《步步为凰》 第1章 这是哪儿？ 夜，漆黑一片，血腥扑鼻。 这是凤舞熟悉的味道。 那双漂亮妩媚的丹凤眼倏地睁开，没有昏迷后刚刚苏醒的懵懂，只有凛冽的锐利。 身上有些沉重，竟然被一具尸首压在上面。 没错，就是尸首。 不只是她身上压着的这具，就连她的身下都是尸体。 前、后、左、右都是。 她就像是躺在了一个尸体堆上。 不远处火光熊熊，一群拎着长刀的煞星见人就砍。 一具具的尸体随意的堆积在各处，暗黄的土地浸染着鲜红的鲜血，染的分外慎人。 死人，到处都是死人。 作为混成黑道女王的王牌卧底，死人对她来说并不可怕。 但可怕的是，这些死人—— 竟、然、穿、的、是、古、装！ 揉揉眼，没错，就是古装！ 不像是在拍片现场，一切那样真实，就好像她处身于古代的战场亲眼目睹着一场杀戮。 那些手执砍刀和骑马执枪的人凶恶的仿佛死神，在这里无情地收割人命。 哭声、求救声回荡在四周。 那些看上去像是村民的百姓有的拼命奔跑，有的跪下求饶，他们背后的村舍火光冲天。 真是……活见鬼了！ 她明明应该是在和国际军火大亨的交易现场，上头终于说等这次事毕她就可以收网归队。 最后的记忆是炫目的爆炸火光，该不会她已经光荣牺牲了吧？ 咻—— 利物破空声入耳。 凤舞本能的一个躲闪，只见一柄切菜刀几乎贴面而过，锋利的刀刃切了她一缕秀发钉在了远处树上。 形势危急顾不上多想，她立刻回眸。 只见近前处一个农人被一柄长枪贯穿心腹，手中还保持着握菜刀的姿势，显然已经死透了。 估计那柄菜刀是他死了之后甩脱手的。 而那个刚杀人的男人显然看到了她，立刻气势汹汹大踏步走了过来。 对方穿着很像是蒙古长袍，但也是古装，看上去像是古代蛮族士兵。 凤舞立刻摆出防御的姿势，还没交手，对方却直接在她面前停下，用蹩脚的汉话说道：“女人，听话，不杀！” 凤舞的眸光一闪，她到现在还没搞清楚状况，所以先顺着对方的意思点了点头。 那男人见状扔掉长枪直接扑了过来，抓着她衣服猴急的一扯，凤舞身上的对襟襦裙立刻被扯下肩头，露出白皙的肌肤。 该死，他说的听话原来是这个！ 眉头一皱，凤舞直接拔下头上的簪子狠狠一刺，正准备把她衣服彻底剥下的男人毫无防备的轰然倒地。 她身手出名的快、准、狠，不然也不可能最后成为黑道女王。 敢对她放肆，真是找死！ 把衣襟合拢，她这才注意到自己也穿着古装，上好的锦罗绣裙此时早已经残破而浸染鲜血。 晕！ 难道是穿越？！ 这个荒谬的想法刚刚入脑，一个女子无助的哭求突然传来，似乎就在近旁。 “不要……求求北夷的大爷放了我吧！……我已经定亲了！” “唔唔” 女子的嘴巴像是直接被堵住，接着是衣服扯裂的声音。 第2章 她是谁？！ 凤舞身子一僵，蹲身在她刚杀死的那个蛮兵身上搜了搜，搜出一柄短刀直接抓在手里，这才循声走去。 火光月色之下，一个年轻女子一个蛮兵直接压在地上。 混蛋！ 凤舞轻手轻脚潜了过去，那蛮兵正在兴头没有察觉，凤舞拿刀对着他的后心猛地一戳，那个男人抽搐两下，不再动弹。 她把那男人一脚踹开，被他压着的女人身上已经没有衣物蔽体，面容凌乱，发髻散落，双眼空洞。 “快起来吧，这是哪儿？” 凤舞伸手想要拉着那个女人起来，可是地上的女人却像是死了一样。 “喂，你现在再不起来等再有人来了……”凤舞虽然不知道这究竟怎么回事，但也知道现在万分紧急，远处兵甲人影憧憧，如果被发现了下场肯定很惨。 那女人这才像是被惊醒过来，那双空洞的眼眸看到凤舞手中的短刀，立刻起身疯了般直接抢过来，在凤舞还没反应过来时狠狠在脖子上一抹。 温热的血直接喷了凤舞一脸，这女人竟然就在她面前，自刎了。 “咣当” 短刀掉在地上。 凤舞有些傻眼，这是什么情况！？ “姐姐！” 童稚的哭喊突然从一棵树后传来，带着害怕的压抑。 凤舞抬眼，就见到一个小小的身影终究是没忍住跑了出来，跪在那女人的旁边就痛哭起来。 “嘘，小点声儿，那些兵就在外面。”凤舞忍不住劝了劝，但是怕自己又劝错了再死一个，所以也没多说。 “云……小……姐……我妹妹……拜托……” 地上的女人似乎还没有死透，睁着无神的双眼看向一脸茫然的凤舞，留下了在这世间的最后一句话。 云小姐？！ 这是在叫她？！ 凤舞眨眨眼，原来她还是一个古代小姐？！ “姐姐……爹死了……娘死了……弟弟死了……你也死了……小草以后怎么办？怎么办啊？” 小女孩悲怆的哭声入耳，让凤舞不由鼻酸。 她也是父母双亡，因为孤零零的一个所以才被选作卧底。 地上的女人大睁着双眼，死不瞑目。 “我帮你带着她。” 凤舞叹口气，伸手在那女人眼上一抚合上了她的双眼，这才看向那个女孩：“走吧，先看看怎么逃出去。” “逃不出去的……呜呜呜……北夷兵把村子围了……我们出不去的……”那小女孩哭的很恸。 “这里还有女人，快，带走！” 蛮兵的声音在身后突然响起，凤舞回头，见到一小队蛮兵向她们这边围拢过来，现在想走，也是晚了。 “云小姐……”小女孩吓得直接贴在凤舞腿边。 那队蛮兵上来一人拽她们一个直接扛在肩上就走，凤舞暗暗观察着周围，不知道出了什么情况那些蛮兵似乎在紧急收队，所以连那两个蛮兵尸体也没顾上查验。 她们被扛到一个大铁笼前才卸了下来，接着被直接丢了进去。 不只是她们。 村里的女人一个又一个被抓着丢进铁笼。 这些人不像是在对待女人，倒像是在关牲口。 第3章 女人的下场 “呜呜呜呜” 笼子里的女人们哭声一片。 凤舞拉着小女孩冷静地缩在牢笼角落坐下，观察着环境。 那些北夷兵迅速集结，村里的财物、粮食被搜刮一空，除了女人村民全部被屠戮殆尽。 血流遍地。 尸横遍野。 火光漫天。 杀人被杀对她来说早已习惯，甚至为了不暴露身份还要眼睁睁地看着亲近的人死在眼前。 十四年卧底生涯，她的心早锻造的冷硬如铁，可现在也不由紧紧皱眉。 杀光、抢光、烧光。 这是只在历史课本上才能见到的词语，如今被她亲眼目睹。 北夷兵带着战利品迅速撤退，关她们的这种铁笼一共三个，全部被马拉走。 “都是你这个扫把星，怎么你一来村子北夷人就来了！” 一个愤恨的声音突然入耳。 凤舞循声看去，就见到一个年轻女子正咬牙切齿地看着她。 “看什么看，你以为你还是什么小姐啊？！”那年轻女子脸上泪痕未干，面对她时却像是找到了情绪的宣泄点：“你别以为你能得什么好！” 凤舞默默地接收着听到的讯息，看来，自己不是这个村庄的人。 “杏娘，你就少说几句吧，现在大家谁都不好过！”一个稍微年长一些的女子拉着那个女子，让她少说两句。 “可是她一来村子就出事了，而且还神秘兮兮的不让人打听姓名，说不定北夷兵就是她招来的！”杏娘说着悲从中来，忍不住又痛哭起来。 “杏姐你别说小姐，她救了姐姐和小草！”那个小女孩擦擦眼泪帮凤舞说话道。 “她不过在你们家借宿而已你犯得着帮她说话？！就她那副单薄身子怎么能救你们姐妹？！你说她救了你们姐妹，你姐姐呢？！”杏娘叉腰不满地说道，悲伤过度就变成了怨怼，这口气怎么都想在外来人身上发泄。 “姐姐她死了……拿刀抹了脖子……”小草想起姐姐又是一阵痛哭。 凤舞没有说话，轻拍着小草的后背，眸光却冷冷地扫了杏娘一眼。 宛若被冰刀在脸上刮过，杏娘一个瑟缩之后更加不满：“你们看她是什么态度，不就是什么要去京城的大小姐，现在又能比我们强到哪儿去！” 她的声音透着尖酸刻薄：“就算长的再漂亮又有什么用！还不是一样被拉去做军妓？！” “军妓？！”凤舞一愣。 这是她从来没想过会遇到的处境。 “是啊，你这个要去京城的大小姐恐怕想不到有天也会这样吧！”杏娘脸上泪痕未干，但是看着凤舞的眼神却带着怨毒。 她已经把自家的厄运全赖在这个在村中借宿的大小姐身上：“那可是军妓啊，就算你出身再好落到北夷人手里都没什么好下场！” “我不要当军妓，呜呜呜……” 凤舞没有反应，但笼子里胆小的女人已经哭了起来。 “都说北夷人吃生肉、喝人血，他们凶暴残忍、力大无穷，我们东越女人被他们抓走只有死啊……” “据说他们还喜欢玩女人，几个人一起……” 哭声顿时四起。 第4章 就是她！ 杏娘听着那些话故意看着凤舞，似乎想要看她害怕崩溃的样子。 可惜，凤舞却依然一脸淡漠：“如果是做军妓大家都一样，难道你会比我好过多少？” 她不明白，这女人给她说这些又能让她自己痛快多少。 女人去做卧底，其实有些事她早已看淡。 更何况，她不会让自己沦落到那种境地。 一定要想办法脱困！ 铁笼视野极好，凤舞看着这些北夷兵一路越过边城来到苍茫的草原。 夜色弥漫看不清前路归处，只听到耳边的夜风和急急的马蹄。 小草哭的累了枕着凤舞的腿已经睡着。 夜晚的草原极冷，整个铁笼内的女人都缩成了一团依偎在一起互相取暖。 只有她和小草被孤立了。 杏娘的话语虽糙，但很显然起到了效果。 凤舞很冷，但她仍然盘膝坐的笔直。 卧底这些年中也遇到不少奇人，后来她能屡屡躲过灾劫也主要靠过人的身手，她甚至还曾经得一位老先生传过古武。 彼时年龄已长学的晚了所以关键窍脉一直没有打通，现在倒是刚好趁机练练。 这一打坐到最后竟然渐渐入定，因为早就修习过这套功法所以内息聚气驾轻就熟。 她尝试着引导这丝聚起的内息在身体一个穴位一个穴位游走，到最后竟然游走了一个周天。 她当年最后无法把内息最终凝在丹田，所以才会内力不足，但她向来不是气馁的性子，每天坚持锻炼，身体倒也比以前强健。 现在，曾经一直对她关闭的那扇门，竟然开了。 她再也顾不上外界，开始专心梳理内息。 …… 不知过了多久，天光渐白，行进的队伍终于停下。 “下车下车！” 蛮横的吆喝声在耳边响起。 凤舞立刻警觉地睁开眼眸，身体似乎比之前感觉轻盈了一些，而且好像没那么怕冷了，古武果真奥妙玄奇。 小草已经醒来，有些害怕的挨靠在她的身上。 她们跟着那些女人下了马车，只见似乎来到了北夷的地界，营帐一片连着一片。 “都站好了抬起脸来！”那些北夷兵一夜未睡，双目赤红更显狰狞。 凤舞拉着小草站在队伍最后，装作不经意的在地上抹了些土涂在脸上，还给小草也抹了几把。 那些北夷兵在瑟瑟发抖的女人堆中转了几圈，最后一共挑了八个人出来。 “除了这八个漂亮的，剩下女人进那个营帐！” 北夷兵完成任务，让把那八个女人带走，其他人去旁边的一个大帐。 凤舞长舒口气，拉着小草准备进账。 “……她们里面有漂亮的！大人您不能光抓我们啊！” 被带走的八个女人中突然有人高声抗议。 那些没被选中本来已经要安全进帐的女人们顿时被拦阻下来。 凤舞心头一紧，不祥预感立刻蔓延，这声音听上去怎么有点耳熟？！ “你说漂亮的是哪个？！” 此时一个北夷将走了过来，站在说话的女人面前，那是杏娘。 “就是她，牵着小女孩的那个！” 杏娘的手指毫不犹豫地指向凤舞。 第5章 关键时刻有贱人 凤舞的眸光一寒。 杏娘看着她目光透着恶毒：“北夷的大人们，我们村里姑娘能有多漂亮，她可是真正的千金小姐美得很！” “坏蛋！”小草狠狠瞪向杏娘，恨不得冲上去骂她。 凤舞却突然松开了她的手，上前一步把她挡在了身后。 看着那个北夷将望过来的目光，她知道自己恐怕难以善了。 小草的眼泪顿时涌了出来。 北夷将看到凤舞灰头土脸的样子不由失望，不由生气地质问杏娘：“这就是你说的漂亮？！” “她故意把脸抹脏的，不信你让她把脸上的土擦掉看看！”杏娘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开口建议道。 凤舞的眸子微微一眯，眸光如冬夜冰刀，冷冷扫了杏娘一眼。 杏娘不由打了个颤，但是却又不服气的瞪了回去。 她又没说错，这个不知叫什么的小姐没来之前她是村子里最漂亮的，但是自从她来了全村的男人讨论的都是这个小姐。 北夷将大步走到凤舞面前，捏住她的下巴用衣袖狠狠在她脸上擦了擦。 没几下，他的眸子就放出光来。 仿佛宝珠蒙尘，一旦擦亮却光彩夺目。 眼前的女人虽然狼狈至极，可是这张脸却足以祸国殃民。 肤若脂凝，面似桃花，巴掌大的鹅蛋脸上眉如新月，眸若秋水，琼鼻秀挺，唇不点而赤，眸不眨而媚。 别说这个虎头村，就是整个边镇，或者加上北夷那些他见过的美女都没她好看。 “就你了！” 北夷将显然十分满意，立刻一拽凤舞，把她丢向那八个女人那里。 “北夷的大人，那我能不能进账？”杏娘立刻舔着一张谄媚的笑脸说道。 看了凤舞之后，那北夷将再看她显然已经失色不少，立刻冷笑着问道：“你想进账？” “是啊，我举荐了美人给您，这可是我们东越国的名门贵女，到时候你们享用着绝对滋味不错！”杏娘为了能回去说的话简直无耻至极。 “杏娘，你简直太坏了！”小草忍不住含泪指责。 “小草你真是分不清远近厚薄，我们可是同村，那个小姐只是来我们村借宿而已！”杏娘没好气地回应道。 北夷将不愿意听她们纠缠，直接说道：“既然你想进账那就去吧！” 凤舞看了一眼杏娘心满意足跑向营帐的样子，又看了一眼北夷将唇角残忍的冷笑，隐约察觉到她跑过去未必是什么好事。 等到杏姑跑进了帐子，帐子外面就只有小草固执的不肯进去。 她看着凤舞一脸担心，双脚像是长在了地上。 北夷将没有管她，直接对着那些准备休整的北夷兵说道：“这八个女人不能动，帐子里的女人们赏你们了！” 话音刚落，那些北夷兵立刻冲向了帐子。 小草惊骇的脸色惨白，这才知道原来遭殃的不是那八个被挑出来的，而是帐子里的女人。 她抬脚就向凤舞跑来，那个北夷将却直接一脚把她踹倒：“我说了，除了这八个女人，剩下的都不留！” 小女孩被踹的在地上滚了一遭，直接被一个北夷兵捞在手里准备拽走。 凤舞站在那里，手指收紧又松开，终于忍不住看向北夷将开口：“大人，请让人放开那个女孩。” 第6章 救，还是不救？！ 北夷将本来正在欣赏帐子里那些女人的下场，特别是杏娘后悔的跌跌撞撞想跑出来却被拉回去的惨样。 听到凤舞的话，他直接回眸冷冷说道：“我说了只留下八个人，你让人放开她难道你要代替她？！” 小草被北夷兵抓在手里，小小的身子吓得全身抖做一团，她脸上都是泪水，绝望的摇摇头：“不用，小草不用小姐来替！” 这就是命，是她的命。 爹娘死了……爷爷奶奶死了……弟弟死了……姐姐死了…… 现在……轮到她了…… 凤舞紧紧咬唇，女人的惨叫和男人的大笑此起彼伏，让这里宛若地狱。 那个北夷将站在她面前，嘴角噙着讥诮的冷笑，看向凤舞的目光带着奚落，像是在嘲笑她话说的漂亮，但也只是一个自私鬼而已。 想救人，那就用她自己来换！ 她换吗？ 按照理智来衡量，她其实自保尚难，根本救不了那个孩子。 可是，她还那么小。 这年纪在她的世界里只不过还是一个小学生，在这里……却马上面临最悲惨的事。 救？ 还是不救？ 这两个念头不断拉锯。 “你们东越人真是可笑！” 那北夷将看到凤舞不说话，立刻对一手抓着小草正在等待他号令的士兵挥挥手：“带走吧！” 那士兵抓着小草就要带走。 “慢着！” 凤舞却终于开口。 到底，她还是不忍。 她亭亭玉立站在那里，晨风把她的衣衫吹得向后飘拂，更衬出身段的窈窕。 明明是纤若扶柳，但随着脊背越挺越直，那份凛冽却从骨子里散发出来。 第一抹曦光照在她的身上，为她绘上一圈淡金色的光晕，好像她整个人在闪闪发光。 “她还小，让她留下，还是我来陪兵爷吧！” 此时的凤舞并不知道，就是这一句话，直接改变了那个小草的命运。 也赢得了一份此生不渝的忠心。 她只知道她对那孩子不能坐视不管。 “当真？！”北夷将表情似乎认真起来，上下仔细打量了一下凤舞。 一开始只以为得了一个难得的美人。 现在看来，这美人似乎还有些特别。 “当真！”凤舞点点头，长相绝美，神情坚决。 说完，她径自向小草走了过去，把她从那已经怔住的北夷兵手中夺了出来，温柔的帮女孩把头发别在耳后：“好了，没事了，赶快去那边吧。” 她说着就把女孩推向那七个女人所在的地方。 北夷将看着这一幕，眸内光芒闪动。 “呜呜呜……我不走……我一条贱命怎么能让您这样……” 小草却不肯走，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刚才还怕的要死，可是让那么尊贵的小姐为她去受辱，她宁愿死的是自己。 “别傻了，你还小，记住，没什么比命重要，在生命面前，根本没什么高低贵贱。”凤舞对着她微微一笑。 那个北夷兵却趁机再度抓住小草：“她不能走！” 凤舞的手却攀上北夷兵抓着小草的手臂：“这位兵爷，您就放开这女孩吧，我难道不比他强多了？” 她说话的时候眼眸轻睐，上挑的眼尾透着魅惑，让那个士兵眼都快直了。 他傻傻的松开小草，直接伸手抓向凤舞。 第7章 献给王子的女人 “你还真敢！” 身后，北夷将的话语冷冷传来。 “大人，是您说可以以一换一的。”凤舞以为他后悔了，立刻转头蹙起了眉头。 北夷将却大踏步走来，直接狠狠踹向那个士兵：“我说胡尔赤你还真敢！这女人也是你能沾的？！这是今晚庆典要献给大王子、二王子的！” 那士兵被踹的一个趔趄，顿时灰溜溜钻进帐子去找别的女人。 “东越的小姐，这次算是我八图给你个面子，这女孩就跟着你吧！”说完，北夷将对着自己身后的一队亲卫挥挥手：“把这些女人带到我旁边的帐子里，看好了，这九个女人谁都不能动！” “是！” 凤舞她们被带到了新的营帐，按说暂时安全，可是外面的惨呼声和哭叫声不绝于耳，帐子里的她们面面相对，也根本无法安心。 “云小姐，小草给你当奴婢吧？”那个小女孩拉着凤舞的手，双眼期盼的说道。 “奴婢？”凤舞一愣，这是她压根就没有想过的事。 “是呀，小草可是伶俐的，五年前生弟弟就去镇上员外家做过一年的短工，两年前爹爹摔伤又去做过一年……”小草像是怕云小姐嫌弃赶快说着自己能行，但是说着说着眼泪又掉了下来。 “本来现在为了弟弟能进学小草就要被直接签卖身契送走的，都说好了价钱，现在不用了，小草给云小姐当奴婢好不好？” 她像是已经没了生活所有的念想，仅仅剩下这一个念头。 她现在什么亲人都没了，就想跟着眼前这个云小姐。 生，一起生。 死，也不孤单。 “奴婢有什么好的，不如给我当妹妹吧。”凤舞叹了口气，看着这女孩说道，她触动了自己心底早已经坚硬的那份柔软。 “不，小草是什么人，小姐是什么人，奴婢就是奴婢，小草可是懂分寸的！”小草把头摇的像是拨浪鼓一样。 凤舞说不过她，见她固执就先转移了话题：“你喊我云小姐？” 看小草样子，像是知道她身份的。 “云小姐，我知道你不想在村子里露出身份，也不是故意打听的，是在家听到护你们上路的那些镖师这样称呼你的。”小草像是怕她误会，立刻眼圈红红的解释道。 “还有镖师护着我上路？”凤舞有些惊讶，压低了声音问道：“那那些人呢？” “死了，都死了……男人们全死了，老人孩子也是，女人全被抓来，我家里人全死光了……”小草说着又哭了起来。 “别哭了，眼泪是最无用的东西。”凤舞叹了口气，如果伤心有用，那么还要警察干嘛？！ 伤心，那是最无用的情绪。 于事无补，让人颓废。 小草看着眼前的云小姐，明明比她们村里的女人看上去都要孱弱，却透着她们都比不上的坚韧。 “我们会逃出去的。”凤舞在小草耳边悄声说道，既然她们是送给什么大王子和二王子的，那么就有机会趁机逃走。 有人送来吃食给她们，到了晌午外面的声音才渐渐停了。 她们的帐帘被突然掀开，走进几个穿着花里胡哨衣服的妇人。 在帐帘开合的刹那，凤舞看到外面有一具具尸体被抬了出去。 是帐子里的那些女人，一个个伤痕累累像是破碎的布娃娃般。 不只是她看到，帐子里的女人们都看到了。 恐惧再度蔓延。 第8章 献给王子的女人 “姑娘们，今晚可是你们的好日子，你们要是不想像外面那些女人一样，今晚就好好我们大人高兴，说不定运气好了还能一跃成为大人的妃妾，我们是负责给你们教导的婆子。” 那些妇人穿着北夷的长袍，但东越话却说得顺溜。 刚才掀帘的那一幕，显然是故意给她们看的。 账里的女人们噤若寒蝉，凤舞却淡淡开口：“你说的大人，是大王子和二王子吗？” 说话的婆子看了她一眼，眸中有惊艳一闪而过，立刻笑逐颜开的说道：“姑娘长得俊俏又是有心攀高枝的，这大王子二王子可是难得来此，能赶上是你们运气。” 凤舞唇角似笑非笑不置可否，那婆子却以为她乖巧听话接着说道：“大王子就喜欢漂亮听话的，二王子可是眼界极高。我们王上一共五子，只有二王子现在还没有开荤，他可说过要娶就娶东越的贵女。看姑娘这样子说不定走运会被看上。” 这已经是在说着两位王子的喜好，凤舞放在心上，再度淡淡问道：“今晚是什么盛宴？” “我们八图大人刚刚打了胜仗，这是大王子的地盘，大王子本来就轮到在这里驻扎，这次还跟着二王子，你们呐今晚什么都不用想，只要好好陪着两位大人就好。”那婆子絮絮叨叨的说着。 凤舞眸子垂下，陪酒吗？ 以她后来地位，还没有人敢让她给他陪酒取乐的。 接下来，那些婆子先是带着她们去河边洗去污垢，吃了午膳之后让她们稍作休息就开始一个对着一个梳头描画上妆。 这些忙完已近傍晚。 那些婆子又强行为凤舞她们穿上舞娘才穿的纱衣。 有的拒穿被狠狠收拾了一顿。 凤舞却是十分配合，露肉算什么，游泳时候比基尼都穿过。 很快，夜幕降临。 冲天的篝火开始燃烧，外面气氛热烈，似乎激起了什么隐藏的东西一般缓缓开闸。 小草被留在帐内，凤舞她们则被推上了这个号称能“改变”她们命运的北夷盛宴。 威武，壮观。 这是北夷所谓的庆功宴给人的直观感受。 北夷兵整齐站在露天广场的东西两侧，昂头高举火把，齐声大喊：“我王威武！我王威武！” 草原男儿霸气雄壮，坐在上面的人应该就是大王子，意气风发的站起身举起酒杯：“将士们辛苦，今晚大家尽管放开了喝，大家不醉不归！” “好！”众将士欢呼一声，火把满天飞舞，犹如群魔乱舞。 “那些女人都是你们的了，只要喜欢就可以带走。”见底下人欢呼，大王子大方的大手一挥。 分给低等将士的，是昨晚幸存的那些女人。 凤舞她们八人却是站在另一侧，等着高等将士的挑选。 已经有人预料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低低哭泣起来，带着无能为力的绝望。 凤舞抿唇看向坐在上首的“大王子”。 他穿着狼皮比甲，狼头直接缝缀在肩头显得狰狞凶残，气势逼人。 可是，最让人忍不住注目的，却是坐在他旁边的那个男子。 第9章 危险的二王子 在一群蛮族兵将中，那男人却偏偏穿着东越的儒衫，长发未绾披在肩后，如同上好的黑色丝缎。 他低垂着眉眼并没说话，五官在凤舞的角度有些看不清楚，只能看清他额间配着的绿色抹额。 抹额上缀满珠玉，中间是一颗大大的猫眼，妖冷魅惑。 这么华丽的装饰明明该由女人佩戴，可是被他这样装饰竟然丝毫不让人觉得夸张。 抹额上琳琅镶嵌的宝石放在任何人身上都会显得耀眼夺目、喧宾夺主。可是在他眉宇之间，却只是更衬出他容颜气质的勾魂摄魄。 凤舞并未窥见全貌，因为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只是手执酒杯一口一口的喝着，却让人觉得不可小觑。 在场人的目光自觉不自觉的都被他牵引着，就连身旁的这几个西越女人也不例外。 可是他本人却像是置身事外，似乎早就习惯了这些众人瞩目的目光。 这应该是二王子。 以凤舞多年看人阅历，她觉着他应该比大王子要厉害些。 不知道是否凤舞的眸光太过气势，那人似乎也有所感应，缓缓抬眸。 那一张鬼斧神工的脸顿时进入她的视线。 秀气如柳叶的眉头下是一双勾魂摄魄的碧色眸子，像是剔透的琉璃。眼窝很深，眉尾与眼角均微微上挑，撩人而冷魅。 他的长相俊美至极，却又魅惑近妖。 人妖！ 男人长成这样绝对是人妖！ 不然也是妖人！ 可就算是这样的长相，大概也没有人敢说他不像是个男人。 因为，他身上有一种说不出冷厉的煞气。 明明薄到极致的双唇似乎噙着似笑非笑的笑意，在抬眼的那刻，眸中的煞气顿时就这么放大在凤舞眼前。 犹如修炼成人形的野兽，看上去优雅斯文，却透着骨子里的强横。 这一刻，不只是凤舞看清了这个二王子。 二王子同样也一眼注意到她。 本来锋利如刀的眸光在看清凤舞之后不由一滞，那双碧色的眸子光芒流转。 八个东越的女子穿着舞娘的服装，似透未透的红纱虽然能让人的姿色提升一些，却流于俗艳。 可是站在八个女子中的凤舞却偏偏凭着身上那份独特的气质把装扮的流俗和浅薄压了下去。 描绘精致的眉眼像是画师最完美的杰作，凤眸皓齿，眉目如画。 凤舞不由凝眉，觉着他的眼神有些犀利。 她本能的想要避开，只是那男人却冲她缓缓勾起唇角，露出一抹冷冽的充满野性气息的笑意。 意味深长。 接着，又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般垂眸继续饮酒。 凤舞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尤其是她还没放出手段去勾他，怎么对方就像是上钩了。 而且，还有一种猎物和被猎物角色置换的感觉。 心中不由犹豫，把目标定成这个二王子真的好吗？ “啊，你放开我，你放开我。你个禽兽。” 突然，身后传来一女人慌乱的声音打散了她的思忖。 “老子带你走是看的起你。” 一个粗狂的声音接着传来。 第10章 惊艳 凤舞循声望去。 只见有女子不愿被那个长相粗野的蛮将带走，剧烈挣扎着：“放开，放开！” 现场突然就混乱起来，大王子双眸缓缓冷了下去。 那蛮将自觉丢人，一把拉住那女人长发便往对面的石头上撞去，那女人似乎也发现了不对，连忙求饶起来。“不要，不要……求求你，放了我，放了我吧！” “碰！” 回答她的是一声血肉爆裂的声音。 “啊！” 脑浆蹦裂，白色的，红色的流了一地，在场的大多女人都害怕的惊呼起来。 唯有凤舞神色冷淡。 这一幕，在这个场景里尤为扎眼。 那俊美男子已经再度抬眼，见此模样，嘴角笑意越深。 “有趣！” “大王子”显然也发现了这点，嘴角露出一抹邪妄的笑容。他一口气喝干了酒壶里地酒，然后抹了一把嘴角，然后用手指勾了勾莫北北，邪笑道，“你……过来！” 凤舞微不可查的凝眉，接着，在身后众人惊讶嫉妒幸灾乐祸种种情绪的交织下，缓步朝着大王子走去。 那俊美男子嘴角的弧度渐渐收起，侧目看了一眼身旁的“大王子”，手中的酒杯在他修长的指尖转动，似乎在思忖着什么。 琥珀色的酒印着深青色的杯子，看上去好不耀眼。 凤舞终于走到大王子跟前，她缓缓下蹲双袖交叠，声音平静而清脆：“见过大王子。” 她的目标本来是那个号称不好女色的二王子，但若那个碧眼男子是二王子，那她不如把目标换为这个看上去粗莽的“大王子”。 “哈哈……东越女子果然知书达理！快起来，抬头让本王好好看看。” 大王子笑容越发猖狂，手在座椅上打出沉闷的回声。 凤舞依言抬头，露出一张精心打扮的脸。 明眸皓齿，宛若天人。 现场陷入短暂的寂静，那些北夷人不由惊艳。 大王子好半响才回过神来，“不但聪慧，而且漂亮，本王喜欢。” 凤舞只是静静地站着，好像大王子讨论的不是她一样。 她身形窈窕，舞女的衣服质料宛若轻纱，白色的肌肤若隐若现，腰上缀着的流苏将不堪一握的纤腰束住吸引着人想一把扯开。 背后篝火熊熊，那是北夷的庆祝盛景。 烤羊腿香味扑鼻。 其他女子的不甘、僵直和害怕，更衬出她的淡定和与众不同。 俊美的二王子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碧色的眸底像是有什么暗流在汹然涌动着。 “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做我的妃子？” 大王子鬼使神差竟用蹩脚的东越语说出了这样的话。 这下，一语出激起千层浪。 他们北夷人向来视这样的女子为玩物，凤舞是很美，可是那也抹杀不了她是东越人的事实。 其余人也是愣愣的看着他们的王，一时之间竟然忘记了开口。 “大哥，这好像不太可能。”就在此时，那俊美的二王子却突然缓缓开口。 二王子的东越话十分流利自如。 凤舞一愣。 北夷将士也是一愣。 二王子一向寡言，现在居然在大庭广众下驳了大王子的话。 第11章 他认识她 大王子眼底闪过一抹煞气，“哦，为何？” 那俊美妖魅的男子却也不恼，那双碧玉琉璃般的眸子直直地看着凤舞，淡淡说道：“大哥，这是我的女人！” 什么？！ 听到这话凤舞感觉包括她自己在内所有人都是一副被雷劈的样子。 什么时候她成了这个二王子的女人？！ 她的眸光和这个二王子在空中对视着，她是一脸的震惊，而二王子却淡定如常，只是那双此时碧海一般深邃的眸子，带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是的，的确是看不懂！ “什么意思？”大王子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这个弟弟的意思。 “她是我的女人，所以哥哥你可不能封她为妃，我可是找了她很久了！”二王子唇角一勾，脸上的神情似笑非笑：“今晚，我要她伺候我。” 俊美男子的说话的声音并不大，可是却透着一股不可违逆的味道。 凤舞的眉心不由一跳，她怎么竟然看不出来他说的是真是假。 大王子自然注意到两人互动，气的周身的怒意勃发：“二弟，这话可不能乱说！” “大哥，你看她可像是村妇女子，她本是大家闺秀，这次能被掳来，恐怕也是为了找我！”二王子说的有鼻子有眼，说着直接从台上下来，没有给大家反应机会，直接伸臂打横抱起凤舞就向外走去。 “大哥，我就先走了，你也知道良宵苦短！” 二王子丢下这句头也不回的离开，直接把凤舞抱进了自己的营帐。 进了营帐凤舞挣扎起来，虽然这本就是她想要的结果，但是过程却有些出人意表。 二王子也没有勉强，直接把她的身子往外一扔，凤舞一个漂亮的跃身落在地上。 二王子并未稀奇她的身手，只是双手环胸斜倚在帐门口：“我说云大小姐，你这又是在玩哪一出？！” 他说这话时候脸上已经没有了刚才抱着她时装的深情缱绻，此时眉头微蹙，眸光带着浓浓的讥诮。 显然，他真的好像是认识自己。 凤舞有些心惊，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什么人，只能默不作声的保持沉默。 “你这是在怪我坏你好事？！” 二王子见到她没有说话，微蹙的眉头纹路加深，走到过来站到了凤舞的面前。 他坐在大王子面前的时候身形看上去颀长瘦削，甚至有些文弱。 可是真的站到了面前，凤舞才发现他原来也很高大，足足高了她一头。 他身上的气场在此时没有去刻意压制，立刻霸气外露，竟然并不比那个大王子逊色许多。 “难道你该不会真想色诱我大哥吧？！” 二王子对她的沉默似乎越加生气，眉目间怒意流转，直接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抬起她的小脸让她看向自己：“云浣雪，别以为我不敢把你名字说出去，他们要知道在这里的是你，你看你能不能活着走出这片草原！” 凤舞一愣，下巴上的手指让她恨不得直接砍掉。 这个男人也让她莫名感到了危险，可穿越来时就一片茫然，现在才终于知道了自己的名字。 她却还想知道的多些。 云浣雪！ 难道她有什么特别？以至于要是身份败露根本就活不下去。 该不会和之前的她一样也是卧底的特工？！ 第12章 取悦我 看到凤舞怔忪的样子，二王子的眸中有疑惑一闪而过：“难道你不是她？” 可是，怎么会有长相这么相像的人。 她的五官无需笔墨他已经在心中描绘了千遍万遍，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凤舞心思电转，却点了点头：“恐怕你真认错人了，二王子！” 她的话语生疏，这样的态度却像是点燃了二王子的怒火，他不由一声低咒：“该死的，云浣雪你该不会没认出我来吧？！” “八年前，北夷的左王庭……”二王子说的咬牙切齿。 但是凤舞却不由一脸惊异，她现在看上去并不大，八年前又和他会有什么交集！ 二王子见她还是一脸懵懂，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眸：“你不是过目不忘吗？！难道这双眼睛你还会认错？！” 他的眼眸曾被成为妖瞳，一度在大草原上生活的比奴隶还不如。 若不是遇到彼时的她，不会有现在的他。 每一年、每一季、每一月，他都会让人去画了她的画像，但是看完之后怕留下把柄每每烧掉，因此她的长相他早已了然于心。 这双举世无双的眸色，他记得她这么清，她怎么敢给他忘掉！ 凤舞只感觉自己一脸懵逼，完全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看着面前男子生气的样子，她不由小心翼翼的问道：“请问二王子贵庚？” 八年前啊…… 二王子看上去还未弱冠，请问八年前尊驾才几岁？！ 这纠缠现在竟然还记得！ “云浣雪，你现在倒是能装！”二王子却以为她还在装。 “你是真认错人了！”凤舞不知道他们以前有什么渊源，也怕说多了露出马脚，穿越这种事，毕竟不足为外人道也。 “是吗？！”二王子那双像是碧色狐狸眼一般的眼眸在她脸上巡视一番，冷笑着直接松开了对她的桎梏，把她往床上一推，吐出的话却是锋利的紧，“那就取悦我吧！” 他说着，竟然开始解开自己衣服的盘扣。 凤舞没想到古人这么直接，眨眨眼，又眨眨眼。 “既然你不是她，那就是被掳来的女奴，取悦我是你的职责！”二王子说的冷酷，却还在观察着她的反应。 凤舞在心底冷笑，面上却显出一抹魅惑来：“好啊！那二王子可得等等。” 说罢，素手轻抬，身上的纱衣缓缓的落在地上，玲珑有致的身形就这么暴露出来。 二王子眸子一暗，没想到她还真敢？！ 眸光不由惊疑不定，难道他真认错人了？！ 却见凤舞微微侧头，莲步生花向他走来，到他面前时右手缓缓取下发簪，一头乌发顿时黑瀑般披散下来。 黑的秀发、白的肌肤、扯掉的纱衣。 艳光迷眼。 就在二王子愣住的刹那，寒冰手中的发簪以迅速不及掩耳之势抵在他的脖子上。 “带我出去，否则，我杀了你。” 明明温香暖玉在怀，房间内也是暗香浮动，其实二王子只要一用力就能将凤舞摁在身下，可是他并没有。 那双碧色的眼眸有些发暗，但却像是汹涌着什么暌违已久的情绪，浓烈而炙热。 “如果我说不呢？” 二王子丝毫没有作为人质的的模样，俊美之极的脸庞闪过野兽一般的欲望。 第13章 你认错人了 “那你就会受疼！”凤舞的簪子向前递了递。 “嘶！” 利器刺开皮肉的声音清晰的传入二王子的耳朵，他的眸子暗了下去。 这个女人竟然真敢伤他…… “带我离开或者死，相信我的速度不会比你的慢！” 凤舞表情冷漠说着，凌厉的眸子死死盯着二王子的侧脸，好像他一有什么不对劲，她会立刻结束了他的性命。 “我可以说不吗？”二王子偏头，无视已经扎进脖颈皮肉簪子，那双眼眸闪动着再明显不过的情重。 凤舞怒极反笑，狠狠一肘顶在夜锋寒胸口，然后抬膝直接向他的两腿间的要害重重落下。 二王子眼底戏谑一僵，一把推开凤舞，就地一滚躲开了她这致命一击。 “你还真不是个女人。” 二王子冷笑，凤舞却只是挑了挑眉，身影一闪再次到了夜锋寒身后。 “你说，这次是你跑的快，还是我的匕首速度快？” 凤舞的话明明是问句，可是二王子却从其中听到了几分自信。 她手中的簪子竟不知何时换成了匕首。 这样式一看就是北夷的样式，刀刃锋利，刀柄暗沉，没有装饰。 估计是不知何时有哪个北夷兵的匕首被她顺手牵羊了。 “为了离开你倒真是下了功夫。”二王子没有再动，他完全有理由相信只要他一动，身后的女人会不惜一切的杀了他。 何况，这个女人八年前就能只身前去左王庭刺杀了北夷的左督御王，现在杀他肯定也会毫不容情。 “我再说一遍，带我出去！”凤舞没有时间跟他耗下去，因为时间越多，越容易出问题。 “好。”二王子点头，并且投降似的举了举双手，那模样怎么看怎么觉着无谓。 凤舞微微凝眉，然后用脚尖直接一挑地上的纱衣抄在手里，一甩就套在身上，动作干净利落，直接说了一声，“走！” 二王子倒也老实，迈着大步就朝外面营帐走去。 “二王子！” 一路走来，营帐外逗留的人见到二王子都礼貌性的打着招呼，然后好奇地看着紧紧缀在他身后的凤舞。 “二王子，这女人可真美！” “二王子好眼光！” 也有赞叹声响起。 都在想二王子原来竟然是为了这个女人才蹉跎至今。 二王子高傲点头，状似没看到其余人眼中的好奇。 凤舞心底紧张，面色却平静的很，直到两人成功走出北夷大营到了外面的山头上，她才缓缓歇了一口气。 “你明明武功比我高，为何还要受我钳制？” 出了北夷营，她紧绷的神情这才放松了些。 “你说呢？”二王子转头静静地看着她。 夜风寒凉，在两人身周打着转。 凤舞看着那双似乎藏着故事的碧眸，迟疑了一下，开口说道：“其实，你真的认错人了……” “你难道觉得我脑子还不如八年前？”二王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嘴角勾起讥诮的笑：“你这句假话说的还真假。” “算了，说了你也不明白……”凤舞本来想要直接走人，可是突然想到了那个小女孩，立刻转了话头：“二王子，不知道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第14章 夜锋寒和卫峥 不知为何，凤舞已经感到了面前这个危险男人的那分善意，他似乎并不太想为难她。 “云浣雪，我不姓二。”二王子看着她的眸色沉了沉，却并没有允诺她的请求：“我叫夜锋寒。” “那夜锋寒，你能帮我个忙吗？”凤舞换了称呼再度开口。 “说吧。”夜锋寒没有拒绝，也没有同意，只是让她先说是什么事。 “在我之前住的营帐里有个小女孩，你能不能帮忙把她也救出来？！”凤舞想到小草，如果她就这样走掉，那这孩子的下场一定会很惨。 夜锋寒的脸色却更加难看：“云浣雪，你还真对得起你忠烈侯府女儿的身份，是不是不管什么阿猫阿狗，都会让你觉得可怜去救？！” 就像是当年的他？！ 知道自己在她心中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位置，他的表情立刻变得阴鸷下来。 “忠烈侯府？！”凤舞一怔，这和她身世有关？！ “你到底怎么了？！”夜锋寒看着她的表情不像作假，她怎么会连忠烈侯府都不记得？！ “混乱中撞坏了脑子。”凤舞看着夜锋寒，有些谨慎的回答道。 “能让你撞坏脑子，那得多混乱？！”夜锋寒的眉头一凛，看着凤舞再度开口：“什么都不记得了？” “什么都不记得，包括名字。”凤舞说的坦然。 夜锋寒本来难看的脸色这才舒缓下来，但是刚要开口说些什么，不远处突然传来急剧的马蹄声。 蹄声急促却包着马蹄，若不是他耳力敏锐并不会察觉。 很明显，这是突袭。 凤舞也注意到这些声响，循声望去，只见远处一队骑兵突袭而至。 为首的将领少年英武，红衣银甲，长枪怒马，气势不凡。 很少有男人穿红色能像他那样极具张扬和内敛这两种矛盾气质，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团烈火烧了过来。 他的面上却戴着一个足以遮住上半边脸的冰银面罩，看不清容貌。 “卫峥？！” 夜锋寒显然认出那个年轻将军，眸光闪了闪，唇角却微微勾起，看向了凤舞：“云浣雪，你们一伙的里应外合？” “你看我现在像是里应外合的样子？”凤舞讥诮地回应，但是看向那个深夜袭来的少将军，不由开口问道：“这是我们东越的将军？” “你该不会连卫峥都不记得吧？”夜锋寒的神情有些奇怪，在凤舞脸上看了看，唇角的弧度却不由更深：“看来你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说话间那队骑兵已经杀进北夷人大营。 本来刚结束饮宴庆祝正在搂着东越女子享乐的北夷将被杀了个措手不及。 “敌袭！敌袭！” 大营中匆匆冲出的北夷将声嘶力竭的喊道。 杀！ 杀！ 杀！ 北夷大营顿时刀光剑影，飞沙走石，血流如注。 马蹄声踏过，只留下无尽的肉泥。 “凡犯我东越者虽远必诛！” 红衣如血的少年将军长枪立马，这一声高呼像是可以让人震破肝胆。 接着，东越骑兵齐声断喝，气势恢宏。 “凡犯我东越者虽远必诛！” 就算凤舞对什么东越并没有归属感，此时也不由热血沸腾。 第15章 他哪有我好看！ 一只手却突然挡在了凤舞眼前。 “别看，那个不敢露脸的家伙哪里有我好看！” 凤舞转身，就看到了月色下的夜锋寒，说话时候似乎有点不服气，那张面孔在月光中却俊美的像是山林精魅，透着妖娆。 “我长得比他好看吧！” 他很不谦虚的在凤舞的目光中一扬下巴。 凤舞直接推开了他挡在她眼前的那只手：“好看不能当饭吃！” “我身材比他好，还比他会做饭，武功也不会输给他！”夜锋寒却更加骄傲地说道。 “你会做饭啊？”凤舞听到这个倒是多看了他一眼，这可是大男子主义的古代。 “只要你喜欢，我什么都可以会。”夜锋寒的唇角勾出好看的弧度，身上的冷冽在此时早已消失不见。 但是似笑非笑的样子却让人分不清说话的真假。 “你觉得在这种时刻这种地方说这种话真的好吗？！”凤舞白了他一眼，继续看向营地。 “卫峥，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进入莽原！”大王子此时也已经冲出营帐，被亲卫护着不由怒吼。 “夜昆仑，是你好大胆子吧！东越北夷本应相安，你却出兵犯境，屠村杀民！”卫峥却冷冷回应：“身为王者不坐危堂，今天就杀你铁骑以偿北夷犯境杀民之恨！” 大王子脸色难看，手中拿着心腹给的大刀直接策马向卫峥冲了上去。 卫峥也一夹马腹执枪相迎。 一刀一矛很快交织在一起。 电石火花间两人已经交战十几个回合。 卫峥发丝不乱，气息均匀，反观大王子衣衫褴褛，发带也有些开了，两人这一争斗，输赢立见高下。 “卫将军威武！卫将军威武！” 偏生卫峥身后的人还在为自家将军喝彩。 大王子的脸更黑了，“杀，都给我杀，给我全部杀光！” 他边喊边冲，卫峥跟着迎了上去，两人再次战做一团。 卫家军和北夷军也跟着打在一起。 嘶喊声，惨叫声，怒吼声，凤舞小山上听的清清楚楚。 夜锋寒静静地立在她旁边看着，似乎眼前的如同修罗地狱的沙场和他无关。 那些北夷人势气渐弱，死伤无数。 眼看那些人就要屠戮完毕，凤舞忍不住扫了夜锋寒一眼，他却跟个没事人一样站着，似乎看的还津津有味。 “那是你们北夷的大营，现在被袭，你怎么不上去帮忙？” 凤舞看不过眼，终于问了一句。 “那些都是大哥的人，死了与我何干！”夜锋寒却是一脸的冷漠，但是转向凤舞时眸光却好像柔和了几分：“说起来这次还要谢谢你，不然我也看不了这么精彩的戏码。” 他要是还在营帐，逃出倒是不难，但哪里有站在这里看热闹看的畅快。 “你真冷血。”凤舞没想到他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女人，你似乎比我也好不到哪儿去！”夜锋寒冷漠一笑，想要说什么却欲言又止，最后换成了别的话题：“既然卫峥来了，那女孩儿也不用我帮你救了！” 他说着骤然出手，凤舞头上的发簪直接落入夜锋寒手中：“记住我的名字，下次再忘了定要你好看！” 第16章 奸细，你一定是奸细！ 说完，夜锋寒没有再逗留直接飘身远去。 再不走，等南庆卫峥的赤卫军围住他，还真会让人头疼。 至少，他不想让云浣雪看到他狼狈的样子。 凤舞看向他的背影，夜风萧瑟，东越的月白长衫被吹得衣摆蹁跹，遥遥望去仿若天使的羽翼，只不过几个跃起他就在她视线中消失不见。 凤舞此时再转回头看向北狄营地，混战已经结束。 红袍少将的手下已经将北狄大王子的首级割下来高高举起，欢呼的叫喊着什么。 那些被掳走的女人也全部解救出来。 只是有些已经死了，有些活着与死了没有区别，还有些在低低哭泣，跪在红袍将军面前叩头道谢。 看上去一副劫后余生的伤景。 凤舞看到被她留在帐中的小草也被卫家军救出，她这才放心准备抬脚离去。 既然这边事情了无牵挂，那么从这一刻起，她终于可以享受自由。 可就在这个功夫，她已经被其他的卫家军发现。 再想要离开，却已经来不及了。 有兵士已经骑着马赶了过来：“这位小姐你不要怕，北夷人已经被我们杀死了！我们是卫家军，专程来救你们的，请跟我们回去吧！” 这人显然是将她当做了出逃的东越女人。 凤舞看了看眼前满脸真挚的士兵，他身上血仍未干，长刀在手，那种战场才有的肃杀陌生而又熟悉。 她缓缓点头。“好。” 女人们再次被聚在一起，小草眼里噙着泪来到她身边，一脸的欣喜：“小姐，我都担心死了！” “没事了。”凤舞摸摸她的脑袋，唇角勾了一下。 她父母早逝，亲人把她像是拖油瓶一样推来推去。 没想到反而是在这里有人惦记着她安危。 “好了，大家都到齐了，将军来的时候专程为你们准备了马车，都上车吧！将军送你们回家。” 有卫家军对她们这些女人说道。 “好，回家，回家……” 劫后余生的女人们听到回家这个词依旧忍不住低低啜泣。 “你怎么会安然无恙？！” 一个尖利的女声突然响起，直冲凤舞而来，带着质问和诘责。 这声音已经无比熟悉，凤舞冷淡地回眸，果真见到说话的人就是那个杏娘。 这两天的时光，本来还带着骄纵的村长女儿现在衣衫已经几乎不能蔽体，发不成髻，脸上看上去更带着青紫。 而看着凤舞的目光，也更加怨毒。 “那就要多谢我们东越的军士来的及时。”凤舞有些冷淡地说道，对于这样把命运不公全赖在别人身上的人，她还真同情不起来。 “怎么就你没有事，怎么偏偏就你没有事！”杏娘却还是一副嫉恨的样子。 “杏娘姐你这是什么话，怎么你就巴不得小姐出事似的！”小草立刻伸出手臂护在了凤舞面前。 “白小草，你到底知道不知道和谁该亲近，你说这话要不知道还以为你是她丫鬟呢！”杏娘看到同村的小草一再护着那个女人，不由暴怒。 “谁对我好我就和谁近！”小草毫不示弱地回瞪着杏娘：“我就是准备给小姐当丫鬟又怎么了？！” “怎么了？！我看她怪不得会住在你家，现在没事的就你们是吧，我看你们这根本不是幸运！”杏娘看着咬牙切齿地指着小草说道。 这边的争执已经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凤舞目光清冷地扫了四周一眼，目光最后落在杏娘身上，嘴角讥诮的扬起：“那你认为是什么？” 看来，她这是想挑事啊！ “奸细，你一定是北夷的奸细！”杏娘指着她嗓音尖锐地尖叫道。 第17章 状告将军 杏娘的嗓音太大，这次所有人目光都集中了过来。 “你说什么，你胡说什么，什么奸细啊！”小草一下子急了，没有想到杏娘会这样说。 “不然怎么所有女人都被祸害了就你没有！”杏娘越说越觉得自己说的有道理，还转头看了看身边的女人们：“他们刚来我们村借宿，结果我们就被屠村。而且还那么神秘不告诉我们他们身份，肯定是奸细！” “对，杏娘说的有道理！” 渐渐的，开始有人附和起来。 “她是奸细！” 其他悲痛的女人们也忍不住发泄着情绪。 “是啊！她是奸细没错！不然那二王子怎么对她那么好，还和他的哥哥抢起了这个女人，原来一切都是给我们做戏。” “就是……” 在场的女人你一言我一言，将凤舞推向了十恶不赦的地步。 一开始大家只是不忿，到了后面竟然直接喊了起来，“杀了她，杀了这个女人，她是奸细！” 小草从开始的大声辩解，到后来脸色苍白。 所有被伤害过的女人都围拢过来，愤怒地想要直接手撕了凤舞。 乱！ 几乎是一场暴乱。 而这场暴乱的中心，就是拉着小草站在那里的凤舞。 夜风呼啸，北夷人的营地火光冲天，那些在打斗中破裂的营帐随风飘拂，这群女人们疯了一般的推推搡搡似乎要将凤舞绳之以法。 “姐妹们，这两人害我们亲人毁我们一生，没有人为我们做主我们自己做主，我们要让他们为我们的亲人陪葬。”杏娘振臂一呼，其余女人犹如受到蛊惑一般也跟着喊道：“好，杀了他们，为我们的亲人陪葬。” 小草惊骇的脸色发白，没想到这些村里面喊着姐姐、姨婶的女人，在大变之后竟然会变成另一幅模样。 凤舞站在那里却凛然不惧，唇角甚至还勾出一抹冷笑，在她脸上显得格外艳丽。 拳脚铺天盖地的袭来。 她却只是看上去轻描淡写的一推一挡，跃起一个旋身飞踢。 “噗通” “噗通” “噗通” 那些女人们立刻向后摔去。 七倒八歪的跌倒一地。 带头的杏娘更是被狠狠踹飞摔出去几米外。 凤舞翩然落地，看着那些狼狈的女人们淡淡说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们最好别逼我动手。” 几天的生死存亡会让人性之恶不断放大，但是她们要想要让她背锅，那也得看她愿不愿意！ “怎么回事？！” 带着面具的少年将军此时下马走了过来，红色的衣衫分不清上面是血迹还是本来的颜色。 他的气场太强，过来之后那些女人们气焰再没了刚才的嚣张。 “卫将军，你要为我们做主啊！”杏娘此时跌跌撞撞的爬起身，跪倒在这个将军的面前。 显然，她是要和凤舞死磕到底。 小草再度紧张地抓住了凤舞的手，卫家军治军严明，但是对奸细却十分痛恨，因为卫家军就曾有家将折损在奸细手中。 要是将军认为云小姐是奸细，那就真的完蛋了！ 第18章 将军信谁？！ 凤舞站在那里却神态悠然。 这本不是她应该在的世界，没有了以前应该背的责任，以后就应该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被这些人误会与否，她本不在乎，因为，她想走的话没人可以拦下。 少年将军此时才注意到凤舞。 凤舞毫不避讳的迎上他的目光。 这个将军一身红衣、面遮银具看不出长相，但却能够看出身形修长，年纪应该不大。 但即使被遮的严严实实，那双掩在银质面具后面的眼眸却锐利藏锋，让人不敢小觑。 尤其是他整个人往这里一站，就像是一柄人形之剑，凛冽而气势十足。 那少年将军看到她之后却好似不由一惊。 被这些女人仇视的这个女子，穿着最低等的舞娘服，与他一样皆是一身红装。 明明是最俗艳的颜色装扮，却仍然无法把这女子的长相气质拉低半分。 她长发未绾，如黑瀑般倾泻而下，把她细腻如瓷的肌肤衬托的更加白皙。 五官绝美，眉目如画。 杏娘看到少年将军的神色不由心头嫉恨的厉害，这女人的长相被人见到很难不惊艳，所以她立刻开口道：“卫将军，赤卫军是我们北部边民的大救星和大依靠，这女人可是北夷奸细，您不能就此放过！” 这军旗上写的是卫，那这将军一定是卫将军。 如果是卫家嫡系，就不可能对奸细这两个字无动于衷。 “哦？你是奸细？”那个少年将军眉头一挑，看着凤舞开口问道。 他的声音透着磁性，入耳好听。 从他表情看不出对杏娘挑拨的态度。 “少将军以为呢？”凤舞眉头也是轻轻一挑，不知道他到底信不信她，或者说信不信杏娘的话。 杏娘看着两人的对话，立刻一咬牙开口说道：“连名字姓氏都藏头露尾的人，你敢说你不是奸细，你敢说出自己的姓名吗？！” 凤舞闻言眸子一缩，冷冷看向杏娘。 “难道我说错了吗？！你可敢说你是谁？！叫什么？！哪里人？！”杏娘被她眼神吓了一跳，但是现在她什么都没有了，而现在心底更是认定这一切灾祸都是这女人招来的，所以也是豁出去一切来狠狠质问。 她是谁？！ 叫什么？！ 哪里人？！ 凤舞也很想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 至于她的名字，现在是黑道女王林凤舞，之前是啤酒妹沈心儿，再之前是毒瘾女苏小可…… 她的本名，卧底这么多年，连她自己都快忘记了。 而她在这里的名字，除了姓云什么都不知道。 她的沉默就像是默认，小草立刻急急辩解道：“小姐才不是奸细，她不是，他真的不是！” 可是小姑娘不管看向谁对着谁说，却根本没人回应。 那些女人看向凤舞的目光仍是满满的敌意。 “所以，你们觉得她是奸细？”少年将军把眸光又看向了这些女人。 “她肯定是奸细！” “绝对是奸细！” “是呀是呀！” “卫将军可不要被她迷惑了！” …… 那些女人七嘴八舌的说道。 少年将军又看向了凤舞，却见到在这样的境地，这个女子还是一脸的淡然。 “你们说的有道理。” 少年将军闻言轻轻点了点头，像是被这些女人说动了。 第19章 她姓云，叫云浣雪 “不、不是的！”小草怕被少年将军误会，立刻在他面前摆手否认着：“我们小姐真的不是奸细！” “小草，那你知道她是谁？！是什么人？！”杏娘冷笑问道。 “这……”小草为难地看了一眼凤舞，对于小姐身世她也不明其详。 “你什么都不知道可别被这个奸细给蒙骗了！”杏娘看到小草语塞，更是一脸的理直气壮。 “小姐不是奸细！不是不是！”小草握紧双拳急急说道。 “她姓云。”少年将军此时却突然开口说道。 “将军您认识小姐？！”小草眼前一亮，转头又看向将军。 其他人的目光也全都集中在他的身上。 就连凤舞也是一愣，她之前见到少年将军见到他有异还以为是惊艳，此时看来却不像如此。 少年将军没有回话，却抬手去解面具的盘扣。 明明是杀人的手，但在不拿剑的时候带着世家公子的优雅。 手指纤长如玉，和银质面具相得益彰。 面具摘下的刹那，像是天上的月光突然倾泻而下，也像是银河落入眼前，所有人的眼眸，不由亮了。 他的长相与气质似乎迥然不同，俊美的面庞像是画师手中最完美的杰作，如果不是他的气场过于冷硬，恐怕说不定会被认为是女子。 看到这些惊艳的目光，少年将军却不由眉头微微一蹙，看着凤舞的眸光也更加冰冷：“是我，卫峥。” 他似乎笃定凤舞认识他或者知道他的名字。 “卫峥？！竟然是卫小将军！” “是将来要接替云家烈焰军来执掌北疆的卫家小将军！” …… 窃窃私语声传入耳中。 凤舞环顾一周，好像她们这些村妇都知道卫峥是谁，而且卫峥好像还认为她该知道他是谁，可是她是真的不知道！ “卫将军，既然您是卫峥，那就是平城卫家的嫡小公子，您现在这是要偏袒这个女人吗？！”杏娘被卫峥的长相惊艳了一下，但是想到这么英俊的小将军竟然也要偏袒那个女人，心内的嫉恨几乎把她整个人没顶。 “既然现在知道我是卫峥，难道认为我会偏袒一个北夷奸细？！”卫峥的唇角讥诮扬起，冷冷看向杏娘。 “您没有查证怎么就知道她不是奸细，奸细才不会说自己是奸细！”杏娘还是一脸的不服不忿。 “因为她姓云。”卫峥负手而立，说话间自有一股清矜的气度。 冷傲的目光更是在这些指责凤舞的女人面上扫视了一遭，似乎这一个姓就可以解释一切。 “她姓云？姓云难道有什么了不起的？！” “对啊，姓云的那么多这又代表不了什么！” “不过最有名的可是北疆云家，难道那个女人和北疆云家有什么关系？！” …… “卫将军，她姓云难道就了不起了吗？！就不可能是奸细了吗？！”杏娘不满地质问道。 “她姓云，叫浣雪！” 夜色火光中，卫峥淡淡说出了这六个字。 只是这六字的一句话，所有人都不由噤声。 就仿佛这名字有什么魔力，会让人不由屏息。 第20章 我是不会娶你的！ 凤舞眸光一闪，这个卫小将军果真是认识她的。 但是看着那些本来还对她怒目而视的女人，在听到这个名字之后竟然也安静下来。 就连杏娘也是不甘地看着凤舞，张张嘴又闭上，最后终究不甘心地问向卫峥：“卫将军，您确定她是？！” “忠烈侯府北疆云家仅存的血脉，你说我确定不确定？！”卫峥冷淡地回应道。 所有人都陷入了寂静。 北疆云家这四个字在东越北疆那是神一样的存在。 东越有三军，北疆云家烈焰军，南州卫家赤卫军，还是戍卫京畿的精武军。 云家就是东越北疆的铜墙铁壁，有云家在则北疆无忧。 北夷的无敌铁骑，却每每折在云家之手。 可是五年前北夷与西川联手进犯的晏宁之战，东越虽然惨胜，但云家男儿皆战死。 北疆云家，最终，也只剩下一个孤女，云浣雪。 烈焰军无人辖管，因此圣上派南州卫家带兵戍卫北疆。 这五年，北疆但闻卫家军而再没云家军的消息。 可是，没有人会忘记云家，更没有人不知道云浣雪这个名字。 云家。 浣雪。 这足以让人肃然。 不是为她，而是她身后的云家。 云家男儿皆战死，北疆缟素哭送灵。 忠烈侯府，对得起忠烈二字。 小草双眼发亮地看向凤舞，原来小姐就是云家小姐云浣雪。 传闻云家小姐飞扬跋扈纨绔乖张，即便如此，她也是每个北疆人都愿意拿命去护着的云家唯一血脉。 云家护住了北疆，他们会帮着云家护住云浣雪。 无人再质疑。 就算是杏娘也无法再开口。 “将军，该走了，不然迟则恐有变数！”此时卫峥的亲兵忍不住上前开口道，现在 可还是在对方的大本营。 卫峥点点头，让兵卫催那些女人赶快上马车，却有些迟疑地站到了凤舞面前，似乎有话要说。 “卫将军，有事？”凤舞看着他心底有些犯嘀咕，要是这身体本尊认识的人，她还真不好拿捏他们之间的关系和分寸。 卫峥听到她的话却是眉头一皱，直接把她拽到了一边的没人处：“云浣雪，你又在玩什么花样？！” 凤舞惊诧的眨眨眼，不会吧，这少年将军也和她很熟？该不会又是和那个二王子一样几年前他们认识？！ “卫……卫将军何出此言？” 她在心里想了想，才冒出这句像是古人说的话。 “云浣雪，我已经私下修书给你我是不会娶你的，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卫峥说着狠狠甩开了刚才抓着的凤舞的手腕。 “你、不会娶我？！”凤舞更是一愣，这又是什么鬼关系啊！ “是，我不会娶你！”卫峥话语铿锵的说道：“所以你这次入京最好别在圣上面前提什么两家的口头之约！” “入京？圣上？”凤舞感觉自己的脸上一定是大写的“懵逼”二字。 “你怎么会混在这里还被北夷人捉去，你就不知道你在北夷要是败露了身份会有什么下场？！”卫峥的话语十分冰冷，说完他的眼眸在她身上上下打量了一下：“还是说，你知道我不会坐视不管所以故意用上了苦肉计？！” 面前的少年将军再不复刚才的和善，不管是眸光还是语气都带着浓浓的嫌恶。 第21章 反悔的婚约 “苦肉计？！” 凤舞觉得面前的少年将军是不是自我感觉太良好了。 “云浣雪你死心吧，我是不会娶你的！”卫峥说完转身，拂袖而去。 有病！ 真是有病！ 凤舞说着抬脚准备追上去理论，但却被跑过来的小草一把拽住：“小姐快上马车吧，咱们要走了！” 就这一个停顿，卫峥已经跨镫上马，被那些亲卫簇拥着离去。 凤舞被小草拉着上了一辆马车，这似乎是专门为她准备的，虽然简陋和狭小，但是只有她们两人。 “小姐，您真是云浣雪小姐？”小草的眸子闪闪发亮。 “应该是的。”凤舞不知道这云浣雪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和北夷二王子还有这个卫峥都有瓜葛，但显然她这个临时上岗的也要被迫接手这么复杂的人际关系。 在小草的滔滔不绝中，凤舞终于弄明白这个云浣雪和云家是怎么回事。 听到这样的身世，虽然觉得沉重但她却长舒了一口气。 没有亲人虽然有点苦逼，但是至少意味着减少了露馅的机会。 而且，她一走了之的话也不会有什么麻烦。 凤舞已经决定等回到东越就直接闪人，什么婚约、什么入京、什么面圣都可以统统见鬼去了！ 队伍一路疾行，在天蒙蒙亮的时候终于回到了边境之内。 凤舞挑帘下车，就见到了队伍最前面高头骏马之上那抹孤傲挺拔的身形，红衣艳艳，却被他衬着热烈张扬，就仿佛他的性格，骄傲自负！ 那些女人也全部下车，在看到萧条和死气时再次忍不住大哭起来。 这里曾经欢歌笑语，这里曾经生机勃勃，可是因为一场屠杀，一切都变了模样。 那些尸体显然已经被人处理过，房屋已经被烧毁坏程度尤为严重，到处一片残垣断瓦，宛若废墟。 这里有多一半的女人出在这里，在看到这样的萧条和死气时再次痛哭起来，就连小草也跟着哭了起来。 她们一夜之间痛失亲人，痛失家园，又痛失清白，以后要怎样活下去！ 护送他们回来的东越军人似乎也知道这些女人想要发泄，默默安营扎寨帮忙搭建临时住处去了。 凤舞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准备趁着大家不注意的时候悄悄走人。 她并不属于这里，而且这么多年风风雨雨她也累了，这一次也该为自己而活。 脚步一点一点的向后挪去，她已经注意到这村落旁边的一个树林，穿过树林的话应该有一条小道，只要上了小道就算是海阔天空。 “小姐！” 一个激动的声音突然由远及近。 接着，一个年轻男子从远处一跃而近，几乎是缩地成寸落在了她的面前，单膝跪地。 凤舞向后移动的脚步悄悄收回，有些尴尬地看着面前这个男子，看年龄这人应该在二十多岁，按照古代应该已经及冠。 虽然是一身儒衫，但举手投足间透着军人的气息，威武挺拔，凛冽遒劲。 拜托，这又是谁啊！ “你是……？” “小姐不认识我了？”男子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抬头看向凤舞，仔细辨析着她的表情。 凤舞保持着缄默，现在，多说多错。 “我是云景。”见到小姐沉默不语，男子眸中光芒流动，沉声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以凤舞的机变能力，如果是在现代肯定是立刻装作熟稔的样子拍拍对方肩膀说原来是你。 可是在这里，她担心分分钟就露馅不是本主。 她这样的身份，谁知道和这人究竟什么关系。 “云浣雪，你又在出什么幺蛾子！”卫峥不知何时再度来到她的近前，弯身想要搀起这个叫做云景的男人。 “卫小将军，您和我家小姐说话还是应该客气些。”云景的眸光骤然锐利，不满地看向卫峥，却并未起身。 “云总兵，男儿膝下有黄金。”卫峥看着他面露不虞，话语也冷淡起来。 “我早已离开军中，现在只是云府的管事。”云景的回应也十分冷淡，他说着又看向凤舞：“小姐，您现在是连云景也想不起来，还是所有事都想不起来？” 凤舞没想到想上墙就有人搬梯子，立刻顺坡下的说道：“我脑子被撞了一下，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云浣雪，你在开什么玩笑，撞一下怎么可能什么都想不起来！”卫峥对于云浣雪似乎极为反感，所以听到这话眉头不由紧紧拧起。 “果然如此。”云景点了点头，看向卫峥却一脸肃然：“我家小姐早就有头痛之疾本来就在将养，之前记忆就有些退化，现在若是出意外失忆也尚在情理。” 说完他又看回凤舞：“是云景失职没有跟在小姐身边，这才让小姐被北夷人掳去，请小姐责罚。” 说着，他低下头一副任君处置的样子。 凤舞眨眨眼，又眨眨眼。 这是不是也太走运了，这云浣雪本身就有头疾，那她失忆岂不是完美借口。 “这怎么能怪你，快起来吧！其实卫将军说的没错，男儿膝下有黄金。”凤舞立刻把云景搀了起来。 云景注意到凤舞的穿着，立刻把自己的披风解下给她披在肩头，表情不善地看向卫峥：“卫小将军，您既然见到小姐这个样子，怎么能不为她准备妥当的衣服。” “军情紧急，峥也不知道会在那里见到云小姐。”卫峥看着被云景的蓝色披风遮住身形的凤舞，理由十分正大光明。 “那现在知道了，是不是婚约该提一提了？”云景语气毫不客气的说道。 婚约？！ 凤舞嘴巴惊讶的张开，这云景是她什么人，这算是逼婚吗？！ 卫峥的脸色也难看起来，他看着云景沉声说道：“云总兵，刚才我已经和云小姐说清楚，这婚约，恕难从命！” “这婚约是你家老太爷和我们云老将军商定，虽说是口头之约但两家早有默契。如今我们小姐奉旨入京为了什么你不会不知道，你现在不履行婚约难道要等圣上给小姐随便指了婚才满意！？” 云景说着脸上怒气勃发：“还是说你欺如今云家无人小姐无人撑腰所以想要反悔？！” 第22章 解除婚约 云景说完，凤舞立刻感觉身周寒意凛然。 这男子身上的气势，倒是不容小觑。 卫峥似乎想要反驳，但是又无从反驳，好看的剑眉顿时拧起：“我已经有了心仪之人！” 这句话，要不是云景逼迫，他根本不会说出！ “心仪之人？！”云景却不由冷笑：“我们东越的婚约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说心仪之人，真是可笑！” “我是真的不能娶你家小姐……”卫峥看着云景，那种眸光似乎是希望他可以体谅一下。 “砰！” 迎接他的是云景的狠狠一拳。 卫峥直接被他拳头击的倒退几步，最后才堪堪稳住身形。 本来在旁边看着热闹的凤舞还有些遗憾手头没有瓜子可以就着看戏，没想到两人说着竟然动起手来。 话说起来，她还没见过古代人打架斗殴！ 这手里面，还真是缺半斤瓜子！ “云景，你别欺人太甚！”卫峥看了眼四周，他手下的兵将还在附近，还有那些救回来的村民。 “是你欺人太甚还是我欺人太甚！”云景却不由冷笑：“你把忠烈侯府当成了什么？！” “卫峥，我告诉你，就算是忠烈侯府没了老侯爷小侯爷，但是只要有烈焰军在，我家小姐就不是你说不娶就可以不娶的！” 他这句话说得掷地有声，整个人挺拔的仿佛一柄长枪，杀意凛然。 本来还想看热闹的凤舞闻言却轻咳起来，直接走过来拽住了云景的衣袖：“云景，咳咳，你打他就打他，别扯到我身上啊！” “咱犯不上逼婚！” “小姐，这是老侯爷定下的婚约。”云景眸光落在了凤舞身上，眸中光芒流动，似乎在判研着她说这话到底是真还是假。 “可是他不是已经不在了吗？”凤舞眨眨眼看向云景，她总不能初来乍到就直接上演逼婚吧？！ “小姐！”云景的眉头也蹙了起来，似乎没想到她竟然会这样说。 “你听我的，这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活人多了去，你家小姐不会成为剩女的！” 凤舞摇了摇云景的衣袖，又看向了卫峥：“喂，你也不用有什么被害狂想症，我现在就告诉你，我也不会嫁你！” 她凤舞，还需要逼婚？！ 真是可笑！ 说完，她感觉到脸上两道冰冷的寒光。 讪讪地转过脸，就见到云景小哥，明显是怒了。 “哎呀，我头疼！”凤舞说着一抚额，直接闭眼晕倒。 果然，如她所料，这个看上去好像对他们云家很忠心的云景顿时接住了她。 男性气息扑鼻而来。 这怀抱十分清冷。 就算如此，似乎也没有降低云景的怒气，他抱着凤舞冷眼看向卫峥：“来日定要去卫家讨个公道！” 说完，他抱着凤舞径自离去。 失重感立刻袭来。 凤舞的眼睛偷偷挣开一道缝隙，就见到村落的废墟起起落落，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轻功？！ “不装晕了？！” 冰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好像……她被发现了。 “咳咳……我可能有些低血糖……”凤舞干脆睁开了眼眸，就见到云景优美的下颌线条。 说完，她禁不住想咬自己的舌头。 她这是说的什么话啊，以后真是要谨慎祸从口中。 云景低头冷睨了她一眼。 凤舞身上一寒，其实这个人看上去应该是手捧书卷更加和谐，而不应像现在这样杀伐气重。 “既然没昏，那就自己走吧！” 云景说着把她向前一丢，凤舞赶快稳住身形站在地上。 不过是短短时间，他们似乎就已经换了地方。 此时，站在一个像是客栈的角楼前。 比起那些被毁坏的村舍，这间“客来”客栈倒是还稳稳地撑在这里。 凤舞正在腹诽他们两个到底谁更像是主子，怎么云景这小脾气看着也不小啊！ “云浣雪，真不想嫁给卫峥了？”云景站在她面前，黑黑的眸子似乎望不见底。 “是我想嫁给卫峥？”凤舞指了指自己鼻子。 这婚约难道是她自己争来的吗？ “不然你以为呢？和卫家联姻是你自己求来的，所以，云浣雪，你现在是又不想嫁了？！”云景很不恭敬地说道。 “咳咳咳咳！” 凤舞真没想到会是这样，一阵猛咳之后眼珠转了转顿时转移话题：“你不是喊我叫小姐的吗？”怎么现在竟然直呼她名字？ “你想太多，人前和人后岂能一样！”云景负手傲然说道。 他穿着天青色长衫，衫上绣了一枝翠色劲竹，看上去宛若烟雨般空灵飘渺。 尤其是背后的那些废墟，更衬出他的气质卓然。 可是这个男人，腰上却系了一条红为主色的络子。 红，是流于艳俗的大红色。 中间挑了几缕黄线绿线。 络子编的歪歪扭扭。 和他衣服还有气质一点都不搭配！ 这让凤舞第一眼就联想到东北的花袄。 真的，好丑！ “云景，看来你也是个善于装的！”凤舞不由嗤之以鼻：“只不过麻烦下次装神气的时候先把你戴着的那个东西解下来！” 她说着，手指指向了他腰间坠着的那条络子。 “怎么，觉得难看？”云景眉头一挑，眸中似乎有什么光芒在流动。 “不是难看，是超级难看！”凤舞感觉自己终于找到居高临下可以说他的东西。 “可是，这可是你亲手编制，然后勒令我必须戴上的！”云景说着看了看凤舞顿时一变的脸色，还好心的加上了一句：“用的是云家家主令才让属下不得不从。” “现在可以摘了是吧？！” 他说着，立刻动手就要解下那条络子。 “等等，既然是我编的那就戴着吧，我觉得那和你气质很配！”凤舞咬牙切齿的说道，最后那两个字咬的极重。 她还可以研究编个更难看的给他！ 云景却云淡风轻地瞥了她一眼，淡淡说道：“云家似乎没有家传的眼疾，小姐，您是不是等出了边塞该好好找一个大夫看看？” “咱们两个肯定八字不合！”凤舞冷哼一声看着他说道。 “八字合的话是夫妻。”云景语气清凉地说道。 第23章 我要救他！ 凤舞被云景堵的无话可说，只能气呼呼的先进了客栈。 说是客栈，现在已经无客，也无主。 “我需要休息，你自便。” 凤舞说完，直接上楼找了间干净的房子先准备好好休息一下，这两日里，她都没怎么歇眼。 她去合上窗子的时候，发现那个叫卫峥的少年将军正在着兵士一起安顿着那些伤民，看上去倒是十分亲民。 可怎么，就那么自恋呢？ 好像她死赖着他要成亲一样。 这身体原主到底什么人啊，人家穿越都风生水起，怎么她不是遇到劫杀就是误会。 还有那个云景，真让人头疼。 估计就算是她想甩开他都难。 不过，她现在算是知道自己叫什么。 云浣雪。 这名字，倒是比以前出任务的好像强些。 以后，她就是云浣雪了。 给自己心理暗示着适应这个新的身份，这本就是她做卧底最擅长的事。 渐渐地，她睡着了。 这一睡，再醒的时候又是被血腥气和喊杀声惊醒。 房间一片漆黑，现在已经入夜。 “你倒是挺能睡的！”房间里突然传出凉凉的声音，一听，就是那个云景的。 凤舞有些头疼，立刻坐起身来：“你来我房间干嘛？” 这古代不是讲究男女授受不亲吗？！ “谁让我要负责保护你。”云景一副嫌弃的样子，正在窗户边向外望着。 窗户是纸糊的窗棂，其中一格已经被他撕开，正眺望着远处。 “杀啊！” “东越兵怎么能杀东越兵！” 喊杀声与悲愤声连绵不绝。 “又出事了？”已经接受新名字的云浣雪立刻下床来到窗边，她顺着那个窗孔向外看去，发现卫家军的大营已经是一片混乱。 一个身穿黑色铠甲骑着高头大马的冷绝男子身带杀气，领着一群人气势如虹的冲进卫峥的大营，见人就杀。 血腥气弥漫。 那些被救回来的村民，有的在睡梦中就直接被杀，有的在逃跑中再度被杀。 谁也没想到，没有死在北夷人手里，倒是死在了自己国家的兵将刀下。 她眼睁睁看着屠戮再度发生，看着卫家军的白色的帐子，很快有血迹划过，然后一道两道，三道…… 很快，那些大帐便看不清原来的颜色。 卫峥的军队前半夜才凌厉一场恶战，本就处于修生养息的状态，加上他们又在自己境内，更是放松了警惕。 如今突然被人偷袭，才会被人杀个措手不及。 云浣雪心底一急，这又是什么，想着就要转身直接出去。 “你要干嘛？”她却被云景直接拉住。 暗夜里，云景的神色她看不清，但是却知道，他不想让她出去。 “救人啊。”云浣雪想也不想地说道。 “救百姓，还是救卫峥？”云景声音一如既然的波澜不惊，似乎对此一无所觉。 那些死人，在他心底毫无涟漪。 “难道眼睁睁看着他死吗？”云浣雪虽然对他的自大有些无语，但是，她却不想让卫峥死。 那个人，像极了电视剧里节烈的古代将军。 或者说，有节气的英雄，这种人，似乎不该死。 “连什么事情都不知道还想救人？”云景不由冷笑：“还是说你想救了他，然后挟恩求嫁？” “神经病！”云浣雪发现他们好像脑子里只有她嫁人这个心思。 “先看清怎么回事再说，虽然忘了事，总不至于脑子也没了。”云景冷淡地说道，但是抓着她手腕的手却很用力，似乎是打定主意不让她出去。 大帐前，卫峥一群人和那身披黑色铠甲的男人各执一方。 “陆云霆，你这是什么意思？” 卫峥此时连面具都没有顾上带，显见这情况多么危急。 两方人马各有死伤，只是明显卫峥的人要多一些。 “这怪不得我，卫将军，云霆也是奉命行事！”黑衣铠甲的男子冷笑，长剑在手中舞的密不透风。 “我们都是东越人，如今边地不稳，东越兵怎么可以杀东越兵！” 卫峥声声质问，字字泣血。 那个叫做陆云霆的黑甲首领却还是一片冷然：“东越人是不能兵甲相向，但是你们卫家谋反，奉旨当诛！” 说着举着长剑便杀了上去，卫峥想要迎敌，却被手下挡住：“将军，您还是走吧，属下来为你断后！” “不，要走大家一起走。”卫峥摇头，不管在任何时候他从来都不会丢下自己的兵士逃跑。 那不是他的属下，是他一起同生共死的兄弟。 全军兄弟。 如父如子。 “大人，你快走吧！”那人说着，趁着卫峥不注意直接点了他的穴道，然后一把将卫峥推出好远：“将军，快走，不要让兄弟们白白牺牲！” 只是他的话还没说完，身后就中了一箭，接着一个黑甲兵士冲上来一刀砍在他的身上。 “卫宇！”卫峥目呲欲裂，他挣扎着起身。 “将军……走！”却见卫宇嘴唇蠕动，说了这么一句。 卫峥站在原地，他想要上前却被几个属下团团围住拼了命的往后脱。 “卫峥，你们卫家勾结北夷谋反，奉圣命直接诛杀，你以为你们跑得掉吗？！”陆云霆坐在马上，身姿笔直，面目冷肃。 他手下却挥剑横刀，将卫峥的人马一个个斩于马下。 “卫佳……” 卫峥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兄弟一个个为了阻拦陆云霆追出来而纷纷送死，他口中默念的他们的名字已经毫无意义。 火光，杀气，血腥，残暴，绝望…憎恨…自责…… 所有的情绪都在瞬间涌上卫峥的心头，偏生每一个兄弟在临死前都喊着同样的一句话。 “将军，快走……” “将军，为我们报仇……” “将军，走啊！” “将军，走吧！”身边唯一不多的几个属下，全部齐齐跪了下来，请求卫峥离开。 卫峥自记事起不曾流过眼泪，今日却泪流满面。 他想要双手颜面来掩饰自己的窘迫。可是却发现自己都做不到。 “将军，走吧！”跪在地上的人再次喊了一句。 “我要救他！”云浣雪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能听到远处的那些对话，也能看清暗夜火光中的那一幕幕场景，只是知道，她不能坐视不管。 第24章 救卫峥 窗缝之中，黑甲骑兵们已经开始和围剿杀。 情况危在旦夕。 “你为什么不说话？”云浣雪回头看了一眼就站在她背后的那个少年。 “云浣雪，在我眼里，外面所些人加起来，都没有你一根手指头重要。”云景淡淡地说道，夜色之中，他面无表情，声音也没有起伏。 但是却让人感觉，他不是说谎。 这就是他的想法。 “你以前是云家总兵？云家又是精忠为国，现在见到那个同样精忠为国的卫峥死掉也没事吗？”云浣雪眸光一转，开始动之以情。 云景的身手应该不错，而她一个人，救不了卫峥。 “你没听到那个陆云霆说什么吗？卫家可是意图谋反，按律当诛！”云景的话语却还是没有任何起伏。 窗外，已经是血气弥漫。 “忠良被陷害这种事难道还少见？”云浣雪深吸口气，其实这本不是她的时代，发生事情其实也与她无关。 但是，那个人长枪怒马，救了那些女人出来。 他甚至还斩了北夷的大王子。 这样的少年将军，竟然会勾结北夷？！ 真是笑话！ 太可笑了！ “什么时候，云浣雪你也开始关心外人怎样了？”云景双手环胸，看着眼前的少女：“甚至连想都想不起来自己的事情，他是谁，你就要帮他？” “没时间和你斗嘴，你要真不去，我去！”云浣雪看着外面卫峥和他的余部已经开始想要冲出一条血路，但是他们的残部越来越少，而黑甲兵人数依然众多，很难突围。 她立刻转身下楼。 云景没有想到她说做就做，眸光闪了闪，也跟了上去。 云浣雪刚才在窗边的时候已经观察了卫家军军营的布局位置，因此直接开始奔着目的地冲去。 她的身影灵活敏捷，刚出客栈，就被云景直接拉住。 “怎么，你不去难道还不让我去？”云浣雪回头，却见黑色的长衫却直接兜头罩下。 “还是不要锦衣夜行比较好。”云景冷淡地说道。 云浣雪把这件黑色的长衫穿好，再也顾不上许多，径自冲向卫家军营的粮草仓。 大火突然冲天而起。 “是粮仓，粮草起火！” 立刻有人发现开始喊了起来。 顿时有士兵的目光向那边望去。 接着，就在这一刻，黑甲军的包围圈的一侧突然被攻城弩连发袭击。 顿时，包围圈出现一个缺口。 “将军，走啊！快走！” 卫峥被护卫着冲向缺口。 他一身是血，回头凝望。 咬着牙睁着眼要将今日一切全部记在心里。 “将军！” 那些同样全身浴血的护卫们忍不住让将军策马快走。 “陆云霆，你今日灭我卫家军，总有一日，我要你血债血偿！” 卫峥却看着追在最前的那个黑甲首领，这一句嘶吼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却如同誓言一般震荡在所有人的心间。 他衣衫染血破碎，头发凌乱如草，脸上充满了不甘和怨恨。 在马上最后狠狠的看了一眼眼前的一切转身就走。 黑甲军迅速追了上去。 “你下手倒是蛮快。”云景的风凉话再度响起。 云浣雪此时却没有心情说笑，径自在夜色中上了一匹主人已死的战马：“谢你刚才的火石。” 云景跟着也上了一匹：“别告诉我你还想要去救他！” “这还用说吗？！”云浣雪头也不回，径自追了上去。 夜色弥漫。 战马嘶鸣。 喊杀声偶尔传来。 云浣雪不知道自己现在怎么去救那个卫峥，只能咬牙绕着那些黑甲兵向前疾奔。 快一些！ 再快一些！ 她的骑术不错，那是因为有一桩任务要接近的大佬嗜好马术。 他们越过了村庄。 奔入了山林。 速度不减。 追杀不退。 但是距离，却远远地拉开了。 卫峥身边的人越来越少。 最后能追着他的，也就是那个陆云霆和两三名好手。 山路越走越陡峭。 看着卫峥越来越远，陆云霆立马挽弓，缓缓举起了手中的弓箭，然后快速射出一箭。 但是立即有卫家军冲来以肉身挡住了利箭。 卫峥怒极，结果属下扔来的弓箭，立刻转身回射。 一箭不成。 陆云霆立刻三箭齐发。 而卫峥也是三箭齐发。 箭头在夜色中直接对撞，竟然三箭全部撞在一起。 可见两人射术相当。 一箭。 又一箭。 马蹄声声，快而急切。 本来现在还不想暴露的云浣雪看到，立刻撕下一片衣角遮住了脸面，接着把头上的发簪一扔，随手又撕下一片衣角把头发梳成马尾。 电光火石间立刻举起在卫家军营的武器库找出的长弩，瞄准了那个陆云霆。 虽然是古代的弓弩，但是和现代也有几分想象。 这刚好也是云浣雪擅长的武器。 没有准星，她只能凭七分的眼力和三分的直觉。 “你要杀他？”云景的声音却又在耳边响起，似乎有些诧异。 “这种人肯定就是陷害忠良的奸人，难道还不该杀吗？”云浣雪声音冷淡，现在时间紧迫，根本容不得她多想。 “云浣雪……”云景此时像是要说些什么，可变故突然发生。 卫峥因为是转身射箭，必然力有不逮。 最终有一箭堪堪躲过要害，却正好刺在左肩之上。 卫峥闷哼，险些从马背上摔下去。 陆云霆再次举起了弓箭…… 云浣雪再也顾不上别的，左手臂弯肘为支撑，右手搭长弩，对准陆云霆按下搭扣。 咻—— 长弩速度更疾。 在陆云霆弓箭出手的刹那，已经感觉到背后杀气，身子一偏，终究那一支射向他心脏位置的弩箭只是射中了他的手臂。 不是要害。 但是他却已经无法再度射箭。 趁着这个间隙，卫峥夹紧马腹，遁入夜色之中。 “大人，卫贼还有同党！”黑甲兵不由惊叫。 “你们挡住追兵，我去追卫峥！”陆云霆中箭却未停歇，紧追着卫峥而去。 那两人犹豫一下，最终奔着云浣雪而来。 “我去追卫峥，拜托你帮忙引开他们吧！”云浣雪却直接打了一下之前借云景的火石直接丢在他马匹旁边，短暂的火光顿时照出了云景的方位。 而她，则变了方向追向前面的那两个人。 那两个黑甲兵顿时冲向云景。 夜色，更深了。 第25章 她救人，谁救她？ 不知何时，天空惊雷，竟下起了暴雨。 山林中树木参天，雨水虽不能瓢泼而至，但是也打湿了衣衫。 马蹄声急。 卫峥在前，陆云霆在中，云浣雪在后。 不曾停歇。 看到因为湿地泥泞三人距离渐渐拉近，云浣雪再度把弩弓搭在肩头肘上，对准了前面那个人。 咻、咻、咻—— 三弩连发。 陆云霆听到破空之声立刻侧身躲避，但是接着三发弩箭再度射来。 最终，他不得不弃马跃下。 前面的卫峥回头，看到这一幕也是弯弓搭箭，数箭连发。 锵锵锵。 弓箭和宝剑交击在一起的声音刺人耳目。 等陆云霆把箭矢一一斩落，最前面的卫峥，早已经消失在夜色雨幕之中。 他倏地回头，眸光锐利地看向策马疾奔而来的云浣雪。 杀气从他身上凛冽散发。 如果没有她在后面的追袭，他不会这样错失追击卫峥的机会。 陆云霆的狭眸微眯，直接宝剑入鞘，又执起背后弯弓。 弓弦拉满。 弦上搭箭三支。 对面的马匹来势汹汹，已经收蹄不及，只能眼睁睁闯入他的箭程之内。 云浣雪的心脏骤然收紧，那种濒临死亡的警觉一下子撞上心头。 可是，现在纵然减速也已经晚了。 对面站在夜雨中的那个黑甲首领，看上去是铁了心要她的命。 在这一刻，她甚至清晰地看到了那已经拉圆如满月的弓弦。 还有那三支寒光凛凛的箭矢。 甚至，看清了那个带人诛杀卫家军的陆云霆。 夜色幽深。 不知为何，她的目力却似乎可以洞穿黑暗。 可这压抑的夜色、急雨，却都没有那个笔直站在那里的陆云霆更让人觉得冰冷、压抑。 云浣雪就感觉自己好像被山野中最桀骜的猛兽盯住，而她，就是那个被锁定的猎物。 那张面孔，英俊冷酷。 在看到他的那一刻，会让人不自觉地忽视他的长相，而被那双冷冽的眸子冻结。 就仿佛他整个人是长白山顶终年不化的冰雪雕铸，完美，而没有一丝温度。 箭在弦。 在她看清他的一瞬已经射出。 可同时，陆云霆也看清了她。 眉头不觉微微一蹙，那双深若寒潭的眸子突然起了一丝涟漪。 他突然再度拿出三支羽箭搭在弦上，还未射出，就听到空中金属交击的三个声音。 本来冲向云浣雪的箭，已然被人击落。 与此同时，云浣雪早已经抱头跳马自救。 可是，预料中的疼痛却没有如期而至，因为她被一条软鞭突然卷住，直接飞拽，落进一个早就候在那里的怀抱。 冷香入鼻。 云浣雪抬眼，就见到了一张巧夺天工的面孔。 是，除了巧夺天工，她不知道还可以用什么来形容。 如果说卫峥的脸仿佛画师最好的杰作，那么这个人，就仿佛夺了天地间灵韵而生，所以才能有这样的一张面孔。 让人不由屏息。 对方左手执着一柄油纸伞，挡住了头顶的夜雨。 一支红梅跃然伞面。 白底红梅，雨落如珠。 伞下，他右手揽着她的腰身，意态悠然。 在看到他的一瞬，似乎这晚所有的杀气全部散尽。 明明是夜色凄苦，风大雨急。 可是这个人的出现，却仿佛夜色散去，雨歇风住，清风朗月入目，云淡风轻入心。 令人惊艳。 云浣雪一怔之后回过神来，立刻站直身子，怕自己的湿衣晕染了他的月白色锦袍。 可等站直了仔细看这个人，脑中却突然冒出一句话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这句诗，就像是为他而生。 妥帖，如量身打造。 而陆云霆，此时已经放下手中的弓箭，看着眼前不远处已经停住的马车，神色变幻。 山路泥泞陡峭。 可偏偏，横空出现了这样一辆马车，看上去却好像走亲访友般闲适自然。 马车前面的两个檐下还缀着两盏六角灯，灯火橙暖，照着那支油纸伞下的人。 一黑，一白。 黑衣遮面的人窈窕娇弱，衣衫湿透，狼狈异常。 白衣公子身姿秀雅，在夜色中也难掩清贵，犹如九天之上流泻下的一片清风白云。 可这二人，看上去却无比和谐，刺人眼目。 “阁下是要阻碍督察院缉拿要犯吗？！”陆云霆话语冰冷地质问道。 杀气凛然扑面而来。 云浣雪心头一突。 “陆大人本也有心放人，又何苦说这些气话。”白衣公子却是淡淡一笑，似乎并未把对方的杀气放在眼里。 这话出口，陆云霆脸色不由一变：“你这是在污蔑本官？！” 白衣公子眉头却轻轻一挑，唇角微勾，在他微笑的那一刻，让人顿时如沐春风，但是他的话，却清冷低沉：“既然你觉得是污蔑，我就好心帮你一下，让你也像是力竭不逮。” 说完，他轻轻一挥衣袖：“动手！” 这二字一出，山林中华顿时窜出很多黑衣人，把陆云霆团团围住。 不过刹那，场上的形势已变。 追杀的人，变成了被杀的人。 “夜雨寒凉，还是先进马车暖暖吧。”身旁的男子再度开口，却是一掀车帘，示意云浣雪进去。 云浣雪看了一眼对面，陆云霆已经和那些人打了起来。 这才放下心来，弯身进了马车。 这辆马车，内里比看上去的要大。 地面铺了毯子，可以席地而坐。 马车中央竟然摆着张小几，上面摆放着茶具。 而一旁有铜盆炭火正在煮水，此时已经沸了。 “刚好为你沏盏新茶。” 白衣公子温润如玉，说话间竟然已然一撩长袍，坐在小几前面。 修长的手指摆弄着青色的茶盏，动作如行云流水，看上去赏心悦目。 外面兵器交击的声音不绝于耳。 可是马车内，这位公子却像是一无所觉，只是在静静地沏茶。 一时间。 好像一切都静了下来。 雨打车身的噼啪声。 兵器交击的铿锵声。 马车掉头走在山间轱辘的倾轧声。 渐渐远去。 只余下眼前的这个人，这桌茶。 云浣雪还是一次看到，有人可以把沏茶这套动作，展示的让人感觉美的像是一幅画卷。 可是，他是谁？ 为何救她？ 第26章 夫妻才能做的事情 外面雨滴倾盆。 马车内一片和暖静谧。 这位公子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烹茶。 云浣雪也一向很有耐性，敌不动我不动，何况这人是友是敌还未可知。 “喝点热茶暖暖身子吧。” 他的声音有些特别，把温润和清冷这两种对立的感觉糅杂在一起，听上去感觉耳朵是种享受。 云浣雪没有客气，她身上已经湿透，如今衣服湿腻地全部贴在身上，倒是需要一杯热饮。 为了不被对方小觑，她已经尽量把喝的优雅一些。 在这样的一个如玉的人面前，就算是再粗鄙的人也忍不住想要显得斯文守礼。 “车上有套干净衣服，你还是换上吧，免得病了。” 见到她喝完一杯热茶，对方淡淡说道。 云浣雪转脸，果真看到了在一旁的小几上放着的一套衣服，是女装。 看上去，竟然像是为她准备的。 她心内一惊，不由转头又看向面前的这个人，该不会又是这身体本尊的老相识吧？ “我出去等着，你换好唤我一声，我再进来。”对方显然以为她是避忌有人在这里换衣服不方便，重新站起身，走到马车门口，拿起了收起竖着放好的油纸伞，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车内又只剩下了云浣雪一个人。 莫名其妙！ 她只感觉到了这四个字。 不过她也不是会委屈自己的性格，所以倒也很大方的直接脱了湿衣服准备换上干净的。 倒也不是她大胆，而是那个人看上去绝对不像是乘人之危的人，那么光风霁月的贵公子。 他准备的倒是齐全，而且竟然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穿上妥帖合身。 穿好里衣，穿好中衣，但是外面的裙子，那些勾勾绊绊还有衣带可是把她给难住了。 自己琢磨了半天，但是怎么都没办法把看着华丽的衣裙给穿上。 到最后没办法云浣雪只能把车帘掀开，就见到那个男子站在马车的外沿。 月牙白的锦衣被风吹的衣摆蹁跹。 油纸伞遮住他的身影，但是却仍难掩华贵清绝。 夜色中雨滴不断砸在伞顶却又飞溅着留下，在他身周形成环形的雨幕。 马车车檐的灯光为他的身周描绘出一圈光晕。 看上去整个画面都有种油画那种凝重的美感。 “换好了？” 俊雅男子执伞转身，却看到了那个掀开帘子的少女一脸尴尬，白色的里衣整整齐齐的穿着，但是外面的裙子却有些惨不忍睹，穿上了一只袖子，另一只垂在腰间。 裙子也是歪歪扭扭套着，长长的青丝如黑瀑般逶迤垂下，已经擦拭过的发丝半湿半干，看上去透着一种暗夜的魅惑。 云浣雪有些尴尬地笑笑：“不好意思，能不能帮个忙？” 这句话出口，饶是她自认脸皮不薄，可是也有点脸红。 这个人给她准备的这身裙子实在是太难穿了。 她把这归结于他的问题。 那个男子那双俊秀的眸子微微一怔，接着唇角微微勾起：“荣幸之至。” 说完，他收伞走进了车内。 修长的手指十分灵巧，那些看上去难穿的衣物在他的动作下很容易一点一点穿好。 他很绅士，只是帮她穿着裙子，手指始终保持距离没有接触到她的身体。 这身裙子果真难穿，而最难的在于衣裙竟然是十二幅的衣摆，缀着雀羽与珍珠，但是穿上之后却生生把人衬得华彩照人。 至少，在穿完之后，这个男子眸中就有一丝惊艳划过。 “头发会梳吗？” 他接着淡淡问道。 云浣雪心头一堵，这简直是瞧不起她！ 可是，她还真的不会。 老实的摇摇头，这位公子竟然拿出一支玉梳，让她坐下帮她梳起头来。 因为头发还没有干，所以他先是帮她一点点用棉巾把头发擦干。 云浣雪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劲。 在这个杀机四伏的夜晚，这个人直接困住了陆云霆放走了卫峥，结果却好像一点儿也不担心后果。 不怕那些黑甲军的追查，也不怕万一被那些黑甲军遇到会怎样。 竟然那么悠闲的泡茶，现在更是这么悠闲的泡妞。 嗯，帮穿衣服不说，现在还帮忙擦头梳头不是泡妞是什么！ 不过，好歹那个坐享其成的是她，所以她也就勉强先忍着。 何况，被这种优质帅哥服务的机遇，估计也是可遇不可求。 “我们认识吗？” 她忍不住开口问道。 面前是一个铜镜，不得不说他这辆马车东西倒是准备的一应俱全。 车内只有一盏宫灯，昏黄的灯光昏黄的铜镜下虽然可以看到他的样子，但是却看不分明。 男子似乎专注在她的头发之上，神情并没有什么惊讶，只是淡淡地说道：“现在认识了。” “所以，你意思是我们以前不认识？”云浣雪再度问道，怕对方生疑立刻解释：“主要是我出了些意外，伤了脑子，所以以前的事想不太起来了。” 那个北夷二王子夜锋寒让她感觉不记得他是多大罪恶一般。 现在这个她可要小心翼翼。 头皮突然一痛，那个人似乎是不太熟练，所以梳髻的时候不小心扯痛了她：“抱歉。” 他淡淡地道歉。 声音听上去似乎比刚才更加清冷，不知道这是不是她的错觉。 “没关系。”云浣雪知道他也不是伺候人的人，这种事他肯定没有做过：“不然我自己来吧。” “你自己来？”锦衣公子却是淡淡一笑：“梳成那种难看的马尾巴？” 被鄙夷了。 那种辫子本来就叫做马尾辫好不好！ 云浣雪翻翻白眼，不过显然古代这种审美眼光看不出马尾辫的好看。 “其实我还会丸子头。” 清清嗓子，她想了想说道。 没人应声。 好吧，她承认和这里人没办法沟通。 车内再度静谧下来，本来紧张的夜晚，此时已经变得轻松起来。 马车一路向前。 车内之中，一男一女。 彼此似乎并未相识，却竟然已经亲密如斯。 宛若谪仙的贵公子正一脸认真地轻柔帮尚且懵懂的少女在静静地梳着发髻。 而这，画眉绾发，本来应是夫妻才能做的事情。 此时的云浣雪也还并不知道，这个人会在以后和她有怎样的牵绊。 第27章 深夜温酒笑倾城 良久。 铜镜之内，一个漂亮的望月鬓逐渐成形。 他还为她插了一支发簪。 本来不是她头上的发簪。 簪子形状金凤逐月衔珠，灵巧的精致的凤首嘴衔明珠，在夜色中散发着莹莹光芒。 而珠子下面还勾着一串串流苏,串串流苏垂落，看上去摇曳动人。 看这簪子，应该值不少钱。 云浣雪看着镜中的自己，很想问一句，敢问阁下真的不是专门美容美发的。 本来她的脸就已经足够漂亮，如今有了华服珠玉的点缀，更显出眉目如画，娇艳如花。 “小姐，您在车上吗？” 倏地，外面突然传来清冷的声音。 听上去十分耳熟。 是云景。 “嗯。”云浣雪轻轻答应了一声，不知为何还专门看了一下马车上这位公子一眼，感觉答应之后好像有些心虚。 “云景是吧？” 马车上的贵公子却再度起身，看上去似乎有些不悦。 当然，这也只是云浣雪的臆测而已。 “公子。” 云景淡淡说了这两个字不再说话，显然也是认识车上这个人的。 云浣雪支起耳朵，公子，什么公子，好歹也说个名字让她知道知道啊！ “去备辆马车再来接你家小姐吧。” 车上的贵公子淡淡说道，明明只是轻轻的一句话，听上去却让人有种无法违逆的感觉。 “景身边有为小姐准备的马匹。” 微微沉默了一瞬，外面云景的声音再度响起。 “她现在不适合骑马。” 贵公子这句话说的似是而非，云浣雪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这句话听上去没有任何问题，可是作为一个老司机，怎么听着怪怪的。 “景想知道我家小姐如何不适合骑马！”云景的话语似乎已经有些生气，听上去更加清冷。 云浣雪则十分无辜，她骑马没问题啊，可是现在被这位还不知道姓名的公子换的这身衣服实在不太适合。 光是这裙子上缀着的珍珠看着就价值不菲，因为每一颗看上去几乎都是等圆。 要知道，在这种时代可是没有人工养殖的。 车上的贵公子直接掀开了车帘，外面风雨未停，夜色死寂，借着车檐的灯光可以看到骑马挡在马车前面的云景。 他一身墨色衣衫，不知何时找来了斗笠蓑衣，看上去倒也不曾狼狈。 云浣雪伸手对他打了招呼：“hi，又见面了。” 她说的有些尴尬。 要知道他们之前分别可是她直接用火石把那些追兵引到了云景面前，虽然知道他不会出事，但好像也挺不地道。 云景面无表情的面孔上却乍然一惊，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更像是直接有人丢了两支火把进去，骤然光芒斐然。 马车之内，本来他担心会出事的小姐看上去却一副安然无事的样子。 并且，竟然穿着那样繁复的衣裙。 十二幅的长裙曳地，在夜间也是华彩夺目，雀羽珠玉琳琅满目，竟像是把天下的宝石都搜集在这身衣裙之上。 而望月鬓与这身衣裙更是相得益彰，云浣雪云鬓间埋着的那只发簪更是直接镶着一颗夜明珠。 明珠的光芒把少女的容颜衬托的更加娇美，看上去宛若谪仙。 见到她这样，完全无法想象之前她一人一马烧营射弩的样子。 “雀羽迎仙裙，金凤飞羽簪。”云景看着车内的一幕有些刺眼，不由扫了一眼云淡风轻地男子：“公子倒是舍得。” “和你家小姐很配。”车上的贵公子淡淡说道，仿佛这并不值得一提的样子。 云浣雪默默在心底记住这两个名字，准备回头有机会查查这个有什么说法。 “倒也需要配辆马车。”云景没有再说什么，直接策马离去。 就像是根本不用问这辆马车去哪里，等下他一定能找到。 “他叫你公子？”云浣雪见到车上的男子已经放下车帘不由淡淡问道。 “嗯。” 男子转过身淡淡扫了她一眼，那双似乎眼尾微微上挑的眸子似乎有满意的神色一闪而过：“现在似乎应该温一壶酒。” 夜深露重，当饮一杯无。 云浣雪闻言倒是点了点头，她也需要喝酒压一压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其实还完全不知晓。 “不过恕我说句不厚道的话，还没听说有人名字这么奇特，你是姓公名子？” “那到底是公母的公，还是宫殿的宫？” 她很好奇，面前的这个人到底叫什么。 男子听到她的话不由摇了摇头，有些失笑：“你是真的想不起来？” 对方似乎已经知道她失忆的事。 “比珍珠还真的真！”云浣雪大力的点点头：“不然如果见到你的人很难想不起来啊。” “这倒也是。”这男子看来也极其自负，竟然觉得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 “那你到底叫什么？”云浣雪继续问道，其实她更想知道他是谁，为什么会在这时出现在这里，和她什么关系。 可是总要先知道第一个答案才能知道后面的。 “我的名字以后你会知道，现在良辰美景何苦说这些煞风景的话。”那男子说着已经不知从哪里拿来了一坛酒，掀开封泥酒香顿时弥散在车内。 暴雨凄风，杀机四伏，哪里又算得上良辰美景。 可是反驳的话还没说出，云浣雪鼻子一闻，已经忍不住说道：“这是梅子酒。” 白衣男子轻轻勾唇，笑容说不出的写意风流，直接把酒温在火盆之上：“埋了十年，今天拆封。” “十年？”云浣雪腹中的馋虫立刻被勾了出来。 她做的行当，猜拳喝酒简直是家常便饭，甚至有次的身份还是啤酒妹。 可是除去任务，她对梅子酒倒是有几分喜爱，酸酸甜甜，入口绵香，后劲十足。 看着她亮晶晶期待的眼神，男子俊美的面孔上再度漾起一抹笑容：“这酒少不了你的。” 看上去就好像他专门等了十年，就为此刻开坛一醉。 “我们认识？” 云浣雪这话不由再度出口。 但是这一次，那个男子却没有像是之前一样说现在认识了。 而是静静地看着她，但笑不语。 这笑容，让云浣雪突然想到了一句词：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这男人虽然不是回眸一笑，但是在他这笑容之下，却足以衬得别物失去了色彩。 今日始知，什么叫做一笑倾城。 第28章 不得不防 她说的话有这么好笑？ 云浣雪有些疑惑。 如果认识，被这样问话，稍微正常的反应应该是夜锋寒那样的吧。 不明白。 这里的事情她有太多的不明白。 一杯温酒下肚，身上终于暖和了许多。 烛火如豆，把车内的情形衬得有几分昏黄。 灯下适合观美人，其实也适合观帅哥。 云浣雪目光带着打量，可就算是想要挑剔，也很难挑剔出对面男子身上的不足。 而这位月白长衫的贵公子就静静地任她打量，回望着她。 旖旎的氛围开始在车内爬升。 此时，马车之外又响起云景的声音：“马车已备，小姐请上车。” 车内的暧昧与旖旎，却在这冰冷的声音中被击个粉碎。 “这位公子，那就下次再聚。” 云浣雪说着直接站起了身，主要是这个人一直不说自己是谁，她也看不出此人的深浅，那种不能掌控局面的感觉让人很不喜欢。 所以，现在听到云景的声音，她立刻准备借机遁走。 “这酒我留着，下次继续。”这位贵公子说着也站起了身，像是她走人之后，他不愿意独饮。 云浣雪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知道我去哪里,就说下次继续？” “有缘总会见的。”白衣男子神情淡淡，帮她撑开了车帘，举起那把伞罩在她的头顶。 只见前面云景已经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辆马车，一身蓑衣肃然地侯在那里。 云浣雪正在想两车之间还有段距离，要是下车的话山地泥泞，这身裙子可就歇菜了，不知道怎样过去。 云景已经直接甩出一个长练卷住她的腰身，随手一带她就已经是移形换位。 当站在云景的马车上，云景直接掀开车帘把她推了进去，那动作可一点儿都显不出温柔来。 “公子好走，我们先回去了！” 云景看着对面执伞站在雨幕下的贵公子，抱拳直接调转马车方向径自离去。 云浣雪也没想到看这样云景不像是照顾人细致周到的家伙，但是这辆马车比起刚才那个神秘男子的也不遑多让。 地面铺着长毛的毯子暖和舒适，小几食盒一应俱全。 “你这马车看上去不错啊！” 她忍不住赞叹道，倒也没太在意和那个不认识的男子已经分别的事情。 “这是你的！”云景脱下蓑衣斗笠扣在门口，走了进来冷淡地说道。 “我的？”云浣雪眼眸不由一亮。 “嗯！”云景有些疲惫的盘膝坐下，看上去今晚是累到了。 “可惜那坛酒没拿过来，不然让你解解乏。”云浣雪咂咂嘴，十年的梅子酒，那味道真是不错。 “看来你倒是光惦记酒了。”云景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带着打量与判研。 “不然呢？”云浣雪自来熟的直接把食盒里的点心瓜果全部一样样摆在小几上，还是在自己的马车舒服自在。 “来，一起吃点宵夜，这晚上真是劳神操心的！” “你果真是个没良心的。”云景摇了摇头，也没有客气，跟她一起吃了起来。 此时天色已经开始渐渐转白。 等云浣雪喂饱了肚子，困得再也睁不开眼直接就给盹上了，淅淅沥沥的雨声正好入眠。 一开始还是靠着马车壁坐着，最后脑袋像是小鸡啄米般一点一点的直接歪倒在一边。 云景见她睡着，把小几上的桌面收拾干净，拿出一床锦被帮她轻轻盖上。 小心翼翼的轻柔动作一点儿都看不出来之前的黑脸冷面。 “谁？！” 在被子搭上的刹那，云浣雪倏地睁眼，眸中尽是冷芒，看到是云景之后又看了看身上的被子那双眼眸才再度变的睡眼惺忪。 她长期卧底，随时准备应付突发情况，所以睡觉一向浅眠而警觉。 眯眼看了下云景隐于黑暗的俊脸，云浣雪突然起了逗弄的心思，“你怎么会突然对我这么好，莫非是喜欢我？” 这话带着睡意，所以声音低迷。 云景却像是被烫了一下似的猛然后退，强硬道，“你在胡说什么，你这脸皮厚度还真跟武安城的城墙有一拼！算本总兵多事！” “你不是已经不是总兵了吗？” 云浣雪的眼皮再也睁不开困倦地合拢，在再次沉入梦乡之前低声地嘟哝着。 云景的脸色由红转黑还想反驳什么，但是面前的少女明显却已经睡熟了。 “真是个脸皮厚的！” 云景摇了摇头，脸上有种咬牙切齿的神情，但是却没有多说什么直接站起身戴上斗笠走出了马车。 “隐七！” 他对着外面虚空叫道。 外面行进的马车两旁枝杈间有一阵晃动，接着一个身穿蓑衣的男子落在马车踏板上。 “队长，什么事？” “我和小姐先回去，你们隐在暗处，让红翘她们按照正常时间赶路。”云景面容冷峻地开口吩咐道。 “是！”隐七点点头，但是看了一眼马车的车帘，面上忍不住有忧色划过：“小姐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这个不碍事，反正京城那些人也不知道小姐是什么样子，这里有我，我这次会护着她进京。”云景淡淡说道。 “还是队长英明，就不该让小姐一个人在村里。”隐七说着似乎还有无尽懊悔。 “查查那个二王子和小姐有什么渊源，看看是友是敌，如果可以利用，不妨联合。”云景再度吩咐。 “可那是北夷的王子。”隐七还有顾虑，他们可是云家子弟。 “云家皆战死，你我都知晏宁之战本不会是那种结果……”说起往事，云景的眸中似乎有恨意一闪而过，接着这才开口：“如今卫家谋反被灭，东越三军只剩其一，精武军是皇族把控，现在皇上既然收回了兵权，又下旨让小姐入京，我们不能不防。” “是！”隐七的面色也沉痛起来。 “卫峥可已脱困？”云景深吸一口气平复了情绪再度开口问道。 “我们已经接应卫小将军离开。”隐七拱手作答。 “让他吃吃苦头也好！”云景想起了卫峥的那些话，不由冷哼了一声，这才挥手让隐七离去。 再度走进车内，少女还在沉睡之中，云景深深地看了她几眼，合衣靠在了车门口闭上了眼睛。 第29章 云景离开，小宁王入京 卫家军这次，几乎全军覆没。 马车一路南上，云浣雪都在沉默。 对于杀人与被杀这种事，她其实早已经习惯。 但是后世至少不会有权利博弈下的这种无谓的死亡，像那晚卫家军的惨案想必又是权利下的牺牲品，那个卫峥，终究是有些可怜。 这事在东越境内也引起了不少议论，就在饭馆都能听到那些声音。 “唉，你们知道吗？卫家军被屠了。” “是吗？什么时候的事啊！” “就昨晚，听说卫家勾结北夷人意图犯我大庆，已经被屠了！不仅如此，京城里皇上震怒，卫家三族全部被赐死！” “咔！”云浣雪手中的筷子断了。 旁边那桌本就小声嘀咕，听到声音也被吓了一跳。 说话的人转头来看见是一个娇滴滴的女子，当即起了心思，可是一看到她手中被拧成几段的筷子时又停顿下来。 “小姐……”云景低声提醒，让她注意分寸。 云浣雪低眉，嘴角露出一抹讽刺，这样的皇上不辩忠奸实属昏君。 两人用过早膳云浣雪也没了休息的打算，云景驾车，两人备了一些干粮直接朝京城驶去。 经过将近半月的赶路，巍峨的京城终于遥遥进入视线之内。 云景撩开车帘看着远处的城门，那张本来就面无表情的面孔更是一片僵硬，眸中闪着复杂的光芒。 “怎么不走了？”云浣雪也走了出来，看着远处与前世不同的京城面貌，只觉还是后世更繁华些。 “如今已经送到这里，我就不陪你进去了。”云景收眼看向云浣雪，说出了这句让她惊讶的话。 “你不陪我？”云浣雪有些傻眼，虽然云景有时候能把人气死，可是一路过来，全是他在陪伴。 而她，也习惯了与他为伴的日子。 现在他说的这个是什么意思？ “我不适合陪你入京，等下会有人送你回府。”云景目光深邃地看着云浣雪说道。 “所以，你是不管我了吗？”云浣雪不知为何心底有些失落，她知道云景看上去并不像一个护卫，而且之前那个陆云霆还喊他总兵。 总兵是什么级别她不明白，但是他肯定不是一个应该跟着她厮混的人。 但是，在这里她可是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就这样入京回忠烈侯府简直是荒唐。 “等时机合适我会进府，你记住谁都不要信就好。”云景看着云浣雪脸上难得露出失措的表情，表情顿时有些柔和，想说什么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竟然就这样连告别也没有直接飞身走人。 “喂，会轻功了不起啊！好歹说句再见啊！”云浣雪对着他的背影没好气的说道。 可是，面前已经是人影踪迹全无。 她看着自己的这辆马车，骑马她还会，赶车可是不会啊！ 云浣雪试着拿马鞭赶了几下，但是因为坐在马车上不好控制方向，她想了想干脆直接下车牵着马前行。 真是悲催，好歹也是个忠烈侯府大小姐吧，怎么混的这么悲惨。 还好那身衣服早换了下来，不然，这场面一定很有趣。 “让开让开！” “让路让路！” 一阵叫嚷声突然传来。 接着，马蹄扬尘，呛了云浣雪一鼻子尘土。 “咳咳咳！” 她抬眼望去，只见一队长长仪仗队从京城内冲了出来，直奔京郊而去。 幸好她的马车避在了一边，不然恐怕会被直接撞上。 这是什么情况？ “小姐……” 突然，一个激动的声音入耳。 云浣雪转头看去，却见一个约莫三十出头的男子神色激动的望着她。 “你是……” 云浣雪凝眉，她虽然穿越了可是却没有继承原主的记忆，所以说，她并不识得眼前这人。 不过看样子应该是云景说的接替他带她入府的人。 “小姐，是我啊！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云绝啊！” 那男子右手拍着胸膛，语气急促，试图引起莫北北的注意。 “云绝？”云浣雪如同复读机一样重复着他的名字，听名字，又是云家军的吧。 “是我，是我……”那男子小鸡啄米般猛点着头。 “不记得了。”云浣雪依旧是摇头。 云绝听着不由一脸失望，但是想到云景之前的叮嘱又打起精神说道：“景公子说小姐撞坏脑子记不清以前事了是吗？那是不是需要云绝给小姐讲讲？” “需要！”云浣雪老实地点点头，不得不说，云景一点儿都不专业，一路同行这么多天，他根本就没有给她交代过云家的事情，还有他们现在为什么要来京城。 “是，小姐等我先驾上马车！”云绝老实地拿过小姐手中的皮鞭，请小姐重新上了车。 云浣雪这下终于不用再自己动手。 云绝带着她通过了京城的盘查进了城门，云浣雪这下对于她自己现在的身份也有了大概的了解。 云家遗孤，即将及笄，被一旨圣旨直接招入京城，据说是不忍云家遗孤在外受苦，及笄之年入京择婿。 而之前，不管是老侯爷还是小姐本人，都是想和南州卫峥结亲的。 当然，现在这已经成了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想到之前那个少年一脸骄傲地说他不会娶她，云浣雪不知道是该解气还是同情。 如今他成了丧家之犬，而她，依旧是云家大小姐。 “小姐，忠烈侯府就在城北，我以前陪夫人来过几次，哎呀，赶了这么长时间的路总算赶到了。” 云绝从有些唏嘘，坐在马车上又是一阵絮絮叨叨。 云浣雪眉头一挑：“你也在赶路？” 不这样，不会说出赶了这么长时间的路。 “不只是我，还有小姐身边的……”云绝这些话刚说出口就想起了云景的交代，顿时住了嘴。 云浣雪耳朵一动，她身边的什么，云绝怎么不说了。 此时，街道上行人却突然乱了起来。 “听说没，小宁王今天回京了！” “是吗？在哪儿！” “就在京郊，如今仪仗已经出迎据说不一会儿就该到了！” “天哪，小宁王回京，这可是大喜事啊！” …… 议论声如开水沸腾。 那些听到消息的人都开始向城门口拥堵。 云浣雪那辆本来过了城门正在慢行的马车顿时被堵在了路上。 也正好，打断了云绝没有出口的话。 第30章 小宁王竟然是他！ “小宁王？” 云浣雪咀嚼着这三个字，不知道这人到底是谁，能让全城都这样疯狂。 她说着看向了自己身边的云绝：“你说我好歹也是忠烈侯府的遗孤，怎么就没有人出来欢迎我？” 云绝的表情突然变得十分奇怪，看上去有些怪异，他张张嘴，最后组织了一下开口的词语这才说道：“小姐您的名声……有点不太好……” “有点不太好是什么意思？”云浣雪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个老实人，打量的目光十分明显。 她现在既然已经接受了这个身份，那就要清楚这身份代表的事情。 “就是吧……您的名声吧……好像……”云绝挠挠头，突然像是小媳妇一样扭捏起来：“就是您在边关那边一出来的话吧，有时候容易被人丢个烂白菜臭鸡蛋什么的！” 他说完立刻小心翼翼地捂住嘴，眨眨眼看着云浣雪：“这应该是他们都误会了小姐的单纯和热情！” 这种解释，有时候还不如不解释。 云浣雪突然感觉这身份代表的似乎也不光是卫峥说出来这名字时候的云家一门忠烈的让人心生敬意，她这个人，怎么听上去让人不太待见啊！ “什么叫做误会了我的单纯和热情？！” 看到云绝没有主动交代的意思，云浣雪不由直接开口再度逼问道。 “就是吧，不是有那种纨绔少爷爱强抢民女吗？小姐您有一个爱好，就是强抢民男。”云绝挠挠头，对着云浣雪傻傻一笑：“不过那些人都误会小姐了，小姐可没有欺男霸女，就是抢回来玩玩！” 我去！ 抢回来玩玩还叫做单纯和热情？！ 云浣雪挠挠耳朵，一直想安慰自己说是因为她听错了，可是很显然，不是这样！ “请问什么叫做抢回来玩玩？”云浣雪感觉自己都快要没脸问下去了。 他们的马车被挤着很难通行，虽然这里实在不是讲话的好场所，但是她实在忍不住了。 要是这样，也不怨那个卫峥不待见她啊！ “就是有阵子吧，您爱听什么山大王劫去压寨夫人的故事，所以就劫了几个男孩儿回去。”云绝一本正经地看着云浣雪解释道：“后来您又听了那种纨绔公子强抢民女结良缘的故事，所以……” “等等，所以但凡是听了那种故事我总要去抢几个民男是吧？”云浣雪简直没办法想象自己在边城横行霸道的样子。 “可是您抢来也没干什么呀！”云绝急急的辩解道。 “所以你还想我能干什么呀！”云浣雪看着云绝，想到自己的那些名声，突然感觉换个地方是好的，至少可以重新换种做人方法。 至少，现在这云浣雪已经是她了不是吗。 “还好我们来竟成了。” 她不由感叹道。 “可是京城里是知道的呀。”云绝一脸无辜地看着云浣雪，戳破了她那傻傻的幻想。 “边城和京城那么远，怎么会知道？”云浣雪看着云绝，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没有想到这边竟然也是知道的！ 忠烈侯既然那么厉害，按道理不该让自家闺阁女儿的坏名声传回京城吧。 “因为小姐有次抢了一个硬茬子，结果人家家人到京城告御状了！”云绝一脸淡定地说道。 云浣雪的脸色由白转红，又由红转黑。 这丰功伟绩，也真是…… 她真是没脸再问下去了。 说话间，本来去迎接小宁王的仪仗队显然已经回来，开始在城内直接开道起来。 看热闹的百姓全部被那些仪仗队的士兵直接分到两边，五步一人，维持着城内的秩序。 云浣雪早就已经把轿帘打开，所以现在外面的情形她也是看的一清二楚。 这种拥堵的样子，不亚于哪个当红明星走红毯的架势。 长长的仪仗队几乎直接从街头排到了街尾，而那些百姓，也从街头站到了街尾。 “小宁王回来，不知道多少家的女儿又该害相思了！” “是啊，当年就已经是风仪出众，现在应该风采更佳！” “不知道他身体好了没？” “应该是好了吧，不然不能回来！” “但是我怎么听说小宁王是活不过双十的。” “你这乌鸦嘴，怎么能乱说！” “不是我乱说，我是听七大姑的八大姨的三姑妈的小侄子说的，那可是在宁王府当差的门房，据说小宁王中过毒是活不长的！” “呸呸呸，这么多年他在外面养病如今回来应该也没问题了，不然现在也不能回来啊！” “话说他今年多大了，是不是离双十也不远了。” “好像还有一两年就要及冠了吧！” …… 云浣雪把那些信息接收的七七八八，在脑中梳理一下关于小宁王的信息，第一，曾经中过毒，出去养病；第二，还差一两年及冠，也就是要二十了；第三，据说他活不过二十岁，所以也就是这一两年的事了；第四，他肯定是魅力不小，不然那些人不会说出什么会害的女儿家害相思的事。 所以，综上所述，他应该是一个长得好看的病秧子。 终于，一片热议中，长长的仪仗队后面，那个万众瞩目的人终于进了城门。 “小宁王！” “小宁王！小宁王！” 激动地叫喊声传来。 云浣雪也好奇地坐在马车上向外看去，之所以不是站着，那是因为她对病秧子没什么兴趣。 可是，当那个“小宁王”出现的时候，她却忍不住一下子站了起来。 因为，这个小宁王，她竟然认识。 没错，由于工作性质，她对人对事一向警觉且过目不忘。 见过的人都会刻在脑海里。 而这个人，印象这么深刻，更是不会忘记。 这是，在那个下雨的血夜，在陆云霆那三箭对准她的时候用鞭子把她卷到马车上的那个人。 那个长相俊美绝伦，气质清贵逼人的贵公子。 不知道姓名，但是绝对不凡。 如今，坐在通体雪白的域外骏马之上，宛若天人。 明明才是秋季，可是他却直接穿上了大氅，把整个人都过严严实实裹在火红的皮毛之内，像是极其怕冷。 远远看上去，就像是麾下踏着白云，身上燃着火焰。 那样对比强烈的颜色，却都不如他露在大氅之外的那张面孔夺人目光。 第31章 回府被拒 “小宁王身上的是火狐皮子吧？” “是啊，真是大开眼界。” “王侯之家有时候统共也只有那么一块皮子，小宁王果然独得圣宠！” “是啊，还没见有人能用火狐皮子做成大氅，真不愧是小宁王！” …… 隔着人山人海，元浣雪遥遥望向白色高头骏马之上的男子，那些人说的就好像他不管是什么都是香的。 白马红氅，更衬得马背上的人风神如玉。 他年龄还未及冠，因此墨发只是被一个一根通体洁白的玉簪绾在头顶，发尾随着微风轻轻后扬，宛若黑色的旌旗。 人群之中，衣衫各异。 仪仗队更是华丽缤纷。 可是他一人、一马，气质超然。 人群中第一眼看到的，依然是他。 白马从云浣雪马车前方缓缓踏过，若有所觉，他微微转头看向了她的方向。 明明是人头攒动。 明明是人山人海，可是他却好像真的透过人群看到了云浣雪，对着她的方向微微勾唇。 刹那，这一笑的绚彩瞬间压过了天地间所有颜色。 吸气声与尖叫声顿时响起。 在这个方向的女子，都以为小宁王是在看她们。 云浣雪的眉头却微微一蹙，那天遇见的时候还不觉得，但是现在这样看着那个小宁王，气色和那天却已经是相差很多。 在马车并不觉得他脸色怎样，但是现在，他向她这里看过来，她却发现他今天看上去脸色格外惨白。 似乎全身的血色都被抽干了，那种白带着让人心惊的惨淡。 甚至连唇色都是淡淡的。 但是只不过这样相错一眼，他对她一笑而过。 接着，依旧是后面漫长的仪仗队。 “小姐，小宁王和您一天进京，真是巧了。”云绝并没有察觉两人间的互动，只是觉得有些巧合的说道。 “是啊，真是……巧了。”云浣雪的回应更淡，直接放下了车帘。 在那个血夜，两人就巧合遇到。 今日更是如此，还真是太巧了！ “小姐，人往前面挤过去了，我们可以绕道回府。”云绝看着外面的人群，调转了马头。 “嗯！”云浣雪在里面应了一声，不知道自己这次来京是福是祸。 想到刚才云绝说的她的那些名声，以及来京的目的，不由现在就想直接逃的越远越好。 “小姐，老侯爷一直想带您回来，可惜还没这个机会就去了，当年您可是在京城出生的……”云绝从有些唏嘘，坐在马车上又是一阵絮絮叨叨。 “这京城也没什么好的。”云浣雪淡淡说道，如果在边城那边，虽然有北夷犯境的危险，可是至少天高皇帝远。 不知为何，还未见面，对当朝皇帝她已经很有排斥的心理。 卫峥在在她眼前那种被陷害的场景，已经让她对这个皇帝抱着一分疏远和戒心。 是有人陷害？ 还是皇帝想收兵权？ 既然已经来京，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至少，她身上现在没有什么好谋取的。 而且虽然自己身份尊贵，不过是个遗孤，这样价值也就小了一些。 何况，那种名声下，就算是降旨联姻，这四九城里的大部分功勋贵族也是不愿意的吧。 别的虽然不懂，但是古代女子的名声可是要大过天的。 小宁王已走，绕道之后，马车很快到了忠烈侯府门口。 云绝先跳下马车，然后掀开车帘让云浣雪出来：“小姐，到了，您看这就是忠烈侯府了，小姐你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来这里呢。” 云浣雪依言跳下马车，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宏伟大气的府邸。 占地面积约上千平方米，朱红色的大门口摆放着两个一米多高的石狮子，一座一卧，看上去好不霸气。 忠烈侯府四个烫金大字十分醒目，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 “小姐，你等等，老奴这就去叫门。” 云绝也是一阵兴奋，叫门的手都有些颤抖。 “吱呀”一声，朱红色的大门被打开，走出来一个虎背熊腰的壮汉。 看上去像是门房，但是却煞气逼人。满脸络腮胡子眼睛瞪的很圆，太阳穴高高鼓起，脚下生风，一看就是内家功夫极深。 他看了云浣雪两人风尘仆仆的模样，眉毛一拧：“你们是谁，来这里做什么，这里可是忠烈侯府，赶快离开！” 云绝脸色一变就要开口，云浣雪却先他一步说话：“怎么，忠烈侯府就不是人来的地方吗？” “哼，是人来的地方不假，可是却不是你等宵小之辈能来的，赶快离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络腮胡子说话一点不知客气为何物。 云浣雪偏生又天生看不惯鼻孔朝天的家伙，她勾唇冷冷一笑，“我倒是要看看你如何对我不客气。” 络腮胡子眉头一拧，不由大怒：“你还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说着蒲扇般的大手直接朝着云浣雪抓去。 “小姐，小心。”云绝可是认得眼前汉子的，他是忠烈侯府护院守卫的卫队队长，也是忠烈侯的老部下了。 只是这人其他都好就是实诚，他又不认得云浣雪，云绝真怕他这一抓抓出什么好歹来。 云浣雪却一个眼神扫过去，云绝下意识的闭了嘴。 却见云浣雪身子一弯，顺着那大汉的身边躲避过去，接着出手如电，知己诶击在这大汉的身上。 大汉皮厚，云浣雪这力气虽然不小却也没多大疼痛。 只是很快他便发现，云浣雪打的地方都是人体最薄弱的地方，一下两下没感觉，三下四下就疼痛了，而且是一次比一次疼。 大汉一个转身想要去抓云浣雪，云浣雪却如泥鳅一般滑溜，那大汉抓了几次都没抓到不由怒上心头。 他双拳一横，开始想要直接用真功夫出手。 云绝看着情况不对也顾不得云浣雪会不会恼怒，直接喊了出来：“大个子，这是小姐，云浣雪小姐啊！” 那大汉当即就呆愣下来，看着云浣雪轻松的从她身边退出去，有些错愕：“小姐？” “是啊！这就是侯爷的独女，你胆子不小啊竟然敢打小姐。”云绝终于找到了存在感大喝出声。 第32章 太后召见 “你是？”那汉子看上去依旧有些信不过两人。 “你当然不认得我了，当初我跟夫人一起来忠烈侯府的时候还是个小跟班呢，一转眼小姐都快要及笄了。” 云绝说起这个，更觉时间如梭。 “是啊！那你怎么不早说。”那汉子暴跳起来，转头就朝着云浣雪跪了下去，“小姐，庄忠该死，终于盼到您回来了。” 云浣雪淡淡一笑，“无碍，你与云叔年纪相仿，我便唤你一声庄叔吧！我们进去再去。” 云浣雪看着将军府门口由于刚才的争执四周逐渐汇集的人们，眉头微不可查的拧了一下。 “是，是属下疏忽了，小姐请。”庄忠站起身来，做了个请的姿势。 云浣雪抬脚进门，门内又是一番景象。 许是武将，忠烈侯又常年不在缘由，整个府邸很是空旷。 除却正中央主屋之外，其他地方建造的也很是随意。 而且不止如此，后院那里竟然空出好大一块，那地方更像是训练什么人似得。 一圈下来，云浣雪也有些累了，庄忠这才反应过来道，“小姐，你以后就住主屋吧！总归这忠烈侯府也就你一人了……” 提起忠义侯，庄忠便是一阵黯然。 云绝也跟着想起了自家夫人。 云浣雪有些受不了这样的气氛，开口道，“我要沐浴！” “小姐，属下这就让人去准备！”庄忠应着风风火火的离开。 云浣雪入京的消息早在几天前便传入忠烈侯府。 一些忠烈侯府的旧部皆翘首楚盼的等她到来，所以云浣雪往院子里一站，这空旷的府邸也不空旷了，人多眼杂了起来。 云浣雪并不介意，这里以后是她栖身的地方，与这里的人打好关系势在必得。 四五个丫鬟鱼贯而入，伺候云浣雪沐浴更衣，等她收拾好出来的时候，饭桌上已经摆好了午膳。 午膳很丰富，鸡鸭鱼肉样样俱全，清粥小菜也不落后。 云浣雪随意用了一些便叫人撤了出去，然后唤了庄忠前来。 如今，对于现状她一无所知，所以只能借别人的口了。 庄忠来的时候，云浣雪正坐在主屋里喝茶，清明时的新茶，茶叶翡翠，汤汁肥美，闻着便叫人神清气爽。 她趁着用过膳在外消食的时间，去了没个房间溜达了一圈，发觉，屋里的真货倒不少。 鸳鸯扣……鼻烟壶……还有很多稀世玛瑙。 她爹是个武将，这东西又是价值连城，可见都是那昏君赏的。 “小姐您找我？” 正想着，庄忠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嗯。”云浣雪抬眸，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就这么显露无疑。 她换了一套荷色白底海棠抹胸裙，外罩一件粉色长纱批肩，头发随意在脑后挽了个鬓，发间一根白玉流苏粹。 庄忠当即就楞了，“像！像！太他娘像了！” 云浣雪闻言直接一个茶碗丢过去，这是在她面前口出脏言吗？ 如果对此置之不理，也不像是她古代大小姐的作风。 庄忠一把接住，心情极好道：“小姐莫怪，属下是觉得你和夫人简直是太像了。” 云浣雪低头敛目，掩去眼底情绪，“庄叔，我来的途中北夷犯境，恰好又生了一场大病，有些事情倒也记不大清楚了，你若是闲着可多与我说说有关父亲、母亲的事。” “小姐，你没受什么伤吧！该死的北夷，又来捣乱。”庄忠气愤异常，紧张的问着云浣雪。 “也无什么大事，只是受了些许惊吓，你与我说说吧！省的我自个儿想的多了又头痛。” 云浣雪说着还配合的揉了揉太阳穴。 …… 忠烈侯遗孤进京的消息很快被传来，只是版本却不怎么好。 而传到宫里就成了忠烈侯之女嚣张跋扈，蛮不讲理，刚入府便殴打家仆，院卫，实在丢忠烈侯的脸。 筵喜宫。 一约莫四旬的妇人身穿深蓝碎花宫装，头戴朱红簪子，刚刚用完膳漱了口。 便听到身边伺候她的女人说起此事。 “竟有这般事？”妇人凝眉，脸色带着明显的失望。 “太后，如此刁民可还见吗？”那女人小心的坐在妇人身边，轻轻的替她捶腿。 “见见吧！萧雅婷的女儿哀家可不信能教育成这个样子……” “可是，太后，那丫头毕竟是从边疆长大，你也知道，边疆最是蛮夷人多，她变成这个样子亦无可厚非。” 那女人再次软声软语的道。 “到底如何见见便知，来人！” “太后！”门口当即有人恭声听令。 “你去忠义侯府传话，就说哀家听闻云浣雪回来了，哀家想要接她入宫来瞧瞧。 还有，就说皇上也想她了。” “是，太后。”门口人应着，转身传旨去了。 “好了，你也莫要锤了，回去吧！哀家有些倦了。” “是，太后。”那女人应着转身退下。 …… 这边，云浣雪刚刚消化完庄忠所说的信息，接下来就是自己如何变强了。 “庄叔，我有个不情之请，还请庄叔答应……” “小姐有话不妨直说，属下能办到的绝对不打推辞。”庄忠当即一拍胸脯承认。 “我想学武！” “这个……小姐……老侯爷是不希望您学武的，你这不是为难属下吗？” 云浣雪摇头：“庄叔错了，老侯爷真正想的是我活下去，父亲、母亲、哥哥全部战死，独留与我一人，为了好好活着，让自己强大难道不好吗？”云浣雪循循善诱。 庄忠沉默了。 他是个粗人不懂这些，他认为有力气保护自己才是最重要的，所以他动摇了。 云浣雪眼底闪过一抹精光，“庄叔若不愿教我，那给我一本武学书如何？” “这……” “圣旨到！”外面突然响起一声公鸡般的声音。 庄忠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终于不用面对这小祖宗了。 云浣雪看了一眼外头，略微沉吟便走了出去，跪在石阶上。 “太后口谕，传忠烈侯府云浣雪马上入宫，不得有误。” “是，云浣雪接旨。” 云浣雪说罢，带人站起身来，“劳烦公公跑这一趟。” 说罢眼神示意云绝暗暗塞给那公公一块打赏银子。 第33章 进宫面圣 那公公不动声色地收下银子，抬眼看了云浣雪一眼，脸上笑颜如花：“云小姐，请跟老奴入宫吧！” “好，公公请！”云浣雪说着，带了两个丫鬟入宫。 筵喜宫，太后有些昏昏欲睡，身边坐着身穿皇袍的中年男子。 “母后若是倦了，便睡一会儿，那丫头来了朕再叫您。” 中年男子俨然就是当今圣上，看上去温润宽和。 “不了。”太后打着哈欠，目光充满追忆，“当初萧雅婷怎么也不听哀家的劝告，这丫头也算是忠义侯府最后的独苗了，哀家得好好看看。” “何况……” 太后说着深深看了皇上一眼：“皇儿的那个主意，哀家也要好好思量一下。” “母后，朕也是为了那个孩子好。”皇上一脸的真诚之意，看上去似乎是光风霁月，没有别的心思。 “到底真的对他好不好要见了那个丫头才算。”太后却显然不置可否，现在立时让云浣雪觐见，也是她的主意。 中年男子摇头，不再劝说。 约莫过了半柱香时间，门外传来宫女禀告的声音：“太后，皇上，云小姐到了。” “让他进来。”这次说话的是皇上，他的声音不怒而威，一听都是发号命令惯了的。 太后也坐直了身子，看着门口。 云浣雪深吸一口气，缓缓走进这所皇宫里最尊贵的所在。 这是太后住的地方，此时，却不是太后一个人在。 主位和次位，分别坐着太后和皇上。 云浣雪时刻记着一路上传旨公公对她的提点，不敢直视天颜，只是目不斜视的走到房间正中央，盈盈拜了下去。 “臣女云浣雪见过太后，见过皇上，太后万福金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云浣雪行礼端庄大方、言词清晰，整个人优雅贵气，丝毫看不出是在边境野养几十年的。 太后满意点头，再看她的穿着，料子是时下最新的，做工也是细腻的，只头发是再普通不过的桃花鬓。 然发髻间再插一根白玉簪子，黑发印着白色，倒也雅致。 “抬起头来！”太后又道。 云浣雪垂下眸子，缓缓抬眸，一张与太后心中记忆里萧雅婷别无二致的脸出现在众人面前。 只不过面前的这张笑脸，看上去更加青春稚嫩。 但是那双眼尾上挑的凤眼，透着妩媚与倔强，却几乎和母亲同出一辙。 “像，太像了！”太后叹息，“你娘当初若是听哀家一句劝，如今也不至于变得这般模样。 说着，太后的眼圈竟然真的红了。 今天叫云浣雪来本来主要是皇上的意思，可是现在看到这张脸，内心波动最大的反而却是她。 忠烈侯府子嗣本就稀少，如今更是只剩下你一根独苗……” 云浣雪低眉，一派温顺的模样，“母亲这般自有她的选择，作为儿女，浣雪不便干涉！” “好，你果真是明事理的，来，过来，让哀家好好看看你。” 太后怜惜看她，心底却很满意。 云浣雪依言上前，站在太后跟前。 太后拉了她的手来看。却发现上面有一些细小的伤口。 “苦了你了，孩子！”说话间，太后的眼圈更红，像是念起了旧人旧事。 “不苦。”云浣雪眼底适时出现几滴泪珠儿，太后的心更软的一塌糊涂。 “好了，你也莫要哭了，如今回家了，哀家断然不会再让你过那等颠沛流离的日子，往后有什么需要就跟哀家说，哀家给你做主！”太后说话都轻柔起来。 “浣雪谢太后关心。”云浣雪连忙道谢。 如果说皇上是boss，那么无疑，太后可就是大boss！ 所以，一定要抱大腿。 果真，太后像是听到了云浣雪的心声，开口道，“春燕，把哀家的那碟新做的点心端过来让浣雪尝尝，若是喜欢，出宫时带回去慢慢吃。” “谢太后体恤。”云浣雪再次道谢。 太后看她一眼，拉了她坐下来，“你又何必这般客气，坐吧！” “是。” 云浣雪刚坐下来，还没庆幸太后这关容易时，刚才一直在观察她的皇上却突然发难了：“朕怎么听说你刚刚入府便殴打院卫啊！可有此事？” 云浣雪一下子从座位上起身，立刻开口辩白：“冤枉啊皇上，臣女入府，并非是为了教训院卫，而是与院卫切磋。臣女自小爱好习武，偏生母亲让不要臣女学武，臣女便背后偷偷找人学了几招。” “身为忠烈侯府的女儿，怎么能不会功夫，何况若浣雪是男儿身，定不会让忠烈侯府后继无人！所以臣女才刚到府上，见庄叔内功深厚便起了让他指点的心思。只皇上也知道他知臣女身份定然不会再动手，所以便打了歪心思没报身份和他过了几招。” 以讹传讹致使云浣雪名声扫地，但是她却扯到了忠烈侯府的家风，显示出自己巾帼不让须眉的气概。 太后看着她不由轻笑：“这鬼丫头倒是机灵。” 皇上的眸光在她脸上判研地扫了一周，宛若刀子在人面上来回刮过：“罢了，算你有理！看在你父亲母亲的面上朕就暂且绕过你，念在你与朕初次见面的份上，说吧，你想要什么赏赐，朕都满足你。” 皇上见太后喜欢，也不好拂了她的意索性就大方一回。 更何况，他也很想看看云浣雪到底是什么性子。 云浣雪眼珠子一转，缓缓跪了下来：“皇上，臣女不要赏赐，臣女只想让皇上派人教臣女武功即可。” 皇上真容她没有仔细去端详，但很明显在那个位置上注定了他肯定不会是一个真正看上去温和宽厚的人。 所以这话，云浣雪也说得半真半假。 关键是，她也想知道皇上的态度。 她不知道当年云家是怎样的状况，但是想到北疆曾是云家人负责驻守并很有名望，她心底就一直在留着一个怀疑。 云家男二皆战死，这背后，不知道有没有那个站在最高处男人的手笔。 感受着皇上那双能戳人心尖的利眸，这样的人肯定不是好糊弄的。 那么怎么那么轻易的卫家军就直接被屠戮殆尽？！ 他不昏庸却做出昏君才做的事情，那必然是卫家太扎眼了。 第34章 太后意图 “武功？” 皇上斟酌着这两个字，目光再度看向面前的女子。 明明是纤弱扶风的样子，但是在说话的时候，却也透出几分峥嵘。 “是，臣女想要像是祖父、父亲、以及兄长，虽然不能真的上战场杀敌，但是总不能让人说忠烈侯府的女儿，竟然连刀马功夫都不会。”云浣雪说话的时候抬眼看着当今圣上，这个九五至尊。 看上去皇上应该是三、四十左右的年纪，长相英俊方正，身上自有一股尊贵与杀伐决断的气质，并且看上去城府很深，因为那双眼眸深邃的无法见底，让人无法猜测出来情绪。 太后看着云浣雪却不由轻笑：“瞧瞧这妮子，雅婷可是一等一的大家闺秀，现在有这样一个丫头，那教出来数一数二千金的愿望怕是注定要落空啊！” 说起萧雅婷，皇上的眸光闪了闪，深吸一口气：“将门之后不习武还是将门之后吗，朕准了。” 皇上终于点头，算是答应下来。 “浣雪谢过太后，谢过皇上。”云浣雪乖巧地施礼说道，现在倒不是想要在皇上这里真的找什么武师学习武艺，只是这样她习武这件事就算是过到了明路，那么将来这武能习到什么程度，找源头的话都是今天这番话引起的。 所以皇上也不能将来说些什么。 她在庄叔那里已经听了一些云家的事情，其实云家的圣眷，未必是这么浓厚。 因为她这个名字，都是有来头的，不然不会天下皆知。 当年在她出生之前父亲战死，但是也有传闻是父亲投敌，皇上曾经专门降旨诘问。 据说当时的忠烈侯府如履薄冰，因为她母亲才会披甲上阵以示云家清白。 也因此，她早产母亲身子崩坏。 最后云家终于被证清白，但是这名字，却被定了下来。 云氏，浣雪。 浣雪的意思是洗刷罪名。 不只是皇上疑心了云家，云浣雪猜测当年取名的母亲和祖父，一定也是想要靠着这个名字来提醒皇上，当年曾经错疑云家。 现在云家只剩浣雪，那么她怀疑皇上也不是毫无根据。 因此，提防一些总没错的。 “瞧你高兴的那个模样，起来吧！你陪母后再聊聊吧！近日来难得看母后高兴。”皇上起身打算离开了：“朕该去看看小祈了。” 听到那个名字，太后的眼眸倏地一亮，但是面上却还是不动声色：“那皇上赶快去忙正事吧，哀家在这里多留一下云家这孩子。” “能陪太后聊天时浣雪的荣幸。”云浣雪恭送皇上离开，然后被太后拉到跟前。 “浣雪，你也快要及笄了吧！”太后拉着手面带慈祥地问着她。 看着面前这位老太太的笑容，云浣雪不由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而且现在最关键的是，她到底什么时候及笄，其实她自己都不知道。 因为，她根本还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生日啊。 “嗯，是快了。”云浣雪立刻伪装害羞的低下了头。 “那浣雪想好找什么样的夫婿了吗？”太后却接着问道，手里还抓着云浣雪的那只手。 云浣雪立刻做出一副羞红了脸的样子，不依的唤了一声“太后……” 心里却已经是翻江倒海。 虽然早已经知道来京城就是奉旨入京择婿。 可是现在这真不是她想要考虑的东西。 太后却被不由轻笑：“马上就要及笄了，女儿家有幻想也是再正常不过。如果有心仪的人你告诉哀家，只要你说出名字，哀家替你做主。” 真的假的？ 这话听上去连她都不信。 说一个名字然后就给她做主？ 不是都是媒妁之言吗？ 她甚至感觉太后抓着她的那只手在刚才的时候稍微用了一下力度，那是身体不自觉的反应，但是云浣雪因为长期的生存环境，所以对那种微表情和微动作都十分敏感，因为稍有不慎可能就是命丧黄泉。 刚才太后说的随意，可是身体表现可不像是这样。 但是她的婚姻有什么好让太后这样惦记的，这有些奇怪。 云浣雪的脑子飞速转动，但是人却低下头去，好像整个人都萎靡了。 “这是怎么了？”太后诧异，不知哪里触了她的心事，但是她的面色却沉了下来，难道她真有心上人？！ 云浣雪抬头双眸含泪：“太后莫是忘了浣雪初次入京，又阖府亲人亡故不久吗？” 太后沉默下来，眸光也像是刚才皇上那般打量着落在了她的身上。 太后笑的时候倒也是有几分慈祥，但是一旦不笑，那种威仪却陡然散发。 云浣雪连忙起身，“是浣雪的错，浣雪惹太后不高兴了。” “傻孩子，这怎么是你的错，哀家心疼你还来不及呢！”太后这才又露出了笑容，紧紧抓着云浣雪的手说道：“之前听说浣雪还有看上的男子，还闹出来上京告状的事，是不是现在依然还惦记着嫁他？” “太后……”元浣雪的脸色再度红了起来，这次是真的红脸，强抢民男这种彪悍的事情，她也真想知道那个她是怎么做出来的。 不服不行啊！ “是吗？”太后却再度问道，抓着云浣雪的手已经变得冰冷，似乎她此刻的心理状态。 云浣雪甚至感到了一丝杀气似乎在太后的眸中一闪而过。 她立刻尴尬笑着说道：“当然不是，当初浣雪只是年少任性不懂事，那些人都是抓起来给爷爷充军用的。” 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理由。 可是这理由再烂，也只能是这样说了，因为实在掰不出来别的。 “现在浣雪已经长大了，自然知道那种事不是女儿家该做的。” 太后静静地看着云浣雪，就在云浣雪心脏一紧还要开口再解释什么的时候，太后却突然笑了，宫内的气氛再度如沐春风：“哀家就说雅婷的孩子不该是那样的人，长大了就好，浣雪，哀家把你指给小宁王可好？” 轰—— 惊雷劈下。 毛线啊！ 指给小宁王？！ 云浣雪如遭雷劈。 不敢置信，简直不敢置信。 她可不是光在庄叔那里打听了云家的事，就连小宁王也顺便问了。 她的身份，可是配不上那个人的！ 第35章 指婚对象 被那些人口中称为小宁王的男子，那可是平宁王世子。 而平宁王才是当今太后亲子。 平宁王英武气概，当年在和北夷之战中伤了腿，从此与皇位无缘。因此当今太后当年的皇后亲自扶持了本来默默无名的薛才人之子也就是当今皇上等级。 薛才人生子才得才人之位，可见今上母家的地位是多么低微。 而平宁王则封铁帽子王，永不削爵，而且平宁王膝下单薄，只有一个嫡子，也就是被人们称为小宁王的舒业，也被称为公子舒业。 太后竟然想为她和小宁王指婚，这未免太不合情理了，要知道那可是她亲孙子。 在知道云浣雪顽劣之后还要这样指婚，这就是传说中的坑孙？ 云浣雪立刻想也不想地直接跪伏于地：“太后，万万不可！” 她看上去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 就算是傻子都知道这里面肯定有猫腻，她才不想去猜测太后到底有什么目的想要做什么。 只要不答应就好。 场内一下子变得静寂下来。 太后的眸子骤冷，看向了跪地的少女那副似乎害怕的样子，很明显对方是在拒绝。 “难道小宁王不好吗？” 良久，她才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但是这声音却是冷冰冰让人脊背一凉。 刚才的慈爱，此时全部都已经没有了。 “小宁王好，就是因为太好了，浣雪这才自惭形秽不敢高攀。”云浣雪直截了当地开口说道，抬眼看向了曾经母仪天下，现在仍是天下最尊贵的这个女人。 “太后，小宁王可是满京城女子的心仪对象呢，今天入京您是没有看到，那些女子为了看小宁王简直是人满为患啊！” 她故意显得粗鄙浅薄的开口说道，想让太后看在她实在不成器的份上就别胡乱指婚了。 “可就算是这样，云小姐还是不喜欢不是吗？” 清凉温雅的声音突然入耳，听上去还有虚弱，很明显十分耳熟。 云浣雪不用回头，也知道应该是小宁王来了。 太后看到走进宫殿的男子，却不由直接站起身来，面上带着激动，手中的帕子已经紧紧攥住，但是看了一眼少年男子身边的皇上，最后还是克制下来。 “长生回来了？” 这声音却怎样也无法掩饰，带着微微的颤抖。 “是的，皇祖母，长生回来了。” 声音还是清淡而虚弱，但是也透着一丝高兴。 明明长生这个名字很俗气，但是被这个声音念出来，却好像多了点韵味。 云浣雪见到大家的注意力此时都在那个刚入宫殿的小宁王身上，因此悄悄地站起身来。 她本来就不爱跪人，现在要不是形势所迫她也不会这样。 起身之后她想了想，立刻直直毫不避讳地看向了小宁王。 他还是之前的那身装扮，火红的大氅把他整个人脖子以下全部裹住，也更衬出那张面孔的温润如玉。 这么张扬的颜色，偏偏被他俊美至极的五官和苍白的脸色硬生生压了下去。 云浣雪见过之前卫峥红衣披甲，那种肆意狂放像是燃烧的火焰。 而现在，同样是似乎在燃烧的绯色，却被面前的这个人也衬着清冷起来。 “你回来正好，皇祖母正好帮你相看……”太后说着竟然直接走下来再度抓住云浣雪的手，显见还没有放弃指婚的意思。 “母后，云小姐的婚事朕心里有数。”皇上见到这一幕眸子却微微一缩，终是忍不住开口道。 云浣雪装作不经意地扫了眼皇上，感觉皇上应该是站在她这边的，所以立刻顺情说话道：“太后，浣雪真的粗鄙而不堪与小宁王相提并论。” 必须要拒绝，因为，她已经感受到了小宁王的目光，正在紧紧地凝视着她。 如果说之前在北疆的事情败露，那么肯定没什么好下场，绝对不要和小宁王搅和在一起。 尤其是那个家伙当时还没有任何事情，脸色也还正常，可是这一次见面这脸色却白的吓人。 那么，很有可能，他这病就是装的。 扮猪吃老虎的人最可怕，尤其是能装出一副病容连皇上和太后都骗了，这个人所图什么似乎没有那么单纯。 “云浣雪……”太后重重地念着她的名字，眸光也带上了威压。 云浣雪感到抓着她手腕的那只手也重而有力。 似乎太后把全身力气都用来了抓她。 这已经不是暗示，而是威胁了。 很明显，这是希望她点头。 可此时皇上却上前踏了一步，直接看着太后淡淡说道：“母后，云小姐的婚事朕已经想好了。” 云浣雪立刻转头看向皇上，他这是雪中送炭、救人水火，就冲着这点，以后不再说他是昏君。 “哦，那皇上是想把浣雪指给谁？”太后笑眯眯的问道，如果这眸中不放出寒光那是再好不过了。 “督察院的陆……”皇上的话还没说完云浣雪的脸色就已经大变，她立刻想到了那个夜晚直接率军灭掉卫家军的那个男子。 阴鸷、冷酷，这是她唯一的印象。 指婚给他，那还真不如指给小宁王呢！ “皇上！”云浣雪在他说出那个名字之前立刻开口打断了他的话：“臣女家里亲人全部亡故，已经决定为他们守孝三年，在此期间不考虑婚配。” 这话一出，太后和皇上全部看向了云浣雪。 她这是一下子拒绝了这世上最尊贵两个人的要求？！ “如果是三年守孝，那今年应该是最后一年了吧？”皇上此时表情已经恢复了淡定自若，开口直接问道。 “是。”云浣雪也不知道云家人最后什么时候死的，所以只能说了这个字。 “那就等及笄之后明年再说吧，反正也是快了。”皇上看着云浣雪淡淡说道，但是那神情俨然就是一副她肯定是跑不掉的样子。 太后听到这里直慢慢松开了云浣雪的手，只要现在谁都没有定那就是还有机会。 因此她立刻笑着看向了小宁王：“长生，快来让祖母看看。” 她自称的是祖母而不是皇祖母，这称呼足以看出他们之间关系的亲厚。 小宁王依言向前走了几步，刚好站在了云浣雪的身边。 第36章 封郡主，号昌平 太后看看并肩站立的小宁王和云浣雪，不由看向了皇上：“皇上，你看，这是多般配的一对玉人儿。” 小宁王清俊脱俗，云浣雪秀美出尘。 看上去还真的就像是金童玉女一般。 显然，太后还是没有死心。 “母后，这种豆蔻年华看上去肯定是赏心悦目。”皇上淡笑着说道，终究是把这个话题直接岔开了。 “现在时间不早，不如浣雪就先回去了，也不打扰太后皇上和小宁王的叙话。”云浣雪在这里委实有些坐立难安，这场面一言不合就指婚，也太坑人了些。 虽然，这个小宁王看上去像是上好的婚配对象。 可她可没想在这里嫁人啊！ “你且先回去吧，你的婚事别急，交给哀家。”太后抓着云浣雪的手拍了拍，这才放她离开。 “是，太后。” 云浣雪神色郁郁的出的筵喜宫，她可没急自己的婚事，急的人显然是太后和皇上吧！ 看着她的表情，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太后如何为难她了呢。 回到忠烈侯府已是黄昏。 云绝和庄忠两人如同两个木桩子站在门口使劲翘首以盼。 直到见到云浣雪的马车进入视线，小姐安然归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云浣雪下车后不解的看着他们，他们才觉自己做的有些过了。 云绝敷衍笑笑，“小姐，你没事就好，太后和皇上没有为难你吧！” 云浣雪摇头，却并未说话。 都说深宫犹如深井，一步不小心便可万劫不复。 今日太后和皇上虽然没有刻意为难她，可是句句试探，让她答话如履薄冰。 尤其是她的婚事，看上去像是太后和皇上角力的一个筹码。 可问题是，他们怎么就非要关注她的婚事？！ 云绝和庄忠看着小姐默然不语的样子，两人对视一眼心思都有些沉重。 云浣雪看出两人的担心，不由开口说道：“没事，太后和皇上都对我很好。” 是啊，对她“太好了”！ 连着婚事都惦记上了。 云绝和庄忠却不信的眨眨眼，如果是很好那她这是什么表情。 用过晚膳，云浣雪便直接去睡了。 那些事多想无益，总之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一夜好眠。 次日，云浣雪便被外面嘈杂声惊醒。 “怎么回事？”云浣雪从床上坐起，外面的丫鬟即刻跑了进来，“小姐，大好事啊！” “什么好事？” 云浣雪睡眼惺忪，再好的好事能比的过她睡觉吗？ 要知道她连日来赶路，已经很久不知道好眠是什么滋味。 丫鬟伺候她穿好衣衫，她赶快走了出去。 “小姐……额……郡主……”外面的云绝已经高兴的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最后还是庄忠开口：“小姐，皇上已经昭告天下，自今日起，你就是我东越的郡主了，而且是有封号的。” “什么？” 云浣雪一把扯过那所谓的圣旨，说的是忠烈侯一家为国尽忠职守，男儿全部捐躯，故朕特意封其遗孤为郡主，封号昌平…… “属下见过昌平郡主！”以庄忠为首，在场的所有人都跪了下去。 这一跪，跪的不止是云浣雪，也是皇上对忠烈侯府的肯定。 “好了，大家都起来吧！”云浣雪摆手，拿着所谓的圣旨却在思量皇帝又在打什么主意。 “恭贺小姐荣升郡主。太后口谕，三日后百花宴请郡主务必入宫。” 恰在此时，又是两个恭贺声响起。 云浣雪定睛看去，却见是两个身穿软甲的女人。 “你们是……”云浣雪抬眼看了庄忠一眼。 “属下岚风，岚雨是临时受命来陪郡主练武的。” 很显然，这两个是皇上准了她的恳请拨下来教她武艺的。 云浣雪双眸一亮，将圣旨在云绝手上一放，“两位师父稍等，我去去就来。” 说罢，她旋风一般跑到屋里，然后换了一套专门练功的衣裳，又风一般的跑了出来：“两位师父想必还不曾用早膳吧，云叔，替本郡主招待她们。” 说完不等几人说话再次回屋梳洗。 云绝尴尬笑笑，“诸位莫怪，郡主她自小野惯了，有些调皮，两位请吧！” 岚雨两姐妹抱了抱拳，“云管家客气。” 云浣雪快速梳洗完毕，然后又在自己房里用了一些早膳，等岚雨两姐妹站在后院那块空地上时，云浣雪已经整装待发。 “郡主，我们姐妹得试试郡主的底子，还请郡主先攻击我们两姐妹试试。”岚雨开口说道。 云浣雪点头，“那两位小心了。” 说着，她快速出手，招招逼人。 她用的是现代的散打和擒敌拳功夫，虽不花哨，但是胜在实用。 岚雨两姐妹被她吓了一跳，立刻闪避推挡。 几招下来，她们已经不敢轻视郡主。 对于郡主的身手也大概掌握的差不多了，立刻示意停手。 “郡主像是练过的。”岚雨开口问道。 “嗯，母亲不让学，就胡乱练了一些。”云浣雪点点头说道，其实刚才，她也只是用了自己三四分的能力。 要知道这二位也算是皇上的眼线，她既然想要学武，以前会一些也没有什么奇怪。 但是真正的实力，还是不能让皇上知道的。 不管是向云绝还是庄忠说学艺，或者现在有皇上指派的师父教她，都也只是为了让她会武功这件事变得理所当然。 卫峥的事让她有些担心，她现在让皇上觉着她是一个能够掌握的人这就够了。 “郡主还是有几分底子，但是力道不足加上招式不成样子，我们姐妹能教给郡主的只有一套剑法，只要郡主大概记住这套剑法，我们姐妹得任务也算完成了。”岚雨接着开口说道。 两人之间，她更像是掌控局面的。 “好。”云浣雪从在边疆开始就没有停止修习古武，她那套功法已经摸出了几分门道，现在有剑法可学当然更好。 何况，她也没指望皇上真能给她派一个绝世神功的师父。 她之所以跟皇上要这个赏赐也是为了给皇上一个错觉。 接下来云浣雪都跟着岚雨两姐妹练功，庄忠想要把账簿交到云浣雪手中的打算再次落空。 三日很快过去，云浣雪一大早便被两个丫鬟从床上叫起来然后开始梳洗打扮。 是应该去赴百花宴的时间了。 第37章 宫中生变 云浣雪眯着眼，状似睡眼朦胧，却在暗想如果所谓的百花宴上太后乱点鸳鸯谱她该如何应对。 想着猛然睁大了眼睛，看着镜中已经收拾的差不多的自己，缓缓道，“今儿个入宫，大家都梳什么鬓？” 服侍她的这两人是受过专业培训的，闻言当即回复，“禀郡主，自然是越流行越好的，如今流行的正是弯月鬓和流苏鬓。” “唔，那就随意吧！”云浣雪点头，便不再说话，继续装木头桩子。 约莫半柱香时间之后，云浣雪总算打扮完毕，换了一套略微正式的衣裳，这才坐马车去了宫里。 “今天郡主定然会艳压群芳的。”马车内，一丫鬟由衷赞美。 “是呢，谁能比的过我们郡主。”另一个跟着奉承。 “你们安静些。” 最近几日睡得晚了些，云浣雪总觉睡眠不足。 今儿个又起那般早实在困倦，偏生两个丫鬟还叽叽喳喳的在她耳边叨叨，云浣雪忍不住冷淡说道。 “郡主恕罪！”两人相视一眼，连忙低头。 马车在路上走了约莫两柱香时间，便停在了宫门口。 因为今儿个来的马车较多，所以大家都在宫门口便下了车，然后各自带着仆人朝“前德殿”走去。 “前德殿”是宫里为入宫的各家小姐空出来的临时歇脚处。 百花宴设在御花园里，宴会都在晚上，白日里不过都是打打秋风，聊聊天罢了。 云浣雪并不打算过去，她的想法很简单，先去“前德殿”补一觉再说。 可惜，她低估了自己的名声，以忠烈侯遗孤身份刚入京便闹出家门口动手的事。 更让众人奇怪的是太后和皇上不但不责罚她，反而让她飞上枝头做凤凰一跃成了郡主。 就连这百花宴，都是太后专程为她准备的，其余人都是陪衬。 这般一来，京城里的多数小姐越发想见这所谓的忠烈侯府小郡主是何模样，有何本事。 云浣雪却不知这些，去往“前德殿”的路上有很多人家的小姐，她粗粗看了几眼，年岁前后差不过一两岁，打扮的也是各有特色，只是她们可不是去补觉的，而是收拾妆容的。 “请问你就是昌平郡主？”云浣雪一只脚刚踏入“前德殿”门口，一双手便挡住了她的去路。 云浣雪抬眼看她，却见是一个上了年岁的嬷嬷。 “是我。” 云浣雪点头，不知这嬷嬷什么意思。 “七公主久仰郡主大名，在御花园设宴等着郡主，郡主，请跟老奴过去一趟吧！” 这话，那嬷嬷特意压低了声音，只云浣雪一人听的见。 云浣雪闻言淡淡挑眉，眼底闪过一抹精光。 设宴？ 御花园？ 七公主？ 那是哪位啊？ “郡主……” 那嬷嬷见云浣雪不说话，又在她耳边喊了一句。 “好，请嬷嬷容我收拾收拾，在门口稍等片刻。”云浣雪说罢来扒拉开那嬷嬷走进房间。 “佩儿，一会儿我跟外面嬷嬷离开后，你便拿着我的头上的发簪去找太后，你知道怎么说吧！”云浣雪看着自己的这个丫鬟，她想，她应该明白自己的意思。 毕竟，她身边服侍的人可是云景派人送来的。 云景不是善茬。 他送来的人想必也不是。 “奴婢明白。”佩儿点了点头。 而此时，在重重宫墙外的一处院落，一个大丫鬟模样的女子看着正拿着账本在看的云景忍不住说道：“景爷，小姐此时自己入宫真的没事吗？” “不是有佩儿和环儿跟着？”云景眉眼未抬，目光还是落在手中的账本之上。 “她们并没有跟着主子多少时候，您就真的不管放心小姐现在这样子入宫？”大丫鬟却还是急得要死。 “玲珑，你的心乱了。”云景却终于抬眼，冷睨了大丫鬟一眼：“京城是什么地界你应该清楚，皇室对云家什么态度你也应该明白，所以我们更应该不动如山，现在小姐这样子，很好。” “好什么好，她现在已经什么都忘了，甚至……”玲珑焦急的还要说什么，后面的话语却淹没在云景冰冷的目光之中。 “记住，这出戏从边关之变就开始了，难道你没见到卫家的下场？”云景的话语也冷的刺骨：“现在的小姐，皇上还未必看在眼里。” 所以，会没事的。 …… 云浣雪并不知道此时有多少人为她暗中焦灼，她只是对着佩儿点头，朝着镜子理了理额前碎发，然后再次走了出去：“劳嬷嬷久等，走吧！” “无碍。”看云浣雪并未刻意收拾，也未带人前往，这个宫中的嬷嬷心底虽然窃喜，却并未表现出来。 云浣雪权当不知，跟着那嬷嬷往前走去。 这边云浣雪一走，跟他前后的少女们都叽叽喳喳说起来。 “那就是云浣雪啊！原来她就是忠烈侯府的那个，长得挺漂亮啊！只是太过跋扈！” “是啊！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其余人只是面面相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佩儿等着云浣雪离开，稍微停顿便直接去了筵喜宫。 她有预感，有人要害自家主子。 而云浣雪跟着那老奴越走越远，越走越僻静，她眼底的冷意也越来越深。 “嬷嬷，本郡主记得，御花园的方向并不是这边。”云浣雪装作惶恐的停下了脚步。 “当然不是了。”那嬷嬷看了看地方觉着够偏僻，索性也就不装了，声音也放了出来，竟然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云浣雪没有丝毫诧异，在黑道混了那么多年，连好坏都辨认开来，又如何会男女不分。 这所谓的嬷嬷有四大疑点： 第一，走路步子太大，宫里的嬷嬷都是老嬷嬷了，对于礼仪尤为看中，走路绝不会布履太大。 第二，这男人有喉结，领口都被撑起来了，明眼人一见便知。 第三，也是最重要，一开始他还神色如常，越到后面，他看她的目光就越淫秽。 试问一个老女人再怎么变态也不会露出这般猥琐的目光。 第四，肩太宽！ “你不害怕？” 那男子凶相毕露，云浣雪冷静的目光让他觉着自己也就是个小丑。 第38章 又见陆云霆 害怕？ 怕你妹啊！ 别说她以前的武力值，就说现在这段时间暗自修习古武，那种进境已经不是一般武人可以比拟。 云浣雪看着对方耸耸肩：“怕什么，反正是七公主让你来的，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云浣雪说完转身便往原路走去。 “既然来了，还想走！”那男子见云浣雪打算离开，当即眸露凶光，一个恶虎扑食，双臂张开，便便云浣雪抱去“你给我留下吧，小美人！” 云浣雪脚步不变，余光却在注意身后他的动作，嘴角露出一抹冷意，身影一闪，使得那男人扑了个空。 “有意思，性够烈，我喜欢。”那假宫女一下扑空，也激起了他的凶性。 他摩擦双手，看着云浣雪的目光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她。 云浣雪停身看向他，缓缓露出一抹笑意。 那男人迷了一下，就见面前这个漂亮的女人缓缓朝他走来。 他享受的闭上双眼，以为对方是投怀送抱。 “啊！” 突然一声惨叫从他口中喊出。 云浣雪已经闪出好远，收回了自己的防狼夺命脚。 那男人痛苦的弯下腰抱着自己的命根子哀嚎。 这一下，估计足够断子绝孙了。 “咔！” 不远处有枯枝响起的声音，云浣雪猛然转头，却对上一双冷漠的眸子。 还有，一张熟悉的面孔。 暴雨血夜，那个率军纵马杀人的首领面孔，她深深记得。 就算现在是白天，这里是皇宫百花宴，那个男子还是一身玄色的衣衫。 似乎没有人能比他更将这个颜色发挥到极致。 通体的黑色明明十分单调，却将他身上的冷峻桀骜体现的淋漓尽致。 这是——陆云霆。 这个名字这张脸，怎么会忘。 云浣雪一言不发转身就走，陆云霆却走到了她跟前：“你出手倒是狠绝！” “那也比得过陆公子？”云浣雪忍不住反唇相讥，她可是亲眼看着他将卫家军屠戮殆尽。 那个血夜，甚至比她见到的北夷人入侵屠村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识得我？”陆云霆危险的眯起双眼。 云浣雪只是冷笑，“陆公子，在下还有事便不陪你聊天了，告辞。” 云浣雪是一分钟都不想和陆云霆呆在一起，因为一看见他，她就会想起卫峥。 想一起那一晚的惨状。 陆云霆目送那个女人离开，双眸眯了起来，身后的男人还在哀嚎，陆云霆顺手便解决了他。 “看来今日的百花宴也不是那么无聊啊！” 陆云霆说着缓步朝御花园挪去。 御花园内，佩儿焦急的四处搜罗云浣雪，云浣雪却从另外一个入口缓步而来。 此时，御花园内已经聚集了不少的贵女和贵公子。 他们一抬头便见一身穿紫色软罗烟沙的女子缓步走来。 女子约莫十三四岁，身若扶柳，面若桃花，眉若远山，眸若一汪春水，挺秀的鼻子下面是一张花瓣似的樱唇。 长发如曝，只在脑后简单一个弯月鬓，不点发饰，不施粉黛，美的没有丝毫人间之气，看上去宛若谪仙。 正是云浣雪。 “郡主，你让奴婢好找，你去哪里了。”佩儿上前问道。 云浣雪轻笑，众人这才注意，她不是不点发饰，只是与乌发一色，瞧不真切罢了。 “你急什么，太后唤我来这里赏花能有何事，瞧把你急的。”云浣雪嗔怒说教，这话落在在场的其他人耳中却成了另一种意思。 “不是啊！郡主，是奴婢捡到了你的发簪……”佩儿看了一眼四周开口说道。 “难怪你这般，原是我的发饰掉了。”云浣雪还是一脸的云淡风轻：“把它给我便好，往后莫要在这里一惊一乍的，惊了太后你赔的起吗？” 她这话软硬皆有，佩儿也不是傻子，只是故作急切了一阵，只好作罢。 这事落在旁人眼中就成了云浣雪的丫鬟找不到主子闹得一场乌龙罢了。 太后却不这么想，她眸子一冷，语气生硬道，“哀家唤你来御花园了？” “莫非不是吗？咦，那个嬷嬷怎么不见了？”云浣雪故作无知。 太后脸色越发难看，犀利的眸子在四周扫视一眼，其他人也觉察到了不对，只是不敢吭声。 有一个身穿宫装的华服女子却是脸色微微变了变，云浣雪看在眼里，心底有了计较：“算了，太后不用管这些事了，浣雪现在已经来陪您赏花就好了。” 云浣雪笑着坐在太后身边，并握住了太后的手，然后看着眼前花园内牡丹盛开的场景，轻笑道，“莫怪太后喜欢，这牡丹倒真个开的别致，边境可是不多见的。” “是啊！别看这牡丹，可是娇贵的紧，花匠可是通过精心培育才能长势这般好。” 太后也知此事蹊跷，可是如今这么多贵女在场，她也不得不暂且按下此事，索性，云浣雪是个会看眼色的。 “那也是皇上管理的好。”云浣雪继续不遗余力的讨好太后。 “得，就你这小嘴儿甜，浣雪，来，起身陪哀家走走吧！” 知道太后有话要对她说，云浣雪顺从起身扶着太后走到了僻静处。 “浣雪，到底怎么回事？”太后这才开口问道。 云浣雪故作迷茫，“浣雪也不知道，只是那嬷嬷说是太后找我，我才过去的，只是她走的太快，又不是前往御花园的路，七绕八折的我跟丢了，所以……” 她这话里真真假假，明明是七公主叫她，她却说是太后。 这样的话，谁都知道这里面有猫腻了。 “也亏得你跟丢了，你的丫鬟拿着你的发簪来找哀家可把哀家吓得不轻，竟然有人打着哀家的幌子坏事，哀家一直要查个水落石出。” 太后心有余悸的拍着云浣雪的手。 云浣雪立刻做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我这不是没事吗？” “你还说，往后来找你的人若是没有腰牌你大可不必跟他们去，出了事哀家负责。”太后看着云浣雪说道。 “谢太后。”云浣雪欢喜道谢，这算不算额外的收获呢？ “好了，先回去歇着吧！正头戏可都在今儿个晚上呢，你啊，给我瞪大了眼睛瞅准这些年轻俊彦，有心仪的人哀家给你做主。”太后还是没忘记云浣雪婚配这件事。 第39章 赏花宴有人誓死陈情 “好。” 云浣雪目送太后离开，自己也带人回了“前德殿”。 此时，皇城内的“落雨宫”里—— 一身穿华服的女子气的摔了屋里所有的东西，正是刚才脸色微变的那个。 “该死的废物，连个女人都搞不定，还让那女人给了我一个警告，废物！废物！都是废物！” “公主莫恼，奴婢倒有个法子可使她再也翻不了身。” 心腹红萼见自家主子生气，眼珠子一转，低声道。 “哦，什么法子？”那女子低头看她。 红萼伏在她耳边低语一阵。 那女子听着不住点头。 而云浣雪则没有理会背后的那些暗箭，回到“前德殿”便扑到了床上。 佩儿环儿两丫鬟有心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看她模样是问不出来了。 可是真正躺下，却没有丝毫睡意，云浣雪只得起来练功。 她以前学的古武心法在忠烈侯府的书库里也专门找了些内修的书籍验证过，因此练起来也算是过了明路，所以云浣雪很快进入了状态。 直到房门被敲响，她这才重新睁开眼眸。 云浣雪收拾妥当，从里面打开房门，“什么事？” “百花宴已经开始了，太后已经过来派人催了，小姐您要不要重新梳妆一下？”丫鬟在门口直接问道。 “知道了。”云浣雪转身回屋，由着佩儿两人收拾。 约莫半柱香时间，云浣雪这才带人匆匆忙忙来到御花园。 御花园内已经人满为患，晚上的御花园不似白日，多了几分神秘感和美感。 座位环绕御花园而设，正中央自然是太后、皇上，还有一些妃嫔的位置，其余依官位坐落。 至于各家贵女便排到了后面。 御花园内除了花园里培植出来各色花朵。还摆放着各种新培育的品种，云浣雪说不让名字，只觉异乡扑鼻。 她一来，便被眼尖的太后瞧见了，“浣雪，过来哀家这里。” 云浣雪心底再不愿意也得换上感恩戴德的笑意走上前去，只是经过时却看见了坐在太后不远处的陆云霆。 在那些锦衣贵女的映衬下，一身黑衣的陆云霆几乎和夜色融为一体，更显的有些格格不入。 “原来你就是忠烈侯的遗孤！”陆云霆抬头看她，目光充满审视，似乎要将她看透。 云浣雪冲她淡淡勾唇，吐出的话却毫不留情：“与你何干！” 陆云霆不语，看着云浣雪从他身边擦肩而过，莫名的他又想起她断人命根子的阴毒手法。 “你不怕我把你的丑事抖出去！”陆云霆嘴巴微张，并未发出声音，云浣雪却听到了。 她回答的他的是一个高傲的后脑勺。 陆云霆挑眉，嘴角勾出一抹冷意。 “浣雪，快到哀家这里来！”太后见到她和陆云霆说话，突然再度开口催促道，似乎很不想她和陆云霆有什么交集。 云浣雪紧走几步，做出欢喜的模样坐在太后跟前，“太后万安。” “怎么才来。”太后嗔怒看她，并拉了她到一个身穿秋海棠宫服的少女跟前。 云浣雪认的分明，这就是在她给太后说事情时候变了脸色的姑娘。 “这位是紫嫣，是惠妃的女儿，与你年岁差不多，你若有什么不懂当与她多交流交流。”太后一脸慈祥的笑意：“她按排行行七。” “浣雪见过七公主。”云浣雪心底惦记，原来她就是那个想要害她的人。 “这位是大公主，比你大一岁…这位是……” 太后几乎拉着她把宫里的公主嫔妃都认了一遍，好在皇帝出席的嫔妃并不多，女儿也不多。 绕是如此，一圈下来，云浣雪也觉有些头晕眼花。 明明，按照道理来说，太后其实并不用做这些事情的。 可是，当看到她介绍那些人最后的那个，云浣雪的眉头不由挑了一挑。 “这是小宁王，也是哀家的乖孙子。” 太后话语中的自豪实在是溢于言表，就连皇上的那些皇子似乎都没让她这样看重。 元浣雪看着静静坐在那里气质出尘的小宁王，也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总感觉，他不像是出席这种场合的人。 夜色弥漫，烛火环绕，他依旧是穿着她见过的那件红色大氅，看上去整个人都像是裹在一团烈火中。 火狐的皮毛在烛光下似乎熠熠生辉。 更是把他那张本就画笔难以挥就的容颜衬托的更加俊美脱俗。 暗夜之中，他的脸色看上去也像是更加苍白。 但是身子却像是修竹般挺拔，病弱中透着坚韧。 “皇上驾到！” 云浣雪刚刚坐下，不远处便响起太监公鸡般的声音。 她抖了抖身子，这声音不管听多少次都觉得渗的慌。 “哈哈……”皇帝人未到，笑声先远远的传了过来，云浣雪跟着所有人起身跪在地上。 “恭迎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皇上声音渐近，等到耳边有断断续续起身的人时，云浣雪跟着爬了起来。 气氛一派祥和。 倏地—— “皇上！” 一个慷慨激昂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带着一种让人不由精神紧张的氛围。 云浣雪偷偷看去，却见一个眉目清秀，约莫二十出头的男子跪在地上腰杆挺的笔直。 她眉心一跳，不知为何，这个人让她再次想到了卫峥。 “沈毅！” 那个男子身后有人悄悄想要拉他离开，可是这人倔强的紧，对身后的人压根不看一眼。 “什么事？”皇上的脸很黑，如果说刚才还不知道这人要干嘛，但是看这一跪，肯定也不是好事。 “皇上，臣关于卫家有事启奏！” 那个被叫做沈毅的男子直挺挺看着皇上说道。 云浣雪有些猜到此人突然蹦出来的目的，心底为他捏了一把汗。 “皇上，卫家一直为我东越驻守南疆，后北疆云家覆灭，更是不辞辛劳接管北疆事宜，一向忠心耿耿！他们真的是无辜的，更不可能勾结北夷犯境，也没有叛变，皇上，请您绕过卫家三族吧！” “臣恳请彻查卫家叛国一案，卫家世代忠良，他们都是无辜的啊，皇上！” 沈毅说完，跪伏于地，带着鱼死网破的决绝。 第40章 沈毅，杖毙 气氛在这一刻陡然凝重，皇上的脸黑如锅底，在场的人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在这一刻，云浣雪也深刻感觉到了皇上的杀机。 这个人应该是为了卫家，为了卫峥好，只是出现的时机太不对了。 即使卫家军当真冤枉，可是卫家军已死，皇上也判定卫家有罪，他这般赤裸裸的跳出来，不是在逼皇上，而是在逼他自己。 再者，皇上就算知道卫家冤枉，也不会在此刻翻案。 要知道这可不是民主时代，皇上管理一个国家就算错了也只能错下去。 偏生这人是个执拗的，再度开口重重叩首：“皇上！” 云浣雪的呼吸一滞。 看到皇上有些狰狞的脸色，手下意识的想要去摸枪，但是却扑了个空。 她这才意识到，这不是在她那个时代。 “闭嘴！”一个同样穿着黄色长衫的人年轻人突然直接开口断喝，他看了眼皇上不由呵斥着这个沈毅：“卫家军谋反一事由我亲自处理，我亲眼所见卫峥与北夷人互通书信，信中写有我大庆的边疆布防！难道这还不是谋反！” 他说着转头看向坐在桌前面色冷沉如水并未出声的陆云霆：“陆统领也在卫家亲自搜出了通敌书信，你现在竟然还敢说卫家是清白的？！” 云浣雪的眸光顿时转向了陆云霆。 却见到他一身黑衣面色冷傲，听到那个黄衣男子的问话，伸手执起眼前的酒杯，漫不经心的点点头，惜字如金的说了六个字：“二皇子说的是。” 皇上震怒。 大臣和宫妃们全部惊骇。 此时更显出他面无表情的淡定。 云浣雪才知道，刚才指责沈毅的竟然是二皇子。 卫家谋反……二皇子咬死卫家有罪…… 这里面的水，似乎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深。 “陆云霆，你当真是在卫家查出的书信？！”沈毅咬牙切齿的抬眼，却是满脸的愤愤。 “当真。”陆云霆说着，自顾自的饮了杯中之酒，他看着沈毅冷漠道：“沈毅，你未经科考而跻身于翰林院，更该惜福！” “卫家谋逆已成定论，你还敢在这里为卫家求情，你不要命了！” 他的脸色过于深沉，眸光也深邃的让人望不见底，所以就算是云浣雪也看不出他到底是在警告，还是告诫。 却不想这样的话却终于激怒了沈毅，他不管不顾地当众怒吼：“陆云霆，你屠杀卫家军陷害卫家与不义，你会有报应的！” “那我等着报应来找我。”陆云霆冷笑着开口回应。 “拉下去！”皇上终于开了口，已经是雷霆之怒。 云浣雪抬头看向他，忘记了不该直视天颜的忌讳。 此时，当今天子的面孔上已经是满满的怒气。 “皇上！”沈毅继续开口，外面涌进来大批的御林军将沈毅团团围住。 “杖毙！”皇上又吐出两个字，话音冷厉，所有人噤若寒蝉。 云浣雪呆愣的瞪大了双眸。 “皇上，卫家军真的是无辜的，皇上！” 沈毅被人带了下去，临走前这句话在场中回荡。 好好的气氛因为沈毅的出现被全部破坏，太后，皇上，还有一些参与了卫家谋逆定罪的大臣们脸色都不好看。 “好了，大家都坐吧！莫要为不相干的人生气，皇上，坐吧！” 最后，还是太后说了一句场面话。 皇上点头：“大家都坐吧！” 说罢径自坐在太后身边，皇后贤惠的替他倒了一杯酒，气氛渐渐活络起来。 沈毅的惨叫声并未听见，但是云浣雪知道，沈毅完了。 她原本还想着替沈毅求情，替卫峥求情，今日一闹，她觉着卫峥平反的机会更加渺茫。 眸光望向仍是端坐在那里宛若黑色利剑的陆云霆，想到事情演变成这样都是他由一手造成，云浣雪不由狠狠瞪了他一眼。 可是，他倒也是足够嚣张。 刚才那样紧张的状态下，只有他在行礼之后就淡定坐在椅子上。 不，好像不是只有他。 云浣雪的眸子看了眼太后另一边坐着的小宁王。 还有小宁王，他也像是没有受到任何干扰，还是那样的清冷出尘。 音乐起，就算是再普通不过的宫廷曲，舞娘们也使出浑身解数在场中起舞。 刚才那一幕就被歌舞给掩盖过去，像是之前的剑拔弩张并未发生过。 虽然气氛较之先前缓和，依旧达不到高潮。 云浣雪给太后斟了一杯酒，自己独自酌着。 开场舞过去之后，便是贵女们的时间了，因为今年的百花宴是为了给快要及笄的闺女和若冠的贵公子们准备的。 当然，太后的目的，可能不在于别人，而在于她。 云浣雪虽然是主角，可是谁不想找个好夫婿赢得贵公子的注意呢。先站出来的是礼部尚书的女儿，蔡晴晴，她表演的是古琴。 一曲红颜醉，谈得的确出色，琴声唯美，使人如临其境，琴声悠长，令人回味无穷。 “臣女献丑了。”一曲弹完，蔡晴晴款款起身，大家闺秀气息展现无疑。 “赏！”皇上大手一挥，几匹绫罗绸缎便送了出去。 蔡晴晴满眼失望的瞥了陆云霆一眼戚戚离开。 云浣雪挑眉，竟然还有人喜欢这个大奸臣。 接下来出场的是户部尚书的女儿，张心静，她的节目是画，一人分四手，在一柱香的时间内分别画四副画。 然后她让人替她准备四面屏风，然后自己站在里面，开始作画。 云浣雪以往只是见小说里描写过一个人画四副画的场景，如今真个身临其境，只觉的只有一个字，那就是“快” 张心静站在四面屏风中央，云浣雪只看到她手中的画笔犹如活了一般，在她手中肆意挥舞，浓郁的色彩，出挑的画技，是谁说古代女子无才便是德的。 一柱香时间刚到，张心静也停下了手中的画笔，当即有人上前将她四面屏风翻转过来。 不出意外，还真是梅兰竹菊四种图，梅花孤傲，兰花清雅，紫竹挺拔，还有菊花优雅。 云浣雪忍不住赞了一句，“好手法！” 平日里就算有人左手化圆，右手化方都做不到，更别提同时画四种不同风格的画了。 不出意外，张心静也得到了皇上的嘉奖，赏了一大推东西。 接下来又是几人上台，只是经过了前面蔡晴晴和张心静的出挑，其他人倒也平平起来。 终于等到又一局下来的时候，七公主突然起了身，遥遥望了一眼云浣雪开口说道：“太后，父皇，紫烟也想试试。” 第41章 她不明白 “好。” 皇上点头允许，太后却微不可查的拧了拧眉。 淡淡扫了君紫嫣一眼，果真，她的注意力似乎更集中在云浣雪身上。 “太后，浣雪想出去透一下气。”云浣雪也看出这个七公主似乎此举又是为了针对她，她算是懒得和这种在后宫吃饱了没事干只想着耍心眼的公主斗，那简直是降低身价。 太后点了点头，她便悄悄的起身离开。 但是，显然她低估了太后心底的盘算，她刚离座，太后已经转向了身侧另一边的小宁王：“长生，你陪着云小姐去透透气。” 小宁王没有说话，点点头也起身离开。 云浣雪似乎没有想到太后还有这后招，不明白她怎么就专门盯上她了。 现在她也算是稍微了解了下京城形势。 小宁王在京城还是名声斐然，他年幼就被誉为神童，年七岁作《帝都赋》惊艳京城，几乎被夸赞为文曲星下凡，生而尊贵，年少而有才学。 可惜天妒英才，后来身体每况愈下，被批命无法活到弱冠。 为此九岁离京，一别十年，如今方才折返。 虽然十年未归，但当真是人未归，声名却每每甚嚣尘上。 甚至在五年前还时不时有他的传说。 或是一篇震惊才子的佳作。 或是哪里的赈灾平乱。 或是出使北狄不战而屈人之兵。 直到五年前，才消失了踪迹。 都说他可能已经英年早逝。 可是直到如今，却突然平安归来。 这样的人，精彩绝艳，本不该是她这种家世这种名声的人能婚配的，干嘛太后偏偏就盯住了她？ “你跟我来？”云浣雪抬眼看了下席间，君紫嫣选的是舞蹈，类似于孔雀舞的一种。她身段不错加上动作简单，跳的还算可以。 所有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公主表演，难道能走神吗？ 见到没有人注意这边，她直接拽起小宁王就向暗处走去。 小宁王却没有惊讶的表现，任她拉着他的火狐大氅，跟着走到了烛光照不到的暗处。 “小宁王？” “舒业？” 云浣雪走到树丛深处，终于停足，转头看向身后的男子。 他静静站在月华之下，人比月华还要光华明湛，静静地看着她，点了点头。 “看你名字是没取好，非要叫输液，怪不得身体不好。”云浣雪见他平静的样子不由有些来气。 在那个肃杀的血夜，是他救下了她。 但彼时他神秘的连名字都没有透露，现在突然一晃变成了小宁王，而且是太后有意让她去嫁的小宁王，这就代表着他们当初的相遇可能不是偶然。 她这话明明是讥讽，没想到小宁王却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个愉悦的笑容：“你这话以前也有人说过。” “哦？”云浣雪眉头不由一挑，能这样问的人，肯定知道输液是什么，难道在这里她还有“老乡”不成？ “什么人说过？” 见到小宁王没有解释的意思，她忍不住问道。 “故人。”小宁王看着她，眉目温润中带着微微的笑意。 “是死了的人？”云浣雪听到故这个词感觉就没什么好事。 “可以这么说。”小宁王的话语中多了一分她揣测不透的深意。 “好了，先不说那些，我们的婚约你怎么看？”云浣雪直截了当的问道：“太后有意把我和你凑成堆，你不会不知道吧？” “皇上似乎还有意将你许给陆统领。”小宁王没有回答，却说出了云浣雪的另一桩烦恼事。 “怎么可能！”云浣雪提到这个就想要跳脚：“我和他只能是仇敌！” 尤其是刚才沈毅被杖毙，而陆云霆说的那些话就显出生性凉薄。 小宁王闻言眸中似有波光晃了晃，天上的星月光芒似乎都坠进了他的眼底：“看来你还真是很讨厌他。” “是呀，对于奸臣我可不会有什么好感！”云浣雪虽然长期卧底，几乎在腌臜地方阴暗角落都经历了个遍，但是心底的那份中正却始终没有磨灭。 “其实只是立场不同罢了……”小宁王虽然是这样说，可终究是没有替陆云霆说好话的打算，他这半句说完就转换了话题：“既然那么讨厌他，那么我似乎就像是更好的一个选择了吧。” 云浣雪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男子。 他们是站在琼花树丛后面，现在不是花期，因此树叶枝杈丛生，但是却没有花朵可以观赏。 眼前只有皎洁的月光，树叶枝杈把夜光切割的十分细碎，让男子俊美出尘的面孔也多了几分光暗交错的魅惑。 看上去，这个婚约，他似乎是愿意的。 “我不明白。” 云浣雪说的直白。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愿意。 小宁王唇角的弧度微微加深，刚要开口，树丛外面却突然传来太监的声音：“昌平郡主，是您在里面吗？” 看样子，是来找云浣雪的。 云浣雪凝眉看向了发声处，有些懊恼好不容易找到私下说话的机会就这样被打断了。 但是现在，确实不适宜他们再说什么，她抬脚走了出去：“公公有事？” “席间七公主提议让大家也见识见识云小姐，毕竟这场宴会也是云小姐的接风宴。”传话太监不急不躁地说道。 “所以是太后还是皇上让公公传话的？”云浣雪随口问道，没指望能听到两者之外的答案。 可是，却偏偏听到了。 “是陆大人让奴才来通知您的，让您提早有个心理准备。”传话太监开口说道。 “陆大人？”云浣雪脑中第一个冒出的就是陆云霆，他不是看她不顺眼吗？干嘛要派人来通知她？ “是啊，是陆云霆陆大人，一会儿皇上该派人来了，奴才就先走了！”说着传话太监一弯腰施礼，转身走人。 云浣雪有些纳闷地站在原地，感觉古代的人事关系绝对比现代还要复杂。 “呵，估计他是枉费心机了。”小宁王见到那个太监走人，已经抬脚走到了云浣雪的身边：“昌平郡主，答应太后的许婚，似乎比答应皇上更好一些吧。” 他淡淡的开口建议，却让云浣雪忍不住翻翻白眼。 他这是在变相的说他自己比陆云霆好吗？！ 第42章 她的婚姻她做主 “可是我比较喜欢我的婚姻我做主！”云浣雪知道这是皇宫，所以将身子贴近徐璈宁王，低声说道。 小宁王似乎没有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眸中有诧异一闪而过。 此时，云浣雪的膝盖突然一痛，似乎被什么击了一下，顿时整个人一个趔趄向前扑去。 而她的前面，是小宁王。 因此，她直接落到了一个带着冷香的怀抱中。 “昌平郡主，小宁王？” 宫女惊诧的声音不由传来，大概没想到会突然看到这一幕。 小宁王本来温和的眸子倏地一冷，看的宫女身上一寒，立刻低头福身说道：“皇上唤昌平郡主前去席间。” 云浣雪此时已经从小宁王怀中站直了身子，脸上也是冷淡的神情。刚才她敢确定膝盖遇袭，不然刚才她不会差点摔倒。 眸光向前方可能出手的方向看去，就见到夜色茫茫，看不到树木掩映中是否藏人。 现在是没机会揪出那个人，她转身抬脚：“既然如此，那就别让大家等着了。” 云浣雪没想到就算是避出来，事还是躲不过去，既然如此，那就去看看到底是什么热闹，也会会这个看上去一直找她麻烦的七公主。 “传闻七公主倾心于陆统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小宁王清淡的话语突然在耳边想起，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提醒云浣雪。 原来，如此。 云浣雪不由冷笑：“想不到那位大人居然还有人喜欢。” “是啊，桃花债据说还不少。”小宁王轻笑着接口说道，该踩人一脚的时候，他向来不手软。 见到他们一起，七公主却不由直接开口娇笑：“舒业哥哥向来不容人近身三尺，看来郡主倒是例外。” 这句话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引到了云浣雪和小宁王身上。 他们两人由宫女引来，但却不是一前一后，竟然是联袂而来。 据说小宁王性洁，向来不容人近身，曾有西华公主倾慕于他，妄想近身险些被他侍从斩于刀下。 即使皇族仍不例外，何况他人。 可是，如今，那个穿着白衣红裙的女子却站在了小宁王的旁边，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一拳而已。 云家，浣雪。 如今，终于得见。 看上去清华内敛，和传闻不同。 那副容貌更像是夺天地精华而生，当得起倾国倾城一词。 她并没有像是席间的女子描绘的眉眼精致，但是五官已经足够秀美如画，清丽如仙。不需粉黛便天姿国色，艳冠群妍。 三千青丝弃了珠花流苏仅用一支雕工细致的梅簪绾起，却更显出清丽绝伦。 这就是那个害人家进京告状说强抢民男的纨绔女？！ 单看这张脸，似乎不用抢就有人乖乖送上门去吧？ 何况是身上的那份气度，绝代风华。 尤其是那双凤目美眸，在夜色中像是沾染了雾气，即使不笑，因为天生上挑的眼尾也带着那种如黑夜般的魅惑；红唇妖娆，绯色诱人，美好的五官被完美的脸部线条一直引到了尖尖的下颚。 衣如白雪，如瓷的肌肤看上去却似乎比衣衫更加白皙，让人不禁想到一个词，经霜更艳，遇雪尤清。 若不是白衫裙摆外露出内里红色的曳地长裙，会让人觉得她像是月宫仙子，清冷逼人。 那一圈红色荷花边的衣摆，就像是火莲绽放在裙摆。 而袖口也有露出的红色边缘，仿佛是仙子浴火，透着冶艳。 让人不由惊艳。 如此颜色，在望向她身边的小宁王时，却让人不由想到一个词，金童玉女。 红色的大氅把小宁王包裹的严严实实，但仍能看出身形的清俊挺拔，他的脸色带着苍白的病容，唇色更是清淡，五官看上去却更加明晰。 同样是一支玉簪绾起长发，火狐皮毛如烈焰焚身，但是却被他周身的清冷压制的严严实实。 两人看上去，宛若一对璧人。 七公主看了一眼眸光落在云浣雪身上的陆云霆，心底嫉恨再起：“云小姐，我们都知道你于近日入京，可是除了极少一部分人见过你，大家可都好奇这位忠烈侯府遗孤长什么样子！” 她这话吸引了一部分注意力，也让云浣雪看向了她。 这是在当着面揭短吗？ 竟然说好奇忠烈侯府遗孤长什么样子？ 如果她真是这人，听到这话该不知是何滋味。 遗孤…… 那就是满门亡故，仅余一人。 七公主看到云浣雪果真脸色微变，立刻再度巧笑嫣然：“紫嫣就想借助此次机会让大家认识认识，另外，看惯了我们中原的舞蹈，或许在边境长大的昌平郡主会带给我们不一样的感觉，是吧昌平？” 七公主唤着她的封号并没有叫她的名字，所以看上去对她并没有那么亲近。 她是公主，附和声自然是一片。 云浣雪嘴角噙着一抹笑，眸光潋滟，旁人看不出她的喜怒，就连皇上也把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似乎在等着她的回应。 “七公主，虽然浣雪在边关长大，可依然是东越人，要想亲见和东越不同的舞蹈，恐怕公主要去北夷那边观赏了。” 云浣雪淡淡开口，不软不硬的回敬道。 “今天贵女们都有献艺，难道昌平郡主非要做一个特例吗？”七公主见到她竟然这样说，心里越发不忿，更加坚定了让她出丑的心思。 “七公主，您身娇体贵不知边关肃杀，时不时北夷犯境，恐怕大家是没那个闲心思去学什么歌舞。”云浣雪见她没完没了，回应的倒也疏淡冷清。 这一句话，算是把在场所有人都给绕进去了。 边关苦战，但是京城仍歌舞升平。 不过云浣雪可没有就此止语，看着七公主难看的脸色又加上一句：“何况，浣雪家人皆丧，实在是没有欢舞的心情。” 这句话，直接用七公主的话回敬了她。 不是说她是遗孤吗？ 既然身为遗孤，怎么能有心思去起舞来取悦别人。 七公主骑虎难下，看着云浣雪不由冷哼一声：“牙尖嘴利，谁知道是不是因为什么都不会才在这里故意这么说！” 第43章七公主的算计 “不知道公主是什么意思？”云浣雪却还是云淡风清的样子，更显示出来气度卓然。 她的眉眼如画，因此做出委屈的样子时候让人别样怜惜。 “浣雪确实边关而来，并且家人皆丧，但是太后和皇上对云家对浣雪却是疼爱有加，因此浣雪能来京城也很感念圣恩，公主这样说，是非要给浣雪扣上一顶什么都不会破烂户的帽子吗？” 云浣雪笑语如刀，她的经历岂是这种不知人间疾苦的小公主所能比拟。 比起说话，她差远了！ 这番话抬起了太后和皇上，又点出了她自己让人堪怜的身世。 就在大家都开始怜惜地看着她的时候，云浣雪却直接话风一转：“不过既然公主咄咄逼人，那么浣雪虽然难掩亲人丧去的悲伤，但是也就如七公主所愿。” 云浣雪说着缓缓走到了刚才那些贵女表演的空地上，看上去像是被逼无奈才要献艺的样子。 “你说谁咄咄逼人！”七公主气呼呼的问道。 现在这么多人在这里，她这样说是明显在败坏她的名声！ 云浣雪站在场中央，却笑笑没有说话。 皇上看了七公主一眼，眉头皱了起来：“小七，坐下！” 七公主看着皇上沉下的脸色，这才没好气的坐了下来，但是却还是对着云浣雪说了一句：“那边有献艺的台子，要想表演，那就上台！” 云浣雪听了她的话，还真的就走到了台上，七公主见她上台，眼底终于闪过明显的得意。 云浣雪轻笑，这台子既然让她上来，那肯定就是有猫腻的。但是想算计她，谁算计谁还不知道呢。 “不知郡主要为我们大家表演什么？”见云浣雪肆意笑着的模样，君紫嫣有些气结，再看那张美艳的脸庞，君紫嫣心底记恨越发如野草一般生长。 一个粗人生的贱种罢了，有什么资格与她堂堂公主平起平坐，还让她成为陪衬。 云浣雪眸子微闪，恍若没觉察到君紫嫣的怨恨，嘴角还是嫣然带笑：“七公主要实在想看，浣雪倒是可以表演一下剑舞。” 接着，她面朝太后皇上而立，“皇上，请准臣女借剑一用。” “准！”皇上大手一挥，警告的眸光在君紫嫣身上扫过，开口道，“陆爱卿！” “是，皇上。”陆云霆起身，会意的解下腰间佩剑，缓步走到云浣雪跟前，目光如炬，“我很期待你的表演？” 云浣雪压低了身子，就着他的肩头道，“那陆公子可得看好了。” 说罢退后两步，扬声道，“皇上，今日臣女特意为大家带来一套剑法助兴，臣女献丑了。” 说罢，直接提剑在手。 这是那对皇上赐下的女护卫教给她的剑法。 如今，倒是派上了用场。 剑起，风起，耳中呼啸声起，快似落叶斩将，慢似行云流水。 一把长剑，在云浣雪手中耍的游刃有余。 少女的腰如尺素，看上去玩转腾挪，柔软的不可思议。 她的白羽红衫，就仿佛雪落火起。 没有丝竹，没有音律。 没有任何提前的准备。 观其舞，却似乎有音乐在耳。 到最后，众人才发觉，原来真的是有箫音在耳畔回响。 不知何时，小宁王已经执箫在手，低回婉转的箫音就着云浣雪的每一招每一式。 音舞相合，天衣无缝。 云浣雪微微一笑，她的身份错综复杂，甚至扮演过舞女。 所以跳舞这种事怎么可能难得住她，而小宁王的箫音却在她的意料之外，她这个剑舞其实结合了现代舞步，而小宁王的箫音却扣住了她每一个踩点。 若不是足够关注，不会有这样的配合。 云家的慷慨悲歌，由她的剑舞承载。 这不只是一曲舞蹈，也透着云家全家亡故的悲哀。 女子拔剑，必是世事无可奈何。 那种烈焰燃烧的悲伤，只能由剑舞承载。幽幽红颜，森森剑影，伴着呜呜的箫音，在夜色中尤为动人。 甚至，云浣雪还启齿轻歌： “葛家女儿十四五，不向深闺学针缕。 遍身绣出蛟螭文，赤手交持太阿舞。 红罗帕兮锦缠头，口吐长安游侠语。 侧身捷如飞鸟轻，瞋目勇如独鹘举。 云窗雾阁岂无情，终欠娇娆太粗武。 黄堂张燕灯烛光，两耳喧喧厌歌鼓。 人言葛氏善舞剑，曾向梨园奉尊俎。 短衣结束当筵呈，壮士增雄懦夫沮。 我怜健妇胜丈夫，却欲骄兵如处女。 安得成军如娘子，直气端能捷秦楚。 只愁逢著裴将军，公孙大娘汗成雨。” …… 太后满意点头，“浣雪不愧是将门之后啊！” “嗯，这套剑法她也算掌握了基本，忠烈侯府后继有人啊！”皇上也甚是欣慰。 曲、词、舞…… 意境合一…… 让人惊艳。 剑舞之中，像是有鲜花朵朵在剑尖，身周绽放。 “是啊！小郡主天资聪慧，实乃我大庆之福啊！” “是啊！是啊！” 君紫嫣依偎在其母惠妃跟前，听着周遭对云浣雪的赞美，眼神怨毒。 就在此时，台上突然传来“嘎嘣”一声脆响，那声音如同是什么东西支撑到极致而发出的嘶吼。 云浣雪身影一顿，众人还没意识到发生什么事，她已然闪电般从上面台上冲下来。 而就在她冲下来的瞬间，上面临时搭建的台子猛然散架，尘土飞扬，木屑夹着石头如滑坡一般全部朝着云浣雪砸去。 “怎么回事？”皇上猛然起身，脸色难看的快要被石头砸中的云浣雪。 太后也站了起来，“快救人，都愣着做什么？” “护驾！” 君紫嫣见状嘴角得意一闪而过，却是猛然起身站在皇上身前。 外面御林军全部冲了进来，将太后皇后一群人紧紧围在中间并快速护送他们离开。 离台子近些的少女大臣中慌乱逃走，惊叫声，害怕声，怒骂声，现场一片混乱。 君紫嫣和惠妃一群人走散了，她抽空回头看去，却不见云浣雪身影，心头窃喜刚刚升起。 一道黑影便冲她奔了过来，君紫嫣还没看清是谁，便觉脚上一痛，然后“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第44章 有人做了手脚 “你……” 君紫嫣狠狠地瞪着云浣雪，疼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云浣雪回头冲她露出一个冷冷的笑意，然后转身站在离皇上一群人最近的地方。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怎么了，嫣儿？”惠妃终于发现了自己的女儿不在，回头看去，正好看到君紫嫣爬在地上的一幕。 其余人也跟着涌了上去，“七公主，你怎么了，七公主？” “我的脚……”君紫嫣颤抖着开口，疼的脸色有些发白。 “我看看。”惠妃小心的掀起君紫嫣的左脚袜子，才发现，她的左踝哪里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显见是刚才在台子倒塌的那一刹那没有来得及跑开。 可是，明明台上的云浣雪都跑掉了，怎么她却没有。 “太医，快请太医，七公主受伤了，”惠妃心疼有些不知所错。 太后和皇上跟着看了一眼，皇上语气深沉：“送紫嫣回去吧！” “父皇……” 君紫嫣的眼圈发红，眼泪都疼的掉了出来，她制止了其他人的动作似乎有话想要陈情。 “有什么话回头再说。”皇上摇头，吩咐众人将君紫嫣送了回去。 “父皇，是云浣雪伤的我，父皇，你要为儿臣做主啊！父皇。”君紫嫣却很明显知道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所以她强忍着痛苦也要揭发云浣雪。 刚才她的脚并不是被台子伤到的，而是云浣雪不知道用什么利器伤的。 现在不让云浣雪付出代价，她决不罢休！ 要知道本来该如此命陨此处的是她而不是自己！ 殊不知，这正是合了云浣雪的意。 台子被人做了手脚她早就知道，君紫嫣想要趁她表演松懈之时派人暗杀她。 她却利用混乱制造混乱，趁机伤了君紫嫣。 君紫嫣的伤口在左踝部，哪里有一根肌腱，她利用石刀割断了那跟肌腱。 也就是说，她拖的时间越长越有可能残疾。 而她那么自以为是高高在上，如果知道自己残疾，想必会很精彩。 “怎么回事？”一而再再而三的烦心事让皇上终于失去了耐性。 云浣雪“扑通”一声跪在皇上面前，脸色是惊吓过度而残留的病态：“皇上，有人要暗杀臣女，请皇上为臣女做主！” 台子刚刚坍塌，众人惊魂未定，七公主莫名受伤指认昌平郡主。 昌平郡主又说自己有人想要杀她。 好好的百花宴，好好的鸳鸯宴，谁曾想最后会演变成这样。 毕竟，七公主受伤无人瞧见，昌平郡主死里逃生众人可是亲眼目睹。 况且，七公主与安平郡主第一次见面，按理说并无仇恨，为何最后会变成这样？ 众人心底各有猜测。 皇上冷漠的眼眸在云浣雪和君紫嫣身上来回审视，一个心有余悸，一个满脸不甘，怎么看都是君紫嫣无事生非。 惠妃见皇上迟迟不为自己女儿讨回公道，气愤起身，“皇上，嫣儿受伤莫非就这么算了不成？” 太后凝眉，心底里她是偏袒云浣雪的。君紫嫣是她的孙女，为人如何她再清楚不过，况且百花宴开始，她已经害过云浣雪一次，只是顾及皇上在场，太后并未开口。 而她偏袒云浣雪的理由，更是因为她的亲孙子小宁王，需要这个女人。 “此事，朕会给你一个交代，先把人送回落雨殿给太医瞧瞧再说。” “皇上！”惠妃不依。 “父皇！”君紫嫣不甘。 “回去！”皇上一声令下，惠妃当即闭口不言，只是看着云浣雪的模样似乎要生吞活剥了她。 “皇上，台子果真被人做过手脚。”正当此时，御林军首领殷巷提着一个明显晕过去的男子走了过来。 皇上转头看去，却见是一张陌生脸孔。 殷巷在众人看过来一掌拍在那人胸口，那人低咳两声清醒过来。 “皇……上……”看见皇上他似乎很是吃惊。 “是谁让你在台子上做的手脚，说！”殷巷直接卸了那人两条胳膊。 那人惨叫一声，求救的目光下意识的落在躺在地上的君紫嫣身上。 “父皇，本公主不认识他，父皇……” 一开始众人只是猜测，可是君紫嫣做贼心虚，直接喊了出来。 惠妃想要堵住她的嘴已经来不及了，只得跪了下去，哀求道，“皇上，臣妾管教七公主无方，请皇上看在七公主年幼无知并未造成伤亡的事上饶恕她吧！” 皇上沉着脸一言不发，今日百花宴来的不是朝廷命官，就是他们得意的儿子女儿，这么多人，这么多双眼睛看着。 忠烈侯遗孤回京，却遭人暗算险些丧命。 他若因为君紫嫣是他的女儿而放任此事，饶恕她们，那么且不说平日与忠烈侯府交好的人会说什么，其他人只怕也会寒心啊！ 弄不好还会生起异心，以为他这个皇上忠奸不辨，是非不分。 “父皇，儿臣真的不认识她，儿臣是被冤枉的，父皇。”君紫嫣是当真不识得此人。 她安排的人，似乎不知道已经被谁直接给把人给换了。 “来人，把惠妃和七公主给朕带下去，以后没有朕的吩咐，她们不可以踏出落雨殿一步。”皇上暴怒的说道，事到临头还不认错，这么多人看着，这个女儿真是愚不可及！ “皇上！”惠妃不可置信的抬头。 君紫嫣也瞪大了双眼，扯着嗓子使劲喊，“父皇！” “是！”回答她们的是御林军冷酷的声音。 “皇上，臣妾死不足惜，皇上，求你绕过七公主，她是你的女儿啊！皇上。” 惠妃被拖走时依旧为君紫嫣求情。 君紫嫣却破口大骂：“云浣雪，你这个贱种，你不得好死，云浣雪！” 那声音一声盖过一声，在场的所有人都恨不得有个老鼠洞钻进去。 那可是皇上的笑话，谁有那个胆子敢看。 但是在场却有三个人看的津津有味。 虚跪在地上的云浣雪。 站在她身后面容恬淡的小宁王。 还有坐在那里格外肃杀的陆云霆。 皇室今天的宴会，倒算是有趣了。 云浣雪还做出一副泫泫欲泣的可怜模样，似乎是没想到公主会这样骂她，看上去惹人怜惜。 第45章 明争 直到七公主的声音渐渐远去，皇上的脸色才缓和一些。 太后怜惜的看着云浣雪，叹息道，“小孩子娇宠惯了不懂事，让诸位笑话了。浣雪你也起来吧！你受惊了。” 太后说着亲自伸手将她拉了起来。 云浣雪就着她的手起身，只看上去双腿发软竟是站立不稳，太后见状越发怜惜。 皇上心头微缓，或许此事真与她没有多大关系。 总感觉云浣雪不像是轻易受制的人。 “陆爱卿，安平郡主受惊，你便替朕将她安全送回去吧！” 见事情落幕，皇上也有些疲惫不堪。 “是，皇上。”陆云霆应着，他也很想看看这个小毒人是真害怕还是假害怕。 “浣雪谢皇上体恤。”云浣雪跟着谢恩，只声音平缓中微微打颤，好像在尽力压制着要崩溃的情绪。 众人叹息，忠烈侯死的太早了，留下这个遗孤让人欺凌。 可是太后闻言却抓住了云浣雪的手：“哀家想再留浣雪好好安抚一下，这孩子……” 她看上去对云浣雪似乎十分疼爱。 云浣雪本来就不想被陆云霆去送，闻言立刻点头称是。 皇上的脸色微变，但还是微微一笑：“母亲说的是，那就等母亲叙话完陆爱卿再去送昌平郡主吧。” “是！”陆云霆躬身施礼。 太后带着云浣雪向寝宫走，陆云霆果真跟在了后面。 太后身边的嬷嬷立刻皱眉喝止：“陆大人请回吧，太后的寝宫可不是外臣谁都可以去的！” “皇上让……”陆云霆的话还没有说完，身后就传来悦耳而清淡的声音：“本王去送也是一样的！” 说话间，小宁王也已经抬脚走了过来。 他的身形如苍松劲竹，尊贵挺拔。 “小宁王身体不好，这种事就不要争了吧。”陆云霆唇角一勾，讥诮着回应道：“毕竟太后找昌平郡主叙话可没定准哪个时辰，到时候小宁王若是等候间身体有个不好，那就不大好了。” 两人都是唇角带笑，但是却暗藏寒意凛然。 “昌平郡主正好和皇祖母叙话，业也和皇祖母久别，正好一起。”小宁王淡淡说道，似乎这不过是顺手的行为。 此时席间众人刚刚散去，小宁王声音不高，但是也传入一些人的耳朵。 就说小宁王怎么对这个云浣雪另眼相看，原来是顺便啊。 云浣雪此时听到后面的对话，回头看着陆云霆不好意思的笑笑：“既然如此浣雪就和小宁王一起顺路了，不劳烦陆大人惦念。” 说完，她转过头看着太后晶亮的眼眸，顿时有些无奈。 前驱狼，后有虎。 陆云霆深深看了他们一眼，共手告辞。 太后立刻高兴起来，直接转头看着小宁王说道：“长生，你过来！” 小宁王默默走了过去，太后一边站着一个，心里总算满意，和云浣雪聊了几句，就借口疲累要先回宫，把他们两人直接留在了后面。 太后真是生命不息，牵红线不止。 云浣雪看着太后仪仗走远，这完全不是找她叙话，是让她和小宁王叙话。 “看着昌平郡主对陆大人避如蛇蝎，不如真的考虑一下在下。”小宁王淡淡开口，但是神情就像是说着今天天气这般自然。 “如果小宁王说自己是在下，倒不知还有多少人能说在上了。”云浣雪也很自然的回应道：“齐大非偶。” 言外之意，她是不会考虑嫁给一个王爷的。 “其实，你应该也听说过业的寿数之事，这难道不是最好的选择？”小宁王看着身旁的少女：“平宁王府人口简单，不像是陆家内斗厉害，而且也许一年之后世上再无业这个人，到时候昌平郡主岂不是自由自在？” 这句话一出，跟在两人身后的宫人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小宁王这是在拿自己的寿数开玩笑。 天知道太后有多惦记这个孙子，此次小宁王回京，太后可是喜出望外。 现在小宁王说出这般不吉利的话，真是让人不由惊骇的两股战战。 这种话要是别人敢说，那绝对死定了。 之前筵喜宫就有一个宫人还只是拍马屁的说担心小宁王的身体和那个谶言，就被太后直接翻脸给杖毙了。 小宁王听到身后气息的变化，回眸冷冷地扫了一眼，那眸光比高山冰雪还要冷冽，让后面的宫人不由心头一紧。 在筵喜宫一直都是温和恬淡的小宁王，此时这样的眼神，似乎像是要杀人呢。 好可怕！ “你们先回去吧！” 他对着太后留下来的宫人开口道：“太后那里我去说。” 宫人们没办法，施礼离开。 小径上，顿时只剩下了小宁王和云浣雪两个人。 云浣雪没注意那些宫人的事情，倒是在认真思考着小宁王刚才说过的话。 其实，他说的有些道理。 大概这满京城也没有比平宁王府更加人口简单的地方了，因为在争位之中，皇室也就余下了当今圣上和平宁王这两兄弟。 其余皇子，全都成了牺牲品。 皇上手腕干脆利落，太后更是杀伐决断，当年能扶持这个不起眼的皇子登位，那是经过了一番血洗的。 而更单纯的是，平宁王夫妇，也已经罹难了。 所以，这个小宁王倒是和她很像。 阖府上下，只有一人主事。 那就是他们自己。 所以，倒也是人口简单。 可是平宁王府，如此尊贵，又如此…… 云浣雪看了一眼小宁王，他也是父母俱亡，难道这里面，没有什么道道？ 云家、卫家……这里面的水到底多深她不知道。 一头栽进平宁王府，那可不一定是什么好事。 皇上不都是很明显并不愿意这门婚事能成吗？ “你好好想想我的话。”小宁王看着她淡淡说道：“走吧，我送你出去。” “就这样就能走了？”云浣雪不知道太后是不是还有事情安排交代。 “皇祖母叫住你的目的也无非就是我，现在我陪你一起走，她正是巴不得。”小宁王话语淡淡，但是却很明显听出对于太后一丝无奈的笑意。 “为什么是我？”云浣雪不明白，太后到底看上她哪里了？ 第46章 暗斗 为什么是她？ 云浣雪？ 她的身上有什么是太后看重的？ 贤、良、淑、德？ 笑话，从传闻上，她可是哪一点儿都不占的。 小宁王闻言脚步微停，眸光扫了一下四周淡淡说道：“就算是此处无人，这宫中可处处都有眼睛和耳朵，有些话也不是随意就能说的。” 言外之意，这话此处不能讲。 此时正值暗夜，灯光飘渺，树影婆娑，皇宫就像是张开了黑色的巨口，把他们吞噬在里面。 无人能够逃脱。 云浣雪眉头微微一蹙，又轻轻展开。 为什么她总能感觉到小宁王对她的回护之意，他们以前难道真的认识？！ 两人静静走出了宫门，出去之后，宫门外却有一个人正双手环胸侯在那里。 是陆云霆。 一身黑衣隐在夜色之中，身上似乎没有佩剑，但已经是气势凛然。 “昌平郡主，马车已经在此恭候多时了。”他淡淡说道，目光并没有在小宁王身上停留。 看样子，是执意要送云浣雪回去。 “陆大人原来等在这里。”小宁王声音透着淡淡的讥诮：“夜深露重，倒是有心了。” 他这话像是在提醒着云浣雪，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陆某不敢负圣命皇恩。”陆云霆也淡淡说道。 两人话语恬淡，但是眸光却凛然在夜色中交击了一下。 云浣雪看着他们两个，其实每一个，她都并不了解。 但是看到陆云霆，她就想到了卫峥，也想到了陆云霆在皇上面前说的那些话。 “既然如此，那浣雪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她看了眼小宁王：“多谢小宁王一路相送，浣雪回去就坐陆大人的马车了。” 小宁王对于她的决定却似乎没有什么诧异，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点点头：“那改日再叙。” 他这是提示云浣雪，刚才不适合在皇宫说的话，他们还没说完呢。 “好！”云浣雪微微一福，上了陆云霆身后的马车。 陆云霆见到云浣雪上车之后对着车夫摆了摆手让他走开，竟然亲自上去赶车。 小宁王自始至终静静看着，本来微扬的唇角，此时却慢慢收回。 “小宁王，夜深露重，你身子又弱，不如早点回去休息吧！”陆云霆冷笑着说道，一扬马鞭，马车便驶了出去。 “陆大人，昌平郡主毕竟是女子，您这马车还是缓些比较好。”小宁王却站在原地气定神闲的扬声道。 “陆某自然会照顾好云小姐，就不劳小宁王操心了！”陆云霆头也未回，丢下这句驾着马车扬长而去。 云浣雪坐在车内，等感觉马车离开了皇城根，这才掀开了车帘，站了出去。 夜风很大，春寒料峭，把她的的衣衫和青丝吹的向后飘拂。 “怎么出来了？”陆云霆开口问道，往旁边挪了下，倒是给她腾出一片地方。 他的话语和态度十分随意。 虽然是在驾车，但他心思却全部在身旁的云浣雪身上。 他发现他有些看不透这个女人，明明那么厌恶他，但怎么刚才就选择上了他的马车。 要知道平宁王府的马车可就在旁边，看上去要比他这辆奢华得多。 “陆大人，卫将军通敌叛国一事是真的吗？”云浣雪撩开裙摆直接坐在了驾车的马凳上，转头看向了陆云霆。 虽然和卫峥不熟，并且甚至还算是小有过节。 毕竟那家伙那副不会娶她的骄傲模样真是让人看的有点牙根痒痒。 但是，她亲眼见到了那场屠戮。 为国家尽忠的人，不该被如此冤枉。 多少的卧底在回归警队后先要被观察审核，通过之后才能继续留在重要部门。 那种怀疑的眼光，让很多人回归警队之后痛苦莫名。 这也是她一度担心过的事情。 明明是身怀正义，却被无妄猜疑。 这是梗在她心头的一根刺，每每看到皇上，看到牵涉此事的人，就感觉到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是。”陆云霆点头，那双眼眸看着前方的夜色，深邃而不见底。 此事很多人都这么问过。他也是这么回答的。 “昌平郡主，云家一门忠烈，云小姐身负家门重誉，还是切勿牵涉国事。”陆云霆开口劝诫着说道。 这是在向她施压吗？ 云家一门忠烈的百年清誉，不能因为她自己的好奇就给毁掉了。 既然冠上了这个姓氏，就必承其重。 可是，云浣雪终究还是没办法忽视胸口翻滚的不平，开口问道：“证据呢？” “虽然只有后宫女子不得干政这个碑帖，可是不在后宫，也一样的。”陆云霆诧异与云浣雪对卫峥此事的关注，转头再度出口警告道。 “这事本来和你无关不是吗？” 他不明白，她干嘛执意要问。 “证据是什么？唇亡齿寒，岂知来日云家，不是今日卫家。”云浣雪目光灼灼，势要问出一个答案。 如果云家仍是春秋鼎盛，子孙绵延，谁知现在被扣上叛国罪名的，会不会是云家。 “云小姐谨言！”陆云霆眉头微微一蹙。 “我要知道答案。”云浣雪目光分毫不让地说道。 “是几封与北夷人来往的信件，在皇上哪里。”陆云霆目光变幻，终究是做了让步。 云浣雪缓缓勾唇，苍白的脸庞露出讽刺的弧度，“信件啊！原来如此。” 几封信件就定了罪名。 真是…… 可笑！ 一路再也无话。 马车在路上走了约莫两柱香时间才停在忠烈侯府门口。 此时，已过子夜。 遥遥看到云府门口守着的庄忠，似乎是听了消息早早在门口等着，见陆云霆跳下马车，微微抱拳：“陆大人。” 陆云霆点点头算是回礼，转头看了一眼云浣雪，发现她神色郁郁，便开口道，“你还好吧！” 云浣雪下了马车，看着他突然再度开口：“皇上想让你娶我，这事你知道吗？” 陆云霆一愣，并没有回话。 云浣雪的眸中透着讥诮：“如果你不愿意，就赶快找人订个亲，反正满京城的宫勋贵爵听说皇上有意为我择婿，不都提前把家中好男儿都定了婚约。” “如果我没有不愿意呢？”陆云霆看着云浣雪，本来深邃的眸子，似乎更加深了。 第47章 外公家的姐妹 “那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我不愿意！”云浣雪唇角冷冷勾起：“云家男儿皆战死，不至于再赔上女儿的婚姻！” 她回答的无比直接，没有一丝转圜余地：“陆公子好走，本郡主便不送了。” 云浣雪说罢便转身抬脚走上了云家的台阶。 陆云霆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等到忠烈侯府大门紧闭的时候，他才解开马车上的那匹马，直接翻身上马。 突然，身下的马儿却惊了一下，陆云霆没有防备险些被甩出去。 等他飞身轻巧落地，惊马却已经飞奔而去。 陆云霆转头看向忠烈侯府大门，却依旧紧闭好像从来不曾打开过一样。 看上去，似乎不是里面人做了什么。 可是门内，云浣雪透着门缝看着外面景象，唇淡淡扬起。 没摔着他，真是可惜了。 “小姐，你没事吧！”庄忠听佩儿两个丫鬟说了宫里发生的一切，有些担忧。 “无碍。”云浣雪摇头，继续道：“庄叔，即日起，对外就说我宫里受到惊吓，病着了。无论谁问起，都是这样，明白吗？” 庄忠点头，“小姐，放心，此事交给属下去办。” 庄忠虽然不知自家小姐打的什么主意，可是他知道自家小姐不会错的。 云浣雪看着皇宫的方向淡淡挑眉，这么一来，君紫嫣这辈子就只能在那落雨殿里，其他人想要害她的也得掂量掂量了。 用过早膳，云浣雪便回房歇着了，实际上她并没睡觉，而是在修炼。 她很早就知道，只有自身实力才是最可靠的，所以，她才能最后成为黑道女王。 今生，她即使不能统治一方，却也不会任人宰割。 如今没有那份责任背负，已经轻松不少。 下午十分，云浣雪刚收了功，外面便想起佩儿小心的声音。 “郡主，外面有位翰林府夫人想要见你。” “那是谁？”云浣雪打开了门，佩儿贴门太近险些栽进去。 云浣雪挑眉看她，佩儿当即脸红低头，“她说是郡主您的舅母，绝叔已经将人带到主殿了，就等郡主了。” 佩儿生怕云浣雪不去，直接搬出了云绝。 云浣雪笑笑，“罢了，去看看吧！” 听庄忠说过，当年母亲和父亲相爱，外公不同意两家结亲，最后母亲为了嫁给父亲与外公断绝了父子关系。 这么多年，两家老死不相往来，不想父亲母亲现在没了，他们却想起了她来。 云浣雪心底有些复杂，略做收拾便去了前院正堂。 正堂正坐着一个身穿湖蓝喇叭直倨裙的妇人，约莫三十出头，长得眉清目秀的很是和善。 长发隆起是下最常见的妇人鬓，发间戴一金色五片步瑶簪，整个人看上去端庄大气。 许是觉察到有人看她，妇人抬头，正见云浣雪不及收回的审视：“你是浣雪？” 妇人放下茶碗欢喜起身，几步上前握住她的双手，眸露怜惜，“都长这么大了，真好啊！这么多年你受苦了，孩子，我是你的三舅母。” “三舅母……”云浣雪并未拿捏架子，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古代，有个亲人庇护那是极好的。 况且听庄忠说过，母亲门楣不低，或许能给她一些帮助。 “好，好孩子，你外公看见你定然欢喜。” 妇人一边打量云浣雪，一边说着场面话。 云浣雪低头任由她说道，眼圈儿却迅速红了起来：“外公它会想看到我吗？他不是和母亲……” 她声音中透着一丝哽咽，眸光似乎有着期盼和担忧。 若论演戏，应该无人能出其右。 “傻孩子，说的这是什么话，俗话说亲人就是打断骨头连着筋，你外公哪能真那么狠心不管你呢。 好孩子，要不你与舅母一起回去瞧个明白？”妇人轻声安慰她道。 “我……”云浣雪明显迟疑。 妇人心中有了计较，继续道，“你外公那人也是脾气倔，他想你也不会说出来，你是晚辈，又是他的孙女，你就不能低个头吗？况且，这不，他让我来看你来了。” 云浣雪依旧低头不语，状似思考。 却听那妇人继续道，“如今你虽然身份尊贵，可是却势单力薄，皇宫那事我也听闻了，这次是你命大，下次呢？ “有了你外公，他们动你也得注意注意不是，还是说你也在怨恨你外公不来看你？” 云浣雪摇头，“没有怨恨，只是我以为我没有了亲人，三舅母你突然出现，我一时有些适应不了罢了。” “不急，此次来，我打算在这里住上几日，离开时你可决定是否与我走。” 妇人笑着说着。 云浣雪点头，“那我便吩咐管家好好照顾舅母。” 接下来几日，那妇人并未来找云浣雪，云浣雪难得清净，其实她也是存了去看看得打算。 只是立马过去会显得突兀，她也需要时间该想想怎么相处。 三日后，妇人出现在云浣雪眼前，“浣雪，想好了吗？今日是府上接我回去的日子。” “我跟你去。”云浣雪开口，是骡子是马溜出来就知道了，现在想再多也是白瞎。 两人在马车上坐了约莫半日功夫才到所谓的宰相府。 宰相府远比忠烈侯府要大气磅礴，里面更是精致绝伦，美不胜收。 拱门环环相扣，走廊九曲十八弯，花园里各色花朵争奇斗艳，错落有致的屋舍无一不显示着这里的富庶。 前面隐隐约约有笑声传来，云浣雪抬头张扬，妇人笑了拉了她的手走过浮桥。 “璐璐，晴儿，雪儿，来，过来！看看我给你们带谁来了……” 接着被叫了名字的几个少女错前一后款款走了过来。 “母亲……” “三舅母……” 三个女子年岁差不多。 大的不过十四五岁，小的也就十一二岁，那十一二岁的不是旁人，正是妇人的女儿，萧璐儿。 几人被叫过来都好奇的打量着这外来之客。 云浣雪亦在打量她们，那十四五岁最年长的少女长得还算漂亮，只一双眼睛时刻充满算计。 “这是你大舅的女儿，萧晴儿。” 另一个也就十三四岁，她不等妇人开口便抢先自我介绍道，“我是萧雪儿，应该是你二舅的女儿吧！” 话说的温柔可亲，但是眸中的打量却是毫不掩饰。 第48章 所谓姐妹 那眼神，看上去带着排斥和隐隐的不屑。 “雪儿不得无礼！”妇人一声呵斥，接着扫了一个淡淡的眼神，萧雪儿闭上了嘴，但是眼神却挑衅地看向云浣雪。 妇人捏了捏手，笑着看向站在她身边萧璐儿，继续道，“浣雪，这是我的女儿，萧璐儿……” 说罢又指了指云浣雪道，“这是你们姑姑萧雅婷的女儿，如今圣上亲封的昌平郡主，你们赶快过来见过郡主。” 几个少女面面相觑，却是无一人弯腰。 妇人当即被晾在那里，脸上也有几分挂不住了。 “璐儿，娘教过你什么，你都忘了吗？还有你们，大哥二哥都是怎么教你们的？” 萧璐儿和姐妹们再次相互看看，这才盈盈弯腰，“臣女见过安平郡主！” “起来吧！大家都是姐妹，何必这般客气。” 云浣雪双手虚扶，却是接受了她们这一拜。 妇人原本也是打算做个样子，不想云浣雪却当真把自己当成郡主，当下心里也有些来气。 几人起身，互相看了一眼萧雪儿再次直接道，“郡主，我可否唤你一声云妹妹？” “我也是。”萧璐儿跟着开口。 她们都比云浣雪要大。 “我是二月生的，郡主你是何时生的？”只有萧晴儿和云浣雪同年，顿时也开口道。 “十月！”元浣雪淡淡说道。 “那我便斗胆唤郡主一声妹妹了，妹妹，我们方才一起在玩对诗游戏，不如你也加入如何？”萧晴儿开口说道。 “是啊！总归爷爷还没回来，父亲和两位叔伯也在外头，不如姐姐跟着我们一起玩玩可好？”萧雪儿也说。 “嗯，我们方才是谁输了？是晴姐姐你吧，快，快，晴姐姐，你就已这院里的荷花提诗一首如何？” 三个少女推推搡搡的拉着云浣雪朝里面的池塘走去。 她们说是对诗游戏，其实打定主意让云浣雪丢人。 传闻的将门独女，一向纨绔，这种丢人的事情绝对不能放过。 谁让她一回京城就传出那种风声，居然要嫁给京城数一数二的俊彦。 小宁王。 陆云霆。 竟然任她挑选。 云浣雪有些分不清她们是真天真还是假天真，只是身在其位，得谋其政。 云浣雪初来乍到，断然没有惹事的道理。 “好，那我就做一首，正好请云妹妹点评一二。”萧晴儿点头，围着池塘边的荷花走了几圈。 少女倒也是有几分气度，看上去腹有诗书气自华。 “碧叶连天不见天，藕粉擦边一点红。 推水谁道无情意，却是晕染半壁空。” “好诗！好诗！” 萧雪儿拍手大笑，然后几步窜到云浣雪跟前，“云姐姐，要不这次的诗由你点评？” “是啊！云姐姐，姑姑才情过人，想必云姐姐也不会差！” 萧璐儿跟着开口。 “云姐姐，你不会是不会吧，我听大伯说过，你自小在边境长大，边境是什么样子的，会有人教你这些吗？” 萧雪儿继续发问。 三人一人一句，显然是在以势逼人。 云浣雪却淡淡一笑，神色如常。 她不说，三人不由面面相觑。 萧晴儿眼眸一转立刻说了一句场面话：“好了，你们莫要笑话田妹妹了，听她点评不就好了。云妹妹，你可莫要留情，有什么话可得说出来。” 三个少女，你一句，我一句，句句诛心，表面上一派姐妹情深，话里话外却看不起她。 用天真伪装自己，用话语中伤她。 其实说到底，就是笑她无才无德。 云浣雪淡笑，丝毫不放在心上，“这诗尚且押韵，用词也算工整，只寓意太过简单。” 云浣雪三句话，让萧晴儿脸色变了变。 其他两人也是面面相觑，都存了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早就听闻姑姑才情过人，只弃文从武着实可惜，如今云妹妹想必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要不云妹妹也来一首，好让姐姐我开开眼界。”萧晴儿脸色难看的说道。 “好，诸位姐姐可听好了。”云浣雪装模作样的在池塘边走了几步，轻风徐来，吹得她衣衫翩翩。 少女轻轻启齿，嘴角微扬，淡淡说道：“灼灼荷花瑞，亭亭出水中。” 前两句一说，三姐妹立时就变了脸色。 云浣雪却根本没有观察她们，直接看着面前的水池中的荷花艳艳： “一茎孤引绿，双影共分红。 色夺歌人脸，香乱舞衣风。 名莲自可念，况复两心同。” 一首完，萧晴儿姐妹三人都沉默下来。 她们的才情不说其他，在整个尚京来说，也是排前的。 云浣雪的诗却让她们见识到了什么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同样是以荷花为首，云浣雪的不管用词，还是其他都胜她一筹。 萧晴儿即使再不服气，也只能暂且按下：“云姐姐好文采，小妹不才，也想即兴赋诗一首，我们便以桃花为题如何？” 见萧晴儿吃瘪，萧雪儿也起了好胜之心，与云浣雪的轻视跟着减轻了不少。 “雪儿妹妹先请。”云浣雪大方颔首。 “好。”萧雪儿低头沉吟片刻，缓缓抬头。 “桃源本在赤水间，纷扰殷红片片飞。 碎石挑起浪花来，既已乘风何处来？” 这首诗表面是说桃花倚在水道旁，花瓣落下，又被水卷走的事，实际上，萧雪儿却是借此质问云浣雪。 当初你母为嫁其父甘愿与宰相府断绝了关系，如今你父母虽亡，你又为何归来？ 云浣雪心头冷笑，面上却不显分毫，轻笑着，“雪儿妹妹大才，正好方才妹妹提诗时，浣雪也想到一首，只此诗与此景不甚相否，诸位不妨当个乐子听听。” 云浣雪说罢便低头吟唱。“煮豆然豆萁，漉豉以为汁；萁在釜下然，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这首诗，是云浣雪借用三国时曹丕的七步诗。 萧雪儿暗自讽刺质问，她却报之桃李。 这份胸襟却是再次赢了萧雪儿。 萧雪儿脸色难看，与萧晴儿二人忽视一眼，只觉一巴掌打在棉花上，心头呕的要死，偏生发不得脾气。 第49章你母亲把你教得很好 “云姐姐怎么突然想起这诗，不是说好的以桃花为首吗？” 萧璐儿笑的天真，看着云浣雪的眸光却充满那种看上去无辜的好奇。 “是浣雪的不是。”云浣雪也故作无辜的欠欠身，随即笑道，“提起桃花，浣雪还真有一首，这次怎么找几位可得说道说道。” 云浣雪笑罢，敛了情绪，眸光在三位小姐面前一扫：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这首诗自然也是借鉴的，这几个小妮子想与她来自现代的旺王牌卧底比赛文采，当真好笑。 她甚至还有过一个身份是大学语文老师，自己就算真个不懂，就凭这些诗句也能够碾压死她们。 还借诗讽刺她？ “几位觉得如何？”见萧晴儿几人久久不发一言，云浣雪故作不解偏头。 “哈哈，不错，不错，果然不错。” 这次不等萧璐儿几人开口，云浣雪身后传来一个略带沉稳的声音。 “爷爷……”萧晴儿三人当即化作娇羞少女将来人团团围住。 云浣雪跟着转身，却见一个身穿朝服约莫六旬的老者。 老人看上去很是精神，虽长发花白，可一点也不影响他身上的长处于上位者的气质。 很显然，他就是萧雅婷的父亲萧青山。 云浣雪在看他，萧青山也在看云浣雪。 萧晴儿三人看着古怪的祖孙见面有些不解。 “雅婷把你教的很好。”萧青山看着云浣雪的双眼有些缅怀和伤感。 云浣雪垂眸，“母亲教的自然是好的。” 萧青山一愣，似乎没想到云浣雪会这么回答。不过瞬间他就反应过，大笑出声，“连这份自信也很像她。” “爷爷，你有了云姐姐，就不要我们了吗。”萧雪儿不依的拉着萧青山的袖子，企图引起他的注意力。 萧青山低头，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萧雪儿心虚的低下头，却听萧青山继续道，“你还没用膳吧！走，先用膳，剩下的事情等用完膳再说。” “是。”云浣雪应着，跟着萧青山直接去了“膳源。” 膳园是宰相府用来专门用膳的院子。 云浣雪几人进去的时候，房间内已经摆好了膳食，看上去精致丰盛。 萧青山先回房间换了便服，然后坐在了膳园的桌子上。 桌子上的空位陆陆续续消失，人渐渐来齐。 本来各房都是在自己那边用膳的，今天被叫来这里，主要也是因为云浣雪前来。 其实萧家人口简单，萧青山有三个儿子以及儿媳，还有五个孙子和六个孙女。 如今分桌是大人们一桌。 孩子们男女不同席各占一桌。 云浣雪则被安排坐在萧青山身边。 等到人来的差不多的时候，萧青山淡淡开口：“大家都来了，用膳前我有几句话要说，大家也全部都认真听下，听完了可别不当一回事。” “爹，你说吧！”坐在萧青山右边的大舅萧翰文开口说道，他身上气质冷肃，看上去应该是个极考究的人。 “嗯，你们都听好了。”萧青山不怒而威，现在依然是相府的一家之主，年纪虽大，犹有余威。 他说着让云浣雪站起身来，他的眸光淡淡扫了一眼席间众人：“这是雅婷的女儿浣雪，今天把你们聚到这里呢，就是让大家见见认认脸。云家一门忠烈，可我们萧家却是浣雪的外家，在京城浣雪可不是孤女！别以为因为不认得起了冲突，自家人不识得自家人。” “爹，你说的哪里话呢，小妹的孩子就是我们的孩子，浣雪是吧！我是你三舅，是翰林院的，往后若是有了困难，只管找我。”一身穿青衣的男子接了话头，他看上去书生气很足：“你三舅母你也识得了，璐儿你们都见过了。 “刚刚说话的是你大舅，他是兵部尚书。还有你二舅现在不在家里，他是辉县知府，离京城远些，等见了面再说不迟。坐在你大舅身边的是你大舅母，其他人你都认得了，我们家也就这些人了，所以你大可不必拘谨。” 青衣男子一口气说完，云浣雪跟着他的语速在饭桌上所有人身上一一看过，然后起身行礼。 “浣雪见过大舅，大舅母，三舅，三舅母。” “嗯，往后把这当家。”大舅简单明了的一句话便打发了云浣雪。 “浣雪，你不要管他，他就这个样子，快坐下吧！”大舅母是个言语爽利的，见气氛尴尬，多说了两句。 接着又取了自己腕上的青玉镯子给她。 云浣雪受宠若惊的看了萧青山一眼，见他点头这才收下。 “以后多来府上呆呆，璐儿会想你的。”三舅母取了自己头上玉钗跟着塞给云浣雪。 接下来又有几个个送礼的，却是在屏风外的一桌，都是女子。 云浣雪不识得，想必是府里姨娘之类的。 云浣雪一一收了，重新坐到萧青山跟前。 她现在算是明白为什么一个大家闺秀一定要跟着好几个大丫鬟，现在光是拿礼她都自己拿不过来。 “素云，快去帮表小姐把礼物收好。”大舅妈很有眼力价的说道，把自己身边的贴身大丫鬟叫去服侍着云浣雪。 “好了，开饭。”见自家人还算和睦友善，萧青山语气缓和了些。 饭桌上，大舅母三舅母抢着给她夹菜，云浣雪还当真有些吃不消。 用过晚膳，云浣雪直言道，“外公，浣雪有些私密话想要与您说。” “哦？”萧青山一挑眉，这个外孙女一入京就没闲着，她的动向他自然也是知道的。 不然不可能现今让三媳妇去把这孩子接来。 如果这孩子是个传闻中飞扬跋扈的，那他肯定会敬而远之。 现在，她这是主动要找他说事？ 看着云浣雪的神情，应该是真的有事。 萧雪儿酸溜溜的道，“姐姐有什么话不能在这里说？” 其他人也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云浣雪摇头，并未开口，只是看着萧青山。 “跟我来。”萧青山点头，这个孙女不似其他，想必她说的私密话定然也不简单， 第50章 和外公闹翻 在一众情绪莫名的眸光中，云浣雪款款离开。 那些姐妹们眸中都带着隐隐的嫉妒。 到了书房。 云浣雪却有些踌躇。 她说的话有些沉重，也不知道能不能说。 所依仗的，不过是外公的那种眼神。 那里面，有真正的慈爱。 书房内，萧青山看着明显欲言又止的云浣雪有些无奈：“说吧，我又不是老虎，能吃了你不成？” 云浣雪低头，似在酝酿，好半天才道：“外公可知浣雪来京途中正好碰上北夷犯境？” “然后呢？”萧青山的眸光渐渐聚焦，透着莫名的情绪。 “不知道外公知道不知道卫峥？”云浣雪心一横，眼前的这个人是唯一有可能能帮到卫峥的人。 其实明明没什么关系，可是看着他被人陷害，她却有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知道！”萧青山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 北夷犯境这个字眼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与它有关的卫家叛国一案。 虽然萧青山早就做好了心惊肉跳的准备，可是还是没料到云浣雪与他说的会是此事。 “他救过浣雪，就在边境，当时浣雪被抓与一群女人全部被送到北夷大营供北夷将士淫乐，危机关头是卫峥救的我们。”为了让外公动容，云浣雪这样说道。 “后来，浣雪回京，却听说卫家军被系数屠杀，理由是通敌叛国。外公，卫峥救过浣雪，浣雪绝不相信他会通敌叛国，浣雪觉得此事定然大有蹊跷…… 云浣雪说话的时候一直在注意着外公的表情，看上去，他像是动容的。 但是，云浣雪话还没说完，萧青山突然制止了她“住口！” 云浣雪不解看去，却见萧青山黑着脸，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模样。 “外公？”云浣雪凝眉，这是怎么回事？所有人提起此事都一副吞了苍蝇的模样，卫峥叛变的背后到底有什么阴谋？ 这让毫无头绪的云浣雪只觉心里如猫挠一般。 萧青山神色凝重，凝重的有种让人喘不上气的感觉，他看着云浣雪，缓缓道，“忘了吧，忘了他救过你的事。此事不是你能掺和，也能掺和的起的……” “外公，这是为何？”云浣雪不死心的开口。 “具体如何我不便告诉你，但是浣雪，你记得，此事没有表面这么简单……”明明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当朝首辅，可是萧青山却像是在忌讳着什么。 “就算如此，外公，卫峥他救我之事我怎能当做没发生过？”云浣雪摇头，明显不赞同萧青山置身事外的做法。 “你知道什么，此事牵扯极大，如果你掺和进去，不止你忠烈侯府，我宰相府也得跟着倒霉。” 萧青山有些气急败坏，他能在朝堂游刃有余，却在家里频频失利。 先是萧雅婷，又是云浣雪，怎么一个都不让他省心。 云浣雪沉默下来，萧青山以为她动摇了，不想停顿了半响，她继续道，“外公，就算如此，浣雪也不能忘恩负义。 “外公您一向最重风骨，认为文人笔墨不嫁粗鄙不堪。当初因为娘书香门第之家执意要嫁泥腿子出声的父亲，不惜和母亲断绝父女关系。”云浣雪这话几乎说的是字字诛心。 “如今，忠诚受辱，您怎么能袖手旁观？” “住口！住口！” 萧雅婷是萧青山心里永远的痛，三个儿子他不曾好好培养，这个女儿他是付出了代价。 他是把自己的女儿当做母仪天下的标准来培养的，到头来却是鸡飞蛋打。 本想断绝父女关系，她会回来，不想这一去就送了命。 萧青山只觉气的双眼冒金花，手伏在伏案上胸脯上下欺负，喘气声都变得粗重起来。 “外公！”云浣雪还想说什么，却被萧青山制止。 “你出去！” 云浣雪张了张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失望摇头，转身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你怎么惹爷爷生气了，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爷爷生这么大的气呢。” 门口，萧雪儿跳出来，刻薄的指责云浣雪。 云浣雪看都不看她一眼，唤了佩儿离开。 萧晴儿看着云浣雪挺直的背影，再看看书房内背对而立的萧青山，眼神若有所思。 “小姐，这就回去，不与舅老爷他们说一声吗？”云绝见自家小姐脸色不好，以为是宰相府的人对云浣雪不好。 “不必。”云浣雪摇头，径自上了马车。“云叔，走吧！” “好。”外面云绝应着，眼神示意佩儿回去说了一声。 云浣雪坐在马车内，只觉眼前一片茫然。 她向来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如今，明知卫峥冤枉，却做不了任何事情。 一路上她想了很多，才发现说到底还是自己不够强。 既然来了，绝对不能什么都见不到。 “什么人，站住！”突然，马车被迫停了下来，云浣雪摇晃几下抓住了车璧。 “怎么回事？”云绝开口问道。 “里面坐的人是谁？出来，例行检查！”官兵的声音听上去很严肃，而且透着霸道嚣张。 “这位官爷，我们是忠烈侯府的，里面坐的昌平郡主。郡主方从萧宰相哪里回来，这检查就不必了吧！” 云绝陪着笑，好言好语的跟外面的官差说着。 “原来是昌平郡主，检查就不必了，不过你们得绕道回去，这条街已经戒严了。”官兵们开口说道。 “戒严？这是为何？可是发生了什么事？”云绝立马担忧起来。 “也没什么事，只不过陆大人在这里抓捕罪犯，晚上不安全，昌平郡主还是早些回去吧！”官兵开口建议。 “有劳官爷告知，我们这就绕道。”云绝说着调转车头往另一条小路绕去。 “等等！”云浣雪却从马车内探出手来。 “郡主，你也听到了，这里不安全，我们还是回去吧！”云绝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云叔，陆云霆在此。”云浣雪面色凝重的说道。 “那又如何？”云绝有些不解，他可没看出自家小姐对那男人有何念想。 “他在此准没好事，走，去看看。”云浣雪说着已经掀开车帘，佩儿扶了她下来。 第51章 再救卫峥 云浣雪才发现，月已中空。 银白色的月光倾泻千里，照的夜色犹如白昼。 云浣雪吸了吸鼻子，淡淡的血腥味不知从哪里远远飘来。 “小姐！”云绝跟着跳下马车，将马栓在小路上的树桩上。 云浣雪已经顺着血腥味找了过去，最后在城西不起眼的角落里发现了互相对峙的两对人马。 “卫峥，你终于出现了，我还以为你要当缩头乌龟到什么时候。” 这是陆云霆的声音，一如既往充满冷酷。 卫峥？ 云浣雪的心提了起来，她悄悄的探出身子，想要看清陆云霆对面的人，她如愿看到了。 果真，是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白马长枪的红袍小将。 一段日子不见，卫峥似乎瘦了。 “陆云霆，我说过我会来找你的。” 卫峥的声音很平静，平静的好像面对的不是他的仇人。 “就凭这些人？”陆云霆冷笑，云浣雪看到地上已经躺了好几具尸体。 不知是否错觉，陆云霆的人似乎多些。 可是饶是如此，陆云霆身后依旧围绕着大批人马，卫峥这边却不过三五人罢了。 两人形势悬殊，卫峥又出现在京城，若是再不出现奇迹，卫峥必死无疑。 云浣雪眉头一皱就想上前，却被云绝一把拉住，“小姐，忠烈侯府就剩你一根独苗了，你可不能出事啊！” “云叔，我……” 云浣雪话还没说完，云绝已经和佩儿两人一左一右拉住了她。 “小姐，你不想你自己，也想想萧丞相好不好，如今你刚和他相认，又这般跳出去，是想让所有人都给你陪葬啊！”云绝苦口婆心的说道。 “是啊！小姐，你也不是没看到皇上面对求情者的态度，我的小姐，赶快回去吧，我求求你。” 佩儿也跟着开口。 云浣雪无语，看着如同牛皮糖一样站在她身上的两人，左右摇晃，“好了，我跟你们回去。” 她的确不能这般明目张胆的跳出去，方才她是欠考虑了。 因为，现在，她不只是一个人。 她代表的是云家，是忠烈侯府。 就算是只剩她一个，还带着全家的风骨。 “好，小姐，赶紧走吧！”云绝一见云浣雪这么好说话，生怕她改变主意，拉着云浣雪就往回走。 忠烈侯府本就在城西，几人走了约莫半柱香时间便到了府里。 云浣雪借故自己倦了便回了房间，云绝两人也不敢再去触她的霉头。 回到房间，云浣雪越想越觉得不行。 见到没有人再刻意守着她，立刻索性换了夜行衣然后偷偷的溜了出去。 “让开！让开！让开！”云浣雪刚溜出府去，便看见一群官兵在京城巷子里四处搜索，口中吆喝着，若有行人都纷纷避让。 云浣雪眉头一挑，这是逃走了？ 想着便悄无声息的跟在那群搜查的官兵后面，看着他们从一个地方，换到另外一个地方。 云浣雪也在仔细搜索，突然，另一边巷子里传来另一队官兵喊声。 “什么人？” 云浣雪快速闪了过去，却见那群官兵正和一个身穿黑衣的人对峙。 那人手中拿着一把长矛，身边已经倒下了几具尸体。 “在这儿。”有人反应过来，扯开嗓子喊了起来。 那人先一步一矛顿穿了那官兵的肚子，只是声音依旧传了出去。 其余人见状，也跟着喊了起来。 不止如此，他们井然有序的开始后退，看那模样是打算把卫峥围死在这里。 卫峥也察觉了他们的意图，举着长矛便杀了过去。 云浣雪知道，几队官兵离得很近，如果他们能在另一对官兵赶来之前杀掉眼前这些人，然后成功逃出去就能活着。 如果不行，卫峥被抓，她也得跟着暴露。 云浣雪看了一眼围住卫峥的官兵，数量不多，虽然杀起来有些麻烦，但也不是全无可能。 想着便不做其他打算，身影一闪，直接加入了战斗。 又是黑巾遮面。 云浣雪是警队专门选出的精英卧底，这些年在黑道打混，练的就是杀人技巧和保命功夫。 加上来了这里又有了内功，速度自然提升不少。 众人只觉察到身边有鬼魅闪过，然后就觉着脖子一疼，他们的身体还在往前冲，血已经顺着脖子喷涌而出。 只要那道身影闪过的地方，不是脖子，就是肚子，再就是手腕，伤的全部都是人体最为薄弱的地方。 卫峥和陆云霆对峙已经受伤，他躲在这里，被搜索的官兵找到，已经快要油尽灯枯，看着云浣雪干净利落的杀人手法卫峥只觉自己眼花了缭乱。 “快走！”云浣雪耳朵高高竖起，听着远处逐渐传来的脚步声，声音急切，一时之间也顾不得暴露，拉着卫峥便抄小路离开。 她前脚刚走，陆云霆后脚便赶了过来。 “大人，全死了，一击致命，手法利落，只是他们身上伤口不一，卫峥似乎是被人救走了，” 查看过伤口的官兵把自己打发现告诉了陆云霆。 陆云霆蹲下身子，借着月光查看巷子里的尸体，那双狭长的眸子里面光芒流动：“她的动作应该很快，她的内力应该不深，她应该研究过人体……我知道她是谁了？” 陆云霆猛然站起身来，看着地上五花八门的尸体，嘴角泄出一抹冷意。 “大人，是谁？”身边侍卫不解的问。 “集合大家，给我把忠烈侯府围起来，今晚，连只苍蝇都不能让它飞出去。” “是，大人。” 云浣雪带着卫峥抄小路悄悄回到忠烈侯府，便被云绝发现。 “小姐，他是谁！” “嘘！”黑暗中，云浣雪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带着满身是伤的卫峥回到自己闺房。 云绝想要阻止，云浣雪已经带人走了进去。 云绝无奈只得跟了进去，屋里点了灯，云绝才看到躺在榻上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卫峥。 “小姐，你疯了……”云绝一见卫峥，当即吃惊的瞪大双眼，不用想也知道外面已经乌烟瘴气了。 陆云霆找不到卫峥是不会罢休的，但愿他不会怀疑道这里，否则他们就是不死也得脱层皮。 第52章 云府被围 “他受了重伤难道我们坐视不管吗？！” 云浣雪凝眉看着卫峥苍白的面容，小心的扯开他身上的衣服去看他身上的伤口：“云叔，你给我去找一些伤药过来，他的伤口必须得止血。” “别！”卫峥颤抖着手突然抓住了云浣雪的。 似乎还是顾忌男女有别，不想让她去看。 云浣雪气笑了，“拜托，这都什么时候，你还顾及这些，你的伤口得止血，否则你会死，你不想报仇了了吗？” “报仇？”一听报仇，卫峥的双眸又露出一抹亮光，好像报仇就是他唯一的信念。 云浣雪突然有些心酸，快速撕开他染血的衣服。 她才看见，卫峥的伤口直接从肚子要腰腹，皮肉外翻，血顺着伤口快速流了下来染红了床单被褥。 云浣雪咬了咬牙，“你忍一下。”说罢快速跑出去，跟云绝要了一根针过来，然后又取了几坛酒过来。 云浣雪那些年当卧底的挣扎，什么都懂一些。 要是不会自己救治自己，估计她早死了。 包扎和缝针，也是她擅长的。 她甚至给自己缝针过。 事不宜迟，她直接将一坛烈酒倒在卫峥伤口上，卫峥疼的整个身子都蜷缩起来。 她又消毒了自己的手按了按卫峥肚腹周围将，感觉到里面的脏器完好。 此时，针已经在灯上烤热了，吩咐云绝用酒冲洗了针，然后又穿了线，低头开始给卫峥缝伤口。 整个过程，卫峥一声不吭，云浣雪却紧张的浑身是汗。 一针下去，卫峥的脸色便白几分，到了最后，卫峥的脸上已经看不出基本血色。 绕是云绝也不得不佩服卫峥，看似年纪轻轻，只这份韧性便足以让人惊叹。 终于在缝了二十几针的时候，云浣雪剪断了线，她撑着身子起身，拿了金疮药涂在伤口上，包扎完毕，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我能做的暂时就只有这些了，希望你能好好活着。” “谢谢！”卫峥微弱的声音在云浣雪耳畔向起。 云浣雪苦笑，“不用道谢，那会让我觉得我很祖宗。” “小姐不好了，陆云霆带人包围了我们忠烈侯府。 就在此时，佩儿火急火燎的声音突然从外面传来。 “这么快？”云浣雪起身，神色凝重。 “小姐，怎么办？”云绝也紧张起来。 “你把我交出去吧！”卫峥挣扎着想要站起身来。 云浣雪猛然转身，“在卫公子眼中，我云浣雪就是忘恩负义，背信弃义的人吗？” 卫峥一滞，苍白的脸庞闪过一抹讽刺，“我是重犯。” “我知道。” “我通敌叛国。” “我也知道。” “我还是个罪人！” “我都知道。”云浣雪深吸一口气，看着卫峥，“卫峥，我还是喜欢看你意气风发的模样，卫峥，我救你不是让你去送死，好好呆着。” “为什么？！”卫峥却疑惑的问道，眸光带着猜度。 而云绝也开口说道：“小姐三思！” “三思？云叔？我姓何名何？！”云浣雪负手而立，她先回答的云绝。 此刻，少女容颜秀美清绝，身形透着说不出的傲然。 云绝没有说话。 而卫峥也没有说话。 “我姓云，云家精忠为国，如今满门只剩我一人。我救他，是同病儿相恋，云卫两家都是一腔热血为国为民。”云浣雪说这种话的时候，身上透着说不出的凛冽和傲然。 那是多年不曾改的初衷。 富贵不能移！ 贫贱不能移！ 危险不能移！ 诱惑不能移！ “云卫两家是国之柱石，互为倚重，云叔，如今可还有谁敢保下卫家？”云浣雪看着云绝，又看向卫峥：“我不信卫小将军是那种人，观其人知其家风，更不信卫家和北夷勾结！” “我姓云，云是烈焰军的云，浣雪是被皇上错疑的沉冤昭雪！” “如果我不救他，谁来救？！” “唇亡齿亦寒！” 说完，云浣雪径自走了出去。 房间内，云绝和卫峥都有些傻眼。 面面相觑。 云绝苦笑了一下：“要是老将军在，也会如此的。” 卫峥的拳头渐渐握紧，没有说话。 那个女孩，一向是他瞧不起的。 名声极坏，性格跋扈。 所以，才不想和她结亲。 何况，他还有了心仪之人。 可是…… 手指已经捏的渐渐泛白，这次入京，是为伸冤，是为报仇。 他那个心仪之人，却直接把他出卖了。 隐秘的行踪本来不会暴露，但是因为他相信那个女子，相信他们的情意，所以，才会败露的这么迅速和义愤填膺。 她，把他的行踪告密了。 这就是他心心念念不惜背负毁约骂名也想要去娶的女子。 在身边那些兄弟们一个个死掉的时候。 他恨不得杀了她。 是他的错信，才付出了这样的代价。 本来，他们都能好好的活着。 当时的剿杀都可以活下，现在当然更可以。 可惜，都死了。 彻彻底底，因为他的愚蠢错信。 但是那个他看不起的女子说了什么？！ 在绝境中，是她救下了他。 没有记仇，还说出了这些话语。 “你家小姐很好。” 良久，卫峥才说出了这样的话。 “我家小姐当然是好的，就说那份胸襟就世间少有！”云绝很骄傲的说道。 云浣雪不知道他们背后议论着什么，此时她已经走出门去。 佩儿一看见她即刻像是看到了主心骨：“小姐，外面陆云霆扬言要见你，他说让你交出逃犯。庄护院已经在外面与他交涉，他就要见你，还说若不见你他就搜府。” 佩儿叽里呱啦的将陆云霆说过的话一字不落的传达给她。 云浣雪冷笑，“我忠烈侯府岂是他想搜就搜的，走，出去看看。” 外面，陆云霆骑在马上，身后围满了弓箭手，庄忠带着侯府护院与他对峙。 云浣雪刚一出去，陆云霆手中的弓箭便对准了她。 云浣雪眼眸一眯，庄忠等人迅速将她围在中央，两方形势一触即发， 陆云霆却突然勾唇一笑，摆手示意身后弓箭手退后，然后俯身道，“昌平郡主，交出逃犯，我可看在忠烈侯的面上对你既往不咎。” 第53章 云家岂是你们说进就进的？！ 云浣雪眼眸微敛，淡定道，“本郡主听不懂陆公子在说什么。” “是吗？”陆云霆直起了身子，语气冷了下去，“看来郡主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你可知道窝藏罪犯是什么罪？” “死罪！”云浣雪直言道。 “既然知道你还如此？”陆云霆凝眉，低声道“你不要命了？” 云浣雪仰面，神色冷冽：“说本郡主窝藏罪犯？证据呢？” 陆云霆脸色沉了下去，“看来郡主是不打算交人了。那么可就别怪我了。” 云浣雪回之一个重重的冷哼。 “来人，给我搜！今日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把逃犯找出来。”陆云霆的脸色沉了下来。 “是，大人！”他身后众人齐齐应了一声，蜂拥一般的朝着云浣雪一群人冲去。 “谁敢！”云浣雪一声厉喝，所有人都下意识的止步不前。 陆云霆低头看去，见云浣雪站在忠烈侯府门口，她腰板挺的笔直，绝美的脸上略带薄怒，清亮的眼眸隐约间有煞气涌动。 夜风吹拂，隐隐似乎有淡香飘过。 “你是在欺我忠烈侯府无人吗？” 云浣雪缓缓开口，语气冷漠，却满是质问。 陆云霆诧异与云浣雪的变化，微微蹙眉，“郡主应该知道，我并无针对郡主之意！” “那陆公子半夜三更围住我忠烈侯府逼本郡主交出逃犯，是在逗本郡主吗？” “还是陆公子也想给本郡主安一个谋逆的名头呢？” 云浣雪这话可谓毫不留情，督察院主办卫家谋反一案，而首当其冲陆云霆因着卫家之事已经备受攻击。 云浣雪这话相对于与无形中更是坐实了别人对他的评价。 “奸臣当道，谋害忠良！” 少女眸中的不屑十分明显。 陆云霆眸子直接暗了下来，“郡主何必生这般大的气，陆某之事例行公事而已。况且，反涉及卫家一案，王孙贵族亦可一并查之……” 他后面的话没有说，何况一个小小的郡主。 “进府寻人！” 前面的话，陆云霆还在商量，后面直接下了死命令。 其身后众人顾不得其他，再次朝着忠烈侯府大门冲去。 “陆云霆，你莫要欺人太甚！”庄忠怒喝，一拳打倒一个，死死的将云浣雪护在身后。 “进府寻人，出了事本公子负责！” 回答他的却是陆云霆冷沉嚣张的声音。 庄忠气极：“这个狗官，真当我忠烈侯府无人吗？” “那也要等他们赶来才算。”陆云霆如今可谓是有恃无恐。 他其实已经断定是云浣雪救走了卫峥，这件事她背不起，所以必须要有了结。 再者，他也很想看看，这个女人在面对事实时还能不能这般猖狂。 “该死，小姐，你先回府。”庄忠几人武功是不低，可是也架不住他们人多啊！ 所谓双拳难敌四手，庄忠能做的就是把云浣雪安全送回府内，然后与这些人拼个鱼死网破。 云浣雪摇头，却是缓缓拿出匕首，冷漠道：“陆云霆，你想搜府，可以，踏着本郡主的尸体过去，本郡主倒要看看你陆云霆在逼死忠烈侯府遗孤之后如何还能立足！” “小姐！”庄忠无奈，看着自家小姐手中的匕首已经割破了自己的皮肤，只觉心肝儿乱颤。 陆云霆身边的人也被云浣雪这一出给吓着了。 不说其他，逼死忠烈侯府遗孤这个名声也不说好不好听，单是此事一旦发生，军队这边必定暴乱。 卫家已屠。 云家要是再灭门。 那么皇上为给他们一个说法，定然斩杀六将，他们这些小虾米肯定是死的第一个。 云浣雪正是吃准了这点才敢肆意妄为。 只她这般动作落在陆云霆眼中却成了她维护卫峥的有利证据。 “你威胁我？”陆云霆眸子眯了起来。 云浣雪抬头看他，手中匕首再次朝着自己脖子滑了几下，脖颈处流出的血更多了。 是威胁，这也是真的动手。 该出手时候，她向来不会缩手。 如今已经不是卫峥的问题，或者说不只是卫峥的问题。 她的头顶，是云家的百年清誉，世家门牌。 是世代的宫勋累积，上面有先皇先祖的亲笔题词。 如果让他们进去，那么云家在世人眼中，也就算完了。 “小姐，我们跟他拼了。”庄忠见云浣雪此举，只恨自己无能，双眸圆睁就要上前。 “回来！”云浣雪呵斥出声，双眸依旧盯着骑在马背上的陆云霆。 “你可以试试，是你的人动作快，还是我动作快。” 陆云霆沉默半响，看了她一阵，缓缓道，“云浣雪，算你狠，撤！” 说着便调转马头往来时的路上走去。 云浣雪一直看他走出自己的视线，这才松了一口气，她刚放下匕首，心头警觉顿起，下意识的朝身边刺去。 “果真是你。” 却是陆云霆去而复返，直接弃马来到她的身边。 两人瞬息过招无数。 但云浣雪仓促间不是他的对手很快被钳制。 “你好卑鄙！”云浣雪咬牙切齿。 “彼此彼此！” 陆云霆讽刺看她，说了一句“郡主殿下，得罪了。”说罢一扬手掌，“给我搜！” 身后众人鱼贯而入忠烈侯府。 云浣雪被带到主殿，直愣愣的坐着，陆云霆径自泡了一杯茶缓缓啜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云浣雪心底的紧张似乎快要溢出来一般，可是面上却不显分毫。 她的心理建设，可以通过美国最先进的测谎仪。 所以想要她表情露出马脚，那不太可能。 陆云霆时刻注意着云浣雪脸上的表情，发现这个女人还真是铜墙铁壁，约莫两柱香的时间，她的脸上除了漠然还是漠然。 府上所有人都被提到正堂，陆云霆派人一一审理，得到的结果除了失望还是失望。 到了后面，陆云霆不禁有些怀疑起来，难道真的是自己判断错误？ “大人，郡主殿下的闺房发现血迹” 正当他自有怀疑之时，派出的侍卫突然折回告诉他此事。 陆云霆猛然起身，看着云浣雪眼睛都没睁一下的模样，开口道，“去看看。” 说着他便快速离去。 第54章 金銮殿外跪鸣冤 云浣雪猛然睁眼，见云绝眸露忧心之色，冲他缓缓摇头，然后继续闭上双眸。 如今的她只能等，外公说的不假，如今的她不是一个人，所以有些事她也只能做到如此了。 不过，她是不会放过陆云霆的。 陆云霆去了云浣雪的闺房，床单上的确有血迹，可是那并不能说明什么。 不止如此，房间内还有浓重的酒味，陆云霆多方查看，并未发现卫峥的身影，不由一阵烦躁。 天快破晓，陆云霆终于走进主殿，所有人都目光不善的盯着他。 陆云霆不为所动，伸手解开云浣雪身上穴道：“你房间有血迹，还有酒味。” 云浣雪低头冷笑，见他模样心知他并非找到卫峥，心底略松，“与你有关吗？” 陆云霆凝眉，“是你救了他是吗？” 云浣雪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直的身影，冷笑道，“陆公子，本郡主说过，凡是要有证据，没有证据就是污蔑。” “现在你私闯侯府，夜围逼问，你是否该给本郡主一个交代了？” 陆云霆定定看她，云浣雪与他直视。 四目相对，一个深沉如水，一个充满讽刺。 “此次是我不对，告辞。”搜不出什么，陆云霆自然不会在呆着这里自讨没趣。 云浣雪却开了口。“陆公子，一句抱歉就能低效今日之祸吗？” “郡主还想如何？”陆云霆不由凝眉，其实，他心里已经知道答案。 只不过是没有证据。 云浣雪冷笑，“不是我想如何，而是陆大人您刚才做了什么。既然我云家在你们眼中想闯入就可以随意闯入，那么本郡主只好入宫让皇上为本郡主做主了！” “本郡主倒要看看，皇上听了陆公子所作所为是否也会袖手旁观！ “云叔，备马车，入宫！” “是，小姐。”云绝早就心疼自家小姐，见自家小姐也不是个吃亏的主这才略感欣慰。 “准备好了。”庄忠这个大老粗竟然想到了这一步，大步走进房间，粗声粗气道，“小姐，请。” “陆公子敢不敢与本郡主一起入宫找皇上理论理论？” 上了马车，云浣雪突然开口。 “有何不可！”陆云霆看着她淡淡勾唇，唇角的弧度透着说不出的讥诮还是冷凝。 “好。”云浣雪冷笑，放下车帘，带着人浩浩荡荡的去了皇宫。 此时，还不到卯时，皇上还在睡着，宫门亦未打开。 云浣雪拿着忠烈侯府的腰牌直接硬闯城门，却并未让人禀报，而是直接带人去了皇上上朝的金銮殿外头跪着。 卯时一刻，皇上刚从“凤仪宫”起床。 皇后周氏正温柔的替他更衣，外头便传来贴身太监的急报。 “什么事？大清早这么这般吵闹。”皇上有些生气，昨儿个晚上睡得晚了今儿个本就没甚力气，大清早的还吵吵，吵的他有些头痛。 “皇上恕罪！奴才该死。”桂公公伺候万岁爷多少年，他一个眼神便知道他什么意思，当即跪了下去。 “罢了，说罢，什么事？”皇上坐了下来，端着皇后新泡的雪茶。 “是昌平君主，大臣们今儿个早上上朝的时候发现昌平君主带人跪在金銮大殿外头，看样子已经跪了好些时候了。”桂公公诚惶诚恐的说道。 “昌平？她又怎么了？”皇上一听云浣雪的名字便觉头更痛了，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奴才不知，只是隐约听着昌平君主昨儿个晚上硬闯城门，好像很生气的样子，皇上，您还是先去看看吧！奴才瞧着这事儿怕是不小。”桂公公一脸的谨慎，深怕自己说错了什么。 皇上凝眉，却见周氏温柔劝解，“皇上还是是看看吧！夜闯城门，这事儿怕是小不了，加上她又跪在金銮殿外头，这来来的往往的大臣们瞧着多不好。” “去看看。”皇上叹气，由着皇后为他理好衣裳，随着贴身总管太监大步朝金銮殿走去。 萧青山带着两个不成器的儿子刚到殿下台阶，便见前面围满了人。 不由拧了拧眉，这些人都不用上朝吗？都围在那里在做什么？ 还是他的小儿子萧梓瑞乐颠颠的跑过去，一打听才知自己的侄女跪在金銮大殿，也没听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便快速跑到萧青山跟前。 “爹，不好了，那边跪的是浣雪，好像出事了。” 萧青山心底一紧，想起昨儿个晚上云浣雪与他说过大话，这傻丫头，不会和皇上要给卫峥求情吧！ 想着快步走到田柔雨跟前，冷着脸道，“你又是怎么回事？” 云浣雪见萧青山到来，眼圈儿迅速红了起来。 “外公！” 她一声外公，三分委屈，三分撒娇，三分害怕，还有一分小心，叫的萧青山脸色缓和了一些。 “这里可是金銮殿，你在这里做什么，一会子皇上要来这里上朝，有什么事早朝之后再说。” 萧青山一心想将云浣雪拉回去好好说道说道，殊不知祖孙两压根说的不是一回事。 云浣雪低头，眼泪如开闸的洪水说开就开，“外公莫怪，此事浣雪定要问皇上要个公道，否则所有人便可欺我是个无父无母的遗孤。” 这都什么跟什么，什么遗孤？萧青山老奸巨猾，很快明白过来，云浣雪说的怕是另外一回事。 此时，萧青山才注意到云浣雪发鬓零乱，妆容惨淡，脖子上还有一两道不深不浅的伤口。 他的脸当即冷了下去，“怎么会弄成这样？有人想要杀你？！” 萧青山是真的急了，刚认回来的外孙女就被人欺负了。 初秋的天，早上有些凉意，却不冷，萧青山这话一出，金銮殿周围突然像是结了一层寒冰。 萧梓瑞也跟着开口。“谁敢欺负我的外甥女，浣雪，先起来，跟舅舅说说。” 萧梓童虽然脸色冷酷，可是却和萧青山站在一块，脸色不善，那模样，此事无法善终了。 群臣也在议论纷纷，不知道这边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这还是头一回眼见着女子亲闯金銮殿。 虽然没闯进去，跪在门口也是够耸人听闻了。 第55章 云家风骨 云浣雪心底微暖，却并未起身，而是目光凄迷的看着萧青山：“浣雪谢外公关心，只此事关系到浣雪往后立足，还请外公体恤。” 话说到这份上了，萧青山还不明白就是傻子了。 其余人也面面相觑，目光充满好奇。 “咳咳！”皇上终于姗姗来迟，文武百官全部转身，下跪。 “微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都平身吧！”皇上开口，精明的眸光落在依旧跪在地上的云浣雪身上，“昌平君主，这是怎么回事？朕怎么听着你昨儿个夜闯城门？” “皇上，请为浣雪做主！”云浣雪却如同看到亲爹亲妈一般，悲戚戚呼喊一声，然后整个身子都趴在地上，半响不起身。 所有人被云浣雪这动作唬的一愣一愣的，这到底是有大的冤屈才会如此啊！ “昌平君主起来说话，你若是有理，朕自会替你做主。”皇上凝眉，看着云浣雪凄凉凉的样子有些生气。 “皇上，我忠烈侯府一门忠良，父亲母亲，还有哥哥，皆葬身雁门关外尸骨无存。如今独留浣雪一人，浣雪只想问问皇上，浣雪在京城算什么？” “你是朕亲封的昌平君主，是皇家人，昌平如何有此一问？”皇上有些不懂云浣雪的意思。 “那么昌平再问皇上，有人夜闯侯府，逼问侯府众仆，挟持安平，并污蔑云家窝藏逃犯，强硬搜府又当如何？” 云浣雪声音冷冽，句句珠玑，即使有人想要无视都不可能。 “谁有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这么做？”皇上怒喝一声，眼眸精光暴涨，被他扫视过的人，皆惶恐的低下头颅。 “昌平今日要状告陆云霆陆大人。”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的落在站在一旁犹如无事人一样的男人。 “陆爱卿，这又是怎么回事？”皇上无奈，陆云霆是他肱骨之臣，平时助他良多，也是他的心腹臣子。 平日有什么解决不了的是事他便会交给他处理，如今怎么做出这般不知天高地厚的事来。 “启禀皇上，此事微臣可以解释。”陆云霆不紧不慢的说道。 “哦，说来听听。”皇上示意他有话直说。 陆云霆应了，开口道，“昨晚，昌平君主回府，正好遇到微臣抓住逃犯，可惜逃犯逃走，微臣顺着逃犯离开的血迹找到忠烈侯府。” “其实臣本想与昌平君主好好交涉，入府查看，昌平君主却以死相逼，微臣无法，只得点了她的穴道。” 陆云霆说着对云浣雪深深一鞠躬：“得罪了！” “至于围攻侯府，那也是微臣为了阻止逃犯再次离开而以防万一。还有逼问奴仆，那也是查问逃犯是否出现在侯府。” “所以，皇上，此事归根结底都是为了查案。微臣一切的一切不过是为了保证昌平君主的安全，故，昌平君主列的几条罪名，微臣并不认同。” 陆云霆缓缓说着，几句话便将形势逆转，云浣雪所说的罪状全部成了她无理取闹的玩笑。 所以，云浣雪气笑了，“那么请问陆大人，侯府可搜出你口中逃犯？” “并无，但并不代表逃犯没去过侯府。” 云浣雪冷笑，“既然只是去过侯府，那么为何大人在侯府门外扬言查明或窝藏罪犯？” “那是一时口误！”陆云霆见招拆招道。 “皇上，你也听到了，陆大人出尔反尔，欺负昌平只是孤女。皇上，安平可以不计较自己的名声，可是不能不顾忠烈侯府的名声。忠烈侯府三代忠良，不能毁在昌平手中，请皇上为昌平做主，否则昌平便长跪不起……” 云浣雪说罢便低下头去，似乎皇上不给她一个说法，她真个打算这般下去。 萧梓瑞想要开口，却被萧青山拉住。他的孙女远比他想的要懂得利用自身的优势。 皇上眸光深深，一时之间并未开口。 “云氏浣雪一门忠烈，如今上午父母遮风，下午兄长庇护，只余我云家一门风骨。如果谁都可以欺我云氏只余一女，谁都可以轻易带兵闯入刮油有先祖帝亲笔提名的云家牌匾的云府正门，那么云浣雪宁可不苟存于人世间，堕了我云家的百年清明！” 少女抬头，脊背挺得笔直。 虽然是跪着，身姿却十分挺拔。 看着她就让人觉得，云家风骨仍在，只要有她在，云家还不会倒！ 皇家欠忠烈侯府的，所以云浣雪再过分，他也得忍着。 何况，人家并非无理取闹，而是为了维护忠烈侯府的名声，皇上为难了。 正当他想着如何劝说云浣雪回去时，太后的声音远远的传了过来。 “是浣雪吗？” “是的，母后。”皇上心底一喜，跟着开口。 “我苦命的孩子，来，过来让哀家看看。”太后在贴身嬷嬷的搀扶下走了过来。 云浣雪抬眸，满脸欲言又止。 太后看着心疼，几步走到云浣雪跟前，看着她脖子上的伤口，叹息道，“傻孩子你这又是何苦呢。陆云霆就算再不对，你也不该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更何况，他是为了抓捕逃犯。” “太后也认为昌平窝藏罪犯吗？”云浣雪委屈看她，眼底满是受伤。 太后看着，有些无奈，“浣雪，哀家并非此意，只此地乃皇上与众臣议事的地方，你在这里着实不该。你放心，此事哀家已然知了，就算皇上不给你一个说法，哀家也会给你一个。” “你入宫又早，且行哀家回去梳洗一番可好？” 太后的目光慈祥中带着威压。 云浣雪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皇上对陆云霆的偏袒超过她的想象，就算再跪下去也是于事无补，况且，百花宴他可是刚处理了自己的女儿。 如今太后过来，怕是就是为皇上解围的。 于是她由着佩儿扶她起身，只跪的时间太长，腿有些麻了，起身的时候险些栽倒，亏得有人扶着。 云浣雪在筵喜宫略微梳洗，又换了一套衣裳，外面，太后已经命人备好了膳食。 云浣雪也的确有些饿了，用过早膳便被人带到太后跟前。 “浣雪，不是哀家说你，你的性子的确太烈了一些。” 第56章 我娶她来赔罪 云浣雪低头，一副受教的模样，太后看着也没了继续训斥的想法。 “罢了，但凡你们侯府有个性子软和的，你也不至于落到今日这般。” “太后，浣雪也是没办法啊！”云浣雪突然低低哭泣起来。 “我云家就剩浣雪一个，如果浣雪不强些，谁都能欺负到浣雪头上了。” 太后怜惜，忍不住伸手将她抱在怀里，“哀家知道你苦，往后若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你直接来找哀家，哀家虽然老了，可是却也是护的住你的。” “谢太后。”云浣雪看上去满脸感激涕零。 太后又道，“一会子哀家让人送你回去，等皇上有了决定，哀家自会派人通知你的。” “劳太后操心了。”云浣雪低头，有些懊悔。 “知道操心那就让哀家少为你费心，真是的，哀家这头发都白了大半了。” 云浣雪不赞同的吸了吸鼻子，“哪有，太后惯会说笑的，浣雪与太后一起，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我们是母女呢。” “呵呵……”太后顿时喜笑颜开，“你这妮子倒是会讨巧的，只是这性子太烈，往后怕是要吃亏啊！” “不怕，有太后护着。”云浣雪一副有靠山一切万事足的模样，使得太后心底最后一丝不悦也散了。 “好了，也就是你，若是旁人哀家早就打发了去。” “太后最好了，浣雪知道太后是最疼浣雪的。” 云浣雪拉着太后的胳膊来回摇晃，完完全全一副小女儿姿态。 “嗯，就你事多。”太后无奈，只看着云浣雪的目光已然没有了生份。 此时，云浣雪却突然忐忑起来，太后诧异，“你个妮子又怎么了？” “有句话浣雪不知道该不该问。”云浣雪小心的看着太后，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还有什么话是你不能与哀家说的？”太后佯装怒意。 云浣雪咬唇，很是纠结了一会儿才道，“太后也知道浣雪这无妄之灾来自哪里，只浣雪却不知，陆大人说浣雪窝藏罪犯，并在得知浣雪身份还如此放肆。浣雪好奇，那逃犯到底是何方神圣……” 云浣雪话还没说完，太后脸色便难看下来。 她心底“咯噔”一下沉了下去，“太后……” “此事你莫要多问，知道越多与你越不安全。浣雪，你可莫要让哀家失望。”太后的脸色顿时一沉，眸光也倏地锐利起来。 显然，这事不是她能过问的。 “浣雪不问了，太后莫恼。”云浣雪心底陡然升起一抹无力，强笑着开口。 太后见状，以为自己语气不好惊吓了她，不由软了语气，“哀家也并非吓唬你，只此事牵扯甚广……” “浣雪晓得。”云浣雪乖巧应着。 “嗯，你明白就好。”太后点头，说罢便面露倦色。 云浣雪识趣的告退，由着太后派人将她送回侯府。 云绝自打云浣雪入宫，便一直提心吊胆，见她安然回来，不由松了一口气。 “小姐，怎么样？皇上说了什么？” 云浣雪下的马车，脸色凝重，“我还是低估了他。” “谁？陆云霆？”云绝跟着身后不由凝眉，想来事情并不如意。 “卫峥呢？”云浣雪摇头，显然不想再提此事。 “已经走了。”云绝说罢，又像是想起了什么道，“小姐，卫将军他果真非一般人。陆云霆派人搜府，你猜他躲到哪里去了？” 知他离开，并且安然无恙，云浣雪心头大石放下，语气自然松散了些：“哪里？” “冰窖！”云绝笑出声来，“侯府有两口深井，一口乃清水，一口却是用来储藏贵重物品的冰窖，是当年侯爷亲自为夫人挖的，如今不想派上了用场。小姐，你是不知，那里温度有多低，常人进去都会瑟瑟发抖。” 云绝边说边赞叹：“卫将军身受重伤硬是在里面呆了好几个时辰，你都不知，他被老奴挖出来眉毛都成白的了。” 云绝还在絮絮叨叨，云浣雪方才放下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受那么重的伤还呆冰窖，他是寿星爷上吊，嫌命长了吗？ 感受到自家小姐身上散发的阴寒，云绝果断住口，“小姐，你没事吧！” “没事，此事还有谁知道？”云浣雪关心的另有事情。 “就庄忠，还有几个府上的弟兄，不过小姐放心，都是跟着侯爷打过天下的，侯爷没了，他们甘愿呆在这里的，他们说，忠烈侯府就是他们的家。” 知道自家小姐担心什么，云绝快速说着。 “嗯，让庄忠敲打敲打他们，再给些封口费，还有，此事就算揭过去了，往后莫要再提起，知道吗？”云浣雪警告道。 “小姐放心。”云绝已经都处理妥当。 云浣雪这边暂时安定下来，皇宫那边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早朝刚下，萧青山带人并未离开，并要求皇上处理云浣雪状告陆云霆一事。 只皇上有心支开萧青山，派他去辉县，说是辉县近来出现几场连环杀人案，萧梓杰上书上报大理寺。 大理寺如今走不开人，只好让他去瞧瞧。 萧青山自然知道皇上的意思，他是在朝重臣，若要忤逆自然也是可以。毕竟他有多年的威望，但是他倒想看看皇上如何处理此事，所以接了口谕，直接去了辉县。 皇上见萧青山这般好说话越发头痛，看着眼前完全不在状态的陆云霆，无奈道，“此事你看如何解决吧！” “皇上，臣可以娶她。”陆云霆淡淡说道。 “什么？”萧梓瑞跳了起来，“皇上，这算什么赔礼的方式？” “我坏了她名声，我娶她有何不妥？”陆云霆冷笑，好像他娶云浣雪是一件施舍一般。 萧梓瑞跟着冷笑，“皇上，浣雪是不会嫁给陆大人的。” “哦，为何？”陆云霆看上去有些不解。 “我们浣雪高攀不起！”萧梓瑞说话也是毒舌的，说高攀不起，实际上却在讽刺陆云霆坏到一定境界了。 陆云霆挑眉，权当萧梓瑞放屁。 萧梓瑞大怒，“皇上，微臣认为此事还是告诉浣雪声的好，毕竟她可是受害人。” 第57章 臣愿勉力一试 “也是。”皇上点头，在他来说陆云霆是他的左右手，云浣雪若非忠烈侯府遗孤，他还真不当一回事，只偏生事情就这么巧，不得不让他重视。 而本来，他就是想让陆云霆娶云浣雪的。 只是闹出了这种事，不免起了波折。 看上去云浣雪也是烈性的，别到时候结亲不成结成仇。 所以，陆云霆为赔罪打算娶云浣雪的消息便这么传入忠烈侯府。 云浣雪正在后院练剑，云绝得了消息匆匆赶来也顾不得是否会打扰她， “小姐，不好了，不好了。” 云浣雪剑走偏锋，以一个诡异大弧度直接停在云绝额上。 “我说过我练剑的时候莫要打扰我，你最好说有什么事？” 云浣雪收了剑，方才练的正是火候，却被云绝给打断了。 “是这样的，小姐，刚刚宫里传来消息，说陆云霆为赔罪向皇上开口要娶小姐。”云绝气喘吁吁的说道。 “什么？”云浣雪当即炸毛，练武场上的空气似乎都随着她的这一声而凝固。 云绝缩了缩脖子，不敢开口。 半响以后，云浣雪平静的声音才传遍全场。 “他陆云霆有什么资格娶我？” “是是是！”云绝点头，陆云霆那厮就不是个人，自然不够格娶自家小姐，自家小姐别的不说，之前嫁的人得有人性吧！ “走，入宫！”云浣雪开口，打算再次娶闹上一场，看来她闹得动静还不够大。 “是，小姐。”云绝是绝对支持自家小姐的。 云浣雪脱了簪子，披头散发，额上又寄了一条白带，穿了丧服，打算来个“撞柱”场景在现。 可是她出门的时候却被庄忠拦住：“小姐，宰相府来人要见小姐，人已经在主殿了。” 云浣雪凝眉，不解这时宰相府来人作甚，却还是不得不转身走回主殿。 来人一身下人打扮，但面容儒雅，神色平静，看上去并非常人。 云浣雪坐了下来，“外公可是有事要先生转交本郡主？” “郡主果然聪慧，老师要在下送一句话给郡主。”来人淡淡说道。 “哦，什么话？”云浣雪挑眉。 “稍安勿躁！”那人说罢缓缓起身，又从袖中取出一个信封交给云浣雪。 “老师说，一切都在信中，请郡主容后再看。” 那人说罢起身告辞。 云浣雪打开了信封，信不长，只有一页，只是说的全是重点。 云浣雪看完之后将信点燃，眸光沉静下来。 想不到陆云霆真实身份竟是如此，皇上的左膀右臂，皇上的秘密武器，皇上的私人利器。 那么，在卫峥一案中，皇上又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信中，萧青山让她莫要去管此事，还说此事不应该由她出面，此事他定然不会让陆云霆得逞。 “小姐，还去吗？”见云浣雪沉思，云绝好奇开口。 云浣雪敛目，“不必去了。” 说罢便取了头上白条，再次去了后院。 命运和婚姻掌握在别人手中的感觉真的很不好。 云浣雪很不喜欢。 同时，萧青山回京，直接面见皇上。 御书房内，皇上看着满脸疲倦的臣子有些无奈。“萧爱卿何必这般拼命，现在朝堂稳定，萧爱卿怎么不在辉县多呆一阵子？” 萧青山不理皇上想要缓和气氛的话，沉声道，“皇上，前几日，微臣的折子已经到了皇上手中，皇上为何不给微臣回话。” 皇上苦笑，“萧爱卿，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云浣雪作为朕亲封的昌平君主，她的婚事就该朕来决定……” “皇上……”萧青山突然打断了他的话。 “嗯？”皇上不解看他。 “浣雪先是忠烈侯府遗孤，才是皇上亲封的昌平君主。皇上封她也是为了让她更好的在京城立足，如今她被人欺辱，皇上因为是陆大人缘故所以将此事大事化了，小事化小。那么，皇上可曾想过浣雪往后生活？” “她嫁给陆侍卫，相夫教子就是她的生活。”皇上淡淡说道，何况，他的目的不只是如此。 “那么浣雪可曾同意？”萧青山又问。 “此事，朕全权做主，她一介女流……” “浣雪是一介女流，可是她却是忠烈侯孤女，忠烈侯三代为忠，全部葬身雁门关，如果皇上连忠烈侯府遗孤都保护不了，而因为皇上亲信而随意指婚，往后，谁还敢为国尽忠，谁敢信任皇上！”萧青山也豁出去了，直接诤言道。 这话说的重了，也说到皇上的痛处，他眼眸一冷，“萧爱卿是在质疑朕吗？” “微臣不敢！微臣只是实话实话。” 萧青山跪了下去。 皇上眸色深深，并未开口。 御书房内的气氛当即紧张起来。 萧青山跪在地上，腰板挺的笔直，皇上在御书房内走来走去。 过了好半响，皇上这才开了口。“萧爱卿，你先回去吧！此事容朕想想。” “是，皇上。”萧青山起身，转身走出书房。 “陆统领！”皇上见到萧青山出去，淡淡说道。 屏风后顿时走出一人，正是仍然一身黑衣装扮的陆云霆。 刚才的话像是并没有对他有什么影响，他淡淡勾唇：“皇上！” “你也听到了，这门婚事不好结。”皇上看向了陆云霆，这已经超出了他之前的预期。 陆云霆凝眉，嘴角的弧度却在加深：“不好结不代表不能结，皇上您只管看着就好。” 皇上的眸光落在他身上，身上的气势顿时全开：“你知道朕想要什么！” “臣愿勉力一试！”陆云霆躬身施礼。 …… 萧青山回府三天，此三天并未上朝，皇上这才松了口，一纸圣旨昭告天下：昌平君主婚姻自由，其婚姻由其自己做主。 消息一出，朝野震动，忠烈侯府三代忠臣躯身关外的事再次被人挖了出来。 云浣雪再一次成了整个京城的风云人物。 而这些，云浣雪压根不知。 她此时正呆在府上，一遍又一遍的练习自己的剑术，将剑术和匕首结合，创出属于自己的招数。 云绝有了上次的教训，这次等到云浣雪停下来才走了上去。 “小姐，大喜事啊！” 第58章 婚姻自由，云上书院 “什么事？”虽然已经猜到，云浣雪还是想要听到云绝亲口再说一遍。 “皇上准了，准了小姐以后婚姻自由！” 云浣雪一愣，随即欢喜之情益与面上。 “当真？” “当真，皇上都下了圣旨了，在朝堂上，小姐，你自由了。侯爷他们总算没有白死。” 云绝说着又低落起来。 云浣雪眸中闪过一抹兴奋，剑也不练了。 “走，去宰相府。”她能有如此大喜事，这其中怕是少不得外公的功劳。 云浣雪第一次给感觉到了亲人的作用。 “好。”云绝跟着点头，“是得谢谢宰相大人的，只是，小姐，你是否应该备些礼物？” “这样吧！云叔，你去打听打听，看看外公喜欢什么，然后我再备一份厚礼亲自去答谢外公。”云浣雪是对古代两眼一抹黑。 “好咧，小姐。”云绝匆匆离去，笼罩着侯府的阴云终于离去。 云浣雪今天心情好，打算亲自下厨做一顿牢靠自己一顿。 陆云霆却直接闯了进来，“你就那么不愿意嫁给我？” 云浣雪抬头看他，眸光是毫不掩饰的讽刺，“嫁给你？那我还不如嫁给一头猪。” “你！”陆云霆气级，随即摇头苦笑，“我是真心想娶你的。” “可惜我并不真心嫁你。”云浣雪转头，不打算去再和陆云霆说话。 陆云霆看着云浣雪缓缓走远的身影，再次开口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的相遇并非这般，你是否会愿意嫁给我？” “不可能！”云浣雪斩钉截铁是开口，说罢又觉不过瘾转身，眸光犀利。“我云浣雪不可能会喜欢一个没有任何感情的杀人机器。” “是吗？”陆云霆出奇的并未发怒，只是静静看她。 云浣雪觉着莫名奇妙，转身就走，“麻烦陆大人直走右转出门，不送！” 陆云霆依旧没说话，只是看着云浣雪的背影冷漠的眸子充满了势在必得。 云浣雪一连几日心情极好，没有什么比自己拿捏自己的婚事更好了，尤其是在这礼仪严谨的古代。 可是还没等她心情好上几天，就接到了太后懿旨！ 忠烈侯府，云浣雪无奈的看着桌上那身银白色学士服，只觉头痛的厉害。 想她堂堂王牌卧底屈身于十四五岁的大家闺秀也便罢了，不想还要被强迫去学院念书。 如若学些其他倒也罢了，只是规矩使然，不用想也知道去了书院学习什么。 三从四德？！ 真是……晦气！ “小姐，这衣裳好漂亮，早前便听闻云上书院大名，倒也不曾真的进入，如今有机会，奴婢可是要好好看看的……” 佩儿翻来覆去的拿着桌上衣裳翻看。 云浣雪却郁郁的坐在椅上，“佩儿，本小姐问你一个问题……” “小姐，你说……”佩儿不解看她。 “云上书院每年招收学徒都有什么标准?”云浣雪漫不经心的问道。 “这个……” 佩儿为难起来，她自是知道的，只是这个该如何与自家小姐说呢。 “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云浣雪心底有了猜测，鼓励开口。 “七八九岁最好，十四五岁，若是男子还可以再呆几年。女子若是及笄，便要待字闺中……”佩儿说着声音小了下去。 “这么说本小姐如今入学了算得上大龄剩女了？” 云浣雪凝眉起来。 “小姐，这可是太后懿旨，您不会抗旨吧！” 佩儿一听云浣雪语气，心头很狠跳了几下，声音忐忑起来。 “自然不会……” 云浣雪摇头，太后此举想必定然有她的目的，总归自己左右也无什么事，不妨去看看也好。 “那就好，那就好……”佩儿飞快点头，那模样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看的云浣雪对这所谓的云上书院起了几分兴趣。 次日，云浣雪在佩儿的拉扯下不情不愿的起了床来，因为要去学院，所以云浣雪穿的正是昨儿个太后让人送来的学士服，长发也根据学院的要求高高梳起。 她本就长得好看，又一身傲骨，一身素衣，加上不添点缀，干净利落的发饰，更显得干练引人注目。 “小姐真是好看……” 佩儿忍不住赞美出声。 云浣雪嘴角溢出一抹淡笑，“这张脸倒真个是极好的……” 佩儿不懂云浣雪此话的意思，只以为云浣雪是在夸赞自己的容貌，只是跟着应了。 接着，云浣雪带人坐着马车径自去了云上书院。 云上书院坐落与京城以北，云浣雪一行人并未走太长时间。 书院门口有人把守，看样子应该是防止鱼目混珠混入书院。 佩儿走上前去，将太后的手谕递给门口守卫。 那人接过一看，“原来是云小姐，院长大人已经等你多时了，请跟属下进去。” “有劳！”云浣雪颔首，随同那人进去。 云上书院乃皇城内供贵女嫡子学习的地方，里面包括骑射，诗书，礼仪，为臣为忠…… 一路上，云浣雪只听着守卫与她解释书院的项目，云浣雪一一记着，不多时便到了后院的一栋独立的书斋前。 “邱院长，云小姐来了……” “吱呀”一声，房门北打开，走出来一个约莫四旬的中年男子。 男子一袭青衣，墨发只用一根黑色盘龙扣扣住，余发披在脑后，眸色深邃而内敛。 “浣雪见过邱院长……” 云浣雪双袖交叠，身子微微弯曲。 “你就是侯爷的女儿云浣雪……”邱院长眸色微沉，来回打量了云浣雪几眼。 “浣雪正是。”云浣雪回答的不卑不亢。 “嗯，走吧，我送你去学堂……” 邱院长点头，然后转身带着云浣雪往学堂走去：“学堂内都是些皇城里长大的公子小姐们，难免有心高气傲的，云小姐莫要与人生了嫌隙才好……” 邱院长看似在同云浣雪介绍书院的情况，实际上却在提醒云浣雪。 显然云浣雪的铮铮傲骨，他已经是早有听闻。 “浣雪晓得。”云浣雪点头，对眼前院长心生好感。 两人说着话不多时便到了所谓的学堂，云上书院的学堂与现代的学堂并无多大变化，唯一不同的是人心罢了。 以往懵懵懂懂，如今却是包藏祸心。 第59章 书院争端 “咳咳！”邱院长的到来使得学堂内的各家贵女全部安静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身板挺的笔直。 “院长大人……”众贵女齐齐开口，身子前倾，以示尊敬。 “这是云浣雪，忠义侯之女，往后便是你们的同学了，希望你们能好好相处！” “是，院长大人！” 在邱院长面前，在场的所有人都表现得尽量完美。 因为邱院长才是最后给她们评级的人选，只要评级高，前程似锦与她们来说就不是一句空话。 “嗯……”邱院长点头，以他的眼力劲儿自然很容易看出某些人心怀鬼胎，只是这些都不是他所关心的。 “云浣雪，近来几日，你先熟悉一下书院环境，一周后，你把自己所选的科上报与我……” 邱院长又说了一句便转身离开。 “是，邱院长……” 目送邱院长离开，学堂内的一群女子开始窃窃私语。 “吆，我道是谁，原来是忠烈候之女啊！只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田小姐，你今年最起码已经已经十四了吧！” 有人低低思语，自然也有人敢大声喧哗。 “是啊！十四了啊！不过，十四岁不是该待字闺中吗？” 又一个贵女开口。 “是啊！不过人家可是自小在边境长大的，侯爷又走的早，不知这些也情有可原……” “你们在说什么……”佩儿越听脸色越难看，看着那些说话的贵女，双眸好像能喷出火来。 “佩儿……” 云浣雪却不介意，找了个位置做好，轻飘飘的唤了一声。 “小姐……”佩儿委屈的只想掉眼泪，只是不解的看着云浣雪。 云浣雪冷眸扫过，看了学堂内的几人。 然后淡定的开口。“不过是一群疯狗罢了，怎么，疯狗咬你一口，你还要咬回来不成？” 佩儿一愣，随即忍不住笑了起来，“小姐说的是，奴婢不与畜生一般见识！” 呵…… 这主仆两真是，一个说那些贵女是疯狗，一个更绝，直接说她们是畜生。 那几个贵女也被云浣雪主仆两弄得措手不及，反应过来之后，脸色迅速涨红。 “你说谁畜生呢？” 最先开口的贵女怒喝出生。 “谁搭话便是谁了……”云浣雪可不是柔柔弱弱的娇弱女子，再次轻飘飘的飘过去一句话。 “你……”那贵女气的脸色发白，见周遭其他人都幸灾乐祸的看着她，当即头脑一热，朝着云浣雪便冲了过去。 “你个小贱人竟然敢骂我！” 这贵女以为云浣雪死了爹娘，没指望了，能来云上书院已经是最后的荣宠了。 加上身旁人的刺激，更是肆无忌惮了。 她冲过去直接便朝着云浣雪那张脸上划去。 云浣雪看的分明，那贵女的指甲极长，又染了颜色，若真是给她抓到，这张脸算是毁了。 佩儿有心阻拦，却被云浣雪一个眼神制止。 然后，她只是眼睁睁的看着那人扑向云浣雪。 那人离得云浣雪越近，越能看清楚云浣雪吹弹可破的肌肤，和无可挑剔的容颜。 忍不住再次嫉妒蒙上心头，胳膊抬起便朝云浣雪划去。 云浣雪眸光一闪，就在她靠近她的瞬间，猛然低头，另一侧手不动声色的在来人腰间一点，来人只觉腰间一麻，脚下重心不稳，直接扑倒在地上。 额头好巧不巧的磕在桌椅上，顿时血流如注。 “啊！”也不知是谁突然惊呼一声，其他人都看了过去，见那人模样，忍不住有些忌惮的看向云浣雪。 云浣雪面色如常，感觉众人看她，并不介意，而是低头看着倒在地上的女人，眼底闪过一抹讽刺：“这位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这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面色古怪起来。 谁都看的出来，那贵女打的是什么主意，云浣雪除非是傻得，否则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那么，此刻，她问这话的意思，只能是说故意为之了。 “你……我的头……我的头……”那贵女只觉脸上有什么东西流下来，遮住自己的视线，她一摸额头才发现自己手上全是血。 此时，她也顾不得再找云浣雪的茬了，只是惊俱的爬在地上，双手乱挥，眼泪鼻涕横流。 “小姐，她在哭啊！”佩儿还不停地煽风点火。 其他人诧异的看了佩儿几眼，这主仆两还真是…… “嗯，看到了……”云浣雪点头，“佩儿，你去外面请个大夫吧！这伤的，弄不好得破相！” 云浣雪这话不说还说，一说，那贵女矛头再次指向她：“你闭嘴，你个贱人，我不会放过你的……” “邹姐姐，你莫要说了，还是看伤要紧……” 学堂里有贵女看不下去，忍不住开口。 “闭嘴！你们都给我等着。”那贵女说着便捂着额头跑了出去。 云浣雪一阵惋惜，她还打算让佩儿帮她看看来着，既然如此，那就不关她的事了。 “邹姐姐……”方才说话的贵女看了云浣雪几眼，然后跟着跑了出去。 学堂内的其他人看着云浣雪的眼神缓缓变了，这人绝对不是个善茬，往后她们还是少惹为妙…… 这是先前奚落云浣雪的几个贵女心底同时闪过得一句话。 经此一闹，学堂内其他人倒也少了与云浣雪继续找茬的心思。 只是明显，云浣雪被孤立起来了。 当时受伤的女子姓邹，名明芝，父亲乃朝廷五品官员，官职倒不是很大，只听闻背景却是不错，深受当今皇后赏识。 邹明芝每日在学堂说的最多的便是她是往后的太子妃。 如今，听闻其父被皇上派出去做其他事了。 否则云浣雪断然不会这般清闲。 自然，这些都是云浣雪来学堂不久便让人查的。 此事之后，云浣雪能明显感觉到学堂内奇怪的气氛。 比如，她走在路上，其他人过来，瞧见她便会绕路，或者折返，除非非得与她走同一条路，也是能距离她多远就距离多远。 好像云浣雪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云浣雪倒不介意，只是感慨古代人的心思当真还是……直白浅显的可笑。 不过，她也算是得了个清净。 第60章 被孤立 云浣雪慢慢踱着步子，就当做在这所书院练走路了。 突然，前面传来有人在轻读诗歌的声音。 朗诵声远远传来，好像是关于梅花的。 “小姐，她们在比试……”佩儿抬了抬眼，远远瞧见一群人围在一起，有说有笑。 “嗯……”云浣雪点头，似乎一切与她无关。 佩儿咬牙，想着近来几日她们的座位，更是憋了一肚子气。 会诗歌了不起啊！我家小姐不知比你强了多少倍。 突然，佩儿看见一身穿鹅黄色长裙的少女。 她女子生的不错，眉目如画的，而且带着江南女子的婉约，看着便叫人舒心。 云浣雪显然也看到了，不过，她并未出声便是了。 “小姐，那是表小姐唉，你不过去打声招呼吗？” 云浣雪眸子闪过一抹讽刺，无奈勾唇，神色清冽，“佩儿，你跟本小姐来学堂多久了……” “要有三四天了……”佩儿不解云浣雪突然问话的意思。 说罢猛然想起，是啊！她们都来三四天了，那所谓的表小姐也没问候她们一句，显然这位表小姐与眼前女子皆是一丘之貉。 不由冷了眼，“小姐，我们走吧！省的某些人脏了我们的眼。” “嗯……” 云浣雪点头，缓步走过那群人身边，竟是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她们。 一群人面面相觑，又觉得不甘，也没了继续吟诗作对的兴趣便草草散了。 云浣雪径自去了后院，她记得邱院长说过，等选好科目告诉他她想报的科目。 其实，一开始她就有打算，只是赖了一阵了罢了。 后院，邱院长见云浣雪过来，面露诧异，近些日子，学堂的事他也听说了。 只是上头那位说不必管，所以他并未出手干预。 不想，云浣雪却自己找来了，这是承受不住这种无人搭理的疏离了？ 邱院长如是想着，双眸却仅在云浣雪身上扫了一圈便走了进去：“坐吧！” 邱院长亲自动手倒了一杯茶与她。 云浣雪弯腰伸手接过，说了一句，“多谢。” “云小姐今日来此……”邱院长也是开门见山，他很期待，云浣雪会怎么说。 “我想报骑射！” 云浣雪大概能猜测邱院长心底所想，不过那些与她有什么关系，她要的只是提升自己能力罢了。 邱院长微愣，随意摇头，重复道，“骑射？” “是的，院长！”云浣雪再次肯定开口。 “缘由？”邱院长不解，女子皆是以诗书礼仪出众，她怎么会选择一门冷门。 云浣雪解释道，“诗书与我并无多大吸引，浣雪喜欢在草原上奔腾驰骋的感觉，院长想必也知道，浣雪自小在边境长大，诗书却是派不得用场！” 云浣雪这话可是将所谓的诗书一棒子打死。 邱院长虽然赞同云浣雪的话，可是小小年纪说话这般狂妄，还是不得不出言提醒：“你这话让东越的文官们听了，不得提刀砍上门来？” 这的确很符合云浣雪的性子，从第一天，云浣雪不问来人是谁，背景是谁，便将邹明芝毁容的作为，便让邱院长对她多了几分关注。 “浣雪谢过院长提醒，是浣雪口无遮拦了！” 云浣雪也是心惊起来，想她向来谨慎，如今怎么这般鲁莽起来。 “好了，告诉我，这是你选择骑射的真正缘由吗？不是近来……” 邱院长的话没说完，云浣雪却知道她的意思。 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况且是东越这样的泱泱大国，她早就知道因为邹明芝的毁容，自己已经被好些人盯上。 但是那又如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惧怕，从来都不会出现在她的世界里。 “大人误会了，如果浣雪说，浣雪并不怕大人可信？” 云浣雪神色坦荡，眸色清冽，她就那样坐着，腰杆挺的笔直，却莫名让人觉得不容小觑。 “我自然是信的。”邱院长笑笑，他真是老了，她一介女子都不怕麻烦上身，他怕什么。 “多谢院长大人了。”云浣雪点头，打算离开，却听邱院长继续开口。 “我准了你学习骑射，诗书你也可以不学，但是下午有一门礼仪你必须得上，之后你再去骑射哪里报道！”邱院长开口说道。 “浣雪明白！”云浣雪微微颔首，从院长房间出来，抬头看了看天空，好吧，礼仪就礼仪吧！ 中午的时候，云浣雪被佩儿硬拉着去后山烤鱼：“小姐，佩儿早听说这云上书院后山的鱼可香了，据说聆听书训都是有灵性的。” 按说这是书院，野生鱼该是极少了，只是书院后山的湖泊里还真有些，佩儿捞了两条鱼上来，又摘了新鲜荷叶。 火推已经升好，佩儿麻利的给鱼开肠剖腹，不多时，便架在烤架上开始烧烤。 佩儿上面放了香料，很快鱼香味便充斥在云浣雪鼻尖，她也的确有些饿了。 “唔，好香……”没想到这后山竟然也会有不速之客到来。 云浣雪下意识的睁眼，抬头警惕的来着来人，发现来人竟然是方才与她说话的邱院长。 邱院长见云浣雪看他，有些不好意思的坐在云浣雪身边，“你这书童手艺不错！” 云浣雪仰天翻了个白眼，让佩儿再捞了两条上来，将烤好的鱼肉递给邱院长。 邱院长呵呵接过，很快便结束了一只。 云浣雪有些怀疑，邱院长是不是在跟踪她，转念一想，不该啊！ 她一没背景，而没人撑腰，邱院长跟踪她做什么？ 所以她打算静观其变，好吧，但愿是云浣雪想多了。 吃鱼期间，两人还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不过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用过午膳，院长大人拍拍屁股走了，云浣雪也回到房间休息一阵，打算迎接下午的礼仪课。 只是在进房门时，却被房间内满地的蟑螂吓了一跳。 “小姐……”佩儿脸色有些难看。 云浣雪只看了几眼，便退出房间，“用香薰吧！” “好！”佩儿气愤的点点头。 所以大中午的，云浣雪便跑到后山吹了一中午的冷风，她并未追究是谁做的，不过她心底有数便是，她从来不是个吃亏的人。 所以，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第61章 小姐莫非算了不成？ “小姐，奴婢一定会查出是何人所为，这简直是欺人太甚！” 佩儿气的脸颊鼓起，云浣雪忍不住伸手戳戳，“多大点事至于将你气成这样。” “小姐莫非就这么算了不成？”佩儿忍不住躲开云浣雪呢爪子，不甘心的问着， “自然不是，看着吧！会有好戏开场的！” 云浣雪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然后不再言语。 佩儿凝眉，想着将此事是否告诉主子，让主子帮忙查查，可是一想到云浣雪对自家主子的排斥，忍不住仰天呼喊。 这算什么事啊！唉…… 回到学堂时，学堂内的大多数人只是看了云浣雪一眼，也有些人却是紧紧盯着云浣雪不放。 云浣雪向来敏感，默默将那几道不同寻常的眸光来源记住之后，然后若无其事的坐了下来。 云浣雪只是来敷衍了事的，所以一坐下来便开始打瞌睡。 倒是其他人却瞪大了双眸，死死盯着门口，若是细看，定会发现那些腰身中的期待与渴望。 不过，这些与云浣雪并无干系。 就在云浣雪快要睡着时，突然学堂内静悄悄起来，云浣雪下意识的睁眼，只见一抹红色的身影缓缓从门外走去。 来人约莫二十出头年纪，眉宇如画，嫡仙般的容颜带着清冷的气息。 他面色苍白不似常人，如今明明是初秋，他身上却穿着一身红色大氅。 “小宁王，真的是他……” 有认出来人的贵女已经开始花痴，连着学堂纪律都忘记了。 不过，在场的人，除却云浣雪主仆两，剩下的贵女们没有一个人不对眼前人痴狂。 听闻小宁王身子不好，身患旧疾，太医看了多少次都不见好转。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几乎有三百天在病榻上度过。 这些都是云浣雪回程时从旁人口中听到的消息。 只是不曾想，她会在这里再度见到他。 “你便是云浣雪吧！” 小宁王无视其他贵女看向他的疯狂，对着云浣雪淡淡一笑。 明明他们见过，但是他又装作不识。 就好像在皇上面前那样。 饶过是云浣雪稳重的性子也忍不住被这一笑蛊惑。 此人只该天上有，明明清冷的性子，却因为淡淡一笑，而显出一抹与众不同的风采来。 这个男人若非有疾，东越男子无人能阻挡其锋芒，就算那个自以为是的刽子手也比不上的。 “回禀老师，学生正是云浣雪……” 云浣雪缓缓起身，冲着小宁王不卑不亢的回答。 既然他能装，她也能。 “不亏是将门之女，这份气度很有乃父当年风范！”小宁王微微颔首，眼底盛满赞赏。 “老师谬赞了……”云浣雪依旧如此。 小宁王点头，示意她坐好，然后这才看向因为他将眸光转向其他人而幽怨的众贵女，神色冷淡起来。 “今日，由本王为你们教授礼仪，我东越乃礼仪之邦，礼仪与我们来说必不可少，现在本王先与你们说说官员品级……” 小宁王在上面侃侃而谈。 他的声音清冷带着磁性，就仿佛是大提琴发出的声音，元浣雪坐在底下咂咂嘴，要是在现代，不走演艺圈就亏了。 坐在底下的其他贵女也眼巴巴的看着他，希望他能将眼神落在她们身上，只是她们失望了。 很快她们便发现，小宁王的双眸是冷淡的。 只有在看向云浣雪时才会染上一抹情绪，那样才让他看上去有几分生气。 于是众贵女生气了，原本的那种已经形成冷暴力还有继续黑化的潜质，若非上课，云浣雪不敢保证，那些贵女会不会跳起来直接将她撕碎。 尽管如此，云浣雪依旧能感觉到身后某人充满怨念和嫉妒得眸光。 她无奈扶额，拜托，小宁王是美，可是她也不是只看表面那么肤浅的人好吧。 礼仪课在众人嫉妒，云浣雪碎碎念中缓慢度过，云浣雪不知道那些贵女学到了什么，只是对她的恨却是蹭蹭上涨。 “好了，今天的可便到这里吧！云浣雪，你随舒业走一趟吧！” 小宁王低咳两声，缓缓开口，说罢转身就走。 “是，老师……”几乎就在云浣雪起身的瞬间，学堂内所有贵女都用杀死人的眼神盯着云浣雪，好像云浣雪真敢去，她们会采取行动一般。 云浣雪挑眉，冷冷一笑，却在众人羡慕嫉妒恨的眼神下施施然整理了自己的衣裳一下。 “诸位，不好意思，浣雪这厢有礼了……” 说罢转身就走。 “你……”学堂内再次窃窃私语起来，云浣雪不用想也知道定然是骂她的多，不过她不在意就是了。 出了房门，小宁王就等在外面，云浣雪一阵尴尬，想着方才一幕被人看在眼里。 不过只是瞬间，她便恢复了正常，“小宁王唤浣雪出来可有要事吩咐！” “走吧！”小宁王却不回答云浣雪的话，转身就走，云浣雪不得已只好跟了上去。 两人几乎将学堂转了个遍，云浣雪并未开口催促，小宁王也不说话，两人就这么走着，最后还是小宁王的属下不得已跳了出来，低声道，“小宁王，您身子不好，该回去了……” 小宁王挑眉看了属下一眼，似乎在责怪他的突然冒出来。 “公子，太后吩咐了，让属下照顾好王爷。” 那侍卫一见小宁王清浅的眼神，忍不住冷汗涔涔，跪了下去。 小宁王凝眉，刚想开口训斥，云浣雪却开了口：“王爷，外面风大，你若是不想回去，我们找个亭子坐坐吧！” 小宁王微不可查的叹息一声，然后点头，“走吧！” 却是直接带着云浣雪去了他的房间，属下当即奉茶于两人。 “您现在可以说了吧！”云浣雪凝眉，她注意到，她所坐的位置离得小宁王竟然有三尺有余。 而方才，那侍卫出现时也是在三尺之外。 她突然想起东越百姓口中传闻，说是，小宁王三尺之内无人敢接近。 以前有个贵女因为喜欢小宁王，在他回程的路上投怀送抱，听闻，那贵女当即身首异处，那贵女的父亲找上皇上，却被太后包庇。 第62章 小宁王为师 那官员不了了之，这梁子算是结下了，只是后来听说再也没有人敢接近小宁王三尺之内。 云浣雪却猜测，眼前这人怕是被谁所害，固然如此吧！ “浣雪就不怕舒业唤你来是别有用心？” 小宁王难得有了调笑的兴趣。 他看的出，云浣雪不似其他人，只知道以色看人，她看他带着欣赏，却没有痴迷。 害他不知道还能以什么惑之。 “浣雪相信太后！”云浣雪直接了当，连拐弯抹角都省了。 相信太后不会无故下了懿旨。 原来，是因为小宁王。 她真是还没有死了红娘这颗心。 小宁王微微错愕，随即低低轻笑起来，“你倒真是个有趣的，上次说了改日再叙，不知道你考虑的如何？” 他显然，还在说着上次分别的话题。 那个婚约。 “可是你上次还没有告诉我原因。”元浣雪淡淡说道。 上次他说在皇宫，人多口杂。 现在不是皇宫，那么，能让她知道为什么皇上和太后都想要为她谋婚。 “因为你姓云，赤卫军已经被收编，而烈焰军仍在。”小宁王看着她的样子有些悲悯。 烈焰军，骨子里的忠魂还有几分归于云家。 云浣雪挑眉，她就说呢，她有何德何能如此，果然是为了军权。 而她一个快要及笄的贵女，太后为何非得让她跑到这里来，感情缘由也在这里呢。 心底疑惑解开，云浣雪便觉舒畅许多。 “小宁王可知皇上已经允我婚姻自主。”她有些挑衅的看向小宁王。 “皇权之下，你觉得会有自主吗？”小宁王却讥诮的一笑，俊美的容颜上似乎有淡淡的忧伤划过：“自主的意思往往是给你看上去更多的选择，不过是殊途同归。” “哦？”云浣雪知道这里是皇权社会，但是没有想到圣谕还可以更改。 看上去，小宁王似乎有什么切肤之痛。 “其实，业上次的建议你真的应该好好考虑。”小宁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淡淡说道。 “所以小宁王是觉得太后想法不错喽？！”云浣雪算是看出来了，皇上想用陆云霆拴住她，谋的是云家军权。 而太后，则是为小宁王考虑，也许出自于安危计，也许，就是因为别的筹谋了。 小宁王静静地看着她，点了点头。 “你们觉得好，不过遇到我，实施起来却有些困难！”云浣雪却有些傲然的一扬下巴。 她不知道要是原主会怎样选择，但要是她，绝对不会这样束手待毙。 小宁王再次忍不住轻笑，“你一直都是个趣人，旁人能有此机会，可是巴不得如此呢。” 小宁王说着，眼眸有着瞬间的暗淡：“可是嫌弃舒业患疾？” 云浣雪看着他有些黯然的样子，立刻解释道：“小宁王莫要误会，浣雪并非其他意思，只是在浣雪的观念里，婚姻不应该是别人看可以便是可以。” “此话怎讲！”小宁王眉头轻轻一挑，饶有兴味地看着她问道。 “有些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您该是知道，浣雪不否认欣赏于您，只是离成亲却是遥遥无期。”云浣雪看着小宁王，这不是他的问题，是她的。 女子卧底，最难破的就是情关，很多事，她都看的淡了。 那一世身不由己。 重活一次，怎么都不能重蹈覆辙。 “这不是小宁王的问题，而是浣雪内里可笑的坚持，在浣雪看来，感情不是交易，也不是可以任人插手，如果浣雪喜欢他，哪怕他是一个乞丐，只要他上进，浣雪便嫁他！” 云浣雪说的有些口干舌燥，说完才发觉小宁王竟然有些发呆，忍不住唤了几声。 “王爷……王爷……” “这点你倒与本王不谋而合。”小宁王回过神来，淡淡一笑，“本王以为这世间是遇不到本王喜欢的了，如今，本王对你倒是有了一些兴趣。” 小宁王笑着，若是细听，便能从他话中听出几分苦涩。 只是云浣雪一听小宁王对她有兴趣，当即吓了一跳，“小宁王说笑了……”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便静静坐着，谁也没有说话，倒也不显得尴尬。 小宁王给云浣雪一种感觉，一种可以包容一切的错觉，她知道这种人看似胸怀天下，其实自私自利，如同她一般。 一盏茶功夫过去，云浣雪也想告别回去。因为天色不早，毕竟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很容易让人想入非非。 她不是害怕流言，她只是讨厌麻烦。 “小宁王，若无事，浣雪便先下去了……”云浣雪说着施礼准备离开。 “嗯……”小宁王应了一声，只是声音却有些不对劲，更像是强忍着疼痛而发出的颤音。 “小宁王，你怎么了？”云浣雪这才感觉到不对，连忙上前查看，情急之下却忘记了小宁王不让人近三尺之内的情况。 好在，小宁王已经认可了她，并未对她发动攻击，而且，此时他的情况也容不得他发动攻击。 云浣雪离得近了才发现他如诗如画的容颜上染上一抹薄汗，他双拳紧握。坐在椅上，痛苦的闭着眼睛，身子却在不住的颤抖。 “小宁王……”云浣雪虽然不知小宁王怎么了，可是也能猜测到，小宁王八成是旧疾发作。 以往只是听说，以为小宁王装病，如今看来道有几分真实。 “小宁王……” 在云浣雪靠近小宁王呼喊的时候，外面的侍卫已经听到声音跑了进来，一进来便见到小宁王旧疾发作的模样，当即上前，一把扶住小宁王。 “云小姐，公子旧疾发作，需要马上回府！” “我去找马车！”云浣雪起身便往外走去。 那侍卫凝眉，“不必，马车就在外面，只是属下需要云小姐的帮忙！” 云浣雪二话不说便答应下来，所以直接充当了车夫，将小宁王送回王府。 一路上，小宁王都缩在马车内，一声不吭，云浣雪也将马车驾的飞快，不多时便到了王府门口。 下车时，云浣雪才发觉，小宁王已经湿透的衣裳和惨白的脸色。 这模样是谁都装不出来的，送了小宁王回去，看着王府的人轻车熟路的给他喂药舒缓。 第63章 小宁王的病 云浣雪拉了那侍卫出来，“你家王爷到底得的什么病？发作起来竟然这般厉害？” 那属下摇头，“属下多谢今日小姐的仗义相助，只是王爷的事，云小姐最好莫要多问的好，毕竟知道的越多越不安全……” 那侍卫这话算是提醒，也算是警告。 云浣雪凝眉却不再发问，“也好……” 想着便直接去了侯府，只是这般一来却是忘记了次日要去学堂学习骑射一事。 直到日上三竿，宫里皇上得知消息，亲自让人传了谕旨过来，云浣雪这才想起正事。 回到学院已经是下午，下午正好赶上骑射，只是书院里其他人听闻云浣雪昨儿个晚上随同小宁王一起回去，恨不得将云浣雪盯出两个窟窿。 谁不知道小宁王向来与人不亲近，谁曾想唯独对云浣雪这般上心，这般便足以让她们嫉妒的发狂。 同时，外面有关云浣雪和小宁王桃色流言却铺天盖地的被人大肆宣扬起来。 学堂内有人听到此事，更是恨的牙痒痒，所以版本便变成了很多种。 比如说，云浣雪不知廉耻死赖着小宁王不放，比如，小宁王对云浣雪厌恶三尺…… 再比如，云浣雪蛇蝎心肠，刚来书院便将韩大人的独女给伤了…… 仅仅不到半天时间，云浣雪再次成了东越皇城内的风云人物。 至于这风云人物她自然不知外面所说，即使知道，她也是不在意的。 只是她不在意，有人能不在意吗？ 看来上次的蟑螂被没有让她收敛，所以此次有人打算下一剂猛药。 下午的时候，云浣雪如愿到了书院后山，后山是专门练习骑射的地方，哪里地方空旷，很适合新手学习。 只是，云浣雪怎么也没想到，给她教骑射的竟然她最不想看见的陆云霆。 云浣雪原本斜倚着树干看着天空，一见来人，立马起身拉着僵绳就走。 陆云霆挑眉，眸色沉了下去，“站住！” 云浣雪停下脚步，背对着他，“陆大人有事？” “我是负责教你骑射的老师，你就是如此对待你的老师的吗？” 陆云霆低咳两声，想要拿出当老师的架子。 只是他向来冷漠，即使面对云浣雪，一时半会也是暖不起来的，所以说话也是硬邦邦的。 而这话到了云浣雪耳中就成了陆云霆臭屁的表现。 她冷冷一笑，缓缓转身，一身红色的骑马装穿在身上，勾出她火辣的身材。 前世，云浣雪被人注意惯了，就算到了这里，也是无所谓的。 “老师？”云浣雪用狐疑的眼神看他，然后故作不屑道，“你配吗？” 陆云霆一愣，俊美无铸的脸庞闪过一抹怒气，不过瞬间他就恢复原样：“配不配不是嘴上说的，今儿个，我便将话撩在这里，只要你在骑射上赢了我，你可以不来上课！” “当真？！”云浣雪原本还想奚落，可是一想到，如果她不同意，皇上便不放过她，而她又不想见到陆云霆，这法子自然是再好不过。 “自然！”陆云霆很郁闷，他也听说了有关小宁王的一事，同样都是老师，怎么差别待遇就那么差呢。 “好，怎么比！”云浣雪道。 “先比赛马吧！”陆云霆二话不说，直接上了马背，然后冷淡的看着云浣雪。 云浣雪嗤笑，也是翻身上马，然后拉好僵绳，与陆云霆并排站在一起。 “距离呢？” 云浣雪又问。 “空地后面是迷雾森林，就以那里为界吧！” “好。”云浣雪点头，心道，这陆云霆竟然也会这般好心。 心底想着提着僵绳快步的超前跑去，陆云霆略微落后他一些，其实输赢与他来说并不重要，他只是单纯的想要看看云浣雪的本事罢了。 只是很快他便发现不对，怎么说呢，云浣雪的马虽然也是上好的良驹，只是比起千里马还差很多，云浣雪的速度已经不错，如今这马儿的步伐却有些不对劲。 陆云霆曾经徘徊在死亡边缘无数次，对马的了解自然是极深的，他一看这模样便知道有人对云浣雪的马动了手脚。 瞬间不由眸子一沉，竟然敢在他眼皮底下害人，真是罪无可恕。 “云浣雪，小心，这马有问题！” 陆云霆想着便追了上去。 说话间那马突然疯了一般，撒开四蹄便疯了的跑了起来…… 其实早在陆云霆出口提醒的时候，云浣雪已经感觉到了不对劲。 前世里自己虽然对马不怎么熟悉，只是正常步态和其他她还是分的清的。 只是坏就坏在云浣雪骑术并不精湛，这马儿突然发疯起来，一时之间倒还真难为住了马背上的云浣雪。 她只是下意识的一手拉着僵绳，一手死死的抓着马脖子，身子尽可能的贴在马背上，只是身下马儿乱跑乱跳，云浣雪只觉得浑身疼痛。 “双腿夹紧马肚子……快！” 见云浣雪伏在马背上姿势虽然不好，倒也是至今为止最好的方法，不由松了一口气。 陆云霆双眸紧紧的落在前面疯了一般奔跑的一人一马上，手中提着马鞭，迅速的朝着两人追去。 云浣雪自然听到陆云霆的呼喊，此时也顾不得陆云霆为何要帮她的缘由，只是下意识的按照他说的做。 只是那马儿被云浣雪双腿夹着，越发烦躁起来。 云浣雪身子随着马儿左右摇摆，双眸却冷静的很。 眼看前面是一排大树，马儿似乎并未看见，依旧直直朝着那树撞去。 云浣雪眸子一缩，却是悄悄松开了被自己钳制的马。 她打算跳马，或许跳下去还有一线生机。 只是，如今马的速度太快，如果跳下去，落地位置不对，还会被马再次踏伤。 心思只在一念间，云浣雪很快便做好决定。 “不要跳！” 身后陆云霆显然看出云浣雪此举的意思，不由大喊出声。 回答他的却是云浣雪以迅速不及掩耳之势朝着身旁掉落的场景。 与此同时，那马的头撞上去那排最大的大树，云浣雪终于落下地来，只觉一阵钻心的疼痛从她右腿间传来，然后“吱”的一声，那被马撞倒的大树径自朝着云浣雪砸落下来。 第64章 守护与包扎 云浣雪右腿受伤行动不便，一时之间逃不出来眼看就要被大树砸中。 一道青色人影突兀而至，一手猛然挥开大树，另一手快速拉起地上的云浣雪往后退开几步，接着又是几颗大树倒下。 陆云霆冷着脸站在原地，臂弯里还搂着受了重伤的云浣雪。 云浣雪也是脸色难看的看着那倒下的一排排大树，如果方才不是陆云霆将她拉开，那么，此时那里倒下的便是她的尸体吧！ 向来都是她算计别人，想不到今儿个却被雁啄了眼睛。 “你没事吧！”陆云霆看着倒在地上的马儿，并未松开云浣雪的腰身。 “还好。”云浣雪颔首，掩去眼底的波涛汹涌，首次并未与陆云霆斗嘴。 “今日多谢陆大人救命之恩。” “不谢！”陆云霆摇头，声音依旧冷漠，“此事我会查清楚的。” “不必！”云浣雪拒绝，感觉到陆云霆的沉默，云浣雪缓缓抬眸，“我要自己来！” 害她的她一个都不放过。 陆云霆继续沉默，“也好，今日便到这里吧！皇上那边我会去说的，你安心修养就好。” “好……”云浣雪看了一眼陆云霆护着她的手臂，已经有血渍渗出。 她眉头皱了一下很想忽视，但还是做不到，立刻当机立断直接从中衣裙摆撕了一长条，利落的帮陆云霆绑上了手臂的伤口。 少女的脸庞和长长的睫毛近在咫尺，呵气如兰。 陆云霆的身子有些僵硬，手臂僵直的任她施为，直到送了云浣雪回去，他走出书院，看着手臂上的绑带不由敛了敛眼眸。 “云浣雪，你果真还是老样子。” 低低的声音从口中溢出，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柔。 一向冷硬的男子甩甩头，放下手臂已经是神情冷然。依旧让人去查今日发生的事，同时先是入宫给皇上复命去了。 云浣雪的报复也是雷厉风行，她的腿脚摔伤直接请了病假。 接着林尚书的幼女上学途中惊马，直接被甩了出去断了一条左腿。 裴御史的嫡女则在书院屋檐下不小心被松动的瓦砾砸下，划破了脸颊伤了右手。 …… 那些女儿家的手上像是意外，毫无任何痕迹。 但是，却都是当初联手对付她的人。 宁伤错，不放过。 杀一儆百！ 这是她的回敬。 等到那些贵女出事，云浣雪这才笑眯眯的回去上课。 天气渐渐泛凉,原本云浣雪没觉得什么,直到婢子端来几盘桂花糕说是她的丞相外公让人送来的,并让她收拾好自己今晚一同入宫。 云浣雪才想起来前些日子贵女书院里的那些贵女们一直讨论着的金秋宴,估计就是今晚的这一个了。 然而皇宫里开的宴，云浣雪并没有多大兴致。 她只是一个暂时寄居在丞相府的孤女，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是将门遗孤，或者说是手上握着一支军队，这种皇家宫宴，肯定不会把她邀请在其间。 自己向来跟这个圈子的高门贵女们不交好，因为自己纨绔的名声甚至还结仇，像今晚这种宴会指不定她们会想着怎么来对付她。 她倒不是害怕，只不过像这种小孩子间的打闹，她还真提不起什么心思去陪她们玩。 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三四个丫鬟端着衣服首饰走进来，“夫人吩咐奴婢们给浣雪小姐送来一套晚上金秋宴上穿的衣服，还有佩戴的首饰。” 为首的那个婢女云浣雪认识，名字叫玉枝，是平常跟在自己外祖母身边侍候的一等大丫鬟。 “你们先下去吧，等会我自己会弄好的。”云浣雪点点头，挥手让人退下，她不习惯丫鬟们都在屋里头伺候着，再者不管与她们亲近与否，她都不想自己的事情有太多人知道，毕竟人多嘴杂，没必要牵扯出来太多是非。 丫鬟们不敢忤逆云浣雪的话，应了一声，放下东西就回去复命了。 据自己最近所了解，金秋宴是宫中每年历行办的宴会，正三品以上官员可协同家眷一块儿入宫参加。 不过自己目前的处境应该是躲不过的，外祖母连参宴的衣裳首饰都准备好了，就算外祖一家同意让自己不去，只怕太后也不会同意。 她可还没忘记，那天小宁王对自己说的话，烈焰军啊…… 这可是多大的一块肥肉…… 失神间，云浣雪没注意自己提起水壶的手一偏，滚烫的热水顺着一个弧度淋在自己白嫩嫩的手背上，一阵热气白雾腾起，云浣雪轻呵一声，忍不住把水壶丢在一边，她连忙跑到室内的面盆架旁，好在丫鬟们机灵，这里还放了一盆水给她净手用的。 毫不迟疑，云浣雪把手浸到水里，清水没过手背，顿时一阵冰凉的火辣感在手背上撕扯，这感觉，云浣雪也无奈的只能喊爽！ 房间里并没有放置疗伤的药，云浣雪只好作罢。 梳洗完毕，云浣雪喊来两个丫鬟给自己挽发梳头，好歹是宫宴，总不能去给人看笑话吧。 一轮新月划过精致的角楼，薄薄的银霜洒在宏伟的高楼之上。 宫门外来往的都是朝中德高望，重权势滔天的大人物跟他们的家眷。 云浣雪就坐在丞相这边女眷的车中，她旁边坐着的是府上的表姐妹们，几个人有说有笑，就是不陪云浣雪说话，仿佛是故意在冷落她、 云浣雪清楚她们几个的心思，也没有丝毫被冷落的尴尬，只是眼观鼻鼻观心。 临近宫门等会儿会发生些什么事谁也不知道，这时候还是尽量不要太闹腾，免得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入宫之后，有宫人引路，云浣雪跟着她们走到一处宫殿，她们来得不算早，正三品以上的官员带着家眷几乎都到齐了。 云浣雪细细一看，却也发现自己不算来得最迟的。 喏，那个病秧子小宁王不还是没到吗。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云浣雪这才一圈看过去，身后宫人尖细的嗓子就提唱道，“小宁王到。” 身周传来女子的惊叹声，云浣雪回头，眼神也不由自主的落在来人身上。 芝兰玉树，尊贵雅致是外头对小宁王的评价。 而每次出场，收获的都是百分百的关注。 第65章 金秋宴 只是，云浣雪不由暗中叹息。 他容颜气度虽好，但因为常年的病痛折腾，他的面上要比其他人多一分不自然的白，此时却随他大步凛风带上一层几不可见的浅红。 淡淡的眼神里包含着无限的柔光落在云浣雪身上，只一瞬却又离开了，错觉的让云浣雪以为他刚刚的眼神只是自己的想象。。 云浣雪莫名一阵心虚，她找了自己的位置坐好，刚好又一个声音传过来，“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太后娘娘驾到！” 压轴的重点人物终于到场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一阵跪拜声响起，官员连同家眷行礼问安。 “众卿请起，今晚的金秋宴大家不必拘谨，尽情才好。”上座之上，皇帝身着一阵金色五爪龙袍，威仪不可侵犯，他满面红光的喊起跪在地上的众人，宴席也就开始了。 今年的秋天好似来得特别持，大殿中央，一群舞姬随鼓乐奏起翩翩起舞，云浣雪没心思欣赏，她正想着要如何对自己眼前蒸笼里的螃蟹下手。 金秋宴上最引人瞩目的除了宫廷的御用舞姬献舞，剩下的应该就是御膳房内的大闸蟹了。 被蒸的通红的盖子一翻来，里面露出的就是满满的蟹黄了。 四溢的香气让云浣雪忍不住舔唇，宴无好宴她知道，此时她只想安静的享受完眼前的螃蟹，偏偏有人不随她愿。 舞姬的表演之后，接着是各位大人府上的小姐送上的各类型才艺表演。 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听闻昌平郡主也进了贵女学院，才艺绝佳故而选了御射，不知今日可有机会一睹尧小姐的风采。” 云浣雪表情一愣，她也没招谁惹谁，怎么麻烦总往自身跑。 殿中倏的有好多道眼神撇在云浣雪的身上，云浣雪手中拿着的蟹腿也不得不往桌上一放，脑海里思索着要用什么样的话语去开口。 难不成真的再去给她们表演一段吗？ 上次那个剑舞已经是不得已而为之，现在，他们怎么还是老一套。 众所周知，云浣雪只是边城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大小姐。 可是她之后的表现难道那些人被打脸还是没够？！ 云浣雪看似不经意的瞥一眼女宾席上的人，也大概能够猜到是谁挑起的话头，只不过…… 她紧了紧放在身下的手，只不过这次还真让她们失望了。 云浣雪无比庆幸自己的手伤的这么及时，即便这点小伤不成什么大问题，不过因为云浣雪方才在家中没有及时上药，此刻的手背已经开始红肿。 只见她抬起自己受伤的手，开口道，“虽不知这位千金从何处得知本小姐才艺绝佳，人各有志，依这位千金方才所言，你报读了诗书班，莫非射御方面的技术卓尔不凡了？” 云浣雪以唇反讥，那位被人推出来找云浣雪麻烦的千金顿时也不知道如何应对。 据她所知，云浣雪的性子纨绔不化，定不会静下心来学习诗词礼艺，怎么面对她的话，云浣雪难道就不知道这样会让皇后娘娘跟太后娘娘生气不悦吗？ 正当这位千金心里开始庆幸的时候，只见云浣雪动作缓慢的抬起自己的手，她当然知道她刚才的那番话落在皇帝跟皇后太后的眼里会觉得她的确无礼至极，嚣张纨绔过度，不过那又怎样？她就是纨绔。 云浣雪慢慢的把自己受伤的手暴露在人前，道，“方才急着入宫参宴，一时没有注意把手给弄伤了，此时即便想要给太后娘娘表演一段，只怕也是……” “什么？浣雪受伤了！怎么回事，府上的人是怎么照顾你的，伤得这么重居然都不给主子上药，来人，去把人都拿下！”高座之上的太后一听说云浣雪受伤，一身戾气展现全无。 想了想，她又看向云浣雪，面上的戾气隐去，唇角带笑，一副亲切和蔼可亲的模样对着云浣雪招手，“浣雪，到哀家这儿坐。” 云浣雪心里嗤笑，如果她不是已经知道太后的想法，此时说不定还真的会相信太后的做法是对于自己的真正的关怀。 不过就算是假的，这也是她想要的结果。 女宾席中的那位少女看到太后此时的态度，娇俏的小脸已经苍白成一片…… 一场金秋宴就在这一个小风波之后平淡的结束掉。 随着皇上皇后跟太后的退席，见丞相府中的人一时半伙还不会离开，云浣雪也想去外头走一走，对这个皇宫，她总觉得自己对它有些异样的感觉，云浣雪猜想，莫非原主丧失掉的记忆，其中一段跟皇宫有关？ 脑海里正想着，云浣雪一时不曾注意自己的脚步走到了哪里，直到四周都是看似差不多的宫殿，她才知道自己在皇宫里走丢了。 四面八方，都是一样的建筑，红墙绿瓦，气势磅礴压人。 手臂上一紧，云浣雪被一只有力的大手带进了黑暗中。 她心头一紧，自己居然放低了自己的警惕心，身边有人靠近都没曾发觉。 “别出声。”温润的声音从眼前人的口中传来，云浣雪抿唇不言，任由鼻前传来若有若无的草药味。 “小宁王？”云浣雪试探性的开口询问，小宁王不在金秋宴上吃他的蟹尝他的菊花酒，居然也一起出来了，关键是他居然还靠她这么近！ 正当云浣雪天马行空的在乱想什么时候小宁王对她有厌恶感，那么他侍卫是不是也要把近他三尺的自己斩于剑下？！ 她的手里突然被人塞进一个冰冷的东西。 云玄学有些错愕的低头，那东西通体圆润，是一个小玉瓶。 只凭着瓶子的手感，云浣雪就能断定这是一个好东西。 她把东西拿近鼻前轻轻闻了闻，这时头上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放心，这药里没毒。” 小宁王的声音传过来，让云浣雪有些尴尬，貌似他误会了什么东西，她只是想确认一下这药是治什么用的，“小宁王这是何意？” 就因为在方才的金秋宴上看到了她手上的伤，这才特意给她送药过来？ 第66章 谁的心在动 云浣雪轻轻一挑柳眉，什么时候小宁王也这么有善心了？ 云浣雪一手握着小宁王塞给她的药瓶，一时间也没注意两人之间的距离靠的有多近。 “你不知道？”小宁王反问。 “我不知道。”云浣雪应声，眸色当中一片坦然。 下一秒，一个爆栗弹在自己头上，“愚蠢。” 清润的声音来自小宁王口中，云浣雪痛乎一声，圆溜溜的眸子狠狠瞪了小宁王一眼，这人下手可真不怜香惜玉过，她难道会去自作多情的以为小宁王对她有意思？ 得了吧，虽然太后有意把她跟小宁王挂到一起，不过她心里清楚，自己并不想自己的婚姻是带着目的性的去和另一个人结合，她以后要成亲的对象，可以没有权势，没有金钱，但一定不能是政治下的结果。 手臂上那人掌心的温度还在，云浣雪褪下小宁王还抓着她胳膊的手掌，这才反应过来两人靠的有些近了。 “小宁王若没有什么其他事，本郡主就先退下了，外祖父他们还在殿中等着我。”毕竟这还是宫里，宫中人耳目众多，她这里跟小宁王私处在角落，让其他人看到了指不定会怎么传。 尽管她强抢民男的事迹早已经从边城传到京城，名声不堪，但她就是不太想与眼前的这个人靠的太近，或许是她天生对于危险的敏感，几次相处下来她觉得，眼前的这个小宁王，不如她看到的那么无害。 听云浣雪这么说，小宁王也不可能把人扣着。 见小宁王没有阻拦她离开，云浣雪快步走出假山，出来之后她才想起来自己刚刚迷了路，这会儿要如何走回去。 她也不可能回头去找小宁王问路，干脆往刚刚来时的方向走，不识路又怎样，宫里值夜的宫女太监那么多，她完全可以找个人过来带路。 不过，云浣雪握紧了手里的东西，这还是她到这个世界以来，第一次有人在她受伤的时候给她送药，心里有股微微的异样让云浣雪压到心底。 云浣雪不知道，在她走后，假山处的那人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微微挑笑。 她的戒心一向比常人重。 其实善心亦如此。 谁对她好些，她终究是做不到无动于衷的。 不然，不会这样的落荒而逃。 …… 金秋宴过后。 学堂恢复正常。 而云浣雪则又回到每天上课的日子。 “晋谒长官尊长，应先鞠躬敬礼，然后就座；及退，亦然。” 清润的声音甚是好听，小宁王讲的课似乎从来都不用书册。 据说他从小就被人称为神童，只要是看过的东西就能过目不忘，甚至是倒背如流，东越国中被成为神童的孩子不少，但长大了成为成年人当中神童更进一步的，也就只有小宁王一人了。 只可惜他一直重病缠身，甚至被高人断言说活不过二十岁…… 小宁王一手背于身后，小步漫在走到间，音声朗朗，云浣雪听的昏昏欲睡。 “啪”的一声，木制的戒尺打在云浣雪的肩膀上，突如其来的痛觉让云浣雪顿时清醒，她一个颤栗的从座位上蹦起来，对着小宁王怒斥道；“你打我做什么。” 原本被强逼着来上礼仪课她心中早有不满，小宁王的声音虽然好听，但讲的内容跟那些老顽固讲的没什么两样，她也不像课堂上其他女子一样表现出对小宁王的痴迷，课听久了自然就多了几分睡意。 而眼前的这个人，居然仗着自己是她的传课老师，就拿戒尺打她，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 “常礼有云，不得向人呵欠，舒伸，嚏喷。”小宁王应声，答的有理有据，面对云浣雪的呵斥并没有半点不悦或心虚，他唇角带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刚刚打的那一下，他没有丝毫的愧疚之感。 “你！”云浣雪肺都要气炸了，想她一向雷厉风行是何等的威风，哪里受过这样的气。 现在因为自己还没彻底摸清目前这幅身子过去的纨绔事迹，身边耳目众多，她还不能轻举妄动。 深吸了一口气，她老老实实坐回去，好女不跟恶人斗，她记住了，等她什么时候离开了这书院，跟小宁王的账，她再一笔一笔好好算。 见云浣雪乖顺的模样，小宁王也没为难她，继续往前边走去，口里还朗朗上口的念着一句句礼仪常识，只不过嘴角一直挂着的笑可以明显的看出他的心情不错。 课堂之上也不是没有人发现小宁王对待云浣雪的不同，只不过心里再嫉妒，再恼恨，因着金秋宴上她们也亲眼见到太后对云浣雪的维护，如今倒不敢明着找云浣雪的麻烦。 心中再如何的愤愤不平，她们也只能对着云浣雪丢眼刀子。 …… 好不容易熬过了一个早上，下午的御射，云浣雪想起要去面对陆云霆的那张几乎没有表情的冰块脸，她又开始觉得心塞。 “身法亦当正直，勿缩颈、勿露臂、勿弯腰、勿前探、勿后仰、勿挺胸。” 陆云霆乘坐在另一匹黑色大马上，并行在云浣雪旁边，手里拿着一根削去叶子的树枝在一旁指点。 云浣雪拉弓提箭，也不知道陆云霆是不是故意整她，这一次练习的弓，足足要比之前练习的弓重四五倍不止。 也是自己目前这幅身体弱了一点，才抗了半个时辰的到的弓，她的手臂就开始出现酸涩感。 一根树枝重重的打在云浣雪的后背上，把云浣雪好不容易提起来的一口气生生给打没了，云浣雪积压了一天的气终于爆发了，“够了！打什么打，这弓那么重，有本事你自己射中一个看看啊！” 不止弓箭重，目标射程远，主要是目标物还能移动，云浣雪越发觉得自己这幅身子太弱了。 要是换了自己前世的那副身子，一手一把沙漠之鹰，再难的目标她都能稳稳的命中中心。 陆云霆的性子冷漠，也不畏惧云浣雪的挑衅，伸手夺过云浣雪手里的弓，搭箭张开，肩腕连成一线，动作潇洒，一气呵成。 在云浣雪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箭“咻”的一下就飞出去了，“砰”的一声，命中远处移动的靶子中心。 第67章 冷面陆云霆 接着，三箭连发，依然正中靶心。 直把云浣雪看呆了，那个血夜，他就是如此，一箭箭射向了卫峥。 陆云霆射箭完毕，面无表情的回头看她。 云浣雪对着陆云霆竖起一个大拇指，心中的震惊久久不能平静。 “自己做不到就是做不到，不要为自己的无能找借口。”陆云霆把手上的弓丢还给云浣雪，淡漠道。 这话云浣雪可就不爱听了，他怎么说她都行，但是他居然说她无能！ 要知道，她最讨厌的就是无能这个词，更别说自己被人称作无能。 不能忍不能忍，云浣雪觉得自己的尊严被挑衅了，她如果真的无能，前世就不会横行整个黑道成为一个王者。 一阵火气上来，不同于刚刚的烦躁，云浣雪拿起陆云霆丢回来的弓搭上，她要让陆云霆看看，他的话错到有多离谱。 挽弓，搭箭，云浣雪脑海里重复的回想这几天自己学的技巧，不同于之前玩心似得学习，严肃的模样让她回想起上一世在枪林弹雨中挣扎的日子。 张弓，瞄准，预算，松箭！ 一连串的动作毫不拖泥带水，利箭飞出，没有让云浣雪失望的命中靶心。 看着射出的箭命中在靶子中心，云浣雪这才松了一口气，放下手中的弓，她冲着陆云霆露出一抹得意的笑。 陆云霆面色不改，却也惊讶云浣雪的爆发力，似乎自己小看了她的能耐，“比之前有进步，臂上的力道不行，太轻了。” 陆云霆的话云浣雪不置可否，她的能耐她自己清楚，能够把箭射出，并稳稳命中靶子中心，已经是她这幅身子的极限了。 她没有再动作，因为弓的原因，她的箭射出去之后，手臂因为后冲击力而微微发麻。 她又看了陆云霆一眼，不愧是能坐上督察院统领这个位置上的人。 “不要因为一时的胜利而沾沾自喜，或许这是碰巧，过几日皇上就要去西郊狩猎了。”就在云浣雪稍微松懈的时候，陆云霆又一句话抛出。 皇上去不去西郊，要不要狩猎关她什么事啊，“那又如何？” “据我所知，这次狩猎，傅督尉府上的千金跟陈将军的孙女也会去，她二人的御射技术算是这京城女子当中的佼佼者，你不担心自己到时出丑？” 云浣雪这就奇怪了，傅督尉府上的千金跟陈将军的孙女关她什么事，她又没有想要跟她们争个高下的想法，而且皇家的狩猎，她也不一定得跟着去。 陆云霆的话让云浣雪摸不着头脑，但他那个冰块脸也没有想要继续细说的意思。 云浣雪纵然好奇也无可奈何，她咬咬牙，陆云霆还真不是一般的可恶。 书院才刚刚散学，云浣雪一回到府上，就见佩儿匆匆忙忙来报。 “今日小姐不在府上，皇上让人来下旨，三天后到西郊秋猎，还特意点名叫小姐务必同去。” “我知道了。”云浣雪一翻白眼，陆云霆这乌鸦嘴，说什么来什么，看来这次的秋猎计划，她想不去都难了。 这皇家人的心思是真想狩猎呢，还是把主意打在自己身上。 不管了，今天在书院听小宁王念了一早上的经，下午又在陆云霆那里受一肚子气，劳累一天，她现在心神疲惫，只想回房里洗个澡好好休息。 这幅身子，她一定得找个时间好好好好锻炼，不然日后怎么成大事。 三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皇上下旨今日要出发去西郊狩猎，由于皇上要亲自去狩猎，所以自下旨的那天起，御林军就将整个西郊包围彻查得死死的，只为了皇上在狩猎的期间不出任何意外。 外祖母身边的大丫鬟玉枝奉外祖母的命令送来一套骑装的时候，云浣雪正坐在梳妆台前让环儿给自己绾发。 玉枝把东西送到以后也识趣的退下了。 一袭降红色的骑装着上身，云浣雪整个人瞬间明艳了几分。 加上环儿今日没有给她梳任何发髻，三千青丝高挽发顶，仅用一跟发带紧紧束成一个马尾辫，发带尾端坠着两片同色的羽毛，英气逼人又不失女儿家的娇俏。 正当云浣雪打量着镜中不一样的自己时，佩儿神色惊喜又带着几分焦急的从外边跑进来，“环儿，小姐梳完妆了吗，快点出来，小宁王来接小姐一块儿去西郊了。” 她大步正迈进屋门，就听云浣雪一脸怪异的问道，“佩儿，你刚刚说的是什么？” “就是小宁王啊，他说小姐这是第一次参加皇室的狩猎，小姐初到京城，怕是不认得西郊的路，师生一场，他便带小姐一程。”佩儿答道。 在京城里几乎谁都知道，小宁王从不让任何一个女性生物近身，如今却主动邀请要带小姐一块儿去西郊，不管怎么说，他对小姐总是特别的。 不同于两个婢子的惊喜，云浣雪若有所思。 即便是太后有意要她嫁给小宁王，但她跟小宁王心里都清楚这样的婚姻会是什么性质，反正她是不想把自己的婚事随随便便的交出去，小宁王到底想做什么。 能让小宁王等在门口的，云浣雪是东越国以来的第一人，就连她的外祖父丞相大人都派人到这边来催促她动作快一点，别让小宁王等太急了。 云浣雪见自己拖沓这么久，小宁王也没有要先走一步的意思，看了下时间不早了，再拖下去耽误了时间，到时皇上要是怪罪下来，谁也担待不起。 不管小宁王抱着什么样的心思，总不会把人给吃了。 不就是同行吗？ 外头的那些贵女跟府上的表姐妹们就算再嫉妒，她有皇太后护着，谁敢对她动手不成。 “本王还以为明月今日不打算出府了。”掀开车帘子的时候，云浣雪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小宁王对自己的调侃，因为身体一直藏有旧疾的缘故，小宁王这次要去西郊，也只是去凑合热闹，不会真的随人进到林子里去打猎。 云浣雪一脸怎么会如此的光风霁月，看上去十分无辜：“小宁王说的哪里话，皇上三日前就亲自下旨，点名让浣雪一定得去参加这次的秋猎，浣雪又岂敢抗旨不从。” 第68章 秋猎树敌 帝王的心思难以琢磨，云浣雪到现在还想不出来为什么皇上不点其他人，偏偏点了她去参加秋猎，难道是因为她是将军府的遗孤？或者他是冲着自己手中的军队而来的。 “你在想什么那么入神。”小宁王清润的声音在一旁响起，云浣雪这才反应过来两人共处在一辆车上。 她收敛了一下脸上的心思，回头道，“我在想秋猎场上会有什么好玩的东西。” 听云浣雪这么说，小宁王又给她提起了往年的秋猎。 每一年，东越国都会有一次狩猎，要么是春猎，要么是秋猎。 具体是哪一个要看皇上的安排，国事繁忙，通常皇上亲临的猎场，都会做好安全准备，御林军提前入场清理掉场内不相干的人物和大型的野兽，以确保皇上的安危。 每一年的狩猎，朝堂上必定会有一些大臣跟皇子一同随行前往，余独小宁王的身体抱恙，几乎年年都不见他出席，今年倒是个例外。 到了西郊以后，云浣雪发现，因为自己的故意拖沓，这边自己跟小宁王成了场上最后到的人。 如此引人瞩目，云浣雪能够清楚的发现，场上有多少的贵女对自己投来仇视的目光，或是露骨的打量。 很快皇上也过来了，照例的说了几句，众人就各自进入林子展开自己的狩猎行动。 小宁王中途有事先走开一步，留下云浣雪一个人在休息的营帐这边等着。 “你就是云浣雪？”一个高傲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云浣雪回头，来人是两个跟自己年岁差不多的少女。 听对方的口气，貌似是认识自己的，不过云浣雪对眼前的这两人一点印象都没有。 这时佩儿靠前在云浣雪的耳边低喃几声，云浣雪这才知道，原来对方一个是傅都尉府上的千金傅茵茵，一个是陈老将军的孙女陈晴儿。 陈家跟韩家有一层亲戚关系，上回在书院被云浣雪打伤的韩大人家独女，恰好是陈晴儿的表姐妹。 一听到对方的名号，云浣雪就想起来，她们两个就是那天在学御射时，陆云霆口中提到的东越国女子御射中的佼佼者。 不过听对方的口气不善，自己可记不得什么时候惹到了这两位。 云浣雪心里又开始琢磨那天陆云霆说的话。 “我瞧这模样长的也不如何，小宁王居然会跟你同驾相行到西郊。”开口的是傅都尉府上的千金傅茵茵，一言一语间，掩饰不住的醋酸味，云浣雪想，这位不会也是小宁王的爱慕者吧？ 看吧，她就觉得还是不要跟小宁王走得太近，看人家姑娘醋了吧。 “哟，看来这位姑娘平日里是不喜欢照镜子呢。” 云浣雪平日在书院里因为小宁王的身份她不好跟他正面较量所以吃亏，因为要藏拙遇上陆云霆也只能装弱。 傅茵茵是个什么东西，讽刺她？ 有本事直接去找小宁王啊！ “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傅茵茵是个沉不住气的主，一时不理解云浣雪话里的意思。 “就是说你没有自知之明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说三道四。”云浣雪也毫不客气，她在外的名声纨绔不化是个已定的事实，加上身后还有皇太后撑腰，在这京城中，她还没有什么好怕的人。 “你！”傅茵茵听的脸色铁青，玉拳握得紧紧的，仿佛下一刻就要上前去教训教训云浣雪。 陈晴儿忙将人拉住安抚，一边友好的对着云浣雪笑道，“听闻浣雪姑娘的御射得督察院统领的真传，我姐妹二人自来就好御射，如今遇上了浣雪姑娘，正想来讨教讨教。” 陈晴儿的话说的冠冕堂皇，云浣雪又岂会轻易相信？ 别说上回在御射场上陆云霆的那一番提醒，就冲着她与韩家的关系而言，她要是把陈晴儿当好姐妹，指不定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说讨教的话陈小姐大可去找陆统领，虽说陆统领性子冷漠，不过陈小姐若能让皇上下旨，我想陆统领忠君爱国，定不会抗旨不从。”云浣雪一脸嬉笑好说话的模样，说出来的话尽管是陈晴儿也忍不住沉了几分脸色。 “浣雪姑娘这是连个面子都不肯卖我了？”陈晴儿忍着心中的不快笑问。 “陈小姐说的哪里话，倘若你真想跟我比试御射的话，行啊，先打赢我再说。”云浣雪挑衅道。 陈晴儿不再说话，她这才发现，眼前的这个少女油盐不进，丝毫没有要跳进她圈套里的意思。 见陈晴儿跟傅茵茵犹豫的神色，云浣雪吹了个口哨，背着双手，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离开的了休息的营帐边，不是说她纨绔她，她向来就是纨绔不化的。 这时，傅茵茵突然挣开了陈晴儿拉住她的手，粉拳成掌就向 着云浣雪的后背攻击而去。 云浣雪从一开始就防备这两人，所以当傅茵茵呢拳头攻击过来的时候，她立马一个回头，把傅茵茵的攻击拦下，伸手一扣，拉住傅茵茵的手，用力一抓，让其胸口对着自己后背，小腿后移，手上一用力，一个过肩摔就把傅茵茵狠狠砸在地上。 云浣雪一脚踩在傅茵茵的胸口上，一脸不屑的对着陈晴儿道，“陈小姐也要试试？” 陈晴儿惨白了脸没有说话，云浣雪把自己脚下的傅茵茵往陈晴儿的方向踢过去，傅茵茵痛呼一声，陈晴儿直被吓得跌落在地上。 “不自量力。”看着陈晴儿一副惊吓的模样，云浣雪道。 解决了拦路的傅茵茵跟陈晴儿，云浣雪这边被找过来的侍从喊住。说是小宁王找自己有要事相商，现在在那边树林等着自己。 那侍从是刚才来的路上在小宁王车上驾车的，因此云浣雪也没有怀疑。 唤走佩儿跟环儿，云浣雪随着那个侍从往树林里走去。 相比狩猎的那边，这里的树林要安静的多，云浣雪心里越发觉得不对劲了。 见势不对，她立马站住了脚步，对着前面带路的侍从厉声呵道，“你是谁，乱传小宁王的命令是何居心？谁派你来的！？” 第69章 圈套 前面的侍从闻声止住脚步，回头看向云浣雪，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莫名其妙的笑。 云浣雪心里腾起一抹不安，只一个瞬间，眼前的侍从踢腿就跑，云浣雪顺着他的脚步追过去，很快就将人给跟没了。 身后也看不到自己来时的痕迹。 想来自己这是落入别人的圈套了。 身后的草丛处传来一阵蟋躁声，云浣雪脸色微变，该不会是…… 早在皇上下旨秋猎的那时候起，御林军就将整个西郊围住彻查，这里怎么可能会出现…… 云浣雪晃神间，一只黑色的庞然大物从草丛里猛的窜了出来。 躯体粗壮肥大，体毛又长又密，脸形似狗,头大嘴长，眼睛与耳朵都较小，臼齿大而发达,咀嚼力强，四肢粗壮有力,脚上长有五只锋利的爪子…… 云浣雪心惊，眼前出现的，赫然是一头成年的黑瞎子！ 看那头黑瞎子的模样，就像是饿极了似的，在西郊的猎场，为什么会出现了这么大的一头黑瞎子，而且还是一只饿了好久的。 此时云浣雪无心去想，眼前的黑瞎子凶狠的目光死死盯着她，已经把人当做自己的食物，尖锐的獠牙上布满浑稠的粘液，恶心至极，它站在云浣雪的对面，蓄势待发。 云浣雪早已经在心里将小宁王咒骂了千百遍，这病秧子王爷到底哪里去了！ 现在就自己一个人，现在还冒出来一只比她还要大一个身子的黑瞎子。 今天很多人都看到了自己是跟随小宁王一起来西郊的，那背后到底是谁在筹谋，对方想要害的人是小宁王，还是自己？ “吼！”眼前的黑瞎子可不会给自己时间去想那么多，它早已迫不及待要将自己撕开吞吃入腹，它锋利的爪子抓在地面上，身形庞大，可动作一点都不含糊，直直朝着云浣雪这边扑过来。 云浣雪迅速闪过身子，躲开了黑瞎子致命的一扑。 尽管知道今天是到西郊狩猎的日子，但她的弓箭也没有随身携带，眼前的这种状况完全不在自己的预料之内，就算此时自己身上带了武器，以自己目前的力量，是段不可能把黑瞎子一举击败的。 饿极了的凶兽见自己一击不成，当下又急又怒，前肢的大掌刨在黄土上，扬起一阵土尘，尖利的指甲在地上划出一连串的爪痕。 说时迟那时快，一根树枝从云浣雪的背后飞出，那速度快的云浣雪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重重的撞击声传来，云浣雪才发现，刚刚准备再次袭击自己的黑瞎子，此时被突然飞来的树枝从前胸穿过，稳稳的钉在它后面的大树干上。 树枝飞来的力道何其凶猛，黑瞎子无力继续挣扎，摆动了几下四肢，最后吐出一串粘稠的血液，耷拉在原地。 云浣雪一脸不可置信。 她更好奇到底是谁出的手。 “我家浣雪可是被吓着了？”一个调侃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云浣雪一愣，这声音听着多么熟悉，也多么可恶。 小宁王一袭白衣如玉，披着一张大红色的火狐披风从灌木后走出来。 云浣雪的声音几乎是咬着牙说的：“小宁王怎么到这里来了。” 靠之，把她带到猎场来，结果却丢下她自己跑的无影无踪，她可没忘记刚才傅茵茵跟陈晴儿要找自己麻烦的事。 “本王。”小宁王看着眼前一脸不爽的云浣雪，突然来了逗弄的兴致，他道，“自然是来英雄救美的。” 我去你妹的英雄救美！要不是你我怎么会遇到这些儿破事，差点就成了黑瞎子的口中美食。 理智告诉云浣雪，对方再怎么说也是个王爷，就算她遇到这些事是因为他起的头，不过他救了她也是事实。 话说这个病秧子的功夫还真不可小觑，要不是他出手打死了黑瞎子，她没有发现，刚刚那力道，怎么说也是一个武林高手的程度。 那个血夜，小宁王的出现本就不是偶然。 一个飘带救下了她，那么此时会武功也没什么稀奇。 而且，虽然很不想承认，看是看着小宁王那份沉渊若海的气度，她觉得自己应该是胜不了他。 云浣雪怂了，至少她没那个能力一个呼吸的功夫，就能轻易解决掉一头凶猛的吃人饿兽。 “呵……呵呵……”云浣雪尽量让自己放松的笑，“小宁王出现的真及时。” 荒山野林里的野兽多着呢，就算是皇上在这狩猎，御林军有做提前准备，不一样也放进来一头这么大的黑瞎子吗？ 她想要安全回家，还是先别跟小宁王分开的好。 识时务者为俊杰。 她一向识时务。 “那我们现在去哪？”云浣雪问道。 “自然是回去同大家会和，今日刺史家的少爷被兵部侍郎的儿子误伤，皇上没了狩猎的兴致就先回宫了，所有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唯独不见了你。”小宁王回道，眼睛看着云浣雪，好像在问她无缘无故跑这么远干什么。 云浣雪被看的发毛，又不是她自己想跑这么远来的，蓦的，她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她问小宁王，“你刚刚让侍从来找我有什么事？” 云浣雪的话让小宁王也一脸莫名其妙，“我何事让侍从去找你了？” “不就是……”云浣雪突然住嘴，小宁王的为人她大致了解，既然那个侍从不是小宁王派过来找她的…… 她脑海中浮现出那个侍从离开前那诡异的笑。 “快走。”她拉起小宁王的手，快速朝自己原先过来的方向奔跑。 那是一种对于危险发自本能的规避，这个本能让她度过了无数次的危机。 既然人不是小宁王派来的，必然是别有居心，或许刚刚突然冒出来的黑瞎子是意外，对方也没有露脸，肯定是以为她逃不过黑瞎子的攻击，但她现在安然无恙，那么暗处的人就该出手了。 她不知道对方是谁，但想要害她的，一定也不会是什么简单的货色。 首先她的身份在这京城中就备受瞩目与嫉妒，皇上准许她选择自己的夫婿。 现在她实在是太惹眼了。 第70章 谁是背后小人？ 小宁王是何等出色的青年男子，不说他长了一副多好的皮相，就说身份尊贵这一层就有多少名门大家的人想要巴结上去。 陆云霆年纪轻轻，却担任了整个锦衣卫的统领，他们都不曾对哪个姑娘起过心思。 可最近，这两个最优秀的男子却都围绕在她身边。再者，她是大将遗孤，背后有一支所向披靡的军队，那是皇帝见了都会动摇的东西。 如果不是这次突发的危险，云浣雪也没有更深层次的去想自己的身边居然有这么多隐藏的危险，其中以朝堂的权势中心为最。 小宁王任由云浣雪拉着跑，只是微微皱着眉头，若有所思。 身体的虚弱他倒还是坚持的住，只不过，能让云浣雪这样无法无天的性子紧张成这样的，会是什么事呢？ “砰”的几声巨响，云浣雪他们眼前不远处的几棵粗壮的大树轰然倒下，一棵接着一棵，直直把云浣雪两人的前路挡住。 云浣雪停住脚步。 “怎么不继续跑了？”一个沙哑的声音从树林里传出来，余音回响砸整个树林里。 云浣雪整个人的精神都紧绷住了。 能让自己的声音在整个树林里环绕，这是个棘手的对手，如果是一个还好说，小宁王的厉害她刚刚也见识到了，以小宁王的功夫，再加上自己，也许能够逃走。 云浣雪看向小宁王，却发现对方脸上别说害怕，就是一点担忧紧张的神色都没有。 这个时候她也不计较，人家小宁王可能是胸有成竹，不惧对方的虚张声势。 “既然都追到这里来了，怎么，连露个脸都不敢吗？”云浣雪的口气略显嘲讽。 “你倒是一点都不害怕。”随着她的话语结束，不远处的树上跳下来一个中年男人。 看到中年男人的出现，云浣雪收起吊儿郎当的神色，尽管他出现的那个位置离自己有一段距离，但如果是暗杀的话，那里无疑是个绝佳的位置。 中年男子跳到地上，云浣雪两人的身周隐藏着的其他人也纷纷现了身，他们身上无一例外都是被一层黑色的夜行衣包裹，只露出两个视物的眼睛。 还没有动手，彼此都不知道对方的实力，但危险的感知让云浣雪能够感受得到，这里最危险的，还是不远处的那个中年男人。 一只温暖的大手覆上云浣雪的肩膀，小宁王在她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轻声道：“不要怕，我跟他打，那群人你能解决吗？” 云浣雪心里清楚小宁王说的是谁，在场除了中年男人，剩下的都是不足畏惧的小喽啰，只不过她担心小宁王的身子行吗？ 似是看出了云浣雪心中所想，小宁王绷紧了脸，唇角却是勾着的：“不要怀疑本公子的能力。” “哈哈哈哈哈，无知小儿，自视甚高，找死！”中年男人轻而易举的就能听到这边小宁王对云浣雪说的话，嚣张一笑。 在他眼里，小宁王的行为是不自量力，别说他的功夫如何，单是一副时日无多苟延残喘的身子，在他面前，就脆弱的像一只蚂蚁，他提起自己手中的长剑，朝云浣雪二人的方向发起进攻。 “自视甚高，是不是找死，打过了才知道。”小宁王应道，声音温润，不急不躁，他拿出一个烟雾弹一样的东西放到天上。 不知道从哪变出一把长剑，剑身一抖，迎了上去。 谁在找死，一较高下之后才知道到底是谁自视甚高。 以往最讨厌的声音，此时在云浣雪的耳边却格外动听，她这个时候才发现，原来这个病秧子小宁王居然这么帅！ 小宁王跟中年男人已经打起来了，云浣雪这边也不耽误时间，她没有小宁王那样高深莫测能够变戏法似的变出一把剑出来，她擅长的是刺杀，是近身肉搏。 将佩儿早上给她戴上的发簪从头上拔下，云浣雪往剩下的那群黑衣人那边跑过去。 小宁王的身体病弱可是个大缺点，只身对付中年男人估计都有些吃力，这一群人就交给她解决，免得妨碍了他。 打斗的经验还是从上辈子混迹黑道的时候学来的。 一个擒拿抓住黑衣人的肩膀，手腕一用力，云浣雪卸掉对方的手臂，闪身躲过另一个人的攻击，把手里的人丢出去，正中刚攻上来的黑衣人的刀。 刀尖从同伴的身体穿过，黑体人怔住，云浣雪趁机把发簪插进他的胸口…… 余光看到云浣雪那边游刃有余没有危险，小宁王这才转回心思对付眼前的中年男人。 “对战的时候还分神，你小子还真是不怕死。”中年男人冷声嘲讽，为了一个不学无术的女人送命，传说中的小宁王也不过是个一心扑在女人身上的窝囊废。 他的剑招砍下，小宁王偏身躲过，对中年男人的话他不做回答，身体的虚弱让他的鼻尖沁出汗珠，转身，他提剑继续迎了上去。 小宁王那边的战况激烈如火如荼，相比之下云浣雪这边却轻松得多，当她解决掉最后一个黑衣人时，身上也仅仅是几处皮外伤，云浣雪这才有心思去看小宁王那边的战况。 小宁王跟中年男人的身影交缠到一起，激烈的对战他们两人都没有发现云浣雪这边的黑衣人全军覆没。 小宁王的功夫的确高深莫测，使的那手剑法也是一绝，如果他是一副健康的身体，那云浣雪毫不怀疑他能胜利，只不过眼下，她为他俩的生命堪忧，如果小宁王输了，那她也会被杀死。 一阵乒乓的声音，两把长剑重重相交在一起，泛起一阵火光，中年男人的剑应声而断。 在他不可置信的眼神中，小宁王剑身一转，锋利的剑刃抹在中年男人的脖子上，溅出来一连串的热血。 随着中年男人瞪大双眼倒落在地，小宁王的下属也纷纷赶到。 云浣雪立马上前接住小宁王摇摇欲坠的身子。 “属下来迟，请主子责罚。”下属跪在地上，小宁王没有精力去责罚他们，云浣雪抢先出声，“快去准备茯苓草，白术，芍药……” 第71章 往事让人惊 一时间，云浣雪口中说出了好几种药材的名字，她自己却不知道为什么要说出这样的话，似乎这是一种条件反射。 面临这样的场景，脑海里突然浮现出来的东西，让云浣雪也不由自主的念出来。 但下属们却不敢动作，一来是信不过云浣雪。 “照她说的做。”小宁王道，声音却还是能够听出来一丝威严，话落，他也陷入了昏迷。 就这样，云浣雪和小宁王紧急回京。 但是这次，却和上次小宁王昏倒不同，云浣雪身上多了一份重重的责任感。 他是为了护着她受的伤。 以他的身手，绝对是可以跑的。 双拳紧紧握着，好像又看到了本来不该牺牲的伙伴死在了面前。 果真，她还是太弱了啊！ 平宁王府无人主事，主子受伤昏迷这种事顿时引起了混乱，云浣雪不得不主持大局。 安排谁去煎药，谁去给小宁王输入内力，谁去皇宫禀报，她一条条处理的井井有条。 冷静的让自己心惊。 是的，十分心惊。 平宁王府的门客，她竟然如数家珍。 面对危局，几乎是本能说了出来。 等到一切安顿好，一直跟在小宁王身边的暗卫看着云浣雪的样子忍不住问道：“云姑娘，您想起来了？” 云浣雪眸子一缩，心里惊骇莫名，难道，她以前还和小宁王有什么交情？！ “我和你家主子以前认识？” 她试探着问道。 何况，应该不只是认识吧。 不然，怎么她能说出那些药名，怎么她知道平宁王府谁该干什么？！ 心底的骇意难以名状，要知道，她可是北疆的纨绔少女。 不对，如果真是纨绔的话，那么夜锋寒的话怎么解释？ 那么小的女孩，就敢深入草原刺杀敌将？！ 暗卫却在一怔之后深深看了一眼云浣雪：“不，这个您还是等我家公子醒来以后问他吧。” 他不敢再多说什么，在云浣雪眼前瞬间消失。 可是终究，云浣雪没能等到小宁王醒来。 因为他被太后直接派人接入了宫中。 而云浣雪几日里的坐立不安，突然有一种迷雾般的感觉，过去的自己，到底是什么人？！ 而就在这几天，京城不知谁传出了消息，北夷有人要来了…… 提起北夷，云浣雪便想起那个最后离开的北夷王子夜峰寒，那个人，绝对是危险的劲敌。 也不知道此次他们前来又有什么阴谋。 云绝经过几日的不懈努力终于知道了萧青山爱好，与其他文人一样，他爱好的也是笔墨丹青。 恰巧，云浣雪爱好画画，所以接下来的日子，她将自己关在房间足足一周。 云绝等人只是负责将一日三餐放在云浣雪门口，她若是饿了，自然会吃。 一周，云浣雪痛痛快快的沐浴之后，带着自己辛苦挥就的佳作直接去了宰相府。 可是，萧青山却不在府上，萧雪儿倒在。 “你是来找外公的？”一段时间不见，她似乎清减了些。 “嗯，晴表姐和璐表妹不在？”云浣雪随口问了一句。 “嗯，都在学习舞蹈呢？”萧雪儿冷淡地说道。 “你怎么不去。”云浣雪看她兴致不高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北夷人快要来了，你知道吗？”萧雪儿打量了一下云浣雪，她讨厌她，因为她们名字中都有一个雪字。 明明近亲，名字该避开的。 “听说了。”云浣雪更加冷淡。 “所以她们练习舞蹈，我没兴趣。”萧雪儿说着跟着坐了下来，“听说陆大人要娶你。” 云浣雪一愣，随即转头看她，“你不会……” 萧雪儿摇头，并未说话，云绝却跑了过来，“小姐，宰相大人回来了。” “嗯。”云浣雪起身，说了声回见，便直接去了书房。 “你怎么会来？”书房内，萧青山看着突然出现的云浣雪有些诧异。 云浣雪凝眉，发现他脸上再明显不过的倦意，关心道，“外公，政务固然重要，可也要珍重自己的身子啊！” 萧青山一愣，面色稍缓，“没办法，北夷王前些日子修书给我东越，说已派出其子夜峰寒来我东越，详谈和解一事。” “什么？”云浣雪没有想到还会和那个名字有什么交集。 “怎么了？”萧青山有些不解。 “没事，外公继续说。”云浣雪摇了摇头，感觉现在真是多事之秋。 “主要我东越也不能输了气势，最近事情有些多，的确有些累，对了，你还没说你怎么突然来了。”萧青山不再说政事，看向了外孙女。 云浣雪心底算计，面上却显出几分娇憨，“没事就不能来看看外公吗？浣雪听闻外公喜好名人丹青，浣雪不才，亲自画了一副出来，还请外公鉴赏。” 云浣雪说罢便取了画轴出来展开在萧青山书案上。 萧青山并未对此抱有太大希望，只是一看便移不开眼了。 云浣雪画的是缩小版的清明上河图，简单的素描将其中的人物，房租清晰的展现出来。 人影挨着人影，房租错落有致，分布均匀，形态各异。 他当即拿到跟前，取了放大镜来看，“这是你画的？” “浣雪不才！”云浣雪故作羞涩。 “好啊！好啊！”萧青山大笑出声，又细细看了几遍。然后抬头，“你费心了。” 云浣雪摇头，“外公说的哪里话，外公待浣雪至亲，浣雪如何能敷衍外公。” “好，好，好啊！”萧青山一连三个好字，然后将画卷收了起来。 “浣雪，最近京城里不安全，你自己小心。还有……”萧青山停顿半响，缓缓道，“匹夫无罪，怀璧其诛！” “浣雪明白。”云浣雪一一应承，她知道，萧青山的意思是让她藏拙。 云浣雪从书房出来的时候花园内已没有了萧雪儿的身影。 她并未刻意寻找，带着云绝回了侯府。 三天后，京城戒严，北夷王子夜峰寒带人前来，太子和晋王负责迎接。 又是满城轰动，但是却和上次小宁王进京不同。 那一次，是民众自发去看。 这一次，却是被下令迎接。 但是夜锋寒的碧眸殊色却显然出乎东越人的想象，一时间他的俊美与碧眸成了越过云浣雪的谈资。 倾城惊艳。 第72章 又见夜锋寒 云浣雪混在人群中，看着许久不见的夜峰寒骑在马上与两位皇子缓缓前行。 东越皇子气度斐然。 而夜锋寒却毫不逊色。 明明被东越人认为是蛮夷之邦，他却像是打碎了这种偏见。 如果不是那双眼眸，说他是东越的贵公子也不逊色。 云浣雪却不由一挑眉，想到了另一件事情，那就是或许卫峥之事的转机来了。 既然是勾结北夷所以叛国，那么从北夷入手，也许可以得到他清白的证明。 皇宫内，皇上早就在御花园设宴招待夜峰寒。 云浣雪作为东越皇上亲封的郡主自然是有座位的。 夜峰寒一来便注意到了她，明明是北夷人，却入乡随俗的穿了东越的盛装，一如当初在北夷首座时那般。 东越的礼仪气度，似乎刻在了他的骨血之中。 但是那份特别，又让他显得和东越人不同。 两人座位相差甚远，夜峰寒也正在和东越的臣子寒暄，见到云浣雪到来却立时遥遥举杯打了招呼。 这一幕，顿时落在了大家眼中。 云浣雪却泰然自若的回敬，然后缓缓喝了杯中的酒。 “浣雪识得他？”这一幕也同样落在太后眼中。 云浣雪颔首，实话实说：“昌平曾在北夷被抓，与此人有过一面之缘，若非此人，昌平怕是清白不保。” “北夷被抓，清白不保”这八个字让太后的眸色一寒，但是瞬间又恢复了慈爱，她抓着佛珠的手却渐渐紧了：“浣雪，多谢你那天的出手相援，不然长生恐怕就回不来了。” “怎么会，小宁王吉人自有天相。”云浣雪说到小宁王，表情立刻认真了许多：“不知道小宁王可好些了？” 明明，是他救她。 但是太后却认为是她救下了他。 不用想，就是小宁王为她遮掩和美言了。 “长生好多了，不如等下就随本太后一起去看看他？”太后淡淡笑着，眸光却是冷的。 “好。”云浣雪点了点头。 宴会从一开始就其乐融融，东越官员与北夷侍卫不分两家，举杯相邀，亲如一家。 皇上坐在主位，看着众人和乐倍感欣慰。 酒过三巡，夜峰寒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皇上，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还望皇上答应。”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停止了手头动作，目光不约而同的落在皇上身上。 “哦，北夷王子有话不妨直说。”皇上抬手，答应了夜峰寒的请求。 “我父临来前特意嘱咐在下要与东越好好和谈，在下想在和谈之前和贵国比试一场。” “北夷王子想要比试什么？”早就知道他们不会这么容易就范，皇上早就做好了完全准备。 “比试分为两场，一场为文试，一场为武试，如果贵国能赢我国，我国自然答应贵国提出的任何要求。如若不然，那么就请贵国答应我国的要求。”夜锋寒傲然地看着面前群臣：“皇上，贵国可愿意一试？” 明明是站在他人地盘，看上去却好像是他的主场，云浣雪的眸光闪了闪，这嚣张的样子，看着很欠扁啊！ 皇上哈哈大笑，“北夷王子说话可要算数，不得反悔！” “自然，皇上若是信不过我们大可击掌为誓。”夜峰寒自信开口。 “击掌倒是不必，朕还信得过你们，不过，你们远来是客，就由你们提出要求吧！”皇上摆手，大度的将先机让给了别人。 “好，我们要求也不多，只有三大勇士，贵国如果能打败我这三大勇士，那么就算贵国赢。” 夜峰寒说话间，有三个穿着薄薄汗衫的男子显摆似的走到宴会中间。 不止如此，三人各砸了手边的一谭酒，仰头就“咕隆咕隆”的往嘴里灌。 皇上脸色微沉，北夷人这明显轻视的举动让他很生气。 不过他是一国之君，如今又是国宴，自然发不得火，可是有人却能开口。 “诸位，不知道有没有听过一句话。”云浣雪突然开口说道。 “什么？” 所有人的目光顿时望了过来。 “有句话，说好听一点是借花献佛，说难听一点就是你没本事拽什么拽，喝我东越的酒，当着我东越皇上的面，脚下踏我东越的国土，吃着我东越的饭菜，你有什么资格在我东越耍横，还是说，北夷的礼仪竟是这般连最起码得尊卑都不分吗？” 云浣雪这一击回的漂亮，在场所有人都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可是，夜峰寒却缓缓看了过来…… 邪魅的眸一如既往的深邃，他看她，嘴角缓缓勾起，“当真是事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昌平君主，好犀利的口舌。” 云浣雪心底暗骂这男人小肚鸡肠，言语到不曾退缩，“我东越乃礼仪之邦，怎容他人如此放肆，况且，本郡主不过实话实说。” “好一个实话实说，本王受教了。”夜峰寒的脸上看不出喜怒，但是显然，他并不想与她交恶。 他直接转头看向坐在上面的东越皇上，扬言道，“皇上，方才三位勇士并无冒犯之心，此乃我北夷人表示友好之意，想必贵国皇上不会这般小肚鸡肠才是。” 听这话语，夜峰寒是不打算道歉了，云浣雪能出头第一次却不能出头第二次，否则只会让人抓住把柄，说东越无能人，让一弱女子出头。 再者，云浣雪亦有她的打算。 “自然不会。”皇上颔首，虽然心底亦有不悦，只暂且揭过此事。 “皇上果真胸襟开阔乃能容人之辈，只在下曾在北夷之时与贵国卫将军有一面之缘，今日宴会怎么不见他人？”夜锋寒看了眼云浣雪，突然开口问道。 云浣雪的脸色果真一僵，眸光不可置信地落在了夜锋寒身上。 他说这话是在干嘛？ 此言一出，以皇上为首所有人脸色都难看下来。 夜峰寒权当不知，嘴角的弧度似笑非笑。 方才云浣雪将了他一句的场子，总要在这喜人身上还不回来。 不想与她对峙，却不代表着不想和其他人对峙。 “卫峥通敌叛国已经被朕斩杀，怎么，夜王子识得卫峥？” 皇上语气深沉，大有痛失爱将之意，但是眸光落在夜锋寒身上却带着探寻。 卫峥的罪名是和北夷勾结，而夜锋寒谁都不问却直接问卫峥，可代表着他们之间有来往猫腻？！ 第73章 树欲静而风不止 云浣雪看在眼里，心底嗤笑皇上果真多疑。 就因为夜锋寒这样一问，恐怕在他心底已经是认定了卫峥谋反一事了。 “那真是该浮一大白，卫峥上次突袭我北夷，斩杀我大哥，有这样下场倒是让人痛快！”夜峰寒说着直接举起酒杯，自己喝了一杯。 “卫峥死了？！” “大王子的仇不用报了？！” …… 北夷人的议论声响起。 东越君臣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夜皇子，不知卫峥何时斩杀你大哥的？好像他的罪名可是勾结北夷叛逆皇朝啊？”明明这话云浣雪不该说，可是，刚才夜锋寒那些话，明显就是为了讥讽这件事。 那个月夜，是夜锋寒陪着她一起观看了卫峥袭营。 她看到夜锋寒前来，其实也是动了心思的。 要知道有他帮忙的话，那么平反此案不是没有希望。 太后的眸光一冷，戳在了云浣雪脸上，不由带了几分探寻。 “哦？勾结我北夷？”夜锋寒看向云浣雪，那双碧色的眸子光芒璀璨。 他刚才说的那些话，其实也是为了帮云浣雪而已。 东越的事情他都知晓，而她帮了卫峥的事他自然可以猜到，陆云霆硬闯忠烈侯府，为的是什么他当然明白。 “那自然是勾结的，皇上英明！”夜锋寒笑着看了眼东越的君臣，嘴角的笑意让他们感觉脸上被打了一个巴掌。 北夷的反应他们看在眼里，自然其实也是心中有数的。 只是卫家一案，无人敢说而已。 卫家忠心可是有目共睹的。 只有这外邦的皇子才敢这样说话。 夜锋寒的眸光特意在太子和晋王身上扫了两圈，那样子就好像是在猜疑卫家一案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好了，今日乃大喜日子，不谈这些，诸位尽管喝，今晚不醉不归。” 皇上见气氛冷凝，不由开口调节气氛。 “是，皇上。”众人应承，气氛慢慢回笼。 萧青山有些责怪云浣雪多言，云浣雪撒娇打诨蒙混过去。 夜峰寒被太子和晋王两人围着一杯一杯的灌酒，不多时太子便有了醉意。 醉里挑灯看剑，朦胧中却又真实。 待众人酒意上涌，御花园内突然歌舞升平，以萧晴儿为首的众家贵女，身披霞衣婉转起舞。 云浣雪注意到萧雪儿也在其中，突然想起那日她那未说完的话，云浣雪下意识的看向陆云霆。 陆云霆时刻注意着她，知她看他，跟着抬头，却只碰到一抹若有所思的眸子。 “夜兄，怎么样？可有中意的？”慧王见夜峰寒自那些贵女出现，只抬头瞥了一眼便不再感兴趣，心底有了计较。 夜峰寒眸露讽刺，“并无！” 慧王失笑，“本王还以为夜兄会中意昌平呢，要知道我这皇妹近来可是抢手的紧。” “是吗？”夜峰寒低头独酌，状似并不在意，耳朵却高高竖起。 “自然，我这皇妹不止抢手，惹祸的本事亦不小呢，父皇的肱骨之臣求娶也是被她拒绝了呢……” “昌平……嗝……”慧王正说到高潮处，太子一个酒嗝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昌平是本太子的。” 就在此时，太子直接站了起来，爆出一个“惊天”的秘密。 皇上眉目当即冷了下来，慧王也是恨不得堵住他的嘴，夜峰寒饶有兴趣的抬眸，看着这出头鸟。 陆云霆眸子一冷，并未有任何动作。 云浣雪失笑，她何时竟是属于他了？ “太子醉了，来人，你们还不赶紧拉太子下去。”周皇后却是急了，也顾不得其他，想来温婉的声音带上了急促。 “是，娘娘。”当即有人应着，上前从座位上拉了太子架着便往行宫走去。 “父皇莫恼，太子哥哥只是胡言乱语，儿臣这就去看看。”六皇子跟着起身，说了一句，转身离开。 “大家继续！” 此事默契的被众人遗忘过去，只皇后坐立不安，巴不得宴会早早结束。 一舞完毕，萧晴儿等人从台上款款退后，又换了一套衣裳来了御花园。 云浣雪与太后坐在一起，萧雪儿有心上前，只是身份阻碍只得闷闷的坐在后头。 想起陆云霆压根没抬眼看她的模样，心头越发有气。 “妹妹在烦恼什么？”萧晴儿看出她的心事，一副老好人的模样。 “无事。”萧雪儿虽然记恨云浣雪，却也不是傻子，萧晴儿也不是什么善茬。 萧晴儿吃瘪，面上却不显，“你我姐妹何必这般生疏，有什么事说出来让姐姐替你分忧？” 萧雪儿眼珠子咕噜噜一转，叹气道，“也无甚事，只方才我们跳舞时不知姐姐有无注意，场上有大半的人都没抬眼看我们。” “是呢。”萧晴儿自诩长得不错，又才情出色，走到哪里身后都有十几双眼睛盯着，自打云浣雪出现，这一切都变了。 不对，她在说她，怎么又绕到她身上了。 “妹妹莫非为此事烦恼？”萧晴儿轻笑，眸子闪过一抹算计。 “这还不够吗？”萧雪儿叹息。 “没办法，谁让她长得漂亮呢，我们啊！做陪衬就好。” 这边两人窃窃私语，萧璐儿谨记母亲的话并不掺和其中，只心底不悦是难免的。 她的双眸落在长像俊美的夜峰寒身上。 今日献舞，皇上也是存了两国联姻得打算，所以她们这些贵女说白了，就是供夜峰寒挑选的。 宴会渐渐接近尾声，好在后面并未出现什么妖蛾子。 慧王的如意算盘打了一半，不免有些郁郁。 夜峰寒起身告辞，与皇上说定了明日武比的细节，然后带人离开。 太后也有些乏了，与皇上说了一声就起驾回宫了。 本来说的是让云浣雪和她一起去看小宁王，但是自从云浣雪说了卫家一案之后，她对她就淡了几分。 云浣雪也打算开溜，却被慧王拦住去路。 “皇妹这是要去哪里？” 云浣雪转头，见是一身穿月牙白袍的男子，男子约莫二十几岁，长得温文尔雅，手中摇着一把折扇，不笑便已夺人三分好感。 不知为何，云浣雪打心底里不喜欢这人，“昌平见过三殿下！” 第74章 夜锋寒的警告 慧王看出云浣雪对他说话的疏离，诚恳地说道：“皇妹如何说话这般生疏，你虽是后来居上，可也是父皇认可的皇家人，还是说皇妹不屑与皇兄我交流？” “三殿下误会了，昌平突然想起还有要事要与外公相商，所以……”云浣雪淡淡说道，欠身准备告退。 “唔，既如此，本殿下便不打扰你了，去吧！”慧王舒砚大方的开口，那模样亲和的好像邻家哥哥一般。 “如此便多谢三殿下了。”云浣雪说罢不再废话转身就走。 晋王舒允从背后走过来，看着云浣雪消失的背影若有所思，走到了慧王面前：“三皇弟何时与昌平君主如此亲热了？” “二哥整日忙于国事自然不晓得为弟在做什么。”慧王舒砚轻笑，语气带着几分调侃。 晋王舒允沉默不语，却听慧王舒砚继续道：“二哥觉着我们的这个皇妹与卫峥逃亡一事可有关系？” 晋王舒允继续沉默不语。 慧王舒砚轻笑一声，看了眼自己这个二哥：“你我都知道陆云霆的为人，他断然不会为得到一个女人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所以……” 剩下的话舒砚没说，舒允却知道什么意思。 云浣雪与此事有关，她在虚张声势。 舒砚已经离开，舒允却依旧站在原地，他想了又想，这才开口道，“来人，给我把昌平君主近日的动向全部报上来。” “是，殿下！”黑暗中有人应了一句，随即消失无形。 云浣雪在回府的路上却碰到了自己最不想见的人，陆云霆。 陆云霆就站在她回府的必经之路的岔路口她就算想躲都躲不开，她只得下了马车，“陆大人有事？” “你太鲁莽了。”陆云霆看着面前的女子，她无需华服，身上自有自身的清贵。 他一向深邃的眸光透着一分不明来由的关切，这一次，明明白白展示在她的面前。 云浣雪怎么也没想到，陆云霆竟然会跟她说这些，但是她仅仅是诧异罢了。 “那是我的事，与你无关。”云浣雪丝毫不给他面子的道。 “你可知你已经引起了他们的注意。”陆云霆没有说他们是谁，但是左不过是皇室那些人。 他看着云浣雪的目光也有些恨铁不成钢，那是一种很希望她能在那个漩涡之外的眼神。 今日来这里，他也是做了很久的思想准备。 “你指的是谁？！”云浣雪挑眉，心底却有些沉重。 “现在知道害怕了？”陆云霆冷笑：“早让你交出卫峥的时候你做什么去了？” 她以为他是为了自己吗？！ “那是我的事。”此时，云浣雪心底有些乱，她想过卫峥的事有蹊跷，却没想到她仅仅只是救了他便引出这么多的事。 “你……” 见云浣雪不领情陆云霆气急，只说了一个你字，便多余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算我多事。”到最后，他只是恨恨转身离开。 云浣雪叹息，重新坐上了马车，她刚回府云绝便颠颠的跑了出来，“小姐，你可算来了，有客人在等你。” “客人？”云浣雪挑眉，这时间会是谁？ “是北夷的皇子……”云绝的表情有些忐忑，看着云浣雪：“小姐……你们认识？” 云浣雪一怔，没有说话，直接翻了翻白眼点了点头便走向主殿。 他来找她干嘛？！ 肯定没好事！ 夜峰寒正坐在椅子上喝茶，见云浣雪进门，眼眸抬了抬。 “要见你一面还真不容易。”夜峰寒放下茶碗，细长而眼尾上挑的双眸肆意的在云浣雪身上打量。 云浣雪只做不知，毫不客气的做在他对面，淡淡问道，“你来做什么？” 如今，他是北夷代表。 她是东越郡主。 两人相交，总归不是好事。 “没事就不能来吗？毕竟我们也算是有一夕情缘。”夜峰寒冷着脸说着调笑的话，犹如野兽般的气息再次缓缓的压过来。 云浣雪陡然想起那夜，在北夷大营两人的较量。 “你到底来东越做什么？”云浣雪并不害怕，在北夷大营他也没将他她如何，何况是在自己的府上。 “我以为你不会问。”夜峰寒缓缓起身，再次呷了一口茶。 云浣雪凝眉：“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为何不能问？” 夜峰寒挑眉，俊美的面孔露出一抹让人炫目的笑容：“如果我要你嫁给我呢？” 云浣雪一滞，随即摇头，“夜王子是在说笑吗？” 夜峰寒摇头，却是站起身来，说了一句风牛马不相及的话：“卫峥的事你最好莫要掺和，否则你会后悔的。”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所有人都这么说，云浣雪此时一脸沉静。 一个人说也许是偏颇。 但是所有人都这样说。 那证明此事一定有蹊跷。 夜峰寒邪魅的眸子闪过一抹沉思：“我总归不会是害你，言尽于此，你自己思量吧！还有，小心慧王！” 夜峰寒说罢便转身离开，仿佛他来这里，只是为了提醒她这句话。 云浣雪坐在椅子上眉头紧紧凝起，卫峥的事到底牵扯到什么？ 想不通的事便不再想，云浣雪索性去了后院练武。 一夜好眠，次日一早，云浣雪便早早起身，梳洗打扮之后去了皇宫。 筵喜宫内，太后起的有些迟了，云浣雪进门正好上伺候她。 太后忍了忍还是开了口，“太子昨儿个被禁足了，你可知道？” “竟有此事？”云浣雪确实不知，太子在国宴丢脸，丢的就是东越的脸，皇上发怒也是在所难免，只是此事却牵扯到她。 “太后不会也以为昌平与太子有何瓜葛吧！” 云浣雪心底一突，突兀想起昨儿个太子酒后胡言乱语。 太后摇头，表情却是看不出喜怒：“并非哀家相信，而是有人相信，浣雪，你一路入宫竟是不知道吗？” 云浣雪脸色一沉，“扑通”一声跪在带上：“太后，昌平是无辜的，昌平入京不过三月从未见过太子，此事安平可以对天发誓，昌平若说半句假话，就让昌平不得好死。” “你这孩子，发这毒誓做甚，快起来，大清早的，说什么死不死的……”太后坐在铜镜前看着自己的妆容，等着云浣雪把话说完这才佯装发怒的起身，伸手拉她起来。 第75章 太后的警告 云浣雪心底发凉，颤身就着太后的手起身，脸色有些发白。 人言可畏，她从来都不在意，可是到了这里，却成了悬在她脖子上的一把剑。 “瞧把你吓得，哀家也不过是随口说说，不过浣雪，你记着，你是个女儿家，女儿家就该有女儿家的矜持，不该见的人莫见，这里比不得边境，你可明白？” 太后语气平静，落在云浣雪耳中却成了指责。 云浣雪一一记着，低眉顺耳。 云浣雪自知在头后面前是无法再提卫峥这件事，她识时务的低头：“是昌平逾越了规矩，请太后恕罪。” 太后睨了她一眼，心底的气却没有消掉，她拾起案上的青花瓷杯，抿了一口茶水，她又想起来另一件事对着云浣雪道，“北狄那边的民风素来开放，北狄的王子更是风流成性，那样的人并不适合你。” 端庄大气的态度让太后身周的气势更加明显，“当年你母亲温婉贤淑可惜去的早，你一个女儿家不懂这些东西，小宁王也到了适婚的年纪，你俩一个性子活泼闹腾，一个沉稳守礼，哀家心里有了计较，前些日子小宁王受伤的事，哀家到现在心里还担忧着，若无其他事，昌平就先退下吧。” 太后侧重的提了两句小宁王，心里对于北狄王子的事还是有所计较，云浣雪是她看中的人，她不允许自己的安排出现纰漏。 云浣雪明白太后话里的意思是在赶人了，也不敢不从，告了一声就退下了。 “云姑娘！” 太后身边的姑姑突然走了出来，看着云浣雪淡淡叮嘱道：“太后让您如果方便不妨去看看小宁王。” 说是如果方便，其实，还是没的选择！ 云浣雪想到前些日子小宁王受伤的事是因为自己，这段时间她也没有主动去宁王府上看望。 太后看似是在关心自己的婚事，实则明里暗里的在警告自己，并把自己跟小宁王绑在了一块儿，她打得什么主意自己心里都清楚。 既然太后有令，不管怎么样，就当是为了她自己，她还是得去看看小宁王，说来上次的事情，她还没有好好感谢他呢。 “小宁王就在偏殿。”那位姑姑又提点了她一句。 小宁王正在院子里晒太阳，清瘦的身子坐在一张梨花木椅上，腿间盖着他平时披在身上的火狐披风。 听到云浣雪来看自己，他挑眉，似是有些意外，又有些意料之中。 今天早上慈禧宫里发生的事情，他也知道，不过云浣雪顺从的态度，他倒是挺意外的。 云浣雪报了自己的身份之后，知道小宁王的位置，不用人引路自己就过去了。 虽说这是小宁王的院落，来者是客，但云浣雪的态度，可一点也没有把自己当做客人。 院子里面都是小宁王的亲信随从，云浣雪纨绔的大名人尽皆知，自己主子对待她的态度不明，下人们看到云浣雪的行为，即使心有不满也不敢表现出来。 “浣雪今日怎么突然想起来看本王了？”小宁王身前的石桌上烧着一壶水，水汽沸腾，轻烟袅袅。 云浣雪停下脚步，就着石桌旁边的石椅坐下，原先太后催促她来看小宁王的事，她想起这厮是因为自己才引起旧疾复发，心中还有一点愧疚，现在看到他一身悠闲的焚水煮茶晒太阳，她心里的愧疚一点也没有了。 她这些日子连睡觉都睡不好，小宁王倒好，一派清闲，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她随手拈起桌上放着的糕点，拿来就吃。 “之前的事，浣雪还没跟王爷道声谢，前几日府上事情忙得脱不开身,不知道王爷身子恢复的如何了?”云浣雪装出一副客气的样子问道。 小宁王的待遇就是不一样，宫内御厨做的糕点，就是好吃。 不管怎么说,小宁王的伤都是因她而起,就算是虚伪的问候一声,也是应该的。 “旧伤了，幸亏有你的药方，太后也命人送来许多药材调养，现在没什么大碍了。”小宁王眸光深邃地看着她，淡淡回答道。 云浣雪没想到他会提起药方的事，幸好小宁王没有追问，不然她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自己为什么会知道那个药方。 原先也没想要来小宁王，现在人也看了，问候也完了，云浣雪倒不知道还要说什么，她刚进来，又不能马上走人。 小宁王也看出来云浣雪的心思，想起云浣雪这几日在忙碌的事情，他提醒道，“林焰一事你别掺和。” 云浣雪抬头看他，小宁王最近不是都在宫中休养吗？怎么她又没说的事他都知道？ “小宁王这话怎么说？”林焰是不是一个骁勇善战的将军她不知道，但能够肯定的是，林焰绝对不会是个国家叛徒，尽管之前被警告，但这件事终究像一根刺梗在云浣雪的心头 小宁王嘴角挑笑，如沐春风，“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权至上，那些人并没有错。” 小宁王说的那些人，是指最近一直阻拦云浣雪要为林焰翻案的那些官员。 他们都是在为皇家办事，林焰的事情，难道他们不清楚吗？ 不，正是因为他们心里清楚，所以才想明哲保身，他们无法去反驳天家人的意思。 小宁王的笑有些凉薄。 云浣雪一怔，她怎么忘记了，皇室如果要出手的话，那么她的行为无疑就是小丑跳梁，过了反而会惹祸上身。 一时间云浣雪没再说话。 “太后的意思你怎么看。”小宁王也不跟云浣雪兜圈子，除去林焰的事，就是云浣雪的婚事。 太后的意思很明显，无论如何，她都会让云浣雪嫁给他。 之前在书院的时候他们曾经说过这个话题，当时他们说的是彼此对待婚事的态度，可眼下太后是不会给他们机会让他们去找自己心悦的人。 他想要的，是云浣雪对他的态度。 云浣雪看着小宁王，却沉默着没有说话。 他们都把她当作婚配的棋子，可是棋子也是有自己想法的。 这里的人何曾有一个简单的，尤其是面前的小宁王。 第76章 她要的他能给 自始至终，面前看着无害又病弱的这个小宁王，并不简单。 那个血夜他的出现并不是巧合，而现在她前脚刚在慈禧宫发生的事情，后脚他就一清二楚。 加上太后对他的维护甚至超越了宫中的皇子。 云浣雪很好奇，在京城这淌浑水里，小宁王究竟扮演的是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那小宁王又是怎么看？”云浣雪没有直接回答，反问道。 太后的态度容不得她反抗，从她到京城的那一天起，她这一生的夫婿，似乎只能是两个人。 要么是冰块面瘫深不可测的锦衣卫统领陆云霆，要么就是眼前病弱却一肚子黑水的小宁王。 陆云霆跟她之间还有屠卫家军一事的隔阂，如果是小宁王的话，他肚子里的黑水不要太多或许她可以考虑。 当然，只是或许。 因为她也在寻找第三种可能性，既不用嫁给陆，也不用嫁给舒。 “你没得选择。”小宁王似乎看透她心底所想，直接淡淡说道。 这话一针见血，云浣雪张了张口，却没有出声。 小宁王，你还能再直接一点吗？ “既然你也都说了，我没有的选择，那还需要问什么？”云浣雪嘲讽的道，嘴角扬起的弧度有点冷。 什么时候她也要让别人拿捏自己的婚事了，她的未来她居然也没有拒绝的权利，这种权势的欺压，真让人不爽。 云浣雪的心情毫不掩饰。 她不想再继续说这一个话题，转身就想要走人。 小宁王修长的手准确无误的拉住她的手腕，微微一使力，云浣雪就跌进他的怀中。 淡淡的药香味不同于草药的苦涩，像是雪山莲花的清香，很好闻。 而且，似乎有些熟悉。 云浣雪微微一怔，回过神一把就要推开小宁王，奈何小宁王的手圈的紧，云浣雪怒道：“你要干什么？” 别说她现在还有没有嫁给他，就算嫁了，他也没有权利强迫她做什么。 “既然事情已成定局无法更改，那为什么你不能以另一种方式去解决，去接受？” 小宁王面色还是带着那种云淡风轻，但是眸光中却带了一分压迫。 时间已经容不得她去蹉跎和瞻前顾后。 皇上的心，很急。 尤其是现在北夷使臣入京。 “你说你想要自己想要的婚姻，一生一世一双人。” 如雪莲般疏冷清淡的男子凝视着她，似乎想要看透她心底的想法：“这些，我都可以给你。而你想要的自由我也不会干涉，或者，等我真的如谶言离世，你就更加的自由，总没有父母或者公婆能逼你再嫁。” 因为他父母和她父母都不在了。 皇上能逼人一次，终究是不能逼一个寡妇再嫁。 这于情于理，都不可能。 云浣雪心思电转，转眼已经想到了这些，小宁王说的这些真是十分诱人。 比起来的话，嫁给他似乎真的是很不错的选择。 既然无法去改变，那么就顺其自然，找最有利于自己的可能性，这是卧底生涯带给她的处事原则。更何况小宁王这根大腿，她抱紧了对她也只有好处。 “你说得有些道理。”云浣雪挣扎着从小宁王怀里退出来，人言可畏，这副模样要是让人看到了不好。 小宁王也没有再禁锢着她，松了手，他去提桌上早已经烧开的水。 烫好了茶具，他泡的第一杯茶直接放到云浣雪桌前，“你要真的能衡量出利弊就好。” 他的声音平淡，云浣雪一时间听不出喜怒，只是嘴角挂着的温润的笑。 云浣雪却轻轻一挑眉：“所以对小宁王来说，娶我就是利弊的考量吧，只是浣雪真的不明白这对于小宁王来说利在哪里？” 他的话语都是在说她心中所想，那么他呢？ 没有绝对的利益，他干嘛要做这种事情？！ 她所拥有的不过就是云这个姓，还有云家留下的那支军队， 眼下不管是太后还是皇上都在打这支军队的主意，但小宁王的真有必要需要娶她这个人吗？ 诚如他真的活不久长，还有必要做这些多余的事情？ 从初识的血夜相救，到再见面的病弱王爷，再到书院里学识渊博能懂天文地理的夫子，猎场里武功高强自傲不已的武功高手……现如今情报敏捷一肚子黑水…… 小宁王一点一点的在向她展示他的能耐，她却不知道他的目的究竟为何。 自保吗？ 他看上去一直都在示弱藏拙，不是没有这个自保的能力。 云浣雪默默的在希望眼前这个家伙儿千万不要黑到自己身上，她的道行也许还不足以算计得过他。 “如果说舒业对云浣雪心向往之，不知道浣雪你信也不信？”小宁王说话间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 天青色的茶盏。 白皙修长的手指。 金色的茶汤从高空落下，准确的注入杯中。 他的动作优雅而赏心悦目。 云浣雪没有回答，直接拾起桌前的茶轻抿一口。 汤清味明，淡淡的香气瞬间弥漫在唇齿之间，整个人也神清气爽了不少。 “好茶。” 云浣雪只说出了这两个字。 “这是早年邻国朝贡献上的茶，常喝对身体也有好处，难得太后厚爱都给了舒业。”小宁王执起茶杯，也轻轻抿了一口，没有继续问刚才的话题。 两人都把刚才的对话直接掠过不提了。 怪不得呢，原来是贡茶，云浣雪把茶杯放回到桌上。 不过这也能够明显的看出来太后有多照顾这个病弱的王爷。 人看过了，事情说了，茶也喝了，云浣雪没有继续在这里待着的理由，她可不想到最后变成他们两个假假的互诉衷情。 正想要找理由离开，刚才让她来看小宁王的姑姑已经寻了过来：“郡主，该起身了。” 云浣雪正好借机和那个姑姑一起离开了。 待太后收拾完毕，宫里西侧已经建好了擂台。 云浣雪扶着太后过去的时候，擂台周围已经聚集了不少的人。 皇上和夜峰寒的人还没来，陆云霆只看了她一眼便别过脸去。 云浣雪心底嗤笑，面上却老实的紧。 今天，可有好戏看了！ 第77章 连战连败 慧王眼尖走了过来，朝太后抱了抱拳，“见过皇奶奶。” “嗯，晋王呢？”太后随口问了一句，找了个位置坐好。 “和陆大人一起呢，想必一会子就该过来了。”慧王说罢，看向难得安静的云浣雪，开口道，“郡主觉着今儿个谁会赢？” “这要比过才知道。”云浣雪回答的一丝不苟。 “如果是本殿下，本殿下一定会说东越，因为本殿下乃东越人。郡主莫非在边境呆久了忘了国本，心偏向一侧了？”慧王一挑眉，看向云浣雪淡淡地说道，还带着身为皇子的自负傲气。 云浣雪凝眉，这慧王是来找茬的吧！ “好了，莫要欺负浣雪，你去忙你的吧！哀家在这里个浣雪说说话。”太后抬眼看了一下慧王，挥挥手让他离去。 “是，皇奶奶。”慧王深深的看了云浣雪一眼转身离开。 “你是做了什么让他们兄弟不看好的吗？慧王平时待人随和，断然不会这般咄咄逼人！”见慧王离去，太后眉头拧了起来，她发现自打云浣雪入京，她凝眉的次数是越来越多了。 “昌平不知。”云浣雪故作茫然，心底却在叹息，还不是自己多事惹得祸。不过就是上次她态度冷淡了一些，可是这慧王是不是太记仇了？！ 说话间，皇上与夜峰寒已经同时到了擂台。 “微臣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当即跪了下去。 “起来吧！”皇上虚扶一把，坐了下来。 “谢皇上。”众人起身，各自找位置坐好。 今天是两国比试，所以朝臣的朝服都是穿的一丝不苟。 场上两国的武将已经都准备好。 “开始吧！” 皇上大手一挥，当即有武将跃上擂台，擂台对面已经站了北夷的将士。 夜峰寒坐在椅子上，没有看向擂台，眸光却是故意落在太后身旁的云浣雪身上，直到她察觉之后狠狠瞪了他一眼，他这才勾唇收回了眸光。 擂台上的两人互相抱拳，比试算是正式开始。 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擂台上的两个人都在试探着转圈变幻着步法。 看客们也都紧张起来，随着他们两人的转动而转动。 “呀！” 猛然，东越这边的人大喊一声，赤手空拳直接撞了上去。 对面是一个身材粗壮，面色凶悍的汉子，见敌人攻来，身子微弯，眼睛瞪得如铜铃大，灵活的避开敌人杀招。 东越众人见东越武将一拳落空，不由着急起来。 而北夷的壮汉却一脸随意，还故意挑逗似得勾了勾手指。 东越武将脸色涨红，再次一头冲了过去，狠狠出拳砸向对方。 北夷壮汉这次却没有躲，也跟着狠狠出拳。 两拳相撞。 硬碰硬。 只听“咔嚓”一声，东越武将额上冷汗就这么刷刷刷的流了下来。 云浣雪明白，怕是骨头断了。 接着那武将后退几步，不死心的另一只拳头打出。 云浣雪低头为这名武将默哀，又是一声清脆的“咔嚓”声，那武将终于忍不住痛呼出声。 然后，云浣雪听到一声轻呼，抬头看去，却见北夷壮汉直接将那武将举过头顶，在擂台上旋转。 皇上脸色眉头拧的几乎可以夹死苍蝇了，可是，就算如此，那武将该死被那汉子直接从台上扔下来。 那武将一声闷哼直接晕死过去。 夜峰寒面色不变，邪魅的双眸闪烁着流动的光芒，看上去并没有因为赢了就欣喜若狂。 “皇上，我们北夷先赢一局。”他淡淡说道。 “嗯。”皇上点头，再次挥手，当即有人再次跳上擂台。 新一轮的战斗再次开始。 云浣雪看的津津有味，不出意外，后面上去的几人全部被那汉子已催枯拉朽之势丢下擂台。 东越这边的官员脸黑了。 连战，连败。 这还是在他们看不起的蛮夷面前。 “父皇，儿臣愿意前往。”慧王舒砚见形势不对，当即开口请命。 “父皇，儿臣也愿意前往。”晋王不甘示弱。 “父皇！”六皇子跟着开口，稚嫩的脸庞满是坚决。 皇上看的极其欣慰，虽然有一个儿子不争气，其他的还是可以的。 “慧王，你去吧！”皇上摆手，“务必将他给我打下擂台。” “是，父皇。”慧王说罢直接跳上擂台，手中折扇便是他的武器。 慧王观察过，敌人只是力气大，而且用的是蛮力，他以柔克刚，再以内力协助，应该不成问题。 那汉子似乎感觉到了对方的棘手，此次竟然主动出击，手中突然出现两把大刀，那汉子嘶吼一声，两把大刀直接飞出手心，直朝慧王打去。 慧王折扇一变，刚硬入铁，扇面上突然放出一些细细的银针。 然后他飞身而起，折扇碰上飞来的大刀，只听一声金戈铁马的声响。 两柄大刀被慧王折扇一左一右劈开，扇面上一些细如牛毛的银针直接朝那汉子迎面而去。 那汉子情急之下，想要护体，可是那银针速度太快，竟是瞬间没入身体。 那汉子当即如被拉住的机器猛然停止了转动，轰然一声倒在擂台上。 又一粗壮汉子飞身上了擂台，一把扶起自己的兄弟。 他壮汉身上周身大穴连点几下，那汉子吐出几口黑血，身体的银针猛然被逼出体外，直接朝着慧王刺去。 慧王面色凝重，周身内力护体，折扇去接暗器。 那个大汉却又转手丢出几柄飞刀。 慧王立刻被迫“蹬蹬蹬”后退几步，这才狼狈躲开了对方的暗器，止住身影。 皇上的脸色又不好看了：“晋王，你去！” “是，父皇。”晋王飞身上台，和慧王站在一起，“阁下这是何意？” “怎么？！准许你们暗器伤人就不准许我们吗？还是说，东越人竟是这般输不起？” 那汉子讽刺开口，一把将自己人从擂台上扔下去，由另外一个兄弟接住，这才看向晋王两人。 面对着两位皇子，这名壮汉看上去气势丝毫不弱：“怎么，贵国打算以多欺少吗？” 擂台上一下子陷入了僵局。 北夷壮汉的话，生生打了东越君臣的脸。 第78章 陆云霆求娶 “自然不是。”晋王开口，对着慧王使了一个颜色，示意慧王下去。 慧王冷哼一声，虽心有不服，可此事情况特殊，不得不转身跳下擂台。 “阁下，请！”晋王谦逊的朝着那汉子开口，然后飞身而起，直接和那汉子打了起来。 那汉子也是个内家高手，内力浑厚不下与晋王。 两人都是赤手空拳，都没有用武器，绕是如此，打的也是难分难舍。 太后紧紧抓着云浣雪的手道，“浣雪，你说晋王会赢吗？” 云浣雪摇摇头：“不好说，对方并非庸人……所以……” 其实，在现代她擅长的是近身搏击。 但是来这里，她一直没有间断古武的修习，加上那两个剑技师父，对于古武也有了自己的领会。 “所以什么？”太后再次问。 “如果没有奇招……”云浣雪摇了摇头，很难打赢。 这边云浣雪在替太后讲解，台上两人已经到了最后关头。 夜峰寒跟没事人似得端着酒杯缓缓酌着。 其余人也是各有心思。 就在此时台上两人继续对了几掌，然后猛然分开。 表面上两人都跟没事人似得，云浣雪却知道，胜负已经分出来了。 果然，约莫一盏茶功夫，那男子突然扶着胸口跪了下去。 晋王嘴角也露出一抹血迹。 这一战竟是两败俱伤！ 东越众人喜忧参半，喜的这一战东越没输。 忧的事，这么一来，东越还有谁会制服另外一个人。 夜峰寒自昨晚便说过，他们有三人，去了两人，还有一人。 夜峰寒看了东越皇帝一眼，淡漠道，“皇上，是否需要休息一下？” “不必！”皇上摇头，笑话，这可是关系到东越的面子，能休息吗？ “好。” 夜峰寒点头，眼神示意另外一人上了擂台。 皇上迟疑一阵，再次挥手，又有人上了擂台。 “得罪！”此次上台的人也是小有名气的，自认武功不差，他也的确坚持了一阵子，可是他还是不是那汉子的对手，很快被甩下擂台。 接着又有几个上去，无一例外，皇上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直到第五个武将被摔下擂台的时候，陆云霆起了身，“皇上，让属下去吧！” “嗯。”事已至此，皇上别无他法。 若是这一场再输了，东越将颜面无存。 陆云霆上的擂台，长袍猎猎，冷漠的眸子犹如一炳利剑，“在下东越都察院陆云霆，请赐教！” “北夷副将索巴图。”那汉子跟着开口。 两人互相见礼，然后，身影同时动了。 云浣雪只看到几道残影，再分开，两人已对了十几招。 “你很强！”索巴图声音难得凝重。 陆云霆不骄不躁，“你也不差！” 两人说罢再次扭打在一起，劲风嗖嗖。 擂台四周的人被波及，不得已被移下去一部分。 皇上却强撑着，他如今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他离开与否关系东越体面，东越能输了一切，却不能输了面子。 云浣雪坐在太后身侧，一边安慰她，一边抬头看着擂台。 擂台上两人快要分出胜负，陆云霆出手狠辣，毫不留情，招式阴毒，每一次出手都是必杀之招。 索巴图频频闪躲，若非内力深厚，他早就被他层次不穷的阴招给解决了。 所以一时之间两人有些胶着的状态，不过他也知道，这种状态坚持不了多久。 果然，陆云霆有些厌烦这样的游戏，招式一变，出手越发刁钻。 云浣雪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一个男人，学的武功跟他的人一样，阴冷！霸道！毒蛇般阴冷。 云浣雪曾经还在黑道的时候也曾接受过所谓的黑道杀手训练，训练目的就是将人训练成毒蛇一般灵活刁钻。 她那个时候很出色，出色的杀了训练她的人脱颖而出。 所以，最后才能站在了黑道巅峰。 陆云霆的武功和她前世学习过的杀人技能有些相似，云浣雪第一次对这个男人产生了好奇。 索巴图见陆云霆变化招数，下意识跟着改变自己的战略。 不想，陆云霆等的就是这个时候，袖中突然飞出一把利刃，索巴图挥袖阻拦，那利刃在半空中落了下来。 陆云霆的剑再次欺身而上，索巴图刚刚转身，长剑便落在索巴图的脖子上。 “如果你想活命，就不要乱动。”这是陆云霆给出的最后警告。 索巴图顿时僵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赢了，我们赢了。” 东越这边有人高呼起来。 “赢了，赢了，皇上。”皇后也是欢喜的紧，转身朝着皇上盈盈下拜。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见皇后下跪，在场的所有东越人都跪了下去为东越助威。 皇上面露喜色，缓缓从座位上起身，“夜王子，三场比试，除却第一场之外，一场平局，这场却是我东越胜了，不如武比我们算作平局如何？” 夜峰寒跟着起身，那双碧色的眸子看上去就像是古井无波的碧色湖水，眸光满是无谓，“那便随皇上的意吧！” “好，我们略做休息，文笔上在做较量！” 皇上一声令下，东越这边紧绷的神经总算暂时放松。 “陆爱卿，你是我东越的功臣，现在朕给你一个讨赏的机会，你想要什么就说吧，只要是朕能办到的，一定都答应你。” “皇上此话当真？”陆云霆收了长剑，站在擂台上双眸生辉。 “自然。”皇上点头，看着陆云霆的目光越发欣慰。 “微臣想要她！” 陆云霆眸光一转，直接落在试图溜走的云浣雪身上。 众人哗然，所有目光不约而同的望向云浣雪。 云浣雪刚才抬起的脚缓缓落下，只觉如同锋芒在背。 她缓缓抬头，看着陆云霆的眸光有这显而易见的厌恶，瞬间的好奇和好感全部烟消云散。 “皇上，微臣想要求娶昌平君主，愿一生一世好生待她。” 陆云霆说的郑重认真。 “这……”皇上看上去表情有些为难：“昌平的婚事朕已经昭告天下，她的婚事由她自己做主，如今又如何在天下人面前出尔反尔。” 他说着把目光转向了云浣雪：“昌平，此事朕许你自己决定。” 第79章 文比僵局 所以，皇上最后将决定权交给云浣雪。 这看似是自由，其实也是一种逼迫，因为这样的情形，她总不好拒绝。 陆云霆一阵失望，希冀的看向脸色冷冽的她。 “皇上，臣女不愿意。”云浣雪朗声说着，完全不顾及陆云霆瞬间难看下来的脸色。 萧雪儿咬了咬唇，看着陆云霆被云浣雪拒绝，心头难受，只她身份低微，不能上前安慰，心底越发苦闷。 “陆爱卿，你还是换一个条件吧！”皇上叹息，怎么一个个都瞅着昌平不放呢，昌平除了长得好看一些并无特殊之处啊！ 皇上百思不得其解。 陆云霆摇头，“微臣只要这一个赏赐。” 皇上凝眉，“你可想清楚了，机会只有一次。” “微臣知道。”陆云霆点头，他效忠皇上多年，什么都不缺，却唯独对云浣雪这个女人上了心。 “好了，你下去吧！”皇上摆手，不是他不答应，只是他提的要求与他的招数背道而驰，所以只能不了了之。 接下来便是休整时间，云浣雪坐在椅子上感觉如坐针埝，美味佳肴在前她却硬是尝不出味道。 “陆大人对郡主真是一往情深啊！”慧王唯恐天下不乱，端着酒杯一晃一晃的走了过来。 云浣雪凝眉，打心底里讨厌这人。“那也比不得慧王殿下惹天下女儿尽折腰啊！” “噗嗤！”六皇子一口酒喷了出来，见众人看过来，又擦了擦嘴角，板着小脸，怎么看怎么有喜感。 慧王轻笑，温润如玉的脸庞带上一抹冷意，“昌平郡主果真口舌犀利，莫怪太子哥哥惦记……” 这话一说，云浣雪来气了，她最讨厌别人将莫须有的罪名摁在她身上。 尤其是眼前这人，她冷冷一笑，“慧王殿下这颠倒黑白的本事同样不小，只是本郡主生平最讨厌慧王殿下这般口是心非的人。” “本殿若是不口是心非，那么这就就没你什么事了。”慧王突然压低了声音，云浣雪神色一凛，并不言语。 “好了，你们莫要斗气了，真不知道是不是你们前世的冤家，怎么如今见面劲顾着作对了。” 太后见两人再次拌嘴了起来。不由拧了拧眉。 “皇奶奶说笑了，孙儿只是好奇罢了，莫非皇奶奶就不好奇，昌平郡主有何本事，一来就惹得皇家儿郎前呼后拥的。”慧王在太后面前上着眼药。 “昌平亦很好奇，慧王殿下怎么将自己这张脸练到铜墙铁壁刺不穿呢？”云浣雪不由冷笑。 “好了，你们莫要吵了，文比快要开始了，都回到自己位置上，有这功夫，不如一会子想想如何打败北夷人。” 太后头痛起来，一个是她孙儿，一个是她怜惜的人，怎么就这么见不得彼此呢。 “诸位，文比开始！” 约莫过了一柱香时间，皇上估摸着众人也休息的差不多了，便示意萧梓瑞站出身来。 “诸位，在下乃翰林学院的学士，今日文比，在下不才，充当评判一位，诸位，请开始吧！” 萧梓瑞上台，气度不凡，平日莽撞的性子也收敛了些。 “我来！” 萧梓瑞语音刚落，一身穿白衣，长相孤傲的男子便跃上擂台。 “在下叶轻尘，乃北夷院士，请大庆赐教！在下这里有一个对联，我北夷众人至今无法对应，不知那位大庆能人能对，请出来一试。” 叶轻尘神色倨傲，虽说在邀请他人，可那语气怎么听都觉着有些瞧不起人的味道。 “叶公子好大的口气，不如先把对联说出来，我们试试可好？”慧王轻笑，折扇摇晃，温润如玉的脸上闪过自信的光芒。 “殿下，请听好了。”叶轻尘挑眉在台上走了几步，缓缓开口，“雾里看花非似花，水中捞月镜中花。” 雾里看花，水中捞月，说的都是一场空而已。 慧王低头，细细推敲，空对实……对实…… “殿下，你只有半柱香的时间来思考，半柱香时间之后这次便算在下赢。” 叶轻尘见慧王自言自语，很识时务的开口。 “浣雪？可有良计？”太后也是暗自琢磨半响，却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想到云浣雪向来会给人惊喜，便偏头问了一句。 云浣雪摇头，“此句工整，浣雪尚未想出来！” “慧王殿下，半柱香时间可是到了，你可曾想出对联？” 叶轻尘倨傲的眸子在大庆所有人中扫过，眸露讽刺。 慧王骨扇轻敲并未言语，看模样并未想出下联。 “时间到！”萧梓瑞无奈的声音传遍全场。 慧王抬头，有些挫败。 叶轻尘越发孤傲，眼眸在所有大庆人身上扫过，“怎么，东越泱泱大国竟然也没能对出这副对联吗？” 皇上脸色难看，精明的眼神在所有大臣贵女中扫过，只要被他扫过的人无一不惭愧的低下头去。 “诸位爱卿，可有推荐的人选？”见无人敢与其对视，皇上只得开口询问。 “这……”所有大臣面面相觑，最后一致认定，“萧大人乃翰林学士，想必文才自然不俗……” 萧梓瑞刚想闪躲，却被其他人推了出来，当即脸色微变，“启禀皇上，微臣也对不出这个对联。” 皇上眉头微凝，眼神再次在底下大臣游荡。 “哪位贵女可以对出副对联？”皇上又问。 萧晴儿为首的人全部低下头去，倒是萧雪儿站了出来：“皇上，臣女可以推荐一人，此人臣女试过她的才学，想必定然能对出此联。” “哦？是谁？”皇上面露喜色，连忙问着。 “是……” “皇上！”云浣雪突然打断了萧雪儿未出口的话。 “嗯？” “臣女有个不情之请。”云浣雪轻笑，银铃般的笑声传遍全场。 “说。”皇上看着突然跳出来的云浣雪，有些不解。 “臣女若能解了这对联，皇上可否答应臣女，臣女的婚事不准再变，由臣女自有做主，不管任何时候。” 云浣雪一字一顿的说着，全场再次哗然，自古以来，婚姻大事，媒妁之言，云浣雪倒好，竟然在国宴上和皇上讨价还价。 第80章 一鸣惊人 再看皇上，皇上只是眉头扬了一下，“你说你能解这对联？” “臣女愿意一试。”云浣雪开口，满脸自信。 “好，朕准了！”皇上大手一挥，总算有一个能让东岳扬眉吐气的了。 “叶公子听好了。”云浣雪飘身上台，信步而来，“海中看水水在流，天上捞月血横空！” “妙啊！妙啊！”萧梓瑞一拍手掌，大声赞叹出声。 “是啊！空对实，绝对啊！”其他几个大儒也跟着点头。 叶轻尘眸子闪过一抹精光，“好，对的好，不知姑娘芳名？” “在下云浣雪！”云浣雪仰头开口。 “原来是昌平郡主，久闻昌平郡主大名，如今终于得见，在下佩服。”叶轻尘装模作样的做了个稽。 “公子谬赞了。”云浣雪轻笑，继续道，“方才公子出了一联考了我东越，如今本郡主这里也有一联，还请叶公子试试。” “请！”叶轻尘做了个请的手势。 云浣雪在台上随意走了两步，缓缓道，“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请公子做一横批。” 这可是现代最常见的对联了。 “横批？”叶轻尘低眉沉思起来。 云浣雪慢斯调理的让人泡了一杯茶，然后坐在擂台上看着香烟袅袅。 “叶公子，你可得好好想想。”云浣雪报复性的打断了叶轻尘思路。 叶轻尘低头佯装未见。 皇上面色舒展，看着云浣雪是怎么看怎么觉着顺眼。 太后也是心情不错，与身边的人说说笑笑。 慧王脸色却不太好，云浣雪抢了他的风头，让他出了丑，这笔账他算是记下了。 半柱香时间到了，叶轻尘抬起了头，面上并未有任何挫败之意。 “郡主可否告诉在下，此对联的横批是什么？” 云浣雪挑眉，缓缓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好一个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皇上见叶轻尘吃瘪，仰头大笑起来。 “此局我们算是平局，不如再来两局？”叶轻尘跟着笑了，向来倨傲的脸上竟然破天荒闪过一抹好胜之心。 “好。”云浣雪点头，一局的确难分胜负，况且她的目的也并未达到。 “我瞧御花园内牡丹开的正艳，不如我们就以此为题赋诗三首如何，时间定位一柱香？”叶轻尘左右一看，见御花园内百花齐放，不由提议。 “也好，为公平起见，我们同时将三首诗写在纸上，然后由评判读出来。”云浣雪想了想又道。 “如此再好不过。” “开始吧！”两人同时找了位置坐好，然后铺纸研磨做诗，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一柱香时间很快过去，云浣雪手中的卷子和叶轻尘的同时被收走，然后两人相视一笑，站在各自的位置上等待结果。 萧梓瑞负责评判，他迫不及待的打开了云浣雪写的卷子，然后脸上的表情如同吃了苍蝇一般。 “怎么回事？”皇上时刻注意着这边的动静，见到萧梓瑞表情，心底“咯噔”一下。 萧梓瑞费了好大的劲才将自己的下巴合起来，然后强忍着满脸激动，快步走到皇上跟前，将云浣雪所写的卷子呈给皇上。 皇上一知半解的接过，缓缓打开，然后看到密密麻麻属于云浣雪的清秀字迹，面上渐渐展现出一抹喜悦。 “咳咳……萧爱卿公布答案吧！”皇上点头示意，脸上的表情刻意绷着，让人觉着云浣雪似乎并不受皇上待见。 萧梓瑞错愕，这要怎么公布，想了想直接将两张卷子放在擂台上供人鉴赏。 “诸位，你答案在下恐怕无法公布，你们还是自己看吧！” 说罢后退几步，慧王当即起身，快速走到台上，当看到云浣雪和叶轻尘两人的卷子时，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陆云霆跟着上前，看着纸上密密麻麻的字迹时，眸子深了下去。 夜峰寒见擂台上的人越集越多，不由生了好奇，只是并未动作。 等到所有人都从擂台上下来，萧梓瑞才捂着嘴笑道，“诸位，想必胜负已经分出来了，你们还有什么异议吗？” “臣女仰慕郡主才情，可否一观郡主所写诗歌。” 萧雪儿不服气的站了出来，一双妙目充满好奇。 “自然。”萧梓瑞应着将桌上的卷子拿了起来。 萧雪儿瞪大了美眸，“这怎么可能……” 一柱香的时间内，她怎么可能写出近百首诗歌，而且这还需要构思冥想。 不只是三首。 也不只是三十。 每一首诗，都很应景，也很切题，拿出来都是佳作。 “在下亦觉着不可能，只是事实摆在面前，诸位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萧梓瑞点头，看着众人眼中的惊叹只觉备受推崇。 云浣雪是他的外甥，她厉害，他不脸上有光吗？ “这都是郡主殿下自己想的吗？”萧雪儿也算说出了大多数人的心思。 萧梓瑞闷笑，“昌平郡主，要不你与大家说说？” 云浣雪挑眉，“本郡主没什么好说的。” 萧雪儿一滞，只觉胸口涨的难受。 萧梓瑞却笑了起来，“叶公子，还要比吗？” 叶轻尘正拿着云浣雪写好的诗歌看着，闻言，当即摇了摇头，“郡主殿下才识过人，在下佩服，只是不知郡主殿下师承何人？可否替在下引进？” 云浣雪轻笑，“本郡主乃忠烈侯孙女，外公乃当朝宰相！至于诗词，本郡主自是师承母亲大人，只可惜，母亲早已做古……” 说到后面，云浣雪情绪低落起来。 “失敬失敬，想必汝母定然才学过人，只可惜无缘相见。” 叶轻尘一阵惋惜，他向来佩服有真才实学的人，云浣雪无疑对了他的胃口。 “萧丞相真是教导有方了，既然有这么出色的孙女，竟然也不跟我们引荐……” 有大臣当即恭贺起萧青山来。 萧青山不骄不躁，“那算是小女的功劳，与老夫无关。” 话虽如此，只是那眉毛翘得的都快飞起来了都，众人无不撇嘴。 拜托，你嘚瑟能先收起你这副嘴角吗？ “原来萧小姐与郡主殿下是表姐妹，怎么没听你们提起？” 有贵女围住了萧晴儿几人，只问的问题都是关于云浣雪的。 第81章 夜峰寒求娶 萧晴儿心底气恼，面上却道，“并非晴儿不愿提起，只郡主身份高贵岂非我们可多嘴的。” “也是。”众贵女七嘴八舌的说着，如浪潮一般呼啸而过，然后朝着云浣雪涌入。 萧晴儿银牙暗咬，只觉牙疼的厉害。 萧雪儿也是，两姐妹忽视一眼，皆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彼此的怨恨。 “郡主，你好厉害啊！” “是啊，郡主，臣女是否可以拜郡主为师……” “郡主……郡主，你帮我看看，这是我方才写的诗句，您帮我点评一下……” “……” 云浣雪只觉耳膜都快要吵破了，她好不容易钻出那些女人的包围圈，却又落入狼窝。 只见夜峰寒邪魅的眸子充满审视，他站的方向正好是云浣雪的去路。 “你做什么？”对于夜峰寒，云浣雪有种莫名的情绪，说不上来，又不知怎么说。 “嫁给我！”夜峰寒语不惊人死不休。 此言一出，云浣雪的脸再次烧了起来。 她一把甩开夜峰寒的大手，故作冷漠道，“不可能！” “皇上……”夜峰寒却跪了下去，“本王替父王答应贵国的要求，不过本王要昌平郡主嫁给本王。”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下来，看着云浣雪的眸子好像在看一件商品。 皇上犀利的眸子在云浣雪身上扫了一圈，他敛了敛目，“夜皇子，你应该听到过，昌平郡主的婚事朕不过问，你这般朕可以认为你是在为难朕吗？” 夜峰寒冷笑，“皇上多虑了，本王只是单纯的喜欢昌平郡主罢了。” 皇上叹息，“此事朕怕是无能为力。” 这话一出，众人再次哗然，皇上竟然这般溺爱昌平郡主，竟然不惜为她放弃煮熟的鸭子。 萧晴儿站了出来。“昌平郡主，所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如今大庆有难，昌平郡主理应为国分忧。” “是啊！昌平郡主，皇上待你极好，你又何必这般让皇上为难呢？” 萧雪儿跟着开口。 “不错，不论从那个角度，郡主都该为国尽忠，为父皇分忧。” 慧王摇着折扇，一副老好人的模样。 “郡主……” 见几个主心骨开始劝说，有些大臣也动摇起来。 云浣雪冷眼旁观，看着眼前群魔乱舞的草，直接选择了无视。 “笑话，皇上为难关我何事。”云浣雪心底说着，面上却一副受教的模样。 太后看着心疼，“罢了，说了不嫁就是不嫁，北夷那么远，哀家可真还舍不得呢。” 关键是，这是她为小宁王相中的儿媳。 云浣雪欢欢喜喜走到太后跟前，盈盈一拜，“还是太后最疼浣雪。” 太后笑着摸了摸她的长发。 此事再次不了了之，云浣雪却郁闷起来。 国宴以后她彻彻底底成了名人，每日必定有好几人拜访，弄得她连练武的时间都没了。 尤其是陆云霆和夜峰寒，这两个男人好像杠上了一般每天来她院子。然后喝一杯茶转身就走。 今日两人却为了同一个目标而来。 “小姐，那两位该没走，您看……”今日不同往日，夜峰寒和陆云霆两人喝完茶之后并未离开，而是面对面闲谈起来。 云绝备觉心脏膨胀，颠颠的去找了云浣雪。 云浣雪刚收了剑便听到这么一句，她挑了挑眉，“不必管他们，他们愿意呆着就呆着好了。” “这……”云绝为难，却见庄忠飞快的跑了过来，“小姐，不好了，不好了。” “怎么了？”云浣雪好笑看他，缓缓擦拭手中的长剑。 “外面疯传，卫将军被抓了。”庄忠话刚说完，云浣雪猛然站直了身子，面露凝重，“什么时候的事？” “就昨天。”庄忠不解自家小姐怎么突然发这么大的反应，下意识的回答。 “昨天的事为何今天才告诉我？”云浣雪柳眉一掀，薄怒顿起，若非庄忠是她的长辈，她早就提起来了。 说着更是火急火燎的直接朝前厅走去，她说今儿个怎么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两个人一个都不走，感情都是在这儿等着她呢。 “小姐莫急，近几日不是小姐吩咐闭府谢客的吗？此事，属下也是刚刚知道。” 庄忠见云浣雪离开，跟在身后不住的解释。 “好了，你莫要再解释了，没看小姐在气头上吗？”云绝一把拉住庄忠，无奈的看着这耿直的汉子。 “我只是实话实说，况且，为何小姐听到卫将军被抓，这么大反应？” 庄忠新的疑问又来了。 云绝快要晕倒，“得，您自个儿慢慢想吧。我得去看着小姐。” 以小姐那暴躁的性子指不定会闹出啥事呢，那两位若是普通人便也罢了，偏生是一个是皇上红人，一个是别国王子。 只是他还是去的晚了，云浣雪的剑就指在陆云霆身上，陆云霆坐着，手中的茶碗已经碎成细沫。 夜峰寒却饶有兴趣的看着两人对峙，那模样要多悠闲有多悠闲。 “小姐！”云绝想要开口劝解。 却被云浣雪打断，“云叔，此事你莫要管。” 然一双冷漠的眸子死死盯着陆云霆，“我问你话呢，怎么，哑巴了？” 陆云霆低头看她，从他的位置恰好可以清楚看到云浣雪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他一直想惹怒她，可是她真个怒了却不是为他。 陆云霆冷酷的眸子缓缓变得冷厉，“你为他拿剑指着我？” 云浣雪冷笑，“为他怎么了，他至少还是个忠诚，你呢，十恶不赦的大奸臣一个。你凭什么和他比？” 陆云霆心头一滞，随即开口，脸上的表情说不上什么味道，看着令人心惊，“原来在你眼中我就是这样的人。” 云浣雪莫名胸口一闷，只很快被压抑下去。 “难道不是吗？”这话也不知她是在对自己说还是旁人。 “是又如何？”陆云霆缓缓起身，云浣雪剑随着他的动作正好落在他的胸口。 “你不就是想杀了我吗？动手啊！往这儿戳，你不是满口大忠大意吗？来，往这儿来，这儿一来就什么事都没有了，不过，我可以清楚告诉你，就算我死了，你的卫峥也不可能会活着……” 第82章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陆云霆声音充满讽刺，他向来自私只管自己死活。 可是今天第一次，他有了荒谬的活着没甚意思的念头。 “你以为我不敢？”云浣雪的剑已经挑开了他的衣裳，只要外往前一步，刺破的就是他的心脏。 他的脸上没有惧怕之意，有的只是风雨过后的平静。 “你没什么不敢的，动手吧！”陆云霆苦笑，直接扭过了头。 那双狭长而冷峻的眸子，已经缓缓闭上。 云浣雪咬牙，剑交刺破了他的皮肉，陆云霆连哼都没哼一声。 云绝反应过来一把抱住自己小姐，“小姐，不可，他是皇上的人。” 云浣雪手里一松，长剑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这是在做什么？ 云浣雪后退几步，心底有些烦闷。 明明很能权衡利弊，无论如何，不该对陆云霆下手的。 陆云霆一手捂住伤口，一边看着她，那双黑眸中有什么情绪在翻滚着：“我只给你一次杀死我的机会，以后可就没这机会了。” 说完，他直接转身走出主屋。 夜峰寒看够了戏，放下茶碗，伸手鼓了鼓掌：“今天见到陆云霆的表情也不枉此行……” 云浣雪此时正在气闷，眸光微微一寒：“夜皇子，看戏很好玩是吧？！好走，不送！” 夜峰寒嘴角的笑意渐渐敛去，看着云焕雪的样子，开口说道：“你在意卫峥？为什么？明明他想拒婚不是吗？” 他看出来，云浣雪比他想象的还要在乎卫峥。 “这个好像与你无关。”云浣雪看着夜锋寒，他们现在代表着对立的国家，道不同不相为谋。 “云浣雪……之前我说过的，绝对不要用这种陌生的眼光看我……”夜锋寒的眉头微微一蹙，那双碧眸变得暗沉起来。 云浣雪抿唇没有说话。 “既然我来了，你就不要想置身事外……昌平郡主，你总有求我的一天。” 夜峰寒说罢，深深看了云浣雪一眼便大步走出侯府。 “小姐，你太莽撞了，陆大人虽为人冷酷，却也是听人调遣，你强行将卫将军灭门一事摁在他头上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云绝说这话并没有其他意思，他只是希望自家小姐莫要太仇视陆云霆，毕竟陆云霆也算身份高贵，他忍她一次，不可能每次如此。 “云叔，你莫要说了，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云浣雪摇头，转身回房换了一套衣裳。 云绝摇头，以前怎么没发现自家小姐这般倔强。 云浣雪换了衣裳，让人打听了卫峥被关在大理寺，便直接杀了上去。 大理寺太常一听昌平郡主到来连忙出来迎接，“微臣见过郡主殿下，不知郡主突然来此……” “卫峥关在你这里？”云浣雪没工夫与他磨嘴皮子，她很想知道好端端的卫峥怎么突然被抓。 “郡主请！”大理寺太常也是人精，否则做不到眼前这一步，况且，卫峥虽是重犯，可是皇上并未下令不得探望，所以他很畅快的开了绿灯。 云浣雪跟着牢狱直接去了牢房，牢房内，卫峥死气沉沉的躺着，身上的囚衣已经被血染，她眸子一暗，直接将身边的牢狱提了起来。 “你们竟敢用刑！” “没有没有，郡主饶命，郡主饶命！”那人见云浣雪一介女流直接将他提了起来，当即骇的魂飞魄散。 “打开牢门，本郡主要进去！”云浣雪猛然松开了那人，那人“扑通”一下落在地上，还没喘匀一口气，又被云浣雪这话吓得一口唾液卡在喉咙里。 “郡主稍等。”那人飞快说了一句，然后跑了出去，估计是跟自己领头的请示去了。 不多时那大理寺太常带人走了进来， “郡主殿下，卫峥乃是重犯，所以这开门一事……” 云浣雪凝眉，“本郡主只是想看看他身上的伤口，另外还有几句话想要与他说说，大人放心，本郡主断然不会做不利于东越的事情，还请大人通融。” “这……”大理寺太常面露难色。 “大人，卫峥明显重伤，如今又是昏迷不醒，郡主只是与他说几句话而已，大人何必这般不通情理？” 一个温和而带着磁性的声音突然传来，云浣雪回头，竟然是小宁王来了。 看到云浣雪看着他，他立刻回之温润的一笑，似乎在说着这里有他，让她安心。 她眉头却蹙得更深。 他明明不该来这污秽之地的。 今天他是一身白衣，雪狐大氅从头到脚的包裹着，看上去和这里格格不入。 “郡主先去忙事吧，我和大人有些话聊。”小宁王对着她使了个眼色，开始和大理寺太常聊起天来。 “如此便多谢了。”云浣雪道了谢，等着牢狱开了门径自走了进去。 “卫峥，醒醒……”云浣雪晃了晃他的身子，卫峥毫无反应，云浣雪不由心下大急，直接用手捂住了他的口鼻。 不一会儿，卫峥呼吸急促，满头汗珠顺着额头流下。 “郡主，您这是……”大理寺太常有些后悔放云浣雪进去了，她这分明是谋杀，哪里是说话啊！ 云浣雪头也不抬的放开了捂着卫峥的手，然后大理寺太常看见卫峥猛然睁开双眸，一把卡住了云浣雪的喉咙。 “咳咳……”云浣雪一边挣扎一边呼喊，大理寺太常也冲进牢房。 卫峥这才看清他捏住脖子的人是谁，“郡主……” 他声音有些沙哑，面容枯槁，长发也失去了光泽跟草一样，整个人从里到外透着一股子灰败。 “亏得你还记得。”云浣雪摸着脖子，心底暗骂，刚才险些被掐断气了语气自然不好。 卫峥挣扎着坐起，“郡主怎么会来这污秽之地，郡主还是请回吧！” 云浣雪猛然就来气了，她低头看他，见他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冷冷一笑，“怎么，是我自作多情救了个死人吗？” 卫峥摇头，抬起自己手上脚上链子，“你也看到了，卫家，卫家军都只剩下我一人。 他想报仇，却进了这里。 东越所有人都认为他是叛徒，理应当诛。 第83章 答应和亲 “郡主还是离我远些，莫要沾了晦气，被所有人唾弃。”卫峥的眸中已经失去了光泽：“至于你救过我之事，当初北夷边境，我也算救了你，我们互相扯平了，郡主大可不必因着此事再管我……” “你……”云浣雪起身，冷冷一笑，“当真朽木不可雕也。”说罢转身就走。 卫峥并未挽留，而是躺在草地上等死。 外面，小宁王看着她生气的样子，却不由淡淡开口询问：“郡主这就准备放弃了吗？” 她不像是这样的人。 云浣雪看着自己面前的小宁王，不管这是多么阴暗污秽的地方，但是小宁王站在这里，却像是带来了一团光华，清贵逼人。 就算是大理寺太常都显得拘谨起来。 “谁说我准备放弃！”云浣雪深吸口气，气不过又折身回去。 她最见不得人自暴自弃的模样，他们这样的人，如果自暴自弃，那就完了。 多少个卧底到最后真的迈过了那条线。 她走过去去一把将卫峥从草地上揪起来，左右开工，“啪啪啪”就是几个巴掌下去。 卫峥的脸顿时肿成一个猪头，他吃惊的瞪大了双眼，“你……” 他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人打过他，他脸色迅速涨红。 “怎么，如今我打你你都没有反应了是吗？” 云浣雪大声质问，卫峥脸色越来越红越来越红，然后猛然起身抬起了手。 云浣雪扬起脸，等着他的巴掌落下来，可是卫峥只是看了她半响，缓缓道，“你走吧，我不打女人！” 云浣雪笑了，气笑了，“还记得当初在边境你被陆云霆屠杀时的场景吗？” “如果你是来羞辱我的，那么你成功了。”卫峥垂与两侧的手缓缓握起，双眸闭了起来。 云浣雪继续开口，“你可还记得卫家军是怎么死的吗？” “自然记得。”卫峥在心底答着，嘴上却没有说话。 “你可记得他们用自己的血肉挡住陆云霆让你逃生的情景？”云浣雪声音缓了下去。 “没齿难忘！” 这次卫峥睁开了双眼，面色有些扭曲，提起陆云霆，他恨不得吃其肉喝其血。 “既然如此，你又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自暴自弃，你的兄弟为救你而死，你的家人被你牵连，你不好好活着，想办法还卫家一个清白，还卫家军一个清白，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等死！” 说到后面，云浣雪的声音大了起来，卫峥深深的低头，双手掩面，“你以为我不想吗？” 可是皇权在上，没有人信他！ 而他，没有证据！ 他连这里都走不出去如何报仇，如何还他们清白？” 七尺高的汉子就当着云浣雪的面失声痛哭，云浣雪并不觉得丢人，有时候太压抑了并非好事，哭出来或许就好了。 “或许是我前世欠你的。”云浣雪苦笑，转身走出牢门，“你放心吧！我会帮你的，我只希望你能好好活着，因为我还是喜欢看那骑着大马冲进北夷大营，意气风发的你。” 卫峥看着云浣雪缓缓消失在牢房的身影，灰败的眸子再次燃起了一抹烈火。 云浣雪走出牢房，只觉越发心烦意乱，连和小宁王打招呼都没顾上，就直接回到侯府。 之后，她把自己关在房间内一天一夜，夜里又出去了一次。 再次从房间走出的时候已经恢复了正常。 “小姐，你没事了？”云绝忧心的看着云浣雪，心里头首次对卫峥有了不满，好好的作死做什么？ 云浣雪入宫了，云绝有些害怕她莽撞惹怒了皇上，颠颠的跟了去。 此时，皇上刚下早朝，正在皇后宫里用膳，虽然太子让他失望透顶，可是皇后向来贤惠，半句怨言没有，这也是他喜欢待在皇后这里的缘由。 “皇上，这是臣妾命人特意熬制的血燕窝，天已过秋，用这个来暖身子正好。” “还是皇后贤惠，你是不知今儿个早上上朝诸位大臣竟然联名让朕同意让昌平去和亲，可是偏偏朕又两次答应昌平她的婚事由她自己做主，朕正烦恼此事呢。” 皇上不过是抱怨几句，皇后便上了心，“我东越泱泱大国，那北夷王子竟然只看的中昌平一人？” “谁说不是呢，唉，你说，自打昌平入京，朕觉着这烦恼的事情是越来越多可。” 皇后沉吟一阵，“皇上，要是她自己同意和亲呢？” “不可能。”皇上摆手，“你又不适没看见国宴上她那决绝的模样，算了，不说她了……” 皇后低头不语，正吃着，外面传来心腹的话，“皇上，昌平郡主在外求见！” “得，说什么来什么，好了，朕吃饱了，你先带她到书房，朕稍后就来。” 皇上放下筷子，擦了擦手，起身换衣裳去了。 云浣雪在御书房内等了好些功夫，皇上才姗姗来迟，“昌平，有什么事非得见到朕才能说。” 皇上一身龙袍，明晃晃的在云浣雪眼前晃悠。 云浣雪直接跪了下去，“臣女要说的此事事关重大，往皇上能听臣女说完。” “好，你说。”皇上坐了下来，准备洗耳恭听。 “臣女愿意和亲。”云浣雪缓慢说着。 “嗯？”皇上眼睛眯了起来，“条件呢？” “求皇上重审卫家通敌叛国一案……”云浣雪快速说罢便低下头去，不敢去看皇上瞬间阴沉下来的脸色。 大殿内的气氛因为云浣雪这一句话而顿时陷入冰点。 云浣雪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一下，生怕自己一抬头看到皇上脸色便打了退堂鼓。 “你可知你在说什么？”皇上声音沉了下去。 云浣雪念头，“是，皇上，臣女恳求皇上为卫家翻案，还卫家一个清白。” “你当真以为朕不敢杀你吗？”皇上继续开口，空气中的低气流还在下降。 “皇上恕罪！”云浣雪将头埋在地上，故作惶恐。 “你答应和亲就是为了此事？”皇上气笑了。 “是。”云浣雪回答的斩钉截铁。 “为何？”皇上好奇起来，“你该知道卫家三族被灭，卫家军被屠，卫家只有卫峥一人，朕可以网开一面，只要他从此隐姓埋名，不再出现在京城，朕便饶了他如何？” 第84章 夜半刺客 “皇上，卫家活的是骨气，就算卫家只剩卫峥一人，那也是卫家人，卫家人的名节不能因此而蒙受不白之冤，皇上！”云浣雪跪在地上，脊背笔直：“云卫两家统辖东越两军，家风忠正，浣雪愿以和亲来换卫家一个机会。” “放肆！”皇上一声怒喝，“你怎么知道他卫家就干净的很？” 云浣雪沉默片刻：“臣女并不知卫家是否干净，可是臣女相信卫峥，卫峥纯善，相信教育他的人不会差到哪里。” “歪理！全部都是歪理！”皇上冷笑，“你是打算用和亲来威胁朕了？” “臣女不敢！”云浣雪低头，一副惶恐的模样。 皇上摇头，“你不敢，你有什么不敢的，今天跑到朕这里以和亲换得卫家案子重审机会，云浣雪，忠烈侯府当真出了个了不地的人物。” “皇上谬赞。”听皇上语气稍缓，云浣雪心底也是松了一口气。 “说罢，为何非要朕重审这个案子……”皇上再次坐了下来，心头大事解决，他却高兴不起来。没有人喜欢被人威胁，尤其他还是天子。 更何况，此事里面有他不为人知的筹谋。 “臣女只是不喜欢忠义之士蒙受不白之冤，那样会让臣女想到我忠烈侯府……” 这话倒是真的，帮卫峥只是力所能及和良心过不去罢了。 云浣雪没有抬头，所以皇上也没有看到她的神色。 而和亲，其实是她经过认真考虑之后的一条退路。 京城漩涡危险，不嫁给陆云霆，就要嫁给小宁王，这两种选择，她都不喜欢。 而塞外和夜锋寒……那里要比京城好应付的多。 “好了，此事朕已知晓，你且回去吧！”皇上思付片刻，摆了摆手。 “是，皇上。”云浣雪走出御书房才觉活了过来，她知道就算为了和亲，皇上也不会对她如何，只是毕竟此事滋事过大，她真怕皇上一生气将她也打入大牢。 “小姐，你没事吧！”云绝站在外面都可以听到里面皇上生气的怒吼，自家小姐果真找死去了，天气不大，云绝却出了一声的冷汗。 “没事，回吧！”云浣雪面露倦色。 “小姐，您真要嫁给北夷皇子？”云绝期期艾艾的看着她，似乎欲言又止。 “都已经在皇上面前求了，自然不会是假的。”云浣雪淡淡说道。 不过，她已经和夜锋寒密谈过，所以这件事，其实也不过就是她的一条退路。 归途中，云浣雪一直靠在马车上闭目养神。 马车却突然在半路停了下来，接着云绝好像和谁交谈了几句，这才对着车内说道：“小姐，陆大人要见你。” 云浣雪挑眉，想起险些刺进他胸膛的那一剑，她还没做好准备，陆云霆已经扯下了车帘。 “你真的要嫁给夜峰寒？”陆云霆的脸色很难看，他换了一身衣裳，伤口想必已经包扎了。 云浣雪胡思乱想的想着，猛然听见他的质问，挑了挑眉，“你不是听见了吗？” “为他？”陆云霆整个身子弯下几乎，挡住了马车的入口。 “是。”云浣雪点头。 不想与他再起争执，不想陆云霆竟然问了一句，“你是不是喜欢他？” 云浣雪一愣，随即失笑，“你神经病啊！你以为我跟你一样脑子里只有这些情情爱爱吗？幼稚！” 陆云霆一愣，那双狭眸似乎有悲愤一闪而过，随即点头，“是啊！我怎么忘了，你这个女人没有心肝呢。” 说罢，车帘被含恨甩下，他似乎起身走了。 云浣雪气结，这男人是专门跑来讽刺她的吗？ “云叔，回府。”她继续靠在马车壁上，心情却低落下来。 回到侯府已是午后，云浣雪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好在府上已经备好了饭菜。 云浣雪随意吃了一些便回屋去了。 看着房间内熟悉的摆设，云浣雪叹息，她还真有些舍不得呢。 直到夜色弥漫，大地陷入沉睡之际，云浣雪却被一阵杀气惊醒。 那是身体对危险的本能反应，她醒来之后大脑飞速运转，来人没有惊动任何侯府的守卫直接摸到了她房里，这说明：第一，来人武功高强；第二，府上有内奸。 不管是哪一种，都足以让她陷入死地。 现在，云浣雪只想保住保命。 来人显然也发现了云浣雪已然醒来，眼底闪过一抹诧异，他得到的消息这个女人只会耍花枪，想不到竟然这般警觉。 云浣雪一把将床上的被子扔了过去，然后借着来人被被子堵住视线的空挡下了床榻，并大声呼救。 “来人啊，有刺客，来人啊！” “刺客，在小姐房里，快！”外头庄忠听到云浣雪呼救，当即带人冲了过去。 来人听着外面整齐有序的脚步声，眉头一拧，快速将飞过来的被子四分五裂，然后直接朝着云浣雪杀去。 他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在那些碍事的人进来之前杀了云浣雪。 可是，云浣雪也不是软柿子。 几招之间刺客并未得手。 房门猛然被推开，庄忠带人冲了进来。 屋里已经一片狼藉，桌椅倒的横七竖八，云浣雪和黑衣人在刀剑相向，云浣雪很快被逼到了死角。 庄忠着急起来，恨不得有一把弓箭将来人射下，只是时间来不及了。 “跑啊！你怎么不跑了？”面对被逼到死角的云浣雪，来人冷冷一笑，干净利落的举起了长剑。 “住手！”庄忠大喊一声，手中大刀猛然飞出，来人脑后生风却并未躲开，反手一挡。 只听“叮当”一声，那把长刀便被打飞，斜斜插在地上。 庄忠趁着这个空挡，身子连进几步，已经快速闪到来人身后。 云浣雪借此机会，手中匕首骤然刺出，来人背腹受敌，却并不慌张，左右一闪便避过两人攻击，庄忠和云浣雪站在一起，神色凝重：“小姐，此人武功不低，属下来拖住他，你往外走。” 云浣雪摇头，“他的目标是我，你觉得我能跑出去吗？联手合击！” 说完她一马当先，已经向刺客冲去。 第85章 陆云霆来救 刚才来人占据先机并未给云浣雪喘息的机会这才被逼到死角，如今得了空隙可没那么简单了。 云浣雪出手如风，招式狠辣，招招夺命。 庄忠在后，一把大刀耍的也是有声有色，来人顿时费力起来。 不过他哈哈一笑，竟是拼着受伤也冲出包围，嘴中发出一声类似鸟鸣的声音。 侯府墙上突然出现了大量的黑衣人，他们守在墙上，手中举着弓箭。 来人就站在墙角直接冷笑道：“大人早就料到你不好对付，特批了属下一匹死士，放！” 来人一声令下，箭如雨下。 庄忠立刻和几个人护着云浣雪退进房间。 云浣雪感觉到不好。 一旦退避就相当于失去战机，谁知道这些人丧心病狂的会做出什么事来。 事实证明，好的不灵坏的灵。 来人见剑雨对付不了他们，竟然吩咐上火箭，他们在箭上装了芒硝，芒硝得撞击即可燃烧。 而那些人也明显存了将他们活活烧死的打算，装了芒硝的箭全部射在易燃之物上。 星星之火或许可以燎原，但那也要有东西支撑，这芒硝火箭就是如此，射在木门上，木门即可起火。 他们躲在哪里，箭就会落在哪里，最后他们无处藏身，只能全部暴露在空旷的院子里。 “小姐，属下跟他们拼了，一会儿乱起来的时候你就离开。”庄忠见云浣雪闺房已经起火，那火势蔓延侯府被烧也不过迟早的事。 他们这些人暴露在这里还有一场硬仗要打，而等到外面能看见火光想必等不到救援就已经死了。 自己死了不打紧，可是小姐是侯爷的最后一根独苗了，所以怎么着也得护着。 “庄忠，你带小姐走，我留下来。” 前后无门，敌人还不知道有多少招式等着他们，云绝痛下决心，挡在了云浣雪两人面前。 庄忠凝眉，并未说话，看着院子里为数不多的兄弟，还有几个新进吓得瑟瑟发抖的侍女，眉头拧的更深。 “小姐，庄忠武功好，定能带你离开，你离开了老奴也能去见夫人了。”云绝说话时一脸欣慰。 在场所有人都沉默下来，他们知道这是唯一的机会。 这一幕，很像是卫峥和陆云霆对峙时候的样子。 身边最亲近的人，用自己的生命换取他们的一线生机。 云浣雪却开了口，“你们问过我的意见吗？” 庄忠几人下意识的转头看去，却见云浣雪神色清冷，“我是侯府的人，就算是死也得死在侯府，所以你们莫要废话了。” “小姐！”云绝一声呼喊，明显不认同她的歪理。 云浣雪不再开口，而是看着已经滞留下来的敌人道，“是谁派你们来的？” 来人仰头大笑，却并不回答云浣雪的话，而是再次举起了手掌，“说完了，说完了就去死吧！” 新一轮的剑雨再次铺天盖地的朝他们射来，庄忠几人再次忙碌起来。 云浣雪却突然舞着剑雨直接朝来人射去。 来人笑声如坏掉的机器戛然而止，然后死死的死死的盯着云浣雪冷酷的犹如修罗的脸。 火光映着她嗜血般的双眸，冷冽中带着淡淡的讽刺。 “你……”他缓缓低头，看着自己胸口插着的那把通体漆黑的匕首，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眸。 她的速度，她的身手，怎么竟然可以这么快？！ 他死不瞑目。 此时，庄忠身上已经中箭，火势顺着他的衣服燃烧，云绝不知从哪弄来一桶水直接浇在他身上。 那些死士见头被杀，毫不慌张，丢了火箭，全部齐刷刷的跳下墙来，将云浣雪团团围住。 这些人似乎结成了剑阵，袖中一甩几条铁链便冲天而起，在半空中织了一张大网，便朝着云浣雪兜头罩了下来。 云浣雪身子灵活，穿梭在那些死士之间，只是云浣雪很快发现那些人不怕痛，匕首落在他们身上无痛无痒。 云浣雪的匕首在他们身上犹如切豆腐一般，毫无威力。 庄忠等人也发现了云浣雪的处境，可惜他们被其他人围着也是爱莫能助。 形势再次陷入绝境，云浣雪身子不高，够不着他们脖子，上面有铁链她也不敢露头。 这样下去，她迟早会被困死在这里。 就在此时，身后耳边突然传来几声利器刺入皮肉的声音，云浣雪抬头看去，却见围住她的几个活死人竟然口吐黑血，身子直挺挺往前栽去。 她一把甩开他们，等到这个缺口冲了出去，才发现那些活死人身后竟然站着一身青衣的陆云霆。 他手中拿着弓弩，方才那皮开肉绽的声音正是他手中的弓弩传出来的。 废话不多说，陆云霆只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上前几步拦腰抱住云浣雪身子，飞出重围，手中弓弩频频发出机械的冰冷声。 云浣雪心底陡然升起一抹说不明道不清的情绪，感受到腰间热度褪去，陆云霆快速冲进那些活死人中一拳一个，那些活死人分分钟倒在地上。 庄忠等人也被解救出来，冲着陆云霆道谢，“多谢陆大人救了我家小姐。” 陆云霆眸子冷漠，俊美之极的面上看不出丝毫情绪，说出的话却是很不中听。 “那些人单凭投机取巧是弄不死的。” 云浣雪气级，“就你厉害是吧！” 说她投机取巧？ 当真可笑！ 陆云霆郁闷，他说的都是实话，她又生什么气，想不通便不再想，看着身后已经烧成一片的侯府道，“早跟你说过，卫峥的案子你莫要管，你偏不听，你看现在……” “本郡主乐意！”云浣雪挑眉，丝毫没有对待救命恩人该有的样子。 “小姐……”云绝有些尴尬的低低喊了一声。 云浣雪一个眼神瞪过去，冷笑着说道：“本郡主还告诉你，此事本郡主不但要管，还管定了。” “你……”陆云霆气级，这个女人非要这般和他作对吗？ 他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一句话都没说，只是飞身离开。 云绝有些抱怨起来，“小姐，陆大人方才救了你，你怎么……唉……” 第86章 避入皇宫 云浣雪摇头，“算了，云叔，此事你莫要管了，你去看看还有什么没烧的，都收拾收拾，跟本郡主入宫。” “是。”云绝应着转身离开。 云浣雪转头看着变成一片火海的侯府，眸子一片冰寒。 不管是谁，欺负到她头上就别想全身而退！ 云浣雪刚出府们，夜峰寒便带人前来，看着她完好无损，心底微不可查的舒了一口气。 “郡主就算是想要嫁给本王，也不必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吧！”夜峰寒坐在马上，看着眼前火烧侯府的壮观景象，不由戏谑开口。 云浣雪眉目挑了挑，“夜皇子未免太看的起……” “自己了……” “噗嗤！”身后有人很不给面子的笑出声来，小姐说话不带这般大喘气的。 夜峰寒也不恼，“听说你已经和皇上说你愿意和亲了？” 这才是夜峰寒来这里的目的。 云浣雪点头，“不错，别忘了我们之前说的条件。” 夜峰寒从马上跳了下来站到云浣雪身边，唇角微微一勾：“对你说过的话，没齿难忘。” “那你什么时候在皇上面前为卫峥平反，拿证据告诉皇上卫峥并未与你北夷联手叛国通敌？”云浣雪开口问道。 夜峰寒眸子暗了下去，“在本王面前提另外一个男人郡主觉着好吗？” 云浣雪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个异族男子，却有些冷淡地淡淡说道：“夜锋寒，本郡主不是在和你谈判而是条件。如果夜皇子不能答应，那么对不起，本郡主恕不奉陪。” 云浣雪说罢便转身就走，夜峰寒跟在云浣雪身后，碧眸有些发暗：“郡主殿下还真是无情呢。” 云浣雪只当不知，就着云绝的手上了马车，直接朝皇宫驶去。 夜峰寒眉毛一掀，自觉做起了护卫。 侯府被烧，火光冲天，皇宫那边早就得到消息，派出探子打探，得知云浣雪正往皇宫赶来，太后当即命人收拾了房间出来。 皇上深夜被吵醒，得知此事，只是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其余人也是各有欢喜各有愁。 所以，云浣雪到达皇宫的时候就见到太后身边贴身的碧落姑姑等在那里。 云浣雪心知太后好意并未拒绝，直接去了筵喜宫。 夜峰寒见云浣雪安全到达，调转马头转身离开。 筵喜宫内，太后刚又喝了一杯醒神茶，这才盼来了姗姗来迟的云浣雪。 “孩子，你没事吧！”云浣雪刚进去，太后便起身拉了她的手来细细端详。 见她只是发鬓凌乱，精神还算可以，不由放了一半的心。 “可知道是谁动的手？”太后拉了她坐在自己对面道。 云浣雪摇头，“昌平不知。” 太后沉思起来，“不该啊！想来你也并未得罪什么人啊，何人如此恨你竟然闹到火烧侯府的地步。” 云浣雪跟着开口，“昌平亦是不解，夜也深沉，太后不妨先行歇息，等待明儿个昌平再将此事禀报皇上，想必定然能查出什么蛛丝马迹出来。” “也好，哀家的确有些倦了，房间哀家已经替你收拾好了，往后的日子你大可住在这里。至于侯府，没了就没了吧！待明儿个哀家会替你跟皇上说说，这郡主府的修建日程得尽快提起来。”太后安慰着云浣雪说道。 “是。”云浣雪见太后也不愿深究此事，识趣的去了自己的小院，“诗雨庭” 小院不大，却胜在清幽。 这里庭楼宇宇百花争鸣，云浣雪很是喜欢。 次日，昌平郡主得罪不该得罪的人遭人刺杀，侯府被烧，北夷王子护送入宫的消息便这么不胫而走。 “昌平郡主没事吧！”萧雪儿正随着萧晴儿外出买一些女儿家的细碎，便听到身边有人议论，当即多嘴问了一句。 “自然没事，不但没事，北夷王子还亲自护送她入宫呢，唉，你们听说了吗？北夷王子当众求娶昌平郡主被昌平郡主所拒啊！ 要是有那么好看的人能跟我求婚，那我一定答应……” “那算什么啊！我东越国的冷面杀神也当众求娶来者，结果呢……也是被拒了……” “你说这昌平郡主到底有什么好的，竟然惹了这么多男人求娶她……” “我见过一次，长得老美了……” “……”萧雪儿听不下去了，转身直接出了店铺。 萧晴儿看她一眼，跟着走了出去，“好妹妹，昌平郡主再怎么说也是我们的妹妹，爷爷父亲忙碌，若是我们姐妹入宫探望，那也是合情合理啊！” 萧晴儿此话可谓说出了萧雪儿想要一睹云浣雪如今芳容的心思。 “姐姐说的极是。”萧雪儿跟着点头，然后两姐妹各有心思的打着探望的幌子入了宫。 云浣雪刚从院子里练完剑出来，一口茶还热着，云绝便跑了进来，“小姐，两位表小姐来看你了。” 云浣雪挑眉，她们有这么好心？心底想着，嘴上却道，“请她们进来吧！” “郡主安好。”萧晴儿两人今儿个倒是乖巧，还知道行礼了。 云浣雪颔首，“两位怎么来了？”既然撕破脸皮，云浣雪可没那心思陪她们装模作样。 两人面面相觑，感觉到云浣雪神色冷淡，萧晴儿停顿半响，缓缓开口，“今儿个早起便听着侯府出事，爷爷父亲忙于朝政，我姐妹二人不放心郡主便来看看。” “是呢，如今看来郡主倒也没什么事。”萧雪儿跟着开口。 云浣雪低笑，要不要这样明显，这也太假了吧！ 想着越发不愿与她二人呆在一起， “两位一路入宫想必辛苦，要不在本郡主这里喝口茶润润嗓，本郡主去太后那边用了膳就来。” 萧雪儿两人闻言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这叫什么话，她吃饭，她们只有喝水的命？ “郡主殿下这话说的，既然郡主有事，我姐妹二人便不打扰了。” 萧晴儿到底是涵养好些，稳住了想要发火的萧雪儿，说了一句场面话，拉着萧雪儿便走出诗雨庭。 “姐姐，那云浣雪欺人太甚人，你我姐妹好心看她，她竟然一口茶不给也便罢了，还晾着我们自个儿去太后那里用膳，当我们是什么？” 第87章 重审卫家案 一出诗雨庭，萧雪儿便忍不住发怒起来。 萧晴儿亦是脸色不好，“许是上次国宴你推她出去，她记恨你了吧！” “我也不过是为了大庆着想，再者最后她不是赢了吗？”萧雪儿底气不足的说着。 萧晴儿不说话，只看她一眼，“好了，回去吧，此事我们告诉爷爷，看到时候连爷爷都厌倦了她，她还如何嚣张！” 两姐妹说着话出了皇宫。 “大人……”萧晴儿两人刚刚离开，她们方才站过的地方便出现一抹玄青人影。 “走吧……” “是，大人。”属下不解的看了眼近在咫尺的诗雨庭，有些摸不着头脑的应了一声。 云浣雪这里，庄忠低声把那两人的对话一字不落的说给她听，她只当笑话转头忘了。 这些小打小闹她的确不放在眼里，可是如果她们做了让她不能容忍的事，那就怪不得她了。 “贱婢，你是怎么回事？竟然偷老娘的东西，你是不想活了，是吗？” 一个凶狠的声音突然传来。 云浣雪正出门打算去太后那里，不想门口便碰上这么一出。 “那是谁？”云浣雪诧异的看了几眼。 她原本不想管的，只是她们正好挡住了她的去路。 “郡主稍等片刻，奴婢这就去问问。”佩儿应着上前发问，“你们是哪里的，竟然敢挡住昌平郡主的路。” “老奴见过郡主殿下，老奴这就给郡主让路。”那老嬷嬷说着，转身去拉身后的年轻女子。 “郡主救命，郡主！”那女子竟是死活不走，看着云浣雪的双眸充满祈求。 云浣雪挑眉，打算装聋作哑，只在走过那女子身边时，猛然一股草药香飘进她的口鼻，她猛然停下了脚步。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陆婷。”那青年女子面露希冀。 “本郡主为何要救你？”云浣雪又问。 那女子沉吟一阵，“郡主可否容奴婢单独和郡主说两句话。” “好。”云浣雪往前走了两步，那女子从地上爬起来跟了上去，“郡主，奴婢可以保护你。” “哦，怎么保护？”云浣雪好笑看她。 “奴婢懂医，还会武功。只要郡主收了奴婢，奴婢定然唯郡主马首是瞻，绝不背叛。”那女子神色凝重，更像是在说一个承诺一般。 有这样的一幕偏巧被她撞上，这人偏巧还什么都会…… 这种事件的几率有多大？ 云浣雪沉吟片刻，淡淡说道：“你可以留下，但是你最好记住你今日说过的话！否则，本郡主不介意活寡了你。” “是，郡主。”陆婷欢喜，低下头去。 云浣雪转头，看着那老嬷嬷道，“这人本郡主要了，你们是哪里的，一会子本郡主会让太后再分一个人去你们哪里。” “郡主喜欢就好，我们那里不需要人了，不需要了。”那嬷嬷说罢快步离开，哪里还有半分年老的架势。 云浣雪见状，眼底闪过一抹深思。 一连几日，云浣雪都窝在诗雨庭，偏生这里又是太后的地盘，男眷不得进入，陆云霆有心跟她说说话可是都不可能。 如今云浣雪一如既往的在房间内练功，皇上突然传她入殿。 云浣雪一咕噜从床上爬起来，略微收拾便去了金銮殿，金銮殿内已经站满了文武百官，见云浣雪上殿全部窃窃私语起来。 “臣女云浣雪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云浣雪走到大殿上直接跪了下去。 “起来吧！”皇上虚扶一把，云浣雪站起身来。 皇上低咳两声，“今日传昌平入殿，主要是让她安个心，昌平已答应前往北夷和亲，朕也同意了。她和亲前请求朕重审卫峥一案，朕也同意了，朕不愿意冤枉任何一个忠臣，在此朕宣布卫峥一案重审，此事交由六皇子、邢部及大理寺配合。” “是，父皇，儿臣接旨！”六皇子早就感觉事情蹊跷，他也暗中调查此事，只是被母后发现跪求停止，如今父皇发话，再没人敢阻止他了。 “嗯，至于你们，能帮老六就帮帮他吧！”皇上又道。 “是！”以晋王为首的官员们全部纷纷应承。 “臣女谢皇上体恤，皇上，臣女还有个不情之请。”云浣雪眼眸转了一下开口说道。 “哦，说来听听。”皇上点头。 “臣女求皇上宣北夷王子觐见，北夷王子可以证明他是否与卫峥勾结，亦可以证明那所谓的信到底出自何人之手。”云浣雪淡淡说道。 “父皇不可。”慧王却出声阻止。 云浣雪转头看去，正好看到他眼底一闪而逝的冷光，“父皇，此事乃是我大庆之事，北夷刚刚与我大庆共定和谈一事，若再让他知道此事，怕是会对我国大有不利。” “有何不利？”云浣雪冷笑，“慧王殿下这话说的未免太过牵强，如果本郡主没记错的话，北夷王子夜峰寒曾在未签订和谈协议之前便已经得知此事，并且拿此事来打压我国。如今慧王才提此事不利我国，是否太迟了些……” “哼！”慧王一甩袖子，“妇人之仁，不懂国事，何必妄自菲薄。” “那也比慧王殿下冷清冷血，不顾忠奸只在乎所谓的面子要好。”云浣雪犀利回击。 “不知所谓，不知所谓！”慧王冷言冷语。 云浣雪再次回了一句：“那也比慧王殿下口是心非，欲盖弥彰的好。” “你……” “都给朕闭嘴！”皇上一声大喝，两人都跪了下去。 “皇上息怒！”所有文武大臣都跪了下去。 “此事朕已经做了决定，卫家一案如何定论，就看重审的结果了。”皇上冷冷说道。 “皇上英明！”众臣再次欢呼。 “老六，你莫要让朕失望，另你调查期间，宫里的御林军暂时由你掌管。”皇上略显疲的道。 “父皇放心，儿臣定然不负父皇所托。”六皇子柳硕信心满满的应承。 “好了，退朝！” “恭送皇上！”文武百官再次开口。 “哼，昌平郡主，希望你不要为你今日的做法后悔。”慧王从地上爬起来，看着云浣雪，笑容冷冽。 “三弟，莫要胡说。”晋王呵斥一声，冲云浣雪点点头，转身走了。 云浣雪凝眉，这晋王……好深的心思…… 第88章 你算什么东西！ “郡主请留步……” 云浣雪刚走几步，六皇子便追了上来。 云浣雪转头看他，见他身穿朝服板着一张娃娃脸追出来神色匆匆的模样。 “六皇子有事？”云浣雪低咳两声才忍住想要捏捏他腮帮子的举动。 “关于卫峥一案，本殿有些事想让郡主再次说一遍，不知郡主可是方便？”六皇子四下看了一眼，这才开口说道。 “自然。”云浣雪点头：“我们出去谈吧！” “郡主稍等片刻，本殿去换身衣裳。”六皇子说罢，急急忙忙离开。 云浣雪摇头，话说这六皇子还真是可爱，想着是否该入狱告诉卫峥一声。 又一想，算了，有转机是好事，只怕这好事若不能持久不说也罢。 想着，六皇子已经急急忙忙的走了出来。 云浣雪已让人备好马车等在宫门口。 两人互相点头，错开一前一后上了马车直接朝着宫外奔去。 与此同时，慧王府和晋王府几人同时收到了六皇子和昌平郡主晌午出宫的消息。 马车停在京城内最有名的“如意楼”前，六皇子扔了僵绳，干净利落的跳下马车，云浣雪就着陆婷的手跟着下车。 “六殿下来了，快里面请。”如意楼的小二算是有眼力劲儿的，看了云浣雪几眼，情绪激动道，“想必这位便是京城闻名的昌平郡主吧！” 云浣雪看了他一眼，长得倒是机灵的，缓缓点头。 六皇子却直接问道：“北夷王子可是来了？” “来了，就在楼上等着二位呢，二位请。”那小二说着将他们带到了楼上的贵宾房。 包厢内，夜峰寒倚窗而坐，手中端着一杯酒独自饮着。 桌上在放着两盘小菜。 他听到响声回头，那双碧眸让人好像看到了一汪碧水，在看到云浣雪的那一刻，他对她举了举杯。 云浣雪凝眉，“小二，把你们店里最有特色的菜都端上来，今儿个北夷王子请客。” “好嘞！”那小二应了一句，快速跑下楼去。 云浣雪拉着六皇子坐了下来，直接开口：“夜峰寒，你说话可是算话？” “本王若非答应你，今儿个便不会出现在这里了。”夜峰寒好笑看她，余光却落在六皇子身上，“说吧，让本王如何帮你？” 云浣雪凝眉，这话听着怎么这么不中听呢？ “原本我想着让你在皇上面前亲口告诉皇上卫峥并未与你勾结，只是如今想来这办法的确有欠考虑，所以我想今儿个让你当着六皇子的面写一封信给皇上，将事情说清楚。” “可以。”此事对于夜峰寒来说不过举手之劳，“不过本王得提醒你们，此事没有那么简单，就算得了本王的亲笔信，卫家也不可能这么快翻身。” “往后的事便不劳夜王子操心了。”云浣雪又如何不知，此事复杂，极有可能牵扯到皇子夺位，只是她已答应卫峥要救他出来，所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很好，不过有一事郡主得早做准备才是。”在六皇子面前，夜锋寒没有喊云浣雪名字，而是喊着她的封号，郡主。 “什么事？”云浣雪心底虽有预感，却不愿承认。 “本王不日便会启程回国，郡主的亲事也该提上日程，此事本王也会在信中与皇上提起，今日说出来，本王是希望郡主有个心理准备。”夜锋寒看着云浣雪说道，那双碧眸中像是有流水淌动。 “本郡主知道。”云浣雪点头，既然答应了便莫要后悔，云浣雪心底这般劝说自己。 如意楼的速度很快，几人说话间桌上菜已摆好。 云浣雪的确有些饿了，只是一想到自己远嫁他国便怎么也提不起食欲。 随便吃了两口便随着六皇子出了如意楼。 “你为何要帮卫峥？”出得门来，六皇子这才开了口。 云浣雪苦笑，“如果我说他救过我六皇子可信？” 六皇子一愣，随即讽刺，“这世上卫峥救过的何止是你一人，只世上多人薄幸，即使救过又能如此，郡主只因卫峥救你而搭上自己的终身大事未免太过草率。” 云浣雪摇头，“事已至此，本郡主倒也并不后悔，只离开东越本郡主还真有些舍不下呢。” 这样说着，想着大漠长河落日圆，纵马放歌，到底心里怎样想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接下来六皇子可有什么打算？”云浣雪又问，夜峰寒只能说明卫峥并未通敌，至于其他还是要查的，尤其是谁害卫峥。 “本殿打算先去邢部一趟，此事邢部会有备案。” 六皇子想的简单，打算从上面层层剥落。 “也好，本郡主便不掺和了，六皇子请。” “郡主请。” 两人分道扬镳，云浣雪并未回宫，而是让马车直接驾去了陆府。 她打听过今日陆云霆休沐，想必应该是在府上。 只是她到了陆府敲了半天的门，里面的管家才开了门。 “小姐，你找谁？”管家有些睡眼惺忪的感觉。 云浣雪看了看天，已经过了午时，这管家莫不是还在睡着，“陆统领陆大人在吗？本郡主有事找他。” “原来是郡主殿下，真不巧，陆大人一早就出去了，要不您入府等等他？”门房想到近日京城享誉的昌平郡主。 “不必，他回来你告诉他一声便可，本郡主先回去了。”云浣雪摇头，心道来的不是时候，转身却见陆云霆就站在身后。 云浣雪翻了个白眼，“人吓人吓死人你不知道吗？” “进来吧！”陆云霆却不接话，直接打开房门走进门去。 “这不是我那求娶昌平郡主被拒绝的二哥吗？这么多天不见人，我还以为你羞愧自尽了呢，怎么今儿个倒是回来了。” 云浣雪刚跟着陆云霆入府，便被一身穿红衣约莫十三四岁的女子拦住去路，奚落的话直接脱口而出。 “不想死就给我滚！”陆云霆薄唇一启，阴寒的声音从口中发出。 那女子妆容精致，闻言面色一白，却又强支撑道：“你敢！我是陆府的嫡出大小姐，你算个什么东西！” 第89章 陆家的局 陆云霆懒的理她，气质冷峻直接朝着自己院子走去。 “陆云霆，你个贱种，你给我站住！”那女子还不死心的站在两人背后趾高气昂吼道。 云浣雪嗤笑，“你府上奇葩还真多。” 陆云霆陡然凝聚的怒意因着云浣雪一句便这么消失的无影无踪。 “你站住，你个贱女人，你在说什……” 那女人话还没说完，脸上就结结实实的挨了两巴掌。 “啊！你敢打我……快来人啊！快来人啊！” 云浣雪楞在原地，看着站在她身边似乎从未移动过的男人，心底莫名一暖。 刚才面对这个所谓嫡女的侮辱他一直都是视而不见，但是因为对方说了她贱女人，他却直接出手了。 而且速度快到了几乎肉眼难以察觉。 “闭嘴，吵死了！”云浣雪眸光冷冷一扫，那个女子顿时噤声，接着那女人捂着高高肿起的脸庞撕心裂肺的喊了起来：“来人啊！快来人啊！陆云霆疯了！” “二公子，你怎么可以打三小姐呢，三小姐可是嫡出……”立刻有下人过来看着陆云霆不满地说道。 “是哪个在打我陆家的女儿，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那奴才话还没说完，一个老气横秋的声音便远远传了过来，接着一个身穿金丝暗色流水锦云袍的妇人柱着拐杖快步走来。 别看她老，腿脚可是麻溜着呢，云浣雪前脚才听到声音，后脚那妇人便显出身影。 “奶奶……二哥他带野女人入府，蓉儿不过多嘴问了几句，他便动手打我，奶奶，你看啊！蓉儿的脸都被他打破了，奶奶……” 那女人一看妇人前来，直接三步两跪的扑倒那妇人跟前恶人告状起来。 那妇人神色一怒，“大胆，陆云霆，是不是老身平日里对你疏于管教了，让你连尊卑都不分了？” 说罢又是换了一副慈祥的模样：“蓉儿，来，奶奶看看，哎呀，这脸肿的，你们都是死人吗？由着这贱种打人吗？” 这老太婆一来就开始发飙，并且一口一口“贱种”“尊卑”的，云浣雪总算有些明白陆云霆这可恶自私的性格由来了。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陆云霆的性格，一定和他的家庭经历有关。 面对那个老夫人的质问陆云霆一句话都不说，打算直接带着云浣雪离开。 那老夫人却呼喊起来：“你个逆子，竟然敢无视我，你爹是怎么教你的，啊！竟然在野女人面前殴打嫡女不说，还对老身如此，实在可恶，来人，将这个野女人给老身赶出去。” 动不了陆云霆，那老太婆就捡软柿子捏。 云浣雪挑眉，她看上去很好欺负吗？ 只是不等她开口，陆云霆说了话：“你再骂一个野女人试试？” 那老夫人显然也被陆云霆唬住了，愣了一下，没想到一直不声不响的陆云霆竟也有反抗的一天。 她过了一阵才恼羞成怒的说道：“老身说了又如何，一没聘书，二没父母之言，不是野女人是什么，她跟你娘一样不知廉耻，还有你，谁知道是不是我陆家的种，也就我儿子老实，若是老身早将你扔出去喂狗了。” 那老太婆骂的起劲，陆云霆眼眸越来越冷，他的逆鳞不多，一个是他死去的娘，一个是云浣雪，偏偏这老太婆一个都不放过。 陆云霆身上缓缓释放出一抹杀气，云浣雪离他最近，很快便感觉到了。 “莫冲动。”云浣雪下意识的一把握住陆云霆的手，才发觉他的拳头紧握，心下诧异，抬头看去，却见他冷漠之及的眼眸犹如结着一层寒冰，雾蒙蒙的看不真切。 她心底一急，在陆云霆胳膊上狠狠捏了一把。 陆云霆低头看她，正好触及她眼底来不及收回的担忧。 怒气就这么卸了下去，他松开拳头，反手握住云浣雪小手。 云浣雪气结，在他脚面上狠狠踩了一脚。 陆云霆闪身躲过，嘴角勾起，看上如心情极好。 那老太婆见云浣雪两人公然在她面前“打情骂俏”，当即怒意再涌，“你们都是木头吗？把这个野女人给我敢出去！” “是，老夫人。”身边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小心的朝着云浣雪涌去。 “老夫人，不可啊！她是……”那管家才像是睡醒一般急忙阻止。 “闭嘴，谁让你放这个野女人进来的？”老太婆一声怒吼可谓是中气十足。 那些下人小心翼翼的往前挪，却时刻注意着陆云霆的脸色。 云浣雪好笑起来，“看来她们很怕你……” 陆云霆挑眉，“的确。” 云浣雪一滞，这男人从来不知谦虚为何物，只是一看到那所谓的老夫人和大小姐，云浣雪不难猜到陆云霆以往在府上过得什么日子。 “你们是蜗牛吗？”老太婆不认那些磨磨蹭蹭的下人，提起拐杖便朝着云浣雪打去。 陆云霆伸手一把拉住了她的拐杖，那老太婆直接不顾身份的坐在地上，“来人那，快去请老爷，让老爷看看他教出来的儿子，快去……” “老爷不在府上，老夫人。”下人战战兢兢的回答。 那老太婆无法了，只是坐在地上一个劲的干嚎。 “二哥真是好本事，如今可是连老弱妇孺便不放过了？” 就在此时，一个阴测测的声音突然传入耳际。 云浣雪抬头看去，却见是两个身穿白衣的男子，前面一个脸色阴郁，后面一个虽然笑着，可是笑容同样不达眼底。 不止如此，云浣雪看到，随着两人的出现，四周突然出现了大量的影卫。 云浣雪脑中突然灵光一闪，莫不是这一切都是个局，一个针对陆云霆的局，只是自己恰巧踏入了这个局。 陆云霆显然也注意到了这点，他的神色缓缓冷漠下去，“是又如何？” 他和这里的人早就撕破脸皮，若非自己无处可去，这个家他连呆着都觉得恶心。 一个个蛀虫罢了，有什么资格在他面前耀武扬威。 “你承认了。”来人显然就是怕的他不承认，听到他说话，冷笑出声，“极好，此事我会如实禀报皇上，让皇上看看他的近身侍卫是怎么一副嘴脸，来人，先抓起来！” 第90章 太后的心思你别猜！ “是，大公子。” 院子里影卫应了一声，刷刷几声便朝着陆云霆杀去。 “谁敢！”云浣雪长剑一划，手中突然多了一块滚金令牌。 那阴郁男子转头看去，却见令牌上大大的两个昌平二字，神色跟着一凝。 “我道是谁，原来是昌平郡主，郡主殿下，此乃我陆家家事，何况郡主即将远嫁北夷，此事还是莫要掺和的好。”陆家的大公子冷笑地说道。 “哼，本郡主若是非要掺和呢？”云浣雪收了令牌，继续道，“毕竟此事因本郡主而起，说起追究责任，本郡主还没追究贵府大小姐和老夫人的责任呢，辱骂皇族，理应当诛。 而这两位一个是贵府嫡女，一个是贵府老夫人，这罪承担下来可就大了。” 此言一出，陆府所有人都沉默下来，尤其是老夫人和陆蓉儿两人。 云浣雪乃皇上亲封，是当之无愧的皇家人。 加上她特殊的背景，就算无事，云浣雪说出点事，皇上也会偏袒她几分。 老夫人也不坐着了，立刻一咕噜从从地上爬起来，一巴掌甩在陆蓉儿脸上：“你这小蹄子，竟然连郡主都敢得罪，还不快道歉。” 说罢，再转向云浣雪，老脸上就差笑出一朵花了：“郡主殿下，老身无知，受这小蹄子蒙蔽，郡主大人有大量便放过老身吧！云霆，你好歹是陆家人，赶快给郡主说说。” 老夫人说着还不忘使眼色给陆云霆。 陆云霆直接无视了老夫人，连个眼神都不给她。 老夫人气的脸色发紫却无可奈何。 陆蓉儿也被老夫人一巴掌给打蒙了，半响才反应过来，“奶奶，你干嘛打我？”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道歉。”老夫人语气凶狠，低头一个劲儿的给陆蓉使眼色。 陆蓉不从，气死人补偿命的道，“奶奶，你眼睛怎么了？抽风了吗？” 老夫人顿时气的七窍生烟。 “呵呵……”云浣雪抿嘴轻笑，这祖孙两还真是个活宝。 老夫人尴尬起来，“郡主殿下，你看此事……” 陆蓉儿也瞪大眼睛，却不敢再开口。 “这可要问问你们的大公子了。”云浣雪神色一冷，在院中所有人身上扫过，凡是被她扫过的人都脸色一垮。 “信儿，你看……”老夫人转头看向自己的孙子。 那阴郁男子停顿半响，似在挣扎，半响之后这才轻笑，“一场误会罢了，郡主何必在意。” 云浣雪挑眉，“大公子说误会便是误会吧！本郡主还有要事与陆大人相商，先行一步了。” 说罢不再理会其他人，转身示意陆云霆前面带路。 “今儿这事你不该掺和的。”走在路上，陆云霆突然开口。 云浣雪转头看他，见他眉毛微杵，开口道，“本郡主帮你了，你不道谢也便罢了，如今反倒指责起本郡主来了？” “我并非此意。”陆云霆想要解释，却被云浣雪打断，“好了，今日来本郡主是想问问你关于卫峥书信一事，本郡主记得没错的话，当初可是陆大人带人屠了卫家军，抄了卫家三族的。” “是我没错，可是我为什么要帮他？”陆云霆一听云浣雪是为卫峥而来，好心情全部被瞬间破坏了，语气自然也有些不好起来。 云浣雪眉头微微一皱：“此事皇上已经答应重审，查到你这里是迟早的事，你为何就不能告诉本郡主好让本郡主安心呢？” 陆云霆一听，云浣雪远嫁北夷放心不下的竟然还是卫峥，脸色也不太好看，脑子一热说话便不注意起来：“既然那般放不下卫峥，你为何要答应嫁给夜峰寒……唔，对了，本大人倒是忘了，你做的所有一切都是为了卫峥，那么你去救他就好，来找我做甚！” “你……”云浣雪气级，“你简直是不可理喻，莫怪全府的人都这般待你，今日算本郡主多管闲事。” 云浣雪说罢转身就走，陆云霆站在原地神色莫名。 他不想那么说的，可是一听见云浣雪一切都为了卫峥，他便怎么也控制不住。 出了陆府，云浣雪余怒未消，直接命人入宫，卫峥的事她能做的已经做了，还能如何。 不想，诗雨庭内又有事情等着她。 “郡主，你可算来了，王公公等你多时了。”刚进院子，云绝便跑了上来。 “什么事？”云浣雪心底“咯噔”一下，快步走了进去。 “昌平郡主听圣上口谕！” 王公公一见云浣雪便开口说道，云浣雪当即跪了下去。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朕已答应昌平之事，昌平也当遵守自己的承诺，与三日后和平北夷，钦此！” “昌平接旨！”云浣雪听清口谕，王公公这才笑着上来：“郡主，咱家在这里给郡主道喜了。” “谢王公公。”吩咐云绝好生送了王公公离开，云浣雪屁股在椅子上还没捂热乎呢，太后便带人走了进来。 “昌平，哀家已经命人找了京城最优秀的裁缝来给你量身定制嫁衣，快过来……” 太后看上去像是最贴心的娘家人，一点儿都没有因为之前想要为云浣雪指婚小宁王的事情而心有芥蒂。 云浣雪依言上前，心里有些忐忑但是面上不显，已经开始宽衣解带。 “郡主，得罪了。”那裁缝是个中年女子，号称京城巧手。 云浣雪脱得只剩里衣，那裁缝才开始拿尺子测量。 云浣雪心底木木的，她能说后悔吗？ 测量完毕，太后又拉着她去了“褚秀阁”挑宫女，说是挑宫女，不如说挑陪嫁，古代的陪嫁就是夫君的小妾。 云家没有长辈张罗，太后这边就替她张罗了。 不过，这些人也可能是将来留在她身边监视的耳目。 云浣雪无所谓，那个腹黑狼她可不愿伺候，所以太后招出所有宫女时，她随便挑了几个便拉去训练了。 但是太后的态度，她却有些拿不准。 可是太后却一直没有和她谈过此事，若说介怀，那么不会有裁衣或者陪嫁宫女的事情。 若说不介怀，太后却一直都没再和她私下说过什么。 第91章 小宁王的盘算 等云浣雪回到诗雨庭已经到了晚上，她以为她总算可以休息一下，却没想到又来了一波人。 “老奴见过郡主。” 来的是几个宫中嬷嬷。 “你们来这里做什么？”看了那几个婆子的架势，云浣雪挑眉，心底有了不好的预感。 “老奴是来教导郡主房中之术的。”为首的嬷嬷直接开口说道。 “啊？！” 云浣雪的下巴险些掉了下来，她很淡定的合上嘴，有点不敢置信的说道：“房中术？” 笑话，她一个现代人让古代人教她房中术？！ 拜托，那些姿势早就过时了好不好。 “是，郡主。”一般女子听到这些应该羞涩，怎么昌平郡主不但不羞涩，反而露出这饶有兴趣的表情算怎么回事？ 几个婆子面面相觑，见云浣雪缓缓起身，冲他们诡异一笑，摇头如被三字经的背了出来。 “要懂得三从四德，要伺候夫君，不得善妒，不得恃宠而骄……” 云浣雪把能想到的都说了一遍，几个婆子看着云浣雪的眼神像看怪物一般。 等到云浣雪说完已经过去了一柱香时间，云浣雪坐在椅子上喝了一杯热茶，缓缓道，“几位认为还有什么可以交给本郡主的吗？需不需要本郡主给你们演示一下所谓的床戏呢？” “不可……不可……”几个婆子吓得“扑通”一声倒在地上，这昌平郡主也太彪悍了吧！ “还不快走？”云浣雪一声怒喝，那几个婆子屁滚尿流的跑了。 “小姐，你好厉害！”佩儿和陆婷两人如崇拜偶像一样的看她，云浣雪没好气看她们一眼，“你们还有完没完，本郡主要沐浴。” “奴婢这就去准备。”佩儿说罢麻溜的跑了出去。 等到浴池那边准备好了，云浣雪直接迫不及待地来到了浴桶边褪下了衣衫，就在她的里衣扣畔都解开之后，里面水红色的肚兜若隐若现，衬托着白皙的肌肤更是犹如凝脂。 “谁？！” 就在这时，她感觉到了房内的气息不对。 “我！” 淡淡一个字，像是玉器相击，清冷中十分悦耳。 这是小宁王的声音。 云浣雪轻轻掩住衣衫，拧眉看向身后那个穿着一身黑衣的男子。 玄衣如墨，与男子轻灵的气质似乎无法相溶，但是却为他多了一分阴郁。 小宁王这次没有穿着大氅，只是一身薄衫。 “终于不装病了？”云浣雪挑眉看向他，他是有旧疾没错，发作起来身体看着会垮掉没错。 但是，却不应该是时时刻刻都用大氅罩着脸色惨白的样子。 他现在的肤色，看上去就正常的多，一如初见的那夜。 “真要嫁给夜锋寒？”小宁王不答反问道。 “现在似乎反悔也晚了。”云浣雪淡淡说道，何况，她其实根本没有想反悔。 塞外的自由，可比京城强多了。 “倒是不晚，比如现在我们这样子被人发现，你就嫁不成了。”小宁王看上去一脸的云淡风轻，说出的话却让云浣雪心中一寒。 “是啊，这样子不但嫁不成夜锋寒，当然也嫁不成小宁王，败德的女子，有什么下场你应该知道。”云浣雪看上去漫不经心的说道，却随手拿着外衣往自己身上一披，双手环胸看着小宁王。 “所以，虽然太后出了这个主意，但是我并未想要这样做。”小宁王轻轻叹息，看着云浣雪说道。 她的性格凛冽，这样虽然可以达到目的，但是绝对并非她所愿，云家也会因此蒙羞，那时候就不是结缘，一定是结仇了。 云浣雪眉心一跳，果真太后那边并未死心。 今天折腾这么晚，难道是为了让她比较疲惫的时候好让小宁王趁虚而入？ “不过你不用担心，一切我会安排好的。”小宁王说完，对着她微微一笑，那笑容比室内的烛火还要光芒璀璨。 深深看了她一眼，他这才直接飘身而去。 云浣雪眼睁睁看着他从窗户出去，外面只剩下空旷的夜色。 安排好？ 安排好什么？！ 她心里有一种不安的预感…… …… 云浣雪远嫁北夷三日后启程的消息风一般在整个京城传开，同时，她在陆府以势压人的事情也不胫而走。 所有人都羡慕云浣雪的同时，感叹她的绚烂如烟花一般。 北夷人凶残，这是大庆所有人一贯的认知，云浣雪又是和亲，想必到了那边，日子定然不会好过。 自然，萧晴儿几人可谓高兴的紧。 云浣雪自打来了京城，她们京城贵女头顶都笼罩着一层阴云，如今总算走了。 可是萧璐儿却不那般想，云浣雪的远嫁，意味着她和夜峰寒将再无交集。 其他人也是各有打算，例如皇后，“就这么走了，着实便宜了那妮子。” 慧王和晋王也是心思颇多，只萧青山有些惋惜，自己好好的孙女怎么就成了蛮夷之类呢。 且不管这些，云浣雪的心思完全不在这里。 六皇子从邢部提取了卫峥通敌的信件，又连夜找陆云霆核对，陆云霆却说，自己只是奉命行事，真正发号施令的另有其人。 另外，曾扬言看到卫峥与北夷大将把酒言欢的副将突然暴毙，线索就此中断。 六皇子不得已只好再次查看这副将生前好友，只他发现，只要他问过的，略微说一些信息的人，次日定然会因为各种原因死去。 六皇子暴怒，得知有人从中作梗却又没有证据。 一时间军营众人人心惶惶，以至于再提起那副将，众人都是一副唯恐避之不及的模样。 六皇子无奈，只得从另外一个方向查看。 云浣雪听着六皇子昨晚成就，只觉心肝儿疼的厉害。 她总算有些明白皇上为何说兹事体大了，原来此事不止军营掺和，还有其他更为高层的人从中作梗。 可惜，她是等不到卫家案子能够重见天日的一刻了。 能大手笔到如此地步，她的心底也有些心惊。 这到底是皇子内斗，还是…… 她的眸光望向紫禁城的方向，那里是天下最威严的所在。 但也是，天下最阴暗的所在。 第92章 出嫁 三日很快过去，云浣雪的嫁衣经过绣娘不眠不休的赶制终于绣了出来。 大红色的喜服穿在身上很是好看，料子棉软穿着也很舒适，胸口还绣着意味百年好合的吉祥图案。 云浣雪坐在铜镜前由着下人替她收拾。 太后坐在一旁不时的指点，“粉太厚了，昌平皮肤好，薄薄施一点就好。” “还有，头发不够高……” 听着太后絮叨，云浣雪有种想哭的感觉，看着铜镜里自己一点点改变，变成了古人中新嫁娘的模样，心底的沉闷可想而知。 “太后，吉时快要到了，郡主还要到前面给皇上行礼呢。”王嬷嬷见太后面露不舍之意，小心提醒。 “走吧！”太后起身，上前拉了云浣雪的手，“走，哀家送你出嫁！” “是。”云浣雪轻轻颔首，凤冠上垂下的珍珠轻轻荡漾。 “我的昌平果然是极好的。”太后叹息，拉着她的手走出筵喜宫，直接去了金銮大殿，大殿前已皇上为首，所有人都等在哪里。 云浣雪没有说话，也摸不清太后叹息到底有几分真意。皇宫内的人城府之深，难以揣测。 至少，那晚的事情小宁王没有必要骗她。 “去吧！”太后放开了她的手，云浣雪颔首，缓步朝着皇上走去。 这是她选择的路，即使跪着也要走完，云浣雪心中对自己说着。 她身后有两个宫女提着霞佩，随着她的步子而动。 “昌平向皇上拜别！”云浣雪双袖交叠，走到离皇上三尺之地缓缓跪了下去。 陆云霆在看她，冷冽的眸子夹杂着一抹微不可查的炽热，云浣雪双眸敛下，故作不知。 “起来吧！”皇上弯腰，亲自扶了她起身，这才看清云浣雪今日当真美得惊人。 凤冠霞帔，人人会穿，可没有一人如同云浣雪一般穿出清韵决绝的气息。 长身如玉，身姿挺拔，面容平静，眉若远山，眸若春水，琼鼻挺拔，降唇如花。 当真是美艳不可方物也，莫怪陆云霆和夜峰寒痴迷。 “皇上，时间快要到了。”陆云霆在身边轻声提醒，惹得云浣雪诧异看去，正好看到他低垂的侧脸。 “嗯，知道了。”皇上松开云浣雪，低咳两声掩饰他的尴尬，“昌平，到了那边你要好好保重。” “昌平谨记皇上嘱咐。”云浣雪不卑不亢地说道。 “走吧，朕送你出宫。”皇上说罢，再次拉了云浣雪的手出宫。 宫们口，送亲队伍从这一条街到另外一条，旁边已经聚集了大量的人，有看热闹的，还有看笑话的。 夜峰寒策马而来，一身同色的喜服穿在身上更显他身姿挺拔如松，邪魅的双眸一眼便落在天地间唯一一抹红色上，嘴角笑意缓缓展开。 他跳下马，抱拳道，“皇上，本皇子来接昌平郡主回国。” “嗯，昌平就交给你了，莫要欺负她，她不止是忠烈侯府遗孤，亦是我皇室的人，你欺负她就是和我东越为敌。” 此时的皇上就像一个普通的父亲临别前与自己女婿说的话，云浣雪心底却没有暖意。 卫家案疑点重重，云家也只剩她孤女一人，皇上扮演了什么角色真的很难说。 “皇上放心，本王定会好好待她。”夜峰寒神色认真的开口。 “好，去吧！”皇上点头。 “郡主，请！”夜峰寒上马，伸手想要拉云浣雪上去。 云浣雪摇头，“本郡主乃东越人，这规矩自然是按东越的来。” 说罢她径自钻进东越送亲的马车内。 “郡主……”云浣雪刚放下车帘，一个熟悉的声音便钻入耳际。 她猛然掀开帘子，却见卫峥站在车前，神色焦急。 他穿的已经不再是囚服，显然是被放出来了。 可是身形容颜终究带着憔悴，看上去像是被风雨摧残之后的劲竹，却依然带着挺拔的身姿。 “你……”云浣雪本想问你怎么出来了，可是一想到许是事情闹的太大，卫家一案有疑这件事再难遮掩，所以皇上不得不做了退步。 “云浣雪，你不用怕，我会把你抢回来的。” 卫峥神色认真的看着她很认真的说道。 少年将军，英武非凡。 虽然遭了磨砺，却更显出风骨气节。 如今，他在她即将远嫁之际竟然说出了这样的话。 云浣雪眨眨眼，不知道他是否误会了什么。 卫峥看着她眸中却露出沉痛的光，他一出牢房，就听到云浣雪远嫁北夷的事情，一打听之下才知原来是为他。 “你对我情深恩重，我自然不会辜负！” 少年郑重说道。 云浣雪一脸震惊，什么情深恩重？他该不会以为她喜欢他吧？！ 可是她还没有说话，就有人开了口。 “哼，你连自己都自身难保，还想抢回她，你简直是痴人说梦。” 陆云霆不知何时走了过来，面露讽刺。 云浣雪头痛的揉了揉太阳穴，“你们莫要吵了，本郡主今日出嫁，能安安静静的吗？” 卫峥两人顿时安静下来，不过只是片刻，卫峥又开了口，“陆云霆，你莫要得意，卫家军那笔账我迟早会跟你算回来的，你等着。” 说罢转身就走。 陆云霆冷笑，看着云浣雪神色莫名，只说了句，“小心。” 说完，他也转身离开。 云浣雪凝眉，放下车帘，摊开了手心，里面躺着一个纸团，是刚才陆云霆给她的。 一点点打开，看着手中那张字迹潦草的信息，她不由眉头微蹙。 他们一个个这是怎么了？ …… “皇上，时辰已到，本王先行一步！”马车外，夜峰寒的声音清晰的传入耳畔，云浣雪敛目，神色莫名。 “去吧，代朕像你父王问好。”皇上声音渐远，送亲的马车已经走了起来。 “昌平郡主，你觉得我们能够平安到达北夷吗？” 夜峰寒骑马追了上来，搁着厚重的车帘，声音却清晰的穿了进去。 “或许吧！”云浣雪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因为她也不知道他们会面临什么。 小宁王说一切安排好了。 卫峥说要抢回她。 陆云霆也让她稍安勿躁说一切有他。 看样子，这一行，一定不怎样太平。 第93章 被挟持 送嫁的队伍是蜿蜒的红色，喜庆却又透着凶险。 夜峰寒却笑了起来，碧眸之中却荡漾着淡淡的暖意，也带着隐隐深意，笑声中似乎带着莫名的情绪：“郡主说能那便必然能吧！” 第一声，他称的是郡主。 但是接着，他喊的却不再是云浣雪的封号：“郡主，接下来你可得注意了，我们要在天黑前赶到另外一个城镇，否则我们只能在半路过夜了。” “夜皇子做主就好。”云浣雪没有意见，反正她又不打算真个去北夷。 大漠风光无限。 但是自由享受那才是最好的。 所以，她的本意是准备一路顺风，半路失踪。 “郡主果真深明大义，停车！”前半句，夜峰寒还好言好语，到了后面，语气便变换起来。 云浣雪猛然掀开车帘，却见负责送亲的队伍被夜峰寒带来的人团团围住。 那些送亲人见此阵仗脸上并未显出害怕之色，而是跟着抽出了自己腰间的匕首。 “夜皇子，你这是什么意思？”云浣雪还未说话，负责护送她的罗副将便开了口。 “诸位莫要紧张，本王只是觉着人多麻烦罢了。” 夜峰寒丝毫没看罗副将瞬间难看下来的脸色，邪魅的双眸自始至终都落在脸色温怒的云浣雪身上。 “夜皇子说这话的意思是打算将我们全部都留在这里吗？别忘了，你可是刚刚与我国签订共和谈协议的。” 罗副将知道夜峰寒的本事，所以并不打算硬碰硬，只是巧妙的提醒着。 “本王自然记得。”夜峰寒嗤笑，“放心，本王不会让你们如何，本王只是让你们在这里多留一宿罢了，来人……” “小心，保护郡主！”罗副将的话还没说完，夜峰寒身后的人突然扔出了类似烟雾弹的东西。 罗副将等人顿时眼前一片白茫茫的，他们下意识的护住周身要穴，凭着记忆朝着云浣雪所在的方向摸去。 云浣雪却早已经被夜峰寒一把拉在马上，马蹄声起，眨眼间已经消失不见。 等到烟雾散去，罗副将跑到轿子跟前一看，哪里还有云浣雪的身影，当下脸色一冷：“该死！” “副将军，现在我们该怎么做？”属下见云浣雪失踪，跟着开口。 “你回去将此事如实禀报皇上，他去通知陆大人，其余人跟我往北夷的方向追去。”罗副将面色凛然的说道。 “是。”在场的人应着脱了红衣，然后各自为政的忙碌去了。 这边，云浣雪被夜峰寒点了穴道，骑在马上神色平静，平静的好像被挟持的不是她一样。 策马奔腾，夜峰寒对于她的反应却没有意外，双手环着云浣雪的身侧，勾唇一笑：“你就没什么可说的吗？” “夜皇子可是害怕？”云浣雪却是答非所问。 “笑话，我为何会害怕。”夜峰寒神色一愣，随即摇头，两人同乘一匹马身体本就贴的极近，夜峰寒又故意逗弄她似得往前贴了贴。 云浣雪可以清晰的感觉到从夜峰寒身上传出来的炽热。 她略微不适的动了动身子，冷漠到，“既然不怕，为何如此？” 夜峰寒闻言眸子里面光芒流淌：“为何如此，莫非郡主还要本王说出来嘛？你莫要以为本王不知送亲队伍不过是个幌子，那里面想必安插了不少人的眼线吧，说到底本王是在救你。” “救我？”耳畔凉风徐徐，吹的人心旷神怡，云浣雪却觉心思沉到了谷底。 “何必说的这般冠冕堂皇，夜皇子，你到底在怕什么？” 云浣雪的声音平静，自始至终都没有一丝波澜，就是这样清浅如水，淡然如波的模样，才越发使得夜峰寒想要打破她的面具，可是屡屡失败，到了现在还成了她“看透”了他。 “以往只知郡主口舌犀利，现在看来竟然还是自以为是……” “自以为是的是夜王子你吧！”云浣雪打断了他的话。 夜峰寒沉默下来，“看来郡主殿下对本王的误会极深，这般可不好。正好到了下一站，本王怎么也要和郡主好好说道说道。” 云浣雪直接闭上了眼，话不投机半句多，多说一句都是浪费。 夜峰寒见此模样，眸子冷了下去，一路颠簸，在天黑前，他们成功的到了下一个县城，东越离北夷有十几天路程。 为了方便行军，这县城也是遥遥无期的路途上唯一的驿点。 “客观，你是打尖还是住店！”夜峰寒抱着云浣雪直接到了一家客栈落脚。 “住店，一间房。”夜峰寒丢出一锭银子直接抬步往二楼走去。 “两间！”云浣雪睁开了眼，眸光平静。 “你我夫妻，何须需要两间房。”夜峰寒肆意一笑，俊美的脸上一如既往的霸道。 “还不是。”云浣雪说着，却只能由着夜峰寒抱着她步步朝房间走去。 房间打扫的很干净，夜峰寒将云浣雪放在床上，云浣雪僵直的坐着，心底有些担心，脸上却依旧平静。 夜峰寒看了她几眼，却是转身离去。 云浣雪长舒一口气，刚想活动活动快要断裂的腰肢，夜峰寒再次推门进来。 “过来洗澡。”他说着，打开门，由着店家将一个半人高的木桶挪进屋里。 云浣雪挑眉坐着不动，神色莫名的看着他。 “怎么，要本王抱你过来吗？”夜峰寒见她动作，转身大步朝他走来。 “不必。”云浣雪心知夜峰寒识破了她的诡计，索性也不再装傻冲愣。 她大大方方的起身，伸了个懒腰，几步走到木桶前，当着他的面大大方方的脱下喜服，露出里面碧水青烟罗沙裙。 夜峰寒眉头一动，低笑出声，“你还真是不吃亏啊！” 她可能是已经早有提防，所以才会备着一身衣裳。 云浣雪转头看他，绝美的脸庞闪过一抹清浅，“这都是夜王子调教的好。” 夜峰寒低笑，“也罢，本王去外面看看有什么好吃的，你沐浴后便直接下来吧！今晚休息一晚，明晚可就没这么好的事了。” 云浣雪眼眸一眨，眼底流光闪过。 第94章 小姐，逃婚吧！ 别看这县城不大，里面的饭菜倒是不错。 云浣雪洗去一身风尘，也是被这香味给勾了去。 夜峰寒见她缓缓从楼梯下来，身着碧水青烟罗莎裙，身子阿娜，凹凸有致，细致的肌肤画着精致的五官，不施粉黛，长发随意挽起，不似仙子胜似仙子。 眸子不由一暗，“坐吧！” 云浣雪颔首，取了筷子，低头小口小口的咽了起来。 “吆，这是哪里的妞，比花楼的红娘都漂亮，来，小妞，给大爷我笑一个。” 云浣雪刚吃到半饱，一个讨厌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她眸子一冷，并未抬头。 夜峰寒权当不知，两人如此动作却助长了那方才说话人的气焰。 “小妞，来给大爷我笑一个。”那人说着，欠揍的咸猪手也伸了过来。 云浣雪筷子一提，只听“啊”的一声惨叫，众人定睛看去，却见那伸出的一只肥手竟然被云浣雪一根筷子给洞穿了，血流如注，那人抱着手在原地打转。 “少爷……少爷……”顿时有一群人围了过去。 夜峰寒眸子闪过一抹诧异，从云浣雪暗自解开他点的穴道时他就怀疑她内力不低，如今看来，何止是不低啊！ 有意思…… 夜峰寒缓缓喝干了手中得酒，只余光在瞥见那被团团围住的男人时，眸子闪过一抹冷光。 “给我杀了她，我要她死，不，给本少爷我活捉，本少爷要让她做本少爷的禁脔。” “是，少爷。”他身边几个家丁应了一句，转头便朝着云浣雪砍去。 他们每个人手中都拿着一把斧头，四五个男子对付云浣雪一个，手中还有武器，在场的其余人都不禁为云浣雪担忧起来。 却见云浣雪猛然起身，一拍桌子，桌上盘子如同有了生命力一般全部朝着那些人涌入。 那些人举起斧头，一斧头一个，那些碟子顿时变成碎屑。 云浣雪借此机会，闪身绕道那些人身后，出手如电，招招狠辣夺命，那些人可谓是顾得了前面，顾不了后面，不多时已经躺下一片。 那被洞穿了手掌的男人害怕的看着犹如煞神般步步朝他走来的女人，神色慌乱起来。 “大人，救我！”就在云浣雪闪身到他跟前的瞬间，那男子朝着楼上喊了一声，只是依旧迟了，云浣雪不做任何怀疑，手掌落下，那男子又是一声惨叫。 客栈所有人都冷汗滴滴的看着云浣雪，咽了一口唾沫。 就连夜峰寒，眼角也是快速的抽了抽，这个女人……这个女人真的不是个女人…… 那男人被人就走也是废了，此时也顾不得手掌疼了疼了，弯腰抱着自己的命根子在原地跳跃。 “姑娘，得饶人处且饶人，你小小年纪便这般狠辣，未免太狠毒了吧！” 一身穿黑衣，周身煞神环绕的男子冷冷的看着云浣雪。 云浣雪凝眉，似乎看到了侯府被烧的场景。 这是，当时火烧侯府的那个人。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你总算出现了。”云浣雪冷笑着说道。 那男子微微错愕，随即明白过来，“郡主阁下果然聪慧过人，受死吧！” 那人说罢，周身煞气猛然暴涨，客栈内的桌椅随着他暴涨的气息而风中凌乱起来…… 云浣雪神色凝重的看着眼前这人，多年生死边缘磨砺过的凌厉告诉她，此人很危险，远比火烧侯府的那些人厉害。 夜峰寒自然也看出端倪，“还真是穷追不舍啊！真讨厌啊！” 话还没说完，云浣雪身边已经没有了夜峰寒的身影。 云浣雪神色凝重，看着他们两个对打起来。 夜锋寒这是代替她上了。 客栈内的东西瞬间被破坏殆尽，碎屑满天。 客栈其他人也是人人自危，全部找能遮挡的东西遮挡。 就在此时，云浣雪身后突然出现一个麻袋，云浣雪没有任何防备，他们套住云浣雪转头就跑。 夜峰寒眸子一寒，显然明白自己是中了他们的调虎离山之计了，正欲抽身，客栈外头突然再次涌入大量的人马将他团团围住。 夜峰寒眸子彻底暗了下去，还真是不知所谓！ 却说这边，云浣雪被四五个人用麻袋套着疯了一般的往前跑着。 云浣雪突然从麻袋内钻了出来，反手拿着匕首直接就给了扶着麻袋的男人一个透心凉。 “你……”另一人面上的震惊还没完全绽放，云浣雪伸手捂住他的口鼻，脖子里又是一下。 “贱人！” 见自己的兄弟两个被杀，后面另外两人暴怒起来，取了匕首就朝云浣雪杀去。 云浣雪人在半空，又在麻袋里，无处借力，手中只有一把匕首，情急之下朝着前面一人背后一捅，背着他的吃痛，麻袋一扔，转头想要去看是谁伤的他，不想正碰上那两个兄弟刺来的匕首。 云浣雪快速从麻袋里跳出来，默默的为这人鞠了一把同情泪。 “大哥……”两兄弟同时呼喊出声。 “你……”那人双眼瞪的老大，然后死不瞑目的倒了下去。 “啊，我杀了你。”那两人见五兄弟死了两个，眼睛都红了起来，可是他们还没跑到云浣雪跟前，便被半山跑出来的女子结束了性命。 “陆婷？”云浣雪眼眸一闪，看着神色疲倦的女人。 “小姐，奴婢可算找到你了。”陆婷一见云浣雪，就差双膝跪地了。 云浣雪上前扶住了她，“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其他人呢！” 陆婷开口，“其他人还在来的路上，我不放心小姐便单独行动了，小姐，你没事吧！” “没事。”云浣雪也不戳穿她，只要对她无害，她可以暂时不问。 “小姐，夜王子呢？”左右看看，却不见夜峰寒的身影，陆婷脑补起来，莫非是自家小姐不想嫁给夜王子逃婚了？ “许是被谁缠住了吧！”否则以他的性子绝对会追过来的，云浣雪想着。 “小姐，我们逃婚吧！”听云浣雪不是逃婚，陆婷兴奋起来。 云浣雪“……” “小姐，奴婢说的真的，反正你又不愿嫁给他……” 第95章 千里追杀，他必来救 云浣雪看着比她还要着急的陆婷，感觉额头有三条黑线划过。 “小姐，奴婢说的真的，反正你又不愿嫁给他……”陆婷见她不说话，立刻再度着急的说道。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夜峰寒的声音便远远传来，“你这侍女倒是有几分本事，竟然能追到这里。” 他发丝微乱，身上还带着冷意，邪魅的双眸深邃的犹如深井一般。 云浣雪被他看着，莫名有些尴尬：“这不足为怪，其他人能找到这里，我的侍女出现在这里并非巧合。” 夜峰寒敛目，就此揭过这个话题，“我们得连夜离开。” 天已暗沉，凉风嗖嗖，云浣雪有些疲倦，并不想赶路，只如今做主权并不在她的身上。 “小姐……”陆婷有些忧心的看着云浣雪。 “你这侍女便不要带了吧！总归逃怎么着她都能跟上的。”夜峰寒再次独断专行。 云浣雪不悦的拧了眉，“若是本郡主非要带呢？” 夜峰寒沉默不语。 云浣雪继续道，“夜皇子，本郡主跟你去和亲，不是去逃难，你非得让本郡主两袖清风才好吗？” “随你吧！”知道劝解不了云浣雪，夜峰寒便不再多说，嘴上发出一抹类似马啸的声音，接着，空空如也的山坳间突然跑来一匹骏马。 夜峰寒翻身上马，几步走到云浣雪跟前。 “走吧！” 云浣雪虽然不愿，只能将他递给他然后跟着上马，接着回头有些担心地看着陆婷：“陆婷，你……” “小姐，你放心吧！奴婢跟的上的。”陆婷自信一笑，给云浣雪比划一个放心的眼神。 云浣雪颔首，想起她身上特殊的草药味便放下心来。 “那你可得跟好了，莫要再跟丢了。”夜峰寒诡异一笑，提起僵绳，说了一声，“驾”便绝尘而去。 陆婷瘪瘪嘴，跟着吹了一声，树林里当即跑出一匹棕色马儿来。 陆婷翻身上马，摸着马的那头道，“小姐的行踪可都在你的鼻息间了昂，走！” 与此同时，云浣雪被人调戏并遇刺的消息在皇城高层中不胫而走。 “给朕查，谁有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行刺昌平，抓到以后按叛国处理。”皇上异常震怒地说道。 “是。”王公公接了密旨然后暗地里派人下去查了。 陆云霆得知后，只是捏碎了手中的一张便条，你们杀谁不好，竟然敢杀她，那我们就好好玩玩。 卫峥出狱后就留在卫家以前的府邸，本来已经查封的封条已经被拆了下来。 卫家军虽灭，可犹有余威，本来卫峥准备想办法让皇上改变主意，可是当听到云浣雪遇刺的消息时，卫峥直接带人便冲向了北夷。 他的命是云浣雪给的，云浣雪有难，他虽远在千里，但一定不会坐视不管。 至于皇上那里，车到山前必有路，到时候再说。 晋王府—— 听到探子来报任务失败，晋王气的斩了来报信的人：“连个野丫头都搞不定，再探，若是让她成功到了北夷，那么你们都不用回来了。” “是！”当即有人离开。 “二哥何必生这么大气呢，那妮子有夜峰寒护着，暗中又有陆云霆兜着，你派出人刺杀，定然成功几率不大。”慧王抿了一口清茶，似笑非笑地看着晋王说道。 “哦，三弟有什么好法子吗？”晋王重新坐了下来，珉了一口茶。 “小弟的确有个法子，不过这法子阴毒……” 慧王停顿了一下。 “三弟但说无妨。” “他们只是过了一个县城，剩下的就算是快马加鞭连夜赶路，也定然会找地方歇息。如果不歇息，就算夜峰寒可以，云浣雪可是经受不住的，所以我们可以从他们的饮食住宿下手。”慧王淡淡说道：“北夷山高路遥，总有机会的。” “只是三弟如何得知他们会落脚何处？”晋王又问。 “此事就不劳二哥忧心了，云浣雪那丫头不除，想必又是一个卫峥。”慧王缓缓道。 晋王沉默下来，“本王知道。” 这些年来，他们两兄弟难得达成一致。 话说这边，云浣雪被夜峰寒强拉着赶路，身子骨都快散架了，亏得她前世受过更为残酷的训练，否则早就直接罢工。 饶是如此，在赶了两天一夜的路之后，夜峰寒终于停在另一个小镇前来：“我们暂且休息一下，等过了这个小镇再走四个小镇，就能看到北夷的大营了。” 夜峰寒扶了云浣雪下来，两人将马栓好，然后走进一家客栈。 客栈内，老板瞧见两人进门，下意识的拿着手中的画像看了几眼。 “老板，一间上房，再来一桶沐浴水，和两套换洗衣裳，再备些小菜。” 夜峰寒恍若没看到两人的小动作，直接丢了一锭银子给他，然后和云浣雪两人上了二楼。 “这店家……”刚进房间，云浣雪便开了口。 “他不正常。”夜峰寒坐在桌前，却并未去喝桌上的水，“郡主猜猜，这次的目标是本王还是郡主你呢？” 云浣雪挑眉，“本郡主想应该是……” “扣扣扣！”门外突然想起店小二试探的声音：“客官，您的水好了。” “嗯。”云浣雪应了一声，却示意夜峰寒上前，夜峰寒依言上前，缓缓打开房门，然后将外面的店小二直接扯了进来？ “说，是谁让你们监视我们的？”夜峰寒一甩手将那店小二甩在地上。 “这位爷饶命！小的不认识他们，只是有人给了小的十辆银子，然后给了那位姑娘的画像和一包药粉，说只要见到那位，便把这药粉倒进去，如果我们不按照他们做的，他们就要杀了我们啊！大人……” “东西呢？”云浣雪伸出了手神色莫名，她已经有些猜到了是谁对她下手了。 她让皇上重审卫峥一案，看来是触了他们的逆鳞呢，否则也不至于让他们追杀至此，什么方法都用了。 “在……在……衣服上。”那小二战战兢兢的回答。 云浣雪低头看去，店家为他们准备的两套衣裳已经被店小二丢在地上。 在她低头的刹那，店小二的眸中有凶光闪过。 第96章 再遇狙杀 那瓶东西就在衣服里面摔了出来，青白相间的秘釉条纹看着很是清爽。 云浣雪并未依言拿起，而是就着托盘的端起来放在桌上低眉查看。 就在此时，原本跪在地上的店小二猛然从地上跳起来，杀气乍现，一把小巧的匕首悄无声息的朝着云浣雪刺去。 云浣雪手腕一翻，如太极一般平推，回笼，那匕首便掉转了方向，那店小二诧异抬头，云浣雪已经割断了他的脖子，血流如注…… “看来你的精神还是不错……”夜峰寒轻轻挑眉。 他一直都知道她功夫不错，不然，当年他们不会相逢。 可是多年之后，当他终于可以与她并肩，与云浣雪呆的时间越长，就越能感觉到这个女人的与众不同。 因此，也就越发的不想放手。 云浣雪横眼冷冷瞥向他：“要不要试试？” 夜峰寒无奈摇摇头：“现在不是我们斗嘴的时候，一起出去看看吧！” “嗯。”云浣雪点头。 离开东越三天有余，云浣雪感觉好像过去了半个世纪。 这一路上遭遇的刺激和追杀简直让人目不暇接。 两人走出门去，这才发现客栈已经被人围的水泄不通。 这些人都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云浣雪身子紧绷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不想，负责围住客栈的男子却开了口：“二王子，三王子有事要属下与二王子说说。” “什么事？”夜峰寒站在二楼楼梯，看着底下自家弟弟最得意的战将，脸色微沉。 北夷王子王位之争不下于东越的几位皇子之争，他前往东越和谈，如今归来，却遭三王子的人围堵。 而北夷只要父王还在，就不会允许他们自相残杀。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北夷王出事了。 “父王呢？”夜峰寒心底有了猜测，语气不好起来。 “大王已经升天，三子即将继承王位，特派属下来告诉二王子一声。” 对方冷淡地说道。 “然后呢？顺便杀了本王是吗？”夜峰寒冷笑起来，他离开不过短短一月功夫，他临走时父王的身体都很健壮，不过一月，竟然说升天。 夜峰寒不是傻子，很轻易便猜到了结果。 “二王子说笑了，三王子只是要属下给二王子带一句话！”对方不卑不亢地说道，气势凛然：“若二王子去祝贺三王子登基的，三王子必然欢迎，若不是，那么二王子就莫要回去了吧！免的兄弟见面尴尬。” “哼！我王朝之事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外人说话了，三弟这王位继承的名不正言不顺，本王自然是要回去看看的。”夜峰寒冷笑，直接凭空一个巴掌打过去。 说话那人闪躲不开生生挨了这巴掌，嘴角顿时溢出血丝，不过他并不惧怕，话语依旧强硬：“既然二王子如此执迷不悟那就怪不得属下了，来人，上！”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数十个北夷人，全部飞身上楼。 夜峰寒往前几步直接迎了上去，只凭一己之力，顿时和那些人打做一团。 “听闻二王子迎娶东越郡主，不知这郡主何等模样，可否让属下见见，属下回去也好与三王子交代。”为首的那人说着，一眼便看准了云浣雪。 那人想的简单，东越女子只注重琴棋书画，对于武功那是一窍不通，所以他若是能擒住云浣雪，或许能逼夜峰寒就犯。 夜峰寒的武功在北夷王朝中可是拔尖的，他可不认为这些人能够杀得了他。 不过，有了云浣雪就不一样了。 可惜，夜峰寒早就识破了他的计谋，在夜峰寒眼中，此人与他那三弟一样，都是阴险狡诈之辈。 对云浣雪下手是迟早的事，只是云浣雪内力不足，招数却不少，对付他也是绰绰有余了。 所以他并不担心，只一心对付他身边的人。 “东越郡主果然姿色过人，既然是和亲，嫁与三王子岂非很好？”那人一上来便对云浣雪出言侮辱。 云浣雪眸露讽刺，佯装四处看了看，顺带用手捂了捂耳朵：“这是哪里的狗在乱叫，吵死了。” 那人脸色当即就难看下来，居高临下的道，“本想饶你一命，如今看来倒是我太仁慈了。” 说罢袖子一甩，一股霸道的劲气直接朝着云浣雪面目扑去。 云浣雪眸子一凛，一个矮身躲过，那劲气落在身后木门上瞬间砸出一个大洞，碎屑乱飞。 那人见云浣雪闪身躲过，眸露诧异，身影连闪，眨眼间凑近云浣雪跟前，手起刀落，一个横劈当即扫了过去。 云浣雪手掌平推，以慢制快，身子滑溜的躲过那人快速踢来的无影腿，手肘后扯，狠狠的撞在那人胸口，双脚一转，已经翻身跳下二楼。 那人冷目，如影附随，两人快速在楼下缠斗起来。 云浣雪剑走偏锋，出手凌厉，又把自己前世训练过杀人的技巧融合在里面，可谓是“快！”“狠！”“准！” 那人因为轻视，也被云浣雪弄得有些措手不及，不过他亦并非庸人，很快便调整过来。 云浣雪的剑的确犀利，可是内力不足，胜在技巧。 那人内力雄厚，两人一时之间倒是谁也奈何不了谁。 夜峰寒这边，他的武功不低，虽然他大哥此次派出的人也有几下子，可是却并不是他的对手。 两方人马打的不可开交，客栈内的人全部已经撤了出去，不多时，地上已经横躺了几具尸体。 那人见此模样，一声长啸，手中用力，一下子将云浣雪震开，反身投入另一边战斗。 云浣雪腾出身来，还没喘匀一口气，又有几人围了过来。 云浣雪无奈，只得再次加入战斗。 “二王子，三王子说了，只要你答应不再回北夷，三王子不会让属下为难你。属下知道你武功高强，可是这里离北夷路途遥远，伏击二王子的不止属下一人，二王子觉得你能够顺利到达北夷那？” 那人自知不是夜峰寒的对手，也是边打边说。 夜峰寒冷冷一笑。“你是在威胁本王？” “属下岂敢，属下只是好心劝说二王子罢了。” “要本王答应也不是不可。”夜峰寒突然住了手。 第97章 到达北夷 敌对的那人后退几步，眸光锁定夜锋寒，紧着开口，“当真？” “当真！” 夜锋寒冷冷地出言说道，神情讥诮：“只要你先自尽在本王面前。” 那人知自己被耍面色一变，“二王子当真是不知好歹，弓箭手准备！” 随着他的语音刚落，客栈外头猛然齐刷刷出现几排黑黝黝的箭头。 显然，这是早就埋伏好的弓箭手。 “放！” 这一个字落下，那人紧着后退。 而围住云浣雪的人也跟着悉数退出客栈。 接着，扑天盖雨的箭雨从外面纷纷涌来。 云浣雪立刻飞身上楼，藏身到剑雨射不到的角落。 “夜锋寒，看来你北夷似乎不太平静啊！”云浣雪边躲边说。 夜峰寒眼眸深邃，一股霸气的气劲突然犹如洪水般涌出，气势霸道。 从外面射出的箭雨顿时犹如遇到阻力一般全部停留在半空。 然后，云浣雪有幸看到了前世武侠小说中一臂震天下的场景。 夜峰寒身子一沉，然后双臂挥出，那停在半空中的箭雨像是有了生命力一般全部调转方向朝着外头涌去。 “啊！” 外面顿时响起一连串的惨叫声。 “继续！” 外面那人黑了脸，声音明显阴沉下来。 “是。” 接着，外面再次射出箭雨，这是此次比前面一次却是威力小了很多。 夜峰寒身子一闪，快如闪电的冲了出去，顿时，外面的惨叫声跌宕起伏起来。 云浣雪飞身下楼，踩着地上的尸体缓缓走了出去，才见外面已经尸横遍野，血流如注。 客栈门前人烟稀少，只剩那发号施令的人和几个满脸惊俱的侍卫。 而夜峰寒犹如天生的王者，站在那里衣袂飘飘，敌人就已经心惊胆颤。 “二王子，你……”那人心底惊颤，还想说什么。 “嗤！” 回答他的是夜峰寒干脆利落扭断他脖子的声音。 “哼……” 夜锋寒一声冷哼，其他人越发害怕，握着手中的弓箭频频后退。 “滚！” 夜峰寒薄唇轻吐，吐出一个字来。 “是是是！谢谢二王子不杀之恩。” 那些人说罢丢了手中弓箭转身就跑，那模样生怕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云浣雪看着眼前一切，眉头微怵，“你现在要如何？回去还是……” 冷风呼啸，身后破败的客栈发出绝望的嘶吼，血腥味在鼻尖萦绕。 夜峰寒眸子微缓，深深看了她一眼：“回去。” 云浣雪转头看他，“你可想清楚了，这一路上怕是不太平静，而且，等到你回去说不定也进去不了北夷的地界……” “我知道。”夜峰寒沉闷开口。 云浣雪沉默，不再说话。 接下来又是漫无天日的赶路时间，风沙四起，狼烟大漠。 一开始夜峰寒直接带着云浣雪两人一骑赶路，后因马匹负重不堪两人重量，中途又加上有人追杀，两人不得已又买了一匹马前往北夷。 说真的，云浣雪是一点也不想去北夷的。 只是她是和亲人选，他们虽未拜堂，却有诏书为证。 她本来就是想半路开溜，但是现在这样的时刻，夜峰寒武功她已经见识到，两人一路前行她找不到机会离开，而且也没有把握能从夜锋寒手下溜走。 所以他要去北夷，她只能前往。 她只希望，不管是小宁王还是陆云霆，千万莫要让她失望。 五天来，他们已经经历了大大小小数十场刺杀。 这其中有针对云浣雪的，也有针对夜峰寒的。 不管是针对谁的，只要碰上两人都无法置身事外。 云浣雪在马背上呆了五天后总算有些支撑不住了，眼看北夷大营在即，她的心总算慌了起来。 “前面有个客栈，你暂且休息一下，我先去探探底。”夜峰寒也看出了云浣雪的疲倦，心底也有些过意不去。 毕竟，以女流之辈来说，云浣雪已经算是强悍了。 “好。”云浣雪可谓是求之不得，说话间两人分头行事，云浣雪随意找了一家客栈倒头就睡。 夜峰寒则乔装打扮直接去了北夷大营。 “谁，你站住！” 就在他刚进入北夷大营的时候，身后巡逻的人发现了鬼鬼祟祟的他。 夜峰寒脚步一顿，耳朵高高竖起，听着身后之人缓缓靠近，然后转身迅速出手。 “呃，二王子……” 那人刚到夜锋寒面前就被他一把抓住便扭断了脖子，夜峰寒将他的尸体缓缓放下，快速隐入暗处。 “敌袭！敌袭！” 就在他刚刚隐入暗中的时候，大营中代表敌袭的号角突然吹了起来。 “怎么回事？”当即有大批的人涌了过来。 “将军，有人混进了我们的军营，杀了我们的人。” 已经有人发现了那个守卫的尸体，显然是一同值班的同伴。 “好了，都下去吧！没事。”问话的那人蹲身看了一下地上的尸体，起身，淡定道。 “将军，他……” “本将军的话你们都不听了吗？来人，将他拖出去。” “是。” 等所有人都离开，方才问话的那人才小心翼翼的开口，“二王子，是你吗？” “这边。” 那人耳畔突然传来夜峰寒冷漠的声音。 那将军才低咳两声，装模作样的巡视几圈，然后进了一个僻静处。 “属下见过二王子。”那将军一见夜峰寒就要跪下去，却被夜峰寒一把拉住，“不必多礼，我时间不多，现在你把北夷的形势与本王说说。” “是，二王子。”那将军应了一声，然后低声道，“大王升天，三王子已经仓促登基，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段，另外几个王子都对她心服口服，如今正满城的通缉二王子你呢，说是……” “什么？”见那人吞吞吐吐，夜峰寒眸子一暗，心底有了不好的预感。 “三王子还说大王升天是因为中毒。而二王子便是给大王下毒的人……” 那将军一口气说完，快速低下头去。 “荒谬！我的部下呢？”夜峰寒又问。 “全部被三王子以谋逆之罪关进了大牢，有些已经被杀害了。” “该死！”夜峰寒说罢便往大营外面走去。 “二王子不可。”那将军一把拉住他的胳膊，苦口婆心道，“二王子，你此时出去不下于是自投罗网，而且，这里是北夷大营……” 第98章 卫峥前来 那将军看着夜锋寒没有离开的意思，不由再度压低声音警告道：“二王子，听属下一句劝，你还是暂避锋芒为好。” “本王知道该怎么做，你只有做好自己的事，莫要被人发现，你也不必联系本王，本王有事自然会通知你的。”夜峰寒说罢快步离开。 那将军低低应了一声“是”，然后整理了自己的衣裳，跨步走了出去。 夜峰寒并未即刻回去客栈，而是乔装打扮又在北夷那些民众聚集的镇中转了一圈，听着镇子里百姓道听途说的消息。 北夷侍卫目前对于来往人员进行了严格盘查，皇榜张贴的关于他“轼父”的“真相！” 夜峰寒冷冷勾唇，不用想，凡是跟他沾边的人想必他那三弟都不会放过吧！ 了解了形势，他快速回到客栈。 客栈内，云浣雪可谓睡的是昏天地暗，连夜峰寒进了房间都不自知。 夜峰寒看了一眼床上女子安静的睡颜，心底莫名的安心下来。 此时前途渺茫，荆棘遍布。 可是，和八年前见到她的那刻一样，最绝望的境地，因为有她，所以不再相惧。 “云浣雪……”夜峰寒虽然很想让云浣雪多歇息一下，可是形势不等人。 他时间不多了，他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回东越借兵。 “嗯？”云浣雪睡眼惺忪的起来，看着夜峰寒突然放大的俊脸，下意识的一拳便打了过去。 夜峰寒快速起身，躲过她飞来一拳，站在云浣雪一米之外，淡定道。“睡醒了？” 云浣雪打了个哈欠，“是你啊！你怎么回来了。” 话刚说完，云浣雪便意识到不对，“城里情况如何？” “很不乐观。”提起正事，夜峰寒眉头拧了起来。 “嗯？”云浣雪起身，想要问个明白。 夜峰寒的耳朵一动，眸子缓缓暗了下去：“看来我们是走不了了。” 说完，他拦腰抱起云浣雪便直接冲破屋顶。 十几个清一色的青衣男子手持长剑在屋顶上将云浣雪两人包围其中。 “二弟真是大丈夫也，到了如今也还没忘记女人，想必这位便是东越的郡主吧！果真姿色不错，怎么样，留下来做我的女人，我封你王后之位。” 说话的是一个身穿暗红长袍，胸前绣五爪真龙的男子，男子约莫二十七八岁，长得有些阴柔，双眸充满掠夺。 他便是北夷的三王子夜轻尘。 云浣雪此时已经从夜峰寒怀中站好，和他并排站在一起，闻言缓缓挑眉：“本郡主可不稀罕你这王后之位。” “哈哈，有个性，果真有个性，我喜欢，来人将东越郡主给孤活捉了，至于二王子，生死不论，上！” 说罢夜轻尘后退几步，直接掠到另一个屋顶上。 十几个青衣人当即应了一声，分成两队分别对付夜峰寒和云浣雪。 云浣雪内力相对不足，但是对付敌人的经验却不少。 那两个青衣人起初也是存了轻视的心思，不想云浣雪滑溜的很，左转右转就是不跟他们硬碰硬。 几个回合下来，他们硬是没尝到便宜。 夜峰寒这边可是直接真刀真枪的实干，十多个人围住夜峰寒一人，房顶劲风咧咧，“砰砰”之声不觉于耳。 十多人明显使用战术，云浣雪余光撇了一眼，没想到他们竟然打的是“拖”字决。 他们知道夜峰寒得知北夷大变定会快马加鞭，而一路风尘定然疲倦，加上又有人刺杀，精神定然紧绷，如今又得知北夷暴乱“真相”，定然精神疲倦。 他们此次使用“拖”字决，是想将夜峰寒活活耗死。 云浣雪还注意到，眼前两人压根就没把她当一回事，完全抱着拦截在外的态度。 再看夜轻尘，一双阴郁的眸子全部落在夜峰寒身上，连个余光都没给她。 云浣雪心底突然想起临行前，陆云霆给她的纸条。 “放心，一切我都安排好了。” 安排好了，能有什么让夜峰寒放弃她的吗？ 一路截杀显然并不够，那么只有眼前了。 如果这是他的安排，借刀杀人……那么夜锋寒今天出不去。 可是…… 那个一双碧眸的男子，那个说着八年前左王庭的北夷王子…… 真的，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葬身此处吗？ 不！ 不行！ 不管如何夜峰寒都不能在这里挂了，不然，只剩下她一个人，对付这些人会更加吃力。 那个夜轻尘看着她的眸光让她很厌恶，如果这是提前安排好的，也许剧本也不会像是陆云霆或者小宁王安排的那样走。 所以，他们不出击也只能她动手了。 想通了这点，云浣雪拿出了全部的实力直接朝着夜峰寒逼近。 那两人显然也发现了她的意图，下意识的转头去看站在房顶上夜轻尘。 见夜轻尘缓缓点头，两人招式这才迅猛起来。 云浣雪被逼回来，不得已与两人周旋。 这边两人下了死手，云浣雪也是险象环生，即使想要帮夜峰寒吸引别人注意力也做不到了。 那两个人应该是顶级的好手。 就在她眼看被他们两人中的一个一刀砍到的时候，一抹身影快速挡在了她的前面。 是一个男子，身形挺拔，玄衣猎猎。 生生帮她挡住了那两个人。 “卫峥，是你！” 云浣雪面露惊喜，有些不可思议！ 她眼见着来人直接把那两个人击飞，只布带束发的男子这才回头，目光复杂地转头看着她说道：“我来迟了！” 云浣雪细细看他，瘦了却也成熟了。 整个人看上去比以前更加坚毅沉稳。 “我没想到你会来。”云浣雪一阵唏嘘，如今的卫峥玄衣加身，长发被梳的一丝不苟，面容依旧稚嫩，只眉宇间却平添了几分寂寥。 今时模样又非当时可比，却也越发内敛了些。 “没有郡主就没有今日的卫峥，郡主恩深义重，卫峥誓死以报……” 卫峥神色平静，语气平静的好像在说“今晚吃什么”一样平淡，但是里面的深意却宛如誓约之重。 重渝千金。 云浣雪看着面前的男子，她能感觉到这一刻，卫峥看着她的眸光好像有些和以前不一样。 他的面目冷峻，但是目光灼灼如同燃烧着莫名的火焰。 第99章 逃出北夷 云浣雪凝眉，心底有些复杂，刻意避开了卫峥坚定的眸光：“本郡主救你并非要你回报。” “郡主没有这么想，但是卫峥却是如此想！”卫峥看着云浣雪很平静地说道。 此时，在远处……却另有一批人在观望着这里的形势。 “我们真的不去帮忙吗？” 有女子很担心地问着一旁好整以暇的白衣男子。 “卫峥来了，我们不必去了。”云景看着远处淡淡地说道。 “可是……”女子还想说话，却被云景的眸光淡淡一扫直接住嘴，抿唇不再说话。 而此时，云浣雪却有些担心的看向了夜锋寒，接着为难地看着卫峥开口：“卫峥，现在北夷大乱，夜锋寒曾帮你洗冤，你现在能不能帮他一把？” “我只帮你。”卫峥手中握剑，态度冷硬地说道。 云浣雪表情一僵，想到卫家和北夷的恩怨，就算是夜锋寒帮了他，但是卫家和北夷却是世仇。 卫峥看着云浣雪的神态，却再度开口：“不过，要是你让我帮他，我就帮！” “我……让你帮他。”云浣雪有些迟疑，但是看着夜锋寒独力难支，还是开了口。 “好！”卫峥说罢身影连闪，眨眼间到了夜轻柔跟前猛然出手。 夜轻尘自卫峥出现余光便没离开过两人。 所以，卫峥动身的片刻他已经做好了准备：“这是我北夷大事，阁下还是离开的好，否则连同阁下恐怕都得在北夷作客了。” 夜轻尘飞身后退，并不与卫峥交手，卫峥紧追不舍，一语不发。 夜轻尘眸子闪过一抹冷意，“看来阁下是铁定了心要帮本王那不成器的二哥了。” 卫峥没有说话，整个人就像是一柄出鞘的剑直接执剑前行。 夜轻尘见到劝说无果，身影猛然顿住，拔剑反身一扫，“既然不听劝告，那么本王倒要领教领教阁下的身手了。” 两人很快打在一起。 云浣雪有了空隙，娇躯一闪，长剑在手，直接在那些人背后下手。 那些人虽然合击之力不错，可是那也是建立在无一人亏损的基础上。 云浣雪再清楚这种合击之术的弱点，加上下手极快，根本不给那些人后续替补的机会，所以一人损，合击之术破。 没了合击之术的众人完全不是夜峰寒的对手，很快，那些人便变成几具尸体从房顶上掉下去。 夜轻尘显然也发现了这里的状况，眸子越发阴寒起来，狠狠盯住卫峥：“你想要拖住孤？” 卫峥眼底闪过明明白白的一行字：傻子，你才知道啊！ 夜轻尘气的一个仰到，卫峥却已经抽身回退。 “先离开这里。”云浣雪一把拉住想要继续出手的夜峰寒，神色凝重。 夜峰寒顿住脚步，看着底下自北夷大营蜂蛹而出的黑压压的侍卫，眸子一暗。 “郡主，快走！”卫峥快速冲过来，想要抱着云浣雪离开，只是手伸到半空却又硬生生的停了下来。 “今日，你们谁都别想离开。”夜轻尘反应过来，带人再次将他们围在中间。 夜峰寒眸子死死的盯着夜轻尘。 云浣雪拉着他的胳膊，卫峥护着云浣雪神色焦急…… “本王没打算离开！”夜峰寒突然推开了云浣雪的手。 云浣雪错愕，却听夜峰寒继续道，“让你的人退下，本王要与你决一死战！” “哼！”卫峥鼻孔里微不可查的传出一声不屑。 “孤凭什么给你这个机会？”夜轻尘也不傻，猜到夜峰寒打的什么主意。 “北夷王不敢吗？”云浣雪却扬声说道。 “孤有何不敢？”夜轻尘讽刺笑着，心底却在思附夜峰寒两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那么北夷王可愿在北夷所有将士面前与夜峰寒这叛徒决战，好让众将士瞧瞧他们所推崇的大王的英姿飒爽？”云浣雪步步为营，目的就是为了诱使夜轻尘上当。 夜轻尘好大喜功，果然上当。 当元浣雪的话说完，夜轻尘立刻沉默下来。 他看着云浣雪的眸子缓缓染上风暴，云浣雪毫不畏惧的与他对视。 现场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 房顶上却鸦雀无声，安静的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好，孤答应又如何。” 半响之后夜轻尘终于开了口，大手一挥，底下的人顿时散开。 云浣雪紧提的心终于落下，夜峰寒缓步往前与夜轻尘对峙。 就在此时，卫峥突然搂住云浣雪的腰闪电般朝着东越方向离去。 夜轻尘只是眼皮抬了抬，眸露讽刺，“二哥，你的伙伴似乎已经跑了。” “是吗？” 夜峰寒说罢猛然出手，似乎并未在意这一点。 夜轻尘立刻打起了十二分的机会应对。 可是，夜锋寒如狂风暴雨的剑招之下，夜轻尘被迫步步后退。 可是接着，夜锋寒在一个疾进之后却猛然后退，远远遁去，直接化作了一个黑点。 “该死！”夜轻尘气的碾碎了手上的扳指，眸子渐渐阴冷：“来人，封锁各个路口，把他们务必给孤抓回来。” “是，大王。”众将士反应过来二王子是当着他们的面逃走了，只得急忙应了一声分别寻了个方向窜了出去。 卫峥带着云浣雪一路狂奔，直到能看见东越军营这才放松下来。 夜峰寒速度丝毫不比他慢，很快便追了过来。 “本郡主以为夜王子打算以身殉职呢。”云浣雪看了一眼夜锋寒淡淡说道。 出了北夷大营，云浣雪他们便不惧北夷追兵了，毕竟两国临近关系可是很微妙，一不小心就会引起纠纷造成国战。 所以一般情况下，邻国将士并不会去骚扰邻国。 “本王还没感谢郡主殿下方才出口相助呢。”夜峰寒追了上来，与云浣雪并排站在一起，卫峥不悦的拧了拧眉，却并未说话。 “举手之劳罢了，夜王子客气。”云浣雪神色冷淡，抬脚直接前往东越军营。 “什么人！” 几人刚走到东越军营门口，里面便有人呵斥出声。 “是我。”云浣雪出声应着。 负责巡视的守卫立刻冲了出来，但是看到是她却好像都认识，表情看上去十分奇怪。 第100章 其实，你还是不愿意嫁我 “小姐……” 这里大部分将士都曾经被云家带领，所以对于云浣雪他们是再熟悉不过。 边关官兵，对于云家，那一向是敬重的。 “诸位不必多礼，我有些乏了，想在这里歇息一晚再回东越，请诸位莫要惊动他人。”云浣雪看着这些兵士，这些话语不自觉从口中说出，似乎她对于他们真的十分熟稔。 “小姐放心。” 最初跑出来的守卫应着，目光落在云浣雪身后的卫峥和夜峰寒身上：“卫将军，你没事就好。” 卫家和云家，一向是边关的人形障碍，守着东越疆土。 卫峥曾在边关驻守，卫家军被屠，但是云家军却无事，卫家是否谋逆将士们都有心中的一杆秤。 卫峥点头微微点头致意：“放心吧！无碍……” “这位想必就是北夷三王子了吧！失敬失敬！”那守卫装模作样的说着，眼珠子却满是不屑。 他如何不识得夜峰寒，忠烈侯遗孤可不就是被这小子给强娶的吗？ 可惜老天有眼，北夷大乱，这婚怕是成不了了。 夜峰寒挑眉，并未说话，最后还是云浣雪看不过眼，说了两句客套话：“诸位，我们进去吧！” “好，小姐请，小姐，你可不知你不在的这些日子，大家都很想你。”那侍卫转眼便忘了夜峰寒的存在，絮絮叨叨的与云浣雪说起话来。 云浣雪心里一紧，看着面前的兵士，她不是纨绔千金吗？ 怎么边关将士好像待她不太相同。 但是心底一暖，还是说道：“我也很想大家。” “唉……都怪侯爷和夫人去的太早，否则也不至于让小姐你这么辛苦……”守卫看着云浣雪摇摇头叹息道。 云浣雪挑眉，明白过来感情他们感叹是因她和亲一事啊。她总算有些明白夜峰寒的无妄之灾从哪里来了，感情是在这里。 夜峰寒也明白过来，云浣雪对于边境的东越来说就是他们手中的宝，自己逼迫云浣雪嫁他的确是触了这群人的逆鳞。 “浣雪不苦，父亲母亲皆为东越捐躯，作为他们的女儿也该如此，大家不必纠结于此。”云浣雪却摇摇头，淡淡说道。 何况，她本来是准备半路溜走的。 “倒是我迂腐了，小姐，您的房间到了。” 正说着，那守卫停了下来，云浣雪抬头看去却见所谓的房间不过是临时搭建的帐篷，只是帐篷内却是五脏俱全，女儿家的行当应有尽有。 这里很像是，她以前在这里住过。 “小姐，房间没动过，还是您走时候的样子！”守卫说道，证实了云浣雪的猜测。 云浣雪点头，好生送了那侍卫出去。 卫峥自觉的寻了了角落坐下，明显打的是就地生根的打算。 夜峰寒坐在椅子上也是不动声色，云浣雪进门的时候就看到两人这般模样，不由凝眉。 “你们这是那般？” “卫峥誓死保护郡主。”卫峥睁开双眸，眼神坚定。 云浣雪有些头痛的揉了揉太阳穴，“夜王子呢？” “你我未婚夫妻，理应一起。”夜锋寒说着故意挑衅看了一眼卫峥。 “是未婚。”云浣雪叹气，这一个两个算什么。 “因为未婚，所以更应该在一起。”夜峰寒继续道。 “口是心非。”卫峥睁眼，冷漠开口。 夜峰寒偏头看他，“与你何干？” “我的命是郡主的，郡主的事就是我的事，你强迫郡主我莫非不该管吗？” 卫峥说的一本正经，看上去还真像那么一回事一般。 夜峰寒邪魅勾唇，“卫将军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夜王子，咋们彼此彼此！” “郡主乃本王未婚妻……” “不是说了未婚吗？” 两人你一言我一言说的针锋相对，完全无视云浣雪越来越黑的脸色。 “你们两个给本郡主滚出去，现在！立刻！马上！”云浣雪终于忍不住说道。 两人见云浣雪发飙，同时闭了嘴。 云浣雪的手依旧指着帐篷门口，夜峰寒两人像是压根没看见一般。 云浣雪气笑了，“本郡主的话你们没听见吗？” 卫峥见云浣雪真个发怒，不得已站起身来，“郡主殿下，卫峥就在门外，有事郡主只需呼喊一声便可。” 说罢大步走出帐篷。 夜峰寒慢斯调理的喝完了杯中的水，这才开口道，“云浣雪，你莫要忘了，你是本王的未婚妻，即使我们并未拜堂成亲，你依旧是我的女人。” 说罢，缓缓起身，那双碧色的眸子深深看了云浣雪一眼。 这个男人，似乎在这件事上有自己格外的固执。 云浣雪无奈的直接倒在床上，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一夜好眠，对于云浣雪至少是这样的。 北夷王宾天，三王子夜轻尘仓促继位，并大肆通缉夜峰寒的消息已八百里加急快报直接落在皇上手中。 而在边疆的云浣雪，却没有回去的意思。 从军营离开，她却直奔云家。 这个只剩下她一人的地方。 卫峥一路跟随。 他是为她而来，所以当然就伴随在她的身边。 “你不回京城？”夜锋寒虽然也陪着她去了云家，但是终究神色透出了一些着急。 “既然回到了家，我也想好好待一阵再回去。”云浣雪似笑非笑地看着夜锋寒：“但是夜皇子估计是等不及吧？” 因为他要回去借兵。 “我们非要这样说话吗？”夜锋寒有些伤感，他现在如愿已经求到了她来和亲，但是他们之间的距离却好像更远了。 “于国家，你是北夷人，我是东越人。于婚姻大事，我希望我能自主择婿！”云浣雪看着夜锋寒扬起了下巴，那双眼眸透着一种骨子里的傲气。 “所以其实你还是不愿意嫁我。”夜锋寒苦笑了一下，他出使东越为了谁，不过就是眼前这个人。 不然，他不会再父王身体虚弱的时候离开。 这一离开，形势果然变了。 “是，我不喜欢迫于形势的决定。”云浣雪看着夜锋寒很直接的点了点头。 卫峥看着云浣雪却是眼前一亮，曾经，这个女子是主动去要和卫家联姻的。 只是那个时候，他不想娶她。 第101章 敞开心扉 在卫峥看来，既然她不愿意嫁给夜锋寒，那也许就是因为他。 不然她怎么一直要求这个婚约，最后鼎力帮他。 “好，那就等不用迫于形势的时候，我再问你！”说完，夜锋寒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走人。 他走的干脆决断，如今形势，已经容不得他拖泥带水。 云浣雪是他陷入绝境时候的那抹阳光，但是想要掬得这一捧阳光，却需要绝对的实力。 看着夜锋寒离去的背影，卫峥干咳了一下，看着元浣雪说道：“我明白你的心意，是我错把珍珠当鱼目，以后，我定不负你！” 卫峥的话让云浣雪更是一愣。 她眨眨眼看着卫峥，直到看着卫峥的脸颊爬上不自然的两抹绯红。 “卫峥，你该不会以为我喜欢你吧？” 云浣雪看着他直接挑明说道。 卫峥一愣，但却坦然开口：“云小姐的心意我明白。” “等等，我救你不是因为这个！”云浣雪看着卫峥摆了摆手，她初来乍到，但是京城时局艰辛。 太后有意指婚。 而皇上也有意指婚。 不管是小宁王还是陆云霆，在云浣雪看来，都未必是最好的选择。 太后和皇上都是有所图谋，那么嫁给夜锋寒，这是从那个乱局中退出来的最好选择。 她是奉旨入京，非诏不能离京。 而和亲，是她的机会。 何况这一路千里迢迢，不是没有离开的契机。 卫家覆灭，云家唇亡齿寒，她身为云家遗孤，为卫家鸣冤也是无可厚非。 因为，云家只剩她一个不明情况的独撑大局，如果不表明自己的立场，那么云家的烈焰军会如何谁又知道？！ 但是就她看来，皇上想收兵权是真的。 “卫峥，你有没有想过，很有可能，这也许并不只是皇子间的争斗。”云浣雪看着卫峥那少年峥嵘的样子，突然开口说道。 卫峥眉头一挑，看向了云浣雪。 “云家只剩下我一个人，我不知前因，无法判定现在。卫家只剩你一人，我想问你，卫家的功勋难道是一纸书信就可以否定的？” 陆云霆和小宁王一直不让她插手，越是不让她插手，她越知道这水有多深。 云浣雪不是愚忠的古人，所以的皇帝在她眼中，并没有那种神圣的意义。 “如果是那样，你似乎更不该为我说话。”卫峥也不是傻子，一腔热血与仇恨，到此时已经只剩孤身一人。 “如果我不顾你，来日若刀刃加身，可有谁为我进言？！”云浣雪看着卫峥讥诮的一笑，虽然在这里别的没有了解，但是三军并立却是知道的。 “云卫两家唇亡齿寒。” 这道理连边关将士都明白，何况是她。 “所以，卫峥，你可要好好活着，万一哪天上边那位看我不顺眼了，你可要记着今日是谁为你说话。”云浣雪凝视着卫峥，淡淡说道。 卫峥看着云浣雪此时的样子，少女自从出了军营，就穿着男装，雌雄莫辩间秀美的容颜透着英气与傲然，那是和京城闺秀不同的气度。 在这一刻，他才发现，原来他们都不懂她。 不曾明白她纨绔的背后，任性的举动下有怎样的思量。 “倒是我看低了你。” 卫峥看着面前的女子终究喃喃说道。 “卫峥，我们做个约定吧。” 天蓝地阔，远处黄沙，少女一身素衣娉婷而立，话语突然透出凝重的神色。 “你说。”卫峥看着她也认真回应。 “浣雪毕竟是女子多有不便，你在北疆驻守三年，一直协管烈焰军，他日如果浣雪自顾不暇无力照管这里，这里就交给卫将军了。”云浣雪看着他认真说道。 她从来处来，不知何处去。 云家虽然和她没有任何关系，但是却是她这副身子应该承起的重担。 何况，她越来越觉得这个原身似乎并没有那么纨绔和窝囊。 “我已经不是将军。”卫峥看着云浣雪说道，没想到她竟然会有此意：“而且烈焰军最终由谁辖管，那要看圣意。” “你是天生的将军，所以必然会重归云端。”云浣雪看着卫峥很肯定的说道，那一晚，少年将军，率兵夜袭，给她留下的印象十分深刻。 “至于圣意……” 云浣雪冷笑：“皇上也只是一个凡人，今日我用和亲能保下你，焉知他日烈焰军不会重归你手？” 皇上同意，那是最好。 不同意，那就用形势迫得他同意。 这话简直是大逆不道，要是以前的卫峥肯定会直接拍案而起。 但是不得不说，刚才云浣雪的话给他敲响了巨大的警钟。 太后希望烈焰军归于小宁王，而皇上希望烈焰军归于陆云霆。 但是她两个都不希望。 那么眼前的卫峥也许就成了最好的选择。 他赤卫军已灭，必然不会让烈焰军重蹈覆辙。 云浣雪心底突然微微一动，当年的云浣雪想要嫁给卫峥，是不是也是因为这个？ 因为感觉到了迫近的危机，所以当机立断选择了联合。 可是终究，联姻未成。 “你就如此相信我吗？”卫峥看着云浣雪问道，这相信，是不是也代表了一分喜欢？ “卫峥，你有没有看过你家的牌位？”云浣雪没有回答，突然开口问道。 卫峥不知道她要说什么，缓缓点了点头。 “我看过云家牌位，整整一个屋子，全部都是牌位。”云浣雪想起京城云家后院的一处禁地，她就是见到了那个，才感到了云家的那份沉重担子。 多少云家儿郎鲜衣怒马，最后化成了被供奉的一个个牌位。 那间屋子，进去就十分阴森沉闷。 加上有云叔一个个的指着念叨着这是谁，那是谁，到最后的九尺男儿，哭的像是个孩子。 “云家忠烈，战至只剩我一个女娃。” “卫家忠勇，目前也只剩你一个男丁。” “你难道甘心这样的一个家族，蒙上叛国的帽子？” “不管是谁，哪个大臣，哪个皇子，哪个皇上，谁都不能！” “这种心情，只有你能明白。”云浣雪看着卫峥，目光灼灼，神情凛冽：“先是卫家，下一个，也许就是云家了！卫家你无能为力，云家，你可愿帮我守着？” 第102章 谁若敢辱，我必敢杀！ “或者不是帮我，而是帮你自己，帮那些身前尽忠，身后却也许要蒙上骂名的亡者守着？” “为国守疆者，是云不是卫，是卫不是云，这世上除了你，谁又能明白这份心情？” 少女的素衫衣抉翩飞，更衬出她气质清绝。 那双眼尾上挑的丹凤眼光芒耀眼。 卫峥在这一刻突然感觉到一分热血沸腾，东越的忠烈男儿，云卫两家首当其冲。 是云不是卫，是卫不是云。 这世上，卫家独余他一人，而云家亦是如此。 的确，他们是该互相相信的。 “既然你放心，那我就从命！”卫峥看着面前的少女，他缓缓握住了腰间的长剑：“赤卫军不复存在，将来烈焰军谁若敢辱，我必敢杀！” 少年语气铿锵，话语掷地有声。 在这一刻，长剑出鞘，锋芒凛冽。 云浣雪见状勾唇一笑：“我们击掌为约！” 此时，对于云家麾下的烈焰军她终于算是放下了心，卫峥这个人，说到一定会做到。 …… 北疆云家。 明明是最显赫的所在，可是如今，当云浣雪踏入云府的第一感觉，却是空寂。 那种空寂像是这所府邸生生带来的感观，虽然地面一尘不染，看上去有人经年打扫，但却是人丁凋零。 “小姐回来了！” 门房见到她却是大喜，直接对着里面喊道。 可是稀稀落落出来迎接的，却都是看上去激动的下人们。 这所府邸，已经没了主人。 “帮卫将军安顿下，谁带我回房？”云浣雪看着这些陌生的人们开口说道。 “卫将军跟着老奴来吧。”一个苍老的下人开口说道。 “小姐，您跟着蓝玉来吧。”一个看上去很活泼的丫鬟走出来惊喜地看着云浣雪说道。 云浣雪点点头，她回到云家，这也是想要看看自己到底是什么人。 云家的草包纨绔，还是另有乾坤。 “小姐，是不是景公子把您接回来了？”蓝玉一脸欢喜的说道。 “云景？”元浣雪不动声色的问道。 “是啊，景公子专门带人准备伏击……”蓝玉说着说着，后面的话语突然消音，她刚想起来这是绝对不能说的事情。 “云景他在哪里？”云浣雪想起那个男子，在京城门口直接送别，难道是一直未曾离开？ 她一直以为，他的话只是敷衍而已。 “你们没遇到啊……那……那蓝玉就不知道了。”蓝玉对着自己的手指，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云浣雪，又匆忙低下了头。 云浣雪没有再问，这名丫鬟直接把她带回了她的君兰苑立刻说帮她张罗吃食就离开了。 她看着寥落的院子。 院子提名君兰，院子里面倒还真是有一片兰花的景致。 只不过离近看的时候才发现，这片兰花，竟然是假花。 全部都是绢花丝罗，看上去无比精致，栩栩如生。 这似乎不是这里主人自己张罗的，应该是有人送了她一院的兰花。 脑中似乎隐隐有这样的记忆，雾气般飘渺，难以捉摸。 院子里，一个丫鬟都没有。 甚至刚才的蓝玉都跑走了，所以就算是问，也无从问起。 走进屋内，里面入目却不像是一个女孩的闺房，里面不见罗帐，只见弓弦。 而内室也是如此，简洁的不像话，甚至连一些摆件都没有。 就好像这里面的主人，已经做好了随时离开的准备。 空旷，寂寥。 “云浣雪，你到底是什么人？”云浣雪在里面足足兜了一圈，忍不住低喃着说道。 要知道从房间就可以观人喜好。 而这里，除了能看出好弓弦剑杖，却看不出有太多个人生活过的痕迹。 无处可循。 “你回来了？” 一个突兀的声音突然响起。 云浣雪回头，就看到了门口一个看上去风尘仆仆的小将。 一身戎装似乎刚从营地赶回，看上去长相倒是十分清秀，不过再清秀的面孔，在塞外风沙侵袭下也会变得粗糙。 所以，倒是秀气和英武并重。 但是，看上去却十分陌生。 或者说，完全的不认识。 “你是……？”她还不知道原来她这闺房是谁想进就可以进的。 “我是湛星洲啊！”小将直接摘下了头盔，用袖子擦擦脸开口说道。 湛星洲？！ 云浣雪一怔，伸手指着面前的男子：“你就是湛星洲？！” “是啊，你该不会不认识我了吧？”对方直接笑出了一口白牙。 “你就是那个家人进京告御状说我强抢民男的那个湛星洲？！”云浣雪上上下下，下下上上，仔仔细细打量了湛星洲，终于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 这云家看上去就像是一座空城一样的寥落，哪里有半点的纨绔气息了。 不是她强抢了很多民男吗？！ 不是建立自己庞大的后宫吗？ 人呢？！ 怎么一个都没见到。 现在才跑出来这么一个。 “哎呀，这不是我娘多事嘛，后来不也是偷偷给你道歉过了，你说你一个纯汉子怎么还和我计较这个！”湛星洲说着过来直接拍了拍她的肩膀，一副哥俩儿好的样子。 “什么纯汉子！”云浣雪被他拍的几乎是一个趔趄，这位像是她能强抢民男的吗？！ “当时我娘愧疚道歉，是你自己说你纯汉子的！”湛星洲说着直接挠挠头看着云浣雪：“他们说你想不起来以前的事了，该不会真这样吧？” “他们又是谁？”云浣雪感觉自打自己来了以后那问号是一个又接着一个，但是却都没有找到一个答案还。 “就是小景……”湛星洲说到云景突然意识到不对劲，因为一股寒气已经从外面直接透了过来。 显然，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怎么不说了？” 云景淡淡的声音传来，听上去似乎漫不经心，但是却杀气凛冽。 “咳咳……咳咳咳……” 湛星洲猛地咳嗽起来，指指自己嗓子，意思是自己现在说不出话来了。 云景这才收回目光，迎上了云浣雪打量的眸子，云淡风轻地说道：“回来了啊。” 这四个字听上去轻描淡写，好像久别重逢的样子。 但是云浣雪还记着刚才蓝玉说过，云景一直带人跟着她的行踪。 第103章 既生景，何生浣 “是啊，回来了。” 云浣雪静静地看着面前的云景，就像初见时候一样，他依然是那样的云淡风轻，而身前，依然垂着那一枚可笑的络子。 “你不想和我解释一下吗？”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云浣雪是什么人？ 怎样的一个千金小姐，能让男人直接进入闺房，看着湛星洲的样子，已经是不只是第一次了。 而问题是这个湛星洲，还是那个传说中的绯闻男主角。 她欺男霸女害的对方进京直接告御状的家伙。 多么的，不可思议。 云景闻言却没有丝毫的不自在，仍然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那双清淡藏锋的眸子淡淡地看着云浣雪：“不知道郡主想让我解释什么？” 云浣雪看着他这个样子，又看了站在一旁很明显是在看热闹的湛星洲。 湛星洲立刻摸摸鼻子：“好嘞，你们谈，我出去看看风景。” 说着，他立即走了出去，看上去似乎对于云浣雪也有些惧怕。 “这一切。”云浣雪看着云景：“你明知道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你还让我独自入京，在摸不透状况的情况下险些就嫁到了北夷。” “首先，你不是独自入京。”云景却摇了摇头：“绝叔有跟着你不是吗？” “你专门找了云叔那样粗矿的人来跟着我，也是煞费苦心了吧！”云浣雪却看着云景冷哼着说道。 云绝是什么样的人他们两个都是你知我知的事情。 看上去他是比云府镇守的那位强点，可是两人都是鲁莽的性子，强也强不到哪里去。 找到这样的两位帮着她，那简直就是应验了那句话，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找人出主意是找不到，皇宫形势也是没人说的。 小宁王和陆云霆和她到底过去有什么事情，也是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的。 一切的一切，全部都是靠着她自己摸索。 “还好，毕竟其他人对你太过忠心，所以很容易透底给你，比如说蓝玉……”云景却一副她过于夸奖的样子。 “所以，其他人是谁，蓝玉他们对我太过忠心，那么我到底是不是别人口中的那种纨绔千金？”云浣雪急急问道，很多事情都被蒙在鼓里的感觉实在是太不好。 “你想要知道答案？”云景突然向前走了一步，站在了云浣雪的面前。 少年总兵，风光曾一时无两。 曾上阵杀敌，曾战场洒血。 那都是记忆中最深刻的烙印，可是面前的女子，那副茫然而无辜的样子，却是把一切都给忘了。 “云浣雪，忘记那些的是你……那些记忆，你自己不想起来，没有人能帮你想！” 男子的眸光透着一种深深的情绪，像是悲哀，又像是恼恨，在他的眼眸中席卷着惊涛骇浪，但是脸上的表情却是平静的。 云浣雪被他这样看着，感觉自己好像就是一个罪人。 这一切的一切，忘记的事情，都是她一个人的错。 这样的眼神，沉重的让人有些透不过气来。 可是，这位仁兄，那是你不知道有种事叫穿越啊，这不是她想要想起来就可以想起来的，她毕竟没有经历过这些事情。 “其次，既然说了是险些，那就是还没有发生过的事情。为还没有发生过的事情来质问我，这似乎有些太不应该。” 云景的眸光渐渐回归平静，话语依旧淡淡。 “可要不是这次北夷内乱，我可能就真的嫁过去了……”云浣雪却有些不平的说道。 “你会心甘情愿嫁给夜锋寒？”云景却直接冷笑：“当年你不曾那样，如今更不可能！” 当年？ 如今？ 云浣雪再度接收到她没有想到的信息。 难道当年就要嫁过？ 看着云浣雪似乎完全不知道他说什么的样子，云景难得好心的开口说道：“当时你为了云家要选择联姻对象，选择之一曾是夜锋寒。” 但是最后，她还是定了卫家。 云浣雪瞪大眼睛，听这意思，之前的那位就算是婚约也是为云家来衡量的。 “其实，想不起来也没什么不好，那些担子本来就不该一个女孩儿来背！”云景说着帮她理了理颊边的碎发。 他的手指修长自然，看上去就好像是以前没有少这样做。 云浣雪僵立在这里一动不动，看着面前男子那双带着包容的眼神，她突然忍不住问道：“云景，那你算是我什么人？” 为什么，要一直跟着她，守着她。 难道他不应该有男儿更豪迈的志向吗？ 听陆云霆那个意思，云景也是一个人物。 “景一直追随浣雪小姐，矢志不渝。”云景话语淡淡，眸中的光芒却让人感觉到他的承诺之重。 虽然他说话不好听，虽然看上去似乎对她有些疏离，但是在这一刻，云浣雪突然感到，这世上也许不会再有人比他对她更好了。 “为什么？” 她不明白。 这是为什么？ 为了什么？ “你自己想。”云景收回了自己的手指，显然没有说那些的打算。 云浣雪的眉头不由微微一蹙。 云景却显然有些愉悦的勾了勾唇：“云浣雪，一直都是你让人皱眉，现在难得你也有皱眉的时候！” “我发现你非常喜欢幸灾乐祸！”云浣雪狠狠瞪了他一眼。 “景不常如此，只因人而异。”云景谦虚的说道。 “所以你就是故意针对我喽！”云浣雪翻翻白眼。 “小姐聪明！”云景作势鼓了鼓掌。 云浣雪感觉自己要是和云景说话迟早会被他气死。 “不过小姐也不用觉得孤立无援，不想让你嫁到北夷的人太多……”云景唇角的弧度透出一抹讥诮：“所以，你难道该不会以为北夷的事情真的就是巧合吧？” 那是有背后的手在推动。 而且，还不只一只。 “我感觉和你在一起大脑迟早要短路！”云浣雪一只都觉得自己不傻，可是每次和这家伙说话，她就觉得自己好像就是一个白痴。 “谢谢夸奖！”云景很不客气的点点头说道。 “这不是夸奖！”云浣雪再度翻翻白眼。 “小姐，你该不会以为景不知道什么叫做大脑短路吧？”云景也直接赠送她一枚白眼。 第104章 云浣雪难道也是穿越的？ 云浣雪看着自己面前表情傲娇的云景，这次是真的吓了一大跳。 “云景，你知道？” 靠，这不是现代才有词吗？！ “当然是知道的，那可是你的口头禅！”云景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所以有什么好不知道的。 “等等，你说这是我以前的口头禅？”云浣雪看着云景，有一种细思极恐的感觉，难道以前的云浣雪也是穿越来的？ 仔细想想，这种事情倒不是没有可能。 能够当年救了夜锋寒，那才是几岁？ 能够装了这么多年，恐怕是早对皇上的事情有所察觉。 能够让云景甘心辅佐，而且可能还和小宁王，陆云霆都有一些关系…… 云浣雪…… 似乎你越来越不简单了！ “不然难道还是我的？”云景一挑眉：“在整个东越，能说出那种奇奇怪怪话语的也只有你了！” 云浣雪看着云景那种一脸嫌弃的表情很想笑，但发现自己有些笑不出来。 这未免有点太匪夷所思，难道云浣雪的身体算是穿越磁石？ 能够吸引无数穿越者直接把她身体当成了驿站？！ 真不知道她以前怎么给云景他们洗脑的，他们竟然一点都没有怀疑自己不是云浣雪。 真是……让她都不免有些佩服。 “云浣雪，你那个表情怎么这么像是吃了苍蝇？”云景的表情嫌弃的情绪更加加深。 “你不是喊我叫做小姐的吗？”云浣雪没好气的看着云景：“还有，你吃过苍蝇？所以才知道吃苍蝇会是这样的表情？” “其实不是你自己不喜欢这个词，说这可是形容特种行业女人的！”云景斜睨了云浣雪一眼淡淡说道。 “咳咳咳咳咳！” 云浣雪不由猛咳了起来。 这话听上去真是十分熟悉，很像是她平时说话的调调，现在听到别人叫她云小姐云小姐的时候，她总会暗自腹诽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但是等她反应过来，却不由瞪大眼睛看向云景：“所以，云景你以前喊我小姐的时候是不是故意的？” 因为知道她不喜欢，所以故意这么喊。 刚才直呼她全名，那才是他真真实实的反应。 云景唇角勾起淡淡的笑容，但笑不语。 云浣雪感觉自己迟早会被云景气死，她立刻直接向外赶着他说道：“走走走，现在我要休息，你一个大男人就不要再继续留在这里了！” 云景被轰到门口的时候转门回头看了她一眼：“云浣雪，你这屋子外面的阵法我给你撤了，免得最后没有坑到敌人倒是害了自己。” “阵法？”云浣雪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你这院子一向都不留佣人，也一向禁止任何人入内，除非你自己邀请的。”云景说着看了看着满院空空旷旷的静寂，这里，曾是云家最重要的禁地。 那个时候大公子最喜欢的事情就是破解这院子的阵法，只要云浣雪布一个，他就非要来毁一个，然后被云浣雪拎剑追着满院子跑。 也经常会追到街上，鸡飞狗跳。 也因此，云浣雪的纨绔事迹当中还多着一条，那就是对兄长不恭，意图弑兄。 那个时候，云家还是一片的盛景，每一个下人走在云府，都格外的带劲。 可是现在，那种就是海市蜃楼，不复存在。 “你精通机关算计，所以这院子里面都是各种阵法摆布，就算是有人违抗你的命令进来，也只能在外门徘徊，走到不到内室！” 云景说着看了云浣雪一眼：“但是你现在显然不记得了！” 云浣雪看着云景，没有说话。 是的，他说的那些事情，她一点都没有印象了。 “既然想不起来，干嘛要回来？”云景看着这个看上去性格有些不羁的少女，既然已经想不起来，干嘛不趁机海阔天空，到时候再不用背着云家的重担。 “如果你就这样离开，我会装作看不到的。” 云景的眸子在说着这种话的时候听上去像是开玩笑，但是又无比的认真。 “其实走人真的是最简单的一件事情……”云浣雪也怀疑自己干嘛非要留在云家，非要把本来不该她背负的这些事直接给揽在了身上。 “但是没有办法我做不到！”云浣雪苦笑着摇摇头。 这么多年，一直保持着初心未变，那就是身上的责任感。 “你真是一个白痴！”云景看着她说完这句，像是不想要再说话，直接转回身抬脚准备离开。 “云景……卫峥来了，我让他住下了。” 云浣雪突然开口说道。 云景的脚步一顿，不知道云浣雪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他问我为什么救他，我说云卫不分家，卫家已灭，那么云家就是他的家，以后云家就交给他了。”云浣雪淡淡说道。 “他答应帮我守着云家。” “所以，既然找到了接替的人选，那么如果想离开就离开吧，我不看你，会当做看不招！”云景没有回头开口说道。 “元浣雪，这不是你应该担起来的事情。” “云家荣辱不是应该靠着一个小丫头来扛的！” “谁让我姓云呢……”云浣雪却耸耸肩，因为她是云家的一份子，所以没有办法继续袖手旁观。 “什么时候这些所谓的姓氏也被你看在眼里了？”云景终于回头，看着身后的云浣雪。 其实，终究是不一样了。 就算是对云家同样的不可割舍，但是现在的云浣雪却比以前干脆利落许多。 “因为你们看重这些，那么我会学着去看着这些。”云浣雪淡淡说道，她的眼眸和云景对视着：“其实有一件事我没有告诉卫峥我为什么要救他，除去那些家国大义，我帮着他其实因为他很像是我知道的一个人。” 云浣雪像是想起了不愉快的事情，眉头渐渐拧成了一道川字。 那个……她喜欢过的人…… 唯一真心喜欢过的嗯……一个同伴…… 因为她才踏上了卧底这条路。 警队的明日之星，成为了抛去身份的卧底，在黑白之间游走着，被旁人戴着有色眼镜看着。 最后，在市中心最高的楼层上一跃而下，死在她的面前。 第105章 奉旨回京 被人排挤，被人不信任，甚至是被自己深爱并且付出的国家所猜疑着。 那种感觉，云浣雪能够明白。 这也是她一直在卧底这行做下去的原因。 因为，有时候游走在灰色的边缘，已经是两边都不靠岸。 “那个人……”云景突然深吸一口气，看着云浣雪问道：“我认识吗？” 云浣雪摇摇头。 云景没有说话，就在两人正在对视的时候，一只信鸽突然从天而降落在了云景的肩头。 云景看了一眼云浣雪没有说话，打开字条眉头却是一皱。 “怎么了？”云浣雪不知道他那边怎么了。 “圣旨已下，让你和夜锋寒一起回京。”云景的眉头已经拧成了一个川字，可是目前，夜锋寒已经回去了。 云浣雪脸色也是一变，难道皇上现在还想承认这个婚约？ “卫峥那边我和他谈谈……”云景迟疑了一下，后面的话没有说，但是云浣雪却说道：“那我恐怕是要回去了。” 回到那个地方。 除非，她不接旨。 可是不接旨，那么云家又可能就要覆灭了。 最终，云景派人拦截到只身入京的夜锋寒，让他等云浣雪一起回京。 云浣雪还没有在云家找到答案，已经折返回京，赶上了和夜锋寒一起入京。 夜峰寒因为北夷之事，需要面见皇上，所以经过通传直接去了御书房。 云浣雪并未回去，而是在宫里直接找上了陆云霆。 一月不见，陆云霆似乎压根就没变过，玄青色的衣袍，用暗金色丝线勾出圆润的边角。 长发乖顺的披在脑后，头顶只用一个暗色双盘扣扣住，面若寒霜，遮挡了本该俊美之及的容颜。 他站在皇宫走廊内，玄青郁郁，挺拔如松。 “回来了。”陆云霆先开口，语气是一如既往的冷漠，偏生云浣雪从其中听出几分暖意出来。 “嗯。” 再见面，或许连云浣雪都没想到他们竟然能心平气和的。 很奇怪，这个人明明不是她应该有什么好感的，但是现在见面却像是多日未见的老友那么自然，那么贴切。 “一路可好？”陆云霆上前，玄青色的袖子轻轻扫过她的额头，修长的指落在云浣雪眼圈下面。“瘦了，也黑了。” 云浣雪莫名其妙突然有些感概，一路狂奔，夜峰寒目前担心大漠之事顾不上她。 就连卫峥在和云景一番长谈之后也是以半属下的姿态出现，唯有她最看不上的陆云霆，冷漠的面露下竟然是这般的柔情蜜语。 只是陆云霆接下来的话让云浣雪气的直翻白眼，他上下瞥了她几眼：“看上去也沧桑了不少。” 云浣雪冷哼一声，“你会不会说话，不会说话就不要说。” 什么沧桑？ 她很老吗？ 陆云霆眸露不解，他说的是实话，怎么就惹她生气了。 云浣雪顾不上和他贫嘴，直接了当道，“北夷大乱与你有几分关系？” 云景说自然有人不想让她嫁人，其实那人选无非就是小宁王或者陆云霆。 “是我让人做的。”不想陆云霆直接就承认了。 “你……”云浣雪诧异，虽然早有猜测，却还是忍不住惊讶：“你怎么做到的？” “豺狼早有贼心，我不过借他一个贼胆罢了，郡主介意？”陆云霆眸子沉了下去。 云浣雪摇头，“旁人之事与我何干，不过好奇罢了，” “原来郡主竟然也会这般想。”陆云霆扯扯嘴唇，心情看上去不错。 “郡主一路车马劳顿，不妨随我去别处坐坐，想必夜峰寒还得一阵子。” 陆云霆用商量的语气说道。 “嗯，也好。”云浣雪点头，她也的确有些乏了。 “落雨殿”较为偏僻，却是陆云霆在宫里的临时住所，房间陈设简单，一目了然，只房间内却摆放了各类美食佳肴。 “坐！”陆云霆当先坐在云浣雪对面。 云浣雪也不客气，“陆大人有话不妨直说，怎么突然这般，本郡主到真有些很不习惯。” 看着满桌子都是她喜欢吃的菜，云浣雪有些诧异，莫非这人去问了云绝不成？ “没事便不能请郡主吃酒吗？”陆云霆径自倒了一杯酒给她。 “自然可以。”云浣雪颔首，伸手接过，不疑有他直接灌了下去。 “好酒！”薄酒入口香味醇厚，气息悠长绵绵，辣味爽口，云浣雪不觉赞叹出声。 “不想郡主也是爱酒之人，如此倒也不算辜负了我的一片心意，即是喜欢，便多饮几杯吧！”陆云霆像是知道她喜好，淡淡地劝说道。 一杯。 两杯。 …… 两人推杯换盏。 云浣雪的前身自然是酒中豪杰，可是她似乎忘了，这不是她以前的身体。 还没几杯她就已经不胜酒力，很快便醉了过去。 陆云霆喝干了杯中薄酒，起身将趴在桌上的云浣雪抱起来放到床上，然后低头看她。 许是喝了酒的缘故，她的小脸显出一种不正常的嫣红，双眸禁闭，卷翘的睫毛缓缓垂下在眼底落下两个扇形阴影。 口吐酒香，整个房间被淡淡的酒香充斥。 “我还要…好喝…”躺在床上的云浣雪还不死心的砸吧砸巴嘴巴。 “都醉了，还喝……”陆云霆有些好笑，双唇轻勾，转身欲走。 “咚！”就在他转身的瞬间，身后突然响起一声闷哼。 陆云霆猛然转头，却见云浣雪掉在地上，此时，正摇摇晃晃的站起来，睁着眼睛，委屈的揉着自己的后脑勺。 “你，坏人！” 陆云霆暮然瞪大了双眼，想不到她喝醉竟然是这个样子的，不由失笑。 不想这一笑，却让云浣雪犹如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缓缓上前，一把捧住他的脸颊：“是你？” “澈，怎么会是你？！” 那双漂亮的丹凤眼中带着不可置信，目光仔仔细细地在陆云霆的面上巡视着，似乎把他看作是了另一个人呢。 陆云霆脑海只觉一片空白，还是第一次，这个女人用这样的目光还有这样的语气和他说着话。 不是怒目而视，她的眸光，哀伤的让人心碎。 那副小心翼翼捧着他脸颊的样子，就好像他是一个多么怕摔的易碎品。 第106章 解除婚约 陆云霆身子一僵。 不知道要作何反应。 “澈……” 云浣雪一遍又一遍的念着这个名字。 见到他没有回应，立刻犹如得不到糖果的孩子委屈的轻轻咬唇，绯色的唇像是美艳的花瓣。 陆云霆忍不住低下头准备亲上她的唇瓣。 倏地，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强有力的劲风。 陆云霆脑后生眼，猛然惊醒，抱着一脸醉意的云浣雪即刻反转一边，抬头看去，却见一脸黑色的夜峰寒。 “陆大人真是好雅兴，竟然敢乘人之危！” 以他的目力自然看清云浣雪已经喝醉，心头发怒，这女人面对他警惕的跟什么一样，怎么到了陆云霆这里就成了小绵羊了。 况且，云浣雪还是她的未婚妻，有男人当着他的面意图轻薄他的未婚妻他如何不怒。 陆云霆心底暗骂自己畜生，面上却不露分毫，他低头轻柔的替云浣雪整理了一下耳边的碎发，那模样好像对待一件稀奇珍宝。 云浣雪经过方才那么一闹腾睡了过去，陆云霆直接抱她放在榻上，这才开口道，“和喜欢的人亲近，这怎么能算乘人之危呢？” “她喜欢你的亲近吗？”夜峰寒冷笑，“她的性子你知我知，若是她醒来知道自己被你轻薄，你认为她会如何？” 夜峰寒满脸戏谑的看他。 陆云霆完全不以为然，“我既然做了就不怕承担后果，否则凭什么赢得她的心？” 夜峰寒扯了扯嘴角，“就算如此，她也是定了亲的人，陆大人这般就不怕本王告诉皇上，让皇上治你的罪吗？” “很快便不是了。”可惜，陆云霆只听了前半部分。 “什么意思？”夜峰寒心底有了不好的预感。 “北夷大乱，二王子来我东越无非是为了借兵攻打夜轻尘，好正你之名，扬你威严……” “那又如何？”夜峰寒挑眉。 “如果我从中作梗呢？”陆云霆缓缓说出了他此次唤夜峰寒来的目的。 “陆大人的意思是……”夜峰寒脸色不好看起来，房间内的气压顿时沉了下去。 “放弃她，我助你一臂之力，你登基为王，与我东越结盟五十年，不得互相干扰。” 陆云霆一口气说完，语气倨傲。 夜峰寒却气笑了，“陆大人好大的口气，方才在御书房皇上都不曾这般张狂。” “夜王子可以试试。”陆云霆无视他的轻视，径自坐了下来，再次倒了一杯酒喝着。 夜峰寒凝眉，并未说话，半响之后，这才缓缓道。“本王凭什么相信你。” “夜王子，人生如戏，你不会不知。你若敢赌，我自然奉陪，若是不敢赌，那么对不起，这兵怕也无法派了。你们一路来东越，想必定然经过东越军营，在东越军营里，郡主是什么样的存在想必夜王子看的一清二楚！”陆云霆显然这些早已经是胸有成竹。 “你若想趁此机会拉拢郡主，那么你错了，她不会为任何事情左右，所以你想让皇上出兵，就必须得放弃她…”陆云霆一字一顿说着，将事情利弊一一分析。 夜峰寒低眸，陆云霆说的太直白，直白的让他没有话语反驳，只是他没想到云浣雪身份竟然如此，当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何时我能带兵离开？”当事情成了定局，有时候我们只能接受。况且他也输不起了。 在国家利益面前，他还是倾斜了。 “很简单，只要你现在去皇上哪里亲口解除婚约，不出三日，我东越必然派兵攻打北夷！” 陆云霆说的斩钉截铁，夜峰寒只能选择相信 “好，你让本王再考虑一下。”夜峰寒沉默半响缓缓开口。 “夜王子随意。” 送走了夜峰寒，陆云霆在香炉内加了香粉进去，顿时越发浓郁的香味从香炉传出来充斥整个房间。 约莫一柱香时间，云浣雪缓缓醒了过来，她一醒来便想到了刚才的事情。她好像是把陆云霆当做了那个人……那个一直在她心底的人…… 有多久，不曾想起了。 可是陆云霆刚才，确实是准备亲她来着。 云浣雪的眸光一寒。 而陆云霆就坐在桌前一杯一杯的喝着杯中酒。 云浣雪起身，劈手躲过陆云霆手中酒杯闻了一下，与她喝的味道不相上下。 云浣雪眸子一暗，反手一巴掌就准备甩了过去。 陆云霆并未闪躲，而是温柔的看着她，“解气了吗？没解气就继续……” 云浣雪冷笑，“好啊！” 这年头还有上赶着挨打的，不打都对不起她自己不是。 “啊！郡主殿下，你让老奴好找。” 一个声音突然传了过来。 王公公进了门接着诧异的瞪大眼眸，“蹬蹬蹬”的退出房门，确认这是陆云霆的“落雨殿”没错，又再次走进房间，只看着陆云霆脸上的巴掌印，震惊的有些说不出话来。 云浣雪挑了挑眉，慢斯调理的看着自己修长的玉手，余光却落在低眉装作思考的陆云霆身上，她觉得她的手有些痒了。 “王公公找本郡主何事？”云浣雪突兀想起，夜峰寒面见皇上还没回来，也不知发生什么事了。 “是这样的，皇上召见郡主，请郡主跟老奴走一趟吧！”王公公恭声说道。 “也好。”云浣雪起身，皇上不召见她，她也要去见皇上的。毕竟她和亲之事尚未解决。 陆云霆看着两人离去，摸了摸自己脸庞暗自呲牙，这女人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不留情面啊！ 云浣雪随同王公公到达御书房，王公公便留在门口。 书房内，皇上正低头坐在伏案前批折子，夜峰寒竟然也在，瞧见她来，邪魅的眸子闪过一抹幽光。 云浣雪只当不知，轻提衣摆便跪了下去，“臣女见过皇上，皇上万安。” “来了。”皇上垂眸看她，将折子收起：“夜王子跟朕开口借兵，以平北夷之乱。并且跟朕提出要解除婚约，你可知道？” 云浣雪心底一喜，面上却不露分毫，“臣女不知。” “朕答应过你，你的婚姻由你自己做主，今儿个唤你来，是将此事告诉你一声，然后朕想听听你的意见。” 皇上目光如距，紧紧盯着云浣雪，好像生怕云浣雪说出什么不好的事来。 第107章 背后之人 “臣女愿意解除婚约。”此事对于云浣雪来说是求之不得，所以没有任何犹豫。 “甚好！”皇上大笑出声，夜峰寒眸子一挑，皇上才觉有些过了，低咳两声，“既然如此，朕宣布，从今往后，你们男婚女嫁各不想干！” “是，皇上。” “臣女谢过皇上。” 两人从御书房出来，云浣雪方觉心底的大石完全落了下来。 夜峰寒在看她，眸色深深。 云浣雪心底尴尬，并未转头。 “你很高兴？”夜峰寒霸气逼近，俊美之极的脸庞闪过危险的寒芒。 云浣雪身子往后缩，闻言，淡淡一笑，“夜王子说笑了，解除婚约可是夜王子自己提出来的。” 夜峰寒眸子一滞，随即冷笑：“郡主当真好本事，不过你也莫要太得意，这笔账本王迟早会讨要回来的，哼！” 说罢衣袍一撩，大步离开。 他一向认得清时势，此时和云浣雪纠缠，没有结果也不会有任何意义。 云浣雪挑眉，并不放在心上，转头朝着诗雨庭走去。 “小姐，你回来了。”云绝一看见云浣雪双眼便红了起来，脚步一错，就想抱住云浣雪，怎奈男女有别，只是睁着一双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她。 云浣雪心中微暖，淡定道，“云叔，我回来了。” “真的啊！真是的。”云绝语无伦次的说着，低头偷偷摸了一把眼泪：“前些日子听陆大人说，小姐很快就会回来，老奴还不信，不想倒是真的，小姐，此后你去哪里都带着老奴吧！老奴看不见你心不安啊！若是你出个什么事，老奴该怎么和夫人交代啊！” 云绝边哭边说，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云浣雪出了事呢。 “好了，云叔，进去吧！我这不回来了吗？”云浣雪好言好语扯了云绝进门。 陆婷和佩儿两人连忙过来见礼，云浣雪问了陆婷怎么会在这里。 陆婷顿了一下这才开口说一切都是陆云霆安排好的，她原本打算去追云浣雪来着，可是陆云霆让她到宫里等，说不过三日云浣雪就会回来，不想倒是真的。 “罢了，本郡主有些乏了，你们都出去吧！”知道了一切都是陆云霆安排，云浣雪心底很是复杂，亦失了训斥陆婷的兴致。 庄忠等人也跟着过来见礼，神色激动，云浣雪一一安抚，并未多说什么。 沐浴之后换了衣裳，云浣雪便去了筵喜宫见礼。 太后早就知道云浣雪回京的消息，原本想着让人唤她过来，不想她自个儿到来了。 “昌平见过太后，太后万安。”云浣雪身穿浅绿碎花直具裙，面容含笑，俏生生的跪在地上。 “吆，快让哀家看看，这是谁来了。”太后正喝着茶，连忙将茶碗放在桌上，虚扶云浣雪起身。 “太后惯会说笑的，昌平不过离开数日，太后怎么就忘记昌平了。”云浣雪笑着起身坐到太后跟前，眉眼轻敛。 “罢了，你这妮子倒是打趣起哀家来了，怎么样，去了一趟北夷这嘴变叼了不成。” 太后嗔怒看她，让人给她上茶。 云浣雪却是摇头，“不瞒太后，昌平去了一趟北夷，还真就觉着我东越好呢。” 这话算是成功取悦了太后，太后神色一暖，“得，只你这妮子嘴甜，说罢，你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儿个又有什么事来求哀家。” 云浣雪面露羞涩，倒也不做作，“想必太后也知昌平与北夷三王子解除婚约一事。” “自然。”此事，皇上早就与她通过气了。 “昌平既然不去北夷，那么总该回去了的，昌平想着这边住着也并非长久之计……” 云浣雪有些吞吞吐吐。 太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这才开口：“放心吧！此事哀家早就跟皇上提过了，只是远嫁北夷一时间耽搁下来，改明儿个哀家再与皇上说说。” “如此便多谢太后了。”云浣雪作势又要下跪。 却被太后拦住，故作不悦“罢了，你又与哀家这般见外，还是说昌平不愿意与哀家这老太婆住在一起。” “太后说的哪里话，昌平是那样的人吗？”云浣雪即刻指天发誓。 太后轻笑，又与云浣雪说了一会儿话便放了他离开。 “郡主，六皇子在诗雨庭等你许久了。”云浣雪刚走出筵喜宫，陆婷便跟了上来。 “六皇子？”云浣雪凝眉。她回京的消息已经在京城传开了吗？ 想着转头去了自己的院子。 “京城盛传郡主被拒和亲，已然回京，本殿下还以为是道听途说，不想却是真的。” 六皇子一见云浣雪便好奇起来。 云浣雪乃京城热门话题，陆云霆和夜峰寒抢着求娶，最后夜峰寒更胜一筹。 只为何云浣雪远嫁北夷反倒被拒？ 他很好奇，云浣雪做了什么。 云浣雪眼眸不动，施施然坐了下来，径自倒了一杯茶给他，“还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听六皇子语气，外头似乎关于本郡主的话题很多。” “自然。”六皇子颔首，“今日过来是因为侯府被烧一事有了新线索。” “哦，可查出是谁做的呢？”云浣雪心底已然有了答案，却依旧不动声色。 “郡主天资聪慧，想必早就猜到是谁了吧！”六皇子眸露讽刺，喝了一口热茶。 “的确有几分猜测，倒也不确定。” “攻击侯府的人全部都是死士，而那些人随着侯府被烧全部变成焦黑，本殿找了半天，才发现他们背后有刺青！” “什么？”云浣雪顿了一下。 “亦”字。六皇子缓缓说着，“郡主想必不知，亦乃本朝慧王的表字。” 云浣雪挑眉，“确定吗？” “自然，人脏聚获，此事本殿已经告诉父皇，父皇已经亲口答应要给郡主一个说法。” 六皇子有些解气开口。 云浣雪却沉默下来，“六皇子不觉得此事太过容易？” “嗯？”六皇子有些不解看她。 云浣雪斟酌一番，缓缓道，“有句话是这么说的，眼睛看到的也不一定是真的。” 见六皇子还是一副不解的模样，云浣雪继续道，“侯府不比其他，就算有人真想杀我，断然不会用自己的标志，否则就是自投罗网。” 第108章 云浣雪的名声 六皇子沉默下来，本来脸上的得意渐渐敛去：“郡主的意思是有人嫁祸？” 云浣雪颔首，淡淡说道：“本郡主也只是猜测，毕竟看我们狗咬狗某些人是很乐意的。” 她看着六皇子凝神静听的样子突然开口问道：“六皇子，慧王失势，谁最高兴？” “晋王！”六皇子下意识的念出这个名字。 等到话一出口，他的脸色顿时显出犹疑：“那怎么办？此事本殿已经捅到父皇那里去了，想必这会子父皇已经召见慧王问罪了。” 六皇子说着有些着急起来。 “无碍！”云浣雪摇头，“由皇上之口告诉他此事也是好的，想必接下来不必我们掺和，他二人自然会斗得你死我活。” 六皇子一愣，细细琢磨了一下随即开口，“郡主当真聪慧，本殿佩服，真不知夜峰寒如何会放弃你。” 云浣雪对他这个问题却避而不答，知己诶挑眉看他，“卫峥的案子查的如何了？” “别提了，就在你走后不久，曾经揭发卫峥叛乱的副将便莫名其妙死了。”六皇子似乎面有愧色。 “这么说来，死无对证。这案子又悬空了。”云浣雪叹息，虽然早就知道此事不容易调查，却没想过这般棘手。 所以，很有可能前面的猜测都是对的，此时和那个坐在最高位置上的人有关。 “谁说不是呢，好在卫峥已经出狱。” 六皇子跟着一阵唏嘘，“罢了，本殿不与你说了，知你回京，本殿就是过来告诉你一声若是可能，近些日子便莫要出去了吧！” 六皇子好心提醒，殊不知，有些事并非你不出门便能阻止的。 昌平郡主和亲被拒并被遣送回国消息如雪花一般悄无声息的席卷了整个尚京，尚京城中众说风云，版本是一个接一个，一个比一个精彩。 更有甚者直接变成了一本书，被拿到各大书肆印刷出卖，名字就叫，出使塞北记。 还有一些人竟是以此做题材，将此事以买卖形势卖给说书的，在京城各大角落强硬横行。 比如名为”此间茶社“的地方。 “话说此女以遗孤之身被皇上御赐尊贵身份，一跃枝头为凤凰。此女的确没有辜负皇上对她期望，文笔宴上大出风头，后又被别过皇子看中，求娶与她。话说这皇子可谓是过三观斩六将啊！” “……” 说书的说道唾沫横飞。 听书的听得聚精会神。 “小姐，奴婢去阻止他们……” 城南酒肆内，一间尚算华丽的包厢内正坐着一身穿青衣琉璃裙，头戴白玉碎花簪，面若桃李嘴角含笑的少女。 少女约莫十四五岁，长得极是好看。 此时，她随意懒散坐在椅子上，白玉般的手中旋转着一个青尊，眸光转动，犹如杯中琼浆。 “站住！” 见到丫鬟真的要去，少女开口阻止，声音如泉水叮咚，却偏生带着一股不可忽视的威严。 “小姐……”陆婷气急，“别人都欺负到小姐头上了，小姐能忍，奴婢可不能忍。” 不错，此间三人正是今儿个出门看府的云浣雪三人。 原本是好事来着，可是偏生被这街头说书败了兴致。 “是啊！小姐，这不摆明就说小姐你吗？小姐你是皇上亲封，他们这般随意将你的是拿出来说笑便是不敬。” 佩儿也跟着开口。 云浣雪头也没抬，眼眸依旧看着自己的手中的酒杯，好像哪里能看出一朵花来。 “陆婷，听说你们大户人家得外套都懂得烹茶之术，来，给本郡主表演瞧瞧……” “郡主……”陆婷气的剁了跺脚，“这都什么时候了，小姐还有心思开玩笑。” 云浣雪轻笑，“没开玩笑，谁说本郡主凯玩笑了。” 云浣雪说着放下了手中酒杯，淡定道，“他们可曾指名道姓？” “没有。”陆婷回答。 “那便是了，事情与本郡主有关不假，可是人家一没点名道姓，二没恶意揣测，本郡主为何要阻止他们……” 云浣雪径自倒了一杯酒缓缓说着，好似完全不在意一般。 “那小姐打算就这么算了。”陆婷咬牙，有些不甘。 佩儿跟着点头，“小姐，此事明显有人恶意捣乱，使小姐你的名声一落千丈，到底是哪个与小姐有这般大的仇恨竟然如此待你。” 云浣雪轻笑看她，“佩儿倒是开窍了呢。” “小姐莫要打趣奴婢，奴婢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好了，本郡主知道你们关心本郡主，只此事已经传遍京城大街小巷，我们阻止便是承认他们说的事真的，那才是亲着痛仇者快呢。” “那按小姐得意思是……”陆婷听出了几分端倪，小心问道。 云浣雪沉吟一阵，“本郡主回京不过两日，此事便已然传遍大街小巷，如佩儿所言定然是有人从中作梗，让本郡主身败名裂……所以……” 陆婷自觉靠了过来，云浣雪朝着她的耳朵一阵低语，陆婷频频点头，然后飞快走出包厢。 云浣雪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继续再那里自饮自酌。 于此同时，另一间书肆内发生着同样的事，“这是谁写的，给本将军出来！” 卫峥身穿战袍，一脚踩在书肆的桌子上，长剑出鞘，寒意阵阵。 “哎吆，卫大将军啊！此事真的不关小的的事啊！小的只是个卖书的……” “让你们老板出来，否则本将军一把火烧了这书肆……” 卫峥虎目圆睁，语带寒意，大有一言不合便烧了这书肆的打算。 “卫将军，有话好说，有话好说。”从书案后突然走出来一个驼背老者，舔着一张脸小心赔罪。 “本将军没有那么多时间耗在这里，本将军给你一次机会，说，这是谁写的……” 卫峥手中拿着一塌厚厚的“出使塞北记”，虎目瞪着，手抖个不停。 书店老板心疼的看着大把大把的银子往外掉，只是不敢多言，“卫将军，小的不知啊！小的只知道是一个丫鬟拿来的，那丫鬟长的挺俊俏的，像是大户人家的丫鬟，小的就知道这么多了。” “卫将军，就算您烧了小的书店，小的也不知道啊！” 第109章 不出手，等着看好戏就好 “小姐，那个卫将军是不是对您有意？”陆婷有些试探地看着云浣雪，她可是担心她家主子的。 云浣雪没有说话，眸光微动。 在边地云家，云景和卫峥已经正式深谈，卫云两家算是彻底结盟。 在老一辈全部都成为烟云的时刻，他们年轻一辈终于算是联合。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陆婷，既然你已经跟了我，就该知道现在的主子是谁。”云浣雪淡淡斜睨了她一眼：“不该问的不要问，不该说的不要说，不然就滚回陆云霆的身边。” 就算是当初陆婷没说，她也猜到了她是谁的人。 还有这么名目张胆的吗，派了一个人过来，姓陆不说，还叫陆婷，中间再加一个云字就和他本人名字一模一样了。 陆婷的脸色一白，噗通直接跪下：“小姐，陆婷既然来到了小姐身边，那必然是奉小姐为主人的。” 她已经回不去了，她的任务也就是好好守护着小姐。 “那就别替某人打探消息了。”云浣雪说着把手中的杯子放下，准备直接走人。 而在书肆，卫峥却还在逼问着背后之人。 那店老板说的泪声聚下，这书店就是他的命啊！ “少唬弄本将军，你以为本将军当真不知这儿的行情吗？说，你是怎么送钱给她的，说！” 卫峥一连几个说字，那店老板骇的浑身发抖，“卫将军，那丫鬟不要钱的，只是问小的要了定金，其他的都让小的自行解决，卫将军，小的说的都是实话啊！” 卫峥看他半响，确认他说的不假才一把放开他，“你知道该怎么做，要是让本将军知道这本书又卖出去一本，本将军要了你的脑袋……” “是是是……”店老板点头哈腰的送了卫峥出去，原本以为是大生意，没想到到头来却是亏本的。 “快快快，把这些书都给我烧了，然后给我把那丫鬟的画像给我画出来，本将军要找她算账！”卫峥怒气铮铮地说道。 书肆老板脸色一白，险些跪了，“卫……将军……” “快画！”卫峥直接抱剑坐了下来，上过战场杀过人的气势岂是平头百姓可以抵挡的。 店老板一愣，这下连敲诈都不可能了， 由着店里的小二将那丫鬟的画像大概画了出来，卫峥接过一看，长得的确不错，可惜比起云浣雪就是云泥之别了。 抖了抖墨迹未干的纸，卫峥起身，丢了一锭银子给他，“店老板是聪明人，此事还是莫要传出去的好。” “小的明白，小的明白。”店老板一见银子便喜笑颜开，连着答应。 卫峥拿着画像走出书店老板，然后马不停蹄的去了将军府命人着手调查此事。 另一边，陆云霆得知此事，倒与云浣雪想的不约而同的重合，都是从幕后人身上下手。 只是他锁定的是平日里与云浣雪不和的人。 比如萧雪儿三姐妹，比如刚刚悔婚的夜峰寒，也比如晋王和慧王殿下…… …… 而事件的另一个主角之一的夜峰寒，近来正在忙碌与皇上借兵讨打北夷一事。 这件事的谈判磨合都得时间，所以近些日子，夜峰寒整个人直接泡在军营里了。 因此得知京城风向时候倒是着实吓了一跳。 “主子，要帮忙吗？”心腹索巴图自文比之后对云浣雪的印象极深，更别说那个女人差点成他主母了。 现在云浣雪名声一落千丈，而且还是因为与他们的和亲，不知道他们是否应该出手相助。 夜锋寒这几天有些憔悴瘦削，但是那双碧眸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犀利，黑暗中犹如一头狩猎的老鹰，闪着侵蚀的冷芒。 他没有开口，心腹也不敢说话。 良久，他才开口说道：“不必！” “难道主子准备放弃了？”索巴图不由开口问道。 “索巴图，莫要小瞧那女人！当年她……”夜锋寒要说什么却突然顿住，接着岔开了话题：“她的名声何时好过？我看她根本就不在乎，看着吧，想必我们临走前能看到这出好戏。” “是，主子。” …… 云浣雪从酒肆刚回到皇宫诗雨庭，便被一群女人堵在门口。 “你去哪里了？” 问话的不是旁人，正是太后，身边还站在一身正装的周皇后。 云浣雪心中了然，这周皇后是得了消息来发难来了，不止如此，还说动了太后，可见这周皇后还是有几分本事的。 云浣雪双眸一闪，当即闪过一抹泪光，“噗通”一声就跪在太后身边，再抬头，已然是泪眼汪汪：“太后，你要为昌平做主啊！” “这是怎么了？”一见云浣雪眼泪，太后面上便露出于心不忍的表情起来。 云浣雪是她至今为止最喜欢的一个，聪明伶俐，又不骄不躁，进退有度，可谓是识大体的紧。 任外面谣言翻天，但是她却始终把她当成是她为小宁王挑选到的最好嫡妻人选。 只皇后闹腾的厉害，所以只是跟来瞧瞧罢了。 “回禀太后，昌平今日出宫，却听到外面关于昌平和亲一事出了诸多版本，北夷大乱，夜王子弃昌平而去也是有情可原，可外头却说……诉说……” 云浣雪话没说完便语不成语，调不成调，看上去让人堪怜。 太后立刻顺势露出心疼的表情：“外面说什么？” “太后，外头人都说是郡主不知检点，不知所谓，还说皇家无眼，竟然让这样的人去和亲，白白玷污了我东越声誉……” 陆婷配合的跪下来，声声控诉，云浣雪眼泪掉的越发委屈。 太后眸子一沉，“这是那些幺蛾子再哪里搬弄是非，给哀家去查！” “太后息怒！”周皇后温文莞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云浣雪止住了哭细细听着。 “所谓有风才有雨，和亲被拒的确并非郡主之过，只我东越皇家之事，国家大事亦不能传出去被人指指点点。郡主今日受辱，被人编排，可是想想是不是平日里哪里做的不好，得罪了什么人，竟然这般毁你名声……” 皇后这话扎听上去像是好意，可字字句句似乎都在说着云浣雪这次不是无妄之灾，一定是平时不够检点。 第110章 太后再度逼婚 云浣雪唇角保持着上扬的弧度，但是眸子却是冷的。 很明显，皇后这是在讽刺她在太后面前一套，背后一套被人抓住把柄奚落她呢。 太后明显也想到了这点，眉头微拧，以往也并不是没有出现恃宠而骄的人，莫非昌平与她们一般竟是这样？ 想到此处，太后看着云浣雪的眼神缓缓失望起来。 云浣雪暗道不好，在自己大腿内侧狠狠掐了一把，硬是逼出满目泪水：“皇后明鉴，自打昌平入京，昌平因父母双亡，哥哥早死便被太后皇上怜悯封为郡主，昌平因此备受皇家恩宠，想必这其中不免嫉妒之人中伤昌平……” 这就是在暗指，都是嫉妒她的人造谣了。 “放肆，休的胡言乱语。”皇后见云浣雪狡辩，脸色当即沉了下去，“太后，莫要听她胡言乱语，自她入京这京城便不正常了。昌平郡主，你说旁人中伤，那么本宫问你，你若不伤人，别人何苦中伤你！” “皇后！”云浣雪一声凄厉，周皇后也被吓了一跳，却见云浣雪眼泪横流，满脸苦涩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娘娘，您在深宫多年，难道不知盛宠之极伴随的是什么吗？” 云浣雪声声质问，皇后和太后都沉默下来，在这宫里，不管是太后还是皇后，都是一步步踩着无数阴谋诡计怕上来的，她们如何不知被人嫉妒而失足的事。 云浣雪这般模样，太后已经是信了一半了。 可皇后气愤太子被禁与云浣雪有关，死活不放过她：“放肆，宫闱之事岂是你胡乱说的，今儿个看在太后面上，本宫便饶恕你，若是再听你提起此事，本宫定不绕你！” 皇后一声呵斥，向来温婉的她发起怒来却是令人刮目相看。 云浣雪脸上委屈更盛，“娘娘又何苦与昌平过不去，娘娘向来仁善，即使昌平当真做错什么，为何不能将昌平唤进宫里好好教导，而是非要闹得满城风雨，惹太后烦心！” 云浣雪也不是省油的灯，皇后想要太后护她不得，那么她就在太后面前落她面子。 反正大腿只能选一个人抱。 目前只能是安抚太后，至于皇后不早就记恨她了吗？ 想让她内忧外患，不付出一些怎么能行？ “你……”周皇后气级，她拉着太后兴师问罪来了，怎么问来问去成了她无事生非了。 “好一张犀利的小嘴，这死的都能让你说成活的，好，暂且不说这些，你乃闺阁女子，并未出阁，却公然与皇城男儿出双入对，坏我皇室名声，这又如何？” 云浣雪眉头一拧，“娘娘莫要血口喷人，昌平自负回京以来安分守己并未做出格之事，所说陆大人求娶之事，娘娘合该知道。” 她侃侃而谈：“陆大人夜搜侯府，为道歉求娶与昌平。夜王子早在北夷与昌平有过一面之缘，后又文比被昌平击败心中不服，故求娶昌平。昌平为报忠诚，舍己救人这又有错？” 云浣雪一张利嘴，将所有人分的清清楚楚，所有事情事出有因，与她无干，就是皇上来了也挑不出她的理来。 皇后气的脸色难看，“反了天了，你竟然敢顶撞本宫！” “娘娘所说与事实不属，昌平为何不说。”云浣雪浅笑淡然地开口说道。 两人从一开始的明争暗斗到了后面的争锋相对，太后看着，心底的天平是斜了又斜。 “太后，你看她，直接是目无法纪，目无尊卑……”皇后几乎气的仰倒。 “好了，皇后。”太后开了口。 “太后……”皇后心底委屈，自然带上几分。 太后转头看她，低叹一声，“此事昌平说得并不无道理，盛及而衰或许说的就是这般吧！今日的你，失了往日的风度……” 太后这话算不得重，皇后却硬生生的将想要说的话压了下去：“芷宁知道了。” 皇后姓周，名芷宁。 “好了，昌平，你起来吧！皇后，你也回去吧！”太后摆摆手说道。 “是，太后。”皇后虽然心有不甘，却也无奈，只得跟太后行了礼转身去了。 云浣雪就着陆婷的手起身，太后含笑看她，“哀家只知你这妮子嘴甜，却不知你也可以这般犀利，到底是萧雅婷的女儿，继承了她的性子。” 云浣雪听着又要跪下去，却被太后阻止，“罢了，瞧你吓得，今儿个皇后的确是有些过了，她算是记恨你了，你自个儿小心吧，哀家护得了你一时，护不了你一世啊！” “昌平谨记太后教诲。”云浣雪立刻露出一副感激万分的样子。 “好了，你也莫要杵在这里了，大半夜的被你们拉到这里哀家也有些困了，你也回去歇息吧！至于外面的传言，由他去吧！待风声过去再算账也不迟。”太后说罢面露倦色，由着心腹扶了她进门歇息去了。 但是在离开之前，太后却转头又看了云浣雪一眼丢下了一句：“你如今孤身一人无所依傍，外家毕竟室外家，想要不被人欺负，自然要选一个好的夫家才能挺直腰板。” “而京城之中，若论清贵，无人能出小宁王之右，你好好相像吧！” 说完，她这才终于离去。 云浣雪站在原地看着太后离开，长舒了一口气，这还是想要撮合这段婚姻啊，几乎是连她名声败坏都不放在心上。 太后还真心急。 回到诗雨庭，云浣雪便早早歇息了，好像今日问罪之事并未对她留下任何影响，殊不知，又有一个惊天大秘密在酝酿着，等待明天的降临。 皇后这边回到宫里便被气的半死，她还是低估了皇上对那个云浣雪的厚待。 “娘娘，你消消火，那山野村姑怎么配娘娘生气呢？” 心腹好心劝解，却得了皇后转头一巴掌。 “你懂什么，那个女人，那个女人……” 皇后气的说不出一句话来，太子因为一句“云浣雪是我的”被禁足至今。 皇上送亲那日，眼底露出的惊艳使她如今想起还觉如梗在喉。 那个女人有什么好的，凭什么让她的夫君和儿子都因她受累。 第111章 太子被废 “娘娘！” 那心腹宫女显然也是第一次挨打，捂着脸有些不知所措。 “出去，本宫想静一静。”皇后也知自己脾气有些大了，转身摆了摆手。 “是，娘娘。”心腹宫女依言退下。 皇后坐在椅子上，眼底酝酿着可怕的风暴。 一夜好眠，云浣雪早就练就了发生何事都处变不惊的本事。 正常入眠这种事是小意思好吗？！ 只有能随时随地抓紧时间休息和调整这样才能保证自己是最好的状态。 房门突然被人大力推开，云浣雪即刻笼好衣襟，“怎么回事？” “小姐，不好了，不好了。”佩儿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神色惶恐。 “又怎么了？”云浣雪翻了个白眼，径自坐在桌边到了一杯茶醒神。 “太子殿出事了……”佩儿着急的说道。 “什么事？”云浣雪看着有些大喘气的女人，有些头痛起来。 “太子与新进宫妃厮混一夜欢愉，却被皇上抓个正着。皇上震怒，那宫妃被赐三尺白绫，至于太子。若非皇后和六皇子一力求情，恐怕命也保不住了，可是就算保住了，这太子之位也没了……” 佩儿一口气说完，才缓和下来，方才她跑的太急，加上消息又太震惊。直到现在她才平息下来。 “是吗？” 云浣雪沉默下来，三皇子因侯府被烧一事被皇上忌讳，此事，皇上虽然并未告知与她，也是存了将此事压下的心思。 可就算如此，皇上心底定然是不痛快的。 而太子此事一出，最有力的皇位继承人只剩下二皇子晋王了，还有六皇子太过耿直，不适合皇位继承。还有五皇子，此人看似太子一党，实际却是又有打算…… 说来说去只剩下这些人了，而她自己很不巧变成了这些皇子争斗中的利器。 当初她为卫峥得罪晋王和慧王两人，被人刺杀，火烧侯府，无奈住进宫里。事后却被人发现乃三皇子动的手。 太子在国宴因为一句话而被禁足，同样是因为她。 她只是不想违心，到头来却将自己陷入两难之地。 昨儿个皇后刚来找茬完毕，次日太子便出事，此事，皇后难免不会怪罪到她头上。 她是不是太好欺负了，所以所有人都拿她做遮羞布了。 “小姐……”见自家主子沉思，佩儿小心的唤了一声。 云浣雪摇头，“无碍，让陆婷继续打探此事，另外注意几个皇子的动静，本郡主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奴婢明白。” 遣了佩儿出去，云浣雪开始梳洗打扮，然后打算去六皇子府坐坐。 只是先有不速之客找上了她。 皇后带着一帮人风风火火的闯进诗雨庭。 “娘娘，您这是……”云浣雪没想到皇后再度上门。 “把她给本宫抓起来，淫乱后宫，其心当株！” 皇后一声令下，身后几个粗使婆子当即朝着云浣雪抓了过去，云浣雪闪身躲过，眸子暗了下来：“娘娘这是何意！” “哼，给她看看！”皇后遭遇打击，又在太子书房发现了云浣雪满满的画像，简直是怒火攻心，也没想其他便追了过来，追过来她便后悔了，只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能故作强硬。 身边心腹应了一声，怀里的卷轴悉数扔在云浣雪脚下，“郡主殿下自己看看吧！” 云浣雪凝眉，低头看去，正好有几幅画没卷起散开滚落在她脚边，然后云浣雪看到了她的画像，各式各样，发怒的，嗔痴的，高兴的，深邃的……安静的…… 每种表情都有，无一例外都是惟妙惟肖，云浣雪气笑了，她缓缓起身，感情皇后太子被废这是找上她出气了啊！ “皇后娘娘，本郡主并未喜好画像的嗜好。” “你莫要装了，云浣雪，这些画像都是在太子宫中发现的，太子与你素未谋面，他怎么会有你的画像，而且还这么多？” 皇后语气凌厉，好像云浣雪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罪一般。 云浣雪勾唇冷笑，叫那些画卷丢在地上，如同丢垃圾一般。 “敢问娘娘，叫娘娘的人就一定是娘娘吗？” “你……放肆！”皇后身边心腹忍不住呵斥起来。 “你才放肆，一个区区上不得台面的老奴罢了，有什么资格呵斥本郡主。”云浣雪一脸傲然地说道：“本郡主乃忠烈侯遗孤，昌平郡主乃皇上亲封，娘娘曾也是官宦之女，说起来娘娘与臣女并无二致，只如今身份不同罢了。你这模样可见是平日里也是这样对待娘娘，着实该打！” “你还反了天了。” 云浣雪口舌犀利，人家老奴替主子出头，却硬生生被她安一个大不敬的名头。 皇后见状脸色彻底难看下来，“来人，给本宫掌嘴，到底是乡野出来的，竟是这般不知礼教。” “是，娘娘。”身边心腹恭声应着，挽袖抬手，脚步沉重成合围之势，那架势一看就是一把好手。 “你们敢！”佩儿身子一横挡在自家主子面前，身子略微颤抖却并未让开。 “给本宫一起打！”皇后见如今一个下人也敢武逆她了，当即脸色越发不好看起来。 “奴婢领命。”那些个婆子低低应了，直接朝着佩儿脸上撕去。 几个婆子围在一起对付佩儿一人，佩儿骇的心惊胆战，只是下意识的闭上眼。 云浣雪一把将她拉在身后，厉声道，“本郡主倒要看看，今儿个你们谁敢动手！” 她这一声用了内力，声音清脆，如同震耳欲聋，一时之间还真唬住了那些婆子。 皇后可不是吓大的，冷笑一声，说了一句“本宫敢！”，然后几步上前，看着云浣雪娇颜就想落下。 她右手除大拇指以外皆带着华丽的护甲，金色尖锐的护甲尾端若是落在云浣雪脸上不毁容才怪。 “这个毒妇！”云浣雪心底冷哼一声，蓦然抬手，一把擒住皇后手腕，手下用力。 皇后顿时痛的面容扭曲，气急败坏地对着她带来的那些人吼道：“反了，反了，都反了天了，来人啊！给本宫将这欺上瞒下的刁女给抓起来！” 第112章 太后动怒 皇后右手被擒，还有左手。 她咬牙伸着戴着护甲的手指想要出其不意抓上云浣雪的脸。 不想云浣雪早就防着她这一手，再度扣住她另一只手。 双手皆被钳制皇后剧烈挣扎，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了，当即竭斯底里的喊了起来：“放开本宫！放开本宫！” “放开皇后！”接着，皇后心腹跟着开口，示意其他人上前将皇后给解救下来：“昌平郡主你可知道你在做什么？” 云浣雪一双冷漠的眸子缓缓在所有人身上扫过，冷意和煞气共存的眸子迫使那些人不得不停留下来，面面相觑。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皇后如今给本郡主随意扣一个淫乱后宫的名声，还想毁了本郡主的容，本郡主为何反抗不得！” 云浣雪字字珠玑，逼迫的那些人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反驳。 “说的好！” 门外突然飘进陆云霆淬雪一般的声音，诗雨庭众人顿时面色微变，唯有皇后目露得意。 陆云霆乃皇上近身侍卫，他来了，皇上还会远吗？ 一开始，皇后担忧自己如今大费周折，最后只会徒惹是非，惹皇上厌恶。 如今云浣雪动手在先，她就算有再多的理怕是也说不过去了。 云浣雪嘴角一扯，心思通透，很快明白这毒妇心中所想，手下猛然用力，皇后一下子被甩到其心腹那边，心腹当即蜂拥而上，“娘娘，你有没有事，娘娘……都是奴婢该死没保护好娘娘……” 皇后被甩的有些七荤八素，好不容易缓过神来，就见陆云霆一身黑衣，身长如玉的立在云浣雪身边， 他的身上，透着再明显不过的保护姿势。 而皇上，并没有出现。 皇后当即气个半死：“陆云霆，闺阁小姐的房间岂是你一介男子随意进去的？” 如今她是看谁都不顺眼，尤其是与云浣雪走的近乎的。 云浣雪眸露讽刺，方才还洋洋自得了，怎么不见皇上身影再次喧宾夺主起来。 陆云霆缓缓抱拳，有些漫不经心，“启禀娘娘，是皇上听得此处动静，由属下先行过来查看的，有什么事娘娘还是等皇上来了再说吧！属下也做不得主啊！” 他的话语平淡，但是话语中的却隐含讥诮。 他这话就差直接说，“娘娘，你要找皇上啊！皇上不在，您还是歇菜吧！等一会儿皇上来了您在说话，否则我又不是皇上，做不得主啊！” 皇后深宫多年最会揣摩圣意，更别说陆云霆这再明显不过的奚落，脸色气的发白，右手指着云浣雪两人，胸脯上下皮肤，却硬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云浣雪低头，强忍着笑意，看皇后吃瘪可不常见。 这妇人在她面前趾高气昂的，到了皇上跟前变得温柔贤惠的，也是时候让皇上见见这毒妇的嘴脸了。 “怎么回事？皇后！” 筵喜宫离诗雨庭本就不远，诗雨庭这边这么大的动静自然瞒不过太后。 只是等她赶来事情依旧演变成了其他模样。 云浣雪变脸速度极快，三步做两步跑到太后跟前，一声“太后，请为昌平做主！”便已然泪如雨下。 陆云霆眼角抽搐，这女人……唉……罢了…… 说罢，缓缓侧头，不想看云浣雪做戏。 “又是怎么回事？”见云浣雪自打再次回宫，见她一次哭一次，绕是她心底本有疑虑也不存在了，不悦的矛头全部落在皇后身上。 皇上久居高位，自然比不得云浣雪从底层一步步爬上去那般放的下身段。 太后问话，她本就踌躇，加上云浣雪这般一闹，又急又气，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开口。 憋了半响，皇后才道，“太后，你千万莫要听信这丫头一面之词，方才她钳制儿媳的那股狠劲太后可不是没瞧见，儿媳这手腕现在还疼着呢……” 皇后全然不提她打算毁容云浣雪一事，只说云浣雪对她不敬。 “太后，昌平没有。”云浣雪跪在地上，腰板挺得笔直，眸露凄楚，还有一丝丝绝望。 而这副模样以太后的角度正好看到，太后不由越发怜惜。 皇后气笑了，“太后，儿媳这手腕可还留着伤呢，太后不信大可瞧瞧，” 说着由着心腹迅速卷起衣袖，皇后想的简单，云浣雪乡野村姑定不懂宫里把戏，她捏她手腕那般用力，定然会留下淤青。 不想云浣雪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她古代能想出的酷刑现代人为何不能用，所以此局云浣雪又赢了。 “娘娘……”心腹脸上的得意逐渐变了模样。 皇后久不见心腹抬头，恼怒低头，却见自己双碗白白净净，连个指痕都没落下，当即变了脸色。 “太后，儿媳并非有意编排昌平郡主，她对儿媳动手，诗雨庭所有人都看见的啊！太后……” 话已说出，覆水难收，这关系到皇后往后在宫中立足，皇后也慌了神色。 如今的她悔的连肠子都青了，这么多年她步步为营，为何就为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而乱了阵脚…… 不过，没有证据，一切都是白搭。 “皇后，你当哀家是傻得吗？”太后脸色当即冷了下去。 “太后，芷宁说的都是真的……”皇后表情诚挚地说道。 “你莫要以为哀家老了，这宫里发生的事都不知道了。当初国宴太子因昌平被禁足，今儿个，太子又因与宫妃厮混而被废，你埋怨昌平，处处与昌平作对，今儿个，竟然不惜想用自残来中伤昌平，你与外面那些人有何区别，既然这般容不得旁人，往后如何母仪天下！” 太后这话说的极重，皇后登时变了脸色。 “太后，娘娘所说句句是真啊！太后，娘娘入宫多年，太后莫非还不知娘娘性情吗！” 心腹见主子面色全无，当即跟着辩驳。 “闭嘴！哀家面前岂容你一个老奴替主子说话，桂嬷嬷，你去瞧瞧，皇上来了没有，今儿个哀家要让皇上看看，这么多年他选的皇后到底是何模样……” 太后说着找了椅子坐了下来，显然是管定此事了。 能挑起帝后矛盾，这可是她喜闻乐见的事。 第113章 害你的人是萧家姐妹 “是，太后。” 太后身边的桂嬷嬷应着，刚走出门去，声音便远远传来，“奴婢见过皇上，皇上万安……” “母后也在里面？”皇上问了一句，然后听着桂嬷嬷答了一声，“是！” 接着皇上带人浩浩荡荡的走进诗雨庭。 “母后……” 六皇子一见皇后跪在地上，面如土色，当即奔了过去，一把扶住她， 皇后双眸一阖，只紧紧抓着六皇子手臂一言不发。 “皇祖母，这是怎么回事？”六皇子不解抬头，目光在同样跪在地上的云浣雪身上扫过。 “六皇儿，此事你莫要管。”太后语气生硬，看向皇上，“皇上就不好奇皇后今儿个兴师动众是干嘛来了？” “母后莫要生气，有什么事交给儿子就好。”皇上要维持着仁孝的名声，眼见这么多人在场，肯定是见不得太后生气的。 听到太后语气不对，他冷冷地扫了皇后一眼，眸光带着不满。 “罢了，哀家老了，有些事亦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你们莫要以为哀家是糊涂了，桂嬷嬷，将事情原本原的与皇上说一遍。”太后气度十足的坐在椅子上，示意桂嬷嬷告诉皇上。 “是，太后。”桂嬷嬷应着，将他们打听的消息，加上诗雨庭发生的一切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皇上越听眉头蹙的越深，看向皇后的眸光也越发深沉。 唯有六皇子却不相信，在他心中母亲向来纯善，怎么会是别人口中那般心机颇深的人呢。 所以也唯有他替皇后求情，“父皇，此事是否另有隐情，母后绝不会做出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来。” “事实摆在眼前，还有什么可说的。”皇上脸色阴沉，直接说道：“来人将皇后送回凤鸣宫，没有朕的吩咐不得踏出凤鸣宫一步！” “等等……”就在外面涌进大量侍卫准备将皇后拖走的时候，云浣雪适时出声。 太后低眉，莫非这妮子要求情不成？ 皇上也不解看她，陆云霆却知道她是另有打算。 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是属于一类人。 果真见云浣雪沉默半响缓缓道，“皇上明鉴，娘娘也是因为太子一事伤心过度，又恰巧在太子房中搜到昌平画像才会一时冲动犯下大错……” 她说的善解人意：“自古以来儿行千里母担忧，太子出事，皇上认为有损国体，而对皇后来说却是致命打击，昌平画像只是引起此事的导火线……昌平认为皇上应当体恤皇后，从轻发落。” 听上去这是在为皇后鸣冤，可是内中深意，也只有听到的人能够领会。 “另外，此事昌平认为有诸多不妥。一来昌平自打入京从未见过太子，太子亦未见过昌平，这画像却是从何处所画，何处流入太子手中被太子收藏，昌平身边皆是父亲残部，并无有此丹青妙手，故昌平认为此事须得查明！” 云浣雪此话说的极慢，似在斟酌该不该开口。 屋里所有人听到这话都沉默下来，云浣雪说的不假，两人从未见面，以太子好色程度，若是真个见了云浣雪，还不整日死皮赖脸的跟在云浣雪身后，怎么只会收集她的画像放在书房？ 京城就这么大，皇家事亦是天下事，从未听过太子与云浣雪一起，如何就有了她的画像？ 好像从头到尾，云浣雪都是无辜被动的被牵扯其中？ 也好像有人故意把事情往云浣雪身上扯，让所有人都认为因为云浣雪，太子才会出事？ 所以说，如今看来，一切都是针对云浣雪，顺带除掉太子…… 宫里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手笔竟然会瞒天过海，将所有人都算计其中。 此事已经不单单牵扯到了后宫，也牵扯到了前朝。 皇上和陆云霆对视一眼皆沉默下来。 六皇子虽然不接触这些，却也明白此事不容小觑，看父皇眉头紧凝的模样，当即乖乖闭了眼。 太后也是眸子微敛，先是卫峥，后是云浣雪，他们是打算把忠义之臣全部杀光吗？ “好了，此事朕已知晓，六皇子，扶你母后回去吧！” 约莫半响之后，皇上缓缓开口。 六皇子当即应了一声，扶着身子发软的皇后快步走出诗雨庭。 皇上低咳两声，“好了，昌平，你也起来吧！大清早的气的朕头痛，这会子又气的朕胃痛。” “是，皇上。”云浣雪自然知道如今不能再触皇上的霉头，乖巧的应了起身。 “罢了，既然无事了，哀家也回去了。对了皇上，郡主府是不是已经起建了，让他们加快进度吧！”太后看了一眼云浣雪说道。 “儿子知道。”皇上扶了太后离去。 陆云霆走到云浣雪跟前，似笑非笑，“挺能演的啊！昌平郡主！” 云浣雪挑眉看他，“怎么，你不怕改日本郡主再来这么一出惹皇上猜忌你吗？” “你会吗？”陆云霆唇角勾起，冷漠的双眸染着淡淡的戏谑。 “会！”云浣雪一本正经的开口，双眼却在那张完好无损的俊脸上来回反转，怎么这么快就好了，她还没解气呢。 陆云霆见她眸子幽光，下意识的抬起头来，“那我拭目以待！” 那双锐利沉稳的眸子，在看到她的时刻却好像蕴藏着什么，说罢深深看了云浣雪一眼大步走出诗雨庭，“对了，忘记告诉你了，中伤你的人是萧家姐妹……” 萧家姐妹？ 萧晴儿……萧雪儿…… 云浣雪眼底闪过一抹寒芒，看来还是她对她们太过仁慈了…… “呼，总算走了……”佩儿见众人离开，这才劫后余生的拍了拍胸脯。 “怕什么。”云浣雪嫌弃的看她一眼，抬步往外走去。 “郡主……” 云浣雪刚走两步，卫峥突然出声窜进房间。 云浣雪着实被吓了一跳，若非他出声够早，她早就一个过肩摔过去了。 “你什么时候来的？”云浣雪眼神示意佩儿离开，亲自斟了一盏茶给卫峥。 “早在皇后打算打你的时候我就本想出来，可是却被陆云霆抢先一步。”卫峥淡淡说道，俊秀的脸庞充满无奈。 第114章 不宜公开的关系 卫峥身份特殊，无法自由出入皇宫，许多事做起来很不方便。 云浣雪却不以为意地轻笑：“无碍，皇后那点把戏还难不倒我，即使没有陆云霆也是一样，你不出来是对的。” 云浣雪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卫峥越发觉得自己无用了。 他看着云浣雪，表情有些沉重：“云景把你在京城安危托付给我，我自然有义务护你平安。” 在云家，很多事都已经摊开了。 云浣雪摸摸鼻子，对于这件事她也不知道要说什么。甚至于现在，她还没有清楚自己和云景到底是什么关系。 “算了，不说这些了，关于外面传言……”卫峥停顿半响，讽刺道，“是萧家姐妹不假，可是也有人在后面推波助澜，你帮助我脱困看来是彻底碍了某些人的眼了。” 提起此事，云浣雪唇角的弧度变的有些讥诮。她的存在，其实一直都是某些人的眼中钉，也是某些人的心头好。 “现在弄清是谁害你了吗？”云浣雪轻捻茶盖，随意问着。 卫峥沉吟半响，“卫家向来忠于皇上，并无任何党派之分，现在虽然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到底是谁在背后推波助澜。只是出事前二皇子有意拉拢祖父却被拒绝，这是家族秘辛，之后的事你都知道了……” 云浣雪微微颔首，眸光却是在潋滟生波：“不止一个人和我说此事滋事体大，原来玄机竟然在此。” 可是，还是她以前的猜测，这难道仅仅是皇子争位吗？ 有时候太容易找到的答案，往往不是正确答案。 “你说什么？”卫峥见云浣雪自言自语，不由发问。 “无事。”云浣雪摇头，停顿半响又道，“卫峥，我知你心意，只你出现在这里与你与我皆没有好处，何况我们的关系不适合暴露，所以……” 她的意思是卫峥还是尽量少来。 “从郡主帮我的那一刻，你我的关系其实就已经在大家的猜测中了。”卫峥目光灼灼地看着云浣雪：“不过郡主放心，往后铮不会再随意闯进郡主的闺房……” 卫峥说完，当即起身离开。 云浣雪头痛的揉了揉太阳穴，并未挽留。 估摸着卫峥已经彻底离开，云浣雪这才略微收拾，坐了马车去了萧丞相家。 云浣雪挑的时间正是丞相府用膳的时节，因为她今日打的也是震山敲虎的目的。 而此刻，正是用膳的时辰。 宴席间，萧青山黑着脸坐在首位，饭桌上气氛压抑的厉害。 云浣雪的事情闹得京城沸沸扬扬，萧青山已经让人去查，查完的真相却让他几乎气的仰倒。 他冷冷的目光在萧家三姐妹身上转来转去，连向来极会看颜色的萧雪儿也低头不语。 “外公！”云浣雪正好进门，便看到这么一幕。 “浣雪来了，快坐，你算是有口福了，今日厨房做了新鲜的八宝鸭，你怎么着都得尝尝！”三舅见气氛凝固，又恰逢云浣雪进门，当即打了哈哈。 云浣雪挑眉，看了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别有深意道，“可不是吗？宰相府的饭向来不错，否则又怎么会交出大表姐和二表妹这样的全能人才呢？” 云浣雪这话一出，众人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她这是找茬来了。 得，今儿个这饭大家是别想好好吃了。 萧青山自然知道云浣雪为何而来，脸色不由越发沉了下去。 萧家三姐妹，无意识的低下头去不敢再看他的脸色…… “浣雪啊！你看，这饭已上桌，你有什么事好歹等大家吃了饭再说可好？”三舅母见萧梓瑞活跃气氛失败，只能采取柔情攻势。 “也好。”云浣雪径自找了位置而坐，好巧不巧正好在萧雪儿身边。 萧雪儿张口想要说什么，却碍于萧青山在场不敢多言。 “外公，三舅母说的极是，浣雪不该因着自己不快而连累他人，先用膳吧！”云浣雪微笑着说道。 “用什么膳！”萧青山筷子一扔，骇的桌上所有人都心惊肉跳。 萧家三姐妹更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萧梓潼拧了拧眉，有些责怪的看了云浣雪一眼，“父亲息怒，莫要气坏了身子……” “你闭嘴！”萧青山一声怒吼，胡子都翘了起来。“你看看你养的好女儿……” 萧梓潼吃瘪，想要继续开口，却被其妻拉住，缓缓摇头。 云浣雪挑眉，看不出来，这雄壮的汉子竟然俱内。 萧梓瑞见事情已经不可挽回，只得低头装柱子。 云浣雪坐在桌上，径自夹了一块青菜放在萧青山碗中，轻笑道，“外公莫是不欢迎浣雪吗？浣雪起身至今可还没用膳呢。” “是呢，父亲，莫要气坏了身子。”萧梓瑞跟着开口。 “哼！”萧青山坐了下来，算是看在云浣雪的面子上，只是坐着，却不用膳。 他不动筷子，这丞相府其他人也没那胆子。 不，有一个，云浣雪除外。 萧家所有人看着她若无其事的把各式菜肴夹进自己碗里，心底闷恨的快要爆炸，却见她缓缓起身将碗端到萧青山跟前，笑颜如花。 “外公，浣雪都亲自来哄你了，你还在生气吗？” 萧青山面皮一紧，转头不看云浣雪。 云浣雪再接再厉，软软道，“外公，浣雪难得回来一趟，何必又闹这么僵呢，外公的心思浣雪晓得，浣雪会有分寸的……” 萧青山听到这话，刷的一下转过头来，“此话当真？” “外公说的哪里话，浣雪再如何亦是萧家的子孙，该顾及的浣雪自然会顾及的……” 云浣雪晃着萧青山的胳膊，语气软绵，听着便叫人心里舒坦。 萧青山叹息，他姿态做这么高不就是为了让云浣雪说出这话吗？ 怎么如今云浣雪说了，他反而越发难受了呢。 “外公……”看出萧青山的纠结，云浣雪继续软磨硬泡。 “哼，开饭！” 约莫半柱香功夫，萧青山终于抵不过云浣雪磨人的功夫，冷冷说了一句。 云浣雪轻笑，继续蹭着他的肩膀，“外公不动筷子，谁敢啊！是吧！您可是一家之主啊！” “嗯。” 萧青山语气生硬，总算答应下来。 萧梓瑞很有眼力劲儿的将自己的筷子递过去，萧青山横他一眼伸手接过，显然气仍未消。 第115章 押来人证 “唉，你啊！”萧青山摇头，然后夹了个鸡腿给她。 云浣雪喜笑颜开，捧着那鸡腿如若珍宝。 这副模样又是逗得萧青山面色软和几分。 “好了，开饭！”总算雨过天晴，萧梓瑞高兴的喊了一句，自己埋头苦吃。 其他人也面面相觑，相继动起筷子。 一顿饭吃的还算融洽，云浣雪没有故意挑事，萧青山亦没提起云浣雪来的目的。 午膳以后，云浣雪屁颠屁颠的伺候萧青山漱口，然后亲手烹了一盏茶与他，大堂三审也该开始了。 “大舅，三舅请上坐！”云浣雪向来奉行先礼后兵。 萧梓潼抿嘴不语，只是看着萧晴儿眸光冷冽。 萧晴儿害怕的缩了缩脖子，下意识的看向自己的母亲秦氏。 秦氏咬牙，猛然上前，抬手就给了萧晴儿一巴掌，然后一把将她推倒在地，厉声道，“跪下！快跟你浣雪表妹道歉！” “娘……”秦氏向来疼她，从小到大都不曾动过她一根手指头，今儿个却为了一个外来的女人，不止打她，而且还让她跪。 萧晴儿顿时委屈起来，看着秦氏的目光说不出的凄楚。 秦氏暗恨，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再次扬起手，闭眼一巴掌再次落了下去。 “你还有脸唤我？为娘平日里是如何教你的，教你知书达理，姐妹和睦，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 秦氏是个聪明的，知道云浣雪孤身来此，定然是看着萧青山的薄面，并不想把事情闹大。 她人前教女，为的就是一会子处罚的时候，萧青山能够说两句轻了责罚，可惜，自家女儿却是不懂事的。 “我什么都没做。”萧晴儿死性不改，捂着双颊面露怨恨，却不再挣扎着起身。 秦氏不由气急，指着女儿咬牙切齿：“你个逆子……逆子……” 她一连说了几个“逆子”，扬手再打，脚下却一个踉跄，身子斜斜往萧梓潼身上靠去。 萧梓潼伸手扶住，眸色微沉，“你这是做什么，浣雪再怎么说也是萧家儿女，怎么着也不会太过，你又何苦气坏了身子……” 大舅这夫妇两，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可谓是炉火纯青啊！ 云浣雪端着一杯茶坐在一旁看着底下闹剧，嘴角露出一抹讽刺。 “哎吆……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秦氏被萧梓潼扶着，“虚弱”不堪的低头呻吟。 “好了，好了，父亲和浣雪都在呢，莫要让人笑话！” 见秦氏如此，萧梓潼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 萧青山原本有些缓和的脸色又有凝聚的迹象。 萧梓瑞左右看了看，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开口。 房间内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浣雪……我们都知道你为何而来，此事的确是我们萧家对不住你在先……” 见事情已经无可避免，三舅萧梓瑞僵了僵面皮，缓缓开口。 云浣雪挑眉，缓缓压了一口茶，“三舅说的哪里话，这萧家人多了去了，照三舅说法是打算一力承担给外甥一个说法了？” 云浣雪原本没想把事情闹大，可是这一个个的，好像她欠了她们似得，坐这儿跟她做戏，她怎么能就此罢休？ 萧梓瑞面容一滞，也知道自己出头有些牵强，只不过既然是一家人，何必闹这么僵呢。 他想着又沉默半响，“浣雪，此事……” “三舅可是能代表整个萧家！”云浣雪却很直接地打断了萧梓瑞的话。 她的眼波光芒流转，茶盖缓缓捋着碗里的茶叶儿，继续道，“如果本郡主没记错的话，萧家上有外公健在，下有三房儿郎，各房四五妻妾，底下还有嫡庶子嗣，三舅可与本郡主说说，你能代表那个！” 云浣雪说话声音并不大，语气却甚是强硬，萧梓瑞想要大事化了，小事化无，云浣雪可没那般好心。 况且，此次不给那两个女人一些教训实在难消心头之恨。 此次只是恶语伤人，下一次想必就是明抢易档，暗箭难防了吧！ 萧梓瑞再次吃瘪，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 三舅母柳氏温温一笑，“浣雪莫怪，你三舅就是个直肠子，他说了什么你莫要放在心上。” 还是柳氏更甚一筹，知道云浣雪兴师问罪，自然不会去触她的霉头。 “自然，三舅的为人浣雪还是信的过的。” 云浣雪颔首表示并未放在心上。 柳氏宽厚一笑，掐了萧梓瑞，拉了萧璐儿站在一旁，明显的不掺和此事。 萧晴儿就算有错，尚有萧梓潼和秦氏护着，萧雪儿却是孤身一人，孤零零的站在房间内，所有人都当她是背景。 萧雪儿向来自卑，如今更是感觉无地自容，只是她颇有心计，眼珠一转，便泪眼朦胧起来。 “浣雪表姐，我错了，你原谅我吧！” 说着膝盖一软直接跪在云浣雪跟前，面露悔恨。 萧晴儿诧异瞪大双眸，叫脸上的疼痛都忘了。“你……” 如果她记得不错的话，此事是她和她联手做的，说好的若是发现谁不承认的，怎么如今，她承认的比谁都快。 萧雪儿其实也是有自己的打算，她父母皆不在此，没有人庇护。 云浣雪此来显然也是有备而来，承不承认不过是迟早的事，不如早些认错，说不定能博个好感！ “哦，何错之有？”云浣雪把玩着手中的茶盖，眸底闪过一抹精光。 “我不该因为嫉妒而将浣雪表姐的事情四处宣扬！” 萧雪儿从善如流，好像不是在认错，而是在背题。 “仅仅如此？”云浣雪低眉看她，眸光犀利。 萧雪儿下意识的心慌，垂与两侧的手紧紧握起，“是！” “晴表姐，你呢？”云浣雪并未急着否定，而是偏头问跪在地上的萧晴儿。 “我……我什么都没做！” 事到如今，萧晴儿还是死不承认。 云浣雪轻笑一声，声音不高，却恰恰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 “你当本郡主是傻得吗？本郡主若没调查清楚，会来这里兴师问罪吗？来人，把人给本郡主带上来！” 云浣雪声音一冷，门口陆婷当即压着一个丫鬟走进厅内。 “春桃！”萧晴儿不由大惊失色，那可是她身边的丫鬟。 第116章 大舅母下跪 春桃进来之后却是脸色惨白，双眼呆滞，好像遇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一般。 听到有人唤她，她当即双眸一亮，见到是小姐立刻一下子扑过去抓住萧晴儿双手。 “小姐，她们都知道了，是从书肆老板那里知道的，小姐，承认吧！郡主宅心仁厚会放过我们的。” 春桃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拉着萧晴儿的手，话语如炮弹一般从口中飞出。 萧晴儿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一把将春桃推到一边，“你在胡说什么，本小姐怎么听不懂呢？” “听不懂吗？”云浣雪唇角微勾，目光在她们两个身上来回游移着：“春桃是你的贴身婢子吧！” “以前是，如今已经不是了。”萧晴儿脑子转的极快，“前些日子，她因为偷盗我梳妆阁东西，已经被我逐出萧家了……” “哦，何时何地？”云浣雪紧紧逼问。 “我不记得了。”萧晴儿眸光闪躲。 春桃反应过来，自家小姐这是要舍弃她啊！ 她难以置信的瞪大双眼，低低唤了声，“小姐……” “莫要唤我小姐，我可没有你这样欺主的奴婢！”萧晴儿毫不留情地否认道。 她的想法很是简单，只要她死不承认，就没人能奈何的了她，所以她打定主意是一个字不说了。 殊不知，云浣雪对于嘴硬的人法子多的是。 她淡淡一笑，“这么说将本郡主入京以来发生的所有事编成一本书再让书店印刷转卖是是春桃一个人的主意了？” “是！”萧晴儿点头，以为云浣雪信了此话。 殊不知，在云浣雪眼中，她与小丑一般无二…… “甚好！”云浣雪颔首，“来人，将这刁奴给本郡主拉出去，挖了其双眼，割了其耳朵和鼻子再灌上水银。然后再剁了其四肢给本郡主装到坛子里腌起来…本郡主要每天看着她………” “是，郡主！”陆婷目不斜视的去拉春桃。 春桃早已吓得面无土色，“小姐，你不能不管奴婢啊！奴婢可是奉了你的命令啊，小姐，那上面的字迹也都是小姐你的，小姐……” “你胡说什么，还不带走！”萧晴儿生怕春桃说出什么其他的事来，连忙朝着扯她离开的陆婷吼着。 陆婷讽刺勾唇，拉了春桃离开。 萧晴儿一口气还未歇下，云浣雪又道，“佩儿，将书拿出来吧！” “是。”佩儿应了一声，从袖中取出一本书来，云浣雪示意她将书递给萧青山。 萧青山只看了一眼，劈头盖脸的便朝着萧晴儿砸去。 萧晴儿慌乱闪躲，依旧被书籍砸伤了额头，血流如注…… 秦氏低呼一声，连忙扑了过去，“晴儿，晴儿，你怎么样，大夫，大夫，快请大夫……” 可惜没有人一个人动弹，秦氏喊了几声，只是抱着萧晴儿低低哭泣。 萧梓潼一句话没说。 子不教父之过，且不说萧晴儿有错在先，单说后面人脏俱获她还死鸭子嘴硬，他就不能袒护。 “嚎什么嚎，萧家死人了吗？不是还活着吗？”萧青山暴怒地说道。 有意偏袒萧晴儿几人，可是那孩子不争气，他空有力气也是无处使力啊！ 萧晴儿从未见过萧青山发这么大的火，吓得躲在秦氏怀里瑟瑟发抖。 秦氏被萧青山一吼吓得被迫终止哭声，只是默默流泪。 萧雪儿看着眼前一场闹剧，心底畅快，面上却不露分毫。 萧梓瑞想要继续劝说，却被柳氏拉住，缓缓摇头。 萧璐儿倒是机灵，三步做两步跑到大殿中间，朝着云浣雪直挺挺跪了下去。 “浣雪表姐，你放过两位姐姐吧，晴姐姐向来嘴硬，如今她心底怕是悔死了。” 柳氏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萧璐儿，咬了咬牙，跟着走了过去，“是啊！浣雪，得饶人处且饶人，再怎么说晴儿也是你的表姐……” “是啊！浣雪……”萧梓瑞跟着开口。 萧梓潼一家谁都没有说话，只是眼巴巴的看着云浣雪。 “好啊！”云浣雪颔首，秦氏脸上的笑意还没完全散开，云浣雪便道，“跟本郡主道歉，本郡主可以看在外公和几位舅舅的面子上既往不咎，否则……” “快，晴儿，快道歉，快！”秦氏连忙摇着怀里的明显呆滞的萧晴儿。 萧晴儿眼神逐渐恢复清明，却是不情不愿的看了云浣雪一眼。 “晴儿，快道歉，浣雪已经答应不追究此事了，你怎么还不道歉，你是要气死为娘吗？” 秦氏面色急切的看着不甘不愿的萧晴儿，急得恨不得自己上前替她道歉。 “娘……”萧晴儿却摇了摇头。 “你……”秦氏抬手，只是看着她额头的血迹却怎么也下不了手。 萧梓潼走过去，一把将萧晴儿从秦氏怀里拉出来丢在地上，“给浣雪道歉，否则从今往后，你不再是我的女儿……” “老爷……” “爹！” “大哥！” 房间内顿时响起几声跌宕起伏的声音。 萧梓潼面对萧晴儿的委屈，别扭的扭过头去，故作冷漠。 “晴儿……你道歉啊！娘求你了，你道歉啊！” 秦氏如今也顾不得耍心眼了，只是一个劲儿的拉着萧晴儿，想让她道歉。 萧晴儿却是一动不动，犹如老僧入定。 萧梓潼恨铁不成钢的扬起大手，秦氏一下子护在萧晴儿前面，“要打就打我！” 萧梓潼的手停在半空颤抖不已，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怎么。 萧青山只觉太阳穴疼的厉害，身边心腹当即替他小心按摩，这才好了稍许。 秦氏见萧梓潼将手放下，生气的别过头去，她转头看向云浣雪，当着萧青山的面就那么跪了下来。 “郡主殿下，臣妇教女无方，给郡主带来伤害，请郡主看在同为萧家姐妹的份上绕她一次吧！臣妇一定好好教育她……” 秦氏的下跪是谁也没想到的，云浣雪就算身份再尊贵，秦氏还是她舅母呢，哪有外甥让舅母下跪的道理。 好在云浣雪速度奇快，几乎在秦氏膝盖落地的瞬间一下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秦氏身子摇晃几下才算站稳。 云浣雪就站在她的面前，脸色发沉，“大舅母这是要折煞本郡主吗？” 第117章 萧家争执 “臣妇不敢！” 被云浣雪阻止，秦氏也不再下跪，只话语依旧有些阴阳怪气。 她用的自称，是臣妇。 云浣雪却笑了，眸中带着冷意：“大舅母，你说本郡主若将此事捅了出去，你说京城里的人是说你还是说本郡主？” 秦氏沉默，这种事肯定是各有说辞。 能逼着大舅母下跪，这云浣雪的名声多少也是要顾忌一些。 却听云浣雪又淡淡开口：“太后向来宠我，如果我再将此事告知与她，你说她会如何？” 秦氏再次沉默。 云浣雪看着自己面前的萧家人。 曾经，这萧家和母亲，是断绝了关系的。 如今她回京才重新走动，可是这所谓的亲缘，不免让人失望。 她目光在萧家人面前一一扫过：“本郡主和亲，一为东越与北夷共结秦晋之好，二为忠臣卫峥一案重审，卫家忠良，与云家共为国之肱骨，本郡主无愧于任何人！” “至于本郡主回京，具体如何，亦无需向任何人汇报，尔等随意败坏本郡主名声，本郡主看在外公与几位舅舅薄面不欲闹大！你们却步步紧逼，个个求饶！” 既然要拉远关系，她奉陪就是。 前她不曾有家人，如今也不再有就是了。 如果所谓的家人只是为了拖后腿或者害人，何苦非要去认这层关系。 “试问如今外面流言疯传的是萧家小姐其中一人，你们可与本郡主一般只需道歉而不追究此事？！” “女子名节有多重要萧家作为文臣纲正的代表应该比本郡主一个小女子更加明白，流言蜚语伤人胜于刀剑，纵女伤人不说，连苦主上门难道诉苦的机会都不让有吗？！” “我云浣雪边关长大，从小不知自己还有外家，如今有了，请别让我觉得还是没有比较好！” 云浣雪这话说的重了。 就是秦氏也是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看着萧青山铁青的脸色，暗怨自己女儿真能惹事！ 其余人也是脸色十分难看。 云浣雪的目光又落在了萧晴儿身上：“本郡主不知晴表姐是何心思，甘愿看着自己母亲下跪只为给自己求情而无动于衷，倒是害本郡主背上逼迫之名！” “本郡主相信举头三尺有神明，也相信天道轮回好循环，人在做天在看！你也莫要再哄骗本郡主外面舆论与你无关，本郡主自有得知的法子，今日这事闹到今天这地步并非本郡主所愿，便到此为止吧！” 云浣雪说罢走到萧青山跟前，眸露愧疚，“外公，叨您清净了，是浣雪的不是。” “你没错。”萧青山一双严肃的眸子在房间内所有人身上扫过，露出隐隐的威压：“今天都散了吧！此事我不想再听谁提起，还有，往后谁若因为此事而疏远了浣雪，就别再留在这萧家。” “是，父亲。” 萧梓潼几人应着，拉着各自的家眷转身离开。 萧青山遣了伺候的人出去，眼眸复杂之及，“浣雪当真是长大了啊！” “再长大也是外公的孙女。”云浣雪撒娇的扯着萧青山的衣袖。 “好了，说说吧，今儿个闹这么大动静是为哪般？”萧青山可是老狐狸了，云浣雪能瞒得了他人，却瞒不了他。 云浣雪轻笑，“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外公，外公不觉得晴表姐有何不妥吗？” “嗯？此话何意？”萧青山凝眉道。 “如果浣雪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个局，针对浣雪的局！” 云浣雪沉吟半响，缓缓道，“浣雪回京，真正有血缘关系的人也就外公一家了，如果如果今日浣雪当真硬撑下去，势必会与大舅他们决裂，到时候就算有外公压阵，却也压不住人心。分裂是迟早的事，到时候浣雪只会孤身一人……” “你可知道是谁害你？”萧青山也明白云浣雪所说不假，萧晴儿两人是厉害。可是两个女人能将京城这趟浑水给搅的风云变色吗？ 云浣雪掀了茶盖，用手指沾了一点茶水在桌上写了两个字。 “皇储！” 等萧青山看完，云浣雪手掌一抹，桌上只留下水迹。 萧青山眼眸一拧，很快明白过来，在桌上写了一个“卫”字。 云浣雪颔首，祖孙两相对无言。 “唉，你母亲当年不听我劝告，执意嫁与你父为妻，却是年纪轻轻命丧黄泉，如今留下你，倒是继承了她的执拗……”萧青山看着自己这个外孙女。 他朝政太忙，对家中晚辈疏于管教，但是看着萧家女儿却不如这个外姓孙女。 “外公莫恼，此事浣雪自有打算。”云浣雪见萧青山烦心，当即开口。 流言杀人那是让外人听的。 如果她能被流言杀死，那才是笑话！ “罢了，方才看到你手头可用之人不多，我这里正好有几个，一会儿回去的时候都随了你吧！”萧青山开口说道。 “多谢外公垂怜。”云浣雪福身道谢。 走出来的时候，她发现有人鬼鬼祟祟的跟在后面。 云浣雪眼眸一闪权当不知，只是在出了丞相府大门时躲了起来。 果真见从后面出来一个桃红色的身影，她眉头微皱，不由开口：“萧璐儿！” “啊！表姐！”萧璐儿身子一僵，得知自己被发现了，干笑着转身看着云浣雪有些局促不安。 “说吧，跟踪我做什么？”云浣雪双手环胸，目露审视。 “也无甚事！”萧璐儿扭扭捏捏的不敢看云浣雪的眼睛。 “唔，是吗？”云浣雪挑眉，转身就走。 “表姐……”萧璐儿却再次喊住了她。 云浣雪并未停留，权当不知，萧璐儿急了眼：“表姐请留步，我有事要问你。” “嗯？”云浣雪转身，似笑非笑。“表姐与夜王子……” “我与他并无干系。”云浣雪一口否定，说罢，又像是想到什么一般勾起唇角，“我倒不知表妹竟然会心仪与他！” 萧璐儿脸色一红，羞涩的低下头去，双手无意识的揪着衣襟，嗫嗫道，“我……” “北夷现在局势为明，他不是好的倾慕对象，尤其对你这种千金小姐来说。”云浣雪看着面前脸色绯红的萧璐儿说道。 第118章 我是抱过你还是亲过你？ 看着萧璐儿怅然若失的表情，云浣雪又添上了一句：“他人现在在京畿北军营，这次来也是借兵的。” 这些话云浣雪还是看在萧璐儿并未掺和外面舆论的份上才说的。 “多谢表姐。”萧璐儿真心道谢。 云浣雪无谓一笑转身离开。 “快！快！快！让开！让开！” “大家让开！八百里紧急军情！” 嘶哑的吼声一路传来。 惊扰了回宫路上云浣雪的马车。 马儿突然受惊，陆婷刚刚稳住马匹，身边便有人跨马扬鞭流星般窜了出去。 云浣雪猛然掀开车帘，看着快马飞过，扬起尘土飞扬，凝声道，“回宫！” 难道是边关又出事了？ “是，小姐。”陆婷应了一声快马加鞭起来。 回到诗雨庭，云浣雪便吩咐下人去打听发生了什么事。 等了半响，却什么都没打听出来，只知道好像是边疆战事。 心不在焉的用了晚膳，云浣雪烦躁之下打算亲自去瞧瞧。 不想却在御花园见到了陆云霆和卫峥两人。 云浣雪隐了身影，好奇这两人怎么会坐在一起。 正打算看个分明，王公公突然出现在众人视野，也不知道他跟陆云霆说了什么，陆云霆转身离开，只是离开前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云浣雪藏身的地方。 待陆云霆离开，云浣雪显出身影，卫峥转身正好与她对视。 “你怎么会来？”卫峥先开了口，复又坐了下来。 云浣雪上前几步，没有说笑的心情，只是开口说道：“今日我看到八百里急报！” 边关现在只有云家烈焰军驻守，只要是战事，她别想置身事外。 “嗯，边境战乱，北夷犯境，其他各国受到北夷王挑衅蠢蠢欲动，大军就驻扎在东越边境五百里外，随时都可发起攻击……”卫峥神色凝重的将前线线报说了一遍。 云浣雪心思沉重起来：“夜峰寒呢？” “已经离开了，就在急报入京的时候。我已经向皇上进言请求出战，想必圣旨最近几日就会下来。”卫峥看着云浣雪说道。 目前将帅之才国内数的上他，因此他出征的可能性最大。 云浣雪沉思了一下，微微颔首：“总该有人去的，很可能皇上会把烈焰军交给你，如果你去那是好事。” 看到云浣雪也建议他去，卫峥似乎有些喜意，又有些失落：“郡主，离开前有句话我不知该不该问。” “你说。”云浣雪心底有事，并未注意卫峥语气的改变。 “当年亲事是峥有眼无珠，错把鱼目当珍珠，如果这次峥征战归来，重新封将，希望郡主能够嫁给我！”卫峥看着云浣雪的双眸一字一顿的道。 少年不识愁滋味，相思只凭眼缘。 可是经历风雨，才知何谓珍贵。 云浣雪闻言暮然瞪大了双眸。 她没听错吧？！ “你说什么？” “我说我要你嫁给我。”卫峥又说了一遍，清俊的脸上却带着微微的诧异：“怎么，郡主不愿意吗？” 从开始，云卫联姻，也是云家提出。 他既然知道云浣雪不是传闻般纨绔，那么这婚约一定是她本身也同意的。 不然，应该没人能拗得过她。 这般情深意重，他应回以情重。 云浣雪眨眨眼，又眨眨眼。 这还用说吗？！ 她肯定不愿意啊！ “卫峥，你该不会以为我对你情有独钟，加上我帮过你所以无以为报准备以身相许吧？！” 卫峥有些呆怔地看着云浣雪：“难道不是吗？” “自然不是，卫峥，如果易地而处，我云家真的也到你当时危境，卫家人只要不傻，也会那样做的。”云浣雪感觉有些啼笑皆非。 很多时候很多决定并非要掺杂什么感情，也许因为她是女人所以卫峥这么想，或者很多人会这样误会。 可是，她却并非如此。 “原来，郡主并未心仪在下。”卫峥面色苍白起来，但随即接着说道：“但是峥刚才的话亦不想收回，等出征归来，郡主嫁我可好？” 云浣雪一怔。 眨眨眼，又眨眨眼。 “你说真的？” 卫峥脸颊有暗红爬过，但是却坚定地点点头：“郡主希望在下可以带着云家烈焰，可是没有什么比郡主嫁我更名正言顺。” “哦！”云浣雪点点头。 看着卫峥紧张的神色，想了想又补充道，“等你回来我再给你答案吧。” “郡主，不只是为了烈焰军，峥是真心希望求娶郡主。”卫峥有些紧张地再度开口，以为云浣雪误会他是因为烈焰军才如此：“峥归期未定，不想悬心。” “可是你说的有点突然，这样，我答应你在你离开的这段日子我不会和任何人成亲。”云浣雪用了拖字诀：“不管如何，我都会给你一个答案可好？” “好。” 听到云浣雪这般说，卫峥心底平衡了些。 比起夜峰寒和陆云霆，他算是幸运的吧，卫峥想。 “我等你。”卫峥认真说着。 云浣雪点头，两人之间的气氛突然就变了味道。 可惜，这种感情还没升温，就被去而复返的陆云霆给打破了：“郡主殿下深夜不歇息，原来是在这儿偷会情人呢。” “陆大人这话就不对了，郡主与谁一起，莫非还要告诉陆大人不成？”卫峥和陆云霆有血仇，两人见面自然不会有好话。 方才若非边境之乱，他们怎么都坐不到一张桌子上，如今又因为云浣雪再次牵了起来。 云浣雪有些头痛的看着这一幕，冷漠道，“总好过某些人乘人之危？” 回京那日的醉酒，她事后还有些许印象。 “他对你做了什么？”云浣雪原本只是反唇相讥，没想到却被卫峥抓了个正着，当即面色难看下来。 云浣雪一滞，暗怪自己说话口无遮拦，这里是皇宫，若是两人打起来，受苦的还是她。 “没什么。”云浣雪摇头，就想按下此事。 卫峥却不放过：“郡主，你莫要怕，有我保护你，你告诉我，他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你告诉他啊！郡主？”陆云霆还好死不死的火上浇油，唇角弯着邪魅的弧度：“告诉他我抱过你，还是我亲过你，还是我……” 第119章 乔迁新居 “够了！” 听着越来越污秽的词语从陆云霆口中说出，看着陆云霆故意暧昧的表情，云浣雪眉头一皱。 这家伙简直是无中生有！ 再敢说的话她一定狠狠的打他几个耳光，让他好好清醒清醒，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陆云霆，你敢碰她。”卫峥眼睛都发红起来。 只是他尚且保留着最后一丝神智，知道这是皇宫，否则他早扑上去了。 陆云霆讽刺看他，压根不把他放在眼里，然后冷漠的眸子直挺挺落在面带薄怒的陆云霆身上：“怎么，郡主刚才不是说我趁人之危？” 云浣雪气级，一言不发，只是冷漠看他。 陆云霆继续道：“云浣雪……云浣雪……昌平郡主，你又何必这般看我，你是怪我惊扰了你们的好事吗？” 陆云霆向来自律，不会说多余的废话，面对云浣雪，他却又说不完的废话。 云浣雪心头窝火，可是又不敢动作，皇宫人多眼杂，只能暂且按下。 “卫峥，回来，你还想不想出战了！” 卫峥不甘，转头看她：“郡主！” “此事往后再说，回来！”云浣雪这次用上了命令。 “好。”卫峥应着走到云浣雪身边，双眸依旧暴怒不减。 “啪！啪！啪！” 陆云霆缓缓拍手，眸子微阖，“两位还真是让我感动呢，云浣雪，你信是不信！只要我一句话，卫峥，他就别想出征，他就别想再建功立业，扬卫家名声！” 陆云霆再明显不过的威胁，使得云浣雪眸子陡然锐利起来。 “你威胁本郡主！”云浣雪声音一沉，周身气势暮然一变，与生俱来的属于上位者的气势突兀闪现。 “你说呢？”陆云霆心底赞赏，面上却扬起危险的弧度。 两人双眸相对，一个冷漠，一个锐利，互不相让。 卫峥气的肺都快要炸了，“陆大人好大的口气啊！听你说这话的意思是要喧宾夺主啊！” “你可以试试！”陆云霆连个眼神都不给他，依旧看着云浣雪，修长的手指有意无意的摸索了一下双唇，然后咧嘴一笑。 “你！” 许是卫峥不懂，云浣雪可是明白的紧，他是在提醒他他记得她的味道吗？ 醉酒之时，她后来想起他好像要吻她，但是亲到没有亲到就不在记忆之内。 双手缓缓紧握，云浣雪眼底闪过一抹杀意，就在她打算动手的时候。 要知道她当时看他，可是因为像看到另外一个人…… 不愿想起却又深深埋在心底的那个人…… 陆云霆看出云浣雪已经临近爆发，突然后退几步微微一笑：“既然不受欢迎，在下便不打扰郡主与卫将军谈情说爱了。” 说罢干净利落的转身离开。 这让云浣雪好不容易凝聚的杀意就如泄气的皮球瘪了下来。 卫峥犹自有些气不过，“陆云霆，欺人太甚！” “卫将军莫要生气，人与动物向来无法沟通，本郡主出来时间尚多，便不陪将军了。”云浣雪说罢，转身离开。 卫峥想要挽留，又一想最近外面风声只得生生忍住。 回到诗雨庭，云浣雪气的捏碎了一个茶碗，“陆云霆，我跟你没完！” 卫峥还是出征了。 圣旨在那日花园洽谈后三日便下来了。 离开前卫峥托人带书信与她，她打开看了，里面无非是一些承诺。 云浣雪并未让人回信，一来是即便回信也是收不到的，还会徒惹是非；二来，该说的该做的她都做了，她不知道回信还有什么意义。 郡主府在皇上和太后的鞭策下飞快的竣工，云浣雪乔迁之日可谓风和日丽。 本不打算大办，太后却执意不肯，说是外头传言那般皆是因为他们不知她的身份，云浣雪只好应承。 舞狮戏班样样不少，太后做主宴请京城各家未出阁少女，还有一些青年才俊。 此时的郡主府可谓是门庭若市，热闹非凡。 云浣雪正陪着太后在郡主府里闲逛。 郡主府整个以别致大气为主，占地面积约上千平米，以主殿为首，房租呈扇形排列，看上去错落有致。 主殿正对门有两根新刷的大红色柱子，柱子上刻着几个各有姿色的美人图，美人图所指方向乃东边假山水榭，西边的亭旁莲池…… 不止如此，南边还直通梅林，梅林中央有一块空大的练武场地，好像是为云浣雪专程设计的。 阶梯乃一整块打磨好的大理石，窗户是镂空的，坐在里面，可以清楚的看到外面一切…… 云家府邸已经被烧毁，以后这就是云浣雪的新家。 “嗯，不错不错！”太后拉着云浣雪一路走过，“这郡主府建的甚合哀家心意，昌平觉着呢？” 云浣雪抬手掀开一只开的正盛的梧桐树枝，乖巧道，“太后的眼光自然是极好的。” 对她来说，云家被烧毁也是好的。 昨日中中譬如昨日死。 云家终究如过眼云烟，以后她好好经营的，是自己的人生。 “嗯，走吧，去前面吧！想必人都来的差不多了。”太后很是满意云浣雪的态度。 云浣雪对谁耍心眼她不管，只要待她是真就好。 这年头，没心机的早死了，更别提云浣雪这种身份。 何况，她要的也就是这种恭敬。 当恭敬成为习惯，以后想拒绝她的要求，那就难了。 “是。”云浣雪点点头。 两人走到前亭的时候，各家贵女已经到了，两人的到来当即引起众人注意， “臣女见过太后，昌平郡主，太后万安……郡主金安……” “都起来吧！”云浣雪扶了太后坐好，并斟了一盏茶与她才道。 众贵女起身，面面相觑，想看又不敢看的样子。 太后低咳两声，“今日昌平乔迁之喜，诸位不必拘束，哀家也就图个热闹，你们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吧！” “是，太后。”众贵女应承，这才抬头大大方方的盯着云浣雪瞧。 这里的贵女大多只听过云浣雪的名声，却不曾见过云浣雪本人。 云浣雪在她们眼中就是传奇般的存在，她的存在压过了京城所有贵女名头。 如今有机会见面，可不得好好看看。 第120章 难道郡主期待我做些什么？ 今日的云浣雪特意穿了一身代表喜庆的正红色裙装，更称的她的肤如凝脂，身若扶柳。 她安静的立在太后身旁，不骄不躁，面容平静，面对众贵女的打量也未露出任何得意厌恶之意。 单单这份气度，便足以让众贵女佩服。 “皮肤真好……” “长得真漂亮……” 绕是如此，众贵女依旧拘谨，只是远远看着，不敢上前。 “晋王到！送东洋羊脂玉佩一对，恭祝郡主乔迁之喜！” 几人贵女正叽叽喳喳的议论云浣雪，门口突然传来庄忠粗狂的大嗓门。 “二皇子来了，快看看……” 众贵女年纪皆相仿，又是怀春的年纪，皇城里的男儿优秀的也是一个指头能数过来的，这二皇子更是其中楚翘！ 所以庄忠声音刚落，方才还满脸好奇的贵女们都翘首楚盼的看向门口。 今日，二皇子身穿一暗青金丝滚边长袍，脚下一双斑点虎皮靴，面容俊郎，神色平静。 他无视众贵女的暗送秋波，径自走到太后跟前，双袖交叠：“皇孙见过皇奶奶，皇奶奶安好。” “来了，今儿个前朝无事？”太后高兴晋王能来，只到底国家大事重些。 “也无甚事，是父皇让孙子来的，父皇让孙子给皇奶奶说一声，他有军政处理便不来了。”晋王彬彬有礼地说道。 “嗯。哀家知道了，本就没打算你们会来。”太后颔首， 晋王站直了身子，看着云浣雪，意味深长的道，“郡主，恭喜！” 云浣雪挑眉，“借晋王吉言。” 在旁人看来，两人“兄友弟恭”，实际上却是暗藏杀机。 云浣雪心知卫峥一案晋王乃最大嫌疑人，火烧侯府定然与他脱不了干系，他这是在警告她。 “慧王到！送翡翠玉镯一对！ 六皇子到！送玉佛一对！ 五皇子到！送越南玛瑙两颗！” 暗潮涌动间，外面又是几位皇子相继到来，送了东西。 他们这次倒是来的很齐。 太后笑了起来，“今儿个这是怎么了，平日里可是见不到几个的。” “许是郡主人缘好。”晋王别有深意的开口。 “嗯，那倒也是，昌平，快告诉哀家，你是怎么做到的？”太后笑着问道。 云浣雪低眉，掩去眼底暗流，乖巧回答，“太后惯会说笑的，许是今儿个他们恰好有时间吧！” “皇奶奶……” 几人说话间，三位皇子大步走了过来对着太后行礼。 太后笑着免了他们的礼，“今儿个算是沾了昌平的福分，你们怎么都来了？” 几人相视一眼，却是各有说辞。 三皇子微微勾唇：“好歹认识一场，郡主乔迁怎么会不来。” 五皇子却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郡主也算是半个皇家人，皇家有事，本殿断然没有不来的道理。” 六皇子却简单许多，“朋友一场，怎么都要来捧捧场的。” “好，好，好！”太后一连三个“好”字，“你们来了，哀家也算放心了，昌平虽然贵为郡主却依旧势单力薄，往后你们可得好好帮衬帮衬她。” “皇奶奶放心，孙儿一定会好好帮衬昌平的。”晋王缓缓说着。 慧王也笑了起来，“不错。” 说着在众人不注意的时候缓缓靠近云浣雪，低声道，“侯府被烧，你似乎并不介意？” 云浣雪敛目，并未回答。 “好了，你们莫要围在这里了，今儿个所有未出阁的女子可否在此，你们几个可得抓紧抓紧，皇宫里许久不曾见过小毛头了……”太后挥手让他们离开。 “皇奶奶可算找对人了，孙儿这就去了。”慧王一笑，骚包的摇着扇子一头插入贵女圈中。 晋王眼底闪过一抹讽刺，却是找了个位置坐好。 五皇子与晋王一起。 至于六皇子并未离开，而是站在云浣雪跟前低声道，“本殿问你，你到底有没有动我母后” “动了又如何，没动又如何？”云浣雪挑眉开口，他们身份注定不会是朋友。 “若是动了你与我母后道歉！”六皇子难得强硬。 云浣雪轻笑，“六皇子，你太天真了，若我说动了，我道歉就是欺君。若我说没动，全部过错都是你母后的，与我何干！” “云浣雪，你卑鄙！”六皇子紧咬牙关，脸色难看起来：“亏我以前认为你是好人。” “我是好人啊！”云浣雪点头，“前提是值得我对他好，我才是好人！” “你……”六皇子语塞，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开口。 云浣雪径自倒了一杯酒缓缓晃着，眼眸却落在各有打算的几个皇子身上：“六皇子，京城这圈子远比你想的要复杂，你母后于你是好人，于我却未必是好人。” “就好像，对花粉过敏的人一样，对爱花是人是美景，对花粉过敏的却是毒药，或许是致命的，你可明白？” 六皇子低眉不语，他是单纯，但是却不傻。 云浣雪说的他都明白，可是明白和接受是两回事。 云浣雪却不再管他，看着大摇大摆从大门口进来的男人，云浣雪眸子暗了下去：“陆云霆，你还有脸来！” 陆云霆无视她杀人的目光，冲着太后微微行礼，这才走到云浣雪跟低声道，“小心晋王！” 云浣雪眸子一凝，低语道，“什么意思？” “卫峥不死，大业难成，你助卫峥与他来说便是同等待遇。”这是陆云霆第一次清楚的告诉云浣雪有关前朝之事。 云浣雪诧异看他，却见他面色依旧，刀削般俊美之极的脸庞迎着阳光，闪着一如既往的漠视。 云浣雪心思复杂，面上有些涩然，嘴上却依旧得理不饶人：“你不会是在这里危言耸听吧！” 陆云霆嗤笑，身子缓缓贴近她，唇角勾起，“信不信由你！” 略带讽刺的嗓音苏粹雪一般，温热的气息佛在云浣雪耳侧，暖烘烘的。 云浣雪几乎触电般的躲开，警惕道，“你又想做什么？” 陆云霆再次恢复了正常，眸光别有深意地说道：“我没想做什么，就算我想做你拦不住！” “难道，郡主是期待我做什么？” 第121章 太后中毒 “你！”云浣雪气结，想要说什么却被另一个声音打断。 “陆大人……” 这声音听着有些熟悉，云浣雪下意识的回头，不出意外看到了萧雪儿满是羞涩的脸。 云浣雪似笑非笑的瞪大了眸子，看着陆云霆道，“陆大人，您的桃花不少啊！” “浣雪表姐……”萧雪儿不依，瑟缩的用手缴了缴垂落的衣襟，继续道，“雪儿常听爷爷提起陆大人，却一直无缘得见，今儿个托浣雪表姐的福，总算是见到了，陆大人安好。” 萧雪儿文文弱弱的模样很容易引起男人的保护欲，加上恰到好处的表露一个女人对男人该有的欣赏及爱慕。 再是提起萧青山，是个男人，便会多转几分心思，因这些因素便会想要和她与上演一场才子佳人的佳话。 可惜，她的如意算盘注定要落空了，她遇到的是最不解风情的陆云霆。 陆云霆软硬不吃，不在乎自己是否臭名昭著，自然也不会想到利用谁去得到什么。 他目前唯一感兴趣的便是云浣雪，所以面对云浣雪的奚落，萧雪儿的示好，他很淡定的接受了。 “嗯！” 冷淡地应了一声，陆云霆未再开口说话。 这就完了？ 云浣雪挑眉，犀利的眸子在两人身上扫来扫去，随即眼珠一转，“陆大人何必这般冷漠，雪儿妹妹也是好意……” 云浣雪眼珠一转，陆云霆就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故直接截断了她的话：“郡主与其在这里关心我，不妨好生收着我给郡主的提醒，你们姐妹见面，好好聊吧！” 陆云霆说罢转身就走，完全不给云浣雪反击的机会。 云浣雪气的咬坏了一口的银牙，该死的陆云霆！ “浣雪表姐……”见陆云霆离开，萧雪儿失望至极，抓着云浣雪犹如抓着最后一颗救命稻草。 云浣雪转头看她，眸光冷冽，“本郡主到不知外公何时提起陆云霆，嗯？” 萧雪儿面色一白，她也只是为了引起陆云霆的注意罢了，云浣雪此言显然是打算秋后算账了？ “表姐，我……”萧雪儿咬了咬唇，就想跪下来求云浣雪保密。 她的心思，竟然被云浣雪知道了。 她最看不惯的云浣雪。 云浣雪眸子越暗，“你最好莫要在这里下跪，否则本郡主保证，你会死的很惨！” “是，表姐！”萧雪儿瑟瑟低头，看上去我见犹怜。 云浣雪气笑了，“收起你这副摇尾乞怜的模样吧！本郡主可不是外公。” 云浣雪说罢转身就走，独留下萧雪儿身影单薄留在原地，眸子满是怨恨。 “吆，这不是箫家千金。”慧王不经意的走来，手中折扇轻瑶，温润如玉的脸庞满是怜惜：“这是怎么了，难道还有人敢欺负丞相家的千金？！是谁这么嚣张，本殿下为你出气！” 相比陆云霆的冷漠，云浣雪的犀利，慧王脸上的怜惜犹如一抹清泉注入萧雪儿心间。 她眼圈儿一红。衣袖轻抚，盈盈下拜：“雪儿见过慧王殿下，殿下金安！” “好了，起来吧！”慧王折扇轻挑，抬起她的下巴，看着她梨花带露的模样啧啧称奇：“怎么样，不如跟着本殿，本殿让你扬眉吐气如何？” 萧雪儿心底一动，并未说话。 慧王何许人意，看出她的心动，收了折扇，“本殿给你时间考虑，此承诺长期有效。” 说罢又投入其他贵女身边轻笑卖弄。 云浣雪看在眼里并不在意，破锅配破盖，这两人都不是什么好鸟，她虽然记恨陆云霆轻薄她一事，却是相信他的为人的。 与旁人来说，陆云霆冷漠冷酷，杀人不眨眼，但是对她来说，陆云霆对她却是极好的。 太后坐在一边，看着院里热闹，戏台上咿咿呀呀的唱着“三娘教子。 太后看的津津有味，云浣雪走过去，坐了太后身旁，径自倒了一杯茶与她。 侧头对着陆婷低语，“你去查查，今儿个怎么不见萧晴儿。” 萧家来人庆祝，独缺了她，感觉不太对劲。 “是，小姐。”陆婷应着，刚欲转身，远远却瞧见萧青山带着萧梓潼几人走了过来。 “小姐，萧丞相来了。”陆婷推了云浣雪一把。 云浣雪起身，笑颜如花的迎了上去，“外公……” “今日郡主府乔迁之喜，为臣原本打算早到的，可是临时有事却被皇上叫去了，这不，便到这会儿了呢。” 萧青山满意的看着云浣雪，说着戏谑的话。 云浣雪嗔怒看他，挽了她的胳膊笑道，“外公莫要折煞浣雪了，太后可还在前面呢。” 萧青山爽朗一笑，随着云浣雪到前面与太后见礼，“老臣见过太后。” 太后正看的起劲，听着有人问安，抬眼笑了一句，“丞相来了，来，快看看，这三娘教子演的着实不错。” “太后喜欢就好。”萧青山随了一句，坐在太后后面。 “外公，喝茶！”云浣雪径自倒了一杯茶与他，状似无意道，“今儿个怎么不见晴表姐……” “她不是早到了吗？”萧梓潼凝眉，心底不安，这妮子不会又做了什么事吧！ 正想着，前面突然传来许嬷嬷惊慌失措的声音：“太后，太后，您怎么了，太后！” 只见太后竟然晕了过去。 云浣雪猛然起身，三步做两步窜到已经软软倒下的太后身边，眸子深幽起来。 太后脸色乌青，嘴唇发紫，明显一副中毒至深的模样。 “来人，将郡主府给我围起来！”陆云霆当机立断，一声令下，郡主府外面突然窜进来大批的御林军，郡主府内所有人都惊慌失措起来。 “郡主殿下，皇奶奶这是怎么回事，你给本殿一个解释。” 晋王终于发难，从不远处椅子上坐起身来，缓步走来，眸色深沉。 慧王跟着开口，“来人那，将皇奶奶送入宫去，请太医查看。昌平郡主，你也一起走吧！” 接着又有几十个侍卫刷的从郡主府四面八方涌过来就要抓捕云浣雪。 “谁敢动！”陆云霆一声冷笑，跨步走到云浣雪身边，郡主府的御林军顿时将太后围的水泄不通。 第122章 急救之法 “陆大人可知你在做什么，父皇的御林军就是这么用的吗？今儿个若是皇奶奶出了什么事，你们担待的起吗？” 晋王一连几个质问，听上去气势汹汹。 陆云霆压根不放在眼里，只是淡淡侧目，“到了皇宫还不是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凶手就在郡主府，给我查，从太后饮食到茶具，还有走过的地方一个都莫要放过！” “是！”其他御林军应着，当即分散开来。 慧王脸色一冷，“为追查凶手，搭上皇奶奶性命，你们胆子可真不小啊！本殿要将此事上报父皇，让父皇好好看看陆大人的狼子野心。” “谁有狼子野心皇上心底明镜儿似得，你们也莫要拖延时间。”陆云霆毫不畏缩地反驳说道。 “郡主，太后情况很不好，得先将太后放在平坦处。”几人对峙间，陆婷已经查看了太后的情况。 “回屋，佩儿，你去厨房拿醋过来，其余人都过来帮忙。”云浣雪也是当机立断。 几个女人，一起使力硬是将太后弄到床上。 晋王和慧王两人看着陆云霆身后呈扇形排列的御林军，脸色越发难看。 “陆婷，我要听真话，说。”回到房间云浣雪便质问起来，太后中了何种毒，危害多大，陆婷懂医，应该可以判断。 陆婷面露难色，“奴婢不知太后中的何毒，方才奴婢用解毒丹暂时稳住太后体内毒素，如果在解毒丹融化后，还没找到应对得解药，太后会……” 死那个字，陆婷没说出来，在场的人都明白。 “如果回宫呢？”云浣雪凝眉再度开口问道。 外面已经是对峙的场面，现在是分秒必争。 肯定有人害太后，但是目的却更是针对她，想把她牵连进去。 “回宫离郡主府至少半日车程，马车颠簸只会加速解毒丹的溶解，一旦溶解再无回天之力。”陆婷面色凝重道。 云浣雪开口，“我们没有时间了，这样……” 云浣雪脑海高速转动，“我知道一种银针过毒的方法。” “小姐，你的意思是……”陆婷显然也听过此方，惊讶起来。 “可是那需要一个内力高强的人。”云浣雪看着陆婷，不知道她符合不符合这个条件。 “我来！”六皇子缓步走进房间。 云浣雪抬头看去，见他面露决绝，诧异道，“你……” “我来救皇奶奶。”六皇子毫不犹豫地说道。 云浣雪下意识的看向陆婷，陆婷缓缓点头，六皇子武功不低，又心性单纯，是再好不过的人选。 云浣雪沉默下来，她思付半响，缓缓道，“我这里还有一个法子，只是稍费时间，风险相对较少一些。” “什么法子！”六皇子着急的问道。 “催吐！”云浣雪一字一顿的开口，“陆婷，我记得用银针刺人体周身大穴，可使人暂时苏醒。” “是有此法，只……”陆婷看着云浣雪，此法乃激发人潜力的方法，不到万不得已不会用的。 只是如今，或许是用来保命的最后方式。 “顾不得了，来吧！”云浣雪咬了咬牙，送入皇宫，太后未必会活，她却一定会死。 “是，小姐。”陆婷应了一句，取了随身携带的银针，从太后百汇穴开始插入银针。 “嗯……”太后痛哼一声，云浣雪当即将她扶起，拿起佩儿从厨房取来的食醋不要命的灌进太后口中。 太后下意识的吞咽，然后呕吐。 太后早上吃的银耳燕窝，还来不及完全消化，吐出来全部变成了黑色。 房间内，没有人顾及味道是否好闻，他们只知道太后若死，他们所有人都得陪葬。 “呕！”也不知道这是第几回了，云浣雪看着太后再也呕不出东西，这才放过她，拿了清水给她漱口。 “陆婷，再瞧瞧！” 云浣雪扶着太后，面色冷峻。 陆婷依言二指搭上太后手腕，“小姐，胃里的东西吐干净了，毒素不会再蔓延，只是之前中的毒还在体内，我用银针可以试试，只是必须要六皇子内力协助。” “好。”云浣雪长舒了一口气，看来这催吐还是有些用的。 她下了塌来，双腿有些发软，“佩儿，你去厨房拿一些盐和糖过来。” “是，小姐。” 佩儿应着，转身离开，方才的一幕真是太惊心动魄了。 到现在她还有些腿软，好像还置身那种紧张的气氛中。 外面陆云霆和晋王慧王两人对峙，晋王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并未多带人过来，慧王带的人也不多。 陆云霆却是个不在意众人说法的，已经用执勤的名义硬是抽了皇城三分之一的人出来。 晋王和慧王抵得过才是怪事。 “陆大人就不怕本殿奏明皇上，你以权谋私吗？”晋王手下被制，冷着脸问道。 “殿下大可如此，不过殿下别怪我没提醒你，皇上重审卫峥一案，心底想必是觉察了什么吧！”陆云霆冷笑着说道。 慧王这会子到不着急了，太后中的毒他可是知道，若无解药，必死无疑。 若是因为太后损命，能一举除掉晋王和云浣雪，那么是再好不过的。 还有陆云霆，他倒要看看太后暴毙，他又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云浣雪所在的那间屋子，有人欢喜有人愁。 云浣雪兑了一些盐水和糖水，吩咐许嬷嬷无论如何也要给太后灌下去。 许嬷嬷应承，在给太后灌水的手在发抖。 经过将近一天的救治，太后总算平稳下来。 六皇子亏得内力深厚，否则也要压制不住余毒毒发了。 云浣雪柯没精力再救一个。 她拖着沉重的步伐缓缓走出房间，外面已经将近黄昏，陆云霆当即追了上去：“怎么样？” 他的声音里有显而易见的紧张。 云浣雪心底好笑，看来他也不是那么无所谓的。 云浣雪缓缓摇头，陆云霆眸子暗了下去。 晋王跟着闯了进去，看着房间内睡得安稳的太后，心底复杂之极。 这是剧毒，沾之既死，他让人在里面兑了一些解药，并非当真要太后的命。 他只是想让太后在郡主府毒发，使父皇迁怒云浣雪，从此使云浣雪失宠。 最好能让父皇动杀机最好，没想到她竟然解了这毒…… 第123章 凶手现行 晋王入门半响不出来，慧王不由好奇。 莫非皇祖母真给搞死了不成？ 只是进入房间看到太后平静的睡相和平稳的呼吸，嘴巴逐渐张大，目光在在场人面前看了看：“这……” 晋王冷哼一声，转身甩袖出门，“郡主这出双簧倒是演的不错。” 云浣雪挑眉，冷冷一笑，“那也比不过晋王，晋王可是其中的楚翘啊！” “哼，我们金銮殿上见！”晋王不想与云浣雪多费口舌，转身欲走。 “晋王急什么，这凶手可还没抓到呢。”陆云霆横臂挡住了晋王的去路。 他很早以前就想好好折腾折腾晋王了，今天倒是给了他机会。 “凶手？” 晋王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陆大人查了半天可查出什么人了？” “自然，带上来！”陆云霆收回手臂，拍了拍手。 当即萧晴儿主仆两人便被人带了上来。 云浣雪并不意外，从萧晴儿没出现在郡主府她就有预感，这是没想到她的胆子这么大，竟然敢对太后下手。 看来，她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啊！ 竟然是一心一意想要搅和了她与萧家的关系。 萧梓潼已经气的说不出话来，萧晴儿太让他失望了。 萧青山也是脸色难看，只他是一家之主必须得站出来说话的，所以他向前走了一步：“陆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陆云霆冷笑，“我的人发现她在假山鬼鬼祟祟，所以上前查看，却正发现她将此毒投入后院的池塘里。方才我已经让人与太后吐出的食物对比了一下，发现太后中的确是此毒不假。” 对方的手法简单到让人无语。 很明显，这就是送上来给人抓的。 “至于这个丫鬟是随萧晴儿一起入门的，丞相大人可识得这人？”陆云霆问话时，已经有人上前将那丫鬟的头仰了起来。 “此人乃前些日子晴儿从外面带回来的，我并不知道她的来历。” 事到如今，萧青山只能与萧晴儿撇清关系。 他身后是整个萧家，给太后投毒，她是寿星也上吊不想活了，可是他却不能不顾萧家。 “丞相大人，此事我会如实禀报皇上，今日亏得昌平郡主出手太后方才无事，若是有事，死的可就不是萧晴儿一人了。” 陆云霆公事公办地说道。 “老夫明白。”萧青山虽然平日里看不惯陆云霆，却是很信服他的能力。 能从陆府一个不受宠的庶子一步步变成皇上身边的红人，而且经久不衰，想必定有他的法子。 萧青山如今只能指望陆云霆能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莫要迁怒到整个萧家。 “二皇子怎么不说话了，很意外吗？” 陆云霆转头看向脸色发沉的晋王，神色莫名。 “的确很意外！”晋王说罢转身离去，连个眼神都没给萧晴儿。 云浣雪挑眉，在晋王和萧晴儿身上来回反转，事情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陆婷，给晴表姐把把脉。”想到就做，云浣雪给了一个眼神给陆婷。 陆婷满脸兴奋，快速下的台阶就要把脉，萧晴儿却突然张口去咬陆婷伸过来的手。 陆婷吓得将手一缩，眸子却兴奋起来：“小姐，果然有问题！” “摁住她！”陆云霆开口，当即有几人将萧晴儿死死摁在地上，挣扎不得。 陆婷挽了袖子，两指随意搭在萧晴儿手腕上，眸子陡然一亮，然后又看看萧晴儿耳后，语不惊人死不休的道，“小姐，她怀孕了！不足一月！” 萧青山后退几步，觉着自己一生的名誉全部毁了。 “父亲……”萧梓瑞一把扶住他，面露忧色。 萧梓潼一步步走过去，缓缓蹲身，从地上扶起满脸死灰的萧晴儿，温柔的擦去她脸庞的灰尘，然后狠狠的一巴掌打在脸上。 “逆子……逆子啊！” 萧晴儿嘴角溢出一抹血迹，她却并没有去擦，只是讽刺的看着萧梓潼：“我是你的女儿吗？” 萧梓潼一滞，眸子心痛起来，“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那个女人……”萧晴儿一指云浣雪，冷笑道，“她让我给她道歉的时候，你说了什么你不会不记得吧！” “你……我那是气话啊！”萧梓潼恨不得扇自己几巴掌。 萧晴儿却闭了眼，“我知道我再劫难逃，我一开始就知道，可是我还是跳了……” “你走吧！”萧晴儿扭过头去，不再看萧梓潼。 萧梓潼面露痛苦之色，“晴儿，你这又是何苦，是不是谁指使你的，晴儿，你与太后素未谋面，如何想到会要害她，你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是不是他指使你的，你告诉父亲，父亲去求皇上，让他饶你一命，晴儿……” 如今的萧梓潼就像一个失魂落魄的孩子，只知道维护自己的东西一样。 “没有人指使我，没有人……”萧晴儿猛然大喊出声，手中的铁链哗哗做想，她的眼缓缓落在云浣雪身上。 她露出凄惨的笑容，“云浣雪，今日死的本该是你！” 一语出，在场的所有人都沸腾起来，莫非太后给昌平郡主做了替死鬼不成。 云浣雪低眉看她，神色平静，“萧晴儿，你有没有觉得你很可怜？” 萧晴儿一愣，随即点头，“是啊！我可怜，我爷爷是东越丞相，父亲是兵部尚书，舅舅是翰林院大学士……若非你，若非你出现，抢了属于我的一切，我能变成如今这个模样？” 云浣雪摇头，她本以为萧晴儿到了今天会有丝毫后悔，可是没有，到了今天，她还在一味的指责。 “你错了，我的一切都是我凭自己的本事得到的，没有人要与你抢谁，那都是你潜意识的幻想，告诉我，你肚子里孩子是谁的，我会为你讨回一个公道。” 多么可笑，一开始就敌对的两人竟然会有一天说出自己的心声。 萧晴儿脸上泪水横流，“没用的，我要的从来都不是公道，从来都不是，你不会懂的！” 她说的颠三倒四，云浣雪越发不明白了，“是……” “不是！”好像知道云浣雪要说谁，萧晴儿一下子打断她，“没有……” 第124章 太后再提婚事 不知是否错觉，云浣雪破天荒从萧晴儿眼底看出一丝祈求。 云浣雪敛目，当真如此吗？ 情爱能够让人盲目到这个地步吗？ 可以为他生，为他死？ 就算是这个萧晴儿也不免俗？ “什么时候的事？”云浣雪又问。 “真正开始应该是自你入京不久吧，是不是很讽刺，现在你该明白我为何那么恨你了吗？”萧晴儿看着云浣雪低喃。 云浣雪沉默，她向来知道晋王心思深沉，却不知竟然那般深沉，从她入京初露锋芒开始，他便盯上了她。 与萧晴儿一起不过是个诱饵，诱使萧晴儿恨她，引发嫉妒，再为他所用。 只是她很好奇，他怎么就不怕事情穿帮，惹怒萧青山吗？ 还是说，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放过萧家？！ 萧晴儿只是恰好碰到了他的手中，成了棋子…… 云浣雪百思不得其解，这法子虽然有可能使她和萧家有了隔阂，却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她不认为晋王会这么蠢。 “他在利用你。”云浣雪叹息，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萧晴儿便是属于那种人吧！ “我知道。”萧晴儿目露笑意，“我从很小的时候就喜欢他，你知道得偿所愿是什么样的感觉吗。你不懂，所以，云浣雪，其实你也没赢。” “今日，我自知难逃一死，我也不奢求什么，要杀要剐来吧！” 萧晴儿说罢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云浣雪不知晋王到底用了什么手段使得这个原本娇纵、心计颇深的女子变成这样，只是她知道，他的离间计很成功。 萧晴儿愿意用她的死来让她和萧家心底竖一道鸿沟，再不济，也是一根刺。 萧梓潼看着萧晴儿如今模样，心痛的站在一旁。 萧青山也是恨铁不成钢的摇头叹气。 是他疏忽，是他疏忽，竟然不知萧晴儿竟然有喜欢的人。 “好了，带走！”该说的说完了，萧晴儿明显存了死志，再问也问不出什么。 况且，凶手是谁他们心底都明白的很，可是却没有丝毫证据，只能抓一些小虾米以次冲好了。 陆云霆带人离开，晋王已经先一步将郡主府发生的事情写奏折呈给皇上。 并且与几个大臣联名上书强烈要求处置陆云霆和昌平郡主。 这两人一个以权谋私，一个藐视皇权，理应当诛。 皇上看了并未发怒，专注问了太后身体一事，得知无恙便吩咐人离开。 太后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次日早上。 云浣雪就趴在桌上睡得里及不安稳。 太后心底一暖，隐约想起她喝完茶心脏搅在一起的感觉。 彼时她呼吸急促，头脑眩晕，起身时不小心打翻了床头的药碗。 云浣雪猛然清醒过来，一个箭步跑到太后跟前将她扶住：“太后，你醒了，有没有不舒服，陆婷，快进来。” 太后身子依旧虚弱，她淡淡一笑，“无碍，吓坏了你吧！” 云浣雪看着太后眼圈一红，从面上看不出到底是不是真情流露：“太后还说呢，你若是在郡主府出事不醒，昌平可怎么办呢。皇上还不得拧下我的脑袋……” “呵呵……你这妮子就会逗哀家开心，查出是谁害我了吗？”太后眼眸犀利起来。 云浣雪直接跪了下去，“太后，此事因昌平而起，昌平知道无脸祈求您的原谅，只希望您看在她也是可怜人的份上从轻发落吧！” “是谁！”见云浣雪下跪，太后心底已经有了猜测，由着许嬷嬷替她更衣拾掇，起了身来走到铜陵前坐下。 “是萧晴儿……”云浣雪略微停顿，嗫嗫开口。 “是她？”太后声音一扬，随即冷了下去，“萧家，好大的胆子！” “太后息怒。”云浣雪身子伏的更低，“此事与萧家并无干系……” 云浣雪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的猜测及萧晴儿为何会对太后下手一事全部说了一遍。 就算她不一样要依靠萧家，但是萧家毕竟是她外家，时局敏感，她不可能对此置之不管。 太后偏头，身侧许嬷嬷微微点头，示意云浣雪所说不假。 她这才缓和了语气，“你的意思是说此事萧晴儿只是棋子……” “太后明鉴，致使萧晴儿怀孕之人想必定是幕后之人，只是萧晴儿死活却不松口，一力承担了此事。”云浣雪直言不讳地说道。 “依你之见，想要谋害哀家来达到害你目的人是谁？”太后摸着额际的金色红簪花，状似无意的问。 “昌平不好说！”云浣雪谨慎道。 “哀家恕你无罪！”太后转身过来，神色平静。 “是晋王！”云浣雪牙一咬，心一横，开口说道。 “放肆！”云浣雪语音刚落，太后便厉声呵斥出声。 云浣雪的心猛然提起，赶快说道：“太后息怒，是昌平口无遮拦了……” “可有证据，若无证据，哀家今日便做主去了你昌平郡主的封号。”太后语气冷漠，内敛的眸子闪过审视的眸光。 云浣雪摇头，“没有！” “昌平，是哀家平日里对你太好了吗？以至于让你这般戏耍与哀家？”太后冷笑起来。 ”太后容禀。”云浣雪心底忐忑，但却还是继续说道，“昌平亦是猜测，只因为萧晴儿看着晋王的眼神不太一样。” “仅此而已？”太后觉得有些荒谬。 云浣雪颔首，自信道，“不错，太后想想，一个女人若愿意为一个男人倾尽一切，生死皆为他的一念之间，那么，危险时刻，她必定会竭尽全力保护他，如此，她的眼神就成了唯一的证据……” “话虽如此，此法终究是说不通的。” 太后叹息，她的几个孙儿她又如何不知，只是她不曾想到她的孙儿为了除掉昌平竟然会找人对他下手。 “太后莫要多心，昌平也只是猜测，毕竟萧晴儿还未开口……”云浣雪听出太后语气寂寥，不由有些后悔告诉她此事。 “此事我心里已经有数。”太后话语顿了顿，看着云浣雪突然开口说道：“浣雪，你和小宁王的婚事考虑的如何了？” 第125章 再提婚事，陆云霆被训 云浣雪一愣，不知道太后这到底是什么套路。 似乎不管任何事，她都能给扯到和小宁王的婚事上。 “太后……” 她斟酌着不知道说些什么。 “现在京中这些事能这样针对你，无非是因为你只是一个女儿家无所依靠。”太后神情有些疲累，可是眸光却很清明：“浣雪，和亲被退这件事虽然不是你的错，但是旁人也许不会这样认为。” “女儿家成亲之后，所有的压力都到了丈夫身上，你就无需在意了。” “谢谢太后惦念，浣雪真的会好好考虑的。”云浣雪只能搪塞着说道。 小宁王……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了。 去北夷，几乎她认识的都来了，但是小宁王却没有出现。 只言片语都没有。 回来也都没有遇到。 “浣雪，很多事当断不断，机会就会没了。”太后斜睨了云浣雪一眼语气带着微微的警告。 云浣雪深吸一口气，咬住嘴唇没有说话。 “罢了，皇室的事情自有皇室解决，后宫的事情就应该在后宫解决。这次的事哀家心里有数，时间差不多了，哀家也该回去了。”太后说罢就准备起身。 云浣雪吩咐陆婷备好马车想要送她回去，却被太后阻止，“他的目标是你，哀家自个儿回去便好。” 云浣雪颔首，“昌平恭送太后！” 正说着，前面突然出现一辆通体乌金的马车，云浣雪凝眉看去，却见马车停在郡主府门口。 王公公从马车内钻出来，帘子挑开，露出皇上严肃的脸：“昌平郡主，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扣押太后……” “皇上恕罪，实在是当时情况紧急，昌平不得已为之……”云浣雪率众跪了下去，口齿清晰。 “母后，你有没有事……”皇上冷哼一声，却不理云浣雪，几步走到太后身边。 “亏得昌平救助，否则哀家可真是回不来了，你也莫要怪罪与她，说起来此事她也算是受害人。”太后摇头，看着皇上能来，心底也多了几分安慰。 “母后说不怪罪就不怪罪。”皇上语气微缓，面对云浣雪再次强硬起来，“算了，此次有母后替你说情朕便不追究你了，但是，昌平，你也莫要抱有侥幸心理，下不为例！知道吗？” “昌平谢皇上宽恕之恩。”云浣雪就着陆婷的手站起身来，恭顺的站在一旁。 “母后，跟朕回宫吧！”皇上扶着太后的手上了马车，王公公绕有深意的看了云浣雪一眼，放下车帘，吩咐人驾着马车走去。 “恭送皇上，太后……” 直到两人离去，云浣雪这才直起腰来，转身回到房间，“庄叔，走，先随我去一趟刑部大牢。” “是，小姐。”庄忠应着让人备了马车，约莫两柱香时间，云浣雪一行人赶到刑部大牢门口。 “昌平郡主，您怎么来了。”刑部官员已经见过云浣雪几次，见她来临，自然知道所为何事。 “陆大人在吗？”云浣雪可谓轻车熟路，边走边问。 “陆大人不在，不过陆大人吩咐了，说郡主今儿个一定会来这里，让属下放郡主入门即可。”刑部官员说道。 “是吗？”云浣雪拧了拧眉，这样被人看透的感觉当真不好。 不过，如今也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牢房内，萧晴儿与那丫鬟关在一起，两人各坐一边。 看上去她们压根不像是主仆，更像是陌生人一般。 “把她们分开！”云浣雪看了坐在角落里的丫鬟一眼。 “拉开！”刑部尚书大手一挥，牢门打开，当即有人拉了那丫鬟出去丢进另外一个牢房。 云浣雪走了进去，萧晴儿抬起眼，一夜过去，她似乎越发瘦削了些。 “你还好吗？”云浣雪在看她，眸光充满怜悯。 萧晴儿却低低笑了起来，“云浣雪，如今这里没外人，你大可不必这般惺惺作态，我是什么都不会说的，你死心吧！” 云浣雪摇头，“我来看你并非是想从你口中知道什么，而是因为外公……” “爷爷……”萧晴儿有些不解。 云浣雪点头，“你可知因为你这样，与萧家会造成多大的影响吗？” 萧晴儿沉默，顾得了前面，却顾不了后面，从选择某人起，她便将一切都抛在脑后了。 云浣雪嗤笑，“你可知道因为你，萧家会因此遭受皇上猜忌和不信任，因为你，对萧家虎视眈眈的众人也会因此编排萧家，弄不好会使萧家再无翻身之地。” “因为你，外公清明一世，却因你蒙羞。” “因为你，你父亲母亲也会一辈子抬不起头来，为了一个男人你认为可值得？” 萧晴儿继续沉默，知道又能如何，事情已经成定局，说再多也是枉然。 云浣雪冷笑，看着萧晴儿满不在乎的模样，连继续说话的力气都失了去。 这样的女人，她真是脑子秀逗了才会跟她说这些话。 不过，这样女人只有狠狠地戳她的痛楚才行。 云浣雪眼珠一转，“你为他在这里甘愿受牢狱之灾，那么你可知道他三个月后即将大婚？” “不可能！”萧晴儿猛然瞪大双眸，满脸难以置信。 云浣雪冷笑，“信不信由你，告诉你，只是因为看在你可怜的份上。” 云浣雪说罢便让人关了牢门，转身离开。 …… 此时，另一边的御书房内。 皇上此时正低头坐在伏案上批奏折，陆云霆站在地上神色漠然，似乎压根没感觉到书房内涌动的暗潮。 皇上等了半响不见陆云霆认错，脸色一冷，“陆云霆，你可知朕唤你所谓何事？” 陆云霆眉宇不动，脸上更是沉静到面无表情：“微臣不知。” “哼，你看看这是什么……”皇上猛然甩手，一本弹劾他假公济私的奏本便赤裸裸的展现在他面前。 陆云霆淡定的弯腰捡起，一目十行的看过，随即一合奏折，“皇上可信？” “你说呢？”皇上挑眉，面含怒气，“你可知有多少人在弹劾你的丰功伟绩？” 陆云霆低头，“方才看到了。” “朕给你的只是一本，还有其他，你要不要瞧瞧……” 伴随着这句话，一叠走着直接甩到了陆云霆面前。 第126章 皇室暗部，浣雪接手 “微臣想还是不用了吧！”陆云霆沉吟半响，缓缓开口。 “哼，你且回去，给朕将郡主府发生的事情一一写出来，朕要看到不一样的东西！”皇上狠狠一拍桌子：“否则，你就等着看朕怎么迁怒那个云浣雪！” 皇上的震怒并没有让陆云霆的脸色有什么变化。 可是最后那半句话，却让他身子一僵。 皇上下了最后通牒，最后直接将陆云霆赶了出去。 与此同时，晋王府和慧王府，还有几大势力同时收到了消息。 “主子，现在怎么办？” 一计不成，心腹也有些脸色无光。 晋王脸色阴沉，“卫家折损，那老家伙便谨慎了。” “主子的意思是……”心腹幕僚眼睛露着精光。 “一计不通，还有别的，这样，我们可以让他们互相……”晋王冷笑，那双狭眸看上去带着凶险。 “属下明白，主子放心。” 慧王府，亭台外，葡萄美酒倚碧莲。 慧王得了消息，勾唇一笑，喝干了手中的一杯酒，“我们静观其变就好，晋王可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是，主子，小的明白。” 其他势力得知消息也是各有打算，看似平静的京城因为郡主府太后中毒，陆云霆围府一事再次陷入暗潮涌动中。 云浣雪回到郡主府，当既修书一封，让人给萧青山送去。 信中大概内容是说，让萧青山放弃萧晴儿，保全萧家，并且暂敛锋芒。 萧青山得到消息，只回了一行字，“我晓得，你也一样。” 随即一日无事，云浣雪的日子似乎又回到了以往在侯府中的清闲。 云家旧府被烧，救出的财物全部送到了郡主新府。 而云家的书房却完整地保留下来。 这日，如往常一般，云浣雪练完剑在书房内看书，不想起身时，却在伏案上打翻了一枚令牌。 令牌有两个指节大小，看不出材质，似玉似银，上面只有一个“暗”字。 云浣雪捏在手中，来回旋转，她的书房平日里都是云绝在打理。 书房内出现不该出现的东西，云绝不会发现不了。 想着，云浣雪起身，拿了令牌走出门去，云绝就站在书房门口：“小姐……” “云叔，你不给我解释一下，这令牌是怎么回事吗？” 云浣雪把玩着手中的令牌，眸子微眯。 “恭喜小姐，贺喜小姐，终于得到暗部。”云绝喜上眉梢。 “暗部？”云浣雪眉头一挑：“那是什么？” 是她得到的吗，八成是云绝故意把这东西摆在她能寻到的地方。 不过听着这个名称距应该不是凡物。 暗部一般都是精英中的精英。 “小姐容禀。”云绝欢喜一笑，继续道，“暗部一直有侯爷掌管，负责保护皇宫的安全，只是自侯爷走后，就一直由夫人掌管，夫人走后，暗部就隐匿了。一直以来，老奴都在考察小姐，小姐若能承担大任，暗部便会重现，如果不能，暗部又会再次隐匿。” “原来如此。”云浣雪心底一喜，“按云叔的意思是，只要得到令牌就可以得到暗部的承认了。” “非也。”云绝摇头，“暗部召唤自有一套体系，老奴只按照大人临死前的意愿来挑选暗部继承人，只是找到之后，能否收复暗部那就要看小姐的本事了。” “甚好。”云浣雪将令牌在手中一捏，眉宇间自信点点，“云叔只需告诉我如何召唤他们便好。” “方法很简单，老奴可以叫他们过来，只是往后如何召唤需要小姐自己来定义，因为侯爷和夫人召唤暗部的方式是不同的，所以……” “我明白。”云浣雪颔首，看了眼天色，“明儿个吧！让他们在练武场等我。” “老奴明白。” 遣了云绝离去，云浣雪坐在书房内神游天下起来。 亏得云绝并未发现她是冒牌的，否则云绝一定不会让她好过了去。 晚上，云浣雪睡得正熟，陆婷突然唤醒了她，“小姐，皇上密令，召你入宫，王公公已经在前厅等着呢。” 云浣雪顿时清醒起来，这才想起自己接管暗部，似乎还没跟暗部的老大接头，当即穿衣梳洗随了王公公入宫。 “昌平郡主，不是咱家说你，太后那事你胆子也忒大了吧！” 一路上，王公公忍不住说教起来。 云浣雪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口中却不忘辩解，“那不是事出突然吗？” “得，咱家也就看你机灵，若是旁人，咱家才懒得说呢。”王公公一个眼神瞥过去，看上去十分傲娇。 “劳公公忧心。”云浣雪说着，一锭银子不动声色的塞给了他。 王公公袖子一敛受了，眉眼顿时喜庆起来，“看你倒也是机灵的，也不妨告诉你，此事虽然你救了太后性命，只是扣押太后可非比寻常，皇上已经对你心有芥蒂，你可得小心了。” “昌平明白。” 两人说话间到了皇宫，王公公显然早就和门口的侍卫打好招呼，深更半夜入京连盘查都没有，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御书房。 房间内，皇上斜靠在椅子上，闭门养神。 云浣雪推门进去反手关上了门：“昌平见过皇上，皇上万安。” “你接手了暗部？”皇上直接了当的开口，并直起了身子。 那双从来都是不动声色的眸子，此时锐利藏锋。 “是。”云浣雪眉眼低顺。 “你可知暗部是做什么的，就敢接手？”皇上不怒而威道。 “昌平知道，暗部负责保护皇室安全。”云浣雪已经倒背如流，不就是个隐卫吗？做什么这么紧张？ 充其量不过就是皇室的保安队大队长。 “既然知道你还敢接，云浣雪，这可不是开玩笑！”皇上脸色看上去有些阴沉，似乎对于这件事并不太高兴。 “皇上，浣雪也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云浣雪浅浅笑着，那双眼眸看上去却好像突然深邃起来，即使是皇上也很难从她眼内窥见什么情绪。 “那你可有把握接手？”皇上再度开口问道，眸中带着打量，也带着威压。 云浣雪看出他眼底的那分不悦，似乎对于这件事，皇上并不愿意。 第127章 收服暗部 但是云浣雪却并不想就因为皇上的不愿意而不去接手。 所以她很自信地点点头：“有信心。” 这不一定是皇上的心思，但却是她自己的心思。 有宝贝送到面前哪里有放手的道理。 皇上深吸口气，这才点点头：“很好，“你知道因为太后之事朕很生气，不过看在你还算识时务的份上，朕便不打算追究了。暗部负责皇室安危，希望你莫要让朕失望。” “昌平明白。”云浣雪看上去郑重地点头。 “好了，退下吧！”皇上摆手，遣了云浣雪离开。 皇上的眼眸复杂起来，元浣雪…… 这一来回折腾，天已大亮，云浣雪回到郡主府便开始练功打坐，她可没忘记今儿个还要会见暗部成员，听云绝的意思是那些人似乎有些难缠。 一上午的时间就在练功打坐中度过，午膳之后，云浣雪直接去了练武场。 奇怪的是练武场上竟然空无一人，云浣雪心思一转，脸色微妙起来，“云叔，人呢？” “小姐，老奴已经将话带到了，这人……”来不来就不是他能拿主意的了。 只是这人得了消息却不来，这不是明显的藐视自家小姐吗？ 云绝气愤起。 云浣雪却笑了，“没来没关系，最好永远沉寂下去，云叔，这些人连最起码的尊重和守时都做不到，不要也罢，回去吧！” “这……”云绝有些不甘。云浣雪却已经转身，云绝无奈，只得跟了上去。 “等等！”练武场四周突然出现四个身穿黑衣的魁梧男子。 云浣雪脚步一顿并未转身，“你们不是不愿意出来吗？” “不是不愿意，是你有资格让我们出来听你指挥为你效力吗？” 其中一个天生毒舌，说话毫不客气，若是一般人早就气的不知所云，就算能勉强压制下来，往后也会打压他，可她云浣雪偏生就不怕这些。 “在你看来什么样的人才够资格指挥你？” 云浣雪勾唇一笑，缓缓转身。 “夫人……”其中一个男子一愣，随即摇头，“你是侯爷的女儿吧！” “不错。”云浣雪颔首，并不打算打亲情牌，继续道，“说出你们的条件，什么样的人才能引导你们……” “武功在我之上，赢过我……”先说话的是那个毒舌男人。 “赢过你才是重点是吗？”云浣雪紧逼直问。 “不错。” “你们三位呢？”云浣雪眼睛一瓢，落在其他人身上。 “骑术和射箭超过我……”后来说话的男子又道。 “我设一棋局，你若能破，我便服你。” “杀了你认为你最看重的人！” 四个人，四个条件。 乍听他们是在挑衅云浣雪，其实不然，云绝通过考验，选定云浣雪。 这四人同样需要考验，他们考验的内容从手段，技能，思维，还有心理素质，四方便下手。 若是其他人说不定会按照他们所说的执行，可是云浣雪不会。 云浣雪前世好歹是女王级别的人物，又怎么会不知道这四人玩的什么把戏。 她淡淡一笑，“好，我答应你们，不过方法地按照我的来。” “好。”四人相视一眼，最先说话的男子走出阵型站在云浣雪对面。 “来吧！我用刀！” 那人从不轻敌，即使在面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所以从一开始他就取出了刀，给了云浣雪应该有的尊重。 “我用剑！”云浣雪长剑一挑，笔直如峰，羸弱的娇躯暴露在空旷的练武场上，墨发飞舞，红衣咧咧，远远看去，犹如一柄藏锋的宝剑，古朴而沉稳。 “好！”那男子赞了一声，又说了一句，“得罪了……” 然后大刀轮起，身影连闪，就朝着云浣雪杀去。 云浣雪不动如山，双眸微闭，全凭听力判断来人接近她的步伐。 一步两步三步…… 许是心静的缘故，来人脚踏在地上的脉动一下又一下的敲动着她敏感的神经，就在那人快要接近她的时候。 云浣雪动了，她的剑犹如毒蛇一般灵活，身子如柳叶一般轻盈，速度比闪电还要快上几分，然后她直接“撞”上来人身体，两人半空交手几次，然后各自错开，云浣雪长剑并未沾染血迹，长剑依旧。 那人的刀上也是一样，只是转身，云浣雪却好制止了她的动作。 “你已经输了，你看你的左下腹！” 那人不解低头看去，却见不知何时他的袍子，左小腹那边已经被长剑割开了一道口子。 “这是……”那人的眸子一暗，神色凝重起来。 “佩服，属下冷傲月，乃情报处堂主，属下见过主子。” 云浣雪颔首，“冷堂主客气了，我们继续。” “我先来吧！”这次是那个说要设局的人。 云浣雪当即让人备了棋子，那人略微思附，低头便在桌子上摆放好了棋局。 白子和黑子相互交织，看上去密不可分，如果你仔细观看，就会发现，白子和黑子皆很游离，并不在主线上，但是却又不在边缘上。 云浣雪低头观察，这棋局是什么她不清楚，但是有一点可以确认，那就是此人摆放的棋局不是其他，正是京城内各大势力的分布。 云浣雪敛目，拿起白子，直接落在另一处雄风凸起处。 这盘棋局，牵一发而动全身，牵扯极广，一如眼前京城的实力。 所以云浣雪不管在何处下子都会引起动作，只是有些是虚张声势，有些是真刀真枪。 比如晋王，晋王若死身后党羽定然浮现，只是就看要怎么打开这盘死局了。 “郡主当真聪明人。” 设局之人扶掌大笑，显然为云浣雪如此选择很是高兴。 这代表她是通透之人。 第三个便是杀一个自认为最重要的人。 对方出题，直接推出了云绝：“云绝自幼陪你长大，母亲身死，也是他陪着郡主入京，杀了他，我就服郡主。” “他确实是不错的人选，只是，我不会杀他！”云浣雪却直接把剑一扔，双手环胸地说道。 “为何？” 提出问题的男人挑眉了起来。 云浣雪冷笑：“如果我连我最重要的人都保护不了，如何谈保护他人！” 第128章 洗澡被看 对方静静地听着云浣雪地解释，那双眼眸犹如利刃，在她面孔上刮来刮去。 “你这话是认真的？” 元浣雪讥诮地笑笑：“不然呢？” “就算是不杀的话我这关有可能过不了？”对方却还是凛眉。 “暗部接还是不接，我都是云浣雪，云叔都是云叔，活人远远比一个半死不活的势力要强上很多。”云浣雪却冷冷一笑：“暗部被看重，所以才能拽到天上，不被看重，其实一文不值！” 少女的眼眸清冷犀利，毫不避讳地和对面杀气腾腾的眸子对视着。 其实这就是角力，也是博弈。 良久，对方深吸口气，没有再继续说话。 而最后剩下的那人却开口说道：“罢了，剩下的便罢了吧！骑马射箭有的是时间。” 最后这人见云浣雪表现，淡淡一笑直接放过了云浣雪。 云浣雪眉头一挑，所以，她这是赢了吗？ “属下冷傲天，冷傲臣，冷傲雪见过主子……” 三人忽视一眼，抱拳对着云浣雪行礼。 “诸位起来吧，在我这里不需要这么多的礼节，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一切都得按规矩来。稍后我会告诉你们我的规矩是什么，四位还是暂且与我说说这暗部里面的内部结构吧！” “我情报堂由……” 冷傲雪当先开口，一口气将堂内的重要成员系数说了一遍。 冷傲臣也不甘示弱，将他暗杀堂的人员也说了一遍。 然后就是专程保护皇宫的暗卫分布以及监视皇城内各大官员动向走向。 “督察院？”云浣雪听来听去，发现从四大堂主口中出现最多的字眼便是这里。 如果他她记错的话，督察院应该是陆云霆的手下。 想不到暗部成员竟然和陆云霆密不可分起来，她向来好奇陆云霆的身份以及由来，所以眼珠一转：“你们既然有京城各大官员的资料，想必陆云霆陆大人你们也不会不熟悉吧！” “自然。”冷傲雪自信一笑。 “这样，你把陆云霆的身份都给我整理一份，然后再把督察院的潜伏的名单也给我一份，我有大用。”云浣雪捉摸了一下开口说道。 “属下晓得。” 四人点头离去。 云浣雪眸子沉了下去，摸了摸下巴：“陆云霆，似乎你也没那么简单。” 接见完暗部四大堂主，天已黄昏。 云浣雪用了晚膳，在书房内规划了暗部未来发展方向，她打算将前世特工处事的方式融入暗部，那样可以更好的方便她行事，比如单线联系。 刚从书房出来，月已中天，云浣雪却丝毫没有睡意，随意又在后院舞了一套剑法这才回房歇息。 陆婷早已命人备好沐浴水，云浣雪舒适的躺在半人多高的浴桶里假寐。 窗户却猛然被人推开，云浣雪几乎下意识的抓起屏风上的衣裳裹住光裸的身子，猛然从浴桶里起身。 “谁！” “萧晴儿死了。”说话的声音不是别的，正是破窗而入的陆云霆。 陆云霆入门时正好看到云浣雪从浴桶中起身拿衣裳裹住浑身的一幕，他下意识的别过头去，面露尴尬。 云浣雪双眸喷火，看着陆云霆还算自觉的表情，双拳紧紧握起：“你进门都不知道敲门吗？！” 伴随着这句质问，她“刷”的一声从浴桶中跃出。 飞快的将衣服穿好，云浣雪面色潮红，依旧难掩怒意。 “咳咳……”陆云霆听着云浣雪质问尴尬的转过头：“我不是故意的，我跟你道歉！” 可是他的脸色冷漠，没有丝毫撞破别人隐私该有的愧疚。 云浣雪气笑了，“我该荣幸吗？” 说罢她猛然出手，陆云霆闪身躲过，一把扶住她的腰不知死活道，“你不是我的对手，不要闹了。” “闹？”云浣雪好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冷冷一笑，“我让你看看什么试闹！” 说罢猛然抬膝，果断的朝着陆云霆下身踢去。 陆云霆另一只手直接格挡，不小心触碰到了她的大腿，滑腻的感觉让人爱不释手。 刚刚沐浴后的香气如罂粟一般刺激着人的嗅觉。 陆云霆觉得自己脸庞发热，几乎是触电般的松开云浣雪腰身和抓着大腿的手，快速后退到门口。 “停！” 见云浣雪眸子怒火中烧，又要动手，当即抬手。 “你个色狼，停下是你姥姥。”云浣雪怒不可揭。再次欺身而上。 两人就在这狭小的房间内动起手来。 陆云霆害怕伤着她，所以处处闪躲，云浣雪却是怒火中烧，招招很辣。 房间内噼里啪啦的动作很快引起外面人的注意。 陆婷一脚踢开门，闯了进去，“小姐，你没事吧！” 房间的两人同时转头，云浣雪长腿抬起，春光乍泄，陆云霆一只手握着她的小腿，一只手夹着她的双手。 “谁让你进来的！” “出去！” 两人同时开口，陆婷错愕，眼底闪过一抹兴奋，小心的退了出去。 天可怜见，她想看到的这一幕终于发生了。 她立刻站在门口挡住飞奔而来的庄忠等人：“小姐没事，里面的人是陆大人，两人起了一些争执，是小姐让奴婢出来的，你们就莫要进去打扰他们了。” 庄忠等人面面相觑，“看着里面的情况似乎……” 云绝有些不解，看着房间内来回闪躲的身影，有些担忧。 “咳咳……”陆婷努力的将方才房间内看到的一切忘却，一本正经道，“小姐都说没事了，陆大人不会对小姐如何的。” 这话一说，其他人都不认同起来，看着陆婷的眼神要多怪异有多怪异。 陆婷有些心虚，却梗着脖子道，“怎么，你们不相信！” “相信你才有鬼！” 庄忠几人相视一眼，就想闯进去。 房门却突然被打开。 “你们在外头闹什么。” 陆云霆跟在后面，面色如常。 陆婷佩服的看着陆云霆，双眼都快要冒起红心。 陆公子真是太厉害了，连自家小姐那么难缠都能盘下来。 “小姐，属下听到里面有动静，所以……” 陆婷犯起了花痴，解释工作只能由庄忠来完成了。 “没事了，你们都去歇息吧！今日的事你们谁也没看见，知道吗？” 第129章 自杀还是他杀 云浣雪这话警告意味十足，旁人或许不明白怎么回事，陆婷却明白，云浣雪这是说她呢。 强绷住神经，陆婷面色无常道，“小姐放心，今日的事若是传出一个字，属下甘愿受罚！” “甚好！”云浣雪眼底闪过一抹寒光，吩咐云绝备了马车，随同陆云霆一起出府直接去了邢部大牢。 “郡主，陆大人……”邢部主事见到两人如同见到了亲爹亲妈一般，那态度十分热情。 萧晴儿毒害太后一事已经确凿，她自己也供认不讳，只是幕后黑手始终没有浮出水面。 那丫鬟也在萧晴儿死后不久跟着撞墙而死，这一连两条人命是小，抓不出幕后黑手，找不出真正毒害太后之人，这才是邢部上下最为担忧的。 “尸体呢？”云浣雪直接开口。 “还在牢房里，本官并未让人移动尸体，郡主，这边请。”刑部官员开口说道。 云浣雪颔首，随着邢部尚书一起去了关押萧晴儿的地方。 “郡主殿下，出事后，本官即刻让人查看萧晴儿死因，发现竟然是中毒。” 一路上，邢部官员都在称述萧晴儿的死因和萧晴儿入狱来的疑点。 云浣雪边听边问：“你是说在昨儿个本郡主离开后，她大吵大闹要见萧梓潼？” “是。”刑部官员点点头。 云浣雪并不意外，她故意说出晋王三月大婚，她内心肯定奔溃，没吵着要见晋王已经很不错了，何况只是见她父亲。 几人说话间到了牢房。 这边的牢房阴冷潮湿，牢门开着，门口有人把守。 邢部官员摆了摆手，示意那些人离开，迎了云浣雪进去：“两具尸体都在这里，郡主请看！” “可曾通知了萧家。”云浣雪蹲身开始查看萧晴儿尸体。 按理说，就算萧晴儿已存了死志，她心底毕竟有牵挂，自然不会寻死。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他杀。 “已经通知了，想必这会子也有人过来了。另外，萧晴儿死后，本官让人检查过她的牙齿，发现她的上牙齿内有个凹槽，那里牙齿发黑，不像是坏掉的，所以本官特意让人将那块牙齿卸了下来检查发现，她中的毒正是从她牙齿里落下的。也就是说，她很有可能是畏罪……” “她不是自杀！” 邢部官员还在洋洋洒洒发表他的长篇大论，云浣雪却打断了他。 “不是自杀，她牙齿缝里藏药做什么？”邢部官员有些不服。 “有粮食吃就一定是偷的吗？”云浣雪抽空回了一句，手在萧晴儿头顶摸来摸去。 “你……”邢部尚书一滞，“那也不能确定她是他杀！” 话出口才觉不对，陆云霆冷冷看他一眼，邢部官员当即噤声下来。 “大人，萧家来认领尸体了……” 正说着，外面又有人进来了。 邢部官员点头，“先让他们进来吧！尸体怕是暂时不能领走。” “是，大人。” 那侍卫出去不消片刻，萧家便有人扬着哭声走了进来。 云浣雪凝了凝眉，并未说话。 陆云霆却走了出去：“这里是邢部大牢，都给我安静一些。” 萧梓潼扶着秦氏一步一步缓缓走了进来，哭泣的不是旁人，正是秦氏。 萧青山并未过来，想必也是怕丢人的缘故。 陆云霆一开口，秦氏当时住了声，只是依旧抽抽搭搭的。 萧梓潼沉着一张脸，“陆大人莫怪，内人只是伤心爱女离世，一时接受不了罢了。” “萧大人，令爱的死本大人也觉可惜，只是这里并非吵闹场所，大人见谅，昌平郡主正在里面检查尸体，你们还得稍等一阵。”陆云霆开口说道。 “昌平……云浣雪……”秦氏原本不哭了，一听云浣雪的名字，疯了一般的朝着牢房跑去。 萧梓潼没有防备却被她跑了，伸手却只捞到她的衣角。 陆云霆眸子一暗并未阻止。 秦氏直接跑到牢房里一把推开云浣雪，一下子抱住萧晴儿的尸体泪如雨下。 “我可怜的孩子啊！你怎么就这么死了啊！你让娘可怎么活啊！我的孩子啊！你看看，你看看啊！你活着的时候那个女人欺负你，你死了那个女人还不放过你，晴儿啊！你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秦氏抱着萧晴儿尸体一阵指桑骂槐。 云浣雪正当发现一丝线索，被秦氏一推顿时一个踉跄撞到墙上，后腰正好碰在墙角凸起，半响疼的没起得身来。 陆云霆眸光顿时一寒，走过去缓缓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眸光望向秦氏，毫不留情说道：“拉出去！” “是，大人……”门口当即有人应着，冲进来想要拉秦氏离开。 “你们要做什么？” 秦氏死死抱着萧晴儿尸体怎么都不放手，抬起一张满是泪痕的脸满是警惕的看着来人。 “别！”云浣雪见状，连忙出声阻止、 只是刚才被撞的拿一下疼的小脸煞白，说话都带着颤音。 陆云霆眸带心疼，手不动声色的伸过去替她缓解痛苦。 “你……”云浣雪脸色微变，以为陆云霆又要轻薄于她，却感觉伤处有一股暖流缓缓窜进身体，疼痛顿时缓解了不少。 “大舅母，晴表姐死于他杀，你还是莫要意气用事，让我看看的好。” 后腰疼痛减轻，云浣雪也有了说话的力气。 “哼，你会那么好心。”秦氏看着她满脸怨毒，“说不定晴儿能有今日结果都是你一手造成！” “闭嘴！”萧梓潼正好赶进来，听到自己妻子如此血口喷人不由呵斥出声。 秦氏却笑了，“你吼什么吼，我当初瞎了眼才会选择嫁给你，这么多年了，你给了我什么？！！萧梓潼，我就这么一个女儿，还因为你妹妹那不知所谓的女儿死了，萧梓潼，仇人就在眼前，你不问问她为何害死我们的女儿，竟然还敢吼我？” 秦氏在家里显然是霸道惯了的，在萧家有萧青山压阵尚且好些，如今没了萧青山的阻碍，她的本性又暴露出来了。 云浣雪冷笑，难怪萧晴儿会变成那边，竟然是有这个这样的母亲。 第130章 秦氏的歇斯底里 “你给我闭嘴！”萧梓潼也觉面上无光，平日里家里秦氏霸道也就算了。 现在到了外面，他好歹是朝廷命官，又有这么多同僚和外甥女在，这要是传了出去，以后他还怎么在京城立足啊！ “你还吼我，萧梓潼，你今儿个是长本事了，是吗？今天你若不给晴儿讨回公道，往后你萧家就别想安宁！” 秦氏这话都出来了，明显是萧梓潼不给她一个说法，她是不会善罢甘休了。 陆云霆讽刺的看着这一幕，手继续在云浣雪后腰上轻轻揉着。 “够了。”云浣雪低低说了一句，这才开口道，“大舅母，你可知，你是在妨碍公务？” “妨碍公务？我的女儿死了，我不能看看她吗？云浣雪，你是不是做贼心虚，你说！”秦氏看着云浣雪目中几乎喷出火来。 话不投机半句多，云浣雪摇了摇头。 她偏头看向萧梓潼，无奈道：“舅舅，不是浣雪不给你面子，实在是大舅母太过无理取闹。晴表姐莫名其妙的死亡浣雪也很痛心，可是，舅舅，如今找出晴表姐死亡的原因才是正事，所以，得罪了。” “你做你的，不必顾及我。”萧梓潼也知秦氏这事做的不地道，所以并未偏袒与她。 秦氏干嚎起来，“来人啊！快来看啊！舅舅外甥合伙欺负我一个孤家寡人了，来人啊！” 萧梓潼脸色迅速涨红，羞操难耐，他脸色一变就要把秦氏拉开。 云浣雪却先一步下了命令，“将她给我拉出去，再哀嚎给我直接捆了绑起来。” “是。”外面侍卫应着当即走了进来 秦氏还在干嚎，在场的人却无一人顾及她。 看着秦氏被拉出去，云浣雪这才深吸一口气想要走过去，却被陆云霆一把拉住：“我来！” “你……”云浣雪怀疑的看着他，验尸这种事情要不是专业的很难检出什么。 之所以她能如此，因为她的选修过法医专业，所以也知道一些门道。 陆云霆却不想让她动手，淡淡道，“好歹我也是都察院的人，怎么会连这点小儿科看不出来呢。” 云浣雪一想也是，“这样，她的头顶……” “嗯……”云浣雪话还没说完，陆云霆便应了一声，然后弯腰开始检查。 他的动作很快，直击头顶，只听“嗖”的一声，萧晴儿头顶便飞出一根银针出来，一下子顶入对面墙壁。 邢部主事惊讶的瞪大双眼，“这还有人……” 陆云霆上前，从对面墙壁上拔了银针出来，却见银针带血，他用手量了一下，撕了衣袍，将银针放在上面这才递给云浣雪。 “银针有毒，剧毒！” 云浣雪心底有些怪异，依旧伸手接过，见银针通体发黑，也不知道是人血还是什么：“大人，除却本郡主，还有谁来过这里看过萧晴儿……” 能不知不觉杀了萧晴儿的方式有很多，所以只能一步步的排查了。 “并无！”刑部大人摇头，继续道，“郡主也知道，萧晴儿毒杀太后未果本就是死罪，只是为了从她口中得出幕后指使人的消息才留她至今。而且皇上有令闲杂人等不等探望，郡主来看也是陆大人早就吩咐过的，所以……” “所以如今说来本郡主嫌疑最大了？”云浣雪凝眉，觉得事情又扑朔迷离起来。 “不一定。”陆云霆摇头，“虽然只有郡主你看看过萧晴儿，但是这邢部大牢每天这么多人，未必不能判定他们就是无辜的，所以要查，就得一一查起，今晚上当值的人是谁？” 听事情不利于云浣雪，陆云霆当即重视起来。 “是他们两个，你们过来，把今晚发生的事情再给郡主和陆大人说一遍。” 自己一口咬定的事实并非真相，刑部大人也觉有些颜面无存，自然全力配合云浣雪两人。 被叫到的两个侍卫当即走了过来，“回大人，事情是这样的……” 原来自那日云浣雪离开后，萧晴儿吵闹要见萧梓潼被拒之后便不再吵闹，而是坐在角落里发呆，之后牢狱送饭的时候她很积极的开始吃饭。 这个侍卫说的时候脸上露出一抹奇怪的神色，似好奇，似厌恶，又觉害怕…… “她刚被关进来，连水都不喝一口的，好像一心求死的，可是那次，她直接用手的，好像是饿坏了一般，当时小的嘴贱还说了一句，饿死鬼投胎啊！她抬头看我，那眼神都是红的，幸亏小的跑的快……” “好了，你下去吧！”云浣雪大致了解了萧晴儿的心思。 因为自己提起晋王三月大婚，她信不过想要通过萧梓潼来证实这一点。 可是被拒以后，她又不想立刻死了，她知道，只要她一天不招，她就会一天活着。 可惜，她低估了晋王的心思，她的存在对于晋王来说就像一颗定时炸弹，不除掉，他寝食难安。 所以，就算她一心不求死，最后也是会死在牢房里的。 只是她很好奇，凶手到底是用了什么方法杀了萧晴儿再伪装成她自杀的模样呢？ 想着，云浣雪双眸落在躺在萧晴儿身侧的丫鬟身上，“大人，她是怎么死的？” 云浣雪不想多惹是非，所以直接用问的。 “毒杀，跟萧晴儿一样，额，不，她是自杀的，郡主可要验验？”刑部主事说道。 云浣雪低头，在她脸上看了几眼，“她的确是自杀的！” “为何？”刑部大人好奇了，他是通过检查才发现的，云浣雪如何得知。 “刑部大人请看她脸上的表情，萧晴儿脸上的表情很是古怪，有很多情绪定格，说明她有很多不甘。至于她，她面容平静，嘴角含笑，更像是完成了什么任务一般与世长辞，所以本郡主断定她是自杀。” 云浣雪缓缓道。 刑部大人却笑了，“郡主这般未免太过武断，或许是因为毒药作用，能使她陷入美好的幻境里，她甘愿在那不愿出来也会如此。” 云浣雪挑眉，“据本郡主所知，那应该不是毒药，而是其他……” 能让人致幻的在现代统称毒品，她眼眸凝视着刑部大人：“我东越想必还没这些东西吧！” 第131章不能求情 刑部魏大人一愣，随即大笑起来，“郡主当真聪明，本官佩服。” “大人谬赞了。”云浣雪摇头，“如今死无对证，一切都只是猜测，这毒杀太后一事线索又中断了。” 云浣雪有些无奈。 “是啊！此事本官已经如实禀报皇上，想必皇上不日便会有决断……” “嗯，大人，这尸体，待皇上命令下来，本郡主可否带走？” 云浣雪自知问查不出什么只能就此罢休，只是若能帮到萧梓潼她自然是愿意的。 “郡主，这恐怕还要问皇上的意思，你也知道，我东越规矩，毒杀太后，可是要暴尸荒野的。” 魏大人有些为难。 “也罢，此事本郡主再去求皇上即可，告辞。”云浣雪说罢随同陆云霆走出大牢。 秦氏就在外面，看着云浣雪出来怨毒看她，那模样是恨不得吃她的血，喝她的肉。 云浣雪只做不知，与萧梓潼在外面告别：“舅舅，此事尚且成迷，你也莫要太过忧心，有句话，浣雪不知当说不当说。” “郡主有话不妨直说。”萧梓潼看了秦氏一眼，似乎知道云浣雪要说什么。 云浣雪叹息，压低声音道，“舅舅，你好歹乃一朝廷命官，又是萧家长子，晴表姐已经让外公失望，萧家蒙羞，你可不能再犯糊涂，所谓所谓安国先安内，舅舅好好想想吧！” 按理说，这些话不该云浣雪说的，可是秦氏实在太过气人。 萧家书香门第，怎么会有这般无赖的儿媳，萧梓潼太过软弱，萧青山掌握萧家大权又不能多言，这个恶人唯有云浣雪来当。 “郡主放心，此事我当然会好好处理的，不会再让父亲蒙羞。” 萧梓潼说罢便与云浣雪别离，云浣雪送他离开，眸子微沉。 “你说，他的下一个目标会是谁？” 她突然开口说道，目光还是看着前方，但是显然这话是和陆云霆说的。 “其他的我不知道，但是你已经上了他的红榜了。” 陆云霆叹息，暗自为云浣雪忧心。 云浣雪冷哼，却是不再接他的话，“在郡主府轻薄本郡主一事，本郡主暂且放过你，若有下次，本郡主一定跟你势不两立！” 云浣雪说罢转身就走，陆云霆挑了挑眉，“这说变就变，女人，还真是善变。” 萧晴儿身死，太后中毒一事又成悬案，云浣雪回府略微打扮，便驾车入宫去了。 皇上派了慧王接手此事，等到他赶到牢房的时候，云浣雪几人已经离开，魏大人只是将得到的消息系数交给他。 慧王拿着那些证据，眸子微敛。 昌平郡主……晋王，你们就慢慢斗吧！ 最好斗的你死我伤，这样才好玩不是吗？ 到了宫中，已经过了破晓，云浣雪并未让人通传，而是靠在外面的软塌上歇息。 太后起身的时候方知云浣雪来了，就在前面，由着徐嬷嬷梳洗打扮，走到外面的时候却见云浣雪已经靠在软塌上睡着了。 太后轻笑，吩咐心腹给云浣雪盖了一条毯子，自己坐在一旁喝起茶来。 云浣雪是被饿醒的，诱人的香味传入鼻中，云浣雪吸了吸鼻子睁开眼来。 “醒了？”太后就在跟前，云浣雪着实吓了一跳，强忍着自己险些不受控制的手，云浣雪缓缓起身：“太后，您醒了。” “这都日上三竿了，还不醒作甚，倒是你，昨儿个做什么去了，竟然跑到哀家这里睡觉来了。” 太后嗔怒看她，眸光却没有丝毫怒意。 云浣雪故作慌乱，“昨天浣雪去了邢部……” 太后脸上笑意淡了下来，“哀家就知道，你若无事定然不会来哀家这里的……” “太后恕罪！”云浣雪这次是真惶恐了。 “罢了，哀家对你真是一丝法子都没有，说罢，你入宫做甚，莫非是告诉哀家萧晴儿死了的事吗？” 太后叹息，看着眼前桌上色香味俱全的早膳，却没多少食欲。 云浣雪低头，“太后，萧晴儿是被被他杀的，昌平初步断定是由与她一起入狱的那个丫鬟所杀，那个丫鬟应该就是幕后之人派去监视她的……” “昌平，哀家要看证据。”太后明显不信云浣雪。 云浣雪心底一慌，咬了咬牙，“回禀太后，线索就此中断，昌平能做的只是推断……” “那就不要说。”太后神情淡淡，但是气势却十足，直接打断了她的话，“起来吧！今儿个你若是来陪哀家用早膳的，哀家欢迎，若是因为萧晴儿那个女人来求情便走吧！” “太后！”云浣雪无奈，她是想求情啊，可是不是还没开口吗？ “昌平……” 太后语气缓和起来，“萧晴儿不管受谁的指使，她才是下毒害哀家之人，哀家不追究萧家已然是仁慈了，你也莫要以为哀家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 “昌平受教了。”云浣雪低头，果真，求情这种事不适合她做。 “好了，起来吧！好好的陪哀家用一次早膳……”太后看了云浣雪一眼，感觉她还需要敲打。 “是，太后。” 云浣雪起了身来坐在太后对面，低声道，“太后，昌平并非来求情的，而是来请罪的……” “请罪？”太后不解起来，“此事与你并无干系，何来请罪一说？” 太后缓缓搅了搅碗中的汤汁儿，眉眼看上去无比慈善。 云浣雪却起了身，恭声道，“太后明鉴，太后中毒因昌平而起，昌平却思虑不周，指使萧晴儿身死，线索中断，昌平实在无颜面见太后……只能向太后请罪……” “好了，哀家并未怪罪你，你又何必揪住不放，坐下吧！好好的陪哀家用一次早膳可好。”太后语气平淡，好像丝毫不将此事放在心底。 可是云浣雪知道，太后是不想提起此事。 无奈之下只好怏怏坐下，徐嬷嬷见气氛不对，笑着舀了一碗汤递给云浣雪，“郡主殿下，这汤可是御膳房特意为太后熬了补身子，你有口福了，来，尝尝！” “是吗？”云浣雪伸手接过，用勺子舀了一些放在口中，汤汁鲜美，肥而不腻，的确是好东西。 太后则是静静地审视着面前的女子，见她埋头苦吃，眉眼微动，也动起筷来。 第132章 未盛而衰 早膳过后，云浣雪陪着太后在御花园内消食。 时已过秋，寒气上涌，太后自打中毒后为了解毒大伤元气，所以并未在御花园呆太长时间。 云浣雪见她面露倦色便扶她回去歇息。 但是太后就寝之前，却看了她一眼淡淡说道：“虽然每一件事都要讲证据，但面对自己人有时候也可以通融，你可以想想看是不是要当哀家的自己人。” 说完，太后直接闭上了眼眸。 云浣雪脸色一僵，这个自己人是亲切也是警告。 这还是说她和小宁王的婚约吗？ 到了现在，太后似乎依然并未放弃。 临走前，云浣雪拉了徐嬷嬷问话，“太后的身子……” “太后身子本就不好，此次中毒又大费周章的解毒，太后的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了，郡主殿下，有些话，老奴不得不说了，您也莫怪老奴说话耿直。有时候有些事情太后不是不知道，而是假装不知道，老奴也知道您是为了太后好，可是太后的身子还是少管闲事为妙……” 徐嬷嬷言尽于此，云浣雪却明白了，太后不追究她的责任，不代表她没责任，太后变成如今这般模样是她一手造成，她还不知所谓的想要求太后放过萧晴儿。 想通了这点，云浣雪心情更加沉重。 太后成为这样她要负一定责任。 现在太后又提婚约，她要如何去拒？！ “本郡主明白了，徐嬷嬷放心，往后本郡主不会再劳烦太后，让太后安宁……”云浣雪开口说道。 “郡主果然是聪明的，老奴便送你到这里了，太后睡得浅，老奴离开久了怕是有不长眼的丫鬟进去打扰，郡主慢走！” “去吧！” 目送徐嬷嬷离开，云浣雪心情郁郁的转身出宫。 不想刚回郡主府，云绝便迎了上来，“小姐，萧丞相来了，等你一会子了。” “我这就过去。”不用想也知道萧青山干嘛来了，肯定是为了透太后的口风嘛！ 云浣雪叹息着走进大殿，萧青山正背对着她看着墙上挂着的几幅山水泼墨画。 云浣雪低咳两声，欢喜道，“外公今儿个怎么有时间来看浣雪了？” 萧青山听到云浣雪声音猛然转身，“情况怎么样？” 云浣雪摇头，神色略显凝重，“皇上那里浣雪并未刻意探听，可是太后那边却是不行……” “不行是什么意思？”萧青山又问。 云浣雪走到桌边径自倒了一杯茶喝了两口，继续道，“太后自打中毒，身子骨便越发弱了，晴表姐的事浣雪还未提起，她便不想听了，外公，你回去告诉大舅一声，让他放弃晴表姐吧！” 云浣雪语气甚是无奈，她自己尚且自身难保，已是帮不了旁人了，何况，此事本就是萧晴儿罪有应得。 萧青山闻言眉头微凝，“浣雪，你也知道你大舅还好说，你大舅母……” 提起那个女人，萧青山便觉一阵头痛。 “外公，你是一家之主，莫是也镇不住她吗？” 云浣雪诧异开口。 “罢了，不提这些烦心事了，对了，浣雪，今日我来，就是想告诉你一声近些日子我萧家会低调一阵，毒害皇亲国戚这事并非小事，如今晴儿死了，线索断了，皇上这口气是无论无何都得出的，你是我萧青山的孙女，皇上难保不会迁怒与你，所以你也安分些吧！” “浣雪明白。” 送了萧青山离开，云浣雪便去练武场练剑，冷傲月却突然出现在练武场。 云浣雪正愁着找不到对打的人呢，见冷傲月出现，不管三七二十一便刺了过去。 冷傲月眉头一挑顿时明白过来，专心致志的与云浣雪对打起来。 云浣雪内力较弱，却胜在招式诡异，冷傲月与她对打却硬是没讨到半分便宜。 一场对打下来，云浣雪也有些酣畅淋漓。 “说吧，找我什么事？”云浣雪站在练武场上边擦剑边问。 “主子让属下查的事情属下查到了，这是资料……” 冷傲月从怀里拿出一份厚厚的纸页，云浣雪猛然伸手接过，一页一页翻看下去。 她的表情从一开始的幸灾乐祸到了后面的凝重，再到悔不当初。 她握着纸页的手缓缓收紧，声音却冰寒起来，“这份资料还有谁看过？” “属下看过，还有……”冷傲月也知道事情非比寻常，当即开口。 “谁！”云浣雪眸子犀利起来，看着冷傲月的眼神似乎在看一个死人。 “这些资料都是属下从潜伏在都察院的人口中得知的，除了属下，就是主子你了……” 冷傲月被云浣雪看的毛骨悚然，连忙说道。 “很好，你下去吧！” 云浣雪遣了冷傲月离开也没了继续练剑的心思。 那些纸上都是关于陆云霆的资料，最让人触目惊心也让她心神难安的是，上面竟然说他疑似皇上私生子。 回到房间，云浣雪直到喝完了整整一壶冷茶这才缓和过来。 她以为陆云霆只是一个不受宠的庶子，没想到竟然身份惊人。 可是既然为皇子，为何还要被皇上丢到陆家已庶子的身份养大？ 难道，陆云霆的身份就那么见不得光吗？ 云浣雪感觉自己好像捅了马蜂窝一般，整个人都是蒙的。 其他的她不敢说，单单知道这点便足够她死一万次的。 事实证明，她的预感，一向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晚上的时候，御林军突然包围了整个郡主府。 郡主府坐落于皇城的东面，并不算繁华之地，可是御林军围府这么大的动静，别人想要不知道都难。 “昌平郡主接旨！” 王公公那公鸡般的嗓音直接穿透了郡主府的大门，传到了云浣雪耳中。 云浣雪一轱辘从床上滚起来，略微收拾便走了出去。 “昌平接旨！”云浣雪跪了下去，刻意压住心底不好的预感。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经查明，昌平郡主参与太后中毒一事，嫌疑未清，现即刻抓捕昌平郡主协同调查，钦此……” 王公公念完圣旨，怜悯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云浣雪，可怜的孩子，大家都是盛极而衰，她还没盛呢，这里已经衰了。 第133章 死或嫁他，二选一 “昌平郡主，接旨吧！”王公公怜悯归怜悯，正事还是要办的。 云浣雪伸手接了圣旨，身后庄忠等人激动起来。 “王公公，是不是搞错了，我家小姐也是受害人啊！怎么一转眼就成嫌疑人了？” 王公公摇头，“你们问咱家啊！咱家也不清楚，这万岁爷的意思那是我们这些小老百姓能猜的。得了，昌平郡主，咱家也是看在你我相识一场的份上便不动粗了，跟咱家走吧！” 王公公一甩衣袖，兰花指翘得老高。 云绝上前，拉了王公公在一旁，小声道，“王公公，您可不是什么小老百姓，你可是伺候万岁爷的，你给老奴我说说呗，万岁爷这又是打的什么主意？” 云绝说着，一锭银子不动声色的塞进王公公袖中。 王公公面露喜色，只是一想到其他又将银子退了回去，“不是咱家不帮你啊！是咱家真个不知道啊！这样吧！咱家啊！给牢房里的人都提个醒，让他们对郡主好些……” 王公公说罢就要离开，陆婷追了上去，“王公公，你就算不知道，那也给属下们治一条活路啊！” “是啊！是啊！”其他几人跟着点头。 王公公拉回了自己的袖子，眼珠子一转，“这样吧！咱家记得你家主子和陆云霆陆大人可是关系极好的，此事指不定他能帮上忙呢。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皇上可还在宫里等着呢……” 王公公说罢便示意随行的人转身回宫。 “小姐……”云绝等人拉住了云浣雪的胳膊。 云浣雪摇头，“放心吧！本郡主自有分寸，你们好生照看郡主府，本郡主会回来的。” “嗯……” 云浣雪随同王公公直接去了邢部大牢。 邢部主事魏大人看到云浣雪前来不由眉开眼笑：“郡主殿下，这是怎么回事？” 云浣雪看他一眼，直接选了一间牢房走进去坐好。 魏大人乐了，这年头，他邢部大牢很吃香吗？怎么谁都要来坐坐。 “魏大人，郡主殿下住在这里，你可得悠着点，出了事咱家可不负责，陆大人会要了你的脑袋。” 王公公负责敲打敲打魏大人，让他对云浣雪好些。 魏大人即刻点头，“王公公放心吧！本官晓得。” 昌平郡主涉嫌太后中毒一事，被抓入狱的消息在次日一早，早就被人传的沸沸扬扬。 萧青山气的是吹胡子瞪眼，想着是不是皇上打算拿云浣雪开涮了。 要知道云家的烈焰军一直都是众人眼中的肥肉，谁都想要分一杯羹，而云浣雪作为孤女，却是任谁都觉得可以踩上两脚的。 若不是她本身性子悍，只怕在京城也不会害死如今这样的局面。 秦氏却是最高兴的，“活该，活该，让你杀了我的女儿，让你杀了我的女儿……” 萧雪儿也是安息高兴，她希望云浣雪这次最好跟萧晴儿一样死在牢里，那样就没人和她抢陆云霆了。 可惜，她殊不知，即使没有云浣雪，陆云霆也不会喜欢她。 萧梓潼却相对想的多些，想着是不是因为萧晴儿一事皇上迁怒了云浣雪。 总之不管如何，云浣雪入狱，可谓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晋王和慧王可是抓不到这个节骨眼呢，这次可是皇上亲自下旨谁敢求情。 况且，弄不好，萧晴儿的结局就是云浣雪的结局。 萧青山只想问问云浣雪所犯何事、因何入狱皇上都将他拒之门外，萧青山可谓是一愁莫展。 且不管外面传的如何厉害，云浣雪坐在牢房内可谓双耳不闻窗外事。 倒是好久没有这样舒服自在过。 从来这里一开始就是麻烦接踵而至，这么清静的时候和地方倒也是难得。 谁都觉得她一个娇娇女住不惯刑部的牢房，可是比这里更糟糕的地方她都住过。 就连魏大人都好奇起来，她到底怎么招惹了皇上，使得皇上这般震怒。 陆婷在云浣雪被抓时便找到了陆云霆，可惜的陆云霆外出不归，她扑了空。 此后她时刻注意京城动向，想着能抓住机会救云浣雪出来。 而她心心念念的陆云霆此时就在牢房内。 “你调查过我？” 陆云霆的声音不变，若是细听却不难听出其中的自嘲。 他目光复杂地看着坐在草垛上悠然自得的云浣雪，似乎不管在哪里都不能让她那种与众不同的淡定气韵消失分毫。 “是。”云浣雪干脆承认，她入狱说不定与此事有关，她有何不敢承认的。 “云浣雪，你真好啊！”陆云霆却拉长了语调，一双没有任何感情的眸子淡淡盯着云浣雪，里面却含着无尽的风暴。 云浣雪被他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却并未出口反驳。 陆云霆看她半响，想要从她脸上看出一丝别的情绪，可是他失望了。 半响之后他缓缓道，“我可以救你。” “理由呢？”云浣雪才不相信他会有这么好心。 “嫁给我！” 这三个字陆云霆说的淡然，却好像已经用尽了全身力气。 “不可能！”云浣雪觉得有些啼笑皆非，嫁给他？ 怎么可能！ 不知道他身份的时候尚且在犹豫，现在知道他有可能是皇上的私生子，那就更不可能！ “这次由不得你。”陆云霆难得强硬，冷冷的看了她一眼，继续道，“死或者嫁给我，二者选一，你自己考虑吧！” 陆云霆说罢就走，云浣雪的声音却从背后传来，“不用考虑了，我选择第一个。” 陆云霆的心陡然紧了一下，好像被人捏住一般有种窒息的感觉，他的双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好，我成全你！” 陆云霆语音刚落，转身一个挥手，一柄匕首猛然朝着云浣雪的方向刺来。 云浣雪并未动弹，双眸平静得看着锋利的刀刃。 以她的身手，不是躲不开，但是她并没有躲。 站在那里，等着利刃加身。 眼看那个匕首就要挨到云浣雪的身子，陆云霆暗骂一声“该死！”，抄起牢房前的鞭子一抖，直接卷住那柄匕首抛了出去。 “砰！” 匕首顿时插入对面墙壁，力度之大，直没刀身。 第134章 婚约威胁 陆云霆的脸色冷峻，看着面前的女子。 云浣雪神情清冷地和他对视着，倔强地表达着自己的态度。 陆云霆是距离漩涡那么近的人，皇帝的私生子，那代表着嫁他之后完全就在皇室的掌控之中，这其实比小宁王这个选择还要糟糕。 “云浣雪，你真是好样的！”陆云霆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长袖一甩，转身离开。 云浣雪这才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身子完全软下。 刚才陆云霆的样子看上去爱不得恨不得，那种感觉就好像他喜欢着她一样。 可是，陆云霆喜欢她，怎么可能？ 他对她不过是不甘心罢了。 她暗自安慰自己，看着深入墙壁的匕首心底纷乱起来。 …… 此时在宫中最为要紧的事情就是太后的身体，虽然下毒的人已经被抓到主谋已经被灭口，可这还是无用。 太后躺在床上，抬起手掀起床帐，旁边的嬷嬷看到太后如此的举动生怕她会有什么不测便赶紧的上前去，帮太后掀起床帐，跪在地上，听着太后的吩咐。 太后现在虽然已经解了毒但是身体还是很虚弱的，所以吐出来的话也是气若游丝般。 “那个小丫头现在身在何处？” 嬷嬷凑上前去，才听清了太后的话，一想原是问那个被押入大牢的云浣雪。 太后归来之后显然是听闻那女孩的事了，于是谨慎想了想开口说道：“回太后，云浣雪已经被皇上打入大牢之中，已有几日了。” 太后听到嬷嬷这么回答，心中便有了自己的盘算：“已经打入大牢了啊，你找人过给她带句话，问她是否想要脱困，当初的婚约看她是否答应。” 选择已经是最好的时机。 这么多天的老少温情，也许会被这句话直接击溃。 可是，她现在似乎已经没有了别的选择。 嬷嬷有些疑问，不过奴才是不能问主子原因的便点了点头，太后看如此也便摆了摆手，让她退下，嬷嬷将床帐拉上，退到帐外，等着太后的命令。 太后躺在床上，思索着事情，这件事情刚好也是一个可以让她答应自己要求的机会，现在这情况也由不得她愿意或者说是不愿意了。 …… 狱牢之中云浣雪被关在特别潮湿的地界，连地上的干草都泛着潮气。 以她千金小姐的身份，本来关一天就应该受不了了。 可是她前身却不是。 明明外公已经交代了刑部的大人，可现在她还是这样的境地，让人不得不想这是谁在暗中吩咐，似乎想要让她妥协。 恶劣的环境对她来说其实没有任何干扰，云浣雪反而更能静心思考着现在的处境。 时至今日自己能被关在牢狱里就是因为被连累，虽然首犯已死但自己的罪名还是在的，所以她现在的处境也是两难。 她一来这里似乎就没开什么惊天动地的金手指，遭遇也是越来越惨，现在，一定要想一个解脱的法子。 云浣雪现在所在的牢房是有窗户的虽然很小而且在上方但还是可以看到光的，这个地界本来就潮湿，还是得换地方的，云浣雪寻了一个可以照到阳光的地方，刚坐下想闭目养养神便听到旁边牢狱穿出来的辱骂自己的声音。 “呦，这不是那个很有名的云小姐嘛，没想到过来京城是接受皇上的赐婚的，谁又能知道原来云小姐是这么的受欢迎，太后想要给您做主皇上也给您做主，您不愿意就算了，没想到竟还跟着自家的姐妹来毒害太后，你们说这女人到底是多狠啊，而且还这样的大胆，尽然给太后下毒，落到这样的下场也是自作自受呢。” 狱卒的奚落声入耳，显然是敌视自己的人。 云浣雪眸子低敛，并没有看他，这种人肯定就是为了找事，以她现在处境不招惹就是了。 云浣雪淡定的一个人坐着闭目养神，那人说了许多并没有听到回答便更加的生气了，一直没有停歇的用更加污秽的言语来侮辱着云浣雪，一直持续到另外有人进入到牢狱中。 来人听见牢狱之中的声音皱了皱眉，让狱卒将那人带走，这才进入关云浣雪的牢狱之中。 云浣雪闭着眼虽然不知道外面的情况但天生敏感的她自然是知道有人来了，而且应该是一个比较有身份的人，如若不是也不能随随便便的进来看自己。 “云姑娘，是我。” 这声音听上去耳熟，像是上次警告她的徐嬷嬷。 这嬷嬷便是太后身边最为信任的人，很可能太后现在身子不行却又关心着这件事情便让她过来带话。 云浣雪听见来人报上自己是太后身边的人便不再大意，睁开眼淡淡问道：“不知太后她老人家让您带什么话给我。” 不是带话，这位嬷嬷绝对不会轻易出宫。 徐嬷嬷看着在牢中依然淡定自若的姑娘，突然有些明白太后为什么非她不可。 “郡主您现在的出境想必您自己也很清楚，太后娘娘让我来告诉你，如果你能同意嫁给小宁王的话，太后娘娘便帮你解此困境，郡主这个交易很值得，你好好的想想。” 徐嬷嬷说出来的话中一字一句都带着刺，字字句句里面透露出来的都是威胁，虽然那人没有明显的表明，可说出来的话明显就是这个意思。 本来太后没让她说这么多，但是她忍不住。 那么好的小宁王，岂是这一个孤女能拒绝的？！ 云浣雪的眸光骤然一寒，一直看上去温情脉脉的太后，终于在这件事上开始威胁了吗？ 如果自己不答应她的这个条件的话自己就要一辈子被关在牢狱里面，或者说如果不答应的话在牢狱里遇到的一切都不管她的事？ 那份表现出来的慈爱，在这一刻终于被撕下了面具。 交易，说的还好听，说白了也就是个单方面的交易而已。 云浣雪皱了皱眉头，眼眸随即低垂下去，不想被来人看出自己眸中流露出的满满厌恶。 她云浣雪最讨厌的就是别人威胁她，如果放在以前的话要是有人敢这样对待她的话或者说敢这么和她说话的话一定是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可现在不是以前！ 第135章 小宁王探监 徐嬷嬷被云浣雪的利眸看的心里一寒，刚才她身上所迸发出来的气势，比太后并不弱到哪里。 可是转瞬那股气势又跟着散去，就好像刚才只是错觉。 云浣雪低头看着脚下的牢房，土地潮湿的似乎要阴出水来。 她倒是不惧于在这里呆着。 可是以目前的形势，没有人能救她出去，外公不能，而没有别人会来帮她。 如果云家出手，那么就只有劫狱。 那种事情，不能做。 皇上显然想要打磨她的性子，或者说很可能是因为她查到了陆云霆的事情才会有现在的下场。 太后中毒这件事只是掩盖。 那么很可能唯一皇上同意的结局，就是嫁给陆云霆。 能守住秘密的只有死人，或者是利益相关人。 想要破局，就要有能让皇上也不得不点头的人。 现在看来，就只有太后了。 少女的眸子缓缓抬起，看着牢房外的徐嬷嬷：“嬷嬷你回去告诉太后，这件事我答应了。” 徐嬷嬷本来以为她会拒绝，但是，出乎意料她竟然答应了下来。 徐嬷嬷也是很满意的点了点头：“好的郡主，麻烦你在这里再委屈一些日子，我先回去告诉太后娘娘。” 徐嬷嬷说完便行了礼走出了牢狱。 云浣雪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有些不爽，但形势的确如此只好先答应下来。 要知道婚约这种事，就算是有，最后也可以变成没有。 和夜锋寒的婚约不就是如此吗？ …… 汉白玉石阶上徐嬷嬷搭着手脚步徐徐地迈进太后宫内，见着主子在绿衣的搀扶下一手握拳低着唇脚步有些虚浮往外走，刚还恪守宫规的步伐不觉的就加快了几步，近到太后跟前匆匆行上一礼。 一起身就将太后从绿衣的手上接过去，也不掩饰当着众宫人的面狠狠瞪了绿衣一眼，然后欲扶着太后往寝殿里去。 绿衣看徐嬷嬷一眼，看看太后微垂下头。 太后不动，威严的面容上眼神含笑拍下徐嬷嬷的手，“你呀就是瞎紧张，是哀家自个儿在床上躺乏了要起来走走的，你也别怪绿衣了。” 徐嬷嬷被太后当面点破也是微笑，“奴婢也是担心您的身子骨，虽然毒已经解了可到底身子亏损了些，太医吩咐可是要静养，女婢也是在遵医嘱。” 气氛融洽，徐嬷嬷看了眼周围的宫女太监，欲言又止。 太后了然吩咐众人退下不得打扰， 恰在此时有宫人禀报药送来了。 然徐嬷嬷皱着眉不赞同的看着太后，好似在说您不按时喝药奴婢也不告诉您您关心的事情一样。 太后无法，看着她粲然一笑，微嗔一句：“你呀。” “让她进来。” 太后喝完药，将空碗放在原木盘上发出一声轻响，“现在满意了吧。” 徐嬷嬷笑着看迅速扫过那空空的碗底，眼神示意丫鬟将托盘收下去，并令众人再次退下。 刚还微笑的脸上立即恢复了正经。同样太后脸上的笑意也一并敛去，拦住徐嬷嬷那些繁文缛节的趋势，只问道：“她可同意了？” 未语先有了表情，徐嬷嬷眼睛中都有了笑意，在太后凝视的目光下轻声却又郑重的说道：“同意了。” 三个字，轻飘飘的，只是两位年过半旬的女人都不无一致肩头放松，提着的那颗心都落在了实处。 这件太后一直悬心的事情，终于在此刻落定了。 只要得到了云浣雪，小宁王也算是多了一个安靠。 两个女人身心和畅。 稍顿，徐嬷嬷忧心的看着：“娘娘外面风凉，您该进去避避才是。” 心愿满足，太后也不计较她逾举，很是好说话的让她搀扶着往回走。 路上太后边走突然问道：“对了那孩子在牢里怎样了？可有受到怠慢？” 徐嬷嬷稍微迟疑，太后就明了了，“但说无妨，好歹是郡主，以后就是哀家的孙媳妇了，总不能让她受到委屈。” 徐嬷嬷恭谨，“娘娘不必忧心，老奴去的时候在外面确实是听到了些许奚落，郡主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牢房的稻草堆上，虽然看着些许狼狈，但气色不损，自有一方气质澜心，还算安好。” “况老奴临走前已经将打点过了，其他人不敢越矩。” …… 深夜云浣雪随意的靠坐在枯草堆积的土炕上，背靠着墙壁，土炕与墙壁一样冰凉，周围漆黑一片。 牢房门外照明的火把早在一个时辰前就熄灭了，也没有人来续上。当真是夜凉如水，黑暗中职业性的云浣雪的听觉更加灵敏。 先是一个轻微的地面敲击脚步声，然后是一阵兵荒马乱，紧接着就有铁链晃动的声音，脚步声凌乱且快速。 大约在转角的地方前方的男子低声说道：“你们在此等候，不必跟来。” 声音清凉如同这夜中的精灵，虽然听过不多，云浣雪迅速判断出来人是谁。 在土炕上随意曲起的腿微微放平，看着那甬道内提着灯笼走来的欣长消瘦的身影。 “小宁王殿下好兴致，深夜了还来看望我这个犯人。” 临近深夜，云浣雪本想就这样睡下没想到小宁王竟然亲自前来。 他们两个，似乎已经很久没见了。 她没想到今早刚答应太后这人就来了，难不成是有什么事，或者是突发的情况。 既然他是专门找了这么一个时间来的，他不希望别人看到。 舒业走动的脚步在外面顿了顿，随即若无其事的继续走过来站定在她的正对面。 隔着一扇牢门，一个在内，一个在外。 今次他没有穿火狐的大氅，也没有穿白裘，只是一身玄色如墨的衣衫，宛如夜色般沉重。 灯笼的光线朦朦胧胧的照在她的脸上，她看不清她的表情。 “浣雪何必如此说，你我至交好友来看看你是应当的。” 云浣雪笑了，眉眼弯弯。 “如今我很好，世子殿下看过了就赶紧回去吧，天牢内阴寒，世子身体要紧。”她语气讥诮地说道。 常年的警惕性让她不是很轻易的就相信别人，或者相信他没有什么别的意思。 这婚约是太后施压，而他也未必不知情。 第136章 她是答应了，嫁给他 虽然牢狱中灯光昏黄，可是女子眼眸中的讥诮和戒备却还是那么明显。 小宁王一身黑衣，像是隐藏在夜色之中，但是衬着露出的面孔和肌肤越发的白皙如玉。 看出她脸上的戒备，他苦笑了一下：“我从未想过逼迫于你，这件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你不必有负担，即使你不嫁给我，我也会救你出去的。” 云浣雪看着他黝黑深邃的凤目里蕴含着决绝，眸光打量了他一下，这才注意到他神情的些许疲惫，与看上去的风尘仆仆。 “这些天怎么没见你？” 她突然问出了好像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出了一趟远门。”小宁王淡淡说道，眸光在云浣雪面上也巡视了一遭：“你没事就好。” 听这意思，他是专门为云浣雪回来的。 “去北夷的那件事，你当初的话是什么意思？”云浣雪眉头一挑，似乎再度问出了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没等小宁王回答，云浣雪再度说道：“卫峥亲自前往，陆云霆背后运筹，所以，和亲那件事，你可曾出手？” 临行前的那一晚，他曾说过一切他会安排好的。 那么，他可曾安排？ 其实相比之下，对于小宁王她是没有恶感的，可是，一个人的话能不能信，是要看处事的。 “如果我说那些事情背后都有我的安排，你信吗？” 小宁王立在夜色之中，牢狱昏暗阴湿，却似乎仍然不能减退他身上的清华。 云浣雪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他，就在他的眸光渐渐暗下去的时候，却蓦然笑了起来：“舒业，你真的长了一张让人信服的脸。” 即使没有证据，即使没有别的话，但是他说了，就让人感觉，那些事情背后的背后，他是那只黄雀。 小宁王微微一怔：“浣雪？” 他不明白她的话是什么意思。 “人长得好看就是会有加分项啊，突然发现你挺好看的，温雅俊逸品貌不凡，长这么大是我看过最好看的人。” 云浣雪却突然评判起他的品貌起来。 他的长相比起现代的那些小鲜肉不知道出尘了多少倍。 这样的人说起话来，能够很轻易就夺得了别人的信任。 明知道这样很不科学，明明也见到过更帅更美的，但是他身上，却有一种好像不会骗人的气质。 小宁王那原本在这阴寒潮湿之地苍白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泛着红。 他微微尴尬的笑了一下，“浣雪你总是这样说。” “是吗……我忘记了。”云浣雪眨眨眼开口说道，前身发生的事情，她完全的没有印象。 小宁王的笑容的落寞了下去。 美人垂泪云浣雪最是受不了了，尤其是在这张妖孽的脸上，他低着头不说话那副失落的模样好像她干了什么天大的坏事。 “……” “有些事只要我记得就好。”小宁王再度抬头，嘴边又带着淡然地笑：“既然我答应了救你出去，太后的约定自然是不作数的，你不用担心，很快你就能出来了。” 说完，他又敛下了眉眼：“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 小宁王提着灯笼，迟疑着脚步缓慢转身。 光线突然消失，云浣雪的周围又是漆黑一片，她目光追随着那渐渐走远的微光和那黛青色的背影。 “等等！” 云浣雪突然开口，叫住了他。 在这一刻，她在心底已经暗自做了一个决定。 “舒业，你不必再为我奔波了。今日下午太后已经遣人来问过我的意见，我已经答应了徐嬷嬷。” 在云浣雪叫住舒业的那一瞬间他就转过了身来，她的这句话就像是一道惊雷，几乎劈的他站立不稳。 那双一向淡定的眸子不可置信地看着身后的女子。 她说什么？ “如果真的只是在你和陆云霆之间选一个的话，还是你比较好。何况你自己曾经也说了，嫁给你未来说不定我还能恢复自由不是。” 云浣雪再度开口说道。 小宁王快速走回来，身体的难受强行咽下去，急切问道：“浣雪你说的可是真的？” 云浣雪看着他左手按压着胸口，眸光微微动了一下。这件事对这个一向清淡如玉的人，似乎刺激很大。 依世子性格，应是不会为难于她，由此来掩人耳目是最好的选择，云浣雪暗自思忖，便仰头对世子说：“圣上宣我回京的目的本就是为了联姻，那么这是必然的结局，世子风华正茂，俊美多才，嫁于你想是会令全天下的女子嫉妒，我又何乐而不为呢？” “如果是无论如何都要嫁人，那为何不选一个我看得顺眼，又对我好的人呢？” 小宁王怔怔地看着她，胸口起伏。 云浣雪远远看着，那一刹那，在那朦胧的橘黄色光影中，他的笑容无声绽放，越开越大，宛如神祗绽放出万丈光芒，点亮了整个牢房…… 几乎是用了全身的自制力，小宁王才让自己的双手没有因为过于激动而不自觉地颤抖，但是开口却也不若往前那般镇定自若：“浣雪，你一向不是说话出尔反尔的人。” “是，我是答应了，嫁给你。” 本来考量出于权衡，可是看到这样的小宁王，云浣雪却说出了最直观的结果。 心底，也有什么像是渐渐变得柔软。 “这大概是我这辈子听到最悦耳的话。”小宁王的眸子也越发柔和：“以后，我定会好生待你。” 云浣雪看在眼里，有些不忍，埋下头，轻轻答了声嗯。 “今天先委屈你一下，明天我便来接你。”见云浣雪一直埋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似乎也并不想多聊，小宁王叮嘱一声便转身出了牢房。 在世子转身时，云浣雪终于抬起了头，她看着平宁王世子的背影。 他的影子被烛火拉的细长，看起来是那么孱弱，每走一步，都似乎有千斤重量，时不时传来的咳嗽声在这个狱牢里回响着，让人忍不住地心疼。 深夜霜寒露重，是有多大的关心才能趋势本就体弱的他前来，只为宽慰她。 云浣雪心里闪过万般思绪，抱着膝盖，手指一圈圈地划着地板，她知道就算有再多的不忍，她也必须这么做，这是对他也是她自己最好的结果。 第137章 轰动京城 次日，红日出生，万物苏醒。 声声莺啼传入耳中，云浣雪醒过来，看着暗无天日的牢房，想着接她的人也差不多快到了。果不其然，牢房口传来一个尖细的声音：“圣旨到！” 云浣雪端跪在牢房内，她的身前站着一位玄色衣衫的中年太监，手持明黄华龙圣旨高举。在牢房的外面跟随跪着一并进来的狱卒们。 “哗|”的一声圣旨展开，“奉天承运，吾皇诏令太后投毒案一事经查明昌平郡主份数被牵连，今日赦免无罪……，钦此！” “臣女领旨谢恩。” 云浣雪接下圣旨，余光扫到外面跪着的那群狱卒诚惶诚恐，看着她的眼神瑟瑟发抖，就连背脊也弯了下去头埋得低低的，一副闪躲懊悔恐惧的模样。 云浣雪不起，他们虽然不懂，更是一点不敢挪动身子半豪。 云浣雪所料不错，果然第一道圣旨之后接踵而来的就是公公从广袖中掏出的第二份圣旨。 “奉天承运，吾皇诏令郡主云浣雪将门忠烈之后，兼之知性聪敏清雅秀丽，太后与朕心爱之，今平宁王世子舒业已值婚龄，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值云氏浣雪待宇闺中，与其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汝许平宁王世子为正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钦此！” “臣女浣雪领旨谢恩。” 云浣雪再叩拜，端然从容。 段公公亲自将云浣雪从地上扶起来，谄媚道：“从此以后郡主就是皇家的人了，地上潮湿，郡主贵体万万跪不得。清羽书院是百年书院，祝郡主学成毕业。” “承蒙公公吉言了，不知公公可告知姓名？”云浣雪微微问道。 段太监一边做请手状一边回道：“老奴姓段，在御书房当差。” 云浣雪一边走一边打量他的眉眼，尖嘴猴腮目光流转典型的精明之相，然在提到御书房时却并无多么自得的表现，并且说话三句不离太后求情，显然易见是太后安插在御书房的人。 “浣雪知道了，多谢段公公提醒。”云浣雪顺从的走在段太监的前面，略过地上依旧跪着瑟瑟发抖的几人，算了。 人性就是这样，欺软怕硬，他们也是最底层被压迫最多的人，终于见到一个身份高贵却能被他们所掌控的人，自然会释放出他们被压轧多年的怨气。在这里没有公平而言，纵然是她的前世那个自诩和谐社会人人平等的社会，公安部门最公正无私的地方不也一样上下级分明么。 他们也并未对她造成任何伤害不是么。说几句无关痛痒的话而已，又不是什么深仇大恨。 “起来吧。”云浣雪略过他们身边淡淡说道。 几个狱卒哆哆嗦嗦的爬起身，脸上尽是无尽的谄媚。 云浣雪见了无奈摇摇头。 段公公见状，笑道：“郡主真是仁爱之人。” “公公说笑了，他们也是无奈之人而已。” …… 一诏出闻天下知。从云浣雪出于的那一刻起，她被赐婚给临安王世子舒业的消息就像风中的柳絮一样留都留不住迅速的散落在京城的各个角落。 茶馆内说书先生的题材又翻了新花样，引得华堂喝彩。 “只听闻那新回京的云家闺女当真是将门无虎女，一回京就被册封为昌平郡主不说，还引得咱们大华朝的督察院统领陆云霆与平宁王世子舒业争相求娶。” “这两位不用老夫讲，你们都知道那是什么人物吧，不说那督察院统领是如何的面冷于色，置办人的手段毫不留情，简直就是一个行走的黑罗刹，谁人看见不敬之远之，当真是英雄惜英雄，如此风华人物一眼就相中了咱们云家先烈遗孤昌平郡主。” “还有那舒业世子，那是谁啊，太后娘娘的嫡孙，京中学子最推崇的人物，当世大雪奇才啊，不仅三岁能文，五岁能诗，十三岁更是游历至边关时与当年的云大将军共同演兵布阵击退了当年一直对我大华朝虎视眈眈围攻了大半年西蛮族。” “更别说比起陆大统领咱们的世子爷那宛若谪仙人的惊世风貌，迷倒了多少闺阁小姐。” “可惜天妒英才从小身体就较常人虚弱，按那老话说，这是老天爷都看不下去咱们世子爷这样完美的人，所以给他降下了磨难呢。” “就是这样两位盖氏人物同时求娶那位新晋封的昌平郡主。” 嘿，你们猜怎么着？” 惊堂木一响。 全场寂静。 说书先生吊足了众人胃口才徐徐说道：“郡主府落成当天那位名噪一时的昌平郡主就被以管制不严纵使姐妹毒害太后的罪名下入了大牢。” “你们猜她那姐妹为什么要下毒害太后？” “盖因为那姐妹痴恋那紫禁城里的一位爷，但是咱们的那位爷啊，喜欢的还是这位昌平郡主。” “你们说神奇不神奇？” “这位郡主当真是能人啊！才回京短短几日就绞得这京城风云人物竞相为她争风吃醋。” “后来呢？后来那郡主怎么样了？在大牢里还活着没？” 有看客不停催促说书先生快点将接下来的发展。 惊堂木再一拍，刚还喧闹的场子再次安静下来，众人都盯着那老先生胡子抖擞的嘴唇。 “各位你们今天算是来对了，容老夫喝一盏茶在慢慢道来。” 老先生发下茶杯那胡子，那胡子嘴唇说话都有些激动了起来，他在一拍惊堂木，大声道：“今天，就是今天早晨老叟亲眼看见了那位郡主从天牢里完好无损的出来了，身边那位红衣裳的公公恭敬得哟，红衣裳的公公你们知道吧，那可是宫廷内数一数二掌大权人物啦。那昌平郡主虽然身姿狼狈了一些，可那从容的气度可是一丁点儿都没有惊惧。” “更令老叟眼前一亮的你们猜是什么？” “昌平郡主手捧两道两道圣旨，听说太后亲自向皇上求情赦郡主无罪呢，并且皇上和太后还一同下旨赐婚，将来昌平郡主可就是平宁王世子的正妃啦！” 老叟话语落下，全场一阵哗然。 第138章 牵手入宫 二楼的包厢内，一位身着明衣华服的女子右手捏着杯子，骨节苍白。 丫鬟见状立即上手去将杯子扣下来，捧着女子的手轻轻的吹揉。 那手掌心内的深深的凹痕像是阻断经脉，印痕的两边白得乌青。 丫鬟捧着手，心疼的说：“既然太后与皇上都已经赐婚了，那小姐就看开些吧。” 女子怒甩开手，“看开什么？明明是我与世子情投意合，太后娘娘当初暗许了我与世子婚事的，凭什么？凭什么那个从野蛮之地回来的女人能夺走我的正妃之位！”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女子挥舞着手，桌上的茶具砰的声摔碎在地上发出脆响。 丫鬟心疼的看着女子，眼珠一转，：“小姐圣上不是圣旨中还令她成亲前入云上书院好好修习才德嘛，在这京中除了空有郡主名头毫无任何背景，书院里可都是家世背景一等一的公爵重臣小姐……” 女子看着丫鬟的眼睛，无声的笑了起来。 …… 此时的云浣雪却并不知这些背后的风云。 圣旨传完，那个一身白衣如美玉般高洁的人就走到眼前。 看上去面色倒是罕见的红润，那双像是蕴含着宝石的眸中流光溢彩，不知道的以为今天是他的什么大喜日子呢。 “浣雪，我应言来接你了，来。”说着，把手伸到云浣雪眼前。 云浣雪看到眼前白玉一般的手，骨节分明，也伸手握住，顺势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草屑，转头对世子咧嘴一笑说：“走吧。” 一行人便走出了牢房。 走到牢房口，云浣雪双眼微闭，显然还有点不习惯外面的阳光。 和牢房的阴暗潮湿相反的是，外面春光大好，云浣雪的心境也跟着有些开阔，不自觉地竟哼起了歌谣。 小宁王的眸光微动，开口问道：“浣雪哼的是何方的曲子？如此悦耳。” “这是我曾经游离他国，路过一偏远山村，听路边孩童哼着，觉得好听便去学来了，你没听过很正常。”浣雪随口胡茬道，她当然不能说那是几千年后的曲子，他听过才不正常。 “是吗？”小宁王的脸上竟显出淡淡地失落，他看着面前的女子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又忍住了。 云浣雪不明白他这样的表情是为何，也就抿唇不语。 “既然已经出来，那就先去找太后谢恩吧。”小宁王直接牵着她走到了车上，是他的马车，上次她做过的那个。 一路上，他都没有松开她的手。 “我的手都出汗了……”云浣雪最后终于没忍住，还是把手抽了回来。 小宁王坐在车内，静静地看着她。 白衣的他清俊出尘，这个颜色其实更衬他。 看出云浣雪对他的疏离，他突然直接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支横笛，竟然直接吹了起来。 悠扬的笛声十分耳熟，和刚才云浣雪哼着的歌声曲调相同。 这首曲子，他吹的完整。 而刚才，其实云浣雪并没有唱完。 她的脸色不由一变。 如果只是会吹这首曲子她还能胡诌是小宁王音乐功底深厚，可是他收起横笛的时候，却也低声哼唱了起来： “长亭外古道边 芳草碧连天 问君此去几时来, 来时莫徘徊 天之崖,地之角, 知交半零落, 人生难得是欢聚, 惟有别离多……” 这是《送别》，现代人耳熟能详。 可是，小宁王怎么会。 “难道你也是？”云浣雪想想也觉得不太可能，不由开口说道：“天王盖地虎？” 这个梗虽然老，但是能回答上来的肯定也是同类。 可是小宁王看着她的眸光却很悠远：“不由乱猜了，那首歌你曾经唱给我听，这句话答案你也告诉过我，浣雪，我们的关系远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好一些。” 云浣雪脑子一木，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事情。 如果说自己前身和小宁王关系好那是可以理解的，可能在京外他们有过交集。 可是，能有这样的对话，那绝对不能理解。 关键是难道之前这个身体的主人也是穿的？问题是这种事绝对不可能对别人说的啊，小宁王怎么会知道！ 一个个问号似乎要把她直接砸懵了。 “你所疑惑的，以后都可以在我身边慢慢地找答案。”小宁王说着再度牵住了她的手：“这只手牵上，我可就没有准备放下！” 云浣雪整整看着牵在一起的两人的手，看上去无比和谐，就好像已经这样做过无数次。 可是明明，他们不熟。 入宫的时候两人也是牵着手，小宁王淡定自若，云浣雪也就随他去了。 第一个去见的是皇上，但是皇上并没有见说是正忙着政事。 而太后也在休息，小宁王直接送了她出去。 两人这样子早已经是宫内传遍。 他们出宫途中有一处假山，有两个宫女的窃窃私语传入云浣雪耳中。 “唉唉唉，你听说没，今儿早太后亲自去跟皇上说，把云小姐许配给世子了。” “真的啊，云小姐还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昨日还在牢里今天就飞上枝头了，啧啧。” 云浣雪闻言轻轻一笑，恐怕，她又变成了传奇人物。 她不气，但身边人倒是有些愠怒，上前道：“宫中之事岂是你们可以随意议论的。” 本来只是跟自家姐妹随意谈论，被世子突然而来的指责倒是吓一跳，两个宫女立刻趴在地上磕头问罪：“世子赎罪，奴婢再也不敢了。” 看到惊吓到的宫女，小宁王冷哼一声没有再说话。 两宫女见状立刻一阵道谢就马上起身离开了。 小宁王望着那两个匆匆的背影，摇摇头，又继续牵着浣雪向宫门走去。 明明可以坐软轿，然而他并没有坐。 明明可以乘车，然而他也没有。 就这样完全不符合他一贯身份和性子的这样牵着云浣雪的手大喇喇的走进宫，又走出宫。 这幅亲密的样子，就好像要给所有人看着。 云浣雪算是默默配合，之前没有发现，但是此刻却注意到，涉及到她的事情，身边的这个男人似乎透出难得的霸道。 而这一行，连以前走哪里都会遇到的陆云霆也没有见到。 第139章 准王妃的玩法 新的郡主府门庭寥落，让浣雪好生歇息，在浣雪处没待多久小宁王便走了。 见世子走远，浣雪也觉得有些疲惫，唤丫鬟给她洗漱好，准备睡一会，却不想躺在床上闭着眼怎么也睡不着。 所以，是真的要嫁给那个人了？ 想到那人犹如朗星洒落的雕眉画目，那英挺的鼻尖，那常常微抿的朱唇上挂的冷峻的笑，心中不禁荡开了一圈涟漪。 如果是他，倒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反感。 可是皇上真的会任由她嫁过去吗？ 圣旨的后面可是说了，待嫁之前，她应在云上书院修习才德，方不负小宁王之妃位。 据说小宁王一直都是平宁王世子，皇上一直迟迟未同意他继承爵位。 如今要成家，真的会这么顺利吗？ 思绪万千，辗转反侧，到最后方才入眠。 雨后初晨，风吹帘动，云浣雪是被房外熙攘的喧嚣唤醒的。 这次的奉旨入学比上次更加郑重，学士服早早就被送了过来，云浣雪换上之后，佩儿看着那宽大出来的腰身，有些为难。 “小姐，这……” 云浣雪也看见了，结果佩儿手上的束腰，“无事”，腰带一缠，两手一勒就将扣带系上了。 佩儿看着那腰间的褶皱左右为难，“修饰奴婢不好，昨日尽然忘记检查这衣裳是否合身，如今再改时间也来不及了。” “哎小姐，您等等，奴婢为您再整理一下。” 佩儿追上已经出了二门的云浣雪，要将她拉进房内。 云浣雪嫌麻烦，“回去做什么，又不是光天化日下换衣裳。” 想当年她当卧底的时候，深入内部，硝烟弥漫中又不是没有当着男人换过衣裳。 “就在这里随便弄弄就好了，时间快来不及了。”云浣雪不耐烦的说道。 古人就是麻烦。 佩儿无奈，将那些宽大出来的褶皱一一理顺，做到围绕着腰身均匀分布。 “佩儿，没想到你还挺时尚嘛，花边褶都能想得出来。” 云浣雪看着佩儿微微将上半身衣裳从腰带出往上提提，更显腰身纤细不盈一握，在腰带收口处又将那些褶子顺着一边方向理顺，新城一个向上的花包状，盈盈看着丰胸细腰。 “小姐喜欢就好。”佩儿已经习惯了她家小姐时不时冒出些她听不懂的词语。 车帘摇晃中透出络绎往来的行人，书院的牌匾已赫然在目。 书院肃穆敞大的朱门前停着许多精美奢华的软轿，拉轿的马匹无不神骏昂扬，就连驭夫都孔武有力，着华裳、佩玉玦。 在一个个清丽侍女搀扶下颤巍巍、娇媚媚步下轿的自然都是京城中芳名远扬、家世显赫的贵女们，她们互相寒暄、捂嘴娇笑，声音如山涧清泉般悦耳动听，走过时描金画凤的薄丝大袖拂过阵阵香风。路边的商人走卒见到都不禁驻足观看，神情痴痴，颇为迷醉，正可谓暖风熏得游人醉矣。 云浣雪收回目光，整了整衣袖，青葱玉指挑开绣着暗纹的车帘，霍地跳出了马车，纤腰发力，脚尖触地，动作行云流水，透出一股有别于他人的清雅风流。 她这一动作在众人中显得有些突兀，大家的目光都朝她这里投来。 本来众人只是轻轻一瞥，这一看，却都已移不开眼。 容颜皎白若月，眸如点漆，唇似繁樱，最妙的是眼角眉梢那媚光中透出的风流，竟是让人想到繁花盛放最浓丽时花瓣上清泠的一滴寒露，似坠非坠，荡人心魂。 白衣胜雪，广袖翩飞，没有多余的缀饰，只在腰间束一淡纹玉带，纤腰束素，雪盖金莲。 云上书院不愧是百年名校，京中贵族的教育基地。 云浣雪和佩儿一同下了马车，站在这白面学府面前，琼楼玉宇雕梁画栋，大气的四根双人合抱的柱子上支撑着长长的房梁，大青砖的瓦片覆盖其上，两头微翘有燕鱼雕塑。 正门中间上书四个大字遒劲有力 “云上书院” 在右下角的地方还该有皇帝玉印。 比起现代背景的清华大雪北京大学那后世不断修容的学府，这里的古韵味更浓，更加磅礴。 云浣雪不是第一次见着云上书院，只是每一次见着这大气凌然的门面都会震撼，甚至不比皇宫少上多少。 或许正是因为这是知识的摇篮吧，她深深的知道知识改变命运的重要性。 东越朝的先祖看来是个很有远见的皇帝，明白女子有学问的重要性。 古人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实则不然。 女子有才不仅可以辅助男子，更重要的是，身为女子，她们天生就是母亲，一个孩子从身下来开始就受母亲照料，她们的潜意识会深刻的影响到孩子的为人处世，知识教育。 为什么说皇家皇子一到了三岁就要离开妃嫔分局到南书院独自居住？正是这样从小隔离的教育使他们远离了母妃的影响，从小受到的是最正宗最文化的教导，这样长大了才能三观正，并支撑好一个国家的发展。 纵然一个国家离不了能臣辅助，可是谁能否定，这个国家的中心不是那些王爷掌管，不是皇帝控制？！ 一个皇帝的思想有多重要，看看乾隆就知道了，自诩泱泱大国，闭关锁国，结果好好的康熙雍正为他奠定的百年基业就真的成了百年基业。从国力最繁荣处往后一直走下坡路，造就了清末民国时期的挨打和东亚病夫。 以至于即便是后来中国完全统一屹立于世界之林发展百年虽然名义上是大国，可是人均的gdp真的富足吗？ 自欺欺人而已。 她既然来到了这里，就要适应这里，书院就如从母亲的子宫，早就一个人从这里开始。 云浣雪垂下一直看着“云上书院”门楣的头颅，郑而重之的从新踏上这所孕育新生的摇篮的阶梯。 今次与之前不同，以前尚可藏拙，而今，她既然已经是小宁王的未婚妻，那么，总要不负对方的才名。 今日之行，可不能铩羽而归，必要让自己名动京城。 每一种身份有每一种身份的玩法，而她现在，可是准王妃。 第140章 刁难与呵护 “哟，这不是昌平郡主么？”一道声线婉转的女声后后方传来。 那声音明明很温雅，却令准备上马车回去的佩儿浑身打了一个激灵。 云浣雪停住脚步，缓缓转过身来，佩儿会意主动上前询问：“请问这位小姐是何人？换我叫郡主有和事?” “大胆！”声音尖锐的丫鬟从那女子身后冲出来，泼口就骂：“我家小姐其实你一个小小婢女就能冲撞的额，还不退下！” 佩儿看向云浣雪方向，收到后者点头示意，推到云浣雪的身后站定。 心道这京城卧虎藏龙，不知道这又是哪家的千金这样目中无人，可真是没有礼貌，她不过是正常询问就大声呵斥。 “佩儿初到京城还不甚懂规矩冲撞了这位姐姐，不知姐姐如何称呼？”云浣雪微笑着问道。 那女子眉眼轻佻，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云浣雪也不说话，云浣雪也气定神闲，仿佛什么也没有觉察到一样。 “昌平郡主今天这身倒是异常别致……”女子慢慢悠悠开口，目光停留在她的腰间花苞形状之上。 云浣雪微笑：“姐姐谬赞了。” 女子不缓不慢，神态轻佻：“确实是谬赞，这边哗众取宠不顾书院规矩私自修改院服的人，哪里配得上人称赞。” 说完，女子“哼”的一声从她身边走过，袅袅带过一阵香风。 她身后的丫鬟也狠狠瞪了她们一眼，跟着跺脚走人。 “小姐，她们还真无礼！”佩儿皱眉看着她们的背影，感觉到她们的敌意。 “反正来这里无非就是争风吃醋的。”云浣雪还记着上次的事情，女校里面无非也就是那回事。 这时，贵女们已有人识出她是云浣雪，有的人便投出了嫉恨恼怒的目光。 这个女人怎么又回来了，她不是走了吗！ 七公主首先拨开人群走到了云浣雪面前，前者比后者矮了近半个头。 一个极尽奢侈艳丽，一个在素雅空灵中透出掩不住的灼灼风华，两相比较，竟让人觉得前者实是浓郁腻味、不忍再观。 “你还敢回来，又想来丢人现眼、勾引世子贵介？奉劝你赶紧回去，你这出身，使尽力气都是没用的，你来了书院先生也会把你赶出去。”七公主用涂满蔻丹的小手捂嘴娇笑，眼角写满讥嘲，当然还有遮不住的妒意。 “多日不见，七公主风华愈盛。答公主的话，我也不愿回来就读的，只是不日就将嫁入平宁王府，不得不归矣。”云浣雪微微屈膝行了女子间的礼，唇畔含笑，却让人看不透是真是假。 七公主听到这话腾地一惊，再看对面女子的神情，心中更加厌恶，心中暗暗猜疑她要嫁的是何人，嘴上却先问了出来： “平宁王府？”七公主几乎没有考虑过云浣雪可能嫁给小宁王，做小妾都不配，毕竟只有如自己这般高贵的人才配得上那芝兰玉树的男人。 本来她对一个闺阁女子说这种话算得上是顶恶毒地侮辱了，一般女子听了非得羞愤啼泪不可。 可是云浣雪是什么人呢，她可从来不会和这种软弱无力的娇娇女们一般见识。 尤其是这个一开始就别过苗头的七公主。 云浣雪凤眸微挑，清灵风流如神仙妃子一般的女子轻启朱唇，轻描淡写地道：“哦，那倒不至于。浣雪只是得了小宁王的青睐将嫁与他做妻罢了，此次来书院，也是世子要求的，他不愿一整日一整日地思卿不见，特命我为他伴读。” 此言一出，四下哗然，霎时嫉妒的、伤心的、愤怒的、震惊的目光从四面八方射来，说话的女子却恍若未见，勾起精巧的唇角，步履悠然地进了书院，直到她俏丽的背影消失不见，这群贵女们还未完全消化她说出的话。 小宁王，这个风姿卓绝、惊才绝艳的男子，竟要成婚了，对象还是她？ 在一片议论纷纷中，书院的晨课终于开始。 今晨，据说有大儒前来授课，因此也有男子书院那边的学子来聆听。 白发长髯的先生在台上授课，可容纳百人的讲堂宽敞明亮，云浣雪因着来得晚了些坐在了后面，遥遥地能看见第一排那个如玉树竣挺的华服男子，墨发束于顶，露出修长的脖颈。 先生讲到动情处来了兴致，问及台下众人有何志向，台下公子贵介多答要仕途显贵、光耀门楣，贵女们则零零星星、羞羞答答地说要寻得良人、共赏风月。 先生取宣纸与笔墨，召众人来到书院宽阔的草地上，摆上榻几、铺上白纸，说要众人上千为志向作诗，最妙者得自己珍藏的临溪笔墨一套。 众人跃跃欲试，临溪笔墨可是千金难求的无上佳品，况且年轻的男女，总是想趁机表现自己，博得良人钦慕的。 这时，尚书府千金陆瑜站到了最前面，就在大家以为这位秀气的富家千金是要带头作诗时她却说：“听闻小宁王已与云浣雪订亲，不日将迎娶她，不知这位准世子妃是何等人物，想来定然是万里无一的奇女子了，不若请她来赋诗一首让众人开开眼。” 这时众人将目光悄悄投向了小宁王，先不说大家对这一消息的惊疑不定，若说此言当真，陆瑜这么唐突地要那女子出来赋诗，作出来还好，若没作出来，岂不是落世子的脸。 虽然众人都对那位云浣雪感到好奇，但依然看不惯陆瑜的做派，不禁撇撇嘴，看低了这富贵女子一筹。 而小宁王此时也在，清俊疏冷的脸上看不出喜忧，只有那沉黑的眼眸让人感到无形的威压。 他看了一眼陆家千金淡淡说道：“带她出去，从今往后不得入书院一步。” 他挥挥手，立刻有护卫出来逼迫着莽撞的贵女离开。 陆家千金吵闹不从，杏眼含泪委屈万分，奈何世子精卫此前都是刀上舔血的战士，立在那里的魄人寒气就逼得贵女瑟瑟发抖不得不启步逃离。 众人都低头不语，暗暗为尚书府千金捏把汗，当初谁不是挤破头进了这帝都权贵云集的书院，世子的一句话就能让所有的努力都化为乌有。 就连长髯先生都摇摇头，未曾说话。 第141章 赋诗 就在四下寂静之时，一个清泠的声音响起，如酷暑中的一泓清泉，听者无不感到蕴藉：“世子休怒，浣雪愿赋诗一首，但抒胸臆。” 只见一位白衣广袖女子翩然而来，步履悠然风流，宛如闲庭信步，穿花拂柳而过，众人不由得为她让出一条路来。 俊美如玉的男人在看到女子时，唇角不自主地一勾，眼中瞬时腾起璀璨的光。 她，来了。 “浣雪本知要嫁与世子会面临无数刁难，可是那又如何，浣雪愿一试，面对世间纷繁，让众人看看，云家浣雪是如何配得上小宁王的。”云浣雪傲然地说道。 小宁王没有说话，只是眼眸更加深邃无底，紧紧盯视着这绝代风华的佳人。 她这算是，对着门婚事已经欣然接受了吗？ 迎着他的目光，云浣雪嘴角微微勾出一丝笑意，早就知道这京城中人个顶个看她不顺眼，倒是没想到陆瑜那女子这番急想要让她难堪。 今日还有小宁王护着，要是他有一日不在，她面对这种情况又该怎么解决？ 她轻挽衣袖，点墨提笔，眉宇微微动着，笑意轻柔：“既然有人想要我赋诗几首，那么娉婷岂有不作之礼？” 她看上去就这般清雅自在，温柔的眉目里面透出丝丝淡雅。 坐在前面的贵人少年们纷纷回头侧目，隐约之间还能够听见他们交头接耳。 “昌平郡主是武将之后，从小学的便是打打杀杀。她这般站出来，说要做诗，这不是自己给自己使绊子吗？”贵子们低着头絮絮叨叨的说着，或许是碍于小宁王的脸面，他们并不敢大声说话。 一旁的佩儿有些难堪的拉扯着自家主子的衣袖，愁容满面：“小姐，你这是要？” 云浣雪回眸对着佩儿一笑，用手轻柔的拍打着她有些战战兢兢的身体：“不妨事，做诗我还行。” 她语罢，随即定眼看着站在最前面的长髯老者。 “还请先生出题。” 云浣雪此番话语立马在这个学舍之中炸开了锅。 一般被点到随即做诗之人，都是想着自己能够随即作出一首自己拿手的诗句。只有文采卓越之人，才能够在其他人的命题之中吟诵出卓绝之作。 今日，这女子，可真是大胆。 云浣雪倒是无意看那些人脸上的疑惑，她定眼看着老者，似乎已经做出了十足的准备。 那些染着红黄绿颜色的贵女们一听到云浣雪这番说话，忍不住的笑了起来。七公主回眸看着那站在青绿色草地上，被午后阳光照耀得耀眼的少女，牙齿紧咬。 “昌平郡主，有些事情可不是你逞能就能够做出来的。趁着这番先生还没有出题，你就赶紧坐下吧。若是一会儿，先生出题，你做不出来，那可真是要滑天下之大稽。”七公主盯着云浣雪，笑的张扬又讽刺。 她此时嘴角依旧带着让人如沐春风的笑意，根本就未将那人之言放在眼中。 这古今中外上下五千年的诗词歌赋，她从小就耳濡目染。她还不信用先贤几千年的文化还不能够随意吟诵出几首让人瞠目结舌的诗句？ 她这副不痛不痒的表情仿佛已经彻底将七公主激怒，但是这会儿周围都是王孙贵族。她即使想要撒泼，也不应该选择在这个时候。最终，七公主还是紧紧捏着小拳头回转身子，坐直。 云浣雪倒是将七公主的这副模样，收入眼底。 这养在深宫中的女子，可真是矫揉造作。凡是都想着出头，凡是都想着成为最耀眼那一位，整天都想着被人巴结。适才云浣雪不过是未曾理她，她就变成了这副样子。 她神色一动，微微笑着。 云浣雪想着，这宫里面的女子应该还算很好应付。正当她将此事想过之后，余光却看见那一位温文尔雅，眼神墨黑的小宁王正灼灼看着她。 那深不见底的眼眸中看不出任何情绪，这倒让云浣雪有些尴尬。 许是她现在一直借用着他的身份让其他贵女难堪，所以他有些气恼？ 不过，这桩婚事，可是他自己提起，还说她嫁给他是最好的选择。如今，她将他整日放在口中，也实在是正常。 云浣雪也不躲闪小宁王的目光，若不是他太过于优秀，身份又如此尊贵，她也用不着招惹到这么一大堆烂桃花。如今，她还要被那一群女子明里暗里说着她根本就配不上他？ 她好好一个郡主身份不低，容颜清秀，用得着嫁给这么一个病秧子吗？云浣雪还真想对着那些一天到晚说她配不上小宁王的人一个大耳光瓜子。 须臾之后。 “那么我们今日就以游湖做题，请云小姐即兴赋诗一首。”站在前面的老者此时正认真看着云浣雪，眉目中带着温厚的笑意。 这突兀出现的一句话，倒是吓得云浣雪赶紧将眼眸从小宁王的身上移开。 她沉思了片刻，研磨提笔，动作流畅自然，仿若已下笔千千万万次，去书写锦绣华章。 只是她提笔的时间略久，迟迟未下笔。下面的贵女们已经悄悄交头接耳了起来。 “看来是虚张声势，什么都写不出来呀。” “可笑，为何要上去丢世子的脸呢。” “小点声，别让别人听到，你想被赶出去吗？” 云浣雪倒不是写不出来，毕竟前世读背的诗文好歹也有几千首了，可是要寻求匹配先生要求的诗句，又不能有这个朝代没有的典故，还是需要一定时间的。 不知不觉，手下已落笔写下了一个“双”字。 顿了顿，她没再犹豫，挥笔一气呵成。 “双飞燕子几十回？夹岸桃花蘸水开。春雨断桥人不度，小舟撑起绿荫来。”这是宋代诗人徐俯的一首七言绝句，正好停留在云浣雪的脑袋瓜子里面。 起先长髯先生叫云浣雪作诗之时，其他人都已经将毛笔握在握在了手中。他们也正准备动手之时，却没有想到也娉婷居然已经将诗句写了出来。 书院负责伺候笔墨的小童把云浣雪的诗句在众人面前展开，整个草坪上都寂静下来。 第142章 一对璧人 请来的大儒不停的抚摸着长髯，闭着眼睛就好像是在享受什么美好的事物一般。须臾之后，他盯着云浣雪面露欣喜之色。 “这诗句还真是绝了，妙哉妙哉。真是想不到云小姐居然能够在短时间里面做出这么一首有意境又扣题的诗，真是不简单。”长髯老者一边说着，一边不定的用手中的折扇拍打着自己手掌，似乎还在回味着。 “不够是一首诗而已，有那么值得称赞的吗？”七公主看着一大部分对着云浣雪流露出赞赏之意，还有一小部分贵女低着头，似乎是因为之前看轻云浣雪而感到羞愧。 她嘟囔着，一副没好气的样子。 长髯先生微微一笑。 “七公主在诗词上也是颇有造诣一位，既然对云小姐所作之诗有所不满，不如随即也做出一首？”长髯先生一边说着，一边看着那忸怩的女子。 七公主嘟着的红唇在此刻立马就憋了回去：“先生，你应是知道我最擅长的是歌舞，对诗词造诣本就不深。怎么可能随即做出呢？不过，虽然云浣雪在短时间里面作出了诗句，但是我想小宁王也定是可以。这番，还不如叫世子作一首呢？” 云浣雪听了七公主之言，微微笑着：“那么，就请小宁王作一首吧。” 云浣雪倒是随意，既然这小宁王被众人夸赞，她倒是想要知道此人能够在做出什么比她知道的古人还精辟的名作。 小宁王微微一笑，脸上带着如沐春风般的柔和。他安静的坐在前排，也不知道何时给了云浣雪一个礼貌的微笑。 “云小姐所作诗作惊为天人，本王不才倒是在这短短时间内不能够做出与云家小姐相媲美的佳作。”他淡然说着，将被清风微微吹起的书卷铺平。 这话明显是在捧云小姐。 云浣雪原本想着可以从这位人人称颂的男子耳中听到什么惊天地泣鬼神之作，但是这般看来着实不能够如愿。她看着那淡然的男子，眉头一松。 七公主扭捏的看着小宁王，一脸不可置信：“世子向来都有卓绝之才，今日怎么这般谦逊？” 她嘟囔着，一脸不解和不悦。 小宁王此番倒是为将七公主的放在耳边，依旧安静淡然的坐在原地。 看到他清冷疏离的样子，七公主又把目光盯向了云浣雪：“诗词都可以妙手偶得，一首是偶然，不知道昌平郡主可还能作出诗来？” 云浣雪的唇角微微一勾，那双眼尾上挑的凤眸看上去流光溢彩，这公主绝对是脑残。 明知道每次对上她都没好事，却还是不死心。 “七公主，大概是您前阵子被禁足所以不知道，浣雪来书院就说过诗赋并非浣雪所长。” 她说话清清淡淡，但是看上去却清贵逼人。 明明身份不及七公主，但单看气度，已经足足压了七公主一头。 七公主脸色不由有些僵硬。 不擅长却被先生夸成这样，这简直就是故意在打她的脸。 “所以，我就说那首诗是你妙手偶得吧！”七公主才不想被压下去，立刻冷哼一声说道。 现在，她肯定是不敢再作诗了。 “天下诗词本来就是妙手偶得，不过鉴于公主刚才的话，浣雪倒是又有一诗算是奉送。”云浣雪说着再度走到刚才提笔的桌旁。 小宁王静静地走到她的身边，帮她研磨。 这一刻，书案旁男子玉树临风，女子风姿绰约，微风袭来衣摆蹁跹，两人看上去宛若璧人。 墨色深玄，修长的手指如玉。 执笔如飞，露出的皓腕似雪。 宣纸之上，渐渐有一首诗词成形。 “飞梁压水，虹影澄清晓。橘里渔村半烟草。今来古往，物是人非，天地里，唯有江山不老。 雨巾风帽。四海谁知我。一剑横空几番过。按玉龙、嘶未断，月冷波寒，归去也、林屋洞天无锁。认云屏烟障是吾庐，任满地苍苔，年年不扫。” 小宁王没有看诗，只是在静静地看着面前的女子。 仿佛再绝妙的诗词，都没有眼前人磁引力更大。 云浣雪停笔收腕，侍童再度过来将这张纸展示给众人。 现场再度安静。 长髯先生不由一愣，就连七公主眼里也透出了惊异的神色，转过头不愿置信地看着作诗者依然淡然绝丽的脸。 其他公子贵女们更是止住了喧嚣。 这个时代，更多的人都是追名逐利，一心想光宗耀祖、名垂青史。 然而这位大家并不是多看得起的千金竟说出了真相，物是人非，世事变幻，唯有那江山不曾改变。 这世间熙来攘往，今日富贵明日黄土，有何意义？不若去那空谷山林，让天地做我的房屋，让那青苔年年绿，我自潇洒风流，徜徉无忧。 “昌平郡主竟是有往日名士之风范，此京城中，怕是无出其二了。此临溪笔墨乃吾密友封笔之作，请收下罢。愿君主能时时来老朽寒舍，畅谈一二，实为幸事。”疏远请来的大儒竟然献出名贵笔墨，长揖不起。 云浣雪赶紧上前扶起老先生，暗叫不敢。 这诗词也是盗来的，没想到竟然会比想象中还威力十足。 很显见，这是合了老先生的心境。 众人看到先生这样行事更为吃惊，这位长髯先生性情孤高，竟因为一首诗而礼下女郎，看来这位准世子妃着实不简单。 想来不出一日，这女子的名号便会响彻京城，一时无两。 这一趟下来，云浣雪因为刚才诗文所做确实是惊世骇俗，所以得到了很多人的赞赏。 但是一些嫉妒她的人，这会儿只将云浣雪恨得牙齿痒痒。 云浣雪向来都不会在乎那些人究竟是怎么想的，毕竟这吃亏受气的是她们而已。 而授课仍在继续，她虽然在诗作上面表现了“惊人”天赋。但是，她实则并不是一个喜欢风雅听着长髯先生不停念经的女子。 此间，她不由的伸了一个懒腰。 后面的佩儿轻轻拍打着云浣雪的肩膀，小声的告诉她这种场合之下还是要多注意自己的身份地位，免得又被其他千金给找了麻烦。 尤其是，佩儿注意到远处盯着这边的那个男子，看上去目光不善。 第143章 她只要拒婚，他就敢娶 云浣雪皱着眉头，素白小手从天空中立马收了回来，给佩儿投射了一个目光，告诉她这些她都知道了，无需在她耳边不停的念叨。 佩儿是云景送来的丫鬟，比陆婷可靠，但是却也更重规矩，一直在她耳边念叨，倒是让她有些透不过气来。 眼下，她皱着眉头，随意的拨动这身边的小草。 突然，眼前笼罩了一片阴霾。 云浣雪抬眼，就看到了身材欣长，气势英武的男子站立在云浣雪面前，将那温柔的阳光尽数的遮住。 是陆云霆。 她眉头紧皱，抬头看着面前男子。 此时，大儒已经敲铃表示这堂课结束。 小宁王正陪同他一起离开，刚好没有看到这一幕。 或者说，刚好是卡着这个点来的。 “陆云霆，有事？”云浣雪冷冷开口，现在她婚事已定，他来这里是兴师问罪吗？ 每次和他在一起她就定不会捞到什么好处，现在他身上气势骇人，云浣雪想着还是尽快离开此人比较好。 陆云霆看着她冷冷说道：“下节课是骑射课，我想和你谈谈。” 云浣雪好看的眉头微微一挑：“这回和上次不同，这次我可是云英待嫁，皇上圣旨也是让我来修习礼仪，可不用再学习骑射。” 她微微笑着，面色回归清冷。 他们两个现在，终究不再是一路人。 陆云霆眉头紧皱，突然伸手直接扣住了云浣雪的手腕：“你过来，我有话对你说。” 他桀骜的眼眸中写满了怒火，还未等到云浣雪拒绝，就直接把她硬是拽到了小湖边上。 云浣雪左右看着，也没见几人来到这里：“你这究竟是想要我干嘛？” 她有些不悦的将陆云霆的手甩开，好歹她也是昌平郡主，眼前之人居然这般对她，是不是有些过分？ 她理了理袖口正色看着陆云霆：“如今来此之地之人都是有头有脸的贵族，听闻皇城中的贵子都很有礼数，但是为什么我云浣雪在你身上丝毫看不见呢?” 她盯着这位被微风轻轻吹动发丝，但是依然用一双无比坚毅的眼眸看着她的男子缓缓说着。 陆云霆冷着眸子：“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如此，难道你当真不明白我对你的心意？” 他才说几句，性子就又上来了。逼得云浣雪步步后退。 云浣雪眉头紧紧一皱：“你的心意？” 她可丝毫没有想到眼前这人会对她有什么心意。 “你！”陆云霆不由咬牙，看着面前一副不解风情的女子。 眼前这个死丫头到底知不知道他做了什么！ 彼时，云浣雪被关大牢，陆云霆走出牢房直接去御书房求见皇上。 皇上准许他进去后陆云霆直接跪了下去：“皇上，请饶了昌平郡主吧！” “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皇上坐在伏案前缓缓坐直了身子，眸子冷漠。 “臣知道。”陆云霆肯定道。 “你可知道你的身份一旦暴露，你会有多危险吗？”皇上再次质问，天子不怒而威，天子一怒，浮尸千里。 可是面对着雷霆之怒，陆云霆再度开口：“臣知道。” “留下她意味着你的秘密总有一天会曝光，你该知道，只有死人才会保守秘密！”皇上其实并不想杀云浣雪，因为要杀她势必会引起太后的不满。 而最主要的不是太后，还是群臣的反应。 卫家谋反还有理由可以解释，可是云家如今没有男儿，往一个女子身上扣上谋反的罪名，这天下其实并不可欺、 烈焰军尚在，云浣雪还不能死。 可是现在她知道的太多又不得不除，但是如果有什么折中的方法他自然愿意留下她。 “皇上，属下想过了，只要皇上肯将昌平郡主赐婚于臣下，若臣再与她生个孩子，她与属下同根同源，定然不会再泄露此事。” 陆云霆一本正经的道。 皇上沉默起来，这也算一个办法，这样也算是两边都有了交代。 “这样吧，此事就交给你处理，赐婚的事朕会尽快安排，这次可不能再出乱子了。” 皇上沉吟片刻，凝重道。 “臣明白。” 陆云霆从御书房出来才觉秋风凉爽，她就要嫁给他了，虽然手段有些卑鄙，可是他有的是时间补偿她。 陆云霆想着只觉意气风发，心情好到了极致。 先是修书一封给萧青山，告诉她，云浣雪不日便会出狱，并且让他最近少活动一些。 然后打算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云浣雪，可是一想到它对她的厌恶，他便退却了。 可未曾想，就只是这一个迟疑，却让两人生生错过。 太后竟然在皇上未颁旨之前，就找皇上定下了和小宁王和云浣雪的婚约。 太后为母，皇上亦要退让，何况小宁王和太后联袂而来，求婚之事不能不允。 但这一切，云浣雪并不知晓。 陆云霆看着面前的女子眸中光芒变幻。 感受到陆云霆身上的寒气越来越重，云浣雪不由再度开口：“其实婚约一事，我也不能够左右皇朝的决定。” 云浣雪既然已经答应了小宁王，自然不会再有任何变化。 不说小宁王自身让人如沐春风的气质，他病身薄命，想必也真的活不了多长时间。 他当初说过，只要他故去之后，她就会有无穷无尽的自由可以享受。 这一点也很合她心意。 陆云霆看着云浣雪淡然自若的样子，脸色更加冷峻：“瞧你这样莫不是真的爱上了那一位风度翩翩，会吟诗作赋的小宁王？” 他咬着牙齿，冷漠的看着一旁的云浣雪，大手紧紧桎梏在她的肩膀上。 云浣雪也不知道这陆云霆今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这是太后定下的婚事，我也没办法。” 云浣雪很是无奈的看着陆云霆，表明这件事她丝毫也没办法，这可是后宫上位中那位最尊贵的女人定下来的婚事！ 她此刻见陆云霆一脸冷沉，语气中带出几分惆怅：“如此看来是我们两人有缘无分，看来始终都不能够在一起。” 她将陆云霆的手从自己的肩膀上轻轻移开，唇角的笑疏淡清冷。 “只要你说你不愿意嫁给临安王，我便去皇上那里将你给求了来。你可愿意？”陆云霆眼眸中冒着星星点点的光，语气变得焦灼起来。 只要她拒婚，他就有办法。 第144章 牵手小宁王 云浣雪没有想到陆云霆如此执着，对于此事一时有些难解， 心思电转之间她直接开口说道：“这事情皇上已经下达了旨意，我此时再去悔婚是不是有些不好？” 她一边说一边咳嗽。 面对宫中那一群没有头脑的女人，云浣雪倒是有很多应对方法。 只不过，如今的她面对陆云霆倒是有些手足无措。 陆云霆听了云浣雪之言，随即有些颓废又冷漠的退后几步：“我想定是你对小宁王有意思，所以才执意不肯退婚。在你心中果真没有我一丝一毫位置。” “你……咳咳……事情并不是你想象的那般，我想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她被他的话有些噎到。 喜欢小宁王？ 他还真能想。 不过，那个屡次救她于危难的男子……确实让她觉得比旁人好些。 云浣雪咬着牙齿也不知道该和面前的陆云霆怎么说，陆云霆的态度在他看来有些莫名其妙，今日的他的火气格外有些大。 她应宁没有和他有过什么情意上的约定。 陆云霆看着她的样子却以为她是手足无措，不由更加生气，冷睨了一眼云浣雪，拂袖而去。 云浣雪感觉到了他的恼羞成怒，抚着额头想她也没怎么招惹陆云霆。 她现在不过是很正常被太后许下了一门亲事而已，他也不至于会发这么大的火吧？ 不过，看陆云霆刚才走的那个样子，似乎是真的生气了。 云浣雪重重叹息一声，无缘无故被陆云霆叫到此处凶上一顿，还真是让人觉得火大。 她在小湖边上整理好衣衫，慢慢的走到了贵女们和贵子中间。 这会儿，陆云霆看着她倒是头也不回。 佩儿这番有些焦急的走到自家小姐身边，香汗连连：“郡主，你适才究竟是到哪里去了？我可找了你好长时间都未曾找到你。” 她咬着牙齿，十分焦灼。 云浣雪轻轻握住佩儿的手，轻描淡写的说着：“我适才就去小湖边逛了逛，忘记对你说了。你莫担心，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她淡淡的笑着，虽然她对待外人始终是一副不冷不淡的态度，但是对待身边的人她还是相对亲切。 佩儿一听，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刚才可也结束，那些男子们都骑射去了，女眷们都准备乘舟游湖。郡主，你要去吗？”佩儿小声的问着。自从今日郡主来到这里之后，就一直受到各方面压迫，佩儿实在是不忍心看到郡主受委屈。 云浣雪眉目流转，淡然笑着：“既然都已经被人叫着去游湖了，岂有不去之理？我要是不去，还不知道那一群贵女们会在湖面上怎么说我呢！” 云浣雪想着，她若是上了湖面，那些人的嘴上也会稍微积德一些。 她这般说着，就已经看见那湖面上隐约之间已经有一支清雅又豪华的小舟缓缓飘荡过来。云浣雪挑目望着，她嘴角微微上扬，眉宇缓缓动着。 “这京城之人果然是风雅之人。若是我此时还在戍边，看到的定是漫天尘土，哪里会见到这种光景呢？”她嘴角微微勾起一丝笑意，笑的苍凉。 不管是云浣雪还是那个真正的她都不会想着有朝一日，可以过上这风花雪夜的生活。 佩儿安静的站在云浣雪身边，将手中的清茶缓缓端上。“郡主，这是你适才口渴，叫我端上的茶。这会儿还要喝吗？” 她将视线从远望的湖面上移了过来，素白的手从佩儿的茶托上面将茶给端了起来。“当然要喝，不过劳烦佩儿了。” 她笑语嫣然的将佩儿手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佩儿此刻却赶快福身：“郡主，这是佩儿应该做的，何来劳烦一说？” 云浣雪将手中的茶杯放了下去，觉得身边的佩儿的规矩真大。 不过，想着这三纲五常无比封建的封建王朝，她也知道多说无益。此刻，她轻抿了一下嘴唇，向着身边之人看着。 这些女眷对于游湖之事，好像都很有兴致。 云浣雪巡视了一番之后，看到了一个本应该不出现在这里的身影。 这会儿，她总算是明白这些贵女们为什么会这般开心了。原来是那个男人也在这里。 云浣雪思索一番，想着这小宁王的身体有恙所以不能够和那一群骑射的少年待在一起，此番才会和她们女眷待在一起吧？ 如此想来，倒是让人觉得此人有些可怜。 明明生的是全天下人都羡慕的富贵命，却未曾想到此时却被困到了这里。这还真是让人觉得怜惜。 云浣雪想着这男子身体病弱都能够让那么多人喜欢，若是身体安康，岂不是会另全天下的女子都痴迷? 不过，云浣雪转念一想，就觉得这老天爷还是很公平的。给了一个人完美的家世，总会在另一处收回一些什么。 她正这番思索着，就见着那小船已经停到了岸边上。岸上的少女们三三两两的走了上去，云浣雪也在佩儿的陪同下走了上去。在今日这温暖适宜之地游湖泛舟还真是惬意。 不过，云浣雪想着要是周围这群人能够安静一些，不对着她恶语相向她想她耳根子会更清净一些。 此刻，她的眉宇微微动了起来。 那小宁王站在渡口不走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莫不是这个时候总算是良心发现觉得他和我们一起游湖泛舟有些不妥了？云浣雪眉头紧紧一皱，慢慢走到他面前。 云浣雪对着小宁王微微一笑。 虽然他们两人已经有了婚约，但是终究都还不是正儿八经的情侣关系。而且，就算云浣雪嫁了过去，两人估计也是相敬如宾相处疏淡。 她正这般想着，却看见临安王将手伸了出来。 云浣雪不解：“这是何意？” “邀你一起游湖。” 站在她对面的少年温柔说着，声音也无比清冽，就如同被清风缓缓吹动的那一湖清冷的水一般。 那双眼眸再退去疏离之后，看上去却像是在眼底直接蕴藏着最璀璨的宝石，流光溢彩。 云浣雪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小舟上那些嫉妒的眼神，唇角微微一勾，很大方地牵住了小宁王的手。 第145章 不喜欢人多，但是喜欢你 他们是未婚夫妻，本不该执手人前。 可是小宁王偏偏邀请了。 云浣雪偏偏牵住了。 这个动作，不知道换来了多少人羡慕嫉妒恨的眼光。 两人缓缓踏上甲板来到了小舟之中。 走近之后，云浣雪才惊讶于这个看起来比较小巧的舟居然能够容纳这么多人。 小宁王却似乎不愿意人多的情景，眉头微微一蹙。 此时，另有一艘游船驶来，七公主站在船头：“六哥喜静，不若来紫嫣船上吧。” 按照排行，她是喊小宁王六哥的。 小宁王直接把目光转向了云浣雪，云浣雪看了一眼七公主，敬谢不敏的摇摇头：“小宁王喜静，可浣雪却偏是喜动的。” 言外之意，他自己过去就好。 说完，她还轻轻抽出了自己的手。 她也是听说过小宁王不能容人近身的传闻，所以要是在这艘都是千金，在她看来都是三八的船上，估计小宁王得呕死。 所以，当看到小宁王直接飘身上了七公主的船，她并不意外。 当小宁王和他的侍卫离开，坐在小舟里面早就进来的贵女们看着云浣雪就是一脸怒气。 有眼尖的贵女似乎已经将刚才的那一幕给彻底的看在了眼中，冷笑的道。“有些人还真把自己当成了凤凰了，居然连小宁王的颜面都不顾，真是自负。” 那依靠在首位穿着一袭青色长衫头顶上缀着一朵耀眼的大红色芍药的女子，此时正盯着她那新做的指甲酸酸说道。 “是啊，连小宁王的邀约都不顾呢！真是会拿乔！” 有人接话道。 云浣雪只是闻言，就知道那女子说的是谁，不过这个时候，她却根本就不想和那人计较什么。 佩儿脸色变红，气呼呼的正准备上前和那女子说道，却被云浣雪给拦了下来。 “行了，退下吧。”云浣雪只想着这一群少女千金也只能够过一过嘴瘾而已，要是真的想要找她说上一说，还是没那个胆子。 刚漫不经心地让佩儿下去，吸气声却再度传来。 只见刚才去了七公主船上的小宁王，竟然折返回来。 两船之间还有段距离，因为他长衫飘飞，脚尖踩水，宛若谪仙落回到云浣雪所在的船上。 而他的侍卫应该是在公主那里拿了吃食，跟在了后面。 刚才还奚落云浣雪的青衣少女原本一副傲娇的模样，见到小宁王上舟之时，立马就收起了她那刻薄人的模样，变得乖巧起来。 小宁王的落点离她很近，她立刻娇羞地唤了一声：“小宁王” 说着还专门挪挪位置，看上去身旁有一个位置好像正是给临安王留下的。 小宁王却根本没有看她，跟上船的侍卫立刻横眉冷目地看着这位青衣少女：“这称呼也是你能乱叫的？！主子是平宁王世子，可不是什么小宁王！” 这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得女子不由噤声。 京中都喜欢称呼舒业小宁王，可是很显然，这称呼并不能拿到大雅之堂。 云浣雪一时有些纳闷：“七公主不是叫你过去吗？你怎么坐到我这里来了？你不是不喜欢人多吗？何况，那七公主的颜面可不像是那么好抚的！” 她轻声细语的问着已经走到她身旁之人。 小宁王淡然笑着：“适才你不也是将我的颜面给抚了吗？但是我怎么没见到你关心我，倒是见到你关心她了。” 他的眸光此刻正凝视着云浣雪，里面带着打量和揶揄。 云浣雪摸摸鼻子，微微有些尴尬的低着头，将桌边上的清茶端了起来。 虽然她其实并不口渴，但是此时此刻，唯有喝茶似乎才能解决这突如其来的尴尬。 可是她手中的茶却被小宁王直接夺下，泼到了湖水之中。 云浣雪微微一怔的抬头，却见到小宁王一招手，那些侍卫已经把茶具、糕点一碟碟的端上来摆好。 俨然是从七公主的船上拿的。 她选的位置在船口，风大但是视野好。 面前有一个小几，上面有船上烹好的茶水。 这千金贵胄一般都比较矫情，是绝对不会喝船上的茶水的，都会自带。 而云浣雪显然没有这个习惯。 看样子，他又要自己烹茶了。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看上去赏心悦目，他像是在专注茶道，但是感觉到云浣雪的目光，却淡淡开口：“虽然不喜欢人多，但是喜欢你，所以也就勉为其难的将就了。” 这句话话音很淡，不仔细听的话就会直接飘散在湖面的风中。 云浣雪修习古武之后耳力极好，听到这句话像是被雷劈中。 这看上去不动声色的小宁王，是在向她告白？！ 可是，说完之后他也没有抬头，扔在点茶，看上去就好像刚才听到的都是幻觉。 云浣雪有些不自在的转转头，觉得自己是不是最近上火所以幻听。 她现在和小宁王共同使用一个小方几，这小桌子上面除了茶水还有各种点心。 要不是他坐在云浣雪身边，她早就十分自然的吃糕点看美景了。 可是现在，偏偏为这句话有些坐立不安。 喜欢这个词太过于暧昧，不像是他这种人会说的。 尤其是，一个看上去温雅的古代人，竟然撩妹技巧十足。 这很明显，是在撩她。 云浣雪最终完美的将视线放在了远方，不去看身边的这位不知道脑子是不是抽风的小宁王。 她隐约之间似乎已经听到小宁王在轻声笑着。 小舟上面的众位女客倒是没有发觉小宁王和云浣雪之间的小猫腻，她们只是觉得云浣雪的位置离着入口很近，小宁王又不是一个特别喜欢走动之人，索性就在她边上坐下了。 小舟上面的女眷们此刻都在懊恼怎么没有选着云浣雪的位置，不然她们也可以和小宁王在一起。 大学士之女沈琉璃此刻看着云浣雪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样，甚是生气。她前些日子从她爹爹耳中听到了一些关于云浣雪的传闻，想着她这样的女子着实不应该和高洁不染尘埃的小宁王坐在一起。 青衫女子原本是坐在主位，但是一看小宁王并没有和自己坐在一起一脸失望。 这个时候看到沈琉璃的目光，立刻换了座位和她坐在了一起。 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 第146章 云浣雪不是清白之身 青衫女子是小官之女，机缘巧合才能够来到这学府念书，她名叫玉青桐。 玉青桐此番觉得这位琉璃姑娘一定和自己一般恨极了云浣雪，所以忍不住的和她坐在一起。 沈琉璃眸光偷偷地注视着小宁王，看到他和云浣雪之间那种旁人无法插足的和谐亲近，此刻正拿着糕点十分生气的朝着自己的嘴巴里面一点一点塞着。 “你说这云浣雪也是，家中已经无人却能够被许配给小宁王。可是，瞧瞧我们大学士之女却没有这个福分。也不知道那云浣雪究竟给太后使用了什么计谋。”玉青桐在旁边开口挑气的说道。 她身份低微，所以专门用了最绚丽的打扮，可是今次并没有引起哪位贵公子的注意。 但是在她看来，云浣雪并不比她强上多少。 她至少还有家族护身，可是云浣雪却只是一个孤女而已。 沈琉璃一听一旁玉青桐之话，眉头紧紧皱了起来，眼眸里面藏着不悦的光。 玉青桐的话语不断，一句一句把沈琉璃的火气给越点越旺。 这个女子终于忍不住突然就这般站了起来，倒是让整个小舟上面的人都变得诧异起来。 沈琉璃看着不远处的云浣雪，扬声直接说道：“云浣雪，我听说你曾经被北夷将士抓住，我还听说北夷之人都喜爱美色，像你这般美貌，想必应该是没有逃脱那群人的手心吧？” 她这话说的有些恶毒，很明显这是当着小宁王的面在说着云浣雪的是非。 而且，她的声音不低，这是让大家都听到的意思。 话语里，明显是在指责云浣雪不贞。 议论声再度响起。 “真的假的？” “她被北夷人抓走过，那肯定没什么清白了！” …… 小宁王本来让人如沐春风的面色一寒，那双像是蕴藏了天地灵韵的眸子淡淡扫了沈琉璃一眼，让她忍不住遍体生寒。 云浣雪眉头微微一抬，她原本还想着这群女人这个时候总算是消停了一会儿，却没有想到居然还在这个地方等着她呢。 她微微勾唇，却十分冷漠的看着面前之人：“我倒是很想知道你究竟是从哪里听到这些的呢？你不过是一个久在京城之人，居然还知道这些事情？想来，你还真是一个不简单之人呢！” 她嘴角的笑意在此刻荡漾开来。 沈琉璃面色难堪，云浣雪适才这几句话不是将她和民间那些喜欢听八卦的村妇相提并论了呢？ 但是相比云浣雪失去贞洁的事情，她此事就算比较小了。 她轻柔咳嗽一声：“你不管我究竟是从哪里知道的这件事情，但是你不得不承认我刚才说的这件事情是真的！” 沈琉璃红着脸，一本正经的看着面前少女。 此刻，整个小舟上都唏嘘一片，有很多人都抱着看热闹的心态盯着云浣雪看着。 不管这件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都会让云浣雪的名誉受损。 如今，小宁王还亲耳听到了这个消息。 这小舟上面的人儿就等着小宁王退婚呢！ 但是其实心有城府的人都应该知道，太后将云浣雪许配给小宁王，看重的不就是她背后的兵权吗？ 她是将门孤女，烈焰军虽然暂时无主，但是不管是烈焰还是赤卫，那几乎已经算是云卫两家的家兵。 世代的经营历练，烈焰军对云家的忠诚度十分之高。 普通之人想要拆散小宁王和云浣雪虽然显得有些困难，但是若是小宁王自己想要和她了无关系呢？要是小宁王直接将这个女子的婚约给推了，事情不就是变得简单多了吗？ 云浣雪将整个小舟里面女子们的表情全部看在眼中，她发现这些人中根本就没有谁站在她身边。果然，她在这些人之中还是显得很异类。 她缓缓一笑，却并没有将这些人的排斥放在眼中。 她此时看着琉璃，淡淡笑着。“你说的此话又一半是对的，我虽然被北狄之人抓了，但是并没有失去贞洁。” 她如此说着，表明了自己态度。 遂后，她又定眼看着沈琉璃。“我不知道大学士的掌上明珠为什么要出言污蔑我？你说我失贞难道是你亲眼看见了吗？又或则说是你身边的人谁亲眼看到了吗？” 云浣雪的语气越来越铿锵有力，虽然只是坐在那里言笑晏晏，但是说话的气势却让沈琉璃不由语结。 “你......我......你说你没有失贞，可有什么证明？那样的情况下，你是不可能还保持完好的身子！根本就不可能！” 她咬着牙齿，面色发红。 云浣雪冷冷一笑：“我此时若是说琉璃小姐你上月去庙会的时候被山贼轻薄了，此刻你是不是要为我证明你没有啊？”云浣雪此刻干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沈琉璃此刻一脸苍白：“我根本就没有被山贼轻薄，你不要污蔑我。” 她此时看了一眼四周千金看着她的表情，急的几乎要哭。 这个云浣雪怎么能这么来污蔑她！ 可是，云浣雪知道这一切都是这个女子自找的：“既然你也知道这是污蔑，为什么还要那般说我？” “我......我”一旁的沈琉璃小姐此刻根本就不知道要说什么。 她将眼神看向了一旁的少女们。可是那些人纷纷捂着袖子咳嗽着。她们要的只是隔山观虎斗，可没有人敢真正的牵扯进去。 此刻，小舟上陷入深深的沉静之中。 云浣雪看着她尴尬的样子却并没有收手，她突然直接隔着几案直接伸手从小宁王身上一拽。 他佩戴的那柄剑直接被她抽了出来，接着随手一挥，那柄剑直接狠狠地向沈琉璃抛去。 寒芒在前，整个船的千金小姐们都傻了，她们还没见到过一言不合就拔剑的女人。 剑刃锋利，在阳光下寒光凛凛，沈琉璃顿时吓得傻了，想要躲避可是整个腿都软了。 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柄飞剑迎面而来。 云浣雪坐在那里冷笑自若的样子在沈琉璃面前不断放大，她可以清楚看到她身上散发的寒意，透着经过鲜血淬炼的杀气。 而小宁王的表情也是冷的，丝毫没有出手救人的意思。 他们在眼睁睁看着她即将被一剑穿心。 第147章 小宁王之怒 沈琉璃感觉这是她人生的最后一刻，不由万分后悔似乎不该去招惹这个女人。 心里惊骇莫名到极点，她就要这样死了吗？！ 太可怕了！ 想要退，但是脚步偏偏被粘在了地上，那支剑生生擦着她鬓发过去，钉在了身后的船板之上。 沈琉璃吓得脸色发白，半天回不过神来。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以后想黑我的，小心我手中的三尺青峰！”云浣雪冷笑着说道，眉眼含煞，倒是生生震住了那些观看的千金。 船上夜雀无声。 她本就名声纨绔，也不在乎多些什么是非。 琉璃小姐也不知道接下来应该说些什么，只是无比愤怒的看着云浣雪，心中恨意疯涨，却脸色苍白的不敢再多说什么。 云浣雪见那女子已然已经安静下来，也冷哼一声稳稳坐好。 “小宁王，你见到了，我脾气不好，所以真要娶我最好想清楚。”她毫不避讳地看着对面清俊的男子。 春日甚好，阳光清润。一舟一湖之上有才子佳人聚会，原本是略带风情之事，可是却因为出了方才之事，让人心中不经间压抑上了重重阴霾。 云浣雪举起手中素茶，嘴角勾起足以让春日里粉色桃花都娇羞的笑容。晚风吹来，将秀发轻轻吹起。她淡笑着将手中茶碗放了下去，眸光在船内的女子面前扫了扫，声音清冷却带着一丝压迫之感：“下次谁想再说我，剑可就不会偏了！” 这是威胁，活生生的威胁！ 然而她淡然的从宫中贵女身上扫视而过，卓然的气质硬是深深压了她们一头。 云浣雪冷漠的却又带着笑意的眼眸从她身边这些中慢慢扫过，无人敢言。 那些平日里面无比嚣张的贵女们在此刻都噤若寒蝉，倒是她身旁的男子将这一场静默的空气打破：“谁再议论，当算是妄议皇家！罪，当诛！” 那些贵女的眸光惊骇莫名。 说这话的可是小宁王，一向淡然的小宁王！ 语气清冷，寒意凛然，显然不是玩笑。 接着，小宁王同样将素茶举起，笑容清冷，卓然又明亮。 他那一双深邃的眼眸始终停留在女子身上，举着茶杯和元浣雪的茶杯轻轻一碰，茶水一饮而尽。 云浣雪诧异的回眸，白衣男子的一举一动浑身天成，带着傲娇冷漠和沉淀之后的气质。 他的眼眸一直都瞧着她看着，未曾将视线移动到别处。 兀自这般被此人盯着，云浣雪觉得有些不便。她轻咳一声，安静待在原处。 她心中纳闷，这人究竟是怎么了？ 她和他不过是浅浅相似而已，并没有过多交涉。却不曾想到他居然当着这么贵女的面说着这般铿锵之语。 他这也是不怕把一船人得罪了！ 他们之间到底以前是什么交情？ 她安静的沉思着。 小舟上的贵女听到小宁王如此一说，皆面面相觑，尴尬无比。 云浣雪自然将这一幕瞧在眼底，这些人皆不是无能之辈，不过也没有多大杰出之才。今日游湖江上，她们想要的不过是看她笑话罢了。 只不过，就连云浣雪也没有想到，小宁王居然如此作答。 云浣雪想到此，忍不住的轻笑起来。 “之前见你笑意中藏着冷冽，却没有想到你也有笑得不露冷冽之时。”小宁王手中握着一把长扇，扇子上面秀了一副钟灵毓秀的山水图。 待到扇面轻轻展开之时，画面上的整体格局就堂而皇之的显露出来。 云浣雪只是一眼就能够看出能够做出如此隽秀而且将山水之气的灵动表现的卓然天成之人一定是一位能人、思及此，她还是不会将面前此人看做只喜欢山水附庸风雅的文人。 云浣雪从他的眉眼中还有他一举一动神态笃定中可以看出此人并不像她看起来那般简单。 她对着他微微颔首，不再多言。 如今，她才初初回到京城，对于宫里面的事情本就不甚了解。这走到每一步，都像是在寒冷的冰上前行。敌不动，她不动，这才是她接下来的应对之策。 “小宁王，你这话说的可是真的？你这是要把云浣雪和皇家相提并论？！”此时小舟之上突兀的声音响起，七公主眉头紧皱，一面厌恶的扫过云浣雪，最后将视线落在了小宁王身上。 正好，云浣雪也想要问这男人适才说的可是真的？ 这世界上还真有男子不在乎女人过往，愿意真心相待的吗？ 小宁王将手中折扇轻轻收好，抬眸看着那张狂有余的公主。 “七公主，你可曾见我说过慌话？”他言语清冷，话语中依旧带着温柔味道。他不急不缓的说出此言，初听不会让任何人感觉到不适应。可是，认真听下去就会觉得此言让人产生深深隔阂。 “她是我认定执手一生的妻子，自然算是皇家人！” 七公主似乎被他这话哽着了。支支吾吾半天也没听见她说出下文。 云浣雪看到七公主那样，眉眼清冷，一脸冷漠。 这京城中的人和事情本就复杂，能够不牵扯其中就不牵扯其中。 她安静的看着这一幕，却不曾想到在此刻有一双温柔的大手将她轻轻抱了起来，随即她们便从小舟之上飞了出去。 是小宁王。 湖上微风轻柔的吹拂着她那清秀美艳的面容。 她唇角微张，正准备说些什么却被人领先一步。 “京城中的女子向来都是长舌之妇，你可千万不要和她们计较。”温润的话语伴随着那让人如沐春风般的话语倒是让人心微微一颤抖。 她眉头微动，想着此时正被此人这般亲密抱着，隐约有些不适。 云浣雪安静的待在他的怀中。 “小宁王，那些人都是宫中贵女，哪一个都不是我想要得罪就得罪得起的。她们愿意说就随着她们去，反正我也不是她们说几句就会躲在被子里面哭哭啼啼的柔弱女子。你此番若是想着将我带走，就会让我少受到一些侮辱的做法根本就不妥当。” 她清冷说着，微风将她长裙微微吹了起来。 他将她抱得更紧了。 云浣雪左右挣扎不过，却是在怀疑这世子果真是病弱注定早夭吗？ 每次相见，他都比她要强悍多了。 “那处有一座桃花林，我带你去看看怎么样？” 轻柔的话语自头顶传来。 第148章 一切像是和她有关 两人在江上面轻轻掠过，轻柔的衣衫微微沾湿了裙摆。 在山水之间，小宁王轻揽着云浣雪。 两人距离过于接近，从男子的身上传来药香，还有他有力的心跳，这让云浣雪本能有些不自在。 这姿势真是太暧昧了一些。 这就是欺负她不会轻功是吧，等回去她一定好好研究下轻身的功夫。 不过是片刻，小宁王就已经带着她离开了游湖的地界，来到了后山。 他说，带她来看桃花林。 到此之后，小宁王将她轻轻放下。 这里，果真有一片似乎一望无际的桃花林，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绯色的花瓣似乎铺满了后山，看上去是一片漫天飞舞的妖艳。 云浣雪果然一怔，这是她没有想到会看到的情景。 要知道，现在可不是春天。 有桃色花瓣正好从正在跳动的枝丫下面落了下来，正好落在了他的头上。 云浣雪踮起脚尖，将那一片花瓣轻轻抚去，由衷说道：“这里的景色还真不错。” “没想到云上书院倒也有这样一番趣味。”云浣雪有些怔忪，这可是贵女所在的书院，怎么会有这么漫山遍野的桃花铺陈。 “这不是书院的地方。”小宁王却淡淡勾唇：“以后山为界，这里不是书院的地方，所以，你看那边有禁地的标示！” 说着，他指向了一处。 云浣雪果然看到一个小小的界碑，上面写着两个字：禁地。 这么小的界碑，要是他不说，她绝对不会注意到。 “谁能注意到这是禁地。”她不由失笑。 “等守林人刀剑出鞘，就知道了！”小宁王淡淡说道，似乎一点儿也不以为意。 守林人？ 云浣雪仔细观察了一下，现在她不管是内息还是外功和当年的她简直不可同日而语，可就是这样，也没有发现周围是有人守着。 “因为我们来了，所以他们就退后了。”小宁王猜出她在想什么，开口解释道。 “哦。”云浣雪感觉自己问了一个蠢问题，幸好她不用问为什么那些人退后了，她不为人注意的往旁边挪了一小步，想和小宁王保持一分距离。 小宁王的眸光微微一暗。 云浣雪赶快假装看东看西看风景，但是手中还没有扔掉的花瓣触感却突然觉得不对劲。 因为，不像是真花。 拿起来放在眼前仔细看了看，竟然真的不是真花。 但是几乎可以以假乱真。 是绢纱做的，甚至连花心都做得无比精致。 假的？！ 一山假花？！ 云浣雪揉揉眼，感觉有些不可置信。 “谁这么大手笔！” 这句话不自觉脱口而出，但是说完又有些后悔，因为小宁王似乎就在等着她这句话出口。 他长身而立，玉树临风，那眸光落在这一山的花瓣上，没看云浣雪直接开口说道：“这里据说是为了一个人做的，那个人喜欢桃花的天真烂漫，说自己纵然一生，都不可能如此。” “喜欢桃花？”云浣雪心底微微一惊，因为她，也是喜欢的。 正是因为桃花无比浅薄，所以才是那么的羡慕。 因为她活的，过于沉重。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 “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 半醒半醉日复日，花开花落年复年， 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 车尘马足富者趣，酒盏花枝贫者缘， 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男子的嗓音磁性而清润，说出来的这首诗十分的悦耳动听。 咚—— 脑子像是被什么重击了一下。 让她十分震撼。 但是最让云浣雪震撼的，却不是他可以媲美播音员的嗓音，而是这首诗。 这是唐寅的《桃花庵歌》。 这不是这个年代的东西啊！ 是有人也是穿的？！ 而且，这也是她很喜欢的一首诗。 归隐田园，是她无比向往的生活，可是却一直不能成行。 来这里依然如是。 满屋子沉重的云家牌位，那些云家多年征战的伤残老兵，甩手不管，似乎也只能想想而已。 小宁王收回目光，静静地凝视着云浣雪脸上的惊疑和挣扎，以及到最后的归于平静。 “你这诗，是听谁念的？”云浣雪迎着小宁王的目光，终究还是忍不住问道。 是不是，在这里也有同胞？ “一个故人。”小宁王看着云浣雪，那双漂亮的眼眸似乎看不见底，但同时又澄澈的像是一汪湖水，淡淡说道：“来吧，此处不只有桃花，还有桃花酒。” 云浣雪没有再问。 涉及到故人二字，她也很怕是不是戳到了他的伤处。 况且，一听到桃花酒三个字，她眼睛顿时亮了。 “我以前也试过想要酿桃花酒，这次倒是真的可以尝尝鲜。”她说着撸了撸袖子，无以解忧，唯有杜康。 况且这一行，怎么可能不沾酒。 所以，她的酒量倒是早已经练出来了。 小宁王摇摇头，看上去有些无奈，嘴角却好像带着一抹宠溺的微笑：“就知道你喜欢。” 说着，他走到了第一排的一株桃花树下，拿着这里早就备好的锄头，挖起土来。 明明是这么接地气的动作，可是他做出来依然优雅而赏心悦目。 云浣雪心想，大概很难看到他狼狈的一面。 不多时，一坛酒就挖了出来，掀开外面的油纸，这个坛子看上去依然崭新如初。 小宁王直接向云浣雪丢了过来：“先尝尝吧。” 云浣雪看着这个酒坛子，人却更是一愣，因为这种泥封的手法，看上去十分眼熟。 这明明是她在看到古方子想要鼓捣出来桃花酿时候试过的手法。 她的身子一僵，看着似乎仍在挖酒坛的小宁王：“这酒是谁埋下的？” 从这一山的桃花，到那首诗，再到这桃花酒，就算是再迟钝，她也隐隐感觉到，这一切似乎，和她有那么一点关系。 “看我这么熟悉这个地点，难道还会有别人吗？”小宁王抬起头，看着她淡淡一笑。 阳光正好，光线明媚。 一山的桃花灼灼其华，分外妖娆。 可是，却都不如小宁王的笑容，魅惑至深。 第149章 后宫波澜再起 不同于书院的风光旖旎，后宫之中，却已经又暗流涌动。 琉璃瓦，重檐红梁柱，彩凤盘旋在其顶上。 殿内一片金碧辉煌，水晶帘后，端坐着一位气质端庄秀丽的女子。 她已经有些年纪，却穿着一袭大红色蜀锦的宫裙，上面以金丝线绣着彩凤双飞的图案，裙摆下用红丝线绣了大朵大朵的牡丹花，不难想象，走在阳光下随步伐移动，会呈现出什么样的效果。 青丝在发顶盘成一个双飞髻，上面戴着几支流苏步摇，同一支凤凰簪子，凤凰的眼睛是以红宝石点缀，在光的反射下熠熠生辉，栩栩如生。 美目朱唇，一举一动尽显贵气，这就是当朝的皇后娘娘，周氏。 此时懒散的倚在榻上，手里端执一本古籍在翻阅，书页一面面翻过，她却一个字都看不进。 “所以，你说的是真的喽？”她没有抬眼，语气带着威压问道。 她面前正站着一个小太监，弯腰屈膝，看上去有几分机灵：“回皇后娘娘的话，千真万确，这是今天书院那边刚传回的消息。” “好了，下去吧！”皇后挥挥手，那小太监立刻屈身倒退着离去。 云浣雪那人到底使了什么狐媚功夫，竟能引得人人围着她转，如今甚至连小宁王也都同她定下了亲事。 而这背后，都是太后一手促成。 上次得到的告诫还言犹在耳，可是听到了这个消息，皇后却不愿意再继续等待。 越想，周皇后心里就越觉得气不过，凭什么她的儿子落得个被废掉的下场，而云浣雪那个贱人还能活的那么肆意快活！ “来人啊，给本宫更衣。”倏的，她把手里的书掷落在榻上，朝外头招呼进来宫女奴婢。 这传言不管是真还是假，但终究到底算是云浣雪名声有污。 这传出来的消息说云浣雪如今已非清白之身，日后要嫁入皇家的女子，非清白之身，岂不是会让他们天家蒙羞吗？！ 所以，她站的住理！ 呵，她倒不信了，太后会为了一桩婚事，让她最疼宠的小宁王去戴这顶莫名其妙的绿帽子。 周皇后端坐在梳妆台前，等待婢子挑胭脂，点红妆，衣裳更罢，携带几个宫女，就往太后的那一处宫殿去了。 “皇后娘娘驾到～”宫门外，小太监尖锐的声音骤然响起，那一声唱礼，绵延的荡气回肠。 周皇后一路无阻的进了太后宫内，直到殿外，才让一个老嬷嬷拦了下来。 “老奴见过皇后娘娘。”老嬷嬷礼数周全的朝周皇后行了一个礼，周皇后一眼就认出来她是太后娘娘身边的徐嬷嬷。 这是自太后年轻时就跟在身边的，在太后眼前经常能够说得上话，周皇后即使心中因为云浣雪而感到不悦，但是却不敢在太后的慈宁宫中造次，眼前的徐嬷嬷，自然也是不好得罪的，当下便也让人起身了。 “皇后娘娘也是要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膳后正在小憩。”徐嬷嬷不卑不亢的道。 言外之意是太后娘娘此时正在休息，不宜打扰，也不方便会见周皇后，还请她原路返还。 周皇后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因为云浣雪而气到思绪混乱，居然忘记了这个时辰点是太后休息的时候。 可人都到了，就算是周皇后也不好意思离开过会儿再来求见，便也只能先等着了，“本宫有要事求见太后，既然太后在小憩中还未起身，那本宫便在殿上等着。”末了，她还不忘吩咐道，“还请徐嬷嬷命人给本宫上壶茶。” 周皇后都这么说了，徐嬷嬷也不能再说什么，于是便将人请进了殿中，又命宫中的婢子给周皇后上茶。 而周皇后这一等，就是一个多时辰，直到宫女来告知太后娘娘起身了她这才起身去见太后。 “臣妾参见太后，太后万福金安。”见到太后，周皇后不紧不慢的上前行了一个礼。 “皇后免礼，哀家听徐嬷嬷说，皇后等了哀家一个多时辰，倒是不知皇后所谓何事。”太后让婢子从室内搀扶出来，落座殿上主位，“这里也没有外人，皇后随意坐罢。” “谢太后。”有的坐，周皇后自然不会让自己受罪，径直落座一边。 慈宁宫的婢子又上了一壶新茶。 “听闻你特地在慈宁宫内等着哀家，有何要事，皇后直说吧。”太后居高临下地看着下位的皇后，那双沧桑的眸中有冷光闪过。 太后的话让周皇后在心里又细想了一番，这才斟酌着出声，“太后可还记得前些时日，小宁王同云家的遗孤，云小姐的婚事？” 太后拾起桌上的清茶，轻饮慢品一口润喉，听闻周皇后的话，她抬头睨了周皇后一眼，似乎也挺好奇周皇后为什么会无缘无故的提起临安王世子跟云浣雪的婚事，她也想听听这其中有什么所以然。 “他们这两个小辈，哀家跟皇上瞧着也觉得甚是般配。”太后的眼神落到周皇后身上，“皇后难道不觉得吗？” 太后虽然是询问的口吻，但语气却不容人置疑。 周皇后也不敢直接反驳，她端坐了身子，那模样，是一国之母该有的端庄，“小宁王，芝兰玉树，才学渊博，臣妾也听闻，世子算是京城一等一的贵公子，他日后可是要继承平安王的位置，而他的妻子，日后便是临安王府的王妃。” 周皇后抬头看着太后，见太后没有反应，她继续道，“虽说王妃的身份比不得皇后，但任何一个能做王妃姑娘，品行是主要，其次便是家世。” 周皇后的话听在太后耳朵里，越来越不对味，“皇后这是什么意思？云氏一家为国为民，身先士卒，云家男儿的性命是为国捐躯才丢的，云小姐身为一国重将之女，配我那个孙儿，皇后可还嫌低了不成？”太后说到后面，声音隐隐带着一丝质问。 “臣妾不敢。”皇后面上略显惶恐。 太后说的有理有据，云将军的确是为国捐躯，让云浣雪进京城选夫婿也是皇上的旨意不假，皇上甚至还封赏了云浣雪一座郡主府，所以身份上，周皇后自然不能去辩驳。 可谁说她今天是要为云浣雪的身份而来？ 她为的，是云浣雪的品行。 第150章 皇后被斥 “皇后乃是一国之母，一举一动，皆是天下女人的典范，可见言行品性是何等重要，举国上下的人都知道太后对小宁王这个孙儿是何等的疼宠，臣妾是怕太后跟皇上都被那些人的身世，而蒙蔽了双眼。” 皇后一副为皇帝着想，为太后着想，为小宁王着想的模样，太后倒不禁心生好奇。 看着皇后的表情并不像作假，太后的神色也跟着几分严肃：“被人蒙蔽了双眼？皇后此话怎解？” 周皇后目光落在太后的面上，先是挥手让宫女们全部下去，这才低声开口说道：“太后不知，那云浣雪早已非完璧清白之身。” 太后温颜眉眼一拧，脸色已经沉了下来：“皇后的话可有什么依据？” 太后对于周皇后今天说的这话，心里可是微微有些不满的。 要知道名节之事终于泰山，现在皇后竟然说出这种话，那肯定是打定主意不想让小宁王和云浣雪成婚。 “太后深居简出不知晓，外头人人都在传昌平郡主早在被北狄人掳去的时候，就失了身子，如今这京城之内，谁人不知。”周皇后这话说的没有半点隐瞒，专门故意把这话夸大了几分。 其实也不算是夸大，因为这就是她下一步的棋了。 云浣雪若真是个好的，京城当中可还会有人把她传的这么不堪吗？ “流言蜚语，又怎么能够轻易相信？”太后把不满隐在眸子中，随着敛下的睫毛消失在眼底，她不紧不慢的拾起桌间的青花瓷杯盏，一手捻起茶盏盖子揩着水面上的茶沫，道：“皇后莫不是在这后位上待太久，糊涂了？” 最后一句话隐隐带着警告。 云浣雪是她给小宁王定下的妻子，从云浣雪入京，就是太后一直在关照着这位千金。 要知道这场婚约当然不关男女之间的情情爱爱，她太后为的是云浣雪背后云家那支那支骁勇善战的军队。 这是小宁王将来保命的护身符，何况，卫家军已没，云家那支军队落在谁的手里，谁就更有机会去竞争夺取皇位。 太后心中认定的正统是临安王一支，不然也不会为了小宁王跟云浣雪而费劲了心思。 倘若云浣雪手上没有这支军队，说不定如今云浣雪死在了哪个角落里，她都不会去管去看。 而她为了让云浣雪跟皇帝都答应这桩婚事，费尽了多少的用心，如今周皇后意欲何为？ 反正她是不会允许有人来破坏小宁王跟云浣雪的这桩婚事的。 周皇后身心一颤，太后居然因为一个没有了爹娘，而又丢了清白之身的孤女警告自己？ 心中燃起一阵怒气，小宁王是太后的孙儿，难道她的儿子就不是了吗？ 她的儿子，被剥去了太子之位，那是遭人陷害的啊！ 她怎么不见太后出面为她的儿子说一句公道话，而小宁王，不过是一个亲王的儿子罢了，身份既没有她的儿子尊贵，还拖着一副几近没用的身子苟延残喘度日，这样的一个废物，如何比得过她一个中宫生的儿子，小宁王何德何能，得到太后的如此宠爱？ 心中的怒气再大，如今身处在太后宫内，当着太后的面，周皇后自然是不敢发作。 都说后宫的女人，一个个的演技有多好，用云浣雪的话来说，那就是随便一个都能到二十一世纪的现代社会，拿到一个奥斯卡小金人。 只一瞬，周皇后眼中的怒气就被隐藏起来，让旁人看不出分毫。 “太后教训的是，是臣妾糊涂了。”周皇后很识趣的认错，如果因为这样的一件事，让自己的中宫之位摇摇不保，那才是愚蠢，末了，她又道，“虽说流言蜚语不能信，可如昌平郡主的蜚言已经闹得整个京城人尽皆知，就算到了最后，大家都知道云家小姐还保留清白，可现今，云家小姐的名声亦同样被毁了。” 周皇后的提醒，已经让不满中的太后开始不悦。 “皇后！”太后突然喝道，止住周皇后想继续说下去的言语。 “小宁王的婚事，由哀家跟皇上处理。”太后斜眼瞥了一眼周皇后，警告意味不同于刚才。 “若皇后当真闲的很，便好好教导教导自个儿的皇儿，好好的一个储君，却做得那些违背伦理的事，传出去，不仅仅是他自个，整个皇室，都因为他蒙羞。” 太后这话算是戳在周皇后的痛脚上了。 太子就是因为调戏了自己父皇的后妃，皇上大怒，才会剥去他储君的身份。 此时的太后，完全不掩饰自己对周皇后此行的不满，太后不隐瞒自己的怒气，周皇后如何察觉不出来她的不悦，当下就吓得跪倒在地，“是臣妾多事，请太后恕罪。” 太后可不就是嫌她多事吗？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轮不到周皇后来插一点手，云浣雪是太后定下的人，便是俗话说的：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周皇后的行为，到底是不是真心为了皇室的名声着想，太后已经不需要深思了。 “过些日子哀家要到皇家寺庙去祈福，你若闲的很，便去抄上百遍佛经吧，也算是为国为百姓祈福了。”这是要找些事情给周皇后做了，与其说是找事情，倒不如说是借着太后要去礼佛，罚周皇后在自己宫中抄经书。 周皇后知道太后的用意，但是她不敢反驳，“臣妾遵旨，这就去为国为太后为皇上抄佛经，臣妾告退。” 太后不挽留，直接看着周皇后离开。 绿瓦红廊中，周皇后脚步微微紊乱，是因为方才在太后寝宫没受的气。 太后不是很疼小宁王吗？ 明明她揭的是云浣雪那个小贱蹄子的短，如果太后真的对小宁王好，又怎么还会同意让云浣雪嫁入平宁王府！ 甚至还拿她儿子出来说事！ 当初发生的那件事，不仅是太子本身，就连周皇后，也少不了被后宫的那帮女人们诟病，而周皇后，却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云浣雪的身上。 如果不是云浣雪那个小贱人，她的儿子怎么会先在皇上面前留下不好的印象。又怎么会在后面出事完全都没有丝毫考虑就被皇上给废掉。 第151章 没成亲就什么都不算 周皇后不由咬牙切齿。 都是云浣雪那个贱人，都是云浣雪那个贱蹄子！ 她不会放过她的！ 没有证据的事情就不能拿出来说是吧，既然太后想要证据，那她就帮帮忙，找一份太后想要的证据给她看！ 到时候让太后好好瞧瞧，云浣雪那个贱人的事到底是不是子虚乌有！ 一路忍着气，周皇后回到自己的宫殿内。 “你们都给我退下。”一踏进内殿，她立马把无关的宫女婢子撤出去。 “红袖。”红袖是周皇后入宫前就侍奉在身边的婢子，也是她进宫兢兢业业这么多年，唯一陪在身边的丫鬟。 所以对红袖，她是最信任的，平时有什么事，她都会交给红袖，让红袖去给她办，这次也不例外。 她已经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娘娘。”红袖隐约知道自家娘娘在因为什么事生气。 太子殿下是皇后娘娘的心头肉，却因为调戏宫妃被废，皇后娘娘把这仇记在了云浣雪身上，她也知道皇后娘娘想报复报复那个云浣雪。 方才太后的态度，她也收入眼底，只是不知皇后娘娘有何计划。 “你过来。”周皇后对着红袖招手，示意她附耳过来。 红袖上前，周皇后在她耳边轻声吩咐，“你找几个人，到边疆那儿去……” 听完周皇后的吩咐，红袖眼睛一亮，看向周皇后，似乎在询问这件事的可行度。 周皇后却没有时间给她解释。 “快去吧，别让人发现了。”周皇后不忘提醒。 谁知道云浣雪那个小蹄子身上还有没有什么势力，若是让云浣雪提前发现她的动作，从而出手阻止的话，指不定她的计划要功亏一篑。 “是，娘娘，红袖这就去。”红袖清楚周皇后的脾性，也不敢再犹豫，连忙退下去找人办事了。 哼，云浣雪，本宫倒要看看，这京城里护着你的人还能护到几时。 …… 此时，云上书院的后山。 本来温馨旖旎的气氛也渐渐变的紧张起来。 因为，陆云霆来了。 “二位倒是在这里逍遥。” 他的语气明显有些阴阳怪气。 “你能找过来，看样子是受了点伤吧。”小宁王却是一脸恬淡。 不同于陆云霆的愤愤不平，他看上去似乎仍是云淡风轻。 “难道小宁王专门派了那些暗卫就是拦着我的？！”陆云霆眉头一挑，看向了在小宁王身边的云浣雪。 她手中，正抱着一个酒坛子。 上次她酒醉的样子他还记得，这姑娘的酒品……可让人堪忧。 “你来晚了。”小宁王没有回答陆云霆的话，却是淡淡说了一句。 这一句话，却让陆云霆一下子脸色骤寒。 他晚的，何止是现在。 云浣雪感觉这两人之间有点不对付，立刻准备到安全圈外。 看这样子，是要打起来啊！ 两人注意到她的举动，齐齐看了过来，却见云浣雪一脸无辜地看着他们说道：“你们继续继续，就当我不存在。” 看那样子，对他们两个就算是要打起来，似乎也抱着死贫道不死道友的心情。 陆云霆看着一脸毫无挂碍的云浣雪，眉头突然微微蹙起，那双一向锐利的眸子，似乎有淡淡的无奈划过。 小宁王却还是淡淡笑着，看着云浣雪手中的酒坛子：“有就无肉，不像是你的作风，要不要猎点野味？” 这句话让云焕的眼眸一下子亮了起来。 似乎对于小宁王的话十分感兴趣。 “要野味是吧，我带来了！”陆云霆板着脸，直接拿过垂在他后腰的一个布袋，丢给了云浣雪。 虽然一手拿着一坛酒，云浣雪还是接住了布袋，把酒坛放下看了看，却是一只山鸡，看上去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晕了。 她看了看陆云霆，又看了看小宁王，感觉两人似乎对她都十分熟悉。 不是这个身体的前身。 而是真的她。 这种感觉，有些奇怪。 “你，去拣点柴火点火吧！”云浣雪看了一眼小宁王，开口吩咐道。 又看着陆云霆，直接把布袋丢了过去：“既然山鸡是你拿来的，那么就拜托去处理好给我，我给你们做个叫花鸡，大家一起喝杯酒也没必要打打杀杀的。” 她说着走到陆云霆面前：“叫花鸡的话应该先……” “我知道怎么弄。”陆云霆看着她的目光有些复杂，眸中似悲似喜。 这样奇怪的目光在他转身离开去处理山鸡之后云浣雪还忍不住在回味，看样子，真有可能是认识的。 唐伯虎的诗，她喜欢的花，她擅长的叫花鸡…… 真是让人有些头疼。 陆云霆却像是和小宁王在较着劲，小宁王在哪里，他就在哪里，多走一步路都不肯。 云浣雪不在身旁，看上去温和清润的小宁王身上却也渐渐清冷起来。 “陆云霆，你晚了。” 还是这几个字，却让陆云霆表情一下子变得肃冷：“那又如何，难道你就能强上多少？！我看的出来，她对你也未必有情。” “她已经是我妻子。”小宁王这几个字再度成功让陆云霆的脸色一白。 “成亲了才叫妻子，没成亲就什么都不算！” 良久，陆云霆才再度冷笑：“要知道，她不也是曾经许给过夜锋寒？！” 所以，夜锋寒和她的婚约可以作废，那么小宁王和她的自然也可以。 “我不是夜锋寒。”小宁王手里虽然拿着树木捡做的木柴，但是神情却还是写意清贵。 看上去一点都没有折损风度。 “我也不是夜锋寒。”陆云霆看着小宁王一字一顿的说道：“当年我晚了一步，如今不会再晚！” “当年你晚了，现在未必就能早！”小宁王唇角微微一勾：“这一次，明明是你先遇上她的不是吗？”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对视着，似乎带着铿锵的火花。 陆云霆紧紧抓着手中的布袋，是的，那个雨夜血光，为了追捕卫峥，他和她再度重逢，却是弓箭相向。 纵然是她布巾蒙面，却也是他没有认出她。 如果不是见到小宁王出现，他没有那么轻易认出她。 这是事后他才醒悟的事实，那一晚，那个女子是她，男子是他。 他明明早遇，却反目为敌。 第152章 书院流言，有人找事 小宁王微微勾唇，不再说话，抱着足够的烧柴，随意用锦带一卷，像是执琴般雅然的转身准备回去。 “就算你现在有婚约，也未必守得住。”陆云霆的声音很沉，像是蕴含着铁马金戈，杀气腾腾。 小宁王没有回头，淡淡说道：“余心仪女子，爱桃花也爱招桃花，不过吾亦无惧！” “吾有三尺青峰，为她斩尽桃花！” 最后这句声音清冷，却也透着不容违逆的气势。 刹那间，两人气场全开。 两人周边的一树树桃花似乎都被凛冽的气劲给逼的向两旁摇曳。 他们错身而过。 一切如旧。 一场本来应该温情的温酒闲谈，到最后却是气氛凝滞而紧张。 云浣雪不是没有感觉到两人回来以后并不对劲，可是比起这些，她更在意的是好久没有吃过的叫花鸡。 “要是有佐料就好……” 她有些惋惜的刚想摇头，陆云霆却冷冷说道：“你难道没看到鸡身上已经涂抹佐料了？” 云浣雪闻言掀开荷叶看了看，果真里面上好了佐料，看上去也是她惯用的那种，她目光有些狐疑的看着陆云霆：“那你可会封泥？” “有何不会！”陆云霆说着直接大刀阔斧的把叫花鸡封好，看上去动作无比娴熟。 云浣雪心头已经不是惊异，这手法，和她也简直一模一样。 小宁王注意到云浣雪的眼神，刚要开口，云浣雪却已经张嘴问道：“陆云霆，我们以前是不是也认识？” 这个也字，前面指的肯定就是小宁王。 陆云霆看了一眼小宁王，见到到眸光一滞，立刻冷笑着摇摇头，眸光转向云浣雪却还是灼灼逼人：“云浣雪，认识不认识不应该别人告诉你，那些都在你的脑子里！” 这个别人，一个是指自己，一个是小宁王。 他们两个，显然都没有说过去的打算。 “如果我脑子能想起来还用问你们？”云浣雪可是穿越人士，谁知道本尊到底和他们什么关系。 问题是本尊认识也就罢了，现在，她有一个莫名其妙的想法，那就是她认识他们。 她林凤舞认识他们。 真是活见鬼了！ 这场相聚，终究是不自在的散去了。 小宁王和陆云霆两人倒也算是半斤八两，至少谁都没有能接近云浣雪半分。 …… 而关于在游船上云浣雪失贞的这件事情，周皇后能知晓，就算是小宁王摞下狠话，但书院内仍是传遍了。 第二天入学，云浣雪只要一经过那些个千金小姐们的身边，就能听到她们在背后非议。 “她就是云浣雪，听说早在未进京的时候就失了贞。” “什么未进京，指不定她早就跟多少人暗渡陈仓了。” “她这样不要颜面，居然还霸着小宁王那样优秀的男子不放。” “就是就是，婚前就给世子不知道戴了多少顶绿帽了。” …… 像这样，各种难听的言语在书院内比比皆是。 只不过云浣雪会在意吗？ “小姐。”佩儿提着书蓝子跟在云浣雪身后，小声的唤道。 这群人太过分了，枉她们还是官员大臣家里出来的千金，却这般一点口德都没有！ 别说她家小姐没有与人如何，如今她跟小宁王的婚事是皇上亲自定下的，她们就算再嫉妒，再不满，有本事到皇上面前去说啊！ 这群人只能在背后指着她家小姐议论，算什么事。 相较于佩儿的紧张，云浣雪却没有一丝担忧，她纨绔惯了，还怕别人的蜚言吗？ 左右不过一桩婚事，她嫁给谁都是嫁，只不过嫁给了小宁王，好处多些，更划算罢了。 那些人，不过是吃不到葡萄的心理。 说不了小宁王的不是，自然也就只能针对她一个没爹没娘的孤女了。 纵然有郡主身份，到底没有家族护着。 “随她们说去，左右也少不了我一根毫毛。”云浣雪冷笑着说道。 她们就算再怎么妒忌她恶言相向皇上也不会轻易解除了她这桩婚事，就算皇上想解，总还有太后在呢。 其实说到底，她和太后只不过是利益交换，她就不信太后会轻易改变主意。 要知道，和亲都没有让她改变初衷。 “可是……”佩儿还想说些什么，看到云浣雪不在意的模样，就止了声音。 也就小姐大方不肯跟她们计较，再怎么说她也是将军府的小姐，婚事是皇上赐的，她们的谣言传的越凶，就越是在打皇上的脸。 既然她们那么不怕死的作死，看小姐也不在意的模样，那她就做好自己的分内事就好。 就在云浣雪不理会这些流言蜚语想要一走了之的时候，身后突然听见一个声音。 “云浣雪，你站住！” 哟，还是找她的。 云浣雪回过头，只见来人身穿一袭浅粉色四方锦对襟襦裙，模样娇俏。 从衣着装扮上来看，云浣雪能断定眼前这姑娘身家背景应该是不错的，只不过，很遗憾，这人她并不认识。 “姑娘叫住我有什么事吗？”云浣雪在打量眼前的粉衣少女的时候，周围也有些好事，想看云浣雪被找麻烦的千金小姐围了上来。 “我记得我好像并不认识你吧。” “本小姐是御史大人家的嫡女，常梦梦。”那位粉衣少女自我介绍道，口气里满是骄傲自豪。 云浣雪很配合的若有其事的点点头，“我们并不认识，常小姐叫住我干嘛？” 她还是比较好奇御史家的女儿叫住她做什么，他们又没有过交集。 “我说你这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常梦梦一脸鄙夷的看着云浣雪，“既然早已经跟别人有了肌肤之亲，何必还缠着小宁王不放，他不是你这种肮脏的东西可以指染的。” 肌肤之亲？ 看来这位御史家的小姐说的还算含蓄了，不过跟她有过肌肤之亲的人可多了，里面除了霍尊，小宁王也是其中之一，指不指染，都已经指染了。 小宁王什么都好，就是太好了，还真不是个省心的家伙！ 婚是他那边定的，红粉知己找上门来，摁的还是她。 云浣雪翻了个白眼，这都是什么事啊！ 第153章 群起攻之 “常小姐说的是什么肮脏东西？”云浣雪假装自己没听懂。 “本小姐说的肮脏东西就是你。”常梦梦一脸正气，看着云浣雪的目光仿佛在看什么脏东西。 这幅样子明明嫌弃的不得了，但是为了小宁王，一副舍我其谁的模样站出来给小宁王讨公道。 “常小姐说我是肮脏东西？”云浣雪反问，“我是肮脏东西，那皇上是什么？太后又是什么？常小姐又是什么？” 云浣雪一连丢了几个疑问，常梦梦一时倒懵了。 这跟皇上有什么关系？跟太后又有什么关系，跟她？那就更没关系了。 “本小姐的婚事，举国上下皆知，是由皇上跟太后娘娘协商定下来的，如今听常小姐这么说，那岂不是当皇上跟太后也是肮脏东西？又或者常小姐是借我，在骂皇上跟太后娘娘眼瞎不成？才会错把鱼目当珍珠？”云浣雪淡淡笑着，漫不经心的说道。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人活着不就靠一张嘴在说，京城上下的人，都能那些那些子虚乌有的谣言来攻击她。 那她为什么不能拾起这些话语，随便编构一个罪名，扣给这位自以为正义，要为所有“落选”的千金们出头的御史小姐常梦梦。 梦梦，梦梦，想对她云浣雪出手，估计她是在做梦。 常梦梦估计也是家里娇生惯养长大的孩子，即使她今天有勇气出来拦住云浣雪，但是，云浣雪瞧这计谋跟她的智商，她能断定，御史家的这位千金，估计身后，有高人在指点也说不定。 常梦梦被云浣雪的话噎的无话可说，她能说什么？ 她还有什么好说的，云浣雪的话说的那么刁钻，她如果不应，那就是在默认云浣雪说的是对的。 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可她如果她去应云浣雪的话，那是说皇上跟太后眼神不好，还是云浣雪失贞一事，其实她是清白的？ 就在常梦梦无言可对，不知所措的时候，不知是谁带起的头，周围的人突然开始起哄。 “云浣雪快滚出书院，读什么圣贤书，你不配！” “云浣雪真不要脸，快滚出书院！” “滚出书院，不要玷污了我们书院的名声。” “对！对！云浣雪滚出去。” “云浣雪滚出去！” “云浣雪滚出去！” 一片骂声突然起来，也没注意到是谁先起的头，一本书向云浣雪的方向砸过来。 有人起了头，自然也有人跟风。 刹那间，一本本书从书蓝里被掏出，朝云浣雪的身上丢过来。 云浣雪眉头微微一皱。 泥人尚且还有三分脾气，更别说这个纨绔惯了的千金。 她没爹没娘，却也不是个好拿捏能任人欺负的。 她长期佩剑，因此直接拔剑出手，那些砸来的东西在她的剑网中直接被个个击飞。 “既然你们都那么喜欢小宁王，有本事你们也去缠着他啊，没本事在这唧唧歪歪能做甚？” 云浣雪冷冷说道，终于发了脾气。 这件事的起因明明是小宁王那个腹黑妖孽，凭什么他被捧上云端高高在上，受人敬仰，而她却要在这里被一群无理取闹的泼妇堵着丢书。 也多亏她身手不错，不然被砸中，既然是书，也会痛的。 丢书的那群千金小姐们被云浣雪的气势骇到，不过也是一瞬。 如果她们真的有胆子有本事去缠着世子，那也不用在这一副被葡萄酸到了的表情。 没听说吗？ 曾经有人近小宁王三尺之内，就差被世子拿剑劈成两半了？ 这么多年来，谁敢接近世子？ 凭什么云浣雪这个失贞的孤女就能得到小宁王的垂青，不止皇上太后给他们赐婚，就连小宁王本人，对待云浣雪也跟别人不同。 据听说小宁王看着云浣雪的时候眼里的柔情满到几乎都要溢出来了，这让她们怎么能不嫉妒？ 怎么能不去恨云浣雪这个一无是处的贱人！ 被云浣雪吓住也只是一瞬间，下一刻，大家反应过来，更多的书朝云浣雪丢了过去。 “云浣雪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什么叫缠，真是一点都不要脸。” “就是，不要脸，云浣雪滚出去。” “不要脸，滚出书院！” 靠！要不要这样！关她什么事啊？又不是她下旨让自己嫁给小宁王的。 一本本书从四面八方各个角度砸过来。 饶是云浣雪身手不错，但是也很烦啊。 这群人还蹬鼻子上脸没完没了了是吧？！ 那群千金似乎忘记了当初韩大人的女儿招惹云浣雪之后的下场，一个个不怕死的继续向云浣雪丢书。 云浣雪气得快要爆发，小宁王这个害人精，怎么不是他在承受这一些！！ 不知道是心灵感应，还是有人去通风报信。 一本书朝着云浣雪的面门丢过来，如果被丢中的话，估计可以起一块青紫，说时迟那时快，小宁王一袭白衣从天而降。 他一手搂在云浣雪的腰上，脚步轻移向后退去，宽广的白色袍袖一挥，那些本朝着云浣雪飞过来的书就原路返回砸在那些千金小姐们的身上。 云浣雪只觉得腰上一紧，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小宁王的怀里了。 得，罪魁祸首总算是出现了！ 云浣雪看着小宁王的目光透着不满，要不是他，她今天怎么可能被这群疯女人们拿书砸的这么狼狈，等到她想出手，他才出现！ “世……世子！”有人反应过来，注意到小宁王的出现，似乎不敢相信，小宁王居然会这么护着云浣雪。 “世子……世子……”有人的声音开始发软，颤抖。 虽说她们为难的是云浣雪，但世子应该不会怪罪她们吧，毕竟是云浣雪那个贱人未婚就让世子戴绿帽子在先。 云浣雪伸手打落小宁王搂在她腰上的手，始作俑者出现了，那群人不敢再放肆。 谁有胆子朝着小宁王丢书？ 那还不得被全天下人打死！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小宁王仿佛忘记了刚刚她们一群人朝云浣雪丢书的事情，开口声音温润，不清不淡的问道。 那种疏离却像是骨子里散发出来的。 第154章 小宁王撩妹 “世子……” “我，我们……” …… 一群人千金小姐你看我，我看你的，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她们也没想有过，世子会突然在这里出现，她们刚才的举动，世子是不是全看到了？ 会不会以为她们善妒？还是欺凌弱小？ 会不会世子以为她们刻薄？ “世子不知道，云浣雪这个人，早就不是完璧之身了。” 有人开口，就有人附言。 “是啊，她早在边疆的时候，就跟人暗渡陈仓了。” “世子不知，云浣雪到底跟多少个男人有过关系。” “就是就是，她如今还要嫁给你，岂不是要给世子您戴绿帽子吗？” 三个女人一台戏，一群女人的话，那声音，叽叽喳喳，可比鸭子叫还恬燥。 喂喂喂！当事人还在场，你们说我坏话的时候，好歹也注意一下我的存在啊喂！ 云浣雪翻了个白眼，女人就是是非多。 她自己跟人暗渡陈仓，她自己怎么不知道。 反倒是这群人，一个一个的说得好像她跟别人怎么怎么的时候，她们曾经在现场观摩捉奸似的。 这已经是第二次，有人在小宁王面前提起这件事。 不过云浣雪倒是好奇这种时候小宁王又会是什么态度，还是和上次一样不管不顾地护着她吗？ 要知道众口铄金，男人怎么能靠得住。 而且，毕竟他是平宁王府的世子。 之前可以是有人口误，但是现在大家都这样说，真真假假难以分辨，她所谓的名声，可已经是污了的。 “舒业的妻如何，各位可曾亲眼见过？！”小宁王却像没有听见周围的千金们在说什么似的，唇角带笑，温润似玉，让人如沐春风中又带着疏冷的距离，直教身边的那些女子一个一个看痴了。 妖孽！ 云浣雪在心里暗骂。 “凡事讲究证据，无证无据，我朝有律法，可以到衙门状告污蔑。”小宁王唇角还是那一个笑容，只不过笑意不达眼底，“尤其此事吾已明言，谁再造谣生事，当以污蔑皇族论之！” 虽是浅笑，但是那种高贵而骇人的气势却顿时散发开来。 小宁王这话可让一众的红粉千金一阵后怕，后怕之后就是伤心了。 “世子，不管云浣雪是否跟人有过私通，但她性子向来纨绔，名声也坏到没底，像她这样的人怎么配嫁给世子！” 尚且有几个千金还不死心的开口，就为了小宁王能够抛弃云浣雪这个名声差到极致的女人，从而选了她们做他的世子妃。 小宁王恍若未闻，伸手帮眼前的云浣雪理了理方才动作后净乱的长发：“这桩婚事，小宁王甚是满意，流言蜚语，当不得真。” 他说的流言蜚语，是指云浣雪的纨绔。 亦是指外头纷纷扬扬指责云浣雪失贞的事件。 这态度，已经很坚定的表明，他信她。 信她云浣雪。 云浣雪看着面前的男子，微微有些怔忪。 他那一脸的温柔，并不像是作伪，帮她整理碎发的手指，温柔的就像是在触碰着这世上最值得珍惜的物品。 心脏微微一悸，那是有什么悄悄裂开缝隙的感觉。 围观闹事的千金们一时间懵住，只看见小宁王眸中的柔情温似水，看得旁人心碎。 云浣雪也静静地看着面前的小宁王，他们以前认识吗？有过什么渊源，这一切在彼此凝视的眼神中好像已经不太重要。 关键是现在的他，无视周围的一切，强硬的表明了他的态度和对她的呵护。 那些，还重要吗？ “世人都知道本世子没什么脾气，其实本世子护短的很，浣雪既已是我的未婚妻，我自然不想听见有关她任何不良的流言蜚语！” 小宁王说着放下自己在给云浣雪理长发的手，眸光冰冷，看着周围的人，“像今日这样的事，如果再有，后果自负！” 话落，他牵着云浣雪的手抬脚离开。 他的体温偏凉，但是抓着云浣雪的手却是热的。 这一群闹事的女子呆在原地，常梦梦更是忍不住脚上突然酸软，一屁股坐到地上，面上一片惨白，完全没有了方才娇纵蛮横的模样。 小宁王这是什么意思，云浣雪指不定已经是别人不要了的破鞋，云浣雪有什么好的，值得世子这么对她，难道云浣雪被人针对的话，世子还会为她强出头吗？ 这个问题常梦梦不知道，因为小宁王已经带着云浣雪走了。 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云浣雪有些不自在地说道：“咳咳，这里没人了，所以……还是松手吧。” 没人看着，他也不用再跟她那么亲近。 说完，她抽回了自己的手。 不说她都忘了之所以今天会这么狼狈，还是托了小宁王的福。 那群人可都是为了小宁王，才不怕死的拦住了她。 面对云浣雪的动作小宁王倒没有多在意，“刚才她们拿书丢你为什么不还手？” 她刚到书院的时候被韩大人的女儿刁难都知道教训回去，平日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必敬三分的性子哪里去了。 从前野的像只猫，什么时候这么温驯好欺负了？ 面前的那双眼温柔的似乎可以溺毙最铁石的心肠。 “谁说我不还手的，我还没说你呢！”云浣雪有些吃不消小宁王的眼神，立刻虚张声势的怪责道：“你说你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我准备出手时候，你晚点来我就能自己动手教训教训她们了。” 这话语听上去对英雄救美不抬满意。 “方才我收到你那婢子的报信便赶过来了，浣雪你也知道，我这身子自猎场回来以后就越发的弱了，咳咳。” 话落，小宁王还若有其事的清咳了两声。 看上去，脸色似乎也比往日苍白了几分。 云浣雪不由默然，自猎场之后…… 猎场他那次不就是为了救她吗？ 这一句话下来，云浣雪看着小宁王的眼神不由有些复杂，语气也柔了一些：“可曾一直吃着药？” “不曾，有人监管着才好。”小宁王摇摇头，再度轻轻抓住了云浣雪的手。 云浣雪身子一僵，这家伙撩妹技能满点啊。 第155章 云浣雪，我心悦于你 “浣雪，你能允婚，这便是我最好的药。” 小宁王看出云浣雪的窘迫，眉眼清扬，里面似乎带着星星点点璀璨的笑意，这让他本就俊美的面庞更像是发出光来。 云浣雪的脸颊不由染上了绯色：“可是我记着小宁王似乎说过，这本是合则两利的事情。” 所以，也不过是一桩交易。 他的表现怎么却越来越不像是说的那样。 “浣雪，难道你看不出来吗？我心悦于你！” 温润磁性的话语清清淡淡，却在云浣雪的脑顶直接炸起了惊雷。 靠！ 八十岁老娘倒崩孩！ 她卧底多年，纵横情场，如今被这么文绉绉的一句话说的却一下子乱了方寸。 刚才心头的那道裂缝似乎被什么撑开，有什么在破土而出，宛若新芽。 这古人谈起情来，绝对不容小觑啊！ 冷静！ 云浣雪你冷静！ 她在心底告诫着自己。 可是小宁王却像是没事人一样云淡风轻地说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那种淡然自若的样子就好像刚才的话不是从他嘴里说出的。 难道是她幻听了？ 云浣雪忍不住掏掏耳朵，不然他不能这么自然吧？！ …… 书院内经过小宁王上次的那一番话，没人敢再为难云浣雪。 偶尔还有人在背后说是非，却不敢再放肆的当着云浣雪的面说，也算是还了云浣雪几天清静的日子。 不过书院内没人再敢用这件事找云浣雪麻烦，后宫里却还有一个不安分的主。 红袖去给周皇后回话，前些日子派去边疆的人回来了，还带回了一个女人。 说是当初跟云浣雪一同被北狄人掳去的，还说自己亲眼所见，云浣雪被北狄那群粗莽汉子夺去了清白。 周皇后大喜，连忙追问道，“此事可当真？” “回娘娘，派去的人确实是这么说的，那女人，如今就在京城之内。” 没有证据指证云浣雪周皇后心里很不爽快，如今有了确切消息，证人也有了，周皇后反倒犹豫起来。 上次因为到太后面前去挑拨云浣雪的事，太后已经对她不满了，如果让太后知道是她派人去边疆的，那太后一定不会放过她。 经过上次的事，周皇后大概知晓太后认定了云浣雪，是不会允许任何人去破坏云浣雪跟小宁王的婚事。 周皇后自己不能出面，那谁可以出面呢？ 看到自家娘娘如今有了云浣雪的把柄，却仍然受制，红袖想了想，上前小声提议道，“娘娘，您忘了七公主殿下了吗？” 一言惊醒梦中人。 对啊，她怎么忘记了七公主这个人了。 上次云浣雪风风光光的入宫，抢了七公主的风头不说，最后还把七公主得罪到死。 周皇后想，如今把自己手上收集来的东西送给七公主，那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七公主经过上次的事，就特别讨厌云浣雪，那程度估计不下于她。 而七公主又是惠妃生的女儿，那个女人仗着自己生下七公主，在后宫里横行，不过一个妃子，架子倒比她这个皇后端的还要高。 但是云浣雪入宫，惠妃一起倒了大霉。 不管如何，这件事只要说服了七公主去做，那成功与否得利的都是她。 打定了主意，周皇后就派人去请七公主。 她是皇后，自然不可能屈尊降贵的去找一个公主。 在周皇后看来七公主还不配她放下身段亲自去。 七公主因为上次的事情被禁足，母妃也受到前帘。 这次听到周皇后派人来请自己，她却依然面带不屑，“她请我去做什么？” 她的母妃是宫里的惠妃，平日里跟周皇后也不怎么对盘，而她被母妃警告要离周皇后远一点，所以除了正规跟必要的场合，也很少跟这位皇后娘娘有过接触。 周皇后这破天荒第一次让人来请她，七公主心里更多的是踌躇跟不安。 要不要跟母妃说一声？ 七公主在心里犹豫。 “七公主，娘娘还在等着您呢。”红袖在一边催促。 “红袖姑姑带路吧。”七公主终于下定决心。 去就去，有什么好怕的，周皇后既然敢来请她，她就不信周皇后敢对她怎么样。 不过一个皇后罢了，她儿子都被废掉了，不过是只被拔了牙齿跟爪子的老虎，还能有多厉害不成。 见七公主同意了，红袖嘴角闪过一丝不容易察觉的微笑。 “小七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吉祥。” 七公主跟着红袖来到周皇后殿中，周皇后本意不是刁难七公主，也就让人起了，“七公主越发乖巧懂事，惠妃妹妹要是看到了，也会觉得欣慰。来人，给七公主看座。” 七公主坐在一旁，手里端着婢子刚沏的茶。 饮一口仰天雪绿汤清味明，周皇后不说话，七公主就闭紧了自个儿的嘴巴。 周皇后派人找自己，那一定是因着何事，毕竟活在皇宫里的人，没有一个不是无利不起早的，她若主动跟周皇后开口，那落下乘的那一方，铁定是她。 不得不说，七公主这人虽说没什么脑子，不过防着周皇后这一点，能看出她其实也有机敏的一面。 “前些时候七公主的事，本宫也听说了，七公主最近才出来的吧。”周皇后似是不经意的随意挑话题，“唉，这次被罚的有些狠了。” 不得不说，周皇后的确是在深宫里混迹多年的老滑头，知道如何用三言两语去挑拨别人。 七公主虽然是在深宫里长大，只不过一直有惠妃给她护着，如今惠妃不在身边，七公主耳根子轻，怎么可能躲过周皇后的挑拨。 尽管面色不显，但心里也同样怨上了云浣雪。 要是没有她，怎么会害的她受了那么多苦。 “是小七性子任性，不怪父皇。”同处深宫之中，七公主知道，自己是没资格说父皇不是的。 尤其是，她也不会当着周皇后的面去说父皇的坏话。 七公主这点小心思周皇后也不放在眼里，她今天不是找七公主来闲谈的。 不一会儿，她就绕到云浣雪的话题上了，“七公主最近一直待在自己宫中，不知道外头纷纷扰扰的流言，听说过了没有。” 第156章 挑拨七公主 这话也没有挑开明说，不由得勾起七公主的好奇。 “不知娘娘说的流言是指？” 七公主不知道京城里面还有什么大事是她不知道的。 之前整日整日被关着哪有机会去探听外头的事。 现在是去云上书院复学了，可是因为云浣雪也在，她已经请假好几天没去了。 七公主左右不过还是个未出阁的少女，心智不成熟，哪里会去防范周皇后给她设的陷阱。 “本宫听闻七公主与昌平郡主不合？”周皇后明知故问。 “说来还真是巧，近来整个京城内最出名的，就莫过于她了。” 她若有其事的拿着手里的帕子掩嘴轻笑。 “娘娘此话怎讲？”她被禁足的时候，云浣雪居然还能在京城中惊起一番波涛，她倒是好奇，云浣雪到底整了什么幺蛾子。 周皇后见七公主一步步按着她的话走，心里自然乐得偷喜，“本宫听闻，近来方与小宁王定亲的昌平郡主早在边疆便失了清白身子，外头传言，是她早就与人私通了。” 由于太后的警告在先，周皇后屏退殿上的婢子，让红袖一人在殿外守着。 这么严防死守，为的就是不让今天的事被人传到太后的耳朵里。 即便会传，也不能是现在。 “你说这事啊，当时我也在场。”七公主听到原来是这个不由有些恹恹的，当天游船她可是在场的。 “哦？”皇后倒是有些吃惊。 “那不过是爱慕七哥的千金乱说罢了，七哥还发脾气了！”七公主显然不想掺和到舒业的事情当中。 要知道七哥的名声在整个东越都是响当当的，和他作对，那肯定是没什么好果子吃。 “你有所不知，因为本宫存疑专门让人去查了，此事为真，云浣雪真的与人私通！”周皇后悄声说道，一脸的严肃。 “你说什么？” “与人私通此事为真？！” 七公主惊的一把从梨花木椅子上跳了起来。 这动作冒失的袖子从桌上挥过，带着案上放着的白瓷杯盏，摔落到地上，杯子摔成四分五裂，滚烫的茶水也蔓延了一地。 她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的动作一点规矩都没有，连忙请罪道，“皇后娘娘恕罪，是小七失态了。” 七公主又坐回椅子上，周皇后不去计较她的失礼，反而唤人清理掉地上的狼藉，重新上来一杯茶。 “如今这殿内只有你我二人，七公主不必太过拘谨。” 周皇后示意她自己不介意。 七公主喝了一口茶水，平复了一下情绪，这才问道，“娘娘，这话可有证据？那云浣雪可是父皇跟太后定下来的人，凭口无据的事情，如果传到父皇跟太后耳朵里，我们……” “谁说这是口凭无据的事情。”周皇后打断了七公主的话。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成，云浣雪如果真的没有丢掉清白，又哪里传来的谣言，七公主，空穴不来风。”周皇后在一旁提醒。 七公主心里不禁开始怀疑周皇后话中的真假。 云浣雪的个性纨绔恶劣，又是何等骄傲，如果丢了清白，她的性格还会是这般模样吗？ 说到底，云浣雪这个人，她怎么可能不知。 就是因为知道，她才会怀疑，云浣雪是不是真的丢了清白，可周皇后的话，又让她陷入猜测的死胡同里。 “皇后娘娘为何就如此肯定，云浣雪早已失了清白之身？”七公主开口问道。 “正是因为本宫也在怀疑，便差了人去边疆追查这件事。”周皇后喝了一口茶水，悠悠续道，“不查不知道，咱们京城里的人，险些就被她云浣雪给骗了过去，这次，红袖还带回来一个人，七公主，你猜这个人是谁？” 周皇后卖了一个关子。 七公主摇摇头。 “那人就是当初在边疆，跟云浣雪一同被掳走的人之一，就是她亲眼见到了云浣雪，被北狄那群粗莽汉子夺去了清白之身。”周皇后靠近七公主耳边若有其事的说道。 七公主瞪大了双眼，“娘娘说的可是真的？那人现在何处？” 云浣雪居然真的失身于北狄那群肮脏低贱的莽汉！ 如果真是这样…… 七公主的眸子放出冷光。 哼，像她那样的贱人不知道早被如何千人骑万人压了，如何配得上她谪仙一般的小宁王哥哥。 “千真万确！”周皇后神情严肃。 “红袖姑姑带回来的那人如今身在何处？”七公主不由的问出口，如果那个人到了她手里，那云浣雪…… 呵呵，她倒要看看，小宁王哥哥还会不会要云浣雪，云浣雪还能逍遥到什么时候。 “那人就在城西旧巷，‘云来’客栈内。”周皇后没有丝毫隐瞒。 七公主心里有几分窃喜，同时也多了几分警惕，她跟周皇后的交集并没有多少，周皇后为什么要帮她？ “娘娘为何要将此事告诉小七？难道不然小七将今日谈话的内容泄露给父皇跟太后知晓吗？” 如果这件事让太后跟皇上知道，周皇后胆敢在背后作妖，他们一定不会放过周皇后的，连同周皇后那个被废掉的窝囊废儿子。 七公主并不觉得自己身上有什么能让周皇后图的，后宫的纷争，向来都是她的母妃在跟她们争。 难道周皇后是想从她身上下手通过她，对付她母妃吗？ 可是她的母妃上次已经被她害的不轻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周皇后拐了这么大一个弯是为了彻底算计她母妃，那眼前这个女人，她不得不认真的去应付了。 “七公主说的什么话。”周皇后做出一副被伤了心的模样，她道，“宫里的人都知道本宫喜欢一个女儿，偏偏膝下却只有那么一个儿子，如今看来，这儿子也不成气候，都说女儿是娘亲的贴身棉袄，本宫一直羡慕惠妃妹妹，能有你这么一个乖巧的女儿。” “其实同样侍奉皇上，于情于理上本宫也算是七公主半个娘亲，上次你在云浣雪身上吃亏，想来也是那个不知道规矩的野丫头故意挑事的。”周皇后一边解释，一边不忘挑拨七公主跟云浣雪的关系。 第157章 七公主入圈套 “既然本宫把小七当做自己的女儿，那哪有娘亲看着女儿被外人欺负，却不闻不问的任由她被欺负呢。”周皇后故作亲切的说道，看着七公主的神情一脸慈爱。 她的话里也不是没有道理，这挑拨离间也稍稍起了一点作用。 七公主的脸色变幻。 上次跟云浣雪的事，事后她被罚不说，母妃也同样被斥没了脸面。 她们母女被云浣雪这个贱人害惨了！ 结果母妃对她立刻冷淡起来，这一次像是对她记仇了一样。 七公主觉得若不是从小就长在惠妃娘娘身边，只怕她真的要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从惠妃娘娘肚子里出来的。 哪有一个母亲，在这件事以后对自己的女儿这样不管不问的。 跟惠妃娘娘相比，此时七公主更觉得周皇后才像自己的母妃。 如果今天是她母妃，七公主想，只怕母妃自己私底下解决掉了云浣雪，也不想知会儿她一声吧。 “既然娘娘愿意拿小七当做亲生女儿一样看待，那小气也段不能让娘娘失望。”七公主心里已经打消了自己对周皇后的芥蒂。 “不知道娘娘心里，可有什么计划？” 她更想知道，如何从云浣雪身上下手。 如果是周皇后的话，她又会如何去对付云浣雪那个贱人呢？ “七公主说错了，这件事从头到尾，本宫都只为给七公主报仇，只要你愿意，城西旧巷里，云来客栈内的人，就是七公主的，七公主想如何做，本宫都不会插手。” 周皇后的话说的冠冕堂皇，而七公主一心沉溺在大仇即将得报的欢喜里。 一时半刻，她也没有发现自己已经慢慢落进了周皇后的陷阱里。 “你说的可是真的？”七公主大喜过望，“娘娘此话当真？“云来客栈”内的人，真的可以交给我处置吗？” “七公主何时见到过本宫骗人了？” 听到周皇后的话，七公主傻傻的以为自己捡到了大便宜，连忙向周皇后道谢，“小七谢过皇后娘娘，若是这一次能够好好的教训教训云浣雪，小七一定像对待自己母妃一样对待娘娘。” 周皇后对着七公主和蔼的笑笑，没有言语。 皇家里的人是什么样的本性，她在这个皇宫里活了这么多年，斗了这么多年，难道还会不清楚吗？ 宫里的主子，都是自私的，无利不起早。 这里面一群人说的话，有哪几句能够当真的。 她活了这么多年，看了那么多事，一直到中宫这个位置上，当然不会被七公主几句话就感动到当真。 她没有女儿是真的，喜欢女孩也是真的，只不过，不是从自己肚皮里出来的孩子，又怎么能够相信呢？！ 人心隔肚皮！ 更何况惠妃还是她的死对头呢，她盼不得惠妃早点死掉，又怎么可能把七公主当做自己的孩子视若己出？！ “此时时辰不早了，想来娘娘也该歇息了，小七不打扰您，便先退下了。”既然七公主已经得到边疆来的那个人的下落，当然得好好的去查探一番，免得空欢喜一场。 顺便，她也好去了解了解事情的经过。 如果那个人真的能够用来对付云浣雪，怎么说她也得好好的把握住这个机会。 云浣雪，她休想嫁给小宁王哥哥。 肮脏下贱的女人，休想嫁进他们皇家里。 周皇后一心想算计七公主去对付云浣雪，此时说服了七公主，她又怎么可能去阻止。 很配合七公主的话，周皇后抬头揉了揉眉心，立马就露出一脸的疲态来，“七公主这么一说，本宫倒有些乏了，那你便先退下吧，得了空，再到这凤藻宫内陪本宫说说话吧。” “小七一定不会忘记皇后娘娘。”七公主欢喜的退下了。 等到七公主离开以后，红袖这才进入殿内。 “娘娘，那七公主可相信了？”红袖问道。 “这种事情，一查便知，由不得她不信。”周皇后自信满满，唇角勾起的笑意，带着几分的嘲讽，“惠妃在这深宫之中跟我斗了大半辈子，枉她聪明半辈子，结果却生了这么个草包女儿。” 这丫头被她三言两语，一骗就信了。 “恭喜娘娘，就要除掉云浣雪那个贱人为太子殿下报仇了。”红袖一脸欢喜的神色。 皇后打断道，“不止不止，这次本宫不止要让云浣雪被皇家退婚，颜面尽失，也要让皇上好好训斥训斥惠妃，免得她终日想着自己有皇上的疼宠，就目中无人。” 七公主去教训云浣雪，势必会引起太后跟皇上的不满。 惠妃会再度被她这个女儿连累！ 云浣雪婚前不贞的消息若是从七公主的口中被证实，皇上跟太后一怒之下，首先自然是拿惠妃问罪的。 而那个草包七公主，居然还以为自己捡了什么大便宜似的。 “记得让人把痕迹处理得干净一点。”皇后倏忽严肃起脸色，把自己的人去边疆时候的痕迹抹干净，再动动手脚把嫌疑转接到七公主身上。 那样，她就可以坐山观虎斗，静静看着他们鹬蚌相争，她坐收渔翁之利。 …… 云上书院内 “阿嚏、阿嚏！”云浣雪趴在书桌上，重重的打了两个喷嚏，人也从睡梦中悠悠转醒。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头。 奇怪了，她最近也没有得罪到什么人啊，怎么一整天都在打喷嚏，难道有人在背后说她坏话不成？ 走神间，一把戒尺横在自己面前。 云浣雪抬头，只见小宁王小宁王，一身白衣若雪，身姿如松如柏，淡然的站在自己旁边。 云浣雪看了一下四周，静悄悄的一片，只不过所有人都把视线挪到他身边。 云浣雪似乎也发现了，这里好像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一般“怎，怎么了？” 云浣雪尴尬的出声问道，她才刚刚睡醒，好像除了方才打的那两个喷嚏外，就没再做什么了吧？ 难道小宁王的课上，连学生打个喷嚏都要管吗？ 他家住海边啊，怎么管的这么宽。 “把手伸出来。” 小宁王面色疏淡地说道。 他在看着她的时候唇角总是微微上挑着，这一次，却好像没有。 第158章 心有点乱 小宁王看上去神情淡淡，但是在云浣雪下意识伸出手去的那一刻却唇角微微上挑。 便是云浣雪这种早已审美疲劳的人，也不觉的被晃了神。 这家伙笑的时候好像自带光效，看上去让人迷眼。 可是，还没等继续花痴。 “啪！” 小宁王不留情的一戒尺打在云浣雪手上。 云浣雪吃痛把手往回收，眸子睁大瞪了小宁王一眼，不满道，“你做什么？” “我讲的课就那么让你昏昏欲睡吗？”小宁王其实以前从来都没有管过她上课到底什么样子。 但是此时淡淡开口，一双眸子内的情绪平稳如水潭中的水，唇边依旧带着那抹温润如风的笑。 可是刚才那一戒尺，却没有他的笑容温良。 手心上还残留着方才戒尺留下的感觉，云浣雪看了一眼四周那些虎视眈眈的目光。 依稀好像记得被叫醒之前班里有人告状来着。 那些女人叫嚷着她凭什么可以上课睡觉，难道是王妃人选就可以例外吗？！ 好吧好吧，是她自己有错在先， 她有些委屈的卖萌看着小宁王：“没有，没有的事。” “浣雪真不老实，睡着了便是睡着了，你嘴角口水都流出来了，还狡辩。”小宁王特然贴近云浣雪，开口说道。 刚睡醒的少女脸上带着几分娇憨，小宁王视线停留在她的唇上，娇艳欲滴的模样，也不知道是何滋味。 云浣雪闻言，伸手就往唇角跟下巴一抹，结果却什么都没有，她恼怒的瞪着小宁王：“才没有！” 说完这三个字，班内再度是一阵吸气声。 似乎不知道她怎么突然大声来了这么一出。 小宁王微微挑眉，淡淡开口：“既然不服气，那今天这堂课就站着聆讲吧。” 说完，他再度走回教室前面。 但是云浣雪耳中却传来他清冽的声音：“刚才我对你说的话是传音入密！” “咳咳。” 云浣雪猛咳起来，瞪大眼睛看着他悠然的背影。 这是明显在坑她啊！ 在场的千金们顿时觉得解气起来，对啊，小宁王就应该这样，他绝对不该看上这个女人的！ 可是，云浣雪的咳音落下，小宁王却闻声转过身来，那双美目似乎蒙上了一层担心：“浣雪，怎么咳嗽起来了？” 说完，他径自折回，直接用手搭在了云浣雪腕上：“是染了风寒。” 接着，他在教室内环视一周：“为了避免贵女们被传染，我先带她去寻医开药。” 丢下这句话，他直接抓着云浣雪的手腕走出了教堂。 而且，在出门的刹那还带着心疼的说道：“是我刚才打的重了！” 听到这句话在场人几乎全部吐血。 一戒尺就能直接打风寒了？！ 小宁王就这样堂而皇之带着那个女人翘课了？！ 云浣雪被小宁王直接拉到了他在书院的屋舍，忍不住咂咂嘴感叹道：“不得不说，你还真能演戏！” 绝对是影帝级别的人物。 尤其是打一棒子给一甜枣，刚才小宁王在教室门口那副心疼的语气，连她自己都差点以为自己有多娇弱。 “不然难道眼睁睁看着你在课上睡？”小宁王唇角的弧度加深，笑更加灿烂明媚。 这样的笑，在云浣雪的记忆里，很少出现。 云浣雪赶紧低下头不去看小宁王，免得又被这只狐狸给迷惑了。 “想睡的话就在这里吧，有床。”小宁王接下来的话语却让云浣雪惊的抬眼。 这是给夫子们备课以及临时休息的地方。 小宁王的屋舍看上去更加雅致，内间有一张竹床，倒是可以休息。 问题是一个男人邀请一个女人说有床……这里面信息量有点大啊！ “如果是觉得我碍事，我继续回去上课便是。”小宁王没再逗她，倒是真的直接抬脚准备离去。 “你带我出来就是为了让我逃课在这里正大光明睡觉？”云浣雪上上下下看了一眼小宁王，刚才挨戒尺的时候还心怀怨念。 但是现在，感觉脑容量似乎不够处理分析眼前的事。 “不然呢？”小宁王却还是一脸笑意：“这里总比趴着舒服。” “你这是不是有点宠我？”云浣雪看着他眸中的宠溺，心中那股无处着落的感觉再度升起。 “还不够。”小宁王却摇摇头：“还要努力！” 说完，他真的转过身去打开了房门。 “喂，小宁王，你之前说的心悦于我，难道是真的？”云浣雪发现真真假假，有时候她自己都无法分辨。 “舒业之心，可昭日月。”小宁王回头看了她一眼，认真的开口说道。 他温润的笑容在这一刻，突然有些刺眼。 接着，他转回头走了出去。 门扉再度闭起。 “砰砰” “砰砰” 云浣雪的心脏连跳起来。 那是这么多年的磨练以来，第一次跳出了脱控的轨迹。 这家伙！ 这家伙！ 云浣雪咬唇！ 死狐狸，死腹黑，真是…… 呸呸呸，不能说死字。 因为……那个家伙好像真的快要死了…… 云浣雪的眸光突然有些暗淡，接着“阿嚏，阿嚏！”，她猛打了两三个喷嚏。 云浣雪揉了揉鼻子，莫名其妙地环顾四周。 靠，到底是谁在背后说她坏话了，一个两个的喷嚏打个不停，最好别让她知道是谁！不然有对方好受的！ 明明是上课还很想睡觉，但是在小宁王飘着淡淡药香的室内，却突然了无困意。 在他的屋舍来回踱着步子，瞌睡虫似乎早被他的笑脸不知道赶到了哪里。 直到下课时间到了，她咬唇这才走了出去。 不行，不能继续在这里，心会乱。 而这种感觉，让人恐慌。 即便是书院内，也是有休息的时间的，这倒是跟现代的学校有些相像的，看着下课三三两两的学女，云浣雪这才感觉到自己像个在读书的学生。 而她其实，大学都没有毕业。 卧底实在学生期被挑走的，所以这里的时光虽然无聊，但是也有些趣味。 可是，她现在不想见到会让她不自在的小宁王，所以直接溜了出去。 可是回到府上，佩儿刚给她上了膳食还没来得及用，就听到外面守门的门房来禀报说宫里来人了。 第159章 他的表白，是真的 “可知宫里头来的是哪位贵人身边的人？”云浣雪眉头一挑，每一次宫里来人肯定都不是什么好事。 宫里来什么人了，她到京城内，能跟皇宫有所挂钩的就是她的婚事了。 如今太后已经如愿的把她跟小宁王绑在了一起，还找她做什么？ 而如果不是太后，那就是代表着麻烦上门。 “瞧着像是皇上身边的身边的。”环儿低声回答道，刚才她多了一个心眼出去看了看，像是皇上身边的。 皇上身边的？ 云浣雪把最近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都在心里做了一个猜想，却没发现有什么事情能够惊得皇上也找上门，除了…… “小姐，她们这次来找小姐，恐怕不简单。”佩儿担心道。 佩儿都能感觉出来的事，云浣雪怎么可能不知道。 若说最近她有什么引人注目的地方，也就外头传的风风火火的流言了。 皇家的人，怎么可能会容忍一个不贞的女人嫁进皇家。 虽说小宁王只是一个世子，但却是个不同凡响的世子，她日后是要跟他成婚的。 如果婚前失贞，那就算皇室不置一言，届时天下人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她。 虽然她一向声名在外本来名声就不怎么样了，可失贞却不一样。 她不怕麻烦，可也没人会喜欢一直让这些劳什子麻烦纠缠上身。 流言的事，是她疏忽了。 何况，皇上本来就不喜他们之间的婚约。 “简单如何，不简单又如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什么时候怕过这些东西了。”云浣雪不屑一笑。 劳烦皇上也出面，那可想而知，宫里现在在等着她的还有谁。 “走吧，进宫去，可别让他们久等了。”云浣雪的口气很嘲讽。 佩儿随她进入内室更衣描妆，环儿出门去给宫里头来的那位回话。 收拾妥当，一行人也就入宫去了。 云浣雪由小太监引路，被带到皇上的御书房里去。 瞧瞧眼前这阵势有多骇人，不止皇上，太后，周皇后，七公主都在，连小宁王竟然也在。 而且，居然还有卫峥。 似乎和她有过关联的一群人都到场了。 “浣雪叩见皇上，太后，皇后娘娘，公主万安，见过平宁王世子。”云浣雪恭敬的行了一个礼，一言不发，就等着看看他们要给她做一出什么戏。 “起来说话。”皇帝威仪的声音传来。 “谢皇上。” 云浣雪刚站起身子，就听太后的声音问道，“浣雪，哀家听说你在边疆的时候，曾被北狄的那群莽汉掳去了，此事可当真？” 太后的话问的还有些保留。 这也是在提醒她今日到底是因为何事。 云浣雪看了一眼小宁王，其实这里面所有人的看法她倒是都不在意。 但是小宁王…… 这却是让她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他曾经在那些贵女千金面前护着她，但是不知道这一次，面对天子贵胄，会不会还是如初。 小宁王静静地凝视着她，回给她一个淡而和煦的笑，似乎让她不要担心。 突然，心中有什么像是定了，云浣雪回答说道：“此事当真，当时还是卫峥卫将军带兵去将浣雪救回来的。” 这事本来就是真的，她没有必要隐瞒。 何况，皇上不只是一个渠道可以来印证她的话。 自己已经知道他们今天让自己过来是为了什么，那坦诚才是最好的应对方法。 “最近京城的流言，浣雪也该听说了吧。”太后闻言眉头微蹙，这件事她怎么能承认。 所以太后话题直接进入主题，这种事在这样三堂会审的场景里，的确不适合拖沓：“不知浣雪怎么说？” “回太后，谣言止于智者，若是没有证据，就偏听偏信，这不是一个有脑子的人会做的事。”云浣雪很坦然地看着在场人说道。 她言下之意，京城里没有证据的人就都是没有脑子的人了。 云浣雪回答完，太后还没有出声，就听七公主骄纵的声音传来，“放肆，云浣雪你好大的胆子，可是在说父皇，太后跟我们都没有脑子吗？” 这一项罪名扣下来，那可不得了。 “浣雪并没有这个意思，谣言止于智者。”云浣雪咬重了智者两个字：“在浣雪看来，圣上英明神武，太后目光如炬，自然是智者。” 七公主的脸色微红，不知是气的还是尴尬的，云浣雪这意思是就她愚蠢喽！ 她不由深吸一口气咬着牙说道，“云浣雪，你不是要证据吗，刚巧了，本公主昨日就得到一个证人，来人，把证人带上来。” 七公主说着对外面的宫人命令道。 她扬着下巴不屑地看向云浣雪，心里是忍不住的窃喜，她倒要看看有了证人云浣雪这下要怎么脱身。 像云浣雪这样肮脏的人，如何配的上她“君子如玉，陌上无双”的七哥。 七公主的表情得意，却没有注意到此时太后跟皇上的心情很不好。 皇上和太后此时在场，在公，皇上是君，七公主是臣，在私，皇上与太后是长辈，七公主是小辈。 不管怎么说，这两个人不开口，那都没有七公主说话的份。 七公主没有注意，却不代表周皇后没有发现。 然而周皇后会提醒七公主吗？ 不，她不会，七公主的母妃跟周皇后的关系是什么样的，她怎么可能去帮七公主呢。 皇上跟太后虽然不满七公主的行为，到底没有出声制止，他们今天，是为了云浣雪的事，所以就忍让着七公主的行为了。 不一会儿，七公主口中的证人就被小太监带上来了。 估计是有人事先教过她规矩，进了书房后，她就跪下磕头行礼道，“民妇叩见皇上，太后娘娘，皇后娘娘，七公主，平宁王世子，卫将军。” 所有人的参拜了个遍，独独没有云浣雪。 看到来人，云浣雪的眸子微微一缩。 竟然，真的被他们找到了当事人。 而且，还是和她有过节的当事人。 那个曾经因为看不惯她所以想要害她的杏娘。 杏娘在进来的那一刻也看到了她，眸中的嫉恨一闪而过，他们村子都遭殃了，就这个女人没事。 第160章 皇后要找嬷嬷验身 七公主专门注意着云浣雪的神色，却发现她并没有心虚的表情。 云浣雪见到了杏娘，也不恼，站在一边静静看着。 眼神扫过在场所有的人，在接触到小宁王的视线后停下，那眸子里的光，让云浣雪莫名的心安。 这个小宁王，她也不知道怎么说，只是感觉每一次见到他，心里的感觉都不太一样，具体是怎么个不一样法，她自己也难以表达。 敛下眸光，云浣雪不再向四处看。 不同于云浣雪，皇上并没有让下头跪着的妇人起身，威严道：“你是何人？” 不知道的还以为今天被审问的人不是云浣雪，而是跪着的妇人。 “民妇家住北疆小林村，姓徐，夫家姓林，是农户人家。”林徐氏老实的回答。 她的人生第一次见到天子，身边还围绕着一大群她这辈子都见不到的大人物，要不是心中那股嫉恨支撑，她早就昏了过去。 林徐氏的手紧张的冒汗，紧紧抓着自己洗得发白的麻料衣裳，身子微微颤栗，生怕自己一句回答不慎，就丢了脑袋。 林徐氏？！ 云浣雪微微挑眉，记得边疆初见她还是黄花闺女，最后被坏了清白，现在倒是嫁人了！ “林徐氏，你为何事进京？”皇上接着开口问道。 审问这种东西云浣雪最有经验了，上辈子她混迹黑道的时候可没少见。 审问者不一次性问完你所有的问题，一个一个，更能磨掉人的耐心，特别是神志不够坚强的人。 林徐氏紧抓住自己的衣角以掩饰自己心内的紧张，并安抚自己将情绪镇定下来，“民妇，民妇这次进宫，是为了，为了告发一个人，避免让皇上跟太后被她蒙蔽。” “说下去。”皇上跟太后拧起眉头。 七公主看着云浣雪的眼神，尽是挑衅，云浣雪淡笑不言语。 “前些日子，京中有人到边疆去追查数月前，北狄入侵边疆掳走我朝的姑娘跟妇人们，恰巧，民妇同云小姐也在其中。”林徐氏似乎不敢抬头，指责的同时不敢去看云浣雪的脸色。 “北狄人生性粗莽好色，军中压抑多时又见不到女子，因此，我朝的姑娘跟妇人们被掳去后，就让北狄的贼人侵犯了身子，云小姐便是其中之一。” “无知妇人，休要胡言乱语！”卫峥一听到林徐氏把脏水泼到云浣雪身上，也不考虑皇上、太后他们一干人是否在场，就上前一步，对着林徐氏怒斥道。 “当初云小姐被北狄的贼人掳走之后，就是本将军把人救回来的，云小姐并未被人侵犯，林徐氏，你可知栽赃嫁祸功臣之后的罪名有多大。” 卫峥的本意欲是吓一吓林徐氏，哪里知道林徐氏就像事先有人跟她说好了一般 只见林徐氏抖擞了一下身子，便抬头指着卫峥道，“卫将军说的不错，那日，我们等人，便是卫将军出手救回的，可云小姐失身在前，即使是卫将军能力再强，之前那一幕又如何得知真假。” 她这话并没有说错，卫峥确实是在她们被掳去之后，才带人顺利把她们救了出来。 林徐氏怎么说卫峥都想不去相信。 从云浣雪一群人被掳走到他带人去救回来，这段时间也才多久，云浣雪怎么可能会失了清白。 “民妇听闻卫峥将军同云小姐有过交情，将军若是想要帮云小姐掩瞒事情的真相，民妇亦无话可说。”林徐氏说的就像真的似的，那委屈的模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卫峥仗势欺人了。 卫峥是个整日混迹在军中的少年将军，战场上的功夫高强，可如果要论嘴皮功夫的话，他又怎么会是一个妇道人家的对手。 “你……”卫峥气的脸色乍红，‘你’了一声，就听不到后话了。隔了一会儿才又从嘴里憋出来几个字，“皇上跟太后娘娘在此，你休要胡言乱语！” 林徐氏闻声，老实了不少，跪在地上，垂着脑袋，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云浣雪眼观鼻鼻观心，当初她醒来的时候前面的事情不是很清楚。 但是这个林徐氏所谓杏娘的话却绝对不是真的！ 当着皇上跟太后的面，她也怕自己说多错多，最后让人发现她不是真正的‘云浣雪’那就真的玩完了。 “浣雪，你怎么说？”太后不追问林徐氏，反而出声问云浣雪。 云浣雪是什么样的人，太后觉得自己这段时间也算稍稍了解了一点。 她不像那种不知道洁身自好的人，既然是给小宁王选的人，虽说她看中的是云浣雪背后的那支军队，只要云浣雪能当场否认，她也不是没有办法让云浣雪证明自己是清白的。 “浣雪还是那一句话，谣言止于智者，先不说眼前这名妇人的来历可疑，浣雪倒好奇，她的目的是什么，指证我吗？那又是收了谁的好处才入京城，入皇宫这么一趟？”云浣雪却还是一脸的淡然。 这个杏娘，想要害她，其实道行还真的不够。 她一言刚落下，就听到七公主的声音突然插入：“云浣雪，你别扯东扯西的，倘若你如今真的是个不洁之身愿意早早同父皇太后请罪，他俩疼你这么多年，肯定会对你网开一面，可你若执迷不悟……” “七公主殿下。”云浣雪打断她的话。 她还真是跟这个皇宫，跟七公主，还有宫里头各人有仇。 皇宫风水估计和她八字不合。 看样子他们不害死她还不罢休。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浣雪知道七公主还是对以前的矛盾念念不忘，若是想要随意造谣，浣雪也无可奈何。” 受小宁王的影响，云浣雪的脸上不见任何一点紧张害怕与忧心。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充当木偶的周皇后才终于出声，“皇上，太后，如今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再这么下去，也会没有没了个不停，不如就请宫中的老嬷嬷来为莫小姐验身如何？” 周皇后的视线转向云浣雪，那份冷冷的目光看得云浣雪一阵鸡皮疙瘩，“若莫小姐是无辜的，也好还莫小姐一个清白。” 第161章 小宁王病发 皇后说得轻巧，但是云浣雪也是看着宫斗剧长大的。 找嬷嬷验身，听上去无比公平，可是真的公平吗？ 验身的人可靠不可靠，到时候就直接捅破了那层膜到时候她找谁说理去。 何况，今天要是她退了，那么来日，她还要退。 所以，她绝对不会退。 若不是清白的，他们就想随意的那她浸猪笼还是怎么样吗？ 云浣雪唇角挑起一抹笑，嘲讽意味十足，声音在周皇后之后落下之后直接开口：“那浣雪还真是谢过皇后娘娘了，娘娘慈悲，上天定会善待您，只不过浣雪不需要。” “云家一门忠烈，我云浣雪再不济也是云家之后。我爷爷战场杀敌，我父亲喋血沙场，我哥哥也为国捐躯！” “我云家之人在沙场狼烟中为国争光，为民讨伐，乃至最后牺牲掉自己的性命！俗话说得好，‘虎父无犬子’，我云家的人还没有嫁不出去的时候，虽说我与小宁王定下婚约，但若皇上与太后宁可听信一个可疑妇人的话而侮辱浣雪，侮辱云家，那便大可解了我与世子的婚约，浣雪另行比武招亲，为自己找一个称心如意的夫婿。” “如今浣雪是一戒孤女，上午父兄遮风，也无姊妹互助，但是，云家之人不可辱！” 少女语气铿锵，脊背挺直，面色冷冽。 是的，如果他们都选择去相信眼前底细不明的林徐氏，要拿她云浣雪下去验身以示清白，这样的举动不但是侮辱了她，还连带着把她莫家也一并给侮辱了。 这样子换来的一桩婚事，她不要也罢。 “放肆，你可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话！” 云浣雪的话激怒了皇帝，她跟小宁王的婚事是皇帝跟太后定下的，就算有什么误会跟矛盾那也不该随意就说解掉婚事！ 这行为是要置他这个皇帝于何地？ “云浣雪，朕看在你自幼被养在边疆性子纨绔习惯了，到了京城后才让你到书院去学习学习礼仪规矩，收拾收拾自己的性子，你瞧瞧你自己，身上哪里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模样？”皇上沉声说道。 “如今连这等大逆不道的话都敢随意说出口，你给朕说说，朕要如何惩治你？” 云浣雪倔强地看了回去，如何惩治那就是皇帝自己的事儿了，若不是他们有一丁点想要让嬷嬷给她验身的想法，她依然还是会说出来这样的话。 她这不都是被逼的吗？！ “皇上，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以后要嫁的夫婿倘若因为这种流言而不信任于我，那我不嫁也罢。”云浣雪并不惧于坦白自己心里的意思。 是封建社会他们的思想不管放在哪个朝代，都是一样的。 她在二十一世纪的现代社会生活了那么多年，现代社会的思想在她脑子里融会贯通，如今跟她是分不开了。 现代的人思想先进，开放，一夜情也都是正常的事情，如今她要因为自己婚前的被迫性行为就要去忍受丈夫的区别待遇，这种不公平待遇，她还不如不要。 何必给自己找罪受！ 何况，她根本没有失去清白！ “浣雪说的没错，谣言止于智者。”小宁王开口，视线落在地上跪着的林徐氏身上，仿佛他的意思，地上的林徐氏就是一个愚蠢的。 “夫妻之间最基本的原则便是信任，浣雪，不管旁人如何，舒业是信你的！也自然不会嫌弃了你。” 此时本来并没有小宁王说话的余地，但是，他还是开口了。 他的眸光落在云浣雪的身上，跟云浣雪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云浣雪再度一怔。 也许是因为小宁王眸中别样的情感，还是他话里对她的信任，那一瞬云浣雪并没有闪躲。 小宁王的话让皇上心里也不满了：“舒业，你虽说名满天下，却也是我皇家的世子。” 皇上的话饱含深意，他说的是皇家的世子，而不是平宁王府的世子。 最初皇上是想让陆云霆娶了云浣雪从而拿到她手里头的东西，谁想最后还是把她跟小宁王凑成了一对，如今也是拆散他们的一个契机。 皇家的宗室是不会允许皇家的子孙去娶一个不贞的女人，即便是做妾，免得污了他们祖先的颜面。 “七哥，云浣雪她早已失了身子，你又何必娶她？”七公主又气又急，云浣雪那个贱女人，何德何能把她的小宁王哥哥迷惑成这副模样！ 她的眼睛死死的瞪着云浣雪，恨不得用眼神去将云浣雪戳个千疮百孔。 “小七说的不错……” 也不知是天不遂皇上的愿，还是怎么的，就在皇上刚开口的时候，小宁王突然身子一个趔趄，手捂住了胸口，面色现在一刹那间就苍白如雪，一口气梗在胸口，要上不下的样子，看着十分痛苦。 这副模样瞬间就吓得太后六神无主。 “不好了，世子的旧疾复发了。”云浣雪第一个冲过去扶住小宁王，抬头再对太后说道。 小宁王此时的模样，跟上次他在猎场救她后引起旧疾的模样是一样的。 当时的她，心里只有愧疚跟歉意。 这次却不同，看到小宁王旧疾复发，她内心除了害怕，竟然还有作痛的感觉，这种感觉来的莫名其妙。 “来人啊，快点传太医！”看到小宁王在自己面前复发旧疾，太后看着心疼极了。 “小宁王此生，非云浣雪不娶。”就算是旧疾复发，小宁王也没有忘了方才的话题。 瞧自己疼了那么多年的宝贝孙儿痛成那副模样，太后也当然不会去驳了小宁王的意思。 心想如果不是今天七公主要整这出事，小宁王此时怎么会突然旧疾复发，这孙女，还真不是个省心的。 “今日的事情就此作罢，口说无凭，林徐氏，哀家不管你是被授授意，胆敢污蔑未来的世子妃，来人啊，把她给哀家带下去。”太后也不管皇上在场，直接命人将林徐氏拖下去处理掉了。 林徐氏听闻太后下的令，面色青白一片，迅速往地上磕头求饶，哭喊道，“太后饶命，太后饶命啊，民妇句句属实，冤枉啊，太后娘娘饶命……” 第162章 她陪他住 太后既然决定处置掉这个林徐氏自然不会再管事情属不属实，打杀了一个乡野村妇，能够平息了这件事，那杀了就杀了。 林徐氏立刻吓得瘫软在地。 “有关于小宁王妃婚前失贞一事就此作罢，哀家不希望今后再有类似的谣言传出，违者，下场就如林徐氏。” 太后这是直接把还没跟小宁王成婚的云浣雪抬成世子妃，她世子妃的身份，是改不掉的。 “是。” 太后向来说一不二，七公主跟皇后不敢违抗太后的命令。 卫峥自然欢喜云浣雪的名声清白抱住，而那些宫人为了自个儿的小命，日后也得紧紧闭住自己的嘴巴。 林徐氏的下场，他们都有目共睹。 皇上虽然气愤，却也没有说什么。 小宁王被送到休息的寝宫，太医刚刚给他把完了脉，现在去给他配药。 云浣雪守在小宁王身边，手被小宁王紧紧抓着，太后原本也留在这殿里，却让云浣雪劝走了，偌大的寝殿里，此时只有她跟小宁王的呼吸声。 她从来没有为了谁这样担心过，心里的异样感，还是令人难以捉摸。 “你在担心我？” 小宁王的清润的声音传过来，一点也听不出有什么病中的模样。 “你怎么样了？哪里不舒服你跟我说。” 小宁王要起身，云浣雪连忙去将他扶住，并帮他往背后垫了个垫子。 “我没事，只不过不知道，我旧疾复发你会这样为我担忧。”小宁王轻笑一声，声音里甚是愉悦。 那双眼眸像是盛满了星光，熠熠生辉。 云浣雪看着他此刻的神色，也反应过来了，“你骗我？” “我没有骗你，方才在御书房内说的话，句句都是真的，没有半分虚假。”小宁王突然表情认真地开口说道。 “谁，谁跟你说御书房内的事了。”小宁王的话让云浣雪一阵尴尬，谁跟他说御书房内的事了，她说的是他旧疾复发的事。 却不知怎么的，突然听到小宁王亲口说非她不娶，心里有一丝淡淡的甜。 “当时的情景，没有什么计谋能比旧疾复发更容易解决事情。”小宁王不否认自己是装病。 他虽然不介意一直帮云浣雪收拾麻烦，可这也不代表他这人就喜欢麻烦了。 君不见，他旧疾复发后，太后就立马解决掉了林徐氏吗？！ 还下了禁令日后云浣雪也不会让人再拿这件事为难。 “其实我自己可以搞定！”云浣雪有些面容复杂的说道，对付一个小小的杏娘，这并不算什么事。 她从未期待有人为她出头，一次次的任务都是孤身一人。 卧底首要就是保全自己，保证自己任务不出错，一切都是自己承担。 现在，有人帮她承担了。 虽然不是她喜欢的方式。 “但是没这个快不是吗？”小宁王看着她淡淡说道。 能够快速的解决掉事情，小宁王认为，其实什么样的方法都可以，只不过都没有他的旧疾复发见效快。 云浣雪只是没有想到，像他这样站在云端如同谪仙一般的人物，竟然撒起谎来眼睛都不眨一下，连太后都让他骗过去了。 “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云浣雪问道。 他总不能一直病着吧，他有能耐唬的住大家一时，但日子一天天过去，加上有个那么关心他的太后在，他们总会发现端倪的。 “所以我要回自己府上修养。”小宁王开口说道。 “平宁王府吗？”云浣雪问道。 “正是平宁王府。”他是平宁王府的世子，自然是回平宁王府了。 云浣雪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外头婢子传话，让人到太医院领取小宁王的药物。 云浣雪支会了小宁王躺下休息，自己出去外头拿婢子带回来的药，既然小宁王决定了要回平宁王府修养，那他们也不会在宫中久待，而且小宁王的旧疾是装出来的，药就直接带回平宁王府上再说。 太后那边一听说小宁王要回平宁王府上修养，二话不说便从慈宁宫赶到小宁王暂时休息的寝殿里。 “舒业，哀家听说你想要出宫回平宁王府？”太后在这里时候没有云浣雪什么事，她一个人往旁边帮忙倒茶去了。 事情怎么样都有小宁王在解决，与她关系不大。 “回太后，是的。”小宁王回道，谁知太后闻言，脸色立马就变了。 “哀家不允许，如今你身上旧伤未愈也不知道何时会再复发，这一次两次让人心焦，听皇奶奶的，哀家老了，经不起你这样子惊吓。”上次在猎场，也是莫名复发，这一次在御书房内也病发的毫无征兆，太后心里眼里满是担心。 “太后可有听陈太医说过，小宁王这伤，需要好好静养。”陈太医是在太医院内当差最久的太医，资历最深，也是宫中最德高望重的太医。 “宫中并不适合小宁王养伤，相比之下，平宁王府上，要清静些。”小宁王态度坚决，为了他的身体着想，太后也不会将他抢救在宫内。 “宫内有许多医术精湛的太医，你……”太后还想再劝劝小宁王，话语却被他打断。 “宫内是有很多杏林高手不错，久病成良医，小宁王病了这么多年，对自己的身子，自己再清楚不过了。”所以真要有些什么事，他若无法解决，就算太医都在那也没有什么用。 “那你在平宁王府便好好休养，身子有何不适，要随时派人入宫请太医。”太后斟酌了一下，终究还是答应了。 待太后离开后，小宁王看向还在一旁倒茶的云浣雪，他问道，“这个时辰了，你还不回自己府上歇着？” 因为今天一整天都看云浣雪在宫里里这跑那也跑，小宁王忍不住出声。 “小宁王，我刚刚决定，等你出宫，就陪你一块儿到平宁王府去。”云浣雪这句话有点莫名其妙，却不由得让人多想。 “嗯？”小宁王抬头看她。 “你可知道，自己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的眸子幽深如一潭黑水，没有情绪，没有波澜，就那么静静的看着云浣雪，等她出声。 第163章 米虫生涯开始 云浣雪轻轻点头。 话是从她口里头说出来的，什么意思，她当然知道是何意思。 虽然外头风声鹤唳，别人指不定又要在她背后腹诽些什么。 但名义上，她是小宁王的未婚妻子。 是由太后跟皇上给定下的准世子妃。 如今小宁王旧伤复发，她如果抛下了小宁王，未免太不近人情。 因为有了婚约在身，她照顾小宁王，倒也方便了不少。 可因此，她也就等于打上了平宁王世子妃的身份称号了。 “你我虽有婚约在身，可终究还未成婚，这样对你的名声不好。”小宁王这话是提醒她，毕竟她是女子。 哪知云浣雪的神情开始严肃起来：“虽说我们还未成婚可也是迟早的事，我这人向来说一不二，小宁王也应该知道。” 的确，这话对她来说不轻易出口。 但是言出必诺。 在这里，没有比他更好的人选。 陆云霆太复杂，卫峥太遥远。 云浣雪放下手上的杯子，回头上下打量着小宁王，挑眉问道，“难不成世子还想悔婚不成？” 身为一个男子汉，她一个女儿家都没说什么，没顾虑那么多，反而是小宁王，婆婆妈妈像什么样。 “小宁王这辈子都不会后悔同浣雪定的婚。”小宁王听到她的话神情却立刻严肃起来，那模样，仿佛在立什么重大的誓约一般。 云浣雪摊手一笑道，“那不就得了，反正迟早都要拜堂，早早就进了平宁王府，也不过是让那些眼红的人断了心思，我云浣雪的东西，谁还敢来惦记着去？” 霸气侧漏的言语，越发有她当年叱咤黑道，什么都不畏惧的影子。 小宁王听得一愣，“眼红的人？有吗？” 怎么他觉得那些眼红的人，眼红的都是云浣雪，首当其冲的就是皇上身边最得宠的御前统领——陆云霆。 云浣雪没有说话，用看新奇东西的目光把小宁王从上看到下。 怎么她从前没有发现，小宁王居然是个这么粗神经的家伙？ 还是说他不理风月事，所以就没注意到书院内那些千金小姐们看他的眼光，那些如狼似虎的本质上被披上一张温婉矜持的脸皮。 话落，小宁王又似想到了什么，嘴角勾着一抹淡嘲，“如何会有人眼红，小宁王拖着这一副破败的身子苟延残喘，也不知道何时才会油尽灯枯……” “呸呸呸，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她这还没嫁到他平宁王府里，未来的夫婿竟在此诅咒自己，他是多恨不得她一嫁过去就得活活守寡？ “小宁王。”她唤他。 “嗯，我在。” 云浣雪看向小宁王的神色复杂，末了，似乎是下定了决心的义无反顾。 只见她静静看着小宁王，殿内一室安静，静的只能听见两人的呼吸跟心脏跳动的声音。 “小宁王，相信我，我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你的旧疾。” 她既然认定了他，又怎么会让自己去见证他的身体一步步走向虚弱的模样。 她向来坚信‘我命由我不由天。 自己的命运应该掌握在自己手里，不管命运给的路有多坎坷，但不去试试，又怎么知道呢？ 或许奇迹会发生呢？ “我信你。”小宁王看着她的样子眼眸晶亮。 他从来都信她，不管是最初，还是之后。 有了太后的同意，云浣雪跟小宁王很快就离开皇宫，回了平宁王府。 小宁王早早让人在府上收拾了间屋子，顾着云浣雪的名声，屋子就在他隔壁的院子。 云浣雪好奇，既然这么为她着想为什么不安排一个东一个西，远远隔着更能避嫌。 至于当初七公主从边疆找的那个林徐氏，估计让太后给解决了。 七公主也因为此事被太后叫去训斥了一顿，连七公主的母妃也一同被训斥了，七公主这次让太后给禁足了。 因为这件事，听说她可没少摔坏自己寝殿里摆设的物什。 云浣雪听说后也只是笑笑，害人终害己，七公主只是被禁了足，但以她那样的性子，也算是受了教训。 那个杏娘，如果落在她手里，只会更惨！ 要住进平宁王府好方便照顾小宁王，因为事先云浣雪没有带着佩儿环儿，等人到了平宁王府，也就没再让她们过来了。 平宁王府上又不是没有丫鬟，而且在外人看来，她是到平宁王府就近照料小宁王，不是来小住享福的，带了自己的丫鬟过来作甚。 平宁王府上都是小宁王的人，说是照养他的身子，其实云浣雪还真是来享福的。 来到平宁王府后，小宁王的身体需要好好休养，那她本来就是小宁王教的礼仪，小宁王不去学院，她也当然不用去了。 整日里在平宁王府就是吃了睡，睡了再吃，米虫都未必有她这样的日子。 偶尔无聊的时候，她也会命人去搜罗些话本子，然后陪着小宁王一块儿到池塘边的树荫下看。 她看话本子，小宁王看古籍，身旁摆了张小桌，上面放着一叠糕点跟一叠水果，小宁王兴致来时还会煮茶让云浣雪陪着一块喝。 一壶茶方好，小宁王倒了一杯放在云浣雪桌前，云浣雪吹了吹气，一饮而尽，动作潇洒大气，但双眼一直盯着话本子上的内容，没有离开的意思。 “你这牛嚼牡丹似的饮法，可惜了我这壶邻邦进贡过来的仰天雪绿。”小宁王有些叹息的说道。 仰天雪绿，生长在北方的极寒之地，每年的产量极少，一棵茶树上也就零星十多片最嫩的叶子能用，就连宫里的皇上，也未必喝的到这样极品的好茶，而云浣雪却直接当水一口灌了，品都不品一下。 云浣雪闻言一愣，照小宁王这么一说，她岂不是一口就灌下上千的银两了，估计还不止呢。 见小宁王可惜的表情，云浣雪愣完，立刻做出一副痛心的表情，“对，你说的极是，我怎么就糟蹋了这茶呢。” “我比不得你风雅，这茶你还是自己喝吧，我不会品茶，再上好珍贵的茶对我来说，都只是个解渴的。”云浣雪赶快撇清关系。 还是得先跟小宁王说一声，万一小宁王的性子一较真，每每挑些极品茶叶泡给她喝，事后问她收钱就不好了。 第164章 渐生情愫 小宁王轻笑摇头，一脸宠溺，没再说什么。 良久—— “这些日子在平宁王府上，我看你整日也闲的无趣。”小宁王放下手上拿着的茶杯，对云浣雪道。 虽说进平宁王府照顾他的身体是个借口，可云浣雪却真的跟着来了。 这些日子她在府上也不用做什么整日都在打发时间他也是知晓的，瞧她无所事事，他倒是想出门走走，带她出去走走。 “什么?我很好啊，很久没这么闲过了，没事看看话本子，吃饱以后就睡觉歇息，这日子过的多美。”云浣雪头也不回的应道。 这是她从来都未曾期许过的惬意人生。 没有过去，没有云家，只是混吃等死。 “这几日，我让人收拾下东西，我们一块儿出门吧。”小宁王提议道，那语气就像在说今日天气很好，你吃饭了吗一样随意。 “嗯。”云浣雪心不在焉的应道，过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看向小宁王，问道，“你方才说了什么。” 那模样天真又无辜，可也是实实在在的无视了小宁王的话。 小宁王瞥了一眼她手上捧着的话本子，“那话本子可有我长的好看？” “额……”云浣雪心想，如果她此时如果在喝水，估计就一口茶水直接喷出来了。 小宁王什么时候这么幼稚了，居然拿自己去跟话本子做比较。 他是他，话本子是话本子，这两者是不一样的好吗？既然不一样，那又怎么可以相提并论呢。 “索性这些日子我在府上修养去外头走走也是好的，你也不用去书院，就一起出门吧，三山五岳，你我一路游山玩水也是不错的。”小宁王没继续跟云浣雪手上的话本子做比较，那的确是幼稚了些。 “啊？”反倒是云浣雪，小宁王的话题转的太快，她的思维一下子跟不上来。 小宁王看着她，等着她说话，云浣雪突然尴尬的想起来小宁王说的是前面被她无视掉的那个话题。 “那个，那个如果你要出门的话，那我就收拾收拾，先回自己府上。”小宁王想出一趟们，虽说日后两人会成婚，但她也不必整天小宁王走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太粘人万一惹人嫌弃就不好了。 “我是不如你手上的话本子好看吗？怎么你记得住这话本子上的内容，却没将我重复的话听进去。”小宁王伸手就从云浣雪怀里把她正在看的话本子拿了过来，还饶有兴致的翻开看看，一目十行的速度翻了几页，也没觉着这话本子上的内容有多好看。 “那个，我这不是怕扰了你的兴致吗，你也知道我这人没什么风雅的品味，你刚刚让我喝的茶……”云浣雪看着小宁王，她要是出去，更喜欢的是快意江湖、纵情山水，而不是登山吟诗作赋。 “我也不知道自己的时日还剩多少，我自出生就落的一身的毛病，趁现在还活着，浣雪，陪我一道去吧。”小宁王打断了云浣雪的话，说的很是伤感。 云浣雪心里也惆怅，小宁王这身子虽说她也想找办法为他医治。 但他的身体，是从娘胎里就带出来的病，又岂是那么好医治的。 他这模样没看着也让让人心疼，难得想出门去旅游，可找她一块儿去…… 找她一块儿去又能干嘛。 虽说她对这个世界还有所好奇，但最近她更喜欢这种米虫一样的生活，可小宁王的模样，又让她十分不忍，想了想，云浣雪无奈道，“罢了罢了，既然你喜欢，陪你一块儿去又何妨。” …… 所以，即将成婚的两个准夫妻，一起偷偷地收拾行囊，跑路了。 这日，天光正好，万里无云。 云浣雪和小宁王离开京城有一段时间了，这段日子以来，他们的感情倒是如小宁王的愿，越来越好。 云浣雪轻轻地拍了拍小宁王的手臂：“公子，看你病未痊愈，实在是不适合出行。” 小宁王勾起嘴角：“是，你一个人行走江湖便好。” “那可不行！” “怎么不行？” 二人拌着嘴，一路上无聊的景色竟也变得可爱生动起来，在路尽头竖立着一座小镇门牌，上面写着它的名字：栖霞镇。 这儿可真是个热闹极了的地方，人群熙熙攘攘。贩卖东西的小商家在路边吆喝着：“来来，看一看了啊，姑娘，耳环便宜卖了啊！” 云浣雪伸了伸懒腰，走了许久，终于到达了城镇，饶有兴趣地这里看一看，那里问问价，却没有想买的意思。 有位穿着灰色道袍，捋着大胡子的算命先生，把她拉了去，神秘兮兮地说：“姑娘，您可是富贵之相。” 小宁王见此，颇有几分玩味地问：“先生请仔细说说。” 算命先生脑袋跟拨浪鼓似的，转起了圈圈：“姑娘额间明亮，背后隐隐有金光闪耀，将来必嫁入显赫之家。” 云浣雪是素来不信这些的，只觉得是江湖道士骗钱的小把戏而已，拉着小宁王便走。 “哎你还别说，这小镇子还有也有小镇子的繁华，虽比不得京城繁华，单着人来人往的看着很是热闹啊。” 小宁王面含宠溺的看着那个到处观望身影，调笑道：“我说跟我出来不错吧，你看你一离开了京城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哦？”云浣雪拉住集市上摊贩小摊子上的吊穗，好奇转头挑眉看着他，“怎么不一样了，我可不就一直是这样子？” 那一瞬间的鲜活风情，看得小宁王心头一紧，只想永永远远牢牢地将她抓住然后掩藏，谁都不给看。 云浣雪还在等待，甚是疑惑的样子。 小宁王不答，只上前一步与她贴近。 冷香忽的一下浓烈，头上有他微微温热的气息，云浣雪本能的僵硬了一下，然后才身体稍微放松。 她还不太适应一下子与他贴得如此之近，虽然之前他总是这样有意无意的靠近她身边。 云浣雪丢开了手上的穗子，后退一步看他，“舒业？” 小宁王看着她与他刻意拉开的距离，眼底有着微凉。 不过他很快又调整表情淡淡道：“看你一出来就活泼了许多，总算是有了点之前的样子。不像以往京城时总是刻意的压抑着自己。” 第165章你若不离，我便不弃 云浣雪一怔。 小宁王却微微笑了起来，“我很开心。希望在我的余生我们都能这样没有旁人，没有无尽的是非纠缠，就这样只有你，和我。” 他的眼中情愫汇聚成璀璨星河：“共同踏遍这万里山河。” 云浣雪先是本能的一震，只道自己的伪装还不够高明被他看破，虽然从见的第一面起她就知道眼前的这人不是普通人，那种于乱世中沉静，风云俱不变色之人，自是不好欺骗，所以一直时刻注意着。 没想到一出了京城反倒被他看出了痕迹。 忽闻听到他说自己这样是与原主相像，才放下了心来。还好他只是以为她在京城是因为那些麻烦缠身，以为是故意压抑了自己。 怪她还原以为这从小在军营长大，身边都是将军的妹子会是一个沉熟稳重的个性，演得她好是辛苦。 云浣雪不自觉的想捋一下头发，这是她以往的习惯，让自己快速做出放松姿势的假象。抬手的时候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的手不知何时竟被眼前之人给拉住了。 当真是美色误人，又说些令她心惊肉跳的话语。 云浣雪看眼他白玉凝脂的手掌将她四指紧握，一抬头就是他星河璀璨的凤眼。 “我们即将是夫妻，自然是你到哪，我便陪你去哪儿，这一生不离不弃。” 云浣雪说完，忽然感觉自己怎么这么肉麻，抖鸡皮疙瘩似得肩膀一抖，迅速挣开了被握住的左手，疾步拉住了身边一位大块头男子询问前方何事，为何这么多人都聚集在那二层小楼大门前。 且都还是些青壮年的年轻男子…… 那被她拉住的男人原本极度不耐，不过看她穿着华贵，又是年轻貌美，丝毫不比那客栈的老板娘差，心思就活络了起来，淫笑道：“小娘子打听那些做什么，怎么小娘子也要抛绣球招亲？” 那男子目光在她纤腰丰胸上下打量，右手的食指与拇指色色的摩挲着下巴“还抛什么绣球，大哥我来满足你好不好？”说着就要上手去摸云浣雪的脸蛋儿。 忽的手腕一痛，竟然生生骨折，男子捧着自己的右手腕，四处张望，恶生生喊道：“是谁？快点给老子出来，敢阴老子，看老子不剥了你的皮。” 周围路过的人一见是那壮汉，立即就退步了三舍，禁声不敢言，刚才云浣雪驻足的小摊老板早已吓得缩在了桌子底下瑟瑟发抖。 四周一下子空空如也，duang的一下就显出了小宁王的清贵尘华，那出尘的容貌，令人一件就移不开眼，刚还静谧的四周一下子就窃窃私语了起来，还有胆大的怜惜他小小声的唤道“公子快走开，那恶霸惹不得。” 那周身的气度太过惹眼，男子想不看见都难，第一眼见当真是惊艳，不过很快他就醒悟过来，捧着手，走过去：“小子，想英雄救美啊，就凭你？” 男子轻挑的用左手指尖去碰小宁王的肩膀，“老子一根手指就能弄死你！” 就在众人屏息担忧不已的目光中，那一袭月白华袍纹丝不动，只在阳光下银线暗纹流淌，是如神祗，而那壮汉却已经跪了下去。 犹如银瓶乍迸，轻蔑淡薄的声音在男子头顶上响起：“本君的妻子岂是你能窥伺！” 随着话落，突然静止的周围哗的一下热闹了起来。 小宁王漠然忽视四周的恭维和赞美，信步走到云浣雪的身前，看着那刚才还微微泛红的脸颊又回归平静很是遗憾。 如此玛丽苏剧情，云浣雪尽然觉得很好看。 心道这蓝颜苏起来也是祸害啊，她这一颗怪阿姨的老心脏都碰碰骚动了起来。 一直到那倾世容颜到了自己面前，云浣雪归敛心神，本也是想要顺道称赞一下他武功出神入化。 却不想眼前忽的一个大炸弹压过来，小宁王直接倒向了她，砸的她愣是后退了一步才稳住身形。 长得好看能力又强就是不经用啊！ 她顿时紧张得张口询问他感觉怎么样，要不要紧。 小宁王靠在她肩上，气息吹拂在她颈项，热热的弄得她时不时偏头躲一下，而他好似发现新大陆一样，追着她的轨迹靠过去。 云浣雪忽然反应过来，怒瞪着他。 小宁王一见知道自己是不能再得寸进尺，不过做戏要做全套。只自己站稳抚着胸口，“刚刚运用真气，现在体内气息有点絮乱，确实是需要找个地方静养调息一下。” 虽然明知道他是在骗她，但云浣雪还是担忧万一真有个什么，拉着他去到就近的客栈。 也就是那个就在眼前，门口聚集了许多人的栖霞客栈。 云浣雪喊了半天让道借过也没有人给他们松出一丝缝隙。 前面街上的人群简直是水泄不通，这些人一边议论着什么，一边相互挤着朝同一个方向走去。 云浣雪见大家嘴里纷纷兴致冲冲地谈论着什么，向其中一个路人询问道：“今天发生了什么大事，这样热闹？” 路人眉飞色舞地向她解释：“姑娘有所不知，栖霞客栈的老板娘抛绣球招亲啦！” 有人在一旁添油加醋地说：“那可不，听说老板娘是个大美人呢。” “你俩还不快点，老板娘都被人抢跑了！”他们的伙伴着急了。 “来了来了！”两人拔腿就跑。 这样有趣的事云浣雪可不能放过，抛绣球招亲，她可是头一回看见。 她眨巴眨巴眼，朝小宁王使了个眼色。 小宁王笑了笑说：“现在我身子无碍了，你想看就去去看看。” 他不笑的时候，模样俊俏，本惹人注目了，笑起来眉眼弯弯，多了几分柔和，引得不少未出阁的女子偷偷摸摸看向这边。 云浣雪用胳膊顶了顶他：“喂，那姑娘看你。” “吃醋了？”小宁王回答的很不正经。 云浣雪打算不再理会他了。 街上行走的人群一时间都聚集到这方客栈下。 客栈内装修豪华，十分阔气，“栖霞客栈”四个大字书成了一块匾，挂在门梁。 抬头望向二楼，传说中的老板娘站在二楼搭好的擂台上。 第166章 绣球对着小宁王 身穿一袭明艳的红色披风，如瀑的黑发在脑后挽成发髻，即使远远望去看不清眉眼，仍然能辨识得出是个姿色绝艳的好姑娘。 不仅如此，她比普通秀气的女孩子更多出了几分爽朗英气，怪不得一传出她抛绣球招亲的消息，栖霞镇未婚的男子们都这么激动，纷纷像潮水般涌到了这处。 娶了她，不仅意味着娶到一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有享不尽的艳福，将来还可以成为栖霞客栈的老板，一夜之间，飞上枝头做凤凰了。 扔绣球尚未开始，围观的人群里传来了叽叽喳喳的喧哗起哄声，原来是个会功夫的，看上了这老板娘，不由分说地踏步上擂台，想直接抢了绣球去。 “好娘子，今天你就是我王川的人了！” 他嘿嘿地笑着，脸上横肉随之一抖一抖，对这桩婚事势在必得。 说着，他魁梧的手臂伸上前，直奔老板娘手中红艳绣球而去。老板娘没有丝毫的紧张，微微一笑，倾斜着身子往后退了半步，王川没料想到自己会扑个空，脸朝下狠狠地摔了个结实，样子十分难看，引得哄堂大笑。 本来人们为老板娘捏着一把汗，谁知她不慌不忙，以柔软简单的动作克制了这家伙鲁莽的攻势，很是解气。 “老板娘好身手！” 而她压根不留情面，一手拿着绣球，一抬脚，把这名为王川摔在地上的大汉踢下楼去，红衣在空气中划出美艳的弧度，好不泼辣。莽夫被全场嘲笑，自觉失了面子，捂着摔肿了的脸骂骂咧咧地走了。 老板娘向台下诸位行了一道礼，道： “请各位稍安勿躁。” “今日莲娘扔绣球招亲，多谢各位父老乡亲捧场。”她环顾了底下一周，来接绣球的男人，不是看热闹的乡野村夫，就是贼眉鼠眼的模样，偶尔有些个模样稍俊俏的，也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满口大道理，待在一块着实无趣。 这些人，她莲娘一个也瞧不上。 莲娘正掂量着，遥遥见到了小宁王，弯起嘴角笑了笑，心中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 “谁今日拾到这绣球，谁得娶莲娘为妻，各位可同意？” 看热闹的当然不嫌事大，在底下一个接一个地起哄道：“好！好！好！”暗暗期许着自己会成为上天眷顾的幸运儿。 “快快快！要抛绣球了！”云浣雪着急的说道，这热闹还没有看过。 小宁王眉眼含笑的看着她无奈只得亲自上阵大刀阔马的给她和自己开辟出一条道来。 虽然不喜周围气息，但也是信步从容。 栖霞客栈的老板娘莲娘，把绣球掂在指尖，几次假欲抛出的模样，惹得大家好不紧张。 她思虑了一会儿，再一抬手，这回绣球是真的抛出来了，准准地朝小宁王飞奔而来。 可能是他们男俊女美太过惹眼，且女子还行为颇为豪放，以至于原本闹哄哄挤嚷嚷的人群都忘了反应，眼睁睁的看着那彩色丝带绣球从天而降正正落在那白衣男子的身上。 眼看要砸中小宁王，千钧一发之际，小宁王轻转手指，大红色的绣球居然在空中改变方向，“嘭”地一声落入了旁边的小书生怀中。 时间瞬间停止。 那圆滚滚的彩球像是放慢了速度正正往小宁王的怀里落下，云浣雪恍惚间像是听见了一声娇媚轻笑。 书生满脸通红地拿着绣球，不知如何是好。 “我接到绣球了？” “你个臭小子，运气真好啊！能娶到大美人咯！”他身旁随性的朋友酸溜溜地回答。 等云浣雪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彩球又从她侧面腾空而起，显然被人从书生怀中夺走，落入了那头人头攒动。 趁着那头激烈争抢，周围一空，云浣雪迅速拉着小宁王步上客栈台阶。 身后有激动声音传来。 “我抢到了……我抢到了……姬莲我抢到啦……” 激动道语无伦次也同样快步往他们这个方向冲来。 云浣雪和小宁王迅速侧身闪开就看见男子的正前方一湛蓝纱衣女子正对着他们，漠然的走过那男子和他手上捧着的绣球，停驻在小宁王面前。 朱砂描绘的檀口妖娆妩媚、轻吐香风，“我姬莲抛出的绣球只过一人手，我姬莲此生自也只认定一人，既然绣球选中了你，那你就是天定于我姬莲的夫君。” “老、老板娘认错了吧，绣球现在是在我手中……”刚拿着绣球奔过来的男子还在踹息迟疑开口。 姬莲身子不动，只余光微飘他一眼，然后风情婉转道：“绣球招亲的是我姬莲，这规矩自也是我姬莲定下。我说绣球只过一人手那便是第一个落下接住的人才是我命定之人。” 她勾唇一笑，眉眼间皆是无尽媚意，“你说绣球在你手上，可这是你抢来的，不算。抛绣球招亲，抛绣球招亲，这招的自然就是那第一个碰触的人，那才是天定。可若是这绣球在你们手中传来传去，大家都碰触了岂不是污染了这份天意，那我岂不是你们每一个人都嫁了？” 她面朝着下手那群早已对眼前三人看痴呆的人群，娇媚一声：“你们说是不是呀？” 底下男子骚动，但一想到姬莲一个女人独自开这栖霞客栈这些年来不仅没有受到丝毫捣乱还开得风生水起，还有传闻她那身盖世神功，当初孤勇独闯雪狼山竟然毫发无损，本想抗议的人纷纷都闭了嘴巴。 那可是能从雪狼山活着出来的人啊，当初多少武林豪杰闻风而来都命丧其中。 因此迎合声音不断。 莲娘见状根本不理会他人径直走到小宁王面前：“莲娘看中的是这位公子，不知公子是否有意？” 刚才接到绣球的人耷拉着脑袋，知道对方瞧中的并不是自己，短短的时间内经历了大喜大悲。 四下静谧，清凉的声音淡淡。 “既是天意只认第一人，那姑娘就重抛一次即可，在下已有妻子，恕不能娶姑娘。” 小宁王说完，淡淡与她拉开距离，眼中的缠绵情谊尽数投放给了身侧之人。 第167章 二女争男 云浣雪同样回以微笑，看着姬莲说：“既然姑娘还要招亲，那我二人就不打扰姑娘了。” 只与小宁王眼神示意，看来是要离开这个客栈了另投他处了。 “等等！” 惠风如锯，云浣雪只觉得背后一凉，倏地眨眼那湛蓝身影就停在眼前，竟是连纱衣的裙角都不曾飘动。 “天意岂可儿戏，天意既然选中了你，那就必须是你。” “你说你有妻子了，那好，你休了她，娶我！” 小宁王蹙眉，这人实在纠缠不休，已使他极度不耐。 旁人大抵看不清刚才发生了什么，但是，绣球在空中时，小宁王就料到了一切，早就做好准备，他先简简单单行了一个君子礼：“在下与妻子伉俪情深，无意她娶！” 莲娘阅男人无数，看得出这是他的借口，轻笑道：“公子当真已有婚配？” 一切发生得太快，云浣雪没来得及反应，小宁王有妻室？怎么从来没听他提起过？不对，他明明尚未娶妻啊。 她心中纳闷，小宁王自信地笑笑，一把将满脸疑惑的她揽入怀中：“当真，这便是我的妻，我们很是恩爱。”他挑眉，“你说对吗？” 他骨节分明的手扣着云浣雪的肩膀，使了几分力气。 “对！”云浣雪此时想明白了，她跟小宁王虽说是未婚夫妻关系，小宁王被龙门客栈的老板娘相中，这是拿自己当挡箭牌呢！她咬着牙，不甘示弱地回瞪了他一眼。 老板娘自然不会善罢甘休：“怎么在莲娘眼中，这小姑娘不太像是公子的妻室。公子莫不是不愿娶我？” 老板娘这话让云浣雪有些不舒服起来：“老板娘也知道，美玉易求，良人难求。” 云浣雪向前站了一步。 “哦？姑娘的意思是？”老板娘不知道哪里拿出柄火红的羽毛扇，遮了半边脸，一双凤眸里盛满了笑意。 分明是笑罢了，却充满了危险的气息。 小宁王想要开口，云浣雪看出他的意图，担忧他的身体，跨前一步挡在他的身前：“他既是我的夫婿，今日便没有让与你的道理。” 这一次她语气强硬，在气势上丝毫不输给对方。 “我敬姑娘独自一人抛投率面开店，如今还公开招亲是位女中豪杰，可如此这样窥觑别人的相公是否太不光明正大？” “如何不光明正大，天意为我选中了他，自然他就是我的。你要是跟我抢，那好，打赢了我，我便退出。”姬莲若有若无的整理着湛蓝广袖，丰胸挺立波涛汹涌，配合着她那悠然，自是一番媚骨天成。 云浣雪顺着她的细腰往下，层层叠叠的薄纱遮掩下仿佛窥伺清楚了那双笔直遒劲的长腿，黄金比例，当真是副好身材，她不自觉的就往小宁王的身前移了一点。 小宁王看清她的动作，微哂，满眼宠溺。 “姑娘这是做什么？”姬莲嗤笑云浣雪的小心思，“既然担心驾驭不住这样的男人，不如乘早放手，免得以后徒惹伤怀。”她轻抚云鬓，一撇一笑都像是媚风向小宁王吹去。 小宁王想要拉走云浣雪，这样一根筋的跟她理论不清楚还惹自己一身骚。 然，云浣雪却是躲开了他的手，大声应战。 “姬莲姑娘也知道姻缘阿天赐，这世上美玉易得，良人难寻，既然此生遇上了，断没有就此放手的道理。希望你驻守承诺，输了从此以后都不要再来纠缠我、的、相、公！”像是宣誓一样，将“我的相公”四个字咬得格外顿重。 小宁王心里一暖。 “打不过不要逞强，有我呢。”他护着她在一边，低声嘱咐。虽然很高兴她能这样直白的承认自己身份，但是到底忍不住担心。即便那蓝衣女子没有漏过一招一式，但就凭刚才瞬移时纹丝不动的气场，也能确定定然不是平庸之辈。 “不要担心，我们有婚约在身，你就是我的相公，断没有被别的女人抢去了的道理。”云浣雪安慰。 划在她所属范围的东西还从来没有人敢窥伺过，何况还是她将来的老公，要陪她过一辈子的人！ 瞬间眼神凌厉，气场全开，如同猎人，在那枪林弹雨中瞄准的狙击手。 此时的云浣雪全然忘了这个男人活不过弱冠，怎么可能和她过完她长长的后半辈子。 “姑娘可要信守承诺。”此时莲娘合了羽毛扇，目光扫过小宁王。 “我还怕你不守承诺。”云浣雪冷冷回应。 “你同我比试一番，若是输了，我自当不再纠缠。”莲娘却不由晒笑。 “一言为定！” 说时迟那时快，在云浣雪摆开阵势时姬莲就立即出手攻击了出去，因为她清楚感觉到眼前之人虽然架势摆得足，却是全然没有丁点儿内力。 “小心！”小宁王喊。 云浣雪闻声堪堪闪过，回头一看，门廊木柱寸寸开裂，这要是打中在自己身上岂不是要粉身碎骨！ 难道这就是这个世界的武功？这么厉害！还是传说中的内力。 接连几招云浣雪都没有出手的机会，根本近不得她身，躲得格外艰难，狼狈不堪。 甚是无奈的想到要是穿越能顺带把她用了十二年的那把意大利伯莱塔92f也传送过来就好了。 脑海中思绪乱转，身体灵敏度那也是过硬的，就算没有枪，格斗躲避还是很灵活的。 人们惊叫着散开了，在中间为这两位争夺情郎的女人留出了打斗的空间。 莲娘先是手上出招，这会儿行云流水地抬脚，似乎早猜到云浣雪躲闪的地方，这一脚又是朝着她面门去了，云浣雪此时身体的惯性，是朝右边的，没有东西借力改变方向，她灵光一闪，腰部用力向后倒了过去。 两位美人一个出招凌厉，一个步步躲闪，化险为夷，好一场激烈的比试！ “漂亮！” 此时，大家都如同一颗心悬在半空中，看二人势均力敌，不知什么时候一招失手，便能分出个胜负来。 这回，云浣雪摸清了莲娘的出招套路，别看她生得一副美艳的容颜，却招招狠辣，虽不是往致命的地方下手，但是每一招都瞄准了云浣雪的脸，看来是决心要将小宁王抢回家了。 第168章 死不认输 云浣雪一刻懈怠不得，一刻停下不得，不然非得被咄咄逼人的莲娘毁了脸去。 这老板娘还真是不讲道理，她的身手云浣雪方才也是见过的，这位辣美人竟然还想以武力跟她抢了小宁王！ 云浣雪倒下后顺势翻了个身，起身迅速捉住了莲娘的手腕，这一时，莲娘断断没有料到，小姑娘竟在几招之间看明白了自己的习惯，她的羽毛扇已经划出了一半的弧度。生生被云浣雪的力量停在空中，霎时间两人暗中较力，打得不分上下。 有人在旁叫喊道：“打得好！” 云浣雪与莲娘你进我退，你攻我守地过了二十多招，愣是没分出个胜负。 但是随着时间过去，云浣雪却有些体力不济。 因为，她并不擅长这种对阵。 美女花容失色那也是美的，今日抢绣球的人还没散去，纷纷感叹姬老板娘的武功卓绝，还有不忍心的劝慰云浣雪快点放弃，再下去，她可真的会被老板娘打死。 很明显，这是一面倒的态势。 云浣雪看样子是比不过老板娘的。 有那心急的甚至打起了小宁王的主意，劝他主动放弃那娇滴滴的小娘子，你看她浑身狼狈，满身灰尘如何忍心？！ 不忍心！ 他一点也不忍心！ 甚至心疼得无以加复。 但小宁王不能主动劝她放弃。他好不容易才走进她的心里，他都已经看见未来幸福的大道，怎么能放弃？ 外人只道他面无表情冷眼旁观，却不知广袖下的双手握得紧紧，眼中的冰川快要化为实质射向那得意洋洋的姬莲。 姬莲似有所感，停下手来看着眼小宁王方向，魅惑天然，好像一点也没看见他的黑脸。只是娇娇滴滴对着地上因为没有躲过她一掌的女人说道：“我要是你现在就会认输，我现在可还没有用到一成的功力你就如此模样，若不是我手下留情，你早死了千百回了。” 云浣雪缓缓站起身，用力擦掉嘴角血迹。 “没到最后，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你倒是个倔强人儿。”姬莲似有所叹，“如果不是争这一个男人，我倒是很喜欢你做我的朋友。” “我也欣赏你，打完这一架再说，来吧。”云浣雪摆开太极拳的手势，姬莲一愣。 只可惜即便是太极在没有内力的支撑下一样过不了一招，云浣雪跌倒无数次，又无数次爬起身来继续。 “浣雪……”小宁王手心出血，却始终没有张口继续。 云浣雪对他笑了笑，头脑昏昏，东西都似乎已经看不清，却始终坚持不倒一定要将姬莲打败。 她绝不是认输的人！ 何况是输她自己的男人！ 人群越围越多，看到她这副倔强模样又是揪心又是感叹这位公子娶了一位好妻子。 姬莲那是谁呀，在这栖霞镇还从未有过人敢正面跟她对上过。或许曾经有过，但都不知道尸骨何存了。 “浣雪，用你的内力。”小宁王突然喊道。 他竟然像是知道她武功底子的。 虽然她失忆了可这武功内力乃是本能，虽然奇怪为何她连这也忘记了，但是还是忍不住要提醒她，并且在一旁诵念内力运行口诀。 打斗间隙，姬莲不满的对着小宁王说道：“哪有公子这样的，我这还在战场上呢，公子就当众给我对手出招的？” 小宁王不管，继续直到一轮长长的口诀背完。 姬莲自觉没有讨到好处，嗤笑：“道家功夫都是一点一点修炼起来的，就算是天才也不可能从一点内力没有变成武林高手。公子你这是做梦呢。” 然就是她没注意的时候，云浣雪的气息一点一点发生了变化。 那复杂到她甚至听不懂的东西好像是本能的穿越进了她的脑海里，支配着她的身体。 然后她似乎感觉到了传说中的任督二脉，甚至七经八脉都一下子通畅了许多？ 姬莲的话没有得到回应，顿时不耐了起来。“本姑娘今天累了，不想再陪你玩儿了，既然你放弃，那就由本姑娘帮你一把！” 说完一道掌风凌厉。 风声鹤泣！ 是两道气流强烈碰撞的声响，包围着他们三人成圈的围观百姓瞬间觉得一股飓风向自己袭来，纷纷倒地不起，内圈的人甚至还都吐了鲜血。 唯剩那道月白长袍在风中不动如山…… 然后湛蓝色的偏偏飞纱从天而降，落入他的怀里。 尽管那人双手并未触碰她分毫。她也依旧扒得紧紧，仿佛亲密恋人。 “公子，姬莲好痛～”她想要倒在小宁王怀中撒着娇。 被小宁王反射性一震就要将她再度弹飞，姬莲本能的抓住他身子维持依靠。 可是，她的手抓住小宁王的手腕，却发现他脉搏沉涩虚浮，气短而弦长，是——孱弱之症！ 姬莲讶然瞪大双眼。 小宁王再要震开她，姬莲迅速放手闪人，她颇为惋惜和生气地对着那边还甚为惊讶看着自己双手的云浣雪道：“你看你挑的什么男人？就这样的短命鬼你还把他当个宝贝跟我打得死去活来的。乘早甩了得好。我不要了，妹妹你也别要了。” 她说着又细细打量她一下，像是在确定什么，“是妹妹吧？我比你高，应当比你大些。” 小宁王已经到了云浣雪身边，拦她腰身，帮她清理灰尘。 这样一个出尘无暇的人竟然为她做这样污秽的事情，云浣雪看着他勾着腰身为她整理裙摆，眼中的波澜温柔如水。 然一听到姬莲的话就甚是不满，“她是我相公，我自然是要跟他在一起。我喜欢他，无论他活得是长还是短，只要我们在一起每一天都过得开心那就是一辈子的幸福。” 小宁王动作一顿，晦涩不明的眼中风暴积聚，然后又缓缓放开那差点化作菲粉的布料，心中默下决定。 这一系列云浣雪都无所察觉，只觉得小宁王的气息似乎强烈变化了一下，甚至还在奇怪为什么她会听到他的呼吸。 她只是疑惑了一下，以为他低血糖了，病人都低血糖的，于是拉他起来，不要他再这样在她面前卑微。 第169章 他活不长了 云浣雪临走前回头看着老板娘道：“还有谁是你妹妹了，长得高就一定比我大？” 想她不说加上两世的年龄能当她妈了，就算是前世那一世的年岁在这年代都够做她妈了。 她要是动作快些说不定连孙子都还有了呢。 这年代，三十岁做奶奶的可不要太少啊！ 说完她拉着小宁王就不再理会那一头热的姬莲。 姬莲不依，“嘿，你别走啊，不做妹妹那我们做姐妹好不好，你说说你现在几岁了，比我大我就让你做我姐姐。” 说着，她还上下打量云浣雪，肯定道：“不过我看你一定比我小。” 云浣雪懒得理她，姬莲急了，不缠着小宁王倒是缠上了云浣雪：“我是真的喜欢你，你喜欢那个病秧子我不跟你抢了就是了，这样的男人长得再好看给我也不稀罕。” 云浣雪继续走，姬莲快步追上来，拉着她另一边手，“好了好了我不说他就是了。我叫姬莲，是这龙门客栈的老板娘，你叫什么名字啊，他刚才叫你浣雪，浣雪浣雪，真是个好名字，跟你真配。” 叽叽喳喳，最后云浣雪和小宁王还是在栖霞客栈住了下来。 盖因为在姬莲的纠缠之下小宁王身子突然软倒，若不是云浣雪眼快手急，险些摔在地上。 姬莲一看他这面色苍白发髻冒冷汗的样子就迅速把上他的脉搏，“他身子底子本就不好，又胡乱使用真气，没救了。” 说完啪的一下甩开他的手腕，像是在避免什么厉害的瘟疫一样，嫌弃得很。 “怎么会？他之前身体一直好好的。”云浣雪不由大惊。 “这我哪儿知道？要怪也怪他自己乱跑，本就出气多进气少还乱逞强称英雄！”老板娘颇为嫌弃的看着他，更加心疼云浣雪了，恶声恶气的对那需要靠在女人身上才能稳住自己的人说：“这边的郎中都是草包，还没我厉害，你们先跟我回我的客栈看看。” 云浣雪再也不能拒绝她，万分感激的道了谢。 姬莲对着她瞬间变了脸，依过去娇声娇气妹妹长妹妹短的表达她多么喜欢她跟她结交成好朋友最好是能像亲姐妹的那种。 从警校开始就一直腻在男人窝的云浣雪身边就算是有母的那也是汉子型的，哪里受得住这样千娇百媚的美娇娘撒娇，可谓是应付得格外艰难。 栖霞客栈内，姬莲不情不愿的为小宁王安排了天字一号客房。 若不是她的云妹妹要求，她真想将他丢到马厩里去。 可谓是前眼有多看得上，后来就有多为她云妹妹心疼。 她莲娘只喜欢强者。 姬莲甚是袖手旁观的看着云浣雪将那病秧子前前后后安顿好，还亲亲热热的握着他的手说一定为他寻到名医。 看着他俩这样的缠缠绵绵，若是白眼能化作实质，姬莲的白眼可能已经铺满了整个房间。 看看，看看那病秧子说得什么话，姬莲每听一句都觉得心窝子疼。 “我看他这身气度也不像是寻常人家出来的公子哥儿，云妹妹你看，他自己都说了从小到大天下名医莫不束手无策，说明那是真没用，你还在哪儿去寻什么名医？趁早离开他才是正理儿才对。” 姬莲又是惋惜又是心疼的对着云浣雪说道：“虽然他长得是魅惑人心，可这好看能过日子么？妹妹你还有大好的人生，何必吊死在这一棵树上？” “还有，”姬莲说完云浣雪又对着那病秧子开炮，“你若真为她着想，当初就不应该招惹她。明知自己命不长久，你让她的余生怎么过活？不提她将来的孤单，世人对失夫寡妇有多严苛你又可曾知道？” 小宁王沉默不作声，棉被下的手紧握成拳，面上却一拍淡然的看着云浣雪的反应，苍白的病容更显得他的眼神执着如容纳浩瀚星辰。 云浣雪要反驳姬莲，话未出口就被小宁王抓过手腕令她只能看着自己。 四目相对。 “不用了。”他说。 “不试试怎么知道？我云浣雪想要做的事情就没有做不到的。” 小宁王张张嘴，看着她执着坚定的神情，那句“你放弃我”就再也不能说出口。 小宁王吃了丹药没多久就睡过去了，云浣雪从房间退出来，看见大堂里支着一条腿放在长凳上坐着的那抹湛蓝，自斟自饮的喝酒，行为动作颇为豪迈。 目光深了一下。 后缓缓从楼梯上下去。 姬莲已经有了些许醉态，方木桌上的酒壶已经倒了好几个，小二还在往她那桌上上酒。 “……你？”云浣雪顿了顿，她实在是叫不出比她小的女子为姐姐，“平常都是这样喝酒？” “云妹妹过来啦。” 姬莲倏地转过身来，眼睛亮亮脸颊桃绯，当真是一个狐狸精附身的媚态尽数释放，比之之前泼辣清醒的时候勾人了数万倍。 “你也就是武功好。”她看着她水漾桃花般的眼睛感叹了一句，不然就是这样一个魅惑天成的女子，在这世上无依无靠的独自一人支撑这客栈早不知道被掠夺了几回合了。 姬莲手很稳的给她也倒了一杯，眼睛亮亮的邀请她与她同喝。 云浣雪拒绝，在她有正事的时候拒绝一切带有扰乱神经的东西。这是她以往做卧底时候的职业习惯。 姬莲又干脆把那酒杯拖回来自己一口闷掉。 “你不要这样看着我……”她很是醉态的说，“我什么都不知道！” 云浣雪不管，继续双眼直直看着她，她知道她没醉。 姬莲又喝了几杯突然问：“你就真那么喜欢他么？” “他是我未来的夫君，是我在这世上最好的选择。”云浣雪答得很干脆。 姬莲眼睛迷蒙了一下，眨了眨，长长的“哦——”了一下。也不知道懂没懂。 “他那是娘胎里带出来的病，活不长久的。”姬莲说道。 “你跟他最多也只有两年，两年都还不到了。” “我知道。”云浣雪答。 “就算是这样也不后悔？”姬莲觉得自己看不懂她。她又灌了口酒，直接拿着酒壶的那种方式，衣襟打湿了也不在乎。 第170章结交姐妹 “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要抛绣球招亲吗？”老板娘迷离着眼问她，水润润的红唇微翘。 云浣雪很想说不想知道。 可是，她的话显然没用。 “因为我忽然觉得一个人实在是太孤单了，我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忽然就想，若是有一个相公就好了，这样就能有人长长久久陪我在一起了。” “我是真的很想要和你做朋友……嗝” “我知道。”云浣雪不由一声叹息。 姬莲拍着胸口顺口气，恍恍惚惚觉得自己手怎么那么重？她又盯着自己的手研究半天。 期间云浣雪一直坐在她对面不动如山，看着她，一直到她再也找不出废话来说。 “你的医术谁教你的？”云浣雪问道。 “我醉了我什么都不知道。”姬莲耍赖似得说，还把自己的脸埋在手臂之上，仿佛自己睡着了。 “你要不说我现在就离开。”这样你再也没有朋友。 姬莲忽然抬起头，可怜巴巴看着她，“不要——” “那就说。”云浣雪面无表情。 姬莲甚是委屈，“哪有你这样威逼朋友的啊？” 云浣雪只是看着她，虽然没有雄厚的内力，然眼神中强烈的威压依旧让姬莲感到不自然，身子不自觉坐正了些，眼睛也清明了没了之前的魅惑迷离。 姬莲又给自己连倒了三杯，像是壮胆一样，一口闷下，勾勾手指，让云浣雪过来一下。 云浣雪从她对面做到她同一根凳子上。 姬莲将自己的脚放了下去，端正身子，神神秘秘的凑到她耳边，小小声说话。 声音太小，云浣雪蹙了蹙眉，调动了自己伏击时的一级警戒听力才听清她说了什么话。 姬莲：“赤炎教知道吧？” 云浣雪点点头，虽然没接触过，但是江湖上所有名门正派欲除之而后快排名第一的邪教，想不知道都难。 姬莲投给她一个上道的表情，继续神神秘秘：“那邪冥神医知道吧？” 云浣雪凝着眉在脑海中认真回想了一下，肯定的摇摇头。 姬莲简直就是恨其不争怒其不进，深深地深深地才克制了想要撬开她脑袋的想法。 然后大科特普的将邪冥神医如何医术高超从阎王手里拉人；如何江湖地位显著，正邪两道通吃，虽然身在邪教，却在正道上也受人敬重；如何三救三不救如数家珍一一道来，那神情洋洋洒洒又暗含得意，仿佛说得就是自己男人那么能干一样。 云浣雪对她这一副花痴的模样深表怀疑。 果然是一丘之貉，姬莲一眼就看懂了云浣雪眼中的深意，一下退得老远不可置信地辩解，“怎么可能，他那年纪都能当我爹了，我才不会看上那样的老头子呢。”最后还不忘强调：“本姑娘要找的一个是能陪自己长长久久的如意郎君，他都比我大了一半还多，那要是他死了我下半辈子还怎么过？就算不死，那我也不性福啊。” 云浣雪看着她的眼睛，深以为然的点点头。懂了，也确实了解了。然后催促她快点说那什么神医到底住在哪儿？ 姬莲万万没想到，云浣雪竟然连这么一点儿时间也等不及，她话才刚落下就感觉身边吹过一阵风，轻薄的布料擦掠过她的头发，带起几缕发丝飞舞。 然后转眼间就看到那个女子带着病秧子下来了。 还是背下来的。 只是背的人不是她…… 云浣雪是知道小宁王身边一直都是有暗卫跟随，所以上唤了一声，一个身穿黑衣的男人就忽地落到房间里面待命。 他的长相是在不起眼，即便是云浣雪善于描绘犯罪画像，看人几乎达到过目不忘的地步，对于小宁王的这个暗卫也是看了好一会儿才有个印象，亦转过身，那影像又变得模糊，只留下一个感觉。 她对自己这种无力感感到十分烦躁，以至于姬莲跟她说话时都显得怏怏不振。 姬莲只道她关心病秧子身体，在背后念了好一顿她重色轻友。 …… 嘉林山，荒山野岭，杂草丛生，没有一条道路。 小宁王的暗卫不知道又从哪里冒出来了两个护在他们周围开路。 两人给云浣雪一样的模糊感觉，甚至不细细注意或者看着他们，都不知道他们就在你的眼前。 一个人奇怪，两个三个都是这样，云浣雪只道这是做暗卫的都有的削弱自己存在感的特殊技能。遂不再把观察放在他们身上，开始仰望这郁郁葱葱看不见阳光的透视的嘉林山。 “郡主真的确定邪冥神医是在这座山上？”其中一个暗卫小心将主子安顿好，有些犹疑的问道。 另外两人也是同样存在质疑，毕竟他们已经在这山上来来回回转了两天三夜。天气炎热，这深山中有没有什么条件，连吃住都是囫囵解决。 主子因为昏厥两日来除了喂了一些水，连一口吃的都没有。暗卫们很是担心再这样下去，小宁王会命陨在这深山丛林中。 云浣雪沉默了一会儿，“一定在。” 姬莲没有理由骗她，也没有骗她。 看着躺在腿边一动不动的小宁王，她自然也是焦急的，抡起小宁王活着对他们的重要性，她的需要并不比他们差，而且这样的天之骄子，她舍不得他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死了。 云浣雪眺望这漆黑的山林，此时半夜，他们露宿在山顶的一块巨石上。 居高燃火堆，即便是有猛兽偷袭也能第一时间察觉。 周围黑漆漆一片，除了他们就近的这方圆之地，再也看不见其他，天上无星也无月，这是一个寂静到沉寂的夜晚。 风吹得草儿嗦嗦，云浣雪的心里有些沉重。然后警觉性的眯了一下。 在一眨眼，天就亮了，山顶有雾气笼罩。云浣雪第一时间查看了一下小宁王的情况。翻开眼白眼睛没有聚焦，身体的温度也比常人低了一些。 她搓着他的手给他喝气暖暖。 三个暗卫就自觉的背过身驻守在周围。 随着东边那轮红日渐渐升高，阳光照耀的光亮线越来越往纳闷的方向一过来，清冷的山头上雾气渐渐散开。云浣雪忽然觉得东北方向那一片绿色的植被颜色深层且层次分明？ 似分明又不似分明，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第171章 小女娃你又过来 云浣雪看得深入了，就连怀中的人醒了都不知道，一直到有一双冰凉的手抚摸上她的脸颊，云浣雪才察觉到异样。 “你怎么样？”她焦急的问他，“是不是饿了，阿大快给水拿来。” 她唤着当初客栈第一个跳出来的暗卫。 三个暗卫也是惊喜异常，迅速围观过来，递水的递水，送食物的送食物。 小宁王稍稍的吃了一点东西稳住心神，就不再吃了，问道：“你刚才在看什么？”他醒了有一会儿了竟然发现她一直在遥望远方。 云浣雪一时答不上来。 小宁王顺着云浣雪刚才目光所及之处遥望过去，“那处地处中砍，乃是八卦阵中的砍位，是有人可以在此处布置了隐匿阵法。” 他缓缓解释道，声音还很虚弱。 然云浣雪和三个暗卫的眼睛瞬间亮了。 “你会破那阵法？”她激动的问道。 小宁王奇怪的看着她，随即想到什么，又放松了神情，“从前的你也是会的，你的五行八卦阵甚至在我之上。” 只是她忘了而已。 忘了他们的从前。 “你现在的身体还撑得住吗？”云浣雪避开了这个话题：“那里据说住着邪冥神医，听说很厉害。” 三个暗卫在听见邪冥神医时耳朵一动，鼻息凝神。 “确实是很厉害，”小宁王头枕着云浣雪的肩膀，轻微的将都打在了她的腰间抚弄着她的发尖儿。 “江湖人称的第一神医，神龙见首不见尾，这世上还从未有人将他请出山过。以往那些想要求他救治的都会自觉地躺倒他那阵法前，他的救人原则其实除了那三救三不救还要看心情。心情好且符合原则的才会救，不符合就就算跪死他也会权当看不见。” 云浣雪好奇，一点也没注意到他们靠得如此之近，只问道：“那三救三不救到底是什么？” 想到这里小宁王像是想到什么神奇的事情，万年动的冰山脸突然嗤笑了一声，“为邪教、有恩之人、大善之人方可救，正派、官道、贫瘠之人不救。” 那是得有多缺钱，云浣雪腹诽。 休息了一段时间，云浣雪站起身，气脉昂扬的说道：“我们去找他！” 小宁王凝滞了一下，淡淡道：“算了，从前父王就为我求过神医……” 云浣雪看着他，虽然他表情平淡，但她就是觉得他不是这样的，他想活，活得很长久的那种活。 “垂头丧气做什么，没试过怎么知道不行，就算他不治你，那我就打到他治，直到医好为止。”未战先言败可不是她云浣雪的做事原则。 “你，背着世子我们闯进去。”她随便指了暗卫中的一人，到目前为止她都对他们没有气场感觉，容貌更是要回忆好久才能辨别。 …… 山竹林前，阿二将小宁王从背上放下来。 原本按照云浣雪的意思是要直接穿进去的，被小宁王制止了。 云浣雪看着这片熟悉的山竹林，其实他们这两天已经在这里绕过了四五次了，因为一眼就可见底，从来没有走进去过。 再度站在这里，听着小宁王破解阵法脚步和机关，只感叹古人八卦之神奇，竟然到后世就失传了，不然那可就是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了。 “因为机关设置，最多只能两人同时进入，你们就留在这里，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能擅闯。”小宁王看着风卷竹林，淡淡说道。 云浣雪很是担心，毕竟她自己这身武功跟这个世界上的那些飞檐走壁轻功内力远不可同日而语。看看姬莲，她在她手下过招得多狼狈。 “无事。”小宁王拉过她的手，跟着我的脚步走。 云浣雪走在他身后，一步一个脚印的踩在他的鞋印子里。 或许是就不经人走，树林里的落叶落下厚厚一层，每踩一步下去就会有树叶磨砂的沙沙声响。 天地林转，明明没有走上几步，云浣雪再抬首时竟然发现他们已经身处竹子的海洋之中，一瞬间她竟然觉得穿越回了现代的武夷山，若不是牵着她手的人还带着她前行，云浣雪真的会有种空间转换的错觉。 明明刚才看着就才薄薄的几根柱子而已…… 不知走过了多久，云浣雪只觉得每一步都像是在原地踏步一样，忽然间一束强光穿透竹林照射下来，正好落在她的眼前。 云浣雪疑惑的抬头，却看见头上早已没了竹叶遮盖，眼前是一个空旷的农家小院子，院子的空地上围着一圈竹篱笆，在竹篱笆里面有几个架子，架子上放着几个大圆簸箕。 在这群簸箕的后面是三间连着的茅草屋。 呼吸间都是清凉的药香，才发现那几乎占满了院子的簸箕里面全部时晾晒的药草。 他们这是走进来了，她惊喜的看着他。 小宁王同样回以她一笑。 云浣雪不可置信的往后回望过去，浅浅的几根竹子，外面就是他们进来时高大的灌木。 亲身体验了一回八卦阵法，饶是云浣雪再淡定也不由得大叹神奇。 …… “呀呀呀，我说怎么又是你这个小丫头，老子不是给你说了不准你在过来了，你还来，怎么又想威逼老子烧老子的房子？” 云浣雪原本是在向后看的，忽然听到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还有气急败坏到可谓尖利的男中音，头发都一下子麻了。 一回头就看见一个吹胡子瞪眼睛的花白头发花白胡子花白眉毛的老头对她恨鼓鼓。 她眉头一皱，试探性问道：“老先生就是江湖人称第一神医的邪冥神医？” 不像呀，姬莲说是个可以当她爹的男人，可眼前这人分明是已经到了花甲之龄，做她爷爷都够了啊！ “怎么少了老子的房子还想不认账？”老头怒，“告诉你就算你喊多少‘神医’都没用，就是再烧是十回百回结果也是一样，找什么帮手来都不行！” 他目光尖锐的扫过小宁王的身上，眼角抽抽带起了一众鱼尾纹游动。 “神医你是不认错人了？”云浣雪想问，烧人房子这么缺德的事情她一心向党和祖国的好公民怎么会做。 “从前的你也是会的，你的五行八卦阵甚至在我之上。” 脑海里忽然浮现刚才小宁王在山顶上的话。 第172章 要挟神医 云浣雪转眼看向邪冥神医，眼神是崩溃的，不会吧！原主到底干了啥啊！ 烧人房子？！ 虽然，这事她听着也觉得很爽气。 但是，现在可是有求于人。 云浣雪扬扬起自己最为亲和从前用来哄小孩子的亲切怪阿姨笑，谄媚道：“神医大人不记小人过，从前是我年轻不懂事，毁了神医的住处，今日浣雪愿由神医做任何处罚。” 为了增加可信度，她甚至还竖起了三根手指，“小女子说到做到，不然遭天罚！只求神医可以医治我身边的这位公子。” 但是，她的眼眸却默默地望天，这锅她背得冤枉…… 邪冥神医挑眉看她，像是在想她话的可信度还是看她脑子是不是有病，他觉得是后者更多一些。 从前那个霸道蛮横的小丫头如今也会变得讲理了？ 那可是个比他还不讲理的人啊！ 想想那火光漫天，红洋洋的热流照应在他脸上的日子，还有他那等人来给他搭建茅屋露宿山林的夜晚，想起来就要为自己心痛心痛。 “哼” 邪冥高傲冷漠的哼哼一声，眼角余光都不留给他们一个，“打哪来的滚哪儿去，我这里不收留流浪的阿猫阿狗。” 云浣雪的手一痛，发现小宁王表情不对。 从前出尘如谪仙人的竟然身上有了戾气，相处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老头子背对着他们，脑袋后面像是长了眼睛一样，看得一清二楚：“年轻人，火气太旺可不是什么好事。” “我听闻你气息不稳，想必是才清醒没多久吧。”老头一边往茅屋走，一边叹道，分明是个邪教，却做得一副茅山道士一样不理俗事。 云浣雪回握住小宁王白玉手指，掌心相交，将她的温度传度给他，他的手太冰凉了。 小宁王宠溺看她，眼神中似有千言万语，叹息，“走吧。” 云浣雪抿着唇，眼珠子咕噜噜扫过这满院子的架子簸箕，以及簸箕里面装得那些晾晒的药材。 她右手托着小宁王，几步来到其中一个簸箕前面，随手拿起其中一把药材，“你认识这是什么吗？”看着倒像是灵芝，只是她没真正见过，以前都是只见过图片的。 “灵芝。” “放下！” 清润与尖利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前者宠溺后者焦急。 “你要是不医治他，我今天不仅要烧你的房子，你这满院子的药材也别想保住了。”云浣雪突然变脸，“我看你这院子里的药材都价值连城吧，怎么样？可要想清楚。” “为贫瘠者不医” 想必是很是看中银钱的才是。 云浣雪掏出火折子，几下吹燃悬空放在装灵芝的簸箕上方，看见老头紧张的鼻子眼睛都皱在一起了神色得意。 “小姑奶奶你快快把它放在，很危险的。”邪冥的表情都快要哭了，那一簸箕换成银子至少有上千辆黄金啊！！！！ “那你到底是治还是不治？” “治治治，治他对吧。”邪冥紧张得几大步迈过来，动作快得，老腿都快要听到骨头咯吱声响了。 一把抓起小宁王空着的右手腕，却不成想这回骨头是真的响了，他还没靠近，就被一股罡气给弹得背朝后飞起。 云浣雪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他的老腿，才免了腰椎坠地下半身瘫痪的命运。 饶是如此，左手手肘处“咔嚓”声也清脆可闻。 老头子整个人都瘫痪在地了，生无可恋脸，任凭云浣雪左拍他爱的脸右拍他的脸，就是闭着眼睛不肯睁开。 “喂，你没事吧？”这么大年纪了，不会真就这么给摔死了吧？ 云浣雪会看小宁王，眼神询问怎么办？ 小宁王在她放开自己左手瞬间惯性的想要拉住她，可是还是慢了一步，看着她手在别的那人身上摸来摸去，就算是个老头，也觉得刺眼的很。 走过去，二话不说就照着邪冥左手手肘处踢了一脚。 顿时老头诈尸而起：“长得玉树临风人模狗样的，没想到尽然这么蛇蝎心肠出手狠毒，连老人家都不放过。” 邪冥气得用好着的那只手抖抖抖地指着小宁王骂。 “哼，这么心肠歹毒的人，老夫是不会救的，你们走吧。”老头子本想一甩袖子拍拍屁股上的灰尘潇洒一回，却不想一动就扯动到左边手臂，顿时疼得“哎哟”一声叫唤。 “那你就是不想要这满院子的药材了？”云浣雪捡起刚才因为拉他而掉落的火折子，重新吹燃，“你说我是先烧哪一个好呢？” “这个是什么？刚才那是灵芝，这个我还不认识，长得像开了花的大白菜一样，”云浣雪挑挑拣拣拿起一颗半干不干比手掌大一点的“白菜”问道。 邪冥目露惊恐的看着她的手上，“放下，快给我放下！” 云浣雪轻笑，“是你雪莲对吧？这是嘉林山里居然还长雪莲啊，我今天算是长见识了，还以为雪莲就只有长到西域那种高山峭壁雪峰之上呢。” “原来不需要呢。”她很是有感而发的感叹。 老头子对她没有办法，转头：“你就不管管她，这么胡作非为。” 小宁王看也不看他一眼，全程目光都宠溺地追随着云浣雪，“我的女人我宠着，有什么麻烦我自会挡着。” “哼！就怕你挡不到。”老头子满眼不屑。 “所以才需要来找你呀！”云浣雪接话接得和其自然。“你救了他，你想要金山银山，我们都能送你，怎么这还不够？” “老夫我还缺那点儿闲钱？”邪冥很是桀骜。 “那如果你一分钱都没有了呢？”云浣雪笑得朴树迷离。 “你什么意思？” “看你后面咯……” 阿大与阿三不知何时也进了这迷阵，还在云浣雪纠缠邪冥的这短短时间按照云浣雪吩咐在茅屋周围都布置上了火油，只要火一点燃，那就是串天而起的火势，想抢救一下都不能。 更气人的是，阿三手上还捧着一个尤带着泥土的檀木盒子，那古朴雕花的花纹，邪冥再清楚不过。 那是他每日都要看一遍的东西，刚发现是这丫头进来了，生怕她再烧房子匆匆埋在地下的祖师爷嫡传东西。 第173章 暗夜，交谈 “怎么样？”云浣雪信心满满。 老头子运气、运气、再运气！ 终于将自身情绪平复了下来。 “不准进我的屋子。”他丢下一句然后脚步匆匆自个儿钻进去了。 老头子一走，阿大阿三就双双跪了下去。 云浣雪本来正对着这一跪，立即跳开。 她眼神却在他们身上停留一会儿，看向小宁王。 小宁王看着她，无奈叹口气，“起来吧。今日你们也是有功。” 然后他就眼见她对他绽开了笑颜。 心头所有的郁气似乎都在这一个笑容中一消而散了。 邪冥再次出来的时候左后已经活动自如了，云浣雪估计他刚才是百分之百发生了骨折，从前她执行任务的时候也会又自己治疗骨折的经验，将手臂夹在车门缝隙上用力的掰过来，那疼痛，比起旁人正骨恐怖了百倍。 这老头才这么一会儿功夫就无声无息的给自己正骨好了，看他的眼神立即就正式了许多。 邪冥也似乎是对着突然出现突然消失的两个暗卫无所觉一样，只随便扫了一眼他的院子，确认一切东西都完好无损后就面无表情走到小宁王身前。 一个是正在往上冲长身高，一个是黄昏花甲，身高站在一起竟也是相差不多。 邪冥眼含警告的看他一眼，抬着的食指和中指迟迟没有落下去僵硬在半空。 云浣雪赶紧跑过来赔笑将小宁王垂着的一只手抬起来放在邪冥的指尖之下。 风吹树响沙沙声，除了静谧还是静谧。 “小丫头骗子当年独闯我竹林要救的也是他吧。” 老者一脸了然。 小宁王的眉头微动，看向了云浣雪，却没有说话。 云浣雪勉强笑笑，既然已经认了这个锅，那就要一锅背到底。 “神医，他情况到底怎么样了。”云浣雪问道，不自觉的连呼吸都放得轻缓了。 邪冥放开小宁王的手，看眼小伙子的面色，转而看着她，似笑非笑。 云浣雪只觉得自己多年来卧底的警觉灵敏都变得迟钝，脑子里乱哄哄的没有什么一点想法都冒不出来，只能干巴巴的等着邪冥的宣判。 而他越笑越开心，云浣雪也想要惯性的勾起嘴角，却始终觉得那里不对，笑得比哭还难看。 “你都知道了，干什么还来问我，准备后事吧。”老人说得云淡风轻。 小宁王也泰然处之地用一块白手绢在自己手腕上擦了擦，才理理衣袖放了下来。 邪冥看着他的动作嗤之以鼻，毛病！ 只有云浣雪僵硬不动，是真的觉得天空一下子暗了下来，灰蒙蒙的。 心口好像有些顿顿的痛。 “走吧。”小宁王拉着她的手转身要离去。 云浣雪没放映过来，被拉得一踉跄。她猛地挣脱他的手，几步上前：“你是神医，你医术天下第一，怎么会没有本办法呢？” “不行，你必须要治好他！”她命令道，“不然我就再烧了你房子跟药材，抢了你那宝贝。” “我的小姑奶奶耶，他这是打娘胎里就种下的毒，生死都连在他的血液经脉上，你让我如何救?”邪冥也被她缠得甚是无奈了，他真是欠这个小祖宗的。 “你与其纠缠着我，不如去多给菩萨上两柱香，说不定菩萨显灵，有奇迹出现呢。”邪冥老头将衣袖很有技巧的从她手中抽出来，抽了半天却发现抓得太紧，自己竟然一点也没弄出来分毫。 不由得嘴角抽抽，看着那边那位病秧子公子，刚才他“昏迷”的时候都那么看不惯这女人碰他，现在怎么还没动静。 小宁王冰冷着脸，她是在为他伤心，那也应该是在他的怀里。上前将云浣雪从邪冥身上把拉下来转抱在自己怀里。 “没事的，我早就已经习惯了。”他轻声安慰着她。 “可是我舍不得你。”云浣雪握紧双拳开口说道，舍不得你这样早的离开我。 “你是这时间最辉煌的天之骄子，老天怎么能对你这样狠心呢。” “是谁？是谁害你从小中毒。” 她眼神凌厉冰冷得犹如穿刺一切的利刃。 小宁王用手盖住了她的眼睛，“浣雪，不要让仇恨蒙蔽了你的双眼，这世间的一切污浊与苦难都让我来受好了。 冰凉的手掌贴在眼皮上，眼前一下变得黑暗，鼻息间的冷香更加清幽，恍惚觉得似曾相识。 …… 夜半，云浣雪肚子躺在茅草屋的硬板上，老头子吝啬得很，一床棉被都不肯多给的。多半是还在记着白天的仇，或者加上原主的锅一起。 她曾经来过这里，也是为了小宁王？ 云浣雪辗转反侧，问着鼻尖的冷香。夜里清凉，这香味掩盖了草木和泥土的气息。 “舒业？”她半撑起身对着漆黑的门口方向轻唤一声。 半晌没有回应。 没有人。 云浣雪顺着香味推开门，原来是那满院子的药草香气。她摇摇头，看眼另外黑着的两间屋子，真当自己是魔怔了，转身关门回去休息。 同一时间。 在神医屋舍另一边黑漆漆的竹海里，两道身高差不多同样欣长条顺的两道人影各立在一根山竹下。 一个站得笔直板正，一个歪靠在手臂粗的山竹杆上，吊儿郎当。 山间无月，夏夜里的萤火虫在周身穿梭，偶尔照亮了一点儿月白衣袍。 “那丫头怎么回事？”一个大约三十多岁的男中音问道，声音有着这个年纪男人特有的磁性，“我今日看她怎么像是完全忘记了当初的事？” “她失忆了。”干净简洁的回答，是他一贯的淡薄。 “呵，能耐嘛，就算那丫头失忆了都还能跑来折腾我救你，跟当年一模一样的泼辣。”男子摇摇头，觉得她还是一个母夜叉。 “你以后要对那丫头怎么办？”他随意性的问道。 “我会娶她。”年轻男子回答得很郑重。 “娶她啊——”男人的声调拖得意味深长，看着眼前在夜色中任然不掩清华的男子：“那看来你是已经找到神木之花和赤链蛇胆了。” 男人说得肯定。 后者没有回答他，但是沉默显然是默认。 第174章 上山求佛 “我猜你也该找到了，不然你不会主动来找我。” 男人想抬手拍拍年轻男子的肩膀，考虑到某些因素，又收回了半空中的手，摸摸自己的左手手肘，好像有点痒痒的。 “既然已经有了神木之花和赤链蛇胆那我可以帮你炼药，不过对你的症状能不能成功我也没有太大的把握。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我知道。”年轻的男子在暗夜依然穿着白衣，神情却是淡淡。 似乎对于生死，已经置之度外。 “明日你会带着你那个心肝宝贝离开吧？我这里可收留不起那位小姑奶奶。”中年男人没好气的说道。 那位小姐的破坏力太强了！ 这次虽然没有损坏什么，可是居然将他差点将他祖传之物抢走，太恐怖了。 “诶……” 白袍身影已经走远，黑暗中只能依稀看见一点反光。 中年男子想了想又追上去，“我的东西什么时候还我。” 前面的人脚步不停，声音淡淡：“明日我们走后，自会有人送来。” 翌日。 青山绿水间官道上，经常有马车从他们车厢旁边经过，带起地上的尘土飞扬。 云浣雪鼻息关上窗子才放开了来深呼吸缓劲儿。 “舒业我们这是去哪儿？” 现在，她对他的称呼已经不再是小宁王。 从今早上从嘉林山上下来他们就进了这两马车，阿二换去了那身黑衣扮作普通车把式等在山脚下恭迎他们。 然后就是一路疾驰，马车从小道转换上官道，就一直没停过。 “去南疆。”小宁王把玩着她的头发。 云浣雪奇怪看他，一转头发梢从他指尖抽走，小宁王摩擦着刚才几根手指，像是空了什么。 “南疆？”她皱眉，在现代南疆就是苗寨，以养蛊出名。 虽然那门手艺流传至今已经没有多少人会了，但是真要寻找高人还是能找到的。 “蛊”可以说是苗寨的文化传承，非物质遗产。它神奇又可怕，一般人唯恐避之不及。在古代想必养蛊氛围更加浓郁才对。 “去那里做什么？”她即便掩饰，她对南疆的排斥依然些微的从语气中带了出来。 小宁王何其聪明，“听人说南疆大芒山的山神庙特别灵验，那个神医不是说让我多拜拜神佛吗？正好可以去拜拜，说不准真灵呢。” “你说呢？”他眉眼温柔笑问着她。 云浣雪撇嘴，她一贯不信这些神佛，只是穿越后才觉得这时间可能真的有神佛存在。 可是就是她这个佛家道家都不沾边的白痴也知道香火旺盛的显灵的可能性才会大些，南疆那么个瘴气弥漫，族人环境都阴邪的地方出的山神庙能有什么好的菩萨？ 邪教的人去拜还差不多。 “他都没给你试着治过，怎么就知道治不好！”提到那个邪冥神医云浣雪就来气：“还让你拜什么神仙，分明是不想治才对！” “今早你就不该拉走我，说不定我在威胁威胁他，他就治了呢，昨天都松了口气。” 云浣雪有些不甘心的看他。 小宁王只但笑不语，云浣雪只觉得自己一拳打在棉花上，半分没点意思。 兀自坐到一边去了。 小宁王看她真的生气了，微笑落了下来。 他拉过她的手令她看着自己，声音低沉又缓慢的说道：“他其实昨夜已经细细查看过我的身体状况了，可即便如此他也一样是没有办法的，所以也只能为我连夜配了丹药暂缓一下病情而已。” “真的？”云浣雪微微一挑眉。 “自然是真的。”他从怀里拿出昨晚新得来的丹药给她看。 昨夜从竹海回来后邪冥确实为他检查过身体，还给了新的丹药。 他昨晚还说小宁王是在搏命，若是神木之花和赤链蛇胆的丹药不成功，那他连最后的这点时间都没有了。 云浣雪接过瓷瓶闻了闻，确实是味道与他以往的有点细微差别，不过倒是与他身上的冷香更加接近了。 她条件反射的蹙一下眉，没有多想递还给他。 小宁王快速的将瓷瓶收好，当着她的面放得特别郑重。 看到他的行为云浣雪有些心事重重，小宁王趁热打铁说道：“趁着我现在还能走，我想去看看，即便是无用的神佛也好……” 他的声音默然低落了起来，带着无尽的忧伤，“现在不去，我怕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云浣雪瞬时就心疼了，反手握住他的，还把另一只手搭过来将他的手捧在手心里，温暖的细手包裹着他微凉的手指。 “那好，我们去山神庙，我也要拜拜。”这世间的神佛说不定真能显灵呢。她自我安慰也安慰忧伤的小宁王。 然后小宁王的哀愁气息就淡了许多，勉强做出一个满足又开心的表情。 于是云浣雪就更加心疼了，一路上不仅照顾他衣食住行，还时时牵着彼此的手令他安心。。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小宁王主动拉着她，她不会再拒绝他。 行行走走。 走走行行。 “世子到了。” 阿二停下马车在一处墨绿得发黑的山林脚下。 脚下杂草重生，云浣雪先一步从马车上跳下来，仰头眺望，山不高，只是明明艳阳炙热的阳光照耀却依旧觉得阴森。 山体上像是被披了一层黑色的薄膜反色着太阳光线，外面那一层明亮刺眼，树林里面漆黑不见。 “你确定这么荒芜的地方会有山神庙？” 云浣雪觉得供奉魔教的还差不多吧。 小宁王同样仰望这黑亮的山脉，淡淡一笑：“有的，据说此处是隐居的圣地，许多能人异士都此处选为最终的归宿。” 云浣雪甚是怀疑的看着他。 小宁王淡笑，“走吧。”他伸手来拉她，云浣雪缓了一下将手放了上去。 他一边走一边解释道：“南疆多瘴气，此山又丛林茂盛，恐有瘴气我牵着你就不会走丢了。” 他心情很好的样子，信步攀山。 云浣雪眼珠子转一圈不以为然，他总是有那么多理由。 可是心里却是带着微微的甜，连带着表情也不可抑止的表现愉悦。 幸好他在前面看不见，不然他这颗老阿姨心可真的没出安放了。 第175章 我要的是生生世世 步行许久。 两人眼前突然间就变得白雾茫茫。 前、后、左、右，身边一米内的事物都看不清楚。 云浣雪唯一有感觉的就是左手中那紧握着微凉的大掌。 她警惕的观察四周脚下，听说凡是瘴气浓厚的地方必有剧毒之物，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想来那些电视剧每每这样演肯定是有所考据就是。 她总觉得有些什么东西在她不远处悉悉索索的响，甚至距离还很近，就在她刚好可见范围的背后。 然而没过多久他们就穿过了那片瘴气范围，一路上什么也没遇见。 是不是也太顺了些？ 云浣雪有些怀疑往后看去，仍然像是在看着一片迷雾。 “舒业，刚才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在我们周围是我没看见的？”她出于直觉的开口问道，感觉刚才应该不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很有可能，是身边的人帮了他。 “不用怕，只是一些这山林中的小虫子而已。”小宁王却说的云淡风轻：“由于瘴气滋养，这里草木长得旺盛，小虫子都喜欢到这里来吃东西。” 云浣雪淡淡“哦”一声。 不再回头去看，继续跟在小宁王后面行走，却每每觉得不是那么简单。 小宁王继续拉着她往前走，那双狭长的眼眸淡然如常，好似根本没有看刚才那些密密麻麻的毒蝎与彩蛇，也并没有出手一般。 山顶之上，总算是有了阳光，人影攒动，好像他们刚才上山的静谧只是幻觉。 小宁王听说的那座庙，终于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之内。 可是，这座庙，好像不是传说中那回事啊。 尤其是…… 云浣雪站在阳光之下看着眼前那系满红色丝带吊着竹牌的大树静止不动，满树的红几乎都快要将原本的的翠绿掩盖。还有树旁边那绕在大石头上面的铁链，一身的铜锁密密麻麻，她都要怀疑铁链到底承受承受不住？ 这树，偶尔有新挂上去的竹牌以红绳的结点为支点原点旋转几下，倒扣的铁锅形状树冠下面琳琅满目的都是墨色字迹写上的名字。 眼前的景象要是还不明白，那她就真的可以狗带了。 去了那么多旅游胜地哪个月老庙不是这样如出一辙，或者是姻缘桥。 小宁王迎着她的视线，神情坦荡荡。 见到云浣雪的目光凝滞，他微微捏了捏她的小手，带着她进到大殿里去参拜。 大殿内没有别的神佛，只有月老。 座上的月老像已经很是老旧了，但是下首来跪拜的信众应该都很虔诚，因为蒲团都给磨出了线头。 云浣雪打量了一下四周，这很明显是月老庙啊。 突然，身边的人影一撩长衫，小宁王竟然屈膝跪了下去。 他这样谪仙一般的人，即便是跪在这灰暗的破庙里也像是自带了强光灯一样令人移不开眼。 她看着他，他也同样仰视着她。 像是在等待她的决定。 她是否愿意，和他携手同跪这份姻缘。 不是因为利益考虑，不是因为心底的安排，只是，她愿不愿意。 一向清润淡然的小宁王在此时却是前所未有的紧张。 他们穿越瘴气，来到南疆，长途跋涉，他似乎就是为了这一刻。 不远碗里，虔诚地求份姻缘。 云浣雪能感觉到身边人的紧张。 那双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眼眸，此时满满承载着她的身影，带着勉强压制的紧张。 甚至，抓着她的那只手，都已经手心微潮。 小宁王的嘴唇微动，似乎想要开口说什么，但是最终全都忍住了。 直到—— 身边缓缓的裙摆逶地。 小宁王刚才一直紧绷着的表情放松了下来。 那种由内至外高兴似乎萦绕着整个月老庙。 虽然云浣雪没有转头去看他，但是能感到整个身心都流淌着一种飘飘然的情绪。 接着。 仿佛是对拜天地。 俊的男子，美的姑娘，他们对着那个石头雕的没有描绘任何彩漆因年岁久远面容都有些模糊了的月老拜了三拜。 在这一刻，不管两人决定一起的前提是不是那一旨婚约—— 他们两人，共许三生。 拜完，小宁王带着云浣雪来到庙里童子面前取了红丝绸、铜锁和竹牌。 小宁王站在老旧的几案前，执笔一笔一划认真写下自己与云浣雪的名字，然后再次回到刚才庙门口的那株大树下。 一路上云浣雪都没有打断过他。 也就在此时他目不转睛的凝视着她，期望透过她的眼眸看进她的脑海。 “挂上去了以后我们一生一世就要在一起了……”云浣雪在小宁王挂上两人的姻缘结之前开口问道。 你可会后悔？ 她许下的，不是暂时，而是永远。 一旦真的决定，不容背叛，不容分离。 “浣雪，我要的不只是一生一世！” 姻缘树下，小宁王手执同心结，双目深情凝视着云浣雪。 “我要的是生生世世！” 那双似乎可以把人溺毙的温柔眼眸中，里面的执着与坚定仿佛是在述说以后绝对不会放手！ 云浣雪把停留在他脸上的视线转移到那琳琅满目的红绸与竹牌，风儿梭梭，每一块旋转的竹牌仿佛是跳动的乐章音符。 “好，我许你生生世世。” 云浣雪轻轻一笑，心底深深悸动，像是有无数次烟点燃。 刹那花开的璀璨在他眼眸嘴角绽放。 小宁王飞身跃起，珍而重之地将两头给连着他们名字的竹牌系在大树冠的最顶上，摇摇孤立，随风舞动。 待他下来，两人再度牵手。 他们一起合手将颇有分量的铜锁一起锁在了姻缘石上。 手指滑下，小宁王牵着云浣雪：“结了这姻缘锁这一生你都是我的人了，不论是天涯海角，我都不会放开你。” “好。”云浣雪的眼睛明媚，春风灿烂。 从此以后，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这里瘴气弥漫树林阴森。 他们上山的时候路上行人一个也没有遇见，可是到了这庙里却是香火不衰，且那满树满姻缘石的红绸与铜锁，可见是一个很是受人虔诚的地方。 “所以，你是把我骗过来的？”云浣雪站在小宁王的面前，有些娇嗔的说道。 第176章 这座庙，最灵 小宁王看着对面的女孩，唇角始终带着让人如沐春风的笑。 不再疏离。 不再冷淡。 只是静静地看着云浣雪，不说话。 “好吧，反正被你骗过来了！”云浣雪微微咬唇，没有再计较这件事：“这里真的很灵验吗？” “天下四国，这座庙，最灵。”小宁王淡淡说道。 所以，这也是回答了刚才的问题。 他来的，就是这里。 “四国？”云浣雪知道这里分四国，他们是东越人。 竟然是四国最灵验。 “真是神奇，那就这样离开了未免非常可惜，我们逛逛再下山？”云浣雪很有兴趣的开口说道。 小宁王对于云浣雪的要求自然是毫无原则依着她。 两人携手欣然在这庙宇中信步游走了起来，如同郊外踏青，遇见感兴趣的就停下里看看。 偶尔，这里也会有人上山来拜。 皆是情侣。 偶尔还能看见几个小道长在亭子里招待茶水。 “休息一下吧。”小宁王看着云浣雪淡淡说。 于是两人携手迈上四角茅屋顶的凉亭，在凉亭的正对面这一条笔直的小道上迎面过来一个穿着道袍的老者。 老者似乎看见他们眼睛微缩脚步停顿了一下。 云浣雪二人虽也疑惑，却也在凉亭遇上的时候点头示意。 老者与他们擦身而过，刚招待茶水的小道长唤了一声“观长”，接着端着托盘跟随他身后一同离开。 “老叟看姑娘眼善可否为姑娘卜上一卦。”年迈的声音忽然传来。 云浣雪送进嘴里的茶杯一顿，抬眼，原来是刚才的老道又折身回来了。 她放下茶杯奇怪看他。 老人的面部很慈祥，可是看惯了黑暗与污浊的云浣雪却觉得老人的眼睛与他这一身的气度太协调。 那是一双杀伐果断的眼睛，与他身上的云淡风轻就像两个极端。 云浣雪警惕看着老道长，差点就做出防御的状态。 感受到云浣雪的紧张，小宁王立刻将云浣雪微微往自己的身后护了护。 “公子莫怕，老道只是看姑娘面相孤独，怕是一人孤苦家里人相继离开怕是应该很是寂寥。”老道开口说道。 小宁王身子不动，心疼的看了眼因为对方的话，云浣雪“落寞”的脸颊。 云浣雪确实是有些“寂寥”。 只因为在这时间她除了自己谁也不能依靠，卧底生涯，从来都是一个独木桥。 只能单独的在满世界的敌对之中掩藏自己，生怕性差踏错引起人怀疑。 云浣雪看着自己面前的老人，古老的面向学看来还是很有一套的，于是看向老者目光也不由多添了些尊敬。 她尊敬且愿意相信有能耐的人。 虽然，老人第一印象给她的气质很是矛盾，她见过的组织大佬、黑道至尊绝对不少，这个老人，有一种上位者的架势。 虽然，他自己在极力掩饰。 这是会让她全身细胞都忍不住会叫嚣着戒备的人种，但是心里似乎有一种本能想要亲近眼前的这位长者。 老道看着她的眼睛，弑杀的眼神不免一下温柔了下来：“姑娘不必忧心，既来之则安之，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安知今日之祸不是来日之福，贫道只问姑娘现在过得可好？” 云浣雪点了点头。 她本是该死之人，如今老天开眼又再给她一次新生，自然应该感恩，而且在这里她还找到了愿意与她此生相伴的爱人。 老者满意点点头，继续说道：“往事不可追，来世不可待。姑娘应当放开过往认真过好现在的人生才是，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云浣雪只觉得老道说话猛然如醍醐灌顶之感。 她从前总是绷着所有的神经做人做事，到这里也是，前路未知。 可是牵着她的那只手如此坚定，突然，心就定了。 既来之则安之，她来了这么久恐怕她现代的尸体早就在那场爆炸中炸的尸骨无存。 她无法回去，所以以后，应该好好适应这里的生活。 不再当自己是一个过客。 尤其是，现在有了身边的这个他。 云浣雪握着小宁王的手紧了一下，他是她在这世上唯一想要的。 “多谢道长指点。”云浣雪认真的感谢了老道一声。 老道笑笑，目送他们离去。 视线中，两人牵着的手一刻也没有放开，他看得出来那个男子很是护着她，只是…… “唉” 老道叹息一声。 这样也好，女娃娃小小年纪就心思多。 运筹帷幄、易装杀敌，打仗明明是男人的事情，一个小小女孩子却也身披战甲。 如今忘记了也好，不用再背负那么多。 老道抚着山羊须一步一步从来时的道路消失在丛林深处…… …… “刚才那个人说话甚是奇怪。”云浣雪忍不住回头，可是那个老人已经不见了。 “可能是因为有些道行能洞悉天机吧。”走在出小庙的路上小宁王淡淡说道。 云浣雪一紧张，左手四指轻微蜷缩了一下，笑说，“可能吧，那些佛家道家都是这样神神鬼鬼的，说话藏头露尾，可能他们觉得道破了是在透露天际，害怕天罚吧。” “听说凡人不能随便窥探天机的。” 说话间她竭力镇定的说。 刚才老道长的话说的似是而非，表面上是在劝她好好生活，可那话里话外却明白的表明了知道她是新生一样。 云浣雪突然有些担心万一她哪里做得不像原主，这个聪明绝顶的世子爷就会怀疑到她身上。 穿越是她那里的说法，但是在这里，会不会被认为借尸还魂，到时候也不知道是用火烧还是暴晒抽皮扒筋了。 一想到这里，她心里就一阵恶寒。 “怎么了？”小宁王感觉到云浣雪的手轻微抖了一下。 “没事，踩着一块石子颠了一下。”云浣雪微微笑笑，一脚将脚边一块小石子踢到前面证明。 被人看透，是很讨厌的事情。 小宁王了然，却不想那石子落下后没几个眨眼的时间，一个身穿道服拿着大扫把的年轻道长就从他们身后走了过来。 那个被云浣雪踢出来的石子，被这个道长拿着扫帚将那个石子又重新扫到他们后面去了。 第177章 云浣雪，发烧了 云浣雪表情讪讪。 原来刚才她踢飞的是后面小道长才扫好的一堆垃圾。 刚才她一脚不仅踢飞了石子，还带得几片树叶也乱飞了出来。 她分外不好意思，连忙道歉。 以前做卧底的时候深知这每天从早到晚重复扫地的痛苦，而且要是还有人故意捣乱扫好的垃圾弄得到处都是，那真的是恨不得杀了那人的心都有了。 “没关系。”道长拿着一个大竹篓子将垃圾全部都装到里面去，动作轻徐，一点也没有被添了麻烦的坏心情。 说着，他抬眼看了云浣雪一眼微微一笑，着笑容云淡风轻，明明是道长，这笑容却比偶像剧男生还要绚丽。 但是不知为何，云浣雪同样感觉到他身上被压制的那种杀伐之气。 可其实，他的气质十分淡然。 这只能是她对于有杀气足的人本能的一种感应。 道长见到云浣雪不说话，以为她还在介怀刚才的事情，还反倒过来云浣雪不要介怀：“道家讲求逍遥，既然是贫道的树叶与石子挡了姑娘的路，姑娘踢脚将它移开那是自然的事情，姑娘无需为一件小事而心生挂怀。姑娘也应当放开自己，可谓天地之大，率性而为心在何处何处就为家。” 道长说完一手拿起扫帚，一手提起那个比他腰还粗三倍有余的大竹篓子缓步离开。 云浣雪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得心中恍惚有点空落落，跟之前的那个老道长离开时一样。 “真是的。”她抱怨一句。 “怎么了？”小宁王问。 “没什么只是觉得这庙宇还真是藏着许多能人异士而已。”云浣雪眉头微微一蹙，看着那个道长渐渐消失的背影，有些怅然若失。 “却是，”小宁王说道，“南疆这一片虽然混乱，但是这大芒山却是难得的一片清静之地。” “我们走吧，”他牵紧了她的手，“如果你喜欢，以后等我们老了也到此处来隐居。” “谁要跟一群臭道士住在一起啊，整天神神道道的。”云浣雪立刻摇头嫌弃，遇上的这两个人，看上去都好像有双洞悉人心的眼。 太可怕！ “那就跟我住在一起，”小宁王将两人十指相扣的提起来让她看见，“就像现在这样，一辈子！” 云浣雪“噗”的一声笑了，却是没有任何反驳。 小宁王带着她来时的路下山，路过怕颇具有南疆风情的石头雕刻大门，往前一步就算真正的踏出了这座清宁的小庙。 云浣雪回头看了一会儿，心中有淡淡的怅然。 小宁王也回头，入眼的就是那满树的红与黄的红绸和竹牌。他勾起微笑，看着树冠尖尖上，心里很是满足，轻轻地将身边的女子拥入怀里，然后手臂越收越紧。 整颗心都洋溢着幸福的泡泡，幻想着以后与她一起携手踏遍这万里山河的美好憧憬。 此时此刻的他沉浸在幸福的海洋里，一心等着邪冥的丹药，未来那么漫长又美好。 …… “小水鸭雀，跳花园上……半夜起来捞粑烧，亮光中虫儿飞，虫儿飞呀飞…………虫儿飞，虫儿飞呀飞……” 好温柔的声音。 “浣雪……浣雪……” 是谁在叫我？ 迷迷糊糊中云浣雪艰难的眨动眼睛，只觉得眼皮似有千斤重。 是一个穿着寝衣披着头发的年轻妇人。 妇人的眉眼弯弯，她的容貌跟她的声音一样的温柔，抱着襁褓中的孩子坐在床上一晃一晃地哄着孩子睡觉。 “浣雪要乖乖睡觉哦，等你爹爹跟爷爷回来了看见你一定会很喜欢你的。”妇人继续说道。 云浣雪就站在床沿边上好奇的探头去看那个孩子，孩子长得很可爱，白白嫩嫩的闭着眼睛，偶尔咂巴一下小嘴儿。 云浣雪看了一眼就将目光继续停留在妇人的身上，那种亲切的刻入骨髓里的，好似怎么看也看不够一样。 她想唤她，张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叫。 她很痛苦，努力的想要引起妇人的注意，可是那个妇人好似看不见她一样，一心一意的将目光全部停留在怀中的孩子身上。 她伸手去抓…… 终于握住了“她”的手，令她很是安心。 …… “浣雪！” “浣雪！” 小宁王握着云浣雪的手一边亲吻，一边在凉水中搭换湿毛巾去擦拭她额头上的汗水。 此时已值深夜，云浣雪躺在农家院子的土炕上，面色苍白。 整个发迹和衣裳领口都被汗水打湿了。 小宁王一只手被她抓着，喊了阿大进来换水。 折腾了大半宿云浣雪才安静下来。 小宁王一刻也不敢离开她，坐在床边守了一夜。 然真实的云浣雪并不好过。 她刚才去抓那个妇人，可是一点也触碰不到，甚至一靠近她们身子一下子就被什么给吸了进去。 等她再清醒的时候自己就变成了一个两三岁小女孩的模样，在院子里上房揭瓦无所不干。 那个哄她入睡的妇人很是无奈，却每每都是温柔的教训她然后那干净的帕子一点一点将她擦拭干净。 这个妇人，是她的母亲。 画面切换极快。 一日云浣雪刚才被妇人打理干净，那所久没有生人进来的院子突然传出了哈哈哈爽朗的笑声。 那声音震得云浣雪小小的心脏也跟着咚咚咚的声响。 她疑惑的看向妇人，也就是她现在的娘亲。 女子却是高兴的露出大大的笑容，牵着她的小手，疾步的往院门口走过去。 她从来没见过妇人那么急切过，不由得大为好奇。 然而还没反应过来，她就觉得视野一下子变得开阔了起来。 那哈哈哈洪亮的笑声就响在她的耳边。 云浣雪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人抱起来了，第一感觉是屁股下坐着的手臂有些硬邦邦的。 可是抱着她的人她却怎样也看不清样貌，只能感觉浓重的杀伐之气。 但是，她却能感觉到这个人的慈祥。 这人脸上的厉煞若不是此时笑得鼻子眼睛眉毛都皱到一起，估计普通的小孩看见会被吓破胆。 尤其是那双炯炯有神的利眸，没有一丝内敛，气势外放得很是厉害。 可是，具体五官却怎样都看不清。 第178章 云浣雪梦中的画面 但是虽然那个人很凶，可云浣雪却不怕，反而觉得很是亲切。 这是她的亲人，娘亲念叨了很久的爷爷，站在旁边同样一身戎装的英武男子是她的父亲。 男子一双晶亮的凤眸，深情的看着她的娘亲。 老爷子抱着她大步跨进屋子坐在上首也没有放下她，反而细细端详，四眼相对一双是苍老的气势，一双是不谙世事的水润，却依旧好不闪躲。 老爷子就有哈哈哈的笑了起来，很是高兴的看着娘亲：“这小丫头真是不错，咱们家总算是添了个女娃了……哈哈哈哈……”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 云浣雪见到的片段是那样的琐碎，就像是一幕幕电影在她眼前播放。 那个小女孩，就是她吗？ 画面上的小女孩一点一点长大，排兵布阵学得比四书五经好。 刀枪棍棒拿的比女子针线女红更加出色。 琴棋书画却也一样没有落下，因为，她是如此的想要成为家族的荣耀。 因为，不想要那么温柔的母亲失望。 可是，就算成为了边城最优秀的小女孩，却并没有见到父兄爷爷因此高兴多少。 那一年，见到父亲受伤，母亲落泪。 她一个孩子百里潜行，混入左王庭，用孩子的身份很轻易的得手。 依稀，似乎还救下了一个被族人欺凌的孩子，那个孩子，眼睛是绿色的。 …… 她想要看的更清，可是很快画面就滑了过去。 接着，就是那场几乎是和母亲要反目的情景。 她日渐长成，却不愿成为那些夫人小姐在后花园时候夸得小姐风仪不错的那个摆设。 所以，她决心真正修武。 女孩的娘亲很是着急，然而家里的男人却都认为这才是他们家人该有的脾性。 老爷子更是手把手的教导她兵法布列。 手上长出了茧子。 穿男装比穿女装还多。 再然后，那些画面越来越模糊。 …… 天边已经大亮。 云浣雪却还一直在沉睡中虚汗不断。 小宁王的眉头微微蹙起，着急问：“阿二还没回来？” 阿大沉默跪着身后。 小宁王无暇管他，只一声声着急唤着云浣雪的名字。 “谁？”阿大警觉站起来。 看着眼前进门的一老一少身穿道袍。 跟随在他们身后的还有一个同样衣裳背着箱子的道士。 阿大对着眼前之人虽然恭敬，却依旧未能让开分毫。 小宁王回头，熬了一夜，眼睛熬得通红，见到来人之后却好像没有惊讶：“你们来了。” 他说得淡定。 他在这里等了一夜，就在想他们要不要过来，但是到底还是来了。 “退下吧。”小宁王对阿大说。 “快看看她怎么样了。” 老道士快速的闪身让身后背着箱子的道士过去，然后一老一少将小宁王挤开。 小宁王起身的时候晃了晃。 那背着药箱的道士看了他一眼，似乎在有些担心她的身体。 “无事。” “你看他做什么，快点看浣雪才是正事。”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前者是小宁王，他扶住柜子晃了一下。 后面的就是跟他一同进来的老道士。 年轻的倒是虽然很想说话，但是到底顾及这小宁王的身份。 已经开始为云浣雪把脉的道士瞪了老道士一眼，“我这不是正在看嘛，你催什么催，一辈子都这么急急燥燥。” 老道士哼哼，不与他理论，只急着等着结果。 “忧虑过甚，一时受不住，身体自然释放而已。没什么大毛病，我开副药，等她醒过来了就没事了。”道士干净利落的收拾他的大木箱子，嘀嘀咕咕道：“我道什么事，就这么点小病就急急忙忙的把我拖下来。” 老道士才不管他，一老一小俩道士一人一边霸占了云浣雪的床前，好好生生的将她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确定真没事了才稍稍放下心来。 然后开始算账。 老道士给云浣雪把手放进被窝，掖好被子，然后大刀阔斧的坐在床沿边上，看着小宁王不说话。 那周身的气势，庞大到惊人，若不是小宁王本身就是个素质强大的人，恐怕就这病弱的身体会腿软。 好在他没有。 老道士总算是有点儿欣慰。 “说吧，这到底怎么回事？她好好的一个姑娘跟你下山，这才没过一天就成这个样子了？” 老道士没好气的问道。 小宁王看眼床上病容的云浣雪，正对上老道士的眼睛，“可能是见到你们想起了什么吧？” 小宁王也不太确定的道，“昨夜她很是难受，即便是睡着了都还在难过。” “我为她把脉了，但是出来带着的药材不足，所以还是派人找你们说了一声。” 小宁王一想到昨夜情形就心疼。 他的女孩有痛从来都自己忍着，明明嘴唇都咬破了，泪水浸湿了枕头，却依旧一声不吭的忍着。 老道长无奈长长叹息，不再为难小宁王，与小道士一起守在云浣雪的身边。 没过多久小院的女主人一个农家老太用粗瓷碗把药送了进来，老道士接过亲自一点一点喂进云浣雪的嘴里。 “你可要快起好起来，不然老爷子我可是会生气的！就这样一直昏睡爷爷可是会生气的。”老道士口气凶凶的威胁。 那个年轻一些的道士暗自嘀咕道：“您这样说她又听不到。” 不过说完，还是担忧的看着床上的病人儿。 她现在，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其实，想不起来以前的事情也好，她本就是女孩儿。 本来家族就不应该是她一个女孩子承担的。 那份责任太沉重，本就不该她背负。 小道士有些难过。 时间一晃而过，云浣雪足足昏睡了三天三夜。 三天之后，烧终于退了下来。 气得老道士硬是狠狠的奚落了同行来的道士一顿，还什么江湖人称活阎王，连个发烧都足足吃了三天的药才退下来。 那道士真是有苦无处说，云浣雪本就是承受不住情绪来得太汹涌从而只能由身体宣泄，若是他一下子把她发烧给压制住了，那就像是水满了的瓶子，瓶盖被拧紧了，没有出口，可是里面却还不断再膨胀。 如果是这样，那后果不是全面崩溃就是精神出问题。 第179章 重要的是他在陪着她 回去的路上那个医治云浣雪道士一路解释，老道士非是不听。 气得治病道士跺脚，声称以后再也不来医了。 年轻道士看着走远了的“活阎王”的背影，忧心道：“爷爷你就这样气走了他，万一以后咱们有个什么头疼脑热的？” 可怎么办？ 老道士不以为意，“切，管他那老货，事到临头了他敢不医？” 说着，老道士握着拳头咯吱咯吱响了两声。 年轻道士心领神会。 养病的日子有些无聊，云浣雪身体是好了，可是整个人不想动弹，都没有一点儿精神。 这样的情况下小宁王也不会再让她舟车劳顿。 于是就一直陪着她在农家小院看星星看月亮，聊天发呆。 更多的时候都是就小宁王在逗弄云浣雪嬉笑，可是效果也不太显著。 她总是当时勉强的笑笑，然后笑容很快就落了下去。 小宁王和云浣雪一人一把竹椅坐在小院的院子里，看着不远处的大芒山。 她这几日的目光一直就没有离开过那一座山。 “浣雪。”他握住她的手，想要给予她温暖，却不知道自己手比起她还要冰凉。 云浣雪手指蜷缩了一下，回握住他的笑笑，眼神询问他怎么了。 “你这些时候一直都在看着大芒山。”小宁王淡淡说道。 云浣雪点点头，还是笑笑。 但是她那笑容也分外的苦涩。 小宁王忽然就问不下去了，伸手揽住了她的肩膀，从一旁拥抱住她。 “我只是不知道我是谁，为什么来到这里，要做什么？” 云浣雪的声音有些迷惘。 那个梦无比真实，是她？ 还是这个前身？ 虽然看不透这些，但是她清楚地看到了那个小女孩一脸坚毅杀机，骑马混进北夷，换上了北夷服饰，装作北夷的小女孩一点点接近了目标任务。 那不是一个孩子应该做的。 那眼神，也不像是一个孩子应该有的。 那是她曾经无数次对着镜子练表情时候看到过无数次自己的样子。 最主要的，是杀人手法，完全和她惯用的手法一样。 那到底是这个纨绔千金做过的事情…… 还是…… 心底有一种不敢去想的可能性。 如果，是她呢？ 身上有一阵的寒意。 如果云家浣雪，本来就是她，那些一个个战死的，是她最亲最近的家人…… 如果是这样…… 是这样…… 双手紧握成拳，心脏快要爆裂开来。 “那些重要吗？” “重要的是你现在认为自己是谁，你在哪儿，你身边有谁？” 小宁王紧紧搂着云浣雪的肩膀，语气轻柔而坚定。 “你也还有我，我们拜了月老，结了红丝带和同心锁的，这一生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所以不要害怕，再也不会有任何人能伤害你。 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 等到他们修整好准备离开。 阿二又成了跑腿递话。 虽然他一个暗卫总是做着赶车传话的活儿有点大材小用，不过等到老道士和年轻道士，他们来的很快，也就功成身退了。 那一身道士打扮，当一出现看见那个年轻秀美的女子完好的坐在院子里，那一路紧绷的神情就放松了许多。 老道士与年轻道士两人大步跨进院子里，小宁王识相的离开了。 老道士坐在小宁王刚才的座位上。 年轻道士站在老爷子身后。 他们两人四只眼睛都像是火炬一样，上上下下的将云浣雪打量，力求要看不到一点儿不适。 云浣雪被看得浑身不适，他们虽然一句话也没有说，可是那赤裸裸的关心却是好不掩藏。 已经有好多年好多年都没有人这么直白的关心她了。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谢谢两位救了我，听说是你们帮我看病开药的，很感谢。” 她神情带着淡淡的疏离。 老人的神情有些黯然，没有想到她的态度还是和在道观时候一样。 “不客气，只是姑娘，老朽有句话不知道当不当讲？” 他似乎有些欲言又止，目光却是看向了在远处虽然走开但是依然向这里观望的小宁王。 “您既然开口，那就说吧。”云浣雪看了老道一眼，觉得他是专门来讲这件事的。 “那位，是姑娘的什么人？”老爷子再度扫了一眼小宁王。 小宁王站在远处，苗疆雾气大，所以看上去面目有些迷蒙。 他闻言眉头轻轻一挑，似乎听到了这里的声音。 “相公。” 女子一身素淡，但是眉眼却无比秀丽。 接着，她又再度重复道：“他是我相公！” 这句话无比肯定。 绝对是认定了那个男子。 目光也淡淡扫了一眼小宁王，眸光温柔。 “相公？！你们成亲了？！没成亲算什么相公！”老人身后的年轻人忍不住了。 “你怎么知道我们没成亲？”云浣雪眉头一挑：“你认识我们？” “咳咳咳咳。” 年轻道士猛咳了起来，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小宁王名动天下，谁人不知。”老道士却直接接过去了话头，看上去似乎只是认出了小宁王。 “所以，你应该是皇上拟旨将和小宁王成婚的云浣雪小姐吧？” 老人看上去无比睿智，带着洞悉。 云浣雪眸中带着隐隐的戒备，点了点头。 “据悉你们只是刚刚指婚，还没有成婚。”老人再度开口：“姑娘为何要说那是你相公？” “虽然我们没有成亲，但是早就互许终身，不再做他想。”云浣雪很坚定的说道：“无需成亲来证明，我云浣雪，嫁定他了！” 这句话，铿锵有声，带着那种不容改变的坚定。 老人微微一惊，接着又是一怔。 转头和身后的年轻道士对视了一眼。 接着，老爷子语重心长问道：“可是，姑娘可真的想清楚了，那小宁王虽然长得不错，可终究是个短命鬼，你跟着他……” 后面的话已经不需要再说，大家都心知肚明。 “不好意思！”元浣雪却直接开口打断了老人的话：“小宁王并不像是您说的只是长得好，刚才您还说她名动天下了。” “而且，那是我相公，所以我并不想听到有任何人说他不好！” 第180章 你们站在什么立场指手画脚 云浣雪不满地开口说道，不想有任何人说她不好。 小宁王本来肃冷的神色微微缓和，但是唇角微动。 “老爷子，叫你们过来可不是为了拆台的。” 老爷子看了小宁王一眼，听到他的传音入密。 年轻道长听到云浣雪的话却有些淡淡的不服气：“姑娘，其实比起才华、容颜、长久的陪伴才是最重要的！小宁王虽好，但是却未必活的长，到时候丢下姑娘一个人怎么办？” “你换个人好不好？京城好男儿那么多，不缺他一个。就算是东越没有，九州四国总会有一个和你心意的人吧，你怎么偏偏看好他了？” 云浣雪的眉头不由皱起，拧成了一个川字。 她下巴微扬，带着傲气：“你是谁，站在什么立场为我指手画脚！” “吹皱一江春水，干卿何事？！” “天下好男儿是多，可是我的心就只有那么大，眼睛也看不了那么远，看不完这万里河山，更是没有那精神去挑出其中最优秀的。” “对于我来说，有他就够了。愿得一人心，此生足矣！” 云浣雪说着直接面向小宁王那边大喊道：“相公，我们该启程了！” 小宁王闻言，直接飘身而至。 “姑娘……”老道士却还想要开口。 “老爷子，我敬您年长所以不想说不好听的话，但是他就算病弱，而我云浣雪却也名声纨绔，他不嫌弃我，我怎么会嫌弃她！”云浣雪说着，牵住了小宁王的手开口说道：“天下只有一个小宁王，我只希望能陪伴到他此生尽头，看遍日出日落云卷云舒！” “况且我们从没有放弃一直在寻医。我相信这世间总会有一人能够治好他的病。” 说完，她拉着小宁王就准备走人。 “唉……” 老道看着两人的背影长长叹息。 “爷爷……”年轻道长忍不住开口。 “老了，管不动了，女孩子养大了总是要嫁人。” 老爷子忽然说道：“既然这样，他们还没有放弃希望，就再求求那个老头子吧，那可就是江湖上消失已久‘活阎王’，爷爷再回去把他抓来。” “活阎王就一定能救吗？”年轻道士不由叹息。 “不然我们来这里是为了什么？”老道士开口说道：“总要试试才知道……” 没有放弃希望的，何止是云浣雪。 如果真的放弃了，他们根本就不会这样千里迢迢东西南北的跑，但凡有一点儿希望，就想要看看是不是能救治那个天生病弱的家伙。 …… 果不其然。 小宁王他们的马车刚离开，这爷孙道长就直接揪着‘活阎王’来了。 那老道士一路咒骂，连木箱子都没有带，还是年轻道士跟在后面背下山来的。 那道士边走边骂，还没跨进院门老远就听见他的反抗声： “我告诉你赫老头，这次就算是你那个孙女快病死了老子也不理，你跪着求老子，老子也不救……” “你说什么？！”老人却直接转身狠狠揪住那个医药道士的衣襟：“你再说一句刚才的话！” 瞬时，他身上迸发出强烈的寒意，以及杀气。 “噢噢噢噢，一时失口，不是，是云小姐，云小姐！”会治病的道士赶快改口。 “走！”老人一脸冷肃，带着他来到了小宁王他们的车前。 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活阎王被老道士推搡着进来，一只脚没站稳没有来得及差点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他快速的抬起身来就要秋后算账，头还没转过去一瞄云浣雪面色，然后对着身后的老少道士大吼：“你是吃饱了撑的是不是！这他妈哪里有半点儿病人的样子？” “这他妈能跑能跳能吃能喝，你他妈折磨了老子一路。” 正好他正对面坐的就是小宁王。 道士一边职业习惯一般不由暗暗打量。 哼，短命鬼。 一下子下了定论。 这时赫老爷子耳根子总算是清净了，强调道：“不是那个姑娘，看你对面的那一个。” 他下巴一支，示意对面的小宁王。 “你让我看我就看啊，我偏不。”那道士耍无赖道。 “是吗？”老道冷冷质问。 冷峻的杀气再度浓烈。 “你！”那道士一噎，立刻变了态度，不满地看着小宁王没好气的喊一声：“手伸出来。” 他的嘴里叽叽咕咕念道些什么，明显是在很不满。 云浣雪还不太会调用内力没听出来，另外的三人却是听得一清二楚。 “还看什么看，迟早要死的，看了也是白看……” 老少道士的表情霎时就冷下来了。 唯独小宁王还是那样云淡风轻，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一样。 “没救了，早点置办一副棺木吧，趁早备着，免得以后抓瞎。”活阎王终于忍不住说道。 小宁王将手抽回来，用手绢擦拭过被触碰的手腕后才将衣袖放了下来，盖住整节手臂。 云浣雪看着他的一系列动作，眉目间尽染愁绪。 “没事。”他宽慰她，“早就习惯了。” 云浣雪不是道他说的是习惯了等死还是习惯了每天被人说“你马上就要死了”。 只是从前的权宜之计她早就抛到九霄云外。 什么自由都比不上他活着重要。 “没关系，这个大夫不行，我们再继续找，总会有一个能治好你的。”她努力笑着说。 小宁王抚着她的眉梢鬓角，大拇指轻轻的摩擦，微笑着说道：“好。” 年轻道士有些不甘心，看着女子在那人怀里小鸟依人的模样分外刺眼，愤愤的别开头不去看他们。 耳边是他爷爷淡淡的叹息…… “我说这小子我看也看了，可以走了吧！”活阎王是在是怕了这爷孙俩追着他满山上下的跑了。 虽然他身上带着防蛇避虫的药，可是这山里瘴气多，吸多了还还是很容易中毒的，尤其是那瘴气一弥漫看不清路，若是迷路了，那得被困死在里面。 所以他还是很惜命的临走前在此问问这爷孙俩。 老道士没心情再跟他扯皮，随手一挥就把他给他打发了。 芳草凄凄。 寒风萧瑟。 在场谁也没说话，气氛有些低落。 第181章 南疆寻机遇 一片静寂。 过了好一会儿老爷子才说：“那老道虽然贪吃了些，有时候人也不太靠谱，但是那‘活阎王’名声却是名不虚传的，普天之下在医术方面能跟他并肩的也就这些年一直归隐在邪教的邪冥。既然他都治不好了，除非找到邪冥。” 云浣雪与小宁王对望一眼，说道：“我们就是先找了邪冥才来南疆的。” 后面的话已经不需要再说，大家都已经明白。 静默，连空气都弥漫着忧伤。 良久老爷子又点道：“南疆人多养蛊，能人异士奇功异法多。另辟蹊径或许也是一条生机。” 云浣雪眼睛一亮，觉得未尝不可。苗寨人养蛊术属于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既然能传承千百年，肯定有神奇作用。 况且这是古代啊，古代正是养蛊繁盛的时候，南疆人几乎人人都养蛊，云浣雪握住小宁王的手，眼睛晶亮，“那我们就在南疆寻找，一定能化解你体内多年来的毒素。” 小宁王眼眸温柔，唇角淡淡勾起没有说话。 送走两位道长，云浣雪本能的开始着手准备他们将在南疆的长久旅行准备。 前世她做卧底的时候就是这样，要融入敌人内被，首先就要将自己变得跟他们一样。 什么准备防蛇鼠虫蚁的药，什么打探南疆人的生活习性，还有还要准备一些南疆的服饰换洗。 他们这一身中原服饰到底太过显眼了些。若要在这边耗得长，难免会有些麻烦。 她毫不客气的把阿大阿二阿三叫出来，使唤得团团转。 说来也奇怪，她明明没有来过南疆，前世也不曾接触过苗寨的人，却印象中对南疆似乎很熟悉。 她想不明白甚至认为熟悉是理所当然的，云浣雪迅速抛开这个问题。 “想什么呢？”她问从她准备一开始就站在一边绷着个脸遥望远方的小宁王。 峨眉半蹙，遥望远山配合着这山清水秀的场景当真是一副倾世佳图。 闻声，他回过神来，对她伸出手，看着她靠近。 终于到了身边，小宁王捧着她的脸，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语带请求的说：“我们不留在这里好不好？我想跟你游遍万里江山，看遍山河奇景。这里不好。” 云浣雪抵着他，两人靠的太近，眨眼的时候眼睫毛都快要交织在一起。 她笑话他的孩子气：“哪里不好了，风景秀美，山清水秀，气候也适宜，比起京城冬天冷夏天热这里简直就是人间仙境。我觉得很好啊。” 小宁王没说话，他知道她说得是事实，她喜欢这里。 可是他无从反驳，只能搬出一贯的病弱：“这里是很美，可是我们已经在这里住了好些天了，也算是游历过南疆了。你就忍心我未来的一点点余生都停留在这里吗。 我想跟你看遍大好河山，留下许许多多的记忆，这样就算我走了以后，你也能一直记住我。就算将来你还会再嫁他人，我也希望能在你心中留下一席之位。 我的心很小，满满的都是你，可是我的心也很大。我想要的不是你偶尔闲暇拂开浮尘才能回忆起的一个小小角落。 我的整颗心都给你了，至少也要在你心中占上一半以上的地位才是。 这样你以后回忆，发现原来我们一起经历过那么多，这样你就不会轻易忘记我了。” 他说得可怜巴巴的，这样一幅倾世容颜做出哀求泫然欲泣的卑微模样，云浣雪哪里受得了。 不过她也不是毫无原则，立即让他“呸呸呸”，“吐出去的话不算数，哪就那么容易死了，你不要一直这样悲观，兴许你心情一好病情就自然好了呢！” 后世的那些癌症患者这样的例子不要太多，癌症患者心态开朗养的好，再活个几十年寿终正寝案例隔不了多久社会新闻上就报一次，不要太频繁。 云浣雪瞎掰安慰他，“以前我在茶楼听过一个故事：说的是一个大夫说那街上卖皮革的活不过三个月，可是那人心态开朗，好吃好喝，一直过了三年都没事。后来那大夫又来一看，什么毛病都没有。” “你是神奇不神奇？” 小宁王回道：“神奇。” “所以啊，”她靠近他，双手将他的手捧在手心里，“你也要乐观，我们总会找到能救你的那个人的。” 小宁王深情看着她，一把将她拥入了怀里，手臂收紧。将头搭在她肩上，鼻息喷洒在她的脖子里。 良久他说：“我知道，我一定会好的，生生世世和你在一起。” 他紧紧拥抱着她，闭上了眼睛不愿放开。犹如抱着最为珍惜的宝贝。 邪冥，你一定要练好那丹药。我的全副希望都寄托在你的身上了。 云浣雪满意了，她像哄骗小孩子一样语音柔柔说道：“既然要踏遍这青葱山河，而且我们现在就在南疆，那就正好就从南疆开始好不好。” “我来南疆这么些天了，一直都困在这个农家小院里，除了跟你上过一次大芒山，还什么都没看到过呢。” “听说这南疆这边民风奇特，许多家人家自己饿着都要养蛊，你说那养蛊有什么用？我还没见过蛊虫长什么样呢。” 她如是说着，那还中却忽然好想一闪而过些什么——像是一条红色的小虫？ 没有抓住，她抛开不理。 轻抱着他的背，声音带着引诱：“来都来了，那就看看再走？” 小宁王明知道她的意图，却依然不忍心拂了她的意思。 轻轻回道：“好。” …… 那车从大芒山山脚下的农家小院出发，依旧是阿二在赶车。 这一次云浣雪没有像来时一样再先开车帘好奇观望外面一闪而逝的风景。而是端坐在马车内，头靠在小宁王的肩头上休息。 小宁王一动不动，右手还不知道哪儿拿出来一把菖蒲扇子给她一下一下慢慢摇着扇凉。 云浣雪闭着眼，日头强烈，索性车里有冰块解暑，还不太难以忍受。 恍恍惚惚见她好像又进入了那一夜的梦境。 这一次的梦更加清晰，不仅出现那个女孩的一生，更是连她的前世做卧底的时候也囊括了。 唯一相同的是，她除了那个女孩和前世的自己，依旧看不清梦里的任何人。 第182章 他脱，她看 最后的场景依旧停留在那一场最后的厮杀里，援军来了，而原本顽强驻守的云家男儿全部都牺牲了。 身穿铠甲的小女将军手执长枪肃立在城墙之上，一目望去满山满地的都是尸体，血染天地，鲜血流进泥土，空气中漂浮都都是血腥的气味。 女孩儿目光坚韧又充满仇恨，内心的痛楚太过深刻，云浣雪受不住抓着心口猛地醒了过来惊动了小宁王。 他立马放下扇子，搂住她的肩膀，“怎么了？又做噩梦了？” 云浣雪勉力笑笑，道一声：“无碍。” 然后离开他的怀抱伸手去够小几上的水杯。 小宁王立马拦住她，接过她的动作，亲自将水送到她的手上。 云浣雪收手接过，发现手竟然还无力到有些发抖，她神色自然的又将另一只手抬起，双手捧着青瓷茶杯送到嘴唇边上。 一小口一小口机械性地喝着。 脑海中是刚才的梦境风暴。 那是她吗？ 不那不是她，那是原主云浣雪的一生。 她告诉自己。 可若不是她那为什么还会跟她前世联系在一起。 梦里的云浣雪简直就是她的翻版。 …… 因为那个梦，云浣雪一路上都心不在焉，一直到了一个山寨门前树林的隐蔽处阿二才将马车停下。 小宁王迈出马车，从阿二手上接过缰绳，亲自驾车往前方的寨子处使去。 小宁王是第一次来到苗疆，一甩马鞭就要驾车直接进入那用木头削尖了的木头订成的栅栏围着的城门围栏中央空出的通道。 理所当然的被拦了下来。 云浣雪是被那南疆特有腔调的“什么人？”给惊醒的。 她一掀车帘就看见眼前全部竹编的山门上挂着字体繁复的“凌云寨”。 寨门前是两个在棉麻衣裳外套着兽皮，头上还编者脏辫的两个年轻男子拦在他们马车前面。 因为这边气候的关系，两人脸手脖子凡是暴露在外的皮肤都呈现古铜的颜色。 并且每人手上各拿着一柄木质长茅交叉在红鬃马的头上，一脸警惕的看着小宁王和刚冲车内探出头来的她。 “两位小哥，我与夫人从中原而来，听闻南疆民风迤逦，景色秀美，更有养蛊的能人异士，于是想要进去见识见识，还望两位小哥行个方便。” 他虽然放低身份说着恳请的话，可那身与身居来的尊贵气质半点也不低头。 守门的两位眼神狐疑的看他与云浣雪这身汉人的装束，还有小宁王身上那无形释放的威压。 拦着的两柄长茅不仅没有放开，反而神色还带上了厌恶。 “我们这儿不欢迎汉人，你们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小宁王皱眉，身上气息微冷。 云浣雪一把拉住他，让他调转车头回去。 云浣雪唤他，小宁王淡然无波的再次扫了眼那高高悬挂的“凌云寨”还有门下守门的两个小将。 马车上云浣雪打开脚箱，一边把收拾的包裹往外拿，一边说：“南疆的人都有很严重的排外性，尤其是汉人，他们对汉人怀有很深的敌意。所以南疆虽然归属南庆管辖，可也可以说是在这边独立成国。” 她打开包裹，抖抖手上的衣裳，解释道：“先换上吧，然后再想办法拿到通关铭牌。” “南疆十二寨，每个分寨就像是一个小部落一样，没有通关铭牌，就算是南疆人，也一样进不去别人的寨子。” 那是一身墨绿的衣裳，上面的花纹很是奇特繁复，像是一棵常青藤一直从衣裳的领口一直缠绕到了衣服的下摆。 小宁王接过，目光打趣的看着她为自己找了一身青绿色的长不多图案的女装。 “想不到夫人还有与为夫穿同样衣裳的嗜好，为夫记下了。” 云浣雪闻言，才看下自己的手上拿的衣服，脸上赤裸裸的尴尬，心跳加速。 心里埋怨道：这个阿大是怎么办事的，居然给她和小宁王找来的都是情侣装。 云浣雪翻翻包裹里剩下的几件，叠的整整齐齐，可看那颜色看那花纹，每一套除了男女款式不同，样式居然都差不多。 “谁跟你穿一样的。”云浣雪放下青绿的衣衫，又重新拿起一身淡蓝色的。 可那花纹却是差不多还是一样，或许南疆的衣衫大多都是这样的。 但是换了一个颜色，总好过跟他穿差不多的那么打眼。 然而衣服选好好，两人依旧各拿着自己的衣裳大眼瞪小眼。 小宁王突然笑了，说：“夫人果然是爱为夫爱得深沉，既然夫人目光这样炙热，为夫若是没有什么表示，岂不是扫了夫人的兴致。” 说完小宁王就开始快意接待。 马车狭小，云浣雪连个闪身躲避的机会都没有。 眼睁睁看着他解开了腰带，掀开了最外面一层的锦袍，接着是第二层，第三层，很快到了里衣…… 云浣雪看得眼睛一眨不眨，那种即将见到绝世美男子身材的兴奋让她忘记了这里是很封建的古代，甚至连小宁王调笑的眼神都没有看到，一心一眼的只盯着那最后的一层领口。 “如果夫人还想继续看，为夫还可以继续。”小宁王笑着说道。 “咳咳咳” “你看错了，我什么都没想看。”云浣雪倏地偏过头东张西望。 小宁王眼角含笑，动作缓慢的一件一件换上南疆的服饰，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云浣雪偏过去的那修长脖颈，喉头吞咽，渐渐泛起一点点绯色的桃红。 “换好了吧？换好了你出去。”云浣雪命令。 小宁王笑笑知道她脸皮薄，跨出马车前看她那一眼意味深长。 云浣雪只觉得心里一哆嗦。 马车门一关上就怂动起肩膀深吸一口，在缓慢吐出，拍着心口压惊。 妈呀这男色太美，勾起人来简直分分钟要人命！ 云浣雪拽紧衣服迅速的给自己换上，捂着耳朵，怎么感觉有点烫？ 在现代她什么身材没见过！ 什么八块腹肌啊，人鱼线啊，别说警队，就是那些古惑仔随便拉一个出来都分分钟完胜这古代瘦弱男人…… 可是……她居然对着人家还穿着衣裳的身体感到脸红。 第183章 寨中出现的大事 丢脸…… 太丢脸了…… 丢大大的脸了…… 如果有地缝的话，云浣雪真想直接钻进去，但是没有，所以她也只能是好生生的站着。 云浣雪充分的发挥了自我调节超强心理，出来的时候脸不红心不跳，神色淡然到刚才只是闭着眼休息了一会儿，什么都没发生。 小宁王看她神色如常的下来，也不再说什么了。 只是她推开车门的那一瞬间，仿佛天地惊变日月如梭，周围的一切都静止模糊了。 眼前只剩这一袭蓝，和她静美的脸庞。 他一直以来都知道她是美的，虽然她总是指着他说一个男人怎么能生的比我还漂亮。可是此时的她换了一身南疆的装束，褪去了中原的庄重，变得活泼又开朗。 如云的乌发盘起来梳成麻花辫，在脸颊的两边各垂下一缕弯弯的碎发，小风一吹，头发随之舞动，灵动又柔美。 那双眼眸更是在浓重的色彩下光芒绚丽，看上去像是最璀璨的明珠。 小宁王走过去，将她仔仔细细的把看，“夫人这一头发是为我而盘的吗？” 他神情淡淡，话语认真，嘴角带着轻笑。 她就知道他不会轻易放过她，“刚不是你自己说我们是夫妻，在南疆的妇人都是要将头发梳起来的。”她解释道。 小宁王自然是知道，不仅是南疆，中原南庆同样如此。 只是中原的发饰太过在庄重，不似南疆这边如同山间的精灵，连一个人都好似融入了这片青山绿水中了一样。 云浣雪给小宁王也把发冠取下，头发打散梳成几个辫子束缚在后脑勺后面。 然后驾着马车停留在进去停留在要进去凌云寨的必经之路的山道上。依靠树木丛林遮掩，企图截取进寨之人身上的通关铭牌。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运气背，他们从天黑守到黑夜都没有遇见一个要进寨子的人。 小宁王翻出干粮和水壶递给云浣雪。 云浣雪接过，一边咬着肉夹馍饼子，一边看着那凌云寨里热热闹闹的举办篝火晚会。 “你有没有觉得他们很奇怪？”她用手肘碰碰小宁王的身体。 小宁王停下进食待她细说。 “苗寨里举办篝火晚会一般来讲都是庆祝节日或者婚庆，再有就是大丰收。” “如今正是六月炙烤，哪里是什么收获的季节。再有今天也不是什么节日。” “你看……”云浣雪说着下巴抬了抬，提醒小宁王细看那些人的表情，“如此哭丧着脸，你认为会是庆贺别人成亲该有的氛围吗？” 小宁王深以为然点点头，说道：“看来这寨子里发生了什么大事，你看他们神情虔诚，还有那动作，据古书上记在，这是在上古时候乞求申明显灵的仪式。那一圈篝火，围着的很像是一个祭坛。” 两人对视一眼，从马车上下去。 “什么人？” 寨门口的的守卫已经轮岗换了另外两人，再次将他们拦住。 小宁王见他们没有如同白天那俩守门人一样将他们驱赶，于是面容和善的解释道：“我与夫人原本是隔壁寨中过来探望亲戚的，却不想白天再路上遇见两个汉人打扮的抢了我们行礼，还望小哥放一放行。” 那二人可能是可能是心情低落，脾气虽然没有太过不耐烦，却也没有好到那里去。 “走走走，苗疆事儿寨规矩，没有通关铭牌，任何山寨都不允许收容外来人员。” 云浣雪眉头微蹙作势要上前，小宁王拉住她，将她微微护在自己身后，抢先一步发问：“看两位小哥面带愁苦……” 他作势眺望了一下寨门后面空地上的篝火，“寨内还在举办祈祷仪式，请问凌云寨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那两位像是悲恸又是遗憾，在这里孤孤轻轻受了大半夜，终于能有人能听一听他们的苦水，竹筒倒豆子一般哗啦啦的就将里面祭坛是在干什么，还有乞求神灵的原因道了出来。 在这其中，小宁王恰逢其是的接上一二句话，引导着他们说得更加彻底。 原来是凌云寨的寨主忽然得了重病，寨中的巫医又恰逢此时正在闭关，请了其他普通大夫来看的都说寨主这病来得蹊跷，若是今天晚上熬不过去，怕是危已。 小宁王不懂，云浣雪却是脑海中忽然闪过——南疆之地素以养蛊为主业，其中说的巫医其实也是主要靠蛊虫来治病，只是他的蛊要比别人的厉害许多。 是以，在南疆，若是以强弱来定地位的话，巫医的地位是比起寨主还要崇高一些。 她低声的在就小宁王的耳边解释一通。 小宁王听着，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云浣雪对上他疑惑的眼睛，不明所以。 她直接忽略掉他的反应，将小宁王拖到一边。眼睛挑一下后面的篝火，嘴角含笑，低声说：“喏，现成的机会。” 小宁王看着她，有探究，有怀疑，皱眉问着她：“你什么时候会医术了？” 云浣雪白他一眼，理所当然的说：“我会什么会，你会不就行了！” 小宁王看着她的时间更长了，迟疑的试探着问：“你，你都想起来了？” “想起什么？”云浣雪睁着打眼，一副天真模样。 忽而反映过来，她从未见过小宁王治病救人，更是从未听说过他会医术这一回事。 那…… 她刚才为什么那么说？还说得如斯肯定。 脑海中忽然闪过这几天她连续做的梦境，除了梦中的女猪脚，她看不清别的其他人，但是梦醒后对着小宁王她总是若有若无的有种熟悉之感。 她猛然发现自己好似从做过那个梦后对小宁王好似更加亲近了起来，毫无防备。 这不应该是她的性格才对。做卧底的，从来都是除了自己，谁都不能相信。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与小宁王感情日渐加深才敞开胸怀待他，可是现在才发现好似一切都是自从到了大芒山之后突然变得那么好的。 那她爱小宁王到底是她的感情还是因为她受了梦境影响，将自己也带入了原主云浣雪的角色？ 她跟梦里的那个少女实在是太像了。 第184章 劫走寨主 云浣雪像是忽然整个人愣住了一样，小宁王等了许久没有见她回神。 他走过去靠近她，捏住她的掌心，下巴轻抵在她的头顶，将她抱住，“怎么了？” 他声音磁性而低柔，听上去亲昵而宠溺。 虽然小宁王很想问她是不是已经想起他们过去种种。 但是他知道不能太急，他生怕自己控制不住，将她吓到，然后逃离他的身边。 这个怀抱是熟悉的，好似抱过千百次一样，这是云浣雪第一次发现，自己是如此的渴望被他抱着。 她的手环在他的腰间，呼吸有些絮乱；心，静不下来。 “你真的会医术？” 云浣雪淡淡的，若有似无的问着。好似在确定着什么一样。 “久病成医，如果这样也算会的话，嗯，我会医术。”男子肯定的声音在她头顶上回答。 小宁王那双眼眸却落在远处，眸光辽远，似乎藏着什么情绪。 云浣雪的心揪紧了一下。 如果是这样，那就说明，她很多潜意识说的话和感受，可能都是受到了前主的影响。 为什么原主的记忆会在她的脑海中？ 身体的原主不是死了吗？ 边关历劫，前身应该已经死去才是。 可是仔细想想，她醒来的时候身上并没有伤痕，那么，为什么原主会死？她会过来？为什么她会跟她那么像？她们分明就是两个人…… 为什么，为什么她会觉得她对小宁王能这么快的喜欢，是因为原主的情感也一并融入了她的心里……？ 为什么？为什么？…… 有那么多不可解释的事情向她袭来，扑朔迷离。 小宁王不曾催促她，他只要她一直留在他身边就好，做什么都好。 云浣雪没有动，呼吸着这淡然的冷香，她抱紧了他，然而很快她又渐渐放松，开始怀疑这是出自于自己的本心还是因为原主。 良久良久，云浣雪调整好心情，离开他的怀抱。 “我们过去吧。”她说。 小宁王看着她的背影，眉头蹙了蹙，大步伐，两三步就追上了她。 还是他打头阵，与那两位守门的交涉。 纵然小宁王说出他是巫医的身份，那两个榆木疙瘩依旧不肯放松分毫。他们执意说没有通关铭牌就不能犯任何人进去，巫医也不行。 双方就此僵持下来。 里面的祈祷仪式还在继续，除了正在与小宁王交涉的两个苗疆人，云浣雪发现刚才还又跳又喝的苗民都虔诚的跪在神坛的周围。 四周篝火映照仿若白天。 少了那些群魔乱舞，云浣雪一眼就看清了祭坛上双手放在腹部安静躺在祭坛上的老人。 即便是在橘亮的火光照耀下都能看清老人面色苍白中泛着乌青，那手那脸干涸的褶皱像是晒干的柴禾。 若不是那些人还在祈福，她都要怀疑那人已经死了，就是个木乃伊。 “你们再不走，我们可要不客气了。”两位守门的苗民终于不耐烦了，若不是看在是同族人的份上，他们早就不客气了。 祈福的神坛那边，除了偶尔柴禾燃烧的噼啪声音，异常安静。 这边两人的声量一大，立马就引起了那边的反应。 云浣雪急中生智，碰一下小宁王两人心照不宣。 说时迟那时快，这边守门的两个苗民刚发出声音“有人要硬闯”，那边小宁王就趁着那一群跪着的苗民起身的那一刻踏风飞了进去。 在这短暂的过程中，他还不耽误取袖中随身携带的宽白锦帕将手盖住，像提什么恶臭的东西一样，拉着那寨主的一条胳膊就把人提了出来。 同一时间阿大阿二阿三同时现身，一人接过小宁王手上的寨主，两人掩护断后。 如同来时那般逍遥自在，走的时候也是一样风轻云淡。 身后早已乱成了一个蚂蚁窝…… …… 在离凌云寨遥远的一个山脚下，一辆默不起眼的青蓬马车停留在山石边上。马儿悠闲自在的吃草，时不时地甩着鼻子嘶鸣一下。 在它的边上，那块颇大还算平整的石头上，仰面躺着一个身穿森青色缠枝图文苗疆服饰的老人，老人面色惨淡中泛着乌青，看着睡得不太安宁。 围着石头在老人的边上站着两圈人，里面两个，外面三米远三个。 太阳出来，天气明亮。 那老头赫然就是昨夜被小宁王等人偷走凌云寨山寨主，而围在他周围的就是小宁王云浣雪等人。 阿大阿二阿三三人分别驻守在最外围面朝三个不同方向，眼观四路耳听八方的观察周围形式，防止不定然从哪个方向冲出来的猛兽或者追来的敌人。 看着小宁王收回搭在那寨主手腕上的修长手指，顺势带走蒙在寨主手腕上的白色锦帕。 云浣雪问：“怎么样？能救否？” 他也同样看向那躺着的老寨主，将那方被他带起的锦帕随意丢在地上，波澜不惊的脸上却剑眉微拧。 小宁王从袖中取出一瓶白瓷瓶丹药来，让阿二来把那丹药给老寨主灌下去。 云浣雪看着阿二的动作干净利落，老寨主没什么反应的就被灌了下去。 “你给他吃的什么？”她看着阿二的动作问。 “解毒丹。” “解毒丹？他是中毒了？” “是，是中毒，不过我的解毒丹也只能暂时压一压他周身的毒性蔓延，解毒是不可能的。” 他说得淡淡的，好像一点也不关心。 云浣雪着急，“那怎么办？”这寨主是他们打开苗疆寻找能人异士的一把钥匙，这钥匙若是就这样死在他们身边，不仅进不了凌云寨不说，甚至可能连整个南疆都要待不下去。 小宁王揽过她，安慰道：“你要相信再普通的解毒丹在我这里也是要高出寻常人手中的许多的。就算救不活人，也不会让他这么快就死去。” “先看看他能否醒过来吧。” 他看着云浣雪担忧的脸色，背在的拳头松开又握紧，对着隐着的暗卫打出一个手势。 除了等，似乎再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云浣雪坐在凌云寨主旁边的一块石头上休息，顺便观察着寨主的身体反应。 小宁王坐在她的旁边，牵着她的手，静静陪着她一刻也不愿意分开。 第185章 恰巧赶到的邪冥 日暮星稀。 云浣雪和小宁王从白天坐到黑夜，那位凌云寨的寨主都没有醒来。 不过看上去，他整个人自从吃下小宁王的解毒丹后看着确实好受了许多。 他们停留的这处山势隐蔽，在两山夹道的一出低凹处，像是一个葫芦形状的盆地，因为山体上面缝隙小，像天堑，再加上树林隐蔽，除非走进了他们周围，否者就算下面燃着篝火，外面的人也不可能发现。 火堆就燃烧在寨主所睡的大石头与云浣雪他们所坐的石头中间，既暖和了云浣雪和小宁王，也同时照顾到了那无知无觉的凌云寨寨主。 云浣雪将手放在火堆边烤烤，刚吃了烤鸡，总觉得布擦不干净，总觉得手上油腻腻的，顺道透过光亮照射看看那寨主现在是什么情况了。 小宁王宠溺的看着她的一切动作，顺着她的头发，一直抚摸到她的颈项停住。 云浣雪不由闪躲，“你刚才拿了那烧鸡，别摸我的头发，油油的。” 实际上她是还不太习惯，小宁王似乎总是特别喜欢抚摸她的头发，尤其是将手停留在她的脖子处。 可是身为刑警的云浣雪，脖子向来是她最不愿意被人触碰的地方，毕竟脖子太脆弱，稍微用点力都能要人的命。 “我的手很干净的，我刚都擦了。”小宁王语气有些无赖地说道，脸上却还是清润如玉，干净无辜。 云浣雪还是闪躲。 “你看那老头看起来好像不太对劲。”她转移他的注意力说。 小宁王随意一瞥，并无太大的在意。 “你快看啊，真的不对劲。”刚才云浣雪还没怎么觉得，现在仔细一看，老头好像动了，眉毛眼睛都皱到一起去了。 小宁王无奈的叹一口气，不满她的注意力总是放在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身上。是以语气也不太好的说：“毒性发作了而已，当然是这样了。” “那怎么办啊？你的解毒丹呢？再给他喂一颗。”云浣雪作势去翻找他的广袖和荷包。 小宁王心思起，故意将双臂打开。 云浣雪毫无防备，一下扑进他的怀里…… 她正要责骂他，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胡来。 耳边就响起声音。 那是步子踩碎干枯树叶的声音，虽然轻微，缺一逃不过她灵敏的耳朵。 她维持身形不动，侧耳静听…… 邪冥过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男俊女美，相拥相抱。 小宁王一脸春风得意地将手护在云浣雪的后背上，云浣雪则一副小鸟依人的作势头靠在小宁王怀里，一动不动，仿佛天地间就他俩个人一样。 “咳咳咳咳” 老头子邪冥受不住了，不带这么打击东越最优秀的未婚男儿，小宁王找他来就是专门给他看这幅相亲相爱的画面！ “你俩要是再不分开，我可就走了啊。”邪冥看着这两个人没好气的说道。。 实际上他站在那儿一动不动，连身子转个弯儿的作派都没有。 云浣雪只道他既然来了，肯定不会就这么轻易离开。 实际上在听到那脚步声的时候，云浣雪就已经要起来了。这是她的本能，一发现有异动，身上所有警觉都提到一级戒备，羞恼什么早就不翼而飞。 小宁王就是不满意她这幅做派，好似他见不得人一样，是以故意在邪冥面前秀了这么一手。 直到云浣雪大力地挣扎了，才松开手。 哎，怅然若失。 他不满的看着邪冥老头，嫌弃他搅了他的好事。 邪冥忽然感觉鼻子下边沿有点痒痒，用手挠挠，迎着小宁王那仇视威胁的眼神，干干说道：“既然两位还有事情要办，那老头我就先避避？” 最后一个字音，语调轻扬，看着云浣雪说的。 哼，你威胁我，还不是被一个女人吃得死死的。邪冥恶毒的想。 来都来了，云浣雪自然是不会让他就这样走了，一下从小宁王身边跳开，抓住邪冥的手就往那寨主身边拖。 小宁王的眼睛啊，看着那接触的地方，一向淡然自若的眸子瞪得铜铃大，要喷火。 邪冥只觉得全身有火在烧，尤其是被云浣雪握住的地方，十分刺痛。 就几步路的路程，被云浣雪放开的时候，他还不放心的去揉了揉，确定是否完好。 云浣雪有些惊诧，她的力气有那么大？？ 不过一想到原主烧了人家的房子…… 她忍！这个锅她还要背！ “别磨磨蹭蹭了，快点看看他到底怎么样了。”云浣雪说着想上手去推邪冥一下，不过到底没敢下手下去。 这个老头有点脆弱呀……散架了怎么办？ 别看那邪冥一副老叟普通模样，实际上还是很注重仪容仪表的，坐在凌云寨寨主身边，还先要理理衣摆端正了说。 云浣雪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这个号称很牛老人家，觉得他对仪表好像还挺注意的。 看上去有些事多，不过古人的规矩都那么多，做事都磨磨蹭蹭的。 尤其…… 她视线飘忽至小宁王身上……还洁癖，拿烧鸡的时候不是拿得挺好的吗，碰个人至于要了他的命？ 小宁王对上她,，扬起特别无辜迷人的笑。 云浣雪一口气噎在喉咙，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这是中了千思度，还好之前你们给他用了解毒丹，否者现在躺在这里的就时一具尸体了。”邪冥苍老又辛酸的声音将两人间对视打破。 主要是拉回了云浣雪的注意力。 小宁王就又瞪了他一眼。 邪冥觉得自己更辛酸了，若不是不合时宜，他真的想要捂住胸口感叹一下自己怎么这么苦命。 专门跑来看虐狗！ 最重要的是他还是被虐的那一个。 云浣雪凝视着他，他忽略掉小宁王那如同火焰一般的眼神，说道：“还好你们运气好，刚好我在来的路上踩了一颗勿忘草，正好是这千思度的解药。” 只见他随手从广袖里面取出一株不算太新鲜的草，连泥土都处理干净了。 云浣雪有些蹙眉，全程一动不动的看着他救治凌云寨寨主。 小宁王将她拉过，让她坐在自己身边。 那熟练的动作，她是丝毫不怀疑他的医术的，只是是否也太过凑巧了些？ 还有那株药草……以及…… 第186章 救下凌云寨主 云浣雪的视线在邪冥和小宁王的身上来回切换，神色有些疏冷，淡淡问道：“邪冥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边？” 小宁王看出来她的那一丝怀疑，很轻松地开口应答：“应该是恰巧路过吧，我和他不太熟悉，他的事情我都不清楚。” 听到他的话，邪冥耳朵抽抽，眼睛看不见的地方翻出一个惊天大白眼，继续手中的活计。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药草配合着金针，黑色腥臭的毒血从凌云寨寨主手指只见溜出，落入地上，那一圈的小草瞬间枯萎变得漆黑。 “这么厉害的毒！”云浣雪眉头轻轻一皱。 小宁王波澜不惊，已经司空见惯。 金针一根根从凌云寨寨主身上抽出，邪冥一根根在火苗的蓝色火芯里一一烤过，收好。 此时，那个一直在昏迷着的凌云寨寨主悠悠醒来。 “既然醒来就没事了，老夫也就走了。”邪冥神医看着小宁王和云浣雪两人说道，眼睛的聚光却是落在小宁王的身上的，那眼中似有深意。 云浣雪和刚醒来的老寨主再三感谢他。 小宁王面无表情，像是什么也不在乎，可是那周身下降的温度，连篝火的温度好像都被冻结。 云浣雪安抚好老寨主后，就只看到邪冥那迅速闪人的背影。 她将目光落在坐在原地从没移动过一步的小宁王身上，拿眼神询问。 “他说他还有事，先走了。”小宁王淡淡说道。 云浣雪不再多言，心中的疑惑一点儿也没解开。 老寨主身体还很虚弱，阿二给递了个水壶过来，老寨主接过，喝了几口才总算缓过些来。 接着，他撑着身体下了大石头就要给云浣雪和小宁王行礼。 云浣雪要去拦住他，被阿二抢先一步。 云浣雪才陡然发觉白天的时候阿大阿二阿三他们三人是一直守在他们身边的，那到底是何时又消失的？ 她觉得自己好像知道了什么答案。 深深的目光，看得一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阿二心里有些毛躁。 于是他最直接的做法就是遁了。 云浣雪眼前的大活人突然消失，嘴唇张张，什么也没来得及说。 就小宁王像是没看见眼前一切，依旧淡然，宠溺地看着她。 凌云寨寨主说是昏迷，其实意识还是清醒的。眼前没了就他醒过来的神医，但是将他从神坛上带走的二位却是知道的，于是又转移了感谢的目标。 “想必两位已经知道了，在下就是南疆十二寨这第一寨凌云寨的现任寨主，百里洪熙。” “想不到啊，真是想不到，老夫一辈子打鹰，最后却是被鹰啄了眼睛。”百里寨主痛心疾首说道：“老夫从小收养端木文龙那小子，甚至还打算将自己女儿嫁给他，好让他接任下一任凌云寨寨主。” “可是没想到啊，那混账连这几天都等不及下去，竟然给老夫的水里下毒！” 那夜凌晨百里洪熙如同往常一样处理完寨中事物，只觉得灯火微暗，看得眼睛有些疲乏。 于是停下里揉揉眼睛就打算去休息，这是端木文龙就推门进来，端了一碗清水。说是特地接得山涧第一缕清泉，具有解乏的作用。 凌云寨有一股清泉，是专门从高山的石头缝隙里面流出来的，水流细小，所以一天能接到的都不多。 又因为那水冰凉清澈甘甜，凌云寨的人都爱喝，而且觉有神奇的通体解乏的功效。是以，一年四季每天都有许多人专门排着队去接那甘泉。 他虽身为凌云寨的寨主，却从来不乱用私权，一切都跟寨民们平等，自然要喝那甘泉也只有自己排队去接。 于是那天都过了子时了，端木文龙端着甘泉来到他房中，他只觉得那孩子孝心可嘉，没有任何犹豫的就将那水喝了下去。 “却没想到……却没想到……”百里洪熙说不下去。 云浣雪帮他接上，“没想到你从小养到大的人也会对你下毒对吧？” 百里洪熙没再说话，那悲恸的神情，却是默认。 百里洪熙缓和了下情绪，“两位的大恩大德，我百里洪熙肝胆为报，无论什么要求，只要我百里洪熙能做到的，绝不推辞。”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云浣雪嘴角微弯，阻止了百里洪熙的再次下跪。 她与小宁王对视一眼，说道：“我们知道苗疆多异士奇人，我夫君生来病弱，不知道这里有什么奇珍异人来能帮我们引荐引荐。” 小宁王挑眉，似乎很是高兴她这样称呼自己。 百里洪熙理解，“这个是自然，这个是自然，不瞒二位，你们来苗疆算是来对地方了，我们苗疆的大司命从出生就带有一双轮回眼，能够看清人的过去和未来，想必是一定能帮到两位。” “只是……” “百里寨主但说无妨。”小宁王淡淡说道。 “只是大司命性格奇特，且轮回眼窥伺天命，有泄露天机之嫌，空大司命不愿帮助二位。”百里洪熙说得有些心虚，“不过二位且放心，我是凌云寨寨主，想必恳求大司命一番，定然成功几率大增。” 云浣雪露出喜色，“那就有劳百里寨主了，还请百里寨主能带我们进凌云寨。” 百里洪熙才反映过来他们不是南疆人，“请二位稍等，在南疆十二寨出入都是需要通关铭牌，看二位做派似乎是汉人，待明日老夫先回去送二位通关铭牌，自然就可自由出入凌云寨和苗疆寨子。” 说着，那位寨主就准备回去。 “你现在身体还没养好，回去的话不太好吧。”云浣雪看着寨主，他现在这样回去也太勉强了。 “哼，我现在要不回去，寨子就不是我的了！”百里洪熙冷笑一声开口说道。 “你们送寨主回去，有需要的的话协助寨主！”小宁王吩咐着手下。 他们立刻将寨主护送离开。 “舒业……苗疆的什么祭司或者什么大司命很厉害很厉害！”云浣雪看着面前的小宁王，他看上去整个人十分清癯，那份飘逸的气质更是宛若谪仙。 可是他，好像真的比以前瘦了。 第187章 求见大司命 云浣雪看小宁王。 不管是小说还是电视剧，苗疆好像都是很神秘的地方，说不定会有办法。 “嗯。”小宁王看着她微笑着轻轻点头。 “所以你一定会好的！”云浣雪用力地抓着他的手，在这一刻，其他所有的的想法和期望全部都被抛到了脑后。 只有一个想法，她要他好好活着，一定要治好他！ 小宁王看着面前的女子，她生性不羁，却甘心陪着他一路艰难，来这里寻医问药求长生。 这是他怎么都不愿意放手的女子。 第二天，拿到通关铭牌的小宁王云浣雪二人正大光明的从凌云寨大门进入，把昨日白天守门的两位寨民看得糊里糊涂。 这二人似乎长得也太白净了些？好像还有些眼熟…… 进入城门没几步就看见百里洪熙在不远处等着他们，一见他们进来就大步迎了上来。 “原本想要亲自给二位送上铭牌，只是这样似乎太过打眼了一些，才请下人相送，还望二位不要怪罪。” “哪里哪里，已经感激不尽。” 云浣雪和小宁王自然是要客气一番。 百里洪熙看着他们两个：“天色已经不早，不如二位先去我那边用过午饭再拜见大祭司？” “那就劳烦寨主了。”小宁王还是那派淡然模样。 其实换做云浣雪本人她是宁愿先去拜祭大祭司的，可看这时间，大中午的跑人家家里似乎不太礼貌。 酒席饭罢，众人坐在一起喝水，招待的自然就是那凌云寨特有的山涧甘泉。 确实是冰爽甘甜你，炎炎夏季，都快跟现代的老冰棍有得一拼。 云浣雪就忍不住多喝了几口。 老寨主自然是信欣喜的再度帮她续上。 “如此甘爽可口，难怪百里寨主会栽在这小小一杯水上。”小宁王神色淡淡的说道。 百里寨主不由尴尬。 小宁王随意看了一眼四周，百里洪熙的家人都出来拜谢了云浣雪与小宁王二人，此时也正坐在下首陪话家常。 “不知百里寨主的家事可曾处理好了。”小宁王的眼神深邃，淡然的看向他。 百里洪熙不由汗颜。 百里洪熙的女儿百里奚月抢言道：“公子不用担心，我阿爹今日一早回来就将那畜生处置了。” “真的是太感谢君公子的大恩了，不然我们一家怕是都要被那个畜生给欺骗了。”她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小宁王说道，全然漠视了同救了她父亲的云浣雪。 这中原来的男子就是好看，科比寨子里的那些小伙子俊多了。 小宁王神色淡淡，看也不看她一眼，“百里小姐说错了，救你父亲的人是我夫人，并非我。” “你夫人？”百里奚月眼睛瞪得老大，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指着云浣雪道：“就她？” 言谈间，她不可置信的模样表现得淋漓尽致。 “是的，我就是他夫人，百里小姐恐怕是要失望了。”云浣雪有些冷淡地回应道，看上去不太高兴，自己的所有物被别人觊觎的感觉真不好受。 小宁王眉眼弯似月牙，深情地看着她说：“我是你的，谁也抢不走。” 很显然，她吃味的样子让他愉悦之情势不可挡。 云浣雪这才满意。 可是百里奚月却是受了大委屈了，百里洪熙觉得自己这张老脸都快要被她给丢尽了，斥责道：“奚月还不快退下。” 接着寨主转身拱手，“两位莫怪，奚月她还小，不懂事。” 他一边说，一边挥手让他夫人将百里奚月带下去。 小宁王看着这饭桌间的气氛已经开始尴尬起来，立刻淡淡说道：“我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不知百里寨主何时带我们去拜会大司命？” 见他们转开话题，百里洪熙松下一口气，“两位请随我来，老夫这就带二位去大司命那里。” 小宁王是他的救命恩人，无论是气度涵养还是面容都如同谪仙下凡，原本百里洪熙也是动了想要将女儿嫁与他的心思。 真是可惜呀可惜。 走在前面的百里洪熙暗暗叹息，却不知道躲在侧门的百里奚月将他们的话听了个正着。 他们要去见大司命！ 那一定是有大事，她一路偷偷摸摸尾随。 这回不仅是小宁王，连云浣雪这个并不算古代高手的外行都知道自己被跟踪了，她眼睛抽抽，还真是不死心。 同样的情景落在暗处的阿大阿二阿三眼中，那自认为隐藏得很好的百里奚月就如同过街老鼠一样东窜窜西躲躲。 那蠢样真是让他们这些暗中缀着的暗卫都没眼看。 恐怕除了百里洪熙在场的，就没有不是明白人的。 …… 在一座竹编的小屋前，百里洪熙停下脚步，“到了，目前大司命正好在这里暂住。” “这是你们的运气好，每隔一段时间，大司命都要换个寨子住住，现在刚好就在我们凌云寨后山这里。” 不然，恐怕他们很难见到。 “我来带你们进去吧，这里就是大司命梁邱子的住处。”百里洪熙引荐着说。 “有劳百里寨主。”小宁王拱手感谢。 云浣雪看向眼前的这所竹编小屋，屋子的面积不大，按现代平方计算也就四十多五十个平方左右，刚好是一居室的面基。 竹屋虽小，看着却很精致。 干了的柱子呈现黄褐色，排列有序，编制精致，更是与后面大面积的青葱竹林相映成趣，妙不可言。 “你喜欢，日后我也为你造这样一座竹屋。” 不知何时小宁王捏捏她的手心，凑在她耳边低声说道。 云浣雪的耳根子就觉得有些发热。 她很是淡漠的甩开她的手，却不自觉的用左手附上手心的余温，没有拒绝。 小宁王眉眼舒展，如璀璨银河。 后面的暧昧百里洪熙一无所觉，继续他的介绍：“大司命说过这段时间他会在这里静修，让人尽量不要打扰。平时他都在竹屋内修炼，无事从不踏出竹林一步。”“ “二位且稍等，容老夫去向大司命问候一声。” 云浣雪二人自然是让他先请。 百里洪熙进去了有一些时候，静悄悄的，里面静悄悄的，外面也一并静悄悄的。 就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 第188章 他看到的未来 这是一种让人内心所有情绪都会无比放大的静。 云浣雪有些紧张，似乎可以听到自己加速跳动的心跳。 小宁王对她投以安抚一笑。 云浣雪有些生气他的不以为然，在这生死攸关之际，他竟然还能如此云淡风轻。 这是一种好像看破红尘的淡然。 可是，她不想让他看破红尘。 因为这意味着，他早就不报以任何希望。 可是，云浣雪却不知道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推迟，小宁王的心跳其实是絮乱且加快的。 自从听到百里洪熙说大司命拥有轮回眼，他就不淡定了。 他不想知道他的过去，只想知道他的未来，他与她的未来。 若有机会谁又不想活呢，他一直都在为活着而努力。 只为陪着她走遍这万里山河，看尽无限江山。 竹屋门开了，百里洪熙亲自来开的门，请他们进去。 很快竹门又重新关上，一切回归静谧。 百里奚月要往前冲，一只手落在她的肩膀上，阻止了她。 小姑娘不满的回头，却不由一惊：“阿娘？” …… 竹屋内看似平静，其实已经沉默了许久。 虚崖不动。 云浣雪和小宁王也一动不动，双方已经对视了许久。 面前的大司命虽然是苗人，但是，看上去清俊的样子和气质却并不像是这里的土著。 他没有穿着苗服，也没有穿汉服。 只是穿着一个垂地的长衫。 料子像是棉麻，但却透着锦衣的光泽。 没有任何的装饰，就是这一件长衫，像是广袖长衫的仙人。 但是他的发型一看却很明显不是中原人。 因为，他的墨发，全部都编成了一条条小的辫子，很像是那些黑人歌手喜欢的那种发型。 他的眼眸是琥珀色的，眼底似乎融了一层金。 百里洪熙擦擦额头上的汗，提着心问：“大司命如何了？” 虚崖余光瞥他一眼，百里洪熙就觉得自己像是在冰水里滚了一遭，浑身不由哆嗦了一下。 “让他们走，我这里不欢迎汉人。”虚崖很冷漠地说道。 百里洪熙不由干笑：“大司命可能是看错了，他们都是凌云寨里的人。” 虚崖目光如炬看过去，明明是很缓慢的动作，却像是携带者飓风，夹杂着利剑。 百里洪熙的冷汗更多了。 “百里寨主，本司命的规矩，我想我不需要再对你重复一遍，如果你想听……”虚崖的话透着让人心寒的冷意。 “不，不，”百里洪熙连连摆手：“大司命还请通融通融，这两位是老夫的救命恩人，还请大司命帮这一次，无论什么代价，我百里洪熙都愿意——” 承担…… “滚！” 百里洪熙的话还未说完，就被虚崖打断。 气氛僵迷。 四下无声。 “据说大司命有通天之能，我们是真心过来求助的！”云浣雪忍不住开口说道。 虚崖冷冷地看向她，竹屋内瞬时静了下来。 直到，一道凉薄的声音破冰：“你走吧。” 虚崖终于开了口，但这三个字，却是对着百里洪熙说的。 百里洪熙左右为难，看看大司命又看看小宁王，索性两边都让他走，还都是不能他得罪的，悻悻的出去，掩映上竹门。 竹门背后，青蒲团上，白发苍苍的老头噗的一口鲜血喷洒染红了洁白的棉麻衣衫。 “你！”云浣雪惊讶极了。 老头看着精神很好啊，刚才不是那么威武吗？ 怎么说吐血六吐血了。 “你看到了什么？”小宁王看着虚崖眸中惊诧与震撼的神色，不由开口逼问。 虚崖摇头不说。 小宁王冷笑：“既然你把百里洪熙轰走将我们留下，我倒是不相信你什么都不知道。” 虚崖擦干嘴角的血，缓缓抬起头，刚才震慑比例洪熙的那股精神劲儿好似一下子都被抽空了，整个人都无力了许多。 “小子倒是聪明。”虚崖赞许看他。随即目光转向云浣雪身上，似有深意。 那一瞬间，福至心灵，云浣雪似乎瞬间有股冲动，大跨步到虚崖面前，跪下，“你救他，我就什么都答应你。” “浣雪……”小宁王不让她这样卑微。 云浣雪却什么都不管不顾了，她目光灼灼的看着虚崖，说：“请问，你有什么条件？” 虚崖缓慢摇摇头。 很轻，又很重。 轻得就像是头发丝浮动，重得像是泰山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丫头，命如此，我救不了他。” 老头轻轻的说，看着那谪仙般的容颜，深感惋惜。 小宁王在他的眼中看到了真诚，无端的心中还是痛了一下。 即便是他早就知道。 不报希望就不会失望，所以他看什么都是那样淡然，只要不进入他的心里，那他就不会牵挂。 只有她，除了她。 他这一生唯一自己想要的东西就只有她而已，为什么，为什么所有的东西都在阻挠着他！ 他看着那个顿跌在地的女子，心疼的去扶起她，却……扶不起来。 不管付出什么，他都一定要留在她的身边！ 他目光狠戾的看着虚崖：“你不救我可以，那你看到了我的未来，你告诉我，我的未来是怎样？” “那、是、我、的、未、来！” 他一字一顿，抢到自己的所有权和知情权。 然而不管他如何暴戾，虚崖还是将目光着重落子云浣雪的身上，他看着这个女子开口：“孩子，你愿意以你的性命，这一生一世都将守护南疆为己任吗？” 这个女子……不属于这里…… 不属于这个世间…… 但是却注定能搅起四国风云。 云浣雪无助的眼神，有些迷茫的看着他，不过她很快就明了了对方这是在要她的承诺。 她深知道这句话中的深意，立刻开口说道：“大司命抬爱，我云浣雪虽不是南疆人，若是南疆厚待我，那我也必将以性命守护南疆安危。” 虚崖明白了她话语中的意思，把目光转向了小宁王：“那就让他自己选吧。” 他看着小宁王，目光似乎在淡淡说道：我可以让你知道你的未来，但是如何抉择就要看你自己的了。 那双琥珀色的眸子，瞳仁看上去神秘而不可测。 第189章 小宁王的未来 小宁王内心是震动的。 从没有想到，要知道他的未来，竟然需要云浣雪赔上一个咒誓。 那不知晓而又漫长的未来，那样的诸多波折，恍恍惚惚的影像一幕一幕思绪恍惚的从他脑海中掠过。 如果要浣雪赔上一个承诺，那么他宁愿什么都不知晓。 此时，虚崖已经问向云浣雪：“如果你立血誓，我就告诉他，他的未来是怎样。” “好！” 云浣雪已经在小宁王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口答应。 接着，不等到小宁王阻止，云浣雪已经拿着匕首一挑。 刺眼的刀光反过小宁王的眼睛，待他看见的时候，血已经浸湿了刀刃。 云浣雪，已经划破了她自己的手心。 一条细细的红色血线不停往地上小几上的碗里滴着血珠子。 一滴、两滴、三滴…… 那血落入水里不熔化。 虚崖默念几句，手在水碗上一掠过，殷红的小半碗血水化的均匀。 “你做了什么？”小宁王质问，抛开了洁癖，一把抓住虚崖的手腕。 另一边云浣雪已经端起了血碗。 “我云浣雪就此立誓，从此刻起，必将将守护南疆为己任，以性命为桥梁，我在南疆在，我亡也必会为南疆后路安排妥当。从此以后，不分汉人、南疆人，皆是云浣雪的身份。” “浣雪，不要……” 说完端起碗干尽，小宁王阻止不及，白瓷碗已经破碎在地。 “丫头记住你话，我南疆的血誓与其他誓言不一样，此生都不可破，否则五极天雷轰顶，谁也救不了你！” 说完他站起身，像是和式的榻榻米的卧榻上他没有穿鞋，白棉麻的袜子在走动间若隐若现。 忽然强光大盛，云浣雪取下遮挡在眼睛上的手。 原来小塌背后的墙壁不是固定的，那是一道隐形的机关。 当机关开启，里面星光璀璨，像是揭开了宇宙奥秘一样星光点点，而那发光之源，照耀他们眼睛的真是静置在一个檀香木座架上的琉璃球。 那当真是像是一个缩小版的宇宙一样漂亮。 云浣雪看得移不开眼。 同样惊叹于造物主之神奇的还有小宁王，只是向来淡漠惯了的他表现不太明显。 他的眼界没有云浣雪的开阔，只觉得世间怎么会有如此璀璨之事物。 虚崖将二人反应尽收眼底，眼睫一挑，“进来吧。” 小宁王与云浣雪跟随他的脚步…… 然而—— 云浣雪却被一只手臂拦住。 “丫头，我这里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来的。”虚崖淡淡地开口说道。 “怎么我都发誓永生守护你们南疆了，你一个小小琉璃球都不给我看？还有什么诚意！”云浣雪有些不甘心地回敬道。 “每个人只能看自己的命运，有外人在，会看不到的。”虚崖淡淡说道，接着，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小宁王那张面无表情脸。 后者瞬间就懂了。 他的命运必定不会鲜活光彩，与其让她提早知道，还是隐瞒下来为好。 “浣雪，等我知道的话，会告诉你的。”小宁王却也站在了云浣雪的面前，有些事情，他要先知道才能知道能不能告诉浣雪。 最后，小宁王用他拿手装可怜，拒绝了云浣雪的同行观看。 云浣雪眨巴眼不甘心，却是非常明白隐私对于一个人的重要性。 就算是夫妻双方都还要有各自的生活空间，更何况他们现在还没有成亲。 尽管她是真的非常想要知道她他的身体到底能支撑到何时？ 不过还是不知道为好，这样她还能留下一份希望，继续寻找神医，一个不行，换下一个，总有一个能行的。 “好，我不看。”她微笑着目送他消失在暗门内。 空气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不大的竹屋空旷旷的。 忽的，云浣雪几大跨步爬上那个地塌，耳朵贴在那扇暗暗门上，仔细倾听。 就算什么也听不到，她也不肯把耳朵拿下来…… 同一时间，暗室内部。 暗门关上的那一瞬间周围忽地黑暗了下，只剩下最中间的那一刻漂浮在檀香木上琉璃球闪碎着细碎的星星点点。 那颗琉璃球的光芒像是融入了人的眼睛，吸引着就小宁王不自觉的向它靠近。 “别动，除非你现在就不想活了。” 苍老带着苗疆腔调的声音将他从癔症中唤醒。 小宁王才陡然发觉，就在刚刚关上门的那一瞬间，他就迷失了自己，若不是虚崖叫他…… 想着他解下来身上的一块玉佩丢入那星星点点闪烁着的黑暗中，许久，竟然都没有听到玉石落地的声音。 “这是怎么回事？”他猛地转头质问他。无论是再如何平淡的声音也掩饰不了那错乱的心跳频率。 原本他以为是有八卦阵法或者鲁班机关，可是—— 没有，什么都没有！ 那一块虽然不大，质地却是良好，刚才没关门前他也看清了地上铺就的是花岗石英，两相撞击虽不会像是玉石相碰那般清灵悦耳，但也是会有叮咚的声响。 可是他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那明明就该一刹那落入地上发出的声音，到现在还迟迟未想起来。 小宁王不由得心跳错乱，这远远超出了常人所能了解的地步。 “这是我们南疆的“圣物”，是每一代大祭司的传承。你要的未来—— 就在那里！” 虚崖的手指透过那些星星点点直指琉璃球的正中心。 若是现在门外面的云浣雪在此，定然会震撼无比且新奇无比。 因为这就是真空，是宇宙，是真的小型的宇宙。 宇宙之大，它有三千万万个位面，囊括了这世间所有的周而复始。 宇宙之小，小到只在一颗眼球之中。 没错，那颗琉璃球的中心正是一颗眼球，。 是南疆大祭司世世代代传承下来的眼球，被封印在了那颗琉璃球内。 在南疆每一代大祭司都拥有轮回眼，其实不是，他们只是多了一只眼睛。 从继承大祭司那一刻起，双眼就被古老的阵法与琉璃球中的那一颗眼球所绑定。 所以大祭司能看见人的过去与未来，但是他们终其一生都不能离开这一颗琉璃球百丈的范围之内。 第190章 胜过时间，那是天方夜谭 暗室内的黑暗其实是相对的，因为那每一颗的星星点点都是一颗小型的光源，就像黑夜中的萤火虫一样。 因为数量密集，所以能够朦胧看清。 小宁王就亲眼看见那个白衣白发的大祭司踏上了那片虚空。 是的，虚空。 他的脚没有落地，甚至每一步都像是负赘千金。 一点一点一步一步接近琉璃球。 用复杂古老到根本看不清的手法和咒语将自己的眼睛与琉璃球相连接，然后他转身看着小宁王。 …… 琉璃球变得有了图像，在一个突起的圆弧面上。 小宁王看见了一个妇人从那大肚子一直到那个婴儿出生，长大，然后是他所熟悉的样子，变成他现在的样子…… 那是他的过去，他的一生。 琉璃球的光芒流转，映照的小宁王脸上身上也是光芒斑驳，神情有些阴晴不定。 那上边的画面流转的极快，饶是他从来信心坚定，此时也抑制不住踉跄后退，贴在背后的暗门格子上才能勉力支撑柱镇定。 他不是不知道…… 如果，他真的找不到救治自己的方法…… 那么，一切，都会像是他看到的那样。 只是从前一直都不愿意承认，他总是有着最美好的憧憬。 想不到吧，世间一切都不放在眼中的小宁王也会有遐想和憧憬。 现实彻底给了他当头一击，如同一桶冰凉的冷水将他那颗燃烧得火热的心一下浇灭。 他面色苍白，一只后手掌支撑着暗格横棱，一只手放在腰前做出翩翩公子的模样，一如他从前一样。 只是衣袖中的手紧握成拳，他嗫嚅着唇好几次终于问出：“不是说人定胜天，那未来能否因此而改变？” “唉……”虚崖面露不忍，却也不得不说，“小子，那只是这世间人的臆想而已，天命不可违，这世间的一切都逃脱不了天道限制。” “人纵然可以做出改变，可是天道自有修正功能，无论是你作何改变，天道总会因缘际会将错误的摆正回原来的轨迹。” “想要逆天改命，那就等同于脱离天道。” “然，这世间万物一切的一切都溶于天道之中，就算是是你死了，也依旧逃脱不了。” 虚崖明明是苗疆人，但是说起这些道理，却很像是某个名刹的得道高僧。 “那我岂不是除了等死没有一点办法，这样的老天我尊它何用，脱离他又如何！”小宁王一脸的肃冷。 虚崖蹙眉，为他话语之决绝，也为他的天真。 他们历代传承的大司命终其一生都是天道在这世间存在的象征，决不允许任何人地回天道。 是以，听到小宁王这样目中无人的态度，虚崖的态度也不太好：“除非你能赢过时间。” 他无不嘲讽的说。 小宁王耳朵灵敏一动。 “你知道那代价将是什么？” 不等他回答，虚崖像是多年来终于遇到宣泄窗口一样，“那意味着你在这世间的一切都将不复存在，你不再是你，没有人会记得你，认得你。你将终其一生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人会知道，你从哪里来，将要到哪里去？包括你的亲人。你存在于这世间又还有什么意义？” 长长的一大段说完，虚崖气喘吁吁，他知道自己不久就将要归于尘土。 气息均匀后，虚崖后知后觉自己一个老人家对待后生态度过分了些，何况他还是天道下一任传人看中的人，于是收敛态度，滋滋劝导。 “这世间没有谁能赛过时间，人，只有在时间的长流中慢慢老去，从未有人能够回到过去。珍惜现在的时间才是最重要的，不要异想天开。你也要为那个小女娃着想一下。” 虚崖意有所指的看着暗门外面。 小宁王却没有听到，他早在听到那艰涩的话语时就怔楞住了，那一席话，他听不懂。 不管他多么通透聪明，那宇宙深处，深奥又遥远的文明，不是现在文明所能够接受。 但是，他记住了关键字眼——他能活着！ 他不需要他的人生存在什么意义，只要有她就够了，只要能陪伴在她身边就够了。 他双眼绽光的问着来虚崖，他要怎么做？ 怎么做才能赢过时间？ 虚崖被他问得惊愣住了，他透过这短短的浩瀚，看见对面那个少年郎漆黑的眸子里同样印着这广袤璀璨的星辰，那双眼睛几乎跟他的眼睛一样。 不，是跟琉璃球中的眼睛一样！ “我要活着。”他说，“你告诉我，怎样做才能赢过时间？” 他揪住虚崖不放。 “执迷不悟，执迷不悟！” 虚崖摇头。他从虚空走，对这个年轻人的执着无奈又同情，最终看着暗门上趴着的那一个黑影深深叹息一口气。 “罢了，罢了。” 他对小宁王招招手，示意他附耳过来。 如此这般窃窃私语，话落，虚崖长叹一声，郑重的拍了拍小宁王的肩膀。 一向生人勿进有强烈洁癖的小宁王此刻脸色僵硬无神完全没有任何躲避地生生受了。 “就是这样，小子你好自为之。老夫能帮的就只有这些了。”话落像是感叹，又像是警告，他又拍了两下，率先走出了暗室，徒留小宁王一人在里面消化。 时间无可对抗，但是，人生尚有转机。 但愿那个少年不会最后化为尘土。 “怎么样？怎么样？他呢？” 云浣雪急急的声音传来。 清灵悦耳的话语在为他焦急。 小宁王整理好心神，理一理衣襟随后走了出去。 竹屋内，虚崖已经不见了，辅一开门云浣雪就冲了上来，上上下下为他检查。 “他有给你医治吗？身体怎么样了？”她抓着他的臂膀发问，眼睛在他身上来回梭巡。 小宁王噗的一笑，“娘子你这样急切，为夫会以为你迫不及待想要扒了我的衣服。” 他踏前一步，手抚摸着她的脸颊至耳根，大拇指轻轻摩挲，眼睛深情如一汪春水，一本正经道：“如果娘子急切，为夫愿意勉为其难。” 说着他张开手臂，云浣雪反手挥开他，“切，谁稀罕。” 她有些羞恼的不再理他，往外面走去。 第191章 同床未共枕 小宁王却站在原地。 一直到看不见云浣雪的背影，他脸上的笑容才落了下来，结成寒冰。 夜晚二人在百里洪熙家里借宿，两人以夫妻相称，自然是同住一间房间。 惹得高高兴兴引导他们过来的百里奚月又对云浣雪射了无数个眼刀子。 这眼刀云浣雪受得很是享受，不过手上掐着小宁王腰间软肉的劲儿却是一点没放松。 “娘子饶命饶命饶命，”小宁王举手投降，“你要相信为为夫，为夫绝对没有看她一眼！” “哼！” 云浣雪这才满意放手。 洗漱后躺在床上，两人同盖一床被褥。 云浣雪等了许久，身边的人都没有反应。 按理说小宁王这个不放过一切机会吃豆腐的德行，怎么会好好地就这样跟她各躺一边，也不动手，也不动脚？ 反常即为妖！ 云浣雪主动靠近，“睡了吗？” 等了一会儿，身边的人却没有回答。 桌上的灯火未熄，云浣雪靠过来，掰过他的脸庞正对着自己，果然那双狭长的眼眸此时正看着她。 云浣雪忍不住开口问道：“今天暗室里那老头到底跟你说什么了？你从出来后脸色就不太好。 她不是看不到他刻意营造出的假象，不想让她担心，可是这是自己挑中要一辈子一起的人，他的事情她不能不知道。 原本她以为他会主动说的，云浣雪郁闷的想。 “浣雪，这样不好。”小宁王拉开距离。 见云浣雪皱眉，他解释道：“我是男人，你靠我这么近……还都脱了衣服躺在一张床上……” 云浣雪眼神阴狠狠，嘟嘴甩开他，“整天脑中尽想些乱七八糟的。” 她本是不想理他的，可是，还是忍不住问道：“你还没有告诉我，你今天都看到了什么？” 小宁王知道欺瞒不过，立即做出一副很是苦恼的模样。 “是那老头给你说了什么话？还是他根本就医治不好你？”云浣雪立马急了。 “唉——”小宁王长叹一口气，苦大仇深地将自己脸上的手拿下来握在手心里。 “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呀。”云浣雪手动不了，嘴巴不停催促。 “唉——”小宁王又叹一声，惹得云浣雪更着急了，才很无奈慢悠悠的说：“我……我……” 从来冷静卓然，面对生死都临危不惧的云浣雪都快要被他给急死了。 小宁王看她已经没什么耐心再去多想其他的了，才慢悠悠的说道：“浣雪，”他小心翼翼往背后门外看一眼，似乎是怕人偷听，还刻意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说小话一样，说道：“我觉得那个大司命像个神棍，他说我命中带煞，只要喝了他的符水就能化解。” “你说我是喝呢？还是不喝呢？”他蹙着眉非常苦恼的样子。 云浣雪终于忍不住了，一把把手抽出来拍他脑门，“你傻啊，那么多神医都说你是中毒，他非说你是带煞，信他个屁！” 小宁王眼睛微亮，嘴上却说道：“浣雪，说脏话不好。” 云浣雪才反应过来，自己激动了。 “不要在意那些细节，”云浣雪摆摆手打岔，“既然他看不好，咱们换一个就是，世间好大夫千千万，总会有能治好你的。” 小宁王松下一口气，忽然又想到什么，提醒似得说：“可是他今天让你立了血誓。” “是我连累了你。”他自责的说。 云浣雪翻身看着帐顶，想说没关系，她根本就不信什么誓言。 但是却不知道为什么对南疆不负责任的话没有说出口，就好像潜意识中她此生都应该为了守护南疆而生一样。 因此，她只是淡淡说道：“没关系，南疆这么大，十二寨虽然各自分散，但统就他们都是南疆人，总不会弃自己的国于不顾，至多我也只能在南庆与南疆之间和平维系上多出一些力。” “再说我立誓的时候也是这样想的，让我一个人守护一个国，我不是大司命无论如何也是做不到的。” 想当年岳飞、林则徐这些民族英雄，统领几十万军队的都做不到，她孤身一人又能如何？ 小宁王听完沉默，从前他虽不知南疆的誓言违背会如何，但是大司命的本事他却是清楚，那经过他加持的血誓…… 自然应验的可能性……而且虚崖那老头似乎对浣雪另有所图。 不过为了南疆让她去送死他也是万万不能够的。 临睡前小宁王决定，明日再去大司命处一趟。 …… 云浣雪已经熟睡，她的手不自觉的搭在他的身上，把头靠过来。 小宁王原本想要推开她的手就挪不动。 将鼻息埋入她的颈间，回抱住她。 就这一夜，他告诉自己只有这一夜…… 早膳过后云浣雪开口问道：“我们不走吗？” 她以为以小宁王对虚崖的描述应该再也不会来往才对，没想到他竟然还要去见他。 最重要的是，还是抛开她独自前行。 无聊的云浣雪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发呆，心中隐隐发觉他有事瞒着她。 百里奚月看了眼里面瘫坐的云浣雪，见到机会来了，悄悄跟在小宁王的身后出了大门。 大街上，阿大阿二阿三隐身随后，看得眼睛嘴巴直抽抽。 虚崖住处竹林外，小宁王停下。 百里奚月躲在一颗竹子后面观望半天。 “出来吧。”清凉淡薄像身边般的天籁之音忽然响起，吓她一跳。 她眨眨眼，反应过来这是那位公子在同她说话，激动得兴高采烈飞奔过去。 “公子唤奚月何事？”她拉着衣裳的丝带一扭一扭，明明很想看，却故作女儿家的矜持，低着头羞涩的问。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百里小姐，不知你一路跟随君某又是何用意？” “我……” 四下无人，此处幽静，也不会有人打扰，百里奚月深呼吸两口气，暗暗给自己打气。 “百里小姐我是有妻室的人。” 小宁王不等她酝酿，大踏步离开。 “我知道，君公子，就算不为正妻，只要能跟随在你身边就好。我不在乎名分，你放心，我一定会很敬重姐姐的，这一点君公子大可放心。” “……君公子？” 第192章 浣雪，不如我们分开吧 少女低头有些扭捏地说出那些话，不介意和人共事一夫。 准备先在一起再说，等到之后一个中原的小女子，随意出手就毒死了。 可是，等了半天没有回应。 百里奚月抬起头来，眼前，哪里还有一个人影，风一吹过，密集成海的竹叶沙沙作响。 炎炎六月，大夏天的，百里奚月莫的一哆嗦。 那男人那么漂亮，又这么消失来消失去阴风阵阵，该不会不是人吧？！ 少女一脸惊悚。 留下看热闹顺便监督她的阿三，收回那打向竹林的掌风，憋着嘴，差点笑得踹不过气来。 …… 竹林内部，依旧还是那个竹屋，虚崖似乎早就知道他会再回来，早早在屋子里燃了茶炉，为他续上一杯竹茶。 “你们汉人待客总是用茶叶招待，我这里没有茶叶，唯有这万年不变的竹林。” “这是今年新春发的嫩芽，具有清肝降火的功效。” 虚崖将茶杯续上水，推给他。 “你现在应该很是需要。” 小宁王看一眼那茶杯中上下起伏的嫩竹芽芯，左手拂开广袖袖摆，端起茶杯，微抿一口，苦涩回甘。 清目，镇静。 一杯茶，微微抚平些他的急躁。 他放下茶盏，认真的看着虚崖问道：“我今日来，是想问你浣雪的命运如何？” 虚崖神秘摇头，“无可奉告。” 小宁王稍顿，心里那股气似乎又上了来些，他再次喝了一口竹芽茶，眉头微蹙：“那如果违反了苗疆的誓言，结局会如何？” 虚崖微笑，“小子，你年幼已历经世事，但终究还是太过年轻。” 他说着拿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话语中透着岁月的沧桑，“她不会。” 虚崖说得肯定。 听见这个答案，小宁王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情绪。 即便是得到了肯定答案，他眉目中却有一丝愧疚和担忧：“那如果不是因为我，她……” 还会与南疆有关吗？ 虚崖慈祥笑笑，脸上那些岁月的褶子都似乎因为高兴而变得光彩，“这是天命所归，无论因为谁，她都将是南疆未来的守护之人。” “这就是天道。” 他看着他。 目光炯炯。 掷地有声。 “拨乱反正。” “自动修复。” “谁也逃不脱，也不能脱离！” 小宁王胸口剧痛，这些话他恍惚明白意思，也明白他将要做的是怎样艰难的一个决定。 “有些事情是该到做决定的时候了。”虚崖看着面前的小宁王，目光如炬地开口问道。 “可是有些决定却不是那么容易做的。”小宁王也手执茶盏，看上去似乎很平静的开口回应。 因为，他还有最后的那一抹希望。 这些年汇集的奇珍药材，全部都送到了邪冥那里。 “也好，人总要真的撞了南墙，才知道什么叫做死心，什么叫做天命难违。”虚崖淡淡地看着小宁王，随意的勾了勾唇，似乎在嗤笑他还在妄想。 …… 百里洪熙府宅内，云浣雪看见小宁王回来，噌的一下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大步过去抓住他的手，问道：“你去找那老头什么事情，怎么都不同我说。” 小宁王感受着手心的柔软，他想像从前一样回握住她，紧紧地，一丝一毫都不放开那种。 他若无其事的抽出手，解释道：“只是想确定一下你的血誓，老头说你以后还会回来南疆的，所以不怕。”他笑得云淡风轻，字字安抚。 云浣雪却总觉得他的神情不对。 倏忽间，她抓住了他的字眼，“什么是我，那你呢？” 可是小宁王已经吩咐阿二准备马车，前去向百里洪熙辞行了。 她看着他的背影，明明淡如谪仙，却是那样的寂寥与哀伤，还有一种不可言说的意志支撑着他一切的一切。 这一次，没有任何征兆，小宁王似乎失去了苗疆寻药的兴致，直接让人折返。 云浣雪却不想放弃：“那个江湖骗子大司命说的话代表不了什么，你别因为他说了什么就不觉得这里不靠谱，苗疆毕竟有很多玄奇难解的事情。” 但是小宁王似乎也没有了再去探寻其他办法的想法，他拉住云浣雪说道：“浣雪，我们出来有一段时间了，我想回去看看皇祖母。” “可是我们还没有找到那个可以医治你的人啊。”云浣雪的意思是要继续留在南疆。 “但皇奶奶该担心我了，毕竟，装病只能装一时，到时候府里留着的人也挡不住了。如今我们已经耽误许多时间，再晚回去皇祖母该生气了。” 小宁王找出了一个最合理的理由。 他们可是装着养病才出来的。 云浣雪还是觉得不甘心，他们那么远来到南疆不仅没找到能治好小宁王病的方法，还套走了她一个血誓。 虽然她嘴上说不相信什么誓言，可是对于穿越而来的她来说，天上有神明，几乎是毋庸置疑的事情。 她发下的誓言不是嘴上说说就能完了的。 然小宁王却执意要回京，两人间气氛就有些不对。 小宁王见她误会，有心想要解释，却恐让她和自己越陷越深，沉默着算是默认。 “哼！”云浣雪不满地冷哼，她这个人最讨厌的就是放弃。 迎难而上不一定能解决问题，但是放弃一定无法解决。 小宁王感觉她在使着小性子，心口直揪揪的疼。 “你怎么了？”云浣雪看他面色不好，自己一下挪屁股过去坐在他的旁边。 “无事。”小宁王挪开一点，“挨着我你会热的。” 云浣雪表情怀疑的看着她，“就你这个……” 移动冰箱四个字被吞到了腹中，改了一个词语：“就你这个体温，我还嫌冷呢。” “是难受了？你等着，我给你拿药。”说着她开始翻找他的袖口。 却不想，小宁王一下把手拿开了，云浣雪的手僵硬在半空之中。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小宁王那副淡然的模样：“舒业，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小宁王也发觉自己行为太突然了，但是他没有像以往那样去安慰迁就她，反而借着这股气与距离说道：“浣雪，其实我们该冷静一下，不如暂时分开吧。” 他的语气淡淡，却神情郑重不容置疑。 第193章云浣雪，我们分开吧！ 云浣雪不仅是手僵硬不动了，她甚至连脑子都僵硬了空白了一瞬间。 她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消化小宁王这句话里的信息。 “你说什么？” 她挑眉，以为他在开玩笑。 但是这股风气不能助长，动不动就提分手的男人最讨厌了，让她那么难受！ 于是云浣雪在小宁王还没有回答的时候接着说道：“舒业，你要是因为这点小事就跟我发脾气，那我还真觉得我们之间应该冷静下一下！” 她等待着他的反驳，可是他没有。 云浣雪的心，有点，不确定了。 她提着心尖尖问：“是因为那个百里奚月？” 她知道他不是那种见异思迁的人，可是小宁王还是不反驳她。 云浣雪就有些不确定了。 出任务时候，她几乎是踩着钢丝在谈感情。 或者说，那不应该是感情，而且任务。 攻略每一个任务对象，主要靠的就是这些。 可是，每一次她都知道那不是自己能喜欢的人，所以从不放任自己真情流露。 但是这次不一样，这是第一次她放开了自己的底线，认可这个男人作为她的婚约对象，作为她能喜欢的人。 她在感情上一片空白，就像是一张白纸一样，是小宁王握着她的手一笔一划画上去的。 她从未经历过被甩，她明明是相信他的。 “你说话！” 云浣雪的声音冷了下来。 阿二是暗卫，武功本就深不可测，听力更是灵敏，这是他们主子放在心尖上的人，主子却任由被误会也不辩驳，阿二忍不住了。 “郡主不是的，”他一边赶着马车，一边朝后面说话，“今日那百里小姐追着世子去竹林表白，世子当时就拒绝她了。” 他还学着小宁王当时的冷漠脸，入木三分的复述道：“百里小姐我是有妻室的人！” “这是我们三亲耳听到的，郡主若是不信可以去问阿大和阿三。”阿二甚是着急的说道，“主子您到是说话呀。” “再多话，自行割了舌头。”小宁王冰凉的声音像夹杂着霜冻，阿二隔着马车门觉得后脖子一凉，不敢再多言语。 车厢内又恢复寂静，马车走在山道上，车轱辘压着碎石子细碎。 山水迢迢，阿二赶着马车行驶在山道之上。 车厢内小宁王与云浣雪各坐一边，再也不像来时那般亲亲密密两人拥挤在一处。 不知怎的，明明他就在眼前，她却觉得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你怎么不坐过来，还在为刚才的事情生气？”云浣雪微微放软了调子，说着软话，“我都不生你气呢。” 可是小宁王却还是微微地摇了摇头：“不了……” 不知道是阿二有意还是无意，马车一个车轮子压过一块较大的石头，车厢一颠簸，云浣雪就往前栽倒。被小宁王眼疾手快把她扶正坐好。 小宁王安置好她，正对着车厢门外，冷声道：“再不会赶车，自断手脚。” 马车就一路平坦了，再无任何颠簸。 云浣雪被小宁王扶着坐好，她看着他的眼睛。 那目光灼灼恍惚要看到他的心里去。 一向云淡风轻，诸事不在意的小宁王就有些闪躲的欲望。 这还是他自记事起第一次这样害怕被一个人观看。 他给不出理由，他也不能给理由。 小宁王就像一个木雕一样僵坐着任由她如何审视。 马车回去的时候极快，但是却没有直奔京城，而是来到了邪冥神医的住处。 “不是因为怕太后担心所以急着回去吗？”云浣雪已经赶到了这事情有几分蹊跷，总感觉这一切的变化应该是和那个大司命有关。 “我有事要问一下神医。”小宁王看着云浣雪淡淡一笑，笑容有些苦涩。 毕竟，这是他最后的机会。 这一待，就是一个月。 云浣雪亲眼看着小宁王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少，也看到他那双眼眸越来越幽深。 甚至就连邪冥，见到她似乎也没有心情斗嘴了。 这似乎透着一丝不太寻常的意味。 这两个人之间，好像有一种她怎么也没有办法了解的默契。 这让云浣雪感觉，在以前，应该不只是自己认识邪冥，似乎小宁王也认识。 “你们两个以前认识对不对？”云浣雪等在了小宁王的房门前，见到他回来之后看着小宁王开口问道。 “我四处求医，求到他并不奇怪……”小宁王淡淡地说道。 “所以，现在到底是怎样？我们要回去吗？”云浣雪感觉小宁王虽然就站在她的面前，可是两人却似乎又很遥远。 “浣雪……”小宁王突然伸手抚向了她的脸颊。 动作亲密，但是他的之间冰凉，眼底似乎也是一片悲凉。 “舒业，你不会在想什么不太好的决定吧？”云浣雪看着小宁王：“你忘了，我们是彼此有过承诺的。” 她说着，狠狠抓住了小宁王的手。 在古代，婚约明明应该是生命之重。 绝对不可以轻易背弃的。 “浣雪，你以前问过我，我们以前是不是认识，那个时候我没有回答。”小宁王看着她轻轻勾唇，带出一抹让人觉得凉意十足的笑。 “现在我可以告诉你，我们以前，是认识的。” “只是你，不记得了。” 面前的男子清俊皎洁如此时夜空上的那轮明月，也像是高山上的皑皑白雪。 那份浓重的眸光，云浣雪却解读不出来究竟是什么。 “过去已经过去了不是吗？”云浣雪淡淡说道，不想让自己为她并没有参与的那个过去感到心虚。 “现在也终究会成为过去。”小宁王目光微凉，从云浣雪的手中缓缓抽回了自己的手：“我不想再被那些过去绑着，我想，我们还是分开会比较好。” 他的这些话很轻，但是却狠狠砸在了云浣雪的心上。 这些天的辗转反侧，那些疏离冷淡，她不是没有想过。 但是等他亲口说出来，她发现自己还是受不了。 远处的树上，邪冥神医斜躺在树木枝桠上看着这一幕，重重叹息了一声。 他的后院里，丹炉不知道爆了多少个。 可是那个丹药，终究却还是没有凝成。 第194章 小宁王绝情 “我想，你现在并不清醒，等我们彼此冷静下再来谈这个问题。” 出乎小宁王意料，或者又是在他意料之中，云浣雪没有撒泼更没有大喊大叫，她只是很平静的淡淡丢下这句话，转身离去。 看着她努力挺直的脊背，小宁王的脸上一片黯然。 难道，人终究不能和命争？！ 他不想让她伤心，可终究还是让他伤了心。 云浣雪走一步，心就疼上一分，等回到自己的房间，似乎心肝全部肝肠寸断。 如果不是双手在身前死死握着，也许整个人都会直接崩溃。 他刚才说了什么？ 分开？ 就在她终于把自己的心拱手递上来的时候分开？！ 到底是怎么了？ 明明从来都不觉得自己会变成怂包，但是在听到小宁王的那些话时候，她突然很怕，很怕他直接说下结论。 所以，宁愿这个以后再谈。 第二天，邪冥已经不告而别。 小宁王也让大家再度启程，这一次回去，却没有出来时候那般开心。 一路上都是沉默。 马车走了半月有余，渐渐又闻那熟悉的繁华。 这一次云浣雪没有再推开窗门看向外面的车水马龙，她只是一目不错的看着她对面那个闭眼假栖的男子。 男子的面色有些苍白，没了在南疆时候的红润。却依旧不掩谪仙般的风华绝代，甚至因为唇色的淡薄，更添了仙人的气质。 云浣雪时常看着，有一种心惊肉跳之感，害怕他会突然羽化飞仙。 所以这半月以来她看他看得特别紧，她看着他的身体一点一点衰弱，却毫无办法。 她想这个京城不适合他们。 可是他却执意要回来。 她没有办法。 突然身体一顿。是马车停了。 外面熙熙攘攘，更加衬托得马车里里面的幽静和压抑。 小宁王似乎也闻到了这京城熟悉的气味，他睁开了眼，正对上对面那双眼圈乌青，红血丝遍布的双眼。 那一瞬间，他的手几乎都要不受控制的抚上她的脸颊，却被他强大意志力遏制住了。 他用他一贯的淡漠凉薄的声音说道：“好好休息，我会去向太后禀明退婚，一切后果都让我来承担。” “那如果我不答应呢？”她反问他。 小宁王叹息一声，声音低落下去，“无论如何我都是要退婚的，只要你答应退婚，不管你提出任何条件，我一定满足你。” 他的话说的那样决绝，仿佛她是那些市井女郎为了钱什么都愿意做一样。 他看轻了她，也侮辱了她。 云浣雪很难过，她只是想要一个明白而已。 胸口闷得要死，她却还是倔强的不肯离开。 那双一向神采奕奕的骄傲眼眸看着面前的小宁王，述说他们的开始，他们的相恋。 “当初是你说的，你说让我嫁给你是我此生最好的选择。你会给我自由，会爱护我。 “你说你很快就要死了，可是你舍不得，于是你要活。” “你说过的，你是要为我活着。” “你还骗我说什么山神庙很灵验，然后诓骗我去了月老庙，结了红丝带，姻缘锁。” “我们一起来到凌云寨，做了假夫妻。” “我是想跟你一直走下去的，做一对正正的夫妻，长长久久的那种夫妻。” 云浣雪的声音平平淡淡的，眼睛却愈渐模糊。她像是不是在说自己的事情一样，可是就是这样平淡的声音，他听的颤抖。 她痛，他也痛。 “明明当初是你来招惹我的，是你在太后面前指的我，硬要给我施加什么婚约，现在呢？ 现在你说分开，你说分开就分开啊，皇上和太后许可，下了圣旨的，全天下多少人都知道这门亲事，你以为你一句话就能了了？” 小宁王还是不说话。 云浣雪看着他，一动不动，一颗心渐渐沉入谷底，被冰凉的湖水淹没，冰凉，刺骨。 她如此逼迫，他都不反驳，她恍惚看到了他的决绝。 那双星辰浩瀚额眼睛闭上了。 她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这一次，他是铁了心的想要分开。 在路上时候的那些犹豫挣扎，似乎在看到京城的那一刻，全部尘埃落定。 云浣雪很难过，她只是想要一个明白而已。 可是小宁王什么也不说，复又闭上了眼睛。 近段时间他身体的劳累，昏睡的次数明显多了许多。 呵，当真是逃不开的天道啊。 小宁王无不如是的想，但他就是要跳脱它，无论任何代价！ 云浣雪看着他这幅要死不活，不愿意与她多呆一刻钟的样子，推开马车车门的手握成了拳……又收了回来。 她看着他疲惫的面容，问：“最后一次，只要告诉我为什么，我就答应你。” 她问得很慢，甚至有些哀求，这十几天来她问了他无数次原因是什么，可是他都不告诉她。 这一次她本也是没有报任何希望的。 只是不甘心的想要再问一遍。 然而小宁王却忽然挣开了眼睛。在那苍白精致的面皮上，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漆黑深邃到发亮，里面闪烁着星辰吗，是她看不懂的情绪。 但那仅仅一瞬间，所有的情绪都不见，只剩下淡漠。 “因为本世子已经厌恶你了，我死我活是本世子自己的事情，不需要旁人来插手。” “本世子不喜欢你整天这里找什么神医，那里求什么司命，本世子只是想要在余生里过得快快活活，有个温柔小意的女人把本世子伺候得舒舒服服。” “原本本世子看你长得漂亮，又是名门之后，性情应该可人，可是没想到接触之后，却还要处处让本世子来迁就于你。” “这是什么道理？本世子已经不想再忍受你了。” “还有关于退婚这件事，你最好是现在就答应了，还能想想自己要提出什么条件，否则等到本世子亲自去向皇祖母提退婚的事情，可就没有现在这么好说话了！” 小宁王话语冷漠，就像是以前对着旁人那般疏离淡漠。 云浣雪脸上的血色一下子褪得干干净净，被他的这一席话完全震惊。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仿佛这根本就是不她所认识的小宁王一样。 她那份不可置信的眼神像是一把弯刀，直插入小宁王的胸口。 第195章 求太后退婚 小宁王闭了闭眼，摒弃了那些怜惜、不舍的情绪，冷酷说道：“还看什么看，难道还要本世子亲自送你回你的郡主府吗？” 云浣雪被小宁王推得一个踉跄，终于回过神。 她肩膀耸动，嘴唇微张，终于酝酿好长一声呵笑轻微发出，然后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直至字字泣血。 “我原本以为你是一个温和儒雅的人，虽然有时候做事狠戾些，可到底是一个值得托付的男人。” “原本你求娶我的时候，我是不喜欢你的。” “可是后来是你一点一点感动我，让我相信选择你没有错。” “小宁王，”云浣雪一字一顿的唤他，“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我对你最深情的时候表露你的真面目。” “你以为，你迁就我就是受了大委屈，那我为你奔波劳碌又该怎样算？” “你以为金银就能买断我对你的付出？” “我告诉你：不能！” 女子看上去神情冰冷如皑皑冰雪。 这一刻，她终究是失望了。 接着，她那双眼尾上挑的眼眸斜睨了小宁王一眼：“不过本郡主能让你能，十万两黄金，百万两白银，将你的身家全部赔给我，我就放过你。” 她轻抚着头发，妖娆妩媚，那是他曾经最爱看的她的样子。 那双眼眸深深地凝视着小宁王，像是故意气他一般：“你说好不好？” 小宁王声音微微一梗，许久喉咙才轻微发出一声：“好。” 声音低低的，淡淡的，像是不耐烦应酬她。 云浣雪气得甩开头发，砰地一声推开车门。 车门撞上阿二的背部，差点将他颠下车辕。 京城的小老百姓大多不认得她，小小的骚动百姓们只以为是哪家的小姐发了脾气。看了两眼就又走开了，全然不知那就是前不久引得京城大动的浣雪郡主。 …… “原本你求娶我的时候，我是不喜欢你的。” “可是后来是你一点一点感动我，让我相信选择你没有错。” “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我对你最深情的时候表露你的真面目。” 马车里小宁王像是全身虚脱一样瘫坐在座位上，那一字字一句句就像是雷霆袭击在他全身，令他僵硬动弹不得。 手指揪着胸口，一点一点收紧，先是一只手，然后两只手都握了上去。 呼吸困难。 马车里久无动静，阿二忍不住担忧唤了一声： “主子？” 从那濒临窒息中，小宁王脱离出来，全身汗渍。 “去皇宫。”他无力的说。 他一定要快，尽快解除他们的婚约，去做那件事。 “是。” 阿二看了一眼那早就不见云浣雪踪影的方向，没有任何迟疑的驾车飞驰在街道上。 青蓬马车驶过长安街，又快又平稳，直接停留在午门前面，稍作停留，然后灰扑扑的青蓬马车冲入了皇宫。 引得路人围观，那马车里坐的是谁，这么大本事。 皇宫里小宁王在地上跪地不起。 一向心疼孙儿的太后这一次视而不见。 苏嬷嬷在一旁着急的劝慰着太后，世子身子不好，久跪伤身。 太后心软，可是依旧打定了主意要给他长长教训。 就在刚才小宁王进来给太后请安，把久不见孙儿的太后高兴得眉眼开花。 怜惜无比的不让他跪安，可是小宁王依旧坚持。 太后嘴上说着不要，心里还是高兴，孙儿孝顺。 然而孙儿请安完了说的那些话就不那么孝顺了。 太后挖挖耳朵，只觉得自己出现了幻听：“你说什么？你要退婚？！” 呵，怎么可能！ 这件婚事背后的寓意是什么，小宁王怎么可能不清楚。 “当初可是你自己点的浣雪丫头做你妻子的，还亲自来求哀家给你下懿旨。” “怎么？才月余就反悔不要了！” 太后苦口婆心，话语中不掩威严，“舒业你要知道，云浣雪这个孙媳妇哀家很满意。” “这门婚事不能退，你应该知道娶了云浣雪你将获得怎样的帮助。” 平宁王府举步维艰，背后皇上的猜忌如鲠在喉。 他怎么能悔婚！ “孙儿知道。”小宁王桀骜点头。 “既然知道，那你就应该知道哀、家、不、同、意！” 太后看着下头玉树临风，面色有些苍白的孙子，心底又软和了起来，“你先起来吧。” 然而小宁王却以长跪不起为要挟，他一定要退婚。 太后的犟性子也上来了。 两人一坐一跪，就这样僵持不下！ 这可把一旁的苏嬷嬷愁坏了。 都说被偏爱的有恃无恐，比起小宁王抛弃一切，太后明显落了下筹。 良久良久，看到小宁王跪着的脸色愈加苍白，她才微微妥协道：“那你总能告诉哀家你为什么退婚？” 像是忽然想到什么，太后忽然问道：“是不是这次出去，那丫头欺负你？” 想想还真可能，那丫头背后的人可真不少。 小宁王想笑，却笑不出来：“没有，只是孙儿这一次与她一起去了苗疆，拜访了苗疆的虚崖大司命。” “哦？”太后显然被这个话题引起了兴趣，“哀家听说那苗疆的大司命世代传承，每一位大司命都拥有一双轮回眼，能够看到人的过去与未来。也正因为此，无论外界如何战乱，千百年来，苗疆都长盛不衰。” 她很是双眼发亮地问道：“那，那大司命可是看了你的命运，有无办法可以化解你体内的毒？” “孙儿求见皇奶奶就是为了此事，大司命点出了孙儿生机，且说道孙儿与浣雪郡主命运不合，此生都不易结合。” “否则……”小宁王抬头看着太后郑重又沉缓说。 太后被他说得代入，身子不自觉的往前倾，急切追问：“否则怎样？” “否则——死、结！” “咚” 太后的心里像是被重锤敲了一下，全身力气仿佛一下被抽干，摔坐在垫子上，喃喃自语：“怎么会？怎么会？” 如此契合的孙媳妇怎么会不是是她孙儿的死结？ 小宁王乘机继续说道：“大司命说，如果我们两个联姻，孙儿必死无疑！只有分开，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皇奶奶——” 第196章 他不见她 小宁王郑重的叩拜了一个大礼。 君子无双，广袖袍摆，洁白的常服伏跪在正红的地毯上没有卑微，只有郑重。 太后独坐上首怔楞了许久，她虽看着他，眼神却是空无一物。 小宁王不起，太后也不动。 良久，良久，太后才虚虚抬手，“起来吧，你先退下。哀家要好好想想，想想。” “多谢皇奶奶。”小宁王再度叩首。 冷静的语调绵长幽缓。 …… 还是那一辆青蓬马车，如它来时一样匆匆，离开皇宫也一样风风火火。 小宁王不曾去觐见皇帝，因为他知道，自会有人去帮他求得圣旨。 “哒哒哒”马蹄踏在青石板上的声音。 已经在临安王府门前站了有一会儿的云浣雪闻声咻的转过头来，正对上那头红鬃烈马。 那匹马她很熟悉，一路上从京城道南疆，在从南疆回来都是它在代步。 她更加熟悉的是那红鬃马背后拉着的青布马车。 熟悉到甚至闭上眼睛都能清楚里面的一桌一碗，还有那个静坐的谪仙男子。 他常用的姿势是什么。 他现在一定闭着眼，背靠在过了厚厚棉布的车棱上面端坐，看着放松，实则规矩礼仪再正经不过。 马车靠近，阿二对着正拦在车前的郡主很是无奈。 “世子？”他低声唤一声，“郡主来了。” 距离渐进，马车就要停下。 然而没有。 马慢下来的一瞬间仿佛错觉，踢踢踏踏马儿的铁蹄敲击在青石地面上，悦耳。 有风从她耳边掠过，吹拂起她末尾的发丝。 就此与她擦肩而过…… 她眼睛有些莹润。 转过身大吼： “为什么？” “我不相信，我不信你说的那些话。” “你告诉我为什么？” “小宁王，只要你说，我就信。” 马车停下来了…… 在王府的正门，有小厮手忙脚快地将门槛放下。 没了跨越，马车平静且缓慢的行驶进了王府大门。 风儿轻轻吹过，扬起她发丝往前带去。 天地间一切静止，唯剩下那渐行渐远的踢踏声响和转角消失不见的青蓬车尾…… 王府的朱漆大门缓缓关闭，发出吱呀声响，特别刺耳。 那一瞬间如果她有剑，她想她会毫不犹豫的将那大门劈得稀巴烂。 可是没有。 没有剑，她也没有去劈开门。 她只是一动不动的站着，心口窒息般的疼痛，空落落的。 她张张嘴喊不出话语，在王府门前站了许久许久。 唯有两尊冰冷的石狮子与她对视，像防被盗贼一样，防备着她的冲入。 …… “哟，这不是咱们大名鼎鼎的浣雪郡主吗？”一个尖锐的女声将她从沉默中拉拔出来。 云浣雪凉凉抬眸，原来是七公主。 “大胆！”七公主最恨的就是她这种不可一世，谁都不放在眼里的假清高模样，“见到本公主还不行礼！” 云浣雪看着她没有动。 “李嬷嬷给本公主教教她见到公主应该行怎样的大礼。”七公主恶狠狠的说。 “是。”李嬷嬷边走边拢起衣袖要动大手的样子，阴测测笑道：“郡主，得罪了。” 她根本不给云浣雪主动地机会就要上手踢腿压着她往地上跪。 恰在这时，王府的大门开了，李嬷嬷也被云浣雪一个过肩摔摔倒在地哎哟哟打滚。 “腰，腰，我的腰。”李嬷嬷一手撑着老腰，一边对着七公主哭诉。 七公主气得鼻孔七窍生烟。 那厢云浣雪却是看也不看这边一样，就要直接往王府里面进。 然而…… 两边家丁，一人一只手拦在了她的面前，恭谨说道：“对不起，郡主，世子吩咐了不让您进去。” 他们往后眺望了一下七公主的方向，“世子是吩咐小的来带七公主进去的。” 家丁的话越说越小，仿佛这一席话让他们作了大难。 也确实是作了大难，一个皇家金枝玉叶，一个手握重兵的天下郡主。 谁都不是能得罪的。 云浣雪面色不好，相反听见这话的七公主得意洋洋。 她纤腰一扭一扭不上台阶，走到云浣雪身边，一把将云浣雪占据的正中央位置挤开。 眼神轻蔑的看着云浣雪，说：“有些人呀，就是自不量力，以为与堂哥订了亲就可以高枕无忧万事大吉了？” “呵哈哈哈哈，可惜哟，可惜哟。”她一边摇头一边“啧啧”出声，“堂哥谪仙般的人儿，又岂止是你这等不懂风月的女人可以相配的。” “早点滚吧，”她伸手推她，“我堂哥已经不要你了。皇奶奶亲自说了要解除堂哥与你的婚约，你不要脸死缠烂打也不要在临安王府门口，害我堂哥一家跟着你一起丢脸。” 云浣雪心中钝痛。 …… “皇奶奶亲自说了要解除堂哥与你的婚约” …… “皇奶奶亲自说了要解除堂哥与你的婚约” …… 这一字字像是魔咒一样不停在她脑海中回响。 令她站立不稳，刚刚明明还很勇武的给了那肥硕的李嬷嬷一个过肩摔的人，竟然被眼前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轻轻一掌推得倒退下台阶。 七公主在上，云浣雪在下。 从气势上就输了人一截。 七公主蔑视她一眼，嘴角冷嘲。 冷哼一声，带着众多仆从风情万种姿态高傲的步进临安王府正门。 她懒得多看云浣雪一眼，仿佛她是臭蟑螂一样。 那步调，跟小宁王消失的情景一模一样。 …… “浣雪，走了，跟哥舅舅回去。” 这边丞相府已经听说云浣雪在平宁王府前蹲守，萧家大舅急匆匆赶过来。 “我不，我要等他给我一个答复。”兴许是在亲人面前，云浣雪的倔脾气也上来了，不等到人坚决不走。 “他要是真想见你，会让你站在门外让外面那么多人嘲笑？快点，跟大舅回去。”大舅有些生气，从云浣雪归京是多么刚正不阿的奇女子，如今变得这幅精神不振的衰气模样。 “你还要在这里多丢人？圣旨都已经下到丞相府去了，圣上与太后都要解除你与姓君的婚约，你在这里守着还有什么用？” 萧家大舅拖着她，恨铁不成钢。 第197章 退婚旨意已下 圣旨，已下？！ 大舅恨铁不成钢的话让云浣雪如遭重击。 原来，解除婚约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真的已经下了圣旨？”云浣雪呆呆地看着大舅，这么快？ “下的是懿旨，但是和圣旨又有什么区别？！”萧家大舅看着云浣雪，眉头深深皱起。 接连退婚，对云浣雪来说可不是好事。 懿旨？ 那就是太后？ 仿佛被什么击中，云浣雪突然回过神，像是抓住最后的一块浮木一样，喃喃道：“太后，太后，对，太后。” 现在还有一线生机，那就是太后。 话音落下，她发了疯一般的甩开大舅的桎梏，往皇宫的方向冲去。 “哎，你给我回来，你看看你这身像什么样子。”她在前面跑，萧家大舅在后面追。 到底是文弱书生，哪里跑得过会武之人，很快萧家大舅眼中就失去云浣雪的影子了。 皇宫—— 太后宫内。 太后坐在上座唉声叹气，没精打采。 绿衣在脚踏跪坐着打扇，苏嬷嬷面色犹豫。 太后看不下去她那想说又被憋得慌的样子，“有什么话要说就说，吞吞吐吐的像什么样子。” 苏嬷嬷张嘴，太后像是一眼看穿，赶先说道：“要是说浣雪郡主的事情就免了。” 她知道，前脚小宁王刚走后脚云浣雪就来了。 可是来了又能怎样？！ 婚事不能成，那就是不能成！ 从小君舒业认定的事情，有哪一件她能拗得过他。 太后唉叹一声，“到底是个可怜孩子，你出去告诉她，哀家不会见她，让她早些回去吧。” 苏嬷嬷叹息，出了宫门见着那烈日炎炎下跪在慈宁宫大殿门口的憔悴身影，怜惜快步过去：“郡主不要再跪了，太后娘娘不会见你的。” 说完又哀叹一声。 云浣雪不死心，她知道太后是有多看中她背后的势力，跪求道：“嬷嬷你在帮帮我，太后一定会见我的。” 苏嬷嬷无奈摇摇头，说道：“郡主还是放弃吧，无论你跪多久，娘娘都不会改变懿旨。娘娘一向偏爱世子殿下，从未有哪一次拂过世子的意愿。这一次事关世子……世子亲自哀求，郡主还是看开些为好。” 苏嬷嬷离开后，云浣雪眼神空洞。 亲自来求的，亲自来求的。云浣雪的脑海中不停闪过这一句话。 他亲自求了婚约。 又亲自求着解了婚约。 可是…… 云浣雪想到两人的婚约，成亲这样大一件事可是下了圣旨的……对，圣旨！ 她立马爬起来又往御书房那里跑，从前学得规矩礼仪全都忘了。 她就像是一个疯子一样扑跪在御书房门前的石阶上。 噗通一声听得在外值班的段公公耳朵都疼了。 “哟哟哟郡主这是怎么了。”他 说着就要来扶起她。 有从前的交情在段公公和云浣雪还算是熟稔，讲话口吻中也带出一些亲近之意。 云浣雪闪身避过，直言道：“有劳段公公通禀，浣雪有要事求见万岁爷。” “这……”段太监有些为难。“郡主殿下稍等，皇上正在议事。” 段公公看她这幅狼狈容情，劝道：“奴才先领郡主道偏殿休整？” 云浣雪拒绝不去。 段公公无法，但也要让她先起来。 跪在这里算是什么事。 然而云浣雪却倔强的不起来。 门外的动静引起了里面的注意。 皇帝威严的声音传出：“何事？” 段公公看了云浣雪一眼，手脚麻利的进去禀报。 很快，段公公出来了，云浣雪一看段公公神情，便知允了，不等说话就起身往里面走去。 段公公看她背影，摇头，到底还是一个小姑娘，做事情毛毛躁躁。 又吩咐小太监们该上茶点了，自个儿在房门口守着。 之前皇帝在与众位大臣们议政，御书房里就没有伺候的宫女和太监，连正殿门都被关上了。 可段太监是谁，早就在宫里浸淫数十年，眼观鼻，鼻观心，耳朵却很灵敏。 里面的声音不大，传得断断续续。他只能靠大致字眼来推测说的意思。 但终归是那件事逃不了的，太后懿旨发出去，关闭宫门的那一刻，阖宫上下都传遍了。 一想到这，段太监也对着郡主心生同情。 虽然他一个去了势的太监，这些事情他没有置喙余地。可到底是觉得让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郡主嫁给一个将死之人就让那些忠烈寒心了，现在平宁王世子还亲自提出了要退亲。 要知道郡主已经被退婚一次，这就让郡主处于一个更加尴尬的位置上了。将来除了和亲，不知还有谁能娶她。 书房内部，也确实跟段太监想的差不多， 皇帝高坐龙椅上，几个肱骨之臣分站两列。 云浣雪虽然跪着，可是那挺直的背脊，仰头直视皇帝的眼睛，却是没有一点示弱的姿态。 反而看得皇帝背后隐隐发虚。 那个地原本想亲自去扶她起身的决定就没有做出来，而是直接在座位上让她起身。 暗自感叹将门无犬女，还好云家就剩下了她一个。 云浣雪起身，像是没看见周围的那些人，有话直言道：“当初臣女的亲事是皇上亲自下的圣旨，那时候皇上就没有过问过，臣女的意见。” “如今，皇上再次降旨，又取消了臣女的婚约，依旧没有问过臣女的想法。” “敢问皇上，天下子民都说君无戏言，君无戏言，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断然没有收回来的道理，遑论黄布黑字的九龙圣旨。” 几位大臣蹙眉，为这位郡主的胆大包天，竟敢质问天子。左相更是当场呵斥令她闭嘴。 虽然当时接到懿旨的时候他也很震惊，可是自古以来君要臣死陈不得不死，哪有臣子反抗天子的道理。 云浣雪像是没听到一样，誓要今天闹个明白，继续说道：“皇上白白让臣女经历了一遭订婚又退婚，臣女今日想要个明白。” 萧家外公立刻跪下，“皇上恕罪，是臣子管教不方，令郡主在此大放厥词不敬君尚，臣愿领罚。” “萧卿严重了。”皇帝摆手让他起来。 眸光看向此时落魄的云浣雪，皇上面上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嘴角带着一抹笑容，很显然，他的心情很好。 第198章 一定要见小宁王 皇上对待云浣雪和颜悦色说道：“你呀，当真是不像京城儿女，一点不羞涩。” 皇上还想多夸夸她，然而云浣雪一点不为所动：“臣女从小在边关长大，习的是男儿的勇武，和云家的忠贞。” “浣雪不会那些拐弯抹角，还请皇上恕罪。” 恕什么罪，皇上高兴还来不及。 若不是群臣再次要端着皇帝的威仪，真想仰天长啸，痛饮三百杯。 当初如不是太后相逼，皇帝本就不愿将云浣雪许给小宁王，如今见她死磕这个问题，也不再为小宁王和太后诡辩。 “朕那侄儿从小体弱多病，如今这次出去听说访南疆的大祭司，道出他与你命运相克。” “这也不怪他，是人都想活。他从小就被认定活不过弱冠，如今还突然有了一个你来克他。与你的婚约比起来，自然还是性命更为重要些才是。” 皇帝观察云浣雪表情，不经意说道：“这也是人之常情嘛，云丫头不必纠结于此不放。” 可是云浣雪的态度明显就是要纠结着不放：“皇上，难道婚旨是可以这样儿戏的吗？！” 皇帝不乐意了，“按理说太后已经下了懿旨，朕是不应该再插手了。可是谁让当初你与舒业的亲事是朕与太后一同定下的呢。” “说出去的话是不能收回，可是也要量力而行，世易时移，有些事情明知不可行，自然是要做出改变。” “所以，朕说出去的话，也应当由朕亲自收回来才行。” “正好云丫头也在，朕现在就为你立旨解除婚约。” 为了一锤定音，不留下任何后患，皇帝当场就喊段正海进来磨墨下旨解除婚约。 段太监低眉垂眼，眼睛直盯墨砚，眼角的余光却是瞥见明黄卷面上的字迹比起往常龙飞凤舞，少了些端正沉静。 他就眼光微抬，看了一眼御书房外面的大臣们。 云浣雪刚才被皇帝说懵了，一直到段太监打开圣旨开始朗读才反应过来。 其实何止是她懵了，在场的就连一向窥探皇帝心思的段正海也在开始磨墨的时候愣了那么一瞬。 皇帝这手牌可谓是打得不要脸到猝不及防。谁有能想到堂堂天子说反悔就反悔？！ “……钦此。浣雪郡主接旨吧。”段正海收了圣旨捧着递到云浣雪面前。 云浣雪看着那九龙圣旨有些发愣，甚至是觉得可笑。 “不，这旨臣女不接。” 她看着外公的方向，面色有些冷然“太后的懿旨我也不接，你们谁接得，谁自己负责。” 说完云浣雪还对皇帝行了一个跪安礼，然后大步走出了御书房。 徒留段太监手举着明黄圣旨，在背后遥遥相望。 不准确的说只这一御书房的人都看着那离开的背影愣神。 “……” “……” “……” 群臣呆若木鸡：不愧是云家独女，一进京就闹的京城天翻地覆的昌平郡主！ 突然，有人猛地噗通一声，哀嚎炸起：“皇上……微臣教导无方……” 皇帝和众位大臣顺着声音—— 哦，原来浣雪郡主的外公还在这里…… 宫门外街上行人匆匆时不时看天快步跑走，热闹的摊贩打包好东西各自归家。 凌乱的脚步从云浣雪身边擦肩而过，偶有不注意的撞到她的肩膀，惹得云浣雪一踉跄。 她管也不管，只朝着来时的方向原路返回。 平宁王府的大门依旧紧闭。 轰隆隆乌黑的天际酝酿了许久的大雨终于落下，电闪雷鸣仿佛要劈到她的脚下。 云浣雪没有打伞，一瞬间衣裳淋得湿透。 水珠挂在她的眼睫毛上，战战巍巍。 定康院内小宁王坐在窗前轮椅上，同样看着那片雨帘。 院中的下人都被他赶走，整个院子除了雨打瓦砾在没有任何声音。 阿二提醒他浣雪郡主已经在王府门口站了许久。 他也在这窗前坐了许久，像是自虐一样，看着那重重屋檐上的水花。 可惜他看不到她。 那墙上的一点点人影突然乍现，像是水井里爬出来的女鬼。 小宁王却控住不住的心跳加速，眼睛最随着她。 心痛到无以加复，他的手快要将轮椅的扶手化作菲粉。 “阿大。”他轻轻念了一声，如同喃喃自语。 可是暗卫们都懂。 如同以往无数次一样，擅闯康定院者——死！ 尽管有那一瞬间的迟疑，阿大依旧跳了出去，拦在了掉下围墙的云浣雪面前。 “擅闯康定院者——死，浣雪郡主请离开。” 阿大没有立即动手。 毕竟，他时最清楚小宁王和郡主过往的人。 然而云浣雪先是听不到一样，直起身子就往小宁王所在的窗前走。 她看见了他，他们隔着重重雨帘，四目相望。 她的眼神执着，他的眼神淡漠。 淡漠到就像是看一个陌生人一样。 云浣雪受不了他这样的对视，推开阿大就往前走。 阿大几次阻拦，终究刀剑出鞘，雨水在他狭窄的剑身身上砸出细碎水花。 长剑尖尖的剑身直指云浣雪喉头，那意义不言而喻。 就算是她，也不能进院！ 云浣雪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里，她凝视着雨帘后那窗口里面的谦谦君子，眼前有些模糊。 似乎是雨水，也似乎是雾气，让眼前一切都不是那么清晰。 “如果这就是你的手段——” “那我接招便是！” 话未多说，云浣雪一个闪身擒拿手袭击阿大后颈。 她虽不擅武器，近身格斗却是她的强项。 两人打得水花四溅。 阿大在暗卫排名第一，自然也不是吃素的。 很快云浣雪就落了下风，再往前一步不能，雨水冲刷着她身上琳琅的剑伤。 冰凉，刺痛。 可是小宁王就在眼前啊，那种强烈的不甘，支撑着她不能就此倒下。 即使一次次被摔得倒下，她也一次次冲上去，那一往不顾比起她任何时候都要决绝。 阿大一个掌风打在她的腹部，云浣雪被以抛物线送出院墙，伴随她一起的是她喷出的鲜血也跟随者她的轨迹画出抛物线。 主子显然没有吩咐要手下留情，除了取郡主性命，阿大的下手也不轻。 第199章 宁可娶妻，不娶她 云浣雪脑中忽然就闪过当初对战姬莲时候的场景。 一时间若有所悟，身上早就一直修习的古武七经八脉顿时通畅，身轻体盈。 她曾经一掌将练家子姬莲击退。 现在，如法炮制也是可以。 云浣雪运转内力，身体翻转，双腿蹬踢墙面，又如愤怒的小鸟一般冲了回来，并且一掌将阿大击倒在地，口吐鲜血。 阿大捂着胸口不可置信，阿二阿三相继跳出。 有了内力加持，四人的火拼一下提高了无数个档次。 内力相击震慑，定康院内的植被花残叶落，一地狼藉。 同时一地狼藉的还有四个打斗在一起的人，此时四人两个方位，各倒一边。 云浣雪爬起来，忍不住“噗”的一口鲜血。 她吐出的血雾弥漫了她与小宁王之间的雨帘，又很快冲刷消失不见。 她一步一步走来，浑身浸染鲜血，湿透。 每一个脚印下都是一滩血迹，留下一路水红。 直到她与之他之间还剩一丈远的距离，她站定不动。 她甚至还想着她这一身狼狈不要过去将他的房间弄脏了。 尽管暴雨冲淋着伤口很疼。 可是哪有心疼呢，他淡漠的模样，仿佛自己就是一个不相关的人，眼睛明明看着她，又没有看着她。 那凉薄的眼皮轻抬，甚至比起以往他对待别的女人还要冷漠。 她想询问他的话就被他凉薄的眼神堵得说不出口。 “噼里啪啦” 雨点砸在瓦砾上的声音在耳边放大。 檐下的人一脸冷漠：“你还来干什么？” “我来看看你，”云浣雪伸手，像是要隔空临摹他的容颜，“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她不掩关心。 手掌下的木质扶手隐有裂纹，刮磨着他的掌心。小宁王咬紧牙，平静且淡漠的偏开头不看她，也不说话。 因为他怕自己一开口就气息不稳，忍不住让她进来给他疗伤。 云浣雪只能看着他的侧脸，她勉力笑了笑说：“那你先好好休息，我下次再来看你。” 说完她不舍的移动脚步转身。 “你来就为了说这个？”小宁王强力压抑住自己。 他沉吸气，还想继续说“我不想再看到你”。 可是心就像是被一只手捏住，窒息到绝望再也说不出任何话语。 “不是，”云浣雪行动迟缓又转身回来，她想再继续笑，却不知道扯到了哪儿的伤，浑身都疼，连脸上的肌肉都僵硬了。 于是她只能缓缓说：“我来是想要告诉你，今天我去求见太后收回成命，可惜她没有见我，不过没关系，太后的懿旨我也没有接。” “还有啊，皇上今天还给我说你的坏话。不过我都没听。” “你到底想说什么。”小宁王沉着声气问她。 云浣雪的声音就僵了一下，不过她还是对他微笑。 “其实我就想说，他们给我们解除的婚约不作数，皇上的圣旨我今天没有接，所以，我们现在还是有婚约的。” 她笑笑，眼眸明媚，她说：“只要你愿意，我们永远都是夫妻。” “我不愿意。” 小宁王却冷漠而决绝地打断她的话。 他说得又快又急，“我现在已经不想要再娶你。” 云浣雪脸上的表情就僵了，她喃喃的问：“为什么呢？你以前都不是这样说的。” “你说我嫁你是最好的选择，其实我并不在意你能活多久，只要我们在一起幸福就好了。” 她透过雨帘对着窗里的人说道。 “可是我介意！”小宁王蓦然转回首，勃然大怒，“皇上说得没有错，我就是惜命，我就是怕死。比起跟你在一起，我更想要长久的活。” “不，不，我不相信。”云浣雪不由大吼。 大雨冲得她睁不开眼，往前大进一步，离他更近。 “我不相信！”她哭喊着质问。 她的声音回荡，在夜里犹如厉鬼嘶喊。 然而小宁王并无所改变，他只是很冷淡很冷淡的看着眼前这个可怜的女人，薄唇轻薄，说出的话价值千金。 “无论你是同意也好，还是不同意也好，懿旨已下，这就是既定的事实。” “我得承认是我辜负了你了，所以无论你要提出什么条件，只要肯放手，我都答应你。” “从今以后，我们就桥归桥，路归路，从此各不相干。” 小宁王用自己最大的意志力，说出他能说出所有绝情的话。 云浣雪只是看着他不语，眼睛通红，不知是雨水冲刷的还是泪已汹涌。 沉默，是今夜的主题色。 可是小宁王不能让她继续淋雨下去。 他压了压喉头，将那口哽塞咽下，云淡风轻道：“若是浣雪郡主还不能满意，那本世子就只能即刻迎娶正妃以证诚意了。” 哗啦啦的雨水还在下，云浣雪的衣裳已经被冲洗干净，可是那一道道的伤口尤其醒目，淡淡的血水一直顺着往下留下。 她的面色苍白，嘴唇没了色调，惨白得跟脸一个颜色。 小宁王视线下移，落在她紧握的拳头上。 滴答，滴答…… 滴下的水依旧鲜红鲜红，与她脚下那从未淡过的颜色融为一体。 他看得眼睛发涩，全身揪痛，一睹都要冲出去。 可是他没有，他只能掐紧了拳头陪她一起流血。 这是一场注定的僵持。 而他是永远的输家，从前他都让着她，这一次不能退却。 “哼” “哈哈哈” 云浣雪的僵硬的脸上缓慢勾出嘲讽。 “小宁王你够了。” “你以为本郡主除了你就没有人可以嫁了？” “补偿？” “你能补偿什么？” “你的命？你的时间？” “恐怕都不能！” “还是说你要给我银钱？” “钱财？呵，本郡主不稀罕！” 她越说身体越放松，身上绷紧的神经，因为这放松，伤口被雨水冲刷得更加狠厉，血溶于水，浇灌了这一院子花草。 她恍若不见似得说：“记住你今天的话！” 心脏像是被插了一刀又一刀。 几乎是体无完肤。 可是，听到他刚才的话，她终于决定，不再纠缠！ 他说：“若是浣雪郡主还不能满意，那本世子就只能即刻迎娶正妃以证诚意了。” …… 这句话，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可以不接懿旨。 不遵圣旨。 却没办法，管住他不娶妻。 第200章 为那个男人值得吗？ 小宁王宁可娶妻，也要摆脱他们之间的这份婚约。 这样的坚决……这倒让云浣雪的坚持，变成了最好笑的笑话。 雨不停的下。 身上已经冷的不能再冷。 云浣雪看着面前小宁王，深吸一口气，憋回了眼中的雾气。 不值得的人，不值得的事…… 她已经一再挽留……可是当事情不可改变，她自然明白什么叫做取舍！ “君舒业！” “既然你执意如此！” “那么，从今以后，我云浣雪不会再来纠缠于你！” “你高兴娶妻，或者干什么都不关我的事。” “从此以后，我们就当从未认识。” 说着，云浣雪踢起地上阿大的剑，右手接住，一划，一片衣襟从她与小宁王的眼前落下。 “你我割袍断情，过往皆斩！” 说完，云浣雪把剑丢还回去。 转身抬脚，不带走一丝留恋。 她不是堂堂正正进来的，但是高高的院墙，她上来不易，却只是为他。 再出去，她要堂堂正正的出去！ 凭什么她堂堂浣雪郡主有大门不走，要去狼狈翻墙！ 那片被云浣雪斩断的衣角，缓慢的，缓慢的落于地上。 小宁王的目光盯着那片衣角，在它就要坠落在泥泞的雨地中时，一直到云浣雪背影不见，小宁王突然飞身出来，接住了这片衣角。 “主子？” 惊呼声响起，只见小宁王身子晃了晃，噗的吐出一口鲜血。 阿大阿二阿三立时不知从何处跳了进来，伏跪在他身边。 三人配合，劝说他吃药之后，这才发现世子竟然手掌依然血肉模糊，与断裂的扶手融为一处，且气血翻涌，全身七经八脉真气乱串。 三人将他送至床上，阿二想要去去找大夫，王府内要乱翻天，却被小宁王强行压下：“她在没走远。” 他嘴唇凝血地开口说道。 他不想让她知道他的身体状况。 三人无法，只能轮番为他渡送真气。 云浣雪不知道身后发生了什么，像个行尸走肉一样游荡在平宁王府走道。明明有抄手游廊，她却视而不见，横穿雨帘，惹得王府内的下人一时轰动。 平宁王府门口，有一队森青曳撒锦衣卫骑着高头大马，头戴斗笠，身披蓑衣，坐在码头一动不动。 带头的人面容俊美冷厉，手持一把竹油伞，左手拉着缰绳。 看见王府大门洞开，他立马驱马上前将油纸伞罩在她的头顶，一瞬间雨水打湿了他泰半衣裳。 “让开！” 云浣雪前路被拦住不由眉头一拧，她现在心情不好，谁也不想见！ 尤其是，面前这个和她一直都不算对盘的陆云霆。 可是挺拔的男子却不让。 只为她遮风挡雨。 “我让你让开，你听到没有！” 云浣雪上脚踹他。 可惜他人在马上，人没踹到，反倒惊了马匹。 铁蹄扬起，差点踩踏在她头上。 陆云霆的眉头一凛，脾气也上来了，安抚好马，对她冷冷说道：“不就是一个和那家伙婚约不在而已，你就这样对待你自己。” “好，你喜欢淋雨是吧！” 他说着扔了伞，“我陪你一起淋。” 身后跟随着他的那些督察院护卫只觉得辣眼睛，如此儿女情长哪里是他们原来的那个杀伐果断，残忍暴力大统领！ 说是一起淋雨，其实两人一高一低，陆云霆有意用他身躯为她阻挡了迎面出来的大风。 云浣雪只觉得身体一冷，抬眼看他，“下来。” 陆云霆跳下马背，以为她想通。 谁知云浣雪接过缰绳，长腿一跨，直接跃上马鞍。 “啪”一声，手打在马屁股上，马儿风驰电掣飞跃出去。 陆云霆低咒一声，动作迅疾夺过最近手下马匹追了上去。 大雨滂沱，街道上早就没了人烟。 云浣雪驱马如入无人之境，径直跨过城门栅栏，引得守城士兵一顿骂娘。 守门的卫兵正要去追，后又来一人，却是督察院的大统领，士兵们不敢阻拦，迅速放行。 “前面那是昌平郡主，不得无礼！” 陆云霆眼看那追出去的士兵看着追不上了，竟然拉弓放箭正对云浣雪后背心不由直接怒喝。 这一幕几乎让他心惊肉跳，一个掌风打落士兵，往前追去。 那是士兵吓得在落马瞬间手一松，羽箭直往云浣雪后背射去。 幸好陆云霆眼疾手快，再出一掌，致箭头倾斜，堪堪擦过云浣雪的肩膀，从她耳边飞过，嗖的一声钉入树林。 然而即便是如斯危险，云浣雪都恍如未觉，依旧亡命般抽打马屁股。 陆云霆大急，前面荒山野岭，就这样跑进去还不知有何危险。 他一边驱马追赶，一边大喊：“云浣雪你给我停下。” 马踏莲花，溅起无边意境，骏马飞骋在灰蒙的天际，犹如一场泼墨的山水画卷。 雨不停歇，马不停歇。 云浣雪已经冲入了山林，群山连绵，路途坎坷。 她到底不是驾马好手，马儿失控，直冲入雁荡山脉。 云浣雪力竭，马蹄长嘶，被甩下马背，在嶙峋的地面上连滚数滚。 陆云霆眼见，打马长追，跳下马背，揽她入怀。 “就为了那样一个男人你这样折磨你自己。”他气极出口，口不择言。 “不要你管。”云浣雪挣扎。 “呵，不要我管，那好我现在就去杀了他。”陆云霆冷冷说道。 云浣雪挣扎不脱，陆云霆的身体遮住了她脸颊上方的雨水。 听着陆云霆的话，她瞪着他嘲讽：“呵，杀了他？你以为他是你过往随便杀的那些人，想杀就能杀？” 她不待他回答，冷笑道：“不用你杀，那病秧子也活不长了。” 说着，她的眼眸中浮现一片悲意。 如果不是活不长……又怎会到如今这样地步。 陆云霆一脸冷沉，他今天穿着督察院的院服，一身黑衣气势凛冽：“你既然清楚，那就不要再紧抓着不放，对你对他大家都好。” 云浣雪闻言从他怀里挣脱，暴雨中眼睛几乎被雨滴砸的睁不开。 脸上雨水一片，根本分不清有没有泪水，她苦笑一下踉跄前行，“不会了，再也不会！” 少女的声音无力而苍凉，似乎已经精疲力尽。 第201章 你脱还是我帮你脱？ 她这样的人，很难和人走太近，所以当初决定迈出那一步，几乎已经押上所有。 那种工作性质，决定了她的处事方式。 可是现在，一切皆空。 云浣雪感觉心脏已经难受的快要爆裂。 陆云霆怀抱空空，看着她又是被淋成落汤鸡，几步上前拉她撞入怀里。在云浣雪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迅速将披风解下，扣在她头顶之上。 他看了眼荒芜的四周，强硬说道：“跟我去避雨，再淋下去你会生病。” 手上的动作却是轻柔拂开她脸上的乱七八糟粘着的头发，露出眉眼。 云浣雪躲避，不让他碰，“要你管，你是我谁啊——” 一句话没说完，她整个人僵硬在原地，眼睛瞪成铜铃，恶狠狠的瞪他。 陆云霆收回点穴的手，将披风为她调整好，盖住她眼睛，将她打横抱起，兜帽扣住她大半头顶，“这样才乖。” 雨中他的气势全开，那些雨水似乎都被他身体散发出的无形气罩改变了落下的方向，看上去让人不由瞠目。 可是男人的冷峻的面孔上，神情却是难得的温柔。 “死陆云霆，你给我解开，杀千刀的，本郡主不会放过你。” 一路上云浣雪不停叫骂。 她身子动不了嘴巴一刻也不停歇。 陆云霆闻而不听，终于找到山洞，抱她进去，取下她头上帽子，笑道：“看来精神还不错。” 他常年冷酷，那笑看起来也怪吓人的很。 云浣雪斜眼冷讽：“你还不如不笑。” 陆云霆拾柴火的动作就一僵，没有再说话。 安安静静的将干木棍枯树叶都堆在云浣雪面前，开始点火。 火堆燃气，火焰窜出老高，橘黄的火光照在云浣雪前身，烤得她手跟脸暖洋洋。 冷面怪看来技能多多。 云浣雪瞟他一眼，“给我把穴道解开。” 陆云霆不应，只拾柴添火，假作没有听见。 云浣雪默叹，看来是把他给得罪了，小气鬼。 “给我解开，本郡主要烤衣服，你要冷死我啊。” 其实是不冷的，这六月天气烈焰炎炎，这场暴雨下得正是时候。 只是她手僵僵硬，总觉得全身血液都被放缓了流速就跟那垂垂老矣快要挂掉的老人一样，实在不好受。 她本能的排斥这种感受。 陆云霆看她一眼，犹豫一会儿解开她穴道，并且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给她。 他自己背过身，往山洞口走去。 云浣雪疑惑，看着放在旁边地上的油纸包迟疑捡起，打开。 里面是一身崭新干衣。 显然是早预备好的。 估计是他猜到她的状态，所以准备好了这个。 她心口微动，深深看了眼背对洞口的黑色背影。 他站在那里，身形挺拔，看上去带着铮铮铁骨的男人味。 不过，陆云霆心思还挺细腻。 她敛下眉眼，换衣时候手上动作迅速，边穿边说：“我没让你专转过身来，你就不准动。” 陆云霆没回答。 不过她好像听到了冷哼的声音。 不管，她先把衣服穿好，系好腰带，说：“可以了。” 陆云霆转过身来，那一瞬间，眼神亮了亮。 火光背后的她，身材窈窕，腰肢纤弱，一身白色劲装，衬得巴掌大小脸英气勃发又不失妩媚。 她果然是很适合这个风格。 云浣雪也很满意，比起以往那些广袖长裙，她更喜欢这种干练的衣裳。有点像专门骑射打猎穿的胡服，又比胡服多了汉衣的元素，像是男装直坠与胡服的结合体。穿着方便。 他一步步走过来，眼神都不曾从她身上错来，饶是淡定厚脸皮如云浣雪也有些受不住。 况且他虽冷面，可眼中的深意情愫不掩分毫，甚至被那冷脸衬托得更加深邃。 云浣雪别开眼，看着火堆问：“有没有吃的？” 她手抚着肚子，一整天几乎没吃东西，运动量还很大。 本身又是打斗又是骑马，手掌心本就有伤，还被马缰绳勒了一路，刚才忙着没觉得，现在一放松下来全身那哪儿都疼了起来。 索性身上的伤口没再流血，那些伤虽然看着多，实际上都是皮外伤，半厘米的深度都不到。反倒是手伤得最严重。 陆云霆的视线留在她“抚摸”腹部的手上，她十指蜷缩，用的是拳头。 陆云霆就蹙了蹙眉，一把拉过她的手心，翻开。 疼得云浣雪“嘶”的一声，踹他一脚。 “你干什么？” 她有些恼怒。 她怒，陆云霆更是恼火，那手掌心血肉模糊，长久被雨水泡得白肉外翻，看着哪里像是一个女儿家的手，比起他战场厮杀后的看着还要严重。 而她，竟然一声不吭。 霍铮心疼的捧着吹吹，“我给你上药。” 他掏出身上常备的金疮药，不顾云浣雪抽抽，强行洒下白色粉末。疼得云浣雪五指蜷缩又合不拢，又踹他两脚。 陆云霆像是没感觉一样，一只手上完，又换另一只手，自己身上没了干净布料包扎，扯着云浣雪的衣摆一撕拉，“嗞嗞嗞”两条长长的白布带就有了。 云浣雪气得瞪眼，“你！这是我的衣服！” 陆云霆头也不抬，“还不是我给你的。” 云浣雪无语凝噎。 包扎完，两个丑不拉几的蝴蝶结，陆云霆看着，看一眼她生气的脸，不满意，拆了重捆。 来来回回三次总算是打出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云浣雪都无语了，她又不是三岁小孩，谁手背上顶两个大大的蝴蝶结。 这玩意儿她小学毕业就再也没捆过了好吗！ 她运气又运气，假装看不到：“喂，你到底有没有带吃的，我饿了。” “没有，”陆云霆没好气回她，霸道问，“身上还有哪里有伤？” “没了！”云浣雪一口否决，一脚把脱下来的湿衣裳踢进火堆。 可是还是没能逃过陆云霆的眼睛。 那深深浅浅遍布衣衫的口子，即便是只是一晃而过，他都看到了不下数十道。 云浣雪看他眼神不对，一把抱胸，两个蝴蝶结在胸前大大招摇，“我告诉你，休想！” 陆云霆眼神危险，“你是自己脱，还是我帮你。” “变态！”云浣雪警惕看他，“知道给女人带衣裳，不知道带吃的。” 第202章 遭遇意外 云浣雪现在饿得很，三两句话骂人还不忘记肚腹。 陆云霆听不懂她嘴里说的话，但想也不是什么好话，把药拿出来，“我不看你，你先自己上药。” 云浣雪这才警惕接过让他出去等着。 她摆开衣服，上药洒在刀口上，犹如伤口浸盐水，咬紧牙关，头上冷汗乱冒。 也不知道是应该感谢那三个暗卫手下留情还是憎恶，他们给她凭添这许多伤口。 那时候，那个宛若谪仙的人，只是在静静看着。 心里疼痛再度翻滚起来。 不去想，不去想。 云浣雪猛地摇着头，一边上药，一边转移注意力问候着伤她那些暗卫的祖宗。 背后的伤口还有许多，她试了几次都够不到。 想了想云浣雪把衣裳反过来穿在前面，走到了陆云霆身后：“喂，你帮下忙吧。” 陆云霆听见声音，一转身就是雪白的裸背，白得晃瞎他的眼。生生看得痴呆。 只是那背上纵横交错皮肉外翻的伤口也同样看得他刺目。 还没等云浣雪说话，他抢先道：“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声音中难掩愤怒，责备，还有关心。 “给我上药。”云浣雪把白瓷药瓶往后面支。 选择性忽视了他噼里啪啦的话。 陆云霆接过，右手食指轻抖药瓶，菲菲白粉覆盖在白中翻红的剑口之中。 云浣雪肩膀本能性瑟缩。 “疼吗？”他左手大拇指在伤口周围摩挲。 那痒痒的感觉，反倒引得云浣雪抖得更加厉害。 “不要乱摸。”她没好气的说道。 陆云霆的鼻息就窒了窒，左手指收缩成拳，青筋迸现。 好一会儿才又抖动白瓷瓶继续上药。 这一次，云浣雪学聪明了。早在他上完药的那一瞬间衣服一笼，盖住身体，嫌弃道：“背过身去。” 陆云霆暗暗磨牙，转过身去。 但是，他冷漠的面容下是惊涛骇浪的，他忍了又忍，最终，气冲丹田，“那个白斩鸡就这样对待你？” 他手握成拳，怒气无从发泄，恨不得立时就去将人打趴下为她报仇。 那个人…… 那个人…… 怎么能够这样！ 云浣雪窒了一窒，嘴硬道：“那是我的事，怎样都与你无关。” “你！” 陆云霆气极，回眸冷睨着她。 那份目光，似乎可以噬人。 可是，当转回眸去，看到外面的情形，他突然飞速转身，走过来一把将云浣雪拉住，拖出洞外置于暴雨之中。 “你发什么癫！”云浣雪生气，被他扯得绷得全身伤口都裂开一样疼。 然而陆云霆不曾放手，拉着她奔跑于暴雨之中。 云浣雪挣扎中，一回头，哪里还有什么山洞口，整个山体像是洪水暴发一样，俯冲下来。 只不过冲的不是水，而是泥浆。 那速度不必洪水差上半分。再加上天空下大雨，助长了它威力，俯冲得更是顺畅。 这竟然像是泥石流！ 眼见追击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汹涌的泥石流几乎快要挨近脚后跟。 跑不掉了！ 云浣雪内心就只有这一个想法。 都说情场失意其它得意，怎么她现在是双失！ 这条小命都危险了！ 她想着脚下一绊，往前面一个大扑。 陆云霆奋力拉了她一把，直接抱在坏i，再与那泥石流又拉开一段距离。 云浣雪看着后面简直像是灾难片一样的场景，使劲儿甩手，“你放开我，在这样下去我们两个都会没命。” 她知道按他的武功，要躲避这山体泄洪虽然不易，却也不是没有机会，若……再是带上一个她，那就一定没命活着。 “就算我死，也不会让你死。”陆云霆咬牙说道，现在他们一路狂奔，早就出了京城。 此时所在的地方，几乎没有人烟。 更别说求助。 陆云霆的步伐飞快。 可是他们快，那泥石流的速度更快。 几乎是步步紧跟，咬紧距离，且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就在两人被淹没的那一瞬间，又是一波昏黄的颜色冲击而下。 那是云浣雪眼中最后的景色，狂风骤雨，如同惊涛拍岸怒发而来，盖在他们头顶之上…… 只是这一波打击力虽大，，身上却轻松很多？ 沉沉浮浮间云浣雪察觉到始终有人在拖着她上下起伏。 一直到冒出了水面，她才确认到原来是自己正趴在一根大树身上。 大树漂浮在昏黄的水面之上，随波逐流，如同装着马达的小船，速度很快。且，颠簸厉害。 同样趴着的还有陆云霆。 他似乎是受了伤，左肩膀呈不自然的下垂状。 “喂，你怎么样啊？”她不无担忧的问。 他不答反问，“你怎样？”还催促她快点坐上去。她身上有伤，在这浑浊的水中泡久了会要人命。 云浣雪不上，伸手去触碰他垂着的胳膊，污浊的黄水刺激得她浑身疼，手指一动，手心就像是撕裂。手背上洁白的大蝴蝶也早已变得黄茜茜。 她用牙齿把蝴蝶结解开，防止感染。她泰半身子都压在大树身上，要抬陆云霆胳膊，被陆云霆躲开。 “快坐好，只是刚才撞到脱臼了而已。”他浑不在意的说，一心要把云浣雪弄到大树身上去。 她一抹脸上雨水，“手扶好，我帮你。” 陆云霆不让，云浣雪用自己威胁。 “你都不听我的，我凭什么要听你的。”于是坚决不上树。 两人僵持对视，陆云霆噗嗤一声笑了。 比起他在山洞里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这个笑容可谓是春光明媚，普照大地。 冰雪消融的脸因为这个笑容而柔和。 一会儿冰，一会儿暖。 云浣雪摸不透他内心所想，只拿目光瞪着他。 陆云霆似乎心情很好，半侧过身子，将左肩递给她。 云浣雪翻身爬上树身，像骑木马一样，骑在大树背上。 抬起陆云霆左臂，“咔哒”一声，手法干净利落。 云浣雪从前执行任务也经常脱臼，不管是同伴帮她正骨，还是自己正骨，那疼痛，饶是惯能忍的人，也忍不住咬紧牙关皱眉。 可是陆云霆没有，不仅没有，还春风霁月的一脸笑容。 他们身周一片泥泞狼狈，但是他的笑容却闪耀的让人忍不住感觉有些刺眼。 第203章 抱着他 云浣雪眸子微缩，立刻有些嫌弃地甩开他的手。 因为他的眼光和笑容里只有他。 那份灼灼的目光，她明白是什么意思。 其实，她心中却还是有些钦佩，陆云霆不愧是能得皇帝信赖年纪轻轻做到督察院一把手的能耐人物。 他的忍耐能力，真的很强。 陆云霆看着云浣雪那副逃避的样子，嘴角的笑容不由扩大。 到最后甚至笑出声来。 在这暴雨的天气，笑声回荡天际，幽震山谷。 因为，他发现云浣雪已经开始正视他了。 云浣雪像看傻子一样看他。 而他全然不在意，且笑意停不下来。 一向不苟言笑的家伙变成二傻子，其实看着还是听好看的。 除去那层漠然，他的五官殷俊中不是雅致，甚至看着与小宁王的眉眼还颇为相似。 她就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这画面落入陆云霆的眼中，就成了另外的深意。他收敛笑意，眼神温和又深邃。 云浣雪看到这一幕立刻避开目光不再看他。 陆云霆难免失望，悠悠叹息一声轻不可闻，又恢复成了他的冷面阎王。 天至昏暗，云浣雪只觉得脚泡得冰凉，血液流淌缓慢。 此时不仅有雨，风吹得也大，丝丝缕缕刮得她身体颤抖。 陆云霆看出她的不对，将她的脚也安置上树身之上，他的手臂一只从她的腿弯穿过，一只拂在她的身后，固定。 “抱着我的脖子，”他开口说，“小心掉下去。” 云浣雪此时不敢再作怪，也不再拒绝。 她手搭支撑在他的肩膀上，半个臀部其实是坐在他的手臂之上。虽然同泡在水里，可是有了他的体温却比他高很多。 她冰凉的手碰他的后颈项，就像是冰块碰到暖手袋。忍不住靠近，贴得更紧。 陆云霆也抱她更紧。 看上去漠然的面孔上，其实有着一丝可疑的红痕开始蔓延。 这是第一次，他和云浣雪如此接近。 两人的衣服早已经湿透，所以抱在一起宛若肌肤相贴。 有了他的靠近，云浣雪觉得身体暖和很多。 夜，也不是那么难捱了。 睁眼至天明，她每次打盹儿，每过一分钟就会醒过来。 一个晚上，她已经头顶俩乌青眼圈。 天空越来越亮，雨势却不小反越来越大。 云浣雪真是无比后悔怎么当时一脚把陆云霆的披风也一并踢到火堆里给烧了，不然现在还能在头顶罩罩。 天亮了，危险也小了些，陆云霆揽住她的纤腰：“先歇一歇吧，这一平八荒的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到岸。” 雁荡山山脉幽深，他们又是被从京城相反方向冲出来，山洪迅疾，山脉的背后一马平川。 整个四周望过去黄橙橙，青山翠远。 他们两个除了水波逐流，还是随波逐流。 云浣雪瞭望四周，一个人影也无。黄橙橙的洪水中也该也不会有什么鲨鱼鳄鱼之类大凶猛的鱼类。 况她本就累极，能休息一会儿是一会儿。如果身边没人，或许她还会强撑，现在身边这手臂接好的陆云霆，堪比大杀伤性武器，云浣雪闭眼闭得很是安心。 患难之间，没想到他们却在一起。 这暴雨似乎竟然没有停歇的趋势。 京城之中，也是一片紧张。 连日暴雨意味着可能会随之而来的洪灾，整个京城都笼罩在压抑肃穆的氛围中。 “还没有消息吗？” 平宁王府，小宁王眉头微蹙，看上去一片愁容。 “世子，得来的消息是她和陆云霆一起出城，后来跑马出京城三十里，后来就遇到暴雨，不知下落了……”阿大表情严肃的说道。 小宁王没有说话，只在听到陆云霆的名字时目光微微一栋：“陆云霆是在她身边吗？” “回世子，最后传回的消息是两人策马并行。”阿大谨慎的说道：“但是好像郡主并不愿意陆统领跟着，两人的马匹神骏，我们的人是在京城三十里外跟丢的。” 毕竟，普通的马是跟不上陆云霆的坐骑的。 “有他在，不会让她伤到的。”小宁王一脸黯然，手指已经紧握成拳。 而此时的陆云霆和云浣雪，却还在泄洪中漂浮着。 两人泡在水里，久未进食，都有些撑不住了。 他俩只敢轮流休息，上午云浣雪，下午陆云霆，晚上谁也不敢睡。 这样又挨了一天，四周终于看到一些同样漂浮着抱着桌腿、板凳的人和浮尸，还有鸡鸭鹅家禽和乱七八糟的衣裳。数量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 为了帮助那些同飘着没有攀附的人，他们的大树被陆云霆拦腰劈断，将有枝丫的那半给了一家有小孩的三口之家。 云浣雪看着他干脆利落的动作眼睛眨了眨，微微扯了下嘴唇。 暗道原来他的心还没黑透。 小男孩被他的父亲放在大树分叉处，呜哇哇地哭，从白天哭到深夜。 周围许多还活着的人都睡了，包括白天哭的撕心裂肺的小孩，可云浣雪不敢睡，陆云霆更不敢。 他不仅要保证自己精神足够好，还要小心护着云浣雪不让摔倒。 他其实现在体力已经有些不支，好几次打盹儿头磕在云浣雪腰上，却连昏睡中都克制着自己，不致使云浣雪被撞倒。 这两天来他与其说是下午休息，实际上都只是将眼睛闭着，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是清醒的，神经更是绷着，连日来圈护着云浣雪的动作一动不动。 云浣雪的手搂主他的脖子，让他靠着自己的腰，看着这黑迢迢一望无际的水面。 上面遍布人头，大家都一动不动。 像是死的，可他们又挣扎着活着。 雨水落在水面上，潋滟起一圈圈的波纹，从今天下午开始，洪水大概是流入平原，没有太大波涛。 其实云浣雪最怕的就是这样，因为没有波涛，所以显得平静。因为平静，所以死亡也是无声无息。 就连陆云霆到最后都有些撑不住闭上了眼睛。 他这两天以来的状态，云浣雪与他这样接近如何不知。 她赶快拍向他脸，手掌力道毫不客气。 实在是因为他的体温跟她一样冰冷，甚至还要更弱些，明明刚开始他就像是一个火炉一样的。 第204章 你不能死 陆云霆醒过来，仰头看她，干涸的嘴唇撕裂流血，声音嘶哑问她怎么了。 云浣雪说：“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语气平坦，就像老朋友交谈。 陆云霆轻轻地“嗯”一声，表示在听。 云浣雪看着这黑压压的夜空，闭眼、仰头，雨水冲刷在她的脸上。 冰凉刺骨，从来没觉得原来这天气能这么的寒冷。 她低下头，淡淡说道：“那故事其实也是在夏天发生的，嗯，应该是，有一艘打船出海，上面乘坐的富人们整天整夜的举办宴会，歌舞升平，丝竹悦耳。 其中大船上有一对恋人，是一个富人家的小姐，和一个贫困小子。 小姐的家里给她订了一门亲事，门当户对。” 陆云霆又“嗯”一声，似乎明白她话中深意。然而他没有说话，也不接她的话。 云浣雪觉得他无趣，也不追问小姐为什么与贫困小子相恋。 于是只说最后结局：“那艘大船翻船了，小姐与小子都掉入了海里。” 她看一眼四周，黑压压的人头，“情形就跟我们现在一样。唯一一块木板，穷小子将小姐放在了木板上，自己泡在水里。 因为那木板不能承受两个人的重量。” 陆云霆听到这里笑了，声音轻柔了许多，“就跟我们现在一样？” “对，就跟我们现在一样。”云浣雪回答他，有感而发：“只是没想到护我的人会是你。” 陆云霆微笑，心里却十分满足。 云浣雪却泼他凉水，“你就不关心那穷小子最后怎样了？” “抱得美人归。”陆云霆自信笑说。 “他死了。”云浣雪声音骤然冰冷，没有任何温度。“而且那位小姐不仅没有为他守节，还另嫁了他人。” 她感觉到拦在腰后的手僵硬，腰间的鼻息微顿。 “你现在放开我，或许你还有一线生机。”她作势要去掰开他牢牢箍住她的手臂。 陆云霆不放。 “你不放手你会死，”她骤然大声发火，“这遥遥无际的洪水不知道何时才会停下，或许根本等不到靠岸，我们就都得死。” “那就死。”他沉声。 云浣雪掰他的手就僵住。 陆云霆脸色已经十分暗淡，那双眼眸却还灼灼地看着她：“就算是死，那我也一定要死在你前头。”送你到岸边。 痴人。 云浣雪感叹一句，手却不自觉搂紧了他。 两个冰冷刺骨的人，相依相偎，企图传递一些自己的能量给他。 洪水中众人飘摇，黑乎乎一片，看不到边。 黑夜的孤寂与阴冷，将黑夜的漫长无限拉大。 云浣雪被陆云霆拍醒的时候，雨势已经渐渐收小。只是那减小的瀑雨并未给人带来希望，反而因为少了强烈压迫，更显压抑。 昨日的小孩又哭闹了起来，呜哇哇哇，带动那些意志薄弱的人也一起哭天喊地。 云浣雪张了张嘴，发不出一点声音。她嘴唇干涸，白皮暴起，裂开的血口将上下嘴唇黏糊在一起，一扯动都是丝丝的抽疼和滔滔鲜血。 她只能微微仰着头，让雨水滋润嘴唇，融化干涸的鲜血。 “不能睡。”陆云霆的嗓音已经喑哑，发出几不可闻的声音，在这哭杂的环境不细听都快听不见。 但他仍然坚持让她清醒，“不能睡，浣雪，不要睡。” 他说得弱声弱气的，云浣雪听见了，回以他僵硬的手臂，慢拍他脖颈。 “你说我们何时才能到岸？”她说得有气无力，像是询问又像是感叹。 陆云霆动了动手臂，将她护得更稳，肯定道：“会的，一定会到岸上。” 他瞭望了远处的朦胧青山，就算是不能被冲上岸边，他也一定会亲自将她送上岸。 云浣雪没有回应，也不知信了还是没信。 作为新时代的人类，她原本是相信他们肯快就能靠到岸边。因为无论怎么冲刷，山峦地势总会阻挡水流转弯。 可是经过了三天，一路上遇见冲毁的房屋越来越多，他们身边聚集的浮尸和同样漂浮的人也越来越多，云浣雪就不确定了。 她甚至不知道当初负气跑马是到了哪里，这又是在哪里。 她害怕这洪水来得迅猛，而且很可能他们已经被冲入了什么大的流域或者其他什么大河。 更有甚者他们很可能是一直在向着海里流入，那前方别说什么能阻挡的，只怕是会越来越平坦。 她眯了眯眼，喘息有些困难，她已经感觉不到身上的疼痛了，只是她很清楚的知道自己的意识已经会经常模糊，身体越来越虚弱。 等她再度清醒的时候天空再度黑暗，似乎身边的人脑袋滚烫，她艰难上手摸了摸。 她剧烈摇晃陆云霆：“喂，冷面怪你怎么样？” 陆云霆没有回复她，哼哼一声都没有。 云浣雪急了，想四周的人求助。 可是她陡然发现四周没有任何回复，别胡说哭喊，连呼吸声都没有一个。 “喂，醒醒，醒醒啊冷面怪。” 四周黑喵喵的，她什么也看不见。 除了身边这个不正常的热源，就是冰冷的洪水，凉到人的骨子里。 那种无助的感觉再次冒出。 在平宁王府的时候她放手，因为她清楚自己还有退路，可是在这里，除了信任身边的人，她没有任何退路。 云浣雪着急，不停的摇晃，陆云霆终于醒来。 而他第一反应尽然就是查看她有没有事情。 云浣雪心里那是生气的，既生气，又有大大的触动。 生死之间，很多事其实才看的更透。 一个人把你看的重还是不重，只有在面临死亡威胁的时候才能显现。 那个男人为了活着，和她退了婚。 而这个男人为了让她活着，似乎都忘了自己也快死了。 云浣雪不习惯这种感觉，将那触动强行压下，大声地对陆云霆吼道：“你这人真么这样啊，你要是死了，我……我……” “你怎么样？”陆云霆居然还笑，尽管那笑比哭还难听。 “我就一脚把你踹下去，我可不想带着一具尸体。”云浣雪没好气的回他。 “所以，冷面怪，你可前往不要死。你死了，我可是不会给你收尸的。” 第205章 小姑娘，光天化日你干啥 云浣雪郑重又煞有其事的威胁着陆云霆。 她给他讲的故事，是《泰坦尼克》。 那个时候看那个电影，最不甘的，是在最后一刻杰克死掉了。 而现在，她不想让陆云霆也变成杰克。 虽然，她不是露丝。 陆云霆胸腔震动，那是在笑，可是嘴里却没有声音。 他喑哑着说：“放心，我陆云霆可没那么容易死。” 好不容易来到她身边，好不容易看到她看着他的目光不再那么排斥，他怎么舍得就这样死去。 夜空中，无风也无月，只有清清淡淡的水底打在水面的声音，微弱。 陆云霆内力深厚，在夜晚视物不成问题。 显然之前的努力没有白费，虽然在他昏迷期间依旧被水冲着走，可是他们已经流入了一条小道。可能是在哪处出现了分流，现在的河面显然离两岸黑峻峻的山体更近。 他依旧一手固定住云浣雪身子，“抱紧我”，另一手加双腿开始横着水流往岸边上游去。 云浣雪看不清，但他知道他在动。这时候她没有阻止他，以手划水，与他一起像岸边滑去。 两人酣累一夜，天泛鱼肚白，已离岸边很近，山顶上有篷布搭建，上面人大吼： “快看，有人，有人……” 下来几个差爷和壮汉，用树枝将他们拖入上岸。 云浣雪从树身上下来，双腿已经僵硬。连续三天多都维持同一个姿势，腿部已经不能拉伸。 有差爷要将云浣雪扶起来，陆云霆冷面将他们呵退。 他面容阴冷，气势凛人，虽然身体虚弱，面容疲惫，却丝毫不损他周身霸道。 差爷看他气势不凡，不敢强硬上手。虚虚后退，微护在周围。 陆云霆一咬牙，腿一蹬地，就这之前的姿势将云浣雪公主抱了起来。 因为公主抱就这原来的姿势，有没有大幅度拉扯，云浣雪双脚随着他走动晃晃，血液循环了些。 她手依旧环抱在他肩膀上，凑得进了才发现他喷出的气息都是热的，脸色呈现不正常的陀红。 “你发烧了。”不用摸他额头，只单纯的肩部隔着湿衣杜能感受到那炽烈的灼热。 “没事。”他惜字如金，回答得毫不在意。 然他们后面跟随的差爷却看得不停皱眉。 那男子看着有条不紊，实则脚步虚浮，水中浸泡，生生将他的下半身浮肿一圈。 陆云霆的腿有些打颤，他手臂也很僵硬，所以，半山腰的时候顿了顿。 云浣雪察觉，想要下来。被他冷着脸，强硬阻止。 她喉咙痛，说话特别费力，那是几天几夜没有正经喝水进食的缘故。 “站都站不稳了还逞什么能？” “放我下来，冷面怪。”云浣雪挣扎。 陆云霆的身子被她晃得一颤悠，抱住佳人，一颠，继续往上。 至山顶，将云浣雪安置在几个妇人收拾出来的空地上，陆云霆终于晕倒。 吓得云浣雪手忙脚乱。牵动身上许多伤口，大喊大夫。 他们运气好，正好山上也有逃生上来的大夫，为陆云霆诊完脉，只道长久不进食脾胃虚弱。 大夫又问她，这男人是泡了多久的水，身子都肿胀了起来。 云浣雪这才注意到，原来自己觉得身体轻盈，只因为从未泡进水里，她坐在陆云霆手臂上，连脚掌都是踩在树身之上。 只出了被雨水淋得皮肤发皱和原来的伤以外，在没有任何问题。 可是眼前的陆云霆，却整个人足足胖胀了一圈，除了头颅，哪里还有原来玉树临风的半分样子。 他这些天，一直护着她没有浸水。 “他在水里泡了最起码三天，大夫他怎么样？”云浣雪着急的抓着大夫询问，“我摸他身体好似火炉，大夫你快给他降降温呐。” 那大夫也倍感无奈，从云浣雪手中撤出自己手臂，“如今这连天大雨，处处雨水浸泡，我手中一没银针二没药草，也是没有办法啊。能不能过这一关，全靠他自己了。” 他哀叹一声，看小姑娘可怜，低眉，发现刚被云浣雪抓过的衣裳上血红粘稠。 大夫一翻手，才察觉她的手掌心早已溃烂不成样子。 “这这这……”老大夫激动异常，看云浣雪的眼神不由疑惑，转手为她把脉。 “姑娘身上是否多处重伤？”他神色疑惑发问。 脉搏虚弱，脸色惨白，原以为只是因为女子虚寒又久泡水中所致，没想到竟然虚弱至此，竟然连吭都不吭一声。 那大夫身上没有药，除了叹息还是叹息，他建议道：“姑娘尽快给自己和这位公子换一身干净衣裳，在这湿衣传穿下去，怕是身体都托不住。” 云浣雪颔首，把陆云霆往架铁锅的火堆搬。 她看得清楚，这山上都是难民，自己尚且顾及不了，谁还有干衣裳匀给他们。 大夫看她动作，明了，自己也察觉到说了无用的话。 “姑娘你手上有伤，让我来吧。”大夫身后接过陆云霆身体。 陆云霆泡水发胀，身体笨重，大夫搬不动，只有强行驾着腋下拖过去。 有好心民众看不下去，七手八脚帮他一起，总算是把人抬了过去。 烧热水的农妇见到，赶紧拿破瓷碗舀了碗水递给她。 云浣雪感激接过，自己不喝，先为给陆云霆。 他嘴唇干河黏在一起，她就用手指沾着温水，一点一点为他抿干净嘴唇，然后小心递碗口到他嘴边。 那农妇看见只道一声苦命，那男人还算是有情有义，刚她在山顶，看得清楚，男人一路划着水护她上岸，又明明自己身体支撑不住，还要硬是安置好女人才累极昏倒。 于是又递一碗水，把位置让开一半给他二人。 云浣雪呆坐在陆云霆身旁，时不时摸他二头。看着他刚湿润的嘴唇又迅速变干，倏然想起，开始解他衣带。 刚递水给她的大婶，惊恐瞪眼，“小姑娘你这是干啥，光天化日。” 云浣雪不管，“大婶，他衣裳湿了，我想先为他烤干，你能否帮帮我。” 大婶觉得是这个理，打算和云浣雪一人拉一边围在火边。 然而云浣雪却全然把衣裳丢给了那大婶，上手开始在陆云霆身上又摸又按。 第206章 他不是我男人 云浣雪撕了一块衣摆浸湿冷水搭在陆云霆额头，手脚脖子胸膛也不停擦拭。 陆云霆的身体浮肿厉害，她每用力一下下去就是一个乌青深坑。 那乡下就是再不讲究，也对男子赤身裸体感到避讳，大婶举着衣裳，只恨不自己什么也看不见。 小姑娘太多大胆，光天化日就把男人衣裳，又摸又按，要死了也不放过这具身体。 没错，云浣雪现在在大婶眼中就是这样色令智昏的女子。 不只是她，周围许多人都露出不耻的神色，指指点点，恨不得戳瞎双眼。背过身转头不看，又忍不住看。 云浣雪全都视而不见，她如今只能想到这个法子了。这山上别说一口酒，就是充饥都只能靠那一锅开水，更别提那什么烧刀子的烈酒。 她从天亮忙到天黑，夜里又把那烤干了的衣裳裹在他的身上，将他抱在怀里。 白天那些嗤笑她的人，看她如此“深情”又不忍心，纷纷安慰，“尽人事，听天命，小姑娘看开些。” 云浣雪看不开，不到最后一刻决不放弃。 从前多少生死关头她都挺过来了，没有酒精怕什么，物理降个温而已，凉水她多费些力气，揉活他的关节穴位。又不是什么大病。 尽管心里如是想，手上的力道一点没放，抱着他用自己的体温烤了一夜。 她不想欠他的，他对她有情有义，她至少也要对他仁至义尽。 第二日清晨，果然陆云霆的温度降下些许，他身体水肿也消下不少。 那大夫再来看，都道是奇迹小伙子意志惊人。 第二日云浣雪依旧如此，再也没有人嗤笑，还帮她一起活动陆云霆关节。 人多力量大，半晚时分，陆云霆总算是醒来。 睁开第一眼就是她欣喜若狂的脸，和乌黑的眼睑。 陆云霆伸手抚上她的脸颊，轻道一句：“真好。” 哪里还有半分督察院的森冷。 是真好，云浣雪递晚给他，“先别说话，喝点水润润嗓子。” 其实是怕他饥饿，山上的柴火已经烧完，这是锅里的最后一碗温水。 周围的人目光殷切，陆云霆喝一半，意识到什么，推拒留给她喝。 云浣雪深看了他一眼，她嘴唇干涸起皮，终是摇摇头，继续喂他。 陆云霆先是不肯，在云浣雪逼视的目光下，终是咽下。 山上再也没有吃的，难民开始挖草充饥。 云浣雪也不能逃脱，那白草根涩涩回甘，虽没有多少水分，总比青草要好。 云浣雪见过陆云霆嘴角的青汁，她见识过那些难民对着青草有多难以下咽，可是他每回回来总能带给她洗得干净的白草根。 虽然数量不多，却好过那些千万倍。 照顾他们的阿婶打趣她，“你男人对你真好。” 云浣雪下意识的反驳：“他不是。” 可是她的话却说得干巴涩涩，周围的人谁都不相信，发出善意的笑声。 尽管有了落脚之处，周围有差爷护着，可依旧还是有死人。 不仅死于饥饿，还有疾病。 连天的大雨，让许多人，尤其老弱妇孺，身子骨弱的，一天天病倒。漫天的咳嗽，此起彼伏的在云浣雪的周围响起。 但是她无暇顾及，因为她自己也好不了多少。 当初照顾陆云霆的时候完全凭着的就是强撑一口气，如今这口气才稍微落下一点，身体的反射神经就一下子反弹了回来。 发炎，感染，持续低烧，一天天的精神萎靡下去毫无办法。 陆云霆眼看着云浣雪病重，眼里的担忧一天比一天浓重，每日里对着她冰冷的神态越来越紧张。 云浣雪就打趣他，“你知道自己像个什么吗？啰里啰嗦的小老叟，眉毛皱得都快要夹死蚊子了。” 她看着他深深川字型的眉宇，伸手要为他抚平。 却在一半的时候又缩了回来。 她陡然发现，何时她竟然可以这么轻松地和陆云霆开玩笑了。 明明，当初她对他那么戒备。 云浣雪掩饰着自己的尴尬，干笑着说：“一点也不像以前铁面僵尸的冷面怪。” 陆云霆看着那手，在她伸向他时，心跳都是提起的，可是又放了回去，心里就难免失望。 为了让她自在一些，他假装自己没有看到。 “我以前有那么不近人情吗？”他笑呵呵的问，动作轻柔的放她躺下。 用衣袖擦拭她嘴边的青褐。 自从他醒来时候他就发现了，云浣雪身体越来越虚弱。可是她不说，他就将自己那份关心默默隐忍。 利用一些药草的草根为她消炎，充饥。 可是近来她越来越严重，已经出现低烧的情况，甚至有时候与他讲话都显得精疲力竭。 陆云霆就开始加重药量，到很远的地方给她采集草药。幸好这山上能辨识药草的不多，他无不自私的想。 再加上连日的风里来雨里去，他那身内里的督察院衣曳撒露出了真容。 有见识的县太爷带头跪倒，从此以后陆云霆在这山上如入无人之境，别人见者他都是闪避躲开的份，就连之前还照顾他的大婶也不例外。 这样也好，这样他在外找药的时候，不必担心云浣雪被欺负。 她那张容颜实在魅惑人心，难保不会有心怀不轨穷凶极恶的歹徒打上主意。 云浣雪睡着了，陆云霆要再次出去，上坡上的草药已经没有了，别说是草药，就连一根杂草现在都被拔光了。 他拜托大婶照顾云浣雪，他看看自己还能不走到更远的地方去。 大婶对他毕恭毕敬，一直寸步不离的守在云浣雪身边。 也就有了云浣雪醒来她打趣的情形。 大婶把陆云霆留下的草药洗净递给云浣雪，她忍受不住饥饿尝了一点，比她吃的青草还要苦涩难咽。 云浣雪也皱着眉，一片叶子一片叶子的嚼。 大婶安慰她，“或许是已经没有草根可以食用。” 她指着这半山坡光秃秃的土泥巴，有些人饿极了，甚至已经开始翻找白土往嘴里送，“这光秃秃的哪里还有一点吃的，你男人走了许久才为你找回来的。” 云浣雪默然不语，只看着那晃晃流淌的洪水。 现在这样的时刻，活着都是艰辛，根本没那个时间去伤秋悲月，被悔婚的酸楚似乎都变得淡了几分。 第207章 云浣雪病重 大婶没得到回应，一看那好一点没降下的水位，还有不断顺着雨水往下流淌的泥浆，心中悲凉。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这雨才会停下，当初洪水冲来的时候，我男人把我送上了山，就再也没有上来过。”大婶说着说着眼含热泪，宽肥的手掌已经饿的饥瘦，瘦骨嶙峋的手背往眼睛上抹。 声音无比悲凉的说道：“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活着还是咋样了，会不会最后连个尸首都找不到。” 大婶呜汪汪地哭，云浣雪拉住她安慰，却不知道自己能说些什么。只能拉着她的手在一旁沉默。 如此又过两日，雨越小越小，且漫涨了半山坡的洪水渐渐退去，露出破败腐烂的县城。 看见如此情景，原本因为终于可以归家的百姓，欢呼静止，一个个脸上尽是哭丧着表情。 原本很是高兴的县太爷，同样也没好到哪里去。 云浣雪看着这群没了希望的人群，安抚性的握住大婶的手轻拍。 陆云霆站她旁边，与她对视一眼，步履决断的来到县太爷身边，与他耳语几句。 县太爷受教般的连连点头，脸上哀伤的表情也可很快收起。 他清了清嗓子，两手张开示意百姓们安静的往下压，“大家听本官说，洪水退了，咱们还活着，只要人没事，家就可以重建。 朝廷永远是咱们的后盾，很快，朝廷的救济就会下来。 我们先下山，先安顿好那些先走的亡灵，再将那些能用的收拾出来…… 请大家相信，有本官在的一日，就一定会为大家再建一个康定家园！” “好！” 不只是人群中谁喝了一声大彩。接着是排山而来的“我们相信大人！” 洪县令已经在这洪洞县任职二十余载，他的清廉与品行洪洞县的百姓们都有目共睹。 陆云霆专门负责皇帝的黑暗控制，自然是哪个朝廷命官家里哪个小妾叫什么都一清二楚。 是以这些话陆云霆让他来说，比起他这个人见人怕的人见阎王要有说服力得多。 百姓们群情高涨，你搀扶着我，我搀扶着你，一窝蜂的往山下奔去。陆云霆背着云浣雪走在最后，身后面是两个跟着的衙差。 云浣雪昏昏欲睡的问他：“被人抢了风头，心里是什么滋味？” 陆云霆故作生气，“既然知道我不舒服，那你还来故意讽刺我。” 云浣雪“哼”了一声，气息喷洒在他耳根，热热的，很微弱。 他心里紧了紧，手更紧的将她往背上颠了颠。 “浣雪？”他紧张喊她，还用手拍了拍她的臀部。 差点睡过去的云浣雪被他打醒，有气无力的掐他，“混蛋。” 听见回应，陆云霆蓦地松下一大口气，一本正经道：“是我是混蛋，混蛋欺负你，所以你也要欺负回来。” “那是，占本小姐便宜的人，还没有一个活着的。”云浣雪嘟囔囔的说着，明明恶狠狠地话，却说得气息柔柔，连她自己都听不下去。 陆云霆不由一笑：“好，我等着你让我活不下去。” 云浣雪也笑，知他说这话时因为不想她睡过去，这两日，她的身体越发的昏沉沉。常常一觉睡过去，好久不见醒。 “冷面怪。”她喊他。 “嗯？” 她又喊：“冷面怪。” 陆云霆还是“嗯”。 她还是喊，声音越来越低、陆云霆每一次都回答她。 只是这次，他等了许久，她都再没有喊他。 蓦然地，他心里针扎一样痛，银牙啮合，让她紧紧贴合自己背部。 县太爷是个精精的老者，早就知道二人身份，从山上下来就安排人住进县衙后院，招来大夫看诊。 然而大夫也是毫无办法，她的低烧还能用银针稳住，可是这全身的溃疡发炎，没有药也是束手无策。 陆云霆冷着一张阎王脸，那大夫是知道他身份，吓得心肝乱颤。 忽然，她抬起头，将实现从云浣雪昏睡的脸上移到大夫身上，视线冰冷，犹如地狱里爬出来的蓝色幽焰。 县太爷早已经出去安排督促百姓重建房屋，打捞尸体，现在房里唯一有气的，除了躺着的云浣雪就剩他俩。 那大夫躲无处躲，两条腿直打哆嗦。 “既然县城里没有药，那山上总会有。”陆云霆冷沉沉的说道。 “是，是大人说的极是。”那副手抹冷汗，急急道，“小人这就去找药。” 那大夫躬身退步，突然阎王的声音再度响起：“等等。” “我跟你一起去。” 大夫以为自己听错了，一副不可置信模样。 然而等他抬起眼，发现不仅是自己听错了，他可能眼睛也瞎了。 哪个神色温柔，一脸爱意的轻轻拨动佳人耳发的人怎么可能是刚才瞪他的人间阎王。 那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陆云霆轻轻整理好云浣雪的头发，掖好被脚，看着她说道：“等我。” 那深邃的眼神，大夫看得不自觉的动容，可是等那眼睛正对上他自己的时候，大夫只觉得他心肝儿颤抖。 幻觉，幻觉，大夫自我催眠着。 可是这他妈的狂打在身上的风刃真的很疼啊。 他微微睁开眼，陆云霆已经提着他跑出了城外，脚不落地，这速度快比马车颠簸。他晕飞啊啊啊啊啊啊…… 及至东越山，大夫趴在湿滑的地上狂吐不止，双股打颤。 “大…大…大人……歇…让我歇歇……”大夫一手狂拍着胸口，一手扬起做阻止状。 陆云霆一个眼刀子射过去，大夫立刻什么骨气都没了。就这那只扬起的手，被陆云霆一路强行拖上山。 山上湿滑，那大夫基本是都是站在原地描述药草长什么样子，动手全是靠陆云霆去找的。 陆云霆万分确幸，幸好他来了，否者按照这老头的动作，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将药熬好送到云浣雪嘴里。 只是尽管如此，云浣雪一身伤拖得太久，又折腾得太重，除了卧床，根本下不得地。 陆云霆不忍心折腾她，一直陪她在县衙静养。 县衙的后院安静，洪洞县里的百姓却在外面干得热火朝天。 县城几乎被毁，他们只能重建，然而生的希望并不是这样容易。 第208章 初步诊断，是瘟疫 整个县城被淹，县里的粮仓也不免于难。那些粮食被水浸泡冲走，除了稍微笨重些的粗粮，基本上所剩无几。 那些根本不足以支撑整个县城百姓的生存。 县太爷六百里加急往上奏报，希望朝廷能够尽快调来粮食，以解燃眉之急。 然而他往日为官清廉，不曾孝奉上级，上级官员为了政绩，硬是将他所呈奏报扣押。 百姓们生活艰难，城里淹死的家禽尸首舍不得扔，偷偷藏住夜晚偷食。 百姓本就身体虚弱的一个个，没几天下来上吐又下泻。 外加上处理亲人尸体，大都不忍心火化，全部自己埋藏。一时间城里病气迷绕。竟然连在外奔走的县太爷也一并病倒。 这时终于城里的人出现了恐慌，没有了领头人，陆云霆不得不站了出来。 临出门时，云浣雪叫住他，“彻查下百姓们的病症……我担心……” 陆云霆安抚，“我知道了，你安心休养。”他走得潇洒又脱然，只是心里始终有一个牵挂。 一出了房门，迎面对上来接洽他的牙差，立即又冷了脸。 这几日，县衙的差爷基本已经习惯，见怪不怪。只正常禀报外面的情况，还有县太爷倒下时的情况。 衙役声音虽然刚正不阿，但是细听，还是有隐隐的恐惧。 陆云霆不在意，外人无论如何评价他都与他无关。他想那个县太爷倒是不错的，至少见到他问心无愧：“先带我去见见你们洪县令。” 洪县令躺在麻布青帐床上，卧房里出了一套桌椅，再无别的摆设，清廉得可以。 陆云霆走到他床前，坐在衙差搬过来的杌凳上，看见洪县令脸色不由微微放得柔和。 因为床前背着光，走近了他才发现短短几天时间，洪县令就脸色苍白，眼睑乌青，显然是几天几夜都没休息好。 洪县令手上拿着块粗布方帕，害怕失礼，压抑着咳嗽。 陆云霆见了就问牙差：“怎么不给洪大人煎药，大夫怎么说？” 衙差有些为难。 反而是洪县令求情，先让衙差出去，把门带上才说：“是我不让他们去找药的。与其浪费人力物力在我一个人身上，不如先安顿好百姓重要。况城里的百姓都是我这病症，大夫们试了多次都束手无策。” 他说话间还不忘继续用方帕捂着口鼻，气息微喘。 陆云霆看着他目光就有些怀疑，洪县令正对上他目光，不畏不惧，眼神坚定又哀凉。 “我怀疑……” “瘟疫？”陆云霆冷淡接上他的话。 洪县令悲痛点头，“可惜我向朝廷上书几次，至今毫无动静，如今县城里又爆发瘟疫……唉……”他说不下去。 陆云霆与他想到一处，“这件事情，我会解决。” 他说完临走前，脚步顿了顿，“大人好好休息，我会派人为你寻药。” 陆云霆大步跨出门槛，看了眼后院的方向。脚步停停，回想起出门前云浣雪没有说完的话，终究没有回到后院。 他径自往公堂走去。 衙门的正门前搭有食棚，牙差正在一勺一勺给排队的难民舀流食。 陆云霆看一眼，说是流食实际上就是清水中熬了几个红薯和土豆，比起当初在山上喝的温水没什么区别。 那些排队的百姓一个个面黄肌瘦，还几乎个个都抑制不住的重重咳嗽。 那些人看见陆云霆出来了，恭敬中带着惧怕，陆云霆全然当看不到。 有些百姓热心，在陆云霆看不到的时候，轮到该舀自己碗里了，还会停一停，问一声县太爷怎么样了。 那声音里包含的关心是一点也不作假的，后面的人不仅不催促，还会一同附和，保佑县太爷早日康复。 忽然，前方传来骚动，一个瘦骨嶙峋小孩口吐白沫，衣衫褴褛的妇人抱着他大呼救命，百姓围上去，找来了大夫。 大夫把脉摇头，妇人哭声陡然凄惨。抱着孩子不撒手。 围着的百姓也是面露哀伤，不停摇头，直道可怜。 然而这些日子以来这样的现象越来越频发，初初时候还能理解经历了洪水又是饥荒，这病症与一些伤寒感冒又相似，大家还不在意。 可是这种事情一旦深思……立即就有百姓发现了异常，实在是众人接二连三的同样病倒，还都是一堆人成片成片的，再看那大夫面色难看，似乎纠结难言，心里的疑问就提起来了。 有眼尖的正在追问，大夫嘴唇微张，似乎难以启齿时，就有差爷过来讲“大统领有请”。 大家顺着视线看过去，那人森青曳撒，头戴冠冒，冷面异常，站在那里不动就巍峨如山，像是一颗定神针，丝毫不受周围影响。 同一时间，县衙牙差分散洪洞县各地，不动声色将城里的大夫全部聚集县衙内堂。 县衙内堂，两名衙差各自把守正门左右。 屋内气氛压抑，除了上首在座的陆云霆依旧如同冰块一样冷静，一个个大夫无论老少皆是神色焦急、恐惧。 他们交头接耳，皆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恐惧。 陆云霆不动声色的将他们的表现收入眼底。手指轻叩桌面，终于发出声响，使那些交头接耳的大夫端正身子，一声不吭，看着他。 “笃笃笃” 轻叩木桌的声音终于消停，陆云霆的手指维持不动，大马金刀坐上首，说道：“今日本统领招各位前来的原因，想必大家已经清楚。” “笃笃笃” 那笃笃地轻敲像是一股大力一点一点绷紧各位大夫心里的弦。 大家无话，互望对方。心里都清楚，却不敢在他面前放肆。 陆云霆的左手放在扶手上，右手静止搁在桌面，一派闲适又威严模样，扫视众人一圈，“城里的接二连三的百姓犯病，现在你们可否给本督一个准确的答复。” 那轻敲的声音已经停止，他静止又默然的看着他们。 众位大夫的心已经绷到嗓子眼，被他那深冷的目光看得头皮发麻。 大家推推桑桑，其中曾经在山上为陆云霆整治，后又为云浣雪调理的大夫最先站出来。 他神色忧忡，抱手作揖跪下：“回统领大人，小老儿初步诊断怀疑是瘟疫。” 第209章 云浣雪不走 陆云霆原本不动声色的手就食指僵硬，然后又缓慢动弹，只是这次只敲了一下就没了下文。 那一声轻敲“笃”响就像是绷紧的弦，最后终于发出的箭矢。 其余大夫砰的一下跪下，再无任何形象可言。 “大人是瘟疫啊，我等与杜大夫心中所想一样，还望都督大人能够施以援手救救洪洞县这一城的百姓。” 他们哭诉着，毕竟在性命面前，什么都没有活着来得重要。 比起洪水，他们更怕的其实是瘟疫。 不说他们能否找出破解瘟疫的法子，光是这大水冲过的整个洪洞县，硬是连一点可用的药材都没有了。 而且更恐怖的是，现在连洪大人都病倒了，再没有人为他们上请。 大统领，大统领有什么用，他本身在民间的传闻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还偏宠皇帝信任。 他想要走，提脚就能脱身。 可怜他们这一城的百姓，上有老下有小，家没了，朝廷的救济又迟迟没有动静。 他们一个个说得悲伤，若不是往日洪大人爱民如子，他们信任洪大人，早就在有所怀疑的时候就出城避难去了。 可如今洪大人已经再不是他们的支撑，那些大夫若是今日陆云霆不找他们，现在恐怕已经收拾东西走出了城外。 而且在他们哭诉的时候，那些大夫观察，陆云霆满身冷酷淡漠，仿佛根本就没听见这是已将多么恐怖的事情一样。 那些大夫的心里就更是拔凉拔凉。 这位大都督，果然是指望不上…… 明哲保身，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惯来就是世间常态。 陆云霆淡然看着他们哭，也不叫起，等待下面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才开始轻食指。 他慢慢陈述着道：“你们如何本督不管，但是只有一条……今日谈话，谁敢泄露出去半个字……”他目光淡扫下面，众大夫就觉得后背如刀刺发冷，“别怪本督手下无情。” 明明很平静的话，却比军中的军令还要威严。 大夫们无不敢不应是，跪在地上瑟瑟不敢起。 陆云霆满意，才有继续道：“本督回立即传讯京城，不日朝廷就会调派御医和药材以及粮食过来。若是你们其中有人有心留守洪洞县，就尽快想出破解瘟疫的办法。记住不可引起百姓怀疑恐慌。” 他说话不紧不慢，是惯有上位者的气势。 大夫们心里小九九如何不说，面上却是恭敬听话。 井然有序结伴离开县内衙。 一群便衣从衙门出来本就引人注意，更何况还是本县的所有大夫一起。 百姓们心中好奇，刚欲与那个看诊街边小孩的大夫打探的人不知道从哪儿冲上来，拦着这群大夫去路。 这些人问道城里的百姓接二连三的上吐下泻高烧不断，到底是何病症，有无药石可医。 若是有他们现在就带人出城去寻找。 大夫们被拦，当面质问，你看我我看你，面色不愉。 幸好有相送他们出来的衙差解围，说是县令大人积劳成疾，大夫们正在想办法为县令大人的病情伤情，还望各位宽容。 洪县令二十年来治理洪洞县虽说不是天下大同，家无盗贼，可是也百姓富足，为民升冤，这次又是为他们所累。大家注意力被转移，纷纷表示理解，还说让大夫快点将大人的病治好。 大夫从围着的百姓中脱困，惊出一身冷汗。后看那安静敞开大门的县衙大门，明明门口没有一人，却无端的觉得总有一双森冷得像地狱中爬出来的眼睛在注视着他们一举一动。 大夫们默然无语对视了片刻，谁也没说话，各自归家。 当天夜里，陆云霆等云浣雪睡下后静坐房中。 他的面孔一直都是阴郁的表情，本来来这里就准备离开，但是现在洪水导致道路泥泞，加上云浣雪的身体过于虚弱所以才逗留着的。 但是现在再走，已经不合适了。 此时衙差来报：“城西的王大夫、张大夫、许大夫，还有城北的李大、，王大夫，城东的……都连夜离开了县城。” 陆云霆默然注视着他，衙差头皮发麻，身子隐隐颤抖心里诅咒死了那些贪生怕死的胆小鬼。 陆云霆不叫起，衙差不敢起身，战战兢兢等候这个大统领的爆发。 然而并没有，大统领只是很平静的问他：“城里还有几个大夫没走。” 衙差回答：“就还有为郡主诊治的杜大夫和城东一位老大夫没走。” 陆云霆挥挥手，示意他知道了。并说道：“这件事不要泄露出去。” 深夜，洪洞县的城郊燃起了一束火箭烟花，形状呈现诡谲的深绿色。 紧接着深埋南庆各地的暗哨开始行动迅速地运作。 陆云霆在房中枯坐了一夜没有闭眼，第二天一早，叫醒云浣雪安排他们离开。 她现在太虚弱了，他原本是想将她再养好一点离开的，现在看来显然是不可能了。 一大清早云浣雪被叫起，不知道为什么她今天精神特别好，神志特别清醒，甚至还能看清冷面怪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下隐藏的表情。 他在着急，她知道。 虽然他一如既往的绷着，那深邃黑洞的眼睛看着周围的一切默然不入法眼。 在她吃过早膳，他要抱她出去的时候，云浣雪忽然制止了他。 “是不是城里出事了？”她陡然问道。 陆云霆微一顿，不动声色道：“没有，你的伤不能再在这里耽搁下去了，我们必须尽快回京城。” 云浣雪不信，可她只说道：“我们都走了，洪洞县怎么办？现在洪大人不能主事，城里的百姓还没有安置好。朝廷的救济也还没有发下来。你一走，这里就没有主心骨了。” “你比他们重要。”陆云霆冷酷着，强硬抱她出门。 “不，无论如何也要等到朝廷的救济，和下派赈灾官员到了再走。”云浣雪有她的坚持。 无数次想着脱离自己的身份。 可是，她始终忘不了自己已经刻在骨子里的东西。 她是卧底，多少年下来就靠着心底那份不断给自己灌输加强的意识，保家、卫国，几乎已经成了心底的本份。 以人为本，以民为先深刻融入了她的骨血。无论何时何地，她都不能眼看着无辜的生命就此牺牲。 第210章 她是云浣雪，与他们共存亡 “陆云霆，你放我下来！”云浣雪有些生气。 陆云霆却置之不理，直接抱着她一路出门，穿越小花园要往县衙后门走去。 他直接视她的话为无物。 云浣雪挣扎不过他，身上伤虽然已经结痂，但是牵扯中仍旧疼痛，不由得动作就轻缓了些。 陆云霆抱着她大步流星，一脚踢开后院跨门。 门口一辆灰扑扑不起眼的马车安静停在那里，同样安静的还有车辕上坐着的车夫，胡子拉杂，竹篾压低，看不清面容。 云浣雪眼睛定住，忘记挣扎，任由陆云霆轻易将她安置上了马车，然后紧接着他自己也坐了上来。 原来他是早就有所准备。 马蹄踢踏响起，马车颠簸起来，她才想起难怪熟悉。 因为这车夫虽然打扮乍眼一看与一般农夫无二，可是这隐约无声无息降低自己存在感与阿大他们一般无二。 她眼倏地看向陆云霆，知道他这是已经联系上了人马，可是…… 陆云霆迎着她的目光默然，算是默认。 他伸手去牵她的手，可是被她闪躲开。 她一个人闷闷的坐在一边，沉默不言。陆云霆无奈，只安静守着她。 只要先离开这里就好了，他如是想着。 然而事与愿违，当他们的马车飞驰在寂静荒凉的街道上时，因为速度过快马车的车帘飞起掀开了缝隙，有眼尖的百姓大喝一声：“大统领在里面！” 然后当即过来阻拦，迅猛如潮水，很快前前后后他们的马车被迫停留在街道中间。 那时正与城门相差数步之遥，陆云霆一根人静坐在车厢内拳头握紧，身上煞气冲天。 原本是车夫是要强行冲开这群难民，是云浣雪忽然推开车门，拦住了他。 她一个人站在车辕上，车夫的存在感几乎为零，百姓们的目光全都集中在那个一身靛蓝清裙的瘦弱女子身上。 周围的百姓越聚越多，他们即便是不认识这位女子，也从打开的车厢门中看见了正襟危坐的陆云霆。 他们是愤怒的，因为昨夜许多人发病，那些亲人前去求医，可是却发现成立的大夫几乎一夜间全部蒸发，唯独剩下杜大夫和那位几乎金盆洗手的老姜大夫还在城内。 他们从昨天深夜围在县衙正门，要求县令和大都督给一个说法，可是却没有一个衙差为他们通报。 他们死守着衙门大门，无人能进。 病痛，饥饿，因为死亡的恐惧一步步逼近，将他们的愤怒发酵无人可灭。 然而县令已经不主事了，唯一能够依靠的大都督却在这个时候要弃他们而去，如何能忍？如何可忍？ 谩骂声滔天不绝，要过城门除非是从他们的尸体上踏过去。 云浣雪站在高处，抬头望天，头顶上的天空阴霾昏暗，她仰头听着，那些声音如潮水将她淹没。 前方不远就是城门。 城墙不高，但是全是由大青石筑成，坚固异常。她看了那城墙好一会儿，视线下移。 底下的百姓无不瘦骨嶙峋，衣衫破烂，有些连站都站不稳，还要捡着石头往她身上扔来。 陆云霆眼疾手快将她护在身后，一手挥开那飞来的横石。 他这一手，动作太快，周身其实凛冽，将百姓们一下镇住，周遭陡然安静了下来。 她看着他，他也一目不错回视着她，那眼中的坚定不容拒绝。 陆云霆将她禁锢，看也不看其他，口中命令：“走。” 短短一声，如同点燃了火药的引线，触犯众怒。 百姓们再不能平静，用血肉之躯拦在了马车前面，有哭求的，有破口大骂的，还有捡起身边一切能砸的都往云浣雪和陆云霆身上砸来。 车夫青麟挥起马鞭将他们全部抽开。 柔韧的藤编抽打在皮肉之上滋滋作响引起尖叫，可是没有人闪开，他们众志成城摩肩擦踵围成了一堵厚厚的人墙。 “住手——住手——”云浣雪大喊。 青麟仿若未觉，鲜血染红了藤编，溅洒了一地血红点点，血腥味蔓延鼻尖。 陆云霆拉过缰绳就要强行突破，突然间，身边一道靛蓝闪影。 陆云霆的手长长伸着，眼睁睁看着那到身影滚下马车，落入那堆难民之间。 百姓们本是纯良，突然间落下一个娇滴滴的娘子，大家七手八脚的就要去扶起她。 “别碰她——” 陆云霆嘶吼，伴随着马儿长长的嘶鸣，高高扬起的前蹄踏得比车厢还高，堪堪停留在一个吓得三魂离体的老人面前。 云浣雪眼见那铁蹄就要落下砸在老人头顶，一闪身将老人推开各自滚了两圈。 铁蹄哒地落下，那夯实的土地上就是一个深深地马蹄坑。 陆云霆甩开马缰，嚯地跳下来抱住云浣雪，大吼：“你干什么！” 他从来没这么生气过，刚刚差一点，就差一点点，马蹄踩在她身上，或者是她跳下落入了那群难民中…… 陆云霆不敢想象。 不仅仅是他，拦截的百姓们也同样吓得要死，看着大都督抱着那女子都没了动静。 云浣雪推开他，揉了揉推人时崴到的手腕。 她身形站得笔直，凝视着这群身形消瘦，还未完全缓过神来的难民。声音洪亮又清越：“各位放心，我——云浣雪，忠烈侯之孙女，朝廷亲封的昌平郡主，在此我向各位保证，朝廷赈灾官员一日不到，我云浣雪一日不离开，誓与洪洞县共存亡！ “至于他——”她手指着陆云霆的方向，“陆大人身兼重任，因有紧急任务在身，不得不先行离开，朝廷调度离不开大都督调遣，请各位为他放行！” 云浣雪后退一步，九十度鞠躬。 明明是瘦小羸弱的身体，仿佛蕴藏着无线的力量。 她的神情凛冽，那份骨子里的风骨，终于在此时显露出来。 百姓们迟疑，他们知道大统领对这女子的宝贝，当初在山上许多人亲眼所见。 可……对于她郡主的身份，却没有多少人信任。 “你真的是云浣雪？” “是啊？” …… 议论声纷纷响起。 这世上，也只有一个云家浣雪。 边关名声败坏，来到京城又搅动了风云。 被退婚两次的那个女子，皇上亲封的昌平郡主。 第211章 将门，虎女 可是，真的能说出这些话来的，又不会是旁人。 云家啊…… 为了东越一门尽忠的将门，怎么会不出虎女。 百姓的目光将信将疑。 云浣雪却是一片坦然。 陆云霆的震惊不比他们少，他的心痛到无以加复，原来……原来在她眼中他就是这样一个贪生怕死之人。 他的铁拳蜷缩又放开，再次收紧，周身的寒气能冰冻三千里。 百姓们被他气势所慑，没一个敢动。 陆云霆拦住她，让她与那些难民的距离隔离开来。 威严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天地回响：“本统领作证她确实是皇上亲封的昌平郡主，因昌平郡主伤势严重，本统领欲护送郡主回京医治，绝无抛弃洪洞县之意！” “本统领走后会立即有赈灾官员前来，在场的各位大可放心。” 百姓们沉默，拦着的道路并未让开。 他们就是不放心，洪县令将这里的灾情上表近半月至今无消息。 现唯一两个能为他们上达天听的人都要离开，没有人能接受。 就像是那溺水的人抓住那唯一的浮木，眼睁睁地让他们再放手？ 绝无可能！ 陆云霆可不管他们，他已经解释得够清楚，护着云浣雪就要离开。 云浣雪没动，她看着那群低垂头颅可怜兮兮仿佛被抛弃的难民心里挣扎。 全城的百姓困怏怏懒洋洋，脸色蜡黄乌青，好些人都快要站不住，人群中已经倒下了几人。 可是他们铁了心肠，硬是一点也不退缩。 云浣雪基本上已经猜到他们是什么情况。 正所谓大旱之下必有大涝，大涝之后必发瘟疫。 她想陆云霆这么急急忙忙要带她离开也是这个意思。 可是…… 谁都不想死。 她好不容易挣扎重活一回更不愿意。 但是如果让这全城无辜的性命来换她一人的命，她宁愿自己从未活过…… 她强硬的要掰开陆云霆箍在她手腕上的大掌，没有成功。 她仿佛能听见身边人鼻息间的怒气，冷冽的气势骤降，冻得她也跟着紧张。 比她当年第一次深入敌人内部还要紧张。 可是她没有退让，他不让她动，她就站在原地，小小的身躯做出铿锵的承诺：“我云浣雪是东越郡主，大难之前绝不抛弃东越任何一子民。洪洞县之危不解，绝不离开。” 她举起左手，对天发誓：“如违此誓，不得善终！” “我昌平郡主在此，我云家最后的一腔忠烈和血脉在此，我相信，朝廷一定会派人来的！” 她知道上位者一般遇到这种事会怎样判断。 所以，她用自己来赌。 而且，也用上了陆云霆。 这个……皇上最信任的人，也是他秘而不宣的血脉。 陆云霆全程都盯紧了她，那双黑曜额眼睛碎了寒冰，闻此誓言再也控制不住骤然绷紧，捏得云浣雪右手腕扭到的骨头生疼。 云浣雪挣扎，陆云霆不放，他的眼睛透着寒冰看着这群兴奋过头的难民，从未如此憎恶过他们，咬牙切齿：“青麟，回府！” 云浣雪看着陆云霆，知道她赌赢了。 可是，心里却是沉甸甸的。 马车哒哒，从来是的路原路返回，只是这一次是从衙门正门进去，后面难民一路尾随，像是像是在监督。 从马车上下来，云浣雪脚步微顿，看着那群病怏怏的百姓目光祈盼看着她。 她沉吸口气，想说些什么安抚众人，然演讲到底不是她所擅长，只有深深地将他们一一扫过，像是在做出承诺。 哀凉的气氛太过沉寂，在这炎炎正夏竟觉阴风萧瑟。 这是一场无声的对峙，所有人都懂，他们在等待救赎。 她什么也没有说，缓缓转身进了大门，从此衙门的正门就再也没有关过。 同一时间远在京城的皇宫，督察院急报：洪城洪洞县遭洪水淹没，饿死浮漂，百信们民不聊生。 皇帝震怒，厉声质问是么时候的事情。 督察院密使伏跪回复，“大统领传信，已经半月有余。” “混账！”皇帝当即一手摔了密报，“那群混账，这么大的事竟然没有一个人上奏！” “你们大统领在何处，让他来见朕。” 督察院密使微顿，手叩膝，眼垂地：“回禀皇上，大统领……大统领此时正在洪洞县。” “什么！”皇帝震怒，一拍桌子倏地站起身来，“他在那里干什么，立即将他给朕召回来！” 督察院密使为难，艰难说道：“大统领讲昌平郡主因身受重伤不能远行，所以，大统领留守洪洞县照顾郡主。” 皇帝听言沉默，好一会儿挥挥手，令他退下。 早朝时间已过，皇帝越想越是气愤，召来督察院副统领杨从光立即彻查洪洞县大水一事，并接应大统领陆云霆和昌平郡主即刻回京。 督察院办事风驰电掣，其暗卫遍布全国各地。 结果上来得很快，在第二日早朝前皇帝就已经接到杨从光密报： “吾皇亲启： 京郊北部雁荡山于六月十七因大雨突发泥石流，山体崩塌，黄河之水从雁荡山而过，横穿葛州，流入洪城，因洪洞县地势低矮，洪水久积不下，于半月前才缓慢退去。 洪洞县县令洪正明上表洪城督府，请求调粮赈灾，被洪城督府都督徐大人扣下；同时徐大人还强行压下洪城其余受灾乡县灾情，凡逃难者，均未出城五十里被灭口。 葛州连绵三县同样受灾，葛州知府上奏，奏报未入京城，失去踪迹。” 皇帝看着手上奏报已经许久，悄无声息维持一个动作一动不动。 殿内气氛压抑，伺候的宫女太监都被挥退出去。 杨从光半跪在地上头冒冷汗。 纵然他们督察院监督各个大臣把柄，然这样大一件事情竟然这么久都没有发现。若不是大统领传信回京，恐怕…… 心情紧绷到极点的时候，终于梁公公再次在外提醒早朝时间已经过了一个时辰，众位大臣已经在靖安殿内催问不安。 皇帝良久没有回应，正当梁公公打算再去安抚众位大臣的时候，皇帝站起了身。 他目光凛冽的扫了一眼跪在下首一动不敢动的杨从光，冷哼一声大步流星出了御书房殿门。 第212章 皇上问责 梁公公喜极加了一声“皇上”。 他迎上来要招龙辇，然而那一身广袖明黄已经大步流星从他身边走远。 步伐之急切，竟然是直接走去了靖安殿。 梁公公大汗，透过洞开的大门扫了眼里面跪得背脊挺直的副统领，不解出了什么事情，但是却知道一定是出大事了。 他快步追了上皇帝的身后。 靖安殿内，众位大臣正襟危跪，低垂着头颅，谁也不敢出头。 皇帝勤奋，登记以来还从未有过早朝迟到的历史，今儿个不仅迟到了，还竟然亲自走了过来上朝。 要知道刚才亲眼见到，可是惊得众臣工眼珠子瞪下来忙跪地迎接。 然“爱臣如子”的皇帝不仅没有叫起，还看都没有看一眼从他们中间踏过，一身冰凉的冷气冻得人心头打颤。 于是皇帝端坐龙椅，大臣们跪地旋转一百八十度继续跪着。 冷冽的目光落在他们每一个人的头顶，他们俱都心猜是谁惹了皇帝不痛快，还得他们白受牵连。 可是这次皇上的生气可能很严重呀，已经一刻钟了，左相萧青山的老胳膊老腿有点颤悠。可是他不敢动啊，硬忍着。 幸好皇帝发话了。虽然语气森冷，大臣们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梁公公收到皇帝示意，拖长了调子，用那独有的尖细嗓子喊道：“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然而鸦雀无声，谁也没有奏折呈奏。 皇帝目光冷幽幽的看着下面那一片红顶乌纱帽，压着声音：“众卿难道就没一事上奏？” 下面还是沉默。 萧青山忍了忍，膝行两步，总算缓解一下。 “启禀皇上，这几日内阁收到奏折都是日常处理的税务上供等琐事。” 最近并无大事发生，所以没有什么能上奏啊。 皇帝呵一声，明明嘴上挂着笑，眼睛中却透着冰。 萧青山搞不懂皇帝这是闹哪样？ 又听皇上说道：“看来我东越今日是国泰民安，列位臣工辛苦了。你们说，朕该如何嘉奖你们才好？” 他浅笑着问道，但是那双利眸却十分冷锐。 谁敢问皇帝要奖赏的？ 大臣齐齐跪拜：“臣等惶恐，皇上勤政爱民，东越昌荣具是皇上统治有方。” 皇帝不仅气没消，反而怒气更重，冷笑一声：“统治有方，东越昌荣？” “朕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有、事、启、奏！” 皇上咬牙切齿，最后四个字要的格外深重！ 然而下面除了静默，一个个眼神交流，谁也没有站出来。 皇帝终于抑制不住，大摔了那封一直拿在手上的密报。 “啪”的一声，砸在萧青山的眼前。 “好好看看，这就是你们口中谁的东越昌荣！朕哪天亡国了你们是不是也要隐瞒不报！？” 那密报摔下来正好展开一半，萧青山本是惶恐不解，眼睛低扫，神色立即大变，捡起展开。 越看脸色越是惨白，双手竟在颤抖。 他立即额头叩地，苍老的额头“砰”的一声砸响在大殿，引得其余所有人不解又惶恐。 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左相这么害怕，难道是左相要倒了？ 有些人心中暗暗高兴。 只听那苍老的声音说着“皇上恕罪，此事臣不知啊”越听越觉得想的没错。 然而萧青山面上却不能表露，跟着左相一起头部低垂，隐藏那眼神的光亮。 与左相从不对付的裴右相打着落井下石的心情捡起被萧青山放置在头前的密折，眼神惊慌，啪的一声合上奏折与左相一模一样请罪。 其他大臣更是看不懂了，目光幽幽看着那放置在一边的密折。 临近的一个定过侯捡起，看完面色沉默难看，静静传阅给临近他的亲王看…… 就这样，一封密折在殿中大臣手中传阅完后，全体静默，伏跪请罪。 皇帝冷眼看着下面跪得乌压压的人头，说道：“如今葛州洪城连绵受灾，户部立即调集三百万石粮食，五十万两白银赈灾；” 户部徐谦上前，“臣领命。” “至于护送赈灾粮银的官员，吏部尽快推举出来；” 吏部尚书宋羌垣：“臣接旨。” 皇帝点头，继续看着刑部的邹聿，说道： “洪城督府都督徐良，知法犯法，隐瞒灾情不报，屠害百姓，立即收押送京问审；” 刑部尚书邹聿上前领命。 “至于洪城督府则暂由督察院大统领陆云霆接管，拦截葛州知府奏报，刑部……” 邹聿保证：“臣一定昂尽快查明真相。” 就此终于安排完毕，那些没被点名的朝臣终于吁出一口气。 也因为这一系列的政令颁布，皇帝的心气总算稍微平静一些。 梁公公见状，拂尘一搭，上前：“有事起奏——无事——”被打断。 “皇上” 一身戎装的卫峥从武将的边缘到太和殿正中间跪在徐谦身旁，打断了宣布退朝的尖锐吊嗓。 “臣请命护送粮食药品至葛州与洪城救灾。” 宋羌垣不高兴，狠瞪了他一眼，没了任务，又少了一笔进账。 众位朝臣也皆惊讶看他。 皇帝打量他少许，“允，任少将军卫峥为赈灾钦差，御赐金龙牌，见此牌如见朕，如遇阻挠者，可先斩后奏。” “谢皇上！末将定不负圣上信任。”卫峥暗自高兴。 他一直暗中注意云浣雪动作，可是上月郡主跟陆云霆一同消失在京城别人不知道，他却是知道的。 但大雨封路，他后来动用了许多人力物力都没有查到他二人下落。 刚才皇上却突然任命陆云霆暂代洪城督府都督职责，陆云霆不在京城，那郡主十之八九也是跟他一起在洪城。 洪洞县，云浣雪一回府就开始着手防治瘟疫的法子，杜大夫和老姜大夫在和她开会。 陆云霆已经领命驻守红成都府。他原先是要带着云浣雪一同去的。 可是先行一步的青麟回报因为洪城其余受灾县城处理不当，曝尸荒野，胡乱食用畜生尸体早已经是尸横遍野，瘟疫弥漫，时时刻刻都在死人。 同样那十多个从洪洞县离开的大夫也同样身首异处，甚至尸体不全。 整个洪城，洪洞县反倒成了瘟疫蔓延最慢的孤县。 第213章 瘟疫之灾 与此同时，消息也在第一时间传到了平宁王府。 “世子……” 阿大有些担心地看着小宁王，这么多天的暴雨潮湿，加上云浣雪下落不明，小宁王的脸色已经越发苍白。 “你说，是不是什么东西装多了，就变成真的了？”小宁王看着屋檐外的重重屋檐，面色寂寥。 他的身上，又裹上了那层火狐的裘衣。 火红的皮毛下，映衬的他脸色更加苍白。 “世子，您还是早下决断。”阿大担心地再度开口：“郡主身边有陆大人在，肯定会没事的。” “嗯。”小宁王淡淡应声，看着外面依旧阴沉沉的天际：“我一直在想，我这一步，是不是走错了。” 陆云霆年纪轻轻执掌督察院，统辖百官督察暗访，肯定不会让浣雪出事。 可是，想到是他在她身边。 而她身体有恙，终归是不安心。 尤其，陪在她身边的人是陆云霆。 …… 洪洞县。 陆云霆到任第一件事情就是隔绝洪洞县与其他县城的一切交通，严格控制那些瘟疫重灾区域难民胡乱离开，并且迅速从临城令粮食药物等一切刚需物品。 青麟是他最信任的手下，陆云霆离开就不曾带着他走，并且寸步不离的保护云浣雪不与其他人接触。 就如同此时，云浣雪坐上首，青麟站身后，杜大夫和老姜大夫与她之间的距离至少已经三丈远，同样离得远远的还有县衙的衙役头领郑立。 云浣雪用白巾护住口鼻，并且在场其余四人同样。 “这用布遮住口鼻是第一项，且必须每天用开水煮过；第二步就是每日穿过的衣裳也必须在开水中滚过才行，杀死衣服上携带的病毒。 还有收集起城里所有能找到的蒜跟醋，醋跟大蒜都是杀菌的东西，生吃最好。但是注意，腐烂的一定不能食用，所以我们要收集一起，统一检查后再派放，争取每人都必须要有。 瘟疫传染性极强，两位大夫的工作尤其重要，需将重症病人跟普通病人还有那些没有生病的百姓全部区分开。我会派衙役帮助你们。” 她看眼站在远远的郑立，后者对着杜大夫二人，“两位大夫放心，洪洞县捕快回全力帮助你们，并且保护你们安全。” 云浣雪放心，继续：“尤其重要的是，告诫病人，不可食冷水，病从口入，喝的水必须是滚开过的水。 ……” 姜、杜二人听得连连点头，然面上还是担心，老姜大夫忧心忡忡道：“可惜没有药材，兴许还能缓解一二，昨日老夫想要出城寻些草药，却突然发现城外竟然有大批士兵把守。郡主……” 云浣雪理解他的担忧，“姜大夫应该清楚，瘟疫的严重性，一城之害不能危及一国，且这也是经过本郡主同意了的。还请诸位此事不要宣扬出去，以免造成恐慌。” 轻言意简一句话，杜、姜、郑三人心头震动，无不佩服这个柔弱女子舍身为国。 拱手作揖说道：“请郡主放心，我们必将完成郡主交代。” 云浣雪点头。 等三人出去，她才轻声问道：“大统领可有传信什么时候能调到粮食和药草？” 洪洞县后衙的库房里所剩粗粮已经不多，即便是每日熬清水也再支撑不了几日。 她蹙眉静坐，朝廷那里怕是出了岔子。 却不知朝廷前日才知道水灾之事，现今还在筹备粮食。 葛州受灾只有三县，自顾都勉强。 洪城却整体地市偏低，挨近常江之流，几乎全城覆灭。 洪城其余县令自顾不暇，那里还能安抚百姓。 是以从受灾，到出逃被杀，至瘟疫爆发，发展是又迅又猛。 陆云霆派兵明面上是将他们包围控制，实际上并无伤害之意。 可是那些百姓不知道，城里已经活不下去了，他们只能谋求外面的生路。 不出去只有饿死，病死，出去，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洪城又不是重兵之城，兵力不多，把守各个官道兵力薄弱不说，那些乡下的荒山野岭要想逃走，简直太容易了。 一天之内，多个关卡的防守被击溃，难民肆逃，洪城府城大乱。有些慌不择路，翻越山岭，见到有官兵把守，以为那是防止他们逃跑的而把守的官兵。 一拥而上，洪洞县，城破。 难民冲入，才发现原来这里也是一个受灾区域。 可是也好啊，比他们的家乡好多了，他们街道干净，房屋完善，穿得整整齐齐，还有食物领取。 他们一窝蜂地围堵在县衙门口，队也不排，直接围着那口大木桶用手抓，用嘴吸，形同狗食。 洪洞县的百姓吓坏了，这是哪里来的流民，他们一天还只能吃一顿，这些人抢了，他们吃啥？ 同情？ 在越来越稀少的食物面前，同情是什么？ 他们是强盗！ 洪洞县的百姓与窜进来的流民干了起来。 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窜进来的流民已经饥饿到了看见食物两眼发光的地步，为了一口吃食，爆发前所未有的潜能。 洪洞县的百姓居然人多还落了下风。 云浣雪听闻风声出来的时候，他们已经窜打在了一起。 “分开，分开，快点将他们分开！” 陆云霆讲过整个洪城洪洞县是瘟疫最轻的地方，别看那群流民力气大，挥一拳就要倒的样子，比起他们那些病的起不来的差不了多少。 郑立也知道混在一起的后果有多严重，他们分粥都是一批一批将那些病情程度不一的人分开派的。 这一批人可都是还没染病的。 很快两批人被分开，中间两排衙差握刀各对一面。 云浣雪来不及阻止，郑立已经对着那群流民气急败坏：“你们是谁，如何进入我们洪洞县的？” 流民们看他身穿官服，这里有吃的他们不想死了，他们畏畏缩缩七嘴八舌将冲破城门口外一里处防守讲出。 洪洞县的百姓先是愤怒，可是越听到后面面色越加古怪，他们原来被包围在这座城里！ “郡主”他们怒问，“请你给我们一个解释！” “对，给我们解释！” “给我们解释！” …… 第214章 县城之困 云浣雪被僵住，她蹙眉，总不能实话实说。 郑立明白过来自己闯祸了，收了刀，走上台阶两步拦在云浣雪身前。 “各位，各位，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朝廷绝无伤害百姓之意，大统领派兵……派兵……” 郑立卡壳，这里还有一帮流民，他们已经冲进来了，还谈什么保护？惹恼了他们，郑立已经不敢想象那后果。 “派兵驻守是为了防御，如今洪大人病重，洪洞县捕快都忙着城里建房修瓦，城门没了守卫，大统领怕有贼人趁机进入城里，所以才派兵驻守一里之外。诸位不必担心。”云浣雪接上郑立的话，信誓旦旦说道。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就说大统领人那么好，怎么会将我们围困在城里不准出去呢。”有百姓表示明白，然后是一阵阵附和声。 “对对，大统领和郡主为我们留在洪洞县，怎么会害我们呢，你们说是不是。” “就是就是。” 情绪能感染人，郡主又还在他们跟前守着洪洞县，洪洞县百姓们很快平静下来，营养不良的脸上笑意融融，直看得对面的流民们目瞪口呆。 流民们既然来了，就不能光明正大额赶出去，杜大夫和姜大夫按程度将他们按批次分开。 可是洪洞县本就受灾最严重，能安置人的地方也不多，若是再独独为他们劈几块住处，惹人怀疑不说，还做不到。 不得已，流民只能和原著居民混住在一起。 虽然他们都被警告过城外之事不得对这里的百姓讲起，可是看着食物一天天减少，病情严重的人越来越多，几乎每天都有人被抬到城外火葬。 洪洞县的百姓原本就有些微的怀疑越来越严重，流民们更加是忍不住秘密，恨不得一吐为快。 为什么我们每天都在担心死亡，而你们却活得那么轻松？ 于是你一言，我一语。 洪洞县百姓们越来越浮躁，在健康的人没剩下几个的时候，洪洞县也爆发了。 因为衙门已经两天没有派发粮食了。 他们每天喝的都是清水根本充不了饥。 于是洪洞县的百姓天天往外逃，衙门里的捕快也倒得没剩两个，根本无力追捕。 “郡主离开吧，洪洞县怕是保不住了。”洪县令躺在床上，蜡黄的脸色堪比泥巴一样颜色，枯瘦的身材根骨分明，双颊凹陷头似骷颅头。才说几个字就已经气喘吁吁。 郑立跪在他的床前，“大人都是属下无用，若不是属下坏事，洪洞县也不会乱。” 洪正明用枯柴的手压压，阻止他：“该来的总会来，不是你一个人能决定的。” 云浣雪在屋子中央的圆桌凳上忽然站起身，“洪大人，我带你去府城。” “如今如今洪洞县与洪城别处没有二异，那边或或许还有些好大夫能为你医治。 如今朝廷赈灾救助迟迟不到，在督府我们总能得到最快信息。” “咳咳”洪正明咳嗽，喘了好一会儿才压下那口气，“郡主带着下官只会徒增危险，外面的流民已经乱得不成样，万一有危险，下官只会拖累郡主。况且…… 况且下官不宜与郡主长时间处一处……郡主已经进来有些时候了，请先离开吧。恕下官不能相送郡主了。” 他说完又喘，白布捂嘴剧烈咳嗽，郑立立即为他递水。 一碗水，洪正明喝得艰难。 放下碗，他骷髅洞里镶嵌的两只眼睛清澈异常地看着郑立。 “大人。”郑立垂着头，眼睛闭上又睁开，这样的大人，他看着难受。 “郑立…你跟随本官已经十几年，如今…本官不行了，今日……咳，咳……今日本官给你下最后一个命令……：护送郡主离开……一定…一定…要平安送到大统领处……就当…本官拜托你……” 喘息停止。 郑立猛地抬头： “大人——！” “大人？”他推他，床上的人毫无反应。 “郡主！”青麟第一次这样急切。 云浣雪不顾他阻拦几步跨到床前。 洪县令的双目紧闭，睡得不安。 她微微抬起手，有些迟疑，缓缓地缓缓地伸到他的鼻息。 感受了许久“呵”地长出一口气。 “别嚎了，还没死。” 郑立没反应过来。 云浣雪拍他肩膀，平时除了青麟与她近身，这还是陆云霆离开以后她第一次离人这么近。 “别嚎了，洪大人还没死。” “啊？”三十多岁的魁壮男儿，含着两泡泪迷茫的看她。 云浣雪又说一遍：“再摇洪大人也没病死，先被你摇散架。” 骷髅架子她真的很担心啊，这郑立那么大一头，手上的力气估计也不小。洪大人被他摇得像被吸进旋风里的落叶，摇摇摆摆个不停。 郑立反应过来，猛地松开手，半侧着身子的洪县令砰地一声砸在床上，眉头皱得死紧，“嘶”地倒抽一口气。 郑立吓得手做投降状僵硬在洪县令上方，一碰也不敢碰。 小心翼翼问：“大人？你没事吧？” 那轻声细语的样子跟他的魁梧糙汉一点也不符。 云浣雪摇摇头，不打扰他们主仆情深。 洪洞县已经成了一座死城，大闹过后就是绝望，那群流民的前身就是他们的现在。 他们不再干净，不住棚屋，街头巷尾处处都是瘫倒的病孺，没有人扶一把，谁都怕拉了他，下一个就是自己。 洪洞县百姓逃的逃，放任自流的放任自流，他们谁都想活下去，却找不到活下去的方法。 一日日等待着死亡。 “笃笃笃”的一辆板车压在青石板路上发出声音。 没有了马蹄声响，也没有了马车上的棚盖。 空荡荡的板车上躺着一个昏睡的老人，他瘦骨如柴，加上被褥还没有马车的一半宽度。 郑立在前面拉车，还有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在后面推着，尽量让板车平顺，不要颠醒了上面睡着的老人。 年轻人是郑立的徒弟，他二人是县衙捕快中唯二还算健康的人。只是长久来吃不饱，让他们显得虚弱。 板车推得不快，缓缓地压轧在青石巷道。 这是这座城里除了咳嗽的声音外，唯一的声音。 再也没有人拦住他们，他们只是随意的瞟一眼就移开目光。 第215章 陆云霆出事 有些有良心的认出那板车上的是洪县令还会挪挪腿让让道； 有些人睡在大马路中间请他让都当做听不见。 云浣雪拐弯儿，郑立沉默不言。 板车拐弯儿继续前行。 靠着木柱坐的大婶听见声音缓缓抬起眼眸。 她太饿了，百姓大乱之后衙门连水也不布施了。她就只有自己劈桌子椅子烧水喝，可是烧好还没能入口，就被别人抢走了。 “郡主……”她喃喃唤着走在最前面的人。 虽然白纱覆面，可是那光鲜亮丽的锦裙，坚定不阿的眼神，令她整个人都像是行走的发光体，想忽视都难。 明明是很细微的声音，阿婶自己都快听不到，她却总觉得有人在叫她，一股灼热的视线，吸引她转头。 她一眼就认出了她，那个在山上与她相处数日的阿婶。 在这肮脏的街道上，她是唯一一个将自己收拾体面的人，包括她坐的木凳子，都打扫得干干净净。 若不是那干涸的嘴唇和枯叟的脸，很难将她与难民结合。 “大婶！” 云浣雪快步走过去。 她蹲在她面前与她平视，“大婶你怎样？青麟，水。” 云浣雪手一伸，接过装水的瓷碗。 她把装水的瓷碗递给阿婶，阿婶却不接眼神犹豫地看着她。 “没事，大婶喝吧，我们水够，碗也够。” 云浣雪很明白交叉感染的严重性，所以每个人都只喝自己的碗。为了防止意外，还另有多被。 阿婶这才小心翼翼的接过，大口大口的喝着，直到碗里一滴也不剩。 云浣雪要再给她，她却推辞怎么也不肯要了。 看着捕快头头和他的小徒弟推着板车，只一眼，她就惊讶的捂上了嘴。 不可置信道：“洪、洪县令？” 洪县令怎么瘦弱成这幅样子了！ 她的视线在云浣雪等人身上来回扫过，小心问道：“你，你们，是要离开了吗？” 云浣雪点头，看着她。 阿婶张张嘴唇，半晌才说：“离开好，离开好，洪县令是好人，不要让他留在这个肮脏的地方。离开。离开。你们快走吧，等会儿太阳大了，晒人。” 阿婶自顾说着，又兀自扶着木柱慢慢坐了下去。眼神盯着前面地面，喃喃失神。 云浣雪看着难受，她记得阿婶的家人都被洪水冲走了。 “大婶，你跟我们一起走吧。” 阿婶就看她，眼睛亮了亮，但是很快又灰暗下去。 “算了，我走不动了，大婶就不跟你们一起走了。” 郑立的小徒弟显然是个热心人，“阿婶你一个人留在这这里没吃又没喝的，和我们一起，我们去府城，府城有大统领在呢。” 在小伙子的眼里，督察院的大统领那就是一个神话般的人物，才来洪洞县没多久就接管了府城统领府，去了府城他们肯定什么都好了。 阿婶骤然抬头，眼神光亮。 云浣雪笑，“大婶走吧。” 她说着伸出手，后面的青麟不赞成的唤了一声“郡主”。 阿婶高兴摆手，“不了，不了，我自己来。”她扶着木柱站起来。 热心小伙丁志宽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一根木棍，递给阿婶。 阿婶感激谢他。 四人行变五人行，洪县令精神一直不好没有醒过。 每次停下休息郑立都要检查他的鼻息是不是还活着。 幸好从洪洞县到洪城府城有官道，虽然暴晒的太阳将道路晒裂，走起路来尘土飞扬，可是他们都蒙住口鼻，走起路来也不怕。 只是这一路荒凉，青草扒光，每隔不了多远就会有衣衫褴褛着倒在路边。甚至有的已经腐臭发烂，而他旁边还依然有人坐着拔草，只因为那片草长得特别青绿。 云浣雪看得皱眉，阿婶让她快点走，那些人挨不得，更是惹不得。 洪洞县到府城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坐马车也就半日光景。可他们一个个身虚体弱，光走路少说也要一日半的时间。 一路行来还算顺利。 尽管路上被许多人盯上，但是真敢动手的没有多少。 一是他们人多，还能走，其中还有三个青年壮汉，比起那些爬都爬不动的单身汪一看就是惹不起的人； 二嘛就是郑立和他徒弟丁志宽都身穿衙役官服，身配大刀。民不与官都，别管什么情况下都适用。 但也有那种成群结队的，看重他们衣着光鲜想要抢夺食物钱财甚至是人。 但是谁让她身边有一个大杀器呢！ 云浣雪从未如此感谢过陆云霆将青麟留下给她。 所以她决定进城后第一件事就是要好好谢谢他。 陆云霆对她真心的好。 可是她千想万想也没想到府城的情况会比洪洞县更糟。 入目就是满地的血腥，遍布的尸体。 将云浣雪所有的幻想噗嗤扑灭。 郑立和丁志宽都已经说不出话。 “统领”低沉的声音有着隐忧。 云浣雪知道青麟是在催促她。 从府城城门外开始血腥遍布，一路往督府行去，越走越让人心凉。 再也没有人能笑得出来，那满地的尸体，绿幽幽的眼睛，一路追随者他们。 阿婶的牙齿在打颤，“啊”地尖叫一声别开头不敢看。 他们！ 他们竟然在吃人！ 云浣雪看去，血红的牙齿在对她淫笑。 丁志宽也有些抖了，颤颤抖抖地说：“郡主咱们快些走吧，太可怕了。” 云浣雪点头，步伐加快。 那淫邪的目光一路追随者她惊了督府才消失不见。 然而最可怕的事情还是来了，一个身穿黑衣曳撒的男子对她和青麟行礼。然后坚定不移的守在房门前，拦住云浣雪。 盖因为为了平息暴乱，陆云霆以暴制暴，用鲜血铸就城墙才使得府城“表面平静”下来。 可是也因为此，那些亡命之徒不要命的冲向陆云霆。 当时，他整个人几乎是在鲜血中沐浴。 “回来的时候大统领全身湿透，连头发上都在滴血。”铁血男儿杜桂园声音竟然都有了哽咽，“然后当天夜里大统领就病倒发烧不止，再也起不来。” 青麟愤怒，“这么大的事请为什么不及时通知我！” “属下也是没办法啊，大统领说你知道了势必要赶回来，昌平郡主身边就没人了，所以不让我们任何人告诉你。” 第216章 皇上密旨 众人默然。 云浣雪眉头蹙起，没想到这里竟然这么严重，她看向陆云霆的手下：“他杀人了？” 当初说好的不能杀人，不能杀人。 民心易乱，水可载舟亦可覆舟。 压制暴民的方法那么多，他用了最残忍一种……而这种方式，瘟疫没有控制，反倒赔进去了自己。 杜桂园表情为难，眼神闪躲。 “说！” 云浣雪看着他，比军营里的将军还要有气势。 “……”杜桂园低头。 云浣雪逼视，他头逃哪里，她就看哪里。 杜桂园顶不住，犹犹豫豫确认周边没人暗哨也没有才用蚊子般的声音说道：“是圣上密旨，原本大统领只是派兵镇守个个关卡防止难民跑出去将瘟疫散播。” “可是不知道怎么的除了洪洞县，同一天竟然所有地方的难民都冲击防御，然后四处逃散。” “因为葛州也是重灾区，但是比洪城好上许多，所以难民混进去后也没人察觉。” “他们将瘟疫带到了葛州，葛州离京城不远，此事再也瞒不住。” “圣上就给大统领下了密旨无论如何也要控制住洪城，瘟疫扩散提头来见。” “郡主来时走北城门还好，南城门通关葛州，那边……那边就是尸山如海。”杜桂园想起那场景就心里发颤。 “洪城没军队，陆云霆一个人怎么可能守得住？”云浣雪下意识接口。 杜桂园看着她，没有说话。 “呵” “是了，我差点忘了。” 云浣雪眸带讽刺。 督察院是做什么的，那是皇上麾下负责监察百官类似锦衣卫的设置。 堂堂皇帝光明正大，怎么可能会让天下人知道他贪生怕死不顾百姓死活，要将有瘟疫的人全部困死。 “是不能有军队，就是有也得给撤了。”她讽刺性的感叹。 所以，皇上心黑如此……卫家灭门，难道和他真的没有半点关系？ 还有云家…… 很多念头在云浣雪的脑中盘旋，她接着又问道：“那现在葛州又是什么样的情况？” “葛州因为生病人数少，现今已经全部隔离。”杜桂园淡淡说道，其中什么意思大家心知肚明。 云浣雪总算清楚了这洪城变鬼城原因所在。 因为督察院大统领的威慑，难民是不敢逃出洪城，但是他也再无能力管辖城里的腐败。 当真是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实体演绎。 “你们这里有没有大夫跟药材，洪洞县知县洪正明我将他带来了，他病得不轻。” 杜桂园一惊，猛地看向青麟求确认，后者淡定点头。 杜桂园紧张：“郡主你没事吧？你可千万不能有事，您要有事，大统领醒来会将我等砍了的！” 他哭丧着脸，上上下下地看，紧张地问：“您有没哪里不舒服的？小的立即给您请大夫。” 云浣雪翻白眼，“你要是给我准备一桌饭菜我就没事了。” 从出京城开始到现在一个月了，她就从来没有吃饱过，其中大半个月还都是靠水吊着。 “对了，记得找人去看看洪县令，还有跟我一同来的几人也准备吃食。” 她走了两步停住，“算了，就准备一桌吧，他们人生地不熟，跟我一道吃饭。” 懒得麻烦了，有食物还是省着些为好。 杜桂园苦着脸，看着那个走得急切的浅蓝色背影，裙角翩跹一拐过弯儿就不见了。 青麟看他表情基本上已经了解。 他看一眼紧闭的房门，说道：“你先去为郡主准备些能食用的，我去看下大统领。” 杜桂园点头，也只能如此了。 在前厅，阿婶正惶恐的拄着木棍站在房间正中央，门口两个黑衣门神气势森严。 阿婶的身子僵硬，小心的偷瞄了一眼他们，又迅速垂下眼一动也不敢动。 就在她惶惶不可终日的时候，门口两个侍卫忽然扑通跪下，口中高喊“郡主”。 那猛然膝盖触地结实的声音吓得阿婶一个肝颤。 她对着门口抬起头，惊喜的眼神仿佛就是看到亲人一般。 她杵着木棍就像是她第三条腿，笃笃往门口过去。 “郡主”阿婶惊喜叫她，总算是有了她认识的人。 兴奋还没持续几个眨眼，她像是想到什么。左右一看，两边的侍卫都还整齐跪着。 她才突然意识到，顺着木棍滑下去。 云浣雪快速拉住她，她从进来隔了老远就看到了她惴惴不安，扶着她的手将她带到椅子上坐下。 “大婶不用害怕，就当这里是自己家一样。”她看眼外面门口站着的两个侍卫，松柏挺直的背影全副戒备。 阿婶还是不自在，她的肥胖屁股虚虚坐在小半个凳子上，将全部背影都背对着那两个气势生冷的侍卫。勉强笑笑。 云浣雪也不为难她，知道陆云霆身边的人都跟他一样，生人勿进普通人见了都会害怕。 她转移她的注意：“大婶饿了吧，我们先去吃饭。” “我……” 阿婶的胃早就不知道饿到痉挛过多少次。 云浣雪微微一笑，亲自过来扶起她。 她这个人一向是亲者亲，仇者仇。 人对她好，她敬人一尺。 人对她坏，她踩人一丈。 阿婶看着那双葱白的玉手，手心还有淡淡的伤疤痕迹。她想起昨日那位郡主身边的护卫，立刻微微避开。 “不，不用了，我自己来，自己来。”阿婶起身错后两步跟在云浣雪的身后。 门前一个侍卫带他们去饭厅，云浣雪吩咐去将郑立和他徒弟请来，顺便给洪县令那里也送些流食过去。 饭厅，气氛压抑。 云浣雪、阿婶、郑立和丁志宽各坐一方。 杜桂园亲自提着食盒在门口踟蹰。 见到这么多人，他忍了忍，一跺脚，走了进去，脸上笑容谄媚：“郡主”。 杜桂园要先行礼，郑立三人一见着架势，也赶紧站起身。 云浣雪将他们拦住，瞪了杜桂园一眼，“出门在外不用那么多规矩，以后在府里就不要动不动行大礼。” 杜桂园瞄一眼面前忐忑三人，笑道：“是，属下等会儿就吩咐下去。” 他几步上前将食盒放在桌子上。 那是一个三层的食盒。 即使他没看也能感受到四面八只眼睛强烈的注视。 第217章 陆云霆病倒 杜桂园心里有些打鼓，一副全心全意的打开食盒的样子，头上都快要有冷汗下来。 那压力，他在大统领面前都没有这么紧张过。 缓慢的……在众人注视下，藤编的食盒开了一条缝隙，越拉越大。 此事郑立等三人的所有不自在都被食物所吸引，看着那缝隙眼睛光亮。 四个拳头大的玉米面窝窝头摆在白瓷盘子中间。 有咽口水的声音，一声接一声。 云浣雪眉头微蹙了一下。 杜桂园感觉到，端窝窝头的手就很是顿了顿，然后若无其事地摆在桌子中间，接着去端第二层盖子。 仿佛那盖子下面是什么杀伤性武器，杜桂园心提紧。 在四双紧盯的目光下缓缓打开…… 是一碟青色的看不出什么的菜，分量倒是比起窝窝头有看头得多。 丁志宽已经目不转睛的看着摆好的两个白瓷盘了，蠢蠢欲动的手忍了又忍。 偏偏那个开食盒的还慢吞吞的在磨蹭。 杜桂园只觉得自己现在的压力比那泰山压顶还要巨大，那速度比前面两个加起来都还要缓慢。 丁志宽恨不得一掌开拍他自己上。 “打开吧。大家都饿了。”云浣雪淡淡道。 杜桂园一闭眼，哗啦，那藏掖了许久的一层展现在众人面前。 正可谓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 丁志宽满心的以为前面两盘菜一盘比一盘大，这最后压轴的肯定分量多到令人惊艳。 确实很惊艳，又惊又艳。 白瓷的大汤碗，装着清可见底的一碗汤，浅浅覆盖的一层米，连碗底花纹都没有遮住。 阿婶三人刚才期待的眼神就不由得瞬间垮了下来。 倒是郑立最先平静，反倒是觉得这样的饭菜才是正常。 杜桂园迅速收拾食盒，脸带笑，“郡主和各位慢用，属下先告退。” 他闪得飞快，一眨眼就没了影子。 云浣雪淡淡收回目光，一人面前一副碗筷。 她微笑着说：“大家吃吧。”好像一点也没有觉得眼前的食物有什么异样。 郑立和阿婶先后表示理解，城里府城里那样的情况，督府能有这样的饭菜已经是很好。 丁志宽也明白如今的情况，他就是来之前期望太大了，骤然的落差令他一下子反应不过来。 云浣雪伸出筷子，夹走属于自己的那一个窝窝头。 在提起筷子的那一瞬间，她手一顿，然后若无其事的将窝窝头放入自己碗中。 丁志宽心情迫切，郡主夹了，他们就可以动筷了。 他“笃”的一声筷子头在桌上齐整齐，等着他师父和阿婶夹了，飞速出手将窝窝头插进筷子就往嘴里送。 面对食物的兴奋让他完全没有注意到刚才从郡主开始就有的小动作。 啊的张大嘴一口咬下去…… 一大半空气……吃进嘴里的窝窝头少得可怜。 他怀疑人生的将窝窝头拿下来，大大的压印没错，是很大一口，可是完全架不住它本身薄啊！拳头大的窝窝头中间再掏空一个拳头，实际厚度还没筷子宽…… 他惊讶到怀疑自己吃了一个假窝窝头，委屈地像自己的师父投去一个可怜巴巴的眼神。 可是他的师父吃得淡定自若，粗大的嘴巴几口就下去还剩手指尖尖上一点。 视线瞬移，郡主夹着青菜放进窝窝的空心里，小口小口的嚼着，神态优雅。 最正常的是阿婶，她吃得不快也不慢，一口清汤稀饭一口窝窝头，然后再夹两根绿叶青菜，仿佛她吃得食物完全够了。 可是丁志宽看着她半截窝窝头的边沿，跟他的一样宽…… 丁志宽神情恍惚，盯着那个巨大空心窝窝头以为自己在做梦。 谁知他师父一筷子给他敲下来，手背上啪的一条红痕。 其中目光狠狠，仿佛在说你不吃就别吃了。 丁志宽一口将窝窝头塞进嘴里，可那窝窝虽然是空心的，奈何它体积大啊，丁志宽全力一口也没咬掉三分之一。 他嚼啊嚼啊嚼，觉得自己不应该就这样浪费了，吃了这顿还不知道有没有下顿呢，学着阿婶给自己舀了一碗汤，几乎是没有米粒的。干吼咕噜咕噜灌下一大口，再吃一口青菜。 那青菜又苦又涩，除了过水烫了一下，真是比草还难吃。 丁志宽嚼着那粗草，看着一脸淡定从容同样吃草的三人，艰难咽下。 破草，刮得他喉咙疼，丁志宽又赶紧咽了一口米汤才算顺下去。 无论他们吃得多么认真，这顿饭还是很快结束。 有侍卫进来收碗，盘碗干干净净，光可鉴人。 侍卫面无表情将碗筷撤下后，屋子再次呈现静默。 或者说从刚进门除了请安，四人会面还没有正式沟通过。 郑立和阿婶没有说话，丁志宽心里猫抓一样，但是他不敢问出口。 因为事实已经呈现在眼前，再计较也是无用。 “洪大人的情况怎么样了？”云浣雪问郑立。 郑立面露憾色，是真的难过：“大夫说洪大人已经病入膏肓，现在甚至昏迷也只是在拖着最后一口气。” 这句话说完，一片默然。 这是让人感觉压抑的静。 这些日子，大家最多见到的就是死人。 论说该习惯了。 可就是不甘心，不忍心。 而另一边，云浣雪走后，青麟与杜桂园交接。 他轻叩了房门推门进去，珠光宝气的房间显得闷热异常。 青麟眼光一扫，门大开，过去将东面的窗户打开，才绕过屏风见到床上的陆云霆。 不过才几日功夫，他竟然与洪县令相差无二。 这是前任的府邸，奢靡华丽。 那些昂贵的锦缎被褥上，一向强悍的男人却已经形容枯槁， “大统领。” 青麟噗通一声跪下去，军人般跪姿威严。 陆云霆搭在床沿的手乏力的弹了弹，示意他抬头回话，第一句话便问：“郡主……可安好？” 他说得艰难。 青麟抬头，对上那双锐利的眼的强撑起的身子，心中有些悲凉。 “回禀大统领，郡主一切安好并未受瘟疫传染，现在正在前厅与洪洞县的两个衙役一同用饭。” 他的声音铿锵有力，无形之中释放出一种能量。 话说完，青麟就看见陆云霆执着的眼睛眸光一松，似乎绷着的身心一下放下来。 第218章 云浣雪探视 陆云霆知道云浣雪安然无恙，任由身体的重心完全释放在床上，瘫软。 唯剩面孔独独偏着看他，继续问话。 之后的声音虽然虚弱，低沉，但是已经显然没有了刚才的急切和小心。 冷酷又理智，是他一贯的做派。 “洪洞县知县现今如何？” 是死了？ 还是活着？ 浣雪来与他汇合，他便知道，洪洞县是不保了。 只是洪正明到底是一个难得一遇的好官，对他和浣雪又颇为照顾，所以先问他一句。 青麟的回话迟疑了一下，他看陆云霆蜡黄的脸，下巴新生的短胡子凌乱，“洪大人从前日起便人事不省，郡主来的时候将洪大人一同带入了府城，如今正在厢房安置。” 他那一顿虽然只是一眨眼间，但还是被陆云霆捕捉到。 他仿佛头偏累了，随意的调整正面朝上。 这是原先洪城都督徐志文的卧房。 陆云霆接管洪城之后就住进了这个房间。 徐志文贪污一生，被陆云霆压下得突然，什么金银财宝珍珠玉器都没有收拾。整个房间除贵重物品被陆云霆和金银一起封箱随同徐志文一起押解上京，其余东西都还原封不动。 他一仰躺茜素青色的金丝帐顶就映入眼帘，刺绣繁复。 午后的阳光正正刺眼，正门和窗户一打开，卧房就变得明亮。 明媚光线下金线流光闪闪，看得他更加烦躁，闭上眼睛疲惫问：“讲讲这月半来洪洞县的具体情况。” 音色低沉沙哑，有不可抗拒的威压。 又是从前冷酷杀伐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督察院大统领。 青麟知晓自己刚才触犯到了大都督雷区，垂下头顶，公事公办的刻板回复，将洪洞县如何从最初的生机演变成空城的过程言简意赅道来。 …… 而此时的云浣雪在知道洪县令状况后，也是担忧他的，所以立刻招来了为洪正明看诊的大夫。 大夫就住在府内负责陆云霆的病情，所以来的非常迅速。 她先询问了洪大人的具体情况，得到的答案与郑立所说一般无二，只是大夫单独提到，洪县令如今情况，需要隔离。 隔离云浣雪他们是知晓的，在洪洞县她就是这样针对患病的百姓，洪知县也一直在一个单独的院子里，专人照顾。 只是现在他们是在督府，郑立有些不放心。 “郡主，属下在洪洞县督办过隔离，知道如何照顾病人，属下恳请郡主将照顾洪大人任务交于属下来做。”郑立跪下请命。 洪大人爱民如子是洪洞县的父母官，丁志宽虽然怕死，也紧随郑立跪下。 “这……”阿婶有些担忧。 大夫说得明明白白，洪大人的情况只要靠近得多了，随时就能将人传染。 云浣雪何尝不知晓，恐怕郑立心中也是清楚。正因为清楚，所以害怕别人照顾慢怠，所以才要亲自照顾。 她看着他二人，面容坚定，去意已决。允可的同时，珍重吩咐大夫，每日都要为他二人检查身体。 大夫自然是领命。阿婶呼出一口气来，心微放。 云浣雪当他们三人先回去休息，饭厅里只剩下云浣雪与陈大夫二人。 正门已经关上，屋子里昏暗下来。燥热的房间令陈大夫呼吸有些紧促。他忐忑的看着那个静坐不动的清丽女子。 她面容淡漠又精致，气定神闲的模样仿佛正身处在凉风晚秋的舒适空间。 越发让人觉得压迫。 陈大夫额头有热出的汗。云浣雪间时间拿捏得差不多了，淡淡问道：“说吧，陆大人如今身体境况到底如何了。” 陈述的语气仿佛是不经意间开口，又仿佛既定的事实，她只是让他再说一遍。 杜桂园吩咐他瞒着郡主陆大人的状况的事情，陈大夫就忘到了脑后。 如此这般就将陆云霆的病情汇报得一清二楚。 “……情况就是这样，”陈大夫擦一把汗，那道压迫少了，他就轻松许多。 本着做大夫的操守，他顺口道：“大统领的病突发得又快又猛，如今小人已经压制不住，怕是……” 怕是…… 云浣雪的眸光倏地锐利起来，面色骤寒。 大夫大惊，想捂嘴已经来不及。刚才云浣雪移开的视线有如一把利刃悬在他头顶，陈大夫的汗水又出来了，大热的房间，他却觉得后背心发凉。 督府内寂静，长长的游廊上云浣雪独自行走，火热的太阳炙烤着瓦片，投下阴影和闷热。 一切都是静止的，没有川流不息伺候的下人，也没有夏季吵人厌烦的蝉鸣。 花团锦绣的督府后院里一片死寂。 云浣雪避开那些为数不多的守卫来到陆云霆房前。 房门没关，太阳光线射进去了半个人影的长度，能看清空气中的浮沉。 里面安安静静的与这督府融为一体，唯一有动静的恐怕就只有那些没有生命的尘埃。 云浣雪驻足停顿一下，跨进门去。 东面的窗扉明亮，房间内的空气还算不错。 她暗自点头，还好知道通风。 殊不知这房门也仅在今日云浣雪他们到达才打开，只因为青麟转述了如何正确照料瘟疫病人的注意事项。 陆云霆本来不肯，还是他与杜桂园两人欺他躺床上不能动弹强硬打开的。 也正因为此，周围才没了守卫。 只是杜桂园没料到他去截胡郡主的时候晚了一步，进门就只看见吓得瘫坐在地陈大夫后怕的摸着湿润润的背心，挣扎起身。 他才刚起来，看见门口对他铜铃怒瞪的杜桂园，吓得又是啪嗒一下跪了下去。 …… 陆云霆住着的房间里寂静无声，像是没有人住。 云浣雪脚步轻盈循着画厅绕过屏风就看见那茜素青色雕花大床上躺着的黑影。 他面容枯槁，紧闭着的眼眶和两颊凹陷。蜡黄的面色上两个眼睛周围乌青到漆黑，若不是那还起伏绵长的胸膛震动，云浣雪几乎怀疑床上躺着的是否还是活人。 她突然就想起她初见他的那一夜，大雨滂沱刀光剑影，策马扬鞭好不矫健。 而今躺在那里的人，连吸口气都仿佛需用巨大力气。 第219章 云浣雪，你傻我更傻 看着无比虚弱的陆云霆，不知道怎么的云浣雪的心里就有些钝钝的闷胀，好像喉咙鼻子都被堵住一样，体验着他一样的艰难。 她刚刚还轻盈的脚步就提不起来，有千斤重。 刚才杜桂园拦着她，她还以为他没有多大的事呢，毕竟杜桂园是他的心腹，态度又那么强硬。 她哪里会联想到一扇门背后的他会是这个样子。 他是真的病了。 而且看上去，很严重。 他让人拦着她，应该是不想让她知道。 云浣雪知道这时候自己应该出去，可是她的脚好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一点，一点地往床前靠近。 声音细微的，像是怕打扰到安眠的孩子。 “陆云霆……陆云霆……” 她轻唤着他。 迷迷蒙蒙间床上沉睡的男子轻微动了动。 他的头冠早已经取下，头发披散在枕头上没有光泽，随着他的晃动也死气沉沉的移动了两下。 虚虚的眼睛像一条线，翻出白色的眼白。 强烈的光线前面有一苗条倩影，湖水蓝的锦裙柔嫩，被后面氤氲的光影衬托着像是天上的神女下凡。 她背着光，陆云霆看不清她的面容，且那半遮面的白巾更添神秘。 “你是来接我的？” 他有些怅然地说道。 疫情严重，比他想象中还要麻烦，这件事事发突然，他虽然有无数的冤枉还没有达成，可是习武之人他明白自己的身体。 虽有不甘，甚至连云浣雪最后一眼都没有见到，但也不希望她被染上。 现在，他这是已经熬不住死掉了？ 面前神女依旧在沉默。 他视线依然模糊，有些自嘲一笑。“我真是会想，像我这样满手沾满鲜血的人死后怎么还能奢望上到天堂。” “只有十八层的地狱才是我的归宿。” 他枯瘦的手在被子上轻握，闭上眼睛又见到了那漫天漫地的血海尸山。 “咳咳…咳咳咳咳……” 他不可抑止的咳嗽起来，脖颈和后背像弓起的弯虾，真个床帐都在震动。 “你怎么样？”云浣雪三两步上去拍他的胸口缓解。 陆云霆咳嗽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感受着胸膛那只柔嫩的手一下一下顺抚着他的胸膛。 他微微偏过头，抬眼看她。 距离近了面前女子的眉眼清晰，是他梦中思念了千万遍的眼睛。 他执着的看着，一目不错。 云浣雪的手停了下来，但也没有退开，任由他就这样看着。 说不清为什么，明明想说的话千千万万，真到这个时候又好像没什么能说的。 “浣雪，你又来梦里看我了。” 床上的男子唇角微微一勾，带出一抹虚弱让人有些心疼的笑容。 看上去就像个刚得到糖的孩子，满心满眼里都是幸福。 “真好，真好……” 他不停的重复。 似乎以为这又是他梦中熟悉的情形。 云浣雪的眉头微微蹙了蹙，陆云霆见了嘴角的弧度渐渐绷直，眸光变得自嘲起来“你不高兴？” “也是……” 他像是想起什么，自言自语，“你眼里只有那个病秧子，自始至终只有那个病秧子……” 那双眼眸暗淡下来。 “明明一起认识的……怎么就偏偏对他那么好？” “君舒业离开你了，所以你不开心。”他说的语气委屈：“浣雪……现在我也病了，你是不是……也能偏向我这边了？” “他不要你了……没关系……什么都没关系……关键是不要喜欢他了好不好……” “我现在也病了……浣雪……你是不是也能多看我一眼。？” 心脏像是被什么拨动了一下，又像是被什么狠狠捏住又松开。 那份悸动，难以名状。 醉后吐真言，病重看人心…… 这个时候，他没必要说谎。 云浣雪看着他那只执着地抓着自己的手，表情有些复杂：“陆云霆，你放手。” “不，我不放，坚决不放！”陆云霆执拗地说道。 似乎他此时，只剩下这个执念。 至少在他的梦里，不用别的事情，他可以任由自己放肆心意，死不放手。 云浣雪开始挣扎，却被陆云霆强硬压住。 她的手腕被他捏得手骨痛，没想到他都病成这样了，力气还这么大。 “云浣雪……每天都在你身边，什么时候你能看到我？” “在千仞山的时候，你为他猎那只火狐……你知道身边有多少猛兽？” “千仞山以雪豹闻名，你就没好奇你怎么没遇到？” “你很傻……你知道不知道你身后有人比你更傻……” “一件裘衣，需要多少的火狐皮毛……” “多少府上积存的皮子都被你搜刮了……里面至少一半是我找的……” 怕她不要。 就送在别人家里放出风声，等着她上门打劫。 举国上下，只有小宁王凑足了一件火狐的裘衣。 但是没人知道，那是云浣雪送的。 更没人知道，他在里面费的心思。 心悸。 狠狠的心悸。 胸口像是有飓风刮过，难以平静。 云浣雪不敢置信地看着此时意识应该是半迷糊半清醒的陆云霆，小宁王入京城那件耀眼的火狐披风，竟然是她送的？！ 而且专为他跋山涉水去猎狐，去搜刮，最后制成了那一件衣衫？ 而陆云霆他，竟然也知道……而且，还帮了忙？ 他们到底什么关系。 云浣雪无数次的猜测她应该是小宁王认识，但却不知道和陆云霆还有这样的渊源。 更不知道，这个从一开始看着貌似就和她站在对立面的陆云霆，竟然从那么早，就喜欢他了。 心底和脑海的念头不断翻滚。 云浣雪想要收回自己的手腕，但是陆云霆却死死不放。 他们两个正在剧烈纠缠的时候，发现自己犯了大错的杜桂园慌天忙地冲进来。 他却直接看到眼前大统领都快把郡主拖到床上去了的情形，简直心跟眼睛都要爆炸。 天哪！ 天哪！ 他的天哪！ 他赶快慌忙乱地冲上来强行掰陆云霆的手，嘴里还不停的嚷嚷着：“统领，统领，快放手，这是郡主，您不能这样靠近郡主啊——” 您自己说的啊，现在怎么出尔反尔了，杜桂园都快哭了。 要是等到大统领清醒了，他就死定了啊！ 第220章 卫峥来了 好不容易将云浣雪从陆云霆的桎梏中解救出来，杜桂园连忙跪下请罪，还把自己的手给伸上去。 “总统，您抓属下的手，您要是怕孤单，属下天天陪着您，您要是害怕下去一个人，您走后属下一定跟随您的脚步，下去还伺候您……” 杜桂圆声泪俱下地说道，一脸悲凉再没了之前的谄媚。 云浣雪挣扎出来，揉着那掐的绯红的手印，看那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某人， “诶，诶，”没反应，她拿脚踢踢他屁股，“别哭了，陆云霆睡着了。” 杜桂园脸上还有两滴男儿泪，愣愣地抬起头，陆云霆睡得安详…… 他反应过来，拿起袖子左右擦擦，把陆云霆的仪容整理好。 他这个才不好意思的看着云浣雪，尴尬说道：“让郡主见笑了，请郡主随属下到外面叙话。” 云浣雪点头，率先迈步。 杜桂园走在后面，重要随手关门。 云浣雪赶快阻止他，“别关，让房间敞亮一些，对他病情有好处。” 两人在门口，太阳当空照射。 杜桂园带云浣雪到后花园凉亭说话，那里有很大一片湖水，是前任都督徐志文耗费大工程引进的活水，站在那里说话安静又凉快。 云浣雪坐在凉亭的拦腰长椅上，两只眼睛冷冷的看着杜桂园的眼睛：“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杜桂园垂下头，不复刚才的激动，平铺直叙的禀报陆云霆之前的吩咐。 只是那克制的声音中依旧难掩他的悲伤：“大统领那日以强硬手段镇压了叛乱的暴民回来后就病倒了，并且非常严重。 “大统领不让我们告诉郡主，还，还吩咐若是洪洞县不保，郡主到了洪城一定要拦住郡主，千万不能让您接触到他。” 云浣雪继续看着他。 杜桂园吞吐一会儿，闭眼说道：“并且吩咐，一旦郡主到了督府，倾尽全力护送郡主出城回京！” “那他呢？” 云浣雪震惊，声音陡然提高，强烈的压迫袭来。 他们就放任他在这里自生自灭？ 杜桂园难过，“大统领说……大统领说他是圣上亲命的洪城辖管，镇守洪城，绝不能离开。” “呵，绝不能离开。”云浣雪都气笑了。她不停的重复着：“绝不能离开。” 她倒是忘了，他对皇上倒是真心的很。 可是—— “那我就能离开了？”她骤然发怒。 杜桂园噌然一愣，差点像面对大将军一样不由自主跪身下去。 他顶着云浣雪森寒的目光，明明是需要她仰视的高度，陡然间转换：“大统领命令，属下必须遵从。” “好一个必须遵从。”云浣雪冷意森森，声音像是从牙齿缝隙里面蹦出来的一样，咯咯作响。 陆云霆用他的性命救她，那她这个时候离他而去，她云浣雪成什么了？ 何况…… 云浣雪用手压了压，压下了心口的悸动。 她猛地甩袖转身离去。 烈日炎炎，杜桂园仿佛被冰块包围一样，直到云浣雪冷哼一声大步离去，他才觉得空气渐渐回暖。 他看着那抹渐行远去如碧蓝湖水氤氲一般的倩影，眼睛眯了眯。 若不是她，若不是她，大统领怎么会内耗空虚，不就是救杀几个人而已，就能一下病倒，还被那小小瘟疫压制得气若游丝。 他们督察院至洪城哪一个不是身强体壮，病毒靠边。 云浣雪去了前院，让督察院这些人去催促御医何时到达。 她或许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个看似幽静的督府里，到底有多少双眼睛跟耳朵看着听着刚才那看似只有她跟杜桂园两人的谈话。 也正因为她的坚持，那群冷酷又残忍的部下才任由她调度。 否则就算是他们护送她出了洪城，到京城的时候还是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就不得而知了。 时间幽幽，时间就像是守着那个刻度在用年的速度行走，每一分每一秒都令人异常煎熬。 小茶房的茶水又滚开了一轮，云浣雪坐在正厅静静等待。 太阳的红霞射在她的脚边，她知道时间快要到了。 眼睛直直看着庭前影壁，等候随时都会从那儿走出来的某人。 “哒哒哒” 她好像听见了厚重的铁蹄音，沉闷又厚重。 然后笃笃几下，有黑衣的侍卫从房顶跃进庭院，声音洪亮：“启禀郡主，卫将军护送御医和粮食已至正阳街，不时将抵达都督府。” 云浣雪大喜，霍然起身，洪亮的声音令整个沉寂的督府都染上欣喜。 她大步上前要去迎接，“等等，你说的卫将军是卫峥吗？” 京城她认识的人有限。 信任的人也有限。 对方点点头。 云浣雪立刻指挥着侍卫领马陆，“你派一队人前去迎接卫将军，保护粮食和御医，尽快回府。” “是！”马陆握刀，应答铿锵有力。“一组二组跟我一起去保护粮食，其余人等，留守都督府。” “是！”震天的声音倏然应答，漫天的黑影从这幽静的督府各处越出。 云浣雪陡然发现，原来这看似平静的府内原来隐藏了这么多暗卫。 她坐回原位，不跟随他们一道去添乱。 既然有这么多高手，那么她不用跟着去了。 只是真没想到，竟然是卫峥来了。 …… “哒哒哒” 急促的铁蹄踏在青石板路上的声音越来越响亮，近在耳边。 云浣雪知道人到了，她攸然起身，往前门迎去。 影壁处，一身戎装铠甲蓦然而来，金刀在侧，红戎铁甲走得哗啦作响。 那个人身姿挺拔，一身风尘，铁盔上的红缨被风吹得凌乱，程亮的铁甲衬得他的脸手黄黑黄黑，上面的沙尘一道一道，除了那两颗黑黝黝闪耀耀的眼睛几乎看不清本来的面貌。 他看见云浣雪出来迎他，本来肃然的表情变得开怀，露出一口大白牙：“浣雪！” 他目光精亮，把云浣雪看得仔仔细细，精神良好，仍不放心问句：“你有事没事？” 云浣雪微笑一声“无事”，走向他的脚步却一顿，眉头微皱。 视线下移，看向了他大刀的刀鞘口上点点红痕，盔甲的下摆两三道交错的血线。 这是和人动过手了。 第221章 奇怪的男女 卫峥看到云浣雪真的安然无恙这才放下心来。 之后顺着云浣雪视线也看到那几条被太阳和灰尘折磨后变得暗红的血迹。 他的副将立即解释：“郡主，将军不是故意伤人，是我们进城的时候那些难民轰围上来，末将们是不得已才为之。” 云浣雪没有接口，她其实是对卫峥有些担心。 毕竟陆云霆案例在前。 云浣雪点点头，请卫峥上座。 卫峥也不推辞直接坐下，看见桌上茶壶直接就着那茶嘴大口往嘴里灌。 云浣雪示意，继续上水，院子里陆续先进来的都是卫峥的亲卫，马陆等人还没有动静，怕是在后面。 卫峥砰放下茶壶，看着云浣雪眉头微微蹙起，她看上去整个人像是瘦了一圈。 而且，气色并不太好。 心下第一个就想到了之前被解除的那个婚约。 现在京城对云浣雪的议论还没有散去，她的离开被人说成是不自量力为情所伤，还有人诅咒她在大水中死掉了。 而这一切，并没有人出来澄清。 以前一直都站在她这边的小宁王，现在就像是已经死了一样。 平宁王府闭门不开，任由留言满天飞。 他因为不忿专门去平宁王府质问过，可是对方却像是真的已经放手。 他去的时候大雨还未歇，他直接冲进了小宁王的庭院，彼时遍寻云浣雪下落而不知，那种心焦却不知道对谁能言。 他深深记得当他被拦在院内，那个仿佛谪仙的人却坐在檐下，悠然地在品茗手捧书卷，就像是这件事并没对他有任何的影响。 “你知不知道云浣雪出城现在生死不知！你怎么还能有闲心坐在这里看书喝茶？！” 刀刃在前，卫峥觉得自己快要气炸。 那个女子，曾经他怎么都不想娶的女子，现在，却是心底唯一的那一抹热。 容不得她出事，更容不得她被辜负。 “干卿何事？”那个人却只是从书卷中眸光凉凉的抬眼，淡淡说道。 “你知不知道因为你退婚她被人说成什么！”卫峥看着一脸云淡风轻的小宁王。 他身上不染纤尘，依旧是那个城中认人称颂，女子暗暗想嫁的平宁王世子。 可是那个傻女人，山崩面前不变于色，却因为他负气出京。 和云浣雪打过那么多交道，他自然知道如果这个婚约她不想要，一定会想方设法毁掉。 而且，她手下的那些人让他意识到，她也有这个能力去拒绝任何一桩她并不想要的婚约。 但是，她是真的想要嫁他。 所以才会陪他跋涉千里，甚至去了苗疆。 小宁王养病别人不知道他们下落，可他却是知道的，因为云景始终都不曾离他们一城之远。 可是回来，两人却在城门反目，接着小宁王悔婚，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可是却知道，她是真的受伤了。 不然，不会一再想要挽回。 明明那么骄傲，却为他低到了尘埃。 “是舒业配不上郡主，所以自然不耽误她。”小宁王轻轻拿起茶盏抿了一口，这才幽幽地看向卫峥，话语清冷：“何况，云家早有云卫联姻之意，卫将军不也是一直意图悔婚？” 言外之意，两人岂不是五十步笑百步。 “君舒业！” 卫峥气急，那怎么能一样，那个时候……他现在无比后悔的就是那个时候的自己！ “你可是真的决定好了？！” 看到面前的人还是那样漫不经心，卫峥在雨幕下开口质问。 如今他前来至此，才知道之前云浣雪应该是怎么痛彻心扉。 “太后皇上都已经亲允，你说舒业有没有想好？”小宁王淡淡说道。 “好，你别后悔！” “你不娶她，有人想娶！” “你不要她，有人想要！” 说完，大雨滂沱，他愤然出手，气急断了小宁王一院暗卫的剑，这才离去。 所以，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小宁王和云浣雪，是真的断了。 再无可能。 看着面前憔悴的女子，卫峥不由想转移话题：“云浣雪，这洪城简直就是一座人间炼狱，走进来空气都开始变得阴森森！” 云浣雪静静陪坐，并没有出声。 卫峥立刻话语夸张起来：“浣雪你见过狼没有，那一个个的绿油油的目光，简直像是饿久的狼群！” 他说的语气轻松，还夸张的比划着，他自己都觉得自己还没有这样幼稚过，可就是这样，也并没有博得云浣雪一笑。 在场的人也都没有笑。 卫峥也就收起了笑容，他没有安慰人的天分：“浣雪我是真没想到，洪城会是现在这个样子，若是早知道我一定不会在葛州耽搁，直奔洪城而来。” 他满目忧心的看着云浣雪，担忧道：“真是苦了你了。” 说着，他直接伸手去握云浣雪同搭在桌沿边上的玉手。 云浣雪像是没看见一样，端起茶盏送至嘴边。 他的手自然落了空。 卫峥的目光有些失落，不过他还是很高兴：“幸好你没事。” 他最怕的是她出事。 更拍的是自己来不及赶到。 他看着她真是怎么看也看不够，再不是夜半噩梦时她出事的样子。 他并没有说皇上在他来赈灾途中就下了密旨，舍弃洪城。 能来这里，他已经是违了旨。 而云浣雪的眼睛不停地眺望门外，也不多看看他，说话也不怎么走心。 不过没事，卫峥知道她面临变故心不在焉，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的侧脸。 她不言语，那他就说给她听好了。 他细说这一路的见闻，葛州的灾情还有路上好几波山贼难民抢劫等。 说是细说，不过糙老爷们说话总是言简意赅，没几句就把重要的事情提点完了。 云浣雪虽然耳朵在听着卫峥的话，但是眼前却不断划过陆云霆惨淡的容颜。 她心里盘算着正要派人去看御医到哪儿了，还不到的话，就准备先派人把御医给提溜过来再说时。 卫峥忽然提到在在进洪城南门的时候遇见一对奇怪的男女。 “真的有点奇怪，满城的人都已经是一片黯淡，那一对男女看上去衣着气质却很鲜活。” “那女子看上去一路死缠烂打男子都视而不见，铁定是个负心人，可惜了那么娇俏漂亮的一个姑娘。” 第222章 姬莲来了 说完，看着云浣雪看他的眼神，卫峥猛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立刻正色道：“不过那女人再好看我都没看，在我眼里，只有浣雪你才是这天下间独一无二最美的。” 他的副将无语的在一边翻白眼，刚才也不知道是谁一路看着那一对差点被那群瘟疫重病难民近身。 哪知他的表情不知道被卫峥哪只眼睛看见了，猜到副将的想法，不由怒气上涌：“我那是看那堆在城门口的尸体，堆得都发臭了，尸水流一地，陆云霆也不知道派人去清理清理，难怪整个洪城这么阴气重重。” 他和陆云霆隔着仇恨，所以提到他卫峥就气不打一处来。 如果不是浣雪在，他绝对不会想要来这里救他。 他说着忽然四处张望，面色冷沉：“陆云霆呢？” “这次本将军来了这么久怎么他都不来觐见，我可是此次钦差，皇上令他镇守洪城，他就这样懈怠，外面乱成那个样子，他也不管管？！” 云浣雪终于忍不住了，倏地站起，吓了卫峥等人一跳。 她看着卫峥，感觉听到他说陆云霆不是的时候是那样的难以忍受。 可是她亲眼见过陆云霆灭他卫家军，因此也能理解卫峥对他的恨意。 所以深呼吸了再深呼吸，她这才发问语气急切：“卫峥你既然是钦差，你们带了几个御医过来？” 卫峥一呆，以为是她生病了，干脆果决的吩咐亲卫：“去把那几位御医大人都给我请过来。” 然后他着急地看着云浣雪，“浣雪你怎么了，刚才你怎么不说？你要早点说，我就一早就让人去把他们给你弄过来了。” 云浣雪被他那准备动手动脚的架势逼得又坐回了凳子上，解释道：“不是我，是陆云霆跟洪大人病了。” 并且着重道，“现在他们很危险！” 听到陆云霆生病，又见到云浣雪担心，卫峥的眸中有一抹暗光划过。 只要云浣雪没事就好，他根本没有注意她的后半句，又开始和着她拉扯其他。 云浣雪看他这个样子根本跟他说不清楚，不禁更加心不在焉。 恰在这时，前面响起了泼辣的叫门以及怒骂声。 “是什么人？”她亲自走去询问，总算可以逃离某人的絮叨。 哪知，云浣雪被一兴奋地大叫声唬一跳。 “嘿，云妹妹，云妹妹!” 云浣雪循声望去，就见到满院暗淡中的那一抹鲜亮。 那个女子似乎把最鲜亮的色彩穿到身上，面孔绝艳，眸子魅惑。 竟然是姬莲！ 见到云浣雪看过来，她在两个交叉的大刀后面兴奋地对她挥手，那声音，几条街外都能听见。 “你怎么跑这里来了？”云浣雪抚额问她，语气里都是对她这自来熟浓浓的无奈。 哪知姬莲更加嚣张了，先不回她，对着那两个拦住她的黑脸侍卫叉腰：“还不快放本姑娘进去，没看见我云妹妹亲自出来接我了吗！” 她说得如此的雄赳赳气昂昂自信满满，侍卫被她唬得一愣一愣地看云浣雪。 云浣雪衰叹口气，外面现在处处都是瘟疫，放她一个人在外游荡也不是办法。对侍卫点头，算是认可她的话。 姬莲得意急了，“哼”的一声，对云浣雪非常愉悦的一笑，“云妹妹你先等等啊。” 就见她风一般地跑下台阶，从门口石狮子旁边拖出来一个僵硬不动的男人。 没错，就是个男人。 男人还长得挺俊美，一身淡漠于世的气质，就是……看起来比姬莲大了好几岁，而姬莲对他还很是稀罕的样子…… 云浣雪搞不懂她从哪儿拐来的一个俊美俏男子。 但是想到她从前自己给自己招夫婿，大放豪言浪语的事情，强行拐来个美男子的事情好像也不是特别不能理解。 她看着姬莲好像抱大型人偶一样抱着那个美男子一步一步踏上台阶，那动作轻松得行云流水，好像抱了许多次一样…… 只见那美男子浑身僵硬，唯剩一双眼珠子还算灵活。 看样子，八成是被点穴了。 她想，那男子现在必然是非常的生气，没看到那头发丝都气得在抽搐。 只是云浣雪搞不懂他生气就生气，一双眼睛对着她喷火管什么用？ 她又不会背着姬莲放了他…… 云浣雪微汗，只觉自己这锅背得也忒冤！ 她看着那娇媚女子三两下就抱着美男子上了台阶，不知怎的就觉得姬莲这超脱的性子生在古代根本就是浪费了。 这里规矩这样多，对她来说简直就是带着镣铐在跳舞。 哎等等，姬莲还是生在古代算了，在现代就属于拐骗人口，犯刑法！ 她思绪乱飞的看着那个美男子，等她回过神来时，姬莲的咸猪手已经一手搂着美男子腰，一手握住她的手。 怎么回事？ 她目露惊讶地看着自己被姬莲强行握住的爪子，被她牵着强行往正门里面跨过去，瞥眼左边，美男子的脚都没落地。 她看着地上他们三人倚靠在一起的影子，还有耳边那兴奋得叽叽喳喳像百鸟齐鸣的女人，深刻怀疑自己是不是给自己挖了个坑，还是巨型深坑的那种。 左拥右抱，尽享齐人之福，最关键是的她还是被人享受的那个…… 云浣雪的心说不出来是个什么样的感觉。 “这儿看着可真干净，跟外面简直就是一个城里，一个城外。哦不，是一个天上，一个地狱。” 姬莲东张西望，直直感叹：“啧啧，还有护卫，看把式武功都不弱，唉，我还以为就看门的那两个难对付呢，云妹妹你不知道他们可难缠，要不是我把冥冥放得远，差点儿就伤者我的冥冥了。”姬莲不停的嘴有些愤愤，抱着告御状的心思。 可惜云浣雪没能领悟透彻，只觉得头顶有一群乌鸦嘎嘎飞过。 她更不曾细想过姬莲口中的冥冥到底是谁。 从正门到前厅，距离不长几乎眨眼就到。 姬莲立时放开久违乍见的“好姐妹”，细致贴心的把美男子放在卫峥副将让出来的位置，还很是周全的喂了他一杯水喝。 云浣雪站在一旁静静看着，姬莲出现的突兀，她的来意云浣雪甚至都琢磨不透。 只不过看上去，她是冲着她来的。 第223章 她要救他 姬莲那副彪悍的样子直惊得那副将目瞪口呆，指着姬莲背影说不出话来。 不只是他，在场的几个卫峥亲卫包括卫峥本人都是一副进错片场的神情。 云浣雪不知他们纠葛，以为是被姬莲豪放的做派吓到。 “咳咳”云浣雪咳嗽，提醒姬莲注意点儿。 哪知那女人非但不领情，还语不惊人死不休，“没事儿，这几个人我都见过，” 她说着翘臀一摆，指着刚起身的副将，“你看，他还给我冥冥让位置来着。” 那语气轻灵得特别感激，习惯性地抛了一个媚眼儿。 只是可惜她现在正在给不配合的美男子擦拭嘴角水渍，副将没收到她的媚眼儿，倒是美男子好像又被气得脸黑了一层。 云浣雪狐疑，瞥眼那尴尬的副将。 战场上拼杀下来的大老爷们，硬是没接上这话该怎么回。 黑黄的脸……嗯，看不出来有啥颜色。 卫峥手握拳抵唇，发出“哼哼”，解释道：“他们就是方才我同你讲的那对男女。我们进城的时候不是被暴民围攻么，当时他们也在内，就顺手帮了他们一把。” 云浣雪了然。 那边大美女大概是自觉照顾好了美男子，想起了被自己抛在一边“好姐妹”，她又清清灵灵的朝云浣雪依偎过来发嗲。 云浣雪冷静淡然地移开她的手，不经意地抚过那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冷声道：“好好说话！” 姬莲哼哼，抛个媚眼儿，兰花指一翘，“讨厌~”，说完一旋身，湛蓝的裙摆层层叠叠像一朵盛开的蓝色牡丹花，刚好坐在挨在云浣雪旁边的椅子上，右腿自然而然的搭在左腿膝盖上，不安分的脚一晃一晃。 像个尊贵潇洒的女王。 看得那边几糙老爷们直道惊奇。 云浣雪问她那美男子怎么回事，听意思进城的时候还是姬莲在倒贴，进了城咋就她变成掌握主控权的了。 姬莲得意洋洋炫耀：“云妹妹啊，我跟你说，这天下的男人啊，都欠收拾。” 屋内众男人默然。 姬莲完全不在意，她下巴一抬，高冷指着那眼睛喷火的美男子，“你看冥冥，从栖霞镇开始一路上对我爱答不理，到了这里倒好?竟然连城门都不想让我进了！” 姬莲非常气愤，说话的声音火气飙升，“你说这洪城又不是他家建的，更不是他当城主，凭什么就不能让我进了？大路朝天还要各走一边呢，他自己走了一边，竟然还想把我那一边给封了！” “所以我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抢了他那一边，跟他挤着走一条道好了。” 她说得得意洋洋，仿佛还把自己给愉悦到了，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那笑声娇媚又轻灵，明明该是万分勾引人，然此时的众人看她的眼神就像是脑子有病的人。 谁想不通专门我往瘟疫城中跑，她倒好，赶不走不说，还把人给抱进来了。 云浣雪抚额，有时候觉得她这人简直任性得可怕。 她问道：“你没看到城门口是个什么情形？你都点了他穴了，还把人给抱进来。而且，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这才是云浣雪最搞不清楚的。 栖霞镇与洪城简直就是两个一南一北的直线，就算是她走到京城不知道这边在闹瘟疫，到了葛州总该知道了吧。 况且她自己还是个会些医术的人。 姬莲白她一眼，刚要说话，门口就几个人急冲冲地冲进来了，还基本上每人手上都提溜着一个半百老头。 那是朝廷派下来的御医们。 “不用行礼了，跟我走。”云浣雪说话干脆，这次是抛下姬莲独自走开。 那是卫峥的亲卫们回来了，听说陆云霆病了，卫峥自然也要跟着一同去看看才是。 于是呼啦啦的，刚还挤满了的厅堂，忽的一下就只剩下姬莲跟她的美男子两个人了。 “真是的老是丢下我。”姬莲跺脚，她也想要跟着去，可是她的冥冥还在这儿。 那些人动作又快，一眨眼的功夫就没影儿了。 姬莲坐到美男子旁边，唉声叹气，“冥冥，又只剩下我们俩了。” 然后说完她嘴角就缓慢地，缓慢地不可抑止的勾了起来，支着下巴看着他，笑得特别开心。 只是某人好像不开心，她特别无辜的说：“冥冥，你怎么老是苦着个脸啊？” 她偏头一想，有了，支着两个食指把他嘴角往上撑，拉出一个僵硬至极的笑容。 姬莲仔细看了看，“嗯，顺眼多了。”满意之极。 “对了你非要跑到这里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啊？这里一城都是瘟疫，你不会是想要救这全城的人吧？” “这可不是你的风格啊。” 她好心的提醒着面前的男子。 美男子拿眼睛瞪他，示意她快点解开穴道。 “我不，”姬莲摇头，“万一你跑了怎么办？” 美男子翻翻白眼：你定得了我一次难道定不了我第二次？ 姬莲却笑的妩媚：“可是我觉得对冥冥出手就是大不敬，而且要下好大决心的，还是不要了。你的毒那么多，万一，万一我中你计了怎么办？” 美男子不耐烦地再度翻翻白眼：快解开，我有急事！ 这边姬莲一个人磨磨吵吵，那边主卧忙得热火朝天。 一群御医轮流上前挨个儿诊脉，个个头顶的汗珠如大雨滂沱淅沥沥的下。 不仅是为病情的棘手，还为自己的小命担忧。 全部诊断完毕，五六个御医未作一团讨论。 云浣雪本想跟随一同进去，被严防死守的杜桂园拦在门外。 卫峥站在她身边。看着她担忧的神色，不禁有些吃味，开口道：“你什么时候和那个家伙那么近了？！” 明明之前还是互相看不顺眼！ “他救了我。”云浣雪淡淡看了卫峥一眼，她知道他们之间的纠葛，所以不会那么圣母的说让他们化干戈为玉帛。 可是，她自己却是没办法对他病重视而不见的。 何况，还有他在昏沉中让她惊诧的呓语……让她更是没办法坐视不管。 卫峥看出云浣雪的坚持，他现在对她也算是了解。 救命之恩，她不可能随意放下。 第224章 谁叫来的邪冥？ “不用担心，他们都是宫里德高望重的老御医了，其中李御医林御医还曾经有过救治类似病情的经验，有他们俩出手保证没问题。”卫峥有些生硬的安慰道。 他的话算是给了云浣雪一剂安慰，从御医们进去，她提着的心就一直绷着，这会儿总算能够稍稍喘口气。 天知道她听着里面那群老头子咿咿嗡嗡地讨论有多害怕。 卫峥见此，乘势说道：“我看时辰也差不多了，马陆和我左副将他们也该到了，我们去前面安排粮食，药材的入库和分配。” 他不想让云浣雪留在这里。 尤其是为了那个陆云霆。 云浣雪看了一眼里面那群御医好像还没商量出结果，遂点头，吩咐杜桂园有了消息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她后，与卫峥去了前面。 天上的晚霞已经散去，白天白的刺眼的天空呈现灰蓝色调。气温虽然降了，但闷燥反倒显得更加严重。 云浣雪觉得自己可能受了影响，心里总是烦躁得很，走路也不禁脚步踩得重重。 卫峥看着也同样不好过，他总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 “浣雪”他倏然地拉她手臂，撞入他怀，将她箍紧，下巴抵着她的前颅，热气喷洒在她的发心。 他的心里空荡荡的，只有将她抱在怀里才觉得自己是能抓住她的。 “浣雪”他低低地换她。 云浣雪楞了一下，剧烈挣扎。 “你干什么？”她手脚并用。 他越箍越紧。 浓浓的气味，涌入她鼻腔，云浣雪双手推拒地呼吸，“快点放开我，满身的酸臭味也敢往我身上靠！” 卫峥刚才还波动得情义满满的心僵硬了一下，不甚自然的将她放开。 云浣雪一手抚着胸做深呼吸，一手做推拒状：“别靠近我！” 卫峥受伤，委屈道：“浣雪！” 他知道她现在被退婚心情不好，可是，他不在意她是不是被退婚过。 他想娶她！ …… 陆云霆的房门前。 云浣雪与卫峥离开后，青麟不知道从哪儿忽然冒出来，站在杜桂园的身边。 里面的太医还在讨论，他们自以为很小声，门外的两人却听得一清二楚。 二人的脸色月越听越冷。 万年不变冰山青麟总算有了波动，皱眉问道：“不是有人留信说会有神医到来，怎么还没到？” 杜桂园也是焦急，大统领现在除了昏迷不醒，连神志不清都做不到了。 白日里在外人面前他要做到淡然有数的模样，表现出大统领根本就没有什么大碍，实际上，他心里比谁都慌。 杜桂园很烦躁，但是又不敢对着青麟发脾气，所以说话的时候就显得特别的压抑：“那个传信是被箭矢射入，谁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是上面写的却是昨天神医就到，最晚今天就该到了！” 而现在，却还没有任何消息。 “昨日就能到了！你看看现在都什么时辰了？”青麟指着那灰蓝灰蓝的天空低吼。 杜桂园被他压迫得低下头，“属下这就派人去查探。” 他说着急冲冲退下。 青麟站在陆云霆房门外，拳头一点点收紧，脸色阴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前院里，卫峥与云浣雪一起将运送来的粮食和药材收仓入库，碰巧看见急匆匆而来的杜桂园召集马陆等人就要出去。 他们一行人的样子急切。 云浣雪微微蹙眉，开口叫道：“等等。” “郡主”杜桂园的行礼有些不走心。 “何事如此慌慌张张？”云浣雪开口问道。 杜桂圆不由为难，那天射入大统领屋内的留信是他们最后的希望，说会有神医来医治大统领。 而且，让最好不要声张，因为来的神医是南疆的邪冥神医。 邪冥是邪教中人，邪教又与朝廷势不两立。他如此急冲冲的说是要去找邪冥来医治大统领，就算是郡主不说，这里还有卫峥等人。 他就有些吞吞吐吐的看着卫峥。 云浣雪了然，对旁边一直贴着她的卫峥说道：“现在事情都已经安排完了，你先去整理一下你自己吧。” 她故意微蹙着眉头用手扇扇鼻子，意思是嫌弃他身上的味道。 卫峥自然是看得出云浣雪打什么主意，只是这样直白的被嫌弃，卫峥故作委屈状，心不甘情不愿地转身离开。 在回厢房的路上，远远看见今日那对奇怪男女。 卫峥本是要视而不见直接忽略，不想被女子的一声尖叫吸引。 姬莲愤怒地怒瞪那僵坐不动的男子，大叫了一声：“邪冥！” 他的脚步就不由得停下，闪身到了廊柱后面。 “死邪冥，臭邪冥，告诉你，你这一辈子休想再摆脱本姑奶奶，哼！” 男子的穴道被解开，那声音中满满都是无奈：“姬莲我说过多少次了，我们不合适。” 他这年纪都能当她爹了，当年他救她的时候，她还是一个小女娃娃，自己放在身边那就是当女儿在养的。 也正是如此，他总是将自己易容成一个老头模样，好让她认清现实。 可她倒好，偷了他的易容材料，还趁他不备点他穴道。 “我不管，我就要你！”姬莲说着一屁股坐在他大腿上，像个菟丝花一样缠在他身上。 卫峥已经无暇再听那些你侬我侬的情话，早已被“邪冥”两个字震呆。 他忽然想起杜桂园那急匆匆的神色，还有云浣雪将他故意支开。 心里像雷打鼓一样砰砰跳，他站了许久终于像之前一样，目不斜视离开。仔细听，有牙齿咬得过紧的轻微摩擦声。 “你是说你们是要去找邪冥神医？” 前院云浣雪惊讶说道。 杜桂圆已经说了他的去意，但是却没有说那个箭矢传信的事。 也没有说是神秘人请邪冥神医过来的。 她不知陆云霆怎么也跟邪冥有联系，这世界简直就是荒唐。 朝廷与邪教势不两立就算了，邪冥的三不救首当其冲的就是当官的。没想到小宁王跟邪冥有牵扯就算了，现在陆云霆居然也跟邪冥有关系。 “正是，原本邪冥在昨日傍晚就能抵达，可是不知怎么现在还没到。属下担心……”杜桂圆有两个担心，一个是担心他们把希望寄托在那个不明身份的传信上。 一个就是担心一路瘟疫，邪冥遭遇不测，那他们大统领…… 第225章 邪冥，是君舒业吧？ 杜桂园沉声说完，见云浣雪不再有其他指示，拱手抱拳，“郡主若是无事，属下就先去了。” 哗啦一声起身，带着马陆等人要跨出大门。 “等等！” 云浣雪再次将他叫住。 她脑海里忽然想起今天姬莲抱着的那个美男子。 她唤他“冥冥”，她原先没在意，只以为是个昵称，或者是那公子的小字“明明”。 姬莲第一次向她描述起邪冥的时候说是一个三十而立的俊美青年男子。 可是她当初见到的，分明是个半百花甲的老头…… 今天的美男子看起来很年轻，才二十四五的年纪，所以她才忽略了。 很可能，姬莲带着的那个人就是邪冥。 “不用去找了，邪冥就在府内。”云浣雪沉声说道。 杜桂圆听到她的判断，立刻逮着一个侍卫问姬莲去哪儿，一行人直接冲向了后花园。 见到那个僵坐的俊美男子时，杜桂园那个激动啊，差一点就扑上去了。 说话都语无伦次，“神，神医，走，大统领现在急需要你！” 他拉起邪冥的手腕子就走。 然而…… 没拉动！ 他回头，迎上一双媚眼怒瞪。 媚眼的主人母鸡护犊一样护着邪冥的身躯，很显然，邪冥再次被点穴了。 杜桂园不由恼怒，虽然那女子的美貌一瞬间却是震动了他的心神一下，可是大统领可是他的神明信仰的存在。 “姑娘，请放手！”他说话一点不客气。 “凭什么你说放就放啊，你谁啊！”姬莲没好气的说道。 恰在这时，清清冷冷的男中音也发声了，“姬莲，他是来找我去看病人的。” 邪冥说话不像刚才无奈，很平静。 可姬莲就是怕他这样平静的对她说话。 他从前就是这样一次又一次毫无波动的拒绝脆弱的她。 姬莲抱着他身躯的手就一点一点滑下来了，眼神落寞。 邪冥看着杜桂园说：“劳烦为我解一下穴道。” 陆云霆房内，杜桂园带着邪冥像一阵风一样冲过来，里面的御医还在嗡嗡嗡没讨论出个所以来。 “出去，出去，都出去。”杜桂园赶人，接着，恭恭敬敬请邪冥进来。 “神医，您请进。” 邪冥点头，撩衣摆跨入房间之内。 姬莲和其他人全部被拒在门外，毕竟这件事不是在开玩笑。 邪冥走进屋内，表情有些奇怪。 床上的男子已经是半昏迷的状态，但即使已经憔悴到了极点，他躺在那里的那种气势还是让人无法忽视。 甚至于在感觉到陌生人进来的气息，陆云霆倏地睁开了眼眸。 只是眸光，已经没有往日的锐利。 邪冥站在那里，静静看着床上的男子，并没有立即上前。 陆云霆眸光微动，已经开口说道：“邪冥神医？” 他知道他是谁，督察院督察百官，兼济天下。 江湖中有名号的人物，督察院也有卷宗，所以邪冥医人的怪癖，他也知道。 “陆大人。”邪冥的表情十分冷淡，似乎并不热衷于救人。 “他们说有人箭矢留书说你会来。”陆云霆似乎不想被他看到自己憔悴的样子，硬是撑着一点点坐了起来。 邪冥眸光微动，望闻问切。 他只是观其形，就已经知道陆云霆现在的病情不容乐观，他明明虚弱至极，却依然能这样坐起，意志力可谓惊人。 “我不信这世上有什么救世主，所以，是谁拜托你来的？”陆云霆知道邪冥的脾气亦正亦邪，做事只凭心情，他能来，被人威胁不太可能，只能是抹不开的人情。 邪冥摇摇头：“我答应他不能说。” “君、舒、业！” 陆云霆一字一顿，念出了这个名字。 他的面孔已经十分瘦削，看上去棱角分明，虽然眸光没有以前锐利，但是那份冷峻的气质却还是没有弱下半点。 “你和他还有浣雪的关系我不曾说，但是却很明白。”陆云霆淡淡冷笑：“他这是什么意思？” “既然能猜到是他，那什么意思你还不明白？”邪冥看着他却也是淡淡冷笑：“你救了云浣雪，云浣雪的性子一向是不想亏欠别人，那么救命之恩，他替她还！” “你们以后，两不相欠。” 他的话语凉薄，却让陆云霆的神情骤冷。 “那你还是走吧！”陆云霆说着指向了门外。 “你要知道，这瘟疫之疾，全天下除了我可无人能治。”邪冥大言不惭的说道，南疆多疫病，而他早就研制了破解之法。 “君子不食嗟来之食！”陆云霆嘴角的冷笑不断扩大：“陆某虽不是君子，但却也有这个习惯！” “他既然舍了云浣雪，难道还要这样藕断丝连吊着她不放？！” “我宁愿无可救药，也不想成为他让她继续牵挂的那根绳索！” 君舒业未免太会算计。 “你不像是会为人舍命的人。”邪冥看着陆云霆，他早就外强中干，却硬是撑着不肯在他面前示弱。 那份辛苦，只有他自己明了。 “只为云浣雪舍命而已！”陆云霆说的干脆明了。 “可是，值得吗？”邪冥看着陆云霆眸中透着讥诮：“你们三个的纠葛我早就知晓，你明知道她忘却前尘，却还是这样自不量力。” “之前，你在她心中不如君舒业，如今亦是，你又何苦！” “从前，君舒业不曾弃她，但是现在弃了，她不是认人甩手不要的抹布，他既然不要，那么就别想再要回来！”陆云霆说着突然猛咳了起来，他已经是强弩之末，脸色顿时变得灰败。 “唉，真是又一个不要命的！”邪冥看着他那样子，突然飞身掠近，直接点了陆云霆的穴位把他放倒。 那双病中犹自寒芒迫人的眼眸终于在眼前闭上。 陆云霆刚才的眼神，就像是满目疮痍中依然怒放的花朵，迎着寒风凛冽、万物枯竭，依旧不肯向命运低头。 执着顽固，让人心惊。 邪冥的脸色却有些难看，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他们之间的事情，更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小宁王现在的状况。 他看着床上昏睡中的男子，不由苦笑了一下喃喃道：“君舒业，我看这小子比你还要执着，你小心这一步棋走错！” 第226章 让他死吧 邪冥站在陆云霆的床前久久不动。 床上的这个人，是真的要死了。 如果自己没有来的话。 他真想就这样让陆云霆病死算了，可是想到那个人苍白的面孔和咳血的孱弱。 手指捏紧了又松开，松开又捏紧，远山般的眉头蹙了又蹙，邪冥这才将手指搭在那形销骨立的脉搏上。 房门外的院中，云浣雪被那群御医围上。 青麟再度隐于暗处。 收拾好的卫峥换了便装出现在云浣雪身边。 卫峥在看着云浣雪，云浣雪在看着陆云霆的房间。 被赶出来的御医们黑青着脸，都在喊着：“郡主”准备告状。 云浣雪有些敷衍的点头，抢在那群老头子前面说到道：“有劳各位大人了，不知各位大人可有商量出具体结果？” “这……” 群情激奋的老头们卡了壳。 其中曾经接触过类似其他疫病的李御医站出来，“回禀郡主，大统领的病……” 他哀叹一声，刚才的气愤消失无踪：“大统领现在已经是病入骨髓，情况凶猛异常，跟老夫从前接触的瘟疫实在不同。” 王御医也跟着附和：“大统领的疫病好像不似普通感染，这……臣等无能，一时间也拿不出具体章程，只能暂时压制，看能……” 活多久，等他们试验出具体药方。 云浣雪心里冷哼一声，知道他们这是明哲保身，就算是治不好拖着，也比在自己手里治死了强。 这是御医署的保命教条嘛。 可是她面上却还是做出感激状：“那还要劳烦各位御医多多为大统领操心了，请一定尽快拿出一个章程出来。哦，对了，东厢房那边还有一位朝廷命官，也身患重病，还请各位大人前去诊治一下。” “他可不像大统领，是普通感染。” 云浣雪着重强调，也不知重点是前半句，还是后半句。 御医领命，在黑衣锦衣卫的带领下来到洪正明房间。 一路上御医都在打听那位到底是何人？ 普通感染是怎么个普通感染? 只可惜陆云霆手下训练的一个个都是铜骨的身子铁缝的嘴，一个字也不透露。 御医们带着疑惑推开了洪正明的房门。 昏黄豆灯下，丁志宽正在给洪县令擦手跟脸。 他与郑立一人照顾一天，今天正好他师父去休息了。 “你们是什么人？”他放下毛巾，看着这群突然闯进来了的人。 他仔细看，认出来这些人蓝袍圆领绣熊罴，和青彪，正五品从六品官服。 丁志宽立刻跪下，“拜见各位大人。” 虽然他还搞不懂现在是什么情况。 那群御医也蹙眉看着眼前这个穿着捕快衣服的年轻人，再看躺在床上那个面黄枯瘦悄无声息的男人，只觉得天塌下来。 这郡主那里是送他们来看这个“普通感染”的朝廷命官，分明是送他们来送死。 这哪里是什么普通感染，分明看着比起霍大统领还要严重。 大夫将就一个望闻问切，这第一眼就是看，明眼人一看这就是不行了的征兆。 个个御医现在是想死的心都有了，强忍着问道：“这床上的是哪位官员？” 郡主这么重视，居然派了他们所有人来看他一人，霍大统领都不看了。 老实人丁志宽说道：“这是我们洪洞县的父母官，是勤政爱民的知县大人。” 几个御医舒下一口气，管你是什么，官不大就好。 于是和颜悦色道：“小兄弟请起来吧，我们是郡主派来为这位大人看诊的御医。” 丁志宽一听是御医，整个人都精神了，赶紧给他们让位：“大人，快请，我们县令大人已经病了许久了……” 相比起东厢房的和谐，后院主卧安静得可以。 卫峥忽然拉住了云浣雪的手，将她带到僻无人烟处。 “干什么？我还在等陆云霆的情况！”云浣雪有些清冷地甩开手臂上的那只手掌。 她救下卫峥，为的可不是让他和她胡搅蛮缠的。 “你就那么希望他活？”卫峥忽然很生气。 云浣雪察觉不对，“怎么了？”疑惑问道，“你希望他死？” “没错！我就是希望他死！”卫峥的脸色在树荫下被蒙上了一层阴霾，他看着云浣雪，断然回答。 云浣雪震惊，没想到他承认得这么干脆，峨眉轻蹙：“为什么？” “陆云霆为了这一方百姓奔波，虽然没有功劳，但是也有苦劳吧。” 他不是一向忠君为民，怎么现在竟然说出这种话来。 “为了这一城百姓，你是没看见外面的百姓都变成什么样子了。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人死了连一张草席都没有，城外的尸体堆得比山还要高了！”卫峥指着那几墙之隔的街道质问她：“你知道他们过得是什么日子？饿了，吃死肉，渴了，拉着自己的手动脉就咬！” “外面活着的不是人，那是人间炼狱！” “我知道。”云浣雪回答的很平静。 并且很平静的看着他猩红的眼睛再次重复道：“我知道外面是人间炼狱。” 卫峥不可置信看她，“就这样你还要救他？这就是他管理的一方百姓，你说的苦劳！” “对，没错。洪城的百姓是很凄惨，但至少这只是在洪城，陆云霆困住了他们，不能救他们出苦海，这不是陆云霆一个人的错。”云浣雪很公允的说道：“这是瘟疫之祸，和他无关。” 而且，下旨的人是皇上。 因为那道密旨，他一个人被逼得没办法才能做了那样的决断。 “困守一城，这是最冷血的做法，但是不得不说，却是不得不采用的手段。至少他拯救了东越成千上万的人，若是让洪城那些携带瘟疫的难民逃出去，死的就不只是他们自己，还有许许多多其他无辜的人。” 云浣雪看着卫峥，生化危机那些电影，被困守在一城中的人还少吗？ 站在主角的立场上看那些，确实被围住的人很可怜，可是真的一旦蔓延，可怜的会是所有人。 “卫峥，你是为将者，当知有的事可为，有的事不可为。你就忍心看着那些健康的家庭，只是因为走在街道上无意间碰见了几个衣衫褴褛的难民就要遭受家破人亡的惨烈局面？” 第227章 如何抉择？ 云浣雪承认，现在，她站在陆云霆这边。 站在里面生死未卜的那个人这边。 卫峥震动不可抑止口退两步，冷笑道：“所以，云浣雪，照你说的，这样看来陆云霆还真是拯救了东越的大英雄！” “你知道就好。”云浣雪看出了卫峥语气不对，可是她不想给他任何反驳的机会，因为现在，她没有办法坐视不管。 所以，她说完转身大步往后走：“我要回去了。” “云浣雪，我的贴身亲卫，我的军营兄弟，我卫家军精锐，全是被他杀的！”卫峥突然出手，拽住了云浣雪的手腕。 说这些话的时候，他手腕攥的很紧，就像是要把她手腕掰断一样。 那是一种只要提起，就没有办法放下的仇恨。 果然前面的倩影停下，皱眉看他：“卫峥……” “浣雪，现在是最好的机会，他可以死的理所当然。”卫峥一向明亮的那双眼眸，此时席卷着汹涌的恨意，还有浓浓的阴鸷。 “那些庸医明明束手无策，只要邪冥不出手，他死定了。” 云浣雪的身上不由寒意丛生，面前曾经英武无双的少年将军，被那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似乎扭转了三观。 以前的他做事至少还光明磊落。 可是此时，他说了什么。 见到云浣雪没有说话，卫峥再度开口：“如果我说云家满门惨死，跟陆云霆有关系，你也要救他？” “你什么意思？”云浣雪眸光也冷冽起来，云家那一屋子的牌位，那是心底无法忘怀的东西。 如阴云罩顶，莫名悲哀。 明明只不过是和她没有大关系的家族，但其实，已经被她不知不觉放在心上。 “你应该很清楚，云家自大，手握重兵又独自在边关。你说这样的臣子还广受百姓拥戴，你要是上位者会怎么想？”不等云浣雪回答，卫峥继续陈述：“自古以来手握重兵者，不管你是否忠心，都是皇帝的心头大忌。皇上的心意，我想你不难猜到。” “陆云霆他就是皇上手中的一把刀，铲除异己，向来都是他们督察院暗中动手。你以为云家当初全军覆没，迟迟没有援军到来其中没有陆云霆在做手脚？” 云浣雪身子僵硬，心一步步冷却。 这些话，曾是她对卫峥说过的。 此时，卫峥又反过来劝说她。 云卫两家是一样的地位，南疆北土，国之柱石。 可是若一个家族成为国之柱石。 万人之上的皇上又该如何猜度。 卫家灭门，云家灭门。 虽然方式不同，可是结果何其相似。 卫家独剩卫峥，云家只余她一人。 那些梦中的情景，云家的男儿一个个战死，她虽然看不清楚，但是她知道那些都是真的。 援军来得确实是很蹊跷。 她曾查过云家，她爷爷忠烈侯堪称军神，父兄在排兵布阵为将为帅都是惊才绝艳。 可是，全部凋零。 卫家满门，却因为莫须有的罪名灭门。 她和陆云霆的第一次相见，他雨夜诛杀卫家军，也确实是真在追杀朝廷忠良。 卫家和他有关，云家呢？ 云家人的死，她不确定。 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如坠冰窟。 她不喜欢陆云霆。 一直都不喜欢。 就是因为这个。 第一印象是那么的根深蒂固，很难扭转。 可是却生生被他扭转了。 看到她十分动摇，卫峥再度说道：“浣雪，是你说云卫两家一体，你把烈焰军委托给我，你要清楚我绝对不会害你！” “如果将来我们有个万一，陆云霆绝对是横在你我颈上的那把刀。” 曾明朗英锐的少年，终于被打磨的沉稳阴寒。 “与陆云霆相比，我们才是一条船上的人。所以，我觉得不该救他！” “把一切交给御医，他活不成。没人会知道陆云霆是如何死去的，他们只会感叹：陆大统领命不好自己病死了而已，谁也没有办法。” 卫峥的话循循善诱，像是魔鬼的呢喃。 让人不由感觉，他说的都是对的。 可实际上，他说的确实是对的。 云浣雪早就把云家，卫家的事盘算过，也不得不觉得当年要是云卫两家联姻齐心，南北两疆就是铜墙铁壁。 可是，终究，联姻未成。 被各个击破。 陆云霆也许就是那柄刀。 甚至将来，他们会刀剑相向。 可是，现在就这样让他死去吗？ 床上病成那样的男子，却那么欣喜的见到她，还以为是惯常的做梦。 他的那些话，更是让她悚然吃惊。 原来，他是真的喜欢。 不是为了所谓的谋划，皇上的心思，云家的军队……而是，喜欢她。 甚至，为她默默做了许多她并不曾知晓的事。 就这样让他死掉？ 不，不能！ 那在洪水中漂流的日日夜夜在她脑海划过，那个被陆云霆捧在手臂上，那个被那男子满眼疼惜，用草药精心护养的女子在向她否决。 她不能这样做。 云浣雪目光陡然坚定：“云家的事情到底与陆云霆有没有关系现在我不清楚，卫峥，但是我清楚我这条命是他救的。这个时候我不能忘恩负义，陷他于死亡之中。” “你认真的？”卫峥不由皱眉。 “是。”云浣雪郑重点点头，眼神在说着，她要救他， “你这样一点儿都不明智！”卫峥摇了摇头：“你忘了在云家你怎么劝我的？！” 那个时候，她把报仇的希望给了他。 可是现在，她竟然要帮着仇人。 “云浣雪，你是因为小宁王的退婚疯了吧！” 气急之下，这句本不该说的话从卫峥口中说了出来。 云浣雪的脸色骤冷：“疯的是你，卫峥！” “就算你不同意云卫联姻，但你年少为将，光明磊落，可是夜袭北夷救回我东越被掳边民，我是敬你是条汉子。如果是你，就算是要陆云霆死，那也应该是光明正大有证有据。” “可你现在的样子，我都有些不认识了。” 会这样说出戳她心窝子的话。 要知道小宁王悔婚这件事，她并没有看上去的那样轻松。 “你不认识？” 卫峥的表情突然悲怆起来，他看着云浣雪：“对，我不光明正大，不光明磊落！我阴暗，我残忍。那都是因为以前的我早就在卫家军一个个在我面前倒下的时候被陆云霆一刀一刀地砍死了！” 第228章 杀与不杀之争 “这世道，难道光明磊落能活得下去吗？” “我卫家赤卫军一心为国，你云家世代忠良，可是结果呢？！” “死了那么多人，我卫峥要还是那么傻，对得起他们吗？！” “那晚动手的是他，你要我如何不恨他！我没在见他的那一刻冲上去杀了他就已经很克制了！” 卫峥说的一句比一句急，一句比一句重。 他的眼圈甚至都红了。 云浣雪想起那夜难以弥散的血腥气，楞然无语。 这时候说什么都很苍白。 这种恨意不是亲身经历很难明白，但是她是明白的。 可是，陆云霆这件事，她也有自己的立场。 卫峥看她仍旧无动于衷，咯吱的拳头筋凸骨脆，豁然甩袖大步离开。 “……” 云浣雪看着那一瞬间就消失不见的背影，默然无语。 这件事上，似乎他们无法达成共识。 可是她真的没有办法像是卫峥说的，害死陆云霆。 卫峥远去的袍角翻飞，步子很大，可见是真的急了。 云浣雪看着他的背影消失，这才转身默然地往回走去。 迎面正好遇见邪冥出来。 “怎么样了？”云浣雪快步走过去。 邪冥看着云浣雪，那双眼眸中的担心不像是假的：“你好像很关心他？” “难道神医治病还需要问这种问题？”云浣雪脸色冷了下来。 邪冥看她这样子本能就要对她喷火，以前烧他房子还敢威胁他，现在又这样的见异思迁关心别的男人。 “我觉得你还真忙，以前忙着求我治君舒业，现在忙着求我治那家伙！而且他和君舒业还不对盘！”邪冥说着打量着云浣雪的神色：“现在，在你心里到底担心哪个？” “你这是为君舒业抱打不平？”云浣雪突然冷笑：“那你又是什么立场？” “被退婚的人是我，我去求了太后去求了皇上都没用，也去求了他……” 后面的话一下子哑然。 她身上的伤怎么来的，那是和他的暗卫动手之后才有的。 他的暗卫，在他的面前，伤了她。 那双漂亮的凤眸不有暗淡，里面的光芒也像是一下子熄灭了。 “云浣雪……”邪冥突然开口。 云浣雪的目光看了过去，眸中带着一丝期待。明知道现在还抱有什么期待这种事真是傻透了。 可是，邪冥是不是有话要说？ “没事，你要问陆云霆是吧！”邪冥生硬地转移了话题，开始把刚才的话题转了回来。 “嗯。”云浣雪不由苦笑，她还在想什么，还在期待什么。 看着她无精打采的样子，邪冥想到以前这丫头上房揭瓦的样子，那么鲜活泼辣的丫头，第一次这样直接打蔫了。 他不由故意的叹气又摇头：“唉！” 云浣雪的心跳就落了一拍，跟着他摇头的频率“咚咚咚”地跳得缓慢，像是有一双无形的在控制着收紧。 真的没救了？ “怎么了？” “难呐！”邪冥又叹一声，偷偷观察着云浣雪的表情。 “难你也要给我医好，否则休怪本郡主对你不客气！”云浣雪看出他似乎在故意拿乔，不由陡然发飙。 这幅凶样吓了邪冥一跳，还有一同跟着揪心的杜桂园等人。 邪冥不知道云浣雪这人要是让她不好过，她肯定是要加倍的让你也不好过；你要是让她紧张了，她可不会来求你，只是采取更加强硬的手段。 而且尤其是在她心情不好的时候更是如此。 “云妹妹，你怎么能这养跟冥冥说话呢！”一个清媚的女声传来，打破云浣雪与邪冥间的对峙。 “云妹妹，虽然我很喜欢你，但是如果你要是敢对我的冥冥不客气，我也一定不会对你手下留情的！”姬莲拦在他们中间笑着威胁道，她可是很护短的人。 云浣雪无奈抚额：“姬莲，” 她和她说话时候语气是说不出的无奈，“我跟神医开玩笑的。” 说着，她眼神恶狠狠地看着那个站在美人后面气定神闲的某人：“不信你，可以问他。” 姬莲回望。 邪冥还知道分寸，立刻点点头。 “呼~” 有人大大松了一口气。 邪冥看了一眼云浣雪，又看向了姬莲：“走吧。” “去哪儿？”姬莲天真地问。 “开药。”邪冥淡淡说道。 杜桂园在前面领路，颇有些疑惑的看了眼邪冥气定神闲，他忍不住问了句：“神医已经有了医治大统领的法子？” 后者抬起下巴，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嗯，我以前研究做过这方面的研究。陆云霆的病根跟普通的瘟疫不一样，他这是杀气过重，在浸了疫病的鲜血中变异感染，通常这样的瘟疫只会出现在杀戮过后没有及时处理的战场，他是……” 他突然想起城门口的那堆堆积成山的尸体，还有干涸的鲜红土地。 “神医说得不错，大统领正是因为以杀止杀，才染上了这身瘟疫。” 杜桂园现在是真的对邪冥佩服得五体投地，单从一个病症诊断就能推断出病情的来源。哪像那群庸医，一个个的还自称太医院的能人！连病灶都看不出来！ 书房内，姬莲磨墨，邪冥正坐椅子上开着药方，纸上的字龙飞凤舞淋漓洒脱。 杜桂园确定了大统领有救，心情放松，才想起方才郡主的不对劲儿之处：“郡主刚才是如何看出神医已有了医治大统领的法子？” 明明邪冥出来的时候，连他都骗过去了啊。 杜桂园对自己看人的本是还是很自信的，只是今天接二连三让他受到冲击。 云浣雪呵呵一声，懒得理他。 也不想想姐是干什么工作的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被人骗过，卧底这些年早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论起演戏，全世界都欠她一个奥斯卡影后奖杯。 邪冥阁下毛笔，姬莲喜滋滋的拿过那张纸吹吹，得意洋洋地递给云浣雪手上，“云妹妹，给。” 那神情，全身上下都在闪耀着“我家冥冥能干吧，快点表扬他”。 云浣雪接过，看一眼，发现完全看不懂，倒不是像现代医生写的病单上的鬼画符，而是那些药名，一个也不认识。 于是她直接顺手把药方丢给了候在一旁的杜桂园，“拿去抓药。” 第229章 缺一味药 杜桂园领命，倏地消失不见。 姬莲看着，感叹：“高手！真高手！” 等她说完这才发现云浣雪也走了，她用脚走的，速度不快。 姬莲本想去追，想起身后还有个会随时丢下她跑路的邪冥，于是站在原地大喊：“云妹妹，你去哪儿啊？” “去看下洪大人怎么样了。”云浣雪淡淡的回答。 姬莲眼一转，抱住邪冥手臂：“要不我们也去看看那个洪大人吧，听说他是一个好官。” 之所以她会知道这些，是因为刚才过来的时候遇见那群被赶去给洪大人看病的御医，她就顺口问了句守在洪县令门口的一个阿婶，“他们去干嘛？”。 其实她原本是想说有这么多御医干嘛还要抓她的冥冥。 没想到那人原来是个话痨，给她科普了一堆洪知县如何如何。 “不去，我累了，要休息。”邪冥将手臂抽出来…… 没抽动…… 姬莲无辜的一扬下巴：“冥冥，我可老大不小的了，比武招亲你没来，那我只能追着你跑了。” 山不就她，她就去就山。 邪冥摇摇头，无奈拖着个尾巴一起回了房。 东厢房，又是一轮御医会诊。 被丁志宽叫来的郑立跟他一起小心翼翼的站在边上看着那群御医嗡嗡嗡，一动不敢动。 结果那群御医比他们还要小心，大家商量了一轮，好像都从对方的眼色中看到了不确定，于是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挨个诊脉。 弄得郑立跟丁志宽两个人更加的提心吊胆了。 云浣雪出现在东厢房的时候，正是那群御医诊脉结束商量到最后结果的时候。 “拜见郡主。”御医们立即起身，呼啦啦就是一通行礼。 云浣雪手一伸，大家风范尽显，“起身吧。” 她随意坐在之前御医们做的圆桌凳子上，问道：“各位大人，可是有了结果了？” 御医们推推嚷嚷，云浣雪安静看着。 其中最有资格的李御医打头阵，内心颤颤巍巍，手脚麻利上前：“回禀郡主，经我们众御医确诊，洪大人这是……这是……水灾过后常见的瘟疫。” 他说的有些不慎自信，甚至是自我怀疑。 毕竟刚才给大统领把脉，拿不出个章程，若是到了这一个小小知县身上，立马就有了解决办法……恐怕是谁也会有所怀疑。 李御医觉得头上有点痒痒的虚汗在流淌。 “各位大人们可有了解决应对之策？”云浣雪看似只是很寻常的问，好像并未有什么出乎意料的疑惑。 李御医觉得可能是他说得不够清楚。 于是看着云浣雪脸色小心解释道：“此种瘟疫之前下官也是遇见过，当时有了医治的药方。只是这……” 云浣雪依旧淡定。 李御医咬咬牙，一口气说完：“只是这洪县令已经到了瘟疫晚期，药水不进，恐怕有些困难。” 郑立和定制狂互望，脸上悲喜交加。 悲的是大人病重，喜的是听上去大人有救。 两个人四只眼睛直盯盯地看着李御医要他立马拿出一个章程。 “既然众位大人有办法，那就下去开药吧。”云浣雪吩咐完，众位御医正要告退时。 “对了。”她淡淡起身，仿佛不经意间说道：“既然有了具体方法，那明日开始就开始就要劳烦众位御医为这全城的百姓们忧心了。” 说完，她眼光一扫，看见站在最角落的郑立和丁志宽，二人会意，跟她出去禀报洪县令的近况。 独留一屋子御医冷汗直下。 张御医走上来碰碰李御医手肘，“老李，你说这郡主到底是什么意思？” 全城百姓？！ 这是要依靠他们几个？ 他们可是御医，是给皇上和列位重臣医治的，怎么能给这些平头百姓鞠躬尽瘁。 李御医甩开他，没好气道：“你问我，我问谁去？” 他急忙开始着手配药。 这一夜折腾，从前极安静的督府，锅碗瓢盆，烟熏火燎。 洪县令的药在后院单独熬的，但是最大阵仗的却是外面的架着的几口大水缸。 里面换水滤药都是为了明天一早混着早膳一起布施给城里难民的解药。 云浣雪这一晚上休息的不好，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心不定的感觉。脑海中总是不自觉交错卫峥、云家还有陆云霆的画面。 “皇上有意除去云家，他就皇上的刀！” 战场上厮杀，一身铠甲浸染鲜红缓慢倒下的云家男儿。 那迟来的援军，那烽烟漫地的尸体…… 还有城楼上手握长枪满脸决绝坚毅的云浣雪…… 辗转反侧到黎明才总算睡过去，睡眠还没完全放松就被砰砰砰的砸门声吵醒。 “谁！” 云浣雪吼一声，刚睡着，被打扰，心情烦躁。 “郡主”门外杜桂园声气急切。 云浣雪坐起身，闭着眼睛套衣裳，心想要是没有重要事情，她等会儿非得扒了他的皮！ “吱呀”门打开了，她懒洋洋抬眼，看了他一眼，吓了她一跳。 此时的杜桂园形容糟糕眼圈乌青，凝重的面色沉若冰霜，哪里还有一分昨日刚拿到药方时的欣喜。 云浣雪想问的“出了何事？”还在嘴里没有出来，他就已经竹筒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一通讲。 云浣雪听得皱眉，总算是从他激动到口齿不清的话语中听出重点。 “卫峥将军送来的这批药材中没有神医开的四味草，且我们的人搜遍全城都找不到这一味药材。” 所以说，现在是药方开了，但是药没有办法配齐全。 云浣雪的眉头拧紧，只道这运气也太衰了点儿，她不由问道：“那是一个很重要的药材吗？邪冥有没有说过其他什么能够代替的？” “问过，神医说四味草是药引，若要解除血煞瘟疫，唯有至纯至净的四味草才可以。” “且这四味草虽然独一无二，可是在一下解毒药药方中也是常用到的。”杜桂园说道。 也正是因为如此，御医们出京携带的都是些解除瘟疫常用到的药材，那里会想到有人会中毒？ “既然城里没有，那城外呢，走远些，看看那些山上有没有。”云浣雪开口建议，就像陆云霆之前给她治病时亲自去城郊采药一样。 杜桂园苦脸，“郡主，四味草只生长在严寒之地。” 这里，并不是四味草的产地。 第230章 疫情严重 如果这样，那这倒是个难题了。 云浣雪沉吟了一下，立刻开口说道：“既然这里没有，那就派人去其他府城买。” 可是，她的话说完，杜桂园非但人没有走，更是直接说道：“昨夜青麟卫已经联系了督察院卫暗探，别说周边的府城，竟然连京城皇宫里都没有这一味药草。” 什么？ 云浣雪这回是真的震惊了，人也整个清醒过来了。 在这古代，没有网络跟电话，一夜之间竟然能搜遍这些地方，督察院的势力可见一斑。 然而真的令她惊讶至极，还是，竟然全国都没有一根普通的药草？ 这不科学啊，杜桂园说这不是什么难寻的草药。 她猛然间头脑中灵光一闪。 不对，这件事有蹊跷。 很可能，这不是巧合，而是人为。 她这想法才刚把发出来，就立即有人给了她证实。 晌午的时候，云浣雪、邪冥、姬莲和青麟、杜桂园等人齐聚正厅。安静空旷的府城正厅，只听得到邪冥清清淡淡的声音，就像是在宣布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一样。 “其他都能换，唯独这一味药不能换。” 他的话音才刚落下，一个黑衣侍卫急匆匆跑进来，“启禀郡主，外面的那些百姓突然呕吐不止，非但没有好，好像还更严重了。” “什么？”云浣雪豁然站起身，带我去看看。 “郡主。”青麟在此想要阻拦。 云浣雪拂手，恍若未闻，大步出去。 青麟不放心紧随其后，然后杜桂园、姬莲，最终衙门呼啦啦一屋子人全部出去。 眼前的难民形销骨立，白色泡沫吐完之后，呕吐黄水，像是要肠道里面的东西都吐出来才罢休一样。 不仅如此，他们还抽搐，眼翻白眼，到最后静止不动。 云浣雪眼睁睁的看着那个脏兮兮只剩下个骨头架子的男子的身体安静下去，垂在身体一侧的手有些不受控制的颤抖。 她挣扎着握成拳做伸出食指状，身体像是不受控制似的想要去探一探那人的鼻息。 可是身后却传来青麟急急的呼唤。 “郡主，不可！” 是啊……不可…… 云浣雪黯然地收回自己的手指，她只是穿越，不是万能。就算是在现代重大感染性疾病也要隔离。 她刚才像是着了魔一样，那白眼之前虚弱、求助的眼神触动着她的神经。 “他们都是怎么回事？”她声音陡然发沉，质问着身边进来禀报的侍卫。 “回禀郡主，发病的都是今天早上服用了御医们连夜熬制的解药的难民。”侍卫开口说道。 云浣雪一听，心跳陡然漏掉一拍，大步往回走，“洪大人呢？洪大人现在怎么样了？” 御医的解药没有用，洪知县是第一个服用的，“为什么没有人来向我报？” 她边走边质问，急切的脚步，像在地上飞起。 房门紧闭的东厢房，云浣雪哗啦一脚踹门进去。 安静的房间内郑立跟丁志宽二人正合力一人将洪知县扶起，一人端碗喂药。 一勺一勺黑褐色的药汁沾湿洪知县的胡须，顺着他的喉咙顺下。 她连话都没有说，一手将药碗打翻在地，沉声道：“去，把那几个老东西给我提过来！” 郑立和丁志宽被她这方动作吓了一大跳，他们迟疑喊了一声“郡主”，一脸可惜的看着那才喝了一小半的药碗碎裂再地。 云浣雪现在正在气头上，没空理他们，看着洪县令问：“你们给他喝了多少药？” 郑立二人摸不着头脑，如实回禀：“加上昨夜御医亲自示范煎药的那次，这真是第三次。御医吩咐，此药每隔两个时辰喝一次。” 云浣雪听完惊讶，她看洪大人面容干净，房间整洁，好像并无呕吐现象，她不由开口问道：“从昨夜到今天，洪大人可是一直昏睡？” “不是。”郑立回答。 云浣雪微敛的怒气加倍凝聚，脸色已经不是好不好看能够形容了。 丁志宽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云浣雪，不由得有些恐惧。看向自己师父求助。 郑立也猜出大概是除了什么事情，而且是跟御医开的药有关，立刻回道：“今日凌晨大人醒过来了一次，只是不甚清醒，很快又昏迷了。 林御医来看过，说并无大碍，所有我们就没敢去打扰郡主。 原本是打算等洪大人再好些的时候才向您回禀。” 云浣雪有些疑惑，坐在一边沉默。 刚好几个御医被提溜过来，摔趴在地上，他们本想破口大骂，结果一抬头，正对上云浣雪冷冷的眼睛。 话语就哽咽在了喉咙。 “去，给洪大人看诊。” “是”老御医们颤颤巍巍过去，提心吊胆回：“启禀郡主，洪大人的疫症已经有所缓解，坚持服药，相信不如就可以清醒了。” “啪啦”陶瓷茶杯破碎在回话的御医脚下。 “还在撒谎!”云浣雪面色冷肃。 “郡主冤枉啊，下关门句句属实，洪大人确实实在好转。”一群御医跪下求饶。 “郡主”一个侍卫进来说神医请郡主过去。 云浣雪沉吟起身，目光幽冷射向那群跪着的老头，“跟上！” 浩浩荡荡，一行人出门去，唯剩郑立丁志宽面面相觑，这药到底是煎还是不煎？ 前院那个刚死的青年被人抬至府内，邪冥有名人抓了两个抽搐得要死不活的人隔离在单独劈开的屋内。 云浣雪带着御医过来时他正在洗手。房门没关，御医们看见那两个难民抽搐口吐白沫吓了一跳。 “他们就是因为服用了你们开的药，所以这样。”云浣雪冷声道。 御医们吓得腿软，昨夜可是熬了不少的药，这一城的百姓可都该喝了…… “这…这…怎么会这样？这可都是按照洪大人的药方开的药啊。”御医们不可置信道。 “所以……你们是用药之前连病人是什么情况都没看过，就胡乱的用药？”云浣雪胸口的怒火一下子蔓延。 看着那些自以为尊贵的御医，她不由骤然发难：“你们以为人命是什么？既然连看诊都不用就可以直接熬药，本郡主成全你们!来人，将他们给本郡主扔到疫民堆里，看他们到时候染病喝着这种药会不会好！” 第231章 恩怨皆斩，前尘俱断 “不，不，郡主饶命，郡主饶命，下官这就去看诊，这就去看诊。”一群本就吓瘫了御医慌手慌脚的爬进隔离出来的房间。 姬莲贴心的递块手帕给邪冥擦手，一边重复刚才邪冥的话。 “云妹妹你也别太挂心了，冥冥已经都给他们看了，跟你那大统领一个病，找到四味草就能医好啦。” 然而她的安慰一点儿没用，谁都知道四味草很重要，可是他们现在却连一根都已经找不出来。 云浣雪看向在一旁不说话的邪冥，迟疑了一下说道：“邪冥神医，劳烦您再为我另一位朋友看看，他也服用了之前的药，好像情况有些特殊。” 邪冥眼白一翻，冷笑一声：“昌平郡主似乎太高看自己，我邪冥的原则不是摆在那里看看的。我能来，已经是为你们霍大统领破例。” 那意思就差没直白的指着云浣雪鼻子说：你还不够格！ “告诉你，要不是有人求……” 邪冥的话说了一半，后面却顿住，似乎那话不能说。 云浣雪也不气恼，就那么冷冷的看着他。 那双眼尾上挑的凤眸更是透着讥诮：“你想说要不是有人求你吗？” “或者是准备说你之所以来这里就是小宁王求你的？” 她脸上的表情复杂莫名，但是却没有出现邪冥以为会有感激或者别的情感。 “邪冥，该求的我求过，还不够吗？！” 水漾的眸子浮现着浓浓的悲哀，求了太后、求了皇上、求了他，可是最后又怎样呢？ 身心，伤痕累累。 “他这是干什么？又把我云浣雪当成什么？” 云浣雪本就清冷的面孔凛冽异常：“既然用的是箭矢传书，那就不要留下痕迹。” “既然你摘了面具，那就不要露出本名。” “处处要隐藏却又处处给人揣测，他这是想要做什么？” 说话间，铿锵的话语到了最后尾音却转低，听上去心情十分低沉。 “浣雪，他不是存心……”邪冥叹息一声：“他最后的希望是我能把那些奇珍练成传说中的解毒丹药，可是，我失败了。” 那些都是全国各地的奇珍异药，天下无双。 只要失败，没有重新再来的机会。 但是，他没有炼成。 “那个重要吗？”云浣雪的眸中浮现一层雾气：“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他活不长，可是那又怎样，关键是活着的时候开不开心。” “只要还没死，就有去试试任何可能的机会。” “都说好并肩一起走的，是他推开了我。” “邪冥，既然你说认识我，既然你说我以前就为了救他找过你，我还听说他身上那个火狐披风都是我送的，那你说说，你觉得我会在意他的寿数久长还是短暂？！” 云浣雪有些倔强地看着邪冥。 她这个人警惕心重，戒备心强，走近一个人有多难。 既然牵了手，就不想放手。 可是，那只手是他放开的。 邪冥重重叹息，摇了摇头：“我也不明白。” “既然不明白，就没有立场来说我和他的事情。”云浣雪语气冰冷的说道：“或者说，他这个人太难明白。” 从一开始，她就看不透他。 他的出现那么突兀，温和而强势。 他之前的相信是那么笃定，是他在那些诋毁她的人面前说她是他认定的妻子。 原来认定这种事，也可以变的。 或者说……他是笃定了她不会变…… 也许以前的她已经习惯了为他付出，那些她不知道的岁月，发生了什么她不晓得，可是显然她没少护着他。 他以为不管怎样她都还是会一如既往…… 可是，不可能，她是云浣雪，也是林凤舞。 她已经再一、再二、再三地求了。 也再一再二再三地伤了。 所以，够了。 很多事不能深想，深想了就会看的更清。 既然知道陆云霆病入膏肓，那么他肯定知道她这边的消息。 很有可能知道了她和陆云霆患难与共，所以，是担心了吗？ 兜这么大圈子试图云淡风轻的救下陆云霆，却又处处露出马脚，让她知道和他有关。 这是就算退婚也想要继续钓着她吗？ 她的心，他还想抓在手里。 他一直都是他们之间掌控局面的那个人，甚至连她的心思都计算在内。 可是，这一次……恐怕他不会如愿了。 她可以喜欢的义无反顾，也可以转身的十分决绝。 邪冥很想要反驳云浣雪的话，却发现自己其实无从反驳，因为小宁王他，心思确实深埋难测：“浣雪，你应该知道他身份特殊，绝境求生，他如果心思单纯，活不下来。” 平宁王毕竟曾经距离那个宝座就是一臂之遥。 民心、声望、当今圣上都不如平宁王。 帝心难测，他们一家也是举步维艰。 平宁王夫妇出事，又有谁说的清是天灾还是人祸。 小宁王先天中毒，少小离京，背后波澜诡异又岂是谁能说清。 “纵天下人反对，我云浣雪都可以陪他执手面对，谁想杀他，我必斩之！”云浣雪说的话语铿锵，绝对不像只是说说而已。 她选了他，就会和他执手面对一切。 “就算是那个人又如何，大不了就覆灭了这个王朝。” 云浣雪一脸傲然，这句话却用的是传音入密。 从知道云家的事情，卫家的事情，这个念头其实已经隐隐在她心底。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种事在她看来是那么可笑。 皇上又怎样，他要敢辱，她必敢杀！ 邪冥一时语塞，怔怔看着面前的女子，依稀似乎见到曾经的她，骄傲地站在山之巅衣玦翩飞，说着只要有毒药肯定有解药，她肯定能找出来救他。 就连那个药方，是她穷尽各地神医丹丸一遍遍推演出来的。 她一向是说到必会做到的人。 “但是他选了那种方式，好，既然他要退婚，既然他不想我再纠缠，那我必不会再去作践自己。”云浣雪看着邪冥摇摇头，表情悲怆中透着骨子里的倔强。 “我和他已经割袍断义，过往恩怨皆斩。” “他既然已经拿定了主意，就别再这样婆婆妈妈。” “以后就算你当面给我说是谁请你来我都会当做听不到，也看不到！” 第232章 你这样是不是因为陆云霆？ 邪冥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他自然是明白云浣雪个性的。 所以听到她这样说，自然知道她和小宁王似乎再也没有转圜余地。 “是因为陆云霆吗？” 他眸光一转，开口问道。 “这种话这次就算了，下次再听到，恐怕你要为自己的胡言乱语付出代价。”云浣雪的面容更冷。 她和小宁王的事情，只会是因为他们两个之间的事，与别人无关。 而且，她对陆云霆，也只是因为这次他救她而已。 邪冥的想法未免看低了她。 也……看低了陆云霆。 那个此时还在病床上的男人，也有他自己的骄傲。 不然，他说的那些事自己不会一个都不知道。 恐怕那些都是他暗中做的。 恐怕当年的云浣雪都未必知情。 姬莲看着云浣雪和邪冥两个人的气氛越来越僵，立刻站在他们中间试图转移话题：“云妹妹，要不我去看看你说的那个人吧，我医术虽然比不上冥冥，也还可以的。” 她举手自荐。 云浣雪点头，最后深深看了邪冥一眼，转身带着姬莲过去洪县令那边。 邪冥站在原地，本来肆意飞扬入鬓的剑眉深深拧起。 深深吸了一口气，又长长一叹。 “舒业……” “这步棋你真的走错了……” …… 洪县令的房间。 姬莲放下洪正明脉搏，又尝了尝之前的汤药，在郑立和丁志宽紧张目视下说道：“药是没错，刚好对症。放心吧，他没事。” 郑、丁二人大舒口气，急忙再去煎药。 云浣雪送姬莲出去，心中忽然明了起来。 洪城因为陆云霆的杀戮，整个洪城的瘟疫都已经变质了，相反原本其他地下县城的仍旧是普通瘟疫。 她想通这点，招手吩咐，将药材和那几个御医分别派送到洪城管辖的各个小县，并且为了确保安全，卫峥带来的那队军队也被分做几路派送出去。 直到这时她才陡然发现，卫峥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整个督府都没有了他的踪迹。 “你不去找他？”姬莲一脸好奇的问道：“我看他好像对妹妹也有意思。”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四下看了一眼这才说到：“云妹妹你听我的劝是对的，早点离开那个病秧子才是正确的选择。不过……” 她咬了咬唇，由衷的惋惜道：“你这运气也忒不好了，刚甩了一个病秧子，遇上的一个更糟糕的。” 姬莲跟着她一路说话，云浣雪不答、 姬莲也不生气，反正知道她就这个性子了。 何况，刚和邪冥争执完，现在她心情一定不是很好。 声音停止的时候是在陆云霆房间东面窗前，从窗口望进去正好与他窗前的屏风中间有一个空隙，可以看见床上人的脸。 云浣雪静静站在窗前，看着床上一动不动的那个人。 如果不是他的胸膛还有起伏，看上去宛若死人。 姬莲微微咬唇，她们已经在这里停了好一会儿，该看的也看了，可是貌似云妹妹一点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姬莲顺着她的视线刚好看清陆云霆枯黄的脸，啧啧，比起她见过的任何一个病人都糟糕。 那种无声蔓延的死亡气息，没有人比大夫更能体会得到。 “他好像要不行了呢，云妹妹。”她小小声的说道。 “嗯”云浣雪淡淡的应她一声。 刚才自己说那么多话，云浣雪都没有回过她。姬莲不由得对这个男人有了好奇。 看骨骼应该是个很有男人味的男人吧。虽然都虚弱成了这样，看着也比那个病秧子看着有气势。 她淡淡地叹了一下，默默退开，不再打扰她。 是谁非要置你于死地呢？ 她看着陆云霆憔悴面容出神的想着。 那么凑巧，怎么可能呢？ 偏偏就只有洪城府城内的瘟疫变异了，又凑巧全国的四味草有没有了。 事有反常必有妖，云浣雪从来不相信所有的事情都是凑巧碰上了。 陆云霆你一定要活着，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死了，我云浣雪看不起你。 她本来的心还很乱，和邪冥说的那些话虽然决绝，可是谁又能真的无动于衷。 但是看着现在陆云霆的样子却又顾不上再想别的，心里的难过不断蔓延，如果真的没有四味草，他可能就真的死定了。 在这里…… 这个不知名的县城。 不是什么铁血沙场，不是皇位争斗喋血。 而是在这里，因为一场雨后的瘟疫，为了她，不小心殒命。 他这样的风云人物哪能死得这样的窝囊？ “水……” “水……” 虚弱的声音云浣雪听不见，若不是亲眼看见那两片干燥紧抿的唇微微蠕动，她根本就注意不到他在说话。 云浣雪下意识的四处观望，没有人。 也可能是他嗓子已经哑掉，声音太小暗处的那些人听不见。 她手臂一撑，跃进窗户。 云浣雪倒来清水，用棉布沾湿他的嘴唇才开始慢慢喂他。 因为长时间的缺水，他嘴唇上的褶皱凹陷得厉害，身体的粘液将两片嘴唇的内部紧紧粘合在一起，稍不注意，动作大了那就是鲜血淋漓。 陆云霆大概是真的渴得厉害了，一杯下去，再来一杯，半壶的温水水就这样被云浣雪给他灌了下去。 云浣雪把杯子放好，回来要将他的身体摆正。 黑长地睫毛轻眨，眉头习惯性的微皱。 “陆云霆？陆云霆？”云浣雪叫他，“你感觉怎么样？” 灰蒙的眼睛睁开，不复从前清亮，黑耀的眼珠像是蒙了尘的明珠。 昏昏沉沉间陆云霆虚弱的抬首，努力看清她的脸。 “……浣雪？” 他的声音干涩得像喉咙里的咕噜。 是又做梦了吗？ 怎么会再看见她？ 云浣雪见到他有些清醒，不知道是不是比以前好转，立刻不由欣喜起来：“是我！” “陆云霆你怎么样，怎么样……” 她有好多话好多话想要说，一下子却全都说不出来，只不停的重复着这一句。 “云浣雪！” 陆云霆却有些着急，他想要挣扎着起身，却又颓然地倒在床上。 “…你怎么在这里……快出去，出去。” “我不。” 云浣雪却摇了摇头。 想留的留不住，想救的救不了这种事，她已经受够了！ 第233章 你答应嫁我，我答应你不死 小宁王的路她已经不能陪着他携手。 至少现在，还能最后送陆云霆一程。 云浣雪既然已经进来，看着陆云霆比上次见到还更加憔悴的样子，已经感受到他时日无多。 如果没有药…… 他就真的死了。 “这里不是你该待的！”陆云霆有些严厉的说道，但是由于病情，他的声音透着粗砾的温柔。 云浣雪不回话，就这样站着。 他们都希望她离开，可是，何曾问过她的意见。 “我自己的情况我清楚，你出去……我让青麟带你回京……” 陆云霆现在连说话都不能那样的连贯。 他话语说着已经哽住：“恐怕我是回不去了，以后要好好保护自己。” “抱歉……” 那双平时很有气势的狭眸此时像是再度清明，却透着那种悲哀和歉意。 “将你带出京城，却不能送你回去。” 他是真的遗憾而又不甘…… 明明两人之间再没有了以前的剑拔弩张，而他，已经没有时间了。 “不，不要，我不要青麟，我要你送我回去，很快很快你就会好起来了，真的！”云浣雪握紧群头说到，她努力坚定着强颜欢笑。 陆云霆却只是看着她苦苦一笑，真是孩子的气话：“傻丫头……” 他声音微弱着喘息，呼吸越来越困难。 “陆云霆，陆云霆！”云浣雪看出他现在情况不对，不由急急把他上半身抬了一下，半抱着他的后背，又不敢摇晃，又不敢拍他。 以前那些默熟于心的急救措施一个也施展不出来。 “别死，陆云霆，你别死！”她着急的说道。 见过的死人不少。 也知道他很可能活不成。 可是她依旧没办法看着他在她眼前这样死掉。 陆云霆强忍着喘息，用绵长深呼吸强行控制身体。 他突然抬手，手心向上的顿在空中，刚好接住了一滴水珠。 明明气色已经差到不行，可是他的嘴角却突然勾出一抹灿烂的弧度，姜黄的脸上是控制不住的欣喜：“浣雪，这滴眼泪是为我而流的吗？” 他现在其实对身体的操控力已经大不如前，那只手微微颤着轻轻合拢，像是攥住了这世间最珍贵的无宝物。 云浣雪的胸口一闷，看他恢复了些总算控制住这才松了一口气，却矢口否认道：“我那是被风吹着了。” 她不肯承认这是为他掉的眼泪。 陆云霆知道她一向坚忍倔强，那双眼睛甚至从不肯落泪。 所以这一次才弥足珍贵。 他幽幽说道：“这次，总算值了。” “值什么值！陆云霆，你该不会真准备放弃吧！”云浣雪看着眼前的人郑重的说道：“陆云霆，你要活着，活着回去。” “这次是有人害你！” 云浣雪说的咬牙切齿。 如果不是因为她，一向心思缜密的他怎么会有机会被人害到。 陆云霆早已经知道四味草之事，他眸中有苦涩一闪而过：“不想我活下去的人多了……” 现在有机会害他，当然不惜一切代价。 何况，那个身份既然云浣雪可以查到，不代表别人不会查到。 纵然他没有别的想法，也必然会招人眼。 “何况……督察院本身也不是铁板一块。” 云浣雪看着他愤愤说道：“那又怎样，难道你能树敌那么多还怕他们不成？” 就算是卫峥，何尝又不是恨他的。 “可是你难道不想要给那些人看看，让那些想要害死你的人看着，你陆云霆可没那么容易死！” 陆云霆看着面前的云浣雪，他身子被她揽在臂弯，她拜托他活下去，她为他流了一滴眼泪。 这些以前想也不敢想的事，现在成了现实。 他怎么会不想好好活下去。 可是他疫病入体太深，药无法配齐，神仙难救。 可是，那双深邃的眸子却还是直直看着云浣雪直接说道：“那你要不要给我一个活下去的念想？” 云浣雪被他看得一怔，就算是小宁王，那双眼眸也总是云淡风轻，看着她的时候无比温柔，但柔情似水。 而面前的目光却灼灼，像是熊熊燃烧的烈火，也像是可以直接把人焚尽的熔岩。 那是毫不掩饰的炽烈。 她不由讷讷：“什么念想？” “你答应嫁我，我答应你不死！”这句话陆云霆说的霸道直接，几乎用了全身力气才让语句没有断掉。 纵然如此说，可是他们两个都知道，他没有药。 他眼中的深情浓厚，云浣雪却一时无言。 “云浣雪，你答应嫁我，我答应你不死！” 他却再度说道。 话语掷地有声。 带着暗哑。 云浣雪静静地看着陆云霆，他刚才连说话都气力不继。 可是现在，却接连这样说道。 似乎那个人，也说过类似的话，但是却没有他这样的坚定执拗。 “所以……还是不成吗？” 陆云霆的声音又弱了下来，开始断断续续。 “看来……你就算安慰我一下也不肯啊……” 陆云霆说着，缓缓闭上了眼眸，掩住了里面的苦涩。 所以，就算现在她待他和以前不同，但也并没有那么重要…… 只不过答应一下而已…… 云浣雪看着他闭眼躺尸的样子，纵使他说这话是故意的，可是看他这样闭眼死气沉沉的样子…… 心里像是有什么在堵着。 很可能，这是……遗愿…… “好，你不死，我嫁你！” 元浣雪终于开口，说出了这句重逾千斤的话。 可是她真的知道，他活下来的机会微乎其微。 “所以，你要好好活着，不然这话可是没机会兑现的！” 她知道对于病人来说，求生欲往往比别的都重要。 闭着眼睛的某人，嘴唇弯起。 云浣雪见到他恢复了情绪，把陆云霆放回躺下：“笑得真难看。” 陆云霆睁开眼眸，有些委屈地说道：“还没嫁我就开始嫌弃我了。” 云浣雪却叉腰冷冷一笑：“陆云霆，你要是这幅要死不活的样子，谁能嫁你！” “有本事就好好活下来，就算是要娶我你也要活着才能娶我！我云浣雪答应嫁你，但是可没答应冲喜！” “你只有好好活着才有机会娶我，我是不会在这儿和你跟成亲的！” “你不好，我不会嫁！” 第234章 送他的礼物 明知道云浣雪是在激将，可是陆云霆眸中却突然迸发出慑人的光彩。 “我云浣雪要嫁人，婚礼最起码也要十里红妆，满京城的人都知道！” “所以，想要娶我，先把自己养好了再说！要是你一直是这幅鬼样子，我也是不会嫁给你的。 云浣雪说的理所当然。 陆云霆的眸子却十分闪亮：“希望到时你别忘了现在说的话。” “那也要等你好了才知道我忘不忘。”云浣雪面无表情地说到。 “我会好！”陆云霆语气铿锵地说到，显然现在已经是打定主意一定要好了。 云浣雪点点头起身要走。 可是，她的衣袖却突然被陆云霆拽住，拉出斜斜的直线。 云浣雪转头看向陆云霆：“你该休息了，我也该走了，而且——”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衣袖：“不是你说的让我离你远点吗？” “这是后悔了？” 说完，她的目光上移。 直接撞入了他那双大海般深沉深邃的眼眸内。 明明是在怨怪的口气，可是在看到他的眸子时候却住了嘴。 他们两个很少这样心平气和的这么近距离相处。 因此，她很难得认真地看清了他的眸光。 似乎长江之水也没有他眸中那么浓烈的情感汹涌。 “浣雪……” “云景有你送的络子，小宁王有你送的裘衣……你能不能也送我一个东西？” 当做，定情信物？ 后面的话被陆云霆吞了下去，他只是期盼地看着面前的女子。 云浣雪微微一怔。 可是面前卧病的面孔如此瘦削，这辈子他都没有这么狼狈过吧。 那双眼眸小心翼翼，又透着强烈的期待。 她身上值钱的东西也就戴的那些金银首饰还拿得出手，可问题是早在洪水中就没了。唯一剩的一个玉镯，还在山上的时候当做谢礼给了照顾她的阿婶。 云浣雪回想了一下身上还有些什么东西，然后就僵住了。 她穷鬼一个，什么也没有。 “好。” 云浣雪点点头。 陆云霆的眼睛倏地放亮，仔细看她，点头应好。 云浣雪转身离去。 坐在自己卧房门槛上看在眼前的花草发呆。 除了还有两身衣裳穿，她现在可是名副其实的两袖清风，总不可能说把她的衣裳拿一套给陆云霆吧。 他有脸接，她还没脸送呢。 “送什么好呢？” 她的目光在院子里搜寻。 忽然，眼睛一定。 “有了！” “没想到这里还有四叶草啊！”她噔噔噔过去把那墙角的里两株被当做野草的漏网之鱼扯出来。 太阳光下，四个心形的花瓣绿油油。她走了两步，脚步忽然停下。 思考一会儿，又折回了房间。吩咐杜桂园去给她找一块翡翠质地的原石，给她送来。 还好她从前对那些玉啊翡翠的感兴趣，又在云南待过一段时间。 云南盛产玉石，又有很多玉作坊的加工坊。在那边只要眼光好，能淘到许多质地上乘的好玉。 她穷极无聊的时候，又在玉作坊学了两手。在云南质地上乘的原石自己加工或者请人加工，根据玉的大小几千到几万不等，可是外面商场，质地还不如的，价格就要翻上十倍到几十倍不止。 如果是名师雕刻，更是千金难求。 所以，也不知道当时出于什么心里，鬼使神差的就学了。 督察院的速度果然很快，她头天才吩咐，第二天就拿到了拳头大小的一整块飘花玻璃种翡翠。清透到毫无杂质，看得云浣雪都不忍心破坏了。 她拿着刻刀在右手拇指与食指见旋转，眼睛专注的看着左手上正对着橘黄灯光的玉石，思考着要从哪里下手。 在琉璃灯的旁边还摆着那扯出来的四叶草。四叶草被种在碗里，不至于枯死。 终于她眼光定住一点，刻刀的尖锐落下…… 一整个夜，昌平郡主房间的灯没灭。一直到晌午，太阳光直射，房门才打开。 云浣雪举着那占据半个巴掌大小的玉珏，两片四叶草相依相偎。阳光射过那清润通透的透明处，在两片四叶草交叠的两片花瓣处有大量的绿色飘花重叠。 还有一些比较细腻的飘花像是经脉一根根连贯四叶草花瓣中心发散出去。 杜桂园看得神奇，那玉石可是他亲自交给君主的，长什么样子一清二楚。 他没想到郡主的雕工竟然这样好，那飘花竟然丝毫无损的完整保留了下来。形状虽然奇怪了些，但那意境，看着格外令人舒心。 “怎么样？还可以吧？” 杜桂园已经不知道怎样的赞美才能描述他的不可思议，唯有两个大拇指高高竖起。目送着郡主拿着玉珏从他身前飘过。 只是那个方向…… 等他反应过来追过去的时候…… 幸好！ 幸好！ 杜桂园万幸的拍着胸口压惊。 云浣雪被青麟拦在了门外。 似乎在争吵，昌平郡主单方面的。 “郡主，大统领吩咐过，这里您不能来。”杜桂园上前说道。 云浣雪生气，没好气的问：“他醒了吗？” 杜桂园青麟互看一眼，摇头，“大统领未曾清醒。” 云浣雪站在原地，三人僵持。 “算了，”她把手上东西塞给青麟，“你把这个给他，告诉他这是四叶草，是传说中的幸运草，能给他带来幸运。” 青麟愣愣地拿着手上玉珏，入手温润棉滑，拇指稍微摩擦，没有任何毛刺和菱角。他看着她旋然转身的背影静默，转身进了卧房。 里面的陆云霆睁着眼睛，他已经连续两天醒来，昨天他等了她一天，可是她没有来。 “大统领，”青麟跪下，将手中的玉珏举起，呈到陆云霆眼前。 “这是郡主昨夜连夜为您雕刻的，刚刚才完成，就亲自送过来了。” 陆云霆看着那块玉珏，通透的玉珏中飘花像是浮出水面温柔的手，轻柔的涤荡着他的心灵。 迟疑的手指艰难伸出，一点一点讲那玉珏在手中收紧。 温润的，冰冰凉，在这闷闷的空气中，有着神奇的清凉镇定功效。 他听见了她刚才的话，心口蓦地跳动。玉珏被他压制在心口，闭眼。 “你出去吧。”陆云霆心跳如雷：“告诉她我很好。” 第235章 药来了 青麟沉默，想要说些什么，最终也只是安静的退下。 陆云霆其实知道他想说的话，只是他们谁都不愿相信而已。他整天昏迷着，可并不代表他耳朵就聋了。 有人要让他死在这里，他偏不。 握着四叶草的手指骨一根根凸出。 就算是像废人一样熬着，他也舍不得就此死去。 这是第一次，她专门送了他礼物。 自己亲手做的礼物。 这片代表幸运的四叶草。 他会的，会变得幸运起来。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整个洪城像地狱一样悄无声息。 没有人高声喧哗，也没有人哭嚎，他们只是就这样安静的死去。 安安静静地倒下，安安静静地被人抬到城外的尸体堆积的旁边。 那里尸山腐烂，蛆虫满爬。肥腻腻的虫子从还没完全腐烂的眼眶中钻出来。 云浣雪原本想要将那对尸体处理了的打算就此搁浅了下来。 洪城留下的护卫不多了，那些锦衣卫她还不能乱动。 每天清粥配馒头，就像行尸走肉一样，督府里也没了声响。 邪冥和姬莲早已经离开，他们没理由要留在这里等死。 这是一所被绝望笼罩的城镇。 不是没有药方，只是缺乏药材。 甚至连朝廷都已经经过激烈的讨论，最后决定放弃这里。 总不能把这边的瘟疫蔓延出去。 就连九五之尊，也只能是在皇宫的最高处向北眺望，阴郁着脸色看着远处，用手直接紧紧抓住栏杆，一言不发。 他都不相信陆云霆能坚持下来。 甚至连草旨都已经拟好，对于这次洪城赈灾牺牲官员的追封和嘉奖。 而小宁王的府邸，小宁王身上一直裹着那个火狐的大氅，面孔越来越瘦削。 “主子，真的该走了。” 阿大担心地看着小宁王，再度提醒道。 这些天，他们一直都在催促小宁王。 可是小宁王却偏偏一直都滞留在王府，等着洪城的结果。 “他到了吗？”小宁王的脸色十分苍白，但是那双眼眸却越发的明晰。 看上去全身上下似乎就只有那双眼在发着光。 “还没。”阿大谨慎地开口说道。 “等消息确切了再出发。”小宁王站在檐下淡淡地说道，却不容反驳。 而洪城。 每日陆云霆的暗卫都会传讯回来，那是这个府里唯一的活力，但是么有一条是他们想要的消息。 那些御医躲在督府里面，尽量每天用药帮大家缓解着症状。 这一天，寂静的洪城又有了马蹄的声音。遇上一次轰然拥抢不同。 这一次所有人都仅是默然的注视着那弛缓的马车。 仔细看他们的眼睛都好像是死的。 这让卫峥不舒服。 如果说上一次来说这里是一座死城，那么里面的难民就是刚入地狱还不甘心的厉鬼。 现在的他们就像已经习惯了鬼蜮，认清了自己是个死人。 马蹄哒哒行走的他，是这城里行走的唯一鲜活。 声音和整个洪城的沉寂格格不入。 他骑着马。 但是身后却是一队的马车。 马车的四周都是刀剑出鞘的凛冽寒光，看上去在护卫着马车。 而马车上，飘着药香。 马车直奔督府。 “卫大人回来了！” 有在门口守着的人直接进院禀报道。 最先迎出去的云浣雪。 上次不欢而散，卫峥不告而别，可以说是因为她的态度。 她本来以为，对方不回来了。 但是没有想到还会折返。 坐在高头大马上的卫峥风尘仆仆，看上去比之前更加瘦削和坚毅。 她还没说话，身后就传来惊喜的声音：“六味草，是带六味草回来了吗？！” 云浣雪一愣，不敢置信地看着马上的卫峥。 “是！” 卫峥静静回答的一个字，让整个督府都沸腾了。 他们现在最缺的药，竟然来了。 云浣雪怔怔看着卫峥，不是说了找不到这味药，竟然被他找到了。 立刻有护卫开始卸车，大夫们开始迅速的集中起来配药。 “怎么，看上去你很惊讶？”卫峥跳下马，看着云浣雪静静地开口说道。 “是有些惊讶，没想到你会回来。”云浣雪很老实的说到。 “我是卫峥，是卫家人。”卫峥下巴微扬，话语铿锵地说道。 他的话透着那种骨子里无法磨灭的骄傲。 卫家保家卫国为己任。 他怎么可能真的坐视不管。 所以，他回来了。 少年明亮的眸子十分坚定。 “辛苦了，六味草找的不容易吧。”云浣雪看着面前的少年将军开口说道。 陆云霆的暗卫都没有办法找到的药草，但是被他找到了。 卫峥的表情却微微凝滞，眸子微微一缩，这才开口说道：“是不容易，不过还好带回来了。” “所以，想通了？”云浣雪看着卫峥，他虽然回来，但是抹不开的这个问题。 这药草，也是陆云霆的救星。 “这次先这样，帐以后算！”卫峥深吸一口气开口说道。 他也明白这些本来不应该把责任推到陆云霆身上。 可是，他的亲随兄弟是在他面前被陆云霆率人屠戮殆尽。 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谢谢！”云浣雪看着他真切地说道。 他不只是救了陆云霆。 更是救了整个城。 “不需要你谢，这本来就是每个东越人都没办法坐视不管。”卫峥看着云浣雪开口说道：“你有云家教你的责任，我有卫家的家训，为民不只是边疆率军。” 似乎在这次的离开之后，本来年少张扬的少年，再次变得成熟了。 元浣雪拍拍卫峥的肩膀：“好样的。” 至少，这个证明她没有看错人。 她是真的想要把云家军交给一个可靠的人。 因为她知道自己在领兵打仗方面没有天分。 至少绝对不能败在她的手上。 卫峥的到来，似乎让整个城都活了。 他带来的不只是药，也是希望。 “大人，有药了，有药了！” 陆云霆的房间，杜桂园一脸激动的冲了进去。 有药了？ 本来在浑浑噩噩中的陆云霆不由睁眼，他的手中，还在紧紧抓着那个四叶草的玉雕。 那双狭长的眸子瞬间迸发出灿然的光芒。 手中的玉佩攥的最紧，就像是紧紧攥住了云浣雪的手。 这一次，不会再放开了。 第236章 卫峥求婚 陆云霆一向不信命，只信我命由我不由天。 但是，这一次能活下来……那就是命。 只要他好了…… 只要他好好的活下来…… 那么，云浣雪，就注定是他的了。 谁都不能再把她抢走。 手心的玉佩紧紧攥着，紧紧攥着…… 云浣雪此时已经来到了陆云霆的院门外，她要进去的时候，卫峥却拽住了她：“他身染疫疾，你现在进去除了多一个被传染的可能性，还有何益？！” 云浣雪回头，却见到卫峥的目光坚定，似乎不想要她进去。 “我只是想给他说一声有药了。”云浣雪看着卫峥说道，并没有别的意思。 “所以呢？”卫峥目光炯炯地看着面前的女子：“你因为小宁王之事烦心出京，陆云霆陪你一起，所以现在你这是改了初衷？” 云浣雪甩开了卫峥的手，神情冷了下来：“我不明白什么意思？” “我意思是，如果他有救你之恩，那么现在你们也扯平了。”卫峥看着云浣雪：“你应该知道陆云霆对你之意，既然解药已经不愁，你还和他牵绊，可曾想过之后之事。” 云浣雪的面上一凛，没错，卫峥说的没错。 如果解药确定有效，那么陆云霆肯定会好转。 既然好转，如果她再与陆云霆牵扯，的确是容易纠缠不清。 见到她没有说话，卫峥目光却在她面孔上巡视着：“还是说，你现在对陆云霆有意？” 卫峥的话让云浣雪眉头不由直接皱起：“谁对他有意思！” “既然没意思，那么就不该进去。”卫峥看着云浣雪：“你说要救他，我明白你想法，但是既然已经有救，就不该继续牵扯。” 云浣雪面色一僵：“我明白，等大夫配好药确定有效再说吧。” “你还要进去吗？”卫峥看着面前的的这所院子，有些紧张地开口说道。 云浣雪静静看着面前的院落，仔细想了想卫峥刚才的话，终究摇了摇头。 陆云霆有事，她会担心。 如果有生命之碍，她肯定想要救他。 可是要真的平安无事，真的要和他有多纠缠，想一想，还是算了。 “走吧！” 她转身，向外走去。 卫峥对着陆云霆的院子冷冷勾唇，跟了上去。 很快，第一幅药就直接送到了陆云霆的院落。 接着，那些配好的药被直接集中起来，分发给众民。 一天之后，药效就显露出来。 陆云霆那边的消息云浣雪直接从青麟口中一一听闻，因此也十分了解。 “难道云小姐真的不去看看大人吗？”青麟每次说完，都会直接问下云浣雪。 “不去了，之前他不是怕我传染吗？”云浣雪淡淡说道，并没有前去探望的意思。 “可是您之前不是……”青麟不由反问。 要知道这一天之中，陆云霆也问过好几次云浣雪现在在干吗。 看的出来，大人是希望云小姐可以过去探视的。 “之前那是以为无救，如今既然好转，那早去探望还是晚去不是一样么！”云浣雪摇摇头，打断了青麟的话。 陆云霆什么性格她很清楚，尤其是在当时，她说了那样的话。 说的时候没有多想，但是现在想想，其实后患无穷。 如果他真的要娶，难道她真的能嫁？！ 她对他，可还并没有那种心情。 卫峥也留在洪城，负责安顿灾后事宜。 那些尸体全部被拉走焚烧，城内的百姓眸中再度迸发了希望。 一天。 两天。 三天。 能看到已经染病者都有了明显的好转。 “我要回去了，你呢？”云浣雪看着卫峥问道。 陆云霆的情况已经稳定，而且专门让青麟带来了他的手书。 因此，她决定离开。 “你走我就走。”卫峥回答的十分干脆。 “那就一起回京。”云浣雪此时正是骑马在外面巡视，这也是她这两天专门为了离开养成的习惯。 如今洪城除了卫峥带来的人，就是督察院的人。 她如果不想好退路，恐怕是走不成的。 因为陆云霆写了，让她别忘了那个承诺，如今他未死，她该嫁了。 因此她绕城巡视被当做是习惯的时候，恐怕那些督察院的人并不会想到，她是想借机离开。 而现在青麟被派出去有事，这个机会来了。 “走！” 她一声出口，直接策马出城。 卫峥没有犹豫，跟着离去。 两人都是跑马的好手，所以不过是顷刻，已经绝尘而去。 “大人，云小姐出城了，需要拦截吗？” 直到一炷香之后，才有督察院的人后知后觉的发现不对，直接禀告了陆云霆。 陆云霆此时已经能起身下床，气色也比以前有所好转，听到这句话，他的眸光骤冷，唇角却勾起了一个冷冷的弧度。 他就知道，哪有那样的好运。 “让她去吧，远远跟着就好。”他挥挥手，下了命令。 “是！”对方直接退下。 陆云霆径自走到了窗前，看着外面的枯藤老树昏鸦，似乎这场瘟疫带走了洪城所有的生机。 “丫头，是你答应好的，你难道觉得自己还能跑掉？” 他喃喃自语，声音几乎低不可闻。 面上神情，势在必得。 云浣雪和卫峥远离洪城之后，卫峥这才开口问道：“你要回京城？” “不然呢？”云浣雪转头看着卫峥，他觉得她应该去哪儿。 “其实你更适合边关。”卫峥深深地凝视着她开口说道。 她是边关女儿，本就该回去边关。 如今还要归京吗？ “但是我去哪儿可不是我说了算，是皇上说了算。”云浣雪冷笑着说道：“他才不会让我回去。” 在外面被瘟疫阻隔还好，那是他没有办法的事情。 一旦知道洪城好转，她平安无事，皇上难道会任由她在外面自由翱翔？ 烈焰军还在，她就必须留京。 “浣雪，我们成亲吧。”卫峥看着她突然开口说道，目光灼灼。 “我们？”云浣雪一愣，转头斜睨着卫峥，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你我本来就早有家人口头之约，现在既然你回京，到时候婚配恐怕还会被拿来做文章。”卫峥面色认真的开口：“与其再被支配，不如我们成亲。” 第237章 卫峥离开，陆云霆请婚 云浣雪闻言，却静静地看着卫峥。 没有答应。 也没有不答应。 卫峥本来就有些紧张的神情渐渐加重，连心都提了起来。 “既然你我当初婚缘未成，以后还是不要再提了。” 良久，云浣雪才开口说道。 她显然现在不想提此事。 卫峥看着她此时的神情，知道现在没有心情说这件事：“当初未成不代表以后未成，我等你。” 这话，他说的铿锵。 云浣雪静静地看着他，依旧没有回应。 两人回京。 卫峥即刻被召入宫，据说有军报急情。 而云浣雪，则回了郡主府。 “郡主你可回来了！” 环儿佩儿满脸焦急与惊喜地看着云浣雪的归来，她们早就担心死了。 要不是后来云景传讯，她们根本在郡主府就坐不住了。 云浣雪却推脱身子不舒服，回到了房间。 不过是半晌的功夫，就有人来小心翼翼的敲着房门。 “小姐，卫大人求见。” 卫峥？ 云浣雪眉头微蹙，开门走了出去：“他找我何事？” “卫大人说是有要事。”佩儿开口说道。 云浣雪点点头：“让他去前厅候着我这就过去。” 佩儿点头离去。 云浣雪这才慢慢向前厅走去。 刚到前厅，卫峥已经急急走到了云浣雪面前：“北夷惊变，边城被侵，我奉旨平乱。” 只不过是短短一句话，但是却已经交代清楚现在的局面。 “哦，北夷惊变？怎么回事？”云浣雪眉头微蹙，倒是不知道边疆发生了什么事情。 “北夷王位之争已经到了危急关头，北夷恼怒东越出手相帮，因此直接出兵。”卫峥眸中虽有即将远离的不舍，但是更多的却是对即将发生事件的炯炯有神。 “原来这样。”云浣雪想到那双碧色的眸子：“所以你这次也是去帮夜锋寒是吗？” 卫峥想到夜锋寒不由冷哼一声，但也是点了点头。 云浣雪刚要开口说话，卫峥却抢先开口道：“浣雪，此次出征不知道要多久，但是我之前的话却始终作数。” “等陆云霆回京，如果你们这边有什么事，一定要差人告诉我。”卫峥说着直接抓住了云浣雪的手开口说道。 “放手！” 云浣雪却甩开了卫峥。 “浣雪，请你相信我的诚意。”卫峥却再次上前一步开口说道。 他的目光灼灼而热辣，也许是分别在即，不再有任何遮掩。 厅内的温度慢慢飙升。 “所谓的诚意，是会不断改变的，就像是当初你不愿承认婚约，但是现在又愿结亲，也许将来又不愿了呢。”云浣雪却淡淡一笑，面上带着疏冷。 “峥以前眼目未明，但是以后不会，你信我！”卫峥知道自己当初的态度确实不同现在，但是当初是错把珍珠当鱼目。 云浣雪没有说话。 “浣雪，你信我！”卫峥却再次说道。 云浣雪看着面前的少年将军，良久，点了点头：“我信你。” 她这话一出，卫峥顿时绽开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浣雪，你等我！” …… 七日后。 一队人马策马入城，气势凛然。 这队人马直接冲入宫中。 皇宫内。 “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本来一脸喜悦的皇上怒目而视面前跪地俯首的男子，眸子冷漠。 “臣知道。”陆云霆点点头，十分肯定。 “真是胡闹，如此情形，你居然还求我指婚！”皇上气的直接拍案。 “可这不是皇上一直期盼的事情吗？”陆云霆遭难之后面容冷峻：“现在无人阻挡，求皇上赐婚！” “是无人阻挡！可是你要知道她现在已经是两次被退婚之人！”皇上几乎怒不可遏的看着台下的陆云霆。 没想到他身体好转入京的第一件事，竟然就是求婚旨。 “请皇上成全！”陆云霆却再度恳求。 这一次，他绝对不会再让她离开！ 陆云霆从御书房出来才觉秋风凉爽，他想着只觉意气风发，心情好到了极致。 …… 而此时，云浣雪毫不知情。 圣旨是第二天下到了郡主府。 “昌平郡主接旨！” 云浣雪有些莫名其妙，但依旧带人跪了下去。 “经朕考察，昌平郡主品貌兼好，特赐婚与都督院陆云霆为妻，与本月十五号完婚，钦此！” 王公公念完圣旨，笑了起来。“昌平郡主，恭喜啊！恭喜！” 云浣雪悚然一惊，竟然是婚旨，但是面前是皇宫之人，她还假笑着接了圣旨，“公公客气。” 然后让人给了王公公几锭银子，好生送了他离开，脸色难看下来。 “小姐……”云绝恭喜的话还没说出口，就看到云浣雪铁青的脸色，当即住了嘴。 “小姐，这婚旨……” 佩儿很有眼色的问了一句。 云浣雪不由冷笑，直接将那明晃晃的圣旨丢进旁边的水池里。 “哎呀……”云绝一声惊呼，连忙伸手将圣旨收了起来。 “小姐，这可是圣旨，若是被人发下你这般，定然又要吃一次牢狱之灾……” 云浣雪厌恶的看了那所谓的圣旨一眼，转身直接回房。 心知自家小姐心情不好，所以陆婷一群人很有眼色的没去打扰。 却不知云浣雪正酝酿着一个早就想做但是一直没有契机的事情。 陆云霆回来有事发生她是知道的。 但是却不知道他竟然能直接请了婚旨。 而且，这么快。 甚至，都没有给她反应的机会。 今儿个已经是初三，离十五号不过十二天时间，她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 这婚她不同意，身边的人不能带，那么只有自己离开了。 想到就做，云浣雪换好衣裳假装熟睡，陆婷进门确认她熟睡之后，又悄悄退了出去。 云浣雪听着陆婷脚步声缓缓远去，这才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跃起来，打开衣柜取出包袱将自己平日里穿的几件衣裳包起来，然后又拿了一些银子，估摸着陆婷等人睡着之后，悄悄的从后门溜出。 可是没有想到，陆云霆却直接侯在后门。 “你这是干嘛？！” 云浣雪见到他本来不应该剑拔弩张，可是他未免也太不顾她想法了！ 要知道婚旨这件事可是先斩后奏！ 第238章 你说的嫁我 陆云霆要比以前瘦些，这次的无妄之灾，让本来铁打的人都在鬼门关兜了一圈。 但是他身上的气势却没有减弱分毫，黑色的骏马不是惯常骑的那匹，但看上去也是一匹神骏。 “浣雪，你答应我的。” 他身上穿着督察院的黑色官服，因此衬托的气质更加肃穆冷峻。 云浣雪的目光静静地凝视着面前的男子，这些天的遭际显然已经不能像以前一样视他为仇敌。 并且洪水瘟疫中的相护之情还铭记在心。 可是，真的嫁给他，这种事却不是玩笑，她还心有顾忌。 他的身份，绝对将来会卷入更深的漩涡。 甚至，比小宁王际遇还糟。 “所以，那个时候的话，是安慰我对吧？”陆云霆一向凌厉倨傲的眼神，此时划过几分苦涩。 那个时候，都以为他已经活不下去的时刻，她的那句话，确实激发了他的求生欲望。 “我们并不适合。”云浣雪终于开口，抓着马缰绳的手攥的很紧，没有什么比逃婚时候遇到事主更闹心的事。 “怎么不适合？！这世上没有比你我更适合的了！”陆云霆听到这话眉头一蹙，显然这话让他很不高兴。 “陆云霆……我不想卷入京城纠纷，更不想卷入皇室争斗。”云浣雪看着他淡淡说道：“云家只剩我一个，我要代替他们好好活着。” 不再背着那些云家忠烈的帽子，不再为君权束缚，她不想再成为那些明争暗斗的牺牲品。 “小宁王时候你并没有那么说。”陆云霆坐在马上面无表情地说道。 小宁王…… 这三个字已经太久没有听到。 在暴雨泄洪的时候忙着逃命，洪城的时候忙着治瘟，回来时候又忙着接旨…… 本来让她痛彻心扉的那个人，竟一直都没顾上想起。 此时，再度提到，她的眉头却也紧紧蹙起：“你这是什么意思？！” 陆云霆他看着面前的女子，其实很想说她心里是不是还有小宁王，可是这些话在看到女子冷然的面孔之后，本来想说的话全部吞到了腹中。 “圣旨已下，你现在这是要抗旨吗？” 话到嘴边，却变了一个样子。 “你若对我有诚意，那为何此事先不与我商量，就直接去请旨了？”云浣雪却不答反问，神态透着疏离。 “此事是你我约定，我好转之后你不告而别，你什么意思难道我还不明白？”陆云霆却不由苦笑，如果商量，那么结果一定是没得商量。 云浣雪知道他们没有办法在这件事上达成共识，所以没有再去辩白什么，直接一跃飞身上马：“陆云霆，你让开吧，这样直接下一道婚旨，我不会从命的。” 陆云霆的马却还是挡在云浣雪的面前，没有离开的意思。 “当时你答应了我，我就想过，等好转之后绝不放手。”陆云霆执拗地说道，显然这一次不管云浣雪愿不愿意，他都不想要直接走人。 “那么我也告诉你，我绝对不会接受这种强买强卖的婚姻。”云浣雪冷冷开口，也没有退让的意思。 圣旨已下，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夜色弥漫，两人就在郡主府的后门对峙着。 谁都不愿意退让。 “陆云霆，你拦不住我的。”云浣雪看着陆云霆真没有让开的意思，下巴微扬，傲然地开口说道。 一直以来，她没有需要动手的时候。 可是，对于古武的修习她却不曾停过，因此，其实她的身手比他们知道的要好的多。 “我不可能让你离开，为了避免闪失，你觉得我会自己过来？”陆云霆却对她十分了解，他身后，督察院的暗卫都藏匿在夜色之中。 “看来，你还真的早有准备。”云浣雪那双熠熠生辉的丹凤眼透着浓浓的讥诮。 “我是真的想娶你。”陆云霆心中喟叹，话语有些黯然。 云浣雪冷哼一声正准备反唇相讥，他们身后的夜色中却传出了兵器交击的声音。 显然，陆云霆的那些暗卫，被伏击了。 陆云霆眸子微缩，不可置信地看着云浣雪：“原来早作好准备的是你。” 云浣雪心中诧异，但是面上却没有显，反而冷冷说道：“既然早知道那就让开，这婚旨我是不会遵从的！” 她求过皇上不要废掉曾经的那纸婚约，皇上并没有听。 那么，现在凭什么她就要听？！ “我不会让！”陆云霆态度十分坚决。 “那就好好在郡主府后门闹一场好了，正好让人知道云浣雪抗旨，也让皇上治罪已下。” 清朗的男声在夜色中十分清晰，入耳有些耳熟。 云浣雪转眸，就看到了一个淡然自若的男子驱马走近。 竟然是云景。 陆云霆的脸色顿时剧变，他并没有想把这件事闹大的意思，可是远处动手的声音已经很难说不惊醒那些住在周边的百姓。 到时候，事情可真的闹大了。 云浣雪看了一眼云景，他这是在用她的安危来要挟陆云霆。 云景遥遥看着云浣雪，示意她不用担心。 夜色，更沉了。 …… 次日一早。 佩儿想着自家小姐之前劳苦便没去打扰她，不想日上三杆还不见云浣雪起身。 陆婷感觉到了不对劲，两人快速推开云浣雪房门，却见里面空无一人。 柜子门被打开，里面的衣服也都不知去向。 她们两人面面相觑，佩儿惊惶地大喊起来，“不好了，不好……唔……” 她还想说什么却被陆婷一把捂住嘴巴，见佩儿挣扎，陆婷才道，“我松开你，你别喊知道吗？” “嗯嗯……”佩儿一个劲的点头，陆婷这才松开了她。 “陆婷姐姐，小姐……小姐跑了，我为什么不能喊……”佩儿还有些气喘嘘嘘。 陆婷眉头紧皱：“废话，皇上已经赐婚，这个节骨眼上小姐跑了，你是想喊的人尽皆知，最好皇上将我们郡主府满门抄斩吗？” “哦，也是。” 佩儿才觉思虑不周，然后又发现不妥。“呸呸呸，陆婷姐姐，你在说什么，接下来我们怎么办啊！小姐她……” “唉，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陆婷嘴上稳住陆儿，心底却在考虑，应该先将此事告诉陆云霆吧！ 第239章 用婚约来对抗婚约 陆婷在心底盘算着，如果不告诉统领大人，否则到了最后小姐还是找不回来那就瞒不住了。 云绝等人方才被佩儿那两声吓得全部跑了过来：“发生什么事了？” 陆婷无奈，将事情全部说了一遍，云绝担忧起来，急得在院子里走来走去，“我早该发现的，我早该发现的，唉……” 郡主不愿意嫁给陆云霆，他是早知道的。 而且郡主对于小宁王的情意，他也是知道的。 圣旨一下，表面上看云浣雪没有任何反应。 “云叔莫急，此事牵扯事大，从今儿个起就说小姐在府上专心的绣嫁妆，若是有人执意要见小姐，就说小姐说了，婚前不见他人。” 陆婷想来想去，却只有这么一个法子。 云绝虽然觉得这般说法与自家小姐平日作为不否，可是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事情暂且就此按下，经过他们几人商议决定还是能瞒一日算一日，若非必要，不告诉陆云霆。 殊不知，云浣雪离开，第一个知道的就是陆云霆。 而且，他带人都未阻住。 晋王和慧王两人安插在在牢房内的人没找到机会下手云浣雪，正欲懊恼，却又听到皇上为两人赐婚的消息。 此事来的迅猛，晋王和慧王几人同时嗅到了其中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小宁王与云浣雪的婚约曾闹的风声很大，谁不知道当时小宁王对云浣雪的回护。 就算是外面都在传言她在北夷失贞，但是他却坚定迎娶。 可是转眼间，亲自求来的婚约，却被亲手毁了。 云浣雪暴雨离京，谣言在京城再度蔓延。 都说小宁王退婚是因为她确实北夷失贞，因此她的名声早就跌到了低谷。 这一次，没有任何人能够挽回。 尤其是她和陆云霆被困在瘟疫之城，这件事成为她再度被攻讦的理由。 甚至有人暗暗说她是扫把星。 可是，陆云霆回京强势的求来婚旨，却让这一切再度被压制。 本来云浣雪的名声已经陷入了泥沼，但是督察院统领的执意求娶，却让一切再度又想了转机。 不同的舆论开始反击，都说督察院掌管天下事，负责直达圣听。 谁能隐瞒过督察院的统领，而且这婚旨定的还这般的急促，更说明陆统领的求娶之心，所以云浣雪一定是清白的。 唯一让人疑惑的，奇怪的是作为当事人的云浣雪竟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一连几天，被派去求见云浣雪的人全部以同样一个理由被打发了来。 晋王等人心底有了计较…… 云浣雪并不是忍气吞声的人，她闭门不出，那肯定是出了事情。 而且，小宁王也在京城的议论声中，暗自离京了。 最后看了一眼皇城的样子，他放下了车帘，没有再回头。 “世子，郡主真的要嫁给……”阿大忍不住地问道。 “他们亲结不成。”小宁王坐在马车内，脸色有些苍白，但是那双眼眸确实如此的笃定。 “世子，可是谁都知道那婚约已定。”阿大心里还十分着急，其实他是希望小宁王可以和云浣雪在一起的。 “婚约定难道就代表什么？”小宁王不由讥诮的冷笑：“当初她还不是和夜锋寒有婚约？” 甚至，都已经送嫁北夷。 当初，那亲结不成。 现在，这亲也结不成。 “世子，是不是郡主不在京内？”阿大也一直都在关注着这件事，所以才迟疑着问道。 “她在京城与否不需要你去担心，现在我们只管去做我们的事就好。”小宁王说着，闭上了眼眸。 阿大有些惊疑不定，不知道是不是世子暗中已经安排了什么，但是这件事确实不是他能插手的了。 他们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 京郊的官道上，云景骑在骏马之上，看着掀开车帘的马车之内，摇摇头冷淡说道：“既然已经出京，干嘛还摆着这幅臭脸！” 云浣雪没有说话，那一晚，云景的威胁起到了作用。 陆云霆不愿意她名声受损，因此他们顺利出逃。 当然，用云景的话说，就算是他要拦着，也拦不住。 “怎么不说话？”云景似乎不太习惯她沉默的样子。 “那晚只是你的人吗？”云浣雪突然走出了马车，看着云景直接问道。 云景脸上却还是面无表情，摇了摇头：“那不是我的人，是你的人。” 云浣雪却再度追问：“我要问的不是这个。” 那晚虽然都是黑衣人的打扮，但是她看的出来，那群对峙打斗的人，功法用的都不同。 俨然，是两批人。 “不管是谁，只要你成功离京，那就是最好的结果。”云景脸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 云浣雪脸上的表情变幻，终究没有继续追问，但是却开口问了别的：“所以，如果我离京，你一点儿都不担心我给云家带来什么影响？” 云家一直都是忠烈代表。 但是她的抗旨，也许，会给云家蒙羞。 “你之前为云家而生，为云家而活，如今云家已经就剩下你一个，你该为自己而活了。”云景淡淡说道，那双眼眸中却带着疼惜。 这是第一次，云浣雪在他的眼中看到了别的情绪。 那是对她明明白白的关心。 骏马在不断行进，那条看上去有些可笑的络子就在男子的身上系着，看上去色彩无比鲜艳。 好像从见到他到现在，他就一直在带着那条络子。 “想好要去哪儿了吗？” 男子在马上淡淡问道。 云浣雪看着他开口说道：“去找卫峥。” 云景的眉头却微微蹙起：“所以，你还是放不下战事？” 要知道卫峥奉命迎敌，云浣雪去找他，到底何意不难想象。 “其实对抗一个婚约最好的办法就是用另一个婚约。”元浣雪逃婚这件事也仔细的盘算过，就像是她一开始首肯和小宁王的婚事，其实并未想到之后他们会感情甚笃。 一开始，为的也是解决婚约的燃眉之急。 现在，皇上圣旨不可违。 却可以用别的来换。 边关大捷，她和卫峥如果发生什么，那么就算是皇上，应该也无话可说。 第240章 成婚 “所以，想好了？”云景的眉头微皱，显然心里并不是那么平静。 “嗯。”云浣雪点了点头，这是她在接到圣旨之后的想法。 云景没有再说话，目光落在云浣雪的身上，却似乎在想着别的什么。 云浣雪看出来他表情变幻，以为他不愿意这样：“是不是你觉得我的主意不太好。” “我只是没想到有一天我还会回到军中。”云景收回了目光，看着前方说道。 “你？”云浣雪诧异地看着他，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 “你既然要去，那我肯定奉陪。”云景转头睨了她一眼，。 虽然只是淡淡的一眼，云浣雪的心却微微一悸。 他不像是居于人下的人，但是对于她，却似乎一直都甘于默默陪伴。 …… 而京城之内。 郡主府却是人心惶惶。 已经确定郡主出城离开，但是大婚在即。 云浣雪一去不返，陆婷等人无奈之下找上了陆云霆，陆云霆虽然脸色铁青，对于这种结果说不上什么滋味。 自责吗？ 不……事情还没到最后，是输是赢都还不确定，他自然不会。 看着齐刷刷跪在他脚下的一群忠仆，陆云霆什么都没说，只是端着茶碗，慢斯调理的捻着茶盖儿。 茶碗里飘着几根葱葱郁郁的茶叶子，茶香扑鼻，陆云霆却是没喝一口。 云绝跪在底下，心思忐忑，他不知道如果陆云霆大发雷霆，将此事闹到皇上面前，他该如何？ “陆大人，是死是活您倒是给个话啊！” 佩儿跪的久了，忍不住发起牢骚。 云绝低咳两声，想要阻止却已经为时已晚。 “好啊！”不想，陆云霆却开了口，他将茶碗一合，瓷器相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这声音如同丧钟一般敲得在场众人心肝都颤了一下。 接着，众人见陆云霆缓缓起身，口中吐出了他们最不乐意听到的话，“那就随同本统领去见皇上吧，你们可得将昌平郡主如何逃离，你们如何欺上瞒下一一交代清楚了，本统领也很好奇皇上会如何？” “陆大人不可。”云绝惊呼一声，面上带上惶恐，“陆大人，你与我家小姐好歹相识一场，小姐出逃想必并非另有隐情，请陆大人通融一二，婚礼暂且如期进行，老奴一定尽全力如找……” 云绝已经没了办法，可是事情捅出去，那可是要掉脑袋的事啊！ 他们死了不打紧，小姐可是侯爷的最后一根独苗啊！若是也没了，这让他死后怎么有脸去见侯爷夫人啊！ “找？”陆云霆嗤笑一声，“你们找了这么久可是找到了？” “这……”云绝咬牙，“陆大人放心，等小姐回来，老奴就是绑也得把小姐绑到你府上去，请陆大人高抬贵手暂且放郡主府一码。” 那是圣旨。 他没有守住老侯爷和小侯爷，总要守住小姐。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陆云霆断然没有不帮的意思。 只是，往往太容易得到的东西是不会有人珍惜的。 他不为难不为难这些人，云浣雪怎么会知道他为她付出了什么…… 他在房间内轻轻踱步，每一声似乎都敲打在在场众人的心上，所有人眼巴巴的看着陆云霆，想要听听他的承诺。 约莫半柱香时间之后，陆云霆总算停下脚步，“本大人答应你们，但是……” “大人有话不妨直说。”云绝一听事情还有转机，当即应承。 事到如今，只有陆云霆答应不将此事捅出去，就是要他云绝的命他也愿意。 陆云霆眸子一沉，“你们莫要忘了你们的承诺，本都督只要昌平郡主……” “老奴明白。” 送走了陆云霆这座瘟神，郡主府众人才觉头顶阴云散去不少，只是很快，新的阴云又笼罩了他们。 他们该去哪里找云浣雪呢？ 几人商议商议，最后决定，还是将此次秘密告诉萧青山，萧青山权大势大，说不定能知道云浣雪去了哪里。 最起码，也能给指一条明路。 转眼，两人婚期如期而至。 陆云霆作为皇上身边的红人，娶妻自然是声势浩大，更何况这是皇家赐婚，婚礼由皇上亲自主持，形势更是空前绝后的盛大。 红毯直接经过郡主府，绕了大半个京城，花瓣更是从娶亲轿子开始一直撒到郡主府。看热闹的人一路推推搡搡，都想看看这古往今来为数不多的盛宴。 云浣雪在京城可是数一数二的风流人物，求娶者众多，却都被她拒绝，如果他们没记错的话，今日迎娶她的陆云霆陆大人当初可是被她拒绝过不止一次，如今难道是精诚所致，金石为开了吗？ 郡主府内，云浣雪不在，云绝等人为了掩人耳目，也是张灯结彩，红稠飞舞，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 房间内，陆婷正为一眉眼与自家小姐有几分相似的少女打扮，喜服是由陆云霆亲自送来的，听闻是他找了京城最好的绣娘绣的，针脚细腻，颜色红艳，是由正室才能穿的正红色。 凤冠也美，额前金玉流苏摇曳生辉，挡去一部分容颜更绝让人心醉。 霞帔长而落地，背面绣着象征多子多福的吉祥图。 陆婷突然就可惜起来，也不知道自家小姐在想什么，陆大人对她这么好她看不见。 如今更是跑的没影了。 她不知道眼前女子是陆云霆从哪里找来的，可是看着她顶替自家小姐出嫁，穿着陆云霆为自家小姐准备的嫁衣怎么都觉得别扭。 房间内，两人相对无言，谁都没有说话。 外面响起佩儿急切的敲门声，“陆婷姐姐，好了吗？陆大人已经在门外了。” “好了，我这就扶小姐出去。”陆婷将那“小姐”二字咬的很重，然后将盖头盖在女子身上，扶了她朝门外走去。 萧青山站在门口，看着女子出来，眉头狠狠一拧，却是接过陆婷的位置继续扶着她往外走去。 陆云霆已经到了门外，门口被栓着，按照东越嫁娶习俗，陆云霆要叫门的。 里面的人刚走到门口，陆云霆的声音便从外面传来。 “开门！” 第241章 众人围观 陆云霆的声音干巴巴的，没有丝毫情绪，围观的人“切”的一声甩了甩袖子。 本以为会看到一场好戏的，没想到竟然连一般人都不如。 云绝下意识的看向萧青山，见萧青山颔首，这才打开房门，朗声道，“欢迎新姑爷，请进……” 陆云霆大步而入，看着萧青山缓缓抱拳，“萧丞相……” “按理说你该称呼我一声外公！”萧青山叹息，也知道自己孙女这事做的不地道，陆云霆能为她欺上瞒下，他就认他这个孙女婿。 陆云霆挑眉，心底一动，萧青山这是在给他承诺，当即深深拜了下去，“外公，将浣雪放心交给我吧！” “嗯。”萧青山点头，将手中女子的手放在陆云霆手中。 “去吧！我们陆府再见。”萧青山摆手。 “是。”陆云霆颔首，大手握住女子小手转身大步走出郡主府。 “出来了，出来了……” 外面的人再次激动起来，云浣雪上次出嫁一身红装惊艳绝绝。 他们可都记忆犹新，不知此次能否顺利出嫁？ 不得不说，这里有大部分的人都抱着看戏的心态。 陆云霆拉着女子的手扶她上轿，吩咐轿夫绕着京城转圈，自己跨步上了大马随在身边。 陆府，庶子娶妻本不该大办，可是谁让人家身份特殊，又有皇上指婚呢，所以陆云霆娶妻不但大办，而且必须办的有声有色。 陆老夫人心疼的看着府上一笔笔的银子支出，气的只骂陆云霆败家子儿。 陆蓉儿偏生不知死活的在她面前煽风点火：“奶奶，昌平郡主不是嫁过来了吗？这例银发放不是掌握在您手中吗？你看您稍微使些手段，这银子还不是刷刷刷的来了吗。” 陆老夫人可不傻，“哼，你个小蹄子想害我不成，那昌平郡主可是皇上亲封，我区区一介老妇怎么是她的对手……” 陆老夫人可是很记仇的，上次云浣雪在陆府发飙一事她可是还记忆犹新呢。 “奶奶说的哪里话，她嫁过来就是我陆家媳，陆家媳那能不遵循陆家的规矩，奶奶，您说是不是？” 陆蓉儿如今也是精明起来，上次莫名其妙挨打之事她可不想再经历一次。 “蓉儿到底是长大了。”陆老夫人听着陆蓉儿的打算，心底只觉升起一股寒意，一向头脑简单的草包孙女何时竟然有了这般城府？ 陆蓉儿却压根没听出陆老夫人的言外之意，还得意洋洋的开口，“多谢奶奶夸奖。” 话不言多，这云浣雪还没进门呢，这陆家孙女就开始计算着如何对付云浣雪了。 若是云浣雪知道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陆父将宴席设在前厅，已经有官员陆陆续续到来送上薄礼。 陆信与陆父一起负责接待各类官员，陆父是户部侍郎，专门负责东越的兵器事宜，人缘尚且不错。 陆信乃陆家嫡系，虽然年纪轻轻官拜四品，可是比起陆云霆却是差了不是一星半点，这也是为何他看不惯陆云霆的缘由。 今儿个他之所以出席宴席接待客人，一来是陆家喜事他作为嫡系不得不出席，否则会被有心人抓住把柄，说他不能容人。 二来，陆父硬是让他借着这个机会在皇上面前露露脸，好让皇上认个脸熟。 所以今儿个就算他有再多的不满也只能压制下去。 “陆大人，恭喜，恭喜！”萧青山也算是云浣雪的娘家人，送了“云浣雪”离去，他便直奔陆府来了。 “萧丞相……”陆父大笑着拉着陆信走了上去。 “萧丞相有个好孙女啊！恭喜恭喜啊！” 陆父抱拳说罢，又拉了陆信在前面，“信儿，还不见过萧丞相？” 陆信白衣蹁跹，面色温和，眉宇间却难掩阴郁，听闻双袖交叠，“小侄陆信见过萧丞相。” “嗯，不错，不错。”萧青山敷衍得点头，“贵公子真是一表人才啊！” “萧丞相过奖，里面请！”陆父笑着拉着萧青山进去。 “皇上可曾来了？”走在路上，萧青山问起正事。 “还不曾，想必还在路上了吧！”陆父点头，继续道，“我派出去迎接皇上的人还没回来，若是来了，会有人提前通知我的。” “唔，那就好。”萧青山哈哈一笑，暂且放过这个话题。 “萧丞相……” “魏大人……” 一路走来，早来的大臣都一一跟萧青山打招呼，萧青山一一应承，却发现不见几位皇子的身影。 云浣雪闭门不出的消息早在几日前便传了出去，当时不乏有人上门试探，却被郡主府的人已婚前女子不得见人为由挡了回去。 而云浣雪出狱后，他曾与陆云霆私下接触过，方知在云浣雪入狱期间竟然有人想要暗杀她。 虽然杀手被擒，可是却没有问出任何线索，杀手便被活活打死了。 萧青山不知是谁想要杀云浣雪，但是，他想定然和几个皇子脱不了干系，只因卫峥一案当初她执意重审…… 卫峥…… 萧青山脑海灵光一闪，他想他知道云浣雪去了哪里…… 心底想着，萧青山面上却不露分毫，只盼望着婚礼快些结束，莫要出什么大乱子。 可惜，这些都只能想想了。 陆云霆绕着京城走了半圈，然后回到陆府。 陆府门口已经聚集了大量的人，陆云霆跳下马来，跟着喜婆的吩咐开始“踢轿门！” 然后，陆云霆上前，将女子从花轿里面扶了出来，两手交握站在门口。 “父亲……” “进去吧！进去吧！”陆父看着贵气逼人的陆云霆，再看看娇小美丽的“云浣雪”，面露欣慰之色。 陆云霆点头，拉着女子一步步走进陆府。 陆府的红毯也是从大门口一直铺到主殿，众人分两边而坐，中间专门留出来走人。 主殿内坐着一身穿暗红纹理锦云锻上衣，下身着同色花纹百褶裙妇人，妇人约莫五十来岁，脖子挂白玉圆盘项链，手上拿一串佛珠，面色红润，带着得体的笑意。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陆老夫人。 陆云霆两人刚走进大殿，外面便传来皇上洪亮的声音。 “哈哈，朕来晚了……” 第242章 皇子挑衅 陆父等人连忙转身看去，却见皇上身穿龙袍，身边携着月贵妃，身后跟着几个皇子，一群人大步走来。 “臣等参见皇上……” 以萧青山为首大臣们就要下跪，却被皇上阻止。 “罢了，都起来吧！今儿个陆都督大婚，朕便不抢风头了，来，都坐吧！” 皇上哈哈大笑，看上去心情极好。 说话间她直接坐在了主殿的正中央。 “多谢皇上体恤。”陆云霆跟着开口，其他大臣都附和，陆陆续续的坐在椅子上。 皇上模样明显是打算当这个证婚人了，陆老夫人只得识趣的坐在底下不敢吭声。 陆云霆拉着女子上前直接跪了下去，“微臣携昌平郡主谢皇上赐婚。” 皇上摆手，“好了，莫要跟朕来这一套，你小子也算是得偿所愿了啊！” 皇上笑着，吩咐陆父几人找位置坐了。 “那也亏得皇上成全微臣啊！”陆云霆说罢站起身来，示意王公公开始。 王公公兰花指一翘，上前几步低咳一声，尖声道。 “一拜天地！” 陆云霆拉着女子转身朝着门口拜了三拜。 “二拜高堂！” 王公公又喊了一句，陆云霆两人转身对着皇上叩拜。 与这一幕，众大臣并未觉得有何不妥，皇上乃万民天子，掌握万民生杀大权，也是万民的衣食父母，所以陆云霆拜他并未差错。 即使，往后有人想起，也只是认为皇上宠溺陆云霆罢了，断然不会想到其他。 当然，也有敏感的，比如晋王和慧王两人，见到眼前一幕，眸子冷了下去。 “夫妻对拜！” 王公公见两人跪拜完毕，再次喊出一句。 陆云霆两人面对着彼此，然后缓缓对拜。 “礼成，送去洞房！”王公公最后一波声音高昂起来。 “小姐，这边……”陆婷扶着女子，小声提醒着，两人刚走了几步，便被人阻止。 “郡主等等！” 陆婷身子一僵，停了下来，女子跟着转身，并未掀起盖头。 “晋王，这是何意？”萧青山心底“咯噔”一下，害怕的事情终究还是来了。 “丞相莫怪，本王只是好奇罢了。”晋王淡淡一笑，面上并未任何不妥。 “父皇或许不知，昌平郡主近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外面传言纷纷，说是郡主生病，也有人说私逃，本王曾派人上门求见郡主，却遭郡主府侍卫阻拦，今儿个郡主大婚，可否掀开盖头让我们大家一览郡主真面目？” 晋王这话说的扑朔迷离，他只是在众人心中种下一颗怀疑的种子，至于结果如何，那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要知道，陆云霆和云浣雪成亲乃皇上赐婚，若是一方逃匿便是藐视皇权，那可是要杀头的。 自然，陆云霆若是知情不报还替她掩护，那么就是连带之罪。 当然，若是，盖头地下的人当真是云浣雪，那么他完全可以当做一个笑话来说此事。 所以此时不管如何，与他都是有利而无一害。 皇上原本不喜晋王在这里找事，只是一听此言当即怀疑起来。 云浣雪向来胆大包天，想要逃婚也不是不可。 而陆云霆一颗心都扑在云浣雪身上，替她掩护更是情有可原。 所以，皇上果断怒了：“陆爱卿，你来告诉朕，盖头底下的人到底是谁？” 皇上一声质问，在场所有人都错愕起来，目光齐刷刷的落在身穿喜服的两人身上。 那女子还好些，有盖头挡着，倒也能挡去不少质疑的眸光。 陆云霆却不行，他就站在大殿中间，那目光如同刀子一般大刺刺的捅在他身上，让他锋芒在背。 陆婷等人紧张的心都快跳出来了，他们不知道，如果掀开盖头，发现盖头底下的人不是云浣雪，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 “陆大人，你倒是说啊！父皇可还等着呢。” 慧王永远都是唯恐天下不乱，摇着折扇，说的轻佻。 “直接掀开盖头不是好了，何必那般麻烦！” 晋王跟着开口。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将事情推到了顶点，今天就算盖头不掀开怕是都不行了。 陆云霆心底平静，面容冷冽，深幽的眸子在晋王两人身上扫过，缓缓抱拳。 “皇上，她是昌平郡主不假！” “你说是就是吗？”慧王摇着折扇，却是猛然出手，折扇中的暗器顿时“刷刷刷”的朝着那女子袭去。 陆婷大急，也顾不得其他，手中长剑一拔，身影连闪，将慧王袭来的暗器尽数挡下。 “大胆叼奴，竟然在父皇面前舞刀弄枪的，给本王拿下！” 慧王一声令下，陆府外面顿时涌进来大批的侍卫。 陆婷脸色微变，长剑横与胸前警惕的看着四周。 那女子竟是动都没动一下，众人又疑惑起来，以云浣雪的性子想必这会儿早就闹开了吧！今儿个怎么这么安静，莫非真的有问题不成？ 想到此处，众人看着女子的眼神耐人寻味起来。 “慧王真是好手段。”陆云霆却笑了起来，“只是，微臣如果记得不错的话，先动手的可是慧王殿下，所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拿下陆婷之前是否该先拿下慧王殿下呢？” 慧王这次的确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他只想让那女子面容暴露，却没想过那女子身边竟然有人会武功。 他本就是偷袭，偷袭只能成功一次，他心底不甘便想拿陆婷出气，却被陆云霆给呛声回去。 只能不甘的吩咐来人退下。 一场闹剧就算过去，只是事情依旧没有解决。 皇上审视的眸光在陆云霆和那女子身上扫来扫去，惹得与此事有关的人心惊肉跳。 “昌平郡主，你为何不说话……” 陆婷的心再次提了起来，她脑海飞速转动，想着该以什么理由蒙混过关。 那女子却开了口：“启禀皇上，安平前些日子偶感风寒，喉咙不适，故不愿多费口舌。 至于盖头一事，并非安平藐视皇权，只因安平浑身过敏，实在怕吓着皇上，皇上不信请看……” 陆婷楞楞的听着女子与自家小姐同出一辙的嗓音，惊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第243章 出事了 萧青山高高提起的心猛然落下，这陆云霆从哪里找来这么一个，竟然真能将云浣雪的声音学的惟妙惟肖。 却见那女子缓缓掀起盖头一角，一张满是红疹的下巴就这么露了出来。 皇上颔首，“那便罢了，陆爱卿，你先送昌平回房歇息吧！” “是，皇上。”陆云霆应着，转身扶了那女子离开。 陆婷飞快的跟在后面憋了一肚子话，想问又不敢问的模样实在憋屈。 回到房间，陆云霆便松开了女子的手，“你做的很不错。” “能为公子效劳，属下心甘情愿。”女子恢复了正常，声音柔柔弱弱的，却并不做作。 陆婷晕乎乎的看着一切，等到陆云霆离开，她才凑了过去：“你……” “我是主子的暗卫，连命都是主子的，怎么会在乎这个呢……” 女子掀开盖头，露出一张沾满红点的脸，然后看着陆婷露出一抹淡笑，继续道，“我学过口技，学人声音自然是惟妙惟肖。” 陆婷点头，“原来如此啊！幸好……幸好是虚惊一场，否则我们都有的受了…… 不过，今儿个算是过了，往后……” 陆婷忧心起来，眼前的女人不至于一直不出门吧！如果出门，只要见过自家小姐的定然会发现的…… “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女子无谓的笑笑，却是大大方方走到桌前捡了一块点心小口咬了一口。 “其实，我还真想见见那传说的昌平郡主，能让公子给她做到这一步的，真是少见……” “你会见到的。”陆婷满脸自豪，对眼前女子好感大增。 她最害怕的就是有人顶替自家小姐的名声为虎作伥，看来，眼前女子倒是很识时务。 话不多言，前面宴席开始，陆云霆被人围在中央频频敬酒。 陆云霆也是来者不拒，一杯接着一杯，到了最后，他也不知道他到底喝了多少杯。 晋王两人一击不成，依旧不甘，想着私下再去查看，只是如今人多眼杂，陆云霆又是个精明的，自然不会放任他们离去，所以只能再做打算。 这边陆云霆陪着他们虚与委蛇。 …… 不知道京城风云，云浣雪怕被人追踪一路乔装打扮，风餐露宿。 在经过将近多天的路程后总算到了浦城。 浦城乃边关外围，是大庆的最前面的一座防线。 北夷新王登基，第一件事便是挑拨其他小国像大越发起攻击。 云浣雪刚到浦城，还没来不及问军营怎么走，便看到城中围了不少的百姓。 她牵着马走了过去，却因个子娇小到不了前面，只是扯了身边一彪形大汉：“这位大哥，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里围了这么多人？” 那汉子回头看她，见他脸庞生份，却长得很是白净，不像是别国奸细，叹息一声，“副将受伤了，这正四处招军医呢，已经有很多人过去了，怎么，这位小哥，你也懂医不成？” “不瞒这位大哥，小生的确略懂医术……” 云浣雪话还没说完，那大汉便扯开大嗓门喊了起来。 他这一声狮子吼，围在榜文跟前的人全部“哗”的一声散开。 云浣雪就这么赤裸裸的暴露在众人面前，她尴尬一笑，“诸位，不知在哪里投奔军营？” “这位小哥，我带你去吧！这儿我熟！”那汉子显然是个自来熟，拉着云浣雪不由分说的便朝着军营走去。 云浣雪有些别扭的推开了他的手，见那汉子看过来，腼腆笑笑，“我自己走就好。” “好吧！”那汉子在前面带路，心底却在想着，怎么一个好好的小哥跟个大姑娘一样害羞呢？ 到了军营外头，两人当即被守卫拦住，“什么人……” “是我……”那汉子顿时挺直了腰板，声音粗狂的说道。 “罗副将，您又带人来了……”门口的侍卫一见自家人当即笑了起来。 “嗯，让他试试吧！”那所谓的罗副将说罢便大步走进军营。 云浣雪挑眉，这汉子竟然会是副将，那么受伤的人不会是卫峥吧！ “你站住！”心底想着，抬脚就要跟上去，却被门口的人挡住。 云浣雪错愕，“做什么？” “把双手举起来，搜身！”门口侍卫毫无表情的说着。 云浣雪面色微变，却并未乖巧的举起双手。 “我是被你们副将请来看病的，不是给你们当犯人的，如果你们执意要搜身，恕小生我不能奉陪了。” 云浣雪说罢转身就走，完全没有丝毫留恋。 门口两侍卫面面相觑，却是纠结要不要抓起来。 先入门的罗副将却显出身影，“小兄弟请留步，兄弟们不懂事扫了小兄弟的面子，快里面请！” 云浣雪停下脚步，并不介意他们在这里玩双簧，毕竟这里是军营重地，每一个进入的人都得仔细盘查，否则出了事岂非后悔莫及。 “怎么，不搜身了？”云浣雪挑眉，故意压低了声音。 “小兄弟说笑了，你也知道他们也是职责所在，小兄弟大人有大量莫要计较了，请吧！” 罗副将放低了姿态，云浣雪也不好继续端着，况且她本意就是来找卫峥的。 “好。”云浣雪颔首，随同罗副将一起进入军营，想不到罗副将却直接将她带到伤兵营，看着这一屋子的老弱病残，云浣雪明白过来，这又是试探。 她心底叹息，面上却不显分毫，“罗副将，这是何意？” 罗副将哈哈一笑，“小兄弟莫怪，既然小兄弟医者仁心，不妨先替我这些兄弟瞧瞧。” 云浣雪冷笑，倨傲道，“小生名下不治无主之人。” 想试探她，单凭这些可不成。 “哦，是吗？抬上来！”罗副将并不生气，淡淡一笑，吩咐几人抬了另一个人进来。 此人身重数箭，血液已经染透盔甲，面色惨白，嘴唇乌青，呼吸心跳微弱几乎全然听不清楚。 云浣雪眸子一暗，“此人伤的如此之深，罗副将是在为难小生吗？” 罗副将大笑起来，“围起来！” 他一声令下，那些伤兵残将顿时全部站了起来，将云浣雪围在中央。 “罗副将这是何意？”云浣雪眸子微冷，这是霸王硬上弓的架势啊！ 第244章 云浣雪治人 “这位小哥，你当本将是傻得吗。你不拿出一些本事，我如何让你见其他人？” 罗副将整个人气势一变，战场上长期厮杀练就出来的血煞之气顿时将她团团罩住。 云浣雪离得颇近，只觉一股烦躁之意从心底升起，不过她心智坚定很快将这不舒服的感觉压了下去。 罗副将见她丝毫不受影响，心底暗赞，收了浑身气息，开口道，“这位小哥，只要你能救活此人，日后我军营定当供你为上人！” 云浣雪沉吟一阵，她所谓的会医术其实都是长期以来的外伤处理经验，对于疑难病症没有太大研究，但是但凡是身体伤害，这些年能活下来，也都靠经验了。 她看着副将说道：“此人受伤过重，加上失血过多，我需要有人协助，想必你们这里有自带的军医吧！” “好。”罗副将点头，虎目一扫，“从现在起，你们全力配合这位小兄弟，所有不服，提头来见。” “是。”众将士大声应了一句，然后迅速守在门口。 接着，罗副将带了两个上了年纪的老人进来，开口道，“这位是蒋老和秦老。” 说罢又指向云浣雪道，“这位小兄弟是新来的大夫，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罗副将做起了介绍人才想起自己还不知道云浣雪的名字。 云浣雪额头齐齐落下三道黑线，“云焕！” “哦，云焕小兄弟啊！这里就交给你们了，秦老和蒋老是这里的老人了，你有什么要求可以与他们说。” 罗副将说罢便转身离开。 云浣雪低头看着地上垂死挣扎的侍卫，头痛的低下头去开始检查伤口。 此人总共中了三箭，胸前一箭离心脏只有几公分距离。 腹部洞穿后腰，还有一箭是在大腿。 云浣雪只是看就能想到战况该有多激烈，只是此人受伤已经失去了最佳救助时间，就算能够活下来，这人也是废了。 云浣雪叹息，吩咐外面侍卫拿了酒，水，盐，还有匕首和蜡烛进来。 然后又让人在蒋老和秦老目瞪口呆的开始开膛破肚。 她必须先把箭拔出来，其他的还好说，可是心脏那里必须得缓缓图之，否则贸然拔箭只会一命呜呼。 自然，她也不是没动过想要直接将箭拔出来的想法，可是，胸口那箭实在离心脏太近。 人要拔箭，首先得用力，用力身体内的箭还得下滑，如果因此刺破心脏，那么将再与回天之力。 秦老和蒋老两人在军营多年，处理伤口也是个中好手，他们都不敢贸然下手替此人诊治，不想新来的倒是个辣手的。 此人失血过多，这里又无法输血，只能让人将此人身上流出的血重新盛放在碗里，然后强硬给他灌下去，再让人用内力缓缓祝他一臂之力。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云浣雪额上缓缓渗出冷汗，她却顾不得去擦，只是紧绷着神经看着手下伤口每一处纹理，每一个血管。 心脏本就是人体交汇之处，血管自然多的数不胜数。 云浣雪又要避开心脏，又要成功将箭拔出来，可谓是凶险到极致。 秦老两人也从一开始的不屑到了后面的凝重，显然，他们也猜到云浣雪要做什么了。 或许是人越老越害怕，他们两人行医多年，竟然是还不及眼前这脸生小哥。 云浣雪经过将近两个时辰的“精打细算”，总算将匕首垫在那箭前面，就在这时。 “两位，请助我一臂之力，拔箭！” 秦老两人也不拿乔，当即上前，两人同时抓住外露箭身，猛然用力…… “噗！”血箭三尺知高，云浣雪闪躲不及当即被喷了一脸，她禁闭牙关，并未当场离去。 “呃……”却听那人力气一松，好像车轴猛然顿住，发出最后的呐喊。 云浣雪心底一沉，当即让人灌了大量的盐水在此人口中，然后让人迅速摁住伤口。 然后腾出双手开始心肺复苏。 拔箭太过许猛，心脏承受不住，已经开始急性衰竭。 云浣雪心底有种难掩的无力感，只是下意识想要救他。 她总算有些体会那些医生手术失败是怎么样的心情了，看着一条鲜活的生命从她手中渐渐流逝，她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云焕小兄弟，算了吧，你尽力了……” 秦老两人看不过眼了，想要阻止她的动作。 蒋老点头，方才把脉，此人已经脉象全无，本就是必死之人，能尽力救治也算是安了他们的良心了。 云浣雪恍若未觉，依旧一下，两下的摁着此人的胸膛。 不到最后，绝对不放弃希望。 秦老两人相视一眼，同时叹了一口气，到底是年轻气盛啊！ 云浣雪摁了将近半柱香时间，再去摸此人的脉搏，竟然惊奇的发现，此人脉搏已经恢复了一些。 她欢喜起来，顾不得擦脸上血迹和汗水喊了起来。 “他还活着，他还活着……” 秦老下意识的去摸身边垂放的手，眼眸猛然瞪大。 “奇迹……奇迹……奇迹啊！” 云浣雪继续心肺复苏，然后又让人将止血在盐水里化开，再次给他灌了下去。 救治将近一整天的时间，此人总算活了过来。 云浣雪脱力的坐在地上动弹不得。 秦老两人吩咐其他侍卫将此人抬回营帐，然后洗净了手坐在云浣雪身边。 “小兄弟，哪里的人啊！” “京城的。”云浣雪心知秦老有意讨近乎，跟着开口。 “京城的啊！怎么突然想来这穷乡僻壤了？” 蒋老又问。 云浣雪不好意思笑笑，“不瞒两位，我只是自小喜欢医术，只是家里穷，没办法让我学医，然后我自个儿攒了一些钱，去了书肆买了一本杂书回来，那里面专门记载一些旁门左道，我一看就迷上了，所以……” 云浣雪一副憨憨的老实样，秦老两人自然也没想太多，一听他随意买了一本书都这么厉害，当即郁闷了。 “小兄弟，那书不知老朽可否瞧瞧……” 秦老有些不好意思。 云浣雪摇头，“没了……” “没了！”蒋老也拉高了声音。 第245章 卫峥受伤 云浣雪掏掏耳朵，不好意思道，“家里母亲管的紧，我害怕被人发现，所以背下来就烧了……” “烧了……”两人相视一眼，随即看着云浣雪眼神火热起来，“那么小兄弟自然可以默写一份了？” 云浣雪低咳两声，这两人该真是不懂装假。 “云焕小兄弟果然好手段啊！来，跟我去前面见将军吧！”正当此时，罗副将掀开了帐子，说了实话。 云浣雪心头一紧，猛然起身，“将军……他怎么了？他受伤了吗？” 卫峥受伤了？ 怎么云景没有说？ 她这边开始还有云景的消息，到后来却杳无音讯了。 罗副将几人面面相觑，有些不解云浣雪如何这般激动。 不过，罗副将既然打算用她，也没打算瞒她，无奈苦笑。 “是啊！受伤了，就在大帐里，现在生死未卜，云焕小兄弟还是随我一同去看看吧！” “好。”云浣雪点头，将自己拾掇干净然后去了卫峥的帐子。 卫峥脸色乌青，明显一副中毒迹象，身重一箭，却是右胸，伤口问题不大，关键问题在于中毒。 秦老两人不请自道，自觉跟在云浣雪身后。 “他是怎么受的伤？”看着躺在床上了无生机的卫峥，云浣雪觉得心底百般滋味。 罗副将叹息一声，“为了个女人，好笑吧！堂堂将军，官拜二品，为了一个女人，战场分神，被敌人首领射中……若非将军内力深厚暂且压制毒性，如今早已命丧黄泉。” “为女人？”云浣雪一皱眉，不知道这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那个昌平郡主成亲的婚讯传来，我们将军……”罗副将叹口气，不想说了。 云浣雪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什么都没说。 她第一没有想到陆云霆继续成亲，第二没有想到卫峥竟然会出事。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涟漪，“即是中毒，秦老和蒋老两人莫非也无法子？” “我们不知将军身中何毒，一时之间配置不出解药，将军只能只有休眠。” 秦老也是无奈，行医一辈子，到头来却救不了自己的主子。 云浣雪叹息，“你们可曾试过用内力逼毒？” “不曾，将军回来便陷入昏迷，没有人敢这么做，而且内力逼毒需要内功尤为深厚，否则自会加速毒发迹象罢了。” 罗副将摇头，显然他们该想的，不该想的，都已经想过了。 云浣雪颔首，“这需要他自己配合，秦老，想办法让卫将军苏醒，唯有这样，方能救他性命！” “好。” 秦老点头，卫峥只是自我保护陷入休眠状态，只要有强烈刺激，他自然就会苏醒。 云浣雪很有幸再次见到所谓的银针刺血，秦老只是将银针刺入卫峥命门和百汇两个大穴，卫峥便猛然睁眼，然后快速坐起，开始运功抵挡外界入侵。 就在这时，云浣雪一声轻喝，“开始……” 说罢低声在卫峥耳边道，“想活就跟着我说的做。” 然后云浣雪念起来内功入门基本功夫，吐纳口诀。 卫峥意识处于混沌状态，只是下意识的想要求生。 云浣雪正是抓住了他的这点心思，慢慢引导他。 其实人体真的是一个很奇妙而且复杂的装置，只要你抓住他的特点，就能让你为所欲为，卫峥正是很好的例子。 而她，那些前世未曾修习的古武，这一次却有机缘修习。 当初，太后中毒，只因自身没有内力保护，身子不必男子精装，云浣雪才选择催吐解毒。 卫峥的情况却被太后好了太多。 “太好了，太好了。”罗副将看着卫峥脸色缓缓恢复白净，激动起来。 秦老两人站在卫峥身边，看着卫峥五心朝上，运功逼毒的模样，只觉大开眼界。 就在此时，营帐内，突然冲进来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 “罗副将，不好了，北夷大将又在叫阵了，这次他们又逼近我们了，敌方的人说，如果卫将军不出去，他们就攻城！” 形势再次逆转，罗副将闻言气级，“这些蛮子欺人太甚。” 这一说话，卸了真气，卫峥的脸色当即看上去更加萎靡。 云浣雪猛然起身，“罗副将，你留在这里帮助卫峥，我出去看看……” “你？” 房间内三人同时发出不信任的声音？ 云浣雪脸庞一热，“如今还有更好的办法吗？浦城必须得守住，你们放心吧！” 云浣雪说罢便转身就走，罗副将担忧起来。 “他行吗？” “行不行也得行了。”秦老无奈，“卫将军不醒，我们总归是处于弱势的，云焕小兄弟并非常人，说不定能守住也不一定。” “也只能如此了。”罗副将无奈，解下腰间牌子丢给秦老，“你们陪他去，若是他敢反叛，杀了就是。” 罗副将深开口。 秦老点头，“放心吧！罗副将，将军就交给你了。”说罢和蒋老两人走出营帐。 营帐外已经黑压压的站满了人马，云浣雪就站在那些人前面，虽然娇小，身上气息却格外摄人。 “让我们出征，让我们出征！” 底下几万人马，手举长矛，声如钟虹。 这些东越的兵卒，已经等不及了。 他们的军旗，是看上去无比炽烈的火焰，显然，都是烈焰军。 云家的烈焰军。 冷风咧咧，不知不觉已经进入深秋，云浣雪身上一袭单衣随风飞舞，墨发如瀑，只用一根黑巾绑着，脸色肃穆，站在几万人前并不褪色。 “闭嘴！”云浣雪一声怒喝传遍全场，她内力不高，用来震慑这些人还是够的。 众将士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你是谁，凭什么骂我们，我们要见罗副将……” 云浣雪冷笑一声，“罗副将正在里面给卫将军疗伤，你们这般吵闹是想卫将军死吗？” 众将士沉默，半响之后再次开口，“我们凭什么听你的，凭什么？”前面有人再次喊了起来，其他人跟着附和。 “就凭你们卫将军的命是我救的。” 云浣雪继续说着。 在场所有人都沉默下来，却云浣雪眸子一冷，淡然扫过全场。 “你们如今这般亢进，想要做什么？出征吗？就凭外面敌人在挑衅吗？” 第246章 云浣雪镇场 明明是一个看上去文弱的男子，个子也不算高，身形纤瘦。 可是，他站在那里。 清俊的面孔上气势凛然，竟然比那些沙场男儿并不逊色。 “可是没有一个好的将领，没有卫将军，你们出去全部都是送死！” 云浣雪这话一说，众将士不乐意了。 “你是谁，你凭什么训我们……凭什么说我们出去只是送死。” “那好，我问你们，没有卫将军指挥你们，你们出去如何厮杀？别人随便一个阵型便足以绞杀你们，你们不会不知？” “作为一个好的将士，你们不听从命令，而是仅凭敌人挑衅而全凭一腔热血去喷洒。” “你们这般又与一般莽夫有什么区别……就是一群乌合之众，这般，不是送死是什么……” 偌大的训练场，云浣雪刻薄的声音如同附骨之蛆一字一顿的落在这些人耳中。 尤其是那句“莽夫”更是声声入耳。 她看着台下的这些士兵，军旗招展，上面的烈焰像是鲜活的在燃烧着。 这些人，是烈焰军。 这些人，她以前明明没有接触过。 可是现在看到这些人，这些云家长期驻守训练的军队，她的所谓自己人们。 众将士眼圈红了起来，“我们不是莽夫，我们不是莽夫……” 这些人，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 可是将军百战死，将士十年归，沙场征战，这么多人，最终能话下几人。 身上的血液似乎在沸腾着。 云浣雪看着台下的这些人，眉头一拧：“既然不是，那就都给我闭嘴！” 她的突然出声让人吓了一跳。 云浣雪却接着扬声道，“记住，我叫云焕，从今日起，由我暂时带领你们，谁若不服，可以离开北大营。” “我们要见罗副将，我们要罗副将一个说法。”众将士虽然承认云浣雪说的不假，可是他们边关多年，全凭一腔热血，如今却被云浣雪骂的一文不值，他们不服。 秦老在身后看着云浣雪谩骂，只觉自己热血都沸腾起来，见众将士倒腾的厉害了，这才缓缓上前。 “众将士，请听老巧一言，云焕小兄弟说的句句属实。自今日起，你们暂且由她领导对敌，直到卫将军苏醒……” 秦老说些，将手中的令牌缓缓举起。 众将士沉默下来，执拗的不肯开口。 云浣雪心底略松一口气，继续道，“诸位，外面敌人号称十万精兵，我们城中却只有不足三万之数，兵力悬殊之大我们不能硬拼，为今之计只有暂且拖住他们，所以我决定我们自今日起高挂免战牌……” 秦老的额头齐齐落下三道黑线，高挂免战牌！ 这真的好吗？ 众将士显然也愣住了，云浣雪将他们骂的那么惨，他们以为会有什么高招呢，不想竟然是高挂免战牌！ “云焕，是吧！你说让我们高挂免战牌？” 最前面的侍卫掏了掏耳朵，已经自己听错了。 其他人也睁大眼眸看着云浣雪，看她如何解释。 云浣雪自信一笑，“我让你们高挂免战牌并非真的示弱，敌方知道卫将军中箭，他们苦苦相逼只是为了确认卫将军是否已经亡故，如果我们受了他们挑衅就此出战，那么他们定然就此攻城。” “那你说我们怎么办？”前面那个侍卫再次开口。 “出其不意！”云浣雪缓缓道。 “怎么个出其不意法？”众将士同时发问。 “这个就等我与各位都统指挥好好商量一下。”云浣雪看着面前的这些人朗声说道：“大家总不会以为我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说出咱们的战术吧？！” 她眉头轻挑，看上去带着讥诮。 在这种场合，那么战术不是说给他们听的，完全就是说给敌人听的。 云浣雪和目前还能理事的负责人全部集中到一个房间商谈。 “到底是什么战术？”有人开口问道。 云浣雪沉吟一阵，“北夷与几方小国联手压境，期中定然不妨矛盾，而且，他们联合逼近我方，后方定然空虚，我要你们化整为零，乔装打扮进入敌方军营烧了他们的粮草。” “烧粮草我们不是没想过，可是敌方已经逼近，莫要说烧粮草了，就是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有将士为难道。 “所以才让你们高挂免战牌，让他们放松警惕，至于其他，山人自有妙计，另外趁黑前，你们毛遂自荐出几个轻功好的，我有大用。” 所谓无声胜有声，他们出战意味着卫将军生死未卜，不出战，他们或许猜测良多，不得不等上两天。 这般不正是为他们空出了时间吗？ 待两日后，卫将军想必也该醒了，敌方忌惮卫峥，更不会贸然行动，而且，云浣雪有自信能扰了几国联手。 “好，我们就暂且听你一回。”众将士面面相觑，有人起哄起来。 云浣雪颔首：“现在，出去让他们都按我说的做，原地休整！” “你们去给我找一些硝酸和硫酸来，另外再给我弄一些土。” 云浣雪想过了，要出其不意，武器是必备的，在这里没有火药，没有炸药，只有真刀真枪的干，如果她能研究出火药来，那他们不是可以压着他们打了？ 秦老虽然不知云浣雪要做什么，可是他相信云浣雪的本事，只是后面两样有些少见，“那个云焕小兄弟，我们大营里，没有你说的硫酸和硝酸，只有用来入药的硝酸钠和硫酸钠。” 云浣雪挑眉，早就听闻这两样东西可以入药，她还以为是道听途说，不想却是真的，“要的就是这两样，秦老，麻烦您和蒋老两人跑一趟了。” 蒋老无奈，“云焕小兄弟啊！你又在做什么啊！” “自然是制作好东西了，二老就莫要问了，等做出来二老自然会明白了。” 云浣雪嬉笑，她也不能确定是否能够成功，不过简单炸药就那些东西，应该不会出错。 “好吧！”秦老两人见云浣雪保持神秘，无奈相识一眼，转头去了药房。 云浣雪说完自己钻进一个营帐，却开始着手做起了炸药的包装。 第247章 谣言惑众 虽然知道其实材料太过于简陋未必能做成，但是云浣雪却并不想放弃。 因为，这是她擅长的， 她先是弄了一些纸张做成圆柱形，然后底下装了少量的红土，然后上面填了用硝酸硫酸侵泡的棉花，再上面盖上一层隔离纸，外面留下一根被灯油侵过的灯捻…… 做完一个，她不满的看着眼前稀罕物品，又低头投入了下一个。 只可惜，她想要的这两样东西少的可怜，做完第一个，做第二个已然是勉强。 做完第二个以后，云浣雪依旧有些意余未尽。 秦老两人伸着脑袋凑过来，“云焕小兄弟，你这是……” 云浣雪挑眉，“二老可莫要小瞧了这个东西，这个东西可是会爆炸的，破坏性很大的，二老还是小心些，否则……” 秦老两人跳开几步，“好你个云焕，竟然敢吓唬老夫，不过，云焕小兄弟，你不该不会是……” 两人想到了什么只觉背后发麻…… 云焕颔首：“不错，这可是为对面的人准备的，今晚成不成就看这个了。” 两老相视一眼不再说话。 浦城门口高挂免战牌，城内百姓人心惶惶，想着连忙出城逃亡，只是城门紧闭，他们不得离开，只能全部聚集在城门口闹事。 “开城门！开城门！我们要出去！开城门！” “闭嘴，再吵把你们全部杀了。” 浦城如今危在旦夕，随时都可能不保，如果放任这些百姓出去，不等云浣雪有所动作，敌方绝对攻城。 所以，城楼上的将士冷酷的看着底下不知所谓的一群百姓，眸光阴冷。 “大人，还是将此事禀报上面吧！他们人多，我们又不能真个杀了……” 身旁另外一个将士，看着眼前乱像无奈开口。 “是谁把消息走漏的，啊！”那副将的刀直接架在身后将士的脖子上，眼神如同杀人般红了起来。 “属下不知，属下并未让人走漏风声啊！” 那将士快要哭了，死不可怕，死在自己人手里那可就太冤了。 “哼，你去，告诉罗副将，顺便看看将军好了没……” 那副将推了他一把，转身看向前面。 前面黑压压的尽是人头，以北夷为首的将领骑在马上远远眺望着这边。 “周虞生，你这个懦夫，你和你们卫将军都是懦夫，快来和我们决一死战，挂免战牌是怎么回事？” 那首领的声音远远的传了过来，周虞生尽管气的七窍流血，可是确不得不暂且按下。 如今他们一举一动都代表浦城，他不能冲动之下冲出去，那么什么都露陷了。 他冷冷一笑，大刀往脖子里一跨，“索禽兽，你给我听着，我东越不惧你们，有本事你来攻城啊！老子保证把你打的满地找牙！” “好，老子等着！”那边索延胡骑着马在原地转着。 “将军，我们该怎么办，天快黑了！” “是啊！索将军，他们不出来我们就攻进去嘛！” 另外一个小国的首领说着。 索延胡眸中闪过一抹讽刺，当真是井底之蛙。他心底想着，面上却不露分毫，解释道，“浦城虽然兵力比我们少，可是个个骁勇善战并非庸人，卫将军虽然中箭不知生死，可是他那怒目金刚的战神名头可不是白叫的。” “加上东越人向来奸猾，他们挂免战牌未必没有一战之力，贸然出战，只会损伤惨重。” “那我们就等下去不成，我们可不比你北夷家大业大，我们在这里多耗一日，可是少一日的收入！” 方才说话那人不服气的说道。 “放心，答应你们的，定然会给你们的，如今你们就给我好好的听从命令！” 索延胡毫不客气的说道。 先前说话那人顿时闭了嘴，没办法，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若非北夷给出丰厚待遇，他们才不会在这里每日喝黄沙，吃泥土了呢，哼！ “索将军，现如今我们应该如何？” 另一个小国的人跟着开口。 “等！”索延胡无奈，“如今形式不明，只能等了。” “如此等下去怕是会错失良机啊！”那人又道。 索延胡有些烦躁，他又如何不知，只是卫峥不死，他心不安，卫峥用兵如神，若是活着，他们攻城定然是请君入甍，再来个甍中捉鳖。 “大家先莫要着急，这样，今晚我会派人入城，去打听打听城里面的情况，诸位也不要就此松懈了去，如果确定卫峥受伤，你们等我信号。” 索延胡沉吟半响，缓缓道。 “好。” “现在原地休息，安营扎寨！”索延胡下的马来，看着天色，想着何时行动。 这边，云浣雪刚打算去大营一趟，外面便有人跑了进来。 “云先生，不好了，城中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说是卫将军重伤，我们无力守住浦城，城中百姓全部聚集城门口打算闹事逼迫周副将打开城门。” 云浣雪眸子一暗，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若被他们出去，其他人焉有活路。 “走，去看看！”云浣雪衣袍一廖，转身走出营帐，到了城楼上。 “周副将……”云浣雪上了城楼，先冲着周虞生抱了抱拳，然后冷冽的眸子落在地上闹得尤为凶狠的几对男女身上。 厉声道，“来人，将他们给我抓起来。” “是！”众将士听令，当即下的城楼，将闹事闹得最厉害的几人抓了起来。 “凭什么抓我们，凭什么……” 那些人被抓住，还在手舞足蹈的嚷嚷。 云浣雪冷笑，“妖言惑众，蛊惑城中百姓，理应当诛，不过看在你们都是浦城百姓的份上，我暂且不与你们计较，如果你们执意如此，那么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了……” 云浣雪一番话说的有理有据，其他人纷纷怀疑起来，是否自己被这些人忽悠了，当即看着被抓的那些人眸光变色起来。 “你们看我们做什么，我是在帮你们，你们都是傻得吗？城快破了，我们都会死，我们都会死……” 那些人犹自不死心的喊着。 云浣雪眸子一冷，“周副将，这些人想必另有来头，非我城中百姓，发现这般挂着羊头卖狗肉的人应当如何！” 第248章 夜袭北夷 “杀！” 罗副将也是杀伐心极重的，不能出征他本就心底憋着一口气，又被这些百姓弄得乌烟瘴气，如今云浣雪给了他一个很好的理由，他为何不杀！ “慢着！”见底下将士就要动手，云浣雪阻止可他们。 周副将凝眉，脸色不好看起来，“莫先生这是何意？” 云浣雪轻笑，“周副将莫怪，我只是不想城中百姓脏了双眼罢了，拉远一些处理了吧！” 云浣雪摆手，再次决定了那些人的死刑。 那些人终于反应过来，被几个侍卫拉走，声音却远远传了过来，“北夷人就要攻城了，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快逃啊！逃啊！” 呼喊声，谩骂声，尖叫声，还有蛊惑声，所有声音都夹杂在一起。云浣雪只觉脑壳疼。 不等云浣雪吩咐，拉着他们的侍卫果断的劈晕了他们，拖着他们如死狗般往外走去。 云浣雪看着底下满脸惊俱或瑟瑟发抖的人，无奈叹气，“诸位莫怕，那些人到死都喊着让你们离开，你们可曾想过目的？” 众人摇头，见识了她铁血般杀人的手段，谁还敢开口啊！ 云浣雪又问：“试问生死关头，谁还会如此大义凛然，舍己身救大家呢？” 众人再次摇头，显然都觉得那是不可能的。 云浣雪颔首：“这就是了，想必诸位也该明白，眼前此事就是一个阴谋，目的都是为了让我们自乱阵脚，他们好有可乘之机，你们明白了吗？” 底下百姓跟前点头，云浣雪长舒一口气，见他们陆续离开，这才转头看向周副将，“周副将，我让你给我查的事情查清楚了吗？” “嗯，清楚了，这里说不清楚，我们去大营里谈。” 周副将与北夷众人交手次数颇多，云浣雪问他关于北夷一帮人组成和分布那可算是问对人了。 “好。” 两人走到营帐，周副将拿出一副手绘的地图，在其中几个点上指了一下。 “这是北夷……这边是梦国，这边是…梦国人民以自力更生为主，他们并不热衷打仗，其他几国，想必北夷定然许了他们什么承诺才会如此……” 云浣雪明白了：“如此就更好下手了，他们安营扎寨的地方离我方不足百里，我们如果连夜动手，打开城门的动作肯定会惊动他们，所以我决定取二十个武功轻功都算一流的将士随我一起突击梦国……” “然后趁乱让他们混入其中，与北夷决裂，然后再绕开他们，烧了他们的粮草……” 云浣雪的手不住的在那张图纸上指指点点，周副将错愕的看着云浣雪，有些无奈。 “云先生，你这想法是好的……可是实施起来……我们几万大军面对他们都备觉压力，你要这二十人……这……” 周虞生明显不信任云浣雪。 云浣雪自信一笑，“放心吧！山人自有妙计！” 突袭的时间定在凌晨三四点，凌晨十分，是每个人最困的时候，也是精神力最薄弱的，同时也是下手最好的时候。 云浣雪当然不指望二十个人能成事，但是她有法宝啊！ 土炸药。 她只要把土炸药准确的丢入梦国所在的营帐，顺便波及到其他国几人，这种联手自然不攻而破。 只剩下北夷，可不就好办了吗？ 约莫凌晨三四点的时候，也就是这里的寅时，云浣雪亲自挑选的二十人全部身穿夜行衣从墙头上翻过去，然后用信号提示对方自己已经安全到地。 云浣雪回已同样的信号，跟着翻过墙去。 “不好，有情况！” 云浣雪刚到地上，便听到一声类似猿叫的声音，而他们的信号是扣墙，三声短一声长的拍子…… “云先生，看来今晚有人打的和我们是一样的打算啊！”罗副将留下来负责保护卫峥和浦城，防止敌人偷袭。 周副将却跟在云浣雪身边。 黑暗中，云浣雪眸子微沉，“来的正好，我正想着如何混入敌方军营呢，真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 “开城门，歼敌军！”云浣雪一声令下，紧闭一日的城门吊桥打开，里面光把冲天而起，外面顿时有大量人马冲了出去。 来人为数不多，只有十余人，显然也是怕人多误事，见东越人马冲出去将他们团团包围，当即明白，他们今儿个怕是有去无回了。 几人相视一眼，顿时隆起大刀，便朝着最近的砍杀起来。 云浣雪带的也是一把好手，顿时跟着加入战斗。 来人的确身手不错，可惜却中了东越这边埋伏双拳难敌四手，很快就被擒住。 那些人显然也是个汉子，见被擒住，不说三七二十一了便想咬舌自尽，云浣雪几人阻拦不及，只救下了一个。 那些人临死前都说的同样一句话，“北夷很快就会攻破浦城的，三王子才是真正的天下霸主！” 云浣雪嗤笑，还天下霸主呢，那男人她又不是没见过，还不如夜峰寒呢。 提起夜峰寒，云浣雪这才想起夜锋寒借兵离开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是北夷却又这样的举措，那肯定是他那边有了意外。 想着云浣雪又摇头，吩咐其他人将那些人的衣服扒了下来然后穿在身上，剩下还有十人，却被云浣雪不得不留在浦城。 “我们得快速行动，先前的计划怕是行不通了，大家给我拿出最快的速度，能有多快跑多快。另外，你们可以适当的在身上追我们，要我们做成我们中了埋伏被追赶的假象……” 云浣雪说罢便一马当先奔了出去，罗副将几人一看一个白面小生都跑的这么快，他们几个人高马壮的汉子就更不能这么没出息了，当即跟着飞奔回去。 北夷这边，其他几国正睡得正憨，索延胡却依旧坐镇账中。 “报！”深夜之中，这一声呼喊尤为高调。 “什么事？”索延胡放下酒杯，猛然起身，莫非是敌军开袭……想着收下意识的摸上自己在腰间的玉笛。 “将军，我们刚刚派出去的人又回来了。” “回来？”莫非是中了埋伏，“走，出去看看，可是看清楚了，确认是我们的人吗？” 第249章 烧粮，奔逃 现在两军对垒，还是谨慎为妙。 “天色太黑，看不清楚，只能隐约看见他们穿的是我们的衣服……” 负责禀报的将士只觉冷汗津津，下意识的回答。 “废物！传令下去，大家戒备！”索延胡一摔酒杯，快步走出营帐。 云浣雪一行人已经逼近他们大营。 “站住，什么人……”门口的将士身上的长刀“噌”的一下亮了出来。 营帐内光光冲天，云浣雪几人的面容很快映入那些人眼中。 “不好，敌……” 袭…… 方才拔刀的那人一句话都没说完，云浣雪的匕首已经刺进他的心口。 “敌袭！敌袭！” 一个没喊出来，还有其他。 索延胡听到外面喊声，当即加快了脚步，云浣雪几人当既化整为零，全部钻入其他营帐。 索延胡终于赶到，却不见云浣雪等人，当即抓了一将士衣领询问，“人呢？” “进去营帐去了，将军，他们穿着我们的衣服，不好找啊！” 那将士抖抖索索的说着。 “废物！集合！”索延胡一把推开手头侍卫，拿起手中玉笛便吹了起来，短促而有力的笛声，如同催命鬼一般，硬是将所有人从营帐内惊醒。 只是他们的眼睛还没完全睁大，就被半空中伸起的红色带黑边的蘑菇云彻底震晕了。 那爆炸声更是如雷贯耳。 “混蛋！”索延胡目疵欲裂，颤声道，“这是什么东西……” 可惜，没有人回答。 众人都抬头看着从自家营帐方向传来的爆炸声只觉头皮发麻。 爆炸波及的范围内惨叫连连，身体横飞，营帐直接被炸的四分五裂！ 云浣雪和两个将士从旁边跳出来，大声咳嗽。 “云先生，这是什么东西，好大的威力！” 云浣雪却有些惋惜，“这东西姑且叫炸药吧！这东西制作起来并不困难，只是需要材料却很少见。我也只是做出它百分之一的威力，其他的我也起无能为力。” 云浣雪叹息，她心底还有自己的打算，今日下手只是看看威力，结果还算让她大失所望。 她将炸药点燃丢入北夷营帐，营帐内大部分人已经离开，却有附近的，被爆炸的气浪掀的老高。 云浣雪粗略估计了一下，炸伤的人也就百来人吧！这还是他们聚众的结果，如果战场厮杀，这可不成。 这武器并不属于冷兵器时代，但是很显然，这炸药不过就是土炸药。 火光冲天，众人都被眼前一幕给吓住了。 云浣雪还有一枚特意交给周副将，让他去炸北夷的粮草。 云浣雪相信，这么一闹，北夷定然会安分一阵子。 “来者何人，请现身一见，莫要藏头露尾的……” 将近十万将士全部站在索延胡身后，前面是被莫名物体炸的遍体鳞伤的营帐，索延胡脸色黑的不能再黑。 云浣雪可没那么傻，趁着别人还没发现梦国主子死前，她还是溜吧！ 只是如今各个路口被戒严，又有人见过她的脸，不好走啊！ 身边将士显然也发现了这点，“云先生，你是我东越的恩人，你走吧，我们来掩护你。” “不行。” 云浣雪想也不想的摇头拒绝。 抛下身边的战友一起离开，这种事情，再也不想做了。 “云先生，将军重伤还不知道如何，浦城需要你，守住浦城，你就算对得起我们了。” 那两人说罢一左一右朝着云浣雪相反的方向离开。 “他们在那里，追！”索延胡等了半天，总算等到一两个毛贼出来。 如今他恨不得喝他们的血，吃他们的肉。 如果能逼问出那东西是什么就是额外之喜了。 “是。” 身后一对对人马当即朝着两人杀去。 两人为了方便云浣雪逃走，特意脱了北夷将士的衣裳，然后穿着自己的便服引诱敌人离开。 云浣雪似乎又看到了她初来乍到，卫家军为保卫峥以自己血肉做肉盾的一幕。 “果然是东越人，真是找死，放箭！” 索延胡看到两人动作，冷冷一笑，举起了手中的弓箭。 “嘭！” 就在此时，北夷后方突然传来一声爆炸，然后冲天的火光照亮了黎明前的黑夜。 索延胡刚刚射出一箭，他的箭携着内力，夹杂风雷之势向云浣雪方向袭来。 那两个东越士兵直接用肉身挡在云浣雪的面前。 云浣雪此时脸色一变，难道要眼睁睁看着那两人为了她而死？！ “让开！” 她清冷地呵斥道。 手直接从后腰拽出了做炸药时候顺便做的十字弓。 重新学弯弓搭箭已经晚了，但是十字弓的准头要更精确，手弩的威力其实有时候可以和手枪相媲美。 前面的两人却根本未听。 箭矢由远及近，眼看两人就要毙命。 云浣雪却直接绕过两人冲到了他们身前，十字弩瞄准箭矢两箭联发。 她的枪法、弓弩绝对一流。 两只箭一前一后向前疾冲。 第一只箭撞上了索延胡的那一只但是并没有阻止，只是让来势顿了一顿。 但是第二箭接着后发而至，再度撞上那只箭，这才终于击落。 “走，快走啊！” 云浣雪大声吼道。 那两个人这才反应过来，护着云浣雪离开。 可是身后索延胡却再度搭箭。 而且，不止是射了一箭。 “云先生，你快走！” 那两个人不得已直接折返。 云浣雪再度在手臂架起十字弩，那两个人却看着她大吼：“云先生快走啊！” 此时北夷那边搭弓的已经不止一人。 就算是云浣雪弓法一流，也根本没有办法阻挡并安全撤退。 “走啊！” “快走啊！” 那两个对着云浣雪再度吼道。 此时箭雨已经泼洒而来，两人直接横枪挥舞，个挡住这些飞箭。 云浣雪也知道此时不能再留，心里悸痛，牺牲这种事已经见到太多太多。 每一次却只能眼睁睁看着。 不止是那两人，见到云浣雪这边有难，立刻又有东越的士兵冲了上来。 而且刚刚完成任务的周副将也向这边汇合：“云焕，快走！” 云浣雪回头看他，眼泪在眼眶打转，“他们死了……” “战场哪有不死人的！”周副将此时也赶了过来。 第250章 危急 看到云浣雪还没有反应，周副将再度表情急切说道：“云先生你听我说，现在不是悲春伤秋的时候，我们现在必须迅速离开，否则一会儿就会轮到我们当箭靶子。” 周副将说罢不等云浣雪开口，便拉着她，猫着身瞅准方向朝着东越方向走去。 “将军，那里是粮草的方向！” 云浣雪两人走的正是时候，索延胡刚杀完那几个东越将士便看到后方传来的冲天火光。 他的脸已经阴沉的可以滴出水来了，“本将军不瞎！” “将军，我们现在怎么办？” “废物，赶快去抢救粮草啊！如果全部烧了，本将军唯你是问。” 索延胡吼了起来。 “是是是。”那将士应了一句，连忙带了几千人快步朝着粮草出发。 “站住！” 云浣雪两人刚跑了几步，便被眼尖的北夷人发现。 云浣雪身子一顿，回头看去，正好见到索延胡再次举起了弓箭。 “报上名来，本将军或许可以网开一面留你们一个全尸！” 索延胡眸光犀利，有力的臂膀紧紧挽弓，功上插着三根剑羽。 “你先走！”云浣雪推了身后周副将一把，手中的十字弓再度架在了手臂之上。 “看来你们是存心找死了。”索延胡冷笑，手中弓箭三箭齐发。 云浣雪眸子陡然凝聚，周副将大刀一出，直接挡在云浣雪身前。 “铿铿铿”三声。 三箭无一例外被他挡住，可是身子却身不由己地后退几步，嘴角溢出血丝。 “好强的内功！” 北夷大军已经围上来，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索延胡见三箭被人挡住，再次挽弓。 “周副将果真力大无穷，只是不知我这箭你可以挡住几次？” “云先生，快走！”周副将看着已经离他们越来越近的北夷将士，脸色凝重起来。 云浣雪弩箭猛然飞出，目的不是旁的，正是挽弓的索延胡。 索延胡冷笑，“不自量力！”却是劈手躲开云浣雪射来箭矢。 就在此时，云浣雪咬牙，拉了周副将用上了自己全部的内力，脚下如风埋头朝着浦城逃去。 “追！” 索延胡见两人距离已远，瞄准不及，大手一挥，“务必将那个子小的给本将军抓住。” “是，将军！”北夷将士应着，身影飞快的朝着云浣雪两人追去。 眼看到达浦城在即，身后追兵追紧不舍，他们整齐而又凌乱的脚步声如同来自地狱的丧钟。 云浣雪咬牙前奔，心却逐渐沉了下去。 听身后的脚步声，他们至少有上百人，她不知道等待他们的事是什么，可是她不能让东越将士白白牺牲，无论如何她都要活着回到东越。 “前面的人听着，放弃抵抗，我北夷绝不伤你们分毫！” 后面脚步声再次逼近，云浣雪只能再努力提高脚程。 她的内力全部都是靠自修，轻功并不擅长，加上如今她又带着一人，此时的她全凭一股信念在支撑。 周副将也看出云浣雪的艰难，他看着身后北夷将士露出猫戏老鼠的眼神，他咬了咬牙，“你先走，我浦城有你和卫将军在，我放心了。” 周副将说罢猛然推了云浣雪一把，云浣雪身子被推出好远。 等她再次站起来的时候，发现周副将已经被北被人包围。 “索畜生，今日，我周虞生就话撂这儿了，今日如果我能活着，我当然杀得你北夷片甲不留，为我东越将士报仇，哈哈……” 周虞生一把大刀耍的密不透风，那些北夷将士一时之间倒也近不得他的身。 只是云浣雪知道，这只是表象，人力终有时，周副将如今已经快要接近油尽灯枯了。 云浣雪站在不远处看着周副将挣扎，双拳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后弯腰从靴子中取出匕首，猛然朝着那些北夷人杀去。 前世，她是特工出生，暗杀就是她前世养成的习惯。 到了这里，她依赖内力，却是将最终保命的技能给弄丢了。 暗杀的技巧在于，快！狠！准！三者缺一不可。 而且兵器是一寸短一寸险，云浣雪就是拿命在拼。 她练的就是近身搏斗，近身搏斗内力使不出来，她也并非完全没有优势。 她身若鬼魅，没有内力，她依旧速度快的惊人。 周副将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他算是看清楚了，云浣雪有勇有谋，点子又多，卫将军太过耿直，两人配合，一明一暗，守住浦城算什么。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云浣雪又会回来送死，看着如旋风一般周旋于北夷将军中央的娇小身影。 周副将不由气急，“你来做什么，还不快走！” “我不会留下朋友不管的，要死一起死。” 云浣雪冷声喊道，这世上最难还的就是人情债，她不想背负一条条人命，她也不想这些忠厚耿直的汉子就这么一个一个死在她面前。 如果，今日，注定她活不了，那也是她的命。 周副将虎躯一怔，扬天大笑道，“好兄弟，我周虞生认了你这个兄弟了。” “那也要等你们活着做兄弟。”索延胡骑马缓缓走来，正好听到两人说话。 “索畜生，我们之间的是你不懂。” 周虞生一声一个“索畜生”，骂的索延胡脸色比锅底还黑，泥人上尚且有三分脾气，更可况是高高在上的索延胡索将军。 “找死！”索延胡冷笑一声，坐在马上缓缓挽弓，眸子缓缓冷冽下来，“那本将军看看，你的皮肉是否和你的嘴一样犀利！” 索延胡说罢猛然放箭，云浣雪心头一急，“小心！” 周虞生面上虽然放荡，可是心思还是很细的。 不等云浣雪提醒他，已经将仅有的内力全部护住全身要害，专朝北夷将士多的人冲去。 云浣雪有些哭笑不得，这周虞生一张嘴还真是不饶人呢。 “你射啊！射啊！我到要看看你怎么对你北夷将士下手……” 周副将身子翻滚着，嘴上丝毫不知收敛。 云浣雪有心让他闭嘴，可是她发现，原本围住周虞生的人渐渐稀少起来。 索延胡讽刺的勾唇，挽弓箭抵直接对准了他。 这一次，他身前没有任何遮挡物， 第251章 卫峥醒了 周虞生面色彻底凝重起来。 眼看索延胡的箭就要落在周副将身上，情急之下，云浣雪手中的弩箭再度和索延胡的弓箭对上。 两箭对一箭， 云浣雪手中的弩箭很快就被消耗光了。 索延胡不由冷笑，再度搭箭在手。 箭如流星直接射向这边。 云浣雪手中的弓弩没有箭矢，直接从身上摸出一把短匕首向那只箭抛去。 她的飞刀力度远远比不上弓箭，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一只箭夹裹着雷霆之力落在周虞生身上。 “不！” 现在这样的状况，周副将是要死定了。 可是就在此时，猛然从身后城墙方向迅速射来一只速度奇快的银箭。 虽然后发，却先至。 黑箭和银箭相撞，在空气中发出一声轻微的破空声。 云浣雪转头，就看到了初见卫峥他带着面具攻入北夷大营的风姿。 少年将军，面具遮面，坐在马上疾驰而来。 一身银色战甲在火光映照下熠熠生辉。 看上去他像是没有伤病过，身板挺的笔直，略显年轻的面上充满冷漠，双臂高举，双手间挽的正是一把银色的弓箭。 天将破晓，他迎着破晓的晨光，如果高高在上的战神。 “卫峥……” 云浣雪双唇清启，低低露出一个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 他带着士兵冲出的样子，看上去绝对是一个杀伐决断的马上将军。 他身后是烈焰军。 是她准备交付给他的云家军。 在这一刻，她感觉到，自己的决定没有错。 只有善为将者，才能护好自己手下的士兵。 “索延胡，我的副将还轮不到你来决定生死，要么离开！要么本将军送你离开！”卫峥横枪立马，看上去威风凛凛。 “卫峥……是卫峥……他还活着……” 北夷将士一见卫峥面上都露出惧怕，卫峥就是个疯子，完全不顾及自己安危，偏偏他又武功奇高。 在战场上，他们有时候直接是被压着打的。 索延胡眼底也露出一抹忌惮：“你居然还活着？” “很失望吗？”卫峥冷笑，手中弓箭再次装上了箭羽。 “你自己离开，或者本将军送你离开！” 卫峥的箭直接对着索延胡，一如他对着周副将的时候。 “卫将军既然痊愈，我等自然退去，走！” 索延胡心底不甘，卫峥的出现让他们几乎功亏一篑啊！ 这让他如何能够甘心，差一点他就杀了东越的一个副将，一个智囊…… 不过，就算他心底再不甘也只能转身离去。 一来，他带兵不够，二来，他对卫峥的确有几分忌惮，尤其是在他们人数众多的时候。 “将军，你醒了，将军……” 周虞生七尺高的汉子，看见卫峥的瞬间也不禁红了眼眶。 “自己回去领罚，如果你还是管不住你这张嘴，本将军不介意替你管管。” 卫峥冷漠说着，手中的弓箭缓缓收起。 “是，将军！” 周虞生激动的话还没说完，卫峥便从马上跌了下来。 显然刚才的样子都是强撑。 好在罗副将就在跟前，一把扶住了他：“云先生，你快替将军看看……” 云浣雪顾不得悲伤春秋的，连忙上前摸了摸他的脉搏，见他胸前伤口又开始裂开，“先回城再说，让秦老和蒋老过来。” “是。” 罗副将几人应着，七手八脚的将卫峥抬回浦城，然后悄悄的进了大营。 云浣雪带人火烧粮草，杀梦国国主，半夜未归，秦老两人跟着不敢歇息。 他们看着卫峥又被人抬回来，心都提了起来。 “这又是怎么了，啊！”蒋老急切问着，不等有人请他连忙跟了过去。 “二老赶紧先为将军瞧瞧吧！方才他从马上摔了下来。” 云浣雪虚弱道。 “好。”秦老两人连忙应着，开始动手给卫峥把脉。 约莫片刻之后，秦老收回了手，“没事，只是身体太虚了，加上又妄动真气，睡一觉，然后我给他熬几副药喝喝，就再次生龙活虎了。” “那就好。” 罗副将激动的走到云浣雪跟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云焕小兄弟，你是我北大营所有人的恩人，请受末将一拜。” 罗副将说着就要跪下去，却被云浣雪阻止。 “我也是东越人，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你们这般倒是折煞我了。” 周副将跟着走到云浣雪跟前，伸手拍拍云浣雪的肩膀，“云焕小兄弟，多的不说，谢谢！” 他语气沉重，好像在许什么承诺一般。 云浣雪被他拍的一阵呲牙咧嘴，“你弄疼我了……” “呃！”周副将一阵尴尬，但是罗副将哈哈大笑起来。 “好了，莫小兄弟身子弱，加上又刚刚死里逃生，你可别给他拍散架了。” 云浣雪一阵无奈，虽然倦及，心情却是不错。 “这样吧！想必卫将军还需一些时日才醒，我有些困了，先回去歇息一下，若是卫将军醒了，诸位记得唤我一声就好。” “去吧！”周副将开口，目送云浣雪离开，开始给军营里的其他人绘声绘色的讲起了他们偷袭北夷大营发生的事。 “我说那是什么，原来是云先生制作的，真厉害啊！” 众人听到云浣雪带人做的丰功伟绩当即羡慕起来。 “云先生真厉害。” “是啊！云先生真乃奇人也……” “是啊！只是我们带出去的兄弟却没有一个能活着回来。” 周副将说着声音沉了下来。 众将士听闻跟着沉默下来。 云先生回到自己的营帐，洗了个澡，然后盘坐在榻上开始练功。 她虽然倦极也很想睡觉，可是这一次入阵杀敌，她才感觉到自己的武功依旧低微。 无法想象，几年前的自己竟然深入北夷腹地杀了左贤王。 当年的她可以，没有道理现在比当年还要差。 她不想在危急时刻还让人舍命相救。 这种时刻休息当然可以，但是在身体快要到达极限的时刻才是长功力的最好时机。 呼吸、吐纳、运功…… 她抛开杂念，沉下心静静练功。 不知不觉已然下午，云浣雪刚收功，罗副将便从外面走了进来：“云先生，我来请您赴宴了。” “赴宴？”云浣雪不明白他们现在怎么还有心情设宴。 “是的，将军醒了，在营帐设宴招待云先生！” 第252章 卫峥的心意 卫峥？ 云浣雪一怔，他又醒了？ 已经精神的可以设宴了？ 见到她没有答复，副将再度开口：“将军主要也是为了感谢你的救命之恩。” 云先生从榻上下来，迟疑了一下应了一声好，她来这里，本来也就是为了卫峥。 说完，肚子刚好不争气的咕噜噜响了起来。 这声音惹得罗副将再次大笑出声，“云先生，请！” “请！”云浣雪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很自然地抬脚向外走去。 到了卫峥营帐，罗副将掀开帐子让云先生先进。 云浣雪想了想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心里盘算着如何和卫峥说这件事情。 首先，关于婚约，也只是合则两利的假成亲而已。 其次是云家的烈焰军，冷兵器时代的战争，兵器好坏与战甲布防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烈焰军这里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 这里心底的想法还在盘算，营帐内的情形已经映入眼帘。 卫峥一袭银色铠甲背对她而立，身影孤傲。 看他挺拔的身姿，根本就看不出之前受伤的样子。 “卫将军……” 云浣雪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出声。 现在，她还是一身男装，脸上带着易容，所以应该和以前不太相同。 不过要真的是很熟悉的人，其实是瞒不过去的。 “云先生来了，请坐。”卫峥转身过来见到云浣雪直接冲她客气点点头，眸光并未在她身上过多的停留，直接做个了请的手势让她入席。 他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 云浣雪微微颔首，袍子一掀，淡定的坐在卫峥对面。 他没有认出来她…… 她是不是应该找个时机亮明一下身份？ “把那个烧了吧！”卫峥此时看向了罗副将，指了指案上卷起的一个卷轴。 “将军……你这又是何苦？”罗副将眉头一皱，不由叹息一声。 那种惆怅比无法守城时候还要浓烈。 “怎么，你该不会还是希望我能对她抱有念想？！”卫峥的话语有些讥诮，这里还有外人，明明说这些不太合适。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心底的愤懑太深，所以提起来根本无法控制。 罗副将咬咬牙，直接去拿了那个卷轴：“您可别后悔！” “有什么好后悔的！”卫峥冷笑了一声：“烧了吧！” 这是他醒来之后第一个做下的决定。 守城的危急过去，这件事终于再度袭上心头。 罗副将还是有些可惜，他摇摇头把卷轴递给了卫峥：“将军，我们这里和京城消息不畅，可能有偏差也说不准！” “你当我是傻子？！”卫峥再度冷笑：“我知道了你们都想着我们能成，可是这事不是我想怎样就怎样的！” “你不烧我来烧！” 他说着就要拿过那个卷轴，罗副将不给，两人争夺间那卷轴一下子被抛了出去，刚好落在云浣雪的脚下。 卷轴滚开，是一幅画。 画上是一个身穿紫色阮罗烟的少女，少女约莫十四五岁，侧脸呈四五十度，似是凝望天空。 云浣雪神色一滞，如果她没看错的话，那画像应该是她。 可是没等她仔细看，卷轴立刻被卫峥赶来收了起来，他直接把卷轴递给了罗副将：“快去处理了吧！” “将军！”罗副将咬牙看着卫峥，看上去还是不想从命。 “她既负我，我自然也不会再守着她！”卫峥神情冷峻：“去吧，别让人看笑话，也别坏了她闺誉。” 罗副将僵立着站在原地，却还是一动未动。 “卫将军，这是……”云浣雪心底说不上什么滋味，只是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一般。 她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怎么卫峥看上去对她好像是怨气冲天。 还没等她话说完，接下来卫峥的动作却让她诧异地睁大眼。 “让云先生见笑了，不过是一个旧识罢了。”卫峥说罢直接从罗副将手里将卷轴拿了过来，然后三下两下将画像撕成碎片，直接丢进了火盆：“现在可以烧了吧！” “卫将军这是……”云浣雪故作不解，心底却微微一沉。 不管卫峥是因为什么有这样的态度，可是此时的他却让她想起刚见到卫峥时候的样子。 那个时候的他，虽然英武非凡，但也倨傲任性。 一见她就说不接受那个两家想要缔结的婚约。 此时的他不知道闹什么别扭，可是这副样子却让她心底的那个打算有些迟疑。 “无事，本将军感谢云先生救命之恩，用膳吧！” 卫峥说着坐了下来，低头取了酒杯开始倒酒。 云浣雪心头堵的慌，有心想要说什么，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罗副将看着火盆里面被撕碎的画卷，叹口气直接烧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他根本没有走出营帐，直接在他们两人面前烧画，烧焦的味道一下子弥漫。” “其实，有时候可能是误会也未可知……”云浣雪想了想还是准备把话题绕过来，所以看着卫峥试探着说道。 “你懂什么！” 卫峥猛然起身，手中酒杯“嘭”的一声砸在地上，瓷器落地的声音惊的云浣雪心再度一沉。 “卫将军，当初在下救你时也曾听罗副将提起……”云浣雪深吸一口气，这家伙现在似乎对她有很大的敌意。 那份敌意已经浓烈到对着陌生人几乎都无法控制。 卫峥他…… 真的可以如她所想的那样和她合作吗？ “闭嘴！” 卫峥猛地一拍桌子，厉声呵斥着她。 云浣雪坐在原地抿嘴不语。 来时的期待在卫峥这样的反应下已经开始打退堂鼓了。 没办法冷静处事的他，真不是最好的选择对象。 “将军……烧完了！” 罗副将见卫峥情绪不对，立刻上来开口转移着话题。 “烧完了那就拿着这封信安排人送到京城。”卫峥说着直接从案上把提前写好的一封信拿给罗副将：“罗副将，你把这封信快马加鞭交给皇上，就说我卫峥愿意和亲……” “和亲？” 云浣雪猛然起身，“卫将军，你……” 和亲是什么鬼！？ “将军，这件事可要三思啊！”罗副将捏着那封信表情沉痛的劝说道。 卫峥好像被罗副将的话说到了痛处，狠狠的喝了一口酒，也顾不得云浣雪在场，声音冷漠地直接说道：“去吧，我意已决！” 第253章 遇到埋伏 云浣雪错愕的看着这一切，和亲？ 卫峥和什么亲？！ 他这是决定和哪里和亲？！ “卫将军，听闻你和昌平郡主……”她试探着开口问道，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卫峥一下子打断：“她已经嫁人你还乱说什么！” 看上去，他不太高兴。 “据说昌平郡主人很有性格，虽然有婚约，但是……”云浣雪还想要解释，但是卫峥再度打断了她的话：“云先生，这事与你无关吧！” 显然如果再说，估计卫峥可能就要直接翻脸了。 “快去送信！”卫峥说完，目光直接看向了副将。 “是，将军……”罗副将无奈，转身拿着书信便出去了。 云浣雪眉头微皱，卫峥的目光根本没有仔细看过她，所以也没有发现她现在的表情。 她想了想还是做一下最后的努力：“卫将军，书信刚刚送出，你下令收回或许还有机会……” “不必！”卫峥斩钉截铁的转身，只垂与双侧的手却逐渐收紧：“抱歉，我现在状态不太好，先生请自便吧，我伤口难受，先回去休息了！”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直接走了出去。 至于是心里难受还是伤口难受，这个外人就不得而知。 云浣雪有些错愕，她千里迢迢来到此地，其实也就是把卫峥当做了最后的一道防线。 她以为经历了这些事他们多少也是有些默契的，所以就算是为了抗旨，他应该也是会和她合作。 谁知道他现在竟然是这个反应。 眉头越皱越紧，那现在怎么办，表明身份？！ 可是信已经送出，加上卫峥这样难以自控的情绪，其实也让她有些抽出。 她好不容易想迈出了这一步，可是她迈出一步的男人却放弃了她。 云浣雪只觉有些可笑，从一开始，她就为了卫峥，得罪陆云霆，得罪皇家人，侯府被烧，她多次遭遇暗杀，后来又为保他一命，她远嫁北夷…… 此次，皇上赐婚，她想来想去也没有别的办法再拒绝，只有他可能会出手帮她。 但是……没想到…… 他竟然当着她的面把她的画像撕毁，丝毫不听有关于她的一切，然后写信和亲…… 他宁愿和亲，也不愿意听她解释，也不愿意去把事情调查清楚。 他虽然经历了波折性格有所改变，但骨子里，却还是那样的刚愎自用。 云浣雪看着满桌的酒菜，甚至任性到直接抛开她这个对守城有功的客人直接走掉了。 卫峥…… 真的可靠吗？ 云浣雪站了良久，不得不承认她有些一厢情愿了，把卫峥的态度预估的太美好…… 深吸口气，她并没有坐下吃饭，直接走出去寻找罗副将。 找到后直接问道：“信送出去了没？” 罗副将一愣：“已经让人去送了！” “走的哪个方向？”云浣雪皱眉问道。 和亲这种事不能赌气的。 况且，刚才想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合理抗旨的其他人选。 罗副将给她指了指，云浣雪直接去解了一匹战马驱马离开。 “云先生，你不会是想要……”罗副将有些惊诧。 “告诉你家将军，很多事情耳听未必是实。”云浣雪双腿一夹马肚，直接冲了出去。 脑海中有些纷乱，她并没有想到会是这样局面。 她骑马不管不顾的往前追去，出了城门，却不想被人给盯上了。 云浣雪心底烦闷，并未注意到这些，只是等她发现时自己已经被包围了。 “云焕是吧！好久不见！” 云浣雪猛然惊醒，抬头看去，却见包围住她的不是别人，正是北夷猛将索延胡。 云浣雪心情不好又被人伏击，自然更加烦躁：“原来是边关顶顶有名的索禽兽啊！” 语气不由讥诮起来。 她总算有些明白，周副将为何那么喜欢骂人了，如今试试的确不错。 “云焕，本将军大人有大量不跟你一般见识，本将军想和你做个交易。” 索延胡虽然气愤云浣雪骂他，可是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只得生生忍了下去。 “什么交易？”云浣雪心底微微有了猜测，却明知故问。 “投诚我北夷大营，我北夷奉你为上宾。”索延胡缓缓道。 “好啊！” 云浣雪一口答应。 索延胡愣了，“当真？” “自然是真的，前提是你先把你的狗头给我。” 云浣雪说罢，马上挽剑，猛然出手。 索延胡眸子一冷，“不自量力！”说罢，袖子一甩，将云浣雪打来的劲气猛然推开，北夷将士跟着上前将云浣雪再次围住。 “抓活的。”索延胡冷笑一声，后退几步，看着云浣雪与那些人厮杀。 “云焕，本将军看你是个人才，才想要招揽你，你莫要不自量力。” “我说了把的狗头给我，我就答应你的要求。” 云浣雪话刚说完，她的战马就被人砍断前蹄，猛然下跪，她身子因为惯性猛然朝前栽去。 几人一张大网，方向正是云浣雪往前栽的位置。 后面有人提着长矛涌了上来，前面有大网在等她，云浣雪紧紧拉住僵绳，死死抱着马脖子，然后在两方人马涌上来的时候，猛然提气，踩着那些将士的头颅跃上半空。 “云焕，本将军再给你一次机会，臣服或者死！” 索延胡看着云浣雪已经快要穷途末路的模样，再次开口。 云浣雪身在半空，无处借力，而底下将士全部抬头，手中长矛高高举起，云浣雪要踩就得踩到那些长矛，一旦踩空，定会被擒。 形势紧张万分，云浣雪在半空停留不了太长时间，她只能下脚。 她的眸光在底下尖锐的长矛上一一扫过，然后再次提气，直接凌空翻了几个跟头，然后翻出北夷包围圈。 可惜，她刚刚离开一些，北夷将士再次涌了上来，他们之间就像一个连裆裤一样，一个移动，一个定然跟着移动，如此密不可分。 索延胡看着云浣雪在半空中做着无谓的挣扎，沉声道，“云焕，要不这样，你告诉本将军那炸药的来历，本将军放你一条生路如何？” 云浣雪冷笑，“我是否可以理解，你所谓的放我一条生路只是在延迟我的死刑？” 第254章 致死地，他来了 索延胡沉默半响，“看来，你倒是很聪明呢！” “只是你该知道，聪明人一般都死的比较早，因为他们喜欢自作聪明。” 索延胡说这话的时候意味着他已经放弃了再招揽云浣雪的打算。 所以，接下来，云浣雪面对的才是真正的杀招。 “你以为围攻你，我只会带这些人吗？”索延胡说罢一挥手。 他身后笔直站立的十余人蓦然跃上半空，再次将云浣雪围在中央。 “杀了她！”索延胡眸子一暗，状似虔诚的说着。 “明白。”其中一人发出难听粗噶的声音。 云浣雪心头沉了下去。 这里离浦城尚且有一段距离，她就算求救也已经来不及了，这十余人武功不低。 她有足够把握可以判定，浦城救兵来之前，她可能会死。 随着那一声“明白！”说罢，那十余人猛然出手。 云浣雪神经绷的很紧，这么多高手联手出击，动作更是凌厉而不留余地。 她只觉一股无形的压力猛然从四面八方开始挤压，而她就是那被挤压最中间的人。 这不是错觉，而是因为这些人内力太过雄厚的缘故。 身子的反转腾挪速度已经提升到极致。 她全身的潜能几乎在这一刻完全被激发出来，然而，对手还是太多太强。 她完全被压制在众人的中心，被他们直接结成阵仗内力施压。 云浣雪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无助，她的口鼻不可抑制大涌出鲜血，她知道，再这么下去，她会被这些人的联手内力直接压爆。 临危关头，云浣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可是依旧找不到任何解决的办法。 双方实力悬殊太大，他们这些人不是她可以取巧就能活着的。 云浣雪只觉自己的身体开始疼痛，越来越疼，越来越胀，好像有什么东西似乎就要破土而出的感觉。 她心道不好，猛然心底升起一抹不甘…… 莫非就这么死了吗？ 真是不太甘心，她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完成。 “嘭！” 隐约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打破了这股内力的气压，云浣雪整个人突然轻松下来。 她倒在来人怀里，只觉身体的知觉缓缓回笼。 “你们竟然敢伤她！” 来人语气阴冷，犹如从地底传出。 这声音有些耳熟。 云浣雪清楚的感觉到此人身上散发出的冲天煞气。 那感觉犹如一头睡醒的洪荒野兽缓缓起身，睁开眼睛一般。 “阁下何人，这是我们北夷和此人的恩怨，阁下还是莫要掺和的好。”索延胡直接开口警告。 那十余人依旧把云浣雪围在中心，身子有的还停留在半空，看上去虚无缥缈。 索延胡看着眼前十人，底气硬了不少。 “你没资格知道我的名字！” 来人显然怒极，压根没听出索延胡话里的意思。 他一手揽住云浣雪，另一手长剑出鞘，锋芒乍现。 那些人立刻来拦。 但是来人的武功完全深不可测，一手揽着云浣雪，一手执剑，却直接所向披靡。 拦着的人被一个个击退。 他的身子和利刃似乎合为一体，直接携着风雷之势直接朝着马背上的索延胡杀去。 索延胡面色凝重，他能感觉到来人的强大，他已经萌生了退意，可惜，来人显然没打算放过他…… 剑气锁定，索延胡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长剑刺来。 他心底的悔意如同野草一般疯长，可是无济于事。 “噗！” 一剑穿心，索延胡震惊的瞪大眼眸，嘴角溢出血丝。 他下意识的低头看向自己的胸膛，却只看到一抹未入胸膛的半截剑柄。 “你……” “噗通！” 索延胡话没说完，身子便从马背上栽落下来，砸起一抹尘土。 “将军……” 其身后众人看着索延胡被来人一剑刺死，满脸恐慌的开始后退。 只不过是一人，一剑，竟然就破了他们的气阵，而且还众人之中斩杀了索延胡将军。 来人却显然不将他们放在眼里，因此也没有看他们是不是逃走。 他收剑入鞘，双手抱起怀中女子，那双刚才还冷厉如冰刃的狭眸化为无奈：“唉……你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呢？” 耳中的声音如此熟悉，已经因为内伤状态有些不好的云浣雪不由睁眼。 竟然是他！ 她立刻挣开来人的怀抱，自己站在了地上。 面前的男子看上去风尘仆仆，竟然是陆云霆。 “你怎么来了……” 云浣雪有些心虚，所以只能用反问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来接你，玩够了吗？玩够了就跟我回家。” 陆云霆冷着脸，眉宇间却略带几分疲倦，语气更是像面对一个调皮的孩子。 “回家？”云浣雪一愣。 他这是什么意思？！ 想到两人的婚约，如果她没逃的话，其实两人应该成婚了。 “是，回家，我们两个的家！”陆云霆点头，看上去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我们两人怎么会有家！？”云浣雪眼前有些发黑，她勉力地自己站着，不想再度被陆云霆抱住。 “傻丫头，我们已经成亲了。”陆云霆看出云浣雪的戒备，他不由叹息着说道。 “我既然在这里，我们怎么可能会成亲！”云浣雪眉头一皱，看着面前的男子：“陆云霆，你别欺人太甚！” “浣雪，别忘了你在洪城答应过我什么，所以，怎么是我欺人太甚！”陆云霆再度一声叹息，他并没有想要勉强她的意思。 虽然，他对她势在必得。 可是在洪城，是她亲口应承了婚约。 只不过他是把她的口头之约给践行了而已！ “那时候是为了激励你活下来。”云浣雪不信他不知道当时的情形。 可是，陆云霆却偏偏摇了摇头：“浣雪，我这个人一向说话算话，所以也相信你说话必然算话。” 他这句话明显是在给云浣雪下套，意思是她既然说了，就要言出必诺。 “所以，你是来抓我回去的？” 云浣雪暗暗进行着调息，想看看自己现在还有没有一战之力。 陆云霆眸子一暗：“我是来接你回家。” 是接，不是抓。 这两者有本质的不同。 第255章 回京 陆云霆的气质霸道凛冽，但此时说出了这样的话，眸光却像是过滤了所有冷厉，温柔的让人心颤。 云浣雪提着的气不由一松，她却不想让两人的气氛变得缓和起来：“我以为你见到我会直接把我抓捕回去！” 她的话语有些讥诮，那绝对是陆云霆可以做出来的事情。 陆云霆摇头，心底却在无奈：“我倒是想直接把你带回去，可是你确定你不会和我打起来？” 云浣雪一滞，双手环于胸前，“说吧，你又在打什么主意，我可不认为你会这般好心来接我回去。” 陆云霆挑眉，看来自己给她留下的恶劣态度是根深缔固了：“你非要这般恶意揣测我吗？先回去吧！回去之后一切你都明白了。” “你什么意思？”云浣雪突然想到郡主府的其他人，脸色微变，“你把云叔他们怎么样了？” 陆云霆眸子一暗，面上却似乎面无表情：“你倒是现在想起他们了，你逃婚时可曾想过他们……” “抗旨这种事，你以为可以不用付出代价吗？” 云浣雪的表情一起僵住，当时只是一心一意的想要逃开陆云霆，哪里会想到其他。 “可是你别忘了，如果没有你直接进宫去请婚旨，不会有这样的事情。” 她看着陆云霆，这件事上，他是先斩后奏的。 “浣雪，当你对我说我不是你就嫁的时候，我已经把那句话当作是比圣旨还要重要的东西。”陆云霆很认真地开口说道。 他这一路风尘仆仆，不过就是为了求两人的一个携手。 那么期盼的事情，现在终于有机会变成了现实，所以，他怎么可能放弃。 “可你明知道那个时候……”云浣雪后面的话没有说，那个时候，面临那样的局面，她不可能坐视不管的。 她和小宁王刚分开，怎么可能有时间或者机会去考虑和别人在一起。 失恋最起码也要有恢复期啊！ “浣雪，如果你不自己走出来，永远都不会知道是不是有机会会更幸福。”陆云霆说这话似乎十分了解云浣雪。 “我知道了你和小宁王分开肯定不好受，也知道如果慢慢给你时间，你只能逃得更远……” 陆云霆这话还没有说完，云浣雪的小脸已经绷紧：“我的事不必你管！” 她和小宁王之间的事情她已经不愿意去想，陆云霆却又提起了这个话题。 陆云霆的表情也僵住，他看着云浣雪，知道小宁王一直都是她的软肋。 过去如此，现在其实，依然如此。 “郡主府的人怎样了？”云浣雪深吸一口气，转移了话题问道。 “云浣雪，我想娶你，我喜欢你，那并不代表着我就可以被你踩在脚下。”陆云霆目光灼灼地看着云浣雪：“你对我是这样的态度，你凭什么觉得我就会回答你的话？” 她把他当成了什么？ 云浣雪身子一僵：“你……” 陆云霆却直接跳下了马，上前一步径自站在了她的面前：“云浣雪，你到底把我当作是什么？” “在你心里，我是什么人？” 这句话有些锥心。 云浣雪却不由避而不谈：“陆云霆，我警告你，你最好莫要动他们，否则我一定会……” 陆云霆却伸手直接捏住了她的下巴，表情看上去无比冷厉，但是眸光却透着无奈的温柔：“否则你要怎样，杀了我吗？” 云浣雪咬唇，没有说话。 他这样的举止按说应该让她十分生气，可是看着这样子的他，她心里却有些心虚。 似乎那个做错事的人，是她。 “云浣雪，不管你想怎样做，让我拭目以待！” 陆云霆见到她这幅尴尬样子，不由冷笑着开口说道。 “那就拭目以待……”云浣雪有些气急，但是话还没有说完，眼前突然一黑，整个人突然软倒。 陆云霆直接伸手揽住了她，避免她摔到了地上。 怀中的女子有些失血的苍白，陆云霆的眸光有些心疼：“我该拿你怎么办！” 说完，他直接抱着她上马，策马离去。 …… 不知过了多久，云浣雪才幽幽醒转。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四方的车顶，她发现自己竟然是在一个马车上。 记忆回笼，她整个人一下子坐起。 发现只有自己坐在马车中，这马车看上去没有第一次见到小宁王时那样的华丽，但是也是一应俱全。 地上铺着厚厚的毯子，她就是躺在上面，食盒物品放在四壁。 马车中，只有她一个人。 她掀开了车帘，发现外面的景色在缓缓后退，显然马车的速度并不快。 而且马车的行进很稳。 云浣雪不太相信陆云霆会让她自己一个人走，但是外面并没有见到陆云霆的马和人。 她略微迟疑，上前挑开了车帘，就看到了了正在驾驶马车的人。 竟然是陆云霆。 他的背影挺拔孤傲，看上去像是一座永远不会倒塌的山峰。 “醒了？” 没有回头，陆云霆淡淡问道。 “嗯。” 云浣雪应了一声，知道自己伤重晕倒时候应该是被陆云霆给救了。 这条路看上去有些眼熟，像是她从京城过来时候的路。 “这是要回去？” 她开口问道。 京城之中她一走了之，本来来这里就不是她所愿，后来遇到那么多事情，其实心中早有烦躁。 这次的离家出走，就是情绪的一个爆发。 当时，并没有完全的去想好承担后果。 大不了就不回去了。 可是现在要回去，那些事情和关系再度摆在了眼前。 陆云霆却没有说话，有些充耳未闻。 云浣雪眉头微微一蹙，直接挑帘子走了出去。 陆云霆坐在驾驶位上，云浣雪走到他旁边：“拜托让下，我要坐这里。” 她想要坐在他的旁边，准备和他冷静谈谈。 “你现在伤未痊愈，最好还是别坐在外面。”陆云霆淡淡说道。 “我想和你谈谈。”云浣雪看着陆云霆，坚持的说道。 “如果是问京城的事情，那就算了，你回去自然可以看到。”陆云霆在这件事上没得商量，而且，也并没有给她让地方。 第256章 陆家门口之争 “你……” 云浣雪气极想要动手，想到自己现在状况却并非这男人对手，只是心底冷哼一声，然后抬脚强硬的挤到了他的旁边。 这种情况就导致两人身子几乎挨到了一起。 陆云霆扬眉，心情看上去不错，取了僵绳，说了一声“驾！”开始赶路。 云浣雪的表情却有些僵硬，其实她不想回去。 一旦脱离束缚再回去受到约束，任谁都不愿意如此选择。 可现在陆云霆肯定不会放任她离开。 “娘子……”一直沉默的陆云霆突然开口， 云浣雪一口气还没舒展开呢，陆云霆一声亲昵的叫声让她一口气提在半卡在哪里不上不下。 “咳咳……你乱说什么！不要用那么恶心的称呼叫我……” 云浣雪好不容易顺完了气，凶狠开口。 陆云霆却压根没注意到她的凶神恶煞，淡淡一笑，“我需要练习练习，省的到时候出错。” “什么意思……”云浣雪突然想起，她逃婚，陆云霆似乎自始至终都没有提起，如今说这话又什么意思，他不会…… 想到可能发生的一切，云浣雪心思复杂起来。 如果是那样…… 事情好像就变得难办了。 “你逃婚，如果被皇上发现肯定怪罪，你郡主府人不多，死了也就罢了，若是连累到萧丞相那就得不偿失了。” 陆云霆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语气平静。 “所以，陆云霆，你别告诉我那婚礼……”云浣雪迟疑起来，路上不是没有听说过只言片语。 但是那个时候她一心想要逃离，所以也压根没有想要去验证过传言的真假。 但是此时陆云霆这样说，却让她心一下子沉入了谷底。 “自然是办了，否则我又怎么会迎回你？”陆云霆不由嗤笑，好像有些讽刺。 他最期盼的婚礼，却像是一场闹剧。 云浣雪沉默下来，脑中梳理着现在的所有情形，半响之后才缓缓开口。“为什么一定是我？” “你不懂吗？”陆云霆并未转头，嘴角的笑意却有几分苦涩。 “不明白。”云浣雪斩钉截铁开口。 随即两人都沉默下来，云浣雪不是不懂，只是不敢相信陆云霆会喜欢她一般，其实在洪城的时候，她已经知道了他的些许心意。 但是陆云霆心思太复杂，即使相信也不敢接受罢了。 他是皇上最信任的人，那种信任，甚至让他冷血残酷地直接血洗了卫家军。 如果有一日，当她注定与这个皇朝为敌，那么他的刀锋所向，会不是是她？ 或者是她身后的云家军？ 他，其实比小宁王更加的不可靠近。 陆云霆却想的其他，他本以为经过这么一遭她会收心，如今看来还是他太过天真。 “浣雪，你我婚事已成定局，谁都不能再改变。” 他看着前方，抓着缰绳的手有些僵硬。 “纵然是你想要悔婚，也改变不了你曾是陆云氏的事实。” 他这是希望她能接受现实。 云浣雪看了一眼他的侧颜，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紧张，他的整个身子都是绷紧的，面孔也刻意地看着前方并没有看她。 “所以，现在这一次你是专门来接我，我们此去直接去的是你陆府？”云浣雪不由开口问道。 “是。”陆云霆点了点头。 京中虽然有人在代替云浣雪，但是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所以，他必须亲迎她回京。 “值得吗？”云浣雪有些想不通，她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他冒天下大不违而选择帮她。 陆云霆不语…… 马车一路前行，云浣雪和陆云霆两人相对无言 从一开始的对头到后面的互相争斗，再到如今莫名其妙强制性的婚姻。 云浣雪觉得有些头大，只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本来找卫峥就是为了解决这件婚事，可是没有想到卫峥出事，等到他醒来又不知道发什么神经。 卫峥那边不行，他们的婚事似乎也已经成了定局。 所以这件事她必须重新再好好想想。 两人约莫在路上走了将近半个月的路程才到京城。 这一次，他们并没有回郡主府，而是进了陆府。 就算是进入陆府，陆家正门那边的门房说开了侧门来迎。 这像是一个下马威。 后来一直躲在马车里很少和陆云霆说话的云浣雪却不由冷笑：“我竟然不知我昌平郡主作为陆云霆正妻，是要走陆家侧门的！” 她说着掀开车帘，直接走下了车。 陆云霆看了她一眼，神色有些复杂。 在陆家，他身份尴尬她不是不知，这时候开口，就是要为他出头了。 “你们这正门是我云浣雪走不得吗？还是说，我不配走？！”云浣雪冷眼睥睨着陆家的门房，气势凌人的说道。 “怎么会怎么会，这是下人搞错了。”早已经知道门口响动的管家立刻亲迎出来，陪着笑开口说道。 “知道的是弄错了，不知道的还以为陆家对这门皇上指婚的亲事不满呢！”云浣雪言语犀利，冷笑地看了一眼管家。 不管这是谁主使的，肯定是为了和她过不去。 既然婚事已成定局，现在多少双眼睛都在看着他们，她和陆云霆的事情他们可以以后商量。 但是想要打她的脸，门都没有。 云浣雪的这句话直指陆家对皇上指婚不满，管家的脸色一下子吓得苍白，立刻开口解释。 此时早有人围观着陆家门口的热闹，陆云霆伸臂环着云浣雪的肩膀，用衣袖遮住了她的面孔。 因为他们赶路匆忙，她下车时候没有带着帷帽。 此时，云家的下人此时也赶了出来。 “小姐……” 一群人神色激动，却也知道隔墙有耳的道理，所以只是强忍着，一双双激动的眸子死死看着云浣雪？ 小姐这是被陆大人找回了？！ 云浣雪心底一热，想到这些人能全须全尾站在这里其实多亏了陆云，如果他想使坏，这些人都活不成。 陆云霆看着他们却直接沉声说道：“好了，我与夫人不过是出去游历一番，你们又何必这副模样，进去吧！夫人一路车马劳顿可是很累的……” 他这是在提醒他们情绪别太激动，不然被有心人看到可能会猜疑什么。 第257章 少夫人上任 “老奴明白。” 云绝等人应着，簇拥着云浣雪朝着陆云霆的院子走去。 这一行人动静很大，很快陆府的人都已经接到了风声。 云浣雪一路强忍，直到到了陆云霆的“寒霜院”，这才停歇下来。 “在这里说话就安全了。”陆云霆说着一打响指，身后已经一些人直接开始在寒霜院各个角落直接布防。 云浣雪看到这院子算是安全了，这才看着云绝开口说道：“云叔，对不起……” 是她一走了之，但是这些人并没有完全的安排好。 “小姐，你太任性了。”云绝对于云浣雪一向是唯命是从，但是逃婚这件事云浣雪做的确实有些任性了。 “好了，你们聊。”陆云霆知道他们有话要说，所以直接先避开了。 说是避开，可是在陆家，其实离开之后他也没有地方去。 但是，总要他们好好聊聊，这要比他和云浣雪沟通这件事更多了一份缓冲。 等到他离开，在场的人交谈就更加自在。 “是呀小姐，您这样实在是太任性了。”佩儿和环儿也跟着说道。 那可是圣旨。 如果没有考虑好后果就这样子，到时候很可能云家的这根独苗也就断了。 云浣雪在院子里看着云绝等人，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 毕竟这事是她考虑没有周全。 “是啊！小姐，这件事您真的是太任性了！” 其他人也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 云浣雪无奈地看着这些人，这些她来这里以后最亲的人：“好了，我已经知道错了，你们就不要说了，放心吧！往后不会这样了。” “以后，你还想以后？”云绝有些提高了音调。 庄忠摇头，“云绝，你过了啊！小姐都说了她以后不会这样了。” “是啊！小姐，此次多亏了陆大人，否则就算你回来也见不到我们了。”陆婷很识时务的开口，她一直都是站在陆云霆这边的。 “嗯嗯，小姐，以后你要走了都带上奴婢，奴婢想跟着小姐……” 看着眼前一双双关心的眸子，明明说着抱怨的话，云浣雪却觉得很窝心。 “好了，大家不要说了，我都知道了，这些日子，苦了大家了。” “我们不苦！”云绝一群人同时开口。 云浣雪诧异看他们，却见他们面面相觑，最后又云绝出面，“小姐，我们不苦，苦的是陆大人……” 这下子，已经不止一个人站在陆云霆这边说话。 似乎这次事件，陆云霆算是收服了云家这些忠仆的心。 “他……” 云浣雪这才想起，自打进了这个院子，陆云霆似乎就离开了。 “小姐，陆大人对您是真的好，专门找了人扮……”陆婷开口说道，可是话语还没有说完就被云浣雪直接开口打断。 云浣雪眸光也变得复杂起来：“我知道，我都知道。” 陆云霆为她做的事情她全部明白，也许换一个人不会是这个样子。 云家的那些人在她离开之后也不会被保下来。 可是，他们之间的身份转变太快，她一时很难接受。 如果她一开始就是土生土长的古代人，皇上赐婚与她，嫁给陆云霆，或许对她来说是无上的荣耀。 可是，偏生她是半路来的，她的前世本就腥风血雨，内心深处渴望的只是简简单单的人，简简单单的生活。 陆云霆，这个人太复杂，不管是身份还是心思。 其实就算是小宁王她一开始也不太想要接受，因为对她来说，他们的身份实在是过于复杂，涉及到的关系也太复杂。 其实真的相对比较起来，卫峥就简单多了。 可惜，卫峥并没有成为她救命的那步棋。 “小姐，按理说，老奴没资格插手您的感情问题，可是，小姐，陆大人是个好人，你如今既然已经被迫成了他的妻子，为何不试试呢？” 云绝知道云浣雪倔强，她若是钻了牛角尖，那么谁也拉不出来，所以只能步步为营。 这是云家最后的独苗，不管怎样他们都会保住他的。 “云叔，云家已经为国付出了那么多男儿的性命，难道还需要我这个女儿赔上自己的婚姻？！”云浣雪看着这所院子：“要知道，成亲以后，我就被困在这四方院子里，这种事情，我怎么会甘心！” 这是她最真实的想法。 “可是您已经成亲了。”云绝开口提醒道：“就算这不是您本人，但是全天下人都知道，您已经是陆夫人了！” 云浣雪没有说话，自嘲地笑笑。 是啊，就算不是她，但是陆云霆那步棋下去，她就已经变成了陆夫人。 “不管您愿意还是不愿意，这是圣旨订下的亲事，您现在在大家眼中也已经和陆大人完婚了。”庄忠也开口说道。 “是啊，小姐，现在起您就是陆夫人了。” “小姐，陆大人对您是真的好。” 云浣雪看着大家，虽然这都是云家的忠仆。 对于她也一向忠心耿耿。 但是古人的思想和现代人却是有所不同，他们认为陆云霆就是她此生的依靠。 而她，面对着这一切却难免会有一种逆反的心理。 他们越是劝说，她心里越是有些反感。 “少夫人，夫人派人请您午膳去前厅用膳。”此时外面已经有婆子想要进来，但是被陆云霆派的人拦住，问清楚来这里的缘由，直接进来汇报道。 云家的这些人互相看了一眼，担心地看向云浣雪。 “我知道了，告诉他们我会去。”云浣雪深吸一口气开口说道。 “小姐，这可是来者不善啊！”佩儿有些担心地提醒道。 “陆家家宅关系复杂，而这只会是开始。”云浣雪开口说道：“所以，你们觉得我在这里会幸福是吧？” 云家的人全部安静下来。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我先去洗漱一下。”云浣雪算是接受了现实。 云浣雪说罢直接让人领着她转了下陆云霆的院子，佩儿已经张罗烧了水给她。 她这才走进专门的浴室那边开始沐浴，将近一月的时间，没有好好歇息和沐浴，云浣雪觉得都快脏出毛病来了。 等她收拾完毕，陆夫人那边正好再度派人来请。 第258章 夫人，请吧 “好，那就去好好瞧瞧。”云浣雪唇角一勾，自有丫鬟过来帮她擦头挽发。 因为已经嫁人，所以连头发如今都全部要挽起。 全部弄完，已经过去半柱香的时间，外面人再度来催。 “二少夫人可是刚入门的新妇，让长辈久等恐怕不太好吧？”来的是陆夫人身边的管事嬷嬷，看上去似乎已经有些不满。 “浣雪总要收拾妥当再去，不然到时候对长辈岂不是更不敬？！”云浣雪直接不咸不淡地顶了回去。 这才移步向主院那边走去。 陆云霆的院子伯府内的偏院，所以真的走过去也算是费了很长时间。 云浣雪并没有坐软轿，加上故意走的很慢，所以足足半个时辰这才赶到。 她顺便还参观了下府内的景致。 其实以前从来没有关注过陆家，也并不曾以为自己和陆家会有怎样的交集。 但是靖安伯府的陆家，却也曾经是东越的显赫门庭。 最早之前，这还是靖安公府。 只不过祖辈因罪削爵，到现在只是一个伯府。 即使这样，这府邸却并没有因此缩减，还留着以前公府的原貌，是先皇上给的恩典。 因此这布局和景致，倒也算是京城的前位。 只不过一代不如一代，到了这一代，唯一算争气的，也就是陆云霆了。 在半路上那嬷嬷已经嫌云浣雪脚力慢先走了，陆云霆不知何时倒是刚好和他们遇到。 在看到云浣雪的那一刹那陆云霆眸子微亮，只见云浣雪身穿鹅黄色缎子直据裙，身姿妖娆，凹凸有致，面上不施粉黛，依旧肤如脂凝，面若桃李。 长发隆起，还是最简单不过的桃花鬓，发间却极为简单，只用一根翡翠步摇簪。 陆云霆心底惊艳，面上却不露分毫：“没想到你倒是肯去。” “既然来了，那就要守着游戏规则，在这里长辈传唤，怎么可能不去？！”云浣雪虽然是这样说，但是话语却透着讥诮。 很明显，对于这样的鸿门宴，她可是没准备好好忍气吞声。 “不想去那便不去了，没必要去受气。”陆云霆却突然拦住了她，一脸认真地看着她说道：“今天应该是她们准备好要折腾你了。” “所以，成亲以后她们没见过我？”云浣雪一挑眉，看着陆云霆问道。 陆云霆还没有回答，云浣雪轻嗤一声，“按理说本郡主回来，前院早就得到消息才是，入门就来了下马威，这次午膳一起进餐，肯定也是宴无好宴。” 陆云霆眸子一沉，缓缓道，“你入门第二日拜见亲长，第三日偶感风寒，加上脸部过敏，故不愿见人，回门之后我带你去了盐城。” 他像是在说着过去两人发生的事情，其实也是在告诉云浣雪两人成亲后的情形：“盐城有位神医姓秋，叫秋永生，他妙手回春，使你药到病除，我们一路游山玩水到了京城，正好遇上明日皇上设宴……” “皇上设宴？宫中设宴向来有个名头，明日设宴，怎么来的这般唐突。””云浣雪眉头微微一蹙，他到底还有多少事没说？！ 陆云霆对着云浣雪身后的人摆手，示意所有婢女离远些，这才道，“方才，王公公来了，说是明日宫中设宴，让我们一定得去。” 云浣雪闻言不由冷冷一笑：“所以，你把我接回来赴宴？！而且还找了那么好的借口，本郡主该夸你聪明绝顶呢，还是老谋深算？” 想到现在的这一切她根本毫无准备，莫名其妙的就已经变成了陆夫人。 尤其是她最厌烦的就是古代这种大宅门里面女人的腻歪，等下就算是肯定不会被欺负，也是让人不喜。 所以说话间不免直接出言就想激怒陆云霆。 至少现在的这个局面，绝对是他造成的。 但事陆云霆却像是没听到她的讽刺，缓缓勾唇，“有人想要害我，我为何不能防患于未然？” 其实陆老夫人不是不来，只是那个假云浣雪刚进门，陆老夫人便来挑衅，却被陆云霆一句，“大夫说会传染”，便给打发了去。 陆老夫人又是个怕死的，只是找陆父发了发牢骚便不再来了。 现在两人高调回归，她们怎么可能还是按兵不动。 “就连这次的宫宴都是晋王他们捣的鬼，现在京城之中谁不知你我成亲，谁不知你成亲之后就伤病，大概他们也都想看看你是真病还是假病。” 或者说是真人还是假人。 云浣雪知道不管是她愿意还是不愿意，想还是不想，已经和陆云霆算是绑在了一起。 她看着陆云霆唇角冷冷一勾：“宫宴的事情之后再说，先说眼下，陆云霆，我可不保证等下会乖乖被欺负。” “所以，你要小心我万一搅和的你家宅不宁！” 既然陆家想要娶她，那就看陆家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要知道，她可不是那么好惹得。 陆云霆听到他的话唇角却也缓缓勾起，那双眼眸的光芒流动：“欢迎之至。” 看上去，对于陆家，他并没有什么非要去护着的感觉。 “小心别后悔啊！”云浣雪开口警告道。 到时候可都是他的长辈。 “对你，我一向无悔。”陆云霆斩钉截铁地开口说道。 微风徐徐，男子的轮廓坚毅果敢，说出的话掷地有声。 云浣雪表情一滞，如果说小宁王是温柔如水，她曾经被他润物细无声的温柔给渐渐侵蚀。 而面前的这个人，却是炽烈如火。 他根本不会给她逃避地空间， “这种话你说的倒是顺口。”云浣雪冷哼一声，似乎从洪城之后，他说这种肉麻的话倒是越来越多。 “我一向只说实话。”陆云霆却再度开口，掷地有声地说道。 “走吧，再说下去午膳就变成晚膳了。”云浣雪看到陆云霆现在是顺杆子就上，立刻转移了话题。 毕竟，现在第一要面临的事情，还是午膳的事情。 “那夫人请吧！”陆云霆看着云浣雪，脸上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意，看上去就像好像两人真的是新婚夫妻，伉俪情深。 云浣雪就算是很厌恶这个称呼，也有些无可奈何，袖子一甩向前走去。 第259章 下马威 此时，早已经有下人看到了陆云霆和云浣雪联袂而来，立刻匆匆赶去梧桐苑禀告夫人。 陆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紫霞接到信直接附在大夫人的耳边说着些什么，二夫人和三夫人听不见，但看大夫人听到那话的样子甚是开心也是猜到了些什么。 “哎呦，这大房的一个二儿媳还真是金贵，让我们这一群人都晾在这里等着她。”二夫人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陆夫人的脸色一僵，对着丫鬟挥挥手：“行了，下去吧。” 她摆了摆手让那丫头下去，自己没有接二夫人的话，但是表情却更加的难看，坐在大堂中等着他俩过来。 而等到陆云霆和云浣雪进了陆夫人的梧桐苑，已经有丫鬟等在外面，笑呵呵道：“二公子一路风尘仆仆，夫人特地设宴款待，为二公子接风洗尘。” 这次明明开始只是叫云浣雪前来，但是听着这话头，显然这院子里的人已经知道他们是一起过来的。 陆云霆看了云浣雪一眼，见她没什么表情刚想开口，却听见云浣雪爽口应道：“夫人美意我们心领了，请通禀一声我们来了吧。” 说罢，她更是干脆地挽起陆云霆的胳膊，一路穿廊过院，往夫人的院子而去。 在这一刻，她的脊背挺得笔直，已经完全进入了战备状态。 听见外面的响动，夫人身边的丫鬟已经掀开帘子，皮笑肉不笑说：“二公子和二少夫人总算是来了，老夫人和三位夫人都等着二位呢。” 这丫鬟语气十分不耐烦，似乎并不把云浣雪放在眼里。 云浣雪还未进去丫鬟手中的帘子便已经放下，被陆云霆一把抓住，撩在一边。 云浣雪冷冷地瞪了那丫鬟一眼，说：“还以为夫人身边的人个个谨言慎行，想不到还有这么不识抬举的奴婢，夫人就是这样教你做事的吗？” 那丫鬟一愣，看出来云浣雪并不像自己之前想的一样软弱可欺，急忙跪下求饶道：“少夫人息怒，奴婢刚才手滑，并非故意放开帘子。” 云浣雪冷冷一笑，不与那丫鬟计较，径直进了正厅。 云浣雪和陆云霆跟着丫鬟进到了大堂，刚一进门云浣雪就看到了正中间坐在椅上的大夫人，以及倚靠在一边榻上的老夫人。 还有两个看上去也像是夫人的中年女子，以及陆家的小姐们。 看上去，这阵仗不小。 云浣雪挑了挑眉，对着旁边的陆云霆道“等你还是等我？” 陆云霆也是看到了，从一开始就知道大夫人是怎么样的人，她尤其的看不惯自己，而自己刚和云浣雪回来她便在这里专门等自己过来，也是有目的的。 他嘴角讥诮的勾起：“可能是等你吧。” 云浣雪听了这话，不禁斜眼看了眼陆云霆。 却见到他毫不避讳地凝视着她：“等下要是为难你的话你什么都不用说，我来出头就好。” 云浣雪还没有说话，此时大夫人看云浣雪和陆云霆进门，便已经是想好了法子让她在众人面前出一出丑了，也刚好用这事来杀杀他的威风，不然还以为让她像宫里一样随便似的。 想到这里大夫人的眼中泛着冷笑，表现出来意思好像是已经成功了一样。 将茶杯放在桌上，打眼望去看到那丫鬟手中的菜，突然的笑了出声，对她招手叫过来。 “这些东西就放着，你下去吧。” 丫头突然听大夫人这么说还以为自己是做错了什么事情有点惊慌，但见大夫人没有丝毫怒气之意也就依了下来，东西放在桌上就走了。 云浣雪站在门口也是有一会了，看到大夫人的一举一动心中也是猜到了八九不离十了，只得冷哼一声，转头看着陆云霆，眸中带着一些趣味：“你们家的花样还真是多呢。” “若是不然，只怕郡主你会无趣呢。”陆云霆低声说道，她早就不待见自己，更别说这乌烟瘴气的陆家。 现在虽然嫁到陆家，但是她可能对他的印象却是更糟糕了。 陆家老夫人本来正歪在暖榻上和大夫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见云浣雪进来，急忙收住话头。 要知道她们可是打过交道的，她没占什么便宜。 所以这次出头，就交给陆夫人了。 陆夫人冷淡地看着云浣雪：“可把你们给盼来了，汤菜都热了两回了，你们要是再不来了，这午饭的点就过了。” 大夫人语气颇为不满，说罢便闲闲地看自己手上一只成色上好的玉镯，也不做什么吩咐。 一时间，屋子里一众丫鬟婆子没人敢说话，偷偷瞧着屋子里陆云霆和云浣雪的脸色。 这种时候，即便他们二人再怎么大度，面子上也有些挂不住了。 陆云霆上前一步，拱手道：“都是孩儿的错让母亲等久了，本想午饭随便对付一下的，不想让母亲久等了。” 陆云霆还要再说什么，云浣雪上前一步，拉住陆云霆的胳膊，福一福身子，笑说：“夫人等的好没道理，我们二人来王府之前并不知道夫人准备了饭菜，一路上快马加鞭赶回来，还是扫了夫人的兴致。” 话一出口，大夫人微微变了脸色，冷冷地瞪了云浣雪两眼，面色不善。 她本以为云浣雪虽然名声不佳，可毕竟也是女子。 哪有女子新嫁到了婆家还这样说话夹枪带棒的，明显不是善茬。 这次家宴本就是想趁着她新入林府的大门给她个下马威，不想她处处抬杠。 大夫人脸色有些难看，看着明显幸灾乐祸的二夫人和三夫人，她掩饰地端起茶杯抿了口茶，清了清嗓子。 看如此作态陆云霆就知道她就要切入正题了，因此微微抬脚，站在了云浣雪的面前。 这细微的举动明显是想要把她护在身后。 云浣雪的眸光一动，并没有说话。 而大夫人则继续开口道：“郡主你是知道的，虽然你是金枝玉叶，但您毕竟还是嫁给可我们陆家，成为了陆家的儿媳妇那这有些规矩也就不像在宫里那样了。” 云浣雪闻知也是低下头一笑，知道她什么意思：“夫人说的话浣雪自是知道的，不知夫人口中所说的规矩和皇宫里的规矩的不同之处是什么？” 第260章 出招，过招 云浣雪脸上带着笑意，但表情却是不卑不亢。 尤其是那双眼尾上挑的凤目，看上去光芒慑人。 一点儿都没有畏难的意思。 陆云霆听见云浣雪的话心里也是一声笑，果然像她这样的也就只有她能这么说了。 大夫人本想用这话先来给她一个下马威的，但是却起到了反作用。 纵使云浣雪这话让她有些不爽，云浣雪她不卑不亢的回答让她也不能说些什么。 “郡主果然是冰雪聪明，那我也就不转弯抹角了。”陆夫人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说着给云浣雪一个挑衅般的眼神。 “你在宫里是什么都不用做的，用膳之类的都是有人来服侍你的，但到了陆府就不是这样了，你每日辰时起来过来请安，然后准备早膳的布菜，不对，不是早膳而是一天的膳食都是有你来布菜，这便是陆家媳妇的规矩，不知媳妇你有什么想到说的吗？” 说完眼带笑意的看着云浣雪，想要看她到会怎么回答。 陆云霆也是没有想到她会这么说而且如此直白，转过头看了眼云浣雪，发现她是面带微笑，似是听上去并没有什么。 陆云霆的眉头微微蹙起，他本来想要开口说话，但是云浣雪显然没有让他帮忙的意思，而且他也知道，云浣雪她不是一个善茬。 云浣雪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目光落在陆夫人身上，眸中不带丝毫波澜。 呵，这女人现在说话连敬语都不带了，也是铁了心要让自己出丑了，要是放在旁人的话早就因为陆夫人这话对这个所谓的婆婆害怕的。 不过。可惜的是这里不是旁人，而是她云浣雪。 云浣雪没有因为陆夫人的话对她有什么感觉，还是用着在宫里和人说话的口气回答她的问题。 “当然没有，母亲这话浣雪是同意的，但是也是像母亲刚刚所说，浣雪是云家唯一的千金，素来祖父兄长们疼爱。加上来京城以后太后、皇上的疼惜，说是金枝玉叶也不为过。” “做母亲说的那些事倒是没什么，浣雪只是怕不能胜任，毕竟以前在家里，后来在宫里父皇都没有让浣雪这样。” “要是浣雪一嫁过来就这样，估计被人知道传到父皇的耳中的话，也是有些不妥的吧，您说对吗母亲？” 云浣雪话虽然是疑问句但是语气却是陈述句，眼中带着笑意看着大夫人。 陆夫人的面色一僵。 云浣雪很满意看到她被自己气的全身在战栗着，就凭她和自己玩，还是有点弱啊。 要知道她可是有后台的。 不管太后和皇上对她都是什么心思，至少对外这是她能报上名的一棵大树。 陆云霆听到云浣雪唇角不为人注意的微微一勾，就知道云浣雪不会乖乖听话。 不过转念一想，她要是在和陆夫人这样闹下去的话，以后定会有和今日一样的事情发生。 后宅之中，整人的手段多着呢。 陆云霆侧着头对着云浣雪，小声道：“别和她硬杠上，不然对你没好处。” 说完，陆云霆直接坐直了身子，站起来走过去拉着云浣雪的手，看着大夫人说道：“母亲，云浣雪她也是金贵惯了。” 很明显，陆云霆的动作和言下之意就是说明云浣雪会按照她的话做的。 大夫人就是再不爽的话也是不敢再说些什么了，若是传在外人耳中还以为是我们陆家来摧残金枝玉叶呢。 “行吧，既然云霆你都这么说了，那大娘也是信你了，不过也正是如你所说的，云浣雪她是金枝玉叶不会干这些事，那就让我来亲自教她好了，也是为了让她以后好好在咱们陆家。” 大夫人话说的这么好实际上也就是想要借用这个机会来收拾云浣雪罢了。 云浣雪也是知道，恨不得当场再和她怼上去，但被陆云霆给制止了，也是只好表面上看感激地说道：“谢谢母亲不介意我愚笨，可以亲自来指教浣雪怎么做一个好媳妇。” 说着还冷笑一声。 大夫人听此也只是笑笑，片刻间，大夫人已经掩饰住脸上的不满之色，温言道：“以后咱们都是一家人，瞧你也是爽快性子，那咱们就有什么说什么。” 说着她稍微顿一顿，又道：“陆家上上下下这么一大家子人，之所以能屹立不倒，是因为陆家有陆家的规矩。如今你既然入了我陆家，就要守我们陆家的规矩。” 陆夫人多少也是陆家的当家主母，她高高在上地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的庶子，庶媳，淡淡而有威严地说道。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下面站着的陆云霆和云浣雪二人，气势逼人。 云浣雪却不慌不忙，沉默半晌，才轻轻说了声：“是”。 一直在一边默默看着的老夫人对着身边的丫鬟轻轻摆了摆手，口中说，“你们也别愣着了，咱们都入席吧，赶了这么远的路，你们也一定累了。” 陆家老夫人和云浣雪打过交道，这一次倒是表现的慈眉善目，看起来十分和善。 她就连说话也是慢吞吞的，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 即便她已经年过六旬，那目光却十分锋利。 说话间，她已经和大夫人交换了几次眼色。 云浣雪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早就看出来今天是陆家这几个夫人设的局，陆家的女眷全拉过来做陪衬，为的就是让云浣雪低头。 要知道在这里最忌讳的是不孝，对长辈不尊敬就是不孝。 云浣雪和陆云霆一边一个搀扶着老夫人入席，一边伺候的丫鬟们立即摆好座位，准备好餐具，又一一递上湿手帕给在座的所有人擦手。 陆云霆看了在场人一眼，在云浣雪身旁坐下。 这事情看来还没完。 “那云浣雪，快要到用晚膳的时候了，不如你就借用这次的机会来锻炼下吧。”坐到饭桌前，大夫人说着笑看云浣雪和陆云霆，明显是这顿饭不想要陆云霆好好吃了。 云浣雪看着她的笑也是不想说什么。 说是吃饭，一切准备就绪，偌大的饭桌上却空荡荡的，没有一粥一饭。 云浣雪知道大夫人不会轻易罢休，心知这恐怕又是她设的局。 第261章 见招，出招 老夫人也是“怜爱”的将云浣雪拉到了身边，然后客气的寒暄着，但是这种温暖的话在云浣雪心里只是觉得没意义罢了。 老夫人一边和云浣雪说着一边给旁边的大夫人使眼色，示意现在可以了。 陆夫人也是会意的点了点头，再度开口：“云浣雪，快到晚膳的时间了，你快别和老夫人闲聊了，该忙去了。” 刚好她们的眼神交流刚好让云浣雪看到了，云浣雪也是笑了笑不理会，很乖巧的答应了一声：“不知道我该忙什么？” 大夫人一边慢悠悠地品茶，一边道：“我们陆家向来有这样的规矩，新媳妇入门，与婆婆吃的第一顿饭，得由新媳妇上菜。” 陆云霆一愣，看一眼周围的丫鬟婆子，满满当当一屋子人，要云浣雪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端菜上茶，传出去岂不是要惹人闲话。 他知道陆家并没有这样的规矩，开口道：“母亲，孝敬您和祖母是孩儿的本分，可月儿一路车马劳顿，这上菜的活还是让丫鬟来做吧。” 说罢，陆云霆对着身后的丫鬟摆摆手。 可夫人一动未动，咚一声搁下手里的茶杯，冷声道：“进我陆家的门就得要有陆家的规矩，一顿饭都不肯上，也太不把我们这些长辈放在眼里了吧？” 陆云霆还要再说什么，被身边的云浣雪轻轻拉住，瞧见她递过来的眼色，陆云霆便知道云浣雪已经有了主意。 云浣雪慢慢起身，笑道：“孝敬母亲是媳妇的本分，一顿饭而已，我上菜便是。” “不过浣雪大病刚愈，可能不那么如您的意。” 陆云霆此时身上的寒意已经完全迸发出来，他静静地看着陆夫人，目光如刀。 陆夫人泰然自若地看了陆云霆一眼，心中冷笑，嫡庶有别终究是嫡庶有别。加上长辈吩咐，这云浣雪想躲也躲不掉。 云浣雪看了他一眼，心里也冷笑一声，她转到一边从小丫鬟手里接过一盆汤菜，稳稳当当地端着上前。 大夫人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与老夫人相视而笑。 饭桌上的位置老夫人坐在最上方，接着是大夫人然后是二夫人其他以此类推，陆云霆的旁边是云浣雪的位置，但是云浣雪却被指派着忙活去了。 云浣雪一道菜一道菜地向上端着饭菜。 云浣雪手中端着菜肴和那些丫鬟一起进来干着这种事情，陆云霆看着云浣雪难得如此柔顺的样子只觉得甚是可爱，不禁笑了笑。 在他看来，等下只怕不会是这么平静。 云浣雪也是发现瞪了他一眼，接着做手中的事情。 老夫人和夫人对视了一眼，看上去嘴角微扬。 “没想到几日不见，孙媳妇你竟是有了如此之大得改变，这让我也甚是欣慰呢。”老夫人说着抬起了手，云浣雪也是有眼色的蹲下身子，让她的手可以在她身上拍拍。 “老夫人快别这么说，我能有如此大的转变都是大夫人教的好，若是没有大夫人的指导我也不能这样的，你说是吧，大夫人？”云浣雪说着还抬起头带着笑意的看着大夫人。 大夫人被点到名字有点楞不过也是很快的回了过来：“好说好说，都是陆家的媳妇没什么。” 这场面若是让旁人看到的话，都会觉得这是一家其乐融融的场面，但实际上是是暗地里风起云涌。 午饭一共准备了六道菜，寓意六六大顺，除此之外两道汤菜。菜式都很普通，显然没用什么心思。 说是所谓的接风宴，不如说是鸿门宴。 云浣雪全都看在眼里，恭恭敬敬地将菜全部上完，当上最后一道汤菜的时候，走到大夫人身边，云浣雪轻轻一笑。 大夫人还未反应过来，一盆热乎乎的汤菜便倾盆大雨般洒下来，直接糊在大夫人头顶。 “你做什么！”大夫人跳着躲开，指着云浣雪怒道。 云浣雪一脸茫然，嘴里说着，“母亲息怒，不知道是谁刚才绊了我一脚，脚下一滑，这才唐突了母亲。” 云浣雪一脸愧意，掏出手绢要去帮忙擦，被大夫人一把推开。 云浣雪轻呼一声，脚下微微用力，便朝着老夫人扑过去。 众人只见到大夫人退了云浣雪，却无论如何不知道她暗中使得把戏。老夫人身边的丫鬟吓坏了，急急忙忙去扶，狠狠地瞪了大夫人几眼。 大夫人撇开身上的汤菜来不及管，连忙解释道：“娘，我不是故意的，分明是她故意陷害我。” 说罢，手指着云浣雪，脸气的发白。 云浣雪一脸无辜，战战兢兢向后退了几步，大夫人不依不饶，待要走到云浣雪身边找她理论，哪里想到脚下一滑，竟然扑倒在饭桌上。 大夫人气急败坏，一转身将桌布连同桌子上的饭菜全部扯下来，稀里哗啦掉了一地。 陆云霆看着一屋子人的狼狈相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低头却瞧见云浣雪眸中一闪而过的笑意。 很明显，这是故意的。 “哎呀呀，都是我手拙，就说这种事我倒是想做，但是怕做不好！”云浣雪说着还一脸关心地看着忙成一团的众人。 “哎呦，这可不是一般的手拙！”二夫人一边帮忙搀着老夫人，一边说着风凉话。 “以后可不敢让昌平郡主帮忙了。”三夫人也跟着说道。 “母亲……”云浣雪一脸委屈的表情，看着陆夫人。 “去去去，你赶快出去吧！”陆夫人没好气地赶快对着云浣雪说道。 “真的不用帮忙了吗？”云浣雪好心好意地开口问道，她看着屋子里的博古架，这上面的古董不少，她还没机会碰呢。 “不用了，赶快走吧！”陆夫人几乎用的都是吼的。 “是，我马上就走！”云浣雪掩面一副伤心难过的样子，掩面奔了出去。 陆云霆也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地出了梧桐苑，云浣雪已经放下了面前的袖子，脸上倒是一脸的笑意，哪里有刚才的伤心模样。 “陆家的事情抱歉了。”陆云霆开口说道。 “抱歉？！”云浣雪不由冷笑：“你该对我抱歉的可不是陆家的事，如果你没娶我，陆家的事跟我也没什么关系！” 第262章 她不愿意嫁，他可以等 “你不喜欢陆家我们开府另过吧。”陆云霆突然停住了脚步，看着云浣雪很认真地开口说道。 “开府另过？”云浣雪眉头一挑：“父母在，不分家，你不过是陆家的庶子，难道还能开府另过？” 这种事不太可能。 “只要想做，办法总是有的。”陆云霆看着云浣雪，目光沉甸甸的的。 “陆家这些人，其实没什么好看在眼里的。”云浣雪表情僵了一下，看着陆云霆说道。 陆家的女人再看不惯她，也不过是后宅的妇人。 只要她不忍，就那些丫鬟婆子，怎么可能欺负到她。 “浣雪。” 陆云霆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云浣雪这句话虽然听上去不好听，却透着隐隐的关心。 云浣雪静静看着陆云霆，看到他没有别开目光的意思，这才开口说道：“你别多想，你是外面的大人物，目光也没必要盯着后宅，这里是女人的战场。” “所以，你要帮我安顿后宅？”陆云霆看着云浣雪，脸上的表情如沐春风。 “安顿后宅？”云浣雪嗤笑一声，看着面前的男子：“我说这里不是你的战场，难道就是我的战场？” “后宅这些事，也不过就是不能抬到明面上的手段，她们的手段我不陌生，但是明刀明枪的手段，她们却没有见过那种阵仗。” 何况，陆家，她还真的没有看在眼里。 “算了，不说这些，你刚才也没吃饭，我已经让小厨房预备了午饭，咱们回去先吃饭。”陆云霆看着云浣雪，脸上神情建议，但是眸中的宠溺却十分浓烈。 “你这一说倒还真是饿了。”云浣雪肚子已经是饥肠辘辘了。 两人一路走回寒霜院。 这所院子在陆家虽然偏院，但是一开始的公府的规制很高，所以这所院子也是两进的，前面是落雪厅。 寒霜院有小厨房，饭菜此时已经摆到了落雪厅。 陆云霆过去之后直接很自觉地盛了一碗汤放在云浣雪跟前，并且帮她夹了菜到餐盘。 云浣雪心底陡然升起一抹怪异，却佯装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坐了下来。 陆云霆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云浣雪，脸上的神情越发柔和。 他们两个能住在同一屋檐下，能同桌而食，已经是以前从来不敢想的事情。 云浣雪低头，用汤勺搅着碗中的汤汁却是若有所思，等饭吃的差不多，才开口说道：“明天的宫宴……” 陆云霆抬眼，放下手中的筷子静静看着对面的元浣雪，算是洗耳恭听。 “让我出席宴会可以，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云浣雪抬起头来，眸光十分平静，似乎对于和陆云霆成亲这种事，这些天，该想的她已经想明白了。 如果现实已经发生无法改变，那就只能去想办法适应。 陆云霆颔首，并不意外，云浣雪比其他女子，她对他向来不懂得掩饰。 说话办事干净利落，这也正是他喜欢她的一点。 “说吧！” 陆云霆其实心里对于云浣雪要说什么已经有了猜测。 “你我的婚事已经不能更待，但是陆云霆，你应该知道我的立场。”云浣雪也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陆云霆点点头：“我知道了你不愿意嫁我，但是我可以等！” 他等得起！ “就算是和小宁王的婚事，我们之前也有约定，所以这件事倒不是单独针对你一个人。” “既然婚事已成，那么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我可以自此以后呆在陆府，我也可以在外给足你一切面子，但是在人后，我想，我们只能做一对有名无实的夫妻……” 云浣雪静静看着面前的陆云霆，淡淡地开口说道。 “好。”陆云霆回答的太快，快的让云浣雪以为她的耳朵出了问题。 “你听清楚了吗，我说的是什么……”云浣雪忍不住重复一句。 她后面该说的话还没有说出来。 “我耳朵没聋，用膳吧！等用完膳我会把府上所有人的资料给你一份。既然你说后宅不用我管，你看看那些资料在府上呆着也好能好好保护自己，毕竟不是每次我都会在你身边的。” 陆云霆开口，语气听不出任何不悦。 云浣雪有些不解，是男人，听到这话不应该生气吗？ 何况，他说是喜欢她，如此看来倒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难道说，他说的那些喜欢只需要她做挡箭牌之类的？ 云浣雪心底有些纷乱，似乎陆云霆的出现让很多事情开始偏离了轨道。 陆云霆看着她神游天外的模样，叹息一声，夹了一些菜给她：“别只顾着喝汤，也吃点饭吧！这么长时间不见，你都瘦了……” 云浣雪一愣，有吗？ 但是之前的那个话题她却没有继续下去，她再父端起饭碗吃了起来。 陆云霆看着她却眸子深幽起来。 有名无实吗？ 昌平郡主，他可是很贪心呢，要的可不是有名无实，只是到时候她想抽身也来不及了。 云浣雪是什么人他很清楚。 心志坚定到不输于男儿。 如果按照正常的步骤，想要让她的心偏过来，那要熬上几年，十几年。 就像是小宁王那样，也是那么多年下来的水磨工夫。 陆云霆想的很明白，云浣雪人都嫁给他了，只要他们两人有就会朝夕相处，他就不信云浣雪不会对他打开心房，他有足够的耐心去等她想明白。 用过午膳，陆云霆依言送来了府上所有人的资料。 寒霜院里，陆云霆坐在椅子上，静静看着低头翻阅那些资料的女人、 云浣雪从那些资料中抬起头来时已经午后了，陆云霆竟然坐在椅子上睡着了。 熟睡的他少了平日里几分冷漠，多了几分人气。 一张脸，棱角分明，并不冷硬，却也不柔和。 小麦色的皮肤，健康的色泽。五官恰到好处的排列，分开一点嫌多，靠近一点嫌挤…… 其实，云浣雪一直都知道陆云霆长得不差，只是却从来没有认真看过他罢了。 陆云霆其实并未熟睡，他向来警觉，更不可能在椅子上这种不舒服的工具上睡着，只是他想看看，在云浣雪眼中他到底有没有分量。 事实证明，或许有，却不多。 第263章 去皇宫赴宴 “喂，醒了！” 云浣雪推了陆云霆一把。 陆云霆猛然睁眼，眼底闪过一抹迷茫，却很快恢复清明：“你看完了。” 云浣雪点点头，说着她直接站起身来。 “嗯，方才忘记问一个很严肃的问题。”云浣雪对于推醒陆云霆没有丝毫愧疚，一本正经看着他说道。 “嗯，你说。”陆云霆反身倒了一杯茶给她，“你慢慢说。” “你……”云浣雪看着一向孤傲的陆云霆对她百依百顺的样子，就算之前有再多的不满和怨怼，在这一刻也使不出来了。 “刚才忘记问你了，既然我们假扮夫妻，在一个院子内，我们怎么睡？”云浣雪说的很简单，直接用了睡字。 本来杀伐决断的陆云霆面孔微红，看着面前的云浣雪：“你说你怎么说这种词说的这么不避讳？！” 女子本来就羞赧，但是云浣雪这话却说的坦荡。 “有什么好避讳的，你娶都敢娶了。”云浣雪耸耸肩，连上看着轻松自如：“现在是关键问题，我们怎么住？” 寒霜院不小，前院还有书房，后院是寝室。 其实他们可以分居，但是分居这种事很难不传出去。 “唔，简单，我们都谁在寝室。你睡床，我睡榻上。对了，你还没休息，想必也累了，我先去书房，若有事找我，去书房就好。” 陆云霆说罢转身就走，没有任何拖泥带水的意思。 “等等，怎么这么就定了？”云浣雪看着陆云霆这么急匆匆离去的样子，似乎怕她反对。 “难道你有更好的主意？”陆云霆站定回头，唇角轻轻一勾：“你想怎样我都配合！” 云浣雪微微一怔，眉头微微一皱，看着面前一副什么都依从她的陆云霆，最后只能摆摆手让他离去。 她站在原地有些气闷，陆云霆现在突然之间会这般好说话，可是他越好说话她心底就越不是滋味。 关键是这件事，她没有更好的主意。 夫妻分居在这里绝对会被人说道，尤其是新婚夫妻。 除非现在陆云霆有了妾室，但是刚成亲就纳妾，肯定也会被怀疑。 云浣雪深吸一口气，不再去愁这事，转身去了后院的寝室。 她迷迷糊糊睡了一觉，醒来时已经是月上中天，肚子不争气的响了起来。 “陆婷……” “小姐，你醒了。”陆婷推门进来，脸上表情有些怪异。 “你去看看厨房还有没有吃的，我饿了……”云浣雪从榻上起身，走到铜镜前打扮。 “有有有……”陆婷说着出去张罗，外头当即有人端了几个小菜走了进来：“小姐，都是热乎的，你快吃吧！” “陆云霆呢？”云浣雪很不想问，可是他们是名义上的夫妻，表面上的事还得继续。 “陆大人吩咐奴婢，主子醒了自己用膳就好，他还有事就不过来了。”陆婷开口说道。 “唔，那就好。”云浣雪松了一口气，虽然陆云霆答应她会睡榻，可是孤男寡女同处一室最容易出问题了，她可没那么傻…… 况且，床下虽然有榻，但是小榻一般是给守夜的贴身侍女。 虽然是床和榻分开，但实际上却也是并联在一起的。 说到底，也算是一张床上。 如今他不回来她其实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云浣雪随意吃了一些，然后就开始打坐练功。 陆云霆半夜回来时候云浣雪已经熟睡，她睡觉一向警觉。 陆云霆动作很轻云浣雪还是翻了个身，他不想吵醒她，看了一眼就退身走了出去。 等到云浣雪早上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天光大亮，丫鬟侍候她起身，陆云霆已经走了进来：“醒了，快些收拾吧！马车已经在外面等着呢。” “嗯……”云浣雪看了他一眼，因为有丫鬟在场，所以并没有多说。 梳洗之后，时间已经差不多了，云浣雪顾不得用早膳便上了马车，陆婷负责赶车。 云浣雪刚坐上马车便觉肚子有些饿了，陆云霆靠在马车内的软垫上，举着一本书看到津津有味，桌上放着一盘小笼包，还有一碗清粥…… 这是…… 诱人的香味在她鼻尖萦绕，云浣雪抱着肚子，似乎更饿了，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么容易饿，云浣雪很郁闷。 “桌上的东西都是你的，吃吧！” 陆云霆似乎有透视眼一般，看透她心中所想，从软塌上起身，推了桌上东西一下。 “我不饿！”云浣雪摇了摇头，陆云霆的贴心安排让她有些不太自在，将头扭向了别处。 “唉……” 陆云霆放下书，目光深沉地看着云浣雪：“浣雪，在我面前示弱就那么困难吗？” 云浣雪低头不语，她也不知道。 小宁王和她的婚事还是徐徐图之，但是陆云霆这一次却是霸道出手，让她完全没有选择地成为了所谓的陆夫人。 其实陆云霆对于她怎样现在她已经明白了几分，但是心底终究还是有些不甘心、意难平。 “吃吧，这里的一切都是你的，你又何必在意其他，如果是我的存在让你觉得难堪，那你当我是空气总成了吧！”陆云霆看到云浣雪不说话，叹了口气说道。 云浣雪抬眼，看着马车内的陆云霆，面上却软和几分。 想不到一向冷漠的男人竟然也会说冷笑话。 关键是，他在为她一退再退。 陆云霆再次靠在了马车靠背上：“空气要看书了，您随意。” 陆云霆说罢就真的转过头去。 云浣雪看着他的侧影，却静静地没有开口，也并未动手。 “我喂你或者你自己吃？”陆云霆再次坐了起来，但是表情却冷了下来，话语听上去也十分霸道。 反正这饭她是必须吃的。 云浣雪一滞：“你……” 前面还好好的，怎么一会儿就变了模样，果然不能对这个男人有什么期待。 “我自己来。”云浣雪看着他，直接用筷子扎了一个包子来吃。 好好让人吃个饭非要闹得这般不愉快，云浣雪觉得很心塞。 一碟小笼包很快进了云浣雪的肚子，云浣雪这才舒畅的靠在马车壁上，有心情谈天说地起来：“听说你找的那个假扮我的女子长相与我有几分相似？” 第264章 慧王准备下手了 “容似神不似。”陆云霆从书卷中抬眼，淡淡说道。 “哦，怎么说？”云浣雪好奇起来，她有些好奇在陆云霆眼中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 “你莫非不关心今儿个去了宫里会发生什么吗？”陆云霆巧妙的避开了话题。 “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还是说，陆大人怕了？”云浣雪挑眉，缓缓的把玩着手中的流苏。 对于皇宫，她进出的次数太多，已然习惯。 “你不怕，我为何要怕！”陆云霆勾唇一笑，对他来说，皇宫并没有什么威慑力。 一路两人吵吵闹闹，倒也不觉得无聊。 约莫三柱香时间后，马车在宫门口停了下来么便被看守宫门的侍卫挡住。 “进宫令牌！” “是我！” 陆云霆在马车内说道，他的声音一出，宫门口侍卫当即施礼：“属下参见陆大人……” “起来吧！莫要惊扰了夫人。”陆云霆走下马车，故意说了一句。 “是，大人。”侍卫立刻应声。 跟着云浣雪从马车内探出头来。 陆云霆伸手将她扶了下来。“走吧！皇上还在御花园等着我们呢。” “好。”说好了外面给他面子，云浣雪自然不会食言。 走出好远，后面才传出低低的议论声。 “不是说昌平郡主消失了吗？怎么听陆大人的语气好像两人很恩爱一般……” “谁知道呢，我们都只是小人物，哪里会知道他们的事情… …… 两人相携，神色自然，一路上不知羡煞了多少宫人。 “陆大人对昌平郡主真好啊，还亲自扶她下车！” “是啊！”身后又有人说着。 “好吗？”一身穿湖蓝长裙的少女看着眼前两道身影，指甲掐进肉里，狠声问身后的丫鬟。 “奴婢……奴婢不知……”身后丫鬟听着自家主子语气不对，当即小心回答。 “废物！”女子眼底爆出一抹冷意，云浣雪，你为何还在，你为何每次都那么好运？ …… 两人一路前行，很快到了御花园，御花园人影绰绰，酒香合着花香，琳琅满目的美味佳肴应有尽有。 “陆大人…你能不能把你的手从我腰间放开！” 云浣雪一路含笑着对待过往与她打招呼的众人，语气却有些咬牙切齿。 两人身体紧紧依偎，旁人看上去正是两人新婚，浓情蜜月，云浣雪却觉得烦躁不安。 两人相贴的地方热度烫的惊人，云浣雪只想逃离。 “好。”本以为陆云霆会装聋作哑一阵，不想他即刻放开了，反手拉住她的手：“这样总可以吧！” “……”云浣雪一阵无语，转身就走，抬头却见慧王摇着折扇缓缓走来。 “听闻前些日子郡主大病，陆大人也告假离开京城，如今看来，是大好了？” 云浣雪颔首，“劳烦慧王殿下惦记，本就不是什么大病。” “唔，是吗？”慧王神色莫名，审视的目光在云浣雪身上上下打量。 云浣雪任由他打量，脸色平静，心底却在嗤笑，她本就是真人，还惧他打量不成。 半响之后，慧王轻笑出声，敛了眉目，“几日不见，郡主殿下是越发好看了。” “慧王谬赞了……”云浣雪谦逊低头。 两人对话，看似风平浪静，实际暗潮涌动。 此时，时间尚早，皇上和朝中重臣还未到来，慧王心底做了计较，开口相邀，“陆大人，前儿个本王正好得了一坛好酒，不知陆大人与郡主殿下可否赏光一起去前面共饮。” “慧王说笑了，本郡主不胜酒力，自是沾不得酒杯。至于陆大人，新婚之夜烂醉如泥，也是应允了本郡主三月不喝酒之约，还往慧王殿下莫要往心里去。” 云浣雪一本正经开口。 陆云霆心头一跳，烂醉如泥？新婚之夜？他倒不知他喜欢的女人连谎话都是信口而来。 慧王心底一沉，面上却大笑出声，“早就听闻陆大人宠溺昌平郡主，以往以为不过是谣传，如今看来，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慧王说笑了。”陆云霆故作无奈。 云浣雪再次开口，“想必慧王该有事情要忙，本郡主便不打扰了。” 说罢，拉着陆云霆往前走去，对于慧王云浣雪向来没有好感，与他喝酒不下与与虎谋皮。 况且，他打的主意远非表面试探她那么简单。 “主子，怎么办？” 云浣雪两人离开，慧王身后心腹低声开口。 “看着吧！陆云霆与昌平郡主结合，有意思……有意思……” 说着有意思的话，慧王眸光却阴冷的很。 云浣雪代表的含义，谁还能不知道。 不管是入京时候小宁王和陆云霆争婚也好，还是后来和亲夜锋寒也罢，至少都还有运作的空间。 东越三军，谁不想掌控在自己手中。 小宁王和云浣雪分开，不知道有多少人乐观其成。 谁知洪城瘟疫没有灭了陆云霆，反而让他迎娶了云浣雪。 要知道，这可是已经成亲。 云家的烈焰军，只怕是谋不到了。 “是，主子。”慧王的心腹低头退下。 慧王转身，却正好看到萧雪儿盈盈而来的身影。他眉头微挑，做出一抹轻佻之意。 “这不是美丽可人的萧小姐吗？怎么今儿个有兴趣来找本王了？”慧王折扇一合，直接挑起萧雪儿的下巴，眸露暧昧。 他向来风流倜傥，虽然动作如此，但是偏偏没有下流的意味。 “慧王殿下，这是皇宫，请您自重！”萧雪儿心底矛盾，面上抗拒自然也少了几分。 慧王何许人也，又怎么会看不出她的动摇，缓缓叹气，“人家比翼双飞，你是否很生气？很不甘…？” 萧雪儿咬唇，并不说话。 慧王离开了她一些，蛊惑道，“本王说过会帮你就会帮你，本王亦不会逼你，只是萧小姐，你该明白，本王的耐性是有限的。” “你如果想通了，就拿这块玉佩来找本王，记住，本王的耐性很有限，而且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慧王说罢，摇着折扇缓缓离开。 御花园暗处，一抹青色身影静静站在那里。 “主子，慧王已经准备下手了。”身后有人低低开口。 第265章 求共侍一夫 “嗯，知道了。”青色的人影看着慧王离开的方向，眼眸中爬满了阴霾。 “那我们……可不能让慧王捷足先登了。”他的手下提醒道。 “放心吧！慧王不会成功的。”青色人影话语很是笃定。 心腹还想要说什么，却不得不暂且按下。 却说这边，云浣雪走出好远，随意找了一个位置坐下，这才看着陆云霆开口：“你倒是聪明，将本郡主推出去做挡箭牌！” “浣雪这话可是冤枉我了，你当明白，即使没有你开口，我也有办法对付他。”陆云霆大呼冤枉，语气却很自信。 刚才可是云浣雪自己主动上前的。 “这般说来倒是本郡主自作主张了。”云浣雪嗤笑，方才她怎么就头脑一热说了这话呢。 陆云霆嘴角微扬，露出清浅的笑意，“浣雪做什么都是对的，你能帮我，我可是欣喜的紧。” “谁帮你了。”若不是时机不对，云浣雪肯定会起身离这顺杆往上爬爬的人远些，省的让她心绪难安。 “本郡主只是不想与那笑面虎打交道罢了，况且，你我如今是一条船上的蚂蚱，所以，你还是莫要自作多情了。” 云浣雪很嘴硬的想要撇清关系。 “是，为夫明白。”陆云霆笑笑不再反驳。 云浣雪觉得自己好像说的又不对，想要挽回什么张了张嘴，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最后只得气闷开口，“你就不怕传出惧内的名声对你仕途有影响？” “都被你拒绝好几次了，那还有什么名声可言，惧内就惧内吧！挺好。”陆云霆丝毫不在意这些。 云浣雪一滞，感觉她对陆云霆没有丝毫办法，他似乎总能顺着她的脾气来。 “浣雪表姐，真的是你，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两人正说着话，突然一抹湖蓝色身影扑了上来，一把拉住云浣雪双手，神色激动。 云浣雪低头，看清来人，眼底闪过一抹讽刺，绕有深意的看了身边一脸无辜的男人，轻笑着扶了她起来：“原来是雪儿表妹啊！怎么就见你一个人，璐儿呢？怎么没与你一起？” “璐儿妹妹跟在爷爷身边，我方才瞧见浣雪表姐在此，想起表姐生病一事，心底挂念便追了过来，表姐莫怪。” 萧雪儿俏皮的吐了吐舌头，抬头腼腆的看了坐在云浣雪身边得陆云霆一眼，脸庞稍红。 声音嗫嗫，“陆大人也在啊！” “嗯……”陆云霆颔首，依旧把玩着云浣雪的手。 云浣雪挑眉，心底冷笑，收回了自己的手，径自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 “本郡主不过是过敏，怎么外头却是越传越玄乎，怎么如今倒成了卧病了？” 萧雪儿面露惶恐，“表姐莫气，雪儿也只是道听途说……” “即是道听途说，那么就莫要胡言乱语！” 云浣雪本就不喜萧雪儿，如今萧雪儿又为了她名义上得男人屡屡向她示好。 云浣雪只觉这样的女人对她好言好语正是浪费了自己的吐沫星子，说话自然不会客气。 “是，雪儿明白……”萧雪儿面上惶恐更甚。 云浣雪心底不喜这种白莲花的作态，面色微冷却不再多说，只是低头缓缓喝茶。 萧雪儿站在两人面前，讨好不成还被训了一顿，是谁都不会好过，偏生两人谁也没开口让她坐下，看上去就如同忘记了她的存在一般。 萧雪儿咬唇，离开，她不甘心，不离开，只觉尴尬的要死。 微风瑟瑟，云浣雪心情的烦躁却从未褪去，只是她一直压制着，云浣雪不知道自己可以压抑多久。 陆云霆见云浣雪训斥萧雪儿模样，心情颇好的端着手中的酒杯，嘴角溢出一抹笑意来，云浣雪，你敢说你对我没有感觉吗？ 这难道不算是吃醋？ 云浣雪却不知陆云霆心底所想，只是看着眼前女人，眼神越发的疏离。 萧雪儿到底在想什么她不知道，但是看着她徘徊不走的模样，肯定是在打什么鬼主意。 萧雪儿等了半响不见两人开口，这才明白，这两人是吃了秤砣铁了心的不管她了，心底越发恨了起来。 不过经过萧晴儿的死，她明白锋芒太露并非好事，所以思付半响，突然“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表姐，雪儿有事想求表姐……” 她这一跪，御花园内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的聚集在几人身上。 陆云霆眸子一沉，当即明白萧雪儿打的什么主意，猛然起身，不等云浣雪开口，便道：“有什么事你可与本大人说，本大人替你做主！” 云浣雪却想看看她究竟出什么幺蛾子：“什么事，说来听听。” 看这意思萧雪儿有一种故意在人多时候提出要求的要写态度，既然她决意将事情闹大，云浣雪又有什么好怕的。 病来将挡，水来土掩。 陆云霆见云浣雪开口，眼眸微缩，坐在云浣雪的身边。贴近她的耳朵，轻声问：“你想要做什么？不能让她开口。” 云浣雪挑眉，转头看去，却正好看到他眼底一抹来不及收回的紧张。 似乎陆云霆已经猜到了萧雪儿要说什么。 云浣雪心头诧异，想说出口的话却生生压在心底。 “请表姐同意，让雪儿随身伺候陆大人身边，雪儿愿意为奴为俾，绝不会成为表姐和陆大人之间的阻碍，请表姐同意……” 萧雪儿说罢便低下头去，好像愧疚不已。 所有人都错愕的看着这一幕，很好奇云浣雪会如何处理。 云浣雪心底确实一惊，原来萧雪儿打的是这个主意！ 原来她是想要嫁给陆云霆，和她共侍一夫。 她心里明镜儿似的，以往只在电视中看过大户人家的丫鬟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才会孤注一掷自毁名节，强迫大户人家的主子答应为通房或者妾室。 不想，今儿个她倒是实实在在体验了一把。 陆云霆见云浣雪不发一言，心头微沉，当即起身道，“我不同意！” “陆大人！”萧雪儿抬头，眸露爱恋，“雪儿喜欢你，雪儿不会跟表姐抢什么的，雪儿只想就在陆大人身边……” 听听，听听这话说的，好像她和陆云霆情投意合，云浣雪棒打鸳鸯似的。 云浣雪冷冷一笑，“够了！” 第266章 你不配 云浣雪冷眼看着面前一脸哀戚的女子，心底越发厌恶起来。 她是不想嫁给陆云霆，可是也不希望有个萧雪儿这样的女人来跟她共侍一夫。 匹夫无罪，怀壁其罪。 萧雪儿此人心机深沉远非萧晴儿而比，若她入了陆府，联合陆老夫人一群人不弄死她才怪。 她虽然不惧，却是怕麻烦！所以还是算了吧！ 现在拒绝最多也就是传出她善妒的名声罢了。 不管如何她是怎么也不会同意萧雪儿入陆府的，不止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萧家。 陆云霆身份特殊，萧家不能掺和任何势力，否则只会被重新洗牌。 萧晴儿已经死了不足为虑，可萧雪儿却也不是省油的灯。 陆云霆和萧雪儿同时看向她，云浣雪深吸一口气，冷漠的眸子直接落在跪在地上的萧雪儿身上。 “你愿意为奴为婢？” “是！”萧雪儿回答的斩钉截铁，心底却又是一副模样。 为奴为婢，笑话，她爷爷是当场丞相，就算云浣雪是郡主，就敢让她为奴为俾？ 到时候，只要她略施小计，再怀上陆大人的孩子，云浣雪是郡主又能如何，还不是随她捏变揉圆？ “好，既然这样，那现在你先给本郡主把鞋子擦干净了？”云浣雪说罢，猛然一杯茶倒在自己脚面上。 茶水是温的，并不烫人，可是云浣雪的脚却湿了个透。 陆云霆当即蹲身，要为云浣雪脱了鞋袜，却被云浣雪阻止：“不必！” 陆云霆抬眸看她，眸色深沉，使人看不清里面的情绪。 云浣雪心头叹息，一把拉了他起身。低声道，“你是男人，男人膝下有黄金，你不该对我如此，况且，我鞋袜我还有用。” 陆云霆一愣，眸中伤痛散去，定定的站在云浣雪身边。 “我……” 萧雪儿一阵难堪，能够当众跪下来求云浣雪已经是她最大能做到的事，让她当众黑云浣雪擦鞋，她备觉羞愧。 “怎么，做不到吗？”云浣雪继续开口，那双凤目气势慑人。 萧雪儿不语，只是低头，好掩藏自己的身影。 云浣雪却笑了起来，“既然是为奴为俾，连个主人的鞋子都不肯擦，萧雪儿，你确定你求本郡主跟在陆大人身边是为奴为俾，不是为了暖床？” 云浣雪这话可谓尖锐的很，萧雪儿也只是因为喜欢陆云霆才会如此下策，她直接将她的意图说的一清二楚，让萧雪儿难堪到底。 萧雪儿原本打的主意是趁着人多，她不顾脸面逼迫云浣雪当众表态，只要面皮薄的，肯定只能同意。 最起码也要顾着名声同意。 没想到云浣雪竟然会这样直接让她下不来台。 也丝毫不考虑云浣雪自己的名声如何。 其实她知道只要云浣雪同意，陆云霆就没有说话的权利，到时候近水楼台先得月，一切都还未知。 不曾想云浣雪却反将一军，不过是一句话一个动作，就让她从一个只为了喜欢陆云霆而跟在陆云霆身边的单纯女子变成了一个心机深沉，逼迫她点头的坏女人。 要去帮她擦鞋吗？！ 萧雪儿脸色迅速涨红，她没敢转头，因为她不敢去看周围那些鄙夷的目光。 她楚楚可怜地抬头看着云浣雪道：“表姐，你说话非得这般刻薄吗？雪儿只是单纯的习惯陆大人，想要跟在陆大人身边……” “好……”云浣雪点头，一计不成又来一计是吧！ “那么本郡主问你，我东越乃礼仪之邦，婚事向来信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本郡主请问你，二舅可知道你今日做法？外公可知道你今日打算？京城里的官媒可曾来陆家询问婚事，陆府长辈可曾同意娶你为妾？” 云浣雪一连三个问句让萧雪儿脸色煞白，没有……什么都没有，如果她父母知道她今日所做必回将她锁在房间里。 如果外公知道，定然不会再认她这个孙女。 至于陆云霆，他心里眼里只有云浣雪，怎么会答应娶她为妾？ 想到这些，萧雪儿才害怕起来，只是事到如今，她已经没有退路。 看着陆云霆和云浣雪恩爱，她做不到，要么生，要么死，她必须要弄个明白。 萧雪儿摇头，眸露凄楚，“表姐，雪儿已经无计可施了，雪儿是真的喜欢陆大人……表姐……” “那么你该问他才是，此事本郡主做不得主，今儿个只要他开口愿意娶你，本郡主便答应让你入府，外公和二舅哪里，本郡主自然会替你摆平。” 云浣雪直接将皮球踢给了陆云霆。 笑话，自己惹得烂桃花自己不解决，今儿个萧雪儿若非乃萧青山孙女，她定然口不留情，手不留情！ “陆大人……”萧雪儿眼底充满希冀。 陆云霆厌恶看她，说出的话同样令人心惊，“你告诉本大人，本大人凭什么要收了你？！” 那双狭眸如冰，话语更是如箭：“是凭你的姿色，才情，还是相貌，还是其他……你告诉本大人……只要你说出一句，本大人同意收你做丫鬟。” 不得不说，陆云霆处事方法和云浣雪很有一拼。 这夫妻两一样的毒舌，一样的不知道给人留情面。 在场所有人都同情的看着萧雪儿，可怜的女人，偷鸡不成蚀把米，真是不自量力。 萧雪儿脸色逐渐惨白起来，她的手缓缓收紧，指甲掐进肉里，却毫无所觉。 “陆大人，雪儿是真心喜欢你的，为何堂姐不喜欢你，拒绝你那么多次，你还要对她那么好……”萧雪儿双唇颤抖的厉害，答案她已经知道了，可是她不甘心啊！ 凭什么，云浣雪一个从边境来的野丫头一来便占据了爷爷所有的注意力。 她在丞相府多年，爷爷对她始终不瘟不火。 凭什么她好不容易喜欢一个男人，那男人却对云浣雪死心塌地，为什么…… 陆云霆听她提起云浣雪，眼眸一暗，“你有什么资格与浣雪相提并论，对本大人来说，浣雪是天上的云，你不过是地上的泥，你凭什么提她！” “我……”萧雪儿想说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她悲伤的看着陆云霆，双唇颤抖，却并未发出声音。“可是我真的喜欢你啊！” 第267章 宫宴的心思 陆云霆看懂了萧雪儿的唇语，冷冷一笑，“喜欢本大人的人多了去了，如果每个喜欢的本大人的人，本大人都得接受，那陆府不成了妓院了？” 他这话说的很重。 在场人很多，立刻一片哗然。 陆云霆却还是一脸的冷漠，他对于云浣雪之外的女子从来都是不假辞色。 何况，这个萧雪儿还故意在这种时候说这钟话，心怀鬼胎，所以怪不得别人作践！ “妓院？” 萧雪儿惨笑起来，原来于你来说，我与那青楼女子无异，就算不喜欢，你又何必这般编排与我。 陆云霆，你好狠啊！ 萧雪儿心底的恨意如野草般生长，云浣雪心惊与她眼底凝固的墨色，眸子却沉了下去。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萧家倒是出的皆是情种，可惜，却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 陆云霆和云浣雪截然相同的处事方式让人心惊，陆云霆冷酷无情是出了名的，如今又加上云浣雪，这夫妻两往后怕是得横着走了。 云浣雪不想再管萧雪儿死活，这个女人也不可能死，因为她很惜命，也很聪明。 今儿个她孤注一掷，想必定是已经想好了退路，否则她断然不会这般冒险。 事实证明，云浣雪猜的不假。 慧王见萧雪儿狼狈，心底不屑，面上却带着不忍，摇着折扇跳了出来。“本王不过离开一会儿，怎么就发生这么多的事了。” 他丰神如玉，看上去一副真心劝解的样子：“昌平郡主，不是本王说你，没有萧小姐也会有其他人，本王知道你和陆大人伉俪情深，只是这男人三妻四妾很是正常，你又何必这般斤斤计较呢！” 好一个慧王，几句话就将云浣雪辛辛苦苦营造的气氛给破坏的一干二净。 相信无需多久，外面便会传出她昌平郡主善妒，不能容人的传言。 这些也就罢了，慧王语中处处暗含挑拨之意。 说男人三妻四妾实属正常，这是几句话便给她制造敌人吗？ 陆云霆眸子微冷，“此事便不劳慧王操心，慧王有时间关心下官，不如关心关心自己，听闻枣庄有人生病……” 慧王脸上笑意微僵，随即开口，“陆大人说笑了，本王不过随口说说罢了。再怎么说，萧小姐也是郡主表妹，郡主何必这般犀利呢？” “慧王如此怜香惜玉，不如娶了雪儿表妹好生疼惜岂非更好？”云浣雪似笑非笑地说道。 慧王面色一僵，他原本的确是打算娶萧雪儿的，只是这个女人太不知趣，竟然给他来了这么一出，让他娶一个名声尽毁的女人，他自然不会乐意。 否则，往后，他慧王永远会被人压在陆云霆头顶，因为那是陆云霆不要的女人…… “昌平郡主说笑了……” 一场闹剧在王公公公鸡般的嗓音中结束。 “皇上！太后驾到！” 众人跪拜，声如钟虹，“微臣、儿臣、臣妇、臣女参见皇上，太后，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卿平身！”皇上声音平缓，扶着太后一起坐在上位。 众人起身，规规矩矩的站在一旁，皇上一眼便瞧见站在陆云霆身边的云浣雪。 “昌平郡主，前些日子听闻你抱病在身，不易出门，陆爱卿可是将你保护的紧啊！”皇上这话说的别有深意，云浣雪心头微沉，依言答道。 “昌平无碍，惹皇上太后忧心了……”云浣雪立刻低头施礼。 “知道就好，你久不露面，外面都传言你失踪了，还有人传言大婚当日并非你与陆爱卿拜堂成亲。如今你出现了，也算了破了这谣言了……”皇上开口，说出的话另云浣雪心惊。 云浣雪不知道是皇上察觉了什么，还是其他，云浣雪只得故作不忿：“这到底是何人在这里胡乱猜测，昌平与陆大人成亲乃是皇上赐婚，昌平怎么会有如此大的胆子藐视皇权，还请皇上明查！” “罢了，朕也不过随意说说，今儿个这宴会可是替你和陆爱卿办的，当初你大婚，朕不得见你真颜，今儿个算是补偿了！”皇上深深瞥了云浣雪一眼，淡淡说道。 补偿？ 云浣雪觉得手脚冰凉，或许别人并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可是云浣雪却明白的紧。 陆云霆乃皇子，大婚理应在皇宫里办，即使不是皇宫，也应该有自己的府邸，而他却只是自庶子身份在陆府屈就。 皇上的确是在试探她到底是否真的身在京城，二来，却是为了给陆云霆一个补偿。 “微臣多谢皇上体恤！”云浣雪还没开口，陆云霆上前拉着云浣雪跪拜。 “好了，都起来吧！大家不必拘谨，正巧，花匠培育了一些新的菊花品种，昌平若是喜欢，出宫时可带上几株！” 皇上虚扶两人一把，两人当即起身道了声谢。 太后见皇上事了，这才开口，唤了云浣雪过去。 云浣雪依言上前，在太后面前复又跪了下去。 “昌平参见太后，太后万安。” 这一跪，云浣雪跪的是太后之前对她表现的“爱护之心”。 何况，这么多人看着，太后也算是云浣雪的后台之一。 自打从边境回来，云浣雪也曾琢磨过和太后的关系。 当小宁王不再是两人的纽带，太后可还会待她如初？ 不管怎样，皇室的漩涡之中，太后也是她可以去试着拉拢作为倚仗的人。如今见了，可不得好好与她说上些话。 “起来让哀家瞧瞧……早前听闻你身子不适，如今可是大好了？” 太后见状，并未阻止，身手拉着云浣雪起身，面露怜惜之色。 “不过是吃错东西过敏几日，远没有外头传的那般厉害，扰太后忧心，乃昌平的不是。” 云浣雪乖巧开口，眼底闪过一抹明显的愧疚。 太后嗔怒看她，“几日不见，怎么与哀家反倒客气起来，陆大人，昌平嫁与你，莫是这性子也改了几分？” 陆云霆忙着上前解释，看了一眼云浣雪的眸中带着深情厚意：“太后说得哪里话，微臣捧着都还来不及，又怎么敢改她的性子……” 第268章 萧雪儿与慧王 陆云霆这一句倒是逗笑了太后，“罢了，你们年轻人的事哀家不管，但是哀家今儿个就把话放这儿了，你莫要以为昌平无人撑腰，只要哀家活着，你们便别想动昌平一根汗毛！” 太后不知近来听到了什么风声，难得强硬。 而这话说的完全站在云浣雪这边，让她心底有些诧异。 这不太像是太后的一贯作风啊。 陆云霆抱拳开口，“太后放心，昌平交给微臣，微臣定然以命护她周全。” “嗯。”太后点头，拉了云浣雪坐在她跟前，轻笑道，“陆大人，哀家许久不见昌平，倒也真是想念，今儿个，昌平就借给哀家了，你自己去忙吧！” “是，太后。” 云浣雪能得太后庇护，陆云霆自然为她高兴，只是故作无奈，转身几步走到萧青山跟前，“丞相大人！” “陆大人……” 萧青山随同皇上一起前来，所以并不知道萧雪儿所做一切。只以为陆云霆有话要对他说，所以主动走到一边无人角落坐下。 “陆大人，来一杯！” “丞相大人相邀，云霆不敢不从。”陆云霆颔首，坐在萧青山对面。 “你是怎么找到她的？浣雪她还好吧！”萧青山原本是想问其他的，只是有些话问起来有诸多不便，只能笼统开口。 陆云霆似乎知道他心底所想，与萧青山杯酒相撞，低声道，“她很好，外公放心，我不会再放开她的手。” “那就好，浣雪性格倔强，陆大人您多担待一些。”萧丞相表情有些萧瑟。 儿行千里路，临行母担忧。 云浣雪的母亲死的早，虽然萧青山气愤自己女儿不听他的话致使这般结果，可是云浣雪依旧是他的孙女，还是他最疼爱的女儿留下的唯一孩子，这让他如何不担忧？ 陆云霆点头，“放心吧！外公，只是有件事我想与外公说一下……” “什么事？”莫不是浣雪走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萧青山的心提了起来。 “不是浣雪，是萧雪儿……”陆云霆看上去有些难以启齿。 “雪儿……”萧青山不解。 陆云霆将事情经过一字不落的告诉了萧青山，萧青山越听脸色越黑，这个不知廉耻的东西！ 陆云霆见他并不怪罪云浣雪，心头微宽，继续道，“外公，如今形势不明，外公还是继续做你的纯臣就好。萧晴儿的死就是最好的警钟，有人在朝你们丞相府下手，萧晴儿的死并非意外，目的你我都清楚。” 萧丞相脸色铁青，这些他很明白。 陆云霆压低了声音：“如今，萧雪儿故技重施，怕是还有后招，外公自当防护……” “老夫明白。”萧青山一瞬间似乎老了好几岁，他一向公正，所以当初自己女儿执意嫁给忠烈侯时他才竭力反对，就是怕，让有心人抓住把柄，让皇上认为他有谋逆之心。 如今，自己的两个孙女都因为男人一步错，步步错，他作为爷爷却无能为力。 何时起，他丞相府竟然也卷入这夺位之争的漩涡里面？ “外公也莫要想太多，事情还没到那一步，或许还会有转机……”见萧青山满脸愁容，陆云霆不自觉的安慰。 萧青山摇头，他驰骋政治并非一日两日，这其中的厉害他又如何不知。 怪就怪他平日里忽略了她们，所以才会如此…… 萧青山陷入深深的自责中，起身想要去寻找萧雪儿的身影，却见不知何时，萧雪儿竟然已经失了踪迹。 萧璐儿刚好回来，看到萧青山满腹心事的模样，只觉一阵难受。 “爷爷……”她走上前来，叹息一声。 萧雪儿的事情已经在各贵女之间流传开来，她也算是毁了，只是不知这会子人去了哪里。 不过，她并不打算找她，有些人自甘堕落，就算去找又有什么用呢？ “是璐儿啊！雪儿的事你也知道了吧！” 萧青山一见来人便唉声叹气起来。“嗯，爷爷放心，事情已经发生了，爷爷还是想想该如何善后吧！” 萧璐儿说出这话，惹得陆云霆多看了几眼，萧家也算出了一个懂事的。 “你说雪儿她怎么就那么糊涂啊！”萧青山气的直接咳嗽起来。 萧璐儿一边替他顺气，一边道，“外公，说句不好听的话，此事是她咎由自取，怪不得浣雪表姐……” 萧璐儿也是从一开始就看不起云浣雪，只是她娘是个有眼光的，很早以前便告诫她莫要招惹云浣雪。 她也的确照做了，萧晴儿那个嚣张跋扈的女人死的莫名其妙。 云浣雪被抓未死，反而被赐婚给皇上身边的红人陆云霆。 她虽然不懂这其中猫腻，却也知道，云浣雪并非她能招惹的起的。 不想，萧雪儿竟然会走萧晴儿的老路…… 萧梓潼和萧梓瑞一起走了过来，围在萧青山身边，“父亲，把老二叫回来吧！” 萧青山沉默下来，半响之后才道，“也好。” 至于以后如何只能听天由命了。 萧梓潼两人也沉默下来，他们两人自小随父亲做事，自然明白这些。 对他萧家的女儿下手，就是在拉他们下水啊！ 萧晴儿是意外，那么萧雪儿呢？ 为今之计，唯有将萧雪儿监管起来。 想到就做，萧青山当即派人去寻找萧雪儿的下落。 不想萧雪儿早就料到这一切，已经快速出宫去了。 萧青山得到消息，气的脸色铁青，只是如今皇上设宴，他作为朝中重臣却不能离开，只能强忍着，让萧梓瑞带着萧璐儿回去。 宴会开始，酒过三巡，朝中各臣皆互相吹捧，互相试探。 慧王坐在一旁看众人丑态，握酒独酌。 “主子，萧小姐让属下给主子带一句话。” 突然，身后传来心腹小心的声音。 “嗯？”慧王眸光微闪，眼眸在萧家一群人身上扫过，漫不经意道，“说！” “她在王府等主子，希望主子说话算数……” “呵呵……”慧王讽刺的笑了起来，萧青山啊！萧青山，你一生为忠，看来注定是要毁在自己孙女手中了，这次，他倒要看看，这昌平郡主如何通天手段，使萧家平顺，她自己安康！ 第269章 晋王发难 “主子……” 慧王心腹也是眸露讽刺，不过是个县令之女罢了，还真当自己是天仙了。 “甚好！”慧王放下酒杯，看着云浣雪与太后相谈甚欢的模样，眸子闪过一抹冷意。 晋王这边，也是派人在找萧雪儿的去路。 萧雪儿身后有萧青山做后盾，若能得到她，他的计划又可顺利实施了，不过在此之前，他还有法子等着他们。 “昌平，萧雪儿的事你处理的有些过了。”关心客套之后，太后便拉着云浣雪与她说起了知心话。 云浣雪自然晓得太后何意，缓缓点头，“太后明鉴，萧雪儿心思深沉，是个不安分的，若不一次性让她死心，往后怕是事情诸多。” “话虽如此，只是昌平，女儿家最是看重名声，你这般，往后该如何在陆府立足？”太后的话语虽然如此，但是眸中却带着试探：“况且，男人三妻四妾实属正常，你跟哀家说实话，你是不想萧雪儿入府，还是不想有其他女人入府？” 太后有些忧心云浣雪，她也曾是女人，如何不懂女人。 现在云浣雪这样的态度，将来很可能会多走弯路让人记恨。 女儿家终究是要靠男人的…… 云浣雪看着太后关心的模样，却很难看透这些话她是为谁而说：“太后莫要忧心，此事昌平自有打算，如果非要有其他人入府，昌平自然不会反对，只是太后也知，外公一生忠诚，昌平不想他临了临了却背上不忠不义的名声……” 云浣雪原就不打算隐瞒太后，况且，太后说话，皇上自然会听上几分。 与太后说清楚何尝不是表明立场？ 至少，是说明萧家是纯臣。 太后一愣，随即点头，“原是你想的深远，倒是哀家深宫妇人不知所谓了……” 云浣雪面露惶恐，“太后万万莫要如此，昌平作为新嫁妇，有些问题自然是需要请教太后的。 太后也知，在陆府陆云霆身份尴尬，昌平虽然身份特殊，却也免不得受其他束缚……” “况且，昌平能做的唯有这些了，母亲临终前一直觉得愧对外公，昌平不想外公再经历一次被人指指点点的滋味……” 太后神色稍缓，“罢了，知你孝顺，萧丞相儿子不争气，却是个教女有方的。” “太后说的是。”云浣雪乖巧应着。 “浣雪，还有一件事哀家想要问一下。”太后看着云浣雪，见到她说陆云霆纳妾事宜并没有什么情绪激动的地方，所以眸光闪了闪问道：“你和陆统领的婚约哀家当时没有说上话，你不会怨哀家吧！” “怎么会呢！”云浣雪立刻摇了摇头。 皇上圣旨已下，谁都是无力回天。 何况，太后在小宁王的婚约上已经表明了态度，她并没有认为自己是太后的谁，怎么可能让太后倾力相助。 “那就好，我听说你们二人洞房的元帕陆夫人并未验，你们不会还没有圆房吧？”太后却再度开口，语出惊人。 “元帕？！”云浣雪是压根不知道这件事，但也是明白元帕是什么的。 这里新婚第二天女子落红的元帕是要有经验的嬷嬷验了给夫人的。 难道陆云霆没把这个环节做足？！ “陆夫人也太偏心了，不验元帕，将来恐有是非，还是说，你们还未圆房？”太后的眸光审视着云浣雪表情。 “太后……”云浣雪硬是把自己脸色给憋红了，看着太后，像是害羞不敢说：“自然是圆房了的。” “圆房了？！”太后声音微微有些惊讶，但是眸中却带着没办法掩饰的失望。 不过失望之后却又苦笑。 就算是没远方还能改变什么呢？ 现在云浣雪和长生可是已经再无可能了。 她也不可能允许长生和一个再嫁之妇在一起。 云浣雪点了点头，低头没有再说话。 她猜到太后想到了谁，可是如今这种地步，再想他又有什么用。 何况，是他先放手的。 “这也好，总之你们过得幸福的就好。”太后虽是这样说，却是长长一叹。 如今云浣雪已经嫁人，她的长生却又在哪里？！ 要知道一年之期已经快要到了，长生能不能度过这个死劫谁都不知道。 但是如今，关于小宁王的话题却已经不能在云浣雪面前说了。 这是她亲自为长生选的妻子人选，如今却要真正的放下了。 接下来两人又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云浣雪虽有心与太后敞开心扉，只是两人身份有别，即使有些知心话也不敢多说，否则只会多生是非。 宴会就这么平淡无尝的进行着，晋王突然起了身，低咳两声：“父皇，儿臣有话要说。” “晋王有话不妨直说！”皇上点了点头，神情看上去难以揣测情绪。 此次宴会本身就由晋王提出，说是云浣雪怎么也算皇家人。上次大婚因她身子不适并未好好进行，理应在宫里再为她庆祝一次，皇上有他自己的打算，自然应允。 云浣雪跟着看了过来，却见晋王淡淡一笑，“儿臣首先恭喜陆大人与昌平郡主结为连理。其次，儿臣恭喜父皇又得虎将……” “哦，此话怎讲？”皇上眸子一深，随意看了云浣雪一眼。 “父皇，昌平郡主自打入京，一帮忠臣卫峥平反，二在国宴之上大放异彩使北夷皇子为之折腰……三为国家平安远嫁北夷。儿臣认为昌平郡主做的这些，未必有其他女子可以做到，儿臣说句不好听的话，昌平郡主错为女儿身，若为男儿身，可不就是我东越一员虎将？” 晋王口中都是溢美之词，看上去是在夸奖云浣雪：“如今，昌平郡主嫁与陆大人为妻，两人结合，可不是如虎添翼，所以，儿臣才说恭喜父皇又得虎将……” 晋王这话说的好不恶毒，亏得皇上知道陆云霆身份，若非如此，肯定会功高盖主！ 心思不纯！不好控制！这几个标签都会贴在陆云霆和云浣雪身上。 萧青山心底烦躁，听到晋王竟然又在皇上面前编排云浣雪，当即起了身来，“皇上，老臣不赞同晋王的话。” 第270章 不如和离 “昌平郡主就算再错生女儿身，却依旧是女儿身，她如今嫁与陆大人，就该相夫教子，朝堂之事岂非她一介妇人可以掺和，如此，若被传将出去，可不旁人笑掉大牙……” 萧青山向来圆滑，不会顶撞任何人，只是他的女儿没了，四个孙女，两个废了了，就云浣雪一人深得他心，怎么着也得护着。 何况，要知道一个女子贵在贞静贤淑，怎么能传出这样的名声。 晋王眸子一暗，随即轻笑，“丞相大人说的极是，只是昌平郡主所作所为实在难于相夫教子联系在一起，况且，如果，本王没记错的话，丞相大人的女儿最后还是为国上了战场……所以说，本王认为，并不能因为昌平郡主是女子便忽略了她……” 晋王的话听上去是处处维护云浣雪的能力，实际上却是将她推向万劫不复之地。 忠臣就算再衷心，只要你功高盖主，你就会引起帝王猜忌，有心人妒忌，最后你只能家破人亡。 而皇上向来多疑，后来又经历卫峥一事更是敏感。 这也是为何，晋王执意要在皇上面前提起宫中设宴的目的。 一来看看云浣雪到底是否在京城，二来，便是这点…… 陆云霆作为皇上身边红人，既然不能拉拢，那么便只能步卫峥的后尘了。 至于云浣雪，她行事乖张，早就另皇上心底不悦，此次留她只是因为陆云霆求情。 所以只要皇上对云浣雪起了心思，借刀杀人不过是迟早的事。 晋王想的不外如是，既然无法拉拢，那么就只有借皇上的手了。 云浣雪心思剔透，怎么会不明白晋王的意思，此次宴会本就针对她，晋王出此招数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自己以往行事的确太过乖张，往后还是略微收敛才是。 想着站了起来，“晋王殿下谬赞了，昌平认为，女儿家终究是要归家的，相夫教子，阖家幸福便是昌平此生愿望。” “昌平初入京城，不知所谓，在皇上和大家面前卖弄，实在当不得大雅，所以晋王殿下还是莫要取笑昌平了吧！” 云浣雪言外之意同样明显，她要的不过是阖家幸福，若谁破坏她的生活，那么不好意思了…… 两人看似互相谦虚，实际上却是安息试探。 两人过招，谁也没赢过谁。 陆云霆缓缓起身，似笑非笑：“我倒不知晋王何时这般关心起浣雪了，浣雪那些粗鄙功夫的确上不得大雅，再说，她既嫁我为妻，朝堂之事乃男人家的事，又如何让一个女人掺和，我陆家可没那规矩！” 晋王眸子一冷，脸上却依旧笑着，“陆大人惯会说笑的，昌平郡主性情倔强，怕是不和陆大人心思啊！” 云浣雪挑眉，“晋王又错了，昌平虽然在边境长大，这三从四德可是清楚的紧……” 晋王哈哈大笑，“罢了，倒是本王多事了，只是本王觉着有些可惜罢了……” 晋王本就没打算能把陆云霆和云浣雪两人如何。 他只是在皇上面前演一出戏罢了，好让皇上看看，这两人一唱一和的本事，好让皇上明白，这两人结合，怕是并非明智之举…… 陆云霆和云浣雪相对无言，这晋王到底想要如何，是拆散他们吗？ 慧王看着这一出闹剧，轻轻摇着折扇，晋王此举的目的也正是他的。 唯有让两人分开，他才能拉拢陆云霆，否则有云浣雪在，陆云霆绝不会帮他。 所以必要之时，他会出手除掉云浣雪…… 皇上听着晋王的话若有所思，陆云霆是他一手提拔起来吧，信任程度自然是极深的，可是云浣雪…… 宴会结束时已经到了深夜，陆云霆与云浣雪便住在宫里的一所偏殿里。 房间内，谁也没有说话，两人一坐一站似乎都在思考。 云浣雪突然嗤笑出声，“晋王到底想做什么？” 陆云霆看着窗外，月光倾斜大地，看上去整个亮堂堂的。 “分开我们，拉拢我。”陆云霆冷笑出声，双眸依旧看着窗外并在回头。 “他对你倒是看重。”云浣雪心底别扭起来，同样为人，为何他们拉拢的是他，要杀的却是她。 “可我更看重你！” 陆云霆缓缓转身，借着月光看着坐在桌前的女人。 今日她身穿正红阮罗纱裙，身姿挺拔，清绝款款。 面若桃李，却略带不悦，乌发盘起，隆成时下最流行的妇人鬓，鬓角珠花点缀，更是美艳不可方物。 “你看什么？”云浣雪猛然意识到房间内只有他们二人，而房间内只有一张卧榻，这里怕是没有多余的东西给他打地铺，所以意味着他们两个将要同床共枕。 “别动！”陆云霆凝眉，见云浣雪满脸警惕的模样，心底叹息，几步走过去，抓住她的双肩，伸手却是将她头上的珠花取下。 “今儿个一天累了吧！早些歇息吧！” 云浣雪习惯了轻装上阵，这般隆重打扮除却大婚还真是第一次。 陆云霆不说没觉得，一说当即觉得头都块压扁了。 “成亲真麻烦！得带这么多东西。”云浣雪发着牢骚，或许连她自己都不曾发觉，她在陆云霆面前越来越肆意了。 陆云霆却很享受她这般无意识露出的小女儿姿态，扶着她做到床上，继续道，“浣雪，晋王今日所作所为绝非只为分开我们那般简单，皇上此人我了解，最是怕有人惦记他手里的权利。 我身份特殊，却见不得天日，皇上信任我却又防着我，你嫁与我原本是我为了保全你不得已的方法，如今却被晋王提出。 往后，你我恐怕还要面对诸多事情……” “你的意思是皇上会对你我下手？”云浣雪迟疑开口，只觉不可思议。 陆云霆讽刺勾唇。“皇上要的只是没有任何感情的傀儡，如果我因此有了异心，动手不过是迟早的事……” 云浣雪沉默下来，一切原来都是她，从一开始就是。 “那合离岂非更好？” “不许合离！”陆云霆一听云浣雪提出的意见，猛然神色狰狞起来，他一把将云浣雪抱在怀里，紧紧的似乎要将她溺死在怀里。 第271章 萧雪儿的下落 “不许合离，我为你做了这个多不是只为了你一句合离，云浣雪，你如今已经嫁给了我，就算我死，你也得给我陪葬，所以，这辈子，你别想再逃离我身边，我绝不允许！” 陆云霆声音狠厉，充满霸道。 云浣雪感觉自己快要窒息，她不明白，陆云霆为何会那般喜欢她，她想要挣扎，可是她的力气远不如陆云霆，即使挣扎也是徒劳。 “你放开我！”挣扎不了，云浣雪只能开口，她的口鼻直接被闷在他的胸口都快窒息了。 他的怀抱，带着那种害怕失去的惶恐。 力气大的难以挣脱。 “浣雪，对不起……” 云浣雪大口大口喘气，本来想一把推开他的，可是听到他带着愧疚的道歉心莫名软了下去。 有人说，如果一个人愿意为你付出所有，那么你如何去指责？！ 至于小宁王，她的心依旧会痛……却已经不像是那样的痛彻心扉。 “你想弄死我是不是，如果是，你早些说，省的那一天我死的不明不白！” 心底虽然缓和，可是云浣雪却不打算告诉陆云霆。 陆云霆面露惶恐，“浣雪。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不想你离开……” 陆云霆已经经历了太多，被从小当做机器一样的训练，长大为了能好好活着的拼搏，直到遇到云浣雪的心动，和明争暗斗的欣赏和动情…… 云浣雪是他的一切，他好不容易才娶到她，怎么能让她轻易离开？ “我不会离开。” 云浣雪只觉有些心酸，这个男人表面强大，实际上却跟她一样害怕付出，没有安全感，她既然决定试试，就不能冷了他的心不是。 因为，人心是会冷的，她很早以前就知道。 “你说真的？”陆云霆从来不敢奢求云浣雪梦留下来，因为在他心底，云浣雪一直喜欢的都是卫峥。 他娶她都是费劲心机，所以他害怕…… “是，我不会离开。”云浣雪开口，神色认真。 “或许你说的对，如今的我们早已经不可分割，离开你，我死，我留下，我们两个一起死，既然都是死，有个人陪，总比孤孤单单上路要好……” 云浣雪讽刺开口，何时，她竟然也会因为心软而留下来？ 何况，不是心软，而是现在看上去敌人太多。 合则两利，分则两害。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就算死，我也会挡在你前面。” 陆云霆眸中陡然升起一抹自信，那抹自信，好像黑夜中猛然升起的烟火，绚烂夺目。 “好。”云浣雪颔首，她从来不相信誓言，看着陆云霆自信的模样，她想试一次。 其实他也并不差，爱上他或许不过是时间问题吧！ “嗯……”陆云霆高兴的已经不知道该做什么了，他转身想要抱住云浣雪，可是想到云浣雪说过的话，又收回了手，只是走到桌前倒了两碗凉茶喝了下去。 云浣雪嘴角溢出一抹柔和的笑意，她倒不知，向来冷酷的陆云霆竟然也会有如此孩子气的一面。 一夜好眠，一间屋子，一张卧榻，陆云霆与云浣雪相拥而眠。 醒来时，陆云霆并未去上早朝，云浣雪一眼便看到眼前放大的俊脸，她下意识的打出一拳。 陆云霆身子后仰，大手握住云浣雪拳头，“娘子怎么大清早的就发这么大的脾气？” 云浣雪心底涩然，脸上却带着凶意。 “谁让你爬上我的床的，讨打！” 陆云霆轻笑，在她脸颊偷了一个香，在云浣雪错愕之际，起的身来，“既然醒了便起来吧，我们回府。” 云浣雪面上露出可疑的红晕，佯装怒意道，“谁让你亲我的？” 陆云霆故意凑近她，看着她眼底无处闪躲的羞意，轻笑出声。 “好了，是我错了，走吧，方才萧府有人传来消息，萧雪儿失踪了……” “失踪？”云浣雪也顾不得害羞了，一轱辘从榻上起身，眸子冷了下去。 “可找到地方了？” “找到了……” “在哪里？”云浣雪边收拾边问。 “慧王府……”陆云霆缓缓道。 云浣雪猛然起身，“他们还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心啊！萧晴儿到死也没完成的任务，又想萧雪儿来完成吗？” “不错，看来他们是铁了心让你和萧丞相他们决裂了。”陆云霆也跟着开口。 “走，去外公哪里。” 云浣雪说去哪便去哪，陆云霆没有丝毫意见，况且他恨不得天天巴在云浣雪身边，让她看到他，然后彻底把卫小宁王从她心里挤出去。 马车上，云浣雪这才想起，“今儿个你没上早朝？” 陆云霆悠哉悠哉的喝着茶，闻言开口，“我告假还没结束，所以不必早朝……” 云浣雪却嗤笑起来，“那我真是荣幸，竟然能让陆大人你从此不早朝了。” 陆云霆一本正经的回答，“不错，你的确有那个本事。” 两人在马车内斗嘴，陆婷已经司空见惯，约莫四柱香时间，马车总算停在萧府门口。 亏得陆云霆离开前在御膳房里顺了一些吃食，否则云浣雪到了萧府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看来，有个男人还是挺不错的，云浣雪如是想。 萧府如今是愁云惨淡，萧青山派出的人虽然已经回来，可是带回来的消息却还不如不带回来呢。 “父亲，现在怎么办？”老三萧梓瑞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明显老了十岁不止的萧青山。 “把她给我抓回来，能怎么办。”萧青山气的直砸桌子。 老大萧梓潼道，“父亲，若是慧王不放人呢？” 萧青山一阵头痛，他也很想知道这个问题，自己的孙女不争气，他能怎么办？ 他总不至于强硬搜府吧！先不说皇上会不会同意，到时候怕是搜不出来，再被慧王倒打一耙正好找了他们的意？ “父亲，我已经将此事飞鸽传书给浣雪，想必他们很快便会到来，不如先等等他们，浣雪向来是有办法的。”萧梓瑞沉默半响，看着父亲缓缓开口。 “谁让你告诉她的。”萧青山猛然抬头，眸光变得锐利，气的怒发须张。 第272章 **** “我……”萧梓瑞张口，却被萧青山再次打断。 “你不知道，晋王等着抓浣雪得把柄吗？此事她若继续掺和，只能引起皇上不悦，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事，我们谁也没有不知道，你明白吗？” “父亲，我知道，可是，如果任由雪儿呆在慧王府，慧王奸诈，雪儿定然出事到时候二哥来了，我们怎么向他交代？” 萧梓瑞也是无奈，手心手背都是肉，萧家不宜出面，出面也是白搭，看来看去，唯有云浣雪。 “你妹妹就这么一个女儿，你们都还活着，她却已经死了，你们凭什么去支配她？” 萧青山已经气的口不择言了。 萧梓瑞一滞，随即开口，“那还不是父亲……” “你闭嘴！” 房间内父子两吵的不可开交，云浣雪和陆云霆站在门口，眉头微拧。 陆云霆拉了她的手，“进去吧！” “嗯。”云浣雪点头，与陆云霆一起进了门去。 “你们不要再吵了，事情我都知道了。” “浣雪……”萧梓瑞见到云浣雪进门，略带愧疚的看了她一眼。 萧青山叹息一声，眸露复杂。 “你来了……” “嗯。”云浣雪颔首，几步走到萧青山跟前，“外公莫气，浣雪再怎么说也是萧家的一份子，萧家出事，浣雪岂能袖手旁观！ 还是说外公压根没把浣雪当做萧家得一份子？” 萧青山凝眉看她，见她神色认真，并无任何作假嫌疑，心底欣慰之时，只觉越发对不起云浣雪。 “你不该管此事的……”萧青山摇头，双眸阖上，“你可知，因为晋王一番话，皇上对你已非当初。” “浣雪知道。”云浣雪颔首。 “那你还……”萧青山闻言，眸光越发复杂。 “如果浣雪说，皇上对浣雪早在此事之前已然动过杀机，外公可信？” 云浣雪讽刺勾唇，缓缓开口。 “为何？是何缘由？”萧青山蓦然转头过来，眸子犀利。 云浣雪却是摇头，“不过是些私事罢了，浣雪自知行事鲁莽，得罪皇上不过是迟早的事。 晋王在宴会上说的一席话，只不过是将皇上对浣雪的不满彻底勾了出来罢了。 所以，即使此事浣雪不掺和，皇上依旧不会对浣雪多添好感，所以，外公还是莫要再责怪舅舅了。” 萧青山叹息，知云浣雪说出这些话只是为了与他宽心，心底越发热乎起来。 “罢了，再拒绝倒是老夫我不尽人意了。既然来了，便说说吧，此事应该如何方能不引起皇上多虑？” 萧青山苦笑，转身坐在椅上。 “两位舅舅认为如何？”云浣雪向来信奉先礼后兵，况且，此事，本就是萧家事，她虽然自认萧家一份子，却到底是外人了。 萧梓潼摇头，“此事父亲做主就好。” 萧梓瑞跟着点头，苦笑道，“我但凡若有办法便不会去打扰你。” 云浣雪颔首，“两位舅舅何必谦虚。” 说罢看向萧青山，继续道，“外公，浣雪认为，此事应当由浣雪和陆云霆出面为好！” 此时，萧雪儿出现在慧王府，萧府能查到的东西，其他几方势力自然会查到，如果此时，萧家出面与慧王面谈要人。 只怕人要不回来，还会惹一身骚。 云浣雪却不同，云浣雪与慧王向来不和，宴会之上，云浣雪羞辱萧雪儿一事更是人尽皆知。 云浣雪若去要人，即使要不回来，也不会传出两厢密谋的传言来。 萧青山几人也是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并未出声反对。 最后萧青山不得已开了口，“也好，唯今之法唯有此计……只是浣雪，一切以你安全为主！” “浣雪明白！”云浣雪颔首，与萧青山几人再次说了几句，拉着陆云霆离开。 走出门去，陆云霆这才开了口，“浣雪，此事或许还有法子……” “你的意思是……”云浣雪福至心灵，眸子缓缓深邃下来。 陆云霆颔首，“此事或许是个契机，慧王几人想你和萧家彻底决裂，让你孤立无援，我认为你可以……” “将计就计！”云浣雪笃定开口，眼眸闪过一抹异彩。 萧雪儿既然敢不顾一切呆在慧王府，那么必定是存了破釜沉舟的心思。 他们此去，定然是劝解不动萧雪儿回来，那么唯有将此事闹大，然后趁机和萧家“决裂”，彻底摘出萧家，还可以此来消除皇上对她的顾忌和杀意，还有戒心！ 毕竟，被控制的人总归会有她的用处，况且，云浣雪自信，所非必要，皇上不会舍了她这颗棋子。 一举两得，陆云霆不愧多年得了盛宠不衰的人，原来揣测皇上心思必不可少。 “不错。”陆云霆满意点头，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这样你的目的也算达到了。” 云浣雪点头，“不错，我一直想找机会摘出外公那么，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如今倒是给了我机会。” “嗯，你还得感谢你的好妹妹。” “是得感谢，所以，我这就去找她。” 两人说话间马车停在慧王府门口。 府内，莲香阁…… 芙蓉暖帐夜春宵，一兮魂来一兮去。 房间内，一张奢华之极的大床内正交织着一对年轻男女。 男的温润，女的娇媚，芙蓉暖帐亦是遮不住里面无限春光。 “够了……慧王殿下……够了……” 女子求饶的声音在帐子内时不时的响起。 “嗯……” 回答她的却是身上男子越发粗暴的动作，男子充满侵略和戏谑的眸子看着身下极度享受的女子。 大手更是淫秽的在女子屁股上拍的“啪啪”的响声。 “主子……”门外，突然想起心腹忐忑不安的声音。 “什么事？”大床摇曳突然戛然而止。 身下女子不解的睁大眼眸，眼底是尚未褪去的情欲。 似乎有些恼怒被人打扰，女子不甘心的缠了上去。 “什么事？”男子却一把推开她，赤身下的床来，捡起地上衣裳披在身上，打开了房门。 女子惊呼，下意识的去遮挡自己身上重点部位，可房间内并未有人进来。 “主子，陆大人夫妻求见……” 第273章 **** “哼！” 帐子内突然发出一声闷哼，似是里面的人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发怒一般。 “知道了，把他们请到前厅，本王稍后就来。” 慧王却并不管她，吩咐心腹离开，关上门伸手掀开了床幔。 床上女子脸上情欲和恨意交织，很是精彩，许是没想到慧王会突然掀开帐子，脸上表情还未彻底收敛，便这么赤裸裸暴露在慧王眼中。 “怎么，很生气？”慧王勾唇，玩味看她，目光肆意在她身上每一处地方扫过。 萧雪儿又羞又气，却不能遮挡，自打入了慧王府，她才知道，慧王府上的女子没有一百也有三十，而且各各美艳如花。 萧雪儿经过宴会那边一闹，名声尽毁，敢娶她的男子这京城怕是已经没有。 她既然有求与慧王，便只能如此，色诱是她唯一的资本。 “没有……”面对慧王质问，萧雪儿嗫嗫开口。 却见慧王再次脱了身上衣裳，直接欺身而上。 或者说不止是萧雪儿的色诱，他们两个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殿下……”萧雪儿下意识的想要阻止，身后却已经有东西顶了上来。 她面上一急，下意识的伸手去阻。 “嗯？”慧王危险的眯了双眸。 萧雪儿咬唇，浑身软摊下来，感受到身上男人在她身上为所欲为。 萧雪儿羞愤欲死，脸上偏生还要装出一副享受的模样。 “陆大人……他们还等……着殿下……” 萧雪儿好不容易断断续续说完了一句话，雪臀上却再次挨了几巴掌。 “不急，让他们等着，雪儿不会不知他们来所为何事吧！” “为我。”萧雪儿自然晓得，只是她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又怎么会回头。“明白就好，放心吧，本王自然会替你收拾他们的。” “不，我要自己来。”萧雪儿心底恨意疯涨，说出的话却依旧软绵绵的。 “也好，不过这些暂时不是你可以操心的。” 慧王说罢猛然用力，萧雪儿发出一阵颤音，然后再次呻吟起来。 这边芙蓉暖帐春宵，那边，云浣雪两人被请到前厅，却是连个婢子都没有，更别说茶了。 云浣雪两人自然明白，慧王这是在给他们立威呢。 两人何许人也，相视一眼，直接起身朝外走去。 门口几个侍卫见两人出来有些不解，却见两人同时动手，速度奇快的制住几人。“慧王在哪里，说！” 云浣雪手中缓缓把玩着一把匕首，匕首通体漆黑，一看色泽就知道上面涂了剧毒。 她看着眼前齐刷刷两排动弹不得的侍卫，冷声质问。 “属下不知道，属下只是负责将两位大人带回前厅……” 前面一个侍卫诚恳回答，眼睛却盯着云浣雪手中匕首，显然知道匕首的不同寻常。 “啪！”云浣雪袖子一甩，一把飞刀便擦着那侍卫的耳朵过去。 “本郡主再给你们一个机会，否则下一次落下得可不就是飞刀了。” 她说话的时候神情冷冽：“想必你们也看出本郡主手中匕首的不同寻常了，本郡主也不怕告诉你们，这上面是剧毒，却也不是剧毒，因为它不会即刻致命，而是会一点点，一点点的吞噬掉你们的一切，本郡主给这毒取了一个名字，叫空无，就是一点点，一点点吃掉你们的内脏，万蚁噬心的滋味想必你们并不想尝试吧！” 云浣雪故意说的很慢，她也并未真的想对这些人如何，只是想要找些事做。 慧王想要晾着他们，她偏不让他如愿。 几个侍卫明显脸上闪过一抹惧怕，看着云浣雪的模样好像再看一个女魔头一般。 “属下……属下……” “最后一次机会啊！你们一个一个来，省的最后本郡主不知谁开的口！” “属下不知道……”众人异口同声开口。 云浣雪眸子冷漠，袖子再甩，“嗖嗖嗖！”几把柳叶刀系数朝着那些侍卫刺去。 柳叶刀轻灵，云浣雪发刀用了内力，所以穿透性很强，云浣雪刺去的部位并非要害，却足以让他们流血一阵子。 几把柳叶刀例无虚发，全部扎在那些侍卫胸膛。 那些侍卫骇的面如土色，眸露惊俱。 陆云霆上前将那些柳叶刀一一拔了出来，无视几人胸口汩汩而下的鲜血…… 然后狗腿的走到云浣雪身边，取了帕子擦干净递给云浣雪。 云浣雪挑眉看他，见他眉眼冷漠，犹带几分温情，不由面露笑意。 她突然想起了，皇上身边的王公公。 咳咳，她可没说陆云霆此时模样与王公公很像。 “本郡主再给你们一次机会……” “你杀了属下吧！”那两排侍卫异口同声道。 云浣雪眸子一暗，“你以为本郡主不敢动手吗？” “郡主殿下息怒……老奴招待不周还请郡主海涵……” 正当云浣雪准备真个动手的时候，从另一边窜出一个身穿黑衣的男人。 男人约莫五旬左右，面容祥和，见两人看过来，抱拳开口。 “郡主殿下，陆大人，殿下很快便会过来，两位里面请？” 陆云霆敛目，看上去面务必请：“冯老伯客气，只是我们入府已久，茶不见茶，人不见人，还被人监视，这莫非就是慧王府的待客之道吗？” “自然不是。”慧王的声音从拐角传来，他脸色阴沉，神情不虞地看着前厅门口侍卫衣裳潘染血模样，眼神阴郁。 “既如此，那就是慧王殿下故意为之了？” 云浣雪缓缓转身，与慧王面对面，脸庞平静。 慧王冷笑，却并不反驳，云浣雪的口舌他是见识过的，所以与其做无谓的争斗，不如做做其他。 “郡主可否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云浣雪嗤笑，黑色匕首依旧在手中把玩，“也没甚事，只是久不见慧王殿下过来，浣雪忧心雪儿妹妹，想要通过他们来得知慧王殿下去处，他们不说，本郡主一时情急失手罢了，慧王莫怪。” 慧王眸子一闪，“呵呵”一声笑出声来，“早就知道郡主殿下强词夺理的本事不小，如今本王才算真个见识了。” 第274章 是自己回去还是绑你回去？ “慧王殿下谬赞了，殿下，本郡主此来缘由想必你也清楚。”云浣雪眸光有些讥诮的说道。 “雪儿妹妹一夜未归，家中外公着实着急，如今，本郡主携夫君亲自来接人，殿下是否该放人了？” 云浣雪和慧王互相不对盘，若非上面还有个皇上压着，想必他们早就拼个你死我活了。 至于伤人，云浣雪自有打算。况且，有陆云霆坐镇，慧王也不敢对她如何。 “人的确在本王这里……”慧王也知，云浣雪既然能找到这里，自然是查清楚的，所以没有必要藏着掖着。 “慧王有话不妨直说！”云浣雪看出慧王眼底讽刺，心底微沉。 “至于她是否愿意跟你离开，那就不是本王能做主的了。” 慧王说罢，吩咐方才出来的老人带萧雪儿出来。 萧雪儿被一夜摧残，只觉身子娇软无力。 好不容易盼着慧王离开，自己挣扎着下床命人抬了浴桶进来。 门便被人猛然撞开，“萧小姐，主子让你过去。” 萧雪儿心底明白，想必是慧王与云浣雪两人有了什么协议。 “知道了。”萧雪儿心底闪过一抹恨意，裹着身子的手却不自觉收紧。 等着闯进来的人离去，萧雪儿这才松开了身上的破衣烂衫抬脚踏入浴桶。 粗粗的洗了个澡，萧雪儿换了一套衣裳，身上依旧黏腻，情欲的味道怎么也遮掩不住，萧雪儿看着铜陵中陌生又熟悉的自己。 淡定的坐在铜陵前开始描眉施妆，长发挽起，然后缓缓走出房间。 前厅内，慧王正与云浣雪两人对峙，那两排侍卫被人解救，发现都只是皮外伤便不了了之。 云浣雪下手自然是有分寸的，况且她也只是为了逼出慧王。 慧王虽然心底有气，却碍于他们失礼在先，加上两人都不是好对付的主只得暂且按下，并已杯茶相待。 “慧王殿下，这茶倒是极好。” 偏生云浣雪还不知所谓的与她谈起可风月。 慧王嗤笑，“郡主殿下若是喜欢，临走时本王定然相送，只是郡主莫要手软才好。” 慧王语气充满讽刺，云浣雪自然不会听不出，他的筹码无非是萧雪儿罢了。 她眉毛微扬，“自是不会，这皇子府的东西定然是极好的，我陆府可是比不得啊！” 陆云霆深有同感的点头，“浣雪说的极是。” 这夫妻两一唱一和，明里暗里，都在讽刺他收受贿赂。 慧王淡笑不语，眸子却冷的骇人。 不多时，萧雪儿在府上婢子的带领下便走了出来。 一身杏色抹胸装，外套一件纯白长披风，脚下一双秀色绣花鞋。 眉眼含俏，三分春意，三分羞意，还有四分倨傲。 云浣雪在黑道摸爬滚打，早已经并非未经过人事，一眼便看出她的不同。 她的眸子嗖然犀利起来，茶碗一扣便站了身来。 “慧王殿下，这是怎么回事？” 慧王眉眼温和，内里却冷若寒冰，“郡主殿下，这话不该问本王吧！” 萧雪儿见几人吵闹，毫无所觉，而是缓缓走到慧王跟前，低低下拜。 “雪儿见过慧王……” “哈哈……”慧王大笑出声，手中折扇“刷”的一声打开，并且快速从椅子上起身，几步走到萧雪儿跟前，从地上将她扶起，搂在怀里。 “雪儿，来，见过郡主殿下和陆大人……” 萧雪儿心底恨极，僵硬的身子泄露她的不平静。再抬头，面上却露出些许顺从。 妙目一转，看向云浣雪和陆云霆两人，盈盈弯腰。“雪儿见过郡主殿下，陆大人……” 云浣雪面露温怒，清眸闪过一抹痛心，冷声道，“萧雪儿，随我回去！” 萧雪儿故作诧异看她，“郡主殿下在说什么，雪儿怎么听不懂呢？” “不要装了，萧雪儿，你当真好本事啊！你是打算呆在慧王府不走了是吗？” 云浣雪冷笑起来，见过无耻的，没见过这般无耻的，爬上别人的床还爬的这般理所当然。 难道她不知道送上门的便是最不值钱的吗？ 萧雪儿闻言，眸光缓缓冷漠，“表姐这般动怒是为哪般，雪儿能有今天这般结果不正是表姐一直以来都希望的吗？” 她的神情慵懒妩媚：“表姐莫非是怕雪儿父母归来找表姐兴师问罪吗？” 云浣雪气极，她是希望萧雪儿自找苦吃，却不是以这种方式。 她痛心是因为外公脾气倔强，怕是又要承受离心之痛。 “萧雪儿，你当真是无可救药！”事到如今，萧雪儿还把自己犯的错全部推给她，云浣雪只觉有些疲倦。 “无可救药也是因为你，若非你在宴会上让我颜面尽失，我又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云浣雪，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萧雪儿声音蓦然尖锐起来。 慧王离得最近，却是连眉头都没眨一下。 云浣雪啼笑皆非起来，“萧雪儿，你不止无可救药，还自以为是，今儿个本郡主不想与你多费口舌，本郡主只要你一句话，你回去还是不回去！” “回去如何？不回去又如何？”萧雪儿面露讽刺，冷冷看她。 “回去，本郡主可以当做今日什么事都没发生，如果不回去，本郡主今日就算绑也得绑你回去。” “绑我回去？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萧雪儿仰头轻笑，缓缓笑出了眼泪，“你当做什么都没发生，那是因为事情从来都没发生在你身上，云浣雪，我恨你，所以你最好祈祷我萧雪儿再无翻身之地，否则我定让你跪在我脚下求饶……” 萧雪儿声音狠厉，如同夜莺啼鸣，听着让人闻着毛骨悚然。 她的双眼似乎有暗火再烧，烧的云浣雪一阵心惊。 慧王松开了萧雪儿身子，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一切，只觉心底畅快的紧。 果然，女人还是要调教的，眼前不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是吗？”云浣雪虽然诧异与萧雪儿对她的恨意，却并不放在心上。 那模样如同平地惊雷遇到了一滩死水，“噗”的一声没了。 云浣雪缓缓敛目，声音平静，“本郡主只问你一句话，你自己回去，还是本郡主绑你回去！” 第275章 强带回府 “你……”萧雪儿一滞，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她如此竭斯如狂，云浣雪却如此平静，让她觉得自己是如此丑陋。 “我若是不回去你又能如何，郡主殿下莫要忘了，着可是慧王府……” 萧雪儿强压下心底的恨意和羞恼，故作冷漠。 云浣雪嗤笑，“慧王……很厉害吗！” “本王不厉害，但是想要留住一个人想必该是有能力的。” 莫名中枪，慧王怒火中烧，三番五次被云浣雪藐视，泥人尚且有三分脾气，况且他还是皇子…… “本郡主相信。”出奇的，云浣雪并未与他争执，肯定的点头，“只是慧王殿下，萧雪儿乃萧家人，本郡主绑回自家的人怕是无需慧王殿下点头吧！” 慧王冷笑，眸子阴郁，“本王说过，只要她愿意跟你走，本王绝不阻拦你们，她若是不愿意，本王还就阻拦了又能如何？” 慧王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明白，两方这才算是彻底杠上了。 “理由！”云浣雪并未反驳慧王的话，清眸依旧看着像是置身事外的萧雪儿。 “凭她是本王的女人，这理由够吗？” 慧王再次开口，示威般的将萧雪儿拉在身后。 “够！”云浣雪点头，依旧道，“却也不够！” “嗯？”慧王挑眉。 却听云浣雪继续道，“你的女人？请问慧王殿下你可有三书六聘，八抬大轿？” 慧王沉默，眸底闪过一抹讽刺。 一个残花败柳罢了，本王凭什么娶她。 云浣雪再次开口，“没有是吧，既然没有，那本郡主问你，你凭什么说她是你的女人，就因为王爷睡了她，还是因为她有个做丞相的爷爷……” 云浣雪从来都不知道什么是客气，尤其对面这种不知廉耻，执迷不悟的女人，更是嫉恶如仇的。 她这话就差直接指着萧雪儿的鼻子开骂了，“你以为你是谁，若是没有外公，就算你有姿色，你也与那青楼女子无异……” 慧王沉默不语。萧雪儿却气的娇躯颤抖，只觉猴头涌起一抹腥甜，她脸色一白，怒火上头，却是强忍了下来。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以为你能好的哪里去，你若比我好，为何北夷王子求娶又将你送回，你还不是一样与我一般都是破鞋！” 萧雪儿看来真是气坏了，骂云浣雪也便罢了，连带她自己一起骂了。 “谁说她是破鞋！” 云浣雪听得，不当一回事。陆云霆可不行，云浣雪是他的一切，怎容他人随意谩骂，尤其是这样不知所谓的女人。 他声音冷漠，如粹雪一般，听着令人通体冰凉。偏生他的语气又那么漫不经心。 萧雪儿脸色顿时惨白如纸，她身子晃了晃有些站立不稳，心口如同被人撕开了一个口子，生疼生疼的。 “你喜欢她，你依然维护她了……”萧雪儿苦涩笑着，垂与双侧的手紧紧握紧，神情却有几分落幕。 陆云霆嗤笑，温柔的看向云浣雪道，“就算她不是那又如何，我喜欢的从来都不是她的身体……” 云浣雪挑眉，心底不可抑制的暖和，面上却显出几分倨傲。 “萧雪儿，事到如今，你还要留在这里吗？” 萧雪儿摇头，却是转过头去，“你走吧，我是不会跟你回去的。” “好。”云浣雪点头，身影猛然一动，伸手去抓慧王怀里的女人。 慧王眸子一冷，跟着后退，云浣雪一抓之下抓了个空。 她凝眉看去，却见慧王带着萧雪儿并未躲远，陆云霆不知何时挡住了慧王两人的去处。 “慧王殿下，这是萧家的事，殿下有何必掺和呢？”陆云霆面无表情地问道。 “陆大人，你非要与本王作对吗？” 慧王并未动手，冷着一双眸子死死盯着陆云霆。 陆云霆摇头，“殿下说笑了，属下只是和郡主来接萧雪儿，还望殿下配合。” “若本王不配合呢？”慧王冷笑，“陆大人莫非真个与本王动手不成？” “自然不敢，殿下也知，萧雪儿再怎么也是萧丞相的孙女，她呆在这里不打紧，却总要有个身份的，属下只好将此事如实禀报皇上，说不定皇上还会为慧王殿下赐婚也不一定……” 陆云霆明白，慧王此人虽然风流，却极有分寸，萧雪儿名声尽毁，慧王虽然睡了她，却不见得会真的娶她。 所以，陆云霆以皇上压他，指不定慧王会因此放人呢。 “你敢拿父皇压我？”慧王当然不会娶萧雪儿，且不说萧雪儿名声问题，再者，萧雪儿此人心胸狭隘，自然当不得他解语花，所以，陆云霆的威胁倒是正中了他的下怀。 “下官不敢。”陆云霆说着不敢，面上却没有丝毫惧怕。 慧王冷笑，却是松开了萧雪儿，面露不愤，“雪儿，你先回去，本王自然会与父皇说明白此事，然后与你求亲。” 萧雪儿心底寒凉，却依旧选择相信了他。 她目露凄楚，声声呼唤，“殿下……” “放心吧！本王不会丢着你不管的。”慧王好言好语安慰萧雪儿，拉了她到一边低语。 “你且回去……” “雪儿明白。”萧雪儿颔首，佯装依依不舍的与慧王别离。 云浣雪看的有些反胃，还真是什么锅配什么盖，这两人一样的虚假，一样的不知廉耻。 从慧王府出来，已经过了午时，辉县离京城还有一段路程，想必萧家二舅回来也得几日。 云浣雪两人将萧雪儿丢进马车，直接当她是空气。 萧雪儿虽然怨恨，却也有自知之明，安稳的坐在马车内心底计较。 马车一路颠簸，很快到了萧府。 萧家所有人都坐在前厅，巴巴的等着萧雪儿回来。 只是真个回来，众人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雪儿回来了，你没受什么委屈吧！来，快来三伯母这里……” 周氏最是识时务的，瞧见一屋子人全部沉默，当即拉了萧雪儿过来，上下检查。 “三舅母，你不必检查了，她没事，不但没事还很滋润呢……”云浣雪没好气地说道。 “浣雪，此话怎讲？”萧府的长辈急急地问道。 第276章 外公被气 众人都知云浣雪前去慧王府要人，以慧王阴晴不定的性子自然是要为难的。 云浣雪能带人回来想必也是付出了什么代价。 “萧雪儿，你自己说还是本郡主替你说？”云浣雪冷漠看自己这个所谓的姐妹，眼底满是不屑。 萧雪儿咬牙，“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爷爷，雪儿有话要说。” “说。”萧青山坐在上面，眉目严肃。 “雪儿要嫁给慧王！”萧雪儿看着祖父孤注一掷地说道。 “放肆！”萧青山手边的砚台直接飞了出去。 萧雪儿并未闪躲，砚台砸在额头，留下深深的一道疤痕。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萧青山气的脸色难看，看着萧雪儿好像在看一个死物。 从决定回来的时候，云浣雪已经猜到会如此，可是为了绊倒云浣雪她顾不得了。 她将所有的一切都押在慧王身上，即使知道慧王是在玩她，她也算认了。 “爷爷，雪儿……雪儿已经是慧王的女人了……” 萧雪儿一语激起千层浪，房间内所有人都呆滞起来。 “你……你……”萧青山一连几个“你”字，身子一晃直接往后倒去。 “父亲！” “外公！” 房间内几人当即疯了一般的涌上去，七手八脚的看着萧青山。 陆云霆立刻上前摸了摸他的脉搏，安慰众人道：“大家不要慌，外公只是一时气及攻心晕过去了而已，我们先把外公抬到床上吧！” “好。”众人应着，连忙将萧青山抬到榻上，完全忘记了萧雪儿的存在。 萧雪儿亦有些害怕，只是一想到萧青山只为云浣雪，便再次狠心的扭过头去，不再看眼前一幕。 众人好不容易弄好一切，这次转头，齐齐看着跪在地上的萧雪儿…… 萧雪儿心底惶惶，面上却不露分毫。“大舅，三舅，你们……雪儿不是故意要气晕爷爷的……” “你闭嘴！”云浣雪一声清叱，围着萧雪儿看来看去。 萧雪儿心底越发慌乱，想要起身，腿却有些麻了，只得依旧跪着。“你想做什么？” “你说呢？”云浣雪冷笑，“本郡主早该想到的，你和慧王两人勾搭成双，怎么会好好随本郡主回来，原来都是为了此刻！” “你胡说，我没有。”萧雪儿下意识的反驳。 这个罪名可不是那么好背的，勾结外人对付自家人，恐怕不等她父母赶到，她就已经被这些人弄死了。 云浣雪嗤笑，看来她倒是也不笨。 “好，本郡主再问你，你起初死活不同意随本郡主回来，后来，慧王与你说了什么，你才同意与本郡主回来？” 萧雪儿面色微变，眼珠转了转，这才道，“慧王殿下说的话郡主不是都听清楚了吗？如今又当着几位长辈的面这般质问雪儿，郡主殿下到底想要做什么！” “是本郡主想要做什么，还是你和慧王？”云浣雪冷笑：“萧雪儿，你不会不知自己的身份，你也不会不知萧家向来中立。” “你可知，你的倒戈会让萧家处于十分难堪的位置，这会让人认为萧家最终也免不了俗，攀附权贵，萧家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云浣雪声声质问，说出了萧梓潼几人的心声，几人切切的看着萧雪儿，想知道她为何这般…… 萧雪儿心底烦躁，有些无法应对眼前的局势，只得开口道。 “这还不是被郡主给逼得，当初宴会郡主若是答应雪儿入了陆府，如今哪里会扯出这些闲话！” 得了，她所作所为全部都推到云浣雪身上了，到头来却是云浣雪害得她。 众人看着萧雪儿的眼神充满失望。 原以为她只是一时冲动才会倒下大错，没想到竟然是这般。 这何止是一时冲动，她直接是无可救药。 “所以你找上了慧王？”云浣雪不由冷笑。 “是他先找的我……” 萧雪儿一时口快，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房间内所有人再次沉默。 “来人，把萧雪儿关进祠堂等候老二吧！” 最后，还是萧梓潼开了口。 “是，大老爷！”外面当即有人涌了进来，应了一声，然后不由分说得拉着萧雪儿压了下去。 萧雪儿使劲反驳，“放开我，放开我，你们放开我！” 可惜没有人答应她一声，死死的拉着她往祠堂走去。 “陆大人，让你笑话了。” 送走了萧雪儿，萧梓潼叹息起来，萧家这是怎么了，怎么一个个的都变成这般模样。 “无事，浣雪的事就是我的事。”陆云霆开口，目光自始至终都落在云浣雪身上。 云浣雪无奈，“舅舅，此事怕是还没结束……” “浣雪，事到如今，我们该怎么办？” 云浣雪叹息，“外公想必快醒了啊！有些事浣雪想与外公好好谈谈……” “也罢。” “对了，浣雪，西南的房子你莫要去了吧！那里有些不太平。” “放心吧！舅舅，浣雪晓得。” 萧家子嗣单薄，萧青山膝下三儿一女，女儿却因执意嫁给忠烈候而命丧边境。 好在留下云浣雪这么个懂事的云浣雪也算深得他心，让他老来多了些许慰藉， 三个儿子资质并不出众，至今为止只有三个嫡女、两个庶女。 萧青山虽然生气，却也无可奈何。 如今，三个嫡女，一个陨命不敢深入查看也就罢了。 另一个又有皇位党派之争有关，莫非，萧家注定逃不过成为党派相争的牺牲品吗？ 萧青山可谓心如火焦，一时不知如何打算。 “外公醒了吗？”已经过了晚膳，萧青山却将自己关在书房内，挑灯为伴。 萧梓潼几人自小便在萧青山的严厉之下长大，自是不敢再去打扰的。 云浣雪却不同，萧家自古以来看重女子，男子倒也泛泛，所以造就了如今这般模样。 “早些时候便已经醒了，只是却不让人打扰……” 外面侍女低声说着，面露无奈。 “知道了，你们下去吧！这里本郡主来。” 云浣雪手中提着食盒，是她亲手为萧青山做的几样拿手小菜，遣了侍女离去。 云浣雪推门进去。 “出去！”萧青山一听门扉响动便怒喝出声。 第277章 被外公弃 若是旁人定然骇的退后三步，云浣雪却是连皇上都敢顶撞的人又怎么会怕这些…… “外公好大的气性，莫不是萧雪儿不争气，外公连浣雪都厌恶了不成。” 云浣雪巧笑如兮，小脸嗔怒，转身关了房门，提着食盒几步走到书案跟前，见伏案上正放着一封刚写好的折子。 云浣雪漂了一眼，发现却是告假折子…… “浣雪啊！你怎么来了……”萧青山面露倦色，整个身子倚在身后靠背。 云浣雪放下食盒，识趣的站到背后轻轻替他揉起太阳穴。 “外公应当保重身子才是。” “如今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老夫老了……” 萧青山苦笑，却是起身，自个儿打开食盒，看着里面几样新奇的小菜。 “是你做的？”说着拿起筷子尝了一口，“嗯，不错，这手艺都快赶上酒楼里的大厨了。” “外公惯会笑话浣雪的，来，这是浣雪给你熬的粥，尝尝……”云浣雪直接给外公呈上。 萧青山点头，依言拿起筷子舀了一口：“嗯，不错，不错，往后老夫可算有口福了……” 萧青山笑着，眉头稍展。 “外公若是喜欢，浣雪自然是却之不恭的。”云浣雪见到他不再愁眉不展，这才松了口气。 萧青山点头，不再说话，食盒内很快便见了底，云浣雪乖顺的开始收拾东西。 “浣雪，你说此事是你，你会如何？”萧青山突然开口问道。 云浣雪收拾东西的手一顿，随即敛目，“那要看是谁，值得我护的宁死我也会护他周全，若不值得，那么对浣雪来说根本不算什么难题……” “那雪儿呢？”萧青山低头看她，眉目复杂：“雪儿对你来说算什么？” 云浣雪抬眸，眸光平静，“姐妹……仅此而已……” “是啊！与你来说只是姐妹，与我来说却是我的孙女……我不能不管她啊！” 萧青山语气沉重，似乎在做着什么重要决定。 云浣雪暮然一惊，“外公的意思是……” 她的眸子一缩，分辨着外公的神情。 “浣雪是聪明人，既然这一步是必须的，我也想试一下……”萧青山一脸的严肃，意有所指的说道。 这一步，就是所谓的萧家和元浣雪的割裂。 云浣雪的打算与萧青山不谋而合，这是唯一能解决此事的最好办法，只是当真个听到萧青山为了萧雪儿而决议舍弃她的时候，云浣雪觉得有些心凉。 “如果……她还是如此呢？外公应该知道，女人有时候很可怕，或许她会毁了萧家……” 萧青山摇头，“如果真是如此，老夫不会再手下留情，即使她是我的孙女，我也会大义灭亲……” 云浣雪心底长舒了一口气，“浣雪以为，外公会因为雪儿妹妹而选择站在慧王身边呢……” 萧青山一愣，随即苦笑，“浣雪，你的聪明不下与你娘，你比她更懂得时务，可是却也同样固执。” “以后你们怎么做我不会过问，但是如果需要帮助，我这把老骨头还是有些用的……” 云浣雪颔首，“浣雪记着了。” …… 此时，云雾缭绕的某座山峰，一个飞鸟徘徊落下，刚好停在正一脸担心地看着站在湖边背影的男子肩头。 本来宛若雕塑小宁王听到身后的响动，立刻转头问道：“什么消息？” 阿大从肩头的飞鸟脚上卸下一个绑着的小小卷轴展开，脸色有些难看地说道：“郡主已经随着陆大人回京了。” 小宁王闻言表情却没有什么变化，又转头望向湖面，似乎自言自语地说道：“就算回京也代表不了什么，他们两个要是能成就不会等到现在。” 他对此似乎很有信心。 “主子，要知道婚礼已经如期举办，就算是有人代替行礼，在所有人眼中，那可都是郡主嫁人了。”阿大有些着急地说道：“而且现在郡主回京，到时候……” 后面的话他说不下去了。 有着那样的身份绑着，日久生情这种事情是绝对的。 “我要的是长久，不是名声。”小宁王没有回头，声音有些飘渺。 “既然您不是那么无情，就不该伤了郡主的心啊！”阿大看着小宁王的背影，那个雨天郡主那么的绝望，他根本难以忘怀。 何况一直有陆大人虎视眈眈盯着。 “你话多了！”小宁王的声音顿时冷了下来。 阿大嘴唇一抿，不敢再吭声了。 良久，小宁王才再度开口：“做好准备，明天我就进山。” “是！”阿大的神情再度担忧起来。 …… “大人，您就真的不管小姐了？！” 此时，京城的某处宅院，有一个女子有些不满地看着正在檐下执卷而看的男子。 “她现在自有夫君来管，自然不需要我们。”云景目光不抬地淡淡说道。 “夫君夫君，你明明知道小姐是逃婚去的北地！”女子气呼呼的说道。 “那又怎样？”云景终于抬头，看着面前的女子却是讥诮地一笑：“从我们被人困在边城的时候就已经注定没办法插手了，不然也不会让她亲自代替卫峥守城不是？！” “别提卫峥！”女子更加生气：“小姐对他那么好，结果他反而要去求娶别人，真是气死了！” “那个人……”云景话语一顿，想到当初在云家时候云浣雪的打算。 彼时，云浣雪是希望把烈焰军交给卫峥的。 “怎么，你还要帮他说话不成？！”女子气的叉腰怒目。 “那个人性子太容易冲动，云家军交到他手上我不放心！”云景第一次提出了对云浣雪决定的异议。 “本来就是啊，前面拒婚的事不说，这次的事情我可听说了，他听到小姐成亲立刻决定求娶别人，当时小姐还在他军营呢，要不是这样小姐也不会直接走人，结果被陆云霆给撞上了！” 女子越说越生气。 “不是被陆云霆撞上，是被陆云霆救了！”云景说着直接合起书卷，直接在女子头上敲了敲：“就算你看不惯他，也不能否认当时没有他的话小姐会出事！” 因为那个时候，他们被人困住了。 第278章 试着接纳陆云霆 “所以，你就因此站在陆云霆那边是不是！？”女子捂着头不依的说道。 “我只站在云浣雪这边！”云景深深地看了一眼女子，神情有些莫测地说道。 女子看着他的眼眸，最后无声地叹息了一声：“其实大人你当初真不该从军中退出的。” 不然，烈焰军完全可以交给云景。 “有舍才有得，我这条命是小姐的，自然是她去哪里我去哪里。”云景却不以为意地摇了摇头：“好了，还是多搜集些京城的情报，以后看来我们要在京城周旋一番了。” 此时，他们口中的小姐却正在两难之中。 其实云浣雪很想问问萧青山，这么多年不站在任何党派之间是否另有打算，话出口又觉罢了。 既然外公心底已经有了打算，那么她只要配合他演好这出戏就好。 从书房出来，萧梓潼一群人便围住了她。 “浣雪，父亲怎么样了，还生气吗？可是用膳了？” 云浣雪点头，“两位舅舅放心，外公他心底自有打算，浣雪也有些倦了，有什么事明儿个再说可好？” 见云浣雪神色不对，萧梓潼几人便不再开口。 陆云霆上前，拉了云浣雪的手，温柔看她。 “回家？” “嗯……” 云浣雪突然觉得她有些累，其实她也没有表面上那般坚强，不管是真是假，那种被舍弃的感觉却始终萦绕心头。 萧家出事，陆云霆一声不吭默默陪伴。 身边的这个男人或许不是最好的，如今却对她来说却是正好的。 两人走出萧府，马车就停在外面，陆云霆扶了云浣雪上了马车，自己也坐了上去，口中泄出一声清鸣。 空无一人的萧府门口突然出现一抹身影，然后坐在马车上开始赶车。 云浣雪靠在马车壁上，脸色有些发白。 陆云霆不由分说的将她搂进怀里，“外公做出选择了？” “嗯……”云浣雪点头，卷翘的睫毛有些颤抖。 萧雪儿和云浣雪之间，外公再宠她，也选择了萧雪儿。 虽然和萧家割裂这个决定她本来早就做了。 可是当真的成为冲突中被舍弃的那个，原来也是不好受的。 “莫要多想，我陆云霆发誓，不论何时都不会丢下你云浣雪一人！” 陆云霆声音清冷，神色却极为认真。 他们东越人向来相信神佛保佑，陆云霆却不信，为了云浣雪，他愿意相信一回。 他左手庄严的放在胸前，低头温柔的看着云浣雪，似乎怎么都看不够似的。 “呵呵……”云浣雪嗤笑，缓缓睁眼，“誓言是最……” 然后她看到了陆云霆求神拜佛的一幕，她面上露出几分啼笑皆非，鼻子却微微一酸。 “想不到堂堂东越都督院的都督竟然也会信这些……” “我不信！”陆云霆语气铿锵，但是为了她，他愿意信。 云浣雪窝在陆云霆怀里，看着眼前男人认真的模样，刻板的下巴底下已经染上了一抹青茬。 云浣雪笑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眼已经古井无波。 她挣扎着从陆云霆怀里起身，淡淡道，“你知道，我不信任何人。” “我会等你！”陆云霆神色认真：“多久都等！” “你知道，或许这辈子你都等不到……也许最后我还是会选择离开……”云浣雪淡淡说道。 感情对她来说太难，加上前有小宁王前车之鉴，让她更是不想再陷入感情的泥沼。 “我等你爱上我，但是离开，你想都不要想……”陆云霆语气深沉起来。 他已经等的够久，如今希望在即，他不确定云浣雪再次离开，他是否能把再她找回来。 “你知道，我与你所作所为可能会背道而驰，你与我一起或或许搭上性命……”云浣雪看着陆云霆，他是皇上最信任的，她是皇上想除掉的。 她会连累他。 “我不怕，你做的便是我做的，反正恨我的人很多，我也不在乎多一个……” 这次，陆云霆明显一副虱子多了不怕痒的模样。 他看着云浣雪：“你性子倔又冷，但是没关系，我来暖你就好。你试着看看我，就知道我对你从来都是真的！” 他没有小宁王会说话，但是语句却简单真挚。 云浣雪眸光变幻，心底阴霾浓重。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她一直都是被舍弃的那个。 小宁王、卫峥、外公…… 只有面前的这个男人，始终不离不弃。 大水洪荒，他不顾自己也要护她周全；逃婚远去，他万里来寻。 她的手，他始终不肯放开。 还是他病中的那些胡话…… 云浣雪静静地看着陆云霆：“你真的不怕也不悔？” “不怕！”陆云霆坚定地说道：“无悔！” 他紧紧攥着云浣雪的手，就像是攥着这世上最珍贵的东西。 “如果你都不怕，那我会试试眼睛只看着你。”云浣雪淡淡说道。 这句话也许代表不了什么，也没有说她一定会喜欢他。 可是对于云浣雪来说，这已经意味着对于眼前的这个人，她可以试着敞开心扉。 “好！” “太好了！” 陆云霆嘴角扬起，如冰湖碎裂一般缓缓的裂缝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眸子更是比阳光还要闪耀。 他猛地把与浣雪拽进怀里：“浣雪，我很高兴，我太高兴了！” 他的话有些语无伦次。 云浣雪，我等着你爱上我…… 陆云霆的怀抱很紧，紧的云浣雪似乎再度被他抱的呼吸困难，但是她的嘴角也是微扬：“陆云霆，你现在这样子真像个傻瓜！” “傻瓜就可以让你高兴，我愿意当个傻瓜！”陆云霆却不以为意的说道。 “但是丑话说在前面，你知道我对感情很挑剔，要是你想和我在一起的话就别想什么三妻四妾，也别指望我会同意和别人共夫！”云浣雪开口警告道。 “如果我这样尝试着只看你，将来我真的喜欢了你，你到时候就算是后悔也甩不掉我了！” 陆云霆闻言却直接郑重地回应：“这也是我想说的，云浣雪，你到时候就算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他不会放开她的！ 绝对不会！ 第279章 陆蓉儿寻衅 “还有，如果真的我喜欢了你，而你不能回报相同的东西，那么我会杀了你。” 两人明明抱在一起，亲密无间，云浣雪说出的话却阴气森森。 她不会再一次那样受挫。 这次是陆云霆执意要招惹她，他就要有将来如果反悔面临这样境地的觉悟。 “浣雪，我和他不一样，这世上什么我都能放弃，只是除了你！”陆云霆知道小宁王的事对云浣雪来说意味着什么，因为再度开口承诺。 …… 两人回到陆府已经是深夜，正门大开，里面却是火光冲天。 云浣雪眉目微挑，“你说，这扇门里会有什么？” “进去不就知道了。”陆云霆眸子冷漠，霸道的拥着云浣雪抬步走进房间。 “陆大人，郡主殿下，你们回来了……” 门口的婆子正当打瞌睡打的频繁，突然眼前被两道黑鹰挡住光线，下意识一惊，连忙站直了身子。 “这是怎么回事？”陆云霆本不打算插手，这样的戏码隔几个月便要上完一次，所以他并不感冒。 “这……” 那婆子支支吾吾，眼珠乱转，显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云浣雪突然想起，她上次回府，云绝几人便在门口守护，今儿个她夜不归宿，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莫非是…… 想到此处，她眸子当即暗了下去。“说！” “是这样的，郡主殿下，大小姐的玉镯丢了，大小姐正在兴师动众的带人满院子的找东西呢。”婆子低头说道。 “仅此而已？”云浣雪声音冷硬下来。 “是。”那婆子不敢抬头看云浣雪的脸色。 云浣雪冷冷一笑，直接朝着火把冲天的地方走去。 “让你嘴硬，让你嘴硬，让你嘴硬！” 云浣雪刚走到前面院子，院子里便传出一个狠厉的声音。 接着便是鞭子落在皮肉身上发出的“啪啪”声。 云浣雪径自走进去，眸子陡然一缩，她看到了什么，佩儿和陆婷两人被几个粗使婆子摁着狠狠的打。 陆婷有武功护身，尚且好些，佩儿却是没有，一个弱女子哪里是那些人的对手。已经被打的血肉模糊，晕了过去。 “你们打吧，最好打死我，否则我家小姐回来自有你们好受的。” 佩儿是晕了，陆婷却还醒着，皮鞭落在后背，裂开许多口子。 云绝等人被一院子的护院围住，想要帮忙也是动弹不得。 “住手！”云浣雪身影连闪，一把抓住那落下的皮鞭。 “哪里来的野蹄子，竟然敢阻拦老妇。” 皮鞭被抓，负责行刑的婆子骂骂咧咧的抬起头来，却见云浣雪冷若冰霜的脸庞。 “郡主……”她脸色大变，丢了皮鞭便跪了下去。 “郡主饶命，郡主饶命……” “小姐，你总算回来了……”陆婷见到云浣雪回来，满是汗际的脸上闪过一抹虚弱的笑意。 “你怎么样？”云浣雪将皮鞭拿在手中，蹲在地上将爬在地上的陆婷扶了起来。 摁着陆婷的几个粗使婆子见正主儿来了，当即全部呆在当场。 “奴婢没事……”陆婷摇头，额上有汗珠落下。 “你们自己动手还是本郡主亲自动手。” 云浣雪检查了昏死过去的佩儿，眸子阴寒的似乎能滴出水来。 几个粗使婆子下意识的看向坐在院子中间的陆蓉儿身上。 陆蓉儿见避无所避，只得站起身来，皮笑肉不笑道。 “郡主这是做什么，本小姐不过惩治几个不老实的丫鬟，郡主值得生这般大的气……” “几个不老实的丫鬟？”云浣雪嗤笑起来，眸子越发冷漠，“陆蓉儿，你有什么资格惩罚他们，今日，本郡主在此，你若是不给本郡主一个说法，本郡主便将你这陆府闹得鸡犬不宁……” 陆蓉儿神色瑟瑟，她见识过云浣雪的本事，在没进陆家门之前便见识过了，对云浣雪她心底着实有几分害怕。只是如今“人证物证”聚在，她还有什么好怕的。 想到这些，陆蓉儿挺直了腰板，“既然郡主问起，本小姐便要和郡主好好算一笔帐了…… 你的那个丫鬟偷盗本小姐凤血玉佩，被本小姐抓个正着，本小姐不过让她与本小姐认个错，她却嘴硬，死活不肯开口，无法，本小姐只得用家法了……” 陆蓉儿解释的轻描淡写，好像在说一句很微不足道的事情一般。 云浣雪俏脸一冷，“好，你告诉本郡主，我的丫鬟在哪里偷的你的玉佩，又是在哪里被你抓到？” “自然是在我这风仪阁了……”陆蓉儿眉头微扬，一派不屑的模样。 “你胡说！是你把佩儿叫过去的，奴婢久不见佩儿回来才上门来问，没想到竟然被你扣押在此……” 陆婷听到陆蓉儿睁着眼睛说瞎话，气的反驳出口。 “你闭嘴！”陆蓉儿一声怒喝，“本小姐与郡主殿下说话岂容你插嘴！” “该闭嘴的是你……”云浣雪一声娇叱，却是顺手提了身边一婆子过来。 那婆子不明所以，却见云浣雪猛然在她腰间一摸，摸出了一块硬邦邦的令牌。 那婆子抬头看去，正好看到令牌中间一个“陆”字。 “陆大人，敢问偷盗这东西该当何罪？” 云浣雪转身，手中那块令牌赫然正是陆府门口从陆云霆腰间揪下来的。 “死罪！”陆云霆开口，并未见他有任何动作，那婆子已经当场气绝。 其他婆子下意识的离得云浣雪远了一些…… 陆蓉儿也是脸色大变，看着陆云霆神色莫名，“陆云霆，你想做什么，你胆子肥了是吗？竟然敢在这里杀人！” 陆云霆直接无视了她，气的陆蓉儿一阵咬牙切齿。 云浣雪也不管她，身影再闪，那些婆子就算平日里有一把好力气，同样不是她的对手。 很快云浣雪又抓到一个。 “郡主饶命，郡主饶命，老奴也是奉命行事啊！” 那婆子不等云浣雪再有动作便直接跪了下去。 云浣雪眼眸一转，在另外几个婆子身上还没扫完，那些婆子便个个低下头去。 “本郡主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告诉本郡主发生何事，否则本郡主不介意多杀两个……” 第280章 云浣雪发威 “郡主殿下这般屈打成招，难道不怕此事传出去对郡主不利吗？”见身边婆子动摇，陆蓉儿心底也有几分慌乱。 她想过云浣雪会找来，却没想过云浣雪竟然已这般强势碾压的方式。 “本郡主这不是现学现卖吗？怎么，只准陆大小姐强词夺理，欺上瞒下，不准本郡主以牙还牙了？”云浣雪凤眸一凛，光芒冷冽让人生寒。 陆蓉儿沉默下来，云浣雪语话生硬，完全没有一丝缓和余地，她知道，云浣雪是打算与她对峙到底了。 “郡主殿下真会说笑，本小姐可是人证物证聚在……” “正好，本郡主也是。”云浣雪点头，再次抓了一个婆子过来。 “郡主饶命，郡主饶命，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本郡主想要得不是你们废话！”云浣雪双眸冷漠的看着陆蓉儿，手下动作却不慢。 那婆子明智的跪了下来，“啪啪啪！”几巴掌打在自己脸上，边打边磕头起来。 其余几个一只脚塌在鬼门关的婆子跟着反应过来，系数跪了下来。 自己打起自己起来。 耳边被巴掌落在脸上发出的脆想弄的跌宕起伏。 陆蓉儿气的脸色煞白，废物！废物！都是废物！ 云浣雪挑衅看她，“陆蓉儿，你的证人在哪里？” “这不都被郡主殿下给吓着了吗？”陆蓉儿讽刺开口。 “是吗？”云浣雪煞有其事的点头，“那就好。” 说罢，径自走进陆蓉儿房间，从里面找了文房四宝出来洋洋洒洒的写了一篇长篇大论出来。 然后吹干了墨迹，走到那几个拼了命的打自己的婆子跟前。 “把你们的手印按上，本郡主绕你们不死……” 这其中有识得字的婆子，一看云浣雪在上面写了什么，当即头摇的跟波浪鼓一般。 “这不能签，不能签啊！” 其余人听到那婆子说不能签，也就绝了画押的心思。 云浣雪冷笑，“此事由不得你们。”说罢一手拿着纸张，一手捏起那些跪在地上的婆子让她们画押。 那婆子疯狂的挣扎起来，“郡主，您大人有大量饶了奴婢吧！” “是啊！郡主！”其他人也跟着开口。 云浣雪冷笑，“你们方才动手的时候可曾想过你们会有现在？” 陆婷见云浣雪一个人有些吃力，当即挪了过去费力的摁住那挣扎最厉害的婆子。 “云浣雪，你想害死我不成？”陆蓉儿识得字不多，自然不明白云浣雪写的是什么，可是身边有人却识得，她的心腹雨燕。 云浣雪诧异看她，早就听闻陆蓉儿胸无点墨，以往以为都是假的，没想到还真是…… 她在她身边站了半天竟然硬是没看出一点端倪。 “害人者人横害之……陆蓉儿，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云浣雪冷冷勾唇，抓着那些婆子的手快速朝着纸上盖章。 又是一阵兵荒马乱，因为有陆云霆在，陆府的院卫不敢动手，云绝等人抽了空子跟着去帮云浣雪。 陆蓉儿虽然气级，却同样碍于陆云霆不敢上前，只得耍耍嘴上功夫。 “云浣雪，你莫要太过分！” 可惜，却没有人理她。盖了章的婆子有些错愕的看着眼前一切，云浣雪却满意的低头看着纸上凌乱的手指印，折了起来放在怀里。 她轻松说道，“陆蓉儿，随本郡主走一趟，去六扇门玩玩……” 陆蓉儿咬牙，并不吭声，废话，云浣雪手里有她的“把柄”，去六扇门她找抽啊！ 正想着如何将那张纸抢过来，陆老夫人凌乱的脚步声传了过来。 “怎么回事，大半夜的，你们还让不让人休息了……” 云浣雪挑眉看她，见她只着里衣，身披中衣，发鬓凌乱，被几个上了年纪的老仆搀扶着，面露温怒。 “奶奶救我……”不等云浣雪开口，陆蓉儿一转头便跪了下来。 云浣雪唇角勾起，扬起一抹讽刺。 “怎么回事，起来说话。”陆老夫人让人扶起跪在地上的陆蓉儿，眼睛却直直落在神色平静的云浣雪身上。 陆蓉儿咬了咬牙，添油加醋，颠倒是非的将事情“原委”系数说了一遍。 陆老夫人越听越气，“好你个云浣雪，老身到要问问皇上，郡主就可以为所欲为，黑白不分，屈打成招吗？” 陆云霆眸底闪过一抹墨色，却听云浣雪开口，“好啊！正巧本郡主亦有事要禀报皇上，也好让皇上看看，他身边的红人是如何长到现在的……” 陆老夫人出口被堵，气的拐棍砸在地上“铛铛”做响，“云浣雪，你莫要欺人太甚，你莫要忘了，你已经嫁入陆府，往后你就是陆府的一份子，你该称呼老身一声祖母，你就是这般对待老身的吗？” 云浣雪嗤笑，“本郡主自然明白自己的身份，说起礼仪，本郡主倒是想起这么一句话叫做长嫂如母，陆蓉儿，你平日里就是这般对待你的母亲吗？” 陆老夫人气级，好好的说她与云浣雪的关系，怎么一转眼又跑了她们之间去了？ 陆蓉儿有了靠山便大胆起来，说话也硬气不少。 “那你也要当的起这声嫂子，况且，有嫂子会对妹妹赶尽杀绝的吗？”陆蓉儿不服气地说道。 “彼此！彼此！”云浣雪冷笑一声，不想与眼前两个狼狈为奸的女人说话。 她直接转身欲走，手中还拿着那张签字画押的纸张：“云叔，带上佩儿，我们去见官……” “站住！” “奶奶！” 陆老夫人和陆蓉儿两人同时开口，云浣雪脚步微顿，但是却并未转身。 陆云霆就站在云浣雪身后，神色一凝。 “郡主殿下，蓉儿她就算犯了再大的错，也不至于去见官吧！再怎么说，你们也算一家人，此事闹大了不太好吧！” 陆老夫人见事情已无转机，暗恨陆蓉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只得软和口气。 云浣雪嘴角微扬，讽刺一闪而过，再转身却依旧那副古井无波的模样。 “奶奶说的极是，只是本郡主底下的人伤的伤，晕的晕，可不能就这么算了，否则，旁人还以为本郡主好欺负，什么人都敢往本郡主头上骑呢……” 第281章 老夫人搅局 陆老夫人一滞，云浣雪这明显指桑骂槐的话让她心底窝了一肚子火。偏生，她又没点名道姓，陆老夫人就算想要找茬也得过了眼前这关。 她心底算计，面上却不露分毫，略微沉吟半响，突然厉声道，“来人，将这些狗眼看人低的奴才全部给我发卖了去。” “老夫人饶命啊！” 那些婆子一听，陆老夫人打算舍弃她们，当即呼喊一声，双膝跪地，使劲的扣起头来。 她们年岁已大，在陆蓉儿这个草包跟前吃香的喝辣的，日子别提有多滋润了。 可是若是被贱卖他处，这日子未必有这般舒坦不说，还有可能会命丧黄泉。 陆老夫人打的主意是好的，可惜，云浣雪却也不是傻的。 她刚刚得了这些婆子的签字画押，这老太婆便要将她们买了，这不明显让她手中的把柄变成一张废纸吗？ 院子里充当木桩的院卫听到陆老夫人开口，当即冲了上去，拉住那些婆子便往外拖。 “老夫人饶命啊！老夫人……” 那些婆子依旧抱着一丝希望，厚重的身子拖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只是，如今的陆老夫人可是巴不得她们能就此闭嘴，永远不开口更好。 “你们动作快些，省的老身看了头痛。” 见云浣雪并未反对，陆老夫人的心高高提起，说出的话却冷清的紧。 “是，老夫人……”院卫得了陆老夫人讯息，当即毫不留情起来。 可惜，拖在门口的时候，被陆云霆拦住去路。“放下！” 他声音并不高，却冷清依旧，犹如淬雪。 听到他声音的院卫只觉身体蓦然传过一道寒流，他们齐齐打了个寒蝉，就此放手。 那些婆子被丢弃在地上犹如死狗一般，却是求生本能再次当了上峰。 “陆大人……救命……” “闭嘴！”陆老夫人见事情越发不受控制，脸色难看起来。 “陆云霆，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云浣雪眸子一转，缓缓抬头，“很简单，要么随本郡主去见官，要么，陆蓉儿下跪朝本郡主的丫鬟道歉，然后再受一顿皮肉之苦……” 陆老夫人一滞，话说云浣雪的要求并不算过分，只是陆蓉儿乃陆家嫡系，嫡系子弟如何与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道歉…… 陆老夫人向来门第之见极深，又如何会答应。 再说，就算答应，以陆蓉儿的性子怕是也不会同意…… 想到此处，陆老夫人神色莫测起来。 “奶奶，我不要……”陆蓉儿见陆老夫人沉默，当即着急起来。 她扯了扯陆老夫人的衣袖，面露不忿。 “自然是不要的……我堂堂陆府嫡系大小姐怎么能向一个卑贱的东西下跪道歉？” 正当陆老夫人想要说话的时候，一个轻蔑的声音从云浣雪身后传来。 云浣雪转头看去，见来人不是旁人，正是所谓得嫡系子弟，陆信。 陆蓉儿的哥哥。 “很好。”云浣雪点头，“那我们唯有府衙见了……” “郡主殿下屈打成招谁敢不从，郡主殿下可问问，这些画押的人有那个是自愿的？”陆信冷冷说道。 “是啊！郡主殿下屈打成招，本小姐为何还要道歉！”陆蓉儿下巴一扬，有人撑腰地又直起了腰杆。 “奴婢不是自愿的，大少爷明查！” 陆信一开口，其余人当即七嘴八舌起来。 形势也在瞬间逆转，云浣雪挑了挑眉，这陆信倒是会钻空子。 她冷冷一笑，“这奴才是你陆家的，你陆家说一，他们不敢说二……篡改供词有何稀奇……” “这话，本少爷应该送给郡主才是，陆大人可是皇上身边红人，郡主又是皇上亲封，这等身份随意拉出来一个便足以撵杀我陆府……你们若想对付陆府任意一人，想必有的是法子……” 陆信如今是一口咬定云浣雪和陆云霆两人屈打成招，陆蓉儿瞬间从被告人变成了受害人。 这番口舌，云浣雪今儿个算是领教了。 不过，他会说，其他人就不会吗？ 陆云霆上前两步，站在云浣雪身边，冷声道，“浣雪，你与他们废那么多话作甚，且拿状纸先去府衙报官，顺便带上佩儿，我东越纪律，不管是皇家还是大臣府上，动用私刑便是罪无可恕。” “至于这些婆子，她们可以不开口，但不开口便是死罪，除非她们想替自己的主子受苦……” “你……” 陆信脸色微变，他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形势再次被陆云霆一语道破。 如果这张状纸上了公堂，不管陆蓉儿是否下令打人，都会被抓到大牢。 再加上，如果这些婆子亲口指认陆蓉儿，陆蓉儿不但会受同等酷刑，还会被丢在监牢…… 入了狱的贵女无异与额头烙印“贱”字，毕竟不是任何人都有云浣雪的运气的。 “哥哥……”陆蓉儿虽然刁蛮，显然也明白这些道理。 女儿家的名声何等重要，如若真个被抓去大牢，又是已小肚鸡肠，动用私刑的名头。 她这辈子都别想再嫁人了…… 陆信虽然有心帮助她，可是人家手里毕竟有她的把柄，除非他能杀了她们…… 陆信心底酝酿着一个惊天密谋，可是却不是现在。 陆云霆何许人也，他与陆信斗了二十几年，对方一个眼神他就知道他又在想什么阴招。 他冷冷勾唇，“来人，将这些人给我送去邢部大牢。” 他指的正是趴在地上的那些婆子，既然此事的关键是那些婆子，他自然得保护好了。 “是。”四面八方突然涌现几道黑影，黑影应着，抓着地上得那些婆子飞快消失。 陆信脸色越发难看。“二弟好手段……” “我们彼此彼此！”陆云霆冷冷一笑，拉了云浣雪的手，轻声道，“浣雪，时间尚早，不如我们先去会会魏大人可好？” “好。”云浣雪颔首，心底却有些唏嘘。 两人转身，云绝等人自觉抬着佩儿浩浩荡荡的朝着陆府门口走去。 “哥哥……” 见云浣雪几人真的准备离开去告状，陆蓉儿彻底慌了。 此时她悔的肠子都青了，暗恨自己为何不下手快些，好来个死无对证。 第282章 陆蓉儿受罚 陆信冷哼，“你做的好事，我记得我警告过你，莫要轻举妄动的。” “哥哥……” 陆蓉儿看着陆信带着央求，她一想起云浣雪那趾高气昂的模样便恨的牙痒痒。 “你自己做的事自己解决，哼！”陆信烦躁的说了一句，转身大步离开。 陆蓉儿不甘心的咬了咬牙，“奶奶，我不要去坐牢，奶奶……” 陆老夫人身子被她扯的左右摆动，“蓉儿，此事老身帮不了你了，不过，你可以去找你的父亲……” “找谁都没用了……” 陆老夫人话还没说完，陆父便从门外走了过来，脸色难看。 “父亲……”陆蓉儿时刻记得，陆云霆最是听陆父话的，当即扑了过来。 “啪！”回应她的却是陆父两个响亮之极的巴掌。 陆蓉儿被打蒙了，她倒在地上，只觉耳朵嗡嗡做响，嘴角溢出血丝，却是睁大眼睛看着陆父。 “父亲！”陆蓉儿觉得她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只感觉到自己的嘴巴一张一合。 “你干的好事，动用私刑，你是不要命了死吗？连郡主的人也敢动！” 见陆蓉儿倒在地上，陆父气的脸色铁青，看着陆蓉儿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云浣雪两人站在门口，看着眼前一切，眉头微微凝起。 “父亲……”云浣雪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陆父阻止。 “郡主，你莫要开口与她求情，今日我非得好好教育这不孝女，好的不学，净学些这害人的把戏，来人，给我打，打到她得到郡主原谅为止！” 陆父一声令下，当即有护院上前拉了地上的陆蓉儿强摁在椅子上，举起棍子噼里啪啦的动起手来。 “啊！” 陆蓉儿一声惨叫，院子里的其他人都抖了一下。 陆老夫人有些不忍的看着陆父，却并未开口阻止。 陆信也站在门口并未离去，看着眼前一切心底暗恨脸色扭曲，从小，父亲就偏袒那个从外面抱回来的孩子，如今也是一样…… “父亲，我知错了，你饶了我吧！父亲……” 板子上身，陆蓉儿疼的哇哇大叫，只是她耳朵依旧嗡嗡做响，陆父说过的话也听不真切，只是一味的跟陆父求饶。 “你与我说什么，你要得到郡主的原谅，我才会放过你……” 陆父见她“嘴硬”，忍不住提醒。 这次，陆蓉儿听清楚了，虽然恨及父亲关键时刻帮助旁人不帮她，可是为了免糟皮肉之苦，陆蓉儿只能低头。 “郡主……二嫂……我错了，蓉儿错了……啊……郡主……” 她的话断断续续，语不成语，调不成调…… 所有人的眸光都落在面色冷静的云浣雪身上，希望她开口说上一句。 云浣雪垂眸不语，心底却有些薄凉。 陆父此举看似为她主持公道，看似对她极好，她又怎么看不出，陆父此举同样是在逼迫她。 此事闹大了对谁都没有好处，如果能够因为一顿皮肉之苦而就此错过，那么也是值得的。 况且，她已经“嫁”给陆云霆，就是陆家的一份子，陆父如此“低头”，她再执意便显得有些不通人情了。 毕竟，在陆府她的时间还很长…… “郡主……” 陆蓉儿的惨叫声还在继续，声声郡主入耳，云浣雪心头恨意难消，依旧没有开口。 陆云霆拉着她的手，眸露讽刺，“父亲这是为何？” “是我教女无方，理应该打！”陆父愧疚的低头，似乎有些无颜面对两人。 陆云霆沉默下来，自小他也以为陆父待他极好，到头来却知道不是极好，而是不得已不好，却又忽略不得。 “蓉儿……蓉儿……我的蓉儿……” 皮肉裂开的声音还在继续，陆蓉儿的惨叫生却越来越弱…… 院子外突然传来一妇人真真切切的哭泣声。 一身穿中衣，外披橘色外套得妇人在丫鬟的搀扶下跌跌撞撞的跑来，一下子扑在陆蓉儿身上，摸着陆蓉儿惨白的脸庞，泪如雨下。 “老爷……你好狠的心啊！她是蓉儿啊！是你的女儿啊！她小的时候你从来没有打过她啊！老爷……你怎么可以……” 妇人抱着陆蓉儿，双眼看着陆蓉儿染血的下半身，声声控诉。 陆父转头，强忍着不去看陆蓉儿的惨状，故作冷漠道：“不是我狠心，是她害人在先！” “那也定然是旁人害她在先，老爷，你是看着蓉儿长大的，蓉儿如何你怎么会不知，你好狠的心啊！”妇人还在继续控诉，一脸的理直气壮。 云浣雪却有些想笑，怪不得呢，怪不得陆蓉儿会变成这样，原来是有这样的父母。 陆父叹息着不再开口。 “蓉儿，我可怜的蓉儿……”妇人心疼的看着自己的女儿，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陆老夫人估摸着差不多了，开了口。 “郡主，你看这罚也罚了，想必经过今日一遭，蓉儿定然铭记，可否放她一码……” 妇人听陆老夫人为陆蓉儿求情，当即转身看着云浣雪。 “郡主殿下，蓉儿她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我在这里给你赔罪了，请你高抬贵受放过她吧！” 云浣雪沉默，并未说话，说真的，她很不喜欢这里，这里的氛围让她觉得很讨厌…… 陆云霆发现所有人都在逼迫云浣雪，明明云浣雪才是受害人，当即眸子一冷。 “你们这都是在做什么？博取同情吗？” 院子里所有人都一愣，像是没想到这话是从陆云霆口中蹦出来的一般。 尤其是陆父，“云霆，你……” “你们看清楚，受害人可是浣雪，她嫁入陆家并未得罪你们任何一人，你们做了什么……” 半跪在地上的妇人不赞同了，她猛然起身，眸含讽刺：“陆云霆，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合着是郡主嫁入陆家，我们怎么得罪她了一般。” “你不能因为她是你的妻子你便这般包庇她，如今，你瞪大眼睛看清楚了，受害人到底是谁！” 陆母同样不是省油的灯，能在陆老夫人的镇压下相安无事多年，可看出她的耐性和城府是极深的。 第283章 陆蓉儿出事 陆云霆面色一寒，不由嗤笑，“我看的清清楚楚，不必多费口舌，原本我想看在父亲的面上饶过陆蓉儿，如今，既然你这般说，我何不恶人做到底。来人，把陆蓉儿给我抬到县衙去……” “都给我闭嘴！”陆老夫人一敲手下拐杖，低咳两声。 “也不看看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吵吵闹闹的……秀琴，你把蓉儿带回去好生看着，往后若是无事便莫要乱跑了吧！省的再得罪不该得罪的人……” “云霆，你也够了，作为陆家的一份子，非要将事情闹得这般大吗？” “郡主，你嫁入我陆家的确是委屈了你，只是事情已成定局，你这又是闹哪样……” “夜深了，都回去吧！” 陆老夫人看着说话公道，到了最后还是偏向陆蓉儿，云浣雪和陆云霆倒成了惹是生非的人。 云浣雪冷笑出声，“老夫人，非得本郡主咄咄逼人，事情原委你也瞧见了，怎么还在这里说着颠倒黑白的话，莫非这陆府连个主事的人都没有，连说个公平话都不成？” 陆老夫人气的双眼发黑，听听……听听，这都说的什么话？ 什么叫陆府没个主事的人，陆府的人都还活着呢。 陆父见陆老夫人又要发飙，当即硬着头皮开口。 “郡主说的极是，此事蓉儿不对在先，如今我已经惩罚过她了，郡主可否放她一马，权当给我一个面子……” 陆父也是心里苦啊！这一个个的都不能得罪，偏生他又是知道实情的，夹在自己亲人和皇子之间还真是费劲。 云浣雪颔首，“罢了，今日事情本郡主权当没发生过，不过，你们莫要以为本郡主是吃素的……” “好……”陆父点头，“夜也深了，回去歇息吧！” “是，父亲。”云浣雪应着，与陆云霆两人带着众人走出院子。 “老爷，你就这么放过她了，你看看蓉儿……” 云浣雪几人一走，陆母便闹腾起来。 “还不是你的宝贝女儿做的好事，好好的非要污蔑人家偷她的什么镯子，最后，事情没弄成，还惹了一身骚。” 陆老夫人也被连累正是气头上，陆母正好撞到她的枪口上，只好嗫嗫张口，不敢冷声。 “娘……我疼……”陆蓉儿脸上额头都是汗，听着两人争吵，只觉左边耳朵疼得厉害。 “哪里疼，快告诉娘……”陆母也顾不得和陆老夫人斗气了，只是心疼的看着趴在椅子上的陆蓉儿，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了。 “我耳朵疼……”陆蓉儿只说了一句，头边耷拉下来。 陆母慌了，“蓉儿……蓉儿……蓉儿，你怎么了。你不要吓娘啊！蓉儿……” “快，叫大夫……”陆父也慌了神，连忙将晕死过去的陆蓉儿抱起来跑到里屋放在床榻。 陆母跟着跌跌撞撞进门，看着即使昏睡也不忘呻吟的陆蓉儿，心痛的快要不知所措了。 “蓉儿……我可怜的蓉儿……” “老夫人，要进去瞧瞧吗？”外面，心腹低声问陆看夫人。 “去看看吧！”再怎么说，陆蓉儿也是她的孙女。 大夫很快赶来，陆父顾不得其他，只是让他检查陆蓉儿下半身的伤。 若是往常陆母定然阻止，只是今儿个情况特殊，她也不敢阻止，怕一阻止便错过了最佳的救治时间。 那大夫上了年岁，还不至于老眼昏花，让几个丫鬟将陆蓉儿的裤子脱了只露出受伤的部位。 然后上前查看，陆蓉儿的屁股已经血肉模糊，看不清到底伤的如何。 无奈，大夫只能吩咐身边丫鬟清洗伤口。 “嗯……”陆蓉儿痛呼出声，陆母不住得在身边呼喊。“慢点……你们慢点……” 几个丫鬟不敢吭声，只是低头做事。 等清洗干净了，众人才发现，陆蓉儿屁股上的伤口横七竖八，皮肉裂开，血瞬间又涌出来掩盖住伤口。 虽然大人的刻意留了些力气，但小姐身子到底金贵。 那大夫只看了一眼便开了一些用的和抹的，又嘱咐了用法和用量这才转身离开。 半夜十分，陆蓉儿发起了高烧，陆母焦急的又唤了家用大夫来。 那大夫把了脉，看了情况，说，“这高烧若能退下去，便无事了，若是退不下来……” 后面的话，那大夫没说完，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 “蓉儿……我的蓉儿，你一定要挺过来，娘在身边……娘在身边……” 这边哭做一团，寒霜院却又是一番光景。 “浣雪，让你受委屈了。”陆云霆觉得有些愧疚，他以为他可以足够强大到保护云浣雪，没想到到头来却还是保护不了。 “无碍……”云浣雪摇头，她理解陆云霆的处境，即使不是亲生，陆云霆也不是对陆家毫无感情，只是为了她…… 况且，陆父惩罚陆蓉儿她看在眼里，并未有任何的虚假，这事也算过了。只是可怜佩儿还躺在床上，生死未卜…… “浣雪，你是否觉得我很没用？”陆云霆又问，云浣雪的模样让他有些忐忑，在她身边，患得患失好像成了日常。 “没有。”云浣雪无奈，陆云霆这个人接触的越久，你就会发现其实这个人很缺乏安全感。 表面强大，内心脆弱，一如曾经的她一般。 “真的？”陆云霆问的有些郁郁，怎么是这个反应。 云浣雪轻笑，“好了，我又不怪你，你这是作甚，只是今儿个这般一闹，陆府的日子怕是没那么好过了……” “即使不闹也没好过过。”陆云霆不知想起了什么，眸子沉了下去。 云浣雪叹息，却是伸了个懒腰。 “累了，我好好睡一觉，这一天天累的，没有一会儿安生的。” 云浣雪说着便往里屋走去。 陆云霆跟在后面，没走几步，外面突然有人闯了进来。 “小姐，不好了……不好了……” “又怎么了，咋咋呼呼的……”云浣雪坐了下来，喝了一杯凉茶醒了醒神。 “凤仪阁那边出事了……”云绝跑的上起不接下气。 “又出什么幺蛾子了。”有完没完，还让不让人休息了？云浣雪很郁闷。 第284章 你该喊姑爷 “大小姐耳朵失聪了！”云绝一脸惶急。 “什么！”云浣雪猛然起身，神色凝重起来，“此话当真？” “当真，是朱大夫亲口告诉老奴的……”云绝又道。 “还有，此事陆家的其他人还不知道，不过也瞒不了多久的。朱大夫告诉老奴是让老奴告诉你们，好让你们有个心理准备，毕竟此事传出去与小姐不利！” 云绝一口气说完，停歇下来。 云浣雪有些无奈，“陆正言那巴掌打的够响的啊！你说如果他知道他把自己女儿耳朵给打废了，你说他会如何？” 陆云霆眸子深邃，“不如何……” “嗯？” “他早就做出选择了，只是当我不知道罢了。” 陆云霆语气讽刺，说不出什么味道，云浣雪莫名觉得有些心酸。 他是皇子，陆正言做出选择却不是他……真是讽刺。 “没事，陆正言胆小如鼠，不要也罢，他唯一有用的便是他手中的军器库……” 若是能夺过来，那么…… 陆云霆开口，“我也这么想过，只是他防我防的紧，军器库的事情没透露一丝出来，所以，此事暂且没有结果……” “不急，慢慢来！现在我们先睡觉，等明儿个再说……” 既然陆正言已经做出选择，那么闹翻是迟早的事，云浣雪顿时觉得心里一松。 “嗯……”陆云霆点头，“明儿个先去外公哪里一趟，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我也是。”云浣雪点头，打算趁事情还没结束之前多跑两趟。 两人依离开时的约定，一人睡床，一人睡塌。 “浣雪，陆家这个腌咂地，你不该来。”一室的黑暗与沉寂中，陆云霆一声叹息。 “如果后悔，现在写封情书即刻！”一开始云浣雪还说和蔼，现在直接休妻，显然已经厌恶陆家。 “休想！”陆云霆倒是回答的干脆利落。 “睡吧！”云浣雪声音冷淡，唇角却勾了勾。 次日一早，寒霜院的门突然从外面给人一脚踏开。 云浣雪和陆云霆两人猛然起身，快速将地上的东西塞进床底下，然后两人忽视一眼打开房门。 “一大早的吵什么啊！” 云浣雪打了个哈欠，倚着门框，睡眼惺忪。 “蓉儿左耳失聪了，你们可知道？” 陆母站在院子里，彩衣猎猎，神色阴郁。 云浣雪打哈欠的动作一滞，点头道，“现在知道了……” “云浣雪，这都是你们逼的，若非是你，老爷也不会下那么重的手……”陆云霆手指着她一脸恨意。 陆信冷冷看着云浣雪，神色莫名，“云浣雪，你满意了，你满意了吗？” 这话几乎是陆母喊出来的，云浣雪有些不耐的掏了掏耳朵。 “所以，母亲是来兴师问罪来了？” “你不要叫我母亲，你不配！”陆母气急败坏，什么话都往外说。 云浣雪挑眉，并不介意，“那么，陆夫人，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做什么，自然是拉你去见皇上，我到要问问皇上，是不是什么品德的人都可以被封为郡主……” 云浣雪眸子一冷，“本郡主的确是想随你入宫的，可惜，皇上日理万机怕是没工夫管这些闲事，况且，陆夫人似乎忘了，本郡主手中似乎还有你女儿的把柄……” 陆母语塞，这才突兀想起一开始还是自己女儿挑的事，当即如同泄了气的皮球蔫了。 她狠狠的咬了咬牙，说了句“算你狠！”便转身离去，临走时还狠狠的将寒霜院的门摔得“眶眶”做响。 云浣雪眸露讽刺，全然不当一回事，转身入门，开始着手收拾。 “你告假多久了？”云浣雪突然想起陆云霆似乎有许久不上早朝了。 “半月有余，此事你不说我也要去的，这些日子不在朝中，某些人怕是忘了我的存在。” “嗯，也好。”云浣雪点头，皇上对她忌讳颇深，如果陆云霆再不上朝，皇上估计都会杀过来的。 两人各执一提，互不耽搁。 只是云浣雪刚换好衣裳，陆婷便有些为难地过来：“小姐，有人找你。”能让陆陆婷表情这么难看，估计不是好事。 “谁？” 云浣雪以为又是陆家来找事。 陆婷看着云浣雪，表情依然很奇怪：“是一个丫环，自称是小姐的旧属。” 云浣雪一愣：“是来陆府门口求见吗？” “不是，婢子见到的时候已经在寒霜院了。”陆婷开口道，对方武功也不低，因为二人已经交过手。 “让她进来！”云浣雪有些好奇到底是谁。 陆婷很快退了下去，再进来时候身后跟了一人，竟然是云家老宅见过的熟人——蓝玉。 “小姐！”蓝玉一脸的激动。 “你怎么来了？”云浣雪第一感觉是云府出事，但一想云府已无人，也没什么事情好出。 “小姐，蓝玉是奉景公子之命前来，以后会一直陪在小姐身边的。” 蓝玉眸光晶亮的说道，兹事体长，虽然她不算初中，但是小姐之前见过，所以更好解释。如果是红姐过来，怕小姐生疑。 “你先下去吧。”云浣雪听到此处，对着陆婷挥挥手。 见到陆婷出去，蓝玉这才开口。 “主子，丞相大人出事了。” “怎么回事？”云浣雪眸子一沉，他们竟然敢对外公下手。 “是中毒，昨儿个晚上起的事，大夫查出只是偶感风寒，可是今儿个早上却突然昏迷不醒了，大夫这才查出是中了毒……” 蓝玉来京就和云景接头，景公子那边自有人负责监视各大朝中重臣，对于云浣雪有关的人自然更注重一些，况且此事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蓝玉前来就是来做联络员的。 “走，去看看……”云浣雪心底担忧，暗骂自己只顾自己，昨儿个应该留在萧府的。 陆云霆从房间内出来，墨发束带，冷漠如斯，一身玄衣趁的他清俊如玉。面上却带着几分忧色。“需要帮忙吗？” “不用。”云浣雪心头微暖。 “蓝玉？”陆云霆看到蓝玉也是微微一愣：“云景在京城？” “陆公子！”蓝玉没好气的施礼。 “现在你应该喊我姑爷。”陆云霆纠正说道。 “又不是小姐真心要嫁的。”蓝玉不服气地说道，她的态度和云绝他们不同。 第285章 我们只站在小姐这边 “这是云景的态度？”陆云霆脸色一沉，想到那个年轻有为的少年总兵。 “那不是云景的态度，我们只听小姐的！小姐的态度就是我们的态度，我们永远站在小姐这边。”蓝玉下巴一扬，看着陆云霆理直气壮的说道。 说着，她还专门站在了云浣雪的面前。 云浣雪看着蓝玉，她就像一个护主的小兽，不惜与强者为敌。 虽然看上去和陆云霆在针锋相对，可是却绝对是为了她。 这次她回来后，身边的所有人几乎都站在陆云霆这边，就因为婚礼帮忙隐瞒了，所以云家的那些人也认为陆大人已经很够意思了。 蓝玉是第一个说小姐怎样她就怎样的人。 她似乎不管怎样的决定，都会毫不犹豫地站在云浣雪这边。 陆云霆眉头一皱，看了一眼云浣雪终究是没有发火，他深吸一口气：“云景怎么会派你这个二等丫头来，他应该派……” 显然，陆云霆对云浣雪云家的情况十分了解，但还没说完就被蓝玉打断：“派谁都一样，我们是云家的丫环，是小姐的丫环，不是陆家的！” 蓝玉一脸骄傲。 他们两个一主一仆直接对峙着。 眼看事情要无法控制，云浣雪知道现在不宜内讧，转身走过去来到陆云霆面前替他抚平肩上皱褶，“你们两个别闹，想必现在事情暂且不会不受控制，这样，我先去看看再说，你且去上朝，莫要管我……” 陆云霆不看到元浣雪终究没有直接站在蓝玉那边，她还想着来安抚他，心里有些安慰。 他没有再理会蓝玉，唯恐有事云浣雪会一力承担，当即开口：“好吧，不过有事你一定要记得告诉我……” “放心吧，我会的。”云浣雪点头，这才带着蓝玉、陆婷几人急忙架着马车赶到萧府。 萧府已经忙做一团，萧青山的中毒对于整个萧府来说无意与晴天霹雳。 云浣雪到来却让这种气氛推到了高潮。 “你来做什么？”一个身穿蓝袍，面容与萧梓潼几人有几分相似的中年男子冷漠问她。 云浣雪一滞，细细打量此人。 此人身子较萧梓潼来说略微单薄，一身蓝袍穿在身上略显精干，面容较正常人来说苍白一些，像是久病之人。 云浣雪猜的没错的话，此人便是她的二舅萧梓涵了。 “浣雪见过二舅，二舅如何对浣雪这般大的成见？” 云浣雪有些不解，即使萧雪儿的事情因她一手造成，那也是她自己咎由自取，看二舅浑身书卷气也不似蛮不讲理之人，除非事情另有变化。 “好，撇过雪儿的事不谈，父亲呢，父亲对你可谓疼爱到骨子里了，你怎么忍心给他下毒……” 萧梓涵一声质问，云浣雪当即蒙了，“下毒？二舅，这其中是否有何误会，昨儿个浣雪离开前，外公尚且好好的，怎么会……莫非是……” 云浣雪脑海重有什么闪过，她当即明白过来，“莫非是昨晚……” “你还知道！” 萧梓涵挡住云浣雪去路，不让她前行，云浣雪站在萧府门口只觉一阵心焦。 “二舅，浣雪并非下毒之人，即使外公昨儿个是用了浣雪给他的饭食那也不能确定什么，浣雪自有法子证明自己的清白，先让浣雪进去！” 云浣雪尤为无奈，这都什么是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哼，让你进去岂非将父亲的性命交在你手上，你说什么混账话！” 萧梓涵死活不同意云浣雪去看萧青山。 云浣雪越发无奈，摇了摇头，“二舅，我与你说不清楚，大舅个三舅呢？” “今日，你莫要指望他们能够给你救场，父亲若是无事，雪儿的事情我还可以考虑酌情对你。若是父亲有事，我萧家与你势不两立！” 萧梓涵口口声声是云浣雪下的毒，云浣雪百口莫辩也就罢了，偏生他还蛮不讲理。 她暗自咬了咬牙，“二舅，事情并非你看到的那样，得罪了……” 说罢，身影一闪便想制住萧梓涵，可惜，萧梓涵既然在这里等她，又如何不做好万全打算。 身后护院排排展开，萧梓涵在云浣雪动身之际便往后退，云浣雪欺身而上。 却正好撞上那些举着弓箭的院卫。 云浣雪眸子一缩，一般院卫武功是有，却并不出挑，眼前这些人虽然穿着院卫的衣裳，可是行事举止很是老练。 她心知不好，打算后退，可是弓箭手已经弓箭齐发。 萧梓涵出声阻止，却也已经为时已晚。 云浣雪迅速后退，出手也只能挡住少部分剑雨。 陆婷当即并肩与云浣雪站在一起，挡住部分剑雨。 “萧二爷，你想要做什么，你竟然连自己的亲外甥都不放过？” 蓝玉在反应过来之前就怒喝出声，为自家小姐不值。 萧梓涵眸露冷光，“是她不忠不义在先，我不过是礼尚往来罢了，现在你们离开，我暂且可以放你们一码，如果不离开，那么我只有弓箭伺候了。” “你敢！小姐她可是皇上亲封的郡主，郡主可是皇族，谋杀皇族，你不要命了吗？” 蓝玉有些不甘心，他已经清楚京城形势，自家小姐为救萧家尽心尽力，到头来却连门都不让进。 云浣雪也是心底薄凉的紧，昨儿个还好好的，今儿个怎么就变了模样？ “郡主……很快……便不是了……” 萧梓涵说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云浣雪和陆婷两人同时变了脸色。 “萧二爷，你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郡主不妨去问问陆大人，陆大人今儿个不是去上早朝了吗？” 萧梓涵继续冷笑。 云浣雪当机立断，“好，我们回去！” 看今天这架势他们是进不了门了，既然如此，那么她只能另想法子。 萧梓涵此人她不清楚，萧梓瑞她却是清楚的紧，如今连个身影都不露，定然有问题。 “小姐……”蓝玉依旧不甘。 云浣雪给了使了个眼色，两人往来时方向走去。 只是来时安静的很，去时，外面却吵吵闹闹的。 “这是陆家的马车啊！你说里面坐的会不会是昌平郡主啊！” 第286章 摆平风波 “昌平郡主怎么了？” 又有路人不解开口。 “你不知道啊！昌平郡主蛇蝎心肠，毒外公，伤亲妹，连夫家陆大人的嫡妹都不放过啊！听说左耳失聪了……”有人故意夸张地开口说道。 “是吗？她怎么那么狠毒的……可怜了陆大人几番求娶却娶了这样一个蛇蝎美人……” 云浣雪的马车从相府出来，在街口就直接被众人围堵在马路中央指指点点。 “让开！让开！”马车行走不开陆婷不免有些心急，加上外面对云浣雪的中伤，陆婷是一点儿都不愿意多待…… “哎吆，恼羞成怒了啊！让昌平郡主出来，让她出来，好让我们大家瞧瞧这京城第一美人的风采……” 有路人轻佻的笑着，看着挑帘而出的陆婷生气难看的脸，笑的越发肆意。 “闭嘴，你们再说，再吵闹可别怪我出手伤人了……”陆婷有些忍无可忍地说道。 她解决事情向来喜欢武力。 “你伤啊！你伤啊！你倒是伤啊！” 人群中又有人喊了起来，其他人跟着举着拳头大呼小叫起来，看上去很不服气。 “你们……”陆婷双眼渐红，忍不住就要出手。 “慢着！” 却被马车内的云浣雪阻止，这一路走来，云浣雪都在沉思。 这些事显然都是有人预谋而起，如果她没猜错的话，皇宫内此时关于她的事情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了吧！ 至于这里，怕是也是有心人想要看笑话罢了。 想必，这城中的某一处酒楼便有人在哪里高高看着吧！ “小姐！”车内的蓝玉倒是一脸沉稳，她在边城就跟在小姐身边，这些年云浣雪的纨绔形象被人非议的不少，她对此倒是没有那么义愤填膺。 “既然喜欢玩，那就玩吧！”云浣雪唇角微微一勾，敛目缓缓掀开车帘。 她一出来，就露出一张精致无暇满是泪珠的漂亮脸蛋儿。 “小姐……”陆婷再多的怒意碰上云浣雪满是泪痕的小脸便错愕起来，这…… 云浣雪隐晦的朝他眨了眨眼，然后缓缓下的马车，站在人群中央，俏生生的模样惹人怜惜，未语便叫人软了三分。 “诸位，我是云浣雪，请容许我为自己辩驳，我不知你们不知从何处得知消息，说我蛇蝎心肠，毒外公，舍亲妹，对陆府嫡女下手……” 她说着直接以袖掩面：“但是，我要说的是这些都是污蔑，因为匹夫无罪，怀壁其诛。浣雪入京时日不长，自认并未做什么人神共愤之事。” “而且，浣雪父母双双战死沙场，皇上怜惜封浣雪为昌平郡主，意寓天下昌盛太平。昌平愚钝，却也不至于为皇室蒙羞，只是，盛宠而衰，自然有些人看不惯昌平得宠，处处为难昌平。” “皇上太后多次救助，却依旧难掩悠悠之口……” 云浣雪说到这里，低头轻轻用帕子沾了一下自己的眼下。 再抬头眸光越发幽怨，“如今众人想必疑虑重生，众人好好想想，此事是谁挑起，又是谁叫嚷着让你们跑到这里围堵与我，又是谁口口声声说我蛇蝎心肠……” 见众人下意识的看向身边的几个身穿百姓服的男子。 那男子见云浣雪几句话便将矛头指向他们，脸色微变，声音大了起来。 “大家莫要听信妖女所言，她是在妖言惑众……” 可惜，因此却没有人跟着他附和，此事本来就有很多疑点，这里大多数人也只是存了看戏的心态。 如今，云浣雪这般一哭，一闹，再一讲理，这局不破都不成。 那男人见无人再听他们摆布，当即存了退走的打算。 陆婷又岂是吃素的，翻身就抓，那人也是个滑溜的，也会武功，只是人群拥挤，他用来对付云浣雪的人全部报应在他身上。 左窜右窜窜不开，陆婷已经一左一右两个将他们提了起来，丢在云浣雪脚下。 此时蓝玉也早已出来，一眼便看出他们脚上的靴子，冷冷一笑，故作惊奇：“你们不是普通老百姓吗？怎么身上穿的跟他们不一样呢？” 云浣雪语气软棉，周围的人早就被云浣雪是冤枉的一事给“收买”了。 云浣雪一说，众人这才注意到他们的穿着。 他们虽然是百姓，可是却在皇城生活了几十年的，又如何认不得战靴，当即明白过来，自己等人是被人当枪使了。 “好啊，你竟然敢骗我们，弟兄们，上！” 有了第一个，便有了第二个，一群人围上去，七手八脚的踢打那两人。 其余人见状连忙跑了，云浣雪也没功夫去管他们，况且，她只是让这些老百姓莫要以讹传讹罢了，人多未必是好事。 陆婷高兴的看着眼前一切，想要开口夸夸云浣雪，却被云浣雪一个眼神扫过，当即不敢放肆。 云浣雪估摸着打的差不多了，这才柔柔开口。 “诸位，算了吧！此事也是一个误会，大家出了气便好，莫要伤的太严重，毕竟他们可是官兵……” 瞧瞧…… 这是多么贤良淑德的女子啊！ 都这个节骨眼上了，还一心一意的向着他们，这样的郡主德心仁善，哪里是人们口中相传的那个不折手段的蛇蝎美人？ “郡主，你就是太大度了……你看看这些人害你被众人骂，你却还还替我们着想……” “是啊！郡主……” 眼前人当即调转枪口开始夸赞云浣雪起来。 云浣雪装模作样的擦了擦眼泪，“不瞒诸位，外公他的确中毒，浣雪也是方才才知道的，浣雪一介女子，又是嫁出去的孤女，只能祈求老天让外公吉人天相，平安顺遂……” “郡主心地善良，老天一定会听到郡主祈求的……” 众人见云浣雪伤心，当即劝慰起来。 云浣雪“感激”笑笑，“浣雪自打来了京城便事情不断，不想人间还有真情在，谢谢……谢谢你们……不过，浣雪得回家了，老夫人还等着浣雪呢……” 云浣雪说罢便转身坐上马车，帘子放下来时，她还在一个劲的擦眼泪。 陆婷憋的快要憋出毛病来了，面无表情的提起僵绳，架着马儿离开了众人围观之地这才笑出声来。 第287章 皇上之怒 “小姐，你太厉害了，哈哈……” 马车内，云浣雪神色却十分凝重，“单凭这点怕是不成，这样，蓝玉，你回去之后查查郡主府还有多少钱踩，然后到西街盘一个米铺下来，然后将里面得大米低价出售。” “另外，陆婷你去再到北街弄一个成衣铺子，米铺要张扬，知道的人越多越好，成衣铺要低调，没有人知道更好。 还有，低价出售米铺的时候打上皇上的名号……” “是，小姐……” 陆婷虽然不知道云浣雪此举何意，但是她知道云浣雪说的肯定没错。 云浣雪马车刚刚离开，对面酒楼上的窗户突然被打开。 “看看，如何……” 房间内坐着一个身穿异服的男子，男子长得很是出挑，颧骨略高，却 略显刻薄。 站在窗户跟前的是一个身穿月牙白袍的男子，男子面色俊美，却温润如玉，手中拿着一把他时刻不离手的扇子，挑眉轻问。 “很不错。”那身穿异服得男子说话有些生硬，好像有些拗不过来中原这边的字音。 “仅是如此？”慧王柳岩轻笑开口。 “她很厉害，我喜欢！” 慧王手中折扇一和，“本王要的就是你这句话，不过她是陆大人的女人，如果你能成功得手，使陆大人和昌平郡主分来，他就是你的……” “好……” 两人在这里商议如何拆散陆云霆和云浣雪两人。 …… 此时，陆云霆却被皇上扣在宫里，不知外面情况。 朝堂上，以周永胜为首的官员，全部联名上奏皇上，请求皇上撤去云浣雪昌平郡主封号。 皇上虽然暂且压下此事，事情却依旧被传了出去。 而云浣雪回府这般一闹却是让外面老百姓的呼声低了不少，这时间让皇上得了喘息的时间。 御书房内，皇上坐在伏案前面色很不好看。 陆云霆站在地上也是一言不发。 “此事你怎么看？” 皇上无奈，他知道陆云霆的性子，如果他不开口，他会在书房内站上一整天。 “浣雪没有错……”陆云霆只字不提朝堂之事，皇上气的恨不得打他两下让他清醒。 “你老实告诉朕，大婚当时，到底是不是云浣雪，为何后来你还要告假离开京城，不要以为朕的探子都是吃白饭的，说！” 皇上对云浣雪从一开始的确是很喜欢，而且着实惊艳了一把。 可是，云浣雪的个性太过强势，如今连对他的话言听计从的陆云霆也被她带坏了。 这让皇上很后悔，当初为何一狠心不杀了她。 陆云霆似乎知道皇上心底所想，守口如瓶道，“皇上明鉴！大婚当时的确是浣雪，慧王和晋王两人不是已经证实了吗？” “证实个屁！”皇上难得爆了粗口，“当时情况朕又不是眼瞎，若非怕挑起不该挑的麻烦，朕才不会那般轻易放过你们……” “况且，后来，云浣雪一病便是三日，而三日后你告假离开京城，半月归来，你带着云浣雪出席宴会，陆云霆，你告诉朕，这时间是不是太巧了一点，巧的跟安排好似的？” 皇上冷笑出声，很早以前他便怀疑了，只是他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是，谁知道她归来竟然闹出这般大的动静，这让他如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陆云霆微微凝眉，听皇上意思是打算翻旧账啊！ 他心底活络，面上却不显分毫，依旧道，“皇上，当时的确是浣雪无意……” “好，以前的事朕不追究，但是，如今外面传言你不会不知，现在，你告诉朕，朕该如何？” 皇上有些气急败坏。 陆云霆却丝毫不受影响，“浣雪没错，外面传言都是以讹传讹，当不得真……” 皇上冷笑，“那好，你给朕将这流言压下去，否则，你让朕如何自处？” 陆云霆点头，“皇上放心，微臣会办好的。” 陆云霆说罢转身就走。 “回来！”皇上有些气闷，这陆云霆是越来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皇上还有何事要吩咐？”陆云霆不得已转过身来。 “往后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你也莫要怪朕不讲情面！” 皇上缓和了一口气，无奈道。 “是。” 陆云霆走出御书房便直奔陆府，云浣雪刚回到寒霜院，打算晚上来个夜探萧府。 今日萧梓涵看似与她决裂，可是在那些人动手的时候他又何尝不是在维护她。 所以她猜想，萧府应该被什么给盯上了。 此次，想要摘出萧府怕是没那么容易了。 “小姐，午膳做好了，是端上来还是……” 陆婷走进房间，见云浣雪沉思，不由打断她的思路。 “陆大人回来了吗？”云浣雪随口问了一句。 “还不曾。” “那就等等吧！对了，佩儿，怎么样了？” 云浣雪想起，似乎自从带回佩儿回来，佩儿就一直昏睡着。 “方才奴婢已经看过了，还睡着，不过小姐放心，佩儿并无大碍，想必再过些时辰便好了……” “那就好。”云浣雪点头，“跟着我，让你们受苦了……” “小姐说的哪里话，跟着你是奴婢最大的福分了。” 陆婷不赞同起来，看惯了其他主子对奴婢的样子，云浣雪待她们已经是极好了。 “罢了，莫要说这些了，你们注意着前边的情况，另外，我交代你的事情尽快去办。 昨儿个晚上睡得晚，我有些乏了，等陆大人回来再唤我吧！” 云浣雪说罢不走分说的赶了陆婷出去，自己躺在床上，心底却在思付，所有事情似乎都聚在一起了，到底是谁在幕后整她？ 慧王？ 还是晋王？ 亦或是两人联手？ 迷迷糊糊却睡了过去，陆云霆回来时云浣雪睡得正熟，便阻止了陆婷想要唤她起来的做法。 自己随意用了一些膳食便钻到书房去了。 “来人，把这封信交给柳州的秦大人，让他见机行事吧！” “是。” 暗处突然飘过一道人影，接过陆云霆手中的书信快速离开。 陆云霆站在书房看着案前的几本书发呆。 原本他不想着么快挑起皇宫那几位之间的战争的，可是却有人先下手想要去动云浣雪。 那么，后面的事就怪不得他了！ 第288章 夜探萧府 书房内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息。 陆云霆的眸光阴晴变幻，似乎在静静思索着这些事情。 门口却突然传来陆婷的声音：“大人，小姐醒了，在院子里等你呢。” “知道了。”陆云霆打开房门，看了外面天色一眼，缓缓勾唇，这天怕是要变了啊！ 寒霜院，云浣雪是被饿醒的。 一醒来便知道自己又睡过头了，陆云霆已经回来，又去了书房，不用想也知道定是皇上又为难他了。 “醒了……”陆云霆刚进房间，见云浣雪无骨头般的爬在桌上，桌上摆满了膳食，嘴角好心情的扬起。 “来了。”云浣雪声音有些无精打采，听着陆云霆声音，抬起头来面向他坐好。 “饿了吧！怎么不先用膳？”陆云霆嘴上说着关心的话，嘴角扬起的弧度却泄露了他的“言不由衷”。 云浣雪仰天翻了个白眼，他难道不是想和她一起用膳？！ “我怎么听着你的话那么假呢？” 陆云霆忍不住轻笑出声，“好吧，我很高兴你能等我，你不是今儿个去萧府，怎么那么快就回来了？” 陆云霆伸手给云浣雪夹了几样小菜，有些不解。 “唉……”云浣雪放下筷子，低声叹了一口气。 “你们都下去吧！”陆云霆识趣的遣了屋里的丫鬟出去，然后再让人守着，这才继续发问。 “情况当真有变？”陆云霆得了脸色沉了下来。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云浣雪淡淡杵眉，面上有了几分愁容。 “外面的流言不足为俱，浣雪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陆云霆却以为云浣雪为外面流言忧心，当即安慰起来。 “不是。”云浣雪摇头，她突然发现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因为她同样是一头雾水。 “那是……”陆云霆面上疑虑更重，突然，他一拍大腿。“是萧梓涵回来了，是不是他为难你了？” 陆云霆能想到的也就这点，他刚从宫里回来，又在书房忙到现在，着实没功夫去调查萧府发生何事。 云浣雪起身，眸光深幽，看着窗外青青郁郁，“是也不是……具体如何，我也说不清楚，我打算今晚夜探萧府一趟……” 陆云霆颔首，“是得走一趟，不过怕就怕在他们早有防备……” 萧青山中毒在整个皇城已经不是什么秘密，看云浣雪模样今日去萧府定然是受了什么委屈。 她今天被拒之门外，不管如何，今晚这一趟萧府是绝对要去的。 两人用过晚膳略微歇息一会，待夜上三更，两人换了夜行衣开始行动。 “你别揽着我，给我说一下轻功的诀窍。” 本来陆云霆想直接带着她去相府，可是云浣雪此时却突然对轻功感了兴趣。 从来这里的那一刻，她就没有停止对古武的修习。 可即使是古武，也只是提高她的对敌能力以及强身健体。 轻功却一直都不是她的强项。 她是一个不想有弱点的人，短板一定要变成长板。 “今晚来不及教吧？”陆云霆一身黑衣看着她。 云浣雪却坚持着说道：“不试试怎么知道？！” 她的身体其实在每一次对敌的时候已经发现，已经有了身体的反应本能。 就好像着身体本身武功应该不低。 现在她要做的，只是把那些她脑中或者身体并没有的记忆给用熟悉的动作勾引出来。 在陆云霆简短又细致的教导中，元浣雪尝试着自己的第一次飞身跃起。 失败。 她没有在意，又想了想陆云霆说的要诀，再次尝试起来。 尝试了七八次，她终于靠着自己也可以跃起。 她猜想的没错，这身体是有本能反应的。 两人避过陆府所有眼线，然后一路轻功很快到了萧府门口。 萧家高门府邸，两人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人守卫，陆云霆放了提前准备好的猫儿。 猫儿也是的懂灵性的，当即跃上墙头，跳到里面地面。 “什么人？”里面人听到声响当即呼喊起来。 “没事，是一只猫儿……”回答的声音云浣雪怎么都不会忘，就在今儿个早上的时候，他还逼迫她离开来着。 “二爷怎么还没睡？”下人开口问道 云浣雪两人蹲在外面，听着里面的聊起天来。 “睡不着，出来瞧瞧……你们可得把这院子守好了，任何人不得进来，我再带人去后面看看……”萧家二舅淡淡说道。 “是，二爷……” 接着便是一阵脚步远去的声音。 云浣雪趴在墙角。 听完了几人聊天，这才站起身来。 “我知道一条进去萧府的后门，来，跟我来……” 云浣雪心情不错，不管是早上还是晚上，萧梓涵都并未真正想要害她，反而像是在提醒她和保护她。 就像方才，她们用猫诱人，他原本可以不出声的。 可是二舅不但出声了，还巧妙“提醒”她，这里有侍卫，而且人数众多。 反之，后院人少。 意思是说，你们若想进来便从后门入吧！ “等等……”陆云霆却一把拉住了她。 “我先去。”见云浣雪看过来，陆云霆低咳两声，绕过她往前走去。 危险的事，他先来。 云浣雪挑眉，嘴角露出一抹笑意，跟在陆云霆身后，两人悄无声息的进入后门。 后门守卫较之前门要少，却同样不好进去。 云浣雪两人刚刚找好位置隐身，萧梓涵便带人走了过来：“大家辛苦，方才我让厨娘给诸位熬了一些人参鸡汤，深秋夜寒，诸位喝了还是暖暖身子吧！” “好，有劳萧二爷了……” 守卫队队长抱拳道谢，吩咐众人分批前去喝汤。 萧梓涵眉眼不动，站在门口与那队长聊起天来。 “慧王真是有情有义，知道雪儿受辱，当即派人来保护她，我这个做父亲的倒是不称职了。” “萧二爷客气，王爷说了，雪儿姑娘再怎么说也是他的女人，如果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那还如何让人信服……” 那队长显然对慧王崇拜之及，说话时不经意间挺直了脊背。 “是是是……”萧梓涵应着，再次找了关于慧王的话题寒暄。 云浣雪两人借着萧梓涵的掩护成功进入萧府。 第289章 萧家蹊跷 而后，陆云霆和云浣雪终于轻车熟路的找到萧青山卧病的房间。 只是刚一进门便迎上一个巨大的拳头，云浣雪偏头躲过，趁着里面人变招的功夫窜进房间。 定睛一看，却见挥拳的不是旁人，正是萧梓瑞。 萧梓瑞一拳落空，脸色当即越发难看：“你还有脸来！” “三弟，是浣雪……” 最后还是萧梓潼拦住了他的动作，眸光复杂的看着云浣雪。 萧梓瑞偏头看去，见来人的确是云浣雪，当即收了手：“你是怎么进来的？” “是二舅掩护我进来的，大舅三舅……你们怎么会在这里，还有……外公呢……这不是外公的房间吗？”云浣雪面对如此情景越发不解。 “父亲就在里面，至今还昏迷不醒，至于我们……哼，还不是你那个好二舅做的，如今整个萧府做主的可不是我们在场的任何一人……” 萧梓瑞冷笑开口。 云浣雪一滞，随即想到了什么，缓缓道，“萧雪儿呢？” “哼，能去哪里，自然是被放出来了……” 萧梓瑞气的口不择言，“如今那两人奸夫淫妇可谓是趾高气昂，把萧府当做他们的幽会之所了……” 萧梓潼虽然不赞同萧梓瑞如此说话，可是同样并未阻止：“是啊！如今的萧府已经不是以前的萧府了……” “可查出外公所中的什么毒？”云浣雪沉思片刻，缓缓开口。 “尚不清楚，就是这样，不会醒也不会死……” 萧梓潼有些无奈，平日里依赖萧青山依赖惯了，直到出事这才明白一个家不是只有一个人支撑才可以的。 可是如今，他们兄弟背叛，妻离子散，又被困在这里，即使想要想办法也是无可奈何。 “哼，这还托了我们那个二弟的福，还知道父亲以往待他不错，这才留了一条命，否则……哼！” 后面的话萧梓瑞没说完，但是在场的其他人都明白。 云浣雪无奈，看样子，萧梓瑞对萧梓涵的成见很深啊！ 她有心想要替萧梓涵说话，可是一想到一切不过是自己的猜测，当即忍了下来：“让我先看看外公吧！” 事到如今，说再多也是闲的，唯有让萧青山醒来。 “在里面，进来吧！” 事出突然，萧梓潼不是没怀疑过云浣雪，可是萧梓涵的“叛变”让他生气之余对云浣雪的敌意也少了不少。 再说，萧青山如今不死不活的，让云浣雪看看兴许能好也说不定。 萧梓瑞也是迟疑片刻便跟了上去。 房间内，萧青山神色安静，犹如熟睡，脸色如常，丝毫看不出任何中毒迹象。 云浣雪不懂医术，更不懂把脉，自然看不出她所中何毒。 陆云霆知她难处，上前把脉，半响之后缓缓开口：“脉象平稳，不似中毒……” “大夫怎么说？”云浣雪起身打量着房间内所有东西，站在一株大青叶前，细细打量。 大青叶，清热解毒，可治丹毒，脓肿……放在房间内也可提高人体免疫力…… “大夫只说中毒，却不知中的何毒，而且剂量下的很猛，却好在并非致命的毒药……”萧梓潼将大夫的话一一重复给云浣雪。 云浣雪点头，“既然并非致命，那么下毒之人定然尚有良知，两位舅舅可想过，下毒者既然存心要害外公，为何下这种并不致命的毒药？” 萧梓潼沉默下来，这个问题他不是没想过，只是一想便觉得心痛。 能不知不觉在府上安排人手，并且下毒，夺权，这一切不都顺理成章吗？ 只是萧梓潼向来内敛，心底想的未必会说出来。 萧梓瑞便不同了，他冷冷一笑，“这还用想吗？不是明摆着吗？” 云浣雪摇头，双眼却依旧盯着眼前的那盆大青叶，眸子深沉，“兴许你们都误会了……” “误会？有什么误会，这不明摆着吗？误会！” 萧梓瑞情绪再次激动起来。 云浣雪无奈，“罢了，有些事情我暂时也想不明白，但是我可以想明摆的是萧府不能就这么下去了……” “浣雪的意思是……”萧梓潼眼眸一沉，压低了声音，“让我们加入党派之争不成？” “那不可能，父亲一生忠良，可不能就这么毁了……到时候只怕就算萧家存活，父亲也不会原谅我们的……”萧梓瑞当即嚷嚷出声。 云浣雪嗤笑，“形势所逼，有时候你不得不从。” 说罢缓缓转身，“舅舅，有些事得用心去看，不是用眼睛，亲眼目睹也并未是真，这些道理不必浣雪交给你们……” 萧梓潼敛目，并不说话。 萧梓瑞是个大老粗，忍不住开了口，“浣雪，你三舅我是个粗人，听不懂你们咬文嚼字的，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亲眼目睹也未必是真？” 云浣雪叹息，“三舅总会明白的，今儿个浣雪来只是想看看外公的情况，现在，我需要取外公的一滴血用用。” “另外，今日后，两位舅舅没有见过浣雪，浣雪也不曾见过两位舅舅……” 云浣雪一一叮嘱，此次来这里需要完全保密，他们要给外人造成她云浣雪与萧家决裂的假象。 这道理她也是刚刚才想明白的，二舅姗姗来迟，为萧雪儿，也为萧家。 手心手背都是肉，他依旧选择了保全萧家。 至于她，她会全面配合他就好。 “浣雪放心，我们还不至于连这点都不懂。”萧梓潼给了云浣雪一个定心丸。 “好。”云浣雪从房间内找了一个干净瓷瓶出来，动手取了萧青山手指几滴血然后悄然离开。 萧梓瑞依旧有些气愤难平，“浣雪尚且知道救父亲，他倒好，却是让人给父亲下毒，真是越活越倒回去了。” 萧梓潼完全当他的话是耳旁风，他在想云浣雪的话。 萧家不能就这么下去了…… 怎么下去？他在想，眼下局势该如何打破。 自古以来，忠臣是最好当的，却也是最难当的。或许党派之争倒也不错…… 云浣雪和陆云霆两人悄悄离开萧府已经是月上中天，两人快速回到陆府，关门商议眼下乱局。 “陆婷，我让你办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第290章 怎么应对？ 陆婷也并未休息，现在所有人都在紧急处理着突发事故：“回禀小姐，已经办好了，不过等到真正实施还需要一些时间。” “不急，这个可以稍微慢些，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让你去办，这是我从外公身上取的血，想办法稀释一下，然后查查外公到底中的什么毒。”云浣雪看着陆婷，她是有医术底子的。 “实在不行，先找几只兔子来试药，不管如何一定要配出解药……” 云浣雪说着，将怀里的瓷瓶丢了陆婷手上。 陆婷一把接住，自信道，“小姐放心吧！只要是中毒便难不倒我……” 说罢快速闪人离开。 陆云霆看着她们主仆没有多话，等到房间内只剩下他们两个，他亲手帮她泡了一杯蜂蜜水，问道，“你看出了什么？” “二舅想以一己之力保全萧家……”云浣雪有些头痛，她一直想要摘出萧家，可是却一直不能如愿。 这也是她仔细好好想了想，才能感觉到萧梓涵显然明白其中道理，是打算破而后立了。 也许，二舅是在慧王与亲生女儿面前周旋。 那么，如此一来他自己有可能会变成利益之争的牺牲品。 “是啊！妻子女儿和父亲比起来的确难以抉择……”陆云霆叹息，径自自己喝了一杯水缓缓喝着，“不过，事情还没遭到那一步不是吗？” “是啊！只是暂时而已……”云浣雪其实从来都不太想参与到京城的争斗，萧家的事情又何尝不是皇权之争的牺牲品。 “放心吧！萧家会安全的。”陆云霆缓缓开口，语气却很是深沉。 云浣雪心底有事并未注意到其他：“对了，昨儿个我回府时被城中百姓围攻，虽然我成功化解此事，可是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所以我打算盘下城西的一间米铺贱卖米粮，并且为情况特殊的给予补助……” 以前从来没有想要留在京城，也没有想过要挽回什么名声。 但是现在，她也想要做点什么了。 “浣雪想的与我倒是不谋而合，不过一如你所说此事倒也不急，慧王管辖之地柳州很快会出现暴乱，要笼络人心，唯有危难时刻……” 陆云霆眸露讽刺，似乎看到了柳州事变一般，嘴角扬起冷酷的笑意。 云浣雪一拍大腿，兴奋起来。“不错，我正愁没个及时雨呢，不想你倒是送了我一场造化……” 陆云霆淡笑不语…… 这边萧梓潼两人虽然未被萧梓涵禁锢，却也没差…… 萧青山中毒，萧梓潼两人不得已告假照顾于他。 萧梓涵虽是辉县县令，可老父重病，哪里有不来之理。 一时间，萧家三个儿子全部呆在萧府，众人担忧萧青山的时候，也在感慨萧青山的好命。 毕竟养了儿子不是任何人都能在关键时刻用的上的。 殊不知，萧府内却是剑怒拔张。 “三舅，你这是要去哪里啊！”萧梓瑞正打算去看看自己的妻女，萧雪儿便粘了上来。 她身穿鹅黄色织锦缎长裙，面若桃李，眉若新月，正是春风得意时。 萧梓瑞打心底里厌恶，面上自然无好色：“怎么，我去看看自家内人还需向你汇报不成？” 萧雪儿拿着帕子“咯咯咯”的笑了起来，“叔叔说的哪里话，侄女再怎么厉害又怎么敢驱使你，只是方才璐儿妹妹被慧王殿下接走了，这会子怕是正你浓我浓呢，叔叔还是莫要打搅的好……” “你……”萧梓瑞气级，转身怒目而视，“你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你自己不要脸也就罢了，怎么还拉上别人……” 萧雪儿脸色不好看起来，只是却依旧笑着，“叔叔这话侄女就不爱听了，怎么是我不要脸呢……我这张脸可是保护的很好呢……” 萧雪儿知道萧梓瑞的软肋，萧家子嗣单薄，到了他们这一代，也就她们三个女子罢了。 偏生萧晴儿那个蠢女人死了，如今她又跟了慧王。如果璐儿也跟了慧王的话，萧家不帮慧王都不成。 毕竟她们才是萧家的嫡系子孙，若非萧青山想要断子绝孙，否则就一定会答应。 如今的她不为报仇，也要为以后考虑。 自打上次的宴会之后，她就明白权势对一个人是多么重要。 到了萧家萧梓潼又下令将她关起来，更让她尝到了这点。 所以她要让曾经看不起她和羞辱过她的人一个都不会好过。 萧梓瑞不是喜欢维护云浣雪那贱人吗？那么她就从他开始又能如何。 至于萧梓潼那个废物，自己的女儿死了连一点反应都没有，还把自己的发妻给关起来，这样的男人难成大器。 唯有父亲…… 萧雪儿想的是好，可以她不知道什么叫秋后的蚂蚱蹦哒不了几天，还在这里洋洋自得。 “你……贱人！”萧梓瑞气的口不择言，一把推开萧雪儿便朝着慧王有可能栖身的地方走去。 萧雪儿脸庞笑着，笑意却不答眼底。 深秋的天已经很冷了，她却依旧穿的单薄，似乎不知道冷一般。 身后婢子替她披了一件薄披风上来，“小姐，回去吧！外面风大……” “慧王呢？”萧雪儿问。方才她不过是气萧梓瑞的，萧璐儿早就被她骗得出了府去，又哪里会找得到。 虽然她不喜欢慧王，可是她也不会喜欢有个讨厌的人跟她抢男人。 况且，她替萧璐儿准备的男人可是慧王的心腹，跟了他不就是跟了慧王吗？ “在房里里。”身后婢子小心开口。 “走，去看看……” 萧家暂且已经在他们的掌握之中，那么剩下的便是云浣雪那个贱人了…… 回到房间，慧王正挑着腿，喝着新泡的茶，身后有几个貌美的婢子替他捏着肩，神情一派享受的样子。 萧雪儿一进门便看见这种场景，脸色当即一沉。 “雪儿来了，你们都退下吧！” 慧王自然没错漏萧雪儿眼底的那抹不悦，他眼底微不可查的闪过一抹讽刺和不屑。 看来，近来奢华的日子让她快要忘记了自己的身份。萧雪儿似乎忘了，当初是怎么爬上他的床了。 第291章 摊牌 “是。” 慧王身后婢子应声陆续走了出去，把空间留给了慧王和萧雪儿。 “王爷……”萧雪儿表情妩媚走过去，身子一软便躺在慧王怀里。 慧王伸手一把将她抱住，在她身上狠狠吸了一口香气，嘴唇若有似无地在肌肤上蹭了蹭：“好香……” 萧雪儿“咯咯”笑着，起了身来旋转了一周，展现出自己窈窕的身段：“有方才那些婢子香吗？” “自然是你更香了……”慧王看着她耍乐，心底越发不屑。 不知怎么就突然想到一直以来犹如刺猬一般的绝美女子…… 尤其是她在他面前清冷的样子，似乎有什么在心底蠢蠢欲动着。 “今儿个王爷怎么有时间来我这里……”萧雪儿笑着再次欺身慧王跟前，眉目动人。 “自然是想你了。”慧王说着低头吻住了萧雪儿的唇，手也直接探进了萧雪儿的衣襟。 萧雪儿嘤咛一声，双颊飞霞，任慧王为所欲为着。 一番云雨，慧王躺在床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萧雪儿的身子：“萧丞相最近如何了？” “还是那样，不死不活的……”萧雪儿并不在意祖父的身体。 其实自从她被父亲带到萧府开始，她就一直不喜欢这里。 在萧府似乎只有她是没有依托的。 同样，萧青山也不喜欢她，这也就罢了，谁曾想半路来了个云浣雪。 她的出现让本就存在感不高的她彻底失去存在感，所以她恨。 后来，她好不容易喜欢上了一个男人，可笑的是自己喜欢的人竟然是云浣雪最不屑的。 几番求娶被拒，他仍旧不死心，最后还是皇上赐婚，让他们两人完婚。 凭什么，凭什么，云浣雪，她样样比她好，所以她要害她，害死她…… 萧家是她的后盾，却不是她的，在这里，没有人会真正在乎她，所以她一个个都会毁了…… 萧雪儿已经陷入疯魔状态，或许很久之前她就疯魔了，只是一直压抑着。 慧王的存在彻底激发了她黑暗的一面，为了权势，为了嫉妒，为了自己高兴，没有什么是她不能下手的。 “是吗？”慧王眸子飘飘，“浣雪，你想不想更上一层楼……” “什么意思？”萧雪儿抬起头来，眸露不解。 “如果萧丞相没了，本王会一力扶持你父亲上位，到时候你就不再是萧丞相的孙女，而是萧丞相的女儿……” 萧雪儿眼底爆出一抹欣喜，“当真？” “自然，只要萧丞相死！” 慧王声音不高，却充满蛊惑，萧雪儿心底有些期盼，也有些害怕。 “怎么样……”慧王再次蛊惑开口。 “让我想想。”萧雪儿起身，开始穿衣。 慧王并未阻止，因为他知道她会同意的，因为这个女人太过自我，自我到已经容不下别人。 被这样的女人喜欢，他真是为陆云霆鞠了一把同情泪。 萧雪儿走出房间才发觉已经到了晚上，肚子有些饿，也没有人唤她用膳，不知不觉走到曾经萧家人一起用膳的地方…… 曾经的欢歌笑语似乎还在昨日，可惜已经回不去了。 萧梓涵隐在暗处，看着萧雪儿从房间内走出来眸露迷茫，他忍了许久这才没有上前询问。 对于自己的这个女儿，他从小便绝愧疚， 他身子不好，当年为救萧雅婷留下病根，不能习武，还要用药养着。 家里唯有他是外任，那也是因为当年的事情让他和萧家有了龃龉。 后来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一个女儿，自己又忙于辉县的事情无暇顾及，只能将她送到父亲这里，谁知道竟然给萧家带来这么大的祸端。 “二舅，是不是很不舍？”云浣雪从萧梓涵身边显出身影，若有所思。 “是啊！”萧梓涵点头，说罢才觉不妥，转身一看，站在自己身边的不正是云浣雪和陆云霆两人吗？ “你们怎么混进来的？”他查看过，许是慧王感觉到了什么，萧府的守卫又增加了一倍。 上一次他们两人尚且需要他掩护才能进门，如今怎么不知不觉就溜进来了。 云浣雪缓缓勾唇，眼底闪过一抹自信，“自然是陆大人的功劳了……” 连慧王晋王哪里都能渗透进去人，她还真是小看了这个男人。 “罢了，既然来了，想必你们也猜到了，走吧，随我去父亲房里吧，有些事他们该知道了。” 萧梓涵面露疲倦，他以为他可以一力承担的，可是面对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女儿，还有苦苦哀求自己的妻子，他觉得自己始终下不了手。 云浣雪能来也是好事，最起码他不必承受太多。 “早该如此了，二舅，你可想过，其实你的演技并不好。” 云浣雪也是如释重负，有些事大家面对比一个人面对要好上太多。 萧梓涵带着负疚心里想要包保住萧家，却不知萧家已经置身其中早已经无法置身世外。 几人避过所有侍卫，直接去了萧青山的房间。 房间内，萧梓瑞一看见萧梓涵便想要发怒，却被云浣雪阻止：“三舅息怒，二舅就是来解释的……” 萧梓瑞冷哼一声，收回拳头，一甩袖子，“想说什么，我听着呢。” 萧梓潼也是面露复杂，看着萧梓涵：“毒是雪儿下的……” “胡说八道，雪儿当时被大哥下令抓到祠堂闭门思过……”萧梓瑞一句话没说完，便觉察到不对，下意识的看向云浣雪。 云浣雪点头，接了萧梓涵的话茬，“当时，雪儿被关进祠堂，却并不死心。” “外公气急攻心晕了过去，后来是我负责将晚膳送进去的，你们也知道，外公是因为吃了我送进去的东西然后半夜不适的……” “问题就出在这时候，慧王与雪儿说过，只要父亲出事，我们兄弟三人肯定会迁怒浣雪，然后和她断绝关系……” 萧梓涵苦笑着接口，何其讽刺，敌人将他们的心态都算的一清二楚。 “不错，半夜十分，外公并非偶感风寒，而是喝了婢子送进去的茶水，那茶水有毒，便是雪儿让她的贴身侍女做的。”云浣雪接着开口说道。 第292章 萧家会垮吗？ 看到大家都在听着她的叙说，云浣雪继续道：“那侍女因为害怕，急急忙忙将药洒在茶水中然后端给了父亲。因为紧张，厨房留下了一些粉末……” 这些并非云浣雪得到的消息，待她去厨房查看的时候已经什么印记都没有了。 这些都是萧梓涵找到的，所以他才即时将大青叶摆放在萧青山房里，并且偷偷给他服下了大青叶熬制的汤药。 不想却是歪打正着，竟然救了萧青山一命。 萧梓涵知道慧王来势汹汹，做这么多事不惜牺牲色相，就是为了独立云浣雪，然后同时伤了萧家的根本。 事实证明，他做到了，只是他没想到萧青山竟然没死，所以这才有了他挑拨萧雪儿动手的那一幕。 “这么说来，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萧家？” 萧梓潼听着与他们看到截然不同的信息，倍觉复杂。 萧梓瑞也开了口，“依你的意思，慧王非弄死父亲不可？可是父亲并未得罪他们？一直以来我们都是保持中立……” 云浣雪摇头，“中立又能如何，依旧保不住自己性命，况且，外公为人太过古板，怕是挡了他们的路吧！” 萧梓瑞沉默下来，“那如今该怎么办？父亲生死未卜，就连璐儿都……” “璐儿怎么了？” 莫非真的是萧家命该如此吗？ 三个嫡女全部变成利息的牺牲品，再中立又有什么意思？ 釜底抽薪，够狠，到底是谁做的？ “萧雪儿说，慧王将璐儿接走了，可是我去了慧王府，却被人告知慧王不在，我想硬闯，却不是他们的对手……” 说道后面，萧梓瑞苦笑起来，从来没发现自己无用，今晚几次受挫，他才明白，原来自己一直都是浪得虚名。 他还清晰的记着，慧王府的人骂他什么。 废物！米虫！还有不知所谓！ 想到这里，萧梓瑞双手紧紧握起：“三舅莫气，慧王在萧雪儿的院子，她在骗你！” 话虽如此，云浣雪却知道以萧雪儿的性子怕是什么事都做的出来，如今过去这么久，该发生的想必都发生了吧！ 萧梓瑞愣了，不在慧王哪里，那么她在哪里。 “浣雪，你知道是不是，是不起？你告诉三舅，璐儿她在那里……” 萧梓瑞双眸充满希望。 云浣雪不忍的别过头去，“三舅，我只能确定璐儿不在慧王手上……” 萧梓瑞闻言当即双手掩面，“我愧对父亲，愧对萧家啊！” 萧梓潼跟着沉默，他又岂非不是，萧家百年清誉，全部毁在他们手上不说，还搭上了自己的女儿…… 晋王！ 慧王！ 萧梓潼一阵咬牙切齿，就想出门找他们算账。 却被云浣雪阻止。“大家莫要太悲观，我的人时刻注意慧王及他身边人的动向，如果发现璐儿在慧王有关的人手上定然会救她的……” 如今，云浣雪也只能如此安慰。 萧梓瑞突然将双手从脸上放下来，突然道，“二哥，对不起了，你的女儿的命我借走了……” 说罢就往外走去。 “糊涂！”云浣雪气的一声怒喝，萧梓瑞站在门口。 云浣雪缓缓转身，一字一顿道，“三舅是打算整个萧家都因此而散了吗？” 萧梓瑞手中拿着大刀，听着云浣雪质问，七尺高的汉子突然蹲下来像个孩子一样低低哭泣。 云浣雪无奈，缓缓开口，“如今萧家形势你们不会不知，外公中毒生死未卜，萧晴儿未婚先孕，死于牢狱……萧晴儿又攀上三皇子，二舅夺权做主。表面看去，萧家已经四分五裂，兄弟相残。” “可是实际上你们三兄弟却还站在这里，既然如此，为何不再等等，非要这般糊涂，让仇者快，亲者痛呢？” 房间内三人都沉默下来，云浣雪说的不错，只是事到如今，他们还有什么办法可想吗？ 云浣雪又问，“二舅可是打算舍弃雪儿了？” 萧梓涵面露苦涩，“不打算又能如何，这个逆子谋害父亲，使萧家乱成如今模样，我还能保她几时？ 只是，我想请求郡主，如果可以，请留雪儿一条命吧！” 萧梓涵是完全站在一个做父亲的立场上，却忘记了还有另外一个父亲。 “如果璐儿出了什么事，二哥，你莫要怪我……” 萧梓潼见两个兄弟为了自己的女儿横眉冷竖，只觉深深的无奈。 何时，他们三兄弟竟然会变成这样，竟然到了站在一起都觉得陌生。 “好了，两位不要再吵了，如今不是起内讧的时候，说到底，二舅也是无辜的，三舅，你能不能先放下你的成见？” 云浣雪只觉一个头两个大，她想到的却是另外一个问题，“你们难道就没有想过，这么多年，萧家为何子嗣单薄？” 只要三个嫡女，两个庶女还都身体单薄上不得台面。 庶子倒是也有但是一样都是病秧子。 “想过，怎么没想过，不止想过，府上的大夫都看了好久，查不出任何问题……” 萧梓潼摇头，只觉有些难堪。 “府外的大夫呢？可曾看过？”云浣雪又问。 三兄弟面面相觑，没有说话。 看这模样，云浣雪就知道答案，定然是因为面子问题并未看过。 云浣雪无奈，“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府上应该有内鬼，而且不止一个……” “你的意思是……”萧梓涵沉吟一番，这么多年，他又怎么会没怀疑过，只是却始终没有付之行动，如今看来，却是不得不拉下这张看脸了。 “我也只是猜测，三位舅舅若是信得过浣雪，可悄悄的找信得过的人检查就好，如果确定没有问题，那么朝从三位舅母身上下手…… 不过，此事也并非绝对，毕竟，三位舅舅有那么多女人，也不是每个女人都会做手脚的……” “浣雪放心吧，有人胆敢在萧府兴风做浪，我当然不会就此放过他，不管他是谁！” 萧梓潼点头，眸光冷冽。 云浣雪颔首，“此事不急，尚可慢慢来，如今之计还是保住外公要紧。外公此次堪堪保住性命，只怕某些人贼心不死……” 云浣雪怕，不等他们配出解药，萧青山再遭毒手…… 第293章 晋王相约 云浣雪想的正是萧梓潼三人想的，这也是萧家两兄弟为何深夜出现在萧青山房里的缘由。 不过萧青山出事，萧府定然戒备森严，他们想要再次动手，必然会再次动用萧府内部的人。 萧府中不止萧雪儿，还有其他人，都可能会变成伤害萧青山的凶手。 这般一想，云浣雪顿时觉得萧府当真是个豺狼虎穴。 “去郡主府吧！本郡主那里可以保护外公安全。”云浣雪想了又想，觉得郡主府最为安全。 最起码郡主府的人都是她自己的心腹。 “这法子甚好，只是如今的萧府，可是有好几双眼睛看着，我们该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将父亲送出去。” 萧梓潼为难起来。 况且，如今，在某些人眼中，云浣雪与萧家正处于决裂阶段，如果光明正大的送出去，岂非以前做的全部成了徒劳，一切又恢复了原状？ 云浣雪显然也想到了这点，萧梓涵挺身而出，一为保住她，为她“顶罪”，让众人以为萧青山中毒另有内幕，为皇上废除郡主一事得以缓解。 二来，为了萧家，使萧家得以喘息，他的做法看似迫不及待的夺权，实际上却是以己之力护萧家周全。 因为萧青山中毒，萧家乱做一团，慧王借着此事可以光明正大的占据萧家，使萧家再也无法翻身。 他的出现却打乱了慧王的计划，好在慧王还用的到萧雪儿，所以只能强忍下来，再次步步为营。 所以想来想去，慧王唯一逆转形势的做法便是让萧青山彻底变成死人。 让萧梓涵坐实萧青山的死与他有关的传言，这样吞并萧家，并且让萧家的人为他所用就成功了一半。 再者，萧青山一死，即使萧家无人再胜任丞相位置，他也可以推上自己人上去。 “我有办法！” 就在屋里几人一筹莫展的时候，站在云浣雪身旁的陆云霆开了口。 云浣雪转头诧异看他，却正好见他温柔的看过来的目光。 “浣雪，放心吧！我有办法让萧家度过此次难关，但是有一点，自此之后，萧家应该韬光养晦了……” 陆云霆说着意味深长的话，萧家三兄弟当即沉默下来。 经此一闹，萧家还能“站”的起来吗？ “好了，天快亮了，萧府的情况你们比我清楚，外公的安慰暂时就交给你们了。浣雪，我们先回去吧！” 陆云霆估摸着他们进来时间差不多了，当即拉了云浣雪离开。 云浣雪颔首，“三位舅舅，你们自己小心。” 说罢随着陆云霆悄悄离开。 出的门去，两人施展轻功极速前行，云浣雪这才开口，“你有几分把握？” “十分！”陆云霆自信开口，“浣雪莫急，答应你的我定然不会食言……” 云浣雪心思复杂，看着陆云霆认真的侧脸忍不住一阵唏嘘，“多谢！” “你我之间何必言谢。”陆云霆笑笑，拉着云浣雪继续前行。 黑暗中，两人一青一紫，两道身影互相交缠，看上去那么协和。 回到陆府天已破晓，陆云霆略微拾掇便去了早朝。 云浣雪有些倦了，加上深秋露重，沐浴时这才发现，发间却有些湿意，这才想起，一路走来，都是陆云霆在遮挡着她，那么陆云霆身上…… 沐浴之后，云浣雪也失了补觉的心思，外面，饭桌上已经摆好了早膳。 云浣雪随意用了一些便回房练功了。 朝堂上，关于废除云浣雪郡主封号一事，依旧吵闹声不断，皇上警告的看了站在底下装木头人的陆云霆一眼。 “好了，此事，朕已知晓，朕已经将此事交由陆侍卫处理，如果查清的确有此事，朕会亲自夺了她的封号，除却此事，诸位还有其他事情要禀报？” 皇上这再明显不过的偏袒使得陆信不甘的握紧了拳头。 “皇上……” 其他人还好说，陆云霆的把柄可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他自然不会这般轻易放弃。 “陆爱卿也是质疑朕的决定吗？”皇上语气一沉。 陆信再不甘也只能忍下去，“微臣不敢！” “无事便退朝吧！”皇上面露倦色，摆了摆手，起身离开。 众人朝拜，待皇上离开，陆信这才不甘的从地上起身，冷先道，“陆云霆，你莫要太得意。” 陆云霆眸子微敛，并不在意，直接转身就走。 “你……”陆信气结。 “信儿，你太鲁莽了。”陆父从身后拍拍陆信的肩膀，眸光微沉。 “父亲，你……”陆信诧异转头，心底却有了计较，陆父可是向来只偏袒陆云霆的，今儿个怎么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陆父自觉失言，低咳两声，连忙解释道，“他毕竟是你弟弟……” 陆信面上露出一抹不甘，心底却是似信非信。 陆云霆下了朝房，便直奔陆府，想起云浣雪或许在等他便觉一阵心暖。 不想出了宫门却被晋王拦住，“陆大人这么着急莫非是想回府见美娇娘吗？” 陆云霆停下脚步，心底的期盼被生生压下。 “王爷有事？” “怎么，无事就不能找你一起喝杯酒吗？”晋王双手负在背后，沉稳的面上一派笑意。 “自然可以。”陆云霆心知晋王是坐不住了，慧王这么大动静，他不会收不到消息。 “如此甚好，正好本王听闻聚贤阁新来了一个厨子手艺不错，陆大人便与本王一起去尝尝吧！” 说罢，当先一步坐了马车往城中走去。 陆云霆嘴角含笑，跟着坐着马车随上他的步伐。 两人马车一路畅通无阻到了城中酒楼，因是早上，楼里的人并不多，里面的小二也是无精打采的。 瞧见两人进来当即挂上标准氏的小二氏笑容。 “晋王殿下，陆大人，你们来了，楼上的雅间为你留着呢，请跟小的上楼。” “嗯……”晋王点头，一丝不苟的模样让人望而生畏。 陆云霆冷漠的模样也是让人退避三舍。 小二战战兢兢的带了两人上去，然后拿了菜谱给两人查看。 “不用看了，今儿个晋王请客，把你们店里好吃的好喝的全部端上来……”不想陆云霆连看都不看一下，直接吩咐。 晋王眉眼微动，“陆大人就不怕吃了不好消化吗？” 第294章 找到萧璐儿 “无碍，我这人什么都不好，就肠胃好。” 陆云霆神色自如地摆摆手，示意让店小二下去。 那小二为难了，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是眼巴巴的看些晋王。 晋王轻笑，“陆大人该知道，本王的东西向来不好吃……” 陆云霆耸耸肩，置若罔闻地把桌上的茶壶拿了起来，给桌上的茶杯倒上。 “吃了就得给本王留下点东西！”晋王前半句还满是调笑，到了后面便阴森起来。 陆云霆丝毫不受影响，低垂的眸子闪过一抹讽刺。 “看来今儿个这饭是吃不成了。”陆云霆说罢起身欲走。 晋王再次笑开，那突兀出现的冷意和压迫突然之间就在这一笑中瞬间消失无形。 “陆大人说的哪里话，再怎么说，本王把顿饭还是请的起的，去吧，就按陆大人说的上，另外再弄两坛好酒上来。” 晋王说罢，扔了一袋银子给站在身边的小二。 “好咧，两位稍等。”那小二见两人总算妥谢，当即烧了高香一般脚底抹油溜了。 不过瞬间，几盘小菜和两谭酒便上了桌。 晋王拉过酒坛，拍开封泥，取了桃花纸，一抹浓香便瞬间充斥在包厢。 “唔，好酒！”晋王赞了一声，顺手倒了两杯，递给陆云霆一杯。状似无意道，“陆大人对于近来的情况有何感想？” “萧家事与我何干！”陆云霆喝干了晋王替他倒得酒，自己拉了一谭过来倒上，眉宇冷漠。 晋王一愣，随即失笑，“本王还以为娶了昌平郡主，这萧家事便是你的事呢……” 陆云霆摇头，“娶了又能如何，不过是同床异梦罢了。” 说罢，提起酒坛直接灌了几口，面露涩然。 晋王心底疑虑，面上却不动声色，“陆大人这话从何说起……” “她不喜欢我，这点，王爷不会不知，只是我用强硬手段将她留在身边罢了。 至于萧家出事，王爷说与我有何关系？” 陆云霆说到这里有些讽刺，提着酒坛再次猛灌，完全一副破罐破摔的模样。 晋王心头恍然，“陆大人这么说，本王倒是糊涂了，既然你可以将昌平郡主留在身边，那么萧家出事，不正是你讨好佳人的办法吗？怎么会与你没有关系呢？” 陆云霆摇头，“萧家……哼，萧丞相可是见不惯我呢，他出事我可是求之不得呢。” 晋王心头疑虑再起，嘴上却是安慰着，“陆大人待昌平郡主当真情深，只是本王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晋王有话不妨直说。”陆云霆似乎有些醉了，眼眸都迷离起来。 “世上女儿千千万，陆大人何必盯住昌平郡主不放呢？” 陆大人眼眸一瞪，却是不赞同的起来，“你以为我不想啊！” 晋王低眉，“陆大人是否非得昌平郡主不可？” “是。”陆云霆回答的斩钉截铁，说罢摇摇晃晃得站起来，“与她有关的事我可以不管，可是谁要是伤她就是与我陆云霆作对……呃……” 陆云霆话刚说完便摇摇晃晃得朝外面走去。 “主子……”门口侍卫见着陆云霆出来，当即扶住了他。 “回府！”陆云霆舌头有些大，说话有些支支吾吾。 “是。”那侍卫应了一句，对着晋王告了罪，扶了他下了楼去。 店小二刚好端着一盘热菜上楼，“陆大人，您这是……” 陆云霆却只是看了一眼，“把这些菜打包，浣雪还没用膳呢，我带回去给浣雪吃……” “晋王……这……”那小二为难的看着站在包厢门口的晋王。 “给他打包。”晋王虽然气氛陆云霆的装疯卖傻，面上却不露丝毫不悦，好言好语送了陆云霆离开，脸色这才难看下来。 “主子，可说了什么没？”身后心腹看着他脸色不对，当即开口。 “哼，能说什么，本王还没开口呢，他便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不过要拆散他们其实倒也并非那么不容易。” 晋王想着陆云霆“无意中”透露出来的东西，只觉烦闷的很。 “休息的意思是……” “如果本王没记错的话，再过一月便是宫里的大选吧！父皇年老，剩下的就是给皇子选妃，太子禁足，自然是不必的。 那么到时候本王定然要好好策划策划……” “主子英明。” 陆云霆坐上马车眼眸便清醒过来，看着马车内桌上热气腾腾的吃食，却提不起丝毫食欲。 他自然明白晋王找他喝酒所为何事，无非就是试探他会不会帮萧家度过难关而已。 另外，试探一下，他对云浣雪的感情，他之所以那么说，是为了让晋王不那么注意云浣雪，那样她的危险就少一些。 回到府中正赶上午膳，前厅里却没有云浣雪的影子，吩咐厨娘将从聚贤阁带来的吃食热热，问了云浣雪的去路，这才回房沐浴。 此时，云浣雪已经出府，到了郊外。 郊外一处偏僻之地，一女子衣衫不整的蜷缩在哪里，长发凌乱，脸庞带伤，眼眸惊惧，嘴角带血…… 她不远处有一个人影，穿着短汗衫，倒在地上，脸色铁青，显然已经失了气息。 “璐儿……”云浣雪心底不忍，吩咐身后侍卫远离与她，自己上前想要去触碰她。 “别碰我！”萧璐儿却突然发疯似的拍打着一切可能接触到她的人和东西。 “主子，我们找到她时，她和一个男人正在厮打，就是身边那人，不过已经被属下杀了……” 蓝玉看着眼前一切，有些无奈。 云浣雪上前几步查看那死去男子的模样，很普通的男人，身体还算健壮，只是身上有很多伤口，有撕的咬的，还有抓伤的。可见萧璐儿挣扎的有多厉害。 “你们去查查这男人的底细，看看是否与慧王有关，另外，今日这事你们谁都不许传出去，否则杀无赦！” 云浣雪站起身来，清幽的眸子缓缓扫过身后众人。 “是。”在场的所有人都低头应着。 云浣雪颔首，再次走到瑟瑟发抖的萧璐儿跟前，低声道。“璐儿，我是云浣雪，随我回去。” 萧璐儿将自己团成一个球，只是发抖一言不发。 第295章 被人劫杀 “璐儿……” 云浣雪无奈，只得伸出手去想要拉她起来。 “啊！”萧璐儿却是低头张口就咬，云浣雪迅速收手。 脸色微变，“萧璐儿，你疯了是不是，你看清楚，我是云浣雪……” 萧璐儿这才抬头，看着云浣雪泪眼磅礴，“你走……你走，不要管我，我不要你管我……” 云浣雪长舒了一口气，还能哭说明就没事。 她无奈再次伸出了手，“跟我回去，你父亲还在等着你……” 萧璐儿却惨笑起来，“回去！我哪里还回的去呢？”说罢眸光就空洞起来。 云浣雪凝眉，“萧璐儿，先跟我回郡主府，莫非你不想报仇，就此打算逃避下去吗？” “报仇？”萧璐儿如同复读机一般，云浣雪问一句，她重复一句，云浣雪有些苦笑不得。 “不错，报仇，难道你不想吗？”云浣雪再次开口。 每个人活下去的理由有很多，而仇恨就是其中之一。 “是，我要报仇，我要杀了她，都是她害的我，我不会放过她的……” 萧璐儿突然嘶吼起来，只是因为先前喊叫时间太久，嗓子有些沙哑。 秋风瑟瑟，阴云密布，云浣雪紧了紧身上的衣裳，抬头看了一眼天色。 “先随我回去吧！” “好。”这次萧璐儿没有反驳，她缓缓起身，只因坐的时间太长双腿麻木，以至于起身时险些摔倒。 云浣雪眼疾手快的一把抓住了她，“你还好吧！” “我很好，多谢郡主关心。”萧璐儿羞愤难当，可是她不能就这么死了，她还要报仇，所以在站稳见个面的第一件事便是甩开云浣雪抓着她胳膊的手。 云浣雪挑了挑眉，并未说话，看着萧璐儿自己上了马车，自己才跃上马背。 “回去！”她一扯僵绳，转身朝着城内跑去。 “是！”身后众人应着，快步跟在云浣雪身后。 萧璐儿坐在马车内，透着车帘看着外面骑在马背上女人，紧咬双唇不发一言。 没有人知道，她嫉妒她，却又崇拜她，她的狼狈她最不希望被她看到，却偏偏被她所救。 这何其讽刺啊！ 只是祸不单行，云浣雪自大婚之后便一直窝在陆府，即使外出也是与陆云霆一起。 有些人即使想要下手也找不到机会，今儿个，云浣雪却正好撞到了他们几路人的枪口上。 “主子，有情况！”云浣雪刚跑了两步，陆婷眉头便拧了起来。 云浣雪一拉僵绳，“吁”的一声，马儿前蹄扬起，嘶鸣两声，停在原地。 天上下起了毛毛雨，打在脸上湿漉漉的。 云浣雪看到有几路人马从四面八方飞快走来。 每人手中武器不同，衣着也不同，无一例外都蒙着面。 “主子，你先走，他们人多，我们不是对手。” 陆婷粗粗的看了四面八方涌来的人们，约莫两百多人，脸色凝重起来，手中长剑蓦然拔出，将云浣雪挡在身后。 “我们中了埋伏……”蓝玉冷冷看着眼前一切，同样拿出了腰间玉笛。 云浣雪沉默不语，只是看着，她得罪的人很多，要杀她的人也很多，对于追杀她并没有太多情绪。 “云浣雪，受死吧！” 最前面冲过来的一群人手中拿着钢刀，明晃晃的在阴雨天气尤为亮堂。 他们的绳子直接套上马儿双腿，然后用力。 马儿直接跪在地上，云浣雪从马背上一跃而起站在地上，神色默然…… “杀！”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四面八方的人全部涌向云浣雪。 云浣雪身身子凌空而起，腰间长剑蓦然出窍，然后在半空中挽出一个毫无花哨的剑花，猛然朝下。 底下众人似乎被大风吹到一般惨叫一声顿时散开。 就在此时，云浣雪突兀落地，手中长剑犹如收割生命的机器，一步几尸…… 陆婷在云浣雪落地时跟着下马，长剑在手，出手犀利，身边顿时倒下一片。 蓝玉武功同样不差，一把玉笛在他手中玩转的出神入化，只要被他玉笛碰到，无一例外全部倒在地上。 还有身后几人也跟着加入战圈。 云浣雪出城门并未带多少人马，也就十几人而已，如今面对这两百多人，时间一长定然处于下风。 这些人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虽然接触云浣雪三人，死伤无数，可是却无一人退走。 “小姐，你先走。”陆婷拼杀间走到云浣雪跟前，神色凝重。 云浣雪珉唇不语，身上煞气不断攀升，犹如修罗。 陆婷无奈，又砍死了身边的两人，再次跟上云浣雪的步伐。 “小姐，他们人多，此时不走，一会子怕是走不了了。” 陆婷很是忧心，虽然现在看上去是她们占上风，可是谁也不知道这两百人之后还有没有另外一个两百人，如果有，他们岂不是死定了？ “不必！”这次，云浣雪开了口，她看着眼前蜂拥而上的人们，眸子缓缓沉了下去。 她长剑一扔，手中拿着匕首，速度奇快的穿梭在那些人中间。 陆婷瞬间便被云浣雪甩开，她心中焦急，一个不慎，手臂挨了一刀，她忍痛闪过再次朝她劈来的大刀，反手结束了偷袭她的人。 陆婷不敢再分心，只得专心投如战斗。 蓝玉倒是游刃有余，几步间便窜到陆婷身边。 “放心吧！主子花样多着呢，可不会就这么挂了……” “你怎么说话的，小姐所有什么事，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陆婷冷笑，在她看来，蓝玉有能力却故意不救云浣雪，自然生气了。 可恨她专攻医术，武功实在不及医术。 蓝玉淡淡勾唇，看着云浣雪杀人手法，赞赏的勾唇。 “你莫要太小看主子，小看主子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似乎是在印证他的话，她语音刚落，只要是云浣雪经过的地方都有几道身影倒下。 倒下的瞬间并看不出什么，可是眨眼间功夫地上便血流成河。 陆婷震惊的瞪大眼眸，“小姐，她……” “我就说了莫要担心……”蓝玉眸子自始至终都没离开过云浣雪身影。 这站场好像是她一个人的站场，杀伐果断，毫不留情…… 第296章 陆云霆来了 萧璐儿似乎忘记了自己受屈一事，愣愣的看着云浣雪杀人，只觉喉咙干的厉害。 那个女人真不像是一个女人，在这一刻绝对超过了男女的界限。 不知道是不是云家的女儿，她冲杀的时候就像是在战场上的杀神。 她突然发现或许云浣雪对她们当真已经是仁慈了，否则以她的手段，她们早就死上十几回了。 “杀了她！主子说了，杀了云浣雪，取了她的首级，主子便送你们黄金千两……”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原本见识了云浣雪杀人手法而萌生退意的众人听到这个消息再次燃起了斗志，疯了一般的朝云浣雪杀去。 云浣雪眼底冷意暴涨，已然顾不得藏拙，长剑一扬，身影连闪，然后快速的与那些人战做一团。 “该死的……” 陆婷被几个人围住脱不开身，看着云浣雪处境，担忧十分，恨不得自己长身翅膀飞过去。 蓝玉见状，快速解决掉身边几人朝着云浣雪赶去。 “快，大家动作快些……杀了她，黄金就是你的……”领头的杀手看着疯狂的众人，犹自觉得不够，还不时的煽风点火。 “吵死了。”云浣雪拧了拧眉，身子猛然凌空而起，长袖一甩，几把飞刀同时朝着那喊话的人刺去。 那人似有所觉，飞快扭头，避过云浣雪神来一笔，冷冷一笑。 “昌平郡主，你恼羞成怒也没用，这里可是郊外，没有人会来救你，对了，你莫要指望陆大人了，这会子他指不定在哪里快活呢。” 那人意识到云浣雪的不好对付，显然存了惹恼她的心思。 可惜，云浣雪毫不为动，她清楚的知道，战场之上，先机一闪而过的道理。 想要她恼羞成怒，好抓她吗？哼，她也不是傻得。 所以回答他的是云浣雪一次比一次厉害的攻击。 “大人，怎么办？她很厉害……”云浣雪身边不时有人倒下，然后又有人补上去。 云浣雪已经明显感觉到力不从心，虽然她臂力不错，内力在这段时间也略有成就，可是也架不住他们车轮战啊！ “等！”先前喊话的人仔细看着云浣雪拼杀的模样，看着她行动稍缓便笑了起来。 “今日，就算耗也得给我把她的首级取了，否则不是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机会吗？” “是，大人。”身后房里有人应着，四面八方有有人冲了上去。 “该死！”云浣雪心底暗骂，自己的安全区已经越来越少。 不消片刻便会有人突破她的防线，到了那时，自己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她左右逢源，要看自己突围无望，正打算拼死一试，暗处突然闪过两道黑色身影。 云浣雪只觉眼前一花，再觉自己双肩一沉，再恢复视觉已经到了安全区域。 那些围住她的人愣愣的看着眼前空空如也的地方，在转头，这才看到站在不远处得云浣雪。 “杀！”那些侍卫面面相觑，然后再次朝着云浣雪杀来。 云浣雪咬牙想要动手，却被人阻止。 “夫人，这些人交给属下，主子正在来接你的路上。” 那黑衣人面目无奇，看了很难让人记住。 云浣雪凝眉。“你是陆云霆的人？” 能不知不觉在她身边安插人手，唯有陆云霆。 “是，夫人。” 那人说罢直接迎面对上杀来的众人。 陆婷好不容易脱身，几步走到云浣雪跟前站着跪了。 “小姐，你没事吧！奴婢无用……” 云浣雪双眸落在冲进人群中如鱼得水的黑衣人，眸光暗沉。 “无碍……” 云浣雪心底复杂，这样的人，应该在陆云霆哪里是出挑的吧！ 陆婷张口还想说什么，见云浣雪心不在焉只得按下。 “他是谁，我们情报网怎么没有此人信息？” 蓝玉走过来，随着云浣雪的眸光注意到此人，眉头微凝。 云浣雪这次有了动作，“一个朋友罢了，以前本郡主不过是随手救过他一命，他并非朝堂中人，你自然不会得知……” “也是。”蓝玉不疑有他，还是盯着眼前一幕。 “驾！” 两人说话间，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糟杂的马蹄声。 “有人来了……”陆婷如今已经变成了惊弓之鸟，稍有动作便紧张起来。 云浣雪转头看去，只见尘土飞扬，细雨蒙蒙，一抹玄青色人影半伏在马背上，劲风咧咧，衣袍翻飞…… 雨幕很快遮住了云浣雪双眼，她眼底快速晕染开一抹笑意，圈圈点点如平静中的湖水中投入几颗石子，越来越大，越来越多。 “浣雪……我来迟了……” 马儿嘶鸣一声停在云浣雪跟前，马背上的男子冷漠的脸庞缓缓绽开一抹温柔。 他缓缓伸手，修长的手指在细雨中卸了一地的水渍。 她跟着伸出手眼眸嗔怒，就着陆云霆的力道轻巧上了马背。 上去之后这才发现，马背也是竟然是干的。 “你……” 她看着陆云霆眸光复杂，心底传来微微的痛。 “手怎么这么冷？”陆云霆打断了她的话，将她的手暖在掌心。 “怎么不打伞？”云浣雪吞吞吐吐了半天，这才冒出这么一句。 “忘了……”陆云霆轻描淡写的说着，眼眸落在，随着他的出现，全部聚集在一起的众杀手身上。 地上血流成河，细雨冲刷，刷不去郊外刺鼻的血腥味。 陆云霆坐在马背上，腰杆挺的笔直。“你们自断一臂，我放你们离开，或者我杀了你们……” 他声音不高，却很清冷，细雨似乎都随着他说话的声音顿了一下。 众杀人面面相觑，却是同时举刀想要包围陆云霆几人。 陆云霆眸子微沉，“看来你们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语音刚落，他身后十几人便与那些人迎在一起。 厮杀成片，血流成河，细雨蒙蒙…… 云浣雪也分不清事雨多一些还是血多一些。 惨叫声，厮杀声，连成一片。恍惚间，云浣雪似乎又回到了前世一步步走到黑道女王的艰辛。 “冷了吗？回去。”陆云霆时刻注意着云浣雪的脸色，见她脸色煞白，不由关心开口。 “嗯。”云浣雪点点头，迟疑了一下，将身子的重量全部丢在身后人身上。 第297章 心甘情愿才叫嫁 细雨弥漫，两人一骑。 女子娇美却不柔弱，男子冷峻却不淡漠。 女子倚在男子胸前。 男子把披风接下，兜照在女子的头顶。 看上去旖旎而岁月静好。 和前面气氛不同，他们的身后是杀气凛然的督察院侍卫，刀剑已出鞘，铁血与柔情看上去矛盾而和谐。 良久—— “陆云霆，你能让人安心。”云浣雪靠在身后男人的怀中，淡淡说道。 “让你安心就足够，这是我的荣幸。”陆云霆话语在她耳边响起。 云浣雪没有说话，在他出现的那一刻，她知道危险已经远去。 似乎不论面前千军万马，只要他在，就一定会挡在她的面前。 元浣雪就是如此笃定。 而陆云霆，也有这份能力。 和与小宁王在一起时的感觉不同，他身上有一份让人踏实的安全感。 “陆云霆，你是个不错的人。”云浣雪第一次如此夸他。 “那就赶快嫁了吧。”陆云霆顺坡下驴道。 “已经嫁了。”云浣雪有些失笑，他们不是早就成亲了吗？ “心甘情愿才叫嫁。”陆云霆一手圈着前面的女子抓着缰绳，一手顶着披风。 “陆云霆，你可知娶了我，这辈子便不能再碰其他的女人，若有一次，我会消失让你永远也找不到我……” “有了你，其他女人还能入得了我的眼吗？” 陆云霆轻笑，拉起僵绳，做了一个杀无赦的动作，一夹马腹，然后带着云浣雪返回京城。 陆婷当即跟了上去，蓝玉无奈，只得转身吩咐尚存的其余人将马车赶回去。 回到陆府，已经到了酉时，府上的仆人已经开始准备晚膳。 云浣雪让人准备好浴桶，然后吩咐仆人去唤陆云霆沐浴。 陆婷贼笑的看着云浣雪动作，大胆道，“小姐明明关心陆大人，为何不自己去呢？” 云浣雪脸庞微红，却故作恼怒，“看来你最近是皮痒了，倒是取笑起本郡主来了，你还没告诉本郡主，本郡主安排你做的事做的如何了？” 说道正事，陆婷脸色凝重起来。“此毒比较复杂，是一种混毒，奴婢也只是分析出了其中的几种药材，如有余量的话那就不一样了……” 云浣雪意识到情况不妥，拧了拧眉，“什么是混毒？” “混毒就是由十几种或者几种药材配置成的毒药，这种药药效持久，对人体伤害极大，而且毒性极强，解药需要其对应的十几种或者几种药材，否则就算找到一味也是无济于事。 萧二爷之所以能保住萧丞相的命，应该是找到了这种混毒中的主药……” 陆婷一字不落的将自己知道的说给云浣雪听。 “那么其他的呢？既然找到了主药，其他的按理说很容易啊！” 云浣雪凝眉，只觉越发迷糊。 陆婷摇头，“其他的也就罢了，药学却是缺一不可。” 云浣雪脸色不好看下去，“莫非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陆婷摇头，“也不一定，若是萧二爷哪里还有余量……” “此事交给本郡主，这样，你先继续研究，本郡主若有消息定然会通知你的……你先下去继续研究！” “奴婢明白。”陆婷应着转身离开。 云浣雪略微思索便抬脚去了安置萧璐儿的“聚雅阁” 房间内，萧璐儿由着屋里丫鬟为她梳洗，那模样乖巧好像一个布娃娃一般。 “二夫人……” 屋里的丫鬟瞧见云浣雪进门当即低身行礼。 “都出去吧！”云浣雪摆手，走到已经收拾整齐萧璐儿跟前，坐了下来。 “璐儿，这段时间恐怕得委屈你了……” 萧璐儿缓缓扭头，并不说话。 云浣雪轻笑，“事到如今，有些话我也不瞒你了，外公此劫怕是过不去了。 萧家因为萧雪儿引狼入室已经被人光明正大的鸠占鹊巢了。 而有人还不放过外公，一心置外公与死地。 如果外公一死，萧家必定就此没落，慧王不会好心扶持萧家任何一人上位。 你二叔为救我，甘愿背上不仁不义的名声，明面把持萧家。暗地里却在想法子打破这个牢笼，担下所有罪名。 可惜，慧王早就识破了他的诡计对他也是阳奉阴违的，只等事情尘埃落定，便取他项上人头……” 云浣雪徐徐说着，首次将萧家的处境清楚的说给萧璐儿听。 萧璐儿沉默不语，不知是听进去了还是没有。 云浣雪只得继续道，“你回来的消息我已经派人通知了三舅，想必他也快来了，你可知道，三舅因为你早已经和二舅红了脸。璐儿，我说这些并不是要你原谅什么，而是希望你还是以大局为重……” “表姐，你不要说了。”萧璐儿终于开了口，她声音沙哑，听上去却很平静。 “我明白萧家的处境，也明白爷爷的重要性，没了爷爷，萧家就不再是萧家了。” 云浣雪叹息，萧璐儿比她想的要懂得多，看来这妮子比起那两个草包要好的多。 “我与萧雪儿的仇我会自己去报，我不会牵连到萧家其他人。 璐儿在此先谢过表姐救命之恩，现在璐儿是时候回去了。” 萧璐儿说着起身就要出门。 “回去哪里？你就这样回去吗？”云浣雪决定收回方才心底夸赞她的话，无奈起身。 “璐儿，你听我说，你不能自己回去，要回去也该是三舅接你回去。你这样回去只会造成更多的麻烦！” 萧璐儿垂眸，讽刺一笑，“如今，郡主竟也明着保身起来了吗？” 明哲保身？云浣雪闻言语气冷了下去，她缓缓敛母，“萧璐儿，本郡主如果明哲保身便不会管你，坐山观虎斗岂非更好，好了，想必三舅也快要来了，你暂且歇息吧！本郡主也有些乏了便不陪你了……” 云浣雪说罢转身出门，她以为萧璐儿会不一样，原来只是假象而已。 “小姐，晚膳已经备好，陆大人在前厅等你。” “好。”云浣雪点头，压下心底不悦走到前厅。 晚膳很是丰盛，清淡有余，油腥也足。 陆云霆换了一套月白色长袍坐在桌边，自酌自饮。 冷漠的面容印着身上白衣端的清贵非凡。 第298章 女儿红，为她喝 云浣雪伸手取了他眼前的酒壶倒了一杯，丧偶仰头喝尽，辛辣的味道顺着喉咙滑下，小腹顿时烧了起来。 “这什么酒？”云浣雪再次倒了一杯，随口问了一句。 “女儿红，埋在树下十二年……”陆云霆看着云浣雪，神情悠然，看上去心情不错。 “噗！”云浣雪很不幸的喷了，幸亏陆云霆闪的快，否则遭殃的就是他：“你……咳咳……你要不要这么劲爆！” 云浣雪淡定了抹了一把嘴角的酒水，黑着脸道，“还埋了十二年，是谁的酒，又是谁送给你的？” 女儿红酒为旧时富家生女嫁女必备之物，当女儿下地的第一声啼哭，肯定会让每一个父亲心头一热，三亩田的糯谷就酿成三坛子女儿红，仔细装坛封口深埋在后院桂花树下，就像深深掩藏起来的父爱，没事的时候就到桂花树下踏几脚，踏几脚仿佛心里也踏实一些。回头望一望女儿，女儿头扎红头绳，眉眼儿像清明时节的柳叶，一天比一天明媚。自古浙江绍兴一带，这个习俗就这样长久沿袭着。待到女儿十八岁出嫁之时，用酒作为陪嫁的贺礼，恭送到夫家。 现在陆云霆拿着的竟然是这种酒。 陆云霆挑眉，“难为你该知道有这么一回事，这是我埋的，自然是我的酒……” 云浣雪错愕，“你一个大男人埋酒作甚？” 陆云霆脸庞微瑟，“好奇罢了，如今看来倒也不怎么样吗？” 云浣雪低头闷笑，她倒不知这向来冷硬的男人竟然还有这么幼稚的一面。 “那是不是喝了你的酒，本郡主就得对你负责啊！” 云浣雪故意趾高气昂道。 陆云霆挑眉，突然起身，刀削般的轮廓突然柔和下来。 他逼近她，带着酒香的温热气息喷在她脸上，热热的，有些酥痒。 “你说呢？” 那双狭长的冰眸此时看上去无比温柔。 咚咚咚。 云浣雪似乎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陆云霆的面孔距离她越来越近，他的唇，似乎也向她贴近。 云浣雪微微错愕，随即缓缓闭上双眸。 “啊！小姐……”陆婷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 而陆云霆的唇一偏，印在了她的额前。 云浣雪猛然一把推开靠过来的陆云霆，猛然起身，爆喝出声：“怎么，是不是本郡主对你太过仁慈了，让你连进门敲门最起码的礼仪都不懂了？” 陆婷心底诽谤，面上却显出一抹不安，“小姐恕罪，是奴婢的不是。” “出去！”看着跪在门口的陆婷，云浣雪只觉脸烧的厉害，只能故作冷漠。 “是，小姐。”陆婷心底暗笑，佯装害怕的退了出去，一离开云浣雪视线便忍不住大笑出声。 陆云霆温柔看着恼羞成怒的女人，丝毫不提方才之事，淡定的坐了下来，夹了一些青菜给她。 “莫要生气了，用膳吧。” 云浣雪低头看他，清眸含怒，一字一顿道，“陆云霆！” 陆云霆缓缓抬眸，眸中的宠溺似乎要将人溺死过去。 “乖，没事，我替你惩罚陆婷，没事……” “谁跟你说这个！”云浣雪气的胸膛起伏，眼眸喷火，清眸落在对面慢斯调理用膳的男人身上，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浣雪，快尝尝，今儿个这菜不错！” “不错你个大头鬼！”云浣雪语音刚落，突然想到了什么再次脸色爆红。 “不许吃！” 她说着就要去夺陆云霆手中的筷子。 陆云霆伸手一拽，却将她直接抱在怀里，无奈看她，“浣雪，你人都是我的了，你还怕什么啊！” 看着陆云霆眼底没有丝毫掩饰的情绪，云浣雪心头微酸，却再次被他这句话带起了羞窘：“谁是你的人啊！我们可什么都没发生过！” 说着就要起身。 陆云霆连忙告饶，“好了，好了，是我错了，我是你的人好吧，喝了我的女儿红，我是你的人了，你得负责……” 云浣雪再次忍不住轻笑出声，“算了，此次就绕过你吧！如果下次再不经过我同意吻我，小心我咔嚓可你的命根子……” 云浣雪说着，玉手还在陆云霆某个令人瞎想的部位上空停留了片刻。 “你舍得！”陆云霆戏谑看她，一手在她身上轻轻煽风点火。 云浣雪眸子一沉，就要下手，陆云霆连忙抓住云浣雪双手，“好了。我错了好吧！想必你也饿了，用膳吧！” 话题回到原地，云浣雪方才退下去的热度再次涌了上来。 “说了不许吃！” “没关系！”陆云霆低头吻了吻她的眼睛，“只要是你，我不嫌弃！” “我嫌弃！”云浣雪从他怀里离开，傲娇坐在座位上，吩咐外面得丫鬟进来将满桌菜肴端了下去。 陆云霆无奈，并未说话。 陆婷是个识趣的，看着晚膳被撤下来，当即去了厨房吩咐了厨娘重新做了一桌送了上去。 陆云霆两人挑眉，淡淡一笑，开始用膳。 晚膳之后，陆云霆与云浣雪坐在一起喝茶。 “可查出是谁动的手了？”云浣雪问，虽然她仇家不少，可是也没道理稀里糊涂的。 “以周家为主，朝堂上废除郡主一事便是由他起的头……” “周家？周皇后的外戚？”云浣雪挑眉，如果是这样便说的过去了。 “不错，还有几人都是上不得台面，他们组成一个联盟，专门对付你的，你这次外出救萧璐儿正好给他们赶上了。” 陆云霆点头，周家他并不放在心上，可是关系到云浣雪，他就不得不动心思了。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是慧王一手造成得呢。”云浣雪摇头并不放在心上。 “是慧王让人泄露的消息……”陆云霆冷冷勾唇，继续道，“废除郡主，萧家事变，还有包括萧璐儿出事，以及你的郊外遇刺！都是他一手策划！” “真是小人……”云浣雪危险的眯起双眸，想必慧王此举正是报复她当时在慧王府所为。 “他小人的可不只这些。”陆云霆冷冷勾唇，“对了，你遇刺当日，晋王找我处处试探……” “怎么，你打算帮助晋王夺位不成？” 云浣雪嗤笑，莫非他还嫌自己的麻烦不够多。 第299章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不错。”陆云霆冷冷勾唇，“这可是还要感谢浣雪你呢。” “我？”云浣雪有些不解起来。 陆云霆轻笑，“浣雪忘了，二舅如今不正是效忠慧王殿下吗？” 云浣雪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随即又面色复杂起来，“其实你不必如此的……” 陆云霆摇头，“以前是我锋芒太露，可是那时我乃孤身一人，我并不惧怕什么。 可是如今不同，我不想因为我的放纵而让你背负一切。效忠晋王，不止可以让他们互相争斗，而且还可以让他至少在表面不敢动你！” 说来说去都是为了她，云浣雪突然想起，当初，她一心只为卫峥，为他铺路，不惜牺牲自己的终生大事，结果换来的是他的不信任自己背弃。 两人相差何其之大，云浣雪突然觉得有些承受不起。 “你又何必如此……” 除了这句，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陆云霆不在意的笑笑，“如今我们得罪的人越来越多，我怕你会出事，况且即使锦绣山河也得有人陪同才好，否则也只是高处不胜寒罢了……” 云浣雪有些震惊的瞪大眼眸，面前的男子气概十足，神情坚毅而锐利，眸光更是炯炯有神。 她看着他喃喃问道：“你也想要那个位子？” “没有人愿意当一把没有感情的剑和踏脚石，我一直都清楚自己在皇上眼中是什么位置。而浣雪，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不习惯这样，更因为你，我不想你有任何闪失……”陆云霆首次在云浣雪面前暴露了他的想法。 皇上对于云家的态度他和云浣雪其实都清楚。 不能握在手里，那就不如毁去。 而他，并不想毁掉她。 云浣雪沉默下来，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死亡。 皇上看似看重陆云霆，宠溺陆云霆，又何尝不是因为陆云霆的“听话”呢。 她不知陆云霆作为皇子为何早在陆府被当做庶子养大，她也不知皇上为何迟迟不公开他的身份。 她只知道，如果陆云霆敢有自己的主见，皇上定然不会手软。 亦如他所说，皇上要的不过是一把利器，将自己儿子当利器也唯有如今的东越了…… “浣雪，你可愿意陪我走一遭？”陆云霆不知何事走到云浣雪跟前，轻轻抓住她的手，神色凝重。 “事到如今，我还有的选吗？”云浣雪抬头，眸光沉甸甸的。 她不想卷入风波，但是已经卷入。 现在抽身，似乎已经难了。 陆云霆心底长输了一口气，“我不是存心逼你，我只是怕你拒绝罢了……” 云浣雪心头微震，她从来不知，冷漠如陆云霆，说起话来甜言蜜语来竟然这般让人难以招架。 “如今你打算如何？” 云浣雪又问，他们眼前事情一堆，晋王之事只能往后移了。 “今晚，我们换出外公。”陆云霆沉吟半响，缓缓开口。 “好。”云浣雪点头，这才是她为今之计最看重的。 外面夜色渐晚，屋里点了灯油，陆云霆躺在椅子上看书，灯影撒在他脸上，忽明忽暗。 云浣雪坐在榻上练功，房间内安静的唯有书页翻动的声音。 岁月静好，不外如是。 “大人，萧家三爷来了……”房间内突然多了一道身影。 陆云霆从书页抬头，看着已经收功的云浣雪，“把他引到这边来吧，前面，有什么动静没有？” 今儿个早朝，陆信与他闹得这般不愉快，回到陆府，没道理安静才是。 “尚且没有，只是陆信最近与五皇子走的很近。” 黑衣人低低开口。 “五皇子……”陆云霆面露追忆，太子的跟班罢了，一开始他从不将他放在眼中，如今倒是自成气候，不知不觉竟然拉拢了他身边的人了。 “继续监视，还有那帮女人有什么动静没有？” 陆府的女人他太过了解，云浣雪让她们吃了那么大的亏，他们又怎么会善罢甘休。 “暂时没有……”黑衣人这次回答的声音有些颤抖，显然并不是没有，而是他们没查出来。 陆云霆猛然从椅子上坐起，“你最好期望她们能乖乖的，下去吧！” “是，大人……”黑衣人离开，云浣雪也收功完毕，她快步走到陆云霆跟前，“你不说我倒忘了，你整日忙着国事，可曾发现这寒霜院最近多了好多生面孔……” “是吗？”陆云霆眸子冰寒起来。 云浣雪颔首，“你也不必太过紧张，我并非细碎的瓷娃娃，外面的事情交给你，府上的交给我可好？” “嗯。”陆云霆点头，内外都管他也没那精力，有云浣雪在，他会省不少的心。 云浣雪点头，她还真怕陆云霆会拒绝呢，想着坐在陆云霆对面倒了一杯茶喝了。 “不是说三舅已经到了吗？” “浣雪……”正说着，萧梓瑞便有了进来，声音焦急。 云浣雪跟着起身，“三舅来了。”只是在看到身后跟着的生面孔时，脸色沉了下去。 “陆婷呢，怎么你在这里，陆府的规矩都是喂狗的吗？什么人都敢再主子这里晃悠？” 云浣雪一生气，萧梓瑞也明白过来，难怪云浣雪说郡主府，原是这陆府也不太太平啊！ 当即按下心底的焦急，只得等在一旁。 “回禀二夫人，陆姐姐去厨房给大人和夫人准备宵夜去了，奴婢跟进来只是看看夫人有何吩咐……” 这丫鬟倒是伶牙俐齿，云浣雪却笑了起来，“你倒是了解本郡主，既然来了就不要走了吧！呆在这里吧！” 云浣雪说罢猛然点了她的穴道，那丫鬟瞪着一双滴溜溜的双眸不解的看着云浣雪。 云浣雪优雅的坐了下来，“二舅，如今看来得借用你一些时间了。” “你随意。”萧梓瑞虽然着急，可是也不能不顾一切，只能忍着。 云浣雪却噗嗤一声笑了，“浣雪开玩笑的，陆云霆，你先带三舅过去……” 她得好好整整这丫鬟。 陆云霆点头，缓缓起身，带了萧梓瑞离开。 云浣雪兀自倒了一盏茶喝着，那丫鬟心底却在想云浣雪会如何对付她。 第300章 浣雪，你吃醋了？ 不想云浣雪竟然解开了她的穴道。 “夫人有话不妨直说。”丫鬟面带戒备的说道。 “罢了，何必搞得这般中规中矩呢，来，先喝杯茶吧！”云浣雪笑颜如花，绝美的脸庞带着致命的亲和力，并且亲自倒茶给她。 那丫鬟愣了，这二夫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喝吧，喝了茶，我们再谈其他。”云浣雪眼神示意那丫鬟将桌边的茶喝了。 那丫鬟不敢动作，只是愣愣看她。 “怎么，本郡主赐茶与你，你还敢不听不成？” 云浣雪脸色沉了下来。 “奴婢不敢！只是夫人亲自斟茶，奴婢自觉不配而已……”那丫鬟低头说着，看着桌上的茶，神色莫名。 “本郡主觉得你够资格便是够资格，怎么，你看不起本郡主吗？”元浣雪不怒而微。 “奴婢不敢！”那丫鬟见云浣雪架势，心知是逃不过去了，况且方才她看的分明，云浣雪都喝了此茶分明无事，既然如此，何不干脆一些。 想着便端起桌上茶水一饮而尽。 云浣雪轻笑出声，“这就是了，只是，你怕是上当了，莫非没有人告诉你，主子给你东西不一定是好的吗？” “二夫人此话何意。”那丫鬟听着云浣雪笑声，只觉毛骨悚然。 她下意识的起身，只觉一阵眩晕，“茶水有毒！” 她惊呼出声，几乎是摇摇晃晃站立不稳，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云浣雪挑眉，面上闪过明显的讽刺，“你倒是聪明。” 说着她垂眸看着自己新染的大红丹寇，“说罢，是谁派你来的，如果你的答案能令本郡主满意，本郡主自然不会为难你，若是不能满意，那么对不起了，不出七日，你定会全身溃烂而死……” “药性老套，但是绝对管用。” “我凭什么相信你！”那女子倒在地上，脸色难看，却很强硬。 云浣雪对着指甲吹了一口气，缓缓笑道，“你可以不信，但是代价是你的命，唔，对了，忘记说了，你怎么不自称奴婢了……装丫鬟很好玩？” 那女子脸色微变，“夫人是何时识破我身份的？” “很早以前，本郡主只是好奇你到底来做什么，本郡主原本不打算这么早便收拾你的，今儿个可是你自己撞上来的。”云浣雪一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模样。 “夫人想知道什么。”那女子虽然害怕，心底到底抱着几分侥幸。 云浣雪又怎么会看不出，她冷冷勾唇，跟她斗，还嫩了点儿。 “你的一切，身份，来这里的目的，以及人际圈……” “夫人不是早已经识破我的身份吗？怎么如今还让我自己说呢？” 那丫鬟也不是傻的，当即反驳回来。 云浣雪挑眉，“好一口犀利的牙口，来人啊！将她的牙齿给本郡主拔了！” “是。”外面陆婷听到吩咐，当即走进房间，看着地上女子，森森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挽起袖子。 “外面的，来帮忙！” 陆婷挽起袖子，却是朝外唤了一声。 “好……”外面当即涌进来几个婆子，七手八脚的摁住地上女子。 有人已经去扯那假丫鬟的嘴巴。 “我说……我说……”那女子一看这架势哪里敢闭口不言，当即挣扎着喊了起来。 “出去！”云浣雪摆手，那些人当即如来时一般，呼啦的离开。 “我是陆母的亲侄女，戴清秀，我来这里，是奉了姑母的命令，一来为了监视你们，二来，也是为了能够留在陆大人身边……” “二夫人放心，我绝对没有插入你们之间的意思，这全部都是姑母的意思……” 那女子见云浣雪这般模样，哪里还敢说自己觊觎陆云霆啊！ 只得将罪名全部推给陆母。 云浣雪沉默，摒弃了再找陆家麻烦的想法，决定来个釜底抽薪，她有优势，为何要这般麻烦。 “二夫人，该说的我都说了，你是否大人有大量将我的解药给了……”戴清秀见云浣雪不语，只得小声询问。 “不急。”云浣雪抬头，“恐怕得委屈你在本郡主这里呆上几日了，到时候只要你表现的好，本郡主自然会救你。” 戴清秀眸露失望之色，张口还想说什么，却被云浣雪打断。 “戴小姐，你也不想名誉尽毁不是？所以你还是乖乖听本郡主的话，你从那边过来，自然知道那边的情况，你给本郡主说说她们打算如何对付本郡主？” 云浣雪是打定主意要将眼前女人利用到底了。 敢觊觎她的男人就得付出相应的代价。 “这……”戴清秀为难起来，她的确不知。 “本郡主给你三日时间，三日之后如果本郡主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那么解药你不必想了……” 云浣雪冷酷开口。 “夫人……”戴清秀着急起来，任谁身体有隐患都不会安稳度日…… “去吧，本郡主等你的好消息……” 云浣雪摆手，目送戴清秀离去，眸子这才暗了下来。 我还不曾去找你们的麻烦，你们竟然敢找我的麻烦，既然如此，那么都不要好过了吧！ 想着起身便去了聚雅阁，云浣雪到的时候，陆云霆正坐在外面喝茶。 云浣雪想起戴清秀便觉莫名生气，“晚上喝这么多茶是打算做什么去呢？” 陆云霆诧异看她，觉得她的脾气来的有些莫名其妙，“我倒是喝惯了并不觉如何，怎么，那丫鬟审完了？” 偏偏陆云霆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云浣雪当即不高兴起来。 “是呢，你的爱慕者呢。”云浣雪没好气的说着。 陆云霆端着茶碗闷笑出声，“浣雪吃醋了？” 云浣雪挑眉看他，“吃醋，本郡主向来喜欢吃辣！” 看她强词夺理，陆云霆嘴角笑意越深，“好了，旁人如何与我何干，我只愿浣雪心间有我……” 陆云霆说着，手指值得正是云浣雪心口方向。 云浣雪脸庞发热，故作不屑的别过头去，“你？那也得值得不是……” 话虽如此，云浣雪心底却在荡漾，他如此待她，她又怎么可能真的无动于衷。 她不怕刀剑临身，只怕深情似海避无可避。 第301章 萧府不欢迎你 淡淡的暧昧与旖旎在云浣雪和陆云霆两个人之间流转。 “浣雪来了……” 两人正浓情蜜意，萧梓瑞从内间走出来，眼眸通红。 “三舅……”云浣雪赶快起身，看他问道：“璐儿怎么样了？” “什么都不肯说，只说要回家，浣雪，你告诉三舅，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萧梓瑞直觉有事，可是萧璐儿不说他作为父亲也没法问，只能问云浣雪。 云浣雪摇头，却是拒绝道：“三舅何必为难浣雪，既然璐儿不愿提起，自有她不愿提起的缘由，浣雪若是说了不过是凭添不快罢了。”陆家一堆牛鬼蛇神，她是不惧，但是萧璐儿再受刺激可就不好了。 萧梓瑞叹息道：“你说这都是什么事儿。” 云浣雪垂眸，“三舅还是早些带璐儿回去吧！这陆府也是是非之地，并非久留之地。” “也罢。”萧梓瑞无奈叹气，转身进屋，不多时后面跟着萧璐儿从里屋走了出来。 “浣雪，三舅欠你一个人情，就此别过了。” 萧梓瑞说罢，带着萧璐儿从陆府偏门离去。 云浣雪躺在椅上越觉越不对劲，翻来覆去的搅得陆云霆无法看书。 “怎么了，跟长虱子一般？”无奈之下，陆云霆唯有放下书本，凑到云浣雪跟前。 “怎么说话呢。”云浣雪没好气的坐起身来，缓缓道，“我还是不放心萧璐儿……” “怎么，怕她不顾萧家利益只为报仇？”陆云霆猜到她所想。 “嗯。”云浣雪点头，并不隐瞒，“你也知道萧璐儿此去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所以……”陆云霆挑眉看她。 “我得去萧家……”云浣雪这才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好。” 云浣雪以为陆云霆怎么也会阻止一番，没想到他竟然答应的这般干净利落。 “我说我去萧家，可能得好些日子……” 云浣雪心底有些别扭，再次声明。 “我知道了，东西都为你准备好了。”陆云霆笑笑，起身从书案后面拿出一个匣子，匣子里面装着一套荷粉色分体服饰，上面放着两张薄如蝉翼的皮套。 “人皮面具！”云浣雪兴奋起来，以往只是在小说中看过，却不曾真个见过，如今拿在手中，真个是轻若鸿毛，薄如蝉翼。 云浣雪兴奋的放在脸上，然后几步绕道铜陵跟前，看着铜陵中完全陌生的自己，只觉一阵神奇。 “你是从哪里来的，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云浣雪转头看他，清眸重闪过显而易见的好奇。 “过来！”陆云霆温柔看她，并不答话。 云浣雪乖巧的走过去，“做什么？” 陆云霆摸索着她的脸，缓缓道，“这面具虽可以假乱真，时间一久必然露馅。” 云浣雪淡淡挑眉，“你说这话让我会以为你在舍不得我。” “舍不下你会乖乖留在我身边？”陆云霆张口便问，说罢便觉有些后悔。 云浣雪挑眉，斩钉截铁道，“不会。” 说罢起身，犹自摸着自己脸庞，看着铜陵，“你该知道我不是菟丝花，不管何时，我都不会依附任何人而活着……” 陆云霆点头，“我知道，所以送你这个，想必你会用的到。” 云浣雪心底一软，转了话题，“我得先去萧府看看，我总觉得心里有些不踏实。” 萧家目前宛若危卵，外祖昏迷，很容易被坏人所乘。 陆云霆点了点头。 “我想现在就去！”云浣雪觉得自己不亲眼看看，肯定睡不着觉。 “的确该去看看……”陆云霆又点了点头，眸子渐渐深邃起来，柳州那边想必已经开始起事了吧！ 云浣雪连夜入了萧府，萧璐儿的归来令萧梓涵松了一口气，只是以往尚算圆滑的萧璐儿却沉默了许多。 萧府的人问不出任何东西，萧梓瑞与萧梓涵的的状况也未因此得到缓解，相反，却越发紧张了。 所谓知女若过母，萧梓瑞想着他问不出东西，周氏乃璐儿生母，应该能知道些什么。结果却是让人大失所望。 云浣雪入府便直接找上萧璐儿，周氏虽然是一介妇人，却也知道以大局为重。 看自家夫君待云浣雪模样并不似对待仇人，自然以礼相待。 “浣雪，你救了璐儿，我们全家都承你这个情了，往后不管萧家如何，我都是你的亲人……” 周氏与云浣雪之间并未太大恩怨，如今云浣雪又救了萧璐儿，自然是对她感恩戴德的。 “三舅母客气了。”云浣雪自然知道周氏这话的分量，在萧府，她能看重的也就是这周氏了。 当初也是她带着浣雪入府，情分自然不同。 “我说的可不是客套话，好了，大恩不言谢，璐儿便交给你了……” 提起萧璐儿，周氏语气有些低落，她能感觉到萧璐儿此次失踪绝对有事。 “放心吧！三舅母。”云浣雪安慰着说道。 送了周氏离开，云浣雪返回房间，见萧璐儿站在窗前看着周氏身影，脸上表情似哭非哭。 “她是你母亲，你为何连她都不告诉？” 看着萧璐儿模样，云浣雪突然觉得有些心酸。 “告诉她不过是凭添悲伤罢了，又何必呢。” 萧璐儿苦涩一笑，“其实你大可不必来这里。” 云浣雪叹息，不再说话。 “吆，这总算知道回来了，我以为有了男人你也变得乐不思蜀了呢。” 两人正说着话，外面突然传来一个讨人厌的声音。 云浣雪凝眉，拉住了听到这声音便神色激动起来的萧璐儿。 “你想被她永远踩在脚下吗？” 萧璐儿顿了身子，眼眶有泪水在打转，垂与双侧的手是紧了又紧。 “我不甘心！” “我知道。”云浣雪低声开口，安抚的拍拍她的肩膀，“谁笑到最后还不一定呢。”说罢挡在她面前，看着穿的花枝招展的萧雪儿，眸子闪过一抹冷意。 “本郡主就说今儿个不能出门，这不，刚出门就有疯狗在叫唤！” 云浣雪与萧雪儿之间已经没有什么亲情可言，从她伤了萧青山的那刻，他们之间便是仇人。 “郡主似乎来错地方了，萧府并不欢迎你。” 第302章 萧雪儿，你太天真 萧雪儿脸庞笑意一顿，随即看着云浣雪冷笑起来。 云浣雪挑眉，讽刺勾唇，“这萧府再怎么没落似乎也轮不到你这个卖身求荣的贱妇来做主吧！” 不是亲人，便是仇人，她一向爱憎分明。 “你……” 萧雪儿咬牙，她最恨的便是有人拿她爬上慧王的事说事，云浣雪不止说了，还生生的往她痛处戳。 可恨她身份不及云浣雪，也只能生生受了。 “也是，雪儿自然比不得郡主，才情横溢，有那么多男人求娶，只是雪儿如果没记错的话，郡主可是跟了好几个男人了……”萧雪儿眼珠一转，又露出一张讥讽的笑靥开口说道。 “哎呀，雪儿想想，第一个是那个什么北夷二王子……” 萧雪儿微微偏头，故作懵懂。 话语里明里暗里讽刺云浣雪水性杨花。 若是旁人，听了萧雪儿这话免不得生气，云浣雪却不同，她淡淡一笑，“那又如何，陆云霆还不是不要你！” 这句话可是实实在在说到了萧雪儿忌讳。 一直以来，她喜欢陆云霆人尽皆知，倒贴不成这才爬了慧王的床。 如今被云浣雪一次两次的说出来，萧雪儿气的双眼发晕：“云浣雪，你莫要以为成了郡主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哼，总有一天你会跪下来求我！” 云浣雪冷笑，“不好意思，我这人什么毛病没有，就是骨头硬。” 云浣雪话语句句出口，句句夺人，句句气的萧雪儿无法反驳。 她眼珠一转，看到站在云浣雪身后的萧璐儿：“还没欢迎璐儿妹妹回来呢，璐儿妹妹难道不跟我说说昨儿个一夜未归，去了哪里？” 见在云浣雪跟前讨不了便宜，便想在萧璐儿身上找回面子。 萧璐儿强忍着想要掐死萧雪儿的心思，脸上露出一抹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姐姐说笑了，璐儿一夜未归不过是在陆府留宿一夜，姐姐这般咄咄逼人是为哪般？” 萧雪儿挑眉，看着萧璐儿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模样心底畅快：“是吗？我怎么听着你昨儿个是与人相会去了。” 萧璐儿若是再听不出萧雪儿话里的讽刺之意，那就成了傻子了。 “萧雪儿，你莫要欺人太甚！” 萧璐儿了没云浣雪那么好的涵养，听到萧雪儿再明显不过的意由所指，气的浑身都颤抖起来。 “怎么，恼羞成怒了。”萧雪儿嗤笑，居高临下看她，“你既然敢做如何不敢承认！” “你……”萧璐儿眼睛都红了起来，死死盯着萧雪儿，似乎要盯出一个窟窿出来。 “哼！”萧雪儿嗤笑，完全不放在眼中。 “还有，郡主殿下，如果雪儿没记错的话，我父亲已经将你拒之门外一次，萧府，雪儿的确是做不得主，可是雪儿的父亲却做得，郡主殿下是自己离开还是雪儿让人赶你离开！” 找回了场子，萧雪儿再次趾高气昂起来。 云浣雪看着她的眼神如看白痴一般，“怎么，披了狼皮以为自己真个是狼了，自己无耻也便罢了，何必将旁人也想的那般无耻。” “至于本郡主出现在这里，本郡主来看璐儿表妹有错吗？本郡主今儿个就站在这里，本郡主道要瞧瞧，那个有天大的狗胆竟然敢赶本郡主！” 萧雪儿一滞，正欲说话，一个阴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本王敢！” 萧雪儿听到声音，当即面露欣喜转头看向来人。 “王爷……”说着柔柔靠近慧王。 慧王一声白袍，伸身长如玉，面若冠玉，如果再忽略他脸上的假笑之外，的确是一位翩翩佳公子。 云浣雪在看他，眼眸冷漠，内里却冲满讽刺，这两人还真是一丘之貉。 “我当是谁，原来是慧王殿下……” 云浣雪故意拉长了声音，“只是，王爷不好好呆在你的王爷府，跑到萧府作甚？” 说罢眸光又在萧雪儿两人身上转来转去，然后故作恍然大悟，“原来是为了雪儿妹妹啊！本郡主还以为王爷是看重萧府这块风水了呢。” 云浣雪这话说的颠三倒四，可是却暗含讽刺。 萧雪儿又怎么会听不出，云浣雪是在讽刺慧王待她无真情呢。 只是慧王在场，她不便发做，只得暂且按下，看慧王如何应对。 “此话本王该问你才对吧！谋害萧丞相，你还有脸出现在这里，来人，把昌平郡主给本王赶出去！” 慧王一声令下，他身后当即涌出大量人马将云浣雪团团围住。 火把冲天，四处围满了弓箭手，这架势不像是要把云浣雪赶出去，而是要弄死她啊！ 云浣雪心底明镜儿似的，冷眸一扫，一字一顿道，“慧王，你算个什么东西，竟然敢在萧家下令赶本郡主离开！”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都面色诡异起来，早就听闻云浣雪胆大包天，竟不知她竟是胆大到这种程度，连慧王都敢谩骂。 “凭萧雪儿是本王的女人，凭萧丞相乃雪儿爷爷，本王便有义务替他惩罚你！ 作为臣，你无礼，作为子女，你不孝，你这般不忠不义之徒本王难道不该赶出去吗？” 慧王也笑了起来，只是笑容冷冽，不达眼底，云浣雪一而再再二三的忤逆他，让他在众人面前颜面尽失。他又怎么能放过她？ “外公知道吗？”云浣雪轻飘飘的问了一句。 慧王脸色微变，并不说话。 吃过一次亏的萧雪儿似乎知道云浣雪要说什么，见慧王沉默，连忙开口，“爷爷至今未醒，自然算不得数……况且，父亲也已经同意让我嫁与慧王……” “嫁与慧王？”云浣雪眼眸意味深长起来。“萧雪儿，你太天真了，如果位置调转，你会娶一个名声尽毁况且对你毫无帮助的女人！” 云浣雪一句话成功让萧雪儿闭了嘴，她继续轻笑，身子挺得笔直，绝美的脸庞在黑暗中清冷如华：“外公的确生死不知，却也不是完全醒不过来，慧王这般急切，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想鸠占鹊巢呢。” “好一张犀利的口齿，你们还愣着做什么，昌平郡主若敢反抗，杀无赦！” 霎时局势立刻紧张起来。 第303章 杀无赦 慧王冷笑，白袍虽冷风猎猎，面容在火把的照耀下忽明忽暗。 他忍云浣雪许久了，云浣雪不死，陆云霆便不会帮他，所以云浣雪必须死。 况且，现在萧府已经布满了他的人。 即使今儿个真的将云浣雪射杀了，皇上太后问起，他也自有说辞，大不了，让萧家步卫峥的后尘就好。 慧王已经将后路都想好了，郊外没没弄死她，今儿个不能就这么算了。 “是！”四处的弓箭手应着，压根就没想让云浣雪离开，剑雨疯了一般的朝着云浣雪袭来。 云浣雪身影连闪，趁人不注意直接拉了萧雪儿进门，然后点了她的穴道将门栓插住。 “你放开我，云浣雪，我跟你没完。” 虽然点了萧雪儿的穴道，但是并未点她的哑穴，所以萧雪儿可以说话。 看着房门上如雨后春笋冒出来的箭头，萧雪儿有些害怕。 云浣雪再次躲过几个飞来的剑雨，吩咐萧璐儿自己找地方闪躲，然后扯着萧雪儿挡在她前面。 她轻笑道：“萧雪儿，我们来打个赌，你说慧王会不会因为你在里面，所以而停止攻击？” “我赌不会。”萧璐儿找好位置带着，听着云浣雪调笑，忍不住开口。 “哦，为何？”云浣雪故作不知，内里精神却高度集中，时刻注意外面动静。 “慧王待她不过是对待青楼女子罢了，如今失了利用价值，能一举消灭自然是极好的。” 俗话说，最了解你的人不是朋友，而是敌人，萧璐儿恨萧雪儿，对于她的一切如何不知。 况且，女人在争风吃醋，对付人这条路上向来是无师自通的。 “聪明！”云浣雪赞叹看她。 “嗖！”门外突然穿进来一只利箭，云浣雪闪身躲过，却故意拉了萧雪儿一把。 萧雪儿面上怒意还未完全绽放，便变成了惊恐。 “啊！”感觉到那只箭贴着她的头皮飞过，萧雪儿害怕的尖叫起来。 “吵死了！”云浣雪一巴掌拍在她的脸上，直接点了她的哑穴，将她丢在萧璐儿跟前。 “她交给你了，只要不弄死，怎么都成。” 云浣雪知道，萧璐儿心底憋着一口气，只要这口气不释放出来，她会拼命压抑自己，然后彻底走向一条不归路。 “好。” 萧璐儿看着眼前面色苍白的女人，心底的怒意这才缓缓释放。 她不顾危险，几步跑到门前用力拔了一根剑羽回来，然后看着萧雪儿明显惊恐和害怕的眼神。 举箭，然后双眼一闭，然后狠狠落下。 “嗤！”剑羽穿透皮肉的声音清楚的传入萧雪儿和云浣雪耳中。 云浣雪挑眉看去，却见萧璐儿那一箭不偏不倚正好扎在她的右胸上。 萧雪儿痛的快要晕死过去，也顾不得其他，喊又喊不出来，只是哀求的看着萧璐儿…… 温热的鲜血一下子喷涌出来，溅在萧璐儿手上。 萧璐儿触电般的起身，看着眼前一切，脸色一阵苍白。 “我杀人了……” 萧璐儿喃喃自语，眼前殷红的鲜血似乎灼伤了她的双眼，她盲目的转身，看着云浣雪一阵迷茫。 云浣雪无奈，继续闪躲从外面飞过来的剑雨。 “璐儿，小心！”就在此时，萧璐儿站立的方向突然传来一声急切的破空声。 云浣雪“嗖”的一下挪过去，摁着萧璐儿的头低下去，剑羽擦着云浣雪耳边过去。 “昌平郡主，本王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自己离开还是本王送你离开。” 慧王不知所谓的在外面喊话，萧雪儿充满惊恐的眸子下意识的亮了起来。 云浣雪看着来气，抬脚便在她的伤口上踩了一脚。 “……”萧雪儿露出痛苦的神色，眼底的亮光缓缓消失。 云浣雪满意了，这个女人只能被人虐待。 萧璐儿如梦出醒，看着云浣雪动作，嘴角抽了抽。 “表姐，我们出去吧！”萧璐儿想的简单，以为这不过是再简单不过的怄气罢了。 只要云浣雪肯低头便什么事都没有。 熟料云浣雪却摇头，“我敢保证，只要我们出去，就会被射成筛子！” 萧璐儿脸色微变，有些不解，试探道，“为何，就因为表姐前面辱骂了他？” 云浣雪摇头，眸子冷漠，“不是，有些事情没有理由，人心不足蛇吞象说的就是这般。放心吧，过了今晚，一切都会恢复正常的……” 云浣雪与萧璐儿躲在一起，看着房间内乱飞的剑雨，开口道：“璐儿，你与我说实话，那个人到底有没有碰你，你的身子……” 萧璐儿脸色煞白起来，她似乎再次感觉到那男人恶心的亲吻，以及脏呼呼的双手在她身上游走…… “呕！”她忍不住偏过头在一旁疯狂呕吐起来。 云浣雪无奈看她，“算了，我不问了。” 萧璐儿干呕了半天这才起了身来，她坐在角落里，脸色难看。 “没有做到最后！” 云浣雪眸子一闪，那就是没有失贞了，随即立刻安慰道：“那就是了，璐儿何必在意那么多呢……” 萧璐儿却眼圈红了起来，“表姐，璐儿做不到如你一般洒脱，名节与一个女儿家何等重要，此事若是传出去，璐儿该如何自处！” 一直以来的担忧和害怕，萧璐儿终于说了出来，她坐在地上，双手掩面，似乎要讲所有委屈都一次性都倾诉干净。 “哭吧！”云浣雪抱着她，却在思索，这外面的箭雨还要多长时间。 “昌平郡主……本王的耐心是有限的，你若再不出来，本王便带人闯进去了，到时候若是伤了郡主，郡主可不要怪罪才好。” 门外，慧王看着紧闭的房门，示意身后的弓箭手全部对准一个方向。 “让本郡主出来也不是不可，雪儿受伤了，慧王殿下不妨自个儿进门先带她离开。” 云浣雪示意萧璐儿安静，看着痛的死去活来的萧雪儿撒了诱饵…… 萧雪儿一听，云浣雪以她做饵，当即不满起来，可是，房间内的两人压根没把他当一回事。 “主子……”外面，心腹看着慧王开口。 “杀！” 慧王略微沉默，做了一个杀无赦的手势，然后缓缓朝着房间走去。 第304章 出事了 “主子，小心有诈！”心腹低低嘱咐两句，这才退后站在房门正中央的位置。 “本王来了，昌平郡主，本王要进来了。” 慧王站在门口推门，发现里面被什么东西顶住了，当即再次敲门。 “昌平郡主，请开门。” “开你个大头鬼啊！”云浣雪调笑一声，房门猛然打开，慧王快速闪到一边。 无数的箭雨冲着打开的房门，犹如蜂蜜闻到蜜蜂的味道，全部蜂拥而上。 “慧王真乃真君子也。”云浣雪在门上栓了一条绳子，见状，连忙再次关上门扉，讽刺的声音去传了出来。 慧王脸黑了，云浣雪躲在那里，除了射箭又不能大整…… 毕竟这里是萧家，如果弄得太过怕是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主子，不如这样……”心腹见他苦恼，心底有了计较，低附在慧王耳畔。 慧王眸色深深，似乎是在思考。 半响之后这才点头，“把萧二爷叫过来，就说……昌平郡主挟持了雪儿……” “谁……谁挟持了雪儿……”慧王语音刚落，萧梓涵的声音便从后面传来。 慧王挑眉，看着萧家三兄弟一起出现，眼眸微闪，“你们这是……” “这话应该微臣问慧王殿下才是，殿下似乎忘了，这里可是萧府……” 萧梓潼看着被重重围住的别院，外面还有弓箭手，房门上插满短箭，千疮百孔的架势，眸子不由冷了冷。 慧王淡笑，“萧大人误会了，雪儿被昌平郡主挟持，本王不过一时心急罢了。” 听听，这话说的多么冠冕堂皇啊！ 萧梓瑞跟着开口，“慧王，如果臣下没记错的话，这里是璐儿的清离院，即使昌平郡主挟持萧雪儿，你也不该让人放箭吧！里面的璐儿若是有丝毫损失，属下就算死也会在皇上面前讨个公道！” 萧梓瑞自打得知璐儿遭遇与慧王和萧雪儿有关，便恨不得扒了这两人的皮。 如今，又看到慧王如此明目张胆的猎杀云浣雪又怎么能不生气。 慧王脸色微沉，并未说话。 倒是萧梓涵着急起来。“雪儿……我要去看雪儿……” 说着不管三七二十一的便朝着紧闭的房间走去。 萧梓瑞其实也是存了心思的，里面的人不管是谁，他都不希望伤了的。 云浣雪他倒不担心，他担心的是萧雪儿，三人关在一起会发生何事，他连想都不敢想。 另外，他堵在房间门口，慧王即使想要放箭伤人也得酌情一二…… “拦住他！”可恨，慧王好不容易找到这个杀了云浣雪的机会，又如何会让人破坏。 他身后众人当即齐刷刷立在萧梓涵身前，不让分毫。 萧梓涵脸色不好看了，“慧王这是为何？” “萧二爷，此事还是交给本王的好，你也知道雪儿乃本王的女人，你进去，昌平郡主也非卖你的账！” 慧王这是打算寸步不让了。 萧梓涵心底着急，久病苍白的面上闪过明显的怒意，“谁答应了？” 慧王挑眉，这萧梓涵是打算这个时候反水不成？ “父亲还躺在床上生死未卜，属下并不知情，就算知情亦不会同意，慧王凭什么管我萧家的闲事！” 一开始，萧梓涵为了保住萧家，为了帮助云浣雪，这才委曲求全，做了那么久的伪君子。 如今既然已经无法顾全，为何还要继续虚与委蛇？ 萧梓瑞诧异的多看了萧梓涵一眼，接口道，“不错，自古以来，婚姻大事，媒妁之言，就算王爷与萧雪儿已有夫妻之实，我萧家不答应就是不答应！” “慧王殿下还是就此退出萧家吧！前些日子父亲莫名中毒，萧家也是一团糟，慧王为雪儿来此保护萧家，臣下感激，如今，萧家已经不需要了……” 萧梓潼作为老大，两个兄弟都表态了，他自然没有装蒜的道理。 所谓兄弟齐心，齐力断金，萧家三兄弟一起，虽然话不同却语意相同，那就是赶他离开。 慧王只觉心底陡然升起一抹怒意，只是良好的教养让他不能发怒。 他缓缓敛目，眸光中闪过一抹快光。语气微沉，“你们可知你们在做什么？” “自然，如果慧王要以藐视皇族的大罪而杀了属下，属下甘愿受死！” 萧梓涵连“甘愿受死”这句话都说出来，可见他是下了多大的决心。 萧梓瑞也不甘示弱，“不错，还有臣下……不过臣下有句话可说清楚了，今儿个璐儿若是出事，臣下可不会那么容易领死的，到时候，臣下倒要看看慧王殿下如何与皇上交代，与天下人交代！” 萧梓瑞这话说的重了，却也说到了慧王的顾忌上。 成为萧何败也萧何，萧雪儿跟了他一事外头闹得是沸沸扬扬，如今他若是杀了萧家三兄弟，指不定外头怎么说他呢。 父皇本就待他不及晋王，说他心性阴沉，如果再闹出事情怕是得不偿失…… 慧王心底活络，走又觉得不甘，云浣雪不死，他心不安。 留也没有道理，想他慧王向来高高在上，何时被人这般苏赶苍蝇的赶过。 萧家三兄弟各执一边，皆眸光冷冽看着慧王。 慧王身后大群人马，火把冲天，印的他的脸在火把中晦涩不明。 冷风嗖嗖，衣炮咧咧，清离院的气氛顿时凝固起来，安静的唯有彼此交汇的呼吸声。 “慧王殿下，柳州急报！” 就在此时，外头突然传来一侍卫兵荒马乱的声音。 “念！”慧王正愁不知如何，前来报信的侍卫倒是给了他时间。 “王爷，这……您还是自己看吧！”那侍卫一看院里架势，当即尽量缩小了自己的存在感。 “哼！”慧王冷哼一声，拿了那侍卫手中所谓的急报，然后越看脸色越难看。 “他们是做什么的？废物吗？”慧王看罢急报，脸色首次阴沉下来。 他一甩手中信纸气的不知说什么好，眸光透着摄人的光芒。 萧家三兄弟面面相觑，不知信中写了些什么。 “柳州那里……”慧王口中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人打断。 前来送信的侍卫骇的魂飞魄散，却还是硬着头皮说道，“王爷，这里是萧府……” 这些话，不该在萧府说的。 第305章 不能示弱 经人提醒，慧王才反应过来，转头看向萧家三兄弟。 “这次暂且就放过你们，哼！”说罢转身就走。 “回去！” “是。”身后浩浩荡荡的人马跟随慧王离去。 外面，晋王府接到消息时，冷冽勾唇，“此次，我那好三弟怕是要人财两空了……” 慧王离开，萧家三兄弟才觉头顶上压的一块阴云消失了，三兄弟面面相觑，才想起方才的对峙的心惊胆战。 萧梓瑞有些不好意思的别过头去，萧梓涵包容笑笑，这才快步朝着紧闭的房间走去。 “浣雪，开门，我是二舅……” 房门被云浣雪用了东西堵着，萧梓涵推了推没推开。 里头的云浣雪听着外面动静渐歇，起身将堵门的桌椅挪开，这才打开房门。 “爹，救命！”云浣雪刚解开萧雪儿穴道，萧雪儿便死命的嘶吼起来。 萧梓涵心底“咯噔”一下，顾不得其他，无视脚下成堆的箭雨，连忙走了过去，一眼就看见萧雪儿胸口那晕染的血迹和插着的半截箭头。 “雪儿，你怎么样？”虽然萧雪儿让他失望透顶，可是十几年的感情又岂是说没就没得？ “父亲，你要为雪儿报仇啊！是云浣雪，她点了我的穴道。将我丢给了萧璐儿，是萧璐儿伤的我，她想杀了我，父亲……” 萧雪儿到了如今还搞不清楚状况，以为萧家是萧梓涵做主，见了萧梓涵如同见到了主心骨，当即告起状来。 云浣雪充耳不闻，她既然敢做就不怕萧雪儿报复。 况且，她做的比起萧雪儿做的那可是好了一千倍一万倍。 萧璐儿如是想着，她捅了萧雪儿一箭，气虽然解了大半，身上的耻辱却怎么都洗刷不掉，所以她同样没有解释。 其他人也知道萧雪儿所作所为，就算有心维护兄弟之间的感情也不好责怪两人。 因为如果是他们，他们不敢保证比眼前两人做的更好。 听着女儿的控诉，萧梓涵心底在滴血，“雪儿，等你伤好了，父亲带你去辉县，你母亲她很想你。” 子不教父之过，萧梓涵身体不好，又忙于政务，对萧雪儿疏于管教，所以才让她步步走到今天。 所有人都可以放弃她，他不能啊！ 可惜，萧雪儿不明白萧梓涵的用心良苦。 “爹，你在说什么啊！是他们伤了我，你怎么不替雪儿报仇啊！爹！” 萧雪儿向来自卑，可是最近风水如意的生活让她自大起来，以为所有人都该听她的指使。 所以，这么一来就有些得意忘形了。 萧梓涵越发尴尬，“雪儿，先回去吧，回去再说。” 萧雪儿明白过来，看着房间内一个两个用冷漠眸光看她的众人，脸上闪过一抹羞恼。 “爹，你在做什么啊！仇人就在眼前，你到底在做什么啊！” 她看着在场所有人的眸光充满了怨毒，好像造成她如今结果的不是她自己，而是眼前这些人。尤其是云浣雪。 萧梓涵夹在自己的兄弟家人和女儿之间，左右为难，想劝却又不知如何开口。病榻的脸庞越发苍白。 “雪儿，听父亲的话……” “我不听。”萧雪儿一把甩开萧梓涵的手，胸口血液再次喷涌而出。 房间内，除了萧梓涵，没有人会提醒她先止血，可是她压根不听萧梓涵的话。 “你凭什么要我听你的话，从小，母亲就以你为主，照顾你的身体，就算有了我，母亲眼里还是只有你，你们既然不关心我，为何要生下我！” 面对一屋子的“冷漠”眸光，萧雪儿觉得自己快要奔溃了。 她的救命稻草把她当利器来刺伤她所谓的亲人。 她的亲人又因为她而步步远离她，厌恶她。 她的爷爷，也因为她的利欲熏心而半死不活。 这一切都是她自己作的，可是要是没有云浣雪…… 萧雪儿想着，阴狠的眸子落在神色平静的云浣雪身上，继续道：“爹，雪儿长这么大没求过你什么，现在雪儿求你，杀了她，杀了云浣雪好不好，你杀了她，雪儿便从此以后乖乖的，好不好……” 萧雪儿的话接近祈求，萧梓涵面露苦涩，却一句话都不说。 那是云浣雪啊！是那个自小护他安全的萧雅婷的女儿啊！他怎么能下的了手。 况且，至今为止，所有事情都是自己女儿的错，他有什么颜面去杀她？ “爹，你说话，你说话啊！” 见萧梓涵沉默，萧雪儿疯狂起来，不顾自己胸口伤口，一把抓住萧梓涵的胳膊使劲摇晃。 萧梓涵目光死灰，一言不发，随着萧雪儿的摇晃而晃动。 “够了！” 云浣雪看不过眼了，厉声开口。 萧雪儿停止了动作，抬头看她。 云浣雪一步一步走过去，从她手中将萧梓涵拉到身后，眸子犀利看她。 “事到如今，都是你自己一手造成，你还有什么资格逼迫二舅？” “你闭嘴！”萧雪儿怒吼道。 就算知道是自己作的那又能如何，这话换个人来说萧雪儿或许没那么大反应，可偏偏是云浣雪。 她仰面冷笑，“你说我是一手造成，你敢说这其中没有你的推波助澜吗？云浣雪，你又何必在这里装无辜……” 云浣雪挑眉，面色微缓，“是不是你总喜欢把自己犯的错推到别人身上？” “是我让你大庭广众之下跪下来求我让陆云霆收了你的？” “是我让你逼迫我不成爬上慧王的床的？” “也是我让你丧心病狂的给外公投毒的？” “还是我让你不知所谓的骗璐儿去郊外的？” 云浣雪一桩桩，一件件，毫不留情的指出萧雪儿所犯的错。 她每说一件，萧雪儿的脸色便白几分，云浣雪说的都是她做的，可是如今被人这般犀利指出来，她只觉的有些无地自容。 “那又如何？”萧雪儿嘴硬地说道，她再无地自容也不能在云浣雪面前失了面子。 就算是死，她也得强势到底。 现在，她总算有些明白萧晴儿曾经那般激动是为那般。 只是她与萧晴儿不同，萧晴儿付出了真情，而她与慧王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 说到底她比她更可悲！ 第306章 放虎归山，必留后患 “是啊！那又如何？” 云浣雪讥诮地笑笑，并不介意：“慧王会将你如同垃圾一般丢掉。” “你会成为京城所有人口中的失德女子，大到上流贵族，下到街道小贩，你会成为他们的饭后茶谈，你会变成众人前行的忌讳，你会成为上流社会的耻辱！” “闭嘴！闭嘴！你给我闭嘴！”萧雪儿受不了的捂住耳朵，她缓缓蹲下身去，眼泪顺着脸庞流了下来。 云浣雪长舒一口气，她不想这样的，可是，萧雪儿太让人失望。 整个过程，萧梓涵几人一言不发，看着两人对话，只是身上的苍凉越发越发重了。 人生最悲哀之事，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萧梓涵虽然没有如此，却也比那悲痛千万倍。 “二舅，您节哀……”云浣雪无奈，转身劝阻萧梓涵。 “小心！” 突然，站在云浣雪跟前得萧璐儿惊呼出声。 云浣雪心头福至，猛然侧身，却忘记了跟前的萧梓涵。 “嗤！”利器刺入皮肉的声音突兀在云浣雪耳边响起。 她下意识的转头，正好看到萧梓涵解脱的笑容。 萧雪儿手中的箭，扎在了二舅身上。 “二舅！”云浣雪惊呼一声，一掌拍开呆若木鸡的萧雪儿，一把扶住摇摇欲晃的萧梓涵。 “二舅，你这是何苦？”云浣雪有些心痛。 “雪儿是我的女儿，她犯的错我来偿，浣雪，请你高抬贵手放她一码可好？” 萧梓涵靠在云浣雪身上，眸露祈求。 云浣雪沉默，并未答话，放过一个时刻想着要她命的人，说实话她做不到。 “二哥，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此次亏得你挡住，否则出事的就是浣雪，四妹已经没了，你还要浣雪因为雪儿而搭上性命吗？” 萧梓瑞面上的担忧当即变成不赞同，他知道萧雪儿的力道，虽然萧梓涵身体不好，可是萧雪儿插得又不是要害，怎么就要死要活了。 原本还有些担心，可是一听他提的要求，当即什么都不剩了。 萧梓涵也有些脸热，可是这是唯一求云浣雪放过萧雪儿的机会了。 “二弟，这事你做的的确有些不地道！”萧梓潼叹息，并未说其他，因为他也是父亲，萧晴儿的死说一点都不怨恨云浣雪那是假的。 所以，此次就算萧雪儿犯再多的错，他还是偏向萧雪儿。 “大哥！”萧梓瑞不赞同了，气愤的喊了一声。 云浣雪心底几转，“好，我答应你，但是仅有一次机会。” “还有，我可以保证再次对我动手之前我不杀她，可是我不会阻止其他人杀她……” 这是云浣雪最大的让步了，这还是看在萧梓涵一开始对她的维护上。 “多谢。”结局虽然不是萧梓涵所想，可是他也知道云浣雪已经做了让步。 “好了，三舅你也莫要说了，二舅受伤了，你先带他去包扎吧，对了，你们全部在这里，外公哪里可有人看着？” 云浣雪这才想起最重要的一点。 “不是你传信让我们过来的吗？”萧梓瑞也意识到不对。 “该死，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计。” 云浣雪暗骂一句，希望陆云霆已经将人转移出去，否则她会恨自己一辈子。 一群人也顾不得包扎了，快步走向萧青山所在的院子。 一路上众人神色凝重，脚步能有多快就有多久。 终于再约莫三五分钟后赶到萧青山的“临翠阁”。 云浣雪第一个冲进去，却见萧青山好好的躺在那里，云浣雪高提的心还没有放下，下意识的扑到萧青山跟前，一把抓起萧青山胳膊。 她脸色骤变，然后颤颤巍巍的将手放在萧青山鼻尖。 凉的！ 云浣雪只觉一阵头晕眼花，“来人，将萧雪儿给我抓过来。” 萧青山一死，云浣雪再无顾及，方才的承诺都是个屁。 萧梓涵扶着伤口，跌跌撞撞走到萧青山塌前，跟着伸手，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呆若木鸡…… 萧梓瑞和萧梓潼见两人模样跟着上前，一个抓手，一个探鼻，脸色彻底难看下来。 “慧王君舒砚！”萧梓瑞咬牙切齿念出一个名字，转身就走。 “回来！”却被萧梓潼一把拦住，“你去做什么，杀了慧王吗？证据呢，你想整个萧府都为你的鲁莽陪葬是不是！” 萧梓瑞站在门口，双拳紧了又紧，这才强迫自己没冲出去。 萧璐儿双手捂住嘴巴，眼泪在眼眶打转，爷爷就这么没了？ “小姐，萧雪儿在这儿！”陆婷早就看不惯萧雪儿的所作所为，也只有小姐忍着，若是她，早一刀劈了。 陆婷直接将萧雪儿丢在地上，然后又嫌弃的甩了甩手，“幸亏奴婢去的及时，否则她就跑了……” 云浣雪冷漠看她，心底的恨意如同狂风暴雨一般。 只是脸上却平静的很，有一种人，她越是平静，代表她越是生气，云浣雪便是这种人。 “我不杀你！因为我答应过二舅！”云浣雪开了口，声音冷冽。 在场的人都面色复杂的看着云浣雪。 “不过我有的是法子让你生不如死。”云浣雪突然诡异一笑，“二舅，你莫要怪我，外公与浣雪来说是亲人，如同你待萧雪儿一般，所以你莫要怪我……” “浣雪，你……”萧梓涵张口，想要问云浣雪，她说这话什么意思。 却听云浣雪猛然开口，“陆婷，你不是正好缺一个药人吗？” “明白，小姐。”陆婷兴奋的应了一声，抓起地上满脸恨意的萧雪儿便走。 “等等！”萧梓涵连忙出口。 陆婷无奈的转头看他。 “浣雪，二舅知道没脸再求你什么，可是二舅还是想……你也是萧家的一份子，如果你的母亲还在，她不会让你这么做的。” “二舅莫要拿我死去的母亲说事，外公是母亲最敬重的人，如果她知道外公的死是因为二舅你的女儿，你认为她会如何？带走！” 云浣雪一向知道斩草除根的道理，她现在退了，以后也许就是死。 “是，小姐！”陆婷点头应诺。 “浣雪，你要拿她去做药人，你先杀了二舅吧！” 萧梓涵见到云浣雪如此冷酷，整个人伸出双臂拦在那里。 第307章 太后驾到，陆府惊心 所有人看向萧梓涵。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谁也不愿意，可是谁都有谁的立场，没得改变。 云浣雪眸子沉了下去，“二舅，事到如今，你还要护着她吗？” “我不护着她，还有谁护着？”萧梓涵满眼苍凉。 “所以，萧家如何，外公如何你都不管不顾了？！留下她，必有后患！”云浣雪冷冷说道。 “浣雪……”萧梓涵面色苍白地看着她。 云浣雪冷冷一笑，看着脸色苍白的萧雪儿:“二舅可千万要保护好萧雪儿，莫要让她再出现了，既然二舅一力要保萧雪儿，否则浣雪会一不小心弄死她……” 云浣雪说罢转身看向躺在榻上的萧青山，“看来这萧府并不安全，连自己父亲都无法保全，不留也罢！” 云浣雪说罢转身就走，这萧府她是一眼都不想看了。 陆婷随着云浣雪离开，见云浣雪心情不好，只得小心跟着。 萧府，云浣雪离开，萧梓涵并未松一口气。 云浣雪对萧雪儿这次已经是真的起了杀心了，他护得了一时，护不了一世。 如今这种形式，他也能够和自己的妻子交代了。 萧梓瑞狠狠的盯着萧雪儿，如同狼一般，“滚！我萧家没有你这样的女人，滚！” 萧梓潼沉默，默认了萧梓瑞的做法。 萧雪儿心底虽然难受，可是面对萧梓瑞的谩骂，依旧挣扎着起身一步步缠着外面走去。 萧梓涵没有跟上去，也没有再说话。 萧丞相身死，萧家发丧，萧梓涵辞官，萧家不过短短几日功夫，似乎一下子没落了。 萧家大殿设置了灵堂，萧家三兄弟跪在房间守灵，外面的管家负责接待来往官员。 云浣雪作为萧青山唯一的外孙自然是要到场的，只是她却哭了两声，叫了两声外公便晕了过去，这一病就是月余…… 陆云霆为了云浣雪能安心养病，亲自送她到了郡主府，郡主府一时间闭门谢客，萧条不少。 不过，对于萧青山的死慧王依旧抱着怀疑心态。 因为他的确让人下手来着，可是还没下手萧青山就挂了，而且挂的时间有些巧。 只是，柳州事发，瘟疫突起，死伤无数，有官员箴言屠城，他力争抗拒，一时间忙的不可开交，也没工夫管这些。 有心人在丧事上发现，来往应付官员的都是萧梓潼和萧梓瑞在做，萧梓涵如同木头人一般只是跪在哪里，一言不发。 短短几日，萧梓涵似乎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这段时间，京城内好像所有事情都聚集到了一起，萧府的丧事办的也是简简单单，前来吊唁的官员也少，所以显得有些冷冷清清。 萧青山下葬当时，天上下着雨，云浣雪带病由人搀扶，站在下葬萧青山的地方，眼睛通红。 “小姐回去吧！”陆婷打着伞，看着前面人动作。 云浣雪摇头，“再等一会儿吧！” 这一等就等到萧梓潼等人立了碑。 离开前，萧璐儿走了过来，跟云浣雪说了几句话。 “表姐，你也莫要怪二舅，对于你来说失去的是亲人，对于他来说失去的两个亲人，虽然我也恨萧雪儿，可是不牵扯其他人这不是表姐你告诉我的吗？” 云浣雪苦笑，同样的事劝得了别人，却劝不了自己。 “最近二舅瘦了许多，想必你也听说了吧，二舅辞官了，以后我只会呆在萧府，哪里都不去，表姐，言尽于此，我先走了……” 萧璐儿说罢转身就走，云浣雪看到萧梓潼等人欲言又止的模样，她敛目垂眼，并未吭声。 等着众人离去，云浣雪这才打着伞缓缓走了过去。 墓碑上用隶书刻着“萧青山之墓”，底下是一排小字，大概就是儿子某某某立。 云浣雪丢了伞，蹲在墓碑前，看着墓碑上的字迹，轻轻摸索，“外公安好！” “小姐，回去吧！您身子还没好。”陆婷走过来从地上捡起了雨伞。 “嗯。”云浣雪起身，随着陆婷回到陆府。 刚回到陆府，云浣雪便发起高烧，陆云霆气的狠狠的罚了陆婷一顿，还说陆婷若是治不好云浣雪便让陆婷跟着赔罪。 而这些竟是一字不落的落在太后和皇上耳中。 “萧丞相真的死了？”自打宴会以后，云浣雪便极少来宫里探望她，太后心念云浣雪，对她的事情自然多关注一些。 “这还有假，都下葬了，皇上派去的人也验了真伪了。” 心腹杜嬷嬷轻声为太后解释。 “唉，指不定昌平那妮子怎么伤心呢。” 太后知道云浣雪对萧青山的感情，不说其他，一心一意想要保住他晚节的事便叫太后窝心，不想最后还是死于非命。 “可不是吗？听说萧丞相一殁，昌平郡主便病了，听说这病来势汹汹，好像……” 后面的话，杜嬷嬷没说，太后却明白了。 “你这又是哪里听到的幺蛾子，不过是悲伤过度罢了，这传此话的人当真用心良苦。” 太后冷哼，这些把戏，她年轻时那个不曾用过，如今却被人用来对付她最欣赏的人了。 对云浣雪最初时是假亲，如今，倒也有了几分真心。 “是，老奴也是听宫里几个丫鬟乱嚼舌根说的。” 杜嬷嬷连忙改口。 “罢了，你随哀家去看看她吧！陆府的事哀家也听说了，哀家若不去，那些人又指不定怎么编排她呢。” 太后摇头，在宫里久了就没个知心人了，难得碰上一个顺眼的，可不能就这么没了。 何况，她打赢了那个人护着她的。 “是，太后。”杜嬷嬷心惊与太后对云浣雪的宠溺，略做收拾便随她去了陆府。 太后本就是打算给云浣雪撑腰的，自然不可能悄然无声的去。 所以搞得阵仗很大，使得陆府的所有人都急急忙忙出来迎接她。 “你就是罗氏！”太后一身正装华盖，看着站在她面前的陆老夫人，语气严肃。 “正是老妇！”陆老夫人再厉害也不敢在太后面前撒野，所以回答的唯唯诺诺。 “听说昌平入了陆府对你很是不敬？”太后漫不经心地看着陆老夫人开口又问，那眸中的寒意却让人心悸。 第308章 整上责下 “太后说笑了，郡主对老身可是先说的紧，不止如此，对兄弟姐妹也不错。” 陆老夫人只字不提有关陆蓉儿左耳失聪一事。 “是呀？哀家怎么听着昌平甚是嚣张，以势压人呢？” 太后故作疑惑。 “太后听的都是谣传，郡主仁义厚重怎么会以势压人呢……” 陆老夫人不是傻子，如果太后真个是为她们做主的，可不会这般轻描淡写的问她。 相反，想必太后是听到什么风声，这是警告她们来了。 “唔，如此甚好。昌平自小在边关长大野惯了的，哀家真怕她嫁人之后给你们添麻烦，如今听你们如此说，哀家便放心了，都去吧！莫要杵在门口了，哀家也要去看看昌平。” 太后见这老妇还算识趣，当即点头，由着杜嬷嬷扶着她朝里走去。 寒霜院，云浣雪运功一周天还没走完，陆婷便跑了进来，说是太后来了。 云浣雪当即回到床上，装出一副羸弱的模样靠在床头。 陆云霆正在一边看书，瞧见云浣雪模样挑了挑眉走了出去。 “微臣见过太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陆云霆站在房门口朝着太后行礼。 “成了，莫要跟哀家来这套，昌平呢，听闻她病了，哀家来看看她。” “在里面呢，方才刚刚醒，吃了些药躺着呢。”陆云霆说着挪开了身子。 太后面露怜惜，几步走了进去。 对着床上躺着虚弱不堪的云浣雪道，“浣雪，你怎么样，哀家来看你了。” “太后……”云浣雪故作虚弱，眼眸含泪，见太后进门，当即唤了一声。 委屈和悲痛并存，听的太后面上怜惜更重。 “这是怎么了，受了什么委屈跟哀家说说，哀家替你做主。” 太后坐在云浣雪塌前细细打量她，几日不见，倒是越发清减了。 许是生病，脸色有些苍白，说话也是有气无力的，看上去精神很差。 “没事……”云浣雪摇头不语，低头眼圈儿再次红了。 “唉……昌平，萧丞相的事哀家听说了，此事皇上已经着手让人调查了，想必不久便会出结果。到时候哀家定然告诉皇上，将凶手交给你。你也莫要太过悲伤，毕竟身体要紧。” 太后以为云浣雪因为萧青山猝死一事忧心劳神，当即劝慰。 云浣雪精神郁郁，回答也是有气无力的，“昌平谢太后厚爱！” “傻瓜，哀家不厚爱你厚爱谁啊！听哀家一句劝，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然后快些起来，你莫要忘了，你还有哀家呢……” 太后嗔怒开口，恩威并施，云浣雪心底感动，觉着利用太后同情有些愧疚。 不过君臣有别，君可以看透臣的心事，臣却不敢看透君的。 所以她们注定无法像正常祖孙一般相处。 “昌平晓得。”云浣雪虚弱笑笑，面露倦意。 太后无奈，只得早些离去，杜嬷嬷却先一步走了出去。 太后不解，却见杜嬷嬷一巴掌便推进来一个畏畏缩缩的丫鬟。 太后也是人精似的人物，见状脸色当即沉了下来，“杜嬷嬷，这是怎么回事？” “回禀太后，方才太后与郡主说话时，老奴瞧着外面有个人影鬼鬼祟祟的，老奴以为是自己眼花了，便追了不去，不想还真有个人影。” “说，你在外面做什么，连太后的墙角都敢听，你不要命了是吗？” 杜嬷嬷前面还恭恭敬敬，后面一句便霸道起来，变脸速度之快让人措手不及。 太后沉着脸看些地上丫鬟，等着她给她一个解释。 “是二夫人唤奴婢来的。”那丫鬟看着架势似乎无法善终，只得梗着脖子开口。 “昌平唤你来的？”太后笑了，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方才哀家一直与昌平一起，倒不知她何时唤人差遣的你？” 那丫鬟一滞，并未即刻回答，云浣雪的确没唤他过来，只是她听闻太后来了，便想让太后看看昌平郡主的真面目。 在门口徘徊了几次，却不想就被人抓了。 躺在病床上的云浣雪眼底闪过一抹讽刺，戴清秀来的目的她又何尝不知，无非是想“御前”告状罢了。 可惜，太厚一股脑站在她这边，岂是一个小小的丫鬟便能代替的。 “太后息怒，是昌平唤她来的。”云浣雪拉了拉太后衣袖，脸色越发苍白了几分。 “你唤的？何时唤的？昌平莫要糊弄哀家才好。” 太后以为云浣雪包庇来人，当即不高兴起来。 云浣雪点头，弱弱道，“太后离开之前，昌平让人传唤的……” “哼，哀家来已经有一阵子了，你唤她已久为何现在才来？ 这分明是不将你放在眼中，要这样的奴才有何用处！” 太后一听，比云浣雪包庇来人更觉生气，她怕的就是这点，云浣雪在边境长大，来京时日不足，根基尚浅，被人蔑视。 如今，本想着嫁了人能好些，不想倒不如以前了。 云浣雪垂眸不语，黯然伤神…… 这模样落在太厚眼中却成了实实在在的有苦难言…… 戴清秀错愕看着一切，原以为，云浣雪忌惮太后才包庇她，不想竟然是又挖了坑给她跳。 戴清秀悔不当初，当即跪了下来，满脸惶恐，“太后息怒，奴婢实在是有事被绊住了，并非存心无视二夫人……” “哼，作为丫鬟你不好好听从主子差遣，如今被抓，还强词夺理，哀家到要听听，你有什么重要事连得主子使唤都推三阻四！” 太后这话是明显不信她，戴清秀求助的目光落在躺在病榻上的云浣雪身上。 “哼，哀家在此你尚且如此，昌平仁善不处罚你，哀家可不会轻易饶了你去。今儿个，你若不说个一二三来，哀家便作主要了你的狗命！” 太后见状越发气恼，她在跟前，陆府丫鬟便如此待她。若她不在，谁知道昌平过得什么日子。 “太后饶命啊！实在是奴婢家人入府，奴婢忙着招待，才一时疏忽，致使二夫人久等，二夫人，你帮奴婢跟太后说说话，二夫人……” 偷听告状不成被抓包，戴清秀本就气愤的要死，可是偏生是有口说不出，只能求助云浣雪。 第309章 这陆蓉儿好大的胆子 云浣雪敛目，估摸着这出戏差不多该落幕了，这才开口道：“太后……” “你好生养病，莫要说话，哀家自有分寸！”太后见云浣雪真个开口，当即驳了她的话，看上去这件事要亲自去管。 云浣雪无奈，只得暂且按下不提。 戴清秀失望起来，她身中剧毒，如今又落到太后手上，左右都是死，与其等死不如拼一把。 想着这些她便开了口：“奴婢的家人乃陆府的主母陆夫人……” “嗯？” 这怎么又沾亲带故起来？ 太后不解的看了云浣雪一眼。 云浣雪挣扎着从榻上起身，陆婷当即在她身后垫了一个靠垫，太后看她，却见云浣雪额上已有汗迹。 当即将心底疑惑压了下去，云浣雪双唇苍白，陆婷又喂她喝了几口水便不再张口。 陆婷却“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慌忙道：“回禀太后，事情是这样的，陆大小姐失聪，陆夫人记恨小姐，才派了戴清秀来的，只是被小姐识破身份，这才将计就计将她留下……” “陆蓉儿失聪一事当真与你有关！”太后没听其他，却听了这个。 “太后……”云浣雪弱弱喊了一句。 太后转头看她，见她面上神色缓缓倦怠。 “陆蓉儿趁昌平不在，拉了昌平房里丫鬟殴打，说是她们偷了她的玉镯……” 云浣雪说罢低低喘息，陆婷连忙在她身后替她顺气，接着道，“此事都怪奴婢，若非奴婢，小姐也不至于背上骂名，太后若要怪罪便怪罪奴婢吧！” 陆婷说罢便跪了下去，云浣雪想要阻止，声音却虚弱的紧。 “怪昌平！” “好了，你就莫要逞强了，哀家还不了解你吗？你也起来吧！莫要动不动就跪的，且先扶了昌平躺下再说……” 太后叹息，云浣雪从来都不是个省油的灯，她在哪里不出事她还新奇了。 “是，太后。”陆婷应着，当即起身，扶了云浣雪躺平了些，继续道。 “小姐身边两个丫鬟，一个是奴婢，一个名唤佩儿，因卫陆小姐一口咬定是佩儿偷了她的玉镯，佩儿被打，至今昏迷不醒。奴婢虽然有些武功底子，只是身上伤痕还在……” 陆婷说罢便撩起了袖子，胳膊上纵横交错的伤口，虽然结了痂，却还是不难看出当时的力道。 太后眸色沉了下去，“这陆蓉儿，好大的胆子！” 陆婷叹息，接着道，“小姐回来得知此事，一气之下要陆小姐给奴婢们一个交代，陆父也知动用私刑实属不当，为给小姐一个公道便动手打了她，结果变成了这般模样……” 事情起因很简单，一场因为记恨而造成的悲剧罢了。 此事虽然已经解决，可是云浣雪心底憋屈，怎么能不找法子出了这口气。 太后到来在她的意料之中，戴清秀的偷听是她让人故意为之，后面的一切太后自然会处理。 一切都顺理成章，今日此事一过，她头上毒害陆府嫡女的名头不但能去掉，而且还让皇上对陆府重新有了认识。 皇上就算再想要摘掉她郡主的封号，太后这关都不好过！ “原是如此……”太后点头，她就说嘛，昌平的性子是强势了些，可是却不至于这般不知所谓，无事找事。 事情缘由竟是这般。 “太后明查，奴婢所说句句属实。”见太后沉思，陆婷跟着开口。 “哀家知道了，委屈昌平了……”太后拉着云浣雪的手，轻声安抚。 朝野震动，废除云浣雪郡主封号一事闹得沸沸扬扬。 她虽然久居深宫，却也不是聋的。 她一直在等云浣雪给她一个说法，不想最后却是她自己来了这里了解事情原委。 “昌平不委屈，嫁汉穿衣，昌平嫁与陆云霆不委屈……” 云浣雪摇头，嘴上说着，眼泪在眼眶打转。 太后伸手轻轻替她逝去眼角泪水，“放心吧！哀家知道你心底想的是什么，你外公的事哀家留意着呢……” “嗯……”云浣雪应着，忍不住泪如雨下。 “好了好了……”太后又是好一阵安抚。 “此人你打算怎么办？”临走前，太后看着跪在地上低头深思的戴清秀，随口问着。 “将计就计！”云浣雪弱弱开口。 “好，哀家且先回去，今儿个发生的事哀家会一字不落的告诉皇上的，昌平好好养病才是。”太后怜惜地看着她。 “是，太后！” 太后出了门，在院子里瞧见了正在喝茶的陆云霆。 “太后！”见太后看他，陆云霆当即起了身，恭顺开口。 “好好待昌平吧！”太后叹息，只觉有些力不从心。 她曾无比希望那女孩成为她的孙媳，可终究，这事称了皇上的心。 “属下明白。”陆云霆低低颔首，亲自送太后出去。 房间内，太后一走，云浣雪便遣了戴清秀离开。 “此次，本郡主不怪你，若是还有下次，解药你就不要想了，出去吧！” “是，郡主！”戴清秀想着自己的事情，自然没注意到云浣雪的异常。 直到退了出去，才觉有些不对劲。 陆婷趴着门板看着戴清秀离去，然后娇弱地撞上了急步而来的陆云霆。 “奴婢见过陆大人……”戴清秀柔柔开口，脸庞闪过一抹羞意。 被挡住去路，陆云霆停了下来，一看只是个丫鬟，便随意嗯了一声，绕过她走进房间。 “看来，戴清秀还不死心呢。” 房间内，云浣雪坐在椅子上，神色如常，哪里还有方才面对太后的半点虚弱。 陆婷斟了一盏茶与她，云浣雪伸手接过啜了几口：“你的手艺是越发好了。” 陆婷有些无奈，“小姐，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云浣雪颔首，“听着呢，没有戴清秀，也会有其他，你又何必这般气愤！” 陆婷叹息，“小姐，奴婢真是服了你了。” 说罢她直接转身出门。 但是却见陆云霆站在门口，陆婷的表情一僵。 陆云霆没有理会她，直接黑着脸走了进来：“云浣雪，不许我纳妾的是你，如今将我推出去的还是你，浣雪，你到底要我对你如何？” 第310章 绝不放手的怀抱 陆婷有些不放心，关门时候正好听到陆云霆充满无奈的一句。 云浣雪“砰”的一声放下茶碗，凤眸微微一挑：“怎么，陆大人如今倒是嫌弃起我了？” “你说什么呢！”陆云霆有些不解，之前他们不是好好的。 这小妮子又是生的哪门子闷气，他抬脚走过去，强硬将她抱在怀里：“云浣雪，天上地下，我只要一个你！其余人对我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云浣雪越挣扎，他抱的越紧。 不是开玩笑，不是表白，这句话就是一句陈述。 他所说的，就是他所想的。 幼年相识，多年情寄，此时此刻，没有谁比她更加重要。 小宁王的放手，成全了他的等待。 而他，绝对不会放手！ 云浣雪身子一僵，她到现在还没有适应和陆云霆的这样关系。 那场婚礼她没有出现，而返京也是因为他奔袭万里来迎。 现在，似乎和陆云霆在一起的时候，已经越来越超出了她本来的预计。 有些事情，就算是她自己也是难以控制。 陆云霆感觉到她此时的不适应，没有放松怀抱，却低头看着云浣雪立刻岔开了话题：“还没说呢，你与太后说了什么，太后一出门逮着我便训。” “也无甚事，只是将我入府发生的事情一字不落的与她说了一遍。”云浣雪挣扎不开也就不再挣扎。 这个话题对她来说还是比较轻松的。 有心人不是想夺了她的封号对付她吗？ 她为何不能让太后给皇上吹吹枕边风，反正，暂时皇上是向着陆云霆的。 “原来如此，你个小丫头可害死我了，好人都让你做了。” 陆云霆不愤的低头，看着怀中近在咫尺的娇躯。 最初，只想着留下她就好，可现在相处越久，被害的就越想更近一些。 “养病”期间，她似乎已经适应了他不时的拥抱，但是他，好像更贪心了。 “怎么，不乐意？”云浣雪皱眉，她似乎对陆云霆越来越不排斥了。 “乐意！乐意！”陆云霆轻笑出声，房间内一派温情漫漫！ “老夫人，您怎么来了……”陆婷守在外面就防着有人突然袭击呢，这不，戴清秀离开没多久，陆老夫人便带人上门了。 “老身听闻昌平郡主病了，想着也好几日了，便找了京城中最好的大夫来了，陆婷，你快让开，郭大夫可是很忙的……” 陆老夫人一来，脸上便笑开一朵菊花，那模样要多慈祥就有多慈祥。 “不用了吧！陆大人可是找了宫里御医给小姐诊治的，再说，当才太后刚走，小姐已经睡着了，你们这么多人进去，怕是惊扰了小姐……” 陆婷相信陆老夫人有好心那才是有鬼，这老妇想必是听了戴清秀的怀疑跑来辩论真假来了。 她能放她进去才是怪事。 “陆婷，你让开让郭大夫进去，郭大夫医术出众，想必定能为郡主诊治一二。昌平郡主千金之躯，可不能出什么事，多一人诊治自然是好的。” 陆老夫人带着一大群人堵在寒霜院门口，见陆婷死活不让，心底暗恨，脸上却带着笑容。 “老夫人，不是奴婢不识抬举，而是小姐真的已经歇息了……” 陆婷故作无奈，却是一副我就不让你能奈我何的模样。 陆老夫人气级，声音高了起来，“昌平郡主，老身知道你没睡，老身带了人给你诊治……” “闭嘴！”陆云霆的声音传了出来，语音冷厉。 陆婷对她是没办法，陆云霆却不怕她，自小他们两人便不对盘，陆云霆对她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尊老。 陆老夫人气的一个仰倒，“陆云霆，你怎么说话呢，你可是你的奶奶,你就是这么对待长辈的吗？” 陆老夫人也不是吃素的，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陆云霆眼底闪过一抹寒光，淡淡的道，“你吵到浣雪睡觉了……” 陆老夫人只觉一拳打在棉花上也就算了，还被气的不轻。 她才是陆府真正主事的，陆云霆，算个什么东西，竟然也敢对他这般语气。 “陆云霆，你的礼仪呢，皇上身边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你迟早会被皇上杀了的，到时候莫要连累陆府。” 陆老夫人向来看不起陆云霆，以为他是庶子，还是外室子，有娘生没娘养的。 而且，陆云霆性子倔强，又不会讨人喜欢，她自然不会对他好到哪里。 陆云霆薄唇一珉，身上寒气诈现，不过他很好的控制住了，“我给你一刻钟时间，即刻离开，否则，我便让人请你出去，反正我向来肆无忌惮，老夫人，您可以试试！” 平日里欺负他也就罢了，如今还欺负到云浣雪头上了，陆云霆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再说他与陆父不过是有一张纸没捅破罢了，一切早在他成为皇上身边红人开始便早就变了。 “你……你个逆子！”陆老夫人气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抖着手指指着陆云霆。 陆云霆只做不知，站在房门前，神色冷漠，如同一尊寒冰煞神。 “陆婷！”里面本该“熟睡”的云浣雪却开了口。 “小姐，你找我。”陆婷转身推门进去，随手关了门扉。 “让她进来吧！”云浣雪面色平静，眸光犀利。 “小姐……这……”陆婷唯恐露馅。 “无碍……”云浣雪摇头，示意陆婷打开房门。 陆婷无奈的打开房门，脸色恨恨，“陆大人，小姐让老夫人进去。” 陆云霆挑眉，眼眸微敛，直接转身进门。 陆老夫人面上刚露出得意笑容，就见陆云霆转身的背影，再次气的嘴唇颤抖。 “老夫人莫气，老奴觉着还是办正事要紧。” 身边心腹见老夫人只顾着和陆云霆斗气，当下开口。 “老身晓得。”陆老夫人应着带了所谓的郭大夫进门。 房间内充斥着淡淡的药香味，很多种味道掺杂在一起…… 一身穿灰色长袍，胡子花白的老者，双眸隐含精光，闻着房间说不出味道的药味若有所思。 “郭大夫是吧！京城中倒是鲜少听过你的名号？” 陆云霆站在云浣雪榻前如同守护神像，眼神犀利的看着眼前看似仙风道骨的老者。 第311章 回郡主府 “咳咳……”那老者低咳两声，双眸抬起，一派祥和：“大人自是没听过老夫名号，老夫向来为人低调！” “嗤！”陆婷忍不住冷笑出声，“见过脸皮厚的，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 “怎么说话呢……”云浣雪低声训斥，看向眼珠乱转的老者，“郭大夫，开始吧！本郡主精力有限，恐要怠慢您了……” 云浣雪说话柔柔弱弱，又不卑不亢，这番做法当即与某些人形成了鲜明对比。 陆婷不甘的撇撇嘴不再开口。 那所谓的郭大夫受宠若惊的应了一步，缓步走到云浣雪榻前说道：“请郡主伸出手来！” 云浣雪依言露出半截皓腕，陆婷当即放了一块丝巾覆在上头。 郭大夫两指上点，另一只手捻着胡子。 陆婷死死盯着郭大夫的手，好像要盯出一个窟窿出来。 另外一个便是陆老夫人，陆老夫人可是巴不得能出一些什么问题呢。 半响之后，郭大夫收回了手，云浣雪的精神看上去越发萎靡。 “郭大夫，我的病……” “郡主身子并无大碍，只是忧思过度，致使身子虚弱罢了，郡主大可放开心思，病自然就好了。” 听上去，这郭大夫倒有几分本事，与宫中御医说的一般无二。 陆婷冷笑出声，“我家小姐啊！只要耳边清净了，这心思啊自然就敞开了，病也就好了。” 陆婷意有所指，陆老夫人却没功夫与她计较。心头却是若有所思。 “那么，依郭大夫的意思是……”陆云霆开口，语气好了稍许。 “老夫可否看看郡主先前吃的药方？” 郭大夫提出建议。 云浣雪敛目，状似昏昏欲睡。 陆婷却开了口，“郭大夫不是自称医术不错吗？既然如此，为何还要看旁人开的药方，你直接开一不就完了……” “闭嘴，一个丫鬟，代替主子回话成何体统。” 见陆云霆和云浣雪都装深沉，陆老夫人不干了。 陆婷嗤笑，也知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只得闭嘴不言。 “几位莫要吵了，老夫的意思是看看药方，然后再加几味药罢了，既然几位不方便，老夫再重新开一个便是。” 郭大夫说着吩咐自己的小童扑纸研磨。 方才他站在人群中倒也没怎么注意，如今他站出来才发觉他骨架很大，长相粗狂，不似东越人这般俊秀…… “异族人！”陆云霆开口，语气微沉。 “几位莫要误会，他是个哑巴，自小便跟着老夫，是老夫将他养大的……” 郭大夫听陆云霆质问，当即解释着。 那人也知道众人是再说他，抬头，冲众人友好笑笑，便又再次低下头去。 陆云霆凝眉，不再开口。 不多时，郭大夫开好了药方，陆云霆伸手接过，看了看都是扑通的顺气舒肝的虫草，虽然名贵，却并无出挑之处。 他挑了挑眉，将药方递给陆婷。“你随郭大夫走一趟吧！” “是。”陆婷应着，扫了一眼药方上的药名，随意塞进袖中，做了个请的动作。“郭大夫，请吧！” “老夫告辞。”郭大夫面朝屋里几人报了报拳转身离去。。 只是那所谓的小童离开前，若有所思的看了榻上的云浣雪几眼。 陆老夫人也在郭大夫抬脚离开的瞬间便追了出去。 “郭大夫……”陆老夫人边走边喊。 那大夫停下脚步，“老夫人还有事？” “郡主的病？”陆老夫人依旧不甘。 “的确是忧思过重引起的，并无大碍……”郭大夫开口说道。 “是吗？”陆老夫人一阵失望。 “是的，老夫人留步，老夫告辞！”郭大夫客气说罢，转身出门。 陆婷讽刺挑眉，冷冷一笑，“老夫人看上去失望的紧啊！”，说罢，紧步跟随郭大夫离去， 陆老夫人站在原地一阵气恼，手中拐杖砸的“坑坑”直响。 “贱婢一个，竟然也敢取笑老身……” “老夫人莫气，往后的日子可还长着呢。” 心腹低声劝阻。 “也是。”陆老夫人哼笑，看着寒霜院紧闭的房门，脸上闪过一抹恨意。 回到“幽离院”，陆夫人母女便围了了上来，“奶奶，怎么样了，那贱人是不是病的快要死了？” 说话的正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陆蓉儿。 醒来之后，得知自己左耳失聪，陆蓉儿便恨死了云浣雪。自然是巴不得她死的。 “哼，那么容易了，人家郭大夫说了并无大碍……” 并无大碍！哼，有时候，陆老夫人还真希望她能得些什么病…… 陆夫人与陆蓉儿面面相觑，见陆老夫人模样便知在云浣雪那里没讨到便宜。 当即眼珠一转，摇着陆老妇人的胳膊，“奶奶，莫非此事就这么算了？云浣雪猖狂，都快骑到您的头上来了，这陆府哪里还是您做主啊！” “老身又能如何，这太后前脚刚走，可是给了警告了，老身可没那么大的胆量……还有你们……” 陆老夫人又如何听不出陆蓉儿话里的挑拨之意，可她一辈子争斗，又不是傻得，怎么会上当。 “你们最近也得收敛些，莫要被人抓了把柄，到时候说老身没提醒你们。” “是。母亲/奶奶……” 陆家母女两个乖巧应着，心底却自有打算。 只是不等她们心底计划造成，陆云霆已经叫人备了马车，亲自送云浣雪去郡主府养伤。 陆老夫人当即追了过去，怒目而视地看着他们一行人：“陆云霆，你们这是作甚？好好的陆府还不够你们折腾，非得如郡主府叫人笑话吗？” 陆云霆扶了云浣雪坐在马车上，自己坐在外面，听闻冷冷一笑，“老夫人似乎忘了，方才您还要死要活的让人给浣雪检查来着，郡主府可比陆府清净多了，要养病自然是首选之处！” “哼，你莫要血口喷人，老身只是不放心郡主身体，这也有错？”陆老夫人也知道自己的事情做的不地道，强硬开口。 陆云霆挑眉，并不说话，直接提起僵绳调转马头。 看上去对她的态度完全并不在意。 “逆子！逆子！” 陆老夫人气的用手指着他们眸光凶狠的可以噬人。 第312章 有女如烟 陆云霆回头冷睨了她一眼，不知道她每次说同一句有何意思。 陆夫人眼见马车离开，眼珠急转，“云霆，我们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事不能关起门来自己解决，非要闹得这么不可开交！” 陆夫人这话其心可诛，意思是云浣雪今儿个离开便是与陆老夫人置气，没事找事。 可惜，云浣雪既然决意离开，又岂会因为她们的几句话而停留。 陆老夫人脸色难看的看着马车离开，转身狠狠的剜了陆夫人一眼，“戴氏，你长本事了啊！” 陆夫人低头，面上带上惶恐，“儿媳不敢！” “哼！”陆老夫人不再说话，在心腹的搀扶下转身进门。 再说云浣雪这边，两人回到郡主府已然是晚上，云浣雪看着门口镀金镶嵌的“郡主府”三个大字，脸上露出一抹欣慰。 “回家了！” 陆云霆挑眉，“寒霜院也是你的家。” 云浣雪偏头看他，见他眉宇冷漠，刀削般的俊脸一派诚挚，不由莞尔。 “也对！” “郡主……郡主回来了……”云浣雪语音刚落，郡主府内突然涌出大量的护院，为首的不是旁人，正是被云浣雪派出的蓝玉。 “辛苦你们了。” 云浣雪看着眼前属于暗部的成员，由衷道谢。 当初离开，郡主府便一直由暗部的人管理。 他们伪装成普通院卫，也是为了方便形势。 “郡主客气了……”一群人围着云浣雪几人走进郡主府。 “外公怎么样了……”走在路上，云浣雪随口问了一句。 “已经吃了药，还没醒，不过有大夫时刻看着，应该问题不大。” 不错，当时，云浣雪故意引起慧王注意，然后让陆云霆瞒天过海，偷梁换柱，将昏迷不醒的萧青山从萧府偷出来。 萧青山已经老了，即使此次能保住性命，也无法再立身朝中。 三位舅舅不能永远靠着外公而活，比如此次，一个萧雪儿便让萧家四分五裂。 所以，云浣雪一手导演了这个计划。 至于萧梓涵的内疚，那是必须的。萧雪儿如此不忠不义，他依旧护她周全，她云浣雪从来都没那么好心。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萧梓涵的路是他自己选的，云浣雪只要保住外公，至于萧家，没了外公，能变成如何，她同样拭目以待！ “那就好，最近可有什么可疑的事情没有？” 云浣雪从地下室中看完萧青山，径自走到自己的房间坐下，云绝当即斟了两盏茶给云浣雪两人。 “柳州瘟疫横行，形势已经无法控制，属下猜测不需多久，瘟疫便会蔓延到京城……” “朝中官员有人箴言屠城，却被慧王阻拦，慧王已经赶赴柳州控制那边形势！” 蓝玉眸子一转，不见陆婷身影，随即将自己查到的事情说了一遍。 “可有大夫过去？”云浣雪又问，柳州瘟疫爆发已经有几日了，哪里又是慧王的管辖之地，出事他自然跑的比较勤快。 只是，瘟疫，这时间爆发的也太巧了一点吧！ 云浣雪缓缓垂眸，端着茶碗，一点一点的摸索着茶碗花边，“还有呢？” “萧雪儿去了慧王府，听说在慧王府过得并不怎么好……” 说到这点，蓝玉眸子奇怪起来。 “此事有何稀奇，慧王此人看似多情风流，实则无情冷漠。没了利用价值没丢弃也是上天开恩。不过，那女人可不是安分的，都给本郡主盯着点。”云浣雪冷笑。 “婢子明白！”蓝玉点头。 “最近一些日子，本郡主要在这里小住一些时间，郡主府闭门谢客，你们都安分些。” “是。” 遣了她们离开，陆云霆才道，“看你身边也没个使唤顺手的人，我给你带了一个，出来吧！” “奴婢如烟见过公子，郡主。” 陆云霆语音刚落，一身穿绯衣的，长相清秀的女子跪了下去。 “抬起头来让本郡主瞧瞧！”云浣雪似笑非笑的看了陆云霆一眼，声音平静。 “是，郡主！”如烟抬头，露出一张眉眼与她有几分相似的容颜来。 云浣雪眸子一沉，“听闻大婚当时，与陆大人拜堂成亲的是你。” 云浣雪回来之后听陆婷提起过眼前女子，陆婷将她夸的天上有地上无的，她一直很想见见。 只是她与陆云霆关系并未亲密到那一步，所以生生忍下了。 如今见了，果然是个灵动聪明的。 “郡主说笑了，奴婢只是替主子做事，帮主子分忧罢了，至于拜堂，大家都知道，与主子拜堂的时郡主您呢。” 如烟语气不卑不亢，字字清晰。 “呵呵……你倒是个懂事的，说说吧！陆大人都教你了什么？” 云浣雪身子后靠，双眸闪过明显的饶有兴趣。 “大人教的很多，包括杀人！郡主是想奴婢在这里一一说清除吗？” 如烟开口。 “那倒是不必，既然陆大人将你送给了本郡主，那就是本郡主的人，好了，起来吧！” “是，郡主。”如烟依言起身，站在云浣雪身边，目不斜视。 云浣雪低眉，轻轻啜了一口香茶， “如烟是吧，你且去门口迎迎陆婷吧，想必她也快回来了。” “是，郡主。” 对于云浣雪的有意支开，如烟权当不知，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云浣雪挑眉，缓缓放下茶碗，“说说吧，还有多少？” “什么？”陆云霆有些不解。 “陆婷……如烟……还有谁！”云浣雪轻笑开口，眼底却一片漠然。 “早就知道瞒不过你，陆婷是半路来的，是我在邓县办事时无意间所救。至于如烟，她哥哥为救我而死，可以说她不是丫鬟……” “她是不是喜欢你？”云浣雪心底有些抑郁，不上心陆云霆不知道竟然身边处处是情敌。 “所以我让你帮我把她嫁出去！”陆云霆神色难得认真，“所有人我都可以漠视除却你！” “我答应过他哥哥照顾她，但你已经嫁我，我不想你有任何误会，所以把她交给你了，浣雪，拜托了，嫁人还是怎样你来定夺……” 云浣雪凝眉，说真的，和一个情敌生活在一起，她没那么大度，只是看着陆云霆眼底的认真，她却拒绝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第313章 柳州毒人 “算了，下不为例，陆云霆，你应该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 云浣雪扭头不再看他，只觉所有的好心情突然被破坏。 她是绝对不会和任何人一起分享感情这件事的！ “至死不忘！”陆云霆很认真地说道。 “现在你该告诉我，柳州瘟疫是怎么回事了吧！” 云浣雪避过这个话题，再次开口。 “不是瘟疫，是毒人！” “嗯？”云浣雪脑海陡然闪过一个信息，惊呼道，“慧王让人炼制药丸制造死士！” “聪明。”陆云霆赞赏点头，“原本已经成功一批，你见识过的，可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他想要威力更大，所以造成如今这种乱像……” “我在柳州安插了人，是用来采药的，他可以清楚的将柳州的消息一字不落的给我传递过来。” “不过，此次出事，慧王绝对会杀了他们的……” 陆云霆有些无奈，有付出便有牺牲，他安插的探子已经死伤无数，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难道没有办法救援吗？”云浣雪凝眉。 “有！”陆云霆开口。 “什么办法？”云浣雪问道。 “他自己若是能得到制药师的赏识，制药师带他离开！”陆云霆面色不虞。 云浣雪沉默，采药人何止人多，到时候，为了泄露机密只能身损，要得到制药师赏识何其之难。 “那么，慧王在柳州定然不是为了所谓的控制瘟疫了？”云浣雪猛然想起这重中之重。 “不错，他是为了转移大部队，所以才会导致瘟疫横行，那些服了药的人精神错乱，浑身奇痒难耐，他们自残，杀人，还有抓别人。只要有人被抓到就一定会死。因为药效太重，普通人根本承受不起……” 陆云霆是知道那边状况的，那边现在每天都有人死，有人伤，有人生不如死，所以京城这边有难民出现是迟早的事。 “既然如此，你为何不阻止？”云浣雪不解起来，陆云霆不是与慧王敌对吗？ 这么好的机会他又怎么会放过。 “莫非你把消息透露给晋王了……” 云浣雪眼眸缓缓深邃，坐山观虎斗，好法子。 “聪明！”陆云霆笑笑，“否则，我怎么会有这么多时间陪你，不过，柳州我是一定要去一趟的。” “去吧！”云浣雪点头，陆云霆身份特殊，如今他又有意“投靠”晋王，再怎么样，他也得做出点成绩不是。 送她来郡主府，为了外公是一方面，一方面怕也是为了面对接下来的乱局吧！ 他对她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嗯，小心。”陆云霆点头，“还有，今日那所谓的郭大夫两人我已经让人去查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两人怕并非老太婆找来的那么简单……” “我晓得！” 两人正说着，外头传来陆婷的声音。 “小姐，药抓来了。” 云浣雪两人相视一眼，陆云霆尚浅打开房门，陆婷两人走了进来。 “小姐，并无任何不妥之处，您瞧瞧……” 陆婷说着将手中的药包平摊在云浣雪跟前。 云浣雪用袖子吧啦了两下眼前的药包，“先拿过去熬一份，然后再端过来，连同药渣一起……” “奴婢明白。”陆婷应着拉了如烟离开。 不多时，如烟便在门外唤了起来，“公子，郡主，晚膳备好了，已经端在前厅了，云叔让奴婢来通知两位。” “知道了。”云浣雪应了一句，“好了，先用膳吧！有什么事一会子再说。” “也好。” 晚膳备在“琉青斋”，名字是云浣雪提的，是专门用来用膳的前厅。 云浣雪两人过去时，饭桌上已经摆满了美味。 陆婷见两人到来殷勤的拉开了椅子。 “小姐，萧璐儿在门外求见！”云浣雪刚坐好，庄忠便走了过来。 “让她进来吧！”云浣雪沉吟一阵，摆了摆手。 不多时，庄忠便带着萧璐儿从门外走了进来。 “表姐近来身子可是大好了，父亲让璐儿过来瞧瞧……” 萧璐儿相比前几日被救，面色好了许多，不知情的人压根不会想到她遭遇过什么。 “坐！”云浣雪颔首，眼神示意陆婷再准备一副碗筷，然后才道，“都这么晚了，怎么就你一人？” “是父亲送璐儿来的，只是到了门口，父亲便离开了，父亲也是怕表姐还在生气。” 萧璐儿身上穿着一件斗篷，进了屋便将斗篷放下，坐了下来。 “三舅多虑了，要生气也轮不到他头上呢，既然来了，便一起用膳吧！等用完膳我让人送你回去。” 见云浣雪不想谈论关于萧家的事，萧璐儿也有些无奈：“璐儿今儿个来可不是用膳的，是来找表姐夫的。” “哦，何事？”云浣雪挑了挑眉，斜了身边人一眼。 “这不，再过一月便是大选吗？表姐夫不是负责维持秩序吗？想必也能与负责大选的官员搭上关系。” “一来，为我自己，表姐表姐夫都知道我的情况，所以在大选上报花名时避过我的名字。” “另外，于家的小女儿与我乃闺中密友，自小倾慕晋王殿下，表姐夫若能帮忙再好不过。若是不能便也罢了，深宫大院毕竟是是非之地……” 萧璐儿说的很慢，让人不自觉被她影响，云浣雪本就有些心疼她，如今它这般作为更是让云浣雪心痛的无以复加。 她扔下筷子，“璐儿，你非得如此作践自己吗？” 萧璐儿摇头，“表姐，爷爷没了，这么长时间我也想通了，嫁人也没什么好的，所以我会一直呆在萧家……” 云浣雪沉默，“若非大选，你是否都不打算出门了？” 她知道贞洁对一个女人的重要，可是，不要因为没了贞洁便一副看透尘世的模样好不好…… 云浣雪看着萧璐儿的样子，只觉心底郁郁。 何况，还没有做到最后一步。 “的确是这么打算的，柳州事发，京城的平静不过是表象，许是今日，也是明日……出门也的确不适……” 萧璐儿还不到十五岁，花一般的年纪却因为一次意外而变得如此消沉。 第314章 所谓 瘟疫之祸 云浣雪只觉对她来说，生活似乎从那件事之后都失了意义。 “好了，你莫要说了，你的事便是我的事，你放心。人间自有真情在……” 萧璐儿摇头，却是起身，带了斗篷，“好了，璐儿该走了，表姐，珍重！” 云浣雪点头，“庄叔，送她一下吧！” “是，小姐。”庄忠应着追了出去。 云浣雪也失了用膳的心思，陪着陆云霆随意用了一些，便让人撤了下去。 “陆云霆，如果我不是处你会如何？” 用过晚膳，云浣雪爬在陆云霆胸口轻轻询问。 “我会介意，可是同样我也会理解，会接受，只要你是真心待我！” 陆云霆也知云浣雪被萧璐儿的到来所影响，轻轻安慰她。 “放心吧！好事多磨，她自会有她的姻缘。” “嗯。” 云浣雪应着，竟是趴在陆云霆胸口睡了过去。 陆云霆轻手轻脚的将云浣雪放在榻上，自己飞身出了郡主府，晋王相邀，他不得不来。 “你看看这个……”京城一家不起眼的酒楼里，陆云霆一进门，晋王便丢了一封信给他。 陆云霆打开一看，神色缓缓凝重，“看来我们得加快脚步！” “不错，如果可以，这次最好在父皇面上让他彻底失去信任！” 晋王语气深沉，这可是个不可多得的机会。 “好，什么时候出发？”陆云霆点头。 “越快越好，明日我会跟父皇提起此事，慧王去了这么久，疫情并未控制，已经蔓延到邻县了……” “好，我的回去布置一番。”陆云霆再次开口。 “去吧！” 陆云霆离开，慧王看着陆云霆的背影眸色深沉，陆云霆，你莫要让本王失望啊！ 陆云霆回到郡主府，云浣雪已经熟睡，看着床榻上睡得安稳的云浣雪，陆云霆侧躺在她身边合衣而睡。 许是被人打搅，云浣雪不安的拧了拧眉，然后又缩在陆云霆怀里呼吸均匀。 黑暗中，陆云霆看着云浣雪绝美的脸庞，伸手抚摸。 “浣雪，现在，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心底有我？”男子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 次日一早，云浣雪是被外面的吵闹声吵醒的。 “怎么回事？”她从榻上坐起，拖着鞋子，披了外衣便走了出来。 “小姐，昨儿个晚上不知怎么回事，京城里突然拥入大量的难民，有难民已经闯入郡主府了，大部分人被拦住了，还有冲进来的……” 陆婷跟在冲进来的那男人身后，气喘吁吁。 “小姐，您大慈大悲救救小的吧！小的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 那男人一见云浣雪，就如同见了亲爹妈一般，“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便开始叩头。 深秋露重，青石板上结了薄薄一层白色。 那男人头磕在地上，顿时白露便红。 “小姐，奴婢这就拉他出去！”陆婷有些心虚，低头便去抓他。 那男人邋遢，也没怎么挣扎就被陆婷拉住。 “跑啊！跑啊！你跑啊！你不是很厉害吗？” 陆婷抓着那男人在絮絮叨叨。 云浣雪眸子却沉了下去，“如烟，给他一些吃的，送他离开吧！” “是，郡主……”如烟应了一声转身朝厨房走去。 云浣雪又看了那男人几眼，转身回房。 那男人猛然凶光毕露，挣脱开陆婷抓着他的手，猛然从地上弹跳而起，一把大刀“刷”的一下闪现出来。 “云浣雪……拿命来吧！” “小姐，小心！”陆婷救助已经来不及了，唯有提醒云浣雪。 岂料云浣雪早有防备，几乎就在那男人动手的瞬间，云浣雪猛然转身，手臂横推而出，一下打落那男人手中大刀，然后一掌拍在那男人胸口。 接着，身影快若闪电，一把擒住地上男子脖子，捏开男子嘴巴，上下检查，然后如同丢垃圾一般的丢在地上。 整个过程如电石火花之间，看的陆婷眼花缭乱，她崇拜的看着云浣雪，自家小姐何时变得这么厉害了。 如烟还未走开便有幸看到云浣雪出手干净利落的一面，眸中闪过一抹快光。 “本郡主给你息时间回答，若是说了，本郡主可以饶你不死！” 云浣雪无视身边陆婷两人脸上的表情，双袖交叠，平静的站在那男子面前。 “你休想！”那男子倒在地上，嘴角挂着血迹，听着云浣雪质问，冷冷一笑，“我杀不了你，总有人能杀了你……” “小姐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哪里哪里多的废话。” 陆婷听不下去了，这都什么人啊！行刺不成被抓还这么多话。 那男人直接闭眼拒绝回答了。 云浣雪挑眉，“拉去喂狗吧！记得，检查完了再去。” 对于敌人，云浣雪从来不知道何为仁慈，况且是找上门来的敌人。 “昌平郡主，你好狠啊！”那男人刚打算闭口不言的，不想云浣雪就和给他来了这么一出，当即睁眼怒骂。 云浣雪却只是摆了摆手。 “闭嘴！”陆婷顺手点了他的哑穴，“既然不想开口，那就永远不要开口了。” “云叔，你去外面查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云浣雪直觉事情似乎并不寻常，吩咐一句，便转身回屋开始收拾，柳州离京城怎么着也有五六天车程，如果难民要来，怎么着也得在路上走至少十日，而柳州事发不过五日功夫。 其次，即是逃命，自然不会带足银两以及干粮，十日功夫，足够一个人衣衫褴褛，面黄肌瘦，闯进郡主府的那人虽然装的很像，可是他的眼神却骗不了人。 有些难民力气的确很大，可是郡主府的人都是一把好手，怎么可能会拦不住一个难民，所以云浣雪断定，来人必然有猫腻。 这不，的确是冲着她来的。 思来想去，她来这里将近半年，的确得罪了很多人。 皇城中的几个皇子可都是巴巴的要她的命呢。 其余的暂且不说，此次柳州事发，京城突然出现难民，云浣雪猜想也许是是有人故意捣乱，想要让慧王备黑锅呢。 当然，杀了她也是一举两得，她道不知，她的命竟然有这么多人惦记着。 第315章 谁在捣鬼 真是来个瘟疫都不忘里捎带她的。 云浣雪洗漱完毕，外面桌上已经摆好了早膳，云绝打听消息也从外面回来了。 见云浣雪打开房门，当即开口，“小姐，查到了，难民是今儿个早上开城门的时候拥进来的，初步判断，是从柳州临近的乡村来的。” “确定？”云浣雪手中拿着汤勺正舀着碗里的燕窝，闻言眸子暗了一下。 “是。”云绝点头。 “外面接手那些难民的人是谁？”云浣雪又问。 “好像是周大人……” “周大人……皇后的外戚！”加上郊外刺杀那次，云浣雪已经是第二次听到周家了。 “是，小姐。”云绝不知其中猫腻，闻言开口。 “小姐，什么也没查出来。”就在此时，陆婷从外面走了进来。 “知道了，一会子，随本郡主去外面瞧瞧吧！” 云浣雪想着，总该要去看看的，总是被动的等着敌人上门，不如主动出击。 况且，这京城的水已经浑了，她到不介意搅上一搅。 “小姐，这不妥吧！”想到前面的刺杀，陆婷还是心有余悸。 云浣雪摇头，“无妨，街上那么多人，他们也不可能只盯着本郡主一个不是。” 陆婷还想劝说，可是一想到自家小姐倔强的性子，只得生生忍下。 用过早膳，云浣雪披了一件披风，便带着陆婷几人出府去了。 因为是在“病中”，所以云浣雪穿着较寻常人厚些。 街上小贩全无，生意也是零零散散，并无几人光顾。 街道上行人也是匆匆，各各一副唯恐避之不及的模样。 “小姐，我们还是回去吧！这街上都没几个人的，别到时候……” 陆婷见街道萧条，不由好心提醒。 “云叔，难民都聚集在哪里？” 云浣雪不想管几个皇子争斗，可是却带上她那就不行了，所以她必须得去看看。 再说陆云霆也说了，那根本不是瘟疫，她自然不怕被传染。 “就在前面的破庙里，周大夫已经找了大夫给他们看病，想必情况会有好转。” “但愿如此吧！”云浣雪眸子平静，缓缓勾唇，朝着云绝指引的方向走去。 那间破庙很大，门外有重兵把手，只许进不许出。 外面侍卫远远瞧见云浣雪几人过来，当即如赶苍蝇的一般，“走走走！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连本郡主都不可以吗？”云浣雪上前一步，取了腰间的令牌放大在那些人面前。 “属下参见昌平郡主，郡主金安！” 所有侍卫当即全部跪了下去，高呼出声。 “里面的大夫是谁，你们从哪里找来的，如今聚集了多少难民？” 云浣雪一开口便是几个问题。 那侍卫沉默了一下，这才开口。“是宫里的胡太医和宇太医两人，如今聚集的难民数量较少，数量约莫五十人左右……” “正好，本郡主手下也有会医术的，让她也进去瞧瞧，看能不能帮上胡太医两人得忙。” 云浣雪开口，将陆婷推了出去。 “这……”那些侍卫为难起来，面面相觑，正说着，里面走出来一个身穿朝服，满脸横肉，约莫三十来岁的男人。 “周大人，昌平郡主想要进去看看里面情况。” 那些侍卫一见他出来，当即将眼前的皮球踢给他。 那所谓的周大人，一双绿豆大的眼睛紧紧的盯着云浣雪看了一阵。 “你就是昌平郡主？” “不错，周大人有意见！”云浣雪挑眉，得知郊外置她与死地的人不是旁人，正是周家军，云浣雪自然不会对他们有什么好态度。 “属下不敢！”知道了眼前女人，就是害得自己姐姐至今被禁足，又害得他侄子被废的人，周景田自然记恨的很。 可惜，上次郊外那么好的机会却没能杀了她，这次…… 周景田黄豆般的眼睛闪过一抹算计。 “郡主是不放心属下吗？还要亲自查看。” “周大人说笑了，本郡主只是说身边正好有个懂医的，所以想着能否帮上里面两位太医的忙罢了。 周大人如果觉得不便，本郡主不进去便是。” “别！”周景田哈哈一笑，“郡主若想查看自然是可以的，只是郡主也知道，最近瘟疫横行厉害，这里面有些难民正在生病，谁也不知是否有感染瘟疫的人，若是到时候伤了郡主……” “这点就不劳周大人费心了，陆婷，去吧！” 云浣雪冷冷一笑，不管周景田的推辞，推了陆婷出去，然后自己带人离开。 “哼！云浣雪，上次你那么好命，这次可就没那么好命了。” 周景田看着云浣雪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云浣雪回到郡主府便写了一封信让庄忠给太后送去，然后自己便去了地下室查看萧青山。 “郡主来了！”负责诊治萧青山的大夫都是陆云霆找来的，是信的过的。 他们和陆婷联手救治萧青山，如今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只是萧青山毕竟上了年岁，所以恢复起来比较慢，所以还在昏睡。 云浣雪让人给他喂了一些吃食，然后走出地下室。 “浣雪……”云浣雪刚退出去，陆云霆的声音便从后面想起。 “你回来了。”云浣雪挑眉，转身倒了一杯茶给他。 “我是来收拾东西的，皇上让我去柳州！” 陆云霆没接云浣雪递过来的茶水，反而将他一把佣在怀里。 “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你要好好帮他自己，知道吗？” “放心吧！倒是你，慧王阴险，可不会放任你去破坏他的大计，你自己小心……” “浣雪，这还是我第一次听你关心我，以前你都是巴不得我死的……” 看着如今一切，再回想过去，陆云霆只觉有些物是人非。 云浣雪白了他一眼，推了他一把，从他怀里出来，“你这人还真是……”说罢摇了摇头，“都需要什么东西，我让人替你收拾吧！” “不必，我只是想来看看你，另外与你道别罢了，好了，我得走了，皇上令我立刻出发，我已经耽搁太久了，保重！” 陆云霆说罢再次狠狠的抱了云浣雪一下转身大步离开。 第316章 她有些不舍 云浣雪看着他的背影，心底突然升起一抹恍然，如他所说，他们一直都是争锋相对的，只是若非她撞破他的秘密，若非皇上赐婚。 谁会想到，他们会有今日，命运当真是不可预料的东西。 “小姐为何不将你遇刺的事情告诉公子？” 如烟走过来，看着神色平静的云浣雪，有些不解。 “如果是你，你会说吗？”云浣雪挑眉看她，这才想起，陆云霆还交给她这么一个大麻烦。 “不会。”如烟说的斩钉截铁。 “那就是了。” 云浣雪点头，“且不说我对她的感情，就说我与他的关系，他要走，我便不能让他又后顾之忧，况且，这些事情我完全可以解决，为何还要假手于人，为他平添负担呢？” 如烟低眉，似在斟酌云浣雪的话。 而宫里这边，太后收到云浣雪给她写的信，看完之后久久沉默。 随后她去找了皇上，没有人知道这母女两讨论了什么，但是当日，周景田那里被派了其他人看守。 而看守的不是旁人，正是六皇子。 周景田被撤，还有些百思不得其解，可是很快他就将原因归在云浣雪身上，所以对云浣雪越发恨之入骨。 且说这边，云浣雪总算有功夫整理其他事情了，她让人端了昨儿个那所谓郭大夫的药熬制的药汁，然后抓了几只兔子试药。 不想萧璐儿却又来了，“表姐真是好兴致。” 萧璐儿一来便打趣云浣雪。 云浣雪笑笑，“来了，坐，今儿个又有什么事呢？” “秦氏逃走了……”萧璐儿叹息。 “嗯？”云浣雪抬头，“大舅的发妻秦氏？” “嗯，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这些日子大家都沉浸在爷爷去世的悲痛中，并未注意到她，今儿个大伯去看她的时候发现她已经不在了。” 云浣雪垂眸，“会不会是慧王放的，记得慧王当初可是在萧府呆过一阵子的。” “或许吧！大伯已经派人去找了，只是这么长时间不见，而且又不在秦家，怕是凶多吉少，只是她若活着，又不回秦家，也不在萧家，那么她一定会找你报仇……” 要说秦氏最恨谁，那么非云浣雪莫属，云浣雪并非仁慈，只是碍于萧青山的面子一忍再忍，此次，她若碰在她手中，她定然不会再留情。 “我会注意的，放心吧！”云浣雪点头，萧璐儿也算有心了，亲自跑一趟郡主府只为与她说这事。 “好。”萧璐儿说着，眼睛在庭院里扫了几圈。 “这郡主府建的倒是别致，表姐好福气。” 云浣雪挑眉，奇艺看了她几眼，“表妹有话不妨直说，何必这般拐弯抹角。” “无事，只是有感而发罢了。”萧璐儿笑笑起身，“好了，信我也传到了，我也该走了，表姐保重。” 云浣雪不解的看着萧璐儿离开的背影，直觉她似乎有事，可是她又藏着掖着…… 云浣雪很快将这些甩在脑后，午时，云浣雪正当午睡，一个不速之客打破了她的惯例。 “六皇子有事？”看着坐在桌前，绷着小脸，一本正经的少年。 云浣雪却失了当初看见他这副模样便想欺负的心思。 自从，皇后被禁足，太子被废，六皇子便与她成了陌路，即使相见，也是陌生人罢了。 “有关那些难民，你有何看法？”六皇子绷了许久的脸，听着云浣雪的好言好语，还是忍不住开口。 云浣雪轻笑，却是靠在榻上打了个哈欠，“我以为你会问周景田为何被撤走的事呢。” “你会说？”六皇子转头看他，眸含不解。 “不会。”云浣雪摇头，“那些难民或许并非真的难民！” “此话怎讲！”六皇子越发不解，他出宫时，父皇告诉他，若有不懂可与人商议，可是他想来想去却没有一个说话的人，只能找上云浣雪。 “我也只是猜测，并无实质性的证据，六皇子，想不通的时候可以换个角度想，也可以采取一些非人手段，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 言尽于此，云浣雪不能说的太直白，不管如何，还需要六皇子自己打算。 毕竟，弄不好就是皇子相残，亲人互斗。 云浣雪不想掺和其中。 六皇子走出郡主府时依旧不明白云浣雪的意思，换个角度！非人手段！此难民非彼难民！ 云浣雪却不管其他，而是专心的投入修炼，不修炼的时候，云浣雪便找了奇闻杂录来看。 陆婷回来的时候已是晚上，云浣雪刚用了晚膳再看书。 “小姐，奴婢检查过了，那些人大多数没有病，虽然脉象虚弱，可是查不出病因，奴婢想是不是与小姐一样，用内力控制自己脉搏来掩饰自己……” “极有可能，胡太医他们怎么说？”云浣雪合上书页，缓缓开口。 “能怎么说，自然是由于长期未进食身体虚弱，需要吃东西罢了。 哦，对了，今日晋王竟然好心给那些难民施粥……” 云浣雪挑眉，“有人作恶，自然有人行善，这并非稀奇。” 问题是我们该怎么才能让人知道他们是装的呢？ 云浣雪低眉，六皇子，你可千万莫要让我失望啊！ “也是啊！”陆婷骚骚头，“小姐，我饿了。” “厨房有吃的，吃完之后过来一趟，我有要事要交给你去办。” “好，小姐。”陆婷着实饿了。大清早随云浣雪出去便滴水不沾，好在厨房留的还算丰盛。 狼吞虎咽的吃了一些，陆婷便猴急的跑了过来。 “小姐，有何吩咐！” “你来看看这药！”云浣雪摆手，将郭大夫开的药，熬完的药草和药汁各拿出一些。 陆婷下意识的伸手去抓，却被云浣雪阻止。 “用这个……”说着递了一根筷子给她。 陆婷先是在药碗里搅了搅，然后拿起来一看，筷子上零零散散排着几个黑色的如同发丝一般的虫子。 如果不仔细看根本不会发觉。 “这……”陆婷只觉有些东西超出了她的范畴。 “看，再看看这个……”云浣雪将药渣推了过去。 云浣雪用筷子吧啦了几下，“没什么特殊啊！ 不对，这味虫草……” 第317章 啊！有内奸！ 陆婷筷子指着桌上已经碎成碎片的草药，没头不由皱起：“这不是我熟知的草药，而我抓药的时候分明是我熟悉的啊！” “啊！有内奸！” 陆婷跳了起来，想到了那种可能性只觉又惊又害怕，看着云浣雪，感觉一阵匪夷所思。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蛊虫！” “不可能！”陆婷一口拒绝。 “哦，何以断定？”云浣雪靠在椅子上，双眸微眯，似乎在斟酌陆婷这斩钉截铁的口气。 陆婷无奈，“奴婢曾外出学医时走过很多地方，这蛊虫便是其中一项学习技能。 只可惜，蛊虫不是任何人都能驾驭的，他们必须经过严格的挑选，由宿主本身的亲和度，以及容纳度来审核……” 云浣雪挑眉，只觉有些新奇，“这话又何从说来？” “小姐，施蛊者，定然是一个宿主，他们都有自己的本命蛊，另外，本命蛊再压制其他蛊，蛊虫皆为连环蛊，或子女蛊，或公母蛊，而且下蛊手法多数隐秘，绝不会如眼前这般贸然…… 而且，蛊虫脆弱，最怕火烧，滚烫一切的东西，所以奴婢觉得不可能……” 陆婷一一解释，云浣雪明白过来，随即她眉眼一沉，“照你这么说，眼前的这个是什么？” 陆婷将那与药汁混在一起的黑色虫子挑了出来，然后等了一会，才发觉那虫子竟然重新活了起来。 陆婷低眉取了腰间的香囊放在那虫子头顶。 那虫子抬了抬头，然后速度奇快的钻进陆婷手中的香囊，然后趴着不动了。 “这是……”云浣雪见此模样有些不解。 却见陆婷又拿了另一个香囊出来，那虫子当即窜了出来，钻进那香囊中为所欲为。 “这是一种药虫，可治病，亦可害人！不惧水火，唯有安神草的味道能让它平息躁动。 如果，小姐一时不查喝了进去，想必正好是着了那些人的道。 听闻，此药虫闻味而动，以吸食动物血液将养，由下药者操控，负责引出……” 陆婷以往也只是听说，不想今儿个道真个遇上了。 “那么，如果不引出那会如何？”云浣雪轻问。 “浑身难痒，从内脏里面透出来那种痒，听闻，凡是中了这种药虫的人，都会全身破馈而死，而且大多数人死于自尽！” 陆婷越说越觉着有些瘆的慌，到底是谁弄出来这么个害人的东西，当真恶心。 “是吗？”云浣雪说着起身便朝外面走去。 陆婷不解，却见云浣雪走到后院关押兔子的场地蹲了下来。 陆婷心头福至，跟着蹲身，却见那笼子里的兔子已经不能说是兔子了，而是一团血肉更为恰当！ 肠子皮肉，连在一起，要多恶心便走有多恶心。 “呕！”陆婷忍不住爬在一旁低头呕吐。 云浣雪缓缓起身。待她吐完了这才问，“怎么引出？” 有威胁的东西最好掌握在自己手中比较好。 “奴婢不知！”陆婷摇头，她也只是听说，并不知道具体方法。 “很好，你去郭大夫哪里走一趟，将他和他的小童直接给我绑过来！就说，本郡主病重！” “奴婢明白。”陆婷应着，吩咐下去。 云浣雪回到房间，看着桌上那碗汤药，嘴角露出一抹冷酷。 再说，六皇子，自从郡主府离去之后便一直查真假难民一事，只是明面上什么主意都试过了，就是不行…… 最后，他突然想起云浣雪说过的话，“非常时期，非常手段。” 所以，晚上的时候，破庙突然遇袭，来人并非做戏，而是杀烧难民，无一不做，那些潜伏在几个难民中的家伙面面相觑，从装“虚弱”的行列行中脱颖而出，与来人发作一团。 六皇子乔装打扮，缓缓取下面上的蒙面巾，脸色难看。 还真被昌平郡主那女人给猜对了，真的有人趁此机会想要搬弄是非。 “抓起来！”六皇子一停，其余人跟着停了下来。 然后六皇子身边的侍卫一听六皇子吩咐当即涌了上去。 “六皇子，我们并不想为难你，你放我们离开，权当今日之事从未发生过。” 几个伪难民背靠背躺在一起，看着外面涌进来的大批侍卫，心知上当，只得讨价还价。 六皇子冷冷一笑，“你们休想！” “六皇子，你虽然人多，可我们兄弟并非一个都逃不出来，作为皇子，手刃手无存铁的老板姓，你觉得我兄弟却是将此事传出去，六皇子你的名声……” 后面的话，他们没说，在场的人走如何不明白。 六皇子刻板的脸庞闪过一抹讽刺，“好了，本殿下等着你将本殿下的丑事宣扬出去，不过你们得先过了眼前这关……” 说罢两波人很快打在一起。 “你去禀报皇上，就说进入京城难民有假，让皇城加强戒备！” 六皇子看着一群人缠斗，吩咐了身边的心腹一声。 “属下明白。”那心腹应着，转身离开。 所以，约莫两注香功夫，皇上便收到了六皇子的传信，当即下令封城。 六皇子得到消息，他的人已经制住了那些假难民。 “带走，本殿下要亲自审问他们……” 敢欺上瞒下，又武功不低，想必定然与那几位少不得关系，所以怎么都要问清楚的。 “是。殿下！”身边侍卫应着，当即压着那几个魏难民离开。 那这个一走，本该倒在地上的难民全部从地上爬了起来。 “多谢六皇子救命之恩，小的也是被他们威胁的。” 其中一个男人当即小声开口。 “好了，你们自由了，不过在自由之前还得跟本殿下去一个地方，然后将你们知道的系数告诉本殿下……” “小的明白！” 真假难民暂时爆破，却并未查出是何人指使，那些伪难民被抓住之后便闭口不言，好像哑巴一样。 所有酷刑都用变了，可惜却没有一点作用。 “说不说，说不说！” 邢部大牢里，十八班刑法轮番上阵，可是却无一人开口。 六皇子虽然气愤这些人的牙关咬的比壳还硬，却也不敢真个将他们弄死了，只是一如既往的敲打。 第318—319章 都给朕反了？ 此事被六皇子清楚的上奏折递交给皇上，皇上龙颜大怒，将那份奏折直接扔在晋王头上。 “反了，反了，都给朕反了是不是？” “皇上息怒！”众臣见皇上大怒，当即全部跪了下来。 晋王最是无辜，捡起地上奏折一看，脸色当即微变。 “父皇息怒，此事尚有查清，恐怕另有隐情。” “哦，此话怎讲？”皇上眸子微敛，里面精光乍现，直视着晋王，似乎要将他看穿。 “父皇，儿臣认为不管如何也得等到那些人开口，如果我们在不开口的情况下枉自猜测，唯恐猜到他处……” “那好，此事便交给你处理，你负责让他们开口，另外，老六协助你……” 皇上抬眸，看似是顺着台阶下了，晋王的眸子却沉了下去。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皇上是在怀疑他了，将此事交给他，不管如何，他都是里外不是人！ “是，父皇。”皇上既然已经开口便没有再收回的道理，况且他不接受就是心虚。 “好了，退朝！”皇上一声令下，众将跪拜。 等皇上离去，晋王这才从地上爬起来，“六弟好手段！” 六皇子微不可查的拧了拧眉，他并不想与晋王作对，和你不想掺和皇子之争中，可惜，事实却不能如愿。 “二哥谬赞了，小弟也不过是歪打正着罢了。” 晋王眸子微深，“歪打正着啊！” “二哥留步，小弟还有要事便不打扰二哥了。” 六皇子自小便怕这个二哥，不是因为其他，而是因为他心思深沉，所以即使现在，他也是一分钟也不愿与他呆在一起。 “六弟急什么，父皇不是刚刚将真假难民的事交给我们吗？不如且随本王一起去邢部看看……” 六皇子凝眉，“二哥去便是了，小弟当真还有事……” 说罢不等晋王开口便转身离开，那模样，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背后有豺狼虎豹呢。 “殿下不必过滤，六皇子心性单纯，自是当不得殿下敌对！”后头心腹瞧见自家主子看着六皇子背影冷笑，当即安抚。 “你错了，小心使得万年船，他还真以为本王不知道他去找了昌平郡主！” 晋王敛目，“看来本王很有必要去拜访一下她，省的让她分不清谁是主……” “殿下英明！” 且不说这些，云浣雪让人兴师动众的将郭大夫两人抓了回来，一路上两人很是配合。 只是到了郡主府，两人看着精神百倍坐在庭院里嗑瓜子的昌平郡主，两人傻眼了，然后很快意识到是药出了问题。 郭大夫与那所谓的药童面面相觑，开口道，“郡主殿下，不知绑老夫主仆二人来所谓何事？” 云浣雪挑眉看他，口中吐出一颗瓜子皮，“郭大夫以为呢？” “老夫不知，还请郡主告知！”郭大夫是打算死不承认了。 云浣雪轻笑，“来人哪，将那碗药给本郡主端上来！” 云浣雪这话一出，郭大夫两人顿时明白了，这果真是除了问题啊！ 早知道就不该贪那些银子的，现在好了，被人家抓个正着，怕是连命都不报了。 不过两人也不是蠢的，脸色微变之后恢复了正常。 “郡主殿下，这是何意！” 云浣雪诡异一笑，“想知道啊！好啊！本郡主便让你们死个明白。” 她语音刚落，院子里便出现几个身强体壮的状汉。 那几个汉子出站之后直奔两人而来，郭大夫当即变了脸色，他行医一辈子自然不会武功，即使想要逃跑都不可能。 只其身后的药童却面色如常，看着缓缓靠近的众人，眼底微不可查的闪过一抹讽刺。 云浣雪看在眼底，左手微抬，几把银光闪闪的飞刀当即朝着那药童刺去。 云浣雪飞刀力道不小，加上又用了内力，速度之快，眨眼便到。 那药童缓缓抬头，露出一张略显阴柔，却极是刻薄的脸来。 云浣雪一阵恍惚，恍惚间似乎看见了北夷新王，夜轻柔！ “你……”云浣雪猛然起身，却见那所谓的药童长袖一甩，云浣雪飞刀当即片片碎裂。 “昌平郡主，久仰大名了！”那药童竟然还不逃走，缓缓抱拳，对着云浣雪轻轻行了一礼。 云浣雪敛目，再睁眼，方才出现的北夷新王的面孔当即消失。 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张平淡无奇，依旧异族气息浓郁的脸庞。 “小心，他的眼睛有问题。” “昌平郡主果真非常人，竟然能够看到我这双眼有问题，想必郡主会很喜欢与我一起了……” 云浣雪好笑起来，“阁下当真好生可笑，本郡主与你很熟吗？” 说罢竟是欺身而上，与那人缠斗在一起。 “郡主殿下可还记得萧家出事当日！” 那人边打边问。 云浣雪垂眸，“自是记得。”她被萧梓涵拒之门外，如何忘记。 “当时，我便在酒楼之上注意着郡主，在下对郡主一见倾心，本想让郡主心甘情愿随我离开，不想如今竟是要用强的。” 听他的意思，他注意云浣雪许久了，一开始就打算带云浣雪离开打。 云浣雪气笑了，“你很自信！” “自然，可惜，郡主殿下太过聪慧。” 两人边打边说，云浣雪招招出手狠辣，那人却处处留情，与云浣雪“谈天说地”起来。 “那么，你可否告诉本郡主，为何要带本郡主离开？” 见一时奈何不得来人，云浣雪出手夜慢了下来。 “我记得我已经告诉过郡主。” “我不信！” “郡主，我来助你。”正当两人争锋相对的时候，六皇子从门外走了进来。 云浣雪诡异一笑，“六皇子来的正好，务必帮本郡主擒住这刺客！” 云浣雪翻脸不认人，那人也是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都说你们中原人奸诈，如今看来倒也名不虚传！” 说话间，六皇子加入战局，“你是谁，来郡主府做什么，什么中原人，你是异族人？” 他一来就问了三个问题，却都被那人赤裸裸得无视掉了。 云浣雪挑眉，“跟他废话那么多作甚，小抓起来再说。” 第320章 陆云霆出事了 六皇子离开，云浣雪继续躺在躺椅上晒太阳。 小宁王…… 陆云霆…… 云浣雪轻笑，眸光有些恍惚，没有尝试过接受怎么会知道他的好与不好呢。 何况，其实他一直对她都很好。 尤其是他一直都对他很好。 接下来几日，皇都封城晋王与六皇子负责查清真假难民一事，周家暂时按兵不动。 其余人也是翘首楚盼，看看最后查出的是谁。 云浣雪难得过了几天舒适日子，每日练功，用膳，睡觉，看书，剩余的时间便是思念某人…… 这么一晃便是半月：“主子，柳州那边出事了……” “何事？”云浣雪心头一跳，猛然从椅上坐起身来，面色微变。 “柳州形势失控，陆大人被困，怕是……怕是……”陆婷看着云浣雪越来越难看的脸，不敢再说下去。 “说清楚！”云浣雪眸色一冷，厉声道，“慧王他是饭桶吗？” 陆婷错愕，随即低下头去，不敢开口。 “走，入宫！”云浣雪当机立断。 “是，小姐。” 陆婷应着，随即吩咐云绝备好马车，朝着皇宫走去。 御书房，皇上同时收到消息，也没工夫顾及晋王了。 陆云霆对他来说很复杂，是他手中的利剑，也是他的儿子，可是却又是他的威胁…… 可是他真个出事，皇上又觉不该就此不管。 只是，该派谁去呢？ 皇上正头痛着，外面却突然传来王公公的声音。 “皇上，昌平郡主求见！” 皇上眸子一闪，“让她进来。” “是，皇上。” 不多时，云浣雪推门走了进来，她低眉乖顺地跪在地上：“昌平见过皇上，皇上万安！” “起来吧！”皇上虚扶一把，威严的声音在云浣雪头顶响起。 “是，皇上。” 云浣雪依言起身，“皇上，听闻柳州出事，陆云霆被困，昌平斗胆问皇上，皇上打算如何？” “你这是在质问朕？”皇上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云浣雪。 云浣雪低头，“昌平不敢，只是昌平担忧陆云霆……” “此事正是朕忧心的，既然昌平来了不妨与朕说说，此事应该派谁去为好？” 皇上紧紧盯着云浣雪，似乎要将她看出一个窟窿出来。 云浣雪沉默半响，缓缓道，“若是皇上信得过，昌平自愿前往……” 皇上垂眸，似乎在斟酌云浣雪的的话是否可取。 云浣雪低眉，一动不动，也在等皇上回答。 约莫过了半柱香时间，皇上终于开了口。 “你有几分把握？” 云浣雪抬眸，认真道，“昌平也无法确定，但是会尽昌平最大的努力。” “好。”皇上点头，“朕给你这个机会，不过你要保证，你把陆爱卿给朕安全带回去！” “是。” “朕给你五百精兵，即刻出发！” 皇上一言敲定，云浣雪从御书房走出来，看着外面天色，嘴角缓缓露出一抹柔和的笑意。 “陆云霆，我来了，等着我！” 备马着装，云浣雪回到郡主府收拾完毕，然后带着皇上给的五百个化整为零的精兵前往柳州。 “昌平郡主对陆大人倒是情深意重。” 晋王看着云浣雪扬长而去的身影，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或许吧！”六皇子面色复杂，“二哥不是要去邢部大牢吗？” “自然，走吧！” 两人相携离开。 与此同时周家得到云浣雪离京的消息，大呼天助我也…… 云浣雪自然知道京城离柳州尚有一段距离，这一路不会太平，所以她为了不必要的麻烦，不止那五百精兵化整为零，自己等人也是兵分两路。 一路官道，一路近路…… “小姐，我们歇息一下再走？”云浣雪两人抄小路赶了一整天的路，陆婷看了看天色，开口询问。 “再走走。”云浣雪摇头，官路上的诱饵放不了多长时间，她们安稳的时间想必不会太多，所以云浣雪想趁着这时间多赶一些路。 “好。” 陆婷点头，只得埋头继续赶路。 月上中天，云浣雪两人这才停了下来，并找了一个略微隐蔽的地方歇息。 “小姐，吃点东西吧！”陆婷找了一些干柴过来，并用火折子点燃，然后又从包袱里拿出一些干粮出来。 云浣雪随意用了一些，便靠在旁边石头上闭目养神。 陆婷却站在一旁警戒的看着四周。 “都给我搜仔细了，他们应该就在这里……” 突然，不远处传来一个谨慎的声音。 “小姐……”陆婷当即将眼前火堆弄灭，下意识的站在云浣雪身边。 云浣雪眼眸蓦然睁开，清眸如同黑夜中的猎鹰一般。 “那里有人！”许是旁边的人看到了云浣雪跟前袅袅的青烟，当即叫喊起来。 “走！”云浣雪心头怒起，在火堆中猛然丢了一些东西。 陆婷不解，随着云浣雪以小路中的野餐做屏障，顺了出去。 “这里……” 云浣雪方才离开的地方渐渐有脚步声靠近。 接着便是一声冲天的蘑菇云在天际散开，接着便是被高高抛起的尸体，及跌宕起伏的惨叫声。 黑暗中，陆婷的双眸睁大，死死看着眼前一切，若非时机不对，她定然好好问个明白。 云浣雪趁着混乱，带着陆婷摸黑走出更远。 “该死！”身后隐隐约约有谩骂声传来，云浣雪两人潜伏在原地不敢动弹。 “大人，还往前搜吗？”吃过一次亏的侍卫不安的问自己的头。 “自然，周主子可是下了最后的通牒，必须的抓到昌平郡主！” 那人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咬牙切齿。 “是。” 问话的人应着，黑暗中摆了才手，继续进行地毯式的搜索。 “小姐……”陆婷有些担忧云浣雪的处境，按他们这么搜索，无需多久，她们必然会暴露。 云浣雪自然明白陆婷的担忧，眸子微沉。 周家吗？跳梁小丑也敢与皓月争光！ “怕什么，等他们过来便是。”此次，他可是牟足了劲的对付他们呢。 “……”陆婷沉默。 “什么味道！”走在前面的众人突然闻道一股不寻常的香味。 陆婷不等云浣雪开口便径自捂住口鼻，然后看着走过来的众人一个又一个跌倒。 第321章 郡主倒是情深义重 “走！” 就在此时，云浣雪突然从草丛中猛然起身。 然后她施展轻功、脚尖点地，然后快速朝着西南方向走去。 就在此时，那边当即有人阻挡，云浣雪袖中匕首飞快的朝着那些人刺去，与陆婷一左一右两人快速杀出重围，然后取了自己的马，快速赶路。 云浣雪挑的地点正好是一个洼地，将敌人诱入坑洼，自己则逃出生天。 事实上，他也做的很是成功，那些人转身再想对付她已经是不可能了。 “走官路！”刚刚逃出，云浣雪便迫不及待的开口，既然被发现，闪躲倒也没有意思…… “明白！”看着身后众人卯足了劲的追赶，陆婷畅快的应了一声，扬起马鞭，飞快的追随云浣雪而去。 就在云浣雪两人骑马走过不远，官道上突然出现大量石块。 后面追赶的人当即被堵在那里。只等他们用内力劈开那些石块，云浣雪两人早已经跑的没影了。 月光皎洁，清冷的阳光洒满大地，云浣雪两人埋头赶路，终于在三日后赶到柳州城门口。 城门口很是萧条，也无人影徘徊。 城墙上，站着几排素立的身影。 “放我们进去，我们要见慧王殿下！” 来之前，云浣雪早就查过关于柳州的一切事宜，陆云霆被困，云浣雪要见肯定是慧王了。 而且，云浣雪敢肯定，陆云霆被困定然与慧王有关。 可惜，城墙上的人好像聋子，压根听不见他们喊话。 陆婷再次喊了一句，依旧是这般模样。 “小姐，怎么办。” 陆婷倒想擦黑偷入柳州城的，可惜，她方才看了看地形，怕是进不去呢。 云浣雪挑眉，坐在马上，右手缓缓扬起。 “小姐，明白。”陆婷跟了云浣雪这么久，自然明白她此举的目的。 她下的马来，口中吹了一声口哨，五百精兵猛然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声如钟洪，“属下参见郡主，郡主金安！” 方才，若说云浣雪两人声音不高，城楼上的人尚可推说自己没听见。 如今，五百精兵在此，都可以作证，如果城楼之上的人依旧佯装听不见，那么就怪不得她了。 城楼上的众人显然没想过底下的云浣雪会来这招。 主子吩咐过，任何人不得入内，任何人也不得出去，损失普通人便也罢了，可偏偏是昌平郡主带人前来。 “本郡主奉皇上之命前来协助慧王处理柳州瘟疫的，尔等快快开门。” 见上面人看过来，云浣雪骑着马在原地兜了几个圈，缓缓开口。 “郡主殿下稍等，属下这就打开城门。” 为首的是一个络腮胡子的汉子，听云浣雪开口，当即应承下来，然后转身下了城楼，快速朝着城中跑去。 城主府，慧王听着来人汇报，眸子微暗。 “昌平郡主,你到底是来了。” “主子，这城门到底是开还是不开？” 那络腮胡子小心问道。 “开，怎么不开！”慧王轻笑，手中把玩着身侧美女，眸子中笑意却不答眼底。 “本王到底是低估他了……”他都已经围城了，消息竟然还能传出去，看来他的眼线比他想的还要多。 “是，主子！”那边都不敢得罪，络腮胡子心底松了一口气，转身就走。 “等等……”慧王开口却制止了他的动作。 “主子，还有何吩咐！”络腮胡子转身，面露恭敬。 “不急，本王与你一起去。” 云浣雪再怎么说也是昌平郡主，他也不能太过怠慢不是。 “是，主子。”络腮胡子应了一声跟在慧王身后。 城门口，陆婷不耐的发着牢骚，“这慧王好大的架子！” 云浣雪坐在马上并不开口，只是低眉看着门口。 不多时，城门缓缓打开，慧王带领众人从里面走了过来。 “昌平郡主，好久不见！” 两人四目相对，一个充满审视，一个饶有兴趣。 “陆云霆呢？”云浣雪没工夫与他胡扯，然后直接了当出口。 慧王脸上笑意越发胜了，“郡主何必这般，好歹本王亲自迎接你，你怎么着也该与本王好好说道才是。” “嗤！”云浣雪冷冷勾唇，腰间软件骤然出鞘，直指慧王。 “殿下觉着这问候可好？” 锋利的长剑直逼慧王眉心，慧王双眸眨都没眨，只是眼中寒衣越剩。 “郡主殿下问候人的方式自然是特别的。” 说罢，缓缓伸手，想要夹住剑尖，却被云浣雪很有先见之明的抽回长剑，“慧王说笑了。” 慧王两次被耍，脸色自然好不到哪里。 看着云浣雪的眸光阴寒的似乎能滴出水来。只是面对眼前这么多人，慧王自然不会大怒。 “也是，走吧！”慧王说罢转身就走。 云浣雪上前几步，“殿下，还没告诉本郡主，陆大人的去处呢。” “本王自是没忘。”慧王故作无奈，“只是形势复杂，本王一时半会与郡主也说不清楚，不妨进城听本王好好说清楚？” “也罢。”看出慧王的磨蹭，云浣雪依言跟在慧王身边。 城里面，到处充斥着一股令人作的气息，腐败味夹着其他说不上什么味道的味道。 路上行人稀少，处处萧条，“尸”痕累累，行人跟丧尸似得，目光呆滞，脸色煞白。不过，云浣雪走了一段距离，似乎并未攻击他们。 云浣雪忍不住开了口，“这城中百姓倒与传入京城的说辞不同。” “哦，怎么不同。” 慧王自然明白云浣雪所说何意，京城传言有一半是他让人传出去的。说辞也被人传的五花八门，传言不同自然也是应该。 当然，这话他还没傻到说出来。 云浣雪眸露讽刺，“自然是关于这些人攻击人的传言了。” “郡主初来乍到，自然是不知的，这些人也是因着我们人多，这才不敢妄动，如果人少，郡主自会见识到那些……” 慧王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云浣雪淡淡挑眉，“是吗？如今慧王可与本郡主说说陆大人人在哪里了吧！” “郡主真是对陆大人情深意重啊，这与本王不过见面寥寥数秒，已然提了好几次了。” 第322章 城内情况很奇怪 慧王摇了摇头，看着面前的云浣雪微微一笑：“罢了，本王再不说倒是不近人情了，陆大人不在这里……” 云浣雪不由嗤笑，“皇上派他来此协助王爷，王爷如今再此，他却不在，王爷这话说的好生奇怪……” “郡主莫急，他的确是父皇派来协助本王的，所以本王让他去了临近县城秦县。”慧王一脸诚恳，似乎他是以大局为重。 “秦县暴乱，本王派他去镇压乱民没想到一去便是数日，本王也很好奇，陆大人怎生去了这么久？” 云浣雪敛目，嘴角的笑容讥诮：“此事王爷不是更为清楚吗？” 秦县出事，还不是他自己搞得鬼。 “郡主这话本王就不爱听了，出了事本王比谁都着急，郡主意思怎么感觉本王胸有成竹呢？” “莫非不是吗？”云浣雪冷笑。 慧王淡笑不语，两人一路前行，“这样吧，郡主，本王先带你去陆大人的住处，秦县形势混乱，恐怕还得做一些措施。” “不必。”云浣雪一口拒绝，慧王如此拖延时间，云浣雪唯恐事情有变。 上次的事情她还心有余悸。 “也好，冯猎刚，你带郡主去秦县，本王稍后便来。” 慧王这次倒没推辞，吩咐身边的络腮胡子。 “是，王爷。”络腮胡子应了一声，做了个请的动作。 “郡主，请把！” 云浣雪颔首，柳州城进到一半便转身出城。 慧王低咳两声，络腮胡子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跟了上去。 “郡主，柳州距离秦县不过一柱香时间，我们快马加鞭半柱香时间便到。” “好。” 云浣雪点头，扬起马鞭，加快脚步。 约莫半柱香时间之后，云浣雪一群人停在秦县门口。 秦县城门同样紧闭，城楼上侍卫瞧见底下大批人马到来，当即喝道。 “什么人！” “本郡主乃昌平，打开城门。”云浣雪扬声开口。 “郡主殿下，非得属下不开门，而是开门便会造成瘟疫人群流窜，郡主恕罪。” 这次倒好，秦县的人直接不开门。 云浣雪眉宇闪过一抹煞气，“本郡主乃皇上亲派，尔等不开门是想违抗圣旨吗？” “属下不敢！只是瘟疫流出，势必祸害他人，所以不是属下想违抗圣旨，而是实在不敢开门啊！” 上面的人说的冠冕堂皇，底下的云浣雪无从反驳，不过她必须得进去。 “本郡主再说一遍，打开城门，让本郡主进去，有什么事本郡主全权负责。” 可是城内的人还没有任何反应。 “你们若是不听，本郡主定然强攻入城。到时候若出了什么事本郡主倒要看看你们如何向皇上交代！” 云浣雪身后五百精兵，秦县不过一两百人，若是强攻，即使里面的人占尽优势，云浣雪定然更胜一筹。 里面的人自然也明白这点，开始转头窃窃私语。 “打开城门，否则，属下定然将此事报与慧王殿下，由慧王殿下亲自发落……” 冯猎刚也跟着开口。 “属下可以打开城门，但是郡主得保证，出了事郡主负责，郡主也知道，属下也不过为秦县着想。” 许是上面的人也知胳膊拗不过大腿，所以软和了语气。 “自然！”此时的云浣雪也顾不得是不是计了，只得应承下来。 “郡主稍等，属下这就打开城门。”上面的人说着，开始动作。 “嗤！” 城门刚刚打开，吊桥还没彻底放下，里面便传来几声异动。 那声音如同黑夜中指甲划破黑板的声音，听着让人牙酸。 “小姐，不对劲啊！”陆婷似乎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嗯。”云浣雪点头，“注意！” “啊！” 云浣雪语音刚落，城门猛然被人打开，然后一群如同丧尸一般的人群疯了一般的朝着云浣雪涌来。 就在此时，陆婷猛然撒出一把白粉，那些原本张牙舞抓的众人当即眼眸泛白，然后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只是瞬间功夫又有人冲了出来，云浣雪眉头微不可查的拧了拧，从马背上飞身而起，然后快速在那些人中穿梭，点穴。 陆婷依样画葫芦，手中药粉不要命的撒出，一波又一波的人倒下去。 “小姐，他们人数众多，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况且，我们可以飞身入城，身后的那些人可不是人人都会飞檐走壁的……” 陆婷与云浣雪靠在一起，看着又有一大批涌过来的人群开口。 云浣雪敛目，她自然明白。只是方才夸下海口，如果任由这些人冲出去，打她自己的脸倒也罢了，若是出事，皇上那边可不好交代。 陆婷担忧的也是这点，“该死的，都是方才那些人设套害我们……” 云浣雪嘴角溢出一抹冷笑。“一个县城人再多也不过几千人而已，况且，不是所有人都变成这样，所以我们还是有机会的不是。” “小姐的意思是？”陆婷诧异的瞪大了双眸。 云浣雪低眉，“为以防万一，本郡主自然地做两手准备。” 说罢，不等陆婷反应，原本嘈杂的四周突然窜出来大量的黑衣人。 那些黑衣人个个是好手，一出现便加入云浣雪的阵营。 当即，云浣雪两人轻松下来，约莫一刻钟时间，冲出来的众人倒得倒，定的定。 “主子，现在怎么办？”冷傲雪走过来，恭声问云浣雪。 “先进城再说。”云浣雪言罢，当先大步走了进去。 “你们……将这些人抬进去！”陆婷拍拍手，指挥身后的五百精兵。 那些人一愣，随即看着身着黑衣的高手们，弯腰干活，口中的反驳被生生压了下去。 云浣雪两人进的城门，秦县县令这才姗姗来迟。 “昌平郡主到来，小的有失远迎,请郡主恕罪。” 朱县令一来便态度恭敬，云浣雪即使有再大的怒意也使不出来了。 “城中有多少人变成这般模样？”云浣雪也知没有证据，无法跟朱县令问罪，只得暂且压下此事。 “有一半了。”说起城中情况，朱县令态度无奈起来。 “是吗？”云浣雪眸中闪过一抹快光，“城中有一半人得了瘟疫，大人便让他们随意乱跑吗？” 第323章 陆云霆在抱着谁？ “郡主可是冤枉下官了，下官一直在处理此事，只是这病来的迅猛。每天都有人发病，一发病起来就没完没了了，下官也已经尽力了。” 朱县令看上去也是一脸的为难：“况且，那些人遇到陌生人便发疯。再怎么说他们也是我城中百姓，下官如何痛下杀手呢。” “不下杀手看着城中之人全部变成这样吗？迂腐！”云浣雪忍不住骂了一句，继续道，“陆大人在哪里？” “庆阁呢，说来也怪，陆大人一来便被那些发病的人死死围住，好在，他落脚的地方不愁吃喝，否则还坚持不到现在呢……”朱县令开口说道。 “带本郡主去。”云浣雪可不相信陆云霆一点办法都没有，他呆在这里定然另有目的，只是他让人放出消失这是…… “郡主这边请。”朱县令应了一句，带着云浣雪朝着所谓的庆阁走去。 所谓庆阁，位于秦县以北，是秦县数一数二的客栈，听闻，客栈老板娘是一个苦等负心人的美娇娘。 她酿的忘忧酒十里驰名，慕名而来的酒客数不胜数，还听说，若是运气好，能得老板娘另眼相看…… 至于如何另眼相看，也是众说芸芸。 云浣雪一路听着庆阁的传说前行，朱县令提起那老板娘更是一副垂涎三尺的模样。 使得云浣雪越发好奇，这所谓的老板娘到底如何。 他们一行人很快到了庆阁，只是臆想中的酒肆门开，美人倚幕的场景并未出现。 而是一群如同丧尸一般的人群趴着庆阁的大门，使劲的磨爪子。 “这是怎么回事？”云浣雪挑眉。 莫非这客栈里可有什么引的他们注意不成。 “这也正是下官好奇的，郡主，如今这情况，您看……” “吼！” 朱县令语音刚落，那些人许是听到声音便转了过来，看着众人，再次扬起爪子。 他们双眼发青，脸色煞白，一副被摧残过度的模样。 云浣雪突然想起现代电视中被人控制的鬼魂，也是这样，举着爪子，想要置人与死地。 不同的是鬼魂唯有晚上才可以出现，而这些人却是无孔不入。 “郡主，快走，他们过来了，你是不知道啊！这些人浑身是毒，普通人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朱县令许是说的太急，没想到会泄露什么。 只是，云浣雪何许人也，一句话便足以找到整件事的破绽。 果然如此…… 她心底冷笑，缓缓道，“朱大人这话说的有些耐心寻味啊！” 话虽如此，云浣雪却不打算离开。 朱县令脸色微不可查的变了一下，“郡主说笑了，这些人得了瘟疫，自然浑身是毒了。” “是吗？”云浣雪神色淡淡，说了一句。“老办法！” 以陆婷，冷傲雪为首的人应着，快速冲去那些人中。 那些人都是城中百姓，而且身体已经被药物摧残控制，陆婷等人当然很轻松的搞定。 云浣雪一脚踹开客栈大门，里面的场景却刺痛了云浣雪的双眼。 陆云霆闲适慵懒的坐在椅子上，一身穿红色抹胸装的年轻妇人正殷勤的替他斟酒。 底下丝竹声声，几个舞娘正大跳特跳异物风情。 陆云霆不疑有他，缓缓喝着酒，看着舞，一抹紫色身影便这么赤裸裸占据了他的双眸。 “浣雪……” 陆云霆一句话还没出来，云浣雪便冷冷一笑，缓步走过去，坐在陆云霆跟前，咬牙切齿道。 “陆大人好兴致！” 陆云霆眸中缓缓盛满笑意，而且看着云浣雪薄怒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想必这位便是昌平郡主吧！民妇可是久仰大名了。” 那身穿红衣的妇人摆手示意那些舞娘离去，轻声细雨开口。 云浣雪气闷的紧，面上却不露分毫，“想必你便是葛夫人了？” “正是，小妇人这酒馆至今还没被什么破坏过，如今不过招待了陆大人，不想短短几日，生意骤降……” “本郡主倒瞧着你们过得挺滋润呢。”云浣雪淡淡勾唇，眸色平静。 葛夫人捂嘴娇笑，胸前的波涛汹涌颤抖不已。 云浣雪只是敛目，“若是无事，夫人可否让本郡主与陆大人离去？” “自然。” 葛夫人起身，说出的话却让人遐想，“总归陆大人陪妾身几日，妾身也该知足。” 云浣雪恍若未觉，连双眸都没眨一下。 等到所谓的葛夫人离去，云浣雪这才离开了陆云霆一些，“事情似乎并没有不可控制的一幕，陆大人为何还要将事情扩大化！” 云浣雪只字不提方才的事情，只是公事公办。 陆云霆这才慌了，他伸手想要抱住云浣雪，却被云浣雪躲过。 “别碰我！” 云浣雪冷漠开口，眼底闪过明显的厌恶。 陆云霆眸子一沉，伸手一把将云浣雪抱在怀里。 “我没碰她！” “放手！”云浣雪冷笑。 此时此刻，她心底本来就在萌动的那一丝心意也冷了下来。 她就不该对陆云霆动心，男人都会偷腥的，她怎么就忘了。 “我真的没碰她，她是我的人！”陆云霆越描越黑，云浣雪又在气头上，自然没想到他的这句，“她是我的人”是什么意思。 “那是不是要将她带回陆府，正好给个夫人什么的？”云浣雪眉目一冷。 陆云霆一听云浣雪这话便知是她误会了，他轻轻一笑，“云浣雪，你喜欢我？” 云浣雪恼羞成怒，“喜欢又如何，本郡主的喜欢来的快，去的也快，所以，陆大人还是莫要太过自信的好。” 陆云霆却低笑出声，语气柔和下来，“傻瓜，说了心中只有你一个，便只有你一个，你对我的信任就那么一点吗？” 云浣雪扭头不语。 陆云霆将她的头转过来，紧盯着她，“浣雪，这些日子不见，你可是想死我了。” 说罢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解释道，“她是我安插在慧王身边的眼线，此次慧王制药失败，我已经掌握了大量的证据，可是这些证据却不能从我手中流出！” 云浣雪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眸中光芒流转。 第324章 解除误会 “慧王把我困在这里想要逼我答应助他一臂之力，我之所以让人传出柳州事变，我被困的消息便是要皇上派人前来。”陆云霆看着云浣雪开口解释道。 “而且，现在朝中无人，晋王又在焦头烂额，六皇子是唯一能够监视晋王的人。其他人，皇上暂时不会动，所以思来想去便只有你……” “浣雪，其实我这般又何尝不是想要试探你的意思……” 陆云霆如此直白的跟云浣雪说着他的计划，那双眼眸中透着浓浓的情意。 云浣雪只觉有些无奈：“试探我什么？试探我对你到底喜不喜欢？” 云浣雪语气依旧倨傲，却到底柔和了不少。 “是啊！说出来你怕是不信，以往你不回应倒也罢了，但是如今一旦回应，我便忍不住想要更多……”陆云霆的声音低沉而透着磁性，让云浣雪心底微微一悸。 云浣雪低眉：“你还没说，让皇上派人来做什么？” 她自然知道陆云霆，谁不喜欢自己喜欢的人对自己抱有同样感情呢。 陆云霆眸子沉了下去：“其一，功高盖主，我虽然身份特殊却也不能避免。” “其二，给晋王时间，我已经让人将这边的事一字不落的交给晋王，想必他会感兴趣。” “其三……” 这第三陆云霆已经说过，云浣雪依旧气愤难耐：“好一个一箭三雕之计啊！陆云霆，我是不是对你太好了？” 云浣雪挑眉，从陆云霆怀里出来兀自坐在一旁倒了一杯酒来，放在鼻尖闻了闻：“这酒莫非便是传说中的忘忧酒？” 她说着喝了一口，“这酒倒也不怎么样啊！” 陆云霆轻笑：“世上哪有什么真正的忘忧，所谓忘忧不过是图一时之快，借酒浇愁罢了。” 云浣雪颔首，“那到也是，如今你该说说，让我来所谓何事吧！” “自然是回府了。” 陆云霆轻轻一笑，“想必晋王那边也该有动作了。” 云浣雪低眉，珉了一口酒，“你倒是坦然，倒也不怕回去之后皇上对你失望？” “有时候失望不一定不是好事。”陆云霆躺在椅上双手交叠，看上去心情不错：“或许我们可以去桃花城走走？” “桃花城？”云浣雪挑眉，“那是什么地方？” “自然是一处世外桃源了。”陆云霆起身，“等到我们回来，想必京城内也该太平一些了。” “也好。”云浣雪点头，如今的京城就是一滩浑水，能抽身自然是好的。 “不过不是现在。” “嗯？”陆云霆挑眉。 “外公还在郡主府，我怕晋王会发现什么端倪。所以我们得尽快回去。” “好吧！”陆云霆无奈。 两人解除误会，一起从房间出来，朱县令见状也是松了一口气，“陆大人没事便好。” 陆云霆眉眼不动，一身青衣映的他身长如玉，“朱县令倒是清闲。” 朱县令自然听出云浣雪话里的言外之音，呵呵一笑。 “陆大人说笑了，下官也是无能为力啊！若非郡主殿下到来，下官也是不敢出门啊！”朱县令睁着眼睛说瞎话。呵呵一笑，想要或稀泥。 陆云霆冷眸一扫，朱县令声音当即戛然而止，然后飞快的低下头去。 “朱县令莫非没将此处事情报与慧王吗？” 陆云霆被困几日，虽然是他故意为之，可也不能不追究不是，毕竟现在他可是以受害人自居。 云浣雪作为陆云霆妻子自然是要追问的。 “自然是报了。”朱县令早就想好说辞。 “何时报的。”云浣雪又问。 “前几日，郡主也知道如今秦县形势，想要往外传递消息，实属不易，所以耽搁了几天……” 云浣雪冷笑。“朱县令是觉得本郡主是傻子吗？” 朱县令一愣，随即低头不语。 “罢了，此事也怪不得他，此事要尽快禀报皇上，朱县令，莫要让这些人再扩散了。” 陆云霆意有所指，朱县令连声应着，“下官明白，陆大人好走。” “谁说我们要走了。”云浣雪眸子一冷，惹得陆云霆看过来，“浣雪的意思是……” “哼，既然来了，怎么也得捞回去一些……” 云浣雪坚决不承认她是想帮助某人…… “好。”陆云霆眸子闪过一抹笑意，“浣雪说什么便是什么……” “郡主的意思是……”朱县令这一口气还没歇下，云浣雪的话又让她提了起来。 “朱县令，本郡主只问你一句，可否愿意解决当下状况？” 云浣雪扬起下巴，倨傲开口。 “自……然……”朱县令有些拿不准云浣雪说这话的意思，语气有些忐忑。 “那么，这里便交给本郡主，本郡主有办法让疫病不再蔓延！”云浣雪自信开口。 “这……”朱县令为难起来，陆云霆一尊大佛已经够他为难得了，怎么又冒出一个。 看上去比陆云霆更不好招惹。 “怎么，朱县令不愿意？”陆云霆一声冷喝，那冰碴子似得声音要把人冻住似得。 朱县令想要不答应都难，“愿意……愿意……郡主能来这里是下官的荣幸……” 朱县令抹了一把冷汗，心底却在计较，该怎么将消息传给慧王。 岂料，云浣雪两人都不是傻得，“冷傲雪，你不是正缺一个练手的吧！本郡主瞧着这朱县令便不错。” 冷傲雪正可劲的欣赏自己的心上人，猛然被云浣雪提起，当即提了精神。 “属下明白……” “下官……我不是……”朱县令一句话还没说完，便被冷傲雪拉了过去。 云浣雪眸子一转，看了一眼面露解脱之意的陆婷，嘴角扬起一抹柔和的笑意。 “你们，负责将好人送到城西，患病的送到城南，陆婷，你跟本郡主过来！” 云浣雪首先要做的便是将他们分开，然后再检验他们所中何毒。 “是，郡主。”此时的陆婷巴不得能有事做，方才冷傲雪虽然没与她说话，可是他直勾勾的眼神却让她无所适从。 等跟着云浣雪到了僻静处，云浣雪看着底下人动作，淡声道，“陆婷，你多大了。” 第325章 你倒是个知趣的 “奴婢十八了。” 说起年龄陆婷有些不好意思。 女儿家应该十五岁就该出阁的，她已经过了最好的年龄，也没想过再嫁人了。 “十八了啊！是大了啊！”云浣雪点了点头。 这个年龄如果在现代的话还是青春洋溢的小姑娘一枚，怎么到了这里就成了剩女了呢。 “是啊！”陆婷点头，有些黯然。 但是却听云浣雪突然道，“你觉得冷傲雪如何？” “小姐，你在说什么？”陆婷一听到冷傲雪的名字似乎反感之及，声音猛然大了起来。 云浣雪有些怅然，这一幕与她和陆云霆何其之像。 “你说呢？” 云浣雪垂眸，掩去眼底精光。 陆婷“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小姐。你莫要赶奴婢走，奴婢不走！” 云浣雪沉默…… 就是这份沉默让云浣雪觉得有些不知所措，她咬了咬牙：“小姐如果非得赶奴婢离开，奴婢已经没有去处了……” 云浣雪无奈，弯腰亲自扶了她起身，“你说什么呢，本郡主怎么会赶你离开，你可是本郡主的心腹，你走了本郡主怎么办？” “那小姐的意思是……”陆婷有些愣愣的看着云浣雪。 云浣雪在她耳旁低低说了几句，陆婷眸子越睁越大。 “小姐，你……” “能做到吗？”云浣雪沉声问她。 陆婷迟疑一阵，随即咬了咬牙，“小姐放心，奴婢定然不会让小姐失望的。” 云浣雪看她模样知道她又想歪了，无奈一笑，“陆婷，你错了，本郡主不是让你去拿自己的幸福去赌，本郡主只是让你自我把握，你可明白，若是你不能完成，本郡主自然会找其他人完成……” “不必！”陆婷一口拒绝，“奴婢的命都是小姐的，奴婢定然会完成任务的。” “好了，他们已经过去了，走，瞧瞧……” “是。” 云浣雪走过去，陆云霆就等在哪里，“说完了？” “嗯。”云浣雪点头。 “你不会只是为了撮合他们吧！”陆云霆又问。 “你说呢……”云浣雪嘴角溢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陆云霆跟着笑了起来。 两人走到搁置所谓得了瘟疫的人跟前，陆婷吩咐其他人去外面买药，自己蹲在那些人当中着手检查。 两人对于这种事早有默契。 “你不是这里安插了人吗，人呢？”看着陆婷又要从头开始，云浣雪忍不住开口。 “早备好了。”陆云霆眸中流光闪过，然后从怀里拿了一些药方出来。 “药都在这里了，就等破解了……” 说罢给了云浣雪，云浣雪漂了几眼，“早就知道如此。” 云浣雪说罢将药方递给陆婷，“反正这些人也费了，随便折腾吧！不过，我们时间不多……” “奴婢明白。”陆婷神色认真，拿着药方开始研究。 云浣雪两人走了出去，“你说晋王会如何？” “不会如何，不过是将消息上呈皇上，皇上派人毁城罢了。” “还有那么多的百姓……”云浣雪凝眉，就算如此，也不该毁城吧！ 陆云霆嗤笑，“不到万不得以毁城自然是不会的，只是慧王的诸多死士怕也保不住了！” 云浣雪沉默，“都道最是无情帝王家，以往不信，如今倒是信了……” 陆云霆搂着她的腰看着天际，“帝王家无情的又岂非这些，若是可以，我倒是不希望你见识这些……” 云浣雪摇头，“我不过是有感而发罢了，我并非善人，你知道的，若是每日悲伤春秋那还得了。” “这才是我喜欢的女人！”陆云霆赞了一句。 云浣雪望天翻了个白眼，并不说话，只是静静地靠在陆云霆身上，享受着难得的静谧。 “陆大人，午膳已经备好，可要用膳！” 正当此时，庆阁老板娘款款而来，人未到，便扑来一股香风。 云浣雪不适的拧了眉，陆云霆跟着抬眸，老板娘很识趣的停在两人三乡之外，笑的花枝招展。 “浣雪……”陆云霆低头征求云浣雪的意见。 “去吧！”来了一阵子了，倒也觉得有些饿了，况且，她还有事要问这老板娘。 “嗯……”陆云霆拥着云浣雪转身朝着庆阁走去。 庆阁门口，聚集了不少的百姓，云浣雪诧意看像那老板娘，用眼神询问。 那老板娘轻轻一笑，“是他们听闻郡主到来解了他们的困境，全部出门道谢来了。” 云浣雪敛目，温柔温和。“诸位客气了。” “草民谢昌平郡主救命之恩，昌平郡主千岁千岁千千岁，昌平郡主乃我东越之福。” 众人当即跪了下来，朝着云浣雪朝拜。 “诸位不必多礼，起来吧！”云浣雪颔首，上前虚浮一把。 “谢郡主！”众人起身，看着云浣雪的眸光充满敬畏。 “郡主不但长得漂亮，心地也好，不像有些人，丑人多作怪。” 许是被朱县令压迫惯了的缘故，这些人逮着功夫便朝云浣雪告状。 “是啊！现在这样的人可不多了。” 路人甲道。 “好了，大家不要说了，郡主和陆大人可还饿着肚子呢。” 庆阁老板娘娇笑几声，打断了其他人的满天飞舞。 “是啊！是草民的不是了，郡主请，郡主在秦县的吃住全部由我坐庄。” 众人听闻当即惭愧起来，愧疚的结果就是一群人挽起袖子，跟泼妇骂街似得争吵，到底由谁来掏钱。 “好了，大家莫要吵了，这里的吃喝住行，陆大人早就结清楚了……” 最后还是庆阁老板娘看出陆云霆的不耐，笑着周旋。 众人闻言当即蔫了下来，“郡主殿下好福气，草民便不打扰郡主殿下和陆大人……” 一群人说罢转身离去。 云浣雪挑眉，与陆云霆一起进的房间。 二楼包厢内已经摆好了各种色香味俱全的菜肴。 云浣雪拿筷子挑了几下，“老板娘费心了。” “郡主这般可是折煞属下了，属下伺候主子本就天经地义，况且，属下若得不到郡主赞赏，主子怕是绕不了属下……” 那老板娘又夸又打趣的话不止逗乐了陆云霆，云浣雪也忍不住莞尔：“你倒是个知趣的，用膳吧！” 第326章 他对她真好 “好。” 陆云霆点头，见云浣雪动筷这才拿起了筷子。 这一幕落在葛夫人眼中自是一番惊奇。 原以为如主子这般的人只知道强势掠夺，想不到竟然也有这般柔情的一面。 想着她微微抿唇，悄悄退了出去。 云浣雪却放下筷子，“其实你不必如此的……” 陆云霆摇头，“我不会一直在你身边，让他们看到也好，至少让他们知道你比他们想象的重要，这样，他们才会全心全意护你周全……” 云浣雪叹息，好像自从陆云霆遇见她以来便一直为她着想，她呢…… 云浣雪叹息，不再多言。 两人用过午膳，云浣雪便有些困倦，连日来的奔波的后遗症终于在事情暂且告一段落的时候展现出来。 陆云霆陪着她熟睡，然后走出房间：“慧王有什么动静没有？” “这次慧王怕是会来真格的……”葛夫人凝眉。 陆云霆没有告诉云浣雪的是，京城有人暗杀她，势在必得。 而到了这边，他虽然可以护她周全，可是却也让别人有了可乘之机。 比如慧王！ “我知道了，此事暂且莫要告诉她。” “属下明白。” 葛夫人离去，陆云霆便去了陆婷所在的城北聚集地。 “可有进展？”陆云霆一进门便问。 “尚需时日……”陆婷头也不抬的开口，说罢又道，“我发现，他们身上的毒有问题……” “此话怎讲？”陆云霆问。 “他们的毒并不像传言一般，只要被划伤便会传染，所以奴婢怀疑，他们是被人下毒……” 陆云霆眸子暗了下去：“的确是下毒吗？因为慧王转移大部队需要掩人耳目。所以眼前的一切不过是大家的障眼法！” “主子的意思是……”陆婷惊骇起来，慧王毒城中百姓为他争取时间。 “不错，所以我让你研究这些人所中何毒，只要破解，不止能救这些人，说不定还可以让慧王的死士一招身损……” “属下明白。”陆婷点头，她的命是陆云霆的，也是云浣雪的。 这两人便是她的衣食父母，所以两人不管做什么她都会举双手赞成。 何况，她也是真心想要跟从陆云霆的。 “嗯，听说浣雪打算将你许配给冷傲雪？”陆云霆说罢，状似无意道。 “主子知道了。”陆婷点头，神色有些郑重。 “听浣雪说了，这样吧，你先用膳吧！这一时半会想必也研究不出什么……” “等一会子吧！奴婢刚好研究出了一些东西……” 陆婷却倔强起来。 “也罢。”陆云霆不再管他，转身离开。 回到房间，云浣雪还在睡着，陆云霆坐在塌前看着云浣雪熟睡的容颜。 “真不知道将你骗到这里是对还是错……” “既然不知道为何还要这样？” 陆云霆语音刚落，云浣雪便猛然睁开双眸，从榻上坐了起来。 “你没睡着！”陆云霆诧异起来。 “本郡主若是熟睡能听见你说这话？”云浣雪挑眉，眉宇间似乎多了几分倨傲。 陆云霆苦笑，“被你发现了吧！” “陆大人的武功心智完全在本郡主之上，本郡主能解决的事，陆大人怎么可能被困，那么唯有一种可能，你自愿留下来……” 云浣雪伸手指着陆云霆的胸膛，神色冷冽。 “嗯，还有呢？” “本郡主虽然不懂药理，却也不是傻子，瘟疫向来发病迅猛，死亡迅猛，本郡主来此几日，那些人虽然模样凄惨，却无一人死亡，这足以说明这并非疫病！” “继续……”既然被发现，陆云霆也没什么可怕了的，躺在榻上，绕有兴致的看着意气风发的女人。 “还有慧王的态度，既然是时役，慧王又如何会呆在柳州城？” “所以呢……”陆云霆挑眉，他就喜欢看云浣雪这般头头是道的模样。 “所以……”云浣雪猛然掐住他的脖子。 “你定然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陆云霆眸子一暗，一下子将云浣雪压在身下，看着她诧异的眉眼，轻笑道，“我的目的浣雪不是早就知道吗？” 说罢低头对着那张诱人的红唇吻了下去。 云浣雪气的一个巴掌甩过去，却被陆云霆躲过，并摁住他的手道， “浣雪，你想谋杀亲夫吗？” “我在跟你说正事。”云浣雪气级，无奈她的手被陆云霆摁着动弹不得，只能怒目而视。 “好吧，你说吧，我听着……”陆云霆翻身躺在云浣雪身侧，还不忘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云浣雪忍不住仰天翻了一个白眼，“如今不是该你说了吗？” “好吧！”陆云霆点头，将事情经过和盘托出，大致意思是说，他一开始就知道事情原委，他来此，一来为了取信晋王。 传出被困柳州一事，是为了降低皇上对他的忌惮，因为人老了，对权力看的越发重要。 另外就是子嗣，他出生卑微，生母乃京城红楼的头牌，他一出生，他母亲便被秘密赐死，也因为他母亲的死，才使他存活下来。 他凭借自己的努力一步步爬上如今位置，表面看来，皇上宠他，皇上对他又岂非厌恶。 因为他的出生便是皇家的耻辱，只是这么多年，他一直做皇上手中的利剑，替他处理了很多他不方便出手的人。 所以皇上才会容忍他的存在，可是他越厉害，皇上便越不安。 这也是为何卫峥惨案这么长时间并未翻案的缘由。 因为，晋王再不孝是他的儿子，只要不危害他的利益，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此次，柳州出事也是一样，所以他只能养精蓄锐，让他的两个儿子都斗，最后斗的你死我活…… 让云浣雪来此，完全是他的私心罢了。 而他一来便被慧王困在此地，威胁他答应与他合作。 陆云霆不肯，发出求助信息又何尝不在慧王的算计之中，所以才有了云浣雪前来所看到的一切。 云浣雪听完陆云霆的描述久久不能平静，她突然想起自己因为卫峥答应远嫁北夷的事情。 现在想想，自己当时该是多么的傻啊 第327章 你恨他吗？ 陆云霆劝了她多少次，可惜两人是对头，他的话她怎么又能听的进去呢？ “你恨他吗？”半响之后，云浣雪这才缓缓开口。 “不知道……”陆云霆摇头，“以前恨，可是当有了一切便不恨了……” 云浣雪叹息，“是啊！一切都要自己去争取的，别人只会看到你的成功，是不会看到成功背后的泪水的……” “嗯……” “所以，慧王是打算已我来要挟你了？” 云浣雪挑眉，慧王算计他外公的事她还没找他算账呢，这么快又找上她了。 “可以这么说。” 陆云霆点头，“你也知道，皇上想要杀你之心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你在京城太过显眼，适时的消失很有必要，况且，你留在我身边，我心安一些……” 云浣雪沉默，她一直要强，以为自己不是任何人的累赘，可是如今，他不得不承认，他就是陆云霆的累赘。 因为爱所以有了牵挂，陆云霆对她如此，她心底就算有再多的责骂也说不说口。 “算了，事已至此，说再多也没有必要，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嗯……” 这次云浣雪闭上眼是真的睡了过去。 陆云霆苦笑着将心底的燥热压下，拥着云浣雪开始睡觉。 “呜……”突然，不远处突然穿来一声短促的迪音。 本该熟睡的陆云霆猛然睁开双眸，眼底冷芒一闪而过，然后快速封住云浣雪的听觉，快步走出房间…… “呜……呜……”短促不一的笛声从四面八方袭来，给人的错觉似乎是有很多人在吹奏。 笛声时而婉转，时而激昂。 时而缓慢，时而急切，又时而清浅，不知情的人不知不知便沉浸下去，等到发现已经言不由衷，心不由己…… 所以秦县中，大街上，四面八方突然涌过来大批的神情恍惚的人们。 那些人中有普通百姓，也有秦县守卫，还有地方官员…… 他们无一例外便朝着陆云霆所在的庆阁涌去。 陆云霆现在庆阁门口，看着眼前一切，缓缓从袖中取了一把白玉萧出来，搁在唇边，低低吹了起来。 他吹的调子很怪，却是恰恰跟着四面八方来的笛声。 笛声短，他则长，笛声长，他则短，两人好像在玩捉迷藏一般。 因为陆云霆的故意，城中涌过来的众人皆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 天空中，两道不同的声音互相牵制，互相交缠，其他几个临县都受了波及，各地方官的人当即聚集在一起，商谈到底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云浣雪一觉醒来已是黄昏，陆云霆不在身边，床榻也已经冷却多时了。 屋里黑漆漆的，也无人点灯，她朝外喊了几声，却听不到她自己的声音。 “陆云霆……”云浣雪紧张起来，下意识的去摸自己的脖子和耳朵，好像在查哪里去了问题。 无奈之下，她只得用内力查看，一看才知自己被人封了听觉，无奈之下，当即自己解开。 两股不同的音乐顿时刺入耳中，云浣雪不适的拧了眉来。 她闭眼默念几句清心咒，然后用内力将体内的暴躁压下去这才走出房间。 房间外头站着一道人影，音乐正是断断续续从他口中传出的。 云浣雪上前，点了火折子，看着眼前极为壮观景象，眼眸暗了暗。 音攻，慧王真是好手段，音功对付不了陆云霆，却足以对付秦县百姓。 人力终有时，陆云霆是人，不是神，他也总有坚持不住的时候，那时候，这些百姓如果想要杀他们，要么他们等死，要么他们动手屠城。 因为被音律控制的人是没有痛感的，就算是死了，只要尚留一口气在，都会重新从地上爬起来。 而至于点穴，双拳难敌四手，陆云霆怕是没那么多双手。 唯一自保的方法便是屠城，可是一旦屠城，便相当于陆云霆将自己的把柄乖乖的给慧王双手奉上，那样与卖命慧王并无区别。 这一会功夫，大街上的人越来越多，陆云霆神色凝重起来。 对方有好几个人在吹奏，而他只有一人，效果始终甚微，他能做的不过是保住自己一方的人不受影响罢了。 可是这般下来，他的内力一旦耗尽，便是任人宰割之时。 显然，他的想法与云浣雪不谋而合，云浣雪看着眼前身姿伟岸的男人，眼底慢慢泛起一抹心疼。 不过，如今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他们之所以留在这里自然是为了一举拿下慧王。 所以，她略微思索，便去了陆婷所在的城北。 城被那边，情况同样不容乐观，那些中毒之人不过是普通百姓，被音律控制，很快加入到庆阁门口大队的阵营中。 陆婷虽然研究出了一些东西却来不及实验就成了如今形势。 “先跟我回去。” 好在陆云霆内力雄厚，算是保全了他们带来的人，他们才有机会站在这里继续谈天说地。 “好。”陆婷自然也知道如今形势，只是方才沉浸在研究中并未发觉，如今回神才觉这音律的厉害。 云浣雪带着众人浩浩荡荡的回到庆阁，葛夫人显出身影，面露疲惫。 “郡主，我们怕是撑不了太长时间。” 云浣雪颔首，“会武功的，上前一步……” “刷！”的一声，有一群人齐刷刷的上前几步，齐声道，“郡主有何吩咐！” “你们这样……”云浣雪低低将自己的计划讲了几遍。 在场所有人都面色古怪起来，“郡主，这法子行吗？” “如今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否则我们大家都得死在这里……” 另外，就得看晋王的诚意了。 “好！” 一群人面面相觑，然后猛然张大嘴巴。 “吼！” 吼声震天，轻松盖过天空中两相交织的两道乐器之声，接着又是一道更为洪亮的声音涌上天际…… 云浣雪坐在庆阁二楼，身边摆着一架古琴，此时，她由衷的感谢将她培养成全能天才的某人，然后素手轻扬，一声悦耳绵长的琴音跟着接上那声震天嘶吼。 陆云霆内力不歇，萧声不断，云浣雪安排身后之人震天狮吼，自己琴声推送。 说起来，自己这边的人尤胜过他们。 第328章 打赢她，郡主跟你走 陆云霆向来会把握实务，有了云浣雪的帮忙，自然轻松了不少，然后隔空传音，音功伤人，那边动静顿时小了下去。 云浣雪再接再厉，毫不放松，想要再来一把，那边突然声音彻底消失。 “发生什么事了……”云浣雪起身，那边声音突然戛然而止，好像不像是被打败，反而像是出了什么变故…… 陆云霆收回白玉萧将之放在袖中，缓缓敛目，“晋王来了……” 几乎是再应证他的话一般，秦县城门被人猛然撞开，当先冲进来的人一身戎马，神色平静的晋王。 “微臣恭迎晋王殿下……” 晋王哈哈一笑，从马背上跃下来，客气道，“陆大人，你受累了。” 陆云霆摇头，冷着一张脸道，“王爷客气了……” “好……好……好……此次亏得陆大人你了，否则本王还抓不住这么多的死士啊！这次回去与父皇有交代了，陆大人，你可是此次的大功臣啊！” 晋王看上去心情不错，慧王向来是他的心头大患，偏偏他为人圆滑，他始终抓不到把柄，此次的确多亏了陆云霆啊！ “王爷还是莫要高兴的太早……”陆云霆却适时打击出声。 “哦，此话怎讲？”陆云霆为算帮了他，晋王对他的态度自然好了少许。 “皇上那边想必不会这么容易就信的……” 陆云霆的话点到为止，晋王低眉沉思，许是想到了卫峥一案，淡淡笑笑，“陆大人尽管放心，本王自有法子……” “那就好。” 慧王不曾想到晋王会偷渡过来，他的心思全部在怎么逼迫陆云霆就范的事情上，倒是低估了晋王。 时至今日，慧王依旧没有将所有事情与陆云霆联系起来，也只是以为，晋王在他的人中安插了眼线，毕竟陆云霆再怎么厉害，也没能力插手他们皇子之间的争斗。 事实证明，晋王的确在他手中安插了人手，只是消息却并不是那所谓的奸细查到的，而是陆云霆让人很用心的送到他手中的。 所以，就算是晋王，也以为陆云霆不过是助他一臂之力罢了。 所以，慧王手下死士被抓才知事情严重性，暗骂自己急功近利，却在飞快的思索回京之后该如何与皇上解释。 柳州一事暂且告一段落，晋王协同慧王，陆云霆，及云浣雪几人浩浩荡荡的回京，并且将那些中毒之人全部带着，一为方便解毒，二为在皇上面前做个证明。 只是，没想到，他们竟然会在半路遭遇伏击。 来人武功高强，杀得的确是那些中毒之人，可是目标却在云浣雪身上。 云浣雪自然认得此人，正是那个在京城打算给她下药扬言带她离开的人。 只是没想到他竟然会出现在这里。云浣雪低眉思索，半响之后这才将一切都连贯起来。 是慧王，她自打因为萧雪儿一事大闹慧王府，并且打了慧王的侍卫以后，所有倒霉事便粘上了她。 包括，外公中毒，萧璐儿出事，与萧家断绝关系，还有这莫名其妙出来说带她离开的人。 如今，这人出现在这里大肆屠杀，想必定然与慧王脱不开关系。 那么，此人觊觎他定然也是慧王得注意了。 不管如此，云浣雪都不会让慧王得意，她娇叱一声，“住手！” 那人当即停下动作，转头看她，“怎么，昌平郡主，是打算随我一起离开了吗。” 云浣雪眸子一冷，只觉气往上涌。不用想，云浣雪也知道因为这句话，她与此事怕是脱不了干系了，好一个慧王？够狠！ 她缓缓抬眸，眸底冷漠，冷声道，“本郡主识得你吗？” 那人一愣，显然没想到，出现这种情况，云浣雪依旧能够保持平静。 他眼底不由带了几分敬佩之意，然后老实巴交道，“郡主阁下，可愿随我离开？” 陆云霆炫耀似的一把将云浣雪涌入怀里，“浣雪她是我的……” 那人这才注意到陆云霆放在云浣雪腰间的手，当即冷哼起来。 “她是我的，我要跟你决定！” “闭嘴！”云浣雪冷冷挑眉，声音冷若寒冰，“本郡主不是货物，任由你们争抢，你杀了我东越这么多人难道还想一走了之吗。” 云浣雪不是来人的对手，陆云霆却是，云浣雪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抓回去再说。 陆云霆自然晓得，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我接受你的挑战！” “好，痛快！”来人显然也是个嗜武的，听着陆云霆答应当即兴奋起来。 “这里人太多，我们去别处！” “可以，即是挑战该有彩头才是。”陆云霆聪明的将问题往云浣雪的意思上引。 “什么彩头。”来人不疑有他，当即问道。 “我输了，仁由你处置，你输了，随我离去，然后告诉我为何要屠杀我东越百姓便好。” “就这么简单？”来人诧异，许是没想到陆云霆会这般好说话。 “就这么简单！”陆云霆缓缓开口，一锤定音。 “好。”来人也是畅快人，应了一声之后，然后突兀指向云浣雪，“不过，如果我赢了，我要她！” 陆云霆眸子一沉，“不行！” 来人挑眉，却是看着云浣雪，却听陆云霆道，“除却她，什么都依你！” 这话显然与来人并无多大关系，与东越来说，能得陆云霆一个承诺是多么珍重，与他来说却不及云浣雪一个微笑来的震撼。 “不行！”来人一口拒绝。 陆云霆眸子冷了下去，不再开口，但是态度却尤为坚决。 来人也是一样，眸光执拗的看着云浣雪。 晋王和慧王两人显然没想到临了临了还能看到这般好戏，倒也不急着走了。 云浣雪冷漠看着这一幕，突然娇媚勾唇，“你想要本郡主是吗？” 来人只觉眼前一亮，万物盛开不足以表示他此刻的心情。只是愣愣点头。 却见云浣雪脸庞缓缓冷漠下来，“那么本郡主可以告诉你，打赢他，本郡主跟你走！” “当真！”来人眼眸猛然睁大。 “自然。”云浣雪眼眸一眨，一抹媚意便这么 第329章 云浣雪，你就这么信他？ 来人当即被云浣雪的眸光电的晕乎乎的。 慧王心底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感觉，本啊！这么简单的美人计都抵抗不了，还怎么成大事。 只是他如今不便开口，若是开口不动于直接告诉旁人，此人与他有关吗？ 见来人一副愣头青的模样，云浣雪突然靠近陆云霆，温热的气息扑在他的脖颈。 “如果敢输，我阉了你！” 陆云霆挑眉，只觉有些无奈，这前后差距怎么这么大的。 尽管如此，他依旧像模像样的抱了抱拳。 “夫人放心，夫人就等着为夫凯旋归来吧！” “自大！”来人嗤笑，深深的看了云浣雪一眼以后，转身朝远处掠去。 “我在前面等你。” 陆云霆挑眉，嘴角露出残忍的弧度，然后身影一闪跟了上去。 云浣雪惬意的坐在马车上，看着车壁开始闭目养神。 “郡主对陆大人倒是放心的紧，莫非就不怕陆大人输吗？” 慧王最是看不惯云浣雪舒坦，见她模样忍不住讽刺出声。 云浣雪缓缓睁眼，“本郡主倒是觉得慧王殿下担忧得多一些……” 这话说的令人耐人寻味，慧王脸色当即难看下来。 晋王倒是抓住了机会，“听郡主这话似乎是知道些什么？” 云浣雪轻笑，“旁的倒也不知，只是这人在京城曾串通北街的郭大夫与本郡主下毒，只是郭大夫被抓，这人却始终抓不到手……” “哦，竟有此事？”晋王思索这其中的关系，眼眸在云浣雪与慧王之间徘徊。 慧王低眉不语，言多必失，他已经在晋王面前失了先机，可不能再多事端。 “可不是吗？本郡主记得这人可是提过，萧家出事当时，本郡主被拒入门，归途图上遭遇围堵，本郡主下车解释时，他就在酒楼上看着本郡主。 本郡主亦是好奇，近来皇上似乎并未宴请哪国使者，怎么就有异族人入京，还夜闯郡主府了？” 这话说的可就多了，关系到有人私通异族，说轻了，不过生意往来，说重了，却是叛国之罪！ 加上云浣雪意有所指，更是叫人想入非非。 慧王闻言，眸底闪过一抹杀意，这云浣雪果真留不得，尽坏他好事。 “是吗？”晋王心底高兴，面上却不动声色。 陆云霆宝贝云浣雪在整个东越并非秘密，只要讨好云浣雪，陆云霆还不是手到擒来。 可惜，慧王一心想要除掉云浣雪，一开始他就注定不可能成功，更讽刺的是，慧王竟然想要弄死云浣雪，或者拆散两人来达到拉拢陆云霆的目的，当真可笑。 云浣雪不语，依旧坐在马车上等人。 陆云霆与来人离去约莫半柱香时间，便回来了。 云浣雪猛然睁开双眸，看着陆云霆轻松的模样，眼眸未闪，却并未说话。 王爷，走吧！”陆云霆也没说挑战结果，只是说了这么一句。 晋王哈哈一笑，也不见杀人凶手，眼眸微闪，“陆大人，这是为何？” “逃了……”陆云霆说的理直气壮，“不过他受了重伤！” 慧王长舒了一口气，心底安定不少。 慧王眼眸微冷，却是什么都没说。 一群人又接着浩浩荡荡的回京，自然，将那些死去的人随意埋葬了。 马车内，云浣雪问陆云霆，“人呢？” 陆云霆笑笑，“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浣雪呢，我放他离开了。” 云浣雪凝眉，“你是没将我说的话放在心上了……” 陆云霆摇头，“人多眼杂，而且他是被慧王利用，具体情况，等回去我再告诉你……” “你对他说了什么，他会愿意告诉你一切？” 云浣雪不解起来。 “我只是将如今京城的形势给她说了一遍罢了……” 云浣雪颔首，没有比这更有说服力的了。 一行人经过几天几夜的赶路总算到了京城，皇上看到晋王的奏折气的恨不得一掌劈了慧王那个逆子。 这两人都不是省油的灯，皇上自然明白他们的明争暗斗，即使想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都不成啊！ 所以一早便派人在城门口等着，所以慧王一入京便被御林军直接压到了御书房。 看到这阵势，慧王的心底当即腾起一抹希望。 看来，皇上还是愿意听他解释的。 晋王却不高兴起来，奏折他已经写的很清楚了，父皇怎么还要问他，这种情况不是已经很明显了吗？ 慧王想要谋反…… 御书房内，皇上看着房间内站着的四人，眼眸冷漠。 “慧王，你告诉朕，这是不是真的？”说着，一把将晋王写的奏折丢在慧王脚下。 慧王拿起奏折一看，里面内容无非是说他以权谋私，利用父皇给他的封地为非作歹，假公济私，给百姓下药混淆视听，然后背地里训练死士，制造假药，提升人体潜能芸芸…… 说真的，看到这些，慧王心底是震惊的，因为晋王奏折所述，一条都不假，他的确存了谋反的心思，可是却也不是绝对，只在无奈时。 可是如今被晋王条条指出来，似乎就是他铁定要谋反一般。 “父皇，儿臣冤枉啊！” 事实就算如此，慧王也不会傻到承认，皇上既然在御书房召见他，说明事情还有转机，所以当即豪了起来。 “朕给你一个机会，说出让朕信服的理由……” 皇上眸子冷漠，心底虽然满是不信任，却也得装作信任。 因为他子嗣不多，晋王和慧王两人在他的子嗣中算是出类拔萃的。只是两人都一心为己，实在难为储君人选。 慧王听闻心头一喜，当即胡诌起来，“儿臣的确是找人炼药，却并非为了自己……” “继续说……”皇上点头，并不做点评。 “我东越常年遭受周边小国侵扰，所以儿臣想要帮父皇分忧，所以一时鬼迷心窍这才想到这个主意，没想到制药师竟然为了试药对柳州百姓下手，儿臣知道时，事情已经闹大……” 所以说来说去，他都是无辜的了。 云浣雪站在房间内，有些想笑，她突然想起一句话，父母的心都在儿女上，儿女的心却在石头上。 第330章 王爷似乎过得很惬意？ 如今，这话应该反过来。 皇上再虚伪，他对其儿子的心倒也不假。 而他的几个儿子却时时刻刻盯着他屁股底下的椅子，真不知道是可悲还是可怜还是可气了…… 如今这事再明显不过，就是慧王想要谋逆，可是皇上却依旧想要给他一个机会。 云浣雪想，这事如果落在陆云霆身上，他是不是又是一个样子？ “是吗？” 皇上眼底闪过明显的失望之色，再睁眼却是威严的紧。 “父皇明鉴，儿臣所说句句属实……” 慧王跟着开口。 “父皇……”晋王着急起来，父皇怎么可以就这么算了，这是谋逆啊！怎么会这么轻易放过。 “晋王有事？”皇上明知故问。 “父皇，慧王说法怕是难以服众，此事，朝中各大臣已经都知道了，怕是没那么容易善终！” 皇上沉默半响，“消息是谁传出去的！” 晋王低眉，咬牙道，“是儿臣不小心走漏的风声！” 这话一出，皇上沉默了，晋王紧张了，慧王脸黑了。 云浣雪叹气了，陆云霆却是一切与他无关一般继续装木头人。 晋王这话相当于在告诉皇上，此事是我传出去的，你看着办吧，你是要保慧王还是打算秉公处理？ 房间内的气氛突然就凝固起来，安静的连根针落在地上都清晰可闻。 半响之后，皇上突然开口，“慧王，你说的一切可有证据？” 皇上再明显不过的偏袒使得晋王脸色难看下来。 慧王却是欣喜若狂，“回禀父皇，自然是有的……” “那便好。”皇上点头，“不过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朕自是不会姑息……” “儿臣甘愿受罚！”此刻，慧王的态度倒是认真的紧。 也是，皇上替他揽了大量的黑锅，剩下的无关紧要，他自然认罪认的痛快。 “父皇……”晋王不甘这般好的机会就这么算了，自然百般阻挡，却被皇上无视。 云浣雪早就想到会是这般结果，虽然都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可是事实却是官官相护。 晋王向来精明，今儿个却是失了准头。 “来人，将慧王拉下去关入大牢。” 皇上一锤定音，晋王心中尽管再不甘也只能暂且摁下，另想他法。 御书房门被推开，进来几个身穿铠甲的御林军。 慧王缓缓转身，朝着晋王几人讽刺勾唇随着那些人离去。 说是压入大牢，说穿了皇上不过是在保护他。 “好了，无事你们便下去吧！朕乏了……” 慧王离开，皇上显然不想再谈及此事，朝着屋里几人摆了摆手。 “是，父皇/皇上……” 几人从御书房出来，晋王优自有些不甘心，陆云霆看了他几眼，缓缓道。 “王爷，欲速则不达，王爷不妨静下心来好好想想，再做其他……属下时刻恭候王爷大驾！” 言尽于此，陆云霆本不想提醒，只是晋王慧王两人恩怨由来已久，两人时时刻刻绊倒彼此。 就是这份执着让他们彼此失了一开始的从容。 晋王如壶灌顶，猛然明白过来，“陆大人当真是本王的福星了，本王这就回去！” 说罢转身大步离开。 陆云霆拥着云浣雪腰身，缓缓道，“浣雪，接下来你想谁赢？” 云浣雪挑眉，“我说谁赢，谁便会赢吗？” 陆云霆自信一笑。“自然……” “那么我希望晋王赢，却又不希望是晋王！”云浣雪这话说得矛盾之极，陆云霆却诡异的听懂了。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慧王乃她宿仇，她不希望慧王赢，也在情理之中。 至于晋王，虽然表面上不曾与她结仇，可是背地里谁知道了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云浣雪同样不喜欢他。 陆云霆淡淡一笑，“放心吧！如你所愿，这只是个开始……” 云浣雪挑眉，并不说话，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不信。 慧王被打入大牢思过，说是思过，日子过得却一点都不差，除却“房间”差一点，吃食倒与慧王府无益。 “王爷似乎过得很惬意？” 慧王怎么也没想到，他被打入大牢，第一个来看他的竟然会是陆云霆。 此时，他虽然坐在牢房，身下是陈旧的草席，身上白衣却纤尘不染，身前还摆放着一壶小酒，几盘小菜。 “怎么，陆大人也来点？”陆云霆提起酒壶，朝着陆云霆扬了扬，笑着开口，语气平静，脸色温润，似乎他并非置身牢房。 “不必了，属下没有王爷的胸襟。”陆云霆无甚语气的说着，语气讽刺。 慧王眸子一冷，低头继续自饮自酌，好像没听到陆云霆话里的意思。 陆云霆面瘫着一张脸，脸色如常，见慧王丝毫不打算说其他的模样转身就走。 “看来王爷心底自有计较，属下告退。” 听着陆云霆离去的脚步声，慧王这才抬起头来，看着陆云霆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他费尽心机拉拢也没能让他答应为他效力，如今他落难，他却又来牢中看他，陆云霆，他有些看不懂了。 他不是听信与晋王吗？来找他作甚？ 慧王低眉思考陆云霆来找他的各种可能，陆云霆出了牢房却直接让人带话给晋王。 说慧王胸有成竹，有些事得尽快办好，否则徒生事变。 晋王收到消息，当即涌动他底下大臣全部跪在金銮殿外为民请命，说，此事虽然与慧王并无多关系，可是确实因为他的失误，造成如今柳州几城的事变，所以他们请求皇上重罚慧王，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皇上明知一切由谁涌动，却是不好开口，事情已经够棘手了，如果再被加入皇储之争里面，那么只会变得更糟，所以，皇上只能从异国突袭的事情上云文章。 可是就算如此，也不能抹杀，慧王下令让人制药的事实，就算是为了东越，也不能如此。 就算可以，也不能如此明目张胆，所以，翻来覆去，皇上唯有裁决慧王…… 可是，经次一事，慧王阴毒的名声也算是传了出去，到时候，慧王的路将会缩短不少……” 如果不能当皇帝，那么唯有一个出路…… 第331章 你是太子殿下？ 这也是为何皇上迟迟不肯下令的处决慧王的缘由。 可是，如今形势，事情已经闹大，已经容不得他想要庇护便庇护了。 “皇上，五皇子求见！” 正当皇上一筹莫展的时候，王公公突然推门进来。 “让他进来！”皇上凝眉，他这个五儿子向来胆小，只跟着废太子一起出现在他的视线里，平日里他也不怎么注意他。 像今儿个这般主动得倒是少之又少，他到要看看他想说什么。 “是，皇上。”王公公应着，不多时便带了一个身穿锦衣的华服男子进门。 “皇上，五殿下来了……”王公公说罢便恭声退了出去。 皇上点头，这才注意看他，一些日子不见，他倒是变了不少，怎么说呢，就是腰板挺直了，眉宇间的懦弱少了不少，整个人突然精神了。 似乎没了废太子的压迫，他似乎整个人都变了。 “儿臣见过父皇，父皇万安！” 五皇子所谓养精蓄锐这么久，可算是抓住了机会在皇上面前显眼，况且没有人愿意一辈子给人当跟班，五皇子别的本事没有，这伺候人的本事和察言观色的本事却是极强的，所以他一听此事便当即有了对策赶了过来。 “起来吧！”皇上自然不知五皇子心中打算，漫不经心的问着。“今儿个可是有什么事非得亲自找朕？” “也无甚事，只是儿臣许久不见父皇，甚是想念，而且，儿臣一路走来都在听大家议论柳州事变……” 五皇子并未刻意像皇上暗示什么，可是就是这份轻描淡写让皇上本就阴霾的脸庞再添雾色。 “外面议论的人很多吗？”皇上放下手中奏折，眸中雾葛沉沉…… “也不是很多，只是儿臣恰好经过……” 五皇子这话说了等于没说，什么叫恰好经过，怎么就这么巧呢？ 外面形势，皇上不会不知，可是就因为知道所以才一筹莫展…… “五皇儿也认为慧王理应当诛吗？” 皇上也算是看出来了，眼前的这人明显是胸有成竹而来了，或许问他能有好法子也不一定。 “这……”五皇子故作为难。 “好了，朕不会怪罪与你，说罢！” 得了免死金牌的五皇子略微沉吟一阵，这才缓缓开口。 “此事虽然并非三哥亲力亲为，却是他下的命令造成的结果。 儿臣认为，奸佞得除，三哥怕也脱不了干系，否则，父皇威信不保。” “说具体点……” 皇上开口，自然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儿臣认为唯有撤去三哥封号，等此事风波过去再说。” 五皇子说罢便低下头去，不敢再看皇上的脸色。 他深知说出这话意味着什么，可是他既然已经迈出便断然没有回头的道理。 皇上犀利的眸子直勾勾的落在低头装死的某人身上，叫他丝毫不为所动，这才缓缓开口。 “除却此法，再无他法？” “这是保住三哥最好的办法……”五皇子斩钉截铁开口。 “朕明白了，太子在宫里想必呆的闷了，有时间去看看他吧，你们好歹兄弟一场……” 皇上叹息，语气突然祥和下来。 只是听到此话的五皇子神色都变了起来，父皇这是在警告他莫要自作聪明吗？ “是，儿臣晓得。”心底明白，嘴上却越发恭敬。 皇上点头，“往后无事可多学些礼仪仁慈，莫要跟你几个哥哥一样，记住，人有祸福，马有失蹄……” 出奇的，皇上竟然会教育起他们来。 “儿臣谨记父皇教导！”五皇子却高兴起来，他这是成功了？ “好了，下去吧！”皇上摆手，遣了五皇子离开。 出的御书房，五皇子这才长长吐了一口气，好像扬眉吐气一般。 看着外面晴朗的天色，眉宇似乎都飞扬起来。 “殿下，回府还是……”身后心腹小声询问。 “不，去东厢殿！”五皇子莞尔，父皇让他去看太子他便去，好歹曾经他也是太子的跟班，虽然太子走到今天这一步与他关系颇大…… “是，殿下……”心腹应着，恭声跟在身后。 不多时，两人朝到了东厢殿，东厢殿与东宫不过一字之差，地位却是天壤之别。 “五皇子……”门口的守卫瞧见来人当即抱拳相迎。 “父皇让本殿来看看太子，你们辛苦了……” “五皇子客气，属下不辛苦，五皇子请……” 守卫当即让开让五皇子进门。 五皇子颔首，孤身一人进入房间，房间萧条，甚是简陋，即使太子早已今非昔比，早已在所有人眼中被废，只要皇上一天不下旨，他依旧是太子…… 这房间却与他身份极不相否，他却偏偏置身其中。 房间内，陈设倒也简单，一桌一椅一床…… 五皇子刚进去房间，便被屋里难闻的气味熏的险些跌倒，他也是憋气许久这才强忍着没掉头就走。 太子如死狗一般的倒在地上，地上滚落满地的酒坛。 许久不见，他倒是清减了不少，整个人胡子拉碴的，若是丢在大街上，别人准保以为这事哪里的乞丐呢。 “太子殿下……”五皇子眼底微不可查的闪过一抹讽刺，语气却并无任何轻视之意。 “……”没有反应…… 五皇子上前几步，用脚尖踢了踢地上的男人。 “太子殿下，我是老五……” “老五，你总算来了，你救我出去，你救我出去，你向来是最有主意的，老五……” 太子一听五皇子的声音当即一个激灵起来，一把抱住五皇子大腿便一把鼻涕一把泪起来。 五皇子厌恶的凝眉，却并没有甩开他，而是耐着性子道，“是父皇让我来看你的……” “父皇……父皇他原谅我了是不是，他要你放我出去是不是……” 太子一连问了几个是不是，却发现五皇子怜悯的看着他，当即脸上的雀跃沉了下去。 “老五，你……” “太子殿下，你以为你还是以前的太子殿下吗？” “你什么意思……”这样的五皇子让他莫生，太子下意识的松开五皇子大腿，从地上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五皇子嫌弃的拍拍大腿上的根本不存在的污渍，缓缓道，“太子殿下，事到如今你还看不清眼前的一切 第332章 是他在这里被关太久了吗 太子茫然摇头，是他在这里被关太久了吗？ “你被废不过是迟早的事，你还是好好呆在这里吧！否则最后怕是连骨头都不剩……” 五皇子意味深长的开口。 太子眼眸猛然睁大，“以前你不是这样说的……” “以前我当然不会这样说了，以前我可是很需要你这样的挡箭牌呢……不过如今，不需要了……” 五皇子冷漠说着。 “你什么意思……”太子脸色难看起来，只觉方才自己求他的模样是那么令人恶心。 “因为我不需要你我依旧是我，而你没了我，你什么都不是……” “你……”太子目疵欲裂，双拳紧握，死死盯着五皇子，似乎要将他盯出一个窟窿出来。 五皇子冷冷一笑，“我今儿个来只是想告诉太子一声，以后你的一切我都会替你好好保管，所以太子大可放心，不必这么快急着出来……” “你……”太子已经气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是双眸发红。 五皇子却是讽刺一笑，转身就走，“对了，太子殿下，昌平郡主的滋味如何？” 太子双眸猛然睁大，“是你……” “是我，若非我在你耳边一直说昌平郡主有多美的话，你会对她念念不忘？” “你卑鄙！”太子怎么也没想到，会有一天，他也会如同被他害过的人一样吼着对别人说出这句话。 “哈哈哈……”可惜，回答他的却是五皇子张扬的笑声和背影。 且说这边，皇上得知五皇子真如他所说去看了太子，至于说什么，守卫说并未听清楚，不过两人好像起了争执。 话说，云浣雪回到郡主府便只奔地下室，到了地下室却不见人影，脸色就不好看起来。 “人呢？”云浣雪转头，冷漠的眸子落在柳燕身上，充满审视。 柳燕震惊与萧青山与云浣雪的意义，倒也不敢触她的眉头。 “在前厅呢……” “嗯？”云浣雪挑眉，她不在的时间内发生了什么事吗？ 想着便直接朝前厅走去，前厅内，萧青山悠闲的坐在椅子上，手中捧着一盏清茶，须发系数花白。 此时，他正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云浣雪双眼发酸，缓缓走上去，轻轻唤了一声。 “外公……” 萧青山猛然睁眼，眼底欣慰一闪而过，“回来了……” “外公，你可怪我……”既然萧青山已经醒了，那么萧家发生的事想必他已经全部都知道了，云浣雪最怕的便是萧青山会怪罪于她。 可是那样的萧家，全凭萧青山一人支撑，她都看着累。 她不是不知功高盖主，不是不知萧青山的心思，只是她就是看不惯。 萧青山叹息，心底复杂的紧，他一直在想如果他百年之后萧家会如何，云浣雪的做法不过是将一切提前罢了。 他轻轻摸着云浣雪的后脑勺，“怪你作甚，你做了外公一直不敢的罢了，况且，你这般也算是解了萧家之危了……” “可是因为我，萧家已经四分五裂了……” 云浣雪低头，趴在萧青山怀里泣不成声。 萧青山摇头，“你几个舅舅的性格我了解，不破而后立便不成功，所以，浣雪，外公不怪你，你也莫要自责……” “嗯……”云浣雪点头，只是心底依旧难受。 萧青山抬头，也觉有些瑟然，只是他是长辈，如何在一个小辈跟前表露情绪。 最后还是陆云霆看不下去了，上前几步，将云浣雪从萧青山怀里拉起来。 “好了，外公没有怪你，你又何必这般，惹大家伤悲呢……” 云浣雪正是伤心，听着陆云霆的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要你管！” 陆云霆失笑，只是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 一室凄凉便被陆云霆给打破了。萧青山看着两人互动，眼底欣慰更甚，“你很会看人！” 这话，萧青山不知是说陆云霆还是再说云浣雪。 云浣雪脸红了一下，兀自坐在萧青山对面，缓缓道，“外公是何时醒的？” “在你走后不久吧！陆婷的医术当真不错，你从哪里收罗来的……” 萧青山轻笑着，看着云浣雪的眸光满是慈爱。 云浣雪摇头，“不是我收罗的，是她自己死趴着上来的。” 陆云霆闻言一脸黑线，云浣雪这是在说他呢，还是说他呢…… 萧青山一愣，随即像是想到什么一般哈哈大笑起来。 “咳咳……”陆云霆低咳两声，“外公还没用膳吧！我让人去准备……” 说罢转身就走。 萧青山似笑非笑的看着云浣雪，看的云浣雪有些不好意思的转过头去，“外公，你看我做什么？” 萧青山叹息一声，“浣雪，看到你们这样我也算放心了，初见你锋芒太露，我还为你担忧，如今，见有个能对你好的人，也算了了我一桩心事。” 云浣雪面露羞涩，“他对我也算是极好了。” “那就好。”萧青山点头，“那么你老实告诉外公，你对他到底是何感情……” 萧青山问这话的时候，陆云霆正好站在门口。 云浣雪背对门口并未瞧见，闻言略微沉吟一阵缓缓道，“我不知道，可是我愿意和他过一辈子。” 萧青山斜眼看了一眼外头，故意道，“浣雪，外公跟你说，男人不能惯着……” “浣雪记着了。”云浣雪眼眸一挑便明白过来，随即一本正经的开口。 “咳咳……”陆云霆听不下去了，从门外走了进来，“外公，午膳已经备好了。” “嗯……”萧青山点了点头，随即起身往外走去。 云浣雪挑眉跟着离去，却被陆云霆一把拉住。 “作甚？”云浣雪故作不解，却见陆云霆神色认真看她。 “方才你说的可是真的？” “什么？”云浣雪明知故问。 “就是你方才与外公说的那句。” 陆云霆也不忸怩，缓缓开口。 “那不过是哄外公的。”云浣雪说着言不由衷的话，嘴角却不可抑制的扬起。 陆云霆看着她离去，嘴角露出一抹势在必得的笑容。 浣雪，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亲口说出来的。 第333章 慧王定罪 饭桌上，众人向来奉行食不言寝不语，云浣雪一群人到没这么多规矩。 “外公，你身子还没好，吃清淡一些。” 云浣雪边说边舀了一碗汤给他。 萧青山伸手接过，尝了一口，“嗯，味道不错。” “外公喜欢就好。” 几人安安分分吃完一顿午膳，剩下的事情便接踵而至，比如，萧青山的去处。 与东越来说，萧青山已“死”，如果他突然蹦出来，吓不吓死人还未知，可是一个欺君之罪是跑不了了。 所以，萧青山的去处也是一个大问题。 “浣雪，可还记得我给你的那张人皮面具……” “自然记得。” 陆云霆一提，云浣雪便想了起来，“你的意思是……” “唯有此法，否则与我们都没有好处，而且，陆府人多嘴杂，更是不适合。所以只有郡主府……” 云浣雪点头，“也只能如此了。” 郡主府都是她的人，外公呆在这里她也放心。 两人说罢，由云浣雪负责跟萧青山说此事。 云浣雪觉得挺对不起他的，因为他，萧青山不止“死”了，还得伪装成他人，从此隐姓埋名过余生。 萧青山似乎看出她的顾忌，安慰道，“你莫要多想，这都是暂时的……” “对，都是暂时的。”云浣雪认真点头，首次有了想要颠覆东越的欲望。 “外公相信你！”萧青山说着将云浣雪手中的人皮面露接了过去，带在脸上。 云浣雪转过身去，不让萧青山看到她眼底的隐忍，“外公，往后便不再是外公了。” “嗯，我只是你的随从……”萧青山从善如流。 “嗯……” 云浣雪说罢便吩咐云绝进门安排萧青山的一切事宜。 云绝是看着云浣雪长大的，自然也是最懂她的，只说了一句，“放心吧！” 云浣雪颔首，随即走出门去，陆云霆就站在门口，见她出来，上前拉了她的手，这才发觉她的手冰凉冰凉的。 “放心吧！总有一天我不会再让你这般难过……” 云浣雪轻轻靠在陆云霆怀里，“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你没错，我已经让人去了萧府，说你想见他们，让他们来郡主府一趟，想必外公也很想看看自己的儿子。” “好。”云浣雪点头，这才发现她的疏忽。 只是，没等来萧梓潼几人却等来了太子打伤侍卫想要离宫的消息。 “怎么回事？”若非有这么一出，云浣雪几乎已经忘记了还有太子的存在。 “五皇子早些时候去看了太子，太子还好好的，可是五皇子一走，太子便发飙了……” 陆婷将从宫里传出的消息一一告诉云浣雪。 “是吗？”云浣雪挑眉，转头看向陆云霆。 陆云霆点头，“确有这么回事，不过没逃出去，太子近些年被酒色掏空了身子，一开始只是凭着一股狠劲，后来渐渐不支被抓了。” “原来如此。”云浣雪点了点头便不再过问。 这些事与她并无干系，狗咬狗也是她乐意看到的。 “有件事想必也是你感兴趣的。”陆云霆见她兴致缺缺，突兀想到一事。 “什么事？”云浣雪抬眸，见他意气风发，不由好奇。 “五皇子跟皇上建议撤去慧王封号。” “皇上同意了？”真是难得，云浣雪心底赞了一句。 “不同意也没法子了。”陆云霆讽刺勾唇，“除非皇上不想保住慧王，毕竟柳州之事不是小事，而且闹得不可开交。如果皇上再要包庇怕是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晋王会同意？”云浣雪挑眉，直言晋王不会这么善罢甘休。 “自然不会，不过此事与我们并无干系是吗？” 陆云霆是打算好了坐山观虎斗的打算。 云浣雪轻笑，“当真并无干系吗？” “有！”陆云霆勾唇一笑，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一切都在井然有序的进行着，皇宫那边，太子逃跑未遂，皇上震怒，下令废除太子，永久性的囚禁。 五皇子听到消息却是松了一口气，同时对太子越发瞧不起了。 其余几人却是压根不将此事放在心上，他们的关注点都在柳州事变上。 皇上将此事压了几日，终于在被众臣磨了几次之后，这才打算处理此事。 金銮殿眉，皇上看着乌压压跪着众臣，脸色难看。 “你们这是在威胁朕？”作为天子，最讨厌的就是被威胁，尤其是自己无法做决定，却又不得不做决定给天下人一个交代的时候。 “微臣不敢……”以周家为首的众臣当即跪了下了，高声说着。 “陆爱卿，你认为此事朕该如何？” 见事情已经无法逆转，皇上依旧需要有人推他一把。 陆云霆眉眼无波，闻言沉声道，“微臣同意大家的意见，毕竟此事关乎国体……” “好！”皇上一声令下，“喧慧王上殿！” “喧慧王上殿！”王公公接口，一声接着一声传了出去。 不多时，一袭白衣的慧王从大殿外缓缓进来。 慧王向来是东越的风流佳公子，一袭白衣，一把折扇，自始至终都笑若春风。 即使如今落魄，依旧保持着他应有的风度。 “儿臣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慧王白袍一掀，沉稳的跪了下去。 “慧王，你可知罪！” 皇上低眼，看着跪在底下的三皇子，眼眸微沉。 “儿臣知罪！”慧王自知在劫难逃，认罪倒是干脆。 “你何罪之有？”见慧王还算配合，皇上脸色缓和下来。 “儿臣不该因为心忧边疆之事而一时着急善做主张，下令让张福生制药……” 慧王对答如流，既然无法避免，那么唯有将损失降到最低。 “张福生又是谁？”明知慧王在找人替他顶罪，这出戏皇上还不得不陪他演下去。 “回禀皇上，张福生就在外头，儿臣早在出事前便让人将他看管起来。” “传！” 皇上点头，眼神示意王公公将人宣进来。 王公公微微颔首，依言进行。 不多时，一须发花白的老人便被跌跌撞撞的推了进来。 “下站何人！” 王公公一见来人木讷模样当即忍不住开口提醒。 第334章 你是不是也觉得朕老了 “小的张福生，柳州事变便是小的一手造成，不关慧王殿下的事。” 所谓张福生被王公公一喊，这才反应过来，带着手铐脚链的“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开口便是为慧王脱罪。 慧王一言不发，似乎默认了他的说辞。 周景田却冷笑起来，“殿下这人找的也太没水准了吧！你是王爷，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只要你施以命令，谁敢不从！” 众人闻言当即低下头去，虽然周景田的话也是他们心底的话，可是谁会傻到将这话说出来。 皇上已经因为此事恼怒，如果他们继续在大殿上争执，只会将事情越演越烈…… 慧王眸中闪过一抹冷意，周家着实讨厌，看样子他们是记恨因为他一句话将太子软禁的事了。 不过话说回来，他挑拨没错，那也是他自己笨。 “周大人些话本王便不赞同了，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本王有何本事竟然能让张福生心甘情愿的受死？” 话虽如此，慧王却并未表现出来，而是反问出口。 “这不是得问王爷您自己吗？”周景田冷笑，面像皇上，开口道，“皇上，微臣认为不该听信慧王的一面之词！” “不能听信本王一面之词，周大人就可以了？” 两人就在金銮殿上，你一句，我一句的说了起来。 众臣看似充耳不闻，实则耳朵高高竖起。 皇上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在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炮轰中猛然发飙，“够了，都给朕闭嘴！” 周景田和慧王同时住嘴，慧王继续开口，“父皇，儿臣有证据可以证明儿臣是无辜的，周大人说的不错，所以儿臣恳请皇上给儿臣一个机会。” “准！” 皇上正愁着没机会处理此事，既然慧王胸有成竹，他自然将事情交给他处理。 “谢父皇！”慧王说着，缓缓从地上起身，然后从袖中取出一张纸页，纸页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人名，慧王将纸页展开缓缓道，“父皇，这是柳州以及附近几个城镇所有地方官的签字，他们都是来见证本王的清白的。” “呈上来！”皇上点头，由着王公公将东西交到他手中。 皇上打开来看，见上面大致写的是慧王如何亲政待民，一心为国为百姓，为皇上分忧。 底下的人名是见证一切的人们，最后，他们齐力保证，此事与慧王无关芸芸…… 皇上看在眼里，惊在心里，皇子自弱冠，便可出宫建府，若有功绩，这才给与封王封地，为以后打算。 将封地管好的人大有人在，可是将封地当中的人全部培养成心腹那就大有学问了…… 慧王其实也是存了让皇上看看他能力的想法。 他能将封地管理好，便能将这江山管理好，此次事情不管如何，他都不会就此罢休。 “王公公，大声读出来……” 皇上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先将柳州一事处理好再说，慧王这张纸页的确为一场及时雨啊！ 就算事后有人想要抓住把柄，也得先彻底将慧王封地内的人搞定再说。 王公公连忙应着，拿着纸页开始宣读，内容如下: “慧王自接手封地以来亲政亲为，以百姓大局为重，以东越荣辱为先，待人宽厚……” 总之内容是洋洋洒洒的一大篇，上面内容褒奖大于贬低…… 众人就算觉得虚假，却也不敢再次箴言。 毕竟有了一次被皇上阻拦，他们就该收回，可是本着拼一把的心思，他们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 如今，慧王搬出整个封地的人来作证，皇上又是向着他的，他们就算再做打算也是无济于事。 “诸位觉得如何？”皇上见那些反派熄声，心底也算松了一口气。 “微臣觉得既然此事有情可原，那么皇上可酌情处理……” 慧王一派的人一直被压着打，闻言当即精神抖擞的说。 皇上不说话，犀利的眸子在大殿中文武百官身上扫来扫去。 “微臣觉得顾大人说的在理……” 有一人站出来，就有其他人站出来，接下来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皇上面色着渐缓和，自动忽视了那些反派之人，缓缓道。 “好，不过虽然慧王并非此事主谋，却是也与此事脱不了干系，所以……” 众人都屏息起来，听听皇上打算如何处理此事。 却听皇上继续道，“慧王以权谋私，瞒天过海，导致柳州百姓受苦。 但念在其出发点是好的，朕现在宣布夺去慧王封号，跟踪柳州百姓中毒一事，若有继续恶化现象，贬为庶民……” “儿臣遵旨！”慧王虽然心底不甘，却也不敢真个表现出来，毕竟事情如今发展成这样，皇上如此处决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好了，大家还有什么事要说？”处理完三皇子一事，皇上冷眸在底下人群中一扫。 众臣摇头，如同哑巴一般， “退朝！”皇上起身，丢了这么一句，然后临走时意味深长的看了陆云霆一眼。 王公公当即匆匆跟上，连退朝都一笔带过。 皇上一走，朝堂内的众人才活络起来，一开始只是面面相觑，然后各自为政。 “三弟，需要本王帮忙吗？”三皇子刚刚起身，晋王便走了过来，两人站在一起，明明心怀鬼胎，面上却却依旧“兄友弟恭”。 “王爷可是了，本殿可不敢高攀！”说罢一袍一廖，转身走出朝堂。 晋王挑了挑眉，见众人看他，才觉有些得意过头，低咳两声，“大家都散了吧！” “是，王爷……”众人陆续离开，陆云霆还站在朝堂，晋王轻笑，神色倨傲，“陆大人觉得我这三弟可还能翻身？” 陆云霆冷漠不变，“此事王爷比微臣更清楚，又何必来问微臣呢，王爷慢走，微臣还得去御书房……” 陆云霆说罢微微抱拳，错过晋王离开。 晋王眸子微沉，却是心思活络起来。 陆云霆到达书房时，皇上已经等着了。 “皇上……”陆云霆知道皇上要问什么，一早便做好准备。 “你来了……”皇上从伏案中抬起头来，神色疲惫，“你是不是也觉得朕老了？” 陆云霆心头一紧，面上却不露分毫，“皇上说笑了……” 第335章 大皇子的下场 “罢了，朕与你说这些作甚，你既然来了便与朕好好分析眼下局势如何？朕怎么越发糊涂了……” 皇上要他分析局势不是真个让他分析，而是在试探他，这样的戏码格一段时间便会有这么一出，陆云霆也从一开始的忐忑不安到后面的处变不惊。 “皇上掌握全局，如何需要微臣替皇上分析……” “碰！”皇上手中的折子猛然落在地上，“朕若是掌握全局又如何被人逼迫……” 陆云霆心底冷笑，说来说去都是为了自己的儿子。 “皇上……”他声音微沉，见皇上低头看他，这才继续道，“首先您是君，微臣是臣，您的国家需要君臣一起共同努力，三皇子一事的确是牵扯极大，不能姑息……” 皇上坐了下来，面露颓废，“朕又如何不知，只是一切慢慢超出朕的掌握……” 陆云霆沉默半响，“皇上不必自扰，几位皇子对皇上的心还是天地可鉴的。” 皇上只是冷笑几声，“昨儿个太子想要擅自逃离皇宫一事你可知道。” “微臣略有耳闻……” 陆云霆不解皇上怎么突然会提起这个。 “朕把他交给你……”皇上缓缓开口。 陆云霆猛然抬头，“交给微臣？” “朕要你负责送他离开，让他永远不要回京。” “如此，皇上将她发派封地岂非更好？” 皇上想要保护太子的心思他了解，只是交给他，皇上还真是说的出口。 “交给你，朕放心，况且，太子性情急躁，就算发配封地也无法好好管理封地，还会被有心人利用，不如让他做个普通人……” 皇上看似一切为太子打算，陆云霆怎么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呢。 只是容不得他想清楚，皇上便再次开口。 “如何？” 陆云霆沉默半响，“微臣同意便是。” “那就好，朕会派人秘密将人送到你陆府，出去吧！” 过河拆桥，不外如是。陆云霆应着转身走出房间。 都是儿子，只是生母不同，待遇便是天壤之别。 柳州之事暂且告一段落，剩下的就不是他能操心了呢。 他要做的只是在适当的时候煽风点火罢了。 回到郡主府，便被云绝便知，三皇子在前厅等他，云浣雪也在前厅。陆云霆挑眉，收敛了面上情绪直接上了前厅。 屋里静悄悄的，静的似乎没有人在，陆云霆跨步进去，却见两人各执一头，兀自垂眸思索。 “三皇子殿下……”陆云霆进门瞬间，屋里两人同时抬起头来。 “回来了。”云浣雪起身，几步走到陆云霆跟前，面上露出几分委屈，“三皇子等你许久，你们聊吧！本郡主先走一步……” 说罢便擦着一抹香风走了出去。 陆云霆挑眉，心底的不甘和怒意突然被云浣雪这么一个不经意的表情给治愈了。 “三皇子怎么会来？”陆云霆嘴角勾起，坐在方才云浣雪坐的位置。 “本殿在狱中时，陆大人曾在狱中指点本殿，本殿好奇，陆大人这是何意？” 陆云霆摇头，“三殿下说笑了，微臣只是感念殿下在柳州所为，故来看上一看，微臣记得，微臣说过，碰谁都可以，就是不可以碰浣雪……” 三皇子敛目，说到底他也不过是走了极端，加上柳州事发，陆云霆又“投靠”晋王，他到底是心急了。 “此事的确是本殿的不是，不知陆大人可否告诉本殿还有补救的机会？” 陆云霆抬头，聪明的将皮球踢到一边，“这得问过浣雪方知。” “本殿明白了，今儿个本殿来的仓促，并未带什么礼物，改日吧！改日本殿一定亲自上门与昌平郡主赔礼道歉……” 三皇子也是个能屈能伸的，柳州事变他不敢说陆云霆掺和了多少，但是直觉这个人不简单…… “三皇子客气了。” 送了三皇子离开，陆云霆这才去了主殿找了云浣雪。 云浣雪正躺在椅上看书，眼前却突然被一片阴影覆盖。 她挑了挑眉，“有事？” “皇上打算将太子交给我，你说他是何意？” 陆云霆想不通便说出来与云浣雪一起商议。 云浣雪也很喜欢这种感觉，因为这样让她觉得自己是被需要的，自己与陆云霆是平等的。 “监视你？还是想要保护他，亦或者是另有打算？” 云浣雪一口气将能想到的都说了一遍。 陆云霆摇头，“不好说，至今为止，我并未查出太子有另外的背景，不过，凡事都不能确定。” “也是。”云浣雪点头。“这样，既然交给你，那么他的性命就在你的手上，只要他活着，至于怎么活不是应该由你做主吗？” 云浣雪想了想开口，皇命难违，他们要做的就是遵从，不过怎么遵从就是他们的事了。 “你的意思是……” “你觉得郡主府的地下室如何？”云浣雪斟酌道。 “甚好！” 两人几句话便将大皇子的后半身便决定下来，大皇子还不知道他的命运就此被改写，只是从一个金丝笼飞到了另一个笼子里面。 这辈子他注定是逃不出来了。 接下来，陆云霆变将三皇子的来意说了一遍。 云浣雪嗤笑两声，也明白他的意思，“放心吧！我有分寸！” “嗯，今儿个怎么不见外公？”两人正是浓情蜜月，陆云霆这才想起萧青山来。 “方才还在呢，想必休息去了吧！外公自打醒来，身子便一日不如一日，而且容易疲惫……” 说起萧青山云浣雪也有些担忧。 陆云霆点头，“外公年纪大了，能醒来已经是上天眷顾，你也莫要太过忧心……” “大人，小姐，萧家的人来了……”两人语音刚落，门外便响起陆婷的声音。 “去看看。”云浣雪猛然起身，看了陆云霆一眼，转身朝外走去。 陆云霆吩咐柳燕去唤萧青山过来，陪同云浣雪一路前行。 前厅里，萧梓潼几人拘束的坐在椅子上，不知云浣雪突然唤他们前来有何贵干。 犹自记得，萧青山殁的那日，云浣雪哭晕在灵堂的事情。 萧璐儿站在萧梓潼跟前不时的安慰，两人依旧情绪没有丝毫减半。 第336章 萧青山事露 云浣雪与陆云霆两人缓缓走进房间，一眼便看出几人窘迫。 云浣雪只觉有些愧疚，一开始只是因为情况特殊，如今倒也没了必要。 “两位舅舅来了，这些日子可好？” 云浣雪语气温婉，并无任何不悦，就是这样的语气让两人不安的起了身。 “郡主唤我二人前来，不知有何事吩咐？” 显然，经过那么一闹，萧家的人同样与她生了嫌隙。 云浣雪轻笑着坐了下来，“也无甚事，只是，许久不见，倒也想念，想想当初外公出事那段时间，浣雪的确有失体统，还望两位舅舅莫怪……” “不敢……”萧梓瑞开口，说罢又觉不妥，缓缓道，“郡主有话不妨直说。” 云浣雪摇头，“浣雪不过是大病一场，有些事想通了罢了，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又何必揪住以前的事不放，浣雪老早便想请两位舅舅一起用膳，顺便给两位舅舅赔个不是。两位舅舅莫要推辞……” “郡主客气了……”萧梓潼越发猜不透云浣雪的心思。 “舅舅到底是生气了，不然又怎么会一口一个郡主？” 云浣雪故作不悦，萧梓潼两人面面相觑，并未开口。 萧璐儿却是娇笑出声，“大伯和父亲就莫要纠结了，再怎么说，我们也是亲人，你们这般可就没意思了，况且，当初若非浣雪表姐，如今璐儿可是活不到现在的……” 萧璐儿较之以前倒是开朗了不少。 萧梓潼面色复杂，“非得我们僵着，实在是有愧啊！” 云浣雪挑眉，“两位舅舅不必自责，说句大不敬的话，外公就算活着，百年之后还是会这般，如今情况不过提前了罢了。 况且，没有此事，萧家永远被蒙在鼓里，被人玩弄不是吗？” 萧梓瑞面色复杂，“是啊！谁知道呢？” 他萧家几代忠诚，终究被人玩弄至此。 “听舅舅的意思是事情有发现了？”云浣雪有些心惊。 “不错，我们的确被下了药，这种药被混在一味厨房的材料里，并不会被任何人发觉，我已经让人秘密查探此事……” 提起此事，萧梓潼觉得有些难堪，在自己外甥女跟前说自己不能生育的事的确很是丢脸。 云浣雪颔首，“果然不出我所料，你们接下来打算如何？” 帝王之术，向来如此，萧青山膝下三男一女，各有所长，皇上起了心思也是应该。 只是知道是一回事，理解又是一回事。 “还能如何，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萧梓瑞无奈道。 忠于东越，忠于皇上已经是烙印在骨子里的事，就算知道此事真个与皇室有关，他们也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吞。 云浣雪冷眉，“浣雪只想问两位舅舅一事，可愿就此下去，一世庸庸碌碌？” “不庸庸碌碌又当如何？”神经大条如萧梓潼也是无可奈何。 “如果有办法呢？” “什么办法？”两人压根就没想过要反东越，反皇上。 云浣雪低眉，缓缓道，“比如换个皇上……” 一语出，在场的几人除却陆云霆都呆愣下来，就连刚刚进屋的易容后的萧青山身子都僵了起来。 “你们在说什么……”萧青山并未掩饰自己的声音，这一声呵斥，萧梓潼几人再次错愕起来。 “父亲……” 云浣雪直呼失策，连忙起身，快步走到萧青山跟前。 “您老急什么，我不过是随意说说，快坐。”说着拉着萧青山坐在椅子上，然后斟茶与他。 萧青山虎目圆睁，紧紧盯着云浣雪似乎要从她脸上看出什么来，可惜，却是什么都没有。 “父亲……”萧梓潼快步窜过来跪在地上，双手颤抖，紧紧盯着萧青山陌生的脸有些难以置信。 “爷爷……”萧璐儿同样眼泪直转，看着来人。 萧梓瑞虽然激动，可是却还保留一丝理智。 “你是谁？” 萧青山气的吹胡子瞪眼，见他的几个不孝子不争气的模样只觉有气又好笑。 云浣雪却挡住了萧青山的眸光，“有什么事我们饭后再说，先用膳吧！” 说着拉着萧青山离开，云浣雪还没想好要让他们相认的打算，她得和萧青山商量一下。 “浣雪……”不想却被萧青山一把拉住。 “外……”云浣雪唇张了几次，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只是萧青山却看懂了她的意思。 “浣雪，这不过是迟早的事，放心吧！外公信得过他们……” 萧青山自然明白云浣雪在担忧什么，可是有些事不是顾虑就不会发生的。 “好。”云浣雪虽不赞同，却也知拗不过他，只得同意。 “你真的是父亲……” 房间就这么大，云浣雪两人对话并未瞒着他们，萧家人自然听的清楚，因为清楚才觉不可思议，毕竟当初他们可是亲自看着“萧青山”入殓的。 萧梓瑞跟着上前，想要拉住萧青山的手，却又不敢动手。 云浣雪无奈的站在一旁看着他们父子相逢。 “是我。” 陆云霆早就吩咐外面有人守着，所以萧青山倒也不怕，直接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将脸上那张人皮面具撕了下来，露出原本的面容。 “父亲，你不是……”萧梓瑞面上依旧难掩激动。 “是云霆救得我。”提起此事，萧青山也有些唏嘘，毕竟死而复生之事世上难容。 “陆大人？”萧梓瑞不解的看向站在云浣雪身边呈保护姿态的陆云霆。 “我是为了浣雪……”陆云霆只淡淡看他们几眼语气平淡。 萧青山叹息，也知道要将此事说清楚是不能指望他了。 云浣雪聪明接口，“此事还要多亏二舅，只是因为雪儿之事，我们才决定瞒着二舅，至于大舅和三舅你们，不是不信任你们，而是，当时，浣雪同样没有把握……” 云浣雪叹息一声，似乎想到了当初的挣扎，“因为二舅提供的药粉，浣雪才能让人继续研究，并且试药，经过一次次努力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 “至于外公出现在郡主府，也是陆云霆所为，因为当时浣雪被慧王围住，你们又被人利用赶来救我，外公那里便被人钻了空子，陆云霆不得已只能偷梁换柱，将外公带回郡主府，后面的事你们都知道了……” 第337章 最近可有萧雪儿消息？ 云浣雪简单的将事情说了一遍，萧梓瑞两人都是朝廷中人，自然不会不明白这其中的厉害。 慧王当时因为萧雪儿缘故，在萧府横行霸道，萧青山若不离开必死无疑，说到底，还是他们的过错。 至于云浣雪他们没告诉他们，他们心底不见怪是不可能的，只是他们也明白。 当时那种情况，说出来便意味着事情泄露，所有人都得死，所以他们也没资格说什么。 “父亲没事便好，只是父亲活着一事若非有心人抓住便是欺君之罪……” 萧梓瑞经过萧家出事一环，到底是稳重了几分。 “这点我们早就想到了，说真的，原本不打算告诉你们的，此事关系重大，皇上容不得背叛，多一人知道便一份危险。 不过，外公信任你们也就罢了，外公往后便以我随从的身份留在我身边，你们放心，我会保护好外公的。 至于两位舅舅，若是无事尽管来我这郡主府坐坐……” 事情暂且告一段落，云浣雪给了萧青山父子叙旧的机会，拉着萧璐儿去了外头。 “璐儿往后可有什么打算？”膳厅里，云浣雪忧心的看着萧璐儿强颜欢笑的脸庞。 “能有什么打算，过一日算一日了……”萧璐儿苦笑，忍不住脸庞露出几分寂寥。 “你把事情告诉三舅他们了吗？”云浣雪又问。 萧璐儿摇头，“没有，这阵子因为外公的事家里跟坐牢似得，如今见外公好好的，璐儿也是放心不少，璐儿想去外面走走，说不定再回来的时候我能想通也不一定。” 云浣雪叹息，“你想去哪里，我让人陪你去吧！” “还没想好，不过怎么着也得等着选秀过了不成。” 萧璐儿无奈，她不想选秀，可是却不能不顾及萧家。 “你嘱咐陆云霆的事就放心吧！如果想离开便去吧！” “嗯……” “最近可有萧雪儿的消息？”萧璐儿虽然恨极萧雪儿，却是依旧忍不住询问她的消息， “没有。”云浣雪摇头，这才想起，好像萧雪儿自从入了慧王府，除却一开始有断断续续的消息传来后，之后如同消失了一般。 不过，慧王不是想要赔罪吗？要一个萧璐儿不为过吧！ “是吗？”萧璐儿面上说不上什么表情，只是一言难尽。 “你也不必介怀，我会将她交到你手上的。” 云浣雪却以为她心中恨意难解，想要帮她一把。 不想萧璐儿却摇头，“不必了,二舅已经替她偿还了，所以不必了……” 云浣雪无奈，“也罢……” 两人说着话，午膳已经陆陆续续上桌，云浣雪吩咐陆婷前去唤人。 不多时，带好面具的萧青山几人从前厅走了过来。 “晕！”云浣雪起身将萧青山扶到主位上做好。 其他人陆续落座，面上表情如常，显然是情绪都已经控制好了。 见众人坐好，云浣雪这起身倒了几杯酒放好，“大舅，三舅，以往是浣雪不懂事，浣雪在这里给你们赔罪了……” 萧梓瑞两人跟着起身，“浣雪客气了，你救了父亲便是对我萧家最大的恩惠，应该是我们谢谢你才对。” “舅舅这么说可是折煞浣雪了。” 外甥舅舅几个人在桌上推杯问盏的开始互相道谢。 “好了，都坐吧！”萧青山看不过眼，没好气的说了一句。 几人乖乖坐好，却听萧青山道，“看到你们这样我很高兴，浣雪一切为我，你们作为舅舅也莫要往心里去……” “不会不会……”萧梓潼摇头。 “说到底你们都是一家人，又可必这般生份呢……” 萧青山有些无奈，好像是故作做给他看的一样。 “外公说什么呢，就是因为一家人，所以才不能让误会存在不是……” 云浣雪向来能抓住萧青山的死穴，一撒娇，一耍横，萧青山保管无奈。 果然，一看见云浣雪这般模样，萧青山便失了脾气。 “好了，就你有理，吃饭吧！”萧青山无奈横她一眼，拿起了筷子。 “是。” 云浣雪轻笑一声，甩宝似的坐了下来。 一顿饭吃的还算融洽，饭后，云浣雪让人准备了水果，几人用了一些便送萧梓潼几人离去，不过萧璐儿却留了下来。 萧梓潼并未阻拦，作为父亲，他自然感觉到萧璐儿的变化，如果留在这里能让她心底畅快些，他自然是愿意的。 接下来几日，云浣雪过得可谓清闲之极，每日练练剑，陪陪萧青山，其他时间自然被某个无耻之人占去了。 宫里三年一度的选秀也在如火似茶的进行着，各家大臣只要是未出阁的，十三岁以上的全部被报了上去，开始一轮又一轮的筛选，萧璐儿虽然不想被选入其中，可是该做的那一样都不能少。 好在，陆云霆已经在上面给她打过招呼，所以对于她的好坏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柳州本就没什么大事，三皇子自然有很多空闲，他要做的只是守住柳州，莫要让有心人钻了空子就好。 所以，对于赔罪一事，他自然也是如期到来。 云浣雪看着跪在地上，故作可怜的女人，再看看坐在上面面带笑意的男人只觉牙疼的厉害。 “三皇子这是……” “这个女人本殿给你送回来了，要杀要寡悉听尊便……”三皇子下巴微沉，缓缓说着。 云浣雪嗤笑，“三皇子是在说笑吗？当初要保她的也是你，如今舍弃她的也是你，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三皇子有些面上无光，当初一心为了利用萧雪儿，从来没想到他竟然还会有求到云浣雪的一天，所以才有了如今这个局面…… “郡主说笑了，当初本殿也是一时糊涂，被小人蒙蔽罢了，还望郡主大人有大量，莫要计较了。” 三皇子如此也算是放下了姿态，云浣雪也不好太过，低低咳嗽两声， “三皇子聪明绝顶，竟然也会被小人蒙骗？” 三皇子挑眉，“本殿也是人。” 一句话很好的将云浣雪的话堵了回去。 云浣雪冷笑，“三皇子当真口齿犀利。” “郡主过誉了……” 两人话不投机半句多，一时间倒也沉默下来。 三皇子也是图一时口舌之快，说罢便后悔起来。 第338章 喝了吗？ 萧雪儿跪在地上膝盖酸疼，可是两人偏偏一句话都不说，她也是无可奈何。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在陆云霆回来，陆云霆冷漠一扫便明白过来，“三皇子来了……” “陆大人……”三皇子一见陆云霆回来便起了身来，求助似的看了云浣雪一眼。 陆云霆微不可查的挑眉，不动声色道，“你们这是……” “无事。”不等三皇子开口，云浣雪便打断了她。 陆云霆挑眉，不解的眸光在两人身上扫来扫去。 “咳咳……”三皇子低咳两声，缓缓道，“是这样的……” 接下来，三皇子将事情一一说了一遍，陆云霆听着，眸光不动声色的落在云浣雪身上。 云浣雪横他一眼，并不说话。 “浣雪累了吧！先回去歇息！” 眼见两人是谈不拢了，陆云霆便给云浣雪使了一个眼色。 云浣雪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三皇子，你就心急了……”云浣雪一走，陆云霆便数落起来。 三皇子无奈起来，“你知道的，本殿与昌平郡主一直有所矛盾，所以……” 陆云霆摇头，“此事等几日再说吧！” “可以，不过……”三皇子下意识的看了跪在地上的萧雪儿一眼。 “来人，将她送到夫人哪里。” “是。” 外面当即有人走了进来，拖了萧雪儿离去。 陆云霆关好房门，这才缓缓道，“三皇子有话不妨直说。” “陆大人也知道，本殿此次受小人惦记，破财破灾。所以本殿想要问问，可能搬回一局？” 三皇子低声道。 “三皇子信任微臣？”陆云霆挑眉，只觉有些可笑。 “陆大人忘了，本殿一直都很信任你呢……” “此次选秀乃晋王负责……” 陆云霆突然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 三皇子一愣，随即明白过来，“陆大人果真厉害。” “殿下客气了，只是微臣似乎什么话都没说。” 陆云霆转眼便将自己抽了出来。 “本殿明白。”三皇子跟着点头，说罢又觉有些不妥，“陆大人，此事不会再出什么篓子吧！” 陆云霆冷着脸，“此事殿下不该问微臣吧！” “对！对！”三皇子点头，“如此便多谢陆大人了，本殿先行一步，昌平郡主哪里有劳陆大人了。” 三皇子忐忑而来，却是满意而归。 三皇子一走，陆云霆便去了云浣雪房间。 “萧雪儿呢？” 云浣雪正倚在椅子上看书，闻言，“刷”的一声合上书页，挑了挑眉，“怎么，想要？” 陆云霆无奈，“说什么呢，我只是想知道你如何处置她。” 云浣雪坐好了身子，“我把她送到璐儿哪里去了。” “璐儿心软，怕是不会处置那女人……” 陆云霆觉得萧雪儿那个女人死一百次都不够的，若是他，萧雪儿不会留到现在。 “放心吧，我让人看着呢。”云浣雪自然明白萧璐儿的顾虑，也不会就此放过萧雪儿。 “那就好。”陆云霆坐在云浣雪跟前，拥着云浣雪看书。 午后的阳光从窗户内爬进来，照在两人身上，温情在两人身上流动。 萧璐儿从旁边阁楼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 其实，云浣雪才是她们之间最幸福的那个。 “喵！”萧璐儿转身欲走，却突然踩到了身后不知什么地方窜出来的猫。 就是这一声惨叫，惊醒了屋里的两人。 “璐儿来了，怎么不进来，这是哪里养的猫？” 云浣雪走出来，正好正好一只灰色的猫撒腿就跑的模样。 “不知道哪里的，怎么就跑出来了，见你们忙着便不想打扰了。” 萧璐儿笑笑，脸色有些苍白。 “无碍，进来吧！” 云浣雪拉了萧璐儿进去，看到自己的位置被某人抢了，不由白了她一眼。 “你来这里有事吗？” “萧雪儿……我放她离开了……” 萧璐儿小心道。 “嗯？”云浣雪凝眉，“你怎么这般心软。” “她哭着求我，我已经伤过她一次，我……” 萧璐儿有些难以启齿的低下头去。 云浣雪叹息，“不止如此吧！” “因为二舅……我知道父亲表面不在意，心底却是在意的，事情已经这样了，我不想再让父亲伤心……” “恐怕你有放人之心，别人却是没有……” “小姐……” 云浣雪语音刚落，柳燕便走了进来。 “怎么了？”云浣雪抬头看她，见她目不斜视，心底赞了一句。 柳燕上前，伏在云浣雪耳侧缓缓说了一句。 云浣雪脸色当即沉了下去，竟然还忘记了有这么一人。 “出什么事了，表姐。”萧璐儿突然意识到，或许真个是因为自己一时好心办了错事。 云浣雪并不回答，而是起身，开口道，“莫要阻拦，让她进来。” “奴婢明白。”柳燕说罢转身离去。 云浣雪这才坐了下来，神色莫测，“无事，璐儿表妹只要坐在这里看一处好戏就好。” “哦。”萧璐儿心底越发不安，每当云浣雪露出这番模样便意味着有事发生。 不多时，外面走进来一个眼生的婆子，那婆子手中端着两杯冒着热气的香茶。 “夫人，表小姐，这是陆婷让老奴给两位送进来的新茶，两位尝尝吧！” “这深秋露重的还有新茶，莫不是拿了成茶来糊弄本郡主呢。” 云浣雪却是取了一盏茶过来，放在鼻尖缓缓闻着。 “老奴不敢！”那婆子即刻将头低的越低。 “抬起头来！”云浣雪看了她一眼，眼眸微沉。 那婆子却是依旧低头，“老奴貌丑，怕是惊扰了夫人……” “不抬头也成，告诉本郡主你是哪里当差的？” “老奴乃膳房的帮工。”那婆子倒是回答流利。 “知道了，下去吧！” “是，郡主。”那婆子刚松了一口气，快步走出房间。 云浣雪用茶盖撵着茶碗里的茶叶眸光晦涩不明。 那婆子刚走到僻静处，还来不及擦额上的汗水，便看见她的小财神坐在地上的石块上，满脸阴霾。 “喝了吗？”那人问，声音冰冷。 “喝了。”那婆子下意识的回答。 “那就好，这是你剩下的酬劳……” 第339章 太后召见 那人从手腕上取了一只玉镯下来，塞进那婆子手中。 那婆子欣喜去接，却觉太阳穴上一痛，然后一阵眩晕，跌倒在地上。 那人拔出簪子，从那婆子身上搜了一些值钱的东西出来装在身上，然后转身谦卑的朝外走去。 那婆子倒在地上却是没有人知道了。 “表姐，这是怎么回事？”听到有人在假山外头死去，萧璐儿只觉匪夷所思。 云浣雪嗤笑，“大惊小怪什么，这不过是很正常的事情，拖出去埋了便是。” “是。”外头当即有人应着，脚步声渐渐远去。 云浣雪又道，“方才死的人可是我们的老熟人了，方才人家还辛辛苦的给我们斟茶呢……” “是她……”萧璐儿惊呼。 云浣雪嗤笑，“受人指使，死于非命也是正常。” “表姐怎么知道……”萧璐儿不解起来。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新茶该是在清明时节吧！” “那表姐为何要放她离开，指不定这府上还有其他同党……”萧璐儿担忧起来。 云浣雪笑笑，“无碍，我郡主府的人我知道，况且，一切都在我的监视之中，此人也算不得我郡主府的人。 郡主府只在初建时在外招了一批人进来，她只是厨房帮工的奶娘罢了。 郡主府对下人一向放的很宽，却不代表不知…… 放心吧，我已经让人去调查此事了，有些人该清理了。” “原来如此，我倒忘了，表姐可不是个糊涂的人。” 萧璐儿放心下来，也有了功夫调笑。 云浣雪低眉，“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也不能保证每个人都清清白白。” “也是。”萧璐儿显然想到了萧府。 两人正说着话，柳燕从外面进来，“郡主，陆府来人了，说是要接郡主回府……” 云浣雪挑眉，“这倒是稀奇，老夫人可是巴不得永远见不到本郡主呢……” 柳燕低眉不语，却听云浣雪道，“让她进来吧！想是老夫人听说了外面传言吧！” “是，郡主。” 柳燕应着退了下去，不多时领了一个身穿灰衣的婆子上来。 “老奴见过昌平郡主，郡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那婆子声音低沉，像是故意压着似得。 云浣雪好像并未发觉，缓缓敛目，“抬起头来，让本郡主瞧瞧……” 那婆子始终低头，闻言却是惶恐起来，“老奴不敢！” “郡主说让你抬头就抬头，哪里那么多废话！” 一个个藏头露尾，心思不纯的，萧璐儿看着就来气。 “是。”那婆子应着缓缓抬头，然后露出一张并无出挑的脸来。 云浣雪微不可查的凝眉，开口道，“是老夫人让你来请本郡主的？” “是，老夫人说，郡主再怎么着也是新嫁妇，一直呆在郡主府不好。 老夫人还说，嫁了人总归是要归家的，这郡主府偶尔住住便也罢了。” 云浣雪心底冷笑，她到不知，这老婆子何时关心起她来了，以为她云浣雪是被人糊弄大的不成。 “是吗，劳老夫人费心了，陆府本郡主自然会回去的，只是你也知道本郡主身娇体弱，又在路上车马劳顿的，的确疲乏的紧。 老夫人即使不来人接本郡主，本郡主也是要回去的，只是却不是现在……” “郡主……”那婆子明显为难起来，“老夫人已经吩咐陆府给郡主接风洗尘了，郡主这般拖着怕是……” “无碍，本郡主派人去一趟陆府便好，此事，你不必忧心。 既然来了，便好好在我这郡主府呆上一阵子吧！来人，带她下去！” 云浣雪不由分说的拒绝了一切，然后派人强硬的拖了那婆子下去。 “云叔，你去打听打听，陆府最近可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不成？” 那老婆子她见面不多，心思却是个狭隘的，怕是不会这般好心。 况且，她刚刚“喝”了药茶，陆府便来人了，此事不觉得太过巧合吗？ “老奴明白。”云绝应着转身离去。 “另外，告诉陆婷将那婆子给本郡主好好看着，莫要再生了事端，前院后院都莫要让她去了。” “奴婢明白……” 吩咐好了一切，云浣雪这才想起如何安顿萧璐儿。 “璐儿，陆府我是怎么着也要回去的，你是呆在郡主府还是回去还是跟我去陆府？” “我跟你走。”萧璐儿一口肯定，郡主府没了云浣雪，她依旧是一个人，萧府，她暂时还不想回去，剩下的便是跟着云浣雪了。 “也好。”云浣雪点头。 宫里这边，经过一轮又一轮的筛选，最终选定了周家，姚家，以及于家还有薛家等几位大臣的女儿。 云浣雪手中拿着这些人的资料，身子重量全部压在椅背上。 “这次的选秀似乎都不是太出挑啊！” 周家，经过周皇后一事还能入选，可见的确是有些本事。 于家的，只要不是太差，由陆云霆出面肯定不成问题。 至于姚家还有薛家，这两家的父家官职一个正三品，一个正二品。 倒也说得过去。 “历来选秀向来如此，娘娘们的官职不能太高，也不能太低，所以此次入选的人名其实早就注定好了。而且，此次选秀并非给皇上选的……” “你的意思是晋王他们……” “嗯，不止如此……”陆云霆绕有深意的开口。 云浣雪刚想说什么，却听到外面传来桂嬷嬷的声音。 “郡主在吗，身子可是好些了？” “桂嬷嬷啊！小姐在里面歇息呢，跟奴婢进去吧！” 陆婷也知道桂嬷嬷乃太后身边的红人，太后向来是向着自家小姐的，桂嬷嬷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所以不由分说的带着桂嬷嬷进去。 “桂嬷嬷来了，坐吧！”云浣雪见桂嬷嬷进门，当即斟了一盏茶与她。 桂嬷嬷受宠若惊的给云浣雪行了一礼，这才恭敬的接过云浣雪给她的茶，喝了几口，继续道，“郡主，太后请你入宫。” “哦，本郡主倒是许久不曾见太后了，太后身子可好？”云浣雪看上去无比关切地问道。 毕竟，那也是她的靠山之一。 第340章 给陆云霆纳妾 “还是那样，郡主也知道，太后自打郡主府开门之后，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桂嬷嬷开口说道。 提起此事，云浣雪便一阵愧疚，“都是本郡主的不是。” “郡主也莫要自责，此事郡主也是受害人，而且太后都不怪郡主，老奴更不敢了。”桂嬷嬷笑着，笑容很是宽厚。 “本郡主知道太后待本郡主是极好的，桂嬷嬷稍等片刻，本郡主换了衣裳这就随嬷嬷入宫……” 云浣雪说罢起身朝里屋走去。 “郡主莫急，老奴等着便是。”桂嬷嬷随口应了一句目送云浣雪离开。 “桂嬷嬷，太后唤浣雪……”陆云霆心底是明白的，却还是有些不放心。 “陆大人，你该明白，太后的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了，郡主的事太后却是最放心不下的……” 提起太后身子，桂嬷嬷只觉头疼的厉害。 以前还能外面转悠一会子，如今天气渐冷，倒是越发不爱出门了。 “嬷嬷回去管可告诉太后，我陆云霆绝不负她……” 桂嬷嬷意味深长起来，“但愿如此吧！” 两人说话间，云浣雪换了一身正红色正装从屋里走了出来。 陆云霆眸子一沉，云浣雪向来穿的比较随意，很少如这般一样盛装打扮。 一袭正红色的宫装正值脚边，上面绣着青鸟图，脚下一双同色木羁鞋。 长发高高挽成现下最时兴的妇人鬓，鬓间几根碎花金饰。 旁人若是这般打扮，定然是俗不可耐，云浣雪却不同，她本就长得好看，身材又好，气质出众，自然穿什么都是最好的。 桂嬷嬷眼底也闪过一抹赞叹，“郡主这身衣裳倒是出众。” “嬷嬷过誉了……”云浣雪轻笑一声，白了陆云霆一眼随了桂嬷嬷离去。 “郡主，到了太后哪里，太后说什么你只要听着就好，千万莫要顶罪，要知道太后可是为了你好。” “本郡主晓得，多谢嬷嬷提醒。”云浣雪并非不识时务，闻言当即开口。 “那便好。” 两人同坐一辆马车，约莫三炷香功夫便到了皇宫，因为是太后钦点，所以并没有人阻拦。 此时正是深秋，太后屋里却已经升了火盆。 云浣雪进门的时候着实被一股热气扑到了，同时也有些心酸。 “太后安好！” “浣雪来了啊！来，过来让哀家瞧瞧，你许久没来皇宫了看哀家了啊！” “太后恕罪，这些日子昌平实在是太忙了……” “哀家倒也不是怪你，只是哀家这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怕是那一日便不在了，哀家最担心的便是你啊！” 云浣雪跪在太后跟前，抓着太后的手心底难过，“太后鸿福高照，不会有这么一天的……” “傻孩子，人都有这么一天的，哀家这一生经历过很多的事，也知足了…… 只是哀家还有一事放不下……” “太后您说，只要昌平能办好，便一定办到。” 云浣雪心底大概有几分猜测，却是不敢确定，所以说这话的时候，她心底还有几分忐忑。 “桂嬷嬷，你出去！”太后抬头，示意桂嬷嬷出去，看着门外。 桂嬷嬷缓缓点头，转身走了出去并且关上了门。 “陆云霆的身份你也知道了是吗？” 桂嬷嬷一离开，太后便开了口，面上虽然依旧没什么精神，眼眸却精明的很。 “是。” 云浣雪点头，皇宫没有秘密，说不定此事还是太后一手造成也说不定呢。所以云浣雪觉得隐瞒完全没有必要。 “你们底下的小动作哀家不是不知，只是佯装不知罢了，再怎么说，陆云霆也是我东越皇室的血脉，你们怎么折腾哀家不管，但是你们得保证皇上能够安享晚年……”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云浣雪即使想要装糊涂也不可能了。 如今皇上怕是这没有这份魄力，云浣雪是不是可以认为，太后一开始对她好便是看重了什么？ 最初的小宁王，现在的陆云霆，虽然太后已老，但是始终没有放开对皇室的那份惦记。 想到这里，云浣雪只觉有些心寒，跪在地上只觉手脚发凉…… “浣雪，你告诉哀家，能答应吗？” 太后见云浣雪不说话，只是低着头，也知道自己突然说这话或许是伤了云浣雪了。 可是她的身体她清楚，她时日不多，再不说怕是来不及了…… “浣雪答应太后便是。”云浣雪知道，太后是吃准了陆云霆会对她千依百顺的，所以只要她答应，陆云霆那边便没有问题吗？ “浣雪，你也莫要怪哀家……哀家首先后宫之主，其次是个母亲，哀家欠皇上良多，所以哀家也想要补偿他一下……”太后看上去无比哀切地说道，就好像她真的关心皇上一般。 可是，她并不是皇上的亲母。 “昌平晓得……”云浣雪点头，除了这个，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太后帮她良多，于情于理她都不该拒绝。 况且，他们本就没打算对他如何，想必他的几个儿子都不是个省油的灯。 “哀家相信你！”太后点头，拉了云浣雪起身，“还有就是给陆云霆纳妾的事……” 云浣雪猛然抬头，“太后……” “哀家知道你不愿意。”太后叹息，“可是男人三妻四妾实属正常，如今哀家活着，还能替你把把关，哀家若是没了，也就无能为力了……” “太后……”云浣雪突然打断了她，“此事昌平做不得主……” “往后陆府你做的了主？”太后显然也生气起来。 “做不得。”云浣雪倔强开口。 她不想陆云霆纳妾，她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而不是和很多女人抢一个丈夫。 感情可以不要，但是绝对不能承受委屈和勉强。 纳妾？！ 在她的字典里是绝对不会！ 何况，现在她对陆云霆的情感已经没办法漠然置之。 那样的日子她宁愿不要，如果非得如此，那么她宁愿合离。 “你……”太后气及，你了半天，然后叹息一声道，“此事若非哀家做主还要旁人，在哀家这里你至少还要选择性！” 第341章 提到的那个人 云浣雪低头不语，她如何不知太后的用心良苦，可是知道是一回事，接受不接受又是一回事。 “既然来了，便一会儿瞧瞧那这个贵女吧！不为陆云霆，晋王他们几个也大了，你替哀家出出主意……”太后淡淡地说道，目光却是在审视着云浣雪的表情。 “是，太后……”云浣雪低下了头，避过了太后的打量。 殿内一下安静下来，等候的时间有些漫长。 太后和云浣雪却没有了之前交谈的亲密随意，接下来的时间两人就算呆在一起，两人之间再没有以往的那种温馨。 似乎有什么就横亘在哪里，阻隔着她们二人。 桂嬷嬷看着两人变成如今这般模样倒也心急，只是主子的事，她作为奴才也无法劝说。 许是太后将该说的话不该说的话都说了，下午的时候一直看上去精神郁郁。 云浣雪提议几次要太医过来，桂嬷嬷却是摇头，“太后最近一些日子一直都是这样，老奴说了很多次，太后却……” “还是请太医吧！”云浣雪有些无奈，她也想知道太后的身子到底怎么样了。 不管怎样，至少在明面上，太后是站在她这边的，这也算是她在宫里的靠山。 “是，郡主……”有主子担当，桂嬷嬷当即请了太医过来。 太医过来给太后把脉的时候，太后一直在昏昏欲睡的状态。 把完脉之后，太医又问了一些关于太后最近的睡眠情况和吃食情况，桂嬷嬷一一回答了之后太医就出去了。 云浣雪跟了出去，开口问道，“太医，太后的身体……” “太后本就年老，又曾在郡主府中过毒，解毒之后，虽然表面是好了，可是身体底子被破坏的差不多了，所以只能用好药吊着了……” 林太医叹息，他是一贯为太后诊治的，所以太后的身体他是知道的，而且诊过不止一次，可是每次诊完药量都在加大。 “就没有办法吗？”云浣雪眉头微蹙，没有想到如今太后的身体竟然已经差到了如斯地步。 太医闻言缓缓摇头：“药方还是按照以前的吃的，等吃完了，微臣再开别的……” 太医说完话便拿着药箱离开了。 云浣雪坐在外面，眸光越过了宫殿的重重檐壁向外望去。 她的眸底光芒流动，似乎在琢磨着什么。 想到太后的身体，想到萧家的事情，心底对萧雪儿越发不满。 萧雪儿，璐儿放了你了还是太便宜你了。这次她不会再放她了，她要她为太后和外公两人陪葬！ “郡主，太后醒了，你先进去吧！”宫女过来传唤道。 “好。”云浣雪点头，走了进去，已经有宫女 将太后从塌上扶起，开始准备替她梳洗。 一段时间不见，太后头上竟然又添了不少的银丝。 云浣雪走过去，接过宫女手中的梳子小心的替她将白发藏了起来：“太后一会儿想吃点什么，浣雪下厨可好？” 在这一瞬间，她仿佛只看到了年迈的老人。 不是宫墙内最至高无上的那个位置，只是一个已经即将行将就木的老人。 “浣雪下厨？”太后沉静的眸子像是注入了什么亮光：“嗯，哀家可是没尝过浣雪做的呢，怎么着都得尝尝……” “哀家也是个有福的，至少比长生那孩子有福……” 太后没想到云浣雪竟然还会下厨，如果舒业在，一定也会很高兴吧。 云浣雪一怔，看着太后怅惘的神情，她不止一次听过太后这样喊着那个人的名字。 那个……她不想要再想起的人。 而面前的这个老人，这是那个人…… 那个她已经不想要再想起的人最亲的亲人了…… 太后摇头笑笑，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在此时在这孩子面前又提到不该提到的名字，立刻转口道：“想必陆大人是个有福的，能吃到浣雪亲手做的饭菜。” 云浣雪再度怔住，陆云霆这三个字一下子把她本来跑远的思绪拉回。现在，她已经成亲了。 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该想的不该想的都成了不该想的。 所以，绝对不该再乱想什么了。 看着云浣雪眼底的氤氲，太后以为她是想到了之前陆云霆的事情，开口道，“改明儿个将那些入选的贵女们带到哀家这里让哀家瞧瞧……” 这是她准备亲自过眼那些闺秀们了，势必要找一个不碍着浣雪的温婉千金。 “是，太后。”桂嬷嬷应着，转身开始挑选太后穿的衣裳。 云浣雪做的很是简单，都是一些清淡容易消化的食物。 虽然没有宫中御厨做的精细，可看上去也是精致可人。 有人专门拿银针试了菜，这才敢给太后呈上来食用。 太后原本没什么胃口，可是一瞧见云浣雪做的清粥小菜只得挣扎着用了一些。 云浣雪看着每个只动了一筷子的盘子，心底突然有种想要快些见到陆云霆的冲动。 她好像，还真的没有为陆云霆做过什么。 “撤了吧！浣雪，陪哀家出去走走吧！”太后似乎有了一些精神，看着云浣雪说道。 “是。”云浣雪点头，扶着太后走出房间。 深秋的天，早晚温差极大，加上太后身子不好，身上穿的极厚。 御花园内，季节变化，随同季节变化的花朵却是永不开败。 云浣雪扶着太后走在御花园边上，连说话都冒着白气。 “再等一阵子便入冬了，梅花想必也该开了……” “是啊！红梅白雪向来是极好看的……”云浣雪点头，“到时候太后可开一场红梅宴，浣雪到时候可要好好为太后献舞一曲呢……” “好，好，哀家等着。”太后笑着，脸上满是满足，似乎面前真是她最疼爱的孙辈。 她也像是通过云浣雪看到了谁。 “嗯，昌平定然好好准备……”元浣雪点点头说道。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太后知道自己的身子，所以与云浣雪说的都是一些如何驾驭那些所谓的妾侍的经验。 “浣雪，再强的女人终究也是女人，这世上一个茶壶总是要配几个茶杯才称得上和谐。”太后语重心长地说道。 第342章 小宁王的坚持 云浣雪心底虽然不愿意，可是面上却是听的认真。 “其实女人嘛，虽然不能按照《女诫》那样教条，但也要贤良淑德。”太后抓着云浣雪的手淡淡说道：“很多事笑到最后才是好的。” 当今太后当初也是经过后宫沉浮，当初皇上宠爱林贵妃，算是后宫粉黛无颜色。 而最后，依旧是太后笑傲后宫。 所以，太后算是最有发言权的。 “就算是夫君身边有再多的人那又怎样，只要正室的位置不变，那些女人不过就是玩物。”太后的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以太后的年龄，早已经看淡了世间情爱，太上皇归去之后，宠妃直接被陪葬，手段不可谓不雷霆万钧。 能够扶持今上登基，太后和平宁王算是鼎力相助。 “早些要个孩子，这才是立身之本。”太后谆谆叮咛道。 云浣雪没有说话，她看向远方。 纵使这里是最华贵的皇宫那又怎样，还不是一道道墙壁阻隔，多少身份与品格贵重的女子进来，就再也走不出去。 不过是一个大一点的笼子。 女人在这个时代只能在后院，仿佛只有这里才是立身之本。 可是，她不是他们。 一直到天色暗了下来，云浣雪这才送了太后回去。 太后原想着天色已晚让云浣雪留在宫里，不想却有宫女来报陆云霆已经在宫门外等她。 急急向太后告了别，云浣雪随同桂嬷嬷朝着宫门口走去。 “郡主，太后若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你莫要往心里去。”桂嬷嬷有些迟疑地说道，她觉得太后 一路上，桂嬷嬷都在替太后说话，云浣雪点头，敷衍似的应着。 “嬷嬷，太后有事叫您回去。” 她们身后有一个宫女突然追上来开口说道。 桂嬷嬷看了眼云浣雪，见到这是太后宫中的宫女，这才说了句珍重转身离开。 但是那个宫女却没有跟着回去，而是对着云浣雪打招呼道：“郡主，请您借一步说话。” 云浣雪眉头一挑，看着宫女是大宫女装扮，并不是低等宫女，看上去似乎真的有话要说。 她和这位宫女往边上走了走，对方看上去无比谨慎。 “你不是代太后说话吧。”云浣雪已经觉出不对。 “郡主，宫门外有故人想找您叙话。”宫女低声说道，却没有多加解释。 云浣雪追问，那宫女却不肯多说。 最后宫女直接把她送到宫门，一路上都是沉默。 直到看到宫门口笔直而立的身影，那个宫女这才福身离开。 “浣雪……”陆云霆站在那里，面上是亘古不变的冷漠，却在看到她的瞬间冰雪般脸色悄悄融化了一些。 他身着一袭玄青衣袍，同色腰带勾论出劲瘦的腰身。 想到太后的话云浣雪突然鼻子有些酸涩，快步朝着陆云霆跑去，然后一下子扑进陆云霆怀里。 陆云霆微微错愕，一把抱住云浣雪，另一只手缓缓摸着她的头，温柔道，“怎么了？” 云浣雪没有说话，只是收紧了手臂，越抱越紧。 眼眸中似乎氤氲了什么，但是却倔强的不肯掉出来，她埋首陆云霆的胸前，却是一言不发…… 陆云霆只问一句便不再说一句话，只是抱着云浣雪任由她施为。 宫门口有守卫还有偶尔路过的官员，看到这一幕都有些侧目。 可是陆云霆面无表情的样子让他们也不敢多说什么。 而远处的街角，有一个穿着一身灰色劲装的人远远看到这一幕，却不由皱起了眉头。 这就是主子要的结果吗？！ 拳头不由握紧，明明主子还在受罪，而这里却已经是这样的一幕场景。 要知道那个人可还是在受苦苦苦挣扎着。 他们找到那个地方就不容易，而主子付出了那么多，不过就是为了能好好活下去，能和她在一起。 灰衣人的眸子都有些发红。 京城繁花似锦，而那个传说之地，却是终年无人。 所谓的天外天，山外山，那是传说中仙人的栖息地。 主山脉似乎浮着一层淡淡的白雾让人捉摸不透，同时增加了那里的神秘。而他们一行人跋涉过去，主子的身体当时都撑不住了。 所有人都无心欣赏美景，只能感受着一股不属于外界的凉意。 一眼望去满是雪白的纱雾，白靴下的雪地足足有两尺厚，冷的有些反常。 在这里就算是内力深厚的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原本身子的病痛加上这刺骨的寒冷，真不是常人能忍受的。 而主子能坚持，就是靠着强大的毅力一直在前进。 山路并不陡峭，只是山很高，虽然当时小宁王身子已经孱弱到了极点，可功夫也并没有白费。他凌眉微蹙，一步步轻身拾阶而上。白衣轻飘旋转在这天地之间，宛若仙子下凡，与这仙境般的天山几乎融为一体。 那咳嗽声，可是响了一路。 多少人劝他回去，他不听。 “我已经付出了那样的代价，如果还没坚持下去的决心，那才真是了无生趣。”小宁王淡淡说道。 常年覆雪的山路很滑，他似乎靠着脑子里回荡着的那个女子的面容才一路坚持而上。 他是为了谁，他们这下属下都很清楚。 这个传说之地，据说只有诚心徒步上山的人才能求得一个愿望。 而这一切，都是传说。 谁也不知道山顶上是什么。 能找到这里都是造化。 据说山外山上有天外天，耸入云端。 传说只有通过顶端守山人提出的五条考验才可入池重塑骨髓，然后便看自己的造化了。 小宁王他是自己一步步走上去的，那双眼眸因为含有希望，所以宛若日月星辰般闪亮，那是不磨灭的最后一点光。 果真，他们没有白费力气。 一番辛苦上山，纵然主子都快把肺咳出来，可是他们却终于见到了守山人。 这云雾飘渺的山外山，是有主的。 美的有些不像话的仙山，果真是能许人一个愿望。 但是，并不是谁都可以。 想要求愿，要过五难。 这五难，据说至少百年间还无人通过。 可是，在他们的反对声中，那个人还是选择了要去挑战，不计生死。 第343章 马车内的吻 明明主子已经付出了那么多，可是现在，他心心念念的那个女子，竟然投入了别人的怀抱。 灰衣人本来应该站在那里等着云浣雪来找，可是见到这一幕却忍不住抬脚走了过来。 云浣雪紧紧抱着陆云霆，在这一刻，她才意识到，原来面前的这个人，是她的丈夫。 不是夫君。 不是陆大人。 是她云浣雪的丈夫。 合法丈夫。 不与人共享。 不轻易舍弃。 这是她不想去迎合这个世道的那个伴侣。 他曾珍爱她如生命，她也想拥有他为唯一。 “傻丫头，我在。” 陆云霆低低的叹息道，同样抱着她很紧很紧。 “我不傻，聪明着呐。”云浣雪抬眼看着陆云霆说道，不管是穿越前的她，还是穿越后的她，都不是一个傻子。 但是在面前这双能让她沉溺的眸子中，却好像她是最笨拙的孩子。 “笨丫头。”陆云霆换了个称呼，却依然是觉得她很笨。 他知道云浣雪一定是有事了，不然不会这样。 等云浣雪情绪慢慢恢复，陆云霆这才抬起她的头用指腹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湿润，“回去？” “嗯……”云浣雪点点头。 倏地，陆云霆眉头一皱，眸光陡然变得锋利起来，转到了一个方向。 只见一个灰衣人向他们走来，一步一步，杀气外溢。 而这个人，他认识。 不止是他，元浣雪也认识。 这是小宁王身边的人。 陆云霆直接上前一步，挡在了云浣雪的面前：“有事？！” 他的话音冷淡，气势迫人。 可灰衣人万里奔袭，就算是面前陆云霆明显不欢迎，他还是不会忘记了自己的初衷。 “郡主，之前传话您应该听到了，阿二有话要说。”灰衣人开口说道。 云浣雪在见到灰衣人的那一刻整个人就像是僵住了，从来不愿意想起的那一幕再度袭上心头。 曾经被那个人命令着守护她的那些人，在那个院落，同样被那个人指令着，对她刀剑相向。 阿大、阿二，那是那个人身边最信任的人。 也是和她接触最多，以为有几分情谊在的人。 可是那个时候，他们并没有留手，她身上的伤，全部都是拜他们所赐。 “有话说？”陆云霆的唇角冷冷一勾：“本统领的夫人也是想说话就说话的？” 灰衣人面色肃冷，眸光直接冷睨向他身后的云浣雪。 的确，如今她已经是陆云霆的妻子。 那种眼神就好像云浣雪背信弃义了一般。 陆云霆一个错步挡住了他的目光：“当初如何你我都很清楚，既然当初做事那么绝情绝义，现在又何苦来怨怪别人。” 云浣雪从来不曾辜负君舒业。 这个没有谁比他更加清楚。 “我是来找郡主的。”灰衣人执着地说道。 “这里没有郡主，只有陆夫人。”云浣雪站在陆云霆的身后，终于开口，话语清冷。 陆云霆的眉心一跳，手直接向后，攥住了云浣雪的手腕。 “郡主！当初主子是有苦衷……”灰衣人开口说道，但是话语还没有说完，云浣雪就已经走向了陆云霆身旁的马车：“走吧，还不上车吗？” 她显然没有听下去的打算。 灰衣人追过来还要开口，陆云霆冷冷一个眼风扫了过去，宛若实质般直接定住了灰衣人的身形。 暗处督察院的暗卫们释放出来的气机也让灰衣人明白现在不是说话最好的场所。 他并没有料到陆云霆会来接云浣雪回府。 陆云霆跟上了马车。 “郡主，这次我是私自回京的，主子他……”灰衣人突然传音入密到云浣雪的耳中，后面的话却有些说不出来。 云浣雪的心脏一滞，想到了那个面容始终苍白的男子。 明明身体孱弱至极，但却总是风华无双。 他…… 怎么了……？ “主子他就要遇难了……”灰衣人的声音再度响起，带了几分哽咽。 云浣雪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巨手狠狠捏住，遇难吗？ 如果不是这样，阿二应该不会离开他的身边，能动用宫内的人手来通知她，如果不是情况真的危急肯定不会如此。 她的手突然被陆云霆抓住，他有些皱眉的直接伸手抓过她的两只手，把云浣雪的手紧紧包在了手心里面：“怎么这么冰？” 她的手很凉，就像是刚握过冰一样。 云浣雪低头看着两人的手，他的手把她的手包在里面，想给她暖手。 陆云霆是武官，身手不低，手心都是刀剑磨砺的茧子，握着她的手时候并不算舒适。 可是，这双手却很暖，而且，不曾放开过。 即使是在那样的生死关头，都依然把她紧紧护着。 那个人和他不同，少有才名，惊才绝艳，不像是陆云霆所在督察院手段雷霆，都是狠厉的名声。 “郡主……主子……”灰衣人像是说不下去了：“我会再来找您……”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云浣雪一下子打断：“我早和他再没有任何关系，这满京城，这全天下的人都已经知晓。” “这是什么地方，你该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我如今不仅是郡主，更是陆夫人。” 云浣雪的话语很轻，但是陆云霆能听到，灰衣人想必也可以。 传音入密这种事她不会，也没学过。 手上的力道似乎更重了，陆云霆的呼吸似乎也重了起来。 云浣雪看向陆云霆，就望进了他那双深邃的眸中，狭长的眼眸一向锐利藏锋，可是此时却好像有什么在眼底暗涌着，流光溢彩。 马车已经开始行走，外面一片宁静，似乎那个灰衣人已经离开了。 云浣雪刚要开口，陆云霆的面孔却突然覆了过来，狠狠地吻上了她。 不像是以往的小心翼翼，这个吻像是要宣称着什么，宣泄着什么。 他的一只手抓着她的，把她向自己拉近，另一只却揽住了她的腰，紧紧揽着，像是要她揉进他的身体。 云浣雪先是怔忪了一下，接着缓缓闭上了眼眸。 陆云霆像是得到了鼓励，直接在她的唇瓣内攻城略地，宛若领主在在巡视着自己的领土。 马车内一片寂静，只能听到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第344章 她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达达的马蹄声在马车外响起。 车内一片静谧，但是温度却好像高的吓人。 云浣雪被陆云霆紧紧禁锢在怀中，像是要把她镶嵌在他胸前。 直到感觉到后背的那只手开始下移，云浣雪一下子按住了那只想要作怪的手，睁开了眼眸直接推开了陆云霆。 陆云霆有些无辜地看着她，那双深邃而黝黑的眸子似乎带着什么漩涡，想要把面前的人给吸附进去。 他抬手帮云浣雪把脸颊边的碎发给掖在了耳后，低声地开口说道：“浣雪，你是我的。” 云浣雪一怔，面前的那双眼眸中清清楚楚地倒映着她的身影，满满地只有她。 他的声音听上去低沉而有磁性，也带着那种掷地有声的力度，听上去让人安心。 “你是我的！” 这句话被他又重复了一遍。 话音比刚才要高了一些。 也带上了一丝以前没有的孩子气。 像是要确定着什么，他伸手捧住了云浣雪的脸颊，再度重复道：“你是我的！” 手掌的温柔在脸颊边传来，那双一向坚毅的眸子带着小心翼翼的不确定，这样子的陆云霆云浣雪心脏好像一下子变得柔软。 “是，我是你的！” 她很肯定地点点头，认真地开口说道。 在这一刻，她的眼眸中没有别人，也只有眼前的这个男子。 他们之间，似乎再也容不下旁人。 马车再度的静谧下来。 两人坐在马车上，陆云霆轻轻揽住了云浣雪，她靠在他的肩头。 刚才的情绪低落似乎已经过去，在这一刻，只有那种淡淡的温馨。 陆云霆给她时间，只是拥着她。 其他的事情只要她不说，他也不问。 就这样到了郡主府，回到房间，云浣雪这才开口：“你知道太后找我做什么吗？” 陆云霆倒了一杯热茶给她，并坐在她跟前，“不知……” “太后可能快不行了……”说起这个，云浣雪轻轻一声叹息。 她能看得出来，太后已经快要接近油尽灯枯了。 可能是以为她心情有些酸涩，陆云霆轻声安慰她：“人都会死，你又何必难过……太后这一生经历太多事，对生死早就看透了吧！” 云浣雪微微凝眉，唇角淡淡地一勾：“你说的话倒是和太后一样，年纪轻轻倒是也看透了生死啊。” 说到看透生死，脑子里却再度浮现出那个一身火狐大氅面色苍白的少年。 从一开始就被断定必死之人，一直神情淡淡地那个人……才是真正看透生死的吧。 现在，不知道他怎么样，但是他那最亲的那个亲人，就要死了。 陆云霆看着云浣雪也不由一笑，似乎她提了一个傻问题：“怎么会，我还没和你生儿育女，怎么会看透？” 云浣雪的眉头却不不由轻挑，眸光变幻，唇角的弧度似笑非笑：“怕是想要为你生儿育女的人有很多吧！” “你再说一遍……”陆云霆突然上前一步，双手直接撑在了云浣雪座椅的扶手上：“刚才我好像没太听清。” 他看上去面无表情，可是云浣雪却已经感觉到，他似乎是有些生气了。 高大的身影就笼罩在她的眼前，带着一股让人心头一紧的压力。 “我刚才说……”云浣雪的语气有些弱，身子往后一缩紧紧靠在了椅背上：“我刚才说，怕是想要为你生儿育女的人有很多吧……” 如果说刚才的语气还有些感叹，现在的尾音说道后面已经快要消音。 “所以——”陆云霆的话音拖长，一只手捏住了云浣雪的下巴，把她的面孔抬高：“你觉得我谁都会要？” 他紧抿的薄唇勾起，看上去似乎在笑，但却透着锋芒。 云浣雪心里有一种很不妙的感觉，呐呐地说道：“这……” 后面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浣雪，你可信我……？” “还是说，你并不曾信过我？” 陆云霆的眸光突然暗了下来，眼中似乎有什么情绪在涌动着，也像是在极力地忍着什么。 他的全身似乎都已经绷紧，明明像是怒气已经高涨到头顶，但是却似乎只要云浣雪一句话就可以把他击垮。 元浣雪的心底微颤，她抬眸看着他认真的样子突然苦笑一下：“有时候我不是不信你，我只是不相信我自己罢了……” 或者说，不相信这个时代。 在这里一夫多妻不是很正常吗？ 谁能自主？ 就算是太后也要在这件事上插一脚，可是这到底又为了什么。 很多事不能看的太透，陆云霆的身份特殊，恐怕太后也是知道的。 “浣雪，你不相信自己？”陆云霆捏着云浣雪的手松开，两只手抓住了云浣雪双肩，认真的看着她：“我相信！” “你可是云家浣雪，天下无双，独一份的！” “我相信你，也请你相信我可好？” 云浣雪其实很想问问，他口中的天下无双是指的过去的那个她。 还是……现在的这个她？ 她们，并不是一个人。 不管是陆云霆过去喜欢的，还是君舒业曾经相伴的…… 甚至是夜锋寒一直惦记的…… 那是过去的云浣雪，都不是她。 可是这个想法在心底翻涌着，却没有办法脱口而出。 到最后她只能缓缓别过头去：“陆云霆，皇家那边似乎有意给你再赐婚……我们斗不过皇权的……” 人一旦有了喜欢的人，便有了弱点，云浣雪已经不确定她要如何了。 陆云霆微微一怔，接着刚才暗下去的眸子突然迸发出亮光。 他似乎有些明白云浣雪这突如其来的低落来自哪里了。 “所以，你是在担心这个？” 他有些不太确定地开口问道。 其实，他一直担心的是她在想的那个人不是他。 “是，我是担心这个。”云浣雪眸光转到了陆云霆身上，很自然地点点头。 “我现在是你妻子，我当然会担心这个！” “陆云霆，我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这句话已经听过无数次，也看过无数次。 好像是俗气至极，或者说已经被用烂了，可是现在，就是云浣雪的想法。 她要的，只是这个而已。 第345章 他可以为她生，为她死 “浣雪，我要的也是。”陆云霆深邃的眸子看向云浣雪，他坚毅的线条在说这一句话的时刻像是突然变得柔和。 手指轻轻抚上云浣雪的脸颊。 指腹轻柔地在她颊边描绘着，仿佛在小心翼翼碰触着最珍贵的物品。 “大不了同生共死，如果没有你，我要一切有何用，你呢……浣雪，你什么时候也能如同我喜欢你一般喜欢我？” 云浣雪只是双眸迷离，经过太后和外公的事情，云浣雪真的已经不知道该如何了。 “浣雪，你只要记住一句话，不管何时，你生，我生，你死，我死……” “好。”云浣雪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她知道陆云霆说到一定会做到，也知道他言出必诺。 她从来没有怀疑过他对她的感情。 房间内似乎有什么在氤氲着，让她有些不太自在。 “我先去沐浴。” 说完，她直接落荒而逃。 陆云霆看着她的背影，不由摇了摇头，她，好像害羞了。 就有时候是个好东西，它能令人进入想进入的状态。 云浣雪沐浴完，出来的时候就看见院子里陆云霆对着月亮一杯一杯的灌酒。 她将半干的头发丢在身后，看见陆云霆的脸，醉的酡红。 “怎么喝这么多的酒？”她拿过他手上的酒杯。 陆云霆看着她，刚毅的眸子眼神温柔。唇角露出一个孩童般的纯真笑容，化解了他俊冷五官上的冷漠，眼神温柔似水。 还天真的拿着酒杯躲了她一下，憨憨的笑得跟着傻子一样，扯着她半湿的头发玩耍。 看来真是醉得不轻。 正常的陆云霆从来不会在她面前这样犯蠢。 云浣雪扶着他进房去。 “湿的，”陆云霆拿着头发在额头上贴了帖，感受着那绵绵的湿意，还拿到鼻子下闻了闻，“香香的，浣雪的头发，跟浣雪身上的香味一样样。” 云浣雪没心情搭理一个醉鬼，看她酒醒了怎么收拾他。猝不及防就被陆云霆扑到脸上啵了一个，两人双双跌入到床铺之上。 “你故意的。”云浣雪怒起，瞪他。 可看他双颊酡红，眼睛朦胧，拽着她衣袖头发要借力坐起来，又觉得不像。 皱着眉，看他还要怎样犯蠢。 “哗啦”陆云霆手上一个用力，将云浣雪只着了一层的深衣扯露半个肩头。 那雪白的肩头在明亮的烛光照耀下，白的莹润反光。陆云霆半撑着身子，眼神微微发直，很快又恢复朦胧。 那一瞬间像是错觉，云浣雪眯着眼睛看她耍赖。 “浣雪，别不理我。”陆云霆坐起来，委屈得像个孩子。 手足无措地把衣服给她拉好。 也不知是天生武夫粗糙，还是他醉得厉害，原本紧绷绷遮掩的酥胸，在他乱手乱拉的帮衬下，山峰上的两片布料越发松弛，露出雪白山丘中间的沟壑，和白线镶边的小衣下的束胸。 陆云霆生得高大，坐直身子比云浣雪高出大半个头顶，从上往下看下去，雪肤凝脂，山巅起伏，波澜壮阔，那雪白束胸的下面，凝脂平坦，隐约间他好像看见了一个肚挤小窝窝？ 不自觉中呼吸变得粗重，醉言醉语的话也停了下来。 炽热的气息带着酒气，喷打在云浣雪的肩头，甚至微微顺着衣料浸入到了酥胸上方。 好像那气息渗进肌肤，进入心脏，熏得人发晕。 噗咚。 噗咚。 前后两个心脏都跳动得激烈。 “还没演够？”云浣雪说道，感觉他这是借酒装疯。 陆云霆从身后抱住她，下巴在她颈窝蹭了又蹭，双臂收紧。闷闷道：“我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他们成亲已经许久，他想要得到她，只是怕她不喜。 怕她拒绝，怕被她拒绝后我在没有勇气。 两颗紧挨的心脏，一起跳动，那样的激烈，仿佛有一根灵犀的线牵引。 他们今天几乎算是坦诚剖白，云浣雪的在意和害羞似乎给了他一些勇气。 云浣雪右手搭上肩膀，抚摸着陆云霆的侧脸，“我们是夫妻，你想要什么，你不说，我怎么后知道？你光在那纠结，你不问我，又怎么知道我的想法？我们是夫妻，就当互信互任，我不喜欢被人算计。” “就算那人，是我丈夫，也不行。”最后那一句蓦地语调有些冷。 她经历的背叛远大于真诚。 所以，绝对不接受任何形式的背叛。 “我不会！”陆云霆声音有些暗哑，直接紧紧将她抱住，不停在她耳鬓厮磨，“浣雪，你信我，我永远不会，我只是太害怕失去你。你放心，以后我一定好好对你，一辈子都不会算计你，背叛你。” 她于他来说，是绝世珍宝，得之不易。 能成为她的夫君，他不知道有多么欢喜。 “我的人是你，心是你的，我的命也是你的。只要我活着，就绝不背叛！” 这些话带着醉意，却又像是发自灵魂。 他不是小宁王。 他不是别的任何人。 他是陆云霆，可以为她生，可以为她死！ 云浣雪鼻尖有些酸意，眼中再度氤氲着雾气，她忍不住也紧紧抱住了眼前的男人。 这回应让陆云霆顿时喜出望外，他的怀抱收的更紧，像是要把她嵌进身体里。 他紧紧抱着她，不停的亲吻她的耳坠，炽热的气息顺着耳洞，钻入大脑。仿佛迷迭花的迷药刺激得中枢神经兴奋，又像是醉酒后的昏沉。整个人徜徉在迷雾中起伏、绚烂、苏爽。 那种舒服的感觉陌生又熟悉，她明明是拒绝的，却又像是本能想要获得更多。 云浣雪侧了侧头。 陆云霆像是终于获得钥匙的开锁人，猛地摄住云浣雪的嘴唇，将她压倒，辗转反侧。 他吻得激烈，就跟他的人一样狂猛，势要将她的嘴唇吃入肚中。 云浣雪先是整个人一瞬间僵硬，年轻男人的体息，带着酒气，让她也像是有了醉意。适才慢慢抬手放在他的后脑后面，摩擦他的头发。 陆云霆欣喜，像是得到某种鼓励，吻得越加的狂风暴雨。 渐渐地云浣雪感觉嘴唇不是自己的一样，那股狠劲儿，身上的人要将她拆穿入腹。她不自觉的就张口喘息了一下。 第346章 浣雪，你还在意他是吗？ 那一刹那云浣雪的檀口轻启，被陆云霆灵活的舌尖捕捉。 他的气息一下子卷入她口中，扫荡她口腔中的每一个位置，勾着她的舌尖纠缠，口沫相交。 男人好像天生的就对这种事情有着直觉的本能。要不是刚开始陆云霆撞上来，磕上了她牙齿，云浣雪真的会怀疑，身上的男人是个久经风月的老手。 密密匝匝地吻了许久，直到云浣雪舌根都发麻了，陆云霆才依依不舍的将她放开。 饶是云浣雪也觉得老脸羞红。 陆云霆看着她，嘴角牵出笑意，云浣雪越发觉得脸上热气蒸腾。 陆云霆的笑就扩得更大了，要扑下来继续吻她。 “哎，等等，门，门。门还没关。”云浣雪手当着他嘴唇，防止他再来一顿丧心病狂。 她一千根本就没有想到他们两个还会有如此亲密的一天。 陆云霆噗笑，亲着嘴唇上的柔荑，凑到她耳边，用几乎呼出来的语气说道：“下人早就关了。”那欣悦的语气中满含笑意与得意。 云浣雪心情是复杂的，公然在古人面前开车什么的，情节好像有点大了点那啥。虽然她的这车才刚点燃了发动机…… 陆云霆却是以为她是害怕被人议论，安慰道：“他们不敢嚼舌根。” 谁是怕他们嚼舌根，她是怕太冲击了他们的三观好嘛。 云浣雪撇撇嘴，跟这个老古董说不通。 陆云霆手抚着她被吸允得嫣红唇瓣，弯起嘴角，又俯下脸，密密匝匝的吻覆在她唇瓣，嘴角，下颌。 “浣雪，浣雪。”他一边吻着，一边呢喃着她的名字。喘息粗重，复又落在她唇上，与她深深交缠。 心跳走然加速。 “我……” 才出口，陆云霆已经捂住了她的嘴，“不，不要说，浣雪不要说出来。”他啄着她的眼皮，带着祈求。将她越发的拥紧。 他像是很怕她的拒绝。 云浣雪的话被他打断，翻一个大大的白眼，看着面前小心翼翼的男子，她直接动手拉着他粗大的手掌放到了自己腰上。 陆云霆挣扎着想要避开，但不小心却碰到了她的胸前。 那是他一直以来克制的地方，像是点燃了火焰， 云浣雪没想到自己一个动作竟然像是解开了饿狼的封印。他小心翼翼的看着云浣雪的眼睛，像是在确认什么。 “流氓！” 这句话像是娇嗔，带着薄怒，但终究没有翻脸。 陆云霆狂喜的，不可置信的，一下子满血复活。颤抖着手，去拉开了云浣雪深衣的衣带。 白嫩的肌肤，在他眼前一点一点展现，像拨壳的鸡蛋，陆云霆屏息以待。他先前没注意，现在才发现，她所穿的小衣与寻常的肚兜不一样，竟然只堪堪裹住了关键的地方。 一向冷肃的陆云霆脸颊突然一红，眸光陡然避开，但又忍不住转了回来。 炽热的呼吸喷在云浣雪的锁骨上，痒痒的，她忍不住动了一下。 陆云霆像是才反应过来，继续拉开那片衣料，他的瞳孔收缩， 看着她的眼睛炽热得能滴出血来。 那眼神太过热切，云浣雪不自觉的抖了抖。陆云霆俯下身去，像对待一件易碎的陶瓷一样，将她从头到脚亲吻。 小衣跌落，上面覆盖着的是陆云霆墨兰的深衣和亵裤。 “浣雪。”陆云霆痴痴唤着她。 陆云霆的目光灼热凝视。 云浣雪终于抵挡不住他炽热的目光，羞涩地拉了一处被角要来盖上。 陆云霆的动作比她更快，飞快的埋首下去，亲吻上她的锁骨。 云浣雪的手，抓着被角的手不知何时收紧。 两个人像是天生的如此契合， 一声呜咽从唇边溢出，云浣雪轻颤， “浣雪，浣雪……” 陆云霆低低的叫着她。 “嗯。” 他每叫一声，云浣雪就浅浅的应答一声。 “浣雪，我爱你。” 陆云霆此时已经兴奋到了极致，他忽然问道：“浣雪，你呢？” 此时此刻，虽然已经箭在弦上，但对于掬在手心的珍宝，如果不能确定她的心意，心底的那一块似乎永远也不能安心。 云浣雪轻轻一问：“嗯？” “浣雪，你……也爱我吗？” 陆云霆的声音有些喘息，他已经快要憋不住了。 云浣雪沉默着。 爱吗？ 能那么正大光明地说出来爱他这句话吗？ 她喜欢他，越来越喜欢。 但是却不能确定是不是爱。 有那么爱吗？ 像是他一直默默付出的那样深沉和炽烈…… 陆云霆以为她没有听清，又急急地又问一遍，“浣雪，你，是否心悦于我？” 他语调上扬着急切。 刚才爱那个字已不敢说，而用了更郑重的字眼。 他们双双对视，他看着她嫣红的脸上，眼睛渐渐清明。 渐渐地他心越来越沉，揪的难受。 他们肌肤相切，他从来不觉得心那么钝痛过，比刀割还要难受。 他的声音已经暗哑，喘息粗重：“浣雪，你还在意着他是吗？” 那个他是谁，他们两人心知肚明。 云浣雪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与他无关。” 是她自己的问题。 陆云霆渐渐撑起身子，也撑开了他和云浣雪之间的距离。 火焰的热度渐渐褪去，只剩下冰冷的余烬。 第347章 陆家大火 云浣雪静静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他的隐忍她能明白。 可是，她真的不是因为那个人。 爱，对她来说，太奢侈。 突然，一只手突然覆上了她的眼睛，眼前顿时一片黑暗。 陆云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浣雪，我不逼你，无论多久，我都等你。” 这声音透着认真，也带着隐忍的暗哑。 接着，身上的热度倏地远去，他翻身离开，拉过被子将她完全包住，像抱住蝉蛹一样抱住她。 那只手离开云浣雪的眼眸，陆云霆额头抵着她的鬓侧，低低述说：“别让我等太久好吗？求你了，浣雪。” 炽热的喘息就在身侧，云浣雪偏过头，与他拉开一段距离才发现，陆云霆的眼睛猩红，血丝充斥整个眼眶。 这个男人，这个肃杀的，强大的男人，眼眶里有晶莹闪烁。 他的气息混乱，脸上似乎还带着那份激情还没有退却的潮红。 云浣雪有些心疼，她侧过身，看着陆云霆眼睛说道：“我帮你，嗯？” 她对于这种事情，知道的未必比他少。 加上之前在黑道时候各种人都接触过，她懂的自然也不少。 她说着，轻轻吻上了他， 陆云霆窥觑着云浣雪的面部表情，那份疼痛化去，转换成激动和担忧。 就算是没有真枪实弹，男人那方面在异性面前天然就有一种害怕对方不满意。 先前乜一眼不知道，真上手了，云浣雪才发现，陆云霆的大男人不仅仅表现在他的武功和肌肉，实实在在这天赋异禀也很让很多女人退缩。 “浣雪……浣雪……” 这个名字在他唇齿间咀嚼着，他像是横刀立马的将军， 良久良久，屋内忽的传来云浣雪低斥声：“陆云霆，你够了啊，你再不放开我就要发火了。” 只听见陆云霆喘息粗重，带着浓浓情欲： 这哪里还是冷酷的大魔王，这特么的就是一无赖。她就不该看他可怜，一时心软。 云浣雪手心火辣辣的疼， 她心头的火气怎么也忍不住，狠狠一口咬在陆云霆的肩上：“你不是自制力一流吗？你管好自己身上的物件， 门口的两丫头听着动静，红着脸挤眉弄眼。 没想到，平日肃杀的大统领竟是这样的大统领。 另一小丫头比手，夫人也不遑多让啊。 陆婷得到消息，走过来看到她俩比比划划气不打一处来：“去去去，杵在这里作甚，还不快去吩咐准备热水。”真是一点也不经事。 俩丫头笑嘻嘻给陆婷姐姐福上一礼，“是，奴婢们这就去给大人和夫人准备圆房后沐浴更衣热水。有劳陆婷姐姐替奴婢们守着了。”两个调皮鬼面上尽是打趣之意。 陆婷面上一红，尤其是屋里陆云霆为了哄住云浣雪尽是荤话不断，叉腰道：“主子夫人也是你们能编排的，仔细身上的皮，还不快下去。” 俩丫头这才身子一缩，快速离开了院子里。 陆家府内庭院深深，但是陆云霆的院子屋顶，有一个黑衣人卧伏在那里，静静听着 几个丫头的对话，也听着主屋内的动静。 很快，他又耳聪闻见云浣雪对着陆云霆发怒：“你要再强行过来，休怪老娘不客气”。 此时此刻，夜黑月圆，正是无数温柔乡旖旎无限的时分。 黑衣人的眼眸中有思忖一闪而过，接着，似乎爬升起愤怒还有不满，他咬牙，转身消失在黑夜里。 夜黑风高，今夜的月亮似也明白了某处的羞意，早早躲进了云层深处。是以当漆黑的夜空某处红光满天的时候，尤为显眼。 陆家的某处，似乎燃起了熊熊火焰。 接着，整个陆家都被惊动了，杂乱的声音到处都是。 “救火啊！快救火啊！” “库房那边起火了，快救火啊！” “老夫人都着急了，那可是库房！” “快去救火啊！” 陆云霆过的院子内丫鬟婆子也都起来了，乱哄哄一团，要不是陆婷呵斥着，早就起了大乱子。 陆婷眺目望去，耳边已经闻见下人来报：“府内库房走水。” 陆婷挥手，让下人下去，正欲敲门，卧房门自内而外打开。 陆云霆套了件深衣就走了出来，云浣雪在他后面，边走边系腰带，看着那漫天的火光，快步走去。 陆婷看了眼俩人明显寝衣的背影，跺跺脚，冲进卧房，拿了件云浣雪的披风追上去。 刚走了几步陆云霆就发现不对，一下子拉住云浣雪的手臂：“走，我们先回去换号衣服再来。” “可是……”云浣雪看了一眼此时已经冲天的大火。 “没什么好可是的，反正烧的是陆家。”陆云霆话语中透着两拨，硬是拉着她回去换好了衣衫这才重新出来。 一路上下人奔跑匆匆忙忙，提水的、泼水的、披着湿衣裳冲入大火中抢救的。 寂静的统领府一下子热闹喧嚣了起来。 也将府内的每一个人都引到了大火跟前。 陆家的人，还从来都没到的这么齐过。 第348章 小心祸从口出 云浣雪跟陆云霆是最后过来的，府上的下人匆忙的跑进跑出，因为走水的地方是陆家的库房，这一烧不知道会损失多少财物，一家子人都关心库房里的情况，并没有发现云浣雪夫妻没在场。 戴清秀在云浣雪夫妻靠近的时候才注意到，当下眼睛就扫到了云浣雪脖子上，刚被陆云霆印上去没消掉的痕迹，想起前日云浣雪对自己的威胁，计上心头，大声说道，“郡主的脖子是怎么了，可是受伤了？” 她这一嚷，陆家所有人的目光就落在云浣雪的身上。 陆蓉儿记恨云浣雪当初害了自己的事，并没有因为上次的教训长记性，冷哼道，“陆家的库房走水了，二哥跟郡主居然还有闲情在恩爱，这痕迹都不知道遮掩，是怕我们不知道你们夫妻感情有多好吗？” 她不客气的揭穿云浣雪身上的痕迹，一时间，那些还不知道戴清秀说的是什么意思的人，瞬间就了然了，看着云浣雪的目光，也多了几分不言而喻的意思。 被陆蓉儿这么一指，云浣雪也知道她说的是自己脖子上的吻痕，都是陆云霆这家伙。 垂着的手在衣袖底下偷偷掐了一把陆云霆，云浣雪风轻云淡的回道，“我与云霆夫妻恩爱不是很正常么？倒是你，一个未出阁的千金，竟关心起兄嫂闺房内的事，这要传出去，不知道外头的人会怎么想？” “你……”陆蓉儿一边耳朵失聪了，另一边耳朵还好着，听到云浣雪这话，有些恼怒，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不要脸的人，这副模样出现在人前，居然还这么不知羞。 主要云浣雪那话若是传出去，陆蓉儿也会被人指指点点，一个小姑子对兄嫂闺房之事那么上心，人家指不定以为她有什么嗜好呢。 陆蓉儿在那里半天你不出后话来，陆老夫人不悦的拿拐杖敲了敲地面，“陆家是京城有头有脸的大户，郡主自由惯了，可现在是在我陆家，还请郡主注意几分。” 说得好像云浣雪行为骇浪，把他们陆家的脸面丢尽了一样。 陆老夫人那样的话，又容易让人联想到，当初云浣雪还没来京城前的那些传闻，什么强抢民男，这样一想，大家更觉得云浣雪不像什么正经的人。 有人在低头窃语，一个个在偷笑云浣雪身上的痕迹。 就连陆夫人也站出来说道，“你们二人也真是的，虽说如今已是夫妻了，可大庭广众的场合，也不该这般丢人。” “我竟不知众位对我这么感兴趣，当紧最该做的是灭火吧，一个个盯着我做甚，那火能自己灭了？”对上那些看戏似的目光，云浣雪若无其事的笑道，“要不赶明儿大家伙儿聚在一起，大家一块儿聊聊？” 她的笑有些瘆人，目光扫到陆蓉儿身上的时候，陆蓉儿心虚的往后退了一步，顿时提醒了众人，陆蓉儿上回就是得罪了云浣雪才遭了那么大的罪。 “郡主言重了，咱们没有嘲笑郡主的意思，不过是觉得云霆这孩子疼媳妇罢了。”陆夫人这种强行圆场的功夫，要不是场合不允许，云浣雪都想给她鼓掌了。 没有嘲笑的意思？真当她是瞎子么？ 不过没等云浣雪开口，陆云霆低沉冷厉的声音就响起了，“媳妇娶回来便是用来疼的，夫人觉得有问题么？” 这种强势护妻的举动让云浣雪心头一暖。 陆信站在一边，本想陆蓉儿云浣雪她们女的斗嘴不想插嘴，现在听到陆云霆出声，便有些阴阳怪气的说道，“那陆大人还真是疼媳妇。” “我疼自己的媳妇没什么错。”陆云霆牵住云浣雪衣袖下的手，不在乎告诉众人他有多重视云浣雪，“总比你在万花楼，倚翠楼疼那些姑娘要好得多。” 他的目光凉凉的从陆信身上扫过，让陆信还想再调侃的话噎在了喉咙。 身旁的丫鬟小厮匆匆忙忙的来往，陆蓉儿趁着众人没注意的时候，伸出脚绊了一下经过的丫鬟一下。 “啊——”丫鬟没稳住，水盆里的水朝云浣雪那边泼过去。 陆云霆眼疾手快的搂过云浣雪的腰，脚步一转，躲开了泼过来的水。 陆蓉儿见没成功，连忙低头去看自己的鞋尖，好似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丫鬟吓白了一张脸，急忙跪在云浣雪面前磕头。 陆云霆要开口训斥的时候，云浣雪拉了拉他的袖子，陆家的下人怎么敢对她动手，看不顺眼她的无非就是眼前这群陆家人，这丫鬟是被牵连的。 “还不快滚。”陆云霆冷喝道，丫鬟连忙离开。 众人见云浣雪无恙，陆云霆又一副护犊子的模样，皆不敢再生事端，半个时辰后，库房的火才被灭掉，听着管事过来汇报府上的损失，陆夫人跟陆老夫人那两张脸，就像被挖了心肝一样疼。 这些都不归云浣雪管，见没其他事情，便随陆云霆回寒霜院，有陆云霆护着，云浣雪心情不错，陆云霆也识趣的没再提小宁王。 倒是另一处院子，陆蓉儿一晚上的火气都很大，特别是见识到陆云霆护着云浣雪，她更恨不得马上把这两个人通通撕碎。 要不是云浣雪，她也不至于落得一边耳朵失聪。 “把你的那些心思收一收，上回吃的那些亏还不够你长记性吗？”陆夫人很疼陆蓉儿，却也怕她再得罪云浣雪，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自己的女儿了，见到她露出那样的神情，就知道她是因为云浣雪的缘故。 “娘，莫不是您也要帮着那个不要脸的贱人说话？那贱人把我害得这么惨，我才是您的女儿。”陆蓉儿不满的搂着陆夫人的手。 “闭嘴。”陆夫人喝道，回头警告的看了一眼身边的丫鬟，丫鬟识趣的退下去。 “就算这是在自个儿家里，你也要管好自己的嘴巴，上回太后对云浣雪的态度你难道没听说吗？云浣雪背后有太后给她撑腰，小心祸从口出。” 第349章 谣言四起 陆夫人的警告也是心疼自己的女儿，陆蓉儿明白，可到底有些不满，又不敢在陆夫人面前发作，只得弱弱的应是。 待到陆夫人离开以后，陆蓉儿才找来自己贴身的婢子，陆云霆要护着云浣雪，她娘也不准她对付云浣雪，要让她看着那个贱人一脸得意，她绝对忍不住，眼下她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小姐，这……这要是让郡主知道了，奴婢，奴婢……”陆蓉儿的贴身婢子银杏可以算是她的心腹了，这么多年一直唯她的命令是从，可经历上一回陆蓉儿诬陷云浣雪不成，反被教训立威，看着陆蓉儿受刑的人中就有她一个。 陆蓉儿一个主子尚且被打到重伤打得失聪，她一个下人，怎么敢到外头散布云浣雪闺房内的事。 听到陆蓉儿的话，银杏又羞又怕，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你若不乱说，她那边怎么会知道？”陆蓉儿瞪了银杏一眼，连自己的贴身丫鬟也不听她的话，让她更加恼火。 陆蓉儿威胁道，“我才是你的主子，让你去你就去，不然以后都不用留在本小姐跟前伺候了。” 不留着的丫鬟当然是发卖了，银杏心底很挣扎。 “奴婢……奴婢明日一早便去。”想了想，云浣雪也不一定能查到她，银杏就乖乖听话了。 这边陆蓉儿的计划云浣雪并不知道。回到寒霜院的路上，她一直在想今晚的那场火，似乎有些不寻常。 “什么不寻常？”陆云霆听到云浣雪的呢喃，回头问道，倒了一杯温水给她。 云浣雪接过杯子抿了一口，“我在想今夜库房走水的事，这个季节虽然干燥了点，但库房这种地方，向来放的是贵重的东西，谁家府上都会做好防范，又是半夜三更，那库房的火源是从哪儿来的？” “陆家的事管那么多做什么，今晚你也累了，早些休息。”他不提累字还好，一提云浣雪就想起刚才他们在房里…… 这会儿失踪了很久的羞赧才回来了。 “你脸上怎么那么红？”陆云霆的目光落在云浣雪身后的大床上，语气里多了一抹揶揄，那双眸子里有盈盈的光芒浮动，他还没向云浣雪那边靠近，一个枕头就朝他面门丢过来。 “今晚你睡榻上。”云浣雪一扯帘子，床旁的纱帘就垂下来了，就在她刚躺下，四方的空间里又进来了一具温暖的躯体，粗壮有劲的手臂一把将云浣雪捞进怀里。 “生同衾，你忍心让我一个人睡榻上？”他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云浣雪的脖子上，云浣雪刚想动，就听到陆云霆磁性的声音说道，“乖，我什么都不做。” 那种哄孩子一般的语气，莫名的就让云浣雪停止了挣扎，温顺的窝在陆云霆的怀里。 也没什么，他们是夫妻，她对陆云霆的喜欢与日俱增，并不排斥这个人对自己的亲近，来日方长，也许他们能够成为一对真正的夫妻。 翌日一早，陆云霆出门早朝，云浣雪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昨晚库房才被大火烧了，府中上下没人有心思去理会云浣雪睡到多晚，陆婷一早就吩咐了厨房那边给云浣雪炖了汤，等云浣雪一起来，就连忙把汤送过来。 “这汤炖了一早上，小姐快趁热喝。”今天的寒霜院跟平常不太一样，怎么个不一样法，云浣雪也说不出来，佩儿在一旁笑眼咪咪，陆婷脸上姨母般的笑容，让云浣雪看得心里发怵。 “这是做什么？好好的给我炖什么汤？”云浣雪瞥了那盅汤一样，是滋补身子用的，她大概知道这两丫头是什么意思了。 陆婷道，“奴婢们知道郡主昨晚辛苦了，一大早就连忙吩咐厨房准备……” “停！”云浣雪连忙打断陆婷的话，伸手给两人额头上一人一个爆栗，“脑子里都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本郡主什么事都没有，把你们脑子里那些不健康的东西，通通去掉。” 陆婷龇牙揉了揉额头，听到云浣雪的话，又瞥到她脖子上没消下去的痕迹，直接当是她不好意思了，强忍着打趣的笑意把厨房辛苦了一早上的汤盛到云浣雪面前，“是是是，您什么事都没有，是奴婢们想多了，可这汤没有犯错，您快喝了，别让厨房的下人们白辛苦了一早上。” 云浣雪：“……” 算了算了，越描越黑，不过这汤真的很香，闻着味道她肚子都饿了。 寒霜院这边主仆嬉闹，直到下午佩儿上街买东西的时候，才知道出事了。 一大早，外头有关云浣雪的消息，传得风风火火，因为陆云霆去上朝了，云浣雪主仆早上没有出门并不知晓，到了下午，外头那些不堪的言论愈传愈烈。 “陆婷你是不知道。外头都在骂郡主不顾世俗礼教，无耻放荡，还说什么白日……。”佩儿脸皮薄，说出来的还没有外头传的难听，即使这样，也气红了脸，“他们……他们真是欺人太甚了！” 陆婷想要阻止佩儿已经来不及了，她看到云浣雪在佩儿身后出现，显然是把佩儿刚刚说的那些都听进去了。 “郡主……”陆婷一脸纠结的看着云浣雪，心里想着是否要派人进宫给陆云霆支个信。 “说呀，他们怎么个欺负人法？”云浣雪笑眯眯的问道，笑意却未达眼底，凤眸含威。 “这……”佩儿有些怯懦地看向陆婷，陆婷赶快给她使着眼色。 “怎么，现在连问句话也要看别人脸色才能说？”云浣雪再度开口，唇角的弧度看上去透着讥诮。 “是……是那些流言太难听，奴婢说不出来。”佩儿一脸惶急，那些流言真的几乎是不堪入耳。 “你说不出来，外面那些人可说的欢实，你不说，那看来只能去外面听了。”云浣雪说着看向陆婷：“给我备车，准备出府。” “出府？”陆婷不由一愣，小姐这是要做什么？！ “小姐，您该不是要去听那些腌臜的话吧？”佩儿的脸色十分难看。 第350章 听流言，怼千金 在两个丫鬟一脸挣扎的神色中，云浣雪踏进了京城最热闹的茶楼。 为什么来这里，因为这里有最厉害的说书先生，京城上下的人都喜欢到他这里来听热闹。 好比今日，昌平郡主的流言满天飞，平时谁敢议论皇室中人，然而源头不知道是从哪里开始的，一发就不可收拾，茶楼的包厢已经被人订完了。 云浣雪换了一身男装，公然坐在靠窗的位置，桌子上有两碟瓜子一壶热茶，云浣雪听着说书先生在台上说，手里捧着瓜子嗑得津津有味。 “话说那位新夫人，进了高门后，终日无所事事，不操理家事，不孝顺公婆，行事张狂……” 那位说书先生也是位奇人，知道议论皇室会被抓去见官，字里行间都把云浣雪的称呼改了，然而来听书的人都知道，再怎么改，他故事里说的那人都是云浣雪。 “啧啧，这昌平郡主也真是胆大，我东越这位奇女子，也就只有陆家那位大人受得了。”离云浣雪不远处，也有人在小声议论云浣雪这位“奇女子”。 “据说那位就跟没见过男人一样，公然白日宣淫，简直是放荡不知羞，非但如此，那人还善妒，明令不准那位大人纳妾。” “还好，那一位已经嫁入陆府，这世上除了那位大人，有哪个男人能……” 那些小声窃语，云浣雪有武功底子全部听到了，她嘴角始终带着一抹笑，好像台上说书先生以及身边人议论的那些内容跟她无关一样。 而此时，云浣雪这个位置的对面，几位千金小姐闲来无事，也到茶楼来听书，此时其中一位粉衣少女注意到楼下的人，伸手碰了一下身边那位紫衣千金，“晴晴，你瞧那人是谁。” 她有意引导紫衣千金去看楼下的云浣雪。 “哼，这等不要脸的女人，简直丢尽了我东越贵女的颜面，她居然还敢出门。”蔡晴晴有些厌恶的瞪了一眼楼下的身影。 她是礼部尚书的嫡女，曾经在书院里也见过云浣雪几次。 从懂事时候起，她的规矩礼仪一直都是闺中千金们的典范，平日里最不耻的就是云浣雪这种人。 特别是听说，京城里最优秀的两位男子都为云浣雪倾心，那种嫉妒不平的心理就更加重了。 何况，当年云浣雪初入京的时候进宫献艺抢了众人风头，那时候就已经种下了嫉妒的种子。 云浣雪察觉到不远处有视线紧盯着自己，抬头时，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已经不见了。 陆婷急到不行，亲自出来一趟才知道，外面的议论到底有多不堪。 “小……公子。”佩儿刚出声就连忙改口，试探性的问道，“咱们先回去吧？” 云浣雪倒是不在意，“回去干嘛？回去了也没什么事做，听完那个老头子说的先。”说道，她又嗑了一个瓜子。 片刻后，一位衣着华丽的少女，娉婷的出现在云浣雪面前。 在云浣雪还在想这人是谁的时候，就听蔡晴晴道：“昌平郡主真是好兴致，这种时候不在府上躲着，居然还敢出门，难道郡主也觉得台上的先生说的极是？” 蔡晴晴就是故意放大的声音，就是要把茶楼看客的目光吸引过来，好让云浣雪成为众矢之的的。 陆婷看到来人，眉头皱了皱，附在云浣雪耳边说道，“这位是礼部尚书家的千金蔡晴晴，上次在宫中晚宴上，献艺弹奏的就是她，从前跟您一个书院的。” 听陆婷这么一说，云浣雪稍微有一点印象了。 礼部尚书么，教出来的女儿还真看不出来是他家的。 “为什么不敢出来得躲着？蔡小姐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了吗？”云浣雪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茶润唇，显然这一位是过来找事的，她当然要做好迎战的准备，总不能让那些阿猫阿狗随便欺负了。 “原来她就是昌平郡主。” “果真是肤若凝脂，貌若天仙。” “她居然敢上茶楼，胆子未免太大了吧。” …… 蔡晴晴顺利的把一些人的注意力引过来。 并不是京城所有人都见过云浣雪这位外来的郡主，但是蔡晴晴大家就都认识。 听到云浣雪的话后，蔡晴晴又注意到她身上的衣着，一脸的嫌恶，“郡主做了什么自己不知道么？” “哦？本郡主做了什么？”云浣雪挑眉，饶有兴致的看着蔡晴晴，她倒要看看，礼部尚书的女儿能大胆到什么程度。 蔡晴晴讥讽道，“身为女子，却不知自爱，顶撞公婆，是为不孝。随意虐打奴仆，是不仁，不容相公纳妾，是妒妇。”她看着云浣雪，好像在说，就她这样的人，早已是一无是处了，“流言里的仪容德行，郡主应该不用我明说了吧。” 仿佛在提醒，让云浣雪自己有点自知之明。 那些话听得云浣雪想笑，这位尚书大人家的千金，确定不是来搞笑的么？ “说得多么深明大义，我差点也信了，你说这么多可有证据证明这就是我？”云浣雪从位置上站起来，唇角的笑意微微收敛，颇有几分不怒自威，蔡晴晴的呼吸顿了一下。 云浣雪又说道，“无凭无据，非议皇室子弟，身为礼部尚书之女，蔡小姐觉得，要落个什么样的罪名才好？” 这句话让在场人的脸色都变了又变，非议皇室子弟，是不要命了吗？ 无凭无据，就是诬陷，他们刚才说得那么欢，可证据这种东西怎么可能有，他们都是听来的。想到这群不要命的人里就有自己，众人闭紧了自己的嘴巴。 “你……”蔡晴晴没想到云浣雪不仅没有一点羞耻的样子，还向她讨要证据。那张脸红了又红。瞪着云浣雪怒道，“你做了什么肮脏事，还有脸向别人讨要证据，到底是边城荒野来的小家子，一点羞耻心都没有。” “陆婷，报官。”云浣雪懒懒的说了这一句，明明声音不大，却让周围的人绷紧了身子。 这位昌平郡主果真胆大至极，自己传出这样的流言，还敢让自己的丫鬟去报官。 “无凭无据，污蔑本郡主，蔡晴晴，谁给你的胆子？” 第351章 整治千金 “奴婢现在就去京兆府尹报官。”陆婷听到云浣雪的话，头也不回的往外跑。 蔡晴晴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脸色铁青，云浣雪她居然敢，她居然真的敢去报官。 “至于本郡主这封号跟亲事，乃是皇上太后亲封的。”云浣雪眯了眯眼睛，“边城荒野的小家子？蔡小姐坚信流言以讹传讹，在这里败坏本郡主的名声，是对本郡主有意见，还是对赐给本郡主封号跟亲事的皇上太后有意见？” 这个罪名扣下来可就大了，敢反对皇上跟太后的意见，那是寿星公上吊，嫌命长啊！ 在场的人虽然还站在边上看热闹，可两条腿已经僵硬得发抖了。 他们不知道昌平郡主就在他们身后，刚才说的那些话，昌平郡主有没有听到？他们会不会也被降罪？ “你不要乱说，本小姐什么时候对皇上跟太后有意见了？”蔡晴晴瞪大了眼睛，仍有些不知死活的说道，“你若是心安理得，为何出门还要以男装示人，你分明就是作贼心虚！” “啪！” 回应她的是云浣雪毫不客气的一巴掌。 “在本郡主面前横什么？你的身份有我尊贵？” “你，你居然敢……”蔡晴晴不甘的捂着脸，在看到云浣雪冷冷瞥过来的目光，声音就止住了。 “没什么不敢的，礼部尚书的嫡女是吧，正好本郡主等会儿要进宫，顺便去找礼部尚书问问，他是怎么教的女儿。” 佩儿两眼放光的看着自家主子，她们郡主真是太厉害，早就应该这么做了。 京兆府尹离这里不远，陆婷很快就带着人过来。 一群衙役间簇拥着一位穿官府戴官帽的中年男子，他就是京兆府尹，一听说是昌平郡主报的官，他不敢怠慢，急急忙忙就跟着一块儿过来了。 看到云浣雪一身男装的时候愣了一下，直到见去报官的陆婷唤云浣雪郡主，他才上前行礼，“下官李卫平见过郡主，不知郡主报官，所谓何事啊？” 京兆府尹不是蔡晴晴那种没有眼色的人，云浣雪的名字在朝堂上早就不陌生了，不说太后对云浣雪有多偏爱，就连陆云霆在皇上面前对她也是百般维护，所以他的态度有些恭维。 “李大人是吧。”她指着京兆府尹身边的蔡晴晴，“礼部尚书家的嫡小姐，公然诋毁造谣本郡主，不知这是什么罪名？”云浣雪端起桌上的茶盏抿了一口，接着道，“还有，我怀疑今日外头的那些流言，就是蔡小姐放出去的。” “你不要欺人太甚！”连京兆府尹的人都被云浣雪请过来了，蔡晴晴知道云浣雪是来真的，那张连白了又青，青了又白，她不是云浣雪，要是进了京兆府尹的大牢，日后京城有哪户好人家敢娶她。 “放心，蔡小姐还有什么话只管说，稍后本郡主入了宫，自会一一向皇上还有太后禀明，绝不冤枉蔡小姐。” 京兆府尹听到礼部尚书的名号的时候，还有些为难，见云浣雪搬出皇上跟太后，心里那点犹豫顷刻就没了，“下官知道应该怎么做了，一定会查清真相，还郡主一个清白。” 蔡晴晴被京兆府尹的人直接带走。 对一个千金小姐来说，这样被人带走，名声可也就不怎么样了。 就算明知道京兆尹肯定也不敢把蔡晴晴怎么样，估计到时候蔡家人以来就要放人，但蔡晴晴以后肯定是抬不起偷来了。 顿时，本来还热闹熙攘的茶楼，顿时鸦雀无声。 云浣雪抬眸私下扫了一眼：“我云浣雪可不是京城养大的姑娘，这要是在北疆谁敢这样议论本郡主，怎么也要拳脚讨教一下。京城里讲礼仪法度，按品级本郡主位列皇家，那些有的没的各位也总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了吧。” 这警告有些漫不经心，但表达的意思却很明显。 比拳头，咱们看看谁拳头大。 比权势，咱们看看谁更有权势。 她就不来阴的那一套，明晃晃警告大家自己看着办。 说完，云浣雪带着陆婷跟佩儿离开。 并不知道茶楼里的人在她离开后，一个个几乎都瘫软摔坐到地上。 刚才竟然在那个传闻刁蛮跋扈的昌平君主面前非议她这个人？！ 该不会掉脑袋吧？！ 连人家礼部尚书的千金都被带走了。 云浣雪回陆府换了一套衣裳，陆云霆还没有回来。 陆婷和佩儿还有些担心，抬头就听到云浣雪说道。“给我备车，收拾几身衣裳。” “郡主要去哪里？”陆婷连忙问道，以为云浣雪是知道外面的传言所以不高兴了，尤其还被那个蔡小姐给说道了一下。 云浣雪说道，“最近宫里大选不是快开始了吗，本郡主要进宫陪太后，顺便瞧瞧有什么能帮得上的。” 话是这么说，云浣雪一转身就暗自磨牙，心里早把陆云霆那家伙骂了个遍。 虽然别人不知道外面的传言是怎么回事，她最清楚不过。 攀扯上蔡晴晴只是因为她刚好撞到枪口上来，其实那些传言类似的话昨晚陆家的人才把她讨论了一回，今天外面就传得沸沸扬扬，消息除了陆府，还能是哪儿传出去的！ 云浣雪向来说风就是雨，她说要进宫陪太后，就不会继续待在陆家等着麻烦找上门，陆婷跟佩儿给她收拾好东西之后，主仆三人就直接进宫了。 云浣雪去的正是时候，太后午睡刚起。 许是凌太医的药起了作用，今儿个太后的精神不错，比上次好了很多。 “浣雪来了，快坐吧!” 云浣雪见太后脸上无异，就知道外头的那些流言没有传到宫里进来，她也没打算把事情告诉太后。 刚才在茶楼，也就是吓吓那个不知所谓的蔡晴晴罢了。 陆婷跟佩儿识趣的到门口候着，云浣雪坐到太后的身边，关心的问道，“今儿个太后觉得如何?” “嗯，很是不错。”太后点头，拉过云浣雪的手，欣慰道，“有你时常入宫，哀家比什么都高兴。” “既然这样，那浣雪想在宫里多住些时日，好好陪陪太后，您应该不会拒绝吧？”云浣雪顺着她的话，试探性的说道。 “你能陪陪哀家，哀家自然是愿意的，只是——”太后也是人精，话语一顿斜睨着云浣雪问道：“云霆会愿意？” 第352章 浣雪入宫 房间内，云浣雪此时已经换上了一身湖蓝阮轻纱随意披在身上，慵懒的斜靠在椅子上，面若桃花，眉宇带俏。 长发随意的披在脑后，手中端着一盏香茶…… 见陆云霆进门，陆婷立刻示意那些丫头赶快识趣离去。 云浣雪自他进门便抬头瞥了她陆云霆眼，随即低下头去，恍若不认识他一般。 陆云霆尴尬笑笑，凑近前去陪着笑道，“浣雪，你醒了……” “不然呢？”云浣雪抬眸，眸中闪过一抹流光，面上却娇媚的笑起来。 “醒了就好。”陆云霆见状眸子微沉，却是尴尬的咳了几声，心底打鼓的越发厉害，“今儿个我出宫时被桂嬷嬷堵在宫门口……” 云浣雪挑眉，心底却在无奈，今早本来与太后约好要见几位入选贵女的，却被陆云霆生生给搅和了。 不过，陆云霆不会以为因为此事，她就会就此揭过此事吧！ 她淡淡一笑，“嗯，然后呢……” “桂嬷嬷问你今儿个怎么没随我一起入宫……”陆云霆说完恨不得直接煽自己两巴掌，这不是哪壶不开提那壶吗？ “那陆大人是如何回答的？”云浣雪到要看看，他今儿个怎么自己自圆其说的。 “这个……这个……我自然说是你身体不适了……”陆云霆两眼望天，现在才后悔怎么没早想好怎么说话。 “如何身体不适？”云浣雪本就不打算善罢甘休，听着陆云霆蹩脚的转移话题，心底的闷气不由去了几分。 “这个……浣雪不是知道吗？”陆云霆前面还在吞吞吐吐，一见云浣雪神色稍缓，当即顺杆往上爬向云浣雪靠来…… 云浣雪眸子微冷，手中茶碗猛然朝着陆云霆砸去。 陆云霆伸手一把稳稳接住，偏头看她：“浣雪，你谋杀亲夫啊！” 云浣雪缓缓从椅子上起身，面上露出娇媚之极的笑容。 “我啊……”话出口猛然沉了下去，“谋杀都算好的。” “你去听听外面怎么传的？！” “你去问问那些爱慕你的千金小姐怎么编排我的？！” “还有那些传言怎么传出去的，督察院的陆大人，您该不会不清楚吧？！” 云浣雪说罢猛然朝着陆云霆杀去，云浣雪并非陆云霆对手，陆云霆轻而易举便抓住了她：“浣雪，这算投怀送抱吗？” “大人说是就是了……”云浣雪笑颜如花，出手却是狠辣之极，陆云霆早在以前便见识过她的手段，虽然沉迷与她难得的“软弱……”，脑袋却是清醒的很。 所以在云浣雪功向他第三条腿时猛然闪开。 “浣雪还真是狠心呢……”陆云霆眨眨眼，一脸小媳妇般无辜的样子。 云浣雪气笑了，打又不是对手，说又说不过，不过她有的是办法对付他，先让他占一回上风又能如何。 想到此处，云浣雪面色平静下来，“罢了，不与你闹了，我得入宫住些日子，劳烦陆大人自个儿回陆府吧！” 云浣雪说罢起身，转身朝内室走去。 陆云霆当即呆愣在当场，“浣雪，别啊！我错了还不成吗？” 云浣雪听到这话，淡淡一笑，冷冷丢了一句，“晚了……” 接着不顾丫鬟劝阻的眼神，直接打扮的漂漂亮亮走出郡主府去了。 她向来说风就是雨，既然说要进宫陪太后，就不会继续待在陆家等着麻烦找上门。 陆婷跟佩儿已经给她收拾好东西之后，主仆三人就直接进宫了。 云浣雪去的正是时候，太后午睡刚起。 许是凌太医的药起了作用，今儿个太后的精神不错，比上次好了很多。 “浣雪来了，快坐吧!” 云浣雪见太后脸上无异，就知道外头的那些流言没有传到宫里进来，她也没打算把事情告诉太后。 刚才在茶楼，也就是吓吓那个不知所谓的蔡晴晴罢了。 陆婷跟佩儿识趣的到门口候着，云浣雪坐到太后的身边，关心的问道，“今儿个太后觉得如何?” “嗯，很是不错。”太后点头，拉过云浣雪的手，欣慰道，“有你时常入宫，哀家比什么都高兴。” “既然这样，那浣雪想在宫里多住些时日，好好陪陪太后，您应该不会拒绝吧？”云浣雪顺着她的话，试探性的说道。 “你能陪陪哀家，哀家自然是愿意的，只是——”太后也是人精，话语一顿斜睨着云浣雪问道：“云霆会愿意？” 陆云霆对云浣雪的心思，太后可是看的清楚，这小两口刚刚在一起，正是新婚燕尔之时，云浣雪时常进宫是一回事，要在宫里头多住段时间，太后担心是两人之间又有什么误会了。 云浣雪马上就猜到太后心里在想什么，“您放宽心，我们好着呢，只是听闻宫里头最近要大选，一来是想看看有什么能为您分忧的，二来，浣雪还没见过大选是什么样的，太后应该不会不给浣雪这个长见识的机会吧？” 她俏皮一笑，既然云浣雪都这么说了，太后也不好说什么。 “你想看直说便是，你能帮上什么忙，稍后哀家带着你一块儿到储秀宫瞧瞧去。” 太后对云浣雪挺好的，就算她没有嫁给太后最期望的小宁王，她对云浣雪也没有变，只不过到底是皇宫。 太后答应要带云浣雪去看宫里的大选，就真的带她一起过去了。 宫中选秀之事，这次收集的画像资料的事情全由今上的大皇姐安宁公主负责。 等到那群妙龄少女进了宫，再全部安排到储秀宫里，由教导嬷嬷教她们礼仪规矩，然后再由皇后亲自去挑选几个留下。 像一般落选的秀女，会被安排在宫里头当差，等到了年纪再放出宫去。 最近周皇后频繁惹得皇上那边不快，加上周家那边的人在朝堂上蹦哒得太欢快，皇上可能也是有意想打压，负责大选的人里，还多了一个陈贵妃。 说起这个陈贵妃，父兄都在朝中当差，家世不低，而且她是最近后宫最得宠的，讨得了皇上安心。半年的时间，就从嫔位晋升到贵妃，后宫里除了太后皇后谁也不敢拿她怎么样。 这两个人，都和太后并不贴心。 第353章 所谓秀女 储秀宫里，周皇后跟陈贵妃两人在为新秀留选的事意见相左。 每一年参与选秀的人都不少，真正能进到宫里的，只有数百人，这数百人是通过画像美丑被留下的。 这就是为什么经常有人给大选的画师塞银子的原因。 而这数百人当中，能够被选上的只有不到二十位。 “妹妹觉得，这位小姐气质如兰，才艺双全，倒是个不错的人儿。” 今日周皇后过来，就是来看这些新秀的才艺展示，挑选几个有资格的留下来。 陈贵妃就像跟周皇后作对一样，只要周皇后露出一点不满意，她就出声把人留下，周皇后脸上虽然没有表现出什么，但扣在雕花梨木椅上手，几乎要在上面抠一道口子出来。 周皇后温婉浅笑道，“妹妹跟本宫真是想到一块儿去了，本宫也是这么觉得的，瞧见了她，就好似瞧到妹妹初入宫时，也是这般清秀灵巧，眨眼间也这么些年过去了。” 周皇后是故意的，陈贵妃要跟她唱反调，她也要让陈贵妃不爽快。 谁不知道陈贵妃进宫也好些年了，直到半年前才熬出头，周皇后话里的意思就是嘲讽陈贵妃如今也是韶华不在了。 那新秀的气质的确很陈贵妃差不多，正是这一点，陈贵妃才想把人留下来，可周皇后的话让她打消了这个念头。 因为新秀年轻，心机深一点，未必取代不了她现在的位置。 陈贵妃含笑道，“臣妾只是从旁协助，真正能定夺的，还是皇后姐姐。” 她不动声色的把皮球踢回皇后那边。 两人还要再说什么的时候，就听宫人禀报，太后跟昌平郡主过来了。 周皇后身边的人很快就把听到的消息告诉她，太后这一行，是有意亲自参与大选。 太后乃后宫之主，皇帝的母后，她要给皇帝挑妃子，谁敢说不？ 周皇后跟陈贵妃也只是愣了一下，便出去迎了。 “儿臣不孝，竟让母后来插手后宫琐事。”跟在太后身后，周皇后心里揣测，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才让太后兴师动众走这一遭。 陈贵妃眼观鼻鼻观心，心里想的跟周皇后是一样的。 “皇后言重了，哀家是自个儿闲着无事，你不必把什么都往身上揽。”有太后这话，周皇后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 太后坐在前厅里，腿上披着加绒的披风，云浣雪就站在她身旁，低头轻轻给她揉按肩膀，周皇后跟陈贵妃二人一左一右的坐在太后旁边。 “好了，让她们都进来吧。” “是。”太后发话，选秀的事便继续下去了。 先进来的有两人，一身穿荷粉色的正统宫装，前面褂子上绣着精致的芍药，绣线不明显，随着走动间才渐渐显露，穿着这样的服饰，衣服的主人也应该是个心思细腻的。云浣雪不由得多注意了那女子一眼。 她的五官看上去很柔和，就像江南四月的烟雨，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另一个长得也算不错，大气温婉，与周皇后气质有几分相似，入门的时候，目光不自觉往周皇后的身上看。 云浣雪只一眼便明白眼前两人是谁了。 前一个应该是萧璐儿的闺中蜜友于氏，至于另一位更不难猜，听说这一次大选，其中就有周家的人，那她就是周皇后的亲侄女了。 宫里已经有一个周皇后了，周家这是什么意思？就不怕惹得周皇后不高兴吗？ 事实证明，云浣雪猜的不错。 “于婉容/周清夏见过太后，皇后，贵妃，郡主。” 两女同时报了自己的名讳，然后朝着座上的人缓缓行礼。 “起来吧！”太后语气祥和，听不出任何压迫。 两女同时起身，低眉等候太后指点。 “哀家今日来，只是想见见你们，同时，哀家许久不曾见过历来选秀了，今儿个哀家兴致高，想看看你们入选的本事罢了，想必你们也不介意在哀家这里表演表演是不是？” 太后这话的意思是再明显不过了，前面过了不算，她这里过了才算是真的过了。 周皇后跟陈贵妃不敢驳了太后的意思，要是让太后知道她们两个的心思，一定会被责罚。 也不敢在太后面前互怼，两人就安静的在旁边坐着，当个旁观者。 于婉容和周清夏两人皆是聪明的，听着太后这话立马明白过来，面上看似低眉垂首，乖巧的紧，实际上却是更有心思。 “太后想看，清夏自然是求之不得，早年就闻太后曾经在梅林以一曲惊魂舞被太上皇选中，又在选秀当时以一曲名曲惊动天下。如今清夏虽不及太后，却也想请太后求太后点评……” 听这话来，像是周清夏在进宫之前倒是下了一番心思。 且不管她用意如何，单凭这份用功，便足以在太后面前讨个好彩。 云浣雪偷偷瞥了一眼周皇后的脸色，周清夏的用意那么明显，周皇后会留得下她吗？ 于婉容倒是迟了一些，不过她也不焦急，只是安静的站在一旁。 不说别的，只这份气度同样让人折服。 “难为你竟得知此事，只是如今哀家老了，惊魂舞却是再也跳不动了……”太后显然也被周清夏提了回忆，语气有些缅怀。 “太后会的可不止一样呢……”周清夏自知失言，连忙说着。 “罢了，不提此事，哀家记得你的入选的才艺是琴吧！” “是，太后。”周清夏应着，见已然有人为她准备好了古琴，当即走了过去坐在跟前。 “太后，清夏献丑了。”周清夏说了一句，然后低眉开始调试琴音。 纤细如葱的指从琴弦上拨动，一首婉转低沉的曲子缓缓从她指间滑出。 周清夏选的曲子较为陌生，音调却是极好的。 加上她琴技不错，弹奏出来的声音，倒真如书上所说，大珠小珠落玉盘。 “请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跟贵妃娘娘指点……”一曲毕，周清夏缓缓起身朝座上的人行礼。 “这曲儿倒是极好，叫什么名字？”云浣雪开口问道，就算是她对这些其实并不精通，但并不妨碍她懂得欣赏。 此时，云浣雪也并不清楚自己未来会和她有什么纠葛。 第354章 太后这是啥意思？ “回禀郡主，此曲是清夏自己创的，还没有名字，请郡主和太后赐名！”周清夏彬彬有礼地说道。 “这琴声低吟婉转，柔和中带着清脆，听着叫人舒坦，哀家想，便取名叫月光瑶吧。”太后想了想开口说道。 周清夏听到这名字，脸上笑容一灿：“清夏多谢太后赐名。” 今天献艺有太后赐名，足以让这一曲成名。 云浣雪眨眨眼，这曲子虽说平了一些到底还是不错的，只是这名字……月光瑶？ 怎么那么像睡眠曲呢？ 不过毕竟是古代，人家自己高兴就好。 太后点头，看向于婉容。 于婉容最擅长的是作画，皇后负责大选，储秀宫这边当然是什么东西都准备齐全了。 文房四宝上齐，于婉容轻轻颔首，然后立在桌前开始作画，离得远，云浣雪不知道她画了些什么。 约莫半柱香时间之后，于婉容收了画笔，恭敬的走到太后前面。 “婉容献丑了，请太后，娘娘跟郡主……” 有宫女上前，取了桌上墨迹未干的画来。 于婉容看上去优雅淑娴，可是画出的画却十分大气。 不是梅兰竹菊，不是悲风秋月，而是一副山水图。 看上去波澜壮阔笔墨浓重，色彩鲜明。 “画的不错。”云浣雪忍不住赞了一句。 这样的画要是放到了现代，怎么说都得是国宝级别的。 太后看了几眼，眸中有惊艳的神色，“的确是极好的，婉容好本事……” “太后郡主谬赞了……”于婉容宠辱不惊，低头谦虚道。 随后周清夏跟于婉容便先退了下去。 虽然太后并没有说什么，云浣雪却知道，太后对这两位很满意。 才艺佳人，自然是让人倍觉满意。 接着，便是薛家和姚家的两位千金。 能够入选的，大半都是有关系的官家小姐，周家，于家，殷家都往宫里塞了人。 上来的这两位，年岁相仿，风格上瞧着却是南辕北辙。 两人站在殿内，左边那位身穿桃红色流水宫装，身上挂一抹白色流苏坠，面上略施粉黛，殷红双唇，看上去略显张扬。 右边那位身着素色青衣，裙摆上印着大片秋海棠，面上挂着含蓄的浅笑，却是温婉的紧。 这两人一静一动，只是站在那里便叫人赏心悦目。 “臣女姚雪碧/薛慧秀见过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贵妃娘娘，见过昌平郡主。” 落落大方，礼数周到，看着便让人生起好感。 “起来吧！直接开始吧！”太后点头，所以便省了许多话来。 “是，太后。” 这两人，一人擅舞蹈，一人是刺绣。 姚雪碧的舞蹈犹如她的人一般，妖媚大胆，却又把握的恰到好处。 太后看的直凝眉，这舞蹈好则好已，却是太过张扬了。 相对她的张扬，薛慧秀便内敛了许多，坐在那里不卑不亢，一针一线皆是沉稳安静。 同样是半柱香时间，两人同时收手，太后点头，只看了几眼。 短短时间，一副精美的绢绣便已成形。 看上去，薛慧秀确实是是个工于刺绣的。 “薛家倒是个会养女儿的……”太后点了点头。 “太后谬赞了……”薛慧秀面露惶恐，跟着开口。 这两人下去了，外面又有人走了进来，可见过了前面最为出挑的四位，后面的人就显得平平无奇了，可以说是用来凑人数的…… 太后没了兴致，云浣雪好动的性子，也坚持不到哪里去，原本她对这些便不甚在意，不过是个借口罢了。 见到太后跟云浣雪两人都面露倦容，最轻松的莫过于周皇后跟陈贵妃了。 因为太后从来都不管后宫的事，全权交给周皇后处置。 周皇后跟陈贵妃两人不受约束，行事自在惯了，能不被太后从旁盯着，自然高兴。 果然，就在另外两个秀女退下后，她们就听到太后说道，“就到这了，哀家乏了，皇后跟贵妃看着留便是。” 太后心里对那些秀女已经有了印象。 等就剩下她和云浣雪，太后眼眸半眯半睐地说道：“昌平，你看着这些个闺秀哪个更入眼些？” 她像是闲起叙话，云浣雪眸光微动，却敛眸一笑：“那些可都是顶顶不错的千金小姐，怎么轮得到昌平来品评。” 她的闺矩可拿不出手的。 太后怎么会专门问起她来。 “她们年纪和你也差不多，来了宫里你也可以找她们玩耍一下，看看和谁脾性更对一些。”太后说着，闭眸准备休息。 云浣雪应了一声，起身退了出去。 让她找秀女玩耍？ 这是什么操作？！ …… 而陆云霆在云浣雪进宫后也总是借入宫机会追过来。 然而每次都吃了闭门羹。 几次三番见不到人，陆云霆那张脸越发黑得阴沉，就跟别人欠了他钱似的。 “陆大人这几日是遇到什么事了？”陆云霆还想着如何将云浣雪哄回去，晋王与他不期而遇，便贴了上来。 “王爷有事？”在人前，陆云霆是正儿八经的“纯臣”，对谁都是一样态度。 晋王也明白这点，自然并不介意，“无事，本王是听闻昌平郡主入宫了。” 那张脸上，满满的八卦味。 “嗯，说是太后身体有恙，想多陪陪太后……”陆云霆怎么会看不出来晋王的心思，哪里会给他听八卦的机会。 “原来是这样，本王还以为你们小两口闹别扭了呢，哈哈……”晋王的心思被戳穿，尴尬一笑道，随意的把话题扯开，“对了，听说三皇子前几日入府找你去了。”。 “是有此事。”陆云霆不否认，京城多大点地方，这几位王爷都有野心，哪位大人稍有动作，都瞒不过他们的眼睛，陆云霆说道，“他是来向浣雪赔罪的，不过被浣雪拒绝了。” “赔罪？”晋王嗤笑起来，“本王倒不知我这三皇弟何时这般能屈能伸起来。” “这点微臣同样好奇。”陆云霆眉眼不动，并不主动往下说，不让晋王从他这里套话。 “哈哈……也是。”晋王笑笑，想起近来听到的传闻，便提醒道，“对了，陆府最近似乎不太平，陆大人还是小心些的好。” 晋王的话似乎意有所指。 第355章 秀女所里一台戏 “多谢晋王提醒，微臣会晓得的。” 两人出了宫门口各自分开，好像压根不是一路人一般。 陆云霆并未回府，而是折返回宫，到了落雨殿。 “主子，这是陆府所有人近来动向……”一进殿，黑暗中便有一道身影闪过，递给陆云霆一个蜡黄色的信封，而后消失不见。 陆云霆拆开，把信上的内容扫了一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五皇子么？” 他像是自问，又像是问旁人，无人回答。 “继续盯着！” “是，主子。”这次有了回答。 “明日早朝前，我要知道外头那些流言是谁放出的消息。”声音盖上一层冷霜，有些人不亲自动手教训，他们就永远不会长记性。 空气中有衣袂飘过的声音，如果不是知道暗处有人，还会以为那是幻觉。 …… 嬷嬷随太后回慈宁宫，云浣雪被打发出去自己逛皇宫。心里琢磨着太后话中的用意，云浣雪便带着陆婷直接去了秀女所。 这里是历来秀女们居住的地方。因为是秀女，所以没有服侍的宫女，尽管她们的身份是京中的贵女，可被挂上了秀女的名头，家里的那些丫鬟一个都带不进来。 没有服侍的人，这些贵女们又一个个是娇生惯养的主，凑在一起，不起矛盾才怪。 更何况，这群人背后家世的关系错综复杂，彼此之间又是竞争对象，自然是看着谁都觉得不顺眼。 亭子里，云浣雪今日见过的几位贵女都在里头。 要说起好看来，姚雪碧生得美艳，亭中的贵女们没有一个及得上她，因此嫉妒的心理一起，众人便一个个排挤她。 “也不知打扮的那么漂亮做什么，若是选妃，自然不单单是看脸那么简单，你们是没有见到她今日在太后面前表演的是什么才艺。 本小姐还是第一次见到哪家的小姐跳那样的舞，瞧着跟青楼的姑娘没什么两样，都是勾引人的狐狸精。”说话的是一个娇俏的少女，云浣雪记得，她好像是户部侍郎家的小女儿，叫柳如梦。 柳如梦身边站着的，则是一手绣工被太后称赞过的薛慧秀。 她听到柳如梦这么说，并没有反驳，站在柳如梦身边，嘴角隐隐含笑。 身边的人也都用嘲笑的眼光去看姚雪碧。 “郡主……”陆婷小声喊了一声，连她都看得出来，姚雪碧是被排挤的那一个。 “别过去。”云浣雪拉着陆婷，示意她静静的看着。 从储秀宫里她对那几位贵女的了解，姚雪碧性子张扬，这样的人在家里也是被宠坏的，绝对不会任由别人欺负不还手的。 姚雪碧手里拿着一枝从盆栽上折下来的芍药，在众人的嘲笑声中，不紧不慢的别在自己的发上。 “啪！”一个巴掌突然落下。 谁也没有预料到姚雪碧居然敢动手，这一巴掌甩得柳如梦整个人都懵了。 “有些人既然管不住自己的嘴巴，那本小姐就勉为其难的帮帮忙，不知在场还有谁需要我帮她的吗？” 如同云浣雪想的那样，姚雪碧性格张扬，从她动手打柳如梦的这一巴掌，就能看出她是个不怕事的。 姚雪碧凌厉的目光在亭中几个人的身上扫过，把方才还在嘲笑的贵女都吓住了，一个个从亭子里退出去，瞬间亭子就空旷了许多，只剩下柳如梦，薛慧秀以及没有参与其中的于婉容。 柳如梦挨了这一下，眼泪都快出来了。 薛慧秀峨眉轻蹙，上前一步道，“姚妹妹说动手就动手，未免太过分了，柳妹妹好歹也是名门嫡女，你这一下要是把人的脸打坏了怎么办。” 看似是在为柳如梦抱不平，云浣雪进宫后也见过不少争宠暗斗的戏码，一眼就明白了，薛慧秀哪儿是在帮柳如梦，她分明是在挑拨柳如梦对姚雪碧的愤怒。 姚雪碧抬眸看了她一眼，嗤笑道，“你倒是会做好人，怎的不说是她嘴贱在先的？” 她根本不怕柳如梦会对她怎么样，轻抚髻上别着的芍药，姚雪碧身姿摇曳的从亭子里走出来。 柳如梦回过神，把薛慧秀的话听进去了，心里又气又委屈，姚雪碧又说了这么一句，一时间怒上心头，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冲着姚雪碧这边直直扑了过来，两个人在地上滚做一团。 “我打死你这个不要脸的狐狸精！”柳如梦的力气也不小，把人扑倒以后，就坐到她身上，指甲朝姚雪碧那张美艳的脸上抓过去。 姚雪碧也不是吃素的，挡住自己的脸的同时，一只手伸到柳如梦的腰上，狠狠的掐住拧了一把。 “啊——”柳如梦痛叫，从姚雪碧身上下来，反被姚雪碧骑在身下，一个巴掌接着一个巴掌的落下。 “你不是要打我吗，你打啊！”姚雪碧手下的动作毫不留情，周围的贵女都围过来。 有的人事不关己看热闹，也有人想要上前拦着又害怕被误伤的。 柳如梦完全不是姚雪碧的对手，被甩了几个耳光以后就没有力气反抗。 “住手！”在所有人都不敢上前的时候，性子安静温吞的于婉容从人堆里挤出去，喝住了姚雪碧。 “姚小姐，再打下去，闹出了人命，对你俩都没有好处。 柳小姐有错在先，你已经给她教训了，能否饶了她一命？我想她应该也长记性了。” 姚雪碧看了一眼于婉容，冷哼一声，“又是一个装好人的。” 到底没有再动手，姚雪碧从柳如梦身上起来，周围的贵女们便做鸟兽散，一个个被吓跑。 见识到姚雪碧的彪悍，她们害怕下一个被摁在地上打的人就是自己，没人敢再招惹姚雪碧。 薛慧秀看了一眼于婉容，没有要过去帮柳如梦的意思，倒是于婉容自己扶起低泣的柳如梦回房休息。 云浣雪在人堆里扫了一眼周清夏的位置，这里的人都聚在了一起，唯独她一个人坐得远远的，沉默的看着红墙外的天空，手里摩挲着一块儿玉佩，她比所有的人都警觉，至少察觉到了云浣雪在看她的目光。 第356章 当年的事 云浣雪也不躲藏了，直接向院子里头走进去，那些贵女们刚刚在储秀宫有见过云浣雪，即使身为贵女，但现在进宫成了秀女，她们的身份怎么都没有云浣雪高，是以，众人见到云浣雪出现，便纷纷欠身行礼，“见过昌平郡主……” “诸位小姐不必多礼，我闲得无聊随便逛逛，你们随意就好，不用管我。”云浣雪笑道，把身边的秀女打发掉，自己向周清夏那边走过去，她对这个人更感兴趣。 周清夏的性格没有在太后面前时那么活泼开朗，见到了云浣雪，反而比较沉默，她坐在长廊下，不主动开口，而是看着云浣雪，等她先出声。 “周小姐怎么不跟大家一起玩，说不定以后你们就是姐妹了。”云浣雪意有所指，她会注意周清夏，完全是因为太后那些话，以及周清夏是周家人的缘故。 周清夏不吭不卑道，“郡主说笑了，未来的事情谁也不知道，怎可妄下定义。” “哦？”云浣雪闻言抬眸，“周小姐对自己这么没信心吗？怎么认为自己会选不上？” 周清夏笑而不语，云浣雪发现她手上的玉只有一半，半块儿玉佩，怎么看怎么奇怪。 周清夏见云浣雪一直盯着她的玉佩，便把玉佩收了起来，不让云浣雪继续探究，“人各有志，即便是郡主，也会选择自己想要的那棵大树栖身，不是么？” “嗯，的确，本郡主也该回去了。”云浣雪笑道，带着陆婷离开。 这个周清夏倒是出乎她的意料，不只是有点心计，这个人还很聪明，聪明到知道她想要试探她，所以缄默其口。 这样的人，她真的只是想要找个合适的地方栖身那么简单吗？ 她的栖身之处又是哪里？若不是皇宫，她为何还要参与大选？ 云浣雪是带着疑惑来秀女所的，结果离开的时候，又带走了新的困惑。 “郡主，陆大人在外面，您可要见见……” 正当她心思难平的时候，桂嬷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云霆这孩子也不容易，俗话说，床头打架床尾和，你们夫妇俩有什么话便出去说，别在这儿打扰我老人家。”太后的语气里满是揶揄，看样子是早看出来云浣雪跟陆云霆之间的问题。 云浣雪轻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那浣雪出去一会儿，回来再同太后一块儿用晚膳。” 云浣雪起身，脑子里到现在还是一团浆糊，听了太后今天说的那些话，她心里有不少疑问要找陆云霆解答。 云浣雪过去的时候，宫人已经把陆云霆带到她从前住过的诗雨庭了。 一进门，一道身影就向她这边过来，将她整个人都箍在怀里，闻着她身上淡淡的药香味，陆云霆才感觉心口的位置不再空荡荡的，“你终于肯见我了。” 他低沉磁性的声音很好听，温热的气息落在云浣雪耳畔，语气带着几分委屈怨念，还有不满。 天知道他一回府找不到人的时候有多心慌，如果不是确认了她的确在宫里，他想他不可能冷静这么多天。 “你动作轻点，我还有事想问你呢。”云浣雪不舒服的在他怀里挣了挣，没挣开，干脆换了个角度靠在他的身上。 察觉到云浣雪的不适，陆云霆的手臂松了松，却不打算放开怀里的人，“什么事你说。” 话是这样说，语气里的怨念一点也没有减少，低头的时候却见云浣雪神色凝重的模样。 “怎么了，浣雪，可是太后的身体……” 看来陆云霆也听到风声了。 云浣雪缓缓摇头，“太后让我答应在皇上在位期间护他周全，我答应了……” “太后知道了什么？”陆云霆抱着她在软榻上坐下，霸道的把人禁锢在自己怀里。 云浣雪不反抗，顺势依偎着陆云霆，他的身上，有种让人心安的气息。 “我不知道，只是最近几日，太后似乎对我极好……”好到让人生疑，可她现在已经嫁给陆云霆了，身上并没有什么能够被觊觎的东西了。 “她或许是在赎罪吧！”陆云霆嗤笑。 见云浣雪神色莫名的看过来，当即换了脸上表情。 “你可知当初皇上本来是不留我的……”察觉到自己对云浣雪不是可有可无的存在了，有一些事，陆云霆并不想瞒着云浣雪。 “是太后？”云浣雪眸子闪过一抹清明。 陆云霆点头，“太后说，怎么着也是皇上血脉，留着总该是要用到的，所以我才活了下来。” “竟有这般渊源，以往倒没听你提起。”私生子，从小在陆家被当做庶子养大，再大朝廷人人畏惧，东越百姓闻之色变的御林军首领，陆云霆那些经历不比她轻松。 云浣雪突然有些心疼。 腰上多了一双手，陆云霆能感受到云浣雪对自己的关心，心底不禁涌起一阵暖意，“那是我听人说的，毕竟那时候我还小。” 尽管陆云霆这么说，云浣雪的心疼也没有减少，如果真没那回事，别人也没办法捕风捉影。 “那你说的赎罪是……” “萧家之事，太后知道。” “你说什么？”云浣雪脸色微变，有些震惊，心口一阵难受，就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无法发泄，所以更加闷疼。 “当时，东越内忧外患，萧家父子四人为官，还有一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奇女子，那人就是你娘。 你娘执意嫁与你父亲为妻，使得文武两边的平衡被打破。 皇上怕……” “怕萧家伙同云家联手背叛，所以这才出此下策，那么，我父亲母亲的死……” 也跟皇上脱不了关系了。 云浣雪打断了陆云霆的话，只觉一股寒气直逼头顶，她不是没有怀疑当中的猫腻，可从来没有想过，真相竟然是这么残忍！ “军中出了奸细，你父亲中了埋伏，你母亲寡不敌众，得知你父亲战死的消息，一心求死……” 云浣雪转头，鼻子跟眼睛有些难受，强忍着不让自己的眼泪落下来，“他们这么做，就不怕那些冤魂来找他们索命吗？” 第357章 不管怎样我都会帮你 那一战，丢掉的不只是两条人命。 云浣雪的父亲，那是老侯爷的骄傲，也曾是少年将军，引京城无数闺女竞折腰。 不然，当年作为萧家贵女的娘也不会看上父亲。 不像是小宁王才学惊人。 云浣雪的父亲云战北那才是英勇绝世，惊才艳艳。 几次入京都是凯旋归来，京城轰动。 甚至，云战北也曾经在云上书院读过书。 也曾面临京中才子的质疑，像是云浣雪打脸贵女一般，云战北也曾斗诗打脸。 所以，赚得一众芳心。 而他却只是想和萧雅婷一生一世一双人。 父亲战死。 而母亲也不曾久活。 这一切的一切，不过源于军权内斗。 不止是他们云家付出了代价，东越数万将士也牺牲了，他们大部分都是云家军中的人。 云家祠堂，虽然窗明几净，可里面却似乎总是笼罩着一层阴霾，阴暗的总是用烛火照明。 那一排排森严的牌位，都是活生生地性命来铺就的。 那是云家所有葬身沙场的男儿。 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好一个东越王朝！ 这就是她云氏一族誓死守护的朝廷！ 这就是她父母一心效忠的皇上！ 云浣雪靠着陆云霆的胸膛，眼圈红的厉害。 虽然没有那些记忆，可是那些牌位，那些侯府留下的军中兵将。 那些还没有凉掉的热血，那些还想要战死沙场的不悔，那是云家军的军魂。 不想哭，因为这个原因不值得。 那些牺牲，不值得。 可是温热的泪还是不由自主地从云浣雪的眼眶里流淌下来，那是这个身体所集成的无奈和伤心。 云家与她，息息相关。 而今，只剩她一人。 很快，泪水浸湿陆云霆的衣裳。 君王无情，皇族冷血，这是看了那么多宫斗剧都知道的事。 可始终，那些看上去善意的温情，还是会让人心里有些余温。 难怪…… 难怪太后在小宁王的事情之后还能看上去对自己那么好，原来……如此。 “皇权至上，以前的你我都无法抗衡，可是如今，我不会再让以前的一切重演。”陆云霆什么时候见过云浣雪露出这种脆弱的模样，被眼泪浸湿的位置也跟着疼了。 他收紧手臂，像是想要给云浣雪一些力量。 陆云霆是督察院的副统领，而督察院类似于东厂西厂，监察百官，所以知道很多秘辛。 加上他的身份，他知道的也比别人要多。 先是云家，再是卫家。 他以前无能为力，而以后绝不会坐以待毙。 “很多事是我想的太天真了，你说的对，以前的事我们无法参与，往后，我不会再任由人再践踏我的人生。”云浣雪深吸口气，开口说道。 说话的那一瞬云浣雪的眼底闪过一丝嗜血的狠厉，云家的仇，她一定要报！ 战败的话那么无话可说。 可如果晏宁之战就有问题，那些出手相害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是的，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陆云霆紧紧抱着云浣雪，眸子黝黑。 他没有告诉云浣雪的是，他是皇上手中的一把刀。 如果皇上驾崩，就再无人能够驾驭的了他，到那时，将会有很多人不希望他继续活着。 十几年前的他太弱小，如今他会让那人尝尝，被自己亲人伤害的滋味。 云浣雪是答应太后在位期间护他周全，可那也得他一直稳坐住那个位置不是。 “陆云霆，我不会这么算了！”云浣雪在陆云霆怀中说道。 “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会帮你。”陆云霆沉声承诺。 “嗯！”云浣雪点了点头。 这个人，这个怀抱，是让她感觉安心的所在。 说着说着累了，云浣雪最后靠在陆云霆身上便睡着了。 陆云霆把她放到床上，太后那边的宫女过来找云浣雪去陪太后用膳，被陆云霆打发离开。 两人相拥而眠，陆云霆却是看着云浣雪带泪的脸庞，眸子闪过一抹阴寒。 云浣雪醒来的时候，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身侧的床榻上也没有温度，她就知道陆云霆很早就离开了。 她没有让宫女进来给自己梳洗，自己往脸上打了一些脂粉，遮住眼睛周围的红肿。 昨日那些话还在她耳边回响，云浣雪突然不知道该以怎么样的心态去面对太后。 自她入京，太后对她就是极好的，也许刚开始的时候是因为利益关系，可后来她跟陆云霆的婚事已成定局，太后待她还是一如既往。 毕竟，萧家那里虽有温情，可也有敌意。 利益当前的时候，有时候亲情都会退后。 而太后这份不是亲情的关怀，让云浣雪隐隐感到过温馨。 没让云浣雪想太久，桂嬷嬷的声音从屋外传进来，“郡主，太后正等着您用膳呢……” “桂嬷嬷稍等，本郡主略微梳洗便来。”云浣雪朝外应着，快速拾掇好走了出去。 事情既然发生那就只能去面对，从一开始不就是这样吗？ 大家都是互相利用罢了。 筵喜宫内，太后的确在等着云浣雪过来用膳，远远看到她过来了，才吩咐身边的人把早膳端上来。 云浣雪直接坐到太后身旁给她布菜，一边问道，“太后怎么不多睡一会儿，总归早上也没什么事。” 太后似笑非笑看她，“浣雪是怪哀家扰了你的好事不成？” 云浣雪脸庞一红，昨晚陆云霆打发走太后的人云浣雪是知道的。她也明白太后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太后说的哪里话。” 她不承认也不否认。 太后笑笑，还想打趣几句，就看到云浣雪脸上的异样，哭过的痕迹就算打了脂粉，也会留下一些痕迹，“昨儿个晚上你哭过？” “没有。”云浣雪摇头，并没有想继续说的意思。 “你又是何必呢。”太后摇了摇头。 云浣雪的表现让太后以为是她跟陆云霆夫妻间吵闹了。 太后虽然不知道外头的那些传言，可云浣雪躲在她这里这么久，加上陆云霆之前几次来找她，云浣雪都拒而不见，筵喜宫上下的人便当云浣雪是跟陆云霆吵架了。 第358章 你说小宁王还喜欢云浣雪？！ 既然云浣雪不想说，太后也不勉强，与云浣雪一起用了早膳，然后便扯开了话题。 “哀家听说，你昨日去了趟秀女所，可有何收获？” 用完早膳，云浣雪被太后留下来，陪她在屋里下棋。 围棋这种东西，云浣雪懂的不算多，捻着一颗棋子端坐一上午，也就这些古代人才适应得了这么枯味乏燥的生活。 “没什么收获，那些新秀都是沉不住气的，三言两语挑拨几句就能直接动手，日后这皇宫，应该会很热闹。”想到姚雪碧那样火爆的性子，如果得了宠，估计连周皇后都敢动手。 想到周皇后被人摁在地上打，云浣雪就觉得好笑。 与太后对弈似乎有助于睡眠，就在云浣雪第三次要打瞌睡的时候，桂嬷嬷进来不知道在太后耳边说了什么。 接着，云浣雪就听到太后打趣的笑道：“就你这样，哀家让你几步你都赢不了。罢了罢了，哀家知你是坐不住的，桂嬷嬷说，御膳房那边新出了几种糕点，浣雪替哀家去尝尝味道。” 云浣雪不知道太后为什么要突然把自己支开，却能察觉到太后的情绪，在桂嬷嬷跟她说了什么之后有些些许变化，尽管太后隐藏得很好，却还是有异样。 目光从桂嬷嬷身上扫了一眼，云浣雪笑道，“那浣雪就去瞧瞧，如果味道不错，等会也给太后带些回来。” 太后是有意支开她，云浣雪求之不得，和老人家下棋这种东西她算是怕了。 “郡主，怎么了？”陆婷见云浣雪突然停下，不由得在旁边叫了一声。 云浣雪从似乎幻影般闪入太后殿内的身影回头淡淡道：“没事，咱们走吧。” 估计是看错了，那个人的手下，怎么可能会在宫里。 实际上，云浣雪并没有看错，的确有人进宫了。 那个人还是前不久拦过云浣雪的阿大。 在云浣雪离开慈宁宫之后，他便由小宫女领着去见太后。 “小人见过太后。” 太后的情绪的确很激动，她那个孙子，杳无音信这么久，是死是活都不知道，现在看到他身边的人，她怎么能不激动。 “不必那么多虚礼，快告诉哀家，长生身子如何了？” 她是真的关心这个孙子，要不然也不会特地支开云浣雪。 阿大没有起身，反而重重的一个头磕在地上：“回太后话，主子目前还在治疗中，好的话能彻底根治先天的弱毒。” “所以，长生的确是中毒了是吗？”太后的脸色骤然一沉，这多年在心里存着的疙瘩，此时终于得到了证实。 她好好的儿子好好的孙子怎么就会这样出了事。 “这个等主子回来可以好好和太后说。”阿大对于这里面的猫腻并不太敢说，主子到时候自然会和太后说：“这次阿大奉主子令入京，就是让太后安心，主子是去治病了，不是凭空消失。” 提到小宁王，太后的眼圈也有些发红：“能治就好，能治就好……” 这么多年提心吊胆，这么多年韬光养晦，因为就是不知道孙子还能不能好。 能好的话，很多事都不一样了。 “太后——”阿大的表情有些犹豫，再度开口：“阿大还有件事想代主子来求太后。” “你这是在说什么，莫说一件事，就是十件是我都会答应。”太后有些感伤，她就只有这样一个孙子，不管他想做什么都可以。 “小人恳请太后，让郡主同陆大人合离。”阿大想到主子正在受的苦，他们作为属下的什么也做不了，明明主子心心念念，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这样的结局太不公平了。 “荒唐！你可知你自己在说什么？”太后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 什么要求都可以，不代表听到这个她不会震惊。 云浣雪可是已经嫁给陆云霆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长生他……”太后想到了一个不太敢想的事情，莫非小宁王对云浣雪还情有独钟。 阿大伏在地上没有起身，“太后明鉴，小人知道说的有些荒唐。但小人也知道郡主就是主子的命，如今主子的治疗正是关键的时候，如果失去了郡主，即便活下来了，主子也会生不如死。” 求生路九死一生。 别说那些考验，就是在寒潭池底待七七四十九天，换骨洗髓，痛不欲生。 池下是累累白骨，能坚持下来，能活下来的，百年不遇。 而主子，就在那里。 阿大的话让太后顷刻之间红了眼眶，却仍不同意阿大的请求，“你回去吧，这门亲事是他自己推掉的，如今云浣雪已同陆云霆成了夫妻，无论如何都配不上哀家的孙子，哀家绝不答应。” “您可以不答应，但当时主子方悔婚是不得已。”阿大眼圈发红地看着太后：“这么多年，主子能找的求生路都找了，在北疆主子因为知道自己没办法活下去，所以才断然悔婚，他已经决定了走最后还不知道结果的这条路，他是为了云小姐好。” “所以，你是要告诉哀家他还心心念念云浣雪是吗？”太后此时已经冷静下来，转着手腕上的佛珠手串，眸光冷睨着依然跪伏的阿大。 在这一刻，就算是阿大都看不透太后在想什么。 他的后背了不由一寒，想到了主子说过无论如何绝对不能让太后知道他对云浣雪的看重。 可现在，他真的没别的办法了。 阿大惨白着脸点了点头。 “就算云浣雪她已经嫁给了陆云霆？”太后向后面一靠，似笑非笑地问道。 “可郡主未同陆大人圆房。”阿大急忙说道：“她嫁给陆云霆不是自愿，所以至今仍未圆房。” 太后本来已经平静地表情起了涟漪，有些震惊的问道：“他们还没圆房？！” 太后想到陆云霆来宫里住时候还有人打趣云浣雪，难道他们并未圆房？！ 所以很多事才不方便和她说？！ 阿大重重点了点头：“云小姐和陆云霆还未圆房，传言那晚陆家大火，所以并未圆房，外面都是以讹传讹。” 第359章 阿大回京的真正目的 太后的脸色此时面如铁青。 “所以，火是你放的？！” 太后猛地一拍眼前的几案。 阿大重重点头。 “你是什么人？！当初让你们跟着长生是为了护主，你倒是去重臣家里放火？！你让哀家去让他们和离，你又没有想过如果长生将来和她在一起会被人说什么？！夺臣妻？！”太后怒火中烧：“这完全就是污名，他好好活下来就是为了气哀家吗？！” 阿大顿时匍匐在地，铮铮铁骨的汉子眼圈红的厉害：“太后，主子求生的路何其难走，您无法亲眼瞧见主子如何痛苦的模样。他能坚持到现在就是因为京城里有他记挂的人，如今太后要把主子最后的记挂也抹去吗？” 他这话有些大逆不道，可事到如今，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主子不能白白承受那些痛苦。 现在是他在京城，能做的事情实在是有限，所以只有求助太后。 不然，到时候错恨难返。 就算是丢掉他这条命，也不能让主子承受那样的痛苦。 “最后的记挂……”太后似乎在喃喃自语，震怒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眸光又气又恨：“这个没良心的孩子，难道一点都不记挂哀家这个奶奶吗？难道没了云浣雪他还活不下去了？！” 筵喜宫里一片寂静。 桂嬷嬷也不敢出声打扰，她牢牢守在门口，早就驱散了宫里服侍的宫女。 “太后，这些年如果不是云小姐，主子根本熬不下去！”阿大已经泪流满面：“主子的命每一次续下来，都是云小姐从阎王爷手里夺回来的，多少次熬不下去也都是因为她。” “你说什么？！”太后眉头一皱，这些事她还真不知道。 小宁王以前没说过，而云浣雪更是未曾说过。 阿大简短说了些这些年小宁王和云浣雪的点滴，太后的表情阴晴变幻。 良久，太后才出声道：“你先退下吧，这件事哀家会想法子的，如果长生熬不过去，哀家会让云浣雪给他陪葬。” 她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孙子走上死路。 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她再也承受不起一次了。 后面那句话算是给小宁王的威胁，让他一定要撑下去。 “是，小人这就把太后的意思传信给主子。”见太后这边有松动，阿大一脸欣喜的离开。 太后坐在榻上安静了许久，桂嬷嬷让人打了一盆水进来给太后净脸，太后回过神，偌大的宫内宫女们都谴下去了，她这才缓缓对桂嬷嬷说道，“哀家只有这一条路能选了么？” 她这个孙子，真的把她逼得太紧了。 “如今跟您血脉相连的人，就只剩下小宁王了。”桂嬷嬷在太后身边几十年了，跟着太后从后宫摸滚了这么多年，多少能猜得到太后的心思，太后心里早已有了打算，她只是顺着她的意思说。 “这孩子这些年不容易，但哀家竟然不知道他这么不容易。”太后的眼圈也有些发红：“这两个孩子如果早就认识，为什么不说？” “不是说云小姐好像脑子那边出了一些问题，忘了过去的事。”桂嬷嬷打量着太厚的表情开口说道。 “忘了？！”太后不由冷笑：“哀家的宝贝孙子还在心心念念地惦记着，她倒是能忘了。” 桂嬷嬷没有说话。 就算是阿大的话，也是云浣雪这么多年对小宁王的照顾。 但在太后看来，却只能看到自己孙子的失去，看不到他的得到。 但这话，她不能说。 “既然答应了，那这事可要好好从长计议一下。”太后深吸一口气：“唉，但愿长生那孩子也能明白哀家。” 太后那双哀伤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狠厉，她跟阿大说的那些话不是假的，小宁王如果真的熬不过去，她绝对会让云浣雪跟着陪葬。 去了御膳房的云浣雪并不知道太后的决定。 她从御膳房离开的时候，让陆婷拎着一盒刚出炉的糕点，自己手上还捻着一块儿。 拐过了宫道，一个意料之外，也是意料之中的人出现在自己面前。 “郡主。” 来人是小宁王身边的人，也是云浣雪在筵喜宫外以为是错觉的阿大。 “胆子倒是不小，宫中有规矩，禁止外男进后宫，你这么大喇喇的出现在这里要是被人发现了你主子也保不住你吧？”云浣雪带着陆婷想要绕开阿大。 现在，她对小宁王以及他身边的任何人不想再见到。 每次见到，大好的心情总会受到难受情绪的波及。 阿大闻言，抬头看了云浣雪一眼，眼神里很复杂：“郡主就这样不愿意见到在下？其实主子……” 他似乎还想为小宁王说话。 可云浣雪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阿大，我现在已经是陆夫人，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你应该很清楚！这是宫里，你也不想最后场面闹得很难看吧？” 她这是在威胁阿大。 如果再说不该说的，那么她会让他下场很难看。 阿大皱眉：“既然郡主不喜欢，那阿大就不说了。” 他的话里对云浣雪的怨气十分清晰，“郡主放心，阿大是受人之托，来给郡主送东西，很快便会离开。” 他从袖子里不知道拿出什么东西，外形上看像是一本被卷起来的书，“这是适合郡主运功的秘笈，是主子搜寻很久才得到的。” 他把那卷秘笈递给云浣雪。 云浣雪的眸子沉了沉，冰冷道，“不需要，拿回去，让你主子不必费心了。” 转身，云浣雪带着陆婷就要离开，既然已经断了，那就断得彻底一点。 “郡主，难道您以前一直追问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就真的不想要知道吗？”阿大再度开口，话语让云浣雪不由脚步一顿。 “你什么意思？”云浣雪忍不住回头问道。 她问过小宁王，小宁王不曾说。 问过陆云霆，陆云霆不回答。 问云景，更像是对牛弹琴。 而现在，终于答案要摆在她面前了吗？！ “郡主，这是适合您练的功法，据说功法到了一定程度能重开身体上的禁制和脑中的淤血，说不定您想知道的东西就能知道了呢。”阿大淡淡开口说道。 这个，才是他回京的真正目的。 第360章 太后的心机谋算 “他要给难道我就会想要吗？！” 云浣雪冷笑地反唇相讥，在君舒业眼里，她云浣雪看起来像是那么好戏耍的人么？ 高兴地时候深情不负，不高兴了解除婚约。 到现在，她已经嫁给了陆云霆，他这是又要来做什么？！ “郡主，这个对你真的很重要。”阿大却不肯放弃，这是主子最后的法宝，如果不能完成，那么他也不必回去。 “重不重要不是他说了算，是我说了算。”云浣雪摇了摇头：“是，我是想不起来以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比起那些想不起来的，我觉得现在的一切才更加重要！” 秘笈功法，对她来说，并没有那么不能失去。 云浣雪态度坚决，阿大的情绪也很烦燥，“郡主不想要，那便自个儿亲手交还给主子。什么重要阿大说了不算，郡主也被为难我了！” 说完他直接把东西塞到云浣雪手里，“阿大的任务完成了，该离开了。” 阿大不给云浣雪再次拒绝的机会，说走就走，留下云浣雪眉头微蹙。 这什么人啊，主仆都是一个德行让人气得牙痒痒的。 “郡主……”陆婷看着云浣雪手上的秘笈，不安的唤道。 云浣雪干脆把东西收好，“回去再说。” 宫里人多口杂，也不知道小宁王让阿大给自己的是什么样的秘笈，她回去后看看，不感兴趣再丢了就是。 “太后，这可是御膳房新做的糕点，正好让您尝尝鲜。” 云浣雪与陆婷回了太后寝宫，陆婷知道云浣雪心神不宁，直接拎着食盒巧笑嫣然地走了上去。 太后似乎也有些出神，并没有太过关注云浣雪的些微反常，用了几块糕点然后让云浣雪扶着她出门消食。 “冬天快要到了呢……” 或许是人不行了，太后最近老是梦见以往和太上皇的一些事情， 尤其是她还未出阁时与当时作为皇子的太上皇相中的场景。 那时候帝后情深，是不是也如同他们年少倾心一般？ 自己的孙子，自己还是要帮的。 “是呢，梅花也快开了啊！”云浣雪发现，只要她陪着太后出来，太后总会说这么一句。 “浣雪，哀家这辈子没后悔过任何事，唯有你母亲执意去边境的时候，哀家没出声挽留……”两人走在御花园内，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不想，太后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听上去，似乎是想要和她进一步拉近关系。 云浣雪摇头，表情淡然：“那是母亲自己的选择，母亲性格刚烈，即使太后劝阻也未必会留下来……” 实际情况如何，其实她已经心知肚明。 宫里的人都有两张脸，她也不是不知道。 就像是她现在，在袖袋里的那本所谓“秘笈”，就似乎自带热度，十分烫人。 “也是啊！”太后叹息，有些缅怀：“很多事都是命运使然，就像你和长生……” “起风了，太后，我们还是回去吧！”云浣雪听到小宁王的小名，立刻垂眸说道。 近几天，似乎总被人在她面前提那个人。 那个她已经不会也不愿意再回头的人。 “也好，昨儿个晚上哀家做了一夜的梦，今儿个醒的有些早了，之前你没细说，不如现在就再给哀家说说那些个秀女的情况。”太后点头，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的开口：“要知道几个皇子年岁也大了，也是该娶妻的年纪了。” 秀女所的秀女不止是为皇上选妃，更是为皇子贵胄遴选妻妾。 云浣雪愣了一下，不知道太后为什么突然又开始询问，总感觉太后好像有哪里不同。 云浣雪斟酌了一下说辞：“其实秀女各有千秋……” “在哀家这里，你大可不必吞吞吐吐……”太后斜睨了云浣雪一眼，似乎想听些更加实在的话语。 既然太后这样说了，云浣雪便也不遮掩，直接道，“薛慧秀心思缜密，性子温吞。姚碧雪性格张扬，想是个藏不住事的。周清夏颇有心计，却城府不深。于婉容心思单纯，成不了什么大事。至于其他，虽有本事，却不及前面几人……” 太后闻言，知道云浣雪把那几个人的特性都看进眼里，赞赏的点头，“可见你是个明白的，但凡事只用眼睛看，未必能看得全面。朝中不许官员拉帮结派，所以各大臣表面鲜少往来。你们女儿家的话题多，如今你已是陆夫人了，若是无事，可以宴请各府夫人一块儿喝茶。” “昌平谨记太后提点……”太后的意思云浣雪明白，她向来孤傲，不屑与后院的女人为伍，想必太后也是看出这点。 不仅是选秀的这些贵女，还有朝中大臣的夫人们，太后这是在提点自己。 或许在处理某些决策上，太后不及她，可是宫闱之中，却没人比她经验更多。 “你和哀家客气什么，哀家可是把你当自己人看的。”太后抓过云浣雪的手亲切地说道：“所以给你说女人啊可得为自己盘算，那些夫人可都是懂得御夫持家的，你也要学会怎么去笼络夫君的心。” “浣雪不懂。”云浣雪总感觉太后是要说什么，但她却不明白对方到底要说什么。 “没事，多去看看总会明白的。”太后并没有把话说得特别明白，这么多年后宫沉浮没人比她更明白欲速则不达。 越想要达到一个目的，就越发不能急躁。 太后看出云浣雪对小宁王这个话题的回避，也是，当初被那样强势的退婚，就算是她都为这姑娘有些心疼。 难道长生不知道伤人心容易，挽人心难吗？！ 现在，她要怎么做才能让长生如愿…… 想要云浣雪和陆云霆和离，那就必须要他们夫妻之间产生嫌隙。 而能让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产生嫌隙，那必然只能是靠另一个女人。 很多事情都要靠水磨功夫，明着给云浣雪说帮陆云霆纳妾，那肯定会引起反感，只有见到了那些同样做的夫人们，见到了那些深闺怨念，她才会慢慢动摇。 只要长生能好好活着，这事就值得她去周旋。 第361章 后宫女人算盘多 太后这里别有心思。 而后宫，最不缺的也就是心思，后妃也有后妃的心思。 陈贵妃仗着当前自己冠宠六宫与周皇后的矛盾也越来越多，这一次跟周皇后一起负责大选事宜的事，让周皇后心里越发的不安。 何况太子被废，六皇子又是一个一根筋的，现在她的地位可以说是岌岌可危。 周清夏的出现，让周皇后看到了一丝转机。 翌日忙完后，便让人去请这位侄女过去叙旧。 殿内檀香燃起袅袅的烟雾从镂空的紫金琉璃炉内腾起，淡淡的香味让人闻着心神安宁。 周皇后穿着一身金丝线绣牡丹的长衫，倚在贵妃榻上小憩，听到外头进来的脚步声，缓缓抬起眼睑打量进来的人。 姑侄一场，一个身处深宫，一个在宫外，周家的人没事很少入宫，所以她们也没什么见面的机会，除了大选那天，她还真没了解过这位侄女。 “周清夏见过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见周清夏行礼，周皇后才坐起身道，“都是一家人，我们姑侄叙话，夏儿不必做这些虚礼。” 尽管话里这么说，周皇后身上那股上位者的气势也没有收回去。 周家出来的女儿都是有心思的，周清夏闻言起身，她没有天真无知到直接蹦到周皇后跟前去。 “是。”她很清楚周皇后给自己的威压，要不也不会等到她跪下去行礼后才让她不用多礼，进宫这么些天，周清夏没有见到自己这位姑姑给自己什么关照。 她礼数周全到让人挑不出错，周皇后面上不显，心底对周清夏已经有了好感。 当皇后见周清夏性子温顺，才转身让宫人搬椅子沏茶。 遣散了身旁的婢子们，周皇后才缓缓出声，“夏儿如今进了宫，日后可有何打算？” 明知故问。 周清夏虽然不知道周皇后是什么意思，却还是恭顺的应道，“清夏一切都听祖父的安排。” 她的祖父，也就是周皇后的父亲。 不动声色的把皮球踢回周家，她不急不躁的态度，让周皇后多看了她一眼。 “你如今身处宫中，父亲那边日后就安排不到了，你得为自己早做打算。”周皇后轻呷一口茶润唇，不动声色地开口说道。 周清夏不答话，抬头等着周皇后说完。 这种性子很适合在后宫里生存，是个聪明的人。 周皇后对自己这个侄女很满意，“你要知道，这东越的天是谁的，什么都不如皇上的宠爱重要，只要皇上愿意，你什么都可以得到。” “您的意思是？”周清夏心中诧异，明明祖父跟父亲是想让自己当上六皇子妃，这事周皇后是知道的。 周皇后笑道：“傻孩子，姑姑说得这么明白了，你怎么还听不懂，我们女人家，不就是想要日后荣华富贵，安乐无忧。” 周皇后说得隐晦，周清夏却是听清楚了，她想让自己也进宫里，当皇上的妃子。 周清夏忍住心底的不悦，微微一笑：“可家里似乎不是这样安排的，现在太子哥哥还在被圈着，家里的人可都是看好六皇子的。” 她这是在隐晦地提醒，家里人这次让她选秀，本来奔着的目标就是六皇子。 现在的皇子妃，未来的太子妃。 这是周家的打算。 只有这样才能和皇权越绑越紧。 “那是家里人还没看清楚形势，夏儿，周家这么多侄女，就你的相貌身形与本宫最像，日后留在宫里，事事有本宫照应不好吗？”皇后也微微一笑，眸光半眯半睐地看向自己的这个侄女。 “这是您的意思，还是您已经和家里商量好的意思？”周清夏垂眸，没有对皇后绵里藏针的目光：“您这样做祖父跟父亲知道吗？” “夏儿是信不过我这个姑姑么？”周皇后凉凉的扫了周清夏一眼，刚进门时那种气势的威压又下来了，“你祖父跟父亲那边，我会去跟他们说清楚的。” 周清夏没答应也没有反对，隐在袖子底下的手不由得握紧。 本以为那个人什么时候也能回头看她一眼，直到进宫了，她才劝自己要放下。 六皇子也是青年才俊，而皇上却是她的姑父，和父亲年纪相当…… 要成为皇上的妃子…… 周清夏掩在袖子下的手不由紧紧绞在一起。 “你这个孩子，我是你亲姑姑，难不成会害你吗？”周皇后见周清夏不说话，不由得有几分不悦，亏她刚才还觉得这个侄女是个懂事的。 心情变了，皇后语气多了几分强势，“有什么事还有本宫给你担着，若是皇上乐意你便留着，不乐意，本宫也不会勉强你。” 有周皇后这句话，周清夏再不说话这场面可就更加难堪，因此也就轻轻柔柔地点了点头：“那清夏一切听从姑姑安排。” 她温顺乖巧的应着，但垂着的眸子闪过一道暗芒。 周清夏的配合让周皇后心情大好，落在她身上的威压也收回去，“既然如此，今晚就留在这儿先别回去了。” “是。” 没留多久，周皇后就让身边的女官带周清夏下去，安排在一处偏殿休息。 殿外有周皇后的人守着，周清夏想要出去，身后就会有人跟着，好像怕她不配合似的。 日暮西辞，就有宫女过来，周清夏认出来那人是周皇后身边的女官。 “皇上今晚要过来，娘娘说周小姐的舞跳得不错，让周小姐今晚到御前献舞。”女官说话很客气，她身后的宫女捧着干净的衣物，还有另外三个手上都捧着不同的东西，是过来服侍周清夏沐浴梳妆的。 一切都妆点好了，周清夏才被带到正殿旁边的偏殿去。 “娘娘让周小姐在此等候，一会儿再过去。”女官说完就出去了，那些守着的人跟着她一起离开。 周清夏全程很配合，正如周皇后说的她现在人在宫里，她祖父跟父亲那边有什么安排都好，照顾不到她。 但是周皇后不一样，周皇后是六宫之主，想要做什么都方便，得罪了她，自己就真的完了。 “这香是娘娘特地准备的，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快拿去点上，误了娘娘的事，你们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此时外面传来一声训斥，似乎是在安排着什么重要事情。 第362章 香料加了催情物 “奴婢马上送过去。”立刻有小宫女惶急地说道。 门外，女官跟另一个宫女撞上不知道是摔了什么东西。 周清夏听到女官气急败坏的声音在训斥那个冒失的宫女，似乎那个东西很重要。 周清夏听到她们说的话，等人离开了才开门出来，地上还有香料掉下去之后的碎屑，周清夏趁着周围没人，拿帕子在地上抹了一把。 特地准备的香料…… 今晚要用上…… 怕宫女误事…… 周皇后的准备不由让周清夏心底生疑，把沾着碎屑的帕子凑近鼻前闻了闻仔细辨别着味道。 家族对她悉心培养寄予厚望，所以后宫经常用到药草香料算是精通。 当判断出这是什么，周清夏的手骤然抓紧了帕子，她的姑姑竟然想这么做…… 正殿内，周皇后并不知道周清夏起疑的事，她今晚为了让皇上到她这边来，也是费劲了心思。 宫人上完菜后，她就亲自在旁边给皇上斟酒：“臣妾许久不曾跟皇上一块儿用膳了，说来也巧，今日午睡的时候，臣妾做了个梦，梦到当年第一次见到皇上的时候。” 皇上那张脸上看不出喜怒，在听到周皇后提起当年的时候，才露出几分追忆的神色，他道，“那时候，皇后跳的梅舞的确让人惊艳。” 当年周皇后第一次见到皇上，就是梅林间跳了一支梅子舞，惊艳了当年还是皇子的皇上。 少年夫妻，皇上对周皇后也是有过感情的。 当旧事重提，心也就软下来了。 “都是当年的事了，臣妾如今可再跳不出一眼惊鸿的舞姿了。”周皇后今晚是做足了准备，见皇上的神色缓下来，便示意身边的宫女可以让周清夏过来了。 宫女在殿内的香炉里添了新的香料，袅袅的烟雾从炉子里升起，一道火红色的身影从殿外漫入，水袖翩翩，静若处子，步伐缓缓，如同山涧里跳动的精灵，回眸间，一层薄纱遮住了半张容颜，露出的眸子眸光潋滟。 “像，太像了！”听到皇上兴奋的语气，周皇后就知道，她的计划成功了一半，只要周清夏按她的要求去做，不用多久，她就可以重新获得皇上的恩宠了。 “这是臣妾的侄女周清夏，她的舞姿一点都不输臣妾当年。”周皇后重新给皇上把杯子的酒满上。 皇上却顾不上喝酒，一双眼睛都盯在了周清夏的身上，周皇后见此，心情更好，给了周清夏一个眼神示意，便找了个借口走开了。 …… 云浣雪回延禧宫的时候，桂嬷嬷说太后身子欠安，先歇下了，云浣雪便留下糕点回自己的院子里。 云浣雪在屋里看着那卷被硬塞而来的秘笈，小宁王为什么要给她这个？ 陆婷则有些焦急，虽说她现在的主子是云浣雪，可她是陆云霆那边过来的人，在小宁王跟陆云霆之间，当然是向着陆云霆了。 现在郡主已经跟陆大人成亲了，陆大人不在，小宁王的人趁机给云浣雪塞了东西。 陆婷担心是小宁王那边还不死心，不怀好意，她盯着云浣雪手里的那卷秘笈，对里面的内容比云浣雪还关心。 毕竟，她更看好陆婷和小宁王。 “你先下去准备晚膳吧，我肚子饿了。”云浣雪边手执秘卷边说道。 “郡主……”陆婷欲言又止，在接触到云浣雪的眸光后，便改口应道，“奴婢这就去准备。” 算了，郡主自己是个有主意的人，她说多了，没准还会惹郡主生气。 等陆婷走后，云浣雪才犹豫着翻开那本秘笈。 秘笈真不愧是秘笈，封面看着古旧，书写着两个字：秘笈。 这两个字简单粗暴，十分亮眼。 而且，看上去有些眼熟。 很像是她自己的字迹。 这难道是她写的？ 问题太多，不如直接看完再说。 然而事情并不像云浣雪想的那么简单，看到秘笈上的内容，她的脑子里突然像被针扎到一样的疼痛，手跟着一抖，秘笈就掉到地上去了。 怎么回事？ 她脑子里刚刚好像出现了什么？ 画面太快让她来不及捕捉？ 身体上的感觉好像一瞬间触电了一样，特别是关节上传来一阵阵的酥麻。 脑子有一个声音，让云浣雪把秘笈捡起来继续看。 可当她捡起来之后，不知为何，心底总有一种很抗拒的感觉。 那是一种身体本能的抗拒…… 为什么要抗拒呢……云浣雪自己也想知道，可是那种感觉真的让人很不舒服，心口很压抑，闷疼，就像小宁王跟她彻底决裂时候的感觉差不多。 云浣雪想要去翻，心底那道警告的声音一直在阻挠，内心在反复的做斗争。 算了，她现在不想看，不想再体会一次那种失去的痛苦。 …… 周皇后那边，周清夏在进殿的时候就闻到了空气中散发出的熏香，随着她舞动的身姿，那个味道散发的更快，她也注意到一直流连在自己身上的那道视线。 那道炙热的目光代表着什么，从皇后退下去的时候，周清夏就知道了。 从小她就一直听家里的人在说，当年皇后娘娘是如何以一支梅林舞赢得皇上的青睐，盛宠多年，到最后稳坐后位。 也在见过了周皇后，她才知道，家里人说的没错，她的确跟她姑姑长得很像，特别是那双眼睛，水波潋滟，妩媚柔情。 周皇后今晚做足了准备，想来皇上是把她当成了当年的周皇后了，加上炉子里正在燃着的香料。 身为周家人特意调教出来的女儿，周清夏在偏殿的时候就知道，周皇后准备的是有催情功效的香料，而现在香料就在炉子里燃着，她的舞步有条不紊，可身上已经开始有股异样的热气在腾起。 她不想听周皇后的安排，成为后宫众多妃子里的一个，但她也不敢得罪周皇后。 毕竟她是后宫之中，想要让一个无足轻重的人消失，简直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你，过来让朕瞧瞧。”皇上的声音从座上传来。 “是。”周清夏停下舞步，抬头瞥见皇上的神色已经受到熏香的影响，不过他自己还没有察觉。 第363章 败露 后宫中很久以前就明令禁止妃子们使用这些催情的药物。 周清夏缠着水袖的握得紧紧的，汗湿的衣裳粘在身上让她更加难受，周围站着的宫女不时向她这边看过来。 这些都是周皇后的眼线。 周清夏不想就此成为皇上的女人，她也不能在皇上面前把熏香的问题说出来。 先不说皇上知情后是否会降罪周皇后，她却是头一个跑不掉的。 一步，两步…… 距离越接近皇上，周清夏身上的汗流得越快。 目光瞥到面前的镂空紫金琉璃炉子，周清夏突然计上心头。 长长的水袖缠绕到炉子上，周清夏好似没看到一般，径直向前走，就快走到皇上面前的时候，“碰”的一声，面前的紫金琉璃炉突然向一边倒了。 里面还在燃烧的熏香掉了一地，沾到周清夏的水袖上，瞬间就燃起来了。 殿内顿时乱做一片，周清夏做出受惊一般的尖叫，宫侍急忙去给周清夏的衣服灭火，大盆大盆的水给周清夏浇了个透心凉。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皇上眼底刚升起的那丝情欲，瞬间恢复清明。 “好大的胆子！”怒意横生，皇上重重的拍桌，殿内的人跪了一地。 炉子被打翻，香料从炉子里直接洒出来，散发出来的味道更加浓烈。皇上见识过的东西多了，联想到皇后跟周清夏献舞，岂会不知道这当中打的什么主意。 “皇上息怒。” 宫人们连抬头都不敢，一室寂静，周清夏能感受到皇上正在注视自己，她内心微惧，但双眸却清澈如水。 皇上震怒，代表他知道熏香里的异样了，她这一把应该是赌对了。 她猜的没错，皇上是在看她，周清夏跟周皇后长得是很像，此时看到周清夏跪在自己面前，皇上就会联想到这是周皇后设下的局。 居然敢把他设计在内，简直不可饶恕！ 皇上是一国之君，想要让谁做他的妃子都行，唯独受不了被这样设计，这个人还是跟他扶持多年的周皇后！ 看来他之前给她的警告还不够重。 “全都给朕滚出去。” 越想心里的火烧得越旺，皇上暴怒，殿内的奴才能捡回一条命已经是奇迹了，谁还敢留下。 周清夏暗自松了一口气，眸中闪过一道光芒，快得让人捕捉不到，她现在算是暂时的安全了，然而周清夏并不知道，她的举动悉数落入皇上的眼中。 周清夏直接被送回秀女所。 周皇后今晚的事迹败露，也磨灭了皇上对她的最后一丝温情，直接把人禁了足，最近后宫的事宜直接交给陈贵妃决策。 这些事，云浣雪那边并不知晓。 只不过宫里向来没有不透风的墙，周清夏想要勾引皇上的传言不知怎么，突然在秀女所不胫而走，一传十十传百，宫里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加上周皇后被皇上禁足，周清夏又是周皇后的侄女，陈贵妃也看她不顺眼，宫里惯是捧高踩低的。 一时间，周清夏就受到所有人的排挤，大家都乐得看她的笑话，更有一些小聪明的秀女，故意整治周清夏，想要借此去讨好如今掌管六宫事宜的陈贵妃。 “不就是周家出来的女儿么？真以为自己有几分姿色，殊不知皇上看不上这样的。” “就是，有些人呀，就是没有自知之明，你瞧瞧，如今这宫里头，有谁敢接近她。” 自从那夜周清夏一身狼狈回来，她在秀女所的日子就开始不好过了。 然而不管众人的态度如何，周清夏依旧是该吃吃，该睡睡，好像一切都跟她没有关系一样。 周清夏是无所谓了，但那些想要看戏的人怎么可能就此作罢。 云浣雪带着陆婷闲逛的时候，再次来到秀女所，一群日后要在宫里待一辈子的女人，这点人脉云浣雪并不放在眼里，她过来纯粹是不想留在延禧宫陪太后下棋，那对她来说简直就是酷刑。 然而今日的秀女所比上回过来的时候更加不太平，这里头正好都是云浣雪熟悉的面孔。 凑热闹这种事云浣雪是不喜欢的，可在宫里，凑热闹就成了她唯一的乐子。 院子外站了好几个胆大不怕事的秀女在看戏，周清夏，薛慧秀，姚雪碧跟于婉容都在，这几个正好都住在一个屋子里。 除了她们四个人，还住了另外六位秀女，只不过大家都喜欢薛慧秀的性子，跟她走得更近。 “东西还给我，这件事我便既往不咎。”周清夏入宫以来，还是第一次露出这种冰冷的神情。 云浣雪远远就瞧见了，每见周清夏一次，就能多看到她不一样的一面，这样的人看起来很有趣。 “哟，还真是热闹，你们这是干嘛呢？”有人看到云浣雪过来了，行完礼就匆匆回自己的屋子里。陆婷就跟着云浣雪一起走到周清夏这一边。 “回郡主的话，她们拿了臣女的玉佩不肯归还。”周清夏如实奉告，眸子里带了几分怒意。 开始这些人只是弄坏周清夏的胭脂，后面就是扯破几件衣裳，这些周清夏还可以忍，然而今日她却发现自己留在身边多年的玉佩不见了。 那是她最后的念想了。 “既然是这样，谁拿了玉佩自己老实点，别等会儿闹开了自己难堪。”云浣雪懒懒的说道，对这群娇小姐之间的玩闹没多大兴趣。 薛慧秀最近跟周清夏的矛盾闹得越来越大，听到云浣雪的语气是向着周清夏的，便站出来说道，“郡主有所不知，周清夏这个人自私贪婪是姐妹们都知道的事，这玉佩明明是臣女的，她周清夏只是看到后眼红了，郡主若是不信，这一屋子的姐妹们都可以作证。” 薛慧秀拿出一块儿玉佩，云浣雪就认出来，那是她上次来秀女所的时候，周清夏手里磨磋的那一块儿，谁是谁非，她心里已然清楚了。 “薛姐姐说的对，郡主你不要被她骗了。” “周清夏看到什么好东西都说是她的，前日还想把我的簪子据为己有呢。” “像她这样的人，怎么还有资格参加大选，郡主你一定要∵为我们主持公道。” …… 第364章 与皇上对峙 不用云浣雪开口，一屋子的秀女便叽叽喳喳抢着说，没有一个人帮着周清夏说话。 看得出来，周清夏在这里很不受人待见。 “薛小姐那么肯定，这块儿玉佩是你的吗？”云浣雪抬眸，突然问道，黑色的眸子里，有谲滟的光芒浮动。 薛慧秀愣了一下，不知道云浣雪这话是什么意思，下一刻连忙答道，“郡主这话是什么意思？臣女自个儿的东西，臣女自个儿还不清楚吗？！” 说着，薛慧秀还故意上上下下打量云浣雪一番：“还是郡主想要帮周清夏一起，夺走臣女的玉佩？” “放肆，你怎么说话的，郡主是什么身份，想要什么东西没有？夺你一块儿玉佩做什么？”她这话陆婷听着都想笑了。 这位薛小姐未免太自以为是了吧，宫里好东西多得是，不说陆府寒霜院里上等的玉饰有多少，就是太后赏赐的东西，成色都比这一块儿玉佩好。 薛慧秀也明白自己说错了话，站在一旁沉默不语。 云浣雪面上神情不显，道：“既然薛小姐跟周小姐都说玉佩是你们自己的，那不妨来说说，这玉佩是什么料子，产自何处，什么纹理。” 云浣雪又回头对陆婷道，“你去内务府找个玉器师傅过来。” 玉跟金银珠宝不一样，每块儿玉料都有自己的特色，相同的玉料有很多，不过玉的纹理却不会雷同。 云浣雪这话才一出口，薛慧秀就先白了一张脸，她没想到云浣雪会懂那么多。 “郡，郡主，臣女突然想起来，臣女的玉佩好像不是这一块儿，许是让臣女在别处弄丢了。”薛慧秀不敢再把周清夏的东西据为己有，因为这玉佩根本不是她的，她怎么可能说得出云浣雪想知道的那些内容。 “还我！”周清夏伸手讨要着自己的玉佩。 而云浣雪则看向了薛慧秀：“虽然宫中有些纷扰无法避开，但一向挑事的都没有好下场，好自为之！既然是误会，那就都散了吧。” 有云浣雪在，薛慧秀不敢闹，很快带着一帮子人散开了。 秀女是属于后宫的事，不该云浣雪插手，对薛慧秀的处罚也跟她没有关系，周清夏拿回了玉佩就好。 周清夏松了一口气，宝贝似的把玉佩放回自己床头的小柜子里，回头感激的看了云浣雪一眼，“多谢郡主，这份恩情清夏会记在心里，日后有机会一定会报答郡主的。” 这种口头的承诺，云浣雪不怎么放在心上。 “报答就不必了，若是不想被人欺负，自己就要先强大起来，否则你有再多的好东西，那也不是你的。” 云浣雪只是提了个醒，她不是特意来帮周清夏解围的，不过遇上了顺手之劳罢了，没指望周清夏报答。 走这一趟也是她心里好奇，本来还以为，周清夏是周家重新送进宫的棋子，周皇后会不喜欢周清夏，却没想到，周清夏居然会配合周皇后去勾引皇上。 云浣雪不禁多看了周清夏一眼，周清夏这样的人，会甘心在碧玉年华进宫跟众多女人争夺一个男人，守着皇宫一辈子么？ 云浣雪前脚刚离开秀女所，后脚皇上身边的公公便来请周清夏前去，说是有些话想要问她。 周清夏并不意外，好像早已预料到皇上会召见她的事，直接跟着那位公公一同走人。 只是没想到，去的却是御书房。 御书房外头守卫森严，如果不是侍卫放行，谁都进不了御书房。 周清夏进去的时候，皇上就坐在书案后，手里拿着一本奏折在看，周清夏行完礼后就安安静静的再旁边候着。 不知过了几个时辰，皇上终于处理完手上的事情来看她。 属于帝王的气势从他身上释放出来，那种威压的感觉比周皇后更甚，周清夏都觉得自己的呼吸有些沉重了。 皇上在打量周清夏，周清夏垂敛着眸子，直到上头的声音传来。 “你不怕朕？”皇上问道。 这话问得有些莫名其妙，周清夏还没摸清皇上召她前来的意图。 “皇上乃是东越的天子，庇护我东越百姓温饱安康，使我东越王朝国泰民安，没有皇上，就没有东越，清夏不怕。”周清夏抬起头，眼神里一片沉静。 她一番吹捧的话非但没有把皇上哄高兴了，反而让皇上的脸色沉了下来。 “你还知道朕是东越的天子，居然敢联合皇后设计朕。”语气冷冽，让周清夏知道，皇上这是开始兴师问罪来了。 后背有冷汗冒出，周清夏的神色却很镇定，“皇上明察，一切都是皇后娘娘的意思，清夏不敢犯上，故而惊扰圣驾，求皇上恕罪。” 御书房里只有她跟皇上两个人，没有皇后的眼线在，周清夏并不偏袒皇后，更是直接的把所有的罪名推到皇后的身上，这本就是皇后自己的决定。 从皇上那天晚上的态度就看出来了，就算她那晚真的成了皇上的女人，等到皇上清醒过来一样是震怒。 她的下场就会很惨，周皇后自身都难保了，更别说保住她了。 说到“惊扰圣驾”，也是在承认那晚的炉子的确是她打翻的。再次把她从皇后的计划里拉了出来。 皇上没有出声，从他身上给出的威压也没有减少，那双混浊的眸子好像在打量周清夏。 后来他也怀疑过是周清夏故意为之，现在他觉得眼前这个人很聪明，这样有心机的人，会让人讨厌，可如果她的心机能为自己所用的话…… 皇上心底隐隐有了想法：“你胆子很大。” 皇上这话听不出褒贬，而且语调平静，周清夏隐在袖底下的手不由得攥紧。 “清夏自幼受祖父跟父亲的教导，周家只为皇上效力，皇后娘娘虽是清夏的姑姑，但清夏不敢忘记家里对清夏的教诲。”周清夏借此表明自己的忠心，这番话倒是让皇上的脸色好看了几分。 也让皇上心里的想法落定下来，之前晾着周清夏，皇上也是想观其性情，放在秀女所不闻不问，也是看她定性。 “周家，倒是养了个好女儿。” 第365章 云浣雪求和离 周清夏只感觉皇上的心情似乎好了几分。 这就是，没有怪罪周家。 “周家忠君，朕要看看你的胆子能大到什么程度。”皇上再度开口，语气带着试探。 周清夏不语，等着皇上的后话。 良久，上座才传来皇上的问话：“朕若是将你指给陆云霆如何？” 悚然一惊。 周清夏不敢置信地看向上位。 皇上，说什么？！ 这一句话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周清夏的心湖，荡出圈圈涟漪。 心里震荡，像是掀起了惊涛骇浪，但周清夏却不敢在皇上面前露出任何神情，淡淡道，“陆大人年少有为，是皇上身边不可多得的人才，若是能嫁给陆大人，也是清夏的福气。” “可是——” 周清夏话语一顿，露出为难的表情。 当刚才的话一出口，她已经知道开弓已经没有回头箭，藏在袖子下的手紧紧攥在一起。 就算面临那种为难的情况，都没有现在让她心跳如雷。 那是存在心底多年的夙愿，被紧紧压抑的野望，此时，此刻，破土而出。 “可是什么？！”皇上话语一沉，表情透出了淡淡的不悦。 如果是什么拒绝的话，那么这个周家千金也太不识抬举了。 “清夏愿为皇上效力。”周清夏善于察言观色，立刻看出皇上对她回答的不满，先表了忠心，这才开口解释：“可是陆大人已经娶妻，而郡主的性情您也清楚，而周家也有家规，女儿不为妾！” 她并没有被指婚的欣喜冲昏头脑，高高在上的那个位置，每一句话都有他的深意。 周清夏虽然不知道皇上为什么说那样的话，但云浣雪入京以后性情如何这遍京城都知道。 嫁给陆云霆，她对于皇上的指婚并不抗拒，心甘情愿当皇上手中的棋子。 答应并不难，但怎么立足和自处，却不能那么盲目。 她这句话，说出了两个问题：一是陆云霆有云浣雪这个正妻，二是周家不出妾室。 想赐婚，这两个问题就不能不解决。 “朕要赐婚她云浣雪还能拦着不成？！至于妾室，周家家规森严朕也明白，不然不会有周家女贵无匹的说法。这点朕自有考量，如果赐婚那自然是平妻。”皇上对此事显然也早有腹案。 “清夏谢皇上赐婚！”周清夏没有在推拒，行大礼跪拜，匍匐于地。 “哈哈哈，郎才女貌，想来这门亲事周爱卿也是欢喜的，朕即刻便拟旨为你二人赐婚，你先下去吧。”周清夏的回答让皇上龙心大悦，显然十分满意，越发觉得这是一个聪明的。 …… 云浣雪在房间内坐着，却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 陆婷从外面回来，也不知道打听到了什么消息，眼眶都是红红的：“小姐，出事了……” 云浣雪看着她委屈的模样眉头一拧，站起身：“出什么大事了，值得你这般模样……” “皇上赐婚，将周清夏赐给陆大人为妻……” 云浣雪只觉脑袋嗡嗡一阵乱响，半天没反应过来。 刚才，她说什么？！ 赐婚…… 给谁？ 陆婷看着云浣雪这般模样有些心疼：“小姐，你不要这样，你不要这样……” “为妻？”云浣雪半响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只是声音冷漠，更像是强忍着的。 “是平妻……”陆婷再次忍不住眼眶红了起来。 “原来如此啊，陆云霆呢？”云浣雪又问，只是双眼飘忽的厉害。 “陆大人拒绝赐婚，此时正在御书房里跪着呢……” 陆婷有些不甘心，老天爷怎么这么折腾自家小姐啊！自家小姐已经命够苦了。 “走，去看看……” 云浣雪起身，狠狠压下心底的难受，抬步直接朝御书房走去。 她突然想起，太后与她说过的男人三妻四妾实属正常的话，又想到太后传授她驭妾的经验，还有让她看那些所谓的贵女…… 以及那些冠冕堂皇的话…… 疾步如飞，云浣雪脑子很乱，心也很乱。 她很早以前就知道，一旦有了喜欢的人便有了软肋。 只是她刚刚看清自己的心意，便要接受别的女人来分享自己的丈夫。 她明明知道周家来者不善，皇上也知道她与周家的恩怨，却还是将周清夏赐给陆云霆。 那个周清夏，也不像是善茬。 其实，皇上是在对付她吧！ 她不知道走了多久才走到御书房，此刻，御书房门口并不像周清夏来之前把守森严。 云浣雪进去后只一眼便看见一身朝服的陆云霆跪在御书房内，而里面还有其他大臣。 御书房一片静寂，所有人噤若寒蝉，都在都在静静地看。 上面皇上脸色搵怒，也是低头看着陆云霆。 云浣雪深吸一口气，这才缓缓迈进御书房大门：“臣妇云浣雪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云浣雪声音平静，似乎根本不为此事所影响。 而她用的自成，不是郡主，而是臣妇。 臣妇，就是陆云霆之妇。 陆云霆听到云浣雪声音，双眸缓缓合起，垂于身侧的手紧紧握起。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云浣雪，看似坚强，实际却很脆弱，把别人的好当做几分来回报。 若非他真心待她，她不会接受他。 可是她好不容易接受他，却又让她面对此事。陆云霆觉得很心疼。 “昌平郡主，你来做什么？”皇上双眸一敛，看着云浣雪，心思不明，他并没有顺着云浣雪的话来说。 “臣妇请求皇上同意与陆大人合离！”云浣雪却依然以臣妇自称，但一语惊人。 所有人，一脸震惊。 “我不同意！”陆云霆猛然抬头，双眸怒意一闪而过。 “胡闹！”皇上跟着一声怒喝，在场的人都安静下来。 云浣雪神色平静，缓缓道，“臣妇曾在未嫁人时，许了一个愿，臣妇不求自己夫君有何才能，有多大官职，他只要一心一意待臣妇，臣妇便愿意与他相携一生。” “如今，陆大人既然已经另有新欢，臣妇甘愿退出就此孑然一身，请皇上成全。” 她的语气坚定，带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铿锵。 第366章 你真当朕不敢杀你 “昌平郡主，你真当朕不敢杀你吗？你可知道，你与陆大人合离意味着什么……”皇上冷笑，目光森然盯着云浣雪，想必云浣雪不会忘记她当初为何嫁与陆云霆为妻吧！ “那么就请皇上杀了臣妇吧！”云浣雪这话倒是真的。 现代苦，古代却是更苦，她不是没有信心和陆云霆一起。 她只是受不了和别的女人一起分享一个男人罢了。 与其如此，她宁愿不要…… “昌平郡主，你是在威胁朕吗？”皇上脸色一沉，生气起来。 云浣雪一次又一次的顶撞他，能留她现在已经是看在陆云霆的面上。 如今她自己作死，可就怪不得了他了。 云浣雪轻笑，毫不退缩，笑容冷冽：“皇上说笑了，您是君，臣妇是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况且，如今却是臣妇甘愿受死，所以请皇上成全……” 皇上气笑了，见过胆大的，没见过这么胆大的，竟然因为一个男人而寻死的。 同时也说明了他的这个圣旨下的正是时候。 皇上心底想着，冷冷一笑，“好，既然你一心求死，朕便答应你……来人……将昌平郡主给朕拉下去赐毒酒……” “是，皇上……”外面当即有侍卫冲了进来，云浣雪神色如常，并不惧怕。 死，她前世经历过太多了，她会怕吗？ 想着云浣雪一个转身便向外走去。 陆云霆却猛然起身，一把将云浣雪抱在怀里：“谁敢动手！” 他声音低沉，并未刻意摆谱，可就是这份平淡下蕴含的气势让在场所有人都下意识的退去。 再说，皇上和陆云霆平日君臣相得，现在阎王和小鬼打起来，如今大殿之上为了一个女人公然反目，众人也是怕殃及池鱼的心思站了大半。 果然，见皇上脸色沉了下去，云浣雪忤逆他倒也罢了，陆云霆竟然也是这般模样。 这让他更加坚定了要杀云浣雪的决心。 “朕敢！怎么，陆爱卿，可是打算直接掀了朕这御书房不成！”皇上质问出声，在场众人皆识趣的低下头去。 陆云霆凝眉，就要开口，却被云浣雪阻止。 陆云霆拥着云浣雪的腰身，云浣雪的手就放在陆云霆胳膊上，她不经意的狠狠的掐了陆云霆胳膊一把。 陆云霆吃痛不解低头看她。 云浣雪缓缓在他胳膊上写了一个字“信！” 陆云霆诧异起来，云浣雪的意思是要他信她吗。 像是回答他心底的疑惑一般，云浣雪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陆云霆顿时将心放在肚子里，低下了高傲的头颅：“微臣不敢！” “朕怎么瞧着你胆子大的很呢，嗯？陆云霆，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朕的存在！”皇上话语声音一次盖过一次，显然也是怒礼。 “皇上息怒，微臣也是一时情急！”陆云霆这话不说还好，一说皇上又是怒火中烧。 “这么说朕若今儿个真杀了昌平郡主，你还当众忤逆不成？”如今的皇上就像一个心爱玩具被抢了，急需抢回来的小孩一般。 偏偏这个老小孩掌握着所有人的生杀大权。 “微臣不敢！”这个时节，并不该与皇上撕破脸，陆云霆除了这句不知道该多说什么。 云浣雪有些暗骂陆云霆沉不住气，她敢前来自然是很多事情已经想好。 就算是看上去赌气的话，也不是无的放矢。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既然昌平郡主一心求死，还不赶快拉出去给朕杀了……”皇上暴怒，直接想把云浣雪这个眼中钉直接给拔除了。 “皇上不可啊！皇上啊！”硬的不行，那么只能来软的。 陆云霆当即跪了下去，请求皇上宽大处理。 可惜，他们二人的举动惹恼了皇上，皇上已然不打算再给云浣雪机会。 晋王看着事态发展，虽然巴不得云浣雪死了，可是该做的样子还得做不是，当即站了出来，开口道：“父皇息怒，昌平郡主与陆大人也是用情至深，父皇可否看在他们真心相待的份上饶恕他们？” 晋王这话说的可谓令人深思，皇上最忌讳什么，拉帮结派。 陆云霆乃皇上心腹，掌管着督察院和一些皇上交付的暗中势力。 云浣雪乃忠烈侯府遗孤，本就受边界将士拥护。 一开始让两人成婚，一来是皇上暂且不想除掉云浣雪。 因为云浣雪在国宴上的表现让他起了爱才之心。 二来，云浣雪知道陆云霆的秘密，嫁给陆云霆刚好被陆云霆吃住。 可是，谁曾想，云浣雪成婚之后更是如鱼得水，陆云霆宠她没边，如今更是胆大包天，竟然跑到御书房上要求一死…… 皇上首先是个帝王，接下来才是父亲。 所以，当他发现两人成婚，造成的结果是负面大于正面时便起了棒打鸳鸯的心思。 唯有让两人分开，陆云霆才会变成以前那个毫无人性的杀人利器。 所以才有了赐婚这么一出。 不过，今儿个可是云浣雪自己撞上来的。 忠烈侯一家为国捐躯，留下遗孤，他封她为郡主，也算对得起忠烈侯的一片衷心了。 而且若无把柄，他必然动不得她。 可是，如今是她自己求死，皇上如何不抓住这个机会。 晋王的话只是隐晦的说出了他的顾忌罢了。 慧王听闻冷冷一笑，却并未前。 众所周知，他与云浣雪向来不对盘，如今若是给她求情，那么只会将事情变得更糟。 “父皇……”六皇子刚刚开口，便被皇上阻止。 “朕再说一遍，将昌平郡主给朕拉下去处死！”皇上再度重申。 天子一怒，浮尸千里。 陆云霆的心突的一下冷了下去，“皇上，微臣求你……” 他的声音缓了下去，似乎在做最后的挣扎。 回答他的却是那些侍卫已经听从吩咐拉了云浣雪转身离开的脚步声。 云浣雪嘴角滑落一抹淡淡的弧度，没有万全把握，她会这般鲁莽来送死吗？ 好像是在印证云浣雪的话一般，云浣雪被几个侍卫刚带到门口。 太后的声音便从外面传过来。 “住手！” 第367章 太后救急 皇上凝眉，面露不悦，却并未说话。 陆云霆听到这声音这才缓缓的将心放到肚子里，只是眸色深沉，使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云浣雪被侍卫架在御书房门口，此时袖子一甩，挣脱了身边的桎梏。 在来之前，她已经让陆婷去寻了太后。 她好歹，也是有后台的人。 不管太后怎么想，她现在住在太后殿内，太后也不会见死不救。 “太后……”云浣雪眼圈微红，几步走到太后跟前，缓缓跪了下去：“太后，昌平不孝……” 太后面露怜惜，伸手摸着云浣雪的后脑勺，温声道，“浣雪不怪哀家就好，说什么孝不孝呢……” 云浣雪一下子抱住太后大腿低低哭泣起来，“太后为何不骂昌平呢……” “浣雪又何尝怪过哀家？”太后笑笑，“以前的事就让他过去莫要再提了，如今哀家还活着，便轮不到任何人来欺负你，走，随哀家进去看看……” 太后这是打定主意要给云浣雪撑腰了。 云浣雪依言起身，又在太后身边，扶着太后缓缓走进金銮殿。 太后一进门，在场所有人除却皇上都给太后请安：“都起来吧！哀家今儿个来不是听你们请安的……” 太后摆手，其余人连忙谢恩起身，站在一旁。 皇上无奈的看着太后，轻声道，“母后，你身子不好，怎么不在房间里呆着，来这里做什么。” “听说你要杀了昌平！”太后精神不济，本来这就是她的午休时间，因此一来就开始兴师问罪。 皇上面上有些挂不住了，怎么一个两个都是为云浣雪而来。 他的儿子是，如今连他的母亲也是。 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自己是什么样的昏君呢。 “母亲，这是朝堂之事，朕不便与你解释。这样，您先回去，等下了朝朕自会给你一个解释可好？”皇上无奈，只得采取怀柔政策。 可是，太后深宫一辈子，什么样的风浪没见过，又怎么会被皇上轻易打发走。 太后淡淡一笑，“皇上，你是不是觉得哀家老了？” “母后这话何曾说起？”皇上摇头，有些不解太后这神来一笔。 “既然不是，怎么你也与旁人一般来糊弄哀家……”太后语气生硬，这云浣雪是她宝贝孙子最在意的人，她怎么可能不去保她。 皇上沉默下来，他要怎么当着群臣的面说他的心思。 要是说了，不止群臣寒心，东越百姓也会将他用吐沫星子淹死的。 所以，这事打死也不能说的啊！ 太后也不是蠢的，自然明白这其中厉害，心中冷笑。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陆云霆和云浣雪联手固然在皇上眼中是威胁，可这是双刃剑，况且，说不定，他们还能助你江山稳固呢。 云浣雪若是死了，这江山也未必稳固…… 除非皇上杀伐决断将两人都杀了，可是这种几率怕是不高啊！ 显然，太后想的远比皇上要远，这或许便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吧！ “皇上，放了昌平吧！昌平性子是烈了些，可是却并无太大过错，贸然杀了，怕是难以服众……”太后先服了软来。 皇上也不好僵着，况且太后求情，他也不敢驳了她的面子啊！ 再说，今儿个眼见是杀不了云浣雪，可是这般机会放了又有些可惜。 太后无奈，狠了狠心，缓缓道，“皇上要杀昌平也不是不可，那么哀家先一头撞死在这箴言柱上……” 太后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表情各异起来。 有人想，这太后宠昌平郡主还真是没边了，连撞拄这种话都说的出来。 也有人想，这太后也忒拼了吧！能从当初的一个小嫔妃一步步爬到今天后宫之主的位子，又有那个是简单的。 云浣雪也是一惊，她知道太后必然要救她。但却没有想到会做到这种程度，以自身来要挟，这皇上绝对不可能再继续下旨。 陆云霆却想，一切不过为了皇上而已，何必说的这般冠冕堂皇…… 其他人想法太后自然不知，见皇上脸黑的走去刷了漆一般，太后再次放了一个狠话：“皇上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皇上沉声道，“朕还有的选择吗？” 太后闻言松了一口气，“如此甚好，昌平，哀家便先带回去，至于其他的事你们自己解决吧！” 说罢转身，由着桂嬷嬷扶了她到一旁不再说话。 该做的她已经做了，再多说，那就有倚势凌人的意思。 皇上，毕竟不是他亲生的。 云浣雪却留了下来，戏还没唱完，得接着唱下去：“昌平谢皇上不杀之恩，只是皇上，可否答应昌平，同意昌平和陆大人合离！” 陆云霆依旧跪在地上并未起身，听到云浣雪穷追不舍的话语气的恨不得能起身好好打她一顿屁股。 可是他也知道，做戏就得做全套，所以只能继续奋斗。 “皇上，不可……”陆云霆立刻表示咀嚼。 “你真想与陆爱卿合离？”皇上敛目，心底闪过几道想法。 或许…… “是。”云浣雪颔首，态度坚定。 “好，朕便许了……”皇上直截了当地说道。 “哀家不同意……”太后打断了皇上的话。 皇上凝眉，不赞同唤了一声，“母后……” “浣雪不过说的一时气话，待哀家回去好好开解开解她便好，人家小两口的事，皇上便莫要掺和了吧！”太后说罢，不由分说的拉着云浣雪就走，“浣雪，跟哀家回去……” 云浣雪摇头想要阻止，可是，太后和桂嬷嬷两人一人一边将她直接架走了。 跪在地上的陆云霆听着这一瞬间的喜怒，只觉后背已经湿透。 他好不容易才娶了云浣雪，怎么又要失去了。 幸亏有太后，既然太后帮了他，他也不介意她的心思了。 皇上见几人离开，臭着脸说了一句，“不管怎样，朕意已决，赐婚这件事无可更改！” 皇上说罢起身离开，压根不给陆云霆说话的机会。 陆云霆连忙喊了几声，“皇上……” 回答他的却是皇上快步离去的背影。 陆云霆狠狠凝眉，晋王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第368章 各有心思 “陆大人，好了，本王知道你对昌平郡主一往情深，不过，这女人啊，可不能惯着……”晋王在旁边添着小话、 慧王嗤笑几声，“晋王这话说的好像自己很有经验似得。莫要忘了，陆大人可是与晋王不同的……” 晋王淡笑，“是吗？” 说罢便不再多说，只是再次拍拍陆云霆肩膀转身离开。 “陆大人不妨先收下周清夏吧！至于收下后该如何那就不是父皇能过问的了，是吧！”慧王在一旁淡淡地说道。 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况且，父皇是打定主意要拆散他们两个，所以陆云霆不接受都不行。 “微臣明白了。”陆云霆颔首，看着慧王离开，眸色微沉。 晋王最近似乎有些得意忘形了，是否这大选太过平静了。 今儿个，皇上本来打算将大选名单和赐婚之事一并说了，不想被陆云霆给搅和了。 心底不畅快之时便直接去了韵贵妃的院子。 韵贵妃入宫十多年了，却并未为皇上旦下皇嗣。 只是她生性淡薄，却又长得极好，是皇上难得宠爱的妃子。 “皇上，喝杯茶吧，这是臣妾专门给皇上沏的……”韵贵妃温柔恬淡地执杯过来。 “爱妃又有新花样了，来，给朕尝尝……”皇上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 以往，有了什么烦心事，皇上都愿意和皇后说说，只因皇后性子温和。 不想竟然为了太子变了副模样，加上之前周清夏的事件更是让他腻味。 还是韵贵妃好啊！ 没有子嗣，也没那么多心眼，与她在一起倒是舒坦。 “皇上尝了可是莫要打趣臣妾……”韵贵妃娇笑着将手中的茶盏递了过去。 皇上笑着接过尝了一口，“嗯，是雪茶……” “皇上果然聪明，这的确是雪茶，雪茶能凝神竟气，皇上喝了正好……”韵贵妇显然也看出皇上情绪不佳。 “贵妃就是心细，今儿个早朝朕的确是生了一肚子闷气。你说云浣雪那丫头野惯了的倒也罢了，朕杀了也就杀了，可是偏偏连太后都为她求情……”皇上忍不住开口：“还有陆云霆，他怎么就不懂朕的心思呢？” 韵贵妃低头，听着皇上在那里絮絮叨叨，乖巧的替皇上揉着太阳穴，并未发言多问一句。 她知道，皇上需要的是一个垃圾桶，她只是恰恰入了他的眼罢了。 聪明的女人就是在不该多问的时候不问，不该说的时候不说。 许是被韵贵妃按的太舒坦，皇上竟然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韵贵妃起身，让人掐了房间内的熏香，陪着皇上小歇。 …… 云浣雪这边，被太后拉到房间里，再次开始了她的传经之路。 “浣雪，你还是太冲动了……” 云浣雪摇头：“太后说错了，浣雪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浣雪本就不喜欢他，只是因为他待浣雪极好，浣雪才愿意与他试试。可是如今，他身边既然有别的女人，浣雪为何还不退出？” 即使是太后，她也没有说实话。 陆云霆算是她的软肋，不管是对谁，都不能显露出来。 太后微微叹息，眸子打量着面前的女子：“浣雪，你骗的了别人，却骗不了哀家。今儿个若是哀家不去，你又当如何？” 太后心底明镜儿似的，也知道云浣雪对陆云霆不可能没有感情，只是皇上此举让她寒心罢了。 而小宁王的念想，却是让他们和离。 这种事，当然是徐徐图之。 “死又有何惧！”云浣雪轻笑，“浣雪的家人全部战死沙场，浣雪与他们团聚有何不好？” 一句话将太后堵了个结结实实。偏生太后又找不出话来对她。 毕竟，此事的确是她皇家做的不地道。 如今，皇上下旨要陆云霆娶平妻，怎么看，都是皇家不对。 “罢了，总归是我皇家欠你的，浣雪，你是聪明人，很多话无需哀家提点，你便知道。今日之事暂且罢了，哀家会与皇上好好说到，你先回去吧！”太后摆了摆手，她也需要好好想想怎么去做。 “是，太后……”云浣雪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让太后怜惜，经过今日这般一闹，皇上往后想要动她，怎么都得掂量着，毕竟她可是太后撞柱要保全的人。 杀她便是对太后的不认同，自然，这是她没错的情况下。 不过，她在御书房上闹事可不止是为了这些。 她与陆云霆一起实在太过招摇，皇上此举，其实又何尝不是帮她一把。 如果她与陆云霆提起分开，陆云霆是铁定不会同意的，可是有了其他人，却是有了许多是非。 到时候，众人的精力定然会被慢慢分解，那样，她的注意力便会减弱，她就可以做自己想要做的事了。 二来，她需要一道免死金牌，让那皇帝暂且消停一些，不要什么时候都盯着他们。 三来，她和陆云霆都需要时间，如果，让她难受能让他们换得时间那么，也值了。 其实，说白了，周清夏即使入府也不过是个摆设罢了。 云浣雪对于这点还是有些自信的，当然，如果陆云霆经历不住诱惑碰了周清夏。 那么，云浣雪一定会离开，花心的男人她不要，不是完整的心她也不要。 今日这般闹法，又何尝不是在告诉陆云霆她的底线呢？ 如果他敢负她，她定然让他十倍偿还。 她云浣雪，绝不与人共侍一夫。 这是她的底线。 “郡主，我们现在怎么办？”陆婷有些六神无主。 “怎么办？那当然是凉拌！”云浣雪不以为意地开口说道。 “凉拌是什么意思？”陆婷一脸着急：“我说郡主，咱们可不能让那个女人进门，如果陆大人同意，咱们不行就和离！” “哦？你不站在你家陆大人那边了？”云浣雪还有心情打趣着她。 “现在陆婷只有一个主子，就是郡主！”陆婷早就确定了自己的身份，她是云浣雪的人，一直都是。 “放心，船到桥头必然直！”云浣雪拍拍陆婷的肩膀，让她安心。 第369章 回陆家 “您这是什么意思？”陆婷真弄不明白云浣雪的想法。 “意思是，我们该回去了。”云浣雪并没有打算在宫内长住，现在这些时日已经过去，外头那些流言肯定已经平息。 现在，也有新的流言了。 她在宫里虽说是陪伴太后，可日子久了，旁的人总会有说闲话的时候，于是便让陆婷收拾东西，向太后辞别回府。 好戏，毕竟该开幕了。 马车在陆府门口停下，隔着车厢，云浣雪都能感受到陆府门口众人的欢喜。 “难道陆府的人知道郡主回府了，特意来迎接郡主的？”陆婷疑惑道。 云浣雪摇摇头，“去看看便知道了。” 云浣雪从马车上下来，陆府的人还没有散去，他们的神色就像是陆府要办什么喜事一样，结果在看到云浣雪出现的时候，众人的脸色不约而同的僵住，好像是没想到云浣雪会在这个时候回来。 这些云浣雪都看在眼里。 陆蓉儿估计是被陆云霆收拾过了，再次看到云浣雪时，有些心虚的往陆夫人身后躲了一下。 “郡主回来了。”陆夫人在愣了一下之后，脸上重新带上了笑意，对云浣雪道，“郡主回来得正好，宫里头刚刚来了圣旨，皇上给霆儿赐了一门婚事，是周大人的小孙女，周清夏，听闻周小姐入宫去了，也不知郡主先前有没有见到。 对了，皇上说，三日后完婚，是平妻的身份。” 平妻不同于妾，嫁过来以后是可以不受主母拿捏，能跟云浣雪平起平坐的身份。 陆夫人生怕云浣雪没听到似的，把“平妻”二字重重咬住。 云浣雪面上不显，心里早已开始翻滚。 所以，她们离开之后这件事还是毫无转圜吧。 “既然如此，劳烦您张罗喜堂的事宜，毕竟是皇上赐的婚，别让周小姐委屈了才是。”云浣雪懒懒的说道，好似对即将嫁过周清夏一点都不介意。 话语落下，便带着丫鬟们回寒霜院，徒留陆府大门口一群人你看我，我看你，摸不清云浣雪是什么意思。 一般人听到自己丈夫要纳妾，不应该是抗拒么？云浣雪才嫁给陆云霆多久，皇上就重新给陆云霆一个平妻，依照云浣雪的性子，不应该是大吵大闹吗？未免太过平静了吧？ “娘……”陆蓉儿不安的向陆夫人那边靠过去。 陆夫人安慰道，“看着就是了，我就不信周清夏嫁进来了，她还能冷静的坐着。” 陆云霆的婚事，陆家人不上心，可这门婚事能够给云浣雪添堵，陆夫人张罗得就跟自己儿子成亲娶媳妇似的，要多张扬就有多张扬。 “郡主，她们这也太过分了吧，丝毫不把您放在眼里，也不想想，您也是皇上赐婚的。”云浣雪表现得很平静，奈何身边的丫鬟先坐不住了。 看到陆府里那些奴才们趾高气昂的模样，好像云浣雪已经失了陆云霆的宠似的，就差没有上来给云浣雪踩上两脚。 “管他们那么多做什么，咱们还吃吃，该睡睡，陆大人娶媳妇，又不是你们娶。”云浣雪捻了一块儿糖糕，咬了一口，味道有些怪，但是说不出来。 皇上看她顺眼也好，不顺眼也罢，怎么会容忍陆云霆心里只放着她一个人，不是周清夏也会是其他人，她看得很明白。 陆婷跟佩儿见云浣雪这个态度，叹了一口气，她们总算是明白，什么叫“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陆家府上的众人好像故意做给云浣雪看似的，云浣雪今早才回来，一下午的时间，整个陆府上下就张灯结彩，要不是陆婷跟佩儿拦着，红绸跟灯笼都要挂到寒霜院里去了。 陆云霆是下午回的府，一进府里就直接奔着寒霜院而去，俊朗的脸上布满寒霜，无人敢凑近他跟前，也没人看得出他内心的焦急。 他知道云浣雪回来了，他害怕她离开了。 寒霜院里都是云浣雪的人，听到陆云霆要另娶一位夫人的时候，各个都替云浣雪着急，远远瞧见了陆云霆过来了，众人欢喜之余，又默契的退下了。 陆云霆心里很急，步履生风，直到看到云浣雪还在寒霜院，他提着的心才放下，却仍上前一把将云浣雪抱在怀里。 谁都不知道他从宫里出来，这一路心里有多不安。 “抱够了吗？抱够了就松开。”云浣雪的语气很平静。 陆云霆抱着她的手一紧，倏尔松开，神情严肃，“你要听我解释。” 放开了云浣雪，陆云霆无奈，跟了上去，“浣雪……” 云浣雪抬眸看他，见他向来冷漠的眸子竟然盛满委屈，当即挑眉，“有事？” “你在大殿上说的话做的事可是将我吓的不轻……”陆云霆说的倒是实话，就算如今，他的心还是扑通扑通的直跳。 云浣雪勾唇一笑，双眸褶褶生辉，她伸手整了整他的衣裳，举止亲密，话语却十分清冷：“如果你敢负我，大殿上说过的话不止会成真，而且我当然会让你生不如死……” 温香满玉在前，明明如此惬意，云浣雪的话听着却让人生生打了个寒蝉。 陆云霆却笑了，他低头目光灼灼：“我若负你，不用你出手，我会死……” 云浣雪给自己也给他倒了一杯茶，抬头看向陆云霆：“皇上赐婚的消息我知道，即便你拒绝得了一个周清夏，后面也会有一个赵清夏，王清夏。” 赐婚的消息，她听完心里不是没有影响，可有些话听久了，会在心里烙下痕迹，那些痕迹是陆云霆留下的。 “不管你在谋划什么，我都会帮你，可若是你假戏真做，陆云霆，你也别怪我无情。”云浣雪恶狠狠的警告道。 如果起初她心里还有些不高兴，那在看到陆云霆这么紧张的样子就烟消云散了，他的神情，证明她的猜测没错。 她又不是个傻的，既然都知道皇上打的什么主意，怎么会让皇上得逞，想要陆夫人这个位置，也得看看周清夏有没有本事守得住。 第370章 周清夏入府 陆云霆愣了一下，接着脸上绽开了笑意，那是一种意外的欢喜，“你愿意等我回来，说明你也信任我了，那我更不能给你有逃走的机会。” 他霸道的把人捞进自己怀里，没有什么比云浣雪给他的信任更让他安心了。 “皇上后悔了……”云浣雪在陆云霆怀中淡淡说道，她能看得出，皇上确实起了杀心。 “是啊！因为他突然发现你比他想的还要危险。”陆云霆闲闲笑着，舒适的搂着怀里佳人的腰：“不过，我不会让你有任何的危险！” “嗯，我相信！”云浣雪淡淡点头。 两人相视而笑，让他们难受，那么大家都不要好过了吧！尤其是晋王。 任凭陆府的人再怎么折腾周清夏嫁过来的事宜，云浣雪真像她说的那样，该吃就吃，该睡就睡。 甚至，悠悠闲闲地回了郡主府。 仿佛迎接平妻这种事情，其实与他无关。 而陆云霆也跟着住进了郡主府，临近接人进府，陆府的人可是脖子都望长了，等来的消息却是，昌平郡主回郡主府陆云霆追人去了。 周清夏没有成为他们之间的阻碍。 而在周清夏进陆府的前一晚，陆云霆的人趁夜把陆家人忙碌了三天的成果全部销毁掉。 而人在娶妻时更是没有出现。 周清夏本来是平妻入府，但现在又被人这么晾着，当即心底不愉快起来。 昌平郡主在宫内她也见过，长得的确不错，很是美艳。 而脾气也是大得很，作为臣子之妇，竟然跑到御书房大闹。 更让周清夏没想到的是，太后竟然一力护她。 这样的女人，真不知道陆云霆怎么受得了。 至于她，她可不急，来日方长。 “周姑娘，先回去吧！老身这就让人去郡主府唤这个不孝子回来。” 陆老夫人可是巴不得陆云霆后院起火的，看见皇上赐婚，还直接将人送到府上，简直是高兴的合不拢嘴。 周清夏温和一笑，“不必了，想必陆大人是有要事在身，清夏在府上等她就好。” 周清夏大方说着，转身携了自己的丫鬟离开。 “这怎么行呢……”陆老夫人有些不好意思的说着。 陆蓉儿陪在陆老夫人身边，自从他左耳失聪以来，一直不愿意出门，今儿个也是听到陆云霆赐的女人入府，这才跟了出来。 听着陆老夫人和那女人对面，陆蓉儿恶意的想，看来，这个女人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最好斗个你死我活最好。 可惜，云浣雪向讨厌麻烦，即使粘上麻烦，也会以最简单的方法除掉，所以注定她要失望了。 是，可是陆云霆回来时，身边还跟着云浣雪。 “郡主是不知道，方才陆家那群人的脸色有多好笑。” “对对对，大人一早就带着人出城了，说是有紧急要务，陆家就把那位周小姐安置在了西院。” 虽然回了陆府，但对云浣雪并没有什么区别。 陆婷跟佩儿两个人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谁家新娘子是这种待遇，她们要是周清夏的话，这会儿早被气得回娘家了。 “恬燥，别打扰本郡主休息，都出去。”云浣雪嫌弃的把人赶去扫院子。 面上是嫌弃，其实心里也跟两个丫鬟一样。 人是皇上送的，不收皇上那边不好交代，他没有一开始就阻止陆家人张罗喜事，给所有人以为周清夏的地位会在云浣雪之上，连皇上那边也被蒙蔽了。 可谁会想到，大婚当天陆云霆直接出城了，陆家跟皇上都找不到人，又不能把周清夏送回周家。 陆云霆这样做，既落了皇上跟周家的脸面，也间接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根本没把皇上赐的这门婚当一回事，日后那些想拿周清夏到云浣雪面前说事的人，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 夜幕笼罩，晚风带着丝丝的凉意，大婚的陆府安静得有些可怕。 和云浣雪嫁过来的时候成对比，凭周清夏的身份还不够皇上跟太后出席。至于那些想要巴结周家跟陆家的宾客，也因为陆云霆没有露面，送完了礼便纷纷退散了。 西院的烟雨阁中，除了周清夏身上那一套喜服之外，再看不出有一点新婚的影子。 桌台上的蜡烛已经燃过了一半，她还安静的坐在床边，头上的盖头也没有拿下来。 两个陪嫁的丫鬟，诗情跟画意看着有些不忍，诗情把陆家下人送来的饭菜重新热了一遍，端到周清夏的身边，“小姐，您先吃点东西吧，陆大人今晚……。” 今晚不会来了么？ 周清夏心如明镜，扯掉了头上的喜帕，她手里攥着一个白色的物什，用力的攥紧，她都已经进了陆家的门，他连见她一面也不肯么？ “他回府了么？”周清夏出声问道，一整天没有说话，嗓子有些干，画意立马给她倒了一杯水。 “还没呢，他们说了，陆大人回来就会过来了，让小姐累了就先歇着。”诗情在一旁小心翼翼的说道。 周清夏松开手，掌心里呈现的，赫然就是她在宫里时常把玩的那块儿玉佩，等不到人，她便把玉佩收起来，对两个丫鬟说道，“不用等了，你们下去歇着吧，他今晚是不会过来了。” 她了解他，连拜堂的时候都不出现，今晚也不会过来了。 她语气平静，像是在说一件很寻常的事情，诗情跟画意对陆云霆的不满终于爆发了。 “您是周家的掌上明珠，又是皇上赐婚，大婚当天，陆家上下连条红绸都没有，让小姐受了这么多委屈，等明日咱们就回周家，把这些都告诉老爷，让老爷给您讨个公道。” “闭嘴。”周清夏冷眼喝道，“这里是陆府，如果不能管好自己的嘴巴，你们明日就可以回去了。” 陆府今天的一切，周家难道会不知道么，宫里那位都没说什么，就表示这一切都是默认的，她不能让两个丫鬟坏了她的事。 周清夏有自己的打算，两个丫鬟被她警告了一番后，便不敢再乱说话。 第371章 周清夏自动上门 翌日晨起，梳洗完了，周清夏就带着两个丫鬟向寒霜院那边过去。 寒霜院的人没有见过周清夏，听下人们过来通报，云浣雪猜一下就知道来人是谁了。 云浣雪直接让人请周清夏进来，陆婷跟佩儿却都是一脸不情愿。 陆婷噘着嘴不满地抗议道：“昨晚陆大人歇在这边，她现在来寒霜院，肯定不安好心，奴婢这就去把人赶走。” 佩儿连忙点头，她跟陆婷想的一样：“是啊郡主，咱们没必要给她脸面。” “本郡主看起来像是会吃亏的人么？”云浣雪抬眸看了两个丫头一眼，“把人请进来先，晾在院子外，等会那些人又要说闲话了。” 拗不过云浣雪，陆婷出去把人带进来。 被拦在寒霜院外，周清夏并没有表现出被冷落的不悦，她一脸沉静，嘴角带着温婉的笑意，步伐缓慢的跟在陆婷身后。 她越是表现得温婉大方，陆婷就越不喜欢这人，毕竟她现在的身份跟云浣雪是一样的，身后还有一个周家给她撑腰。 云浣雪看到她的时候，也觉得周清夏有些不一样了。 大选的时候，她虽然气质温婉，但在太后面前，还有一点少女娇俏的样子，现在看去，她身上那种大家闺秀端庄的气息越来越明显，任何想跟她相比的人，站到她面前都会自愧不如。 云浣雪不讨厌周清夏，但也不喜欢她，当初在宫里的时候还不觉得，可现在她们都是陆云霆的夫人。 “周夫人一早过来寒霜院，有什么事吗？”云浣雪倚在榻上，懒懒的抬眸看了周清夏一眼，“如果是找陆云霆的话，他一个时辰前就出门了。” 陆云霆不知道干嘛去了，云浣雪在他出去后就睡不着，又不想起来，就从床上挪到榻上小憩，头发随意的披散着没有梳理。 周清夏的到来她就当是昨天陆云霆没有出现，周清夏过来找人的。 闻言，周清夏一脸无辜道，“姐姐误会了，清夏初来乍到，特意过来拜访姐姐。” 她把诗情跟画意都带着身边，云浣雪这才注意到她们手里还拿着东西，是一个食盒。 “这是清夏早上自己做的糕点，姐姐尝尝喜不喜欢。”周清夏说着亲自把食盒里的糕点拿出来。 云浣雪淡淡道，“周夫人还是唤我郡主吧，云家只有我一个女儿，你叫我姐姐，我听着不习惯。” 她的目光移到那两碟糕点上，淡粉色的糕点，外面有一层白霜，看上去很有食欲。 不过，云浣雪并没有动，“以后这些事周夫人交给下人去做就行了，外头的人都盯着本郡主，回头传出去，估计会说本郡主善妒，容不下新夫人。” 云浣雪的话让周清夏的动作一僵，她没想到云浣雪会是这样的态度，愣了一下才说道，“清夏没有别的意思，清夏只是觉得郡主是个好人，想跟郡主亲近亲近。” 如果她现在再落泪委屈一点，那就是白莲花的标配了，可周清夏一脸诚挚，反倒显得云浣雪有点不近人情了。 “既然这样，那糕点我就收下了，周夫人还有别的事吗？”云浣雪问道。 她有些不按牌理，如果是不喜欢周清夏，一般人会直接送客，哪里会收她送来的东西。而云浣雪话里送客的意思又那么明显，周清夏要留下来就显得不识趣了。 “那清夏不打扰郡主了，明日再过来。”她温柔浅笑，好像没明白云浣雪对她疏离的态度，主动带着她的丫鬟离开寒霜院。 她这举动，反而让陆婷跟佩儿糊涂了。 “郡主，周夫人她不是来闹事的吗？”她们都以为，陆云霆昨晚连洞房花烛夜都冷着周清夏，周清夏是过来这边闹的，却没想到，她是来送糕点的，还一副这么好说话的样子。 云浣雪摇摇头，“她不敢闹事。” 这点云浣雪能够肯定，只要周清夏想要在陆家站住脚，就不会到她这里闹，一来是闹不到想要的结果，二是府上的人都知道，陆云霆对云浣雪的感情，周清夏如果来找云浣雪的麻烦，只会让陆云霆厌恶她，以后就更没有机会了。 周清夏是由皇上赐婚嫁过来的，云浣雪还是陆云霆向皇上请旨求的婚。 周清夏背后有周家，云浣雪身后还有太后。 陆云霆回来陪云浣雪用午膳，皇上让周清夏嫁过来，也给了陆云霆休了假，云浣雪并不过问他平时在忙什么，陆云霆却知道云浣雪每日都在做什么。 就像今天早上周清夏到寒霜院的事，陆云霆也收到消息了。 听到周清夏亲自给云浣雪送了糕点，他挺拔的眉峰轻轻皱起，“如果她让你不快，你不用忍着。” 陆云霆心里只有一个云浣雪，没有三妻四妾的心思，皇上往他身边放了个人，他默认是一回事，却见不得云浣雪在周清夏身上受气。 “放心好了，你们一个两个都把我当什么了，我看起来像是好欺负的人吗？”云浣雪不服气的挑眉，早上陆婷跟佩儿也是这副态度，好像一个周清夏能把她吞了似的，她看起来就像那么软弱的人吗？ 陆云霆轻笑，伸手捏了捏云浣雪的鼻子，“是是是，她不被郡主欺负就该偷笑了。” 云浣雪翻着白眼把他的手打掉。 下午的时候，陆云霆就被皇上叫进宫里了。 云浣雪是听佩儿说的，昨天周清夏跟陆云霆那场非同一般的婚礼，成了今天茶楼百姓津津乐道的笑话，今日早朝的时候，就有御史在皇上面前弹劾了陆云霆。 皇上亲赐的婚，陆云霆的态度就是不把皇上放在眼里，周家那边听说也是怒不可揭。 皇上的愤怒在陆云霆的预料之中，他想要的只有云浣雪。 皇上把周清夏送到他身边已经是他最大的容忍了，拜堂完婚，周清夏还不配跟云浣雪平起平坐。 皇上在御书房里等着，只一进门，就能感受到里头的低气压。 公公没有跟着一起进去，把人送到后就先避风头赶快退下了。 陆云霆深吸口气，推开了御书房的门。 第372章 与皇上周旋 刚进门，一个黑色的不明物向陆云霆面门飞过来。 陆云霆头一偏，东西就从他耳边呼啸而过，掉在地上，砚台碎成几块。 陆云霆眸光一沉，感受到了皇上的怒气，屈身上前，“皇上息怒。” “哼，你让朕息怒，你看看自己干的好事，这些都是参你的折子！”桌子上一大摞折子被皇上一掀，撒了一地，都落在陆云霆的面前，上面的内容跟他想的没错，都在说他昨天没有跟周清夏拜堂，婚宴上没有出现，把新娘子一个人丢在喜堂上。 “藐视君威，目无礼法，你的眼里还有没有朕这个皇上了！”陆云霆大庭广众给了他这么大一个难堪，这让他的怒火怎么熄下去。 “周家不能轻易得罪，朕要你回去后安抚好周家。”周家世代为官，周清夏的父亲周崇明如今是东越的丞相，她的祖父门生遍布天下。 太平天下，文人的地位比武将高，皇上轻易不会去动周家，更甚者，他想把周家手里的东西据为己用。 陆云霆沉默，眸色逐渐沉下去。 要他去给周家低头是不可能的事。 “皇上，这是臣的家事。” 这句话在两个人的御书房里响得特别清晰，陆云霆让皇上别管那么多。 他一直是皇上用得最顺手，最锋利的一把刀，如今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反抗，皇上额头隐约可见青筋浮现，重重的一拍桌子，“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云家军的兵符不在云浣雪的手上。”陆云霆抛出这句话，把话题扯开，霎那间，皇上的脸就重新变了一个色。 跟周家相比，皇上更想要的是云家的兵权。 要不是为了把兵权拿到手，他也不用费尽心思让云浣雪进京，更不会同意陆云霆把所有的心思都用在她的身上。 “兵符不在云浣雪手里？”皇上的脸色阴沉，他一直以为，陆云霆跟云浣雪成亲后，云家军就已经掌握在手里了。 “是，云浣雪年纪尚轻，进京前把云家军交到云家将领手里。臣昨日刚收到消息，掌管云家军的云景，并不在北疆，为确保消息，便亲自出了一趟城，臣想，要收回云家军，只怕得费心功夫。” 陆云霆垂着眸子，从皇上的角度，看不到陆云霆的神色。 皇上常年待在京城里，对云家军里的人了然不多，也猜不到陆云霆会有欺瞒他的一天。 也算不上欺瞒，半真半假，这支兵马如今云浣雪还放在云景手中让他掌管，而他收到消息，云景也的确没在北疆驻守，他送云浣雪进京后，行踪就特别的神秘，如果不是他主动现身，旁人都很难找到他。 而云浣雪昨晚说的话很直接，只要陆云霆开口，云浣雪就会帮他。 皇上的怒意渐渐平息，两条灰白的眉毛几乎要皱到一起去了，神色凝重。 那一刻，陆云霆就知道，皇上还要打云浣雪身上的主意。 “这件事不能拖，朕要你不管身份，什么用什么手段，一定要马上把云家的兵马全部收回来。”他觊觎已久的东西，不可能放任到手的兵马重新飞走。 “臣知晓，若没有其他事，臣便先告退了。”有了云家军做借口，皇上就不想把陆云霆逼得太紧。 周清夏是个聪明人，在陆家，就算陆云霆对她不理不睬，皇上也相信周清夏能自己在陆家找到突破口。 宫外—— 陆云霆对皇上说云景的行踪成迷，而云浣雪出个门就能够见到人了。 这也是陆云霆没有限制云浣雪的自由，她只要不走，不离开他，那她想干什么陆云霆都不会干涉。 云浣雪身边只带着一个陆婷。 “景先生出去了。”阁楼里都是自己人，云景当初安排过来保护云浣雪的，看到云浣雪进来，就当她是来找云景的。 “出去了？”云景在京城里有什么可忙的。“我到楼上等着他。” 云浣雪暂时不想回去，她最近这段时间，隐隐觉得自己要长胖了，不管在宫里还是在陆家，整天吃了睡，睡完就吃，整个人都有点咸鱼了。 再不出门找点事做，脑子也快生锈废掉了。 下人把她带到楼上的房里，云浣雪把陆婷打发出去买东西，她今天来找云景有事。 从阿大给她那本秘籍之后，她总会时不时的做梦，梦的内容她记不住，却很清楚的记得，梦里面有陆云霆，有小宁王，卫铮，还有夜锋寒等人。 她不知道为什么一直都是这些人，转念一想，也许和她曾经失去的记忆有关。 这些莫名其妙的梦境，云浣雪又觉得是因为阿大给她那本秘笈时候开始，所以今天就带着秘籍来找云景。 他知道自己很多事，她梦里的内容是不是她的记忆，她想云景可以让自己求证。 半个时辰过过去，云景还没有回来的意思，陆婷又被她打发出去了，云浣雪无聊得紧，干脆把带来的那本秘笈翻开看。 秘笈的内容是一套功法没错，云浣雪却发现，秘笈里面的口诀，在脑海中有种十分熟悉，令人怀念的感觉。 “难道我以前也看过这本秘籍？”心里有些疑惑，云景又不在。 阿大说，这本秘笈是适合自己练的，是小宁王费尽辛苦才得到的，云浣雪对秘笈的内容更加好奇。 她试着运气，把体内能调动的丝丝真气都聚集到丹田附近。 汇集，运转，真气在体内游走的感觉暖洋洋的很舒服。 云浣雪照着秘笈上的口诀，开始将自己的真气顺着丹田的位置游走，突然丹田处一阵剧烈的刺痛，云浣雪提起来的真气突然就散了。 怎么回事？ 云浣雪以为自己把口诀看错了，记牢前面几句口诀，重新再来一边。 运气，聚集，周转…… 噗—— 这次直接一口血喷出来，没有任何预兆，丹田的位置如同火烧一般的绞痛，让云浣雪坐不住，整个人倒在榻上。 她浑身像是被火烧火燎的，整个人都像是要被焚烧殆尽。 难受的感觉让人难以承受。 第373章 走火入魔 怎么回事？ 云浣雪不知道多长时间才缓过神来。 她明明是按着口诀上说的做的，怎么会这么痛，阿大不是说，这本秘笈是小宁王特地帮她找的吗？ 难道他骗了自己？ 那他的目的是什么？ 冷汗顺着额头落下，真是哔了狗了，云浣雪感觉自己不会把命丢在这里吧？ 这也太坑爹了！ 胡思乱想间，云浣雪突然感觉背上有几处位置被人敲了一下，接着那阵火烧火燎的疼痛瞬间就消了大半。 “你在干什么！”云景带着怒意的声音响起，把云浣雪吓了一跳。 云景总是一副很成熟的样子，做事也沉稳，云浣雪很少见他发火的样子，还是冲着自己发火。 愣了一愣，后知后觉反应道：“我，我就试了一下秘笈上的心法口诀。” 谁知道会突然出问题，云浣雪有些心虚。 云景把掉在地上的秘笈捡起来，只是看了一眼，那张带着怒意的脸色就更加难看起来。 他变脸的速度太快，让云浣雪心里都有些不安了，出声道，“喂，不是吧，我就试了一下，也没怎么样，你用得着拿出这样的脸色吗？” “这东西谁给你的？”他问的是秘笈。 云浣雪心里咯噔一跳，“该不会这秘笈真的有问题吧？小宁王想害我也不会用这个法子吧？” 她的脸色还有些苍白，刚才那阵剧烈疼痛的感觉她还很清晰。 “小宁王的侍卫说，这是小宁王让他交给我的，这套心法适合我练。”云浣雪把东西来源告诉了他。 云景变脸的机会难得可见，可见的时候绝对不是小事，云浣雪识趣的不惹他，配合的全盘托出。 云景脸色阴沉，冷哼道，“没想到小宁王连这种招数都涌出来了。”他又看向云浣雪，把那本秘笈收起来，“这东西就放在我这里，它对你没有好处，以后你也别练了。” 没人知道他刚才进门时，看到云浣雪痛苦的蜷缩成一团时，心里有多害怕。 同时云景对小宁王的不满也越来越浓烈，云浣雪不知道，难道他也不知道么，这么做，他是想要害死她么？ 云浣雪不敢反驳云景，虽然有的时候，她跟云景可以哥俩好的玩闹，可在有的时候，云景表现得比她还要成熟，反正云景不会害她。 “为什么不能练？我感觉这套功法能跟我体内莫名其妙的内力相和，它可以让我把真气聚集到一起。”那本秘笈，虽然后面不知道为什么会让血脉逆行，但总有一种熟悉感，好像它本来就是属于她的。“更何况，我今天来找你，就是为了这本秘笈的事，想问问你对这本秘笈知道多少有多？” 云景沉默，好像在做什么决定，过了一会儿，云浣雪才听见他问，“你知道当初自己是怎么失忆的吗？” 云浣雪摇头。 关于失忆的事情，她什么都记不起来，但凡记得一点，她也不会跑过来找云景解惑。 云景道，“你失掉记忆以前，练的就是这本秘笈上的功法，当时你要进京，京城里变数太多，你说会有太多的不确定，所以你企图强行破镜。 太急功求利的结果，就是导致自己后面走火入魔。” 他看着云浣雪，见她什么反应都没有，心里再次确定她什么都没有想起来。 原来自己真是一个高手。 云浣雪若有所思，云景不知道她是不是还在想秘笈上东西，接着道，“当时情况危急，如果放任不管，你早在那时候气血逆转爆体而亡了。是我用金针封住你流散的内力，记忆也是在那个时候失去的，应该是被一起封住了” 他说着如鹰隼般的目光警告的看着云浣雪，“你刚才也试过按心法上的内容运气，应该也知道体内的异样，最好不要偷偷练，走火入魔那一次，你的丹田就被流散的真气损伤过一次，如今还没有修复，方才又再一次损伤。” 云景幽幽道，“身子是你自己的，再损伤一次，日后修复不了，你就跟个废人没什么两样了。” 是提醒也是警告，他摸准了云浣雪心里在意的事情，“废人”两个字就让云浣雪打消了偷偷练心法的打算，又不是傻，她才不想变成一个废人。 体内那股异常的气息已经平复下去了，身上也没有痛感了，云浣雪才问道，“那现在能启针了么？” 她对曾经身为高手的自己，她有很多疑问，那些答案只有在她恢复记忆后才能得知。 云浣雪没有说出来的是，她一直觉得很多事情不像云景口中说的那么简单，然而云景若是不愿意说，她又没有其他办法去得知想要的消息。 “不行。”云景毫不犹豫就拒绝了，“你刚刚吐的血自己忘记了吗？ 现在的你，还不能驾驭那套功法。” 他的回答一直只有这一个，云浣雪抬头与他对视，眸子里带着几分审视。 “云景，你在害怕什么，你在担心什么？” 她一直把云景当做身边最亲近的人，当然不想听到有任何的隐瞒。 云景的态度，分明是对她还有所保留，眸子里含着几分怒意，看着云景沉默后说道，“有些事情你现在还是不知道的好，那不该你去负担。” 这句话让云浣雪听得更加懵。 “你为我决定的太多了。”语气有些不悦，她不喜欢这种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认识，会让她处于一个被动的位置。 云景敛了眉眼，斟酌着道，“若是真要取针，也不是现在，你体质受损，需要先用药材浸泡身子调养回去。起针不是件容易的事，稳妥点还需要一个内力深厚的人从旁协助，而结果也不一定能够恢复记忆。” “我现在要回一趟北疆，若是你真的决定了，等我回来了，再帮你起针。” 说到这里，云景的眸色有些阴沉。 他没想到，他居然会变成某人用来阻挡皇上的借口。 云浣雪不急了，她不是神经大条的人，需要让云景亲自回去，北疆一定有事发生了。 第374章 云景的交代 云浣雪点点头，并没有多想云景的话。 顺便听云景提起道，“若是有空，你去东平湖的画舫看看。” “东平湖？”东平湖就在京城外，这个季节已经转凉了，云景让她去那里干什么？ “你到了那里，自会有人接应。”云景点头，“你纨绔的名声传遍京城，那些荒唐事别人听得还少吗？郡主女扮男装坐画舫夜游，不是常事么。” 云浣雪还在想云景的用意，听到后面这句话的时候，顿时就明白了什么。 夜幕降临，凉风吹袭，东平湖面碧波荡漾，湖面上热闹非凡，巨大的画舫上挂满灯笼，亮如白昼，画舫上传来丝丝乐竹声，笙歌燕舞，一派奢靡之风。 云浣雪一身沉紫色男装打扮，身边只带了陆婷一个人，陆婷也是一身男装，扮作云浣雪的小厮。 尽管是男装的，云浣雪不俗的容貌也引来不少人的注目。 湖面上最大的一艘画舫是如意舫，上面有四层。当然不是一般的画舫，这艘船舫是做生意的，有吃有喝有美人，有歌舞，这里是世家子弟们最喜欢逛的地方之一。 怪不得云景说要换男装，这种公子哥们消遣的地方，她一个女的过来只怕更引人注意了。 云浣雪上了如意舫，走到二楼的时候就有如意舫的小厮过来。 “楼上请，楼上请，景爷久等了。”对方一眼就认出来云浣雪，景爷是他们对云景的称呼。 也是给云浣雪的暗语。 云景在昨日的时候就离开京城，回北疆去了，去干嘛他没告诉云浣雪。 云浣雪跟着小厮往上走，画舫的第三层是供客人休息的客房，比较安静一些，第四层是独立的，一般不会让人上去，也上不去，因为有特殊的机关，不知道怎么开启的人上不了第四层。 而此时，云浣雪把墙壁上一处位置按了一下，随手拉动墙上的挂饰，眼前就出现了一扇门。 陆婷惊讶的看着云浣雪，云浣雪自己本人也觉得不可思议，她并不知道这艘画舫上居然会有这么巧妙的设计，她只是凭着本能反应去拉挂饰。 惊讶只是一瞬，云浣雪的情绪很快平复下来，云景跟她说的那些都是真的。 这艘画舫是她的。 或者说是她的设计，云景说，在北疆那边也有一艘一样的画舫，是按照云浣雪的想法做出来的。 小厮没有跟着云浣雪上四楼，把人送过来就离开了。 “郡主，咱们到这里来做什么？”陆婷不安的拉着云浣雪的袖子。 第四层不像前面三层那么亮堂，光线有些昏暗，加上这一层比前面更安静，上来后几乎听不到其他楼层的声音，她们越走越觉得诡异。 云浣雪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背，沉静道，“跟着就是了。” 既然这艘画舫是她的，那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画舫很大，这一层被隔开了很多个厢房，云浣雪拐了两个弯后，才看到前面有一个厢房的光特别亮，她跟陆婷向那间厢房靠近，还没接近的时候就听到一个脚步声。 云浣雪停下脚步，等着那个脚步声接近，同时有一道亮光跟着脚步声向她们这边而来。 陆婷不知道云浣雪跟这艘画舫的关系，她拉住云浣雪，准备危险出现，她就上去挡住。 脚步声的主人终于出现在她们面前了，是个中年男人，穿着儒雅的褐色长衫，手上拿着一盏灯，看到云浣雪，中年男人恭敬的叫道，“主子。” “景爷吩咐过，主子过来了就把准备好的东西交给你，主子请跟属下过来。” 中年男人领着云浣雪，向他出来时的那间厢房走。 厢房里面有很多的书架，没有点灯，估计是怕失火烧了书架上的东西，用来照明的是墙上的夜明珠，云浣雪呼吸一窒。 这艘画舫真的是她的吗？没看玩笑吧？这一间房镶嵌的夜明珠，价值都远超了整艘画舫了，她那么有钱吗？ 把厢房内打量了一遍，云浣雪发现，这件房里除了书架，最多的就是挂饰，这么多挂饰是干什么用的？ 想到刚才上第四层的时候她拉的那个挂饰，云浣雪不由得看着挂饰走神了。 “这一层是主子用来放置东西的。”赵毅心思通透，云浣雪一个表情他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随手拉了一个挂饰，云浣雪身边的桌子，桌面有了变化，突然出现不知道楼下哪一层的场景，她能够清楚的看到他们都一举一动。 有点类似于现代的电子监控，不过她面前的是镜子，通过折射才能看到场景。 只是这样，就足够让云浣雪震惊了。 设计出这艘画舫的人，真的是她吗？云浣雪第一次对自己有了迟疑。 “主子放心，这个机关，除了景爷，只有属下跟主子，以及这位姑娘知晓，他们听不到咱们的声音。”赵毅以为云浣雪是担心查看别人在做什么，会被别人知道，就在一边解释。 他从书架上拿了一个木盒，交给云浣雪，“这是景爷吩咐的，属下先下去了，主子有什么事，拉一下墙角的挂饰属下就能收到。” 这里的挂饰，不单单只是一个挂饰那么简单。 墙角的那个挂饰，应该是用来通知赵毅他们的。 陆婷早就看呆了，这种机关，就像是变戏法一样，不，变戏法也不是这样的。 “郡主，这是……” 她跟着云浣雪这么久了，从来都不知道，京城有名的如意舫，背后的主人居然是云浣雪。 这要是被京城那些人知道了，只怕那些人更加不会留着云浣雪了。 “你今晚只是陪我出来逛画舫的，玩玩咱们就回去了。”云浣雪说道，那声音却沉沉的落在陆婷的心上。 郡主不想今晚的事情被别人知道。当然，也并不是不信任她，若是不信任，郡主今晚就会带着佩儿或者蓝玉，那些云家出来的贴身丫鬟。 “奴婢什么都不知道。”陆婷不再过问，静静的在一旁候着。 云浣雪打开赵毅给她的盒子，里面有一封信，信上云景让云浣雪在京城的这段时间，留意一下一个人，司徒眠。 第375章 一拍即合 这个人是官家的少爷，最近经常出入如意舫，好像再等什么人，他的目的云景还没有查清楚。 司徒眠每一次到如意舫，都独自点了一桌酒菜，叫了画舫里唱曲的姑娘去弹琴。 云浣雪看到云景在信上说，司徒眠每次都只是听听曲，点好的那桌酒菜没有动过，时辰一到就离开了。 这换了云浣雪，她也会好奇，一个人花了大钱到玩乐消遣的地方来，结果就是听听曲什么都不做，每一次来去的时间都卡得刚刚好，这样的人，身上如果没有问题才怪呢。 把信里的内容看完，云浣雪就明白了，这个司徒眠是云景最令在查的人，只不过他要回北疆，所以把这件事交给了她。 云浣雪拉开二楼天字号，司徒眠经常定的厢房，桌子上的酒菜摆得好好的，不过已经没人了。 “咱们回去吧。”信被云浣雪看完烧掉了，赵毅交给她的那个盒子里，除了云景留给她的信，还有一块儿令牌，可以在东越境内任何一家取钱，这块儿令牌被云浣雪带走了。 陆婷知道如意舫是一个大秘密，对云浣雪很重要，不用云浣雪说，她自己便三缄其口。 周清夏依旧时不时的到寒霜院来，给云浣雪送了很多自己亲自做的糕点，云浣雪没有拒绝，东西留下后就给了寒霜院的下人们吃，对待周清夏的态度，客气生疏依旧。 陆家的人，都巴不得看到寒霜院这边出事，一个云浣雪就够陆家人闹心了，偏偏他们都拿她没办法。 好不容易皇上又赐了一门婚事，让周清夏成了陆云霆的平妻，却没想到陆云霆把人放在离寒霜院远远的烟雨阁，成亲后这么久，也没有听说陆云霆留宿过烟雨阁，云浣雪的日子依旧过得好好的，总让人忍不住想要做点什么事。 “嫂嫂这是要去哪里？”烟雨阁离寒霜院远，却跟陆蓉儿的院子离得很近。 上一次陆蓉儿在京城传播关于云浣雪的流言，事后被陆云霆查出来，陆夫人为了保住陆蓉儿，直接把陆蓉儿送到乡下的庄子去，直到这几天才把人接回来。 虽然看不出陆蓉儿在庄子有没有受苦，不过肤色却是比从前黑了一圈，她听说了大婚上的事情，今日看到周清夏还是碰巧，当时便带着丫鬟主动上前了。 “陆小姐。”周清夏认识陆蓉儿，听到陆蓉儿的声音，便大方温婉的向她打招呼。 “如今都是一家人了，嫂嫂怎么还如此见外，你唤我蓉儿就好了。”陆蓉儿对待周清夏的态度，跟对待云浣雪时的态度差的是天南地北，热情的模样让周清夏浅浅一笑。 周清夏样貌不俗，又规矩大方，她笑的时候，身上那种温婉的气质更甚，陆蓉儿不喜欢比自己优秀的女子，仇视云浣雪的时候，也有这个原因，不过一想到云浣雪，陆蓉儿对待周清夏的态度就更好了。 “嫂嫂这是要去哪儿呢？我正要去娘亲的院子，嫂嫂没事的话，咱们一起去吧，我娘很喜欢你。”她自然而然的搭上了周清夏的手，周清夏没有拒绝。 “真是巧呢，我正好也要去母亲的院子。”她最近才想着要如何去接近那个人，云浣雪那边从不留她，陆蓉儿倒是主动送上门来了，这是一个机会。 “那太好了，嫂嫂咱们走吧。” 陆蓉儿佯装出一副欣喜的模样，两人一路上有说有笑的向陆夫人的院子而去。 陆蓉儿来之前就让银杏过来通禀了，这会儿陆夫人小憩刚起，丫鬟帮她梳妆，看到陆蓉儿跟周清夏一起进来，有些惊讶。 “娘，你快尝尝，这是嫂嫂亲手做的糕点，味道比那些师傅做的还好吃。”陆蓉儿的恭维让陆夫人心中疑惑。 云浣雪嫁给陆云霆的时候，也不见陆蓉儿对云浣雪有这态度，为什么跟周清夏在一起的时候就不一样了呢？ 陆夫人抬起头，就看到陆蓉儿对她眨了眨眼睛，暗中示意，她顿时就明白过来了。 周清夏跟云浣雪都是皇上赐婚的，周清夏没进门前，她们还指望着周清夏来了以后，能跟云浣雪斗一斗，最好是让云浣雪自己离开陆府，谁知道周清夏在受到陆云霆冷漠的对待后，居然还沉得住气。 见陆蓉儿跟周清夏刻意打好关系，陆夫人就跟陆蓉儿想到一块儿去了。 她们都巴不得看陆云霆的后院着火，周清夏就是那把火，只要利用得当，没准真能让它烧得起来。 陆夫人跟陆蓉儿的互动以为瞒得过周清夏，却不知早已被周清夏看穿。 “清夏也是有心了，这些事以后让下人去做就好，哪有让当家主子下厨的道理。”和云浣雪类似的话，陆夫人可以装出来的善意，如果不是周清夏先看出来，还会以为陆夫人是真的关心她呢。 三个人各怀心思，不过目的都是差不多的，一番虚以委蛇之后，陆夫人跟陆蓉儿就把话题引向了寒霜院。 “云霆那孩子是个重情义的，郡主的性子比较强势，这些日子倒是让你受委屈了。”陆夫人吃过的盐比陆蓉儿吃的米还要多，三言两句就把陆云霆冷落周清夏的原因归到云浣雪的身上。 “清夏都明白，郡主心地善良，在宫里清夏受人欺负的时候，多亏了郡主出手相救。 大人留宿寒霜院，清夏能理解。”周清夏垂着眸子，没有借机说云浣雪的坏话，不过她这话，却让陆夫人跟陆蓉儿误解了。 周清夏一副落寞的神情，让她们认为周清夏心有不甘，却碍于云浣雪曾经帮过她的恩情，所以才不敢计较。 陆蓉儿笑道，“嫂嫂真是糊涂，云霆哥哥这人一向最重情义，你跟他如今也是夫妻了，哪有让他冷着你的道理。” 陆夫人也道，“蓉儿说的对，男人都有三妻四妾，云霆那孩子是还未见过你，若是看到你这般知书达礼的模样，只怕是要后悔了。” 陆夫人母女二人都在为周清夏说话，把周清夏夸得越好，就越衬托得云浣雪粗俗无礼。 第376章 小宁王得到消息 周清夏也陪着她们演，做出一副被长辈夸赞娇羞的模样，让陆夫人以为是女儿家不好意思了。 “说来过几日就是京城的花灯节了，咱们还没一起出门看过花灯，到时候叫上云霆和郡主，咱们一大家人一起上街赏花灯去。”陆夫人突然提议道，周清夏知晓她的用意，陆夫人要戳合她跟陆云霆在一起。 想到那个人，周清夏的心口有些柔软，即便知道陆夫人跟陆蓉儿是不安好心，可她一想到那个人，心里也不由得多了一丝奢望。 “清夏听母亲安排就是了。”周清夏“娇羞”的低着头，没有去看她们母女俩的神情，就让泄露了自己的心情。 她表现出一副兔子的样子让陆夫人更加认为，周清夏是一个好拿捏的。 后面的几天，陆蓉儿很主动的去找周清夏闲聊，还让人抱着自己压箱底的一把古琴，说是要去找周清夏讨教讨教琴艺。 京城即将迎来一年一度热闹的花灯节，而此时天山那边。 常年飘雪，山峰上积累的白雪皑皑，带着蚀骨的寒意，水潭上的水早已被冻结成了冰，独独水潭中间的位置空出了一块儿，不仅没有结冰，隐约还可见有丝丝的烟雾。 水潭的边上，有人用木头搭建一间屋子，屋顶上盖着稻草抵挡风寒。 屋子里，身着白衣的少年，正在往炉子里投放新的炭块儿，却看到他身后的人，倏然从打坐的状态醒过来，神情兴奋的站在了地上。 “难得一见，难得一见啊，老天也算是开眼了！”中年男人的情绪很激动，少年不懂他是什么意思，眨眼的功夫就看到自家师父跑出去了，只在他耳边留下了一句，“一起到外头去看看。” 白衣少年不疑有他，跟在自家师父的身后出去。 下山帮忙准备吃食的侍卫回来，看到中年男人欣喜激动的模样，脚下的动作不由得加快追上去。 “公孙先生，是不是主子他……” 是不是主子要出来了？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就听到公孙度愉悦的声音道，“一起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公孙度没有直接告诉他答案，似是而非的态度让阿二内心更加焦灼。 又是焦灼，又是欣喜。 洗髓换骨的事情骇人听闻，当初主子没有犹豫就做了这个决定，只因为这是唯一能够活下去的办法。 他已经在寒潭底下待了三个月，他们一直在等待，每一天都在期盼奇迹快点降临，尽管公孙度一直告诉他们，传说只是传说，他们仍是坚持的等待，现在看到公孙度不一样的情绪，阿二的心情亦是无法平复。 主子，主子就快上来了。 三个人都到寒潭边等着，天山顶上的风雪很大，雪星覆盖在他们身上，他们冷得浑身打颤却仍旧目不转睛的盯着潭面。 有轻烟腾起，水雾氤氲，完全看不到寒潭底下的情况。 半个时辰过去了，寒潭的水面出现了水波，水面荡漾的弧度越来越大，似有游龙在水潭中翻涌，寒潭里的水已经溅涌到冰上了，而寒潭底下酝酿了半个多时辰的强大气息也越来越浓烈，终于，一道水柱冲天，冰冷刺骨的潭水溅了寒潭边那几人满身。 “奇……奇迹！奇迹真的出现了！” 看到小宁王真的从寒潭底下出来了，公孙度的震惊难以言表，这么多年来，他一直以为洗髓换骨只是一个传说，毕竟他从未听说有人能够顺利从寒潭底下出来。 “咳，咳咳……”小宁王脸色苍白，寒潭底下不是一般人能待的，他顺利活下来了，然而他的身体还需要调养。 他撑着身体，阿二连忙上前搀扶。 “京城，京城那边可有消息传来？”小宁王问道。 “萧相中毒身亡，慧王在柳州的势力被陆云霆瓦解，皇上震怒，目前京中各派势力都沉寂了，不敢轻举妄动，太后娘娘听闻主子的消息，如今正在宫中等着主子回去。”阿二把收集到的消息告诉小宁王，他们就算不在京城，但该知道的消息，从来没有断过。 小宁王皱了皱眉，“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些。” 他最近这段时间，总有心悸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很不安。 他为了她努力的活下来了，现在只想要回去，不知道她还在恼他么。 阿二神情有些凝固，他想起阿大传回来的消息，不太敢把那些消息告诉小宁王。 “我在寒潭底下待了几个月，现在是使唤不了你们了么？”虽然身体虚弱，但小宁王身上的气势还在。 阿二心里还在犹豫，看到自家主子沉下去的面容，一咬牙直接道，“郡主已经和陆云霆完婚，如今入住在陆府的寒霜院，他们之间尚未有夫妻之实，不过，不过郡主并不像从前那般排斥陆云霆。” 这些话，阿二仿佛用尽了浑身的力气说完，小宁王本就没有血色的脸上更加苍白，“收拾东西，即刻回京。” “站住，站住！”公孙度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连忙拦在小宁王主仆面前，“你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情况么？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你现在身体很虚弱，必须安顿下来调养身体，否则就算你顺利离开，不久也会出事的。” “和你无关，让开。”小宁王皱了皱眉，他现在知道那种不安源自何处了，她那样的性子，怎么可能轻易的原谅他。 陆云霆本就有心，他现在必须马上回去。 公孙度寸步不移，“小子，你以为此处寒潭是什么人都能来的么？ 寒潭底下的情景你也看到了，尸骨堆积，那些都是上不来的。 而你是第一个活着出来的人，就冲着这点，你没有调养好身子之前，绝对不能离开。” 他的话音落下，身边的白衣少年也拦在小宁王他们面前。 阿二警觉的护在小宁王面前。 寒潭的主人是公孙度，当初来的时候，主子就是向他借助寒潭让自己洗髓换骨。 武者跟武者之间，能够感受到彼此武功上的气势、他能感受得到，公孙度师徒的功力在他之上。 第377章 太后的谋算 “即刻启程。”小宁王并不把公孙度的话放在心上，如果陆云霆成功了，他活着跟不活着都没什么区别。 “有本事你就试试。”公孙度脸上挂着轻松的笑，没人比他更清楚小宁王现在的情况，身子在极虚的情况下，小宁王跟他的属下是没办法在他眼皮底下离开的。 阿二还没动，公孙度身边的白衣少年就把他周身的穴道封住。 动作太快，阿二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 公孙度出手把小宁王打晕，阿二有些急了，不顾一切想要冲开被封住的穴道，公孙度在一边开口道，“若是想要你的主子活下去，最好就不要反抗。 寒潭虽然可以让他洗髓换骨，可是从没有人能够活着出来，在潭底泡了三个月，寒毒入体，如果不用药浴疗养，就算你带着他回去了，不出半年，他必定死于寒毒发作。” 公孙度的话让阿二不敢轻举妄动，他们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让主子能够活下去么？倘若半年后还是会死，那他们这三个月所做的一切就都白费了。 看到阿二的沉默，公孙度就知道他妥协了。 “池墨，把他们带回去。” 公孙度悠悠的说道，让池墨带着小宁王他们走，并不是回木屋，而是往下山的方向走。 有了公孙度说的那些话，阿二不敢轻易带着小宁王离开，不过公孙度并没有拦着阿二向外面传送消息，小宁王顺利活下来的消息，第一时间就传到了皇宫。 太后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忍不住热泪盈眶，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欢喜过后，太后就想起当初阿大求她做的事情。 她这个孙子多云浣雪的执念太深了，现在活下来，知道云浣雪跟陆云霆已经成亲的事情，他绝对不会放下的。 “陆府现在是什么情况？” 桂嬷嬷候在旁边，听到太后问话，就知晓她问的是云浣雪。 “周清夏入府，对昌平郡主好似没有影响，陆大人冷落周清夏，皇上震怒，可不知陆大人那日在御书房跟皇上说了什么，皇上那边消了气也没再提起。”太后的一直有那个心，并不希望大权掌握在皇上一个人的手中，在京城里，也有一批自己的探子，想要什么消息，探子那边都会传过来。 陆云霆被皇上传召进宫的时候，御书房内只有他跟皇上两个人，太后的人没办法打探到消息，并不知道陆云霆跟皇上说了什么。 太后没有出声，她想到云浣雪前些日子在宫里她跟她说的那些话，现在云浣雪沉得住气，她不知道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周家那个丫头不是个蠢的，让他们看着给她推一把手，哀家要看到的是昌平什么时候跟陆云霆闹翻。”太后沉静的说道，眸光波澜不惊，桂嬷嬷仿佛看到了当年跟着太后在后宫中挣扎的那些日子。 “你先下去吧，让哀家一个人静一静。”太后说道。 桂嬷嬷会意，行了个礼道，“是，老奴这就下去去吩咐。” 云浣雪在陆府，最近忙碌着云景让她查的人，并不知道太后的手也要伸到她这里来了。 而陆夫人跟周清夏也打起了各自的主意。 看到小宁王真的从寒潭底下出来了，公孙度的震惊难以言表，这么多年来，他一直以为洗髓换骨只是一个传说，毕竟他从未听说有人能够顺利从寒潭底下出来。 “咳，咳咳……”小宁王脸色苍白，寒潭底下不是一般人能待的，他顺利活下来了，然而他的身体还需要调养。 他撑着身体，阿二连忙上前搀扶。 “京城，京城那边可有消息传来？”小宁王问道。 “萧相中毒身亡，慧王在柳州的势力被陆云霆瓦解，皇上震怒，目前京中各派势力都沉寂了，不敢轻举妄动，太后娘娘听闻主子的消息，如今正在宫中等着主子回去。”阿二把收集到的消息告诉小宁王，他们就算不在京城，但该知道的消息，从来没有断过。 小宁王皱了皱眉，“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些。” 他最近这段时间，总有心悸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很不安。 他为了她努力的活下来了，现在只想要回去，不知道她还在恼他么。 阿二神情有些凝固，他想起阿大传回来的消息，不太敢把那些消息告诉小宁王。 “我在寒潭底下待了几个月，现在是使唤不了你们了么？”虽然身体虚弱，但小宁王身上的气势还在。 阿二心里还在犹豫，看到自家主子沉下去的面容，一咬牙直接道，“郡主已经和陆云霆完婚，如今入住在陆府的寒霜院，他们之间尚未有夫妻之实，不过，不过郡主并不像从前那般排斥陆云霆。” 这些话，阿二仿佛用尽了浑身的力气说完，小宁王本就没有血色的脸上更加苍白，“收拾东西，即刻回京。” “站住，站住！”公孙度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连忙拦在小宁王主仆面前，“你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情况么？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你现在身体很虚弱，必须安顿下来调养身体，否则就算你顺利离开，不久也会出事的。” “和你无关，让开。”小宁王皱了皱眉，他现在知道那种不安源自何处了，她那样的性子，怎么可能轻易的原谅他。 陆云霆本就有心，他现在必须马上回去。 公孙度寸步不移，“小子，你以为此处寒潭是什么人都能来的么？ 寒潭底下的情景你也看到了，尸骨堆积，那些都是上不来的。 而你是第一个活着出来的人，就冲着这点，你没有调养好身子之前，绝对不能离开。” 他的话音落下，身边的白衣少年也拦在小宁王他们面前。 阿二警觉的护在小宁王面前。 寒潭的主人是公孙度，当初来的时候，主子就是向他借助寒潭让自己洗髓换骨。 武者跟武者之间，能够感受到彼此武功上的气势、他能感受得到，公孙度师徒的功力在他之上。 第378章 与北疆云家军有关 “你在这里盯着。”云浣雪一直在留意对面，当然也注意到了司徒眠那边的动静。 她把陆婷留在厢房里，独自跑到第四层，那个房间里才能看到司徒眠他们在做什么。 络腮胡大汉进了司徒眠的厢房后，司徒眠就把弹琴的姑娘叫出去了。 “司徒公子？”络腮胡大汉好像没有见过司徒眠，他打量司徒眠的同时，司徒眠也在看他。 “魏大人真是让人好等。”司徒眠帮大汉斟了一杯酒淡淡说道，语气里听不出喜怒。 “哈哈哈哈，司徒公子是等得不耐烦了？”络腮胡大汉不在意的一笑，坐在桌子前，兀自拿起那杯刚刚被斟满的酒一饮而尽：“那这杯酒就当做赔罪了。” “哪里，父亲说，魏大人想要来拿些东西，眠以为魏大人迟迟不到，是不想要东西了。”司徒眠刚好坐在络腮胡大汉的对面，语气淡淡。 络腮胡大汉在听到他的话后，脸上的表情顿时一收。 云浣雪提起了精神，仔细听他们的谈话，看到络腮胡大汉的时候她就知道云景说的没错，司徒眠果然在等人。 而能被称为大人，一定是有官职的。 这个司徒眠，能和所谓的魏大人一起交易，恐怕没准也是个有身份的。 只是，不知道他们要交易什么。 “司徒公子是在开玩笑么？”魏大人喝了一口酒，一条腿搭在旁边的椅子上：“那本账册对我来说是没什么，可对你们司徒家来说就是个烫手的山芋了。若不是如此，司徒老儿怎么会找上我来帮忙。” 看上去一点儿也不像是大人的络腮胡大汉随手丢了个花生米进嘴里，动作有些粗鲁，大口的吃肉，大口的喝酒，没有一丝拘束。 司徒眠又叫他魏大人，如果对方身上有官职，更像是一个武将。 云浣雪一时想不起来京城里有哪一位武将姓魏。 “魏大人是想要置身事外？”司徒眠抬眸，那双好看的丹凤眼中有一丝凌厉的光闪过。 云浣雪没有看错，对方似乎有些起了杀心。 司徒眠接着说道：“那本账册虽是在我父亲手里，没有经过魏大人的手，不过——” 他说着，拉长了声音。 “不过什么？”魏大人不由得抬头看他。 “不过账册里记载的东西，当初可是经由魏大人之手才能顺利进到北疆军中，魏大人以为你能把自己摘出去么？”司徒眠似笑非笑地说道，笑意却未达眼底。 “你说什么？”魏正先脸色大变，倏的站起身来。 而云浣雪也是一惊，北疆，军中…… 这四个字实在是过于敏感。 要知道，在北疆的军队，只有烈焰军。 那是云家麾下的军队。 他们究竟是在交易什么？！ 云景绝对不会把一件毫无关系的事情交给她，现在云景离京都不放心要跟进的事情，难道和云家军有关？！ “魏大人淡定，我们司徒家不是把当初的事情捂的紧紧的么？”司徒眠不疾不徐的说道：“如今云家覆灭，剩下一个女儿成不了什么气候，父亲让我问问魏大人，当初的令牌如今在何处？” 而在暗处的云浣雪整个脸色已经崩得紧紧的。 北疆，云家。 司徒眠说东西进到北疆军里，北疆那边只有一支兵马那就是云家军。 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两个人跟北疆还有云家军有什么关系？ 云浣雪心中疑惑的同时，魏大人的脸色也有些难看：“司徒公子今日问的这些，都是司徒大人让你问的么？” 他眯着眼睛，好像在审视司徒眠话中的真假。 “魏大人在怀疑我？”司徒眠反问。 魏大人道：“司徒大人自己难道会不清楚那块儿令牌早就在北疆的时候遗失，怎么会向我讨要？” 当初成事之后，他发现令牌遗失，这件事情明明大家都知道的，他不得不怀疑司徒眠。 “既然魏大人没有诚意，那我们没什么好说的。”司徒眠眼中有片刻的迟疑在瞬间被他收敛掉，起身他往外头走，一边道，“魏大人若是有诚意，就把那块儿令牌带回来，不然咱们大家谁都不会好过。” 他警告的话语落下，直接离开厢房。 魏大人本来还想把人拦住，但听到司徒眠说的令牌便没有动作。 他坐回桌子前，不过却没有继续动桌子上的东西不知道在想什么。 云浣雪静静的看着厢房里的这个魏大人，拉了一下墙角的挂饰，很快赵毅就出现在云浣雪的面前。 “去查查这个人的底细，我要知道全部，看看他跟司徒家有过什么交易。”云浣雪沉着脸吩咐道。 “是。”赵毅离开了，云浣雪心里却有种沉甸甸的感觉。 北疆那块儿地，一支云家军，居然被这么多人惦记上了。 她突然怀疑云景早就知道司徒眠跟这个男人有端倪，让她留意司徒眠，或许并不是他自己有所怀疑，而是要把事情交给她自己去处理。 京城的水真深啊。 没多久，楼下的厢房内便又了动静，魏大人坐了一会儿后就离开了厢房。 如意舫的人来说，魏大人已经离开了。 天色不早，虽然云浣雪每天晚上到如意舫来的事情没人知道，可陆婷还是担心陆家的人察觉云浣雪时常夜出拿此说事，所以她们也就此赶回。 最近几天陆家的人都很安分，没人敢找云浣雪的麻烦。 但周清夏仍不厌烦的到寒霜院给云浣雪送糕点，那份尊重嫡妻的态度算是摆的很正，很快就有了贤名。 而陆家的人都绝对不到寒霜院这边来。 这日一早却突然有了稀罕，陆夫人身边的兰嬷嬷带着几个丫鬟朝寒霜院这边过来。 陆婷以为她们是来找事的，直接把人拦在了门口。 “郡主还在休息，她最讨厌有人打扰，兰嬷嬷有什么事告诉咱们就行了，等郡主醒了，咱们会给兰嬷嬷传话的。” 寒霜院的下人们虽然看不上陆府里的其他人，不过态度上还是很好的。 兰嬷嬷闻言迅速拉下一张脸，心里啐道：果然是旮旯角落进京的郡主没有父母教养，真是一点规矩都不懂，这会儿都要日上三竿了，居然还没起来。 不过不达到目的她们肯定不会走的。 第379章 邀云浣雪赏花灯 “今日过来的奉了夫人的令，郡主还没醒的话咱们便进去等好了，左右郡主也差不多要醒了。”兰嬷嬷沉声道，身后的丫鬟们有她的授意，就一起向寒霜院走。 一点也没有把陆婷这个掌事的大丫鬟放在眼里。 “放肆，你这是要擅闯主子的院子吗？好大的胆子！”陆婷一喝，寒霜院的下人就马上过来了，堵在门口，不让兰嬷嬷等人进去。 兰嬷嬷向来跟陆夫人他们一样，都是看不起寒霜院这一帮子人的。 此时她被寒霜院的下人们这么拦着，脸色顿时阴沉下来，“你们这是要反了吗？连夫人的命令也要违抗不成？” 她的声音特别大声，好像是故意的，故意要吵醒云浣雪。 陆婷看出来她的意图，当下就和她吵了起来，让人把兰嬷嬷往寒霜院外赶，要等到外头等着。 她知道云浣雪近日奔波劳碌，所以希望郡主可以好好歇歇。 云浣雪在兰嬷嬷她们过来的时候就已经醒了，不过身子很懒不想动所以一直躺着，听到外面的动静，就问进来的佩儿，“外头在吵什么？” “兰嬷嬷说奉了夫人的令，要见郡主，陆婷说郡主还未起不让她们进来。”佩儿说起陆夫人那边的人就是一脸不满，她们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云浣雪从床上下来，佩儿便把洗漱的东西端过去，一边道，“郡主不用理会，陆婷一定不会放她们进来打扰您的。” 这点云浣雪相信。 “让陆婷他们不用拦着了，放她们进来，叫兰嬷嬷他们在门外等着，有什么事等我用完膳再说。” 云浣雪放兰嬷嬷她们进来，绝对不是好心。 陆家的人最喜欢在她背后说闲话了，把人拦在外面，等会他们又要编排她了。 虽然云浣雪不在意，不过难听的话总是听不顺耳的。 这会儿的时间就要到中午了，尽管最近的天气逐渐转凉，大中午的太阳也没有不小，依旧毒辣，云浣雪只不过是让兰嬷嬷她们换个位置晒太阳。 “兰嬷嬷别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郡主让你等着，你便等着，郡主是主你是仆，以下犯上，就算有夫人在也保不住你。” 陆婷站在屋檐下，兰嬷嬷她们站在院子正中央，头上刚好顶着太阳，一见兰嬷嬷脚步微动，便出声警告。 她的话很容易就让人联想到，云浣雪前几次是怎样处置那些针对她的人，兰嬷嬷想起来也有些害怕云浣雪，顿时不敢再动。 佩儿帮云浣雪梳妆，等到云浣雪吃饱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时辰后的事了。 兰嬷嬷在心里啐骂了云浣雪无数次，一会儿骂她没有教养，一会儿又说她没有规矩，等到陆婷说她们可以进去的时候，兰嬷嬷才发现她们不知不觉站僵了双腿。 云浣雪倒好，姿态从容的坐在软榻上，一手拿着杯盏，一手拾着茶盖，轻阖慢饮：“听闻兰嬷嬷一早就过来了，是有什么事么？” 兰嬷嬷心里是不屑云浣雪的，可到了云浣雪面前，始终记得那些跟云浣雪作对的人的下场。 “回郡主的话，夫人说今日是京城最有名的花灯节，郡主在北疆应该是没有见过的，今夜家里所有人都要出门赏花灯，夫人让老奴给郡主送了一身新衣裳，让郡主今晚早些准备好一块儿出门。”兰嬷嬷笑得有些谄媚，她话音落下，身后的丫鬟就捧着托盘上前。 上面的确是一套衣裳，料子看上去很不错，另一个丫鬟捧着的托盘里有一套玛瑙头面，看上去也是价值不菲。 云浣雪轻轻扫了一眼，陆夫人跟她的关系可没多好，陆家人要出门赏花灯居然会邀她一块儿去。 不仅如此，还给自己准备了衣裳跟首饰。 陆家这是又想玩什么花招？ 兰嬷嬷见云浣雪久久不说话，还以为是自己说错话了急得手心都冒汗了。 云浣雪放下手上的杯盏，淡淡道：“夫人有心了，劳烦兰嬷嬷跑一趟，昌平知道了，你们回去复命吧。” 她让佩儿把人送出去，一手拿起她们送来的衣服看。 “郡主，她们突然邀请您一块儿出门，只怕其中有诈。”陆婷深知陆家人都是什么德行，看到兰嬷嬷送东西来，警惕的提着云浣雪。 衣裳是京城贵女们常用的上等的面料，精致的绣线在裙摆上绣着大朵的折枝海棠，层层叠叠铺在一起，看上去绮丽大方。 只不过那个颜色对云浣雪来说有点老气，并不适合她，若是穿上去，不仅是脸色看上去会不太好，搭上送来的玛瑙头面，就越会显得云浣雪俗气不堪。 “有什么好怕的，陆家的人什么时候真的安分过了？”云浣雪讥讽道。 提到陆家的人，她的语气十分不屑。 陆家这些人在她眼中就是跳梁小丑，时不时要蹦哒一下找自己的存在感。云浣雪要收拾她们很容易，不过更想看看，陆夫人这次想要玩什么花样。 天气转凉后，天总是黑得特此快，陆婷跟佩儿已经帮云浣雪梳好了妆容，她换了一身衣裳。 颜色跟陆夫人送来的那套有点相似，不过服饰上上不一样，不会给人一种老气横秋的感觉。 看着时辰差不多了，云浣雪才不疾不徐的带着陆婷，跟佩儿向陆家的大门口走。 陆家一大家子人已经在等着了，陆府的男眷已经先出发了，只有那些女的在等着。 “还当自己是位祖宗了，居然让咱们一大家子都在等她。”陆蓉儿的耐性极差，她见云浣雪姗姗来迟，不满的在陆夫人身边嘟囔。 陆夫人扯了扯陆蓉儿的衣袖，目光里带着警告。 好不容易让云浣雪同意去了，这会儿陆蓉儿要是坏事，那她们前面做的事情就白费了。 陆蓉儿也是想到这一点，忍着怨气不再说话。 “郡主准备好了，咱们便出发吧，现在走还能跟上他们。”周清夏柔声道。 云浣雪闻声便看向她，或者说是看向周清夏今天穿的衣服上，“周夫人这身衣裳的样式真好看。” 周清夏穿的那身衣服，跟云浣雪有几分相似。 第380章 陆云霆也来了 或者说，周清夏此时的着装跟陆夫人送给云浣雪的那一身相似，不过比兰嬷嬷送来的那套好看多了。 很明显，这是有意的。 周清夏伸展了衣袖自己也看了看，轻笑道，“这是蓉儿送过来的，原先我还觉得这个颜色不衬我，既然郡主这么说了清夏就放心了。” 她看似没有什么心机，这句话却把云浣雪心中的所想落实。 陆夫人跟陆蓉儿想让周清夏把她攀比下去么？ “好了好了，有什么话上了车再说，晚了就追不上老爷他们了。”陆夫人发现云浣雪没有穿她让人送过去的衣裳，目光微动，清咳了一声把这件事带过。 她率先带着陆蓉儿上了马车，陆府其他女眷也陆续上了车。 云浣雪上车后，周清夏想跟她共乘，佩儿眼尖的把人拦住，“周夫人，郡主不习惯和别人共乘，你上另一辆吧。” 周清夏的神色看不出有一点不悦，抿着朱唇的模样看上去有些委屈，“那清夏坐后面的车。” 陆婷跟佩儿恍若未见。 京城的花灯节，最好看的当属晚上的河灯。 马车停下的时候已经出城了，云浣雪才知道，陆信等人在陆夫人她们之前出门，早已经在河边包了一艘画舫。 今晚很热闹，湖面上都是小船画舫，游湖的不只有陆家，还有京城的其他官人家。 陆夫人有心，让人准备了些吃食，摆了大桌子在船头赏灯。 “郡主不吃一点吗？这糕点是新做的，味道不错。”陆蓉儿招呼云浣雪。 云浣雪淡淡的瞥了她一眼，那一眼好似把她们心中的那点伎俩全部看透了，陆蓉儿悻悻的走开，别过头去看陆夫人。 “郡主不吃，蓉儿便找你清夏嫂嫂一起吃，也和她做个伴。”陆夫人说道，这话听在让人耳里，就等于提醒了周清夏大婚当天的事：云浣雪看不上她们陆家，容不下周清夏。 陆婷拉了拉云浣雪的衣角，她听得出来陆夫人的话外音，心里有些不岔，云浣雪则摇摇头，不理会陆夫人的话。 她想要看看陆夫人今晚到底安排了什么戏，这出戏她们想怎么唱下去。 周清夏站在船舷的位置，突然听到有人唤自己，回头看到了陆夫人跟云浣雪的争锋相对，眸光一动，并未出声。 她是周家嫡女，本来所学所用都是为了让她将来成为合格的太子妃。 太子被废，周家的目标就是六皇子妃。 是皇后动了别的心思，以至于现在皇上另外指婚。 这些后宅的腌臜，在她心底其实是看不上的。 陆云霆在画舫离岸的时候到的，云浣雪都还没看到他，周清夏就先注意到了，一双眸子中，有盈盈的水光浮动。 “大人。”陆云霆向她这边走近，周清夏不由得握紧袖子下的手，心跳异常的快，她终于见到他了。 “嗯。”陆云霆淡淡应道，不在周清夏这里多做停留，他的目光里只有一个人。 他的冷漠让周清夏僵在原地，目光仍追随着陆云霆的背影，心口有种异样的难受。 她从来不曾以为他们两人有任何能在一起的机缘，家族的寄托，父母的期盼，她注定是皇家的人。 陆云霆与云浣雪大婚，早就绝了她的念想，周家女儿不可能为妾。 可谁想到，竟会有那个意外，让她心底从来未敢想的夙愿成真。 现在，他们也是夫妻了。 但他的眼里却没有她。 云浣雪站在船头，看着陆云霆向她走过来，脸上带着笑意：“我以为你对游湖赏灯不感兴趣。” 出门前有听说陆云霆已经出发了，但云浣雪并没有想到，陆云霆会真的跟他们一起游湖，心里是有些惊讶的。 陆云霆站在云浣雪的身旁，淡淡道:“你来了。” 只有三个字，云浣雪却听出了其中的意思。 他是因为她在，所以才来的。 不是甜言蜜语，云浣雪却感觉心里有一丝甜。 “说吧，你今晚想做什么？”陆云霆很了解云浣雪，如果是没有想法，她那么讨厌陆家人，怎么都不可能耐着性子陪他们游湖。 “我像是会做什么的人吗？”云浣雪挑眉，他摸透了云浣雪的心思，这点默契让云浣雪心情很好。 她往不远处陆夫人他们那边看了一眼，低声道，“她们费尽心思缀窜我出门，想来是陆夫人搭了戏台，不来看看怎么对得起她今晚的辛苦？” 云浣雪清浅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促狭，如同狐狸一般，陆云霆忍不住伸手要去揉她的头发，被云浣雪拦住，“陆婷梳的发髻，等会弄乱了要重新梳。” 她不想麻烦。 话语一转，云浣雪突然道，“陆大人真凉薄，居然把美人冷落在一边，瞧瞧人家望穿秋水的模样，秋水都能把人溺死了。” 陆云霆刚才过来的时候，从周清夏的身边经过，周清夏紧随着陆云霆的目光太明显，让人想要忽视都困难。 云浣雪的语气有些酸，好不容易她觉得陆云霆这个人不错了，皇上就往他们身边塞人。 周清夏这妹子是很好，可想到她是皇上赐给陆云霆做平妻的，这一点就让她对周清夏喜欢不起来，现在周清夏眷恋的目光，更让云浣雪觉得，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别人觊觎了。 想到之前在宫里她跟周清夏的对话，周清夏也不像她看起来的那样无欲无求。 人各有志，周清夏的志向在陆云霆身上么？ “别胡思乱想，你不就在我面前？”陆云霆宠溺的弹了一下云浣雪的额头，换来云浣雪的一声痛乎，陆云霆低声轻笑，心情愉悦。 他一直以为他跟云浣雪之间，只有他在乎她。 而现在云浣雪身上散发出的醋意，让他知道，她也开始在乎他了。 云浣雪跟陆云霆在船头腻歪，他们说话的声音不大，陆夫人他们听不到，周清夏并不知道云浣雪发现她在偷看，她心里的嫉妒几乎能够将人湮没。 就在周清夏想着用什么借口上去打断陆云霆跟云浣雪时，陆蓉儿又跑到她这里来了。 “嫂嫂快来，这里的果酒味道很甜，你也一起尝尝。”陆蓉儿对周清夏的态度很是热情。 这声传唤直接打断了周清夏的思绪。 第381章 这个手段好老套 周清夏应声过去，她现在不能跟陆家的人交恶。 云浣雪和陆家人关系不睦，但她不可以。 陆夫人她也看不上，但那是陆云霆的嫡母，陆蓉儿也是陆云霆的妹妹。 而且，必要的时候，她还要借用陆家的人来帮自己做事。 “到底是新进门的媳妇，咱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你不用那么客气。”陆夫人这话说出来，倒让周清夏不好拒绝陆蓉儿对她的亲近。 同时也让周清夏有了警惕，她不是什么无知的少女，她是周家精心培养的女儿。 在嫁进陆云霆之前她就了解过陆家的人，陆云霆是庶子，陆夫人不喜欢陆云霆，有这一点在，陆夫人怎么可能会真心相对自己好。 很明显，陆夫人跟陆蓉儿别有所图。 “蓉儿愣着做什么，不是请你嫂嫂过来喝果酒吗？快给你嫂嫂倒酒。”陆夫人十分亲切地说道，招呼着自己这个所谓的儿媳。 陆蓉儿被陆夫人一说，真的亲自给周清夏倒酒了，她越是热情，周清夏心里就越生疑，不过她面上不显。 “嫂嫂快尝尝，果酒不会醉人的。”陆蓉儿满脸笑容，喝吧喝吧，等你跟陆云霆好上了，她要看云浣雪还怎么得意。 陆蓉儿很兴奋的帮忙倒酒递给周清夏，眼底满是期待。 周清夏没有推托，接过了酒杯，她闻到酒里有种淡淡的味道，果酒被动了手脚。 她见过许多类似的药物，不会错的，果酒里有催情一类的药物，想不到陆家的人居然会用这种下作的手段。 近来还真是有意思，皇后和这陆夫人还真是想到一起去了。 一个想让她魅惑皇上，一个想让她醉诱陆云霆。 这手段，还真是老套。 周清夏不动声色的用袖子遮挡在面前做出喝酒的动作。 陆蓉儿神情雀跃仿佛看到事成的场景，却不知道周清夏的衣裳是广袖的，抬起袖子的时候，杯中的果酒被倒在了广袖中。 周清夏把空了的杯子放回桌上，陆蓉儿就没有再缠着她了，和陆夫人那边交换了一个眼神，陆蓉儿让丫鬟带着酒，一块儿到云浣雪跟陆云霆那边去。 感觉有人接近，云浣雪警觉的回头，看到来人是陆蓉儿，心里的警惕放下，她知道，陆夫人安排的戏开锣了。 “郡主，以前的事都是我不对，近来蓉儿想了很久，直到今日才来跟你道歉，还请郡主给我个认错的机会。”陆蓉儿是来给云浣雪道歉的，她亲自倒了一杯酒给云浣雪，眼神诚恳的说道。 陆云霆眉头一皱，下意识要赶人，云浣雪先一步拉住了他，眉眼含笑的看着陆蓉儿。 她的笑让陆蓉儿有些心虚，就在陆蓉儿以为云浣雪会拒绝的时候，不想云浣雪却说道，“都是一家人，哪里来的隔夜仇，我从没放在心上。” 她接过陆蓉儿倒的酒，陆云霆想要阻拦，不过云浣雪的动作太快，杯子里的酒被她倒到水里去了。 陆蓉儿不知道，还以为云浣雪是真的喝了。 见到计划很顺利陆蓉儿心里特别得意，接着又给陆云霆倒了一杯酒，“郡主已经原谅我了，那云霆哥哥也喝吧。” 她眼神期待，如果云浣雪不是了解她这个人，只怕都要让她这副装出来的单纯骗了。 陆云霆在云浣雪把酒倒掉的时候就明白她的意思了，他也把酒倒掉了。 云浣雪一直留意着陆蓉儿的神色，看到陆蓉儿在陆云霆喝完酒后，突然松了一口气，基本就确定酒有问题了。 “既然郡主已经原谅蓉儿了，蓉儿就不打扰郡主赏灯了。”陆蓉儿带着丫鬟回去。 云浣雪跟陆云霆还在船头站着，不过却都察觉到陆蓉儿一直在盯着他们看。 “你要不要猜猜她这次想要做什么？”云浣雪拉住陆云霆的衣袖问道。 陆云霆还没有答话，就看到他们的画舫旁边，有一艘更大更豪华的船靠近。 花灯节游湖的人很多，为了避免被冲撞，很多人的船上都会有标志，靠近他们这艘画舫的标志是晋王府的。 对面船上下来一个侍卫，向陆云霆这边过来行礼道，“陆大人，王爷有请。” 云浣雪去看晋王的画舫，晋王坐在画舫里，她这里看不到晋王本人。 “你在这儿等我一下，我去去就回来。”皇上不喜欢自己的儿子在背地里拉帮结派，结党营私，这一点，每一位王爷皇子都知道。 晋王却光明正大的来请他，连晋王自己都不避讳了，他再避嫌，旁人反倒觉得是陆云霆跟晋王之间有点什么。 “行，你去吧。”云浣雪点了点头。 陆云霆走了陆夫人的戏就会少一些顾虑吧？ 她在船头站了这么久，迟迟不见陆夫人动手，耐心也没有多少了。 然而看到陆云霆离开，陆蓉儿跟陆夫人两个人才着急，注意到她们神色的云浣雪不禁起疑，难道陆夫人她们今晚的目标不是自己，而是陆云霆么？ 这个疑惑当然不能去找陆夫人她们解答。 “娘，怎么办，陆云霆那个贱种走了，咱们安排的事要怎么办？”陆云霆一离开，又看不到药效发作，陆蓉儿的神色就有些着急。 陆夫人到底见多了世面，见陆蓉儿沉不住气不由得瞪了她一眼，“急什么，药效没那么快发作。” 说到这里，陆夫人也沉默了，她没有亲眼见到他们把酒喝下去，也无法确定药效怎么样。 她故意让人给云浣雪送了一套跟周清夏差不多的衣服，就是为了给云浣雪找不痛快。 计划里本来打算给陆云霆下药，到时再把云浣雪支开，让陆云霆错把周清夏当成云浣雪，等他们圆了房，那时候她们就不信心高气傲的云浣雪会容忍得了周清夏。 而周清夏背后有整个周家做靠山，一旦周清夏出事，周家就绝对不会善罢甘休，那时候自然有周家帮她们对付云浣雪。 “那咱们现在要怎么做？”陆蓉儿的情绪顿时又沉静下来了，她什么都听她娘的。 “你去把云浣雪支开，然后……”陆夫人想了想，在陆蓉儿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两人脸上都挂满了笑意。 第382章 落水 云浣雪在找陆婷与佩儿。 刚才陆云霆过来的时候陆婷和佩儿自觉的退下了，这会儿云浣雪想要找人，倒看不到两个丫鬟的身影。 这两个丫鬟似乎也去找空隙看花灯了。 周清夏的心思，都在陆云霆跟云浣雪的身上，陆云霆走了周清夏就主动到云浣雪这边过来。 “郡主跟大人的感情真是好呢。”周清夏语调柔柔，没有一丝妒忌羡慕的模样，好像在陈述一个事实。 “周夫人可以直接向他言明心意，你不说他怎么会知道呢？”云浣雪似笑非笑的看着周清夏，戳穿了那个她想要隐藏的秘密。 要是她刚才没有看到周清夏对陆云霆露出爱慕的目光，只怕也不会想到周清夏对陆云霆有意思。 那么喜欢一个人却能够克制住自己，周清夏这个人也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 周清夏没想到居然会被云浣雪发现，当下目光便有些闪躲，云浣雪的话让她有些看不懂。 云浣雪知道她也喜欢陆云霆，难道不应该愤怒嫉妒吗？ “郡主这是什么意思？”周清夏心里已经平静下来了，脸上的神情有些委屈：“郡主不喜欢清夏到寒霜院拜访，不想让清夏和你共乘一辆马车，是不喜欢清夏，才故意跟清夏保持着距离么？” 云浣雪偷偷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她才刚说这个周清夏有心机，现在就在她面前装白莲花么？ 对呀对呀，她就是不喜欢周清夏，难得周清夏这么有自知之明，干嘛还要过来自取其辱？ “周夫人想太多了。云浣雪淡淡道，她们之间有什么距离好保持的？ 她是纯粹的不喜欢这个人。 “清夏只是觉得郡主是个好人，所以才想和郡主多走动走动，那日宫里也多亏了郡主相护。”周清夏顿时更委屈了，那副神情泫泫欲泣，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云浣雪欺负她了。 “我也知道我是个好人。”云浣雪轻笑，坦然的接受周清夏的夸赞：“至于宫里的事，纯粹是看那些仗势欺人的不顺眼而已。” 可不是为了她周清夏。 陆蓉儿在找周清夏，看到周清夏跟云浣雪在一起立刻便向她们这边过来。 “郡主，佩儿跟诗情画意她们打起来，刚刚被送回府上了，你快去瞧瞧。”陆蓉儿看上去有些焦急地说道。 佩儿出事了？ 周清夏心里也咯噔一跳，回过头没有看到她的丫鬟。 诗情跟画意云浣雪知道是周清夏的丫鬟，寒霜院的人都不喜欢周清夏这位新夫人，佩儿不及陆婷稳重，要说她会跟周清夏的丫鬟动手，云浣雪倒也相信。 如果不严重的话，也不会被送回府上，云浣雪很担心佩儿的情况。 “郡主，佩儿不见了。”陆婷也在这个时候过来，神色担忧，佩儿没跟她在一起，更验证了陆蓉儿的话。 周清夏心里有些不安，她不知道陆夫人跟陆蓉儿到底摆了个什么样的局，就在此时，船体突然一阵颠簸，后面不知道谁家的船撞上来了，陆家的画舫摇晃的厉害，云浣雪跟周清夏又是在船头的位置，很容易就会掉到水里。 周清夏也知道这点，她正伸手要扶住栏杆的时候，突然背上一重向云浣雪那边扑过去。 云浣雪在画舫异样的时候就提高了警惕，看到周清夏扑过来，想都没有想就闪开了。 “噗通！” 周清夏掉下去了。 画舫的晃动停下来了，陆蓉儿看到云浣雪好好的站在那里，脸色变了一变，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收敛了神色。 云浣雪没在陆蓉儿身上看出异样，今晚陆夫人对周清夏下手，没她什么事，佩儿又不见了云浣雪顿时没了留下的心情，对陆蓉儿道，“周夫人落水了，你让人去救她。” 话落，云浣雪带着陆婷离开。 云浣雪走得很快，并不知道陆蓉儿她们的设计也有她的成分。 “不好了，郡主掉到湖里了！” “快来人啊，救命啊！” “郡主落水了！” 周清夏在湖面上挣扎，听到画舫上的人在喊云浣雪落水，差点直接沉下去。 湖水冰得她直打颤，陆家今晚要算计的人到底是谁？ 画舫上一片混乱，以往有人落水都不会有这么轰动，可落水的人是郡主，人人都怕云浣雪出事自己会被遭殃。 晋王的画舫跟陆家的画舫就靠在一起，听到外面的动静，晋王也跟陆云霆出来看情况。 而陆云霆听到“郡主落水”的字眼，脸色一变，看向陆家的船头，云浣雪已经不在那里了，湖水里一个沉紫色的身影在沉浮，云浣雪今日就是穿这个颜色的衣服。 陆云霆想不到那么多，脚尖一跃，捞起水中的人落在陆家的画舫上。 “浣……”雪。 后面的字没喊出来，陆云霆已经看清了怀中人的容貌。 不是云浣雪，是周清夏，她在湖里呛了太多水现在已经晕死过去了。 陆云霆把人放下，深沉的眸子在人群里搜索云浣雪的身影。 “郡主呢？”他问陆夫人跟陆蓉儿。 到了现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是一个局，只是却不知道是针对谁的。 “郡主，郡主方才跟周夫人起了争执，一怒之下便带着丫鬟回去了。”陆蓉儿她有些怕陆云霆，心虚之下已经忘记陆夫人教她的说辞了。 陆云霆冷冷的看了陆蓉儿一眼，并不相信她的话，比起教训陆蓉儿，他要先确认云浣雪的安慰。 陆蓉儿不敢拦他，等陆夫人过来了时候，陆云霆已经离开了。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陆夫人小声的训斥陆蓉儿，周清夏昏迷不醒，陆云霆跟云浣雪都不在，陆夫人的计划被陆蓉儿打乱了，这么一闹，大家便都没了游湖的心思。 云浣雪带着陆婷回到陆府，进了寒霜院的时候，和准备出门的佩儿撞了个正着。 “陆夫人说郡主的衣服脏了，车上没有备，让奴婢回来取套衣裳过去？”佩儿跟陆婷看到对方都愣了一下。 云浣雪却沉默了，陆蓉儿故意把她们骗回来的，她们的目标难道是周清夏么？ 第383章 陆家三堂会审 可为什么会去对付周清夏？ 就在云浣雪刚回陆府后脚陆云霆也回来了，一来就奔着寒霜院而去。 在他看到云浣雪的时候，心里的担忧才放下。 云浣雪看到陆云霆有些惊讶，“你怎么这么快回来了？跟晋王谈完了？” 她离开的时候，陆云霆还在晋王的画舫里，不知道被叫去谈什么。 “宫里出事了，晋王说，皇上遇刺了。”陆云霆说道。 云浣雪当即便会意，晋王还没打消拉拢陆云霆的心思，不然也不会特意告诉陆云霆这件事。 “皇上遇刺怎么不召你入宫?”陆云霆是督察院副统领，也是戍卫京畿的精武军的协管，京城上下的安危其实都和他算是息息相关。 皇上遇刺居然没传召陆云霆，不得不让云浣雪吃惊。 “皇上并未将此事宣扬。”陆云霆摇头道，他在宫里也有人，晋王给他的消息之后，回来的路上他就收到详细的消息，“ 行刺的是宫里大选的新秀，姚雪碧，皇上翻了她的牌子。” “ 居然是她啊。”姚雪碧云浣雪是知道的，她在宫里的时候有见过她两面，其中一次就是，她把另一个新秀压到地上狠狠的教训，云浣雪当时还想，这么泼辣的姑娘如果进宫，皇后跟她对上的话， 是不是也会被姚雪碧压在地上打。 只不过她没想到，姚雪碧这种性子竟然也被选做了皇上的女人。 “你认识她?”云浣雪在秀女所的事情陆云霆不知道。 “在宫里见过几次。”云浣雪把她看到的那些告诉陆云霆，一边问道，“你说皇上并未将这件事情张扬开? ” 云浣雪有点疑惑， 皇上那么多疑怕死的一个人， 被身边人行刺了，居然没有治罪姚雪碧。 “嗯。”陆云霆道，“姚雪碧不愿侍寝，昨晚皇上想用强，不曾想过她携带利器，昨晚想自行了结，被皇上拦下了。” 所以皇上的伤，就是拦姚雪碧时留下的。 陆云霆在宫里有人，他知道这些内幕云浣雪一点都不奇怪，更了解了一把什么叫“男人都是贱骨头”。 皇上高高在上习惯了，受够了旁人在他面前卑躬屈膝，从来没人敢对他说不，结果却在姚雪碧这里吃了闭门羹。 姚雪碧的反抗就会让他觉得很新奇， 姚雪碧勾起了他的征服欲。 “知道姚雪碧是谁的人吗？”云浣雪更好奇姚雪碧的背景，这次大选被送进宫的大多都是官女子，她们身上背负着家族兴衰的使命，这些家族在背后早已经站好了队伍，就像周清夏，她的背后就是周家。 “在查，排除晋王的可能，姚家在朝堂上并未站队。”陆云霆淡淡说道。 晋王今晚找他，就是在他这里试探详细的消息，可惜被陆家的人打乱了他的计划。 说起今晚上的事，陆云霆记起了画舫上发生的事情，那张冰山酷脸有些咬牙切齿，“你跟陆家的人在玩什么?” 天知道他找不到云浣雪的时候内心有多焦灼，就怕云浣雪被陆家那群人算计，陆云霆的话提醒了云浣雪，她问道，“周清夏没跟你回来么？” 不可能啊， 陆家人费尽心思不就是想要把周清夏跟陆云霆凑成堆吗?她记得她离开的时候，周清夏还落水了，居然没有借机入住寒霜院。 “你很希望我带她回来?”陆云霆凉凉的看了她一眼，眸光危险。 云浣雪回瞪了他一眼，“陆大人是个香饽饽，君不见周夫人今晚的眼睛，只粘在你一个人的身上。” 云浣雪回来的路上才想起来，周清夏在宫里的时候有一块儿玉佩，好像陆云霆身上佩戴的是差不多样式的。 既然她知道周清夏不简单，陆夫人她们想借机把周清夏送进寒霜院，云浣雪也不拦着乐意接受这样的安排。 现在的周清夏还没把爪牙露出来，把她放在自己眼前，她的一举一动自己都能看得到，总比让周清夏在背后算计好。 陆云霆低笑，云浣雪吃醋了。 他靠在云浣雪耳畔，轻声道，“我的眼睛也只粘在你一个人的身上。” 呼出的热气扑在耳边，这种旖旎的氛围很容易让人身上产生燥意，云浣雪轻咳一声，转开了话题，“我这几日要回郡主府，最近查到一个人，可能跟当年北疆之事有关，在陆家行事不方便。” 陆家到底不是自己的地盘，这一家子的人都等着抓云浣雪的把柄，云浣雪在查北疆一事的细节如果泄露出去，皇上绝对不会继续留着她。 “你小心点，我让人在暗处跟着你，有什么需要让他们去做就行。”陆云霆一直有在云浣雪身边安排人，只不过云浣雪从来没有用过他的人。 云浣雪嗯了一声，没有抚了他的好意。 只不过她这边还没启程回郡主府，外头和她有关的流言又传得满天飞。 大家都在说，云浣雪容不下陆云霆新娶的夫人，昨晚游湖直接把人推下了水。 不知道这消息是谁传的，反正大家都津津乐道。 昨晚游湖的人很多，周清夏落水很多人都看到了，于是这流言传得更像那么一回事。。 一早陆老夫人那边的嬷嬷就过来请人了。 “郡主，老夫人有请。”这位嬷嬷没有陆夫人昨日派过来的那位跋扈嚣张，云浣雪出来的时候，她已经在门外等了半个时辰了，态度也算恭敬，云浣雪没有为难她，吩咐佩儿收拾东西，带着陆婷一个人去大厅。 今日陆夫人早有准备，大厅里聚集了陆家几房的女眷，老夫人坐在上首的位置，一室寂静，颇有几分三堂会省的架势。 “郡主真是贵人事忙，每次都要让大家等候这么久。” 云浣雪刚踏进大厅，就听到陆蓉儿的阴阳怪气。 周清夏也在一旁坐着，她身上裹了一件披风，脸上有几分病弱的苍白，云浣雪看到她的时候，大概就猜到了众人想要做什么，却还是装傻问道，“不知道老夫人找浣雪过来所谓何事？” 陆老夫人显然是等得不耐烦了，可想到云浣雪背后有太后撑腰，对云浣雪的那份不满便忍下来了。 “听说昨夜你把清夏推下湖了？”陆老夫人沉声问道，审问的语气，为周清夏讨公道来了。 第384章 回郡主府 老夫人这样一说，满室的目光全部集中在云浣雪身上。 云浣雪看向周清夏，周清夏也说是自己推她下水的么？ 她以为周清夏会顺着陆老夫人的话委屈一番，谁知道周清夏居然急声否认。 “祖母，您误会了，昨晚后头的画舫撞上来，清夏站不稳自己掉下去的，和郡主没有一点关系。”周清夏不知道云浣雪在昨晚的时候就看穿她的心思，出声否认是告诉云浣雪，这不是她告的状。 陆蓉儿却说道，“清夏嫂嫂不用委屈，有祖母在，陆家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她意有所指，周清夏听出她的弦外之音，顿时沉默。 她的确想要进到寒霜院去，那样就能多看那个人一眼。 这个想法只在一瞬间，很快她就恢复了理智。 “清夏没什么委屈，蓉儿若要这么说的话，就是郡主委屈了。”周清夏轻轻柔柔地说道。 她不傻，那么简单的局，以云浣雪或者陆云霆可以找到无数个证据来证明真相。 而她，错一步，则再没有翻身的机会。 对云浣雪的偏袒让陆蓉儿有些不悦。 周清夏是个傻子么？她都这么帮她了她不知道配合就算了，还帮云浣雪那个贱人说话。 “清夏嫂嫂这话说的就不对了，这门婚事是皇上亲赐的，你如今是陆家堂堂正正的夫人，哪里有独自住一个院子的道理。”陆蓉儿义正言辞地说道。 云浣雪装作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听得越多她越觉得周清夏的心机重，陆蓉儿的举动已经很明显了她还在推辞。 想到昨晚周清夏不自觉流露出来的感情，云浣雪觉得她不只是想要博个好名声那么简单。 审时度势，周清夏也算是厉害的。 陆家的其他人都不说话，好像只是陆老夫人叫过来旁听的。 陆老夫人是站在陆夫人和陆蓉儿这边的，她们巴不得周清夏跟云浣雪斗起来，见周清夏不配合的态度，陆老夫人那张干瘪的老脸顿时就沉下去了：“行了，不用再说了，夫妻哪有分房的道理，虽是平妻，也应该住在一个院子里，我让嬷嬷帮你收拾东西，等会儿便搬回寒霜院去。” 话说完了，她好像才想到云浣雪的存在，又补了一句，“郡主觉得呢？” 陆老夫人语气强势，问云浣雪的时候，字音咬得很重。 “老夫人说的是，云霆那边若是觉得没问题了，那便搬吧。”云浣雪把皮球踢到陆云霆的身上。 就算身为陆家的老夫人，训斥孙媳妇是一回事，哪里能真的插手到孙子房中，听到云浣雪这话，陆老夫人就不高兴了：“云霆难道不听我这个祖母的话不成？” 她的语气重了几分，满屋子的人都不敢说话，陆夫人跟陆蓉儿垂着头在偷笑，周清夏也不敢顶撞陆老夫人。 云浣雪心里想着回郡主府的事，对陆老夫人的喜怒不放在心上，等陆老夫人的话说完了，才敷衍的应上一句，“老夫人说的极是。” 她的温顺让一屋子的人都觉得不习惯。 等老夫人的说教结束，一屋子的人才散去，周清夏在陆老夫人开口后就没有出声了，等陆老夫人离开了，才上前找云浣雪说话。 她落水后感染了风寒，陆婷怕她传染给云浣雪几乎在周清夏靠近的时候就把人拦住了。 “清夏没有要和郡主争宠的意思，日后在寒霜院，清夏一切都听郡主的。”周清夏急着向云浣雪表明自己的态度。 云浣雪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你说争什么？” 争宠？ 这玩意儿云浣雪需要争吗？或者说周清夏争得走吗？ 周清夏垂着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冷茫，云浣雪这是在向她炫耀？ “是清夏说错话了，清夏在寒霜院会安份守己，不打扰郡主跟大人。”周清夏赶快改口说道。 云浣雪没有理会她的话，径直离开大厅，让人在寒霜院收拾一处位置给周清夏。 她对周清夏进入寒霜院的事情一点也不意外，就算陆家不把周清夏塞进寒霜院，过些时候云浣雪也会把周清夏放到自己面前。 不过这样更好，她回郡主府住的理由就顺理成章了。 “郡主，东西都收拾好了。”陆婷安排好周清夏后，就过来禀报。 “那就走吧。”云浣雪昨晚和陆云霆说过了她要回郡主府。 只是，没有想到机会来的这么快，走的会这么急。 寒霜院里都是云浣雪的人，周清夏进去了只是让云浣雪方便监视罢了。 郡主府里的人都是云家的旧人，都是忠于云家的解甲将士，也有之前云景给她安排的人手，这也是云浣雪为什么回郡主府的原因。 她的事情，可以直接让郡主府上的人去办，不用担心泄露的事情。 在陆家，就算现在云浣雪知道陆云霆的身份，毕竟别人不知道。 而且， 陆云霆的身份短期内还不可能改变，陆家那些人她也不能明着去怼。 不然，恐怕又是传出那种以势压人的名声。 名声这种东西，最主要在于炒作，左右舆论这种事她知道怎么做的。 不过，现在对云浣雪来说，她更看重的是司徒眠这件事。 这个人的出现很可能会和北疆有关。 虽然不知道具体什么事件，但总感觉应该是和云家有关。 而那个魏大人，已经查明是如今时任京畿左冯翊的魏正先。 如今京畿主要由三辅京兆尹、左冯翊、右扶风协同管理，但其实是京兆尹一人独大。 京兆尹与右扶风同出右相门下，因此相交密切。 而左冯翊则更像是被架空的隐形人。 那晚魏正先跟司徒眠没有谈拢，后来又找了司徒眠几次。 云浣雪从他们的谈话中得知，司徒眠手上的账册是北疆一役中的军需粮草，由当初的司徒家负责，以次充好。 而魏正先正是当时负责押送的人，是他把那些有问题的兵器粮草混进军中。 至于司徒眠所说的令牌云浣雪还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魏正先跟司徒眠约定好后就借公差离开了京城，云浣雪已经派人去盯。 她现在最想要做的事情，是想办法从司徒眠的手上把那本账册拿过来。 第385章 夜闯司徒家 前几次，云浣雪派人潜进司徒家想去把那份证据偷回来。 可司徒眠的警觉性太高派出去的人并没有拿到东西。 一份司徒家的布防图在桌子上摊开，这是如意舫的人送来的，云浣雪把地图收起来仔细研究。 她是想亲自出马。 而这样实在太过冒险，暗部的负责监察的冷傲雪仍是不同意她的做法。 云浣雪这次不仅是用到了云家的势力，连暗部的势力也用到了。 这也是，皇上最在意云浣雪的地方。 他对云浣雪的忌惮，主要是她已经承接了暗部，而且还知道了陆云霆的身份。 秘密，只有掌握在死人手中才可靠。 这份忌惮甚至大过于对北疆云家烈焰军的忌惮。 暗部当年之所以没有掌握在皇室手中，就是因为先皇对今上的制约。 九龙夺嫡，动辄倾覆江山。 而当年皇后弟子平宁王跛脚也是人祸，只不过事已至此无可奈何。 暗部交到云家手中，这是先皇对云家的信任，也是对继任者的提醒。 皇家嫡子，就是要靠并没有被今上全部掌握的暗部的制约。 暗部四部，是被云浣雪收服，直接听命的人是她。 如果没有她，依然会归于暗处，执行着先皇曾经的命令。 而冷傲雪一直都在跟进这件事。 “主子要知道，若是失败了，还会打草惊蛇引起司徒眠的警觉。”冷傲雪并不赞同云浣雪孤身前往司徒家的做法。 如今云浣雪这个人他们观察过也做过评价。 她现在是被他们认可的主子。 “若是不去，你能把东西给我带回来么？”云浣雪眼眸一斜冷傲雪，直接开口问道。 冷傲雪没回答，他如果能够带回来现在云浣雪也不会决定自己出手。 “那就不必多说，我自己知道怎么做。”云浣雪那么多年的卧底经验，这些事情她也十分擅长。 她又不是傻的，这里是京城如果实在拿不到那本账册的话，她会再想办法从别的地方入手，不可能把自己送到司徒眠的手上。 她的命，可是珍贵的很。 是夜，黑色的天幕坠着几点残星闪耀，凉风袭来，卷落树上几片枯叶。 云浣雪疾步如飞穿梭在黑暗的小巷中，几个起落，翻身越过一面高墙。 司徒家很大，不过她事先看过了地图，进来的位置很靠近司徒眠的院落，再往前，前面就有司徒家的护卫守卫巡逻。 计算好守卫经过间隔的时间，云浣雪偷偷潜入司徒眠的院落。 司徒眠把东西放在他的书房里，云浣雪找到书房的位置。 这边没有人书房附近一片漆黑，不过这里巡逻的人比其他地方的要多，看来东西真的在司徒眠的书房没错了。 云浣雪等了很久，在最后一队护卫经过后，压低自己的身形，从护卫队背后翻身跳到了另一簇草丛里。 这时，前面刚经过的护卫队伍，突然听这边的动静停下脚步。 有护卫朝云浣雪那边看了看。 “看什么呢？还不快点走。”领头的老大也跟着回头，结果发现什么都没有。 那护卫连忙跟上队伍。 云浣雪松了一口气，再次了解了司徒家护卫的警觉性。 不过一个小小的司徒家，司徒眠的院落居然有这么多人巡守。 等巡逻的护卫走远了，云浣雪从身后的窗户进入书房。 如意舫的消息说，东西被司徒眠藏在书房墙上的画后面，书房里有好几副画。 云浣雪正要过去，就听到门外有人走近，推门声一响，她直接跳到横梁上。 进来的人是司徒眠，他一进门就把蜡烛点上，书房内被烛光映照顿时亮了起来。 云浣雪隐匿在暗处，他突然过来云浣雪不得不躲藏起来，这个时候他还来书房做什么？ 司徒眠坐下研磨提笔，这架势短时间内他不会离开了。 云浣雪不由得轻叹了一口气。 “谁？”司徒眠凌厉的喝道。 他的警惕心比他院子里的护院还高。 难道他这么快就发现自己了？ 云浣雪不敢轻举妄动，呼吸上也缓慢了几分。 “还不滚出来，要我亲自动手么？”司徒眠沉声警告道。 云浣雪扶着横梁的手被汗湿，司徒眠有这样敏锐的警觉心也难怪冷傲雪无功而返。 既然被发现了再躲藏着也没必要了，云浣雪要从横梁上下来，又听到司徒眠的声音响起。 “青竹，你好大的胆子，书房重地，谁准许你进来的？你躲在这里做什么？”司徒眠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云浣雪的动作停住，目光看到下面出现的丫鬟，重新在横梁上躲好。 还以为是发现她了，没想到是司徒府上的丫鬟。 青竹听到司徒眠的声音，受惊一般的求饶，“爷息怒，是夫人让奴婢过来的，不关奴婢的事啊。” 从云浣雪的角度，她看到那丫鬟提到“夫人”时，司徒眠的脸色一片阴沉。 “滚，告诉赵雅兰，少在我面前玩这些下三滥的手段，再又下次，让她自己收拾东西走人。” 听着司徒眠的话，云浣雪才发现丫鬟身上的衣服。 算不上是衣服，贴身的衣物外笼罩着一层薄纱，却仍能够让人看清她姣好的身材。 穿成这样，出现在司徒眠的书房，司徒夫人想要让这个丫鬟做什么云浣雪一目了然。 不过看司徒眠的态度，美人送上门他不仅能克制住自己还要把人赶走，显然司徒府上也不安宁，但这些都跟她没有关系，她今晚只是想要拿到司徒眠手里那本账册。 那个丫鬟出去了，司徒眠被这么一打扰，心思全无，刚落了字的纸被他拧做一团丢掉，起身吹灭了蜡烛，从书房中离开。 终于走了。 云浣雪从横梁上跳下来，司徒眠应该不会再回来了。 她去翻墙上的画，手刚碰到画的时候，动作突然顿住。 身后气流的变化让云浣雪觉察到她身后有人。 不好，被发现了！ 云浣雪立刻手掌化刀向身后劈了过去。 对方显然是高手，这才会让她居然没有发现有人进来了，并且那么快靠近她的身边。 第386章 重要证据 但是，对方却一下子躲开。 一掌劈过去没有打中，云浣雪准备再次发起攻击，皓腕被来人扣住。 “是我？”来人低声说道。 熟悉的气息让云浣雪突然放松身体。 这声音，是陆云霆。 “你胆子真大，居然单枪匹马就到司徒府上偷东西。”陆云霆的语气有些不悦，云浣雪没有听他的话。 他是她的夫君，不管有任何事他都会帮她的。 不需要她亲力亲为。 云浣雪知道陆云霆生气了，理亏在先，不敢顶嘴：“咱们回去再说好不好？” 这里毕竟不是适合交谈的场所。 陆云霆瞪了她一眼，“回去再找你算账。” 东西就在画的后面，云浣雪很快就拿到手里。 因为怕损坏，所以这账册应该是涂了专门的油脂来保存字迹。 看样子也有些年头。 云浣雪翻开了账本看了一眼，上面的内容让她的呼吸突然屏住。 她知道司徒眠的父亲在兵部任职，知道司徒家也许跟当年北疆之事有联系，却从来没有想过，这本账册居然是历年来与北疆有关的后勤补给账册。 不只是军粮、还有武器，出处交接一应俱全。 心脏顿时有些收紧。 这账册有些地方被重点标注，而标注的日期刚好是当年的晏宁之战。 不止如此，云家可杀不可败。 而每次云家陨落之战，都有专门的特注，看上去很不寻常。 这些全部详细的登记在账册之上。 本是抱着玩玩的心态去做云景让她做的事情，但云浣雪没有想到真的能拿到实际证据。 北疆是云浣雪的家没错，可是作为一个穿越者，她并没有那种骨子里的归属感。 可为什么在看到账册的这一刻，心口的闷痛会这么清晰，那种苦涩的疼痛，让她的喉咙发不出声音。 “怎么了？”陆云霆先发现了云浣雪的不对劲，目光看向她手里的账册，云浣雪已经合了起来。 “回去再说。”云浣雪的声音比刚才沉了很多，把账册妥善收好，和陆云霆一块儿从书房离开。 然而，云浣雪低估了司徒家的布置。 她和陆云霆刚从书房出来，附近巡逻的守卫就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什么人？” “快走。”陆云霆一手搂住云浣雪的腰身，脚尖一跃跳过一堵墙。 司徒府很大，守卫众多，他们这边才刚有一点动静整个司徒府都被惊动了。 云浣雪跟着陆云霆一起躲进一间房内，门刚合上，外头就有火光接近。 “这里没有，到那边看看。” 府上有人闯进来的事情怎么可能瞒得过司徒眠，听到异动是在书房附近他迅速回到书房。 外头的护卫不知道他在里面做什么，不过没多久，他们就听到了里面东西摔碎的声音。 作为家族秘藏的东西丢了，司徒眠不由暴怒。 本来这件事长辈就不让他插手，是他知道以后觉得自己可以摆平所以私自偷出账册来到京城。 然而，这账册居然在他手中遗失了！ 从书房里出来的时候，司徒眠那双眼睛布满阴翳：“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一定要把人找出来！” 他才刚离开没多久，东西竟然不见了，到底是谁偷走的，魏正先吗？ 不可能，魏正先如果有那样的能耐，东西早就到他手里了。 守卫离开了，陆云霆拉开一道门缝打量外面的情况，来往搜寻的护卫增加了一倍。 “司徒眠知道了，我们必须尽快离开，不然迟早要被找到。”陆云霆低声说道，他也没有想到司徒府上的护卫居然有这么多，司徒眠是铁了心要把人找出来的。 要知道，这可是京城，而司徒家的势力可不在这里。 然而就有这么多护卫，想必那账册十分重要。 云浣雪从司徒眠的书房里拿的到底什么东西？ “怎么走？外头的人那么多，只要我们一出去，绝对会被发现的。”这一刻，云浣雪才意识到自己把司徒眠低估到什么程度。 如果陆云霆没有来，她也许已经被司徒眠抓住了。 “别怕，有我在。”陆云霆的话就像给了云浣雪一针定心剂。 外头的守卫刚经过，陆云霆就带着云浣雪离开那间屋子。 与其等着被司徒眠的人搜出来，不如跟司徒家的人拼一下，他们逃出去并非没有胜算。 “在这里！快来人啊，他们在这。”守卫迅速的喊道。 陆云霆和云浣雪没有停下，他带着云浣雪，脚步极速，在守卫们要接近的时候，脚尖一点，带着云浣雪再度跃过一堵墙。 “不好了，他们翻墙了，快追！”一呼百应这个词用在此时的司徒府上，一点也不夸张。 被这边的守卫这么一喊，墙外的守卫也聚集过来了。 “拿下，快点把他们拿下。” 护卫们的手上有武器，云浣雪只想偷偷拿了东西就离开，陆云霆是追着云浣雪来的，他们都没有携带武器。 这边是一处很大的庭院，这边没有墙可以让他们翻躲。 陆云霆的轻功再好，也不可能带着云浣雪从这里飞跃到对面的墙后。 云浣雪回头看陆云霆，他已经夺过了一个守卫的刀，开始跟其他人打起来了。 云浣雪穿的是夜行衣，她的脸上有黑色的面巾罩住，陆云霆则没。 不过离开那间屋子的时候，他从自己的衣角割了一块儿，遮住自己的脸。 陆云霆武功很高，围着他的护卫更多，很快对方就把他跟云浣雪分开。 云浣雪也借机夺过一把刀，和司徒府的护卫们动手，向陆云霆那边靠近，帮他减轻身边的压力。 护卫们拖延了两人继续逃的脚步，司徒眠很快就赶到这边来。 当看到庭院中央跟护卫们交手的两人，他眉头深深的皱起：“把东西交出来，我给你们留一个全尸。” 云浣雪眼角的余光看到了司徒眠，又扫了一眼场内的情形，感觉自己真的是低估了一个小小司徒府的底蕴。 关键是，谁也没想到原来竟然会有这样重要的账册在此。 这个账册，不只是关系到司徒家的气运，恐怕也是当年涉事人员无法安眠的一个重要证据。 第387章 陆云霆受伤 因为一开始对这件事没有预估，所以对于可能面临的危险就没有清晰的认识。 这本账册，很重要。 按道理来说不可能归一个看上去这么年轻的人来处理。 尤其司徒眠其实在船舫露出了很多破绽。 司徒家的胆子还真大。 但既然账册在手，云浣雪也绝对不可能交出去。 她跟陆云霆都没有停手的意思，地上被放倒的都是司徒府上的护卫，司徒眠看得出来，护卫们们留不住这两个人。 “让弓箭手准备，把人给我拿下！”司徒眠一声喝下，又一批护卫向这里来了，只不过这群人手里拿着的是弩箭。 而且，这些人手持的不像是一般的弩箭，只比郡弩的型号看上去小些。 那些人如果就位，他们在箭雨之中会被射成刺猬的。 云浣雪心中一惊。 “快走！”陆云霆一脚踢开靠近的护卫，一手拉着云浣雪向庭院的墙角退去。 “放箭！”司徒眠却没有给他们反应的机会直接下令。 万箭齐发，密集的落向陆云霆跟云浣雪的位置。 弩箭如雨。 陆云霆身手矫健，他能游刃有余的用刀把射过来的利箭格挡开。 而云浣雪没有他那么精湛的功夫，她擅长的格挡伏击并不适合冷兵器时代，因此动作有些捉襟见肘。 “到我身后！”陆云霆急急说道。 云浣雪向陆云霆这边躲来。 陆云霆剑舞密不透风，也向她接近过去。 然而，司徒眠已经看出云浣雪这里的破绽，让弩箭手集中射向云浣雪这边。 急速的弩箭瞬间落下。 陆云霆跃身而来。 噗！ 这是利箭穿透皮肉的声音。 那一波袭击被陆云霆直接挡下。 但显然，他受伤了。 “你……”云浣雪看着面前的陆云霆大惊，不知道他伤到哪里。 此时，对方的弩箭刚好要换新箭。 只这一个间隙，陆云霆立刻伸手一揽云浣雪，两人飞身从墙上翻过去，躲开了下一波的漫天箭雨。 “你怎么样了？”云浣雪担忧的问道。 “没事，我们先离开。”陆云霆的语气听不出异样，他就这样一手抱着云浣雪，从司徒府上一面面墙上翻过。 有围堵过来的护卫，他不心软的一刀落下，手法狠辣，震慑住不少的人。 两人一路冲杀，终于把司徒眠那些人甩在了身后。 他带着云浣雪从司徒府上离开，直接回了郡主府。 冷傲雪没有离开，在陆云霆走后就一直留在郡主府，以便云浣雪那边有消息他这边也可以快速前往支援。 看到云浣雪扶着陆云霆进来，他连忙上前帮忙。 “你快去让佩儿烧水，让陆婷快点过来。”云浣雪心里的担忧完全写在脸上，她搀扶在陆云霆背上的手全部都是湿的，粘腻在手上，她不是无知的人，那不是汗。 在司徒府的时候，她就知道陆云霆中箭了，但却不知道他的伤势如何。 冷傲雪迅速去找人，陆云霆倚在云浣雪的床边看上去失血过多，唇色有些苍白。 不过他精神上还好，拉住云浣雪淡淡一笑:“别担心，我没事。” 这样的伤在他看来并没有什么，从前更重的伤也有过，他都挺过来了。 云浣雪不想谈他的伤势，她的担心没有因为陆云霆的话就消散。 此时，她的手上全部是血，这些都来自陆云霆身上：“陆婷怎么还不过来。” 就在她这句话落下，陆婷刚好从外面推门而入。 冷傲雪应该已经交代，她进来的时候身上还带着一个药箱。 “你快给他看看。”云浣雪过去帮她拿药箱，手上的血让陆婷心里惊了一惊，连忙上前去看陆云霆的伤势。 他背上中了两箭，差不多都在同样的位置，在左边肩膀处，还好不是致命的位置。 “郡主让人先烧热水，把伤口清洗干净，奴婢才好拔箭。”陆婷擅长医术，在看到陆云霆的伤势后，她的情绪已经完全冷静。 她拿出一把剪刀，迅速把陆云霆中箭位置周围的衣服都剪掉，那里血肉模糊，云浣雪不敢继续看，眼睛有些疼。 他刚才还一直用那只手抱着自己从司徒府逃出来。 佩儿那边有冷傲雪帮忙，很快就把热水送过来了。 云浣雪帮忙清理掉伤口附近的血迹，接连用了好几盆水，陆婷在药箱里翻找出一个瓷瓶交给她。 “等会儿奴婢把箭拔出来，你就把药撒上去。” 云浣雪知道怎么做，她准备好了，陆婷一手按在陆云霆的身上，一手握住羽箭，手上用力。 利箭拔出的那一瞬间，血流如注，云浣雪眼疾手快的把陆婷给她的药洒上去，只片刻，伤口上的血就开始凝固。 陆云霆闷哼一声，两只利箭都被陆婷拔出来了，上完了药云浣雪才发现陆云霆已经沉沉的睡过去了。 陆婷跟冷傲雪告辞退下。 云浣雪帮陆云霆放下了账帘，自己却没法在这种时候休息，只觉得脑子一片混乱。 她拿出了那本今晚抢到的账册，里面的内容愈看愈觉得触目惊心。 当年北疆的败仗，不完全是军中出了奸细，行军打仗的武器粮草，全部被人动了手脚。 由兵部制造的一批腐铜烂铁，被混合在运往北疆的武器当中。那一战，北疆军中上下所需的粮草也被人以次充好…… 这应该是为了留一手所存下来的私账，不知为何会拿在了司徒眠手中。 北疆一直都是东越的心腹大患，边境如果没有云家镇守，连边民都无法安居。 每一次北疆之战，都是数以万计的伤亡。 边关军将的鲜血难道就这么不值钱？ 武器、军粮，这是军队的生命线，这本账册牵涉人数之广，绝对不只是一个官员的贪腐受贿。 从朝中到边关，沿途配送，上上下下大小官员，他们这是把云家送上绝境。 这就是云家全族誓死效忠的皇朝？ 云家儿郎在前线奋勇杀敌，可他们所守护的那些人，利刃刀口对准了他们，活生生把他们害死。 云浣雪的体内有一种激烈的情绪在翻涌，胸腔的闷痛几乎截断她的呼吸，耳畔依稀传来逝去的英魂传来的悲鸣。 他们效忠的人，他们守护的国土，为了这些蠹虫那么大的牺牲，值得吗？ 第388章 账册送出 北疆云家。 云浣雪闭上了眼眸。 她还记得，云家祠堂，那一排排的牌位，悲凉沉重。 不，一点都不值得。 其实，她就像是云家的一个看客，在坐看着云家的故事。 心底的悲愤，那也许是因为同源的血脉。 但，在她看来，这个皇朝，真没什么值得效忠的。 在位的那个皇帝，也许因为不是嫡出，所以心思太狠。 平宁王夫妇可也是北疆战死，也正是因为那一战，云家被疑卖国，但并没有实证。 这也是她被取名浣雪的原因。 而这本账册并没有做详细记录，只提到了几句。 但可以看出，这里面也有这批人的手笔。 这至少是十五年前的事情。 甚至二十年前，可能针对北疆的这些人就已经开始动作了。 不然，云家不会一个又一个这样的凋零。 如果是皇子夺权，这么久远的事情，当时还是稚子的皇子就有这样的头脑心机手腕？ 那么，还能是谁？ 平宁王是太后的亲生骨血，她总不至于想让平宁王夫妇出事。 虽然没有证据，但想来也和那个人脱不了关系。 他的心思也实在太狠。 莫说当年，如今要不是云浣雪嫁给了陆云霆，恐怕都会被他处心积虑的害死。 只有接手了暗部，她才知道了自己手中到底拥有了什么力量。 如果这个不能掌握在皇上手中，他必然会坐立不安。 尤其是，他肯定很怕云浣雪最终站在了他对立面上。 皇上的心思，真的是很深很深。 云浣雪合上了账册，如今这个在她手中十分不安全。 她想了想直接去外面叫了佩儿：“佩儿，有件事需要拜托你一下。” “什么事郡主直接吩咐就好。”佩儿表情认真地说道，她怎么还能让小姐拜托呢。 她的命都是小姐的。 “这件事很重要，关系到云家。”云浣雪的表情也十分严肃：“这个需要你去北疆找到云景，交给他，这个留在我身边，留在京城都实在棘手。” 就怕现在不只是司徒眠知道，要让那些上面备案的人知道账册丢了，多少人会为此不惜付出一定代价。 就算是郡主府郡主身份，也不一样能保下这个东西。 现在，只能在司徒眠还不敢声张的时候赶紧送走。 只有送到云景手上，才能发挥巨大价值。 “放心，只要是小姐交代的事情，佩儿就算是付出一切代价也要完成！”佩儿绷着小脸说道。 关键时刻，她甚至都忘了称呼云浣雪叫郡主。 她是她的小姐，一直都是。 “就是这个。”云浣雪把东西交给了佩儿：“你如果需要云景那边的人手，直接拿着这个去吩咐就好。” 云浣雪拿着的，是当初第一次见云景时候身上的那个络子。 七彩的颜色看上去无比俗气，十分醒目。 这是那个家伙在走之前专门留下的信物，感觉纯属为了膈应人。 佩儿看到这个也忍不住抿唇，小姐的手艺实在是……太……糟糕了。 “小姐，好像景爷走的时候让你新编一个给他。”佩儿“好心”提醒道。 “我让你带这个去安排人手，那就是让你顺便转告他，编新络子这种事他就别想了！”云浣雪虽然很嫌弃眼前这个络子的手艺，可就算是这个络子，她也编不出来。 “好，佩儿一定记着转告！”佩儿把络子手下放好。 “你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说一声。”云浣雪知道事情匆忙，她自己可能想的有些都不周到。 “那小姐佩儿这次和环儿姐一起去吧。”佩儿想了想还是觉得两人一起更好一些，佩儿她们的双人合击还是难有对手的。 “好！记住，这个东西关系重大，但如果在东西和你们两个比起来，先保命更重要听到没？”云浣雪认真地交代着。 “小姐！”佩儿的眼圈有些发红。 云浣雪的脾性她很清楚，还是第一次见到小姐这样拜托一件事，那么肯定很重要。 但是小姐居然说比起来这个，她和环儿更重要。 “傻丫头，眼圈红什么。”云浣雪微微勾唇，佩儿环儿最早跟在她身边，也最忠诚。 “佩儿以为小姐都不待见我们这些旧人了。”佩儿擦擦眼眸，自从陆婷开始跟着小姐，一般总能贴身跟随小姐出门跑东跑西，她以为自己和环儿被小姐疏远了都。 “怎么会，陆婷是陆云霆的人，所以在陆家或者是皇室那边比较有经验，你们才是我云家的人不是吗？”云浣雪看着眼前委屈的小姑娘，这阵子她没有带着佩儿实在也是因为这件事如果佩儿知道，其实就代表云家那一派的人几乎全部都知道。 云景像是掌握着她的全部行踪。 陆婷是陆云霆的人，而她们是云景的人。 对她来说，远近亲疏其实也是心里有数。 关键时刻，陆婷肯定会站边陆云霆的。 这种事，其实已经不止一次。 她警告过陆婷记得谁是她的主人，虽然陆婷说了她以后只有云浣雪一个主子。 但不到事头，谁又知道呢。 而纵然知道环儿、佩儿是云景的人，纵然不想被云景控制，可那个曾任总兵的少年，却引不出云浣雪的一丝恶感。 也许是……以前太亲近了吧。 云景说她失忆都是被云景亲手金针封脑，那他们的关系，该有多信任。 多深重的情谊才能让一个人带着那么丑的络子走来走去。 所以这件事，不能拜托陆婷，陆婷对于云景在北疆的布置也不清楚，所以不是最适合的人选。 而冷傲雪还要顾着京城，也不可能。 佩儿环儿是最好的人选。 回到北疆，就是回到她们的地盘。 那是，她的故土。 佩儿携带账册离开，云浣雪想了想还觉得并不妥善，又叫来了冷傲雪安排四队人同时出城，配合佩儿环儿来扰乱别人视线。 “主子，那账册……”冷傲雪也感觉到云浣雪的凝重，不由有些迟疑地开口问道。 “其实有件事我很想问你——” 夜色深重，烛火如豆。 云浣雪看上去也有几分迟疑，似乎也在斟酌这话到底能不能问出口。 第389章 暗部臣服于谁 冷傲雪看出她的为难，开口道：“现在您既然已经是暗部的主子，那么有什么话都可以说。” 云浣雪现在对于暗部已经有过接触，而暗部的人算是以她为尊，正是因为如此，有的话她才无法直接的去问他们。 很可能，会产生隔阂。 沉默了片刻，云浣雪才问道，“暗部是由皇室培养出来的，那么对于你们来说，你们会听从皇上的命令，还是我这个刚接手暗部的主子的命令？” 到最后所有委婉的说辞，都不如直接干脆来得痛快。 这个问题压在云浣雪心里很久了，她想要把暗部这股力量掌握在手中，但又担心这是一把双刃刀，使用它的同时，还要担心会被它划伤，即使现在这把刀还在鞘中。 冷傲雪没想过云浣雪会问他这个问题，有些迟疑：“主子这样问，属下不知如何回答。” 他们的存在就是为了东越皇朝。 现在，云浣雪这个问题是把她和皇朝区分开来么？ 历来暗部只忠于皇室。 这本来是皇室嫡系手中最强悍的一种力量，但当今皇上继位，先皇却把这股力量交给了云家。 这是对于云家的信任，对于北疆烈焰军的信任。 信任云家一定可以一心忠君。 老侯爷战死，如果没有云浣雪的出现，他们的一辈子大概就一直这样隐于暗处，云浣雪的话让他脑子里有什么东西闪过，却无法仔细的捕捉。 “若是我非要你回答呢？”云浣雪凝眸看他，心里决心想要一个答案，一个有关她以后能否一心信任暗部的答案。 她坚定执着的神情，让冷傲雪无从敷衍。 从云浣雪今晚的决心来看，这个问题不是随性而问，也许早在她心中存在很久了。 她在今晚问起，冷傲雪便想到了云浣雪让他去司徒府拿的账本。 和那本账册有关么？ “那本账册，可是和那位有关？”再露骨一点，冷傲雪是想直接的问，云家的陨落是否和当今圣上有关。 他们专门就从事这些监察百官的事情，很多事情也是清楚的。 但他们有自己的规矩和责任，不是知道或者清楚就一定要插手。 云浣雪看出了他的保留，暗部的人不傻，冷傲雪很聪明。 而且他负责的本来就是情报分析。 “现在是我先问你问题哦。”云浣雪同样拒绝回答账册的事情。 “您是主子，我们就听您的。”冷傲雪想了想，开口说道。 云浣雪眉头轻轻一挑：“我是主子？就那天打了那么一架就可以定吗？” 这会不会是太儿戏了。 他们都是各有技艺惊才绝艳的人物，就这么轻易臣服她吗？ 她还记得那天她也并没有表现出来什么。 就可以直接被认可？ 这又不是擂台赛打架赢了就可以，越了解暗部越知道这是怎样的一股力量。 从东越建朝以来，就已经有了暗部。 这是当年东越建国皇上手中的私军，后来暗部的训练变得隐秘起来，也是在接手之后她才知晓，暗部所有人员都出自于千仞山，由长老训练。 成员百里存一，出师之后才能各尽其中。 所以，每一个暗部成员都可以至少以一当十，甚至以一当百。 为什么暗部手中的信息众多，那些皇室、众臣身边都有的死士或者影卫，这些人也大多出自千仞山。 也因此，很多秘闻都在暗部手中掌握。 所以细思极恐，你不知道你是这些暗部成员的主人，还是那个在皇位上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或者千仞山的多位大长老。 “先皇把暗部交给了云家，您是云家的唯一血脉。”冷傲雪一字一句认真说道，算是解释了这件事。 她能发现那个令牌，那是机缘。 也是他们暗部重见天日的时刻。 毕竟，躲在暗处的的日子，实在是太过于艰辛。 “那么重要的令牌会放在那么容易被看到的地方，难道主子就没有想过原因吗？”冷傲雪淡淡一笑，与其说那个令牌是云浣雪发现的。 不如说是他们想要被云浣雪发现的。 暗部下任继承人，其实本来是云浣雪的父亲。 而在老爷子还没有卸任，云浣雪的父亲已经故去。 他们的目标就放在了云浣雪和她哥哥身上。 而到最后，就只剩了云浣雪一人。 所以，既是没得选，也是她适合。 云浣雪明白了冷傲雪没说的事情，她再度微微迟疑：“所以，我的事你们也应该都知道？” 这是她以前不曾想过的事情。 “主子指的是什么？”冷傲雪眸中似乎有什么划过。 云浣雪想了想自己的事情，那些事可以对云景说，但对眼前的人，如果问她身上曾经发生了什么，可能他们还没有达到那样的信任度。 她的话题一转，没有再谈她自身，再度转到了局势之上：“京中如今的局势你们都看得到，皇上一心集权，而皇子们也各自成家，将来肯定有人会继承那个位置，你觉得谁胜算更大？” 她答非所问，却让冷傲雪的神色更加凝重。 皇储未里，九龙夺嫡。 那个位子每一代继承都不是风平浪静，这话要是问任何一位大臣，恐怕都不敢回答。 传出去就是大不敬。 而云浣雪看似是和他说眼前的局势，实则是在试探，问他暗部日后会选择忠于谁。 “暗部代代传承，都是为了拱卫皇朝，至今已经32代，如今却是先皇为了恐怕皇室相残而传承给忠烈候。暗部存在的意义是为捍卫皇室嫡系，主子若要这么问的话属下只能告诉主子，暗部如今听令于认可的第一人北疆战神，从始至终。”冷傲雪坚定道，自从归于忠烈候，先皇宾天也没有收回暗部权利，所以暗部如今归于云家：“不会有站队某位皇子的事情。” 每一个组织的存在，都有他们各自存在的意义，而暗部是为了东越皇室而生。 后来归于北疆战神，云家已经牺牲的老家主，他们暗部很多人不止是存于暗处，有的甚至上了从来不曾敢梦想去的沙场，斩敌人血，长河落日圆。 他们有的不再是终生无法解脱的暗影，所以，他们都敬重老侯爷。 第390章 对他的承诺 要说暗部现在归于谁，归于忠烈候，归于忠烈侯府，归于云家，浣雪。 云浣雪若有所思，为了守护皇室。 既然认她为主，又要守护皇室，就是让她带领着守卫皇室。 先皇想要东越江山有人继承，又想要自己的嫡亲血脉平安顺遂，这就是他们暗部如今存在的意义。 先皇是否也想到了，当今皇上不会容下他的手足？ 如今的暗部是否也能觉察到，皇上这么多年来算计的用心？ 云浣雪试探性的问他，“若是皇上要对付小宁王，暗部的人会站在哪一边？” 冷傲雪毫不犹豫的答道，“如果有这一天，暗部上下必将竭尽全力维护皇室正统血脉。” 这是他们存在的唯一使命。 果然是这样。 先皇虽然把皇位给了如今的皇上，实际他比谁都重视嫡系血脉。 那么，若是小宁王真的回来了，不只是太后，先皇的人也会拼尽全力保护他。 有了这点了解，云浣雪心里的顾忌就少了。 暗部不会为皇上所用，如果有那一天，她也知道要如何破解暗部对皇上的忠诚。 云浣雪脸上终于露出了轻松的笑意，“我没别的问题了，最近多让人盯着司徒眠那边的动静。” “是。”冷傲雪应声离开，有关云家那个疑惑，到底没有问出口。 陆云霆受伤，云浣雪因为账册以及暗部，加上心里内疚，几乎一夜未睡。 她见过陆云霆意气风发的强悍样子，赤卫军之彪悍，他带领督察院暗夜突袭悉数灭尽。 当初，让人恨得压根直痒痒。 可因为她，他却总不小心变得虚弱。 这次是她判断失误，未听冷傲雪劝告执意一个人去司徒府，陆云霆也不会在那里出现，他就不必为了她受伤。 可如果不是陆云霆在，现在受伤的人就是她，甚至还会落到司徒眠的手上。 终究是，她太弱了。 她所学所用，可以在现代成为最厉害的存在，叱咤黑白两道。 而在这种人动不动就飞来飞去的冷兵器时代。 天还没有亮的时候云浣雪就在院子里开始练功舞剑，她始终觉得如果不是她太弱了就不会连累陆云霆手上。 她如果不能变强，昨晚发生的事情绝对不是最后一次。 云浣雪知道自己这个身份，她不想再拖累身边的任何一个人。 身上的衣裳早就被汗打湿，剑花挽到一半，手上一滑，长剑直接飞出去，钉在回廊的柱子上。 “剑不是这样练的。”身后一道声音响起。 云浣雪猛的回头。 “你怎么起来了？快回去躺着。”云浣雪不管那把飞出去的剑，向檐下的陆云霆这边走过来，她的眸中带着担忧的神色。 他怎么起来了。 昨晚中的可是两箭。 陆云霆却像是没有听到，只是傻傻地看着她低笑，“真好。” 云浣雪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都伤成这样了还好。 “浣雪，你的脸上有字。”他一字一句认真的说道。 “有字？”云浣雪抬手碰了一下自己的脸，又覆上陆云霆的额头，“你没发烧啊，怎么眼花了？” “嗯，你现在的脸上写着对我的在乎。”陆云霆把她的手拿下，直接用自己的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语气愉悦。 云浣雪不自在的转过头，清咳了一声，陆云霆怎么受伤后，说话语气越来越像孩子了。 堂堂督察院的副统领，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你的伤还没好，先回床上躺着，我去看看清粥好了没有。”云浣雪把陆云霆扶回屋里。 现在时辰还早，陆婷她们还没起来，粥是云浣雪自己熬的，这会儿差不多快好了。 回来的时候，云浣雪就看到陆云霆已经换好了上朝的衣服不由眉头微蹙。 她赶快把食盒放下，过去帮忙把腰带系上：“今天还要上朝吗？” “总不能露出破绽吧，昨晚我的身手加上中箭，在京城中应该已经是被怀疑的人选。”陆云霆把朝服整理好，脸色虽然有些苍白，但身姿依旧挺拔。 云浣雪眉头微微一蹙，心口轻悸，站在他身前低声道：“昨晚是我连累了你，你今天自己小心点，早点回来。” 陆云霆要去上早朝这事没办法可想，昨晚司徒眠丢了东西又打伤了偷东西的人，陆云霆今日如果不去早朝，也许司徒眠就会怀疑到他身上。 至少，司徒眠肯定已经有了猜测对象。 他这还是为了她。 “说的什么话，我保护你是应该的，这点伤不算什么。”陆云霆说着抓住了云浣雪的手。 两箭换来云浣雪对他的在乎，对他来说很值得，况且这点小伤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我煮了鸡丝粥，不腻，你尝尝喜不喜欢。”云浣雪不想再围绕受伤的话题聊。 听到云浣雪亲自熬了粥，陆云霆眼前一亮，还没试过味道就道，“我很喜欢。” 他很给面子的把一小锅的鸡丝粥全部吃完，这是云浣雪亲自烧的，自然与厨娘做出的不同。 无关味道，而是心意。 想到这一点，他更觉得自己昨晚受的伤值得。 “吃得差不多就好，喜欢明天我再给你做。”她别的东西不会做，熬个粥还是会的，加上陆云霆这么给面子，她比自己吃了还高兴。 “好，这辈子你只能做给我一个人吃。”陆云霆趁机在云浣雪这里提着要求。 他知道这是得寸进尺。 可能和云浣雪携手这种事早在心里期期盼盼了很久。 陆云霆的话，有些无礼取闹听起来有些幼稚，云浣雪却很配合的点头承诺：“行，只给你一个人。” 其实，这并不是她穿越以来第一次亲手下厨。 之前在和小宁王去南疆的时候，除了同床共枕，他们就像是最普通的夫妻般自然相处。 那时候，她也曾下厨。 不过不是自己，小宁王也和她一般，体会着这尘世间最简单普通的平凡快乐。 甚至，在第一次熬粥的时候，都变成了米饭。 而且烧坏厨房这种事也不是没有做过。 点点滴滴，曾经以为会终身铭记。 而现在，该放下了。 第391章 有人到了南疆 与此同时—— 远方天际吐露出一片鱼肚白，一辆通体黑色的马车从西风古道上飞驰而过，带起一阵黄沙飞扬，最后停留在一处墨绿发黑的山林脚下。 “主子，到了。”驾车的人抚已经是风尘仆仆，马车是双马并驾，所以应该是赶了原路。 驾车人恭敬的把车帘掀开，不多时，马车上便下来一个人。 下车的人一身白衣清如雪，绝美的脸上带着一丝孤傲的冰寒。 “进去吧。”小宁王率先向森林的雾瘴中走去。 身后两个手下连忙跟上。 这里还和以前一样，靠近的时候就能感觉到阴森的寒气，耳畔依稀还有虫子振翅的声音，白雾翻涌在林子里，他回头，仿佛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巧笑倩兮。 “浣雪……”他伸手要去抓她的手，突然那个身影消散不见了。 “主子，林中瘴气有毒，此地不宜久留。”阿二随手在他们身边洒出一些粉末，驱散身边要靠近的毒虫。 小宁王回过神，又恢复他清冷如霜的神情，继续往前走。 云浣雪陪他一起到南疆寻医问药的日子，好像就在昨日。 他们轻车熟路的走出了林子，走到凌云寨外。 “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快离开。”两个身穿藏青色缠枝图纹服饰的苗民守卫拦在他们面前，语气不善。 南疆的人，一如既往的排斥外人进入他们的地界。 阿二正要开口的时候，就听到守卫他们身后一个娇俏的女声响起来：“君公子，真的是你吗？”百里奚月脸上洋溢着兴奋的欢喜。 看到两个守卫还把人拦着，直接上前呵斥道，“你们看清楚了，这位君公子是咱们凌云寨的大恩人，我阿爹的命就是君公子救的，下次谁再敢拦着，休怪本姑娘不客气。” 她这么一喝，守卫哪里还敢拦着，看待小宁王等人的眼神都不一样了，连忙推开把人请进寨里。 上次小宁王跟云浣雪离开以后，百里奚月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小宁王了，为此低沉消糜了好一段时间，如此再次看到小宁王，她没有一丝女儿家矜持，直接搂着小宁王的胳膊走。 “百里姑娘，百里寨主现在何处？君某有些事情要向百里寨主请教。”小宁王不喜欢百里奚月，上一次就拒绝过了，这会儿胳膊被搂住，也是不动声色的把手抽回来。 他拒绝的态度太明显，百里奚月脸上有些失落，听到他想找百里洪煕，百里奚月道，“阿爹在竹楼，我带你过去。” 她心心念念的人好不容易再次出现了，百里奚月这一路上都时不时抬头偷偷看小宁王。 阿二和阿三在彼此脸上看到了无奈，南疆的姑娘比他们京城的还要奔放。 小宁王恍若未觉，一刻钟后，就到了百里奚月说的竹楼。 竹楼有两层，他们抬头就看到百里洪煕站在二楼，手上拿着几个瓦罐。 “阿爹，君公子来找你了。”百里奚月冲着百里洪煕大声喊道。 “那还不快请客人进屋。”百里洪煕看着楼下的人，脸上带着笑意，放下手上的瓦罐进去。 小宁王他们进门的时候，百里洪煕已经从楼上下来了，精神抖擞。 “冒昧来访，还请百里寨主别见怪。”小宁王在一边坐下，阿二阿三守在门外等候。 百里洪煕还没出声，百里奚月就抢着道，“不见怪不见怪，你想要什么时候来都可以，我们凌云寨都欢迎。”百里奚月让人上茶，自己在小宁王旁边找了个位置坐下。 百里洪煕警告的看了她一眼，小宁王离开以后，百里奚月的心思就全出来了，他怎么会不知道自家女儿在想什么。 小宁王没有注意他们父女两个之间的互动，他这次来也是有目的并不想在南疆逗留太久。 或者说，如果不是从天外天回京城的时候顺路，他也不会特意来这趟南疆。 百里洪煕收回神情，看向小宁王问道，“不知君公子到访有何要事？” 南疆不比外面的世界，这里蛊虫毒物太多，入口的山林瘴气弥漫，一般人不会想到这里来，来过一次的人也不会再来第二次。 “君某听闻南疆有一种蛊，名叫红叶蛊，可以吸食人身上的血液，不知道百里寨主可否找到这种蛊？”小宁王淡淡问道。 南疆人最擅长的就是养蛊，小宁王要的红叶蛊是南疆最常见的蛊，对百里洪煕来说，要找红叶蛊并不困难。 只不过他有些疑惑，眼前的小宁王跟当初看到的他有些不太一样，当初小宁王的脸上有明显的病弱，现在看上去，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君公子想找红叶蛊做什么？” 红叶蛊虽然在南疆常见，不过南疆人不会轻易把红叶蛊送人。 一直都说蛊能杀人，蛊能救人，红叶蛊便是其中之一。 如果中毒了，可以利用红叶蛊，让它把体内的毒素吸出来，但若是控制不好红叶蛊，它会把人体内的血液吸食殆尽。 小宁王见他这么问，明白他的意思，他用左手把右手抬起来，袖子往上撸，露出一条赤裸的手臂。 他们一直没有发现，小宁王的右手不能动弹，直到看到的这一刻，整条手臂都透露着不正常的白，血管泛黑。 百里奚月不可思议的捂住了嘴巴才没让自己叫出声，就连百里洪煕也觉得骇然，“君公子，你这是？” “原先重病缠身，如今身子痊愈了，就剩下这条手臂，余毒积攒在手上，大夫说，只有南疆的红叶蛊可以在保住手臂的同时去除余毒。若非如此，君某也不会来叨扰百里寨主了。”他把右手收回去，袖子垂下，看不出来那条手臂的问题。 公孙度把他留在天外天七天，巩固了他的体质，却也没办法清除右臂的余毒，红叶蛊就是他给小宁王最后的方子。 如果不能去除最后的余毒，最后要么是右臂废掉，要么毒素重新流转回全身。 小宁王不想之前所做的一切白费。 他要安然无恙地回去。 第392章 小宁王离开，京城风云涌动 “君公子待老夫有救命之恩，何来叨扰之说。你们汉人不会控蛊，红叶蛊操纵需得谨慎，你这毒不是一天两天能够祛得干净的，君公子不妨在南疆多住些时日。”百里洪煕开口说道，小宁王对他有救命之恩，因此他是小宁王的中毒也想尽心尽力。 “可有其他办法？君某有要事在身，必须尽快离开。”京城有关云浣雪的情报，让小宁王的心绪不宁，他想尽快回去。 如果，元浣雪不再是他的，那么他要长生又有何用？！ 百里洪煕沉默，不知道要怎么劝说，百里奚月则一脸欣喜的说道，“阿爹阿爹，让我跟君公子一起走吧，我会操纵红叶蛊，我能帮他祛除余毒。” 她等这个机会已经等了很久了，只要能跟着他，就算没有名分她也愿意的。 看到小宁王身边没有跟着云浣雪，百里奚月便有了自己的私心。 百里洪熙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你别忘了你已有婚约，年底可就要成婚了！” “可是奚月才不想嫁给那个人！阿爹，你就帮帮奚月吧！”百里奚月说到这个，眼圈都有些红了。 和她有婚约的阿瓦寨的桑巴，但那个人心术不正，而且已经有了好多情人。 她才不愿意和那个人成婚。 百里洪熙看向小宁王，帮小宁王的同时，也想给自己百里奚月创造一个机会：“不知道君公子意下如何？” “不敢劳烦奚月姑娘，百里寨主手上可其他闲散的人？”小宁王既然知道百里奚月的心思，就不会给她机会，他对她无意，不必白白耽误了她的一生。 百里洪煕听出来小宁王的意思，一边是自己心疼的女儿，他也舍不得让自己的女儿继续消糜度日，“君公子放心，我这女儿虽然娇生惯养了些，但她控蛊的能耐绝非一般人能比的，反正她整日也没什么事，君公子便带着她一起走吧，你手上的毒不能再拖了。” 他后面一句话提醒了小宁王。 的确，是不能再拖了。 “既然如此，便麻烦奚月姑娘了。”小宁王不再拒绝，他现在着急赶路，到时候等他余毒祛尽再让人送百里奚月回来。 最欣喜的人莫过于百里奚月，听到百里洪煕跟小宁王答应了，她连忙回去收拾东西。 小宁王想要快点启程，等百里奚月收拾好东西之后，就立刻启程准备离开凌云寨。 百里洪煕看着一脸欣喜的女儿，不由暗暗叹息，也不知道他这个决定是对的还是错的。 “阿爹，您怎么是这副表情，还是在担心奚月的婚约吗？”百里奚月一噘嘴：“等奚月变成老太婆再回来，就不信那个桑巴还要娶我！” 百里奚月一心想走出大山，并没有看出百里洪熙眉头紧皱下的忧虑。 有时候，很多事，并不是一走就可以了之。 不过奚月开心，那也就罢了。 …… 此时京城，亦是暗流涌动。 微风轻袭，带着秋日寒凉的气息，吹得人精神抖擞。 如同云浣雪猜想的，司徒眠丢了东西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这两日暗部盯着的人便来报，司徒眠派遣身边的人去查探京中的官邸。 就因为那晚陆云霆身上穿的衣服，缎料的衣服不是普通人穿的起的，重点放在京中各个武将身上，不过并没有查到什么。 辗转半个月过去，云浣雪一直在关心陆云霆的伤势，这几日，外头发生了许多的事情。 最大的一件便是选秀已经结束，各家闺秀算是名花有主。 朝中几位皇子相继被皇上赐了婚。 不止是成年的皇子，还有未及冠的皇子也给指了婚。 有的是正妃，有的是侧妃。 就算是侧王妃，在皇族宗室也会上玉蝶，可这几位侧王妃不是普通人，她们都是这次大选的秀女。 每一个人背后都代表着一个家族，这群人原本是家里送去皇上身边想要谋个前程富贵的，如今被许给了几位王爷，朝中的势力便要重新洗牌了。 萧家自从萧青山“死”后，萧家三兄弟因为萧晴儿之死，以及萧璐儿险些遇害而生了间隙，如今已经分家了。 萧雪儿之前为了报复云浣雪，与慧王合谋，败坏了自己的名声，京城上下，没有哪户好人家愿意娶她。 而在萧家出事后，萧雪儿又失踪了一段时间，如今再出现，就成了慧王府的侧王妃。 云浣雪并不知道这件事，直到宫里又举办了金秋宴。 由周皇后一手操持，云浣雪收到了宫里的帖子，朝中正三品的官员都可携带家眷入宫赴宴。 皇后宫中。 周皇后落座在贵妃榻上，她的下首坐着的只有周清夏一人。 宫女侍婢全被遣散，殿内一片寂静。 周清夏手里捧着一杯茶，静静的盯着杯盏中茶叶起伏，没有出声。 由周皇后一手操办的金秋宴，周清夏不管陆云霆对她的态度如何，她现在也是陆云霆的平妻，有资格进宫参宴，不过她没想来，是周皇后派了人亲自去接她，周清夏便想到当初周皇后要她做的事情，心里已经对凤鸾宫这一趟有底了。 如姑侄两人，各自安静的坐着等待对方先开口。 周皇后最近这半年来，遭遇的事情太多，定力早就没有以前那么好。 “本宫这个做姑姑的倒是不知，我这个侄女居然有这么大的能耐。”周清夏还没出声，周皇后就先沉不住气了。 她上次想利用周清夏巩固自己在后宫的权力，不想周清夏竟然失败，连累她被皇上禁足。 她是这几日才知道，她被禁足不久后，周清夏竟然被皇上赐给了陆云霆当平妻。 不管这其中有没有周清夏的意思，周皇后都把被禁足的这笔账记在了周清夏身上，语气有些阴阳怪气。 周清夏心思细腻，自然是听出来了，她终于把目光从手上的杯子移开，“娘娘若是说皇上赐婚的事，圣命难为，周家不敢抗旨不遵。” 她刻意说到了周家，提醒周皇后当初的举动是忤逆了周家的意思。 周皇后如今在宫里是四面楚歌的境地，前有新秀夺了皇上的恩宠，后有陈贵妃虎视眈眈，她不能再失掉周家的支持了。 第393章 又逢金秋宴 而周皇后听到她的话，也的确收敛了神色，不过被一个小辈这样提醒，她觉得没了脸面，语气依旧是恼怒：“本宫当时怎么就没发现，原来你这么伶牙俐齿，怎么，如今嫁入了陆家，有陆云霆给你撑腰，连本宫这个姑姑都不放在眼里了么？” 陆云霆在前朝的地位举足轻重，皇上又很信任他，天子跟前的近臣，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要说是周皇后，她也不会轻易去得罪陆云霆这个人。 周清夏面上浅笑，她突然说道，“娘娘，清夏听闻，皇上已将宫中的新秀赐给众位王爷做侧妃，不知六皇子何时才能出宫辟府？” 又是一句提醒，这一句直击周皇后的要害。 她的长子如今已经没有希望了，六皇子却连自己出宫辟府的权力都没有。 她一直想要得到皇上的荣宠，让六皇子在皇上的面前得到更多的器重，这会儿才突然领悟到，朝堂的支持对一个想要上位的皇子来说，有多么重要。 入宫参加大选的秀女们家世都不一般，皇上居然把这些人赐给了那些皇子们，那就表示说，几位王爷若是有想要冲一冲那个位置的，新秀们背后的家族也会出手，他们已经跟那几个皇子绑在一起了。 这些朝中的势力当中，竟然没有她儿子六皇子的份。 周皇后半眯着眸子打量周清夏，她发现她真的是很小看这个侄女。 “皇上信任周家，器重陆大人，只有六皇子身上是周家的血脉。”周清夏淡淡说道，没把话说死说全，却给了周皇后无尽的遐想。 皇上信任周家，周家跟陆云霆都是皇上的人地位举足轻重，有时候他们一句话要比周皇后说上数十句都要管用。 周清夏如此似是而非的话，就把周皇后的思路成功带离，让周皇后去认为，周清夏是周家用来笼络陆云霆的棋子。 而周家跟陆云霆，最后都会为周皇后跟六皇子所用。 这么一张，周皇后再和周清夏说话时，就不再是阴阳怪气了，态度也多了几分亲近：本宫知你在陆家也是个不容易的，你放心，若是云浣雪欺负你，姑姑绝对会为你做主的。” 她现在才有一副亲姑姑的模样。 “清夏多谢姑姑。”周清夏在心里冷笑。 她这位姑姑的智商就这么一点，这么些年到底是如何在宫里活到现在的？ 周皇后的态度变得很快，她和周清夏演出一份姑侄情深的戏码。 宫里的人哪一个不是人精，看到了周皇后的态度，他们对待周清夏的态度也不一样的，多了几分讨好的谄媚。 今年的金秋宴地点设在了御花园，御花园的锦鲤池面前有一块儿很大很空旷的平台，周围有各种各样开得正旺的菊花。 还未开宴，这里便聚集了众多官人家的夫人跟小姐，几位王爷身边还携带了新娶的侧妃。 看到萧雪儿的那一刻，云浣雪有些惊讶，她没想到萧家居然还会让萧雪儿嫁进慧王府，可转念一想，萧雪儿是慧王的女人，京城人几乎要到众所周知的地步，萧雪儿嫁给慧王当侧妃好像也是最后的办法。 她注意到萧雪儿，萧雪儿也注意到她，或者说，萧雪儿就是可以在找她。 看到了云浣雪，萧雪儿遣散了身边过来撘关系的女人们，只带了一个丫鬟就像云浣雪这边过来了，没有人看得到萧雪儿盈盈的笑容下，隐藏着如何仇恨的咬牙切齿：“昌平郡主居然也在，本妃还以为今日这等场合，郡主是不会出现了呢。” 她过来给云浣雪打招呼，身上的衣裳配饰用的都是最上等的料子，生怕人家看不出她如何奢华的派场一样。 “萧雪儿，多日不见，你的能耐见长了，我还以为你是躲起来了。”云浣雪神色淡淡，让萧雪儿看不出她的情绪。 之前因为萧青山差点“死”掉，云浣雪险些杀了萧雪儿偿命，若不是萧梓潼跟秦氏求饶，云浣雪绝对不会那么轻易放过她的。 她的话又何尝不是在讥讽萧雪儿当初有多狼狈。 萧雪儿想起来了，脸色是有那么几分难看：“谁需要躲起来了，云浣雪，我如今是慧王府的王妃了，要小心的人恐怕只有你了。” 萧雪儿不跟云浣雪继续聊，这话说罢，就回自己的位置坐下，好像她只是用自己慧王侧妃的身份，来向云浣雪示威的。 她没有在云浣雪这边继续和她争锋相对，反而退回去，让云浣雪不由得起防备。 这样的萧雪儿好像突然有了脑子一样，让她难以猜测萧雪儿想要做什么。 云浣雪很早就到了御花园，当然不是为了赏菊，她是为了来看看各府的新夫人有什么动静。 萧雪儿一打搅，时间就过去了，不远处便听到了公公提着尖细的嗓子唱道：“皇上驾到，太后娘娘驾到，皇后娘娘驾到，陈贵妃驾到——” 一声比一声绵长悠扬，听得云浣雪一阵耳寒，鸡皮疙瘩泛了一身，陆云霆不知道什么时候到的，他坐在云浣雪的身边，不由得问道，“冷吗？” “没。”云浣雪回道。 皇上太后等人过来，众人行礼后，众人重新落座，场上却少了一个位置。 “郡主……” 周清夏站在云浣雪旁边，所有人都坐下了，她一个人站着就格外的显眼，场上的人都知道她现在是陆云霆的平妻，陆云霆身边只有一个位置，那个位置坐了云浣雪，众人都抱着看戏的心态，看陆云霆会选择哪一位。 “浣雪，你到哀家这里来。”太后已经开口帮忙解围了，云浣雪便顺着她这个台阶上，周清夏坐在云浣雪原先的位置上。 云浣雪注意到周清夏眸中一闪而过的欢喜，心里有那么几分别扭。 和往昔的金秋宴没什么不同，舞姬来助兴，众人吃酒尝蟹赏菊，菊美蟹肥，云浣雪的心思一直在周清夏跟萧雪儿的身上。 她不想陆云霆与周清夏太过亲近，萧雪儿跟慧王同座，她刚才对自己的挑衅让云浣雪提防着她。 萧雪儿跟慧王一样，都是一条毒蛇，转挑云浣雪不注意的时候上前咬一口，她不得不留心。 第394章 被设计 金秋宴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有侍卫到皇上身边说了什么，云浣雪便听到皇上那边的笑声。 “卫爱卿果然不负朕望，不日便要归京了。”皇上那边笑得很高兴。 云浣雪才想起来，卫峥已经离京有一段日子了。 西番要与东越联姻，皇上把这门亲事交给了卫峥，那时候卫峥就动身去接亲了。 这会儿也差不多该到他们回来的时候了。 卫峥，卫峥。 想到这个名字，云浣雪的心情就有些复杂，宴会上的人都在恭贺皇上，具体说了什么云浣雪没有听进去。 等她整理完了思绪抬头，却没有在慧王的身边看到萧雪儿。 她去哪里了？ 云浣雪又看向陆云霆，发现陆云霆那一桌，周清夏也不见身影，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萧雪儿从前也想要纠缠陆云霆只不过没成功，她跟萧雪儿之间的矛盾也是由此加剧，现在周清夏也是陆云霆的妻子，萧雪儿会不会先从周清夏那里下手？ 想到萧雪儿，云浣雪就想到慧王，萧雪儿是慧王的人了，如果周清夏被利用，也许慧王会想对付陆云霆。 要知道当初慧王在柳州的事情就是被陆云霆捅出来的，慧王不记恨陆云霆才怪。 “喝了几口酒，身上有些热气，昌平先出去透透气，一会儿再回来。”云浣雪小声向太后说道。 萧雪儿跟周清夏这两个人都是不省心的，云浣雪便想要去看看。 “你这丫头，酒量不好还喝那么多，那你让丫鬟跟着。”太后话是这么说，还是让云浣雪自己去透气了。 现在，她对云浣雪也是情感复杂。 小宁王和她分分合合，谁知最后会有个什么样的结果。 云浣雪刚出来，看到周清夏身边的丫鬟诗情神色焦急的过来，她就知道真的出事了。 “郡主，不好了，夫人不见了。”周清夏不见了，诗情一个小丫鬟不敢进去打扰里面的人，正犹豫着要不要去向陆云霆禀报，就看到云浣雪出来了，急急找她帮忙。 “怎么回事？”周清夏进宫的时候只带了一个丫鬟，她跟萧雪儿同时离开，云浣雪自觉的把事情跟萧雪儿联系上。 一边听着诗情说道，“方才有个宫女来找夫人，奴婢跟夫人一起出来，到了一处偏殿，那个宫女让奴婢在外头等着，过了一会儿，婢女不见夫人出来进去看看的时候，里头一个人都没有。” 一个人都没有？那是哪个宫殿？ 云浣雪虽然在宫里住过一段时间，却没有把整个皇宫都逛遍，不过也没听说哪个宫殿一个人都没有，再少也有洒扫的宫女在。 听诗情这么说，云浣雪更觉得萧雪儿挖了一个大坑要等着她去跳。 “带我去那处偏殿看看。” 事关周清夏，诗情不敢耽搁，领着云浣雪一起去周清夏失踪的宫殿。 这段路有点远，越走越偏僻，根本看不到人，如果周清夏刚才来过，不可能无所察觉。 萧雪儿的计划，周清夏也参与了么？ “郡主，就是这里了。”诗情指着眼前的宫殿。 云浣雪脚步落下，踩在庭院掉落的枯叶上。 破败腐朽的气息浓烈，常年无人打扫，刚走进来，云浣雪就闻到了空气中的尘息，她已经猜到了这是哪里了。 “夫人当时被带进了这间偏殿。”诗情指着旁边的殿。 云浣雪脚步刚踏进里面查看，身后嘭的一下，门被人关了。 “诗情，开门。”云浣雪语气冷冽，门被诗情从外面落了锁。 “郡主，不关奴婢的事啊，奴婢若是不照做，萧侧妃就不会放了夫人的，郡主放心，奴婢马上去找皇上跟陆大人过来。”诗情慌乱的说道。 脚步声越来越远，诗情已经离开了。 屋子里除了浓重的尘气，还有一股刺鼻的香气，这种味道，让人觉得有些熟悉。 内室有动静，云浣雪走过去，一个黑色的身影迅速向她扑过来，云浣雪机警的一闪身躲开。 是个男人。 双目赤红，衣裳不整，额角的青筋浮现，他强忍着痛苦，循着云浣雪身上散发出来的淡香向她继续扑过去。 云浣雪一脚把人踢开，他又挣扎难耐的爬起来，目标就是云浣雪。 云浣雪神志清醒，眼前这个男人明显是中了药。 中了药！ 对，空气中的味道是特意准备好的媚药。 原来萧雪儿的目的在这里。 云浣雪用袖子捂住口鼻，这是萧雪儿设计好的，她自己已经没有名声了，是打算也把自己拖下泥泞中。 男人中了药，力气显然比平时要大很多，云浣雪是个半吊子的高手，她没办法将人制服。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香气，随着云浣雪闪躲的动作，吸入了不少，她已经觉得身体有些不寻常的热了。 又是一脚踹过去，脚腕一紧，云浣雪被男人拖拽过去，摔在了地上。 男人已经失去理智了，云浣雪刚从地上爬起来，结果没躲过男人用力一扑，后脑勺撞到地上，眼睛都快花了，这一下疼得她想骂人，估计都要脑震荡了。 男人开始撕扯云浣雪身上的衣服，云浣雪则伸手摸到头上的簪子，准备将人一击毙命，这时，身上压着的重量突然消失，男人飞身撞在墙上，晕死过去。 云浣雪被人扶起来。 “陆云霆，你来得太及时了。”脑袋摔的这一下，整个人都晕乎乎的。 陆云霆脸上的阴沉几乎能滴出水，眸底起了杀机。 云浣雪注意到了，她拉住陆云霆的袖子，“先把人留着，看看他们还想玩什么把戏。” 萧雪儿过份了，还以为自己当上慧王的侧王妃就可以肆无忌惮了。 如果没有猜错，这会儿萧雪儿应该要通知金秋宴上的人过来了。 嘶—— 云浣雪伸手摸了一下，后脑勺起了一个大包眼眶都有些湿润。 “哪里受伤了？”陆云霆过来扶着她。 云浣雪摇摇头，“萧雪儿估计叫了人，我们先离开再说。” 萧雪儿这么设计她，她怎么能让萧雪儿得逞。 殿门还是让人从外头锁着，云浣雪不由得看向陆云霆，他是从哪里进来的？ 第395章 卫峥回京，马车之争 陆云霆没说话，他带着云浣雪走到内堂的佛龛前转动佛龛前的烛台，眼前的墙壁突然开始挪动，出现一道门，陆云霆带着云浣雪进去后，墙壁又恢复如初。 这条通道有些暗，出来的时候两人在一处奢华的宫殿内，有人听到内室的动静过来。 “主子。”来人对陆云霆唤道，“皇上已经带人向冷宫那边过去了。” 云浣雪膛目结舌，不可置信的看着陈贵妃，又看了看陆云霆。 我的妈呀，陆云霆居然是陈贵妃的主子？ 陈家不是站五皇子那边吗？ 而且陈贵妃的身份比陆云霆还要高，云浣雪从来没有把陈贵妃和陆云霆联想在一起。 “怎么呆了？咱们也去看看。”陆云霆拍了拍云浣雪的肩膀，没觉得让云浣雪知道这件事有什么问题。 他一直希望云浣雪能信他，能像喜欢小宁王一样喜欢他，却明白云浣雪想要的公平对待，她不会向他先迈出那一步，但他对她无所保留，她也会给他等同的回报。 陈贵妃比较有眼色，让人端了一盆水进来给云浣雪梳洗，她方才在冷宫偏殿跟那个男人打斗的时候，灰尘蹭到脸上，发髻也有些乱了。 冷宫这处多年无人踏足的宫殿，今日却热闹了一回。 萧雪儿得知云浣雪被关进偏殿，便回到金秋宴上，用计把众人都引过来。 “萧侧妃，你说昌平郡主在冷宫，那现在她人在那里？”周皇后也跟着一起来了，听到云浣雪失踪，还是在冷宫这种地方，周皇后的语气里带着不可抑制的欢喜。 那个牙尖嘴利的小蹄子，报应到了吧。 “可能在某间偏殿里吧。”萧雪儿说道，她的丫鬟们便装模作样的去冷宫的几处偏殿查看。 突然，在众人不远处的偏殿里传来一声尖叫声。 “这里有人！” 丫鬟一喊，所有人都向偏殿走进去。 又是一片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响起来。 偏殿的地上赫然躺着一个半裸的男人。 皇后跟一干女眷们纷纷转身不敢看，宫人连忙拽了一块儿帘子给地上的男人遮挡。 结合空气中淡淡的味道，众人都知道了这里差点发生的事情。 殿内只有那个半裸晕死过去的男人，整个冷宫上下，都找不到云浣雪的痕迹，萧雪儿心里有种不好的预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皇上的脸色很难看，凌厉的目光射向把众人引来的萧雪儿身上。 “儿臣也不知道，儿臣是听周夫人的丫鬟说的。”皇上发怒，萧雪儿就把周清夏主仆一起拉下水。 她特意提了一下周清夏跟她的丫鬟，让场上的众人把目光都落像周清夏。 “萧侧妃是不是认错人了，我的丫鬟一直跟我在一起，我们也没有看到郡主啊。”周清夏一脸无辜的否认。 尽管最初她想过配合萧雪儿，只要云浣雪当众失了清白皇上绝对不会让这样玷污了皇室名声的人继续活着，陆家也容不下一个不贞不洁的儿媳妇，对周清夏来说，这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可偏偏萧雪儿失败了，既然失败了她当然要把自己撇清。 “你……”萧雪儿被周清夏这样咬了一口，心里有些不痛快，慧王眉头一皱，用力的抓住萧雪儿的手腕，不让她继续说。 “行了，既然昌平不在这里，应该是在别处，丫鬟总有看错的时候。”太后的语气带着几分不悦，她上了年纪，还要跟着众人一起来。 别人也许不知道，太后的心思可通透着呢，萧雪儿想要算计云浣雪，结果被云浣雪那丫头溜走了。 地上那个不知身份的男人已经一屋子淡淡的味道，都让太后对萧雪儿这人厌恶起来。 “母后说得极是，咱们回宴上赏花吃蟹吧。”周皇后配合的说道，转身目光冷冷的从萧雪儿身上刮过。 没用的东西，让她白高兴了一场。 “大家都在这里做什么？今日的宴席这么快就散了吗？”一个慵懒的声音从众人的背后响起来，云浣雪和陆云霆一起在冷宫外走进来。 看到她完好无损，萧雪儿脸上闪过一瞬的阴霾，居然真的被云浣雪跑掉了。 “没什么，萧侧妃误会了一些事，如果没事了，咱们都回去吧。”萧雪儿大费周章把人引过来却是这样的结果，周皇后也不高兴，云浣雪这小蹄子真是命大。 几个心思清明的都明白这是有人故意设计的戏码，那些不知道的人却是一头雾水，但周皇后发话了，大家就跟着回金秋宴上。 被萧雪儿这么一搅和，今年的金秋宴就变了滋味，陆云霆被皇上叫走，太后身子不适也提前离席，云浣雪跟这些人相处不来，干脆走人。 萧雪儿的小伎俩掀不起风浪，她不放在眼里，这一晚上的走神都是因为卫峥一个人。 他总算是回来了啊！ 云浣雪坐在回府的马车内，没注意到外面情景。 一队接着一队的御林军开路，突然冲了过来，“让开！让开！让开，卫将军回城了，让开！” 马车一个颠簸，被迫停了下来。 “就说你呢，让开，别挡住卫将军的马……” “睁开你们的狗眼看看，昌平郡主的马车也敢驱赶！” 御林军的呼喊声还在继续，陆婷忍不住暴怒出声。 卫峥打了胜仗陆婷有听说过他，可这么张扬的将军，陆婷还是头一回见、 又有卫峥从前跟云浣雪的牵扯，陆婷还没见到人，就对卫峥生出无限的抵触。 “属下不知是郡主的马车，不到之处，还请见谅，不过郡主还是靠边些的好，省的一会子让卫将军的马惊着郡主。” 那侍卫当即开口，一点也没有收敛，陆婷气的一张脸都变色了，她正准备开口顶回去，云浣雪先她一步拦住她。 “陆婷。”云浣雪缓缓掀开车帘，露出一张古井无波的脸庞，看不出欢喜，也看不出恼怒：“靠边吧！” 总归是打了胜仗，风风光光回朝的将军，这一刻谦让他一下也没什么。 他们之间，也没必要相争。 第396章 小宁王被拦 不过想想卫峥回来的还真是快，方才在宫里才听皇上说卫峥凯旋而归，结果这一天他就进京了吗？ 陆婷不甘的应了一句，让车夫架着马车朝旁边走去。 还没等他们挪出位置，就有人驾马急驰进京。 “郡主小心……”陆婷手上用力的扯拉缰绳，硬是把马车掉了个方向。 只是身后马上的人来势汹汹速度极快，陆婷没办法，所以两方人撞了个正着。 “让开！”前面的军爷，一见马车挡路，便扬起鞭子朝着马车打去。 那鞭子要看就要打在陆婷身上，马车内却突然伸出一双手，牢牢将他手头的鞭子抓住。 “本郡主怎么不知，卫峥手下的人有这么大的架子，京城大街，居然也能当街动手。”云浣雪声线清冷，眸色清幽，容颜更是绝顶的倾城。 那位刚想动手的人居然直接看愣了。 军营里都是大老爷们，不允许女人出现扰乱军心，在军营里见不到女的很正常，此时云浣雪的容颜出现在他面前，他当然是看呆了。 他不知道云浣雪，云浣雪却记得他，当初在边境的时候，他们还一起打过仗呢。 云浣雪松开了手，想要缩回马车，一个熟悉的声音落入耳旁：“怎么回事。不是说了不得扰民吗？” 话音清越，听上去情绪已经恢复。 方才还想动粗的汉子终于从云浣雪这里回过神，讪讪的笑道：“属下一时高兴，忘了分寸，大人莫怪，嘿嘿……” 这个空挡，云浣雪已经看到了汉子身后出现的卫峥。 许久未见，他越发清减的厉害，只是面容相对以往，倒是成熟了不少。 身上依旧是那身银甲，云浣雪熟悉的颜色，其中却再也不复当初的温度。 “你怎么在这里。”卫峥显然也看到了她，一些日子不见，她似乎更加娇艳了些。 以往他们之间，至少还有温情，如今却是连客套话都觉得多余。 也是，人家嫁给了陆云霆为妻，如何会记得他呢。 “下官见过昌平郡主。” 卫峥坐在马上，双手抱拳，神色带着淡淡的恭敬。 “卫将军不必多礼，本郡主方才从宫里出来，此次卫将军大胜北夷宵小，皇上很高兴，卫将军还是早些进宫吧。”云浣雪淡淡的说道。 …… 南疆—— 小宁王因为身边要带着一个百里奚月，返回时便乘着马车。 还没走出凌云寨，就发现寨门口已经被黑压压的人马微商。 “爷，是寨子的人。” 马车只能停下，堵在凌云寨门口时南疆部落的人。 百里奚月本来以为是凌云寨的人来送他，她闻声从马车里探出头，在看到马车外的人之后，满脸欢喜的神情突然僵住，她失声叫道，“桑巴，你怎么会在这里？” 桑巴出自阿瓦寨，和百里奚月有了婚约，百里洪煕今日还提说她跟桑巴会在年底完婚。 跟着小宁王一起离开百里奚月自然欢喜不已，她方才还在想着，若是能够顺利留在小宁王的身边，她跟桑巴的婚约阿爹那边便能为她解除了。 现在看到桑巴突然出现拦路，百里奚月自然对这个本就不满意的人更生怨怼。 “你当然不希望我出现在这里，若是我晚到一步，你想要同这个汉人私奔到哪里去？”桑巴的样貌还是很俊俏的，不然身边也不会有那么多的情人，那么多的少女愿意跟着他。 可他的脸色总是阴沉如雷雨天，身边的情人又太多，所以百里奚月不喜欢这个人，很厌恶。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呢！”百里奚月又羞又怒，她是有这样的心思，不过桑巴赤裸裸的说出来，百里奚月有些担忧小宁王突然又反口，不让她一路上跟着为他祛除毒物。 “是不是胡说，你自己心里清楚，你我之间的婚事是两族之间的大事，你别想着能够逃走，如果凌云寨想要毁婚约，就让你阿爹拿千虫蛊来赔偿阿瓦寨。”她的心事全部写在脸上，桑巴这个情场浪子怎么可能看不懂，语气里又带着阴邪的气息。 “不可能！”听到“千虫蛊”三个字，百里奚月仿佛被针刺了一样，下意识的拒绝。 桑巴今日带人从阿瓦寨到凌云寨来，当然是有准备的。 听到百里奚月的话，桑巴不由得嗤笑说道，“不可能什么？咱们这门婚事可是由大祭司亲自指婚，是得到了神灵庇护的婚事。你敢离开，就是违抗了大祭司，违反神灵的意思。” 指婚是因为得到了神灵的庇护，婚事被破坏，那些庇护就没有了，说不定他们阿瓦寨还会因为遭到横祸。 桑巴问她要千虫蛊，要得理直气壮：“要么你现在跟我回去，要么让你阿爹拿千虫蛊，来赔偿我们阿瓦寨的损失。” “千虫蛊是我凌云寨的不传之密，婚后才给我的夫君，我现在还没同你成亲呢，凭什么要将千虫蛊交给你？”百里奚月尖叫道：“你凭什么！” 千虫蛊是凌云寨的祖传密蛊，不能外传。 百里洪煕只有百里奚月一个女儿，因此便把千虫蛊当做百里奚月的嫁妆之一，只有日后娶了百里奚月才能够得到。 这也是为了确保凌云寨祖传的千虫蛊不会流落到外人之手，百里奚月深知这一点，当然不可能松口。 她是个一根筋的姑娘，小宁王不是，他从他们之间的话里听到了很多消息。 桑巴势在必得的并非是百里奚月，从他出现的时候一直提到要千虫蛊作为赔偿，这才是桑巴真的想要的。 “我也想知道，这位小哥想要如何才肯将这门亲事作废？”小宁王一撩车帘，从马车上下来，一身白衣泛银辉，姿如谪仙，连动作都带着赏心悦目的美。 “君公子……”百里奚月不由得看呆了，心里对小宁王的好感直线上涨。 上一回凌云寨内乱空虚，小宁王等人救了百里洪煕一命，桑巴带着阿瓦寨帮过凌云寨，故而他见过小宁王一面。 他知道这是一个汉人，百里奚月居然要跟一个汉人私奔，桑巴当然没有什么好脸色：“你说的倒是轻巧，这不是你们想废就能废掉的。我和她的婚约是神明钦点，有官府盖过章印，有大祭司支持的。” 第397章 他只信人定胜天 桑巴看向小宁王的眼神有些轻蔑，好像在嘲讽小宁王这个外来人不懂他们南疆的敬畏。 大祭司，那是一个能够通天地晓阴阳几近半神的存在，南疆这么多年能够安好无恙，就是因为有在大祭司在庇护南疆。 “桑巴，你这是要做什么？！”百里洪熙此时也听说寨门口发生的事情，赶了出来。 驱狼引虎，以至于招来了阿瓦寨的觊觎。 “阿叔，现在我的我未婚妻要跟人私奔，难道我还不能来抓人吗？！”桑巴一直都在找要对凌云寨动手的机会和借口。 南疆十二寨，这是入疆第一寨，也最为富庶。 因为有大祭司在，所以十二寨相对和平，在没有绝对理由的支配下，绝对不允许有内讧。 除非，有合情合理的理由。 “谁说我是私奔！”百里奚月忍不住反驳道。 “你误会了，小女不过是为恩人带路而已。”百里洪熙也跟着辩解道。 “恩人？！”桑巴上下打量了一下小宁王：“就他这副小白脸的样子，还恩人！” “在下还要赶路，而且已经有妻子，百里小姐实非余心中所好。。”小宁王见到百里洪熙及时赶出，狭眸光芒流动间大致也猜到了些许内情。 现在看这个桑巴和凌云寨的关系，这婚约恐怕彼此并不相睦。 所以让他带百里奚月走，恐怕也有避难的想法。 他这也是，被利用了。 也因此，他淡淡撇清关系。 “不可能，我怎么可能让我未婚妻跟你这个小白脸一起走！”桑巴摇头。 “没的商量？”小宁王神情恬淡，再度淡淡地问了一句。 “没商量！”桑巴趾高气昂地说道。 “百里小姐，这婚约你愿意接受么？”小宁王把目光转向了百里奚月。 “不，奚月不愿意！奚月不想嫁到阿瓦寨！”百里奚月猛地摇头。 “你什么意思，我们的婚约是经过大祭司和朝廷认可的，你这个小白脸想挑拨离间吗？！”桑巴眉头一皱，身上的煞气不由流露。 “既然是大祭司说了算，那咱们便去找大祭司。”小宁王不想在南疆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上浪费时间，大祭司这个人他是知道的，神算方面倒也不是神棍，他有几分真本事。 所谓婚约一定要双方认可，洞晓世事的大祭司，不像是会安排一桩不情不愿婚约的人。 “找就找，我也要去找大祭司给我一个公道话。”桑巴一叉腰，十分蛮横地说道。 “君公子……”百里寨主的表情有些惭愧，他知道自己的心思应该是被这位君公子看出来了。 “百里寨主还是别去了，君某和百里小姐同去就好。”小宁王神情清冷疏离，百里寨主的身份不适合跟着一起前去，不然会变成寨主级别的对抗。 而带着百里奚月，还可以是小女儿家的任性。 百里寨主也知道小宁王的意思，因此心底更加惭愧。 有桑巴那群人前面引路，小宁王和百里奚月他们一行在后面跟着向大祭司那边走。 百里奚月心里忐忑，大祭司那样的人物在南疆可以通天，婚约早就被定下不可能更改。 可现在要真的和桑巴成婚她又不甘心，百里奚月偷偷瞄了一眼小宁王，却见到他坦然自若，神色分毫不因要去见大祭司而有过半点担忧。 而桑巴更是一脸理直气壮，好像笃定最后百里奚月还是会嫁给他一样。 站在一座竹编的小屋面前，桑巴已经把来意传达给屋外的小童知晓，小童进去通禀，小宁王的思绪在翻涌。 上一次，云浣雪就在他身边，她的眉目清晰，浅笑晏晏，伸手好像就能将她触及，可手真的抬起来了，却发现原来什么都没有。 就是在这里，他看到了本不该见的未来，也下了从来没想到会下的结论。 是他，亲手放开了云浣雪的手。 现在，小宁王只想马不停蹄赶回京城，只想快点见到她。 “师父身子抱恙，任何人都不见，诸位请回吧。”进去通禀的小童很快就出来了。 小宁王收敛了思绪，望向大祭司的住处。 桑巴没想到大祭司居然会拒不见面，他还等着大祭司为他们做主啊：“请再去通禀一声，就说阿瓦寨的桑巴有要事求见大祭司。” 桑巴眉间闪过一丝不悦，那小童转身又进了竹屋。 这一次，竹屋里面传来几声低沉的咳嗽声，咳嗽声过后，竹屋里又恢复一片寂静。 “师父说，有请您二位进屋。”小童从竹屋里出来，只放了小宁王跟桑巴两个人进屋。 竹屋不知道是怎么搭建的，明明外头还是艳阳天，屋子里却暗得密不透风。 一股浓烈的药味扑鼻而来，让两人都不由得皱眉。 再往前走几步，竹屋内突然亮堂一室，也让两人看清了竹屋里的情况。 同样竹子编织的大床，上面躺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你们来了，咳，咳咳……”大祭司虚弱的躺在床上，床边还放着上一回小宁王来看过的水晶球。 他好像早就料到了小宁王跟桑巴会过来一样。 有大祭司在，桑巴心里更有底气了，他上前一步道，“请大祭司为我们阿瓦寨做主，这个汉人企图破坏我们两寨的婚事。” 大祭司在小童的搀扶下从床上缓缓起身。 “阿瓦寨跟凌云寨的婚事是天作之合，你一个汉人踏足我南疆之境便罢，还请不要插手我们南疆内部的事情。”大祭司狐疑的看了一眼小宁王，好像在想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虽然是南疆内部事务，但这个婚约的女方好像并不愿意。”小宁王却还是淡淡开口。 大祭司却直接警告道：“已经被神祝福过的婚约怎么可能违反，如果违反了上天的意思，任何人都逃不过天谴的责罚。” “您上次还说我药石无医，可现在，君某却还是好好站在这里。”小宁王却并没有被这些话吓住，天命他如果信了，绝对不可能还好生生活着。 命运天定，他却偏偏相信人定胜天！ 第398章 小宁王的猜测 大祭司的眸子轻轻一扫小宁王，眸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狐疑一闪而过。 似乎，不明白他怎么现在会好生生出现在这里。 “你此时不该在这里。”大祭司眉头微微一皱：“而且，一个汉人没资格管我们南疆的事宜。” “我只想让您知道，天命不是一定的。”小宁王神色淡淡的问道，“当初是大祭司您说不要执迷不悟，无法人定胜天，可现在，我是不是让您改观了。百里奚月不同意嫁给桑巴，勉强的姻缘就是执迷。” 当初他执意要跟云浣雪在一起，不想分开，也是大祭司自己说天意如此，人力无法胜过天，现在大祭司执意撮合阿瓦寨跟凌云寨的婚事，不是无法自圆其说吗。 “这是两码事不可混为一谈，这门婚事是顺应天意而定下的。”大祭司言下之意这婚约就是为了南疆，百里奚月也必须嫁给桑巴，这不是个人意愿而定下的婚事。 当初小宁王想从轮回眼中看自己的未来，那些事情大祭司也知道。 在小宁王跟桑巴进来之前，他还不把这个汉人放在眼里，可如今瞧着，这个汉人也想要插手南疆的事情了吗？ 他不动声色的看向了桑巴。 炉子里点着檀香，袅袅的雾气从中飘出，散发着一种浓烈的香气，让人极不适应。 桑巴打量着小宁王，又看了看大祭司，他不知道小宁王跟大祭司说的是什么意思 他的目的是他跟百里奚月的婚事，千虫蛊他绝对不会放手。 大祭司是站在他这边的，目的达到，也到了他该赶人的时候了。 “大祭司的话你也听到了，所以别想再破坏我们两个寨落的亲事，请你马上离开，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桑巴威胁道。 桑巴这话不只是说说而已，南疆是他们的地盘。 这个小白脸一看就是东越内陆人，他可没资格插手他们这里的事情。 不过他还想要跟凌云寨结亲，面上也不能闹得太难看。桑巴同意带小宁王一起来见大祭司，是为了让凌云寨的人看到，他跟百里奚月的婚事乃是天作之合，任何人都不能企图破坏。 有大祭司再三为他们的婚事说项，这门婚事就是板上钉钉的了。 “大祭司，他们的婚约也是您的轮回眼看到的吗？”小宁王却还是云淡风轻地问道。 “是！”大祭司答得斩钉截铁。 “那难道您当初说的劫难，是需要他们的婚约来解喽？”小宁王的眸光凝视着大祭司，当初，他让云浣雪立誓言来确保南疆安危。 现在，难道目标又转移到百里奚月的婚事？ 难道南疆之危急只能女人来解？ “那是自然！”大祭司说着看上去有些疲累地闭上眼睛：“我累了，你们走吧！” 这是在明着赶人了。 “那当初的那个誓言是可以不用算数了吧？”小宁王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大祭司却闭目养神，并没有回答。 小宁王眉头微微一蹙，大祭司对于这个话题似乎一直都在会比。他的目光一直在大祭司的身上流转，刚开始他只是觉得大祭司有些不一样，现在心中不由有几分不太确定的怀疑。 当初他那么想要云浣雪一个承诺，现在好像对此已经无动于衷。 不说话，是没必要回答，还是不敢回答？ 大祭司被他这么盯着看，呼吸绵长，像是睡着了一般。 这是摆明了要送可。 “请你马上离开。”桑巴伸手去推小宁王，动作空了，小宁王侧身躲过。 “我自己会走。”话落，小宁王淡淡的目光再次从大祭司的身上瞥过，心里已经做好了另外的打算，抬脚从竹屋离开。 桑巴没有跟着走，他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那个汉人刚才和大祭司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你还不走？”静修被打扰，桑巴还这么不识趣，大祭司不由看向他。 “桑巴有些事想要请问大祭司，方才那人说的话……”桑巴感觉有些事情似乎有点不太对劲。 “你不必放在心上，你们这门婚事，谁也不能毁掉，走吧，我要休息了。”大祭司打断他的话，并且开始赶人。 “那便好，我就先回去了。”有大祭司的支持，桑巴就放心了。 竹林有风吹过，竹叶拍打抖动的声音清脆，颇有几分英姿煞爽之意。 百里奚月焦躁的在竹屋外来回走动，也不知道君公子他们跟大祭司谈得怎么样了。 正想着，竹屋的门打开，小宁王从里面走出来，百里奚月惊喜的叫道，“君公子！” 叫完后她又往小宁王身后张望，没有看到桑巴，那君公子跟大祭司的谈话怎么样了？ “我们回去吧，我有事要找你阿爹说。”小宁王说道，抬步往前走。 他要去百里洪煕那里问些事情，确定一下他心中的疑惑。 百里奚月的脸色瞬间就白了，她把小宁王的话理解为大祭司不同意解除她跟桑巴的婚事，所以小宁王才要去找百里洪煕商议。 怎么办，她不想要嫁给桑巴那样的人。 她苦着一张脸，小宁王没去注意，他是在政治诡谲的漩涡里走出来的人，想到的是更深层面的事情。 南疆的天也不平静。 他记起云浣雪曾经立下的血誓，他该去相信大祭司吗？ 小宁王和百里奚月离开后，桑巴也从竹屋里出来那张阴沉的脸上带着几分狠辣。 百里洪煕也在焦急地等待着，谁也不知道大祭司会怎么回答，他在竹楼上只能心不在焉地捣弄那些瓦罐，里头养的都是蛊虫。 小宁王他们刚回来他就接到了禀报，赶快下楼去相迎。 百里洪熙刚想询问结果，就看到一群人追在小宁王他们身后涌进来。 “把他们拿下。”桑巴凶煞地说道，身后带着之前在凌云寨外围堵小宁王的那些人。 “桑巴，你这是在做什么？”百里洪煕问道。 他看到桑巴带了这么多人入寨，面色微沉，何时他们凌云寨什么人都能闯进来了。 当初阿瓦寨在凌云寨危机之际出手相助，百里洪熙十分感激故而才同意了跟阿瓦寨的亲事，可并不代表桑巴就能带人来围他们凌云寨。 第399章 不能再凌云寨动手 “阿叔息怒，这个汉人想要把我的未婚妻拐走，破坏我们阿瓦寨跟凌云寨的亲事。”桑巴对于百里洪熙说话还是有些顾忌，毕竟这是凌云寨寨主。 他是跟在小宁王的身后过来的，绝对不会让百里奚月跟着这个小白脸走人。 就算有大祭司担保他们的婚事，桑巴也不想看到小宁王，最好就是把这个人从他们南疆赶出去。 必要时候，他不介意解决掉这个人。 “阿叔，我和奚月的婚事是顺应天意，大祭司方才还说了，违背天意要遭天谴的责罚。这个小白脸不安好心，会给咱们带来祸患，为了南疆，为了我们阿瓦寨跟凌云寨，今日必须把他赶出去。”桑巴正义凛然地说道。 大祭司是南疆苗人们的信仰，至高无上的存在，提到大祭司，百里洪煕的神色有些迟疑。 小宁王看着面前上演的闹剧，神色波澜不惊。 “来人，把他们赶出去。”桑巴对身后的人下令。 他绝不容许任何人破坏他的计划。 “阿爹。”百里奚月有些急了，她就知道桑巴这个人不安好心。 桑巴的人和小宁王的人手已经对峙起来。 争斗只在一瞬间。 百里奚月急的去拽百里洪熙的手臂。 百里洪熙面上神色剧变，却像是还没有下定决心。 兵器交击的声音传来，已经有人开始动了手。 “住手！” 百里洪煕终于大吼出声，凌云寨的人也出来一群人站在桑巴他们对面。 人数上看，这里是凌云寨的地盘，桑巴带来的人绝对不及小宁王凌云寨的人多。 “桑巴，这里是凌云寨。”百里洪煕沉声提醒道，“君公子是老夫的救命恩人，是凌云寨的贵客，凌云寨的人绝对不可对他无礼！而奚月的婚事，也该是我这个当阿爹的做主。” “贵客”二字，已经说明了他不会让桑巴的人把小宁王赶走。 桑巴如果执意要动手，就是不给他凌云寨的面子，他真的会考虑百里奚月跟他的婚事。 “阿叔，你这是弃咱们南疆子民于不顾，咱们南疆难道没有一个汉人重要么？”桑巴好说也是阿瓦寨的少寨主，他想要什么没有。 别说他对百里奚月势在必得，就算不是，也绝对不容许百里奚月跟其他男人牵扯到一起让他头顶一片草原。 百里洪熙面色一僵。 就在这一刻，桑巴突然动手，他闪身来到小宁王面前，动作风驰电挚，三指成爪袭向小宁王的喉咙。 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桑巴居然会直接动手，来不及去阻拦，眼看桑巴就要扣上小宁王的喉骨，突然，一只遵劲的手隔开桑巴的袭击。 又是一道破风声，在众人还没有看清以前，桑巴突然飞出去了。 没人知道那个瞬间发生了什么，只看到桑巴从地上爬起来，胸前有一个脚印。 桑巴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被对方一招踢出去，他可是阿瓦寨的第一勇士。 这么轻易就落败，桑巴阴沉的脸上蒙上层阴翳怨毒的瞪了小宁王一眼，没有想到小宁王不仅有武功，跟他居然相差了那么多。 同时心里有些后悔，他刚才就应该在他们回到凌云寨之前仗着人多就把人赶出去的，现在有百里洪煕的阻挠，他再要赶人就没那么容易了。 “桑巴！”百里洪煕怒喝，桑巴居然敢当着他的面，对他的客人动手！ “南疆不是一个人的责任，奚月是我的女儿，不是南疆安危的祭品更不是交易的货物，你若是非要咄咄逼人，左右都会有报应，我凌云寨也不是好欺负的！”百里洪熙有些不耐烦的说道，桑巴的动手让他对这个年轻人有些失望。 凌云寨的人上前一步，一副强行维护的模样，人数比桑巴带来的人多，气势上先压制了桑巴。 小宁王他们之前救过百里洪煕一命，阿瓦寨对凌云寨也有恩情，百里洪煕无法只顾着阿瓦寨，忘恩负义的把小宁王赶出南疆。 何况桑巴的话太不中听，行事太过目中无人，南疆不是一家的责任。 “来人，把他们送出去。”百里洪煕要赶谁，众人都很清楚。 桑巴很愤怒，可这里是凌云寨，百里洪煕已经动怒了。 他是个识时务的人，凌云寨的态度摆在眼前，把百里洪煕惹恼了对他也没有好处。 百里奚月的震惊无以复加，看到桑巴真的带着阿瓦寨的人离开，她才回神。 “君公子，你太厉害了！”她更坚定一定要跟着小宁王的想法，他长得这么俊，之前他对他的夫人那么温柔长情，她要是跟着他，往后的日子一定也会很美好，桑巴不能在他手里把自己抢走。 “奚月姑娘言重了，百里寨主，可否借一步说话。”小宁王看上去白衣胜雪，玉树临风，神情亦是清冷淡然。 他看上去有话要说。 “君公子到屋里坐吧。”百里洪煕见小宁王神色凝重，以为他是想说桑巴跟百里奚月的事情，便让人在外头守着，以防桑巴重新带人闯进来。 屋里只有百里洪煕跟小宁王在，没有外人，小宁王便直接问道，“不知百里寨主对你们的大祭司怎么看？” 大祭司在南疆的地位很高，这里的人都很尊崇他们的大祭司。 议论大祭司，要是让其他人知道，可能南疆苗民真的要赶小宁王走了。 “君公子所言何意？”百里洪煕刚才还以为，小宁王是想为百里奚月说话，突然把话题带到大祭司身上，他顿时有些糊涂。 小宁王道，“上回寨主引我们前去见大祭司，当日的情景寨主可还记得？” 百里洪煕点头，那天大祭司看到他们二话不说就赶人，接着又莫名其妙同意见他们，大祭司态度的反转让百里洪煕印象深刻。 “不知从那之后，寨主可曾再见过大祭司？”小宁王有一个想法，也许在苗疆人听来匪夷所思，但在他心中是确切的怀疑。 他这是带着疑点从大祭司那边回来的。 “你们离开后，大祭司重病了一场，一直在竹林中静修。君公子有话不妨直说。”这种说一半留一半的话，百里洪煕最难会意。 第400章 大祭司是真的假的？ 重病一场……？ 小宁王下意识就想到那天大祭司当场吐血，可又觉得那并不会致使大祭司重病到需要静修的地步。 如果大祭司曾经重病一场，那么现在作为有些和以前不同也没什么稀奇。 不过，小宁王斟酌着问道，“敢问寨主，南疆可有与大祭司容貌相似之人？” 百里洪熙眸子张大：“君公子这是什么意思？” …… 南疆的天总是带着一层淡淡的雾气，阳光打落，带着一层淡淡的温暖。 桑巴阴沉的脸上几乎能够滴出墨汁，他身后带着阿瓦寨的勇士，手里捧着几个褐色的瓦罐。 凌云寨想要保住那个人，也要看他答不答应。 “少主，咱们这么做，要是让寨主知道了得剥了咱们一层皮。”桑巴身边的勇士弱弱的说道，眼睛盯着手上的瓦罐不敢去看桑巴的脸色。 他们手里捧的是最普通的蛊虫，可一下子给出这么多，被寨主知道了，肯定得抽死他们。 “那你有别的法子？”桑巴冷冷的瞥了他一眼，那目光就像毒蛇一样，“只要你们都管好自己的嘴巴，什么事都没有。” 他这么一说，身边几个勇士就不敢再开口了，跟着桑巴在一处挂着“总督府”牌匾的门口停下。 立刻就有官差出来把人拦住。 “阿瓦寨桑巴求见总督大人。” 总督府是东越朝廷对南疆管辖的衙门，但因为不是当地人治理，所以南疆很多人都不服总督府。 可就算是这样，因为南疆是大越的属地，总督府还是在这里建立了起来、 大家再不满，总督府的势力也在南疆伫立扩散开了。 百里洪煕想要保住那个人，凌云寨却无法跟朝廷的势力对抗，桑巴知道总督府的这位大人想要什么所以便直接带着东西来找他。 官差进去通禀过后，便出来带桑巴进去。 亭台水榭，假山嶙峋，红砖青瓦，这里的一景一物，无不透露着大气磅礴，这样的府邸，在南疆也算是一道清奇的风景线。 总督府的建筑，完全是按照汉人的风格建立的，因为总督大人自身就是个汉人。 穿过曲道回廊，最后在总督府的花厅停下，领路的人让桑巴等着，自己先退下去了。 “东西放下，你们也先出去等着。”桑巴没让他的人留下，数个黑不溜秋的瓦罐放在桌子上，他的人也出去了。 没让他等多久，总督大人就出来了，那一身藏青色大号的官服，也遮掩不住他滚圆的身形。 虽然还没到走几步路就得喘上几口的程度，也不能抹去他很胖的事实。 “听说你找本都督，有什么事啊。”胖都督在椅子上坐下，也亏得那椅子是实木的，够大，才没被他压塌下去。 “桑巴听说，总督大人对我们南疆的蛊很感兴趣，想找总督大人帮个忙。”桑巴没想到总督大人是个这么胖的胖子，惊讶过后，不掩饰自己的来意。 “你是什么身份，居然敢让本都督给你帮忙。”胖都督嘴上是不屑的冷哼，目光却不由自主的飘到桌子上的瓦罐上。 这么多瓦罐，要是能把东西送回去，主子一定很高兴。 胖都督不动声色的掩盖住自己的私欲。 “自然不会让大人白忙活的。”桑巴来都来了，还带了好几个瓦罐，是早就研究过了胖都督的喜好的。 如今见这位大人这么说，便随手抱着一个瓦罐到胖都督的面前，掀开瓦罐上的盖子，里面一条条黑色的小虫攒动，发出密集的“吱吱”声，听得人头皮发麻，不过在场这两人眼底却很兴奋。 桑巴表情谄媚地说道：“这是我们阿瓦寨养的蛊，总督大人喜欢，这些就都给大人了。” 胖都督脸色有几分迟疑，眼前这个身着苗民服饰的南疆人，突然给自己送来这么多的蛊，所求肯定不简单。 “大人放心，桑巴只要大人帮忙拿下一个人。”桑巴看出来总督大人的想法，连忙说道：“是个外来的汉人，企图破坏寨落的婚事，拐走我的未婚妻，破坏南疆的太平。如今南疆在大人的管辖中，他这是想给大人找事。” 胖都督很心水南疆的蛊虫，不管是什么蛊，都有它的价值。 “既然那人这么不知好歹，本都督便随你去看看是什么人。”只是抓一个人，对总督府来说不算什么大事，胖都督想了一下就答应了。 身处凌云寨的众人，并不知道桑巴去了总督府。 …… 而此时，小宁王还没有回应百里洪煕的话，百里洪熙已经再度开口：“君公子莫要胡说，这话要是被旁人听到，老夫也无法为君公子说情。” 怎么可能有另一个跟大祭司容貌相似的人。 这样的事情从君公子口中说出，让人不得不多想。 而多想了，细思极恐。 小宁王再三提到大祭司，这一句话里的意思在明显，百里洪煕想当做不懂都不行了。 在南疆，谁敢顶替大祭司的身份，说出这样的话简直是大逆不道。 他的反应完全在小宁王的预料之中。 如果不是这样，他也不会特地避开其他人单独找百里洪煕谈。 连百里洪煕都不信这个可能，南疆的其他人更不用说了。 “寨主对大祭司笃定？”小宁王看着他。 他绝对不是担心凌云寨。 当初云浣雪立下血誓的时候，他就在旁边。 大祭司把南疆的担子推到云浣雪的身上，不管血誓是否真的会应验，他都要保护好云浣雪。 “大祭司对南疆而言意义非凡，君公子这话，以后不要再说了。”百里洪煕不想再聊这个话题。 大祭司是假的，这样的话说出来太荒唐了。 百里洪煕避而不谈，让小宁王的怀疑加重。 屋子里一片寂静，外头的喧哗声就明显了。 百里洪煕眉头皱了皱，桑巴这次真的过份了，他已经把态度摆出来了，桑巴居然还敢带人过来闹！ 大批人马涌进凌云寨，百里奚月把人拦住。 “桑巴，这是咱们寨子里的事，你这是什么意思？” 朝廷的官差衣服跟苗疆人不一样，百里奚月一眼就认出来他们的身份气得牙痒痒的，他们南疆的事，桑巴居然让朝廷的人插手，桑巴这人太无耻了。 第401章 怎么会是小宁王 凌云寨此时已经被官兵围住，桑巴身边站着请来的胖都督。 这位胖都督他是真的很胖，整个人看上去都是圆的，嘴角的两撇小胡子随着他的呼吸一抖一抖的，看起来有点搞笑，可他们带来的人太多，百里奚月就笑不出来了。 要知道，这些可是官兵。 “百里姑娘是信不过本都督，还是对本都督有意见？”胖都督直接斜着眸子睨着面前的众人，绿豆大的眼睛也流转在百里奚月的身上。 百里奚月不应话，胖都督就对身后的官兵们下令道，“把这两个外族人给本都督拿下，带回牢中审问。” 他指的是小宁王的侍卫，阿二跟阿三。 “住手，他们是我凌云寨的贵客，谁也不许动。”这是小宁王的人，百里奚月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被带走。 在南疆，一旦下了牢的人就出不来了。 桑巴看到百里奚月对小宁王的手下也这么维护，怒上心头，不过有胖都督在，他的情绪就不那么激动，悠悠的警告道，“你还不快点让开，阻挠总督大人办差，你阿爹也保不住你。” 凌云寨的势力，不足以跟总督府对抗。 桑巴的威胁让百里奚月有一瞬的犹豫，就是这么一犹豫，胖都督带来的官兵，就向阿二跟阿三那边过去。 阿二阿三是小宁王身边的人，就算是京城里的权贵，也要给他们三分面子。 胖都督的人很不客气，阿二阿三也不会任他们拿下，在官兵围过来的时候，就和他们动起手。 喧哗声太大，屋子里的人要当做没听见都不行，听到来人的身份，百里洪煕走到窗户边，从窗户缝往外瞧。 看清来人的面目，脸色变了又变，连忙起身拦住要出去的小宁王。 “大事不好了，君公子赶紧从后门离开吧，老夫安排人送你走，外头那两个人，老夫稍后也尽力把他们送走。”百里洪熙倒是没有想到桑巴这小子居然找朝廷的人插手，如今真的是不把他凌云寨放在眼里了。 百里洪煕很忌讳朝廷的人。 他们讨厌汉人，却又无法阻止朝廷驻扎兵马在南疆。 朝廷的总督府建在南疆最边角的位置，平日不会真的插手到他们寨子里来，可如果双方要动手的话，肯定是他们寨子里的人吃亏，他们敌不过朝廷训练有素的兵马。 “无事，咱们先出去看看。”胖都督的身份，小宁王隐约也听到了。 东越有十八省三疆总督。 只有北疆因为云家长期驻守，算是北疆的无冕之王。 而各省巡抚和三疆总督每年都要回京述职，这个南疆总督，他也知道。 只不过没想到朝廷的手这么长，居然连凌云寨的婚事也要插手。 三疆总督和其他官员不同，朝廷专门有明文规定要遵守当地风土人情，以夷制夷。 上一次来的时候，他还没发现南疆有朝廷派兵驻扎的痕迹。 现在这次，倒是来的这么快。 “君公子，这不是在开玩笑，你不能出去，跟朝廷的人对上就是拼上整个凌云寨，老夫也无法从他们手上保全你。”百里洪煕坚决不让小宁王出去。 他是南疆人，见证了朝廷的人驻扎进南疆的过程，他们得罪不起朝廷。 南疆可早就是东越的附属国。 小宁王恍若未闻，身子一偏，百里洪煕再抬头的时候，小宁王已经到了门边。 “君公子……”百里洪熙已经叫不住人了。 他急得肝疼，怎么会有人这么不听劝，这么出去，是要去送死的啊！ 心里再担忧，百里洪煕也追在小宁王身后出去。 百里洪煕跟小宁王出来的时候，就看到桑巴跟胖都督站在一起，地上倒了一片的官兵。 显然，双方已经交手。 “反了反了，给本都督拿下，死活不计。”胖都督气急后，整个人反而镇定下来，眼底杀意乍现。 “本王不知，何时一个总督府的都督，行事也能这么嚣张。”看到他的出现，阿二跟阿三停下手，站到小宁王的身后。 众人没有留意到小宁王的自称，听到他的声音，桑巴便凑上前对胖都督道，“总督大人，就是这小子不安好心，企图引起南疆祸乱。” 他得意的看着小宁王。 哼，就算有凌云寨护着又怎么样，他们南疆，如今不是一个凌云寨称霸，阿瓦寨有朝廷撑腰，他倒要看看，百里洪煕这老家伙还能怎么保下这个人。 “原来你就是他们的主子，来人啊，拿下。”胖都督神色狠厉，他拿了桑巴的好处就得装模作样的把人抓回去。 阿二跟阿三的反抗，就如同在打他的脸一样。 现在看到他们主子出现了，他当然是要在眼前这个看起来文弱的男子这里讨回一口气。 “阿二。”小宁王叫道。 他的人跟在他身边太久，只是一个语气，他们就知道他的意思。 别人不知道，以为小宁王是要叫他的人反抗，桑巴还在心里嘲讽小宁王的不自量力。 下一刻，阿二一个翻身就落在胖都督身后，手上一动，就反剪了胖都督的双手。 胖都督想要挣扎，眼前突然出现一块儿令牌，上面的字样跟图纹，让他脚一软，跌到了地上。 他这是看到了什么？！ 皇族亲子每人都有一枚随身玉佩来证身份。 而眼前这个不管图纹还是徽章绝对是皇族标志。 而眼前这枚，代表的是平宁王世子，君舒业。 “小，小宁王……”胖总督一副见了鬼的神情，几乎要晕死过去了。 皇亲国戚，居然在他的地盘上出现。 眼前的男子看上去俊秀如谪仙，那种骨子里散发的尊贵更是让人感觉到天生的威压。 胖都督不敢质疑小宁王的身份，小宁王身上散发出来的威压，让他站不起来，他气势上已经怂了，居然招惹到了小宁王。 “总督，你不要怕！我们阿瓦寨一定会保护你的！”桑巴立刻一挺胸脯说道。 他其实是想他们干脆对总督动手，这样这小白脸下场一定会很惨。 第402章 身份暴露 冰冷的兵器架在脖子上，那是阿二的佩刀。 胖都督的脸色更加白了，圆滚滚的身体冷汗直流，两撇小胡子更是抖得厉害：“你给我闭嘴！” 他看着桑巴有些气急败坏，这个南疆人是想要害死他吗？！ “您别生气，都是下官有眼不识泰山！”胖都督擦擦汗直接看着小宁王说道。 凌云寨跟阿瓦寨的人还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令牌就让胖都督怕成那样。 这看上去并不像是被人要挟才会这样，而像是小宁王这个人身份不一般。 果真，胖都督不止看上去惧怕，下一息就听见胖都督求饶的声音：“下官，下官不知小宁王大驾，无意冒犯王爷，求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他站不起来，索性直接跪着磕头，早就把桑巴找他办的事忘在脑后。 场上的反转来得太快，上一刻众人还以为小宁王这次死定了，谁能预料胖都督居然对这个年轻的男子怕成这个样子。 他在喊君公子王爷…… 百里洪煕等人以为听错了，然而他们都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除了胖都督的讨饶声，场上无人说话，桑巴也被这一幕惊到说不出话来。 “天高皇帝远，你这个总督当得真是威风。”小宁王淡淡道，语气听不出喜怒，让胖都督想到自己刚才做的蠢事，身上的汗嘀嗒的更快了。 “下官……下官是听差办事，望王爷明察啊！”胖都督惊吓过后，思绪便逐渐冷静下来了。 小宁王可不只是一个虚职，虽然他只是平宁王世子，但不管声望还是在当今皇上和太后心中的位置都不一般。 在皇室宴请排位上，小宁王甚至都比皇子要靠前。 所以，这是绝对不能得罪的人！ “哦？”小宁王的目光落到胖都督的身上，“总督这一职如今这么闲了吗？” “不是，不是，下官是听到阿瓦寨的人说，有外族人要掳走他的未婚妻，阿瓦寨和凌云寨都在下官的管辖区内，下官便过来看看，不知王爷在此，下官无意冒犯。”胖都督此时已经知道桑巴说的是阿瓦寨跟凌云寨的婚事，心里早就把桑巴骂了个遍。 好死不死，居然敢拦小宁王。 他在南疆，没见过远在京城的皇亲国戚，偏偏这才见到就把小宁王给得罪了。 这下就算是桑巴给他再多的好处，他也不能跟小宁王作对，否则得把自己赔进去，他这才刚到南疆办差，该做的事情还没做呢。 “那你如今了解完了？凌云寨跟阿瓦寨婚事的备案掌印可是过你手的？”小宁王问道。 淡淡的一句话，硬是让胖都督的冷汗又冒出来了，他毫不怀疑他要是说错话，脖子上的刀就会落下来，让他人头落地：“完了完了，章印在下官的府邸中，王爷秉公执法，下官不敢偏袒任何人。” 他把小宁王插手人家凌云寨的事，说成是秉公执法，也向小宁王表明了，他不会偏袒阿瓦寨。 桑巴的脸色有些难看。 这小白脸竟然是一个王爷吗？！ 小宁王一个眼神示意，阿二就收起自己的佩刀，胖都督从地上爬起来。 听他们在说的话，好像胖都督这边要松口婚约的事，桑巴不甘心的还要争取：“总督大人，阿瓦寨跟凌云寨的婚事……” 他想要拿“天意”来阻止，话还没说完，就被胖都督打断了：“婚事讲究你情我愿，既然凌云寨不愿意，那这门亲事便就此作罢，以免你二人结成怨偶，将来阿瓦寨跟凌云寨也得结仇。” 他机智的断绝了这门亲事的可能性，恼怒的瞪了桑巴一眼。 居然还有脸提，他差点就被桑巴害了。 胖都督又回头对小宁王说道，“下官这就回去把章印拿来给王爷过目。” 他急着走，小宁王也不为难他，让胖都督离开是小宁王的目的之一。 凌云寨已经不愿意跟阿瓦寨结亲了，看在百里洪煕今日对自己的维护，帮忙解除这门亲事对小宁王来说，也只是举手之劳的事情。 胖都督走了，场上就剩下凌云寨跟阿瓦寨的人了，桑巴面色铁青，总督大人居然反水得这么彻底！ “桑巴，你现在看到了吧，连总督大人都决定解除这门亲事，以后你就不要再到我们凌云寨来了，我们不欢迎你。”要不是场景不合适，百里奚月都想跳起来了。 君公子居然是朝廷的王爷！ 南疆封闭，对于京城人物并没有多了解，而且也没有想去了解。 在南疆作威作福惯了的总督大人也要在君公子的面前讨饶，只要一想到方才的场景，百里奚月就忍不住高兴。 解除了跟桑巴的婚约后，她就能名正言顺的跟在君公子身边了。 她会帮他祛除身上的余毒，她一定要跟在他身边。 百里奚月高兴得整个人都要飘起来了。 桑巴看到她欣喜的模样，本就阴沉的脸更加难看，“别太得意，咱们寨子的婚事本就不归朝廷管，大祭司那边都还没同意呢，你若是敢违背神灵的旨意，天罚不会放过凌云寨，也不会放过南疆的子民！” 百里奚月嘴角的笑突然僵住，她下意识的看向百里洪煕。 他们不能违抗大祭司的话，否则会害了整个南疆，可是她喜欢的人不是桑巴，她不想要嫁给桑巴。 “既然这样，那咱们再去找大祭司谈谈。”小宁王淡淡说道。 “君公子……”百里洪煕想要说什么，看到自己女儿的神情，后面的声音就没了。 他也许猜到了小宁王的打算，那样的想法太荒谬了，他们怎么可以质疑大祭司。 “寨主无需多言，这是你们凌云寨跟阿瓦寨的事情，寨主不亲自跟大祭司谈谈，怎么知道大祭司的意思？”小宁王却不容百里洪煕逃避。 朝廷已经明目张胆的插手进来了，这已经不是他们南疆人内部的事情了。 重要的事，云浣雪也被牵扯在其中，他不想去赌血誓的可能。 把阿二叫过来，他低声不知道说了什么，阿二转身离开。 第403章 再求大祭司 桑巴莫名的心慌，他想要让人拦住阿二。 可小宁王的身份连总督大人都要敬畏，再加上看过阿二的伸手他的人也不一定能拦得住，桑巴就忍住了。 “阿爹。”百里奚月是赞同小宁王的，她不想嫁给桑巴，小宁王已经这么帮她了，他们只要再说服大祭司就可以了。 “罢了罢了，那咱们便去找大祭司谈谈。”百里洪煕突然想明白了。 小宁王的怀疑虽然荒唐，可大祭司是南疆至高无上的存在，如果有人顶替了大祭司的身份，那真的大祭司可能出事了。 为了他们的大祭司，他要跟着他们一起去。 看到大家要重新去找大祭司，桑巴的眼皮跳得厉害，对上小宁王的目光，好像心中所想的事情完全被洞悉，桑巴有些不安。 而总督府那边，胖总督从凌云寨离开后，身上的冷汗就没有停过。 小宁王居然出现在南疆，消息不是说小宁王命不久矣了吗？他方才看到的小宁王，完全不像快要断气的样子。 胖总督急着回到总督府，不过却不是急着去找章印，而是去了自己的书房，动作迅速的研磨提笔，匆匆忙忙把小宁王的事情写到纸上，晾干以后放进信封。 “来人啊！”胖总督叫来自己的心腹，先是交给心腹一封信，接着又拿出另一个没有盖章的信封，“立马这一封信送到京城交给那位，不容有失！” 他字音咬得很重，现在还不知道小宁王出现在这里的目的，可以的话他要尽快想办法把小宁王送走。 这里的事情要是被挖出来，他办砸了事情，那一位绝对不会放过他。 心腹带着信离开，胖总督才去找要交给小宁王的章印。 但愿小宁王只是看上了百里洪煕的女儿。 南疆的风带着湿润的气息，从竹林里吹过的时候，顿时“沙沙”一片响动。 大祭司的竹屋外，不只有凌云寨跟阿瓦寨的人，南疆临近的苗民也聚集在这里。 “阿爹……”百里奚月不安的拉着百里洪煕的袖子。 百里洪煕安慰的拍拍她的手，不满的瞪着桑巴。 这里这么多人，全部都是他叫来的。 这么多人在场，他们就得落到一个进退维谷的境地。 “师父在修养，谁也不见。”小童拦着众人，不让他们继续靠近竹屋。 百里洪煕眉头皱了皱，看着眼前的小童。 大祭司很少收弟子，从前跟前也就一个小童，但他记得大祭司跟前的小童不是这一个。 “是不见，还是不敢见？”小宁王突然开口道，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 “放肆，居然敢对大祭司说这种话！” “这人是谁啊，对大祭司不敬，把他轰出去。” “对，把人赶走！” 小宁王被敌对了。 他当着众人的面，放出这种挑衅的话，不用桑巴动手，南疆的苗民就不会放过他。 阿三拔出佩刀站在小宁王跟前，那些苗民才不敢靠近。 竹屋内的大祭司自然知道外面的动静，他听出来小宁王的声音，这个人一天之内来了两次，还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大祭司在屋子里来回走动，思考着要如何去应对外面的人，听着动静，这次过来的人有很多，难道是他哪里露馅了？ …… 入了秋，难得一个风和日丽艳阳天，千鲤池的锦鲤在池中蹦脱得欢快。 云浣雪在水中亭内，凭栏倚坐，身旁放着一碗鱼饲料，手上有一搭没一搭的重复抓一把鱼饲料往池子里撒。 唉，云浣雪叹了一口气，她已经入宫四天了，跟之前主动进宫当米虫不一样，这一次她是被太后传召的，然而来了以后，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最近周皇后学乖了，她意识到自己手上的实权不如陈贵妃，要拿容貌留住皇上，她也比不过那些新进宫的小姑娘，终于明白不能一味的倚靠皇上的疼宠，没事便往太后的延禧宫跑，陪太后诵经礼佛以敬孝道。 “郡主，陆大人问你何时回去？”陆婷在旁边小声问道。 “告诉他，让他最近回陆府住，没事就多陪陪周夫人。”这样她就能早日出宫了。 前朝参奏云浣雪的折子像雪花一样堆满皇上的御书房。 就因为云浣雪回郡主府住，陆云霆也跟着他一起走。 京城上下的人不仅没觉得陆云霆这样做不妥，反倒都认为这是云浣雪的错，就因为这点事，云浣雪被太后叫进了宫。 这等无妄之灾云浣雪也是无奈了。 她原先还想，就算不是周清夏也会是别的人，现在才后悔是周清夏进府。 因为周清夏背后有整个周家撑腰，而唯一一个明面上站在云浣雪这边的太后，这一次也没有站在云浣雪这边，要不也不会继续把云浣雪留着。 “那不是姚贵人跟薛贵人吗。” 云浣雪顺着陆婷的目光看过去，千鲤池对面的确是姚雪碧跟薛慧秀。 隔得有些远，她们在亭子里听不清姚雪碧跟薛慧秀在说什么，不过看她们彼此的神情，好像不愉快。 就连跟着的宫女看上去都有些剑拔弩张。 “咱们看着就好。”云浣雪没有过去凑热闹。 花灯节那天晚上听陆云霆说，姚雪碧刺伤了皇上不仅没被治罪，还被提了位分，云浣雪就对她很感兴趣，这点兴趣在金秋宴那天，得知陈贵妃是陆云霆的人后，云浣雪就决定要打姚雪碧的主意。 姚雪碧相貌美艳，薛慧秀温婉端庄，当然，这只是表面，上一次在秀女所的时候，云浣雪就见识过薛慧秀这人的心机刻薄。 嫉妒姚雪碧的美艳，就指使别的秀女找事，结果那个少女被姚雪碧摁在地上打。 后来看中了周清夏的玉佩，联合这个屋子的秀女抢了周清夏的玉佩，因为云浣雪出面，最后薛慧秀才讪讪的把玉佩还给周清夏。 “这花是本主子先看上的，姚贵人莫不是要同本主子抢？”千鲤池边只有她们两人跟几个婢女在，薛慧秀也懒得掩饰自己的本性，手里跟姚雪碧掐着同一朵花。 第404章 姚雪碧这个人不简单 薛慧秀不喜欢姚雪碧很久了，从在秀女所看到的时候开始，没有几个女的能容下长的比自己好看的女人。 姚雪碧的晋升还比别人快，薛慧秀可不想要这样的人以后挡自己的路。 “你看上了就是你的？”正如薛慧秀不喜欢姚雪碧，姚雪碧也不喜欢薛慧秀。 只是一朵花她也没打算让出去，姚雪碧直接把那朵艳丽的芍药折下，不顾薛慧秀不悦的神色，直接把花贊到自己头上。 芍药带着几分晨露，戴在姚雪碧的发髻上，越发衬得她美艳不可方物。 “你！”薛慧秀不由气急。 “我什么？这花是我先折下的，你既然是看上了，那便看着吧。”姚雪碧不惧薛慧秀的恼怒，不想和讨厌的人待在一起，叫了自己的婢子打算走人。 薛慧秀在同批入选的秀女中，也算是晋升比较快的，其他的新秀更是以她马首是瞻。 加上宫中高位份的娘娘又不屑跟这等新来的秀女计较，薛慧秀现在的日子比在秀女所的时候更加风生水起，何曾受过这样的气。 看到姚雪碧嚣张的走人，薛慧秀不由恼怒不已，她的目光触及碧波荡漾的池面，立刻冲动的丧失了理智直接扑向姚雪碧。 这里没什么人，姚雪碧要是淹死了，也不能怪到她头上。 薛慧秀的主意打得很好，可她算计的是姚雪碧。 姚雪碧的机警在秀女所的时候就体现过了，薛慧秀扑过来的那一瞬没把人扑倒，姚雪碧踉跄了两步就站稳了，薛慧秀还抓着她要往池子里推。 “不就长了一张，狐媚子的脸……有什么，好得意的，皇上最近不也没到你那里去了，别以为自己是个贵人，就有什么了不起……在贵妃跟皇后娘娘的面前，你什么都不是……” 养在深闺里的女子，力气能有多大，姚雪碧挣扎了几下，薛慧秀就先没了力气。 “郡主，咱们要不要过去帮忙啊，再下去她们就要落水了。”池子对面的陆婷看得比当事人还心惊，平时看起来温婉有教养的小姐，居然也有这么泼的时候。 “不关咱们的事，看着就好。”云浣雪继续观望，难得无趣的日子里发生这么有趣的事。 陆婷闭嘴了。 要说泼，薛慧秀哪里泼得过姚雪碧，她可是曾经把另一个少女摁在地上打的人。 薛慧秀跟姚雪碧拉扯得厉害，双方的婢女都不敢上前，很快薛慧秀的力气就不如姚雪碧了。 噗通！ 薛慧秀落水了。 姚雪碧手上一个用力，就把她甩到千鲤池中。 “救……救命啊……”薛慧秀在池子里挣扎。 在场的丫鬟没有马上反应过来，全部呆在了原地。 姚雪碧居然这么大胆，真的把人推下水了。 “想教训我，你又是个什么东西？咱们走。”姚雪碧是真的不怕事，把人推下水后，直接带着自己的婢子离开。 厉害了我的姐。 云浣雪不可思议的摇摇头，她料到了这个结局，心里更对姚雪碧这人佩服不已，她是哪里来的底气把人推下去的，她难道不知道，薛慧秀要是出了什么事，她自己也逃不掉吗？ “快去通知人把她捞起来。”云浣雪对陆婷道。 千鲤池不是很深，可薛慧秀不会水，很容易会溺水，她身边服侍的宫女居然还在那里愣着。 薛慧秀要是出事，以皇上看不顺眼云浣雪的脾气指不定也会把自己牵连在其中。 陆婷急忙去找人，云浣雪也离开了亭子，她对另一个人比较感兴趣。 在宫里要找处没人的地方很容易，云浣雪避开了宫女太监，躲到暗处把冷傲雪叫出来。 不怪她谨慎，后宫本来就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这次太后更是站在皇上跟周清夏那边，最近对皇后的态度也好了很多，云浣雪要是在这时候被人算计，这亏也只能自己吃了。 陆云霆给自己的人，不方便跟进宫里。 叫上冷傲雪躲在暗处，一来是必要的时候能保护自己，二来冷傲雪是负责情报这一块的，也许她有用得上他的地方。 “查查姚雪碧这个人，我要知道她全部的事情。”云浣雪开口吩咐道。 这个人看上去不简单。 姚雪碧表现出来的一切，都不像是一个愿意进宫选秀的秀女，这样的人，为什么还会进宫呢？ 不过姚雪碧的直接干脆让云浣雪很喜欢，不喜欢的脸就打，不喜欢的人就揍，哪里来那么多废话。 冷傲雪收到指令，很快就在云浣雪面前消失。 暗部的人办事速度很快，云浣雪刚走到自己的院子时，冷傲雪就回来了，并且交给云浣雪一个蜡黄色的信封。 信封里就是有关姚雪碧的全部经历了，云浣雪默默的看完，随手把信纸丢进熏香的炉子里焚烧。 陆婷刚好回来了，并且给云浣雪带来薛慧秀落水后的后续消息。 “薛贵人被人拖上岸后就开始大闹，说是姚贵人故意推她下水的，皇上已经过去落花殿看望了，姚贵人也被叫过去了。”薛慧秀算计姚雪碧不成，怎么会轻易就这么算了，这样的亏不能白吃，当然得使劲闹，让皇上给她做主。 “走，咱们也去落花殿凑凑热闹。”这个想法云浣雪在看到薛慧秀落水的时候就有了，好戏当然不能错过。 “郡主……”陆婷不支持云浣雪去凑这个热闹的，可没等她开劝，云浣雪已经走到门外去了。 直接到了落花殿，这里比陆婷说的还要热闹。 宫中的妃嫔动手不是没有的事情，但要闹到皇上也过来看，后宫里那些常年不得皇上召见的妃子们，当然要来露露脸，指不定皇上重新看上了她们，她们冠宠六宫的机会就重新来了。 只不过出现在落花殿的女人们，都在内堂关心薛慧秀怎么样了，没人去理把人推下水的罪魁祸首姚雪碧。 在她们看来，皇上亲自来看薛慧秀，在他心里肯定是薛慧秀的分量更重，姚雪碧只是一个等着被降罪的罪人。 云浣雪也没有进内堂，只是让陆婷过去听听消息。 只是溺个水，呛上两口又死不了人。 第405章 云浣雪的故事 云浣雪多打量了姚雪碧几眼。 陆婷刚进去，皇上就从内堂出来了只不过脸色有些不高兴，他身边的妃子们大气不敢出，就怕皇上的宠爱没得到还得被牵连出气。 云浣雪也默默站在妃子堆里，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是你把薛贵人推下去的？”皇上在反问姚雪碧，并没有震怒直接给姚雪碧定罪，围观的妃嫔们纷纷是一副看好戏的嘴脸。 前些日子，她们都听说这个新进宫的秀女很得皇上喜欢，又生得美艳娇俏，没人喜欢她，巴不得看姚雪碧吃点苦头。 “是她先推我的，结果自己掉下去了。”姚雪碧神态看上去泰然自若，背脊骨挺得很直，云浣雪说她胆子特别大这一点没有说错。 满脸的理直气壮。 面对皇上，谁不是毕恭毕敬卑躬屈膝的，也就只有姚雪碧一人敢拿这态度对皇上了。 众人以为皇上听到这话后，应该怒斥姚雪碧一番，谁想到皇上居然没发火。 只有一直注意着皇上的云浣雪才看到，方才皇上的眼底，闪过一道赞赏的光芒。 很显然，他居然喜欢这种逆骨的美人。 云浣雪在暗暗腹诽了一句，果然就是贱骨头，放着那么多等着他宠幸的妃子不要，偏偏要啃姚雪碧这块儿硬骨头。。 “你说不是就不是，当时就只有你跟薛贵人，谁能证明你说的话是真是假。”皇上沉声威严道。 他喜欢姚雪碧这个美人不错，不过面上也还是要做做样子，给薛慧秀一个交代。 一片寂静。 无人应答。 甚至连姚雪碧自己的婢女都没有开口。 “皇上，这分明是她在狡辩，皇上可要为慧秀做主！”薛慧秀不知何时已经跟了出来，看上去柔柔弱弱一副随时都要倒下的样子。 “是啊，皇上可不能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对啊对啊，她肯定是为了给自己脱罪！” “皇上可要明察啊！” 宫里的女人们趁机跟着落井下石道。 云浣雪眸光在场内扫了一遍，看样子是没人出头了。 但姚雪碧却还是身姿傲然地站着，冷睨着这一群的女人，冷淡的态度看上去并没有什么惧怕。 似乎就算是皇上降罪了，对她来说也无所谓。 “真的没人可以为你的话作证吗？”皇上眉头微微一蹙，眸光在众人面前一一扫过。 云浣雪就是在这时候站出来的：“昌平可以为姚贵人作证。” 她其实也是在衡量利弊，面对这些女人，如果她一旦开了口，可能就会站在她们的对立面。 今日，恐怕没有一个不希望姚雪碧获罪的。 “哦？”皇上眉头有些舒展，但看到是云浣雪眸光却十分复杂。 “昌平郡主，你说作证就作证啊！你该不会是偏帮姚雪碧这个人吧？！” “就是啊！” 立刻有人针对云浣雪说道。 “郡主，慧秀知道之前得罪过你，但你可不能落井下石啊！”薛慧秀也是一副哀哀切切地样子。 “你说本郡主落井下石？”云浣雪眉头微微一扬，有些嘲弄地看向薛慧秀，她不开口是不开口，但一旦开了口，就不会让人再翻案。 薛慧秀表情一僵，这才想起来云浣雪并不好惹。 “如果本郡主落井下石，你又是被谁救出来的？”云浣雪似笑非笑地说道，眸光看向了皇上：“皇上明察，当时浣雪便在千鲤池的水亭内喂鱼，薛慧秀和姚雪碧她们二人在附近起了争执。” “虽然浣雪隔得远听不清她们说了什么，姚贵人想要离开是薛贵人先动手推人，结果脚步不稳自个儿摔下水的，当时还是昌平的婢女去叫的人救出的薛慧秀。”云浣雪不疾不徐地开口说道，终究还是在帮姚雪碧说了话。 姚雪碧也惊讶的看向她，不明白云浣雪为什么要帮她，不过下一秒眉心微微皱起，她当时竟然没有发现云浣雪。 皇上没有说话，在场的妃嫔们也安静得很，有的在心里讨厌上了云浣雪，居然帮着姚雪碧说话。 “你怎么说？！”皇上转头看向薛慧秀。 薛慧秀面色一白直接昏倒在地，宫女立刻七手八脚把她送进内室。 这一昏，算是露了怯。 场内一片寂静。 现在谁都知道，这件事到底怎么回事。 这一次，皇上终于看云浣雪顺眼了一点：“既然有昌平郡主为你作证，朕便相信你，再有下一次，朕两个一起罚。” 皇上语气是狠厉的，脸上却浮现出了笑意，云浣雪看到了。 看来她没帮错人，这一趟算是亲眼看到了姚雪碧身上的价值。 皇上的国事繁忙，怎么可能一直在后宫逗留，再提了几句话后就离开落花殿了。 那群来看皇上的女人见皇上离开，她们也纷纷回去了。 云浣雪送姚雪碧回去，一路上，她走在身边都让姚雪碧感觉各种不自在，不过想到云浣雪刚才帮自己说了话作证，姚雪碧也不赶云浣雪离开。 就这样，云浣雪跟着姚雪碧进了姚雪碧居住的宫殿。 “不知道郡主有什么目的，请明说吧。”姚雪碧把自己宫里的宫女谴下去，亲自给云浣雪倒了一杯茶。 云浣雪也不在意茶水是冷的，一口喝下去，满嘴的苦涩中又带着丝丝甘甜。 “姚贵人果然是个聪明人，我这里有件事想要找姚贵人帮忙，不知道姚贵人赏不赏脸呢？”云浣雪把杯子轻轻放下。 不骄不躁，她心里对姚雪碧这个人是很满意的。 “郡主太看得起我了，我没有那本事，帮不了郡主想做的事情。”姚雪碧不咸不淡地说道，眸光中带着戒备和警惕。 “姚贵人不用妄自菲薄，先听我讲个故事如何？”云浣雪在榻上坐下，不管姚雪碧是否愿意听，便自顾自的说起来：“有一户人家生了一个女儿，这个女儿是正房夫人所出，只不过老爷想要儿子，得了个女儿，他面上不说，心里却是极不高兴的，并且迁怒了他的夫人。” 明明云浣雪是在说故事，但姚雪碧的脸色却骤然一变，眸光一沉。 第406章 小宁王的消息传来 云浣雪注意到姚雪碧神色的变化，但声音还是不疾不徐：“在这个女儿四岁的时候有个算命的说她的八字克父，老爷在那之后的事情就屡屡不顺，终于相信算命的，把这个女儿送到了庄子去，事情又变好了……” “只不过，这个女儿的母亲舍不得女儿，和老爷吵了一架，重病一场，身体每每愈下，最后熬不过去，终于死了，老爷又娶了一房新夫人，新夫人为他生了一个儿子，一个女儿。” “不同于老爷的原配夫人生下的女儿，老爷很喜欢新夫人的两个孩子。而原配的女儿没了娘，庄子里的人当然不会善待她，她在庄子里的日子过得很惨，比个丫鬟还不如。” 云浣雪真的是以一种说故事的口吻在诉说，眼睛一直在打量姚雪碧的神情，从平淡从容，到冰霜冷凝。 “郡主给我讲这种故事是想说什么？”姚雪碧表面上尽量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袖子底下的手早就握成拳头。 “故事还没讲完呢，姚贵人继续听着便是。”云浣雪不容姚雪碧拒绝，继续说了起来。 “庄子所在的小镇有一位神童秀才，十岁中了举人，十二岁中了秀才。说来也是缘分，秀才居然很久以前就认识老爷的嫡女，在所有人都欺负她的时候，只有秀才一直帮她，对她好，一来二去，青梅竹马的感情便出来了。” “秀才十七岁的时候进京考状元，并且承诺她高中后会娶她为妻。她便想等着秀才回来，却不想她那个十年未见的父亲怎么就想起她了，居然派人来接她回府，身边都是老爷的人，她跟秀才断了联系。” “两年过去了，她用自己的法子去打探，也没在京中探听到半点跟秀才有关的消息，正逢宫中大选，老爷不想让新夫人的女儿进宫，于是就送了嫡女。 嫡女是没有反抗，她以为秀才是不要她了，并不知道她心心念念的秀才，早在当年进京考状元的时候，被她人设计了一番，状元没考上，反而扛着莫须有的罪名下了大牢。” 云浣风轻云淡的讲完了故事，回头看到姚雪碧不知何时，已经咬破了嘴唇，脸色都是白的，眼眶中的晶莹回转，硬是没有掉下。 “他现在如何了？”姚雪碧面色惨白地问道。 云浣雪说了这么多，全部都是姚雪碧的过往，她无法说服自己去怀疑云浣雪话里的真假。 这么久了，她第一次有他的消息，整个人难受得呼吸都是疼的。 云浣雪也不和她兜圈子，她说道，“刚进去时他反抗得太激烈，被看守的人打了个半死，那些人以为他要死了，却不想他竟然撑过来了，如今没了出来的期望，终日抱着幻想，数着日子过活。” 姚雪碧腿一软，差点摔下去，云浣雪眼疾手快的把她拉住，扶到软榻上，姚雪碧的声音哑得不像话。 “你要我做什么，你才可以救他？”姚雪碧相信云浣雪既然能查到这些事情，就一定有法子从牢中把人捞出来 。 那个人啊，她一直以为他抛弃了她，谁知道，谁知道…… 姚雪碧的态度已经松动了。 在看到她的反应后，云浣雪就知道今天这一趟十有八九会有收获，果然：“暂时不用做什么，你要先在这后宫当中站稳脚步，能爬多高就爬多高，至于人，我可以救出来，还可以让你们余生都在一起。” 云浣雪给出自己的承诺。 有暗部在，从牢里提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不是难事，只不过姚雪碧要牺牲的就多一点。 也不算是牺牲。 姚雪碧如今是皇上的妃子，就算现在还没成为皇上的女人，只要她还活着，就是迟早的事。 云浣雪所能做的，就是在将来用完姚雪碧后，成全姚雪碧跟喜欢的人在一起。 “我答应你。”姚雪碧语气决绝，没有半点犹豫。 她对余生的相守已经没有半点奢望了，只希望那个人能够安好。 姚雪碧愿意为她办事，云浣雪也不介意再做一件事，“他出来后，我安排人让你去见他一面。” 这个安排不仅是让姚雪碧安心，也能让她更尽心的为自己办事。 “谢谢。” 云浣雪看到她眼中希翼的光，心中闪过一丝回忆。 曾几何时她为了某个人，也愿意让自己卑微到尘埃里。 可惜她不是姚雪碧，那个人也不曾给过她机会。 宫殿外，晴空万里，云浣雪的心头始终萦绕着一片云彩。 云浣雪刚从姚雪碧这里出去，就见桂嬷嬷急匆匆向这边过来：“郡主，老奴可算是找到您了，太后娘娘正急着找郡主呢。” 桂嬷嬷不忘给云浣雪行礼，抹了一把头上的汗，云浣雪就知道桂嬷嬷这是找了自己好一会儿了。 “桂嬷嬷，太后这么急着找浣雪，是有什么事呢？”云浣雪要在她这里打探消息。 最近她在宫里很安分守己，不管是皇上还是周皇后，应该都没有机会拿她动刀。 桂嬷嬷却说道，“郡主到了延禧宫便知晓，还是快些回去吧，莫让太后娘娘等急了。” 她接着催促，问不出什么，云浣雪就没有耽搁，带上陆婷，跟着桂嬷嬷一起回延禧宫。 延禧宫中，周皇后已经回去了，这里倒是出现了另一张熟悉的面孔。 “属下见过郡主。”阿大给云浣雪行了个礼。 看到这人，云浣雪面上有些不虞，她没忘记上次就是小宁王的这个手下给自己那本心法秘籍，结果差点害她走火入魔，爆体而亡。 云浣雪抽了个空档留意了一下太后的神情，红光满面，容颜焕发，太后很高兴。 有什么能让阿大进宫，又让太后这么高兴的事情？ 只片刻，云浣雪就想到了小宁王。 消失半年，杳无音信，他终于有消息了吗？ “属下消息汇报完毕，便先退下了。”阿大要离开，不再留着人，“你先下去吧，告诉你主子，哀家会让人过去的。” 云浣雪不说话，看太后这意思，真的是那个人有消息了。 第407章 南疆大会 那个人啊…… 久到深深埋在心底，再也不想想起和提起。 云浣雪神色有些恍惚。 而此时，小宁王却依然在南疆逗留。 大祭司避而不见，这更加加重了他的猜测。 虽然很想回京，可在他看来，南疆这事却一直都是如鲠在喉。 当初云浣雪为他应下的诺言，他不会视而不见。 凌云寨的竹楼和大祭司的竹林小屋不一样，这里的风吹过来没有竹林清爽，只有丝丝的凉意。 “君公子。”一直以来，都是由百里奚月来给小宁王驱除手臂上的毒素。 她每天都比小宁王还要准时，辰时刚到，她就带着东西出现在小宁王的面前。 “有劳奚月姑娘了，我们开始吧。”小宁王客气的说道。 他知道百里奚月一直抱着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但他需要百里奚月的帮忙。 跟她接触的期间，小宁王的态度冷淡中带着疏离，看到百里奚月，便主动的拉起自己的袖子，露出那条手臂。 百里奚月脸上闪过一丝落寞，大祭司不允许凌云寨跟阿瓦寨的婚事解除，所以君公子也要远离她吗？ 脸上的神情她很快就收起来了，坐在榻上，她拿出一个刀片，往小宁王的手臂上划开了一道细小的口子，黑色的血液从伤口上流出来。 百里奚月又拿出了一个黑不溜秋的瓶子，瓶塞拔开，她把瓶口对着小宁王的手臂，轻轻摇了摇，从瓶子里很快就钻出一条白色的虫子。 这就是南疆的红叶蛊，虽然是白色的，但虫子的身体却是扁平的，薄薄的一条，像一片叶子一样。 蛊虫在瓶子里爬出来，循着血的味道像小宁王手臂上那道伤口爬过去，接近血液流出的地方，它张口就覆在那道伤口上，迅猛的吸食，整个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红色，就像一片红色的叶子，看上去诡异又恶心。 小宁王淡漠的看着蛊虫吸食手上的毒血，好像那条手臂不是他的一样。 百里奚月就是看在这个时候，手里捻着一根细长的银针，准确无误的扎中了红叶蛊的头部，红叶蛊挣扎了两下，动作有些缓慢，过了一会儿，又继续覆在伤口上，只是吸食血液的速度没刚才那么快了。 百里奚月却不敢在这个时候走神，她晶莹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盯着那条吸食毒血的蛊虫，虫体鼓起的时候，她动作敏捷，手指一动，红叶蛊就被她挑回瓶子里，随手用东西塞住瓶口，她把另外备好的药散撒在小宁王手上的伤口上，毒血逐渐凝固，她又撒上了一层然后包扎起来。 “多谢奚月姑娘。”小宁王把包扎好的手臂收回来，阿二听到了小宁王的声音便走进来。 百里奚月知道这是小宁王的意思，她这几日来帮他控蛊驱毒，小宁王的态度很直接，完事了就让阿二送她回去，片刻也不让她久留。 百里奚月觉得有些委屈，她随阿二出去，脚步行至门口的时候突然想起一件事，脸上重新洋溢起笑容，回头对小宁王道：“君公子，明日是我们南疆一年一次的南疆大会，南疆各个寨子的人跟大祭司都会出现，你们汉人没见过蛊，君公子明日要不要一起去看看，南疆大会上可好玩了，我们南疆大会……。” 南疆大会，就相当于他们南疆人的节日，南疆人喜欢蛊，所以大会上除了会选出南疆的勇士，还会用一些稀有的蛊当做是头彩的奖励。 百里奚月神情兴奋的说起南疆大会，完全是想争取到跟小宁王相处的时间。 知道了小宁王的身份，百里奚月明白，如果真的要摆脱跟阿瓦寨的婚事，只有小宁王才有可能帮她。 小宁王想起了另一件事，他吩咐了阿二在南疆找人，上一次阿二无功而返的时候，他就想到了大祭司曾带他去过的那间密室，他有让百里洪熙去大祭司那里试探。 不过大祭司变得谨慎了，轻易不会让人进到密室里，小宁王就越怀疑密室里有古怪，如果大祭司明天也要去观看他们的南疆大会，也许明天就是一个突破口。 “君公子，你不想去吗？”百里奚月见小宁王一直没有说话，不由得小心问道。 小宁王回过神，心里已经确定了一个计划，他笑道，“奚月姑娘盛情相邀，君某也未曾见过南疆大会，明日就有劳奚月姑娘安排了。” 这是答应了明天回去观看南疆大会。 百里奚月脸上是不可思议的欣喜，她没想到君公子真的会答应她，心里又忍不住乐得冒泡。 “我现在就去找我阿爹说，明日再来找你。”百里奚月欢快的向外头跑出去。 “阿二。”脚步声越走越远了，小宁王才对外头唤了一声。 “明日南疆大会，大祭司离开后你跟阿三进去看看，若是找到人，你让阿三到大会找我。”为了证实他的怀疑，南疆有可能藏人的地方，他都让人找过了，也就只剩下大祭司带他去过的那间密室。 南疆寨子的人讨厌朝廷驻守南疆的官府，却跟官府的人勾结在一起，倘若猜测是真的，那他倒想看看，这里面隐藏了什么阴谋。 小宁王答应去观看南疆大会，百里奚月欢喜的去告知百里洪熙这件事，百里洪熙没有拒绝，第二天一大早，百里奚月就真的亲自来接人了。 小宁王给阿二一个眼神示意，让他跟阿三不用跟着，只身随百里奚月慢步向南疆大会举办的地方走。 百里奚月一路上叽叽喳喳，不管小宁王有没有回应，都给他说他们南疆大会上的内容，而小宁王的脸上始终带着温润如玉的笑容。 他们到的时候，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的人。 虽然都是南疆的苗民，可他们归属的寨子不同，穿着的衣服上的图纹也不一样，百里奚月来了，阿瓦寨的桑巴当然也来了，这里大多数的人都是寨子里的勇士，他们都是为了头彩的蛊而来的。 看到百里奚月出现，亲昵的跟在小宁王的身边，桑巴脸色阴沉的向他们这边走过来。 第408章 找到人皮面具 百里奚月厌恶的想躲到小宁王的身后，当做没看到桑巴这个人。 不过桑巴的动作比她还快，一把将百里奚月从小宁王的身边拉开：“你还和这个小……这人混在一起干嘛？！你别忘了我们的婚约还在！” 终究，小白脸这三个字并没有出口。 毕竟，那是连南疆总督都忌讳的身份。 可就算是南疆总督不插手两寨之间的婚事，总还有大祭司做主。 小宁王眸光浅淡地睨了他一眼，并没有说话。 “你干嘛啊！”百里奚月恼怒的呵斥，很不自在地看了小宁王一眼。 当知道这个君公子身份如此珍贵，她早下定决心势在必得、 南疆这里一草一木她都已经看腻，很想和这个身份尊贵的少年一起去京城的繁华之地尊享荣华。 那可是就算阿爹阿娘都没办法享到的福气。 桑巴当做听不到百里奚月的不满，他阴翳的目光从小宁王身上移到百里奚月的身上，低声警告道，“你别忘记自己将来要成为谁的女人，跟这个小白脸走那么近，你不要名声，我们阿瓦寨还要脸面。” 桑巴知道小宁王是朝廷的世子爷，将来会继承他父亲的爵位也是一个王爷，所以识趣的不敢让小宁王听见。 但对于百里奚月却不一样，百里洪熙并没有儿子，所以凌云寨注定不会那么强势，他一脸不爽的威胁百里奚月，“今日是南疆大会，你要是不听话，千虫蛊被供出来当做头彩，我想大祭司也不会拒绝的。” 他的身后不只有总督府，还有同意他们这门婚事的大祭司。 “你这个无耻之徒！”那些话听的百里奚月咬牙切齿，却是拿桑巴无可奈何，他们不敢违抗大祭司的命令。 桑巴愉快的吹了个口哨，挑衅的看了百里奚月一眼，转身离开。 百里奚月给小宁王安排好了位置，他们就坐在百里洪熙的身边。 竹林小屋中。 就连大祭司也没有想到，小宁王的人会在这个时候偷偷潜到他轻易不让人进的小屋里，小童已经让阿二解决在地上，昏死过去。 “里头。”阿二对阿三做了一个动作示意。 小宁王这个计划很好，今天大家都去看南疆大会上的表演了，没人知道小宁王的人在这个时候到竹林小屋这里来。 大祭司的小屋之内有一间密室，通往轮回眼所在。 仿佛另一个时空，小宁王已经告诉了两个手下。 当确定了小屋周围没有其他人靠近，阿二跟阿三才去寻找密道开启的位置。 密道的门出现在眼前，里面涌出一股浓烈刺鼻的气味，阿二跟阿三都不有的皱了一下眉，不过很快两人从身上撕下一块儿布条，捂住了口鼻进了密室。 密室不大，墙上有灯，阿二拿火折子过去点上，亮光骤然照亮整个密室。 这间密室和主子所描述的不同，根本没有什么轮回眼，地上反而有一些散发着腐臭的物品。 “这和主子猜的不一样。”阿二看了一眼阿三，他们两个挑起地上的物品仔细看着。 “这是腐坏的人皮面具！” 当发现了这究竟是什么，两人对视一眼，这应该也是主子想要见到的，顿时收起两片裹住原路退回。 大祭司坐在南疆所有部族寨主们的中间，台上已经有人上去比试了，台下的大鼓擂得震天响。 一年一度的南疆大会啊，勇士是在所有部族当中挑选出来的，众人心头都被热血沸腾。 真的南疆勇士会获得丰厚的奖品。 “君公子你看，那个人就是我们凌云寨的勇士朗博，他去年只输给了桑巴，今年他一定能赢的。”百里奚月兴奋的冲着台上的人欢呼。 南疆的人都很热情，不论是男女，在看到他们的勇士上台的时候，他们都会跳起来欢呼鼓舞，大会上的气氛很热闹，百里奚月再说什么小宁王没有听进去多少，他的目光不时从人群中间的大祭司身上扫过，而后落在台上。 有道熟悉的身影出现了，小宁王的眸光一亮，当看到对方的手势，小宁王嘴角一抹笑意浮现。 百里奚月回头的时候不由得看呆了。 小宁王越过百里奚月去和百里洪熙说话，大会上的擂鼓声再次响起，震耳欲聋遮掩掉了人的声音，小宁王给百里洪熙指了个方向，自己先向那边走过去，回头看百里洪熙，百里洪熙也跟上来了。 他今天安排的计划很成功，不过还有最后一步才能够解决掉凌云寨跟阿瓦寨的婚事，这一步也是至关重要的一步。 所以他必须要让百里洪熙配合他。 当听清小宁王的话，百里洪熙双眼睁大。 “你说的当真！”百里洪熙的声音不受控制的飙高，连平时对小宁王的尊称也忘记了。 “千真万确，你若不信，大可以照着我的话做，稍后他们便会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小宁王保证的说道，人已经到手了，他就有十足的把握。 自然，这是南疆内部的事情，他本可以不插手，这样一来也算是又帮了凌云寨，帮了他们南疆。 “这可不是小事，您可不能开玩笑啊！”百里洪熙脸色郑重。 “君某不会拿这个开玩笑！”小宁王保证道，刚才阿二给他打了手势，应该是找到了东西证明了他的猜测。 他们两个对这种事很有经验。 “不敢相信，不敢相信啊！”百里洪熙还在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小宁王给他的消息太震撼了，尽管那天他们去找大祭司的时候，百里洪熙半信半疑，可半信半疑跟确切的确定是不一样的。 小宁王在他旁边提醒道，“寨主现在不妨去试探一下，到时候自然知道真假。” 百里洪熙目光从人群中扫过，君公子没有必要骗他。 他重重的呼吸了几口，扯了扯自己的衣领，下定了决心一般，向大会比试的高台上走去。 百里洪熙不是大会参与比试的勇士，突然走上高台，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下来了，大家都安静的看着百里洪熙，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 第409章 陆云霆接到的密报 与南疆紧绷的气氛不同，京城后宫中却是喜气洋洋。 “浣雪来了，哀家这里有件高兴的事情要和你说，你过来。”太后平日整个人看上去很威仪，可心情好的时候，看起来就很慈眉善目。 云浣雪在太后跟前行了个礼：“不知太后急召浣雪，有什么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感觉太后近日和以往不同。 以往还有些亲近，但近日来却好像多了几分权衡和打量。 尤其是以前太后面子上还会站在她这一边，但现在把她留在宫中的也是太后。 太后心情很好，一时也没注意云浣雪的语气，她把云浣雪拉到自己的身边坐下：“是长生那孩子，他给哀家来信了。” 太后的语气里掩饰不住欣喜与欣慰。 小宁王那边已经让人飞鸽传书回京，太后得知了他的消息，欢喜又欣慰，她这个孙子，真的挺过来了。 云浣雪一怔，果真……是那个人来了消息。 见到云浣雪的表情，太后眸光微微一闪，既然宝贝孙子已经挺过来了，可这样，太后也想起来当初小宁王让她办的事情，如今她这里还没拆散了云浣雪跟陆云霆。 看如今这情形，云浣雪对小宁王的心思应该早淡了。 也因此，太后在观察着云浣雪听到这消息之后的神色：“长生那孩子，也是苦尽甘来了。” 云浣雪却还是神情淡淡：“看太后这高兴的样子，小宁王应该是安然无恙了吧？” 当初，他说她克他。 她不在意他命不久长，只想陪他一生一世。 可是，他却最终弃了她。 现在，他得到自己想要的长生，也算是得偿所愿。 太后心头一揪，似乎没有想到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云浣雪还会是这样无动于衷，她转了转砗磲手串，斟酌着言辞道，“浣雪，哀家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当初是长生做的不对，等他回来了，我让他给你赔不是……” 太后的话还没有说完，云浣雪已经垂眸：“那些事情已经过去了，浣雪早已经忘却。” 她不想太后再提。 太后能看的出来云浣雪当初伤的很重，不然也不会疯了一样的求她求皇上收回旨意。 她这个孙子呦，做事总是这样不留余地，现在想要挽回，可不是覆水难收。 但太后也就这么一个宝贝孙子，因此还是提着神说道：“其实当初长生也是有苦衷的，我知道在他心里你的分量很……” 她的话还没说完，却再次被云浣雪打断，她抬眸看向太后，语气淡然：“太后，昌平如今已嫁入陆家了。” 云浣雪察觉到太后的意图她听出来了，在她身边提醒如今已经嫁给了陆云霆的事实，太后再想要打的主意，已经没有用了。 先放手的那个人不是她，她也给过了机会了。 云浣雪神色坚决。 太后心里不由一叹，知道如今事移情易，破镜难圆。 但她深知小宁王个性，他的执拗不比云浣雪差，所以这事她还是要从长计议。 而此时，遵照云浣雪吩咐给陆云霆带话的陆婷已经找到了正主，把云浣雪的话带到：“郡主说，让大人最近回府多陪陪周夫人，她在宫内无法脱身。” 闻言，陆云霆不出声，周遭的气温迅速降低。 陆婷站在底下如芒在背，硬着头皮又说道，“这也是太后的意思。” 这句话也没有让陆云霆的脸色回温，陆婷正想着要不要把云浣雪现在在宫里的处境都跟陆云霆说一遍，就听到外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主子，有密报。”青麟从外头进来。 青麟的到来让陆婷松了一口气，听到“密报”二字，陆婷便知趣的道，“奴婢先回去了。” 陆云霆没理她，他的心思都放在青麟送来的密报上，遵劲的手指不动声色的收紧了几分。 飞速地看了一眼加急传书，原来，是他的消息。 离京的那个人，还，活着。 “主子，小宁王还活着，他向咱们边地督察院求助之事，咱们要怎么做？”见他久久没有出声，青麟便先开口。 东越的督察院，并不只有一个，在东越各地均有督察院分部，而陆云霆在京城掌管的是总督察院，各地督察院的消息都会上传到京城，最终从陆云霆手上，被送到皇上的手里。 督察院的人若是遇到一些不好抉择的事情，都会层层上报，这个请示送到了陆云霆的手里，说明这并不是什么小事情。 南疆一直以来，都很受各国重视，特别是南疆人的蛊，更是所有人都忌讳的东西。 “倾南疆督察院之力，协助小宁王。”他遵劲的手指兀然松开那封密报，心里想的却是那人回来了，云浣雪又会怎么做。 “主子……”青麟闻言，神色有些犹豫，小宁王跟云浣雪之间的事情他也是知道的，却没想到陆云霆答应的这么干脆。 “南疆这些年传来的消息，别说你没有留意过。”陆云霆的目光有些深沉，淡淡的从青麟身上扫过，没有过多的言语，就让青麟后背一僵，东越各地的消息他们都知道。 小宁王是因为私事去南疆，但南疆的异动不是他们的儿女情长，况且陆云霆也不会在公事上用私心去为难小宁王。 青麟欲言又止，想了想他跟着陆云霆这些年他的为人，便释怀了，“属下明白，那小宁王在南疆的消息，咱们是否要上报给皇上？” “报吧。”盯着南疆的人那么多，小宁王不遮藏自己的身份，这件事情他们督察院只瞒得了一时，皇上终归会知道的，小宁王自己惹出来的事情，皇上那边不满，也该是小宁王自己去承担。 密报的内容云浣雪不知道，陆婷回宫的时候，云浣雪让人把软榻抬到院子里，宫女在旁边泡茶，她自己姿态悠闲的在软榻上躺着。 深秋瑟瑟的凉意被午后的暖阳驱散，这个时候晒太阳最舒服了。 陆婷却很担忧云浣雪让她送的那一番话。 虽然她相信陆云霆不会跟周清夏发生什么，可男人都是不可靠的，郡主放心的把大人推到周清夏那里去，要是真的有什么事，到时郡主后悔就来不及了。 第410章 陆云霆怒了，云浣雪求多福 “小丫头有什么话就直说吧，你这样一直在本郡主面前晃悠，你不烦，本郡主都嫌烦了，说吧，有什么事。”云浣雪拿下盖在脸上的帕子，陆婷在她旁边走来晃去，担忧的神色当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郡主，你让陆大人多陪陪周夫人，可万一周夫人用了什么手段……”后面的话陆婷不明说，云浣雪也能明白 。 后院女人是非多，陆婷不就是怕陆云霆的心留到周清夏的身上吗。 云浣雪眼眸一斜：“你家大人跟郡主都不操心，你想那么多做什么，小姑娘的再愁愁都成老太婆了，来，笑一个。” 她还有心情打趣陆婷。 陆云霆和周清夏，她可以相信陆云霆。 就像知道周清夏进陆府，她知道只要陆云霆对她不重视，周清夏就掀不起什么风浪。 可能相信陆云霆，却不能容忍一个不属于她的麻烦总在她面前添堵。 人是陆云霆的，他如果不能处理好一个周清夏，以后也会有无数个周清夏，下一回就不是她被太后留在宫里这么简单了。 何况现在的太后，实在是心情不明。 “是么，你不操心会把我往别人房里推？”一个低沉冷冽的声音在云浣雪身后响起来。 陆云霆一身寒霜，步履缓慢的向云浣雪走过来。 院子里的宫女们识趣的退下，陆婷看到陆云霆出现的时候，留给云浣雪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也跟着退下了。 云浣雪从软塌上坐起来，看着陆云霆靠近，装作看不到那人眼底蕴含的风暴，懒懒道：“陆大人公务不忙吗？周夫人还在陆府等着你呢，冷落了美人不太好，太后知道了也会生气的。” 云浣雪确定，自己只是好心的提醒、 毕竟他们俩的感情越好，周清夏就越是无关紧要，她是乐得见到这场面，皇上太后还有其他人可不愿意。 陆云霆直接捏着她的下巴，咬上云浣雪的唇。 他的动作一点也不温柔，霸道，就像她刚见到他时那般气势强硬。 云浣雪没有动任由陆云霆折腾。 这样的亲密在上次之后还是第一回，好像只有那种被对方强烈侵略的感觉，才能让她的大脑不会再想起那个人，想起太后的那些话。 一个在强悍的攻城略地，一个在失神地予给予求。 当陆云霆的呼吸越来越重，几乎无法自控的时候，这才松开了云浣雪。 面前的女子眸光氤氲着淡淡的雾气，让那双本来带着媚意的眸子看上去更是惹人怜惜，绯红的脸色惹人遐想，也让她身上多了几分温柔如水的气息。 好在陆云霆情绪失控只是一会儿，他恢复理智后指腹怜惜的覆上云浣雪有些红肿的唇，神色有些复杂：“他还活着，活得好好的。” 男子幽深的眼底有淡淡的无助一闪而过，云浣雪没有看到。 虽然陆云霆没有明说，但云浣雪却知道他指的是谁。 看来不止是太后得到了消息，督察院这边的陆云霆也收到了风声。 “嗯！”云浣雪点点头，把头靠在了陆云霆胸前。 “我说小宁王还好好活着！”陆云霆的声音提高，怕是自己刚才没表达清楚。 “嗯。”云浣雪还是淡淡应了一声。 “你怎么这个反应？”陆云霆说不出是高兴还是失落，也不知道她是真不在意还是在他面前装不在意。 “我应该有什么反应，难道你以为我会去找他？”云浣雪眼底闪过一抹揶揄，原来陆云霆吃醋是这样的。 她从太后那里已经知道了，小宁王还活着，也许不日就会归京。 陆云霆没有说话，覆在她唇上的手顿了一下。 他跟云浣雪成亲了是不争的事实，可是对于云浣雪，他有太多的不确定，这些不确定，导致他一直对云浣雪患得患失，就连听到小宁王在南疆的消息，他第一个想到的都是云浣雪知道后会怎么做。 云浣雪可以说走就走，就像当初得知皇上赐婚后，她仍能不顾一切出逃。 那时候她会跟他回来，是不是以为君舒业已经死了，如今君舒业还活着，她会去找他吗？陆云霆没有太大的把握能再次把她带回来。 当初就算是皇上下旨，太后退婚，云浣雪还是不准备接旨。 那份情意太过浓烈，他怕自己不敌。 “你现在是我的妻，浣雪，我绝不放手。”陆云霆一字一句的说道，语气铿锵，眼底是坚定的执着。 想要云浣雪的不只有君舒业，如果不是君舒业自己放手，云浣雪就不会对他回头。 现在云浣雪是他的，就算君舒业回来了，他即便是勉强，也不会让君舒业从他手里把人夺走。 不管云浣雪怎么想，他绝不放手！ “你是不是想太多了？”云浣雪轻笑，眸中星星点点的亮光，她很享受陆云霆对她的在意。 小宁王之后，她就没想过再对谁主动付出。 那种被抛弃的感觉，她怕了。 所以对于陆云霆，她总想要先看到陆云霆对她的在乎，虽然这样对陆云霆不太公平，但这样做，能把感情里伤害的风险降到最低，她不会像小宁王一样主动推开陆云霆。 陆云霆抓着云浣雪的手，力道一点也不松开，神情还是那么深沉冷冽，无声的在告诉云浣雪，他不是在开玩笑。 云浣雪扶着他肩头从软榻上坐起来，让出身边一半的位置给陆云霆，神色认真的问道，“我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我有跟你纠缠不清吗？” “没有。”虽然陆云霆不想承认，但这是事实。 “那你觉得我是那种水性杨花，会勾三搭四的人吗？”云浣雪又问道。 “不是。”陆云霆答道，不知道云浣雪为什么这么问。 “那就是咯。”云浣雪突然说道，柔白的素夷捧上他的脸，“我不是朝三暮四的女人，当初跟他在一起时是，如今也是，当年可是他先放弃的。” 当初，她不想放手。 给过君舒业一次又一次的机会，但他仍是决绝的一脚踢开她。 她不是死缠烂打的人，即使后来君舒业还想吊着她，她也决定跟那个人断干净。 皑如天上雪，皎若云间月。 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第411章 他的后院谁都不能插手 陆云霆的手覆在云浣雪手上，说道，“所以就算他现在后悔了，想要回头，你也不能答应他，云浣雪，这是你自己说的。” “嗯，我说的。”他的神情很严肃，云浣雪更肯定她要是不能让他安心，未来不用等到小宁王回来她就先没好日子过了。 陆云霆阴霾的脸上终于绽开了笑意，如冬日的暖阳，抚开云雾，云浣雪不否认自己是个颜控，很轻易的沉沦在他的美色当中。 一个温柔的吻就落在她的唇上，缠绵的缱绻，他的情绪似乎只有云浣雪能够轻易的左右。 就在周遭的气温要逐渐的升腾的时候，云浣雪突然想起了什么，回过神来连忙制止陆云霆的动作，嗔怒的瞪了他一眼。 “陆婷不是告诉你，没事多陪陪你的周夫人吗，你居然还光明正大的来找我，等会他们又得不高兴了。”陆云霆进宫的消息，太后那边肯定是知道了， 他们一有意见，她就得像现在这样被扣在宫里，太后已经在警告他们了。 “你还说。”提到周清夏，陆云霆就不满的咬上她的唇，“他们不高兴就不高兴，跟我们没关系。” 他的后院，就连皇上也没法插手，御史能弹劾云浣雪容不下周清夏，皇上插手过多也是不合礼法的。 …… 此时，南疆大会的场面却没有那么融洽。 大祭司也看到了百里洪熙，悠然坐正了身子，准备看百里洪熙打算做什么。 台下安静了一会儿，接着大家看着台上的百里洪熙，众人皆有些莫名其妙的交头接耳起来。 “大家听我说。”百里洪熙知道他们都在说什么，他抬手示意台下的人保持安静，“老夫这几日想起了一桩旧事，和大祭司有关的旧事，困扰了老夫许久，不知可否请大祭司再次为老夫解答。” 他提到了大祭司，让本来要观看的大祭司心跳突然莫名慢了半拍，看着百里洪熙的目光越发觉得他不怀好意。 “凌云寨的，有什么事便问吧，能解答的，本司命定会如实相告。”大祭司不惧百里洪熙的找事，从位置上站起身来，带着属于他的威压，大会上的人顿时就感受到了大祭司类神的风范。 明明大祭司现在总是缠绵病榻，可身上却仿佛有着让人难以忽视的气势。 犹如神祗。 他这么说，百里洪熙心里有几分迟疑，不过在触及小宁王送过来的目光，心里咬了咬牙，很干脆的问道：“老夫曾在去年的时候得到大祭司的碱言，不知大祭司如今能否再未老夫解答，那句笺言是‘乌江踏月也，康泰水中邀’。” 他的声音一出，大会上的声音静得仿佛落一根针都能清晰的听见，大祭司那头沉默了，他没想到百里洪熙问的会是这样的问题，看着百里洪熙的目光好像想要看清，百里洪熙的目的是什么。 “请大祭司再次为老夫解答。”百里洪熙高声的重复了自己的问题。 这个问题实际上是小宁王给他的，百里洪熙刚开始心里还没底，在看到大祭司的时候，一直乱跳的心脏突然沉静下来，呼吸也平缓了。 大祭司那边却眉头紧锁，一副很难言说的模样，良久他才出声，“凌云寨的是不是记错了，本司命可从来没给过你这句笺言。” 百里洪熙心绪镇静了，大祭司这样的回答很正常，但也不能排除是故意这么说的。 百里洪熙又道：“这明明是大祭司给的笺言，大祭司是不是自己忘了？” 大祭司眉头皱了皱，猜不出百里洪熙的目的，南疆大会就这么被打断，大祭司有些不悦，“本司命说没有就是没有，难道会连自己说过的话都记不住吗。” 他刻意带着威压的气势压向百里洪熙，几次下来，百里洪熙的表现让他觉得反常。 “大祭司怎么说这话，难道大祭司真能记得自己说出来的每一句话么？”人每天都要说很多的话，让大祭司推算，赠送笺言的人更是常有，而百里洪熙说的又是去年，他不觉得谁都能记得去年的哪一天，自己说过了什么。 百里洪熙的态度大祭司算是看出来了，他今天找自己问笺言，并不是一时兴起。 垂下眸子，他掩去自己眸底的厉色，再抬头，大祭司便随意的指了在场的某一个人。 “春江花月寄秋，劳算水中月。” “江畔行，余一手。” “阴晴圆缺九十九。” …… 大祭司点到的几个人，巧的都不是同一个寨子里的，听到大祭司脱口而出的笺言，一个个惊得不能再惊了。 “大祭司说的没错，去年给我的笺言就是这一句。” “我的也没错。” “还有我的。” “大祭司真乃神人也！” …… 无数人站出来承认自己的笺言无误，一时间，所有人看着百里洪熙的目光都变了，在大祭司跟百里洪熙之间，孰是孰非一目了然。 “凌云寨的，你现在还要质疑什么吗？”大祭司深沉的目光打量着百里洪熙，似乎在等着看百里洪熙还有什么后招。 百里洪熙心情复杂，如果不是大祭司，怎么可能念出来那么多准确的笺言。 那些笺言都没有问题了，小宁王给他的法子就行不通了，百里洪熙回眸看了一眼小宁王，见他眉头微蹙地摇摇头，因此就没有再问。 “哈……哈哈，是老夫记岔了，还望大祭司别跟老夫一般计较，这人老了，脑子都有不灵光的时候嘛。”百里洪熙用笑掩饰尴尬。 “既然没有问题了，那大会便继续。”大祭司发话了，大家都回去自己的位置，百里洪熙对大祭司的怀疑逐渐减轻，他继续观看大会台上勇士们的比试，并不知道大祭司的目光若有似无的落在他的身上。 “君公子，这究竟怎么回事？”百里洪熙抽空到了小宁王身边，感觉这事情实在是荒唐。 他的猜测也太不可能了。 “不知道百里寨主认不认识这个？”小宁王和百里洪熙到了僻静的角落，露出了袖中的东西。 那是阿二和阿三找到的人皮面具。 第412章 大祭司为百里寨主释疑 “这是什么？！”百里洪熙掩了掩鼻子，这烂皮子的味道真不好闻：“这什么啊？” “百里寨主整日和蛊虫为伍，还受不了这种味道？”小宁王却并没有移开那张腐坏的面皮。 “这是什么烂皮子？”百里洪熙眉头紧皱：“这看上去像是人皮。” “就是人皮，是在大祭司密室找到的。”小宁王低声说道，说着还把这人皮面具放到了百里洪熙面前：“不知道您可看出了什么？” “我只看出了这是人皮，还是烂的！”百里洪熙眉头皱的更深。 “这应该是人皮面具。”小宁王淡淡说道，直接把东西交到了百里洪熙放在手里：“百里寨主可以好好想想，这是怎么回事。” 说完，小宁王转身，飘然离去。 南疆大会持续的时间很长，大祭司一般会出席第一天的南疆大会开启仪式。 这也是小宁王会找人在这种时候下手的原因。 白天的时候看勇士们比试，晚上的时候南疆所有寨子的苗民都聚集在一起，举行篝火晚会，众人饮酒作乐，载歌载舞，欢闹整夜。 这也是南疆一向齐心协力的原因，各寨比武吃肉，晚上篝火交流，因此各个寨子之间的人几乎都是熟识。 小宁王不是南疆人，所以并不需要全程都在。就连百里奚月也难得没有缠着小宁王，跟着寨子里的其他姑娘们一块儿玩去了。 大祭司一向看了第一天的比武就回去，今晚却也在。 他的目的是百里洪熙。 这几天百里洪熙的态度让他不得不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什么地方露出了端倪。 在众人纷纷敬完酒后，大祭司就把百里洪熙叫到角落谈话。 篝火昏黄的光照射在两人身上，大祭司背对着光，百里洪熙看不清他的神情。 “大祭司找老夫过来，不知有何事？”想到今日他对大祭司的试探直接被拆穿，百里洪熙还是无法想象大祭司会是假的。 “凌云寨当家的，最近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吗？还是对我撮合了凌云寨跟阿瓦寨的婚事有何不满？”大祭司直接问出来，坐在那里神色淡然看上去高深莫测。 百里洪熙知道大祭司应该是察觉到了什么。“老夫岂敢。” 婚事上，因为桑巴最近的表现，百里洪熙对他不满，却不敢直接驳了大祭司的意思。 但小宁王的那些话却让他对眼前的大祭司心底有些猜疑。 “那又是为何？”大祭司不打算轻易结束这个话题。 百里洪熙好歹也是一寨之主，处理不当会影响他后面的事情。 何况，百里洪熙在南疆也很有威望。 “这……”百里洪熙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要不要把小宁王给他看的东西说出来。 可在今日的表现上看，大祭司身上真的没有让他怀疑的理由，犹豫再三，百里洪熙还是把人皮面具的事情说出来了。 “老夫今日看到了一张腐烂的人皮面具，是在竹林小屋内发现的，大祭司，你的屋子里为何有这种东西？”百里洪熙没有多想直接的问道，南疆是一个群体，多少外族人对他们南疆虎视眈眈，内部争斗的局面也是百里洪熙不愿意看到的。 他其实真的没有看出这是人皮面具，但小宁王真的没必要骗他。 在百里洪熙看来，其实那就是腐烂的人皮。 “是谁找到的？”大祭司的声调微微一变，原来他的怀疑是真的，真的有人注意到他了，是那个外族人么？ 大祭司的眸子微眯，有一瞬的狠厉划过，他的位置背光，才没有让百里洪熙发觉他的神情不对劲。 察觉到自己语气有点激动，大祭司又放缓了声调，“凌云寨当家的说的应该是这个吧。” 他从身上拿出了一张柔软的东西，百里洪熙接过去，赫然发现那是一张人皮，看向大祭司的眼神带着惊骇。 大祭司好像没察觉到百里洪熙的震惊一般，他自顾自的解开自己的袍子，露出了胸膛上一块儿溃烂的伤口，上面也粘着一张人皮。 “当家的说的若是这个，那我可以告诉你，前些日子我炼制蛊虫的时候，被蛊虫反噬咬伤，你手上的东西，也并非什么人皮面具。” 不是人皮面具？ 大祭司这么一说，百里洪熙重新看向手上的东西。 这是人皮做的，人皮可以是面具，也可以做别的。 就像大祭司说的果然不是面具，但手感越摸越觉得确实不会是别的皮子。 百里洪熙的脑子很乱，小宁王跟大祭司给他看的东西让他糊涂了。 “当家的看好了，这一个是我用来治疗伤处的。”大祭司把他手上那块儿像人皮的东西拿过来，粘在胸口处，沿着边沿按压，很快就看不出哪里是真皮，哪里是大祭司刚刚给他看的东西。 “这，这……”百里洪熙还是第一次见到可以这样做的，心中的震惊更是无以复加，不过对大祭司的怀疑却是随着大祭司的动作烟消云散了 。 “现在当家的还有什么疑惑吗？”大祭司问道，实际是想试探自己还有什么地方露出过破绽被发现。 百里洪熙并不知道大祭司的想法，看到了大祭司演示的这一手，他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他笑道，“既然大祭司没事那就好，这些日子是老夫得罪了，老夫跟君公子也是担心大祭司，还望大祭司不要跟我等计较才是。” 他要去把这件事情告诉君公子，君公子也是一片好心。 “你们没有坏心，这次我就不计较了，以后当家的若还有什么疑惑直接说，大家别伤了和气。” 大祭司不计较，百里洪熙当然应是，他没有在篝火晚会上多留，并不知道到大祭司在他刚走后也离开了。 竹林小屋，一声尖锐的哨声长鸣，月光打落在竹林内，小屋前凭空出现几个人，全部被包裹在黑色的袍子中，连相貌都看不清。 那声尖锐的哨声终于停下。 大祭司站在那几人的对面，他们警惕非常全程没有人出声，只是手势比划。 当交换了信息，黑袍人就消失了，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第413章 小宁王暴露 “咳咳！” 云浣雪的房门外传来两声轻咳。 陆云霆眉头一皱，身子向后一顿。 “郡主，太后邀您过去。”桂嬷嬷站在房门外直接说道。 “现在吗？”云浣雪微微一怔，看了眼陆云霆，现在明明陆云霆来了她的地方，她在太后这边住着她不可能不知道。 所以，此时叫她过去，这……是故意的？ “是。”桂嬷嬷在外面说道。 “那昌平想问下，这是邀还是懿旨？”云浣雪站起身，似笑非笑地抬脚走了出去。 “郡主您说笑了。”桂嬷嬷陪着笑说道。 “是吗？”云浣雪的眸光落在桂嬷嬷的身上，里面光芒流动。 太后已经当着她的面提到了小宁王安然无恙，也说到了当年的事情，看那意思，是想为他们二人说和。 虽然她已经回了太后已经成婚。 但现在太后在这时辰叫她过去，恐怕就是不想陆云霆在她这里待太久。 “桂嬷嬷。”陆云霆也跟着走了出来，眸光幽深，唇角勾起的弧度也似笑非笑。 “陆大人也在，本来是您在的话是不宜打扰的，可现在太后这里有了吩咐……”桂嬷嬷福了福身。 “无碍，太后为先。”陆云霆淡淡一笑，深深看了一眼云浣雪：“那浣雪你可别让太后等急了。” 云浣雪和陆云霆都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人，见到太后这样做派也没有多说什么，云浣雪直接跟着桂嬷嬷走了。 “浣雪啊，突然叫你过来，是哀家之前曾在佛前许过愿，如今心愿达成，想想也该去还愿了。”太后看上去表情依旧慈祥，手中的佛珠在指间转动着，看上去透着悲悯。 “这是自然的。”云浣雪谨慎地说道。 “哀家进来身体不适，不知道浣雪可愿意陪着这个老人家一同前往？”太后说着拉过云浣雪的手，眸光透着期待。 这次，太后的称呼是浣雪。 而不是昌平。 这是刻意体现的亲近。 “这……”云浣雪态度有些犹豫：“昌平当然想陪着您，可毕竟昌平已经嫁人，还是要和夫君商量一下的。” 她的自称，可是昌平。 而且，再次提到了她已经嫁人。 “那需要哀家和陆大人说一声吗？”太后嘴角的笑意已经有些收起：“哀家就是因为有这个顾虑才叫你来说声。” 她能看出来云浣雪对和她一起离开的抗拒。 这个抗拒，来源于小宁王。 …… 夜凉如水，远远望去，还能看到半边的天空被篝火晚会那边染红，耳边依稀还能听到那边的欢歌。 百里洪熙已经回去找了小宁王：“君公子以后就莫再提这些事了，这次大祭司不计较，下一回可就没有这么好说话了。” 烛火把两人的影子印在了窗纸上，百里洪熙完全信了大祭司说的话，小宁王先前在他这里埋下的怀疑，都随着大祭司演示过那张人皮的用法而被挖得一干二净，为了南疆的安宁，他也不希望小宁王继续试探大祭司。 “如此这般，自然最好，君某也在南疆叨扰了数日，京中有密报传来，趁着今夜，君某也要提前向寨主辞行了。”烛光照耀下的脸看不出小宁王的情绪变化，他只是客气的向百里洪熙辞行。 百里洪熙败露了他们的行动，大祭司那边已经知道他们的怀疑，并且拿出相对的应对之策，足以见得这人的警惕非常，他不能再留下来了。 百里洪熙一愣，他想到之前百里奚月想跟着小宁王离开，又觉得这想法实在不切实际。随即笑道，“那君公子何时启程，老夫再派人相送，凌云寨的大门永远为君公子打开。” “不劳烦寨主了，事态紧急，君某稍后便启程。”小宁王手上的余毒清得差不多了，现在只需要用温性的药物养着，心里隐隐有预感，今夜不会太平。 大祭司能说服了百里洪熙，也许明日也能让他们主仆三人成为众矢之的。 南疆的总督府不是小宁王的势力，如果被南疆人群起为之小宁王不一定能在这里全身而退，督察院那边还没有音信回复，他们必须先撤。 百里洪熙还想说送送小宁王的，被小宁王三言两语拒绝了，明日南疆大会还要继续举行，百里洪熙没待太久就离开了。 他一走，小宁王就叫来了阿二跟阿三，门外的马车早已备好了。 “主子，南疆的夜路不好走。”阿二在旁提醒道。 南疆多是山路，特别是外围的林子，毒物瘴气在白天的时候还好，晚上行走很危险。 “今晚就走。”小宁王主意已定，眼皮跳得厉害，他们对大祭司的底细一无所知，毒物瘴气的危险，好过落到大祭司的手里。 乌黑的小道上，只有车轮子滚动的声音，两边的树林里，夜枭不时的啼叫让人心头发麻，那种不安的气氛越来越浓烈，疾驰的马车突然在小道上停下，车厢外有物体落地的声音。 “阿二！” “怎么回事？”听到阿三的声音，小宁王从车厢内出来，一支利箭向他面门射来，小宁王翻身从马车上跳下来，那支利箭被稳稳的钉在车厢上。 “阿二，你怎么样了？”阿二刚才突然从马车上掉下去就没了动静，阿三过去推他，他也没有反应。 古道寂静，风吹动两边的大树晃动，恐怖更似鬼影，很容易让人心底的恐惧放大。 正在这时，寂静的古道突然响起一道诡异的笛声，原本没有反应的阿二突然动了。 “小心！”小宁王的提醒慢了一步，阿三胸前的衣服被阿二抓破了一块儿，力道诡异得可怕。 “阿二，你干嘛，我是阿三啊！” “别靠近他！”小宁王迅速拦住阿三，他不安的预感成真了，南疆人最擅长的就是控蛊，耳畔诡异的笛声跟阿二的异常，都让人无法不向南疆的蛊去联想。 阿二中蛊了。 “主子，现在怎么办？”看到昔日的好兄弟失去神志，阿三动手也不是，不动手也不是。 阿二从地上站起来，动作僵硬迟钝向小宁王他们这边移动，如果云浣雪在场的话，肯定要惊呼，丧尸！ 第414章 小宁王被拦截 小宁王神色冷凝。 “主子，有东西靠近了！”是那种密密麻麻的声音，像成群成片的虫子在草地上爬过，阿三也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能在这里停留，我们快走。”大祭司出手了，绝对不是吓吓他们。 回到马车，阿三拉住缰绳要驾车，小宁王眼疾手快的把人拦住，冷冽的目光落在马车的车厢上。 就一会儿的功夫，马车的车厢被许多不明的虫子爬满，车厢上的地面，已经覆满了一层密密麻麻的虫子，虫子的数量很密集，如果不是虫子爬行攒动的声音，只怕会以为是一块儿黑色的布盖在那里。 阿三的脸色瞬间苍白。 虫子的数量还在增加。 “别愣着了，快走。”小宁王出声喊道，动作迅速的拔剑切断马车上的缰绳，准备弃了马车。 然而哪里有那么轻易，就在他们准备上马的时候，原本好好的马突然倒地不起。 “那些虫子……”阿三指着车厢的虫子，有不少的虫子爬在马的身上，马倒下去的原因，也是因为那些虫子。 “主子小心！” 小宁王回头，阿二已经向他这边扑过来了，肤色苍白得完全不像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模样。 小宁王反应迅速的躲开了这一击，没有对他还手，但失去神志的阿二仍向他们发起攻击。 招招狠辣，步步致命，小宁王他们无法一味的躲避，在阿二再一次进攻的时候，阿三直接迎了上去。 那阵诡异的笛声持续奏响，聚集过来的虫子越来越多。 从刚才的情况上来看，那已经不是普通的虫子了，是南疆的蛊虫。 人并没有见到，但却已经是危机重重。 这些虫子并不是人力可以抵挡的。 有刀光一闪而过，长剑铮鸣声，十数个黑袍人出现在小宁王面前，最后面的那人手里执着一支笛子，不断吹奏。 他们的出现，让诡异的笛声更加清晰，地上攒动的蛊虫又有了新的动静，他们向小宁王的方向挪动。 黑袍人不是来看戏的，他们出现后就分出人手过去对付阿三，除了吹笛子的，剩下的人都向小宁王发起攻击。 阿三那边很快就不敌，被击倒在地上后，虫子覆盖满他全身。 小宁王也不轻松，几个回合的交手，让他充分了解到大祭司派出来的人的实力，三尺青峰不但要迎上黑袍人们的攻击，还要防止蛊虫近身一一挑开。 他们出招凌厉狠辣，丝毫不顾留下的是不是活口。 小宁王的右手虽然清净了毒素，可仍不够灵活，左手执剑很快就落了下风 。 锋利的刀刃从他手上划过，长剑落地，小宁王对上黑袍人的一掌，被震得连连后退，黑袍人趁机追击，饶是没有武器的小宁王也只能节节败退。 咻—— 利箭划过长空的声音。 火光在黑暗中刺眼的亮起，准确无误的穿过人群，落在地上的蛊虫上，轰的一下，火焰迅速燃起，连那阵诡异的笛声也因此直接破音中断。 “护送小宁王离开！” 刺眼的刀光在众人眼前一闪，横空隔在小宁王与黑袍人的中间，又是一队人马出现，不过看上去对方是护着小宁王的。 来人的人数比黑袍人更多，不过武力上这些人并不是黑袍人的对手，才刚加入战局，已经有人倒下了。 更多的人护在小宁王的身前，以确保他的安危。 “奉陆大人之命，拼死护住小宁王，请王爷快点离开。”来人中有人到小宁王面前报了来路。 是陆云霆的人。 督察院在南疆的暗探。 每犹豫上一分，拼死营救的人就多倒下一个。 小宁王现在的状态会拖累上所有人，再晚一点，那些用命为他拖延的牺牲就变得不值得了。 衡权利弊，小宁王只能丢下已经中蛊的阿二跟阿三，先行跟着暗探们离开。 如果阿二跟阿三还活着，只要他不落在大祭司手上，大祭司就不会轻易要了他们二人的性命。 古道幽长，远处是南疆晚会篝火印漫天，这里发生的厮杀，没有双方以外的人知道，血流满地，夜还很长。 督察院的暗探都穿着夜行衣，黑袍人无法辨别他们的身份，任由人从眼前被救走，小宁王被一路护送回到南疆的督察院。 “快去请巫医。”小统领急忙吩咐手下，而后派人加急送密报回京，小宁王受伤，非同小可。。 督察院早已安排好小宁王的住所，从知道这位来到南疆开始，其实这边的督察院就已经做好了多种准备。 尤其是，在得知小宁王介入到两寨婚约之中的时候。 小宁王的手臂只是被划伤，这一路他都很沉默，他错估了大祭司的实力，居然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调遣一批上等的高手来截杀，如果不是督察院的暗探，他今晚真的会在大祭司的双重算计中脱不了身。 督察院里的都是他们自己人，所谓巫医也不是南疆的巫师，而是擅长南疆蛊物的大夫，小统领传召了之后，巫医很快就来了。 “巫医到了，小人担心王爷中蛊，还请王爷让巫医为您查看伤势。”小统领一个眼神示意，巫医就立刻上前。 小宁王没有拒绝，督察院的人在南疆的时间比他还要长，对南疆的蛊虫，他们比自己还要了解。 “之前本王询问督察院的事情，陆云霆那边可有什么答复？”小宁王抽空问一旁的小统领。 他问的是之前让人带玉佩来找督察院帮忙的事情，当时到今天，直至今晚才看到督察院的密探现身。 他在大祭司手上吃了一个这么大的亏，不论是为了自己，为了两个贴身的手下，还是为了云浣雪，他都不会这么快就离开这里。 “统领大人有令，我等全力以赴协助王爷。”小统领在一旁抱拳说道，要不是这样，他们也不会提前预知赶过去。 不过小宁王在南疆遭遇截杀的消息，小统领可不敢隐瞒，小宁王的身份太大，很多事情他一个小统领都不能做主的。 第415章 陆云霆请旨去南疆 急报在第三天的时候才送到陆云霆的手上，看到急报上的内容，陆云霆也意识到南疆的危机不是想象中的那么简单，连小宁王那样的人都险些落在对方的手中。 陆云霆没有犹豫，直接带着密报进宫，得到小宁王消息的时候，他就早已经决定要蹚这趟浑水了：“臣请旨亲自前往南疆一探究竟。” 这是他早就想过的事情。 小宁王悔婚之后就离开了京城。 谁都知道他活不过及冠，其实剩下的时间不多。 甚至，不知道他还能不能活下来。 但现在，小宁王已经在南疆出现，而且过了及冠之年。 据传闻，他身体看上去安然无恙，应该是已经去掉了宿疾。 现在还遇到了危难，所以他想去看看。 也为他们这么年的争斗，画下一个句号。 皇上的御书房还是那个御书房，只不过近来皇上的心情一次比一次差，一点小事都能让他发脾气，何况是陆云霆提出的危险建议。 皇上的脸色沉了又沉：“南疆民风彪悍，大祭司在南疆的地位位同王侯，就算南疆大祭司真的有问题，那也是大事，太危险，朕不同意。” 陆云霆是皇上身边最得力的臣子，最好的一把刀，同时也是皇上最看重的儿子，南疆的危险不言尔尔。 “无人能比微臣更适合走这一趟，恳请皇上批准。”陆云霆势必要走这一趟。 柳州一事，不管小宁王的目的为何，他承小宁王的情是不可置否的事实，他走这一趟，除了把这个请还给小宁王，更多的是不愿意让小宁王，有更多的机会再跟云浣雪牵扯，他不会让君舒业再有让云浣雪心软的借口。 陆云霆的声音落下后，御书房里静得连一根针落到地上的声音都听得见，皇上还在沉思，脸上阴云密布没有消散：“就如同你所言，你要亲自走这一趟，你有几成的把握。” 陆云霆是皇上最信任的人，他的安危对皇上很重要。 “臣能确保将小宁王安全无虞带回京城。”南疆小宁王也没有搞定，只靠情报上的内容，陆云霆对那边的情况仍不了解。 但他过去了，一定会把小宁王安全带回。 这不只是为了皇上，为了他自己，更是为了云浣雪。 “南疆之事，你又有几成把握？”皇上再次问道，跟小宁王相比，他更在意的是南疆。 “南疆地界偏远，到京城的情报有所延误，臣也不知南疆目前是什么情况。”陆云霆言下之意，把握不大：“所以，臣才恳请亲身而至。” 皇上的脸色瞬即就黑了：“既然如此，朕看你去了也没甚作用，你就留在京中，小宁王那边朕会派人护送他回京。” 皇上才松动的想法又变了。 他的反复无常，陆云霆并没有放在心上，也不再说一定要离京，而是说道；“那皇上认为派谁去合适？京中守备军大人要负责皇城安全，几位能调动的将军年事已高，其余镇守各地在东越各处营中……” 陆云霆每说上一句，皇上的脸色就黑上一分。 “卫峥是个不错的人选，只不过皇上刚给他跟楼月公主赐婚，下个月完婚。”陆云霆接着提到了卫峥这个人， 这个时候，不宜再把卫峥调遣离京。 这个联姻婚书已经开始交换，卫峥如果在这个时候除了什么意外，婚事上，东越这边会先说不过去。 被陆云霆一一指出，朝中上下，目前最适合去南疆的人选，真的只有陆云霆了。 而且只有他有那个能力去处理南疆事宜，如果他都不能处理，那说明南疆事件更加严重。 …… 微风轻袭，卷落枝上几叶枯黄，摇曳掉在池中，浮在水面上，随涟漪荡漾几下，缓缓沉了下去。 云浣雪趴在亭子的栏杆上，一只手垂到栏杆外晃荡，第一次觉得米虫这种生物不是谁都能当的。 陆云霆上次走后太后也不让云浣雪回去，而且，总是在有意无意地提起小宁王。 这让云浣雪很少再主动找太后。 宫里最近又没什么热闹可看，她整个人都闲得快发霉了。 “陆府可有什么消息。”陆云霆现在回陆府去了，云浣雪还没听说周清夏跟陆家人那边有什么。 “郡主是想问大人的消息吧？”陆婷一下子就会意到云浣雪在想什么，抿着唇上的笑意刚想要说话，就看到阶梯下站着一个人，“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了，郡主有什么话，还是亲自问大人更清楚。” 云浣雪回过头，就见陆云霆从阶梯上走上来，她瞪了陆婷一眼，“胆子大了啊，连我都敢调侃？” 她懒得管丫头，这丫头就无法无天了。 陆婷嘻嘻一笑，小跑着离开。 “你怎么来了？”云浣雪问道，若没什么事情，陆云霆一直进宫找她，某些人又要在背后嚼舌根了。 “接到密令，近日要离开京城办差，怕你这边不知道，特意来找你说一声。”陆云霆说道。 最终是皇上那边答应让陆云霆前往南疆，除了带小宁王安全回京之外，皇上还给了他另一个任务。 南疆路途遥远，那边情况他尚且不了解，不能确定什么时候会回来。 “办差？去哪里？”云浣雪眼皮突然一跳，不知为何，心头有种慌乱的感觉。 “皇上的密令。”陆云霆并没有想告诉云浣雪他去南疆以及小宁王的事宜，密令是不能透露的。 陆云霆并不打算把南疆的事情告诉云浣雪，南疆之事督察院在早些时候收到的一些消息中就初露端倪，不过他无法亲自去看一看。 大祭司在南疆是类神一样的存在，而且信众极广。 如果大祭司身份存疑，那南疆就算是龙潭虎穴。 这次小宁王在南疆受伤，他这边对云浣雪瞒下了消息，只要云景的人不犯蠢云浣雪就不会知道的。 云浣雪的眉头在不经意间蹙起，呼吸有些闷。 陆云霆不知道云浣雪的异样，他轻笑道：“怎么，我还没走，你就舍不得我了？” 第416章 等他回来，他们圆房 云浣雪真是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冷面罗刹调侃起人都是这么自然而然。 他要离开吗？ 从和陆云霆在一起到现在，一直都是她在离开，他在等待。 但现在，是他要从她从边离开。 云浣雪也说不出心里的那种感觉，干脆轻咳了一声道，“你自己小心点。” 皇上下的密令，陆云霆不能透露，云浣雪就不多问。 对于无从改变的事情，她早学会的就是接受。 何况，她也是知道什么叫秘密任务。 “嗯，陆府的人若是找你麻烦，你也不用跟他们客气。”陆云霆应下云浣雪的话就开始了不断的叮嘱。 接着，他又和云浣雪提了几件该注意的事情。 还让她不要对司徒家盯得太紧引来皇上的不满，东西云浣雪之前拿到手了，司徒眠翻不动什么风浪。 云浣雪耐心的一一应下，看着面前着个谆谆叮嘱的男人，伸手揪住他的衣襟向自己这边一拉：“我也有话要说。” 陆云霆的眸子狭长锋利，平时看上去冷锐犹如刀锋。 而此时，看着云浣雪的眸光却宛如春日里的暖阳，明明被女子揪着衣襟看上去一点都不符合他督察院一向冷硬的形象，可看上去心情却是极佳。 他在云浣雪的眸中，看到了他自己。 “我答应你不会搭理外面的女子，也不会让人近身，更不会和谁有什么暧昧，我保证与你会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他以为云浣雪要说的会是这个，所以率先举手宣誓般说道。 “不是这个！” 云浣雪看上去神情有些凶神恶相：“我要说的是，不管皇上给了你什么密旨，不管皇上让你办的事有多重要，你都给我记住，都没你的安全重要！” “我要你先保证好自己安全，再谈完成任务！” 能让陆云霆都不给她说的，凶险程度一定很大。 陆云霆的眸光顿时更加柔和，心口的位置好像有什么松动了一下，入耳的那些话像是透着魔力，让整个人似乎都在悸动。 浣雪这是，在担心他。 “听到没有？！” 云浣雪见陆云霆没有回应，声音更加一狠。 “听到了，我答应你会好生生的回来。”陆云霆说着伸手把云浣雪往怀里一带，紧紧地搂住了怀中的女子，也是他的妻。 陆云霆最担心的，其实就是小宁王。 他怕这本来就得来不易的感情，在有了比较之后会再度失去。 小宁王，不能出事。 弱者总是会让人同情，陆云霆自问，这么多年，他对云浣雪的心并不比小宁王差，但云浣雪却一直都站在小宁王那边，就是因为他的弱疾。 如果小宁王在南疆出事无人搭救，云浣雪知道之后可能出现的反应，陆云霆不敢去想，也不想去面对。 他宁愿面对一个健康的小宁王公平竞争，也不愿和一个弱者被放在同一个天平。 “必须好生生的！”云浣雪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只觉得那种说不出的惶恐来的突如其来，似乎这次陆云霆的密旨没有那么简单。 “如果，完不成任务也可以？”陆云霆不敢被云浣雪看到自己的表情，紧紧搂着她问道。 “任务有你重要吗？！”云浣雪有些气急，直接踮脚在陆云霆怀中张口在他的肩膀咬了一口：“你给我记住，给我好好地回来听到没！” 肩膀是疼的，心却是暖的。 陆云霆把脸埋在云浣雪的颈窝：“再咬狠点儿。” 他想记住，记住这份疼，这份云浣雪对他无法掩藏的关心。 “你以为我不敢啊！”云浣雪说着再度咬了下去，就像是张无忌被咬那样，她感觉陆云霆这次身上好像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沉重，好像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决心，他对这次的任务势在必得。 肩上的被咬的像是渗了血，但陆云霆的嘴角却是弯弯的。 他能感觉到云浣雪的气急，那是怕他不顾安危的气急败坏。 “浣雪，等我回来，我们圆房！”陆云霆在云浣雪要完之后，在她的耳边低喃说道。 说完，陆云霆转身，径自抬脚离开。 他知道云浣雪面皮薄，所以也知道他那句话的杀伤力。 所以，在云浣雪被那近在咫尺的话语说的心跳加速微微一怔时，陆云霆已经离开。 她回过神来，他已经走了。 没有道别，没有挥手而去，甚至没有说再见。 那难过的一刻，陆云霆不想让她经历。 等他回来，他们圆房。 陆云霆的话霸道而坚决，也没有给她反对的时机。 她的逃避他知道，她曾经的感情他也知道。 他在等，一直都在等她想通，一直都在等她回头。 这次离开，也更是让她来想明白他们之间的关系。 他没说他要去多久…… 只说了回来之后圆房。 圆房啊…… 云浣雪脸颊有些发烫，那晚他的克制她明白。 这个词，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以接受。 只不过，不知为何，云浣雪心中那种莫名的不安又开始了。 她在亭子里发呆，陆婷那丫头不知道跑哪里去了，直到一阵争执声传来，云浣雪才从亭子里离开。 宫里只要有妃子在，就不缺可以看的热闹，云浣雪此时心情有些无处着落，想要找事情做些什么的情绪下直接顺着声音的来源走过去。 宫墙的另一边，是两个衣着华丽的美人。 巧了，又是两个熟人。 其中一个是于婉蓉，萧璐儿在闺中的密友。 另一个是上一次跟姚雪碧争执，结果把自己作下水的薛慧秀。 看来这人每天不找点事做，日子就真的过不下去了。 宫里的戏从来都很精彩，云浣雪脚步不自觉放缓，向两人走过去，也听见了她们那边的对话。 “于美人的位阶尚不如本主子，谁准许你在本主子的前头把料子拿走的？”两个人身边都带着婢子，婢子手上各自拿着一匹料子，颜色上看，于婉蓉这般的料子要比薛慧秀的丫鬟手上的那匹好看的多。 薛慧秀一个眼神示意，她身边的丫鬟就把于婉蓉的那匹料子抢过来。 于婉蓉的丫鬟不想给，两拨人就拉扯起来了。 “大胆，区区一个贱奴，居然敢冲撞本主子！”薛慧秀上前给了于婉蓉的丫鬟一巴掌。 第417章 智斗薛慧秀 于婉蓉有些担忧的看着丫鬟，不敢阻挠薛慧秀。 云浣雪嘴角微微抽了一下，这特么的也是冲撞？ 果然是当了皇帝的女人，连无理取闹都能这么名正言顺。 “薛贵人，这料子是内务府让妾身挑选的。”于婉蓉眉头微蹙，试图讲着道理。 每个月内务府都会来一些新东西，一般都是皇后先挑选，完了让贵妃跟宠妃挑，最后才轮到她们这些贵人美人，剩下的东西当然是先到的人先得。 薛慧秀去得晚，拿到的就是别人挑到最后的最后的东西一匹棕褐色的料子，颜色老气。这匹料子做衣服的话，并不适合她们这个年纪穿。 薛慧秀拿到东西的时候心中当然不岔，可已经没有了她又不能冲着内务府的人发火，这不，于婉蓉运气不好，才离开了内务府没多久，就遇见了薛慧秀。 “你的意思，东西是内务府拿的，都是本主子的不是了？”薛慧秀语气凉凉的说道，听得于婉蓉心头一紧。 薛慧秀对这届进宫的很多秀女都不满，她不喜欢姚雪碧是因为姚雪碧生得比她美艳，位份又跟她一样是个贵人。不喜欢于婉蓉的理由更加充分， 因为两人的气质，于婉蓉也是一个气质温婉的，云浣雪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就觉得于婉蓉的气质如同四月的江南烟雨，柔柔的，就算什么都不做,站在那里也很吸引人。 她身上的婉约韵味是旁人不能及的。 “妾身不敢。”于婉蓉性子温吞，是不敢像姚雪碧那样跟薛慧秀针锋相对的。 那两次秀女所之行，云浣雪就把她们的性子看了个大概，她不出面的话，于婉蓉是斗不过薛慧秀的，不帮于婉蓉，云浣雪又想起之前萧璐儿还求自己，力所能及便照看照看这位好友。 算了，帮就帮吧。 “这不是薛贵人吗，本郡主方才还在找你呢。”云浣雪从她们后面走过来。 薛慧秀看到云浣雪，登时放下抢于婉蓉东西的事，不解的问道：“郡主找我做什么？” 她跟云浣雪没有什么交集，反而云浣雪每次都跟她作对一样，之前在秀女所时她帮着周清夏敲打自己，听说上一次姚雪碧之事，也是云浣雪出面作证接连坏她好事，薛慧秀对云浣雪喜欢不起来。 “你们几个先退下吧。”云浣雪对于婉蓉主仆说道。 于婉蓉愣了一下，而后反应过来云浣雪是在为她解围，连忙带着婢子离开。 薛慧秀恼怒，刚要发作，云浣雪又出声把人拦下：“这几日，本郡主在筵禧宫经常听皇后娘娘跟太后提起薛贵人，薛贵人就不好奇皇后娘娘都说了些什么吗？” 薛慧秀心里咯噔一跳。 周皇后位高权重，最近一直去延禧宫陪太后诵经礼佛的事情，后宫人人都知道，自己不过一个小小贵人，周皇后为什么要到太后面前提自己？ “郡主知道皇后娘娘都说了些什么？”薛慧秀心里不安，小心翼翼的问道。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夸赞了薛贵人的女红，大选时的刺绣让皇后娘娘很惊艳，连太后也是一顿夸赞。”云浣雪嘴角划起一抹弧度，有些讥诮地淡淡说道。 听到云浣雪这么一说，薛慧秀脸上的担忧全然消散。 有皇后娘娘跟太后的夸赞，以后她在宫里的地位就更不一样了，谁见了她都得绕着走。 薛慧秀的得意毫不掩饰。 云浣雪就想要看到薛慧秀这幅神情，她又说道，“再过月余是西山佛诞，每年的佛诞，太后都会诚心去礼佛，皇后娘娘的意思，是想让人绣一幅菩萨图，只不过呀……” 云浣雪故意拉长了语调，薛慧秀一急，不由得追问道，“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后来太后娘娘觉得绣一幅菩萨图太麻烦，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吩咐宫里的画师画一幅就好。”云浣雪说得有些惋惜。 这话当然不是真的，就算周皇后想过要给太后送一副观音图，也是自己去绣，那样才能彰显她的诚心并且讨好到太后，再怎么找也不会叫薛慧秀一个小小贵人去做。 只不过周皇后跟太后的身份特殊，薛慧秀不敢去找两人验证的。 薛慧秀心里已经打起了主意。 太后不怎么插手后宫的事务，不过太后说的话，皇上一般都会听的进去，周皇后最近一直去讨好太后不正是如此吗。 如果自己绣一幅菩萨图太后高兴了，指不定自己的位份还会被提携。 要知道现在后宫之中换后式微，而太后却一直犹如老树常青。 “郡主的意思我知道了。”薛慧秀当云浣雪是特意来告诉她这件事的，不过对云浣雪仍没有什么好语气，她没忘记云浣雪刚刚坏了她的事。 “薛贵人真的知道了吗？”云浣雪好心的提醒了一句，“后宫是个是非之地，我想薛贵人也是知道的，不知道薛贵人有没有听说过一件事？” 薛慧秀不说话，等着云浣雪继续说：“我倒是有听闻，前朝有个妃子，很喜欢吃杏子，有一次下面的人一箩筐的新鲜杏子，谁知道那位妃子刚拿到手就中了毒，后来下面那些人都被赐死了。” 云浣雪语调缓缓，却听得薛慧秀后背生寒。 不管这故事是真是假，后宫里的事情薛慧秀多少都有听说，勾心斗角的事情屡见不鲜。 薛慧秀一直防着得到那个妃子的下场，却从没注意到那些被赐死的人，云浣雪的话让她陡然憬醒。 “锦绣前程都是一个博字，把旁人支开，告诉薛贵人这袭话，本郡主能做的就这么多了。”云浣雪知道薛慧秀怕了。 “多谢郡主提点，方才得罪了郡主，还望郡主不要跟我一般见识。”薛慧秀的语气立马就变了。 如果刚才还在怪云浣雪坏了她的好事，现在就很感激云浣雪这么做。 后宫中的人谁知道都抱着什么心思，云浣雪特地把太后跟皇后的意思告诉自己，给了自己一个讨好太后的机会，同时又支开了于婉蓉，都是为了自己好。 第418章 南疆需要你 云浣雪不由得在心里笑，薛慧秀当真是一个胸大无脑的贵人，居然也不怀疑自己为什么要帮她。 “薛贵人明白就好，本郡主也该回去了，不然等会太后又要让桂嬷嬷来找了。”目的达到了，云浣雪就离开了。 薛慧秀心里还乐呵着，她已经能想到自己讨好了太后，以后的日子能过得多么得意，就连看到婢子手上那匹颜色老气的缎料，她的心情都是好的。 料子颜色老气没关系，她用不上，太后却可以用，她可以让人做了衣裳后送给太后。 “你把这匹料子送去尚衣局，本主子要在三日后看到成品。”薛慧秀对自己的婢子吩咐道，“再去找画师挑几幅好看的菩萨图，挑完后尽快送来给本主子。” 太后想要一副刺绣图，又怕辛苦后宫的妃子们，那她自己一个人偷偷绣好，说不定还能给太后一个惊喜，到时候让太后另眼相看的人就是自己了，不过绣一幅菩萨图不容易，还有两个月才是佛诞，她现在就得开始准备了。 日光熹微，林中薄雾腾起，升延着几分刺骨的寒意。 薄雾渐浓，即将遮掩住眼前的路，云浣雪疾步向前走。 这场景很熟悉，她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脑子里有熟悉的画面闪过，她却想不起来那个地名。 耳边突然响起一阵打斗声，是在林子外面，云浣雪下意识的想要避开，那边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不该你插手的，别多管闲事。”这是一道嘶哑的声音，如同被什么灼伤了喉咙，一字一句的发音都有些艰难，却带着浓重的戾气。 “我想做的事情，没人能阻挡得住我。” 这个声音，她在哪里听到过，明明应该是很熟悉的，可是那个名字一直想不起来，到底是谁？ 云浣雪的脚步突然停住，那边的打斗越来越激烈，她甚至听到了利箭划破长空的声音。 “陆统领！” 林子那边有人惊呼，云浣雪条件反射的向那个方向看过去，她好像无法控制自己的脚步离开，任由双腿向林子外的战地狂奔。 “桀桀桀……小子，别断送无辜的性命，快带着你的人滚吧。”那道嘶哑的声音狞笑着在嘲讽，云浣雪看到了他。 不，不能算看到，因为那个声音的主人一身黑袍，让人看不清他的外形，连容貌也被一个恶鬼面具遮挡。 黑袍人的对面的地上，横尸无数，唯一一个活着，用剑撑跪在地上的那个，赫然是一个受伤的男子，那张脸如同雪山之上最完美的冰雕，眸子里盛着最刺骨的寒。 是陆云霆！ 她刚才没有听错，真的有人放箭了，陆云霆居然没有躲过，身上中了两箭，一箭在肩上，一箭在他腹部，本就冰冷的唇色更加苍白，脸上的神情是不变的坚决。 陆云霆在这里做什么？那个黑袍人是谁？难道皇上给他的密旨就是这个吗？ 云浣雪心中有太多的疑惑。 “除非我死。”陆云霆用剑撑着地面站起来，青锋直指对面的黑袍人。 “桀桀桀……不自量力的臭小子。”黑袍人又是一阵狞笑，他的手上不知何时拿出一支笛子，凑近唇边吹响，诡异刺耳的笛声响彻。 云浣雪不受一丝影响，可那边受伤的陆云霆就未必了，他刚站起来的身子在笛声的影响下，又摔到地上去，云浣雪看到他还想要站起来，黑袍人的笛子化成一柄长剑，直刺陆云霆的喉咙。 “住手！”云浣雪想要拦住黑袍人的动作。 劲风袭面，黑袍人从她身上直接穿过。 怎么回事？ 云浣雪迅速回头，黑袍人不见了，地上的尸体也没有了，陆云霆也消失了。 “阿二！” 云浣雪愣怔间，耳畔又是一声惊呼。 阿二不是小宁王的侍卫吗？他们也在这里么？ 云浣雪迅速向声音的来源奔去。 林间的白雾氲起，看不到前面的路，云浣雪再次从林子里穿过。 “主子，您快走！”云浣雪看到人的时候，阿三奋身挡在小宁王的身前，那人清冷如雪的白衣上早已血迹斑斑，身上也多了许多深浅不一的伤口。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云浣雪的记忆里，不论是陆云霆，还是小宁王，他们都绝非泛泛之辈，却一再在她面前倒下。 “君舒业，快跑啊！”云浣雪冲着小宁王那边大喊，他却像听不到一样，在他躲开了一次攻击后，云浣雪见过的那个黑袍人重新出现，他手里还是拿着一支笛子，古怪的笛音奏起，云浣雪身后的林子里，密密麻麻的东西聚集成黑压压的一片，看得人反胃，虫子移动的声音更是听的人头皮发麻。 云浣雪忍不住后退了一步，然而那些虫子直接穿过云浣雪朝小宁王那边过去。 “小心！” 她的提醒没有用，阿三的身体已经被虫子覆盖。 消失了…… 人又消失了。 无数的谜团缠绕在云浣雪的心头，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没错，她还在这里，可眼前的人哪里去了？ 如果不是真实的，为什么会让她看到那些景象，陆云霆跟小宁王怎么样了？那个黑袍人是谁？为什么他能操控那些古怪的虫子？ “孩子，你听得到吗？” “你听得到我的声音吗？” 虚弱的声音带着沉重的熟悉感。 “谁？”云浣雪警惕的观察周围，一个几近透明的身影在她面前出现。 一身长袍黯淡无光，那头只用一根绳子扎着的头发添了更多银丝，老者佝偻着身体，他的背弯得比以前更厉害，脚步虚得好似下一秒就要摔倒了。 “大祭司……”云浣雪不可置信的捂着嘴：“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您……” 不是她想咒他，但大祭司现在的状态，的确像个即将驾鹤西去的老人。 “孩子，南疆需要你。”大祭司的眼神空洞，落到云浣雪身上的时候，盛满祈求的光，“孩子，我在这里等你。” “什么意思？南疆出什么事了？”云浣雪不安的追问，大祭司身上的透明感逐渐浓烈，即将消失。 “往南走，南方……” “你想要的答案都在这里，快来……” 第419章 太后施压 接着—— 大祭司不见了。 就像陆云霆跟小宁王一样，大祭司也消失了。 云浣雪想要继续往前走，脑子突然一阵剧烈的疼痛，她从床上直接坐了起来。 外头的天边刚吐露出一层鱼肚白，窗户不知是没有关好，还是被风吹开了，阵阵冷风从外头灌进来，云浣雪被汗湿的衣裳被这么一吹，眼底的睡意就被吹走了。 原来是梦吗？ 那她为什么会梦到大祭司？ 陆云霆跟小宁王也以异常之态出现在她面前。 南方，南疆。 是那里出事了吗？ 云浣雪一直在床上坐着，直到外头的天色大明，丫鬟推门进来。 “郡主醒了？”陆婷惊讶道。 “什么事？”云浣雪收回迷茫的神色问道。 她一般都会睡到很晚才起，陆婷不会一早进来打扰的，按照平时，这会儿她还在睡。 “太后今日要到西山礼佛，桂嬷嬷一早就过来吩咐郡主准备，辰时一到就出发。”陆婷把端进来的水放好，给云浣雪拧了条帕子擦脸。毕竟现在在宫里，不能事事都由着云浣雪的想法。 云浣雪不经意的蹙眉，她跟薛慧秀说的那些话虽然是胡诌的，不过每年的佛诞，太后的确会提前到西山去礼佛三天，现在离佛诞还有月余，太后怎么现在就要去西山了？ 而且辰时就要出发了，这个时间怎么看着都很赶。 想到太后之前和她说过的话，这一行，似乎不算是什么好事。 “你收拾东西吧。” 往年太后礼佛身边都会带着许多人，云浣雪带着陆婷过去的时候才知道，这次去西山只有太后跟她，后宫的其他妃子今年不必同行了，这是太后的意思。 云浣雪怎么看都觉得不大对劲儿。 太后的乘架在最前面，云浣雪跟太后不是一辆马车，随行有大队的御林军护送，保证太后的安危，云浣雪一上马车，队伍就开始出发。 “太后不让宫里的主子随行，独独带了郡主一人，可见郡主在太后心中的地位不一般呢。”马车走了很长一段路，陆婷对云浣雪道。 云浣雪笑笑，星眸中的光有些意味不明，“你是这么认为的？” “奴婢说错什么了吗？”陆婷看出云浣雪心情并没有那么好。 云浣雪摇摇头，没有应话。 太后对她如果真的不一般，就不会在京中舆论四起的时候把她“禁”在宫里，那些有意无意的冷落，实际是刻意对她的打压，要不也不会陆云霆前脚刚进宫里找她，后脚太后那边就收到了消息，说到底，诗雨庭中也是太后的人。 哪有人会在大清早出发，提前两个月去礼佛，事出反常必有妖，太后此举的意思，云浣雪还在琢磨。 从京城到西山要走一天的路，云浣雪下车的时候，就看到一轮红日挂在天边，火红的光映照在衣服上，给裙子披上一层红霞。 刚一回头，就看到桂嬷嬷的身影：“郡主，太后有请。” “请嬷嬷带路吧。”云浣雪淡淡说道，看来是真的有事，连惯来稳重的太后，也有如此迫不及待的一天。 太后常年都会来西山，这里有她固定的厢房，在她们到西山前，这里就被封锁了，随行的御林军将整个西山都包围起来，这里一只蚊子也飞不进来。 “太后正在等着郡主，郡主请吧。”云浣雪随桂嬷嬷到了太后的院子外，桂嬷嬷没有送云浣雪进去，只是在院子外候着。 云浣雪有些莫名的进去，心中隐隐感觉太后这次找她绝对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简单的事情还会到了西山再找她说？ “不知太后找浣雪过来有何要事？” 事实证明，云浣雪的直觉是对的，她进院子后就看到太后在院中的椅子上等着，刚到西山，连让人奉杯茶都没有。 “哀家知道，你跟长生曾经去过南疆。”看到云浣雪，太后的情绪又恢复当初的沉稳。 “太后，昌平想，在宫中的时候就同太后说得很清楚了。”她跟小宁王这辈子再无可能，即便是太后现在把她带到西山来，她的意思也不会改变。 “哀家今日要同你说的不是这个，”太后却道，“哀家昨夜收到消息，南疆出事了。” 一切如同陆云霆说的，督察院只是比旁人早一步收到消息，如今太后这边也知道了。 小宁王在南疆遇难，视小宁王如眼珠子的太后怎么可能无动于衷，所以她才会那么反常，更是一大早就要出发来西山礼佛。 云浣雪眉头皱了皱眉，她想起自己昨晚那个梦，南疆真的出事了：“昌平不知，这跟昌平有什么关系？” 尽管当初立下血誓，云浣雪对南疆的了解并不深，她不好奇小宁王为什么会在南疆，从他们关系情绝，彼此就桥归桥路归路，她不欠小宁王什么，他有难，云浣雪也没必要特地去救他。 “哀家手中可调遣往南疆之人不多，哀家知你应承过南疆大祭司一些什么，想来若是你去了南疆，事情便会很好解决，这也是哀家带你到西山的原因。”事关小宁王的安危，太后直接挑明自己的心思，好让云浣雪前往帮助小宁王。 “太后实在是高估昌平了，小宁王并非一般人，身边所带的侍卫更是武艺不凡，昌平何德何能助南疆平乱。”云浣雪平静的说道，面上的神情波澜不惊。 “你和长生……”太后闻言，脸色登时沉了下来，一想到云浣雪这个态度是小宁王自己造就的，心里那些不悦便压了下去。 “若是陆云霆也在南疆呢？”太后突然道。 陆云霆和云浣雪辞别的时候，不愿透露此行密令的内容，他是去了南疆么？ 昨夜那个梦那么真实，南疆到底出了何事？ 云浣雪突然知道，为什么自从陆云霆离开后，萦绕在心头的不安是源自何处，倘若那个梦是真的话，陆云霆有危险。 “哀家知你重情重义，若是你跟长生再无可能，那陆云霆呢？他对你亦是情深义重，你难道也愿意看他在南疆折陨？”太后的声音重复在耳边提醒，她知道云浣雪心理在乎的是什么。 第420章 南疆之行被阻 太后审视着云浣雪的神情，如果说在提到小宁王的时候云浣雪的表情有些排斥，现在说道陆云霆，云浣雪就变成了沉思。 她似乎在思忖着，是不是应该去。 可见，现在对云浣雪来说，小宁王在她心中的位置，远低于陆云霆。 所以，这才是如今太后想要让云浣雪去南疆的原因。 到了那边，就是长生犯愁的事情了。 在她看来，小宁王对云浣雪的执着本身就是错的。 如果真的要抓住她不放，当初就不该放手。 既然已经曾经放手，那么就不该继续纠缠。 覆水难收。 破镜难圆。 何况，云浣雪的性格还这么强。 “昌平知道该怎么做了。”云浣雪想起了陆云霆曾经说过，她脸上有字，写着对他的在乎。 如今她的在乎连太后也看出来了，那她更不能眼睁睁看着陆云霆独自去涉险。 何况，南疆那个地方，该了断的夜尧了断一下。 “好孩子，你知道就好，阿大会随你一同前往，趁着夜色，你们今晚便出发吧。”太后的声音落下，阿大不知从哪里出现在云浣雪的面前。 云浣雪没有拒绝，梦里的场景在她脑海中轮回，她也希望尽快赶到南疆，夜里赶路也是最好的选择。 阿大时常跟小宁王那边有消息联络，而且目前的武艺在自己之上，她对南疆近况也不清楚，有阿大在，自己这一路也能避免许多麻烦。 回去后云浣雪就把这件事跟陆婷说了，并且从陆婷那里拿到许多伤药。 她不打算带着陆婷一起走，这丫头会的只是些三脚猫的功夫，路上如果有什么意外，她不一定能够保得下她，还不如让她留在西山等着。 陆婷是想跟着的，可也知道自己真的跟着，很可能拖了云浣雪的后腿，便细心着帮云浣雪收拾细软。 主仆二人正准备着，忽然听到外头一阵热闹的声音。 今晚在西山的只有太后跟她，听着声音好像不大对。 “奴婢出去看看。”陆婷放下东西出去，没多久就回来了，脸上的表情有些精彩。 “郡主，宫里来人了。” 来人？ 云浣雪凝眉，太后出发前不是跟大家都说清楚了么，此次到西山礼佛，不希望宫里的人跟着，谁这么大的胆子，不止无视太后的命令，还跟到西山来了。 “奴婢打听过了，来人是宫里的常太妃，说是得了皇上的同意，带着旻妃一块儿到西山陪伴太后。”陆婷说道。 得了皇上的同意，那还能理解，往年太后到西山身边总会带着人，这次提前了不说，身边还明令不让人跟着。 要不是皇上心里起疑，要不就真是担心太后，才会同意常太妃到西山来作陪。 只不过，常太妃她们这样一来，云浣雪这边倒是不好动身了。 太后到了西山后才告诉自己南疆的事情，可见太后并不想宫里的人知道她想做什么，谁知道常太妃是不是皇上的人。 这么一想，云浣雪便不急着离开了，她把东西放到柜子里。 “咱们先出去看看。”云浣雪换了一身衣裳。 宫里她不熟的人很多，没见过面的更不少，像这位常太妃，听说也是一位常年吃斋念佛的，深居简出。云浣雪在京城待了那么久，就从来没有见过她。 常太妃来的太突然，云浣雪要顺便去看看太后的意思，让太后安排她离开。 常太妃她们应该是在太后跟云浣雪离开京城后不久出发的，只比太后她们晚了不到一个时辰，这会儿酉时刚到，西山寺庙的钟声敲响，山顶有袅袅的炊烟升起，小师父给她们准备好了斋菜。 常太妃一到，自然是先去拜见过太后的，云浣雪带着陆婷过去的时候，已经开始传膳了，常太妃笑眯眯的在跟太后聊着什么，她的身边还坐着一个女人，虽然上了年纪，不过皮肤保养得宜，她看上去只有三十出头，想来就是随常太妃一块儿来的旻妃了。 说起这位旻妃，云浣雪倒是有听说，是个普通的官家女子出身，家世相貌都很一般，生下了四皇子之后，也位列到四妃之一，不过随着四皇子渐渐长大，生性越来越木讷，皇上不喜欢，连带着对这位旻妃也不得宠，在盛宠的陈贵妃与新入宫的一干年轻新秀里，这位旻妃就更加没什么存在感。 云浣雪一进门，旻妃的目光就先落到她的身上。 云浣雪和常太妃旻妃都没有见过面，不过云浣雪穿着的料子上等，气质跟容貌也是绝佳，常太妃跟旻妃一下子就认出她的身份了。 “这位就是昌平郡主了吧，早就听说姐姐待这位郡主不一般，果然是为灵秀的姑娘。”常太妃一看到人，就是一顿好夸，不管她来西山是在打什么主意，她这一句总归是让人听着极舒心的。 “昌平见过常太妃，见过旻妃。”云浣雪脸上挂着端庄的浅笑，上前屈身行了个礼，然后乖巧的站到太后的身边，安静的听太后跟常太妃她们闲聊。 不多时，丫鬟们就端着几碟糕点进来，小小的一团糕点，颜色粉嫩，看着就让人觉得有食欲。 “臣妾听说，太后很喜欢吃芙蓉糕，这位厨子是特地从宫里跟过来的，就为了能让太后时时吃得到芙蓉糕。”旻妃说着，把那盘糕点端到太后的面前。 “旻妃有心了。”太后淡淡道，并没有去动她放过来的那盘糕点。 云浣雪微微敛眸，心道这旻妃的做法有些明显的讨好。 “太后若是不喜欢吃芙蓉糕了，有别的想吃的就跟臣妾说。”旻妃好像看不出来太后的冷淡似的，又说道自己此行带着几位糕点师傅跟厨子，都是为了太后。 虚伪的话云浣雪听不惯，站了一会儿就有些困乏了。 好在太后没有要留她们一块儿用膳的意思，看到婢子们把膳食端好，常太妃就提出告退，云浣雪才觉得松了一口气，跟着一块儿离开。 见过了旻妃后，云浣雪才知道，这人跟传闻中的不太一样。 若是真的甘于平淡，自然不会在太后的吃食上多费心思，这一点可是连宫里的周皇后都没有想过。 旻妃千里迢迢跟到西山，又想讨好太后，她的目的是什么？ 第421章 有点道士神叨叨 或许是因为常年不受宠，旻妃的性子不像别的妃子一样咄咄逼人，她对云浣雪不感兴趣，从她这里询问了一些太后的喜好，就主动带着丫鬟离开了。 “郡主，旻妃打探那么多太后的喜好，她想做什么？”陆婷也警惕的察觉出旻妃的心思。 云浣雪摇头道：“不该问的别问。” 常太妃带着旻妃来西山的目的云浣雪自己也不清楚，西山人多口杂，谨言慎行才不容易遭人话柄。 后宫向来多是非，她明早再到太后那边去询问。 没有太后先前那番话，她倒不至于如此忧心。 现在，云浣雪的一门心思都在那个梦里。 虽然她出身于现代，并不相信伪科学之类的事物，可就连她自己的经历却匪夷所思。 那个梦，似乎昭示着不祥，南疆，她一定要去。 翌日，不等云浣雪出门，桂嬷嬷就带着消息过来。 太后病了。 深秋的天，夜里凉，山上的寒意更甚，昨日颠簸了一日才到西山，太后应该是在昨天晚上着凉的。 只不过，在这时候生病，会不会太凑巧了？ 云浣雪细细一想，就把太后生病一事联想到常太妃跟旻妃的身上。 这病有几分真假？ 早饭也没吃，云浣雪就跟着桂嬷嬷到太后的院子里。 一进门，就见太后好好的在佛龛前诵经，云浣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屋子里有一股浓重的药味消散不去，云浣雪嘴角不禁意弯了弯，太后还真是细致。 “浣雪来了。”太后放下佛珠，在桂嬷嬷的搀扶下坐到软榻上。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很多事不用哀家说你也知道，路途遥远，还是别耽搁了。”太后的话说到这样明显，云浣雪不明白也是明白了。 常太妃跟旻妃自有太后解决，她的任务是启程去南疆。 “旻妃娘娘特地给太后从宫里带了厨子，娘娘顾虑太后的身子，也是个孝顺的呢。”云浣雪轻声说道，也算是提醒太后，常太妃跟旻妃二人来意不善。 太后冷笑，真是孝顺，在宫里的时候怎么没看她表现，旻妃是什么心思在昨日她就看出来了。 “哀家心里有数，底下那么多的儿孙，哪一个不孝顺？” 她这么一说，云浣雪不好去接她的话。 京城的几位说孝顺是孝顺，那是在皇权之下的亲情，隔着一层面具没有揭开罢了。 “没有什么安稳的日子，等长生回来了，你就能看到了。”太后淡淡说道，如今皇上龙体欠安，皇子日长，谁对那把椅子没有野心。 这好戏，还在后面呢。 云浣雪没有错过太后眼中一闪而过的冷漠。 京中现下几位成年的皇子，哪一位对那个位置没有想法？就连皇上本人也把权势紧紧握在手里。 要说血脉正统，却是谁都比不过小宁王的。 当初小宁王归京，暗中就有人对小宁王动过手，那时候小宁王的时日没有多少。 要是让人知道小宁王身体康复，只怕是皇上也不能容忍小宁王再跟前晃悠。 到时候京城的水又要被搅动了。 “你只管动身便好，西山的事情不用你操心，自有哀家做主。”太后心里想的都是小宁王的情况，早已跟云浣雪这边说好的，自然不会因为常太妃跟旻妃这边的到来，中断她们的计划。 有太后在，对外称病只让云浣雪在跟前侍疾。 旻妃几次想要再到太后面前晃悠，连太后住的小院都无法踏足。 看到这样的结果，云浣雪才安心的带上包袱出发。 山下有准备好的马车，云浣雪离开的时候很方便，一个时辰后，就到了西山附近一处茶寮。 为了方便行事，云浣雪换了一身男装，青丝束起，窈窕有致的身材被厚重的衣服包裹住，看不出她身上女儿家的娇媚，她利落的从马车上跳下来，动作有几分少年郎的英气。 “主子！”茶寮里，蓝玉也是一身男装打扮，坐在茶寮里翘首张望，云浣雪一下马车她就认出来了。 小姐昨夜传信给她，她早早就在这里等着了。 自从云浣雪失去记忆，忘记了很多事情，再到京城，她就不怎么用蓝玉这个人，身边的丫鬟不是环儿就是佩儿，现在还多了个陆婷，不过这次能跟着云浣雪一起出门，蓝玉心里别提有多高兴。 “我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么？”云浣雪问道。 她不打算在路上耽搁掉无所谓的时间，一早就让蓝玉准备好干粮在这里等着，她到了就马上出发。 “都在这儿呢。”蓝玉邀功般给云浣雪看了看鼓鼓的包袱，小姐吩咐的事情，她当然得做好。 帮忙把东西放上马车，主仆二人就上了马车，然而久久不见马车动。 “怎么回事？”云浣雪问道。 “马车轮子坏了。”车夫在外头说道。 云浣雪皱了皱眉，怎么突然就坏了，她刚来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不管怎样，云浣雪还想着赶路，就跟蓝玉先下了车，让车夫看着把车轮子修好再走。 蓝玉刚从马车上下来，视线就盯着一个方向看，云浣雪见她神态有些异常，便向着蓝玉看的方向看过去。 蓝玉看的是两个道士，一老一少。 小道士手上扛着幡，跟老道士一样，穿着一身灰朴的长袍。 云浣雪也有些惊讶，若是寻常的道士她看一眼就过去了，眼前的这两人，她之前好像在哪里见到过，总有一种熟悉感，就是想不起来这两人是谁。 云浣雪还在想曾经在哪里见过这两个道士的时候，老道士已经带着小道士走到她们面前。 “小公子可是要向南行？”老道士捋着胡子问道，云浣雪现在是做男子打扮，年纪也不大，老道士喊她小公子没什么问题。 “对，道长也是去南方吗？”云浣雪大方的承认。 这一处的茶寮只有三条路，一条是往西边行走到西山的路，另一条向东边走可以回京城，另一条则是南下的路，她刚才从西边过来，看老道士他们过来的方向是东边那条路，隐瞒撒谎反倒会引人怀疑。 何况走南边这条路也不一定是去南疆，这里也可以通往江南，苏州等地。 谁知那老道士听到云浣雪的话，突然眉头皱起。 “不可，小公子此行向南，恐是有灾劫，听老夫一句劝，改道而行，不可执着，否则会有性命之忧。”老道士劝道。 第422章 路上不太平 蓝玉也向云浣雪看来，眼波微动，只有放在袖子底下的手死死的攥紧才能掩饰自己内心的激动。 云浣雪嘴角抽了抽，她身上穿的衣服只是普通的料子看不出哪里有钱了，眼前这两位怕是讹错人了吧。 “道长若是要为我算命，那大可不必，我身上没钱。”云浣雪直接把人归为江湖骗子一类。 如果算命这种东西能相信，那她求神拜佛那么多次，怎么也没见老天给她实现一次。 “小公子放心，老夫不是想要你的钱。”老道士说道。 不要钱？对不要钱的江湖骗子，更加不能手软，你要是信一次，他们就会顺着杆子往上爬。 “道长不用说了，我不信这些东西，这钱你们拿去吃茶，我们该走了。”云浣雪一点都不想要缠上这种麻烦，直接从身上丢了一个铜板给老道士。 车夫已经把车轮子修好了，轮子只是被绊进了一些枯草，车夫把车轮子缠绕的枯草清理干净，马车就能走了。 上了马车，云浣雪就让车夫快些赶路。 “主子，他们吃这口饭的，说不准咱们这一路真会不太平。”蓝玉从掀开车帘子回头看了一眼，语气斟酌着的对云浣雪道。 “那人是信口胡诌的，真要是不太平那就是注定的，不是有句话说，天意如此，想躲都躲不掉么，安心啦。”云浣雪干脆的靠在车厢上闭目养神，错过了蓝玉复杂纠结的神色。 茶寮外，老道士看着云浣雪远走的马车，摇头叹息了一声。 老道士身边的年轻道士看着云浣雪的马车越走越远，不由得有些着急。 “爷爷，您怎么能让她这么走了，当年的批命已经开始应验了，您难道就不担心么？”年轻道士神色里写满了担忧，就算是云浣雪还在场，只怕也会糊涂，这两个道士对她来说不过是陌生人，干嘛对她的安危那么在意。 “谁说不担心的？咱们也向南边走。”老道士撇了撇年轻道士一眼，进到茶寮喝一碗茶，年轻道士听他这么说，嘴角终于露出了笑意。 …… 小院的位置有些偏僻，坐在院子里，草丛依稀还能听见虫鸣，暖融融的阳光洒在身上，驱散这里阴冷的凉意。 小宁王的伤病不碍事，巫医检查过了他身上没有被蛊虫碰到，这让督察院的小统领松了一口气。 督察院在南疆负责的小统领名字叫顾晓岚，陆云霆的人，长相有些秀气，性子上也带着几分文人的温润气质，那夜就是他带着人及时赶到，从黑袍人的手中救走小宁王。 南疆从那晚之后，表面上好似没有什么，实际暗地里仍有一股莫名的势力在找人。 目标当然是被半路救走的小宁王。 顾晓岚顾忌南疆的人，不好贸然把人送走，于是把小宁王安置在他们的小院内。 “王爷，这是督察院在南疆的人。”顾晓岚给了小宁王一份名单，小宁王向他索要的当时他没有给，不过后来收到陆云霆的回信才让人迅速整理了一份送来给小宁王。 “就这些了么？”小宁王眉头深锁，明显对顾晓岚给的这份名单有些不满。 督察院配置的人手，一共才不到三十人，减掉那天救他时牺牲的，剩下二十人左右，这点人完全不够他后面需要支配的。 明显，南疆是要出大乱子的。 “我们的人都在这里了。”顾晓岚也有些无奈，督察院在南疆安置的人基本都是收集情报的暗探，他们收集情报的能力一个能顶十个，当初安置的时候，也没有预料到小宁王居然会在南疆出事。 “各地布置的暗桩，赶到这里来大概需要多久？”小宁王问道。 阿二跟阿三已经落在大祭司的手上，他要做的事情就是先把人从大祭司手上救回来，从顾晓岚这里，小宁王已经知道人被带到那里去了。 大祭司胆子太大了，居然敢直接把人带到林中小屋的密室当中。 “各地暗桩的人手跟南疆的情况是一样的，无法随意调动。”顾晓岚想也不想的拒绝小宁王的想法。 督察院的人手安排都是差不多的，他们只负责收集情报，人数上其实是有优势的，不过这个优势也仅仅只是在收集情报上。 顾晓岚现在担心的一件事就是，怕小宁王会不管不顾直接跟南疆，并且和大祭司开战，那样他们不但斗不过大祭司，在南疆的暗桩说不定也会被一锅端了。 “王爷暂且忍耐两天，陆统领带着人，估摸着这两日便会到了，到时候有陆统领在，咱们行事便安全的多了。”顾晓岚在小宁王身边提醒道，就担心小宁王会不会伤口裂开，谁知道小宁王好似不领他的情一般，直接拍开他的手，垂着的眸子陡然凌厉的看向顾晓岚：“你说谁两日后便会到？” “京城督察院副统领，陆云霆大人。”顾晓岚说道 。 小宁王拿着名单的手顿了一下。 陆云霆来了，那么，她，也跟着来了么？ “云浣雪呢？”小宁王急忙问道，登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不能到南疆来，这里危机四伏，那么多的谜团还没解开，时刻有针对他们的危险出现。 “不知，陆统领并未在信中提及。”顾晓岚想了想说道，情报消息里，自然不会落下这些无关紧要的情报。 “行了，你先下去吧。”没有在顾晓岚这里得到有用的情报，小宁王也无法继续研究怎么对大祭司出手，他此刻的心情静不下来，等顾晓岚离开以后，小宁王便吹动一声口哨，登时暗处就有两个暗卫腾空跳出来。 “主子。” “给京城那边送信，全力阻止陆云霆带云浣雪到南疆来。”小宁王被顾晓岚救的那天起，就知道自己太轻敌了，这个亏没有完全吃下去，在他还没有把一切全都咽下去之前，绝对不能让云浣雪到南疆涉险。 “是。”暗卫落下一个单音，人迅速的消失在小宁王的面前，就连顾晓岚都不知道，原来小宁王身边还有其他的暗卫。 第423章 陆云霆遇袭 疾风贯彻整条古道，远远一阵马蹄疾，黄沙蔓延。 咻—— 利箭从山林中飞射而出，落到地上，沙石飞溅，皮肉被刺穿的声音响起，有人从疾奔的马上摔落。 “主子，有埋伏！” 赶路的队伍倏然缓下了速度。 “先赶路！”前面气息冷冽的男人说道，抽出腰上佩剑，游刃有余将落下的飞箭格挡开，他身后的人闻言，也加快了速度，一边格挡暗处不明来路的攻击。 冲出前方一线天的位置，箭雨终于停下，然而寒风凌冽，带着肃杀的气息，一线天外，一队黑衣人早已等候在那里，看到冲出箭雨的人马，阴翳的目光投了过来。 “主子……”青麟的手覆在武器上，做好了与之一战的准备。 “杀！”陆云霆冷漠的手势落下，身边的人主动向那群黑衣人发起进攻。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遇到截杀了，在进入南疆的地界后，他们先后遇到两次截杀，现在是第三次了。 陆云霆知道，有人很早就知道他们的行踪消息，所以才特意设下的埋伏。 他此次带来的都是身手最顶尖的人，黑衣人不敌，很快就败下阵来。 “留一个活口审问清楚。”陆云霆在手下人清理得差不多的时候开口。 青麟当即收住手，直接卸掉对方的下巴，避免对方口中藏毒，或者咬舌自尽，并没有预料到黑衣人性子绝烈，好像早知道会有这个下场一样，动作迅速，在青麟没有反应到的时候，抓过身边人的佩剑往脖子上一抹，热血喷薄而出。 “属下办事不利。”青麟身上不可避免的沾上黑衣人的血迹，过来向陆云霆请罪。 “收拾干净，继续赶路。”陆云霆脸色紧绷，看不出喜怒。 从黑衣人的行事方式就能够看出来，这不是普通的杀手，而是训练有素的死士，青麟就算防住了，也无法从死士口中撬出什么有用的消息。 在他们跟南疆督察院的人会和以前，这也不会是最后一波截杀。 青麟带人去清理尸体，很快又回到陆云霆的身边，手里拿着一把不属于他的佩剑，脸色有些不太对劲儿。 “主子。”他把从黑衣人那里拿来的剑递给陆云霆看，剑柄上有一个特殊的标志。 “还有何发现？”陆云霆神色冷凝，向黑衣人的尸体走过去，青麟扯开黑衣人的衣服，尸体身上赫然也有一个跟武器上的标志一样的刺青。 “主子，真的是南庆的人？”青麟看到这标志的时候便很诧异。 南庆比邻东越，已有多年未曾跟东越开战了，这些年两国一直井水不犯河水，而今南庆的死士居然在南疆境内截杀东越的朝廷命官。 南疆此行，南庆的野心也露出来了么。 “处理干净，尽快跟顾晓岚会和。”陆云霆没有回答，不过他的神情算是默认了青麟的猜测。 坐到那个位置上的人，怎么可能没有野心，东越南庆两国相安无事多年，并不代表各自没有更进一步的想法。 南疆这趟浑水，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 …… 东越一座小城，云浣雪坐在茶楼靠窗边的位置。 此处是宋城，她们乘坐的马车损坏，不得已只能在这里更换，车上的干粮剩的也不多，蓝玉进城后便去采买，云浣雪独自坐在茶楼等她。 说来也奇怪，自从进城后，云浣雪就发现宋城来往的大多都是外地人，连最普通的茶楼也是客朋满座。 “听说没有，今日又有几个倒霉蛋没有回来。”邻桌有个嗓门很大的人在说话，云浣雪侧过脸看了一眼说话的那人，是个长相有些油腻的大胡子，身上带着几分江湖气息，桌子上搁着两把大刀。 “嚯，傻子还真不少，这都三个多月了，也没听说谁见到了，真的是傻子才会去冒险。”大胡子旁边的兄弟一脸看穿的说道，好像自己就是那个聪明人。 “嘿嘿，兄弟你也不能这么说，落铜山的传闻传到现在人尽皆知，万一是真的，就此错过岂不可惜？” “你也说是万一，要是没有那个万一的运气，去了说不定也回不来了，还不如再看看，等其他人探完消息再去碰运气。” 云浣雪进了宋城，听得最多的就是落铜山这个词，就是没有听到重点。 “这位客官看着面生，想来也是为了落铜山的栖云貂而来的吧。”这时店小二给云浣雪这一桌上了茶，见云浣雪看着眼生，便多嘴了一句。 云浣雪突然从小二口中听到栖云貂，心头有些诧异，世间难见几只栖云貂，居然在落铜山出现么？ 传闻栖云貂的心头血可解世间百毒，能驱寒症，这等珍宝也只是在传闻中听说，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出现。 这样一来，宋城里有那么多外地人出没就可以理解了，大家都是为了世间珍宝的栖云貂而来的。 “看来小哥知道的不少，在下初来乍到，不知小哥这里有什么好消息？”云浣雪手腕一动，一锭碎银落在桌子上，小二没想到只是说几句话，云浣雪出手就这么大方，这一锭碎银，能抵他好几个月的工钱哩，当下不用云浣雪主动问，就把自己知道的消息全部告诉云浣雪。 茶楼这种地方，消息向来流通得快，小二是在茶楼做事的，听去过没去过的客人们说的就多了，反正什么都告诉云浣雪了。 栖云貂的消息其实是在三个多月前传出来的，就在宋城城郊外的落铜山上，据说有人上山砍柴见到山上有栖云貂出没，这样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传得人尽皆知，宋城来往的人也就多了起来，不过这么久的时间过去了，去过落铜山的人，没有一个真的抓到过栖云貂。 即便是这样，抱着试试的心态上山的人依旧不少。 云浣雪没想到会在宋城听到一个这样的消息，心思微动。 蓝玉去买干粮很快就回来了。 马车早已经修好了，车夫见云浣雪从茶楼出来，便把马车牵过去。 第424章 再遇老道 “不急着走，咱们先去趟城郊外的落铜山。”云浣雪对车夫吩咐道。 听说栖云貂，云浣雪决定去看看，既然这东西能解百毒，能驱寒症，那她也去碰碰运气。 “主子也听说了栖云貂的事？”蓝玉神色古怪的问道。 宋城来往的人多，集市很热闹，她去买干粮的时候，也听人说到落铜山的栖云貂，不过她并不相信是真的。 传闻若是真的，主子以前早就让人去找了。 而且她听说，落铜山的地形复杂，树木繁多，连路都不好走呢。 蓝玉正想着要不要劝说云浣雪，马车已经停在了落铜山的山脚下了。 云浣雪从马车上下来，这里不只有云浣雪他们来，还有很多听闻栖云貂而来的，前面就有几个江湖打扮的汉子从山路上走下来。 “喂，李兄，此行可有收获啊？”一个汉子坐在马车上问回来的其中一个男子。 被唤做李兄的男子摆手道，“别提了，别说是栖云貂，偌大的山上，连只山鸡都没看到。” 亏他们在这座山上守了那么久。 那位问话的汉子一听，顿时就笑了，“我就说嘛，这肯定是个骗局，不然这么久过去了，怎么没一个人见到那栖云貂。” 汉子看到那位李兄跟朋友灰头土脸的从落铜山里出来，心里再次庆幸自己没傻傻的上山，要知道，还有些人运气不好，在山上走丢到现在还没出来呢。 “呸，他姥姥的，要是让我知道是谁放出的消息，我非揍死他不可。”有暴脾气的人忍不住爆粗口，撸着袖子让人毫不怀疑，那放出消息的人站在他面前，他绝对会动手把人揍一顿。 “行了行了，来都来了，既然没有，那咱们就都散了吧。”莽汉的同伴拉着他劝说道，一行人骂骂咧咧，唏嘘叹息的离开了，当然也有一些不死心的还在山脚下蹲着。 云浣雪站在路边，打量着这座山的情况，好像没听到刚才几个汉子说的话一般。 “主子，您也听到了，咱们回去吧，什么传闻那都是假的。”蓝玉听说过落铜山的危险，担心云浣雪真的会去冒险，忍不住上前劝说道。 云浣雪摇摇头，不打算听蓝玉的劝。 空气中泛着微微湿润的气息，夹杂着腐枝枯叶的朽味。 据她所知，栖云貂最喜欢的就是这种潮湿的环境，没看到落铜山的时候，心里可能只是好奇，现在到了落铜山，栖云貂会在这里出现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 “你在这儿等着，我进去看看。”运气这种东西有时候也是因人而异，一路上云浣雪也听到不少落铜山的消息，并不打算让蓝玉跟着进山，她一个人的话，做什么都会方便一点。 “主子……”蓝玉见云浣雪这副态度，脸色微变，还想要开口劝说的时候，目光落在云浣雪背后缓缓而来的人，眸光陡然一亮。 太好了！ “主子你快看！”蓝玉惊喜的指着云浣雪背后过来的两个人，救兵来得真及时，这下主子不会再执意要上山了吧。 云浣雪见蓝玉激动的模样，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眼就让她也呆了。 瓦特，真的这么巧的吗，她前不久才刚和这两人分开，这么快大家又遇上了。 “小公子，咱们又见面了。”老道士还是那一身道袍，道骨仙风，身后跟着那个年轻的道士，笑意盈盈的向云浣雪这边走过来。 云浣雪看到他们两个出现在这里，顿时想到方才见到这两人的时候，老道士对自己说的话，不由得笑道：“老道长对我说，我若是执意南行会遇灾祸，道长说的灾祸，不会就是指落铜山吧？” 落铜山也是往南的方向，如果老道士说的话会应验，那她的灾祸就是在这里？ 云浣雪以为老道士给自己算过之后，听到她要上山，应该会劝说几句，不料老道士竟然捋了捋自己的胡子，摇头道：“天机不可泄露，贫道只能推测个大概，不过宝物大家都向往，小公子若是有兴趣，不妨也去碰碰运气。” 老道士不止没有阻止云浣雪上山，言辞中还有鼓励她上山的意思。 这下轮到云浣雪糊涂了，老道士的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一般算命算到不好的，不应该是劝阻把可能遇到的不好都避开吗？ 这位老道士道士很奇……奇葩吧。 “话说我们来落铜山是为了栖云貂，道长怎么也到落铜山来了？”云浣雪打量着眼前这一老一少，心里有些疑惑。 她第一次见到这两个道士，是在南疆那边，今早看到这两人也往南边走，可以理解是他们要回南疆，不过她是因为马车坏掉，中途不得已在宋城落脚修车买干粮，然后辗转才来到落铜山的，老道士要去南疆的话，不用再宋城落脚，怎么也到落铜山来了？ “小公子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早在三个多月前，栖云貂的消息就传开了，贫道这把岁数还没见过栖云貂，顺道想来凑凑热闹，也是正常，倒是没想到，竟和小公子如此有缘。”老道士甩了一下自己手上的拂尘，好像没听出云浣雪语气中的执意，眉目带笑，若不是那双眼睛底下掩藏着几分杀伐果断，看上去还是有些慈眉善目的。 “那咱们这缘分还挺深的。”云浣雪笑笑，不把这两个道士的出现放在心上，他们既然走的是同一个方向，有巧合也说得过去。 等找完栖云貂后，她还要去南疆，云浣雪不想浪费时间，直接去蓝玉那边吩咐了几句，蓝玉仍是有几分担忧，不过目光触及老道士那边，便住了嘴，把在宋城准备好的干粮分出一半给云浣雪带上山。 等到云浣雪的身影消失在众人眼前了，老道士身后的年轻道士才抿着唇过去找老道士说话。 “落铜山也不知是个什么情况，这儿真的有栖云貂么？”年轻道士向落铜山上望了望，关于栖云貂的传闻他也是有听说的，正是如此，他心里才有几分担忧。 第425章 小宁王的忧虑 陆云霆却还依然在匆忙赶路之中，他并不知道，他最担心的那个人，也已经在来的路上。 京城到南疆，一路驿站换马，陆云霆是马不停蹄。 那个人不能出事。 而此时的小宁王还依然在督察院的住所内，为了身份不被人轻易辨出，他甚至还换上了督察院的常服。 即使是普通的常服，穿在他身上都有一种格外出尘的感觉。 “君公子，其实我阿爹已经去试着讨要您的随从了，但大祭司那边并没有他们的踪迹。”百里奚月一边说一边向小宁王靠近，比起那种高高在上的王爷身份，她宁愿还是喊小宁王叫君公子来的更亲切一些。 “所以你们怀疑我说的话？”小宁王不着痕迹地向一侧移去，虽然没有穿往日里最爱穿的白衣，但却依然是不容人近身三尺。 “这个倒是没有，但您真的确定那是大祭司的人？”百里奚月有些疑惑，因为阿爹说大祭司不会做出那种事情，可是小宁王真的也没有必要骗他们。 此时南疆大会还在继续，大祭司看上去也是神色如常，并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小宁王是不是弄错了？ 小宁王对百里寨主有救命之恩，所以他也不想恩人这边和大祭司有什么龃龉。 何况，到了动手的地步。 百里奚月是相信小宁王的，虽然大祭司是他们南疆的信仰，但是小宁王却是她的心之所好。 “这个也并不确定，你回去转告百里寨主，我只是担心南疆有乱。”小宁王想到曾经大祭司的箴言，心中有一丝隐忧升起。 要知道如果现在的大祭司是假的，那么南疆就免不了要出乱子。 而南疆毗邻南庆，虽然两国近年没有纷争，可以前也是有过国战的。 四分天下，各有雄主。 谁都不愿意屈居人下，这片大陆不是没有江山一统过，在四国之前是十国混战诸王之乱，而再在这个之前，曾经有一个大胤皇朝一直雄霸着这个天下。 只不过江山轮流坐，任何一个皇朝到了尾声都会出现皇帝昏庸的局面。 而大胤也同样如此，有将士兵变割据，而且出现了诸王之乱，那时候的天下到处都是战火。 到最后剩下了十国。 再到最后，就是四国。 东越在四国中并不算最强，加上如今一向驻守南疆的卫家被直接倾覆，南庆如果有什么其他心思也不是不可能。 毕竟东越之强，强在文人礼教，强在东越三军。 而三军，现在赤卫军荡然无存，而烈焰军再无将领。 其实已经难说不被人虎视眈眈。 皇上虽然是想要集中皇权，可终究是过急了。 小宁王心内不由叹息，要知道北夷出现那样的争位乱局，和现在北疆的烈焰军群龙无首也并不是没有关系。 “你的手怎么样了？” 百里奚月的话打断了小宁王的思绪，他这才发现，百里奚月还没有走。 南疆的少女衣裙艳丽，百里奚月今天的发辫看上去都精心编过，里面夹杂着彩带，看上去色彩斑斓。 这里以艳为美，但对于小宁王来说，却是敬谢不敏。 “多谢百里姑娘惦记，如今已经无碍。”小宁王在南疆待着的时间已经不少，那只手臂已经渐渐好转。 “真的么，让我看看！”百里奚月说着就要上前去抓小宁王的手臂。 “百里姑娘！”顾晓岚不由开口制止。 本来，他没想出来打扰，但是小宁王可是差点曾经斩掉公主手臂的人，他可不想看着这个无知无畏的百里姑娘也落得那样的狭长。 “干嘛？！”百里奚月没好气地瞪了顾晓岚一眼，这个人真没眼力价，没有见到她正在和小宁王说话吗？！ “百里姑娘，君某还有事情，少陪。”小宁王说着，抬脚走向了屋内，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 “都是你出来捣什么乱，真是的！”百里奚月跺跺脚，转身走人。 要是没那个可恶的人出来，她也不是没有机会和小宁王再亲近一下。 顾晓岚无奈地摸摸鼻子，感觉自己是实打实的无辜。 要知道小宁王虽然看上去飘逸清隽，但实际上骨子里可是够狠，尤其不会怜香惜玉。 当然，除了那个云浣雪。 他们统领的夫人。 不过，他们统领如今非要赶来南疆，是不是也和小宁王有关。 毕竟这里天高皇帝远，就连上级的督府都懒得管他们，现在竟然由京城的老大直接前来。 按道理怎么说都轮不到老大过来啊。 “陆云霆还有多久到？” 小宁王的声音从屋内传了出来。 顾晓岚一掀帘子走了进去：“应该也就是这两天了，但据说在来路上陆统领被袭击过。” 袭击？ 小宁王眉头再度蹙起。 陆云霆就算前来，所带人手也并不多，所以，对于南疆的局面根本不会有根本性的改变。 那么，那些人为什么要袭击他？ 还是说，并不是为了拦截前来支援的人手，只是针对陆云霆这个人。 如今东越朝局虽然看上去稳定，但是实则不然，卫家被屠，皇子争位，一片花团锦簇的大好河山，其实是暗流涌动。 而朝内堪得大用的人，并不多。 陆云霆绝对算得上一个。 对方到底意在为何？！ “知道是什么人吗？”小宁王开口问道，陆云霆对于这些事情很有经验，那些袭击他的人很可能会被他看穿来路。 “似乎对方是南庆人。”顾晓岚也不太敢确定，毕竟就连大统领其实也不太确定，但是却飞书让他们一定要注意南庆动向。 南疆和南庆虽然毗邻，但两国交界的却是大荒山脉，各种奇木虫怪，几乎是活人南行。 所以其实边界互通并不常见，所以这也是南疆的战争少于北疆的原因。 南庆？ 小宁王眸光一沉，如果真是南庆，那么很可能，南疆的天险已经不再是天险。 如果不是这样，对方绝对不可能对南疆下手，因为要过大荒山脉，其实并不容易。 郁郁葱葱的大荒山脉大多都是毒木毒果，连野兽都很难生存。 第426章 有个人，每每想起心会疼 “派人立刻去探查一下大荒，看看那边有没有人修栈道。”小宁王立刻对顾晓岚说道。 如果一旦有了栈道，南疆危矣。 顾晓岚也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立刻去让人到大荒山脉探查。 南疆寨子连着寨子，入口就是凌云寨，想要探查内里，就必须有各大寨子的通关铭文。 所以，这也是南疆很少被外界查探的原因。 不过，督察院却终究是在本地经营了这么多年，还是有路子的。 “另外，再给我一分南庆的资料，越详细越好。”小宁王本来此行只是为了能够长生，可是归途遇到了这样的事情，却不能坐视不管。 云浣雪可是发过毒誓的，如果南疆不复存在，那么谁也不知道她会不会被毒誓反噬。 拿到督察院这边的南庆手卷，小宁王仔细地看了起来。 其实和东越的礼制不同，南庆那边的民风相对而言比较开放。 就连女子有时也会有一定地位，甚至成婚后还可以和丈夫和离。 南庆允许女子为官，这是它和其余三国最大的不同，连女将也是有的。 如今南庆比东越好的一点是南庆皇上膝下单薄，只有三子一女。 因此，不会出现东越这般九龙夺嫡的场面，并且早早就立了太子。 南庆国姓连城，南庆大皇子连城宇为储君，很有风仪，但是身体似乎偏虚弱一些。 二皇子连城珏也是风度翩翩很有声望，但对大皇子十分尊敬，并没有出现双子争夺的事件。 他们二位皆为皇后所生。 三皇子连城璧是懿贵妃所生，也是从小体弱多病，很少在人前出现，一年当中有大半年是在异地养病。 因此，皇室上下一心，看上去无比和谐。 当民心齐，有时候就是对外扩张的好时机。 南庆，看上去，要比东越在这方面有些优势。 而南庆的官制和东越也不同，东越分二相六部，而南庆却是大国师为上并五院协理国事。 东越有左相右相互相钳制，文人中也分党派，而南庆的大国师却相当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即使皇上有时候也要给几分薄面。 南庆的大国师，那可是四国闻名。 曾经有次来使东越，得到赞誉。 只不过那个时候，小宁王没在。 甚至连那个从来眼高于顶的丫头都在说：“南庆的大国师真是天下无双。” 而那个人，是很少对别人会这般赞誉的。 他当时还曾经很幼稚地问过，到底他是天下无双还是那个大国师。 那个时候啊…… 小宁王的眸中浮现出一抹温情。 曾经，他们两个之间，再无旁人。 那个从小看上去就与众不同的千金小姐，在他心里早就扎了根，再也没办法抹去。 但是现在…… 想到两人的过往，小宁王的表情有些黯然。 覆水难收这句话他不是不明白，太后给他的回信就有这四个字，云浣雪的心志坚定，不是会被人轻易左右的。 就是连太后都用了浑身解数，可还是一无所得。 那时候，是真的伤了她的心了吧。 小宁王眸子缓缓闭上。 那个女子，是那样的骄傲，可是却一次次的求过他。 她说愿意赔他终老，哪怕是医药无解，哪怕是不能携手白头。 但她一无所惧。 可是，是他亲手打碎了她的所有期待。 胸口的位置钝钝的疼着，那是有很珍视很重要的东西被生生撕开的感觉，连着皮肉，合着骨血，一起被生生的撕开。 疼的让人心悸。 浣雪…… 浣雪…… 这是终生缠绕在心口也没办法洗去的铭记。 覆水难收？！ 他偏要来收。 成亲了而已，没关系，他们两个也并没有圆房。 即使…… 就算是圆房了又能怎样，他君舒业要的，就是云浣雪这个人。 生要人，死要尸，绝不放手。 更不可能拱手送人。 陆云霆，当年他就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如今，也不会放在眼里。 顾晓岚深吸一口气，缓缓退出了房间。 刚才他听到了什么，小宁王闭眸喃喃念着的那个名字，可是云浣雪？ 他难道现在还对他们大统领夫人念念不忘？ 这可不是一个好事，这件事要不要上报啊？！ 顾晓岚有些急的抓耳挠腮，只是念念名字的话，应该没有什么吧，应该吧？ 毕竟现在昌平郡主已经嫁给了他们大人，那现在小宁王就算是后悔了也不能怎样啊！ 还是等大人来了之后再提一嘴吧，如果专门报上去，这算是挑拨离间吗？ 看小宁王那么气质高雅，肯定不可能做出什么罔顾人伦的坏事。 算了算了。 顾晓岚有些心绪不宁地走开。 而房内的小宁王，却已经看不下手中的卷册。 每每，一想到那个人，似乎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想着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 那曾经就在身畔的美好。 曾经，就算相识多年，她还是有背负的家族重担，曾认真考虑过和卫家的联姻。 彼时，他甚至连心意都未敢明言。 后来种种，终于两人并肩，但最后，却还是把她丢了。 浣雪如今，还会对他笑吗？ 还是说，她的笑容，现在已经全部都给了陆云霆。 手指近乎痉挛地扣在桌上，由于过于用力已经有些青筋暴起。 不…… 请不要对着别人笑，他可是会恼的。 “记住，以后这种笑只能在我面前听到没有？！” …… “云浣雪，你怎么就这么麻烦，一个男子穿着红色的大氅像话吗？” …… “知道了知道了，真是老妈子都没你啰嗦！” …… 相识于垂髫，熟悉于总角，而后豆蔻之年，一直互相牵绊。 但曾经点点滴滴，如今，似乎只能成为回忆。 而且，都是她不曾记得的回忆。 只有他妥善地收藏在心底，不舍得拿出来，更不舍得丢掉。 很想见到她。 再见到她，他现在有许多的话要说。 不管她是不是生气，不管她是不是记恨，他都要告诉她。 既然老天都让他活下来了，那么，她就注定该是他的。 别的任何人，想要抢走她，都不可能！ 浣雪…… 你要等我…… 一定要等我…… 小宁王缓缓睁眼，深吸一口气再度看起了手中的卷册。 现在时间并不等人，所以南疆这里要赶快处理，他已经等不及要见到她了。 “阿嚏！” 云浣雪不停地打着喷嚏，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是不是有人在背后骂她，不然怎么会一直打喷嚏打个没完。 她现在可不能病。 栖云貂如果在这里，她可是势在必得。 第427章 她在这里多停留几天也好 落铜山—— 看着云浣雪上山，年轻道士私心里是想阻止的，虽没有亲眼见识落铜山的凶险，可这一路上的听闻不少，想不担忧是假的。 蓝玉也是一脸忧愁。 “老爷子，要不奴婢去把主子追回来吧？”云浣雪离开后，蓝玉就站到了两个道士的身边。 “她已经进去了，咱们便等着好了，让她在落铜山逗留几日，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话是这么说，老道士的眸底闪过一丝忧虑。 南疆过于神秘凶险，云浣雪在此时过去，未必是什么好事。 三人干脆回到马车里坐等，外头依旧有江湖人打扮的大汉们来往。 老道士靠着车厢小憩，年轻道士没有他那么闲情能静下心来。 别以为他不知道，栖云貂能够解百毒，驱寒症。常人用不上栖云貂，可他却知道有个人需要，毕竟栖云貂对他来说大有裨益。 “她是为了那个人才上山的吧？”年轻道士问老道士，“莫不是心里还有那人？” 云浣雪的事情他们都知道，自然也清楚他们已经没有可能了，却不得不说，云浣雪此举让人猜不透。 “你管那么多作甚，她现在想要找到栖云貂，要是能在落铜山上多耽搁些时日才好。”老道士嘟囔道，他可巴不得云浣雪在这里耽搁。 山林小路有些朦胧，进山的人不少，不过大家各自为营，身后有一道火辣辣的 视线一直在自己身上流转，云浣雪回头，那人的目光竟不收敛。 不知是哪儿来的贵公子，长得很好看，丰神俊秀，一袭月白色的长衫，腰上随意坠了一块儿无暇美玉，之潇洒美少年，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这是他给人的第一感觉。 他在看云浣雪，见云浣雪也回头看他，嘴角缓缓露出一抹笑。 有病。 任谁被这么盯着看，心里都有几分不舒服，她现在还是男装打扮，居然被另一个男的目不转睛的盯着。 云浣雪皱皱眉，转身挑了条路走开。 到落铜山脚的时候，云浣雪便相信栖云貂会在这里，就是因为栖云貂喜欢潮湿的环境，湿气越重的地方越容易找到栖云貂，云浣雪就是专挑了这样的地方走。 山林这种地方，最多的就是青藤老树，环境潮湿了，那种腐烂的味道也跟着浓烈，一脚踩在地上，腐叶就往下陷，有水渍浸出，看上去有些恶心，幸好腐叶不厚，云浣雪能够忍受，不过山路崎岖并不好走，特别是踩在腐叶上，脚下一个不注意就可能滑倒。 耳边有异响，咝咝的声音听得人头皮发麻，男子从旁边走过，云浣雪利落的将手上的匕首掷出去，感受到身后的袭击，迅速回头，匕首擦着他的脸侧，铮的一声钉在树干上。 男子警惕的回头，看到云浣雪的时候，眸底的沉色散去，那张脸温润如故。 居然是刚才在外头盯着她看的男子，云浣雪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她对这种无礼的人没有好感，直接从他身边走过。 男子身后的树干上，一把匕首赫然钉着一条青色小蛇，云浣雪面无表情的把匕首拔下来。 “多谢姑娘出手相救，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云浣雪的动作顿了顿，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他能看出她是女儿身？ 即便是这样，云浣雪也没搭理他，从男子方才的警惕心跟动作就能看出来，就算没有她出手，这人一样不会遇到危险，而且在这种封建的时代，姑娘家都不会主动告诉外人自己的名字，何况对方是个陌生的男子。 这么一想，云浣雪对眼前的男子更没有一点好感了。 擦干净匕首，云浣雪准备走人，抬起的脚步顿在原地。 面前出现的小家伙一动不动的趴在树杈上，黑珍珠一般的眸子好像注意到云浣雪的目光，身上灰色的毛突然炸起，像松鼠一样的大尾巴一扫，直接从树杈上站起来。 栖云貂！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云浣雪还没想好怎么抓住这只小家伙，它也不逃，一脸防备的站在树杈上跟云浣雪大眼瞪小眼。 耳畔一阵破风声，云浣雪心道不好，动作上还是慢了一步，栖云貂的动作迅如闪电，一个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云浣雪的眼前，而栖云貂刚才停留的位置，站着另一个身影，云浣雪的脸色都黑了。 “你……长眼睛了么？？”云浣雪忍住爆粗口的冲动，真的是哔了狗了，这人也是冲着栖云貂来的，居然这么直接就去抓，好了，现在栖云貂跑了吧。 “长了，所以看到栖云貂我就动手了。”男子一脸无辜的点头，理所当然的应道。 瓦特法克？！ 大哥你确定你是动手了吗？ 云浣雪翻了个大白眼，她只看到栖云貂被眼前这个蠢货给吓跑了。 “我见姑娘对栖云貂好似很了解，实不相瞒，我的身手还不错，要不咱俩联手，一块儿抓栖云貂，如何？”男子好像没看到云浣雪怨怪的神情，反而一脸兴奋的向云浣雪这边凑过来。 跟他合作？ 云浣雪只想呵呵。 “兄弟，脑子是个好东西。”可惜这位老兄好像没有。 云浣雪一脸沉重的拍了拍男子的肩膀。 栖云貂喜欢生活在环境潮湿的地方，生性警惕，怕生，动作快如闪电，因此很多人只是听说栖云貂，没有几个能真正抓到过。 也别说抓了，能看到栖云貂都算是运气好的了，而她面前这个傻子，怕是连栖云貂的习性都不了解吧，就这么唐突的上了！ 云浣雪深感心痛，到手的栖云貂就这么跑了，跑了！ “姑娘这是何意？”男子愣了一下，没明白云浣雪话里的意思。 “没兴趣合作，你请自便。”云浣雪冷淡的说道，绕过男子，往栖云貂逃离的方向走。 这一带除了云浣雪，没有其他人到这里来，想来大家都不清楚栖云貂的习性，但这个男子出现在这里，云浣雪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衣着气质上来看，这位男子的身份非富即贵，虽然不知道他要抓栖云貂去干吗，不过她绝对没有要和他合作的想法。 第428章 这个男人救了她 云浣雪可不想栖云貂再被这人吓跑。 男子看着云浣雪离去的背影摇头有些失笑，但片刻后男子突然抿住了嘴唇，那双幽深的眸中有光芒在来回思忖流动着。 她的性格没有变，不过却和情报上说的一样，她什么都忘了。 她并没有认出来他。 就算是他故意在她面前晃，依然如此。 越往山林深处走，那股腐朽的气息就越浓烈，云浣雪的鞋子已经踩脏了，虽然没有直接接触那些腐烂，她却仍能感觉到一种黏腻的感觉。 栖云貂是向山林深处跑了。 云浣雪缓慢的向山林深处走，不知何时，她再回头时才发现林子里起雾了。 对，起雾。 这阵突如其来的浓雾带着几分诡异的气息，云浣雪说不出来是怎么样。 明明她上山的时候，外头的天气还不错，阳光炙热，按理说不可能在这种时候起雾，然而眼前白蒙蒙一片，连前面的路也模糊了。 这种情况，不适合再继续往前走了。 云浣雪不清楚落铜山的地形，只是从茶楼小二那里听来地形复杂，树木繁多，眼前这种情况，她突然明白在茶楼邻座的汉子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那些没从落铜山上回去的人，应该是遇到这种情况，在山上迷失了方向。 云浣雪打算先离开，刚一转身，额头一痛，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然而用眼睛细看，眼前什么都没有。 是她的幻觉吗？ 云浣雪继续往前走，这次认真的看着前面了。 然而又是一下，额头上传来的痛感告诉她，这不是幻觉，面前真的有东西。 连续撞了两次，云浣雪不敢再贸然向前走了，伸手在面前摸了摸，这次发现真的有东西在自己眼前，好像一堵墙，一堵看不见的墙在自己面前，她刚才就是撞上去了。 怎么回事？ 云浣雪来不及细想，身边就传来一个声音，像是幼兽在吼叫，力气不够，只有一个小奶音，震慑不到人。 “嗷呜——” “嗷呜——” 声音是从头顶上传来的。 云浣雪抬头，只见她刚才在追的小家伙就抱在树干上，冲着她叫喊，身上的毛像硬刺一样竖了起来，一脸防备的看着云浣雪，好像在打量云浣雪会不会动手。 终于，大眼瞪小眼结束，那只狡猾的小家伙回了个头，居然直接拔腿跑了！ “站住，站住，你别跑！”云浣雪不敢停留，追在栖云貂后头上跑。 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动物往往是最有灵性的，这只栖云貂也许知道怎么离开这座落铜山，最起码应该知道怎么从那堵看不见的透明墙穿过去。 云浣雪不敢分心，眼睛紧紧盯着逃跑的栖云貂，唯恐跟丢了。 围绕在周围的雾气越来越浓，眼前的景物更加模糊了，再踏出一步，云浣雪突然感觉脚下一空，整个人就像前扑过去，失重感将她包围。 “小心！”云浣雪看不清对方是谁，腰上一紧，耳边只有寒风的呼啸声，山涧的风更加刺骨冰冷，云浣雪下意识的向唯一一处温暖靠近，慢慢的失去了知觉。 这里是哪里？ 云浣雪缓缓的睁开了眼睛，身上没有一处骨头是不痛的，简直就像被狠狠的拉扯摔打过一般。 她怎么会在这里？ 云浣雪从地上爬起来，手支撑起身体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身下竟然还垫着一个人。 昏迷前最后的记忆涌上来，她想起来了，她在悬崖边上踩空了，是这个人扑过来救自己。 云浣雪看了看两人的位置，要不是这个人，自己可能就不只是浑身酸疼那么简单了。 真有够尴尬的，云浣雪也知道丢脸了，怎么会有她这么蠢的人，直接向悬崖的方向走，世上可能找不出第二个这样的人了吧。 “喂，你没事吧？醒醒。”云浣雪去摇被她压在身下了人，伸手在他鼻息下探了探。 还好，人还活着。 男子昏迷还未醒，云浣雪便独自到周围查看。 她不知道在附近找了多久，就是没有找到能够离开的路，有些地方甚至有她在山林中遇到的情况，好似有堵透明的墙，怎么走也穿不过去。 不会是阵法吧？ 云浣雪眉头轻蹙，除了阵法，云浣雪想不到别的。 她不擅长阵法这种东西，再到附近转了一圈，云浣雪终于死心的原路返回，一人计短，两人计长，她还是等这个人行了再说吧。 好歹是救过自己一命的人，云浣雪找到一个山洞后，把人拖进了山洞里，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这人一直护着自己，她身上是没什么伤，倒是男子身上划伤的地方不少，还有他的腿，也被摔断了。 云浣雪也不知道他们是摔到什么地方来，这里没有药，她随意在外头找了几株能治外伤的药草，拿石片磨碎给他包扎，腿上不算太严重，骨头错位，她正回来后，找了两根树枝跟他固定着，上面包了药，过两天就好了。 去外面逛了一圈，云浣雪捡到蓝玉给自己准备的包袱，里面是蓝玉给她准备的干粮，没想到居然是在这种场合下用的。 一天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男子还没有清醒的迹象，夜里气温突然降低，云浣雪吃了干粮后，就在山洞里生火取暖，这时，一直昏迷的人终于动了。 “喂，你醒了……”声音落到一半，触及那人的体温，云浣雪脸色一变，体温怎么这么烫。 受伤昏迷，还没有药，发烧如果严重下去，是会要人命的。 怎么说这人今天也救了自己，云浣雪毫不犹豫的撕了他的衣摆，把水囊里不多的水倒了些出来，浸湿布打算给他降温。 “没想到你这么担心我啊。”声音有些虚弱，却不难听出里面浓浓的调侃。 云浣雪回头，男子已经睁开了眼睛，半撑着身体想要坐起来，当即神色便收敛了。 她怎么忘了，初见时这人是什么样的。 “喂，干嘛不说话了，咳咳……怎么说我现在也是你的救命恩人吧？”男人见到云浣雪沉默，不由嘴角咧出一个笑容开口问道：“你这样冷漠可不太好哦。” 云浣雪直接翻了翻白眼，心道要不是他救了他她才不会管他，直接把人丢在外面让他自生自灭了。 她可还没忘记栖云貂就是被这人给吓跑的。 如果不是他，可能栖云貂就已经到手了。 第429章 他不是惧内，只是怕失去她 深夜黑漆漆的一片，无星无月，看上去就好像头顶的天空被一个巨大的黑绸给死死遮住。 山野间有一堆小小的篝火在燃着，陆云霆在烤着兔子。 刷了两层油之后，那种食物的香气几乎飘了二里地之远。 “老大就是厉害，连烧兔子都烧的这么好吃！” 手下已经有人在吃着烤好的兔子，一脸的满足感。 “是别人教的。”陆云霆的脸色在火光下显得有几分温柔，看上去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别人？难道是老大的相好？”手下有人嘴贱的问道，烤兔子这种事情看上去绝对是和那些走江湖的人学的。 而能让一个男人露出这种表情的，那一定是因为女人。 所以，一定是老大的相好。 很多人露出感兴趣的表情，毕竟京城现在都传闻那个昌平郡主是绝对的妒妇，不仅不让纳妾，现在就算是老大有了平妻都不让圆房。 这种女人严防死守下，老大竟然还有红粉知己，真是了不起啊！ “老大，咱们男人就得硬气，什么郡主什么的有什么了不起！” “是啊是啊，老大，我挺你！” “到时候可以让我们也见见您的红粉知己啊！” …… 开玩笑的声音此起彼伏。 陆云霆嘴角的弧度已经绷直，眸光冷冷地扫了他的那些手下一眼，把手中正在烤着的兔子直接丢给了那个最先说话挑事的人：“拿着自己烤去！” “嘶~~” “烫死了烫死了！” 那个人接过刚从火上丢下来的兔子，烫的不由直接跳脚：“老大您这是干嘛！” 怎么还闹情绪起来了。 要知道陆云霆向来都是喜怒不形于色，现在怎么还闹情绪了。 明显是听到了刚才的话才会这样，他们刚才也没说什么啊，就是口花花了一下。 但那些话也是为了大统领好。 “我只有一个相好，也只有一个红粉知己，也只有一个妻子，你们给我记住了！”陆云霆的眸子在在场的人面前一一扫过，带着那种斩钉截铁的力度：“那就是你们口中的昌平郡主，云浣雪！” “别人说什么我不管，但督察院里的你们要是乱说话，要是对她不尊敬，那后果你们不会想要知道！” 深夜中，男子冷峻的警告听上去有几分肃然。 在场的人忍不住站起恭敬地纷纷称是。 等到陆云霆说完，才有人头屑讨好地问道：“那大统领你是怎么和嫂子认识的啊，没想到昌平郡主竟然还会烤兔子，真是了不得！” 见到陆云霆的表态，手下的那些人立刻变了口风 “就是就是！” “一个女孩子怎么可能会这样的事情，尤其是那种千金小姐，咱们大统领的夫人就是与众不同。” “大统领，你和郡主怎么认识的啊，能有这样的一往情深？！” 其实做他们这一行的人，都是刀头舔血，所以对于家眷有的根本就没有那么的渴求。 生活不易，成家有时候都是连累别人的事情。 但是没有想到陆云霆大人确实对于家眷这样的看重。 要知道这种认真的程度已经是超过了他们的认知范围。 陆云霆是什么人，那可是督察院年轻人心中的神。 宛如神祗，威势慑人。 现在，这个人竟然被一个女人变成了这样。 尤其还是那样的一个女人。 一月里这满京城的闲言碎语有大半都是围绕着那个女人，而且几乎所有人都觉得是昌平郡主过于强势，才会让陆大人不敢纳妾，甚至娶了娇妻也不圆房。 可是现在，大家终于有机会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尤其是现在又是适合聊天的场景。 要是在在京城这样问大统领，肯定直接被打死。 现在这里夜深人静万籁俱寂，正是杀人放火，不，敞开心扉的好机会。 何况，大家也是真的很好奇。 “为什么要告诉你们，这可是你们羡慕不来的！”陆云霆有些骄傲地亚牛个下巴，这个可是他们这群粗人羡慕不来的事情。 那个女子在她心中就像是夜空的皎月，就是最亮的星辰，无人能比。 “嘁！” “大人真是不够意思！” 就是啊，居然都不在说的，真是没意思！ “对啊，大人你看我们，没事了逛逛怡红院或者百花坊，就算出去办个任务也能隔天做新郎，村村丈母娘，有时候女人不能惯着。” 不知道是不是看到陆云霆态度和缓，又有人作妖地说道。 “对啊，说起来这满京城的花坊都没人家金陵那边的女人水灵，那皮肤那身段，不像是咱们北方的娘们这么结实。” “金陵花坊那可是有名的，什么时候我要是也去那边出任务就好了！” “唉，成亲这种事我就不指望，但每个地方有个相好还是不错的！” …… 杂七杂八的声音响起，都在讨论着哪里的女人更有味儿。 “看来每次给你们的任务都太轻松是吧？！”陆云霆的狭眸斜睨了众人一眼，这些人看起来还真闲。 “怎么会怎么会，咱们可是每次都保证任务妥妥完成的！” “是啊，大人您这次带的可是院里的精英，我们可都是高手来的。” “对啊，大人您可不能再给我们加任务了，这次南疆去吸那边的瘴气已经够惨的了。” …… 七嘴八舌的声音再度响起。 “大人，其实您还没有上过勾栏院吧，那种地方的女人也挺特别的！”有个人看着一脸严肃的陆云霆开口说道：“说不定大人多去尝尝鲜就不再惧内了。” 噗！ 有锐物插进肉体的声音传来。 夜色中，说这句话的那个人哭丧着脸一摸肩头，一手湿湿腻腻的血。 肩头上，戳着一根小树枝。 众人顿时安静。 “你这是在拿她和那种女人相提并论？！”陆云霆的表情冷冽，经历过鲜血沙场淬炼的煞气浓烈地散发开来：“记住，我不是惧内，我只是不想她不开！” 他不是怕老婆，而是，怕失去她。 手下立刻表示知道，他真是嘴贱啊，怎么居然刚才说起勾栏院了， 那个能和郡主一样比吗，真是被自己这张嘴害死了！ 第430章 查查那个女人 京城—— 皇上新赐的府邸中，已经卸甲的年轻男子一身劲装，正望着窗外的皎月。 孤月凄清，四周无星。 此时此刻，就像是他这个人，已经无亲无故。 如今孑然一身，只有自己独自一身活了下来。 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 卫峥胸口有些裂痛，直接拎起手中的酒壶猛地灌了一口。 在边疆的时候有仗打还好，现在入了京，似乎哪里都有云浣雪的消息，无时无刻无处不在。 说什么昌平郡主是个妒妇。 说什么昌平郡主和陆家不和。 说什么昌平郡主害陆大人不能纳妾。 而听到最多的，却是陆云霆惧内。 惧内这个词不是好话，但却是他就算是期盼也期盼不来的。 他喜欢的女人，似乎都没有一个有好的结果。 皎月当空，看上去似乎能照见人心底不敢表明的那份心意。 “浣雪……” “云浣雪……” 卫峥把这个名字和着那些苦酒一起咽下，他明明说过让她等他的。 可是等到的却是她已经成婚的消息。 如今，他也即将成婚了。 “卫将军，夜寒露重，还是加些衣衫。” 一个悦耳的声音传来，卫峥回头，见到了公主不知何时走来，身后的侍女还带着厚实的披风，看上去是早有准备。 “劳公主惦记了。”卫峥身子一僵，冷淡而有礼地说道。 “将军客气了。”公主说着亲手拿过披风准备帮卫峥直接系上，卫峥却直接拿过了披风：“还是我自己来吧。” “将军有烦心事？”公主眸子微微一闪，开口问道。 因为已经到了东越，所以她也换上了东越女子的衣衫，看上去和东越女子无异。 但是头发却没有像是东越女子一般梳起发髻，插上钗环。 而是高高梳起一个发辫，里面编着看上去透亮的珍珠，看上去别具风情。 “没，只是想念京中的好酒。”卫峥扬了扬手中的酒壶，笑了一下。 能有什么烦心事。 现在，家仇不能报。 喜欢的人不在侧。 别的事情对他来说，真的是了无意义。 “将军，我们白日里入宫的时候，见到的那个漂亮女子可是旧识？”公主知道自己本来不该这样问，但因为关心还是忍不住直白地问道。 卫峥一怔，这才想起在白天的宫里他遇到了谁。 姚雪碧。 他曾经心仪的女子，现在已经入了宫。 “果真是认识的吧。我见她见到将军神色好像不同呢。”公主开口说道。 “以前只是认识，现在她可是皇上的女人，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了！”卫峥的表情顿时凛然，要知道现在皇上对他还有这猜忌，如果再和后宫的女子有什么纠葛，到时候肯定又会招惹什么祸事。 “嗯。”公主有些委屈地应了一声。 其实，这个联姻是她的争取的，见到卫峥的第一眼，她就看上了这个东越的少将军。 因此，才有了现在的这个婚事。 如果真要联姻，她宁愿与他也好过于嫁给东越的皇子。 “如果没什么事情公主还是早些安寝吧。”卫峥淡淡说道，看上去似乎有些拒人千里之外，他并不想要和公主多谈。 公主只能表情尴尬地告辞离开，在离开之前，她回头看了一眼夜色中独倚高楼的卫峥对着身后的丫鬟说道：“去查查，卫将军和宫里的那个女人是什么关系！” “公主，卫将军不是说了没什么。”丫鬟有些不解，何况那真的是皇上的女人，东越的后宫据说是吃人的老虎，里面的女人都不简单。 “她曾经私下递给将军一个纸条，我看到了。”公主淡淡说道，而且，那个女人看着卫峥的眼神不简单：“去查查她。” “是。”丫鬟点点头，准备动用一下他们在京中的人手。 卫峥看到公主她们一行人回到了小院，这才又喝了一口烈酒。 说是想念京中好酒了，但其实，他酒壶里面却不是京中的酒，而是塞外的烧刀子。 只有烈酒才能浇灭心底那种说不出的冰冷。 他即将大婚，现在礼部都开始忙起来这件事，而云浣雪呢。 他的眸光穿过重重屋檐，落在陆家的方向。 现在，陆云霆没有在京内。 而云浣雪跟着太后一起出去礼佛，他们都不在。 这世道真是可笑，想见的人见不到，不想见的人偏偏总是会跑到眼前。 如果不是公主提起，他不会想起那个人。 姚雪碧。 曾经是他心底的那颗朱砂痣，任谁都碰不得。 年少入京，恰好官宴相逢。 彼时，两小无猜，天真无邪。 那么多年的鸿雁传书，即使家里一直都想要和云家联姻，但他就是不从。 甚至云家的老爷子和卫家老爷子都有了共识，那个名声不好的云浣雪也亲自去了卫家。 可当时他就直接避开，都因为，他当时想要娶的那个人，是京中千金。 姚雪碧。 到后来家里长姐知道了他的心事，甚至看他心意如一，专门去了趟京城，见了见姚家千金。 但一见之后却对他说，姚雪碧没有云浣雪适合他。 卫峥彼时并不明白，为什么他们都要站在云浣雪那边，他不懂，一个云家名声那么不好的女子，怎么就会让老爷子赞誉不绝。 甚至，比称赞他都多。 这是他不懂的事情。 可原来，一直都是他眼瞎。 是他不知道什么是美玉，更不知道什么才是顽石。 他忘不了自己像是丧家之犬一样来京，找到了姚雪碧却被出卖的事情。 那个时候，是云浣雪赌上了云家的名声，挡住了陆云霆。 那一刻，他似乎才明白，有的时候看人不能看表面。 可是…… 为什么，她不等他。 云浣雪和小宁王彼此情深，他从来没有想过要横插一脚。 可是，到头来是小宁王悔婚。 那个病秧子居然不要云浣雪，那个时候她有多伤心他不知道。 但好好的一个女孩子家，最后差点都染上了时疫。 因为什么，还不时因为那个小宁王。 可是，她为什么没有等他。 为什么…… 他们才是最适合的不是么。 卫家独子，云家独女。 都曾是显赫将门，都曾驻守一方。 但却终未成婚。 他气恼的，并不是她嫁入，而是嫁给了陆云霆。 灭卫家的仇人！ 第431章 这个女人还是睡着比较可爱 崖底—— 云浣雪没好气地把沾湿的湿布丢给他：“高烧不退，这里也没有大夫救治，救命恩人先顾着自己吧。” 既然这人已经醒了，他完全可以自己顾着自己无需她照顾。 云浣雪坐在火堆旁边随手又丢了几根枯树枝进去，把火堆的火烧的更旺，山洞里的温度也高了几分。 拿着湿布条，男子看着云浣雪似乎真的不愿意再照顾他的样子不由得失笑道，“一般话本子里，这种时候，姑娘不应该是相抱取暖，为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吗？” 云浣雪不由冷笑，看吧，她就知道他不是什么正经人，就算长了一张好看的脸也一样。 “你想多了，是你自己跳过来救我的。”云浣雪睨着他说道：“还有，发烧的时候需要的是降温，而不是升温。” 他怕不是个傻子吧，还是想烧成一个傻子？ 反正云浣雪就是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他。 “说的也是，在下姓慕，家中行七，姑娘可唤我慕七，不知姑娘怎么称呼？”被云浣雪直接怼回来，男子轻笑着跟她套近乎，病弱的脸上依旧掩饰不住他的风华绝代。 “云二。”云浣雪默默移开了脸，不受他的影响。 他在家中行七，她上面只有一个哥哥，叫云二也没什么错。 反正慕七也不像是真名，那她当然就是云二。 “云姑娘到落铜山来，对栖云貂也感兴趣？”慕七问道，听在云浣雪耳里，就有几分明知故问的嫌疑，来落铜山的这些人，有哪一个不是为了栖云貂而来的。 “你没兴趣？”云浣雪反问，看慕七这么精神，想来他的病也不严重。 “我觉得我对云姑娘更感兴趣。”明明是调戏的话，经这个慕七口中说出来，却不让人觉得他是个登徒浪子。 难道是因为长得好看的缘故？ 还是他身上那份有些挥之不去的贵气。 自然，云浣雪是不会说出口的，她好奇的是另一个问题：“你怎么看出来我是女的？” 这点不得不疑惑，这一身男装她是用了心的，除非是相熟的人，不然看不出来她是女儿身。 “我告诉云姑娘，不知道云姑娘会给我什么好处？”慕七眸光含笑，却是一副不想说的模样。 云浣雪：“……” 这人怎么动不动就索要好处。 “那算了，我也不是特别好奇。” 对方既然不愿意说，云浣雪也打消继续问的想法。 男子不由吃瘪：“都说女人好奇心重，你怎么一点儿都不好奇。” “我的好奇心分人。”云浣雪对慕七一副冷淡的态度，她说话也看人的。 慕七也察觉到了她没说完的意思，感兴趣的自然好奇，不感兴趣的人，当然不好奇。 “不过我看你这个病患病得一点都不严重，既然你不想睡，那我自己休息了。”不管慕七高不高兴，云浣雪给自己收拾了一个位置躺下睡觉。 走了半天的山路，掉落悬崖后又没有歇息的找路，这会儿慕七醒了云浣雪心神放松，身上的疲倦感就涌上来了， 或许是觉得慕七身上有伤又在发烧，不能做什么，云浣雪不久就睡过去了。 “就算长大了，也跟以前一个样，还是个讨人厌的机灵鬼，一点都不可爱。” 云浣雪睡着后，慕七摇了摇头站起了身伸了伸懒腰。 他随手捻了个药丸吃下，脸上的病容渐渐褪去身上一点儿都没有病人的虚弱。 嘴上是嫌弃的模样，可他解下自己的外袍小心翼翼的盖在云浣雪的身上，动作却很温柔。 崖底光线本就昏暗，何况是在闪动之中，整个山洞就靠着那些摇曳的火光在照明。 火焰像是在女子身上笼罩了一层柔光，把云浣雪身上的锋芒全部溶去，只剩下女子的娇容柔美。 还是睡着的她比较可爱。 慕七合衣在云浣雪旁边躺下。 晨光柔熙，从外头洒进了山洞里。 燃了一夜的火堆已经熄灭了，云浣雪悠悠转醒。 睡了一夜，她的精神好了很多，不过因为躺在地上，睡得不是很舒服，身上有些酸痛。 睁开眸子，她身上披着一件袍子，是慕七的，上面还有昨天她撕过的痕迹。 山洞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慕七去哪了？ 云浣雪刚坐起来，洞口处就拖出一道阴影，她抬头看过去，那道隽美的身影从外头走进来。 “你醒了。”慕七对她露出一个浅浅的笑，他腿上绑着的树枝已经被他拆掉了，走路稳当，好像那条腿没有被摔断过，神采奕奕，一点也看不出来他时昨晚高烧的那个人。 “我到附近看了一下，找到了这个，你尝尝。”他把手上的东西都放下来，云浣雪这才注意到他带了许多的野果。 云浣雪不客气的吃起来，一边问道：“在外头有什么发现么？” 周围大致的环境她昨天就看过了，没有路。 “外头有阵法，我试了一下，出不去。”慕七问道，“你懂阵法吗？” 云浣雪摇头，她要是懂，昨天就离开了，绝不会再这里过夜。 “一般的阵法都会有屏障所在，只要力量够大，也许能够打破屏障离开。”这一个云浣雪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她是在一本古籍上看到的，“你的伤怎么样了？” 这句话绝对不是关心这个人，云浣雪知道自己的力量不够，如果屏障真的可以被打破，她需要慕七的帮忙。 “小伤，不碍事。”他的眸子带着笑，只当云浣雪是担忧他，不过打破阵法的屏障，这种说法他还是第一次听说，感觉挺新鲜的。 “那咱们去试试。”云浣雪已经吃完一个果子了，她站起来，把慕七的袍子丢给他。 慕七也很配合的走在前面。 经过洞口处，云浣雪的脚步顿了一顿，目光盯着洞口的某处位置，在慕七回头的时候，她收敛了眸中的情绪跟上了慕七。 昨日慕七还在昏迷的时候，云浣雪有在外头看过，她记得那堵透明墙的位置，两人很快就走到那里。 “要怎么打破？”慕七问道，一副随时配合他的模样，他的外袍昨天被云浣雪撕过，他穿在身上却没有不伦不类的狼狈样，反而身上散发出一种矜贵的气息，让人不自觉会对他侧目。 第432章 你到底是谁？！ “你把手放上去，然后丹田运气，调动真气打在屏障上。”云浣雪看了眼阵法这样说，慕七便照做。 柔夷触及屏障，冰凉凉的。 她能感受到慕七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眉头不经意间蹙了起来，很快又松开了。 她猜的果然没错，慕七也会功夫，并且内力深厚。 她的手一直放在屏障上，丝毫感受不到屏障有一点点松动。 不多时就看到身边的慕七鬓边有汗冒出，仅一瞬，他整个人连连后退了几步，惊诧的看着透明墙。 “怎么了？”云浣雪问道。 “我尽力了。”慕七摇摇头，他用真气打在屏障上，随着时间的流逝，内力仿佛被屏障吸收一般，不多时就返了回来，要不是他松手的速度快，真气就要打在他身上了。 “你没感觉到吗？”慕七狐疑的看了云浣雪一眼，云浣雪身上的气息没有丝毫的紊乱，方才他们都把手放在了屏障上，没道理云浣雪自己没有察觉屏障上的一样。 怎么可能察觉得到，她又没有用内力。 她跨入了古武的那道门，可惜，这扇门只开了一半，不管她怎么运动调息，但丹田就是存不住内力，都会流失掉。 云浣雪轻咳一声，“可能是我内力不及你的深厚，所以我没有察觉。” 自然不能说她没有内力。 可能曾经有，不过已经被封印了，她叫慕七来帮忙也是因为这样。 当然，这种事云浣雪不可能告诉慕七。 “看来云小姐的法子行不通啊。”慕七也不在这个问题上计较，他还有闲情打趣云浣雪。 “我也是听来的法子。”云浣雪这不是试试嘛，既然不行，那就另外想办法。 “打破屏障不可能的话，那就劳烦慕公子一块儿找找阵眼所在。”据云浣雪所知，任何阵法都有阵眼，有了阵眼，才能设置阵法，站到阵眼所在，他们就能够出去了。 云浣雪抬头看了看天上，这里离他们掉下来的地方太高了，崖壁垂直向上，高耸如云，一眼看不到顶，他们是不可能从悬崖壁上爬上去的。 唏嘘之余，云浣雪更多的是庆幸，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他们居然没有摔死，也真的是命大了，慕七还给她做了垫子，只是摔断一条腿。 “云姑娘干嘛这么着急着出去，我看这里也不错，环境优美，气候宜人，除了孤独点也没什么不好的，真的出不去了，咱们的余生，还可以携手共老。”慕七这家伙一点也不忧心被困，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在草地上，好似真的很享受这里的静谧。 “慕公子这话就错了，既然此处有阵法，就说明曾经有人在这里生活过，咱们直到现在都没有看到人，说明设下阵法的人已经离开了，他既然能够离开，那咱们肯定也可以。”云浣雪毫不客气地回敬道：“再说了，即便是出不去，咱们也只是共老，绝对不会携手。” 她可没兴趣跟这样的人过一辈子。 心头浮起一张熟悉的脸，冰冷的眸中溢着不一样的柔情，云浣雪也不自觉弯起了嘴角。 她一定能够出去，一定能够离开这里，陆云霆还在南疆等着她呢。 “云姑娘这话可真让人伤心。”慕七看着她的神情，眸子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很快就被他压抑在最深处。 再抬头，慕七发现云浣雪的目光不知什么时候落在他的身上，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云姑娘为何这样看着我，莫不是改变主意要和我在这里携手一生？”他的揶揄云浣雪完全无视，眼底洞察般的认真，好像看穿了慕七的一切打算。 “慕七，直接一点，你到底是什么人，把我引到这里来的目的是什么？”有个怀疑埋在她的心里，直到刚才他们尝试打破屏障失败，云浣雪才在心中肯定。 刚才慕七并没有用全力去打破屏障，真正用尽全力，在突发情况的时候内力是来不及收回的，也就是说，如果慕七方才真的用全力去打破屏障，那么他现在就会被自己的内力反噬，结果并没有。 为什么呢？ 如果是真的想要离开这里，那么在有一线可能的时候，都会尽力去抓住那个机会，慕七的表现，要么是不想离开这里，要么是有其他离开的法子。 正常人被困在阵法当中，不可能会这么悠闲。 “云姑娘是在说笑吧，不说我把你引到此处来做什么，我为何要把自己也搭进来？咱们现在可都被困在这里。”慕七无辜的说道，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被云浣雪怀疑上了。 “慕七，别装了，昨日的时候我就开始怀疑了，从我发现栖云貂的时候，你就开始出现，哪里有你，哪里就会有栖云貂，若说不是，你怎么解释山洞里有栖云貂的爪印，我在的时候可没有见到栖云貂。” 所有的怀疑都不是没有根据的。 一开始发现栖云貂的时候，云浣雪险些就能把栖云貂抓住，因为慕七的唐突才导致栖云貂逃走。 再次看到栖云貂，也是她掉落悬崖的时候，慕七也是在那时候重新出现的，如果不是追着栖云貂到悬崖边，她也不会掉到这里来。 最让她怀疑并且肯定了这些怀疑的是山洞口的爪印，昨日看到栖云貂的时候她特地留意了栖云貂的爪印，以便追捕栖云貂，却没想到居然能在山洞口发现。 那几个爪印的方向明明是向着洞穴内的，她醒来后没在洞穴里发现，定是因为洞穴内的爪印被人清理掉的。 而这里只有她跟慕七两个人。 “也许只是巧合呢？你并没有亲眼看到我跟栖云貂在一起，况且咱们掉下来，说不定栖云貂也掉到这里来了呢？”慕七被云浣雪一番话说得哑然失笑，眸底深处却闪过一抹乱，面上却仍不承认。 “巧合？”云浣雪不知什么时候坐到慕七的身旁，她是一点也不相信这种巧合的。 慕七点点头，下一秒，云浣雪欺身而上，手肘压住慕七的双臂，一条胳膊压在慕七的胸口处，手里赫然出现了一柄锋利的短刃，此刻短刃的刀口对准了慕七的喉咙。 短刀锋利，出手无情。 第433章 栖云貂上钩 只要慕七有一点想要反抗的想法或者不老实，云浣雪的短刃就会割破他的喉咙。 “别拿我当傻子，慕七，我只给你一次机会你自己不想珍惜的话，就别怪我不客气。”云浣雪脸上狠厉的神情告诉慕七，她绝对没有在跟他开玩笑。 敢算计她，没有当场把慕七宰了都算她仁慈的了。 “别别别，你不能这么冤枉我，我死了，你一个人在这里出不去更加孤独。”慕七是躺在草地上的，被云浣雪直接压住，他的姿势不好反抗，横在脖子上的短刃反射出铮亮的光，让人不得不畏惧它真的会向喉咙滑下去。 事实上，云浣雪也划下去了，只不过力道有所收敛，只是划破了脖子上的皮肤：“慕七，别怀疑我说的话，我不开玩笑。” “等，等下！”慕七连忙喊道，身体随着云浣雪的的动作僵住，他知道云浣雪不开玩笑，但要不要这么直接，这一下没把握好真的会死人的。 慕七的脸色变了又变，“你起来了我再说。” 虽说是被个女子压着，但脖子上横着一把随时能要人命的短刃，慕七什么旖旎的心思都没有。 云浣雪见他老实了，便从他身上退开：“早这样不就好了。” 非得逼她动粗。 云浣雪不担心慕七会逃走，这里有阵法，就算是破阵也是需要时间的，她内力或许不敌慕七，但近身格斗却是她的强项。 “说真的，女人太聪明就不可爱了。”慕七从地上站起来，嘴里嘟囔着，有了前车之鉴，他离云浣雪离的远远的。 “可不可爱与你无关，你现在可以说了吧。”云浣雪给他投了个白眼。 “说什么？我的确不知道怎么出去啊。”脱离了危险，慕七对自己的安危就没有担忧了，言语上就有些不知死活了。 云浣雪脸色冰冷，慕七这是在耍她么？ “慕七，我看起来很好糊弄么？”她的声音在崖底更显得空旷清脆，里头却是深深的威胁，“不知道的话你能用栖云貂引诱我掉到这里来？” 她手里把玩着那柄短刃，慕七毫不怀疑惹急了云浣雪，那柄短刃就会直接飞向他。 “你这样说就冤枉我了，我是看到你掉下来担心你才一块儿跳得，至于栖云貂，来落铜山的人都是为了栖云貂，我一路上都拿诱饵吊它，但是栖云貂太狡猾，跑了。”慕七无辜的说道。 “我不信。”这只是慕七的一面之词，如果栖云貂有那么好抓的话，就不会有那么多人都到落铜山碰运气。 “不信的话你看。”慕七从身上拿出一个不显眼的小布包，里面装着灰色不知名的颗粒。 “这是七步草籽，栖云貂最喜欢的食物，我就是用这东西把栖云貂引诱过来的。”慕七说着把东西拿给云浣雪看，云浣雪瞄了一眼，没有去接。 “我凭什么相信你？”云浣雪审视地看着慕七，七步草籽她没听说过，至少在东越是没有这种东西。 不是东越的东西？ 云浣雪心里又有了另一个疑惑。 “行吧，那你看着好了。”慕七叹了一口气，在地上清出一块儿空地。 “你这是要做什么？”看他把七步草籽洒在地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想要种草。 “你不是不信吗，那我就试试能不能再把栖云貂引来。”他耐心的解释，把七步草籽撒完后，拉着云浣雪趴在不远处，目光只盯着撒过七步草籽的地方。 “那行，我且陪你等，若是栖云貂没来，我绝对不会饶了你，若是它来了抓到了它就归我，算是对我的补偿。”总不能让她让白白掉到这种地方，浪费的时间谁还赔给她。 再说了，是慕七自己说是他在引诱栖云貂，谁让他把栖云貂引到悬崖边的她掉下来跟慕七脱不了干系，要一直栖云貂做补偿不算什么。 慕七看着她，目中光芒交错，没有说话。 她还是像以前，吃什么都不肯吃亏。 两人就在趴在草地上等着，微风轻轻吹过，带着几分凉意，吹落云浣雪鬓角的碎发，从慕七的角度看，她的侧脸完美无瑕，肤若凝脂，鼻尖好似传来她身上的清香，慕七鬼使神差的伸手去帮她挽起鬓间的落发。 “你做什么？”云浣雪虽然一直盯着七步草籽的位置，但对慕七的防备却没有降低，在他的手伸过来的时候，她就迅速躲开了，并且很准的抓住慕七的手。 手下的触感落空，让慕七的心头也跟着空空的。 “嘘！”他示意云浣雪安静，云浣雪有些恼怒，没来得及发作，就看到慕七手指的方向。 “吱吱——” “吱吱——” 这个声音…… 云浣雪看过去，看到那团灰色的毛绒。 栖云貂！ 真的是栖云貂。 这会儿她已经没有心思去教训慕七刚才不诡的举动，炙热的目光落在吃食七步草籽的栖云貂身上。 慕七没有撒谎，原来栖云貂真的喜欢吃七步草籽，他真的吧栖云貂给引诱过来了。 云浣雪的目光里，藏着对栖云貂的狂热。 一旁的慕七看到她的神色，嘴角划过一个淡淡的弧度，她看到栖云貂居然这么开心。 “小心一点，我绕到后面堵着，你过去抓它。”没有沉默太久，慕七对云浣雪说道。 他撒在那里的七步草籽并不多，等会栖云貂吃完了又会离开。 “嗯。”这会儿看到栖云貂真的出现了，云浣雪便不去计较慕七刚才的无礼行为，兴奋的磨搓了一下手掌。 慕七缓慢的绕到栖云貂的后面，栖云貂并没有察觉，云浣雪见慕七那边就位，小心翼翼的靠近栖云貂，在离它还有一米左右的距离时，那团灰色的小东西突然不动了。 好似察觉到了什么，动作突然停住，云浣雪也跟着停住，像个木头人一样不敢动，就怕把它吓跑了。 风带着凉意吹在云浣雪的脸上，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那团灰色的毛绒还没有动作，云浣雪手脚都有些酸。 栖云貂不会是站着睡着了吧？ 第434章 栖云貂果真就是你的 这个想法从脑子里闪过，云浣雪古怪的看了栖云貂一眼，没听说过站着都能睡着的动物啊。 算了，不等了。 云浣雪自己手脚都僵硬了直接冲着栖云貂的位置扑过去。 眼前一道灰色的身影闪过，迅如闪电。 “快拦住它！”云浣雪急着冲慕七喊。 小东西居然这么机灵，它根本不是睡着而是在等她先动，一只小兽比人还精，真的是要成精了吗？ 云浣雪从地上爬起来，要过去给慕七那边帮忙，结果一抬头，栖云貂已经落在了慕七的手里。 开玩笑的吧？ 栖云貂真的有那么好抓？ 云浣雪自己是摔疼了，可慕七好像没怎么动吧？ 一时间，云浣雪看慕七的眼神都变了。 “喏，这下你该相信我说的吧？”慕七抱着栖云貂向云浣雪这边走过来，小家伙温驯的窝在他的怀里，黑珍珠般的眼睛警惕的瞪着云浣雪。 栖云貂已经到手了，云浣雪还是有些不可置信，她刚才没注意看，栖云貂就被慕七抓住了，未免太轻易了。 “好了，你没骗人，七步草籽真的能把这小东西引过来，栖云貂现在是我的了。”云浣雪伸手去他怀里抱栖云貂。 那小家伙却似乎认人似的，云浣雪一靠近，就对她龇牙咧嘴示威。 “这小东西是什么意思？”云浣雪愣了一下。 “野生的动物可能比较喜欢好看的人。”慕七说道，瞪了怀里不安份的栖云貂一眼，小家伙委委屈屈的把牙齿收回去，似乎有些敬畏他。 云浣雪：“……” 什么意思？ 好看的人？ 她不好看？ 这不是重点，栖云貂被慕七这么一瞪之后，居然收了自己的性子任由云浣雪抱着，连叫都不叫一声。 栖云貂不知道是本来就这么小还是没有长大，身上灰色的毛很柔软，云浣雪爱不释手的抱在怀里，这么萌的小东西，真想就这么养着。 当然，她现在只是这么想，倒是慕七，看到云浣雪这么喜欢栖云貂，他的心情似乎也很愉悦，微微勾起了嘴角。 “栖云貂给你，那你给我什么？以身相许吗？云姑娘，我对你还有救命之恩呢。”慕七宰一旁提醒，索要自己的报酬。 云浣雪却直接撇嘴：“第一，栖云貂的主人不是你，反倒是因为你的引诱，害我也掉下来，所以栖云貂是给我的补偿。” “第二，你现在大概也知道我是谁了，全东越上下的人都知道我已经成过亲，嫁过人，你不知道？还是你不是东越的人？” 云浣雪现在怀疑从一开始这个慕七就知道她是谁，她不否认这话里有试探的意味。 从这个慕七拿出来的七步草籽开始，云浣雪就多了一个疑惑，东越哪里来的七步草籽？ 也不应该这么说，应该问慕七哪里来的七步草籽？ 栖云貂是传说中的灵兽，而这个灵兽对东越人来说只是在传奇异志上见过，很少有人真的相信它真的存在。 所以，这也是很多人被吸引到这里，但是最后失望而归的原因。 东越人，都以为栖云貂只是一个传闻。 为栖云貂而来的人都不知道栖云貂喜欢吃的食物是七步草籽，就算知道，七步草籽盛产于南庆。 南庆跟东越之间还隔着一个南疆，栖云貂的消息也才放出三个月，南庆跟东越，一来一回，三个月的时间太过于勉强。 “云姑娘说笑了。”慕七淡淡道，没有承认，也没有解释，这样模棱两可的回答让云浣雪更加好奇。 慕七转身回山洞去了，云浣雪留在原地有些烦躁。 栖云貂到手就说明慕七说的是真的，栖云貂不是他用来引诱她的，那阵法怎么办？ 她要怎么离开这里？ 无法离开，在这里被困一辈子的话，她就算得了栖云貂也没什么用。 等等，她好像察觉到什么不对劲儿。 云浣雪垂眸看向怀里的小东西，栖云貂圆溜溜的大眼睛不安的看着云浣雪，跟在慕七怀里的时候简直天差地别。 她不相信慕七说的那一套，情绪越焦灼，云浣雪的思路就越清晰，有某些念头从脑海中闪过，她差点就抓住了。 夜里的风明显更凉，慕七重新找了些野果，并且在附近找到一处水源。 是一个小水潭，从悬崖顶上蜿蜒下来的，聚集在角落一处坑上，形成一个小水潭。 水潭的水不多，不过让两人喝的话还是绰绰有余的。 山洞里重新生了火堆，栖云貂好像很怕火，一直离火堆远远的，居然没有趁机逃跑。 不过不知道是怕云浣雪还是什么，一直在慕七身边不远处打转，两个前爪间捧着一个红色的野果在啃食，慕七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有去搭理身旁的栖云貂。 云浣雪抱着膝盖坐在火堆旁，眼睛落在栖云貂的身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里有了怀疑，她看着慕七跟栖云貂保持的距离，竟觉得有些刻意。 慕七是故意这么做的么？ 做给她看？ 他的目的是什么？ “我累了，我先休息了。”盯着栖云貂也会累，云浣雪心里烦躁，一整天都在想着阵法跟离开的事情，再想栖云貂，脑子疼的都要炸了。 有了昨晚的例子，她今晚在地上铺了草堆，躺到草堆上，草堆软软的，比睡到地上舒服多了，慕七那边仍没有动静，云浣雪面对着他，缓缓闭上了眸子。 时间一点点的流过，山洞内安静的只有火堆里偶尔发出‘噼啪’的声音。 见云浣雪睡着了，栖云貂在草堆边跑来跑去，不时用牙齿咬着云浣雪的衣角都没把她吵醒。 “别闹，过来。”慕七看到栖云貂在‘骚扰’云浣雪，无奈的叫道，语气很熟稔，栖云貂听到他的声音，便放弃骚扰云浣雪，迅速蹦到慕七的怀里，口中不时的“嗷呜~嗷呜~”几声，如同孩童在撒娇。 “乖，听话，别急。”慕七低声哄着它，一只手缓缓的给它顺毛。 “栖云貂果然是你的。” 这道声音语气冰冷，是云浣雪的。 慕七回过头，只见本来看上去疲累睡着的云浣雪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坐在草堆上神情冷漠的看着他。 第435章 他们不是已经死了？！ 云浣雪并没有真的睡着，所谓的睡觉也不过是一个借口，她一直在怀疑慕七跟栖云貂的关系。 白天的时候，她就觉得这只栖云貂身上没有那种在山林中长大的野性，它很温驯，云浣雪能明显的感觉到栖云貂对慕七的亲昵，反而云浣雪靠近的时候，就对她充满敌意。 到了晚上，栖云貂居然没有逃跑，而是未在慕七的身边打转，这让云浣雪心里的怀疑加深了一分，她没有真的睡着就是想要看看，慕七到底还瞒着她什么。 果然就真的看到了慕七对待栖云貂的态度，如果不是养过的宠物，没有和人相处过，绝对不可能这么听话的。 “你在说什么，这只栖云貂现在不是你的吗？”慕七装傻道，他没料到云浣雪居然醒过来了，动作顿了一下，栖云貂就从他怀中跳下来了。 “现在是我的。”云浣雪不急不缓的从草堆上站起来，脸上挂着一抹风轻云淡的笑，她慢慢的走近栖云貂。 小家伙不安的看着云浣雪，想着这会儿要不要跑，黑溜溜的眸子写满了无辜，那模样别提有多萌了，不过没等它逃走，云浣雪已经揪住它的后颈，把它从地上提了起来。 慕七看着云浣雪的动作，眸光闪了闪，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没等他猜测云浣雪的意图，那把今日威胁过他的短刃就架在了栖云貂的脖子上。 “你可能不太了解我这人，我不喜别欢人骗我，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把我当傻子，要不要我当场把这小东西宰了给你看看？”绝美的脸上绽放一抹凉薄的笑，短刃在她五指间转动。 慕七脸上的神情僵住了，他没想到云浣雪居然会这么难缠。 栖云貂很通人性，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云浣雪的话，还是身边的短刃让它察觉到危险，周身银毛竖起，“嗷呜”一声,在云浣雪的手里挣扎，趁云浣雪没留神，一口就要咬上云浣雪的手，云浣雪提前一步松开了栖云貂。 栖云貂掉在地上，连片刻的停留都不曾，迅速的躲到慕七的身后，三两下就爬到慕七的肩膀上，嘴里还“嗷呜嗷呜”个不听，好像在诉说自己的委屈，在告云浣雪的状。 “这下你还有什么说的？” 慕七扶了扶额，这小家伙让他前面所做的伪装全都白费了。 “畜牲就是畜牲。”他叹息的说道，伸手安抚躁动的栖云貂。 话里没有直接承认，可他也无话可说，算是默认了云浣雪的意思。 “你诱我到这里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据我所知，七步草籽盛产于南庆，这么说来，栖云貂就是南庆的灵物咯？”这些怀疑云浣雪猜的十有八九，不过还是想在慕七这里得到确定。 慕七神色有些懊恼，“女人太聪明就是不好。” 太聪明就少了更多的乐趣。 把他的伪装一步步拆穿，可见聪明的女人真的让人头疼。 “既然你也觉得不好，还是老实交代吧，一个南庆人，跑到东越来闹事，要是传出去了，你不会有好下场吧？”慕七是跑不掉的，云浣雪在草堆上坐下，火堆的火没有添些柴火树枝，火势渐小，不过外头的天已经亮了。 亮光从洞口处照射进来，落在慕七的脚边。 “你这人怎么总想着我会害你呢，我要是真想害你，就不会一起跳下来了。”他还想要再扯，对上云浣雪冰凉凉的目光，才正经了一点。 “好吧，我就是想要见见传闻中的云浣雪。” 果然，他是知道她的。 “栖云貂的消息，早在三个多月前就放出，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来？莫非你在这里等我我三个多月？”云浣雪有些不明白。 就算慕七真的等了三个多月，又如何坚信她一定会路过宋城，会听说了栖云貂的消息来落铜山碰运气？ 莫不是他有料算如神的本事？ 慕七混不吝的点头，道：“对啊对啊，我在这里等了你三个多月，我这么诚心的想要见你，怎么样，感不感动？” 他一副讨好的模样，让云浣雪翻了个白眼，直接把这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带过。 “行了，你见也见过了，现在该送我离开了。”她可不想在这种旮旯角落待着，凭白的浪费了时间。 “走吧。”慕七这次很干脆，兴许是目的已经达到了，他给云浣雪指出阵法的阵眼，毁掉阵眼后，眼前的场景有了一些变化。 那堵透明墙的后面是悬崖的墙壁，相反另一边，本是悬崖墙壁的位置，多了一条小路。 那条小路窄到仅能让一人通过。 慕七在前面带路，很快两人就从崖底走出来。 云浣雪的目光一直在栖云貂的身上，那种火热的目光，让栖云貂不安的揪紧慕七的衣服。 好像它能看出云浣雪的意图。 慕七当然也注意到了，当然，在宠物跟讨好美人之间选择，当然是选择美人了。 “之前说好的，栖云貂归你。”慕七毫不犹豫的把栖云貂从肩膀上拿下来给云浣雪。 “你记性真好。”云浣雪两眼都亮了，不吝啬的赞道，从慕七手上接过那只瑟瑟发抖的栖云貂。 落到云浣雪手中的栖云貂瞬间就炸毛了，一跃想要跳离，它快，云浣雪更快，直接揪住它的脖子，另一只手上亮出那把明晃晃的短刃。 “你的主人已经把你送给我了，跟着新主人以后可得安分点，不然我不介意随时把你剁了炖汤。”云浣雪不客气的威胁道。 看到她在威胁栖云貂，慕七非但不觉得幼稚，还觉得她很可爱。 栖云貂老实了，安分的窝在云浣雪的怀里，那双黑溜溜的大眼睛却落在慕七身上，委屈的眼神写满控诉，怎么能把它送人了呢，还送到一个女魔头的手上。 当然，对于这种控诉，慕七是选择视而不见的。 “主子！”一道惊喜的声音传过来，云浣雪抬头，是蓝玉。 而她的身后还跟着老道士跟小道士。 慕七也顺着那道声音看过去，触及蓝玉身后的那两个人不由有些震惊。 怎么可能？！ 他们，不是已经死了？ 第436章 陆云霆为什么还活着？ 虽然装扮不同，但那份气度慕七可是见识过的。 所以……曾经轰动四国的死讯，原来是假的。 慕七诧异过后，有些疑惑。 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不管是为什么，他现在不能跟这两人碰面。 慕七看了一眼云浣雪，只顾着跟蓝玉说话，没留意他，便趁机向旁边的林子里躲去，一下子就看不到人了。 “小公子没事吧？”一会儿的功夫，老道士跟小道士已经走到云浣雪的面前。 “主子两日没有音信，不知道我们有多着急。”蓝玉说着，云浣雪也注意到两个道士的神色，眼底的担忧一点不比蓝玉少。 “你们？二位道长也这么关心我？”云浣雪跟这两个道士又不是很熟，蓝玉担忧她能理解，这两个道士的担忧，就有些耐人寻思了。 “小公子说的什么话，老夫初次见你的时候便觉得一见如故，道家讲究的是缘法，咱们一见再见，这便是缘。”老道士不慌不忙的把他们异常的担忧归到了缘法上，因为有缘，所以才担忧，这么一说，顿时就打消了云浣雪对的疑惑。 蓝玉也跟着应道：“对啊对啊，听说落铜山内古怪得很，我们瞧着那些人去而复返，都很担心呢。” 蓝玉是云家出来的人，对云浣雪也很真心，云浣雪没有理由怀疑蓝玉有问题，心里便接受了老道士的说法。 “安啦安啦，我好着呢，你们看看这是什么？”云浣雪没有把落铜山里的经历说出来，她把栖云貂提到三人的面前。 栖云貂被慕七轻易卖给了云浣雪，此刻正忧伤着呢，被云浣雪提到三人面前，干脆直接装死。 “主子，这真是栖云貂？”蓝玉有些怀疑，栖云貂怎么是一副病恹恹的模样。 这只栖云貂有多精，没人比云浣雪更清楚。 “哦，看来是要死了。”云浣雪这样一说，小东西的精神变得更差，就像快没气了一样，云浣雪一看，马上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这小东西是故意的。 “听说栖云貂能解百毒驱寒症，趁着它还没断气，蓝玉快准备一口锅，我现在就把它宰了别浪费。” 蓝玉跟两个道士不知道云浣雪是什么意思，那只小东西再清楚不过，周身汗毛像尖刺一般炸起。 冲着云浣雪“嗷呜嗷呜”个不停，好像在痛斥云浣雪一点儿同情心都没有，居然还要吃它。 “怎么，不装死了吗？”云浣雪似笑非笑的看着栖云貂，小家伙就知道云浣雪早看出来自己装死，黑溜溜的大眼睛无辜的看着云浣雪，气势全无。 “呀，这只小东西居然通人性。”蓝玉的神情别提有多惊喜了，看到栖云貂突然温顺下来，少女心都被萌化了。 “东西到手，咱们该走了。”因为栖云貂，她们在落铜山已经耽误了好几天了，想到这里，云浣雪就想锤死慕七那家伙。 对了，慕七。 云浣雪这才想起来有这人，一回头，结果什么人影都没看到。 “主子，您在瞧什么呢？”蓝玉问道，主子的身后没人啊。 云浣雪也找不到他的人。 “没什么，走吧。”想想也对，那人不是东越的，若是让人认出来，对他也是麻烦，云浣雪就不再纠结慕七为何突然失踪了，抱着栖云貂上了马车。 “小公子，咱们有缘再会。”老道士冲着云浣雪说道，他好像笃定了会再跟云浣雪见面一样。 云浣雪只是笑笑，没有应话，神佛道法这种东西尽可能只是听听就好，不能全信，况且老道士在茶寮说的那些话，她都觉得只是无稽之谈。 云浣雪直接放下车帘子，蓝玉上车后，车夫直接驱车离开。 古道幽长，一点残影愈走愈远，最后消失在路的尽头。 “方才我没看错吧。”老道士的神色不见送别云浣雪时的轻松，他的目光落向云浣雪回来时经过的林子，有些严肃的疑惑，那人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我也看到了，应该是他，栖云貂这等灵物，可不是一般的山禽走兽。”年轻道士亦是一脸凝重，心中跟老道士有一样的怀疑，事情断不可能这么巧合。 暮色沉沉，深秋的天，酉时未至便笼罩在一片黑幕之中，过街的时候，已经能闻到了寻常人家家中的饭菜香，欢声笑语从百姓家里传出来。 四方小院内，明烛摇晃却遮不住一室的寒意，在落铜山下突然失踪的慕七出现在小院中，屋里的寒气便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下首的人一个个装做哑巴不敢出声。 “东越的人都是饭桶，养你们何用，区区一个陆云霆都拦不住。”慕七的神色跟语气都是冷漠的，跟在云浣雪面前表现温和的那人，好像只是长了一张一模一样的脸。 慕七手上还握着一个纸团，所有的情绪都来自于那个纸团。 再过不久，陆云霆的人马就要抵达南疆了。 他的计划绝不容有失，一旦陆云霆抵达南疆，就会成为那个变数，打断他后面的布置。 他没有想到，养在东越的这批人，第一次启用就得到这种差强人意的结果，那么多人设伏，还拦不住一个正在赶路的。 “主子，陆云霆此次身边带的，全是督察院的精英。”养在东越的手下有些不甘的说道，他们重重将人拦截，每一次都被对方逃脱，几次下来，他们这边已经损失了不少的人。 突然一阵杯子的碎响，茶水在手下的面前溅开。 “他们是精英，那你们是什么？”慕七的神色愈发阴沉，怒急了才会当场摔了桌几的茶。 “如果不是废物，那就证明给我看，不惜一切代价，狙杀陆云霆的性命。”他的眸中闪过一丝嗜血的狠辣，他精心安排的一场戏，在还没有落幕的时候，绝对不容许有任何人来打断。 “主子……”手下人脸上有些震惊，抬头对上慕七阴沉神色，所有的话语都噎在了喉咙。 “属下这就去安排。”手下不敢有异议，眼前的人是他的主子，他要做的事情只是遵循主子的命令，前面的结果已经让主子不满了，若是后面还让主子失望，那他们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东越会有新的人出现。 第437章 遭遇伏击 有了这种认知，慕七的那些手下这次把余下的人手重新安排，就算是为了能够继续存在，也必须除掉陆云霆这个人。 破釜沉舟的行动，陆云霆并不知晓，不间断的截杀，严重拖延了他们的行程，无奈之下，他们改行小道，以最快的捷径去往南疆。 “主子，顾晓岚那边的情报。”清理完地上仍有余温的尸体，青麟送上一封信笺，这是离开京城后，第一次收到南疆送出的情报。 信笺上只有寥寥数语，交代了南疆余下的人与小宁王的情况，小宁王脱险后，南疆的人没有继续追击，看完信笺上的内容，陆云霆的神色反而更加沉重。 “别在此处多做停留。”他提醒道，信笺在他手里化成粉末。 先前已经了解过南疆一些情况，陆云霆比任何人更明白，此刻的宁静下，酝酿着怎样的波涛在汹涌。 话音即落，空气中传来异样的气息流动，地上横陈的尸体还没处理完，弥漫的血腥味也没有消散，肃杀的风在肆虐的呼啸，青麟的脸色陡然凝重，陆云霆的手也覆上腰间的剑。 这一次来的人，跟前面遇到的那些不一样。 这个想法只在陆云霆的脑海中一闪，下一刻，漫天的箭雨从四面八方射来，范围内的人被包裹得密不透风，陆云霆跟他带来的人被逼近到一起，地上来不及处理的尸体被射成了刺猬。 “杀！”冷漠的声音落下，暗处的人终于现身，他们的人数，是陆云霆这边的数倍。 仅是站立不动，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都让人惊骇，漫天的气势压下来，就连陆云霆看到他们的时候，眉头也在不经意间皱起。 “主子。”箭雨终于停下，青麟带着人站在陆云霆的身边，眼神充满防备。 来人身上的杀气不一样。 不，应该说是煞气更贴切。 那是一种久经沙场才有的气息，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暴虐嗜血，冰冷的眼神落下，就能让人颤栗害怕。 通体的黑衣黑袍包裹，好似两批人马，然而他们的目标是一样的。 “杀！”对方的态度极不耐烦，明显是不想跟陆云霆他们有过多的纠缠，或许是谨慎的不想透露出太多的信息，一个单音落下，骇然的杀气爆发。 大刀凌空飞出，冲着陆云霆的面门，凌厉的刀风似乎刮在人心上。 逼近面门的那一刻，陆云霆动了。 手腕一转，鞘中的剑自动飞出，挡住大刀的突袭，刀与剑碰击发出的铮鸣声异常刺耳，随着这一声的落下，这场战斗终于拉开。 那把大刀被陆云霆的剑隔开后，就被来人收回去，也是这一下，让人看到刀柄上还有一条铁链。 不寻常的武器，不只是这把大刀，他们的武器也不是统一的。 噗嗤一声，利刃穿过皮肉的声音，对方的长剑穿过护卫的身体，再抽出来，剑上的特殊的倒钩把护卫身体的肠子也勾出来了，还没断气的护卫看到这一幕，瞠目惊惶。 这种杀法何其的血腥，就算是这些见惯了杀戮的人，此刻喉咙也忍不住一阵翻滚。 不再是之前那样游刃有余，这是一群人间的恶鬼。 诡异的笛音在这一刻奏起，每一个音调都破到离奇的程度，几乎能穿透人的耳膜。 随着魔音缠绕在耳边，另一种飞虫振翅的声音让人更加的不安。 “你带着人先撤。”陆云霆一边格挡对方的攻击，一边对同样在战斗的青麟下令，他第一次有这种感觉，无法全身而退的感觉，来自那阵诡异的笛音。 他锐利的目光穿过混乱的人群，落到最远处的黑袍人身上，所有的人中，只有那人是没有武器，从未加入战斗中的。 “啊——”惊恐的叫声突然响起，和飞虫振翅的声音缠绕在一起，应验了陆云霆的预感。 最边上的那人被包裹住，包裹他的，是密密麻麻的虫子，如果不是身边的同伴亲眼所见，完全无法想象那是自己的同伴。 “撤！”陆云霆目光在看到密集的虫子时就变了，手腕一转，三尺青峰斩下最近一人的头颅，血花喷溅迷了人的眼，陆云霆不退反进，将青麟的对手一同拦截下，以一人之力，抵抗前方所有压力。 只是一个无声的动作，青麟立马会意，回头与身后的敌人拼杀，身后的敌人最少。 对方的人数是他们的数倍，突然出现的诡异虫子让本来就不明朗的战况更加艰险，陆云霆一下子便想到了南疆的蛊，而控蛊的人，就是那个吹奏笛子的人，他的目光留连在那人的身上，另一只没有握剑的手中，闪过一道碧绿的光。 他们到南疆的消息，已经不是秘密，所以那些人都急着出手了。 陆云霆带来的人绝不是泛泛之辈，然而人数上被对方碾压，还要防备对方控蛊袭击，被逼得节节败退。 “主子！”青麟喊道，他从人堆里撕开了一个突破口， 就是这一声，陆云霆手中那道绿光终于飞出，对准了吹奏笛子的那人，碧叶凝聚了身后的内力，比利刃更加坚硬，横空截断了那支短笛，穿破对方的喉咙。 “走！”这就是连日奋战下来的默契，陆云霆的声音落下，没有一个人停留回头。 黑袍人的身影轰然倒塌，诡异的笛音没了，飞虫失控铺天盖地，黑衣人错失了追击的时机，还要躲避失控的飞虫。 这一战，双方损失不可估量。 陆云霆联络了最近一座城中的人，所有人都进到城中。 “怎么这么久，这里连一个大夫都没有吗？”青麟的口气很不好，整个人异常的烦躁。 他还想冲着手下的人发火，便有人急冲冲的领着一个老头背着药箱的过来。 “青爷，人来了。” 青麟连对方的模样都没看，提着人直接进屋子里。 屋里被浓重的血腥味充斥，陆云霆坐在榻上，他的伤势不是最重的，胳膊在混战中被划开了一道口子，那道口子此刻正冒着黑血。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看看是什么毒！”中毒的人是陆云霆，青麟的脾气比任何人都要暴躁。 第438章 郡主，小宁王在等您 每次主子出事，青麟都在身边，如此更加凸显他的办事不利。 因此，他此时的脾气可不好惹。 “是，是，我这就看……”那个大夫被青麟这么一喝，也回过神，上前去给陆云霆检查。 青麟在旁边等结果，有护卫端着一盆盆血水在屋子里进出，那都是给陆云霆清洗伤口用的。 已经换过了几盆水，按道理说，伤口的血应该恢复原来的颜色，然而还是一片黑色的浓稠，致使青麟的脸色更加的难看。 大夫检查过后，再次把上陆云霆的脉，神色踌躇不敢随意开口。 比起暴躁的青麟，他更害怕沉默的陆云霆，正是如此，反复把过了脉，他更不知要如何开口。 “有话直说。”看大夫一直反复，陆云霆神色也有些不耐。 “是……是留芳……大人中的是留芳……”大夫不安的开口，脸上灰白的胡子抖得更厉害。 “去配药吧。”陆云霆的神色比老大夫轻松得多。 留芳的名字说得好听，这毒并不是见血封喉的毒药，不过却会融与血液之中，使伤口腐蚀溃烂，最后才侵入心脉，要等毒发，至少也有半个月。 陆云霆的声音让老大夫抖得更加厉害，他的脸色有了片刻的冷凝。 “大人，解留芳的一味药，今日被人收购完了……”老大夫颤颤巍巍的开口。 他不是督察院的人，督察院没有安排大夫，来的这一个只是城中的普通大夫，城里安逸的日子过久了，哪里见过这么血腥的场面，心里对陆云霆的畏惧更深了。 “你先下去吧。”陆云霆没有为难老大夫，他看了青麟一眼，青麟会意，让人把老大夫送出去。 “主子，这会不会太巧了？”没人比青麟更清楚没药的麻烦，柳城那一次也是因为没药，最后事情才演变得更加麻烦。 想起柳城，青麟如今尚心有余悸。 “你让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陆云霆眸光幽深，想的明显跟青麟不一样。 突然出现控蛊的黑袍人，蛊虫的出现证明南疆的人已经知道他的行踪，并且决定对他动手了。 后面的路更不会太平。 青麟离开后，立马派人去其他药铺找药并且打探消息，几个时辰后才回来，回来时脸色有些难看。 “主子，临近的药铺今日都有一味药被收购过。”几个时辰带回来的消息，完全证实了他的猜想。 “南疆一带，近日时常有许多不明身份的人出没。”青麟把消息一一汇报。 那些身份不明的人，十有八九就是路上埋伏他们的人，就等着他们主动送上门去了。 “准备一下，我们去南庆。”相对于青麟，陆云霆神色淡淡，好似早有预料一般。 “咱们去南庆做什么？”青麟问道，劫杀他们的人里，身上就有南庆皇室的标志，绝对和南庆皇室脱不了干系。 “借道去南疆。” 棋局已经布下了，陆云霆看出来对方的意图，自然不会再往里面跳。 在老大夫离开后，他就怀疑其他药铺也会有被收购的情况。 缺药的情况下，要么继续前进到南疆再求药，要么后退到东越其他城池找药。 不过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对方是有备而来，当然不会让他轻易得到想要的东西，像今日一样的劫杀，后面肯定会继续。 去南庆则恰恰相反，倘若劫杀他们的人是南庆人，就不会想到陆云霆敢在这种情况下直奔南庆而去。 清晨有雾气缥缈，云浣雪早已弃了马车，带着蓝玉步入南疆。 进入南疆的地界后，阿大终于出现了。 他知晓云浣雪因为小宁王的缘故，并不待见他们这些手下，除了云浣雪在落桐山崖底那两日，其他时候他都隐在暗处保护，不过已经到了南疆，他就没有继续躲在暗处的必要了。 云浣雪还要靠他才能找到督察院的人。 联络的信号发出，云浣雪带着蓝玉跟阿大到了南疆境内的一个小镇茶楼，叫了一间包厢安静的等着。 “主子若是知道郡主来了，一定很高兴。”阿大的情绪很兴奋，不过这份兴奋随着云浣雪的平静，逐渐也收敛了。 云浣雪手里捧着一杯茶，视线放在窗外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好像在等着什么人，栖云貂一路上被她恐吓怕了，不敢惹她不快，乖乖的窝在她的怀里，黑溜溜的大眼睛无辜的转悠。 许久，一个身影出现在茶楼门口。 “来了。”云浣雪的声音落下，阿大跟蓝玉立刻向云浣雪视线的方向看过去。 来人年纪不大，胜在气质儒雅温润，这样一个人放在人流中，虽不至于引人注目，但看到他的人也会再多看两眼。 云浣雪留意他是因为来人腰间的玉佩。 平平无奇，上面却有督察院的标记。 不愧是做情报的，察觉到有人注视的目光，顾晓岚一抬头就看到云浣雪，很快就到了他们在的包厢当中。 “属下顾晓岚，见过郡主。”顾晓岚进了包厢后，就同云浣雪问安，目光有意无意的在云浣雪身上打量。 他之前并没有收到云浣雪会来南疆的消息，知道的时候，云浣雪已经到南疆了。 “你们大人呢？”云浣雪问道。 她因为陆云霆知道自己来南疆，会亲自来见她，南疆的事情那么忙么？ 顾晓岚没想到云浣雪问的是这个问题，神色愣了一下。 “大人还没到啊。”顾晓岚有些糊涂了，听闻郡主跟大人是夫妻，怎么郡主反倒来问他找人了，“郡主要不先到督察院中等着？” 即便陆云霆还没到，顾晓岚也不敢怠慢了云浣雪，明面上他们是皇上的人，实际主子却主要是陆云霆在管理，对于云浣雪这位主母，他们是有小道消息的，他们大人对昌平郡主不一般。 听到这个回答，云浣雪眉头微蹙。 不应该的，陆云霆在她之前就出发了，中途她还在落铜山处耽搁了两日。 “郡主？”云浣雪没有应答，顾晓岚在旁边又叫了一声。 “郡主，主子现在也在督察院中，知道郡主到的消息肯定也在等您呢。”见云浣雪没有提到小宁王，阿大适时的在旁边开口。 主子做了那么多，全都是为了郡主，他是真心希望云浣雪能够去见见小宁王。 第439章 小宁王深夜求见 云浣雪转眸睨了阿大一眼。 曾经，在平宁王府，那个人闭门不见。 而且，让人拦截她进府。 动手的人，就有阿大。 曾经，也是阿大入京，向她转达了小宁王的苦衷。 可是，凭什么呢？ 当初，说悔婚的是他，断情的也是他。 小宁王甚至不曾考虑过他做的那个决定，对她而言是怎样的后果。 覆水难收。 他亲手泼出去的那盆水，现在因为可以好好活下来，所以就想收回吗？ 不，早已经干涸。 不复存在。 “不用，督察院事务繁忙，我并非督察院的人。”云浣雪婉拒顾晓岚的提议，也无视阿大的话：“陆云霆既然还没到，我在督察院说不定还影响你们做事，给我安排一处客栈就好。” 她临行时，太后要她来帮小宁王，但她的目的是为陆云霆而来，陆云霆现在不在，小宁王又没出事，实在没有留在督察院的必要。 “郡主不去见见主子？”阿大眉头微微蹙起，心底有些不悦。 人都已经来了，见上一面又何妨，他已经能够想到自家主子失落的神情。 云浣雪淡淡的目光从他身上扫过，只是一眼，就让阿大看清里头警告的意味。 他们现在不至于为敌，但也绝不是友。 “郡主！”阿大还是不想放弃。 “你应该叫我陆夫人！”云浣雪重重强调道，把眸光意味深长地转向顾晓岚。 要知道现在这里可是陆云霆统领的督察院。 在这里，当着他们的面有人让她私会别的男子，他们都不带管的吗？！ “属下这就给您安排。”顾晓岚身为督察院这边的小统领，察言观色的本事自然是有的。 他见云浣雪这态度立刻了然，也不再勉强云浣雪留在督察院。 毕竟当初昌平郡主和小宁王的事情那可是众人周知，住在同一屋檐下，确实有瓜田李下之嫌。 不过为了云浣雪的安危着想，他派了两个本事不错的人保护云浣雪。 其实云浣雪怎么需要人保护，就算是说要住在客栈，其实她也没在怕的。 是夜，疏星远坠天幕，有风自巷口穿过，卷起掉落的枯叶肆意呼啸。 陆云霆迟迟未至，随着云浣雪的到来顾晓岚终于察觉到问题，立马安排人去查探。 屋中烛火摇曳，纸糊的窗上印着两个人的影子。 “你也下去歇着吧。”云浣雪刚泡完脚，准备上榻歇息，蓝玉这些日子跟着她舟车劳顿，想来没比她好到哪里去，她的屋子里，一向不需要有丫鬟守夜。 蓝玉也干脆，把云浣雪泡脚的水端起便退下。 云浣雪熄了灯，刚上床躺下就听到外头蓝玉的惊呼声。 “主子已经歇下了，您不能进去。” 小丫头的声音突然扬起，似乎在外头不知道拦住了谁。 这里虽然是客栈，但因为云浣雪的身份，最后顾晓岚其实给她包了后面一个院子。 所以现在倒也是不怕惊扰到别的住客。 云浣雪坐起身子，从架子上扯了件衣服披在身上，却没有起身出去看看的意思。 “蓝玉，外头何事？”直到披好衣衫云浣雪这才出声问道。 这会儿已经不早了，顾晓岚应该不会在这时候来找她吧。 “是我。” 不等蓝玉出声，已经有人开口了。 清润磁性的声音像是奔雷一样直接劈入耳中。 轰—— 似乎有什么在眼前炸开。 云浣雪身子一僵，抑制住心头翻涌的迫切。 似乎，只有这个声音能直接传入灵魂。 可是云浣雪再怎么也忘不了曾经遭遇的一切。 她不是那种喜欢回头的人。 就算是，他改了心意，那又如何？！ 如此月夜，小宁王居然亲自过来了，这么迫不及待的跑这一趟，他想要做什么？ 给她看看他有多在乎她么？ 本以为会受那人影响而躁动的心平静如水。 “王爷深夜到访，有什么事么？”云浣雪坐在床边，向门上看去，上面依稀印着一人人影。 她的态度冷淡，一如当初宁王府中他冷眼看着她重伤。 那个清冷如雪的身影在脑海中越来越清晰。 小宁王站在门外，蓝玉将他拦着。 最终云浣雪还是来了。 听到云浣雪的声音，这一刻他才知道，他对她思念如何在翻涌。 他以为云浣雪认出了他后会跟他好好谈谈，不想这丫头的性子从未更变，居然不给他开门。 “我人已经来了，难道要我这样站在门外跟你说话么？”小宁王的声音仿佛带着笑意，并未将云浣雪这一刻的冷淡放在心上。 “王爷这话就奇怪了，当初你府门未开，将我拒之门外，如今又怎会认为我会给你开门呢？”云浣雪语气清淡，其实如今两人已经没必要见面。 他们之间早就结束了，通通归零，什么都不存在。 谁能明白，当初她需要鼓起多大的勇气才能不顾尊严追到平宁王府上去求他，委屈卑微到了尘埃里，那人却是冷漠的让侍卫把她赶走。 云浣雪现在回想，都很好奇那个恬不知耻贴上门的人真的是自己么？ 风水轮流转啊，想不到他也会有这一天。 云浣雪心里中有些悲凉。 “浣雪，你信我，当时……当时事出有因。”小宁王的笑意逐渐消失，一腔兴奋喜悦像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冷水，有些冷，他突然想，当初她也是这种感觉么？ 小宁王是不能理解云浣雪当时的感受的，那时候她是被抛弃的，而小宁王是认为自己还能有与她重修旧好的机会。 他身子好了，所以他回来了，这一次他会跟她一辈子走下去，永远不会再放手。 “那又如何？王爷不会以为时光能够倒流吧？ 我已嫁做人妇，顾晓岚或者你的侍卫可以给你回答，我这次到南疆并不是为了见你，我只为陆云霆而来。”云浣雪的声音本来就偏向娇俏，此时声音压下来，就多了几分不近人情的清冷。 这还是她第一次用这种语气和小宁王说话。 小宁王心口突然‘咯噔’一跳，身体整个像是被冰雪冻住。 那是一种，似乎整个人化为僵尸的感觉。 第440章 他绝对不会放弃 他不喜欢云浣雪这种坚决的语气。 尤其是，这个人是对他。 想当初，云浣雪这样对待陆云霆的时候，小宁王心中不知道多么快意。 如今才知道，什么滋味。 “也好，既然你不想谈，那咱们便谈谈公事，这也是你这次来的目的。”小宁王嘴角的笑意有些苦涩，他想要见她一面，竟要拿公事的借口。 “夜深了，王爷在我的闺房中商谈公事不合适，传出去又会平添是非，王爷真想谈公事，那便等明日一早，督察院中，众人再一同商议好了。” 云浣雪婉拒了小宁王的意思，不想见便是不想见，她现在只想要好好的睡一觉。 “那你……那你好好歇着。”聪明如他，小宁王怎么会听不出来云浣雪语气中的刻意。 她今晚是绝对不会见自己的。 这个认知，让小宁王的心头有片刻窒息的闷，他转身便从客栈离开了。 阿大在看到小宁王时就出现了。 主子知道郡主到南疆的事情，那种欣喜的情绪连他们这群跟在身边的人都感受得到，可阿大还记得云浣雪今日提起小宁王的态度。 看到主子黯然神伤还只为一个女人，阿大觉得自己的脚步都有些沉重，良久才走到小宁王的跟前。 他斟酌的开口道，“当初在陆府，若非属下烧了陆府库房，郡主跟他早就名副其实了。” 这话是阿大考虑了许久才说出口，他这一路上，他经常在云浣雪面前提过这些事，而云浣雪的态度，足以表明她对小宁王如今的态度。 “要不……主子放手吧，太后一定会在贵女中找一位配得上主子的人。” 阿大知道太后对小宁王的在乎与重视，只要小宁王愿意松口，太后一定会给小宁王挑个最好的。 “闭嘴！”这是小宁王第一次面色发冷的冲着自己人发火，就因为阿大劝他放弃。 “以后这话别再说了，就算她已经圆房了那又如何，只要她是云浣雪，我就永远不会松手。”小宁王已经失去过一次了，这一次一定会将她牢牢抓在自己手里。 阿大沉默，没有出声，主子的想法，做手下的无法干涉。 良久，小宁王静了许久的嗓音终于重新响起了：“阿大，我从小到大，没有一次这么想要一样东西，唯一一次想要的，只有她。” 他眸光低垂，看不清眸底的光。 阿大不知该如何应他，郡主的态度表现得很明显，主子执意要去争取，只怕郡主那边难以松口。 小宁王向督察院的方向走，夜风凉凉，抚平了他心中的燥意，也让他的心重新平静下来。 “今日可查出来陆云霆的情况？” 自从小宁王给京城送信已经过去了很久，按道理，陆云霆早就应该到了才是，而今迟迟未有消息，让小宁王不禁怀疑，是否是陆云霆在路上出什么事了？ “陆大人在半月前开始出发，一路上多次遭遇伏击，三日前伏击人手增多，陆大人现在下落不明。” 小宁王询问阿大，当然不是阿大亲自去查，阿大手下还有其他人，情报这一块儿他们也有人负责。 脚步放缓，小宁王的眉头轻轻皱起，陆云霆下落不明？ 阿大始终落后小宁王半步，继续说道：“消息上说，陆大人负伤，临近几座城的药都被人提前买断了。” 买断需要的药，目的很明显，不想让陆云霆得到救治，小宁王并不认为这是一个巧合。 有人不想陆云霆到南疆，所以从陆云霆出发后就开始伏击。 陆云霆到底下落如何其实小宁王并不在意。 他只在意云浣雪对这件事的态度。 但是，下手的那个人就在南疆。 看来事情不能再拖了，陆云霆既然不在，那就由他独自尽快跟顾晓岚彻查南疆的猫腻。 明日…… 明日云浣雪便没有理由继续躲着了。 小宁王的唇角勾起一抹清冷笑意，冲淡了眸中的暗沉。 有事做，就好。 翌日—— 云浣雪一早就起来了，收拾好后，直奔督察院去找顾晓岚。 她知道顾晓岚是陆云霆在南疆的人，一夜的时间，足够顾晓岚查清陆云霆的情况。 她今日要跟小宁王谈的也是有关南疆的事情，太后当时和她说的粗略，收到的消息没有顾晓岚他们这边劝面。 从昨日顾晓岚的话语里，她依稀听懂南疆督察院这边在陆云霆还没有到之前会全力配合小宁王的一切行动。 云浣雪自认为她和小宁王之间早已没有什么了，并不想私下跟小宁王谈事，既然是跟南疆有关的事情，为了避免掉不必要的麻烦，有顾晓岚在场，最好不过了。 云浣雪来的早，她到的时候，顾晓岚跟小宁王已经在厅堂内坐着了，里头还有其他人。 屋子里沉肃的氛围随着云浣雪的到来被冲淡。 看到云浣雪，小宁王的脸上终于有了一抹笑意。 那道浅色纤细的身影向他走过来，云浣雪到了南疆后就没有继续穿着男装，那张绝美的脸上还和他脑海中思念的一模一样，小宁王伫立在原地，身形不动，只有袖子底下微微颤抖的手，泄露了他想要奔过去拥住她的冲动。 “众位今日这么早，小宁王果然守信。”云浣雪走近厅堂，里头还有一个位置。 云浣雪的目光暗了暗，不知道是有意无意，最后一个位置就在小宁王的身边，她也不扭捏，直接走过去。 从进门到落座，没有看小宁王一眼。 “不知道王爷今日想要谈什么？”云浣雪看想顾晓岚，以目光询问顾晓岚去查的事情，顾晓岚摇摇头，没有说话。 她回避他的态度那么明显，小宁王的一腔欢喜被云浣雪这盆冷水浇了个透心凉，心底刹那间就收住了奔涌的情绪。 “兹事体大，没必要留下这么多人，郡主跟顾统领留下。”小宁王发话，谁敢不听，都被阿大请出去了，就连云浣雪身边的蓝玉也跟着一块儿退下去了。 “出什么事了？”云浣雪问道，要说南疆的事情，小宁王在督察院这么些日子，应该没必要把人遣下去，只留下她跟顾晓岚，说明事情真的是大事。 第441章 云浣雪出手试探 “陆云霆遭遇伏击，如今下落不明。” 小宁王看着云浣雪淡淡说道。 这件事没有把其他人遣退下去的必要，小宁王打量着云浣雪的神色，不知道是不是想要验证昨晚她说的那些伤人的话，他很想知道云浣雪知道陆云霆的消息后会如何。 然而让他失望了，云浣雪眉头皱都不皱一下，“王爷今日要说的不是云霆吧？” 云霆，她跟陆云霆的关系已经很亲密了么？ 这两个字就像一把钝刀，没有直接插入小宁王的心脏，却在心口处研磨得让他难受。 “你说的没错，的确不是这件事。”顾晓岚在场，小宁王的情绪收放自如，“今日我要说的，是南疆的大祭司。” 陆云霆失踪后，小宁王第一个怀疑上的就是大祭司。 从他第一次试探到后来被截杀，再到陆云霆的伏杀。 他跟陆云霆有关联的地方都是南疆，很明显，有人不希望朝廷的人怀疑到南疆，并且深查南疆，这个人就是形迹可疑的大祭司。 “这只是王爷的猜测，大祭司在南疆的地位不可撼动，倘若咱们猜错了……”后面的话顾晓岚没有说出来，不过大家都知道，猜错了，冒犯了大祭司，信仰的南疆人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这有何难，既然是猜测，真假便由我去试探好了，我去找大祭司，他应该不会对我设防。”云浣雪开口说道，她是见过大祭司的。 而且大祭司似乎对她有什么说不出的看重，如果是真正的大祭司，那便不会对她设防。 云浣雪想起她做过得那个诡异的梦，在她来南疆的路上，大祭司有在她梦里出现过几次，每一次的场景都不一样，唯一不变的就是大祭司向她的的求救，让她尽快来南疆。 除此之外，云浣雪相信对小宁王的怀疑。 认识他那么久，云浣雪知道小宁王不是一个无的放矢的人。 “不行。”小宁王迅速打断云浣雪的想法，“你如今没有内力在身，孤身前往太冒险了。” 南疆的蛊小宁王是亲眼见到过的，跟那些东西打过交道他才知道有多恶心，就算是内力深厚的他，当时也是在顾晓岚带人拼死相互才狼狈的离开，如果大祭司真的是假的，云浣雪的处境就会很危险，他不一定能将人从南疆深处完好的救出来。 “没什么不可以的，若只是虚惊一场，也就不值得我亲自走一趟来这里。”要试探，没人比她更合适，如果真的是大祭司的问题，她从陆云霆身上怎么咬的，她就会从他身上扯下一块儿多大的肉。 “浣雪，你不能去。”小宁王直接称呼她的名字，在他眼中，如今的南疆就是个沼泽，只要云浣雪一接近，就会被拖下沼泽之地。 “王爷错了，这里除了你我，没人更加了解我们的目标，一旦打草惊蛇，对方一定会更加警惕。”云浣雪态度冷淡地说道。 如果一旦打草惊蛇，到时候的大祭司防备一定更加的强，别说揭穿大祭司了，他们能否全身而退还是个问题。 小宁王没有说话，他不愿松口答应云浣雪的请求。 “放心吧，若是不对劲儿，我会马上离开。”云浣雪再度开口补充，事关南疆，而陆云霆因此而失踪，这一趟她一定会走。 云浣雪又喊了顾晓岚不知道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什么，顾晓岚眼睛一亮，离开厅堂。 云浣雪喝了一口桌上还算温热的茶，从椅子上起身，也向厅堂外面走。 她的脚步走得很干脆，真的没有一点留恋旁边那个人的意思，小宁王的胸口有一阵钝痛。 她再不会顾及他的感受，即便知道他的担忧。 从这里策马，云浣雪不用多久就能到大祭司的林中小屋，她从顾晓岚口中得知南疆的大会，因此便理解了一路上没看到几个人的疑惑。 进了林中小屋，云浣雪把马的缰绳绑在小屋外，屋内的小童听到动静走出来。 小童身高比云浣雪矮了一个头，脸上仍有稚气未脱的婴儿肥。不是云浣雪初来时见过的那个，这一位也不认识云浣雪，看到她一身汉人装扮到这里来，神色有些诧异。 “姑娘到这儿来有何要事？”小童问道。 他们竹屋鲜少有姑娘家到访，这会儿竹屋里外只有他一个人在场。 “我找大祭司，有些事情想要向他询问，你就说云浣雪求见便好。”云浣雪语气熟稔，说到大祭司就像在说一个故人一样。 南疆大会，是南疆的大节，却不需要大祭司天天过去。 每天要求见大祭司的人不少，大祭司并不会每个人都见，就连一些熟悉的部族寨主，也让大祭司称病推脱。 “姑娘稍等。”小童斟酌片刻，转身去征询里头人的意见。 没多久，小童就回来了。 “司命让姑娘进去说话。”大祭司同意见她。 云浣雪跟着小童进去，竹屋里头还有一间屋子，小童把人送到门口就离开了，云浣雪推开门进去。 唉，她嘴快了，在顾晓岚跟小宁王面前说自己能够试探出个结果也不知道这个法子能不能行。 她的目光在不经意间向外头成片的竹林中瞥去。 林间清凉的风吹过，竹子微微摇摆，响起一阵哗啦啦的声音。 “听到小童说你来了，我还不信，不知云姑娘这次过来是为何事？”年老的声音拉回云浣雪的思绪。 她抬头看着大祭司，灰白的头发依旧是随意的用发带绑着，身上宽大的袍子衬得他的气质更加道骨仙风，然而那种感觉不一样。 “不是大祭司你叫我来的么？”云浣雪反问道，不动声色的留意大祭司的神情，屋子里浓重的檀香让她不适应的揉揉鼻子。 “云姑娘这是什么意思？”大祭司看向云浣雪，似乎在想她这话的真假。 前不久小宁王刚从这里离开，他的威胁不在了，行事却更加谨慎。 “不知道大祭司还记不记得你当初让我做的事情，我就是收到你的提示，才会赶到这里来。”云浣雪似是而非地说道，眸光落在大祭司的身上。 第442章 大祭司似乎是假的 大祭司闻言心里微动，但是面上却不动声色，静静地看着云浣雪，等着她的下文。 她说那些话肯定是有缘由的。 只要他先开口总会露出马脚。 “大祭司，不知道您是有什么话要对浣雪说？”云浣雪看出大祭司似乎对于她做梦的那些事一无所觉，所以淡淡问道。 “现在难道不是云姑娘你有话对我说吗？”大祭司滴水不漏地用反问做着回答。 “是吗？大祭司，难道浣雪会无缘无故专门来到南疆吗？”云浣雪笑着摇头：“总有些事情是人力跟语言无法说通的，我总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吧？” 小宁王怀疑大祭司，到底他们都不知道这个大祭司知道多少事情，云浣雪当初立下血誓的事情，只有她跟大祭司小宁王知道，她能够不信神佛，但南疆的大祭司，云浣雪还真不能当他是神棍。 不把大祭司当神棍，那些频繁诡异的梦，云浣雪就都归到大祭司的身上了。 “云姑娘是不是弄错了？”大祭司很谨慎地说道，他当大祭司已经不是一朝一夕，这段时间并没有跟云浣雪联络过。 “是大祭司弄错了，我早已成婚，大祭司再喊我姑娘，不太合适。”浓烈的檀香冲得云浣雪鼻子很不舒服。 檀香的味道怎么这么浓烈？ 这么重的味道，更像是要遮掩什么。 “这屋里什么时候换了香料，这味道我闻不惯，大祭司，咱们到外头聊吧。”云浣雪带头从竹屋里出去，不知道是不是云浣雪的话在他心里埋下怀疑的种子，大祭司没有反对云浣雪。 室外的空气清新，光线也比竹屋好得多，就这么一会儿，云浣雪就感到一阵神清气爽，眸光从某一个方位扫过，手臂舒服的舒展开。 大祭司跟在云浣雪身后出来，他的脑子里在想云浣雪那些话，脑袋低垂，看不到前面的景色，自然便没有看到云浣雪发号施令般落下的手。 咻—— “小心！”云浣雪在声音落下之后才出声提醒。 危险逼近，大祭司也有人的本能，脚下一踩，腾空翻过一圈后稳稳的落在地上，原先站着的那个位置，地上还落了几根细长的针。 大祭司面色一变，猛的抬头去看银针飞来的方向，那里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在大祭司查看谁人对他出手的时候，云浣雪的眸底尽是了然，看着大祭司的目光有些不同了。 看来她的计划也不是全然无用。 大祭司居然会武功了！ 顾晓岚做的不错，等会儿她回去了一定给他的午饭里加鸡腿！ 顾晓岚的功劳是功劳，云浣雪没有忘记自己的正事，她一脸担忧的过去询问大祭司的情况。 “您知道是何人要对您出手吗？”她语气里是诚挚的担忧，心里不由得好笑。 不说这是她亲自安排的一出好戏，顾晓岚用来偷袭的暗器只是一根普通的竹枝，在竹子上一削一大把，银针更好说了，城镇上买的最普通的针，顾晓岚很聪明的放完暗器马上撤退。 大祭司蹲下身去查看地上的银针，良久对云浣雪摇摇头，银针上什么东西都没有，也什么都查不到。 “对方太狡猾了。”人溜得太快，他什么都没看到。 想到这里，大祭司不由得蹙眉看向云浣雪，他方才可有露出些什么？ 大祭司想要开口试探，云浣雪仿佛已经看穿了他的意图，“大祭司多有不便，我这里的话跟您的安危相比有些威不足道，瞧着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先回客栈去了你还是让人瞧瞧是谁要对您下手吧。” 在屋里的那些话，是她引大祭司出来的诱饵。 这样的试探没有什么太清晰的意义，不过只要证明一点，她就能确认大祭司是不是一个诱饵。 瞧他危急关头利落的动作，云浣雪已经省掉了后面的功夫。 她记得大祭司是不会功夫的。 但是，这点要回去向凌云寨的人确定一下。 “云姑娘请自便。”云浣雪的提议大祭司没有拒绝，他现在已经不去深究云浣雪来找他的目的了。 云浣雪走后，大祭司的神情有些不耐，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小宁王的试探他已经让人收手别再惹出大动静了，就连小宁王也被他赶走。 难道是小宁王？ 大祭司又摇了摇头，并不认为有这个可能，小宁王的人还在自己手上，想到这里，大祭司突然吹了一声口哨，窗边飞来一只灰色的鸽子，大祭司在鸽子腿上绑了个东西，就把鸽子放飞了。 他要把那两个人转移掉。 不让人确认一番，他到底心有不安。 竹林尽头，云浣雪牵着一匹马缓缓走过，神色轻松，有风袭面而来，扬起她鬓边的碎发。 不远处的竹子轻轻抖动，一道青色的身影闪过，待人站在云浣雪的面前，便能认出来他就是督察院的小统领顾晓岚。 “郡主。”顾晓岚的手上抓着一只信鸽，仔细看能看出来，这只信鸽就是大祭司刚才放出去的那一只。 “做得很好，鸽子给你今晚加菜。”云浣雪把鸽子腿上的东西取下来，手腕一动，鸽子的脖颈一歪就一动不动了。 “谢过郡主。”顾晓岚淡淡一笑，把鸽子拿在手上。 信鸽身上的东西已经得到，信鸽就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这一趟收获满满，信笺上的内容不多，却给了云浣雪一个重要的信息。 大祭司竟然自己乱了手脚。 小宁王说，阿二阿三中了蛊，落入大祭司的手里。 阿二阿三虽然是手下，对小宁王而言意义却不同，能把人救回来，他们都会尽力去保。 只是没想到，云浣雪这一趟，居然让大祭司自己把关押两人的地址泄露出来。 看来古代用信鸽做传书的工具，并不是那么靠谱。 云浣雪翻身上马，刚准备走人，突然听到一阵争执声。 她给顾晓岚一个眼神示意，顾晓岚就向暗处躲起来，云浣雪把马的缰绳系在一棵粗壮的竹子上，脚步向声音来源的方向接近。 那头有几个穿着奇异服饰的男子。 第443章 小宁王的安排 云浣雪不认识他们，却认得出来那些人身上穿着的是苗疆人特有的服饰。 上头的图纹不一样，代表的寨落也不一样。 从那几人穿着的服饰上看，可以把人分成两个寨落的。 几人神色皆是一副不悦的模样，火气大的那个还动手去推搡对方。 “怎么了，阿奴寨的人就这么输不起么？”被推到的那人也不火，脸上还有得意的笑。 阿奴寨的人听到他这句话，脸上的神情有些狰狞。 “要不是你们纳西寨的人耍阴招，赛吉怎么会输！”阿奴寨的人反驳的怒吼。 赛吉是他们阿奴寨的勇士，他们也晋级了南疆大会。 能进到大会比赛后面的人，少之又少，奖励越丰厚，他们的赌注下的就越大，这样才算公平，因此进到比赛后面的人，想要继续比的话，就要带着他们寨子里最厉害的蛊当赌注，赢了的话可以得到其他寨子的蛊，输的人，当然什么都得不到。 在丰厚的奖励面前，所有的寨子都想要搏一搏。 纳西寨的人嗤笑，“喊那么大声干嘛？不是要找大祭司说理嘛？今年的规矩就是大祭司定下来的，输了的寨子，东西会送到大祭司这里保管，我就不信大祭司能出尔反尔。” 纳西寨的人自动过滤掉阿奴寨说的难听话，他很自信大祭司会站在他们这一边，毕竟话是大祭司自己说的，而他们的的确确赢了阿奴寨的。 “你们耍赖，走，咱们这就去找大祭司说清楚！”阿奴寨的人不满自己就这么输了，硬是要纳西寨的人一起到大祭司面前，要去讨个公道。 然而赢了就是赢了，纳西寨的人不惧去大祭司面前澄实这件事。 他们向竹林深处走去，云浣雪回头去牵马，若有所思。 以蛊当赌注，用寨子里最好的蛊？这件事听起来为什么觉得不太对劲？ 回到督察院，云浣雪直接去了小宁王的院子。 那人一身白衣清似雪，背着身对院中一株盆栽失神，石桌上烧了一壶热水，上头摆着茶具，不知道他正在等谁。 脚步声一到，他就回头，见云浣雪步过长廊走过来，脸上的忧愁便隐去了。 他不一定要云浣雪带回来什么好消息，重要的是云浣雪的安危，没人比他更清楚南疆蛊虫的恶心与恐怖。 云浣雪手里拿着从信鸽上取下来的东西，“这个给你。” 人是小宁王的，阿二阿三为了保护他落入大祭司的手里，小宁王面上不显，心里仍是担忧的。 “这是……”小宁王打开信笺，上头的内容让他神色一亮，有一闪而过的欢喜，那张极俊的脸上如释负重。 “浣雪，多谢你。”这一声是诚挚的谢，他一高兴，就忘了他们之间的事情，伸手要将她拥入怀中。 云浣雪不动声色的后退了一步，笑笑坐在石凳上，“王爷客气，我回来了还有件事要跟王爷聊聊。” 她客气生疏的态度让小宁王心头一凉，嘴角的笑容也略显干涩。 “你说吧。”他坐在云浣雪对面，炉子上的水已经烧开了，他倒水烫杯子泡茶。 “我方才去了一趟竹林小屋……”那些早就想好的算计，大祭司遇袭击时的反应以及云浣雪在路上听到两个寨落之间的对话，她全部毫无保留的告诉小宁王。 重点在大祭司会武功以及以蛊做赌注上。 “你有想过没有，为什么今年的南疆大会，大祭司会提出用寨子的蛊做赌注？”一路上云浣雪都在想这一点，那些人还说，输掉的人，他们的蛊会放在大祭司那里保管。 南疆大会持续的时间是一个月，现在才堪堪过了一半。 “聪明反被聪明误。”小宁王摇头，给云浣雪倒了一杯热茶，“大祭司可以是假的，为什么不能有野心？ 南疆的蛊并不单一，厉害的蛊能够操纵人的意识跟行动。”这是小宁王亲眼所见的。 云浣雪自己的思绪钻入了死胡同，小宁王一句话就指出了根本。 阿二跟阿三就是中了这种蛊。 “如果他能够利用蛊虫，从而达到操纵人，操纵一支军队……”后面的话小宁王不说云浣雪也知道了。 大祭司是假的，他的野心如果只在南疆，把南疆的蛊虫掌握在手中，南疆就是他的囊中之物。 没有了蛊虫的苗疆人，完全丧失了反抗大祭司的力量。 如果大祭司的野心再继续扩大，利用蛊虫去对付四国的军队兵马，几乎可以不动用一兵一卒，就结束掉一场战争。 这样的想法有些可怕。 云浣雪诧异的捧着茶杯，“如果假的在这里，那真的在哪里？” 有真的大祭司现身，假的就会装不下去，南疆的这出闹剧才会结束。 任其发展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 云浣雪可没想到在南疆居然有人酝酿着这么大的野心。 “在他手上。”他的目光幽深，跟熟悉的人说话，不用清楚的点明，便能清晰的意会对方所指。 假的大祭司有恃无恐，说明真的早已任他拿捏。 敢这么猜想，还是因为小宁王当时找到的那张腐烂的人皮面具。 “要想找到真的大祭司，很简单，先戳穿假的面目。 大祭司对南疆而言意义非凡，如果南疆所有人都知道大祭司出事了，他们会团结起来的。”这话不是无的放矢，算计人心的事情没人比小宁王更厉害。 他清楚的知道大祭司的意义，也知道南疆子民无比依赖大祭司。 “你说的容易。”云浣雪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他们无凭无据，只是大祭司武功的一点，大祭司完全可以装出一副不会武功的模样。 机会只有一次，如果失败，小宁王估计再也别想踏入南疆。 能否顺利离开南疆都是一个问题。 “谁说我们要自己动手了？”小宁王嘴角勾起一个弧度，他什么都没说，云浣雪却知道有人要倒霉了。 “事不宜迟，我现在就让阿大去处理，我们要赶在南疆大会结束以前安排好一切。” 小宁王算的都没有错。 第444章 浣雪，你连话都不愿和我多说一 “正事说完，是不是可以说下我们的事了。”小宁王去向阿大安排完事情，转眸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女子。 云浣雪坐在桌旁，正执着一杯清茶轻轻抿着，眸光若有所思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似乎并没有听到小宁王的话。 “浣雪！” 小宁王的声音微微提高。 云浣雪此时的样子，是他以前没有见过的。 明明是在谈正事，但是整个人却像是少了一分魂魄，不知道在想什么。 是在想此时还没有出现的那个人吗？！ “嗯？”云浣雪被小宁王的呼唤叫的收回眸光，轻轻扫了一眼房间，阿大已经离开似乎去忙事情，如今只剩下他们两个。 “既然你已经安排好了，那这里想必也没我什么事了，我先走了。”云浣雪说着敛眸就准备抬脚走人。 “浣雪……” 云浣雪身边微风浮动，冷香入鼻，小宁王已经闪身来到了她的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你现在……连句话也不想和我说了吗？” 小宁王清俊的面孔依旧如天上皎月，眸光中却透着不再淡定的苦涩。 其实，他曾经想过无数可能性，她在怨他，会怪他，会恨他。 可却不愿，如今被她这样的无视。 “那请问小宁王想说什么？”云浣雪不易察觉地向后退了一步，态度看上去依旧疏离，她的眸光落在面前的男子身上，就像是在看着一个熟悉的陌生人。 她不明白，覆水难收。 他还想要说什么。 又要做什么。 “浣雪，当初我……”小宁王嘴角露出一个苦笑，多想看到少女跳脚的骂他，就像是小时候恨他不争气一样，或者恨意凛然地怒视她。 可是，面前的女子却好像已经接受了现实，接受了他们两个曾经分开的过往，再见面，无喜无惧无怖。 亦没有他。 “其实，平宁王世子您叫错了，如今我是陆夫人。”云浣雪微微欠身施礼，话语淡淡地接口说道，所以，现在小宁王后面的话根本不必说。 也无需说。 如今，他们身份已经不同。 小宁王脸色一暗，是的，现在云浣雪已经嫁人，其实他不在意的。 但是，似乎只有他一个人这样想，别人都很在意。 阿大已经转达了太后的意思，在太后眼里当然希望小宁王可以如愿，可是太后也说了，云浣雪绝不可为嫡妻。 其实太后真的想多了，云浣雪并没有想要嫁给小宁王的意思。 甚至现在，就算是多说一句话似乎都不愿意。 平宁王世子，这是多么生疏的称呼，甚至关系稍微近一些都会叫他小宁王。 有多久，没有听到过这个称呼了。 似乎在最早的最早，她就是这样叫他，现在，不过是，回到了从前。 “浣雪，当初……”小宁王再度开口，可是还没有说完，就被云浣雪直接把话截了过去。 “世子，不管当初如何已经过去了，往事不可追。”云浣雪面无表情地说道：“您该不会说当初有多么的情非得已吧，也不会要说当初没的选择吧……” 她说着唇角微微勾起，笑靥如花，却透着说不出的讥诮。 “如果是这样，那么我想那千万种的可能性我已经帮您想过了，如果是说这个就不必了。” 云浣雪此时此刻，并不想听小宁王说当初是怎么的缘由。 不管是什么缘由，他们已经回不去了。 “世子您自便，本夫人就先回去了。”云浣雪说着抬脚绕过小宁王向前走去。 “浣雪！” 小宁王伸手拽住了云浣雪的手腕，声音低沉而充满痛苦。 他以为，一切都来得及。 他以为，只要他有了以后，他们就会有以后。 可是，面前这个态度疏冷的人，却不是他记忆中的云浣雪。 就好像，虽然她还在他面前，但是他已经失去她了。 “放手！”云浣雪的声音不由冷厉，反手从他手腕中滑了出去，可是手腕刚自由再度被紧紧抓住。 “不放。”小宁王话语中透着执拗：“你知道我是怎么活下来的，如果不是想着你，如果不是想着还能见到你，我根本不可能撑得下来。” 他想到的，全是他们的回忆。 曾经的，那些点点滴滴。 在冰冷透骨的潭底，在那些暗无天日的岁月，一点点在心头在脑海中慢慢回顾。 深深镌刻。 不是为了别的，只是为了她。 只有活下来，才能有以后。 “可是，这与我又有什么关系？”云浣雪的眼眸有些涩意，但是却把脸偏向了一边。 他生存不易，这个她早就知道。 每一天似乎都是在和老天争命，数不清的药丸，似乎没有断掉的咳嗽，在最后他们相处的那段时间，他撑得很辛苦。 偏偏每天还要若无其事的对着她笑着。 可是，她从来没有嫌弃过，从来没有想过放弃。 但是他，亲手放开了牵着的手。 硬生生划开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过往斩断的那个人不是她，是他。 她只是忘了，但却不肯转身背叛。 而他很轻易，就说了悔婚。 “浣雪……如果可以，我绝对不想要那么做，如果有的选择，我也绝对不会去伤你的心。” 小宁王眼底一片悲凉，但凡有一丝丝的选择，他都不会那样去做。 “其实，你只是觉得我喜欢你，我不会转身。”云浣雪苦笑，他们的纠缠有多久她不清楚，可是她知道自己的意志有多坚定，只要他不放弃，她绝对不会放弃。 甚至，她敢去向老天争他的命，去找阎王爷夺生死簿。 如果，她有那样的能力。 小宁王其实从一开始，就吃定了她。 远远近近，那么在她身边乱着她的心神，直到她允婚。 直到，她情根深种。 就算是最后他敢那样做，敢现在说这样的话，又何尝不是看轻了她，觉得她就是会傻傻地喜欢着他，绝对不会更改。 她该有多傻。 该有多喜欢他，才会那样？！ 或者说，小宁王那精于谋算人心的心思，该把他们之间的关系看的有多么清楚。 可他没想到的是，上天自有它的安排。 很多东西，你放了手，就该接受再也抓不回来的命运。 第445章 你未娶，然我已嫁 是，很多事情都可以谋算。 而人心，不可以。 谁都不知道那天京城暴雨，云浣雪会心伤暴走出城。 谁也不知道陆云霆会跟在身后。 更不知道他们跑马百里，进入了泄洪区。 更没有人想到，那一场水灾过后的瘟疫，会葬送了一些什么，会重建了一些什么。 灾难是会给人带来痛苦，但同时，也会让人变得坚强。 同样，失去会让人觉得痛苦，但很可能，会收获别的。 “没有，浣雪，我并没有那么想。”小宁王一脸黯然，眸光透着痛苦。 其实，当初决定放手，难过的人，伤心的人不止是云浣雪。 他是亲手决定，亲口悔诺的人。 “只不过，当时情非得已……” 小宁王的声音有些低哑，能听出淡淡的哽咽。 是真的情非得已。 云浣雪轻轻地却坚决地抽回了自己的手，把身子转了回来，她看着面前痛苦的几乎难以自持的小宁王，扬了扬自己刚才被他抓的发红的手腕：“既然，你有当初的情非得已，那么就请尊重现在的情非得已。” “你未娶，然我已嫁。” “如今我的夫君下落不明，你觉得我有心情在这里和你谈什么过往情结，情非得已？” 女子上挑的眼尾透着浓浓的讥诮，当初他决绝断情，她伤心转身。 本就是有因有果。 而如今，更不说谁彼此回头就可以解决的事情。 “世子，请自重，以后请喊我陆夫人，或者昌平郡主。” 至于其他，不是他能喊的。 女子的闺名，可不是谁都有机会喊的。 曾经，他有这个机会。 而现在，已经没有资格。 “您忙，就不叨扰了！”云浣雪说着屈身微微施礼，接着，转身向外走去。 傲然的脊背看上去一如既往，凛冽，决绝。 小宁王眸中一片黯淡，他伸出去挽留的手徒劳地蹲在空中。 是，现在，他又凭什么去挽留。 当初，他是知道云浣雪拒接圣旨的。 圣旨，懿旨她全部选择了拒接。 甚至为了避开和陆云霆的婚约远走边城，谁也没有想到陆云霆会照常成婚，至少在所有人心中，那场婚礼的主角是陆云霆和云浣雪。 “郡主。”蓝玉有些担心地跟上云浣雪的步子，她能看出来云浣雪苍白的脸色。 就好像所有的血色都从她脸上消失了。 云浣雪和小宁王的那些对话她都听到，也明白主子的纠结。 她比所有人都清楚当年云浣雪和小宁王曾经的年少情谊，主子在以前，似乎把那个随时都会死去的少年当成了自己的责任。 让他多活些时日，活的久一些，似乎成了她决不放弃的目标。 后来主子去了京城，虽然她人未至，但是京城的消息却还是能传到北地。 主子和小宁王婚约，惹得多少人为主子担心，毕竟小宁王命不久长，终究难免是伤心的结局。 可是没想到让主子伤心的不是小宁王注定短命，而是毁掉婚约。 那桩婚约，主子尽量挽留，但还是留不住。 当时多少人愤愤不平，主子失踪，就连景公子第一次都失了神着了急。 云浣雪有多骄傲，那个在北疆几乎犹如公主般存在的人，从来不曾为什么屈服和低头。 可是在小宁王面前，却像是将自己低在了尘埃里。 那样的小姐，让人心疼。 谁也不看好小姐和陆大人的婚事，就算是小姐逃婚，景公子都全力支持，他们的人也在暗中保护着主子。 可是，没想到陆大人却势在必得。 不但是让人直接假成婚，更是直接去亲迎小姐，救回了云浣雪。 所以在心意上，蓝玉认为陆大人更胜一筹。 就算是她们这些姐妹也曾经在背后探讨过这件事，觉得小姐和陆大人是绝配。 虽然陆云霆最后娶妾，但其实贴身的人都知道那是怎么回事。 其实她也很怕小姐做出什么别的决定，错恨难返。 虽然云浣雪不管要怎么做她都会支持，可是小宁王这个人能放弃主子一次，肯定就能放弃第二次。 “没事，陪我去走走吧。”云浣雪现在并没有回到客栈的打算，她看了一眼正在蹲在地上拔草的顾晓岚，并没有对他说话。 显然，顾晓岚这些督察院的人似乎也很紧张她和小宁王之间的关系。 毕竟，陆云霆是他们的统领。 而她这个统领夫人却在和前未婚夫在一起相处，肯定会倍让人担心。 所以，小宁王刚才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又何尝不是让这些人听的。 但凡她有一丝犹豫，那么这些人会知道，陆云霆会知道。 而他们夫妻又会产生罅隙。 小宁王说他自己没用心机，而他那个人，生来做事就比别人会多一些花花绕绕，所以就算是说话也要提着心神。 云浣雪的眸底一片悲哀，曾经，是真的喜欢，曾经也是真的伤心。 所以更不想辜负别人的一腔真心。 她和那个人，终究是不可能的。 “郡主，其实统领大人可能是有消息了。”假装拔草在听墙根的顾晓岚见到云浣雪没有搭理他，终究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他怎么了？在哪儿，可是出了什么事？！”云浣雪转身看向顾晓岚。 南疆督察院的府邸其实并不大，只不过是三进的院子，他们所在的是外面的开厅。 “大人应该是遇伏了，虽然具体并不清楚，但是探子见到了督察院独有的留信符号，所以现在没办法直接赶来这边，他们可能要绕道。”顾晓岚开口说道，并没有说大人受伤这件事。 因为留言专门说了，不要告诉云浣雪。 正因为大人如此事事顾虑夫人，所以他才会更担心郡主和小宁王之间说不清的关系。 说是已经毫无关联，可是这两个人之间似乎有一种难以言明的气场，那是只要他们两个站在一起，别人就仿佛变得不存在。 似乎很难插进两人之间的那种气场之中。 “绕道？”云浣雪眉头微微一蹙，有好好的直路不走，还需要让绕道，那可见一路上的凶险。 胸口似乎有什么在堵着，说不出的发闷。 “是不是他受伤了？” 第446章 您是不是还对小宁王惦念不忘？ “没，没有，我们大统领神通广大，怎么会受伤！”顾晓岚立刻把头摇得像是拨浪鼓一般。 “真的没有？”云浣雪还是有些不相信，如果没有受伤，陆云霆并不会不直接前来南疆。 既然选择了回避，那可能是在实力上出现问题。 能让陆云霆觉得不能力敌，可能是出事了。 “真的没有，我们大统领神通广大，神一样的人，怎么可能受伤！”顾晓岚赶快赌咒发誓般说道。 云浣雪这才长舒一口气，转身走人。 小宁王站在窗前，看着那一对主仆消失在庭院拐角，一脸黯然。 “小宁王，其实天涯何处无芳草，您何必硬是守着一棵家花。”顾晓岚目送云浣雪离开，这才转眸看向了站在窗前黯然的男子。 要知道小宁王名冠天下，玉树风华。 即使现在站在督察院的庭院内也像是谪仙一般，明明整个庭院都古旧暗淡，但是一身白衣的小宁王站在那里，却像是一幅画一样隽永。 纵然是顾晓岚对他们大统领很有信心，可是有这样的一个情敌也是绝对让人头疼。 是真的让人头疼。 “纵弱水三千，余只取一瓢！”小宁王并没有收回目光，也没有介意自己的这份心意让人知道。 或者说，他就是故意让自己的心意在督察院这些人面前展现出来。 不然，小宁王也有自己私下的暗势力，没必要非要来督察院这边。 只因为，这是督察院。 只因为，陆云霆统领督察院。 虽然只是副职，但谁都知道，他才是督察院说一不二的领军人物。 督察院的正统领是军部尚书兼任，之所以兼任也只是因为陆云霆年纪尚轻，统领一院怕有人不服。 但谁做主，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 “小宁王，咱是粗人，说话不中听您可别生气。”顾晓岚看着小宁王，像是忍不住想要开口说些什么。 “但说无妨。”小宁王敛眸，眸光落在了顾晓岚身上。 面前的人看上去面向忠厚，但眸露精光，显然不是一个傻的。 这样的人说话，肯定不是为了图一时之快。 很可能是隐忍已久，不得不发。 “您说什么水什么的咱不懂，可却明白什么叫做覆水难收。”顾晓岚开口说道：“当初您和郡主有婚约是没错，咱们就算是在南疆也听说过了。” “郡主这人一看就是性情中人，你对我我，我加倍奉还，你对我不好，我也以眼还眼！” “可当初都说郡主配不上您小宁王，满京城都是闲话，您在郡主被退婚一次之后又选择退婚，您可曾想过郡主处境？” “当初是我们大统领千里相随，灭瘟疫情深义重，他们能成夫妻也是缘分。” “您当初既然退了婚，现在怎么能转头就反悔呢！如果真是什么就看重郡主了，您当初就不该退婚，既然退婚了，您现在就不该后悔！您这是把郡主当什么，把人心当什么！？” 顾晓岚一句一句，对着小宁王发着心底的牢骚。 而且见郡主的时候那些话也实在是过分了，但是交浅言深这事他不太适合去做。 毕竟对方可是小宁王，平宁王世子，到时候袭爵那身份可直接能压死人。 不过现在小宁王又对郡主说那样的话，他也实在看不下去。 其实哪有女人能拒绝这样风华绝代男人的诉衷情，万一哪天郡主真的心动反悔了，到时候怨谁去？！ 难道还是他们督察院给提供的风水宝地让他们复合？！ 这事绝对不能干！ 能拆绝对要拆开！ 小宁王的脸色随着顾晓岚的话越来越苍白，他似乎受了重重一击。 “是啊……这算什么呢？” 小宁王不由喃喃自语。 当初那么决绝，就是知道云浣雪的性格，但凡只要他稍微露出一丝温意，云浣雪绝对不会转身。 可是，前路未知，他不想害了她。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真的能活下来。 所以，才会想要分开。 这样至少那个人虽然恨他，可是却会好好活着。 他只是，要她活着而已。 顾晓岚还想要说话，但看着小宁王苍白如纸的脸色，也实在不忍心说上什么。 那种似乎受到致命打击的感觉，就算是他只是一个旁观者似乎也有些感同身受。 那双本来像是青山碧湖一样辽远的眸子，此时就像是一潭死水。 “小宁王，恕在下多嘴了。”顾晓岚抱拳施礼，告辞离开。 院子里，顿时只剩下了小宁王一人。 他站在窗前，宛若一尊雕像。 这算什么…… 当初放手，现在又挽留，在所有人眼里，这样的行为很可笑吧。 覆水难收。 已经不止一个人给他说过这个词语。 可是他偏不信，曾经给了那个人多少的伤害，他可以千百倍的奉还。 如果是伤害只能用伤害来还的话，他现在已经在偿还了。 胸口像是有什么被生生剜去，疼的厉害。 浣雪…… 她可知道，就算是失去所有，他都不愿意失去她。 如果失去她，所有事情对他来说，将没有任何意义。 真的没办法回去了吗？ 其实就算是她嫁给了陆云霆，他也不在乎的。 他只要她回来，只希望她回来。 别的已经不能让他开怀。 浣雪…… 他知道错了，回来好不好？ …… 云浣雪静静在街上走着，一句话都没有说。 她不开口，蓝玉就想办法逗她开心。 “郡主，你知道不知道南疆有很多奇怪的节，什么泼水节，什么百花节……” 没反应。 “郡主，你说要不要去尝尝南疆有名的茶饮？” 没反应。 “郡主，其实南疆这边女子要比咱们那边自在的许多，据说这边还有走婚，是专门让女子纵情欢乐的。” 没反应。 蓝玉的眸中渐渐蒙了一层忧色，她见过郡主不说话的时候，那还是当时的忠烈候殒命沙场的时候。 郡主一句话未说，似乎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现在，似乎又变成了这样。 “郡主，如果您真的对小宁王惦念不忘，其实就算您想回头也没什么，咱们可是一直都支持您的！” 第447章 小宁王的主意 “呃？你说什么？” 云浣雪终于有了反应。 督察院这边是还没有进南疆的小镇，镇子不大，民众朴实。 就算是小镇上的路都不像是官道夯平之后铺了石板，这里都是土路，一走鞋底带土，镇上的路上绿植郁郁葱葱，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大一些的山庄。 南疆多奇木，小镇上就能体现。 路两边偶尔有几个行商，看上去并不繁华。 连集市都没有固定的地方。 “郡主，蓝玉的意思是如果您真的还喜欢小宁王……”蓝玉有些迟疑地开口，不知道刚才她是不是说中了郡主的心思。 “呵，你怎么会说起这个，蓝玉，这种话不要再提了。”云浣雪摇摇头，有些失笑：“刚才我是在想南疆的事情。” 她绝对是接到了大祭司的讯息，那是梦里的指引。 虽然不太清楚为什么大祭司能做到托梦这样的地步，也不知道为什么他非要她来南疆。 甚至，曾经以南疆相托。 不过现在她也很清楚现在的大祭司很可能是假的，凡事肯定是事出有因。 有假的，肯定是希望能在南疆做什么事情。 这又是谁能布下这样的局。 南疆确实有厉害的地方，但同时又很落后愚昧。 比如有病了的话不去医治，而是靠着巫医或者巫术来治疗，这也是这里为什么死亡率极高的原因。 蛊毒是这里最擅长的，但蛊毒又有什么用呢？ 对谁最有用？ 能用来做什么。 如果这是南庆做的事情，那么蛊毒能坑害的可能只是一部分人，在举国战争中，真的应该没有什么大用。 那么，背后做这些事的人会是谁。 不知为何，云浣雪脑中突然冒出来慕七这个人。 这个突然出现在她来南疆路途上的人，应该是来自于南庆，身份目前不太明晰，但十分可疑。 这个人，会不会是背后搅乱南疆的那个？ “小宁王不是已经有了对策？”蓝玉也知道小宁王已经对大祭司有了对策，想到了怎么逼着大祭司现出行藏。 “我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很担心漏掉了什么。”云浣雪眸中有忧虑一闪而过，陆云霆也在赶来南疆的路上遇到了袭击，她来这里的路上则遇到了慕七。 似乎有人不想他们能赶到南疆。 或者说，不想他们坏了南疆的好事。 而慕七那个人绝对应该是对她有些了解，不然不会放出栖云貂这个诱饵。 明明，已经和那个人没有关系了。 可是这种为他去搜寻奇物的习惯却好像已经刻在了骨子里，在听到有栖云貂消息的时候，忍不住就停顿了下来。 如果不是这样，也不会耽误了行程。 而如果没有耽误行程，很可能她能够和陆云霆汇合。 “郡主，这事咱们不用急，您以前说过，魔鬼总藏在细节之中，只要有心总能发现蛛丝马迹的。”蓝玉开口劝说着郡主。 毕竟现在这件事其实不是她们急不急的问题，如果对方有什么阴谋，迟早也会暴露出来。 云浣雪一愣，越发感觉到她的前身是如此熟悉。 这句话可不是古代的，而是现代20世纪世界最著名建筑师密斯.凡.德罗总结他成功经验时的高度概括，被无数人引用。 没想到，连这丫头都知道这句话。 而这也是她以前爱用语句之一，云浣雪，是不是一开始，她就是她。 而没有别人？ 这个疑问早藏在心底很久，但是没办法问，或者说，没人问。 没人能问。 知道答案的人，可能是小宁王，可能是云景。 而一个现在不在，一个现在在也不适合再问。 “看到没有，就是她。” 暗处的一个茶舍里，二楼靠窗的位置慕七淡淡说道。 让身后的人把云浣雪的样子看清楚。 “看清楚了。”身后的人恭谨地说道。 “记住，不容有失。”慕七的表情十分严肃，这是和云浣雪在一起的时候没有的样子。 “是！”手下赶快回应。 “下去吧。”慕七挥挥手，让人下去。 而他，却依然伫立在窗前，静静地看着那个缓缓在街道上前行的女子。 南疆的街道老旧，就连民居都十分低矮，看上去和那个女子有些格格不入。 不知道是不是到了这里入乡随俗，云浣雪连装扮都变得利落起来。 玄衣的骑装看上英姿飒爽，也有些像是督察院那帮乌鸦们的院服。 在京城时候盘起的发髻在这里只束成一个高高的马尾，别了一个玉扣，清俊的模样就像是大家公子般玉树临风。 这是一个，看上去 和其他女子不同的女人。 云浣雪，你是见到小宁王了吗，所以才这么的心神不属。 慕七的手指在窗台上轻轻地扣着，不过快了，她就快属于他了。 …… 因为该商量的事情都已经商量完毕，所以云浣雪并没有再去和小宁王会面。 相见不如不见。 而几日的时间过去，当小宁王那边布置完毕，当派人来请云浣雪一起参详计划，她才终于明白小宁王在商谈大祭司这件事时那抹意味不明的笑意了。 小宁王说一切好说，那就是一切好说。 他打算在南疆大会上，将那个虚伪大祭司逼出原型。 南疆的大祭司靠的是巫祝之力，靠的是天赋灵能，所以才会有轮回眼，而唯一不会的，就是武功。 但很明显假的大祭司会武功，所以只要让他能在关键时刻露出自己的底子，那就是成功。 果然是聪明人的办事方法。 而至于人手，督察院这里人手有限，高手有限，小宁王直接找了外援。 云浣雪打量着眼前站成一排的人，神色有些怀疑：“这些人真的可以么？” 她问的是小宁王。 面前一排的人整整齐齐的站在云浣雪面前，不经意间散发出来的杀气让人心口发凉。 气势绝对是骇人的。 是的，就是杀手，准确的来说应该是阿大带回来的。 最起码他找了有近三十人。 小宁王这是疯了吧？ 杀手夺命，只问钱财，他这是钱多得地方花？ 居然请了这么多的杀手？ 看样子也绝对都是高手中的高手，这样的人请一个都要天价了。 看上去，是对大祭司这件事势在必得。 第448章 浣雪，我知你还惦念我 云浣雪对上这些没有感情的眸子，心头突然咯噔一跳。 短短时间，小宁王能找来这些人，其实说明他在江湖的势力也不少。 至少，这些人如果让别人来找，不会这么快也不会这么全。 “江湖第一的杀手门，有活阎王的外号，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小宁王淡淡一笑，看着云浣雪的眸光透着骨子里的宠溺。 阎王要人三更起，小鬼不敢留人到五更。他对自己的安排很有信心。 “那什么时候动手？”有了小宁王的保证，云浣雪没什么不放心的。 毕竟要玩心机策略，小宁王才是这方面的佼佼者。 所以这次小宁王相请，她才会过来一起参详一下计划。 毕竟在督察院内，她和他之间也需要避嫌。 那天的顾晓岚，明显就是在意了。 云浣雪不能让自己在督察院人前说不起话。 “明日。”小宁王淡淡的说道，眸中有晦暗的光芒闪过。 有了计划，行动绝对少不了人。 除了小宁王安排的杀手，云浣雪也找顾晓岚调动督察院的人设下埋伏。 计划完整，所有人都期待着明日的到来。 翌日，云浣雪难得起了个大早，小宁王跟顾晓岚已经收拾好，一行人上了马车。 云浣雪没让蓝玉跟着，顾晓岚是想避嫌没敢跟云浣雪同乘一辆马车。 看到那个白色的身影在自己对面坐下，云浣雪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马车悠悠的往南疆大会的会址出发，耳畔只有车轱辘滚动的声音，云浣雪却感觉到对面那道火辣辣的视线，从上了马车后就落在自己的身上。 他们都没有出声，云浣雪干脆闭上眼睛，靠在一旁休息。 除了大祭司的事，他们没什么好说的，眼不见为净。 何况，在那天云浣雪已经把他们彼此的关系说的清清楚楚。 “浣雪，我知道你对我还有惦念，不然你不会专程找了栖云貂。”小宁王的声音幽幽入耳，似乎对方已经知道这些天跟在云浣雪身畔的小家伙。 栖云貂对云浣雪来说没什么用，但对小宁王却不是。 “世子爷您想多了，您现在身体已经无碍，栖云貂与您没有裨益，怎么就觉得是为您找的。”云浣雪眼眸未抬，仍然是闭目的模样。 “浣雪，等此间事了，我会告诉你当初我为什么要做那样选择。”小宁王长长喟叹，这是他没来没有想说的事情，但现在云浣雪对他的态度疏远，如果再不说可能就没了机会。 而眼下最主要的却是大祭司的事情。 南疆血咒不容冒险，他不想云浣雪有什么闪失。 而坐在马车另一端的云浣雪却并没有出声回应，看上去似乎是睡着了。 小宁王眸光一暗，静静地凝视在面前的女子。 如今她还是男子打扮，双手环胸脑袋靠在马车一角，沉睡的容颜格外秀美澄净。 那是他曾经拥有过的美好。 而现在，近在咫尺，有若天涯。 马车的颠簸让人有些昏昏欲睡，云浣雪本来是装睡，到了最后却还真的盹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云浣雪醒过来的时候马车早已经停下来了。 小宁王没有打扰她先行离开了，顾晓岚在马车外守着。 他们的通关铭牌都是凌云寨给颁发的，所以到时候如果出现了纰漏，和凌云寨也脱离不了关系。 因此这件事只能胜，不能败。 云浣雪从马车上下来，抬眸扫了一眼面前南疆大会的地方。要走到比试的地方还有一盏茶的时间，云浣雪的视线突然停留在某一处。 “郡主？”顾晓岚见她停下脚步，怪异的问道。 云浣雪没有应话，她的视线一直盯着某一处，或者说是盯着某一个人。 他怎么会在这里？ 那人一身不起眼的藏青色长袍，气质出尘，行走间脚下似能步生莲，缓缓走到云浣雪的面前。 “好久不见，云姑娘，在下就说咱们有缘分吧。”慕七一副自来熟的跟云浣雪打招呼。 慕七怎么会在这里？ 云浣雪还在疑惑的时候，广袖中躲着的小东西已经闻到了慕七的气味。 咻的一下，窜到慕七的怀里，亲昵的在他身上蹭来蹭去。 吃里扒外的小东西！ “我看你是想试试被炖成汤的滋味吧？”云浣雪咬牙从慕七怀里把栖云貂揪回来，她一点都不怀疑自己哪天气急，真的会把这只貂给宰了。 小家伙的毛一下子就竖起来了。 怕成这样，居然还敢当着她的面跑到别人怀里。 耳畔传来一声闷笑，慕七看着她跟栖云貂的互动忍俊不禁。 “云姑娘也对南疆大会感兴趣？”慕七看上去似乎随意地问道。 他们现在走的就是去南疆大会的方向。 “你没兴趣？”云浣雪反问道。 她之前猜测慕七可能不是东越人，出了落桐山，这人就莫名其妙的失踪了。 落桐山的出现慕七自己也承认了，他是故意等着她去的。 现在在南疆见到这人，云浣雪自然也不认为这是一个巧合。 “再大的兴趣，也不及对云姑娘的兴趣。”慕七的目光不加掩饰的流连在云浣雪的身上。 云浣雪翻了个白眼。 得了吧，有兴趣他也不会突然失踪。 落桐山可以说是慕七刻意设计，真实目的云浣雪还不知道。 但现在同在南疆，他们都向南疆大会的方向走，慕七的目的，是南疆大会吧？ 娥媚轻蹙，他们今日做好了十足的准备，慕七突然到来，会不会影响到他们计划？ 脑子里对今日南疆大会的关心被慕七的到来所取代。 云浣雪回神的时候，他们已经进了南疆大会的场上了。 南疆大会即使进入到了尾声，氛围依旧如火如荼，更有大祭司提出以蛊做赌注，让在场的南疆子民们更加兴奋，前来观看的人更加多。 比试的声势比往年更加浩大，这都是因为大祭司的缘故。 因为纳西寨跟阿奴寨的勇士在比试时出现争执，后面几场比试，大祭司都会到场。 云浣雪的目光从台上那抹道骨仙风的身影淡淡扫过，划过人群，很快就找到小宁王的位置。 “你来了。”看到了云浣雪，小宁王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 第449章 大祭司显灵 “部署如何了？”云浣雪假装没看到他那份透着宠溺的笑与眼神，低声询问道。 这人就是故意的，知道她睡着了，故意不叫她。 其实在这个计划当中本来也就没有她云浣雪什么事，毕竟杀手和督察院诸人各司其职。 而她只是后备力量。 “万事俱备。” 说到部署，小宁王脸上的笑意敛去，回头看了一眼高台上，轻轻颔首。 “请大祭司为我们点燃圣火，以佑南疆康泰长盛！”有人在高台上兴奋的喊道，台下的南疆子民兴奋的欢呼。 大祭司在所有人热烈的拥护下步上高台，手里拿着一个火把，缓步向火炬的方向走过去，在所有南疆子民们期待的目光中，手上的火把点燃火炬。 这个瞬间，场上的呼叫声爆发，气氛燃到极致，站在人群中的云浣雪也能感受到他们发自内心的喜悦。 为了今天的行动，她跟小宁王等人特意换上南疆苗民的服饰，不显眼的颜色站在人群中，谁也认不出谁。 察觉到身后一道视线一直紧随着自己，云浣雪回头，正好对上慕七含笑的目光。 这人怕不是变态吧？盯着自己干嘛？ 云浣雪不想去理会，然而台上大祭司已经开始说话，激励南疆的子民们。 她的目光一直跟随高台上的大祭司，心里在默数一个数。 圣火已经点燃了，他们商定动手的时间，就在一柱香之后。 云浣雪的目光沉了沉。 慕七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 她的猜测甚至把他归入南庆人，一个异国的人，有了前面对她的设计，后面的事情云浣雪不自觉把他的出现代入某个阴谋当中。 不论慕七出现的目的是什么，他们的行动就要开始了，他最好不要全程目睹。 想到这里，云浣雪的脚步已经走向慕七。 “云姑娘愿意搭理我了？”慕七眸子里的笑意越发明显，好像在说，云浣雪到了大会上之后，就故意冷落他一样。 “我有事找你说，这里不方便，你跟我过来。”她带着慕七离开大会的范围，又觉得距离不够，带着慕七继续往前走。 看来他猜的没错，云浣雪果然会走这条小道。 慕七脸上笑意灿烂，幽深的眸光仿佛洞悉一切，却没有怨言的跟在云浣雪的身后。 在云浣雪带着慕七离开后，南疆大会仍然进行，台下的人各有心思。 商定的时间是圣火点燃后一柱香。 那个瞬间，刀光乍现。 他们开始行动了。 十字毒镖从人群中穿过，高台上的大祭司要退下的脚步一顿，下一秒一个空翻躲过了袭击的毒镖。 咚咚几声，毒镖扎在高台上，上面的液体滴落，高台落下毒镖的位置迅速腐蚀冒烟。 大祭司的神情猛的一变。 好毒的镖！ 他抬头在人群中寻找毒镖来源的位置，刀光闭目，冰冷的光芒让他连连后退，刚稳住了身子，已经有人落到高台之上。 这些人个个手持武器，把自己包裹在一身黑衣当中，只露一半一双眼睛，眼神冰冷。 “你们是什么人？” 回答大祭司的是对方猛烈的攻击。 大祭司惊慌的闪躲，意图逃离高台。 “不好了，杀人了！杀人了！” “快保护大祭司！” “救命啊，救命啊！” 从杀手的出现，前后不过片刻，欣喜的欢呼被恐惧的取代，场上瞬间乱成一团。 小宁王的嘴角挑起一抹淡笑，东风已至。这就是他今日想要的结果，杀手门果然不负他所望。 他想要在南疆大会上挑起乱子的目的达到了，然而依靠这群杀手，他后面的计划还不足以实行。 小宁王没有在杀手门的人动手后就离开，他躲在人群中等待，目光锁定在大祭司的身上。 每每杀手的大刀就要落到大祭司的身上，他总能巧妙的躲过所有人的攻击。 这绝对并非偶然。 小宁王是什么人，不说他从小身边高手如云，他自己本身就是一个高手。 修长如玉的两指之间夹着一颗石头，已经向台上那道灰色道骨仙风的身影而去。 大祭司在掩藏自己的实力，一边要躲避杀手猛烈的攻击，等他注意到危险逼近的时候，小宁王弹出去的石子已经打在他的肩膀上。 肩胛骨处一阵剧烈的疼痛，让大祭司偏了一下身子，把身体暴露在杀手攻击的范围处。 铮亮的刀光闪过，锋利的刀刃对准了大祭司的脖颈。 生死关头，大祭司无法再掩藏自己的实力，没受伤的手抬起，空气中一道劲风涌动，他用内力将面前的人狠狠的轰出数米远，直接落到台下，砸到涌动的人堆里。 人堆在翻涌，注意到大祭司动手的人并不多，看到的那些人也无法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台上的人猛然增多，突然出现的人皆是一身黑袍，七八个人将大祭司围住，他们手上持着弯刀，招式凌厉狠辣的阻挡杀手的进攻。 然而人数上并不如杀手门，为保护大祭司的安危，他们被步步逼退。 小宁王的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凉薄的笑。 尖锐的哨声响起，杀手门的人进攻越发凶猛，没人注意到的是，他们进攻的方向，正是把大祭司等人往高台圣火点燃的方向逼。 当大祭司他们集中在高台的时候，暗器划破长空，对准了黑袍人身后的大祭司。 一直留意四周的大祭司在暗器接近的时候，侧身一躲，暗器贴着他灰白的发飞过，最后打落他身后的圣火。 火炬倒下的一刻，逼近的杀手猛的后退，黑袍人即将松一口气，圣火落下的地方，突然一声巨响似惊雷，剧烈的爆炸带着冲天的火光，有的人被这一阵爆炸炸飞。 人群中央，只有大祭司一人飞天而起，火红的光在他身后腾起，那一刻，光芒万丈，他的身影犹如神祗降世。 震天的巨响过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拉到高台上。 众人忽略了漫天的大火，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大祭司的身上。 愣神过后，信仰大祭司的苗民们全部匍匐在地，对着大祭司的方向磕头跪拜。 “神迹，神迹出现了！” “真神降世了，真神降世了。” “真神保佑。” …… 第450章 慕七的目的 所有的南疆民众以为是神迹显灵。 大祭司不仅没有被怀疑，反而身上似乎又加持了一道神光。 而此时，小宁王幽深的眸色里有掩不住的震惊。 刚才的爆炸几乎冲天，所以才会让大祭司看上去宛若神祗。 明明是想要炸的大祭司显出原形，却反而让他看上去大显神威。 其实之所以有这样的效果，是因为圣火的四周埋了最简单的霹雳弹。 那是云浣雪拿出来的物事，小小的一包他刚见到时并不当一回事，直到亲眼所见的这一刻，他才知道云浣雪拿出来的东西竟然有这么巨大的威力。 他看到被苗民们忽略掉人，那些在高台附近的人，因为近距离而被爆炸波及，身上有不同程度的伤，相同的是全部倒地不起，不知死活。 这种东西的威力这么大，只是用来诈出大祭司的身份未免有些大材小用。 只是一个片刻，小宁王心中就浮现出了无限可能。 这种东西要是用作军队，那在战争中发挥的力量绝对是无可比拟。 小宁王走神的时候后退的杀手没忘记自己的任务，在大祭司冲天而起的时候，所有人奋力群攻而上。 保护大祭司的黑袍人在爆炸中重伤分散，没人再护着大祭司。 在猛烈的攻击中，大祭司没法掩藏自己的实力，掌心运气，迎上杀手的攻击。 他突然的反击让匍匐一地的苗民们看傻了。 这是怎么回事？ 空中与杀手交手的人是大祭司么？ 苗民们不知所以，看着空中的打斗全部愣住。 就是这个时候了。 小宁王嘴角划过一抹笑意，向人群中某个方向比了一个手势，人群里数道响亮的声音响起。 “大祭司是假的！” “大祭司会武功？” “有人冒充大祭司！” “台上的大祭司是假的。” 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来，带着内力喊出来的声音，大会上躁动慌乱的人群在听到声音后，连动作都慢下来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台上。 大祭司出手后，那些杀手的实力更上一层，好似前面的攻击都是有意在掩藏实力，在大祭司开始反击后，更加凌厉的攻击不间断，让大祭司不能再一味的闪躲。 听到人群里的声音以及所有人看向自己的目光，大祭司的脸色骤然变化，在看到杀手出现后一系列变故，心里不好预感终于成真了。 “大祭司一定是遇难了，这个歹人还骗走了咱们的蛊！” “这些日子，咱们寨子里的蛊都被骗走了。” 转折太快，众人的思绪跟不上脑子的运转，人群中又出现了数道声音，终于激起了一些人的理智跟愤怒。 他们的蛊！ 往年的南疆大会，都没有以蛊做赌注的做法，今年他们被抛出来的诱饵冲昏了头。 赢了的那些人还没有得到蛊，反而输的人，寨子里的蛊都在大祭司的手上保管。 大祭司是假的，赌注也是假的，他们都被骗了。 “快把冒充大祭司的歹人拿下！” 不知道是谁的呼喝声，让场上众人纷纷回神。 对，要马上把人拿下。 大祭司不会武功，体质虚弱，常年与药草为伍是南疆人尽皆知的事情。 眼前突然变成高手的大祭司，纵使那张脸没有变化，可身上的气息早就不复从前的熟悉，谁还能自欺欺人说这是南疆的大祭司？ “寨落的勇士都愣着干嘛？还不快动手！”那些来观看比试的苗民忍不住的喊，心里都慌到不行。 大祭司是他们南疆的神，他们直到现在才发现大祭司被人假冒了。 彻骨的冰寒从他们头上淋下。 小宁王从人群中撤离，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后面的安排，阿大跟顾晓岚会出手拿下大祭司。 实际上，今日的南疆大会，他们已经在暗中部署完毕，激起南疆苗民的愤怒也是计划中的一部分，借南疆人的手，群起而攻之，最后再由阿大跟顾晓岚联手把人拿下，从假大祭司口中逼问一些信息。 从人群中出来，小宁王的心情还在看到霹雳弹爆炸时候的兴奋上，他这才想起来要找云浣雪询问霹雳弹的事，一回头却不见了云浣雪的身影。 她去哪里了？ 大祭司此刻已经面沉如水，到现在他怎么还看不出来他早已被人算计彻底了，面对联手要将他拿下的各寨落勇士们，大祭司的功夫毫无保留。 他内力的深厚是场上人都没有预料的。 被狠狠震飞的人落到地上，严重的直接晕了过去。 大祭司打开了一个突破口，在围攻的人没有重新围上来之前，从那个位置飞身而出。 该死，好好的计划都被那些突然到达南疆的人给破坏了。 他狠狠瞪了一眼人群中白衣胜雪的小宁王，飞身离去。 远离了南疆大会，云浣雪并不知道南疆大会发生的事情，她尤觉未远，继续带着慕七往前走。 “浣雪姑娘要跟我说什么事？咱们都走这么远了，这附近也看不到其他人了。”慕七突然停住脚步，潇洒的甩袍坐在路边的大石头上。 就算是坐在路边，他身上矜贵的气质也分毫不减。 “当初你在落桐山的目的是见我，那现在的目的又是什么？”云浣雪在他旁边坐下，袖子里的栖云貂不安分的跳出来。 嗷呜嗷呜的叫着，黑溜溜的眼珠子在慕七身上转了转，似乎畏惧云浣雪会把它炖了，不敢再扑到慕七的怀里。 “我若是说，仍是为了你而来呢？”慕七眉眼含笑，神色真诚，那副模样，连云浣雪都要被哄骗过去。 其他不过就是一些把戏，唯有面前的女子才是他在意的。 云浣雪移开目光，“别嬉皮笑脸，我不同你开玩笑。” 这人就是不长记性，云浣雪真后悔那日在落桐山崖底，怎么不直接对这人下狠手，说不定就不会有现在的烦恼了。 “浣雪说的是，我们不开玩笑。浣雪是我见过最有趣的女子，慕七见之不忘，想带浣雪一块儿离开，正好这里无人。”慕七果然收敛了脸上的笑意，炙热的目光落在云浣雪的身上。 第451章 云浣雪被抓 “什么意思？”云浣雪觉得这话有些不对味，刚一抬头，只见头顶一张巨网已经轰然罩下。 云浣雪飞身欲躲，迎面却有一人直接迎上。 她的去路顿时直接被封锁。 巨网罩下，但在收紧之前，云浣雪抽出匕首一划一冲，身影顿时向上飞起，没有落得被人网住的下场。 “想要抓我，恐怕这还不够！”云浣雪嘴角冷冷一扬。 在和慕七一起远走的时候，云浣雪已经全身戒备。 所有可能出现的陷阱统统想过。 而一直远远跟随的蓝玉此时也闪身来到近前：“郡主，快走！” 很明显，情势已经不对。 “我当然知道不够，所以，准备了很多大礼。”慕七还是笑眯眯的模样，本来他是准备直接引诱云浣雪前来。 没有想到云浣雪却主动引他远离南疆大会。 现在，倒是省了他去费心。 看来南疆大会那边，他们是不容有失啊。 不过，一个大祭司换一个云浣雪，这还是值得的。 慕七的话音未落，云浣雪四周已经涌出了暗藏的人手，看上去直接站位封住了她能够逃走的路线。 “蓝玉，等下你我攻其一处，你全力逃走。”云浣雪用传音入密的方式对蓝玉说道。 “郡主……”蓝玉不想独自离开。 “他们的目标是我，这些人可不止是杀手，我看有南疆高手，如果再犹豫，连你也走不了！”云浣雪已经知道慕七是专门为她部了局。 “好……”蓝玉和小姐配合已经不止一次，也知道事情紧急来不及犹豫。何况小姐机智多变，一定会会有机会脱困。 现在关键是她能逃走传信，叫来援手。 “我知道你肯定是想要那丫头逃走，不过我想你真的想多，毕竟，我手里也要有能威胁你的人呀。”慕七笑着摇摇头，直接对着那些人一挥手：“投烟，放蛊！” 那些人顿时拿出烟罐直接丢向云浣雪，掩住了自己的口舌鼻。 浓烈的烟雾顿时在云浣雪和蓝玉之间萦绕，而伴随着这些烟雾，有嗡嗡嗡的声音响起，应该是所谓的蛊虫。 云浣雪和蓝玉掩鼻，但多少都吸入了一些烟雾。 而那些蛊虫更是借机叮咬在她们身上。 轻微的刺痛传来，云浣雪眼前一黑失去知觉。 果真，还是轻敌了额。 这是她倒下前的唯一想法。 而在云浣雪即将摔倒在地的时刻，慕七闪身上前，在她要倒下的时候伸手把人接住。 看着已经昏迷的女子，慕七的唇角微微一勾，所有布局都没有此时佳人入怀来的顺畅。 没想到终究是得手了，这丫头竟然对南疆这里的毒物这么不设防。 要知道比起内地的医毒，南疆这些的虫草毒蛊可是更加需要人谨慎注意。 “云浣雪，现在起，你是我的了！” 慕七看着怀中的女子不由低喃。 同样昏迷的蓝玉也被人拽起扛在肩上，慕七一挥手，他们一行人瞬时消失不见。 …… 南庆境内，南庆地势偏南，气候温润，十一月的天也不见半分东越的清冷萧瑟，阳光下的风吹在人身上，舒适得让人闭上眼睛就想睡觉。 简陋的草庐外，一抹娇俏的身影忙进忙出，手下正在翻晒整理好的药草，她哼着轻快的小调，姿态悠闲。 草庐对面支着一个帐篷，周遭的痕迹都暴露了帐篷是新支起的痕迹，比起只有一个人的草庐，帐篷外守着一队人，每一个人散发出来的气势都让人不敢轻易靠近，跟草庐的气场格格不入。 然而帐篷已经支在这里，并且已经好几天了。 青麟盯着对面步伐轻快的那抹影子，唇线抿得紧紧的。 身边的人都知道，他的怒火忍了多少日了，实际守在帐篷外的人没有一个不恼怒的，却始终没有一个人真的对草庐的人动手。 那抹娇俏的身影折腾完了药草，这才悠哉的向帐篷这边走过来。 “怎么样，你家主子今天快死了没有？”少女无惧眼前这群人要杀人的目光，不怕死的问道。 灵动的杏眸无辜的眨了眨。 都这么多天了，这群人还是这么凶的瞪她。 可是就算瞪掉了眼珠子也没有用啊，规矩就是规矩，不能随便破掉，就算这群人再气也一样。 “你要什么时候才肯给动手救治？”青麟咬着牙，眼前的女子是大夫，医术高超与否他不知道，却是方圆数十里唯一一个会医术的。 他们亲眼看到她把一个将死之人救活，然而这个人却始终不肯帮他们。 还说她行医有规矩，什么三不治，拿不出白银千两不治，非将死之人不治，看不顺眼不治，分明是不想出手救人。 “瞧你还有发火的力气，看来你家主子还没死，没死的话，那我就放心了。”姜婉嬉笑一声，转身回草庐去。 “你既然那么担心死没死，那更应该出手救人了。”青麟额角青筋跳动，他都要怀疑自己下一秒会不会真的对女人动手，毕竟眼前这个人真的太可恶了！ 姜婉闻声回头，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青麟道，“我担心什么？不过是门外多了具尸体晦气，不过也没事，要死的是你们主子，尸体不用我说，你们应该也会处理掉的，我没什么可担心的。” 姜婉再次发挥她不怕死的精神，说出一些气死人不偿命的话，这回干脆进草庐里，不再理会外头人的怒火。 帐篷内，陆云霆盘坐在榻上，临时搭建的帐篷很简陋，他们在这里停留了数日，他中的毒到现在还没有解。 东越的药断绝，他本想从南庆借道能省掉一些麻烦，顺便解决掉身上的留芳，却没想到南庆之行，会把自己送到另一个死胡同里。 离这里不远的确是南疆了，可这里人烟也稀少，附近有一个小镇，而大夫却只有一个，还是一个怪脾气的丫头。 他们一边跟姜婉耗着，一边到山上寻药，一连几日，都没有看到需要的药草的影子，姜婉那丫头还整日兴致昂扬的来询问他死了没有。 或许在姜婉眼里，只要他没到只有一口气的地步，她就绝对不会出手。 第452章 有个大夫叫姜婉 调动真气在体内流转，这是陆云霆这半个月来，每日都要重复做的事情。 身上的毒性未清，他不能运功，却能够把丹田的真气流转在体内将毒性抑制住。 半个月的时间过去，他虽然没有毒发身亡，脖子以下却有一半的身体失去知觉，或许该庆幸伤口在右边，毒性才没那么快蔓延上心脉。 谁也没有想到会在南疆这边阴沟里面翻船。 脑海中浮现一张熟悉的脸庞，陆云霆嘴角不自觉扬起一抹笑，还有人在等他，他不会让自己在这里倒下的。 真气还是照平常一样运转，当听到外头青麟跟姜婉的说话声，那些流动的真气却突然失了控，陆云霆收不住，猛的吐了一口血，身体向前倾，意识逐渐扩散。 草庐里，姜婉随手挑了几株药草丢进炉子里，火烧旺了，又往炉子里添了几滴不知名的液体，手里的蒲扇轻轻扇着火，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炉子里的东西。 此时，突然有人破门而入。 “砰”的一声，吓得她扇子都掉了，猛的回头，姜婉就看到自家的门遭到来人的破坏。 一边的门板已经掉了，另一边要掉不掉，就在那里挂着，而始作俑者就站在她的面前。 不只是一个，是一群。 帐篷外那群面目凶狠的人直接闯进来了。 “快点救人！”青麟的语气就像要宰了姜婉一样，要不是这个女人故意这么拖着，主子也不会受真气反噬，性命垂危。 姜婉正想破口大骂，眸光看到青麟扶着的人，顿时不急着发火，她放下自己手上正在做的事情，饶有兴趣的向青麟身边走过来，目光如炬，落在陆云霆的身上：“这回真要死了呀，白银千两准备好了么？” 似乎只有人真的快死了，她才感些兴趣。 都这种时候了，姜婉还能用这种看热闹的语气说话，青麟的情绪已经临近爆发边缘了：“拿给她。” 青麟直接对身后人说道。 后头的人把准备好的银票拿给姜婉，青麟搀扶着陆云霆，把人放到竹榻上。 “谢啦。”姜婉拿到了银票，脸上的笑意明显，愉悦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她把拿到手的银票数了数，完了才放到怀里，走到床边来给陆云霆诊断。 这人长得真俊，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看的人。 如果不是定下了规矩在先，就冲他长得这么好看的份上，她早就出手把留芳的毒给解了。 其实，毒名为留芳。 一个是此毒必死，只能流芳之意。 还有就是药石无用，所以很可能是芳华早逝。 两指落在陆云霆强有力的腕上，指腹传来的温度以及紊乱的脉象，都让姜婉不自觉的蹙起眉头。 “快让开。”她直接推开碍事的青麟，翻箱倒柜的不知道在找什么东西，找到一个黄布包回来，她直接扒开陆云霆胸前的衣服，手上一抖，黄布包里的东西平铺在黄布上，她一手捻起数根银针，手法极快，即便是青麟，也没有看清她到底是怎么落的手，银针稳稳的扎在陆云霆的胸膛上。 不止如此，她手上的剪刀三两下就剪开了陆云霆的袖子，上面包扎的纱布，早已经被黑色的污血浸染。 姜婉皱着眉把纱布剪下来，拆下纱布的时候，上面还粘着几块腐肉，她毫不犹豫的把纱布扯下来，粗鲁的动作让屋子里的人都不忍直视。 昏迷中的陆云霆皱眉，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显然此时已经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痛苦。 姜婉的手法利落，匕首用烈酒浸泡，已经在烛火上烧过了，她折回榻边，抓起陆云霆受伤的手臂，手起刀落，迅速就将他手上的腐肉清理干净。 青麟脸色铁青，这女人一点都不像个大夫，动作就不能温柔一点么。 姜婉可不会去理会青麟此时的神情，扎完针，包扎好伤口，她从柜子里找了一个白色瓷瓶，拨掉塞子，瓶口对准陆云霆的嘴巴，直接把里面的药汁往他嘴里灌。 “好了，留芳的毒清了，你可以出去了，这里有我守着。”把东西收拾好，姜婉就开始赶人了，她看得顺眼陆云霆，是冲着这人长得好看，并不代表他身边的人她也看得顺眼。 况且她还没忘记，这几日青麟看自己的眼神，是恨不得给她一刀了结掉。 这群人看上去是惹不起的。 “我要在这里守着，你若有事只管去忙。”青麟的身影不动如山，他必须时刻保证主子的安危，所以不肯后退一步。 一群人都留在屋里，对陆云霆的病情不太好，青麟让人到外头守着，自己在床边站着。 “麻烦出去，我答应出手救治，并没有答应你也能在这里待着。”姜婉手里还拿着黄布包跟药瓶，屋子弥漫着浓浓的草药味，青麟的脚步没有动。 不想配合？ 行！ 姜婉也不跟青麟废话，丢下手上的东西，去拉扯昏迷的陆云霆。 “住手，你想做什么？”青麟去阻止姜婉粗鲁的动作，被她这么一扯，陆云霆包扎好的伤口又流血了。 “既然你不想配合，那我就把人丢出去，你到门外守着，什么时候尸体没有温度了，你再挖个坑埋了方便。”姜婉身形灵活，没有被青麟抓住，她的态度很不客气，脸上挂着一抹挑衅的笑意。 青麟铁青的神情一寸寸龟裂，拳头握得咯吱响，却无法对眼前这个恶毒的女人动手，他知道姜婉说到做到，这一点姜婉已经用自己的行动证明过了。 “我到门外守着，但别怪我没有警告你，若是主子出了什么事，我绝对会让你生不如死。”在青麟眼中，陆云霆的安危大过一切。所以青麟不敢赌去挑衅姜婉的可能性，他们当中没人懂医，这方圆数十里只有姜婉一个大夫。 而且据说是民间有名的行脚大夫。 “乖，早点听话不就行了吗。”姜婉心情好转，立刻转身就给陆云霆身上丢了一条毯子。 她脾气上来可也不是好惹的。 这些人要是没眼力价，她也不介意教训一下。 第453章 云浣雪说不定是和人私奔了呢 云浣雪失踪了。 就在小宁王达到目的的时刻，才意识到这件事。 本来云浣雪的任务就是补位，她算是在场人中武功最不起眼的。 所以没有特别的任务给她。 但是，现在，她人却不见了。 小宁王派遣了无数人去寻找，顾晓岚也调动督察院的人，可是现场一片混乱。 南疆大会本来所有寨子的人全部聚齐，但现在大祭司是假的，而那些他们献上去的蛊也不知所踪，现场顿时乱了套。 每个寨子都在争执不休，尤其是那些把蛊都交上去的寨子。 在这种时刻找人，难度不啻于大海捞针。 一开始小宁王还以为云浣雪嫌这里太乱先离开了，可到最后才意识到，不止是云浣雪，蓝玉也不见了。 这两个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了。 “小宁王，郡主的下落您真的不知道？”顾晓岚有些怀疑地看向小宁王，要知道他也知道小宁王现在也没有死心。 会不会是趁乱把云浣雪给劫持了？ 不然，不可能有别的可能性啊。 “我也很想知道郡主现在在哪儿！”小宁王眸中有担心划过，云浣雪这个人素来厌恶规矩和人多的场面，但是绝对不会让人平白这样担心。 “我想我是知道她去哪里了。”百里奚月看着大家着急的样子，眸中有精光闪过。 “在哪儿？”小宁王这段时间对百里奚月一直都是敬而远之。 但是百里奚月一直都找机会去接近小宁王，直到她见到了云浣雪，才十分震惊。 她以为云浣雪没有在小宁王身边就是他们已经分开了。 但没有想到云浣雪会追到南疆来。 为此她还专门去找过云浣雪。 几天前—— “云浣雪，你怎么还专门追到南疆，你们不是分开了吗？！”百里奚月拦住云浣雪，气势汹汹的问道。 “你是哪位？”云浣雪冷睨了一眼衣着艳丽的女孩，早就忘记了记忆里的这号人物。 “我是凌云寨寨主的女儿！”百里奚月冷哼一声说道：“我已经找人去打听了你和小宁王的事，你和他早就没有关系了，而且是他不要你的，你说你怎么现在嫁人了还要缠着他！” “请问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缠着他了？！”云浣雪不由冷笑，也想起了这个女孩。 凌云寨寨主的女儿。 百里奚月。 当初确实在缠着小宁王，以为她不知道。 不过是，并没有被她看在眼里。 “不然还能是怎样，你干嘛来南疆，南疆又不是你的家！”百里奚月有一种地盘被人侵占的感觉，尤其是，她一直都知道小宁王洁身自好，并不像是寨子里的男人那样见异思迁。 她知道他心底一直都有个人。 而且那个人很可能就是面前的这个女子。 可是，云浣雪已经嫁人了，所以他们之间绝对不可能的。 “我是来找我的夫君，和你口中的小宁王没有半铜钱的关系！”云浣雪说着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百里奚月：“既然喜欢小宁王，就该知道他喜欢素净，你穿的这么艳丽，不会招人喜欢的。” 小宁王性格喜静，颜色上更不喜欢绚丽，那件火狐的大氅都是勉为其难才收下的。 而百里奚月身上的裙子就是七彩斑斓，发辫更是编满了彩绳。 “哼，我才不要听你的！”百里奚月心里已经当云浣雪是敌人，所以她的话百里奚月并不会听。 “喜欢一个人，自然要研究他的喜好，不然只凭着喜欢是不可能在一起的。”云浣雪衷心地开口劝说道：“其实，如果你们在一起，我会祝福。” 在云浣雪看来，她和小宁王再无可能。 这个看上去像是一团烈火的百里奚月，和看上去冰雪般皎洁的小宁王，倒也算是般配。 “哼！”百里奚月一扬下巴，骄傲地没有回答。 她才不要云浣雪的施舍。 …… 也正因为在意云浣雪，所以在看到云浣雪和一个男人在说话的时候，百里奚月才会是额外的关注。 “她和一个男人走了，看上去还是她在带着那个男人走的。”百里奚月看着小宁王担心的表情故意开口说道。 “她和男人，什么样的男人？”小宁王眸光一闪，开口问道。 他想到的倒不是云浣雪与谁有染。 而是在这样时刻云浣雪引走一个人，很可能是为了怕这个人破坏计划。 这样的人，代表着危险。 “我怎么知道，长得倒是很好看，看上去看着云浣雪一直在笑，应该也是喜欢她吧！”百里奚月光注意这个了：“难道那是她丈夫？” 百里奚月知道云浣雪已经嫁人了，还嫁给了一个官，但具体叫什么她可是没记住，而且也没有想去记着。 “那人长什么样子，你描述一下，我让人画出来。”顾晓岚也感觉到了不对劲，其实云浣雪说过路上被人拦截，但具体的他也没问。 很可能，和拦截陆云霆的一伙人。 百里奚月不太情愿地描述着让人画出了慕七的样子，可是却没有人认识。 “很可能是易容。”顾晓岚开口说道。 “如果是这样，那现在浣雪……”小宁王脸上浮现一抹忧色，其实他们已经派人去找了百里奚月说的两人消失的方向。 在现场的痕迹已经被人清理，可是也看出树上还是有埋伏的痕迹。 很明显，云浣雪是和蓝玉一起遇伏的。 “你们这么担心干嘛，说不定是私奔了呐，我们这边有姑娘私奔也是这样的。”百里奚月满不在乎地说道，她看云浣雪和那个人说话的样子，怎么都很熟稔。 绝对不像是被劫持了。 “闭嘴！”小宁王冷冷出声，眸中透着冷冽的气压。 百里奚月扁扁嘴，一脸委屈，她说的本来也没错啊，谁知道那个女人怎么想的。 “小宁王，这事现在怎么办？”顾晓岚脸上也是满满的担忧，本来揭穿了大祭司是一件大喜事，可现在因为云浣雪的失踪谁也高兴不起来。 “现在恐怕那些人就是冲着浣雪来的，通知南疆总督吧，让他布防寻人。”小宁王眸光一沉，觉得这事情已经不能只是靠着督察院了。 第454章 慕七是个殿下？ 通知总督？ 顾晓岚有些迟疑：“这样是不是闹得太大？” 毕竟一旦总督知道，那就代表着朝廷会知道，其实相当于人尽皆知。 “难道你还有更好的主意？”小宁王眸子微微一斜，眸中透着清冷：“督察院的人手连陆云霆的下落都没有查出来，何况现在云浣雪也失踪了。” 如果他们真的有这么管用，陆云霆的消息不会到现在再也没有。 南疆太大，这种大还不是那种消息畅通管理无碍的大。 这里过于闭塞，纵使有通天之能，很多消息有时候根本就得不到。 “看来也只能如此了，只是郡主是女子。”顾晓岚顾虑的也在这里，一般家里的女眷出事都是要藏着掖着，哪里会像是小宁王提议的这样直接找总督去探查。 这样虽然确实人手增多，但也意味着，云浣雪失踪的消息会传出去。 而一个女子失踪，在名声上终究有碍。 这个小宁王不可能没有想到。 可是看着小宁王担忧与肃杀的表情，顾晓岚又觉得自己是想多了。 三天过去。 不管是督察院还是总督府，却还没有丁点云浣雪的消息，她的消失，仿佛人间蒸发。 “陆云霆还没有消息吗？”小宁王冷冷问道。 空旷的屋子里，冷气骤然降下，顾晓岚等人在小宁王面前大气不敢出。 皇家子弟，皇亲贵胄。 稍一动怒，浮尸千里。 “还没有消息。”顾晓岚答道。 有陆云霆的命令，督察院上下全力配合小宁王。 然而事情还没解决，陆大人还没找到，郡主也不见了，可想顾晓岚的压力不是一般的大。 尤其是现在已经过去三天。 就连素来云淡风轻的小宁王脸色都冷沉如冰。 “加派人手，让你们周边的人也去找。”小宁王不用明说，顾晓岚也知道。 南疆大会上，他们设计让大祭司暴露身份，引起南疆的混乱。 即便南疆各个寨子的头领出面镇压，南疆的民众依旧惶惶不安，大祭司就是他们南疆的天，天塌了，底下生存的人怎么能不乱。 “等下。”小宁王叫住要退下的顾晓岚，“派人到东越跟南庆交界一带打探，看看那边有什么收获。” 有个念头刚浮上心头，一路劫杀陆云霆的人基本能够确定就是大祭司这边派出去的。 包括陆云霆中毒的消息，小宁王全部得知。 他之前没有想到南庆，不过前有狼后有虎，在这种情况下，陆云霆如果想要保命并且赶往南疆，那从南庆借道无疑是最快的。 “属下这就去。” 顾晓岚离开后，小宁王坐在榻上，闭着眸子没有说话。 云浣雪失踪后，蓝玉也跟着，小宁王才更加不安。 他知道如果不是公事上云浣雪是不想见他的，假大祭司一事已经尘埃落定。 云浣雪与蓝玉一起被劫持，就说明对方很可能会用蓝玉去威胁她。 要知道云浣雪重情义，蓝玉又是旧婢。 所以三天找不到，这不是一个好意头。 本来小宁王还抱着一丝希望是不是云浣雪想要躲着他才离开的，但看样子这个念头要落空了。 她现在到哪里去了？ 阿大跟顾晓岚送来的消息，云浣雪的失踪跟假大祭司没有关系。 不是假大祭司。 那个和云浣雪一起离开的男子又会是谁的人？ 屋子里的气氛更加的冷。 “主子，假大祭司那里，咱们要怎么做？”受不了屋子里持续冷凝的气氛，阿大开口问道。 跟杀手门的生意，他们银货两讫。 假大祭司从南疆大会上逃脱之后，阿大跟顾晓岚跟在身后，假大祭司的警惕性很高，没多久就发现了他们的存在，借着地形，顺利甩掉了阿大跟顾晓岚。 不过说是跟丢，他们却掌握了假大祭司的藏身之处，只不过要想抓捕对方，仍然有些麻烦。 “洞内的山道错综复杂，假大祭司早有防备，咱们进去的人都没有出来。”阿大开口说道，这才是让人最烦恼的地方。 谁也想不到石头山居然是假大祭司的地盘。 那里是一座荒山。 他们在从顾晓岚的情报上得知，石头山早在数十年前就被南疆人遗弃。 顾名思义，那就是一座石头的山，没有山林流水，不像南疆其他地方湿润，蛊虫无法在石头山这里养成，久而久之就被以蛊为生的苗疆人遗弃。 而假大祭司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现的石头山，山的内部被掏空挖成暗道，不熟悉的人很容易在暗道里迷失方向走不出来。 他们太大意才让假大祭司躲进暗道，现在不但抓不到人，还折损了不少兄弟。 “不出来就逼他出来，南疆的湿木很多，伐了到暗道口烧，我要看看他能躲多久。”小宁王的语气冰冷无波。 阿大眼神突然一亮，他们之前并没有想过这个方法。 烧过火的人都知道，烧到湿木会产生浓烈呛人的烟。 用烟把假大祭司逼出来，这是一个很好的法子。 “属下马上去办。”阿大神色兴奋的退下。 他跟阿二阿三的情分亲如兄弟，知道假大祭司对阿二阿三做的事，如果不是之前小宁王有令，他早就去宰了那个什么劳什子的祭司。 现在报仇的机会就在眼前，他不兴奋才怪。 南疆大会的进展，跟云浣雪已经没有关系了。 或者说，她已经没办法去知道这些。 在被慕七带走之后，云浣雪就再没有醒过来了。 栖云貂在屋子里蹦得欢，慕七看着安静躺在床上的云浣雪，嘴角露出一抹愉悦的笑。 也只有在她睡着的时候，他才能看到她恬静的模样。 丫鬟给云浣雪喂了药之后，大夫去给云浣雪把脉，他手上拿着的金针，好像正踌躇着要如何给床上的人落针，一直犹豫不决，终于引来床边人的不耐。 “磨磨蹭蹭什么，动作快一点。”慕七提醒大夫，有些烦燥。 “殿下，她，她……”大夫被慕七一喝，有些惊慌。 自从殿下回来后，据说已经迁怒不少大夫了。 明明殿下看上去心情愉悦，这位姑娘的身子也没什么大碍。 可是殿下的要求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 第455章 想要跟着陆云霆一路的姜婉 “嗯？” 慕七刻意拉长的尾调让大夫有些害怕，但是有些话还是要迎着头皮说下去：“殿下，您的要求臣恐怕做不到。” “哦？穆大夫，你不是国内的金针圣手？当初长公主失子之痛难以自已，也是你出手帮忙封住的记忆。”慕七的眸子微微一眯，唇角勾着的弧度有些发冷：“所以你这是不想还是不能。” “殿下，这位姑娘不同，刚才臣已经发现她曾经被金针封穴封过一次记忆。臣也不知现在是什么情况，金针再落下，只怕她醒来会变成一个傻子啊。”穆大夫不安的开口。 在得知云浣雪被封过一次记忆，他大概知道前几位被迁怒的原因了。 是他他也下不去手，好好一个人变成傻子，想想也是造孽。 虽然南庆医学院金针技术堪称四国之最，并且在封穴上最为精湛。 可是，如今这姑娘的情形看上去真不算好。 要知道金针封穴，尤其是入脑这种，一次已经是冒险。 “真的没有别的法子？”慕七的眸光沉了沉，他已经不是听到一个大夫这样说。 穆大夫有些紧张地摇摇头：“殿下，这可非同小可，纵然有人真的觉得可以动手，您也要想好后果。” “算了，你先下去吧。”慕七这次难得没有再对大夫发火。 变成傻子么？他要好好考虑考虑。 大夫如获大赦的退下。 “照顾好她，按时给她喂药。”慕七对殿内的丫鬟吩咐。 既然不能封住记忆，在他想到别的法子之前，就让她先睡着。 南疆那边捅出来的篓子居然那么大，他这几日没有空闲去处理，现在也是时候去看看，顺便瞧瞧那几位好兄弟，给他准备了什么样的礼物。 …… 南疆的大祭司是假的。 这个消息不仅在南疆，传回了四国当中，也引起轩然大波。 上位者哪一个不是对南疆的势力虎视眈眈。 大祭司出事，这个时候是南疆人人心最涣散的时候，也是外界真的对南疆下手的最好时机，有心的那几位都想打南疆的主意。 外界的消息传的如何纷纷扬扬，在密闭的山谷小镇中一点风声也没有听到。 陆云霆在姜婉的医治下，隔日就醒过来了。 “那个谁，缸里没水了，去打水。”姜婉站在草庐门口，指着青麟吩咐。 看来救个人也不算坏事，瞧瞧她这次救的。 只是解了个毒，就有这么一群人供自己使唤，比起她常年自己动手，最近的日子不知道有多舒服。 青麟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不打算理会。 接触下来的时间里，他更加的明白了，一旦妥协了，这个女人就更加能够顺着杆子往上爬。 “不去打水也没事，不打水你家主子就没水清洗伤口换药，也不用熬药，说来这水也不是我一个人在用，到最后要是伤情出现什么情况……”后面的话不用说了，姜婉已经看到青麟一张脸色如何阴沉。 “去给她打水。”青麟叫了一个人去给她打水。 就算陆云霆已经清醒了，姜婉还是不让青麟这群手下进到草庐里，一有反抗她就拿陆云霆的伤势说事，青麟他们当然不敢拿陆云霆来开玩笑。 “那边还有两个缸。”姜婉连忙出声。 “对了，等下记得把柴劈了。” “草庐屋顶好像漏了个洞，你们顺便补了。” “看着我干嘛，你家主子现在在草庐里养伤，天气凉了夜里再染风寒，遭罪的又不是我。” “去河里多捕两条鱼。” “什么叫我要吃得自己捕？鱼肉对伤者身体好。” …… 姜婉无视青麟摆出来的黑脸。 怕死吗？ 不不不，她不怕。 她就是得寸进尺怎么了，有本事青麟带着他主子走呀，反正她又不损失什么。 就这样，在姜婉的奴役下，又过了几天，陆云霆的伤势终于康复。 除了胳膊上的伤口还包扎着纱布，他能够下床走动，也能随意运用自己的内力。 毒解了，伤好了，陆云霆当然要离开这里。 草庐附近人烟稀少，他们难以接收外界的消息，不知道他们耽误的这些时间，南疆那边都发生什么事了。 “你真的要走了吗？”姜婉目光留恋的看着陆云霆。 这个男人，绝对是她在四国见过长的最好看的人。 虽然他就是一个大冰块儿，可对她的态度客气有礼，就冲他的相貌，很难让人不喜欢他。 青麟不动声色的站在自家主子跟姜婉中间，“我们还有要事在身，要马上赶路。” 主子昏迷期间不知道，他跟兄弟们可是见识了这个女人有多恶劣。 那双眼睛赤裸裸的钉在主子身上，他可得看紧了，说不定不留神，这个女人就要赖上他家主子了。 “他说的是真的吗？”姜婉不舍的目光落在陆云霆身上，似乎在向他询问。 陆云霆淡淡的点头，除了对云浣雪，在任何人面前，他都是个大冰块儿，满面寒霜，不知道的还以为得罪他了。 “我那日听到你们说要去南疆，没错吧？”姜婉的声音才刚落下，瞬间几道锐利的目光就落到她身上。 青麟手中的剑陡然出鞘。 “你都听到了些什么？” 他们在这里停留，不代表能够相信姜婉。 当初他们被劫杀，那群杀手就跟南庆脱不了关系。 只要跟南庆相关，青麟就多留了一个心眼。 现在姜婉连他们的目的地都清楚了，这个来路不明的女人，他们不得不警惕。 “你这架势是要杀人灭口还是怎么的？明明是你们自己说话不注意，怪我长耳朵听到了咯？”输人不输阵，姜婉还是向陆云霆身后躲了躲。 别以为她不知道这家伙早就对自己结怨很深，那把刀那么锋利，等会儿划伤自己的脸就不好了。 “青麟。”陆云霆出声，青麟气哼哼的把剑收回去。 “看来你们的确是要去南疆了，正好，我要去采药，听说南疆危险重重，大冰块你们应该不介意带我一块儿上路吧？”危险解除，姜婉笑嘻嘻的从陆云霆身后走出来。 陆云霆眉头轻轻皱起，似乎正在考虑。 第456章 禁地采药 “放心，我不是那种娇滴滴的大小姐，风餐露宿也没事，吃食也能自己解决。”姜婉拍拍胸膛开口说道。 反正她就是要跟他们同行，尽管这群人的脾气不太好，可陆云霆也没对她发过脾气，重要的是这群人看起来挺厉害的，有他们陪着，她想要找到那株药草应该会更容易一些。 更何况，与美男同行，心情自然不同。 她要对自己的眼睛好一些，养眼这种事不嫌多。 陆云霆并没有立刻回答，似乎还在思忖。 “你离开难道你的草庐也不要了？”青麟看不上姜婉这样子，看主子的眼神不对啊。 “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你们也看到了，我这草庐就我一个人，何况俗话说得好，救命之恩……”姜婉开始准备长篇大论地劝说。 “姜姑娘所言极是，那便一起出发吧。”陆云霆打断了姜婉的喋喋不休。 他们是赶路在即，姜婉跟他们同道，跟着便跟着，他们的时间已经耗不起了。 “太好了，我去收拾东西，马上就好。”姜婉欢呼雀跃的跑去收拾东西。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青麟有些担忧：“主子，真要带着她么？” 那种恶劣的女人当然是要敬而远之，没想到还得陪她去采药。 “不然呢？”陆云霆反问。 青麟叹了一口气，不然呢，不然姜婉真的不会跟着了吗？ 不，她一定会想其他法子赖上他们。 看来他们真的是被赖上了。 相比青麟的哀叹，陆云霆满脸的无所谓，在他看来，姜婉只是一个救了他一命的大夫，作为报答，他答应陪姜婉一起去采药。 他们有马，姜婉也的确像她自己说的那样，不娇气，不嚷着要马车，而是跟他们一样骑着马。 知道陆云霆他们急着赶路，也不强求要找客栈休息。 白天马不停蹄的赶，晚上不时的体会风餐露宿的滋味。 夜幕降临，无云无月，天上稀疏几点星辰。 火堆的干柴烧的噼啪响，红光照亮了周围，背后森林里不时传来几声夜枭的啼叫依旧让人汗毛倒竖。 这样的夜晚，从上路后就不是第一次了，然而姜婉还是经不住心里的恐惧，她靠得离火堆近近的，身旁不远就是陆云霆。 空气中有烤肉的香气传来，她当做没有闻到，自顾自的啃着自己带着的干粮。 姜婉坚持自己解决自己，不过身为同行的唯一一个女子，还救过陆云霆，他们又怎么会真的苛待她。 “姜姑娘。”青麟不情不愿的递给她一只烤兔腿。 处理过的兔子烤得里嫩外焦，看起来就让人有食欲。 对于姜婉这种不知道客气为何物的人来说，当然不会拒绝送到嘴边的食物，接过烤兔腿兀自在旁大快朵颐。 这里已经接近南疆地界，离开南庆后，陆云霆就让人去联络打探南疆的消息。 青麟等着姜婉这个麻烦闭眼睡觉，才走近陆云霆身边，附上前小声禀报。 “有人冒充南疆大祭司，现已被小宁王拿下，真大祭司失踪了，现在南疆一片混乱。” 这消息已经是数日前的了，奈何他们等到现在才知道。 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南疆那边并没有把云浣雪的消息告知。 虽然，现在就连南疆总督都知道云浣雪失踪的事情。 可是督察院这边还真没敢立刻就告诉大统领，要知道云浣雪是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失踪的，这事情要是大统领知道了，到时候人人都要少一层皮。 “让顾晓岚配合小宁王，朝廷那边没有旨意之前，南疆一切由小宁王决策。”陆云霆很沉稳地吩咐道，南疆这趟水短短时间内就被小宁王搅得这么浊。 目前南疆也算是尘埃落定，他现在不用再急着赶去南疆，该知道的他都知道了，就没有必要再去惹一身脏，免得传到皇上那里，平白生厌。 青麟继续跟南疆那边保持联络，他们也一心陪姜婉去采药。 穿过湿气雾瘴的林子，他们终于进入南疆的地界。 “你要的药在这里？”陆云霆随姜婉停下脚步，目光幽深的望着不远处的寨落。 他不知道姜婉要采的是什么药，但靠近这个方向，空气的湿度明显有变化，逐渐的干燥，往这个方向走过来，他就发现这边有人居住，林子那边一些捕猎的痕迹很明显。 陆云霆一路上缄默不语，就是想看看姜婉想要做什么，直到他们都停下了脚步。 “你该不是故意把我们骗到这里来的吧？说，你的目的是什么？”陆云霆的话音刚落，青麟手上就出现了一柄短刃，横在姜婉的面前。 他早就知道这个女人没安好心，再往前就是南疆的寨子了，寨子里有什么药能采的。 “喂喂喂，你小声一点，被发现就糟了。”姜婉对着众人做噤声的动作，回头看一眼寨子那边，扯住陆云霆的衣角，带着人站到暗处去。 好不容易带着人到这里来了，要是被发现，她这几日奔波劳累的苦就白吃了。 “我没骗你们什么，顶多只是没告诉你们要采什么药。”她不背青麟扣下来的罪名，一道道质疑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姜婉无法隐瞒，“好吧，我直接跟你们说了，我要的东西生长在秋水寨的禁地里，秋水寨守卫森严，凭我一己之力，无法将东西拿到手。” 这就是她为什么要让陆云霆他们陪她来。 陆云霆冷漠的容颜上看不出情绪的喜怒，看得姜婉有些忐忑。 “大冰块，你不会现在要反悔不陪我去采药了吧？”姜婉小心翼翼的问道。 千万别呀！ 她好不容易才让大冰块他们陪她一起来。 从第一次见到陆云霆开始，她就知道这些人的身份不简单。 也就是她艺高人胆大，不怕死的跟他们纠缠上，救陆云霆的时候，她心里又怎会没有自己的打算呢。 “大冰块，做人可不能这样，我救了你一命，虽说救命之恩……”姜婉又开始发挥她喋喋不休的本事。 “姜姑娘放心，只是寨子的禁地，不宜这么多人进去。”姜婉的做法虽说是不厚道了点，但既然已经答应了，陆云霆就不会反悔。 第457章 进入禁地 秋水寨算是南疆比较深的一个寨子，入寨也需要铭牌。 他们算是绕了后方进来，但一般寨子里的禁地都是有人看守。 要在一个寨子里进出，一群人想不发出一点动静是不可能的。 陆云霆当然知道最好就是他带着姜婉去采药，他回头对青麟等人吩咐：“你们在这等着。” “主子……”青麟不信任姜婉这个人，由陆云霆一个人跟着姜婉进去，未免不放心。 谁知道这女人进去之后会做什么事，他们主子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等着，多留意外头的消息。”陆云霆意已决，青麟要劝说也没用。 姜婉听到陆云霆的话，脸上洋溢出欢喜的笑。 她就知道眼前的大冰块面冷心热，实际人还是很不错的。 要知道，一般这样的男子，绝对是话本的主角。 姜婉心里对陆云霆的好感直线上升。 此时，她又听到陆云霆的话传来：“姜姑娘你也明白此行凶险，等出来之后，就请姜姑娘不要再把救命之恩这四个字挂在嘴边了。” 陆云霆语气凉凉的提醒。 他不欠姜婉，哪怕是救命之恩。 姜婉不是自愿救人，她给他医治的时候也是有条件的。 她为他解毒治伤，他也付了诊金，银货两讫。 他答应陪她来采药，也完全是出于道义，并不受人要挟。 “嗯嗯，我知道了，知道了，咱们现在可以走了吧？”姜婉心情好的时候哪里会管陆云霆说的是什么，她心里已经认定陆云霆是个好人，也不担心陆云霆会伤害她。 陆云霆已经答应了，姜婉便在前面带路，只有他们两个人躲过了秋水寨的守卫，偷偷的进了寨子里。 “你以前来过这里？”陆云霆出声问道。 看姜婉轻车熟路的走在前面，对这里好像很熟悉一样，而且在什么时候会有守卫经过，她也算得很清楚。 “我经常来，不过没采到药，每一次都进不去他们的禁地。”只有她跟陆云霆在，姜婉大方的承认。 她不想瞒着陆云霆，要进禁地，她还需要陆云霆的帮忙，她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到了，就是这里。”正说着，姜婉突然欣喜的指着前面的山谷。 这次她带了帮手，应该能进去了。 “你确定是这里？”陆云霆的目光流转在姜婉指的山谷。 一眼看过去的确是山谷不错，不过他并没有看到入口。 “对，我亲眼看过他们进去了，你等等。”姜婉咬破自己的手指，把鲜血抹在石壁上，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抹上石壁上的鲜血像是被石壁吸食了一般，一大块血红突然消失。 “快，就是现在，你把手放上去。”姜婉有些兴奋的对陆云霆说道。 眼前发生的事情虽然不可思议，陆云霆却知道，他们眼前可能是一个障眼的阵法。 就是说他们现在看到的都是假象，破解眼前假象的法子，就是姜婉说的那样。 陆云霆把手放到姜婉刚刚抹过血的位置。 掌心下的触感一片冰凉。 然而不过两个呼吸的时间，掌心底下的感觉突然有了变化，掌心下的凉意被暖意取代。 陆云霆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丹田里的气息在他没有运行的情况下，自动流转在全身，最后汇集向他放在石壁上的手，借着他的手，传送到石壁上。 倘若这不是自己亲眼所见，体会的人还是自己，那任旁人怎么说，陆云霆都不会相信的。 只不过一堵墙，居然会吸收人的内力。 陆云霆要把手拿开，然而他的手就像粘在上面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他侧过脸询问“亲眼所见”的姜婉。 内力正在流失的感觉一点都不好。 “很快就好了，很快的。”姜婉连连说道。 她说的没有错，的确是很快，她的声音一落下，眼前的石壁突然有了变化。 那堵石壁在他们眼前“消失”不见，一条狭窄的小路出现在他们面前。 “快点进去，不然入口又要消失了！”姜婉惊喜的拉着陆云霆向入口跑。 天知道她等这一天等了多久。 石壁很古怪，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需要吸食人的内力，姜婉自身没怎么学过武功，身上一点内力都没有，这也是她之前为什么一直进不了禁地的原因。 果然她的决定是没有错的，有大冰块在什么问题都是小问题。 清风徐来，碧草连天，眸光所及之处尽是一片青翠，就连空气中散发出来的淡淡青草香，也让人心旷神怡。 “原来这里就是秋水寨的禁地啊。”眼前的景色让姜婉看直了眼。 明明外头已经入冬了，这里却是一片绿意盎然，没有春日的湿润，凉凉的气息抚在身上很舒服，这里真的是南疆吗？ 南疆居然会有这样的地方，也难怪是禁地了。 姜婉很直接的躺在草地上，舒服的享受这里干净的空气。 跟姜婉的放松不同，陆云霆站在入口处，神色冷凝。 “你从前没进来过？”他问姜婉，这里好得有些不对劲。 “我要是进来过，就不会让你们陪我一起来了。”姜婉翻了个白眼，从草地上爬起来，总算没忘记自己是来干嘛的，“方才你也知道了，没有内力的人进不来。” “你的血是怎么回事？”她的回答没有让陆云霆的眉头舒展，反而更加疑惑。 这里是人家的禁地，禁地就是不允许外人擅闯的地方，怎么可能随便一个人的血，就能开启禁地的入口。 说到她的血，姜婉狡诈的眸子一亮，从身上拿了个小瓶子，不避讳陆云霆的说道，“我有通草粉，只要把这个粉融到血里，不管是谁的血都是一样的。” 会医术的人，懂的自然要比寻常人多，何况她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大夫。 “这里不太对劲，你自己小心些。”陆云霆善意的提醒。 他们进来后，那个入口就自己关闭了，重新变成了石壁的模样。 “这里有什么问题吗？”姜婉疑惑的问道。 陆云霆没回答，生死中挣扎过的直觉提醒他警惕。 第458章 碰巧遇到一个人 谷里风景美如画。 姜婉恋恋不舍的重新躺到草地上，“我倒是觉得这里舒适得很，要是可以，我都不想走了。” 这里的草真软啊。 姜婉情不自禁的在草地上滚一滚。 滚着滚着，她的身体登时顿住。 “大冰块，你快看，起雾了。”姜婉冲着陆云霆喊道。 薄薄的雾，没什么稀奇的。 可怪就怪在这雾只浮在草面上，要不是姜婉躺在草地上，也发现不了。 姜婉心下一惊，连忙从草地上爬起来。 往周围看去，草地上盖着薄薄的一层白。 “大冰块，这些雾是从哪里来的啊？”姜婉有些不安的向陆云霆身边靠近。 她现在相信陆云霆说的了，这里真的有问题。 “不知道，把你的药采完咱们马上离开。”陆云霆不想在这里多待。 别人的禁地，不让外人进来的地方怎么可能不设防，只是来采药，陆云霆并不想惹麻烦。 “那也得找啊，我只知道浮屠草在秋水寨的禁地里。”姜婉说着开始寻找起来，别的她什么都不知道。 “浮屠草？”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姜婉点头。 “对，是一株毒草。”姜婉点点头，至毒之草。 浮屠草的果实能够解浮屠草的毒，最珍贵的是它的根，一旦用浮屠草的根挤出来的汁液入药，就能将药原本的效力扩大数倍。 杏林中人，无不渴望得到一株浮屠草，姜婉惦念了那么久，也是情有可原。 何况毒物有时候也能为医。 “浮屠草是红色的，果实也是红色的，有花，它的花是白色的，生长在潮湿的地方，人靠近的时候，浮屠草的叶子会合拢起来。”姜婉把浮屠草的特性告诉陆云霆，想让他帮自己一起找浮屠草。 想到浮屠草的特性，姜婉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浮屠草生长在潮湿的地方，这里很干爽，怎么会有浮屠草。 “大冰块，咱们再往前面看看吧。”她冲着陆云霆道。 两人继续往前走。 禁地不是一块儿地，这里也不像他们在外头看的像山谷。 里面的路越走越深，还有林子，气息依旧是干燥的清爽，越往前走，前面的雾气就越高，雾越浓，这种情况怎么可能找得到浮屠草，一回头，连身后的人都快看不清了。 陆云霆不得不先停下脚步。 撕拉一声，从袍子上撕下一条布条。 “手伸出来。”他把布条一端绑在姜婉手上，另一边绑在自己手上。 “有什么事就叫一下。”陆云霆淡淡说道，他们都不知道禁地现在是什么情况，这阵雾来得有些古怪。 禁地也不知道有多大，陆云霆不希望一回头就跟姜婉分散，到时候再找人更麻烦。 “好。”姜婉不敢拒绝，什么也没有自己的小命重要。 继续往前走，雾气的范围就好像没有尽头一样。 “大冰块，你有没有觉得这里我们刚才好像走过了？” 地上的草有踩过的痕迹，陆云霆怎么会看不出来。 “再往前看看。”除了往前走，没有别的办法，因为后面的路也是一样的，这里他们刚刚已经走过了。 “不是已经走过了吗？为什么还要再重复？” 她的问题太多，陆云霆没耐心一一为她解答，径直向前走，姜婉不得不跟上他。 “大冰块，咱们会不会出不去了？”姜婉不安的问道。 陆云霆没有出声，脚步突然在原地停下，姜婉没留神，直接撞到他身上去。 “嘶～ 你停下来怎么不说一声啊。”小巧的秀鼻瞬间就红了，姜婉的眼泪直接冒出来。 陆云霆蹲下身，手在草地上摸索。 果然是迷阵。 他们脚下站的位置跟其他地方不一样，草地是湿的。 他们之前走过的地方，都是干燥的，只有这一处是湿润的。 姜婉跟着他一起蹲下来，刚想跟陆云霆说草地的事，目光落在他身后，神色突然激动。 “大冰块，那就是浮屠草！”传闻是真的，浮屠草真的在这里！ 姜婉一下子从地上蹦起来，忘记手上还绑着带子，脚下没站稳摔下去，陆云霆大手一捞接住她。 鼻前是男子身上阳刚的气息，不像花香，不像草香，姜婉还是第一次跟一个男子靠得这么近，这个人还长得那么好看，姜婉突然觉得脸上有些滚烫。 “小心点。”陆云霆很快就松开她，目光也看向姜婉说的浮屠草。 曾经她也在找的浮屠草。 红色的叶子轻轻摇曳，艳烈似火，在叶子的衬托下，白色的小花更加娇艳欲滴。 姜婉从包袱里拿出一个竹筒，是事先准备好的，为了装这株浮屠草的。 “小心！”陆云霆蓦地大喊，姜婉已经抓住了浮屠草的根部，一道刺眼的白光陡然将两人包围，地面开始剧烈的摇晃，强烈的吸力将她拖向白光的位置。 “大冰块！”姜婉害怕的尖叫，白光一闪，她也失去了知觉。 …… 陆云霆有武功在身，他没有像姜婉一样失去知觉，他是亲眼看到那道白光将他们包裹在一起，白光之后，他们就出现在这里了。 陆云霆的视线停留在角落里的骷髅人身上。 身形枯槁，浑身上下几乎只剩下骨头，离得很远，陆云霆还能嗅到骷髅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恶臭。 他的眼睛没有眼球，干瘪的脸上眼眶处只有两个黑漆漆的血洞，恐怖至极，如果不是他还有呼吸在，陆云霆也无法相信这还是一个人。 触及骷髅人身上脏黑的袍子，陆云霆冰凉的目光暗了暗。 袍子再脏，上面的图纹还是能够看得清楚的。 联想到顾晓岚送出来的情报，陆云霆想，他也许知道骷髅人的身份了。 众人不知道真身在何处的大祭司，他想，可能碰巧被他遇到了。 姜婉艰难的睁开眼睛，感觉浑身的骨头都像被拆散了一样。脑袋很沉重，发生什么事了？ 坐起身来，手腕上绑着的布条被解开了。 周围的光线幽暗，她很快就适应了，看了一圈也没有陆云霆的身影。 那个大冰块不会是自己离开了吧？ 姜婉不愿意相信自己被抛弃了，挣扎着起身找人。 这里的光线只是幽暗，还没有到看不到路的地步。 第459章 命定止戈，唯有浣雪 拐过一道路口，陆云霆那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姜婉的不安才渐渐放下。 她没有被丢下，陆云霆还在这里。 看样子，他的动作明显是在用内力救地上的人。 “咳……咳咳……没用的。”地上的骷髅人终于出声了，他比谁都清楚自己的身体。 骷髅人醒过来，陆云霆收回内力，让骷髅人靠着墙坐着。 “怎么伤得这么重？”陆云霆扶起骷髅人的时候，姜婉已经走过来了，身为医者，她一眼就看出来骷髅人的情况，几乎仅剩一口气了。 姜婉不嫌弃的蹲下身给他诊脉，眉头皱得更深。 “他伤势严重，再不救治就要死了。”姜婉对陆云霆说道，这人受过那么重的酷刑，能够捱到现在也是不容易。 她本来就是非死不救，而这个人，很明显也已经是濒死了。 “救他。”陆云霆毫不犹豫的道。 顾晓岚的情报上说真正的南疆大祭司现在下落不明，而此人身上穿得正是南疆大祭司的服饰，上面的图纹他不会认错。 “要救可以，得先把他带出去，我身上没有药。”姜婉是来采药的，包袱里除了吃食，最多就是一个用来装浮屠草的竹筒。 姜婉没有说的是，就算把人带出去她也不确定是否真的救得了。 因为大祭司的伤太重，特别是眼睛上的伤口，也许等不及救治，他就会先断气。 他被人丢在这种地方，本来就是阴暗潮湿，加上南疆特有的瘴气，其实很可能是无力回天了。 陆云霆沉默了，他们现在还不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那阵诡异的白光把他们带到这里，能否离开还是一回事。 毕竟，他们算是被阵法给带到这个地方的，还没找到能出去的路。 “不用……白费力气，我没时间了，只是……只是不甘心，南疆陷入生灵涂炭的境地，我想请你们……帮我一个忙。”就如同姜婉想的，大祭司也许没能撑到她救治，虚弱的连说一句话都断断续续，好半天才接完。 对于大祭司来说，他身陨已经不足惜。 但是，他不想见到南疆万民陷入水火之中。 可是，他等的那个人，还没有来。 陆云霆没有应声，他知道大祭司的身份，大祭司所求之事绝不简单，他才刚决定不去趟南疆这趟浑水。 “老人家，你有什么事尽管说，若是能帮，我们会尽力而为。”姜婉虽然人是娇纵蛮横了一些，但心地还是很不错的，见到大祭司如此模样，有些不忍。 何况，身为医者，见到病患而不能医，那种无力感会比旁人更甚。 尤其是这样的老者，看上去让人于心不忍。 “我不知道二位的身份……”骷髅老人连说话都很费劲，他眼睛虽然盲了，但心还未盲。 这一男一女，男子冷漠而不近人情，身上杀伐气重，那是一种杀人无数的人才会有的气势。 而女子却有些不同。 “所以，能不能请你们先立誓，发誓绝对……绝对会守护南疆。” 明知道此时是强人所难，但老人已经找不出别的办法。 他这样说为的也只是那个女子而不是旁人。 “既然不放心，你就别说了。”陆云霆没那个答应大祭司的请求的想法。 他自己还一身心事，南疆的事玄之又玄，南疆什么的又不是他的责任，立誓也是一件慎重的事情。 尤其是对着南疆大祭祀发誓，如果违背谁知道会有什么反噬。 大祭司的呼吸有些重，加上他本来就虚弱，姜婉担心他话没说完就断气了，突然想到了身上，从身上拿出一个瓷瓶。 还好，她救命的药带在身上了。 “老人家，你把这个药吃了会好受些。”姜婉给大祭司喂了一颗药，这是她自己炼出来的丹药，是想着南疆毒虫瘴气多才带在身上的。 现在用在大祭司身上，虽然不能救命，好歹能让他有说话的力气。 大祭司吃过药，不知道是不是药效起来了，他的气息渐渐平稳下来：“主要是此事关乎我南疆的安危，老夫不得不谨慎。” 大祭司轻叹一口气，他也知道，让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帮忙已经不容易了，还要人家发誓，这样的要求的确是强人所难。 “我不知你们是何人，所以才有些强人所难，但我恐怕撑不到出去的时候了。” 在现在，他别无选择。 “我们并非南疆人，落到这里只是个意外，你若是担心大可不必麻烦。”陆云霆冷淡地说道，就算他是大祭司，但他的谨慎跟他们没有关系。 南疆的混水小宁王一个人趟进去就够了，他若是插手，只怕皇上也不会同意的，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何况，本来他来此也就是因为小宁王说的南疆事态严重。 而小宁王和她的关系莫逆。 陆云霆不想小宁王在他督察院保护不力下出事。 要知道那可是太后的心肝宝贝。 如今大祭司的事情既然小宁王已经解决，至于目前大祭司有什么遗愿，其实这与他无关。 “喂，你这人怎么这么冷漠，老人家都这样了你发个誓又不会怎么样，我们尽力而为就行了。”姜婉看不惯陆云霆冷漠的态度，不由得出声。 虽然姜婉看上去几不治，但女子的心肠到底软一些。 尤其是这个老人形容枯槁的样子实在是太过惨烈，就连双目也被人挖去了。 陆云霆却并不理会。 在这种人面前发誓可是非同小可，南疆的蛊和南疆的咒都是太过让人觉得匪夷所思的事情。 可能会伴随骨血，缠绕一生。 是，大祭司可怜。 但他的可怜不是让别人跟着深陷泥沼的理由。 大祭司见多了人情世故，他知道自己的要求强人所难了，也不强求陆云霆了。 姜婉看到陆云霆态度不变，有些恼怒：“他不发誓我发誓，老人家你说，需要发什么誓？” “请发誓不要做出有损南疆的事情，守护南疆不是你们的责任，我不强求，但请不要为南疆带来浩劫。”大祭司退而求其次地说道。 对他来说，最想见到的人是云浣雪。 因为那个人的命盘，代表着止戈。 也是，南疆的希望。 第460章 一念灭世，一念止戈 “姑娘，方便的话请让我抓着你的手来立誓。”大祭司加了一句。 现在，他已经失去了眼眸，所以感知只能靠手。 “男女……”陆云霆还要提醒一句，但姜婉已经赌气地直接把手放在了大祭司的手中。 “姜婉发誓，定会尽力不作出有损南疆的事情，有违此誓，不得好死。”姜婉有些赌气的发誓，说完还白了陆云霆一眼。 陆云霆眉头深深皱起，没有想到她会发下这样的重誓，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而此时大祭司却是一脸震惊。 他不可思议地伸出另一只手摸了摸姜婉的手骨。 没错。 的确没错。 这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情。 如果说之前是一种朦胧的感觉，姜婉和云浣雪有些相像。 在摸骨的刹那就已经确定，她们两个命格都很相似。 “老人家……”姜婉看到老人家这个样子也有些发憷，她的手都快被抓疼了。 陆云霆则回了她一个白眼：“你以为南疆的誓言这么好发吗？” “喂，来帮忙啊大冰块！”姜婉已经打起了退堂鼓。 听到耳边的声音，大祭司的神色逐渐放松下来，但是他的脸色却额外郑重起来：“小姑娘，你命格清贵，也是注定会搅乱天下格局的人。” “咳咳咳，老人家，您说笑了，我就是一个行医的。”姜婉有些躲闪地轻咳着说道，赶快抽回了自己的手。 她现在也后悔刚才干嘛发誓那么快了。 这人看上去怎么像是一个神棍。 “前命制毒，后命行医，姑娘，你是有两个命盘的人，和一个人很像。”大祭司知道时间来不及，所以急急开口说道。 姜婉身子一僵，她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老人家，那样子像是被说中了。 “姑娘命格清贵，这不是开玩笑，如果不是有大造化，不能有新人生。”大祭司说一说都要喘三喘。 “老人家您是说有一个人命格和我很像？”姜婉的眸光晶亮，似乎听到了什么感兴趣的事情。 “她命定止戈，你则为破军，你们两个都是注定要在这天下掀起一阵风浪的人。”老人家长长叹息：“你虽为医者，但却注定以杀止杀。” 姜婉的脸色变了变，微微咬唇，指间已经悄悄滑落了一把精巧的匕首。 似乎在犹豫着要不要出手。 陆云霆看了她一眼，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紧张。 她医人规矩多，本来就看着邪性，怎么还惧怕被人说了。 “所以老人家你的意思是那个人注定和我命里相克了？”姜婉深吸口气开口问道，眸中的兴味有些变淡。 “不，姑娘，你该高兴有这样一个人和你同命，又注定止戈，不然即使你也没有安身之处。”大祭司摇了摇头。 如果，他没有遇到这个姑娘。 如果，他没有遇到云浣雪。 可能终其一生，这两人未必相遇，但却注定搅乱天下。 但是，偏偏她们都到了南疆，又和他有了瓜葛。 “所以，这个人还是我贵人咯？”姜婉眉头一挑，指间的匕首已经悄悄缩回了袖中。 “你们互为贵人，合则两利，背则两害，动辄连累苍生。”大祭司一声喟叹，似乎在慨叹着这世间注定战火纷起的命运。 “哎呀，你说这么多还不是让我们两个好好相处就好了，放心，姑娘我可不傻，对我有利的人我可是对他好着呢！”姜婉笑嘻嘻地说道：“说不定那还是我命定携手一生的人呐。” 姜婉她可是想找个如意郎君的。 “你和她同为女子，如何携手？”大祭司却被逗得一笑。 “啊？女的啊，既生瑜何生亮，这是干嘛啊，这个世界有我一个特殊的还不够吗？！”姜婉的眉头微微一蹙，有些抱怨地说道。 陆云霆听着姜婉奇怪的话，心头突然一凛。 大祭司说的那个人，该不会是浣雪吧？ 他不知道云浣雪有没有见过大祭司，但却是知道她陪着小宁王来过南疆。 “您口中的那个人是不是……？” 陆云霆有些紧张地问道，已经不自觉地用了敬语。 在云浣雪的事情上，他一向会格外看重。 可是，云浣雪这三个字还没有脱口而出，大祭司就已经开口打断了他：“这位小伙子，既然刚才你已经表示不在乎，现在就不用再做关心。何况，天机不应泄露，老夫刚才说的话已经本不该透露。” 这两个姑娘。 一个救世，一个祸世。 但若双生并行，却相辅相成。 命运的轨迹，已经开始在改变。 天下浩劫，应运而生，而若要止戈，则需同心。 能让他遇到，也算是天大的幸事。 说着，大祭司再度面向了姜婉的位置：“刚才你立下誓言，其实也便算是我南疆司命新一代的传人，此事关乎南疆的存亡，我不强求二位替我守护南疆，但在这世上有一个人，她能左右南疆的命运，老夫恳请二位，若不能守护南疆，请替老夫将东西交给她。” 这话相当于承认自己的身份。 如果不是没有办法，大祭司也不想在这里将重要的东西随意交给两个身份不明的人。 姜婉的誓言让大祭司很欣慰。 这姑娘其实本也算心善，有时候善恶仅在一念间。 一念灭世，一念止戈。 只要善意大于恶意，就足矣。 反倒是姜婉，因为大祭司的话嘴巴都张大了。 她是有听说过南疆的传闻，传闻南疆有多么神秘莫测南疆的大祭司更是接近神一样的存在，能知晓过去未来。 眼前的人就是南疆的大祭司么？ 所以，她刚才难道是在大祭司面前立了誓言？ 其实姜婉从不信誓言约束，可现在知道面前人的身份，不由也有些心里发毛。 不管姜婉表现出来有多么的震惊，她现在都是大祭司的传人了。 南疆，大祭司传人。 “所以，我是不是该感谢老天爷对我太厚爱？随便来寻个药草就能变成南疆司命传人？”姜婉干笑了两声：“看来我还真是命中注定做主角的人啊！” 这种遭遇是不是也太夸张了。 第461章 大祭司身陨 看来，姜婉觉得自己简直有些运气盖世。 “丫头，你把手伸出来。”大祭司面向姜婉，虽然看不到她，但是却面对着她说道。 姜婉再度把手伸出去，小脸上有些激动。 对于福利这种事情，其实她一点儿都不嫌多。 所以不管大祭司要给她什么，她都想要。 干瘦如柴的手掌就覆上她的，手心对着手心。 姜婉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她不像是被人手摸着，而像是接触到那种意境干枯的树皮。 可见老人家的血肉几乎都已经枯竭。 “好歹南疆也算是有了传人，老夫也算没辜负南疆世代先辈的托付，现在，我就把轮回眼的功法传给你。”大祭司的话刚落下，姜婉就感觉手心一阵滚烫，她反射性要把手收回，大祭司像是察觉到了，另一只手抓住姜婉的手不让她打断。 那是一种很玄妙的感觉，就好像在刹那间，姜婉的血肉肌肤都有了思觉。 似乎能感受到天地万物。 滚烫的感觉只是一下，很快姜婉就感受到一股温热的暖流顺着掌心流传到自己体内。 从手心开始沿着血脉肌肤一路蔓延，似乎身体的所有细胞都被打开以及重组。 耳畔还传来类似梵音的吟唱，也像是天地纶音。 那些语句虽然快的几乎都听不清是什么，可是在入耳的刹那好像就被记在了心底。 这是，传承。 那种宇宙洪荒的感悟以及传承。 直到所有功法都在姜婉体内运行了一个周天，那阵暖流彻底在她体内流动，大祭司才松开了手，整个人脱力靠在身后的墙上，他也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了。 姜婉看着自己的手，愣了一下，就这样么？ 轮回眼是什么？ 这传承就是这样手对手就可以完成吗？ 这传功是不是有些儿戏？ 她还什么都没有细细感觉到。 就好像有一顿山珍海味在眼前，但是却被囫囵吞枣的咽了下去。 “你以后可以慢慢体悟，南疆就交给你们了。”大祭司气喘吁吁地说道：“你与那个人终将会相遇，你会给她带来什么，她会给你带来什么，这个都未可知。但南疆就拜托你们了。好好辅佐那人守护南疆，若是怕被反噬，你可以把功法传给那个人。南疆出事，她一定会回南疆的。” 大祭司坚定的说道，那个人答应过他，她也发过誓的，南疆就是她的责任。 纵然言语不可靠，但是誓约却有着不能被违背的力量。 “你放心，我会尽力的。”姜婉并不知道自己立下的誓言代表着什么，更不知道启动轮回眼的功法需要耗费生命心血。 此刻看着眼前这个油尽灯枯的老人，只希望他在生命的最后一程能够好走一些。 毕竟，她救不了他。 多悲哀。 就算是学究天人，但还是救不了必死之人。 “轮回眼在南疆的寨落里，我……不好，他们来了，你们快躲起来。”大祭司话说到一半，神色骤变。 陆云霆跟姜婉也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脚步声的主人很快就会过来了。 看来只能等人离开了再向大祭司询问轮回眼的下落。 姜婉跟陆云霆躲到了暗处。 片刻的功夫，就有几个衣着朴素的男子出现在大祭司的面前。 “在这里的日子过的如何？大祭司今日可想好了？”高个子的男子在一旁问道。 听语气，他们经常到这里来。 大祭司没出声，头向一边移开，并不想理会这几个人。 “脾气还是这么大，虚崖，你知道的，我们主子可没什么耐心，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身形瘦削的男子警告道，看着大祭司的眼睛阴狠毒辣。 他们已经等得太久，等到现在都出事了。 “哼。”大祭司不屑的冷哼，他在这里遭受到的难道还少么？ 只要是他打定了主意不想说的事，他们都无法撬开他的嘴，这也是他的身体被摧残到只剩一口气的原因。 消瘦的男子一脚把大祭司踹倒在地上：“说不说，轮回眼到底在什么地方！” 大祭司没力气挣扎，柴骨的手掌紧握成拳，他的眼睛，就是被这个人挖掉的。 “让你们主子不用白费力气了，我不会把轮回眼交给心术不正的人。”大祭司的身体虚弱，这道声音却有力。 他已经是必死之人，更不会看不开这些。 消瘦男子的手掐在大祭司的脖子上，直接把人从地上提起来，他的同伴恍若没有看到。 这个死老头一直不说，他们也受了不少气，给他一点教训也好。 “你再不说，我就把你掐死了。”恶毒的话语就在耳畔，大祭司没有妥协。 他知道，就算不是现在，他也活不久了。 “轮回眼……不能交给……你们。”好在大祭司已经做好了安排，就算他死了，也有人替他继续守护南疆。 那个姑娘，来的还真算凑巧。 也很及时。 “那你就去死吧。” 咔擦一声，是喉咙骨碎裂的声音。 暗处的陆云霆和姜婉根本就没来得及旧怨。 消瘦男子似乎满肚子怨愤，直接把断了气的尸体丢到地上。 暗处的姜婉看到这一幕眼睛骤然瞪大，他们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想到刚才老人的传承，她忍不住想要上前。 陆云霆眼疾手快的抓住姜婉要出去的身影，一只手捂住姜婉的嘴巴，不让她出声。 “不想落得一样的下场就别动。”陆云霆冷漠的话语让姜婉没有动作。 人已经死去，就算上前也改变不了任何事情。 姜婉这才想起来他们现在的情况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暴露了自己也许就无法离开了。 毕竟刚才陆云霆的功力已经消耗在救治老人身上。 大祭司的回光返照，那可是用陆云霆的功法和姜婉的药丸才做到的。 “你疯了！”消瘦男子的同伴惊慌的冲着他吼，“你把人掐死了，主子那边咱们要如何交代？轮回眼的下落我们还没有问出来。” 要是知道虚崖会被掐死，他刚才就阻止了。 没有轮回眼的下落，下一个被掐死的，就是他们了。 第462章 现在怎么办？ “怕什么，这是主子的吩咐。”消瘦男子对自己刚刚杀了一个人心里没有一点担忧，眸中依然带着深深的戾气。 其他人不由噤声。 毕竟，看上去还是他说了算。 “主子有令，虚崖还是不说的话就把尸体带回去，如今南疆人人知道小宁王赶走了假的大祭司。”消瘦男子的眸中闪过一丝阴狠的光。 他话里的意思，高个男子没有听懂，就是暗处的姜婉也没明白，只有陆云霆深深的皱起眉头。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有手下开口问道。 “主子的意思自然是把尸体带走，小宁王喜欢管闲事，那就把虚崖的死嫁祸到他身上。”身形消瘦的男子阴狠地说道。 坏了他们的事，身上背负着南疆大祭司这条性命，小宁王就别想再从南疆脱身。 “还是主子英明，那咱们快点把尸体带走。”高个男子知晓是主子的命令便不再有异议，附和着消瘦男子，跟消瘦男子一块儿抬起尸体离开。 姜婉在暗处看得怒不可遏。 虽然大祭司不一定能活下来但也是一条活生生的性命，他们居然说杀就杀，最可恶的还是自己身边的这人。 自始至终，陆云霆对此看上去无动于衷，就像是一个雕塑般冷血无情。 “你这人怎么这么冷血，大祭司就死在你面前，你居然还能够无动于衷。”姜婉此刻心情很复杂。 她知道大祭司跟他们非亲非故又是将死之人，没理由让陆云霆冒着暴露的危险出手，可是，可是陆云霆至今神色不变，这态度未免太冷漠了。 “说完了么？”陆云霆的目光平静的落在姜婉的身上，英俊的面孔看上去宛若冰凿斧刻，他们身处于暗处，而他仿佛和暗色融为了一体。 姜婉不服气地扬眸：“说完了！” “说完了就跟上他们，或者你想留在这里也随便，别忘了你发过的誓。”陆云霆态度冷淡地说道。 他并不为姜婉的质问感到愤怒。 一个陌生的女人而已，他身为皇上手中的利刃，那些年死在他手上的性命多到数不胜数，一个南疆的大祭司，还不值得他拿自己的安危去交换。 何况大祭司本就是将死之人。 在陆云霆看来，那两个人的动手不过是提前结束他的痛苦，从大祭司的伤势来看，有时候活着未必比死了好。 陆云霆的提醒让姜婉剩下的话噎在喉咙。 她能对陆云霆的态度怎么办，她不是陆云霆的什么人。 她对大祭司发过誓，也已经得到启动轮回眼的功法，现在就是大祭司的传人了。 扪心自问，她要是陆云霆的话，刚才那样的情况，真的能够出手吗？ 想来大祭司也是不赞同的，他宁死都不肯告诉那些人轮回眼的下落，她要是自投罗网，大祭司知道了估计都要被气活了。 “我们走吧。”姜婉明知道陆云霆做的选择没错，可是心里还是忍不住气闷，她不和陆云霆继续争执，赶快抬脚跟了上去。 他们要快点跟上那两个人，这里是什么地方还不清楚，没准不跟上那两个人，她跟大冰块就出不去了。 空气中有湿润的泥土气息，七弯八拐，穿过无数石洞，他们终于看到外头的光亮。 顺利出来了，陆云霆没有马上转身离开，而是继续跟在那两个人身后，姜婉没有出声，默契的和陆云霆跟上。 摸清了附近大概的地形，陆云霆拉住姜婉，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接着，在姜婉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身影疾如雷电惊鸿直接出手。 不过是瞬息，高个男子在陆云霆接近时倒下去。 他身边的消瘦男子则迅速向后闪躲，连连倒退躲过了陆云霆的袭击。 “你是什么人！”消瘦男子一躲，大祭司的尸身就掉落在地上。 陆云霆没有回答紧步逼上，他不会让他们拿大祭司的尸体去嫁祸小宁王，却也不会放过眼前人去通风报信。 一阵彩色的烟雾在混战中升起，似乎是消瘦男子放出什么保命的物件。 消瘦男子的武功上明显不敌陆云霆，在陆云霆的步步紧逼下，消瘦男子喉咙处有一柄飞刀闪过，陆云霆迅速回头，姜婉手上还保持着投掷飞刀时的动作。 “不好意思，我性子比较急，顺便亲自给我师父报个仇。”姜婉笑嘻嘻的说道。 鲜血从消瘦男子的喉咙中喷涌而出，到死他都瞪大了不可置信的眸子。 姜婉缓缓的走过去，把自己的投掷出去的短刃从树干上拔出来，手腕一动，短刃准确无误的落进鞘中。 她凌厉的杀人手法让人震惊，只是片刻，陆云霆就从诧异中回神。 这种身手，他并不是没有见过。 云浣雪在技艺未成时刻擅长近身攻击，看上去和姜婉的身手倒是有几分相似。 大祭司的话语再度在陆云霆脑中响起，那个人，应该就是云浣雪吧。 “快点离开这里。”来不及细想，陆云霆提醒道。 消瘦男子已经通风报信，烟雾肯定会被人发现。 到时候他那边暗处的人一到，绝不不会放人离开的。 姜婉知晓轻重并未违背陆云霆的话，并不知道，在跟陆云霆离开后不久，原地来了许多人。 秋水寨出事了！有人私闯禁地，并且盗走禁地的圣物浮屠草。 就在陆云霆跟姜婉离开不久后，秋水寨的守卫纷纷出动，不仅将整个秋水寨围得水泄不通，无数的守卫来回穿梭，就在找擅闯禁地的那个人。 陆云霆要离开的脚步，因为对方出动的人手，不得不暂时躲藏。带着姜婉躲进秋水寨后的林子里。 青麟受命带着人护送大祭司的尸身去找小宁王。 “唉……”姜婉深深叹了一口气，瞄了一眼陆云霆：“大冰块，之前的事我给你道个歉，是我说话过分了。” 他如果真的冷漠生死就不会放弃自己离开的机会，以身犯险引开秋水寨的人让青麟顺利带着人离开。 “你说咱们现在要怎么离开啊？”这是姜婉比较愁的事，他们在的这片林子没有多大，再靠过去，后面是个断崖。 断崖不深，不过下面的河流湍急，前面又有秋水寨的人堵住了出口。 第463章 只能等 姜婉看过了断崖对面也是山，不过中间的距离太大，人力没办法跳过去，一个不小心，就会掉到河流下面去。 她什么时候那么圣母心了。 说起来姜婉现在是大祭司的传人，可实际他们也不熟啊，为了大祭司的尸体，让自己也跟着落入前途末路的境地，姜婉很痛心，她一定是突然犯蠢了！ 她来这里可不是为了犯蠢的。 “等。” 陆云霆冷淡回应，这是陆云霆给她的回答。 姜婉不懂他，所以不明白他这么做的用意。 然而此刻居于末路的陆云霆，还能悠闲的躺在树杈上小憩。 “等死吗？”话是这么说，姜婉又观察了一下四周的环境，发现他们确实没有别的出路。 渐渐，心中的焦躁却因为陆云霆的淡定而平静。 行吧，这里是南疆，以青麟那家伙护主的性子，应该很快就会带人来接应他们。 南疆冬天的风带着湿气，不像东越的雪天裹着大氅就能祛除寒意，湿冷的气息冻进了骨子里。 小宁王坐在凌云寨的竹楼里，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越发冷冽冻人，气势凌然。 此时此刻，他这露出平宁王府世子真正该有的模样。 曾经，平宁王北赴边关，威名赫赫。 而身为平宁王的继承人，他自然不遑多让。 百里奚月在重新见到小宁王，并且看他为云浣雪担忧动用全部势力搜索云浣雪的下落时，虽然心底有些不满，可是对他的迷恋却似乎更加深刻。 如果，那个让他夜不思寐的人是自己，那该多好。 如果，那个被他放在心尖上的女子是自己该多好。 “奚月？你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赶快回去！”百里洪煕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己的女儿站在竹楼外张望。 南疆大会上的混乱，以及大祭司被假冒之事百里洪煕还没有完全接受。 可现在南疆已落到如此境地，他直接被小宁王的人找上。 小宁王抓住了假冒的大祭司，并且把人带到他这里来，就是要借百里洪熙的手找出真正的大祭司。 百里奚月的心思，当爹的怎么可能不明白。 经此一事后，他更加发觉，要让百里奚月跟着小宁王，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面前的男子虽然还年少，但贵为小王爷。 而且，心思深沉。 她的女儿，并不适合。 “阿爹……”百里奚月弱弱的叫道，神色委屈，她只是在门外看看那人，并没有去妨碍他。 “唉，你先回去吧，我和王爷还有要事商量。”百里洪煕叹息一声，也不舍得对这个女儿说重话。 等百里奚月离开后，百里洪煕才进了竹楼。 小宁王依旧是一袭白衣，屋中数个火炉子在烧，一室的暖意将南疆的湿寒气息阻隔在门外。 自从云浣雪失踪之后，小宁王温润的脸上覆了一层冰霜，身边办事的人连动作都带了几分小心翼翼。 “王爷。”百里洪煕恭敬的叫道。 假大祭司的事情曝光，接着小宁王就以雷霆之势动用南疆所有人手包括总督府在内，三天不到的时间击破了假大祭司在南疆的全部势力，并且也将假大祭司抓了回来。 “问得如何了？”小宁王淡淡的问道，没有抬头，手上提起一壶滚烫的开水冲洗杯子泡茶。 阿大跟顾晓岚用他给的法子，顺利逼出躲在石头山上的大祭司。然而那人的嘴巴太硬了，小宁王没有得到想要的消息前，不想让他就轻易的死掉，就把人带到了百里洪煕这里来。 若说南疆他能相信的控蛊人，也只有百里洪煕。 “老夫有愧王爷的嘱托。”百里洪煕摇头，他对小宁王的信任感动，也亲眼见到那个可恶的冒牌货。 当亲手从他脸上撕下她人皮面具，百里洪熙当时怒不可遏。 如果不是小宁王的人阻拦想要找到真正的大祭司，他真要狠狠的教训教训那个冒牌货。 可这几日，他真的是尽力了。 “连百里寨主的蛊也不能从他嘴里问出些什么？”把假大祭司交给百里洪煕，小宁王自然是希望通过百里洪煕擅长的手段，在不见血的情况下，打探出一切。 “不是老夫不想，那人身上早已被种了蛊虫，那只蛊虫极为霸道，老夫种下的蛊皆被其吞食了。”百里洪熙有些无奈地说道，在养蛊人的心里，每一只蛊虫都是他们的心血，这几日他浪费在假大祭司身上的蛊虫足以让人肉疼上一阵了。 小宁王皱眉：“百里寨主没有比他更霸道的蛊虫么？” 身为一寨之主，小宁王不信凌云寨拿不出好一点的蛊。 “不是没有，是不能。”百里洪煕苦笑，“王爷是不知道假大祭司身上的蛊不是寻常之蛊，强行驱赶，他体内的蛊虫收到刺激，就会爆体而亡，连带着假大祭司也会死的。” 如果不是这样，他也不会犹豫不决，浪费了这么多天。 “那其他人呢？”他交给百里洪煕的人，不只有一个假大祭司，还有假大祭司的余党。 “回王爷，都是一样的。”所以他才无从下手，这期间假大祭司的残党也死掉了两个，全是爆体而亡的。 “本王知道了，百里寨主先回去休息吧，有事本王再让人去请寨主。”为了审问出结果，百里洪煕也有数日没有休息过了。 送走了百里洪煕，小宁王疲惫的捏了捏眉心。 他这几日，何尝不是没有好好休息过。 只是，云浣雪到底在哪里？ “主子，顾晓岚送来消息，秋水寨那边有异动！”阿大匆匆从外面进来。 阿二跟阿三已经救回来了，不过身子中蛊，有些损伤，现在还在修养，这些日子，南疆的事务还有由他跟顾晓岚一起负责。 不过情报上，他们并不及常年驻扎在南疆的督察院，没有顾晓岚那边的消息灵通。 “怎么回事？”小宁王微微凝眉。 南疆大会因为假大祭司而中断，各个寨子的头领为了不出乱子都极力镇压而不让人心散乱。 怎么偏偏秋水寨有了问题，要知道秋水寨位置独特在南疆绝对也算重中之重。 第464章 有人来了 “情报上说有人擅闯秋水寨禁地并盗走秋水寨禁地的圣物，据说，那人正是陆大人。”如果不是督察院那边再三确认过来的情报，阿大也不相信，陆云霆不是失踪了吗？如何能够盗取秋水寨的圣物？搅乱秋水寨的安宁？ “消息可属实？”小宁王神色凝重，他想的是那人真是陆云霆的话，他出现在秋水寨做什么？既然到南疆了，为何迟迟不来跟他们会合？ “十有八九，顾晓岚那头确定的。”阿大开口说道。 “调动一千兵卫，随本王快速前往秋水寨。”小宁王没有犹豫的下令。 不疑有他，一路追杀陆云霆的人已经确认有南疆派出去的人，陆云霆失踪后出现在秋水寨不是没有理由的。 小宁王更相信陆云霆是想要给他传送什么消息。 “属下这就去。”阿大立刻去准备人马。 小宁王的动作很快，人一齐大队人马就火速向秋水寨而去。 他没有让阿大跟着，身边就带着顾晓岚。 黄沙小路，马蹄溅起一阵浓浓的尘烟。 林子里，姜婉找到石头跟石片搭建出一个炉架，上面的石片上都是她放着的。 这里是山谷，她在周遭逛了一圈就找到几株不起眼的药草。 他们现在还是被包围的阶段手无寸铁，姜婉没有陆云霆那样的身手，当然要另外想办法保护自己。 石片上的东西被烤得滚烫，姜婉小心翼翼的用树枝把石片移开，拿起另一块比较干净的石头，研磨出药粉。 她一边忙活，一边还不忘对陆云霆问道，“大冰块，你的手下什么时候来啊？咱们在这里待了老半天了，他再不快点来，等下那些人冲进来，咱们抵挡不住。” 她的好日子还没过完，可不想就这么死在这里。 “等着。”陆云霆躺在树上，眸子睁也不睁的应道。 算算时间，他们也应该到了。 陆云霆主动留下来，怎么会不给自己留退路呢。 噪杂的脚步声隐隐约约，凛冽的风带来危险的气息，陆云霆眯着的眸子陡然睁开。 那种气息，让人不自觉绷紧神经，绝对不会是去而复返的青麟。 姜婉似乎也察觉到了危险逼近，袖子一甩，手下折腾的东西就被收进宽大的袖子里。 她抬头看了一眼树上的陆云霆，好似在向他确认一个讯息。 “他们来了。”陆云霆淡淡的开口，神情不见一点意外跟担忧。 他们躲进了林子里，外面的人闯进来抓他们是迟早的事，不过现在进来，想来那些人真的没什么耐心。 陆云霆轻轻的颔首，姜婉就绷紧了神色。 “你的人是不来了吗？”她再向他确认一遍，虽然她不怎么喜欢他那群中规中矩的手下，可如果他们又赶到，那他们脱身的几率也会增大。 就她跟陆云霆两个人，身后又是断崖急流，姜婉真的没什么把握。 “也许吧。”陆云霆看了远处一眼，青麟他们来不来，好像对他而言没有关系。 “什么叫也许吧？你不是他们的主子吗？”姜婉震惊的瞪大了眸子。 她可是拿了半条命赌在陆云霆的身上。 光靠她自己别说脱险连浮屠草都采不到，现在自己的保命符来告诉自己他也不确定，他是认真的吗？ 见陆云霆又不说话了，姜婉不安的看向林子入口的方向。 这下要死了，那个大祭司临死前还说自己命格清贵，照现在看，她能好好的活着就很不错了，搅乱天下局势，她怕是没有那个能耐。 林间的风势逐渐凛冽，叶子卷贴着地面翻飞。 “小心！”陆云霆的声音落下，姜婉自身觉察到危险已经闪身躲开。 三柄短小的飞刃穿过姜婉刚才站着的位置，钉在身后的树干上。 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十数个身裹黑袍的蒙面人出现在他们面前。 陆云霆从树上跳下来护在姜婉面前，目光冰冷的落在来人的身上。 “把虚崖的尸身交出来。”为首那人如同淬了毒的眸子落在陆云霆跟姜婉的身上，好像正在看两个死人一样。 “迟了，我们怎么可能把尸体背着走，要尸体，自己去崖底找。”姜婉指着身后的断崖。 谁有变态的嗜好带着一具尸体乱跑？ “那就更不能放你们走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姜婉竟觉得黑袍人身上的气息变得更加凌厉了。 尖锐的笛声骤然响起，姜婉这才注意到为首的黑袍人手上拿着一支笛子，他正在吹奏。 “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吹笛子？”姜婉刚要被他们的举动逗笑，下一秒，陆云霆凉凉的声音就跟着响起。 “别小看南疆的蛊。” “蛊？”姜婉猛的看向陆云霆，又看了看黑袍人，这些人吹笛子就是要用蛊虫来对付他们么？ “嗯。”陆云霆来南疆的路上数次遭遇伏击，其中也有相同的笛音，那些人就是拿蛊虫对付他们的。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她会下毒会解毒，可她没有遇到过蛊，哪里知道如何对付。 三两句话的时间，黑袍人将他们团团围住。 “跟紧我。”声音落下，陆云霆手中的三尺青锋直逼奏笛人的面门。 只有陆云霆知道那些蛊虫的可怕之处。 从之前的劫杀中得到的经验，这群人控蛊的关键就是笛子，只要毁了笛子或者杀了奏笛的人，这些人就无法用蛊对付他们。 奏笛的那人快步后退，和他的同伴一样露出震惊的目光，陆云霆居然发现了控蛊的关键。 看到陆云霆对奏笛人的针对，其他人动作迅速的拦住陆云霆。 “大冰块，这里交给我。”姜婉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小姐，陆云霆跟黑袍人的动作也让她看明白了，她冲进了人堆中，手上只有一柄短刃。 在众多的人中，她浅薄的功夫只能挡住黑袍人的攻击，无法将人击杀。 陆云霆在姜婉加入战斗后便脱身，手中长剑继续追着奏笛人而去。 有黑袍人注意到他的动作，从姜婉这边的战局抽身要过去保护奏笛人。 “站住！”姜婉喝道，眸中闪出了冷光。 第465章 遇小宁王 黑袍人快，姜婉更快。 她的袖子翻飞，一阵粉末把那人包围。 在对方动作僵硬的片刻，姜婉毫不犹豫的冲过去，手中的短刃从那人的喉咙穿过。 温热的血飞溅，鲜艳的红似乎刺激到了姜婉，杏眸中的光陡然失了温度，手上的动作更加凌厉，如同换了一个人一般，不再是一味的格挡对方的攻击，仅是一柄短刃，就把方才还在逼近的黑袍人击退，身影跟上，匕首在半空中旋转，似被赋予了意志，穿透了又一个黑袍人的胸膛。 她狠辣的手法，让其他人产生惧意。 似乎，眼前的不止是一个女子，而是杀人机器。 四周的血腥让女子一向柔美的面孔显得有几分邪魅妖娆，森冷慑人。 陆云霆已将奏笛人击杀，回头看到姜婉杀红了眼，眉头皱起。 姜婉处于上风，陆云霆没有上前阻拦她的动作，直到最后一个黑袍人倒下，姜婉力竭的半跪在地上。 “你怎么样？”陆云霆开口问道，他刚一靠近，姜婉那柄沾满鲜血的短刃就对准了他。 好在姜婉认出是陆云霆，又把短刃收起来。 “我没事，扶我一下。”刚才的搏杀范围里鲜血洒了一地，姜婉身上却一滴不沾，刺目的红让她的目光有些晕眩。 陆云霆皱皱眉，直接把刀柄递了过去。 男女授受不亲，他不想与云浣雪以外的女人接触。 何况，在此时的姜婉身上，他感觉到一丝危险。 那是一种对强大敌人的危险直觉。 平时看上去四肢不勤的柔弱女子，没想到在生死关头会有这样的爆发力，这代表着，她隐藏了实力。 姜婉摇摇头，伸手抓住刀柄，借着陆云霆搀扶的力道从地上站起来。 “今天的事，你就当做没看见。”姜婉犹豫了一下对陆云霆说道。 她本以为刚才杀红了眼的模样吓到陆云霆，结果一回头，陆云霆的脸色没有丝毫变化，依旧是那张冰块脸。 似乎，对于她的种种作为，与他毫无关系。 “咱们先出去。”陆云霆没有追问姜婉刚才的反常。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他对姜婉的秘密没有兴趣。 不过黑袍人突然闯进来的举动也让他明白，那些人的耐心没有他想象中的好，君舒业也动作也比他想象中的慢。 “好。”姜婉应道，她也不想跟陆云霆继续待在这里。 空气中浓烈的血腥味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有人进来，不代表外面没人继续守着。 陆云霆带着姜婉站在暗处。 相比之前，黑袍人进了林子里，外头守着的人少了一半，似乎笃定了陆云霆跟姜婉不会活着出来，他们的态度有些松懈。 陆云霆手里颠着几个小石子，眸光直视几个巡逻的几个守卫，手上一动，石子飞向守卫，那几个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你点了他们的穴道？”姜婉震惊又嫉妒的看着陆云霆。 这么秀的点穴方法，她也想要学！ “嗯，走吧。”那几个守卫被点住穴道，陆云霆带着姜婉迅速离开。 “咱们现在要去哪里？”姜婉一边跟上一边问。 没有危险的话，她想让陆云霆送她回南庆，哪里都没有她的小草庐安全又舒心。 “等人。” 陆云霆等的人还没有过来，他不能先离开。 “你那些手下应该不会来了，咱们就不要浪费时间……”姜婉以为陆云霆指的是青麟他们，正开口劝说，就看到前面有大队的兵马将附近包围住。 来者都着铠甲，看上去全副武装。 森寒的杀气凛冽。 “大冰块，这是怎么回事？”姜婉愣愣的拉扯陆云霆的袖子。 什么鬼，她没看错的话，那些人是东越朝廷的人吧？ 那些甲胄可是官府定制。 “有人来接手，咱们差不多可以离开了。”陆云霆长舒一口气，看来君舒业的动作也不算太慢。 大队的人马从他们身边穿过，其中一辆马车显然处于主位，被拱卫着而行。 马车里的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掀开了帘子，陆云霆的目光跟那人对上。 山水迢迢，这是他们两人再次遇到。 君舒业，他来了。 “大……大冰块，我……我没看错吧？”姜婉看着马车从自己面前经过，难掩自己的惊喜。 冷若冰山雪，白衣月下霜。 马车内光线昏暗，却难掩里面男子的清华神采。 谪仙下凡，不过如是。 她本以为，陆云霆已经是她见过最好看的人了，没想到这么好看的人居然还有一个。 陆云霆没接姜婉的话，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没有留下的必要，抬脚向另一个方向离开。 “陆云霆，好久不见。”小宁王不由开口，陆云霆消失的时日不短，却在这时出现，很可能与南疆现在的事件也有什么关联。 “小宁王，南疆地险，不是久留之地，您该回京了。”陆云霆停步，转头回望。 “你慢点，你等的人是不是他？”姜婉追在他身边悄悄问道：“他是谁呀？叫什么名字？” 小宁王？ 难道是一个王爷。 如果是王爷那可就不好玩了，毕竟这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可容不得别人忤逆。 她现在这样流落江湖还不就是因为得罪了所谓王爷。 不过颜值即正义，这人长得还真是好看。 “本世子本来就欲回京，如果不是南疆这里有了意外，恐怕我想我们会在京城重逢。”小宁王抬脚，从马车中走了出来。 公子人如玉，站在甲胄将士之中，更显得清贵卓然。 如水墨勾勒的眸子一向淡然，在望向陆云霆的那一刻却带着隐隐的敌意。 这个人，娶了浣雪。 他们，成亲了。 他当时选择了放手，但却并没有把云浣雪从心底剔除。 小宁王给自己留了余地，但是这个余地，却被眼前的这个人，给剔除了。 他护着浣雪一路相送，遇瘟疫，度生死。 在那一刻，小宁王就已经预感到了一种不安，不过那时，已经来不及回头。 可没想到，圣上赐婚，虽然浣雪逃婚，陆云霆却依然如期成亲。 这让他们的关系一锤定音。 现在天下皆知二人是夫妻，而他，却并不想认！ 第466章 他们两个是情敌？ 小宁王不想承认他们已婚。 不想承认面前的这个人，就是浣雪的夫君，是冠之以姓的携手之人。 “南疆苦寒，不是小宁王这种身份应久留之地，有什么话还是京城再叙吧。”陆云霆淡淡说道，他们两人之前没有交情，以后也没打算有什么交情。 姜婉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终于感觉出两人之间好像有些不对劲。 “本世子还未准备回京。”小宁王淡淡说道。 现在，浣雪下落不明，他不可能回京。 “难道小宁王倒是准备在南疆长驻不成？”陆云霆看了看他这次带出来的人手，主要应该是小宁王自身的暗卫以及南疆总督府的兵卫。 督察院的人手也有，但并不多。 “当日成婚，未及讨杯喜酒来喝，如今总要见到郡主之后舒业才会心安。”小宁王语气清凉地说道，喜酒这两个字说出来都带着剜心之痛。 “郡主？！”陆云霆眉头一凛，眸光冷冷看向了督察院人手的方向。 陆云霆的出现，督察院的众人也看到了主心骨，尤其是顾晓岚，见到了陆云霆，整个人如释负重。 然而随着陆云霆的出现，另一层忧虑蒙上顾晓岚的心头。 他没想到主子会在这个档口回来。 云浣雪失踪的消息，他没敢让人传给陆云霆，而今陆云霆回来了顾晓岚不敢继续隐瞒。 “夫人也跟来南疆了。”顾晓岚来到了陆云霆近前，愁眉苦脸地说道。 小宁王叫云浣雪郡主，他可不敢这样称呼，既然陆大人来了，那当然是要叫陆夫人的。 “什么？！”陆云霆冷峻的表情有些龟裂，他没有想到云浣雪会来。 她为什么会来？！ 她来干什么？！ 但是看到此时兵卫众多，他也知道这不是说话之机，所以话语一转：“如今南疆大祭司已死，后面的事情还需要小宁王来善后了！” 说完，他把大祭司尸体所在做了交代，事情全部推给了小宁王，立刻带着督察院众人离去。 姜婉转转眼眸，追在了陆云霆身后。 似乎，有热闹看。 看这个大冰块和那个好看的小王爷，两人绝对有故事。 他们直接回到了督察院，陆云霆他们在谈正事，督察院的事情姜婉没准备掺和，很自觉的在院子里待着问着那些小喽啰八卦。 她不是东越人，所以对于这里情况并不知道，小宁王什么人和陆云霆什么人就只能靠打听了。 空气中一阵静谧，屋中的气息一再被压低，陆云霆手上拿着侍从刚奉上的茶，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上青筋浮现。 顾晓岚汇报完消息之后，便跟青麟站在一旁不敢出声。 “砰”的一声，茶杯在陆云霆手中碎裂，茶水溅了一地。 “如此重要的消息，你到现在才来汇报？”陆云霆的脸色一沉，表情骤寒。 云浣雪竟然跟着到南疆来了，并且在小宁王的眼皮底下被人掳走无人察觉。 这是小宁王无能，何尝不是督察院失职。 陆云霆眸中勾起一抹危险的冷光，看来南疆这里的督察院是该好好整顿一下了。 “对方早有预谋……”顾晓岚喏喏说道，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我不想听任何借口，将郡主是大祭司继承人的消息放出去。”陆云霆冷漠的打断顾晓岚的话。 不管对方是如何预谋的都好，人都是在他们眼皮底下被带走。 现在还不知道对方什么人，能躲过了督察院在南疆的眼线，这股势力绝对不容小觑。 院子里的姜婉听到里面的声音，表情微微一僵。 所以，那个大祭司说的人，是个什么郡主？ 陆云霆是知道那人是谁的？ 还是大冰块为了救人故意这样说的。 “所以你说的这个郡主就是云浣雪，就是你们那个陆大人现在的夫人？也是小宁王以前悔婚的对象？”姜婉悄声问向身前的小喽啰。 不过片刻功夫，这些人的身份关系她早已经套问清楚。 “所以他们两个是情敌咯？”在对方回答之前她再度加上一句。 “姑娘小声点，这可不能声张。”小喽啰有些害怕地看向屋内，如果不是里面正在谈论别的事情，就姜婉刚才这声音绝对能被听到。 “这还用声张，他们两个之间那种不对劲的样子脚指头都能能猜到。”姜婉笑眯眯地说道。 如果云浣雪真的是大祭司要找的人，那很可能是和她来自于同一个地方。 那这姑娘倒也是不容易啊。 一家人全部战死，就她一个人活着。 而且被据说还是被退婚了两次。 这遭遇听着怎么都像是女主角啊。 正说着，一个身穿月白色长衫的男子翩然走进了督察院的院落。 小宁王，来了。 姜婉眼眸不由睁大，眼睁睁看着这个清俊如玉的男子走进了房间。 “小宁王，能让一个大活人在你眼皮子底下被劫走，你真是厉害了！”陆云霆看到他，忍不住冷冷说道。 “是我的不是。”小宁王眸光一暗，虽然当时情况确实混乱，但云浣雪失踪确实是他护卫不周。 “那她人呢？我就不信你真的半分都不知道！”陆云霆压不住的怒火，按道理来说，云浣雪如今没有结怨，应该不会是寻仇：“当初你们在南疆到底遇到了什么事？！” 可就怕被搅和到什么南疆的事情当中。 当初小宁王和云浣雪曾经携手去过南疆，这件事他本来不准备提。 但现在似乎这件事不提很难知道对方到底要什么。 小宁王的脸色十分难看，大祭司的尸体他已经见到，大祭司已死。 这让整件事似乎再度蒙上了阴霾。 “你刚才的话我在外面有听到，你让散布消息浣雪是大祭司继承人，这件事可为真？”小宁王没有回答，反而开口问道。 “不这样说怎么会让那些人投鼠忌器！”陆云霆倒是不意外为什么他人还没来就能听到屋内的声音，在座的哪一个不是耳聪目明。 小宁王眉头一蹙，他以为这是真的，但看陆云霆这意思只不过是为了保障云浣雪的安全。 “如果是这样，我建议还是不要对外这样宣称。”小宁王沉吟了一下开口说道：“南疆的事情，不宜让浣雪参与过多。” 第467章 轮回眼判归处 小宁王始终不希望南疆变成云浣雪的责任。 当年她立了血誓，那是他最追悔的事情。 云浣雪的性子他一向知道，向来言出必诺。 这血誓不但有南疆的束缚，对她来说，也是绝不会反悔的事情。 窗外的姜婉不由摸摸下巴，那大祭司说的那个人到底是不是云浣雪，她不了解根本无法确定。 “那你难道有什么好建议？”陆云霆的声音冷而讥诮。 “其实浣雪是被一个人带走的，那个人应该不是东越人。”小宁王对这件事已经进行了反复盘查，而且对方的行踪也并没有在南疆继续藏匿：“很可能，他们带着浣雪去了南庆。” “这是你调查的结果还是猜测？”陆云霆的眉头微微一皱，如果不是东越人，那这反胃可就大了。 要知道云浣雪虽然现在没有结怨，可年少时候可是没少在四国闯祸。 彼时就算是他都不知道她到底四处跑到了哪里，结识了什么人。 “猜测。”小宁王脸色有些难看，但这是最合理的推断。 来往官道小路他都派人坚守盘查却一无所获，所以很有可能对方悄无声息的去了南庆。 “马上准备启程南庆。”陆云霆深吸口气，已经做了决断。 “主子，不可……”青麟连忙出声阻止，郡主的身份他不能置喙，但是启程潜入南疆寻人，绝对不行：“郡主不一定被虏到南庆。” 青麟话音刚落，就收到陆云霆射过来的冰冷眼刀：“以你们的调查，如果还在南疆的可能性并不大。而且小宁王也不是等闲人，浣雪失踪，他也不知下落，所以现在南庆是最有可能的地方。” “皇上那边若是知道主子为了郡主大动干戈，天子之怒绝不会轻易熄灭。”青麟硬着头皮上前说道。 他是陆云霆贴身的侍卫，皇上对陆云霆跟云浣雪的态度，他多少知道一些。 别的不说，就拿陆云霆督察院副统领的身份，皇上手中最锋利的刀，悄悄潜入南庆，南庆皇室绝不会轻易放过这个可以铲除陆云霆的机会。 “你想违抗我的命令么？”陆云霆冷冷的扫了他一眼。 “属下不敢。”青麟神色挣扎，不敢再阻拦。 “你当真要去南庆？”小宁王没有想到陆云霆会这样的当机立断：“毕竟这只是猜测。” “但也是最有可能的猜测，你已经在南疆一段时间比较了解这里情况，你坐镇南疆，我去南庆，这是最好的安排。”陆云霆冷声说道。 小宁王适合留在南疆，而他一向做暗探，对于打探消息要比小宁王擅长，所以更适合潜入南庆。 “叩叩叩！” 敲门声在这时候响起。 带着一股疏离的礼貌。 要知道在这里议事的都是督察院首脑，而小宁王也是不请自来。 如果是督察院手下有的可以自行入内，就算是敲门也有独特的手法。 而这明显就是敲门。 除了陆云霆，青麟跟顾晓岚都悄悄松了一口气。 下一刻不禁又疑惑，这时候谁敢来敲门？ 他们跟主子商谈要事的时候，向来不会有人没眼色到这个时候来打扰。 “属下去看看。”顾晓岚去开门。 不过门外那人动作更快，还没等顾晓岚把门打开，“砰”的一下，门直接被外面的人用力推开了：“大冰块，我有一个法子能帮你找到人。” 顾晓岚的动作顿时就僵住了，这不是主子今日带回来的姑娘嘛？ 姜婉风风火火的从外面闯进来，无视众人的冷脸走到陆云霆面前。 “出去，这不是你该进的地方。”青麟拦住姜婉，冷声喝道。 他感觉自己额头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他就知道这个女人是个祸害。 眼见主子正在气头上嘛竟敢在这种时候闯进来，督察院的人都干嘛去了，怎么把她给放进来了。 小宁王冷冷地看向来人，这个女人，在见到陆云霆的那一刻就站在他的身旁，当时还暗搓搓地拽拽陆云霆的袖子，看上去小动作不断。 他们两人什么关系。 他知道陆云霆已经娶了平妻，难道有惹上了什么风流债。 他知道云浣雪的性子绝对不是容自己丈夫与人分享的，不知浣雪可知道陆云霆这副样子？！ “谁说不该的？我有找到你们郡主的法子，你确定你家主子不想听听？”姜婉一如既往不怕死的挑衅青麟，看这个严肃的侍卫阴沉下一张脸，她就莫名觉得心情大好。 她这话让屋内的情势一变。 就算小宁王也不由眸子睁大。 “说说看。”陆云霆看向姜婉，他知道这个女大夫有些神秘，先不说那种诡异的身手，就连大祭司都看出她的不同。 同样被大祭司选中的继承人，姜婉的性子又与云浣雪有些相似，陆云霆不介意听听她的法子。 见陆云霆没有赶自己，姜婉冲青麟露出一抹得意的笑，直接看向陆云霆：“那日大祭司选中我当继承人，这事你是亲眼所见的。我听说大祭司的轮回眼可以知过去，晓未来，你现在没有确切的消息，与其像只无头苍蝇到南庆四处碰壁不如先把轮回眼找出来，我帮你看看人在哪里。” 姜婉对外人传说的轮回眼很感兴趣，“怎么样，轮回眼再难找，好歹还在南疆之中，南庆的地盘可比南疆大多了。” 这种选择，只要是不傻的人，都会选择先找轮回眼。 “什么，你是大祭司传人？！”青麟有些不敢置信。 “怎样，这身份是不是吓死你了！”姜婉一脸的得意洋洋。 小宁王也有些不敢置信，他看向这个姜婉，总觉得有些莫名的熟悉。 “为什么要帮忙？”陆云霆是亲眼所见她得到大祭司传承的人，也知道当时姜婉并没有把大祭司的话跟立下的誓言当作一回事。 姜婉轻笑：“不过是想确认一下轮回眼的真假，顺便瞧瞧大祭司口中，那个跟我互为贵人的人。” 大祭司说，她跟她之间，合则互为贵人，不合则是最大的敌人。 那人跟她一起注定要在这世间掀起一阵风浪，这样的人，说对她不好奇，姜婉自己都不相信。 第468章 他们是谁？ 姜婉感觉那个人八成就是他们说的那个云浣雪，也是什么昌平郡主，还是大冰块的老婆。 要这个人和她来自同一个地方，那可真是见老乡了。 要知道，她们能见个老乡有多难。 在这个世界，很多时候感觉都是鸡同鸭讲，那是一种说不出的寂寥。 当你与整个世界相悖，那是多么的孤独。 就算她这样冷心冷性的人都感觉难以言说。 但如果有个人和她一样。 那么…… 至少也有个同伴。 “大祭司对你说过什么，可让你承担南疆这个责任？”小宁王忍不住开口问道，他知道这个女子有哪里让人觉得熟悉了。 是说话作风，看上去和云浣雪有些相似。 “承担南疆这个责任？”姜婉听到就直接摆手：“哇，这责任我怎么背得起。” 她看向眼前这个美男子。 在古代，她也算见到不少出众的男子，但眼前这个，绝对算是最好看的。 小宁王神色一暗。 南疆这个责任眼前这女子都觉得背不起，何况是云浣雪。 可她当时话没说一声就直接立了血誓。 “喂，大冰块，你也没什么好不放心的。”和帅哥说话压力山大，姜婉直接把眸光转向了陆云霆：“大祭司当时也说了，若是我不想担着这份责任，便把东西交给另一个人。找到了轮回眼就算我不当这个继承人，你也可以把东西交给她。” 对姜婉来说向往的是自由，对于责任这种东西，不好意思，她真没兴趣担。 她的提议陆云霆没有拒绝，成为大祭司继承人的不只有云浣雪一个人，姜婉已经得到大祭司的传承。 用轮回眼来找人，显然更加方便。 思虑片刻，陆云霆就答应了姜婉的提议。 “那便有劳姜姑娘了。” 陆云霆当天便让人给姜婉收拾出一间屋子，下令让人搜查轮回眼的下落。 …… 南庆 离开了南疆，慕七依旧让人紧盯着南疆的动静。 秋水寨的动静不小，他在翌日就收到了大祭司尸体被劫的消息，设立在秋水寨的据点也因为大祭司的尸体被劫而被捣毁。 陆云霆居然出现在南疆。 宫中接二连三的催促，让慕七更加烦躁。 “把秦太医叫进来。”慕七对近身的侍从吩咐道。 秦太医就是他之前叫过来的太医，因为给云浣雪下针风险太大而退怯的太医。 “殿下。”不多时，秦太医从外头进来，身上背着一个不大的药箱。 “时间不多了，不管结果如何，马上给她施针。”变成傻子也好，他费劲了心思才把人带回来，决不能轻易放她离开。 “殿下，臣没有把握……”秦太医不知道慕七为何突然决定，脸色有些白。 这是拿人命在开玩笑啊。 “我说了，不计后果！”哪怕这一针下去，会要了云浣雪的命，他也在所不惜。 “臣……臣当尽力而为。”身份悬殊，他只是一个为皇家看诊的大夫，无权反驳主子的意思。 跟一条陌生的性命相比，秦太医更在乎自己跟家人的性命。 “嗷呜～嗷呜～”秦太医退下了，窝在慕七怀里的小东西仿佛察觉到主人的怒气，不安的在他怀里躁动。 “乖，很快她就会醒过来，不会离开的。”慕七伸手安抚怀里的小东西。 栖云貂黑溜溜的眼珠子在慕七身上转动，接到慕七递过来的食物，很快就乖顺的窝在他怀里不闹，还讨好似的在他身上蹭了蹭。 多乖巧的小家伙啊，要是她也能乖乖的听他的话该有多好。 慕七的思绪开始飘远。 …… 云浣雪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周围都是一片白茫茫，有时漆黑不见五指。她漫无目的的往前走，一心想要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然而不管她再怎么走，眼前的场景依旧没有变化，就好像这条路永远没有尽头。 一阵眩晕中，她在漆黑中看到一道光亮。 那里就是出口么？ 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云浣雪用有生以来最快的速度向那道光亮狂奔。 她碰到了，她终于可以离开了。 用力的撕开那片光亮，云浣雪终于看到的外头的景物。 微风乱动，抖落的树叶铺满池面，一老两少就那么悠闲的躺在树下，身边各放着一支钓竿。 “早就应该这么做了，妹妹总待在书房里看兵书，行军布阵又不是一天就能学会的。”少年调了一个舒服的位置，抬手遮住眼睛，这么悠闲的日子对他们来说是不可多得。 “你这个臭小子还有脸说，居然被自己的妹妹比下去了！”老者闻声便气呼呼的给了少年头上一个巴掌。 自家孙女越优秀，他就越怒孙子不够争气。 “哎哟——”少年夸张的痛乎，“好歹我也是您的孙子，虽然比不上妹妹到底也不差啊。”少年对自己还是满意的，见老者又抬手了，吓得连忙往妹妹身边躲。 云浣雪的嘴角微微勾起，老者虽然凶，但亲人之间的温馨仍是让人羡慕。 她把视线转过去，看到那个年纪较小的少年时，脸上的笑意突然僵住。 那不是一个少年，是一个换了男装的女孩，那张脸跟自己一模一样。 心底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云浣雪，这个穿着男装的小姑娘就是她。 云浣雪看到小时候的自己突然拽动钓竿，接着一尾大鱼被钓上来。 “好大一条鱼啊！”她身边的少年话还没说完，他的钓竿也开始剧烈的抖动，他连忙抓住钓竿，欢喜的喊道，“我也钓到鱼了！我也钓到鱼了！咱们今天晚上就吃松鼠桂鱼！” 少年笑得高兴，一旁的老者脸色比较臭，等了一下午，他的钓竿就是没有鱼上钩。 “不钓了不钓了。”老者直接把钓竿往地上一丢，转身离开。 “哈哈哈！”少年在老者走后，不客气的笑出声来，云浣雪看到小时候的自己也跟着抿唇浅笑。 “妹妹我跟你说，爷爷现在说生气，等会鱼上桌，他铁定吃得比所有人都多。”他好像早就摸清了自家老爷子的脾气。 眼前的一切，彷如镜花水月。 不知是何处何夕，他们是谁？ 第469章 她为什么还不醒？！ 翌日。 秦大夫脸色苍白地来到了府内。 他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准备。 “你不需要徒弟跟着？”慕七看着他如雪的脸色不由脸上有了怒色。 秦大夫并不想连累自己的家人以及徒弟，所以摇了摇头：“殿下，施针这件事有殿下在就够了。” 这件事凶多吉少还是不连累他人为好。 不然，谁在场谁倒霉。 …… 云浣雪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周围都是一片白茫茫，有时漆黑不见五指。她漫无目的的往前走，一心想要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然而不管她再怎么走，眼前的场景依旧没有变化，就好像这条路永远没有尽头。 一阵眩晕中，她在漆黑中看到一道光亮。 那里就是出口么？ 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云浣雪用有生以来最快的速度向那道光亮狂奔。 她碰到了，她终于可以离开了。 用力的撕开那片光亮，云浣雪终于看到的外头的景物。 微风乱动，抖落的树叶铺满池面，一老两少就那么悠闲的躺在树下，身边各放着一支钓竿。 “早就应该这么做了，妹妹总待在书房里看兵书，行军布阵又不是一天就能学会的。”少年调了一个舒服的位置，抬手遮住眼睛，这么悠闲的日子对他们来说是不可多得。 “你这个臭小子还有脸说，居然被自己的妹妹比下去了！”老者闻声便气呼呼的给了少年头上一个巴掌。 自家孙女越优秀，他就越怒孙子不够争气。 “哎哟——”少年夸张的痛乎，“好歹我也是您的孙子，虽然比不上妹妹到底也不差啊。”少年对自己还是满意的，见老者又抬手了，吓得连忙往妹妹身边躲。 云浣雪的嘴角微微勾起，老者虽然凶，但亲人之间的温馨仍是让人羡慕。 她把视线转过去，看到那个年纪较小的少年时，脸上的笑意突然僵住。 那不是一个少年，是一个换了男装的女孩，那张脸跟自己一模一样。 心底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云浣雪，这个穿着男装的小姑娘就是她。 云浣雪看到小时候的自己突然拽动钓竿，接着一尾大鱼被钓上来。 “好大一条鱼啊！”她身边的少年话还没说完，他的钓竿也开始剧烈的抖动，他连忙抓住钓竿，欢喜的喊道，“我也钓到鱼了！我也钓到鱼了！咱们今天晚上就吃松鼠桂鱼！” 少年笑得高兴，一旁的老者脸色比较臭，等了一下午，他的钓竿就是没有鱼上钩。 “不钓了不钓了。”老者直接把钓竿往地上一丢，转身离开。 “哈哈哈！”少年在老者走后，不客气的笑出声来，云浣雪看到小时候的自己也跟着抿唇浅笑。 “妹妹我跟你说，爷爷现在说生气，等会鱼上桌，他铁定吃得比所有人都多。”他好像早就摸清了自家老爷子的脾气。 眼前的一切，彷如镜花水月。 不知是何处何夕，他们是谁？ 晚饭的时辰到了，老者比谁都早到，坐在桌前等着下人上菜，端上来的菜色精致美味，他都不放在眼里，直到松鼠桂鱼上桌，他的眼睛才亮起。 “好吃，好吃，就是这个味，哈哈哈！”老者洪亮的笑声响彻整个花厅。 “爷爷你慢点，给我也留一点。”少年不甘示弱的跟老者抢吃，就因为这道菜是妹妹亲手做的。 真好。 云浣雪看着一室的温馨，心里有一阵久违的感动。 “老爷子，不好了！”就在老者跟少年吵吵闹闹的时候，外头突然有下人满脸惊恐的跑进来，打破了屋里短暂的温馨。 “什么事这么毛毛躁躁的，有话好好说。”爷孙俩停止了打闹，云浣雪看到那个小时候的自己，一脸凝重的看着进来的下人。 他们在说什么？ 云浣雪眉头突然皱起，耳边早已听不到那些声音了，只看到少年动作僵在原地，身体硬朗的老者受了重大打击一般，身体直直向后跌倒，云家上下乱作一团。 出什么事了？ 云老爷子被下人抬回房去，云浣雪看着小时候的自己紧跟在后，也想要跟上去查看情况，她脚步刚一踏出，眼前一阵刺眼的白光闪过，她就陷入一阵昏迷当中。 …… 阳光从窗外洒进来，铺满一地的温暖也驱不散南方特有的湿冷气息。 药味弥漫，屋子里的人跪满一地，无从平息他们主子的震怒。 “秦太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震怒之后的慕七语气逐渐平静，地上的人更加的不安。 为首的是之前奉命给云浣雪扎针的大夫，在面对慕七的时候，他的惊慌明显比其他人更甚，苍老的身体抖动不停。 “回……回殿下，兴许再过几日，这位姑娘就会醒了。”秦太医颤颤巍巍的说道。 本以为扎完针后人顶多就是变成傻子，哪儿知道这人昏迷了四五日还不醒，照这个情形看，这人醒过来的几率不大，可秦太医如何敢把这话告诉慕七。 想到自己给云浣雪扎的针，现在却让人昏迷不醒，秦太医心一横便说道：“她的情况特殊，老臣扎针前便提醒过殿下，如今只能等着她自己醒过来。” 慕七的震怒让秦太医心中再次确定，这位姑娘对殿下不一般。 “最好是这样。”慕七冷漠的目光从所有人的身上扫过，“都跪在这里做什么，屋子里这么冷不知道烧个炉子，你们都是死人么？” 他这么一喝，跪着的人都跑出去了。 秦太医给床上人把脉的手抖了一下，他知道慕七这是在迁怒，强忍着心里的不安，仔细的给床上人把脉。 混浊的眸子看着那只葱白的手，不可置信的又看了一眼，连脉象都没有去注意。 “醒……醒了。”秦太医惊叫道。 连他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前一刻还被自己确诊为醒不过来的人，突然醒了，秦太医又惊又喜。 慕七闻声，看向床上的人，眸子里有他自己都没注意到的光亮。 “愣着做什么，快给她看看。”他对傻愣着的秦太医叫道。 “是，是。” 云浣雪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朦胧中看到了一张脸，可是没等她看清，沉重的疲惫感让她重新闭上了眼睛。 第470章 有个女子叫阿雪 东厢房里住着的人醒过来了，整个府邸的下人都感觉到慕七的情绪又变温和了。 所有人都不知道东厢房那位是什么身份。 从秦太医走后，府上众人便被勒令，不准随意接近东厢房。 这位姑娘居然可以住在殿下毗邻的院落，要知道这并联殿下院落的地方一向是禁地，除了殿下就算是那些贵妾都没办法进入。 “该喝药了。”嬷嬷从外头走进东厢房，把手上端着的药放到桌子上后，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等着屋里的人走出来。 阿雪已经养了足足七日，她本来也没有什么伤病，所以现在早已经是行动自如。 只是，在醒来之后，前尘皆忘。 她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身份，只知道他们叫她阿雪。 至于全名是什么，没人知道。 也没有人告诉她。 “殿下有令，叫阿雪姑娘从今日起到跟前伺候，你动作快些，别耽搁了。”话说完，嬷嬷转身离开，不给那位被唤做阿雪的姑娘回话的机会。 还真是个怪人。 阿雪看着嬷嬷离开的背影，不由的撇撇嘴。 她皱着眉头端起药碗，放了一会儿的药汁不烫了，那股刺鼻的药味却还是让人作呕。 府邸的路嬷嬷带她走过一次，眼下嬷嬷离开了，她便自己到主院去。 一路上随处可见别的下人窃窃私语，阿雪听得不明确，但能够确定，那些人口中议论的对象都是她。 她耸耸肩，随他们说去吧，反正她什么也想不起来。 也算是得过且过。 府上只有一个主子，慕七这会儿估计还没起，房门还是关着的，阿雪第一眼就看到已经离开的嬷嬷在院子里等着，她身边还有两个丫鬟，一个手上捧着衣裳，一个端着一盆清水，看到阿雪来迟了，嬷嬷的脸色有些不悦：“怎么磨磨蹭蹭那么久，殿下快起来了，还不快点接了东西进去伺候。” 不用指名道姓都能知道嬷嬷说的是她。 阿雪刚走近，嬷嬷身后两个丫鬟就把木盆跟衣裳全部交给她。 “仔细着点。”离开前，嬷嬷还不忘叮咛道。 “哦。”阿雪应道，没错过嬷嬷身边两个丫鬟幸灾乐祸的神情。 嘁，神气什么，还不都是下人么。 “说了几次，你可以叫我张嬷嬷，和人说话可不要这么没礼数，记住等下要叫主子殿下。”张嬷嬷冷睨了阿雪一眼警告道。 那两个本来侍奉的丫鬟也跟着冷眼相看，这位以来就取代了这边侍奉丫鬟的地位，让人不能不气闷。 推开房门，阿雪随意的把水放在桌子上。 她还没进来过主院，一眼看过去，阿雪只想到富丽堂皇这个词。 椅子是名贵的红木雕花太师椅，墙上的画是不是名师真迹她不知道，但案几上的孔雀石嵌珠宝蓬莱仙境盆景绝对是真的。 紫檀木做的底座，孔雀石雕刻的山石美轮美奂，珍珠宝石金银雕刻的桃树祥云，精致又奢华，就这一盆拿出去，一辈子都不愁吃穿了，更别说那面玛瑙串成的珠帘，用金银丝绣的鲛纱屏风，连地上的毯子用的也是上等的雪雁绒。 阿雪几乎能够听到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 这么多值钱的东西就这样大喇喇的摆出来，简直就是在逼人犯罪啊！ “嗷呜嗷呜～”正在阿雪出神的时候，眼前突然冒出一只灰色的小兽，好像自己的领地被人闯入一般，它冲着阿雪吼。 “真可爱呀！”阿雪眼前一亮，栖云貂再怎么愤怒，也改变不了它长相很萌的事实。 看到这么萌的小家伙，阿雪忍不住想去抱它，不料栖云貂脾气大，脑袋一偏就给她手上咬了一口。 “嘶～”阿雪倒吸了一口气，直接揪住栖云貂的脖子把它抓在空中，“这么凶，小心等会我把你剁了炖汤！” 恐吓的话她自然而然的就说出口，栖云貂仿佛能听懂她的话，黑溜溜的眼珠子委屈的转了转，总算是温顺下来了。 “咳咳。”屏风后的人一阵清咳，阿雪吓了一跳，手一松栖云貂就掉下去了。 小家伙机灵的在地毯上打了个滚，嗖的一下窜到屏风后面去。 真是比人还精。 阿雪腹诽了一句，没忘记嬷嬷的交代，马上把水端过去。 阳光从窗外洒进屋里，落在那人的身上，君子端方，清隽如玉，不知道是阳光还是什么，他的身上围绕着一种温润的气息。 阿雪醒过来的那天就见过这个人一次，当时并没有仔细打量他的样貌，只知道他长得很好看。 “你站在那里干嘛？”被她一直盯着看，慕七并不介意，脸上划过一抹笑意，难得她也会像普通女子一样盯着他看。 这些天他比较忙，毕竟南疆的乱子他也要负上责任。 何况，假祭司暴露，那就代表着南庆多年的安排筹谋终究是化为乌有。 光是善后他就足足忙了这些天。 本来被降罪的郁闷让他心情有些郁郁，可此时见到双眸澄净无辜的云浣雪，却终究忍不住高兴起来。 她没死。 施针的结果算是让他满意。 这些天其实他也在观察她的反应，一举一动都有人记录通报。 看样子，她是真的忘了。 那么以后，她就是他的了。 “嬷嬷让我把衣服给你拿过来。”阿雪若无其事的把衣服给他挂到屏风上，“顺便有个事情想要问问你。” 说完，阿雪有些懊恼地眨眨眼：“不对，殿下，是有些事要问殿下。” 她总算想起嬷嬷的叮嘱。 “你不用唤我殿下，有什么想问的直接问就可以。”慕七抬头，看着阿雪温顺的面容，心情很好。 但想到她的话语，应该是被嬷嬷教了规矩。 可对他来说，她不需要和他守什么规矩。 “不叫殿下那该叫什么？”阿雪有些无辜地问道，不知道他的话和嬷嬷的话为什么不太一样。 在嬷嬷和那些下人口中，他是这府上最值得尊重的主人，人人都叫他殿下。 她虽然不记得以前发生的事情，可有种隐隐的感觉，自己可这里的人不同。 而殿下，似乎脑海中知道是很高地位的人。 这样的人，原来是可以这么亲切的吗？ 可看着这个人幽深的眼眸，总感觉不会是这么好说话的人。 第471章 服侍他穿衣 虽然记不起来什么，但识人阿雪还是知道的。 眼前的人，可是心思深沉的长相。 她现在只知道自己可能是府内的人，负责侍候这位主人，而这位府内的主子，衣着华丽，身份贵重。 可是，阿雪心中却不想低人一头。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所以和这个慕七说话，她也带着一种试探，看对方对她是什么态度。 “你可以叫我慕七。”慕七的话语一顿，虽然很想让云浣雪称呼自己的名字，可毕竟府内还有规矩。 何况，他不知道他的名字会不会刺激到云浣雪。 所以，还是先叫这个吧。 “那慕七，我真的是自己把脑子摔坏的？”阿雪眸光闪了闪，既然让她直呼其名，那么这个主子对她应该算是比较看重。 也可能是她在府内的地位很高。 不过一觉醒来云浣雪什么都忘记了，大夫说她伤到脑袋，嬷嬷说是她自己贪玩从假山上掉下来的。 但这些都是别人告诉她的，她一点印象都没有，越想头越疼。 甚至就算是没有病她都要每天吃药，不吃药的话头就疼的厉害。 所以，她也想问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慕七闻言，抬头看向面前的女子，目光似是在确认一般。 因为病中，所以衣衫并没有经过额外的装扮，就算是发髻都是下人帮忙梳了最简单的式样。 可是月白色的罗裙穿在她的身上，却把云浣雪本来就秀丽的面庞映衬的更加出众。 此时，女子的眸中只有他。 那双看他素来冷冽的凤眸此时澄澈如水，看上去带着懵懂无知。 墨色的眸中，只映着他的身影，没有旁人。 “问这个做什么，事情已经过去了。”慕七微微一笑，起身淡淡说道。 关于阿雪的过去，就是从假山上自己掉下去，导致失忆忘记了所有的事情。 “终究是自己的事情，当然想要知道清楚。”云浣雪眨眨眼说道，她的脑子有时候木得厉害，不能想过去的事情，想的话就像是要把头整个劈开来似的。 对上阿雪询问的目光，慕七道，“你是自己贪玩摔伤的，大夫说了，只要好好喝药，慢慢就会想起来的。” “哦。”云浣雪低头，手指玩着衣角。她再怎么问都是这个答案，好端端的，怎么会有人害她呢，是她想太多了。 把水盆放到一边，阿雪就想着先出去。 “去哪里？过来服侍我穿衣。”慕七见到她要走人，立刻开口道。 身后那人突然叫唤，阿雪的脚步顿了一顿。 穿衣就穿啊，怎么还得她服侍？ 总感觉这事情不该是她做的。 服侍人…… 难道以前真的是她的事情？ 见云浣雪没有转身，慕七站在原地双手向后一负，面上摆出一副居高临下的神态：“贴身丫鬟服侍主子洗漱穿衣是你的分内事，难道失忆了还要我教你？” 现在两人重新开始相处，有些事，必须让她习惯。 阿雪还是转身了，好吧，是她忘了，自己现在是个丫鬟，主子叫她做什么她就得做什么。 “我这就过去。”云浣雪拿下自己刚刚挂上去的衣服过来准备服侍慕七换上。 如果慕七只着睡时穿的长衣，但若是出门，肯定是要更衣换装的。 慕七把里衣脱下，阿雪悄悄的瞄了他一眼，他身形偏瘦，脱掉衣服后明显有肉，特别是腹部上的块垒分明。 看上去身形保养的不错。 “看完了？”慕七戏谑的笑问，即便是此刻，他依旧是那个矜贵温润的公子。 “你说什么？”阿雪干脆装傻，开始折腾手上的衣服。 嬷嬷是不是给错衣服了？刚才没注意，现在才发现这套衣服有好几件，全穿在身上不热吗？ “错了，你手上这一件要先穿。”头上慕七低沉的声音突然响起，阿雪愣了一下，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衣服。 深色的那件是外裳，那不应该从里到外的颜色是从浅到深吗？ 仔细看着，好像是她弄错了。 嗤，怪她咯，早知道她穿错了干嘛不提醒。 错了就得脱下来重新穿，然而。 这是什么鬼扣子，扣下去的时候没觉得怎么，要解开的时候，扣子仿佛被钉死了。 “怎么了？”她动作一大，慕七的身形也跟着晃了一下。 “没事。”她总不能说自己扣上的扣子解不开吧？ 不过就是紧了一点，用点力应该就解开了。 鼻前淡淡的檀香是慕七身上的气味，她手上的力气突然加大。 撕拉—— 屋子里一片寂静，慕七没看明白阿雪这是在干嘛，阿雪手上拿着一个扣子，是从慕七的衣服上扯下来的。 “那个，是衣服的料子不好，我，我去找嬷嬷再送一套来。”扣子拿在手上，让她的手无处安放，目光更不敢对上慕七，莫名其妙衣服就裂开了，这不是她的问题，她就扯了一下扣子，衣服绷线裂开不关她的事。 “不用了，你先出去吧。”慕七没有发火，可以离开阿雪当然求之不得。 “那我就先出去了。”她把扣子往桌上一放就跑了。 慕七摇摇头，倏尔又突然的笑了。 穿个衣服也能把衣服扯坏，云浣雪真是厉害了。 秦太医没有辜负他的期望，云浣雪服侍人的本事是笨手笨脚了些，但他有的是时间慢慢调教。 他转身从柜子里重新拿了一套衣服，把身上那套惨不忍睹的换掉。 有慕七发话，阿雪直接回东厢房。 她一看就不是伺候人的料，为什么当初会来这里当丫鬟，哪怕是失忆，但一些做过的事情，总该会有印象吧？ 一想事情，脑袋又开始疼了，阿雪抬手敲了敲头部。 不想了不想了，顺其自然就好。 回了东厢房，慕七那边一早上都没再找她，阿雪乐得清闲，直接扑上床睡个回笼觉。 当个贴身丫鬟也挺不错的，要做的事情不多，连休息也不用跟府上其他丫鬟挤在一间屋子里，她自己就有一间厢房，那些人也不会不识趣的来打扰她，唯一不好的，大概就是要伺候主子穿衣服了。 可是她总觉得，不该是这样的。 第472章 急召小宁王回京 阿雪顿时又想起自己早上扯坏的那件衣服，衣服是上好的绸料，结果说破就破。 啧啧，等以后她有钱了，绝对不拿绸料做衣服。 阿雪还在床上躺着，外头的人已经进来了。 嬷嬷突然出现在东厢房，差点没把阿雪吓死。 府上的嬷嬷走路都没有声音的么？ “都是服侍人的丫鬟，阿雪姑娘还是用点心，别以为自己也是枝头的凤凰。”一进门，嬷嬷看到阿雪没有形象的躺在床上，脸色有些难看。 阿雪忙不迭的从床上下来，她从主院回来后是合衣躺上床，这会儿嬷嬷突然进来，她也不用换衣服。 “不知嬷嬷突然过来，是有什么事？”云浣雪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张嬷嬷可是一点儿都看不惯她。 也不知道这位嬷嬷是不是往日和她有仇所以才会这样。 “阿雪姑娘，别以为自己摔伤了脑子就能什么都不做，殿下还让你在身边伺候，那是你的福气，今日老婆子过来，就是殿下的意思，要好好教导教导你怎么伺候主子。你们把东西拿进来。”嬷嬷说着对外头喊了一声，马上就有两个丫鬟抱着一堆的衣服进来。 阿雪很快就认出来，这两个丫鬟是早上端水拿衣服的那两个。 好嘛，她有敌意的人全在这里。 看来接下来可不是什么好事。 “之前给你说的忘了不是，你应该怎么唤我？”张嬷嬷眉头微微一蹙，看向阿雪。 刚说的就记不住，一看也是没眼力价的。 这种女人，在府里可是呆不长。 “张嬷嬷，这是……”阿雪立刻改口，话还没有说完，两个丫鬟就把抱着的衣服丢到她的床上。 其中一个丫鬟红叶说道，“这是府上下人房的衣服，特地送来给你练手的，免得你再撕坏了主子的衣裳，一年的奉银都不够抵。” 听完红叶的话，绿柳不由得笑出了声，伺候主子伺候到把衣服都扯坏了，她还没见过这么蠢的丫鬟。 就这样一个丫头，看上去姿色虽然有一些，但主子可不是那种会为色迷眼的人。 要知道以前府里的贵妾不是没有过恃宠而骄的，下场可都不怎么好。 张嬷嬷警告的瞥了绿柳一眼，这才板着脸又对阿雪道，“动作轻些，就算是下人的衣服，扯坏了也要赔的。” 阿雪表情一僵：“要赔？” 不知道她工钱够不够赔钱的。 看来这份工作不好混，她不知道脑子里为什么会冒出这么奇怪的念头。 …… 不同于南庆后宅的刀光剑影，东越朝堂如今也是十分紧张。 南疆虽然不比四国，但神秘的蛊与几近半神般存在的大祭司，都成为四国忌惮的目标。 大祭司之死是南疆的大事，并没有瞒住任何人，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四国。 朝堂之上，此事也成为了众臣议论的重点。 针对南疆这样的乱子，朝中分成了两派意见，一派让总督安抚并且朝廷力查大祭司之事背后的原因；另一派则认为这是好事，南疆一向由大祭司上承神意，所以朝廷在那里其实并没有多少约束力，而现在大祭司出事，正好让朝中有理由派兵去管理。 南疆是个香饽饽谁见了都想上去分一杯羹，朝中为这件事快吵翻了天，而皇上对此事的却一直都没有表态，倒让底下的王爷皇子不敢轻举妄动。 京城风起云涌，远在西山的太后也有些坐不住了。 她一心担忧小宁王的安危，加上也惦记着承诺了小宁王的事情，所以云浣雪离开去南疆。 太后其实是在为小宁王创造机会，可是云浣雪走后便中断了消息联络，直至大祭司的死讯传出。 现在南疆那边到底什么情况她并不知晓，但确认了小宁王没事便开始催促他尽快回京。 加急传送的信报已经不是第一封了。 阿大手里还拿着追急的信报，然而自家主子还没有动身的意思。 “主子，太后又来信了。”阿大送上一个蜡黄色的信封，神情欲言又止：“京中传来消息，晋王等人皆因大祭司之死蠢蠢欲动，太后密令，让主子尽快归京筹谋大事。” 阿大一直跟着小宁王，自然知道太后的意思。 但现在一连数日谁都知道小宁王逗留南疆的目的，然而云浣雪跟轮回眼都下落不明。 小宁王落座在案牍后，手里是阿大递上的信，幽深的眸子晦暗不明。 他的皇祖母，胸中有雄韬伟略，但碍于继位皇帝不是亲生，所以很多心思只能放在心中。 何况，平宁王早逝，而他又是身子不好的。 现在确定他平安无恙，太后的心思恐怕是又起来了。 “还请主子尽快定夺，迟恐生变……”阿大再度开口说道。 “下去。”小宁王冷声中断手下人的催促，神情冷漠，阿大想要劝说的话顿时收回，犹豫片刻还是先退下了。 小宁王随意扫了一眼信上的内容，便将信纸丢入檀香炉中。 回京么？ 这个时候他怎么能离开，搜寻了这么久，几乎要将整个南疆翻过来，却仍没有云浣雪的丁点消息。 浣雪究竟去哪了？ 南疆的冬天不冷，但连日飘落的雨丝，却比北方的大雪更冻彻骨髓。 湿冷的气息让人体会了一把什么叫真正的冷到骨子里，屋子里燃着好几个炉子，依旧能够感受得到空气中的湿润。 姜婉站在屋檐下，悠然自在的看着院子里的雨丝飘落。 这里最闲的人就是她了。 南疆的大祭司死了，那些参与谋害大祭司的人全部被小宁王揪出来，交给南疆寨落的人当众处置，幕后身份直指南庆与北狄，至今无法确定主谋是谁。 大祭司一死南疆就乱了，因为姜婉得到了大祭司的传承并允诺会用轮回眼寻找云浣雪的下落。 陆云霆联合小宁王其实很想把姜婉推到了接替大祭司的位置，让南疆不至于因为没了大祭司而乱，但目前为了让南疆对云浣雪这件事重视，所以暂时对外声称大祭司继承人是云浣雪。 而见证人，是百里洪熙。 第473章 我帮你找人，你娶我入门 姜婉当然不反对这个做法，谁让她已经发过誓，答应了陆云霆。 当然，她更感兴趣的是南疆的蛊。 尽管他们至今仍没有轮回眼的下落，如果将来云浣雪找到，大祭司继承人谁当她都没有意见。 不过要是有新任大祭司的身份在，她想要借寨落一些寻常的蛊虫研究倒也方便。 所以找云浣雪这件事，她也会上心的。 “大冰块，大冰块！”姜婉冲着回廊下的人喊，声音才响起来，她的脚步已经向着那个人的方向跑过去了。 陆云霆今日穿了一袭深色的衣服面若寒霜，身上的气息更加冰冷。 督察院内人人自危，特别是顾晓岚，能不在陆云霆面前露面就尽量躲着，也只有姜婉能够无视陆云霆身上的低气压，不怕死的往前凑。 知道是姜婉，陆云霆的脚步在原地停住，等着她过来。 姜婉是小跑着到他面前的，停下的时候，发梢还有些乱。 “喏，这个给你。”她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瓷瓶，邀功似的递给陆云霆。 “这是？”陆云霆把东西接过。 一段时日的相处，他绝对相信姜婉是有真才实学的人，虽然性子古怪，不肯轻易为人医治，不过她却跟南疆寨落的苗民相处得不错，从她手上拿出来的药物，绝对能够药到病除。 “对付蛊毒，这个药会有奇效，也算是咱们患难与共我送你的礼物。”姜婉对自己做出来的药有绝对的自信。 “不过我怎么听说你要离开了？”姜婉问道，对陆云霆的行踪很感兴趣。 连着搜寻阴阳眼的下落也没有结果，陆云霆似乎有意去南庆找人了。 “多谢，不过陆某的事不劳姜姑娘费心。”陆云霆并没有要告诉姜婉的打算，他们虽然共同经历过生死，不过对他来说，姜婉就是南疆新任大祭司，仅此而已，他的事情不需要告诉她。 “那么担心你夫人的安危？”姜婉已经知道陆云霆对夫人倒是一往情深，看上去像是冷酷总裁不得不说的故事，八卦这种东西呢，只要有人在的地方就会存在。 短短数日，姜婉就从大家口中得知许多八卦，陆云霆早已成家，失踪的那个什么郡主就是他的夫人。 啧，长得好看的男人都这么早成家的吗？ 陆云霆的眉头轻轻皱起，并不喜欢姜婉这种八卦的人，尽管她身上有很多与云浣雪的相似之处。 “眉头皱那么深，跟个老头子一样，或许我能帮上忙也说不定？”姜婉是真的有一个法子，不过不能百分百确定，却也总比没有法子强。 “多谢姜姑娘好意，轮回眼若有下落，陆某会找姜姑娘帮忙的。”陆云霆转身便要离开。 不是不相信姜婉，轮回眼是大祭司有意藏起来的，虽说还在南疆，却非一朝一夕就能找到。 云浣雪下落不明，安危不定，他无法冷静的留在这里静静等候消息。 “喂，你等等！”姜婉拦住陆云霆将要离开的身影：“你走那么快，你怎么知道我说的法子只有轮回眼？” “姜姑娘这是何意？”连日来的疲惫让陆云霆有些不悦。 “没什么，给你看个东西。”姜婉不慌不忙的拿出一块儿古铜色的令牌。 陆云霆的神色在看到姜婉拿出来的令牌时，陡然一变，看着姜婉的目光有些惊诧又不敢相信。 “现在你该相信我能帮忙了吧？”姜婉得意的笑道，“你们的势力再如何大，那也仅限于东越跟南疆。 陆大人是个聪明人，我相信你知道这块儿令牌代表着什么。” 一瞬间，姜婉便让陆云霆的神色再三变化。 陆云霆掌管督察院，在朝堂中的事务，最主要的一项便是情报，收集天下情报，当然包括姜婉拿出来的那块儿令牌。 医者，遍布天下。 传闻四国成立之初，民间凝结了一股势力，这股势力便是遍布各处的医者——行医盟。 皇权面前，自然容不下一个无法掌控，会有异变的未知势力。 可生老病死乃人生常态，没有哪个上位者能说自己不需要大夫。 再来行医盟这么多年来，并没有威胁到四国掌权者，故而所有人都认为行医盟只是一个传闻。 姜婉，一个性子古怪的大夫，她的话有几分可信度？ “我吓到你了？”姜婉失笑道，又看了看自己手上的令牌。 这算是她第一次在外人面前拿出这块儿令牌，陆云霆不是督察院的统领吗这也太不经吓了吧？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她就已经开始谋划。 所以有自己的势力并不新鲜。 其实，大祭司说的没错，如果她真的想要祸乱天下，还没人能拦得住。 她能做到这样子，不知道那个云浣雪又能做到什么地步。 “条件。”陆云霆很快便收敛了神色，恢复冷漠的神情。 他对姜婉身上的秘密没有刻意的挖掘，但却能够肯定，姜婉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从南庆到南疆的这一路就能看出来。 行医盟被当做传闻，他却有收集过行医盟相关的情报。 如果行医盟真的存在，他对姜婉拿出来的令牌不存置疑。 姜婉这人恩怨分明，她救了他，然后要他陪她去采药，之后主动提出用轮回眼寻找云浣雪的下落，只是因为好奇大祭司的预言。 “难得看到一个比较顺眼的人，这样，若是我帮你找到人了你要八抬大轿把我迎娶入门。”她打着一副商量的口吻对陆云霆说道。 尽管面前的人冷得像块冰，依旧不妨碍姜婉对冰块美男的欣赏。 只是冰块看着她的神情，不知为何，让她有种心虚的发毛。 “像姜姑娘这样的人，难道不是想一生一世一双人么？”陆云霆凉彻的目光，似是在透过她看另一个人，带着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笑意。 “咳咳……”姜婉移开目光，却也疑惑的问道，“你怎么会这么觉得？” 一生一世一双人，这样的话说来容易。 姜婉奇怪的看了陆云霆一眼，无法理解他怎么会说这样的话来。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倘若是在以前，姜婉绝对坚信不疑，但这样的话在这里听陆云霆说出来，未免多了几分惊世骇俗的味道。 第474章 京中风云 毕竟这在以前的世界并不稀奇，可是在这世上，却很稀奇。 姜婉凝视着陆云霆，这个男人，果真不一样。 “我夫人就是这么想的，我觉得我夫人说的没错。”提到了云浣雪，陆云霆的神色不由柔和几分，尤其是眸中更是无比温柔。 云浣雪时常语出惊人，但她的想法却与他不谋而合。 一辈子很短，如果遇到了自己倾心的人，就要专注如一，心悦相惜，才不算是辜负。 姜婉的眸子转了转，看着眼前的男人。 一个人只有很喜欢一个人才会流露出这样的神情，陆云霆看上去对他夫人绝对是无比倾心。 姜婉的唇角意味深长的一勾：“那我怎么听说你在新婚不久，还娶了一位平妻？” 陆云霆难得柔情的目光被姜婉捕捉到了，她眸中有嘲讽的嗤笑一闪而过。 在这种时代寻求一份专注的爱，可能么？ 她可不是会被人轻易骗到的小女子，这么多年兜兜转转，见过的人不计其数，只见人心险恶，何时见过人心专一。 陆云霆深深看了她一眼：“看来你对我的事情倒是打听的一清二楚。” 对于姜婉的问题，陆云霆并没有回答， “只不过不喜欢有人卖深情的人设。”姜婉撇撇嘴，尽量收起了眸中的讥诮，再度摆出高冷清幽的名医样子。 “是不是深情只要在意的那个人知道就好，与旁人无关，与旁人怎么看更无干系。”陆云霆冷淡地说道，对于姜婉的态度并没有什么在意。 姜婉耸耸肩，看上去似乎陆云霆娶妻另有隐情，可是看上去他并没有对她解释的想法。 不过，姜婉却对陆云霆口中的那个人更加好奇。 一个跟她相似，又有同样决策天下命运的人，那个人会跟她是同一类人吗？ 这样的人，真的能求到一生一世一双人？ 或者说，能容忍自己丈夫纳了平妻？ “算了，我帮你找人，如果找到了，日后我再向你讨要一个条件。”姜婉自己给自己找了一个台阶下，嘴角再度笑意盈盈。 这个人情暂时就让陆云霆先欠着，反正她最近在南疆也是闲着，能够尽快看到那个跟自己命格相互扶持的人，也算让她解了自己好奇心。 身为行医盟的少盟主她掌管天下行医，消息自然十分灵通，举手之劳找一个人，换位高权重的陆云霆日后一个条件，这桩买卖怎么算都是划算的。 当初建立了行医盟目的不就是为了这个，她对经商没有兴趣，自然学不得那些开了金手指的女主建立什么全国商行什么飞票。 但她感兴趣和拿手的却是可以信手拈来，行医盟的消息可不比什么青楼联盟和商行差。 能进入个权贵之家的后院，也就只有医者了。 尤其是大宅里的女人们，哪个没有三病五灾的，女医进了后宅，听到的八卦可不是一点半点。 …… 京城 平静的局势底下酝酿着看不见的波涛。 皇子争位波澜暗涌，各有进退，都曾经被皇上申斥过。 所以其实还是各自相当，如今又有风头皇上要立太子，因此皇子们又坐不住了。 晋王府—— 刚散了朝，晋王才踏进府门，收到小厮送来的信，转身又出去了。 潇湘楼是京城最有名的烟花巷柳，尽管是大白天，这里的客人依旧笼络不绝。 “客官，一起快活嘛！” “公子，进来玩呀！” 姑娘们身披薄纱，妖娆魅惑的身姿倚着窗杦扭动，晋王的小厮走在前头，有人认出了他的身份，很快楼里的人就出来引人进去。 “王爷。”晋王进门的时候，厢房内已有数人在等着了，都是晋王系的臣子。 看到晋王，那几人纷纷过来行礼。 “舅舅，周大人，不必多礼。”有外人在场，晋王的态度有些生疏的客气，随意挑了个位置坐下。 领路的人把人带到后便自觉的离开，明显晋王舅舅李进贤跟晋王都是这里的常客了。 李进贤跟周宏本以为这档口晋王不会赴约，要知道皇上最厌恶的就是皇子跟臣子来往甚繁，私相授受，近来朝中哪位臣子皇子不是缩着尾巴做人。 眼下见晋王来了，李进贤跟周宏无不松了一口气。 “不知周大人请本王到此，所谓何事？”晋王以目光询问李进贤。 他自进门后，就没有停止过对周宏的打量。 李进贤是晋王母妃的兄弟，这些年李家对他的支持给予他不少的便捷。 而周家恰恰相反。 周家出了一个周皇后之后，那些选好站队的人，都自发自觉的跟周家保持距离，一来周家表明了效忠于皇上，二来是太子倒了，周家还有六皇子这个外孙。 晋王明知是李进贤给他下的帖子，却故问向周宏。 要知道，皇后系的人，以前可是和他从来都没有接触过。 事有反常必为妖， “父亲让下官给王爷带一句话，王爷万事俱备之时，可欠一场东风？”周宏知晓晋王的试探，不退反进，透露自己此行的目的。 他们周家，也很看好晋王。 “哦？东风？”晋王执着杯盏的手略微一顿，抬头看向周宏。 周家的意思，是他想的那个意思么？ 周宏在两人的注视下点头，“京中现下并不平静，风要吹得好才算好风，不知王爷怎么看呢？” 所有人都认为这次南疆一事皇上表现平静是上了年纪，才对政事越发力不从心，不争不取，就连他们周家也不例外。 朝中人大多数都站好了位置，他们周家也是时候做准备了。 而在所有的皇子中，晋王跟慧王的呼声是最高的，即便是六皇子，也在周家的深思熟虑之后，转而考虑与晋王合作。 这话别说是晋王，就连旁边的李进贤听到亦是微微变了脸色。 晋王的讶异在看到李进贤的神情后，逐渐收敛。 很显然，周家要支持他的做法并不想让其他人知道，即便是通过李进贤来找他，周家至始至终也没有事先透露给李家知道。 这谨慎的程度也无可厚非。 第475章 有云浣雪的消息了 周家的实力晋王当然清楚，在东越，想动周家，连他父皇都要深思熟虑一番。 眼下还不是时候坐上那个位置。 明面上周家还是忠于他父皇的，而有周家在暗中支持，他就多了一张强大的底牌。 “周老大人的话，应该不止这一句吧？”晋王抑制住心中意外的欣喜，他看出来周宏话中还有所保留，轻呷一口热茶问道。 “王爷英明，父亲还问，王爷以为南疆如何？”周宏会意一笑，在李进贤不满的目光中递给晋王一封信。 晋王也不拘礼，当着二人的面直接拆看，上面内容不多，却说南疆大祭司死后南疆群龙无首，而此时传出大祭司继承人的消息，不日后将会继承大祭司之位，信中有周老大人分析的利弊，自然是利大于弊。 “小宁王虽在南疆，但毕竟不日会归京，南疆之事势必会移交到陆云霆手上，果实已经成熟，王爷甘愿让出去么？”周宏眸光深沉，看向面前的晋王。 陆云霆是皇上的一个直臣，也是皇上的一把好刀。 南疆在陆云霆手上的话，必然是皇上的意思。 对于陆云霆的身份，虽然知道的人不多，但知道的人也不少。 “陆云霆？”晋王震惊得差点把信纸掉落。 大家都知道陆云霆不在京城，陆云霆身为督察院副统领，时不时会接到任务外出执行大家也都习惯了，可谁会想到，陆云霆竟然去了南疆，这也是他父皇的意思么？ 晋王的脑子有些混乱。 这样一来，南疆之事，他父皇到底是有想法还是没想法？ 不过这些都不及周家的意思，晋王不由得问道，“不知好风打算如何吹？” 这算是答应了周家的投诚。 南疆，那块儿神秘的地界，之前慧王在柳州养出来的毒人力量巨大，晋王也曾想过偷偷养一批，奈何皇帝老子盯得紧。 传闻南疆的蛊可以药万物，不知道毒人这事是不是与南疆有关，能够控制南疆是不是会做出更厉害的毒人，说不想要这话晋王自己也不相信。 “在南疆最新传回的邸报上面有说新一任大祭司据说是个外族小姑娘，传闻是大祭司亲自挑选身上有大祭司的印记。大祭司就是南疆的神，若得大祭司支持，王爷何愁南疆不得手？”晋王问出这话，周宏就知道今日之事进行得很顺利，直接把周家知道的消息，连同他父亲的意思全部告知。 这些话的重点是在强调那位新的大祭司。 在南疆的消息是督察院传回，虽然对于下一任大祭司是女人这种事情有些不可思议，可要是女人，也就相对而言比较好控制。 “哈哈哈！有周大人本王才如神助，何愁不得大业，放心，事成之日，本王必记此阵东风大功。”对方的提醒那么明显晋王想不知道都难，此刻晋王的心情开怀，猛的把身旁杯子里的茶水全部喝完。 陆云霆那家伙不识抬举之前他几次三番的想要拉拢，他却给他装傻。 如今陆云霆人在南疆又如何，小宁王尚未归京南疆事务还在小宁王手中，小宁王也不是蠢货，应该不会任由陆云霆来接管一切吧。 但据说太后已经催小宁王回京，他一定要在小宁王回京之前将南疆掌控在自己手里。 先送走了周宏，晋王留下李进贤一起商议周宏刚才的那番话，最后敲定主意，让李家全权去办这件事。 …… 远在南疆的姜婉突然打了一个喷嚏，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惦记上了，她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鼻子，眉头皱了皱。 南疆的天气是冷了点，可她体质也不差，按道理说，应该也不会感冒。 目光扫到桌上的画像，姜婉把喷嚏的事抛到脑后，脸上露出一抹轻松的笑意。 算了算了，管他那么多，真感冒了她自己有药，比起这个，她刚得到的好消息，大冰块知道了一定会高兴的。 姜婉把桌子上的画像收起来，心里不禁再次感叹，果然是主角的命，这张脸长得真好看。 云浣雪，她是和自己一样，从那个时代一起过来的吗？ 如果是的话，不知道在这场戏中，她们谁又才是主角的命。 姜婉脚步轻盈地穿过庭院，陆云霆听到手下汇报姜婉求见的时候，步履生风连他自己都不曾发现。 姜婉去打探消息，现在来回报，一定是有消息了。 “是不是有了浣雪的消息？”陆云霆直接迎了出去。 “是的。”姜婉本来还想卖卖关子，可是看到一脸殷切期盼疾奔出来的男子，却还是点点头。 陆云霆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大冰块，平时冷酷的要死。 但还是玄色的衣衫，还是冷面如斯，但那双平时冷沉如冰的眸子，却绽放着以前没有的神采。 这个男人，是真的很担心云浣雪。 听到这个消息，仿若冰雕出来的俊美男子唇角第一次勾起，绽开一抹灿笑。 明明冬日冷寂，此时此刻，陆云霆嘴角的笑容却犹如烈日灿烂炫目。 姜婉微微一怔，好帅。 “你说的是真的？”陆云霆掩饰在镇定之下的那抹焦急被姜婉捕捉个正着，他是真的很在乎云浣雪呢。 “也不能给你百分百的确定，不过我的人说，曾在一处府邸上见过，是不是你在找的人，得见到了人才知道了。”姜婉也不敢把话说死，毕竟是画出来的肖像。 画出来的肖像跟本人能有七分相似已经是很不容易了，万一只是一个跟云浣雪比较相似的人呢，所以姜婉不能给陆云霆太大的希望。 “什么府邸？”陆云霆眉头皱起。 云浣雪结交过什么样的人他不清楚，她离开京城到南疆极大的可能是为了小宁王而来，现在又是到了什么府邸。 “是在南庆的一座府邸，曾有行医被请去诊看，诊看的女人看上去和你夫人很是相像。”姜婉开口说道。 陆云霆眉头微微一蹙，云浣雪失踪后出现在南庆的府邸，姜婉的人是行医盟的行医大夫，陆云霆有种不好的预感：“那现在她到底是个什么情形。” 第476章 确定身份 “你问我我哪知道，具体要去了南庆才清楚。”姜婉耸耸肩。 陆云霆消息要的急，姜婉已经急急把信息在行医盟传了下去，这才两天就有消息，她的效率算是很高了。 但是具体情形要去南庆才能知道。 毕竟她也没有见到那个据说曾经见到过云浣雪的医者。 “我们现在就去南庆。”陆云霆急急说道，他无法什么都不做的在这里等消息，姜婉的消息如果属实，云浣雪一定出事了。 这种预感让陆云霆心中产生极大的不安。 本来小宁王说到云浣雪是被一个陌生男子带走，那些人手看上去就像是南庆人。 现在更是直接坐实了这点。 “你真的要去？”姜婉不太赞同陆云霆这个决定。 陆云霆是东越的统领，据她所知，陆云霆的身份并不支持他光明正大的进南庆找人，如果消息泄露，此行将会有去无回。 没有等到陆云霆的回答，因为陆云霆丢下话以后人就在她眼前消失了。 说风就是雨，督察院的办事效率绝对超乎姜婉的想象。 姜婉发现她是真的看不懂陆云霆这个人，为了一个女人以身涉险，如果是因为爱就算了，可这家伙家里还有一个妻子，是妻，不是妾。 “自然是要去的。”陆云霆说做就做，立刻急召顾晓岚交代了了一下直接准备走人。 “大人，你万万不可以身涉险。”当知道陆云霆真的决定去南庆，顾晓岚忍不住劝谏。 “是啊，主子，您可不能去！”青麟劝说无用，此时也只能跟着顾晓岚一起说道。 “我意已决，不管她是不是真在南庆，我总要去确定一下。”陆云霆心意已决，冷睨了一眼青麟：“你想跟就跟着，不想就留在南庆。” 青麟面色一僵，不再置言。 陆云霆不管别人是怎么想的直接动身，甚至连小宁王都是让顾晓岚去通知的。 可刚准备走出督察院大门，就见到伫立在门口的小宁王。 冬日阴冷，小宁王身着火狐大氅，立于院门前，似乎早已经侯在这里。 “你消息真够快的。”陆云霆并不意外小宁王已经得到了消息。 “消息可属实？”小宁王目光殷切地看向了陆云霆，似乎也很想知道这个消息。 “你也想拦着我？”陆云霆眸中已经起了戾气。 “我不拦你，只想知道你有几成把握？”小宁王看向陆云霆，他知道陆云霆这边有了异动，而关于云浣雪的消息，他也想知道个究竟。 “一成都没有，是不是消息属实都没有求证，但我要去。”陆云霆冷冷说道。 “那就祝君顺遂。”小宁王说着深深一揖，接着，侧身让开了门前的路。 陆云霆深深凝视了陆云霆一眼，抬脚走人。 “你去南庆如果确定身份需要救人，请传书舒业。”小宁王的话语在陆云霆背后响起。 “诺！”陆云霆头也不回，在外面飞身上马，扬鞭启程。 而姜婉也被揪着一起到了南庆。 一路上疯狂的赶路，连自诩身体素质不错的姜婉也有些吃不消。 好在陆云霆急归急，没忘记掩饰自己的身份，到了南庆之后也没有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进城后姜婉跟接头的人对上身份，由对方引路进了一处医馆。 陆云霆只带了六个人，为了不引人注目，除了青麟，其他人都隐在暗处。 姜婉知道陆云霆急着见人，一到医馆，就让人去找那位行医大夫。 “人已经到了，也不急在这一会儿，你不能先坐下歇会儿嘛？”姜婉坐在医馆后院的长凳上，一脚踩着长凳，胳膊支在膝盖上，那姿势很爷们，青麟看得直皱眉。 他真的是第一次见到有这么不像姑娘的姑娘，完全不把自己当女人。 “你看着我干嘛，青麟小哥哥，你也坐啊。”姜婉没当自己是医馆的客人，她本来就是行医盟的少主，留意到青麟的注视，她冲着他龇牙咧嘴的招呼。 青麟嫌弃的挪开目光，眼不见为净。 嘁，不坐就不坐。 姜婉冷哼的不理会。 过了一会儿，就有一个中年男子匆匆从前院过来，长相很普通，属于那种丢到人堆里就找不出来的，不过身上浓烈的药味跟背着的药箱，让人知道他是一个大夫。 “见过少主。”中年大夫走到姜婉面前，恭敬的行了一个礼，额上的密汗跟不平稳的呼吸让人知道他一路是匆忙赶回来的。 “你在何处见到这个人的？”不等姜婉开口，陆云霆已经拿出带来的画像。 行医看了一眼姜婉，见她点头，才沉思着回想：“小人是在一处府邸见过的，那人比画像上的女子更美上几分。” 行医不敢给陆云霆保证，跟姜婉一样，画像跟人有差距的，但那人却像极了画像中的人。 “哪个府邸？你确定那位姑娘长得比画像上的好看？”陆云霆追问道。 “小人确定，那位姑娘身无异状，却昏迷不醒，故而小人印象深刻，至于哪处府邸，小人……小人也不清楚。”身为大夫，对于奇难杂症的怪病，他们记得比谁都清楚，更何况那位病人的身份还那么特殊。 “不清楚？”记得人却不记得地方，陆云霆的脸色瞬间就冷了，连带着整个后院的温度都降下去，看得那位行医有些心慌。 “小人，小人是真的不知晓啊。”行医被陆云霆这么一吓，脸色有些难看，“那户人家的主子似是不想让人知道，小人去的时候，一路上都是被蒙着眼走的。” 所以他才会对那位患者印象深刻。 “若是让你再蒙着眼走一遍，你可能找到那处府邸？”姜婉突然插嘴。 她话一出口，就遭到青麟丢过来的白眼，这怎么可能！ 姜婉摸摸鼻子，好叭，说话没经过大脑被鄙视了，想想就知道不可能。 就算身为行医盟的行医，也不是人人都身怀绝技，大部分都是普通的大夫，被蒙着眼带走，路途近的话还有可能，远一点的话，真的是她异想天开了。 可她的话还没有得到回应，陆云霆就也跟着急急问了一遍：“不知道医师可能做到？” 青麟表情一呆，主子也是傻了吗？！ 第477章 找到地盘 “小人可以尝试一下，不过能肯定那处府邸不在城内，坐落的位置，在出城之后往西走。”被姜婉的话提醒，行医把自己知道的都说出来。 人被蒙住了眼睛，耳力就显得异常灵敏，出没出城，他在城里住了这么久，比谁都清楚。 “大冰块……”姜婉看向了陆云霆，这算是个比较惊喜的信息。 “让人去查查，出城往西何处有府邸。”陆云霆的声音在姜婉之前落下：“恐怕还要劳烦这位医师陪我们重走一遭。” “那处府邸富丽堂皇，绝非普通人家。”行医匆忙的补充道：“对方还专门警告过勿要宣扬。” 他像是有些担心万一被发现之后会怎样，毕竟那样气势的人家，恐怕绝对是位居高位。 行医给的信息不多，不过已经足够了。 青麟收到命令后，马上就带人去安排。 很快他们就跟着按照当时的路线大概寻去，城郊的府邸不多，可在城郊的府邸都是非富即贵的。 照着行医给的信息按照当初的路线来一一模拟着走过，一个下午的时间，大概终于判断出那个府邸所在。 …… 送至南疆的密令如同石沉大海，隐卫的汇报让榻上的人一阵猛咳。 “娘娘，您要保重身体啊。”桂嬷嬷一脸担忧，连忙过去将人扶住。 常太妃她们跟着到西山来，昌平郡主一走太后便装病不见人，这病是装的，可太后上回遭了那么大的罪，身子日渐虚弱是真的，原先郡主还在的时候便提过这事，眼下见太后怒急，气息不稳的模样，桂嬷嬷好一阵担忧。 太后坐稳了身子，对桂嬷嬷摆摆手，一双眼睛盯着眼前汇报的人，“你说小宁王不愿归京？” 她沉着不适的嗓音，隐卫的神色不由得犹豫起来。 “属下不敢妄论，但南疆至今并未有消息传回，小宁王那边也不见启程的动静。”身为太后身边的一支暗卫，隐卫效忠的是太后，当然也知道太后对小宁王抱了多大的期望，这半月以来，他们频频送到南疆的消息，小宁王若是有意，早就启程了。 “荒唐！”她这个孙子真是越来越不听话了，“他是想为一个女人而置祖宗大业于不顾吗！” 早知道小宁王在南疆能够化险为夷，云浣雪去了之后会是这么一个结果，当初她就不应该多此一举。 “娘娘，小宁王一向都听您的话，南疆大祭司没了，南疆这会儿怕是乱了，小宁王兴许是想趁此机会，将南疆势力拿捏在手，咱们再等等，或许小宁王马上就启程了。”太后身体不好，桂嬷嬷不忍看主子再因小宁王之事大动干戈，连忙出声宽慰。 “不必劝说那么多。”太后正在气头上，京中的局势愈渐严峻，皇上的那些个儿子，谁不对着那把椅子虎视眈眈，她这么辛苦操劳究竟是为了谁。 “太后娘娘，常太妃跟旻妃娘娘求见。”太后正想对隐卫下令的时候，就见外头的丫鬟急匆匆的跑进来。 “不都说了哀家要静养，谁都不见，让她们回去。”太后皱了皱眉，对这两个跟着来西山的人心生厌恶，要说她们跟着来西山没有所图，她一点都不信。 “可这次常太妃还带了大夫，说是担忧太后凤体，这么久都不见太后，唯恐太后出事让皇上怪罪，已经在院外等了两个时辰了。”丫鬟为难的回禀，若不是对方的身份摆在那里，她也不敢在太后发火的时候进来触霉头。 桂嬷嬷悄悄松了一口气，虽然她也不喜外头那两个人，不过刚好这两人过来让太后转移心思，就不会一心放在小宁王不归京的事情上了。 “罢了，既然她们那么想见哀家，就让她们进来吧。”太后的语气让人听不出喜怒。 丫鬟出去后，隐卫便躲回暗处。 桂嬷嬷还在猜想太后突然要见常太妃她们的用意，就听太后道，“哀家身子不好，昌平是个孝顺的，为了哀家亲自去外头寻药，这份孝心，难能可贵。 桂嬷嬷，回京后你要记得提醒哀家，哀家要好好赏赐昌平郡主。” 桂嬷嬷愣了一下，在太后扫过来的目光中连忙应道，“娘娘说的是，郡主有这份心意，一定会尽快为您带回灵药的。” 常太妃能坐到太妃之位，当然也不是善茬，这次为了进院子，竟连大夫都带来了。 一旦她们进来了，没看到本该在太后身边侍疾的郡主，一定会猜疑，太后说郡主是去采药了，就算传回皇上的耳中，也能省去很多麻烦。 常太妃跟旻妃到西山之后，连太后一面都没见着，这么久了，太后跟云浣雪一直避而不见她们心中早就存疑，这会儿太后同意她们进去，常太妃跟旻妃都没注意自己的脚步比平时还快了几分。 一进门，常太妃就看到太后身体虚弱的躺在软榻上。 难道真是自己想太多了？ 常太妃压下心中的疑惑，带着旻妃跟大夫一块儿走进去。 “妾身见过太后。”常太妃的位份不及太后，在太后面前也要行礼了，欠身后便让自己带来的大夫上前，“妾身听说太后身子不适，心中担忧，便带着大夫过来瞧瞧。” “臣妾参见太后。”旻妃紧随其后，给太后行完礼，眼睛却忍不住在屋子里瞟，好像在正在寻找什么。 “咳咳……常太妃有心了。”太后在二人进来之后，就表现出一副虚弱的模样，气息短促，好像真的病了一样，而且病得不轻。 侍女给二人搬来小杌子，常太妃借机跟太后闲谈。 “太后生了什么病，怎么这么久都不见起色，随行的宫人都不给太后请大夫熬药的吗？”常太妃是带着目的来的，方才见到太后的模样，心中还有怀疑，这会儿进门了，却敏锐的发现屋子里没有一丝药味。 病中的人，屋中都有久经不散的药味，桂嬷嬷没想到常太妃这么快就留意到了，一时不知道如何接话。 第478章 太后之意 “那是哀家的意思，那些药吃了也没用，还不如不吃。”太后自己的决定，宫人们哪敢不听，太后这么说了，常太妃便不好继续在这个话题上绕。 “旻妃在找什么？”太后的目光没有离开过常太妃二人，加上旻妃的小动作那么明显，一下子就被捕捉到了。 “臣妾在找昌平郡主，听说这些日子，郡主一直都在太后身边侍疾，那可真是个孝顺的孩子。”旻妃没想到太后会注意她的动作，不过她神情镇定，被揭穿了，神情也不见一份慌乱。 “那丫头的确孝顺，见哀家身子不好，半月前就离开西山，去给哀家寻找治病的良药了，哀家方才还让桂嬷嬷提醒，回京后要好好赏赐昌平一番。” 站在一旁的桂嬷嬷有些惊讶，常太妃她们心怀不轨，还好太后料中了。 太后看向旻妃的目光满含深意，倒是让镇定的旻妃有些坐不住，看太后这话好像责怪她们不如昌平有孝心一样。 “何大夫，不知太后得的是什么病，要如何根治？”常太妃适时的出声询问她带来的大夫。 “太后阳气不足，五脏极虚，需得卧床静养，若是用药，只怕身子会更加受不住。” 这个大夫是常太妃的人，听他这么说，常太妃不由得有些困惑，难道太后真不是装病，云浣雪真是去给太后找药了？ “大夫的话千篇一律，哀家知道你们有心，哀家身子乏了，你们先回去吧，桂嬷嬷，送常太妃跟旻妃出去。”自己的身体，太后怎么可能不知道，不给常太妃多想，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便让桂嬷嬷送客。 好不容易来了这一趟，却还是什么消息都没得到，常太妃见太后真想休息了，只能跟旻妃先行离开。 “桂嬷嬷，给哀家研墨，哀家要给皇帝写信。”常太妃等人一走，太后就恢复了精神，常太妃这一行，并没有让太后忘记小宁王对她的违抗，反而因为常太妃这么一搅和有了别的主意，并且对召回小宁王的事更加坚决。 她就是一直以来，什么都依着这个孙子，才会让他越来越不知轻重，他不想回来，她就偏偏要他回来，她多年的筹谋，绝不能让他因为一个女人而放弃。 写好的信被加急送出去，不过这次是送到京城。 御前服侍的人都知道西山一天之内送来两封急信，却不知信上是什么内容，然而皇上在看完信中内容后，重重摔了一个上好的砚台，让整个御书房的宫人们更加小心翼翼。 待皇上平复心情，看完第二封急信后，已是半个时辰后的事了，散了朝的几位大人才刚踏进府门，就被公公传话又匆匆进了宫。 进宫前，他们从传话的公公口中探听，得知皇上下朝后在御书房里龙颜大怒，纷纷回想起早朝时自己所言所行可有不当，然而一直到进了御书房，还是得不到一个所以然。 看到被召进宫的不只有自己，还有早朝的同僚，众人更加谨慎不安，这些人里，也包括卫峥在内。 卫峥自听从皇令带兵出征，到代东越与异国公主结秦晋之好，就越发得皇上看中，回京后就接手了六部的要职，如今要说皇上跟前的红人，除了陆云霆外，就是他了。 在人到了之后，皇上并不急着开口说事，他阖着眼坐在案后，静静的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静悄悄的御书房中，皇上的沉默让众人都觉得头顶悬了一把刀。 当官的没有一个是干净的，众人都怕皇上一开口，那把刀就砍向自己。 也只有卫峥在这个时候留意到被传召的，都是皇上平时信任的臣子，皇上的怒气已经平息过了，那就不是召他们来问罪的。 卫峥不参与诸位大人的眼神交流，安静的候在一边，眼观鼻鼻观心。 时间一点点过去，御书房内的气氛凝滞得更加紧张，直到最后一位大人进来，皇上身边的老太监便转身退下，顺带关上了御书房的门。 已有大人在公公的举动下额冒冷汗。 “诸位爱卿都到了，那就看看这两封信吧。”皇上终于出声了，那些胆战心惊了半天的大人们在听清皇上的话后，不由得懵了一下。 皇上让他们看信？ 最近没听说哪国又想开战啊，朝中近来也没什么大事，也不是他们犯了错，那皇上今日因何震怒？ 卫峥的反应比众人都快，在其他臣子回神之前，已经把皇上说的那两封信看完了，其他人也紧随其后，跟着去看那封信。 只不过看完之后的众人，神色都是不一样的精彩。 “众位爱卿以为，朕该不该召小宁王即刻归京？” 小宁王的违抗，让太后决定拿圣旨来逼迫他回京；另一封信，则是一同前往西山的常太妃送来的，告知太后凤体抱恙。 皇上的语气看似要与大臣商讨，可神情上看，又像没有那个意思。 该还是不该？ 众人神色有些为难。 南疆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大祭司之死，是给东越一个更好掌控南疆的机会，朝堂之上，众人不是没有为此事吵到意见分歧，然而皇上始终没有为此事表态，眼下他们怎敢贸然开口，若是提议不合皇上心思，皇上是否会迁怒到他们身上？ 太后跟皇上之间是场看不见的较量，不是谁都看得出来的，自然也揣测不到帝王的心思。 “卫爱卿以为如何？”皇上的目光越过众人，直视众臣之后的卫峥。 “不知皇上问的是太后，还是南疆？”给卫峥让出位置的众位大人在听到卫峥的话后，一个个不可置信的看向卫峥。 真是后生可畏，如今成了皇上跟前的红人就是不一样，卫峥的胆子太大了。 小宁王在南疆的消息他们早就知道了，大祭司失踪后，南疆的事务小宁王亦有参与，而太后以身体病重为由，要皇上下旨召小宁王归京，旨意一旦下达，南疆那边无人，东越势必会失去良机。 而卫峥是什么意思？居然把太后也带进这件事里，简直就是不要命了吧。 第479章 刺探病情 然而这种不要命式的问题，皇上居然不怪罪，还回答了。 “是太后，亦是南疆。” 众臣有些惊悚，皇上今日召他们到底是想做什么，瞧着皇上严肃紧绷的神情在卫峥开口后有些松懈，众人不由得把希望都落在卫峥身上，企图让卫峥一个人把皇上哄好。 “天下之大，不只有一个东越，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南疆势力神秘，若能为东越所用，日后势必如虎添翼。 东越派兵进驻南疆，一来是防止南疆有不臣之心，再来，东越这么多年，对南疆秘术何尝没有心思；南疆如今大祭司身亡，是东越掌控南疆势力的大好时机。 南疆比邻南庆，南庆近几年的野心不比东越小，若是东越错过了这个机会，只怕南庆会趁机取而代之。 太后年迈，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她向来最疼的就是小宁王，皇上是个孝子，若是不放心太后凤体，不妨下旨由太医前往西山。” 皇上跟太后之间的问题卫峥不清楚，但卫家出事再到他如今掌管六部，卫峥察言观色的本事绝对要比以前好不少。 皇上跟太后之间，明显不想表面上看的那么简单。 没有哪个帝王不想将权势掌控在手，要不也不会有卫家满门被灭的事情。对南疆，皇上绝对不想他表面上看起来的风轻云淡。 “哈哈哈，卫爱卿果然是朕的好臣子。”是不是好臣子众人不知道，但皇上在卫峥话落之后开怀大笑，众人是有目共睹的。 皇上高兴了就好，高兴了就不会拿他们发火了。 “卫爱卿如此为国着想，那朕看，不如便由卫爱卿前往南疆，爱卿可有异议？”谁也没想到，皇上突然这么好说话，朝堂上众臣争了许久了问题，就在御书房中被这么决定了下来。 一时间，众人看向卫峥的目光更加敬重了，不愧是皇上看中的人。 卫峥本人并没有如众人所想的那般欣喜。 就如同他自己方才说的，皇上觊觎南疆那么久，不就是在等一个机会吗，如今机会来了，皇上岂会在这个时候把这么大的一股势力放心交到他的手上？ “能为国效力，为皇上办事，臣荣幸之至，万死不辞，岂敢有异；臣愿即刻前往南疆，收复南疆为皇上所用。”卫峥慨然允诺。 不管心里怎么想，卫峥仍做出一副忠君之臣的模样。果然皇上看了脸上的笑意更加灿烂。 “爱卿有此心意，朕心宽慰，不过爱卿与楼兰公主婚期将至，朕又怎好再让卫爱卿远行。”皇上神色稍缓：“南疆之事就此作罢，太后身体要紧，朕就听从爱卿之谏，由太医院前往西山照料，你们都散了吧。” 南疆的决定突然又变卦，除了卫峥，众人都不明白皇上葫芦里到底要卖什么药，离去前，众人只知道皇上今天莫名的发了一场火，又突然雨过天晴，还点名要太医院的院长亲自带人到西山为太后诊治。 卫峥至始至终都没有将情绪泄露半分，只有官袍广袖底下的手握紧又松开。 皇上让他看的两封信，有一封是常太妃写的，他当然看到上面的消息。 云浣雪去为太后寻药，想起云浣雪跟小宁王过往的恩怨，只怕她现在人已经在南疆了。 至于皇上刚才提议的那番话，卫峥并没有放在心上。 这世上有很多事情，并不像眼睛看到的那样，在众人眼中，他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可实际上，皇上并没有众人看到的那样信任他，能让皇上放心的，依旧只有陆云霆。 卫峥并不知道云浣雪在南疆失踪的消息，而得到消息的人，也不能马上找到云浣雪。 …… 南庆—— 雕梁画壁的府上气派昂然，重重院落此起彼伏。 没有经过同意，无人敢擅自闯进东院，自然也无人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阿雪姑娘，咱们都是做奴婢的，就算你是殿下的贴身丫鬟，也不能拿自己当主子，什么都不会，瞧瞧这几日来，被你拿来练手的衣裳坏了多少，你已经扣完了半年的月钱，再扣下去，只怕连咱们都要被你牵连。”红叶跟绿柳从一开始的幸灾乐祸，到现在的恼怒埋怨，她们真的是没见过像云浣雪这样好命的丫鬟，不仅一个人独住一个院子，殿下还对她那么宽容。 笨手笨脚，什么都学不会，要是换了其他人，早不知道被发卖多少次了，只怕贵人院那边的主子都没有云浣雪这么好的待遇。 最怕的还是担心云浣雪什么都学不会，最后会牵连到她们。 不高兴的不只有两个丫鬟，奉命来教导云浣雪的张嬷嬷，也被云浣雪的蠢笨折腾的有些烦躁。 撕拉—— 又是一声衣裳被扯破的声音。 云浣雪一脸无辜的看着手上的衣裳，又看了看张嬷嬷，一脸她也不是故意的神色。 “算了算了，如何服侍主子穿衣的事先放着，从今日开始你先学别的。”张嬷嬷忍着心中的燥意对云浣雪说道。 连日扯坏了下人房那么多衣服，就算是扣了云浣雪的月银，可半年的月银也不能马上补到坏掉的衣裳上，府上的管事已经找她说了好几次了，再这么下去，府上的下人都得穿着破衣裳到跟前服侍主子。 张嬷嬷跟红叶绿柳转身出去，并没有看到云浣雪眸中闪过那丝狡黠的光。 别以为她不知道张嬷嬷跟红叶绿柳的心思，教导她服侍主子穿衣，哪里需要送那么多衣服，还是下人房的衣服，她们明明就是看她不爽快，才故意将下人房的衣服全部拿来给她练习。 别以为她是个好欺负的，失忆又不是脑子坏了，她又不傻，哪里会任由她们欺负。 “下人就该有下人的样子，拖拖拉拉，难道服侍主子，还要主子等着你去服侍不成？阿雪姑娘最好谨记在心。”跟着张嬷嬷身后出去，张嬷嬷已经在厅里等着了，看到云浣雪的动作那么慢，整个脸色都沉下来了。 “哦，那咱们现在要做什么？”云浣雪无视张嬷嬷的黑脸，随意在厅中的椅子上坐下，懒懒的听张嬷嬷的吩咐。 第480章 摸清院子情况 她们三个来近身服侍的面色不善，云浣雪只当自己没看出来， 反正她们有张良计，她自有过墙梯，绝对不会让她们顺心的。 “现在你要学规矩。”张嬷嬷冷言回着云浣雪的问话。 云浣雪漫不经心的态度，终于看得张嬷嬷恼怒了，只不过不能拿云浣雪怎么样，她还是忍着心里的不悦道：“咱们主子是有头有脸的人，若是所有丫鬟都像你这么没有规矩，那还得了。” 张嬷嬷以为她这么说云浣雪会识趣的从位置上起身，谁知她连眼睛都要瞪出来了，云浣雪还是不为所动，连红叶绿柳都为云浣雪的厚脸皮感到不可思议。 “你给我站起来！”张嬷嬷突然一声怒吼，云浣雪反射性的从椅子上蹦起来。 看着张嬷嬷夸张的老脸，脸皮都被憋成干瘪的瓜皮，云浣雪不觉得有些好笑，好在她知道张嬷嬷已经发火了，连忙忍住要溢出的笑意。 “你给我站在这里，一个时辰，哪里也不许去，什么都不要做，把手放好。”在张嬷嬷的示意下，红叶跟绿柳马上就把云浣雪身边的椅子全部搬走。 张嬷嬷日常要教导云浣雪，也不是不做其他事，罚了云浣雪站后，自己就去忙别的了。 而云浣雪当然不可能乖乖站一个时辰，等张嬷嬷带着红叶绿柳离开后，转身也向外头走。 失忆忘记了所有的事情，什么都是身边的人在说，云浣雪见到的人有限，那日侍候慕七更衣之后，她就一直在东院没出去。 不是不想到府上其他地方看看，而是张嬷嬷看得紧，哪里也不许她去。 那个老妖婆现在走了，估计一个时辰后才会回来，她刚好趁现在到外头看看。 说走就走。 云浣雪穿着的是下人的衣裳，跟府上的丫鬟没什么分别，只要不碰上认识她的，就不会招惹到麻烦。 “你这个死丫头，怪不得我找不到，原来这块儿苏州金蝶蜀锦是被你拿走的。” “琴姐姐，这是虞夫人要的料子，咱们做奴婢的，自然是要听主子话的。” 前方传来一阵丫鬟的争执声，云浣雪没有继续往前，而是躲到角落里静静看那两人的争执。 “虞夫人？虞夫人的身份还能越过咱们林夫人不成？”红衣丫鬟怒目瞪着拿着蜀锦的黄衣丫鬟。 “琴姐姐，识时务者为俊杰，谁不知道殿下最宠的就是我们夫人了，奴婢就是现在不把这块料子拿走，晚些时候，料子同样会送到虞园去的。”那黄衣丫鬟丝毫不惧红衣丫鬟的气势，仍端着一副嬉笑的神色，有恃无恐的模样，是仗着自家主子得宠的缘故。 “你……”红衣丫鬟气急，却不能拿黄衣丫鬟如何，只能看着人从自己面前离开。 虞夫人？ 林夫人？ 原来府上还有女主子。 云浣雪看着几个丫鬟离开的身影，若有所思。 张嬷嬷并没有跟她说过府上的人，看那黄衣丫鬟的态度，这个虞夫人的身份不一般呀，她不如跟上去瞧瞧，那位虞夫人到底长什么样，免得下回她冲撞上了也不自知。 这么想着，云浣雪也跟上了黄衣的丫鬟。 府上的另一处，跟云浣雪居住的东院相反的方向，丫鬟就是向这边走的。 跟东院没人的冷清相比，这里都是人，不，人来人往全是丫鬟。 云浣雪从经过的丫鬟口中推测出来，府上的女主子都住在这一边。 进了虞园后，黄衣丫鬟把金蝶蜀锦送进一间屋子里就去干活了。 云浣雪跟在她身后没有见到她口中的虞夫人，不过虞园的人很多，来来往往的，同一个院子里的人，要辨出一个陌生的面孔并不难，何况云浣雪长得很好看，气质不像个普通丫鬟，很快就有人注意到云浣雪了。 “你站住，你是谁？在什么地方干活的，我怎么没有见过你？”云浣雪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回过头，那个丫鬟正在看自己，神色不善，盯着云浣雪的目光好像在防着什么一样。 她没干什么坏事吧？ 那这丫鬟干嘛瞪她？ “我是林夫人院子的人，夫人让我给虞夫人送东西，现在东西送到了，我正要离开呢。”林侧妃这个身份，她是在刚才两个丫鬟争执时候听到的，这样说应该不会露馅。 云浣雪不可能傻到爆出自己的身份，张嬷嬷那个老妖婆还在针对她呢，要是被张嬷嬷知道她罚站的时候溜出来，铁定会找新的法子折腾自己。 那丫鬟听云浣雪这么说，也不为难她，不过语气并没有改变，“既然是送东西，那就快些离开，夫人正在沐浴，惊扰了夫人，就算是侧妃也保不住你。” 虞夫人在沐浴？ 这么说来，虞夫人的屋子就在前面了。 “是是，我这就离开了。”云浣雪谦卑的态度让丫鬟冷哼一声，转身离开了。 在丫鬟的身影消失后，云浣雪的目光陡然亮起。 现在就离开，怎么可能，还没看到虞夫人，她不能白跑这一趟。 云浣雪继续往前走，不过这次她特意把头低下去，尽量不让别人看到她的脸，好在这边的人不多，她没再被人发现。 看到前面一间屋子门外守着人，虞夫人在沐浴的话，那应该就是这里了，云浣雪想着，悄悄向那间屋子靠近。 屋子的窗户并没有关，云浣雪轻轻一推就开了，正好看到屋子里的人褪去衣裳。 面若鹅脂，唇若点樱，眉如远山黛，神似秋水柔媚，果然长得很好看。 不过这夫人的待遇真好。 云浣雪注意到的是屋子里的人数，不过是沐浴，身边就要四五个丫鬟服侍更衣，殿下才是一家之主，更个衣居然只有她一个丫鬟服侍。 云浣雪并不是在羡慕虞夫人，而是为自己感到不公。 要是慕七身边侍候的人也是这么多的话，那现在学习礼仪规矩，被张嬷嬷磋磨的人就不是她一个人呢。 “什么人在那？”云浣雪的位置挡住了窗户的光亮，屋子里服侍的丫鬟很快就发现这边有人。 糟了，被发现就惨了。 第481章 谁收拾谁 云浣雪不敢继续看，趁着里面的人还没看到自己，连忙顺着自己来时的路跑。 偷看虞夫人洗澡，被抓到林夫人面前对峙的话，她的身份就瞒不住了。 “快来人呐，抓贼啊！”女子的尖叫声从虞夫人的屋子传出来，尖锐的声音听得人头皮发麻，云浣雪的脚步跑得更快了。 贼什么贼，她才不是贼。 然而她跑得再快，虞园的人多是事实，很快大家就都向这个方向聚集过来，云浣雪不能再朝着来时的方向跑了。 惨了，要逃不掉了。 好奇心害死猫，云浣雪后悔跟着丫鬟进虞园了。 “在那里，她在那里！”身后的声音响起来，有人注意到了云浣雪，吓得云浣雪跑得更快了。 没路了。 云浣雪看着眼前的墙，神情快要哭了。 不会吧，难道真的要被抓了吗 。 要不要翻墙？那边会不会是其他贵人的院子？翻了会不会把事情越闹越大？ “快快快，她往那边跑了！” 身后的声音逼近，云浣雪挣扎的看了看眼前的墙。 不管了，拼一把，总比直接被抓住好。 云浣雪跳上去，伸手扒住眼前的墙。 不过轻轻一跃，整个人瞬间立在墙头之上。 她有翻墙的天赋？ 云浣雪自己愣了一下，她刚才明明还没用力…… “她在那！” 追来的那些人大声的喊，云浣雪才回过神，她明明是要逃跑的，下一秒脚一滑，整个人直接从墙头摔下去。 嘶~ 这一下摔的是实实在在的疼。 云浣雪吸着冷气，从地上滚了一圈爬起来。 还好，还好，这里不是别人的院子，这里是院子外。 不能逗留了，等会那些人要追出来了。 云浣雪顾不上哪里有没有摔伤，虞园外的路还是识得了，赶紧溜回自己的东院。 小心翼翼的检查了自己一番，确定身上没有沾着一些不该沾的东西，云浣雪才小心翼翼的回到自己罚站的厅了。 一个时辰也差不多到了，张嬷嬷果然带着两个丫鬟回来了，看到云浣雪乖乖的罚站，尽管动作一点也不像个规矩有礼的丫鬟，张嬷嬷的心情果然好了很多。 “阿雪姑娘做得不错，站是站好了，现在咱们就来学学怎么走。”张嬷嬷讲了许多关于走路的规矩，末了才对云浣雪道。“现在就请阿雪姑娘从门口到这里走一圈。” “哦。”云浣雪走了一圈，回头就看到红叶跟绿柳搬了椅子过来让张嬷嬷坐。 云浣雪不屑的撇撇嘴，这两个狗腿子。 “再走一遍。”张嬷嬷坐在椅子上吩咐。 “哦。”云浣雪重新走一遍，再回头，两个丫鬟连茶都给张嬷嬷沏好了。 “再走一遍。”张嬷嬷看也不看的吩咐。 厅的大小来回也就数米，走起来并不累，然而张嬷嬷的态度就像有意的一样，在云浣雪每走完一圈之后，总让她重新走一遍。 “阿雪姑娘，请再走一遍。”张嬷嬷头抬也不抬的说道。 “张嬷嬷，走了那么多次，不知道要走成什么样你才能满意呢？”这一次，云浣雪没有乖乖的听话。 来回数米的距离走一圈两圈是不累，但这个老妖婆来来回回让她走了一个时辰，自己却舒舒服服的坐在一边喝茶，这未免有些过分了吧。 “阿雪姑娘，站有站姿，坐有坐姿，走呢，当然也有走姿，这些都是礼仪规矩，老身年轻时在宫里伺候娘娘那么多年，教过的宫女丫鬟那么多，也只有阿雪姑娘天资异常，既然不能让我满意，那就请阿雪姑娘再走一遍。” 张嬷嬷时常跟两个丫鬟提醒云浣雪，大家都是下人，可在云浣雪的面前，张嬷嬷却把自己端得高高在上，丝毫没有一点自己也是个下人的意识。 这会儿还把自己从前的“丰功伟绩”端出来。 伺候过宫里的贵人，就把自己也当宫里的贵人么？ “怪不得嬷嬷看起来跟别人不一样呢，原来是宫里出来的，嬷嬷一定很厉害，阿雪蠢笨，不如张嬷嬷亲自示范一番什么是正确的走姿，阿雪再学着嬷嬷走，一定就能学会的。”云浣雪忍着自己心里对老妖婆的厌恶，昧着良心把张嬷嬷一顿好夸。 “那老身就给阿雪姑娘示范一次，阿雪姑娘看好了。”被夸了一顿的张嬷嬷虚荣心被满足了，当然没有拒绝云浣雪的请求，在云浣雪崇拜的目光下，起身给她示范。 “昂首收腹，做下人，头不能抬太高，双手置于小腹前，脚步轻挪。” 一步，两步。 张嬷嬷端得确实像是那么一回事。 云浣雪在张嬷嬷没有注意的时候，一只脚伸出去。 老妖婆面门朝下，略微肥胖的身躯狠狠的向前扑过去。 “哎哟，我的腰……”凄厉的哀嚎声响起。 “嬷嬷。”边上的两个丫鬟脸色大变，急忙跑过去把人扶起来。 “别别，痛，好痛……”张嬷嬷疼得整张脸都皱成一团。 真是活该，让这老妖婆嚣张，宫里出来的又怎么样。 两个丫鬟被张嬷嬷一叫痛，都不敢强行去搀扶，楞在原地不知道怎么做才好。 “都愣着干嘛，没看到嬷嬷喊痛嘛，快点扶嬷嬷去看大夫，伤到了腰也许以后会影响双腿，半身不遂就糟了。”云浣雪忍着笑意，一番恐吓的提醒，着实吓到了两个丫鬟，她们真怕张嬷嬷会因此半身不遂，顾不上张嬷嬷疼不疼，直接上去扛起人就走。 直到张嬷嬷她们走远了，云浣雪这才勾唇一笑。 呵呵，这下看她还敢不敢来。 只是摔了一下，云浣雪在红叶绿柳面前夸得好像很严重，实际也只是让张嬷嬷疼一下，看过了大夫，第二天又生龙活虎带着丫鬟过来了。 然而有了前一天的例子，张嬷嬷不敢再让云浣雪走了。 今日随着张嬷嬷过来，东院还进来了不少的丫鬟，每个人手上都端着各式各样的美食佳肴，一路上的饭菜香让云浣雪自己从房里走过来。 “阿雪姑娘学好了走姿，今日老身教阿雪姑娘如何给主子布菜。”张嬷嬷看到云浣雪，脸色不是一般的难看，想必她昨日回去也想过了，自己摔的那一下跟云浣雪脱不了关系。 她治过的小蹄子不计其数，就不信收拾不了一个失忆的阿雪姑娘。 第482章 和嬷嬷斗法 让丫鬟们把东西放下，屋子里只留了红叶绿柳，其他人都离开了。 “阿雪姑娘，请吧。”张嬷嬷站在旁边冷着面孔倨傲地说道。 桌子上有准备好的筷子，云浣雪刚要把筷子拿起来的时候，手背上突然一疼，一条红痕瞬间就起来了。 “张嬷嬷，你……”云浣雪的目光落到张嬷嬷手上，她拿着一根藤条，刚才的那一下，就是张嬷嬷下的手。 她还没动筷，这个老妖婆绝对是在报复她昨天的那一脚。 “阿雪姑娘，布菜也是一门规矩，请把筷子拿起来。”张嬷嬷对着云浣雪笑，绝对是后妈式的笑容。 云浣雪很气，却不能拿她怎么样，瞪了瞪眼前的老脸，她重新把筷子拿起来，按照张嬷嬷的吩咐，心里已经在想如何整治这个老妖婆。 “啪！”又是一下，云浣雪手一松，筷子就掉了。 “阿雪姑娘，布菜可不是这么布的。”张嬷嬷冷冷的声音再度传来。 大冬天的，一藤条落下，手上是火辣辣的疼，云浣雪刚才的红痕还没消，这一下加上去，整个手背都是红的。 “哦？张嬷嬷厉害，不如张嬷嬷也示范一下好了。”云浣雪忍着怒气退开一点。 张嬷嬷没有马上给云浣雪示范，昨天的教训她还记在心里，摔的那一下，现在腰上还有隐隐作痛的感觉。 “难道张嬷嬷自己也不懂得如何布菜么？既然是这样，那嬷嬷要怎么教我布菜？”云浣雪好整以暇的看着张嬷嬷，好像在说，宫里头出来的嬷嬷也不过如此。 让张嬷嬷承认自己不会，那她就有不学的理由。 自己都不会的人凭什么教人。 但张嬷嬷怎么可能放过云浣雪：“阿雪姑娘是在说笑，你想看，那就看好了。” 张嬷嬷拿起筷子，不乐意云浣雪小瞧她，不知道这样就落入云浣雪的激将法中。 让云浣雪看着，那是自然，她的眼睛认真的看着张嬷嬷的动作，不过底下的手可没有被命令，云浣雪在张嬷嬷没有注意到的时候，迅速把桌布一角跟张嬷嬷的衣服绑在一起。 “阿雪姑娘学会了？”张嬷嬷并未发现云浣雪的动作，放下筷子，手里重新拿起藤条。 “学会了。”云浣雪笑着接过筷子，下一秒，只见那张绝美的脸瞬间失色，惊恐的跳上椅子，“有老鼠，嬷嬷，有老鼠！” 有东西从云浣雪手里飞出，打在张嬷嬷的脚背上，张嬷嬷吓了一跳。 “哎哟，真的有老鼠，来人啊，快来人啊！”每个女人都怕老鼠，张嬷嬷也不例外，被云浣雪这么一叫，脚上又好像有什么东西跑过，吓得张嬷嬷也慌了，一边叫一边向外面跑。 衣角跟桌布绑在一起，张嬷嬷一跑，整张桌子也动了，桌面上的菜随着桌布扯动，张嬷嬷一回头，铺天的饭菜全部落在她身上，滚烫的汤更是淋得她大叫。 “哈哈哈……张嬷嬷，原来你是这样布菜的呀。”刚才还趾高气昂教训自己的张嬷嬷，突然这么狼狈，头发上还挂着青菜叶子，云浣雪怎么可能不笑。 就连旁边的红叶绿柳，在被老鼠的惊吓过后，看着张嬷嬷的狼狈也忍不住想笑，笑到一半，想起来地上的人是张嬷嬷，才马上上前去搀扶。 “滚，你们都给我滚开！”张嬷嬷终于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了，接二连三被云浣雪整，张嬷嬷这口气能咽下去才怪，从地上起来，她手上的藤条就朝云浣雪的脸上招呼。 云浣雪眼疾手快的抓住张嬷嬷的手，躲过了这一下。 “张嬷嬷别忘了，我是要贴身伺候殿下的人，殿下让你来教导我，若是身上有伤，嬷嬷也别想好过。”云浣雪连忙出声警告。 她能拦住一个张嬷嬷，却不一定拦得住她们三人联手。 不过云浣雪说的是真的，张嬷嬷恨不得撕了云浣雪，在听到她这一句之后，不得不松了手上的藤条，气急的模样让她的身体跟着抖起来，云浣雪手一放，张嬷嬷就跌坐到地上。 “嬷嬷……”红叶跟绿柳这次很快就把张嬷嬷扶起来了。 “你别以为我会放过你，你给我等着，我有的是法子让你吃哑巴亏。”张嬷嬷是咬着牙说完这一句的，恶毒的眼神始终不离云浣雪。 要是让阿雪明面上负伤，她也不好跟主子交代，但这个亏，她不能白吃。 “你们两个给我把门锁了。”张嬷嬷也不是省油的灯，身边有丫鬟帮手，红叶知道张嬷嬷要教训云浣雪，她离门近，马上就过去把门关了，防止云浣雪逃跑。 这个死丫头的性子桀骜不驯，深得殿下看重就算了，竟然还跟设计张嬷嬷，她倒要看看这个阿雪要怎么向张嬷嬷求饶。 “给我按住她。” 云浣雪在听到张嬷嬷的话之后就觉得不妙，看到红叶把门锁上，心里很清楚她们今天绝对不会放过自己。 她不能乖乖就范。 绿柳过来抓云浣雪，云浣雪下意识抓住绿柳的手，往后一扭，咔嚓一声，痛得绿柳大叫。 她干了什么？云浣雪自己都有点惊讶，她居然把绿柳的手扭断了。 “快给我把人抓住！”张嬷嬷大喊，红叶也加入了抓人的行列。 “救命啊！快来人啊，张嬷嬷要杀人了，快救命啊！”云浣雪不敢发呆，连忙躲开，即使知道东院没人，云浣雪还是忍不住喊，心里一边在祈祷，快点来人吧，那个什么殿下快点出现，不然张嬷嬷这个老妖婆真的不会放过她的。 屋子再大也没有别的路能跑，尤其对方的人数还不是云浣雪一个人能跑得过的，哪怕绿柳断了一只手，有了红叶加入，两个人很快就把云浣雪抓住了。 扭断绿柳时爆发的力气却是怎么也使不出来了，被两个丫鬟一人一边按在桌子上，云浣雪冷冷的瞪着步步逼近的张嬷嬷，一颗心不安的跳动。 “省省吧你这个死丫头，你也不过是一个下人，真以为自己有几分姿色，得殿下高看就能够无法无天了？我告诉你，今天不让你求饶，我就不是张嬷嬷。”张嬷嬷一脸狞笑的掐着云浣雪的脸。 第483章 她跑了？！ 张嬷嬷到了这会儿也没有得意的在这小蹄子脸上留下痕迹。 她那只肥胖糙老的手顺着云浣雪的身体落在她的腰上，在云浣雪深感不好的时候，腰上的软肉被狠狠一掐。 云浣雪瞬间就变了脸色。 好疼。 这死老妖婆好过分，半点也不留情，掐住的地方应该青了。 “怎么样阿雪，这里是下人房，殿下可不会到这里来，你难道有胆子到殿下面前去脱衣服不成？”张嬷嬷狞笑的看着云浣雪，看到云浣雪忍痛的脸色，心情舒爽了很多。 “这府上，敢对老身不敬的，阿雪姑娘还是头一个，不过我会让阿雪姑娘知道自己任性的代价的。”张嬷嬷脸上的笑挂得灿烂，云浣雪被掐了一下，绝对不会再被掐第二下。 在张嬷嬷的魔手要重新袭过来 的时候，云浣雪脚下狠狠的一跺，也不知是跺了红叶还是绿柳，在其中一人吃痛松手，云浣雪马上躲开张嬷嬷，扭住身边另一个丫鬟的手，嘴巴一张咬下去，在丫鬟没力气抓住自己的时候，把人直接推向张嬷嬷，看着她们倒成一团，云浣雪趁机从开着的窗户逃走。 “人找到了没有？”张嬷嬷已经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裳，坐在丫鬟搬来的椅子上。 被推了那一下，正好摔到昨日伤到的腰，疼得张嬷嬷坐着都难受，一想到云浣雪翻窗逃跑，张嬷嬷就来气。 那个死丫头，居然敢跑，等找到了人，她一定要叫她好看。 心里正在想着如何教训云浣雪的张嬷嬷没有注意到丫鬟为难的神色。 绿柳的手居然被云浣雪轻巧的动作扭断了，张嬷嬷放她去找大夫，找人的活儿就落到红叶的身上。 云浣雪已经跑出去两个时辰了，外头的天早已黑得看不见五指，红叶为了找人，到现在晚膳都没吃 ，饥肠辘辘也不敢在张嬷嬷面前提。 只是，阿雪是真的跑了，她翻遍了府邸上下，连阿雪的影子都没有看到。 “嬷嬷，要不就算了吧，您消消气。”红叶给张嬷嬷端过来一杯茶，语带纠结。 “什么算了？！”张嬷嬷冲着她怒喝，“那个小蹄子把我整得这么惨，要是轻易放过了，以后这府上谁都可以踩到我头上来。” 说到底，张嬷嬷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可是……可是咱们现在连阿雪的影子都没有找到，说不定，阿雪早就跑出府外了。”这是最坏的猜测，红叶方才想了想，她若是阿雪，被张嬷嬷跟其他丫鬟这么对待，跑了肯定也不会回来的。 “胡说什么呢，让你去找你究竟有没有用心去找？”张嬷嬷一来气，也不管红叶是自己人，伸手往红叶腰间狠狠掐了一把。 “唉哟，嬷嬷手下留情，嬷嬷手下留情啊，奴婢认认真真的找过了，是真的找不到。”红叶疼的眼泪都掉出来了，“阿雪是殿下跟前的人，要让殿下知晓了可怎么办啊。” 红叶躲不过张嬷嬷的蹂躏，急忙将慕七搬出来。 果然张嬷嬷在听到这一句之后，整个人都清醒了，殿下很重视那个死丫头，不过那又如何。 “你这个死丫头，难不成跟阿雪是一伙儿的？对我也敢敷衍了？”张嬷嬷怒瞪躲远的红叶，要不是她腰上有伤，这会儿肯定要冲过去再给这个丫头一些教训。 “奴婢不敢啊，可奴婢也害怕殿下知道了会……” “会怎样？殿下还会为了一个新来的丫鬟罚我不成？”张嬷嬷有恃无恐，很清楚自己在这个府上的地位，就是贵人院的人，也得给自己几分好脸色。 “还愣着干嘛，快去找人啊！”张嬷嬷看着红叶呆呆的样子，忍不住一个茶杯扔过去。 “奴婢这就去，这就去。”红叶忍着肚子的饥饿，转身继续去找人。 连明彻夜，黎明破晓，第一缕日光越过枝头，离府数日的慕七终于从外面回来了。 然而一进门迎接他的却是张嬷嬷凄惨的痛哭，老泪纵横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出什么事了，慕七的脸色铁青非常，听着张嬷嬷的哭诉，额角的青筋剧烈的抖动。 “她跑了？”这个蠢妇，他才几日不在，居然把云浣雪给他放跑了！ “老奴只是教训了她一下，殿下是不知道，那个丫头有多蛮横，仗着是殿下的贴身侍女，这几日一直在东院胡作非为，还把老奴给跟其他丫鬟打伤了，殿下，您一定要为咱们做主啊。”张嬷嬷注意到慕七阴沉的脸色，以为是自己的话奏效了，心里忍不住欣喜。 最好是殿下下令，让人把那个死丫头找出来，再发卖到下等的窑子去，看她还怎么嚣张。 “蠢货，谁准许你对她动手了？”慕七冲着张嬷嬷怒斥，要不是一贯的修养克制住自己，他早就一脚踢过去了。 “殿，殿下……”张嬷嬷被骂懵了，殿下不是因为阿雪恼怒么，怎么突然冲着她发火，还骂她蠢妇？ “你给我在这跪着，若是人找不到，你也不用站起来了。”哪怕这人是自小照顾他的嬷嬷，他也绝不留情。 慕七撤去了贵公子的气质，冷冽的目光从张嬷嬷的身上扫过。 该死的，好不容易把人带回来放到身边，早知道府上的人会给他惹出这样的麻烦，他就该时刻把人带在身边。 云浣雪在树上躲了一整夜，对，是树上，她昨天看到红叶在找她，除了爬上树，她没有别的地方可以躲藏。 还好这棵树比较大，她躲在上面还能安稳的睡觉。 一觉睡到自然醒，这种感觉已经好多天不曾有了，自从张嬷嬷那个老妖婆教导自己规矩，她就没睡过几个好觉。 肚子传来一阵饥饿感，云浣雪顿时虚脱到有些无力。 她从昨晚到现在，还没进食任何东西，真的好饿啊。 东院是不可能回去了，老妖婆肯定在等着自己自投罗网，她才不犯傻。 云浣雪躲在树上还没纠结出结果，突然闻到一阵饭菜香，整个人都精神了。 低头看过去，回廊上有丫鬟端着早膳走过去。 第484章 厨房暴露行踪 对了，厨房！ 厨房有的是吃的，云浣雪准备去厨房“看看”。 说做就做，云浣雪身体一翻，灵活的从树上跳下来。 顺着丫鬟过来的方向走，小心翼翼的躲开认识她的人，没忘记从下人房顺走一件合身的衣服换上。 这是蒜蓉油鸡的味道。 云浣雪转身，掀开蒸笼，里头赫然盛着一只酱色的烧鸡，鲜香的味道让人忍无可忍。她回头看一眼干活的下人，趁着没人注意，迅速撕下一个鸡腿，大口咬下去，两三口就把整个鸡腿上的肉吃下去了。 满足。 是葱花酱鱼！ 云浣雪又掀开一个蒸笼，惊喜的拿勺子挖了一勺鱼肉送进自己嘴里，吃得太急烫到嘴，她连连呼了好几口气。 脆皮烧鹅！ 这鹅好吃到让人想哭，这皮真的脆，一点都不腻，她好想整只带走怎么办！ 黄焖豆腐，酱爆虾仁……每一样都让人爱不释手，云浣雪没有客气的统统尝了个遍，饱腹感很明显，她又从拿了几个包子偷偷塞进自己的衣服里。 “你是谁？好大的胆子，竟敢跑到厨房来偷东西！”终于有人发现了云浣雪，声音一起，大家都向云浣雪看过来。 不好，被发现了。 云浣雪不敢贪心，趁着其他人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抓住手上的馒头往厨房门口跑。 “不好了，蒜蓉油鸡被偷吃了！” “脆皮烧鹅也少了一只腿。” “虾仁少了一半。” “鱼被吃了。” “快把偷吃的贼抓回来！” 抓不到，抓不到。 云浣雪脚底抹油似的，迅速跑回自己躲了一夜的树上，包子馒头藏好，自己满足的打了一个饱嗝，心情舒爽的看着厨房乱作一团的找人。 这一定是她醒来以后，吃过最好的一次了，厨房真是一个宝藏地。 云浣雪不禁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衣服无声轻笑，还好她顺走了厨房下人得到衣服，要不一进去就被人发现了。 这身衣服她可舍不得脱掉。 在树上舒服小憩的云浣雪并不知道，前院找她的人乱成什么样。 云浣雪失踪的事，张嬷嬷被罚跪的消息，一大早就传遍了整个府邸，所有的人全部都在找一个叫阿雪的丫鬟，就连贵人院那边得女主子也被惊动了。 不惊动不行，因为府上的护卫径直闯入贵人院中，开启一波大搜寻，院子里的贵人们一早就被叫出来了，所有的丫鬟主子全部分排站到了院子里。 “何管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虞夫人的园子被这么多人直接闯入，神情很不悦，要不是知道何管事是慕七的人，早就发火了。 “这是殿下的命令，夫人若有疑问，便去问殿下吧。那边也找找。”何管事指着院子的另一边吩咐。 虞夫人脸色陡然沉下，身边的丫鬟刚从外头回来，匆匆在虞夫人身旁耳语几句，虞夫人皱了皱眉，没再出声。 慕七一早上都留在东院，张嬷嬷还在门外跪着，这里很安静，但所有人都知道，屋子里正酝酿着看不见的风暴。 “还没找到吗？”慕七开口，问的是走进来的手下。 他的脸色十分难看，为了如今这一天，他谋划了多少年。 他身份特殊，身不由己，所以很多动作都不能太大。 而现在，云浣雪已经到了他手里，却被走失了，胸口中的怒火不免越烧越旺。 东院最开始被翻找过了，云浣雪不在这里。 门房处也询问过了，云浣雪没有离开。 人没离开，那就一定还在府里。 “没有。”手下的回答落下，就感受到屋子里的气息又冷上了几分。 慕七气归气，并没有拿手下发泄。 “下去，派人盯着厨房，若是发现了人，不准动手，要好好的把带她回来。”这么提醒，是为了防止更多像张嬷嬷那样不长眼的伤到云浣雪。 云浣雪躲得再好，她也需要吃东西，不回东院来，她极有可能会偷偷去厨房，这是慕七猜想的。 命令一下，没多久，就看见手下人一脸匆忙的跑回来。 “殿下，厨房的人来报，一个时辰前，有个丫鬟溜进厨房偷吃，被发现之后就跑了。”那人极有可能是他们要找的。 听到这个消息，慕七身上的气息总算没那么冷冽了，到底她是真的还在府上。 那就好，他会把她找出来的。 “让人看好了，她再到厨房去吃东西，要马上把人带回来，不准动手。”后面几个字慕七咬得很重。 无人知道云浣雪躲在哪里，盯着厨房的人从下午到天黑，都没再看到有人溜进去。 云浣雪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南庆的冬夜没有星星，半轮弯月的银辉落在地上，好似盖了一层寒霜，冷气逼人。 夜幕笼罩下的府邸，空旷静谧。 云浣雪小心翼翼的从树上下来。 这一边没什么人经过，没有点灯，不仔细看的话，看不到云浣雪行走的身影。 府上酉时初用晚膳，今早云浣雪在厨房被人发现了，她没敢冒险，这会儿拖到戌时初了，才敢到厨房去看看。 云浣雪凭借着幽暗的月光在厨房找东西。 她记性不错，早上来过了一次，现在基本还记得什么吃的放在什么位置。 她找了一会儿，只拿到两个馒头，还有一锅算不上粥的冷却的米汤。 “是阿雪吗？”厨房外头突然有人说话，云浣雪吓了一跳。 该不是因为早上她来偷吃，所以他们故意在这里守着，准备蹲 自己吧？ 这么想着，云浣雪没有去应声，反而放轻了自己的动作，注视着外头模糊的人影，躲到厨房后头的门边上。 “快来人啊，阿雪来了！”外头有人大喊，云浣雪听到那些人跑过来的脚步声。 在外头的人影靠近的时候，云浣雪马上就跑。 “阿雪，你站住！” 身后的人在喊，云浣雪的脚步跑得更快。 谁站住谁是傻子，说不定这些人已经把自己早上过来的事情告诉张嬷嬷那个老妖婆了，这个府上没一个好人。 虽然想不起以前的事情，但只凭着判断就知道绝对不能被抓走。 第485章 不如做他夫人吧 天黑，云浣雪的动作又很快，厨房那边的人追出来的时候已经不见云浣雪的身影了。 “叫什么叫，把人吓跑了，我看你怎么向殿下交代！”为首的是慕七身边的手下。 要不是厨房这些下人太蠢，刚才不出声的话，他们就能把人拦住了。 这姑娘以前什么人虽然这些厨房的不清楚，可是作为慕七亲随的手下却是知道的。 这位要是想躲起来，恐怕就不好找了。 “奴才，奴才这不是看到阿雪姑娘出现，心情激动，所以才叫大人一起过来，谁知道……”后面的话下人自己也说不下去了。阿雪的确是因为他出声所以才吓跑的。 他其实也是想要领功，现在看来不领罚就不错了。 阿雪又去厨房了，这个消息下人很快就去禀报慕七。 很快，得到消息的慕七便披着一件黑色大氅，由下人掌灯向厨房这边过来。 虽然知道云浣雪应该是没有跑出府，但心底还是有些没着落。 毕竟从一开始就知道他和云浣雪之间，绝无可能。 但现在，她就在他的身边，不知前尘，不晓过往。 这种得而复失，最是让人难过。 护卫在慕七跟前说了什么，厨房等着发落的众人就被遣散了。 “都回去歇息。”身边的护卫要跟着慕七，也被慕七一并赶走。 云浣雪是自己躲起来的，他没有再让人大肆搜寻，就是怕云浣雪知道了更不肯露面。 厨房后门这边走，只有一个空置的小院。 慕七亲自提着一盏灯，往那边的小院走。 小院空置已久，这里到处沾满了灰尘，烛光的照映下，没有看到有人来过的痕迹。 云浣雪就躲在树上，手里还拿着两个从厨房拿来的包子刚倚着树干准备开吃，就看到一道由远及近的身影。 那道身影从她刚才回来的那条路过来，手上提着一个灯笼，一直向她这边走过来，云浣雪的眉头轻轻蹙起，将整个人完全隐在黑暗之中。 “你还打算在上面躲到什么时候？”那道身影停在云浣雪躲着的那棵树下。 云浣雪也看清了来人的模样。 是慕七。 他怎么知道自己在这里？ “还不想下来么？”慕七抬头向树上看。 他对她比她知道的还要了解，所以在第一时间，他问的就是厨房。 而府内的厨房是个两进的大院，前面是各院的丫鬟来取餐的地方，可以盛放各种吃食点心。 后院则是灶房、柴房以及食材的库房地窖。 云浣雪此时，就在第一进院子耳房后面的树上，她知道自己躲得很好，可看到慕七的出现，他还认定自己就躲在这里，心跳得有些快。 云浣雪并不打算应声，红唇轻抿，她没忘记张嬷嬷就是他派过来的。 可就在一个呼吸间，云浣雪突然感觉腰上一紧。 身畔似有凉风吹过，接着，她直接站在了地上，眼前面对着的就是慕七，腰上覆过来的那条手臂就是他的。 “既然你自己不下来，我只能亲自把你带下来了。”慕七的脸上别着一抹矜贵的笑。 看到她还在，那颗莫名不安的心总算定下来了。 扣在云浣雪腰际的手克制着力道，像是很怕自己一不注意就想把眼前这个还拿着包子没良心的家伙直接给掐死。 他的人差不多把整个府邸都翻遍了，不想她居然躲在树上，还真是她的作风。 “张嬷嬷一定和你告状了吧，那正好省得我再找你重复，我不会跟你回去学规矩的。”云浣雪才不信张嬷嬷不会恶人先告状，她绝对不会回去让张嬷嬷继续磋磨她，那老妖婆一定恨透她了，回去了吃亏的还是她。 她不知道此时她峨眉轻蹙的模样让人更想欺负她，慕七不由得想到初次见到云浣雪的时候，她的性子怎么可能容忍别人欺负。 “看来还得给你换个身份。”慕七不由闷声轻笑：“那是宫里退下来的嬷嬷，规矩是大了一些。” 也是他没安排妥当，哪怕云浣雪失忆了，她的性子也不会变，逆来顺受就不是云浣雪了。 本来他是想让云浣雪熟悉一下宫里的规矩，可看样子，这安排并不合适。 “什么意思？”云浣雪眸子张大，慕七身为主子半夜亲自出来找她已经够让人吃惊的了，这会儿还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云浣雪不明白他想做什么。 “你不想被人管着，那就做我的夫人吧，这样就没人敢让你做不想做的事情了。”慕七反复的想，越发觉得这个提议不错。 反正人已经在他身边，只要不离开府邸，云浣雪闹得无法无天他也能够宠着。 虽然这个身份目前并不高，但却能让一些人知道谁是主子。 “什么夫人？”云浣雪迟疑了一下，突然想起来在哪里听过“夫人”这两个字。 对了，前几日她见过的那个虞夫人。 “对，夫人，王妃之下，贵妾之上，等同于侧妃，身边会有丫鬟婆子伺候，你什么事都不用做，以后在这府邸之中，也没人敢为难你，如何？”慕七在旁循循善诱，清俊的面孔上那双潋滟的眸子带着微微的质询。 似乎有些期待，也想知道她的答案。 “你是王爷？”云浣雪抓住了他话中的关键词，只有王爷的妻子才能叫王妃。 慕七旋涡般的眸子静静看着云浣雪，但笑不语。 他不想说，云浣雪也不会打破砂锅问到底。 “我要是答应了，还有什么好处？如果我想要那匹苏州金蝶蜀锦呢？”云浣雪眸子转了转并没有一口答应，苏州金蝶蜀锦她是从虞夫人身边的丫鬟口中听说的。 如今那匹料子在虞夫人手上，听说虞夫人在府上很得宠，别的人都得让着几分。 她不喜欢让，要是以后为难她的人是虞夫人，慕七又会帮着谁？ “蜀锦？”云浣雪点头，慕七有些不解，云浣雪怎么突然说到蜀锦去了。 那是蜀锦，却是绣了苏州才有的萤光金线蝶。 虽然只是一匹的料子，却顶的上京城一座宅子的价格。 更关键的是，有市无价。 第486章 张嬷嬷献媚新夫人 慕七的目光落到云浣雪身上有些干皱的衣服上，只当云浣雪是想要做些新衣裳。 衣料华饰在他看来一文不值，只要她要，他就能给。 怕的只是她不要他的东西。 “明日一早，我让人送过去给你挑。”慕七唇角微微一勾，很大方地说道，云浣雪要的东西太简单了。 只是一匹料子，就算珍贵，库房却不是没有。 “我还要再考虑考虑。”云浣雪见他答应的十分痛快，感觉自己不能决定得太仓促，万一这夫人的身份也是一个坑呢。 在她看来，对于这里总是觉得有些陌生，并没有归属感。 “好，那现在可以先跟我回去了吧？”慕七伸出手去，宠溺的帮云浣雪拿掉头发上沾到的树叶。 他的目光太过柔情，亲昵的动作让云浣雪有些不适的后退了几步。 他是主子她是奴婢，但他们之间的关系是不是有些超出了主仆界限？ “我，我自己回去。” 云浣雪说着不等慕七，自己逃似的跑回自己的院子去。 慕七没有罚她，没有帮张嬷嬷出气，云浣雪便相信张嬷嬷的事情慕七会解决。 翌日一早，东院变得特别热闹。 五六个丫鬟从外头鱼贯而入，丫鬟前面的人是张嬷嬷。 看到张嬷嬷，云浣雪下意识的警惕，盯着张嬷嬷跟她带来的那些人。 慕七那家伙是骗她的吗？为什么张嬷嬷会在这里？ 还是先把她骗过来，然后让张嬷嬷自己教训她，了结旧怨？ 张嬷嬷在看到云浣雪的目光时，那张干瘪的老脸颜色变了又变，最后还是硬掐出一个笑容，讨好似的凑到云浣雪面前。 云浣雪没忘记这个老妖婆掐过自己的那一下，几乎在她靠近的时候腿比脑子还要快直接一脚就把张嬷嬷踢出去了。 “哎哟，我的腰啊……”张嬷嬷倒在地上痛嚎，养了几日的腰伤，因为这一下又重新复发了。 在场的丫鬟们没料到云浣雪居然动手把张嬷嬷踢飞了，听张嬷嬷痛嚎的声音，小丫头们脸色都吓白了，愣是没人上去扶张嬷嬷一把。 最后还是张嬷嬷自己嚎够了才从地上爬起来。 “阿雪姑娘，之前是老奴不对，希望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个奴婢计较，奴婢在这里给您赔不是了。”张嬷嬷疼得脸都绿了，她还要凑上来给云浣雪掬一抹笑，似乎也害怕云浣雪再给她一脚，张嬷嬷不敢凑得太近。 云浣雪一脸惊奇，仿佛看到新大陆一样。 外头的天也没变啊，张嬷嬷怎么转性了，不针对她就算了，居然还主动给她道歉。 张嬷嬷是宫里出来的人，最会察言观色了，看到云浣雪此刻的神情，当然不会继续跟她在之前旧怨的事情上继续聊下去。 转身去给云浣雪介绍起她带来的人。 “殿下说，以后您就是东院的夫人了，这些丫鬟都是按夫人的份例拨给您的，您看看有什么不满意的，老奴去给您安排。”不用看都知道张嬷嬷的脸色有多别扭。 原先她还一口一个下人的说云浣雪，现在云浣雪真的飞上枝头了，事实赤裸裸的在打她的脸，张嬷嬷还得笑着陪衬。 “我什么时候说我要当夫人了？”云浣雪可记得昨晚她还说自己要考虑的。 哪怕张嬷嬷转性了云浣雪也不喜欢她。 这种见风转舵，趋炎附势的人，得势时候她就谄媚，等失势了，她也会上来踩一脚。 张嬷嬷被云浣雪问住了，从一个丫鬟翻身一跃成了主子，这还有什么要犹豫的吗？ “阿雪姑娘，你这是在说笑吧，您现在是夫人的身份了，殿下的决定，您怎么可以忤逆。”张嬷嬷对云浣雪又不满了，觉得云浣雪就是故意在拿乔。 云浣雪懒得跟她说，不过慕七没有骗她，她不跟张嬷嬷计较。 几个丫鬟还在旁边等候云浣雪发落，这时外头又进来另一伙儿人，张嬷嬷是府里的人，当然认出来是谁，管事怎么亲自过来了。 不只过来了，他后头的丫鬟每人手里捧着几匹上好的料子，看得张嬷嬷眼睛都红了。 “阿雪姑娘，主子让姑娘自己挑几块儿喜欢的料子，奴才好让人给姑娘裁几身新衣裳。”说着，丫鬟们便把所有的料子捧到云浣雪的面前任她挑选，其中还有一匹跟虞夫人一样的苏州金蝶蜀锦。 他没有骗自己。 云浣雪在张嬷嬷身上的烦心，在看到这些上好的料子之后就消散了。 “我要这两匹，有劳你了。”云浣雪挑了两匹颜色清丽不艳俗的，并没有真的要那匹苏州金蝶蜀锦。 那匹料子好看是好看，但不适合她。 张嬷嬷看着府上的管事对云浣雪恭敬的态度，差点没给自己一巴掌。 阿雪现在很得殿下看中，惹到了阿雪，殿下也不会给她留情面，昨日被罚跪的事情让张嬷嬷成了府上的笑话，现在想起来还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等管事一走，云浣雪便让几个丫鬟自己退下找事做，而张嬷嬷也被打发去厨房拿糕点。 路上，张嬷嬷顺道去了一趟下人房，绿柳断了手后，这几日不用干活，就在下人房养伤，她有点事情要找交代绿柳去办。 别以为跃上了枝头就是凤凰，阿雪最多也就是个没有家世的夫人，贵人院里不是没有，那个死丫头那么横，何不如让贵人院那几位出手教训。 阿雪胆子再大，还能跟那几位对上不成。 安排好了一切，张嬷嬷的心情总算是舒爽了一些。 府上的消息是灵通的，虽然得到的比较晚，但贵人院这边还是收到了府上多了一位新夫人的消息。 不过那些好事的贵人们在院子里翘首张望了一下午，也没见到那位新夫人过来，有的已经派身边的丫鬟出去打探了。 然而带回来的消息却让她们大吃一惊。 虞夫人的园子里难得迎来了同在贵人院的另一位夫人林氏。 听到林夫人来访，虞夫人有些不悦，她并不想接待林氏。 她俩是一样的位份，平日里也就是仗着殿下的疼宠在府中立足，近来殿下一直没去林氏那里，府上的人都在说林氏失宠了。 第487章 后宅联手 林氏跟她向来不合，她是近臣进献过来的人，而林氏是皇后赐予的夫人，仗着这一点，林氏没少在众人面前炫耀，以为自己是皇后赐予的就可以高人一等。 正是因为如此，虞夫人最讨厌的就是林氏了。 “让她进来吧。”虞夫人有些烦躁，喝了一口茶，坐在软榻上等着外头的人进来。 林氏今日没有打扮得花枝招展倒是让虞夫人有些惊讶。 “林夫人好兴致，不知道林夫人找我有什么事？还是今日又想给我送什么东西？”后面这一句说的咬牙切齿。 事情也就是发生在前几日。 虞夫人在房中沐浴的时候，发现有人偷看，虞园的人追出去的时候，让那个人逃掉了。 不过盘查之后，虞夫人终于知道那人是谁，是林夫人派来送东西的丫鬟，她当时就找上门去了，不过林氏不肯承认，也不愿将人交出来，若不是没有证据，虞夫人早就到慕七面前去告状了，她还没见过这么无耻的女人，连她沐浴也要偷看。 听虞夫人提到送东西，林氏的脸色也沉下去，任谁被冤枉的滋味都不好受。 想到自己过来的目的，林氏又将脸上那些不高兴的神色收起来了。 “过来找虞夫人，当然是有事了，听说咱们府上又多了一位夫人，不知道虞夫人可有兴趣一块儿去拜访拜访？”听下人们在说，林氏对突然多出来的新夫人异常好奇。 “林夫人什么时候这么闲了，要去你自个儿去，我可没兴趣。”诸如此类的女人，贵人院里多了去了，能长久让殿下的疼爱驻守在自己身上，那才是正事。 虞夫人的消息明显没有林氏来的灵通。 “哎呀，虞夫人话别说得那么快，这位新夫人可不得了，殿下将东院独自拨给了她，我听说张嬷嬷被殿下罚跪，就是因为这位新夫人，张嬷嬷可是殿下身边的老人了，何时有那么狼狈的境地。 她才刚入府，就有这么深的手段，不去看看，虞夫人不怕自己什么时候被咬上一口么？”毕竟是相处过那么久的对手，林氏知道如何挑拨让虞夫人跟自己一块儿去。 她一个眼神示意，身后的丫鬟就拿过来一个盒子，打开放到桌子上。 虞夫人往盒子里瞥了一眼，眸中染上兴味的笑意。 “林夫人连这个都拿出来了，的确是很看重这位新夫人呀。”林氏跟她们一起攀比，当然也拿过不少东西在她们面前炫耀，眼前这一样，要数林氏陪嫁物品中的重中之重。 林氏把这东西都拿出来了，虞夫人不难看出她的意思。 “所以虞夫人打算给这位新夫人准备什么见面礼呢？太寒碜的总归不太好。”林氏不掩饰自己的目的，对上了虞夫人的目光，就知道虞夫人也是有兴趣走一走的。 “不劳林夫人费心，来人，将我柜子里的锦盒拿出来。”虞夫人很得宠，贵重的首饰当然也不少，随便一套头面送出去都是能拿得出手的重礼。 准备好了见面礼，两人就是心照不宣的站在同一阵线。 云浣雪刚得到张嬷嬷带回来的糕点，才泡好茶，就听外头有两位夫人求见。 夫人？ 云浣雪首先就想到了虞夫人跟林夫人。她只听过这两位，不过她跟这两人没有交集，贵人院到东院的路程不短，这两人走那么远的路来找自己做什么？ “不见。”云浣雪想也不用想的拒绝。 无事不登三宝殿，那位虞夫人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她昨日还在想要是对上了，慕七会帮谁，这会儿这么快就要跟对方见面，她还没准备如何去应付。 “阿雪姑娘，这不太好，虞夫人是殿下的宠妾，您现在也是殿下的夫人，她们来拜访您恭贺一番是礼数。”张嬷嬷听到是虞夫人跟林夫人一起来的，就知道自己让绿柳做的事情成功了，“要是直接把人赶走了，难免两位夫人日后对您生意见。” 虞夫人跟林夫人一起上门可是不常见的事情，好不容易来了，张嬷嬷怎么可能让云浣雪直接把人赶走呢。 好歹要先给不知天高地厚的云浣雪一个下马威。 不等云浣雪拒绝，或者拒绝也没用，虞夫人跟林夫人已经相携从外头进来了。 “听闻府上多了位妹妹，姐姐好奇的紧，便想要见见妹妹，不请自来，妹妹应该不会怪我们吧？”开口说话的是虞夫人，云浣雪认得她，因为那日在虞园有见到过。 站在虞夫人旁边的就是林氏了，林氏生得不如虞夫人精致，不过倒也耐看。 云浣雪在看她们的时候，她们也在看云浣雪，随着两人走近，身上散发出来的浓烈香气让云浣雪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头。 “哈、哈欠！”喷嚏完全控制不住。 “两位夫人说的哪里话，不过我记得我娘并没有给我生两个姐姐。”云浣雪揉了揉鼻子。 她不喜欢跟陌生人攀亲近，别说对方还占她身份上的便宜。 林夫人看了虞夫人一眼，没想到云浣雪的表现会这么直接。 只是这一句话，虞夫人就确定自己并不喜欢云浣雪这个人，那种厌恶的神情在她的脸上一闪而过，别人没注意，不过云浣雪看到了。 “雪夫人真是风趣，路上我跟虞夫人还在说，是什么样的美人才会被殿下收进来，当初我跟虞夫人也是仗着虞大人跟皇后娘娘的关系，才有幸跟在殿下身边。”林夫人说到这里，低头轻笑，露出一抹女儿家的娇羞。 云浣雪勾了勾唇，果然是来者不善，一进门就来嘲讽她身份低微，嘲讽她是个丫鬟出身。 “林夫人说的是呢，若不是跟在殿下身边侍奉，又如何能得殿下的疼宠，前日殿下还送了我一套南珠首饰，可惜了，方才就应该戴着也给雪夫人瞧瞧，雪夫人一定也会喜欢。”这是个炫耀自己受宠的。 云浣雪静静的听着，没让人奉茶，也不提醒进来的这两人落座，瞧她们相互炫耀，好像那样就会引来她的嫉妒一样。 第488章 心怀鬼胎 笑话，云浣雪又不贪心，吃好喝好，不用被人管着学习礼仪规矩，不用伺候人，这样的日子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不过也没关系，没有南珠首饰，这套玛瑙头面也不错，这是今日特地带给雪夫人的见面礼，瞧着跟雪夫人的容貌正衬。” 虞夫人自顾自的说着，云浣雪没有接话。 先是在她面前炫耀一番，显摆自己的出身背景，再拿出一份见面礼，明摆着不就是在说她不过是一个上位的丫鬟，只适合用她不要了的东西么。 这时林夫人的目光突然瞥到了张嬷嬷身上，张嬷嬷被她盯着看有些不自然，林夫人惊讶道：“这不是殿下身边的张嬷嬷嘛，殿下竟让张嬷嬷来伺候雪夫人。” “林夫人真是少见多怪，殿下是何等身份，即便只是一个侍妾，若是规矩无礼，走出去也只会给殿下丢脸，殿下让派张嬷嬷过来，亦是合情合理的。”虞夫人掩唇轻笑，看似在笑林夫人，实际在场的人都知道，她针对的是云浣雪。 “东西已经送到了，不知两位说完了没有，说完了便回去吧，我要歇着了，张嬷嬷，送客。” 云浣雪看向张嬷嬷，虞夫人说的不完全是错的，开始张嬷嬷的确是来教导她礼仪的，这点她没有忘，不过殿下也说了，以后她什么都不用学。但这些不用跟眼前的人说。 “阿雪姑娘……”大家都没料到云浣雪这么不按常理出牌，张嬷嬷当场就为难了。 “雪夫人这么急着送客作甚，本夫人的礼还没拿出来呢。”林夫人唤来自己的丫鬟，丫鬟小心翼翼的捧着个盒子上前。 云浣雪不知道她拿来的是什么东西，不过丫鬟谨慎的模样让她留意到那个盒子的材质，散发着淡淡的香气，这种材质她在慕七的屋子里见过一次，那座孔雀石嵌珠宝蓬莱仙境盆景就是以檀木做的底。 从那座盆景上的东西来看，底座的檀木也价值不菲。 动用价值不菲的檀木做盒子，里头装的东西怎么会普通，刚才林夫人跟虞夫人说话还夹枪带棒的针对自己，云浣雪不得不对她奉上的东西生出防备。 “雪夫人站那么远怎么看得清楚，这可是本夫人入府时，皇后娘娘赏赐的血如意，雪夫人是瞧不上这柄如意？”这罪名可就大了，往严重里说，就是藐视皇后，这样的罪名下来，就算是殿下在也不一定保得住。 张嬷嬷现在被拨到东院，见云浣雪还是冷眼站在一旁，不由得担忧的扯了扯她的衣角，示意云浣雪过去。 檀香木盒放在桌上，那柄润滑的血如意就静静躺在里面，云浣雪极不情愿的走过去。 她不知道林夫人送血如意过来有什么陷阱，她不过去看不行，那看一眼不碰总是没差错的。 云浣雪是这么想的，但凭白送东西过来的林夫人跟虞夫人怎么会那么简单。 云浣雪刚靠近血如意，身后突然被人推了一把，直接撞在放着血如意的桌子上，血如意飞了出去。 “小心啊！”整个屋子的人都乱了，包括张嬷嬷在内，皇后御赐之物要是被打碎，整个东院的人都要被降罪。 “夫人！” 丫鬟的惊叫声起，云浣雪整个人摔到地上，在千钧一发之际，把将要落地的血如意抓在手里。 不过她身边的人却没有那么幸运了，林夫人刚才就在血如意的旁边，云浣雪急着接住血如意的时候，把林夫人给撞开了，她摔下去的地方刚好撞到桌子，疼得整个人直不起身子。 “阿雪！你好大的胆子！”虞夫人最先在一连串的事故中回神。 看到血如意险些落地被打碎，她也惊出了一身冷汗，林氏想要陷害雪夫人，竟然连血如意的主意都打上了。 看到林氏也没有讨到好，虞夫人当然要配合不能放过林夫人创造出来的这个机会。 张嬷嬷已经傻眼了，阿雪胆子不小，在东院无法无天就算了，如今连皇后娘娘御赐的圣物都敢动，这下可如何是好。 “虞夫人消消气，血如意还好好的，阿雪姑娘也不是故意的。”张嬷嬷在心里暗骂云浣雪一点用都没有，好好的走个路都能把东西撞出去，可想到自己如今在东院当差，还是上前去给她说情。 虞夫人闻言冷笑，“张嬷嬷，你人老了眼睛也花了么？连血如意上这么大的裂痕也看不到么？” 丫鬟已经把血如意从云浣雪手里拿回来了，上面赫然多了一道裂痕，方才云浣雪接住的时候，还是敲到了地上，那道痕迹太明显，也只有张嬷嬷敢在这个时候为云浣雪说话。 “那你想怎么样？”云浣雪不在意的从地上起来了，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一点惊惶的表现也没有。 事情发展成这样，有眼睛的人都知道是针对她设的局，这两个人是来找事的。 “破坏御赐圣物是你一个人犯的罪，没道理让咱们府上其他人也跟着受罪。”虞夫人一番冠冕堂皇的话落下，转身对丫鬟吩咐，“来人，请家法，免教殿下回来了，怪咱们处事不当。” “虞夫人，您也是个夫人，没有资格动用家法，阿雪姑娘是主子的人，就算要治罪，那也是殿下自己的事，您莫非想要逾矩不成？”张嬷嬷硬着头皮拦住虞夫人的人。 她心里已经后悔了为什么要多事给贵人院那边传消息，现在好了，这两位一来就使这么恶毒的招数，张嬷嬷一想到那日殿下听说阿雪不见了的模样，心里便不住的担忧，阿雪若是出事，殿下一定会迁怒到东院的下人们身上。 虞夫人没有资格请家法，不过是仗着自己早进府，背后又有一个比云浣雪好的背景撑腰，张嬷嬷一心向着云浣雪的举动看得她一阵恼怒。 “不好了，不好了，林夫人见血了。”正在虞夫人想着要如何对付张嬷嬷，林夫人的丫鬟已经尖叫出声。 所有人都向她那边看过去，林夫人艳色的裙摆上多了一抹浓稠的红，而林夫人自己已经惨白着一张脸。 第489章 小产 大事不妙了。 这五个字高悬在张嬷嬷的头顶，见过了大风大浪的她，险些就晕倒在这大厅上，张嬷嬷再次发觉，云浣雪惹祸的本事不是一般的厉害。 屋中又没有利器，林夫人摔了那一下能见血会是什么情况。 一时间，众人都想到了“小产”两个字。 不知道的还以为林夫人跟云浣雪有什么深仇大怨，不过一个新晋的夫人，林氏居然拿自己肚子里的肉去陷害。 虞夫人不得不佩服林夫人破釜沉舟的勇气。 林夫人不知道虞夫人是这么想的，她在看到自己身下的血迹时，不知道是痛得还是被刺激的，两眼一翻，整个人直接晕死过去。 “快，快送林夫人，赶紧请大夫啊！”张嬷嬷强撑着精神招呼，所有人都傻愣着干嘛，这是殿下的第一个子嗣啊。 大厅里的人又是一阵手忙脚乱的将林氏抬回，该请大夫的去请大夫了。 林氏向来跟虞夫人不合，子嗣的问题也一直困扰着她们，生怕谁先有了子嗣位份就会被提上去，不管林夫人是怎么想的，现在孩子没了，对虞夫人来说都是好消息。 林氏送出去了，虞夫人才把心思放回云浣雪的身上，张嬷嬷还拦在她身前不让虞夫人的人动手。 “来人，马上将这个人给我关进柴房里，没有允许，不准给她送饭。” 凭什么关她还不能吃饭。 张嬷嬷看出来云浣雪想要反抗，急忙反过来拦住她。 “阿雪姑娘，老奴求您了，您就在柴房待一晚，林夫人的话，您也不会有事的。”那毕竟是殿下的第一个子嗣，说云浣雪能够全身而退张嬷嬷自己也不相信，可殿下不在府中，林夫人现在是什么情况也不知道，她方才还为了云浣雪得罪了虞夫人。 “张嬷嬷。”云浣雪突然叫道。 哪怕张嬷嬷今日一直护着她，云浣雪也不相信她会对自己忠诚，看向她的那一眼尽有深意。 “你别忘记自己的职责。”这句莫名其妙的话说完，云浣雪就主动跟着虞夫人的人走。 不走不行，府上的人那么多，林夫人小产了，大家都听虞夫人的话，她现在反抗，也是落一个吃亏的下场。 张嬷嬷脸色一僵，她知道云浣雪明白了云浣雪的意思。 贵人院那边早已经乱成了一团。 不管林氏的身份是什么，她怀上的终究是府上的第一个子嗣，虞夫人没注意的时候，已经有人给慕七去信了。 一盆盆血水从林氏的屋中端出来，所有人都不安的在林氏的院子里等消息。 当然，才不是因为担心林夫人的身体情况，大家都在等她肚子里子嗣的消息。 张嬷嬷被叫进虞园的时候，心情亦是忐忑不安。 她知道自己白天的时候因为云浣雪而得罪了虞夫人，可现在林夫人跟她腹中的胎儿生死未卜，再被虞夫人叫来，她心里才是真的不安。 “张嬷嬷可知道本夫人叫你过来所为何事？”虞夫人慵懒的坐在金丝软榻上，她不担心林氏那边的情况，不过心中却有一个很好的计划。 “虞夫人，老奴虽然只是一个奴婢，到底在殿下身边服侍多年，殿下的脾气老奴比谁都清楚，阿雪姑娘做得再不对，也该由殿下回来自己处置，您一直把人关着，不合规矩。”云浣雪被关之后，张嬷嬷想了又想，后院的肮脏事她不是不知道。 林氏跟云浣雪又不是什么相熟的关系，虞夫人送一套玛瑙头面还好，林夫人则把皇后赏赐的血如意转送给云浣雪，好巧不巧，血如意还在东院被云浣雪损坏，张嬷嬷怎么想都觉得这件事并不简单。 “嬷嬷，话可不是这么说的，不管她是夫人也好丫鬟也罢，谋害殿下子嗣的罪名谁都承担不起。”桌子上放着一个锦盒，虞夫人伸手过去拿的时候，张嬷嬷才看到锦盒中的东西。 “嬷嬷是个聪明人，殿下不在府中，万事轮不到嬷嬷做主，嬷嬷又何必执着为难自己。”她把锦盒中的东西递到张嬷嬷面前，拉过她的手让她接住。 锦盒里满满一盒银票，面额虽然不大，但那么大一盒加起来也不少了，张嬷嬷几时有过这么多钱，看着锦盒里的东西眼睛都亮了。 想想虞夫人说的话，她心里那杆秤逐渐向虞夫人这边移。 云浣雪犯的可不是小事，那是殿下第一个子嗣，宫里的贵人们整日都盼着殿下娶个正妃好开枝散叶，若是宫里的人知道殿下的长子是被云浣雪冲撞没的，即便是殿下也不能护住她了。 再来那个死丫头存心跟自己过不去，害得她那日被殿下罚跪，颜面尽失，她还护着那个丫头做什么。 “府上正是没有个正经的女主子，不然也不至于出了如此大事也没人站出来，可到底家里的规矩不能废，嬷嬷，你说是吧。”虞夫人把锦盒的东西交到张嬷嬷手里，转身慵懒的坐回软榻上，星眸幽幽落在张嬷嬷的身上。 她已经说得这样清楚明白了，张嬷嬷如果有脑子就该知道怎么选。 “虞夫人说的是，眼下咱们该关心的还是林夫人的身子，至于雪夫人犯了错，那就让她在柴房里反省反省，等殿下回来了再发落。”张嬷嬷笑着把锦盒的东西收好。 明天之后，云浣雪是死是活她不知道，不过今日之事怎么样也不会牵扯到虞夫人的身上，她才不想因为一个无关紧要的云浣雪，得罪虞夫人。 这么多的银票，也不需要她做什么事，不拿白不拿，况且她跟虞夫人作对，也帮不上云浣雪，说不定那个死丫头日后也不会记她的情。 听张嬷嬷这么说，虞夫人也笑了，“嬷嬷说的是，来人，更衣，我要去看看林夫人。” 不多时，虞夫人就带着人去到林夫人的院子，院子外围了许多人，都是贵人院的妾室，身份不如林夫人跟虞夫人尊贵，不过这并不妨碍她们看戏的心理。 这个后宅女人不少，平时就不少争风吃醋，现在出来这么一个人物，这么一个事件，刚好够大家看看热闹。 第490章 孩子能不能保住？ 张嬷嬷被云浣雪这样一看，心里有些犯嘀咕。 不过是一个没有身份的丫头，怎么睨人的时候看上去竟然比林夫人还有气势。 人家可是皇后赐下的人。 但云浣雪却只是一个丫头，刚才的眼神竟然如此下人。 云浣雪冷冷睨了张嬷嬷一眼：“嬷嬷，你可千万别别忘记自己的职责。” 张嬷嬷被慕七派来可是来伺候她的，多少总要记得站在哪一边。 丢下这警告说完，云浣雪不再废话直接跟着虞夫人的人走。 不走不行，府上的人那么多，林夫人小产了，大家都听虞夫人的话，她现在反抗，也是落一个吃亏的下场。 张嬷嬷脸色一僵，她明白了云浣雪的意思。 虽然张嬷嬷却是没安什么好心，那也是觉得云浣雪过于嚣张，可是却没有想到今天会闹成这个样子，也不知道到时候殿下回来要怎么样交代。 贵人院那边早已经乱成了一团。 不管林氏的身份是什么，她怀上的终究是府上的第一个子嗣，虞夫人没注意的时候，已经有人给慕七去信了。 一盆盆血水从林氏的屋中端出来，所有人都不安的在林氏的院子里等消息。 当然，才不是因为担心林夫人的身体情况，大家都在等她肚子里子嗣的消息。 张嬷嬷被叫进虞园的时候，心情亦是忐忑不安。 她知道自己白天的时候因为云浣雪而得罪了虞夫人，可现在林夫人跟她腹中的胎儿生死未卜，再被虞夫人叫来，她心里才是真的不安。 “张嬷嬷可知道本夫人叫你过来所为何事？”虞夫人慵懒的坐在金丝软榻上，她不担心林氏那边的情况，不过心中却有一个很好的计划。 “虞夫人，老奴虽然只是一个奴婢，到底在殿下身边服侍多年，殿下的脾气老奴比谁都清楚，阿雪姑娘做得再不对，也该由殿下回来自己处置，您一直把人关着，不合规矩。”云浣雪被关之后，张嬷嬷想了又想，后院的肮脏事她不是不知道。 林氏跟云浣雪又不是什么相熟的关系，虞夫人送一套玛瑙头面还好，林夫人则把皇后赏赐的血如意转送给云浣雪，好巧不巧，血如意还在东院被云浣雪损坏，张嬷嬷怎么想都觉得这件事并不简单。 “嬷嬷，话可不是这么说的，不管她是夫人也好丫鬟也罢，谋害殿下子嗣的罪名谁都承担不起。”桌子上放着一个锦盒，虞夫人伸手过去拿的时候，张嬷嬷才看到锦盒中的东西。 “嬷嬷是个聪明人，殿下不在府中，万事轮不到嬷嬷做主，嬷嬷又何必执着为难自己。”她把锦盒中的东西递到张嬷嬷面前，拉过她的手让她接住。 锦盒里满满一盒银票，面额虽然不大，但那么大一盒加起来也不少了。 这是通宝钱庄的银票，最小的面值都是200两银子。 张嬷嬷几时有过这么多钱，看着锦盒里的东西眼睛都亮了。 想想虞夫人说的话，她心里那杆秤逐渐向虞夫人这边移。 云浣雪犯的可不是小事，那是殿下第一个子嗣，宫里的贵人们整日都盼着殿下娶个正妃好开枝散叶，若是宫里的人知道殿下的长子是被云浣雪冲撞没的，即便是殿下也不能护住她了。 再来那个死丫头存心跟自己过不去，害得她那日被殿下罚跪，颜面尽失，她还护着那个丫头做什么。 “府上正是没有个正经的女主子，不然也不至于出了如此大事也没人站出来，可到底家里的规矩不能废，嬷嬷，你说是吧。”虞夫人把锦盒的东西交到张嬷嬷手里，转身慵懒的坐回软榻上，星眸幽幽落在张嬷嬷的身上。 她已经说得这样清楚明白了，张嬷嬷如果有脑子就该知道怎么选。 “虞夫人说的是，眼下咱们该关心的还是林夫人的身子，至于雪夫人犯了错，那就让她在柴房里反省反省，等殿下回来了再发落。”张嬷嬷笑着把锦盒的东西收好。 明天之后，云浣雪是死是活她不知道。 不过今日之事怎么样也不会牵扯到虞夫人的身上，张嬷嬷才不想因为一个无关紧要的云浣雪，得罪虞夫人。 这么多的银票也不需要她做什么事，不拿白不拿。 况且即使张嬷嬷跟虞夫人作对也帮不上云浣雪，说不定那个死丫头日后也不会记她的情。 听张嬷嬷这么说，虞夫人也笑了，“嬷嬷说的是，来人，更衣，我要去看看林夫人。” 不多时，虞夫人就带着人去到林夫人的院子，院子外围了许多人，都是贵人院的妾室，身份不如林夫人跟虞夫人尊贵，不过这并不妨碍她们看戏的心理。 这个后宅女人不少，平时就不少争风吃醋，现在出来这么一个人物，这么一个事件，刚好够大家看看热闹。 林氏身上的脏污已经由丫鬟去清洗干净了，此刻人也转醒，虚弱的躺在床上，由着请来的大夫为她诊断。 虞夫人就是在这个时候带着人进来的。 那些妾室没胆子进来，虞夫人不一样，她的身后，还跟着一起来查看情况的张嬷嬷。 林夫人抬头看着外头走进来的人，疲惫的别过脸去。 此刻她一点也不想看到虞夫人。 虽然她跟虞夫人计划好的一起对付云浣雪，可她没有想过自己也因此受伤。 方才丫鬟给自己清洗的时候，她心里就有一种隐约的预感，那个好不容易怀上的孩子，怕是没有了。 同是夫人，一旦怀上了，就是母凭子贵，她跟虞夫人斗了这么久，而今雪夫人被关起来，她也躺在床上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得利最多的，自然是虞夫人。 想到这里，林夫人的心情能好才怪呢。 身体的疼痛和疲惫让林夫人一点不想与虞夫人有任何交锋。 虞夫人当做自己没看懂林夫人心中所想，在大夫把完脉后上前询问。 “大夫，林夫人的身子如何了？” 这个问题张嬷嬷也想问。 她想知道林夫人的孩子能不能保得住，那样才好在最后的决策选出对自己有利的做法。 第491章 这是谁的府邸？ 入宫请御医还要批复，虽然管事也派人去请了，但率先请回来的却是府内常用的大夫。 京城百龄堂的唐医师。 唐大夫回头，见到问话那人是虞夫人，暗暗朝她点头道：“唉，林夫人腹中的胎儿不稳，被这么冲撞，伤了身子，只怕日后也难以再怀了。” 他叹息了一声，原本虚弱的林夫人在听到他后面那句话的时候，身子腾的一下从床上坐起来，通红的眼睛看着大夫，长指甲简直要扎进大夫的皮肉中。 “你再说一遍，我的身子如何了？”怎么可能，林夫人只是摔了一下，她还是好好的。 要知道对王府的女人来说，最重要的可就是子嗣。 这次没了孩子还好，但要是以后很难有孕，那简直就是噩耗。 “林夫人，你日后怕是再难有孕了，即便有了，也会容易小产。”唐大夫看了一下虞夫人的眼色，连忙把林夫人的手从自己身上拿下来，人也恭谨地退至一边跟她保持着安全距离。 以防林夫人控制不住自己会出手伤人。 后宅的腌臜事他可是见多了，崩溃的女人也见了不少。 “不会的，孩子，我的孩子……”林夫人失神的捧着自己的肚子，如同遭受了重大的打击一般倒回床上。 张嬷嬷也楞在当场。 林夫人真的小产了，那阿雪姑娘不就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嘛？ 张嬷嬷暗自庆幸自己在虞园收下的那个锦盒，现在已经到了她该抉择的时候了，她不能让自己给云浣雪陪葬，谋害皇家子嗣的，都是阿雪一个人的主意，跟所有人都没关系。 没人注意到虞夫人在见林夫人倒下后，嘴角露出一抹笑。 很快，虞夫人就调整好表情担忧的上前安慰道，“林夫人遭此不幸之事，雪夫人也不是故意的，还请林夫人节哀啊。” 没有谁能在自己遭受到这种事情之后，还能一笑置之。 虞夫人的话重重的提醒了林夫人，她会小产，甚至日后可能不孕，都是因为云浣雪冲撞了她，一时间，林夫人所有的恨意全部归落到云浣雪的身上。 “你给我住嘴！她将我害到如此地步，我绝对不会放过她的！还有你。虞氏，此事收获最大的就是你，没准就是你们串通好的，故意害我没了孩子，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给我的孩子偿命！”林夫人疯了似的从床上挣扎起来，手里头抓住一个枕头就朝虞夫人的方向丢过去，不过力气不足，枕头落在床脚下。 虞氏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在后院，能给自己傍身的就是孩子啊，她日后不能再怀上，还怎么跟别的女人争，如何在后院立足。 想到这里，林夫人便觉得眼前一阵昏暗。 虞夫人的脸色当即冷了下来，“林夫人，说话要负责任，是你邀我一同去拜访雪夫人，意外小产，如何能够怪罪到我身上。” 她这话让林夫人稍稍恢复了一点理智。 是了，是她先去找的虞氏，要是这样说，那她们去拜访雪夫人的用意就曝光了，她就算是自食恶果了。 不，不是她的错，都是雪夫人，是她害了自己的。 “都是她，她这个贱人，她就是灾星，她是嫉妒本夫人有孕，都是她……”林夫人躺回床上喃喃的念叨。 看到这副模样的林夫人，张嬷嬷更确定了自己决不能站在云浣雪那边，她只有听虞夫人的话，以后的日子才能过得更好。 这一夜，府上人人知道林夫人被云浣雪害得小产，无人敢靠近柴房，就怕跟云浣雪这个杀人凶手扯上关系。 柴房外却还是有虞夫人派来看守的家丁，因为张嬷嬷的提醒，虞夫人怕云浣雪会逃走。 …… 此时，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从街道上缓缓走过。 “是这里没错。”行医跟着陆云霆他们来回绕了几趟，算是终于确定了之前下车的方位。 陆云霆微微掀开了车帘，看到是一家府邸的后门，面前的巷子有几分热闹，看上去还有走街串巷卖珠花的行商，以及摆着摊子卖药的、收东西的，看上去生气勃勃。 也因此，他们的马车看上去并不显眼。 “绕到正门瞧瞧。”姜婉也跟着望了一眼，根本看不出这是什么地方，尤其还是后门。 但当马车真的绕到前门，却足足花了半个时辰的时间，而这家府邸的气派也就渐渐显了出来，安圆。 这家府邸只有这样一个名字。 不是什么府名，看上去更像是一处静养的园子。 马车哒哒哒的走远，陆云霆的脸色却不由有些难看。 “怎么了，找到地方你该高兴才是啊？”姜婉憋到了下马车，这才发现并没有回落脚处，而是到了一家茶馆。 陆云霆让人送走了行医。 “你看出什么了？”他却没有回答姜婉的话，直接问向了青麟。 “后巷那些行商买卖人都是练家子，我想应该是那个府邸的护卫。”青麟说着眸光向窗外的街道机警地望去。 他们选的位置是在二楼窗口处，前后桌没有人，说话还算方便，有什么都可以见机行事。 姜婉闻言不由一愣，刚才她只往外看了一眼，而陆云霆也没有看多久。 没想到就是这么一掀车帘的功夫，他们就能看出来那些是练家子。 这说明那家的府邸不是一般的地界。 “一般在后院的街道都让练家子进行伪装，恐怕就是为了观察来往的人。”姜婉转了转眼眸，这样的人家，绝对不是普通人家。 她也曾经只在某人的府邸见到过。 姜婉的神色有些恍惚。 她有多久没有想到那个人了。 “嗯。”陆云霆的脸色有些难看，似乎已经想到了什么。 青麟深吸一口气，有些震惊地开口：“四国之内，一般这样布置宅院的人也不超过十指之数，在咱们东越的督察院往往如此，南庆京城里一个城郊的宅子看上去和别院差不多，却这样的小心谨慎……” 他后面的话并没有说，郡主如果在这里，就凭他们来救人恐怕是不够的。 第492章 殿下回来之前把她杖毙 虽然是王府，但柴房却同样的阴暗闷冷。 云浣雪直接被关在了这里，她在进了柴房之后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本想进柴房只是权宜之计，等众人不注意的时候她再出去。 毕竟逃跑这种事她似乎是无师自通，然而柴房不只是落了锁，还有人守着。 柴房的窗是小窗，看上去人要是过去不太可能，柴火倒是早早备下，还有一些薪柴。 偌大的地方，云浣雪下脚处都不太有，看了看，似乎只有床下的草垛那边还能待待。 这地方可不是能住人的，看样子要是慕七不回来恐怕她还要过夜。 可是林夫人小产跟她真没有太大关系，她是被人推的然后又准备保住皇后赐物。 如果去告诉慕七，慕七会相信她的话吗？ 柴房连小窗外都被人此刻钉死了，看样子是怕她流了，云浣雪烦躁的踢了踢墙。 这里的生活应该不是她要过的。 如果真的做了什么夫人，恐怕这些手段和经历还会继续。 一直待到了天黑，外面还是没有什么动静，看样子慕七没回来，而她恐怕是要在柴房过夜了。 云浣雪最后合衣到草堆旁边躺下，抱着手臂过了一夜。 第二天昏昏沉沉间，门从外面被打开，外头的阳光也被放进来。 在柴房待了一夜的云浣雪突然打了个寒颤，看着背光进来的张嬷嬷，脸上的神情逐渐冷凝。 头有些发热，云浣雪知道恐怕她这件事要有什么定论了。 不然，张嬷嬷不会过来。 “唉，阿雪姑娘，老奴早就劝说过你，不要不识好歹了。”张嬷嬷假叹了一声，吩咐外头的家丁进来，“随我走吧，虞夫人有话要找阿雪姑娘说。” 张嬷嬷居高临下地看着草堆上渐渐起身的女子，任什么天香国色，这么折腾一晚上脸色也不会好。 何况昨晚并没有人给云浣雪送来被褥，她冻了一晚，苍白的脸色透着不正常的绯红。 虽然不太舒服，可云浣雪也缓缓站直了身子。 张嬷嬷跟昨日的她变了一个人又恢复她本来的面目，这才是云浣雪熟悉的那个老妖婆。 像这种擅长趋利避害的人云浣雪一开始就不信任，果然，不过一晚上的时间，就让张嬷嬷原形毕露了，落井下石和雪中送炭同样是态度问题，看来这个张嬷嬷是做好选择了。 “张嬷嬷，你还记得自己该做的事么？”看在一样是在东院的人，云浣雪给张嬷嬷最后一次机会。 然而她的举动落在张嬷嬷的眼里，不过是不自量力的挣扎罢了。殿下还没有回来，但是这事情连之前对云浣雪额外青眼的管事都不敢有什么微词。 因着林夫人小产身体不适，现在府内可就是虞夫人只手遮天。 “阿雪姑娘，老奴早要阿雪姑娘学好规矩了，是你自己不服管教，如今更是害得林夫人没了孩子，我只是个下人，不过听令办事罢了。”张嬷嬷趾高气昂地说道，看上去无比的理直气壮。 不过她听的是贵人院的令。 良禽择木而栖，阿雪又不能给她任何好处。 况且现在张嬷嬷什么都不用做，现在只是把人带过去听候两位夫人发落而已。 “既然张嬷嬷也是这么觉得的，那就请张嬷嬷记住自己现在说的话。”听到张嬷嬷这番话，云浣雪嘴角勾出一抹冷冷的笑意。 她已经能够预料离开柴房后等待她的是什么，不过不先从这里出去，她哪里都逃不掉。 很显然，这个张嬷嬷绝对又是站在了她的另一边。 既然不为她所思所想，不为她考虑，那么这人绝对不能再留在身边。 云浣雪抬脚向外走去，双腿却有些发软，但她抿抿唇还是倔强地走了出去，不想被谁看了笑话。 云浣雪被张嬷嬷带到了贵人院里，一群夫人婢妾已经等候多时了。 她一边走，一边留意这里的情况。 那些无关的妾室们都是来看热闹的，府上的家丁将周围团团围住，应该是为了防止她逃跑，她要直接逃跑的想法破灭了。 张嬷嬷不知道是不是吸取了她之前逃跑的教训，这次带着四个五大三粗的婆子和两个家丁一起压着云浣雪。 虞夫人跟林夫人各自坐在丫鬟搬来的椅子上。 虞夫人不喜欢云浣雪，趁着殿下还没回来，一定要把这个麻烦解决掉。 林夫人被自己小产的事情刺激到当然说什么都不能放过云浣雪，唯恐虞夫人跟云浣雪是一伙儿的私底下串通一气，今日就是拖着一副病体，也要亲眼看到云浣雪受罚。 主子下人全都聚在这里，颇有一种三堂会审的架势。 “二位夫人，罪婢阿雪已带到。”张嬷嬷谄媚的把云浣雪往前一推，推到了虞夫人的面前。 她已经做好了抉择，对待一个将死之人，自然不需要多余的客气。 见云浣雪狼狈得模样，虞夫人心情大好，“殿下现在不在，府上事务便由本夫人跟林夫人做主，你谋害皇家子嗣，还害得林夫人终身不能再受孕，今日我便要替殿下清理门户，来人，将她杖毙。”虞夫人开口下令，就好像在说“今日天气不错”一样。 按照道理，现在云浣雪还没有晋位夫人，所以作为一个害主奴婢就算是被杖毙也没有什么。 就算是殿下回来，这也说的过去。 何况即使殿下不满，到时候黄花菜可都凉了，难道还会为一个死人来责罚她们不成。 没见就连府内的大管事都没有说什么。 云浣雪深察当中不对劲，昨日还只是将她关进柴房听候发落，今日这么快就要将她处死，虞夫人这么着急做什么？ 云浣雪看向张嬷嬷，张嬷嬷干脆看着自己的鞋面，不理会云浣雪。 很好，张嬷嬷的落井下石她先记着。 那些围着的家丁是虞夫人的人，听到这话，便上前想要把云浣雪拖出去。 云浣雪一个冷漠的眼刀过去，那些人顿时不敢上前。 “不过一个夫人，要治罪，也该是殿下回来再说，你何来的资格？我要见殿下。”云浣雪防备着身边的家丁，不去想虞夫人急着动手的原因，明亮的杏眸从院中各处扫过，寻找脱身的法子。 如果逃不掉，很可能就会被害，她可不是那种坐以待毙的性子。 第493章 他要让他们知道什么才是规矩 提到慕七，虞夫人的语气有些不易察觉的慌乱，“你，你以为殿下会想见你么，哼，死到临头了你还嘴硬，都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点把人拿下！” 她已从张嬷嬷口中得知，这个女人在殿下心里不一般，谁知道殿下回来了会如何处置。 要知道她是背着殿下将这个女人杖毙的，只要人死了，殿下回来后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但绝不能让人拖到殿下回来。 现在绝对不能让这个阿雪再活着，不然就是祸害。 云浣雪一直留意着虞夫人的神色，见到她竟然害怕慕七，那杖毙自己的惩罚就是这群女人自己的主意了。 家丁被虞夫人这么一喝，不敢再犹豫。 贵人院被围得水泄不通，云浣雪绝对不可能在这时候冲破重围，然而她丝毫不见一丝慌乱。 那是一种本能，在越遇到危险的时候，就会越冷静。 现场形势十分不利，但是却不是没有突破口。 在家丁逼近时，云浣雪猛得向虞夫人的方向窜过去。 她闪身的速度极快，那些家丁根本没来的及反应和阻拦。 “都给我站住，别动！”云浣雪动作灵敏，率先把虞夫人从椅子里拽到面前，一只手掐在虞夫人如玉的脖颈上，另一只手扯下头上的簪子抵在虞夫人的喉咙，只要虞夫人敢反抗，簪子随时都会刺破她的喉咙。 变故来得太快，谁能预想到云浣雪居然会挟持虞夫人，尖锐的簪子，一旦扎下去，虞夫人的性命就危险了。 簪子冰凉的触感提醒虞夫人，这是真的，云浣雪真的把她给挟持了。 “别，别动，都别动……”虞夫人吓得声音都变了，心里很气云浣雪有这么好的身手，为何张嬷嬷昨晚也没有跟她说。 后宅的女子身体本弱， 被这样的变故一要挟，虞夫人整个人慌到了极点。 “给我把她拿下！”另一道力气不足的声音却突然插进来吩咐道。 说话的是林夫人，她仇恨的目光死死盯着面前这两人。 好啊，这下子两个都得死。 “全都不许动，林氏！你想要做什么？”虞夫人恼怒的呼喝，林氏这个贱人自己把孩子作没了，现在要趁机把她也拉下水嘛。 “虞氏，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一切都是你的把戏。”林夫人一副早已看穿的神色。 别当她是傻子，她没了孩子之后，得利最多的就是虞氏，昨夜她就怀疑这是虞氏的陷阱，今天就等着看她怎么把这出戏唱下去。 哼，果然不出她所料，虞氏没能将云浣雪杖毙，这分明就是虞氏计划好的。 “都是死人吗，还不快点把这两个谋害皇室子嗣的贱人拿下！”昨日才小产，愤恨的力量使林夫人从椅子上站起来，这两个害死了她孩子的人，她一个都不能放过。 “都站住，再往前一步，别怪簪子不长眼睛。”云浣雪不知道她们在闹哪样，但眼前的局势却不容乐观，她手上一动，簪子直接刺破了虞夫人脖颈上的皮肤，鲜红的血珠沁出来，所有人的呼吸都跟着一窒。 “林氏！你要发疯别把我拖下水，我是殿下的宠妾，要是我有什么三长两短，殿下绝对不会放过你的！”虞夫人惊惶的警告。 不是林夫人的误会，云浣雪扎的这一下很清楚的提醒虞夫人，拿她的命，云浣雪真的敢。 这场对云浣雪的制裁，突然变成了林夫人跟虞夫人之间的争斗。 谋害皇家子嗣是大罪，但虞夫人昔日在府上受宠也不是假的，下人们都希望自己的日子能够好过，但眼前两个主子的命令，他们不知道要听谁的。 “你们给我把人拿下！”林夫人再次出声，这次直接叫自己身边的丫鬟嬷嬷，她就不信，云浣雪真的敢要虞氏的命。 “都在做什么，全给我住手。“一道温润低沉的声音从人群后传过来，那道矜贵的身影缓缓步入众人眼帘，冰冷的气息从那人身上散发开来。 是慕七。 他来了。 云浣雪见到他，紧绷的身子这才有些放松。 “本王不在，贵人院的人还真要翻了天不成？”慕七站在人群中央，目光从场上众人扫过，最后落在云浣雪的身上。 “殿下，快救我，她们都想要杀我！”看到慕七，虞夫人仿佛看到了救星，林氏想要置她于死地的行为，让她早已忘记她欲除掉云浣雪的私心，亦是不能让慕七知晓的。 眼前的闹剧让慕七目光渐冷，不过却并未怪罪到挟持着虞夫人的云浣雪身上，而是冷声质问旁边的人：“张嬷嬷，这是怎么回事？” 出府时，他将云浣雪交由张嬷嬷照料，想让她在云浣雪面前将功补过，不想一日不到，便收到府上出事的消息。 “回殿下……”被点到名的张嬷嬷心有种不好的预感，她看了一眼还被挟持的虞夫人，强行给自己壮胆，上前去给慕七禀报，末了不忘添油加醋的补道，“殿下，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阿雪姑娘谋害皇家子嗣是死罪，如今又胆大妄为挟持虞夫人，更是罪加一等，老奴句句属实，不敢有丝毫的隐瞒啊。” 在场的人都是人证，她就不信殿下还能轻易放过这个死丫头。 “呵。”场上的气氛愈渐冰冷，听着张嬷嬷的说辞，云浣雪不禁发出一声冷哼。 老妖婆死性不改，投靠了贵人院，怎么可能帮她说话。 张嬷嬷做贼心虚，被云浣雪这么一哼，心里突然紧张了起来。 云浣雪的目光直直越过众人，对上慕七，听过张嬷嬷的说辞，他又是怎么想的，他会相信她么？ 回答云浣雪疑问的是慕七的动作。 “何时这府上的规矩是你一个奴才说了算的？”慕七冷冷一笑，狭眸宛若冻结，直接狠狠一脚将张嬷嬷踹倒在地。 他可是让她照料云浣雪，而不是作践她。 “殿下……”张嬷嬷疼的弓起了身子，可却不敢脚疼，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慕七，没想到他竟然会这样气愤。 “竟敢跟本王谈规矩，那我今日便让嬷嬷清楚，什么才是府上的规矩，来人，把她拖过去杖责，本王不说住手不准停。”慕七冷睨着她狠声说道。 第494章 她想要离开 院子里早就备好了仗刑的长凳，这原先是准备好要打云浣雪的，此时要打张嬷嬷正好方便。 被拖过去的张嬷嬷霎时间没反应过来，直到第一棍重重落下，她才惨叫痛呼：“唉哟，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啊，老奴不是那个意思，唉哟！无规矩不成方圆，阿雪姑娘谋害子嗣，殿下袒护着她，宫里知晓了，一定要怪罪的，唉哟……” 张嬷嬷在鬼嚎没有换来慕七的宽容，反而因为她提宫里的人，让慕七嘴角泛起一抹冷笑。 他眸光看向此时脸色苍白如雪的林夫人：“本王并未宠幸，何来皇家子嗣？混淆皇室血脉，张嬷嬷是何居心？” 说着，他眸光转回了张嬷嬷。 贵人院这个院子的女人都不是他自己寻来的，而是外人赠予。 里面的的女人他都没有宠幸过，何来子嗣！ 这道声音如同惊雷响彻在众人耳畔。 无人注意林夫人早已失神跌坐在地上，就连虞夫人也惨白了一张脸。 什么？ 林夫人竟然也没有宠幸？！ 云浣雪冷漠的看着这一切。 她不会在这种时候去给张嬷嬷说情，不是没有给过她机会，但这一切都是她自己罪有应得。 “将今日参与之人全部处死。”慕七冷眼看了一下在场众人，冷漠地下了杀令。 就连云浣雪也不可思议的看向慕七：“殿下，这不只是一条人命……” 云浣雪急急出声，她也是这件事参与的其中一个，要不是林夫人跟虞夫人去东院，不打碎血如意，也就不会有小产的事情。 “你做的很好，你也累了，我先送你回去。”慕七打断云浣雪的话，面向她时，他的眼底呈现不易察觉的温柔。 “殿下，殿下，这跟妾身没关系，小产的是林夫人……”虞夫人后知后觉跪到慕七面前，她不能被处死，她不能被林氏连累。 “都是死人么，难道还要本王亲自动手？”慕七不留情的一脚踢开虞夫人，转身牵着云浣雪离开。 全部处死。 这四个字还回荡在云浣雪的耳边，她沉默的凝视前面那人的背影。 她此刻才发现，这个人并不是她以为的温润矜贵，一院子的人说处死就处死，在他眼里人命难道就如草芥么？ 越想云浣雪就越觉得身子发寒，什么时候进了东院也不知道。 如果要是哪天她也惹到了他呢？ “是不是吓到了？”慕七送她回来后还没离开，对着她时的柔情不夹一丝在贵人院时的冷漠，但冷漠的他也是云浣雪亲眼见识到的。 “没有。”云浣雪摇头，见识过他冷血的一面，云浣雪突然警醒，“府上除了你便没其他主子主事吗？” 她以为府上的事情除了他就交给贵人院几位夫人处理，知道刚才才明白，这个府上的主子只有他一个。 慕七看着她，等着她的后话。 “你不觉得府上应该有个女主子么？要不你外出时府上的事情谁处理？”云浣雪想了一下，在慕七还没回来之前，如果有个主子公正把事情处理好，贵人院也不至于落到被处决的结果。 “阿雪这是在提醒我什么吗？”慕七的唇畔微微挑起一抹笑意，有个念头在云浣雪的提议后被勾起。 多个女主子，是眼前这个人的话，似乎也是一个不错的提议。 “没什么提不提醒的，你让她们别来打扰我就行了。”云浣雪谢绝道，这个“她们”不用明说就知道是谁了。 慕七说让她当夫人就可以不用学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可当了夫人还是麻烦不断，甚至此时，云浣雪的肚子不合时宜的叫出声来。 云浣雪这才记起来，她从昨天被关进柴房后到现在都没进食！ 话说回来，她不知道自己以前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但醒过来这段时间，过得真的很惨，三不五时就得挨饿。 慕七轻笑，看出了云浣雪的窘迫，“我让人去给你准备吃的，放心，你受的委屈，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不知道是不是太忙，慕七没有在东院久留。 他离开以后，东院的下人不知道是有被警告过，还是听闻了什么，对云浣雪的态度一个比一个殷勤。 慕七拨给她的丫鬟不少，云浣雪等到现在才注意到，一干丫鬟中有两张熟悉的面孔。 “阿雪姑娘，这是厨房刚出炉的红枣糕，滋润养颜，您快趁热尝尝。”红叶提着食盒回来，盒子里装着热乎乎的红枣糕，清甜的香气从盒子里溢出，让人闻着便食欲大开。 绿柳折掉的手还没好，吊在脖子上，另一只手在帮着红叶把糕点摆出来：“阿雪姑娘，这是桃花羹，宫里出来的御厨特地给您做的。” 是不是御厨云浣雪不知道，但眼前这两个丫鬟讨好的态度太明显，让云浣雪想装作看不出来都不行。 “你们怎么在这里？”云浣雪似笑非笑的看着这两人，张嬷嬷的狗腿子。 张嬷嬷磋磨她的时候，这两位可是她的帮凶，她不记仇可也没有忘记，才短短一个日夜，张嬷嬷就把她背叛了再背叛，焉知这两个狗腿子不会跟张嬷嬷一样。 “阿雪姑娘，从前是奴婢有眼不识泰山，奴婢已经知道错了，还请您大人有大量，别跟咱们计较。” “对对，张嬷嬷是丫鬟们的管事嬷嬷，她的话奴婢们不得不听，如今张嬷嬷犯了事被调走，奴婢们的主子就只有阿雪姑娘一个。” 两个丫鬟赶着上前示忠，云浣雪想要说什么的心情在听到她们提张嬷嬷的时候被打消。 她离开贵人院时看到张嬷嬷受的刑，身上都是血，还有慕七下的令，调走不过是一个借口。 府上的人都传虞夫人是得宠才得势，那些人才是他真正的侍妾，她不过是一个丫鬟，为何慕七能对她另眼相待，转眼就冷漠的处决其他活生生的性命，包括那些侍妾在内。 他在她面前展示的柔情有几分真假？ 什么时候她会落得跟贵人院一样的下场？ 她现在隐隐有一个念头，想要离开。 第495章 安园主人 此刻，姜婉看着面前的陆云霆，刚才他一眼看出对方的戒备。 不，这不是重点。 若是一般府邸守卫森严那还能理解，可这一处的守卫，竟用一条巷子的身份做掩饰，无论如何都能察觉得到当中的不寻常，皇帝居住的别院也没有这么夸张吧？ “你打算如何做？”姜婉收起那副吊儿郎当的神色，目光在不经意间往楼下人堆的方向扫过去。 “总要确认过了才知道。”陆云霆淡淡说道，似乎已经做好了什么决定。 “你疯啦？”姜婉惊斥，陆云霆声无波澜，她却听出他的意思。 陆云霆想要确认府邸那个人。 相识一场，不是她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能有这种阵势，园子的主人身份在南庆也许有很重的分量。 就这附近那些像守卫的人来说，他们能够踏进园子一步就算运气爆棚了。 陆云霆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不是硬闯。” 陆云霆不是一个没有理智的人，在他从容的潜入南庆，寻找云浣雪的相关消息就知道。他也不自大狂妄，安园的守卫明显异常，他的身份特殊，身边只带了几个能传话的人，再焚心担忧，也不可能这样闯进去。 明明没有嫌弃的意思，姜婉却从话里听出浓浓的鄙夷，分明就是在嫌弃她的智商。 “那你想怎样？”在姜婉问出这一句的时候，便注意到陆云霆主仆二人的视线，都跟随着楼下经过的马车。 不是一般的马车，车夫只有一个，车上没看到护卫，但那马车的材质并不是一般人能用得起的。 好比姜婉在南疆曾见识过小宁王的马车，通体黑色，看着简朴，却是用了上等的檀木，而眼下的这一辆，跟小宁王的不同，但其价值绝对不菲，这附近气派的府邸只有刚才看见的安园，能用上这样的马车，车上人的身份跟安园脱不了关系。 在三人都注意那辆行驶的马车，车帘处突然多了一只白玉的手将帘子掀开，露出车上那人的容貌。 面若冠玉，温润淡雅，矜贵潇洒，一时间就让人联想到春风抚柳的场景，一种舒适感在心间蔓延。 掀开车帘的人是一个男子。 但看上去清雅俊逸，气质如兰。 比女子还要清俊。 陆云霆坐着的位置是个死角，慕七的马车经过时并没有看到他的脸。 是错觉么，他怎么感觉有人在盯着他的马车看？ 连城璧没把姜婉当一回事，帘子放下，也挡住了他们的视线。 “这年头，帅哥都不要钱吗？”姜婉轻佻的吹了一声口哨。 外面的世界还真精彩，见识过陆云霆的冷峻，小宁王的温润，如今还多了一个矜贵，却不可否认，这几个人都是人间难得的绝色。 “青麟，我们走。”陆云霆没有附和姜婉的花痴，已经下楼回到马车里。 见过方才那个人，他心里那种隐约的预感被加强了。 安园，不简单。 “大冰块，你不是还要确认吗，这么急着走做什么？”姜婉并没有把刚才见过的连城璧当做一个危险的人物。 越好看的东西越毒，不过她这个人天生反骨，接触过各种各样的毒，什么毒能够吓得到她。 “不走，可能就要被盯上了。”青麟代替陆云霆回答姜婉的话，本想看在姜婉的人带路的份上，不嫌弃这个女人，不想这人是真的蠢。 他们之所以在这里停顿，就是想要借机看身后的人。 “劳烦姜姑娘让人查查方才那人。”陆云霆看向了姜婉。 那种危险的直觉不会有错的。 南庆是姜婉的地盘，为行医盟的少盟主，陆云霆不怀疑姜婉的情报收集能力。 云浣雪的消息未定，他的人再能干也不能在南庆盛京的眼皮底下招摇，姜婉的行医盟是一个很好的伪装。 “凭什么？”姜婉却并没有及时同意，凭什么叫她查她就得查，她先前只答应帮忙确认云浣雪的下落。 那件事跟查马车主人这像是一件事，却是两件事，而陆云霆只许了她一个条件，算起来，她未免太吃亏了。 何况，那辆马车到底是不是安园出来的主人，还并没有确定。 “凭姜姑娘自己在大祭司面前立下的誓，除了你，能接手南疆的人就是浣雪，如果安园的人是她，你也好早日脱身摆脱了这个麻烦。”陆云霆淡淡说道，发誓的人是她，而南疆的毒誓可没有那么简单。 姜婉：“……” 当初立下誓言的人绝对不是她。 坑自己，活这么大她还是头一回见。 “也罢也罢，我回去问问就是了。”但愿方才见到的贵公子真的是位贵公子，那样查起来也不麻烦。 …… “主子，有人跟上来了。”马车在前行，青麟突然掀开帘子的一角。 习武之人对气息很敏感，有人紧跟，马车上的人很快便发现了。 姜婉的注意力随他的动作看过去，仿佛想到了什么一般，神情是少有的沉默。 “找机会看看能不能得到什么消息。”跟上来的人，除了安园的，陆云霆不做他想。 他正对安园有疑惑，对方的人就主动送上门来，运气好，也许不用劳烦姜婉。“主子，他们回去了。”那些人的功力还不及青麟，是无法刻意隐藏掉自己的气息的。 不想招惹不必要的麻烦，那些人撤离，陆云霆便直接回了药铺里。 姜婉记着陆云霆所托，让人去查探消息，青麟不放心姜婉的办事能力，主动请缨去帮忙。 行医盟的情报收集速度很快，有了目标之后，办事速度也快。 “大冰块，我们回来了。”一个时辰不到，姜婉就跟青麟一块儿回来了，手里还悠闲的拎着一包糕点。 陆云霆在庭院中斟茶，看到回来的两人，视线径直落在青麟的身上。 “主子，查到了，那座园子的主人是南庆的三皇子，连城璧。”青麟开口说道，这是在南庆秘而不宣的消息，打听并不用耗费太多的力气，只不过对方是皇子的身份，倒让去打探消息的两人惊诧不已。 第496章 南庆三皇子连城璧 “连城璧没有册封，所以没有皇子府，但因为常年身子不好，不在宫中居住，城郊外有一眼温泉有助于疗养，故而得了南庆帝首肯，修葺了安园养病。”姜婉跟着开口说道。 陆云霆的脸色在听到那人的身份时有些难看。 如青麟所说，连城璧常年身子不好，他在南庆的名声，并没有他两位兄长响亮。 但是，那可是连城璧。 但他见到的连城璧，不像青麟所说的身子不好。 而对方是皇室中人的身份，如果云浣雪真的在安园中，连城璧的目的是什么？ 这位皇子，并不简单。 南疆大祭司之死，整个南疆都陷入混乱，小宁王那边也查到一些情况，一些证据隐隐指向南庆。 事情越来越往复杂的方向发展了。 陆云霆的目光有些沉。 连城璧在南庆不是嫡出，但也备受皇后照顾，和两个嫡子兄长相处甚佳。 南庆国姓连城，皇宫所出子女，只有嫡子和这仅存的庶子存活，比东越好的一点就是南庆皇上膝下单薄。 因此，不像东越争位混乱，将来继位者非皇后嫡出的两个皇子莫属。 并且南庆皇上早早就立了太子。 大皇子连城宇为储君，很有风仪，二皇子连城珏也是风度翩翩，入朝后政绩裴然，在朝中很有声望，然而他对太子连城宇十分尊敬，即便是声名在外，也没有对太子的位置肖想半分。 相反，一母所出，他们兄弟二人的感情比旁人想象的要好。 而且因为兄长身体偏虚弱，更是经常襄助。 至于三皇子连城璧则是懿贵妃所生，比起太子的虚弱，连城璧那是从小体弱多病，常年缠绵病榻，因此很少在人前出现。 虽然东越得到的消息连城璧一年当中有大半年是在异地养病，但小宁王也是如此，所以究竟这个人怎样，因为在南庆的存在感太弱，所以并没有引起他们督察院的额外关注。 但他和浣雪有什么干系？ 不，还是有的…… 陆云霆这才想起来，东越曾经在数年前和北狄一战中因为欠收向南庆借粮。 而南庆的条件，以质子为押，还粮时质子归国。 彼时，那个质子，是小宁王。 而陪小宁王一起为质的，是云浣雪。 他们，曾经有过交集。 如此一来，很可能浣雪真的是被连城璧所挟。 “啧，看不出来，对方还是个皇子。”姜婉轻叹一声， “该不会对方也看上了云浣雪，所以直接把人掳回南庆吧？”如果真是这样，那这等狗血都赶得上电视剧小说了，把所有的优秀男子全部一网打尽，云浣雪妥妥的女主标配，人生赢家呀。 姜婉完全是看热闹不嫌事大，随手捻了一块儿热乎乎的糕点塞进嘴里，看不到青麟给她使眼色。 蠢女人，没看见主子的脸色难看到极致了吗！ 如果姜婉在下一刻被陆云霆一掌打出去，青麟也是毫不惊讶的。 “派人盯着，有什么消息，及时向我汇报。”陆云霆的脸色十分那看。 姜婉的话让陆云霆的心情变得更加沉重，当年年幼，他们本是总角之交。 可那时，他并不知道会和云浣雪在之后有什么纠葛，因此两人关系实在不算融洽。 云浣雪的以前，是小宁王的。 很多时间和事件，他都没有来得及参与。 就像是在南庆和在北狄的那些时光，陆云霆也没有见证过，所以并不知道他们曾经有什么纠葛。 看着陆云霆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青麟立刻说道：“是，属下这就去。” 青麟在陆云霆示意之后离开，姜婉被晾在一旁。 她转转眼眸直接在陆云霆对面坐下，正想跟他聊聊安园。 这里面有故事和有八卦啊！ …… 安园之内—— “都下去吧，以后你俩在外院做洒扫就行了。”云浣雪看着此时殷勤在她面前献媚的两个丫鬟开口说道。 这会儿她也没心情吃糕点。 红叶和绿柳是拨到云浣雪院子里的人，她不好让人换来换去，有张嬷嬷的前车之鉴，这两个人还是放远一点比较好。 所有人都知道东院的人对主子来说不一般，不用慕七吩咐，下人们就把云浣雪伺候得无微不至。 现在府内都知道这位阿雪姑娘在府内的地位。 离开东院后，慕七换了一身衣裳直接进宫。 他府上的人背景太过复杂，他既然处置了就不怕宫里的人来找麻烦。 不过相比之下，他更想要做一件事，他的府上，是时候多一位能够处事的女主子了。 房顶上的琉璃瓦在阳光下更加剔透，阳光打在金碧辉煌的屋檐上，折射一层金光铺在地上，流光溢彩。 南庆的皇宫不比别国的宫殿，一景一物都透露出一股富丽堂皇的气息，就连廊柱上盘着的雕金飞龙，龙目也是由夜明珠镶嵌，更不说屋中的盆栽摆设，无不都是最精致上等的宝石琉璃堆砌而成的。 永春宫内更是奢华，懿贵妃居住的宫殿，随处可见的装饰着琉璃窗，雪雁绒的地毯更是铺满整个永春宫的地面。 “奴婢见过三皇子，三皇子，贵妃娘娘已经等候多时了。”永春宫外等着的宫女见到慕七后行了一个礼，把人往永春宫内引去。 就如云浣雪当时的猜测，慕七的确是皇子。 懿贵妃端坐在金线绣枝的软榻上，气质如兰，雍容华贵，保养得宜的脸上并没有留下岁月的痕迹，远远看上去，恰似只有双十年华。 十指蔻丹艳艳，摆弄着案几上一个描金牡丹瓶，一边往里头放进刚折下新鲜的花枝，不时拿剪子修剪掉参差不齐的叶子。 “母妃。”连城璧从外头进来，引路的宫女是懿贵妃的贴身宫女，知晓懿贵妃等着连城璧有要事，把人带到后就退下了。 连城璧嘴角微笑如春，眸中却隐有流光。 云浣雪的事情肯定要在懿贵妃这里过了明路。 “我还以为，皇儿府中事务繁忙，早已忘记我这个母妃了。”懿贵妃并未将视线从插花上转移，声音慵懒，好似在她眼中，这个数月未见的儿子，还没有一瓶插花吸引人。 第497章 利诱懿贵妃 “母妃说的哪里话，儿臣这不是回来给您请安了么。”连城璧在一旁落座，他很了解自家母妃的性子，懿贵妃专心插花，他便自个儿斟茶，动作熟稔得很。 毕竟在南庆皇后独尊，在这样的情况下懿贵妃还能有一个贵妃的封位，能耐可见一斑。 “你要是真想我能安，就不会等到此时才入宫。”懿贵妃的神色看不见，语气带着几分埋怨：“前些时日，二皇子到刑部历练，不到一个月，便破获一起陈年旧案，皇上一高兴，便将刑部交到他手上，若非你表妹接任守备军，我瞧着你再晚些回来，盛京也没你什么事了。” 在南庆，女子的地位丝毫不比男子低，只要是有真才实干的女子，皆可入朝为官，甚至连女将也是有的，这一点是它和其余三国最大的不同。 南庆的皇室，其实并不如外人看到的那么祥和，当然，心知肚明的还是他们自己。 “是是是，今日儿臣进宫，是想同母妃讨个许可，儿臣想娶一位侧妃。”懿贵妃的话让连城璧一如既往的无奈，不过提到自己要做的事情，他的嘴角依然不自觉弯起一抹弧度。 “侧妃？”懿贵妃回头看了他一眼，黛眉轻蹙，“只怕丞相大人并不会答应。” 就连她自己也不同意。 丞相在朝中的势力举足轻重，平日里谁不知道他最宝贝的就是家里唯一的女儿，若不是大皇子跟二皇子娶妃时丞相之女还未及笄，这门亲事也轮不到连城璧。 不过依照丞相疼女儿的程度，懿贵妃不用猜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用一个侧妃之位打发掉的。 懿贵妃心中所想，明显是误会了。 “不是丞相之女，我想娶的那位侧妃，并非名门女子。”连城璧嘴角陪着笑容，沉声说道。 “你说什么？”连城璧的声音落下，懿贵妃手上的剪子没拿稳，咔嚓一下，把花瓶里最大最好看的那朵花直接剪下来了，看着连城璧的神情跟语气都很不可置信。 “母妃没听错，我要娶的那位姑娘，并非名门。”连城璧重复了一遍。 对于那位，他已经不止是一日之思。 懿贵妃当时直接把手里的剪子摔在桌子上：“混账！你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话么？” 府中妃位空悬，她一直在给他物色合适的人选，现在他居然告诉自己，要许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侧妃之位。 “儿臣知晓自己在做什么。”连城璧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清楚自己所想的，所要的。 云浣雪对他的特别，让他不想将这个人拱手想让。 “你若是真的知晓就不会跟我说这些，最是无情帝王家，你要成就一番大业不能轻易被儿女私情绊住，喜欢一个女人没什么但决不能是侧妃之位，那是要上皇室玉蝶的。”懿贵妃转过身来警告，从容的脸上挂着对儿子忤逆的不悦。 侧妃的人选其实懿贵妃早就给儿子物色好了，绝对会对他以后大有裨益。 不管连城璧说来说去懿贵妃就是无法同意。 侧妃之位虽不比正妃，但懿贵妃冠宠六宫，连城璧是皇子，懿贵妃的母族在朝堂上的地位更不用说了，就连连城璧的表妹都掌管了京中的守备军，懿贵妃的野心可并不终止在一个贵妃之位。 “母妃的顾虑如果在此，那大可不必，兵部的位置空缺，母妃可知父皇意图谁去接手？”对于懿贵妃口中的大业，连城璧俨然一副胜券在握的口吻。 六部的位置是个美差，连城璧不在盛京的期间，刑部的位置被二皇子连城钰拿去，可到底刑部的位置比不上兵部，南庆的兵马分散，而兵部能够调动兵马。 兵部向来都是由南庆帝自己掌管，跟东越皇上一样，南庆帝也上了年纪，虽说已有太子，手中的权势却没有全部分给自己的儿子，故而已经在刑部上任的二皇子，不可能再把兵部拿在手里。 “镇北将军不日后便会归京，母妃以为，镇北将军为何在此时归京？”连城璧淡淡开口。 镇守边关的大将，一般无召不得归京。 “你是说，你父皇想要……”后面的话，懿贵妃惊讶的没有说出口，在连城璧的颔首中，面上的愠色褪去，惊喜重新覆上面容，这对她来说，简直是个意外之喜。 镇北将军是皇上信任的能将，前几年在战场重伤后，便挂着一个闲职，皇上却不曾开口让他回来，而今这个档口，皇上的诏令便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前些年，皇后母族的侄子阴差阳错下害镇北将军的长子丢了命，导致镇北将军跟皇后母族结了怨。 撇开这一点，连城璧私底下跟镇北将军的小儿子是至交，兵部落入他的手中，就和落在连城璧手中无异。 “兵马在手，何愁大业不成，南疆近来诸多不安宁，儿臣南行这一趟，也并非没有收获。”连城璧胸有成竹地说道。 或者说，这才是他此行除了云浣雪最大的收获。 “南疆大祭司的继承人？”这样的消息南疆那边稍有透露，懿贵妃关注南疆事务的人，多少都有耳闻。 连城璧摇头。 “是轮回眼。”连城璧的声音不由压低，那是南疆历代的圣物。 倘若陆云霆跟姜婉听到了这话，肯定会皱眉。 他们几乎将南疆翻过来寻找的东西，此时竟然早已落在了连城璧的手中。 “做得好，做得好！”翻脸比翻书还快，懿贵妃欣喜过望，恍如梦中，仿觉整副身子都轻盈了，“侧妃之事，本宫还需告知皇后一声。” 传言轮回眼能知晓过去未来，这样的神物在手不论做什么都是方便的，她想要的大业更不在话下。 “谢母妃。”连城璧进宫走的这一趟，带着十全的把握，从镇北将军兵马到东越南疆轮回眼，懿贵妃再大的抗拒也会为他妥协。 其实这是早就有所预定的结果，连城璧却依然难掩心中的欢喜，连带着一些冒头的烦恼也被重新压下去。 他真的可以迎娶云浣雪了，他们两人的八字，也该合下了。 第498章 喝酒夜闯寝室 安园 连城璧心情难得的愉悦，一踏进府中，便让人去合两人的生辰八字，以及娶妃事宜跟喜服。 一早将云浣雪撇在东院，那丫头经历了贵人院那边的事不知道会不会多想。 连城璧准备再去一趟东院，恰逢外头有人进来禀报事情。 听了几句，连城璧脚步一转直接去了书房。 书房内没有生火盆，冰冷的空气几乎能将人凝住。 “开启的法子问出来了？”连城璧坐在案牍后，阴暗的光线，遮住了他脸上的神情。 “属下该死，那小童没有秘传的功法，不能开启轮回眼，昨日夜里已经自尽了。”来人俯首在地。 他是连城璧带去南疆的手下，撤离时他们将轮回眼拿到手上，顺便将大祭司身边的小童一并带回来，严刑拷打之下，对轮回眼也有一些了解，然而开启轮回眼却成了一个问题。 不能开启的轮回眼，就跟一个普通的球没什么区别。 “一点用处都没有。”连城璧这一句不知是在说自己的手下，还是在说已经自尽的小童：“你先退下，派人再去南疆查探消息，我要拿到开启轮回眼的法子。” “殿下，开启轮回眼，何不让她试试？据说她是虚崖钦点的继承人，也许开启的法子就在她身上。”来人有些嗫喏地开口说道。 外面可都是已经传遍了，云浣雪是大祭司传人，这才会南疆翻个底掉的来找她一个人。 传承。 手下的话让连城璧蹙起眉头。 “荒谬，那不过是对方的权宜之计。”云浣雪被他带走后，继承人的消息是由陆云霆跟小宁王放出的，可信度在连城璧这里并不高。 “请殿下三思，空穴不来风，您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呢？如今朝中局势对咱们不利，镇北将军并未完全归顺您，倘若能将南疆拿下，就是放到皇上面前，您也是大功一件，您……” “好了，我会考虑的，你先退下。”连城璧将他的话打断。 他的亲信不是懿贵妃，跟他相处当然知道不少事情，例如连城璧与镇北将军之子是至交，但镇北将军到底是皇上的人，哪怕不会站在二皇子那边，也不会凭借连城璧跟他儿子的交情，完全站在他这边。 没有兵马，没有南疆的势力，他手上的好牌就成了用不了的空牌，后头的筹谋就没有落行的一天。 他要让云浣雪试试嘛？ 更深露重，冰冷的月光透过半开的窗子坠落在地上。 屋子里只点了一盏灯，灯芯被剪短了，光线有些暗，云浣雪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眠。 脑子里回荡的是今日贵人院里的一切，眼睛合上，出现的就是连城璧冰冷的命令，然后那些熟悉的面孔一张张狰狞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她重重呼了一口浊气，脑袋有些发疼，她干脆从床上坐起来。 外头有推门的声音，云浣雪揉了揉眉心，她已经吩咐了丫鬟不用守夜，她不习惯被人守着睡觉。 抬头想要把人赶出去，丫鬟却说道，“姑娘，殿下来了。” 他来做什么？ 说到他，云浣雪就回想自己不能入眠的原因。 “告诉殿下，我已经歇下了。”没有看时间云浣雪也知道现在不早了，这么晚来找自己也不知道又是什么事，她现在不想应付他。 “姑娘……”丫鬟露出和张嬷嬷之前一样的神色，颇觉得云浣雪有些不识好歹。 “有问题？”云浣雪问道。 丫鬟瞬间噤声，转身马上出去。 见她离开了，云浣雪掖了掖被子，准备重新躺下，眼角余光看到了外室一道暗影，她重新坐了起来，给自己身上披了一件外衣。 “明明还没入睡，为何让丫鬟骗我已经歇下了？”那道矜贵的身影从外步入，沉紫色的衣裳带着外头沾染的寒气，温雅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云浣雪看到他进来的时候，就知道是刚才那个丫鬟放的人。 也是，毕竟连城璧才是她的主子，在真正的主子面前，东院的下人都是向着她们殿下的。 “怕你急着要我给答复，我还没有想好，正要来歇下。”云浣雪拉起一抹笑，不知道是自己嗅觉太好还是怎么，明明隔得有些远，她却能够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气。 他喝酒了？ 白天在贵人院那一幕还印在云浣雪的脑海，她下意识的记起他冷漠的一面，呼吸不觉有些沉重起来。 连城璧的目光就在她的身上，习武之人本就比较敏感，云浣雪气息的变化他又怎么会不知道。 “今晚外头的月色不错，既然睡不着，不如陪我一块儿赏月，我正好有些话想跟你说。”连城璧假装自己不知道云浣雪情绪的变化。 听他这么说，云浣雪才看到他手里提着一只食盒，里头装着糕点，看上去的确是来找她一块儿赏月的。 跟他赏月。 云浣雪不太想出去。 时辰确实不早了，说来也怪，她本来睡不着的，这会儿见到了慕七，反倒来了睡意。 “下回吧，我……”云浣雪已经打好回绝的腹稿，但目光对上了连城璧落寞的神情时，声音又止住了。 连城璧看起来不像是一个喜欢喝酒的人，今晚喝了酒来找她赏月，或许真是有什么事，虽然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太好，不过张嬷嬷那个老妖婆磋磨自己的时候，他对自己也算是比较厚道的。 “你先出去，我换身衣服就过去。”话音一转，云浣雪没再拒绝。 挑了一身衣裳换上，云浣雪又叫了门外守候的一个丫鬟，这才出去。 连城璧在花园等着，月色下的身影透露着无边的孤寂。 石桌上摆好了茶盘跟糕点，小火炉上正在烧水，冰冷的夜光下，依稀可见淡淡的热气从壶口袅袅升起。 云浣雪叹了一口气，向他那边走过去，带出来的丫鬟识趣的没有跟上，站在不远处守着。 坐在连城璧的对面，云浣雪反倒不知道要说什么，森更半夜，断没有相约出来赏月谈心的道理，他们之间，好像也没什么心能谈的。 何况，看慕七这样子，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第499章 她脑中出现的那个人 夜色弥漫，皓月当空。 “你是不是被白天的事情吓到了？”连城璧突然问道，把云浣雪从失神中拉回来。 “没有啊，吓到什么？有什么能吓到的？”云浣雪淡淡说道，顶多只是感叹几句而已。 后面那句话云浣雪当然不可能说出来的，她见连城璧安静的沏茶，也跟着闭嘴看着他行云流水的动作没有出声。 月色，花影，茶香，美人。 云浣雪却没有心思欣赏，她想她刚才的确不是错觉，连城璧真的是很好的助眠药，瞧她坐在这里，就已经有种想要打呵欠的感觉了。 淡淡的茶香，也遮掩不去连城璧身上的酒气。 就在云浣雪以为两人要这样安静的赏一晚上月亮时，她才听到连城璧的声音：“我今晚心情很不好，方才去找你时，还以为你不会陪我出来。” 云浣雪抬眼望天，他说的没错，她本来就没准备出来。 只是慕七实在是过于强势，她这也是没了办法。 “我喜欢你在我面前无所顾忌的模样，阿雪，别怕。”慕七看着云浣雪顺从的样子，温声说道。 他的话让人有些莫名其妙，云浣雪不知道如何作答。 她索性不出声，就听他一个人说。 “他们都觉得我有这样的出身，是何等荣幸之事，可他们从不知道，我这么多年，走得有多辛苦。”月色将他的情绪晕染，云浣雪也感觉到了那份无奈。 “南庆皇室，皇子中只有我跟两位皇兄，我行七，除去皇后跟我母妃，后宫再无所出。”连城璧眼前的沸水雾气袅袅，让他的神情有些莫测。 都说南庆皇室最为简单，可无人知道，在那里的人经历了什么。 云浣雪转头睨向连城璧，她之前猜测过他可能是王爷，现在看来应该是个皇子。 皇子呵，岂有简单的人物。 “我的那些皇兄皇弟，夭折的夭折，在那个深渊里想让一条生命消失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连城璧敛眸，看着绿色的茶叶在水里浮浮沉沉，泼去了第一泡的水。 那是一处吃人不吐骨头的深渊。 白骨与血肉堆砌出来的宫殿，他从小就在那种地方长大。 “阿雪，如果没有你，可能我也活不下来。”连城璧说着，将手中的第一盏茶递到了云浣雪面前：“这一杯，是敬你的。” 云浣雪眨了眨眼，他能活下来是因为她吗？ 纤手接过茶盏放下，云浣雪有些好奇：“殿下，阿雪当年也不大吧。” 年岁还不大的丫头，竟然可以救下殿下吗？ “是啊，你还不大，但却是是个鬼灵精。”连城璧的眸中蕴藏着一抹温柔，那是他们之间曾经的过往。 但是，这个话题却没有继续。 他给自己也倒了杯茶，淡淡转了话题：“深宫中生存不容易，何况是要以皇子争宠的后妃们，我能活到这么大最不易却还是母妃。” 后宫皇子，年幼时候赖以生存的还是靠母妃的位置。 云浣雪再度静静听着，脑中似乎有些模糊的画面在一闪而过。 “母妃爬上那么高的位置，冠宠六宫只是为了更好的保护我。那些日子，说是千日防贼也不为过，尽管如此，还是被有心人得手。”连城璧的嗓音舒缓，透着磁性，很容易就将人代入情境之中：“但重重保护之下，我还是中了毒伤了身子。下毒的人，是我母妃宫中一位规矩老实的宫女。” 云浣雪睁大了眼眸，似乎被他讲的过往吸引过去。 她怎么也没办法想象，那里面有她的影子。 皇室争斗有多残酷其实都可以想象，但一个那么聪明的母妃，身边都被人安插了人，那个人该多厉害。 连城璧的声音还在继续：“外祖那边也听闻了消息，朝堂众臣触怒惊心，不知是否迫于朝堂压力，父皇知晓此事后，着令让人严查。而当年本殿从命悬一线中活过来，母妃还在我跟查幕后黑手之间来回奔波。那个宫女下毒后就投井自尽了，相关人等都出了意外，所有的线索全部被断绝。” 也就说明没办法继续往下查。 但那又如何，有些疑问不但不会随着没有线索而消失，反而因为漫长的日子，让人的脑子更加清晰，幕后黑手到底是谁，他跟他母妃真的不知道么。 “阿雪，当初如果不是你找到药，这世上已经没有连城璧这个人了。”连城璧微微一笑，明明俊秀清雅，贵气逼人，可不知为何在月色下寂寥的让人觉得有些可怜。 云浣雪感觉到似乎有一种无形的压力从对方专注的眼神中传递过来，她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为什么对方的眼神中有那种让人无所遁形的势在必得。 “其实你不用和我说这些，宫廷的秘闻后果不是我一个丫鬟能够承担的。”云浣雪有些回避地开口说道，她此时此刻已经意识到，这些话本来不该对人说，而她却听到了，这不太对劲。 凡事都要适可而止有一个度，这是天家人的八卦，她可不敢听到结束，不知道的事情听多了，有可能会因此而丢命。 “你和别人不一样。”连城璧眸中的闪着一种柔情的光，就像月色下的湖面，波光粼粼，“贵人院的女人全都是皇后与皇兄送进来的，要么是高官为了讨好我而送进来的，说是夫人贵妾，其实不过都是他们的眼线，我和她们什么关系都没有。” 那些人时时刻刻在盯着他，就算不是今天，他也早就想要找个理由把人解决掉了。 不要说他冷血，有些不必要的善良，才是最致命的。 云浣雪不答话，他跟她们没有关系，但跟她不也是一样么？ 只是为什么听到他说的话，她心头有一股沉闷的感觉让她喘不来气，恍惚间，记忆的深处也有那么一个人，他的日子也过的很不容易，在一个深渊之中，所过的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我们是不是从小就认识了？你畏寒？”云浣雪突然问道。 记忆里突然出现的模糊身影，除了连城璧，她再记不起任何人。 第500章 无法拒绝的封妃 那是对她来说，很重要的人。 那种感觉云浣雪还记得。 深入骨髓，恨不得以身相待。 那个人畏寒，所以她想尽办法为他取暖。 连城璧闻言一怔，没料到云浣雪会这么问。 本来醉意朦胧的眸子倏地一寒，有一瞬他以为云浣雪的记忆就要恢复了、 可当她把脑海中的人错认成他问是不是他的时候，连城璧还是下意识的点头。 “是，毒性的关系，我畏寒。”连城璧淡淡一笑，眸光别有深意地问道：“阿雪，你是记起什么了？” 他试探性的问道，袖子底下的手不自觉的握起，这份不安云浣雪没有发现。 “没有。”云浣雪迟疑地摇了摇头，她这是实话实说，那个身影只在她心中一闪而过。 可到底还有些失望的，要是能多想起些什么就好了。 毕竟，那是属于她的人生。 “没事，慢慢来，母妃已经同意让你做我的侧妃了，待下人们置办好一切，我们便行大礼，以后府上谁也不会不长眼睛的冒犯你，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连城璧信誓旦旦的承诺，说到侧妃，他整双眸子都亮了，这是今日唯一的惊喜，等把人娶过门，她就永远都是他的了。 “你不是答应让我考虑的么？”云浣雪有些不悦他的举动，她还没想好，他却出尔反尔。 “你不愿意当我的侧妃么？”连城璧的眼底闪过一抹受伤：“世上的女人千千万，我喜欢的只有你一个，也只想把所有的好给你一个人。” 云浣雪今晚的表现他看得出来，贵人院的事情，并不是真的对她没有影响。 他喜欢她的自然，喜欢她的肆无忌惮，无所顾忌；谁都可以怕他，唯独她不需要。 云浣雪没有把这番表白的话放在心上，心底那种沉闷感还没消散。 那抹身影闪过的时候，她整颗心都在跳动，大抵也是喜欢的吧。 连城璧应该是对她来说很重要的人。 但对于做连城璧侧妃的这件事，云浣雪无法那么自然的嫁给他：“殿下，那如果侧妃这件事我不同意呢？” 毕竟她还没有想清楚。 “我会给你接受的事件，但浣雪，这件事已经禀明了母妃更改不得。”连城璧的话说的明白，这件事没有转圜余地，只不过是早晚问题。 他给她接受时间。 但不给她拒绝机会。 “我乏了，想先回去休息。”云浣雪也看出了这点，有些刻意地打了个呵欠，从位置上起身。 她不想和他讨论这件事。 他是主子，是皇子，是殿下，他的话说一不二，连他母妃都已经同意了，她的考虑就算是拒绝了又怎么样，他难道会因为她的拒绝而答应不让她当侧妃吗？ 可如果她真的不想接受，不知道又有机会去拒绝这件事吗？！ …… 东越。 西山。 白雪堆在枝头的梅花上，却遮掩不住点点红色中散发出来的淡香，空气中冷彻的寒意，让西山禅院外的人一个个愁白了头。 “娘娘，您该喝药了。”桂嬷嬷端着一碗黑色的药汁进来，一室的太医都给她让开位置。 把太后从床上扶起来，桂嬷嬷小心翼翼的喂着药。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进入隆冬的缘故，太后的脸色就跟外头纷飞的大雪一样白。 几口药汁才刚喂下去，下一刻，桂嬷嬷瞧见太后的神色，熟练又迅速的端过来一个盆子到太后面前，那些刚喂进去的药，悉数被她吐出来了。 “娘娘……”桂嬷嬷看红了眼。 太后却对她摆摆手，示意她把盆子端走，回头虚弱的看向一室的太医，“你们瞧瞧，哀家是不是没得救了？哀家是不是不能再见到儿孙们了？” 每说上一个字，太后都要喘上一喘。 “这……”太医们相互看了一眼同僚，为难的拿捏着如何回话才好。 被皇上派到西山的都是太医院最顶尖的太医，连院首都来了，然而任他们使出十八般武艺，却拿捏不了太后的病症。 天气渐冷，太后的身子又多了一个体虚体寒的毛病，吃什么吐什么，一碗药汁，能有十分之一不被吐出来众人就该感动的哭天喊地了。 可就是什么都吃不下，喝不下，太后的身子才更糟，自他们来了以后，太后的身体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瘦下去，如今只剩一层皮挂在骨头上，两个眼睛像骷髅眼一样吓人。 “太医有话直说便是，哀家不会降罪你们的。”太后看出了他们的为难，主动出声说道。 “太后娘娘，臣等无能，这便即刻禀明皇上，让皇上派遣更好的太医前来给您诊治。” 太后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恭维的话她不想再听。 那些太医也巴不得马上退下，得了允，一个个从太后的院子离开。 “太后……”待人走了以后，桂嬷嬷倒一杯温水上前，神色担忧的递给太后。 太后接过温水漱口，完了把杯子还给桂嬷嬷。 “不妨事，你去给哀家准备些清粥，那群老顽固该走了。”太后的身体是虚弱，不过却比方才众太医在时要精神很多。 毕竟要保持消瘦虚弱的状态，她这些日子几乎不能吃下去任何东西，为了让皇上那边妥协，太后此举也算是拼了。 “老奴这就去，这就去。”桂嬷嬷欣喜的应道。 只有她知道太后这个计划，这些日子看着太后的坚持，最难受的就是她了，生怕太后这副身子，一个不慎就真的倒下了。 禅院里，因为京中来的太医众多，寺庙也给太医们另外开辟了一处院落供他们歇息。 “魏院首，如何了？” 从太后院子里回来的太医一进来，所有的太医全部都围了上去。 “唉。”魏院首就是刚才在太后院子里回话的那位太医，对上同僚们希翼的目光，也只有唉声叹气的份。 “诸位，收拾收拾东西，咱们该回去了。”数日来，众人也被太后的病折腾得吃睡不如意，就是魏院首也有好几日不曾睡好。 不过直到今日确认才算是看明白了。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这一切不过都是上位者们的争斗罢了。 太后这是借着病体要筹谋什么事情呢。 第501章 下旨召回小宁王 所以还是神仙斗法小鬼遭殃。 既然太后说她病体抱恙，那就是病体抱恙。 看开了，也就没有他们什么事了。 “魏院首此话怎解？”有的太医还没明白过来。 魏院首摇头笑笑，“林太医，太后的病症老夫也束手无策，如今只能禀明圣上另行处置，林太医若有良方，老夫定会一同禀明圣上，让你留下照顾。” 魏院首心情甚好，至少这事情里他没有做错。 “不不，魏院首抬举我了，连您都束手无策，咱们更不行了。”林太医连忙说道，就怕自己真的被留下了。 这不是开玩笑吗，魏院首是太医院的院首，医术超群，是众人里顶尖的，这些日子大家都被折腾得茶饭不思，连魏院首都放弃了，他们留下不是不自量力么？ 魏院首说走就走，翌日一早，太医院这群人浩浩荡荡的从西山重返京城，让禅院里的常太妃和旻妃看傻眼了，不约而同的以为，难道太后真的没救了？ 众人猜疑也好，相信也罢，随着太医们回京，太后重病不治的消息传回了宫中、大殿，整个京城沸沸扬扬。 当时在殿上，众臣亲眼看见皇上将折子砸到地上，怒斥太医无能。 接着，西山那边太后手书送到，希望能见到小宁王归京。 这事情传的沸沸扬扬，皇上立刻下旨要小宁王即刻启程回京侍疾。 而后两天没有上朝，对外说是帮太后祈福，只有知情人知道皇上气的吐了血，这是来自跟太后之间无声的斗争，这一次是太后略胜一筹。 京城开始乱了。 圣旨加急送往南疆。 而在圣旨到达之前，太后的暗侍早以候在小宁王的院子外。 阿二阿三守着门，没有准予，外面的人进不去。 阿大此时已经送来南庆那边的消息，主子的脸色没有变化，让人更加惴惴不安。 小宁王看着纸上的消息，那双素来淡定的眸子却终于起了涟漪：“收拾东西，本王……” 他像是决定要去南庆。 “不可啊，王爷！”阿大先一步跪在小宁王面前，阻止小宁王的命令。 小宁王一个冰冷的眼刀过去，阿大硬着头皮上前劝说：“太后如今病重，京中束手无策，当务之急，您应当先回京。再来几位王爷各怀心思，您再不走，多年的筹谋就将功亏一篑啊！” 暗卫候在院子外，小宁王没有见人。 陆云霆并没有把南庆那边的消息传过来，就是顾晓岚那边也是安静的。 要不是小宁王自己派遣人进了南庆，也不会知道云浣雪就在南庆三皇子连城璧的手中。 云浣雪是在他的手底下被拐走，小宁王绝对不能在得到她的消息后还放任不管。 慕七的样子他是亲眼见过，所以画像画出，再去找人询问，也因此摸到了蛛丝马迹。 是连城璧。 当这个名字再度浮现的时刻，小宁王知道自己一定要去南庆。 陆云霆那边用不用帮忙，他都去定了。 别人都不曾有过他的那段过往，在南庆为质的时候，小宁王可也是住在宫内的。 南庆皇宫什么样子，外人不知道他可是亲眼见过。 而现在那个体弱的南庆皇子连城璧，曾经在宫里可是过的一点都不体面。 彼时懿贵妃还不是贵妃，连城璧也不过就是一个排行并不靠前的七皇子，那么多夭折的兄长在前，要不是云浣雪当时一个善念，他也活不下去。 而云浣雪救连城璧，当初却是为了小宁王。 归根结底他们两个能够结缘，也是因着自己。 小宁王当初就看出连城璧对浣雪的不同，只是那时对于一个连生存都不知道能不能做到的皇子，他并没有看在眼里。 浣雪也并没有看在眼里。 原来，这些年过去，他依然贼心不死！ 正是知晓云浣雪在小宁王心中的重量，阿大才死死拦住，并且把太后的消息说出来：“太后一心祈求主子能够继承大统，老王爷跟老王妃走了，您跟太后就是彼此的亲人了，您难道忍心太后，太后……” 后面的话阿大不忍说出来，语气里的悲切却让人动容。 就算这种悲切，让小宁王生出一股烦燥，薄唇紧抿，一语不发。 太后的心思小宁王一直都很清楚。 只不过，皇祖母杀伐决断，因着平宁王夫妇早逝，加上小宁王身体不佳，所以那些筹谋才只能空遗恨。 而现在他身体有了转机，皇祖母那边肯定不会放弃这个机会。 现在，皇上仍在盛年，而皇子们已经开始争位。 如今京城波澜诡异其实正是他回去搅乱一滩浑水的好时机，皇祖母日渐年迈，手中的那些个力量想早日交到他的手里。 这些小宁王都明白。 可是，现在那个失踪的人是浣雪。 而抓她的人是连城璧。 这个人心思狠毒可见一斑，当初在年幼就曾毒杀过下人，现在这些年过去，谁知道长成了什么样子？！ “主子，太后那里……”阿大见到小宁王没有反应，再度苦口婆心地开始劝说。 “太后那里怎么了？”小宁王看向阿大，唇角有些讥讽地一扬：“是说病重了吗？” 就像是太后了解他一样，他同样了解太后。 “京城来消息说太后病重，主子您真的不能再耽误了！”阿大殷殷劝诫道。 小宁王眸光闪了闪，唇角的笑透出了几分凉意。 阿大收拾住心情，要想继续劝说小宁王放弃去南庆的念头，小宁王已经抬步向院子外走出去了。 太后的暗卫身着便服，手里拿着太后的亲笔书信。 “王爷，求您去见见太后吧。”见小宁王终于露面了，暗卫将太后的书信送上前。 说是书信，信上的内容要说成遗书才更贴切，句句言辞都透露着太后即将命不久矣。 小宁王攥着书信的手逐渐收紧，在众人眼前将信纸化为粉末，扬落在空气中。 一时间，暗卫感觉心头有些发寒。 据说气质清雅，风华无双的小宁王，此时那双眼眸冷的却像是浸了冰一般。 寒意凛然。 第502章 抓到的人 “到底是怎么回事？”小宁王话语淡淡问向来请人的暗卫。 语气却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太后病重，皇上的圣旨不日后便会送至南疆，求您先回去吧，太后还在西山等着您呢。”暗卫心头一凛，却只能硬着头皮开口劝说。 小宁王温润的眸光渐渐失去温度，落在人的身上，只有彻骨的寒意。 对方句句情深意切，却不可信极了。 “本王要你说实话。”小宁王说着，那只冰冷的手里赫然出现一柄长剑，横架在对方的脖颈间。 他的神情没有一丝玩笑意味。 出剑的瞬间杀气凛然，绝对不是吓唬人而已。 “王爷，小人句句……”那柄长剑在暗卫话未说尽的时候划破他的皮肤，瞬间有血珠沁出。 剑锋锐利，割破喉咙只在顷刻之间。 “你一条命而已，别耽搁本王的时间，再不老实交代，你也不用回去了。”小宁王冷声说道，只要他手里的剑再深上一分，就会将人的喉咙割破。 “小人，小人……”暗卫有些挣扎，小宁王说的没错，脖子处的伤口让他每吐出一个字，就多一分拉扯的疼痛。 “本王回不回去，你死了也拦不住。”小宁王冷冷说道，他不可能弃云浣雪于不顾。 至于他的皇祖母，他尊她敬她，自然也了解她。 皇祖母对那个位置的执着，没人比他更清楚，大事未成，她又怎么会让自己出事。 阿大面容紧张地看着小宁王和来传信的暗卫，想要劝说却又怕是火上浇油，急的额头直冒冷汗。 主子这是要对太后的人动手吗？！ 这是不是太过分了。 “既然你不好回答，那我来说下。”小宁王也知道太后身边的暗卫不可能怕死，他这也是为了表明自己的态度。 “皇祖母病是假的对不对，就是为了能让皇上下旨让我回京？” 他猜到了太后那边的安排。 南疆凶险，对京城比较来说，太后认为南疆不值得小宁王用心，所以还是要把精力放到京城。 也因此，让他赶快回京。 暗卫内心挣扎了一下，也知道小宁王机智近妖，最后还是开了口：“太后是装病亦是真病，为了骗过皇上下旨，太后几乎绝食了半个月，让自己虚弱如同重病患者，连太医院的人也束手无策，王爷再不回去，或许真的要出事了。” 这病可不是假的。 御医们也不是假的，所有诊断都是真的，不然不可能能瞒过皇上。 所以其实太后也是在赌，赌小宁王会不会回来。 “你说什么？”小宁王眉头微微一蹙，没有想到太后居然会对自己这么很绝。 暗卫没有办法，只得重复道：“小宁王，太后待您之心您应该明白，其实如果没有皇上下旨，南疆事情没有平定您是不方便回京的，但现在您却有了最好的理由。” “而且，圣旨在我后面马上就到，到时候圣旨下了，您要是抗旨可总不好的。” 小宁王听着对方的话语，嘴唇直接抿成了一条直线。 果真，这才是他的皇祖母。 当年和皇祖父一起平定叛乱，当机立断在诸王争位中选择了今上作为嗣子，杀伐决断的宛若男子。 他知道皇祖母狠，但没有想到她对自己也能这样很。 她这是在逼着他回京。 …… 不同于小宁王那里的气氛肃杀，陆云霆这边传来的消息却似乎不错。 陆云霆在姜婉的落脚地待下，也在动用东越在南庆的暗桩。 明知道为了培养一个暗桩有多么不容易，可是现在也顾不上许多了。 陆云霆和姜婉在正厅正在交换分析着新近的信息。 突然，院子外匆匆跑进来一位行医，脚步轻快。 从他疾步而来气息仍然平稳来看，就能知道他跟其他行医的不同之处，这个人身手不错。 来人直接附耳跟姜婉说了什么递给她一张纸条，姜婉接过看着陆云霆，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喏，刚截下来的。” 姜婉手中的纸条被推到陆云霆的面前，上面写着是两个人的生辰八字。 一个写着连城璧的。 一个则是阿雪的。 很明显，这个阿雪就是云浣雪。 姜婉跟陆云霆他们回来的时候，就吩咐过人盯着安园，不过没有告诉陆云霆。 “大冰块，你的情敌在安排事宜准备娶亲，你不着急么？”姜婉得到的纸条就是安园那边送出去的找人合的生辰八字。 姜婉不否认自己的恶趣味，天天对着面若寒霜的陆云霆，冰块脸再好看也有视觉疲劳的时候。 她倒是比较想看看这张冰块脸变脸是什么模样。 陆云霆在阿雪的生辰八字上扫了一遍，这是云浣雪的生辰八字没错。 当初皇上下旨赐婚，他们两人也是交换了庚帖合了八字的。 云浣雪的庚帖是丞相府那里给的，陆云霆把上面的生辰早已经铭记于心。 姜婉的话并没有得到回应。 陆云霆那双深若寒潭的眸子，仿佛有丝丝的涟漪荡漾，泛着姜婉以为错认的笑意。 这种时候还笑得出来？ 陆云霆的反应确认了姜婉心中的猜想，安园里酷似云浣雪的女子就是云浣雪无疑了。 同时姜婉也担心陆云霆会不理智做出一些冲动的事。 “喂，安园的情况你自己也看到了，不能轻举妄动。”姜婉感觉有些大事不妙，赶快提前开口警告道。 在之前这个人就要硬闯安园了，现在该不会又是准备这样吧。 “给你讲冲动是魔鬼啊，你冷静下！”姜婉赶快劝说道，她现在也在南庆，另一层面上来说，她算是他的同伙，陆云霆要是做点什么事，她也上不了岸。 “对方的人在你手上？”陆云霆问姜婉，没有将心中下好的定夺告诉她。 “你要吗？”姜婉点头，这不是废话么，要不怎么把这张纸条拿到手？不过她并不打算掺和太深，陆云霆想要的话，她很乐意把人交给他。 “嗯，那人或许对我有些用处。”陆云霆点了点头。 督察院办案，在审讯上也是一把好手，要进被防卫得密不透风的安园，也许姜婉手上的人，就是一个突破口。 第503章 云浣雪出府 他的皇祖母，对自己下这么大的狠心么？ 小宁王握剑的手又紧了几分，脸上神色阴沉不定，他的皇祖母不是在逼皇上，是在逼他。 陌上君子，温润如玉，这是小宁王在外一贯的美称，他几时露出过这般难看的脸色，连身边最贴身的手下都不敢上前劝阻，只希望主子这次能够听太后一回，尽快归京。 “滚。”长剑被丢到地上，小宁王对眼前的人没有兴趣，径直向外头走。 “王爷……”暗卫想要把人拦住，反倒先被阿大拦下。 “你回去复命吧，主子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阿大只是不想看到这条才捡回来的命，等会直接被主子亲手了结的。 此时南庆安园，自那晚连城璧找云浣雪赏月说过了心事，似乎又开始忙起来了。 府上张灯结彩，灯笼高挂，随处可见红色的飘带挂满屋檐，处处洋溢着主子娶亲的欣喜。 连城璧要迎娶云浣雪当侧妃在府上不是秘密，如今谁见了云浣雪不是恭恭敬敬的。 “姑娘，桃花羹好了，您快尝尝味道。” 云浣雪正百无聊赖的在院子里晒太阳。 要说南庆啊冬天不下雪，不过湿冷的天气，那股冷意，能够冷进骨子里，屋子里还没有室外暖和。 摆一张躺椅在院子里，慵懒的躺着，那种惬意，是旁人无法体会的。 丫鬟端着桃花羹过来，这是云浣雪比较喜欢的一道甜食，东院的丫鬟想要讨好她，不时的给她备着桃花羹。 云浣雪的视线先落在了外头进来的人身上。 缓步而至，阳光下给那道沉紫色的身影增添了几分贵气。 云浣雪挥手撤去送桃花羹的丫鬟，连城璧走到她面前，抬手给她遮去头上的阳光。 “整日闷在府中肯定无趣得紧，今日得了闲，我带你出去逛逛，正好看看有什么要添补的。”连城璧开口说道。 他知道云浣雪在府内并不开心，所以才会做了这个决定。 “好，我去换身衣裳。”听到要出府，云浣雪马上来了精神。 没人找她麻烦了整日在府上待着无聊，门房那里有人看守，说是没有连城璧的同意，不准出去。 这些日子连城璧又经常见不到人，听到要出去逛逛，云浣雪三两下就换好了衣服。 “咱们走吧。” 门外停着一辆不起眼的黑色马车，云浣雪不用人搀扶，直接跳上去。 从外头看，马车很简朴，实际上里头内有乾坤。 车厢跟桌子底下设了暗格，藏放点心跟书册，还有什么云浣雪没兴致看，注意力全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 瞧她兴致勃勃的趴在车窗上向外张望，连城璧抿唇一笑。 早知道带她出来走一走就能让她这么欢喜，他早就带她出来了。 马车停在一处买胭脂水粉的店面，相连着成衣店跟布庄，都是姑娘家喜欢逛的地方。 “你慢些。”马车刚停下，云浣雪就从车上跳下来，直奔店里去，连城璧紧随其后。 “这些东西，我都能买回去吗？”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琳琅满目的首饰云浣雪不缺，连城璧派人送去给她的东西堆满库房，但那些东西跟自己买的意义不同，她更想要自己挑选的东西。 何况，只有真的亲身前去才能观察着外面的地形。 “可以，掌柜的，把她看中的东西全包起来。”连城璧不在乎这点小钱。 对他来说，钱财远没有云浣雪露出的笑靥重要。 出手阔绰，这样的话谁不爱听，云浣雪的心情很好了，挑起东西兴致高昂。 云浣雪的心思在挑选东西上，连城璧的目光只追随着她，无人注意到有人在店外停留了一会儿，而后悄然离去。 姜婉不知道陆云霆想要做什么，她虽然帮忙了却不想被拖进朝政的混水中。 把拿到的人交出去之后，她就不再过问任何事，连这边的情报收集也为他所用。 这样一来，忙的人就是陆云霆，她则走街串巷，吃遍南庆的美味。 刚踏进医馆，门外有人行色匆匆的回来，不知道有什么急事，一个没注意就撞到了姜婉，把她手里刚买回来的糕点撞掉了。 手下有人可以使唤，可姜婉太闲，要干什么都是自己亲自去做的，这小包糕点，这可是她排了半个时辰队才买到的！ “少主……” 姜婉抬头，想要把撞到她的人训斥一番，结果一看，这人不正是她派出去盯着安园的人么。 他那么急着做什么？ “你跟我过来。”街上人来人往，不方便问话，姜婉把人带到后院去。 今日陆云霆收到消息，有人来南庆了，在城外遇到劫杀，他带着青麟去帮忙。 “安园出什么事了？”一般有任务在身的人，如果没事不会擅离职守，姜婉第一反应就是安园那边出问题了。 “属下正要找少主，连城璧带着陆夫人出府了。”这人是行医盟的人，时刻注意着安园的情况，今日看到云浣雪出府，便一路悄悄跟上，直到见到他们的马车停下，才放信号通知其他人去盯着，自己回来通风报信。 “他果真带着云浣雪出来了？”姜婉神色惊讶，她还以为连城璧警惕的模样，会把云浣雪在安园藏一辈子。 “这事儿先别告诉大冰块，我去看看。” 姜婉打发掉手下，回屋里带了些东西就出门。 在门口处，又遇到了陆云霆带着人进来。 姜婉的目光径直落在陆云霆身边的人身上。 相貌不及陆云霆，却是另一番风味的英俊，虽是一袭浅色的儒衫，可他举手投足间透露出一股军人的气息，威武挺拔，凌冽遵劲。 最引人注目的是这人腰上佩戴的居然不是玉佩，而是一条彩色的络子，颜色有些难以形容，姜婉顿时想到的东北绿底红牡丹的大花袄，脸上的神色便有些精彩。 这人的品味，跟旁人真不一样。 “你这是要去哪？”陆云霆率先出声问道。 姜婉身上换了一套便装，袖口跟裤腿都做了收紧处理，办事的时候很方便，陆云霆之所以问她，是瞧见姜婉远远走来，还一边把她研制的那些粉末往身上放。 如果只是一般逛大街绝对用不上这些装备。 第504章 姜婉见到轮回眼 “我……有些事情要去处理。”姜婉没想陆云霆会询问，她刚才还让人瞒着陆云霆，这会儿突然心虚起来。 躲开陆云霆自带审视的目光，姜婉鼻前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她行医多年，绝对错不了的味道。 “谁受伤了？”姜婉的视线在眼前两人身上流转，又道，“自己去取药，我还有事，回来再说。” 好不容易连城璧带着云浣雪出府，她要去看看云浣雪，顺便瞧瞧连城璧身边的守卫如何。 姜婉没有自大的以为，凭她的力量能把云浣雪救回来，哪怕是连城璧带着云浣雪出门了。 “可用帮忙？”陆云霆问道。 毕竟在南庆这边，姜婉的情报的确帮了不少忙，她有困难，他出手相助不算什么。 “不用了不用了，你有客人，你招呼客人就好，我很快就回来了。”姜婉逃似的往医馆外头跑。 笑话，这段时间的相处，她早从八卦里听说，云浣雪就像陆云霆的心头肉一样，她现在瞒着陆云霆有关云浣雪的消息，本来就心虚，要是被拆穿了多不好。 姜婉的古怪，陆云霆没有放在眼里，只当她有私事急着解决。 “先进去吧，这里的药物齐全，稍后我再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你。”陆云霆对身边的云景说道。 “嗯。” 急急忙忙从医馆那边跑出来，姜婉到的时候，云浣雪已经跟连城璧上了马车。 问姜婉是怎么认出来的？ 这辆马车就是那日她跟陆云霆看到的那一辆呀。 不过这是要去哪里？ 看他们走的，并不是安园回安园的路。 姜婉来不及细想，连忙追了上去。 她擅长隐藏跟追踪，跟上连城璧的马车，并不是难事，只不过再往前面，马车就要出城了。 连城璧要带着云浣雪出城？ 这个想法刚冒头，姜婉已经把自己挂在了马车底下。 价值不菲的马车自然有不一样的好处，她把自己挂上去也轻松，手脚并用，踩在底下的横出的木板上，省掉了不少力气。 城门口的守城小兵不敢检查这辆马车，显然是知道了马车主人的身份，直接放行。 “我们现在要去哪里？”云浣雪没有离开过安园，却也知道这条路不是他们刚刚出府时走的路。 “怎么，担心被我卖了？”连城璧用戏谑的目光看着她，“放心，我怎么舍得把你卖了？” 他还想她能够长长久久陪着他。 这是不打算告诉她了。 果然，他带她出来的目的并不是纯粹的逛脂粉铺子。 云浣雪也不多问，连城璧才是主子，他不想说的事情，她问了也没用，不如安静的靠着车厢小憩。 出了城门，感觉已经走了一段路后，马车底下的姜婉悄悄留了记号，路上颠簸，车厢的隔板很厚，她听不到马车里的声音。 姜婉只知道马车出城后又走了很长一段路，最后在一处别院停下。 等车上的人都下来离去，姜婉才从马车底下出来。 马车是从别院的后门直接进来的，停下后没有留看守等候的小厮车夫。 这里也是连城璧的据点吗？ 姜婉打量着四处的环境，这里看起来只是一处普通的别院，连看院的护卫都没普通别院的多。 姜婉不敢放松警惕，检查了一番自己带的东西，便追上连城璧和云浣雪离开的方向。 “殿下！”屋子里出来一个男人，人高马大，长着一脸浓密的络腮胡，此人正是那日在安园书房劝说连城璧的手下绍良。 他这些日子一直在劝说连城璧，起初还好，到后来直接被训斥，本以为殿下不会接受这个提议了，谁能料到殿下居然亲自来了，而且还带着云浣雪一起。 一时间，绍良心中欣喜又兴奋。 “殿下，这边走。”别院这边是绍良负责，连城璧带着云浣雪来了，他连忙给他们引路。 进了屋中，绍良又在墙上摸索，不知道碰到了什么地方，佛龛后的墙壁突然打开一扇门，云浣雪的眸光微动，站在原地没有向前。 “怎么了？”连城璧轻柔的问道。 他本是牵着她的手，她一停下来，她也跟着停下。 “没什么，走吧。”云浣雪嫣然一笑，走在前头。 居然要走密道，那里头应该是连城璧的秘密。 云浣雪没有窥探别人秘密的好奇心，但连城璧并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他把秘密展示在她面前，纵使她现在想走也来不及了。 既来之则安之，何不看看里头的秘密都是什么。 连城璧没有多想，对绍良点点头，三人一同进入密道，密道的门重新合上。 南庆的皇子千里迢迢带着云浣雪来这里做什么？ 有意思了，谁能想到一处看起来平凡普通的别院内，竟然还有密道。 姜婉看着佛龛后面的墙，也学着绍良方才的动作，在墙上摸索，手指不经意摸到壁画上一处人物的眼睛。 是凸起的？ 姜婉用力一按，佛龛后的门也打开了。 回头看看那一处壁画，姜婉饶有兴味的勾唇，进了密道。 连城璧他们走在前面，墙上的油灯全部点亮了。 好在密道里没有什么稀奇古怪的机关，不过弯弯绕绕，差点让姜婉走错地方，最后顺着声音的来源，终于看到了前面几个人的身影。 绍良从一个架子上拿下一个盒子，盒子上有一把小锁，他开了锁，盒子的边角像失去了支撑一样，平铺在桌面上，将里头一个水晶球呈现在众人面前。 那是…… 姜婉屏住了呼吸，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桌子上的水晶球，晶莹剔透的球体似乎带着某种引力，姜婉只觉得自己身上有一股热流在涌动，这种感觉，是大祭司给她传承时候出现的。 难道是轮回眼？ 这个猜测让姜婉整个人都惊呆了，她跟陆云霆他们就差没把南疆翻过来找的轮回眼，竟然在连城璧的手里？ 云浣雪也有一种跟姜婉差不多的感觉，不过并不如姜婉来得强烈，只是对眼前的水晶球有一股熟悉的怀念，她不自觉的向桌子上的轮回眼靠近。 第505章 轮回眼，溯轮回 她这是在做什么？ 云浣雪突然停住脚步，神色迷茫。 为什么她会有种熟悉感？ 眼前这个球是什么？ 不知道什么质地的球体看上去晶莹剔透，却又有一种诡异的光芒在球体表面流动。 脑子里仿佛有无数熟悉的画面飞快的闪过，快得让人无法捕捉，那似乎是…… 是她曾经的记忆。 很多画面在云浣雪的脑中飞快闪过，快的让她都看不清楚。 而且，似乎是由于她的接近，那个球面的光环越来越强烈。 “阿雪姑娘，请你把手放到轮回眼上？”绍良在旁边说道，他见到眼前的这一幕语气里隐藏着几分激动和兴奋。 大祭司那边根本没有问到启动轮回眼的方法。 在南疆，大祭司的传承其实主要就靠这个，能知过去，洞悉未来。 但是，大祭司的嘴巴却始终没有撬开。 对于轮回眼他们早已经有些绝望，但没有想到南疆那边传来消息说云浣雪是下任大祭司继承人。 这让他又有了希望。 毕竟真正掌控轮回眼会让他们有足够的优势。 云浣雪回头看向连城璧，有些迟疑，她要上前吗？ 这个人是谁，这里是哪里，这个让她感觉有些不对劲的球体是什么，她都不知道。 “去吧，试试看。”连城璧看到云浣雪对他的征询，那是一种信任的表现，他嘴角微微勾起对她颔首。 绍良的提议，他深思熟虑了很久，只是试试，想来是没有什么大碍的。 本以为朝堂之上他可以暗中运筹帷幄，却不想，十拿九稳的兵部之位，镇北将军竟然主动请辞。 也并非请辞，镇北将军刚回盛京，就在金銮殿上请皇上允他告老。 以镇北将军正值盛年的年纪，告老乃无稽之谈，谁能料到镇北将军常年征战，身上大病小伤那么多，忠臣又是重臣，金銮殿中那么多双眼睛在，皇上怎么能不放人。 而本以为兵部之位还会空悬，皇上却直接把这个位置给了太子连城宇。 完完全全超乎了连城璧的预料，毕竟二皇子连城钰已经接任了刑部。 错失朝中势力与兵马，南疆就成了连城璧唯一的底牌，他势必要将南疆掌握在手。 其实南庆朝政这里太子之位本来没有悬疑，但是皇后在后宫一人独大，就算是懿贵妃身为贵妃，但面对皇后也要礼让一分。 南庆帝后无争，储君之位也就无争。 可不管是皇后还是两位兄长都并不是容人之人，他作为唯一存活的庶出，这些年委实不易。 云浣雪神色挣扎。 不知道为何，脑子里剧烈的翻涌那些无法捕捉的画面。 “孩子，你愿意以你的性命，一生一世都将守护南疆为己任吗？” 突然出现一个老者的声音，穿着道骨仙风的灰色长袍，衣着装扮不像她在府上看到的任何人。 他是谁？ 回响的声音，让脑海中的影像逐渐清晰，她看到了那人的脸，有一个名字压在内心深处，却任她如何翻动都无法记起。 “我云浣雪就此立誓，从此刻起，必将将守护南疆为己任，以性命为桥梁。我在南疆在，我亡也必会为南疆后路安排妥当。从此以后，不分汉人、南疆人，皆是我云浣雪的身份。” 云、浣、雪？ 模糊的影像中，她捕捉到了自己的脸，是她吗？ 她不是阿雪吗？ 脑袋里仿佛有无数的针在扎她，好痛啊。 那张白皙如玉的脸上，瞬间没有一点血色。 “我南疆的血誓，与其他誓言不一样，此生都不可破，否则五极天雷轰顶，谁也救不了你。” “浣雪，不要……” 磁性的嗓音失去了平素的温润 ，带着说不出的惊惶。 是谁？ 这个人又是谁？ 云浣雪捂住了自己的脑袋，痛苦的蹲下去。 “阿雪！”连城璧上前接住她，回头便绍良吼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为什么她才碰到轮回眼就露出一副痛苦的神色？ 尤其是云浣雪的脸色简直白的不像是活人。 似乎全身的血色都被吸干了。 “属下，属下也不知道。”绍良脸色发白，没想到云浣雪接触到轮回眼，居然会有这么痛苦的反应，她不是南疆大祭司亲传的继承人吗？怎么会这样？ 出什么事了？ 他也不清楚啊！ 姜婉为了不让里面的人发现，无法靠得那么近，看不到云浣雪的面容，只是一个背影，也认出了云浣雪出事了。 因为那人跟她关系非凡，姜婉不由得担忧起来。 手一抹，连城璧发现云浣雪身上沁出不少的冷汗：“阿雪，你别怕，别怕，有我在。” “我是谁？我是谁？” 是阿雪？ 还是云浣雪？ 在她脑子里的那些人到底是谁？ 南疆、血誓，她许诺过了什么？ 为什么她全部都忘记了？ “阿雪，你说什么？”云浣雪的声音很小，连城璧听不真切，他想要追问，云浣雪两眼一黑直接在他怀里晕过去。 “阿雪？”没有反应，连城璧心口一窒，那双好看的眸子一片通红，急忙拿手去探她的鼻息直接对着手下吼道：“还愣着干嘛，快去备车，马上回去请大夫！” 她还活着，她没事。 这个感知让连城璧心中的恐慌降低了不少，他迅速把人抱起来，疾步向进来时的方向离开。 真不该答应让她过来的，当初那些医师说的话他可都还记得。 她金针封穴本身是有危险的。 躲在暗处的姜婉悄悄往黑暗处躲不让连陈碧他们发现自己的存在，这个方向却也看清连城璧怀里那人的容貌。 精致的眉眼，此刻苍白没有血色，那张熟悉的绝色面容，是云浣雪没错。 这个人，是和她同出同地吗？ 姜婉压低自己的气息，连城璧过分担忧云浣雪的情况，并没有发现密室里多了一个人。 直到密室的门重新关上，姜婉才从暗处走出来。 心中有种强烈的感觉指引她向轮回眼走过去。 要不趁着现在没人她把轮回眼带走吧。 这么想着，姜婉没有克制心中的感觉，径直向轮回眼接近。 第506章 启动轮回眼 作为一个在后工业科学时代生长的人，对于这些逆科学的事件简直是压根都不相信。 可是，姜婉现在都身在这里，所以对这种不可思议事件，倒也有了几分接受度。 轮回眼，听上去这么厉害的东西，现在看来有些像是吉普赛人占卜的水晶球，不过更大和虚幻一些。 甚至看上去都像是由光点组成，而不是实质。 靠近了以后，才发现，琉璃球体上散发着点点光芒，如同星空耀眼的碎星，只一眼，那些密布的碎星，就让人宛若身处银河当中。 真稀奇，她还没去过银河，这就是轮回眼吗？ 这个东西为什么她接近的时候没有任何的感觉，但是云浣雪接近的时候会那么痛苦？ 不是说她们两个都是继承人选吗？ 还是说，现在的云浣雪有问题？ 身体出现了一场？ 大冰块说大祭祀的轮回眼可以看到过去未来，那她能否看看云浣雪？ 白嫩的柔荑覆上了轮回眼，姜婉口中念念有词，不由自主的摆出一些她自己都不记得的复杂手势，以及那些出现在脑海身处的咒语。 刺目的白色光芒笼罩着整个密室，姜婉下意识的闭上眼睛，再睁开，整间密室的油灯全部灭了。 黑暗中，只有轮回眼散发出的点点星光，远远看去，好似一只眼睛，准确来说，是一只眼珠子。 霎时间，姜婉好像突然明白什么才是轮回眼。 过去未来，宇宙洪荒，似乎一切奥秘都呈现在眼前，又似乎什么都把握不到。 那个琉璃球面上突然出现许多会动的画面，就好像电影一样在播放。 姜婉从一开始就紧紧的盯着轮回眼。 那上面出现的不是云浣雪，是她。 怎么会这样…… 不知道轮回眼给她呈现的东西是什么，姜婉脸色古怪，变了又变，茫然的眸光被一片冰冷的阴翳覆盖，到后来眸光带着希翼和悲切…… 那是她的过去…… 石墙的门重新被打开，姜婉突然从轮回眼的影像中清醒过来。 不好，有人回来了。 姜婉收回放在轮回眼上的手，一闪身躲到暗处。 没有她的功力加持，轮回眼爆出一片亮眼的白光，重新恢复成一个普通的球，好像刚才那一切全都没有发生。 异常的白光似乎也让进来的人察觉到了，急匆匆的脚步声已经向里面跑进来。 回来的人是刚刚跟着连城璧离开的绍良，他身边还有另外两个侍卫模样的男人，那阵诡异的白光让他们警惕的跑进来。 轮回眼还不曾有过这样的异常。 虽然一直都在盯着南疆的事宜，可毕竟都不曾亲眼见过大祭司使用轮回眼的样子，所以并不知道这刚刚被人启动过。 “绍统领，方才的白光是怎么回事？”两个侍卫和绍良一样都在绷紧神经查看密室是否有异常之处。 “你们也看到白光了？”绍良问两个侍卫。 侍卫点点头，绍良立即上前检查轮回眼，没有发现轮回眼有什么问题，动作迅速的用平铺的盒子把轮回眼重新锁住。 “可能是阿雪姑娘方才唤醒了轮回眼，东西先带回去，请示完殿下再说。”绍良没有怀疑是别人潜伏进来的，他相信南疆传的消息，云浣雪是大祭祀的继承人。 今日云浣雪没有来之前，轮回眼什么异常都没有，现在的异常有可能是他们的计划成功了。 无论如何，他都得去说服殿下，再让阿雪姑娘试试。 暗处的姜婉还处于看完那些影像的震撼当中，目光却不离被他们拿在手上的轮回眼。 他们把轮回眼装好这是要带出去吗？ 轮回眼不能让他们带走！ 可是走在前头的络腮胡汉子脚步稳健有力，是个绝对内功不错的练家子，他身边两个侍卫功夫也不错。 不能贸然出手。 姜婉有些急，咬唇握紧手上的匕首。 她不经意间从轮回眼中发现的秘密，把她死灰的心重新点燃。 轮回眼不再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东西，那对她很重要！ 意识到这一点的姜婉，脚步却怎么也移不开。 双拳难敌四手，对方人多，又是在这个以内力为高手的世界，她一个人的力量没办法从他们手里把东西抢过来。 姜婉等着那些人出去后才重新跟了上去，心里止不住的叹气。 唉，她出门时要是顺应大冰块的话把他也带着就好了，哪怕是跟她不对头的青麟，好歹这时候也能把东西抢到手。 绍良等人带着轮回眼去追先离开的连城璧，姜婉跟到了安园门外，看着绍良三人带着轮回眼进去，一股烦燥闷上她的心头。 还想她能不淌大冰块的混水，现在看来，她想要的东西也在连城璧手上，这混水，不淌不行了。 咬咬牙，姜婉不甘心的回医馆想办法。 …… 此时，安园却陷入了一片混乱。 东院那位未来女主子出事了！ 那些欢欢喜喜置办府上喜事的人听到了这个消息纷纷远离了东院，生怕成了倒霉蛋，主子的怒火烧到自己的身上。 东院里的下人送了东西进去后，一个个退到院子外候着，尽管离得这样远，却仍能听到里头传出来的怒吼声。 “大夫呢？都是废物吗？这么久了怎么还没到？” 平日连城璧心情再不好，也仍端着他那贵公子的形象，而今暴躁易怒的模样，让府上的丫鬟人人自危，更明了东院的这一位对自家主子的不一般。 “殿下，殿下，秦大夫到了。”小厮从外头跑过来，身后带着一个老头，身上背着一个药箱。 这一位就是之前连城璧请来给云浣雪落针的大夫，一路匆匆忙忙的赶过来，他的头上已经冒出了不少汗水。 “参见……” “别啰嗦了，快过来看看她怎么样了。”连城璧不耐烦的说道，让出床边的位置给秦大夫看诊。 秦大夫一眼就认出来躺着的人是云浣雪，额间的汗冒得更凶了。 别人不清楚，只有他知道当时给这个姑娘落针时的惊险。 这姑娘险些人就醒不过来了，好不容易醒了又没有变成傻子，如今这又是怎么了？ 第507章 难道云浣雪是自愿的？ 秦大夫颤栗的覆上云浣雪的手腕，心道这安园怎么有这么多幺蛾子。 光是这个姑娘已经足够让这个韬光养晦的殿下忍不住露出锋芒，也已经足够让他的小命在生死关头走了多少回。 心里的埋怨秦大夫可不敢说出声，当初为了一家老小的性命，他违背医者的本份强行给云浣雪施针，如今也是为了或者，尽心给她诊治。 “殿下，这位姑娘只是疲惫昏迷，睡醒了就没事了。”等到把完脉秦大夫悄悄在心里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什么大事。 连城璧的脸色并没有因为秦大夫的话好看上几分。 云浣雪陷入了昏迷脸色依旧苍白神色痛苦，跟秦大夫所说的大相径庭，他如何能够放心。 “秦大夫辛苦了，来人，给秦大夫准备厢房，让秦大夫好好休息。”连城璧吩咐道，并没有要让人送走秦大夫的意思。 听得秦大夫心里咯噔一跳。 “殿下不必如此，老夫还有其他病人需要诊……”秦大夫下意识就拒绝连城璧的话。 连城璧一个眼神扫过来，让他后面的声音噎在了喉咙。 “秦大夫，您请。”侍卫过来给秦大夫引路。 “走，这就走，多谢殿下……”口上应谢，秦大夫的声音以及迈出去的脚步都是抖的，那张苍老的脸上，肤色白了几分。 安园真是一个多灾多难的地方，他的命就拿捏在床上躺着的那一位身上了，只祈祷那位姑娘真的是昏迷了，快些醒过来。 …… 而姜婉满怀心事，连什么时候走回了医馆都不知道。 陆云霆此时正与人在屋里说事，青麟在门外候着。 青麟看见姜婉走过来神色有些不对劲儿，抬手一把带鞘的刀拦在她面前。 姜婉想事情似乎想得太入迷，居然就青麟的手臂直接撞上去。 “你有病是不是？好好的人站在这里装什么桩子？”姜婉窝心事那么多，丢了轮回眼，整个心情都要炸了，看到青麟如此不识趣的挡路，所有的恼怒都冲着他身上发。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失魂落魄的回来，连我这个大活人都看不见，谁知道你做什么亏心事去了？”青麟不甘示弱的顶回去。 他跟姜婉一向不合，对姜婉的态度也不怎么客气。 “你……”姜婉想要骂回去，但心里装着更重要的事情。 “你主子呢？我有你们夫人的消息。”提到云浣雪，青麟不敢再跟姜婉闹，连忙让开路。 “主子在同云公子商量事宜，你……”青麟那些让姜婉注意的话没说完，姜婉已经向里头奔过去了。 真是的，就算是第一侍卫又怎么样，该他出现的时候不出现，不需要他的时候就留在她面前碍眼。 云公子，难道是云浣雪家的兄长亲人？！ 屋里燃着上好的炭料，温热的暖气氤氲了整个屋子，淡淡的素香驱走若有似无的药味。 此时屋内气氛却并没有这样安然。 一身天青色长衫的男子正垂眸在思索着什么：“南庆没有她留下的理由，你觉得她真的会在安园么？” 男子想起过往一些事又摇摇头，觉得不太可能。 他跟陆云霆都换掉了衣服，炉子上烧了一壶水泡茶，两人各怀心事脸色都不怎么样。 “大冰块，大冰块！”人未至声先到，姜婉一脚踢开房门，风风火火的闯进来。 屋里的人下意识看过去，见有陌生人在姜婉收住了脚，清咳一声，若无其事的坐到桌子的另一边，好像刚才踹门而入的人不是她一样。 尤其是在帅哥面前，她还是要注意斯文些的。 眼前的男子虽然没有陆云霆帅，五官并没有特别好看，但组合在一起却有一股特别的味道，看上去让人感觉有些赏心悦目。 对着那人微微颔首，估计这就是什么云公子吧，姜婉急急看向了陆云霆：“上回给你的那个人呢？你怎么处置了？” 姜婉问的是给连城璧跟云浣雪合八字的那个人，她后来把人交到了陆云霆的手里。 一路上她想了很多潜入安园的法子，不过都没有用，安园被防守得连只蚊子都飞不进去。 姜婉是过来了之后，才福至心灵的想到那个安园出来的人，说不定她能够利用利用。 “姜姑娘有什么事吗？”那个人陆云霆已经有了另外的安排，没办法还给姜婉了。 “有，轮回眼在连城璧手里，现在在安园，你手上的那个人我现在有用。”姜婉这不是为了南疆，而是为了她自己，轮回眼她一定要拿到手。 “轮回眼在安园？”陆云霆皱眉，没想到连城璧的手伸得那么长，心里万分确定云浣雪就在他手中。 “是，还有云浣雪，我亲眼所见连城璧今日带着云浣雪出府，到了城外的别院去取轮回眼，在密室里，云浣雪突然陷入昏迷连城璧便带着她跟轮回眼一起回去，事出突然，我没办法通知你们。”姜婉看了一眼那个陌生男子，见陆云霆没有要人回避的意思，便把今日的事全说出来。 “她出什么事了？”陆云霆猛的从位置上起身。 姜婉摇头。 陌生男子看着二人的神色，方才的问题心里重新有了答案。 “云浣雪像是自愿跟在他身边的并没有要逃离的意思，看当时的情景，或许还想帮连城璧动用轮回眼的力量。”姜婉斟酌了一下开口说道。 今天她见到的一切形迹可疑，而且那样的云浣雪很反常。 她不是被劫持的吗？ “我说，该不会是你那个夫人是跟着别人跑了吧？”姜婉想到另一种可能性开口说道，大冰块这么冷，要云浣雪和她真的是一类人怎么受的了，看那个连城璧长相俊美身份贵重对她也好，说不定云浣雪是自己跑了。 “胡说！”对姜婉来说很陌生的男子眉头一蹙，扫向姜婉的眸光已经带了杀气。 姜婉不会分辨错这种杀气，那是真的杀人无数的人才有气势。 这个男人似乎也不简单。 “你怎么就知道我是胡说？”姜婉最不稀罕的就是有人威胁她，所以故意反驳道：“你难道没听过那句话：爱是一道光，绿到你发慌？！” 这大冰块头顶有点儿绿啊！ 第508章 云景之怒 姜婉的这句挑衅让在场的人都变了脸色。 “你说什么？！”陌生男子的脸色骤寒，谁也没有看到他怎么动作，人已经瞬间来到了姜婉面前，不止何时手中多了一只短匕，直接横在了姜婉颈上。 姜婉心内一惊，要知道就算不在这个时代她也算是一个高手，更别说在这里修习了内功。 而现在，对方在她反应之就已经横刀向颈，这证明如果对方想要杀她也是易如反掌。 而且，毫不留情。 这是她再一次遇到了生死关头。 对方的杀意毫不收敛，这代表着刚才她的话激怒了对方。 可明明云浣雪是陆云霆的妻子，和这人看上去也是关系匪浅。 云公子…… 该不会是云浣雪哥哥吧？ “这位大侠，如果您嫌我刚才说话不好听我不说了就是。”姜婉陪着笑说道，她能感觉到对方的杀意凛然。 陆云霆的脸色本来也难看的紧，但现在见到姜婉这副样子倒是有些稀罕。 毕竟就算之前她拒绝救治陆云霆的时候也是一副要杀随意的态度，但现在却像是怕了云景。 是的，这男子是云景。 在知道云浣雪出事的时候第一时间来到了南疆，因为他也感觉到了事情的不寻常。 云景曾任总兵，是在北疆与北狄杀出来的功勋，有杀神之称。 从一介毫无身份的流民走到总兵这个位置，绝对不是儿戏。 尤其是在云家只剩云浣雪之时辞去职务只专心做云家的护卫，这份取舍决断也让人动容。 陆云霆知道之前云浣雪对云景的信任，这份信任绝对凌驾于任何人之上，甚至可能包括小宁王。 不然，为什么他们都不知道云浣雪为什么变成了如今的样子，但失忆这件事云景却知道内情。 谁也不知道当初发生了什么，但陆云霆收到消息时候已经知道云浣雪记忆受损。 而现在，浣雪出事，云景来了。 姜婉的话，也触到了云景的逆鳞。 “大侠，刚才青麟说陆云霆和云公子在议事，您难道是云浣雪的家人？” “如果是的话那真是大海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我也是在帮忙营救云浣雪啊！” 姜婉见到云景面无表情，立刻再度陪着笑说道。 她对杀意辨识一向敏锐，而她的命自认比钻石还要珍贵，不管怎样既然活了下来，就绝对不可轻易去死。 “刚才我说的是玩笑话，如果大侠认为不合适我不说就是，不过云浣雪现在状态的样子真不像是被挟持的，难道是吃了药失忆了？” 姜婉往狗血的方向猜去。 大祭司之死陆云霆他们已经查到了一个方向，而今轮回眼的出现，几乎能够断定，大祭祀之死绝对跟南疆脱不了关系。 那云浣雪见到了轮回眼，就不会怀疑么？ 何况云浣雪种种表现虽然对那个连城璧不至于过于亲密，但却并不是敌对的感觉。 所以，失忆梗也不是不可能。 “失忆？”云景终于动容，他的眉头已经蹙成了一个川字。 手中的匕首收了起来，他思忖了一下：“你确定？” 姜婉无辜地眨眨眼，尬笑了一下：“毕竟我在暗处，不太确定。” “所以你之前说有事就是这个？为什么不给我说！”陆云霆的脸色沉的厉害。 姜婉嘴角的笑容更加尴尬。 她挠挠头：“之前消息并不确定，所以我去……” 她的话没说完就被云景打断：“现在不说这个，浣雪如果失忆的话那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云景的面容上像是蒙上了一层冰霜。 “怎么了？”陆云霆一脸担心。 云浣雪记忆受损这件事其实他并不知道内情，但却知道结果。 她虽然不认识了他，但也不认识了小宁王。 所以他并没有觉得这不是一件好事，至少在以前，云浣雪对他可一向都是敬而远之的。 但难道对身体也有损吗？！ “她脑中是有金针的。”云景的眸中尽是阴霾：“金针封穴，而现在她记忆再度有损，很可能是脑中的金针有关，如果施法不当，可能对寿元有损。” 这也是他没有帮云浣雪取针的原因。 在没有绝对把握之前，他并不想冒任何凶险。 姜婉的眼睛再度眨了眨，脑里有金针？ 这波操作厉害咯，云浣雪还能好生生活着真不容易。 “那不能再等了，我尽快让安园的人去查探情况必须要提早救她出来。”陆云霆立刻当机立断说道，为避免夜场梦多，他只想尽快把人跟东西带走。 姜婉闻声忍不住插嘴惊问，“你什么时候给安园安插了人手？” 要知道在此之前陆云霆可并不知道安园。 “你给的人。”陆云霆说道，又淡淡地补充一句，“人审问过后，我让人顶替她的身份，重新回安园去了。” 这是最好混进安园且不容易出差错的法子。 不过一旦他的人暴露，安园就会进入更深的戒备。 “把人召回来，让我去。”姜婉突然道，陆云霆的做法跟她的想法不谋而合。 看到轮回眼被带进安园，她心底进府的念头油然而生，主意自然而然打到陆云霆手上那个人的身上。 她想，陆云霆有法子让人顶替了安园的人，那也有法子让她去顶替。 别的不说，顶替当个丫鬟还总是可以的。 自从见到轮回眼的那一刻，这个念头就一直在心底翻腾，她要把轮回眼拿到手里。 陆云霆抿唇不语，云景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大冰块，你的人哪有我周全？我有医术傍身，身手你也知道的，必要时刻我能和你们里应外合。”姜婉的神色充满认真。 对她来说从安园救出云浣雪是顺便的，她的目的主要还是轮回眼。 陆云霆面若寒冰，没有点头的意思。 “喂，你就不好奇云浣雪的异况？别忘了你的毒也是我解的，再怎么样也比你派去的人强。”姜婉再度开口劝说：“你们说云浣雪的情况有异，那我总可以近距离探看一下，这样至少对她的情况也有把握。金针封穴这种传闻中的秘术可真的是很危险的，有时候拖得越久越不好医治。” 第509章 昔年他和她 陆云霆还在沉默。 姜婉有些着急地再度接话：“大冰块你也别忘了轮回眼是南疆圣物，南疆的子民认物不认人。我跟云浣雪都是大祭司的继承人没错，可一旦连城璧利用轮回眼做文章，那时就不是两方私人恩怨的事了。” “现在轮回眼在他们手里，万一他们利用这个生事也不是没有可能！” 姜婉从旁提醒，将事情上升到两国的高度。 轮回眼能够看到未来跟过去，如果她今日看到的是真的，或许她真的有回去的希望。 过去与未来，这个都可以追溯，那么以为毕生都无法追偿的遗憾，不知道是不是可以重新来过。 所以，轮回眼，她势在必得！ “生事又如何，与我何干！”陆云霆终于开口，声音冷漠。 他在意的，只有云浣雪。 云景转眸看向他，眸中有光芒一闪而过。 青麟没有跟姜婉一样闯进来，不过在门外守着的他，听到姜婉说的那些话，撇了撇嘴。 以姜大小姐不着调的性子，真能顺顺当当的把事办好他才觉得惊奇呢。 “你不在意别的难道还不在你那个夫人吗？后院又不是随意谁都可以进入的，所以我进府是最合适的。”姜婉说着转了转眼眸：“说不定云浣雪这一昏迷到时候对方又找医师，那这次我去总可以吧？” “昏迷？” 陆云霆和云景同时出口。 刚才姜婉就说了这个，但是因为她说的那些胡话直接转移了视线，现在再度提到这个两人都担心起来。 “是啊，她见到轮回眼就昏迷了。”姜婉无辜地点点头：“谁知道是不是大祭司曾经和她有过什么接触，她对轮回眼有什么反应，或者身上还有什么旧疾。可不管是哪种，好像都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言之有理。”云景淡淡说道。 “好。”陆云霆也终于一个单音出来。 姜婉盯着陆云霆衣摆上绣着翠竹的目光陡然移到他脸上，她还以为说服大冰块也得花时间呢。 “依姜姑娘所言，我要尽快知晓她的情况。”陆云霆皱眉说道。 南庆的情报，唯独皇宫跟安园是无法掌握的。 姜婉的确比他的人更合适，陆云霆不是一个扭捏的人，思虑过后便松口了。 “成。”姜婉喜不自胜。 …… 昔年—— 东越通往南庆的必经之路。 黄沙小道，风雪载途，遍地白沙上留下轮辄跟凌乱脚步的痕迹。 队伍继续前行，马车前后都是兵马，再往前走，就到东越的边境，过了那一段，就要进入南庆的边界了。 “咳，咳咳……”听着随行士兵的禀报，短暂急促的咳嗽声从车厢内传出来，声音透着年幼的稚嫩以及天生的贵气：“停下，今晚就在这里歇息。” “世子，前面就是南庆了，咱们再赶赶，今日就能到了。”前方的将领停下了脚步，回头劝说。 一只苍白的手掀开车帘子，露出一张青涩温润的少年脸庞，因为常年身子不好，那张脸上没什么血色，胜似外头飘着的绒绒白雪。 “虽是质子，可我如今还是宁王府的世子，南庆近在眼前，陈将军是以为，本世子还会跑了不成？”身子弱，他的气势却不弱，看着前方的将领，他面色一沉，连带着周遭的温度也更冷了。 “末将不敢。”陈将军面无表情的下令，“所有人听令，原地扎营修整一夜，明日再出发。” 队伍是由陈将军带领，他命令一下，所有人便停下扎营。 少年没有随着士兵一块儿进营帐，而是站在马车上，目光远远的回望身后的国土。 东越这一战打得不逢时，因为国内欠收只得想南庆借粮，但对方却要让东越的皇子去当质子。 东越皇子不是没有，本来轮不到君舒业这个平宁王世子。 可是，这番为质，却是太后求来的。 他虽只是一个世子，到底流淌着皇室的血脉。 宫内水深，太后怕他命不久长，让他外出为质，却是为了摆脱皇室的制约。 而命运多蹇，由不得他选择。 眼前的故土啊，不知他何日才能踏上这片土地。 少年一身清冷向营帐内走去，有士兵提前放了火盆，营帐内的冷意却没有消散多少。 “谁？”身后一声异响，少年警觉性的回头，目光落到身后人的身上，脚步都忘了挪动，声线一如既往的清冷，流光的眸子里夹杂着一丝淡淡的疏离。 他的背后，一个穿着一身玄衣的少女直接亮身出来。 纵然是一身玄衣，依然可以看出风尘仆仆的痕迹。 那是忠烈侯府的嫡长孙女，云浣雪。 “你到这来做什么？”君舒业眉头忍不住微微一蹙。 “君舒业，你不知道？”少女浅笑盈盈，那双灿若星眸的眼底却没有一丝暖意，这代表着小宁王的话让她生气了。 很生气。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是非之地不宜久留，你走吧。”小宁王缓缓转身，假装自己没有看到奔赴而来的少女，袖子底下微颤的手暴露了他的内心。 他要出国为质了，还有人记挂他来送行，冰凉的心口蓦然涌上一股温暖。 “真把我赶走，你不后悔？”云浣雪的眸子落在他垂着的手上，隔着袖子什么都看不到，她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明明年纪不大，行事却一副老成的模样。 就算君舒业不说，她也知道，此行他将前往南庆为质，她也知道以他的身体去到南庆能不能撑到回来还是个未知之数。 “没什么可后悔的，你回去吧。”少年阖眼，掩去了里头复杂的光，开口赶人。 他不能带她去南庆。 皇祖母的意思他懂，可难道南庆的皇室就比东越要高尚几分？ 小宁王这可是不信的。 “那真不好意思了，本姑娘要做的事还没人能拦得住。”云浣雪嬉笑一句，躺在铺好的软榻上歇息：“而且我家老爷子可是说了，这次既然我敢出家门，就让我滚出去别回来。” 当年平宁王是在北疆出事，爷爷内心愧疚，所以对小宁王一向体恤。 这次太后可是送了迷信去北疆的，是她在老爷子安排人手之前就直接抢了信动了身。 第510章 小宁王，别说你不想娶我 都说小宁王命不久长，她云浣雪就是不信。 要知道她自己都是与天争命来到了这个世间，小宁王命该早绝，她却是不信的。 他们都以为她没见过平宁王夫妇，可其实，她是见过的。 不过是襁褓中的婴儿，没有人知道她有成年人的灵魂。 所以那对有着浩然正气的皇族夫妻，是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宫斗剧没少看过，宫斗戏没少听过，加上云家镇守边关却因为拥兵自重而如履薄冰。 她名字的由来云浣雪也不是不知情，云家忠心耿耿世代为公，却被今上质疑，因此对于京城君氏王朝，她心底就有着反骨。 是平宁王说相信祖父不会做那种事情，是平宁王妃安慰忧心忡忡的祖母。 他们说有天会守的云开见月明。 而平宁王亲自向京城上奏折，作为本来上代君王属意的继承人，太后仍在，他的奏折皇上不会不重视。 而后，果真拨云见日。 一直笼罩在云家头顶的愁云慢慢散去。 但平宁王夫妻却出了意外。 祖父曾在酒后说过，是云家害了他。 但父亲曾经安慰说就算没有这事皇上也未必容得下。 那些事情云浣雪都清清楚楚记得。 太后让平宁王领兵，其实未必没有自保的意思，但终究还是没有护住亲儿的安康。 而平宁王世子，在没见面的时候早就知道是个有才而薄命的。 祖父说云家要记恩，所以要照拂平宁王世子。 可是云浣雪却是有反骨的，平宁王夫妻光风霁月，但他们的儿子谁知道是什么鬼。 也因此，在见小宁王时，她可是带着挑剔去的。 谁知道，却惹上了这个麻烦鬼。 是呀，他是个大麻烦。 快死了不说，还身有寒疾，皇上不想放过他，太后则怒其不争，没有一个真心想要护着他。 不然，最后也不会是他来为质。 在太后眼中，平宁王夫妇逝去就已经失去了所有希望吧。 这个孙子从一开始就是药汤喂大的，绝对没办法帮她实现心中野望。 别看云浣雪人小，这些门门道道她可是知道的。 “舒业不需要云小姐惦念，此去南庆……”君舒业别开脸，不想看夜色下女孩明艳的面孔。 “舒业什么舒业，你说你名字就没有取好，输液输液的，你的病能好吗？！”云浣雪不耐烦地打断君舒业的话：“要我说小宁王就很好听，你是平宁王世子，将来及冠就是下任的平宁王。” 平宁王逝去，平宁王世子却始终没有承爵，皇上心意难测。 君舒业不由苦笑，他垂下眼眸：“及冠？舒业可未必能捱到及冠……” “我说你这个人怎么就这么丧，你怎么就不能及冠了。我看小宁王这个就很好，小宁王一念叨大家也知道你将来会袭爵，而且身份了然，以后我就叫你小宁王了，小宁王肯定最后会变成宁王！”云浣雪却撇撇嘴：“君舒业，你名字太难听，我就叫你小宁王了。” 从此，君舒业就成了小宁王。 而此时君舒业嘴角抽了抽，这是第一次有人说他名字不好听，那可是先帝赐名。 “你别转移话题，这次南庆之行你可不能跟着……”小宁王把话题又转了回去。 “什么我不能跟着，我给你讲我这次过来别看爷爷表面上吼我，但我包袱马匹都是他挑好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云浣雪人小鬼大地说道：“这事啊没人比我更合适，本来就是北疆打仗的事情，结果户部那些混账凑不齐军粮，这才有了借粮，爷爷知道你去南庆为质不知道几夜没合眼了。” 本来在老侯爷心中就亏欠着平宁王一家，这次更是如此。 “给你说，爷爷不管派谁能有我机灵警醒，而且北疆正在恶战，派谁都不合适，只有我这个云家女娃过来了他们觉得胡闹但却并不会有什么说法。”云浣雪难得讲这么多的大道理。 “你来怎么就合适了？”小宁王见她说的头头是道不由叹息一声：“你是个女儿家，跟着我同去南庆如果被人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你将来还怎么……” 后面的话让他心头一堵，竟然说不下去了。 “喂，是谁思想敢这么龌龊编排我们，到时候我带着我们烈焰军去抽他。”云浣雪指指自己：“我还没到九岁生辰额！” 面前的小宁王也没过十岁生辰。 男女授受不亲…… 想什么呢！ “男女六岁不同席。”小宁王斜睨了面前的女孩一眼，别以为他不知道她的事情。 这丫头看着年纪不大，但她只身去刺杀左督御王的事别以为他不知道。 “那大不了将来我嫁你呗，君舒业，你别告诉我说你不娶，你敢说试试！”云浣雪满不在乎地说道。 轰—— 像是有什么在小宁王心底炸开。 那是一直不曾言说深念，也是不敢触碰的禁忌。 在少女出口的这一刻，在眼前片片炸开。 整个人呆若木鸡。 碰都不敢碰的话题竟然被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丫头轻易而随便地抛了出来。 “喂，你别告诉我你真的准备说不啊！”云浣雪眼眸不由一瞪：“你说你讲不讲良心，是谁在第一次见你就废了保命的丹药，你说你现在长这么大是不是有我功劳？！” “每年生辰我给你送礼物多费心血，你这个没良心的！” 从第一眼见到小宁王的那一刻，这个在生死线上挣扎的男孩，似乎就触动了云浣雪最柔软的那一面。 以至于之后，纠缠多年。 长的像是玉石最完美雕刻的少年渐渐回神，漂亮的深眸凝视着眼前的女孩：“云浣雪，你可知有的话不能乱说，嫁娶之事本是父母之命……” 少年的心跳如鼓，如果不是极力克制，根本没办法做到面色如常。 “哎呀，你看你这个人一说就是圣贤书大道理，怪不得小时候就能做出那什么文章。”云浣雪再次打断了小宁王的话：“你不想娶就不想娶呗——” 小宁王深吸口气，刚想说他并没有这样想。 面前的少女却一扬下巴，混不吝地说道：“反正我将来也没想嫁人” 第511章 这床能睡两个人 吁—— 好像有谁无声无息地叹了口气。 还好，那句话没说。 小宁王轻轻摇摇头：“云浣雪，你少说胡话。” “什么胡话，将来我也可以披甲上阵当个大将军，没必要嫁人啊！”云浣雪认真地看向小宁王说道。 女孩的眼眸很漂亮，凤眸妖尾微扬，即使不笑在凝视时都有些勾人。 夜色弥漫，将她身上那种说不出的魅惑舒展到了极致。 虽然还是一个女孩，但不难预见以后的风华绝代，媚色无疆。 她真是这样想的。 那辈子都是在为家国而活，这一次，云家欣欣向荣，家族繁茂，每一个人都对她疼宠偏爱。 作为云家唯一的女孩，她想要的，就算是多么惊世骇俗，家人也愿让她肆意而活。 所以，她能修武艺，学谋略，与男儿一般争个高下，在演武书院那是一个小霸王一样的存在。 婚姻，那是身外之物。 她愿为云家而生，甚至在想这一世就是为了弥补那一生的缺憾。 每一个家人，她都爱若珍宝。 战场凶险，她宁愿自己挺身而上。 她想云家每一个人都好好活着，好好笑着，无忧无虑。 可如今，北疆之战凶险，她孤身一人进了北狄腹地，杀了左督御王。 回来可以说是九死一生。 如今北狄内乱已生，这一战云家大有胜望。 粮草这事情并不是决定性因素。 其实可以以战养战，但户部一向在辖制兵部，而作为北疆长期驻守的烈焰军，军粮向来需要三催四请，所以军粮这事正是云家可以借机制衡朝廷的。 军粮一向拖延，早就是南疆北疆的大难题。 但没想到却因此坑了小宁王。 爷爷愧疚，而云浣雪妄为的事情老侯爷也怕被北狄报复，所以她前来南庆算是一件顺水推舟的事情。 “女孩儿总要嫁人的……”小宁王能看出云浣雪眸中的灿亮光芒，她这丫头一向意志坚定，所以这心思恐怕不止是说说而已。 “谁说的，我爷爷我爹爹可不是这样说，他们说如果我想，可以一辈子不嫁人。”云浣雪一脸骄傲地说道。 她向来不掩饰被家人宠上天的事实。 其实…… 这样…… 也好…… 少年心中有种说不出想法，复杂莫名。 “好了，不给你说了，货物出售概不退货，我现在是到这里了，反正我是绝对不会回去的！”云浣雪一脸坚决地说道：“何况我现在可是受着伤，只有南庆皇宫有一位药能治。” “受伤？你伤到哪里了？”小宁王注意力果真一下子被转移了。 “内伤，面上可是看不出来的。”云浣雪说着直接上前往小宁王肩上一歪：“搀着点我，我好歹也是个病人还这样一路赶过来。” 她话音透着疲惫。 是真的有些累了，毕竟外伤虽然痊愈可是内伤却还是没养好。 战事凶险，北狄左右双王可是北狄王左膀右臂，报仇的呼声可是一直不低的。 他们虽然不知道是她下的手，可也知道和东越有关。 虽然云浣雪处理的干干净净，可毕竟还是留下了活口。 那个眼眸碧色的男孩。 实在是让人不忍心下手，但很可能留下一个活口就会害自己没命。 那个碧眸的男孩应该不会说吧。 管他！ 反正伤养好了又是一条好汉，北狄来杀也要看他们有没有那个本事。 她决定的事，才不会轻易更改，何况南庆那边还有她想要的东西，哪里会因为君舒业冷言冷语几句就回去。追着他一路而来，总算能歇一口气了。 “真是个麻烦！”小宁王摇摇头，直接调整姿势把小女孩横在怀中：“到底谁照顾谁。” “你才是麻烦！”云浣雪嘟哝着，到底是累得狠了，直接闭上了眼眸。 小宁王一脸的无奈，嘴角却又扬着几分笑意。 云浣雪自此就窝在了小宁王的车内。 其实随行的官员也知道此事，立刻密奏了皇上。 但皇上回复却说不用声张，照顾好云家小姐。 而太后也有密旨，甚至老侯爷都打了招呼。 所以对于此行多了一个人，大家都像是不知道一般。 “小宁王，你这马车可不舒服，将来我给你改造一下，绝对比房车还要舒畅。”云浣雪有些嫌弃地说道。 “哦？你还会改造马车？”小宁王执卷看着书，淡淡问道。 对于云浣雪经常蹦出来的那些听不懂的词语，他已经尽数忽视。 “那是当然，人生来本就是享受的嘛！”云浣雪靠着迎枕懒洋洋说道。 “那不如画个图纸给我瞧瞧你是不是真的会。”小宁王云淡风轻地说着，余光瞥了一眼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的云浣雪。 “画就画，那我可是说了，以后我再坐你马车可是要这样的。”云浣雪等到了驿站还真给小宁王画了一张图纸。 “只要你有草图，造出来又有何难。”小宁王说着看向正向他们走来的官员。 “驿站房间不足，不知道世子和云小姐……”这官员有些为难。 “我现在可是世子的跟随丫鬟，我们住一间。”云浣雪淡淡说道，眸中有几分威压：“不该有的称呼这位大人可不要乱脱口而出。” 云小姐这三个字可最好不要出现。 “额，是。”那官员没想到一个小女孩竟也有慑人的气势。 果真是将门虎女。 小宁王淡淡说道：“以后如此安排就是。” 这就是说，不管是驿站，还是将来到了南庆，他和云浣雪都是一起的。 而一向谨慎的他并没有叮嘱负责此行的这次官员对云浣雪身份的保密。 刚才云浣雪之时警告了对方对外并不会公布云浣雪的身份，但这一行人的好奇心她却并没有多想和抑制。 而这一行知道的人越多，也就知道云浣雪和他同车同寝。 现在他们虽然年幼，但却已经是不同席的年龄。 这事若是将来有人提及，他愿意负责。 “喂，小宁王，这床面看着倒是足够睡两个人了……” 云浣雪率先进了屋内，她的话语还未说完小宁王直接进屋，把门关上，也把她的声音关在了室内。 “云浣雪，你还知不知道你是个女孩儿！”小宁王的脸上有几分绯色，他想的是一回事，可听到云浣雪这么大胆的话却又是另一回事。 第512章 遇到皇子 “我当然知道自己是个女孩儿，还是个漂亮女孩儿！” 云浣雪大言不惭地说道。 她说着直接舒服地钻到了被筒里：“不管你想什么有的没的，我现在要睡觉了，还是睡床舒服啊！” 说完云浣雪很自然地闭上眼眸。 在外面风餐露宿，她早就习惯了找个地方快速入睡。 “对了，你记得再去要床被子。” 云浣雪丢下最后这句，直接了无生息。 在她眼里，似乎一直都没有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意识。 毕竟对方可是一个小屁孩而已。 如果在意这个真是笑死人了。 小宁王眸光落在被窝里面像是一个蚕蛹一样的女孩，无奈地摇摇头。 云浣雪似乎一点都没有和他同塌的纠结。 她的心一向就似明镜台，半点不惹尘埃。 真不知道将来如果谁能让她纠结那该是什么样子。 转日队伍行进了南庆的国土，抵达南庆的盛京城东越的兵马将人送到便返回了。 小宁王的身份是质子，自然不适合住在驿馆。 所以，他是要住在南庆皇宫里的。 南庆帝让人将他们安排在皇宫一处偏远的宫殿，并且安排了许多宫人侍卫供小宁王差遣，保护他的安全。 那些侍卫，说好听一点是保护，可皇宫之中哪里来的危险，侍卫不过是盯着他们的借口。 这次出行太后不是没有给小宁王安排人，但因为住在皇宫里面，若是侍卫跟着则不合适，所以只能是丫鬟或者宦官。 而这两样，东越并没有准备。 因此跟着他入宫的，只有云浣雪一个。 而其他服侍的人则被安排在了驿馆住下。 即使远在东越的太后知道了这个安排，也鞭长莫及无可奈何。 而东越帝对小宁王到底是否住的舒适这些根本并不考虑，只要面上过得去就好。 因此，只得云浣雪一人扮作丫鬟跟在小宁王的身份，只有这样的身份才不会引人过度的怀疑。 小宁王从一开始的反对，到后来只能妥协。 “所以还是我好吧，你看看不然你连个自己人都没有。”云浣雪洋洋得意地说道。 东越的皇宫她去过，现在还来南庆皇宫能住上一阵，刚好也足够她了解一些该知道的事情。 小宁王眸光不经意地扫视了一下四周，他们虽然住在一个偏殿：启德殿。 那据说是一个曾经夭折的前皇子的住所，有些荒凉。 也因为并不吉利，所以后来并没有安排什么主位的人入住。 现在此处也有打扫和负责平时服侍的宫女以及掌事太监，所以说话并不是那么方便。 “放心，传音入密虽然我才学会不久，可段位不低。”云浣雪一扬下巴，意思是周围的人根本听不到。 “如果是外面人能到的话，你应该自称奴婢。”小宁王淡淡说道，也用了传音入密，显然这功夫他也精通。 对于一个孩子来说，他们两个的武技天赋其实已经足够人瞠目结舌。 “难道传音入密就是为了让你教训我要自称奴婢？”云浣雪忍不住想翻翻白眼。 “我只是好心提醒你一下，反正做事要做全套。”小宁王嘴角轻轻一弯，眸中带了一丝笑意：“绾绾，来给本世子研墨。” 后面这句，他用的是普通的声调。 云浣雪眼睛不由一瞪，这家伙还真准备使唤她吗？ 研墨？！ 但察觉到此时正在洒扫庭院的宫女的注视，她不得不低眉顺目地应了声：“是。” 小宁王的唇角弧度更深，他看着面前的心不甘情不愿的女孩子，眸中宛若夜间星河，最惨璀璨。 似乎为质的生活，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 研墨研墨！ 君舒业！ 你的心真的像是这方墨台一样是黑的！ 云浣雪咬牙切齿地研着墨。 住进皇宫的日子没有南庆帝的召见，小宁王只能在小院里活动。 他年纪不大又是一个质子，年纪跟南庆帝的皇子们相仿，时常有好奇的人偷偷溜到这边来看。 “宁世子，皇上有请。”南庆的气候跟饮食和东越相差甚多，唯独这公公的嗓音是如出一辙的尖细。 “公公稍等。”小宁王说着看了一眼云浣雪。 这是让他们出席宫中宴席。 这会儿正逢年关宫中摆宴，明面上南庆帝还是对小宁王客客气气的，就算是他们南庆君臣同乐，也没有忘记小宁王。 “我和你同去。” 云浣雪眼神表达出这样的意思。 小宁王思忖一下点了点头，收拾好后，云浣雪跟着他一块儿出去。 小宁王先是去皇上那里谢恩。 面圣这种事情云浣雪自然没法跟进去。 不过宣口谕的公公的注意只在小宁王身上，公公跟着小宁王一起去复命，他们一走，云浣雪便自在往皇宫其他地方逛起来。 她可不是那么守规矩的人。 “小德子，快点快点。”远处一个少年带着欣喜的声音从另一处传过来。 云浣雪是小宁王丫鬟的身份，要是被人看到在宫里乱逛到底不太好，在脚步声接近的时候，便随意的往假山的方向躲过去。 “七弟这么急着是要去哪？” 在刚才说话少年前面，突然出现了另一个年纪稍长的男子挡住他的路。 从衣着上看那人锦衣华服，比起少年的穿着简直高了不止一个档次，起码也不会像少年一样，浑身上下都裹着棉袍，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南庆下雪了。 挡路的人从旁边的花亭中走过来，手上拿着一壶酒跟一个酒杯，显然是正在独酌，听到声音过来的。 想到今日南庆帝要摆宴，云浣雪便猜眼前人的身份不是宫中的皇子便是大臣之子，身份低不到哪里去，只是之前说话那位少年的面色似乎不太好。 云浣雪不擅长医术，不过习武之人要看一个人的面色并不难，只是一眼就知道少年身体绝对有问题。 “奴才参见二皇子。”少年身边的小太监忙跪下行礼。 云浣雪躲在一旁正好能听到他们说话。 没想到竟然是两位皇子。 “二哥。”见到来人，少年脸上的笑意瞬间收住了，神色有些僵硬的回答，“宫中摆宴，父皇让我一块过去。” 第513章 与连城璧初识 “看来父皇还记着七弟，七弟没去过宴上，言行举止还是注意着点，别惹父皇厌弃了好。”二皇子阴阳怪气的说了这么一句，脸色有些不怎么好看，有些瞧不上眼前的少年。 七弟？原来他就是那位七皇子。 云浣雪霎时就想到了多日来的听闻，这一次宴会，南庆的七皇子连城璧也会赴宴，据说这位七皇子在南庆帝面前并不得脸，往年并没有资格在宴会上出现，这是他出生以来第一次被准许参加宴会。 突然被南庆帝点名的七皇子…… 云浣雪垂着的眸子若有所思，那她想要的东西，能否通过这位皇子得到？ “多谢二哥提点，老七明白。” 云浣雪估摸着这两兄弟感情不太好，没说几句，二皇子便带着人离开，反倒是那位少年七皇子，好似看不见二皇子的脸色一样，欣喜的带着小太监继续往摆宴的宫殿跑。 人都散了，云浣雪不敢继续逛，唯恐再撞见更多的贵人，她正想回御书房外去等着，不巧却看到方才离开的二皇子。 他跟宫里一个内侍在说话，刻意压着声音，让人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 云浣雪不想惹事，换了个方向直接去御书房外等着。 当小宁王一身清冷的白衣从殿外步入，南庆帝还未到，殿中众人便让小宁王出尘的气质吸引了目光，几个人在各自的座位上窃窃私语起来，议论的还是这位东越的世子。 “那一位便是传闻中的神童，东越宁王府的世子？”这道声音有些嚣张，带着浓浓的不屑，开口的当然不是那些怕事的臣子，而是南庆的二皇子。云浣雪刚才在御花园时有见过他。 “不就是个病秧子么，本殿下倒觉得不怎么样。”二皇子这么说是听多了那些前去偷看小宁王的人回来时的传言，少年人总会有攀比的心思，听多了便有些不快。 云浣雪向二皇子那边看过去，小宁王看懂云浣雪心中所想，先一步拉住她的衣角，而后直接往自己的位置走，全当那些话听不见，要想在南庆的日子好过些，他们就不能太张扬，越低调越好。 不多时，南庆帝过来了，身边跟着皇后以及一位最近宠幸的妃子，仪贵嫔身上，云浣雪顺着那位妃嫔热切欣喜的目光看过去，那边位置上坐着一个人，也是她见过面的，南庆的七皇子连城璧。 据说连城璧能在此露面，是因为他母妃近来得皇上青睐的缘故。 南庆帝与众臣寒暄几句便开吃了，宴席上，依旧是常规的歌舞，云浣雪的注意力却一直在连城璧跟那位仪贵嫔的身上。 宫里的传闻她这些日子打听到不少，那一位就是连城璧的生母，而她想要的东西，就在这对母子的手上。 和她一块儿注意连城璧的，还有二皇子连城钰。 “你在看什么？”云浣雪站在小宁王的身后，凭她的身份是没资格落座的，不过小宁王一直留意着她，就知道她在看对面的人。 “没事。”她当然是在看对面那个要倒霉的人。 皇帝的公事繁忙，留下来了，底下的人也玩不尽兴，喝过几杯后就带着皇后离席了。 事情发展如云浣雪所料，南庆帝走后没多久就出事了。 七皇子连城璧突然倒地不起，浑身抽搐，嘴角还吐着白沫。 “快叫太医。”好好的宴就这么乱了。 云浣雪再抬头的时候，二皇子的位置上已经没人了。 “咱们先回去。”小宁王不想在南庆招惹麻烦。趁着无人注意，就抓住云浣雪的手一块儿离开了。 这一夜，很多人都睡不着觉。 云浣雪亦是。 不过她是在等天亮。 天一亮，她就去找小宁王，从他那里要了些东西，而后直接去了仪贵嫔的宫殿。 殿中的人忙进忙出，没人注意到她。 “庸医，都是庸医，再治不好七殿下的病，本宫要你们统统陪葬。”仪贵嫔一夜未睡，嗓门却中气十足，一室的太医都在底下挨训。 “娘娘，不是臣等不想，而是无能为力啊，殿下体质本就虚寒，寒毒之症，所需的药材极其珍稀，太医院一时半会儿也凑不到啊。”说这话的太医，没有意外，被仪贵嫔拿东西给砸了。 那些话听在云浣雪的耳朵里，心里的猜测稳定了不少。 她这一趟没有白来，她带来的东西，也该派上用场了。 “都给本宫滚下去，本宫要让皇上治你们的罪。”太医都让仪贵嫔往外赶，所有人的神色都苦不堪言。 “贵嫔娘娘，奴婢能解七殿下身上的寒毒。”少女清泠的声音兀自响起，在吵闹的宫殿中，显得异常独特清亮。 …… “快叫太医。”好好的宴就这么乱了。 云浣雪再抬头的时候，二皇子的位置上已经没人了。 “咱们先回去。”小宁王不想在南庆招惹麻烦。趁着无人注意，就抓住云浣雪的手一块儿离开了。 这一夜，很多人都睡不着觉。 云浣雪亦是。 不过她是在等天亮。 天一亮，她就去找小宁王，从他那里要了些东西，而后直接去了仪贵嫔的宫殿。 殿中的人忙进忙出，没人注意到她。 “庸医，都是庸医，再治不好七殿下的病，本宫要你们统统陪葬。”仪贵嫔一夜未睡，嗓门却中气十足，一室的太医都在底下挨训。 “娘娘，不是臣等不想，而是无能为力啊，殿下体质本就虚寒，寒毒之症，所需的药材极其珍稀，太医院一时半会儿也凑不到啊。”说这话的太医，没有意外，被仪贵嫔拿东西给砸了。 那些话听在云浣雪的耳朵里，心里的猜测稳定了不少。 她这一趟没有白来，她带来的东西，也该派上用场了。 “都给本宫滚下去，本宫要让皇上治你们的罪。”太医都让仪贵嫔往外赶，所有人的神色都苦不堪言。 “贵嫔娘娘，奴婢能解七殿下身上的寒毒。”少女清泠的声音兀自响起，在吵闹的宫殿中，显得异常独特清亮。 第514章 云浣雪献药 这家伙不是说男女授受不亲。 敢情牵手不算是吧。 “不抓着你我怕你凑上去看热闹。”小宁王淡淡说道，抓着云浣雪手未加放松。 那副云淡风轻的语气就像是要不是为了她好，他才不想这样。 夜间的皇宫并没有那么的灯火通明，所以一般主子出来都要宫人拎着宫灯在前面照明。 而此时两人身边并没有跟着宫人，所以小宁王颊边的绯色隐在夜色中并没人能够看清。 谁也不知道这个邻国的质子和身边的仆女，竟然是这样的一个姿态。 云浣雪想想觉得小宁王说的有些道理，所以乖乖任他牵着。 弥漫的夜色中，前面没有小太监提灯，但小宁王和云浣雪都是习武之人目力过人，则一起并肩走在了后面。 “你好像对那边的事情一点儿都不好奇似的。”云浣雪真不知道小宁王这么大点的年纪怎么会有这样老成的性子，八卦这种事难道不是人的天性吗？ “皇宫里，也无非就是这些事情。”小宁王话语在夜色中有些清凉，明明还是稚子年纪，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沧桑。 云浣雪摸摸鼻子，作为将军家的女儿，皇宫里的这些事可是远着呢。 现实往往比电视里演的好看。 这一夜，很多人都睡不着觉。 云浣雪亦如是。 “你对今天宴席上那件事很在意？” 殿内的夜色中，小宁王声音凉凉响起。 他们在南庆皇宫也是住在同个殿内，但并没有像是在驿馆那样同塌，云浣雪也没有床边宫女丫鬟睡的地方，而是在另张角落支了一个小榻。 显然，她翻身的频率被小宁王注意到了。 “他们南庆皇室争斗我们在意什么！”云浣雪轻描淡写的语气听上去对这些并不在意。 小宁王也还没睡，他转向云浣雪的方向：“那你在琢磨什么？” 云浣雪肯定是有事。 “秘密！”云浣雪却不肯说。 这件事可不能告诉小宁王。 她说完，小宁王那边再无声息。 “喂，你不会生气了吧，其实也没什么，但……”云浣雪觉得殿内突然安静地有些尴尬。 “你不想说就不用说，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想说的事情。”小宁王语气淡而疏离：“睡吧。” 他果然还是生气了。 都说小宁王气质恬淡温润如玉，虽然年纪还小但却风华无双。 其实根本是一个小气鬼！ 哼！ 云浣雪有些赌气地翻过身，背对着小宁王的床榻也不再说话。 总有他知道的时候。 渐渐，殿内陷入了沉睡的寂静。 当天刚刚亮，云浣雪就直接起身，在那些宫人面前假装和小宁王告了假，而后直接去了懿贵嫔的宫殿。 昨晚皇子出事，各宫肯定都要表示关心。 此时，懿贵嫔这里殿中的人忙进忙出，根本顾不上注意到她这个质子身边的丫鬟。 “庸医，都是庸医，再治不好七殿下的病，本宫要你们统统陪葬。”懿贵嫔一夜未睡，从何处话语却依然清亮，一室的太医都在底下挨训。 她双目赤红的样子看上去似乎很担心儿子的安危。 “娘娘，不是臣等不想，而是无能为力啊，殿下体质本弱，此次中的是虚寒寒毒之症，所需的药材极其珍稀，太医院一时半会儿也凑不到啊。”说这话的太医，没有意外被懿贵嫔拿东西给砸了。 那些话听在云浣雪的耳朵里，心里的猜测稳定了不少。 她这一趟没有白来，她带来的东西，也该派上用场了。 所谓久病成医，虽然云浣雪没有专门学过医术，但她对小宁王的身体却格外关切。 所以寒毒这件症状，除了小宁王就应该是她比较精通了。 毕竟，看到那个皎如白雪的少年，真的不忍心他就这样早逝。 与天争命。 这是云浣雪的不服气。 何况小宁王他们家和云家确实有渊源。 那也是爷爷的遗憾与自责。 “都给本宫滚下去，本宫要让皇上治你们的罪。”懿贵嫔听了太医的话直接暴怒。 太医都让懿贵嫔往外赶，所有人的神色都苦不堪言。 南庆子嗣不如其余三国旺，所以皇子性命攸关。 “贵嫔娘娘，奴婢能解七殿下身上的寒毒。”少女清泠的声音兀自响起，在吵闹的宫殿中，显得异常独特清亮。 懿贵妃耳尖地听到了这样一句，刚要说话，却早有身边的大宫女发话：“你这奴婢是哪个宫里的，怎么以前丛未见过。” “奴婢是东越平宁王世子身边侍奉之人，平宁王世子对贵国皇子十分担心，因此叮嘱奴婢带来了……”云浣雪说着拿出一个从小宁王带来的物品当中找到的名药递了上去。 这是表达对南庆皇子的担心，总不会有错。 “平宁王世子？”懿贵嫔狐疑的看了云浣雪一眼，心里对云浣雪口中的平宁王世子是有印象的。 虽是身处后宫之中，对那个从东越来的世子她也是有所耳闻的，不过是一个异国的质子，晚宴上她倒也见过那个少年。 只不过她久处深宫这么多年，对这位刚到南庆的异国世子可没什么交情，这位世子突然让人给她送药？别是有所图谋吧。 懿贵嫔心里多了几分警惕，看着云浣雪的目光不由得将人打量起来。 “正是。”云浣雪的腰板挺得直直的，丝毫不惧懿贵嫔的打量。 见懿贵嫔久不让人来接过丹药，云浣雪兀自把手上的小盒子放在桌子上，启唇道：“世子有寒毒弱症，常年要靠丹药养着，这是东越人尽皆知的事情，七皇子身上的寒毒，远不如世子严重，娘娘若是信不过便罢了，这世上灵药难求，我家世子的丹药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固然她有自己的想法，可手里的药能救七皇子不假，要不要随懿贵嫔自己决定，明面上她也不会落人口舌把柄。 懿贵嫔的眉头随着云浣雪的话蹙起，这个道理她也是懂的。 “来人，喂殿下服药。”利益跟儿子之间，懿贵嫔知道如何取舍，看着云浣雪的那一眼满含深意。 至于平宁王世子，她会查清楚他的目的的。 第515章 云浣雪的要求 目前这个皇宫里，希望懿贵嫔的七皇子活下来的，似乎也只有她自己。 谁都可能出于别的目的，不希望七皇子还能治。 唯有那个异国的质子，和她的皇子没有任何的利益冲突。 所以，现在这也是懿贵妃的唯一出路。 何况，现在南庆皇宫的人都知道，面前的这个丫头 懿贵嫔发话，宫女们便把云浣雪拿来的药给连城璧喂下去。 小宁王专门调养身子的药，药效自然是非同凡响。 何况，本来这就是云浣雪手里救命的药丸，这些要是放出去也是重渝千金的。 她既然想有所得，肯定要拿出一些真东西。 连城璧服药后，身体的温度逐渐正常，不过一刻钟的功夫，昏迷不醒的人就恢复了意识。 “七皇子醒了，七皇子醒了！”床边服侍的宫女惊喜的冲外室喊。 听到动静的懿贵嫔是第一个冲进去的，云浣雪在听到里面的声音时嘴角也微微的扬起，跟着向里头走进去。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还有哪里不舒服，跟母妃说，母妃一定让人给你医治。”懿贵嫔欣喜的抱着连城璧，早已忘记了那些体统规矩。 她入宫这些年，就这么一个儿子，什么规矩都没有她的儿子重要。 “娘娘，七皇子的寒症没什么大碍，下毒的人用的依旧是寒毒，所以这一次到底伤了身子日后会落下病根，须得用丹药好好调养，否则怕是每年入冬都会很难挨到开春。”云浣雪悠悠的脚步从外头步入。 这时懿贵嫔才注意到云浣雪跟进来了，欣喜的脸色在听到云浣雪的话后，陡然僵住。 连城璧不认识云浣雪，倒是现在到了懂事明理的年纪，当着一个小丫头的面被自己母妃抱在怀里，有些尴尬的从自家母妃怀里钻出来，听到云浣雪的话，脸上的神采顿时暗了下去。 “娘娘，这位姑娘带来的药治好了七殿下，想来最是清楚殿下的寒症。”几个进来给连城璧把脉的太医怯怯的低头回话，不敢面对懿贵嫔身上散发出的寒意。 云浣雪没来之前他们就对七殿下的寒症束手无策了，眼前的小姑娘据说是平宁王世子的人，平宁王世子的身体他们也略有听闻，云浣雪要是说没救了，那他们也没有办法了。 “娘娘，臣听闻，平宁王世子天生寒疾，这些年都是靠着珍稀药物调理身子的。”有一位太医从旁给懿贵嫔提醒，让懿贵嫔知道云浣雪送来的丹药有多珍贵。 懿贵嫔静了静，不知道在想什么，好一会儿才想罢，脸上没了笑意，却也说不上难看。 “既然如此，那就代我谢过你们主子，劳烦姑娘将丹药一并送来，本宫会记着你们这份恩情。”懿贵嫔没觉得一个质子能有多大的脸面，用一份丹药来换她一个恩情，在懿贵嫔的眼里，还是她宽宏大量了。 “娘娘，这恐怕不行。”云浣雪想也不想的拒绝了。 为了今天，她昨夜几乎没睡着，怎么可能就这样把东西给懿贵嫔。 “你一个奴婢，拿什么身份同本宫说话，行与不行，是你主子的事。”懿贵嫔凌厉的一眼投向云浣雪。 能在深宫沉寂那么多年再重获荣宠，懿贵嫔可不是一般的人。 要说云浣雪在这种时候来送药，真的只是小宁王的关心，打死她都不相信的。 她如今不计较他们打的什么主意，云浣雪一个丫鬟的身份，竟敢跟她拿乔不成？ 连连城璧看着云浣雪的目光都不由得微微蹙起眉头。 “回娘娘的话，哪怕是世子殿下在这里也无法答应娘娘的请求，这药是世子调理身子用的，所剩不多，新药还未炼制出来，是不能如娘娘所愿了。”云浣雪不卑不亢地说道。 不管是年纪还是身份，其实她都不应该能和以贵宾抗衡。 可偏偏，云浣雪和懿贵嫔说话的时候，却丝毫没有落下风。 懿贵嫔的眸光透着威压，连那些老御医都不敢开口说什么，可是云浣雪却还是坚持着自己的态度。 这一番话让懿贵嫔的脸色不能再难看，看着云浣雪的目光似乎在思量她这一番话的真假，却见云浣雪那副不卑不亢的模样，懿贵嫔心口的那口气歇住了：“那炼制新药需要多久。” 懿贵嫔退了一步不跟云浣雪计较，左右不过一个质子的丫鬟，晾他们主仆不敢在南庆的地盘横。 何况，云浣雪现在手里确实有她想要的东西。 所以，还要顾及一些对方。 云浣雪闻声，垂着的眸子闪过一丝光亮，她就等着懿贵嫔这句话：“娘娘，炼制新药不难，咱们缺的是炼制新药的药材。” 他们住进宫里，吃穿用度上宫人不敢克扣，但日子绝对没有在东越那边好过，自然也没有人时时准备上好的药材供小宁王调理身体。 借着送药的名义，从懿贵嫔这里要些药材，是云浣雪的目的之一。 毕竟南庆的好东西不要白不要。 要了也不白要，对小宁王总是好的。 “要什么本宫稍后派人送过去。”懿贵嫔松了一口气，毕竟以她现在在宫里的荣宠，从太医院拿些上等药材不难。 她其实怕的是小宁王他们提出不该提出的要求，毕竟作为一个被送来的质子，谁知道对方有什么想法。 涉及到朝政，她肯定不能过问和插手的。 不光是皇后眼睁睁看着，皇上也不会同意。 甚至连枕头风都不能吹。 而药材这个就算云浣雪不说她也会去找最好的。 “奴婢听闻，娘娘手里有一块儿火狐皮子，若是能将火狐皮子一块儿送来明日便能给殿下再送一次丹药。”趁着懿贵嫔现在好说话，云浣雪借机说道。 这才是她今日主要的目的，亦是这趟南庆之行的用意之一。 王公贵族都喜欢拿毛皮兽皮做袄子大氅，寻常的毛皮易得火狐皮子却是珍稀，云浣雪搜寻了这么些年，也就那么几块，却恰巧得知南庆皇宫有一块，是往年邻邦进贡的，被南庆帝赏给懿贵嫔。 火狐本就难得，皮毛更是对寒症有益。 第516章 七殿下，你该离开了 从一开始，云浣雪就对懿贵嫔格外关注，目的也只是为了这个。 “来人，把东西拿给姑娘。” 懿贵嫔审视着面前的宫女，感觉她不像是在说谎。既然对方确实想要，在儿子的安危面前，懿贵嫔很大度。 东西给也就给了。 况且火狐的皮子虽是珍贵，可一块皮子做只手袋都有些小，懿贵嫔留着也没用。 一声令下，宫婢便把东西翻找出来，直接递到云浣雪的面前。 盒子里，火红的火狐皮子置在里头，云浣雪伸手接过，手指摸了摸。 没错，不是红狐，是火狐的皮子。 要知道红狐和火狐看上去皮毛虽然都是红色，可是火狐的皮子却是对寒症有益，红狐却也只是好看而已。 凭着触手的手感能来断定，这天下也没几个人。 只不过云浣雪搜寻火狐皮子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所以内里区别早就能够分清。 “奴婢先回去给世子复命，稍后娘娘让人将东西送过来即可。”当确定东西无误，想要的东西已经到手了，云浣雪便没有留着的必要，向懿贵嫔行了个礼就离开。 她不知道，她前脚刚踏出永春宫懿贵嫔就砸了一只上好的翠玉雕花瓶，永春宫上下的人，无不惊兢。 这次也只是为了皇儿，不然她哪里能受一个宫女的威胁。 呼—— 云浣雪呵了一口气，吹出一阵白雾。 腊月的南庆没有雪，对东越的人来说也许会不习惯，而她到这个世界之前，走南闯北去过的地方多着呢，这个世界的地势跟她以前生活的地方差不了多少，类似于南方的冬天，不下雪，可空气湿冷，不比下雪的北方好多少。 从永春宫到启德殿，即便她有内力护体，抱着盒子的手也冻得像冰。 脚步刚迈进启德殿的宫门，就因为廊下站着的人而停住脚步。 这人怕不是傻了吧？ 云浣雪抱着盒子的手有些紧，恼怒的向廊下走过去：“你站在这儿做什么？” 小宁王难道忘了自个儿的身体异于常人吗？ 这种天气，连她都觉得冷，小宁王竟然连件厚一点的氅子都没披就在廊下站着，这么不爱惜自己，她忙活一早上也不知道是因为谁。 呼呼的寒风吹得云浣雪精神抖擞。 “你去哪儿了？”小宁王一早醒来没看到云浣雪，听宫人说她一早告了假却找不到人影，他担忧的心一直提着。 直到看见云浣雪从外头进来，小宁王眉间的担忧才疏散开。 这里是南庆不是东越，云浣雪可没人护着。 尤其是皇宫里面腌臜事情那么多，撞上就是掉小命的事情。 “你在担心我啊？”云浣雪心里的恼怒因为这一句话消散，小宁王那副担忧的神色，让她想要唠叨的话全部吞回肚子里，“进屋再说。” 屋子里放了几个火盆，一进门暖融融的温度，就将一身的寒气驱散，云浣雪给两人各自倒了杯热茶，一边把今日去永春宫的事情告诉小宁王。 “你不生气了？”云浣雪盈盈浅笑，她可没忘记某个小气鬼昨晚对自己疏离冷漠的态度。 “大人有大量，我不会跟你记仇的，你的药也不缺这几颗，这几日懿贵嫔那边会派人送药过来，有了这些药材，在南庆的这些日子，你的身子就不用操心了。” 小宁王是自己人，懿贵嫔不是，在外人面前怎么能说实话。 什么丹药不够，其实没那么夸张，小宁王来南庆为质，需要的药物当然得带够，只是再怎么准备也不能事事俱到，小宁王的身子主要还得养着。 “你不必为我操劳这些的。”小宁王轻叹了一声，算是明白昨晚这丫头翻来覆去的原因。 其实她从昨晚宴席上就开始在算计了。 云浣雪这么做的是为了什么他都知道，正因为如此，他的心情才更复杂，连着那语气都只剩下无奈。 他们在南庆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监视，做什么都不能随心而为。 冒尖的事尽量不要去做。 云浣雪的身份，若是被有心人盯上，未必不能摸到点蛛丝马迹。 云浣雪担心他的安危，他又何尝没有为她的考量。 “行了，你管好你自己就好，别到时候拖着个病恹恹的身体扯我后腿就行了。”云浣雪连忙打住他的话。 论起说教，她才不是他的对手。 再说了，她想要做的事，哪怕是小宁王对她说上一天，她该怎么做还是会去做的。 “我不和你说了，我要去睡个回笼觉。”云浣雪打了个哈欠，昨晚心里放着事她睡不着，这会儿心事没了，困意就翻涌上来了。 云浣雪要的药材，懿贵嫔那边没有过问太多一应给云浣雪备好了，转日便让人送到启德殿。 恰好小宁王不在，东西便由云浣雪出来清点接收。 从内殿出来时，却是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南庆天气是冷，不过屋中放着好几个火盆，启德殿里住着身有寒疾的小宁王，那些宫人更不敢怠慢，就怕小宁王在南庆出事，昼夜相连，屋中的火盆不断。 穿着常服在屋里不会冷，而进来的人，身上裹着厚厚的袍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裹了一条棉被在身上，哪怕那人的相貌清隽英挺，身形看起来仍有些笨重滑稽。 “奴婢代我们世子谢过贵嫔娘娘，谢过七皇子。”云浣雪屈身行了一个礼。 苦涩的药味弥漫在启德殿内，昨日送药的时候，云浣雪就知道懿贵嫔挺大方的，眼前这一箱药材，除去给连城璧炼制的丹药，剩下的也够小宁王自己留着用了。 只是没想到，昨天还病得醒不过来的七皇子，今天就能下地了。 亲自来给她送药材，懿贵嫔的心也真是大，昨日还那么担心自家儿子，今天居然会同意他过来。 “七殿下？”药材点好了，她也谢过礼了，抬头云浣雪却见眼前的人似乎没有离开的意思。 连城璧的目光直落落的看着面前欢喜清点药材的少女，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亲自走这一趟，听到云浣雪的声音，他才回过神来。 “七殿下还有别的事？”云浣雪问道。 言外之意便是殿下你该离开了。 第517章 难道就只是为了一块皮子？ 本来，云浣雪也并没有想要和这个七殿下有什么交集。 南庆，在她看来不过算是一个旅游，还是短途旅游。 她已经不得已被迫和东越皇室交集很深，她可没有秦始皇的宏愿去统一六国什么的。 连城璧目前也尚年幼，大病还未痊愈，看上去孱弱而又苍白，乍一看气质和小宁王有些相像。 但不管长相还是气质，他却都没有小宁王出色。 此时连城璧还未没听出云浣雪的话外意，开口问道：“为何昨日向我母妃讨要那块儿火狐皮子？” 他知道炼制丹药并不需要那块儿火狐皮子，那小块儿火狐皮不能做什么，所以这么些年才一直被他母妃压在箱底。 这甚至让他有一种错觉，云浣雪本来就是为了那块皮子才会救他、 这话一出，云浣雪就以为他是不舍得懿贵嫔把火狐皮子给了她。 “七殿下是来讨要那块儿火狐皮子的？”云浣雪嫣然一笑，看着连城璧脸上的神情，又似乎不是来讨回东西的。 想要回去，没门！ 能从他手里抢东西的人，还没有出生。 “你们是东越的人，不应该不知道一颗救命的丹药，价值不止于一张毛皮子。”连城璧淡淡说道，他身子紧紧裹在披风里面，只把小脸露了出来。 莫名其妙，他就是想知道这一点。 为什么会救他。 皇宫之内，子嗣单薄，死了的可不止是一个皇子。 其实这次，他差一点就死掉了。 连城璧还是第一次离死亡这么近。 东越质子在他们南庆的待遇，连城璧是知道的。 皇宫里的人，有哪一个是简单的。 哪怕连城璧是一个不得皇上看中的皇子，那些弯弯绕绕他也懂。 而这个宫女却敢直接和他的母妃谈判，恐怕也不简单，相当不简单。 至少他们宫中还没有这么大胆的宫女。 “七殿下说笑了，价值不价值，要看它在你心中的份量，在贵嫔娘娘的眼里，殿下比那块儿火狐皮子重要，所以那块儿皮子的价值就算不得什么。就像殿下觉得丹药重要，可对奴婢来说，火狐皮子才是无价之宝。”云浣雪淡淡说道。 可不就是无价之宝，这些年她花了不少功夫才找到那么几张，要是钱财能买到，她才不用费那么多心思。 “无价之宝？”连城璧不了解情况，是不能明白云浣雪的想法的。 何况，听着这意思这宫女也是不简单的，很可能丹药就是她配置的。 不然一个东越的质子身边能只跟着这么一个人过来？ “殿下今日若不是专程来问火狐皮子的，便早些回去吧，免得再受了寒，引起体内寒毒发作。”云浣雪轻笑了笑，做出一个“请”的手势，送客的意味很明显。 没事问那么多，这位皇子还真是闲。 懿贵嫔如今在宫中的地位盛宠不衰，七皇子是她的眼珠子，要是因为送东西出了事，时候懿贵嫔也会牵连他们启德殿。 “本殿下的身体不碍事的。”连城璧见云浣雪不满被追问，讪讪的收了声，有些不满云浣雪那么明显的送客态度，不由得小声嘟囔：“这么多年不都过来了，好着呢。” 云浣雪也生气了，别以为她听不见，习武之人，耳力好着呢：“殿下要想像昨日那样昏迷得不省人事，奴婢也不拦着，药只能救得了一时，可贵嫔娘娘那边，咱们启德殿不好交代。” 云浣雪的语气马上就冷下来了。 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不识好歹，如果不是好命投身在皇家，只是普通人家的家里，就他那副破身子，还能用那些上好的珍贵药材一直养着么？ 对于这个皇子，他可不想惯着。 何况云浣雪对连城璧的不满是因为想到了小宁王，那个皓如白雪，清风明月般的少年，从出生的那一刻便被断言活不过二十岁，眼前这一位倒好，身体是虚弱了一点，好歹还活得好好的，再任性也不应该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提到了懿贵嫔，连城璧脸上漫不经心的神情马上收起来了。说到他那位母妃，他明白母妃的不容易，可母妃那念叨人的功夫，他也有些怕了。 “姑娘说的是，本殿下到这边这么久了，是时候该回去了，来人啊……”连城璧开口准备折返。 他倒不是考虑自己的身体，连城璧是害怕懿贵妃的念叨，不好在启德殿停留太久，让宫人把东西放好，便带着人离开了。 送走了连城璧，云浣雪的脸上的笑意重新挂上，好心情的命人把东西归类收好，哼着小调去厨房做准备。 启德殿有个小厨房，不过宫里的人可不敢给他们开小灶，也就是云浣雪时不时自己捣腾点宵夜。 能用的食材不多，给小宁王折腾出一碗长寿面的材料是有的。 她也是才知道原来今天是小宁王的生辰，听闻自从平宁王夫妇去世后，小宁王就很少过生辰，在东越的时候，都是太后为他张罗的。 今年的生辰在南庆，是没办法铺张的，尽管云浣雪知道小宁王不在意，那家伙虽然面上不说，心里未必不会想。 正准备着把面条下锅，厨房外有脚步声迅疾的向这边过来。 “绾绾姑娘，东西，东西都准备好了。”跑过来的是宫里一个小太监，被分配到启德殿办差，云浣雪是个很会跟人打交道的，没多久就跟他混熟了，平时有好处都会给他分一点，故而小太监有认识的人出宫采买，都会帮云浣雪稍些东西。 “谢啦！”云浣雪轻快的应道，手上加快动作把面下锅，放配菜出锅，撒上些葱花。 冬天的夜来得太快，不论是东越还是南庆，申时太阳落山，夜幕就降临，这会儿小宁王也该回来了。 云浣雪端着面从厨房走回去，一进门，果真看到小宁王已经回来了，正在书桌后看书，还没翻开，想来是才刚回来。 “什么味道这么香，你带了什么回来？”见到云浣雪端着碗进来，小宁王刚拿起的书也不翻了，起身向她这边走过来。 第518章 生辰礼 虽然看上去优雅端方，但小宁王毕竟也还年少，直接好奇走了过来。 “鼻子这么灵，看来没辜负我的好意，特地给你做的长寿面，生辰快乐！”云浣雪小心翼翼的把面放在小宁王面前。 简单的素面，云浣雪特地摆盘，看上去却让人食欲大开。 小宁王的脚步却因为云浣雪的祝贺原地顿住。 生辰…… 他的生辰…… 少年清润的眸子有些幽深，父王和母妃去世时和他生辰相差不久，因此即使最疼爱他的太后也没有心思帮他筹备每年的生辰。 何况，更有所谓的命数，皇祖母巴不得不过生辰留他多活几年。 这是第一次，有人费心为他做了一碗长寿面。 后宫人心凉薄，尤其是异国皇宫，面前的少女却完全是一个例外。 “毕竟在人家的地盘，不好大肆庆祝，快趁热吃，吃完了面，我还有惊喜给你。”云浣雪没注意小宁王的异常，她自己已经很期待自己后面的安排了。 “惊喜？”小宁王露出一抹笑，疑惑的问道。 他直接坐在桌子前，看着面前精心摆盘的长寿面，温热的香气暖进了他心里。 “对，提前说了就不算惊喜了，想知道就快点吃完，我陪你一起去看。”云浣雪催促道，直接把筷子塞到小宁王的手上，两眼发亮的盯着他开吃。 她的厨艺是知道的，不怎么样，不过这碗长寿面也算认真费了心思，味道应该不差。 在云浣雪期待的目光下，小宁王才动了筷子，他的动作慢得优雅。 冒着热气的长寿面，从厨房端过了已经不烫了，温度正好，面条韧劲刚好，面汤清淡，面头除了青菜，还放了鸡蛋跟两片卤肉。 “这是我吃过最好的长寿面。”哪怕这碗长寿面放的食材不多，味道寡淡，吃在小宁王的嘴里，却胜过世间的任何美味，比他以往每一年吃过的长寿面都要好吃。 “那就好。”见小宁王这么赏脸，云浣雪松了一口气，也露出一抹由衷的笑意。 长寿面要一次吃完，完完整整的不留下才是好兆头，小宁王连一滴汤都没留下。 吃过了面，云浣雪拉着小宁王到院子外的亭子里，她特地准备的惊喜这会儿时间刚刚好。 “你在这儿等着，惊喜马上就到了。”话说完，云浣雪马上转身跑开了。 寒冷的冬夜，听不见蝉鸣虫叫，今晚的院子里没有点灯，黑漆漆一片，森冷的吓人。 嘭—— 剧烈的炸响，天空弥漫一阵火光，闪烁之后，绚烂的烟花浮现在空中。 “出什么事了？” 宫里的人被这异常的巨响吓到，不少宫人慌忙的跑出去查看，就连御书房那边，也是一阵惊吓。 南庆帝手中执着毛笔正在书写，听到这一声轰动，笔尖的墨瞬间糊了一页纸。 “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懿贵嫔在旁伴驾，看到南庆帝黑下去的脸色，连忙对宫人呵斥。 宫里的消息都是灵通的，宫人出去不久，马上就回来禀报。 “皇上，娘娘，是启德殿那边的动静，他们在那边放烟火。” 启德殿？ “岂有此理！”就在宫人回话完的瞬间，案牍上一封折子被南庆帝摔了出去，“朕看东越的人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懿贵嫔起初被南庆帝的动作吓了一跳，待回过神来，才想起来，启德殿住的不就是东越那位病世子，平宁王世子么？ 那日给老七送药，就是那位世子授意的。 “皇上息怒，您看，咱们也不知道那边是个什么情况，不如先把人叫过来，了解了情况咱们再问罪不迟。”懿贵嫔软声细语的劝说道。 她近来很得南庆帝的宠爱，娘家那边又在朝堂上屡立大功，皇上好歹能给她几分面子。 “还不快传平宁王世子过来。”懿贵嫔趁着南庆帝没有出声的档口，对底下的人说道。 御前服侍的人都是有眼色的，见南庆帝没有说话，就连忙退下去。 启德殿的院子外，一朵朵烟花在空中怒放，化成一个个的图案，花卉，祝贺的字眼。 不是平时见到的烟花，今晚漫天的景象，都带着一种新奇的美，连被云浣雪拉出来的小宁王，看着空中的祝词，不由得失了神。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烟花，这样的祝贺，云浣雪给他的，真的是一份很大的惊喜。 要知道这可不是在东越而是南庆，云浣雪准备这样的烟花耗费的精力绝对不是在东越能比的。 “怎么样，好看吗？”云浣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小宁王身后，伸手一拍小宁王的肩膀，不知道从哪里着急跑过来的，额头上沁着一层薄汗，神情却充满期待。 可这幅期待的脸色，在下一秒就变成了惊讶。 “浣雪，我今天很高兴。”小宁王伸手抱住了云浣雪，没给云浣雪反应过来的时间。 是谁说的男女授受不亲来着？ “你高兴就好，不高兴我还懒得上心呢。”云浣雪脸上也溢着欢喜的笑，这会儿懒得跟小宁王计较了。 从她认识这个少年的时候起，就没见过他身上有几分这个年纪该有的少年模样，总是故作老成，他能真心的笑，真心的欢喜那就不算辜负她的好意了。 然而再融洽的气氛，总会被破坏。 启德殿的宫人慌乱的向这边跑过来，口中不住的惊呼，“宁世子不好了，陛下派人过来了！” 这些人当然不是因为担心小宁王才如此惊慌。 只不过是被派遣到启德殿做事，今夜启德殿这么大的动静，连南庆帝那边都惊动了，他们是害怕自己也被这位外来的世子牵连了。 云浣雪对上小宁王的目光，耸耸肩，表示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即便是这样，到底是南庆帝跟前的近侍，小宁王换了一身衣裳，云浣雪陪同一块儿前往御书房。 御书房内的气压明显跟外面不一样，一踏进门内，云浣雪跟小宁王心中不约而同的意识到，南庆帝心情不佳。 “舒业拜见皇上，不知皇上深夜召见舒业有何事？”小宁王在御前作辑行了一个礼。 他是质子却也是东越平宁王府的世、将来的平宁王，不需要给南庆帝行叩拜之礼。 第519章 懿贵妃的功能 “小宁王倒是知道这还是深夜，朕瞧着你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南庆帝丝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悦，高居上位冷言冷语的嘲讽。 要知道现在君舒业可只是一个质子，却在南庆皇宫闹出这么大动静。 身旁的秉笔太监很有眼色，见此出声喝道：“大胆，你们深夜惊扰了皇上闹得皇宫不得安宁，还不请罪！” 那道尖细的嗓音响起来云浣雪眼睛眨了眨，敢情是她给小宁王惹来的祸事。 “皇上恕罪，这都是奴婢一个人的错。”云浣雪抢在小宁王动作前跪到南庆帝面前请罪：“今日是世子的生辰，奴婢只是想让世子高兴高兴，并不知道南庆不准深夜燃放烟花的规矩惊扰了皇上，还请皇上恕罪。” 一人做事一人当，怎么说她也是小宁王身边的人，南庆帝要罚她也不会让局面闹得太难看，而小宁王若是被发难了，以后他们的日子怕会更难看。 何况在皇宫做这种事确实有些冒犯。 但小宁王来这里为质已是可怜，如果再没什么高兴的事情，那才是可悲。 至少小宁王高兴了，那就足矣。 至于云浣雪她低低头，也没什么的。 “皇上，是舒业御下不严冒犯了皇上，皇上要罚就罚舒业吧。”小宁王瞥了一眼屈膝跪下的云浣雪，眸子微微一缩。 要知道这女孩儿有多么倨傲倔强，就算是在东越连皇上都不太想跪拜的主儿。 现在竟然直接跪在了南庆皇上的面前。 他一撩衣摆，跟着跪在云浣雪身边。 今日这场烟火是云浣雪准备的，但也是因为他才操心的，纵然不是因为他，他也不能看着云浣雪一个人被降罪，他好歹还是一个世子。 “皇上。”懿贵嫔看着云浣雪，一眼就认出来她是去永春宫送药的丫鬟，见他们主仆相护的模样便笑了，一边打量着小宁王，一边出来劝说道：“瞧这世子年纪跟璧儿差不多，远在他乡，听说他父王母妃去得早，也是个可怜的孩子，今日又是孩子的生辰，孩子不懂事，您就别同他们一般见识，训斥几句便罢了。” 她在桌子底下悄悄扯了扯南庆帝的袍角。 提到连城璧，南庆帝心里也有些触动，随着懿贵嫔的荣宠，宫里的皇子公主夭折的夭折，他对从小体弱多病的连城璧便多了几分愧疚。 可懿贵嫔撒娇似的在底下扯他的袖子，让南庆帝有些不满的睨了她一眼，好似在说，他这也没训斥呢，懿贵嫔就赶着上前说好话了。 懿贵嫔见南庆帝没有继续动怒，便笑着把人拉到窗户边上。 “皇上您瞧，这漫天的烟花，多美啊，臣妾入宫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新奇的烟花。虽是孩子们不懂事，可这么美的烟花，宫里上下都能看到，也算是为宫里添了一份热闹，皇上您说呢？”懿贵嫔的求情这么明显，南庆帝要想看不出来都不行。 奈何懿贵嫔又是他的宠妃，今晚的事认真的算起来，着实不算什么大事。 南庆帝不是一个无情的帝王，将心比心，要是他的儿子被送到东越去，他也会想着念着，倒不如顺着台阶下，也给懿贵嫔一个面子。 “罢了罢了，朕年纪大了，不像你们这群年轻人爱玩爱闹，你们回去吧，再有下次，朕决不轻饶。”南庆帝说着冷睨了一眼小宁王。 东越有东越的脸面，南庆也有南庆的脸面。 “谢皇上。”还以为怎么也得被训斥一顿，没想到就这么轻飘飘的了事了，云浣雪面上不显心里却对这位懿贵嫔更加佩服了。 果然是不能小瞧枕边风的威力，如此一个懿贵嫔，如果能交好，绝对不宜交恶，否则在南庆，这位绝对是个大敌人。 南庆帝摆摆手，赶人的意思表达的很明显。 小宁王跟云浣雪自然也不会多留，两人直接从御书房离开。 宫里不乏有消息灵通的，听到这位东越的世子惹南庆帝不悦，以为一定会被责罚一番，看到两人完好的从御书房离开，暗处的那些人一个个不可置信。 漫天的烟花响彻云霄，彩色的火光拉长宫道上两人的影子，远远看去，越发的登对。 那些人怀揣什么心思云浣雪不知道，可看着小宁王这一路都噙着笑，那笑怎么看都有些傻气。 “你能把你这傻不拉几的笑收一收吗？”云浣雪的眉头扭成了麻花，这样的小宁王还是原来的小宁王吗？ 怎么看都更像是地主家的傻儿子吧。 “浣雪，我很高兴。”这是他今日第二次说这句话了。 小宁王不在意云浣雪嫌弃的眼神，主动的牵起云浣雪的手。 所有的异常的举动，都代表着他今晚愉悦的心情。 “不过我们在南庆，行事要低调。”傻小宁王还不忘提醒云浣雪。 “好好好，我知道了。”云浣雪翻了个白眼，心里却对这个皓如白雪的少年泛起一丝心疼。 一碗长寿面，一场烟火就能让他这么高兴，那他从前光风霁月的表面下，该是什么样的心情？ 到了启德殿，小宁王早已主动放开了云浣雪的手。 情不自禁是一回事，回到启德殿，这里到处都是眼睛，他跟云浣雪还有一层主仆的身份，再拉拉扯扯不合适。 云浣雪见小宁王恢复正常，便去吩咐人烧水泡脚，顺便再去取一样东西。 准备了那么久，总算是把东西备好了。 想到方才小宁王欢喜的傻样子，云浣雪的嘴角不禁也弯起一抹弧度。 东西被云浣雪放在柜子里，用一个很大的木盒装着，云浣雪直接抱着木盒就回来了。 “你带什么东西回来了。” 小宁王听到动静便从里室内走出来，手上拿着一条擦手的帕子，他刚梳洗好。 屋子里放着足够的火盆，阻隔掉室外的寒冷。 “礼物。”云浣雪把木盒放到桌子上，见小宁王站着不动，怕他没听到似的，又重复的说道：“生辰的贺礼，刚才就要给你的，被皇上叫过去了一趟，还好没忘记，喏，寿星公自己来拆吧。” 第520章 大出风头小宁王 小宁王面前的木盒简陋，可里面的东西一点都不简陋，甚至有钱也买不到。 昏黄的烛光下，一片亮眼的红色印入眼帘，小宁王看到里头的东西，先是顿了一顿，而后双眼便蒙上了满满的惊讶。 “你……” 简直是不可置信。 火狐的皮子多难得他不是不知道，就算是皇祖母也一直都想着能帮他温养身体，可手里的皮子也过做了个坎肩。 那还是尽力搜罗所得。 可是面前，木盒子里静静躺着的，却是一件大氅。 火狐的色泽像是燃烧的火焰，灼热着小宁王的双眸。 这才是他生辰云浣雪给他的最大的惊喜。 能做出一件大氅，光是搜集所需就不知道需要多久。 这很可能是云浣雪早就开始着手去做的事情。 “怎么样，喜欢吧？这贺礼，全天下独一份，绝对不会重样。”云浣雪自己当然不擅长女工，是花了大价钱让绣娘帮忙把所有火狐皮子缝合到一起，好在在他生辰前赶出来了。 说话间，云浣雪已经把木盒里的火狐大氅拿出来抖开，给小宁王披在身上。 “嗯。”回到启德殿，小宁王就恢复他那副老成的模样，不过微微扬起的嘴角，还是泄露了他原本的心情。 什么言语都无法表达他对那条火狐大氅的喜爱。 这不仅仅是一条价值连城的大氅，更是云浣雪满满的心意。 “不过似乎大了些。”小宁王嘴角弯弯地说道。 “我已经专门把下摆给收了额，是你还需要长长个子！”云浣雪绝对不会承认这是自己的问题。 因为是大氅，所以并没有比着小宁王现在的身形，这会儿小宁王还能长个子，云浣雪贴心的吩咐绣娘把衣摆的皮子收上去，这样哪怕小宁王再长高些，这条火狐大氅也还能用。 她想送的可不是过了生日就被丢到一边的物什，她希望这件大氅能伴着他多抵御几个寒冬，最好破了当初的什么命数。 “那舒业努力再长高些。”小宁王淡淡说道，眸中却也带着星星点点的笑意。 “那必须的啊，这个你可要传到及冠的！”云浣雪说着拍拍小宁王的肩膀，都说他活不过弱冠，但她可不信！ 少女的话语有些赌气。 小宁王嘴角的笑意更加绚烂，明知道这个很可能无法实现，但却还是点了点头。 翌日—— 按照南庆的规矩，小宁王照常要到皇家书院习书。 只是昨日还在吩咐云浣雪行事要低调的小宁王，却自己不低调的穿着火狐大氅出现在书院门口。 正是应了那一句，公子只应见画，定非尘土间人。 车帘子掀开的那一刹那，那一抹刺目的红火，惊艳了所有人。 “那位公子是……” “是东越宁王府的世子，小宁王！” “真是玉树临风清俊出尘啊……” 盛京有身份的贵女，也有入皇家书院习书的资格，一直知道这位小宁王的风华绝代，可亲眼所见的感觉确是不同的。 一位贵女才开口，另一位贵女就接住了她的话。 一时间议论声四起。 一时间，偌大的皇家书院门口，便让蜂拥的马车轿子人群堵住。 而引起这场混乱的主角浑然不觉，好心情的步入书院内。 看到这一幕的不只有那群贵女，连城璧也在书院习书。 别人看到了小宁王是因为小宁王的样貌与风姿，而连城璧的注意力却停留在他身上的火狐大氅上。 原来火狐皮子不是那么一小块儿。 那么一小块儿的火狐皮子，也能做出一条火狐大氅。 这就是那个宫女口中的无价之宝？ 所以，她是就缺着母妃手中的那块皮子吧。 为的就是眼前同样病恹恹的小宁王。 一股不知名的怒意涌上了连城璧的心头。 就是一个质子而已，为什么同样是体弱多病，他中了寒毒后还险些死掉，她却能为她的主子准备这么一条价值连城的火狐大氅。 一小块儿皮子的价值不算什么，连城璧却知道火狐皮子有多难得。 那样的一条大氅得用多少火狐皮子，为什么那条大氅不是给自己的？ 听闻小宁王在东越过的也并不算好，毕竟是父母双亡。 就算是圣上似乎偏爱，更得太后疼宠，可如果真过得好怎么会被送过来。 这样的一个人却有人这样死命护着…… 此时的连城璧并不知道自己对云浣雪是怎样的想法，他只知道看到小宁王披着火狐大氅出现的那一刻，心里滋生出无尽的嫉妒。 一整个早上，皇家书院最热闹的事情，就是议论小宁王。 也不知是平时没有注意小宁王，还是托了那条火狐大氅的功劳，让小宁王在一众世家贵女心中的形象深刻了起来，也让人更加清楚的记住了他的风华。 然而那些美誉赞赏再多，听在有心人的耳中，只有加倍的刺耳。 正是书院散学的时候。 今日在书院，往小宁王他们这边书屋挤的贵女，一会儿比一会儿多，自然都是冲着小宁王去的。 南庆民风开放，他们这个年纪正是知好色则慕少艾的时候，男女共在一间书屋习书并不算什么。 一早上的功夫，书院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小宁王的风姿绝代。 只有小宁王本人当做耳边风，那些赞誉追崇，听过且过。 小宁王不在乎，可有的人却坐不住了。 书院习书的内容不止于书本上的，君子六艺，射为其五。 书院后头有一片空地，是特意开拓出来当骑射教场的。 指导皇室子弟世家公子们骑射的，不能是一般的夫子，而是特地从军中挑选出来的神射手。 少年们手中都有各自备好的专属弓箭，拉弓搭箭对准远处的靶子，脸上的神情跃跃欲试。 唯有一身锦衣华服的二皇子满脸不岔，阴沉的脸色让周围的人都不敢朝他靠近。 阴翳的目光从不远处的小宁王身上扫过，脚步却不见移动半分。 能进皇家书院习书的人，每一个都是有身份有脸面的，哪怕心里再对某人恨得牙痒痒的，也不会直接动手惹来非议，这是众人皆知的道理。 第521章 挑衅小宁王 不能动小宁王，可不代表着不能动别人。 对二皇子来说，连城璧不一样。 要知道这个小七可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纵然现在懿嫔获了宠，可皇上宠过的妃子多了去了，不代表着小七从此就得了青眼。 哪怕最近皇上注意到他了，二皇子也不会把他放到眼里。 身为二皇子的他虽然动不了一个异国的质子，难道还拿捏不住一个废物弟弟吗？ 此时连城璧还带着小厮在雀跃的试弓箭，下一刻，二皇子就带着人站到他面前：“本皇子还不知道，原来七弟竟也喜欢射箭。” “二皇兄……”看到二皇子，连城璧脸上的雀跃明显收了起来。 同是皇子，连城璧在宫里不如二皇子的地位高。 何况连城璧常年身子骨弱，在二皇子面前显得没有半分底气，甚至有些怯懦。 尤其是素来二皇子就喜欢欺负他。 因此见到二皇子七皇子顿时矮了一截。 看到连城璧这副模样二皇子的脸色就好看多了，心里对连城璧的意见稍微低了点。 算这小子懂事。 若说皇子当中最懂察言观色的，也非这个小七莫属了。 大概是被欺负久了，所以对察言观色的这种本事立刻加强了一些。 “七弟这是第一次来教场吧。”连城珏唇角微勾，眸光透着阴恻恻的味道：“瞧本皇子这记性，父皇最近才让七弟入学。既然七弟喜欢射箭，那本皇子这个当哥哥的怎么也得好好指导指导你怎么样拿弓箭。” 说着，二皇子不由分说的把连城璧的弓箭夺过去。 接着，他搭箭拉弓“咻”地一声，箭就射中了不远处的靶子，正中靶心。 动作干脆利落，看上去行云流水一般。 加上二皇子傲然的身姿，登时引起一阵喝彩。 “好！” “二皇子果然好箭法！” “百步穿杨也不过如此。” …… 这边箭中靶心的动静瞬间引来其他人的目光，讨好的声音乍然响起。 二皇子唇角的笑意加深，得意的看着连城璧：“怎么样，七弟可学会了？” 一个体弱多病的废物，也能跟他相比么？ 暗淡星光，怎可与皓月争辉。 连城璧目光不屑，把弓箭丢给连城璧身边的小厮。 他特地向这边走过来，当然不是要来向他展现兄友弟恭的一面。 “二皇兄的箭术果然名不虚传，老七愚钝，怕是得多练练。”连城璧背在身后的手握成了拳，脸上却还要带着笑。 明显皇兄就是为了打脸。 他自然也只能受着。 “愚钝不打紧，人啊就是要有自知之明，我瞧七弟倒是挺聪明的。”这种贬低人的话，从二皇子口中说出好像就是理所当然一般。 理所当然的胜过每一个人，就他最厉害。 刚才那些称赞他的愚蠢东西都是有自知之明的。 连城璧当作没听懂他的话一样，目光缓缓落向那道火红色的身影上，想了想语气缓缓地说道：“小宁王身上披的是火狐大氅吧，小七今日在书院里听说小宁王风华无双，今日在堂上，他的策论还被夫子赞扬了。想来那样优秀的人，箭术一定也不错。” 连城璧有意无意的提起小宁王身上的火狐大氅。 不是价值，亮眼的颜色，让小宁王成为场上最瞩目的焦点，那些教场外的郡主小姐们，痴迷的目光都围着小宁王一个人转。 再加上小宁王被夫子赞扬了。 皇家书院的夫子都是南庆德高望重的名儒，当得起他们称赞的，日后几乎都前程似锦。 今日这一件两件的事情，全都犯了二皇子的禁忌。连城璧的话一句一句，慢慢勾起了二皇子内心的妒火。 “是么？那本皇子倒要领教领教。”连城璧语气不善地说道，刚才在小七身上找补回来的情绪再度布满了阴霾。 声音落下，他人已经向小宁王那边走过去了。 “殿下……”连城璧身旁的小厮突然出声，没想到二皇子居然会去找小宁王的麻烦。 “闭嘴。”连城璧呵斥道。 他那位好二哥做事都是由着性子来的。 有些人太张扬了，让人看不下去，教训教训也没什么。 他的父皇若是要因这事怪罪，也要看皇后娘娘那边舍不舍得。 小小的少年唇边流露出暗暗的笑容，他也很想看看那个人被欺负之后那个婢女如花的面孔会不会大惊失色。 “小宁王。”一会儿的功夫二皇子已经走到了小宁王的面前。 他年长小宁王跟连城璧好几岁，但身量上并没有比小宁王高，不过小宁王常年寒疾在身，身形瘦弱了一些。 “听闻东越的弓箭手个个都是百步穿杨的神射手，那想来小宁王也不逊色，不妨与本皇子来比比怎样。”二皇子趾高气昂地说道，老七那个废物难得做了一回聪明事。 连城璧不能明着挫小宁王的锐气，可教场上的弓箭比试不算什么。 毕竟文治武功当中比文繁琐，但比武却是立时能定胜负。 教场外有那么多人看着小宁王要是输了，脸面尽失的时候他就不信小宁王还能张扬。 再说了，弓箭没长眼睛，要是有点什么意外，也不能怪他。 一个男人长了那么一张脸，只能算是妖孽。 毁掉也没什么！ “二皇子，舒业是书院的学生。”小宁王淡淡说道。 他在书院读书而不是战场厮杀的兵将，代表不了东越的弓箭手。 小宁王是什么人，皇家的暗幕他见识过不少，怎么会看不出二皇子的不怀好意。 这要是小宁王赢了还好，输了，东越的名声也会被连累，到时小宁王回了东越，东越皇上一定会拿他问罪。 “小宁王这话就不对了，学生又怎么了，君子无所争，必也射乎，揖让而升，下而饮。其争也君子。”连城璧从箭篓中抽出一支箭，递在小宁王面前。 他搬出这番不可推拒的说辞，小宁王若是再拒绝就显得他怕了似的，东越怕了南庆。 所有人的目光聚拢过来，看向他们。 其中，也包括云浣雪的。 小宁王眉头微微一蹙，轻轻扫了云浣雪一眼开口回应：“那二皇子请吧。” 第522章 锋芒毕露小宁王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纵使是质子，小宁王也不是软柿子，被欺负到头上了也还能退让。 连城璧想玩，他怎么能让连城璧失望。 连城璧还以为自己那点心思没人知道，看到小宁王应战嘴角露出一抹得逞的笑意。 他给了身边小厮一个眼色，小厮就马上去给他拿弓箭了。 这个空隙，连城璧回头对正在试弓的小宁王道：“三箭定胜负，如何？” 三箭定输赢？ 幸亏云浣雪现在是没在近前，否则真要好好笑笑这位二皇子的不自量力。 谁给他的勇气让他敢拿自己跟小宁王比较？ 又是谁给他的自信，觉得他能胜得过小宁王？ 看上去孱弱的人，在发威的时候往往会让人惊掉下巴。 小宁王嘴角泛起一抹冷笑，显然也是这么觉得。 “舒业奉陪到底，二皇子请。”小宁王说完便让出了位置。 那些听到连城璧要跟小宁王比试的人纷纷向这边看过来，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这一边。 两人近前渐渐有人群围拢。 “哼。”二皇子不由冷哼一声。 小宁王的反应在他眼中就是不自量力。 要知道这可是他最有自信的术业。 咚！ 开弓拉箭。 第一箭，二皇子没有意外的命中了靶心，他回头挑衅的看了小宁王一眼。 那眸光带着胜券在握的居高临下，好似他这一箭命中就注定了他能赢一样。 小宁王恍若未见，接过小厮递上的箭，火红的大氅在风中划过一道弧度，“咻”的一声，一直离弦箭从空中划过。 “中了，中了！” 贵女们的欢呼声随着箭落下的位置响起。 “不愧是风姿绝代，风华无双的小宁王。” “世有公子，陌上如玉，大抵说的就是小宁王了。” 贵女们的呼声四起，她们本就在皇家书院门外被他惊艳，如今看到他挽弓搭箭，更是身陷五迷当中。 手上的帕子荷包更是不拘束的向小宁王的方向丢过去，只不过离得太远，并没有如愿落进小宁王的怀中。 其中不乏有对二皇子的爱慕者，不过在小宁王大军面前，那些声音全听不见了。 场上声势的变化，让二皇子的眉头微微一皱，不由得看向小宁王。 而一直都在观望形势的连城璧也不由蹙眉，眸光却是直直落在云浣雪身上。 那个宫女看上去对这一幕并没有意外，似乎小宁王本就该正中靶心。 “这只是第一箭，后面还有两箭。”二皇子素来自大自狂，见到此情此景却更加的不屑一顾。 他一直没将小宁王当一回事，是因为老七那个废物弓都拉不好，自然他也不相信病得比老七还重的小宁王。 可话虽如此，小宁王命中的这一箭，却让二皇子的心情也不免有些烦燥。 要知道现在围观的人众多，明明都是中了靶心，可偏偏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小宁王身上，这不免让人有些气闷。 “现在喝彩未免还太早，要赢自然是要看靶心的箭数。”二皇子见到小宁王并没有回应，不由冷哼着说道。 话音落地，他又从箭筒里抽出一只箭，这次不像刚才还有张弓瞄准，而是直接射出。 这样的反应速度和动作，他自信没有人能做的比他更好。 这一箭，依然命中靶心。 小宁王淡漠的扫了他一眼，不紧不慢的抽出第二支箭。 箭飞出后将前一支箭穿透，看上去就像三支箭稳稳钉在靶心上一般。 二皇子的脸色已经沉下去了。 小宁王这一手，是在无声的告诉他，他能够将三支箭全部命中，这场比赛不会输。 “小宁王的箭术不错，看来咱们是要打成平手了。”二皇子心里的火气不小，但在人前这一刻他有什么气都得忍着。 左右不过一同命中，他赢不了但也不丢脸。 当二皇子第三支箭射出去时仍是这么想的没错，但他万万不该小瞧了小宁王。 “未必。”小宁王淡淡回应。 此时此刻，这个身在他国为质子的少年面容更加沉静。 但他看上去像是那种有狗过来咬他，他还得哄着狗的人吗？ 他不是。 从来不是。 有着最雅然淡泊的气质，但小宁王却从来不受气。 就在这两个字落下的瞬间，小宁王周身的气场陡然变了。 太阳底下还觉得暖和的众人，顷刻间如同置身在腊月的白雪地里，小宁王如墨的青丝无风自动，暖阳下的他似乎披着淡淡的光，好像遗落尘世的谪仙。 如虹的气势中，第三支箭，出了…… 咚的一声，箭所落下之处，全场死一般的寂静，那些欢呼的声音，仿佛一个个都哑了。 天啊，他们都看到什么了…… 不可置信的目光投向小宁王。 最后一支箭，小宁王命中了箭靶不错，正中靶心也不错，可那支箭却是在二皇子的箭靶上。 不仅如此，这一箭，在命中后，还极霸道的将周围三支箭全部震落…… 二皇子的箭靶上，只有小宁王那支箭。 “君舒业，你耍赖！” 二皇子这一声暴喝，贯彻了整个校场。 四周噤若寒蝉。 谁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二皇子一张俊脸青了又白，白了又黑，这个结果，完全在他预料之外。 君舒业竟然敢以这种方式赢他！ “耍赖？比试跟规矩不都是二皇子定的么？难道不是二皇子自己说，靶心上谁的箭数多的就赢？”小宁王唇角轻勾，笑容看上去如清泉般沁人心脾。 可在二皇子眼中，这却是明显的讥嘲。 但，还没算完。 小宁王收弓，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身上的衣襟：“其实二皇子这么算的话，哪怕舒业最后一箭不算，还有两箭。” 阳光下，少年的俊美的面孔如玉，透着光泽：“二皇子，君子无所争，必也射乎，揖让而升，下而饮。其争亦君子，这话也出自二皇子之口。” 这是无从辩驳的事实，小宁王没有说错，所以二皇子要再挣扎，无疑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自打脸面。 所以不管怎样，二皇子的脸算是丢定了。 这一场，小宁王赢得漂漂亮亮。 锋芒毕露。 第523章 动了杀心 直至小宁王的声音落下，场上沉寂的声音猛然爆开。 “小宁王威武！” “小宁王，快看我这里，我在这儿！” “君子无所争，其争亦君子；小宁王果真是个德才兼备的君子。” …… 那些话，不但有南庆的贵女，还有一起在皇家书院习书的同窗。 一句一句，好像是火油浇在二皇子心头的怒火上，让那把火烧得更猛。 “原来小宁王的箭术这么高超，难怪二皇兄会败在他手上。”连城璧不知何时走到了二皇子的身边，他这句话声音不大，却正好听到二皇子的耳朵里。 压倒骆驼只需要一根稻草，更何况连城璧最清楚，他这位二皇兄的性子如何好强自大，高傲易怒。 二皇子阴翳的眸子狠狠的瞪了一眼说风凉话的连城璧，接着迅速抬手，做出了一件所有人都不敢想的事。 他竟然直接搭箭，射向了小宁王。 弓矢破风声穿破了空气。 二皇子的嘴角微微勾起。 小宁王的警惕心怎么会放下，只不过他和二皇子离得太近，所以很难及时反应。 看到这一幕的众人都以为小宁王躲不过这一箭了。 那些围观的女子一张张都白得像鬼脸。 倏地—— 叮—— 箭在射向小宁王的中途被人击落在地。 草坪上，箭矢落下之处，还有一根木质的簪子。 别人认不出来小宁王却知道那是谁的簪子，故而在生死之间走一遭，他的嘴角仍噙着一抹温润的笑。 “堂堂南庆的二皇子，难道连愿赌服输都做不到么？” “何为君子之争？ “二皇子比试落败，竟还暗箭伤人，这便是你们南庆所谓的君子行径？” 清脆悦耳的声音一句句从人群里传出。 那群人，见到自己成了众人注意的那一个，受惊般的从原地跳开了。 这一跳，就让出了身后的路，也让人看清了人群后少女的模样。 掷出的木簪是她唯一的发饰，明明是一个衣着朴素的丫鬟，身上却有一股不容侵犯的气势。 这人是谁呀？ 无数人心中都在疑惑。 连城璧看着少女带着从容淡定的微笑缓步而至，眉头微微一皱，心中疑惑，她怎么来了？ 只有小宁王没有多大的意外，静静的看着人向他这边走过来。 “你是什么人，知道本殿下的身份还敢冒犯！”一击不成，连城钰恼羞成怒的看向云浣雪，气红的眸子像是要吃人一般。 这个臭丫头，坏了他的好事！ 云浣雪没有被他这幅模样吓到，反而直接站在了小宁王身边说道：“奴婢是小宁王的贴身丫鬟，主子有危险，奴婢不得不出手。” 云浣雪一句话，就把连城钰的所作所为重新摆到明面上。 是了，刚才二皇子拔箭差点将小宁王射杀了。 这个丫鬟是小宁王的人，护主心切，加上错在二皇子，这丫鬟没有做错。 二皇子原来是个输不起的。 二皇子竟然敢对小宁王动杀心…… 场上见证比试的那群人，靠在一起交头接耳，声音不大，可也实实在在落入了连城钰的耳中。 顿时，他那张阴沉的脸，黑得快要滴出墨来了。 云浣雪看到连城钰的神情眸光闪了闪向前一步，开口给他解围道，“二皇子若是觉得这一场比试，您输得不服气，那不如奴婢陪殿下再比一场，如何？” 这一言既出，小宁王就拉住了云浣雪的手。 别人不知道，小宁王却明白，这丫头哪里是要给二皇子解围。 连城钰这种输不起的人还企图暗算他，云浣雪不坑死连城钰就算好的了。 可是，这里是南庆。 他担心云浣雪被南庆皇室的人盯上。 “一个丫鬟，竟也敢跟本殿下比试？”连城钰气着气着就笑了，眼睛盯着小宁王，并不把云浣雪放在眼里，反而觉得小宁王纵容自己的婢女跟他比试，是在羞辱他。 “为何不敢？输赢凭本事，奴婢若是输了，任凭殿下处置，绝不会有二话。”云浣雪这话已经说出口，小宁王再想阻拦也拦不住了。 索性让她出出气，教训教训心高气傲的连城钰也行。 “来人，备弓箭！”连城钰不是被吓大的。 既然云浣雪执意要跟他比试，那就不要怪他对小宁王的人不客气了。 主子教训不得，一个丫鬟，他还需要顾忌吗？ 连城钰身边的人迅速备好弓箭。 当然是给云浣雪准备的弓，连城钰还用自己的。 “二皇子稍等。”在连城钰准备搭箭时，云浣雪突然出声道。 “搭箭射靶子，未免太简单了。 二皇子刚才跟小宁王已经比过了，不如我们再比点有意思的。”云浣雪的目光从不远处的箭靶上移过。 乍一听云浣雪这样说，连城钰没有出声反对，不过背在身后的手拳头却攥得紧紧的。 明显是云浣雪的话，让他想起自己是怎么输给小宁王的。 “二皇子让人备马，箭靶上放水果，咱们御马而射，谁射得多谁就赢。”骑射可比他们刚才比的难多了。 重要的是，不会再出现小宁王刚才那种情况。 云浣雪不担心连城钰会拒绝，她说道，“二皇子放心，弓箭不长眼睛，奴婢若是出了事，绝对不会赖二皇子的。” “但愿你等会输了也能这么说。”连城钰轻蔑一笑，阴翳的眸子闪过一道暗芒。 云浣雪的话让他心中另一个主意生出。 这个低贱的丫头不是要护着她主子吗，那就让她看看自己到底有什么能耐护着小宁王。 连城钰急着从小宁王那里找回场子来挽回自己的颜面，自然不会拒绝云浣雪的提议。 很快就有下人牵了两匹马过来。 教场外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大数都已经知道二皇子要跟小宁王的丫鬟比试，不能再看到小宁王搭弓挽箭的英姿，也减不掉众人看热闹的热情。 比试的规矩变了，箭靶自然也有些变化。 箭靶以两人为中心，围成一个圈，靶子上放了水果，两人骑着马，手上各自搭上箭。 不用别人说开始，两人搭上箭后，就开始射箭靶上的水果。 水果大的有苹果那么大，小的也有葡萄青枣那么小，要想稳稳射中，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第524章 把他们抓起来 那些教场外围观的群众欢呼声更加高。 毕竟在这里很难见到这么刺激的场面。 云浣雪动作利落，一个眨眼的功夫已经命中了两个靶子上的水果。 连城钰手中的箭搭好却迟迟不射出去。 “二皇子这是在干嘛？” “二皇子不会是想放弃了吧？” “快看，小宁王的丫鬟真厉害……” “中了！又中了！” 场外那些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而连城钰至始至终都没有把弓上的箭射出去，反而一边御着身下的马看似正在找角度。 “你小心点，他的目标可能是你。”小宁王注视着场上两人的情况，以他对连城钰的了解心中的念头更加坚定。 在众人都不注意的时候，他用传音入密提醒云浣雪。 “放心，就怕他不敢。”云浣雪同样用传音入密跟小宁王对话。 也就是这个时候，连城钰手上的箭终于离弦，而箭矢飞射的方向…… 是云浣雪！ 那个角度，云浣雪在马上根本无法躲避。 二皇子是故意的！ 这是在场人心中一致的想法，无他，就因为二皇子刚才也对小宁王出手了。 所有人不由得想起云浣雪刚才的话，弓箭不长眼睛。 小宁王这个丫头，怕是要吃亏了。 连城璧也提起了一口气，袖子下的手握成了拳。 众人都被那支飞射的弓箭吸引去目光，没看到小宁王跟云浣雪的脸上，依旧是一派淡定从容。 也就是这个时候，云浣雪的动作疾如风，迅如雷，在连城钰那支弓箭逼近的时刻，她也搭上箭，连瞄准都不用，一箭临空射出。 同样以劲猛的力道，向连城钰那边射过去。 这一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这两支箭，不管命中了谁，都不是小事。 但眼前的一幕，让众人看得膛目结舌。 只见云浣雪的箭，霸道的贯穿连城钰的箭，并且没有因为碰撞的力道被一起击落，而是继续向连城钰飞过去。 “殿下！”连城钰的下人惊恐的大喊。 要是主子出了事，他们也不用活了。 不用说那些下人，作为箭的目标，连城钰的脸色都白了，整个人忘记了动作。 他是想射伤云浣雪，可没想过会有这样的情况，那支箭逼近的时候他甚至忘了动作。 二皇子眼睁睁的看着箭从他耳边飞过，脸颊旁一阵刺痛，连城钰下意识伸手去摸，手上有种粘腻感。 血…… 看清了手抹到的东西，连城钰直挺挺的往后倒，整个人从马上摔下去，而云浣雪那支箭，最后落在连城钰身后的靶子上，命中上面的果子。 “二皇子……”连城钰的小厮顾不上这是在比试，连忙过来把人抬起来。 “二皇子，弓箭不长眼睛，承让了。”云浣雪驱马看向地上的连城钰，不管输赢，他在气势上已经输了。 何况这一摔，他浑身的骨头仿佛要散了，根本不能继续比试。 “你，你给我等，等着……”这一句话落，连城钰两眼一翻，不省人事。 这样的比试结果，让所有人都傻了眼，连城璧却悄悄松了一口气。 看着云浣雪安然无恙从马上下来，他抬步上前，却看着云浣雪向小宁王的方向走去，脚步就此顿住。 “怎么样，太帅了你看呆了？”云浣雪过来，就有人帮忙把弓箭拿走。 小宁王是不希望云浣雪跟南庆皇室的人对上的，可云浣雪已经帮他出了一口气了，他除了无奈，便是笑笑。 “走吧，听说今天有加菜，回去吃饭。”云浣雪伸到一半的手又重新收回。 教场人太多，她是个丫鬟，可不能跟小宁王勾肩搭背，要被教场外的姑娘们看到了，估计都想掐死她。 不理会连城钰跟他手忙脚乱的小厮，云浣雪跟着小宁王从书院的另一道门离开，避免了那些疯狂的贵女们围堵小宁王。 回宫的时候，正好到了饭点，就在宫人们端着饭菜上桌的时候，麻烦已经找上门了。 “给我把这里围起来，所有人通通拿下！”那道跋扈的声音响起来，启德殿的宫人神色慌乱的向主殿跑进去。 “出什么事了？”小宁王放下筷子问道。 “回小宁王，不好了，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带着人，把咱们启德殿给包围了！” 太子？ 一旁的云浣雪自然而然的想到了教场的事。 他们口中的太子殿下，应该就是南庆的大皇子了，听说这位太子，跟连城钰那位二皇子，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都是东宫皇后所出。 眼下太子来势汹汹，想来应该是为他的兄弟来报仇了。 云浣雪翻了个白眼，南庆这群皇子，一个个都是输不起的。 输了还要回去哭给家里人听，真的丢脸丢到家了。 “出去看看。”小宁王说道，从饭桌前起身。 云浣雪突然觉得手上一热，低头就看见小宁王拉着她。 “有我在，咱们启德殿也不是什么猫猫狗狗都能闯的。” 小宁王明显会护着云浣雪，云浣雪也没什么担心的。 在几个宫人的簇拥下，一群人在启德殿的院子外碰面。 一旁的偏殿已经被太子的人打砸得一片混乱，院子里几盆还算精致的盆栽也被摔了，估计救不回来了。 “不知太子深夜过来，有什么事？”小宁王带着人从大殿内出来，面对满地狼藉，神色未变，好似没有看到被破坏的场面一样。 “哼。”人群中，衣着华贵的少年，也就是众人口中的太子殿下不屑的冷哼，目光从众人身上扫过，最后直接落在云浣雪的身上，对身边人问道，“她就是今日在教场上重伤了二皇子的人？” “对，对，奴才记得很清楚，就是小宁王身边这个丫鬟。”太子身边的小厮，就是今日在教场二皇子带在身边的人。 主子出事，太子收到消息过去，他半点也不敢隐瞒，现在自然是跟着太子过来认人了。 “来人，给我把他们都拿下。”确认了人，太子不客气的对身边的侍卫下令。 那样的话里完全不像是来抓云浣雪的，而是说了个由头，就要把小宁王他们全抓起来。 第525章 怒打太子 “住手。” 小宁王一句话就让身边躁动的侍卫停了动作。 他淡凉的目光看向太子，“这里是启德殿，太子这是想做什么？” 淡淡的言语，却有不容置疑的气势，太子带来的侍卫一时间不知道要如何动作。 “一个东越的质子，动手伤我南庆的皇子未免太过嚣张了，本宫今日不给你们一点教训，还不知道天高地厚了。”站在小宁王的面前，太子不掩饰自己身份上的优越感，冷声对身边人道，“还不动手。” 这是执意要拿人了。 “我看谁敢。”小宁王风轻云淡的语气，轻轻拂了拂袖口并不存在的灰尘。 那些人却不敢置疑小宁王。 云浣雪趁着太子跟小宁王说话的间隙，让身边一个小公公出去找人。 太子今晚来启德殿闹事宫里没多少人知道，是以禁军统领听说太子在启德殿出事的时候，马上就过来了不敢耽搁半刻。 一队禁军赶到启德殿，直接入目的就是剑拔弩张的两伙人。 太子对宫里的人都很熟悉，知道是禁军，眉头微微一皱。 而禁军统领在看到启德殿的情况，心里登时有种上当的预感。 就算是被骗过来了，眼前一个是质子小宁王，一个是太子，要是被上面的人知道他冷眼看着太子吃亏，他肯定也吃不了兜着走。 “殿下。”禁军统领讪讪的走到太子面前行礼。 “禁军统领来得正好，今日书院教场比试，二皇子输给小宁王，太子眼下要来拿人，这是什么道理？咱们启德殿身份是特殊，可也不是能任人随便拿走的人，不知今日这事，统领大人管还是不管？”云浣雪先太子一步开口。 看到禁军统领的反应，她就知道，这位统领不敢直接得罪太子。 她也没有对南庆的人抱太大的希翼，找人过来，不过是一个提前通知而已。 果然，云浣雪的话一出，禁军统领从最初的一愣，到后来云淡风清的笑说，“姑娘说笑了，这一切不过是少年心性使然，既然是小宁王跟二皇子之间的比试，我们禁军也不好插手。” 禁军统领这话的意思很直接，三言两语就把太子找启德殿麻烦的事，说成是少年心性。 这套说辞，如果搬到南庆帝面前，小宁王就是吃了亏也说不出。 “哦？那你们禁军就是不打算管了？”云浣雪再次问道。 “废话少说，把人给本宫拿下！”太子可没有那么好的耐性，不耐烦的对身边人呵斥。 禁军的不作为像是在给太子侍卫们壮胆，于是太子的话一出，他们就无所顾忌的冲出去，目标自然是小宁王，以及他们眼中的罪魁祸首云浣雪。 禁军统领见此，默默的向后退了一步，眼观鼻鼻观心，装作没看到眼前发生的事。 “给脸不要脸，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云浣雪看着禁军统领想撇清的行径，冷哼一声道，“把这群闹事的人狠狠的教训一顿。” 云浣雪的令，没有人听。 别说是云浣雪，哪怕这令是小宁王下的，启德殿众人也不敢动手。 对方可是当朝的太子啊，小宁王一个自身都难保的质子，要他们如何听令去反抗太子。 “从你们被分配到启德殿开始，你们的生死就跟小宁王系在一起，倘若小宁王今晚有半点差池，启德殿的人也别想躲得过。”云浣雪不惧他们不动手，心中自有成全，若非如此，她也不会莽撞的对上二皇子。 启德殿的下人们起初愣了一下，好一会儿才稍微反应了一点。 他们……他们的命，已经跟小宁王系在一起了吗？ 明明他们是宫里伺候人多年的奴才，小宁王只是一个异国质子。 可云浣雪的话并没有一点错，太子不打算放过小宁王，像他们这样的奴才，难道还会被在意吗？ “绾，绾绾姑娘说得对，咱们，咱们要给闹事的人，一点颜色。”有宫人颤抖着声说话，有一个就有第二个。 “快……快保护小宁王的安全。” “咱们一块儿把闹事的人赶出去。” 在生与死的念头之间挣扎，意识到听从太子的，也不能改变被牺牲的命，启德殿的人还手了。 人心是最难掌控的东西，而云浣雪只三言两语，就使唤动了启德殿的人。 太子不是一个蠢的，瞬间就明白云浣雪煽动人心的本事，他想要开口制止，但云浣雪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她直接凌空跃起，手臂挥动，方向是太子的位置，只是一个瞬间，两条玉带从云浣雪的袖口飞出，直接缚了太子的行动。 不止这样，云浣雪手上用了巧劲，飘带一拉，就近了太子的身，在太子惊恐的目光中，一个拳头毫不隐晦的向太子的脸砸下去。 直到太子的痛乎声响起，禁军统领猛的抬起头，却看到了云浣雪说道，“少年心性使然，统领大人还是看着就好。” 过份！ 禁军统领被云浣雪一句话噎住，没错，心性使然是他自己说的，可他在场，不能就这么冷眼看着他们太子被打，往大了说，这事关两国的关系。 “去，快去禀报皇上。”禁军统领慌忙把身边人叫出去。 教训一国太子，这是多么难得的机会，云浣雪早被太子兄弟不要脸的行为恶心了，下死手来丝毫不手软、 当然，除了最开始那一下，所有的拳头都是往太子身上招呼，专门挑打得痛，又不会落下痕迹的地方打。 等禁军统领的人回来，太子已经被打得嗷嗷哭叫。 “住手，住手，都给咱家住手！”跟着禁军统领的手下一起回来的，还有皇上身边的公公，看到眼前这一幕，整个人都傻眼了。 被摁在地上打的那人，是他们家太子？ “你们都是死人吗，快点把人拉开啊！”高公公尖细的声音冲着禁军统领喊。 要命哟，再打下去打死了怎么办，还好皇上没过来，他们太子丢脸都丢到东越去了。 高公公会过来，就是代表了皇上的意思，禁军统领当然乐意把这个残局丢给高公公，禁军的人马上上前去将他们拉开。 看着太子被云浣雪一拳拳砸得眼冒金花，除了嚎几声几乎不省人事，高公公的嘴角就忍不住的抽了抽。 第526章 打杀了云浣雪 高公公看向那位启德殿的主子，站在战局外的小宁王。 一袭白衣随风飘逸，在一众动手的人中，他跟他身后的少女一身素朴整洁，显得格外亮眼。 “东越的世子，胆子真不是一般大，皇上要见你们，还请小宁王随咱家走一趟。”高公公阴阳怪气的对小宁王说道。 面对着小宁王这个异国世子，他的背挺得直直的好像这样就能掩饰他们太子丢脸丢到他国的事实。 “有劳公公引路。”这位公公是南庆帝身边的人，上一次去御书房时小宁王见过他。 跟太子动手，就如那位禁军统领所说少年心性使然，左不过相互争一口气。 但南庆帝发话了，他们再不乐意也要过去。 云浣雪这个打了太子的人自然也没被高公公落下，走在人群后，她伸手扯了扯小宁王的衣角。 她胆子大，可到底摸不准南庆这位帝王的心思，这一趟不知道会给小宁王惹多大的麻烦。 她也很怕自己给小宁王惹了麻烦。 毕竟，一般忍不了出手的总是他。 小宁王这个阴人，一般科不喜欢把争斗放在明面上。 “没事。”没人注意小宁王，小宁王低声对云浣雪说道，冰凉的手顺势握住了云浣雪，好似在安慰她不要害怕。 皇宫很大，从启德殿到御书房，也不过一刻钟。 太子是被抬着进御书房的，禁军统领则低着头恨不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没有南庆帝的命令，侍卫把太子放到地上就退出去了。 “平宁王府的世子，果然胆大包天，公然在皇宫闹事，殴打太子，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朕这个南庆皇帝了！” 砰的一声，御书房的砚台就被南庆帝砸出去。 砚台落在小宁王的脚边，墨水溅在小宁王的衣摆上。 南庆帝的话听着是在责骂他们，可实际上，只针对小宁王一个人。 “请皇上恕罪。”小宁王躬身行礼，态度却不见一分讨饶的模样，好像差点被砚台砸中的人不是他一样。 “来人，把闹事的奴才都拖出去重则五十大板。”南庆帝转移落在小宁王身上的目光。 可一看到被打得连站起来都做不到的太子，那口气又噎在胸口，上不来也下不去。 要不是他子嗣稀少，这么丢脸的儿子，他也要好好教训一顿。 高公公就在一旁候着，南庆帝的话一出，就让外头的人进来。 御书房的奴才一共就几个？参与启德殿闹事的奴才，又正好在御书房内的奴才又有多少？ 也就云浣雪一个。 哪怕小宁王真的有错，不伤及性命，南庆帝看在两国的份上，也不会对小宁王下狠手。 可启德殿上下伺候的奴才就没那么幸运了。 “皇上，太子殿下带着人就上启德殿喊打喊杀，可到底是皇上的太子，舒业不计较，此事便就此作罢吧。”小宁王不动声色的侧身一步，刚好拦住了侍卫要拿云浣雪的动作，言语中大度的口吻让南庆帝气笑了。 “小宁王不计较，但我南庆的规矩还不到小宁王插手的地步。”南庆帝语气强势，这话就是没得商量了，南庆帝就是要打杀了云浣雪，给小宁王一个教训。 或者说，是一个警告。 “那陛下的意思，这是也要拿舒业问罪？不知陛下知会我东越的皇上了没有？”南庆帝的意图，让小宁王的声音也冷了下来。 有他在，他绝对不容人动云浣雪半分。 “小宁王言重了，不过是些个奴才，护主不利，欺下犯上，打杀了，朕会叫人给你安排些新的。” 御前服侍的人，都能将帝王心思揣摩个几分，不用南庆帝再开口，他们就要上前拿人。 “奴婢还以为，皇上是个公正的人，原来南庆的皇室，是抱着这样的心思。”谁都没有想到云浣雪会突然出声，嘴角那么冷嘲还不加掩饰的挂在嘴角。 南庆帝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这个丫鬟说的是什么意思？ “你，你你……你放肆，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高公公脸色都白了，他从没见过哪个人敢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跟皇上这么说话，就是圣宠不衰的懿贵嫔也不敢在皇上面前这样放肆。 云浣雪不理会南庆帝的脸色跟高公公的惊恐，而是道，“且不说奴婢是专门为小宁王殿下调理身体的，就说殴打太子一事。” “皇上知道太子在启德殿被闹事，就没收到二皇子在书院闹事之事吗？本就是你们南庆的过错，小宁王愿意忍气吞声，可不代表我们东越会一直忍下去，纵使东越无粮，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 在威严强势的南庆帝面前，少女瘦小的脊梁骨挺得直直的，声音泠泠，落下的字音一个比一个清脆。 御书房内一片寂静，哪怕那几句话是无心，无形中也没有将南庆帝放在眼里，这么直接的顶撞，这个丫头难不成以为有小宁王护着，就能放肆么？ 帝王的怒火在酝酿，留下一室的压抑，边上的高公公豆大的汗珠不停的冒，小宁王跟云浣雪并无半点不自在，眼观鼻鼻观心，两人无声的态度却像在告诉南庆帝，他们也不是会轻易妥协的人。 终于，刻意释放出的威压被收回去，案牍后传来南庆帝的声音。 “去，查查书院今日发生了何事。”能够暂时离开这个没有硝烟的是非之地，高公公的脚步显得有些急促。 “皇后娘娘驾到——” 不等高公公回来，御书房外，一身凤袍的皇后从殿外而入，脚步比方才的高公公还急。 她走得很急，御书房上下的人一时间不知道是拦还是不拦，一个不留神，皇后已经站到云浣雪他们身边了。 “玦儿！”皇后一进来，就看到被人搀扶着，快要不省人事的太子。 云浣雪偷偷往皇后的方向瞥了一眼，见皇后气息有些不稳，想来是收到消息，急匆匆就赶过来了。 “臣妾参见皇上。”好在皇后还知道南庆帝在场，随意行了个礼，不等南庆帝出声，皇后便起身。 见到皇后那一双怨毒的目光扫过来，云浣雪才看到皇后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教场上输给她跟小宁王的二皇子，连城钰。 第527章 乱成一团御书房 “臣妾听奴才们说，太子被打了，不知皇上准备如何处置罪魁祸首？”皇后开口问道。 云浣雪唇角微勾，哦，这是来帮两个没用儿子找场子来了。 不只如此，皇后又接着道，“还不把人带上来。” 御书房内的气氛，顿时出现了难以言喻的转折。 皇后这么吩咐，倒让人不禁好奇，她带了什么人来。 只不过人没带进来，一道哭喊的声音就先从外面传进来了。 “皇上，皇上，您可要为臣妾做主啊皇上……”随着这道声音由远及近，云浣雪也终于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容。 不对，是两张。 连城璧唯唯诺诺的跟在懿贵嫔的身后，母子一同从外面进来，身边还跟着几个不知所措的太监。 云浣雪猜那几个太监应该是皇后的人。 再抬头，就见南庆帝的脸色有些黑。 也是，正妻小妾这些家事，闹到她跟小宁王这两个外人面前，的确是有那么点让他们看了笑话的意思。 皇后有些不耐烦，是对着懿贵嫔这个人的不耐烦，“放肆，别以为有皇上护着，本宫就不会治你御前失仪的罪。” 想来懿贵嫔在宫里得宠的事，皇后也看不过眼了。 懿贵嫔被皇后这么一呵，不敢大声嚷了，反倒是一脸委屈的看向了南庆帝。 场上还有小宁王跟云浣雪两个东越人，皇后跟懿贵嫔这一闯，不是给他添乱吗？ 御书房又恢复了一片寂静，可南庆帝不开口，其他人都不敢出声。 出去查探书院消息的高公公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看到御书房内突然多出来的人，高公公愣了，皇后跟懿贵嫔这会儿出现在这儿做什么？ 好在高公公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接着往里走到南庆帝的身边，靠在南庆帝耳边把事情说了一遍。 那么丢脸的事，他实在不好再当着小宁王他们的面说出来。 高公公是在南庆帝耳边说的话，除了南庆帝，小宁王跟云浣雪，后来到的皇后跟懿贵嫔都不知道高公公说了什么，见南庆帝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两人心里噔时有些不安。 “皇后带着人过来，不知要向朕禀报何事？”听着高公公把事说完，南庆帝不急着发火，反而问起突然闯进来的皇后，目光从她跟懿贵嫔的身上扫过。 “臣妾……臣妾听说启德殿的奴才以下犯上，玦儿毕竟是南庆太子，便特意过来询问情况。”经过高公公的小声耳语一打岔，再见南庆帝的脸色，皇后的气势比刚才低了一半。 “还有今日皇家书院钰儿跟人比试一事，另有隐情，作为玦儿跟钰儿的母后，臣妾不得不走这一趟，并且将引出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也给皇上带来了。” 冷静下来，皇后也知道自己贸然闯入御书房的举动太唐突，这么一说，就成了她为子心切。 反倒是懿贵嫔，听到皇后的话，整个人就炸了：“皇上，您不能听娘娘的胡言乱语，臣妾……” “闭嘴！”南庆帝打断了懿贵嫔的话，不耐的目光从他们母子身上扫过，又落回皇后的身上：“你继续说。” “今日钰儿在书院教场跟小宁王比试不错，固然当中有少年心性使然，可实际上却是三皇子从中挑唆，这才有了钰儿坠马，玦儿去启德殿为他讨公道的事。”禀报完话，皇后还往懿贵嫔那边看了一眼，好像是让懿贵嫔知道，这一次只是她给懿贵嫔的一个警告。 皇后毕竟也已经了解了事件的整个过程。 “娘娘利齿能牙，舌灿莲花，臣妾笨口拙舌不敢相比，宫里的皇子不多，娘娘的儿子是宝，臣妾的儿子也是皇上的骨肉，臣妾不奢求娘娘对孩子们一视同仁，可娘娘想为太子与二皇子脱罪，便肆意攀咬，推璧儿出来顶罪，臣妾是死也不能妥协的。”到了这个份上，懿贵嫔终于脱掉了那层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伪装，语气略有些强硬，只是话里的意思就有趣了。 “你……”皇后如何听不出来懿贵嫔话中的含义。 宫里的皇子不多，也就御书房内这三个。 皇宫的弯弯绕绕那么多，谁会想不到点什么。 懿贵嫔这样一说，便让南庆帝想起这些年三个儿子里，唯独对连城璧略有亏待。 注视到南庆帝关怀的目光，连城璧怯怯的往他母妃身后躲，小兽般湿漉漉的眸子，无辜的回望南庆帝，“父皇，儿臣没有。” “皇上，两位娘娘之间的争执，奴婢本不该多嘴的，可我们小宁王身有弱症，今日的晚膳还未用，再不回去，恐误了吃药的时辰；况且小宁王的药剩得不多，奴婢再不回去帮忙炼制，打明日起，三皇子那边的药也要断了。” 什么该听，什么不该听，云浣雪跟小宁王心里都有数。 事已至此，从皇后跟懿贵嫔的到来，就已经变成了南庆帝的家务事了，再怎么处置，都是老子教训儿子的戏码，左右南庆帝都不能再抽神找她跟小宁王的麻烦了。 看在给她那块儿火狐皮子的份上，云浣雪也不介意顺便为她跟三皇子说句话。 “老三的药？”南庆帝不知道，小宁王的药为何又跟连城璧扯上关系了。 懿贵嫔垂着了眸子里，闪过了一抹心寒的光，在旁人来不及注意的时候，转瞬即逝。 “回皇上，璧儿幼时落水，患有寒症，上回宫中设宴，皇上特许准他到御前见见世面，哪知道……”说到这里，懿贵嫔又恢复那副梨花带雨的做派，眼泪跟不要钱似的往下掉，“哪知道误食了带寒性的东西寒症复发，太医说是寒毒，束手无策，若不是小宁王听闻后派人送药，我的璧儿……我的璧儿就没了……” 懿贵嫔身子一晃，像是伤心过度站不稳，连城璧连忙在她身后扶了一把，才没让她真摔了。 “我可怜的壁儿啊……” “你胡说，一个小小的贵嫔，谁给你的勇气让你往本宫头上扣罪名的！”皇后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呵斥。 第528章 安园重榜求医 不怪皇后沉不住气，懿贵嫔的话里没有指名道姓，可偏偏宫里能在宫宴上插上手的，就只有皇后了。 哪怕南庆帝不问皇后的罪，这件事终究会是一根刺卡在南庆帝心头，终归宫里只剩下三个皇子是事实。 “是不是胡说，皇上叫太医院的人一问便知。”懿贵嫔又噙着眼泪抱紧了连城璧，“璧儿，你别怕，有母妃在，母妃就算拼了这条命也会护着你的。” “咳咳……”案牍后默默看着这出闹剧的南庆帝终于出声打断懿贵嫔的话。 经由云浣雪口中所出，又有懿贵嫔的哭诉，不用传太医院，南庆帝就将她们的话信了七八分。 不过这事真的不能在小宁王主仆面前解决，用高公公的话来说真是丢脸丢到东越去了。 看着这出闹剧的南庆帝，面上也快挂不住了：“来人啊，护送小宁王回启德殿，命太医院将那支百年老参一道给小宁王送过去。” 南庆帝表达的很明显了，这里没有小宁王什么事，他要处理家务事，小宁王和云浣雪不便留在场。 被懿贵妃这样一打岔，殴打皇子的事情似乎暂时被所有人遗忘了。 …… 夜深露重，连枝头的半轮残月，也似乎忍受不了安园的压抑而躲进云层。 花园周遭的酒气浓烈，石桌上酒壶酒杯倒了一片，连城璧一手支在石桌上撑着额头。 呵，多少年过去了，每次一醉仍会想起她。 等那阵酒劲稍微过去了，连城璧才从石椅上起身，向东院的方向走过去，步伐稳健，如果不是风中散发开的酒气，谁也不知道他刚才喝了多少酒。 整座安园陷入一片寂静中，唯独东院灯火通明。 连城璧对云浣雪的珍视，在这几日让安园所有人都领教遍了，那些伺候的人，畏惧着脾气暴躁的连城璧，照顾云浣雪更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怠慢。 “都下去吧。”连城璧一挥手，东院守夜的丫鬟就退下了。 屋子里除了燃烧的红烛偶尔爆出几个火花，一片寂静。 连城璧向内室走去，床上躺着的女子安静美好，那张姣好的面容褪去了苍白，却迟迟不见它的主人醒过来。 喝了酒，他突然很想见她，哪怕她现在还没醒过来，他也想要见见她。 连城璧也不在乎自己一身酒气，就直接靠在了床边，大手抚上女子的脸，温热嫩滑，如同初生婴儿般的触感。 “你睡了这么久了，为什么还不醒过来？” “你若是不喜欢西院那些女人，本殿下明日就将她们通通遣散。” “你给他的火狐大氅，真的很好看，我就看了那么一次，我想，穿上身一定很暖和，浣雪，我也想要……” “秦大夫说，你很快就会醒，可这么多天了，你再不醒来，我就把他杀了，没用的庸医！” “不过那日在教场，你骑马射箭，吓得连城钰坠马的英姿，真是我这辈子见你，最好看的时候。” “嗤……连城钰那个没用的东西。” 他趴在床边，断断续续的念叨着让人听不懂的话，不知道是说给床上没醒的人知道，还是说给自己听。 酒的后劲儿也很强，唠叨着唠叨着，连城璧也沉沉的合上了眼。 计划到底不及变化快，前一秒姜婉还在陆云霆面前争取机会，力求让自己顶替那名安园的人进入安园，下一秒就收到消息。 安园重金求医！ 只要是医术高明的大夫，能治好安园一位夫人的病，安园的主人会奉上万两白银酬谢。 万两白银啊，在这个一个铜板两个馒头，一两银子就够四口之家过上半年稳定日子的世界，万两白银，那一辈子都衣食无忧了。 姜婉为什么要放过这个机会？ 那可是一万两啊！ 清晨一早，她就揭了安园门外张贴的榜跑回来。 “大冰块！你快点出来！”人还没走进去，姜婉就扯开嗓子喊。 医馆众人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姜婉。 这里是姜婉的地盘，她这个少主是什么样，在医馆的这段日子大家差不多都了解了。 唯独青麟听到这个魔女的声音，额头的青筋跳了又跳。 “什么事？”陆云霆从房里缓步而出，就见姜婉对他挥手，哦不，是挥着手里的东西。 “给你看个东西，很可能你手上的人我不需要了。” 她直接在院子里的石椅上坐下，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云景听到动静，也从屋子里出来，听到姜婉的话，也上前去看姜婉带回来的东西。 目光触及的那一眼，他冷淡的神色陡然一变。 “安园重金求医？”不怪他的反应这么激烈，前日姜婉才带回来云浣雪昏迷的消息，得知她现在就在安园，云景无法不把云浣雪跟安园的那位夫人联想到一起。 “你揭了榜，要以大夫的名义上门问诊？”陆云霆的脸色不比云景好多少，不过他的表情调控得很好，只让人觉得他一脸严肃，再看不出其他。 “对。”揭榜上门，这是姜婉的决定，“不用偷偷摸摸混进去，现在就有个正大光明的机会，这个机会还是连城璧主动给我们的，他绝不可能想到我是冲着云浣雪去的。 而且安园这种地方，探子进不去，你之前不是有自己的安排吗？我不用那个身份，就多了一个人进安园，好歹有个照应。” 多了照应的人，她也有空抽身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你打算什么时候去？”陆云霆同意了姜婉的提议，多一个人，确实能多一份照应。 “现在就走。”她只是过来跟陆云霆说一声，安园那一万两白银，她才不想放过呢。 “行了，你自己看着安排吧，我先走了。”话一落，姜婉带着那张榜又风风火火的离开了。 安园 连城璧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回到东院，接过丫鬟手上的药，给云浣雪喂下。 “殿下，何管事说，有人揭榜了，是……是位姑娘。”进来的丫鬟语气有几分犹豫，没有直接把人带到东院来。 第529章 姜婉混进安园 那位姑娘丫鬟看了一眼实在是太年轻了。 行医的大夫大多都是男的，医术越好，年纪越大。一位年轻的姑娘，她的医术不得不让人怀疑，可听着那位姑娘说的话，又似乎有几分真本事。 “把人带过来。”喂完了最后一口，连城璧放下手中的药碗，好似没听到丫鬟的纠结。 丫鬟不敢多嘴，该说的说完，应了声“是”，就出去了。 没多久，丫鬟去而复返，身边还带着一个看起来很不安分，眼神一直在东张西望的人。 姜婉就像个没见过世面的人一样，自打进了安园，心里的惊呼就没有停下来过。 金银，玉石，玛瑙，翡翠…… 一路过来，安园的陈设景栽，无不透露着安园的主子，真的很，有，钱！ 要不是身边有安园的下人，姜婉真想伸手过去摸摸，那些东西是不是赝品，毕竟园子那么大，这么多的金，玉，简直有钱到不真实！ “殿下，这位就是揭榜的大夫。”丫鬟低垂的眸子，闪过一丝对姜婉的嫌弃。 “姜大夫，这位是我们主子，你称呼“殿下”就可以了。”丫鬟把人带到，就退至一边。 姜婉没错过丫鬟的眼光，不过也没有说什么，反倒是丫鬟口中的殿下，应该就是南庆的三皇子连城璧了。 “见过殿下。”姜婉一抬头就看清了连城璧的模样，眼前这位陌上如玉的男子，并不如传说中的体弱多病。 他真的是连城璧？ 一个人的气质是骗不了人的，就像小宁王，像陆云霆，像云景，只要往那一站，就让人知道是个有身份且不好惹的。 连城璧周身的贵气，也让姜婉抬起的头重新低下去，心里却已经有了答案。 眼前的人，要么不是连城璧，要么体弱多病的三皇子，就是他想给所有人看到的伪装。 不过按姜婉的想法，她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点。 “你是大夫？”连城璧看着姜婉，和安园见过姜婉的人一样，都很质疑姜婉懂医术。 “殿下现在是否感觉有些头昏脑胀，并且恶心想吐？”姜婉身形不动，没有一丝被质疑的慌乱跟恼怒，反而出声问道。 “你说什么？”没有意外的，连城璧看着姜婉的目光有些深沉。 姜婉又接着道，“殿下昨夜喝酒了，饮酒过度，如今酒未醒全，这是宿醉后的症状，喝过了解酒汤，好好休息就会没事。” 宿醉后，连城璧看起来虽然很正常，可却瞒不过姜婉这个大夫的眼睛，连城璧昨晚喝多了。 “普通的大夫，姜大夫可知道安园送出去了多少？”连城璧的声音不见波澜起伏，只是这话里有话，像是在警告姜婉一样。 普通的大夫，寻常小毛小病能治，但治不了连城璧想要的效果，就没有留下来的必要，而连城璧不会让外人有多嘴，泄露云浣雪病情的机会。 “殿下，我师父说过，治病求医，也要讲究缘分，有医缘才会遇见，才能治好，相反，有时遇上了也不一定能治。”姜婉看到了整座安园的繁华富贵，心里对一万两白银的欣喜，早已经风轻云淡了：“我是路过安园，见外头张贴求医的榜，才进来看看，若是能治，定不会藏拙，若是不能治，只能说我跟殿下要救的人没有缘分，咱们都不能勉强。” 不，哪怕对那一万两再眼红，她此刻也不能显露半分。 “不知殿下求医要救的是哪位病患？能否先让我诊治过后再说？”怀抱陆云霆跟云景的期望，姜婉自身也对云景所说的金针封穴很感兴趣。 倘若云浣雪头上的针被人动过了，那情况很不妙。 连城璧目光打量着姜婉没有说话，就在姜婉以为连城璧不会理她的时候，连城璧从床边起身，让出了一个位置：“那就烦请姜大夫过来看看。” 床上的人上身被床帐遮住离得远看不到那人的脸，听到连城璧的话，姜婉才注意到这间屋子的摆设，是间女子的厢房。 姜婉提着药箱上前，目光扫过床上女子的脸，是她那日见到的云浣雪不错了。 “这位姑娘卧床太久，我要给她身上穴位揉按舒展，请殿下先出去。”姜婉的目光没有在云浣雪脸上多作停留，诊完了脉便从药箱里拿出一个布袋，摊开里面插着粗细长度不一的银针。 “揉按舒展她就能醒？”很明显，连城璧还是不信任姜婉。 “揉按舒展，也要看一个人昏睡的程度，殿下若是不放心，可在一旁看着。” 连城璧没有要离开的意思，静静的在旁边看着。 姜婉也不在意，自顾自的给云浣雪做穴位揉按。 “你要做什么？”在姜婉的手解开云浣雪的衣襟时，沉默的连城璧出声打断她的动作，打断的太突然，声音有点大，姜婉手一抖，刚解开的扣子就掉了。 “穴位揉按啊，殿下不是一直在看着吗？”姜婉有些无辜，瞧连城璧的神情，好像她要占云浣雪便宜一样。 也不想想，都是女的，她有什么便宜好占的。 “我问的不是这个。”连城璧似乎看出了姜婉眼神里的意思，嘴角微微抽了一下，眼前这个女人是在跟他装傻么？只是穴道揉按，有必要动到云浣雪的衣服去吗？ “那殿下是说衣服？衣服不脱下来，有些穴位按不到。”姜婉眨眨眼，没有再动作，好像她再动云浣雪的衣服，连城璧就会把她怎么样似的。 姜婉不动，内室的气氛就凝住了，最终连城璧妥协了，抬腿向外头走去。 “你留下给姜大夫打下手。”离去前，连城璧把旁边的丫鬟留下来了。 这并不代表他就信任姜婉了，而姜婉也知道这个道理。 听着外面的脚步逐渐走远，内室只剩下姜婉跟连城璧留下来的丫鬟。 “你过来帮我把人扶起来。”姜婉手里捻着银针，对丫鬟吩咐道。 丫鬟不疑有他，也希望云浣雪快一点醒过来，便上前去帮忙搀扶，可就在她弯腰下去时，后颈处突然刺痛一下，丫鬟就先倒下去了。 第530章 留下医人 姜婉眼疾手快的把丫鬟扶住，挪开她的位置小心翼翼的护着她脖子后扎的一根银针，把人放在床脚旁。 连城璧以为自己留个丫鬟在这里，就能监视她了？ 姜婉嘴角挑起一抹笑，那未免太小看她了。 脱了鞋袜坐到床上，姜婉并不像跟连城璧说的那样去给云浣雪揉按穴位，而是将人扶起来靠在自己身上，小心翼翼的拨开云浣雪的头发，在头顶处查看着什么。 来安园前，云景大致跟她说了一下，云浣雪头上有一根金针，封住了记忆，如今记忆被影响，问题可能就出在金针上。 云浣雪只是身体虚了点，喝一副药就好了。 连城璧贴榜求医，大概是见云浣雪昏迷的时间太久了，等不及，或者不信任原来的大夫，姜婉只能这么想，因为她刚才给云浣雪诊脉时，云浣雪身上没什么问题，最迟的话明日就会醒。 手指拨弄间，姜婉的动作突然顿住，她在云浣雪的头皮上，看到了两个黑点。 尽管两个黑点靠得很近，但确实是两个没错。 姜婉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拿了一根银针，朝黑点的地方刺了一下，却见怀里昏睡的云浣雪突然抖了一下。 云景说的是真的！ 云浣雪头上真的有金针，而且还不止一根，这事儿云景自己知道吗？ 姜婉有些不可思议，从现代医学技术的角度上来说，人不可能在头上插进任何东西，还能平安无事的存活这么久，云浣雪头上被扎进两根金针，居然还活着。 心里很好奇云浣雪头上的金针，姜婉到底谨记着云景的话，不敢乱来。 金针连云景这个亲自下手的人都不确定要如何拿出来，她这个对金针不了解的人等会把云浣雪动坏了，不说云景，陆云霆就能先把她杀了。 把云浣雪的头发弄好，看不出她刚才拨动的痕迹，姜婉才把人放平，用银针在云浣雪周身几处穴位落下。 落完针，姜婉就弯腰，把丫鬟后颈处的银针拔下来，丫鬟瞬间醒过来，一脸茫然的看着姜婉，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坐在地上。 “还坐着做什么，你们殿下让你留下是给我打下手的，你这一脚滑，不会是摔出毛病了吧？那可坏了，你们安园张榜上，只给了这位姑娘的诊金。”姜婉一副很苦恼的模样。 丫鬟见了脸色一变，急忙从地上爬起来：“奴婢没事，奴婢没事，姜大夫给阿雪夫人诊治便好。” 丫鬟对自己为何坐在地上没有一点印象，看到姜婉还在床边坐着，就以为自己真是跌了一跤，自己摔懵了。 “姜大夫，这是……”丫鬟起身后，记起来自己刚才要去帮姜婉扶云浣雪起来，刚靠近床边，就看到云浣雪衣服的领子被扯开，身上有几处地方扎着针。 “小丫头不懂别出声，我在给你们夫人施针，虽然麻烦了一点，但成效比揉按穴位快。”有意思了，连城璧特地把人带回来，就只是为了让云浣雪做他的夫人？ 听到丫鬟口中的称呼，姜婉摇了摇头，像他们这些凡事都要看利益的人，事情怎么可能那么简单，云浣雪再不济，还是东越皇帝亲封的郡主，陆云霆拜过堂的妻子，连城璧难道会不知，这事一个处理不当，就会挑起两国纷争么？ 心里是这么想的，姜婉的手指开始拨动银针，她不是在哄身边的丫鬟，云浣雪在床上躺了那么天，终归对身体不好，揉按穴位有助体内血液循环，对身体恢复有利，可见效不及施针快。 姜婉手一动，针尾就以肉眼看不清的幅度急剧颤动，这一手，让身边的丫鬟都看呆了。 最后一下停住，姜婉迅速收针，在丫鬟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银针已经被收回布包里了。 “姜，姜大夫……”小丫鬟惊的声音都找不到了，这么扎几针，阿雪夫人就会醒了么？ “行了，给你们夫人把衣裳穿好，然后去给你们夫人熬药。”姜婉收拾好自己的药箱，起身向屋外走去。 不出意外，连城璧没有离开，他就在院子外等着。 站姿如松柏，背对着姜婉的方向，在看墙头探出的花枝。 估计是移来的梅花吧，不适应这里的气候，叶子凋零，只剩下几瓣残红挂在枝头，在连城璧眼里，好像值得他这么一动不动的观赏。 “姜大夫，如何了？”没有回头，连城璧就知道从屋里走出来的人是姜婉。 “托殿下的福，屋里头那位夫人没什么大碍，殿下让人备好笔墨，我给她开个方子，吃过药，她最迟明日一早就会醒来。”姜婉收回目光，缓步从阶梯上走下来。 “但愿姜大夫的诊治没有错，来人，给姜大夫安排歇息的小院。”姜婉正在想着要以什么样的理由，让连城璧同意自己留下来，冷不防先听到连城璧的话，脚步顿时停住。 连城璧笑道，“姜大夫放心，本殿下只是担心东院晚上要找大夫，劳烦姜大夫在这儿留一晚，安园一定好吃好喝的招待。” 摆明就是不信任姜婉的医术。 或者直接一点说，如果到了姜婉说的时间，云浣雪还没有醒过来，姜婉就会成为连城璧口中，众多“被送出去的普通大夫”中，其中的一个。 人命在他们权贵的眼里，不算什么。 “那就，多谢殿下的招待了。”姜婉脸上的笑有些僵，倒不是对自己医术的不信任。 而是连城璧给自己准备的小院。 普通留个大夫，顶多备间厢房就可以了，连城璧让人给她收拾一处小院，是打算让她长久在这里住下去的打算。 姜婉不会傻白甜的认为连城璧像对云浣雪一样，对自己有兴趣。 恰恰相反的，连城璧一定清楚，云浣雪的昏迷跟她头上扎的金针脱不了关系。 别的大夫不能为云浣雪治，自己治好了，为了云浣雪，连城璧也不会让她离开。 给姜婉准备的小院离云浣雪住的院子并不远，东院有事，也能及时找到姜婉。 第531章 云浣雪醒了 安园的厢房每天都有人打扫，是以给姜婉住的院子就不需要特地去收拾了。 “姜大夫，今晚你就在这里歇着，稍晚会有人为姜大夫把晚膳送过来。另外，安园很大，外头天也要黑了，姜大夫没事不要出去乱走，以免夜里东院需要大夫找不到人。”带路的丫鬟给姜婉提醒了几句，便离开了，没有给姜婉这边留下一个伺候的丫鬟。 或者说，她们不担心姜婉会逃走。 没多久就有人给姜婉送了晚饭，姜婉吃完后，又有人过来收拾，接着有人送水，送衣服来给姜婉梳洗，好了之后，下人们又默默带着东西离开。 自始至终丫鬟都没有留在这边的意思，像是主子没有给她们看管姜婉行动的命令。 而姜婉也并没有因为好奇而私自在安园走动，她收拾好了自己，就躺到床上休息。 连城璧真的是很有钱，连给她一个大夫准备的院子，被子都是上好的蚕丝绸面被，躺上去，软的整个人直接陷进去，就想眼睛一闭直接睡过去，起都不想起。 可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没多久，东院那边就传来一阵吵闹声。 “姜神医！姜神医！” 门从外面被推开，丫鬟没有一点忌讳，直接冲了进来。 “什么事？”姜婉还没睡着，听到声音从床上坐起来，心里不禁纳闷，连城璧的人一点规矩也没有，要不是她没有裸睡的习惯，这会儿可就丢脸了。 丫鬟看见姜婉已经上床了，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失礼了，道歉的话只是一闪而过，丫鬟急着道，“姜神医，夫人醒过来不久，又昏迷了，殿下要你马上过去给夫人诊治。” 丫鬟是东院侍候云浣雪的人，最是明白云浣雪对连城璧的重要，哪怕是让眼前这位神医不满，她也得把人请过去。 “我知道了，我穿好衣服就过去。”嘴里小声嘟囔着不满的话，事关云浣雪，又是在人家的地盘上，姜婉就没有跟个丫鬟计较，从床上下来后，穿上外衣，就背着药箱，和丫鬟一起去东院。 今晚的东院很热闹，丫鬟们忙进忙出，不知道在弄什么，姜婉跟着丫鬟进了内室，才察觉氛围有点不一样，那些候在边上的丫鬟们，人人不安，大气不敢喘，就怕惊扰了前面的那位。 姜婉顺着目光看过去，就看到连城璧宛如呵护珍宝般伸手去触碰云浣雪的脸，听到丫鬟的声音，突然从床边起身，急切有不安的看着姜婉。 “姜神医，你快看看这是怎么回事，她方才醒过来片刻，现在又昏迷了。”连城璧没有了姜婉白天见到时的淡定沉稳，那种反差同一天在一个人的身上体现，有点萌，又让姜婉有点想笑。 可到底知道面前这人的身份，姜婉不敢笑出来，只是提着药箱，不骄不躁的上前：“殿下让屋里的人都散了吧，人太多，空气不流通，对病人不好。” 趁着连城璧赶人的时候，姜婉又看了一下云浣雪的脉象。 来时就知道这边的情况，像她今天说的，喝了药，云浣雪最迟明早回醒，今晚就醒来也算在预料当中。 “姜神医，她……”云浣雪只是醒过来，就让连城璧认可了姜婉的医术，不再是喊她姜大夫，而是姜神医。 姜婉一回头，就看到床边只剩下连城璧一个人，神色担忧，却没有了刚才看到的迫切。 “殿下放心，夫人躺太久，身子虚乏，今晚需要好好休息，等明天醒来再调养身子，就会没事了。”姜婉面上不动声色的答道。 连城璧听到没事，便悄悄松了一口气，见姜婉脸上没有笑，以为是深夜打扰了姜婉休息，姜婉使性子。 “辛苦姜神医了，既然没事了，姜神医就回去休息吧。来人，送姜神医回去。” 云浣雪没事，姜婉留在这里也没用，她没有拒绝连城璧，任由丫鬟将她送回去。 路上，姜婉看着灯笼上明灭不定的昏黄，却在疑惑，南庆这位三皇子，对云浣雪到底是什么感情。 原本她跟陆云霆都以为，人跟轮回眼都在连城璧手里，也许连城璧是想利用云浣雪夺取南疆的势力。 但现在看来，似乎不像那么一回事。 云景以为连城璧动了云浣雪头上的金针，她来了后才发现，云浣雪的头上多了一根金针，结合连城璧今日的态度，另一根金针，或许就是他弄的。 这趟南庆之行，不简单啊，他们要营救云浣雪的计划，也比原先想的还要困难。 “姜神医好好休息，您有什么事就喊一声，奴婢在外间给神医守夜。”丫鬟的声音打断了姜婉的思绪。 “你要守夜？”姜婉懵了，她今晚吃饭的时候还在想，住在这里不会被人盯着，怎么一转眼，身边就多了一双眼睛？ “是的，殿下说，阿雪夫人的身子离不开神医的调理,这些日子，奴婢的职责就是侍候神医。” 丫鬟没有跟姜婉闲聊太多，话说完，就自己去外间的榻上铺被子，用行动告诉姜婉，她今晚会在外间睡觉，不会离开。 姜婉嘴巴张了又合，要拒绝的话没有说出口。 既然丫鬟都说是连城璧的意思了，她拒绝了也没用。 睡意上来，从被窝被叫出去的姜婉，没心思去想那么多，药箱随意的放在一旁，就倒在床上休息了。 而东院从起初的忙碌，到姜婉走后没多久，连城璧的亲卫就急匆匆的从外面跑进来，神色肃穆。 “殿下，不好了，皇上急召，请几位殿下跟众大臣们进宫议事。”亲卫脸色有些难看，却看得出来，他很不安，或者说，今晚南庆帝的急召，让人不安。 “出什么事了？”如果不是大事，他父皇不会在这个时候把臣子们也叫进宫，而连城璧的情报也算一流，至少南庆境内的消息，他的人都掌握在手上。 “南庆与东越交界驻军处的粮仓昨夜走水，军中粮食一夜之间全部都烧光了，八百里加急的折子刚刚送进宫里，皇上震怒，让您也要一起进宫。”亲卫一口气把消息全部说完。 第532章 姜婉的试探 “知道了，出去吧。”连城璧有些疲惫的应道。 粮仓失火，也许会有不慎而出的意外。 可边境的粮仓同一时间都因为失火，一夜之间全部烧光，谁都不会相信只是意外。 这绝对是有人故意为之！ “我也想守着等你醒来，但现在有急事等着我去处理，不管是谁在搞鬼，等我回来，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连城璧站在床边，想去触碰云浣雪的手停在空中。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收回了儿女情长的心思，转身离开。 事情发生的太凑巧了。 就在他带回云浣雪后不久，出事的又是东越与南庆交界处。 也许他把人带回来的事，已经不是秘密了，粮仓被烧，是冲着他来的。 深夜，安园一队人马随着连城璧一起进宫。 而在连城璧走后不久，那位本该在第二天才醒过来的人，突然睁开了眼睛。 云浣雪醒了！ 屋子里的烛火没有熄灭，昏黄的光从床帐外透进来，她睁着的双眼，静静的看着床顶。 她听到了亲卫说的话，听到了连城璧的声音，但她却没有在那时候睁开眼睛。 因为她不知道，这里究竟有多少谎言。 那是梦吗？ 小时候的自己，云浣雪，小宁王，南庆为质的日子，南庆的皇宫，南庆的皇子…… 如果说是梦，她更相信那是自己曾经的记忆，是自己记忆中的一部分。 脑子里空缺的部分被填满，却进一步的证实了连城璧的谎话。 安园只是谎话里需要的假象。 所以她才从一个侍候人的丫鬟，变成了安园的夫人。 可连城璧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她会在这里，小宁王呢？ 南庆在东越交界处的粮仓被烧毁，跟东越有没有关系？在南庆为质的小宁王，会不会受到牵连？ 刚醒过来的脑子太沉重，云浣雪想不了太多，眼睛闭上，又重新陷入昏睡当中。 翌日 过来服侍云浣雪的丫鬟发现云浣雪醒了，满脸欢喜，不用吩咐就跑去把姜婉找过来。 好在有昨晚的经验，姜婉没有赖床，早早就梳洗好了，到了东院的时候，守在屋里的人少了，却很意外的，没有看到连城璧。 难道出事了？ 不怪姜婉如此猜测，因为昨天连城璧对云浣雪的身体那么紧张，没道理知道云浣雪醒了，却不出现在这里。 “姜神医，您别耽搁了，快给我们夫人看看还有哪里不适。”见姜婉进来了没有动作，侍候的丫鬟不禁催促道。 云浣雪不仅醒了，还能下床了，任由丫鬟给她梳洗打扮，坐在铜镜前，听到丫鬟说神医她才回头。 她跟姜婉对视，没有出声。 姜婉看着安静的云浣雪，眉头却不由得微微蹙起。 “你看看，这是几？”姜婉走到云浣雪的面前，伸出了两根手指。 “二。”云浣雪想也不想的答道。 姜婉眉头蹙了蹙，又加了一根手指，“这个呢？” 云浣雪刚开始不明白姜婉想要做什么，可看到姜婉又问了，才反应过来，有些不爽的拍掉眼前三根手指：“你怕不是傻子吧。” 一般不是傻子不是瞎子，哪个大夫会在病人面前会伸出手指问病人那是多少。 姜婉没有接话嘴角微微抽了一下，顿时感觉这个世界有点神奇。 头上被扎了两根金针的人，没死就算了，居然还没有变成傻子，神奇，真的神奇。 倒是云浣雪，看着面前神色古怪的姜婉，她自己都不太相信，眼前这位年轻的少女，会是丫鬟们口中医术非凡的神医：“我听丫鬟们说，是你救了我？” “是，也不是。”姜婉没有直接承认。 昨日她给云浣雪诊脉的时候已经看出来云浣雪的身体已经吃过药调理过了，就算没有她云浣雪今天也会醒过来。 所以姜婉这个神医的名号，只是运气好捡回来的。 面对云浣雪的疑问，姜婉倒没有厚脸皮的承认却也不否认。 云浣雪没有跟她聊太多，只当姜婉是连城璧派来的人，伸手静静的让她诊脉。 这一次诊脉，姜婉没有像前两次那么干脆，让屋里那些已经放下心的丫鬟们，心又提到了嗓子眼上。 “是有什么问题吗？”云浣雪先没有耐性的出声问道。 姜婉摇摇头。 “我需要为夫人揉按穴位，你让她们先下去吧。”姜婉这话让人不疑有他，因为昨日姜婉就是这么为云浣雪诊治的。 “你们都退下。”原先丫鬟可能还不会那么听云浣雪的话，可经过云浣雪昏迷之后的事，东院服侍的人就不敢忤逆云浣雪的意思。 等人都退下了，确保没有靠近，姜婉神色犹豫还有些拿不住是否要把一些事情告诉云浣雪。 “姜神医？”姜婉傻愣愣的模样，让云浣雪皱起眉头。 云浣雪心里不禁怀疑，眼前的少女真的是神医么？ 云浣雪那种怀疑的眼光，被姜婉一览无遗，垂着的眸子瞬间开始默默的无语。 她看起来那么像一个骗子吗？ 姜婉很快调整好自己哀怨的心情，从药箱里拿出布包，捻了三根银针在手，落在云浣雪的手腕上。 “阿雪夫人最近可觉得记性不太好，或者忘记了什么？”唐突的告诉云浣雪，她脑子里有两根金针，估计云浣雪会觉得她才有病吧。 “殿下没有告诉你？”云浣雪看了姜婉一眼，她以为，连城璧的人，失忆的事情，连城璧会告诉姜婉，“自从上次醒来，我就想不起来一些事，秦大夫说是摔伤了脑子。” 这事东院的人都知道，云浣雪便坦诚相告。 手上被扎了针的位置，一阵酥麻，而后只感觉手臂上有一股温热的暖流涌动，从手腕到手臂，再到心口，整个人如同置身温泉当中，暖洋洋的，很舒服。 云浣雪不由得身体都放松下来，至于想得起来的事情，没有说出来的必要。 “秦大夫？”姜婉对这个同是大夫的人很好奇。 云浣雪的脉象，没有摔伤的症状，那位大夫可以睁着眼睛说瞎话，要么是受连城璧的指使，要么他也知道云浣雪的情况。 第533章 云浣雪起疑 姜婉眸光一敛，云浣雪头上另一根金针，是否就是秦大夫扎的：“我听殿下说，安园送走的普通大夫不少，想来那位秦大夫也离开了吧。” 姜婉说话的功夫，已经把手上的针落完了：“不过要是换了别人，摔到失忆，少说身上都会留口子，夫人的运气很不错。” 看似无意的一句话，起码姜婉没有在云浣雪脸上看出一丝变化。 她已经尽力暗示云浣雪了，云浣雪如果不对这里起疑，大不了这事让陆云霆自己解决。 毕竟云浣雪本身就是一个变数，她想不想跟他们走，信任不信任他们都是两说。 反正姜婉现在已经顺利进安园了，她想要的东西，估计也不会太难到手。 云浣雪靠在椅背上，阖下眸子，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没有接姜婉的话。 一室的寂静，只有鎏金珐琅炉里袅袅的栴香在空气中散发出淡淡的味道。 姜婉跟云浣雪的接触并不多，知道的事情都是关于未失忆的云浣雪的，见云浣雪不说话，姜婉也没有出声闲聊的兴致，等会儿说太多，指不定让人察觉到什么。 时间一到，姜婉静静的拔了针，只当云浣雪是睡着了，没有惊动她就独自离开了。 在她走后，云浣雪才缓缓睁开了眸子，看着晃动的珠帘若有所思。 这个大夫，真的是连城璧的人么？ 为什么这么奇怪。 那些她在梦中见到的一幕幕，是她曾经的经历吗？ 那个小宁王是谁？ …… 南庆在东越边界军中数个粮仓一夜之间被烧个干净，连城璧已经进宫了，这么大的事情，陆云霆没道理一点风声都收不到。 就在连城璧前脚离开安园，后脚青麟就神色肃穆的进了药铺后院。 药铺的人都知道陆云霆是姜婉带回去的贵客，姜婉进了安园后，药铺的行医们平日都不会主动到后院去打扰。 在这里，陆云霆可以当做是自己的地方一样自由行事。 “主子，小宁王也到南庆来了，抵达两国边界的当夜，就纵火烧了南庆军中数个粮仓，现在正向我们这边赶来。”青麟的脸色并不好看，他打心底里不赞同小宁王这种做法，即便可能是为了救郡主。 纵火烧了南庆的粮仓，南庆人永远不知情还好，一旦发现有这场火有东越插手的一丁点痕迹，都会引起两国之间的纷争，战争一起，最先被波及的就是边境的百姓，小宁王的行为，太不负责任了。 “没有什么值得愤怒的，他不会真的信我，也不会放过这个救人的机会，总归会走这一趟的。”陆云霆不会去问小宁王到南庆来，他回京的旨意怎么处理。小宁王既然已经来了，回京的事就已经解决了。 好不容易活下来，哪怕是太后的意思，他们也不会把小宁王抗旨的把柄送到皇上面前。 只是，小宁王想要在云浣雪面前出现，唤回他们过去的温情，那也要看他会不会放手。 绝不可能！ 纸条在陆云霆的手里化成灰烬。 跟云浣雪相关的任何事，他都很在意。 云浣雪已经是他的妻了，东越皆知，小宁王所以为的那些曾经，就如同字面，都是曾经了。 他在南庆的势力不深，不宜跟连城璧正面对上，当日督察院一别，他是答应小宁王会告知他云浣雪的下落，必要时会同意联系小宁王的人帮忙，却不代表他对小宁王的到来也能淡然置之。 小宁王当年到南庆为之质，具体经历了什么事陆云霆并不清楚。 但小宁王这次这么大的手笔，对他们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陆云霆冷漠的嘴角突然勾起一抹笑，看得青麟一头雾水。 “姜姑娘可有传回什么消息？”陆云霆突然问道，昨日姜婉风风火火的揭了榜去安园，可一天过去了，没有看到人，也没有收到消息，陆云霆总担心姜婉不着调的性子会把事情办坏。 最重要的是，他想知道云浣雪现在的情况，她怎么样了？ 提到姜婉，青麟再不喜欢这个人，这会儿也没说姜婉的坏话，倒是摇了摇头。 “属下让人盯着安园，昨日到现在都没见那边有信号传出，想来她在里头没什么事，安园那边……”青麟说到这里，语气不由得有些犹豫。 陆云霆的目光像他看过去，青麟的头立马低下去。 “主子，云景的人已经混进安园，属下不认为大人能够以身涉险，护卫之事，属下已经安排好人了。”青麟心虚的垂着脑袋，不敢去看陆云霆的神情。 扣留下来的安园下人，是个女的，陆云霆手中没有跟她身形相似的，但云景有。 云景的人，就是借用陆云霆手上那个安园下人的身份，进入安园，就在姜婉进了安园之后。 但陆云霆要以身涉险不一样。 安园的防守，犹如坚固的森严堡垒的铁板，安园附近出现一些生面孔，都会让那些人警惕。 这次他们打探到，安园要增加护卫防守，这是一个名正言顺潜伏进安园的机会。 能够离云浣雪近一点，亲眼看看她现在的情况，哪怕要陆云霆扮做护卫混进去，他也不会犹豫，可青麟等人却坚决的反对。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你也可以做我的主了。”擅自替他做了决定，青麟的行为，犯了他的大忌。 陆云霆就站在那里，语气听不出有任何变化，可青麟对上陆云霆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那阵突如其来的威压，让他倏的跪下去。 “属下该死。”青麟很清楚他的擅自做主让陆云霆动怒了，可再重来一次，他仍会选择这么做。 “潜入安园，是兵行险招，一个不慎，咱们全都走不出南庆。属下知道主子心系郡主，可安园有姜姑娘，有属下，大人不能以身涉险。” “云景昨日已经离开了，南庆的粮仓被烧定不会善罢甘休，南庆的皇子也不如看上去那般兄友弟恭，咱们外头不能无人坐镇。” 青麟苦口婆心地劝说道。 像连城璧那么谨慎的人如果他们在安园暴露了，有主子在好歹有人主持大局安排撤离的计划，必要时推波助澜把南庆的水搅浑。 第534章 一定要拿到安园地图 这些，青麟自知自己不如陆云霆，所以他才敢大胆的把潜入安园的事揽下来。 “再有下次，你就滚，我不需要不听话的人。”陆云霆冷冷说道。 不能听话的属下，要了也没用，哪怕是为了他。 “属下绝不敢再犯。”背上的汗水滑落，让青麟打了一个冷颤。 陆云霆合着的眸子久久没有睁开，沉重的呼吸，意味着他并不是没有把这些话听进去：“三天，不管你用什么法子，我要拿到安园的地形图。” 不能进去，不能亲眼看她一眼，陆云霆也无法让自己什么都不做。 南庆危机四伏，他既然留在这里坐镇，那就要确保，安园中的人能够绝对的把云浣雪安然带出来。 如果云浣雪有什么意外，他都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浣雪…… “属下一定把安园的地形图带出来。”青麟咬了咬牙，一口应下。 安园的地形图要是那么好拿他们就不会等到现在，可他刚惹怒主子，再办不成事，等回了东越，他也就不必继续跟着主子了。 安园增加护卫防守一事，不知道连城璧是怎么想的，青麟确实混进了新的护卫队里。 只不过，新的护卫被安排在安园的最外围，平日里只做一些外围巡逻的事务，这些事，住在内院的姜婉并不知晓。 更深露重，南庆的夜带着湿润的气息，这几日不知道是不是要下雨了，屋子里闷得慌，窗子一开，一阵冷风灌进来，姜婉冷不防打了一个寒颤，屋里服侍姜婉起居的丫鬟听到动静，马上就进来了。 “姜神医，有什么事，您使唤奴婢一声就好了，奴婢是殿下特地拨过来伺候神医的。”即使姜婉已经再三的说过她不需要丫鬟的伺候，被吩咐过来的丫鬟还是好脾气的对着姜婉亲切的笑。 看到姜婉站在窗户边发抖，丫鬟贴心的过来把窗户关上。 “我有些饿了，这会儿厨房还有东西吃吗？”姜婉坐在床边突然问道。 室内燃了炉子，倒是不觉得冷。 “有的，奴婢马上让人去准备。”丫鬟是见识过姜婉给云浣雪施针的，对这位年轻的女神医佩服得不得了，主要是这位神医不会刻意拿乔，吃食起居上也随意，事事都是自己动手，她说是一个丫鬟，可在姜神医这里，几乎什么事都不用做。 “那你去吧，有糕点送碟糕点就行了，厨房的人应该休息了，不要劳师动众。”姜婉不忘给丫鬟提醒了一句。 果不其然，那丫鬟脸上的笑更灿烂了。 “奴婢知道了。”这位姜神医是她见过最好的人了。 丫鬟没注意，她眼中最好的人，在她一转身的时候，手中银光一闪，下一秒，丫鬟就不省人事倒下去。 “不好意思了，有你看着，我什么事都做不了，你就好好在这里睡一觉吧。”姜婉收好银针，把丫鬟拖到外间的榻上，贴心的帮她盖上被子，转身熄灭烛台上的火，扯了一件外衣披上，动作迅速的离开院子。 这几日安园的人一如既往的做事，可连城璧好几日没有现身，姜婉不由得猜测，是不是南庆出什么事了。 她在安园之中，外头守卫重重，她没办法跟陆云霆那边传递消息，不过连城璧不在安园，对她而言，未尝不是一个好机会。 是夜，一道黑色的影子一闪而过，除了屋檐下因风而动的灯笼，看不出这里有人经过的痕迹。 姜婉其实不用这么小心的，据她这几天的发现，安园的防守外紧内松。 倒也不是里头松懈，只不过内院的人，全都知道谁才是最重要的，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东院，都在云浣雪的身上，对于姜婉，除了伺候她的那个丫鬟，反倒不会去留意姜婉的动静，这就方便了姜婉在安园内的行动。 深色的衣衫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衣袂在空中划过一道弧度，姜婉动作疾如闪电，刚落下的瞬间就隐到暗处去了。 “什么人！”巡逻的人突然转身，身后空空如也。 “你吓死我了，认真点巡逻，不要疑神疑鬼的，没有殿下的命令，安园怎么有人进的来。”那人一脸纳闷，他提着一口气的同伴没看到不对劲，那口气泄下去，直接拍了他一下，有些不满。 “嘿嘿……殿下刚把咱们调到内院，咱们总得认真点。”那个回头的侍卫没看到动静，也当是自己紧张过头了，不好意思的冲着同伴傻笑。 “行了行了，赶紧再到前面看看。”同伴不高兴自己跟这么个傻子一个班，却没再说什么，扯着侍卫赶紧往前巡逻。 听着声音愈走愈远，姜婉才从走廊上跳下来。 呼！安园固若金汤的守卫还真不是吹的，她的动作已经够快了，那侍卫反应居然还那么快。 幸好是及时躲起来了。 这一边跟东院离得远，姜婉没什么机会到这边来，不过白天散步的时候，倒是听伺候她的那个小丫鬟说过，这边是连城璧平日用来办公的地方。 书房是办公重地，他会不会把轮回眼放在书房里？ 东院这会儿已经熄灯，云浣雪不喜有人留在屋里盯着自己，那群伺候的丫鬟不敢忤逆云浣雪的话，入了夜就各自退下。 连城璧好几日没有回安园，想起那日听到的消息，云浣雪不禁更担心起小宁王的情况。 她记得东越向南庆借粮，小宁王因此到南庆为质，如今南庆跟东越边界的粮仓被烧，南庆帝会否迁怒到小宁王的身上？ 对于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云浣雪理不清头绪，脑子里一段一段的场景，除了南庆皇宫的日子，就剩下安园醒来后记忆。 她什么时候跟连城璧走得那么近了？ 不对不对，她刚醒过来的时候，分明还是连城璧的丫鬟，是君舒业那家伙把自己送给连城璧了？还是卖给连城璧了？ 这混蛋，亏自己还对他那么关照！ 也不对，小宁王不像是会这么做的人…… 到底是怎么回事？ 烦躁！ 第535章 当云浣雪撞到姜婉 云浣雪脑子里仿佛拧了一团乱麻，靠脑子回想记忆，显然不是办法，也许她应该趁连城璧这几日还没回来，在安园找找线索。 云浣雪从床上起身，脚尖触地的一刹那，脑子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对了！ 那个球！ 她那日之所以昏迷，就是因为跟着连城璧去的那个地方！ 密室中有一个水晶球！ 是水晶球吧……云浣雪脑子里的记忆逐渐模糊，记不起密室中的球为何会致使她陷入昏迷。 可也是那天的昏迷，才让她渐渐的想起一些事情。 难道她的记忆，跟那个水晶球有关系？ 如此猜测，云浣雪更觉得有几分可能，却不清楚那天连城璧是否将水晶球带回来了吗。 不行，她一定要再看看那个水晶球。 不只是冲着想要寻找的记忆，云浣雪的心里有一个强烈的声音在呼唤她，必须再看看那个水晶球，那是一种浓烈的熟悉感，仿佛与血液灵魂紧紧相连的熟悉感。 这几天，丫鬟都不会在半夜来打扰她休息，云浣雪隐在黑暗中，离开了东院。 安园护卫的部署，云浣雪多少知道，利用熟悉的地形，她能将自己巧妙的伪装在看不见的黑暗死角。 前头刚走过的护卫突然停下脚步，猛的回头张望。 “刘二……又怎么了？”巡逻的护卫，被身边同伴突如其来的回首吓得一惊，急忙看向身后，唯恐错过了什么。 “老陈，刚才好像有人。”刘二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感觉不太对劲儿，他刚才明明听到声音了，怎么又没有看到人呢？ 呼呼的风从耳边刮过，漆黑的院子里，树影轻晃，似暗夜里的妖魔群舞摇摆，莫名添了几分阴寒森冷之感。 “胡……胡说什么呢！这里除了咱们俩，哪儿有人？” 老陈闲着的时候，时常会跟兄弟们凑在一块儿，唠嗑一些古怪的事，可大家都很忌讳在夜里提起，哪知道今晚他居然跟刘二这个呆子一个班次巡逻，接连跟他讲身后有人，一回头什么动静都没发现，这不是让他心里瘆得慌吗？ “可是我刚才……” “你给我闭嘴！还想不想干了？”老陈急急忙忙打断刘二的声音，一巴掌拍在刘二后脑勺上，怒斥道，“这里是殿下的书房，殿下不在府上，夜深人静谁会到这里来？你要是不想干了，这份差事回头我就找领队的换个人。” 刘二被他这么一打，剩下的话就不敢再说了，虽然是守夜，可跟外院的差事相比，这份差事好多了。 “还愣着作甚，快走啊！”老陈心里发毛，见刘二还不动，连忙把人扯了一下。 真的是晦气！ “呃……哦，来了。”刘二怕丢了差事，逼近嘴巴，跟上老陈。 听着声音远去，云浣雪悄悄拉开窗户一角，翻身而入的瞬间，顿觉有些不对劲。 这里是连城璧的书房，她听下人们说过的，连城璧不在安园，书房就没有点灯，目光所及之处，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对，她什么都看不见。 可不应该的，她明明有内力在身…… 对于她来说，内力在身，即便没有点灯，她在夜间仍能无碍的视物，可现在她什么也看不到，跟个普通人没有什么两样。 什么味道？ 云浣雪嗅了嗅鼻子，想要确认那股淡淡的气味。 黑暗中看不见东西，感官跟耳力就更加灵敏了。 空气中有衣袂翻动的声音，微微的风动声，云浣雪迅速向后移了两步，躲过来人的一击。 然而对方并没有就此结束，一击不成，化拳为掌，目标是云浣雪的脖颈。 紧急间，云浣雪也运气还击，可当手抬起来的那一刻，她的动作陡然僵住。 她的内力…… 她的内力哪里去了？ 过招之间，是不会给人停顿的时间，对方招式凌厉，丝毫不给人避让的架势，可当目光划过云浣雪的脸，姜婉的动作也微微迟钝了一下，云浣雪怎么会在这里？ 姜婉的迟疑，让回神的云浣雪连连后退，再次躲过了一击，连续的近身，让她更确定了那个味道。 药味！ “你到底是谁？”云浣雪认出眼前人的身份，一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云姑娘不是知道吗？不然怎么解释，你大晚上的会出现在这里？”眼前的人是云浣雪，姜婉收起灭口的心思，抱着手臂，姿态悠闲的靠在书桌上。 她不否认云浣雪的猜疑，却也没有透露太多的信息。 是没有预料到云浣雪也会来，白天见云浣雪那个反应，还以为她并没有把她的暗示听进去。 但不管听没听进，至少云浣雪也有动作了，她跟陆云霆要是有行动，那么云浣雪也能配合，省掉了不少麻烦。 “难道不是姜大夫引我过来的？”黑暗中，云浣雪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安园上下，全部称呼她一声阿雪姑娘，从来没有人在她面前提过“云浣雪”三个字，在他们眼中，她是阿雪，不是云浣雪。 眼前的姜婉却知道她本来的名字。 即便看不见，云浣雪也不自觉把视线放到药味散发的方向。 听到云浣雪这么说，姜婉倒笑了。 “你白天的反应，我以为你没对连城璧起疑。” “你到底是谁？”云浣雪再次问道，绝对不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夫那么简单。 然而这次姜婉并没有要回答她的意思。 她的身份，连她自己都很迷茫，又怎么会跟云浣雪说呢。 左右她已经有了目标，等拿到轮回眼，救出了云浣雪，她就跟他们分道扬辙。 “受人之托，我答应帮那个人救你出去，你想知道的话，等我们离开了再说。”一边说着，姜婉把自己在书房弄出来的痕迹恢复原状。 今晚徒劳无获，连城璧比她想象的还要谨慎。 “你为什么会帮小宁王来救我？他现在怎么样了？”云浣雪连忙问道。 她的记忆停留在她跟小宁王到南庆一行，而今人还在南庆，下意识就以为姜婉的行为是受小宁王所托。 “小宁王？”姜婉的动作顿了一顿，回头莫名其妙的看了云浣雪一眼，尽管云浣雪看不懂她的表情。 这演的是哪一出？ 第536章 贵圈真乱 姜婉明明是跟陆云霆合作的，云浣雪不是陆云霆的人吗？怎么又牵扯到小宁王身上了？ 姜婉瞬间脑补了一出狗血的剧情，默默的翻了个白眼。 贵圈真乱。 “我听到连城璧的人说，南庆与东越边界的粮仓被烧，南庆现在是什么态度？小宁王的情况如何了？”被困在这里，云浣雪的行动实际没有看似的自由。 这个消息，也仅仅是那天她在昏迷中，而连城璧没有避讳才能得知，之后她试过安园的守卫，守卫的数目增加了。 她想要知道小宁王跟外面的消息，只能从姜婉这里询问一二。 “等等……”姜婉打住云浣雪的话，“你应该知道，自己现在是失忆了吧？” 姜婉看着云浣雪点头，她接着道，“我不知道你现在还记得什么，现在情况有些复杂，可能跟你想的不太一样，关于你的那些问题，最好还是等离开了你自己去了解。” 是小宁王还是陆云霆的恩怨，等他们达到目的离开南庆，再由陆云霆自己去解决。 “我想知道，为什么我的内力没有了？”姜婉进安园的目的是她，云浣雪就没有那么多的防备了，直接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醒来以后还没有注意，刚才跟姜婉交手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丹田内空空如也，一丝气息都不见。 “是云景用金针封住了，具体缘由，到时候你自己问他。”金针的事姜婉知道皮毛，具体并不了解，这也是她知道云浣雪的身体情况，不敢贸然动手的原因。 “你说南庆粮仓被烧是怎么回事？” 进了安园，也就跟外面的世界隔绝，姜婉不知道外头的情况，听云浣雪提说南庆粮仓，心里的疑惑便起来了。 “不清楚，我无意听到的。”所以她才认为，连城璧这几日不在，就是处理此事去了。 姜婉见云浣雪也不知道，就没有再多问。 “你先回去吧，我想办法看看能不能跟外头的人联系上，等一个时机，如果没有意外，我们可以直接离开。”南庆粮仓的事情如果属实，姜婉相信，陆云霆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一旦外头的人有动作，他们顺利离开是自然的事。 云浣雪没有拒绝，跟姜婉一块儿从书房离开。 她不问姜婉深夜潜入连城璧的书房，想要找什么东西，这个人给她一种感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仿佛她们才是一个世界的人。 嘴角不经意间划过一个浅浅的弧度，云浣雪也隐身于黑暗中回了东院。 云浣雪在安园，犹如一块儿石头投入了南庆这池水中，看不见波涛，水面上却泛起了圈圈涟漪。 反倒是陆云霆在东越销声匿迹，让朝堂上一些人的心思，压制不住。 首当其冲的就是晋王了。 从他跟周家合作的时候开始，他的野心就毫不掩饰的露出。 “你说陆云霆跟那个女子都不见了？”依旧是在潇湘楼会面，南疆的混乱，据传被小宁王平息了，也从平息之后，有些消息就不好打听，更不要说有用的情报。 李进贤协助晋王，把消息收集送回京城，到底耽搁了不少时日，直到今天才送进京城。 而这段时间，周家一直在朝堂上观望，摆出一副为皇上效忠的模样，明面上看不出跟哪位皇子有一点牵扯。 “对，南疆的局势目前平稳下来，督察院与小宁王各自占据南疆一半的势力，那个外族姑娘跟陆云霆走得比较近。”这是他们现在收集到的全部情报。 顾晓岚是陆云霆的人，自然不会把他的下落透露出来。 况且以陆云霆的本事，隐藏自己的行踪不是什么难事，所以任晋王的人再怎么努力，也得不到陆云霆的消息，因为他们不会想到，陆云霆会偷偷潜入南庆。 “陆云霆在这个时候又失踪，他的目的是什么？”晋王率先想到他那个好父皇，又给陆云霆什么密令行事，不过这个想法只是瞬间，他的目光就落到旁边的周宏身上。 “王爷这是什么意思？”周宏被晋王赤裸直视的目光盯着有些不悦。 晋王突然笑了，抬手拿起桌上的茶饮了一口，提醒道，“周大人，您的女儿也是陆家的媳妇。” 他说的是周清夏。 周清夏嫁给了陆云霆，京城虽然传出过一些不好听的话，可晋王却不相信，周清夏对陆云霆的消息半点不知。 “王爷这话，莫不是信不过我们周家？”周宏脸色微微一变。 周家女的珍贵，京城谁人不知，可他们安排好进宫的嫡女，非但没有跟六皇子绑到一起，还被皇上下旨嫁给陆云霆当平妻，这件事虽然周家人没有说什么，可暗地里，这口气却是咽不下去的。 现在又被晋王这么问，周宏心里有一股无名的火。 “周大人说笑了，本王不过是问周大人，对朝中与南疆的见解。”察觉到周宏的不悦，晋王就不再试探，轻巧的把话题拉开。 他还想要周家这张牌，不宜跟周家闹不快。 晋王不抓着周清夏说事，也将话头拉开，周宏心里的不悦被压下，没想那么多。 却还是说道，“王爷，咱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周家上了王爷的船，自然是为王爷办事。 如果王爷连这点信任都不愿给周家，周家又如何相信王爷这条船不会哪天突然就翻了？”周宏明确的把自己的态度摆出来。 哪怕晋王现在已经转移了话头，该说清楚的还是要说清楚，不然日后的周家，就会沦为晋王猜疑的对象。 古往今来，有哪个被帝王猜疑的朝臣会有好下场？ 周宏不只是为周家那口傲气，也是为了周家的未来。 “瞧周大人说的，周老大人在朝为官数十载，德高望重，周家的门槛不是什么人能随便攀上的，周家愿协助本王，对本王来说，已经是惊中之喜，咱们就是自己人了，本王对自己人有什么不信任的？”晋王笑着说道，安抚周宏的情绪，心里也意识到刚才那番话的不合适。 第537章 不想小宁王回来 既然是合作，周家向他投诚已经拿出了诚意，晋王要是抱着不信任的态度，他们的结盟迟早会分崩离析。 严重点，还得防着对方在背后会不会捅自己一刀。 “王爷能这么想便好。” 把态度摆出来，周宏的脸色才好看了点。 “那依周大人，南疆之事该如何看待？ ”晋王不想双方因为这件事生了间隙，见周宏也不计较，才把话引回南疆的消息上。 “王爷觉得，陆云霆失踪之事，可与小宁王有联系？”周宏神色略有踌躇，片刻后才问向晋王。 不无这个可能，晋王听到消息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小宁王。 太后跟皇上之间，向来都是以母慈子孝的一面展示给众人看，可谁都知道，他父皇并不是太后的亲儿子。 太后的亲儿子平宁王英年早逝，不得已才将现在的皇上推上那个位置，即便太后隐藏的很好，她的心思也无法把所有人都骗过去。 而被断言不长命的小宁王，如今不但好好活着回来，身上的弱症也治好了。 在这种情况下，太后跟小宁王还会放弃自己的野心吗？ 晋王把自己放在小宁王的角度想，他要是小宁王，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那么小宁王要将南疆掌握在自己手里，对身为皇上手中的刀的陆云霆下手，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再说，小宁王，云浣雪跟陆云霆，这三人之间的爱恨，在京城中也沸腾过一段时日。 对于陆云霆娶了云浣雪，小宁王难道不会记恨在心吗？ “周大人有何高见？”晋王对周宏问道，也是对周宏表示，默认啦他这样的说法，想听听周宏的意思。 “陆云霆是皇上的人，若小宁王的胆子真这么大，王爷何不将此事交给皇上亲自解决。”周家最懂得明哲保身，这么多年为皇上效力，当然最清楚皇上的性情。 小宁王对皇上的人下手，不管他是什么意思，皇上都不会放过他。 晋王与小宁王不交好，把这件事交给皇上自己解决，他们不费一兵一卒，就能处理掉一个不顺眼的对手，何乐不为呢？ 周宏能够揣测帝心，但却摸不到晋王的心思。 “周大人觉得，小宁王若是在回京途中发生意外，到不了京城会怎么样？”晋王透露出来的意思很明显，他要对小宁王下手。 “不可。”周宏在一旁听着，眉头不由得皱起。 “太后力保小宁王，不惜惹皇上发怒也要下旨把人召回京城，王爷要在此时出手，不仅太后那边要得罪到死，只怕皇上这一边……”也无法交代。 周宏后面几个字没有说出来，却能让晋王明白他的意思。 晋王此举不但要与太后小宁王为敌。 小宁王是被皇上的旨意召回来的，眼下人还在路上，如果出了事，晋王也是在打皇上的脸，皇上知道了，会放过晋王才怪。 “你以为，不想君舒业回来的，就只有本王一人吗？”晋王轻睨了周宏一眼，“有本王的好祖母在，那个位置，君舒业能坐得比本王更名正言顺。” 这一句“祖母”，晋王的声音有些冷，周宏抬头看过去，就看到晋王沉下去的脸色。 毕竟当年先皇的旨意，是想让平宁王继承那个位置的，如果不是刚好出了意外…… 而小宁王，即便他命不久矣，这些年才名扬天下，又有太后支持，若是将先皇的意思与平宁王的身份拿出来说事，小宁王坐上那个位置，那群迂腐的老家伙们，也不会多说什么。 这就是晋王所说的“名正言顺”。 周宏顿时沉默，认真考虑起晋王的意思。 但没等他考虑出个一二三来，耳边又听到晋王的声音响起。 “周家这时候莫不是怕了？”晋王这一句话的语气很平淡，听在周宏的耳朵里，却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好像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晋王并没有告诉他一样。 “王爷这是什么意思？”周宏不应是，也不否认。 周家家大业大，看看周皇后就知道了。 能够养出一个皇后，周家不是没有底气的。 正是他们有底气，行事才更要谨慎一些。 他们倒向晋王，那么晋王的成败，跟周家的未来就脱不了关系了。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周宏不会看着晋王做糊涂事，也不会跟着晋王一起做糊涂事。 “本王近日听太医院传出来的消息，父皇的身子感染了风寒，周大人，父皇跟太后要是知道，黎王在这时候派人伏杀了小宁王，京中的局势会不会有变化？”晋王挑起唇瓣一抹邪肆的笑，眸中泛起一道狠辣的光。 他不打算继续在暗处观望了。 太后跟皇上手中的刃已经离手，借黎王之手，除掉小宁王，趁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速战速决，掌控京城，一箭四雕。他未必不能统领全局。 至于老六那个废物，晋王从来就没有放在眼里。 要不周家也不会上他的船。 周宏在旁边听着，呼吸有些沉重，脸色全然不见一丝平稳淡定。 “王爷……”周宏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抖成什么样。 他们周家虽然得圣心，可宫里的情报却收得不详细，先前太子还未被废的时候，周皇后跟周家走得近，后来太子被废，皇上对周皇后明显不悦的态度，以及周皇后有了自己的心思，让周家不敢继续跟她走太近。 太后的身子不好，皇上也强不到哪里去，终日操劳国事，身体没什么的时候还好，一旦病了，倒得就更快，虽然皇上自个儿不让人知道，可皇上近来身子虚，朝堂上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但却没有听闻皇上病了的消息。 周宏从晋王的话里听出了另一种意思。 皇上还没倒下，晋王就想掌控朝堂，甚至把黎王也坑进去，这野心…… 这野心在众人面前，暴露的未免太快了吧？他们周家能不能走出一个新的局面？ “呵，本王一直以为，周家愿意上本王这艘船，是有了破釜沉舟的勇气。”晋王突然笑出来，看着周宏的目光冰冷，如同蓄势待发的毒蛇。 第538章 京城的天，要变了 “周大人想途中折返的话，也得看看本王答不答应。”晋江丝毫不给周宏有退缩的余地。 毕竟，这已经是最好的时机。 甚至可以说，周宏敢在这个时候拒绝晋王，晋王就敢对他们周家下手。 皇上太后都“病了”，陆云霆小宁王都不在京中这是晋王的机会。 他一步步都算计好了，周家要是怂了想在这个节骨眼上下船，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因此，这句话透着晋王浓浓的威胁。 “下官没有那个意思，下官是认为咱们不该这么快动手。”周宏很快就收起心里一闪而过的想法，却仍开口，想试图阻止晋王的想法。 毕竟，对家族来说，求的是生，是稳。 “陆云霆现在下落不明，王爷在这时候动手焉知他不会突然回来，坏了大事？”周宏见到晋王没有说话，再度开口劝说。 晋王的算计没有问题，可在谨慎为主的周宏看来，这个做法操之过急了。 事情那么顺利，他心里却始终有种莫名的不安，更害怕陆云霆这会儿的失踪，是有意设计安排好的，周宏更坚持晋王徐徐图之的好，虽然慢，到底是最稳妥的。 “行了，本王不是三岁孩童，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要是像周家这么畏首畏尾，本王还需要图谋那么多？”晋王意已决，对周宏的劝说就有些不悦起来。 陆云霆没死那更好，如果不能为他所用，他也不介意把他父皇的这把刀，给废了！ “……”千万的顾虑，噎在周宏的喉咙处，晋王的神色已经开始不耐烦了，他再说下去也没用，晋王听不进去。 “王爷已经决定了，周家定当全力辅佐王爷，谋就大业！” 同不同意，周家都是个死，倒不如随晋王博一把，左右这条船，周家都下不去了，晋王那番话是激猛了点，仔细盘算，未必不能成。 “本王就知道，周大人是个明白人，从龙之功本王定是记在心上，事成之后，绝对不会亏了你们周家，不会亏了周大人。”周宏妥协，让晋王心情大好。 窗外的夜已经深了，屋子里的烛火还在摇摆跳动，把那两人的身影投到纸糊的窗户上。 周宏决定好了怎么做，就不记着晋王威胁的那些难听话，慎重的和晋王谋划起要如何行事，一场针对小宁王的伏杀，已经开始悄悄的进行…… 京城的天，要变了！ …… 阴雨霏霏，阴风怒号，南庆的天，比姑娘们的脸变得还快，腊月里一场泼盆大雨洒下，冷进了骨子里，四肢都忍不住发麻，这种遭罪的天气，谁都不想沾一滴落下的雨水，偏偏大家都是办差事的，哪怕只是混口饭吃，都不敢耽搁了主子的事。 护卫们打的伞就跟假的一样，有没有撑都一样，从外头进来，浑身都湿透了，饶是七尺的汉子，这一个个冻得嘴唇发青，脸色发白，几个人手里还顾着一袋不知道什么东西，跑到了屋檐下。 “格老子的，这天真是要人命啊！”为首的护卫一到屋檐下，连忙把伞丢掉，赶紧抖掉衣服上的雨水。 “呸，冻死老子了！” “哈、哈欠！以后这差事，打死老子，老子也不想再去了。” “不想去……就能不去啊，你以为……你是主子吗？”一个护卫听到同伴这么说，不由得插嘴，他也没好到哪里去，一开口声音就忍不住的抖啊抖。 “都闭嘴，快把东西送到东院去，然后都回去换身衣裳。”为首的护卫抖完了身上的雨水，回头对两个手下呵斥。 奴才就是奴才，哪有对主子说“不”的资格，这话要是传到殿下耳朵里，大家都得受罚。 那几个护卫心有不满，却也不再出声，各自拧掉衣服上多余的水。 “赵队长，你们这是要送什么东西呢，有什么小的可以代劳的？”一个穿着干净清爽的护卫从廊道的另一边过来，似乎是看到了这边的人才过来的。 这里的寒气逼人，哪怕是青麟这种有几分底子在身的人，站在屋檐下也忍不住搓了搓手，嘴里呼出一口白雾，脸上还是一副狗腿子的神情。 “现在不是你当值的时间，你出来晃悠什么？”仿佛呵斥人，呵斥习惯了，为首的护卫，就是那位赵队长，看到青麟过来帮忙的第一眼，不是让他去办事，而是先来一句斥责。 新来的人都一样不懂规矩，安园哪里是他们能乱走的地方。 “赵队长，外头下大雨，屋里头又冷又闷，小的刚到这儿办差，还不适应，先出来走走，看看兄弟们有什么需要帮手的。”青麟也不怕被这位赵队长训斥，舔着脸继续上前，说起来，他还是在一干应征的护卫里，被这位赵队长亲自挑中进府当护卫的。 “你们这是刚从外头回来吧，瞧这一身都是水，要不赵队长带兄弟们回去换衣裳，烤烤火，东西我给你们送过去得了。”青麟搓着手询问道。 眼睛往地上的布袋上瞥了一眼，看不出里头是什么东西，不过空气中却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药味。 “赵队长，青麟兄弟说的是，咱几个一身湿漉漉的，不快点换了衣裳，明天估计都爬不起来了。”那个刚才还在爆粗口的护卫连忙说道。 “大家都是兄弟，都是给殿下办事的，赵队长您说是不？”青麟顺着护卫的杆子往上爬，一副热心热场的模样。 “行了行了，你那么爱干活，赶紧把东西送到东院去。”赵队长沉默了一下，就对青麟挥了挥手。 安园戒备森严，最近这批护卫又是赵队长亲自挑选进来的，每个人的祖籍都能往上查三代，哪里有什么不放心的。 再说这天气，兄弟说的对，淋这么一场，再不回去烤火，他们明日真会爬不起来了。 “得嘞，小的一定好好的帮赵队长把东西送到。”已经混进安园的青麟咧嘴笑了一下，一只手把地上的布袋提起来，面上是一副憨厚老实的神情。 “等会儿……”青麟刚抬腿，又被赵队长叫住了，“你顺便问问姜神医，可有驱寒的药。” 第539章 青麟与姜婉接头 姜婉救醒云浣雪后就被连城璧奉为上宾，要是赵队长亲自去送东西肯定开不了这个口。 谁让青麟是新来的，就算姜神医心高气傲不给药，也是给这个愣头青脸色看。 “行行，我马上就去。”青麟说着，脚底如抹了油一样，消失在廊道的尽头。 “嗤，还真是个傻小子。”直到看不见青麟的身影，那位爆粗口的护卫才摇头笑话道。 赵队长回头瞪了他一眼，“冻不死你这张嘴，还不快点回去。” 声音落下，赵队长的脚步已经走出去了，几个护卫也抖擞着身子跟上。 被嘲笑的楞头青，直到进了东院，那颗提了几天的心才稍稍放下去。 他在路上已经找人问过路了，东院内的布防没有外头的严密。 在东院这边，连城璧给了云浣雪足够的自由。 东西是姜婉要的，但青麟并没有按照打听来的路线，直接去姜婉的院子。 入府后，他就被安排在外院做事，这几日轮值守夜，他已经摸清了外院的路线。 可内院他进不来，如果不是无意听到赵刚带着人去药铺，去的还是姜婉的地方，青麟今天也不会去廊道那边碰运气。 好在顺利揽下这件差事，青麟呼了一口浊气，正要向前继续查看，就听到身后一阵脚步声。 “站住！”随着脚步声逼近，身后的声音也响起来，两个丫鬟正好从不知道哪个小院里出来，正好撞见一身护卫装的青麟。 “你懂不懂规矩，谁让你进来的，到这里来做什么？”安园的护卫服不太一样，有分内院跟外院，别人不清楚，这些在安园做事多年的丫鬟，却是一眼就认出来，青麟是在外院办差的。 “两位姐姐，我是帮赵队长跑腿送东西的，赵队长让我把东西交到姜神医手里，可我一个新来的，哪儿认识姜神医住在何处啊，不是要擅闯，不是要擅闯进来的。”青麟把事都推到赵队长的身上，这个理由经得起查，又把布袋往前提了提，证明自己没有说谎。 “既然是要给姜神医的东西，交给我们就好了，这里是东院，没别的事就马上离开。”丫鬟听青麟这么说，就不客气的把他手里的布袋拿过来，看到里头装的是药草，便开始赶人。 “两位姐姐，赵队长吩咐好的，要我一定得亲手交到姜神医……” “东院不能乱闯是主子的意思，赵队长会理解的。”不等青麟争取一下，丫鬟就打断他的话，态度摆出来，就是不准青麟在东院逗留。 “好吧，那两位姐姐一定要把东西送到，不然赵队长要找我算账的。”青麟背在身后的手紧了紧，不想就此离开，但也无可奈何。 看来东院这边的地形，今天是不能打探清楚了。 想到这里，青麟不由得把皮崩紧，他答应主子三天内拿到东院的地形图，现在已经过去两天了，希望主子不会扒了他的皮才好。 青麟不动声色的叹了一口气，转身往来时的方向离开。 “慢着。”一道声音从三人身后传过来，随着出现的是一道白色的倩影。 青麟看清来人的容貌，本要离开的脚步就停下来了，心里憋着的一口气，此刻终于舒爽了。 “东西是我让他们去拿的，你们两个要代了护卫们办事，要是药草有什么问题，给你们夫人用了，出了事，这罪名是我跟护卫们担了，还是你们两个奴婢担了？”姜婉说话的语气淡淡的，可话里藏着的凌厉与压迫，却是听得出来的。 丫鬟怎么会不明白姜婉的意思，姜神医这是在怪她们多管闲事了。 “姜神医，奴婢只是……”那个拿着布袋的丫鬟想要跟姜婉解释一下，可姜婉并不给二人这个机会。 “有什么话，你们殿下不在，自己去跟你们夫人说，耽误了阿雪夫人用药，你们殿下脾气，想来不用我跟你们说。”这一句是对两个丫鬟的警告，姜婉的目光转到青麟的身上，见他站着没有动作，语气里就带着几分不悦道，“还站着做什么，把东西带上跟我走，不听话等会我去找你们队长说话。” “这就来，这就来。”有姜婉的帮忙，狗腿子模样的青麟从丫鬟手里拿回布袋，跟在姜婉身后走。 姜婉做的这么明显了，又被警告了一番，两个丫鬟就算有一点不情愿，也不敢跟姜婉对着干。 就说出事的责任，也不是她们担得起的，只要阿雪夫人好好的，别的事都跟她们没有关系。 没有那两个丫鬟多事，青麟顺畅无阻的跟着姜婉进了她的院子。 “啧啧，青麟，我用不用借你块镜子让你自己看看，你这狗腿子的模样，你主子知道吗？”一进了门，姜婉不客气的嘲笑声就出来了。 青麟收了那副狗腿子的形象，皱了皱眉，往屋子里外看了几眼。 “不用看了，那丫鬟一早就让我打发去厨房帮忙了，没那么快回来。”姜婉不用想也知道青麟在找什么。 她也没什么讲究的，把布袋随意的丢到一边，给自己跟青麟倒了杯热茶。 南庆下雨的冬天，比其他地方下雪还冷，好在屋子里放置了火盆。 “你怎么也进来了，你们主子有什么计划？”看到青麟也进了安园，姜婉刚才是挺惊讶的，不过在两个丫鬟面前，她没有表现出来。 她记得，陆云霆手上的人，是个嬷嬷。 姜婉的目光不由得把青麟上下打量了一遍，也没发现眼前这人，身上哪一点像女的了。 “把你脑子里想的东西收起来，我现在是安园外院的护卫。”青麟被看的一阵恶寒。 以他对姜婉的了解，姜婉看他的目光绝对是不怀好意。 “我没想什么。”被青麟揭破，姜婉清咳了一声，把目光移开。 “先说说你们想怎么做吧。”如果不是做了什么决定，仅凭青麟一个人，不会独自到东院这边来。 她当时揭榜进安园，是说来给云浣雪看病的，走得急，并没有跟陆云霆商量过进安园后的计划。 第540章 连城璧回来了 “主子要安园的地形图，外院我已经摸清了。”青麟没有瞒着姜婉，某种合作上来说，姜婉也算是自己人。 “行吧，今晚你过来一趟，我把东院的地形图给你。”姜婉在这里没有什么限制，来了几天，也差不多摸清了东院。 “你在这里很自由？”青麟愣了一下，没想到姜婉直接就应下了，这一点都不符合青麟原先的猜想。 安园守备森严，他还以为姜婉进来后也会处处受制于人。 “还好，你们夫人醒了，她对安园也起疑了，我不知道她现在算是什么情况，大概是金针的问题，让你主子跟云景最好有个心理准备。”她的自由，一半是因为她的医术连城璧给的，一半是跟云浣雪配合，下人们碍于云浣雪给的。 “什么心理准备？”青麟心中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不用问那么多，至少对我们来说算好消息，她会配合离开的。”姜婉摇摇头，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 云浣雪似乎恢复了一些记忆，但她的记忆更多的似乎是小宁王那边的。 啧，这种三角恋的烦恼，还是离开后，让他们当事人自己去搞定好了，反正云景再三警告过，她不能擅自去动云浣雪头上的金针。 “对了，想办法告诉云景，云浣雪头上有两根金针。”姜婉突然想起来，连忙说道。 导致云浣雪失忆的原因，大概就是因为她头上另一根金针的缘故，云景知道了，也该知晓怎么去做。 毕竟金针封穴这种事，还是需要专业的处理。 “我会想法子把消息送过去的，还有别的事吗？”青麟虽然平时跟姜婉看不对眼，但这次他们的目的是一致的，对姜婉也就没那么多意见了。 “有！”姜婉连忙说道。 让安园的护卫去一趟药铺，带来的东西是药草没错，但却不是给云浣雪用的。 安园现在没有别的大夫，姜婉并不怕自己准备的东西，被人发现异常。 只不过动手前，药铺那边她没法伸手去安排妥当，可现在嘛…… 姜婉对上青麟的目光，笑得灿烂。 正是困了就有人递上枕头啊。 “告诉你主子，动手前先安排药铺的人撤离。”姜婉跟陆云霆的合作，不能牵连行医盟无辜的人。 轮回眼跟南疆继承人的事，她自私的没有让行医盟的人知道。 这次和陆云霆的合作，算是她一个人的任性妄为。 她要的东西都是从药铺那边拿的，如果陆云霆的计划成功了，愤怒的连城璧顺藤摸瓜，最先找上的就会是药铺那边。 所以这件事也不能牵连到她这边的人。 “我知道了。”青麟点了点头。 把消息送回药铺，对青麟来说不是难事，至少比带云浣雪离开容易。 再不济，不是还有神医姜婉在嘛。 云浣雪要用的药物，安园的护卫们还敢怠慢不成？ 但令他们几个都没想到的是，连城璧在这个时候回安园了。 “殿下请夫人今晚一同到暖阁用膳。”来的丫鬟通告说道，这病不是东院的伺候的。 姜婉恰好也在给云浣雪施针，听到丫鬟的话，和云浣雪一样，心里都是一惊。 连城璧不是被南庆帝叫进宫，去商量处理南庆边界兵粮被烧的事情吗？ 那么多个粮仓同时烧毁，不算是小事。 现在是冬天，那批烧掉的兵粮是前几个月才收获的，如果这时候东越有进攻南庆的打算，南庆没有多余的粮草支撑。 难道事情已经解决了？ 而且还有闲暇来找云浣雪吃饭。 “我知道了，你退下吧。”云浣雪躺在软榻上，姿态慵懒的说道。 她一副不在意的模样，让姜婉心里又是一阵疑惑：“你晚上要过去？” 姜婉问的当然是吃饭的事。 姜婉来给云浣雪施针的时候，丫鬟们都不会在屋里守着，因为云浣雪不喜欢。 丫鬟不在这里，她们说起话就没有什么顾忌。 “嗯，他突然回来，去探探口风也好。”云浣雪醒过来后就没再见到连城璧，但却清楚把自己囚在安园，是连城璧的意思。 她一直在担心小宁王的情况，连城璧回来了也好。 “别让他知道你想起了一些事。”姜婉提醒道，一边帮她把手上的针拿下来。 “我又不傻。”云浣雪翻了个白眼，让连城璧知道，岂不是让他更加警惕了。 这几日从姜婉这里，她才知道，安园外围的守卫比她想象的还要森严。 “我的内力你真的没办法？”云浣雪又问道。 就这一点她还有些不死心。 任谁的内力突然没了都会不习惯，而且她们现在还在连城璧的地盘上。 一点内力都没有，有什么事对她来说也不方便。 “我没办法帮你，乱来如果出事了，云景知道会弄死我的。”对云景这个人，她了解的不多，但姜婉知道，云浣雪在她手上出事，云景对她绝不会手软。 想起那日在云景面前出言不逊，云景起了杀意的神情，姜婉就怂了。 “那算了。”云浣雪放弃了，她也知道那位总兵大人是什么性情，不为难姜婉了。 是夜，瓢盆的大雨终于停了，屋檐上还滴着水珠，云浣雪捧着手炉从廊下走过的时候，不禁打了个寒颤。 丫鬟在前面给她打灯，向着暖阁的方向走去。 云浣雪没去过暖阁，听说那里是特地为连城璧的身子修建的阁楼。 脚步踏进暖阁，云浣雪就知道为什么这里叫暖阁了，扑面而来的暖意将人席卷，彻骨的寒意被驱散。 “怎么这么慢。”温润的嗓音从里头传出来，幽幽的烛光中，云浣雪看到向她这边走来的身影。 “丫鬟过去的时候，姜大夫在给我扎针。”云浣雪把身上的斗篷拿下来，那人就自然而然的接过去，好似本就该这么做的一样。 云浣雪抬头看他，南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好像并没有影响到他，他的脸上还是一派的温润如玉，没有丝毫忙碌的憔悴。 “怎么一直盯着我看？想我了？”云浣雪的注视连城璧怎么会不知道，他把斗篷挂好，转身扶着云浣雪的肩头在桌前坐下。 第541章 她不能嫁 一桌子的饭菜都是精心准备好的，连城璧说云浣雪来的慢，这些饭菜也还是热的，她到的刚好。 “先吃饭吧，我饿了。”云浣雪不接他的话，一坐下，就动起桌上的筷子。 在安园住着，她才不会亏待自己的胃。 “也就只有你才能这样无忧无虑。”云浣雪肆无忌惮的吃相，连城璧只是看着就觉得心情好，多日来那些压抑的情绪，也在云浣雪的面前消散了。 云浣雪闻声停下筷子，抬头看向连城璧。 “这几日都见不着你人，听下人们说你有要事，刚才进来我还以为你的事情解决了，是还没解决？”云浣雪出声问道。 连城璧没想到她会关心自己的事，心情愉悦，不由得勾起嘴角。 “阿雪还不承认是想我了？”他没有回答云浣雪的话，转移了话题的重点，并没有要告诉云浣雪朝堂那些事的意思。 “想多了，不想说就算了，反正要操心的人又不是我。”云浣雪翻了个白眼。 连城璧心思缜密，不想说的意思很明显，再问下去也是自讨无趣。 她重新拾起筷子，就听到连城璧爽朗的笑声。 “阿雪放心，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护着你，只要你高兴就好，安园外的事，有我去操心。”说的再好听，也仍是没想告诉云浣雪。 他是没想到，小宁王居然能查到南庆来。 一来就动了南庆的粮草，如果不是他的人消息灵通，也不会知道小宁王居然到南庆来了。 可他没有证据能够证明粮草被烧是小宁王做的，可只要小宁王一日不离开，他总能把人揪出来。 知道小宁王到南庆的目的，连城璧看着云浣雪的目光越发的柔软。 云浣雪想当做不知道都不行。 被人一直盯着看，一顿饭也不能好好吃，她随便扒了几口，就重新放下筷子。 既然都不想吃饭，那就好好的聊一聊。 “你还记不记得你带我去看的那个球？”姜婉没有隐瞒云浣雪自己进入安园的另一个目的，轮回眼。 也从姜婉那里，云浣雪知道，她昏迷之后，东西被连城璧一块儿带回来，只不过并不在书房。 姜婉也跟她解释，那个球是南疆的东西，只有她们两个能够开启里头的秘密。 “以后不要再说轮回眼的事了。”听到云浣雪提起轮回眼，连城璧的语气顿时冷下来，脸色也变了。 云浣雪被他这副态度弄得莫名其妙，眨眨眼睛，无辜的看着他。 那天明明说带她出去逛逛的，是他自己突然带她去看轮回眼，现在又是闹哪样呢？ 空气中有片刻的静默，连城璧的情绪缓下去，却忽然抱住云浣雪，语气歉疚道，“对不起，是不是吓到你了？” 他想要启动轮回眼，但看到云浣雪昏迷不醒的在床上躺着，他害怕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眼前的人在他心里占据了一个很深的位置。 即便有轮回眼相助，他能更快的掌控南庆，坐上那个位置，他也不想再用云浣雪去赌。 以她为代价，他赌不起。 “那个球……我是说轮回眼，跟我有关系对不对？”这种试探，其实没有姜婉提醒，云浣雪也是这么想的，虽然昏迷了，可当时那种强烈刺激的感觉，她是忘不了的。 云浣雪不喜欢跟连城璧靠那么近，这种搂抱的动作太过亲密，不适合他们。 但连城璧没有要松手的意思，云浣雪挣了挣，没挣开，却感觉到连城璧听到“轮回眼”三个字的时候，动作收紧了。 “和你没有关系，东西我会让人送走，你好好休息，明日她们会送嫁衣过去给你试，哪里不合适，再让绣娘抓紧改。”连城璧无意跟云浣雪在轮回眼的话题上绕。 他只要云浣雪好好的留在他身边。 “你在骗我。”云浣雪直接推开他，往后退了两步，“一定有关系，那天轮回眼给我传递的信息里，有一个老头，他要我继承他用生命守护的东西，他说我发誓了，那种感觉绝对不是梦。” 她们猜的没错，轮回眼还在安园。 这话半真半假，一半是云浣雪的印象，一半是姜婉给的信息。 在外头的人接她们离开前，她们首要的目标就是轮回眼。 连城璧还没回来前，她和姜婉把安园上下都找过了，没有轮回眼。 现在看，轮回眼只是被他藏在更深的地方。 “你说什么？”听到这话，连城璧心里有片刻的惊诧，那种异样的神情在他脸上一闪而过。 “我能启动轮回眼。”云浣雪眸光坚定，袖子下的手悄悄握紧。 能启动的人是姜婉。 不过她们现在是一伙的，为了找到轮回眼，她不能启动轮回眼取信连城璧，姜婉也会让她启动的。 “吃饱了，你先回去吧，我还有公事要处理。”连城璧如同没听到一样，无声的拒绝了。 仿佛要验证自己的态度，他不理云浣雪还想再说什么，直接离开。 启动轮回眼，对他来说无疑是诱惑的，可是他仍不想再试一次。 偌大的暖阁里，只剩下云浣雪一个人。 为什么结果和她们预想的不一样，不是说轮回眼对连城璧很重要吗？ 怎么开启轮回眼的诱惑对他不管用？还是他发现了什么？ 这顿饭吃得云浣雪心烦意乱，连城璧离开了，她也跟着回去。 翌日，不等云浣雪找姜婉一起商量对策，安园的嬷嬷们就蜂拥而至，随着嬷嬷丫鬟们齐齐进了东院，后头的嬷嬷手里捧着一套衣裳，颜色艳丽繁华，大红色的底色上隐约用金丝线勾勒出图案。 云浣雪仅扫了一眼，就看向带头过来的老嬷嬷，“赵嬷嬷今天带着这么多人到东院来，要做什么？” 她的语气有点冷，别说是之前张嬷嬷给她留下的印象，让她讨厌起所有的嬷嬷，昨晚没在连城璧那里得到轮回眼的消息，云浣雪就够烦躁的。 她如果没想起以前的事情还好，现在知道了自己不是什么阿雪，跟连城璧的婚事，内心不由得抗拒起来。 有个声音在重复的提醒云浣雪，她不能嫁。 她也不会嫁。 第542章 小宁王遇袭 这并不妨碍云浣雪把在安园受的气迁怒到安园其他嬷嬷的身上。 这可是连城璧那边的人。 “阿雪夫人，是殿下的意思，殿下已经让人合好了生辰八字，婚事将近，殿下要老奴们把喜服拿来让您试试，看看哪里不合适，绣娘们好抓紧改。”有张嬷嬷做前车之鉴，又知道连城璧多珍视云浣雪，哪怕迎上云浣雪的冷脸，赵嬷嬷也是一副讨好的语气。 “别喊我夫人，谁说我同意嫁了？”云浣雪冷冷的扫了一眼嬷嬷手里的喜服，神情厌恶，“都给我滚，别让我一个个的丢出去。” 她这怒气来得让嬷嬷们莫名其妙，你看我我看你的，顿时不明白云浣雪又是闹哪样。 看来看去，最后还是赵嬷嬷站出来说话：“阿雪夫……姑娘，您对老奴有何不满，您发泄出来，要打要骂，奴才们不敢有怨言，可这婚事，殿下已经入宫请示，上了官碟的，再耽搁下去，喜服就赶不上成亲当天穿了。” 赵嬷嬷一脸为难，倒是不敢说嫁给连城璧有多么荣幸的话，只是提了云浣雪这门婚事已经汇报入宫了，她不嫁，宫里的人也不答应。 换言之，赵嬷嬷也是在提醒云浣雪，不听话丢人的也是她。 “你在威胁我？”云浣雪的眸子微微眯起来。 走了个张嬷嬷，来了个赵嬷嬷，安园的嬷嬷，每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老奴不敢。”赵嬷嬷倏的跪下去，她带来的嬷嬷们也跪下去，话上说着不敢，众人的腰杆却挺得比什么都直。 “行……行行，安园的奴才们都能耐了是吧？”云浣雪气笑了，本也不是真的气，可烦躁的心情，屡次遇到这种“刁奴”，不火也火了。 “把你们殿下给我叫过来，我要听听，这是他的意思，还是你们的意思！”云浣雪对着身边的丫鬟吩咐。 丫鬟是连城璧在她身边新换的一批，这些日子对云浣雪的话言听计从，可这会儿却不由得看向跪着的赵嬷嬷，脚步踌躇不前。 显然，这个赵嬷嬷要比当初的张嬷嬷还有威望。 “我是使唤不动你们了？”她冷冷的眸光，从众人的脸上扫过，不经意散发的威压，让丫鬟们也跟着跪下去。 “奴婢……奴婢……” “我若是你们，这会儿就请主子自己来解决，哪怕阿雪姑娘不乐意，可依着她在你们殿下心中的位置，日后地位也在你们之上。” 正当屋里的人抉择两难的时候，一道清亮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丫鬟们的身后，出现姜婉那张清丽的脸。 她这话说出来没有偏帮着谁，却提醒了众人，云浣雪在连城璧心里的位置很重。 听到这话，赵嬷嬷那张老脸也微微变了色，想来是记起了什么。 在他们殿下眼中贵人院的主子不算主子，但东院这位，前些日子病中，殿下为她做了多少事，迁怒多少下人，她们全都是看得到的。就连面前这位女神医，也是为她特地请来的。 云浣雪不带情绪的眸子看着赵嬷嬷，淡淡的说道，“看来赵嬷嬷的耳朵是不灵光了。” 那一眼看得赵嬷嬷心头发沭，“老奴这就带人离开，稍后会把东院的事情如实禀告给殿下知晓。”主要是把姜婉的话听进去了，不敢跟云浣雪作对。 有赵嬷嬷带头，跟她一起来的人也不敢留下，等赵嬷嬷要踏出门口，云浣雪又出声道，“你们几个，很听赵嬷嬷的话，我这里不需要什么人伺候，你们跟着赵嬷嬷一块儿走。” 那几个刚才云浣雪使唤不动的丫鬟，都被云浣雪一一挑出来。 “阿雪姑娘，奴婢……奴婢只是……”只是不敢不听赵嬷嬷的话。 被踢出东院，那就是她们做奴才的伺候不当，殿下罪责她们？ 被点名的几个丫鬟小脸瞬间白了，这都跟云浣雪没有任何关系。 “站着不动，需要我送你们吗？”云浣雪挑眉，这一声直接把人吓跑了，姜婉在一旁看着忍俊不禁。 “今天是怎么了，脾气这么爆？”丫鬟嬷嬷一窝蜂的离开，东院的气氛就冷清了下来，姜婉不客气的坐下。 事情的经过，她差不多都在门外听完了，云浣雪的性格不应该是真的沉不住气的，怎么被一群老东西激了几句就要炸了？ “婚期要提上日程了，可轮回眼还没有下落，外头安排的如何了？”这才是她今日故意为难赵嬷嬷等人的真正缘由。 依连城璧昨夜的态度，是不打算让她再接近轮回眼了。 但东西不到手，直接离开，又不符合云浣雪的性子。 怕是直接走了之后，轮回眼在连城璧手里，也会给她们留下更多的麻烦，想法子先拖着婚事，是云浣雪暂时能想到的法子。 暗波汹涌，明面上的人看不到，可能影响京中局势的人远在千里之外，按捺不住的人早已向外伸出了手。 风雪载途，从南疆回京城，随着恶劣气候的变化，队伍行进的速度更慢，仪仗队从南疆启程出发，只有太后派来找小宁王的那个暗卫知道，走在队伍最前头那辆华贵的马车里，根本没有小宁王，是以他才是一路上最忐忑的那个人。 尽管小宁王派人传话，他会在仪仗队抵达京城外的驿馆时，与他们会合，暗卫心里的不安仍没有消散。 然而后面发生的事情，更是超出了他的想象。 仪仗队刚经过青山崖，前后突然出现大批匪徒。 “杀！”山匪头子目露凶光，一群人身上披着一层厚雪，仿佛在此久候多时，目标就是经过的队伍。 他们现身的那一瞬，山匪未曾留下一句打劫的恐吓，手上的武器就挥向亲王归京的仪仗队。 “放……”肆。 那个尾音还未落下，滚烫的血先染红了白色的雪地。 “不……不好了！” “快，保护小宁王！” “保护小宁王！” 侍卫们从慌乱到反应回来，连忙抽出腰间的佩刀迎战。 可队伍中随行的是普通的侍卫，凶匪的数量却是侍卫的数倍之多，刀剑相向，牵车的马反应最激烈，当下狂躁乱撞向人堆。 第543章 暗入南庆 “小宁王在马车里！”人群里不知是谁喊出了这一声，山匪的目标全部追着那辆被马带跑的华贵马车。 动物是最灵性，也是最愚蠢的，焦躁不安的情况下是漫无目的的狂奔，后面的人追得急，马跑得更快，最后带着马车一块儿断崖上坠下。 山匪头子站在断崖边上，底下是望不到尽头的深渊，没有亲手杀掉他们的目标，但眼前的结果也是一样的，他回头看向混战的人堆，“一个不留。” 这场人数碾压式的屠杀，在青山崖上展开，求救的信号甚至来不及放出去，大片的红色浸泡开来，又被纷飞的白雪盖住，除了地上隐约横七竖八的尸体，好似那场屠杀并没有发生过。 而小宁王遇袭的消息，却在隔天送入了京城，震惊朝野！ 后宫中，太后听闻了消息，当场就倒下去了，就是皇上的脸色，也出现了片刻的不愉：“给朕查！到底是什么人这么胆大包天！” 光天化日，亲王的仪仗队遇袭，小宁王的驾坐掉落断崖生死不明，所有护卫全被屠杀，无一活口。 这种行径之恶劣，已经触犯到皇帝的底线，谁能保证这群连亲王仪仗队都敢袭击的恶匪，明日不会涌进京城，威胁到他这个皇帝。 安抚好太后的情况，皇上当即召见朝中众臣进宫议事，每个人收到消息时，脸上都是轻重不一的难看。 唯有晋王，入宫时看到周宏父子，擦肩而过的瞬间，露出一丝浅淡的笑意：“周大人出手，果然不同凡响，没叫本王失望。” 这声音只有就近的周宏听见，晋王走到前面去了，他的脸上才闪过一丝不自然，左右看一眼没人注意他，才沉重着一张脸，继续向宫门走去。 山高水远，情报传递的速度慢了，被东越上下认为凶多吉少的主角，此刻已经踏入南庆的盛京。 在烧了南庆数仓粮草后，小宁王避开了连城璧的耳目，肆无忌惮的踏进这座熟悉又陌生的城。似乎未将南庆皇帝的怒火放在眼里，进城的当天，小宁王还约了一个让人想不到的人。 南庆二皇子，连城钰！ 小宁王主动找上连城钰，这样的消息哪怕告诉了连城璧，他也未必会相信。 当年小宁王在南庆为质，连城钰与他是如何不死不休，那些事迹，可是让那位二皇子丢脸了整个少年时期。 敌人的敌人就是盟友，即便知道陆云霆也在盛京，小宁王也没有打算联系他。 让陆云霆亲手救出云浣雪，他心底里是不情愿的，他不愿看着云浣雪弃了他跟陆云霆走，那种场景会提醒他，当初做下的决定伤她有多深。 甚至有种的错觉，云浣雪离他越来越远了。 皇子笈礼后，就能各自出宫辟府，就是连城璧那样身体孱弱的皇子，也有一个修养的安园。 简朴的马车停在王府的后门，车夫给车上的人打伞，那人出现的一刻，清风朗月入目，云淡风轻入心，意态悠闲，矜贵的气质是由内而外，自然的散发开。 王府的人好似久候多时，听到动静便打开门，看到来人，呼吸也跟着一滞，莞尔就反应回来。 “我们主子久候多时，公子里头请。”作为连城钰信任的贴身小厮，什么世面没有见过，他很快收起心里的讶异与震惊。 王府的修葺极具南庆的特色，亭台水榭、山石楼阁无不奢华精致，引路的小厮暗自瞄了一眼身旁的人，并没有在那副冰冷清贵的容颜上，看到一丝对王府的艳羡与崇拜，便又匆匆收回了视线。 他把人领到一处观景台，似乎没有要一起过去的意思，“公子请。” 小厮说完便自顾的离开了。 观景台上有座亭子，里头正坐着一人，相比小宁王仅披着一张火狐皮子，他穿着一件不知什么动物皮毛大氅，看上去可比小宁王暖和多了。 “多年未见，本王竟不知，东越的小宁王胆子有这么大，单枪匹马就敢踏入南庆的土地，入我王府的大门。”淡淡的酒香味从热着的炉上壶里飘出，大冬天的来一壶热酒，的确也是一种诗情雅意的享受，偏偏挑在了这种地方。 连城钰的眸中带着一股不屑而挑衅的光，落在小宁王身上，又觉得眼前这人有什么不一样了。 “你现在知道了？”小宁王未把连城钰的挑衅放在眼里。 南庆的雨天他是体会过的，冬日的一场雨，放在以往，吹过之后他也得大病一场，连城钰的心思，太过幼稚了。 “舒业不请自来，顺便给二王爷带来一个立功的机会，不知二王爷感兴趣否？”风袭着檐上的雨珠滴落在亭子边，对面那人却是一派的风轻云淡，一甩袍角在他对面落座，清淡矜贵的气质，仿佛有某个人的影子，或者说，某个人的身上，一直有小宁王的影子。 “立功？南庆与东越边界出事，小宁王出现在此，本王将你交上去就是大功一件。”何须再费功夫。 连城钰眸中闪过一抹冷光，抬头，那丝冷意射向对面的小宁王。 “二王爷确定？”小宁王不慌不乱，拎起桌上温好的酒给面前的空杯斟满，动作行云流水，放下酒壶，他拿起杯子在面前轻晃，霎时酒香四溢，在空气中散发出醉人的香。 “没有证据的话，就是胡编乱造，南庆皇上并非事理不分之人，二王爷能信誓旦旦入宫，舒业也能授吾皇之令出使南庆。”小宁王嘴角噙着一抹浅淡的笑，落在连城钰眼里，那抹笑中仿佛蕴含着更大的阴谋。 “有话直说，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连城钰不耐的瞪着小宁王，他并不怀疑小宁王的话，若无准备，小宁王怎敢踏入南庆再找上他？ 而他若是有证据，就不会放这个人进府了。 他跟小宁王并没有交情，如今边界处的粮草被烧，他父皇本就震怒其中，小宁王出现在他王府的事情要是被人传出去，扣个勾结外敌的罪名，他绝对有口难辩。 第544章 本王凭什么帮你？ 按说连城钰怕死，怕触怒南庆帝，不应该答应见小宁王的，可偏偏他接受了，还暂时放下年少时对眼前这人的怨恨。 “我要连城璧手里的一个人。”小宁王直言不讳，南庆皇室和气假象下的腐烂，没人看得比他清。 相比小宁王，连城璧才是连城钰兄弟登上那个位置的绊脚石。 连城钰敛眸看向小宁王，道：“有趣，你要的人在他手里，却反倒来找本王要人，未免也太看得起本王了。”他扯了扯嘴皮子，姿态嘲讽、狂妄，一如当年那个不可一世的皇子，“本王凭什么帮你？” 没有利益，他们就不可能走到一起。 “不需要你帮，我来是跟你合作的。”陆云霆迟迟没有动静，而在南庆，最好的合作者就是跟连城璧不对头的连城钰。 当然，小宁王并不指望靠连城钰就把云浣雪救出来。 连城钰闻声，看着小宁王，似乎对他所说的合作提起了兴趣。 “安园的人，是东越忠烈侯府唯一的血脉，手里掌管东越骁骑赤焰军，也是南疆已故大祭司指定的继承人。这两层身份，不知道够不够与二皇子谈成合作？” 没有隐藏，小宁王神色平淡间，一连丢出云浣雪两个身份，无论是哪一个，都足以让连城钰神色惊变。 “我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意思。”连城钰极力掩饰自己的神色，但心中翻涌的波涛，并不是那么好平息的。 小宁王已经把云浣雪暴露出来，也不惧说的更多，他道，“二王爷不需要装傻，你以为他凭什么能从南疆带人回南庆？ 有这样的助力在，二王爷又有几分把握跟他斗？” 东越的赤焰军，南疆神秘的巫蛊之术，以及南疆祭祀所拥有的，知过去晓未来的力量。 不将南庆的水搅得翻涌，也对不起小宁王来的这一趟。 话里无不透露连城璧这些年的筹谋，首当其冲就是南疆。 堪比一个小国的南疆，里头神秘的力量让人不敢轻易冒犯，但谁不曾对那股势力起过觊觎之心？ 连城钰的脸色很难看。小宁王说的这些事情，他全部一无所知。 在他看不到的角落，连城璧居然已经将手伸出南庆，他甚至不知道连城璧居然在暗中培养出自己的势力。 难道这些年，连城璧身体病重孱弱，都是故意给他们看的？ 小宁王微微一笑，端起酒盏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注视着脸色忽青忽白的南庆二皇子。他给出的砝码有多重，连城钰自然掂量得清，用不着他多费唇舌去说服——毕竟连城钰若真是个两眼一抹黑的糊涂王爷，也决不可能在南庆有如今的声望与势力。 “你想要怎么合作？”连城钰不假思索的出声。 收敛了几分对小宁王的敌意。他不会让连城璧那个贱种坐上那个位置，哪怕是想也不行。 他并不质疑小宁王的话，要是没有点能耐，当年小宁王也不可能从南庆全身而退，再在今日出现在这里。 小宁王一口将杯中的热酒饮尽，眸中闪过一丝浅淡的光，他知道这一趟他走对了。 放下杯子，小宁王才道：“舒业是东越人，只要那个被带走的人。” 言下之意，他不会参与南庆的内政。 “被带走的？”连城钰眸光转动。 不消片刻，他重新给自己斟了酒，嘴角带了一丝讥讽笑意，“我说老七怎么会巴巴地赶着立侧妃……哈，老七啊老七，做哥哥的还是小看你了。” 话音未落，小宁王的脸色倏地变了，原本搭在酒盏上的手指一下子收紧：“你说什么？什么侧妃？” “我那个了不起的弟弟，刚求他母妃允他立了侧妃，据说那位姑娘这些日子一直被七弟安置在安园——应当就是你说的忠烈侯府嫡亲的血脉，云浣雪了吧？”连城钰说到这里时忽然心中一动，他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瞬间失态的小宁王，“怎么，看来小宁王与云姑娘的关系也非同一般？” 小宁王来不及管连城钰不怀好意的调侃，立刻追问道：“婚期定了？” “这个嘛，我也不甚了解，毕竟只是个侧妃，”连城钰若无其事地耸了耸肩，身子向后一靠，换了副懒洋洋的姿态，“况且，我和我弟弟的关系么，宁王殿下想必也清楚，恐怕他是懒得请我上门，让我讨杯喜酒喝的。” “云浣雪不能嫁连城璧。”小宁王淡淡说道。 连城钰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那是自然，堂堂东越忠烈侯府遗孤，怎么能屈尊做我七弟的侧妃呢？” 连城钰瞬间不满的目光投过去，小宁王是当他傻么？ “本王帮你救人，但人不能让你直接带走。” 在小宁王把那人的身份全盘托出后，他就不可能直接把人让出去。 东越的兵马他看不上眼，也用不安心，但南疆不一样。 原先是不知晓连城璧那个贱种在暗中谋划，南疆是个香饽饽，小宁王跟他也没什么交情，这股力量给他的诱惑很大，他不会拱手相让。 “那二王爷要如何？”不温不火的语气，小宁王的嘴角却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 “本王要南疆，那人是南疆的继承人，你把人带走，对本王未免有些不公平。”小宁王不会是觉得，仅凭一个连城璧就足以让他合作吧？ 嗤，怎么可能，他又不傻。 “南疆的继承人有两个，可继承的信物轮回眼只有一样，都在安园内，舒业带走一个人，对二王爷并不影响。”已经卖了云浣雪的行踪，小宁王也不在意多卖一个姜婉，况且陆云霆已经开始部署，怕是不会眼睁睁看着姜婉被连城钰扣在南庆。 “小宁王说的太轻巧，本王助你救人，你让本王自己从连城璧手里抢轮回眼？”连城钰似笑非笑的看了小宁王一眼，认为他与小宁王之间的合作应该互帮互助。 他虽是不将连城璧放在眼中，但仅凭他要从连城璧手里拿到东西，到底要多废些功夫。 但能在合作中让小宁王出手相助，他为什么要浪费自己的人手，毕竟这是他们的交易，不是么？ 第545章 安园路线可摸清了？ 连城钰的神色，将他心中所想透露出来，小宁王淡淡道，“二王爷若是信得过舒业，舒业也乐意分一杯羹。”到时候就别怪他再多事，顺便接手南庆的东西。 小宁王这一句无声的威胁，连城钰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小宁王一动不动地盯着连城钰，沉声道，“连城璧娶亲之前，你帮我把云浣雪从安园带出，我就让连城璧永远不会和你争你想要的东西。” 连城璧眼中张狂之色一闪，轻声说，“我帮你把云浣雪从安园带出，你让我大哥和七弟永远不会和我争我想要的东西。” 小宁王眯起眼，似笑非笑地看了连城钰片刻，随即吐出一个字：“好。” 连城璧哈哈大笑，对小宁王举起酒盏，“本王敬你一杯，宁王殿下，你可别让本王失望啊。” 小宁王也顺势举杯，“只要二皇子顺利救出云浣雪，我自会言出必行。”两人酒盏相碰发出“嗒”的一声轻响，连城钰一脸得色，仰头喝干酒盏中残酒。 一丝冷笑从小宁王的脸上一闪而过。什么父慈子孝兄弟和睦，皇位面前任何血缘关系都不及纸糊的牢固。 连城钰也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个什么样的决定，小宁王是东越的王爷，他们可以合作。 但再深入让他分一杯羹，绝不可能。 请神容易送神难，小宁王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这点连城钰早在小宁王当年为质时候就知道了，他不会给小宁王有插手南庆内政的机会。 而皇位，却是他志在必得。 所以，也只能如此了。 “那舒业就等二王爷的好消息。”小宁王说完直接离开了，没给连城钰留下一点拿捏的把柄在手。 望着他离开的背影，连城钰衣袖下的手握成了拳，重重锤在桌子上，桌上的酒杯晃了晃，没有倒下。 小宁王身上的那股从容，像极了他厌恶的那人，如果那个贱种也有小宁王的心机，的确会很难对付。 “来人！”他喊了一声，就有人从暗处现身在他面前，“去查查安园是什么情况。” 话刚落下，连城钰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目视小宁王离开的方向，突然笑了。 连城璧，小宁王…… 难怪，难怪他总看着小宁王觉得不顺眼，原来是他误会了，他一直以来，不顺眼的那人都是连城璧。 有趣，真是有趣！只怕连城璧那个贱种也不知道，自己身上会有小宁王的影子，然而他那样的人，永远只配活在别人的阴影下。 这个发现让连城钰的心情舒爽了不少，心里对安园的情况更加感兴趣了。 小宁王从王府中离开，他的马车还在那里候着，他一上车，就有人出现驾车离开。 马车驶离了王府，向南庆京内最热闹的大街而去，那些意图跟上去的人，则在人群中远远被甩开。 一座三进三出的宅院内，阿二阿三面面相觑的等待，虽然没有动作，却可见两人脸上焦急的神色。 大门被推开，一道红火的身影从庭院进来，两人紧绷的身体松懈下来，神情却依然难看。 “主子，出事了。”阿二急忙奔上前去，“咱们回京的仪仗队遇袭，百人队伍无一生还。” 不怪阿二他们神色难看，小宁王死里求生归来，他们早就有预料京中的日子不会太平，小宁王的康复，意味着太后会跟皇上撕破脸面，京中那些皇子，也会视小宁王为敌，但谁也没有料到，那些人会那么迫不及待，不等小宁王回京，就开始赶尽杀绝。 消息传来的那一刻，阿二阿三仍是松了一口气，无比庆幸小宁王为云浣雪弃了回京的仪仗队，否则现在真会陷入生死不明的境地。 “查查是谁的手笔。”小宁王语气平淡，可若是对上他的眸子，就能看到那片漆黑深邃中，有一道寒芒闪过。 无一生还。 这份挑衅份量够了，那些人真把他放在眼里。 “那咱们何时启程？”他们好马上去收拾东西，南庆兵粮被烧一事，南庆人虽然没有证据，但他们莫名出现在南庆京中的事如果被知晓，以东越朝堂的情况，那边是不会来保小宁王的，他们撤离也得部署好离开的路线。 “暂时按兵不动，过几日等连城钰动手，我们带着郡主一起回去。”他来的目的就是为她，想看她安然无恙，他们之间的事情，也应该再说清楚。 “可是……”阿二想再说什么，他旁边的阿三将人拉住。 再说下去，主子就会不高兴了。 他们是小宁王贴身心腹，却始终是为小宁王效力的下属，昌平郡主之于主子，意味着什么，这一路看来，他们心里都很清楚。 “属下会盯紧京城那边。” 这是他们现在唯一能做的，掌握那边的情况，再加速将昌平郡主救出来。 小宁王归京的仪仗队遇袭，消息连小宁王都收到了，陆云霆那边不可能不知，督察院的消息传递比小宁王更快，京城那边的消息他也一一知晓，目光所及是纸上写着“晋王”与“周家”的字眼。 陆云霆眉头微皱，晋王的野心在他预想之中，可周家…… 周家向来清楚的站在皇上那一边，除了已废的太子，这么多年，他从未查到周家有跟哪位皇子走的近，而今周家也做出选择了么？ 手上一松，情报的纸张掉落火盆中，红炭中燃起一丝火光，瞬间将黑色的字席卷湮灭，东越京中的事，自有人忧心。 姜婉跟青麟送出来的消息，连城璧将婚期提前，定在了三日后，这才是他眼下最该解决的事。 “安园的路线可摸清了？”陆云霆出声，暗处的护卫便现身在他跟前。 他们需要有明确的安园路线，这样才不会出岔子。 这些已经都安排人去做了。 青麟说过找机会带姜婉来面见，让他能了解下云浣雪的情况。 此时，也该来了。 有了路线图，有了内应，也了解了状况，才能更好地安排所有事宜。 一切具备，只缺东风。 第546章 准备劫人 说曹操，曹操就到。 现在安园内里的情况就靠姜婉告知，而姜婉瞅了空子便和青麟一起去见了陆云霆。 姜婉先简单说明了云浣雪的状况，说完目光一扫众人：“都听明白了吗？” 一片寂静。 青麟望了望皱眉不语的陆云霆，小心翼翼地问出了大家心中的疑惑：“什么叫‘金针压迫了眼部神经，造成视神经萎缩——’？” 姜婉用一种“如果是别人问我就解释但既然是你问那就抱歉了”的眼神看了青麟一眼，又在后者愤慨的目光中喝了口茶，一摊手做了总结。 “反正就是这么个情况，金针如果不拿出来，云浣雪肯定会瞎，同时营救的难度也会增加；如果冒险取出金针，有七成概率云浣雪会傻，救人更麻烦。” 毕竟，在见到云浣雪的时候，其实她有种奇怪的感觉。 就像是那个南疆老人说的，她们，有相同的气息。 所以，她才会忍不住说出这种现代的词语。 但是虽然云浣雪现在脑子不太好使，可也并不是那么好忽悠。 至少没她以为的那么好忽悠。 云景的脸色一沉。 金针封穴，在当时是不得已而为之。 此时也闻讯赶来的 而现在，却成为云浣雪最大的伤害源泉。 两根金针。 云景的手指不由收紧，一根已经是冒了大险，如今到底什么情况，连他都无比揪心。 “所以，当初到底谁想出的这个金针封穴的主意？”陆云霆眸光冷沉地睨向云景，当初在北疆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不得而知。 再见到云浣雪，她已经失去了记忆。 在她身边的，只有云景。 “怎么，你现在开始算后账了？”云景不由冷笑。 北疆情形陆云霆不是不知道，但那个时候他是什么，督察院的大统领。 他当初不曾做什么，现在就不该叫嚣什么。 如果不是金针封穴，当时云浣雪可能就没了。 陆云霆深吸一口气。 北疆是云浣雪的命脉，包括北疆旧人。 从那个丫头天不怕地不怕地深入北夷腹地刺杀开始，就保定了护住北疆云家的心思。 这人，是云景。 是云家仅剩还冠着云家姓氏的人。 怪云景，怕是将来浣雪知道了他也没什么好。 陆云霆僵硬地转脸看向姜婉，语气沉沉：“所以，我们是最好趁她还未完全失明时施行营救计划吧。” 失明…… 想到这两个字和云浣雪搭边，胸口的位置就忍不住隐隐作痛。 姜婉若无其事地耸耸肩，打了个响指，露出化解气氛的笑容：“正解。” “她的视力还能维持多久？”云景接口问道。 “……十天。”姜婉对了对手指，感觉被云景和陆云霆那两双冷眸凝视的感觉不太美妙。 陆云霆一蹙眉。 这个时间有些太紧迫了些。 甚至，来不及全面布局。 “——最多。”姜婉又慢吞吞补充了两个字，青麟倒抽了口气，陆云霆的眉头蹙得更深。 一时间所有人都陷入沉默。 陆云霆两片刀削般的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一动不动地坐在一边，手指有些无意识地在扶手上敲击着。 这其实，是云浣雪的习惯。 现在却被他继承了。 姜婉用胳膊肘撞了撞他，“喂，帅哥，有什么想法跟大家分享一下？” 陆云霆没有立即回答。就在姜婉几乎以为陆云霆无计可施拒绝开口时，他忽然低声说了一句：“十天之后，就是浣雪的生辰了。” “嗯——所以你想怎么给她庆祝？” 陆云霆抬眸，淡淡道：“当面庆祝。” 姜婉一愕。 陆云霆转头看向青麟：“安园的地形摸清了吗？” 青麟下意识站直，从身上拿出一份图纸双手交给陆云霆：“安园地形基本摸清，这是地图，机关已经标出，进出口共两个，即正门与偏门，守备似松实紧，眀哨五人，暗哨七处共十四人，外加三百南庆皇子府兵，以及三百百私募兵，统共五百人。” 云景冷哼一声：“连城璧好大的胆子，南庆太子府配置不过五百府兵，他竟然藏了六百人。” 陆云霆仔细看着地形图，忽然一指安园中间位置的一处，“这是什么？” “这是面半圆形水潭，”青麟道，“绕湖一周大约两千步。” 陆云霆在心中默默算了下大小，片刻又问，“死水还是活水？” 青麟一愣，没说上来，姜婉插口道：“活水。” 陆云霆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姜婉一耸肩膀，“我和安园的杂役们打麻将的时候厨子顺嘴说的，他讲经常能从水潭里插到外面游来的鱼。” 安园地处南庆西南，背靠玉壶山，而玉壶山下恰好是一条大河。陆云霆又看了地图片刻，随即沉声道，“安园的进出口并非只有两处，而是三处，正门，偏门，”他伸出一根修长有力的手指在地图上点出位置，接着一指水潭，“还有这里。” 姜婉惊讶挑眉，“你想从水里进去？” “不，是出去。”陆云霆惜字如金。 姜婉的眉毛挑得更高了，“你不会以为光靠我和这个傻子——” 她朝青麟一扬下巴，青麟冲她龇了龇牙——“就能带着云浣雪从那个水潭里游出去吧？” 陆云霆仿佛没看到那两人的针锋相对，他转头望向云景，“确实要再进去几个人。” 云景点头。 “等等，我想起来了。”姜婉一拍手，“跟我打麻将的厨子还说过，最近有个和秀戏班火得不得了，有钱人都把他们请去府里表演……” 陆云霆眉头一动，小声重复一遍：“和秀戏班？班主是否常三青？” “没错，你还关心这个呢？” 陆云霆眼中闪过一丝稍纵即逝的笑意，一直紧绷的表情第一次有了些许松动。 “既然这样……” 很快，姜婉和青麟领了任务后便告辞回安园。陆云霆站在窗边，将窗户微微打开一条缝隙，透过缝隙可以看见远处巍峨的玉壶山，玉壶山脚下，就是安园。 浣雪，我一定可以救你出来的。 等着我。 第547章 当年她与他 云浣雪的视力越来越糟糕，从一开始的眼前发灰，到半米之外的东西已完全看不见。 说不慌张自然是假的，但此时的情形不允许她露出半分异常。 她知道自己现在的状况很糟。 毕竟记忆都是在一片混乱，何况现在又是这样的雪上加霜。 为什么她如今还会在南庆，北疆已经如何了？ 爷爷和哥哥还好么？ 甚至还只是在初创阶段的私军也不知道如何了。 那些记忆直到南庆就戛然而止，君舒业他，又如何了……？ 不能慌，不能急，因为，于事无补。 急就会出错。 好在这几天连城璧一直没有回府，云浣雪也就整日关在屋里，那些丫鬟婆子倒也没发现什么端倪。 只是云浣雪知道，靠躲是躲不了多久的，不出三日，连城璧一定会出现。 因为三天之后便是她的生辰。 而姜婉告诉她，他们也要动手了。 至于究竟何时动手，怎样动手， 一切还是未知。她只是按照姜婉说的，在嬷嬷面前假装无意中提起，想要听那个有名的戏班子唱戏。 姜婉的话是不是可信还在未知，而那个负责这次行动的人，是陆云霆。 陆云霆…… 在她仅存的记忆里，对这个名字是有些陌生的。 就算是搜寻，也只是有一个大概的印象，不知道是不是那个人。 那是，她进京时遇上的男孩。 陆家的孩子，她印象中也就那么一个。 庶子。 但是却被陆老爷子格外喜欢，因此就算是长信侯家的宴会还是带了过去。 家眷在场的私宴，一群孩子饭后直接凑成了一团。 而她对那些闺阁女孩子的玩耍却十分不感兴趣。 因此，只是找了个地方上了树准备睡觉。 但是，却并没有睡成。 因为，遇到了事情。 …… 这个年纪的少年公子，也不会跟闺阁的小姑娘们一块儿玩，各自分出一个小圈子。 玩闹中的磕碰向来都是难以避免的，可让云浣雪来兴致看的，还是不远处的冷面少年，深得陆家老爷子喜爱的陆家庶子，陆云霆。 若不是今日来长信侯府赴宴，云浣雪也不会认识他，众人欢聚的宴席上，陆老爷子见人便夸赞这位孙子。 不说是陆老爷子的看重，单单是少年身上那股与他不符的冷傲气质，就让人不得不注意到他。 可眼前的场面，似乎很不愉快。 “你拿不拿出来？”一群少年公子围着一个陆云霆。 不，准确来说，应该是围堵。 从陆云霆的神情上看，他似乎不想在这里久留，脚步一抬，旁边就有另一个少年挡住他的去路。 这个少年云浣雪也在宴席上见过，陆家的嫡子，陆信。 “二弟想去哪？还是先把郁世子想要的东西拿出来的好。”陆信脸上挂着亲和的笑，看着陆云霆，眸中却闪过厌恶的光。 “就是啊，陆云霆，不要不识抬举，你一个庶子，若不是陆老爷子，你以为你这辈子能有机会来这种场合？还是乖乖把玉佩拿出来吧，免得等会闹开了，你自己面子上不好看。”旁边有别的公子少爷也在起哄，那话语听着，倒像是说陆云霆拿了他不该拿的东西。 “嗤，就他一个庶子，以为自己也能佩戴上好的和田玉？”又是一人不屑的冷嘲。 少年堆里，身份最高贵的，当然要属陆信口中的郁世子，齐国公府嫡出的小少爷。 体型胖得像个球，平日里没少仗着齐国公府的家世欺负人，碍于齐国公这个名号，被欺负的人都不敢声张，自然，巴结他的人也不少，场上几个公子哥就是了。 见陆云霆不说话，郁世子挪了一下自己圆滚滚的身体，“知人者智，自知者明，只要你把东西交出来，你就可以走了。”郁世子一副大度的语气，眼睛却盯着陆云霆腰间的玉佩。 原本也就是看不起一个庶子也能出现在宴席上，才答应众人一起过来，现在看到了陆云霆身上的玉佩，胖世子还真起了心思。 黄金有价，美玉无价，一块儿上好的玉，可遇不可求，要说陆云霆也是运气不好，一个陆家庶出的身份，却把一块儿上好的玉佩戴在身上，可不就是让人看着眼红吗？ “我的东西，我不想给。”陆云霆冷漠的扫了陆信一眼，别人不知道，陆信也不知道玉是他的吗？ 绕过他们，陆云霆想要离开。 场上的人会轻易让他走吗？ 当然不会！ “本世子今天还就要这块儿玉佩了。”胖世子一个眼神，身边的人就向陆云霆凑上去。 以多欺少？过分了吧！ 云浣雪身体一仰，躺在树上的姿势就变成坐，刚想要下去的时候，被群人围堵的陆云霆突然动了！ 他的身手凌厉敏捷，那些只知道玩乐吃喝的公子哥们，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陆云霆也拿捏了分寸，只是把人放倒在地，在胖世子跟陆信震惊的目光中，冷酷淡然的离开，留下一地的公子哥们嗷嗷痛叫。 云浣雪看着陆云霆离开的背影，嘴角上扬，这少年，还挺酷的。 没有人发现云浣雪在树上，各家的小厮听到动静找过来，连忙把自家少爷带走。 看完了一出打戏，云浣雪继续躺在树上睡觉。 醒来时是被长信侯府的躁乱的声音吵醒的。 长信侯府的下人们脚步紊乱，神色不安，像是在找什么人。 “出什么事了？”云浣雪从树上跳下来，拉着一个丫鬟问道。 那丫鬟突然被云浣雪拉住，也吓了一跳，惊慌道，“不好了，郁世子死了！” 那个胖世子……死了？ 刚才人还好好的，怎么会这么突然，说死就死？ 云浣雪又问了丫鬟几句，就放人离开了，自己往出事的地方走过去。 胖世子身份尊贵，平时最得齐国公的喜爱，死在了长信侯府，也难怪府上现在乱作一团。 云浣雪到的时候，事发的池塘边聚集了不少人，那些赴宴的人还没离开，听到动静，都向这边过来了。 胖世子是掉到池塘里淹死的，尸体已经被人打捞上来，现在放在地上。 第548章 云浣雪开了口 “这是怎么回事？”人群里叽叽喳喳，来赴宴的客人们都在小声议论。 长信侯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人死在他府上，要是给不出一个交代，跟齐国公府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可就是不让长信侯安心，人群里一道声音，让所有人惶惶不安。 “郁世子不是溺水身亡，他是被人害死的！” 长信侯府的宴，来的都是朝中的同僚，里面当然也有刑部的人。 地上还躺着胖世子的尸体，空气中却酝酿出一股阴谋的味道。 “你们看，世子的头发上沾着池塘底下的泥土，指甲里也有，正常溺水的人，怎么会这样沾染到池里的泥土？”刑部的官员不是仵作，但办案多年，意外还是他杀，这点还是能看出来的。 “快，快报官！” “太可怕了，是谁这么残忍，竟然杀了郁世子。” 光天化日，有人在长信侯府被杀，怎么看都是一件让人惊恐的事，偏偏听到胖世子不是意外身亡后，长信侯马上下令不让任何人离开侯府。凶手没找到，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有嫌疑。 就在众人躁乱不安的时候，突然有小厮匆忙的跑过来。 “侯爷，池塘边发现了一块儿玉佩！” 云浣雪的眼皮突然跳了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抬头看了看附近，没有找到那个人的身影。 “查查是谁的。”长信侯的声音才落下，有人眼尖的认出了小厮手上的玉佩。 “我知道，我知道是谁的玉佩，是陆家二公子的。” 玉佩陆云霆一直戴在身上，宴席上有见到的人都有印象。 长信侯阴沉着脸让人去把陆云霆找来。 没多久，陆云霆就过来了，他穿过人群，神色冷淡的站在胖世子的尸体面前，好像涉事的人不是他一样。 云浣雪瞥了一眼，他的玉佩真的不见了。 “陆二公子，这块儿玉佩是不是你的？”长信侯让人把玉佩拿给陆云霆看，陆云霆没有否认。 “是我的。” 后面的事云浣雪已经能猜到了，长信侯见陆云霆承认，立马就让人拿下了陆云霆了。 “谋杀郁世子，胆大包天！把他给本侯绑了，送去见官！” “我看是谁要绑我孙儿！”陆老爷子步履如飞的赶过来，显然是听说自己最疼的孙儿可能杀人了，气得想尽快过来求证，陆信在他旁边扶着他。 “仅凭一块儿玉佩就认定云霆杀人了，长信侯府就是这样给人定罪的？”陆老爷子走到陆云霆身边，把人往后拉，护短的态度很明显。 仅凭一块玉佩就定罪，的确有些草率了，然而，如云浣雪所想的一幕到来了。 “二弟……你真的把郁世子杀了？”陆信不如陆老爷子那样坚决的相信陆云霆，此话一出，就被陆老爷子呵斥，“你说的什么话，云霆是你弟弟！” 陆信非但没住嘴，还继续道，“祖父，刚才在园子里，二弟跟郁世子起了争执，还打伤了好几位少爷，孙儿和那几位少爷都能作证，会不会二弟……” “你给我住嘴！”陆老爷子气急，给了陆信一拐杖。 这下旁边那些本来只是怀疑的人，现在完全当陆云霆就是杀人凶手了。 “果然是庶出的，连杀人的事都敢做。” “陆家这位庶子，还真是不得了。” “能打伤几位少爷，把郁世子杀死，对他来说也不是难事。” “庶出的孩子，果然比不得正房出的，都是肮脏的。” 议论声四起，特别是今天来的那些夫人，都是当家的正室，对小妾姨娘们生的庶子，更是厌恶，说话更是难听的。 “陆老爷子自己听到了，陆二少爷有杀人的动机。”长信侯只想快点解决了这个麻烦，最好让齐国公的怒气发泄到陆家身上去。 “云霆……”有陆信那几句话，陆老爷子的立场似乎也被动摇了。 “我没有杀人。”陆云霆侧身躲开想要抓他的小厮，看向身旁的陆老爷子，希望他能够相信自己。 然而向来疼爱陆云霆的陆老爷子却迟疑了，过了一会儿才道，“别怕，他们要见官，咱们就去，身正不怕影子斜，公堂上可以给你一个公道的。” 云浣雪在一旁听着，忍不住摇了摇头。 虽然没有相信陆云霆是杀人凶手，陆老爷子也表示了就算上公堂，他也会保住陆云霆，但此举还是有些伤人了。 让一个少年上公堂，哪怕最后查清不是陆云霆，这件事流传出去，陆云霆身上也会背负上难听的名声，陆老爷子真的相信陆云霆，态度为什么不能再强硬一点？怕得罪齐国公府吗？ 云浣雪不知道，但是看到陆云霆不反抗，垂下落寞的眸子时，她突然想要插手这件事了。 “他说的是真的，他没有杀人。”云浣雪的出声，也让人注意到她。 众人都不想跟今天这件事牵涉上半点关系，看到云浣雪后，一个个让出了位置，瞬间就让云浣雪站得显眼了。 “云小姐，这不是玩闹的场合。”长信侯认出云浣雪的身份，不高兴有人出来阻挠。 云浣雪好似没有听到一般，走到陆云霆的面前，对着高她一个脑袋的少年打量了一番，看向长信侯道，“侯爷这么确定就是他杀人了？” “认证物证俱在，他也有杀人的动机。” “原来长信侯府给人定罪的方式真的很草率。”云浣雪闻声轻笑，在长信侯不悦的目光下，指着陆云霆道，“你们看看，他身上的衣裳是否整洁？” 杀没杀人，跟衣裳整不整洁有什么关系？ 陆云霆不明白云浣雪想要做什么，却知道云浣雪是在帮他，冷淡的眸光微动。 “陆二公子仪容整洁，云小姐想要说什么？”云浣雪的身份是有尊贵，即使是长信侯不悦，也给云家一个面子，听云浣雪说完。 云浣雪淡淡扫了一眼陆家的那个庶子，这本来和她无关。 但谁让她恰逢其会。 何况这个案子是这么明显的栽赃，人心有时候是何其额度，小孩子，依然不例外。 第549章 和她有孽缘的帅哥 还小小的云浣雪双手一背，小大人一样地开口说道：“你们再看胖世子的尸体，刚才那位大人也说了，头发跟手指里都有池塘里的泥垢，那就说明，胖世子死前强烈的挣扎过，如果真是陆云霆杀的人，胖世子挣扎的过程中，陆云霆就在池边，岂能滴水不沾？” 当然，也有人会说是陆云霆身上沾到水渍，现在已经干了。 “要是众位不相信，就请看着。”云浣雪很直接的到池塘边洗了一个手，回来擦到陆云霆的衣服上。 水渍没一会儿就干了，只是水渍是干了，刚才湿掉的那个位置，留下了一道不深不浅的痕迹。 这是衣服面料的特性，云浣雪也有相似面料的衣服，因为嫌弃面料太麻烦，平时很少穿，陆云霆今天穿的衣服，刚好就是这种麻烦面料。 听到这里，众人都沉默了，把人淹死在池塘，自己身上不沾到水渍，的确说不过去，就连那位刑部的大人，也觉得有道理的点点头。 “如果不是他亲自动手，是他的小厮呢？”有人仍然坚持怀疑陆云霆，来赴宴的少爷小姐，身边都有一个小厮或者丫鬟。 “陆二公子是跟着陆老爷子来的，哪里有小厮？”心细的人早早注意到这点。 “人不是陆二公子杀的，那是谁对郁世子下的狠手？”这个疑惑也是众人的疑惑。长信侯的脸色比云浣雪出来打搅的时候更难看。 “陆二公子杀人的嫌疑现在洗清了，侯爷要想找到真正的凶手，不妨让人在玉佩掉落的地方仔细查找，池塘边土质湿润，说不定有凶手的鞋印。”再详细云浣雪也帮不上，她既不是法医也不是侦探，懂的这一点，也仅是上一世耳闻的一个例子。 洗清了陆云霆的嫌疑，官府的人也到了，听说死了人，官差还带着仵作一起来。 场上那些看热闹的客人，也被长信侯安排到花厅喝茶休息。 官差办事效率很快，两个时辰后就抓到杀人凶手，被困在长信侯府的众人也松了一口气，一个个急着离开，活像长信侯府是会吃人的猛兽。 云浣雪喝了两个小时的茶，早就坐不住了，听到能离开，脚步走得飞快。 “谢谢。” 这两个字音太轻了，要不是耳力好，云浣雪根本听不到。 少女站在马车上，转身看到陆云霆的身影。 “客气了，那些话你不用放在心上。”她对着陆云霆笑笑，心里其实也希望，能在这张冰块脸上，看到不一样的神情。 阳光下，少女明媚的笑颜，如同灿烂的阳光，一起烙入少年的心里。 “我会报答你的！” 马车车帘合上，外面响起男孩子郑重的承诺。 “等你有能力再说吧！”云浣雪连马车窗帘都没有卷起来说道。 “我会的！”男孩的声音十分坚定。 “这才有趣。”云浣雪把马车的窗帘微微挑起，睨向那个已经被甩在后面的男孩。 明明是陆家公子，可其实连衣衫都并不合身。 但是那双眸子，却透着灼灼不甘亮光。 “庶子没什么了不起的。”云浣雪对着后方淡淡说道：“嫡庶尊卑是别人给的，但要做什么样的人是自己做的。” 一如她。 命运不公，然而，却始终不甘。 云浣雪手指轻轻敲了敲腿侧，像是现在，所有的线索都理不清楚。 如果那个陆家庶子就是陆云霆…… 那么他们，后来又是什么样的交情？ 对方要来救她？ 陆云霆已经确定会在她生辰当天动手。 她要做的，只是顺势而为。 不要急，不要慌，再困难的局面都应对过。 这次，不过是小case。 这天上午，服侍云浣雪洗漱的小丫鬟一边替她拧洗脸巾，一边对她说：“阿雪姑娘，您上次刚说想听那个红遍全城的和秀戏班唱戏，殿下果然便给你请了来，殿下可真是喜欢您呀。” 云浣雪今日眼前又暗了几分，循着丫鬟的声音从她手里接过洗脸巾，不动声色地擦了把脸，毛巾放下时已换了一副惊喜神情：“当真请来了？何时进府？” “听说今天就要进府呢。”丫鬟接过毛巾放回盆里，手上替她梳头，嘴里说个不停，“殿下平日爱清静，所以其他贵人府中的时髦玩意我们都没见识过，这次托姑娘的福，让我们都开开眼。” 云浣雪道：“我也嫌这里太静，这下好了，有个戏班子吹吹打打的，总算热闹起来了。” 小丫鬟才十四五岁，殷殷切切地看着云浣雪，“姑娘有兴趣么？如果姑娘喜欢，今天下午就让他们排上。” 云浣雪笑了起来，知道是她心里想看，于是点头答应，“好啊，既然进了府，咱们便搭台看戏。” “是，我这便去跟赵嬷嬷说。”小丫鬟一听，开心的眉花眼笑，欢天喜地地端着盆出去了。 云浣雪听着门被带上的“哒”的一声，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果然，就算连城璧不在安园，云浣雪的一举一动还是尽收他眼底。 前日姜婉回来后，自己不过是“无意”中在下人面前提了一句想听和秀戏班唱戏，连城璧便立刻将炙手可热的戏班子抢进了府中。 自己的身边，明里暗里，究竟有多少双他的眼睛？ 而三日之后的行动，又会有多少凶险？ 下午云浣雪午睡刚醒，便被嬷嬷请了去听戏。戏台子搭在安园的那片水潭上，四周是开得正盛的荷花。此时是八月半，正是荷花荼蘼的时候，风一吹满院子的荷香氤氤氲氲，甜而不腻的香气让人在酷暑中精神一震。 云浣雪坐在阴凉处，丫鬟给她端上冰镇绿豆汤。对面台上正在演一出《四郎探母》，佘太君咿咿呀呀地唱“一见娇儿泪满腮，点点珠泪撒下来”，周围一起看戏的下人们于是都悄悄抹起眼泪。云浣雪面朝戏台，假装认真看戏，实际上远在湖中的戏台在她眼里不过就是一团灰蒙蒙的雾。 姜婉说过会有他们的人混在戏班里进府，却没说是谁，只是老神在在地告诉她，是个“和她有一段孽缘的帅哥”。 第550章 有子阿六 和云浣雪有孽缘的帅哥…… 这是姜婉的形容词。 而这样的形容词，在云浣雪现在生活的环境，有多难得。 姜婉曾经边嗑瓜子边把自己东拼西凑出来的关于云浣雪的八卦讲给她本人听，在姜婉嘴里，她和那个叫陆云霆和云景的帅哥构成了一段凄美又坚固的三角关系，姓陆的和姓云的少年郎都死心塌地地爱慕着她云浣雪。 云浣雪当时不说话，姜婉斜睨了她一眼，又贼兮兮地问：“你是不是在想既然那两人都喜欢你，你又喜欢谁？” “你想知道我在想什么？还是想知道我喜欢谁？”云浣雪看向已经看不太清晰的姜婉。 她的目力已经越来越差了。 “我是很好奇，所以你要不要给我八卦一下？”姜婉眨了眨眼。 毕竟看上去那么卓尔不群的两个优秀男子，却都对这个已经失忆又快失明的女人那么喜欢。 但目前，她也并没有看出云浣雪除了好看哪里会更好一些。 “想知道是吧？”云浣雪被她缠得有些不耐烦，但嘴角却还是带着笑：“可是我心中确实也好奇，那我喜欢谁？ 姜婉瞪她：“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你的良心。” “那你还问我，你不是知道我失忆？”云浣雪唇角的弧度有些讥诮。 “云浣雪，我怎么感觉你在逗我。”姜婉摸摸下巴。 虽然面前的人看上去没武力值也没内力值，但怎么却都好像总是一副淡然自若的样子。 “哪有，我只是奇怪你是哪里教出的大夫，能有这样多奇奇怪怪的新词。”云浣雪漫不经心地说道。 “难道你不觉得耳熟嘛？”姜婉歪头看向云浣雪。 那个大祭司可是说她们两个是一样的。 所以，云浣雪是不是也是穿的？ “失忆了……”云浣雪敲了敲自己脑壳。 所以，想不起来很正常。 “算了，等你什么时候想起天王盖地虎再说吧！”姜婉拍了拍云浣雪的肩膀。 而云浣雪嘴角的笑容一僵，却并没有多说什么。 后来，姜婉也始终没从她口中套出话去。 此时，所谓的戏班子就在前方。 对面台上热闹无比，云浣雪的眼前却渐渐浮现出记忆中那个模糊的身影，时隐时现，影影绰绰。 ——那是谁？ 是姜婉口中的那个人吗？ 云浣雪的心没来由地吊着，她有些烦躁地转了转头，问身边的丫鬟：“姜婉去了哪儿？请她一起来听戏。” 丫鬟脆生生地回答，姜大夫早上出门，直到现在都没回来。 云浣雪淡淡吩咐：“去门口给我等着她，她回来就请过来。” 还没等丫鬟回答，云浣雪耳边就传来熟悉的凉凉声音：“不用请，我自己来了。” 接着一个人老实不客气地在她身边坐下，拈起桌上的葡萄就往嘴里送，正是姜婉。 “你去了哪里？”云浣雪让丫鬟先推下去，这才压低声音问她。 “当然是替你办事去了。”姜婉“噗”地将葡萄籽吐出去老远。 此时戏台上不知什么时候换了个武生，那武生身量很高，眉目英俊，身手轻捷矫健，上台后一连翻了十几个跟头，看戏的众人爆发出阵阵叫好声。 姜婉趁机附在她耳边说：“陆云霆说了，取不取金针全都看你意思，瞎了他也要，傻了他也要。” 云浣雪脸上泛起一点绯色，但却凉凉开口：“他想要也要看我想不想给。” 难道她是什么阿猫阿狗，想要就能要到的？ 虽然不知道这些年到底发生什么事，但她和谁在一起，一定要是自己自愿的。 “喂喂喂，女人，你这个想法可不太好，那好像是你老公。”姜婉感觉后背一凉。 这女人不会是喜欢那个什么小宁王吧。 在这种地方，要是给老公戴绿帽子可没什么好下场。 何况还是陆云霆那样的男人。 云浣雪没理会姜婉的提醒，继续问：“云景呢，他怎么说？” 姜婉翻了个白眼，“他还能怎么说，死脑筋一个。” 话语里满是对云景的不满。 云浣雪刚想说话，忽然觉得眼前有模糊的人影一晃。原来台上的大武生跟头翻着翻着，竟然身形一展轻飘飘地踏水而过，一直奔到云浣雪的身前。 其余的侍卫下意识地慌忙拦在云浣雪面前，没想到那人一个扑翻后长须一摆，两手微张，干净利落地摆出了收势。众人愣在当场，良久姜婉大声喝彩，众人这才惊醒，纷纷鼓掌叫好。 云浣雪虽然目不能视，却隐隐觉得那大武生的灼热目光牢牢钉在自己身上。 他是谁？ 云浣雪忽然觉得心跳加速，口干舌燥。她定了定神，若无其事地站起来，对身后的嬷嬷说，“今天就这样吧，让他们好好休息，晚上的饭菜做得好些给他们端过去。” 嬷嬷一一应了。 云浣雪牵了姜婉的手，转身往自己的院里走去，只听那个武生在身后说道：“多谢阿雪姑娘。” 那声音有些熟悉，听到的那刻胸口的位置都带着微微的战栗。 似乎，虽然记忆不在，但身体和灵魂，却对这人并不陌生。 但此刻，她却不能回头。 也不能开口。 云浣雪只是径自往前走。 姜婉只觉得云浣雪手掌里汗津津的，她转头看了她一眼，轻笑着说，“你认出来了吗？是云景还是陆云霆？” 她是知道那是谁的。 可是云浣雪却不知道。 所以她能不能认出来呢？ 云浣雪没有说话。 戏班子在胡管家的带领下住进了偏院。胡管家看着他们将家什一件一件搬进去，忽然拦在那个正扛着东西的武生面前，脸上带着笑，眼里却没有一点温度：“你叫什么名字？” 武生放下东西，规规矩矩地答道：“小的叫做阿六。” 管家脸上笑容还没消失，手里一鞭子就抽到阿六身上。 接着，一鞭子，又一鞭子。 像是在惩罚。 惩罚刚才阿六的不规矩。 戏班里有几人脸色一变，身子一挺就要上前。 阿六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几人顿了顿，默默退了回去。 第551章 如果暴露后果不堪设想 和秀戏班的班主叫常三青，是个五十多岁精瘦精瘦的老头，江湖上混了大半辈子什么阵仗没见过，一见胡管家发火立马赔着笑靠上来：“胡管家您消消火，消消火，年轻人不懂事，您别和他一般见识，回头我好好教训他。” 说着他又对阿六拉下脸，“臭小子，会翻跟头了不起吗，再没规矩当心把你腿打断。” 阿六敛眸，只是低着头不说话。 “阿六，你很会出风头。但是你记住凡事都要讲究个度，这里终究是七殿下的府邸。”胡管家皮笑肉不笑地说：“不是每次运气都能像今天一般好的。” “何况，人要认清自己的身份，不该惦记的东西怎么都不要惦记。” “胡管家您说的是，我一定好好教育他。”常三青点头哈腰，顺手还扯了一把阿六。 “多谢胡管家提点。”阿六微微躬身，收敛着眉眼承认错误。 戏班子其他人看了这边一眼，纷纷收回了目光。 胡管家盛气凌人地挨个看了他们一遍，哼了一声后走出偏院。 他素来看不起这些走南闯北的戏班子，里面的戏子空有一身翻跟头的花架势，其实就是一群酒囊饭袋的废物。 如果不是七殿下想要哄那个阿雪开心，这些脏兮兮的江湖骗子这辈子都别想踏进安园一步。 想到阿雪，胡管家也一肚子气，他实在不明白，那个来历不明的小丫头怎么就把从小娇生惯养心高气傲的七皇子迷得神魂颠倒。 戏班子众人看着胡管家一步三摇地摇出了院子，其中一个小个子忍不住往地上恨恨吐了口唾沫：“呸，阴阳怪气的，谁知道是管家还是太监。” 自称老六的武生骤然抬头看了说话的小个子一眼，狭长的眸子冷冽如刀。 小个子立刻噤若寒蝉。 “他说的对，这到底是别人家的院子，多看，多做，少说话。”老六的眸光扫了一眼四周，声音很平静，却隐隐透着一丝威严：“要是沉不住气趁早离开。” “是。”小个子和其他人均神色一凛。 他们来其实心里就带着轻视，可其实这里可是皇子别院，看着花团锦簇风平浪静的，暗藏了多少埋伏谁也不知。 阿六又看向常三青：“常班主，多谢你了。” 一脸精明相的班主常三青不知什么时候也收起了市侩嘴脸，正色道：“快别这么说，要不是您，我哪有命活到现在。” 阿六微一点头，淡淡道，“做戏便要做全套，戏班子平日该干什么，我们便干什么。” 常三青人应了一声，便开始呼呼喝喝地指使大伙儿在院子里练起功，有的翻跟头有的吊嗓子，原本静悄悄的安园一下子热闹起来。 很快便有丫鬟婆子在院外伸着脖子看，边看边指指点点。 正在外围巡逻的青麟一早听说安园来了个戏班子，碍于身份低微下午那场精彩表演并没有看到。等到换班时，恰好有同僚吵着要过来瞧热闹，于是也与同僚溜达过来看一眼。 他不看不要紧，一看青麟的下巴都快掉了下来。 其实他说是来看热闹，想的也在怕不是大人可能混进来。 没想到，原来竟然是真的。 都说大人能当上大人，那是任务无一败例。 现如今…… 旁边一个碎嘴的嬷嬷不停跟他们这些刚来的介绍，那个年纪轻轻的其实是唱老生的，那个小矮子是丑角，一蹦能蹦三尺高，还有最里面的那个模样端正的，据说叫阿六，翻起跟头来不得了的潇洒帅气…… 青麟望向阿六，恰好与阿六的目光对上。 两人的眸光在空中交击了一下。 青麟的眸光抖了抖。 谁想阿六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很快便一脸平静地将目光移开，仿佛青麟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陌生人。 “喂，你怎么了？”身边同是护卫的同僚推了一把一脸震惊的青麟，“怎么看个戏子翻跟头被吓成了这样？” 青麟一下子回过神，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抬脚往外走，边走边说：“我突然想起姜大夫让我换了班去找她，说有新的药材单……” “又是姜大夫？”同僚脸上浮现促狭的微笑，“兄弟，那个大夫对你上心得很嘛……” 青麟嘴角抽了抽，装作没有听见匆匆离开。 他一路进了内院，大家都知道姜神医与这位外院的护院关系非同一般，所以不仅没被阻拦，反而有不少人都同他打招呼。 到了姜婉的院子，配给姜婉的小丫头看见青麟后立刻笑得眼睛弯弯，亲亲热热地说道：“青麟大哥来啦？姜神医在里面呢。” 青麟努力让自己保持礼貌的微笑，等小丫头进了屋，他深吸一口气，砰地一掌拍开姜婉的房门走了进去。 姜婉正坐在窗边喝茶，听见门响后转头看了青麟一眼，上下打量了他一下，又把头转了回去，懒洋洋地问：“怎么又是一副怒发冲冠的样子，这回谁招你了，我去替你出气。” 这青麟上辈子怕是斗鸡吧。 怎么看谁都是拿眼睛瞪的。 青麟快步走到她面前，两手一撑桌面，俯身对着姜婉劈头问道：“为什么是大人进府？我一直都以为是云景！” 姜婉捧着手里的茶一脸无辜地说：“你问你家大人啊，你问我做什么？” 青麟紧皱，声音压得极低，“大人常年征战沙场，万一被人认出后果不堪设想，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 尤其是，统领居然是武生的扮相。 这大武生可不是开玩笑的，戏班子的架势没有个时候怎么练的出来！ 姜婉捧着手里的茶一脸无辜地说：“你问你家大人啊，你问我做什么？” 青麟眉头“告诉你有用？”姜婉冷笑，“他既然决定进府，想必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况且想把人救出来，哪能一点风险都不冒？我看你是因为不敢说自己主子，跑我这里撒气了。” “你……”青麟气得太阳穴一跳一跳，偏偏又找不出什么理由去反驳，只能气急败坏地瞪着她。 姜婉两手一抄，摆出一副送客的姿态，“本神医要休息一会儿，青护卫你可以出去了。” 第552章 虚与委蛇 青麟发誓姜婉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无理刁钻不像女人的女人。 他看姜婉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站在一边喷了半天气最后咬牙说道：“以后大人有什么决定，一定要告诉我。” 在姜婉回应之前，他想了想又从嗓子眼里憋出三个字：“拜托了。” 姜婉挑眉看着他，半晌扑哧笑了出来，“你这人真是，傻到深处自然萌。” 不管是过去还是选择，她都见识了不少人性的尔虞我诈。 这样的人，其实并不多见。 从陆云霆送医的时刻，青麟表现的就比陆云霆还要紧张。 那个时候姜婉还以为自己能看到什么禁断之恋。 结果，不过是忠心为主。 正在青麟冥思苦想地琢磨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时，丫鬟敲门进来，对姜婉说：“姜大夫，七殿下回来了，让您过去。” 她与青麟对视一眼，起身往外走，嘴里叮嘱道：“青护卫，那几味药记住了吗？买错了我饶不了你。” 青麟老老实实地回答：“记住了，姜神医。” …… 连城璧回府后直接去了云浣雪的院子，丫鬟们见到他想去通报，连城璧摆了摆手，示意她们都退下。 他静悄悄走到云浣雪屋前，轻轻打开门走了进去，只见云浣雪背对着他坐着，像是正在出神。 时值傍晚，落日余晖透过窗纱照进室里，云浣雪的脸在暖黄的金色光辉中有些氤氲的模糊。她循声望向门口，眉眼平静。 虽然内力不在，但是耳力却还是有的。 是有人来了。 能够有人而不通报，除了此间主人，不可能有别人。 于是，云浣雪淡淡开口：“你来了？” 虽然她的目力已经不及，但却并不想被来人看出端倪。 连城璧恍惚了一下，突然觉得这样的场景让他产生了一种微微的心悸——一种夜深千帐灯，总有一人在灯下等待你回家的温暖和幸福。 连城璧温柔的笑了笑，走上前握住云浣雪的手，轻声说：“阿雪，我回来了。” 然而连城璧觉得自己握住的那只手轻轻瑟缩了一下，那张沐浴在夕阳中的脸上似乎也划过一瞬惊讶的表情。 但是很快一切恢复正常，云浣雪的神情温驯且平和，甚至看上去有些羞涩地低下头不去看他，低声说：“殿下脸色看着有些憔悴，想必这几天很繁忙吧？其实殿下不用放心不下我，我在这里一切都好。” 虽然，那只爪子她很想给他剁了。 但那么多年的卧底生涯不是白做的。 逢场作戏这种事，早就习惯了。 “事情再多，你在本王心中都是第一位，本王怎么可能放心的下你呢？”连城璧伸手拨了拨云浣雪的碎发，又托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抬起，“让本王好好看看你。” 云浣雪任他托着，脸上一直挂着浅笑。 那双眼眸正视着面前的这团阴影。 “阿雪，你有些变了。”连城璧凝视着她。 “变好还是变坏了？”云浣雪面色如常。 “自然是好，变得更温顺，更听话。本王很喜欢这样的你……”连城璧说着将云浣雪揽进怀里。 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有这样的情景。 毕竟，云家浣雪，可并不一般。 虽然别的人也许没有关注到，但云浣雪的举动，连城璧却一直都有人打探着。 从她入京。 到两次婚约作废，他却远在天边，力有不逮。 知道她和陆云霆完婚的时刻，他醉了一宿。 然而现在，她却在他身边。 是他的。 眼里也只有他。 云浣雪没有出声。 温顺、听话？ 这样子的她，还是她吗？ 恐怕连城璧都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阿雪，答应本王，永远陪在本王身边。”连城璧有些动情地说道。 “殿下，恐怕阿雪做不到。”云浣雪一脸为难。 连城璧神情一僵，“为何？” 云浣雪一动不动地靠在他身上，声音低低地说，“殿下身份尊贵，今后想必少不得纳妃娶妾，到时候众多美人环伺，恐怕殿下就厌倦阿雪了。” 不就是扮白痴么，她有的是这样的说辞。 那些深宫怨妇争宠不都是如此吗。 “胡说。”连城璧顿时神情又一松，甚至微微笑了出来，“阿雪，本王向你保证，无论本王身边有多少女子，你永远是本王心中最特殊的那一个。” “真的吗？”云浣雪低低问道。 “你难道不相信本王？”连城璧说着双手捧住了云浣雪的脸颊：“你大概不知道，你在本王心中是什么位置。” 云浣雪笑了起来：“在这个世上，除了殿下，阿雪还能去相信谁？只望殿下不要忘了今日说过的话。” 连城璧顿了一下，俯身准备亲了下来。 云浣雪若有所觉，头微微一偏，那个吻落在她的脸颊。 纵然这样，连城璧只觉得对面佳人吐气如兰，心中一荡：“阿雪，本王这辈子的真心，统统都给了你了。” “那阿雪便收下殿下的真心。”云浣雪心底冷笑。 连城璧搂着云浣雪，轻声问道：“本王替你找来了和秀戏班，你喜欢吗？” 听戏赏花，这是他希望云浣雪过得生活。 不再是那个他抓也抓不到的女子。 只要这样安于后宅就好。 不去争那些风云际会。 “自然喜欢，多谢殿下费心，我不过随口提了一句……”云浣雪一脸满足。 “只要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连城璧捏了捏云浣雪的脸，“后天便是你的生辰了，阿雪。” 连城璧算的依然是云浣雪的生辰，云浣雪装作一副不知情的样子，惊讶的睁大眼睛：“真的吗？我竟然有生辰？” “傻瓜，你又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自然有生辰。”连城璧失笑，一脸宠溺地看着怀里的姑娘，“我会为你庆祝的。” “不用大张旗鼓的，只要咱们两人好好坐下一起吃顿饭看出戏，我便很满足了。”云浣雪蜷缩在连城璧怀里像一只小猫。 连城璧思考片刻，随即点头答应，“也好，等都尘埃落定，本王自然会将这天下都送给你。” “什么？”云浣雪一怔。 连城璧摸了摸云浣雪的乌发，“别多想，时候到了，自然就知道了。” 第553章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连城璧还想要在云浣雪这里多逗留一下，但看到云浣雪开始露出一脸疲态还要强颜欢笑的样子，心中有些烦闷，他想要的云浣雪，不是这样子的。 他更喜欢那时候刚醒过来的她，肆意张扬，敢为了跟嬷嬷丫鬟争一口气而大打出手，而不是现在这样对他事事顺从，温柔小心。 云浣雪愿意听他的话，不忤逆他，连城璧心里虽然高兴，可这样的云浣雪，就不像云浣雪了。 “你先休息吧，我晚上再过来陪你。”连城璧的话音刚落下，云浣雪嘴角的笑意突然顿住。 “不用了，殿下公务操劳，东院有丫鬟伺候，不必再跑一趟。”云浣雪不是不懂事的小姑娘，连城璧这段时间对她的态度那么明显，但她并无那个意思，不想让连城璧在这里留夜。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加上连城璧对她的心思，很难保证不发生点什么，那是云浣雪抗拒的，不想惹他起疑，最好就是以自然的姿态去保持距离。 “你什么时候开始，也要跟我这么客气了？”连城璧好笑道，眼底那抹受伤的情绪却没有掩饰。 “阿雪，你我终究会成为夫妻，你应该适应我对你的好。” 云浣雪垂着眸子，恍若未闻，对连城璧的话没有应声。 屋子里有片刻了寂静，好一会儿，云浣雪才听见连城璧叹息的声音传过来。 “算了，今晚安园有客，大厅设宴，我让丫鬟给你送赴宴的衣裳过来。”连城璧好似真的不愿勉强云浣雪一般，话语落下，便抬步离开了。 连城璧回到自己的院子的时候，姜婉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了，偌大的院子里，只有姜婉一个人，她也不在意的随处挑了个位置，没有丝毫规矩的摊在椅子里，怎么舒服怎么来，半点也没有身份低下，必须小心谨慎的模样。不过连城璧突然出现倒是让她吓到了，下意识的站起来，她这时候还没敢在连城璧面前放肆。 “殿下。”姜婉笑着跟连城璧打招呼，动作自然，没有被抓包的惊慌，好像刚才那个无礼坐着的人不是她一样。 连城璧从门外走进来，扫了姜婉一眼，微微颔首后坐下。 “姜神医不必客气，坐吧。”话是这么说，连城璧的脸上却没有露出任何表情，让人摸不清他的心情。 “不知道殿下让民女过来，有什么事吗？”连城璧让她不客气，姜婉也没有客气，照着刚才坐过的位置，重新坐下，不过这回坐姿倒是规矩多了。 “听闻阿雪很喜欢姜神医？”连城璧问道。 对于姜婉每日为云浣雪诊脉施针，要屏退丫鬟嬷嬷的事，早有人向他禀报。 前些日子他忙得抽不开身是一回事，现在回来了，他谨慎的性子，让他不得不留意这位揭榜上门的神医。 “夫人跟民女一见如故，愿意信任民女，是民女的荣幸，一般病人能相信大夫，她的病也会好治一些。”姜婉三言两语，就把她这段时间跟云浣雪走得近，归为是大夫要跟病人打好关系。 “既然是为了阿雪好，那就有劳姜神医了。”连城璧脸上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好像相信了姜婉一般，可话头一转，突然问起道，“不知道姜神医师从何人？是哪里人氏？” 这才是连城璧对姜婉起疑的地方。 当初云浣雪病危，他并没有多想，事后再派人去查姜婉的背景，却查无此人，好似她是突然出现在南庆的一般，对姜婉所说，这是她跟云浣雪的缘分，连城璧一点也不信，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巧合，他如果相信，这些年早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殿下客气了。”姜婉垂着的眸子闪过一丝了然的光，以她的聪明，怎么会不明白连城璧这是怀疑她了。 “民女的师父是行医盟的行医，自幼将民女从河边捡回去，要说民女是哪里人，民女也不知晓，自从师父他老人家仙游，民女便四处行医，家就在南庆边界的山坳里。”姜婉对连城璧的问话对答如流，半真半假的言辞，她自然不会蠢到什么都交代。 在她答应陆云霆之前，也的确一直在那个山坳停留，至于陆云霆出现在那里的痕迹，也早就清理过了，怎么也不会让人抓到把柄，陆云霆办事的能力姜婉还是信任的。 瞧，他们进了南庆这么久，连城璧不就还没有发现吗？ 姜婉实诚的模样，不需连城璧再细问就交代了个清楚，好似经得起查的模样，让连城璧心中的疑惑不再问出口。 可听到行医盟三个字，连城璧也有些惊讶，不是没有见过行医盟的人，行医盟虽然神秘，可行医盟的人却不难找到，每国的皇宫中，都有几个从行医盟出来的大夫，医术高超，妙手回春，若不是如此，也不会被皇室招揽。 可行医盟的大夫，无一例外，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姜婉年纪不大，还是个女子，怎能不让人惊讶。 是真是假，他让人往这个方向查下去就知道，左右人就在安园，还走不掉。 “原来如此，说来姜神医也是安园的贵客，本殿下近来事务繁忙，也未曾好好招待，今晚安园设宴，姜神医没有其他事，也一块儿出席吧。”得到自己要的信息，连城璧也没有继续留着姜婉，闲聊了几句，便让丫鬟送人离开了。 连城玦要来安园？ 听到丫鬟们议论今晚宴请的主角，云浣雪有些疑惑，印象里，太子连城玦跟二皇子连城钰一母同胞，都是皇后所出，却一样排斥懿贵妃与连城璧，晚上的设宴款待，只怕也不是什么好宴。 宴无好宴，云浣雪厌恶这种场合，可连城璧已经决定了，没一会儿，就有丫鬟给云浣雪送了衣裳过来。 一身合体的浅紫色绣百花的襦裙，外罩一件素色的薄纱袖衫，云浣雪本就姿容无双，这身衣裳更衬得她如梦似幻，似九天仙子，盘发的丫鬟手巧，轻轻一挽，一个朝天髻就出现了，戴上连城璧让人送来的发饰，端庄优雅，大方得体。 第544章 你知道有个词叫隔墙有耳 姜婉长舒口气，转脸便去找了云浣雪。 毕竟她还是大夫。 去找患者查看情况属于正常情况。 进了云浣雪单独的庭院，丫鬟们纷纷施礼。 姜婉让这些人退下，这才抬脚走向云浣雪的房间。 “你来了。”刚刚应付完连城璧的云浣雪转向门口。 之前那一脸的贤良淑德早就不翼而飞。 姜婉点点头：“哎，不错啊。” 至少这样看不出来云浣雪的眼睛有什么味。 云浣雪立刻淑女地笑笑。 姜婉不禁翻了个白眼：“别装了，是我。” 云浣雪笑容瞬间消失。 姜婉皱起鼻子：“不是吧，让你别对我假笑，可也没让你对我横眉冷对啊，这么不待见我？” “所以，很好奇你是怎么活下来的？”云浣雪说着漫不经心地指指四周：“难道你不知道有个词叫隔墙有耳。” 那四个字用的是唇形。 她感觉姜婉能看得懂。 姜婉果真明白了她要说的是什么，她大剌剌地在椅子上大腿敲二腿地坐下，“靠的不是演戏是实力。” 云浣雪不理她扯淡，淡淡道：“你来做什么？” 她对姜婉的态度有些复杂。 穿越这种事概率极低，没有想到还能遇上一个。 姜婉是什么人她不知道，会医，貌似似友非敌。 应该是被陆云霆安排来营救她的。 她不知道陆云霆与姜婉做了什么交易，能让她冒着风险站在他们这边。 但是无论如何姜婉都像一颗定时炸弹，看她说话做事，似乎只要价码合适她随时都有临阵倒戈的危险。 “我是来提醒你，你的视力会越来越差，在这之前你小心一点，当心被连城璧认出是个小瞎子。”姜婉在云浣雪耳边低声说道。 谨慎这件事，其实不只是云浣雪知道。 云浣雪蹙眉不语。 先前连城璧过来，她装温良装体贴装得连城璧满心欢喜，一时没有察觉云浣雪近乎失焦的双眼，但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今晚连城璧设宴招待大皇子，更难保不会出什么意外状况。 一旦连城璧发现她失明，以他现在对云浣雪的重视程度，对她的看护肯定更加谨慎，说不定会寸步不离保护，能出去的希望将更渺茫。 姜婉清了清嗓子，换了一副善解人意的腔调，“不过呢，我已经替你想好了对策，我会寸步不离跟着你，往哪儿走，走多少步，往哪儿看，几点钟方向，你留心听就行。” 云浣雪刚想问她众目睽睽下怎么告诉她，只听姜婉继续说：“你别高兴太早，我也不是白白帮你，陆云霆付了钱给我。” 云浣雪只觉得这次姜婉的声音闷闷的，似乎从脑海深处直抵耳膜，一愣之后脱口道：“你不是不会腹语吗？” 姜婉眨眨眼，“刚学的。技多不压身。” 云浣雪一愣。 姜婉瞥了她一眼，“你呢，想好没有，脑袋里的两根针究竟要不要拿出来？” “当然要拿。”云浣雪的声音很轻，但是很坚决。 只要能抓住脑海中那些漂浮的影子，她可以付出一切代价。 连城璧要姜婉今晚也赴宴作陪，丫鬟们也不敢怠慢，同样给她送了一套浅色的襦裙，本以为站在云浣雪的面前，姜婉会荣光黯淡，不想却是个有千秋，姜婉容貌生得不如云浣雪绝色，可粉黛略施的她亦是明艳动人，和云浣雪站在一块儿，不仅气质上不输云浣雪，一行一动间，更像是高门大户养出来的规矩千金，看到这样的姜婉，周围的丫鬟们都是一阵惊呼，低着头小声议论着。 云浣雪停在而中，心里有些疑惑，不禁更好奇姜婉的身份，一个普通的大夫，会有那么好的气质跟规矩吗？ 云浣雪面上不显，没让姜婉多等，让丫鬟搀扶着缓步从院子里走出来。 “殿下钦点的主子就是不一样，我都等了好一会儿了，走吧。”姜婉耐性不佳，见云浣雪才出来，不禁翻了个白眼，形象全无，周围的丫鬟低着头，恍若未见。 “姜大神医久等了，走吧。” 云浣雪笑笑，搭上姜婉的手，在身后几个丫鬟的陪同下向宴客的大厅走去。 宴席已经开始好一会儿了，今晚主要招待的客人是连城玦，所以连城璧并没有特地的等云浣雪，自然也没有因为云浣雪动作太慢而派人去催。 席上没有多余的人，云浣雪只看到两个模糊的身影，却不难认出，那就是连城璧跟太子连城玦。 两人皆是面上含笑的说着什么，其乐融融，远远看去，不知道的人，怕是要以为眼前是一副兄友弟恭的场景，但云浣雪知道不是。 “殿下。”人前她也给足连城璧的面子，又朝上座连城玦的方向施了一个礼。 “阿雪见过太子殿下。”姜婉跟在云浣雪身后行礼。 云浣雪与姜婉的出现，引起厅上两人的注意。 她在安园的日子，极少这样盛装打扮，连城璧知道云浣雪好看，这会儿抬头，佳人倾城的容貌，也不由得让他失了神。 可大厅上的另一个人并没有因为云浣雪的美色而沉迷。 连城玦的目光从云浣雪出现的那一刻，就落在了她的身上，直觉面前的女子有些眼熟，一时却想不出在哪里见到过。 “既然来了就落座吧。”连城璧一拍手，就有丫鬟上前，“给阿雪姑娘和姜神医看座。” 云浣雪知道连城玦正在打量自己，她没有抬头去跟他对视。 云浣雪以为自己低着头，连城玦就没认出她是谁，不想连城璧提到“神医”二字，连城玦微拧的眉头就松开了，嘴角挂起一抹浅淡的冷嘲，明显是认出了云浣雪的身份。 “本宫道是谁呢，原来是绾绾姑娘，也不对，应该是云浣雪小姐，又或者，本宫也该唤一声昌平郡主吧？”云浣雪能让连城玦这么印象深刻，这还要归功于当年小宁王南庆为质时，云浣雪在启德殿动手打了连城玦的那一顿。 自幼被封为南庆太子，还从没有人敢对他挥拳相向，更重要的是，那次殴打太子，不仅小宁王，连云浣雪这个丫鬟也没有受到一点惩罚。 第555章 太子来访 跟连城钰都是记仇的性子，连城玦当然也不会忘记云浣雪。 各国之间都有探子，是矣云浣雪和小宁王回了东越后，南庆也才查出了云浣雪的真实身份，自然也没有漏掉云浣雪在东越的事迹。 “不知贵国的小宁王，如今可还安好？”连城玦的语气如同故人问候，可那副神情，却让人毫不怀疑，要不是场地不合适，他绝对会叫人立马拿下云浣雪。 “皇兄认错人了，她不是东越的昌平郡主，阿雪是臣弟将要迎娶的侧妃，宫里头已经上过玉碟了。”连城璧听到连城玦的话，在云浣雪回答前先出声，眉头深深的皱起。 云浣雪三个字仿佛是连城璧心中的禁词，他下意识向云浣雪的方向看过去，见云浣雪神色不变，提着的心才放下。 他不希望云浣雪想起过去的一切，对曾经的事情，哪怕云浣雪的名字，也不愿在云浣雪面前提起。 目光看向云浣雪的方向，从姜婉身上散发出来那股不凡的气质，也让连城璧注意到她。 一个普通的医者，会有这种不凡的气质吗？ 被人注视，是一件难易忽略的事情，姜婉并没有装傻的闪躲连城璧的打量，而是持着斟满酒的酒杯从位置上站起来，朝着连城璧的方向敬酒，道：“承蒙殿下多日来的招待，民女敬殿下一杯。” 姜婉的动作利落干脆，没有女儿家的娇柔，倒是多了一份男子的洒脱，她自己浑然不觉，这样的举动会让旁人更加起疑。 姜婉还是那句话，她的身份无惧谁去查。 “哟，看不出来，七弟的园子里，藏着还不止一位美人，女大夫本宫是不曾见过，不过当年小宁王身边的医女，可是让本宫大开眼界不知这位神医姑娘，比起小宁王身边的医女，谁更胜一筹呢？”连城玦说话的时候，目光一直不离云浣雪，明显的，他并没有打消对云浣雪的怀疑。 恩人能忘，可结过仇的敌人，化成灰他也不会忘记，当年启德殿所受的耻辱，他一定会讨回来的。 他言语里那股恨意不知道别人听出来没有，身为看客的姜婉可是听出来他话里的敌意，不由得低头对云浣雪小声道，“你们结过仇？” 小宁王南庆为质毕竟是太久远的事，姜婉并不像她自己所说，常年在南庆生活，南庆东越她都极少涉足，对这两国之间的事情不了解是正常的。 “嗯，多年前有些过节。”云浣雪低声回答，不用看也知道，连城玦不善的目光一直盯着她。 “臣弟今日设宴款待皇兄，希望皇兄能尽兴，何必提起些不相关的人，要说起东越的小宁王，皇兄口中的那位郡主，也是一块儿人人争夺的香饽饽。”连城璧的语气听起来有些不悦，后面那句，已经带着几分警告了。 他没有忘记连城玦今日来找他的目的，想不到一母同胞的兄弟，也有权利相左的时候，这对连城璧来说是个好消息，但不表示他会因此容忍连城玦一直在云浣雪面前触怒他。 “说得也是，你我兄弟情深，是不该将宴席闹得不愉快，七弟难得看上一个姑娘，做哥哥的，岂有不支持的道理？来，喝酒喝酒，等七弟大婚，本宫必会让人备上一份厚礼。”连城玦突然笑着站起来，他的身份来跟连城璧敬酒，不得不说是给足了连城璧的面子。 这也因为他今日来找连城璧的目的。 向来跟他关系最亲的连城钰，瞒着他结党营私，如今又拿下了刑部，得了他父皇的青眼，除了不是长子的身份，连城钰在朝中的声望也不输他。 若不是如此，连城玦也不会开始警惕自己的亲兄弟。 连城璧却不一样，尽管都是皇子，老七常年体弱多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两脚一蹬就爬不起来，南庆对他最没有威胁的，就是连城璧了。 连城璧是帮不上他，可连城璧的母族，却是一股不容忽视的势力。 要不然，懿贵妃何以从一个不起眼的妃子，一跃到皇后之下，并且保着连城璧长大成人。 这厢连城玦才放下对云浣雪身份的深究，场上众人的心情都轻松起来，不想大厅外的丫鬟匆匆忙忙向里头跑进来。 之后三天，虽然连城璧口头答应了不大张大办，还是接连不断地差人给云浣雪房里添置了不少东西，从衣服首饰到摆件器具，样样都精巧漂亮的不像话。 姜婉简直看花了眼，直接从刀刀见血杀手姜变身误入安园的姜姥姥，一边欣赏那些巧夺天工的物什，一边喃喃赞叹，“连城璧真是对你下得了血本啊，你要么从了他？反正他也是要夺皇位的，等他当上皇帝，你就是南庆皇后了……” 云浣雪只是坐在窗边出神。 行动之期越来越近，云浣雪的心也越提越紧。 她的眼前已经基本是灰蒙蒙的一片，像一帘无论如何都拨不开的薄纱，将她和整个世界隔离开来——以她现在的状态，她真的能顺利逃出安园么？ 还是，这是一次注定失败的行动，那些花掉的时间和人力、甚至即将流出的鲜血，都会因为她的拖累变成一场徒劳？ 而除了这些沉沉压在心上的东西外，随着视觉的消失，一些脑海深处的身影却愈发清晰. 那些袅袅雾气似乎被不存在的风一点点吹散，一袭火红的身影就在前方，近在咫尺，触手可及…… 那好像，是让人安心的所在。 “云浣雪！” 倏地，姜婉重重一拍云浣雪，她陡然一惊，应声回头。 那双曾经翦水般的双眸如今茫然无神，怔怔对着姜婉。 姜婉对着云浣雪的脸左看右看，嘴里“嘶嘶”抽着冷气，“本来眼睛就不聚光了，你这时候再一走神，给你把二胡你就能上街卖艺去了。” “不行，得让连城璧见不着你。” 现在的她，很难不被连城璧看出端倪。 云浣雪在心底翻个白眼，这个姜神医这张嘴怕是以前没少说脱口秀吧！ 第556章 狠心的决定 于是在云浣雪生辰那天早上，当连城璧来敲门时，被丫鬟告知姑娘昨天夜里忽然头痛，好不容易到早上太阳出来之后又睡着了。 连城璧心头一紧连忙进了里屋去看，只见云浣雪蜷缩在被子里，眉尖微微蹙着，瘦瘦弱弱的身躯随着呼吸轻微的起伏。 站在一边的姜婉趁连城璧发火前告诉他，姑娘之所以会头痛，是因为脑袋中两根金针的缘故. 不过也没什么大事只是偶尔痛一下，痛过休息休息便好了。 “有什么办法能够缓解吗？”连城璧知道一切有他的原因。 可真看她那么虚弱，他又有些不忍心。 姜婉端着一副名医的架子，沉吟片刻道，“想要根治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将金针取出。” 这句话连城璧却像是没有听到，他面无表情地站了一会儿，淡淡道，“既然没什么大碍，便先这样吧。让阿雪姑娘好好休息，醒了之后立刻通知我。”说罢起身出门。 门一带上，云浣雪便翻身坐起，姜婉抱着手臂站在一边，凉凉说道，“有钱是真有钱，狠心也是真狠心。” 云浣雪没说话脸色有些发白。 她的头疼，是真的。 “别紧张。”姜婉笑嘻嘻地安慰她，“能做的准备都做了，剩下的就是命。” 云浣雪轻声问，“你信命？” “当然信。我从前天天在原始森林讨生活，每一晚都能听到同僚被老虎豹子撕扯时的惨叫，能活到现在，只能说明我是个好命的女人。”姜婉的语气很轻松，话语间却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 “你……”云浣雪怔愣间想说什么，张了张口却终究没有说出来。 那样的生活…… 姜婉应该也不是一般人。 “所以，该发生的始终会发生。”姜婉一拍她的肩，“事已如此，相信我们就好。” 到下午夕阳渐渐西沉，连城璧才被告知阿雪姑娘醒了。 他一路匆匆穿过重重珠帘门户，一步踏进云浣雪屋子，之间云浣雪正坐在镜子前，丫鬟正站在她身后替她梳头。她脸上薄薄施了粉黛，唇间抿了红纸，原本清婉的容貌一下子看上去格外明艳动人。 连城璧含笑站在她身后，只是静静看着镜中佳人。 云浣雪对着镜子微微一笑，“殿下。” “头可还疼吗？”连城璧开口问道。 云浣雪摇头，“殿下，你可别怪姜大夫没提前告诉你，是我不让她们说的。” 连城璧捏住云浣雪的下巴，将她的头抬起来，眼里虽有笑意，声音中却带了霸道的压迫，“阿雪，你很快就是本王的妻子了，如果以后有任何事，本王希望你第一个告诉的人永远是我，明白吗？” 云浣雪温顺点头。 “我问过姜大夫了，”连城璧放缓了语气，“她说你的头痛不过是上次昏迷的后遗症，再好好休养一段时间，自然会痊愈。” “嗯。” 小丫鬟已经帮云浣雪梳完了妆，连城璧仔细端详着她的脸。 “阿雪——” 正在这时，门口传来胡管家的声音。 “殿下！殿下，不好了！” 连城璧皱眉，上前推开门，只见胡管家满头大汗地站在门口，似乎是一路小跑过来的。 “慌什么？本王说过，阿雪的院子不要随便进来。” “不是，殿下，”胡管家的脸色有些古怪，是……是二殿下来了。” 连城璧眼神一冷，“连城钰？他来做什么？”想了想又问，“他一个人吗？” “不是，还带了个人，脸生得很。” 云浣雪也走了出来，“殿下，出了什么急事吗？” “急事没有，不速之客倒是有一位。”连城璧抬眼望向远处安园正门方向，墨黑的瞳仁一眼望去深不见底，“胡管家，带连城钰去蘅芜榭。既然来了，我便要好好招待我二哥。” 云浣雪下意识地往姜婉的方向望了一眼。 连城钰的出现，是在计划之外的。 “别慌。”姜婉的声音很镇定，“多来一个人而已，随机应变。” 晚上的宴席设在安园的蘅芜榭，正对着那片水潭。廊间一路掌灯，旁人看来亮如白昼，不过在云浣雪眼中，那些考究精致的宫灯不过是一团又一团模糊的昏黄光晕。 连城璧携着云浣雪的手走进蘅芜榭，老远便听见有人大声道：“七弟啊七弟，几年未见，你这园子修得越发漂亮了，只是这回廊楼阁曲曲拐拐的，未免小家子气。” “我不过想偏安一隅，做个无事王爷罢了。况且若论大气，咱们南庆有谁比得上二哥呢？”连城璧不慌不忙地踏进门内，对面前的华服男子微微一笑，“二哥深受父皇器重，公务繁忙，今日怎么有空逛来了我的院子？” 连城钰放声大笑，“最近城中有个和秀戏班有名的紧，本王本想将他们请进府中，却被告知已经被七弟捷足先登了，七弟，你素来喜欢清静，这些吹吹打打的东西就别和本王抢了嘛。” “我自然不会跟二哥抢，只是阿雪这些日子在家寂寞，我请来给她解闷罢了。” 连城钰飞扬浓黑的眉毛一挑，这时才把目光转向连城璧身边的女子身上。“阿雪？想必是七弟最近要娶的侧妃了？” 连城璧温柔地牵了云浣雪的手，“不错，前些日子我已经求母妃为我们择定婚期了。阿雪，这位便是我时常对你提起的二哥。” 姜婉跟在云浣雪的后面，依照约定对云浣雪指示：“左手三点钟方向——微笑——喂，这个二哥看上去就不像好人，但是也不像大坏人，顶多算二流坏蛋，放在电视剧里就是个活不过二十集的炮灰……” “我说这安园今夜怎么这么热闹呢，下人们没眼见的左拦右拦，原来是因为要娶亲在这呢。”丫鬟的声音才落下，连城钰的身影便随之步入，拦都拦不住，也难怪丫鬟一脸慌乱的跑进来。 “七弟，你这就不对了，请一个是请，怎么之前太子皇兄来了，你却没有将我也一并请了？”连城钰半点没有自己是客人的直觉，进来了便自己挑了一处位置坐下。 第557章 二皇子，一巴掌 语气像是兄弟间的玩笑话，可连城钰目光却不善的从连城璧身上扫过。 果然，连城璧不是个省心的，什么时候竟跟他的好皇兄抱作一团了。 云浣雪不理姜婉在自己耳边的聒噪，对这位看不见的二皇子微微一福行了个礼。 连城钰是南庆皇子，平时风月生活也颇丰富，见过的美人自然数不胜数，可见了云浣雪后依然眼前一亮。不仅是对连城璧这么说话，连城钰的角度正好能将厅中众人纳入眼底。 眸光一转，那一瞬，他心里便浮起自己收到的消息。 南疆继承人！ 姜婉直觉敏感，连城钰的目光太过炙热，让人难以忽视，她不由得在底下扯了扯云浣雪的衣角，低声问，“你跟南庆的二皇子也有过节？” “嗯。”云浣雪低低应道，下一秒就听到姜婉的抽气声。 “你也太能耐了，南庆权力中心的几个人都被你招惹完了，咱们还能顺利离开吗？”姜婉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唉，明明今晚云浣雪跟她都是场上不起眼的存在，怎么连城玦跟连城钰的目光都在她们身上呢？ 姜婉心中不由得开始计算他们顺利逃离南庆的几率。 不要是到时救不了云浣雪，她也得赔在这里，眼前这个二皇子，看上去可没有太子好应付。 “他过来了。”姜婉低声说完这句话，便动手吃起自己面前的东西，似乎没注意连城钰靠近的身影一般。 连城钰走到云浣雪这桌，站在面前不动作，打量了云浣雪跟姜婉几眼，突然笑了。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一直未曾听说七弟要娶妃，原来府上早已藏了两个美娇娘。”语气轻佻，连城钰丝毫不顾忌连城玦跟连城璧在场，连城璧的黑脸，也被他直接无视，目光看到云浣雪的时候，他突然双手撑在云浣雪的桌子上。 乒乓！ 面前突然放大的俊脸眼神凌厉，手中的餐具掉到地上，云浣雪惊吓的往后靠，似乎被连城钰的举动吓到。 “二皇兄！”连城璧猛的从位置上站起来，喑呜叱咤。 姜婉也出声提醒道，“请这位贵客注意你的身份。” 云浣雪看上去似乎有些受惊的样子。 云浣雪肤色本白，今日穿了身鹅黄衣裙，皎皎月光下更显得肌肤胜雪，明艳无比，此时她低眉敛目，笑意清浅，整个人犹如一朵既脆弱又美丽的开放在夜里的月见草。 “哈哈哈哈，难怪连我这位出了名的不近女色的七弟都要娶亲，弟妹果然是难得一见的美人！”连城钰这么说着，轻挑的眼神依然我行我素，流连在云浣雪的脸上：“老七，不过一个女人罢了，值得动这么大的怒气吗？”“俗话说得好，这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老七难道要为了件破衣服，弃了自个儿的手足不成？” 连城钰是轻挑，是胆大，可注视着云浣雪的目光却是不屑，如同他所说，面前的人在他眼里，就是一件肮脏的破衣服。 啪！ 一个巴掌甩过，大厅内一片寂静，姜婉没有想到云浣雪居然直接甩了连城钰一个耳光。 连城璧静静的看着云浣雪的反击，没有要为连城钰说话的意思。 连城玦诧异过后，嘴角终于带起一分笑意，他冷眼旁观，看着云浣雪的目光，来了几分兴致。 他还以为今晚的云浣雪安静了，原来是隐而不发。 “二皇子若是不能好好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云浣雪知道连城钰跟她的距离很近，目光所及，面前的人隐约有些模糊，神情冰冷，语气冷淡，但袖子底下握着的手透露出她浑身的紧绷。 失去内力，还得隐瞒眼睛的病情，连城钰这会儿要是还手，她未必能躲得过，可听到那样的话，她如果还能忍住，那就不是云浣雪了。 这种情况姜婉也不敢继续坐着，她也站起来，站在云浣雪身边，既然承诺会帮云浣雪，她也不能一味的看戏。 “这才像你，当年教场比试的事，本殿下还没忘记，想来云姑娘也不会忘了吧？”当年教场比试，云浣雪跟小宁王不仅联手赢了连城钰，还让连城钰在皇家书院丢了极大的脸。 哪个少年不好面子，连城钰跟连城玦一样，都把小宁王跟云浣雪的仇记死了。 云浣雪心里知道，不管是连城玦还是连城钰，都认出来她是云浣雪的身份，尽管帅出一巴掌，站在连城钰的面前，她的脸上，也没有丝毫惧意。 “二皇子说笑了，什么云姑娘？什么教场比试？阿雪姑娘是殿下请旨定下的侧妃，民女是暂留安园的大夫，我二人皆是身世清白的姑娘，还请二皇子慎言。”姜婉知道对方来意不善，在云浣雪甩出一巴掌后，便上前一步。 她最清楚云浣雪的情况，现在是同盟的时候，她当然不能让云浣雪受连城钰的欺负，毕竟她和陆云霆的合作还想要继续，云浣雪也有她能用上的地方。 姜婉所站的位置，认真注意就会发现，连城钰一旦想动手，她就能第一时间出手阻拦。 “哦？美人是在怪本王说话唐突了？若是这样，美人不如随本王回府，本王的府邸正好也缺个夫人。”连城钰将他轻佻的形象发挥到了极致，说这话的时候，一双风流的桃花眼流连在姜婉的脸上。 面前的这一个，也是南疆的继承人，姿色倒也不赖。 瞧着，连城钰又露出一副可以考虑的神情，能助他成事的女人，他是不介意多收几个，反正他的王府里不是养不起几个女人。 他的目光太过裸露，姜婉仿佛透过他的打量，就看出了连城钰的心思，心里一阵厌恶，不过面上却没有表露出来。 “二皇子厚爱，只是民女觉得安园很好，还不想走。”姜婉露出一个客气的笑，脑子里不期而然的浮现一个人的身影。 她回神看着连城钰的脸，心里再次感叹，皇家子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云浣雪拿一巴掌打的还真不冤。 第558章 是他吗？ “本王的脾气不太好，美人可别不识趣才好。”连城钰伸手要去碰姜婉的脸，突然沉下来的语气，仿佛是在提醒姜婉，不要不识抬举。 姜婉别开脸，脑子飞快的转动，要如何摆脱连城钰这个二皇子。 连城璧在不想跟连城钰拉破脸的情况下，可以坚决保了一个云浣雪，但她这个能被别人替代的大夫，要舍弃起来，绝对很轻松。 “这里是安园，来者是客，姜神医是殿下为我请来的大夫，况且她已经表明自己对二皇子的提议没兴趣了，二皇子为难一个女人，似乎有失二皇子的身份。” 云浣雪的声音，拉回了连城钰对她的注意。 “知晓本王的身份，却还敢对本王下手，你的胆子不小，本王要怎么教训你，才能不失了本王这身份呢？”连城钰阴森的语气吓人，他人就在云浣雪面前，好似随时都能对云浣雪动手。 云浣雪看不到他的神情，她语速缓慢的说道，“二皇子不必打姜神医的主意，前日太子殿下，也没能将姜神医请入东宫，姜神医志不在此。” 连城玦那天根本没说过这样的话，云浣雪甩起锅来毫不犹豫。 连城钰从不踏足安园，就在连城玦前脚刚走，他后脚也来拜访，说他没有眼线探子追踪，云浣雪是不相信的。 而她也没有猜错，她这招祸水东引，的确起效了。 “看不出来，太子皇兄居然有这心思，得不到姜神医，本王若是要你呢？”连城钰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他对待云浣雪的成见远远的大，云浣雪要是落在他手里，岂能有好？ “二皇兄，阿雪是臣弟将过门的夫人。”连城璧终于出现在云浣雪的身边，伸手搂住云浣雪的肩膀，护着的意味很明显，不温不火的语气，却绝对的宣示着他的人，他不会让出去，哪怕对方是连城钰。 “七弟现在是长本事了。”连城钰似笑非笑的看着连城璧，不知道是在说连城玦找上连城璧的事，还是在说连城璧护着云浣雪的事。 “二皇兄说的哪里话，老七常年待在安园，朝堂上谁不知道，如今父皇看重的是二皇兄，也是如此，前日太子皇兄才来安园走动。”连城璧没有跟连城钰硬杠，态度到底放低了。 连城玦来的那天，他就知道，这俩兄弟之间已经生出了间隙，那在连城钰面前，他为什么不能好好利用？ “连太子皇兄都屈尊降贵了，七弟还如此谦虚。”连城钰总算是没忘记自己今日的目的，他也不再揪着云浣雪这头不放，转身便回自己的位置上，重新打量起连城璧。 看似最无害，如果不是小宁王透露出来的消息，他不去查也不会知道，老七这家伙，背地里会有自己的势力。 他自然是查不到老七的全部底牌，但能把轮回眼跟南疆继承人同时掌握在手，足以证明老七没有他们看到的那么简单。 “老七志不在此，这一世，只愿得一人心，偏居一隅。 二皇兄不是不知道，有时候想要活着，也不是件易事，瞧瞧我这常年寒疾病痛就知道，老七只想平平淡淡过一辈子，有些事不得不先做好安排，攻乎异端，斯害也已的道理老七明白，二皇兄大可不必提防。”连城璧一副坦诚的姿态，目光柔情，落在云浣雪身上，那句“只愿得一人心”，明显说的是她。 他幼时落水，患上寒疾的事，别人可能认为是意外，但他知道，连城钰母子三人再清楚不过其中内幕。 “是么？”连城钰明显不信任连城璧这套说辞，“七弟对太子皇兄，似乎不是这么说的吧？” 他就是怕连城璧与连城玦联手，成为他更大的阻碍，才会在连城玦之后上门试探。 南庆的皇子不多，可那个位置只有一个。 “二皇兄愿意，老七也是这么说。”席上因为连城璧这句话而寂静。 连城钰这次不急着出声，似乎在考虑连城璧这句话有几分可信度，末了他突然勾起嘴角。 “不知道太子皇兄承诺了七弟什么？”没有人做事不要好处。 他想知道他的皇兄能给出什么样的筹码，也许他能把连城璧完全拉入自己的阵营，那也不一定。 “老七只愿得阿雪一人。”换言之，在连城钰这里，他也只想要云浣雪一个。 说着，连城璧微笑看向站在连城钰身后的锦衣年轻人，“这位是与二哥同来的朋友吗，不知怎么称呼？” 那人衣着虽然讲究，倒也不似连城钰那般张扬。他眉眼长得普通，可只要望上一眼，就忍不住让人想起美好柔软的东西——比如天上飘飘散散的云朵，比如竹林间来了又去的风。 “在下姓严，冒昧打扰七殿下。”那人的嗓音也温润如玉，云彩清风般温柔。 然而在云浣雪听来，那道声音却不啻平地惊雷。 云浣雪浑身巨震。 这声音……这声音为什么如此熟悉？ “男女六岁不同席……” “云浣雪，女孩儿总是要嫁人的……” “云浣雪，我们结束吧……” 混乱的场景漩涡般席卷进脑海，一块块破碎记忆恍如闪电，在一瞬间炸开雪亮刀光，又在一瞬间重新湮灭在黑暗中…… 这是他么…… “阿雪？”见云浣雪神情有异，连城璧轻声询问，“你怎么了？” 云浣雪一惊，回过神勉强笑道：“没什么，刚刚有些头晕。” 连城璧关切地问：“是又头痛了吗？要不要回去休息？” “不是要过生辰，这主角怎么能回去呢？”二皇子冷勾唇角，明显是故意和云浣雪说着反话。 云浣雪瞥了二皇子一眼，摇头拒绝了连城璧的提议，“不碍事的，现在已经好了。” “那就好。若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和我说。”连城璧有些担心地抓住云浣雪的手拍了拍说道。 “嗯。”云浣雪低眸，轻轻缩回了自己的手腕。 那个自称姓严的公子眸光落在两人的手上，也低低敛眸。 第559章 粉墨登场 几人落席，天色已完全黑了下来，一轮弯月孱弱地勾在云端。 蘅芜苑里燃着袅袅檀香，丫鬟们端着菜肴鱼贯而上，很快菜已布满。 得知今日是云浣雪生辰，连城钰大呼好巧，当即从腰上解下一块碧油油的玉石，算作为云浣雪庆贺生辰的礼物。 云浣雪多少也从姜婉处听闻南庆几个皇子们表面上一团和气，实际刀光剑影斗得不见得不比东越要凶。 今日一见，果然作为二皇子的连城钰即便已有收敛，依然藏不住言语间的狂傲骄横。 一如在她记忆中的样子。 他先冷嘲东越看似强悍，实际上自从云家和卫家倒台之后早已拿不出像样的戍边官兵。 云家和卫家倒台？ 云浣雪深吸一口气，手指轻轻颤了颤，但随即很快恢复了正常。 云家……倒台？ 到底这些年发生了什么？ 难道就算是她用尽全力也没办法力挽狂澜？ 是东越皇朝终于下了手？ 云浣雪的异样被严公子看在眼里，淡淡开口：“虽然云家男儿战死，卫家蒙冤待戮，不过东越的三军还是不容小觑。” 这是一句交代。 云家和卫家到底遭遇了什么事情。 云家男儿战死？ 卫家蒙冤？ 云浣雪忍住自己冷笑的表情。 毕竟自己对这些早有预料。 她的名字叫做浣雪，云家的冤屈被洗清了，但是很显然卫家并没有。 那个高高在上的皇上，终于还是动手集权。 三军是当初建国分立，这是东越的基石。 然而如今，终于全部凋零，收归皇权。 她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云家的火种，怎么会一点儿都没有保留。 她可是从出生开始，就已经在殚精竭虑地为云家在考虑。 然而，此时却不是她想这些的时机。 所有事情，都要在离开之后再做筹谋。 云家…… 云浣雪闭眼，努力控制好自己的表情管理。 而听到了严公子的话，二皇子却不由嗤笑：“三军犹在，带兵无人！这还得多谢东越皇帝疑神疑鬼的性格！现下南庆若是真的和东越打起仗来，南庆赢东越必定如砍瓜切菜一般。” 说完，二皇子还特意瞥了严公子一眼。 坐在下首的严公子听了这番话，脸上泛起一丝淡到不能再淡的冷笑，一瞬即逝。 他似乎在等着严公子的回应，可是当严公子随意抬起眼眸时，却恰好对上姜婉清凌凌的目光。 严公子不动声色地对姜婉微微一笑。 姜婉歪了歪头，也冲他笑了笑，问道：“严公子是哪里人？” 她怎么觉得他有些眼熟。 话题被两人的寒暄带开。 “在下是西翰人。”严公子神情温和，这人虽然相貌平平，姜婉却觉得他有一股与身俱来的疏离感，仿佛即便置身烟火，也能轻易将这十丈软红据于千里外。 姜婉不喜欢这样的人，不过这个人的样子怎么看都有些眼熟。 要知道这样的气质应该配上一张绝世美颜，不然未免让人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不过她面上依然笑意盈盈，托着腮露出小女孩一般的好奇娇憨神情，“西翰？听说那里景色极美，终年冰雪封天，每半年天上都会出现五彩光晕，是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严公子淡淡笑道，“我们把那些绿色光晕称作天启。很多西翰人的房子都是由琉璃制成，到天启之日时，躺在家中便能透过屋顶看到漫天五彩光晕。” 姜婉适时露出艳羡的神情。 听到严公子和姜婉在讨论西翰，连城钰一脸鄙夷地冷笑：“哼，西翰，不过是占着地势和天时的便宜，区区弹丸小国一撑竟撑了三百年。这一任的西翰皇帝还据说是个病怏怏的娘娘腔，我看西翰的气数也是要尽了——” 似乎在二皇子眼里，东越和西瀚完全都不值一提。 只有他们南庆最强大。 “二哥，”连城璧及时打断他的不逊之言，随即向严公子端起酒杯，“严公子，我这位二哥想必是喝上了头，请严公子不要见怪，本王替二哥给严公子赔不是了。” “殿下哪里的话，”严公子也举杯在下首与连城璧虚碰一下，仰头将酒喝完，随即笑道：“严某只是出身在西翰，之后便浪迹奔波在四国，幼年印象早已忘却，所以也谈不上对西翰有什么故乡之情——倒是南庆，严某少年时期在这里生活过数年，倒是对这里的一些人事难以忘怀。” 云浣雪一直留意听“严公子”说话，虽然那位公子甚少开口，可每听一句，云浣雪心中的震荡便要加上一分——他给她带来的似曾相识的感觉无比强烈。 那是一种近在咫尺、几乎破土而出的熟悉。 云浣雪相信，尽管她被金针入脑封住记忆，有些人和事却如雪泥鸿爪，哪怕只留分毫线索，也能溯源而上，终有一天会泅渡彼岸。 而连城璧也在听着两人说话，他看着严先生，看似不经意地发问：“我二哥素来眼光甚高，能得到二哥赏识，想来严先生也非等闲之辈。” 严先生淡淡道：“在下不过是江湖闲散之士，承蒙二殿下错爱罢了。” 两人目光相交，严先生一动不动地与他对视，没有一点退缩之意。 连城璧面不改色，心中却微微一惊。 这人的眼神让他觉得似曾相识，看似平和冲淡，却又有一种说不出的拒人千里的傲气。 就像当年的…… 然而怎么可能，他的相貌分明与当年那人没有半点相似。 “这位严公子文采非凡，胸中有丘壑，本王甚是欣赏，正在游说他进入本王府中做幕僚，可惜严先生一直未曾松口。”连城钰斜坐在椅子上，懒洋洋地开口，“老七，要不你帮我劝劝他？” 连城璧收回目光，“连二哥都说不动，我的话严先生又怎会入耳。” 云浣雪虽然目不能视，却隐隐从连城璧语气中察觉他似乎已产生疑，于是岔开话题道：“殿下，既然戏班已经被请进府中，不如请二殿下和严先生一起听听戏，解解闷吧。” 连城钰的眸光在两人之间游移了一下：“甚好，本王已经等了多时了!老七，你狠巴巴地把戏班子圈在府中，不如趁此机会请上来演，让二哥一饱眼福一出如何？” 这是等不及的好戏要上演了。 第560章 别慌，出不了事 连城璧点头：“那再好不过。” 看戏总比在这里言语交锋要好得多。 随即他立刻让人去准备。 云浣雪眼皮一跳，下意识地侧头忘了姜婉一眼。姜婉正举着茶盏喝茶，用腹语道：“别慌，出不了事。” 片刻之后，水潭戏台上人影绰绰，很快有下人将悬挂在檐角的灯笼一一亮起，映出灯罩上绘的团扇美人，也映出晚风中的荡漾湖光。 “二哥，你想听哪一出？”连城璧递给连城钰一本册子，上面列着几出戏目。 连城钰打开戏目粗粗一扫，立刻指着其中一出道：“就听这个，《借东风》！” 云浣雪心中一跳。 借东风…… 连城钰今晚进安园，似乎处处意有所指，然而究竟什么目的，她此刻着实看不透。 说完连城钰抬头看着严公子，“老严，你觉得呢？” “我无妨。”严公子颔首。 连城璧看了一眼戏目，看似不经意地随口问道：“二哥，不知你想借谁的东风？” 他脸上带着笑意，一动不动地看着连城钰。 连城钰倏然抬头，眯起眼回看向他，目光深处有几簇挑衅的火苗微微闪动，霎时间整个蘅芜榭都安静下来。 云浣雪依旧低着头，严公子虽然表情若无其事，却也乖觉地把目光投向远处的湖面。 只有姜婉仿佛什么都没有察觉一般，仰着脸津津有味地望着暗暗对峙的两兄弟。 二皇子和七皇子相互凝视片刻，终于同时移开目光。 绷在空气中的无形的弦一下子松了，连城钰豪放大笑：“自然是借七弟你的东了！” 连城璧则挥手招来下人，吩咐道：“让他们准备一下，让二皇兄好好借一借我这安园的东风！” 几人又挑些不相干的话题说笑了一阵，这时湖中心的戏台上传来一阵锣声，戏目开场。 《借东风》是一出武生戏，云浣雪自然看不见戏台上演了什么，只听见连城钰不断大声叫好。 一出唱罢，连城钰连连鼓掌：“好，很好，果然名不虚传，让他们都上来，本王重重有赏。” 所以戏子们在家丁的带领下进了蘅芜院。 没人注意到，就在戏子们踏进蘅芜苑的刹那，严公子的脸色微微一变，目光在那个叫阿六的武生脸上一转，随即垂下眼眸，浓密的眼睫在眼角投下一片阴影，藏在袍袖间的手悄然攥紧。 连城钰一眼扫过去，那些人高高低低站了两排，脸上带着妆，全都眉眼收敛，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 连城钰的目光从阿六身上滑过，却又立刻看了回去，重新上下打量他。 “我看你身手很好，你叫什么名字？” “回殿下的话，小人叫阿六。” 连城钰牢牢看着他，半晌忽然问：“阿六，你很面熟。我是不是见过你？” 此言一出，姜婉的瞳孔骤然紧缩。她一下想起来，连城钰之所以这样轻狂高傲，是因为他是个有军功的皇子，上过战场杀过敌；而陆云霆虽然更像是皇帝身边的利刃，但也曾有过戍边的经历——难不成这两人曾经见过？ 阿六的声音纹丝不动，“回殿下的话，小人随戏班子走南闯北，想必曾经也有幸被殿下听过戏。” “不对，不是听戏。”连城钰的声音逐渐透出一丝寒气，“头抬起来，看着本王。” 阿六顺从抬头。 连城钰冷冷道：“来人，打盆水给他洗把脸。” 姜婉心中暗叫不好，班主常三青脸上也出现紧张之色。 很快下人端上脸盆，不一会儿阿六脸上的浓墨重彩就被洗干净，露出那张眉目端正的脸孔。 连城钰压迫性地微微向前倾身，锐利的目光似乎可以将人从皮到肉到骨，一层层地拆解审视清楚。 “告诉本王，你真的是戏子吗？” “回殿下的话，”阿六静静地看着连城钰，声音一如既往的从容：“小人确实是戏子。” 连城钰眯起眼，这是他释放攻击性时的习惯性动作。他居高临下逼视着阿六，想要在他脸上找出哪怕一丝撒谎的痕迹。这人确实眼熟，无论从相貌到身形再到气场，都让连城钰觉得似曾相识——可到底在哪里见过呢？ “怎么，皇兄觉得此人有问题？” 连城璧见连城钰面无表情地盯着跪在面前的阿六，开口问了一句。 “有些眼熟罢了。”连城钰嘴上说着话，目光却依然锁在阿六身上。 …… 此刻湖的另一边，青麟正焦急地等着姜婉。 台上一出戏已唱完，按照之前约定的计划，云浣雪会请戏班子的人近跟前领赏。 果然，片刻之后一群人被下人领着往蘅芜苑的方向去了，看来计划是顺利进行的。 忽然身后传来脚步声，青麟猛地回头，只见姜婉快步赶来。 “你耳朵倒好。”姜婉冲青麟轻快一笑。 青麟蹙眉问：“云姑娘一人在那里，没问题吗？” “她脑子好用的很，不用替她担心。”姜婉一脸的不以为意，“况且若是这么一时半刻都顶不了，这样的人救了也是浪费。” 青林脸色不悦：“值不值得救也不是你说的算。” 姜婉懒得与他争辩，径自往湖边走，边走边问，“各处的火药都检查过了吗？若是有一处不对，湖堤塌陷不了，恐怕都要功亏一篑。” “都检查过了，万无一失。”青麟顿了顿，犹豫着开口，“倒是你，确定这里有地下河是与玉壶山相连吗？” 姜婉停下脚步，转身挑眉看着他，似笑非笑地问：“怎么，不相信我？” 青麟不语。 “这里每到晚上湖水都会比白天退下几尺，每天早上又重新涨回，你是知道的吧？” “不错。” “这叫虹吸现象，一般发生在海里，但如果与这片湖相连的水泊面积够大，虹吸也会发生。”姜婉一指湖边一出缺口，“这里是与地下河相连之处，一会儿我们将洞口炸开，湖水自然会几倍地倒灌回去，顺地下河向前，肯定可以直接通向玉壶山——” 青麟的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我没听懂”四个字。 姜婉同情地看着他：“唉，陆云霆到底欠了你多少钱，能让你这种智商的在他身边呆那么久？” 青麟：“……” 第561章 二哥什么意思？ “不过笨就笨吧，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姜婉拍拍青麟的肩膀算作安慰，“总要有人做体力活。” 这个青麟就是绝对的打手。 说完，她也不管青麟的脸色有多难看，就在湖边僻静处坐下，望着蘅芜苑灯火辉煌的方向。 “就等云浣雪了。” 只要一切按照计划，那就没有问题。 然而，意外似乎比预期来的更早一些。 台上一出戏已唱完，按照之前约定的计划，云浣雪会请戏班子的人近跟前领赏。 “七弟，本王与你许久不叙旧了，天色已晚，不如让阿雪早些回去休息，你再陪哥哥喝两杯如何？”连城钰开口说道。 “那让他们先下去……”连城璧准备散宴。 “等等。”连城钰阻止连城璧，“戏班子留下，阿雪姑娘不愿割爱，我自然要抓紧时间多听两出。” 姜婉此时已经回来，眉头一皱暗暗对云浣雪道：“要糟。” 云浣雪顺从起身，对连城璧、连城钰和严公子三人施礼告辞，随即便与姜婉一起离开，一眼都没看还站在一边的阿六。 待云浣雪走远，连城璧望着连城钰，“二哥支开阿雪，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要和臣弟说吗？” 连城钰没有立即回答。他把玩着桌上一个小小的酒盏，重新看向那十几个站在自己面前的戏子。 “七弟，你当真一点破绽没有察觉？” “二哥是什么意思？” 连城钰冷笑，“七弟不曾上过战场，看不出破绽倒也正常。”他的目光如利剑般笔直射向阿六，脸上带着一丝残酷笑意，“阿六，你怕本王吗？” 阿六眉目收敛，不卑不亢地答非所问：“殿下尊贵，小人十分敬仰。” 一直没有出声的严公子以一种局外人的态度坐在一边，脸上一派云淡风轻，心里却轻轻叹了口气：陆云霆，这一手棋，你算是下毁了。 果然，连城钰放声大笑：“你做的很好，没有一丝破绽，差点把本王都偏了过去——可惜，没有破绽，正是最大的破绽。” 连城璧眼中精光一闪而过。精明如连城璧，实际早在方才就已经觉察出这些人隐隐的古怪，但始终难以说清究竟哪里让他觉得不对劲。连城钰的话仿佛一道闪电在他脑海中劈开，此时他心中一片雪亮：戏班子再有名，也不过是江湖下九流的曲艺人，而连城钰作为本朝堂堂二皇子，想要一个戏子死，根本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偏偏那个叫阿六的家伙，面对连城钰显而易见的怀疑和施压时竟然出奇的冷静——这根本就不是一个戏子的正常反应！ 阿六的气质凛然如一柄随时能出鞘的剑，而这种千里走单骑、十步杀一人的凛然气质，连城璧只在一种人身上见过—— 军人。 正如连城钰所说，连城璧不曾上过战场，自然不能在短时间内迅速分辨出军人气质。 但连城钰不一样。 “啪”的一声，连城钰将手中的酒盏狠狠砸在地上，酒盏应声摔得粉碎。连城钰厉声喝道：“你们到底是谁？为何扮作戏子入府？有何目的？同党几人？是否要对七殿下不利？” 然而阿六的表情依然没有一丝波动。 连城钰刚想再说什么，忽然不远处传来一声尖叫，接着一阵骚乱从湖边传来，依稀听见有人叫道：“快救人！快下水救人！” 连城璧眉头一皱，对身边一个小厮道：“去看看出了什么事。”结果小厮还没跑出，一个满头大汗的护院就冲了进来，结结巴巴地道：“殿下，阿雪姑娘、阿雪姑娘她——” “阿雪怎么了！？” “阿雪姑娘掉进湖里去了！” 等连城璧赶到湖边时，云浣雪已经被人救了上来，全身湿透地躺在地上，不断向外吐着水，姜婉正跪在一边照顾。 连城璧大步上前，一把推开姜婉将云浣雪抱在怀中，一叠声问：“阿雪，阿雪，你还好吗？” 云浣雪脸色煞白，鬓发湿漉漉得黏在脸上，原本娇艳的两瓣樱唇冻得乌青，连城璧连忙解下外袍披在云浣雪身上，转头看向姜婉，脸色阴沉得吓人，从齿缝间迸出几个字：“怎么回事？” 姜婉浑身发着抖，瑟缩着道：“离席之后，阿雪姑娘说想一个人散散步，让我们都别跟着，我们不敢违逆，只能远远地在后面，结果，结果阿雪走着走着，就走到湖里去了……” “什么叫走着走着就走到湖里……” 这时云浣雪呻吟了一声，慢慢睁开了眼睛。连城璧立刻扔下姜婉，换了一副关切语气对云浣雪：“你醒了？” 云浣雪没有说话，只是茫然地看着前方，似乎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我们回去，没事了……”连城璧手臂一紧想将云浣雪抱起，却见云浣雪的神情在一瞬间由茫然变为极度的惊恐，接着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啊——” 连城璧的动作陡然僵住，“阿雪，你怎么了？” “慕七……” 云浣雪羸弱的身子在连城璧的怀中抖如筛糠，她慌乱的伸出手，连城璧下意识地将手递过去，云浣雪连忙一把攥住，用力之大几乎让连城璧隐隐生疼。 “慕七，”云浣雪的声音也随着身子在颤抖，一双睁得极大的眼眸中满是惊恐，“我怎么，看不见了……， 连城璧有一瞬间头脑一片空白，他将云浣雪紧紧搂抱在怀中，张了张口却没说出一个字，只觉得怀中瘦弱的身子簌簌抖个不停，耳边是云浣雪带着哭腔的颤抖声音：“慕七，我看不见了，我什么都看不见了！” 连城璧无意识地四下张望一番，终于仿佛想起什么，慌乱地大声吼道，“姜婉，姜婉去了哪里？快给本王滚出来！” 姜婉急忙上前两步跪下，连城璧一把抓住姜婉的衣领，几乎将她提了起来，“阿雪是怎么回事！不是说一切正常吗，怎么突然看不见了？！” “可能、可能是急火攻心……阿雪姑娘最近体质本就孱弱，受了刺激之后有可能、有可能……” 不等姜婉说完，连城璧猛地把她向前一掼，打横抱起云浣雪就要往云浣雪院里走，谁知就在这时，连城璧只觉自己项颈一凉，一把锋利匕首已经抵在他的咽喉。 第562章 她叫云浣雪 “别动。”云浣雪轻声说。她的声音听上去镇定而平稳，没有一丝方才的无助慌乱。 “阿雪？”连城璧心里咯噔一下。 “我不叫阿雪，”云浣雪挣开连城璧的手，慢慢站直身体。她面无表情的脸孔冷冷地对着连城璧，“殿下忘记了吗，我的名字叫云浣雪。” 连城璧面色陡变，右手刚下意识地微微一抬，颈上便是一痛，那柄异常锋利的匕首又紧了几分。云浣雪如切金断玉的声音自耳边响起：“说了别动。我眼睛不好使，一不小心恐怕会伤了七殿下。” 连城璧的右手僵硬地停在半空，半晌脸上现出一丝苦涩笑意。“阿雪，我是真心喜欢你。” “所以不惜往她脑子里插金针，就算她天天头痛变成傻子？”姜婉在一旁凉凉开口，“这可真是让人头痛的爱情啊。” “你们走不掉，”连城璧没理姜婉的冷嘲热讽，尽管被云浣雪匕首威胁，他的表情依旧波澜不惊，“光凭戏班子的那几个人，如何对抗我的三百府兵？” “是六百，七皇子殿下。” 连城璧一哂，“不错，是六百。前院四百，后院两百，全部配备百步强弩。而你们有什么？十几个戏子，一个大夫，再加上一个双眼全盲、内力尽失的玻璃美人？”话音未落，连城璧周身忽然蓬起一股气浪，刹那间云浣雪只觉得自己被一股强大推力向后猛地一推，匕首脱手飞出，人也向后飞跌出去。 连城璧右臂一长抓向云浣雪，忽然眼前人影一闪，姜婉已抢在云浣雪身前，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短刀，朝连城璧闪电般疾刺过去。连城璧微一侧身，短刀当胸划过，“嗤啦”撕开一条裂口。 连城璧低头看了看胸前，脸上浮现一丝古怪笑意。他两手抓住胸前破碎衣物，发力一撕，那件绣金线的xxx服应声裂成两半，露出里面的黑色紧身劲装。 姜婉一声不吭，手持短刀蹂身而上。她本擅长近身格斗，打法狠快，眨眼间已刺出数十刀，一时间刀影缭乱，闪闪寒光直逼人眼。 然而这数十刀里并未有一刀伤及连城璧。连城璧一边晃身躲过姜婉匕首，一边还有闲暇表示他的好奇：“姜大夫，你这一身功夫倒是有趣，我当医者都是悬壶济世慈悲为怀，你却招招都是致命。” 姜婉咬牙：“慈悲也分对谁。” 连城璧淡淡一笑，忽然闪电般一掌劈出，姜婉呼吸顿时窒住，忍不住连退三步，连城璧抢步跟上，右手三指在姜婉肩头、臂膀、肋下连点三下，又化指为掌平平推出，正中姜婉左胸，姜婉只觉瞬间半身酸麻，接着胸腔巨震，五脏六腑仿佛被一股巨力狠狠一掼，猛然向后摔倒。 云浣雪耳中听出不对，立刻警觉：“姜婉？” 姜婉眼前一阵发黑，半边身子几乎失去知觉，半个字都说不出来。黑暗中传来密集又井然有序的脚步声，姜婉知道连城璧的府兵已经开始就位。 可是陆云霆的信号依然未放出。 按照他们的原定计划，云浣雪会挑一出《白帝城》，当那句“两弟仇东吴化了灰尘”为信号，青麟引爆炸药炸开安园水潭，所有人抢在府兵尚未准备好前从水潭下的河道撤离，但是连城钰的出现扰乱了他们原定的部署。 姜婉有些懊恼：将近十年为踏足安园的二皇子连城钰，为什么偏偏挑上今天拜访与自己水火不容的七弟？ 当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连城璧气定神闲地走向云浣雪，俯身拉住她的臂膀，“阿雪，听话，别闹了。” 他的声音一如往常轻柔，可在云浣雪听来却一阵阵发冷。 决不能再待在这里。决不能再落在连城璧手上。 就在连城璧揽上她臂膀的一瞬间，云浣雪顺势旋身而起，手肘一抬便往连城璧胸口撞去，连城璧压根没放在心上，右手轻轻一按便将云浣雪手肘按下，同时她的身子也几乎揽进怀中——就在此时，连城璧眼角微光一闪，云浣雪身体陡然绷紧，左手中的尖锐事物已经冲着他的咽喉疾刺而去。 这根本是云浣雪残存的最后一丝身体记忆，完全是同归于尽的打发，两人距离极近，且云浣雪这一刺用尽了全身力气，所以要么连城璧被云浣雪刺中，要么云浣雪被连城璧的自卫击伤。 连城璧几乎在刹那间就做出了决定——吸气提掌，重重拍在云浣雪胸前。云浣雪一口鲜血喷出，同时身子向后飞跌出去。 然而还未落地，一只臂膀便将她稳稳揽住。还未等云浣雪反应过来，那人便把她一下推到姜婉面前，简单下了命令：“你保护她。”说完一步上前，对着衣袍飞扬须发皆张的连城璧。 姜婉将云浣雪揽到身后，对那人喊道，“陆云霆，你磨蹭到现在？” 连城璧的五官其实长得相当清秀文雅，可不知为何，月光下他那张脸却显得格外阴森。他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眉目英挺的阿六，冷冷问：“你就是陆云霆？” 陆云霆眼中厉芒一闪，毫不示弱地回望向他，“不错。” 连城璧的嘴角扯出一个扭曲的笑容，“很好。你知道么，我想让你死很久了。” 话音刚落，连城璧豁然抬手，只听四周黑暗中一阵骚动，数百把强弩弓弦绷起的声音从各个看不见的角落传来。 “连城璧，你想让他也死吗？”一个清清淡淡的声音从连城璧身后传来。 严公子一手持剑，剑尖指着的人竟然是连城钰。 连城钰脸色铁青：“君舒业！你好大的胆子！” “严公子”若无其事地耸了耸肩，“我若是胆子不大，又怎么会想与你合作呢？”他把目光转向连城璧，“七皇子殿下，我们又见面了。” “小宁王。”连城璧目光闪动，既诧异又仿佛在都意料之中。 “七殿下，你的府兵如果稍有不慎，二皇子的安危恐怕就难说了。”小宁王的声音很平静，他一眼都没有去看云浣雪，只是专注地与连城璧对视。 第563章 你真是让我失望 连城璧眉头一挑，淡淡看了连城钰一眼，“小宁王，你用连城钰当威胁我的把柄？那你真是让我失望。” “东越郡王夜袭南庆七皇子，二皇子为保护亲弟不幸身死。”连城璧的声音里带了嘲讽的笑意，“君舒业，这对我来说实在是个再好不过的结局了。” “连城璧！”连城钰的脸色更加难看，“你竟想害我？” 连城璧哈地笑出声，“二哥，你私下勾结东越郡王君舒业，又将他带入我府中，你们想如何对我，我难道猜不到到吗？或者说，你压根就是想通敌叛国，弃南庆而投靠东越？” “放屁！”连城钰破口大骂，“连城璧，你简直胡说八道！” “胡说也好，正解也罢，只要你一死，事实究竟如何还不都随我去发挥。”连城璧懒洋洋的看着他，“二哥，我还要多谢你，如果你不来参一脚今晚的浑水，想扳倒你恐怕还得花点其他心思。” “至于你，”不等连城钰再开口，连城璧转向姜婉，“相比跟着陆云霆一起死，你其实有更好的选择。” 连城璧轻轻说，“姜大夫，你的身手实际上已经告诉我你是什么样的人。从某些方面来说，你我其实很像吧。” “真的？”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说实话，我很欣赏你。” 姜婉干笑一声，“那我还要多谢你赏识了。” 连城璧不慌不忙，“姜大夫，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你想要的东西，东越给不了你，但是我能。” 姜婉虽然脸上不置可否，眉心却微不可察地一动。 “比如呢？” “比如……轮回眼。” 此话一出，姜婉瞳孔骤然缩紧！ 连城璧微微一笑，“与其费劲力气去找，不如重新选择一条捷径？” 姜婉迟疑了一下，缓缓开口：“你当真可以将轮回眼借我？” “互利共赢，有何不好？” “你……想让我怎么做？” 陆云霆声音一寒：“姜婉！” 姜婉不看陆云霆，深深吸了口气又全部吐出，再说话时已是一副轻松腔调：“你说的对，与其费劲巴拉的找，不如直接跟你合作。我是个很懒的人，实在不想做事倍功半的蠢事。” “很好。那么现在，带着云浣雪向后退十五步。” 后退十五步，即退出强弩的射程范围。 姜婉一伸手抓住云浣雪的手腕，云浣雪用力一挣没有挣脱，冷冷道：“我早便知道不能信你。” 姜婉耸了耸肩，“那又如何？”她拉着云浣雪退出十五步，恰好退到湖边，回头看了看黑暗中那些看不见的绷紧的弓弦，忽然又转头对连城璧说，“有一点你搞错了。能借轮回眼给我的并不是你。” 连城璧表情一僵。 她轻轻一笑，看向站在一边狼狈无比的连城钰，“应该是西翰那个娘里娘气的小皇帝，你说是不是？” 姜婉说完最后一个字，水潭中央忽然发出一声巨响，接着滔天浪花骤然掀起，整个水面犹如煮沸的开水剧烈震动起来。 还未等连城璧反应过来，姜婉已带着云浣雪纵身跃入湖中，与此同时陆云霆也突然发动，朝着翻滚的湖面疾奔而去。 “嗖”的一声破空声响，一支羽箭划破夜晚潮湿沉闷的空气，朝陆云霆挟风而去。陆云霆身在半空，眼见羽箭袭面而来，忽然身子硬生生向下一坠，右手一抄，竟将百斤强弩射出的弓箭一把抄住。陆云霆身子落地，再次跃起时那支羽箭已从他手中向连城璧激射而去，而他自己也扑通一声落入水中。 连城璧闪身避开箭矢，当湖面陡然炸响时他已经猜到陆云霆计划，此时他抢步上前，哗啦啦的巨大水声中，只见湖水正不断往一出凹陷处汩汩倒灌，而陆云霆、云浣雪和姜婉三人早已没了踪影。 云浣雪只觉自己被一股巨大水流裹挟不断向前，她此前已被姜婉提醒，下水前早已屏住一口呼吸，然而河道湍急，云浣雪在打着旋的水流压迫中不断翻滚，渐渐觉得头晕目眩，忽然一下撞上一堵石壁，五脏六腑被震得几乎移位，憋在口中的一口气顿时全部吐出。 她目力已失，四周一片漆黑，却不知何时才能探出水面，一时间心中大急，下意识地在水中拼命挣扎。然而越是挣扎越是慌乱，胸中憋气已到极限，整个胸腔几乎炸开，脑中也开始昏昏沉沉，只有最后残存的一丝意识告诉她绝不能张口呼吸…… 就在她渐渐手足发软，开始慢慢沉入水底时，忽然水流一缓，云浣雪只觉整个头脸探出水面，充足的空气扑面而来。接着一双手将她从颈部搂住，带着她泅渡上岸。 刚一上岸，云浣雪便开始大声咳嗽，整个人蜷缩在地上，几乎将肺都咳出来。陆云霆浑身湿透，轻轻拍她的背，一边急促地喘息。 另一边姜婉也湿淋淋地从水里爬起，此时四周一片漆黑，只能靠听力辨认他们身边是一条奔腾而过的地下河，而通过水声可判断洞穴顶部较高，似乎已是山体内部。 姜婉抹了把脸，循着声音走到云浣雪身边，伸手一摸摸到一副男人肩膀，知道是陆云霆，于是问：“她还好吧？” 陆云霆没有说话，姜婉猜他现在又是一副脸色阴沉的样子。 云浣雪将肺中水尽数咳出，终于长长舒了口气，蜷缩的身子渐渐放松下来。陆云霆这才松了口气，将云浣雪沾在脸上的头发细心拨向两边。 姜婉没心情感受他们腻腻歪歪，摸黑四处察看。 陆云霆在她身后问道，“你之前为何确定这条地下河出口就在玉壶山下的野湖中？” “安园的同心湖每天夜里会有小幅度退潮，日出时又重新涨回，很明显这是一种虹吸现象，虽然一般虹吸效应只发生在海里，但因为地势原因，只要玉壶山下的野湖够大，那么理论上虹吸效应也能成立。” 姜婉的语速极快，她知道陆云霆一时半会儿没法理解，也不打算就地开设地理小课堂，于是也就囫囵说了一遍权当解释过了。 毕竟之前已经和青麟说了一遍。 第564章 那是什么？！ 理论上说，顺着这条河道一路往前，终究会走到玉壶山野湖与地下河的连接口，只要在下一个虹吸潮发生时跳进水流，那么湖水自然会将他们带出河道。 接下来的行动可以说毫无技术难度，只要不在冲出河道时运气差到极点，比如一头撞上坚硬的河道石壁，基本上逃出生天就是铁板钉钉的事。 至于云浣雪，扔给陆云霆就可以了。 想到这里，姜婉的心情简直不可谓不轻松。 ——当然，如果右手边河道里没有两蓬绿莹莹的幽光一闪而过的话，她可能会更加开心。 在那两蓬幽光在她眼皮子底下一闪而过后，姜婉陡然停下脚步，身上的汗毛条件反射般根根立起。 那是什么？ 最好的情况是，那两蓬幽光是两颗巨大的夜明珠，被连城璧因为云浣雪逃走而气得扔进湖里，顺着水流漂到这儿。 不过姜婉很快放弃了这种盲目乐观的可能性。 还有一种情况也不错，就是那虽然是两颗巨大的鱼眼睛，可拥有这双骇人大眼的鱼并没有强悍的攻击力。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堪称最糟糕的情况：这两颗大眼珠子，属于一只生活在这条地下河中的怪物，任何侵占了它领土的生物，都会受到它的残酷讨伐—— 而很快，姜婉就知道了他们面临的究竟是哪一项猜想。 姜婉不出声地往后退，一直退到陆云霆和云浣雪身边。 云浣雪发出一声轻微的呻吟，姜婉连忙捂住她的嘴，另一只手握住陆云霆的肩膀。 陆云霆只觉自己肩上的那只手一紧，知道情况有异，霍然回头看去。然而眼前依旧一片漆黑，空空的水声响彻整个洞穴。 就在这时，水中又是两点幽光一闪。 陆云霆瞳孔瞬间收紧，而他肩上姜婉的手下也意识地一捏。 三人默不作声，谁也不想惊扰到水中的不知名生物。此时洞穴漆黑，对长期处在水底的生物来说，早就适应了环境的黑暗，可对他们三个大活人，情况就相当不利了。 直到这时，姜婉的心中还有一丝侥幸：或许眼睛的主人没有发现他们，就这样无声无息游走，两方安好，各自欢喜。 不过即便如此，姜婉还是悄悄将怀中短刀掏出，浑身紧绷地蹲坐岸边，摆出一个随时都能暴起攻击也能全速后退的姿态。 不知过了多久，黑暗中的幽光再也没有亮起，姜婉感到身边的陆云霆暗暗松了口气，她自己也缓缓放松下来。 然而就在她刚要站起的瞬间，一双幽绿发光的巨眼如同摁了开关般陡然亮起，恰恰就在姜婉面前，距离不过半尺！与此同时，地下河发出一声巨响，即便目不能视，姜婉还是能猜到是怎样的滔天浪花冲天而起—— 在轰然作响的水声中，巨眼朝姜婉迅速逼近，一阵浓烈的腥臭气息扑面而来，“嘶”地一声轻响后—— “蛇！” 姜婉和陆云霆同时发动，姜婉翻身后退，陆云霆抱着云浣雪就地一滚，几乎在同一时间，身后传来上下两排牙齿咬合后发出的咔嚓声响。 姜婉匍匐在地，冷汗刷的冒出。只差毫厘，她便要被那条长着绿眼的巨蛇一口咬中。 巨蛇一击不中，腾地升起，竟足足有一丈之高！ 姜婉张了张嘴，无声地骂了句脏话。即便见惯了大场面，她依然被眼前画面骇得愣在原地。 巨蛇只稍稍停歇片刻，头微微一歪，又朝边上的陆云霆和云浣雪俯冲而去。 姜婉趁势一跃而起，短刀在石壁上猛然划过，迸出几星火花。就在这电光火石的片刻，凭借火花的微弱光芒，姜婉看见一条水桶般粗细的巨蛇，挺着嘴中尖锐獠牙，朝陆云霆的方向当头咬去。 火光一闪即逝，洞中恢复黑暗，哗啦一声巨响后，只听陆云霆沉声道：“姜婉，云浣雪交给你。” 随即云浣雪惊呼：“陆云霆！” “喂，你要干什么？”姜婉眉头一皱，只见那两只碧幽幽的巨眼一动，飞速朝水中退去。 随即陆云霆再也没了声音。 姜婉咬牙朝云浣雪的方向奔去，忽然脚下一绊，扑地摔倒。姜婉反应极快，当即就地一个翻滚，恰好摸到一条腿，那条腿在被她抓到的刹那条件反射般一脚踢来。 “是我！”姜婉缩手闪开，探身上前，一把抓住云浣雪的手臂。 云浣雪想要勉强镇定下来，然而声音中压抑的颤抖却控制不住，“怎么回事？” “遇见个怪物，有点棘手。”姜婉简短说道。 “陆云霆呢？” “在水里。”黑暗中，姜婉的脸色有点阴沉。 耳边不断传来水流激烈的涌动声，大片水花溅上岸边，姜婉一次次将流入眼中的水擦去，然而无论她如何拼命去看，眼前依然漆黑一片，只有间或的幽光一闪，提醒她陆云霆此时依然在水下和巨蛇缠斗。 突然水中一声巨响，巨蛇腾地蹿出水面，姜婉只觉一股劲风朝岸边劈头盖脸的砸来，情急之中她对云浣雪大叫：“抱头！趴下！” 就在她自己也趴在地上的同时，身边发出轰隆巨响，听上去像是蛇尾扫上石壁，碎石乱屑顿时扑簌簌而下。 接着便是哗啦一声，有人钻出水面。 姜婉顺着声音看去，迎面正是陆云霆，左手持剑，右手手中拿着一个闪着莹莹幽光的圆球——居然是巨蛇的眼珠！ 借着巨蛇眼珠的幽光，姜婉看见巨蛇粗圆的身子在半空中剧烈扭动，而水桶般大小的脑袋只剩右侧一个眼珠，左侧本该是眼睛的部位变成了一个血淋淋的黑洞，看上去诡异得触目惊心。 陆云霆快步走到姜婉身边，他身上有几处被河水晕开的血迹，衣衫破裂处露出皮肉外翻的伤口，还在汩汩向外冒着血。 尽管废了巨蛇一只眼睛，但很明显，他也伤的不轻。 云浣雪颤声道：“陆云霆？你还好吗？” 尽管云浣雪看不见，陆云霆依然朝她微微笑了笑，“我没事。你听好，一会儿你跟着姜婉沿着河道往前走，不管后面有什么声音你都别回头，她会带着你出去。” 第565章 那你呢？ “那你呢？” “我跟在你们后面。” “你——” 然而云浣雪刚说了一个字，姜婉便看见巨蛇的蛇尾无声地卷了过来。 “陆云霆，小心！”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陆云霆受伤本重，一时间避让不及，被蛇尾一下子拦腰缠住，整个身子登时被卷上半空。 姜婉骇然抬头，只见陆云霆身在半空，依然面不改色，将手中巨眼朝姜婉抛出，沉声喝道：“接住！” 姜婉飞身而起，一把抄住巨眼，入手又黏又滑，不知是巨蛇的血还是什么其他液体。 刚一站稳，姜婉便拉住云浣雪，“我们走。” “我不走。”谁知姜婉一拉竟然没拉动，微微幽光中，云浣雪脸色苍白，睁着那双看不见的眼睛，直直望向姜婉的方向——尽管她的视线越过了姜婉，投向远处更加未知的地方。 “别闹了，”姜婉此时收起了平时的戏谑轻松，声音听上去有些发冷，“陆云霆豁出命想救你出去，你最好听话，不然我把你敲晕了带走。” 云浣雪没理会姜婉的威胁，一字一字地说：“替我把金针拔出来。” “现在？”姜婉瞪大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 “现在。” “开什么玩笑！”姜婉简直无语，“取出金针的风险有多大你不是不知道，万一出了差错，你变成了傻子，你让我怎么把你弄出去！” “如果当真出了意外，”云浣雪的声音很轻，“姜婉，你立刻杀了我。” 不远处巨蛇蛇身不断甩来甩去，陆云霆一张脸已经被勒得发紫。 姜婉大脑飞速旋转，很快判断出云浣雪的提议其实并非毫无道理。 相反，排除陆云霆的情感因素，也许这是最佳选择。 从现在的情况看，陆云霆一人绝对斗不过那条约莫五六丈长的巨蛇，如果她和云浣雪撇下陆云霆先跑路，等陆云霆一死，巨蛇自会追赶，她们能否在巨蛇追上前逃出山洞尚是两说； 倘若姜婉与陆云霆合斗巨蛇，很大几率是个两败俱伤的局面。到时候两人同时受伤，剩下盲眼又武功全失的云浣雪，那逃出去的希望更加渺茫——谁知道前方还有什么等着他们？ 唯一可以赌一把的，就是现在立刻取出云浣雪脑中金针，一旦云浣雪视力武功同时恢复，他们三人拿下这条巨蛇的概率便要大得多得多；而假设云浣雪取出金针后不幸成了傻子，姜婉按照她的要求直接将她杀死，剩下陆云霆和姜婉两人，只要他们想要逃跑，还是有几分逃出生天的希望。 总而言之，此刻取出金针，对所有人来说恐怕都是最佳方案。 时间争分夺秒，姜婉将各种可能性在脑中一过，随即低沉而急促地开口：“你想好了，金针一拔，可就是有去无回的事了。” 何况，在安全情况下云景都不敢做的事，现在这样的环境更不适合。 云浣雪轻微但坚定地点了点头。 姜婉不再多说，让云浣雪在离河道最远的位置坐下。 云浣雪依言坐好，忽然又抬起头，摸索着抓住姜婉的手。 “如果失败，立刻杀了我。” 姜婉看着云浣雪的脸。被挖出的蛇眼光线幽暗，在那片黯淡微光中，云浣雪的脸色尽管苍白，却是出乎意料的平静。 她已做好赴死之心。 姜婉反手握住云浣雪冰凉的手，轻轻吐出一个字。 “好。” 然而，情况却没有轮到这一幕的发生。 “胡闹！” 清冷的两个字传来，竟然是小宁王已经感到。 他身上的衣衫也是湿漉漉的，看样子是摆脱了那边的状况追寻而来。 他转头望去，只见陆云霆依然被卷在蛇尾当中，而巨蛇依然因为被剜去一只眼珠，而发狂般在水中扭动。 “我先去救他，你伺机跟上。”小宁王简短说完便向巨蛇方向提气奔去，奔到河道边后忽然纵身一跃，竟然直接跳上了巨蟒的身子。 “陆云霆！”小宁王大声喝道，声音透过水声传到陆云霆耳中。 陆云霆原本已被巨蟒缠得眼前发黑，几乎快要支撑不住时，恍惚中听到小宁王近在咫尺的声音。 他昏昏沉沉地抬眼，顺着声音的方向仔细一看，竟看见小宁王就真的骑坐在巨蟒身上，随着巨蟒的身体上下颠簸。 小宁王一手紧紧抓住蛇身上坚硬突出的鳞片，另一只手拼命向陆云霆挥了挥：“陆云霆，快把剑给我！” 陆云霆一下子睁大眼，他怎么也来了。 陆云霆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手中长剑对着云浣雪掷去。 长剑在空中转了几个圈，划出闪闪银光，小宁王长身而起，一把抄住。 看到小宁王顺利接剑，陆云霆脸上表情一松，随即垂下了头。 小宁王眼中厉芒一闪，轻叱一声后身形暴起，长剑顿时剑光大涨，朝缠住陆云霆的蛇尾一剑狠狠斩下。 小宁王方才攀住蛇身时已然清楚，巨蟒鳞片粗厚，普通刀剑根本无法贯穿，但是它的鳞片片片斜长，片与片之间留着细微的空隙，而这窄如细缝的空隙中，便是真真正正的血肉之躯。 小宁王此时就是剑身倾斜，贴着一排鳞片迅速砍下——果然，在一阵金属与鳞片摩擦的刺耳声响后，剑身所触忽然一软——小宁王不敢丝毫放松，手上加紧用力。 “嗤”地皮肉破碎的轻响之后，巨蛇爆发了一阵近乎疯狂的扭动和战栗，云浣雪手中长剑卡死在蛇尾，整个人都挂在半空。 刚刚一剑已将蛇尾砍断一半，然而小宁王力气已尽，剩下一半再靠她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完成。 正在这时，狂乱的蛇尾向边上石壁猛击过去。 小宁王在蛇尾靠前，陆云霆在蛇尾靠后，按巨蛇的扭动幅度，小宁王会先陆云霆一步撞上，而这一撞之力非同小可，无论是小宁王还是陆云霆，只怕全身骨骼都会被撞得粉碎。 姜婉在下面看得心惊，大叫道：“小宁王，撤剑！” 小宁王眼见石壁离自己越来越近，电光火石间心念电转，眨眼的功夫后她已决定了自己的应对办法：就在他即将撞上之前，他的双脚在石壁上狠力一蹬—— 第566章 陆云霆！ 噗！ 小宁王竟借巨蛇自己的一撞之力，将巨蛇尾部彻底斩断！ 裹住陆云霆的那段蛇尾立刻松开，陆云霆自半空向下摔去。 快要落地时被姜婉一把接住，又顺势一个翻滚抵消了下落的惯性。 姜婉将陆云霆平放在地上，陆云霆刚一躺好便大声咳嗽起来。姜婉飞快地检查了陆云霆的胸骨和内脏部分，确认骨头没被绞碎，内脏也没有破裂，顿时长松了一口气，于是拍了拍他的脸：“陆云霆！陆云霆！” 陆云霆刚一睁开眼，立刻撑着身子要起来，“浣雪呢？” 小宁王怎样与否他并不关心。 而云浣雪才是他的关注对象。 “小宁王还在上面？”姜婉却看着战局。 此时小宁王已落入河中。方才他硬是靠着一撞之力一剑向前，但斩下蛇尾后剑势已颓，身在半空的云浣雪再无处借力，终于扑通掉进水里。 光线本暗，下水之后几乎漆黑一片。巨蛇扭动了一会儿，居然也渐渐停了下来，接着开始缓缓往河里沉去。 小宁王一愕：死了？ 没有想到竟然会这样简单。 他看着蛇身在水底越盘越多，从蛇尾到七寸，最后终于到头——那颗水桶般大小的脑袋毫无声息地沉入水面，恰好就在小宁王面前。 小宁王围着巨蛇游了两圈，又用剑砍脚踢了一番，巨蛇始终不动，终于让小宁王勉强相信巨蛇可能是真的死了。 然而小宁王始终觉得有些不对劲。正当她想再在巨蛇七寸补上一剑时，那只独眼骤然睁开，在水下发出幽碧光芒，无比怨毒地瞪视着她。 如果不是有优秀到变态的心理素质，换个正常人看到这幅景象基本会当场吓晕过去， 就算小宁王定力非凡，还是被它那颗绿森森的，泛着冷意和凶光的巨眼骇了一跳。 巨蟒森冷地盯了她片刻，忽然身体微微后仰。 小宁王知道，那压根不是巨蛇想躲避的意思——蛇身后仰，那是即将发动攻击的信号。 果不其然，粗大的蛇身在向后一仰后，陡然吐出鲜红的蛇信，最后顶着獠牙朝云浣雪张开血盆大口。 说时迟那时快，小宁王想也不想，长剑一竖，竟然迎着巨蟒的嘴直插进去—— 噗地轻响后，巨蟒口中爆出一团血雾。 岸上，姜婉和陆云霆正在焦急等待。 毕竟当意外发生，如果小宁王为了救陆云霆身陨，这是陆云霆此生都无法背负的事件。 忽然水面爆出巨大水花，巨蟒在剧痛中狂暴无比地冲出水面。 姜婉眼尖，一眼看见小宁王正挂在蛇头下巴处，几乎快要掉进巨蛇嘴里。她一拍陆云霆，“这次你乖乖呆在岸上，不要乱跑。” 随即从地上拾起自己短刀，也冲着巨蟒七寸猛地跃了上去。 小宁王余光瞥见姜婉，立马明白了她的意图，于是百忙之中喝道：“拿刀斜着砍！” 巨蟒的下颚几乎被云浣雪刺个对穿，极度的疼痛彻底激发了它的凶性，它再也不管嘴里还插着把剑，拼着刺穿上颚也要把嘴闭上将小宁王吞吃入腹，却没有留意到自己七寸处已然爬上个姜婉。 正在这时，姜婉按照小宁王所说，刀锋倾斜，对着巨蟒七寸处狠狠砍下！ 有那么一瞬间，巨蟒一动不动地僵在原地。 眨眼之后，巨蟒的身体中发出一丝喑哑又浑厚无比的闷叫——姜婉确定，这是她第一次听见蛇也会尖叫——巨蟒巨大的身子竟然腾空而起，硬生生自己往石壁上撞去！ 小宁王在姜婉得手后猛地松手，被巨蟒一个扭身甩进水中；姜婉眼疾手快，眼见巨蟒撞壁，于是立马放开手中短刀，纵身也要跳进水里。 可惜的是她这次运气不佳。在下坠过程中，姜婉被盘旋扭曲的蛇尾狠狠扫中，登时眼前一黑，口中鲜血狂喷，还未落入水中便晕了过去。 小宁王在水中捞起姜婉，只听岸上一声让人心惊的闷响，那是巨蟒撞上石壁的声音。巨蟒一击落地，然而身子一摆，又狠狠往石壁砸去—— 砰！ 小宁王来不及管巨蟒意图，手中抓着姜婉拼命往岸上拖。姜婉已经完全失去意识，浑身软绵若无骨，口中不断有鲜血溢出。 陆云霆此时也跌跌撞撞走过来，把姜婉半托半抱地弄上岸，看见她昏迷不醒，不禁皱眉，“那一下伤的不轻，怕是腑脏受了伤。” 姜婉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即便在黯淡光线中也能看出她脸色惨白若金纸，两片薄薄的嘴唇没有一点血色。 平日里都是她替别人诊脉疗伤，虽然有时候行事乖张，但此时此刻却惹人怜惜。 陆云霆和云浣雪已经渐渐习惯了姜婉的存在，她就像是最后一道保障，不管受了多重的伤，不管如何的危在旦夕，只要到了她手里，她都会在戏谑和谈笑中四两拨千斤地妙手回春。 “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云浣雪什么都看不到，但敏感的觉察似乎有情况发生。 云浣雪感到失重般的不安与惶恐。 不会是小宁王出事了吧？ 巨蟒仍在一下一下撞击山壁，小宁王起初没来得及细想，直到头上有碎石与石灰扑簌簌落下，他才陡然一惊，心中立时雪亮：这条巨蟒七寸已伤，临死之前竟想撞塌此处山洞，与他们同归于尽！ 小宁王下意识地望向陆云霆，而陆云霆刚好也看向她，素来冷静从容的黑眸中闪过一丝焦虑，显然他此时也明白了巨蟒的意图。 从刚才到现在，小宁王和陆云霆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交换过一个眼神，这时突然四目相对，彼此立刻了解对方意图。 他们都为云浣雪而来，也都明白了现在状况。 不过巨蟒没打算给他们多余的时间交流眼神，又是咚的一声巨响后，山壁顶端可怕的嗑啦啦的断裂声，碎石屑如雨落下。 情势已十分危急，有可能三下有可能两下，也有可能只要最后一下，这个身处玉壶山腹中的石洞就会在巨蟒的猛烈撞击中垮塌。 第567章 她快死了 此时他们应当立刻跳进河中，通过湖水的退潮冲出山洞，可前方艰险未知，尤其是姜婉现在伤势严重，万一在顺水流冲出的过程中再出现什么意外，姜婉很有可能悄无声息地死在半路。 正在这时，姜婉的手指微微一动，呻吟着睁开眼睛。 “痛……”她觉得自己浑身四肢百骸的骨骼都被打碎了，剧烈的疼痛让她恨不得立刻再昏过去。 云浣雪眉心一动，露出一丝喜色：“是姜大夫吗？你怎么样？还好吗？” “不好。我快死了。”姜婉奄奄一息地说。 巨蟒还在锲而不舍地撞壁。 “他娘的它这是想跟我们同归于尽啊。”姜婉勉强转头瞥了眼，脸上似乎想做出一个笑的表情，但是嘴角刚一扯，就又被痛得五官扭曲。 陆云霆沉声问：“你还出的去吗？” “你怎么这么直接……”姜婉无语，别人都是面冷心热，这人根本就是面冷口毒心也冷，枉她之前还尽心尽力救过他。 “你们逃命去吧。”然而姜婉终究还是叹了口气，“我真的快死了。刚刚那一撞把我全身上下的骨头统统撞碎了。” 云浣雪心下一沉，下意识想要碰她，被姜婉喝住。 “别动，疼。” 云浣雪的手僵住，顿了顿后一字一字说，“就算你死了我也会把你带出去。我不会把你一个人扔在这儿。” 姜婉抬眸看了她一眼，眼中有点戏谑的笑意。 “这就是我和你的区别。你知道吗，如果此刻我们两个易地而处，我会毫不犹豫地舍弃你跑掉。” 云浣雪挑眉，“那又如何？” “咚”——巨蟒撞壁。 “来不及了。”陆云霆低声提醒。 云浣雪一言不发地站起身，将身上湿透的外袍脱下又嗤啦撕开。 可是她的举动却被陆云霆拦住：“小宁王，这种时刻不该你来吗？” 小宁王淡淡扫了一眼姜婉：“我并不想救她。” 云浣雪虽然看不清眼前场景却为小宁王开了口：“他的体质，怎么可能把人带走。” 手下的动作不停。 现在除了小宁王，也就是她和陆云霆。 她其实不是最好的人选。 毕竟眼盲。 陆云霆蹙眉再度制止云浣雪举动，脱去外衣，一端系在自己身上，另一端则系在姜婉身上。 此时此刻，他这才体会到云浣雪失忆带来的影响。 她竟然，再度对他陌生起来。 姜婉全身骨骼尽碎，这种疼痛根本非人能承受，可除了她刚醒来哼哼的那两声以外，始终保持了一个较为平稳的声调，尽管声调中隐隐的颤抖并没有瞒过云浣雪和陆云霆。 陆云霆把衣服在姜婉的手臂上紧紧缠了几道，姜婉闭上眼睛，垂下的眼睫不住颤动，显然在忍受极大痛苦。 “喂，你真的想救我吗？”她忽然开口，虽然没有睁眼，但是云浣雪知道姜婉在对她说。 陆云霆手上不停，和云浣雪一起“嗯”了一声。 “那我倒确实有个办法。”姜婉低低地说。 “情况紧急，有什么办法赶快说。” 姜婉顿了顿，微微睁开眼，眼神示意了下自己腰上挂着的一个小瓷瓶。 “出去之后，把这个瓶子打开。”她的声音越来越低，“然后等一个人来——” 她的话语顿了顿：“别去找大夫。” “等谁？” 姜婉脸上露出复杂神色，目光越过在场的人投向几乎看不见顶的石壁顶端，随即又疲惫地闭上。 “轰隆”巨响震耳，整个山洞颤抖起来。 “照顾好浣雪，走！”陆云霆断喝一声，带上姜婉。 小宁王带上云浣雪四人向外冲去。 后面巨蟒的身体渐渐委顿在地，而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山壁已然开始塌方。 下一刻，他们便跃进奔涌咆哮的地下河中。 地下河暗流汹涌，小宁王紧紧抓着云浣雪的手，而陆云霆紧紧抓住姜婉，四人不断随着水流冲撞向前。 又一波暗流涌来，将小宁王和云浣雪一下冲开，姜婉也似乎被一股大力不断向外拉扯。 陆云霆拼命抓住姜婉不放，忽然一股旋涡将她裹挟其中，陆云霆猝不及防，姜婉脱手而出。 陆云霆在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肺中空气已到极限，接着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再次醒来时，陆云霆已经躺在了一个山洞里，洞外黑黢黢一片，洞口燃着一堆篝火，噼里啪啦地烧着。 脑中依然昏昏沉沉，他一时间有些茫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仍以为自己躺在安园自己的院中，无意识地扭过头，这才发现身边躺着的姜婉。 地下洞穴中的巨蟒、奔腾的地下河、河水中窒息的黑暗——云浣雪倏地睁大眼，瞬间清醒过来，立马翻身查看身边的姜婉。 姜婉双眼紧闭，脸色白的不像活人，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 陆云霆心头一寒。 他犹豫了一下，慢慢将手探到姜婉鼻下—— 竟然还有微微的呼吸！ 陆云霆无声地松了口气，立刻转头四下搜寻。 云浣雪在哪儿？ 然而，四下却一片空茫。 明月高悬，蟋蟀幽鸣。 这里，就只剩下陆云霆和姜婉。 洞内一看就被打理过的样子，他和姜婉躺着的地方铺着干净的草叶。 难道是小宁王已经收拾好，把他们留下了？ 陆云霆心头一紧。 云浣雪被小宁王带走，后果甚至比在南庆还要不堪设想。 毕竟她，现在记忆中只有那个人。 小宁王贼心不死他是知道的。 如果被他带走了浣雪，谁知道会有怎样的结果。 毕竟，其实陆云霆如今都不敢肯定浣雪心中他究竟是什么位置。 那段时间的相濡以沫，对浣雪来说，是真的已经喜欢上了他了吗？ 还是说，退而求其次。 他从来没有这样不安过…… 那是一种，对未来毫无把握的感觉。 如果浣雪被带走，就像是被带出了他的世界。 不行，绝对不能听任小宁王这样做。 但是现在，率先要做的是要出去。 而且，还要带着姜婉一起出去。 陆云霆回眸，看了眼至今仍在昏睡中的姜婉。 她那样子，好像拖不起了。 第568章 他们圆房了吗？ 此时通往南庆都城外的一条大道上，一驾马车正飞驰而过。 夜晚露重霜寒，赶车人的眼睫上已凝了薄薄一层水汽，马车内却生着暖炉，温暖无比。 小宁王坐在车里，边上正躺着还未醒来的云浣雪。 浣雪，好久不见…… 他的手指轻轻触上云浣雪的额头，再从额头一路滑到眼睛，鼻子，嘴角…… 这些都是曾经多么熟悉的眉眼，终于，终于又重新近在咫尺。 那双手手指修长，骨骼秀丽，一如往常般平稳镇定。 只是指尖冰凉的温度和苍白的皮肤，暗示着这双手的主人内心的波澜。 这时，云浣雪紧闭的眼睫微微动了动。 小宁王不慌不忙地替云浣雪捋了捋额角的乱发，然后将手收了回来，端方地放在膝上。 不一会儿，云浣雪静静睁眼。 她似乎一下子未反应过来之前发生了何事，只是睁着一双漆黑眼眸，怔怔望着马车的车顶。 须臾之后，她猛地翻身坐起，侧耳细听马车内外动静，警觉地问：“这是哪儿？” “出城的路上。”耳边一个清隽男声温言回答。 “……”云浣雪睁大了眼，“小宁王？” 黑暗中，她觉得自己的手被另一只手慢慢握住。 她瑟缩了一下，想将手缩回，然而却没有挣开。 握住自己的那只手，冰凉，温柔，有力。 “浣雪，不用怕。”小宁王的声音带着淡淡的笑意，“我在你身边。” 云浣雪便不再挣，让他握着，只是依然保持着刚才的姿势。 小宁王也不说话，就这么等着她。 半晌，她身上紧绷的肌肉一点点放松下来。 现在，她安全了。 纵然眼前一片黑暗，但是却无比心安。 “他们人呢？”云浣雪开口问道。 小宁王当然知道她说的“他们”指的是谁。 “无碍，我已安置好，你不用担心。”他淡淡说。 云浣雪挑眉：“你没带上他们？” “没有。”小宁王手指微微收紧，担心云浣雪问起陆云霆。 “这样也好。”云浣雪吐出一口气：“毕竟也不知道有没有别的盘算。” 她和她们也不熟。 小宁王有些意外，问：“怎么，你不愿和他们在一起？” “我不信任他们，”云浣雪摇头，“姜婉和陆云霆，我一个都不信。” 小宁王心脏骤然一紧，轻声问：“所以，你是信我的？” “君舒业，你在说笑嘛？！我们这关系怎么可能不信，何况我只记得你。”云浣雪抬头朝小宁王一笑，“我只记得我们当年一起在南庆的事。” 记忆里的画面还历历在目，幼年的她便可以远走千里，又不惜顶撞他国皇子，只为了保护那个羸弱的少年。 这样的感情，由不得她不信。 唯一遗憾的，是她现在双眼已盲，不知道记忆中的那个少年，长大之后变成了什么样子。 小宁王迟疑了一下，问她：“除了那些，都不记得了吗？” 云浣雪摇头，“所以这些年究竟发生了什么？陆云霆和我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会来救我？” 小宁王没有说话，黑暗中眼眸闪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君舒业？” 小宁王回过神。 马车内昏暗的灯光下，云浣雪的目光平直地投向小宁王的方向，面孔微微朝一边侧着，似乎在认真的等着他的答案。 “浣雪，你是陆云霆的妻子，”他静静地说，“你们成婚了。” 云浣雪显而易见地愣了一瞬。 然而下一刻，她便平静地问：“是政治联姻吧。” 在最早，她就已经替云家想过后路。 其中，包括与卫家联姻。 陆云霆这个人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人，但能让她嫁的，一定有用。 小宁王眼眸一抬。 “我是忠烈侯府的遗孤，云家的后人，”她脸上带了一抹嘲讽的笑，自顾自说了下去，“云家世代镇守北境，在军中的影响力非同小可，我自出生起，便注定了婚姻会和政治挂钩。” 小宁王不语。 云浣雪自我解嘲般轻笑了一下：“我本以为如果筹谋合适，不会到这般地步。我会为自己的婚姻争取一下，没想到……” 这说明，云家的状况已经不允许她选择。 云浣雪说着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小宁王，我原以为我会嫁给你的。” 小宁王心中一痛，张了张口，然而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他素来从容，即便当年狠下心肠赶走云浣雪时，无论心里多痛，看上去也依然是一副举重若轻的样子。 可此时，他生平第一次不知所措起来。 他该如何跟她解释？ 这个场合，适合去解释么？ 解释完后云浣雪是什么反应？ 以她刚烈的性子，如果听完后再次拂袖而去怎么办？ 一瞬间各种思绪涌进脑海，而在这些念头中，有一个声音越来越清晰。 这是上天给他们重来一次的机会。 这是上天，给他君舒业，重新来过的机会。 他必须抓住它。 他必须抓住她。 无论云浣雪是否嫁过人，无论她是否和陆云霆圆房，他都不在乎。 他只要她。 “怎么了，算了算了不逗你了。”云浣雪摆摆手：“像是你这种才不会喜欢我这样的。” 她认识的君舒业是一个年幼扬名的神童。 才子配佳人。 而不是她这样的人。 “不是的，浣雪当年我们发生了一些事，不得不分开。”尽管知道云浣雪看不见，小宁王依然温柔地注视着她的眼睛，“这件事解释起来有些复杂，等回去后我会慢慢告诉你。” 云浣雪没有说话。 小宁王既然是太后的嫡系，而小宁王和陆云霆的关系显然一般，那陆云霆极有可能是皇帝的人。 所以云家的势力现在已经偏向皇帝了吗？ 另外，解除婚约对普通百姓来说都非小事，更何况他们一个是先宁王嫡子，一个是侯府千金，想必当时场面应该非常不好看。 所以他们之间婚姻的解除，和政治角力有关系吗？ 太后一系输给了皇帝，所以她最后嫁给了陆云霆？ 可她云浣雪当时就真的任人摆布，将自己的婚姻交给其他人去安排吗？ 怎么看也不像她的性子啊…… “那我们圆房了吗？”云浣雪表情平静地问道。 那个陆云霆参与了救她，他们圆房了吗？ 第569章 被拦住盘问 沉默。 云浣雪唇角有些坏笑地勾起：“很难回答？” 她知道小宁王一向正经，所以这样的问话恐怕是为难他了。 其实，她不在意的。 如果连联姻这一步都走了出去，那么圆房与否其实只是一个结果。 她想知道，他们到了哪一步。 这样还能评估一下和陆云霆之间的关系。 “没。”小宁王别开了脸，淡淡说道。 “咦？你怎么会知道这种事，难道你有在听壁角？”云浣雪不由感兴趣地问道。 小宁王怎么也会关心起来别人家的后院。 “因为我想娶你。”小宁王转回眸光，看向云浣雪。 他想和她在一起。 云浣雪唇角微微一勾：“然而并没有。” “浣雪……”小宁王看着云浣雪没有焦点的眸子还有她嘴角的笑，胸口一阵闷疼。 “君舒业……”云浣雪不知道后来发生过什么，但小宁王的语气却让她感到对这个话题，他心情不好。 “浣雪，云家已经没了。”小宁王深吸口气淡淡说道。 云家已经不复存在了。 “没……了……” 云浣雪话语一顿。 没了么？ 云家？ 整个都没了？ 冰冷的感觉顿时在身体弥漫，仿佛整个人都陷入冰窟之中…… 这是说，她的所有筹谋，都失败了吗？ “什么叫做云家没了？”云浣雪嘴唇颤了颤，开口问道。 “云家男儿皆战死，唯有浣雪仅存。”小宁王说着，直接伸手抓住了云浣雪的手，那种凉意就好像他攥住了一个冰块。 “皆……战……死” 云浣雪心底一片荒凉，尽管心中千百个念头转过，到最后化成了轻轻的一句问话：“君舒业，你能不能帮我？” “这还用问？”小宁王摇摇头。 他总是会帮他的。 “那……” “你能不能想办法帮我恢复记忆？”云浣雪一副波澜不惊的平静样子，她需要知道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相比他人的说辞，她更相信自己。 话音刚落，她感到小宁王的手指细微的动了一下。 他在紧张。 “怎么了？”云浣雪不动声色。 然而还未等小宁王开口，远处一阵杂沓的马蹄声传来。 小宁王手指一收，掀开马车窗边的帘幕往外看去。 月光下，只见一队人马正朝着他们疾驰而来，从骑马的姿势一看便知训练有素。 “连城璧的人追来了？”云浣雪坐直身子警觉问。 小宁王摇头，“不清楚。” 玉壶山就靠城外，他救出云浣雪后路上一刻都没有耽搁，按理说连城璧的人根本不可能追上他们。 何况后面的情形自然会有人帮忙消除痕迹。 车夫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王爷，怎么办？” “别慌，你走你的。”小宁王沉声说。 马蹄声越来越近，在夜晚空旷的郊外听上去格外清晰。 很快，那队人马从马车边呼啸而过，接着很快远去。 云浣雪无声地松了口气。 尽管她知道小宁王根本没有把几个追兵放在眼里，但眼下这个情况，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小宁王的声音自耳边传来，“顺着这条路走，明日上午我们便能到东越，你先休息吧，这些事以后再说。” “好。”云浣雪没有追问，吐出一口气后阖上眼睛。 现在，她就是一个拖累。 没有武功，没有视力，如果到时候需要逃跑，绝对是一个拖油瓶。 所以，一定要养精蓄锐。 马车依旧往前平稳行驶。 前方是个岔路，向左是出南庆国往东越方向，向右是去往南疆。 车夫一拉缰绳，马匹顺从的左转。 然而刚刚转过弯，马车前方骤然暴起雪亮刀光，与此同时马匹前蹄扬起，发出一声在夜色中无比响亮的嘶鸣。 云浣雪坐在马车中，刚阖眼休息，陡然间一声马匹嘶鸣划破夜空，车身剧烈颠簸，她在毫无防备下猛地朝后跌去。 眼看要撞上车厢后壁，一条手臂却将她牢牢揽住，下一刻便落入一人怀中，一股淡淡药香扑鼻而来。 很快马车恢复稳定，小宁王揽住云浣雪的手却未松开，一边凝视去听车外动静。 跟随他的车夫名叫赵简，阿大阿二是暗卫。 而赵简是府内的侍卫，不是太后赐予的得用的人。 而是小宁王曾经救下的孤儿，所以对他绝对的忠心。 是除了阿大阿二外小宁王最信任的侍卫。 赵简侧身闪过迎面一刀，厉声喝道：“什么人？” “我们是七皇子殿下府兵，”其中一个领头的大声说，“南庆从戍时起宵禁，现已子时，你们在荒郊野外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勾当？” 那人手上拿一把钢刀，刀已出鞘，月色下闪着寒光，方才那一刀估计便是他所出。 七皇子的府兵…… 云浣雪的手不由收紧，反握住小宁王。 这是连城璧的人追来了？ 外面到底是什么状况。 小宁王眉头微微一蹙，直接拿另一只手也握了过来，意思是让云浣雪安心。 情况未必到了最危急的时候。 这次他前来，其实人手相对不足。 毕竟是在回京路上私跑到南庆。 可现在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七皇子的府兵给截住，不管他们现在得到还是没有得到消息，总归是一个不可预知的麻烦。 不过，总不会比之前的要差。 现在只要浣雪在他身边，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一切，总可以解决。 马车外，驾车的赵简虽然知道对面来者不善，此时却仍按兵不动：“不好意思，我家主人家里有急事，连夜赶路坏了规矩，请诸位见谅。” “规矩就是规矩，岂能说坏就坏！”领头的哼了一声，“马车里什么人，赶紧出来！” “各位大人晚上巡夜辛苦了，这是在下一些新意，给各位大人饮茶。”赵简笑眯眯地从袖袋拿出了一个银袋递了过去。 “不必了，职责在此，还请你主人下车吧！”领头的人开口说道。 赵简笑容一僵：“我家主人身体不适，不方便露面。” “不方便露面？我看是不敢露面吧——”领头的面露冷笑，一字一字道：“小宁王！” 第570章 麻烦又来了 赵简脸色一僵，强笑道：“什么小宁王，我们车里坐的是——” 话还没说完，马车车厢的帘子忽然被掀开，一个人慢慢走了出来。 “主子——” 小宁王微一摆手，赵简立刻闭嘴，躬身退到一边。 小宁王脸上还是那副清隽表情，衣物宽松雍容，月色下更加出尘，恍如谪仙。 “你们是怎么发现我的？”小宁王神情平静，淡淡开口。 “自从你烧了我们粮草，七皇子殿下便一直派我们追查你的下落，”那领头的一扬刀，“原本已找到了你，前一日却让你跑了，没想到今天却在这里遇见！” 小宁王一挑眉，好奇地问：“你不知道我昨日去了哪里？” 听对面那人的口气，他们似乎还不清楚小宁王参与了救走云浣雪之事。 这并不奇怪，从事情发生到现在不过刚刚两个时辰，连城璧动作再快，也来不及让所有撒出去的人都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况且看他们的样子，似乎也并不是特意追踪而来，反而是……撞上的？ “少废话了，赶紧走！”领头的不想说自己不知道，于是做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一挥刀便让自己边上的手下上前去拿人。 赵简垂眸不语，微微冷笑了一下。 这世上能进小宁王三步之内的只有两种人。 马车里的那位，以及死人。 那府兵见小宁王一副羸弱样子，根本没将他放在眼里，一边往前走一边骂骂咧咧：“前一日让你走脱，正不知道如何向殿下解释，今天——” 话没说完，他的脚步一顿，近乎惊奇地瞪大眼望向自己的项颈。 他的喉间，已多了一道细细的血痕。 小宁王依然袖手而立，神色平静，谁也没看清刚刚发生了什么。 紧接着，那人轰然倒地，喉间伤口鲜血汩汩而出，暗沉的颜色在月色中与土地混淆，很快分辨不出。 其余府兵这才惊恐大叫，一齐拔刀出鞘，朝小宁王奔来。 云浣雪坐在马车中，静静听着外面响动。 解决几个府兵，对小宁王和赵简来说实在不是什么难事。 外面不断有惨叫声传来，然而云浣雪神色漠然。 连她自己都惊奇于自己对死亡的无动于衷，难道她生为云家后人，天生就习惯于杀戮么？ 还是……之前她曾经经历过什么？ 外面的兵刃交接声越来越少，看来人已经解决得差不多了。 云浣雪百无聊赖地坐着，忽然隐隐察觉到不对。 这条路是出南庆后回东越之路，云浣雪知道，这条路除了可以前往东越，往另一个方向便是南疆。 那些府兵显然不是为了抓小宁王而来，更不可能好端端地跑去东越。 所以他们的目的地极有可能是南疆。 在外人看来，现在连城璧最重要的两件事，一件是处理小宁王烧粮草，另一件就是找到从安园逃出的云浣雪。 能在这个关头还安排人手前往南疆，南疆到底出了什么对他特别要紧的事？ 云浣雪猛地一掀帘子，探头对小宁王道：“等等，留个活口！” 此时府兵只剩领头一人，小宁王好整以暇站在一边，赵简手中长剑刚好要从那领头的胸前穿过，闻言不禁停住。 “怎么了？”小宁王温言问道。 “你们是要去南疆？”云浣雪目不能视，只是坐在车中问那领头府兵。 领头的生死一线，脸色被吓得煞白，一时间说不出话。 “问你话呢。”赵简用剑身拍了拍那领头的脸颊。 “是是的！”领头的一哆嗦，拼命点头。 “去那里做什么？” “我我不知道……” 赵简威胁地将剑尖往前捅了捅：“想清楚了，到底知不知道？” 领头的咽了口唾沫，结结巴巴地说：“我真的不清楚，只知道、只知道殿下去那里是为了什么眼……” 赵简奇道：“什么什么眼？” “我忘记了……我真忘了……”那领头的看上去都快哭出来了。 “轮回眼。” 马车里云浣雪的声音低低传来。 小宁王目光一闪。 “没错，没错没错，轮回眼！”领头府兵一愣，随即大声叫道：“就是轮回眼！” 小宁王循声望去，借着微弱的月光，只见云浣雪的脸在马车中半明半暗。 小宁王走上前，声音有一丝异样：“浣雪，你想起了轮回眼？” 然而云浣雪并未察觉。 她的视线落在马车的一角，眉心微微蹙着。 轮回眼三个字，是方才她脱口而出。 那三个字方一出口，她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然而再往脑海深处追溯，却没有任何关于这三个字的印象。 为什么会对轮回眼的印象如此深刻？ “我不知道……”云浣雪的神情恍惚，有些迷惘地朝小宁王侧过头，“它对我很重要？” 小宁王的呼吸有瞬间的不稳。 对她重要吗…… 当然重要。 它差点毁了他和她的将来。 小宁王闭了闭眼，将当年从轮回眼中看到的画面从脑海中赶了出去。 “没错，轮回眼对我们都很重要。”他淡淡笑着说，“这件事，说来话长了。” 这次云浣雪没有动，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一年多前你与我去南疆，遇见了南疆的虚崖祭司，他让我们看了南疆的信物轮回眼。”小宁王轻声说，“代价是你立了血誓，此生守护整个南疆。” 云浣雪一愣：“此生守护整个南疆？” “不错。” “轮回眼对南疆很重要？” “关乎南疆安危。” 云浣雪微一沉吟，开口说：“既然这样，那我们便先去一趟南疆吧。” 这回换小宁王愣住：“现在？” 云浣雪点头，“既然我立下血誓保护南疆，轮回眼又关乎整个南疆安危，我当然要去一趟了。” “可是你现在的状况……” 云浣雪挑衅般的一挑眉：“怎么，你不信我？我虽然眼睛看不见了，但我也不是个废人。” 小宁王温和一笑：“那是自然。” 他转身对赵简说：“将这人绑好后带上车，我们转道去南疆。” 赵简点头，小宁王刚想上车，身后又有马蹄声传来。 小宁王眉头微微一蹙，一丝寒意从眼中闪过。 看样子，麻烦又来了。 第571章 她需要拔针 马车中云浣雪皱眉问：“又有人跟来了？” “你在里面休息，我来处理。”小宁王重新将车帘拉起，又细心地将边角放平以免透风，最后将车门关上，转身望向来人。 能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遇见的，多半都是与他们相关之人，躲是躲不过的。 赵简早已手脚麻利地将那府兵捆好，又从身上扯下一块布将他嘴堵住，先扔进马车中，随即迎着马蹄声来的方向凝神戒备。 很快，转弯处出现两人，一男一女—— “云景？” 来人见到他们后猛一拉缰绳，马匹扬蹄嘶鸣，堪堪在小宁王的马车边停住。 马上乘客不等马匹停稳，翻身而下后稳稳落地，身手极为利落，正是许久不见的云景，另一个姑娘竟是云浣雪的婢女蓝玉。 当初蓝玉与云浣雪一同被擒，但只是婢女身份，因此被关在安园之外，云景已设法将她救出。 一个时辰前，云景的手下向他报告，小宁王和陆云霆把安园搅得天翻地覆后救出了云浣雪，云景立刻推测出他们必定要抓紧出南庆回东越，于是一刻也不耽搁，终于在这里将他们追上。 小宁王看着风扑尘尘的两人，似笑非笑地说：“云景，你的消息倒是灵通。” 云景不理他，冷冷地问：“云浣雪呢？” 小宁王神色淡淡，话语间却寸步不让：“浣雪自有本王保护，云将军不必担心。” “小姐金针入脑，危及性命，是你能保护得了的吗！”蓝玉忍不住冲冲地开口，她一直追随云浣雪，知道小宁王当初伤了自家小姐的心，所以话语间对他也不怎么客气。 小宁王极少被人如此冲撞，何况对方还只是个下人，闻言目光冰冷地看向蓝玉。 蓝玉被小宁王眼中的寒意吓得一机灵，下意识地想低头避开，却又硬生生忍住，一脸视死如归地与他对视。 不过小宁王很快将目光移开，转而问云景：“危及性命？此话当真？” 云景脸上没什么表情，“金针已让她双目失明，再不取出，云浣雪很可能有性命之虞。” “所以你们追上来，是为她取针的？” 云景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呵，你不敢的。”小宁王冷冷一笑，“云景，你也太小看本王了，金针入脑的厉害，你当本王不知道吗？” 云景望着小宁王的眸光一闪。 “此时贸然取出金针的风险难道不比让它留在脑中更大吗？金针留在脑中，尚可以用内力暂时压制，可若贸然取出——”小宁王眸色深沉地看了他一眼，没有继续说下去。 这时马车门被吱呀推开，云浣雪出现在车门口：“贸然取出会如何？” “小姐！”蓝玉惊喜地跳了起来，一下冲到车前拉住她的手。 谁知云浣雪一把将手抽了出来，皱眉问：“你是谁？” 蓝玉一呆：“小姐，我是蓝玉啊……您不认识我了吗？” 云浣雪没有说话，依然是一脸戒备表情。 “她不记得了。”云景的声音沉沉传来，“云浣雪，我是云景。” 入耳的声音十分低沉，是个好听的男声——然而完全陌生。 “云景又是谁？”云浣雪冷冷问。 尽管早已有准备，云景的心还是微微一沉。 “我刚刚问，如果取出金针会怎样？” 云景犹豫了一下，低声说：“稍出一点差错，便会经脉错乱，内息倒流——” 云浣雪打断他的话：“你的意思是走火入魔？” “不错。” “如何才能不出差错？” “需寻僻静所在，闭关七日，另有三人看护，”云景顿了顿，“你脑中有两根金针，恐怕情况更为凶险。” “既然这样，那金针现在不能取。”云浣雪干脆地说。 一直没说话的小宁王这时淡淡开口：“金针事宜，不劳云将军操心，本王一定会处理妥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要赶路，云将军，您请便。” 说罢小宁王对云景做了个请的手势，随即登上马车，扶着云浣雪坐了进去，伸手便要关车门。 “小姐！”蓝玉上前一步，又叫了一声，然而云浣雪并没有理她。 云景一把扳住车门，“你们回东越？” 小宁王似笑非笑：“怎么，本王去哪里，还要向云将军汇报吗？” 小宁王身份尊贵，云景虽不忌惮他，但碍于身份还是要让出三分，手下稍稍一松。 “啪”的一声，小宁王关上车门。 赵简跳上车，对云景生硬地说：“借过。”随即一挥马鞭，驱车掉头向南疆方向驶去。 云景心中一跳：他们不回东越，反而要去南疆？ 他来不及多想，翻身上马对蓝玉喝道：“快走！” 蓝玉满心难过，正扁着嘴想哭，被云景一喝后赶紧将眼泪憋回去，匆匆上马跟了上去。 马车中，云浣雪尚未开口，小宁王便说：“云景是云府从前的家将。” 云浣雪微微点头。 云景云景，从姓氏上她也能猜出一二。 “他们跟来了？” 小宁王撩开窗帘往后看了一眼，果然。 他早便料到这次云景不会抛下云浣雪。 “无碍，云景信得过。” 他是想和云浣雪重新开始，但是从未打算斩断她从前的关系。 毕竟想斩也斩不断，云浣雪终究有恢复记忆的一天。 况且他也不屑这么做。 再其次，云景跟在后面，实际上对他们有利无害。 南疆情况不明，他虽不忌惮什么，但身后有云景这一个强援，总归聊胜于无。 两人只之间有片刻的沉默，安园那府兵在角落里躺着，云浣雪和小宁王都没有理他。 云浣雪忽然说：“这么说，我脑中的两根金针，看来是个大麻烦啊。” 想到金针，小宁王心中又是一沉。 他勉强一笑，安慰她：“没关系，区区两根金针而已，我不会让你有危险。” 云浣雪倒是语气轻松：“生死有命，你也不用太过强求。” “你……当真不在乎？” “当然在乎，只要有一线希望我都会努力活下去，”云浣雪淡淡说，“只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有些事总归是天注定。” “我不信命。”小宁王的语气有些僵硬，“从前不信，将来也不会信——” “因为我已经逆天改命。”他一字一字地说。 第572章 再探南疆 “逆天改命？”云浣雪点点头，这四个字她喜欢。 不过，她很好奇小宁王改了什么天命。 小宁王正要开口，云浣雪脸上忽然现出痛苦之色。 “你怎么了？”小宁王一惊，连忙将她扶住。 “插了针的地方，头痛……”云浣雪脸色煞白，呻吟着用手捂住头，额上瞬间冒出冷汗。 该死的，云景简直就是个瘟神！ 小宁王来不及与她多说，一手抱住她，一手覆在她后脑金针处，掌中真气源源不断向前推出。 他身体本不好，输出真气极其消耗体力，不多时浑身已被冷汗浸湿，然而也管不了许多。 不多时，云浣雪安静下来，在小宁王怀中沉沉睡去。 此时的云浣雪下颌尖俏，脸上依然没有一丝血色，鬓角被冷汗打湿，看上去更加楚楚可怜。 小宁王舒了口气，从怀中掏出锦帕。 他体力消耗过大，手克制不住的发着抖，一条手帕拿了两三次才拿稳，又一点点替云浣雪擦干额上汗珠，随即深深叹了口气。 金针会随着时间一点点往脑中深入，这也是云浣雪之所以眼盲的原因。 如果用内力将金针逼住，可以暂时缓解症状，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睡梦中的云浣雪依然蹙着眉，长长的眼睫轻轻颤动，似乎即便梦中也无法完全摆脱痛苦。 小宁王心疼地轻轻抚摸着她的额发，“别怕，浣雪，别怕……” 只要他在，就决不会让她再遇到危险。 他说了，他不信命。 人人都说他活不过及冠，可他依然活了下来。 屈从于命运，不过是懦弱和逃避的借口。 他君舒业想要做到的事，没人拦得住。 云浣雪醒来时已是第二天中午。 头依然隐隐作痛。 云浣雪按了按太阳穴，依稀记得昨晚是小宁王替她输了内力，压制住脑中金针。 想到这里云浣雪忽然担心起来，小宁王身体不好，这样消耗功力，他吃得消么？ “小宁王？”云浣雪叫了一声，四周没有回应。 似乎马车也停住了？ 云浣雪有些不安，提高声音又叫到：“小宁王？” “我在。”小宁王的声音从车窗外传来，云浣雪松了口气。 很快小宁王进了车厢，温言道：“你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没事，”云浣雪摸索着小宁王的手，“你呢，你还好吗？” 小宁王微微笑起来，主动将手伸到云浣雪手边，云浣雪一下握住。 “我也很好，”他声音里都是止不住的笑意，“浣雪，你是在担心我？” 云浣雪眨了眨眼，虽然看不清面前的人。 可是这句话不由让人感觉有些体温升高，她下意识地就要将手抽出，却被小宁王反手握住。 呵，丢人…… 云浣雪一挣没挣脱，干脆唇角一勾一仰脸承认：“对啊，我当然是在关心你，怎么了？” 他们两个是什么情谊，关心小宁王不是很正常的事么。 “君舒业，我说过会罩着你就是会罩着你。就算现在是你多出力一些，放心，以后必有回报！” 这是她对小宁王的承诺。 就算嫁给陆云霆，做人的原则总不能就变了。 云家她已经护不住了，那么，小宁王总还是要顾的。 何况，连云家都没了，她就没必要被这种婚姻圈一辈子。 “没什么，我很开心。”小宁王声音中有止不住的笑意，“浣雪，我很开心。” 不知为何，云浣雪忽然感到一种久违的安心。 就像被傍晚的海浪温柔地漫身而过，说不出的愉悦和轻松。 “你刚刚去哪儿了？” “我们已经到南疆了，我给你找了身当地的衣服，你先换上，在这里最好入乡随俗。” 云浣雪点头，小宁王犹豫了一下，说：“我先出去，你如果有什么麻烦，随时叫我。” 小宁王说完出了马车。 她看不见，小宁王此时穿着一件蓝底苗服，恰恰是当年他和她一起来南疆时穿的样式。 给云浣雪的，当然也和当年一模一样。 不多时，马车门被拉开，云浣雪探出身来。 “替我将后面的衣带系一下。” 那一刻，小宁王愣住了。 一模一样的蓝衣蓝裙，一模一样的俏丽编发。 甚至连脸上的笑容也一如当年…… 仿佛时间流转，那些心痛的，无措的，沾着血的悲伤，统统都未发生。 那些荆棘，坎坷，失落，都是大梦一场。 他还是当年的君舒业，她也还是当年的云浣雪。 一切都还是美好的样子。 小宁王眼圈一红。 半晌没听到声音，云浣雪歪了歪头，“你怎么不说话？不好看吗？” “好看……”小宁王的声音沙哑，“特别好看……” “你怎么了？” “没什么。”小宁王飞快地将眼角的泪擦干，“我替你系衣带。” 云浣雪转过身，小宁王将她身后的那根带子系好。 “浣雪，如果能天天这样该多好。”小宁王边系边低声说。 云浣雪带笑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天天劳烦小宁王殿下替我系衣带么，我可不敢。” “本王此生只为你一人系衣带。” 云浣雪没有说话。· “怎么，你不信？” 云浣雪转过身，认真地看向小宁王的方向。 “你告诉我，我们的婚约为什么被取消？” 小宁王一僵。 “浣雪，现在还不是说的时候。但是总有一天，我会告诉你真相。” 云浣雪沉默半晌，吐出一个字。 “好。” 云浣雪刚准备上车，便听赵简的声音传来，夹杂着那个安园府兵的呻吟，听上去像是被赵简扔在了地上。 “主子，跟着我们的那两人好像遇上麻烦了。” “怎么回事？” “属下不清楚，只是看见他们被一群南疆人缠住了。” 小宁王沉吟不语。 “主子，咱们是过去瞧瞧，还是先赶路？” “去看看吧。”云浣雪插口，“既然是我们云府的人，我也不能坐视不理。” “好，就依你。” 走了没多久，云浣雪便听到一阵嘈杂喧嚣声。 “滚出南疆！” “这里不欢迎你们！” “外族人，休想再踏进南疆一步！” 第573章 杀人凶手 那些南疆人个个手中提着苗刀，神情凶悍地围住云景和蓝玉，云景倒还镇定，蓝玉已吓得花容失色。 云浣雪一皱眉，她虽看不见，但听声音便知那些南疆人似乎有很大敌意，于是在人群外便止步。 然而南疆人天生眼窝深陷，肤色黝黑，云浣雪和小宁王虽然穿着苗服，却依然扎眼得很，很快便有人注意到了他们。 “这里还有外族人！” 一石激起千层浪，本来瞪着云景的那群人立刻将注意转到云浣雪和小宁王身上。 “还穿着我们南疆的衣服，鬼鬼祟祟的混进来到底想干什么！” 云浣雪与小宁王还未反应过来，便被推推搡搡地挤到了云景和蓝玉身边。 蓝玉拖着哭腔的声音响起来：“小姐，你们怎么来了！” 未等云浣雪说什么，南疆人的骂声又铺天盖地而来。 “这两人还穿着我们南疆的衣服，鬼鬼祟祟地混进来肯定不安好心！” “滚出去！” “他们与那假祭司是一伙的，别放他们走！” 云浣雪一怔：假祭司？指的是谁？ 小宁王将云浣雪挡在身后，上前一步说，“诸位，我们来到贵寨并无恶意，数月前正是在下帮诸位指认出了假祭司，凌云寨的百里寨主可以证明。” 谁知一听此话，南疆人更加炸开了锅，其中一个络腮胡子暴怒大喝道：“是你！百里寨主已经被你杀害，你还敢让他证明？” 这回连小宁王也一怔：他何时杀了百里寨主？ 一位灰衣老者看上去像是首领，站出来沉声问：“阁下可是君舒业？” “正是在下。” “几日前阁下前往凌云寨，众人亲眼所见你杀害百里寨主，掳走百里曦月，你有何话要说？” 云景凌厉的目光直射在小宁王脸上。 小宁王心中咯噔一下，一个不好的预感涌了上来。 云浣雪压低声音问：“有人冒充你？” “想来是。” 云浣雪点点头，提高声音说：“这其中有误会，不妨——” “少跟他废话，杀了他们替百里寨主报仇！”络腮胡子终于忍耐不住，大吼一声率先挥着苗刀冲了上来。 “抓住他们！” “替寨主报仇！” 一时间群情激奋，那些苗人全都一拥而上，挥刀往小宁王等人身上招呼过去。 小宁王眉头一皱，还未来得及说话，便被一把迎面砍来的苗刀逼得倒退数步，一边将云浣雪牢牢护在身后。 云景也面沉如水，手腕一翻劈手夺过其中一人苗刀，接着反转刀背，一刀柄砸在另一人腕处，那人“啊”地一声，苗刀当啷落地。 不过小宁王和云景并未真想与他们动手，几人都是能躲便躲，能缴械绝不还手，一时间场面混乱不堪。 苗人虽然武功不高，但生性勇悍，即便是小宁王和云景在这种只守不攻的情势下一时间依然占不了半点便宜。 云浣雪双目失明后听觉出奇灵敏，况且她武功本不弱，就算失去记忆，依然会下意识地听风辩位，顷刻间也挡下不少兵刃。 眼见苗人一副不要命的打法，云浣雪一拉小宁王，飞快地说：“先把那领头的抓住。” 小宁王微一逡巡，只见那灰衣长者正脸色阴沉地站在战局之外。 他把云浣雪往云景身边一推，低声对他说：“你护着她。”随即纵身跃起，转眼间已欺身至灰衣老者身边。 灰衣老者只听耳边一声淡淡的“抱歉”，刚想转身左手已被小宁王拧在身后，而那把苗刀也已架在脖颈处。 那群南疆人正打得脸红脖子粗，陡然听正前方有人喝道：“统统住手。” 那声音不大，也没什么波澜，但其中隐隐一股威仪让他们一时间都不由自主地愣住。 再仔细一看，灰衣长者已被那个看似文弱的小宁王挟持，刚刚那四个字正是小宁王所说。 云景一掌将自己面前的南疆人推了个踉跄，冷冷地说：“你我素无仇怨，但你们若再纠缠，别怪我不客气。” 南疆人一愣之后，随即纷纷破口大骂：“放了乔长老！” “下三滥！” “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抓乔长老！” “放了乔长老，我们单挑！” 单挑你个头…… 云浣雪刚刚下了一人的刀，闻言翻了个白眼，强忍住给那些憨批来一下狠的的冲动，没好气地说：“不抓他你们肯好好听话吗？” 人群中还有人要说话，灰衣老者伸出一只手示意他们闭嘴，随即缓缓开口：“你们杀害百里洪熙，又掳走其余数十个寨的寨主，众目睽睽还有什么要狡辩？” 小宁王脸色不变，淡淡问道：“你确信看到的人就是我？” “没错，就是你！”一个苗人大声说，“我绝不会认错！” 小宁王觉得那人有些眼熟，随即认出他就是阿瓦族的桑巴，之前因为百里奚月钟情于小宁王而对他有很深敌意。 眼看众人情绪又要失控，云浣雪忽然开口：“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一时间众人都向她望去。 “我叫云浣雪。”云浣雪的声音清清脆脆地在空地上响起，“我曾对虚崖大祭司立下血誓，此生定保苗疆太平。” 众苗人面面相觑，脸上都是将信将疑的表情。 “你？”桑巴一脸的不相信，“你有何凭证？” “虚崖大祭司身故，我无凭无据，”云浣雪说，“不过如果我们真想害你，你们还有命在吗？” 苗人沉默了一下，没有说话。 他们在手下留情，这是傻子都能看出来的。 “现在可以好好说话了？” 老者用余光瞥了瞥身后的小宁王，又深深看了云浣雪一眼，抬手示意众人将刀放下。 “乔长老——”桑巴还想说什么，被乔长老厉声打断：“放下刀。” 桑巴恨恨地呸了一声，将苗刀插回刀鞘。其余众人也纷纷收刀回鞘。 云景见状，退后两步，负手而立。 蓝玉站在云浣雪身边，警惕地看着周围的南疆人。 “老夫姓乔，是南疆上六寨的长老。”老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他一动不动地看着云浣雪，“既然你说你向虚崖立了血誓，又为何庇护杀了百里洪熙的凶手？” 第574章 凶手小宁王 南疆祭司下有两个长老，以中部祁水为界，分上下六寨辈分极高，但也极少出面。 除了南疆众人，连云景和蓝玉也一齐望着云浣雪。 云景心里清楚，平宁王君舒业虽然看上去是个病秧子，但心机之深，能力之强，在整个东越都难有人匹敌。 他看不透他，所以他无法判断那些南疆人的指控是否实情。 云浣雪摇了摇头，“是否是他杀害百里洪熙，尚不能确认。” 乔长老皱眉：“人证在此，还有什么可说的？” “诸位忘性真大，你们难道不记得虚崖祭司是如何被冒充了半年之久吗？”一直云淡风轻站在一边的小宁王忽然凉凉开口，“既然自己家的祭司都能认错，为何能一口咬定凶手便是本王呢？” 乔长老脸色一僵。 小宁王一动不动地望着他，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笑意。 那个假祭司就是以人皮面具瞒了他们许久。 认错自己奉若神灵的大祭司，对他们来说其实是奇耻大辱。 半晌，乔长老干咳一声。 “你们来南疆，究竟所为何事？” 云浣雪一字一字道：“为了轮回眼。” 老当家的脸色一变。 “轮回眼是苗疆圣物，除祭司外他人不可随意探看——” 云浣雪毫不犹豫地打断他的话，“乔长老，轮回眼已经丢了。” 现在情况危急，她没空听他鬼扯，想要救南疆，彼此之间只能绝对坦诚。 话一出口，乔长老浑身巨震，苗人也纷纷震骇：“她说什么？轮回眼丢了？” 桑巴又愤怒地作势要拔刀：“胡说八道，轮回眼怎么可能丢！” 云浣雪神色坦然，并没有说话。 乔长老则望着云浣雪，一双浑浊老眼中目色深沉。 眼前的姑娘不过十五六岁，虽然长得明丽无双，但他一眼看出她其实双眼已盲。 而刚刚混战时，她也并不强悍，即便招式轻灵，也似乎功力极浅。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女孩，身上却有一种超出年龄的沉稳与宁定，不由地让他想去信任。 云浣雪没有催他，她确信乔长老会说出真相。 轮回眼一丢，且不说之后四国形式怎样，苗疆首当其冲会万劫不复。 若换做东越子民，丢失镇族之宝的消息自然应该保密，以免群众恐慌人心离散。 但苗疆不一样，越是这个时候，越要将真相说出。 他们虽地处荒蛮，多性情暴烈，但有极强的地域认同感。 与东越人相反，越是情况危急，他们越会团结对外，举全族之力也会将轮回眼找回。 终于，乔长老长长叹了口气，疲惫地闭上眼。 再睁开时，他的眼里已都是平静。 “她说的不错，”乔长老缓缓地说，“轮回眼确实已经丢了。” 乔长老带着云浣雪等人一起去了最近的凌云寨中。 为了避免场面再次混乱，乔长老和云浣雪等人去了原先百里洪熙处理寨中事务的议事堂，阿瓦、纳西等寨子各有一人出席。 “就在几日前，你——”他看了小宁王一眼，“有个自称是君舒业的人来到南疆，前往各个寨中带走了寨主。寨主们都知道上次是你帮助我们辨认出假祭司，所以对你并没有提防，直到在凌云寨，那个君舒业当着众人的面杀了百里洪熙，又掳走百里奚月。” 云浣雪问：“那些寨主后来去了哪里？” “没人知道他们的下落。”乔长老缓缓说，“只不过各寨中的人发现，寨主临走前带走了寨中的大蛊。” 云浣雪眸色一紧，小宁王和云景也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出隐隐的担忧。 南疆的蛊究竟有多厉害，不用多说。 各寨寨主同时取走大蛊，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你刚刚说，君舒业是在带走所有寨主后才杀了百里洪熙？” “不错。” “当时是什么情况？” “我看见了，当日我恰好在凌云寨，”桑巴声音沙哑地插口，“这个混蛋先与百里寨主进屋里密谈，没过多久便浑身是血地冲了出来，手上还抓着熙月，一连杀了几十个寨中兄弟冲出寨子。” 他顿了顿，脸上满是悲愤之色，“等我再进屋时，百里寨主已经死了……熙月瞎了眼，满脑子都是你，你就是这么对她的！” 桑巴越说越气，砰的一拍桌子站起来，似乎又想朝小宁王扑过去。 “桑巴，坐下。”乔长老沉声说。 桑巴恶狠狠地瞪着小宁王，半晌才呸了一声，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下。 小宁王没有睬他，只是神情淡漠地看了他一眼。 云浣雪没去管桑巴，眉心微微蹙着。 既然凌云寨就在南疆的入口，为什么那个自称小宁王的人要最后才去凌云寨呢？ 而且其他寨主都是被带走，为什么只偏偏杀了百里洪熙？ 她将头侧向小宁王，“百里洪熙与你相熟吗？” “与其他各寨主比起来，我与他最熟。” “既然这样，那便好解释了。”云浣雪说，“一个人虽然可以用人皮面具变成另外一张脸，但气质和行为习惯却很难模仿。虚崖祭司深居简出，极少在众人面前出现，所以你们一时间很难察觉。小宁王也同样，其他各个寨主只是对他有所耳闻，却没有真正接触过，所以外人假冒并不会被觉察。 “然而百里洪熙的情况不同，既然两人关系相熟，刚刚桑巴又说百里熙月喜欢小宁王，那么很有可能假冒之人并没有瞒得过他们，这也是他为什么选择最后前往凌云寨的原因。” 在南疆冒充小宁王，最大的可能性是利用他的身份之便。 毕竟他曾经替南疆指认出假祭司，南疆众人对他心存感激。 如果最先去凌云寨，一旦身份被识破，不管杀不杀百里洪熙灭口，小宁王的身份也就废了。 所以他才会先去对他不熟悉的各个寨子，最后才去凌云寨。 这能证明一件事，那个冒充的人对小宁王并不熟悉。 百里洪熙与小宁王只是相识，谈不上有多熟，连百里洪熙都能将他认出，想必这人的伪装也并没有太像。 第575章 眼睛或可一试 阿奴寨的一人问：“那他为什么不将百里寨主抓走，反而要将他杀死，又带走百里奚月？” 小宁王淡淡接口：“因为他不想让你们知道他假冒了我的身份。” 识破假身份的只有两人，百里洪熙和百里奚月，如果那人不想他的身份被揭穿，这两人一个都不能留下。 其实云浣雪的猜测是那人本想杀了百里奚月，带走百里洪熙，但是百里洪熙拼死保护了女儿，所以他才退而求其次，带走百里奚月。 众人沉默片刻，桑巴生硬地说：“这也只是你们的推测。除非抓到真的凶手，不然一切都是口说无凭。” “其实那人的身份也不难猜。”云浣雪道。 “是谁？”立刻有人追问。 “多半是连城璧的人。”云浣雪的手指一下一下敲着桌面，“除了寨主失踪，这里还发生了什么其他事吗？” “有。”乔长老的眉头深深皱起，“各位寨主失踪后，南疆督察院的守兵包围了我们的大祭坛，从百步崖下就开始戒备森严，不许我们靠近一步。” 小宁王脸色一变：“督查院的人包围了祭坛？” 南疆的大祭坛位于百步崖天险之上，而之前那个连城璧的府兵头目交代，连城璧下令让他们前往南疆，目的地正是百步崖。 所以究竟是督查院的人对连城璧早有防范，还是他们已与南庆的七皇子相勾结？ 还有，顾晓岚呢？ 他是陆云霆的人，虽然小宁王与陆云霆势同水火，但是他心里明白，陆云霆一系绝不会做出勾连外族的事。 小宁王的面色渐渐沉了下来。 南疆的形式，似乎比他想的要严峻许多。 “不单是督察院，总督府也调兵去了百步崖。”乔长老又补充了一句。 云浣雪皱起眉。 各寨寨主失踪，总督府和督察院全派人赶去了百步崖，整个南疆从上到下的监管系统其实已经失调了。 乔长老见云浣雪等人都不说话，又想到小宁王的身份，于是问道：“朝廷向来不管南疆的内部事务，这次大动干戈，究竟是何意图？” “恐怕这次不是东越想要动南疆，”云浣雪冷冷地说，“而是南庆。” “南庆？” “我们得到消息，南庆的三皇子连城璧此刻正在南疆，轮回眼就在他的手上。” 乔长老大惊失色：“轮回眼在南庆三皇子手里？难道……” 小宁王追问：“难道什么？” 乔长老的脸色极其难看。 “其实轮回眼说到底，不过是个普通的玻璃球。”他缓缓地说，“连城璧恐怕是想将轮回眼彻底据为己有。” 云浣雪眸光一冷，立刻明白了乔长老的意思。 轮回眼虽然能回看过往通晓未来，有着神秘不可知的强大力量，但说白了，不过就是一个水晶玻璃球。 重要的不是那个玻璃球，而是赋予玻璃球的通古今晓未来的力量。 而连城璧很有可能想要通过祭祀，将那股力量转移到自己身上。 也就是说，让轮回眼成为真正的，他连城璧的“眼睛”。 小宁王显然也明白了乔长老的意思，但如果轮回眼只能通古知今，值得连城璧如此大动干戈吗？ 他紧紧逼视乔长老，一字一字问道：“轮回眼除了晓过去通未来，还有什么其他力量？” “……”乔长老脸色更加难看，张了张口然而欲言又止。 “乔长老？” 乔长老叹了口气，环视了一圈桑巴和其他南疆人，后者也正满腹疑团地看着他。 他最后看向小宁王时，小宁王看见他浑浊的眼睛里透着一丝难以言说的恐惧。 “轮回眼……有灭世之力。”乔长老缓缓说。 “什么？！” 那些南疆人大惊失色，连云景都拍案而起，一脸的不可置信。 乔长老惨淡地笑了一下，“轮回眼的力量连接着四国地脉，一旦完全被连城璧掌控，那他就能颠覆四国。” 云浣雪放在桌上的手猛地握紧。 她一直以为连城璧觊觎的只是南庆的皇位，可没想到他不仅想成为一国之君，还想成为四国之君。 等连城璧启动轮回眼，到时候别说是南疆和南庆，东越，西翰，北夷，没有一个能逃得过亡国之灾。 连城璧这手算盘打的固然冒险，可一旦顺利进行，他得到的也将是滔天的成功。 说实话，其实南庆谁来做皇帝，云浣雪压根就不关心。 她之前确实存了报复连城璧的念头，毕竟他往她的脑袋里又插了根金针，让她失忆让她眼盲，甚至还想欺骗她嫁给他，这些都是云浣雪不能容忍的。 但这不过是私人恩怨，对她来说报仇并不急在一时。 可现在情况不同了，连城璧想要搅乱四国。 且不说家国大义，只要连城璧掌控轮回眼，首当其中要倒霉的就是南疆，而云浣雪恰好立下血誓会保南疆太平—— 如果不阻止连城璧，恐怕云浣雪不仅活不到东越亡国，甚至最终要了她性命的都不是金针，而是为南疆立下的血誓。 小宁王也想到了这一层，无论从家国大义，还是从云浣雪性命考虑，他都要去阻止连城璧。 他看了云浣雪一眼，对乔长老说：“本王手上有个连城璧的府兵，正好可以利用他上百步崖。请乔长老放心，事关四国安危，本王一定不会让连城璧得逞。” 云浣雪立刻说：“我和你一起去。” “不妥，”小宁王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你现在身体状况不适合。” “小宁王说的对，”云景沉声说，“由我和他先去查探为好。” 云浣雪眉头一皱，想要反驳却找不到理由，忽然转头对乔长老说：“乔长老，素闻南疆颇多秘术，不知能否帮得了我……” 她三言两语说了自己的情况，乔长老皱眉沉思了片刻，随即沉吟开口。 “要万无一失地取出金针，恕老夫无能为力，”他犹豫了一下继续说，“但若要暂时恢复视力，老夫倒确实可以一试。” “当真？如何做到？”云浣雪和云景同时问道。 第576章 小宁王，好久不见 小宁王却没有云浣雪那般惊喜，神情依旧极其冷静。 强行暂时恢复，对她可能并不是什么好事。 果然，乔长老接着又说：“云姑娘的眼盲是因为金针入脑，老夫可以在你脑中种蛊，利用蛊虫将金针稍稍移位——各位放心，只要时间控制得当，这种蛊虫不会对人脑造成任何伤害，但是它们的寿命极短，一旦被召回后，金针造成的后遗症可能会提前发作。” 云浣雪一怔，“时间控制得当？” “这种蛊虫会分泌一种体液，短时间里产生的体液量可以在大脑中被消解，但如果超出了安全时间的量，恐怕之后会有危险。” 云景的脸色又阴沉下去。 然而云浣雪想了想后说：“我想试试。” “不行！” 这次是小宁王和云景齐声脱口而出。 “只要能足够快地将金针取出，根本不必担心它会提前发作不是吗？”云浣雪的声音听上去无比冷静。 “浣雪——” “我必须恢复视力。”云浣雪打断了小宁王。 她本就是极有主见的人，若是换做从前，不管是云景还是小宁王都会对她多少产生点影响，但此时她绝对信任的只有自己，任何决定也都会由她自己做出，没人干预得了她。 乔长老看看小宁王，又看看云浣雪，不知如何是好。 小宁王望着云浣雪坚毅的脸，知道自己无法阻止她。 她是什么样的个性，他早就清楚。 大胆，桀骜，说一不二。 他不也正是被这样的她所吸引么。 小宁王轻轻吐出一口气，脸上带了一丝浅浅的笑意。 “好，就依你。” 既然云浣雪想这么做，那他依她就是。 他要做的，是替她免除后顾之忧。 他要让她知道，他君舒业永远站在她背后，值得她依靠。 种蛊的过程出乎意料的简单和顺利，乔长老取出一个瓷瓶，拔开塞子后从中飞出两只极小的黑色小虫，在云浣雪身边转了两圈后，一左一右从她耳中钻了进去。 接着他给云浣雪眼上蒙了块薄薄的青布，告诉她视力会在半天之内逐渐恢复，但也必须在三天内将蛊虫取出。 云浣雪等人来不及等上半天，之前连城璧的府兵说接到的命令是今晚之前必须到达百步崖，他们已耽搁了几个时辰，为了不引起其他人怀疑，必须尽快赶过去。 他们与乔长老商议，小宁王、云浣雪先上百步崖摸清情况，乔长老和云景带着南疆的勇士们暂时潜伏在百步崖下，等云浣雪的通知来安排后续行动。 一路上，云浣雪又和小宁王将事情重新整理了一遍。 此时情况已经看似明了，他们大致能确定带走各个寨主的人是连城璧指使，掳走寨主的目的是因为各寨中的大蛊只有寨主才能掌控。 掳走百里奚月，一是因为要隐瞒假君舒业的身份，二是因为百里洪熙已死，能操控凌云寨大蛊的，只有百里洪熙的女儿百里奚月。 不过他们此时始终猜不到，总督府和督察院的人是以什么身份参与进来的。 更可疑的是他们为什么要冒充小宁王，除了身份之便外，真的没有其他原因了吗？ 小宁王虽远在南庆，但京城消息从未断过。 他当然知道有人在他回京的路上想对他下黑手，对方是谁不用想也能猜出，无非是那几个王爷中的一个。 如果皇帝本以为他被人截杀，可是突然又听到他不仅在南疆出现，还掳走所有寨主的消息，按照皇帝多疑的性格，他会怎么想？ 小宁王和云浣雪都不是相信巧合的人，而小宁王的死讯刚刚入京，不久就传出他在南疆重新出现，这两件事实在也太巧了一点。 所以东越的那些皇子中，想必是有人与南庆国的七皇子暗中勾结。 勾连外邦不是小罪，晋王风头正健，用不着冒这么大的风险。 六皇子心地单纯，也不会做出忤逆之事。 剩下的只有刚刚因柳州事件被夺去封号的二皇子，以及曾经是太子跟班，太子倒台后急于上位的五皇子。 想到这里，小宁王微微冷笑起来。 很好，都开始跃跃欲试了呢。 他倒是很乐意他们都开始动手，毕竟只有动手才能有破绽。 而只要让他抓住一丝破绽，就别想被放过。 毕竟他现在已经医好了身体治好了病，有些从前看上去无望的事，是时候做起来了。 百步崖下果然戒备森严，看服饰应该是总督府的官兵。 众人将马匹车辆停在百步崖前的一处密林中，小宁王小心翼翼地替云浣雪解下布条。 眼前的光线并不十分明亮，一开始面前的人影影绰绰，十分模糊。 云浣雪闭了闭眼，又重新睁开。 这回眼前景象清晰了一些，她看见一个年轻男子长在自己面前，眉目虽看不太清，但光是轮廓，便让人觉得气质清隽不凡。 小宁王紧张地望着云浣雪，心跳得飞快——这是那件事以来，云浣雪第一次心无芥蒂的看见他。 他此时仪容如何，是否整洁？这身苗衣是否合身，有无不妥？ 如果可以，他其实最希望能穿着那身火红的狐皮大氅来见她。 蓝玉一直委委屈屈地靠边站着，此时看见小宁王紧张的样子，微微一愣，随即心中一叹。 能让那个器宇轩昂、风姿卓绝的小宁王无措成这样的，也只有她家小姐了。 看来小宁王对小姐真是一往情深啊。 可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呢？ 蓝玉想着想着，心里有点苦。 她家小姐这一团乱麻的感情啊…… 云浣雪倒是没察觉小宁王的异样，完全沉浸在恢复记忆的欣喜中，尽管这次的恢复是暂时的。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一根手指，从小宁王的眉眼划到鼻尖再划到嘴角，脑海中想着他当年的样子——好像依稀还有记忆中那个少年的影子？ 终于她仰起脸，对着小宁王明媚一笑，轻声说：“好久不见。” “……”小宁王怔怔地看着她，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第577章 中蛊？ 南疆的植被茂盛，这个密林更是枝繁叶茂，将天空遮蔽地严严实实。 可云浣雪这么一笑，让小宁王恍惚了一下，似乎整片密林在一瞬间阳光灿烂起来。 “好久不见……”小宁王勉强抑制着自己有些颤抖的尾音，喃喃的说出四个字。 云浣雪笑着拍了下小宁王的肩膀。 这一拍让小宁王心中产生了些微的苦涩。 他想要的，其实远远多于这老友般的一拍。 然而云浣雪的注意力已经从他身上转了开去，落在了他身后的另一个人身上。 那人正好也在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云浣雪眸光一凝。 如果说小宁王像山间清风明月，那个人则更像一把出鞘的锋利的刀。 她还看不清他相貌，那种凛冽肃杀的气质已经扑面而来，让人难以逼视。 那是一种真正在沙场摸爬滚打，熬炼出来的气质。 不过当云浣雪看到他腰间挂着的东西时，差一点就要笑出声。 那簇那簇五颜六色的东西是什么鬼？ 缩小版的，色彩艳丽的拖把吗？ “咳，”她咳了一声，努力让自己看上去严肃一点，“你就是云景吧。” “不错。” 云景本以为她还会再说些什么，可云浣雪只是神情古怪地望着他，一副欲语还休的样子。 他觉得她憋得辛苦，不禁问：“你想说什么？” 云浣雪决定放弃抵抗。 她一指云景的腰间，真诚地说：“那什么，你的品位，真的蛮特别的。” 蓝玉捂着嘴在后面噗嗤笑出声。 云景没说话，依旧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云浣雪忽然敏感地觉得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 她心中不由自主地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那玩意儿不会和自己有关吧？ 幸好赵简及时出现救了场。 “主子！”他匆匆跑来，手上拿着两套衣服，仔细一看是南庆府兵的制服。 小宁王从赵简手里接过，又递给云浣雪一套，“先换上，然后咱们跟着那个安园的人上山。” “好。” 云浣雪上马车去换衣服，走了两步却又忍不住回头又看了云景一眼。 方才刚刚恢复视力的欣喜让她遗漏了某些事实，不过此刻一种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底。 这种奇怪的感觉就是，相比小宁王，她似乎更愿意信任和亲近那个叫云景的人。 她能感觉的到小宁王对她的感情非比寻常，可她似乎下意识地想要避开他。 如果换做少年时，把他们俩的关系，她看到他的那一刻，一定会上前拥抱他。 无关男女之情，只是面对好友的欣慰。 然而就在方才，她仅仅是拍了下他的肩膀。 看似自然，实则有心。 所以他们之间，究竟曾经发生了什么？ 赵简消失了一会儿，再回来时手上拿着两套南庆的衣服， 安园的那个府兵叫曹十三，云浣雪不知赵简用了什么法子让曹十三心甘情愿带着他们混上百步崖，她也没问。 反正一路上曹十三都是一副大祸临头却又避无可避的绝望表情。 三人从乔长老那里借了三匹马，很快便赶到百步崖下。 此时已是黄昏，夕阳落下山头。 百步崖下有十来个总督府的府兵守卫，领头的却是个连城璧的府兵，看见曹十三后立马迎了上去。 云浣雪上前一小步，在他身后小声威胁：“一会儿好好演，做好表情管理，知道了吗？” 她为了防止遇见安园的熟人，来之前给自己稍稍做了易容，唇下贴了一圈小胡子。 曹十三打了哆嗦，一边费力地吞了口唾沫，僵硬地点了点头。 “老曹，你们怎么才来？哈哈哈，怎么还搞得鼻青脸肿的？”那人看上去跟曹十三的关系不错，隔了十来步就嘻嘻哈哈地跟他打招呼。 “别提了，路上遇见几个不长眼的找事，老子跟他们干了一架。”曹十三做出一副恶狠狠的样子，呸地往地上吐出一口唾沫。 那人哈哈大笑，往曹十三胸前捶了一拳，“没用的东西，赶紧滚吧”，别耽误三殿下大事。” 两人又相互损了两句，曹十三便带着小宁王和云浣雪往山上走。 路过那些总督府的守卫，云浣雪往他们脸上瞥了一眼，心里忽然咯噔一下。 那些人脸色惨白，面无表情，眼睛直直地望着前面。 云浣雪的视力正在一点点恢复，基本上已经都能看清，这时被这些守卫一盯，后脊背一阵发凉。 硬着头皮走到一段无人处时，她捅了捅小宁王：“你看见那些总督府的人了吗？怎么看上去这样吓人。” 小宁王点了点头，神情有些阴郁。 “那些人中蛊了。” “中蛊了？”云浣雪一惊，“你怎么知道？” 小宁王对这种活死人般的状态再熟悉不过——就在几个月前，阿二和阿三就在他眼前眼睁睁变成了这样。 总督府的人既然被连城璧控制，那么督察院的人很可能也同样中了招。 曹十三带着他们一路通过重重关卡，但凡是总督府的人无一不是活死人状态。 “这么说总督府和督察院的人并没有与南庆勾结，”云浣雪皱眉，“连城璧真是好大的胆子，先用南疆试水，恐怕下一步就要向东越内部下手了。” 小宁王没有说话，眼中透出一丝寒意。 半个时辰后，三人即将到山顶。 天已完全黑了下来，一轮圆月清清冷冷地挂在天上。 “曹十三，你迟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 元浣雪一回头，发现那人是安园的胡管家。 而胡管家身后跟着几人，全是督察院的打扮。 小宁王眸色一紧——他看见了一个熟人。 顾晓岚。 果然顾晓岚也中了招。 “路上遇上了点麻烦，”曹十三似乎有些怕胡管家，战战兢兢地赔着笑脸，“小人已经快马加鞭赶了过来，胡管家就放过小人吧。” “带着你的人到北面去候命。”胡管家冷着脸哼了一声，“祭祀子时便要开始，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立马示警。今晚不能出任何差错，明白了吗？” “小人明白。”曹十三赶紧点头。 胡管家又看向小宁王和云浣雪。 云浣雪心中一紧。 第578章 姜婉怎么在这里？ 云浣雪和胡管家曾在安园见过数面，她知道他并不是个好糊弄的角色。 不过转念一想，既然她的脸已经易容处理过，想来也没有那么容易被发现。 胡管家鹰隼般的目光在云浣雪脸上转了几转，又看了眼小宁王。 “这两人看着很是面生。”胡管家眯着眼，面无表情地审视着云浣雪。 不知是否心理作用，她觉得他的目光中满是怀疑。 曹十三此时已满头是汗，结结巴巴地说：“这、这两个是小人半个月前才找来帮殿下做事的，一直撒在外面，胡管家想来是没有见过。” 他的心简直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一双眼绝望地四处逡巡，想找一个跳崖的好地方。 三殿下的手段他是知道的，若被发现他偷偷带着云浣雪和小宁王上山，他宁愿直接从这百步崖上跳下去求个痛快，也不要受到三殿下的惩罚。 胡管家上上下下又看了云浣雪一遍，终于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都干净的吧？这个时候还敢从外面找人做事？” “干净，当然干净……”曹十三看上去都快虚脱了，“小人实在是人手不够……” “闭嘴，一天到晚只会说人手不够。”胡管家鄙夷地白了他一眼，不再多说什么，背着手快步离去，那些中了蛊的督察尉也亦步亦趋跟在后面。 “胡管家您慢走……” 云浣雪不禁松了口气。 然而当顾晓岚与小宁王擦肩而过时，他看见顾晓岚原本僵直的眼神忽然动了一下，一丝不易察觉的讶色从他眼中一晃而过。 虽然只是一个微小的动作，但小宁王依然捕捉到了。 顾晓岚没有中蛊？ 等胡管家走远，曹十三一屁股坐在地上。 “二位，我已经把你们带过来了，求你们别难为我了。”曹十三哭丧着脸，“你们打死我吧，把我从山上扔下去吧，太吓人了……” 小宁王笑了一下：“现在你还不能死。立刻下山找到云景告诉他子时开始祭祀，让他设法带人上山。” 曹十三一愣：“这山上山下戒备森严的，他们如何上得来？” “这便不用你操心了，若是连这点事都做不到，那他那个总兵也是浪得虚名。” 曹十三赶紧点头。 “记住，我不管你用什么理由，想办法下山后通知云景。如果真的倒霉被抓了，那也管好你的嘴，若是被我发现你多说一个字，我保证你会比落在连城璧手上还惨。” “不敢不敢，一定不敢……” 曹十三一叠声的答应，头也不回地往山下冲去。 云浣雪有点好奇：“他怎么会这么听话？你拿什么威胁他的？” 小宁王淡淡一笑：“你猜。” “你让乔长老给他种了毒蛊。” “真聪明。”小宁王笑着伸手在云浣雪头上摸了一下。 然而云浣雪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 小宁王脸色微微一僵。 “怎么了？” 云浣雪摇了摇头，刚想说话，一队安园府兵巡逻过来，领头的看到他们，大声喝道：“你们俩个是谁的人？怎么还在这儿闲逛，不知道要去哪儿吗？” 小宁王一低头，“我们跟着曹队长刚来，胡管家让我们去北面。” “那曹十三人呢？” “胡管家说找曹队长有点事。” “那你俩跟我走。” 小宁王和云浣雪。 前面是一处只能容许两人同行的一线天，等穿过一线天，看到眼前的景象时，小宁王和云浣雪立刻愣在了当场。 只见眼前是一个巨大的圆形祭祀广场，四周每隔十步就立着一根熊熊燃烧的巨大火把，将整个广场照得亮如白昼。 广场周围全是安园的府兵，个个面色严肃，神情谨慎。 而在广场的正前方竖着一个巨大的十字架，十字架上赫然绑着一具尸体。 那具尸体已经高度腐烂，面孔完全白骨化，原本是眼睛的地方只剩下两个黑洞，在火光中森森地瞪着前方。 云浣雪并不胆小，可此时还是暗暗倒抽了一口凉气。 她转头看了小宁王一眼，发现小宁王盯着那具腐尸的眼神有点古怪。 领头的府兵带着他们走到广场边，命令他们作为守卫留在这里。 祭祀广场正中央，站着一群南疆人，全都安安静静地低着头，看不出表情。 云浣雪与小宁王站在队尾，她用手肘碰了碰小宁王，轻声问：“你认出那人是谁了吗？” 小宁王点头。 尽管那具尸体几乎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然而从式样上，他依然一眼认出那就是已经死了的虚崖大祭司。 虚崖祭司的尸体明明已经被姜婉和陆云霆抢走，却不知为何又回到了连城璧的手上。 小宁王的目光随即看向广场中央，“那些南疆人，就是各寨的寨主。” 云浣雪惊讶地睁大眼，随即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这样大的祭祀场面，自然会让各寨寨主到场见证。 时间一点点过去，广场上鸦雀无声，只有夜晚呼啸而过的山风，以及火把的哔啵作响。 在广场的边上，有一个巨型的沙漏用来计时。 当沙漏中的沙子还剩最后一点时，一声沉闷的鼓声响起，在阒静的山巅发出辽远的回音。 鼓声一下一下，节奏均匀地由慢到快，最后密集如雨点，让人不禁地心跳加速，呼吸急促起来。 终于，最后一记震天响声后，鼓声戛然而止。 云浣雪屏气凝神，知道祭祀即将开始。 片刻之后，有三人从一线天处缓步而出，慢慢走向祭祀广场。 前面一人年纪稍大，满头花白头发，身穿南疆本地服饰，手上捧着一个木盒，看上去地位颇高。 中间那人穿着黑色的斗篷，头上戴着一个大大的兜帽，从身形上看颇为年轻。 而走在最后的那个少女，云浣雪一看之下当即愣住。 姜婉。 她怎么会在这里？！ 云浣雪猛地转头看向小宁王，只见小宁王虽然镇定，但眼中也满是遮掩不住的惊异之色。 他察觉到云浣雪正在看他，于是对她微微摇了摇头。 其实无论祭祀的场景有多诡异，小宁王都不会意外。 然而姜婉的出现，完全出乎了小宁王的预料。 第579章 祭祀之忆 从玉壶山出来后，姜婉分明已经全身骨折，怎么可能在短短一天之内完全恢复？ 她的表情相当平静，并不像是被连城璧胁迫，那她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还有陆云霆呢，他又在哪里？ 思绪紊乱间，三人已经从他们面前经过，走到祭祀台前。 穿斗篷的人将兜帽拿下，露出一张俊逸的脸。 云浣雪瞳孔骤缩：“连城璧……” 她对此人实在是恨之入骨。 连城璧的神情相当冷酷。 他居高临下地看了那些寨主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开始吧。” 他身边的老者南疆的两大长老之一，复姓祁连。 也许是心里作用，云浣雪总觉得这个祁连看上去要比乔长老要凶恶一些。 祁连上前一步，将木盒摆在祭祀台上，接着将木盒打开。 轮回眼正静静地摆放其中。 祁连郑重地从盒中取出轮回眼，高举过头顶。 “跪！” 所有的寨主一齐跪下。 “点灯！” 一个府兵举着把火把上前一步，点燃了那具十字架。 轰的一声，十字架燃起冲天火焰，而那具腐尸顷刻间被烈焰吞噬，成为一具熊熊燃烧的人形火炬。 祁连手中的轮回眼瞬间亮起，散发出一圈乳白色的光晕，然而在火光下，那道光晕看上去并不明显。 那些跪着的寨主们忽然开口，低声吟唱：“巍巍酆都，金刚炎炎，九幽诸魂，火烧青莲！” 仪式继续进行，沙漏一点点往下，眼看就要就要流尽。 云浣雪低声问小宁王：“怎么办，等云景上来可能来不及了。” 小宁王皱眉。 连城璧想要进行祭祀其实蓄谋已久，为此不惜调用总督府和督察院的人，就是为了将百步崖里三层外三层围的铁桶一般。 而云浣雪和小宁王本来得到消息便晚，根本来不及再仔细谋划，所有行动只能随机应变。 轮回眼的光晕渐渐熄灭。 连城璧回头看了姜婉一眼，姜婉微微一笑，上前一步。 寨主们的吟唱渐渐停息，祁连苍老的声音响了起来。 “各位寨主，这位姜婉姑娘，就是虚崖大祭司去世前指定的继承人，姜婉姑娘自愿将轮回眼的神力转寄于七皇子，从今往后，南庆的七皇子连城璧，将是我们南疆大地的新的主人！” 说完，祁连郑重其事地将轮回眼交到姜婉手中。 轮回眼在姜婉接过的一瞬间，爆出一道极其亮眼直射云霄的白光。 很快，轮回眼内部原本的白雾也逐渐散去，呈现出一种奇异瑰丽的色彩，接着日月星辰、山川河流都一一显形。 在场的所有人无不震惊地望着那个小小的玻璃球，甚至有人热泪盈眶。 那是真正的神力。 然而人群之中，云浣雪却忽然捂住胸口，脸上现出痛苦之色。 小宁王大惊失色，顾不得被别人发现，一把扶住云浣雪焦急地问：“你怎么了？” 云浣雪紧紧皱着眉，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纤细的手指用力抓住小宁王的手臂，指节都泛着白。 好难受…… 那是一种奇特的感觉，仿佛身体内的五脏六腑逐渐失去分量，这让她觉得自己脚下的大地越来越软，似乎马上就能漂浮起来。 而那道耀眼的白光也仿佛不是射向夜空，而是射向她的脑海，她的眼神渐渐迷离，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最终被一片雪白取代。 终于她身子一软，倒在小宁王的怀中。 “凤舞……” 恍惚中，她听见有个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云浣雪怔了一下。 凤舞是谁？ 那个轻柔的声音又继续说：“凤舞，快醒醒……” 是在叫她吗？ 她什么时候叫凤舞了？ 云浣雪奋力将仿佛有千钧重的眼皮抬起，茫然地望着头顶的天空。 入眼是一片雪白。 好大一朵云啊，她怔怔地想。 ——等等，那不是云！ 云浣雪一下子坐起，眼神瞬间凛冽且锐利。 这里显然不是百步崖。 她似乎身处一个巨大的空间中，天是白茫茫的一片，地也是白茫茫的一片，四周没有任何事物。 只有白色，无穷无尽的白色。 云浣雪动了一下，忽然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也变了。 她上身穿着一件薄薄的没有袖子的衣服，下身穿着一条细窄的裤子，将她腿部的线条包裹得修长又美好。 这是谁给她换的？ 正当她满腹狐疑时，有人在她身后轻声说：“凤舞。” 云浣雪猛地转身，只见一个少女站在她身后，正微微笑着看着她。 那少女的眉眼十分清丽，如云乌发松松系起，穿着一身素色衣裙，漂亮得像从画里走出。 云浣雪乍一看觉得那少女有些面熟，再仔细一想—— 那分明是她自己的脸！ 云浣雪警觉地问：“你是谁？” 少女温柔地笑了笑，神情有些怅惘。 “如果没有你，叫云浣雪的人，应该是我吧……” 云浣雪皱眉：“什么意思？” “我刚一出生，就……”少女顿了顿，认真地说，“谢谢你替我活下去，也谢谢你替我照顾云家。” 云浣雪重新打量那个少女的面容。 她们虽然长得一样，但仔细看时，会发现两人气质其实天差地别。 那个少女看上去气质温柔，眉眼中始终有一丝淡淡的怅惘，而云浣雪恰恰相反，虽是女子，身上却有一股男子都少有的果敢和英气。 一个柔弱如月见草，另一个则沉稳坚韧如劲竹。 少女清澈的目光注视着云浣雪，轻声说：“凤舞，我希望你能继续保护他们。” “你为什么总叫我凤舞？” 少女笑了：“因为凤舞是你本来的名字呀。” 云浣雪没有说话。 忽然间，一个遥远的声音隐隐传来。 “浣雪……浣雪你醒醒……” 小宁王？ 少女的脸上出现一丝不舍。 她上前两步握住云浣雪的手，柔声说：“你会想起来的，但是现在还不是离开的时候。” “……” “凤舞，留下来。” 虽然不明白她究竟说了什么，但不知为何，云浣雪的心却一点点平静下来。 仿佛那个少女本身就有一种让人平静的力量。 云浣雪看着她，微微地点了点头。 百步崖的山巅，祭祀仪式仍在进行。 第580章 住手 人群中，小宁王焦急地抱着云浣雪，小声地喊她的名字。 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云浣雪会忽然晕倒。 难道是脑后的金针又发作了吗？ 他懊悔无比——根本就不应该让乔长老替她强行恢复视力！ 正在这时，怀中的云浣雪忽然睁开双眼。 小宁王惊喜不已：“浣雪！” 然而云浣雪根本来不及对他说什么，一下子站起来对台上的姜婉厉声喝道：“姜婉，住手！” 这一声厉喝在在死寂的山巅不啻于平地惊雷，一时间所有人纷纷回头，去找究竟是哪个不要命的胆敢打断祭祀。 连城璧脸色一冷，眼中杀意翻涌。 众目睽睽中，一个身材单薄的安园府兵从一众守卫中走出，站到祭祀广场中央。 正是云浣雪。 她看着台上的姜婉，清晰地又说了一遍：“姜婉，住手。” 云浣雪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阻止姜婉，只是在她醒后脑中一直有一个声音告诉她，要留下来。 台上的巨大沙漏提醒她，时间不多了。 来不及去思索，也来不及权衡，她只是下意识地就那么做了。 甚至不惜在连城璧面前暴露自己。 连城璧和姜婉很快认出了她，姜婉脸上有讶色一闪而过，连城璧则瞬间用惊喜取代了杀气。 姜婉骤然被打断，精神不能集中，轮回眼中的光芒渐渐黯淡下来。 然而只停顿了片刻，她便重新闭上眼，不去理云浣雪，而手中的轮回眼再次亮起。 云浣雪眉头一皱，正在焦急时，小宁王忽然越众而出，手中寒光一闪，一柄短剑已带着破空声呼啸着朝姜婉激射而去。 祁连上前一步，袍袖一挥震开短剑，然而只听一声轻微的机括开启声，短剑霎时间再分裂出三支小剑，其中一支直指连城璧，另一支正对姜婉手中轮回眼。 连城璧侧身避过，姜婉正闭着眼，等听到破空声后已然来不及闪避，短剑正中轮回眼中央，连城璧在那一瞬间的表情几乎扭曲—— 轮回眼安然无恙，短剑当啷落地。 然而姜婉只觉手中剧震，一下子拿捏不稳，轮回眼竟从她手中脱出，咕噜噜滚下了祭祀台。 祁连和连城璧脸色陡变，两人同时扑出想要抢回轮回眼—— 不过已经晚了。 云浣雪在轮回眼落地的一瞬间，已经反应极快地就地一滚，刹那间已将轮回眼握在手中。 几乎同一时刻，一条人影猛地扑向云浣雪，一阵劲风扑面袭来，云浣雪呼吸一下子窒住，想要躲闪已来不及，干脆闭上了眼睛。 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发生，云浣雪只觉自己身子一轻，竟是被人拦腰抱起，飘身后退了数十步后方才落地。 沙漏中的最后一粒沙子也在此时流尽。 云浣雪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陌生的面孔。 英俊，冷冽，像一把出鞘的锋利的剑。 那人看着她，眼神极为复杂。 而在那双眼眸深处，似乎有火苗在激烈地跳动。 云浣雪心中有些异样，却依然不动声色地后退两步，朝他微一点头。 “多谢。” 那人看着她，沙哑着嗓子缓缓开口：“浣雪……” 云浣雪一下子听出了那人是谁。 陆云霆。 尽管时机极不合适，云浣雪还是在这时想起了小宁王说的话。 小宁王说，她和陆云霆已经成婚了。 他现在，是她的丈夫。 这是陆云霆那么久以来，第一次这样近地在她身边。 近到能感受到云浣雪呼出的气息，近到能从她的瞳孔中看到自己的影子。 一时间，身后的连城璧，四周的蛊人，他统统忘得一干二净，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云浣雪一人。 然而云浣雪只是面无表情地对他说了声多谢。 就像他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路人。 陆云霆想开口说话，可上下两瓣唇却干涩得粘在一起。 他努力把嘴张开，费力地叫了声她的名字。 “浣雪……” 嘶哑得几乎不像他的声音。 而另一头，连城璧几乎气得发狂。 他为南疆一事筹划了数年，好不容易顺利杀死虚崖又取得轮回眼，更重要的是，他还无比顺利地得到了云浣雪。 将云浣雪圈在安园，当然是因为他喜欢那个与众不同的少女，而另一个原因，是他知道云浣雪是虚崖祭司指明的继承人，身上具有启动轮回眼的力量。 意外发生在昨天晚上。 陆云霆突然救走云浣雪，他原本要全力命人追捕，不过没多久姜婉就主动找到他，告诉他自己可以帮他完成祭祀。 因为她也是虚崖的继承人。 姜婉是被人抬着来见他的，刚到他府上时，全身骨骼几乎全部折断，奄奄一息。 她跟他谈条件，她帮他启动轮回眼，他救她一命。 连城璧当时问她，她骨骼已碎，他要如何救她？ 姜婉惨白着脸，却依然浮现出一丝狡黠的笑意：“用栖云豹。” 栖云豹的神奇力量曾让骨折的慕七瞬间复原，就是那次慕七抓住了云浣雪。 连城璧当时也是箭在弦上，云浣雪一时间不知身在何处，能启动轮回眼的只有姜婉一人，于是只得答应他的要求。 为避免姜婉耍诈，连城璧在姜婉体内种了毒蛊，如果食言，一旦蛊毒发作，将生不如死。 眼看着他的计划一步步变成现实，云浣雪、陆云霆又再次出现，惊变只发生在一瞬间，沙漏滴完，轮回眼脱手，所有计划付诸流水。 连城璧此时双眼血红，恶狠狠地瞪着陆云霆。 就是这个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坏他的事，他恨不能将他撕碎！ “阿雪，”他听到自己咬牙切齿地说，“带着轮回眼回到我身边，我不想伤害你。” 云浣雪冷笑，“连城璧，时间已过，你要轮回眼还有何用？” “没有轮回眼还有你！”连城璧骤然失控暴喝，“你给我过来，我说过，我不想伤害你！” “做梦。”陆云霆眼中杀意一闪而过，冷冷吐出两个字。 连城璧的脸色近乎狰狞。 “给我把阿雪抓回来，其他人，杀！” 第581章 动手 祁连领命，拿起插在腰间的短笛横笛而奏，顷刻间喑哑又诡异的笛声响彻百步崖山巅。 笛声刚响，那些守兵原先僵直的眼珠忽然转动起来，一齐看向陆云霆和云浣雪，一步步向他们逼近。 而那些原本低着头的族长们也猛地抬头，直勾勾地望向他们。 那些人的眼神阴森又冰冷，不像人，像一只只准备择人而噬的野兽。 云浣雪看着那些被下蛊的傀儡面无表情地逼近自己，就算再冷静，身上也瞬间冒出冷汗。 笛声陡然扬起，那些蛊人一听，纷纷拔出刀剑，恶狠狠地朝他们扑来。 正在这时，只听陆云霆大喝一声：“顾晓岚，动手！” 那些蛊人当中立刻有将近一小半的人身子一转，朝傀儡们猛冲过去，举刀便砍，眨眼间便有七八个蛊人被砍翻在地。 连城璧这才发现以顾晓岚为首的督察院的人竟然都没有种蛊，而是装作一副种了蛊的样子混迹其中。 连城璧怒极反笑：“陆云霆，区区几个督察院的人，能抵什么用？” 陆云霆一手抓着云浣雪正要突出重围，忽然眼前人影一闪，之前突袭云浣雪的那人已飞身而来，一刀朝陆云霆劈面砍去。 陆云霆左手正抓着云浣雪，右手刚一掌击飞一个蛊人，根本来不及闪避。 忽然又有一人飘身而至，人到剑到，一声清脆的金铁交鸣声后，两人各退三步。 看清来人是谁时，陆云霆的心是一沉。 小宁王。 此时此刻，他最不想见的人就是小宁王。 甚至甚过了连城璧。 不过现在他们没时间纠结三人的复杂关系，因为在离他们几步之遥，那个强悍至极的蛊人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那个蛊人不是别人，正是小宁王的贴身暗卫阿二。 小宁王的脸色很不好看，不知是因为突然出现的陆云霆，还是因为要与曾经信任的阿二为敌。 就在这停顿的片刻之间，另一个人鬼魅般出现在阿二身边，果然是与阿二一起种蛊的阿三。 小宁王暗暗皱眉，一个阿二已经极难应付，何况还有一个阿三？ 祭祀台上，祁连笛声不停，且其中杀伐之意越来越重。 阿二阿三刀剑一扬，一语不发地朝小宁王和陆云霆猛扑过去。 在他们身边，蛊人与督察院的人混战在一起，虽然督察院人人精英，但蛊人却胜在人多，很快督察院中也有数人受伤。 云浣雪手中紧握轮回眼，思索着如何才能摆脱这些蛊人。 祁连用笛声控制蛊人，那么其中关窍一定在这忽抑忽扬的笛声中。 她侧耳细听，渐渐听出其中节奏微妙处，心中忽然有了办法。 她放眼一望，只见连城璧正和祁连站在祭祀台上，姜婉此刻不知所踪。 而在祭祀台的不远处，是那面开始祭祀时击打的大鼓。 云浣雪悄无声息地摸了过去，她身子本灵活，虽然广场上一片混战，但这短短数丈距离，倒也没人拦得住她。 到了鼓边，云浣雪拿起鼓槌，仔细分辨耳中笛声，忽然咚的狠狠敲了下去。 这声鼓声如闷雷般在夜空中炸响，除了蛊人外，连城璧等人全都看向鼓声传来的方向。 云浣雪丝毫不理，找准笛声节奏，又是重重一鼓槌擂了下去。 祁连的脸色骤变，对连城璧说：“殿下，不能让她敲下去了！” 连城璧眉头一皱，飞身跃至鼓边，一伸手就往云浣雪身上抓去。 云浣雪一手举起轮回眼，厉声道：“你敢碰我，我就毁了它！” 话音刚落，轮回眼周身又泛起白光。 “阿雪——” 连城璧的手顿时停在半空，而云浣雪的第三槌也已击响。 小宁王懂音律，此时已明白云浣雪是何用意。 以击鼓之音带乱笛声，令蛊人们摆脱笛声的控制。 果然，三槌之后，阿二和阿三的攻击渐不如之前猛烈。 咚咚咚咚，又是四记鼓声。 扑通一声，一个蛊人朝前扑倒在地。 在鼓声的干扰下，那些蛊人接二连三的摔倒在地，眼看就要脱控，连城璧再也忍耐不住，运劲于掌中，一掌将那面大鼓隔空击飞。 鼓架的后面就是悬崖，只听一连串沉重的撞击声后，接着传来一声遥远的哐啷巨响。 “阿雪，我不想伤害你，”连城璧额角的青筋暴出，努力压抑着怒火，“回到我身边，我既往不咎。” “既往不咎？抱歉，我做不到。”云浣雪毫不畏惧地冷冷瞪视着他，“连城璧，我希望你能赶紧去死。” “阿雪……”连城璧心中一痛，刚想说什么，一阵喊杀声忽然从半山腰处传来，接着胡管家惊慌失措地朝连城璧奔了过来。 “殿下，不好了！有人冲上来了！” “怎么可能！百步崖易守难攻，本王又命总督府的人驻守，那些南疆人怎么可能冲的上来！” “不是、不是南疆人，”胡管家一脸惊恐，“是二皇子殿下，二皇子殿下亲自带人来了！” 连城璧霍然抬头，脸色一下子惨白。 在他抬头的瞬间，一支带火的羽箭从远处呼啸而来，正中胡管家背心，胡管家一个字都来不及说，应声倒地而亡。 接着，无数箭雨激射而至，箭头上都燃着一簇火苗，壮丽如一阵流星雨划过百步崖的山巅。 连城璧袍袖一卷，将云浣雪拦在身后，为她挡下无数箭雨。 小宁王自不会将区区箭雨放在眼里，云浣雪才是他心中的重中之重，转身就要赶去云浣雪身边，然而陆云霆却比他抢先一步赶了过去。 小宁王脚步停住，看着陆云霆背影的目光冷然。 而祁连也在箭矢的逼迫下停止吹笛，蛊人一下子失去指令，行动立刻迟缓起来，顷刻间有大半都被射成了刺猬，七零八落地倒了一地。 阿二阿三各中一箭，小宁王心中不忍，挥剑替他们抵挡箭雨。 片刻之后，箭雨停歇，一队人马出现在山巅，为首的赫然是南庆二皇子连城钰，他身后跟着云景，再后面则是小宁王的暗卫阿大。 第582章 口信带到 阿大一眼便看到小宁王，疾步奔到他面前后单膝跪下。 “王爷，口信已带到，属下来迟，请王爷责罚。” “起来吧，任务完成得很好。” 早前连城钰和小宁王便达成了协议，连城钰帮他救出云浣雪，而他要帮连城钰扫清障碍。 路上得知连城璧在南疆有所动作后，小宁王便命阿大快马加鞭赶回南庆，找连城钰带人赶赴南疆。 他料定连城璧筹谋的绝非小事，通知连城钰既是为了履行自己的承诺，也是为了自保安危和避嫌。 毕竟连城钰巴不得连城璧赶紧死，而将连城璧交给连城钰亲自处理，也好过小宁王动手杀人。 只是刚刚连城钰不管亲疏一通乱射，显然也没将他们的死活放在心上。 小宁王看着连城钰，似笑非笑地说：“二皇子殿下，刚刚一轮乱箭是想将本王也一并射死吗？” 连城钰则皮笑肉不笑地答道：“区区箭矢，又怎会伤得了小宁王。” 两人对视一眼，各自心照不宣。 连城钰将目光转向连城璧。 “三弟，今天的阵仗着实大啊！” 连城璧在保护云浣雪时被一支箭矢射中，左肩被鲜血染红。 然而他脸上没有半点痛苦之色，闻言抬头看了连城钰一眼，脸上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 “若早知二皇兄来，臣弟定会准备的更充分一些。” 若是换作从前听到连城璧这样跟他说话，连城钰恐怕早就暴跳如雷。 不过此时连城钰已完全占据上风，心中得意非凡，也不在乎连城璧的态度了。 “连城璧，你结党营私，妄图占据南疆，破坏东越南庆两国邦交，真是枉费父皇的谆谆教诲，皇兄也对你无比失望，就算想救你也无能为力！” 虽然嘴上说着失望，连城钰的脸上却是满满的幸灾乐祸的笑容。 他从小就看他不顺眼，别以为装出一副窝窝囊囊唯唯诺诺的样子，他就看不出他的祸心！ 然而连城璧没有说话，也没有生气，只是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连城璧，你可认罪？”连城钰不喜欢他这样的态度，朝他皱眉喝道。 “哈。”连城璧忽然轻轻笑了一声。 连城钰危险地眯起眼睛：“你笑什么？” 连城璧不理他，自顾自地站着笑，越笑越大声，最后连眼泪都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不许笑！”连城钰再也忍不住，暴躁地大喝一声。 “二哥，你终于如愿以偿了，难道不应该高兴吗？”连城璧笑得浑身发抖，身上的鲜血一滴滴落在地上，“二哥，你终于能名正言顺的杀我了，你难道不高兴吗？” 连城钰的脸色难看起来：“你胡说什么！” “二哥，你为什么一直想要我死呢？”连城璧忽然止住笑，往前走了两步，轻声问他。 “是你自己自寻死路，与他人有何关系——” “你和大哥从小就看不起我，无论我怎么讨好、怎么示弱，你们都看不起我。”连城璧的声音沙哑，“可我一开始从未想过争宠，我只想做你们的弟弟……” 连城钰的表情有瞬间的僵硬，随即厌恶地呸了一声：“就凭你也配？” 连城璧静静看了他一会儿，随即又笑了起来。 “你错了。” “什么错了？” “不是我不配做你们的弟弟，是像你们这种愚蠢的人，不配做我的哥哥。” 连城钰大怒：“你说什么？” “我说你们愚蠢。”连城璧一字一字地说。 他从小到大在皇帝和两位皇兄面前，一直都夹着尾巴做人，就算对群臣也极少摆皇子的架子。 因为他是他们口中的“贱种”。 可是越长大他越发现自己的两位皇兄，论才学，论智慧，论武功，没有一样是他的对手。 可就因为他们是所谓的出身正统高贵，就摆出一副高高在上唯我独尊的样子，实在是可笑之极。 愚蠢不可怕，蠢而不自知才最可怕。 “死到临头还胡言乱语！”连城钰气得脸都白了，“输得一干二净还说别人愚蠢，我看你才是真的蠢！” 连城璧长长地叹了口气，抬首看向漫天繁星。 “是啊，我是输得一干二净，但是我不是输给了你。”连城璧转头看向云浣雪，“我是输给了她。” 连城璧陡然看向云浣雪，云浣雪平静地迎着他的目光。 “阿雪，我是真的喜欢你。”连城璧轻声说，“我想一辈子对你好。” “往我脑子里再插一根金针，就是你说的对我好？”云浣雪冷笑。 连城璧一愣，低声说：“对不起——” “连城璧，我不接受道歉，你是我见过的最自私的人，你压根就没有爱人的能力。” 连城璧显然没有料到云浣雪会这么说，茫然又震惊地看着她。 “我同意你说你的哥哥们蠢，”云浣雪毫不在意连城钰脸色又黑了几分，“但你以为你比他们好得了多少？不要在这里自我感动了，你不配。” 她当然知道连城璧临死前想听到什么，但是抱歉，她没有义务去满足他。 连城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在她心里，他真的这么不堪吗？ 可他是真的爱她啊…… “阿雪，”半晌他艰涩地开口，“你能答应我最后一个请求吗？” 云浣雪不说话。 “我不想死在他们手上，我只想死在你手上。”连城璧近乎哀求地望着云浣雪，“杀了我，求你了。” 云浣雪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最后冷冷地说：“我不答应。我嫌脏了我的手。” 说完，云浣雪果决地转身，再没看他一眼，快步往下山路上走去。 “阿雪！”连城璧的声音近乎呜咽，上前一步想拉住她，却被一边的陆云霆一掌推开。 陆云霆厌恶地看了他一眼，也随云浣雪快步离去。 连城璧被陆云霆一推，身子晃了晃，仿佛全身力气都被抽干一般坐倒在地，面如死灰。 眼见云浣雪准备往山下走，小宁王上前对连城钰道：“那接下来的事本王便不插手了，二皇子殿下您请自便。” 连城钰嘴角扯出一丝笑，“多谢宁王殿下相助，慢走，本王不送。” 第583章 不放心的陆云霆 这件事到此为止，连城璧是杀是留，连城钰都不必再关心。 走到半山腰处，云浣雪身子一晃差点摔倒，被陆云霆一把扶起。 “你还好么？脸色怎么这么难看？”陆云霆关切地问。 云浣雪眼前一阵发黑，她今晚体力几乎透支，脑中又开始隐隐作痛。 “我没事。”云浣雪缓了缓后站起，不动声色地推开陆云霆。 陆云霆不放心，“下山路崎岖，还是我扶着你吧。” 云浣雪往后一望，只见小宁王正站在三步开外，脸藏在阴影中，看不清是什么表情。 在他身后，云景正关切地望着她。 她移开目光，“云景，麻烦你扶着我。” 云景看了小宁王和陆云霆一眼，上前直接抱起云浣雪，快步向山下走去。 小宁王不声不响跟了上去，与陆云霆擦肩而过时停了一停，什么也没说便又继续往山下走去。 陆云霆望着小宁王的背影，脸色有些阴沉。 到了山下，回到乔长老给他们安排地住处后，云鬟雪很快睡去，陆云霆和小宁王各自处理其余事宜。 中了蛊毒的总督府人员和各寨寨主全部由乔长老安排解毒，受伤的安排疗伤。 阿二和阿三伤势不重，小宁王也松了口气，叮嘱阿大好好照顾。 祁连被抓后交出了所有各寨的大蛊，承认连城璧当时找人假扮大祭司就是他从中协助。 安园的府兵全部由连城钰带走，小宁王并未打听连城璧最后是死是活。 一直不见踪影的姜婉也在下山时被青麟发现，不情不愿地跟着他回去。 陆云霆告诉云景，自己刚带着姜婉从玉壶山下来就得到暗桩的密报，得知连城璧正赶往南疆，想用轮回眼祭祀。 本来这档事他也没想管，但奄奄一息的姜婉一听立马挣扎着告诉他，一旦祭祀完成，南疆将会有大难，而云浣雪和她都为南疆立下血誓，倘若南疆倾覆，她们两人恐怕性命不保。 陆云霆一听立刻决定前往南疆，而姜婉则说她可以帮他们阻止连城璧，她可以彻底关闭轮回眼。 陆云霆对姜婉其实已经相对信任，于是也就按照计划，在假装中蛊的顾晓岚的帮助下混进都察院中，跟随上了百步崖。 接着就发生了祭祀仪式上的一幕。 但云浣雪不惜暴露自己也要阻止姜婉，以及接下来姜婉的态度，让陆云霆对她的目的起了疑心。 究竟姜婉想做什么，让云浣雪不顾一切地要抢回轮回眼？ 而姜婉不顾云浣雪阻拦，真的是想将轮回眼彻底关闭吗？ 所有事情处理完后，陆云霆马上前往姜婉的房间，青麟正在门口站着。 见到陆云霆，青麟立刻侧身让出门口的位置，又冲他摇了摇头，意思是姜婉一切正常。 陆云霆敲了敲门，里面传来懒洋洋的一声“进来”。 姜婉正躺在床上，手臂枕在脑袋下，左腿翘在右腿上。 听见陆云霆进来，她懒洋洋地朝陆云霆掀了掀眼皮，算作打了招呼。 陆云霆腰背笔直地在椅子上坐下，面沉似水，黑沉沉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怎么，来兴师问罪吗？”姜婉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 “解释吧。”陆云霆只说了三个字。 姜婉扬了扬眉。 “我要先见云浣雪。” 陆云霆冷冷地说，“她在休息。” “既然这样，那你走吧。”姜婉干脆地说，顺便闭上眼睛，“什么时候见到云浣雪，我什么开口。” 陆云霆皱眉。 “你身上被种了蛊，如果不说实话，我不会给你解药。” “你放心，等见到云浣雪，我就会说实话。”说完姜婉不理他，自顾自闭眼休息。 陆云霆有些头痛地扶了扶额。 片刻之后，姜婉听见陆云霆起身离开的声音。 确定他走后，姜婉睁开眼。 她从床上坐了起来，眼神中没了之前的戏谑，透着一丝陌生的冷冽。 她确实骗了他。 她并不想关闭轮回眼，她真正的目的，是借助轮回眼回到属于她的地方。 她在这个格格不入的时空里呆的实在太久了。 她要回去。 至于她走之后其他的人怎么办，都不在她考虑的范畴。 毕竟这些人对她来说，其实本就是死人。 云浣雪的出现，不仅让连城璧功亏一篑，也让她的计划泡汤。 虽然心有遗憾，但经过这件事后，让姜婉原本心中就怀疑的事情更加确定了几分。 她看向门口的方向，脸上露出一抹古怪的笑意。 云浣雪，我大概知道你是谁了。 我们俩，果然是一类人…… 陆云霆从姜婉那里出来后立即去了云浣雪休息的房间。 今晚事情太多，确认云浣雪安全后他一直在忙，到现在才有空去看看她。 谁知在门口就被赵简给拦了下来。 “王爷吩咐了，郡主在休息，谁都不许打扰，陆统领请回吧。”赵简的态度很恭谨，语气却不容置疑。 陆云霆脸色一沉。 “滚开，你是什么东西，敢拦我的路？” “小人不敢，小人只是听命行事。” 陆云霆自打云浣雪被小宁王带走后便一直心情烦躁，眼下的情形更让他心头火气，当下一语不发，右手闪电般伸出往赵简肩膀抓去。 赵简常年跟随小宁王做近侍，武功自然不弱，肩膀一沉闪过陆云霆一抓。 陆云霆一抓不中，继续出手，转眼间已与赵简交换了十五六招。 若按实力，赵简起码能在陆云霆手上走上百招，但此时两人在云浣雪门口打起架，赵简一来不敢弄出太大声响，二来陆云霆好歹也是督查院副统领，多少还是要对他的身份有所忌惮，于是还未到三十招，赵简已被陆云霆抓住领口，一把朝外掷了出去。 陆云霆心中有火，这一掷用了七八成力，眼看赵简便要被摔得手脚骨折半月下不了床，忽然一个穿着月白衣衫的人飘然而至，袍袖一挥间不仅接住了赵简，还化去了陆云霆那一摔的大半力道。 赵简就地一滚后翻身站起，抱拳行礼：“王爷。” 来人眉目清隽，气质出尘，正是小宁王。 第584章 姜婉目的 “陆统领。”小宁王看着陆云霆，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神情。 陆云霆哼了一声，没有理他，推门就要进房。 他的手刚碰到门框，忽然脑后一阵劲风袭来，陆云霆反应极快的缩手，“当”的一声，一柄短匕已插在他方才放手的位置，直没入三尺有余，铮然有声。 陆云霆猛地回头，目光冰冷如刀剑。 小宁王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神情，整了整衣袍，慢条斯理的走了上去。 “陆统领，郡主在休息，还是不要打扰的好。” “云浣雪是由当今圣上赐婚嫁入我陆府，是我陆云霆明媒正娶的妻子，”陆云霆冷冷地看着他，“我看望自己的妻子，难道还要小宁王殿下批准吗？” “陆统领误会了，并非本王不让你见，”小宁王笑了笑，“是浣雪不想见。” 陆云霆脸色一僵。 “君舒业，是你负浣雪在先，当年发生了什么事你比谁都清楚，”陆云霆逼视着小宁王，压低着声音说，“这个时候再想挽回，你不觉得太晚了吗？” “只要想挽回，什么时候都不晚。”小宁王平静地说。 陆云霆身材挺拔，五官冷峻，一眼看上去便知是杀伐果断的人物；小宁王则是一副眉清目朗风花雪月的样子，然而站在陆云霆面前，气势竟然一点不输。 两人相对而立，赵简几乎听到空气中有火星啪啪爆出。 正当他猜测小宁王和陆云霆将如何收场时，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云浣雪出现在门口。 “你们在干什么？”云浣雪脸上依然有疲惫之色，但看上去十分清醒。 方才剑拔弩张的气氛在云浣雪出现的一瞬间消弭殆尽，陆云霆和小宁王的目光全都看向云浣雪。 小宁王关切地道：“你起来了？怎么不多休息一下？” 云浣雪摇了摇头：“我睡不着。” 小宁王温言说：“南疆气候湿热不利于养病，我事情已经处理得差不多，等天一亮咱们就回东越。” 云浣雪不置可否，抬头看了陆云霆一眼，“陆统领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听到云浣雪叫他“陆统领”，陆云霆的眼眸一黯。 直到此时，他还是无法接受云浣雪将他忘却的事实。 他忽然有些明白小宁王的执著了。 没有什么比得到再失去更让人痛苦。 “陆统领？”云浣雪见陆云霆不做声，于是又问了一遍。 陆云霆这才回过神，轻声说：“浣雪，有人想见你。” 几乎没有思考，云浣雪立刻就猜到了是谁。 仿佛从昨晚开始，她就一直等着这一刻。 她和姜婉只见过几面，姜婉到底长什么样，云浣雪其实已经记不清了。 所以这次见到姜婉时，她忍不住仔细打量了她一番。 平心而论，姜婉长得相当好看，有一种古典的婉约和恬静。 可细看她的眉眼时，就会发现她的脸上有着与五官极不协调的桀骜不羁。 而在她的眼眸深处，云浣雪看到了一种不顾一切的狠。 究竟什么样的经历，能让一个姑娘变成这样？ 姜婉见云浣雪盯着自己看，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你真的能看见了？” 云浣雪简洁地说：“暂时的。” 姜婉看着她的眼睛，赞叹地拍了拍巴掌，“南疆的蛊果然神奇。” 云浣雪淡淡道：“陆云霆说你想见我？” 姜婉眉梢一抬：“难道你就不想见我？” 云浣雪不说话。 姜婉站起身走到窗边，朝窗外看了一会儿，忽然转头问：“昨天晚上，你为什么要阻止我？” “我不知道。” 云浣雪说的是实话。 在姜婉开启轮回眼之后，有那么片刻间，云浣雪似乎身处在一个幻境。 她看见一个也自称是云浣雪的姑娘，不断叮嘱她留下。 虽然她没有告诉她为什么要留下，如何才能留下，但云浣雪醒来后，就这么鬼使神差地拦住了姜婉。 直到现在，她自己也很困惑。 那个姑娘让她留下，难道她即将去往哪个地方吗？ 果然，姜婉听了她的话后一脸不相信的撇了撇嘴。 “是不想说还是不知道？” “我不知道。”云浣雪平静地重复了一遍，“或许以前的我会知道为什么，但是如今……” 姜婉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云浣雪也没管她信不信，继续问：“你拿轮回眼到底想做什么？” “帮连城璧啊。”姜婉想也没想就回答。 这次轮到云浣雪撇嘴。 她才不信她是真的想帮连城璧。 这几个月来，她对姜婉多少也有些了解。 姜婉看上去似乎总是不太正经，但云浣雪知道，那些无厘头的玩笑背后，姜婉的心思和算计要比表现出来的深得多。 这也是她不喜欢姜婉的原因，一个看不透的人，让她如何去信任？ 见云浣雪盯着自己，姜婉一开始还和她对视，片刻之后终于举起两只手。 “好吧，好吧，我承认，我不是想帮连城璧。”姜婉边说边走回椅子边坐下，“我只是想借轮回眼一用。” “你要轮回眼做什么？” 姜婉不说话了，一手撑着腮，目光望向桌面。 就在云浣雪以为她不会回答时，姜婉忽然抬起头冲她一笑。 “我想离开这里。” 云浣雪心中一动：“去哪里？” “不知道，看情况咯。”姜婉耸了耸肩，“其实很多事情都是我左右不了的啊，比如本来连城璧已经信了我，结果你突然出现，让我功亏一篑。” 云浣雪目光锐利地看了她一眼。 姜婉只当没看见，继续慢悠悠地说，“再比如，一觉睡醒之后，就发现自己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周围都是陌生的人，陌生的事，甚至连你都不再是原来的你。” 她的脸上带笑，语气甚至有些调侃。 云浣雪一动不动地望着她。 “可就算知道自己左右不了，还是会想争取一下呢。”她伸了个懒腰，笑微微地看着云浣雪，“你呢，如果给你个机会，你愿不愿意离开？” 云浣雪反问她：“你说的离开，是指哪里？” 姜婉古怪地笑了笑，“自然是去你该去的地方——去属于你的地方。” “我是东越人，当然是要回东越的。”云浣雪淡淡地说。 “东越……”姜婉眼中有讥诮之色，“不过是两个男人罢了，还真把你拴住了？” 第585章 浣雪，你到底什么意思？ 云浣雪没理姜婉的讥讽，她淡淡地扫了对方一眼：“你呢？既然你说你不属于这里，那你属于哪里？” “我啊，我是行医盟的医者，悬壶济世，四海为家。”姜婉将身子靠在椅背上，懒懒散散地说，“起码在这四国里，我还是能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不想去哪儿就离开。” 姜婉的眸中散着狡黠的光。 她不属于这里，不属于任何人。 她只是她自己的。 接着，是片刻的沉默。 两人一时间竟然无话可说。 沉默地坐了片刻云浣雪看了看姜婉，只见她靠着椅子，手里把玩着一个小茶壶盖，不断让它竖起在桌面上旋转。 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 然而云浣雪依旧分辨不出，姜婉的这些话中究竟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好像每一句都在向她暗示什么。 而她听不懂。 她并不想故弄玄虚，她是真的忘记了。 但姜婉和她之间应该没有任何交情。 云浣雪心中忽然涌上一股焦虑，她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急迫地想恢复记忆。 “我们一会儿便回东越，”云浣雪起身，“你跟我们一起吗？” 姜婉扯了扯嘴角，“东越没什么好玩儿的，不去。” 云浣雪又问：“听说连城璧给你下了蛊——” “这点事怎么会难得到我。”姜婉懒洋洋地摆了摆手。 云浣雪点点头，走向门口。 在她将要打开门时，姜婉忽然说：“云浣雪。” 云浣雪放在门上的手停住，回头。 “保管好轮回眼，别一不小心被我拿到。”姜婉笑微微地看着她，眸中带着势在必得的光。 那是她姜婉一定要得到的东西。 云浣雪和她对视片刻，轻声说：“我会的。” 说完开门离去。 陆云霆和小宁王正等在门口，见云浣雪出来，陆云霆立刻问：“她说了什么？” 云浣雪摇摇头。 “不必追究了，让她走吧。”云浣雪有些疲惫地按了按额角。 陆云霆没再说什么。 青麟迟疑了一下，终究没忍住，犹豫着开口：“姜婉她……没什么事吧？” 明明是一向不够颜色的冷面侍卫，可现在，竟然脸上带了几分关心。 云浣雪的目光轻飘飘地从他脸上扫过，心中立刻会意。 “没事，”她笑笑，“姜婉很好。” 青麟暗暗松了口气，低头退到一边。 “云景呢？”云浣雪问小宁王。 “他还有些事要处理。怎么了？” “一会儿乔长老替我把蛊取出后，便让他送我回东越吧。”云浣雪低声说，“我累了。” 小宁王一怔：“浣雪……” “小宁王，我终究是陆云霆的妻子，”云浣雪打断他的话，平静地说，“我们之间还是不要走太近为好。” 陆云霆神情抑制不住的一喜，小宁王却是一僵。 “既然这样，浣雪，我——” 谁知云浣雪又打断了陆云霆。 “虽然你我是夫妻，但我忘却太多从前的事。请你给我一点时间。” 这回连陆云霆也愣住了。 浣雪到底是什么意思？ 既推开了小宁王，又将陆云霆拒之千里。 小宁王忽然有些心慌。 云浣雪对自己态度的变化，他是能感受到的。 自从恢复视力之后，她似乎在刻意逃避自己。 可明明他才是云浣雪唯一有记忆的人。 他才是云浣雪此时唯一能信任的人。 为什么会这样？ 小宁王眼神复杂地注视着云浣雪，云浣雪却装作没有看见。 拒绝小宁王和陆云霆，一是因为她已经意识到，自己与这两个男人之间的事，很可能没她想的那么简单。 既然她没法去判断到底该用什么态度与他们相处，不如就保持距离。 二是因为此刻她心中的疑惑实在太多。 昨天幻境里那个姑娘是谁？ 为什么她会让她留下？ 姜婉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她究竟是从哪里来？ 轮回眼对姜婉到底有什么意义？ 还有最重要的，云浣雪，她自己，到底是谁？ 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让她再没有心情去管与那两个男人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 太阳已经升起来了，云浣雪抬头看看天，觉得阳光有些刺眼。 刺眼得让她觉得头晕。 自从跟姜婉聊过之后，她的后脑便突突地刺痛。 仿佛在她的脑海深处，有什么东西想破茧而出。 她勉强向前走了两步，忽然身子一晃，软软地往地上委去。 小宁王就站在她身后，见此情形大惊失色，连忙想将她抱住。 然而下一刻，另一人比他动作更快地接住了云浣雪，同时后退两步，与他拉开了距离。 陆云霆冷冷地看着他，轻声说：“王爷，这是陆某的夫人，请王爷自重。” 说完，陆云霆不理小宁王，面无表情地抱着云浣雪大步离开。 小宁王望着陆云霆远去的背影，脸色很难看。 不知过了多久，阿大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小宁王身边。 “王爷，您还是没放弃郡主吗？” 小宁王收回视线，一挥袍袖负手而立。 “本王想要的人，一定会得到。” “可是王爷，事已至此，您要么……还是算了吧。”阿大犹豫了半天后嗫喏着开口。 他跟随小宁王的时间最长，也是最忠心的下属之一，对阿大来说，他与小宁王之间早已不是上下级的关系那么简单。 他是真心希望他好。 他眼睁睁地看着小宁王为了云浣雪狠心将她推开，又眼睁睁地看着还是为了那个女人，小宁王是如何在百尺寒潭下蜕变重生。 他知道在自己的主子心中，那个姑娘的分量。 可是一次次的努力之后，得到的又是什么？ 他是真的为主子觉得不值。 “王爷，不如……” 还没等阿大说完，小宁王的眼神便冷冷地扫了过来。 阿大后脊一凉，下意识地闭嘴。 小宁王恢复了惯有的从容神态，淡淡问：“我让你办的事，办好了吗？” 阿大立马抱拳跪下，正色道：“回王爷的话，人已经抓到了。” “好，给我妥妥帖帖地送回京城。”小宁王嘴角浮出一丝冷笑，“不知本王的这份大礼，他们喜不喜欢。” 第586章 京城风云 京城的朝堂，最近如同雷雨天，阴云密布，自从小宁王的消息传来，太后重惊过度，谁不知道太后有多重视小宁王这个孙子，自那天后，就一病不起。 朝堂上，人人都猜到截杀小宁王的匪窛不同寻常，那么凑巧，就在小宁王治好多年寒疾归来的时候。京中一些人不免将小宁王遇难之事，怀疑到了皇帝的头上，毕竟小宁王的存在，也算是皇帝心中的隐患，小宁王活着，太后迟早会跟皇帝反目。 可皇上派出的人，半个月过去，仍没有查到幕后主使，这让本来就被怀疑杀害小宁王的皇上，把这顶帽子扣得更紧。 连太后也无声对皇上生出了意见，皇上派遣去伺候的人，都被延禧宫的嬷嬷阻隔在外，那些送去延禧宫的补品药膳，太后也一律不收。 宫里藏不住秘密，延禧宫这些事很快就传出去了，从太后的态度来看，所有人都默认了小宁王的事，就是皇上做的。 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要背着这个罪名，皇上最近的脸色，就像吞进了苍蝇一般难看。 帝王一怒，伏尸千里。朝堂上人人自危，有不少位大人早朝上折子的时候，莫名被皇上斥责贬了官。 就连极少参与朝事，没有功利心的六皇子，也莫名的被斥责了一番。 黎王因为之前在柳州私养毒人一事曝光，被皇上罚俸禁足，好不容易能够出府，早朝第一天就撞在皇上的枪口上，刚得以重见天日的黎王，因为柳州一事，皇上旧事重提，再次被禁足罚俸，飞来横祸让黎王气的把府里的东西一顿狠砸。 而始作俑者却并不急着拉开幕布。 大臣们灰头土脸的散了朝，周宏也从宫里头出来，跟其他大人们一样，低垂着头，似乎也在为皇上这些日子的喜怒无常感到苦闷，实则只有他自己清楚，小宁王归京仪仗队遇袭的真相。 周宏没有看前面，却被匆忙的小厮撞了个踉跄。 “你……”周宏抬头正想要训斥是哪个不长眼的，却发现那小厮十分眼熟，小厮动作利落的向马车走去，周宏的视线也跟着他离开，结果正好对上晋王似笑非笑的眼神。 那小厮，就是晋王的人啊。 想到近来朝堂上的局势，周宏嘴唇嗫嗫，没有发出声音，但他绝对没有看错，晋王那副似笑非笑的神情，无声说了三个字。 潇湘楼。 周宏读懂了晋王的意思，可当自己踏进潇湘楼的时候，他才反映过来，自己是怀着怎样忐忑的心情过来的。 “周大人果然聪明，也不枉本王特地等你。”还是一样的厢房，静得连一根针掉落的声音都听得到。 晋王看到周宏出现的身影，满意的抿了一口茶水，“周大人不必客气，坐吧。” 一副上位者施恩的态度，好似他已经坐到万人之上的位置，周宏心里莫名的不舒服，不过却没有表现出来。 他随便挑了个位置坐下，内心复杂的看向晋王，“不知王爷这时候找微臣，所谓何事？” 晋王派人去南疆的事情他知道，晋王有意不让小宁王归京的事，周家也半推半就的出了力。皇上因此龙颜大怒，周家明面上效忠皇上，可这段时间，也是夹着尾巴做事，周宏不止一次怕被皇上查出，他们周家协助晋王，参与了谋害小宁王的事，这时候晋王找上他，周宏心里的惊慌更多了几分。 周宏自以为自己的情绪掩饰的很好，却不知他呼吸的频率，从进来的时候就一直增快，让留意他的晋王，怎么可能不发现。 晋王笑了笑，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纸包放在桌上，推向周宏的方向。 “有些事，周家去做会事半功倍。” 空气中散发着一种若有似无的气味，周宏下意识的看着桌子上的纸包。 “不知道王爷要周家去做的是什么事？”直觉告诉周宏，桌子上的纸包，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周宏心里有些不安。 “周大人不必紧张，这是本王托人从西翰得来的，六叶花的种子研磨而成，它有个名字，叫神仙粉。”晋王把纸包拿出来以后，就不再去触碰，反而他脸上的笑，让周宏心里的不安逐渐扩大。 接着又听晋王道，“据说食用神仙粉的人，都能看到自己想看的，心愿得偿，快乐无比，如同飞升成仙。” 这句话就像是恶魔在耳边呢喃，周宏愣了一下。 心愿得偿，快乐无比是什么意思？ 陆云霆现在下落不明，小宁王也不会回来了，六皇子无权，黎王再次被禁，眼看晋王就是最大的赢家了，能让人心愿得偿，快乐无比的东西，晋王想要给谁用？ 周宏在心里琢磨着，突然听见后面“飞升成仙”四个字，脸色瞬间苍白。 “王爷……这、这，不可啊！”周宏想通了晋王的目的，吓得说话都不利索了。 世人敬畏鬼神，可周宏明白，世上哪有神鬼，能飞升成仙的人，最后还能活着吗？ 如今京中大势都偏向晋王，晋王的神仙粉要给谁用，这意思表达得还不够明显吗？ 不止如此，晋王还打算让他们周家去办这件事。 周宏盯着桌上的纸包，放在扶手上的拳头握紧了才没露出颤抖，却始终不敢去碰桌上的纸包。 “有何不可？”晋王不在意的往后一靠，笑着说道，“周家助本王成事，早已跟本王绑在了一条船上，如今就差临门一脚，周大人放着从龙之功不要，难不成还以为周家有别的选择吗？” 话里话外，无不暗示着晋王自己将要登上那个位置，让周宏更加确定，晋王这包神仙粉，是要给皇上用的。 晋王话里没有杀气，周宏却嗅到了死亡的味道。 “王爷，您可想好了，这要是被发现了，可是死罪啊！”周宏忍住了颤抖，此刻心如鼓擂，内心要说不忐忑是假的。 临门一脚……晋王真的能做到吗？ “周大人，结党营私，参与谋害皇家子弟，也是死罪。”晋王轻声提醒道。 第587章 周大人，你可得想清楚了 晋王心中不禁有些好笑，是周家主动来巴上他的，如今怎么畏首畏尾的也是周家？ “周大人，你可得想清楚了。”晋王淡淡的提醒道。 事已至此，他无惧周家犯怂，今日约定周宏在此见面，就是坚信周宏还会为他所用，他要把周家捆死在他这条船上。 “我……”周宏内心挣扎，只差一步，这不就是他们周家想要的吗？ “王爷想让臣怎么做？”周家是天子近臣不错，但周家的能耐也没有大到，能在皇上眼皮底下给皇上用药。 “怎么做，周大人还需要本王教你吗？再不济，周家不是还有一个皇后娘娘么？”谁也不会怀疑皇后对皇上有异心，由皇后动手，晋王会省掉许多麻烦，这也是他挑周家去做这件事的原因。 “臣知道该怎么做了。”周宏揣起桌上的纸包，迅速放进自己的袖口。这个动作好像很艰难，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额头止不住的冒冷汗。 他明白，周家第一次与晋王接触的时候开始，周家就上不了岸了。 “看在周大人如此配合的份上，本王顺便告诉周大人一个好消息，南疆，已是本王的囊中之物。”这是他暗中做的，周家只是知道他对南疆有想法，却并没有参与。 如今胜券在握，晋王也不介意给周家一道安心符。 周宏诧异的看向晋王，但晋王并没有要继续说的意思，起身离开了厢房。 厢房外的人，听到里头走出的脚步声，一闪身，身影便消失不见。 晋王在潇湘楼约见周宏的事情不是隐秘，至少这一次，皇室暗部的人就收到消息。 自从云浣雪通过了暗部的考验，暗部的人就为云浣雪所用，而今云浣雪下落不明，朝中噩讯频传，冷傲雪虽然掌管着情报堂，可小宁王遭遇截杀，事发突然，他们并没有收到一丝消息，再赶到的时候，也找不到一丝有用的痕迹。 “晋王要对皇上动手？”收到晋王约见周宏的消息，暗部四位堂主齐聚一堂，四人的脸上，皆是不同程度的严肃。 “晋王既然这么说了，那近来发生的事，都跟他脱不了关系。”冷傲风掌管京中的局势，以及朝中大臣们的动向，运筹帷幄，如果不是他留意到周宏，他们也不会想到六皇子的外祖家，居然会搭上晋王这条船。 “狼子野心，晋王好大的胆子！竟敢对小宁王下黑手！”冷傲天愤怒的一掌拍在桌子上，红木八仙桌上，一道裂痕就出现了。 在场四人要说不愤怒是假的。 他们生来的使命，就是拥护皇族血脉，平宁王逝世后，暗部被隐藏起来，原先小宁王寒疾痊愈，康复的消息传回来，暗部所有人无不欣喜激动，他们暗部，终于有了用武之地，谁知噩耗紧接，现在说这一切的主导是晋王，冷傲天想宰了晋王的心都有了。 “傲雪，南庆的消息可靠吗？”冷傲臣关心的还是这一条消息。 “小宁王跟郡主，真的在南庆出现过？”冷傲天也追问道。 “不确定，南庆有意掩住消息，情报堂收到的消息不明确，但空穴不来风，至少可以确定，小宁王跟郡主，都还活着。”冷傲雪斟酌着说道。 四人的话题便围绕着小宁王跟云浣雪说起来，至于即将被害的皇上？ 对不起，那跟他们没关系，他们效忠的是皇室正统血脉，况且要害皇上的人，是皇上的亲儿子，皇上自己没有教好儿子，他们也无能为力。 “你们觉得，小宁王离开南庆，现在会去哪里？” “要么回东越，要么……” “要么去了南疆。”冷傲风的话还没说完，冷傲臣就接上了。 出了南庆，只有两条路能走，一条是东越，但暗部的人密布东越，特别是在小宁王出事后，暗部的人更加警惕的查找小宁王的下落，没道理小宁王回了东越，他们一丝消息也没有，唯一的可能，就是小宁王带人去了南疆。 “南疆？”冷傲天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他没忘记从晋王哪里得来的消息，晋王的手早已伸向南疆，“小宁王有危险！” 晋王的手已经伸到南疆，难保他不会知道小宁王还活着的消息。 能害小宁王一次，晋王就能狠下杀手第二次。 “得尽快派人去南疆接小宁王，这次务必要保证小宁王的安危。”冷傲风想也不想的说道。 他的提议，得到冷傲天和冷傲臣的赞成，冷傲雪则沉默不言，他突然想到另一个人。 “傲雪？”冷傲天奇怪的推了推一言不发的冷傲雪，几个人都向他看过去。 “你们都做好了决定，郡主那边，我们要如何交代？”兄弟们的态度，让冷傲雪回想起云浣雪当初问他的问题。 小宁王与她，暗部选择哪一个？ 他们现在的反应，不就是答案了吗？可冷傲雪总觉得，有些不舒服。 屋子里寂静了片刻，谁也没有说话，过了一刻钟，冷傲风的声音打破了一室的寂静，他道，“云家虽掌管暗部，但我始终记得，暗部的存在，是为了拥护正统的皇室血脉，平宁王是君，云家终究是臣。” 云浣雪跟小宁王，在冷傲风眼里，并不冲突，他们跟云家，都是忠君办事。 冷傲雪看向冷傲风，便听他接着说道，“而且现在在南疆的，不只有小宁王，郡主跟小宁王在一起，我们此行是保护郡主跟小宁王，并没有什么不妥。” 是这样吗？ 冷傲雪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无措，那夜云浣雪的声音一直在他耳边徘徊，那个少女的想法，跟他们是不同的。 冷傲雪静静的听他们商量，如何分配人手去南疆，没有煞风景的打断她们的兴奋。 他在想，如果云浣雪不想忠于小宁王呢？ 郡主嫁给陆云霆，却并不像别人说的那样，对陆云霆是无情的。 而陆云霆站的是皇上的立场，如果两边有对立的那天，云浣雪又会站在哪方的阵营？ 第588章 决定入宫 周宏接了晋王给的东西，回到周家忐忑了一天，翌日，终于决定入宫。 这个决定是铤而走险的，可不破不立，破而后立，端看晋王在朝中的局势，周家，没有选择了。 后宫禁止外男出入，周宏想要见到周皇后，却不是没有办法，因为皇后也想见自己的娘家人。 “微臣见过皇后娘娘。”自从周皇后入宫，周宏还没有私下见过这个妹妹，看到周皇后进来，便习惯性的行礼。 “你我兄妹一场，这里没有外人，大哥不必多礼。”周皇后进屋，她是为自己的私心而来，连平日最信任的宫女红袖，也被她留在外面，“有什么事就快说吧，太后近来身子不好，稍后本宫还得去延禧宫侍疾。” 周皇后没什么耐心，自从周清夏忤逆了她的意思，被赐婚给陆云霆，周家也知道了她的目的，她跟周家的关系，一度闹得很僵。 太子失势后，她能指望的只有六皇子，可近来朝中晋王的风头正盛，六皇子却没有争夺的意思，她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周家就在这时候找上她。 周皇后面上不显，心里却是欣喜的，可坐在皇后这个位置上这么多年，她无法向周家低头，再怎么想要得到周家的助力，她还是端着自己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父亲让我问娘娘，娘娘对六皇子怎么看？”周宏看得出来，可他找周皇后过来，是想让周皇后帮忙的，并没有把周皇后的态度放在心上。 “六儿是我的儿子，身为他的母后，自然是盼着儿子好，大哥，父亲这么问是什么意思？”提到六皇子，周皇后的眼睛突然亮了。 周家原先是想将周清夏这颗掌上明珠嫁给六皇子，但周皇后太过贪心，想着周家已经是她跟六皇子的助力了，就想着把周清夏送给皇上当妃子，另外为儿子找一门好的亲事，找个好的助力。 却不想最后周清夏嫁给了陆云霆，传出的那些丑闻，宫里头的妃子也没少背地里笑话她。 本以为她这样坏了周家的事，周家不会再管他们母子，听大哥这意思，父亲还愿意帮她吗？ 周皇后的神情周宏都看在眼里，见她如此在意周家对他们的态度，周宏心里本没有几分把握的事，现在倒有望了。 “六皇子是正宫嫡子，皇室血脉不容混淆，等皇上百年之后，六皇子才是名正言顺的储君。”周宏这些话，听得周皇后心情大好，那个位子，本就该是她儿子的。 “娘娘是从周家出去的，周家跟六皇子也是一体的。 近来朝堂是非太多，晋王在朝中风头大盛，周家身为天子近臣，对皇上的心思也能揣摩一二。”周宏一边打量着周皇后的神色，一边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纸包，递到周皇后的面前。 “此物叫神仙粉，听闻皇上近日一直为朝堂之事操劳，日夜睡不好觉，这东西可以让皇上睡得舒坦些。” 看到纸包，周皇后直觉认定，那不是什么好东西，宫里肮脏的手段多了去了。 “既然是好东西，大哥时常为皇上办事，怎么不直接呈给皇上？”周皇后不是傻子，哪怕面前的人是她亲兄长，她也提高了警惕。 周宏见此，脸色微微变了变，向周皇后靠近，一边压低声音道，“皇上近来对晋王寄予厚望，储君之位空悬已久，六皇子却不得圣心，娘娘应该明白，这代表了什么。” 周皇后神色未变，呼吸却乱了，这些瞒不过一直盯着她的周宏。 周宏接着道，“父亲一直念着娘娘，念着六皇子这个外孙，娘娘心里如果还有一点周家的存在，就听父亲的安排，六皇子是你的儿子，你盼着六皇子好，父亲难道会不盼着你们好吗？” “父亲他，不生本宫的气了？”周皇后问道，毕竟周清夏之事后，周家的人就没有再进宫了。 “你是周家的女儿，父亲当时是气头上，气过去了，又哪里能不管你们母子的死活？” 女人最容易的就是心软，周宏只是提到了六皇子，就让周皇后的态度松动。 没错，她是周家的女儿，她是东越的皇后，她跟她儿子好了，周家也能好，周家没理由不帮她。 这么想着，周皇后伸手去接周宏递来的纸包。 纸包落到周皇后手中的那一刻，周宏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烫手的山芋总算是抛出去了。 当然，周宏轻松的心情没有表现出来，而是继续对周皇后说道，“这东西是从番邦找来的，只会让食用的人休息好，事发之后，连太医也查不出痕迹，娘娘放心。” 听到不会被查出痕迹，周皇后也没什么好不放心的。 为母则刚，她一个儿子已经出事了，剩下的这个儿子，她一定会护好，哪怕是让她去做些大逆不道的事。 “大哥跟父亲的用心，本宫跟六儿绝不会忘，时辰不早了，本宫该去延禧宫了。”周皇后把东西收起来，出门叫上贴身宫女红袖。 可她并没有去延禧宫，而是回到自己的凤藻宫，吩咐宫人去炖汤。 周宏的话，多少让周皇后心里不安了，她本以为，那个位置迟早都是她跟她儿子的，可晋王近来在朝中的风头，的确无人能盛，父亲跟周家不会骗她，皇上也许真的想把晋王扶上去。 周皇后越想越心慌，有些事情，得尽早去办，才能避免夜长梦多。 周家跟周皇后的动作，不是没有人发现，冷傲雪看着收到的情报，一时无言。 罢了，京中的浑水搅一搅也好。 冷傲臣跟冷傲风已经启程前往南疆，不过京城跟南疆相隔很远，连夜赶了几天路，终于抵达南疆。 暗部有情报堂，他们自然对南疆的风俗有过了解，没有急着进入南疆找小宁王，而是先到总督府，想借着总督府对南疆的熟悉，帮助他们跟小宁王会合。 只不过让冷傲风和冷傲臣没有想到的是，小宁王，云浣雪还有陆云霆都在总督府中。 第589章 你来拔针 而他们到的时机也不对，总督府里一片愁云惨淡，连下人们说话都是小心翼翼，不敢发出太大动静。 云浣雪的院子，这几日也是前所未有的热闹，不仅小宁王陆云霆到了，云景，姜婉，还有南疆几位长老也在。 “小冥冥，到底怎么样了，云妹妹的病你能不能治，吱个声啊，哎哟，急死我了，我这个暴脾气。”说话的是个穿着红衣，行为胆大泼辣的女子，待她转过身，那张脸让人有些熟悉。 云浣雪失忆了不知道，小宁王跟陆云霆却是认识她的，曾抛绣球，要把小宁王抢回去当夫君，也曾在柳州跟邪冥神医一起出现，救过柳州的瘟疫，也救了陆云霆。 而床边正在给云浣雪诊脉的黑衣男子，正是久不露面的邪冥。 邪冥是个江湖人，可他跟南疆的渊源颇深，南疆大祭司去世，南庆的人想趁机掌控南疆作乱，这么大的事情，邪冥不可能没有听到一点风声。 而缠着他跑的姬莲，曾是跟云浣雪拜把子的姐妹，听说了云浣雪也在南疆的消息，不用南疆的人说，她就自己找上门，谁知云浣雪陷入昏迷，还没醒过来。 江湖人讲究的是义气，更别说姬莲和云浣雪还是姐妹相称的关系，姐妹有难，岂能袖手旁观，邪冥就是这么被她抓过来的。 邪冥自动无视耳边那道刮躁的声音，不紧不慢的把完脉，又从药箱里拿出几根银针，准备扎在云浣雪的身上。 “把她扶住。” 邪冥的声音落下，陆云霆已经接住了昏睡中的云浣雪，旁边的小宁王看到陆云霆把云浣雪扶住，伸到一半的手顿时又收回来。 姜婉慵懒的坐在角落，看戏一般的看看小宁王，又看看陆云霆，顿时摇了摇头，这耐人寻味的三角恋唷。 “你要做什么？”云景一把抓住邪冥的手，他是场上唯一一个出声阻止邪冥的人，因为邪冥正在拨弄云浣雪的头发，预备把他手中的银针扎在云浣雪的头上。 没人比他清楚云浣雪脑中两根金针的凶险，如果再落一根银针，神仙也救不了她。 “喂喂喂，你客气一点，快把人放开，邪冥不会拿云妹妹开玩笑的，他有分寸。”邪冥还没开口，护着他的姬莲就先出声了。 “她说的没错，没有把握，邪冥不会动手的。”小宁王跟邪冥是相识，他相信邪冥的医术。 陆云霆也未阻止，昏迷的云浣雪，比失忆的云浣雪更让他害怕，而邪冥的医术，不说在柳州时他也见过，能让云浣雪醒来的法子，他都愿意去尝试。 “云景你要是再不松手，浪费了时间，云浣雪这颗黄花菜就凉了。”姜婉翘着二郎腿，在一旁悠悠的说道。 难得遇到一个跟自己一个世界的人，她其实也不希望云浣雪出事，可如果云浣雪自己撑不下去，那就别怪她把轮回眼抢走了。 所有人都相信邪冥，云景放开邪冥的手，眼睛却一直盯着邪冥的动作。 不过并不如他想的那样，邪冥是往云浣雪的头上扎针了，可却不是扎在银针落下的地方，而是在天灵盖附近。 “你来拔针。”一直没有说话的邪冥突然出声，目光看着的是姜婉。 “帮不了，我之前就看过她的情况了，你能救就自己动手。”姜婉宛若未闻，没有动作，她如果能救，早在南庆就把云浣雪头上的金针直接取出来了。 但姜婉并没有想到，这个邪冥说的话，会让她脸色突变。 “姜家的金针术不外传，姑娘既然也在这里，应该不吝啬施手救人吧？”众人都随着邪冥的话看向姜婉，却只有姜婉一人看到邪冥的无声的口型，他说的是…… 西瀚！ 这个人怎么知道她是姜家人，而且来自西瀚？ 要知道这件事她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过，哪怕当初跟陆云霆说合作的时候，也只是告诉他自己是行医盟少主的身份。 她有听说过邪冥的名号，可两人今天才第一次见面，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对方知道姜婉的身份，也知道姜婉的金针术，姜婉不再推脱，起身走到床边，邪冥起身，把位置让给姜婉。 针已经扎好，但并不是邪冥说的直接拔针，她伸手捻住针尾，众人以为是直接拔出来的时候，她手法极快的碰了每一根银针，针尾急剧的颤动，那幅度，以人的肉眼根本看不清楚。 这一手，如果云浣雪能看见，就会知道，当初在连城璧的安园，姜婉就是这么给她扎针的。 等到银针的颤动停下来，昏迷的人也渐渐动了动眼珠子。 “醒了。”邪冥出声道，姜婉也把银针从云浣雪的头上拿下来。 云浣雪掀开沉重的眼皮，入目就是黑压压的人头，认识的，不认识的，都聚集在她屋子里。 “我怎么了？”声音沙哑，云浣雪看向云景。 “云妹妹，你终于醒了！”姬莲拨开面前的人，挤到云浣雪的面前，那一身明艳的红衣，简直不要太张扬，然而云浣雪对她没有半点印象。 “你是谁？”为什么叫她云妹妹，她跟谁有过这么亲昵的关系，而且还是一个女人？ 听到云浣雪这么问，姬莲的脸色就沉下来了。 “云妹妹，虽说你成亲的时候，我这个做姐姐的没有到场……好吧好吧，我是欠着你一份新婚礼。”屋子里一片寂静，只有姬莲喋喋不休的声音响起。 “那次分别后，我们是许久没有见面，可你也不能就这么把我给忘了，要知道，咱们可是拜把子的好姐妹，我一听到你出事，立马就拉着冥冥来看你了。”姬莲指着身后的邪冥，一脸不高兴的看着云浣雪。 “不好意思，我出了些事，失忆了，不记得你说的这些。”云浣雪有些尴尬，她虽然不记得眼前这个人，却并不排斥她跟自己亲近的态度。 “你你你……”姬莲闻言，受惊一般从云浣雪面前跳开，失忆的事，怎么没有人跟她说过？ 第590章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姬莲想要问个究竟，却被邪冥拉开了。 没有姬莲刮躁的声音，云浣雪才注意到自己靠在陆云霆的身上，她坐起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你感觉如何？有没有哪里不适？”陆云霆并没有不高兴，相反，那双漆黑的眸子里，满满是对她的担心。 云浣雪摇摇头，不只是陆云霆，小宁王，云景，屋里的每个人都是差不多的神色，大家都守在她屋子里，这氛围，云浣雪只是想想就能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是不是金针的后遗症已经开始了？”她问云景道。 “早已经开始了。”云景说道，只不过，现在是到了不得不拔除的地步。 “那你们找到什么办法了吗？”云浣雪揉了揉眼睛，有些难受，蛊虫在她身上维持的作用也快结束了。 这个问题没有人回答她。 风险依旧在，他们不可能让云浣雪脑中两根金针凭空消失，可强行拔除，有可能会害云浣雪变成一个傻子，也有可能顺利拔出金针，云浣雪被压制的内力会在那一刻疯狂涌动，最后爆体而亡。 “生死有命，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吧。”云浣雪比在场的人都看得开。 不然呢？ 拔不拔针都是死，拔针也许还能有一线生机，她想赌一把。 “不……”小宁王的声音被噎在自己的喉咙，他真的不愿意看到云浣雪出事的场景，他甚至无法想象，如果没有云浣雪，他所作的那些，意义何在？ 其他人没有说话，生死有命，这句话说来容易，可也得看这条命是谁的命。 “你真的想好了？如果失败了，你可能会变成一个傻子，也可能……会死。”云景的眉间，带着前所未有的沉重。 “想好了。”这两根金针跟她纠缠了这么久，她早就想要做个了断了。云浣雪的话才说完，便觉得手上一热，她低头，却见陆云霆不知道什么时候握住她的手。 “怕不怕？”陆云霆握着她的手，轻声问道，到了不得不做选择的时候，他反而比小宁王还冷静。 云浣雪也抬头，看向陆云霆，对上那双幽深漆黑的眸子，心口涌过一阵暖流。 就这一眼，在这种生死关头的时候，她突然很想知道，她跟陆云霆是什么关系。 她拥有跟小宁王的记忆，唯独这个已经是她丈夫的人…… 云浣雪没有把手从他手里抽出来，她摇摇头，对陆云霆笑道：“不怕，没什么好怕的。” 总会有这么一遭，现在的她，没有什么放不下的。 “呜呜呜……冥冥你快想想法子，我就这么一个妹子，我不想要她变成傻子，更不要她死！”姬莲一向都是个真性情的人，孤身一人那么多年，遇到了云浣雪，她是真的把她当姐妹，要不是后来跟邪冥一起离开，她是想要赖着跟云浣雪一起做伴的。 姬莲见被她缠着的邪冥不出声，干脆把人推开跑到云浣雪面前。 “云妹妹，你说咱俩这么久没见面了，我可以不气你忘了我，但是你得答应我，一定要撑住，不能死了，说好是姐妹，永远是姐妹，别让我又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你要是敢忘了我，我，我就，就……”说到底，云浣雪失去了记忆，姬莲“就”了那么久，也没说出个结果，最后还是跑回姬莲身边。 “哇——小冥冥，你不是神医吗，我就这么一个妹子了，你要是保不住她，我就把你的医书都拿去烧火，还要拆了你的药庐，那些珍稀的药草一根也不给你留着。”姬莲扯住邪冥衣袍的大袖子，掉下来的眼泪全部糊上去，威胁不了失忆的云浣雪，她可以威胁邪冥。 撒泼耍赖的姬莲，邪冥跟她相处的时候不是没有见过，他看着自己被当成抹布，惨不忍睹的袖子，想要扯回来，无奈姬莲抓得太紧，试了几次没成功，邪冥只能无奈的揉揉姬莲的脑袋，放弃拯救袖子，随姬莲去了。 云浣雪看着姬莲跟邪冥的互动，嘴角上扬，她没想到姬莲跟邪冥会是这种相处模式。 她虽然忘记了姬莲，却能感觉到大家对自己的关心。 这个邪冥看上去是个可以托付的人，姬莲如果能跟他在一起，那也挺好的。 “其实也不是全然帮不了，如果姜姑娘能够出手相助，至少可以保证，云浣雪不会因为拔出金针而变成傻子。”见姬莲变本加厉的扯上另一边袖子，邪冥叹了一口气，这次总算是成功把袖子拯救回来了。 被点名的姜婉，被屋子里那么多双眼睛盯得莫名其妙。 “都看着我做什么？同为大祭司的继承人，云浣雪守护的东西，也是我想要得到的东西，别忘了，她如果出事，我可以名正言顺的把东西从她那里拿回来。”云浣雪的坚持，会成为她的绊脚石，她像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做，给自己找不痛快的人吗？ 姜婉说的没错。 如果云浣雪出事，就算他们不想让姜婉得到轮回眼，继承南疆祭司的身份，南疆上下也不会答应。 云浣雪取针失败，就没人能够阻止姜婉了。 “姜姑娘，陆某有话要跟你说。”陆云霆放开云浣雪，起身从姜婉身边经过。看着陆云霆走出去，大家知道陆云霆想私底下找姜婉说事，没人会不识趣的跟过去。 总督府的人都听说云浣雪出事了，主子们的脸色都不好，下人们不会主动到这边来找不快。 姜婉跟着陆云霆走到院子里，她慵懒习惯了，陆云霆的脚步停下，她就坐在石凳上。 “说吧，陆大人找我出来，有什么话要说。”姜婉摆出一副“任你怎么求，我都不会帮忙的态度”。 “你的条件。”陆云霆不是第一次跟姜婉打交道，他知道姜婉不是那种凭白帮忙的人。 医者济世，但绝不是姜婉这样的人。 “还是陆大人懂我，我的条件很简单，娶我，或者把轮回眼给我。”姜婉想都不想的丢出自己的条件，她知道，不论是前者还是后者，对陆云霆来说，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可若是轻易就能办到的，她也不会跟陆云霆交易了。 第591章 你真要娶我？ “成交，现在回去帮忙。”陆云霆的回答太快，倒让姜婉愣住了。 “等、等会儿，你不考虑下前者还是后者？”她忍不住问道。 娶她容易，可别忘了，陆云霆还有个情敌小宁王，依云浣雪的性格，如果陆云霆真的娶了自己，就会奔赴小宁王的怀抱吧？ “你就不怕娶了我，以后会失去云浣雪？或者不怕我用轮回眼祸乱天下？”姜婉试探性的问道。 “不拔针，一样是失去她，她若能好好的，我不愁日后没有机会留住她。”陆云霆神色未变，转身看向姜婉，嘲讽一笑，道：“你有本事那便祸乱吧，我陆云霆自认，无法以一人之力，守护天下的安危。哪怕守得住，那也是在她能活下来的前提。” 陆云霆无意和姜婉多说，他们既然达成协议，那就不必浪费时间了。 姜婉看着他回去的背影，摇头笑了笑，云浣雪若真是被这样的男人困住，也倒情有可原。 屋子里，邪冥给云浣雪吃了一颗药，是为了让云浣雪静心，等会儿方便取针，云浣雪服了药，便躺下睡过去了。 “说吧，金针怎么拔，我要怎么帮忙？”已经跟陆云霆达成交易，姜婉也不扭捏，一进门，就主动拿出自己随身带着的银针，既能救人，亦能防身。 所有人都等着邪冥发话，这里对金针有所了解，又懂得如何取针的人就是他了。 “人的脑子是最脆弱的地方，粗暴的取针，会伤到她的脑子。 等姜姑娘先用银针稳住她头上几处穴位，再由一人护法，另一人用内力将金针逼出。”说难不难，说容易也不容易，“你们谁来？” 邪冥看向在场的人。 “我。” “我来。” 当仁不让的两人，自然是陆云霆跟小宁王。 只是见小宁王出声，邪冥眉头皱了皱，再抬头，看着小宁王，提醒道，“你的寒疾虽好了，但作为一个医者，我并不建议你来帮忙。天生寒疾无药可救，之前你已为她压制金针，耗费不少内力，如果金针还没有逼出来，你的内力先耗尽，反而适得其反；而为她护法的人，稍有不慎，也会被她的内力反噬。” 邪冥话尽与此，眼神里无声的在警告小宁王，以他的内力跟身体，承受不住被反噬的后果。 “你多虑了，只要谨慎，便不会出事，我有分寸。”小宁王没有把邪冥的警告听进去，他不想看着云浣雪冒险，自己却什么都不做。 实际也是一种较劲的心理，他跟云浣雪错过的那些日子，已经多出一个陆云霆的存在，云浣雪对他的态度，让他很不安。 倘若他真的出了什么事，云浣雪知道了，势必也会动容。 他已经怕到这种地步了吗？竟然要利用云浣雪的不忍将人留下。 这一瞬，小宁王觉得自己这种想法有些卑劣。 而这种卑劣的手段，不管是为他还是为云浣雪，云景都不会同意的。 “不劳烦小宁王冒险，云浣雪是云家的主子，云景不能袖手旁观。”云景跟小宁王无冤无仇，但因为云浣雪，他心里对小宁王是有排斥的。 自以为对别人好，却真真切切的辜负了云浣雪，如今云浣雪失忆，云景就算不会站在陆云霆那边，也不希望云浣雪跟小宁王有过多的牵扯。 “小宁王是她的好友，她当初为你做了不少事，如果知道你因为救她而出事，想来也是不愿意的。” 云景既然这么说了，小宁王不答应也没有办法。 安排好后，不相干的人都被邪冥赶出去，只留下陆云霆，云景，姜婉跟乔长老。 “小冥冥，你一定要保住云妹妹，我给你们守着门，不让人进去打扰。”姬莲一步三回头，要不是邪冥恐吓她会影响云浣雪拔针，姬莲是说什么都要在屋里留着的。 “知道了，你自己别打扰到大家就可以了。”邪冥不客气的打击了一下，这里话最多，最刮躁的就是姬莲了。 姬莲闻声，闭紧嘴巴，赶紧离开屋子，顺手给他们把房门关掉了，她搬了一张椅子坐在房门口，还真的守起门来了。 闲杂人等都出去了，姜婉听从邪冥的指令，在云浣雪身上几处穴位扎了针，又在金针附近几处地方扎下银针。 “乔长老，麻烦了。”做好了准备，被冷落已久的乔长老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云浣雪身上的蛊，是乔长老下的，当然还得他来取出，姜婉先扎下的针是为了预防蛊虫取出，影响了金针，导致云浣雪被压制的内力瞬间暴涨。 取出蛊虫的过程很简单，乔长老走到云浣雪面前，拿出一个瓶子，瓶子的外形跟那日他放蛊虫的瓶子相似，不过当瓶塞拔开之后，瓶子里散发出一股刺鼻的气味。 乔长老拿着瓶子在云浣雪的头上晃了晃，让气味散发的速度加快，没多久，潜入云浣雪身上的两只蛊虫就从云浣雪身上飞出，飞向乔长老手中的瓶子。 塞上瓶塞，乔长老把蛊虫重新收好。 “蛊虫已经取出，那老夫就先出去了。”乔长老不知道邪冥打算如何取金针，却明白取针的过程如何凶险，屋子里人越少越好，他的话说完，便主动的从屋子里出去。 乔长老走后，屋子里就剩下四个人，云浣雪睡过去了，并不知道自己的情况，陆云霆跟云景自始至终都在担心她的情况。 “一旦开始，就不能停手了。你们谁来取针，谁来护法？”邪冥问向陆云霆跟云景。 取针与护法，前者辛苦，后者危险。 “我护法，你来取针。”陆云霆当下就做好决定了，他对云景道，“第一根金针是你帮她封住内力的，由你取针更合适。” 他这么说，云景也没有反对的理由，云浣雪被扶着坐起来，陆云霆跟云景一前一后把她护在中间。 “那就开始吧。”邪冥站在一旁，和姜婉一起把云浣雪围起来，他抓着云浣雪的手，时刻查探她脉搏的变化。 第592章 取针 姜婉则手捻银针，以备突发情况及时为云浣雪扎针压制。 陆云霆已经开始调动自己的真气，缓缓的向云浣雪体内传输，让她逐渐适应他的存在。 真气在云浣雪的体内游走一遭，云浣雪的脸色也比平时红润了一些，在邪冥的示意下，云景也开始动手了。 不能粗暴的取针，云景便从云浣雪的灵台处开始发力，醇厚的内力顺着灵台，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向上运行，这样的取针方式，是极其消耗内力的。 才一炷香的时间，陆云霆，云浣雪还有云景三人的额间就沁出了汗珠。 陆云霆跟云景还好，已经睡过去的云浣雪，不知是不是感觉到金针的异样，眉头微微皱起，四肢也崩得僵硬。 “给她扎一针。”邪冥出声道，姜婉动作利落，不用邪冥明说，就知道在哪里落针。 一针后，云浣雪的神色平复，身体也放松了下来。 云景一直在留意云浣雪的身体变化，见姜婉扎针后，云浣雪的异样平复了，他把早已聚集好的内力，猛的从云浣雪的背部向云浣雪头顶处逼去。 “叮”的一声，两根头发丝细，带血的金针掉在地上。 金针出来了，云景收回自己的内力，整个人如同虚脱了一般，却不忘去看云浣雪的身体情况。 陆云霆嘴角猛的溢出一丝鲜血，旁边的邪冥率先察觉到不对劲。 金针取出，云浣雪体内被压制的内力如同决堤的河水，在她体内掀起滔天大浪，为她护法的陆云霆无可避免的受到了反噬。 然而，这并没有结束。 “扎针！”情况顿时危急，邪冥对姜婉说话的同时，也飞快的出手点住云浣雪周身几个大穴，他封不住云浣雪此刻体内汹涌的真气，只是缓住真气汹涌的速度。 “现在怎么办？”云景在旁边看得着急，可帮云浣雪取金针，他的内力耗费得差不多了，此时是不能再运行去帮陆云霆。 而像邪冥说的，一旦开始，就不能够停手，陆云霆现在收手的话，他跟云浣雪都会出事。 “有我在，她不会有事的，你们都出去。”有姜婉扎下的针跟邪冥封住的穴位，陆云霆也缓了一口气，把自己的状态调整回来，有了说话的力气。 “可是……”姜婉就在他们身边扎针，是除了邪冥以外最清楚现在情况的人。 邪冥伸手，不过去却是去查看陆云霆的情况，陆云霆没有阻止，任邪冥把住脉搏后再继续去查探云浣雪的情况，良久，邪冥收回手，目光却紧紧的盯着陆云霆。 “你疯了？”邪冥不知道自己的心情为什么有点闷，要不是乱来会害了两人，他还想阻止面前这两个人。 “没疯，她能活着就好，哪怕会出事，我也陪着她。”他曾经说过的话，不会因为她失忆了就不作数。 他永远也不会抛弃云浣雪。 邪冥握了握手，这一刻，他才认真的打量起面前这个男人，从刚才动手的时候，他就已经决定拿自己的命去护着云浣雪了。 邪冥心情复杂，他叹了一口气，才对姜婉跟云景道，“算了，我们都出去吧。” 云景脚步犹豫，姜婉也没有动作。 “留在这里，不仅帮不上忙，如果打扰了到陆云霆，他们两个都会走火入魔，不想他们死就跟我出去。”邪冥面无表情，语气严肃强硬，不容人反对。 姜婉和云景不知道，邪冥却很清楚陆云霆的保证是哪里来的底气，他倾自己所有的真气注入云浣雪的体内，在汹涌的真气被暂缓的情况下，趁机去强行融合云浣雪体内汹涌的真气，试图以这种法子去引导疏通。 这是一种危险又耗神的做法，哪怕结束了，陆云霆也会被反噬伤得不轻，可陆云霆在叫他们出去之后，便合上眼睛，一心都在云浣雪的身上。 这种义无反顾的勇气，邪冥看了也只能摇头。 早在君舒业做出那个决定的时候，他便觉得，一向运筹帷幄的君舒业，将这步棋下错了。现在看来，何止是下错了，君舒业这回，是满盘皆输了。 邪冥的话说的严重，云景不敢拿两人的性命开玩笑，他迅速离开屋子，不顾自己疲累的身子，连忙出去做安排，命人将云浣雪的小院隔离开，外面派人守得死死的，就怕不长眼的人闹出太大的动静，会惊扰到这边。 云景的动作，瞒不过守在院子外的人，小宁王心中的不安再加深到极致后，反而沉静了下来。 姬莲看到邪冥他们出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不安的跑到邪冥身边，邪冥只是摇头，示意她安静的等着。 强行去融合不属于自己的真气，这本就是一件异想天开的事情，陆云霆不仅这么做了，他还在尽全力的再加以引导疏通，哪怕自己的四肢沉重到无法维持继续为云浣雪调息，他也咬着牙逼迫自己坚持。 沉浸在睡梦中的云浣雪，并不知道身边的人为她做的一切，她进到一个似曾相识的梦境。 剥开白茫茫的雾瘴，一道婴儿的啼哭声响彻在耳边，她顺着那道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妇人怀中抱着的女婴，眉眼和她极其相似，巧的是，她的名字也叫浣雪，云浣雪。 那是一个有着成年人灵魂的女婴，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是异世重生的一抹残魂，却在温暖的云家庇佑中，让自己融入这个世界。 云浣雪如同一个看客，看着小云浣雪从牙牙学语的孩童，到亭亭玉立的少女。 直到云浣雪八岁那年，云家一片愁云惨淡，北夷蛮子来犯，云家世代驻守边境，保卫国土家园，自是义不容辞，但这次战争，却不像大家预想的那般，东越军中出了奸细，导致领军的将帅身受重伤，军中一片混乱，退行数十里，守在边境，无法击退敌寇，只能保住疆土，让敌人不能继续进攻。 父亲重伤，母亲整日以泪洗面，兄长年幼，整日吵着要上战场杀敌御贼，被祖父禁足在家中。 第593章 那些记忆 家人对自己多年的守护，云浣雪也想保护他们，在云家人未察觉的情况下，少女一身男装，孤身潜行百里，混入左王庭，刺杀北夷领兵的左督御王，北夷军中大乱，东越不战而胜。 然而这并没有结束，云家的悲剧才刚刚开始。 左王庭刺杀之后，云浣雪接受云家的训练，虽然时常跟母亲意见相左，认为女子就该修习琴棋书画，可那几年，云家上下依旧和乐融融，直到大军压境，这次敌军来势汹汹，明显蓄谋已久，东越还是云家领兵御敌，可随着战役时间拉长，云家军的粮草也消耗得差不多了，朝廷的增援迟迟未到。 云家在战场上用兵入神，云家主将布下的阵法更是无人能破，可那时，敌军却如同未卜先知一般，杀的云家军措手不及，弹尽粮绝的情况下，以守护东越，守护百姓的为使命的云家人仍为有过片刻的退缩，哪怕是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去阻挡敌军的进犯，也毫不退缩。 数月的时间，云家的主子一个个倒下，祠堂的牌位已经快放不下了。 身穿铠甲的小女将军手执长枪，肃立在城墙上，满山满地都是尸体，她的目光坚韧，充满仇恨。 敌军溃败而逃，东越赢了，他们赢了，可死去的亡魂再也回不来了，少女内心的痛楚太过深刻，自那一战后，家破人亡，少女也意识到了什么，开始着手安排云家的退路，送走了相依为命的祖父跟兄长二人，她独自一人扛起了整个云家。 云浣雪在旁边看着，不由自主的捂住心脏，连呼吸都是痛的，这些不是梦，都不是梦，这是她亲身经历的事情啊，她的父亲，母亲，叔父，堂兄…… 她竟然都忘记了。 悲痛的情绪太过强烈，导致云浣雪体内的真气又开始乱窜，陆云霆嘴角才干涸的血迹又被溢出的鲜血覆盖，反噬的真气，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可他仍没有想过要停止，再次咬牙，将自己醇厚的真气向云浣雪体内灌输。 “浣雪，坚持住。”不知道云浣雪能否听到，陆云霆喑哑的声音一直在她耳边重复鼓励，“你不是从不服输吗？那你就要坚持住，我会永远都陪着你。” 那股悲痛的情绪刚被云浣雪压制下去，眼前的画面突然一转，不再是北疆，不再是云家，那是她刚到京城的时候。 书院，小宁王，陆云霆，卫峥……一个个熟悉的人出现在她眼前。 “唇亡齿寒，卫家没了，下一个就是云家了。”这是卫峥，卫家被诬陷通敌叛国，卫家满门皆被抄斩。 “你有更好的选择吗？也许再过一年，世上便不会有舒业这人，郡主若要脱身，还不容易？”那人一身白衣出尘，他就站在花丛中，阳光倾泻在他身上，那一刻，园中的百花都不如他好看。 他说，“我心悦你。” “舒业之心，可昭日月。” 他说，“我想跟你看遍大好河山，留下许许多多的记忆，我想要的，不是你偶尔闲暇拂开浮尘才能忆起的一个小小角落，我把我整颗心都给你了，至少也要在你心中占上一半以上的位置。” 他想要的得到了，不仅是一半的位置，她也将自己的整颗心都交付出去了。 他说，“我一定会好的，生生世世都要和你在一起。” 可他也说，“我现在已经不想娶你了，比起跟你在一起，我想要更长久的活着。” 他看向她的眸子，不再温润如水，宛如雪山之上千万年的冰霜，难以消融，他说，“若是郡主不能满意，那本世子就只能即刻迎娶正妃，以证诚意了。” 明明是个艳阳天，她的心脏仿佛结了冰，那段痛彻心扉的日子，她又是怎么结束的？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就算死，我也会挡在你前面。”这个声音好熟悉，是谁？ 她看不见这个声音的主人，可他的声音一直在她耳边响起。 “浣雪，我爱你，你是否也心悦于我？” “浣雪，我不逼你，无论多久，我都等你。” 云浣雪感觉自己就站在一团迷雾中央，耳畔的这道声音，每一次响起，都会让她觉得心尖上有种酸涩的疼。 “等我回来。”他的声音，带着小心的怜惜，他向她保证，自己绝对会平安的回来。 为什么她会有种想哭的感觉，这个人到底是谁？ 每一次探究，云浣雪都觉得自己的脑子快要炸裂了一般，身体如同置身火炉，受尽焚烧的痛苦，她一定要想起这个人，她不能忘记他。 “我陆云霆发誓，不论何时都不会丢下你云浣雪一人。” 原来，是他么？ 云浣雪集中的意识又开始涣散，眼前的场景与脑海里的声音，离她越来越远。 “浣雪，别怕，坚持住，我有在。”陆云霆整个人如同泡在水中刚捞出来，胸前的衣衫被红色的血迹沾满。 明明被反噬伤得连眼前模糊，眼皮都要掀不开了，他的手始终停留在云浣雪的身上，哪怕伤得再重，也没停止为她疏通真气，直到云浣雪体内那股气息平静下来，他反复确认无虞了，终于彻底失去意识，“咚”的一声向后倒去。 在门外守了一天一夜的人，忐忑的等待屋里面的动静，听到声响，终于进屋查看情况。 邪冥跟姜婉一人一边，跑过去给两人把脉。 “云浣雪没事。” “内伤太重，只怕有得调理了。” 前一句是姜婉说的，后面那句是邪冥说的，说的时候还特意看向小宁王，似乎在说：若护法的人是你，只怕你会熬不过去。 小宁王沉默无言，看着昏迷的两人良久，转身离开了。 姜婉见小宁王离开了，才摇头叹息道，“大冰块的血跟不要钱似的，如果醒来了，想要的人仍不要他，他会不会干脆连这条命也不要了？” 没人回答她的话，邪冥也陆云霆开完调理内伤的方子，就带着姬莲离开了，云景也匆忙的去喊下人过来给两人收拾。 第594章 云浣雪，你做什么 惊喜来得太突然，一向聪明的姜婉反而有些不敢相信，半信半疑的跟着云浣雪立誓。 “跟着我念。”云浣雪经历过，她知道怎么走这个流程，“我姜婉，愿以性命立誓，从此刻起，必将守护南疆为己任……” “我姜婉，愿以性命立誓，从此刻起，必将守护南疆为己任，生时为其殚精竭虑，死前也必定为其安排后路。”姜婉照着云浣雪的话复述了一遍，可当她最后一个话音落下时，手猛的被云浣雪抓住，掌心一痛，姜婉立马就要把手抽回来。 可云浣雪不给她这个机会，恢复内力后的她，制住一个姜婉毫不费力，她抓着姜婉流血的手，按在轮回眼上。 红色的血珠顺着水晶球滑落，诡异吓人。 “云浣雪，你做什么！”姜婉被伤了个猝不及防，要不是刚才理智还在，早就跟云浣雪动手了，她也许打不过，可一个大夫身上带的东西多了去了。 “姜婉，以后南疆的大祭司就是你了，以你之血，缔结盟约，除非你死或者下一任继承人出现，否则你这辈子都南疆绑在一起，有违此誓，必遭五雷轰顶。” 跟云浣雪从前只喝了虚崖给的滴血的水不一样，这是枷锁，也是云浣雪将轮回眼交给姜婉时的彻底传承。 “以后除了你，包括我在内，谁也无法开启轮回眼，你就是它唯一的主人。”就像她所说的，不论在什么地方，能掌权的只有一个，该割舍的时候，云浣雪不会去留恋。 “你！”姜婉恼怒。 这是她想要的没错，但却不是以这种“被强迫”的方式接受，可恢复记忆后的云浣雪，不是她能轻易应付的对象。 而这时候，沾染了姜婉鲜血的轮回眼，突然开始滚烫，炙热的温度，让云浣雪跟姜婉一块儿松手。 轮回眼以肉眼能见的速度，吸收上面沾染的鲜血，散发出来的光，从红色到淡粉，最后跟轮回眼一样，恢复原来的透明。 这个过程太过奇异，轮回眼被血染红的一幕仿佛不存在，如果不是自己手掌上的伤口还传来明显的疼痛，姜婉几乎都以为这是自己的错觉。 “你自己看到了，哪怕你我都来自一个地方，不相信乱神怪力一说，但这就是真实的，你我现在就在这里，你也继承了南疆大祭司的位置。” 姜婉抿着唇，没有应云浣雪的话。 她只是暂时在这里，她不会一直留在这个地方的。 “对了。”云浣雪正准备走人的时候，突然又折返，“听闻你拿到南疆的浮屠草，过了这么久，应该被你处理了，不介意的话送我一颗药，我好回去交差。” 当初她本应该陪太后在西山礼佛的，因为太后担心小宁王，她才有机会借着为太后寻药的名头来南疆。 总不能消失几个月，再两手空空的回京城。 “就你事多。”姜婉翻了个白眼，从身上掏出药瓶子，丢给云浣雪，“这药能解百毒，关键时候能吊命，我就带了两颗在身上。”药这种东西，姜婉最不缺了。 浮屠草本身没有价值，可跟其他药物混在一起使用，却能将药的效力扩大十几倍，从而使浮屠草为自己增添了价值。 姜婉并不吝啬这两颗药，当初采药的时候，还是陆云霆相助的。 “谢啦！”除了在轮回眼上的执念，姜婉这个人其实还不错。 解决掉轮回眼跟姜婉，云浣雪觉得一身轻松，走路的步伐都变得更加轻快了。 她出去的时候，陆云霆他们已经收拾好了，就在门外等着云浣雪。 总督府里消失已久的胖总督也露面了，自从知道小宁王，云浣雪跟陆云霆的身份，胖总督日日都避开这几人，生怕撞了晦气，眼下大人物都在走了，胖总督比谁都高兴，一早就出来门口相送。 “行了，我们走吧。”云浣雪直接跳上马车。 陆云霆内伤未愈，不适合骑马颠簸，在云浣雪的要求下，跟她一块儿乘坐马车。 南疆的隐患解决了，他们回京的时候，比来时顺利得多，抵达京城的时间，比预算的还要早。 陆云霆当初向皇上请命离京，回来了自然得去复命，云浣雪则是知晓太后重病的消息，跟陆云霆一块儿入宫看望。 延禧宫内一片寂静，太后躺在床上，精神没有前些日子的萎靡，苍老的脸上容光焕发，显然今日的心情很好。 “长生那孩子，可算是回来了，没事就好，平安就好。”太后嘴里，念叨的最多的，就是小宁王。 “奴婢就说了，小宁王吉人自有天相，有王爷和王妃在天庇佑，不会有事的，太后现在相信了吧。”桂嬷嬷在旁笑着附和，一脸喜色，延禧宫里，也就只有桂嬷嬷敢跟太后说这些，看到太后精神好起来，桂嬷嬷心里也高兴。 “信，哀家当然信，你快让人去瞧瞧，长生那孩子快到了没有。”说到小宁王，太后两只眼睛都是晶亮的，心里急着见自个儿的孙子，一早上的时候，已经派人催了数次。 “好，奴婢这就去，这就去瞧瞧小宁王到哪儿了。”桂嬷嬷笑着应道，一点不耐的神情都没有。 桂嬷嬷出去后，太后的寝宫内，便进来了一个眼生的宫女，见到她，太后的脸上，就收起刚才和桂嬷嬷说话时的欣喜。 “说吧，那边怎么回事。” “皇后娘娘近来每日都在汤里放了东西，娘娘行事谨慎，奴婢不知道她放的是什么，皇上似乎极喜欢，这几日还主动问起皇后娘娘的汤。”宫女低垂着头，小声的向太后禀报。 周皇后以为自己做的事情无人知道，皇上也许没察觉，可太后浸淫宫中权势多年，走到太后这个位置，她手上多的是可用的人，这也是她一心能把小宁王扶上那个位置的底数。 “哀家知道了，去查查皇后放的什么东西，别让别人发现了。”这个知晓，不是提醒宫女自己行事，而是要她掩护好周皇后行事。 第595章 面见太后 后宫肮脏的手段太多，在不确定周皇后想要做什么之前，太后不会轻易去捅开那层窗户纸。 若是一般争宠的手段，让一国之后对皇帝下药，传出去，也是败坏了皇室的名声；可不是争宠，而是别有所图，太后也想看看，周皇后能做到什么地步。 总归也能省掉自己不少事。 “你下去吧。”太后挥退那宫女，合上眼睛歇神。 只不过在宫女离开后不到半刻的时间，外头就传来宫人的声音。 “昌平郡主到。” 这一声似乎禀报得慢了，太后听到的时候，云浣雪已经走到殿门口了。 “昌平见过太后娘娘。”久违的皇宫，云浣雪规规矩矩的行了一个礼，抬头看见床上躺着的老人，进来的路上，宫人们都说，太后的身子大好。 可这个好，也只是今日的精神好，比起云浣雪当初离开西山的时候，太后头上原本还有潦数的黑发，现在全都白了，脸上的枯老憔悴看得见，加上原先就坏了底子，云浣雪隐约看到了那种行木将就的气息。 “好孩子，你可回来了，快过来，让哀家瞧瞧。”太后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云浣雪进来的身影，佝偻的身子想从床上撑坐起来。 脸上的神情，是跟桂嬷嬷聊到小宁王时候一样的欢喜。 当初她让云浣雪去的南疆，后来小宁王出事的消息传回来，太后也以为云浣雪跟他一块儿出事了。 没什么能比看到自己担心的人，平安无事更让人高兴的。 “太后身子不便，躺着就好，昌平自己走过来。”恢复了记忆，云浣雪知晓太后对自己的好，都是冲着自己手中的烈焰军，以及对小宁王的关心。 但这些目的，也不能否决掉太后对她的好，起码她之前回京城的日子，都是太后在背后给她撑腰。 看着太后的身体越来越差，云浣雪的心情，到底是沉重的。 “你这孩子，太不懂事了，走了以后就音讯全无，也不知道捎个信，让哀家放心。”云浣雪过来了，太后直接拉着人坐在床边，话里看似是对云浣雪的责怪，实际也是心疼，“看看，都瘦了。” “太后这可就冤枉昌平了，昌平可不是去玩了，你看看这个。”云浣雪拿出药瓶，正是姜婉给的那一只。 “小宁王平安回来，昌平也没忘了给您找药，这是南疆神医给的，能解百毒，关键时候可以保命，有两颗，您刚好留着。”云浣雪不吝啬好东西，两颗一起给了太后。 直觉姜婉给的这两颗药，太后用得到。 虽然她暂时不知道京中的局势如何，若真的是晋王在背后兴风作浪，以太后对小宁王的私心，无论如何都会想办法撑到把人扶上那个位置的时候。 她把药给了太后，至少也能给太后拖着些时日，也算报答太后那些时日对自己的照顾了。 “这……”太后接过云浣雪递来的瓶子，瓶塞被拔开，瓶子里散发出来的药香味，让太后感觉一片心旷神怡，不用让太医检验，太后也知道是好东西，看着云浣雪的神情，越发的欣喜，“好。好，好孩子，哀家果然没疼错人。” 太后一高兴，就拉着云浣雪问她这一趟路上发生的事，云浣雪没什么隐瞒的，除了自己失忆的那一段，包括连城璧的事，也一一坦白。 “他与你无冤无仇，为何掳走你？”太后听得莫名，除了小宁王他们几个，没人知道云浣雪跟南疆的恩怨，现在南疆归姜婉的责任，云浣雪也不在意告诉太后。 “因为南疆大祭司曾要我去守护南疆，连城璧企图掌控南疆，以为我是继承人，所以把我抓走，可后来发现，大祭司将传承给了真正的继承人，连城璧的幻想才终于破灭，被南庆皇室的人自己解决掉了。”连城璧的喜欢太过虚假，云浣雪提都没有提，“所以我们是跟小宁王一起，平了南疆祸乱才回来的。” 南疆那边被清理掉许多别有用心的人，许多驻扎在那边的探子都被挖出来，云浣雪所说的是事实，连城璧的事，闹的动静不小，就算短时间内京城没听到风声，久了也会知道的。 “那南疆现在的势力，在谁手上？”这才是太后关注的重点。 南疆这些年虽然在东越的境内，有东越兵马驻守，可南疆人排外，东越很难深入南疆了解，按云浣雪说的，他们跟南疆有那么深的渊源，那南疆的势力，有无为自己所用的可能？ “太后问的什么呀，南疆自然还归他们南疆人自己统领，新任大祭司是众望所归，持有南疆信物，哪怕我们帮过他们南疆，他们依旧很排外。”云浣雪笑着说道，她心里却是清楚的，南疆神秘的势力，一直都是各国眼中的香饽饽，太后也不例外。 “原来如此，你们和南疆人互帮互助，也是机缘，幸好没让南庆得逞，否则东越危矣。”想到连城璧差点得逞，太后不禁一阵后怕，长长舒了一口气，她又想到了什么，“昌平，长生如今回来了，你们……” “太后，昌平现在是陆家的人了，死后也是入陆家的祠堂，过去的事情，就请太后不要再提了。”云浣雪知道太后想说什么，先一步把自己的话说出来。 “年轻人，都喜欢置气，若不是这样，你嫁入陆家这么久，也不可能什么都没发生，昌平，哀家奉劝你一句，你再气也别拿自己的幸福开玩笑。”太后是过来人，怎么会看不出来云浣雪还是处子之身，若不是这样，她也不会到现在还想劝说云浣雪跟小宁王在一起。 “回太后，昌平不是小孩子，不会拿这种事情置气，没有人能一直在原地打转，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南疆这一趟，足以让昌平认清自己的心。”她不是没给过他机会，是他将自己所有的信念，全部摧毁。 “小宁王！” 殿外传来一声惊呼…… 第596章 当年，如今 她不是没给过他机会，是他将自己所有的信念，全部摧毁。 那些寻医问药的日子，她早就做好了未来会失去他的准备。而小宁王又是怎么做的，任手下侍卫将她打出去，哪怕遍体鳞伤，他也没有阻拦过一句。 他对自己说了什么？ “郡主命格与我不合，我现在已经不想要再娶你了，比起跟你在一起，我更想要长久的活着。”为了打消她让皇上收回取消婚约的想法，他连这样的谎言都编的出口。 怕她不信，当时的他，态度坚决，神情冷漠的告诉她，“若是郡主还不能满意，那本世子只能即刻迎娶正妃，以证诚意了。” 现在的他想要回头吗，哪怕解释当初是有苦衷，云浣雪都不打算原谅。 她的心也是肉做的，心上的伤口，也是真真切切疼过的。 “小宁王！” 殿外传来一声惊呼，以及杯子被打翻的动静。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不知道小宁王在此，冲撞了殿下，还请小宁王恕罪，饶了奴婢这一回吧。” 宫女慌乱的声音也跟着传进来。 不一会儿，云浣雪就看到了他的身影。 “舒业给皇祖母请安。”小宁王进来后，没有去看太后身边的云浣雪。 宫里的人都是经过训练的，从不轻易犯错，能在延禧宫当差的，更不用说了，听完刚才宫人的话，已经小宁王的态度，云浣雪就知道，他全都听到了。 也好，他们之间，需要彻底把话说开，以后如小宁王所愿，他要娶谁就娶谁，她放他自由，各自好好过。 “太后，昌平刚回京中，郡主府和陆家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昌平去打理，您跟小宁王许久未见，一定有很多话要说，昌平下回再来陪您。”云浣雪要离开，太后看了看想要避嫌的云浣雪，又看着面无表情的小宁王，想要等小宁王开口说出挽留的话，她也好顺水推舟将人留下，可等了片刻，小宁王都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罢了罢了，你先回去吧。”太后摆摆手，叹了一口气。 离开延禧宫，云浣雪迎面走来一个小宫女，对方脚步匆匆，似乎急着赶路，没有看到云浣雪，直接往云浣雪的身上撞过去。 云浣雪脚步一挪，躲开小宫女，但对方反而头上长眼睛了，又向云浣雪闪躲的位置撞过去，云浣雪在小宫女再次撞上来的时候，就知道对方是故意的，心里的防备刚起来，手上就被塞了一个像纸团的东西。 “姚主子让奴婢交给郡主。”小宫女小声快速说完这句话，就“扑通”一下跪到地上，“奴婢有眼无珠，冲撞了郡主，求郡主恕罪，郡主恕罪！” 姚？云浣雪在脑中过滤了一遍这个姓氏，突然想起一个名字。 姚雪碧！ “算了，本郡主不跟你计较，下次再这么毛毛躁躁，少不了挨一顿板子，你走吧。” 新入宫的秀女，皇上很中意她，好像被封为美人，为了不侍寝，还刺伤了皇上，云浣雪离开京城前，姚雪碧答应跟云浣雪合作。 “奴婢记住了，记住了，绝不再犯。”小宫女惶城惶恐的爬起来离开。 云浣雪没有久留，收好东西后直接出宫。 上了马车，云浣雪才打开小宫女的纸团，上面内容不多，只有寥寥几句话：皇上每日精神亢奋，喜欢喝周皇后的汤，近来看重晋王，病后每日都会问起周皇后的汤。 内容不多，却足以让云浣雪起疑了。 皇上跟周皇后的感情一般，太子出事后，皇上就冷落了周皇后，为什么会突然想喝周皇后的汤？甚至在病了之后，还对周皇后的汤念念不忘？ 云浣雪没有去见皇上，不清楚这些，只有等陆云霆回来的时候再跟陆云霆讨论了。 握着纸团的手略一用力，纸团瞬间变成一堆粉末。 马车在陆家门口停下，云浣雪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就看到陆家门口站了好几个人。 显然是听说了陆云霆跟云浣雪回来的消息。 云浣雪还没有那个脸面，让陆夫人还有陆老夫人都出来门外等人。 为首的人是周清夏，带着她的两个贴身丫鬟，看到云浣雪下车，她朝云浣雪温婉一笑，目光期盼的看着马车，想看一眼上面下来的另一个人。她旁边站着的人是陆蓉儿，见到云浣雪平安回来，很不屑的轻嗤了一声，别开了脑袋。 陆婷跟佩儿站在她们对面，听到云浣雪回来的消息，这俩个丫头早早就在门口等着了，看到云浣雪下车，两人欢喜的跑过去。 “郡主，你可算回来了！”佩儿站在云浣雪面前，眼眶忍不住一红。 “你哭什么，看见本郡主回来了，不高兴吗？还是谁欺负你们了？”说到欺负，云浣雪的目光首先落到一脸不善的陆蓉儿身上。 “不就是郡主欺负咱们吗，走了那么久，也不带上咱们一起，奴婢还以为郡主不要我们了。”佩儿不满的努努嘴，一脸不高兴，别人都以为云浣雪真的去给太后采药，只有贴身的丫鬟知道是去南疆了。 开始还以为云浣雪很快就回来，但云浣雪离开以后就失去音信，后面还传回小宁王遇难的消息，她们做丫鬟的，怎么可能不担心。 “奴婢们在寒霜院过得很好，周夫人时常让人给咱们寒霜院送东西呢。”陆婷趁机在一旁说道，透露给云浣雪知道，她不在的这几个月，周清夏已经把陆府上下的人心都收买了。 要不然怎么有本事给她们寒霜院送东西？ 陆家上下厌恶云浣雪还来不及呢，云浣雪不在，还不可劲的把寒霜院往死里欺负。 “既然是这样，那本郡主可得给周夫人道声谢了。”云浣雪说着，脚步走上了台阶，站在周清夏身旁。 “郡主安好。”周清夏不用给云浣雪行礼，不过她身边的丫鬟明显被调教的极好。 这礼是规矩的，可周清夏跟云浣雪站的不是一个阵营，周清夏的丫鬟看到云浣雪靠近自家主子，当然都很防备。 第597章 何须分你我 云浣雪看见了，嘴角微微一笑，主动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周清夏见到两个丫鬟对云浣雪释放出的敌意，有些不悦，微微蹙着眉头， “姐姐说的哪里话，咱们都是陆家的人，何须分你我，不知道大人他……” 周清夏的目光仍是殷切的向马车的位置张望，她在等什么，云浣雪当然知道了。 “周夫人的记性不行，周夫人刚进府的时候，本郡主就说过了，云家没有另一个女儿。”云浣雪很反感古代妻妾间姐姐妹妹的称呼，哪怕周清夏是她不算情敌的情敌，就冲着周清夏嫁入陆家给陆云霆当平妻这一点，云浣雪对她就喜欢不起来。 “嫂子也是皇上赐婚进的陆府，哪怕郡主再不愿意承认也是事实，嫂子晚入门，喊你一声姐姐礼数周到，你们云家的教养难道就是这样的么？”一口一个嫂子，当然不是喊云浣雪的。 陆蓉儿显然是太久没在云浣雪这里吃过亏，当着云浣雪的面，竟然也敢和云浣雪呛声。 “啪！” 毫不意外，陆蓉儿就被人甩了一巴掌，还是云浣雪亲自动的手。 “本郡主不想认的妹妹，何须你来给我强塞？云家的教养，还轮不到你来说教，一口一个你啊我的，什么时候一个小小伯府的小姐，也敢这么跟一个有品级的郡主这样说话？这一巴掌，是提醒你，以后谨言慎行，别给自己还有家里惹来麻烦。”云浣雪这霸气的一巴掌，把在场人都震慑了。 周清夏着实没想到，云浣雪竟然不说一声就动手了，一时间也没有反应过来。 “既然府上现在是周夫人当家，那便辛苦周夫人帮忙张罗饭菜，本郡主跑了一天，肚子饿了。”云浣雪不客气的向陆府里面走进去，留下门口恼怒的陆蓉儿，跟刚反应过来的周清夏。 “对了，我记得周夫人拿手的桃花酥还是什么糕点，精致美味，本郡主出门在外时时惦记，厨房如果有的话，也送几碟到寒霜院来。”云浣雪这说的明显是胡话，有意刁难周清夏。 周清夏刚进门的时候，天天亲手做了糕点给云浣雪送到寒霜院，都被寒霜院的下人们吃掉了，云浣雪连糕点名字都记不住，哪里可能天天惦念。 再说了，周清夏好歹是府上正经的主子，又不是陆府的厨娘，厨房里怎么可能会有她做好的糕点，云浣雪是想让周清夏去给她做一盘糕点。 “清夏这就去吩咐，郡主稍等。”周清夏没有一点抵触的样子，应下以后，她担忧的递给陆蓉儿一张帕子，陆蓉儿明显是觉得挨了打难堪，接了帕子转身就跑了。 寒霜院的摆设如故，一点也没有因为云浣雪的离开而变化，人还是那些眼熟的人。 “郡主是不知道，那个陆蓉儿几次看咱们寒霜院不爽，想趁着郡主跟大人不在，欺负咱们，周夫人的态度倒是挺维护寒霜院的。”当着云浣雪的面，佩儿跟陆婷一起把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都和云浣雪说了。 “是多亏了周夫人，可是郡主……”陆婷声音不由得放低了一些，“奴婢觉得这个周夫人不简单，您走后不久，奴婢跟随太后回京，也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她就把陆府上下的人收得服服帖帖，奴婢还听说，周夫人……” 陆婷说到这里不由得抬头去看云浣雪的神色，“奴婢听闻周夫人入府以前，就心系着咱们大人了。” 所以郡主在陆家有危机了，女人们的手段最多了，陆婷跟佩儿没见过也听过不少，她们担心云浣雪刚回来会在周清夏手上吃亏。 “你们两个丫头，才几个月不见，忘记自己的主子是什么样的人了吗。”陆婷小心翼翼的说话，还有两人担忧的神情，都让云浣雪不由得失笑。 她像是那种会被周清夏踩在脚下的人吗？ 云浣雪刚想跟自己的丫鬟再说几句，就听到外头的动静，是周清夏带着人给云浣雪送饭菜来了。 “清夏不了解郡主的口味，不知道这些菜郡主满不满意。”周清夏一个示意，她身后的下人们手上端着菜盘鱼贯而入。 饭菜被摆上桌子后，周清夏的丫鬟也端着两盘粉色青色的糕点走进来。 “郡主想吃桃花糕，可这个时节，清夏也找不到新鲜的桃花，便做了两碟红枣糕跟青枣糕，郡主尝尝喜不喜欢。”周清夏亲自帮忙把糕点摆上桌。 云浣雪瞥了一眼周清夏，目光刚好从周清夏腰间半枚玉佩上扫过，脑子里突然出现几个片段。 初见这半枚玉佩的时候，是在秀女所里，当时她就觉得有几分眼熟了，那时周清夏还对自己说过，“皇上选妃是个未知之数，人各有志，不论是谁，都会选择自己栖身的大树。” 还有陆婷刚才说的传言，倒是让云浣雪想起来，陆云霆时常佩戴的玉佩，不正是周清夏身上那半枚玉佩吗？ 云浣雪挥手把屋里的人撤下，留下周清夏一人后，她才懒懒的开口，“周夫人的算盘打得不错，看来陆家，就是周夫人深思熟虑以后，那棵可以栖身的大树了。” 进了宫以后，也没有放弃自己的私心，还能让皇上为她赐婚给陆云霆做平妻，小小的陆府里藏着这么个大人物，原来真的是自己小看了这个周清夏。 “清夏不明白郡主的意思。”周清夏一脸无辜，要是云浣雪真是什么都不懂的傻白甜，被周清夏一直以来装好人，还有现在装无辜的样子，说不定要被骗了。 “周夫人真不知道，可以看看自己腰上戴着的东西。”云浣雪示意她腰间佩戴的玉佩。 “郡主，这……”周清夏却一副被人窥探了秘密似的，一把按住了腰间的玉佩，神情慌张，“这不过是一块儿普通的玉佩罢了，清夏不知道郡主想要说什么。” 她的动作让云浣雪觉得有些搞笑。 不知道？ 真不知道，她需要那么紧张做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抢周清夏的东西呢。 第598章 大家都是聪明人 “大家都是聪明人，知不知道，你心里有数。” 周清夏不想承认，云浣雪也无意跟她打哑谜，“本郡主向来最讨厌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在这里提醒周夫人一句，不要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本郡主性子霸道，要是有人不信邪，大可试试虎口夺食，本郡主不会让那人太好过的，你下去吧，我要用膳了。” 不是欺负人，云浣雪是在提醒周清夏，别想在她面前耍小心机。 当初陆蓉儿她们设计，相邀大家赏花灯，云浣雪就对周清夏心中存疑，而今陆家又是周清夏当家，是与不是，云浣雪都把话放在这里了。 “那清夏不打扰郡主了。”周清夏捏着玉佩的手紧了紧，没有回应云浣雪那些话。 云浣雪不担心周清夏会在她的饭菜上动手脚，她随意吃了八分饱，就让人把东西撤下去，至于周清夏做的两盘糕点，她一个都没碰。 以前不会吃，现在也一样。 她就是小心眼，觊觎她丈夫的人，还不允许她折腾折腾人家呀？ 云浣雪好不容易回来了，陆婷跟佩儿有好多话想跟云浣雪啰嗦，可云浣雪想要静静的泡澡，就把两人都打发出去了。 泡在温热的水里，云浣雪想起一件事。 今日入宫的时候，太后曾说过，她跟陆云霆的房事。 咳咳，当初是因为不确定自己的感情，所以嫁给陆云霆好几个月，他们也没有发生过关系，后来陆云霆离京，中间发生了太多事情，好不容易回来了，那某件未完成的事情，是不是也应该提上日程了？ 云浣雪的想法在执行上一点都不扭捏，梳洗完后，绞干了头发就靠在床边等着。 陆云霆离京那么久，回来的时候，皇上要问的事情太多了，当然没有那么轻易就放人，等陆云霆踏进陆府的时候，已经黑透了。 寒霜院里只燃着一盏小灯，陆云霆以为云浣雪已经歇息了，推开房门，陆云霆的呼吸顿时一窒。 美人卷珠帘，深坐蹙蛾眉。 云浣雪柔顺的长发披在身上，暖色的灯火打在她身上，印出一种朦胧的美，她手里捧着一本书，不知道是不是书的内容太过晦涩难懂，她皱眉的同时，又摇了摇头，重新翻了一页。 她看得太过入迷，以至于当陆云霆走到她面前的时候，才猛的反应过来，云浣雪急忙合上手上的书，往自己身后一丢。 “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云浣雪从床边站起来，陆云霆身穿白色中衣，发上还有刚沐浴完的水汽，云浣雪看着他，神色带着几分心虚。 “刚回来，你怎么还没休息，什么书让你看得那么入迷？”陆云霆是好奇的，从前在书院读书的云浣雪他不是没见过，不像一个喜欢学习的人。 后来的云浣雪更是，她能看得下的书，基本都是打发时间的话本子。 “没什么。”云浣雪有些尴尬的挡住陆云霆探究的视线，总不能说，自己一个人在研究一些少儿不宜的东西吧？ 云浣雪今晚打定了主意，身上穿的衣服不多，刚才的动作太急，她都没注意，自己的衣服滑开，露出了一大片的雪白。 陆云霆眸色很深，别开了目光。 “时候不早了，早点歇息吧。”他转身，向自己休息的小榻走过去。 他说过的，他会等，等到云浣雪自己答应，所以再想要面前这个人，他都会克制自己的想法。 “时辰太早，睡不着，我有些事情想要……咳，想要跟你探讨一下。”哪怕云浣雪几分钟前，还能脸不红气不喘的，研究某些开放的东西，事到临头，自己却不好意思起来。 “有什么事明日再说。”陆云霆没听出云浣雪的意思，已经在小榻上铺好自己的被子，云浣雪悄悄翻了个白眼。 以前那个为了上她的床，费劲心机耍可怜的陆云霆哪里去了？ “那个……”云浣雪这一句还没说话，屋子里突然一片漆黑，陆云霆把唯一一盏灯给熄灭了。 ！！！ “陆云霆！”云浣雪这一声喊得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甚至不自觉的提高了声音。 陆云霆刚要躺到榻上，就被一股冲撞力扑倒在榻上，主动压上来的躯体温热柔软，陆云霆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欲念又被重新勾上来，身上还传来云浣雪沉闷的声音。 “当初是谁说，等某人回京，就要圆房的，陆云霆你当初的霸道哪里去了？”云浣雪压在陆云霆的身上，感受着身下那人的体温，原来他不是没有感觉。 “你……”陆云霆喑哑的声音，透露出某种欣喜。 “这种事难道还要我一个女子主动不成？”云浣雪又羞又怒，她人生最厚脸皮的一次，大概就是主动来扑倒陆云霆了，尽管并不怎么顺利。 然而就在她这一句落下，一阵天旋地转，两人的位置瞬间发生了调转，黑暗中，云浣雪感觉自己的唇被人攥住，呼吸间都是那人身上的气息。 “浣雪……”这一刻，无人能知晓陆云霆的心情，激动、欢喜，又有一些不可置信，就好像要证明这一刻是真的，他的动作有些粗暴，云浣雪唇上一痛，猝不及防被他咬了一下。 “你轻一点！”不是一个人的主动，云浣雪虽然娇嗔的怪陆云霆不温柔，可她的手也不由自主的覆到陆云霆的身上，就在这时，陆云霆突然从她身上离开，云浣雪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子一轻，被人抱到床上。 “浣雪，我很高兴。”陆云霆的理智还在，他不急着将人拆吃入腹。 “陆云霆，别折磨我……”地上落下两人的衣裳，云浣雪主动贴上那人的身体，耳畔传来陆云霆磁性愉悦的笑声。 “疼你还来不及，我哪里舍得折磨你？” 野火燎原…… 第599章 只是不想看见你 翌日，云浣雪醒来的时候，陆云霆已经去处理公事了。 身上一片清爽，云浣雪不记得他们昨晚叫过几次水，半夜要水沐浴，只怕没人不知道他们在屋里做了什么吧。 想起昨晚两人到后面两人都彻底放开了，云浣雪还是脸上一红，太羞耻了！ 叩叩！ 这时候来敲门的，只有陆婷跟佩儿了。 云浣雪让人进来，果然看见两个黑色的脑袋在屋里好奇的探望，最后盯着云浣雪，露出一个隐晦的笑意。 “小丫头看什么呢，还不帮本郡主换衣服！”云浣雪有些羞恼的想要呵斥越来越没大没小的丫鬟，一开口，才知道自己的声音有多沙哑，软绵绵的，一点威慑力也没有。 “奴婢这不是高兴吗，郡主跟大人感情真好。”陆婷掩着嘴巴，也挡不住嘴角露出来的笑意。 “奴婢们以后就不担心，那些别有用心的人，能把大人抢走了，亏得她们一早就想见郡主了。”佩儿高兴的同时又松了一口气，语气里藏不住对某些人的讨厌。 说是想见郡主，但谁不知道，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她们来做什么？”府上有这种心思的，云浣雪一下子就想到了周清夏。 她从床上坐起来，四肢跟腰间的酸软，让她差点重新躺回去。 陆婷知道云浣雪羞恼，不敢再笑话，连忙过去帮忙搀扶，佩儿也一脸欣喜的去给云浣雪拿更换的衣裳。 “周夫人说，给大人跟郡主准备了早饭，一早就来了，来的时候见到了大人，那双眼睛，都快黏在大人身上了。”说起早上看到的那一幕，两个小丫头的兴致就起来了。 “可大人看也没看她一眼，直接离开了，走的时候还说，郡主昨晚累到了，要咱们都别来打扰，郡主是不知道，当时周夫人的脸色有多难看。”佩儿说到这里，又止不住低头偷偷的笑，脸上的神情是幸灾乐祸。 她们是云浣雪的人，哪怕云浣雪不在府里这段时间，周清夏有多照拂她们，她们也不会偏向一个有可能会抢走他们家大人的女人。 自始至终，寒霜院的人都把周清夏当成敌人，只有周清夏自己不知道，或者在假装不知道罢了。 听到佩儿说的话，云浣雪心里不甜是假的，可一想到陆云霆当着大家的面说了那样的话，云浣雪脸上也有些臊意。 陆云霆也真是的，好歹给她留一点面子，她难道不要脸的吗？ 云浣雪没把心里所想的表现出来。 等陆婷跟佩儿给自己梳妆打扮好，云浣雪的体力也恢复过来了，好歹自己走路的时候，步伐正常。 云浣雪出去的时候，果然看到一桌子的早饭，周清夏这个家，管得还真周到。 她不知道要说，周清夏聪明还是傻，明知道昨晚她是故意刁难的，今天竟然还过来。 “郡主醒了，早饭已经凉了，清夏让人重新热一下。”周清夏见到云浣雪的身影，转身让身边的下人撤下饭菜。 她言辞举止都很正常，如果不是此刻还苍白的脸色，跟佩儿她们刚才的话，云浣雪还真没看出什么。 但见周清夏能忍到现在，云浣雪也忍不住摇头。 “周夫人不必忙活了，以后本郡主的三餐，让寒霜院的下人们准备就好，你到底也是陆家的主子，让人知道你亲自来伺候本郡主，多嘴的人，不知道会传成什么样。”云浣雪拒绝周清夏的张罗。 周清夏对陆云霆有意，陆云霆对自己关心的话，就像刀子一样扎周清夏的心，云浣雪不是圣母，她不会可怜周清夏，但也不想让自己房里的事，天天传到别人耳朵里。 人还是要有点羞耻心，云浣雪的脸皮再厚好歹有个度。 “是准备的饭菜不合郡主……” “不是。”云浣雪打断周清夏的话，“我只是不想看见你，今日你也见到人了，应该明白，他心里没你，你若想脱身，那便趁早，对谁都好。” 陆云霆不喜欢周清夏，云浣雪也忍不了觊觎陆云霆的人整天在她面前晃悠。 而周清夏这个人也特别能兜圈子。 凭她在周家的地位，怎么也比在陆家当个平妻强，不承认自己的感情，她拿着陆家的管家大权做什么？ 云浣雪不知道为什么陆夫人会把管家的权利给周清夏，但却足以让她对周清夏警戒。 “身为嫡女，要有嫡女的骄傲。你如果想要离开，我会帮你，你要是想争取，也随便，只要你能让他的心落到你的身上。”能说出这话，也是云浣雪大度了。 她还记得，当初在皇宫见到周清夏的时候，这个姑娘明明是个聪明人，怎么会这么死心眼呢。 “清夏多谢郡主好意。”周清夏扯出一抹牵强的笑，“郡主不喜欢清夏来打扰，清夏以后尽量少过来。” 云浣雪听着她的话，心生厌烦，没有回复。 柔柔弱弱的模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谁欺负她了一样。 等周清夏离开了，云浣雪才清净的吃完了早饭。 下午的时候，云浣雪想回一趟云家，但听佩儿说，云景不在京城，云浣雪又放弃了去云家的念头，回屋里补了一下午的觉。 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云浣雪睁开眼，就看到陆云霆坐在榻上，手里拿着一本书在翻看。 那本书，怎么看起来有点眼熟？ 是…… 云浣雪猛的从床上跳下来，那本书，不就是昨晚她看的那一本吗！！ “别看了，还给我！”那本书里面的内容尺度多大，云浣雪自己知道，正是如此，看到书落在陆云霆手里，热气腾的一下冒上云浣雪的脑袋。 她动作飞快的想把书拿回来，陆云霆却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样，手一抬，就让云浣雪扑了个空，不仅这样，陆云霆还恶意的伸腿一勾，就让云浣雪直接落入自己怀里。 “我还不知道，浣雪竟然有看这种书籍的癖好。”陆云霆带着笑意的声音从头上传过来，“原来昨夜你要跟我探讨的事情，就是这个吗？” 第600章 陆云霆，你别闹 哪里需要探讨，根本不用自己瞎操心，这男人自己就无师自通了！ 云浣雪从陆云霆怀里挣扎起来，陆云霆也不逗她，手一捞，把人抱在自己怀里。 “陆云霆，你别闹，我有正经事跟你说。”坐在陆云霆腿上算什么，云浣雪想要起来。 “没闹，这样说就好。”陆云霆给云浣雪调整了一个位置，不过没有打算放云浣雪离开。 云浣雪翻了个白眼，干脆随他去了，比这亲密的事情他们都做过了，再抗拒就显得矫情了。 “你昨日进宫时，皇上那边可有什么不对劲？”姚雪碧不会无缘无故让人给她送消息，肯定是她看出了皇上近来的异常。 云浣雪把姚雪碧给自己送纸条的事告诉陆云霆。 昨天她回来的时候就打算跟陆云霆说的，但昨夜陆云霆回来的时候太晚了，云浣雪就忘记有这回事儿。 “并没有精神亢奋的现象，相反，我向皇上汇报，京中有人与南庆里应外合，企图拿下南疆的时候，皇上笑着说无事，让我自己看着办就好。”说到这里，陆云霆皱了皱眉头，越发觉得不对劲。 京中有人跟南庆人来往，严重一点，有可能会通敌卖国，而皇上不仅笑着，还让他自己看着办，明显没有把对方揪出来的意思。 “你下面的人有查到什么吗？”云浣雪问道。 “没有。”督察院并非陆云霆一人监管，他只是个副统领，这些年皇上重用他，可皇上的疑心太重，自然也防着他。 离京的时候，陆云霆留在京中的心腹被另一位统领有意的调遣开，故而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京中的局势变得复杂，什么信息掌握不到的滋味真糟糕，云浣雪沉默了片刻，便道，“明天我回一趟郡主府找云景，顺便看看暗部的人有什么动静。” 冷傲雪几个是先皇留下的人，核心都在京城，督察院这边没收到的消息，他们应该有注意。 毕竟他们的职责是匡扶皇室正统，没道理晋王在朝堂上蹦跶这么久，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暗部？”陆云霆疑惑，这还是他第一次留意到这个词。 “对，先皇给平宁王留下的一支秘密势力，因为平宁王出事，这么多年，一直归云家掌管，暗部的职责是匡扶皇室正统血脉，那位不是正统，所以这些年暗部的人从未露面。”这件事云浣雪似乎没有跟谁提起过。 云家接手暗部这么多年，直到落到云浣雪手上，换言之，这么多年，暗部一直靠云家背地里养着。 武将每次打一场胜仗，收获的赏赐都不少，云家的军功赫赫，云家也被封侯，地位一升再升，到后面每一次胜仗，皇上能赏的都是些金银珠宝。 要不是云家前几代积攒的家底厚实，暗部也早就不存在了。 云浣雪和陆云霆在聊朝堂的局势动向，被讨论的晋王不知道的府中摔碎多少古董珍奇。 “废物！都是废物！” “乒乓！”又是一个青花瓷被牺牲。 书房内打砸的声音一晚上没消停过，晋王府的人根本不敢靠近一步，哪怕站在边上的李进贤跟周宏，也不敢上前去阻止。 等书房内的东西都被砸得差不多了，李进贤跟周宏都松了一口气。 “王爷，虽说小宁王现在回来了，可局势还在咱们手中掌控，皇上跟南疆，如今也很正常。”周宏小心翼翼的说道。 小宁王一事上，他们周家也给晋王出了力，派出去的人汇报说，小宁王掉落连人带马摔落悬崖，崖底也看到尸体了，谁能想到，小宁王不仅没死，而且还平安的回来了。 “哼，局势？什么局势？”晋王看了周宏一眼，冷冷一笑，“别以为本王不知道，太后有多重视君舒业，这次人回来了，太后的野心难道还会藏着收着？我父皇的身体如今也还好着呢！” 说到这里，晋王不禁咬牙，君舒业跟陆云霆要回来，好歹再迟一点！现在这个关口，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王爷，您不是还有南疆在手吗？南疆势力神秘，如今也是王爷最大的底牌。”晋王沉不住气，周宏的心情也好不起来，要知道，他们周家已经跟晋王绑在一起了。 不管是截杀小宁王，还是给皇上下药，周家已经无路可退了，他们唯一能期盼的，就是晋王能成功坐上那个位置。 “舅舅，人呢？”听到南疆，晋王看向李进贤。 他是从南疆带回了一个人，要不然也不会对周宏说，自己已将南疆掌握在手了。 李进贤听到晋王要人，眉头皱了皱，没有言语的转身出去，再回来的时候，他的手下抓着一个人进来。 那个人像垃圾一样被丢在地上，浑身脏污，不知道多久没有清洗过了，不过从身形上还能辨认出是个女子。 得到自由，她颤抖的用两个手掌去扯掉口中塞着的破布，十个手指扭曲得不成样子，看到屋子里的人，她瞳孔陡然放大，神情惊恐。 “我求求你们，放了我吧，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这个声音，加上她身上异域的服饰，赫然就是失踪的百里奚月！ 连城璧的人潜伏进南疆，假扮小宁王，杀害了百里洪熙，开始密布阴谋。 百里洪熙死后，百里奚月也跟着消失了。 小宁王他们解决掉连城璧后，也没有见到百里奚月，那是因为，百里奚月早在那以前，就被抓进了京城，被人囚禁起来。 “劝你还是老实一点，殿下没有那么多耐心。”李进贤看着百里奚月的目光很不耐烦，少女落在他手上已有些日子了，可这么久过去，他们想要的消息一个也没有打听出来。 “呜呜呜……大祭司真的没有传位给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不知道……”又是这一句话，李进贤看到晋王阴沉的脸色，一脚就向百里奚月踹过去。 “快说，继承人不是你是谁！你们把南疆的继承人藏在哪里！” 第601章 抓错了人 李进贤一点也不想承认是他的错，是他抓错了人。 当初他们得到消息，南疆的大祭司死后，南疆群龙无首，而大祭司临死前，将他的位置传给了一个少女。 正是因为这样，晋王的人才会出现在南疆，助连城璧行事，让他在南疆出入方便，而连城璧把他们要的人给他们。 他们原先也打听过了，南疆较为优秀的少女，就是凌云寨的百里奚月。 并且小宁王出现在南疆的时候，跟百里奚月接触的最多，而百里奚月也是跟大祭司见过最多次面的人，大祭司如果真的有传承，百里奚月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我不知道，我没见过，呜呜呜……大祭司死了，我不知道他们在哪里。”百里奚月很害怕，她终于知道，为什么阿爹不让她离开南疆了，面前的这些人，不是她能应付的，她好怕，好痛，她要怎么办…… “王爷，这……不知道您可否跟下官解释解释？”周宏听得糊里糊涂，晋王不是告诉他，南疆早已掌控在手了吗？ “哼！”晋王别开头，没有跟周宏解释的意思。 他没有说话，可这个动作也让李进贤明白了他的意思。 没有的人，也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来人啊，把人带到地牢去，随你们处置。”李进贤一声令下，刚才带人进来的手下就推开门，想把百里奚月重新拖下去。 “不……不要，我不去，我不去！”百里奚月一阵恶心，猛的挣扎起来，一直往后爬，不想那两人近自己的身。 这段时日，地牢里盯着她一个女子的人太多了，要不是她对他们还有用，早就被丢给那些禽兽了，饶是如此，她也受不了那些屈辱，整个人也丢掉了半条命，她不回去，她不想回去！ “我不去，我说……我说！你们不要把我抓回地牢，我都说！”百里奚月缩进了角落，退无可退，慌乱之下，脑子突然闪过了一个身影。 “快说，你知道什么！”李进贤急急追问，这么多天，百里奚月总算是服软了。 “我说，我说。”百里奚月把自己缩在了角落里，害怕李进贤又让人来拖走自己，她的脑子里蓦然浮起那人皓若白雪，皎若明月的身影。 “我阿爹说，大祭司的继承人是你们汉人，我见过那个姑娘，不是……不是姑娘，是夫人，她说，她是君公子的夫人。”为了活下去，为了逃离这个地狱一样的地方，百里奚月努力的回忆着。 她没有见过姜婉，被抓之前，正是云浣雪失踪的时候，为了动用南疆的力量尽快把人找到，小宁王他们放出云浣雪是南疆继承人的消息，被抓后的百里奚月并不知道后面发生的事，她现在在回忆的，也是有关云浣雪的信息。 “还有呢？”晋王冷漠的看着百里奚月，这点信息不足以让他找到真正的南疆继承人。 “我……”百里奚月说着，眼泪又要掉下来了，还有什么，还有什么…… 对了！ “有一次君公子到寨子里，你们汉人的总督大人要去抓人，那个总督大人看了君公子的令牌说，君公子是王爷，他是王爷！”这一点是百里奚月唯一能想到的了，她看着晋王垂着眸子，似乎在想事情，脑子也飞快的转动起来。 “君公子到南疆的时候，就在我们凌云寨借住，只要再见到他，我一定能认出来的！”只要能再见到君公子，她就能让君公子救自己出去了！ 李进贤思索着百里奚月的话，片刻后站出来道，“王爷，或许咱们能够试试，如果那人真是他，人极有可能就是让他藏起来的。” 李进贤想到的那个人是小宁王，有王爷令牌，而且姓君，在南疆出现过的皇室字弟，他们查到的只有小宁王一人。 他这么想，晋王未必跟他想的不一样，他看着百里奚月，邪邪一笑问道，“你认出了又怎么样，我要的不是一个王爷，而是南疆的继承人。” “南疆十八寨，不会让外族人进入，不管人在不在君公子手里，她都会回南疆的，有我带路，你们的人，能够在进南疆的时候减少牺牲。”在求生欲望面前，百里奚月的智商明显上线了。 听到她这话，晋王才稍微满意了一点，也不让李进贤把人拖下去， “来人，给这位姑娘准备一间厢房，好好伺候，再请大夫给她诊治。” 用利用的价值，为人又胆小怕事，是个好拿捏的棋子，晋王不介意把人再留几天。 有他这句话，手下的人再来带百里奚月的时候，动作跟态度都客气了起来，百里奚月见此，悄悄松了一口气。 等人离开以后，李进贤才对晋王问道，“王爷可要把人请上门来？” 他们不可能带着百里奚月上门去见小宁王的。 “当然，怎么说小宁王也和本王是堂兄弟，他活着回来，本王自然要为他接风洗尘一番！”晋王主意已定，终于又注意到边上欲言又止的周宏，“周大人放心，咱们现在是一体的，就像本王信任周家一样，也希望周家信任本王。” 晋王都这么说了，周宏除了牵强笑一笑，还能怎么样，他们周家，彻底的被晋王拿捏住了。 晋王府内的事情，除了书房中的几位，无人知晓，百里奚月虽然没再被关进牢里，可却一样被看管起来，没有半点自由。 云浣雪一早便让人送了信，回了一趟郡主府。 云景知道云浣雪要回来的消息，一早就在等着了。 一进府，云浣雪就直接去了书房。 “我以为你恢复了记忆，就不打算回来了。”云景凉凉的声音传过来，他不客气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那副酷拽的样子，一如云浣雪初见时的那样。 “我不回来，那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谁？”云浣雪走到云景对面坐下，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云景抿了一口，看了看云浣雪，又把嫌弃的目光移到窗外去，“谁知道，是鬼也说不定。” 第602章 你这个女人！ 活见鬼这样的话，也是云浣雪的语出惊人之一。 “行了，今天找你是想跟你说件事。”云浣雪趴在桌子上，这个行为有些幼稚，她还冲云景招手，让他也趴过来。 云景瞪了她一眼，不想理会云浣雪这种智障行为。 云浣雪锲而不舍的抓了他一把，直接把人拉过来，看着云景眉头皱起，她嘻嘻一笑道，“京城的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变了，你先回北疆去，东西我藏在那棵树下。” 云浣雪声音放得很低，只有她跟云景听得见，而且字音模糊，哪怕有人听到了，也不一定明白云浣雪的意思，可是云景听完后，顿时咬了咬牙，看着云浣雪的眼神仿佛下一秒就要动手打人了，好歹曾是任职总兵，云景自认自己的气度还是有的，可每每碰上这个女人，总能被气到。 “你这个女人！”兵符居然也能乱放！ 烈焰军一直都掌握在云浣雪手里，云景辞掉云家总兵的职位后，虽然还在云家，可从未过问云浣雪的这些事情。 云浣雪失去记忆以后，云景也没有想过兵符的事，他一直以为，东西被云浣雪随身带在身上了。 这女人的胆子真大！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你比我清楚，我摆下的阵法，没经过我同意的人，谁能进去，能进去的，谁能想到我把东西藏在那里了？”云浣雪冲他眨眨眼，那个眼神好像无声的在说，你不就没有发现我把东西藏在树下了吗？ 云景坐起来，深深呼吸，吐气，呼吸，再吐气，差不多接受了云浣雪传递的信息后，才又问道，“你自己怎么回事？” 当初自己一力抗下云家的担子，这个时候明知道京城的局势有变化，居然是赶他离开，“云家是你自己的责任。” 所以赶他走，不代表他会给她扛起云家，别忘了，京城的人，到现在还对云家的烈焰军虎视眈眈！ “嗯，你先回去，我这边计划还未周详，到时候让佩儿她们给你送消息。”云浣雪现在只是猜测，他们现在还不知道，在离京的这段时间，晋王背地里做了多少事。 如果皇上那里真的有问题，太后要扶持小宁王上位，晋王要坐上那个位置，打一仗是不可避免的。 东越的兵马能有多少，除了戍卫京畿的精武军，有一半掌握在陆云霆手上；云家的烈焰军，以及替代了云家驻守北疆的卫家赤卫军，不，现在不能称为卫家的赤卫军了。 因为卫家被诬陷通敌卖国，卫家满门皆被抄斩，留下一个卫峥，卫家洗刷冤屈后，皇上也并没有要把赤卫军还给卫峥的意思，反而将卫峥困在了京城。 至于云家的烈焰军，除了云浣雪，云景最清楚是什么情况。 自从当初惨烈的一战后，云家男儿皆战死，不久就传出烈焰军废了的消息，因为这样，卫家的赤卫军才有机会取代云家驻守北疆。 赤卫军离了卫峥后，可以说是无主状态，如果晋王的主意早早打在赤卫军身上，云浣雪隐藏了那么多年的秘密，也许也会被晋王发现，那她这些年的安排，就白费了。 “等完善了脱身的计划，到时北疆见！”她会给余下的烈焰军安排好去处，而她想保护的人，一个也不能出事！ 云景没有出声，云浣雪以为他没听进去，又说了一句，“云景，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像当初我扛起云家的责任一样义无反顾，我会给自己，给大家安排好退路。”云浣雪的神情无比认真，让云景还想说什么的话语噎在喉咙，最终叹了一口气。 “我稍后便启程。” 云浣雪做的决定，从来没有人能让她改变，从前是，现在也是，不过云景也知道，现在的云浣雪不再是之前的云浣雪了，她比之前更聪明，也更稳重。 “早应下不就好了，我先回去了！”见云景松口，云浣雪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身出去。 离开书房后，云浣雪在无人的院子里吹了一声口哨，就有穿着劲装的暗卫出现在云浣雪面前。 “冷傲雪呢？”平时她找人的时候，冷傲雪一直都在。 “大人最近有事，脱不开身，让属下等候郡主差遣。”暗卫恭敬的开口道。 想到最近蹦跶的最欢快的晋王，云浣雪没有多想，以为冷傲雪是去盯着晋王了，“去查查皇上最近是什么情况，还有皇后的汤。” 这个问题会影响云浣雪之后的安排。 “是。”暗卫应了一声，眨眼消失在云浣雪面前，就好像这里没有出现过这个人一样。 找完云景，找完冷傲雪，云浣雪在郡主府里就没有其他事做了，走的时候，听说蓝玉跟着云景一起回来的，便想把人一块儿带回陆家。 环儿自从给云景送了东西，就留在北疆云家没回来，云浣雪身边只有一个陆婷跟佩儿，有时候用人的时候，的确不够。 蓝玉听到云浣雪来了，小丫头在门口兴奋到不行，好不容易看见云浣雪出来，立马泪眼汪汪的看着云浣雪，活像个被抛弃的小媳妇。 “哎哟，这是怎么的，谁欺负咱们蓝玉姑娘了？”云浣雪见到了蓝玉，不由得调侃了一句，蓝玉嘴一瘪，如同佩儿附身了一样，差点哭出来。 “还不就是小姐你！”说到这里，蓝玉有些怒了！明明她都跟着景爷一起去找小姐了，结果小姐不是忘了她是谁，就是忘了带她一起上路！ “乖啦乖啦！小姐疼你，跟小姐走，小姐带你去吃香的喝辣的！走，今日请你吃醉仙楼的烧鸡！”云浣雪这话虽然应得敷衍，到底没再把蓝玉落下，而且大方得很，没带其他下人，就带着蓝玉一块儿上了京城最大的酒楼，醉仙楼。 “小二！两只烧鸡，一份麻婆豆腐，一份……”除了烧鸡，云浣雪还叫了另外几道菜，她随手给了小二一锭碎银，小二做事就更勤快了，连忙下去让人赶紧上菜。 蓝玉还是第一次上京城的酒楼，不由得好奇的张望，脑袋一转，就看到了一个眼熟的身影，“小姐，你快看！！” 第603章 姜婉 蓝玉压低声音对云浣雪喊。 来醉仙楼吃饭的客人很多，蓝玉指的方向是楼里的一个角落，哪怕那个人飞快的在吃东西，也没有降低一点警惕性，余光一直留意身边经过的每一个人。 她挑的那个位置也很特别，能够注视到醉仙楼整个楼面的动静，如果出了事，也能尽快脱身。 姜婉！ 云浣雪认出姜婉的时候，内心的惊讶不比蓝玉少。 姜婉不是说她不来东越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是这副异常戒备的模样，出什么事了？ 云浣雪想要过去找姜婉问问，刚起身，迎面走来两个人。 男子身形修长，气势没有当年北疆初见时的凌冽，举止间更像世家公子一般优雅，他扶着的女人姿容无双，面色红润，走动时步步透漏着优雅，小腹圆润，至少也有四五个月的身孕了。 云浣雪看到他们，他们也看到云浣雪，脚步在原地停了下来。 “卫将军，好久不见。”犹豫了一下，云浣雪才说出这句话。 她跟卫峥，自从军营中的两不相干，到后来京中再见的相对无言，他们现在的关系，比陌生人还像陌生人。 “郡主，好久不见。”卫峥看着云浣雪，沉默了片刻才说话。他没想过他们是在这种场景下见面，默默的把云浣雪从上到下扫了一遍，他虽然不能查到云浣雪离京那么久是去做什么，但不管是离开还是回来，时间都跟陆云霆小宁王差不多，想来他们之间，都脱不了干系。 看到云浣雪身上没什么异常，应该没有受伤，卫峥扶着身边的女人向旁边的位置走。 “这位郡主可是皇上封的那位昌平郡主？”卫峥似乎没想为云浣雪或者身边的女人介绍彼此身份的意思，偏偏他身边的女人主动开口了，她似乎对云浣雪挺感兴趣的，见卫峥沉默下来，心中更确定了面前的人就是她想的那个人，温婉的笑道，“楼兰久闻郡主大名，今日一见，果真倾城。” 云浣雪不认识楼兰这个人，却听说过这个名字。 当初皇上说要联姻的那位番邦公主，封号就是楼兰。 她刚才还在想，卫峥的性子一向倨傲，这个女人是什么身份，才能让卫峥屈尊降贵的扶着她走过来，是楼兰公主，那就说得通了。 “楼兰公主过誉了。”云浣雪跟她不熟，第一次见面也没什么好说的，她转向不说话的卫峥笑道，“还没恭喜卫将军，娶得一位美貌公主，不日就能给卫家添下新丁了。” 她离京的日子错过的事情真不少，说联姻，卫峥不仅媳妇娶进门，连孩子都快生了。 不过也挺好的，卫家这样就有后了，云浣雪不禁想到了云家的人，思绪顿时就飘远了，连卫峥什么时候带楼兰公主走开的都没有注意，直到身后突然出来一声巨响，她才猛的想起刚才要去找姜婉。 刀光一闪，姜婉正在吃饭的那张桌子瞬间被劈成两半。 而姜婉早已从刚才的位置上跳出来，两手抓住窗口，准备从窗口离开，不料窗外突然出现几个黑衣人，似乎就等着姜婉跳出去，锃亮的刀锋对准姜婉砍下。 姜婉看到黑衣人的身影，早就停下脚步，猛地扑倒在地，为了防止对方追击，身体在地上滚了几圈。 “杀人了！杀人了！”京城乃天子脚下，太平无忧，来醉仙楼吃饭的客人们哪里见过这种阵势，直到姜婉刚才差点被砍到，他们才回神，疯了似的往外面跑。 “救命啊！杀人了！” “让我先走，让我先出去！” 醉仙楼的大门能同时进出几个人？ 这个时辰正是吃饭的时候，人也当然多了，一个挤着一个，差点没把前面的人推到踩死，就连卫峥，也在看见黑衣人拿着武器砍人的时候，迅速护着身边的楼兰，防止被人推搡。 “小姐，咱们怎么办？”蓝玉是有点功夫的，她也不是那种没见过世面的丫鬟，这种场合吓不到她，可当她回头的时候，云浣雪已经不在身边了。 早在姜婉要从窗口逃走的时候，云浣雪已经出手，她从桌子上抓了一把竹筷，筷子在她手中，如同长了眼睛的飞刀一样，射向追击姜婉的黑衣人。 对方开始没有防备，有几个黑衣人被云浣雪打了个正着，筷子穿过对方的胸口，倒下的时候，那个黑衣人狠狠的瞪着云浣雪。 “接着！”那样的眼神没有吓到云浣雪，她飞身而上，夺过倒下的黑衣人的刀，丢了一把给刚爬起来的姜婉。 姜婉是会功夫的，这些黑衣人都是冲着姜婉而来，他们人数众多，姜婉一时半会儿是走不掉的。 姜婉没想到帮她的人居然是云浣雪，愣了一下，突然惊喜的笑了，“还真是缘分，京城这么大，我第一个遇上的人竟然是你！”说笑是一回事，姜婉的动作一点也不含糊，她把身上的包袱扎紧，挥动云浣雪丢过来的武器，回击攻击她的黑衣人。 “将军，咱们要报官吗？”卫峥的手下护在卫峥夫妇身边，没让一个黑衣人伤害到他们，可看着对方武功高强，来势汹汹，他们心中也很不安。 到底是什么人，青天白日就敢在京城动手杀人？ 这个问题卫峥也想知道。 “这里我来解决，你们保护公主先离开，如有闪失，你们都别活了。”声音落下，卫峥拿了护卫的佩刀，向最近的黑衣人杀去，给护卫跟楼兰公主开出一条离开的路。 护卫们没敢犹豫，连忙带着楼兰公主跟上卫峥，等人出了醉仙楼，卫峥一脚踢开身边的黑衣人，醉仙楼的大门也被关上。 “将军！”外面是楼兰公主的声音，卫峥没有应，不一会儿声音越来越远，想来是被护卫们强行带走了。 没有楼兰公主在身边，卫峥没有后顾之忧，动作更加凌厉勇猛，看到这样的他，云浣雪仿佛看见了当年战场上肆意不羁，英勇无畏的少年将军。 这才是卫峥！ 第604章 他们是什么人？ “怎么回事？他们是什么人？”卫峥很快就到云浣雪的身边，他的到来，减轻了云浣雪身边的围攻。 他看得出来，这群黑衣人是冲着姜婉一人而来，云浣雪也不是一个多管闲事的人，从她跟姜婉之间的互动，他就看出来，云浣雪跟姜婉是认识的。 “你的功夫……”卫峥有些惊讶，他不记得云浣雪的武功有这么好。 这一走神的功夫，黑衣人的攻击就到眼前。 “小心！”云浣雪截住对方的攻击，反手刀锋抹上黑衣人的脖子，恼怒的呵斥，“如果不是来帮忙的，那就快点离开，不要拖后腿。” 卫峥知道这不是一个说话的时机跟场合，闭上自己的嘴巴，一心只为攻击黑衣人。 他们几个的功夫都不差，除了蓝玉是最弱的，小丫头不肯丢下云浣雪，云浣雪也不能看着自己的人受伤，攻击黑衣人的同时，也在尽力的给蓝玉挡掉一些杀招。 一刻钟后，醉仙楼内的黑衣人都被解决掉了。 敢在京城行凶，不管是云浣雪还是卫峥，都留下了活口，然而他们没有想到，黑衣人在被抓住的时候，口中突然吐出一口黑血，全部没了气息。 卫峥眉头一皱，要去查看另外几个人。 “没用的，他们是死士，这是最后的一批。”姜婉丢掉手中的刀，黑衣人人数众多，哪怕她已经尽力抵挡他们的攻击，身上也不免挂了彩，一条胳膊上正在滴着血，她给自己扎了一阵，延缓了血流出来的速度。 “你还好吧？”姜婉虽然是大夫，云浣雪也懂得一些医术跟处理外伤的方法，不过比不上姜婉，但还是能看得出姜婉的伤势很严重。 “死不了。”姜婉回答道，眸光冷漠的看着地上的尸体，一路追着她来的，没人比她清楚这群人的身份了。 “云浣雪，这件事你是不是应该跟我解释一下？”卫峥看到云浣雪担心的神情，更加确定她们是认识的。 他现在在京城，皇上没有让他回北疆，重新掌管兵权，却把京城守卫的事情交给他做。 这么多黑衣人在京城动手，大白天的，来醉仙楼的百姓们都看到了，想瞒都瞒不过去。 天子脚下的刺客，相信很快皇上就会传他进宫问话看。 云浣雪看向姜婉，她也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等我处理完伤口后再跟你说。”姜婉瞄了卫峥一眼，她不认识卫峥，对他并不信任。 姜婉眼中的戒备还没完全消散，云浣雪知道她身份特殊，没有在这时候勉强，她对卫峥道，“你先让人把这里的尸体解决掉吧，宫里如果有动静，麻烦你拖一下，最迟明日我会给你一个说法。” 哪怕是皇上，也会给人查案的时间，云浣雪这么说，是想让卫峥进宫的时候，隐瞒一下姜婉的存在。 卫峥看着云浣雪，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云浣雪以为卫峥会拒绝她时，卫峥才开口，“好。” 卫峥的护卫护送楼兰公主离开，没有那么快回来，可不用等到护卫，醉仙楼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百姓们早就去京兆府报案了，在云浣雪带着姜婉和蓝玉离开后，衙门的人就赶到醉仙楼了。 云浣雪没有把姜婉送去郡主府，而是直接把人带回陆家。 黑衣死士明显是要置姜婉于死地，人在郡主府，没有在她身边安全。 云浣雪跟蓝玉还有姜婉一身是血，云浣雪不想多惹是非，带着两人从陆家后后门悄悄溜进去，陆家后门平时用一把小锁拴着，下人懒惰，所以没有人看守，云浣雪从这边去寒霜院，不会惊动府上其他人。 进了寒霜院，就是云浣雪的地盘了，云浣雪没忘记周清夏也住在寒霜院里，她避开了周清夏那边，直接回自己的小院。 陆婷跟佩儿看到云浣雪三人一身是血，神情担忧的上前帮忙。 “佩儿去烧水，我们要沐浴，陆婷，拿药箱，我的院子，今日谁都不要放进来。”云浣雪小声说完这句话，就雷厉风行的扶着姜婉进了一间屋子。 蓝玉在打斗的时候，有云浣雪护着，伤得不重，陆婷给她包扎以后，云浣雪就让她先去休息了。 “幸亏遇到你，来的时候我就在想，要是找到你跟陆云霆，得让你们收留我一段时间，现在看来，我是不得不赖着你们了，话说你怎么那么巧也在那里？”姜婉躺在床上，跟着云浣雪回来之后，她的戒备才放下来，因为她知道，云浣雪不会轻易伤害她，好歹她也救了云浣雪几次，最严重的那次，自己身上的骨头都断了，差点没了命。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不是说不来东越吗，怎么还被人追杀了？”云浣雪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趁着陆婷去处理掉血衣，开始询问姜婉。 解开姜婉的衣服后，她才发现，姜婉的身上，不只有刚才那道刀伤，只不过那一刀刚好落在她快恢复的旧伤上，除了这两处伤口，她身上多多少少还有其他的疤痕，看着都是新添的，有几道因为刚才的打斗崩开了，姜婉自己有药，云浣雪帮忙给她包扎好。 提到这件事，姜婉脸上吊儿郎当的神色突然消失，她抿着红唇，神情就像她提刀杀人时候的冷漠，她沉默了片刻，叹了一口气。 “姜家派来的，有人觉得我挡了他们的路。”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姜婉就不打算对云浣雪隐瞒，因为她们有共同的秘密，来自同一个地方，总能让她们在各自身上找到归属感，再是她知道，像她们这样的人，想要看穿一个谎言是多么简单的事情。 那批死士的行动太嚣张了，在东越京城动手，还被云浣雪目睹了全程，她想骗也骗不了了。 “姜家？”姜婉的身世，从没跟任何人说过。 “嗯，西瀚姜家。”能主动猜到这个姜家的人，只有同样医术非凡的邪冥，能凭着各家的行医之人的特点猜到，可世间也只有一个邪冥，她的身份，比旁人想象的还要复杂，这也是姜婉从不主动提起的原因。 “云浣雪，人永远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而生存，只要能得到他们想要的利益，不管牺牲多少人，他们都不在乎。” 第605章 太子妃？ 姜婉的话就在耳边，云浣雪自己也曾经历过，她怎么会不知道，有些人为了自己的利益，连自己的血脉至亲都能抛弃。 可这时候，她的脑子里却在想姜婉说的西瀚姜家。 西瀚不如东越物资丰饶，四季宜人，也没有南庆的奢华精致，北狄的地广宽阔。 西瀚的地势多是高原跟平原，往西北的方向属于边陲之地，尽管如此，西瀚也不需要再向周围扩大领土，他们自己的物资就足以养活一国的人。 西瀚的子民各个骁勇善战，这也是没有敌国主动挑衅他们的原因，不止如此，西瀚最有名的就是医术。 医术高明的太医，在朝中也有一定品级，而不是随便一群人都塞进太医院。 而姜家，就是西瀚的神医世家。 “他们知道你继承南疆大祭司之位了？觊觎轮回眼？”以云浣雪对姜婉的了解，除了轮回眼，她不知道还有什么东西会让姜婉诱惑别人，甚至引来杀身之祸。 “不是，是西瀚太子妃之位。”西瀚太子妃这几个字似乎让她难以启齿，姜婉深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西瀚太子妃？ 云浣雪震惊的忘记说话，她听着姜婉说，“西瀚有几位皇后，都出自姜家，这并不是巧合。 姜家有套秘传的针法金针术，据说学会这套针法，可以从阎王手里抢人，这套针法姜家从不外传，它也不容易学，每一代姜家子弟，能有一个学成继承下去就算不错了。 医术高超的大夫在西瀚的地位都不低，学会金针术的姜家女更甚。 没有哪个人不想自己活得久一点，西瀚皇帝就给了姜家一个恩典，不管嫡庶，学会金针术的姜家女，都能成为下一任皇后。”说到“恩典”两个字，姜婉的嘴角有明显的嘲讽。 “但事情总有例外，到了我们这一辈，除了我，还有另外一个姜家女儿学会了这套针法，她是姜家嫡女，理所当然，我挡了她的路。” 所以哪怕姜婉无心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也有人不肯放过她。 姜婉的父母在她还小的时候就不在了，那些年在姜家也是因为姜老爷子护着才得以长大，姜老爷子去世前，为了让姜婉下半辈子好过，把她推上太子妃的位置，却不知道这样的举动，让姜婉成为众矢之的。 “那你之后有什么打算？”云浣雪问道。 如果是一般西瀚人的身份还好说，姜婉这个身份太吓人了，短暂的收留就算了，时间久了，西瀚人自己也会发现姜婉的踪影，到那时姜婉还要留在东越，事情就会演变成国与国之间的矛盾了。 “放心吧，不会拖累你的，等我的伤势好了以后，我就会离开。”云浣雪虽然没有说，但姜婉明白她的意思。 这个世界不适合她生存，她真的无比庆幸当初离开了西瀚以后，留在南庆边界的小山坳，要不然也遇不到陆云霆，不可能去南疆，不会知道离开的方法，更不可能……轻易得到轮回眼。 “行吧，你先在这儿住一段时间，伤势好了再做打算。”跟姜婉一样，云浣雪对这个跟自己来自一个地方的人，也有一种特殊的感情，除非有一天姜婉真的站到自己对立面，否则她不会轻易对这个人下手。 对她们来说，或许只有看见了对方，才能时刻提醒自己，自己曾在两个世界存在过。 跟姜婉不一样的是，云浣雪始终不认为，自己是这个世界的异类。 收拾好姜婉的伤势，云浣雪在寒霜院摆了个阵法，为了防止姜婉的存在被人发现。 五行八卦她最擅长，当初云景就说过，由她摆下的阵法，如果没有她的同意，别人别想轻易破解。 所以她的院子，没有她同意，从今天开始，谁都别想轻易的闯入。 夜里陆云霆没有回来，只是派了小厮回来通禀，今晚被皇上留在宫里，是什么事也没有说。 连续一段时间都和陆云霆缠在一起，床的另一边突然空出来，云浣雪反而有点不习惯，翻来覆去好久才睡过去。 院子里摆了阵法，没被人打扰，云浣雪一觉睡到自然醒，身心好不舒畅。 她梳洗好出去吃饭，就听到陆婷神色着急的过来说，“郡主，老夫人身边的嬷嬷在外候着，要奴婢通禀一声，老夫人想见你。” 陆婷这话还算客气了，不过陆家人什么德行，云浣雪还能不知道么？ “等了多久了？”云浣雪问是这么么，动作一点也不着急。 “一大早就来了，存心不让人睡个好觉，奴婢们拦不住，还好郡主昨日有先见之明，她们今日硬闯没闯成，这才老老实实在院子外头守着。”即便是这样，陆婷的担忧也没有少一点。 云浣雪昨日才带人回来，今天一早，从不主动见云浣雪的陆家人，突然派人来请，想一想就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事。 “看在嬷嬷们等了那么久的份上，咱们去看看老夫人有什么事吧。”云浣雪不慌不忙的从椅子上起身，没有一点担心的模样。 只是心里有些疑惑，陆家人的动作太快了吧？还是真的只是巧合？ 阳光倾泻在院子里，地上一片金灿灿的，让人看着便觉得精神充沛有活力。 云浣雪还没走出寒霜院，远远就看到寒霜院外挤着一群人。 说是挤，一点也不夸张，黑压压一片，请一个人，需要让这么多人来请么？ 云浣雪假装没看见，走到了寒霜院门口。 “老奴见过郡主，郡主养尊处优就是不一样，可让奴才们一阵好等。”这个嬷嬷云浣雪有些眼熟，可就是叫不上名字，说话夹枪带棒，被云浣雪怼了回去，“嬷嬷说的对，身为郡主，尊贵是一定的，嫁进陆家，夫人省去了本郡主晨昏定省的规矩，怎么，嬷嬷是不高兴夫人的做法？还是嬷嬷对本郡主有意见呢？” 嬷嬷一大早在寒霜院外碰了壁，心里更加感觉寒霜院有古怪。 她本以为云浣雪出来了会理亏，却没想到云浣雪居然还敢这么理直气壮，一时间那张脸红了又白， 第606章 那就请嬷嬷带路吧 嬷嬷显然是气急了，但对方身份尊贵她又没办法立时怼回去，好一会儿才将胸口憋着的一口气咽下：“郡主说笑了，老奴怎敢，还请郡主动作快些，老夫人等得着急了。” 只要先把人叫走了才是上策，等到了老夫人面前她看云浣雪还怎么嚣张。 心里这么想的，嬷嬷可不会在云浣雪面前表现出来。 “那就请嬷嬷带路吧。”云浣雪没去计较嬷嬷说的话，左右不过一个奴才，她要对付的，是奴才背后的人。 嬷嬷在前面带路，她带来的那些人，趁着云浣雪跟嬷嬷离开以后，又往寒霜院里跑，只不过没多久，她们又灰头土脸的出来了。 寒霜院离陆老夫人的院子有些远，嬷嬷在前面带路的时候，云浣雪越想越觉得不太对劲儿，她回京这么久，陆家人要见她早就见了，更别说寒霜院外守了那么多人，一大早就蹲守了，好像想要趁人没注意的时候，做点什么似的，云浣雪回头跟陆婷小声说着什么。 嬷嬷一心想快点把云浣雪带到陆老夫人那儿去，没有发现云浣雪身边少了一个丫鬟。 陆老夫人住的院子叫荣华堂，云浣雪到的时候，荣华堂内好不热闹，不仅周清夏，陆夫人跟陆蓉儿在，陆家的另外两位，二夫人跟三夫人也都在。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几个女人凑在一起，装腔作势也能做出一副和乐融融的模样，看见云浣雪来了，荣华堂内的众人便收起笑声。 陆夫人嫌弃别开头，一副没看见云浣雪这个人似的的神情，二夫人和三夫人则是一副看戏一般的神情。 “浣雪见过老夫人。”云浣雪说完，就自己挑了一个位置坐下。 陆老夫人不满的皱了皱眉，陆蓉儿这个没脑子的傻姑娘就直接了，“大胆，还有没有规矩了，祖母都没说话，谁让你坐下了！” 陆蓉儿还记得自己在云浣雪身上受到的屈辱，要是老夫人现在要教训云浣雪，她绝对会第一个上前代劳。 云浣雪不意外她会开口，不过却看向老夫人，莫名的问道，“不知道浣雪是哪里做错了，老夫人才要让浣雪罚站？” 不让她坐，那跟罚站没有差别。 被她这么一应，哪怕老夫人不高兴，也不能说什么。 不过她们今日的目的不在这里，老夫人等了一早上，不想在这件事情上浪费时间。 “听说你昨日带了个浑身是血的外人回来，你把人藏到哪里去了？还有你院子外的妖术，不说清楚，别怪老身不近人情了！”陆老夫人就为了彰显自己的气势一样，每说一句，拐杖都在地上敲得咚咚响。 云浣雪在听到陆老夫人开口的时候，就知道她猜的没错了，果然有人发现她带姜婉回来了。 “什么外人本郡主不知道，老夫人是听谁说的？既然看到本郡主昨日一身是血回来，怎么也不见人帮忙请个大夫？”云浣雪没有承认，反倒是一脸无辜的问道，昨日一身是血的人可不止姜婉一个，她跟蓝玉也一身是血，不过大多是那些黑衣死士的血。 “那郡主是为何会一身是血？寒霜院也不见一个下人过来禀报。”二夫人跟三夫人的语气嘲讽，她们这句话说出口，更加让人以为云浣雪是做贼心虚，寒霜院里真的藏了一个身份不明的人。 她们跟云浣雪没仇，不过大家都住在一个屋檐下，只要陆老夫人还活着，陆家后院的话语权，还是在陆老夫人身上，二夫人跟三夫人当然想讨好陆老夫人的欢心。 “原来大家是在担心昌平呢，二夫人既然想知道，那就派个小厮丫鬟出去打听打听，京城大街昨日出了什么事。”云浣雪看也没看这两位，她的话是说给陆夫人她们听的。 昨日醉仙楼的事情，她虽然让卫峥别暴露姜婉的存在，可昨天在醉仙楼的客人也不少，他们不知道姜婉，有心打听，能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 陆老夫人听了这话，回头对自个儿的丫鬟低声说了什么，丫鬟就从屋里头出去了，应该是去打听了。 丫鬟出去以后，陆夫人神色犹豫，频频看向云浣雪那一边，似乎是要向谁询问什么，她以为云浣雪没注意，却不知道云浣雪一直都留意着众人的动态。 云浣雪不会傻到以为陆夫人是在询问她的意见，她的不远处，坐着周清夏。 过了一会儿，云浣雪就听到陆夫人道，“不管出了什么事，郡主现在好生生的在这儿，寒霜院的妖法，府上的人都看见了，我们陆家，可容不得一个会妖术的媳妇！” 陆夫人可没忘记自己派去的人，被挡在寒霜院外。 “嗤……”云浣雪暂不去想陆夫人眼神的含义，反倒是一副好笑的模样问道，“谁告诉夫人那是妖术的？” 要是放在战场或者江湖人眼里，那就见怪不怪了，只不过，这里是陆家后院。 “云家驻守北疆，世代领兵御敌，夫人不是出身将门，不知道战场上排兵布阵，五行八卦的奥妙，昌平也不能怪夫人见识短。” 这话说出来了，不就是在说陆夫人的见识短么？ “你……在自己府上布阵，郡主真把陆府当成了云家的后院了！”陆蓉儿沉不住气，听到云浣雪这么说自己的母亲，忍不住出声。 荣华堂内几个主子虽然没出声，可一个个的，脸色都不好看。 云浣雪这么做，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防着什么人呢。 “你要不是做贼心虚，就让大家伙儿瞧瞧，看看你的院子里，有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陆蓉儿又说道。 荣华堂这些人，明明早就打定主意了，云浣雪知道拦也没用，干脆随她们去了。 “你们都这么说了，那就去看看好了，免得以后夫人冤枉了昌平。” 众人达成了共识，风风火火的往寒霜院而去。 多少人都想看看这出戏到底怎样揭底，毕竟云浣雪可是够让人看不顺眼的。 第607章 还真进去搜了 走到寒霜院，陆夫人她们见寒霜院外那些下人还守着，就停下脚步，明摆着要解了寒霜院外的阵法。 云浣雪上前一步，把一颗小石头踢进院子里，院里头发出“咚”的一声响，云浣雪悠悠的提醒道，“夫人让人动作放轻点，有些东西是宫里赏赐的。” 她完全一副不怕被搜的态度。 陆夫人不知道听没听进去，让人进寒霜院查看，一两个下人真的进去了，她们也跟着进去了。 “还真进去搜了。”云浣雪轻笑了一声，声音很小，也不知道是说给什么人听的。 周清夏刚好跟她走在最后，听到云浣雪这话，以为云浣雪是不高兴了，便安慰道，“郡主放心，你昨日是跟丫鬟回来的，府上的人都认识郡主的人。” 这话说的可有意思了。 “要是搜出来一个眼生的，是不是就要说本郡主藏人了？”云浣雪似笑非笑的看着周清夏。 “郡主清者自清。”周清夏避重就轻，云浣雪就当她是默认了，又开口道，“是么？本郡主很好奇，为什么大家都觉得我的院子里藏人了？” 陆家后门离得最近的就是寒霜院，她一路上都没发现陆家的下人，如果昨天回来时候就被发现，那发现的下人看到她们一身是血，也不会没有反应，一点动静也没有。 云浣雪很怀疑，就是周清夏跟陆家的人通风报信，话语里也不隐晦的暗示。 “不过自己的屋子里，出现一个陌生人，想想也让人毛骨悚然，不知道周夫人在自己的屋子里，看见一个生面孔，会是什么反应呢？” “郡主……”周清夏的声音突然提高，云浣雪快她一步捂住她的嘴，在周清夏惊讶的目光中，云浣雪轻声道，“周夫人放心，本郡主是在跟你开玩笑，怎么能吓你呢。” 云浣雪似是而非的话，让周清夏的思绪有些乱，可周清夏拿捏不到云浣雪是什么意思，跟在众人身后，没有主动出声，也没有关注陆夫人她们搜查的结果。 她想，云浣雪怎么可能主动把把柄送到她们手上呢。 她们在院子里等着陆夫人她们带人去搜查的时候，陆老夫人派出去的丫鬟，此时也回来了，正把自己打听回来的消息告诉陆家那几个女人。 云浣雪发现她们在靠自己，回了个笑，陆蓉儿气狠狠的瞪着云浣雪，那一眼，云浣雪完全可以解读出来。 “找到了，找到了！”突然听到一个丫鬟在喊，周清夏惊讶的抬头，正好对上云浣雪洞悉的眸光，周清夏有一种自己暴露了的感觉，把头重新低下去，做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眼神淡淡的落在那个喧哗的丫鬟身上。 丫鬟捧着几套破碎的血衣跑出来，衣服丢在地上，瞧那丫鬟欣喜的神色，就好像找到了宝物，站在陆夫人面前邀功一样。 “郡主现在还有什么话好说！”陆夫人血衣的时候，陆夫人就确定得到的消息是真的。 “夫人是记性不好，还是老夫人的人没说清楚？”昨日她在醉仙楼遇袭的消息，已经让陆老夫人打听回来了，醉仙楼的惨案死伤了那么多人，云浣雪跟丫鬟的衣裳带血，也无可厚非。 “那这一套衣裳郡主如何解释？这套衣裳也沾染血迹，可衣裳的形制怎么瞧，都不像咱们东越的服饰。”陆夫人说的那套衣服，正是昨天姜婉换下来的那一套。 姜婉从南疆过来，一路逃亡，肯定没有心思重新换衣服，她穿的衣服，是南疆那边准备好的。 “太后病重，昌平外出寻药，出门在外，多带几套衣裳是常事，昨天遇袭后，这套衣裳刚好在马车上。”左右只是一套衣服，陆夫人她们没有其他证据，云浣雪见陆夫人心有不甘的神色，就说道，“夫人如果还有怀疑，就让下人们仔细搜搜。” 没有言明，但却在告诉场上众人，只拿一套衣服，证明不了什么，有本事把人找出来。 陆夫人也明白这个道理，可寒霜院再大也有搜完的时候，她们带了那么多人来，里里外外搜了几遍，仍是无功而返。 最后几个嬷嬷也搜完回来，对陆夫人摇摇头。 “都回去，以后谁在敢胡说八道，我先扒了他的皮！”陆夫人咬着牙说道，眼睛却是不悦的瞪了周清夏一眼，似乎在说，她让她们白跑了一趟。 周清夏看到云浣雪似笑非笑的神情，哪里还不明白自己被云浣雪耍了，当即脸色一白。 云浣雪将人藏在她那里！ 周清夏现在才反应过来，可不能开口，只能默默的接下陆夫人的恼怒。 一行人风风火火的来，又萎靡颓丧的离开，院子里就剩下云浣雪跟周清夏。 “郡主方才说的，是真的？”周清夏努力平息了心里的波澜，才牵扯的扯出一个笑容问云浣雪。 “周夫人不是看到了吗？”云浣雪不动声色的把问题抛回去。 要是没看到，消息哪能在陆家传得那么快。 院子里有风吹过，抖落树上几片枯叶，周清夏突然打了个寒颤，她为什么会觉得，自己像台上的戏子，而云浣雪始终是台下平静的看客？ “郡主没有其他事，清夏也先回去了。”一瞬间的想法，让周清夏有些难堪，连跟云浣雪继续聊下去的心思也没有了。 “周夫人小心些，别被吓到了。”云浣雪又在周清夏身后提醒了一句，看到周清夏脚步顿住后，加快步伐离开，云浣雪才进了自己的屋子。 没多久，陆婷跟姜婉一起进来了，云浣雪悠闲的躺在榻上。 “看来这府上也不太平，我还能安静的在这里养伤么？”姜婉随意的在椅子上坐下，用没受伤的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陆婷匆匆忙忙的回来，她就觉得是出事了，果然，跟着陆婷走后没一会儿，就听见一群人跟着云浣雪一块儿过来了。 “是那位平妻夫人通风报信的吧？”姜婉会这么问，是因为陆夫人她们把寒霜院搜了几遍，都没去过周清夏那边。 事出反常才有妖。 第608章 她没有看错 而此时，被姜婉议论的周清夏，则在自己屋子里来回踱步，混乱的思绪在逐步理清，诗情跟画意不知道云浣雪跟周清夏说的话，面面相觑，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劝说周清夏。 两个丫鬟还没开口，便看到周清夏走到书桌边，研磨提笔，疾速书写，晾干了信纸后，装入信封内。 “把这封信交给厨房烧火的嬷嬷，小心别让人看见了。”周清夏把信拿给诗情，不放心的叮嘱了几次，才看着诗情从屋子里离开。 她昨日没有看错，云浣雪是带了两个人回来，那个人身上穿的，就是陆夫人今日搜出来的那套异域服饰。 周清夏看着身上佩戴的玉佩，心中怅然，她本不想给宫里那位送消息的，可这都是不得已的，她自认自己并不差，也许云浣雪不在了，他就会回头看看她吧。 在云浣雪他们回来数天后，皇上终于记起要为陆云霆跟小宁王举办接风洗尘宴。 南疆归东越所管辖，连城璧做的那些事虽然隐秘，可被小宁王跟陆云霆一插手，焉有不传回京城的道理，时隔这么久，朝中也收到一些消息。 有人主张借此讨伐南庆，以连城璧作为开战的借口，从南庆身上咬些好处。但也有人反对，先不说他们跟南庆交战，届时谁胜谁负，只陆云霆跟小宁王在南疆让连城钰带走连城璧这件事，没有人质在手，南庆若想舍弃连城璧一颗棋子，东越就失了开战的借口。 宴席上推杯换盏，觥筹交错，笙歌艳舞，太后在病中没有参与。 延禧宫中，桂嬷嬷给太后倒了一杯温水，扶人坐起来，太后接过杯子喝了一口，还没来得及咽下，又猛的一阵咳嗽，掩在唇边的帕子上沾染上零星血迹。 “太后！”桂嬷嬷一阵惊慌，脚步一乱就要让人请太医。 “别去了。”太后摆摆手，脸色苍白的靠在床头。 人总有一死，不认老不行，上一次中毒的时候她就有预料到这一天，只不过一直抱着侥幸的想法，撑着这幅残破的身体到今天，也是不容易了。 “桂嬷嬷，把药给哀家，拿过来。”昌平给她找的药，没想到来得正是时候。 桂嬷嬷急忙把药找出来，重新倒了一杯水，担忧的看着太后服药。 “哀家的日子没几天了，桂嬷嬷，长生那孩子，会听哀家的话么？”吃完了药，太后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 想到自己的孙子，太后的脸上又带上几分惆怅。 “呸呸呸，太后大吉大利，长命百岁，怎么说这些胡话，小宁王一向最听您的话了，您别想太多。”桂嬷嬷自己劝说着，眼睛也有几分酸涩。 太后的身体怎么样，她是除了太后最清楚的，这么多年主仆相伴的情谊，让她怎么能不难受。 听了桂嬷嬷的话，太后笑了一下，道：“是了，那孩子最孝顺了，桂嬷嬷，今日之事，别传到皇上面前去，你去把紫苏叫进来吧。” 她跟皇帝暗地里较劲了这么久，事情都没安排完，怎么能先一步撒手归去呢。 “是，奴婢晓得。”桂嬷嬷见太后打起精神，便欢喜的出去。 没多久，一个宫女在桂嬷嬷的带领下，低着脑袋从外头进来，给太后行完礼之后，就默默的站在一边。 “太后问你，皇后娘娘这几日是不是还在给皇上煲汤？”不用太后主动开口，桂嬷嬷就会意的出声问话。 “皇上每日都要喝汤，皇后娘娘跟奴婢们都不敢怠慢。”紫苏回话道，她就是上次太后叫过来问话的宫女，“皇后娘娘心思谨慎，炖汤的时候，不让任何人打扰，奴婢还未查到汤里放了什么。” “咳咳……既然查不到，那就不用查了。”太后一开口，声音便是难掩的虚弱。 紫苏讶异的抬头，以为太后是要怪她办事不利，却见太后给了桂嬷嬷一个眼神。 “太后娘娘一直很信任你，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应该知道怎么做。”桂嬷嬷塞了一个小纸包进紫苏的手，“这东西能分多次用，娘娘要尽快看到效果，你自己看着办。” 紫苏接到东西后，变迅速的塞进自己腰间藏好，“奴婢晓得，皇后娘娘那边还需要奴婢，奴婢先告退了。” 太后没有留人，等紫苏离开以后，她提着的心猜放下来。 “桂嬷嬷，你说，哀家是不是太狠了？咳，咳咳……”太后目光涣散，望着窗外零落的黄叶，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娘娘在做什么，心里明白，小宁王是皇室正统血脉，您操心了这么多年，都是为了他，有舍才能有得呀。”桂嬷嬷叹息一声，扶太后躺下。 “你说的对，把这些安排好了，哀家也才能去见长生他爹了。”当年如果不是皇上，现在坐在那个位置的人，就是平宁王，太子之位也会是小宁王的。 然而皇上的野心跟私心，却害得那么多无辜的人丧了命，太后明知道周皇后背地里做了什么，她也不想去阻止。 可周皇后的动作毕竟太慢，她自己时日将近，有些事，得提前做了。 接风宴上，皇上携周皇后跟陈贵妃，姚雪碧一起过来。 众人把酒言欢，不议朝事，歌舞也尽兴，喝到一半，众人便听见皇上说话了。 “小宁王能平安归来，朕心甚慰，平宁王在天之灵，也能安心了，来人，赐酒！”皇上今天心情看上去不错，他喊了一声，就有太监过去给小宁王斟酒。 “舒业谢皇上赐酒。”小宁王起身接过，大方的一饮而尽。 小宁王之后便是陆云霆，皇上挨个的赏酒，君臣共欢，皇上做足了一副同乐的架势，几杯过后，便让晋王与五皇子主事，他自己要去歇着了。席间众人当然是恭送着皇上离开了。 皇上走了以后，大臣们就没有束缚。 这是一个饮酒作乐的场合，也是人际关系笼络的时机。 平日皇上忌讳皇子与臣子之间来往密切频繁，可借着这个场合，大家交谈的机会就多了。 第609章 陆大人别来无恙 已有不少大人臣子聚在一块儿相互推杯，也有一些到晋王，小宁王他们那边敬酒。 这种场合，晋王怎么会放过给自己拉拢关系的机会。 陆云霆回京后，就开始着手了解京中局势，以及朝中各势力的分布，小宁王也一样。 晋王因为百里奚月而格外注意小宁王，可见小宁王一个人在位置上饮酒，脚步一转，便向陆云霆这边走来。 “陆大人别来无恙，许久不见，本王还没敬陆大人一杯。”晋王一说敬酒，他身后的小厮便识趣的给他们的杯子满上。 “多谢晋王。”人前陆云霆依旧是那副冷淡的模样，除了皇上，不论是谁说话，都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态度。 冷面统领这个称号可不是白叫的。 “南疆这么危险的地方，陆大人去办差，也能毫发无损的回来，也不怪父皇那么看重你。”晋王也不在意，接过小厮的酒壶，没有架子的自己给陆云霆倒上一杯，目光却在人群中游离。 陆云霆心思如雪，这么多年稳坐现在的位置，察言观色的能耐自然不差，他顺晋王看过的方向，有意无意的扫了一眼，就看到人群中跟同僚攀谈的人。 陆家父子是文官，陆父带着他培养出来的陆信，穿梭在人群间，与他们攀谈的人，是五皇子一派的官员。 “晋王有话不妨直说。”陆云霆收回目光，早在当初他就知道，陆家并不安分，太子没被废前，五皇子还只是太子的跟班，太子被废之后，五皇子就在朝中活跃起来。 五皇子的母族背景一般，还不如禁足的慧王，更不谈太子与晋王，可短时间内就在朝堂上活跃，并且不受皇上厌恶，足以见得他也是个有心机谋略的人，连陆家父子也投向了他的阵营。 “那本王便直说了。”他们离得近，晋王的声音放轻了，席间热闹，也不怕被旁人听到，晋王低声道，“父皇年事渐长，良禽择木而栖，陆大人以为呢？” 朝中的势力，他与老五分割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人，除了一个识趣转向他的周家，都是皇上的人。 但众多人中，晋王最看好的，还是陆云霆此人。 故而在太子被废后，他才有意无意的想跟陆云霆靠近攀交情。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皇上故在，何以见得晋王便是良木？”晋王如今在朝中的势头不低，陆云霆没有答应，可也不会拒绝。 像他们这样的人，最擅长的就是给自己多留几条退路。 晋王既然留意到陆家父子的行径，那就说明五皇子也是他眼中的敌人，这种时候晋王也不介意他也是陆家人，想要来拉拢，不正是以为，陆云霆的位置举重若轻么。 “这本就是一场赌注，陆大人谨慎一些也无妨，本王给你时间考虑。”晋王明白像陆云霆这样的人，不宜逼得太紧，如陆云霆所说，他父皇现在还活着，木秀于林，一旦让他父皇察觉到威胁，要被除掉的就是自己了。 今晚的夜还很漫长，晋王跟五皇子都在的场合，晋王当然不会只围着一个陆云霆。 朝中官员们的支持固然重要，可他比五皇子更聪明，陆云霆之后，他的目标就是小宁王。 小宁王一袭白色长衫，温润清朗，皓如皎月，看似孤自一人在席间饮酒，实际却暗中看着朝中几股势力互动，晋王想要笼络陆云霆，他不是没有看到。 见晋王向这边过来，小宁王恍若未见，又是一杯入喉。 “小宁王真是好兴致，说起来，本王还未曾有机会，和你举杯畅饮一番，来来来，本王敬你一杯。”晋王一副关系熟稔的模样给小宁王的酒杯满上。 “晋王想喝，舒业自当奉陪。”小宁王也没拂了他的面子，一饮而尽，他的话不多，纯粹是想看晋王找他的目的。 小宁王不主动出声，晋王便显得很被动，他不知道小宁王这是有意还是无意，两人静了片刻。 “听闻小宁王的弱症，是在南疆治好的，真是可喜可贺呀！”晋王正想着如何开口在小宁王这边试探什么，注意着晋王动静的五皇子便向这边过来了。 五皇子刻意站在晋王跟小宁王中间，将两人的距离隔绝开，他如今在朝堂上也占有一席之地，老三打着什么主意，别以为他不知道，接近完陆云霆，又揽上了小宁王，老三的胃口是真的大，也不怕撑破了肚皮。 五皇子心里不屑晋王的动作，面上还是带着谦逊的笑，“三哥平日鲜少跟兄弟们一起喝酒，难得今日兴致这么高，来，老五也陪三哥喝一杯。” “老五随意就好，原想跟小宁王畅饮一番，今日恐怕不行，待他日，本王再设宴摆酒，届时再与小宁王，不醉不归！”五皇子不屑晋王的举动，晋王也不喜欢这个兄弟，一个低贱嫔妃生的皇子，常年当废太子的跟屁虫，这种人有什么资格给他敬酒。 “本王喝高了，先出宫去，老五啊，今日的接风宴，就交给你收场了。”晋王语气清明，说话却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五皇子看出来了，心里不爽快，可他极能忍耐。 “三哥客气了，父皇本就让你我负责，三哥喝多了，就让下人们送你回去吧，来人啊……”五皇子笑着说道，回头让人跟着晋王回去，而他自己并没有放弃这个从晋王手上抢来的机会，也是一副自来熟的模样，跟小宁王这个昔日关系不熟的堂兄弟聊起来。 夜幕如盖，习习凉风吹不散夜色的深沉，庭廊的灯，盏盏如星，闪烁着微光。 陆云霆回府的时候，云浣雪正在听冷傲雪汇报宫里的情况。 看到陆云霆回来，云浣雪便让冷傲雪先退下，自己上前接过陆云霆的外衫，一边问道，“如何？晋王有何动作？” “你说的没错，晋王没打算放弃拉拢我。”云浣雪坐在榻上，陆云霆不客气的靠在她身上，云浣雪推了推，陆云霆反倒一把将人抱紧。 第610章 太后那边呢 这种幼稚的亲昵行为，云浣雪快要习惯了。 “毕竟你是戍卫京畿的精武军统领，我手中有云家赤焰军，东越一半兵马在你我的手中。”不论哪位皇子想要上位，陆云霆跟云浣雪都是众矢之的的。 “不过晋王现在一副稳操胜券的模样，是何来的底气？”接风宴前，陆云霆就想过晋王会找他，只是在宴席上直接询问，晋王的举动有点嚣张了。 “自然是朝中支持者众多，冷傲雪刚才来报，咱们离京的日子，掌管京郊军营大军的孙将军，已经被晋王招安。”京郊军营，是京城里除了陆云霆手中的精武军外，人数最多的一支兵马，“宫里头那边也有消息了，周家向晋王投诚，周皇后近来给皇上送的汤确实有问题。” 这就能解释，为什么晋王为何敢直接跟陆云霆找陆云霆了。 一旦皇上出事，孙将军就能率领离京城最近的兵马逼宫。 陆云霆现在愿意跟晋王合作也好，不愿意的话，皇上一旦去了，没有站队的陆云霆就没有立场阻拦任何一位皇子。而任凭哪一位坐上皇位，没有支持他们的陆云霆，也将成为新帝第一个拿来开刀的对象。 “太后那边……”尽管得到消息，太后的病情不乐观，可能跟皇上对峙几十年，太后登峰造极的手段也让人不容忽略。 云浣雪也沉默了片刻。 他们回京之后，到现在也没有看到一点皇上跟太后出手举动。 晋王现在能将朝堂分割成现在这样的局势，看起来，也是这两位放任的结果。 “也许是掩人耳目，不得不防。”若能将皇位拱手相让，太后也不会跟皇上抗衡这么多年。 陆云霆放在忌惮的不是太后跟皇上，也不是晋王和五皇子，而是尚无动静的小宁王。 并不是他不相信云浣雪，而是他了解小宁王。 他们是同一种人，能够为了云浣雪抛弃一切的人。 他不看重权势，倘若此生要和云浣雪归隐山林，浪迹天涯他也愿意。 小宁王亦然，身患弱症，能够活着回来，不需要细问，陆云霆也知道那是一个多么艰险痛苦的过程，而小宁王却坚持下来了，并且完好无损的回来，这份坚韧，若说没有云浣雪的成分，陆云霆也不相信。 小宁王不是一个会轻易放手的人，云浣雪的改变不足以让他放弃，如果小宁王愿意顺势而上，接受太后为他的部署，晋王的心机斗不过他。 那时小宁王若倾朝堂之力，他应该怎么做…… “还有一件事，我……”云浣雪的声音突然止住，衣摆下不知何时被入侵，温热的大掌顺着小腹而上，云浣雪的声音一颤，抓住衣下那只作乱的手，“陆云霆，我还没说完。” 然而陆云霆本就是靠在云浣雪身上，她的阻拦，反而让人顺势推到在榻上。 “你说。”陆云霆沉闷的声音传来，游走的手掌如同点火一般，让云浣雪颤栗上心尖，心痒难耐，脑子里组织好的陈词也成一片空白。 这种情况，她还怎么说呀？ 说不了，那就不说了。 云浣雪是不甘示弱的性子，陆云霆热衷在两个人身上寻找彼此的欢愉，前几次都是他主导，云浣雪配合，而今天云浣雪却不打算逆来顺受。 随着身上衣裳剥落的速度，云浣雪也在陆云霆身上留下属于自己的印记。 烛火如豆，摇曳荡漾，屋中的光线明明灭灭，眼前人的容貌却清晰的印入云浣雪的眼帘，那双寒潭般幽深的瞳孔，仿若能将人的心神卷入其中，一对上便让人移不开了，鼻梁英挺，陆云霆本就生得不俗，而在此时暗淡的烛光下，他微微喘息的模样，却让云浣雪觉得更加俊美异常，她抬手抚上陆云霆轻抿的唇，谁说唇薄的男人就一定薄情，他的深情只有她看得见。 他是她的！ 走神间，云浣雪突然觉得指尖一痛，回过神，她才发现落在陆云霆唇瓣的手指不知何时被他含在唇边。 “你走神了，该罚。”陆云霆语气带着压抑的低沉，却不等云浣雪动作，松开她的手指，直接袭上她殷红的芳唇，将她欲出的言语，倾覆在微微急促的呼吸间…… 红烛燃尽，天渐破晓，大地朦胧，当朝晖染上东方的天际，云浣雪在一阵酸涩中朦胧转醒，身子一动，才发现自己靠在一个温热的怀抱中。 她不记得昨晚什么时候阖眼睡着的，可醒来时陆云霆还躺在身边，云浣雪就觉得心里有块地方，仿佛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这种感觉是任何东西都代替不了的。 “醒了？”陆云霆浅眠，几乎在云浣雪转身的时候就醒了，初醒时的声音更加磁性沙哑，云浣雪心神一恸，懒懒的窝在他怀里。 “你今日不用早起吗？”平时陆云霆不是个跟她一样赖床的人，以前早起，他会在院子里练剑，不过自从周清夏入府，云浣雪就很少看见他早起舞剑，反倒是回京之后，事务繁忙，往往在她醒来的时候，床的另一边早已经冷却没有温度了。 “再躺一会儿无妨。”陆云霆把人圈在怀里，这一刻的静谧，也让他想将时光停住。 “我有件事要跟你说，姜婉来了。”一觉醒来，云浣雪的意识也逐渐归拢，她想起昨晚还没说完的事。 都怪陆云霆，让她差点忘了。 云浣雪把醉仙楼跟陆家人找麻烦的事情告诉陆云霆。 他们都是在权势旋涡中挣扎的人，对姜婉这样的人，云浣雪即使信任，也会因为常年习惯，惯性保持三分的警惕。 “人不能留在陆家。”陆云霆听完云浣雪的话后，下意识就觉得云浣雪的安排太过莽撞，姜婉现在的身份非同小可，京城耳目众多，陆云霆是天子重臣，云浣雪手握着云家的烈焰军，若被有心人拿到把柄，他们会惹上不小的麻烦。 “那怎么办？”相识一场，没遇上是一回事，遇上了，还被她救回来，现在让她把姜婉丢出去，云浣雪也做不到。 第611章 找机会把人送进宫吧 “找机会把人送进宫吧，我派人给顾晓岚传信，查查南疆的情况。”去过一趟南疆，陆云霆了解了那个地方当地人的排外。 从南疆到京城，如果发生了大事，顾晓岚不可能没有把消息传回来。 姜婉得到轮回眼，又有传承在手，南疆大祭司这一层身份谁也不能改变了。 大祭司在南疆是半神的存在，南疆十八寨经历了连城璧一事，损失不少，好不容易找到他们的大祭司，绝对不会放任姜婉出事的。可姜婉却一个人出现在京城。 云浣雪对姜婉的出现没有过多的想法，陆云霆却对姜婉的行为起疑。 商定好如何安置姜婉的去处，下午云浣雪便找上姜婉，对于云浣雪提出的建议，姜婉并没有表现出意外。 “进宫？”对于这一点，姜婉有点没明白，她会给他们带来一些麻烦可以理解，但这里毕竟是东越，她的身份敏感，进宫怕是有些不合适。 “太后病重，你是南疆继承人，但也是个大夫，所有人都知道我为太后寻药离京半年，在太后缠绵病榻之际，我找你这个神医为她诊治，并无问题。”主要是走一个过场。 姜婉突然出现在京城，卫峥那边帮忙隐瞒也只有几日，连周清夏都发现姜婉的存在了，如果不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等晋王那些人都盯上陆府吗，她和陆云霆都会被拖下水。 “行吧，你安排。”云浣雪这么说了，姜婉没有反对，对她来说，只要躲掉难缠的某人跟西瀚的死士，在哪里，对她来说都一样。 意见达成一致，云浣雪就让人备车，准备入宫。 马车从巷道出来，随处可听见街上小贩们的叫卖声，姜婉撩开窗上的帘子向外张望，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云浣雪，京城有没有好玩的地方？”东越的风情跟西瀚不一样，姜婉之前一路躲着那些人，急着到京城，并没有领略过东越的风采。 那日醉仙楼的事情之后，京城的戒备更加森严，那些死士也没有留下活口，短时间内，西瀚那边不会重新派人出来，姜婉又是跟云浣雪在一起，不担心自己安全的问题。 “你想玩什么？”云浣雪本来靠在车厢一角，听到姜婉说玩，她也来了兴致，好像她来京城这么久，也没有放松过自己。 当然，跟小宁王寻医问药不算，他们游山玩水是在京城之外，京城以内，除了光顾过醉仙楼，云浣雪还真没打听过哪里好玩，说到醉仙楼，那日她们也没有吃上一顿饭。 “都行啊，有空的话就……”姜婉看到了街上经过的身影，声音戛然而止，回头连忙冲着车夫喊，“停车，快停车！” 姜婉没有了刚才愉悦说笑的心情，脸上的神情有些严肃。 “怎么了？”云浣雪以为是追姜婉的人又出现了，神情开始防备。 “我去确定一下。”留下这句话，姜婉直接从车上跳下去，追着刚才看到的身影而去。 “你慢点！”云浣雪不敢大意，急忙追上姜婉，姜婉跟她不一样，姜婉看似厉害，实际近身搏斗的拳脚功夫厉害，她没有修习内功，没有内力，要是那些想杀她的死士再出现，姜婉的小命真的要交代掉了。 云浣雪跟姜婉追着那个身影，一直进入小巷，七弯八拐之后，前面又出现几个路口，而她们想追的人，已经不见了。 “这臭小子怎么动作这么快？”姜婉不岔的念了一句，这边没什么人来往，巷前巷后，只有她跟云浣雪。 “你要找的人是谁？”云浣雪一边问，一边观察周围的情况。 “是……” “哎哟！” 姜婉的声音刚起来，就有什么东西从云浣雪手里猛的飞出，打在前面一条巷口的墙上，反弹后那条巷子里就传来一声痛呼，云浣雪看向那个方向，她的判断没错。 姜婉不用云浣雪提醒，早在那人痛叫的时候，她就如同飞一般的窜入那条巷子，揪出了一个年纪不大的少年。 “原来真的是你这个臭小子！才一年不见，你就这么能跑了！”姜婉看清了少年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她动作干脆利落，一个眨眼的功夫，已经在少年头上留下几个爆栗。 “哎哟、哎哟……少主快停下，好痛，好痛！”姜婉动手，是实打实的伤害，疼得少年四处闪躲。 姜婉见自己也教训够了，才收回了手，对着少年问道，“说清楚，怎么会到这里来。” 她当时离开的时候，明明让他们几个留在西瀚。 这一年的时间她东奔西走，半年前本来要跟他们联系的，结果遇见了陆云霆，跟陆云霆达成交易，又去了南庆南疆，她已经做好随时离开的打算，如果不是刚才从车上看到一闪而过的身影，她也忘记了自己很久没联系这些人了。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少主你们跟我来。”云浣雪不知道姜婉跟少年是什么关系，听到对方喊姜婉少主，就猜测应该是行医盟里的。 姜婉说过，她是行医盟的少主。 想到这里，云浣雪不由得唏嘘，姜婉的身份真够多的，随便搬出一个，都非同小可。 少年带路，把云浣雪跟姜婉带进了一间医馆。 或者应该叫药铺，因为医馆里都是药童，一个坐堂的大夫都没有。 姜婉看到这个情况，眉头不由得皱起。 显然察觉出异常了。 “到底出了什么事，医馆的行医们都哪里去了？”进了后院，姜婉再无顾忌的出声询问。 云浣雪不急着了解情况，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下，听姜婉盘问。 “大家都出去找人了。”少年的声音有些低落，不是那种怕被姜婉责骂的低落，这次不用等姜婉追问，他就眼眶红红的看向姜婉道，“少主，雪长老死了。” 听到这一句，姜婉明显愣了一下，接着神情不可置信。 “怎么回事？” 行医盟里除了她，就属四位长老的地位最高，去年分别的时候，雪长老还好好的。 怎么会说死就死呢？ 第612章 那东西就是毒 “不是……雪长老出事了，阿默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是知道我在这里？”她来东越的消息，除了一路追杀她的死士，应该谁也不知道才是。 “我不知道少主也在东越。”阿默摇头，“一个月多月前，有一群人到药庐求药，我们说药庐没有他们要的东西，他们就闹起来，后来雪、月两位长老出来调解，他们才停歇下来，可大家都没想到，那些人竟然趁我们不注意，直接把两位长老绑走了。” 说到这里，阿默咬牙切齿，拳头握得嘎吱响。 “我们追着线索一路找来，发现那些人是东越的，可到了东越以后，就失去那些人的踪迹，直到前几日，盟里的人，发出信号，大家才知道，雪长老遇害了，尸体是在东越京城外的荒郊找到的，大家担心月长老也出事，这几日都到京城外的荒郊搜寻。” 行医盟是一个如同传说一般的存在，能坐上长老之位的人，医术精湛的程度让人难以想象。 行医盟这么多年都没出过意外，这一次却同时被绑走两位长老，其中一位还死的不明不白，这让行医盟上下怎么接受得了！ “少主，你快点回来吧。”阿默还是个不经事的少年，这一个多月来奔波劳累，还要面对长老的死讯，少年的精神都崩得紧紧的。 “那些人求的是什么药？”药庐在西瀚，几位长老平时都不管事，一心都在研究药理上，普通的药，去了药庐确诊后，药庐的人都会给。 被问到药，阿默语气有几分犹豫，“他们是奔着……奔着神仙……” “神粉？”姜婉惊叫，“那玩意儿我不是早让你们销毁了吗？长老们还在研究？” 姜婉一阵气愤，“砰”的一声拍在桌子上。 “长老们说，神粉如果斟酌好用量，能比麻沸散更好用，日后用在病人身上，也能减轻他们不少痛苦。”说起这些话，阿默有些底气不足。 早在很久以前，姜婉就已经劝说过四位长老了，只不过长老们太过坚持。 “他们知道什么，那东西就是毒！沾上一点，以后就离不开了，强行戒掉，会让人直接送命的！”姜婉被气到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神粉是什么？”云浣雪本想静静的等姜婉解决完事情，可挺着他们之间的对话，脑子里隐约浮现出什么，只是她抓不住那些疑惑，也不确定心里的猜想。 现代社会科技进步发达，早在第一次看到几位长老研制出神粉的时候，她就劝告过他们，必须远离。 她从没见过哪个触碰那种物品的人最后有好下场的。 现在倒好，受了神粉的牵连，一个好好的人，说没就没。 姜婉不想难过，她不想在这里停留，所以她不愿意在这些人身上花费自己的感情，哪怕是跟行医盟接触最多的长老。 她一直以为，冷落这个世界的人，就能减少一些情绪纠纷，没想到听见有人死了，她心里还是难受的。 “另一个长老找到了没有？”云浣雪出声问道，听着姜婉的形容，她突然有一个怀疑的对象。 “还没有消息。”阿默垂丧着脑袋，对于姜婉骂的话也不敢反驳。 “姜婉，你知道神粉，那食用了神粉的人，你能不能看的出来？”如果姜婉可以做到，那皇宫这一趟，她们是非走不可了。 “可以，你怀疑谁碰了这东西？”姜婉跟云浣雪之间有更多的共同话题，在某些事情上，她们有默契。 “我不确定，只是最近刚好收到一些消息，跟行医盟的事情有些紊合。”姚雪碧说过皇上的异样，冷傲雪给她送的情报，是周皇后在皇上的汤里动了手脚，如果周皇后真的把毒品这种东西混在汤里，皇上喝了以后上瘾，那么很多事情就解释得通了。 “具体的，需要你跟我进宫一趟，如果能确定，也许也能找到你们另一位长老。”如果是真的，那晋王的胆子就真的太大了。 “那事不宜迟，我们快走。”姜婉不想在这里耽搁如果长老们都出了事，她走了以后，行医盟的事谁来负责？ “少主……” “别跟着，你留在这里。”姜婉阻止了阿默的脚步。 这里是东越，不是西瀚，她自己尚且要靠云浣雪接应，多带一个人就是累赘。 离开医馆，两人回到大街上，云浣雪的车夫在路边等着，等云浣雪她们一上车，便继续向皇宫的方向而去了。 云浣雪没忘记自己带姜婉进宫的目的，她先带着人去延禧宫给太后诊治，看到姜婉的时候，太后不知道是明白自己身体的情况，还是不信任一个年轻姑娘能多精通医术，应对姜婉的诊治，显然提不起兴致，云浣雪也没有在太后面前说明姜婉身份的意思，左右只是走个过场，让姜婉有一个留在京城的理由。 离开了延禧宫，云浣雪没有直接带姜婉去见皇上，而是特意在宫中几处景点逛了一圈。 若晋王真对皇上下药了，那宫里肯定少不了他的耳目，她们如果急着去见皇上，不就早早暴露自己的目的了吗。 这个时辰，皇上一般都在御书房看奏折，云浣雪带着姜婉过去的时候，果然看见皇上身边伺候的公公在御书房外站着。 “高公公。”云浣雪冲着对方打招呼。 “原来是昌平郡主，昌平郡主叫咱家，不知道有什么事？” “有事，不过不是找高公公的。”云浣雪看了看紧闭的御书房大门，出声问道， “皇上这会儿在不在里头处理公务？” 第613章 这是刻意的冷落 “皇上在处理在里头看折子，不知道郡主有什么事？”高公公说话的时候，不由得多看了云浣雪身边的姜婉一眼。 “大事，劳烦高公公通禀一声。”云浣雪浅浅一笑，跟高公公说话的语气算得上是客气了。 “郡主稍等。”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云浣雪以前做过的荒唐事，高公公不是没有见过，云浣雪还是陆云霆的夫人，皇上亲赐的婚事。 陆云霆，得罪不得。 云浣雪跟姜婉在御书房门外等着，没多久，高公公就出来引两人进去。 皇上就像高公公说的正在看折子，先前高公公是来通禀过的，不过云浣雪跟姜婉进来，皇上一个眼神也没有给，就好像不知道人进来了一样。 这是刻意的冷落。 云浣雪也不在意，上前行礼道，“昌平见过皇上。” “等着吧，朕的折子还没看完。”皇上头也不抬的说道，声音哑颤，像是体质差的人气虚的表现，最近也没听说皇上病了。 皇上一贯对云浣雪有意见，让人进来了，又冷落着，对云浣雪来说已经习惯了，可云浣雪今天是抱着目的来的，并不打算在御书房干等着。 “皇上事务繁忙，昌平本不该打扰，不过受人之托，给皇上引荐一个人，等皇上见完了人，昌平便不打扰。” 皇上听到这句话以后，才看向站着的云浣雪，以及她身后的姜婉。 “这位就是你想引荐给朕的人？”皇上打了一个呵欠，就是这个正面，云浣雪这个医术不如姜婉高深的人，都看出来皇上有不对劲的地方。 也才半年没有见，正值盛年的皇帝，形体消瘦，宽大的龙袍穿在他身上，呈现一幅空旷的模样，丝毫没有当初能给人压迫感的皇帝的威仪，脸色灰黄，面青唇白，这么明显的异样，宫里的人难道都是瞎子么？皇上自己也没有丝毫察觉吗？ “民女从南疆而来，名唤姜婉，是南疆新任大祭司，见过吾皇，吾皇万岁。”已经进了御书房，姜婉不用云浣雪出声，便主动托出自己的身份，南疆虽有自己的管理方式，排挤外族人，但归东越管辖也是事实，按礼说，姜婉叫皇帝一声吾皇没错。 “你想见朕，何事？”一个不认识的人，云浣雪竟然就带过来叨扰自己，皇上有些不悦，可这句话说完，皇上又想起了什么，登时从位置上站起来，惊讶的看着姜婉问道，“你就是南疆新任的大祭司？” 南疆地位特殊，地理复杂，京城要收到那边的信息有些困难，要不小宁王跟陆云霆在南疆解决了连城璧以及南疆内乱的事情，也不会隔了数月才传回京城。 对南疆的掌控虽弱，可不代表皇上对南疆就没有野心，之前一直盯着南疆情况的三江总督，就是皇上的人。 “皇上，这是昌平的主意，姜婉是南疆的大祭司，但她也是一位医术非凡的大夫，昌平担心太后的病情，特请她前来为太后诊治，只不过姜神医进京当天，在醉仙楼遇袭，今日云霆说，醉仙楼出现的死士，极可能和西瀚那边有关，便让昌平给皇上汇报，他去追查对方的身份。”云浣雪说的虽然是事实，但话在她口中，这么一说，就把西瀚死士追杀姜婉，变成了西瀚知道姜婉大祭司的身份，从而趁人离开南疆之际，开始动手伏杀。 “除此之外，南疆内乱时，十八寨内有南疆子民失踪，线索指向东越京城，身为南疆新任大祭司，无法置之不顾 ，还请皇上出手相助。”姜婉补充说道，只有她自己知道，这是个丰满云浣雪说法的借口。 大祭司在南疆地位举重若轻，南疆十八寨的人敬仰大祭司，但拿原大祭司虚崖来说就好，除了生死攸关的大事，平常十八寨的人都不会去打扰大祭司。 十八寨有各自的寨主处理寨务，像丢了人这种事，怎么也轮不到姜婉亲自来处理。 可皇上并不知道，在他看来，之存在于传说中的南疆大祭司，竟然主动进京，而且话中的语气是奉他为主，这大大的满足的皇帝的掌控欲跟虚荣心，也就不计较云浣雪为什么今天才把人带进宫。 “西瀚？为什么西瀚的人会到京城来。”皇上一高兴，他的精神似乎好了很多，不多问姜婉要做的事，却抓到云浣雪话里的重点。 姜婉看了云浣雪一眼，似乎在问，她想要把谁坑进去。 云浣雪神秘一笑，清了清嗓子道，“皇上，南疆是个神秘的地方，虽归东越管辖，可其他三国未必不会抱有想法，先前南疆内乱时，京城有人和南庆皇子里应外合，由此说明，京中有人在南庆设下耳目，姜婉一路前来受到追杀，和那位里应外合的人，应该脱不了关系。” 晋王最好这段时间都收着尾巴做人。 跟连城璧达成合作的是谁云浣雪不知道，但看到皇上的时候，云浣雪心里就肯定下了，行医盟失踪的长老，跟晋王脱不了关系。 皇上或许不会管姜婉跟南疆的私事，可对付给自己下药的晋王，云浣雪相信，皇上一定不会手软。 砰！ “来人啊！”果然不出云浣雪所料，皇上把折子重重摔在桌子上，脸上的神色明显气得不轻。 高公公听到动静，神情慌乱的跑进来，进来的时候还不忘看向云浣雪，心里暗暗叹气，这位祖宗每次一来，都得惹得皇上大怒一场。 尽管如此，高公公还是恭敬的跑到皇上面前，弯着腰小心翼翼的问道，“皇上有什么吩咐？” “马上把陆云霆，陈将军，赵将军叫来。”今日人精神了，皇上似乎想起来，陆云霆好像在自己耳边说过类似的话，他当时竟然没放在心上。 “奴才马上让人去传。”高公公应了一声，不知道御书房刚才发生了什么，但听皇上语气严肃，他也不敢耽搁，转身要出去。 “等下，朕记得如今皇城守卫归卫峥管，把他一起给朕叫来。” 第614章 好男儿总要成家立业 皇上神情不愉，高公公除了应是，不敢多话。 高公公出去以后，皇上才想起来御书房里还有两个人。 “南疆的事，朕会让人协助姜姑娘调查，既然姜姑娘与昌平熟识，昌平，朕就把人交给你招待了，你们先退下吧。”皇上现在没时间理会云浣雪他们。 陆云霆跟卫峥的汇报他本来没放在心上，可经过云浣雪这么一提，皇上才反应过来，某些人的胆子真大。 疑似西瀚的死士公然潜伏在京城中，青天白日血洗了醉仙楼，这要是本事再大一点，是不是也能进宫把他一起杀害了？ 皇上心里的不安逐渐扩散，云浣雪她们一离开，他才惊觉自己后背的衣裳都沾上了冷汗。 晋王不知道宫里出了什么事，他今日心情不错，他做的事情都很顺利，等人的时候，他不自觉自己喝掉了一壶酒。 “王爷，小宁王到了。”晋王府的小厮进来禀报，晋王闻言，咧嘴一笑，下一秒就看到那个白色的身影从廊外走来，清风明月，淡然缥缈。 晋王府后院，丫鬟给厢房内的少女缠好手上的纱布，便端着东西退下，另外几个丫鬟上前给少女帮忙穿好衣裳。 “奚月小姐，麻烦动作快一些，王爷已经在等着了。”等候百里奚月的丫鬟在一旁催促道。 不过是个笼中囚，真当自己是个贵女，是晋王府的贵客不成。 丫鬟心里有怨念，脸上没有表现出来。 “我可以了，我们走吧。”百里奚月不知道丫鬟心中所想，等穿戴好了以后，就站在催促的丫鬟面前，小心翼翼的说道。 她从牢里被提到晋王府的厢房，身上的伤有大夫医治，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宛若真是一位上宾，但百里奚月心中对晋王府的不安和害怕，一点也没有减少。 她知道，如果自己没有价值，那就离死不远了。 好在她在等的人来了，终于来了。 想起那个皎洁如月的男子，百里奚月心中终于舒了一口气。 她跟丫鬟过去的时候，大厅内言笑晏晏，她听到晋王开怀畅饮的声音，也从屏风后偷偷看到了那个人的身影。 许久不见，他一点也没有变化。 百里奚月看到了熟悉的人，便不由得想到过去的事情，刀光血影浮现在眼前，她的眼睛一疼，酸涩感让眼眶都有些湿润。 “奚月小姐，你看清楚了没有，那个人，是不是前面坐着的那个？”身后传来丫鬟低声的提问，让百里奚月猛的恢复思绪。 她现在还在晋王府中，还在被囚禁的状态。 “咱们离得有些远，我看不清楚，再等等，我能认出来的。”袖子底下的手想握紧，传来的疼痛却时刻在提醒百里奚月，她只有这一次机会，一定要把握好。 百里奚月不敢莽撞，她知道看管她的丫鬟会武功，贸然动作，身后这个丫鬟绝对能在她之前把她抓回去。 “哈哈哈哈，难得小宁王如此给本王面子，咱们再喝一杯。”晋王又给小宁王敬酒，但小宁王似乎提不起兴致，除了喝酒，就是跟他一起喝酒，话少得让晋王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说起来，孙子辈里，皇祖母最疼的就是你，虽然你与昌平郡主没有缘分，但父皇跟皇祖母，一定会为你寻一段更好的姻缘的。”晋王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小宁王的神情，不过让他失望了，小宁王虽然不像陆云霆那样以冷面示人，可他不想表现出来，晋王也很难在他脸上看到什么破绽。 “王爷多虑了，舒业并无娶妻的想法，缘分的事自然是随缘。”小宁王握着酒杯的手顿了顿。 “好男儿总要成家立业，就算你不想也不行，哪个男人没有三妻四妾，平宁王府就剩你一个人，你这话要是让皇祖母听见，她老人家指不定又得动怒一番了。” 小宁王常年因为身体病弱的缘故，没有入仕，看不到小宁王有朝中势力，晋王并没有把他跟皇位扯上关系。 但太后跟皇上之间的争斗，晋王隐晦的了解一点，只是一直没看到太后有什么动作，晋王心里不确定。 加上小宁王这个人，除了跟云浣雪的婚事曾在京中闹得沸沸扬扬，晋王并不了解小宁王。 百里奚月跟丫鬟一直躲在屏风后，丫鬟一直在催促她，应百里奚月的要求，两人离屏风接近了很多，百里奚月更加清晰的看见小宁王的模样。 “就是他！总督大人说的王爷，就是这个人！”她知道，她的机会已经来了！ 丫鬟盯着百里奚月，两个人在这里站了许久，她都要不耐烦了，没想到听见百里奚月的声音，丫鬟紧绷的神情终于有了几分松动，“那回去吧，事后王爷一定会重重赏你的。” 然而丫鬟精神上一松懈，没有想到百里奚月竟然猛的扑向她们面前的屏风。 砰的一声巨响，百里奚月已经摔进了大厅的正中央，丫鬟脸色大变。 “君公子！君公子救我！求你救我回去！我阿爹……阿娘一定会报答你的！”话说到一半，百里奚月才意识到百里洪熙已经死了的事，她这些遭遇，都是在百里洪熙死后开始的，想到这里，她的眼泪全部掉下来，在丫鬟上来抓她下去以前，先一步爬起来，躲到小宁王的身边。 晋王的笑停在嘴角，他没想到竟然会让百里奚月跑出来。 “让小宁王见笑了，这是我府上的妾室，前些日子小产，伤心过度，心智失常，来了，还不把姨娘带下去！”晋王应变能力很快，目光如刃，瞪向那个看着百里奚月的丫鬟。 “不要！我不去！君公子你要救我！我阿爹是因为你才出事的，他们把我囚在这里，我吃的苦，受的罪，都是因为你，你不能不管我！”听到晋王的话，百里奚月就知道晋王动怒了，她如果被带下去，还能有活路吗？ 心中的恐惧升到极致，百里奚月不顾手上的伤，用力抓住小宁王的衣袖。 第615章 节哀顺变 百里奚月的出现，让晋王确定了小宁王的身份，同时心里更气恼百里奚月的动作，他没想让小宁王知道百里奚月的存在的。 “还愣着做什么，快把姨娘带下去，再请大夫过来诊治，耽误了病情，本王拿你们是问！”晋王脸色阴沉得快滴出墨来了，偏偏丫鬟却抓不住百里奚月，好不容易拉住百里奚月的衣裳，身体瞬间被一股刚劲的力量打飞出去，直接摔到庭院外，爬也爬不起来。 “你……”晋王满面震惊。 “明人不说暗话，这个人舒业认识，王爷要怎样才肯放人？”白色的云纹袖摆在空中划过一个弧度，小宁王轻描淡写的问道。 百里奚月扯住他袖子的时候，他就看到她两个手掌上都缠满了纱布，伤势看着不轻，联想晋王跟百里奚月的话，不难猜到百里奚月被带到京城后受的苦。 小宁王已经知道，当初在南疆他们怀疑的那个人是谁了。 与连城璧沆瀣一气的那个人，就是晋王。 “本王竟不知，小宁王有如此好功夫。”晋王收回惊讶的神情，小宁王纵使功夫绝伦，也从未在人前展现过。 小宁王没有接他这句话，不过侧过身子，站在百里奚月面前，等于无声的告诉晋王，这个人，他今天护定了。 “既然小宁王认识她，那想来她说的话就是真的了。”晋王放下酒杯，步伐懒散缓慢的向小宁王这边走来，目光幽深，“小宁王，南疆大祭司的继承人，现在何处？” 百里奚月说过，南疆继承人是那个人的夫人，但小宁王并没有娶亲，要把话摊开了说，晋王的脸上也不再挂有方才喝酒时的笑。 “晋王也说了，是南疆大祭司，自然在南疆，南疆的事情，晋王自己不去查找，却来舒业身上询问，未免太高看舒业了吧？”小宁王神色平静，他的护卫在刚才那个丫鬟被打飞时就过来了，此时就站在小宁王身边，一副护着主子的模样。 随后晋王府的护卫听到动静，也忙向这边跑过来，只不过他们的出现，似乎换来了晋王的冷眼。 “谁要你们进来的？出去。”晋王令下，护卫们见他无事，害怕被责罚，于是又匆匆的出去外面守着了。 小宁王的护卫不是晋王的手下，晋王的护卫们出去了，阿大他们也护在小宁王身边。 这里是晋王府，主子跟晋王没有交集，晋王请主子上门，分明是不安好心！ 看到小宁王的护卫防备的护在小宁王面前，晋王脸色有些不虞。 “小宁王是怕晋王府把你给吃了不成？”晋王冷笑道。 “晋王爷有话但说无妨，这几个都是舒业心腹之人。”所以小宁王不打算屏退自己的护卫。 晋王心里气闷，面色上好歹不显露。 “本王没什么耐心，要么你说出南疆继承人的下落，要么把人留下，买卖的道理，小宁王不会不懂，这里毕竟是我的王府。”晋王没有公开的威胁，话语中却是隐晦的警告。 小宁王若是不想做这交易，他有的是办法让他带不走人。 “朝中大局尽在晋王手中掌控，多事之秋，晋王若想给自己身上放一把火，舒业亦不介意助王爷一阵风。”玩火自焚。 小宁王面色无惧，神情淡然，好像被威胁的那个人不是他一样，倒是晋王眉头一跳。 “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晋王设宴，身为客人，礼自然少不了，舒业这一趟是来告诉晋王一件事……”小宁王面对晋王，薄唇起阖间，无声的吐出两个字。 “你！”晋王神色震惊，一时间分不清小宁王是在诈他还是如何。 身边的人不知道，和小宁王面对面的他却看清楚了，小宁王刚才无声说的那两个字是什么。 周家！ “你想说什么？”晋王好歹也见过场面，震惊过后便镇静下来。 “有谋逆之心，是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小宁王语速缓慢，一字一句，让晋王听得清楚，每落下一个字，晋王脸上的死白就多上一分，他看着小宁王，就好像才认识这个人一般。 “定罪要讲究证据，可不是上下嘴皮子一动的事。” “没有证据的话，本王不会说出口。”他也不会拿出来，晋王有胆子的话就跟他赌一把。 小宁王从容不迫的模样，让晋王不由得心生一股怯意。 “你想怎么样？”晋王还是妥协了，他不敢跟小宁王赌，他这一刻心里生出一阵后悔，当初就不应该给周家见效那么慢的药。 一时方便，却让自己后患无穷。 “百里洪熙于本王有恩，带走一个人，对晋王来说，不是问题吧。”旧事重提，把柄在小宁王手上，不得不晋王认栽。 “不就是一个女人，为了女人破坏咱们兄弟的感情，不值得，你想要带走就是了。”气到极致，晋王反而笑出来。 态度转变这么快，不禁让人怀疑，刚才对小宁王威逼还是他吗？ “晋王胸怀宽广，令人钦佩。”小宁王双手作辑，真的给晋王鞠了一躬。 “小宁王何必客气，本王乏了，你们自便吧。”这话相当于送客了。 “舒业告辞。”小宁王也没兴致在晋王府多留，带着人离开。 百里奚月跟着小宁王浑浑噩噩的出了晋王府，上了马车之后，看着车厢对面的小宁王，感觉有些不真实。 “我出来了？我还活着？”她以为她会死在晋王府中。 “你还活着。”小宁王确定的在她耳边复述了一遍。 百里奚月鼻子一酸，豆大的眼泪溜出眼眶，“君公子，我阿爹他……阿爹他死了，呜呜呜……” 她跟阿爹在一起，阿爹就死在她面前。 “百里姑娘，节哀顺变。”丧亲的悲戚难以抑制，小宁王知道百里洪熙已死的事实，他没阻止百里奚月哭泣，只是在人哭的差不多的时候，帮忙递了一块儿帕子，“离开晋王府，百里姑娘有何打算？” 以前在百里洪熙口中得知，百里奚月从未离开过南疆，他把人救出来不管的话，回头百里奚月不知又会落入谁的手中。 第616章 开启轮回眼 小宁王把人从晋王府带走的事情没几个人知道，可这么光明正大的把人带走，晋王又咽不下这口气。 瞧小宁王跟他现在这关系，只怕是不能成为他的助力，他跟小宁王不能交好，那也不能把人往老五身边推。 这么想着，晋王在小宁王出府后，便让人挑了一批绝色出尘的美人，召来晋王府的管家，让人亲自一车美人送到平宁王府上。 晋王心道：小宁王若是收下了，说明他们日后还有来往的机会，若是不收，有他殷勤在前，老五未必能心无芥蒂。 晋王顿时觉得自己这想法太妙了，被小宁王激到的心情又好起来，欢喜的叫了府上的姬妾继续伴他饮酒作乐。 然而当晋王挑选的那批美人一踏进平宁王府，不到一刻钟，除了一个百里奚月，包括晋王府的管家在内，全部被丢了出来，小宁王并没有跟晋王客气。 十数个妙龄绝色，娇艳欲滴的美人被丢出平宁王府，这么大的动静，怎么可能没人发现，这件事就像长了翅膀一样，一下午的时间，就传遍了整个京城，宫里头那几位被皇上传召议事，估摸着能够回府的大人，也因为这件事，硬生生拖到晚上才离开。 陆云霆踏入陆府的时候，已经夜幕如盖了。 云浣雪坐在小榻上，一手支着脑袋，面前的茶几上摆着一个棋局，她没撑着脑袋的那一只手捻着一颗棋子，似乎在自己跟自己下棋，可闭着的眼睛，又让人摸不清她到底是睡着了，还是没睡。 陆云霆推门的声音让云浣雪睁开眼睛，抬头就看到那人面带疲色，从外头走进来。 “皇上让你们进宫，因为西瀚死士的事？”云浣雪看了一眼棋局，手上那颗棋子随意在一处空白处落下。 陆云霆在云浣雪对面坐下，从另一边的棋盒里拿了一颗黑色的棋子，落在棋局的另一处，“这件事下午便有结果了，皇上状态不好，听到另一个消息，怒急攻心，气晕过去了。” 偏偏在他跟众大臣要出宫的时候，他们只能留在宫里，等皇上醒来。 “因为晋王？”落子随意，棋局上看不出黑白棋子那方占了优势。 云浣雪毫不意外，晋王给平宁王府送了一车美人，被小宁王毫不留情丢出府的消息早已在京城上下传开了。 晋王平时看着也不傻啊，怎么今天会像个棒槌，做出这种没脑子的事？ “嗯。”陆云霆应道，就着棋局上白子黑子的布局，饶有兴致的跟云浣雪对弈起来，一边道，“西瀚死士出现在京城，醉仙楼发生了那么大的命案，卫峥被皇上斥罚，看守城门的将领与维护京城安危的御林军统领，都被皇上撤了职。” “晋王呢？”能把皇上气晕，皇上不该没有处罚吧？ “皇上斥其无事生非，目无礼教，不事正职，心无朝纲大事，罚俸禁足，让他闭门思过。”这么多罪名扣下来，谁让晋王撞在皇上的气头上呢。 “也是活该，亏皇上成年的皇子都没什么能耐，要不也不会让晋王一家独大。”今日入宫前，云浣雪来不及跟陆云霆说行医盟的事，这会儿也和他说了起来。 别说晋王最近在朝堂势头高，他暗中还酝酿了一个大阴谋，是非不休的时候，还来冒头，真是怕皇上怀疑不到他身上么？ 云浣雪想想便好笑，捻在两指间的白子，落得不如前面几步那么随意，她的动作顿了又顿，才在黑白交错间落下。 “小宁王那边你可有什么消息？”云浣雪纯粹是询问朝堂上小宁王有没有什么动作。 回京后，她还不曾注意过小宁王，唯一听到的消息，就是晋王今日做出的糊涂事，外面传得风风火火，也有消息说小宁王没有把晋王送的人全丢出去。 “他回京后，除了宫里，便是平王府。”就好像回到他病前那段深居简出的日子，可陆云霆对他的防备并没有降低。 “他这些日子，应该不好受吧。”云浣雪听到陆云霆的话，若有似无的叹息道。 太后是小宁王唯一的亲人，如今到了风中残烛的时候，可想而知日子是过一天少一天，不知道哪一日眼睛一闭就起不来了。偏偏小宁王无法逃避这个过程。 尽管情绪并不明显，可陆云霆还是察觉到她话语中的担心，拿着棋子的手不经意紧了一下。 “唔——”云浣雪突然一阵恶心，那阵翻涌的感觉来的凶猛，她不自觉用手捂住嘴巴。 “你……”陆云霆没有废话，赶紧先倒了一杯水过来，扶着云浣雪的后背帮她轻轻拍了拍，“来人啊！” “别叫，她们应该睡下了，我没事。”云浣雪摆摆手，那阵恶心的干呕之后，她没有其他不适。半夜三更，没有必要把人都吵醒。 陆云霆抿抿唇，接过云浣雪喝完的杯子，有些迟疑，他想开口问问云浣雪，可没给他这个开口的机会，窗外轰隆，震耳欲聋的一道雷声响起，巨大的黑幕如同被撕裂一般，亮起一道闪电，措不及防的人被这声雷响吓了一跳。 雷声过后，仿佛暴风雨来临的预兆，狂风席卷而来，刮得窗子噼啪响，屋内的烛火也没灌进来的风吹灭。 “奇怪，这几日艳阳高照，没有下雨的预兆。”陆云霆去关窗，云浣雪从榻上下来，抬头看一眼外面的天，乌云翻涌，狂风怒卷下，厚重的云层犹如翻滚的沸水，顷刻间便能将整片大地吞噬一般。 这个天象太诡异了。 云浣雪站在窗边，看着浓云变化，突然看向京城某个方向，对陆云霆喊道，“是姜婉在开启轮回眼！” 她怎么就忘了姜婉执念那么深，这次不知道为什么出现在京城，可轮回眼一直是她自己随身携带的。 今日出宫后，云浣雪把自己的猜测告诉姜婉，姜婉没有跟她一起回来，云浣雪便以为是行医盟绊住姜婉的脚步，她现在启动轮回眼，是已经做好决定了么？ 第617章 一起去 外面天象异变，让云浣雪心生不安，她当时在轮回眼上下的禁锢，难道不起作用么？ 不行，她必须想办法阻止姜婉，一旦真正启动轮回眼，对四国而言，都是灾难！ 云浣雪披了件衣裳，顾不上梳发，随便找了条带子绑起来就要往外跑。 手心一暖，她被人拉住。 “一起去。”陆云霆哪怕心中没有对某件事情怀疑，他也一样担心云浣雪，这种异象，一般人都知道不是什么好事，他不可能放云浣雪一个人去冒险。拉着云浣雪的手，两人一块儿离开。 惊雷一个响过一个，连更夫都知道要去避雨，街上空荡荡的，反倒是路边的空摊位被大风一刮，木架子在地上滚了又滚。 行医盟那间医馆云浣雪是知道的，然而当他们脚步停在医馆门口时，刚才还在怒号的狂风突然停了，耳边也没再听见隆隆雷声，天象的异变停止了。 “去里面看看。”陆云霆这道声音刚落下，耳边出现一道破风声，一道黑影从医馆的侧门闪过。 “你去追，我进屋看看情况！”云浣雪当机立断冲入医馆，陆云霆也毫不犹豫，顺着黑影消失的方向追上去。 医馆内，行医跟药童都不在，倒是刚才那阵狂风把医馆内新晒的药草吹翻一地。 “姜婉！姜婉！”云浣雪直接进后院的屋子找，任她喊了那么多声也没人应。 人都哪里去了？ 脚下突然踢到了什么，云浣雪低下头看。 是轮回眼！ 姜婉出事了！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浮现，云浣雪随便抽了块儿布，将轮回眼囫囵包起来，一脚踢进床底下，赶紧去追陆云霆。 姜婉一定是被人抓走了。 刚才那阵天象的形成，只有轮回眼能够做到，而能启动轮回眼的人，现在只有姜婉一人，姜婉对轮回眼无时或忘，绝对不会丢下轮回眼自己离开。 唯一的解释，就是姜婉受制于人，被强行带走。 好在陆云霆有想过让云浣雪追上来，一路给云浣雪留了记号，蜿蜒一直到京城郊区的树林子里。 阴凉的风在林子里嗖嗖的穿过，呜呜的声音似谁在哭叫，时隐时现的在林子里响起。 林中三拨人马对立，气氛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云浣雪站到陆云霆身后，颇有些惊讶的看着一身白衣清华的小宁王，“你怎么也在这儿？”大半夜的总不能带着护卫出来溜达散步吧？ 云浣雪出现，看到她自然而然的站在陆云霆身边，小宁王的眸光似乎被刺痛，黑暗为他隐去了情绪，他不动声色把云浣雪上下扫了一遍，确定她没出事，才应道，“天有异象，便过来查看。” 目光又看向他们对面另一批人身上。 这批人的数量明显是云浣雪他们这边的数倍。 陆云霆跟云浣雪是只身而来，小宁王身边最多，也就两个侍卫，阿大跟赵简，而对方全部一身黑色袍子装扮，少说也有二十多个，每一个人的身上都是杀气凛然。 让云浣雪他们注视的，是对面人堆中间的男子，一样身穿黑袍，跟所有人一样，兜帽罩头，那个男子周身的不凡的气质却能让人将目光吸引到他身上，不仅在黑夜中披上兜帽，男子的脸上，还有一块儿铁质的面具，遮挡了他的容颜。 “唔唔——”神秘男子身旁，被抓住的黑影在看到云浣雪他们出现的时候，激动的想要大叫，可她双手受缚，嘴里还塞着一块儿，要想说话，真是难为她了。 可尽管这样，云浣雪还是认出了被绑的那个人就是姜婉。 “阁下悍然在东越京城掳人，可敢报上名来？”陆云霆凝重的看着对方。 他们要抓姜婉，不知道是冲着什么目的。 神秘男子并无交谈的意思，他抬起手，一个动作挥下，他身边的人，下一秒像化成一道闪电，迅疾的动作让人难以捕捉。 刀锋锃亮，在黑暗中闪烁过一道不明显的光。 要杀人灭口？ 陆云霆才这么想，已经迎上对方的攻击，云浣雪紧随其后。 小宁王既然来了，也不可能带自己的手下围观，不用陆云霆跟云浣雪说，主仆三人也接住黑袍人的杀招。 抓走姜婉，似乎是对方图谋已久的事情，神秘男子带来的黑袍人十分厉害，交起手的瞬间，云浣雪隐隐觉得这些人的招数有些熟悉。 “救姜婉！”云浣雪费了不少力气解决掉一个黑袍人，夺过对方的武器，自己也差点被对方打伤，幸好只是划破了衣裳。 他们猜不到神秘男子的身份，却知道，今晚决不能让他们把人带走，姜婉必须留下！ 黑袍人都在攻击他们，此刻姜婉身边只有一个神秘男子，云浣雪拦住攻击陆云霆的黑袍人，陆云霆便趁此机会，脚步一点，突破黑袍人的包围圈，靠近姜婉身边。 神秘男子早有防备，在陆云霆接近的瞬间，寒芒乍现，他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柄长剑，拦住了陆云霆的去路，跟陆云霆缠斗起来。 黑袍人不尽功夫高深，人数更多，小宁王跟云浣雪勉强能够应付得来，小宁王带来的阿大跟赵简，随着打斗时间拉长，这两人的招式接得有些力不从心。 对方只有寥寥三四人折损在小宁王跟云浣雪的手中，看到同伴倒下，其余黑袍人的招式更加毒辣，陆云霆接住神秘男子的攻击，可今晚云浣雪的情况一直让他心神不宁，好几次分心去看云浣雪的情况，都差点被神秘男子的攻击命中。 “自己尚且难保，还有空闲分心。”神秘男子语气冰冷，像凝结了冰渣子，陆云霆从他的声音中听出来，对方是个跟他年岁相仿的男子。 “鹿死谁手，犹未能辨。”陆云霆腾空一翻，躲过对方的攻击，再一击，刀与剑的碰撞迸发出一串火花。 “小宁王！”混战的人群中，云浣雪惊恐的喊了一声，她的动作比她脑子还快，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拿自己的肉身挡在小宁王面前。 “浣雪！” 利刃在前，步步逼近，陆云霆目呲欲裂。 第618章 京郊不安全 刀锋寒芒刺眼，眼看就要刺到云浣雪，陆云霆的武器脱手而出。 “叮”的一声，攻击云浣雪的武器被格挡。 小宁王也恰在此时迅速回头，一刀没入偷袭的黑袍人体内。 抽出的刀上带出一串温热的血。 “你……” 小宁王听到陆云霆喊的那一声，再看到云浣雪护在自己面前怎么可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正是如此，那双素来犹如玉质温润疏离的眸子才泛起亮光，似乎点燃了黑夜。 她还是在乎他的，生死面前，还愿意用自己的性命相护。 生死之间，很多情感才会真实涌现。 “小心点。” 现在还不是闲聊的时候，云浣雪重新和黑袍人交手。 陆云霆失了对战的武器对方打得更无所顾忌，一招一式，都冲着陆云霆的要害 “奉劝阁下不要多管闲事。”神秘男子的眸光淡淡往云浣雪身上瞥了一眼，言辞明显，他不想跟陆云霆他们交手，只想带走姜婉。 “废话少说。”陆云霆再次迎上神秘男子。 不说相识一场，不能弃姜婉不顾，就姜婉入宫这件事皇上已经知道姜婉的身份。 等料理完晋王，回头发现姜婉在京城出事，少不了又得拿众人问罪，毕竟姜婉的身份不是一般人。 双方交手混战，被冷落在一旁的姜婉也没有闲着。 见到没人看着她，姜婉很快就把自己手上的束缚解开，扯掉嘴里塞的布，看着跟陆云霆交手的那个神秘男子，姜婉皱了皱眉，这人真的锲而不舍，竟然追到京城来了。 咬了咬牙，姜婉抽出自己随身的短刃，拦着神秘男子对陆云霆的杀招。 “这里我来，你去帮云浣雪。”神秘男子只有一人，云浣雪那边才应接不暇。 姜婉擅长的是近身格斗，她有短刃在手，招式更加灵活。 她自己能应对，陆云霆当然要去帮云浣雪。 “阿婉，跟我回去。”对上姜婉，神秘男子的动作明显收了许多，两人贴得近，那股熟悉的淡淡药香从他鼻尖划过，他声音清冷，却没有刚才和陆云霆说话时的冰冷。 “回去送死？”姜婉嘲讽的问道，云浣雪他们不知道这些人的身份，她却再清楚不过。 她眼中的冷漠似乎刺痛了神秘男子，男子的动作慢了半拍，差点被姜婉伤到，“跟我回去，我会护着你。” “我不想回去当笼中的金丝雀，你别想了。”姜婉没有因为对方的话动容，反而借着神秘男子对她的纵容，变本加厉的攻击，短刃在她手中转了一个圈，“撕拉”一声，划破男子的前襟。 “你……别逼我！”男子看到了姜婉的决心，他本不想两人的关系闹得太僵，到最后无法挽回的地步，他希望姜婉能主动跟他回去，但现在似乎不可能了，男子深深吸了一口气，长剑翻转，姜婉却在这个时候猛然向后跳开。 “没有了内力，你还能强行把我带走么？”姜婉扬眉道，跟他保持着一个距离，仔细看她的神情，有几分气定神闲。 听她这么说，男子停住动作，在姜婉的注视下，提运自己的内力，四肢一软，他差点摔下去，幸好有武器支撑着自己的身体。 耳边传来姜婉的警告声，“这里是东越京城。” 他们在这里混战，京城那边随时会留意到这里的动静，届时来人支援，他们不仅不能把她带走，自己能走得掉就很幸运了。 男子没有说话，扶着武器的手逐渐收紧，早就知道姜婉难以对付，他为了防着姜婉下药，把人带走的时候，已经将她身上藏着的药都都干净了，没想到竟然还是中招了。 他想带走姜婉，却没想过让自己折在这里。 “阿婉，我不会放弃，我们会再见面的。”一声尖锐的哨声从神秘男子的口中发出，他看着姜婉，似乎要把她深深的印入自己的眼中。 “虚伪。”话虽如此，姜婉没有阻止他吹哨子。 那些正在跟云浣雪他们交手的黑袍人，听到这一声哨响，不约而同的停止攻击，除了死掉的那几个，剩下的人全部退回神秘男子的身边。 “走！”神秘男子一声令下，一群人便从林子里撤退离去。 陆云霆他们没有去追，对手不是泛泛之辈，每一个都是高手，他们交手是不得已的事，对方撤离是因为顾忌这里是京城，他没有受伤，姜婉得救也跟他没关系，他看着跟小宁王站在一起的女人，亲密的搀扶在一起，眸光如寒潭中的死水，深沉冰冷。 他在生气。 云浣雪心里有这个意识，可扶着小宁王的手没有松开，阖唇动了动，不知道说什么，她见陆云霆迈出步伐，便以为他是要向她这里走来，可这个想法才从心里冒头，就看到陆云霆脚步一转，向回城的方向走。 “啧啧……”姜婉将三人的反应收入眼底，好在她还知道自己是被云浣雪他们救的，没有调侃，经过云浣雪身边的时候，拍了拍云浣雪的肩膀，“今晚谢谢了。” 没有接姜婉的话，云浣雪看着陆云霆离开的背影，心头没由来的一阵慌乱。 他为什么生气？是因为她跟小宁王靠得太近，她救了小宁王，所以不高兴么？ 云浣雪脚步一动，想要追上去，又不能把小宁王他们直接丢下，她从腰间摸出一个细小的竹筒，抽掉引线后，一道火光冲上云霄，爆开一朵烟花，散出一阵烟雾。 “你的伤……”小宁王为了救两个亲卫，自己身上被划了几刀，“京郊外不安全，我们先回去吧。” 算了，她跟陆云霆已经在一起了，有什么话回去了再说，小宁王他们伤的不算很重，但也要回去以后再处理，京郊外不安全。 “好。”小宁王伤的不重，可还是让云浣雪扶着，他无法说服自己放弃云浣雪，看到陆云霆离开的时候，无人知道他内心的挣扎，他怕云浣雪抛下他追着陆云霆离开。 还好，她仍是关心自己的，她没有走。 第619章 她有孩子了？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步步为凰最新章节、步步为凰十泉九美、步步为凰全文阅读、步步为凰txt下载、步步为凰免费阅读、步步为凰 十泉九美 、、 第620章 错过就是错过了 难道是怀孕？ 一个念头突然划上心头。 “姜婉！你快给我看看！”云浣雪猛然想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冲着姜婉喊道。 食欲不振，干呕难受…… 这些不正是怀孕的症状吗？ 但明明不应该的。 云浣雪有些惊讶，终于想起来这几天一直有些不舒服，经常干呕难受，今晚陆云霆回去的时候，她刚好又发作了。 云浣雪激动的让姜婉过来给自己诊脉，忘记了陆云霆冷若冰霜的脸色，也没有看到小宁王此刻惨白的神情。 云浣雪怀孕了？ 小宁王脸色有些惨败。 云浣雪对他说过的那些话，再怎么扎他的心，他也不相信是真的，总以为时间可以化解他们之间的矛盾。 隔着数米的距离，小宁王看向烛光下的女子。 倾城的容颜上，是难以置信的神情，可那双含水的眸子里，却荡漾着掩饰不住的欢喜。 身边有谁的说话声，他却听不进去，耳畔一直回想着她有孕了，她有孕了。 一向清冷疏淡的眸光此时波澜翻滚，掀起了惊涛骇浪。 冷傲雪就在小宁王旁边，小宁王的伤已经让姜婉帮忙收拾好了，此时他看着小宁王失神的模样，心中无奈，只是低低叹息了一声。 造化弄人。 对云浣雪和小宁王之间的事情，冷傲雪其实都是知道的，对有可能接任暗部之主的人，他势必会关注。 然而，错过就是错过了。 一个悔婚，毁掉的是云浣雪的名声，和他们两人的羁绊。 那一步，小宁王终究是走错了。 但云浣雪和陆云霆种种其实冷傲雪也十分清楚，那场天灾，终究成就了他们的缘分。 云浣雪选择了陆云霆，对他们暗部而言，何尝不是一个艰难的选择呢。 姜婉有些诧异，她并未看出来云浣雪的身子有什么不同，可听陆云霆跟云浣雪这么说，她还是慎重的给云浣雪诊脉。 “你们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你没有怀孕的脉象。” 良久，姜婉切完脉开口说道，没道理云浣雪真的有孕她会看不出来。 “没怀孕？”云浣雪一怔，回头看向陆云霆，他仍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 “没有。”姜婉十分肯定。 好吧，云浣雪听到这个答案心里是有那么一点失落。 失落之后她回头，陆云霆已经向院子外走出去了。 而小宁王那双刚刚寂灭的眼神中再度有光芒燃起，没怀孕…… 他望向云浣雪， 但云浣雪脑子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脚步已经先一步迈出，追上陆云霆。 “你去哪？”云浣雪抓住陆云霆的手，神色小心翼翼的询问。 “回去休息。”陆云霆神色淡淡，话语剪短。 云浣雪没有松开抓着的手，她瞄了一眼陆云霆。 眼前的男子薄唇紧抿，又是那副冷面冰块儿脸。 “那我们一起，你总不能把我丢在这里吧？”云浣雪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这么黏腻上一个人，然而被黏着的那个人，明显不领她的情。 “不用了，你留在这里很好。”陆云霆甩开云浣雪的手，继续往外走。 很明显，某人生气了。 云浣雪当然也不可能留在原地，她又追上陆云霆，不介意陆云霆的不耐直接挽上他的手臂。 “留在这里哪里好了，你都要走了。”云浣雪陪着笑说道，她是不介意留下，可却有种感觉，她要是放任陆云霆自己离开，他今晚这气别想轻易消除了。 虽然，其实她还有很多话想要问姜婉。 陆云霆冷着脸，没有说话，却没再甩开云浣雪的手。 其实今晚袭击的人是谁他已有猜测，之所以不急着找姜婉问话就是因为明白现在的行驶。 姜婉既然明白有人想绑走她，就应该明白现在留在东越京城，待在他们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云浣雪是很好奇姜婉被绑的原因，还有今晚那个神秘男子的身份，可这些放到陆云霆面前，统统都不重要。 两人的身影越走越远，小宁王看着他们携手离开的方向，仿佛忘了动作。 “小宁王？”冷傲雪试探性的在他耳边唤了一声，小宁王才回过神。 “无事。”小宁王心底悸痛，面上却已经恢复淡然。 既然云浣雪已经跟着那人走了，他还能怎么阻止，有什么立场去阻止？ 他们两个，已经是实打实的夫妻。 不只是有名分，俨然已有夫妻之实。 夜色中，小宁王站成了一座孤冷的石像。 云浣雪跟着陆云霆一起回陆家，一路上，不管她说了什么陆云霆都没再接话。 奔波一夜本该劳累疲惫，云浣雪却没有倒下就睡的心思。 他们两人各自梳洗，梳洗后云浣雪就躺在榻上，仿佛预料到陆云霆今晚会在榻上睡一半。 陆云霆进来的时候看到榻上躺着的人，眼神露出一丝讶异，很快被他隐去。 “时辰不早了，去休息吧。”他这么对云浣雪说，却没有要和她一起休息的意思，云浣雪也没打算让出软榻。 “陆云霆，我知道错了。”云浣雪开口服软。 这在以前原本是不可能的事情，但他们经历种种，在回来的路上两人各自梳洗的这段时间里，她已经认真的反省过了。 陆云霆生气是对的，换做是她，估计当场走人，怎么可能还会回医馆等着。 感情是独占，是唯一，是首选，而不是退而求其次。 可陆云霆哪怕真的生气也依然去了医馆，因为他也知道她有很多话想要问姜婉，看到他给自己包扎的伤口，云浣雪能感觉到他对自己的关心。 “你去休息吧。”陆云霆只当云浣雪是陆云霆敷衍的应了一声。 从云浣雪在医馆里对他说的那些话，他就没想过云浣雪会真的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云浣雪怎么察觉不到陆云霆对她的道歉不在意，她又不傻，怎么可以说走就走，她从软榻上坐起来，没有要下去的意思。 “陆云霆，我跟你说真的，没有开玩笑，今晚是我错了，哪怕当时情况紧急，我不该那么鲁莽。” 烛光微漾，将软榻上女子的面容映得更加清晰，也让人看清了她的严肃和认真。 第621章 陆云霆，我们没必要冷战 陆云霆眸光微动。 烛光下，女子的脸庞却似乎在闪闪发光。 那双素来熠熠生辉的眸子此时带着难得的温柔。 “从你在边疆把我带回来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们之间是我们，只有你我。”云浣雪淡淡说道。 在她决定和陆云霆开始之后，心内就已经全部清空。 过去的人和事都过去了。 “自始至终我没玩弄过感情，跟他在一起时是，跟你在一起时更是。两颗心的距离是依靠彼此散发出的光热一步步慢慢吸引靠近，心之所向的人是对方，那么中间就没有任何阻碍。” 她的眼睛对上他的，目光灼灼，晶莹的眸中，似乎有什么温暖的东西散发出来，一点点融化了陆云霆冷硬的态度。 “所以呢？”陆云霆问她。 “感情是两个人的事，但要走得长久，需要我们彼此摸索，共同努力将它长久经营下去。”云浣雪说着贴近陆云霆。 他们两个性格都很冷硬，在感情上如果没有彼此之间的信任包容很容易就除了岔子。 也不管陆云霆现在是什么心情，云浣雪伸手圈住陆云霆的脖子，将自己挂在他的身上。 她认为有一句话说得没错，喜欢一个人，无时无刻，你都想着跟他亲近，哪怕是摸摸对方的的脸，拉拉对方的手。 “陆云霆，我们不要继续没必要的冷战，可以吗？”不等陆云霆回答，云浣雪已经印上他抿着的薄唇上。 柔软的红唇贴着他蠕动，时而轻咬厮磨，见他没有抗拒，云浣雪胆子也大了，嫩舌试探性的在他唇上勾勒，就在她想要深入探索的时候，舌尖冷不防的疼痛，让她收回自己的动作，莹莹的眸子盛着水光，委屈的看着陆云霆，不满意也不该咬她吧？ “云浣雪，不许再有下一次！”陆云霆呼吸炙热，却没打算轻易放过她，他躲开云浣雪质问的目光，惩罚性的吻如狂风暴雨般落下，恨不得将人啃噬入骨。 争吵来得快，去得也快，云浣雪把话摊开了说之后，两人之间少了隔阂，哪怕两人只是站着不动，旁人也能从他们的神情上看出感情。 最近京城的天气不太好，下起连日的暴雨，好不容易雨势渐歇，百姓以为天公放晴，又是一场瓢泼大雨倾泻而下。 云浣雪一早起来，就听到陆婷跟佩儿站在屋檐下，两人的脸上都染上一层愁色。 “你们两个在那儿做什么呢，外面雨那么大，再不进来等会衣裳也淋湿了。”云浣雪冲着两人说道。 恶劣的天气，把人困在屋子里，连陆府的人也不来找她的麻烦，云浣雪颇觉得这种日子有几分无聊，甚至想念起骄横任性的陆蓉儿来了，没有陆蓉儿，周清夏也可以呀。 可惜周清夏自从那次揭露姜婉不成，反被云浣雪嘲讽过后，就再没有出现在云浣雪面前，看着像是安分了。 “郡主怎么也出来了？”听到云浣雪的声音，两个丫鬟也从屋檐下跑到云浣雪的身边，佩儿道，“婢子们在说这几日的雨呢。” 陆婷也说道，“连日暴雨，城外几处村庄都被雨水淹没了，官府迟迟不见救灾，今日那些难民们都往京城里涌呢。” 没得住，没得吃，京城是天子脚下，难民们不往这里挤还能去哪？ 以往也不是没有见过相似的，只是最近这雨确实是大了一点。 “城外的村庄被淹，自有朝廷官府的人去操心，你俩小丫头，愁眉苦脸的做什么？”云浣雪看向两人，官府都不管的事，担心也没用。 佩儿闻言，愣了一下才道，“不是啊，今日城里也有积水的现象，厨房采购的老赵头说，街上的水，都没到脚踝上来了。” 京城的地势不低，往年雨再大，水也积不到京城来，今年不仅积水了，水还没到脚踝，让人怎么不担忧。 “积水了？”云浣雪惊讶，要是这样的话，今年这场雨问题就大了。 京城积水，这么大的事情，宫里头怎么可能没收到消息，大臣们聚集在金殿内，等着皇上的召见。 别以为他们身居高位，就能在暴雨天躲在家中享清闲，哪怕雨水积堵到马车难行，他们也要在规定的时辰内，进宫早朝。 瞧瞧殿上一个个被淋成落汤子的大臣，身上哪里还有往日的精神矍铄，意气风发，身体底子查的几个，已经忍不住打起喷嚏。 怕是今日回府得病上一场，明日还得照样带病上朝，唉，他们太难了。 等会儿散了朝，一定要记得去太医院找太医们要几贴药！ 在众人的等待中，皇上总算的高公公的陪同下姗姗来迟。 比起大殿中的臣子们，皇上的精神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脸颊凹陷，两眼突出，才几个月的时间，皇上的模样就苍老得让人震惊，可没有一个人敢在皇上面前提问。 “朕听闻，今日一早，城中各处都有积水的现象，咳咳、李尚书，这是怎么回事？咳咳……”皇上在高公公的搀扶下，坐在大殿的龙椅上，刚开口说话，就忍不住咳了起来。 “回皇上，情况不详，臣已经派人前去查看了。”被点名的人是户部尚书，京城百姓的事情，大都归他管，京城积水，商贾跟官员们的宅邸还好，寨子地基高，淹不进去，可平民百姓就惨了，他们住的是普通的房屋，雨水一涨，就淹进屋子里。 “咳、咳咳，朕要你，尽快将此事解决掉。”皇上手拿着一块儿帕子掩着唇轻咳，一边吩咐李尚书。 “臣知晓，定会尽快解决此事。”嘴上这么应，李尚书心里忍不住撇嘴，这种事怎么可能快得了，城中积水，自然是积水的地方不同，现在下着大暴雨，等他们疏通好了水道，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大殿内正在商议朝中事，谁也没有预料延禧宫的宫人会张皇失措的闯入大殿之内，偏偏是紧要的事情，御林军不敢阻拦，人就到了殿门口，高公公听到动静，便匆匆走到皇上身边，附在皇上耳边小声禀报。 “让人进来说话。”皇上那张本来就不好看的脸上又黑沉了几分。 第622章 太后的意思，隐藏的猫腻 大殿内的人看着皇上变幻莫测的神色，心有不安。 皇上万岁，雷霆雨露都是君恩。 但如果可以选择，谁也不想承受雷霆之击。 正是朝议的时候，刚才还被点名的户部尚书心跳如鼓，生怕这场大雨又给他招出些什么事来。 很快延禧宫的宫人就被带进来，看到皇上，他脸上的神情都快哭出来了。 “皇上，不好了，太后娘娘不好了！”闯进来的宫人一脸焦急地开口说道。 “圣上面前，怎么说话的，什么叫太后娘娘不好了？”高公公听得脸色一变，厉声呵了一句，眼角的余光瞥了皇上一眼，只见皇上也是一样难看的神色，要不是忍着听底下跪着的宫人说清楚，只怕是已经下令让人撵出去打死了。 “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吐血了，太医说太后娘娘快不行了，太后让奴才来请皇上，请皇上去见一见。”宫人惊觉到自己的处境，身体抖得跟筛糠一样，说完又猛的磕头，“求皇上快快移驾延禧宫吧。” 这个消息震得大殿内几位老臣险些站不住脚步，所有人自觉噤声。 大家都在等着皇上的态度，金殿中一片寂静，只剩下那个宫人的磕头声。 “来人，咳咳咳……摆驾延禧宫，朕要看看，哪个太医如此无能！”皇上猛咳了几声从龙椅上站起来，不知是因为听到这个消息气愤，还是因为太后病情不乐观而动怒，总之大殿内没有一个人敢阻拦皇上。 朝中大事又不是打仗，不差这一时半刻，倒是太后的病情，原先太后有意隐瞒，这时候突然传来这个坏消息，让某些人惶惶不安。 皇上的仪仗从金殿内出去，跪在地上磕头的那个宫人见皇上离开，也从地上爬起来跟上去。 众人的注意都在皇上身上，只有陆云霆一人注意到，那个宫人经过某位大人身边的时候，往他手里塞了什么，陆云霆眸光微动，移向了别处。 浣雪说过，姜婉的药能在关键时候吊住太后的命。 陆云霆心里装着事，又想着刚才宫人塞出去的东西，太后想要做什么？ 大臣们穿着一身湿衣服上朝，在皇上面前，众臣不能仪表不整，一个个硬是撑着一股气。现在皇上不在，众臣一个个恢复常态冷得身子打颤。 皇上还没回来，大臣们也没忘记今日朝议上说的内容几个人凑到一起聊起来。 陆云霆一直留意着那位跟宫人接触的大人，那人也很谨慎，硬是没让陆云霆看出什么。 半个时辰过去了，大臣们的衣服都已经风干了这才看见皇上去而复返，脸色比离去时候更加难看。 那些本想主动开口的大臣们见此，纷纷有了一不好的念头，太后是真的不好了！ 没人敢在这种时候主动出声触皇上的霉头。 大殿内又沉默了一会儿。 一封折子从龙椅的方向，扔到了众位大臣面前。 “暴雨淹没村庄，无数难民涌入京城，瞧瞧，给朕瞧瞧、咳咳……”皇上本是气急的语气但因为身体的缘故显得有气无力。 即使这样，众人仍不敢低估帝王的怒火，前面几位大人垂着脑袋，瞄了瞄地上那封折子，始终无人敢去捡起来。 “李尚书，朝廷养你就是这么办事的吗，你是不是以为朕不敢杀了你？！”皇上摇摇晃晃站起来，高公公看得心惊胆战上前一步搀扶，却被皇上一把推开。 “皇上，臣尽力了啊，臣一听说城外村庄被暴雨淹没，百姓流离失所，就已经下令，让人建收容处，可城外的难民实在太多，臣能力有限啊！”李尚书深觉自己无辜。 他只掌管国库的钱财还有百姓的户籍之类事情，难民进城一事，要说真的，不归他管啊。 建立收容所这种事，是工部负责的，他只负责给银子就好了。 何况不是所有难民都能安排到城中避难，前不久皇上还因为西瀚死士进京犯案的事情，召他们深夜议事。 大批难民进京，这是守城统领要负责的事情，再往上那也是京畿精武军处理的，他一个小小户部尚书，这是凭白给他们背锅啊！ 户部尚书的不容易，身边的同僚没人敢在这时候帮他说话，交好的那几位大人在心里默默给户部尚书祈祷默哀几句。 听到户部尚书一哭诉，皇上沉默了片刻，也觉得他说得有理，“陆云霆。” “臣在。”陆云霆从人堆里站出来，他身边的臣子不动声色的往后挪了一步，害怕跟陆云霆站得太近，更害怕被皇上点到名。 “朕命你协助户部、工部，处理京中水涝以及难民收容一事，即日处理，不得有误。”皇上终于难得连贯的说出一句话。 “臣领命。” 户部尚书私底下松了一口气。 陆云霆是皇上跟前最器重的人，跟他一起办事，应该不至于出差错，错了也有陆云霆在前面扛着。 “臣有事谏议皇上。”当皇上安排好人解决京城积水与难民后，殿中有几名大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最后是朝中一位职位不高不低的太常少卿被推出来说话。 “说。” “禀皇上，天幕破洞，连日暴雨，降下灾祸，此乃不详。”太常少卿说话的时候，不敢看向皇上，他怕自己看到皇上阴沉的脸色，会不敢继续说下去。 陆云霆站在旁边，只有他一人知道说话的这个人是得另一人授意才站出来的，而让他站出来的那个人，就是刚才跟宫人接触的那位大人，或者说，这是太后的意思？ 不等陆云霆再多想，那位授意太常少卿的大人也站出来了。 “禀皇上，后日就是万安寺的佛诞日，往年是由太后出宫祈福，佑我东越康盛太平，而今太后病重，刚好撞在佛诞日的档口，此亦是不详。”授意的那位大人是钦天监的监正。 陆云霆眸光微敛，看着地面，对钦天监监正后面要说的内容已经有了猜测。 难道太后那边是这个意思……这里面的猫腻可就大了。 第623章 他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不过没人注意到陆云霆这边，监正的话一出来，就有其他大人们附和。 “佛诞日，历年都有东越最尊贵之人去祈福，如今此等灾祸，祈福之事万不可终止啊。” “是啊，哪怕是上达天听，也该为我朝百姓祈福，为太后祈福。” “臣附议。” “臣等附议。” …… 众人虽未明言，却让皇上听出了一个讯息。 “众爱卿的意思，是要让朕亲自到万安寺祈福？”皇上似笑非笑的说道，配上他干瘦无神的五官，整个人的气息有些阴翳，那些说附议的大臣们，瞬间又怂了。 “皇上，江山社稷不可不顾，臣想，若是太后身体康健，定然也愿意前往万安寺为皇上，为百姓们祈福。”钦天监监正盯着皇上省视的目光说道。 “陆爱卿，此事你怎么说？”皇上没有答应，也没有否决，不跟钦天监监正谈，反而问起陆云霆。 陆云霆眼观鼻鼻观心，正在揣测太后要皇上去万安寺祈福的用意，冷不防又被皇上点一次名，又成了大殿中人群的焦点。 “臣定当保护皇上安危，万死不辞。”陆云霆抱拳说道。 他这句话，等于无声的站在朝臣们那边。 晋王被皇上禁足，这几日皇上在朝堂中有意打压晋王的势力，五皇子不足为惧，陆云霆摸不清小宁王的意思，太后一心只为小宁王。 破而后立，他顺着太后的意思总能在当中找到属于自己的契机。 皇上的目光在场中几人身上转换，似乎想从中找到一个关联点，众臣的眼睛粘着脚尖，眼看脑袋都要垂到地板去的时候，终于听到皇上的声音。 “礼部尚书接旨，祀日前夜出发至万安寺，佛诞日朕要祭天为东越百姓与太后祈福。”这道旨意下来，那几位劝谏皇上去祭天祈福的大臣，暗自松了一口气。 “朕离宫期间，由皇五子监国，朝中大小事务，皆由五皇子代朕处理，卿等无事启奏，便散了吧。”皇上挥一挥袖子，让高公公搀扶他离开，完全没有理会他后面这句话，在臣子们心里掀起多大的波澜。 自古皇上不能处理政务，只有太子有资格为皇上分忧，而今朝中无太子，皇上竟然让辈分不如晋王的五皇子暂代监国，处理政务，大臣们不由想到皇上对晋王的打压。 只是跟小宁王走得近了一点，就下那么大的惩罚，皇上属意的继承人，难道是五皇子吗？ 陆云霆也跟着迷惑了，皇上让五皇子监国，是有意让五皇子掌权趁机拉拢朝中势力，还是为了迷惑他人，刻意造出的假象？ 众人不敢置信，毕竟五皇子的生母只是个身份低微的宫人。 然而圣意难测，他们才刚刚劝服皇上去万安寺祭天祈福，不敢再招惹皇上不高兴。 消息传到晋王府上的时候，晋王愣是砸了两只上好的瓷器。 他是被禁足，不是死了。 早朝上这么大的事情，晋王府怎么可能没听说。 哪怕是晋王不知情，以他为首的大臣们，也会想方设法将消息传送给他知道。 此时的晋王府内，以晋王为首，李进贤、周宏，还有晋王麾下数位幕僚都聚集在此。 他们的目的，当然是商议皇上今日突然下的主意。 “王爷，越是这个时候，咱们越不能着急，皇上虽让五皇子监国，可别忘了五皇子是什么出身，一个微不足道的宫婢生下的卑贱之子，哪怕皇上真要传位于他，朝中大臣也绝不同意。”说到身份，李进贤信心十足。 不论是被贬为庶人的慧王，还是晋王、废太子，哪一个的身份拎出来，都比五皇子高，更别说五皇子从来都只是废太子身后的跟班，这样的人，哪里有资格胜任那个位置？ 晋王浓眉深锁，明显在这件事上看不开。 “李大人说的对，越是这种时候，您越要尽力让皇上看到您的表现，皇上这一趟是为了百姓祈福，王爷您不缺银子，何不拿一些出来布施赈灾？”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民力难违，届时皇上回宫，王爷您声名在外，五皇子做起事来，也没有王爷您方便。” “王爷，莫为了一时意气，置大局不顾啊。”幕僚见晋王不言语，纷纷出声劝说道。 “咱们比五皇子更有优势，您想想，您为何会被皇上禁足在府中。”幕僚的这一句，引来晋王的侧目。 “王爷是为了不给五皇子拉拢小宁王的机会。”周宏在旁边默默提醒了一句。 “那又如何？”晋王明显脑子还没转过来。 周宏说道，“王爷别忘了，陆云霆还未答应您的提议，既然一个是误会，两个也是，陆云霆受命负责维持难民安顿的秩序，虽本人不在，但戍卫的精武军可是他的名字，王爷何不如先生们所言，布施赈灾？” 哪怕陆云霆不在，只有他的名号，晋王再做点什么，就能把自己跟陆云霆牵扯在一起。 陆云霆的依仗是皇上，传出跟晋王结交的名声，五皇子定不能再拉拢，而陆云霆不答应他，皇上那边也会对他起疑，到时候陆云霆还会有选择吗？ 想到这里，晋王的脸上终于漏出一抹笑意。 “还是周大人跟几位先生想得周到，那事不宜迟，此事便由几位先生为本王着手安排了。”周家明面上毕竟不能跟他走得太近，晋王没忘记自己现在还在被禁足中，可想到那个位置有希望，他就什么烦恼也没有了。 “王爷放心，我等必会为王爷妥当办好此事。” 万安寺是东越的皇家寺庙，位于京城外数十里的半山腰上，远离人烟喧嚣，才能更好的让寺庙中的师父们修行。 皇上出宫是大事。 历年皇上每隔几年才会到万安寺祭一次天，这样的次数并不多，皇上即位至今数十年，一共也就祭过三次天，以往都是太后或者后宫妃子们自行到万安寺为国祈福。 陆云霆把皇上祭天的事情告诉云浣雪，并且将自己的猜疑也提了一遍。 云浣雪眸光复杂，只是叮咛他小心。 太后如果有所动作，那么能是为谁？ 那个曾经白衣不染尘的出世之人，这次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第624章 陆家父子之争 翌日。 陆云霆安排好难民安置事宜，就匆匆随皇上祭天祈福的脚步，带着护卫的兵马一起去了万安寺。 晋王的人也在安排下，开始在京中布施。 精武军的人被陆云霆带走了一半，剩下的人在京城协助户部与工部办事。 几方联手救灾事半功倍，城内的积水也逐渐退去，后面几日暴雨复返，城内也没有积水的现象。 五皇子听下面的人禀报晋王让人做出的事情，面上夸赞他这位三皇兄为国为民，劳神伤力，并且让自己的人也加入了布施救济的行列，背地里却摔毁了几个茶杯。 他就知道，老三不会轻易放弃的！ 万安寺迎来宫中出行的队伍，皇上多少年才出一次宫，不仅随行护驾的人在意皇上的安危，万安寺的众人也在担惊受怕，近日雨势不小，山路难行，万安寺的住持一早便安排好僧人在山脚下迎接。 雨水未停，好在皇上等人速度虽慢，还是顺利的抵达了万安寺。 陆云霆知道陆家父子不安份，却没想到他们会这么急不可耐就找上他。 等万安寺住持安排好众人休息的厢房后，天色已经暗下，屋外还在下雨，皇上没有为难众人，让住持安排明日的祭天仪式后，就回厢房休息。 陆云霆的屋内灯火未歇，他负责保护皇上的安危，明面上戍卫京畿的精武军被他带了一半，但他并没有透露给别人知道，带来的人里，还有他的黑甲军，常年随他外出执行皇上旨意的黑甲军，每一个都是能够以一敌十的精兵，当初卫家获罪，随他奉旨屠杀卫家军的，就是他手上这支黑甲军。 外人并不知道，只当黑甲军也是督察院卫或者精武军中的人。 陆云霆看着烛芯上爆了个火花，烛光摇曳，他的目光仍然专注。 太后跟皇上斗了那么久，小宁王如今完好归来她更不会轻易放弃。 小宁王…… 他以前身有隐疾时刻太后还有些按奈不住，这一次，八成是不能善了。 这次让皇上祭天祈福就足以说明，太后准备动手了。 叩叩。 “进来。” 敲门声响起，屋外进来两个人，陆云霆冷漠的看着进来的两人：“不知父亲深夜造访，所为何事。” 来人是陆父与陆信父子。 进陆云霆的屋子，他们没有一丝自己是客的意识自己挑了个位置坐下。 “我今夜来，是要问你一件事，晋王此人，你如何看。”陆父话里是询问的语气，实则是质问般的态度，好似陆云霆做出了什么让他不满的事情一样。 “云霆忠于皇上，晋王是皇上之子，如何评定是皇上的事，为人臣子，不得妄议。”陆云霆面无表情的回答。 陆父眉头皱了皱，显然是对陆云霆这个回答不满意。 一边的陆信不是一个有耐性的人，见陆云霆这么说，不待陆父出声，他的话已经脱口而出，“为皇上效忠，你以为新帝会容得下你的存在么？” 陆信那双毒蛇一般阴鸷的眸子睨向陆云霆，语骄横的样子好像他口中的新帝已经登基，即将处置陆云霆这个旧臣一般。 陆云霆的目光瞥向陆信，他确实没想到陆信是这么的没脑子。 也许是以为胜券在握，所以不像以往那般心有计较。 陆父听到这一句的时候，脸色已经变了，一巴掌拍向陆信，“逆子！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陆信不以为意想开口争辩什么，陆父警告的瞪了他一眼，回头看陆云霆的神色，见他面上没什么变化，陆父调整了语气，对他道，“外面纷传你与晋王的关系，此事是真是假？” “父亲觉得呢？”陆云霆不答反问。 陆父道，“朝中局势如你所见，我若要你倾全力协助五皇子呢？” 陆父的目光不离陆云霆，他今晚能跟陆信来找陆云霆，就说明他对这件事是极在意的。 “皇上不允许皇子结党营私。”陆云霆这句话足以证明他的意思，晋王和五皇子，他哪个也不支持，至少不是现在下注。 “若我一定要你这么做呢？”陆父沉着一张脸，提醒道：“你是我陆家的子孙。” 他摆出一副陆家长辈的态度，陆云霆见了，嘴角微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若是他无知，或许还会犹豫几分，但他很清楚，自己不是陆家的血脉。 陆父对他也没有过父子之情，在他眼中，陆家的子孙是陆信，将来陆家的荣誉也该是陆信的，而他不过是一个庶子。 “父亲这话去跟皇上说吧。”陆云霆面无表情地说道。 “你！”他这幅样子激到了陆父，偏偏他又不能拿陆云霆如何。 朝堂之上，陆云霆是天子近臣，比他这个父亲的官职还高，陆父虽然不想承认，但却不能否认，陆云霆在皇上面前说的话，比他说的更有用，陆云霆本就是做督察院监察百官的事情，今晚他们在这里说的话，陆云霆若要禀报到皇上面前，陆家绝对没有好果子吃，今晚是他太冲动了。 “算了，为父只是随口一提，云霆去休息吧，就当我们今晚没有来过。”陆父放在底下的手，恼怒的握紧，脸上是一副强颜欢笑的神色，陆信听出来陆云霆的威胁，他神色气愤的想说什么，却让陆父拉住往外走。 陆云霆不言语，送着两人出了门口，直接把门关上。 他不知道，就陆家父子这样的脑子，为何能在朝堂中生存这么久还未被淘汰下来。 陆信一直忍着的一口气，终于在陆云霆关了房门后发泄出来。 “不过是一个庶子，凭什么不把咱们放在眼里，他以为他以后能有什么好下场指不定会死得多难看！”陆信一拳打在走道的墙上，奈何不是习武的料，这一下又痛得他嗷嗷直叫。 “闭嘴！就凭他是天子近臣，他的手中还有皇上给的兵马。”陆父脸色难看，不知道是因为陆云霆的无情，还是因为陆信的蠢。 明明这两个都是他的孩子，怎么差别如此之大？ 第625章 云浣雪入宫 皇上去了万安寺的翌日—— 留在京中的云浣雪被太后宣旨入宫中。 宫里派来的马车就在府外候着。 “郡主动作还请快些，莫让太后娘娘等着了。”来请人的是一个眼生的太监，虽然催着云浣雪，但面上并没有任何不耐的神色。 这其中也能看出太后对云浣雪的尊敬。 陆家人因为太后派人来请云浣雪一个个在陆家大厅内迎送，见云浣雪才带着人过来，陆蓉儿不满的嘟囔道，“又不是皇室亲出正儿八经的郡主，还敢拿大让太后娘娘等着。” 陆蓉儿说完，悄悄瞥了一眼接人的太监。 她本意就是想说给宫里人知道，让宫里人给云浣雪落一个坏印象。 不把太后放在眼里这样的消息传回宫里，太后也一定会不高兴的，毕竟云浣雪以前的名声也是众所周知。 然而陆蓉儿却不想到接人的那个公公听到后，冷冷的瞪了她一眼，好像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事一样，吓得她马上就怂了。 “小姑娘不懂事，公公大人大量，莫怪，莫怪。”陆夫人不满的拽了拽陆蓉儿的袖子警告，一边向公公赔笑道。 公公是宫里人，女人之间的手段心机没少见过，他是太后派来接云浣雪的，见陆夫人这样说了，于是宣旨太监也不客气的道，“陆小姐年纪也不小了，入宫选秀的姑娘们也差不多是这个年龄，宫里头那些管不住自己嘴的美人，如今也不知还剩几个。” “公公说的是。”公公说出这话，是不客气的警告陆蓉儿的行为，陆夫人心里不满，却还得忍着脾气保持微笑，袖子底下的手死死抓着陆蓉儿，不让她多嘴。 “公公久等，咱们走吧。”云浣雪不在意，仿佛没有听到一般，带着佩儿和陆婷走出陆府。 陆家不过是一群跳梁小丑，何时都能解决掉，她反而比较在意太后现在的情况，听说太后昨天吐血昏迷，云浣雪有种不好的预感。 檐上还在往下滴着水，天色乌蒙一片，吹来的风都带着湿润的水汽，今日的雨，怕是还有得下。 云浣雪收回目光，带着丫鬟上了宫里来的马车。 桂嬷嬷在延禧宫外站着，云浣雪下来的时候，就是桂嬷嬷帮忙掀的帘子，好像是特意等在这里的。 “郡主到了，快进去吧，太后已经在等着了。”桂嬷嬷脸上带着笑，她掩饰住自己的愁容，却没有掩饰掉脸上的疲惫感，整个人比云浣雪上次见她时，老了好几岁。 “多谢嬷嬷，昌平这便去见太后。”云浣雪抬步往延禧宫内走，身后的两个丫鬟却被桂嬷嬷拦住。 “太后想跟郡主单独叙旧，你们就在这儿候着吧。”看见云浣雪回头的目光，桂嬷嬷对她笑了笑，主动给云浣雪引路。 陆婷跟佩儿望向云浣雪，想要征询她的意思，云浣雪摇摇头，延禧宫里不缺伺候的人，太后既然不允许，那自有她的用意，没必要带人进去惹她不快。 进了延禧宫，云浣雪看到往日开得最旺盛的那几盆山茶玉兰，估计是下雨没来得及转移的缘故，艳丽的花骨朵现在已经凋零，仅存的残枝也从中折断。 梨树上新结的花被打落下来，浮在地上一洼雨水中，颇有几分零落萧条的凄美，延禧宫的静，让云浣雪心里那股不好的情绪逐渐浓郁。 迈步走入殿内，云浣雪终于看到那个让她担忧且不安的身影。 “昌平见过太后，太后万安。”殿内弥漫着一股前所未有的药味，窒闷的气息让人闻着心情压抑。 最让人情绪压抑的，是榻上坐着的人。 “好孩子还讲这些虚礼，快过来坐下，桂嬷嬷，快上茶。”太后声音特别轻，即使她在尽力提高自己的音调，从她身上透露出来的虚还是明显的，特别是在她今日特意换了一身缎面华姿八宝平水绣纹的宫装。 这位朝中尊称的老佛爷本该是雍容华贵，气势威严，可因为这场重病，宫装穿在她身上显得有些宽大，让她看起来更像一个瘦弱的普通老人。 太后慈善的目光落在云浣雪身上，殿内没有多余的宫人，茶水是桂嬷嬷亲自奉上的，一时间，云浣雪摸不出太后今日召见她的用意。 茶水端上后，太后朝桂嬷嬷挥挥手，殿内便剩下太后跟云浣雪两人。 “哀家这把老骨头，终于不中用了，就怕哪日两腿一蹬就醒不来了，趁着今日无事，让你来陪陪哀家，再喝杯茶。”太后慢悠悠的说着。 桌上有两碟茶点，太后把其中一碟推到云浣雪面前，动作缓慢，似乎她来说，这个动作特别吃力。 “皇上已到万安寺为太后与东越百姓祈福，太后保重身体。”云浣雪说不出更多安慰的话，中毒和几次小宁王的噩耗，早已经耗尽面前这个老人的心力，只不过是身为太后这个身份支撑着她，让自己露出强势的一面跟皇上抗衡。 现在强势的老人终于佝偻了身体，姜婉的药她已经给太后了，剩下的日子能怎么拖就怎么拖，她无能为力。 她知道太后心里明白，所以那些图谋已久的计划，应该也快开始实施。 太后手上的权，不比皇上手里捏得少，她一心想要扶持自己亲生的正统血脉坐上那个位置，为此对小宁王抱了极大的期望。 云浣雪很好奇，在皇上还没倒下的时候，仅剩的这点时日太后要如何扶小宁王上位，而小宁王会听她的安排吗？ 云浣雪还在想着太后会为小宁王如何安排的时候，面前被推过来一碟糕点。 “陪哀家尝尝御厨新做的糕点。”太后话音才刚落下，又闷声咳了起来。 云浣雪担忧了看了太后一眼，见她摆摆手没什么大碍，才伸手拿了一块儿糕点。 糕点还是热乎的，不知道用什么做的，凑近唇畔的时候，云浣雪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药味，不是屋子里的味道。 糕点拿近的时候，那股不一样的药味更加清晰。 第626章 太后的意思 “近来厨子做的药膳，糕点是滋补的。”察觉到云浣雪的疑惑，太后说着也从碟子里拿了一块儿糕点，浅浅咬了一块儿，又含了一口清茶。 “原来如此，御厨们太有心的。”话虽如此，云浣雪并没有卸下心防。 太后坐在面前，她便小口品尝糕点，等着太后主动开口。 她心里揣测太后叫她进宫的目的，总觉得不是普通品尝糕点这么简单。 就在云浣雪以为，太后是在打她手中云家军的主意时，太后终于开口了：“长生那孩子，不容易啊。” 见到对方突然提起小宁王，云浣雪没有接话。 毕竟，当年太后也是见到的。 她跪求收回退婚旨意，然而，最终结果还是两人黯然。 当时太后没有管，此时更不应该再插手。 隐约察觉到太后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云浣雪抬起头来。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太后的眸光在挣扎，良久好像妥协了一般她移开看着云浣雪的目光，盯着桌上的糕点，轻声道：“昌平，你是个好姑娘，你们的日子还长着，哀家希望你别辜负了他。” 这个他，指的绝不是陆云霆。 “太后……”云浣雪唇角弯弯，笑容得体而疏离：“浣雪已经嫁人了。” 她云浣雪可不再是当年那个不想卷入京中旋涡的小姑娘。 “长生为你牺牲了很多，你回去吧，哀家想歇着了。”太后摆摆手，示意云浣雪离开，守在外头的桂嬷嬷听到太后这一声，便进来带云浣雪出去。 云浣雪想要开口，但见太后一副不想再说的模样便只好作罢，转身跟着桂嬷嬷出去。 从主殿内走到延禧宫外，云浣雪终于找到机会出声，她低声问身边的桂嬷嬷，“近来太后可有什么异常之处？” 她原先以为已经跟太后说清楚了，陆家宅子里的事太后有心不会不知道。 仅是因为她嫁给陆云霆，当时便抗拒自己再嫁给小宁王的太后，没道理现在还愿意接受她嫁给小宁王。 “太后近来饮食一切正常，郡主，可是有何不对的地方？”桂嬷嬷担忧的问道。 “没有，我随便问问。”云浣雪嘴角的弧度弯了弯，掩饰住心中的疑惑，看着等待的陆婷佩儿，对桂嬷嬷道，“嬷嬷留步，我自己过去就行了。” 小雨淅淅沥沥的落下，风吹过来，带着一阵凉意，让云浣雪的脑子精神了许多。 她也是犯了傻，桂嬷嬷是太后的人，太后如果要算计她没道理桂嬷嬷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 只是，太后不打云家军的心思，这是为什么？难道仅凭太后自己手中的势力，就能与皇上对抗么？ 云浣雪心中疑惑，不禁把京城内外最近几城能调动的兵马做了个假象，却仍没得出一个结论。 只要陆云霆没有倒想太后，京中人数最多的一支兵马，就是城郊大营，城郊大营，是晋王的人。 难道太后与晋王合作？ 云浣雪摇摇头，深深觉得这个假想不成立。 太后不会为他人做嫁衣，晋王也不会容许到手的权利飞走，两人达成合作的几率并不大。 云浣雪就这么想着一路，最后上了接她的马车。 她并没有注意身后一辆熟悉的马车从她身后驶过，风吹起那辆马车的帘子，露出一张光风霁月的脸，一席白衣浸染霜华，皎如明月。 两辆马车交错而过，一如错过的两人。 得太后特诏那辆马车也一路驶入宫廷，停在了延禧宫外。 不同于见到云浣雪时的样子，看见马车上下来的人，桂嬷嬷欢喜的笑了起来，脸上的褶子都能掐成一朵璀璨的花了。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马车内探出，紧跟着手的主人也出现了，小宁王从马车上下来桂嬷嬷便匆匆迎了上去。 “太后已经在等着了。”桂嬷嬷说着，不禁鼻头一酸。 小宁王自回京后，除非太后召见，不然从不主动来看看太后。她知道小宁王在太后心中的地位有多重，所以这时候看到小宁王，才会替太后委屈。 小宁王颔首抬步，向延禧宫内走去，每落下一步，他心头的感受就越沉重。 桂嬷嬷虽然没说，他也能看得出来桂嬷嬷心里在想的。 但只有他自己清楚，太后对他有多重要。他只剩下这一个亲人了，而今告诉他，仅剩的亲人将不久于人世，他无法接受。 每次进宫，看见太后垂垂老矣的模样，不久于世的声音就会在他耳边响起，这对他来说，是一种无声的折磨。 他以为不见，就能把残忍的事实掩盖，直到看到太后强撑着坐在榻上的身影，小宁王胸口一阵闷疼告诉他，无视跟逃避并不能够解决什么，相反逃避只会使他错失跟亲人最后相处的时光。 “皇祖母。” “你来了。”没有丝毫怪责小宁王这些日子没来看她，反而见到了小宁王，太后露出一个欣喜的笑，不想这一笑，又让她突然咳了起来，她手忙脚乱的拿着帕子掩住口唇，停下的时候，帕子上沾染了不少的血迹。 “皇祖母！”亲眼见到太后咳血，小宁王再无法镇定，“快来人，传太医！” 小宁王冲外喊道，太后却拉住他的手，“不用了，你把太医院的人都叫来，也无济于事。” 她比谁都清楚自己的变化，云浣雪给的药是太医院拿不出来的。即便服下也不能改善她的病情，就真的像云浣雪说的那样，只能吊着她的命。 “是孙儿不孝。”小宁王垂眸黯然。 太后现在这个模样，要说没有他的原因，小宁王无法说服自己。 掌控后宫多年，把持朝中势力与皇上抗衡，皇祖母强势执着，这么坚强的她，能被打击到一蹶不振，固然有她自己身体不行的缘故，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他。 他归京途中遇袭，再是下落不明。他从南疆转道去南庆之时，就应该先给京城送消息。 小宁王心中恼恨自己没给太后通风送信，却不后悔为云浣雪去了南庆。 第627章 对云浣雪的安排 “扶哀家到床上躺着。”太后伸出手臂，看向小宁王。 不用桂嬷嬷动手，小宁王已经搀着太后往内室走，桂嬷嬷知道太后今日有要事跟小宁王说，帮忙搬了一张小杌子给小宁王坐下。 “哀家今日叫你来，是有些事情要交代。”太后对桂嬷嬷招招手，桂嬷嬷便知晓她的意思，从太后的梳妆柜上拿来一个小匣子。 小宁王的眸光微动。 那是皇祖母一向不让人动的小匣子，小宁王幼时曾经翻找出来过，但那个时候却直接被训斥了一顿。 正因为不常挨训，所以才记忆犹新。 很明显，这是要上正题了。 四下的宫人早就已经被遣散，小宁王还有些不太放心，对着暗处挥挥手，示意藏在暗处的人注意四周动向。 毕竟在皇宫里，其实也没什么秘密可言。 “你该知道，当年本该继承这皇位的人是你父亲。”一向慈霭的太后在说这话的时候压低了声音。 她说的是，平宁王。 当年平宁王是因为的腿疾出了意外，所以才无缘皇位。 但那件事本身就有疑点，他们都心知肚明，那不是意外。 “长生，皇祖母这一生的心力，都在你跟你父亲身上，而今而今皇祖母不行了，只盼你不要让皇祖母失望。” 太后没有去看小宁王的神情，她接过桂嬷嬷拿来的小匣子打开，里头装着几封书信和两个令牌。 小宁王看到匣子里的东西，心里隐隐知道那是什么了。 “这两块儿令牌，一块儿可以调动皇宫的羽林卫，皇上驾崩后，能助你快速稳定局势，另一块儿是号令北疆卫家军的。” 在军营中，太后手中的这块儿令牌就是虎符，北疆不仅有卫家军，云家烈焰军，还有一些零散的大营，皇上不可能让哪家独大，必会设立其他将领掣肘他们，然而皇上却没有想到，除了云浣雪手中的烈焰军，其他都掌控在了太后的手中，就连被皇上打压过的卫家军也是。 小宁王的呼吸有些沉。 “还有这些书信，是这些年朝中的人脉，他日你要掌权，这些人都会支持你上位。”说到这里，太后把东西塞给小宁王，心头有一阵难受，“长生啊，若是可以，皇祖母不想这么早把东西给你，可皇祖母没有时间了，皇祖母会在临走之前，给你铲除最大的阻碍，以后就要靠你自己了。” “皇祖母……”这一开口，小宁王才知道自己的声音已经哑了。 太后却摇摇头，制止了小宁王的声音，“皇祖母知道，你想要昌平那个丫头，皇祖母想过了，等你登上九五，哀家也看不到，阻拦不了，娶她为后纳她为妃都随你，唯独一件事，决不能让她诞下君家的子嗣。” 她抓紧了小宁王的手，力度很大，代表了她的决心。 “为什么？”太后的叮咛让小宁王很不解。 太后却突然的笑了，她道：“她跟陆云霆早已纠缠不清。长生，你别怪皇祖母，皇祖母不是一个大度的人，皇祖母这一生都在为你们父子筹谋，云浣雪并非等闲之人，你的心思全在她的身上，皇祖母不希望君家的天下哪天就改姓云了，任何一点可能，都要掐死在萌芽当中。” 云浣雪不是太后忌讳中最重要的一个，但她的存在，却关联着东越最后的胜主，太后不敢赌。 “她不会的！”小宁王下意识的反驳，他认识的云浣雪，不是一个贪恋权势的人。 “她不会不代表陆云霆不会！陆云霆也是皇上的儿子！”太后厉声的道，她当初就不该一念之仁，让皇帝留下陆云霆，身世低贱也无法更改陆云霆这些年手握重权步步侵入朝野的事实。 云浣雪就是陆云霆跟小宁王之间成败的媒介，至少她知道现在的云浣雪是站在陆云霆那一边的。 太后情绪激烈，又引发了一阵猛咳。 “陆云霆是皇上的儿子。”小宁王还在消化这个消息，手却让太后猛的握住，那样凌厉的目光，第一次落在自己身上。 “长生，哀家汲汲营营这么多年，不希望你违抗哀家的意思，那个位置你要坐上去，陆云霆也要除掉，云浣雪决不能诞下皇家血脉。”说到这里，太后突然阖上眸子，脸上露出疲惫之色，“你若是做不到，那云浣雪也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太后和小宁王现在还有商量的空间，否则别怪她无情。万安寺一旦事成，京城也会开始乱，这种时候要除掉一个云浣雪，她有的是手段。 小宁王不想答应的，可从太后的语气中就能听出来，他没有拒绝的机会。 “长生，先皇走时，给哀家留了一支暗卫队，等哀家走了，这支暗卫会在暗处保护你。”如果前面的话，小宁王还能当成太后为了多年的执念，要逼他一把，这一句话，则是让他再无另一条路可选。 效忠主子的暗卫队，连保护效忠的主子都要躲着不见，这样的暗卫真的会在皇祖母之后为他所用么，皇祖母的心真的够狠。 “舒业知道了。”小宁王的语气听不出喜悦。 “哀家要看到你的态度。”而不是嘴上的敷衍。 小宁王扯了扯嘴角，那抹笑有点冷。 “是，皇祖母没有其他事，舒业先告退了。”他从小杌子上起身，没有等太后应允，便从延禧宫中离开。 院子里凉风习习，却让小宁王吹了个透心凉。 皇祖母的存在，一直让他以为皇室之中仍有亲情，可到今天他才知道，一切亲情跟皇位比起来，会显得多么微不足道，甚至想把他变成一个傀儡皇帝。 可是皇祖母，您想要的，真的会那么顺利么？ 太后听着小宁王离去的声音，沧桑眼角划过一滴泪，她终是在最后这一刻，跟最疼的孙儿离了心。 “太后……”桂嬷嬷在一旁看得难受，她的主子，太苦了。 “桂嬷嬷，哀家都是为了他好，都是为了他好啊！”亲孙子的冷漠，是扎得她最深的一道伤，长生怎么会不懂她的用心！ 第628章 太后动手，皇上昏迷 回想小宁王刚才离去的背影，太后紧紧揪住自己的心口，那阵疼让她几乎喘不上气。 “太后要保重身子啊，小宁王懂的，他是懂您的用心的。”桂嬷嬷哽咽的劝说，上前扶起太后，帮忙拍着她的后背顺气。 要知道太后这后半生几乎都是在为小宁王操碎了心。 “可他不听哀家的话，他在跟哀家作对，他，噗……”情绪过激，太后一口血猛的喷了出来。 “太后！太后！”桂嬷嬷被眼前的场景吓傻了。 “药……药……”太后眼前一阵黑暗。 “老奴去拿，您撑住，您一定要撑住！” 延禧宫内的慌乱，只有延禧宫内的人才知道，所有人都快成一团了，却没有让太后昏迷的消息传出去半点。 而太后在小宁王面前说的话也不是没有真实行动的，她既然在小宁王面前说她安排好了一切，那所安排的事情就已经开始进行了。 祭天祈福当日，京郊万安寺 这一天没有风和日丽，却也停了雨水，不再连日阴绵。 皇上要祭天是头等的大事，早在宫中的旨意传到万安寺的时候，寺中上下就已经开始安排准备。 由钦天监监正推测出祭天的吉时是辰时三刻，一早随行的大臣们就起身准备，在搭建好的祭天大台下等着皇上的到来。 祭天是国之大事，不容小觑。 祭天礼仪要求虽算不上繁琐，但也绝对不少，由于祭天的场合在万安寺，皇上出行的时候，并没有携宫中的妃嫔相伴，只带了周皇后一人，寺庙的厢房有男女之分，皇上跟周皇后就被安排在两处厢房中休息。 尽管祭天仪式在辰时三刻，周皇后依旧辛勤的一早起来，找到寺庙中的小厨房，亲自在灶台前忙碌起来。 祭天又不是游玩，周皇后身边的丫鬟带的也不多，人手不足的时候，她还得亲自看一下灶台下的火，身上不免沾上一些污渍，若不是她身上还穿着一身不俗的锦衣，看到的人还会以为她是个普通的民间妇人。 “娘娘，这汤煲了这么久，应该可以了。”添柴的丫鬟在旁边提醒，一边笑道：“皇上若是知道娘娘一早就起来忙碌，一定很高兴，会心疼娘娘的用心的。”好听话谁不会说，身为周皇后的贴身宫女，对周皇后的性子也算摸得差不多了。 果然，周皇后听到这话，脸上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小丫头嘴贫，给本宫添添柴，汤还得煲一刻钟才算好。” 周皇后煲汤的手艺的确是不错的，可她跟皇上的情分早在太子出事后就淡了，如果不是另有目的，她这些日子也不会殷勤的天天为皇上煲汤。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送的汤皇上虽然照收不误，可对她的态度也没有好上半分。 哪怕是这次出宫祭天，皇上宁可把监国的权利留给五皇子，也不给她的六儿。 五皇子不过是个宫女所生的低贱玩意儿，哪里比得上她的儿子了！ 周皇后越想越气，趁着身边两个宫女都在忙碌的时候，将袖子中的粉末抖进滚开的汤里，粉末瞬间融入汤中。 “行了，别添柴了，本宫去换身衣裳，你们留个人看着汤，另一人去梳洗，等会儿陪本宫去送汤祭天。” 待在厨房，她的妆容跟衣裳上都沾到污渍，今日是祭天的大日子，现在还不到辰时，她先回去梳洗一番，免得仪容不整到皇上面前被叱骂。 “你先回去梳洗，好了再来替我，这里我看着就行。”周皇后走后，两个宫女也要有一个先回去梳洗再来替换一个，留在周皇后身边最久的紫苏自然不会在这种时候赶时间，反而送走了周皇后，回来主动揽下看汤的任务。 “那就辛苦紫苏姐姐了，我马上就回来。”那个宫女从被调到周皇后身边开始，就跟着紫苏学规矩做事，对紫苏的话也不会起疑，等她匆匆离开后，紫苏看了一眼小厨房周围，确定没人了才回到煲好的那盅汤前，掀开盖子，小心翼翼的将准备已久的药粉倒进去。 粉末浮在汤面上，她慌忙的用勺子搅拌了一下，随手把包药粉的纸丢进灶台底下。 没熄灭的柴火很快就把纸湮灭，做好了一切，紫苏才在灶台不远处的小凳子上坐下等宫女来替换她。 辰时到的时候，万安寺的僧人就撞了钟。 隆重悠远的钟声，洪亮的响彻到万安寺的每个角落，辰时二刻，皇上就在宫人们的簇拥下，走到了祭天的大台下。 钦天监监正已在高台上摆好了祭台，皇上在高公公的搀扶下，慢悠悠的走上高台，祭天的场地，陆云霆早已布置好人手，将高台附近圈围了起来，务必保证好皇上的安全，而他自己立身于高台之下，在离皇上最近的地方，方便他随时上去护驾。 祭台神前摆供牲馔祭品，钦天监监正无须皇上吩咐，自行上前点燃神案上的蜡烛。 红烛明火摇曳，按规矩，此时要由皇上亲自在神前献茶三杯，焚香祷告，可就在高公公递过茶杯的时候，皇上突然脚步摇曳，一个趔趄往前扑，祭台上的东西，有些被推到地上。 “皇上！”高公公上前扶住皇上。 皇上好好的，这突然是怎么了？ 台下众臣看到这场面，心猛的提起。 陆云霆一直盯着皇上，在众人都猜疑皇上情况的时候，他看到皇上此刻的脚步已经虚软快站不住了，趁众人还没注意，他已经上台帮高公公扶住人。 陆云霆凑近了才看见皇上两眼翻白，浑身无力，如果他动作再慢点，高公公那把老骨头也扶不住皇上。 “陆大人，这……皇上这是怎么了？”高公公也看到皇上的异样，神色着急的问身边的陆云霆。 皇上要是因为出宫祭天出了什么事，他们这些奴才死多少次都不足够。 “祭天仪式暂时取消，先送皇上回去，请随行太医。”陆云霆低声说道。 皇上这幅模样，应该是他猜想的那样，太 第629章 宫中丑事 陆云霆心里生不出对皇上迫切的担忧。 由于他面色如常，因此众臣看到他神色不变时，心头的慌乱也少了几分。 高公公趁众臣转移了视线，连忙搀着皇上离开。 “皇上昨日受了寒，今日祭天延迟，众位大人先回自己的厢房休息，待皇上身子好些，再另行吩咐祭天。”陆云霆神情冷漠，语气里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加上他又是皇上跟前的心腹众臣，由他说这话大臣们即便心有疑惑，也不敢在这时候质疑，于是便一个个的散了。 等人走完了，祭台的空地上，只剩下陆云霆一人，他把手放在唇边吹了个口哨，便有暗卫出现在跟前。 “留意京中消息，盯好众位大人，有不安分的一律拿下。”陆云霆冷冷开口。 听完吩咐，暗卫很快就消失在陆云霆面前，好似没有出现过一般。 陆云霆的猜想不是无的放矢，有野心的不只有太后一人，如今朝中是五皇子监国，而被禁足于府的晋王，可是掌握了城郊大营的兵马。 太后既然已经动手，这一次必定是狠手。 而皇上祭天祈福的当天，也正是五皇子监国的第二天，京城跟宫里也出了大事。 先是不知从哪里流出晋王通敌卖国的消息，证据也一并出现在众人眼前，五皇子派人围了晋王府。 包围晋王府不久便是天亮，前后不过数个时辰，后就被宫人们抬到后宫的殿里头。 太后病弱苍老的脸上满是气愤的神色，一路随行的宫人们各个垂头不安的看着身边人。 某位妃子的宫殿内，此时噤若寒蝉，连一根针掉到地上都能听得见。 宫殿内围满了宫人，一个个跪在地上不敢爬起来，或者说，他们是不敢睁眼去看殿内淫乱的景象，闻声而来的妃嫔们都聚集在一边，小声的议论着。 “何美人的胆子真是太大了，竟敢背着皇上与人苟合。”说话的妃子满脸震惊，却难掩她语气里的幸灾乐祸。 “她莫不是以为那人是五皇子，皇上知晓了就会饶了她么？”说这话的妃子语气有些酸。 五皇子现在代皇上监国，前途无限，最重要的是五皇子还年轻，皇上却已经老得能当她们爹了。等皇上一死，她们这些低微的妃嫔，只能殉葬或者剃了头进尼姑庵。 “还不是趁着皇上出宫祭天祈福。” “淫乱宫闱，其罪当诛。” …… “说不准何美人也是被迫的……”有平日里跟何美人交好的美人想为她说话，可当其他人的眼刀子扫到她身上的时候，她的声音又弱下去了。 说到底，后宫里的人哪一个不是自私的想往上爬，像她们这种要身份没身份的，最希望的就是身边人过得比自己不好，姚雪碧就站在一边冷眼看着她们一人一句去踩已经出事的何美人。 直到太后的仪仗队临近了，众妃嫔才噤了声。 围守宫殿的侍卫给太后的人让出一条路，看到宫殿内的人都拥挤在外面，太后的苍白的脸色也阴沉了起来。 刚才还在议论的妃子们可不敢忽视太后，她们过来给太后请安，可太后根本没心思理会，直接让桂嬷嬷将她扶入殿内。 屋子里的气味已经散了许多，可檀香炉子里，还散发出来淡淡的诡异香味。 “把那两个不知羞耻，违背伦常的东西带过来！”纵使身子虚弱，太后这一声也硬是喊得中气十足，太后带来的嬷嬷们也进去内室把人带出来。 尽管已经披上衣裳，被带出来的两人身上的痕迹，也能让人看出他们发生了什么。 何美人两眼无神，呆滞的被人拖出来，而另一个犯事者五皇子，一双眸子阴冷得像毒蛇，恨不得上去撕咬何美人一口，可他的身体却像被人点了穴一样，一动也不能动。 “唔唔唔……” 拖着他们出来的嬷嬷一松手，五皇子就这么摔在太后面前，可他没忘记眼前是什么场景，宫里现在身份最大的就是面前这个人了。 五皇子才掌权没几天，他不想让到手的权利飞走，可不管他怎么挣扎，始终无法发出一个音。 姚雪碧跟一众妃嫔在外面小声私语，不料却看到一副熟悉的面孔，这里是后宫，这人怎么会出现在妃嫔的宫殿？还是刚出了事的宫殿。 姚雪碧没有出声，静静的看着那个白色身影从外面走进来。 “禀太后，小宁王来了。”外头进来一个侍卫，应该就是包围宫殿的其中一个。 “让他过来。”太后的神色看不出喜怒。 没多久，小宁王便出现在宫殿内。 “皇祖母万安。”小宁王朝太后行了一个礼，袖子一挥的瞬间扬起一阵风，趴在地上五皇子发现自己突然能动了，不仅能动，他还发得出声音。 “太后，孙儿是被冤枉的，孙儿不知道为什么一醒来会在这里，是有人陷害孙儿，太后……” 五皇子到这个时候，怎么会不知道自己今天是被算计的，可他跟皇帝的后妃赤裸的躺在一张床上，就算真的没有发生什么，众目睽睽下，会有人信他么？ 五皇子顾不了旁人信不信，他只知道自己今日决不能认下这个罪名，一旦认下了，他也就完了。 然而事情并不会如他所愿。 “呵……”心如死灰般的何美人突然笑了，她的目光从殿内每个人的脸上划过，身影在众人面前一闪而过，“砰”的一声，撞死在宫柱上，倒下时，眼睛还对着五皇子的方向，仿佛一直注视着他。 “啊——”五皇子被吓得猛的从地上窜起来。 何美人的举动太过突然，她身边的人都没有防备。宫人匆匆过去试探她的鼻息，也是惊吓一般往后退了几步，看着何美人没有闭上的眼睛，似乎在无声的诉说，她死不瞑目。 太后从这一幕惊吓中回过神，颤抖的站起身。 “这就是我君家的子孙……我君家的子孙啊！”太后恨铁不成钢的指着五皇子，神情悲痛，她脚步踉跄，在旁人要上前搀扶的时候，她又稳稳的站好了。 第630章 宫闱之乱 “太后……”五皇子吓得跌坐在地上，脸色灰白。 何美人的死真的吓到他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何美人死了，就这么死了？ 他们不久前还在同一张床榻上颠鸾倒凤，现在那人却成了一具尸体，下一个是不是就要到他了？ 血粼粼的场景让他这个皇子心底一颤，感到十分不祥。 “太后，这是冤枉，这个贱人自己畏罪自杀了，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啊！”五皇子眸光四下一扫，落在太后身上。 他一边想要解脱罪名一边爬到太后面前，惊恐的扯着太后求情。 此时太后这个老人佝偻的身影连一脚踹开的力气都没有，偏偏五皇子的力气太大，死命抓得紧。 太后又气又急正要破口骂他几句，嘴巴一张，一口温热的血涌上喉头，喷在五皇子面前。 太后竟然再度吐了血。 “皇祖母！”在太后摇摇欲坠之际，小宁王动了，他上前接住太后一脚把五皇子踹了出去。 太后唇角的血迹让小宁王脸色一变，他冷睨向五皇子：“你都做了些什么！” 太后的虚弱让小宁王触目惊心，即便明知这是有意为之的结果，也阻挡不住他的愤怒。 这可是后宫之中他最亲近的亲人。 从有记忆开始，小宁王就是有家等于没家，后宫都是亲人，但却每一个人真正的在意他的死活。 只有太后。 只有他这个皇祖母。 “我，我……”五皇子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不由也慌了：“我不是故意的，我是被冤枉的，我只是想让太后帮我彻查真相，我、我……” 他不知道，真不知道太后好好的为什么会吐血。 这是急怒惊心还是什么？ 该不会是刚才他那样拉扯造成的吧，到时候就算万死难辞其咎。 “把这个没有道德伦常的畜生，给哀家关进天牢，等皇帝回京再行、再行发落……”最后这句话说完，太后眼前一黑，直接向后一倒昏死过去。 “快叫太医！”小宁王急急吩咐。 立刻有宫婢奔走找人。 “我不要去天牢，我不去！父皇让本皇子监国，朝堂上下归本皇子做主，你们不能关我，不能……唔，唔……”侍卫已经进来了，五皇子徒劳挣扎，侍卫们捂住他的嘴巴，不让他乱说话。 不过是片刻功夫五皇子就被侍卫带走，看上去一切早有安排。 殿内一片慌乱，小宁王送太后回延禧宫，五皇子当众被侍卫强行带到天牢关押。 殿外的嫔妃那么多，太后被小宁王送回去后，何美人受辱撞墙自尽，五皇子把太后气吐血的消息，也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整个皇宫。 按说五皇子这件事属于皇室丑闻，可不知是太后出事的缘故还是怎样这件事没被捂住。 这种秽乱宫闱的消息不但在皇宫传开，甚至还传出了宫外。 不久时云浣雪也听说了。 消息是郡主府云绝让人给云浣雪送的，云浣雪听到后便直接去了郡主府。 陆家的人最近没找云浣雪的麻烦，可不表示她们就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安分，云浣雪疲于去应对陆家这群小虾米，她现在更关注宫里的变化。 京城起风了，这阵风来的突然，刮的速度太快，让人猝不及防。 这也让云浣雪从中嗅到了一丝危险。 恐怕这京城的天，就要变了。 倏地，载着云浣雪的马车突然颠簸一下就停住不走了。 “怎么回事？”云浣雪眉头轻扬，按理说陆家到郡主府的路程不近，不该这么快就到了。 “回郡主的话，前面有官爷在抓人。”驾车的车夫老实的回答。 云浣雪好奇的掀开帘子，街道前面有大批的官兵在拿人，看热闹的百姓把本就拥挤的街道挤得水泄不通。 这架势，一时半会马车是过不去了。 “你去看看怎么回事，官兵们在抓的是什么人。”既然走不了，云浣雪也不介意让人去打听情况。 “是。” 不是云浣雪八卦好奇，京中的府邸坐落这些年都是有讲究的。 最初在京城当官的人，把府邸修建在京城的东面，有风水师傅说过，这一边的风水好，也是皇子王孙们出宫建府选的地方。 除了京城里当官的，京中的商贾富人家底丰厚可没有势力撑腰，他们也没胆子住到东边来，因此就选了西边，这么多年下来，也就形成了东贵西富的局面。 从陆家出来的这条街就算不是皇孙贵族也是王公大臣，官兵在这边抓人，肯定是哪位大臣摊上事了。 云浣雪想知道的是，这种时候，犯事的人是谁，犯的又是什么事？ 跟晋王有关，还是跟五皇子有关？ “回郡主，打听清楚了，官兵在抓的是周家的人。”车夫打听的很快，马上就回来了。 “周家？”云浣雪微微一怔，该不会是她想的那个周家吧？ “对，就是周夫人的娘家。”仿佛知道云浣雪在想什么一样，车夫马上回答道。 云浣雪愣了一下，还真的是。 周家已经搭上晋王的船她是知道的，可周家做的事情不是还没有曝出来吗？ “可有打听到周家犯了什么事？”云浣雪问刚才去打听的车夫。 “据说是疑似通敌卖国，要关起来，等皇上回京再查。”车夫老实的答道。 如果证据确凿，这会儿应该就不只是拿人，而是抄家了。 啧，说起来府上的周夫人也是惨，嫁进陆府，不得云霆大人的喜爱，现在娘家又出了这样的事，以后的日子怕也不好过了。 车夫在心里唏嘘一声，驾着马车从另一条小巷离开。 “郡主，周家怎么会通敌卖国呢，周家效忠皇上多年，地位举重若轻，不应该呀。”佩儿跟陆婷也在车上，两人俱是一脸惊讶。 周家的女儿在宫里当皇后，外孙是皇子，通敌卖国，这不是要害死自己的女儿跟外孙吗？ “当一个人想要的太多的时候，他就会不知足。”云浣雪是知道内情的。 周家卖国没有她不知道，但周家投靠了晋王对皇上下药，这才是周家真正获罪的原因。 第631章 京城兵卫有异常 云浣雪眸光闪动。 其实不论是太后还是皇上都不会放过周家，如今的罪名不过是个由头。 昨日晋王被囚禁，罪名就是通敌卖国，并且有足够的证据，云浣雪现在可以确定，是某些人动手了。 现在这京城，恐怕只有她和陆云霆并没有站队，那些世家早就已经有了各自的支持和安排。 今日想回云家的计划并不顺利，街道上往来的人太多，没多久，马车又停下来了。 “这次又是怎么了？”问话的是陆婷，这次不待车夫禀报，她先掀开了帘子。 街上的行人都主动让出了道路。 一队数十人整齐有序的小兵从城外的方向走过来。 “咦，小姐你看，城里巡逻的护卫怎么增多了？”佩儿一脸惊奇的探出脑袋瞧。 “应该是京中最近增加的难民太多，怕出乱子才增多的吧。”陆婷往外看了看，没瞧出有什么问题。 云浣雪沉默，看着马车外经过的队伍，有些疑惑。 尽管小队的人身上穿的是城里巡逻卫的衣服，她还是察觉出了问题。 这些人步伐整齐，一致到让人怀疑是受过严苛训练的，气势凛冽，脚步里带着杀伐的气息。 京城太平安逸，守卫京城的巡逻卫身上，不可能出现这种气息。 面前的这些人，更像是军营里的兵，沙场上经历过腥风血雨的人才有的气势。 她在北疆经历过沙场，所以对那些士兵的气息十分敏感。 这些兵卫，不同寻常。 她们的马车外这里停下一刻钟不到，面前小队经过的人数，就有上百人了。 皇上离京前，不是把处置难民的事情交给陆云霆了吗？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穿着巡逻卫衣服的兵？ 砰！ 一个念头忽然从云浣雪的脑子里飞快的闪过。 “佩儿，你去一趟云家……”云浣雪附身过去在佩儿耳畔吩咐。 “小姐……”听完云浣雪的吩咐，佩儿面露惊讶，不过很快就收敛了情绪，面色严肃道：“奴婢现在就去。” 佩儿从马车上跳下离开，脚步飞快的从人群里穿过，很快就消失在云浣雪她们的视线中。 “郡主，咱们不是要去云家么？”陆婷想问云浣雪怎么让佩儿一个人先走了，却见云浣雪摇摇头，神色辨不出喜怒：“不去云家，我要进宫一趟。” 云浣雪说着让车夫调转方向。 她的神色平淡看不出情绪，心里却沉甸甸的。 那么多兵进城，让人不得不多想，这个时候往城里调兵，真的只是预防难民暴乱吗？她现在只希望自己的猜想是多余的。 在京城里屯兵马，是会出大事的！ 而且是足以让京城失控的大事。 去宫里的路畅行无阻，不过这次没有太后的喻令，云浣雪的马车跟其他人一样，在宫门口被拦了下来。 这是规矩，没有懿旨，马车不能入宫。 云浣雪并不介意，下了车走进去。 从宫门到延禧宫这一段路，走过去最快也得两刻钟。 天色在此时忽然暗沉，乌云浓稠，黑压压的一片仿佛要将大地笼盖，阴沉压抑的气息，使人的心情也不由得沉重下来。 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 城外万安寺，密布的浓云黑压压的落在众人心头。 祭天仪式取消，随行太医被叫去了皇上的院子。 那些太医进去以后数个时辰过去，仍未从院子里面出来。 这情形不免教人起疑，可偏偏皇上的院子重兵把守，没有皇上的同意谁也进不去。别说是个人了，一只蚊子也飞不进去。 那些在等待的官员都想知道皇上情况如何，可偏偏无从打探。 皇上陷入昏迷，太医诊治的结果还没出来， 高公公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场景，是死是活太医们好歹给句话，几个时辰没个结果，真是急死个人了。 周皇后坐在一旁静等着太医的诊治结果，不知是不是坐的位置背光，她的脸色有些苍白，似乎都没看见从她面前走过的人影。 “陆大人，您说皇上这是怎么了，怎么就突然昏过去了？”随着时间流逝，高公公不安的来回踱步，终于还是在陆云霆面前问出这话。 “陆某不懂医。”陆云霆神情还是冷淡如常：“高公公你问错人了。” 陆云霆一个眼神也没有给高公公，他端坐在外厅的太师椅上，身形不动如山，桌上的茶水已经冷了，他没有一丝介意的端起来喝。 “陆大人说的是，咱们还要等太医的诊治结果。”陆云霆有条不紊的态度，让高公公焦虑的心情稍微平静了下来。 高公公没有再走动，他站在原地，眼神的余光却悄悄落在陆云霆身上打量。 他当然知道陆云霆不是太医，可皇上情况不妙，他是想问问陆云霆是否知道些他不知道的事情。 高公公失望了，陆云霆的神色平淡，一丝异样都未表现出来。 也是，要是能让人轻易看出心中所想，陆云霆又岂会得皇上重用？ “皇上醒了，皇上醒了！”内室里传来几位太医欢喜的呼声，周皇后跟高公公闻声，一块儿冲进内室。 “皇上醒了就好，担心死奴才了了。”高公公那张满是褶子的老脸激动的都涨红了，眼眶湿润，让人毫不怀疑他下一秒就会哭出来。 不管高公公是真的主仆情深，还是在皇上面前做戏此刻都没有人去关心。 旁边的太医抬手抹了一把额上的汗珠，跟身旁同僚一样面露苦色。 “皇上可算醒了，太医，不知皇上为何会突然昏倒？”周皇后踏入内室，果然看到床上躺着的人已经转醒，她袖子底下的手有些湿润，不由得握紧了。 “这……”几个太医面面相觑，看着同僚，似乎都在等对方先出声。 “扶朕起来。”皇上动了下身体，没力气动，便叫了身旁的高公公。 “不……”太医忍不住出声。 不可！ 太医闻声脸色一变，然而他们的声音没有高公公的动作快。 “唔……”皇上被扶起身的瞬间，嘴角有什么东西流出来。 “皇，皇上，您……”高公公脸色惊变，连声音都颤了调。 第632章 皇上中毒，皇后嫌疑 在场没有一个人敢说话。 皇上抬手往嘴角抹了一把，这时胸口一阵闷疼，喉头一紧，接着一口黑血更加迅猛地涌上来，吐得面前的衣被上都是。 是血，皇上知道，可他却反复的盯着手上的颜色，有些不敢相信，颤着声音问，“这……是什么？” “是，是毒血，皇上您中毒了。”太医们跪了一地，没人敢抬头去看皇上的脸色。 “那都跪着做什么，知道朕中了毒，还不快给朕解毒，都给朕起来！”听到自己中毒了，皇上强忍住心里的恐慌，撑住自己的身体，让自己坐稳了。 可地上跪着的太医没有一个敢起身。 “皇上，此毒……此毒臣等没办，办法解。”太医们似乎就是怕皇上说这句话，他们的身体抖得更加厉害。 他们给皇上喂药施针，能让人清醒过来已经是件不易的事了。 不说如何解皇上身上的毒，他们直到今天才知道，皇上的身体究竟差到什么地步。 太医们现在最怕给皇上用的药劲儿太猛，反而会出大事。 至于皇上中了什么毒他们还没查出来，倘若皇上的身体能调理好，或许他们还有时间查找解毒的法子。 这些话，没有一个太医说的出口。 咚！ “朕养你们何用？ ”床上的玉枕被皇上扫落在地上，他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地上跪着的太医，“都给朕起来！陆云霆呢，陆云霆！” “臣在。”陆云霆在高公公进来的时候就站在一边，皇上这个情况在他的预料之中。 不是皇上命里有这一劫，是皇上跟太后之间的斗争，皇上掉以轻心了。 “朕的安危由你负责，你就是这么保护朕的吗？”皇上把自己的怒火发泄在陆云霆身上，不料他火气一上来，眼前就一片昏黑，他晃了一下身子，赶紧沉住气才恢复片刻清明。 “寺中为皇上布置了守卫，臣已经在排查可疑之人，只是……”陆云霆的声音突然停下。 这话是说给皇上听的，他还没有权利让人去搜周皇后住的地方。 “说。”醒来的这一会儿，消耗了皇上不少体力，连说话的力气也小了。 “所有的院子厢房都排查过了，暂未发现异常，只剩皇后娘娘的住处。”陆云霆没有让人去查，此时也不过是说给皇上听的。 太后既然动手了，借周皇后之手，让周皇后背锅，那些证据不用陆云霆找出来，也一样指向周皇后。 哪怕没有皇上所中的毒药，凭晋王给的神仙粉，也足够让周皇后陷入万劫不复中。 “查！不论是谁都给朕查，要是找不到下药之人，朕拿你是问！”这句话几乎花光皇上所有的力气，话音落下，皇上摔躺回床上，胸口剧烈起伏，喘着粗气，嘴角的黑血也越来越多，那场面看上去，竟有些恐怖。 “臣领命。”陆云霆并不关心皇上的情况，收到旨意，便去带人搜查周皇后的厢房。 周皇后从进来后就站在太医们身后，脸上的神色从最初听到皇上中毒的惊讶，到现在的惨白，心虚使然，让她没有第一时间出来反驳陆云霆的话，等她反应回来的时候，陆云霆的身影早就看不见了。 不行，她得回去看看。 心里的念头起来，周皇后马上转身出去，可还没走出寝室，陆云霆的身影去而复返，他身后的手下抬着一个宫女进来。 那个宫女身上穿的衣服周皇后很眼熟。 那是…… 紫苏！ 方才还跟她在一块儿的贴身宫女，是什么时候走开的？为什么会被陆云霆的人抬着进来？ “陆大人，你的人把本宫身边的宫女怎么了？”周皇后心里有种不安的预感。 “娘娘认得这个宫女就好，皇上还在等着，我们到里面说。”陆云霆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周皇后，直接越过，让他的人跟着往里走。 他的无视太明显，周皇后有些恼怒，可这里是皇上休息的地方，她不敢在这发火，再说她现在只想知道，为什么陆云霆会把她的人带过来。 “启禀皇上，这是在皇后娘娘的住处找到的。”进了寝室内，陆云霆的人把搜到的东西呈出来，皇上躺在床上，没有力气再坐起来，看不到陆云霆带过来的东西。 陆云霆也不执着一定要皇上看到，东西呈出来后，便让手下的人拿到太医们面前。 太医们这时候也不管云霆是在哪里搜到的东西，皇家的事跟他们没关系，他们只想尽快找到解毒的法子，不被皇上治罪。 “臣带人搜查时，娘娘身边的宫女已经自尽身亡。” 陆云霆这一句落下，周皇后才注意到她的宫女紫苏的异样，最明显的就是脖子上那一道翻白的血痕。 “皇上，这些粉末，的确是有毒的。”太医们动作迅速，即便没有确定陆云霆找到的粉末是什么毒，却辨别出粉末中参杂的药物。 “放肆！你们都在胡说什么，皇上中的毒，跟本宫没有关系！你们这群连皇上中了什么毒都不知道的庸医，竟敢污蔑本宫！”周皇后一听到太医说的话，呵斥的话便脱口而出。 大哥给她的药明明不会让人察觉，这些日子皇上的确也没有起疑，给皇上下毒的明明另有其人。 这些话周皇后当然不能说出口。 “陆云霆，你的意思是皇后对朕下的药，是么？”皇上有气无力的问道，那双老态的眸子抬起来，又疲惫的垂下，可就是这一眼，暴露了他眼底压抑的暴戾。 “回皇上，药粉适合下在吃食中。”陆云霆答非所问，可就是这一句，让周皇后的脸色顿时僵硬。 “是了，奴才想起来，这几个月，皇上都会喝娘娘熬的汤。”高公公一脸震惊，明显是落入陆云霆预先设置的言语陷阱中了。 “皇上身上的毒，不是今日才中的。”一旁的太医连忙出声道。 他们不想得罪周皇后，可现在周皇后是最可疑的人，皇上中的毒他们真的没法解，只希望皇后坦诚后交出解药，不要把他们拖下水才好。 第633章 无可抵赖 “胡说，谁给你们的胆子，竟敢攀咬到本宫身上！”周皇后脸色泛白，却死死的咬紧了牙关，她不能承认，皇上中毒跟她没关系！ “汤……”皇上一开口，就有黑血从嘴角溢出。 太医跟高公公的话，让皇上怀疑到周皇后的身上，他拼命的压制住身体的不适，抿紧了嘴巴。 “对，汤！陆大人您快派人去找找，娘娘今日给皇上送的汤，厨房里还有没有。”高公公意会到皇上的意思，急忙出声道。 看到陆云霆身边的手下向外面跑出去，周皇后如同被抽走了力气，不由自主的倒退了两步，堪堪站稳，双唇颤了颤，她阻止不了陆云霆的人。 不，她不能就这么栽了，她必须要想个法子让自己脱身。 陆云霆带出来的人，办事能力不说如何，效率是绝对高的，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连锅带汤端回来，看到那个熟悉的锅，周皇后的唇瓣完全失了血色，那个锅太眼熟了，她今早给皇上熬汤，用的就是那个锅。 太医们不需要皇上下令，便主动把锅接过去研究，解毒他们不行，认药的事做起来并不难，有陆云霆先前找到的药粉，太医们很快就有了结论。 “皇上，汤里的确有陆大人找到的药粉。”一句话，足以给周皇后判下死刑。 “不，不是我，不是本宫，皇上你听臣妾解释，臣妾只是想让皇上喜欢喝臣妾做的汤，汤里放的是会让皇上更加喜欢喝汤的东西，不是毒药，臣妾是冤枉的……”周皇后这时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明显是被冤枉的，有人想要害皇上，她是被利用了给别人当了替罪羔羊。 周皇后这话要是早先说了，也许还有人相信她，这时候人证物证都齐全了，谁还会将她的话听进去。 “你……”皇上紧绷的身体突然抽搐，怨毒的目光猛的瞪向周皇后，他情绪激动，前一刻还压制得住的毒血，重新在他嘴边溢出，这一次更加猛烈。 皇上发病的模样吓坏了场上的众人，现场立刻乱成一团。 太医们赶紧上前去给皇上嘴里塞药，有的人把没收起来的针灸包重新打开，匆匆在皇上身上下针，寝室内一片慌乱。 “把她带下去，朕不想看到她，不想看到她……”皇上的手明明是想指周皇后的，却怎么也抬不起来，空洞愤恨的目光，却准确的落在周皇后的身上，他没有给周皇后辩驳的机会，这句话落下，他两眼一番，是彻底的昏过去了。 周皇后愣在原地，她是想让皇上出事，好让她的儿子登上皇位，可却不想皇上用这种方式出事，证据都指到她身上，皇上还能放过她么？ 周皇后心里慌乱，双唇启阖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任由侍卫将她带下去。 寝室内又是一阵兵荒马乱，皇上再次陷入昏迷，让室内知情的人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可谁都不敢问出口。 皇上这一昏，直到晚上也没有醒过来。 已经有大臣过来关心皇上的情况，不过都被陆云霆以皇上身体不适，不见任何人为由，将人一律阻挡在外，臣子们不敢硬闯，可白天祭天时皇上的异常，还有皇上这边的吵闹，到现在连皇上的面都见不到，众人很难不胡思乱想，然而却没有人敢跟陆云霆为敌。 陆家父子，身为陆云霆的父亲跟兄长，就是这时候被推出来的。 即便不想出头，陆家父子也在众人的簇拥下，硬着头皮来到皇上的院子外，却没有意外的被守卫的侍卫拦截下。 “皇上有令，无召不见任何人。”两柄长矛拦在陆家父子面前，守门的侍卫面无表情。 “劳烦通报一声，我们要见陆云霆。”陆父沉得住气，跟今日的同僚一样被拒之门外，他就确定，没有皇上的诏令，是真的进不去的。 陆云霆保护皇上的安危，没什么特殊的事情，会守在皇上身边，这几日都是这样的，陆父想，他们见不到皇上，见陆云霆却不是什么难事。 这次侍卫没有阻拦，留下一个同伴守着，自己跑进去通禀。 守门的侍卫，怎么能进皇上的寝室，只在门外就被陆云霆的亲兵拦下了，禀报了来意后，便由亲兵进去给陆云霆转达。 亲兵给陆云霆转达的时候，并没有避着高公公跟几位太医，要知道，他们现在在某一程度上，算是绑在一条船上的。 “陆大人，您该知道，皇上现在的情况，不宜宣扬。”就算陆云霆深得皇上重任，高公公也怕陆云霆向陆家父子透露皇上的病情。 高公公久居深宫，是皇上身边最亲近的人，他很清楚如今朝堂中的局势，要是皇上的消息走漏出去，随时都可能出大事的。 逼宫这种事，在皇室中并不少见。 “陆某知道自己该做什么。”陆云霆神色未变，他对亲兵道，“皇上要与陆某商量祭天之事，请他们回去。” 陆家父子早已选好了阵营，陆云霆比高公公更清楚，皇上的病情不能宣扬，听太医们今天的诊断结果，不出意外，皇上就在这两天了，那他也要做好其他准备了。 禀报的侍卫把话带给陆家父子，陆信神情不悦，连陆父也皱起了眉头，好在这两人都知道这里是皇上的院子，没有过多纠缠，便一块儿离去。 “真当自己是个东西了，当初要不是陆家，他能有机会成为天子近臣么？”陆信对陆云霆抱着很大的敌意，这份敌意除了认为两人不是一个母亲生的，陆云霆的身份低贱外，更多的是嫉妒陆云霆在朝中举重若轻的地位，以及深受皇上的信任。 “小点声，别让人拿了话柄。”陆父在旁提醒道，并不觉得陆信说的有错。 “父亲，你真不觉得奇怪么，皇上哪一次祭天会祭到一半中途取消？而且不管是谁都一律不见。”陆信问的也是今日其他大臣们想知道的。 陆父也一样，要不他也不会因为同僚们几句话就被推出来。 第634章 云浣雪被召 “皇上今日身体不适，太医们那边应该会被传召，你找人去那边院落瞧瞧。”陆父到底比陆信想的多。 两人做好了打算，陆信便安排人去太医的院落打探消息，天色将暮时，派出去的人果真带回了消息。 这次却轮到陆父犹豫不决了，他不确定消息的准确性，害怕自己唐突做下的决定不但不能成事，还会坏事。 “皇上中毒，陆云霆以为把院子守得死死的就不会让消息外泄，殊不知咱们已经知道了，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咱们快把消息送给五皇子，若皇上有什么差错，咱们占得先机，五皇子会更容易成事，父亲，您说呢？”陆信的眸子闪烁着激动的光芒，好似知道皇上出事，五皇子马上成事了一般。 陆父皱着眉头，没有松口。 “是好是坏，您倒是给句话啊。”陆信有些不满陆父犹豫的神色。 “急什么，我们没有亲眼看见皇上真的中毒，若是误传了消息，让五皇子失利，咱们也会惹皇上厌弃。”不到非不得已的情况，陆父还想选择稳妥的做事。 “太医那边传来的消息难不成还有假？”陆信知道陆父的担忧，可他还是觉得这份担心是多余的，他道，“如今朝中还有一个晋王，要不咱们给五皇子送信，怎么做再由五皇子自己拿主意？” 陆信是想催陆父的，在他看来，皇上中毒就是一个机会，一个让他跃于陆云霆之上的机会。 “这……行吧。”陆父沉吟片刻便答应了，跟陆信想的差不多，这也许是他们的机会，不管成事与否，他们都给五皇子提供了情报，若不能成，也是五皇子做的决定。 父子二人回去后便起笔拟了书信，让亲信小厮将情报送回京城。 万安寺到京城的路程不远，一日足够来回，一日的时间未见小厮回来，陆父只当事关重大，五皇子还未做决定，并未多想。 可恰恰如此，才让他们失了自己以为的先机。 在京城里嗅到危险的人，并不只有云浣雪一个，还有人已经在烧红的铁板上挣扎了一夜。 大队人马将晋王府包围，通敌卖国的证据甩在晋王的面前。 晋王脸色铁青冲着御林军破口大骂，这很明显是污蔑。 但即使他再震怒也没有办法改变他的府邸被包围的事实，晋王府有想强行闯出去或者偷偷溜出去的人，皆被斩杀在御林军的刀下。 不止如此，半日不到的时间，又一波流言在京中传开。 这次流言传的是晋王觊觎皇位已久，视几位手足如敌手，接连暗害了太子和慧王，如今见五皇子得皇上青睐便起了谋害之心。 五皇子出身卑微，皇上之后最有利登上九五的人，晋王才是不二人选。流言传说，皇上此次出宫并非为了东越天灾祭天祈福，而是行将就木，命不久矣，出宫暗访神医救命的。 这道流言才是对晋王的致命一击。 通敌卖国他尚且可说是污蔑，可对皇上下药却是事实，晋王不是不相信自己周家的办事能力，可是现在却怀疑了周皇后。 利用周家让周皇后去给皇上下药，哪怕东窗事发也只会查到周家，周家明面上是他父皇的人，无论如何也不会把他拖下水，但现在却传出这样的流言。 有人在针对他。 这个觉察让晋王的后背惊出一层冷汗。 就在晋王府的人以为他们已成笼中困兽的时候，事情又出现了转机。 晋王府的书房内，坐满了晋王的幕僚谋士，这群人从昨日听到消息便在此坐立难安。 “鄙人拙见，我等万事具备，东风亦起，此时正是王爷一举夺权的时机。”说话的是晋王阵营里一个年长的谋士，晋王这些年不少的主意，都是他在背后出的。 “容本王再想想。”晋王神色凝重，事到临头，退缩不前的人反倒是他。 起兵之事他仍有顾虑，先前他没有想过父皇会出宫祭天，哪怕皇帝的仪仗已经出了京城到万安寺，他也没有动过那个念头。 “王爷，切勿耽搁时机啊，外头到处在传不利王爷的消息，五皇子已掌握了证据，连周家今日都成阶下囚了，御林军围困在外，不成功，便成仁！”幕僚不是吓唬晋王，可事情偏偏巧在京中突然散布出来的流言上，那些事，基本都是真的，幕后之人既然散布出来，便极有可能已掌握了证据，他们赌不起。 晋王听着也觉得是，他能走到今天的地步，手中的势力当然不止能看到的那么一点。 瞧，周家被抓的消息，他一早就收到了，连万安寺中给五皇子送信的人，也在送信之前就落入了他手中。 “机不可失，王爷当初决定动周家这颗棋子，不就做好打算了？神仙粉能杀人于无形，今日起效的正是时候，王爷莫要忘记，皇上已将监国大权交给了五皇子，就连小宁王也平安归京了。” 他这句话点醒了晋王。 “先生大智，本王这就去安排。”晋王的神色是前所未有过的严肃。 起兵一事虽然艰险，可他早就是逆水行舟，这时候不进就是退。 他没有退路可走。 决心已定，晋王便开始着手撤退的事宜。 “阿嚏！”云浣雪走在宫中的长道上，突然打了个喷嚏，心里那股沉甸甸的感觉，在进了宫之后，不但没有消散，反而更沉重了。 “郡主着凉了？”陆婷抬头询问道。 “没事。”云浣雪摇摇头，叮嘱道，“今日在宫里别乱走动，紧跟着我。”宫中弥漫着压抑不安的气息，从她踏入皇宫的那一刻就感受到了，可却看不出是哪里有异样。 “奴婢晓得。” 两人向太后的延禧宫而去，不想路上被人拦下，来人云浣雪眼熟，是姚雪碧身边的宫女，上次她进宫，就是这个宫女给她塞的纸团。 “郡主，我家主子有请郡主。”宫女恭敬的向云浣雪行了一个礼，身形不动的挡在云浣雪面前，有几分云浣雪不答应便不放人离开的意思。 “带路吧。 第635章 云浣雪受制 见到这幅情形，云浣雪也并不恼怒。 现在恐怕这宫里的人心思也都乱了。 当初是她主动找姚雪碧为她做事的，只是没料到宫里的变化这么快，如果无事，姚雪碧不会主动找上自己。 姚雪碧选择见云浣雪的地方挑在自己的宫殿中，殿里头的宫人都被屏退。 姚雪碧一人坐在榻上，她手里拿着一本书，可心中烦躁什么也看不下去，估计她自己也没发现手上的书被她拿反了。 “主子，昌平郡主到了。”为云浣雪引路的宫女带着云浣雪走进来。 “你去外头守着。”姚雪碧抬头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连忙从软榻上站起身来。 云浣雪也看了陆婷一眼，示意她随姚雪碧的人一起在外面守着。 人出去以后，殿内便剩下云浣雪跟姚雪碧两人。 云浣雪看了一眼屋里的装潢摆设，无不精致繁华。 可见姚雪碧在宫里是真得皇上重视，要不是晋王决定对皇上下药，姚雪碧的地位应该能够走得更高。 心有感慨云浣雪也没有打算主动开口。 她静静地凝视着面前的姚雪碧，等着她说明自己的意思。 “不知郡主可听说宫里的事了？”毕竟是姚雪碧主动请的人，云浣雪不出声她便主动开口了。 已经到了此时此景，姚雪碧也不端一宫之主的尊贵，主动给云浣雪沏了一杯茶。 “略有耳闻。”也只是知道太后被五皇子气到吐血，云浣雪入宫也是想要试探她今日在街上的怀疑。 云浣雪的话不多，这让本就烦躁的姚雪碧心生一股不安。 她试探性的问道，“这京城的天，可是要变了？” 姚雪碧是个普通女子不懂朝政，要说后宫是非争斗，她并不陌生。 但若说朝局动向，这就不是她能预测的了。 但人对即将来临的危险总有一种预知的心理，从姚雪碧发现周皇后对皇上下药，到皇上突然出宫祭天，再到晋王被禁，五皇子被囚，太后不省人事，姚雪碧心中那种不安的预感逐渐强烈。 “怎么说？”云浣雪没有直接回答，她自己也不确定现在是什么局面。 “太后不省人事，小宁王在延禧宫守着，五皇子出事时小宁王也去了。说来也怪，五皇子是犯了罪，却也不需要调动宫中守卫，太后出事后就连宫中负责采买的人也只能进不能出。”这才是姚雪碧生疑不安的地方。 又不是抓贼，宫中本来就是戒备森严，如今又增派了守卫，禁止人出宫，仿佛在阻拦着什么。 现在宫中就好像失去了所有的耳目，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恐怕外面也不知道这宫中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云浣雪也是这么想的，不是刺客暗杀莫名调动宫中侍卫，只怕不是普通的守卫皇宫那么简单了。 但小宁王…… 云浣雪又有一个疑惑，五皇子出事，为什么小宁王会在？ 她本来以为，小宁王是因为太后出事后才进宫的。 “如果现在有离开的机会，你想过普通人的日子，还是留在宫中，继续做你锦衣玉食的娘娘？”云浣雪沉思了片刻，抬眸问姚雪碧。 姚雪碧如果还坚持当初的想法，她会想办法将她送出宫，让她跟自己喜欢的人相伴。 这是云浣雪当初的承诺。 也是她对于这个女子最后的一丝良善。 都说宫门深似海，只是不知姚雪碧可还记得当初的初衷。 波谲云诡的气息现在只是萦绕在皇宫上头，也许再过不久就会在整个京城蔓延，眼前可见的平静终要被打破，趁现在时间来得及，送走一个姚雪碧她还能够做得到。 “离开！郡主若能送我离开，我愿来生做牛做马报答郡主！”姚雪碧闻声毫不犹豫的回答，干脆利落的样子一如当初那般决绝。 “你不后悔？”云浣雪没有想到她会回答的这么快，并且毫不犹豫。 姚雪碧摇了摇头，姣好的面容上双眸难得清澈动人：“郡主，人这一辈子不能两全。此生唯愿得一心人，白首相依，不离不弃。” “什么富贵荣华都是虚的，人生一世短短数十载，如果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富贵与穷困又有什么区别？” “更何况这宫里的浮浮沉沉又岂是尽如人意，倒不如宫外的天空看上去格外动人。” 从姚雪碧踏入皇宫这个牢笼开始，就无时无刻不想着离开，如果不是云浣雪给她的承诺支撑着她，她也许数月都撑不下来。 “你是否要再考虑清楚，那人也许会介意……”云浣雪想说姚雪碧当过皇上的女人，毕竟在这个世界，基本男人都会介意自己的女人。 “那是我的命，希望郡主能够成全我。”姚雪碧打断云浣雪将出口的话，她神情坚定不悔。 哪怕不能在一起，能够与其相伴也是幸福。 困在皇宫，她连笑都不是真心的。 所以不管出去会面临怎样的局面，怎样的结果，她都甘之如饴。 “你准备吧，我今晚会让人来接你。”言尽于此，云浣雪也只能成全她。 她一向言出必果，既然姚雪碧不改初衷，那么她肯定会帮助这个女人。 不过她以后会怎么，就像姚雪碧自己所说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而送姚雪碧跟她的心上人离开，是当初她找上姚雪碧时给的承诺。 “那就先拜谢郡主了。”姚雪碧说着认认真真的给云浣雪行了一个大礼。 当初如果没有眼前这位女子，她恐怕早就没了。 云浣雪给了她希望，如果真的能顺利出宫，那以后云浣雪就是她的恩人。 云浣雪微微还礼，这才从姚雪碧这边离开。 生在这个时代，没想到还真有痴心的人。 既然已经决定，如今兑现承诺云浣雪也不拖拉。 去她准备拐去延禧宫的路上，云浣雪走到一处偏僻的地方吹了一声口哨。 虽然是在皇宫，但也即刻便有暗卫现身，能跟着她入宫的暗卫当然是暗部的人，暗部办事的能力云浣雪还是信得过的。 低低地吩咐完毕，暗卫领令离开。 云浣雪这才松了一口气转身想走，可是，在她毫无察觉时后脖颈突然一痛，眼前一片黑暗。 不过瞬间她便失去了知觉。 而此时除了姚雪碧以及她的贴身宫女，似乎没人知道云浣雪今日入宫了。 第636章 小宁王，那个皇位你想要么？ 延禧宫中此刻一片混乱。 这个乱指的不是后宫妃嫔聚集在这里，也不是宫女跟太监，而是无数的太医穿行而过。 太医来来回回，只为如今太后的病情。 太医院医术最高超的就数太医院的魏院首了，而此时他从太后的寝殿中出来脸色也并不好看。 小宁王心底一沉，这位魏院首随众位同僚为太后看过诊，连他也是摇头一脸苦涩的出来这代表着太后这病情恐怕真的不见好了。 “太后娘娘有话要向小宁王交代。”桂嬷嬷从寝殿内走出来，一双眼睛肿得像桃子，一边将殿内的人请到院子里等候。 殿内的气氛，压抑得人不敢大声喘气，小宁王抬起脚步，沉重的向太后的床头走过去，数步的距离，他却仿佛走了许久。 “皇祖母。”小宁王跪在太后的床边，眼眶通红，一眼就能让人看清他眼中的红血丝。 “乖孩子，皇祖母也只能陪你到这儿了。”太医们诊治的结果，即便没有当着太后的面说，她也是最清楚的。 “哀家很欣慰你终于主动了，你能除掉五皇子这个障碍，以后也能除掉其他的障碍，你过来……” 太后朝小宁王招手，小宁王没有忤逆她，附耳上前听她说话。 “皇帝回不来了，京中只剩下晋王，哀家去了，五皇子不能成事，你要在陆云霆回京之前，拿下皇宫。”频频咳血，太后损伤了嗓子，声音几乎要听不见。 可响在小宁王耳边的一字一句却无比清晰。 “皇祖母……”小宁王刚开口，便从外头走进来一个老太监。 老太监看了一眼床上虚弱的太后，对小宁王行了一个礼，道：“小宁王，请随奴才来，太后吩咐，要奴才带小宁王去见一个人。” 见一个人？ 小宁王心中在疑惑这个人是谁的时候，太后吃力的抬起一只手，对他挥别道，“去吧，长生，见着了人，你才知道自己会怎么做。” 见一个人便能影响自己要做的决定，小宁王是不信有这样的人存在的。 但这时候他不想忤逆太后的意思，所以还是跟着老太监出去了。 老太监带小宁王去的地方很快就到了，就在延禧宫内，不过是在太后主殿后面的小佛堂。 站在佛堂门外，小宁王不禁想知道太后安排了什么人在这里面。 “小宁王，奴才在这儿等着您。”老太监手中拂尘垂在手侧，站在门口，并没有要跟小宁王进去的意思。 小宁王颔首，推开门进去。 太后病了以后，便不再到佛堂诵经。 佛堂的窗户都被关上，内里的光线十分幽暗。 可尽管如此，小宁王还是看清了昏迷在地上那人的长相。 怎么会……！ “浣雪？”小宁王连忙上前把人扶起来。 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女子这般狼狈的模样。 想到皇祖母和他说的话，小宁王不安之余更多的是担心云浣雪是否出事。 “浣雪，快醒醒。”小宁王扶着她，伸手在她脸上拍了拍。 云浣雪昏睡的并不沉，被小宁王晃了几下便悠悠转醒。 脖子后的剧痛让云浣雪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猛的睁开眼。 那张仿佛水墨画般清俊隽永的面庞顿时映入眼帘。 “小宁王？”云浣雪一愣。 她怎么会和他在一起？ 云浣雪伸手揉了揉脖子受击的地方，是她太大意了。 她以为皇上离宫，太后晋王五皇子接连出事不会有人对她出手，谁能料到她是这样被人击晕的。 这要说云浣雪也是个内力深厚的高手，只怕说了被人暗中袭击也没人相信。 可见出手的人武功远胜于她。 而这样的人在国内也并不多见。 “这里是？”云浣雪从小宁王的怀中起来，后退了两步保持了距离。 她打量着佛堂内的摆设，面前的佛龛中慈眉善目的菩萨让她想起来。这里，是延禧宫的佛堂。太后平常抄经诵经的地方。 只是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听说太后被五皇子气得吐血昏迷，小宁王在延禧宫寸步不离的守候。”云浣雪想说的是，小宁王为什么也在这儿，可她不知，她这句话出来的时候，小宁王的眼中闪过一抹受伤的神色。 “浣雪，什么时候我们之间说话，需要以这种试探的方式了？”小宁王的嘴角扯出一抹僵硬的笑，从她对他后退，再到出口的话，都已经表现出了她对他的疏离。 “太后的身体如何了？”云浣雪也不知道怎么回小宁王的话，便问出了这一句。 她跟小宁王，终归不是当年她和他了。 被囚的晋王和五皇子，城中分散的兵马，还有宫中的守卫，无不透露出所有事情的背后有一个推手。 也正是几件事被推在了同一个时间，才让云浣雪怀疑到太后多年的野心。 想来她今天会在这里，是太后的意思吧？但太后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之前有几次，云浣雪以为太后在打烈焰军的注意，可太后却对烈焰军只字未提，那把她打晕带到这里，就不是为了她手上的兵马了。 “不太好。”这三个字从他口中出来，有些艰难。 云浣雪是不知道自己为何出现在这里，小宁王却是猜到了。 皇祖母曾对他说过，她手中有一支隐秘的暗卫，会永远在暗处保护他。 而今云浣雪自己都没有反应就被抓到这里来，应该就是那支暗卫动的手。 就连他都不知道皇祖母手中的暗卫有多少人，都是什么背景。 如今太后让他来见云浣雪，皇祖母哪里是让小宁王选择，分明是在警告他。 除非这辈子小宁王都可以不管云浣雪的死活，否则他就得按皇祖母说的做，担负起皇室正统的血脉，将属于他们的江山拿回来。 他的弱点是云浣雪。 而太后，完全可以用这个弱点来要挟他。 “我听说你与晋王走得很近，五皇子出事之时，你也在场？”云浣雪不知道小宁王心中想了什么，但近日发生的那些事，让她不得不正视心中的问题，她问道：“小宁王，你想要那个位置吗？” 第637章 太后驾崩，京城大乱 小宁王抬头看着云浣雪明艳的容颜。 他们近在咫尺，却仿佛相隔天涯。 此时，那双也曾经用温柔娇嗔的眸光望过他的眸子如今格外清冷。 “皇位，你想要么？” 云浣雪见到他并不回答，干脆直接了当地开口问道。 小宁王静静看着眼前的女子，她做人做事一向恩怨分明，就连态度都是如此。 直接，了当。 干脆，明了。 从来不会拖泥带水。 扪心自问，他想要那个位置吗？ “如果得到权势才能得到你，我要皇位。”小宁王看着云浣雪，心中也许不是这么想的，可这样的话已从他嘴边脱口而出。 他不后悔自己将这句话说出口。 在得到云浣雪之前他问过了自己，被断言活不过二十岁，却斗过了天，斗过了命，他所做的一切是为了什么？ 如果不是一个云浣雪，兴许他这辈子，就随着命运终止在他最后病发的时候。 如果不是云浣雪，深渊寒潭之下，便不会撑过洗髓练骨的煎熬。 如果不是云浣雪，纵使掌权天下，也无人可与他共赏千里江山，盛世繁华。 他其实，只想要她。 皇位对他来说犹如浮云，然而如果只有攀住了这个浮云才能拥有她，那么他会毫不犹豫地去做。 他想，这才是太后想让他明悟的事情。 如果坐不了那个位置，那么此生他也许都不再有机会去拥有面前的女子。 云浣雪没想到小宁王会说这样的话，她张张嘴正要出声时耳边忽然传来声声哀嚎哭泣。 她原本想说的话也因为这股突如其来的伤悲卡在了喉咙，组好的词句也消失在脑海当中。 她只看到眼前的衣袍晃动，小宁王的身影已经出了门口。 小宁王想去的是延禧宫的主殿，可却在佛堂门口被人拦下。 拦他的是一个老太监。 “小宁王留步，太后临去前有话要奴才留给您。”老太监在小宁王变脸动手前说出这句话。 他歉意的目光转向云浣雪，云浣雪便知道，太后留下的话，是告诉小宁王一人的，她主动抬步离开。 看着云浣雪走远的身影，老太监回头弓着腰对小宁王道，“太后要奴才对小宁王说，今日能让小宁王见到郡主，他日也能让小宁王看不见郡主，请小宁王凡事三思，好自为之。” 话中隐藏的含义，小宁王岂会听不出来。 他的好祖母啊，到了这种时候，却还要算计着他。 小宁王的脸上没有表情，旁人看不出喜怒，只见他越过老太监，一步一步，向延禧宫主殿的方向走去。 “太后驾崩了——” 宫人传唱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延禧宫。 老太监看着小宁王离去的背影，一脸哀痛的朝主殿的方向下跪，叩首。 太后驾崩一事，很快传遍整个皇宫。 皇上还未归京，太后的葬礼无人安排。 礼部的人迟疑不定，晋王被禁，五皇子入狱，宫里现在能主事的人便是小宁王。 也正是由他下令让礼部给太后办丧礼，宫中各处挂起了白幡。 收到消息的皇子皇女，哪怕身在襁褓当中，也由宫人抱着过来送太后一程，一群人从延禧宫内跪到延禧宫外。 太后驾崩是宫里的大事，云浣雪也因为太后的死心情有些沉闷，不过现在并不是她留在宫里的时候。 将她打晕带到佛堂的事云浣雪还没有搞清楚，但太后的死让她确定了太后真的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放晴了不到半日的天空，又被浓厚的云层笼罩，这股压抑的气息，压得人呼吸不畅。 云浣雪迅速找到陆婷，两人直接骑着马出宫。 长廊宫道中，大队的御林军分散穿梭，仿佛为了验证云浣雪的所有猜想，就在她俩差不多的马踏出皇宫的那一刻，身后的宫门轰然合上。 森严的红墙散发出一股势不可挡的威压，已经在京城中蔓延开来。 “驾、驾……”街上的行人比白天少了很多，云浣雪的马奔驰而过，一路畅通无阻。 砰！ 一声巨响，仿佛撞在人的心头，还在忙活手头事活儿的人不由得都停下了动作，一个个等着详细听听刚才异样的巨响。 可那声巨响迟迟未再到来，就在众人打算放弃的时候，又一声巨响，“砰”的一下重新撞上百姓们的心头，随即而来的是城门那边百姓们的惊恐的尖叫声，呼救声，一传十，十传百。 “不好了，有人攻城了！有人攻城了！” “怎么回事，京城乃天子脚下，没听说边境开战了，谁攻的城啊？” 理智的人还不相信有人攻城的事，然而城门处的百姓一个个向这边跑过来，那些理智的人也不由得慌了，跟着一起跑了。 “有人要造反了，攻城了！” “快，快回家躲起来！” “攻城了！造反了！快跑啊！” “我家狗蛋呢，看到我家狗蛋了没有？” “娘，呜呜呜……” 一声声巨响，让京城一片混乱，云浣雪已经到了云家，一路看过城中的动乱让她皱起了眉头。 她的担忧果然成真了。 戍卫京城安危的守备军率先出动，死守着城门不被攻破。 白日当空，几朵烟花绽放开来，云浣雪在云家静坐，抚慰自己在这种时候要沉的住心。 一柱香不到的时间，她等的人终于出现了。 “郡主。” “郡主。” 两道声音，一道是陆云霆的贴身护卫青麟，一道是暗部堂主冷傲雪。收到云浣雪的信号，他们都向云家飞奔而来。 “查清攻城队伍的情况，越详细越好，我要知道太后驾崩前，京城宫中，都做了怎样的安排，她有什么行动。” “查晋王，五皇子，六皇子……几位成年皇子的下落。” “将你们手中可动用的人手全部调出来，皇上还未归京，我们要守住皇宫。” “马上给万安寺送信……” 几条命令接连抛出，云浣雪有条不紊的做安排，众人都知道攻城是一件大事，城门被破是迟早的事。云浣雪现在就开始召集手中的人，也是知道城门破后，他们将有一场恶战，绝对不能让叛乱的人攻入皇宫。 京城乱了，京城与万安寺的消息传递更不容易。 第638章 质问陆云霆 皇上的屋子外重兵把守，此时距皇上昏迷已经过了四个时辰。 太医们束手无策，几个时辰的时间给皇上喂了无数的药，可都未见效。 屋子里留下两个太医守着皇上，另外几人回去熬药，高公公的脚步停不下来，手上的拂尘从左手甩到右手，不到片刻又甩回左手。 “陆大人，你说皇上什么时候会醒过来？咱们要不要给宫里送个信？要不咱们现在就带皇上回宫吧，宫里的药材多，没准能治皇上的药就在宫里。”高公公是担心则乱。 他已经跟着皇上一辈子，侍候了一辈子，皇子夺位的事情他不是没见过，因此更加担心皇上要是在这里出了什么事，京城会乱起来。 高公公不知道，京城其实早已经乱起来了，叛乱军早已挥兵进攻皇城。 “高公公不是太医，用药之事太医还未开口，公公还是别做皇上的主了。”陆云霆淡淡的瞥了高公公一眼，屋子里只有他一人平静如水，波澜不惊。 “陆大人说的是，大人性情稳重，咱家确实躁了。”被陆云霆这么一提醒，高公公只得按捺下自己的担忧。 可他见到陆云霆如常的神色心中却起了疑惑，好像自皇上在祭台上昏迷到现在，陆云霆的神色都未变过。 “咱家有个疑惑，不知当问不当问。”想到自己即将问的问题，高公公连呼吸都屏住了。 他的猜测如果是真的，那眼前的人究竟有什么样的谋划？ 如果皇上最信任的这位也有了别的心思，那该如何示好。 “高公公有话直说。”陆云霆给了高公公开口的机会，奈何高公公并没有这个运气。 “陆大人，京中传来消息，有要事禀报。”门外传来亲卫的声音，高公公刚想要开口的话，就被打断了。 陆云霆向门外走出去，亲卫连忙上前低声耳语汇报。 “查查是谁的兵。”陆云霆吩咐道，现在在京中屯兵，京中的人是当皇上已经死了么？ 陆云霆不禁把事情往最坏的方向推想，亲卫离开后，他便回去屋子里，高公公上前，准备继续问出那个问题。 “大人，青麟求见！”气喘吁吁的声音传进来，足可见青麟为了赶路一路上有多急。 “进来。”陆云霆没有犹豫便让人进来，这次他到万安寺并没有带青麟，想到刚才亲卫禀报的事情，青麟这个时候来，应该是京城真的出问题了。 青麟的动作略急，步履生风，进门后直接道，“大人，不好了，太后对驾崩，晋王造反，率兵攻城了！” “你说的可是真的？”陆云霆还没有开口，他身边的高公公已经一脸不可置信的出声了。 “放肆！竟敢胡言乱语，诅咒太后，污蔑王爷，陆大人，你就是这样管教自己手下的人么？”高公公调整了自己的情绪，对陆云霆发难道。 太后只是病重，也没听闻快不行了，青麟一开口便是驾崩二字，实难让人接受，至于晋王，在高公公眼中更不可能。 造反可是大事，皇上只是出宫祭天，晋王不是安分的禁足在自个儿的王府里吗，哪里来那么大的胆子？高公公对青麟禀报的消息难以置信。 “高公公是在质疑陆某的人？”谁都知道陆云霆办事，从无失手，他的人怎么可能把一个不实的消息带给他，正是想到这里，高公公的脸色才更难看。 晋王造事，太后驾崩，竟……都是真的。 “将太医们都传过来。”陆云霆对外头的亲卫吩咐，回头看向高公公，“高公公随陆某一块儿进去吧。” 高公公没有抵抗陆云霆的决定，晋王造反，消息送到这里，陆云霆没有召集其他大臣过来，是不想晋王造反的消息传漏出去。 “陆大人，您现在打算如何？”高公公在陆云霆面前的气势仿佛低了下去，实则陆云霆清楚，高公公不想做出头的那个，成为众矢之的的。 “公公去研磨吧，稍后皇上醒来要用到。”高公公没明白陆云霆这句话的意思，却见陆云霆转身走开，他也作罢，走到书桌前研磨。 太医们很快就一起过来了，看到同僚们聚集一堂，众人心里难免不安，高公公不知道陆云霆跟太医们说了什么，太医们便鱼贯而入，去给皇上看诊。 高公公把陆云霆交代的墨研好，也跟着进了内室，几位医术最好的太医正解开皇上的中衣，在胸腹的位置扎针。 “皇上何时能醒？”待太医们扎完针，陆云霆出声问道。 “半个时辰后。”说完这句话，给皇上施针的几位太医面色犹豫，终是颤栗的出声道：“陆大人，这约莫是最后一次了，毒的毒性太霸道，已侵入心肺五脏，臣等无能为力。” 要说怕，谁都不如这几位施针的太医，别看他们无权无势，却是最了解皇上情况的人，朝堂纷争与他们无关，可他们每个人家中都有老小，他们怕的是被灭口。 “你们出去吧，今夜不太平，诸位回去后不要乱走。”陆云霆意有所指，挥退众太医，脸上没有惊讶的表情。 他虽不懂医，却是习武之人，从皇上今日吐的黑血以及频繁的次数，他便猜到皇上的时间不长了。 “陆大人，太医们所说的是何意？”高公公有所猜疑，但并不确定。 “劳烦高公公将皇上中毒的消息告诉寺中众位大人。”时间不多了，太医离去前说，这是皇上最后一次清醒，那他便会好好利用这次机会，“来人啊。” 外面守着的是陆云霆的亲卫，听到声音后，便一齐进来。 “听号令，守好万安寺每个角落，禁止任何人下山，有违抗者，当乱臣贼子处置，令斩不赦！”他不苟言笑的脸上蒙上一层冷酷，高公公也被他这份气势震慑，一时间不知道反应。 “陆大人，你是什么意思，皇上并未下这样的命令，皇上中毒之事，传出去岂不会引起众人的恐慌，你居心何在？”高公公那张福态的老脸上有些不安，却站直了身子，质问陆云霆下的令。 第639章 皇上醒来 “太医说的话高公公听不懂，可找几位给你详解，皇上时间不多了，高公公能够瞒着众人多久？”陆云霆的声音没有一丝情绪，冷漠至极：“还是公公以为，京中之事，只有陆某收到消息？再迟一步，京城失守，这罪名高公公是否能当？” 都是手中有几分权势的人，他们不是没有传递消息的渠道。 当务之急便是不再隐瞒皇上的情况。 太后驾崩定然将事情安排好了，只是没想到竟然这么快，陆云霆还没来得及做其他决定。 对于这京城的天，陆云霆没想去捅破，也没想着想要头上顶着那片天空。 高公公脚步不稳，连连倒退了几步，撞在身后的柱子上，不可置信的看着床上躺着的人，惊惶后稳住情绪，才对陆云霆道，“咱家这就去……” 高公公脚下生风，飞似的踏出门外。 陆云霆站在窗边，天寂无涯，将一切笼罩入黑暗，今晚注定是个不平凡的夜。 高公公还未回来，但皇上中毒的消息已经散布出去，那些掌握京城动静的人，早已按捺不住的上门了。 一个人的胆子不大，一群人的胆子足以捅破天。 院子外还有陆云霆的亲卫把守，而此时，这群被拦截已久的人，竟然不要命的想要强闯入内。 “让我们见皇上！我们要见皇上！” “对！陆云霆你好大的胆子，竟敢隐瞒皇上遇害的消息！” 这群人非但要闯，文臣嘴下可不饶人。 “谁知道他包藏什么祸心，如今是心虚的不敢让我等见皇上了。” 他们闹出的动静不小，陆云霆早在他们靠近的时候就知道了，一群人已经进了小院，若不是亲卫拔刀拦着，只怕已经跑到皇上床前了。陆云霆没有出去，因为面前的人已经转醒了。 “皇上。”陆云霆恭敬的行了一个礼，丝毫不提外面的情景。 光亮刺激到眼睛，皇上不适的抬手想要遮挡一下，却发现自己胸腹上扎满的银针。 “这是怎么回事？”许是回光返照的迹象，皇上的精神看上去特别好。 “太医扎的针，为皇上凝气。”陆云霆淡淡说道，若不是聚着这口气，皇上也醒不过来。 对于暮气沉沉的皇上，他态度依然如旧。 “朕听到声音了，他们在吵什么，是不把朕放在眼里了吗？”皇上这一声喊得还算有气势，寻常人怕是已经被吓得跪到地上了。 陆云霆不为所动，他淡淡道，“宫中传来消息，五皇子秽乱后宫，冥顽不灵，太后当场发病，于未时初驾崩；晋王勾结周家，谋害皇上；其早有异心，而今调兵遣将，攻入京城，预备占领皇宫，登基称皇。” 他没有说外面是怎么一回事，但这个回答早已说明了一切。 “所以他们是来看朕死了没有，是吗？”皇上的神情不见一丝汹涌，昏睡的时间里，他两鬓的发已经灰白，但紧握着的手，还是透露出他的不甘。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力不从心。 现在朝中乱象已生，但他却好像连自己的身体都难以控制。 “众位大人要来送皇上一程，聆听圣上遗嘱，皇上可要接见？”陆云霆低垂着眸子，似乎没有看见皇上嘴角的嘲讽一般，却能感觉一道凌厉的目光停留在他身上。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皇上这话有些没头没尾，在场的两人却都明白当中的意思。 “臣今夜才收到消息。”哪怕早有预感，陆云霆也不会在皇上面前承认。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朝堂上的纷争，是从皇上和太后之间开始的，再到皇子们的野心。 皇上从一开始就很清楚，可他有能力的时候不阻拦，想要坐山观虎斗，所以引火烧身也是自作自受。 “你有没有怨恨过朕？”皇上那道目光一直停留在陆云霆身上，仿佛要把眼前的人重新打量一般。 陆云霆是他留下的风流债，也是他皇帝生涯上的污点。 从知道陆云霆存在的那一刻他就没想过认回这个儿子，后来没清理掉这个污点，只是因为他发现这个默默无闻的儿子，能够成为他手中的神兵利器，而今他却问出了这一句话。 “臣不敢。”陆云霆回话冷淡而恭谨，没有期待也就没有怨恨。 眼前这个人于他不是陌生人，也不是需要他守护的亲人，他是东越的皇帝，他是君，他是臣，仅此而已。 可他这么说，皇上信么？ 陆云霆不知道。 因为就在这时候外面闹嚷的众人终于突破护卫们守护的房门，一股脑冲了进来。 只不过眼前的场景，让众人愣在原地。 “皇上？”其中一位大人看着床边精神坐着的皇上，疑惑的喊了一声，而后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惊恐的跪在地上。 “臣不是有意冒犯皇上，求皇上恕罪！” 有一个就有两个，闯进来的人都是一阵后怕，匍匐跪了一地。 他们真是不要命了，竟然闯进皇上的寝屋。 “三公留下，其他人出去，高公公，朕要拟旨。”出乎意料，皇上没有怪责他们，反而连同陆云霆在内所有人都被赶出去。 这种异常让众人心中不安的同时，又打起了自己的主意。 听到皇上的话，高公公突然想起陆云霆方才让他去研磨，皇上果真是用到了。 高公公掩饰住心中的讶异，去给皇上准备笔墨。 三公是朝中地位超然的三位大臣，是辅佐天子的太师、太傅、太保三人，追随皇上多年，如今也是上了年纪，这三位入朝以来只服从皇上的旨意，如今皇上要拟旨，留下这三位，旁人也无异议。 可他们跟着其他臣子们一块儿闯进来，如今跪在地上，皇上似乎没有要叫人起来的意思。 高公公在旁笔墨伺候，他心里一边在揣摩陆云霆的立场，一边却担心着皇上的情况，心下好奇皇上这会儿想下什么旨意，目光不由得往皇上正落笔的圣旨上瞄，只一眼，他便屏住了呼吸，如同被人掐住了呼吸，不敢吸气。 玉玺落下，两份圣旨，眼色深浅不一，高公公在御前伺候多年，一眼便知一道是圣旨，另一道是密旨。 第640章 这不是回京的路吧？ “朕身感疲乏，祖宗把江山社稷交到朕的手里，朕万不敢懈怠，而今无可奈何，高公公啊，你为朕宣读了这么多年圣旨，今日这道旨，也由你代朕宣读……了。” 咚—— 没有预兆，当两份旨意塞到高公公手中，皇上的身体也直挺挺的向前倒下，敲在桌子上。 “皇上！”高公公伸手去探皇上的鼻息，却惊恐的发现，什么都没有。 跪在地上的三位老大人也闻声抬头，却在此时，一双金边云纹黑皂靴从三人面前经过，一步一步，走向皇上。 “皇上的旨意，想来已经拟完了。”陆云霆的出现，掐住了室内四人的声音。 高公公更是在看到他的时候，动作有些手忙脚乱，似乎是想藏起什么。 可当陆云霆的目光落在他手上的时候，高公公心虚的把手往身后藏去。 陆云霆看到了他的动作，可却没有要求高公公出去宣读圣旨，他脚步停下的位置，不知有意无意，挡住了高公公的去路。 “想来晋王举兵谋乱，皇上这道圣旨是不会给晋王了，圣旨不妨回宫再宣读，不知高公公同三位大人以为呢？”陆云霆脸上神色不变，只是落在圣旨上的目光让高公公心神不安。 “皇上交代的旨意，岂是你说何时宣读便何时宣读的！”高公公没有说话，出声的是三公之手的太师，虽和陆云霆同是效忠皇上，但这些年他们却对陆云霆的行事很不满。 如今圣旨既然已经颁布，那么就该宣昭。 “陆某是为保诸位大人，以及先皇的旨意。”皇上气绝，陆云霆的称呼也改变了，“大人们难道忘了自己今晚收到的消息了？” 晋王造反，皇上当然不会再把皇位传给一个乱臣贼子。 其实皇上的旨意在这里宣读还是回京再宣读，没有差别，只不过提前宣读，却是有可能让他们被……灭口。 几人不约而同想到这一层，面色均是一白。 “三位大人家在京中，愿意配合，陆某也好安排黑甲军开始行动，保护众位大人，缉拿乱臣贼子。”如果前面的话是试探，陆云霆这一句无疑已经漏出威胁之意了，然他说得滴水不漏，让人拿不到破绽。 “黑……黑甲军？”高公公愣住，他猜的没错，果然没错。陆云霆绝对事先知道什么。 心里有这样的猜测，高公公藏在身后的圣旨不由抓的更紧，情绪更是一分不敢松懈。 “奉先皇旨意，高公公，皇上驾崩的消息，也该通知外面等候的大人们了。”高公公一个冷颤回过神。 似乎是在验证陆云霆刚才说的话，随着陆云霆的声音落下，一道哨声响起，耳畔传来若有似无的整齐一致的脚步声。 屋内的几人面色一变，相互看着对方，谁也说不出拒绝陆云霆的话。 宣读圣旨，也要他们有命回京再说。 高公公已经收好了圣旨，手上的拂尘都来不及拿，克制着脚步走去开门。 “皇上驾崩了——” 尖细的声音，在黑暗中穿透所有人的耳膜。 帝王驾崩的消息传出来，马上就引起所有人的躁动，这股躁动更多的是想知道皇上和太师几人说了什么，遗召里皇上传位给哪位皇子。 陆云霆没有给他们打听的机会，消息放出之后，便让人护着高公公跟太师几人离开，其余人则留在万安寺，等候京城消息。 也就是这时候，这些人才记起来晋王谋反了。 这群人之前各自挑选好了支持的阵营，可哪一个的家不是在京城？晋王谋乱，他们也担心自己的家眷亲属会不会受晋王迫害，是以便忘记了陆云霆这号人。 当夜，部分御林军留守万安寺“保护”随行的众位大人，余下的黑甲军则连夜回京城。 “欺人太甚！他怎么敢！”万安寺的厢房内，陆信气红了眼，身边的小杌子被他一脚踢飞出去。 “你看看自己在做什么，能不能有点沉稳的样子！”陆父语气不耐，听得出他的心情也很不爽。 “爹，难道你不气吗，但凡他有一点把咱们当一家人看，咱们也不会像犯人一样被关在这里！”陆信咬牙，陆云霆临走前，留下了一队人马，美其名曰“保护”，陆信几次想要出门，都被守院的侍卫拦住。 他向来心高气傲，怎么可能忍受这种待遇，更不说下令的人还是陆云霆。 “行了，这种时候了还闹什么脾气，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陆家被牵连，你就高兴吗？”陆父听着陆信的话，也不由得动怒。 他收到的消息说五皇子忤逆妄为，活活气死了太后，一听到这个消息，他便知晓五皇子大势已去，再无可能了。 能将自己的长辈气死是大大的不孝，为君者，世人怎能容忍这样一个人坐上皇位？ 陆父现在已经不敢去想五皇子还能翻身的可能了，他只希望陆家能够不受五皇子的倒牌而被牵连，偏偏陆信还不明白这个道理。 看着忍气吞声的陆信，陆父心里腾起一阵无奈，他想不通，自己悉心教导的儿子，怎么就一点也比不上陆云霆呢？ 还好，还有陆云霆，陆家也不是全然没有希望。 陆信并不知道，陆父已经把主意打到了陆云霆的身上，并且暗自揣测，陆云霆会站在何人的阵营。 被陆父惦记的陆云霆，此时正在回京的途中。 这几日没有再降雨水，可夜里山路依旧难行，大队的人马从万安寺中下山，惊飞了林间停歇的夜枭，声声枭啼惊悚骇人，饶是见惯了生死的高公公，此刻内心也不由得发怵。 废话，任谁被带到深山老林，听一夜山林间似鬼哭般的枭啼，都会害怕。 “小大人，你是不是记错了，这条不是回京的路吧？”摸黑前行，若不是侍卫手中的火把，真是伸手不见五指。 如今火光照影，晃动的树影更像鬼影飘忽。 高公公这一路走来都绷紧了神经，哪怕面前领路的人身份不如自己，这时候也不得不客气的尊称一句“小大人”。 他隐隐感觉到了不对。 第641章 遗诏赐死 “公公勿惊，大人仔细交代过了，是这条路没错。”领路的亲兵面无表情的说道。 高公公心中疑惑，正想问陆云霆怎么会让人带他走这条路的时候，亲兵突然停下脚步，高公公抬首前望，不远处有人站着，似乎正在等着谁。 等人？ 这个念头闪过，高公公的心情却比刚才还要紧张，可身边的亲兵似乎只送到这，把火把递给高公公，转身便离开了。 “陆，陆大人不是回京缉拿逆贼吗，怎么会在这里？”许是身上携带了皇上临死前的遗诏，高公公见过了其中一道上的内容，是以见到了陆云霆便不自觉的心虚。 “高公公知道便好，陆某还有要事，公公是自己将东西拿出来，还是陆某自己动手取？”陆云霆没有言明要的是什么东西，正是如此，高公公才觉得惊慌。 “咱家不知道陆大人是什么意思，若是皇上的遗诏，那等回了京城，咱家宣读遗诏，陆大人自然会知晓，东越的规矩历来如此。”高公公搬出规矩说话，可陆云霆最不吃的就是规矩这一套。 “高公公的意思，是要陆某亲自取了。”陆云霆不是那种会磨蹭的人，声音落下，他便向高公公走过来。 高公公先慌了，是人都会怕死，就算他对皇上忠心，可现在皇上已经驾崩，他再忠心也无人能看见，陆云霆的脚步逼近，他就忍不住往后退，没几步的距离，陆云霆已行至他跟前。 “高公公还没想好么？”陆云霆的声音在这时候如同高公公的催命符，高公公才刚一对上陆云霆的目光，便怯场了。 “咱家也不容易，还希望陆大人能为咱家保密。”高公公连忙把皇上给的其中一份遗诏递给陆云霆，额头上惊出一层冷汗。 吓死他了，陆云霆一向杀人不眨眼，对着的那道目光，仿佛自己下一刻也会成为他的刀下亡魂，高公公心头那一口气还没松懈，耳边又传来了陆云霆的声音。 “另一道遗诏呢？” 另一道遗诏？ 高公公这时候才彻底慌了。 “咱家不知道陆大人说的是什么。”高公公想强装镇定，可颤抖的手还是出卖了他。 “高公公，你有几分把握能回京宣读遗诏？”陆云霆眯着眼问了这一句，无视高公公惊恐的表情，把自己瞄了一眼的遗诏收了起来。 他要看的不是这一份。 皇上临终前拟下的旨意，不让他留下，说明那道旨意是不想让他知道的，那就绝不是传位的圣旨，可还有什么旨意是不能让他看见的？ “你，你……”高公公张了张嘴，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没有什么好怀疑的，陆云霆既然还愿意见他，说明他是不想杀自己的。 高公公强行镇定，说服自己把皇上另一道遗诏拿出来的时候，那双苍老的手仍是止不住的抖。 “陆大人，咱家什么都不知道。”高公公放弃挣扎了，两道遗诏都交到陆云霆的手中，心如死灰的转过身去，错过了陆云霆在见到第二道遗诏时候，脸上扭曲的神情。 陆云霆咬紧了牙根，不知道用了几分的力气，才压制住心中的暴戾。 这便是他的生身父亲！！ “赐死”二字醒目的映入眼帘。 哪怕知事后心中不再渴望，面前这道绝情的遗诏还是刺得他心头一阵疼痛。 原来世间真有绝情至此的人。 一股烧焦的味道传来，高公公猛然回身，却见陆云霆手中拿的东西已经开始燃烧，顷刻间化为了灰烬。 “陆大人，你……” “高公公，你什么都不知道，京中现下混乱，陆某会让人保护公公安危，请公公放心。”陆云霆将原话奉还给高公公。 一声尖锐的哨响，林中响起马蹄声，很快便有亲兵骑马过来，缰绳递给陆云霆后，他翻身而上，动作利落干脆。 “陆大人，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皇上的旨意……” “高公公既然什么都不知道，便不要多管闲事，驾——” 陆云霆不跟高公公废话，那句警告的话却落入高公公的耳中，他是个怕死的人，没胆子也没能耐跟手握重兵的陆云霆作对。 此时的京城一片混乱。 谁能想到，烽火会在京城燃起，午间正是劳作的百姓们休息的时候，一声巨响打破了和平的静谧，晋王率领数万叛军从城外攻进来了。 百姓人人自危，躲回自己家中不敢出来，可门外的喊杀声从午后至今一直未停歇过。 一将功成万骨枯。 富贵荣华近在眼前，谁肯轻易放弃？ 现如今这情势，就算谁敢退缩晋王绝对第一个不答应。 大家早已经没了退路。 京城守卫的兵马不少，从晋王他们一举入京时便开始阻拦晋王的队伍，街道上，横陈了无数的尸体，此时无人顾得上收。 兵临宫外，晋王的神情脱去在府邸时候的萎靡，看着眼前红墙绿瓦的皇宫大门，他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兴奋。 过了今夜，他就是这座皇城的主人，京城乃至东越上下，都要听从他的号令。 “王爷，兵马到齐了。”领兵的将军前来汇报。 “众将士听本王号令，攻入皇宫，活捉逆贼乱党的，本王亲自封侯封将，日后富贵无忧！”晋王攻皇城，也要出师有名，而这个名便是以太后之死，与皇上中毒为由，将这两个罪名推到小宁王跟五皇子的身上。 “杀！” 呼号震天响。 这一刻没有人退怯。 成，则封侯拜相；败，则连诛九族。 从他们跟着晋王行动的那一刻，所有人就做好了决断。 这是生死一博，关乎身家性命，家族荣辱。 晋王人马气势不低，宫里又怎么会没有动静。 早有宫女太监禁不住恐惧，收拾了盘缠准备趁乱出逃，可在他们想逃走的时候，宫廷禁军的大刀早已先一步了结了他们的性命。 “人都到齐了吗？”云浣雪从人群后过来。 昔日辉煌威严的皇宫大殿，此时聚满了人，男女老少齐聚一堂，人人面色青白，显然是吓得不轻。 第642章 你属意谁登位？ “回郡主，京中所有大臣家眷，都在这里了。”冷傲雪几人是第一次在人前露面。 晋王举兵谋乱，危及朝纲，京城几十万人的性命在眼前，云浣雪没有让暗部再隐藏，得知晋王起兵的消息，当机立断让云绝跟暗部的人，保护所有大臣家眷。 晋王要的是皇位，要坐稳皇位，就不能对无辜百姓动手，可大臣家眷却不一定。 若有朝臣不愿服从，他们的家眷绝对是第一个被晋王拿去开刀的。 然而云浣雪的人再多也是有限的，不得已的情况下，只能把所有的人都接进宫里。 京城如果真被攻陷，皇宫会是最后一道防线，而重要的人太多，聚在一起也能更好的保护。 大臣家眷，自然也包括卫峥在内，楼兰公主有孕在身，卫峥让人送她去偏殿休息，回头时便见那人从人群中出现，脑子尚未多想，他的脚步已行至她的面前。 “晋王调动的是京郊大营的兵马，人数众多，你把人都接入宫中，自己又有几分把握将人击退？”卫峥说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晋王已经兵临城下，她却仍能波澜不惊。 倒不是贪生怕死，只是这样的云浣雪，却能让他勾起心中无数的回忆。 能冒天下之大不讳救下他的云浣雪，怎么可能是怕死的人？ “不知。”云浣雪抬头看他，想也不想的答道，这个问题，她还真没想过。 卫峥沉默，莞尔想到什么，突然一笑，他问道，“京中兵马齐聚一堂，晋王虽沉不住气，却绝非冲动之人，你就不会怀疑吗？” 如今的卫峥早已脱去当年的年少轻狂，不知无畏，在京城，在朝堂这个大染缸里滚了一遭，也有了自己看时局的眼光，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想知道，那两个对云浣雪来说意义非凡的人，如果对上了，云浣雪会偏向哪一个人？ “云浣雪，破而后立，你想看一个什么样的结果？”未加思索，卫峥这句话便脱口而出。 倒是云浣雪，闻声似笑非笑的看他，“那你呢？你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朝中的入云浣雪眼中的能人不多，卫峥算一个，她不知为何晋王他们没有拉拢他，可卫峥自己要是愿意，他也是那个支持者的一大助力，不管是放在陆云霆，或者小宁王身上。 卫峥沉默下来，没有回答云浣雪的话。 太后驾崩，晋王造反，宫中有太多杂务要处理，云浣雪现在没有闲聊的时间。 “小宁王在哪？”她问身旁的侍卫。 早前她离开的时候曾注意到皇宫守卫的变动，太后一心为了小宁王，大寿将至又怎么会不为小宁王做好安排。 “回郡主，小宁王在前庭与几位统领商议对敌之策。”一位亲兵答道。 云浣雪颔首，看着殿中一室不安的大臣家眷，她高声道，“你们家大人儿子随皇上去祭天祈福，而今收到消息，预期将至，将你们请进宫中，是为保护众人的安危，请诸位安下心来，皇宫守卫固若金汤，定不会让尔等受叛军侵害，本郡主与小宁王都在宫中，与众位共进退！” 一番言辞铿锵有力，云浣雪的声音覆盖了整个大殿，她的踔厉奋发让在场的人逐渐镇定下来。 他们也明白现在外面情势紧急，宫里的确比在府上安全，再说昌平郡主与小宁王的身份比他们尊贵，这两人都在宫里，他们还有什么好怕的？ 家眷们没有出声附和，可脸色却比刚才好上了许多。 云浣雪忧心外头的情况，没办法在这里抚慰众人浪费时间，话音落下，便转身出去。 前庭处，太后为小宁王留下的羽林卫，早在她驾崩前便聚集在一起。 宫中的侍卫历来有三队，羽林卫是其中之一，另外两队分别是御林军跟精武军，担皇宫皇城巡守之责，精武军在皇上出宫时，一半被调去安置难民，一半随陆云霆保护皇上去了万安寺。 羽林卫和御林军被小宁王安排增援几处大门守卫，只要宫门不破，晋王的兵马便攻不进来。 “殿下为何不主动出击？”冷傲风随行在小宁王身侧，听小宁王对宫中的布防守而不攻，有些不解。 在暗部四位堂主中，他最负责的是盯着朝堂局势，大臣动向，心机谋略自然不同一般。 皇上的消息他们是少数知道真相的人，皇上这次大约是回不来了，五皇子没有希望，晋王亦大势将去，这时候正是小宁王动手最佳的时机。 “兵书有云：兵强者，攻其将；将强者，伐其情。晋王造反，抢夺先机，京郊军营大军在手，声势浩大，或者由你告诉本王，这一仗，该如何主动出击占取优势？”小宁王神色不变，对付晋王他不是没有其他法子，可不到必要一刻，他不想牺牲无畏的人手。 “擒贼先擒王，暗部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暗部四堂，只有冷傲雪还在徘徊不定，其余三人早已心向小宁王，只待小宁王一声令下，便有暗杀堂的人对晋王出手。 “暗部的人有晋王手下的兵马多？”小宁王对冷傲风的提议不以为意，他不知暗部的势力大小，可也不认为被养在暗处的势力，能够穿越千军万马，去取晋王的首级。 “暗部人数不多，却无一不是能以一敌十的精锐，殿下若……”冷傲风说到一半，突然噤声，他抬头看着穿过庭院的人，恭敬的行礼，“郡主。” 心向小宁王，暗部几人还未曾与云浣雪坦白。 云浣雪的立场不明，方才在小宁王面前说的那些话冷傲风是不敢在云浣雪面前提及的。 “你先下去，我和小宁王有话要说。”云浣雪示意冷傲风离开。 冷傲风一走便剩下云浣雪跟小宁王二人，身旁微风轻漾，安静的可以听见身边人的呼吸声。 “晋王声势浩大，一味的守而不攻，晋王的人打进来是迟早的事，我过来是想问问，你可有做其他安排？”云浣雪缓缓开口。 他们终将在各自的选择中分道扬辙，云浣雪知道太后留下的人都归了小宁王，她不知道这些暗卫人数有多少。 终归现在权大人多的是小宁王。 第643章 小宁王应早有决断 晋王是他们共同的敌人。 云浣雪知道，现在宫里的调动都听从小宁王的安排，她固然心有主意询问也是尊重。 “等。”是和刚才一样的回答，小宁王为想主动迎击。 “等？”云浣雪疑惑，这个“等”不是她认为的等吧？ “你是没明白我的话吧？”云浣雪问了一句，她刚才说了，晋王的人马是他们的数倍，一味的守而不攻，是坐以待毙，晋王攻破宫门是迟早的事，等晋王入侵，还会放过他们吗？ “我知道你说的是什么。”小宁王重复道，“我说：等。” 这是他坚持的决定，然而云浣雪并不支持他这种做法。 “你能等，宫门不能等，城门是在无预防的情况下被晋王攻破，我们没有退路，你以为一道宫门能守住多久？”冷兵器的时代，打仗也有特殊的利器，云浣雪并不认为区区一道宫门，就能把晋王的人完全阻拦在外，她无法理解，小宁王这时候为何执意只守不攻。 “他临走前，带走了黑甲军，你不信他么？”说这句话的时候，小宁王的神情看不出喜怒。 “远水难救近火。”云浣雪不信小宁王不明白这个道理，再说了，哪怕是等到绝境，小宁王也不是那种要靠别人来救的人，可是为什么呢？ “就说吧，你同不同意迎战？”她无意在这里和小宁王浪费时间，可她问的那个人无动于衷，这一次连回答也没有给她。 这样的交谈无疑让云浣雪产生一种挫败感，不知源于何处，这一刻她意识到，她跟小宁王之间的横沟真的越来越大了。 印象里他不该是这种坐以待毙的人，这完全是拿宫中上千人的性命在开玩笑。 云浣雪烦躁的转身离开。 小宁王没有回头看一眼，冷傲风在云浣雪离开后，又重新出现在小宁王的身边。 “殿下为何不先拿下皇宫？欲攘外，必先安内，郡主的想法，已经跟殿下产生了偏差，她如今嫁做陆家妇，怕是日后会与殿下为敌。”冷傲风后面这句话，不免让人觉得莫名其妙，就在小宁王回头看他时，他上前低声道，“殿下可知，陆云霆实乃皇上之子。” 这个消息是绝对震惊的，即便是沉稳如小宁王，此时也面露讶色。 暗部收集的情报之多，之隐秘，迄今为止还没人能比得上，为了暗部的使命，冷傲风没有隐瞒的意思，有关陆云霆身份的事，全部坦诚相告。 “殿下此时不动手，谁知道陆云霆是否有狼子野心，他跟郡主手中也各有一支兵马。”冷傲风再次担忧的提醒道。 黑甲军的厉害在朝中的人有目共睹，皇上的刀，怎么可能不锋利？要说担心，冷傲风从未把晋王那些皇子放在眼里，唯独陆云霆，他有预感，小宁王若有敌人，陆云霆将是最大的劲敌。 小宁王不发一言，即便是冷傲风如此提醒，他也没有任何打算。 “此事再议。”这话便是让冷傲风就此打住了。 冷傲风想要继续劝说，可小宁王已经先一步转身离去，他再多的话也没法说出口。 而当小宁王认为这件事会按他所想的发展时，固有的局面被人打破。 夜幕森森，阴凉如水，整个皇宫被笼罩在肃穆的寂静当中，宫外晋王军驻扎的位置火光映天，一声声撞击宫门的声音远远传到内宫当中，没有一个人能安心睡着，所有人都害怕在自己沉睡时，晋王就攻破皇宫，他们怕这一夜会长睡不起。 这种气氛，在宫廊处增派了巡逻守卫的时候更加沉重。 巡逻的守卫刚经过，下一秒，一个慌乱的身影从远处的长廊直奔着这边来，他跑得急切，连头上的帽子都差点跑掉了。 “小宁王，不好了，昌平郡主带着人出宫了！”侍卫跑进殿内的时候还跌了一跤，尽管如此，他还是爬着跑到小宁王面前，那一脸的慌乱，似乎是被人吓到了。 “再说一遍！”榻上的人猛的起身。 他以为云浣雪是把他的话听进去了，她的烈焰军远在北疆，身边现在就剩云家几个老弱残兵，她怎么敢！ “一刻钟前，郡主带着一队人，要卑职等开宫门，卑职们不同意，郡主就带着人强行闯出去了，卑职们不是郡主的对手，拦不住啊。”守门侍卫又惊又急。 正是晋王在撞宫门的时候，亏得他们动作快，在郡主出去之后，赶紧把门关上了，要不然乱军从侧门溜进来，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侍卫还在冒冷汗的时候，只见面前的影子晃动，再抬头，哪里还有小宁王的影子。 云浣雪在这种时候出宫了，小宁王怎么可能坐的住，当即叫派了人手去打探情况。 云浣雪出来的侧门和晋王在撞的宫门有些距离，因而并没有被发现。 趁着夜黑，打晕几个小兵，云浣雪轻易的换上对方的衣服，混入人群当中。 远远的看去，巍峨磅礴的皇宫大门在撞木的撞击下，开始出现松动的痕迹，可见云浣雪想的没有错，只守不攻，连今天晚上都守不住。 “郡主，晋王在那！”冷傲雪在云浣雪身边低声道。 作为这场叛乱的带动者，晋王骑着高头大马，被他的兵马包围在中间，要想抓晋王，仅凭他们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照计划行事。”云浣雪朝他们打了个手势，就要朝晋王所在的方向摸过去。 “郡主，他们人数太多，要不咱们还是从长计议吧？”冷傲雪心中仍有的几分迟疑使他拦住了云浣雪。 这件事未得小宁王同意，且不说小宁王事后会不会发火，就眼前的人数，他没法让云浣雪孤身去冒险。 这就是他和暗部其他三人不一样的地方，他们一心只向正统效力，冷傲雪跟云浣雪相处的时间最久，抛开私人感情不说，云浣雪是云家最后的血脉，平宁王出事后，暗部就靠云家养到现在，不论是情义还是道德，都不容许他看着云浣雪以身犯险。 第644章 陆云霆回来了 “人数再多我的想法也是一样，你怕了？”云浣雪笑着回头，疑惑的看着冷傲雪。 决定出宫，她早就想过结果了。 小宁王不给云浣雪人，她就从暗部拨，反正不是正面跟晋王对上，潜伏其中，再一举擒拿晋王，要的不是人数。 这个计划她找冷傲雪安排人手的时候，就慎重跟他商量过了，事到临头，冷傲雪还有什么可迟疑的？ “郡主有没有想过，咱们违抗小宁王的意思出宫，等小宁王知道了……”冷傲雪有些踌躇地开口。 “冷傲雪，你的主子是我还是他？”云浣雪的语气突然冷下来，被打断的冷傲雪听到这一句，也僵在原地。 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初衷发生了改变，甚至跟暗部另外几人发生冲突。 冷傲雪一直在云浣雪跟小宁王之间徘徊，这一刻被云浣雪直接问出来，他顿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云浣雪没有发现冷傲雪的异样，在冷傲雪走神的时候，她已经混入晋王队伍中去了。 她的计划很简单，晋王功夫一般，身边只有几位副将，她只要接近晋王，就有很大的机会将人拿下，只要晋王在手，他手底下的人就不敢轻举妄动。 小宁王追出来的时候，云浣雪已经混入队伍当中，他站在宫楼上，俯瞰着宫门前密密麻麻的人堆，怎么也找不到云浣雪的身影，火光冲天，晋王被簇拥在显眼的位置，让人难以忽略。 晋王也看到上了宫楼的小宁王，此时嘴角挂着一抹得意的笑。 “小宁王，你以为你们现在是涸辙之鲋么，你看到了，本王的人早晚都会进宫，与其楚囚对泣，不如打开宫门，本王还能念在往昔旧情的份上，留你一命。”晋王对着城楼上的人遥遥喊道。 小宁王并不回应，他的目光在晋王的周围寻找。 云浣雪的目的是晋王，她一定会接近晋王的。 事实也是如此，云浣雪已经接近晋王身边，距离不过数米，就在她看到晋王的注意力转移到小宁王身上时，想要奋力上前，眼前一道刺眼的银色光芒亮起，逼得她不得不停下脚步，下一秒，那柄折射冷茫的刀向她迎面飞来。 小宁王一直在找寻云浣雪，突如其来的动静他怎么会没看到，那把刀飞掷向云浣雪的时候，他的心也跟着提起来。 混乱就在晋王的不远处，当时身边的副将小兵很快警惕的挡在了晋王的面前。 “出什么事了？”晋王问身边的小兵。 “属下这就去查看……” “云浣雪！”懵逼的小兵慌慌张张的要去前面看情况，马上的晋王已经喊出声了。 再三确认那个人就是云浣雪，晋王镇静的眸中燃起一股兴奋，“快，快把她给本王拿下！” 仿佛胜券在握，入主皇宫大殿了一般，晋王别的可能不知道，但云浣雪跟小宁王他们之间的事情，晋王是清楚的，小宁王对云浣雪有情，只要抓住云浣雪，不仅小宁王，就连陆云霆也得任他拿捏！ 晋王的人分出一半去对付云浣雪，隐藏在队伍里的冷傲雪看到云浣雪被围困，也现身了。 一个云浣雪，炸出了这么多人，晋王心惊的同时，更多的是兴奋。 “快给本王拿下！” 晋王的人将她围困，云浣雪分身乏术，面前突然出现的黑衣人，就是刚才袭击她的人，身手诡异得让人心惊，黑衣人到底是谁？ 不待云浣雪细想，面前出现的黑衣人越来越多，他们都是黑巾蒙面，看不到长相，身手敏捷，如果人数只有两三个云浣雪还能勉强应付，可十几个，二十几个同时联手攻击她呢？ 刀光剑影间，分不清是谁的鲜血飞溅，云浣雪尽力抵挡对方的击杀，面对黑衣人招招致命的攻击，她身上也开始挂彩了。 “郡主，往后退！”冷傲雪带人从另一边杀过来，开出一条路要让云浣雪撤退。 然而黑衣人会放他们离开么？ 云浣雪每退一步，他们便往前逼近，穷追不舍。 “来人，传令下去，羽林卫守住内宫，御林军全数与本王出去御敌，捉拿晋王！”站在城楼上，小宁王看出来云浣雪势单力薄，不可能放任她在他面前出事，此刻也开始决心迎击，他不等下面的人去传令开门，自己先从城楼上飞身而下，足间仿佛踏在空气中，奔赴向云浣雪的方向。 黑衣人也发现小宁王过来支援，其中半数的人从云浣雪那边抽离，转身拦住小宁王。 小宁王的加入，让晋王猩红的眸子更加兴奋，而此时，他的副将神色慌乱的跑到晋王的身边。 “王爷不好了，黑甲军、黑甲军来了！”黑甲军正是陆云霆手中，那支朝中人人闻之色变的兵马。 陆云霆在这时候回来，不用人多说，晋王也明白代表了什么。 “不要愣着，把云浣雪跟小宁王一起拿下！”只要这两人在手，就算陆云霆回来了他也不怕。 迟了。 晋王的声音刚落下，身后就传来了阵阵马蹄声，刀戈相向的铮鸣，以及黑压压的队伍。 他们行进的速度极快，晋王回头的功夫，就看到黑甲军最前面那个人，那张棱角分明，如冰山寒霜的面容。 陆云霆！ “把人拦住！”晋王咬牙对下面的人喊道。 他没想到陆云霆这么快会从万安寺回来，眼下他连皇宫都没拿下，陆云霆的黑甲军过来，无疑是前后夹击，不快速攻破一边，入瓮的那个人就是他了。 云浣雪不是没见过陆云霆带领黑甲军奋勇杀敌，这一次却是最深刻的一次，盔甲鲜明，气势凛冽，骑着战马踏着火光向她奔赴而来，那张冰冷的脸上，对她绽开初霁的笑意。 他回来了！ 手中横刀仍在抵御黑衣人的进攻，云浣雪觉得轻松了不少，看到了那个人出现，哪怕身处在兵荒马乱之中，有他在，就很安全。 黑甲军发出那么大的动静，小宁王怎么可能没有发现，可眼前交手的黑衣人，默契的把他困住了。 第645章 陆云霆你属狗的么？ 这些黑衣人仿佛串通一气，只是要把小宁王生生拦在这里。 一开始小宁王还没有察觉，随着交手的时间以及对方招式的变化，小宁王不得不对这些黑衣人起疑。 晋王的人在黑甲军加入的时候开始混乱，宫门打开，御林军在小宁王的命令下，开始对晋王的兵马发动反击。 “王爷，咱们快撤吧！”副将匆忙的跑到晋王的身边，他身上的盔甲沾染了不知是谁的血，战场上没有将帅的号令，后退一步都是逃兵，可眼下的情况，副将不得不来劝说晋王。 “撤，撤什么？本王要撤到哪里去？”前后夹击，晋王不是一块儿领兵的料，纵然心有城府，在御林军跟黑甲军的反击下，也是节节败退，“给本王杀！谁拿的人头最多，本王封他为侯！封他为世袭异姓王！” 晋王的话，让手底下的兵杀得更加勇猛。 而放话的晋王本人，并没有他说话时候坚定，他傲慢却不是没有脑子，京城内没办法把整个京郊大营的兵马都带进来，想占领皇宫，拿下官员家眷跟小宁王他们，他就带了数千人马。 陆云霆没有带着黑甲军过来，他还有把握，现在被里外夹击，他根本没有取胜的希望。 陆云霆带人去支援云浣雪，黑衣人却在看到黑甲军的时候，全部撤离，仅剩晋王的人在跟御林军，黑甲军交手。 只一个时辰，包括晋王在内，他的人全部被拿下。 “把晋王关入天牢。”陆云霆站在云浣雪身边，身上的盔甲锃亮，刺上的晋王的眼。 “陆云霆！你敢！”晋王挣扎，被陆云霆的兵死死的押住。 “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陆云霆并不理会晋王的叫嚣，手一挥，便让人把晋王押送下去。 云浣雪身上的衣服早在打斗中被刀划破，上面沾染了不少血迹，不用脱掉衣服她都知道自己身上有多少伤，这时看到陆云霆向她走过来，便不由自主的有些心虚。 “你……是不是得留下来，善后啊——”云浣雪惊叫一声，被陆云霆当众打横抱起。 “轮不到你操心，你还是想想要怎么解释这身伤吧。”男人臭着一张脸，冷如腊月冰霜，云浣雪一抬头就知道陆云霆生气了，这会儿更是半句不敢吭声。 善后的事自有人去解决，陆云霆直接带云浣雪回陆府。 云浣雪身上基本都是皮外伤，那些黑衣人虽然厉害，可有陆云霆他们及时赶到支援，她没什么大碍，可那群黑衣人终究是在她意料之外的。 本来她还以为是晋王养在幕后的势力，可陆云霆带着黑甲军来的时候，他们又撇下晋王撤退了。 “想好怎么解释了？”处理好云浣雪身上的伤，陆云霆站在烛光下，手里的剪子把多余的烛芯剪掉。 昏黄的烛光摇曳，映在陆云霆半边脸上，融化了上面覆盖的冰霜，云浣雪知道，陆云霆还是有气的。 “也不能怪我啊，万安寺跟京城距离那么远，一道宫门能拦得住晋王多久，不想法子自救，等皇宫沦陷，落到晋王手里，他也会拿我做威胁。”就算再来一次，她也会选择这么做。 坐以待毙不是她的性格。 等陆云霆走近了，云浣雪也不扭捏的靠在他身上。 “只是，那些黑衣人很奇怪，他们似乎不是晋王的人。”哪有做属下的背弃主子逃走的？ 可不是晋王，又会是谁呢？ 恰好在她要对晋王动手的时候出手，还有…… 云浣雪突然想起来，晋王当时的意思，似乎只是想拿下她做要挟，可那些黑衣人，却招招都下了死手，他们是要她的命。 可就算这样，云浣雪也想不清她到底得罪了谁，值得那个人下这么重的手，普通人可调不来那么厉害的杀手吧？ 云浣雪还在想着，肩膀上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陆云霆，你属狗的吗！”一声不吭就咬她，她是人，怎么会没反应。 云浣雪恼怒的瞪着陆云霆，对上他瞥过来的眸光，气势突然有点怂。 “云浣雪，什么时候你才能把自己当一回事！”每一次都是为了别人而让自己身陷险境，陆云霆不生气是假的。 “这次也是迫不得……已。”云浣雪的声音越说越小。 好吧，是她理亏。 换位思考，若是三番五次出事的是陆云霆，没准她这会儿的火更大了。 “好了好了，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绝不再犯。”该认怂时就认怂。 承诺之后，云浣雪便问起万安寺的事情。 这几日宫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太后驾崩京中势力分布不清，皇上也跟着驾崩，朝中的局势可以说是要重新洗牌了，今夜的叛乱告一段落，他们也该好好休息，明日还有另一场风波等着他们。 翌日云浣雪没有跟着陆云霆进宫，昨天晋王闹了那么一出，陆府的人也被悉数接进宫中，没有陆家人找麻烦，云浣雪又安稳的睡了个好觉。 清晨时分，把守在万安寺的御林军才撤退，同时也将皇上在万安寺的遗体，以及众位随皇上去祭天的大臣们接回京城。 因为皇上驾崩之事，陆云霆宣告众人今日要宣读遗诏，才刚进京的大臣们片刻不歇直接进了宫里。 朝中大臣全部聚集在金銮殿上，此刻个个敛容屏气，心里却打着各自的算计，无论他们算的是什么，最着急的都是遗诏的内容。 “陆大人，不知皇上的遗诏何在？”有沉不住气的人出声问了，陆云霆却连眼皮都不抬。 “皇上驾崩前把遗诏交在高公公跟三公大人手中。”言下之意便是让人不用问，等着他们几个回宫就知道。 那些沉不住气的人便又忍住了想追问的冲动，眼观鼻鼻观心的站在原地等着。 “高公公，太师，太傅，太尉到——” 高公公他们并没有让陆云霆等太久，半个时辰后，终于捧着一个黄色的锦盒从金銮殿外进来。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高公公手中的锦盒上。 第646章 谁承皇位？ 高公公远远就看到陆云霆的身影，或许是想到那些警告的话，他不敢对上陆云霆的目光，悄无声息的转移了视线后，走上人前。 知晓众人都在等着他宣读先皇遗诏，高公公不急不缓的打开锦盒，在众人的注视下，拿出那份明黄色的圣旨。 “开始吧。”陆云霆淡漠的声音传过来，高公公缓缓打开圣旨。 场上众人屏住呼吸，怀着忐忑紧张的心情，听高公公宣读遗诏内容。 “朕受命于天，天意之所予也，承位二十三载，夙夜孜孜，寤寐不遑，无愧祖宗无愧天下，今天命将至，择皇十三子继承，三公之忠贤，毋庸置疑，即日起，授以辅国之职；陆卿为东越鞠躬尽瘁，刚正不阿，即日为摄政大臣，同三公辅佐治理朝纲，钦此。” 念完圣旨，高公公提在喉咙口的那口气终于松下，今日之后，他大概就能舒心了。 不同于高公公的轻松，除三公之外，在场众位大臣在听到遗诏上说，由皇十三子继位的时候，脸色不约而同难看起来。 在场没有一个人不知道，皇十三子不过是个嗷嗷待哺的孩童，先皇的老来子，皇室之中，成年皇子众多，再怎么排，也轮不到十三皇子来继承皇位。 准确的来说，他们站的都不是皇十三那边，这么一来，不都是押错宝了吗？ “高公公，你是不是念错了，皇上怎么会让十三皇子继位？”有大胆不甘的大臣忍不住出声。 “十三皇子刚满周岁，若论才能，如何比得上前面几位皇子。”一个人开口，后面的人也大着胆子出声，碍于各自站队不同，他们也不敢明说举荐哪位皇子。 但越是这样，就越能引起同僚的共鸣。 “尚书大人这是质疑先皇的旨意？”好歹是御前侍奉多年的人，面对众臣咄咄逼人的态度，高公公一点也没有退却，“当日皇上拟旨时，三公皆在，尚书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不只是高公公，被提到的三位大人也看向那位出声的尚书，“质疑”这两个字的严重性，是谁也承担不起的后果。 假传遗诏或者篡改遗诏，都会被扣上乱臣贼子的罪名，昨日叛乱的晋王，现在可还在天牢关押等候发落呢。 “遗诏上也提到了，由三公和陆大人摄政监国，高公公要让人信服，也得拿的出让人信服的理由。”说话的是朝中另一位老将，他快到了告老的年纪，手中权势也早早上交，可在朝中的地位仍在，由他说出这话，在场众人各有心思。 其中一位见老将这么说，仿佛被壮了胆子，更是道：“老将军说的极是，成年皇子那么多，立嫡立长，再怎么也轮不到幼子继位。” “立嫡立长，按林御史这说法，不知林御史有何高见？不妨说出来，让大家也听听。”高公公之后一直没有说话的陆云霆在这时候突然出声。 陆云霆还是以往黑面煞神的神情，场上的人这才反应过来陆云霆也在这里，那些叫的欢快的声音突然间缩小了。 御史的职责是弹劾百官，平时得罪的人多了，林御史也不怕得罪陆云霆，他道：“立长，太子被废，朝中还有二三四几位皇子，六皇子乃中宫嫡出，亦是不二人选，除却这几位，成年皇子还有七皇子与八皇子，再不则，九皇子，十皇子年少，只要悉心教导，不出两年亦能自主治理朝纲，还是陆大人能肯定，立十三皇子一个嗷嗷待哺的幼子，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事，不会在我朝发生？” 林御史这话说得有些重，哪怕没有指名道姓，在场的人也知道他口中的“乱臣贼子”指的就是陆云霆，他认为陆云霆会借摄政监国的便宜，谋夺篡取皇位。 “原来林御史也记得这几位皇子，那林御史应该没有忘记，当年慧王拥兵自重，残害无辜的事情，还是林御史认为，柳州毒人的事情，先皇处置不公？” 这话林御史敢反驳吗？ 慧王犯事可还是皇上跟太后都在的时候，当年慧王仗着自己手中有几个兵，为了一个侍妾，公然围了萧丞相的府邸。 后来又是养私兵，炼制毒人，在柳州残害了多少无辜的人，证据确凿下，皇上念及父子之情，将其贬为庶人。 林御史哪里有胆子反驳这件证据确凿且尘埃落定的罪情？ 林御史绷着一张脸，在场没有其他人插嘴说话，他们都等着林御史接着为众人“出头”。 面前陆云霆的声音接着传来。 “晋王才能不逊，未来可期，是除慧王与废太子后的不二人选，然乱臣贼子，有何资格继任江山，先皇帝驾崩前，便是收到京中消息，吐血不止，仓促拟下诏旨。” 他们知道晋王叛乱，可没想过晋王叛乱的消息加重先皇的病情，那些原本还对晋王心存希冀的人，现在死心了。 晋王叛乱，不忠不孝，天下人不会承认这样一个皇帝的。 晋王不行，五皇子当然也不行。 果然，陆云霆也说到了五皇子。 “皇五子奉旨监国，却借皇上离宫之际，秽乱朝纲，逼死帝妃，气死太后，如此大逆不道，不忠不孝不仁之人，怎可继任皇位？” 同样，五皇子一派的人也没有希望。 陆云霆的目光扫过那些眼睛还亮着神的人，接着嘲讽道，“中宫皇后，在先皇饮食中下毒，人证物证俱全，已在先皇帝面前认罪，先皇下旨撤其封号，打入冷宫，赐毒酒白绫，死后不得入皇陵；周氏一族与晋王勾结，罪比晋王，其母罪行昭昭，周家大逆不道，嫡出六子，以何面目继任祖宗基业？ 往后数子，出身低微，平庸无为，史书实纪，刘氏基业白送于阿斗之手，荐行这几位的大人，不知你们心里打的什么主意？” 后面的话没几个人听得进去，在场的大臣，有很多是没跟皇上去万安寺的，不知道皇后在万安寺做了什么，如今听到陆云霆的话，只觉得一个惊雷在头上炸裂。 第647章 小宁王的决定 谋害皇上，当诛九族。 只是剥夺封号跟赐死，皇上对皇后可以说是很宽容了。 其母做出这种事，六皇子不被牵连已经很好了，有什么资格继承皇位。 再后面的陆云霆也没说错，不是平庸，年幼，只懂得花天酒地，碌碌无为，就是身份卑贱低微。 皇十三子虽然是个不满周岁的幼子，可三公大臣好歹是两朝元。 十三皇子如果有他们亲自教导，日后未必不能成大事。 最主要的，十三皇子的母妃是陈贵妃。 陈家势力不大不小，陈家也不是没有出优秀的子弟，却都不在朝中任要职，没什么权，陈贵妃这么多年也没见她恃宠而骄，朝堂之中，若不是宫里有个陈贵妃，没几个人记得陈家，几乎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先皇让十三皇子继位，一方面也省掉外戚侵权的机会。 无强大的外戚，其实就是朝臣的机会。 如今君弱，那就容易出现臣强的局面。 林御史脸色难看，当官这么多年，第一次觉得自己没有脑子。 至于他身边的同僚，更是个个哑口无言。 陆云霆的话竟像是一道霹雳生生劈开了众人头顶的乌云，如今这局面对满朝文武来说，并非坏事。 传位圣旨的事情就这么告一段落，那些对这个结果不满意的人，也无可奈何。 事已至此，还能怎样？ 心里不服，那就憋着。 新皇登基的事情，因为皇子年幼，太后、皇上接连驾崩，是以登基大典要往后挪，先行颁布太后皇帝驾崩消息，举办葬礼，举国哀悼。 小宁王错过了宣读传位遗诏的事情，晋王被打入天牢后，他在查另一件事情。 一件对他来说，很严重的事情。 冷傲风等人现在跟在小宁王身边，和太后在明面上留下来的人一样，他们都不认同那道传位圣旨，众人都在等着小宁王什么时候出手。 “殿下，有苗头了！”冷傲风的声音带上几分凝重后的轻松。 要知道这是小宁王第一次动用他们暗部，第一次在主子面前表现，他们不想让主子失望。 “那些人身上有刺青印记，的确出自东越皇室。”晋王叛乱被抓后，小宁王便让他们去查那日出现袭击云浣雪的黑衣人。 “谁的人？”小宁王出声问道。 那夜突然出现的黑衣人，他在城楼上看得清楚，那些人招招下尽狠手，一副致云浣雪于死地的模样，可当对上他的时候，那些人似乎有意留手，拦着他，只是为了不让他去救云浣雪。 那时候本以为是自己多想，可直到黑衣人突然撤退，他才肯定，黑衣人有问题。 云浣雪恢复记忆后，她的功夫不逊色于他，可在黑衣人的联手下，也没有占到便宜，而他身上却一点伤也没有落下。 冷傲风沉默了片刻才回话，“属下，没查到他们是谁的人。” 这话说出来很丢人。 暗部这么多年一直潜伏在暗处，他们知道很多别人不知道的秘密，唯独在黑衣人的事情上栽了个跟头。 那些黑衣人仿佛凭空出现，再凭空消失一般，查不到来处，也查不到归途。 “算了，你先下去吧。”小宁王知道冷傲风还想跟他说别的事，可现在他没心情听他说。 皇位的事情，他不着急。 皇位…… 小宁王的脑子里有什么一闪而过，让他迅速捕捉。 “去把延禧宫佛堂的老太监带过来。”太后驾崩，新皇登基之前，宫里的宫人不会重新编制。 小宁王要找的人，很快就被带过来。 “老奴拜见殿下，殿下万福。”这个老太监，正是云浣雪被带到延禧宫佛堂那日，出现给小宁王传话的人。 “钱公公是皇祖母身边的旧人了，不必多礼。”屋里没有其他人，小宁王的人在外守着。 钱公公从地上起身，手上挽着一把老旧的拂尘，神情波澜不惊，似乎早就预料到小宁王会传召他。 “殿下若是要问隐卫的事，太后娘娘离去前，的确给殿下留了人；殿下要问老奴隐卫的踪迹，太后娘娘未曾告知过老奴。”钱公公也似乎预料到小宁王会问什么，在小宁王开口之前，把他的话堵完了。 这个答案，跟小宁王的猜想不谋而合。 小宁王现在能确定了那晚出现要致云浣雪于死地的黑衣人，就是皇祖母留下的隐卫。 只有皇祖母留下的人，才会在拦住他的时候留手，毕竟皇祖母想要的，是他坐上那个位置，所以隐卫才不会伤害他。 保护他的隐卫，逼迫他的隐卫，威胁他的隐卫。 这个答案，有那么一瞬间激怒了小宁王，可看到面前镇定自若的钱公公，心中的翻涌的波涛，又被他如数平息。 “钱公公对日后有什么打算？”沉默了半晌，小宁王主动询问。 他没有逼迫钱公公交代隐卫的事情，能留在皇祖母身边那么久，深得她信任的人，不想说的事情用刑也没有答案，更何况这是侍奉他皇祖母数十年的老人。 就算是用刑，他也于心不忍。 “太后娘娘说，奴才们的去处有殿下安排，殿下若是不要奴才们伺候，便准奴才们告老出宫。”钱公公浑浊的眸子眨也不眨，一副随小宁王安排的模样。 “既然皇祖母有交代，舒业也不会苛待她老人家留下的人，钱公公出宫后，便留在舒业身边吧。”小宁王沉吟了一下终究开口，把人纵远了他也并不放心。 只有在身边他眼皮底下才有一分把控感。 “老奴谢过殿下。”钱公公淡淡说道，对于这个结果似乎并没有出乎意料。 小宁王默然。 是钱公公处变不惊也好，装聋作哑也罢，皇祖母的性子一贯说一不二，决定的事情，也不会轻易更改。 她认为他要坐上那个位置，他便得坐上那个位置。 哪怕是在钱公公这里，也不能得到他想知道的。 他的皇祖母，真的都给他安排好了。 钱公公走后，小宁王没有让人继续查黑衣人的事，他一个人留在屋子里。 良久，暮色渐沉，他也没有吩咐让人进去点灯。 黑黑的房间渐渐和夜色融为一体。 第648章 你这辈子别想要孩子了 太后跟皇上是东越最尊贵的人，驾崩后的葬礼办得风光隆重，同时没了两个掌权人，消息已经传遍了四国。 葬礼过后，新皇于次月中登基的消息也一并传到各国。 登基是大事，远邦小国部落，都派出了使者恭贺，西瀚，南庆，北狄这三个邻近大国，早在太后跟皇上驾崩消息传出不久时，就已经派了使者协礼出发。 以各国的距离，行程速度，三国先后在新皇登基前数日抵达东越京城。 一辆不显眼的马车，在数座官邸前停了又停，眼见面前就是最后一座了，周清夏的焦躁终于浮到面上。 “主子，他们说，林大人也不在府上。”诗情从官邸大门那边小跑着回来，这显然不是第一个不在府的了。 周清夏自己何尝不知道，墙倒众人推，周家在朝中立了那么多年，不说有多少政敌，如今出了这些事，他们不来踩上一脚都是好的，怎么会对周家伸出援手。 即便是往日受周家提拔施恩，与周家交好的几家，如今也一个个对她避而不见。 周清夏闭了闭眼睛，眨掉了眼中的酸涩，“天牢那边怎么说？” 周家举家被拿进天牢里，天牢是什么地方，向来都是犯了重罪之人的去处，哪怕周清夏自己也清楚，周家要想安然出来，太难了。 “能走的路子都走了，该使的银子也使了，天牢的大人就是不肯点头，说是没有皇上的旨意，任何人都不得探视。” 听了画意说的话，周清夏脸上没有意外的神色，心里绷紧的那根弦却将她勒得死死的。 “先回府，打听打听大人什么时候回府。”她握紧腰上那块纹路熟悉的玉佩，不怕，她还有个丈夫在，她回去求求他就好了。 国丧期间，陆云霆要做的事情太多，就连云浣雪，每日醒来都见不到陆云霆的身影。 棋盘上，黑白棋子错乱无章的落在上头，谁也看不清摆的是什么局，偏偏姜婉还挺有兴致的往棋盘上落了一子，云浣雪瞥了一眼她落子的位置，随意的在旁边跟上一子。 “听说这次登基，你家那位西瀚太子也来了。” 说到西瀚太子，云浣雪不由得去看姜婉的神情。 自那次西瀚死士潜伏进京，到后来姜婉被劫，云浣雪让人留意了一下西瀚的情况，大事上无果，却不妨碍她在小事上八卦，更对上次要劫走姜婉的黑袍人身份有所猜测。 “他要来便来，和我有什么关系，别把八卦的心思放我身上，有那闲情，还是担心担心自个儿吧，我可不觉得他们此行有那么简单。”姜婉无心掺和政治权力，可从类似环境走过来的，又怎么会不懂权势的那一套。 “怎么会无关，没记错的话，你和那位西瀚太子还有一纸婚约，纵使你不想承认，也逃不掉的。”这话是在调侃，也是点清一个事实。 云浣雪当然清楚，太后和皇上接连崩逝，东越之外收到消息，现在不来，新帝登基也会走一遭。 新旧主交替，正是一个大国最弱的时候，要想从中咬下一块肉来，不是没有机会。 她能够理解姜婉一直以来的谨慎，不愿深入去接触这个世界，可皇权当道，除非她自己能够站在那位之上，否则她回西瀚是迟早的事。 “逃什么，姑奶奶我现在想走随时能走。” 她有轮回眼在手，离不离开，就在她自己的一念之间，想到转瞬之间可以回到自己想回的地方，姜婉心口总被什么牵扯着，让她迟迟下不了决心。 “这个世界固然有让人讨厌的地方，人都有自己的私心，但没有人能够因为自己的私心，而视他人如草芥。 姜婉，不论你打算做什么，都要付出代价的。” 这句话是身为朋友她对姜婉的提醒，也是警告。 当初为了没有后顾之忧，云浣雪自己在轮回眼上下了禁锢，当然，这件事只有她自己知道。 只要姜婉没有那个私心，大家一起相安无事，一旦启动轮回眼，最终的反噬也会落到自私的那个人身上。 云浣雪说得隐晦，姜婉却明白她指的是什么，好像把自己的心思赤裸裸的摊开一般，她无所适从的撇撇嘴，很快就转移了话题。 “都说古人不长命，瞧你身上那一股浓药气，没事就别瞎操心，多祈祷祈祷自己长命百岁吧。” 专于此道，姜婉对药味格外敏感。 她现在借住云浣雪的地盘，本不想掺和他们的事，但这几日屡次在云浣雪的身上闻到隐隐的药味，那个味道不像一般的药香，总让她有些说不出的反感。 “药？寒霜院最近没人在用药。”云浣雪抬眸，姜婉不是无的放矢的人，她的话不是随口说说而已。 这就奇怪了。 “你把手伸出来我看看。”姜婉说着，抬手按在云浣雪伸过来的那截皓腕上。 云浣雪看到姜婉逐渐蹙起的眉头，脸上轻松闲适的神色也收敛住了。 问题出在她身上。 “啧，要说你这人脑子不行吧，却能够运筹帷幄，要说你够机警吧，却又轻易着了人家的道。”用语气调侃云浣雪，姜婉脸上却没带着平时调侃的笑意。 “说吧，怎么回事。”云浣雪收回手腕，一边在回想最近有没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 “中了药，要是怀胎的人沾了一点，会致人滑胎并损伤身子。” 云浣雪清楚自己没有怀孕，哪怕是陆家的人不喜她，也不会做这种白费气力的事，这么想着，耳边传来姜婉接下去的话。 “你没有怀孕，那药暂时对你无害，可等药物被吸收殆尽，你身上的药味消散完了，这辈子就都别想要孩子了。” 这句话让云浣雪心底猛的一沉，手上的棋子差点没拿住。 这种做法可谓恶毒，一辈子都不能有孩子，若是要防着陆云霆不让他有后，这药也该用在陆云霆的身上，下药的那人怎知陆云霆这辈子后院就只会有她一人？ “你能解。”不是询问，是肯定，姜婉的本事，云浣雪还是很信任的。 第649章 这药有些猛 凭着云浣雪都没发觉的味道跟脉象，姜婉就能知道她中了什么药，就是难对姜婉而言也不会难到哪里去。 “没解过，这药下的有些猛，我回去翻翻医书，找个确定的方子。”姜婉开口说道。 面前杂乱的棋局这会儿两人都没有继续的心思，姜婉把棋子随意的丢回棋盒里。 “你想想最近有没有吃过些什么，好歹有先进古人那么多年的脑子，这种低下的手段都能中招，你也太丢人了。”姜婉不客气的丢下一个鄙夷的眼神，往寒霜院外离开。 云浣雪揉了揉眉头，姜婉的话给了她一个方向，想到那个人，心头一阵压抑。 不怪姜婉鄙视，她自己也想唾弃自己了，到底是什么脑子，怎能轻易的相信皇家的感情，那是个父子手足都能相残的地方。 如果真是吃过什么不该吃的东西，也就只有慈宁宫那次了。 待她再好，那人也是宫里的太后，皇室之中，利益为重。 这一次，也将她对太后最后的那点情分磨完了。 转眼间，在路上蹉跎的各国使臣，也抵达了京城。 赶早不如赶巧，几队人马在同一天进京，这一日也是京城少见的热闹。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百姓们自发让出一条路，所有人都好奇的看着城外进来的人，哪怕有官家侍卫队在前面开路，也不妨碍大家心底里对异国人的好奇。 使臣进京，宫里有安排人接待，他们在东越京城的这段时间，会被安排在驿馆。 给使臣接风洗尘办的宴席，因为东越接连两个大丧，便一切从简。 和姜婉闲聊提到的事，云浣雪大都不放在心上，以前是以前，恢复记忆之后，她一直很清楚自己想要做什么，照她原来的规划，总有一天会离开京城。 可那时候的自己并没有料到有一天皇帝跟太后会接连驾崩，继位的还是一个不能掌理政务的十三皇子。 这会儿若还想离开，她也得等陆云霆把朝中事情安排妥当。 更何况幼主继位，如果没有人能强势的镇压朝中，登基大典之后，东越怕是要成为恶狗们争抢的那块儿肉了。 云浣雪换了一身衣裳，便带着佩儿跟陆婷出门。 “郡主你看，是周夫人她们。”陆婷的声音落下，云浣雪就看到周清夏主仆三人站在陆家大门外。 周清夏向来平整干净的衣服上多了不少褶皱，那张清丽端庄的容颜上，蒙上了一层疲惫。 周家的事云浣雪听说了，不论是谋害皇帝，还是跟着晋王造反，哪条都是能诛九族的重罪。 周家这次是彻底栽了，不是周清夏劳苦奔波能挽救的，知道这事儿的人唯恐避之不及，谁敢跟周家有半点牵扯？ 大家都怕死。 “郡主。”迎面看到云浣雪的身影，见她是一副要外出的穿着，周清夏的眸子骤然亮起。 她疾步向云浣雪走过来行了一个礼，而后连忙问她，“郡主可是要进宫？能否求郡主带上清夏一起？” 她今日已经打听清楚，今晚宫里会为进京来贺的使臣们设宴接风，十三皇子年幼，此事便交给陆云霆同另外几位老大人全权负责。 这些日子陆云霆忙得不可开交，她让人在寒霜院蹲守好几日都没有见到陆云霆的身影，眼看着天牢那边对此次谋逆的人处决在即，她不得不着急。 进宫，是能够见到陆云霆最快的办法。 她的心思几乎都写在了脸上，希冀的目光紧紧的落在云浣雪身上。 世家女的清高周清夏不缺，认识这么久，云浣雪还是第一次见她求自己，即便是这样，她也没有一口答应。 “本郡主晚些的确会入宫，今日宫中设宴接待使臣，相及几处殿阁都设了兵卫，本郡主要去的地方，跟周夫人不是一处，你和我一道进宫，也不能见到你要见的人。” 宫里今夜的场合，没有女眷出席，东越有东越的规矩，就是云浣雪自己，也不适合露面。 云浣雪没有说的是，就算周清夏见到了又能如何。 都是住在一个府上的，周清夏尚且见不到陆云霆的面，换言之，陆云霆如果有心，周清夏怎么会见不到呢？ 从始至终，陆云霆就没有给过周清夏希望，对他而言，周清夏只是先帝强塞进府的一个陌生女人，他不可能为了这么个陌生人，去做他不想做的事情。 周清夏的神情僵了僵，似乎也想起来今日的场合不适合女眷出现，脸色更加难看，“既是如此，清夏就不耽搁郡主了，郡主慢走。” 她没有执意再求云浣雪帮忙，只是搀扶着丫鬟的手走到一边，给云浣雪让出了路。 云浣雪从她身边经过，轻轻的摇了摇头，往外头停着的马车走去。 宫里处处素缟，皇帝与太后大去是一件大事，举国哀悼也是应该的，云浣雪从宫廊下走过，入目可及的白幡随风而动，她的心情不免有些唏嘘。 她想到接旨进京的那一年，太后跟皇上之间勃溪相向势均力敌，当时她还曾好奇他俩谁能笑到最后，没曾想不过是前后脚的速度，让十三皇子捡了个便宜。 “郡主。”声音从云浣雪身后响起。 云浣雪转身，喊她的人赫然是陆云霆身边的青麟。 “你怎么在这？”陆云霆跟前的人，要是在其他地方见到他云浣雪也不意外，但这里是皇宫，守卫森严，哪怕陆云霆如今是辅国大臣的身份，他的随从也没有在宫里随意行走的权势。 “宫中诸事繁复，主子让属下送郡主出宫。”青麟避重就轻的说道，侧身让出身后的路，明显不让云浣雪继续往前面走。 他当然不敢说，他在这里久留多时了，为的就是在云浣雪从入宫这条必经之路上，拦截她往里头走。 云浣雪脚步未动，青麟走近一步，放低了声音：“主子说晋王下狱，京中不太平，新帝登基在即，有些钉子需得拔除，不能任由些手长的，插手了东越的内务。” 谁都不敢说自己的地盘没有别人的眼目，以前云浣雪没往这方面想太多。 但自从西瀚的死士在京城追杀姜婉，以及那次姜婉被劫持，都让云浣雪知道，固若金汤，壁垒森严的京城有多么大的漏洞。 第650章 不要再有下次！ 晋王虽然是个跳梁小丑，可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怎么会没人趁机钻空子呢。 青麟能拦着不让云浣雪进宫，摆明是陆云霆的意思，但云浣雪不明白要处理各国埋在京城的探子，跟她进宫有什么冲突。 可不待云浣雪多想，暗部突发的信号引开了她的注意。 信号发出的位置是郡主府的方向，如果不是要紧事，冷傲雪都会直接跟她禀报，骤然看到信号，云浣雪便没有在宫里停留，转身匆匆离去。 注视云浣雪离去的背影，青麟暗自松了一口气。 御书房偏殿内，宫侍上前拨弄紫金雕花缠丝炉里的香碳，袅袅的香烟从炉子里散出，氤氲在空气中，偏殿的书案后，露出一人的身影，不疾不徐的翻看内阁送来的折子，一室静谧，安静到让人心慌。 重新往炉子里投了块香碳，宫侍不敢再多逗留，弯腰垂首匆匆退下。 遗诏上说，由朝中三公与陆云霆一同处理政务，可就陆云霆那张冷面煞气的脸，有谁敢和他一起共事几个时辰，商议过后，底下送上来的折子，就由人送到内阁，三位大人看过之后，再让人送到偏殿给陆云霆。 几位大人的意思陆云霆没有阻拦，他在宫里并非只处理政务，况且他们是先皇登基前就已经存在的老臣了，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各自心里清楚得很，前面经过他们之手的政务，到陆云霆这里，基本不用费心，他看过一眼，知道了这件事，便让人按几位大人的提议去办事就成。 殿外有脚步声，陆云霆放下手中的折子，青麟的身影很快就出现在偏殿内。 “她来过了？” “是。”青麟知道主子问的是云浣雪，直接回话道，“郡主的确进宫了，属下照主子的吩咐，将人拦住，郡主似乎还有事情要办，没有多问便出宫了。” “退下吧，登基大典之前，多注意着点，我不希望她提前知道宫里的事。”陆云霆叮嘱着，目光落在案牍一角的密报上。 青麟悄悄瞄了一眼，认出来是北疆那边的信报，知晓主子要处理公事，他没事可以退下了，可心中有股沉甸甸的气，让他踌躇着没有马上离开。 “主子瞒着郡主，万一郡主事后知晓，恐怕会大怒。”内心纠结了片刻，青麟还是忍不住出声，“主子现在让郡主知晓，郡主未必不能理解——” “退下，不要再有下一次。”陆云霆打断青麟，目光沉下，透露出他的不悦。 青麟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犯了什么错，“是属下逾越了。” 竟敢插手到主子的决定上，更不说这件事情牵扯有多大，他们殚精竭虑为这件事耗费多长时间。 青麟就差没给自己脸上几个大耳刮子清醒清醒，关键时刻他的脑子哪里去了！ 陆云霆拿过北疆的密报拆开，心里回响着青麟方才的话。 和云浣雪坦白他的行动，这事他不是没有想过，可在跟小宁王之间，他永远没办法完全信任云浣雪，就如同他知道，云浣雪不可能彻底同君舒业关系决裂。 拆开密报，看到白纸黑字汇报的消息时，陆云霆的目光骤然一沉。 第651章 北疆破 云浣雪并不知道陆云霆在背后对自己的隐瞒。 暗部的信号一经发出，她一出宫就往郡主府的方向赶。 冷傲雪等人已在书房等候多时，面色深沉。 如今，这天变得厉害，不只是京城，这天下可能都要变了。 冷傲雪这一会儿的沉静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就等着爆发的那一刻。听到院子里云浣雪的脚步声，他猛的从太师椅上站起来。 终于来了！ “郡主。”见云浣雪推门而入，冷傲雪心头压着的那口气有些松动的痕迹，不知想到了什么，那口气又被他压抑着。 “怎么回事？”到了郡主府，云浣雪身边没有其他人跟着，书房内只有冷傲雪。 两人的关系熟了，云浣雪便开门见山的问。 冷傲雪手上的信件被捏得有些变形，暗部内部近来乱七八糟的事情多不胜数，他早已不知道如何跟云浣雪说了。 也因为暗部太糟心，他一心想要解决内部的事情，才忽略了北疆的变化。 “郡主看看这个，暗部刚收到的消息。”冷傲雪说着把消息直接送上。 如今宫内宫外，新帝登基，也远没有这件事情大。 冷傲雪对此心里有数在和云浣雪说话的时候，也多了一抹心虚。 云浣雪极少在他身上见到这种冷肃的神情，她就冷傲雪递来的信件拆开，哪怕心里早有准备，沉静的脸色，也被这封信的内容打得破碎。 “北疆城破？！” 她不敢置信地张眼，声音里是震惊，也是愤怒。 “这么重要的消息，你们竟然现在才收到？”云浣雪看向冷傲雪。 从出兵到城破，不是一蹴而就，但他们现在才知道消息，按道理来说已经晚了。 云浣雪对这件事无法不激动。 东越正逢多事之秋，多少人对着东越虎视眈眈。 其他人不敢指望，云浣雪原以为一心忠于皇室的暗部，会将东越的安危严防死守，起码能在危险来临之前先觉察敌人的动机。 但现在，居然事后才知道这样的消息？！ “郡主冷静，只是少数城镇被北疆游牧部落扫荡，北疆城尚在，何况还有云家烈焰军驻守北疆，烈焰军骁勇善战所向无敌，属下会仔细那边的情况，不会再有消息迟缓送达的事情发生。”冷傲雪额头冒出冷汗。 这消息在他知晓的时候也知道不能善了。 尤其是北疆对东越的意义他们都明白，而且，北疆对云浣雪的意义也很重要。 要知道，云家常年驻守北疆，云浣雪又在北疆长大，现在听到这个消息震怒才是正常的。 何况，那是她父辈祖辈洒过鲜血的地方。 甚至云家人的一生，都奉献给了北疆。 不然，也不会在云家男丁全部阵亡的时刻三军缟素，天下皆哀。 云浣雪的手指收紧，信筏被攥成了一团：“烈焰军所向无敌？” 她的语气悲怆。 如果真的所向无敌又怎么会有后来的变故。 “冷傲雪，你是还活在十几年前么？如果烈焰军真能所向无敌，云家满门忠烈又怎会只剩我一个？”云浣雪语气嘲讽。 现在的烈焰军绝对不是当年的烈焰军了。 尤其是爷爷和哥哥……他们也未在北疆，怎么可能还如过去一样。 那份血性，还在吗？ 云家已经倒了。 如果是早知道消息还能布置安排，但是现在，如果北疆已破，那还怎么补救。 尤其是北疆那些百姓，要如何生存。 她可是亲眼见到了被屠村的那些村民有多么凄惨，男人死掉倒还是好的，但是那些女人可都是活着受罪。 她当时救不了所有人，只能看着女人遭遇不幸。 还有小草的姐姐…… 那些记忆其实都还在脑海中封存着，现在北疆破，那又该是怎样的尸山血海。 在云浣雪眼中，就算是这京城皇位争翻了天，都没有北疆的战事让人揪心。 曾经，至少还有卫峥驻守。 可连卫家都没了。 北疆又有谁能带兵打仗，又有谁能保家卫国？！ 云浣雪真是要被气疯了，暗部什么时候办事这么不靠谱了。 明明监察百官还有消息往来是他们的长项，怎么偏偏要动摇国本的事情却这样的反应迟钝。 这里面肯定有什么问题，但现在就算是知道有问题也无计可施。 现在冷傲雪还能听些她的，其余人的忠诚度她真的不太知道。 可就算是小宁王应该也不会做出这样糊涂的打算，北疆那边的消息，是怎样的被压住了？！ 要知道东越四疆里面北疆是最难固守的，因为面对的是北狄还有悍勇的草原部落。 不只是草原，那里还有无穷无尽的沙漠。 残酷的地理位置造就了残酷的民族，北疆是东越与北狄的要塞，草原王国一贯生存的方式养成他们骁勇善战的习性。 东越建国数百年，多少将门数代轮流驻守在那里，防的就是北狄人想更进一步的野心，以及不受北狄管辖的游牧部落。 本来在骑兵上东越就不是强项，如果不是云家人誓死卫国，现在北疆都不知道是什么情形。 烈焰军，云家卫，那是生生操练出来的铁军。 有他们在，则北疆无忧。 而现在，竟然是谁都震慑不了北疆了。 曾经北狄顾忌着东越，再馋也不敢轻易动手，真比起来，他们国力尚不如东越，一仗下去，更多的是吃亏。 何况北狄其实还有夜锋寒那一颗钉子在。 北狄内乱，那对东越来说是边疆安定的好事。 但与北狄不同，北疆那边还有无数不站队的游牧部落。 但游牧部落不一样，他们只是一个个部落，在他们的想法里，想要什么就去掠夺。 草原人的战斗力比普通人更强悍，平时他们也不敢轻易招惹一个国家，真的动手了，抢完就跑，是真正的强盗行为。 海陆有海盗，沙漠就有沙盗。 那些人，就相当于沙盗。 掠夺是他们的天性，烧杀是他们的本能。 对于这种人，北疆人也只能硬着头皮和他们打，把他们打怕了，他们才不敢再来侵犯。 第652章 总要试一试的 冷傲雪心虚在前，被云浣雪训得不敢有一丝怨言。 他也知道这是动摇过本的事情。 “四国使臣还在京城，新帝登基结束前，这件事不能外泄。”云浣雪看向冷傲雪，既然已经知道的晚了，就要想到如何补救。 事已至此，没法改变已经发生的，云浣雪只希望能够把这件事压下，等新帝顺利登基，东越内部安稳，他们才能不担心虎视眈眈的敌人。 哪怕曾经也对这个朝廷失望，云浣雪也没有要冷眼看着东越被毁损侵犯的想法。 这是云家跟其他武将们付出无数鲜血守住的土地。 “是。” 最近陆云霆雷厉风行的手段，冷傲雪也看在眼里，他们从前安在京城的探子被一个个拔出来，各国都是要脸面的，别看现在驿馆那边风平浪静，私底下众人忙着解决落在陆云霆手上的人都来不及，冷傲雪只要按下外面来的消息，这段时间很快就能熬过去。 北疆部落这个消息之后，云浣雪又叮嘱冷傲雪一些其他事，便把人遣下去，问云叔要了几个人，给身在北疆的云景送信。 末了她扶了扶额，叹了一口气，桌面上放着的，还是那块两指大的令牌。 本想她很快就能把这东西交出去，带着陆云霆一块儿离开这块儿是非之地，现在看来，他们还得继续留着了。 是夜，漆黑不见五指，陆府的门外，只有高挂的两盏灯笼随着夜风摇晃，散发着淡淡的黄光。 昏暗的光下，两人的身形被拉长，周清夏拢了拢身上轻薄的衣裳，不死心的继续张望。 陆府上下都是一群看人脸色的，入府这么久，都不见陆云霆和这位周夫人好过，之前看在周家的面子上，陆夫人跟陆蓉儿和周清夏来往走动关系好，大家也给这位夫人几分面子。 现在周家倒下，就连看守陆家大门的门房小厮，也懒得多给她打一盏灯。 “小姐，夜里凉，要不您先进去吃点东西再等吧，别饿坏了身子。”诗情画意轮流陪着主子在陆府门外守了一日，两个丫鬟还好，她们做奴婢的习惯了，可小姐体弱单薄，这么下去怎么吃得消呢。 “无碍，我再等等，你也还没吃东西，你先进去吧。”周清夏摇了摇头，她明白丫鬟的好意，但一天都下来了，就不差这么一会儿，她不想一进去，那人回来了会错过。 “那奴婢就陪小姐一块儿等。”诗情咬了咬牙站好，没有离开。 周清夏也不强求，主仆俩还在门外继续等着。 远处传来车轱辘转动的声音，漆黑的大道上，隐约出现马车的轮廓。 “小姐，是大人回来了！”诗情看着马车走近，欣喜的拉着周清夏的衣摆，脸上是一副守得云开见月明的神色。 “嗯。”周清夏虽比她镇定得多，可脸上也不自觉带上几分欢喜。 她就说了，只要有心，总能见着的。 那人依旧是熟悉的模样，长身玉立，朗眉星目，他从漆黑的夜色中走来，她看着他荣光万丈的向她走来。 可这道光却不曾为她停留。 陆云霆一声不吭的从她旁边经过，淡漠的态度，让周清夏的欢喜僵硬在脸上。 “大人。”周清夏在他即将走过去的时候，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 “清夏等了大人一日，只希望能与大人说几句话。”周清夏的失落没有停留太久，她明白，自己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马上解决。 片刻不歇的在门口站了一天，哪怕姿容不俗的周清夏，脸上也有掩饰不住的疲惫，体弱单薄的模样楚楚可怜，惹人心疼。 然而她面前的人，是生人勿近不近人情的冷面罗刹，陆云霆的冰块儿脸从来不为除了云浣雪以外的女人动容。 周清夏是先帝塞进府的女人，陆云霆不能直接把人送走，那次画舫游湖以后，两人基本见不着面，她也没有像其他女人一样撒泼闹事再作妖，就当府上多了个陌生人。 “你说。”他抽出被周清夏抓着的手臂，侧身一步，神情冷漠的等着她说完。 周清夏顾不得他的态度如何，她现在最想做的只有一件事。 “清夏听说，先帝驾崩后，命大人摄政监国，周家受奸人蒙蔽，绝无造反之心……” “是不是冤枉，自然会有人查证，敢做敢当，人不管做什么事，都要付出代价，你可以不信周家有罪，那便去找证据给他们翻案。”陆云霆打断周清夏的话。 已经猜到周清夏的目的，他也不留一丝情面。 这样的冷漠，这样的无情，刺得周清夏心中一痛。 手里攥着那块儿玉佩，坚硬冰冷的玉佩膈得她手心生疼，她没有松开。 “人总是要付出代价的么？”周清夏喃喃说着。 她一直都知道，他的目光只为一个人停留。 究竟是为的什么，她才执意要嫁给他？ “大人记得这块儿玉佩吗？”她摊开手，莹白的手心处，躺着一块儿白色的玉佩。 准确的说，只有半块儿，玉佩曾经被摔过，可因为主人时常握在手里搓磨，锋利的边缘也变得光滑了。 陆云霆看着那块儿玉，并没有多少印象，这样的配饰，他只在年少时候佩戴，后来一步步靠近在帝王身边做事，这种累赘的东西，就很少在他身上出现了。 这么多年他一直凶名在外，心里只放着一个人，更不用说主动给一个女子自己的随身玉佩。 怎么都是不可能的事。 他未变的神情，静静等着周清夏说完的态度，让她疲惫的脸色变得苍白。 “当初在京城城郊，大人在贼人手里救下的女子，如今可还有一点印象？”当年被周家压下的丑闻，知道的人只剩下她和他。 哪怕中间隔了许多年，她依旧记得他是如何逆着光向她走来，将她从黑暗中解救。 他的光亮，照着她走过后来那么长的路，让她一再坚持。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那样的语气，就像在说天色晚了，该回去休息了一样平淡。 就是这样的语气，让周清夏泄掉了还在强撑的气力，要不是身边还有丫鬟搀扶，只怕她已经摔到地上去了。 第653章 为了云浣雪，他不愿放手 耳边恍惚一阵轰鸣，周清夏扶着诗情的手，让自己站稳了。 这么多年，她一点点追寻在陆云霆身后，什么都学到极致，让自己声名在外，想让自己成为配得上他的人。祖父跟父亲要她入宫参加大选，她却背弃了周家。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一个人。 总想着有一天，她也能够站在他的身边。 不只是身份而已，她也希望能走进他的心里。 可现在陆云霆就在眼前，他却说，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为什么就不能给周家一条生路？ 大人或许是忘了，可我没忘，那一日的场景，一直复刻在我的脑海中，倘若今日下狱的不是周家，而是云家，你又可会像现在这样冷眼旁观？ 我知道你眼里只有郡主，可她心中所属的人未必是你。 京城谁都知道她是你的妻，可我也是，你追着一个不确定的她，为何不能回头看看等在你身后的我？” 第一次她把自己心底的话摊开在人前，她不甘心，等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走到他的身边，可却仍旧什么都不是。 “你心悦谁与我无关，云家就算战死剩最后一人，也绝不会有谋逆之心，陆某的妻，从来只有她一个。” 话落，陆云霆阔步向府里走去，不再理会身后跌落在地的人。 “小姐！”诗情连忙要把周清夏扶起来，可她也站的太久了，力气根本不够，自己也摔在地上。 周清夏跌坐在地，呆呆看着陆云霆离开的背影，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么冷过。 “呵，呵呵……” 那样的笑，让人听着瘆得慌。 她凄笑的模样除了诗情，没有人看见。 夜已深，寒霜院的灯火还没有熄，云浣雪平日用来躺着看话本的榻上，此时仍堆着数封信筏。 北疆那边她已经传信让云景做好安排，此刻心底仍是一片不安。 这种不安没有由头，她让冷傲雪把另外几处边境疆域的消息给她送来，除了北疆，其他地方没有什么动乱，可越是这样的安静祥和，越让她感觉烦躁。 她揉了揉自己松散下头发的脑袋，又把几封信筏重新看了一遍。 “在烧什么？”陆云霆推门而入的时候，就看到云浣雪一脸死心的把信纸一张张丢入燃着檀香的炉子里。 “哟，陆大人回来了？本郡主还以为，听完佳人垂泪诉衷肠，今晚陆大人定是要陪着美人好好的抚慰一番。” 周清夏在陆府大门外守了一天，云浣雪当然知道她的目的，只不过是没想到，周清夏那么久以前就盯上陆云霆了，要说底下丫鬟们把话传过来的时候，她心里没有一点酸溜溜的那才怪。 她可没忘记当初在宫里头，周清夏拿在手里头的，就是半块儿白色玉佩。 “嗯，美人在这里。”陆云霆就当没听见她话里的怨念，府上人多，云浣雪都知道周清夏找他说了什么，当然也能知道他并没有对周清夏留情。 他靠在云浣雪身边坐下，两指间出现的是云浣雪还没烧的信筏，上面的内容，赫然是北疆的情报。 陆云霆没有多看，就替云浣雪把信筏丢入炉子里烧掉。 “今日匆匆出宫，是为了这件事？”他扶着云浣雪，从榻上坐起身来。 暗部消息延迟，他的情报先云浣雪一步收到，此时见云浣雪一脸颓然，也能理解是因为什么。 “现在只是北疆，其他疆域太平静，不知是他们有意为之还是怎么。”云浣雪就怕其他地方的平静是假象。 她在担心其他几国联合起来，一起对付东越。 就算不联手，只要在同一个时间内对东越发兵，压力就大得足够东越败下了。 “别想太多，在京中的使臣们自顾不暇，他们埋在京中的探子，也被揪出来，短时间内无法沆瀣一气，新帝登基后，我会重新布署驻军跟将领。” 他将人搂入怀里，顿了一下，郑重的道，“浣雪，我会守好东越，不受敌军侵犯践踏。” “怎么突然这么严肃了？”云浣雪抬头，只是靠在陆云霆的怀里，她看不到他的神色。 也没有将他的话往深处想。 见陆云霆不回答，云浣雪叹了口气，回头和他面对着面。 “我之前以为，新帝登基后，咱们就可以功成身退，一块儿离开京城。 今日入宫前，我也这么想，如果不是北疆消息来得突然，可能我已经把事情交接完毕了。” 说到这里，云浣雪顿时觉得有些惆怅。 “照这么下去，什么时候才能真的离开啊！” 云浣雪的感受，估计也只有姜婉能够体会，京城真的不是一个自由的地方。 以前没有恢复记忆，云浣雪抗拒，却也没有表现得像现在这么明显，陆云霆是第一次听她这么直白的说想要离开。 想到他那些隐瞒云浣雪所做的安排，他的眸光有些深沉。 “你那么不喜欢京城吗？” “是不太喜欢。” 皇权至上，她深有体会，如果喜欢，就不会在那么早以前，就做好那么多安排。 想到这里，云浣雪又想到她在这世上仅剩的亲人。 “等你把手上的事放下，我带你去见两个人。”以前没有想过，她会嫁给陆云霆，估计老头子他们也想不到是这个结果。 云浣雪不自觉的露出一抹笑，抬起头仔细端详着陆云霆，捧着那张秀色可餐的脸，将自己柔嫩的红唇印上去。 这么好看的孙女婿，能文尚武，优秀得无处可挑剔，哪怕是老爷子见了，也找不出一丝不满的吧。 她一吻落下，正要起身离开，身后覆上的大掌霎时腾起。 陆云霆单手放在她脑后，稍一用力，把人按向自己，重新覆上她娇嫩欲滴的唇。 浅阖的眼睑敛去他深沉压抑的眸光。 哪怕是现在，他也不愿意开口告诉云浣雪他的计划。 不能带着她离开，只要幼主没有独断朝堂局势的能力前，他都不能卸下所有和她离开。 对东越虎视眈眈的，不只有外敌。 江山美人，只要是为了云浣雪，他也不愿意放手。 第654章 凭什么要走的人是她！ 陆云霆的心思被隐藏在了深处，云浣雪还未来得及觉察，就被他拉着一块儿坠入泥泞的甜腻当中。 翌日一早，云浣雪仍未起身，身旁的位置便已经空了，她习惯最近陆云霆的忙碌，缠着被子在床上滚了滚，又倦怠的睡过去。 寒霜院内的下人们知道云浣雪不到日上三竿不会起，一个个放轻了动作，各司其职，哪怕安静也不显得冷清。 相比之下，周清夏那边才是无人问津。 她跟云浣雪住得近，可寒霜院里的人都是云浣雪在云府带来的老人，要么是陆云霆自己培养的，平时不和周清夏那边的人交恶，但也不会主动来往。 青麟奉命来给周清夏送东西，他怎么也想不到眼前这个面色憔悴，脸色青白的女子，会是从前那个姿容艳丽的周清夏。 周清夏自然也注意青麟的到来，一夜未睡，她无神的目光落在青麟身上的时候，带了几分希翼。 “是不是他有什么话要你传达？” 青麟没有拖泥带水，直接把准备好的东西递过去给她的丫鬟。 “主子要属下把这东西交给周小姐。”他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喊她周夫人，主子承认的夫人，只有郡主一个。 “主子要周姑娘别再浪费心思，这是给周姑娘的。 东西送到，属下告退。” 周清夏没注意青麟的离开，她的注意力都在丫鬟手上蜡黄色的信封上。 “给我吧。” 信封上没有署名，周清夏早已在心里做了无数猜想，却从来没有想过，信封内的东西，竟是一张…… 和离书！ 霎时间，她整个人脱力的跌坐在凳子上，那张和离书，也从她手上飘落到地上。 诗情跟画意不知道周清夏看到了什么，一人去给她倒水，一人去帮忙把地上的信纸捡起来，目光落到上面的内容时，小丫鬟差点也松手了。 “小，小姐……”诗情不知道要说什么，手里拿着的和离书顿时也异常烫手。 “去盘点盘点咱们有多少现银跟银票，我的嫁妆有多少，去外头找个合适的宅子，等宅子收拾好了，咱们就搬出去。” 她似乎接受了这个事情，从丫鬟手上把和离书拿回来，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平静，让身边的诗情画意看得有些慌。 “不要傻站着，还不快去。”周清夏催促了一声，两个丫鬟才转身去做事。 周清夏这才重新看了一眼那封和离书，没人看到她脸上的凄楚。 陆云霆对她还不算太冷漠，先帝去世，他现在就是朝中话语权最重的那一位，愿意给一封和离书而不是休书，也算给了她一个体面。 瞧，可比她刚进陆府的时候好多了吧，那会儿她连婚礼都没有呢。 信封内还有数份地契，其中一份，是京城东边的宅子。 离开陆府，也有一个安身之处。 周清夏喝了一口丫鬟刚刚倒的水，手指死死的捏着杯子。 原来，执着要和一个人在一起，真是要付出代价的，她什么都不要，就只想留在他身边而已，明明云浣雪什么都不如她！ 凭什么，凭什么要走的人是她！ “嘭”的一声脆响，周清夏手里的杯子已经摔出去，在地上碎成数片。 云浣雪并不知道前一天那句调侃，陆云霆就直接给了周清夏一封和离书，迅速把人谴出陆府。 哪怕她一直以来都没把周清夏放在眼里，从没真正认为陆云霆和她有什么关系，那封和离书也让云浣雪惊讶了一下。 更让云浣雪讶异的是，姜婉突然要回南疆了。 这点倒不难猜测，之前云浣雪就猜到姜婉一直在躲着某个人，这次东越新帝登基，西瀚太子亲自送礼来东越恭贺。 幼子继位，还没那么大脸面，让西瀚太子亲自来送礼庆贺，云浣雪听说，再不久，这位太子也即将继承皇位了。 能让他亲自来东越，自然是为了逮住某人了。 姜婉走得有点急，连给云浣雪道别的时间都没有，只让她的人给云浣雪传了话。 她一走，云浣雪在京城的日子不免有些无聊。 收到北疆那边的情报后，她便不急着把暗部交出去，她没有再提进宫，就不会发现宫里最近气氛压抑，仿佛山雨欲来的前兆。 无事的时候，倒是出了几次城，乔装去过几次如意画舫。 就在云浣雪把周清夏这号人抛到脑后的时候，一辆朴素简约的马车，停在平宁王府的后门。 灰黑的帘子掀开，露出里头一张姿容艳丽的容颜，等她姽婳聘婷的身姿出现的时候，那副容颜—— 赫然是搬离陆府的周清夏。 平宁王府的小厮客气疏离的将人迎了进去，把人送到后，小厮便自觉的退下。 周清夏站在平宁王府的花园里，并没有直接见到要找的那人。 面前的亭子挂着帷幕，朦胧间可以看见里头身姿玉立般坐在里头。 “周清夏见过小宁王。” 带路的人一走，周清夏便上前一步屈身行礼。 “说说，你想谈什么交易。”在周清夏的声音落下，小宁王就直入主题。 如果没有目的，周清夏又提过他感兴趣的东西，这么个人还不配踏入他的王府。 “小宁王曾与昌平郡主定过亲，虽是造化弄人，郡主嫁进陆府，京中舆论四起，但民女想，昌平郡主对小宁王来说，仍是最特殊的那——” 凌厉的杀气从帷幕内飞出，“嘭”的一声脆响，嵌入地面，成功止住了周清夏的声音。 周清夏惊魂未定的看着离自己脚尖不足一寸的白色棋子，如果不是有意为之，这颗棋子落在她身上，她还有命在么？ “谁给你的胆子，让你妄议这些事了？” 帷幕后传来的威慑力压得周清夏难以喘息，即便是这样，她短暂的惊慌后，便稳住了。 “若是没有胆子，民女也不敢上门跟小宁王谈交易。” 找上小宁王，也是周清夏想到的最后一个法子。 第655章 突然变故 陆云霆半点不留情的做法，让周清夏彻底失望。 因为一个陆云霆，她害得周家满门走上一条不归路，陆云霆却不稀罕，且直接给了她一封和离书。 凭什么她什么都得不到，云浣雪却还能好好的？ 陆云霆不是一颗心扑在云浣雪身上么，那她便让他什么也得不到，她也要让他们都后悔。 “当初若是没意外，皇位本该传给您这一脉，平宁王愿退让，那小宁王呢？”皇室秘闻，周清夏知道的不多，可皇家动手了，就不会没有痕迹，朝中还活着的老臣，谁不知道当初的平宁王比先帝更适合那个位置。 不过是事成定局，皇室也认定了那个结果，才无人出声罢了。 周家也是为数不多的知情人，周清夏听闻的也就这么多。 下一刻，她突然跪倒在地，匍匐叩首道，“先帝驾崩，不论是圣旨还是如今的掌权者，都是他陆云霆一人，这当中必有蹊跷，民女恳请小宁王出面，阻止佞臣祸乱朝纲。” “呵。” 清越的笑声在帷幕后响起，摄人的威压被他收回。 “周姑娘不必说这些大义凛然的话，还是谈谈你的交易吧。 你拿什么同本王做交易？” 周家站错队的事不是秘密了，小宁王想知道，周清夏拿了什么筹码来跟他谈交易。 她怎么会认为她来了，他就会答应呢？ “昌平郡主如何？”周清夏还在地上跪着，但她挺着的脊梁比任何时候都直，“小宁王出手之时，民女不会拖殿下后腿，陆云霆势必坐镇皇宫，郡主落单，相信小宁王自然有留下郡主的办法。事后，民女只求小宁王给周家上下一条活路。” 这么大逆不道的话，落在以前，周清夏肯定要去斟酌再三才会出手。 如今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只要周家人还活着，何愁不能图谋。 倒是陆云霆，等他失了手中权势，他还能留得住云浣雪么？ “你胆子不小。” 不置可否，就这一句，帷幕里的人没再出声。 “背水一战，置之死地而后生，民女愿助小宁王一臂之力。” 周清夏以为，在想得到一个人的心思上，她能赌小宁王不会轻易放弃云浣雪。 这么想着，她又听帷幕内的人说，“你先回去，何时动手自会有人给你传话。” 得到应允，周清夏就知道事情已经成了一半，遂起身告了声退，悄无声息的离开平宁王府。 周清夏走后，小宁王还在亭子内坐着，他面前摆着一个棋局，黑白棋子遍布在棋盘之上。 隐约间，黑子已将局面掌控，白子就要被困，下一瞬，小宁王将手中的白子落在一片黑子中心。 柳暗花明，白子又恢复了能与黑子匹敌对抗的气势。 可就到了这里，小宁王突然大手一扫，形势才扭转的局面，全被他破坏掉，棋面混乱，棋盘上再看不出方才的局。 计划也许会赶不上变化，除了原先的计划，他还得准备另一条退路。 周清夏的提议他没有拒绝的道理。 他不想知道结果会怎样，云浣雪，他绝对不会放手。 “让冷傲风，冷傲臣几人迅速来见我。” 他的声音一落下，空气中隐约穿过一道破风声。 小宁王开始动手了！ 转眼间，便到了新帝登基的这一日。 宫中守卫森严，而今日，来往巡逻的护卫，又比平日多了不少，每一队守卫经过，都会引来入宫的众位臣子侧目留意，但一想到这是大喜的日子，这一日宫中众人须得忙碌谨慎行事，众人脸上又恢复了喜气洋洋的神色。 新帝年幼，由陆云霆带头护送，身后皇室宗亲排成一排，后面朝中众位大臣紧随其后，按规矩拜过太庙的皇室各位先人，队伍又辗转回到大殿之上。 各国前来恭贺的使臣数日前就已经进京，这些日子都被安置在驿馆。 一开始大家都想打探打探东越的消息，却没想到陆云霆的动作比任何人都快，几日的时间，各国折了不少探子，要说心里没有怨气是假的。 可他们都是打着恭贺新帝登基的旗子来东越的，这时候再气也只能本分的随东越的安排，站在旁边观礼。 要是来个刺客就好了。 这是异国使臣们的心声，人人面上皆是欣喜恭贺的神色，心里不知道咒骂了多少遍，可就是没有他们期望的刺客出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回到金銮殿上，众臣的声音在各国的使节面前，显得格外洪亮。 陆云霆站在龙椅前，遗诏中的十三皇子乖巧的被他抱在怀里。 先皇遗诏上让陆云霆摄政，哪怕一开始有人反对，到后面重新认识了陆云霆的雷霆手段，就不再有人敢反抗出声，由他抱着新帝摄政，众人也没有异议。 “众卿平身。” 陆云霆冷淡的目光，从跪拜的所有人中扫过，最后落在小宁王的身上。 后者注意到他的目光，无所畏惧的回视，嘴角微微勾起的弧度，仿佛在嘲讽着什么。 陆云霆不相信小宁王愿意不争不抢，太后为了小宁王忙活了半辈子，临终前曾传唤过小宁王。 活着的时候，太后跟先帝斗得不相上下，陆云霆坚信，太后走之前，早已把她那些年积攒的力量都留给小宁王了。 小宁王一直不动手，定是在等他以为的时机。 “且慢！” 这道反抗的声音来得突兀，成功的引起金銮殿中众人的注意。 小宁王似乎并不意外，陆云霆的目光从他身上扫过之后，便看向从金銮殿外走进来的人身上。 进来的有四人，皆是一身利落的黑色劲装，气势非凡。 随着他们走近，陆云霆对他们并无印象，唯独最后的那一个—— 时常在云浣雪面前出现的冷傲雪。 他大概已经猜到这几人的身份了。 “君氏朝堂，岂容奸佞当道，为祸朝纲！”为首之人，直指皇位之前的陆云霆，厉声斥问。 突如其来的变故，看得金銮殿内众人一头雾水。 比之东越众臣，各国使节纷纷一副看戏的神色。 登基大典的太平，看得他们心里捉急，恨不能快点发生点什么，眼前出现的人，在他们眼里就是最和善的人。 第656章 陆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陆云霆的眉头皱了皱，不用他出声，身边的守卫已经护在他面上。 “来者何人，胆敢在皇上面前胡言乱语，来人，拿下！” 护卫入殿，警惕的将冷傲风几人围住，似乎只要他们稍有动静，手中的武器就会落到他们身上。 骤然凝聚的气氛一触即发，那群方才还在高呼新帝万岁的臣子，不至于被这样的阵势吓住，可登基的日子，有这样的变故，足以让众人一同懵圈在原地。 “陆大人，这是怎么回事？”胆子大的人已经开始向陆云霆询问了。 而陆云霆的目光却留在小宁王的身上，无声的在说：这是你安排好的。 他没有意外。 小宁王回事的目光带着笑，没有否认，他的目光还没有瞥到冷傲风身上示意他该如何做的时候，冷傲风早已预知他的意思。 “篡改先皇遗诏，谋逆之心人人得而诛之，陆云霆，放下十三皇子，交出先皇遗诏，我等可给你一个全尸。”冷傲风是几人当中最沉得住气的人，面对陆云霆冷硬的目光，没有丝毫退却。 维护皇室正统血脉，暗部义不容辞，哪怕眼前的人身上也跟皇室有关系，那也不行。 陆云霆还没动作，底下的臣子们已经先炸开锅了。 先皇遗诏，竟然被篡改了？ 陆云霆到底怀着什么心思？ 皇位的继承者真的是十三皇子吗？ 那些之前站过队，但躲过一劫的人，这时候不由得重新起了心思。 就在他们想着死灰复燃的时候，又听见冷傲风说：“把人带上来！” 殿外又有人进来了。 在几个同样一身劲装打扮的护卫中间，一个矮胖的身影出现在其中。 高公公的出现，陆云霆冷硬的脸上，眉头几不可闻的皱了一下。 “高公公，先皇拟旨咽气时，身边伺候的人只有你一个，当初遗诏也是交托在你手上，你来说，当时先皇真正的遗诏内容是什么。” 当着他国使节的面，冷傲风丝毫不惧事情闹大。 高公公成了万众瞩目的中心，在场的人看不懂他在这场变故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迫于众人的压力，高公公握着拂尘的手里浸满冷汗，他本以为遗诏宣读后，他已经逃过一劫了。 “当日先皇留下两道遗诏，一道是传位，另一道、另一道是……”高公公的声音越来越虚，因为陆云霆正在看着他。 那道视线平静无波澜，却像是最凌厉的一把刀，缓缓的在他身上切割。 “是什么？高公公，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今日所有人都在场，任他陆云霆胆大包天也不能拿你如何。” 关键时候，冷傲风不忘给高公公撑腰。 这一声，促使心底发颤的高公公开始嗫嚅。 “另一道密旨，要新帝登基后，赐死、赐死陆云霆！”咬了咬牙，高公公根本不敢去看陆云霆。 当日他是应承陆云霆什么都不知晓，他才放过他一命，回宫宣读好遗诏就再没为难过他。 皇室内的肮脏高公公见了大半辈子，他只想好好活着，可偏偏有人不肯放过他。 一石激起千层浪，金銮殿中彻底炸开了锅。 这是众人最不敢想的，也从未有人这么猜测。 陆云霆可是先帝跟前最信任的人啊。 人群的最边缘，穿着异域的男子神色桀骜，懒散的靠在大殿内一根盘龙柱上，不同于东越人漆黑的眸子，深邃俊美的五官，那双浅褐色的眸子，带着异域魅惑风情，鼻梁高挺，他看着东越人突然闹开，两片薄薄的唇瓣，淡淡的裂开嘴角，露出一抹无声的笑容，抬手招来身边的人，悄声吩咐着什么。 只不过他的同伴似乎并不同意他的意思，眉头微皱。 “不同意？乌大人住在驿馆这几日，是开始留恋京城繁华，不准备回西瀚了？”男子微微笑着道，凉薄的目光从那位乌大人身上，转到争执不休的人堆当中。 霎时间乌大人如梦初醒。 “臣马上吩咐下去，殿下放心。”乌大人心里一阵后怕。 东越的热闹不敢再看下去了。 好奇心害死猫， 虽然他现在还没看明白是怎么回事，可这段时间在东越，也稍微明白东越的权势都掌握在那位叫陆云霆的男子手中，现在东越自己人要夺权，今日之后，他们内部免不了一阵慌乱。 殿下要他去尽快安排离京事宜，他再不走，只怕东越的人就不会放他们走了。 跟政治扯上关系，这位乌大人的脑子转得飞快。 提前离开这种事也就西瀚做了，北狄跟南庆的使节可没想那么多。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冷傲风等人身上，无人注意西瀚的人开始从金銮殿中撤离。 宫外，西瀚使臣的马车已经在等候，只等西瀚人从宫里一出来，他们便上了马车。 其他人没有他们这样未卜先知，云浣雪城内城外来回几趟，察觉有兵马调动的痕迹，也并没有往宫里头多想。 自从收到北疆变动的消息，她这几日不得闲的出了几趟门。 城外最大的花舫是她为数不多 的产业，作用除了揽钱，便是收集跟传递消息。 跟暗部或者云家不一样，花舫只属于她自己。 平时很少联系，失忆回京城后，曾因为司家与云家几次战役兵马粮草的账册来过一次。 而今再到花舫上，只为让人给江南那边传递消息。 这件事云浣雪没有直接让暗部的人去做。 暗部现在在她手中，可终归他们死忠的主子是皇室。 那时候为保住云家仅剩下的两个亲人不受皇室残害，她强行将人送走并掩盖了实情，给京中送了假消息。 从她当年做了决定的那一刻，就是欺君之罪，如果有人能体谅，那也不会是皇室。 她之前没有把这件事透露给其他人知道，现在也不会。 况且她一直在计划着离开，更不想让这件事被捅出来，扯出更多是非。 “小姐快看，那是西瀚的人！”佩儿跟在云浣雪的身边向周围张望，西瀚人的马车从皇宫的方向迎面而来，她一眼就看到驾车的异域人。 第657章 陆云霆身世 小丫头除了在北疆长大，最多也只见过北狄人，这还是第一次看到五官深邃俊美的西瀚人，顿时兴奋的拉着云浣雪的袖子。 云浣雪顺着丫鬟指的方向看过去，的确有一辆西瀚人驾赶的马车迎面而来。 马车经过云浣雪身边的瞬间，车帘被风掀起，里头有个身影在云浣雪眼中一闪而过，看不真切，却给她一种特别熟悉的感觉。 “西瀚人？”脑子里突然浮现那晚京郊出现的黑袍人。 不等云浣雪多想，马车突然停下。 “东越云家的女儿？”云浣雪听见马车内那人说话的声音。 字正腔圆的语调，带着一股跟这个语调不符的放荡不羁。 很久没听过有人用“云家的女儿”这样的字眼来称呼她，回京城后，大家都喊她昌平郡主，听到这里，云浣雪轻轻勾了一下嘴角。 “正是，阁下有何指教？” 下一秒，那道不羁的声音，带上了几分气势凌厉的警告。 他说，“我跟她之间的事，与你无关，你若再要插手，休怪本宫趁人之危。” 停下马车就只是为了放下这句警告的话，接着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云浣雪无语的看着他们的马车从身边离开。 她现在能够确定，刚才车内的男子，就是那晚劫持了姜婉要离开的人，也正是西瀚的那位太子殿下。 从气势上听起来，这也是位不好得罪的主，她大概明白姜婉为什么宁肯躲着被追杀，也想离开西瀚了。 跟这么危险的人在一起，比起追杀，麻烦只多不少。 云浣雪正要离开的脚步顿在原地。 她想到刚才西瀚太子说的“趁人之危”。 是什么意思？ “青麟进宫了吗？” 云浣雪的心突然跳得厉害。 今天是新帝登基大典，她是女眷，不必进宫，陆云霆也不会主动和她提登基大典的事宜。 但不参与，不代表她就不知道登基大典去的会有哪些人。 东越臣子必到，各国前来的使节也会参与观礼，新帝登基礼后，会设席面庆贺。 这个时辰，登基应该还未结束，为什么西瀚的人会先离席？ 不合规矩。 “今日一早便随大人一起出门了，应该是随他一块儿入宫了吧。”除却在府上碰见，她们这些跟前伺候的丫鬟，很少和青麟这些在外头跑的人有接触。 “让他……算了，去备车，我要进宫一趟。”云浣雪想着，决定直接入宫。 刚才那人好歹是西瀚太子，经他之口的话，云浣雪宁愿是自己想多了，也不想像北疆被袭击的事情再次发生。 何况自从北疆的消息之后，她的心一直没有真正放下来过。 今日所有人都在宫里，她要找谁，都不如直接进宫来的方便。 “奴婢这就去备车。” 西瀚太子离去前给了云浣雪提醒，另外两国的使节可没有西瀚太子那么好的脑子，看着满殿争执不休的人，他们比谁都高兴，脸上的神情都是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没有一个臣子能在高公公的话落之后，可以面不改色，就连遗诏钦点扶持新帝掌政的太师，太傅三人，也是一脸震惊的神色。 “难怪，难怪当日在万安寺，不让高公公宣读遗诏，非要等回了京城，遗诏莫不是在那个时候被篡改的？”先皇驾崩前拟旨，三公都在场，被高公公这么一说，他们都想起那日陆云霆的阻拦。 可却仍有人不信。 “无凭无证，何以证明皇上想赐死自己的心腹，诸位可别听风就是雨。” 有觉得冷傲风他们衣着装扮眼熟的老臣不知想起了什么，沉默无话。 那些不认识暗部的人，只当他们是来闹事的，并不将人放在眼里，年轻气盛的，也不愿自己被几个人牵着鼻子走。 陆云霆在朝堂这些年，有多得皇上重用，大家有目共睹。 然而暗部这次是打定了主意要把事情闹开，且不止于此。 “就凭他陆云霆，也是皇室血脉！先皇遗落在外，被陆家养大的儿子！” 寂静无声，针落可闻。 这个消息，不同于前面遗诏的小打小闹。 “生母出生卑贱，太后娘娘不忍，最后送到陆家，作为陆家庶子养大成人。 对自己的身世，先皇并没有瞒着你吧？” 冷傲风对着陆云霆说话，大殿里的臣子们都被他丢出来的消息，炸的一动不敢动，却都不禁看向不远处的陆家父子。 陆信一脸震惊，陆父的脸色青白，他想到自己对陆云霆从不客气的态度，陆云霆跟他没有血缘关系，如今得势，是不是会对付他？ 久久没有说话，众人只当陆父是默认了冷傲风的话，脸色惨白是因为真相遭人戳穿。 “先皇培养你，给权给势，这么多年从未亏待，而你陆云霆贪心不足，妄想图谋更多，先皇遗诏，也不过是为了皇室尊贵血脉着想。” 哪怕只是这样的话，冷傲风也是一副被恶心到的神色。 “皇室血统不容玷污，即便是先皇，也并非皇室嫡出血脉，你们这一支的狼子野心，到了今日也该被终结了！” 不是嫡出这件事，在东越并不是秘密，却从未有人敢把这件事拿出来说，即便是还活着的太后，也不曾说过。 嫡出的那位是太后的亲儿子平宁王，不论血统与能力，平宁王才是继承皇位的不二人选，如果不是平宁王遭遇的意外…… 那场意外的确令人惊疑，这么多年过去，也不见谁敢提出质疑，如今看冷傲风的样子，这件事到此还未结束。 今日要闹，就闹一出大的。 “嫡出正统的地位，是不能任由旁支逾越。”一个苍老的声音，在人群后响起，让众人不由得退步让路，好看看这一声是谁说的。 所有人避让，殿门口出现的身影，再次让众人深深吸了一口冷气。 “臣等参见老王爷。” 年迈的身躯已经直不起腰了，被称作老王爷的老人穿着他多年没再碰过的四爪蟒袍，在子孙的搀扶下，缓缓向大殿中央走来。 第658章 云家战死之由 这位老人应该算先皇跟平宁王的皇叔那一辈，皇室手足相残，上位后留下的兄弟并不多，这位老王爷还是年轻时候惹了帝王不快，之后被圈禁多年，新帝登基大赦天下，他也跟着被赦免，后来的皇帝念其是最后一位兄弟，且无朝堂野心，便封了他一个闲散王爷。 几十年从未出现在朝堂之上，今日要不是他身上那一身代表身份的朝服，只怕也无人能够认得出来。 耄耋老人颤颤巍巍的走到了人前，挥开了身边搀扶的子孙，稳稳的站住，那双浑浊的眼睛把陆云霆跟小宁王都扫了一遍，站在他身后的，几乎都是皇室宗族有几分脸面的宗亲。 “老王爷。” “老王爷。” 爷爷辈的长辈，陆云霆跟小宁王也要给几分面子，向这位老人行了一个礼。 老王爷一抬手，示意所有人都起身免礼。 他注视着面前的两个人，都是一样的丰姿卓越，两人气势不相上下，放在平时，他见了也当要赞一句，叹一声君氏皇族后继有人。 可当这两人站在对立面的时候，老王爷也只能摇头。 “嫡庶有别，这是自古下来的规矩。”这句话不知是意有所指，还是对着陆云霆说的。 “咳咳——”老王爷轻咳了两声，看向他身边的人，后头的子孙便知道老王爷的意思，从身后的人那里，拿过来一些东西，递上前来。 “平宁王是嫡，立嫡立庶，都轮不到先皇坐上皇位，没有那场刺杀意外，平宁王就不会伤了腿。”代老王爷出声的，是皇室宗族里一个年轻稳重的子弟，“所有人都猜测，平宁王的腿疾，是遭人算计，却从未有人敢站出来说，胆量身家是一回事，没有人有证据可以证明。” 少年顿了顿，将手中的东西展开在众人面前。 “君氏皇朝不能分崩离析，尘封多年的真相，今天也该揭开，所有谋害平宁王的证据，都在这里。” 皇室宗亲都不要命了吗？ 竟敢批判先皇的不是？ 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甚至恨不得从金銮殿中消失。 皇室的丑闻，当事人都不在了，他们自己一族的人私底下揭开，那是他们自己的事。 阎王打架，小鬼遭殃。 他们这些听到皇家丑闻的人，还能活着吗？ 小腿肚抖了抖，几个站的近的年轻臣子，不由得相互搀扶稳住。 “荒谬！” 陆云霆冷厉的眸子看都不看少年手中的东西，而是看着今日出现的皇室宗亲。 几乎都到齐了，他现在看不懂他们在打什么主意，才是傻了。 “老王爷，臣敬重您，尊称一声老王爷，这并不代表你能倚老卖老，和一些别有用心之人，一同篡权夺位。” 他把手里的幼儿交给身后的心腹，步下一个台阶。 “多年前的旧事，太祖皇帝不再追究，定下传位圣旨。 何为嫡庶正统？ 先皇登基前，太祖皇帝记在太后名下的皇子。 您讲嫡庶之前，心里可还记得君臣？ 若所有人都像您这样推翻皇帝的决策，不将皇帝旨意放在眼里，那这天下还要皇帝何用？” 他缓步走近，每一步都像踩在人心头上的压迫，紧紧挤压人的神经。 哪怕上了年纪的老王爷，也有一刻被面前的年轻男子，摄人的气势镇住。 “忠君爱国在三纲五常。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是谁给你们的胆子，质疑太祖皇帝，以下犯上给先帝定罪？” 转眼间，陆云霆已经站在刚才狂声妄言的少年面前。 到底是年少，对上陆云霆的那一眼，少年猛地往后退了几步，手上的东西，也全部掉落在地上，胆怯的看着站在面前的人，被陆云霆的气势骇得不敢动作。 “这、这是……”个别胆子大的人，悄悄蹲下去捡了少年刚才所说的证据，眼底是惊恐的神色，又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个人，看着那个人。 “是晏宁之役……”他身边的人好奇的看了一眼，也被他手书上的内容震在当场。 北疆，世代由云家镇守，晏宁之役，正是当年云家烈焰军带头打的战役，那一战中，云家损失惨重，连连败仗，云家也蒙冤受罚。 “这是晏宁之役！”这一仗更让人深刻。 云家男儿皆战死，全是在这一战中。 “你们竟然敢！竟然敢！”骨气仗义之辈的人，早已经红了眼眶，目眦欲裂，瞪着身边相事多年的同僚，恨不得下一刻冲上去撕咬对方的血肉。 “克扣粮草战备，以次充好！云家人世代效忠东越，守疆土，护百姓，云家是如何得罪了你们，竟是如此害他们！你们还对得起东越，对得起东越百姓吗！！” 字字泣血，众人的眼前一黑，底子差的人，险些就要摔下去。 有满腔激愤的人，已经冲过去，给记录在册那几人一顿死里狠揍。 金銮殿内，一片混乱。 不止是云家几次战役被自己人拖后腿，朝堂中各种腐败贪污，利益牵扯中，云家受损，多少人都暗地里踩过一脚。 收云家拥护的平宁王，失了云家的助力，连连遭人算计受害，先皇就是此中最大的黑手！直接断了平宁王上位的可能。 该有的证据几乎齐全，有些含糊不明的，众人也因为前面那些事，全部将罪名倒扣在先皇的身上。 这场史上前所未有的闹剧，就在所有人的面前上演。 “吾等奉先祖皇帝之命，誓死拥护皇室正统！ 先皇不忠不仁不义，罪行累累，陆云霆掩盖出身实情，篡改圣旨，十三皇子继位的圣旨亦不过一面之词。 你企图谋权篡位，狼子野心，当诛杀之！” 冷傲风这时候，又从中站出来。 他高举的手上，拿着一块儿两指大小，似银似玉的令牌。 熟记东越史记的人一眼就认出来了。 也正是如此，他们眼底的震惊一波更甚一波。 消失已久的暗部，传闻早已解散，如今又重现了！ 就在今时今日！就在这金銮殿中！就在这所有人的面前！ 第659章 动手 见过了那些证据，被掩盖多年的真相，此刻的人心是最禁不住鼓动的，何况是重现朝堂的皇室暗部。 在当年的东越，他们的出现，便代表东越皇室。 誓死拥护皇室正统，是他们终生的信仰与责任！ “来人，将这乱臣贼子拿下！” “哗”的一声，殿外迅速窜进一队人马，分成两圈，把陆云霆围起来，铮亮的刀锋，对准人群中间，那个冷面煞神般的男子。 云浣雪没有想到，有朝一日她也会被拦在宫门外，守宫门的侍卫还一脸严肃正经的道，“皇上无召，任何人都不许进出。” 云浣雪的马车被拦下，她掀起帘子看，宫门的守卫不知道何时已经换了一批，今日这队守卫，眼生的很，那个侍卫头领似乎认出了云浣雪。 被她盯着看的时候，心里咯噔了一下，不自在的移开眼睛。 他的举动，更让人猜疑。 “不许任何人进出，那是谁给你们的胆子，擅自放西瀚的人离开的？” 云浣雪的话噎住了小头领。 “反正没有召令不能进宫，请郡主不要为难小的。” 骤然一阵整齐急促的步伐声响起，冷清的宫道几队人马穿过，小头领似乎提前知道过什么，匆忙给云浣雪抱拳，转身跑回宫门内。 “把门关上，任何人不得放行！” 云浣雪顺着他仓促跑去的方向，也看到宫道穿过的队伍，心里突然坚信一定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一股被欺瞒的感觉来不及翻涌，云浣雪已经砍断马车的缰绳，飞身跳上马，从即将关上的宫门飞跃而进。 “还不快点关门！”还在命令手下关门的小头领脸色一变，也知道拦不住云浣雪了。 宫里的戒备的确更加森严，没进宫前云浣雪还能解释，是因为今天新帝登基的缘故。 可一个登基典礼，在宫里还需要同时出动羽林卫，御林军，禁卫军三军吗？ 这三支兵马的服饰都不一样，云浣雪没有看错，在之前晋王叛乱的时候，云浣雪也大概知道，他们站了小宁王那一边。 就在她思绪混乱的时候，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青麟！” 青麟闻声回头，看到云浣雪的时候，神情有一瞬惊诧，低声下令身边的人离开，便向云浣雪这边过来。 “郡主怎么进宫了？”他不是已经安排好了吗，宫外的人怎么没有把人拦住？ 青麟开始头疼了。 主子的大事才刚开了一个头，远没有到结束的时候，他们的本意是瞒着不让郡主知道，郡主这时候进宫，他们的大事还瞒得住吗？ 他现在把人送出去来得及吗？ 在想这个可能以前，青麟又摇了摇头，他还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强行把人赶出皇宫。 “出什么事了，陆云霆在哪里？”刚才离得远，云浣雪看不清青麟在和谁说话。 “众人都在大殿，女眷不能过去，主子一时半会儿离不开，郡主不如先回府？等主子出来了，属下再给主子禀报？”面对云浣雪，青麟本以为可以勉强糊弄过去。 可被云浣雪审视的目光盯住的时候，青麟就开始心虚了。 “带我过去。”直接、果断。 与其让自己胡乱猜疑，不如亲眼所见来的安心。 “郡主——”青麟出声差点咬到舌头。 “主子这会儿没空见……” 云浣雪的身影径直往前走了。 青麟推三阻四的举动让她确定，陆云霆真的有事瞒着她。 云浣雪不是第一次进宫，就算青麟不带路，她也一样能够找到自己要去的地方。 被甩在身后的青麟回过神后，只能急忙追上云浣雪。 一颗心在胸膛里忐忑跳不停，他只能无声的祈祷。 主子，属下尽心也尽力了，是郡主自己进宫的，您自求多福吧。 金銮殿上，此时的局势就像一条紧绷的弦，双方拉扯不断。 陆云霆气势骇人，权臣高官，他的手里握着不少人命，死在他手中的，更是不计其数，有人盼着他落马，也有人在压迫之下，恐惧不前。 围着他的侍卫，估计是后者。 啪啪啪！ 被围困在人群中央的男子突兀的举动，仿佛打在人心上，那些人忐忑的看着他，握紧了手中的兵器。 “困居平宁王府多年，你玩弄人心的本事可不输世间哪个幕僚谋士。”没有喊名字，也足以让人知道他在跟谁说话。 沉静多时的小宁王，也从皇室宗亲的身后露出身影。 仍是那一袭白衣，波澜不惊的脸上，少了几分往日病态的苍白。 “你我终会有这一日，陆云霆，不是你的东西，终究不是你的。” 他意有所指，淡然的语气，带着几分坚决。 皇位，他要。 云浣雪，他也要！ “你早就部署好人手，何必再废话，动手吧。” 冷茫闪过，陆云霆手中多了一把刀，目光凌厉，直指小宁王。 小宁王也淡然的亮出武器，和陆云霆对上。 不知是谁先动的手，刀剑铿锵，撞击中飞溅出零星火花。 在众人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大殿内涌入更多侍卫，这一次，不是小宁王的人，他们目标明确，对上方才还围堵陆云霆的人。 “快、快跑啊！” 一声惊吼，唤醒所有人的神智。 谁能想到登基大典会有这样的变数。 荒唐，太荒唐了！ 史官连连摇头，张嘴要说话的时候，不知哪里飞来的一把刀，蹭着他脸颊飞过，吓得他一把跌坐在地上，下一刻疯了般扒开身边同僚，往大殿外冲。 不只是金銮殿内。 今日这一战众人蓄谋已久，小宁王不甘将皇位拱手让人，陆云霆深知小宁王心中所想，从先皇驾崩后，大权尽数在他手中，小宁王有的，他也有，岂有不战而退的道理。 小宁王暗中在宫里部署人手，他也安排好要与之一搏。 黑甲军的人数不多，却在精。 羽林卫，御林军，禁卫军的人数多，奈何在京中偏安一隅，对上黑甲军，不过是人海战术的消耗。 单单只是宫里的三支兵马，并不是黑甲军的对手，但小宁王做足了准备，暗部除了冷傲雪立场尚不坚定，冷傲风，冷傲臣几人早以归顺小宁王。 由他们带的几堂人手，以及太后留下的暗卫，一时间，双方相持不下。 第660章 陆云霆，不要！ 云浣雪还没赶到金銮殿，远远的就看见打起来了。 宫女太监们收拾好行囊，无头苍蝇的往外闯，本该在大殿的官员大臣，一个个衣衫凌乱，灰头土脸的抱头逃命。 “你还不说吗？”脚步似有千斤重，一路所见如同炸弹在云浣雪的脑子里炸裂，一块儿大石，重重砸在她心头，差点让她喘不上来气。 云浣雪面若寒霜，红唇紧抿，脚上加快要寻人的步伐，离得越近，越能看清前方混战的场景。 “郡主，别过去了！”青麟看到前面的场景，脸色比云浣雪平静的多。 主子既然动手了，就没有停下的道理。 这场叛乱是小宁王掀起的。 之前青麟以为，只要主子跟郡主坦白，郡主就能理解，可看到云浣雪现在的脸色，青麟也不确定了。 郡主要阻止这场叛乱，可这是双方谋划推动的，主子跟小宁王这一战在所难免。 “你以为你能替你主子拖多久？”她对他们托付的信任，到头来却被当成一个傻子一样，此刻云浣雪恼怒不已，“滚开！” 挡路的人云浣雪不客气的推开。 青麟不敢和她动手，他也打不过云浣雪。 “属下不敢，只求郡主见到主子，能先听他解释。”不再碍路，青麟主动退回云浣雪身后，跟着她一起去金銮殿。 战斗的中心在金銮殿，越靠近前面的路越不容易走，哪怕是当初晋王叛乱，云浣雪都没有见过这样惨烈的场景，堪比沙场交战。 眼前是双方不要命的屠戮，地上尸体横陈，温热的鲜血顺着地上的石砖缝流动，还没走到最前面，鼻尖已经被浓烈的血腥味弥漫。 混战不停，云浣雪认出金銮殿外，除了御林军，禁卫军外的兵马。 是黑甲军。 陆云霆的黑甲军！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要瞒着她了。可是是为什么？ “住手，都住手！”她的呐喊被人堆的打杀声淹没。 云浣雪眼眶微红，脚尖一挑，冰冷的刀落在手里，她不管刀上沾满黏腻的鲜血，侵入厮杀的人群中间，试图阻止两方人马。 可她一人之力，如何拦得住？ 那些被分开的人，看着云浣雪的举止，呆愣了片刻，云浣雪一转身，他们又重新厮杀在一起。 “郡主，没有用的。” 青麟在一边劝说，一边荡开身边人的攻击，紧跟上云浣雪。 “他们的主子没有下令以前，都不会停手的。” 云浣雪眨掉了眼中的酸涩，那些道理她都明白，错的不是眼前这些是。 陆云霆，小宁王太胡来了，他们才是始作俑者。 云浣雪带着满腔怒火，直奔向金銮殿中。 金銮殿内满地狼藉，双方的人马都尽数撤下，避免被殿中央交战的两人波及。 战势如火如荼。 让人眼花缭乱的招式直冲对方的命脉，他们动作太快，无人能看清是怎么动的手。 小宁王一袭翩然如雪的白衣，已被血色染尽，身上看不出多少伤口。陆云霆仿佛要好一些，他深色的衣袍看不出伤势轻重，可衣袍的下摆却在往下滴着血。 “投降，饶你不死。”身上的伤似乎不存在，陆云霆面无表情的擦掉嘴角的血，手中的刀凌厉对着紧按胸膛的小宁王。 “这句话，是我想对你说的。”小宁王轻咳了一声，吐掉口中的血沫。 他天生寒疾，身体不如陆云霆，两个人动起手几乎是在拼命，谁也不避让着谁，方才和陆云霆互换的那一掌，看起来倒是他的伤势更重些。 即便如此，只要他们两人没有一个倒下，他们都不会停手。 “负隅顽抗。”手中的刀再次向小宁王进攻。 在某方面，其实两人是很像的，与其说他们是等这一战很久了，不如说是对某个结果期待已久。 一旦有机会，他们绝不会放过对方。 他们都有必胜的决心，都有不能放弃的理由！ 刀剑铿锵，火花迸发，两人重新缠斗在一起，被勒令不准上前的人，看着两人不要命的打法干着急。 大殿后，疾速冲出的人气岔愤吼：“陆云霆，你太卑鄙了！” 冷傲风没有想到，陆云霆手上不只有督察院和黑甲军，城郊大营，晋王当初叛乱的那支兵马，竟然也归他所有。 他们的失算，却正好落入陆云霆的算计当中。 “殿下，别打了，咱们先撤！”冷傲风也加入小宁王跟陆云霆的战局当中。 “这是我和他的事，你别管！”小宁王格挡了冷傲风的攻击，将人提出战局外，重新与陆云霆交上手。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陆云霆早就算计好了，城郊大营兵马数万，咱们的人不在这里，再打下去，吃亏的是咱们！”冷傲风难得有这么暴躁焦灼的时候。 只能说是他们大意了。 交战的两人并不受他的干扰，寒光乍现，他们身上不约而同多了一道口子，血珠顺着刀尖飞溅，小宁王踉跄的那个脚步，把冷傲风的心紧紧提起，担忧的话还未出口，陆云霆紧随小宁王的破绽，一脚踹中他胸口，小宁王横飞而出。 “殿下！”冷傲风目眦欲裂，在他飞出去的瞬间，紧紧托住，尽管如此，小宁王的内伤不轻，还是猛吐了一口鲜血。 “你输了。”陈述事实一般，陆云霆追上小宁王，染红的刀，嗜血般指向小宁王，“没有机会了。” 带着血光凌厉的刀锋，猛的冲小宁王落下。 冷傲风下意识要去护住小宁王。 “陆云霆不要——” 声嘶力竭的吼声，还有云浣雪急驰而来的身影，都影响了陆云霆手上的动作，仅是一顿的瞬间，都足以守候一旁的冷傲臣出手击飞陆云霆的武器。 掌管杀手堂，冷傲臣有超乎常人的冷静与精准的必杀，为了救下小宁王，陆云霆被影响的一瞬，只够他仓促击落武器。 他一出手，默契多年的伙伴也没有失误，冷傲天飞身而出，一掌击中陆云霆的胸口。 重伤在身，陆云霆被几人联手的攻击闪避不及，生生挨了一掌。 第661章 你是疯了吗？ 暗部几人效忠小宁王，对陆云霆的行为早就愤恨不已，合击联手更是不遗余力，陆云霆整个人都被打飞出去，撞在大殿的盘龙柱上，摔落到地上，像还了小宁王刚才受的那一掌一样，猛的吐了几口鲜血。 “走！外面形势不利，暗部早已经准备好撤退的路线，云浣雪的出现给了他们撤离的时机，他们也不等云浣雪上前，带着几近昏迷的小宁王迅速撤离。 云浣雪看着他们离去，上前的脚步生生止在原地，胸口压着一口气，不知是因为小宁王，还是陆云霆。 总归是他们两个人。 殿外的打杀声逐渐消停，陆云霆已经被青麟扶起来了，他看着云浣雪，两人都默契的没有出声，大殿内狼藉寂静，针落可闻。 青麟站在两人中间，如芒在背。 “可以收网了，你先出去。”陆云霆推开青麟的搀扶，自己站住。 青麟能明白主子的意思，可看着半步未动的云浣雪，犹豫了一下。 “出去吧。” 陆云霆抬手赶人。 小宁王他们走了，羽林卫那些人也跟着一起撤了，但黑甲军还在等着他们主子的命令，还有城郊大营那些人…… 再怎么样，郡主跟主子是夫妻，总不会闹得太难看。 青麟嗫嚅了片刻，终于想通转身出去。 “你不打算说话了么？”陆云霆站在原地，看着不远处的云浣雪，略显苍白的薄唇轻抿。 陆云霆有想过云浣雪会知道，却没想过是在这个时候，消息捂得再好，云浣雪还是亲眼看见他们动手了。 “说什么？”云浣雪抬头，调整完自己的情绪，眸光才看向前面站着的那人，“说你陆统领心机深重，深谋远虑，一切尽在你的掌握之中？” 云浣雪不想把话说的难听的，可一开口还是忍不住带了刺。 这样的话，顿时让那人接不上。 云浣雪捏紧了袖子下的手，向陆云霆的方向走过去。 “你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不是不要皇位的么？”想到陆云霆刚才差点落下去的那一刀，云浣雪的胸口压着的那口气，差点让她喘不上来。 陆云霆曾经亲口说的，他不想要皇位，不想要权势，他厌倦流连在皇室与朝堂之间的日子。 她也计划好了，尘埃落定，新帝顺利坐上皇位后就带陆云霆一块儿离开，把她的秘密分享给这个要共度一生的人。 可为什么她看到的是这样的场面？ “步步为营，运筹帷幄，所做的一切都是奔着皇位，这就是你要我看到的么？”为什么要骗她？ 喜欢权势可以，她不是不讲理的人，陆云霆要是不想跟她离开，她难道还会逼着他放弃拥有的一切不成？ 北疆的信报，他也亲眼看到了啊。 陆云霆没有接话，薄唇抿得更紧，苍白没有血色，却不打算与云浣雪辩驳。 他要的不是皇位，是云浣雪。 小宁王亦是。 陆云霆知道，在云浣雪的心里，她既已跟小宁王结束，就不可能再有什么，哪怕小宁王登上皇位，他也不会咄咄逼人针对上他们。 所以他不会告诉云浣雪，如果刚才那一瞬被击败的人是他，小宁王更不会放掉一个除掉他的机会。 陆云霆的沉默，在云浣雪的眼中，就成了默认，让她更加气愤。 “你是疯了吗？”云浣雪痛心质问，“北疆的异样你都知道，所有人都在对东越虎视眈眈，内乱当着敌国使臣的面，陆云霆你有考虑过东越和东越的百姓吗？” 群狼环伺，他们没有主动出击是为了什么？ 东越朝代更替，是最薄弱的时候，他们不敢进犯那是东越底蕴还在，贸然来犯是不明智的举动。 北疆被草原部落侵犯的时候，云浣雪就怕那里会成为战争的第一道口子，从而将整个东越撕开。 她想方设法要捂住消息，再进行补救，可谁知道，一转身，那两个最稳重不惹事的人，会捅出个这么大的篓子。 怪不得西瀚人会提前离开，可南庆北狄呢？ 被云浣雪这么问，陆云霆心底的郁闷散了一些，“是君舒业起的头。” 他是厌恶那个人，只不过没空去收拾，今日的情况是他事先防备，如果小宁王不动手，那他们还能相安无事一段时间。 可他们既然动手了，陆云霆就没有被动挨打的道理。 云浣雪闻声，看了他一眼，心情糟得不能再糟，她是想跟陆云霆吵一架，可看到他俊美冷硬的脸白得像鬼，上面还沾着不少血渍，剩下的话都被她压回肚子里，只说了一句，“你如果不愿意跟我一起离开，那就算了吧。” 她向往自由，却不能勉强陆云霆和她一起离开。 云浣雪怎会看不出陆云霆是强撑着站住，光看小宁王被带走时的那一眼，也知道陆云霆好不到哪里去，但她现在满腔怒火无处发泄，也没有要去扶他的意思，转身离去的时候，不忘叫外头的青麟回去照顾主子。 而陆云霆在云浣雪离开后，再强撑不住倒落在地。 连续数日，朝中无人上朝，事先站了小宁王的人，在知道小宁王撤退后，就跟着逃离京城，不知去哪里躲起来了。几国使臣当天逃出皇宫，连知会一声都没有，匆匆收拾行囊离开东越。 接连几件事，都朝着云浣雪所想的不好的方向发展，她很头疼，又不得不跟着忙碌。 青麟来汇报时说，陆云霆的伤势很重，云浣雪每日忙的脚不沾地，也抽不出空去见他，干脆将人冷着，在外人看来，两人自从登基那日后，便开始冷战，没有哪些不长眼的往跟前凑。 陆家的人在听说陆云霆的真实身份后，连寒霜院都不敢靠近，就怕陆云霆回头跟他们算账。 朝中的事务不能搁置不理，登基的事先停着，还是陆云霆与朝中几位大人一同理事。 没人敢不听陆云霆的话，脾气再拗再犟，也犟不过陆云霆手中的刀。 有不少人在背地里悄悄骂陆云霆，权臣奸佞，乱臣贼子，冷酷无情，可也没有一个敢当着陆云霆的面骂。 第662章 谁会去心疼你 小宁王撤退之后，他们才知道所谓城郊大营的兵马，掌管兵马的孙守将是被逼着带兵支援，孙家上下都被控制了。 这么一个消息出来，那些心里有成见的，也不敢拿身家性命去和陆云霆对抗。 云家 云浣雪这几日都歇在她的郡主府。 那日之后，她就一直待在云家书房里，没人知道她在做什么，只是让人送出的密信却不少。 仅凭她一人，在东越还做不到大动干戈。 云浣雪在尽力挽救陆云霆跟小宁王闯出的乱子。 说是防患未然也好，一旦出事，东越要面对的是其余几国群起围攻。 她能联络的人也不多，当年安排的后路在江南，这么大的事，她该给他们一个提醒，免得到时候措手不及。 …… 再次踏进御书房，云浣雪心无波澜。 要不是青麟天天堵在郡主府，云浣雪都要忘了陆云霆还是个身受重伤的人。 “即刻下旨，把兵权集中分布，谁敢不从，都当叛乱军一同处置。” “孙守将病情如何，还出不了门么？去告诉他，既然出不了门，那就好好在家养病，不用出门了。” 御书房内，冷漠狠戾的声音远远传出，众人都听说，陆云霆与小宁王交手的那一日身负重伤，都以为能有几日让他们冷静冷静，谁料才一天的时间，陆云霆像个没事人一样，将所有人召集到御书房议事。 除了周身浓烈的药味，还有他苍白的脸色，看不出是个受了重伤的人。 站在御书房内的众人眼观鼻鼻观心。 “东越兵马，近半数在小宁王手中，陆大人打算如何？”问话的大人小心翼翼的瞄了一眼陆云霆的神色。 众人对孙守将抱病不出的事不置一言。 谁都知道孙守将是因为那日被陆云霆胁迫带兵进城，当日不敢反抗，事后一家老小平安无事，大老粗的犟脾气起来了，就想给陆云霆添添堵。 看陆云霆这态度，孙守将要是还犟下去，别说陆云霆不会低头了，孙守将现在的官职还能坐稳都是好的。 他们面前的这位，入朝这么多年，一直是朝中的第一权臣，没见小宁王都带兵远走了么？ 孙守将以为他们也支持陆云霆上位么？ 要是有权有势，他们早就高举小宁王的大旗拥护小宁王了。 想到这里，众位大人心里一阵惆怅。 “王大人有空关心这个，不如先想想如何应对几国联手的进犯吧。”陆云霆面无表情的把桌面一封折子丢给那位大人。 上面的内容是几国使节匆忙离开，驿站守卫军问也没问就把人放走了。 折子的内容看得王大人心惊胆战。 别说是朝中了，京城大家众多，谁家的关系不是旁枝错节，驿站守卫军，跟御书房里某几位大人也是有点亲戚渊源的。 治不治罪，都等着陆云霆一句话。 还有陆云霆口中几国联手来犯的事，这一件才真让人头痛又心慌。 云浣雪站在御书房外，没有进去打扰，当然她也听了不少陆云霆发下的命令。 一番威逼利诱之后，那些有意见也变成不敢有意见。 直到那些人哭丧着一张脸离开御书房，云浣雪才向里头走进去。 陆云霆仍埋首在案牍上数不清的折子里，听到脚步声，头也未抬，下意识的道，“把药放着就好，没事去外头候着别打扰。” 云浣雪站住脚步，大概知道他这几日在宫里都是怎么过的了。 “药都顾不上喝，你早之前怎么没有想过今天？”明明看到他的时候，云浣雪是想心疼的，但一想到他的伤是怎么来的，云浣雪就当是他自作自受，不想再关心。 “去看看怎么回事，大人的药怎么还没送过来。”到底还是自己放在心上的人，云浣雪还不至于那么没心没肺。 陆云霆现在在安排补救的事宜，也说明他还不是无可救药。 “你来了。”见到云浣雪，陆云霆觉得自己身上的伤都没那么难受了。 那日她留下那句话就走了，之后几天也没再出现，他还以为，云浣雪气急了不会再管他。 朝中捅下的篓子需要急时去补上，他一边要用手段去震慑底下躁动的百官大臣，一边要追踪君舒业的下落，以及他手上那些兵马的去处，件件都是大事，缠着他无法亲自去找云浣雪，更怕见到了，两人会冷漠的针对相对。 “我不来你是不是就能可劲的把自己折腾死？”云浣雪没好气的道，她的气没那么好消，“你愿意折腾就折腾，我可是气狠了的，你别指望自己倒下起不来，谁会去心疼你。” 陆云霆扯了扯嘴角，对登基那日的事不愿重提。 外头伺候的人动作很快，马上把陆云霆的药端上来，被陆云霆冷硬的气势震慑，不太敢上前，最后把药递到云浣雪的手上，逃亡似的跑出去，看得云浣雪一阵无语。 “把药喝了。”云浣雪面无表情的把药碗放在他面前，目光不经意的从案牍上的折子扫过，各国的人连夜赶路离开了东越，拦不住，几处边境的驻军，都有蠢蠢欲动的迹象。 “想看直接拿去看。” 说得好像多大方似的，没有其他急报，都是朝堂上下那些内容，云浣雪也没兴趣了解，便移开的目光。 有云浣雪在，陆云霆飞快的把药喝了，放下药碗的动作有些刻意，成功让云浣雪的注意力落在他身上。 内伤加外伤，失血过多，他的脸上看不到一点血色，苍白的面容，让眼底的青黑更加明显。 云浣雪皱了皱眉，这人真是不要命了。 “去躺着睡会儿。”御书房里有软榻，是青麟让人放着，给陆云霆休息的，不过自家主子看也没看，碰也没碰过。 见陆云霆没有动作，云浣雪又道，“你的命还是我救的。” 语气没有变化，陆云霆听得出来云浣雪不悦了。 折子没有云浣雪的心情重要，召大臣议事的时候，紧要的已经吩咐完了，他没想再惹云浣雪不快，喊了青麟进来。 “把折子送去给三位大人，让他们自己看着办。” 第663章 居然是他 陆云霆是皇室私生子的事也瞒不住，陆云霆没有自称为帝的打算，那些人不敢多问，还是照着原先那样，三公协理，扶持幼子。 但底下的人不相信陆云霆没有野心，三公为首做事小心翼翼，之前还会经他们的手处理的折子，更多部分都让直接送到御书房里，让陆云霆亲自过目处理。 见陆云霆听话躺下了，云浣雪也靠在椅子上休息。 这几日心事多，其实也没休息好。 这一躺就过了一个时辰，外头的宫人不敢来打扰，云浣雪是被郡主府来人唤醒的，来给云浣雪送东西。 来人说，东西是悄悄放在郡主府门口的，查不到是谁放的，上面的纸条说，要让云浣雪亲自打开。 东西装在一个四方盒子里，做了特殊处理，云绝不好解决，便让人带给云浣雪。 “是什么东西？”稍微一点动静，陆云霆就醒过来了，他看了一眼云浣雪手上的盒子。 “有人放在郡主府外，要我亲自拆开。” 这种奇怪的事很少见，云浣雪一时想不到谁会做这种事。 她把盒子放在桌子上，那张字条还贴在上面，要云浣雪亲自拆开，否则后果自负。 撕掉上面的纸条，盒子边沿被蜡封住，毕竟还要云浣雪打开的，稍一用劲，蜡一裂开，盒子的四面就自动散开摊在桌上，里面一个圆球滚出来。 “轮回眼？”陆云霆注意着云浣雪手上的盒子，一拆开他就看到里面的东西了。 云浣雪愣了一下，轮回眼不是跟着姜婉吗？ 这个球就跟她的命一样，怎么还会送回她手中？ 很快，云浣雪就知道原因了。 盒子底下还有一张纸条，白纸黑字，写着一句“想要她活命，子时一刻到青峰山的破庙，过时不候”。 寥寥数字，没有落款，字迹太过普通，可见对方从头到尾都做好了防备。 云浣雪猜不到谁会抓了姜婉，而且通知她去救人。 姜婉几天前留书说离开京城，回南疆去，若是几天前抓的人，为什么现在才来信？ 论起关系情谊，通知西瀚太子，也比通知她更能谈条件吧？ 想到西瀚，云浣雪又要头疼了。 “我让青麟带人去，你回府里等消息。”陆云霆下意识的阻止云浣雪。 云浣雪都知道的不寻常，他怎么会看不出来。 “对方点名要我去，都算计好了的，我不去，只怕他们不会现身。”云浣雪摇头。 对方如果送其他东西来，云浣雪可能猜不到姜婉身上，轮回眼对她来说，太熟悉了。 那日西瀚太子的话，还在云浣雪的耳边响起，现在的东越，不宜再多个敌人。 有姜婉在，西瀚那边就不是没得对付。 当机立断，她便做好了打算。 陆云霆眉头微皱，云浣雪知他要说什么，抢在他开口前道，“你身上有伤，去了也是拖我后腿，我自己会带人去。” 她一句话堵的陆云霆哑口无言。 说的没错，只有陆云霆明白，自己身上的伤有多重，对方如果真的算计好的，陆云霆跟着云浣雪一起去，云浣雪反而会束手束脚。 沉默了片刻，陆云霆没再提要跟她一起去的话，第一次有些懊悔跟小宁王动了手。 “北疆暂时不用太担心，我给云景去信了，只要兵马没问题，北狄要想发起进攻也没那么容易，你多留心着南庆。”想了想，云浣雪还是提醒了一句。 纸条上把云浣雪的时间都算好了，让她没得耽搁。 又跟陆云霆交代了几句后，云浣雪就骑上备好的马，带着轮回眼出城了。 云浣雪走后，陆云霆的心跳动得厉害，他不放心，又让青麟带了一支暗卫跟上去。 夕阳渐落，将天际染出一片红霞，吹来的风带着几分燥意。 青峰山不在京城附近，云浣雪出了城就一直往南走，座下的马是良驹，尽管如此，也跑了将近三个时辰才到纸条上提的青峰山。 真有够远的。 入夜的山林黑灯瞎火，天上无月，一阵阴凉的风吹过来，把为数不多的几颗一同掩盖了。 云浣雪磨了磨后槽牙，继续往山上走，心里把姜婉以及约她到这里来的人骂了个遍。 但骂归骂，云浣雪没忘记自己身处何地，警惕留心周遭的环境。 荒山野岭，最适合杀人灭迹，随处挖个坑，悄悄一埋，保准谁也找不到。 纸条上说的破庙，就在青峰山的半山腰，云浣雪到了之后，发现这里就只有她一人。 破庙太黑了，云浣雪简单弄了几个火把照亮，这个地方里外灰尘遍布，找不到有第二个人到过的痕迹，要不是纸条是对方特地装在盒子里的，云浣雪都要怀疑是不是弄错了。 时间缓慢流逝，云浣雪坐在破庙内闭目养神，到了对方约定的子时一刻，也没见有人来。 一声清亮的口哨声响，随云浣雪一起来的人从暗处现身。 “去看看怎么回事，附近人来了没有。”为了方便，她带的是暗部的人。 “郡主。”破庙门口乍然出现两道熟悉的身影。 云浣雪还在惊讶冷傲臣跟冷傲天怎么在这里的时候，两人已经走上前了。 “此地不宜久留，这是设好的陷阱，方才我等已经在山脚下交过一回手，对方太过狡诈逃走了，郡主，咱们还是快些离开吧。”冷傲天身上有脏污的痕迹，他身边的冷傲臣同样，身上带着血迹，的确是刚才经过一场激战后的痕迹。 云浣雪站在原地的脚步没有动。 冷傲天看了一眼身边的同伴一眼，冷傲臣也不知云浣雪为何不走，难道是云浣雪发现了什么？ “郡主，咱们快走吧，姜姑娘不在这里。”冷傲天不由得催促了一声，抬头正好对上云浣雪似笑非笑的眸光。 “我没跟你们说过我来这里做什么，你怎么知道姜婉不在这里？” 云浣雪的耐心没有被迟迟不来的人磨光，相反她仔细的想过对方的目的，猜测过身份。 但她没想到，约她到这里来的竟然是暗部的她身边最亲近的人。 第664章 郡主，得罪了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步步为凰最新章节、步步为凰十泉九美、步步为凰全文阅读、步步为凰txt下载、步步为凰免费阅读、步步为凰 十泉九美 、、 第665章 放下心来 “君舒业呢？”云浣雪淡淡问道。 她现在连小宁王都不叫了，就只想问问，他要人把她带来准备做什么？ 还有姜婉。 姜婉本质是个善变的人，有无可能…… 云浣雪摇了摇头，不愿往坏的方向去揣测，姜婉想要的东西她已经给了，跟小宁王有什么好合作的？能得到什么？ 同样来自于现代，但是她和姜婉行事作风还有思考方式却从不相同。 对于姜婉的身份，其实她也早有猜测。 她们两个，并不能算是一路人。 “殿下还有要事处理，郡主不想休息的话，不如在院子里走走？还是先命人传膳？”在云浣雪不主动反抗逃跑，愿意配合的情况下，冷傲风自认为还是很好说话的。 “那就先传膳吧。”冷傲风有一点说的没错，既来之则安之，她来都来了，不差这么一会儿。 吃饭才是大事，昨晚匆忙赶路，云浣雪几乎没吃过东西，再睡了一天，这会儿不说她肚子都已经在抗议了。 冷傲风吩咐下人去准备饭菜，云浣雪在屋里等，只是没想到的是，送饭菜的人也是她认识的。 “你不是周清夏的丫鬟么，怎么会在这里？”周清夏主仆搬离陆府后，云浣雪就没再关注她们的消息，谁能料到竟然会在小宁王的地盘上看见。 “郡主说这个小丫头？”门口的冷傲风听到屋里的动静便出声，“这里没有丫鬟能伺候郡主，便从周姑娘那边借过来了。” 听这话的意思是，周清夏也在这里？ 冷傲风似乎知道云浣雪接下去想问什么，转身出去了。 并不打算多说。 云浣雪皱了皱眉头，让诗情退下了。 随便吃完饭菜，云浣雪又提出想见姜婉，冷傲风也不阻拦，让人带她去姜婉住的屋子，并且派人在云浣雪身边跟着。 姜婉显然没有云浣雪这么好的待遇，至少还能随意走动，她的院子随时有人看守，防止里面的人逃走，翻墙就更不用说了，小宁王的地盘，四处有暗卫，姜婉试过几次后，就彻底放弃了。 “就到这儿吧，里面我自己进去，你们不用跟了。”云浣雪制止身后人要继续跟着的脚步。 估计也知道云浣雪独自进去也跑不掉，他们默认的跟其他护卫一起守在门外。 姜婉躺在榻上，手里无聊的拿了一个果子在抛，听到脚步声，懒懒的睨了一眼便收回目光，下一秒突然被惊到，猛地从榻上坐起来，“你怎么来了？” 抛出去的梨子没接住，直接滚到云浣雪脚底下去。 “还不是托了你的福。”云浣雪翻了个白眼。 见姜婉这反应，心顿时放下了。 他们没有合作的可能。 也因此，云浣雪更加理直气壮。 “说说，你怎么回事，急匆匆说要回南疆，结果躲你的西瀚太子躲到这里来了？” 啧啧，这处境比她还不如呢。 “我还没说你呢！”说到这事儿，姜婉也有些咬牙切齿，“你怎么没跟我说，你们家那位周夫人还会调香，看着平平无奇，能耐倒真是不小！” 这种事情姜婉都不好意思提，说出去都觉得丢脸，她一个常年跟药打交道的人，竟然轻易的被迷香带到这里来。 出了京城后，避开西瀚的人，姜婉放慢了行程，投宿的时候，闻到一股异香，香里没有药味，姜婉就没有在意，谁曾想到就这一次的疏忽，让她栽了这么个大跟头。 云浣雪听着她的吐槽，意识到说的是周清夏。 “她懂药理？”那还真是小瞧了。 云浣雪不由得想到自己身上中的药，那时候也是一阵刺鼻的香味，应该也是出自周清夏之手了。 “你也中招了吧。”没有疑惑，那语气笃定云浣雪也是这样来的，姜婉气哼哼的丢给她一颗药，“吃了。” 云浣雪接过吃下，很快，身上那种无力感就得到舒缓。 姜婉从云浣雪口中得知，西瀚太子提前回了西瀚，她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但对于小宁王这里的事情，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有。 云浣雪尚且搞不清状况，她在姜婉这里没待多久，便听到外面匆乱的脚步声，再不久，她就看到冷傲风带人向这里走进来，神色平淡，却没掩饰住他眸中的焦急。 “殿下有令，命我等迅速撤离，还请郡主配合，跟属下一块儿离开。”冷傲风带来的人站在他身边，好像云浣雪拒绝的话，他们就要强行动手带人走。 姜婉看了看云浣雪，用眼神示意她要怎么做。 听外头隐约传来的打杀声，猜测外面乱起来了，这种时候云浣雪愿意，她俩联手，未必不能趁乱逃离他们的掌控。 “那就走吧。”云浣雪拒绝了姜婉的提议，选择暂时跟冷傲风离开。 外面的动静她猜测可能跟陆云霆有关，但仍没有马上离开的想法。 暗部脱离了她的掌控，自登基那天后，她就没再见过小宁王，也没听见他有什么消息。 现在他们又特意把她带到这里来，她想要知道小宁王打算做什么。 姜婉无所谓，跟着云浣雪一起走。 冷傲风给云浣雪安排了马车，上车的时候，云浣雪恰好看见后面那辆马车，周清夏正准备上去。 注意到云浣雪的目光，她回头冲云浣雪微微点头一笑，便在她的丫鬟搀扶下上了车。 云浣雪收回目光，也上了马车，刚一坐稳，马车便如离弦的剑冲了出去。 “靠！” 姜婉一个不慎，差点撞到脑袋。 “赶着投胎也不用这么急吧。” “谁知道呢。” 习惯马车奔波的速度，云浣雪找了个地方靠着。 对于陆云霆跟小宁王这种闹剧般的针对，她现在没话好说了，只希望到了下一个据点，她能够知道些什么。 “你在找什么？”云浣雪靠在一边，看着姜婉左右乱窜的在翻找着什么。 “香味。”姜婉没跟云浣雪多说，继续在车上翻找。 云浣雪听到“香味”两个字，马上就知道她指的是什么。 周清夏会调香，也许跟药物混杂，香味盖住了药味，姜婉分不出来，最安全的方法就是找出散发香味的东西，然后清理掉，免得再中招。 第666章 他等她 “在这里。”云浣雪从角落的垫子下拿到一颗木珠，姜婉也从她那边找到了一个，凑近闻了一下，珠子上散发着淡淡的香味，她一脸恶心的把珠子丢出窗外。 “你自己谨慎点，我的东西都被搜刮了，再中招我可没有药了。”姜婉不忘提醒一句。 她比云浣雪还早到几天，屋子里被放了不少香料，中过招之后，她就一直防备着。 姜婉是有逃出去的心思的，就算没有云浣雪，她也会等待机会。 至于周清夏，让她栽的这个跟头，这仇不着急，以后总有机会报复回来的。 马车一路奔驰。 冷傲风并不知道姜婉身上还有药物，认为她跟云浣雪都中了姜婉的迷香，没有力气逃脱，对两人的看管便松懈下来。 日暮西迟，天色被黑色的幕布遮掩，他们终于到了目的地。 云浣雪从马车里出来了，夜色太黑，她只能大致看出他们进了城，城内外守卫森严，寂静得有些不寻常。 “郡主下车吧，这些日子，就委屈郡主住在这里了。”冷傲风让出身后的大门，是一处不小的宅院。 “郡主。”周清夏从另一辆马车上下来，经过云浣雪身边的时候，朝她微微欠身。 “嘁！” 云浣雪还没出声，她身旁的姜婉不屑的冷哼。 “进去吧。”云浣雪率步进门，没有跟周清夏起冲突的打算。 院子都安排好了，受制于人，云浣雪对住什么地方并没有要求，院子的修葺清雅，屋子里的用物极尽奢华，让人不满的大概就是味道了。 云浣雪皱了皱眉，和马车上相差无几的味道。 马车上被姜婉提醒过后，云浣雪也开始防备。 确定屋子里没有找到散发香味的东西物什，云浣雪便打开窗子通风透气。 窗子打开时“嘎吱”一声响，窗外冷傲天的身影便出现了。 “郡主开窗做什么？” 冷傲风有别的事情要做，不可能一直守着云浣雪，便让暗部其他人盯着。 “天气闷热，开窗子透透气，严防死守还怕我跑了不成？”云浣雪不给面子的拆穿他的心思，转身回去。 真的就只是开个窗子透气。 也不理会外头的守卫是多是少，屋子里的气味散得差不多的时候，云浣雪沾上床铺就睡过去了。 颠簸了一天的疲惫散去，伺候的下人得了吩咐，也没有来打扰云浣雪，她这一觉睡到自然醒，甚是舒坦。 睡得好，心情自然也不差，云浣雪打开房门，看见院子里那抹熟悉的清绝身影时，也没有一开始被掳来的恼怒。 “睡得可好？”小宁王听到门开的声响，转过身来。 这是云浣雪自皇宫后第一次见到他，那一日云浣雪远远看到他一眼，伤势可不轻，怎么也得在床上躺几日。 可他们这些人，向来毅力非比寻常人，云浣雪也看不出他身体现在如何，那一身素白的衣袍，衬得他脸色更加苍白。 “小宁王好吃好喝招待着，当然好了。”她没忘记，自己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不打算解释一下，到底怎么回事么？” 不论是皇宫叛乱，还是拿姜婉做筏子把她骗来，小宁王都该给她一个解释。 “需要么？”小宁王笑着反问。 云浣雪抬眸，不确定小宁王在说什么。 “一转眼，就将近十年，从到南庆为质，到回京蛰伏，很多事都在我可控的范围内。 我以为我会死，便什么也不争，可是你回来了。” 云浣雪微微皱眉，她不是一个爱回忆的人，认定陆云霆之后，和小宁王相关的事更不去多想。 她不沉溺在过去，重逢后，她也已经接受了陆云霆，对小宁王自然诸多避讳。 “是你激起我对活着的渴望。” 不是云浣雪一次次带着他求医问药，陪他遍访名医，他也不知道，好好活着，有她相伴的日子有多美好。 于是他开始贪婪的想要更多。 “所以，你现在活着，我们也都有各自的生活，皆大欢喜了。” 云浣雪知道这个过程对小宁王不容易，可当初她早已做出了选择，小宁王的所谓并不能成为伤害她的理由。 感情是你情我愿的事情，分开两人也不拖不欠。 她对现在的日子满意，没有什么要求。 就是这样不在乎的态度，让小宁王垂着的手微微蜷起。 “浣雪，你以前不愿意放弃，现在能不能也不要放弃？” 他不需要云浣雪待他多好，只要她留下，他来对她好。 他什么都不求，只要一个她。 回来后他再看不到云浣雪的执着，她毫不留情的转身离去，剩他一个人停留在原地。 每每想起，痛彻心扉。 他当初做决定的时候没想过会是这样。 他想，只要云浣雪好，哪怕让她好的那个人不是自己也没关系。 可起死回生踏过千难万险，他更明白什么才最珍贵，当他知道那个人是陆云霆，他更不愿意放手。 他很自私，他不愿意看云浣雪和另一个男人站在一起。 “太迟了君舒业，我不是非你不可，你知道那些年我对你的付出跟守护。 在你之后，我也看到我的身后，有另一个在等着我回头的人。 你可以轻易放弃我，我却不能抛弃陆云霆。 你后悔了，我不后悔，也不想成为第二个你。” 这是重逢后，她和小宁王说得最多的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云浣雪没注意，小宁王淡然清绝的容颜，因为她那些话，逐渐遍布寒霜，薄唇紧抿。 “无碍，你不愿回头，我便等你，浣雪，以后换我对你好。”他没有将自己心中的不岔发泄在她身上，也不愿意继续听她说那些伤人的话，径直转身离开了。 云浣雪目视小宁王离开的背影，眸光转动，落在院子某个角落。 “出来吧，不用躲着了。” 那道阴鸷的目光太明显，从她跟小宁王说话的时候，就一直紧盯在她身上，云浣雪想无视都难。 小宁王刚才情绪上头，云浣雪也想把话一次说完，便无视了暗处偷听的人。 第667章 惊变 “清夏无意偷听郡主跟小宁王谈话。” 云浣雪看她从暗处走出来，就知道自己没猜错，果然是周清夏。 只是她看自己的敌意太过明显了，云浣雪能够确定，陆府的日子，周清夏的确在隐藏。 嘴上说着无意，她脸上一点抱歉的神色都没有。 “别虚伪了，有话直说。”看穿了周清夏的假面，云浣雪更不想和这样的人虚与委蛇。 和这样的人说话没意思。 见周清夏不打算出声，云浣雪直接转身就走。 “云浣雪你站住！”猝然响起的声音，云浣雪停了一下脚步。 她时时见周清夏，她都是在自己面前装可怜。 把一个柔弱女子的形象扮演的入木三分。 今天这样硬气的周清夏，倒是少见。 “愿意说了？”云浣雪懒懒的睨了她一眼。 这种姿态，让周清夏心里的闷气烧成了火。 “你很得意是不是？”有头无尾，云浣雪看着她继续说。 “有那么多男人围着你转，你是不是很欢喜？” 哦，这下听出来了，周清夏是嫉妒了。 不，应该说是嫉恨更准确些。 “声名狼藉，一再被退亲，你有小宁王还不够，还要招惹其他人，云浣雪你凭什么？”有那么多人喜欢不够，为什么偏偏挑中她喜欢的？ 周清夏嫉恨的眼神瞪着云浣雪。 云浣雪勾了勾唇，这算是周清夏和她第一次正面上的交锋。 “怎么，不打算装下去了？”云浣雪看着她，不在意的道，“我不招惹谁，可抵不住陆云霆就喜欢我这样的，这么说，周夫人是不是更气，更恨我了呢？” 云浣雪刻意提起周清夏嫁给陆云霆做平妻的事。 她知道周清夏对陆云霆的心思，一个男人不喜欢你，那是她跟那个男人的事，周清夏有什么理由牵连到其他人身上。 她云浣雪没有这个时代的灵魂，没法接受跟其他女人共享一个男人，这是她和陆云霆在一起的前提。 周清夏进陆云霆的后院，利用了权势的强硬手段，即便这样，也没能让陆云霆对她另眼相看。 “你……”平妻到和离书，是周清夏的痛点，被云浣雪这么一戳穿，她恨不得上前把云浣雪教训一顿。 也这么想，她袖子下的手一动，一个瓷瓶就随着她的动作掉出来，摔到地上瓶子碎了，里面盛着的香液流出来，浓烈的香气瞬间围绕在两人之间。 云浣雪对她本就保留警惕，东西掉落的时候，她就往后退了几步，可就算她动作够快，溅出来的香液仍有几滴落在她裙摆上。 周清夏的眸光动了动，看着云浣雪躲避的动作，不由得笑了。 “郡主躲什么呢，不过是普通香料罢了，你在怕什么？”周清夏笑的端庄，私心作祟起的念头却在她心里扎了根。 云浣雪却没有忘记周清夏调香的功夫，她跟姜婉都中过招。 “周清夏，你别耍什么花样。”这是警告。 周清夏自己不知收敛，哪怕她背靠小宁王，她也不会手下留情。 周清夏闻言，像听到什么笑话一样，“哪敢，谁不知道小宁王把你看得多重要？” 语气带着嘲讽，云浣雪和小宁王的对话，她刚才全听见了。 当日和小宁王达成合作，就是拿云浣雪做条件，周清夏现在不会犯傻对云浣雪做什么。 不过给小宁王送份大礼还是可以的。 在云浣雪不知道的时候，周清夏心里开始了自己的算计。 这样的周清夏，云浣雪没兴趣跟她多交流。 周清夏也知道云浣雪此刻的不耐，计划在心中成型，她看着地上碎掉的瓶子，虚伪恭敬的朝云浣雪福了福身，似笑非笑道，“郡主不愿意见我，那清夏便先告退不打扰了。” 云浣雪并未把周清夏当一回事，确定那些香液没给自己造成什么影响后，云浣雪便走出了院子。 小宁王离开后，不知是不是有吩咐过什么，云浣雪的身边不再有人时刻盯着。 就连云浣雪踏出宅院，门口的护卫也没有将她拦下。 云浣雪得到自由，便向外面继续走，府邸的巷子一直走，直通闹市，云浣雪找了一处茶楼坐下，靠窗看外头的景象。 玩乐吃喝的场所众多，东风入律，民安物阜，百姓安居乐业，一眼望去，就能知晓这里的繁华。 可眼前的安静祥和，却跟云浣雪的印象不符。 她还记得昨晚刚到的时候，无意见到的兵马。 城里有驻军保护是正常，但兵马的数量似乎有点多了。 心有疑虑，云浣雪不知不觉就在茶楼里坐了几个时辰，直到小二来问添茶的时候，她才回过神了。 看着窗外景象的目光，落在陡然经过的几位穿着盔甲的将领身上。 城里怎么会有军中的将领出没？并且不是一两个。 云浣雪“嚯”的起身下来，追着那几个人的身影一起走。 隔的距离有些远，那几个将领没有发现云浣雪在身后跟着，直到进了一座宅院，云浣雪的脚步登时停住。 这里…… 就是她刚才出来的宅子。 他们是来找小宁王的。 这个认知让云浣雪烦闷悲愤。 将领们进门后，就直接去了小宁王的书房。 云浣雪毫无意外，在书房不远处被人拦了下来。 “郡主。”冷傲雪的出现，并没有终止云浣雪想要窥探真相的想法。 “书房重地，没有小宁王命令，谁都不能靠近。” “我也不能进？”云浣雪看着将领们消失的方向，又看向冷傲雪。 不意外他也在这里。 冷傲雪不让步的身影，等于默认了云浣雪的话。 不让进，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云浣雪不想强闯。 “能说说怎么回事么？那么多将领是哪里来的？小宁王为什么召集他们？” 冷傲雪抿了抿唇，就在云浣雪以为他不会告诉她的时候，冷傲雪的回答骤然响起。 “小宁王准备出兵，那是军中的将领，陆云霆调遣好兵马，不日后双方会在秦淮江处交战。”冷傲雪不顾云浣雪惊变的目光，把自己知道的消息告诉她。 第668章 被下手 尽管已经决定助小宁王成大事，冷傲雪也没有把云浣雪当做敌人。 暗部是为皇室正宗而存在的，但云浣雪毕竟也算是他们旧主。 那是通过暗部测试得到认可的暗部主人。 何况冷傲雪说的并不是秘密，今日瞒得了云浣雪，明日后日也瞒不住。 冷傲雪没有冷傲风几人的狂妄自信，他知道，云浣雪如果想走小宁王也未必拦得住她。 毕竟，那可是小宁王心尖尖上的人物。 如果真的撕破脸，最后殃及的还不是他们这些池鱼。 出于暗部的忠诚，冷傲雪站小宁王，只有他继承大统才是皇室正统血脉。 可在这次双方即将的交战上，他和云浣雪是同样的想法。 “他们都疯了吗？”云浣雪几乎抓不住自己轻轻颤抖的声音。 纵然这不是她的家，也不是她的国，但那些生命却是活生生的。 以前在课本上学到的那句话：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现在才真切的明白究竟是什么意思。 这场争斗不只是他们的利益之争，这关乎多少性命。 冷傲雪沉默，不再应话。 仅是皇宫里的叛乱交手云浣雪就气得食不下咽，愁的夜不能寐，接连数日在为其他诸国会对东越起异心而防备着。 她竭力化解危机，守护东越，偏偏在她身后，有人一直在拉扯她的后腿。 一旦内战发动，受苦的是东越的百姓。 两军交战，那些对东越虎视眈眈的敌人还能坐的住吗？ 疯了，都疯了！ 不行，不能任他们这样下去。 云浣雪凝视着冷傲雪，想要进书房：“你让开！” 冷傲雪原地的脚步屹立不动。 “无令不得进，郡主，你阻止不了了。”冷傲雪扯了扯嘴角，眸光透着一丝无奈。 但凡有选择，其实他都不愿意和云浣雪这样敌对。 可是，双方兵马召集好了，云浣雪现在进去也无济于事。 云浣雪脑子一片混乱，两人在原地僵持，不知站了多久，云浣雪被前方走过去的另一道身影，勾起了注意力：“那是……” 那是卫峥！ 也是正在去往刚才将领们消失的那个方向。 云浣雪回头问冷傲雪，“卫峥怎么也在这里？” 他跟他的妻子，那位楼兰公主不是好好的待在京城吗？ 卫峥怎么会在此处？！ “从宫中撤离，卫大人担心小宁王安危，一路护送至此。”冷傲雪坦诚交代。 也不难理解，先帝灭了卫家，剥夺卫家兵权之后，卫峥便闲赋在京，领了守卫京城的差事。 小宁王从宫中撤退，有卫峥帮手离开京城就少了很多阻碍。 卫峥站在小宁王这边算是天经地义，不算他们当年的交情，就算是卫家复起这件事，肯定也只有靠小宁王了。 当年，可是陆云霆灭了卫家满门。 云浣雪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能说什么？ 连卫峥也投靠了小宁王，小宁王手中又多了一名猛将？ 云浣雪的凤眸中透着嘲弄，明明都是英才，偏偏自相残杀。 这一战也许就像冷傲雪说的，她阻止不了了。 打下去，就是两败俱伤的结果。 “他们出来后帮我传话，我要见他。”云浣雪深吸一口气淡淡说道。 这个他指的是小宁王。 云浣雪如同被卸掉了力气提不起精神，不再坚持着马上要见小宁王。 她深深凝视了像是隔着一道鸿沟的书房方向，抿唇决然转身离开。 脑子空空，云浣雪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走回院子的。 当她踏入自己的院子时房门外站着两个东张西望的丫鬟，正是周清夏身边的诗情跟画意。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云浣雪沉着声音，顿时吓到了两人。 “见过郡主，我们小姐说，今日无意冒犯到郡主，命奴婢给郡主送两盆花，这是小姐亲自栽种的，就当是给郡主赔罪了。”两个丫鬟慌乱的给云浣雪行礼赔罪，却不忘把手上两盆开得正艳的花凑近云浣雪跟前。 霎时花香扑鼻。 香味让云浣雪警惕，她下意识的抬手，其中一盆就被她打翻在地。 花盆破碎，里头的泥土散了一地。 “都带回去，告诉你们家主子，别以为她找了小宁王帮手，就没人敢动她，想要去跟周家其他人做伴，让她尽管作。” 云浣雪厌恶的绕开两人，推开房门进去。 等着关门声响起，刚才还神色慌乱的两个丫鬟，对视一笑。 目的达到了，两人收拾掉地上泥土，带着东西离开。 窗子外的盆栽上，开得娇艳的鲜花迎风摇摆，散发着属于它的淡香，伴着微风经过，一起飘入屋子中。 云浣雪在想的北疆的异动，她总以为，像他们这样的人，都会沉稳，会理智。 内战，历史中争权夺位，不是没有发生，可真的发生了，里头还有她的影子，便是怎么也不对劲儿了。 小宁王召人去议事，不会那么早结束，云浣雪想得烦躁，躺着躺着便阖上了眼睛。 一阵闷热上来，她在榻上翻来覆去，最后还是坐了起来。 到桌前倒了一杯水，也不在意水是凉的，灌了两杯后，身上燥起的热气却没下去的意思。 怎么回事？ 云浣雪去窗边，把半开的窗子完全打开，让风吹进来。 站在窗子旁，外头进来的花香就明显起来，云浣雪的视线所及处，窗子外多了一个花盆，上面的花眼熟得很。 又是周清夏！ 那盆花可不就是刚才回来时，周清夏两个婢女拿着的两盆么！ 云浣雪一恼怒，身上的热意就更加明显，一脚把那盆花踢飞出去。 另一处院子，始作俑者悠然的跟侍女一块儿摆弄花草，周清夏把一株干花丢进器皿中捻成粉，又拿了另一个瓶子过来，往花粉里滴了几滴东西，淡淡的香味便散发开来。 “去请小宁王了么？”周清夏想起了什么，回头问丫鬟诗情。 “已经请过了，侍卫说小宁王等会儿便过去。”诗情一边摆弄周清夏调香用的东西，一边笑着回话。 “那就好，记得盯紧了。”周清夏弯起嘴角吩咐。 主仆看上去心情甚好。 第669章，小宁王，你离我远点 可不好么，她本没想对付云浣雪的，可是云浣雪自己太招人恨了。 得了那么多人喜欢却仍贪心不足，若不是云浣雪招惹陆云霆，陆云霆怎么会围着她转！ 她恨极了云浣雪，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臭名远扬，声名狼藉，却还能进京受封郡主。 为什么云浣雪能够高高在上，哪怕嫁给陆云霆了还能勾着其他男子不放！ 今日她打翻了那瓶香料，让心中的念头更加深刻，命婢女送去的花，也是她算计好的，两种香物加在一起，她倒想看看，云浣雪有多坚定的毅力能抗得过去。 小宁王不是想要云浣雪么，那她就帮帮他，经此一次后，云浣雪还有何颜面回陆云霆身边，她得不到的，云浣雪也别想得到！ 只是想到这里，周清夏仍有些气恼。 小宁王也不比陆云霆差！ 罢了罢了，让他们爱而不得，大家都一样不也公平么。 无人知晓周清夏做了什么，若不是云浣雪知道周清夏会调一些古怪的香料，她也不会轻易联想到周清夏的身上。 身上的异样随着她的情绪变化更加明显。 周清夏！ 云浣雪咬牙，这三个字在她唇齿间不知道被骂了多少遍了。 要是现在周清夏出现在她面前，云浣雪毫不怀疑自己会动手杀了这个贱女人！ 竟然对她使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这种时候她要还不知道中的是什么药，脑子就可以不要了！ 云浣雪马上想到姜婉，姜婉医术非凡，周清夏下的药，云浣雪只信她能帮忙。 她想出门去找姜婉的时候，那阵热意在体内翻涌，脚步有些软，云浣雪顿时不敢继续往外走了。 “乒乓！” 桌子上的水被她喝完了，杯子打碎也没有人来询问。 云浣雪突然想念暗部的人寸步不离在外面守着她的时候，起码有个人知道她什么情况，帮她把姜婉叫过来就好！ 宅院中一片平静，夕阳西斜，火红的晚霞把余晖折射在庭院中，书房的门才打开。 被召集的将领们依次从书房内走出来，一个个面色严肃沉稳。 小宁王温润的面上噙着笑，“有劳诸位，今日就到这里了，还请众位尽快前往各军调遣安排。” “殿下放心，末将必不负殿下所望。” 其他人亦是，同样的效忠敬重的言辞再重复。 将领们都散去，卫峥还在书房外站着。 “你做好决定了？”卫峥决定跟着他，小宁王却从未听过他的想法。 “是，卫家满门，此仇不共戴天！ 先帝在世时无以得报，日后愿听殿下调遣。”这是第一次，卫峥言表尽忠的时候，不是面对权势时候的妥协。 无数次他想起的时候，都在恨柳州那一次为什么没有动手。 现在这个机会又送到他面前了。 “微臣愿为殿下尽忠，匡扶皇室正统，诛杀逆贼叛党！” 卫峥的声音落下，冷傲雪的身影也从外面匆匆走近，最后停在小宁王的面前。 “殿下，郡主让殿下议事后入见她，有事与殿下商议。” 说是商议，冷傲雪想，云浣雪离开时候那脸色，还能同小宁王好好说话就算不错了。 “那便走吧。”小宁王看了看天色，“晚膳让人送到她那边就好。” 他很久没和她一起同席吃过一顿饭了。 卫峥看着小宁王的身影走远，抿了唇角。 不明白云浣雪为何也会在这里。 但愿他们没有站在对立面，家仇面前，他不会退步。 小宁王踏进云浣雪的院子，天色逐渐暗下，云浣雪的屋子却没有点灯。 叩叩！ “浣雪。”小宁王抬手敲门。 云浣雪正在屋中的角落坐着，身上的衣服被她扯开了一些，完好却凌乱着，额头的发被寒湿黏在脸上，她的意识还算清醒着，听到敲门的动静，她抬头看向门的方向，熟悉的声音又传进来。 “浣雪，你在不在屋里？” 哦，对，她留了话要见小宁王。 “进来！”云浣雪开口，声音微颤，差点咬到舌头。 异样的语气小宁王一下子便听出来了，听到云浣雪的声音，便直接推门而入，屋子里没有看到她的身影。 “我在这里。”似乎看出来小宁王所想的，云浣雪提前说了一声。 漆黑中，小宁王知道云浣雪的位置，却也看不清她的情况，便先过去将烛火点燃。 蜡烛接触到火苗，瞬间燃起，将整个屋子都照得亮堂。 小宁王这时回头，也看到角落里缩着的云浣雪，一身狼狈让他看得一惊。 “怎么回事？” “你别过来！” 云浣雪想制止小宁王的动作，可小宁王更快，在云浣雪出声的时候，已经走近蹲在她面前。 云浣雪的呼吸紊乱，她刻意压制的躁动使脉象更乱，小宁王的靠近，如同久旱逢甘露，让她忍不住想要往他身边靠近贴近。 “怎么回事？”小宁王没有阻止云浣雪的动作，看到她汗湿的脸颊，他眉头微皱，伸手勾过云浣雪的膝弯，稍一用力，就把人从地上抱起来，放到榻上时，顺便抓过云浣雪的手腕去探她的脉象。 理智尚存，云浣雪也抵不住身体下意识的动作，靠着小宁王来舒缓自己身上的燥热。 “谁对你下药了？”小宁王的眸光瞬间沉了下来，这是他动怒的前兆。 脉象与云浣雪的反应，都显露出是某种强劲的药物。 小宁王的声音把沉浸在舒缓燥热的云浣雪拉回现实，她的手几乎要缠上小宁王，那瞬间的厌恶让她猛的推开身边的人，云浣雪绷紧的身体也倒在榻上。 “可不就是你的人么，还能有谁！”云浣雪语带嘲讽，几乎咬碎了牙，哪怕始作俑者是周清夏，也不妨碍她把小宁王一起记恨上。 用周清夏的，是小宁王！ 不是那些旁门左道，她也不会在这里。 “我会让人去查，你……”小宁王的脚步稍有动作，就换来云浣雪的厉喝。 “你别过来，离我远点！”再来一次，她不保证自己不会黏着他。 有丰富的理论常识，云浣雪知道自己中的药死不了人，但欲令智昏，为避免发生什么不应该的事，最好就是远离。 第670章 把姜婉找来 “去把姜婉找过来！”云浣雪死死的抓着榻下的垫子，任自己浑身难受，也不再看小宁王一眼。 站着的那人也知道云浣雪把这件事归到他身上，她嫌恶的目光让他心口发疼，小宁王亦不愿意在这种时候，以这种方式去碰她。 转身出去，小宁王让人去把姜婉带过来。 “来人！” 听到小宁王传唤，暗卫第一时间出现在小宁王面前。 “去把周清夏拿下，听候发落。” 他同意与之合作，是因为周清夏能把云浣雪引出城，他要带云浣雪一起走。 但这并不表示，周清夏就能对云浣雪下手，他还不需要用这种方式去得到她！ 小宁王不悦的情绪，院子里的人都感受得到，无人敢主动往前凑，听令的人都在院子外守着。 姜婉被带过来的时候就发现这种诡异的气氛，看到院子中那个白衣清绝的身影，她的脚步便停下来。 天色昏黑，也不妨碍她注意到小宁王衣裳上的血迹。 挑眉八卦的瞬间，那个白色的身影已经出声了。 “她情况不好，你进去看看，需要什么，唤一声我让人准备。” 话落，那人便静静的站在那里等候，没有和姜婉一块儿进去的意思。 姜婉收回目光，踏进屋子时便看到上头躺着的人，认出是谁后，姜婉颇有些无语。 “你这又是干嘛了？”她不是提醒过云浣雪了吗，咋还能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 和云浣雪一样，姜婉把她这副模样归成周清夏的手笔，小宁王的地盘上，也就周清夏可以玩阴的。 走近前，姜婉不忘用鼻子嗅了嗅，确定没有什么异香怪味后，才走向云浣雪身边帮她查看。 只是这脉象一摸，可就有意思了。 “姐妹，你这艳福不浅呐！” 火急火燎的过来，听小宁王说的那话，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给云浣雪下媚药，也就周清夏那女人才能做这种下三滥的事。 “少说废话，快想法子、给我解了……”云浣雪挨不住身上的难受，她试着调动内力去压制，不想那阵热意汹涌得更加厉害，连声音都软下了几分。 “看你这情况，发作有些时候了，放着门口那个活解药不用，你俩不会动手了吧，啧，竟然还见血了。”知道云浣雪的情况，姜婉一点都不着急，甚至还有心情调侃她，“这要是大冰块知道你为他守身如玉，铁定很高兴。” 这几人三角恋的事，好歹她也知道点什么。 “姜婉！”小宁王身上有血，云浣雪也不意外，前不久刚受的重伤，哪有那么快好，应该是刚才抱她的时候拉扯到的。 她让姜婉过来，是来救命的，这人还调侃上了！ 可惜云浣雪自身情况不好，一声警告也喊得软绵绵的。 “可闭嘴吧你，喊得我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姜婉一阵恶寒的搓了搓手臂。 摊上云浣雪这么个麻烦，还能怎么办，要不是看在云浣雪帮过她那么多次的份上，这么麻烦她的人，她早就直接给人来一针，让人永远安静了。 “让人备一桶水，冷的就行，再送些冰块进来。” 姜婉冲着外面吩咐，吐槽归吐槽，到底还是给云浣雪帮忙脱衣裳，随身的银针要扎下前，又问了一句，“确定不要外头的活解药？” 这一句并没有调侃的意味，姜婉态度认真。 “你之前中过毒，尽管解了，可对你的身体不是没有影响，这时候再泡冰水，强行解了体内的药性，对你日后的子嗣会有影响。” 要她说，最便宜的法子，当然是找小宁王解了，然后该报仇再报仇。 爱情，那是什么玩意儿。 姜婉很不屑这东西，云浣雪不一样，哪怕有同一个时代的意识，她却不想姜婉那样万事随性。 “解。” 云浣雪的语气坚定。 她不会给小宁王机会。 在她向陆云霆要求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时候，陆云霆对她做到忠诚，她就绝对不会招惹其他人。 她知道小宁王之于陆云霆，是什么样的存在，她不愿意让陆云霆失望。 也是从被暗算来到这里，她逐渐明白陆云霆为什么要违背他曾经说过的话，哪怕会两败俱伤，也要以强硬的态度，跟小宁王对上。 所以，她不能跟小宁王再有牵扯，最好不再有交集。 云浣雪自己做好决定，姜婉就不再多事。 损的又不是她的身体，云浣雪乐意。 小宁王的人动作飞快，一盏茶不到的功夫，就把姜婉要的东西送到了。 …… 七八个丫鬟鱼贯而入。 “云小姐，姜小姐，一切都准备好了。”为首的大丫鬟站在不远处毕恭毕敬地说道。 “你们都出去吧，有事再传唤你们。” 在云浣雪还没开口前，姜婉率先屏退了这些丫鬟。 丫鬟们纷纷施礼离开。 房间里面又只剩下云浣雪和姜婉两人。 云浣雪死死地咬住唇瓣，粉色的樱唇几乎被咬破。 身体的燥热一波接着一波袭来，侵袭着云浣雪的意志，忽然，身上几处接连传来一阵痛感。 云浣雪的意识渐渐回笼，眼底的情/欲尽数消散。 “别咬了。”姜婉收回银针：“我帮你扎的这几针能让你暂时恢复意志，以及不让你被寒气伤得太重，但也只能是缓解而已。” 云浣雪明白姜婉所指，她之前已经告诉了她。 如果自己真的要以这种方式清除药效，以后恐怕很难再有孕。 但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 云浣雪眼底闪过一抹寒意。 这一切，她都记着了！ 提了一口气，云浣雪直接向浴桶的方向飞身而去，和衣坐进放满冰块的桶里。 蚀骨的冰冷迅速走遍全身，身体的燥热与外界的冰冷同时将云浣雪淹没。 如同冰与火的交织碰撞。 云浣雪的身体颤了颤，牙齿也不住地在打架。 好冷！ 好热！ 云浣雪只觉得自己一会儿像是在撒哈拉沙漠，被炎热的太阳炙烤，一会儿像是在南极，被深不见底的海水淹没。 “姜婉……”才说出两个字，云浣雪就已经感到吃力。 “怎么了？”姜婉第一时间丢开手中捣鼓的药材来到云浣雪身边，为她把脉。 姜婉的眉头越皱越紧。 第671章 周清夏的下场 云浣雪并没有看到姜婉的表情，但是却能感受到空气中的那抹冰冷。 这药里面有问题。 “这女人够狠啊。”姜婉眉头一扬，冷笑着道：“除了一味媚/药之外，她还加了一种能让药效瞬间提升几倍的药，要是今天不是我在这里，恐怕你还真得……” 下面的话，姜婉没继续说下去。 但云浣雪已然明白。 如果今天姜婉不在这里，她不选择和小宁王在一起的话，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所以，周清夏其实并没有给她后路可走。 而姜婉这个外挂出现的几率其实很小很小。 好。 很好。 云浣雪嘴角不由勾起冷冷的弧度。 对于那个女人，其实她从来都没有放在眼里。 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顶多就当她是一只嗡嗡嗡的苍蝇。 但是现在，看来真的不应该小觑任何一个敌人。 她的双手紧握成拳，果真，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而如果这一次真的和小宁王发生了什么，那么后果可真的是不堪设想。 “但这两种药是不能混合使用的，她怎么做到的？”姜婉有些困惑地说道。 她算是医毒双修，对于这种超出正常常识的事情，她还是蛮好奇的。 腾！ 云浣雪心中的怒意汹涌得更加厉害。 所以，周清夏还真是做了完全准备。 算到她并不好惹，所以就算是下料都是准备了双份。 上午的瓶子，是周清夏故意打碎的！ 紧接着就是让诗情画意送花过来，一盆不够，还直接来两盆。 若是往日，这样的小伎俩，云浣雪根本不可能会着道。 只是这几日她的心思都在边境之乱上，这才让周清夏有了机会。 云浣雪的眸底越发冰冷。 很好，周清夏，看来你还真是自己作死的想往死神那边凑啊。 “云浣雪，你今天是智商欠费啊。”姜婉甚至不厚道地笑了。 云浣雪聪明一世，估计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这样的小计俩给绊倒吧。 而且还是在同一天里两次。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云浣雪的眸子已经恢复了清明，但嘴角勾着的笑意却还是异常冰冷。 看着云浣雪的样子，姜婉不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她总感觉云浣雪这话不只是在说周清夏，连自己刚刚的嘲讽也算了进去。 此时。 姜婉默默在心中为周清夏点了根蜡。 不知道过了多久。 当身体的燥热开始消退，云浣雪身上的每一根骨头都在叫嚣着疼痛。 她咬着牙，硬是没有呻吟半声。 “可以了！” 就在云浣雪几乎要坚持不住的时候，头顶上方传来了姜婉的声音。 此刻的她仿佛全身遍布虫蚁，不断地啃噬着她的皮肉，深入到骨头。 她保证，这绝对是两人认识以来，姜婉嘴里说出最动听的话。 云浣雪吃力地站起来。 下一瞬又直接重新跌落回浴桶里。 哗啦—— 蚀骨冰冷的冰水再次将云浣雪包裹。 那种置身冰天雪地的感觉，让全身骨头的疼痛叫嚣得更加凶猛。 这一阵阵的疼痛都在提醒着云浣雪，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得来的。 云浣雪咬着牙，在姜婉的帮助下从浴桶中出来。 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以后，姜婉吩咐的驱寒汤也送来了。 房间内更是放了许多的炭火。 整个房间都暖烘烘的。 尽管如此，云浣雪的身体依旧颤抖得十分厉害，整个人就如同风中麦穗。 姜婉不由轻叹。 女人要狠起来，真没眼镜王蛇什么事。 所以说，这种鬼地方，谁还呆的下去。 “你准备怎么做？”姜婉开口问道。 这当然是指周清夏。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云浣雪眸光坚定，唇角代销地说道。 明明现在她浑身颤抖，说话都带着颤音，可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冷意却分毫不减。 周清夏其实真是个蠢货，要知道小宁王是喜欢她的，要是她真的和小宁王发生什么事情，等她翻起旧账的时候，周清夏还不是死定了。 这个女人真是蠢货。 自伤一千，也要损人三百。 难道周清夏以为如果云浣雪不贞她就能借机和陆云霆有什么么，那肯定不可能。 云浣雪又不是那种别人害我千百遍我待别人如初恋的人。 所以，周清夏最后的下场也会加倍凄惨。 “我这里可没那种药，你难道要找小宁王要？”姜婉斜睨着云浣雪，撇了撇嘴。 所以，其实云浣雪和小宁王之间的八卦她也是有些好奇的。 在姜婉看来这个世界就是一场游戏，她自己终究是要回去的。 呵—— 云浣雪在内心冷笑了一下。 “迎春院里……最不缺的……就是这东西……”云浣雪冷得话都说不完整，可眼神里的冰冷足以冰封千里。 “啧啧啧……” “果然，什么情啊爱啊的，都不如捣鼓我们行医盟那些瓶瓶罐罐来得可爱。”姜婉吐槽道，手下制药的动作却没停顿。 “那你就自求多福吧。”云浣雪也毫不客气的刺回去。 西瀚太子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主儿。 但是他对姜婉，似乎也不是没有意思。 姜婉冷哼一声，没再接话，而是随手给云浣雪又扎了几针。 嘶—— 云浣雪痛的倒吸了一口冷气：“你故意的？” “巧合罢了。”姜婉说得云淡风轻。 折腾到了亥时末，云浣雪才沉沉睡去。 睡梦中似乎有一声叹息传入耳内，云浣雪很想睁开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 …… 另一边。 阴暗潮湿的地牢内，空气中飘散着阵阵腐臭。 老鼠蟑螂四处流窜。 脏乱的环境中，女子的呜咽和尖叫听上去分外可怖。 “小姐，你别吓我们……” “小姐，我们会保护你的，你哭出来吧，没事的……” 两个丫鬟抽抽噎噎地安慰着被她们保护在身后的女子。 女子身上的衣衫破烂不堪，那一道道皮肉外翻的鞭痕，更是触目惊心。 她的头发披散着，只能隐隐约约看到那张毫无血色的脸。 如同厉鬼。 她的身子微颤着，手死死地紧拽着。 她定定地看着不远处的墙壁，那怨恨的目光，似乎要将墙壁盯出一个洞来。 良久，她才开口。 “云浣雪！！” 第672章 她的仇喜欢自己报 “云浣雪！！” 女子开口的第一句话，让身边的两个丫鬟下意识地抖了抖。 这个名字，是她们的梦魇。 “小姐，你别吓我们，你到底怎么了？” “小姐……” 两个丫鬟一人一边拉着女子的手。 那冰凉的手，让她们的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 女子终于抬起头来。 现在的她，已经看不到以往的清丽气质。 两颊遍布青紫，干裂的嘴唇被咬破一个口子，唇角干涸的血迹，让脸色更显苍白。 女子看上去十分虚弱，可眼底的恨意，却熊熊燃烧着。 “云浣雪！！” 女子一遍一遍咬牙切齿地念着这个名字，仿佛死死咬住的，是名字主人的肉。 “小姐……” 两个丫鬟都十分害怕。 这样的周清夏，是她们从来没有见过的。 可她们却有种感觉，似乎这样的她，才是真正的她。 “诗情画意，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周清夏的牙齿咬得咯咯响。 诗情画意瑟缩了下身子，她们看了看现在所处的环境。 她们现在连出去都是问题，何谈复仇？ “看来，他们下手还太轻了。”清冷的声音响起。 三个人同时抬头看去。 一抹月白色映入眼帘。 那洁白柔和的颜色，和男子出尘的气质，与这里的脏乱形成了两个鲜明的对比。 扑通—— 诗情画意跪倒在地，不断地向男子的方向磕头。 “小宁王，我们知道错了，求你放过小姐，放过我们吧。” “小宁王，求求你，我们知道错了，以后不会在招惹云小姐的，求求你了！” 砰、砰、砰—— 诗情画意不断地磕头认错。 额头一下一下砸在坚硬的地面上。 君舒业看着面前的一幕，不见丝毫动容。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蜷缩在角落的周清夏身上。 四目相对。 周清夏像是恍惚之后回过神来，站起身踉踉跄跄地冲到围栏前。 “小宁王，我之所以这么做都是在帮你，云浣雪迟早都会从这里逃出去，留住她最好的办法，就是得到她的身体，这样的话，她就不可能再离开你了。” 周清夏不顾喉咙的疼痛，快速地解释着。 君舒业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她。 “小宁王，你想得到云浣雪，我想保周家，这是我们说好的，所以我才会想尽办法地帮你，女人最重要的就是名节和身体，得到了身体以后，何愁她的心不会在你的身上。” “我做的这一切都是在帮你，你不应该这么对我。” 周清夏激动地抓住面前的栏杆，企图离君舒业更近。 可那个清冷出尘的男子，却似乎离得更远了。 良久。 “不知所谓。”君舒业的眸子不含一丝温度。 目光所及的地方，似乎都冰冻成霜。 周清夏愣了一下。 双眼通红，充满不甘地看着不远处的男子。 这一句话，清楚地告诉周清夏，她的算盘打错了。 恼恨、愤怒、羞辱…… 各种各样的情绪瞬间将周清夏给淹没。 “小宁王，所以你是不敢了吧，你不愿意承认自己的懦弱，所以才将所有的怨气都撒在我们的身上！”周清夏声音十分沙哑。 这时候的她，直接撕掉了多年伪装的面具，露出了浑身的刺。 “我要得到的人，不屑用这种卑鄙的方式。”君舒业淡淡开口。 “呵——”周清夏冷笑一声：“那你利用我将她骗出来，再困在这里就不卑鄙了吗？” “是否卑鄙，与你无关。”君舒业眉目间的冷意更甚：“你不该对她下手。” 大手一挥。 君舒业直接转身离开。 “下手太轻了。”冷淡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周清夏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因为生气。 “小宁王，你会后悔的。” 周清夏看着那两个朝自己缓缓走来的男人，歇斯底里地呐喊。 鞭打声、惨叫声、求饶声在地牢里不断地响着。 君舒业走出去以后，眼底的冷意尚未消散。 “小宁王，所以你是不敢了吧，你不愿意承认自己的懦弱，所以才将所有的怨气都撒在我们的身上！” “那你利用我将她骗出来，再困在这里就不卑鄙了吗？” 周清夏的话，如同两根尖锐的刺，直接扎入了君舒业的心脏。 卑鄙…… 他没有想到，有一天这两个字会被用在自己身上。 他看着不远处灯火已熄的房间，冰冷渐渐被坚定所取代。 只要她在自己的身边，卑鄙抑或正直，又有何谓？！ …… 翌日。 当云浣雪醒来的时候，觉得自己全身无力，浑身的骨头似乎没一块是完整的，痛的她秀眉紧蹙，不断吸气。 “醒了？” 云浣雪转头就看到正在捣鼓药材的姜婉，那张桌子上已经多了许多的瓶瓶罐罐。 姜婉走了过来，她的手中拿着几颗药丸递给了云浣雪。 “吃下去，会舒服一些。” 云浣雪接过以后，直接吃了下去，又接过姜婉递过来的水，一口喝完。 “你弄这么多东西做什么？”药效还没起作用，云浣雪的额头渐渐冒出冷汗。 姜婉唇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 “这么说起来，还得谢谢那个周清夏搞这一出戏，不然我们还不知道得被困到什么时候。” 姜婉知道，云浣雪和自己都不可能坐以待毙。 云浣雪中了药，姜婉得到了开药救人的权利，自然不会错过这个天大的好机会。 云浣雪秒懂姜婉的意思。 姜婉这是借着开药的机会，找到了出去的办法。 “那就让她别那么快死好了。” 对于陷害自己的人，云浣雪想来不知道什么叫做手下留情。 姜婉在胸前画了个十字。 周清夏啊周强下，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招惹云浣雪啊。 药效开始发挥作用，云浣雪身上的疼痛缓解了不少，但寒气入侵，她还是觉得很冷。 “我走了。”姜婉说着，抱起东西就往外走：“你要解决那个人，就得尽快了。” 不然，她可不会等。 云浣雪点头。 她当然清楚，她现在的时间也是争分夺秒。 “来人！”等姜婉离开以后，云浣雪传唤了丫鬟。 大丫鬟迅速进来：“云小姐，请问有何吩咐？” “叫你们主子来见我。”云浣雪冷冷地说道。 她的仇，她向来喜欢自己报！ 第673章 痛心 很快的。 门再度被推开。 一抹月白色的身影映入眼帘。 不管是失忆之前，还是失忆之后，那都是云浣雪熟悉的脸。 可现在她却觉得分外陌生。 君舒业来到床边，看到的就是云浣雪冷淡疏离的样子，眼底刺痛了一下。 他没有想到，他们有一天竟然会用这样的方式相处。 心里的疼痛被他给压下，他小心翼翼地开口：“浣雪，你感觉好点了吗？” 在君舒业的身后，丫鬟们鱼贯而入，将一道道的菜肴放在饭桌上。 很快的。 整个房间就充斥满了饭菜的香气。 没等云浣雪说话，君舒业又道：“你昨天到现在都没吃东西，肯定饿了吧。” 君舒业说着，便伸手去将云浣雪抱起。 云浣雪直接避开了他的手，缓缓站起身朝饭桌走去。 她的心底划过一丝疼痛。 曾经的海誓山盟，相依为伴，似乎都在昨天。 可现在他们之间，已经隔了一道似乎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 “君舒业。”云浣雪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 砰！ 似乎有闷拳重重打在君舒业心上。 云浣雪这是在用行动实实在在地告诉自己，她跟自己再无可能。 君舒业藏在袖子下的手握成拳状：“浣雪，我们之间，真的要这样吗？” 云浣雪冷淡开口：“君舒业，从你决定跟陆云霆对战，和周清夏合作那一刻开始，你不就预料到这一点了吗？” “周清夏人呢？” 云浣雪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 “关在地牢里，等你决定。”君舒业坐在了云浣雪的对面。 云浣雪没有去看他，心里却有些复杂。 他还记得，她的仇向来喜欢自己报，所以，他留了周清夏的命。 云浣雪不紧不慢地用膳：“把人送到迎春院吧，找人看紧别让她死就行。” 如果现在不是在君舒业的地方，云浣雪自然是亲自安排，但现在不是拘泥这些的时候。 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好。”君舒业的眸色越发暗淡。 相对无言。 两人就这样默不作声地吃完了饭。 压抑的气氛，让两人都食不知味。 云浣雪缓缓地放下筷子，这才正眼看向君舒业。 “浣雪……”君舒业白皙的脸上涨红了几分。 他从前因为体内的毒，所以脸色总是有几分苍白，极少有这样的时候。 “收手吧。”云浣雪沉声开口：“想想太后，想想东越的子民，你真的要让他们处在水深火热中吗？” “还有那些为了守卫东越国土而牺牲的战士，他们挥洒热血，甚至连尸体都只能被边疆的风沙掩埋，他们做的牺牲不是为了让你们今天在这里内斗的。” 云浣雪声音沉沉，因为虚弱，所以说的每一句话并不重。 可字字句句的力量，都重抵千金。 君舒业放下筷子，灼灼目光落在云浣雪的脸上。 之于云浣雪而言，国、民重于一切。 而她一直以来也用行动在说明，她不会辜负云家背负的使命，一直守护着东越。 但对于君舒业来说，这一切都不如她重要。 “君舒业，唯有国安，才能民安，唯有民强，才能国强，现在边疆危机四伏，不仅仅是北狄，西瀚、南疆也同样对东越虎视眈眈，这些不用我告诉你，你应该也很清楚。” 云浣雪被困在这里，对于外界的情况并不了解，但她也能想到外界是怎样的混乱。 “我不会收手的。”君舒业执着地道：“你知道，这不仅仅是王权之战。” 云浣雪眼底划过一抹怒意。 她当然知道。 他们的战斗，是因为她。 他们竟然会认为，谁能坐上那个位置，就能够拥有她。 可笑！ “所以，你就是这么想的吗？”云浣雪的气息彻底冷了下来：“我是你们之间胜利的彩头，是吗？” 云浣雪咬牙压下自己的愤怒。 要不是自己打不过他，她真的想一掌拍死他算了！ 君舒业心底刺痛着，缓缓开口：“浣雪，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但我和陆云霆不管是谁得到了那个位置，都不可能放过对方。” 只要得到了那个位置，他们都会不惜一切地置对方于死地。 只有对方死了，云浣雪才能彻底属于自己。 “呵！”云浣雪冷笑了一声：“君舒业，你想得到那个位置可以，但不要以我为借口，说的那么冠冕堂皇。” 这几天，云浣雪想得很清楚，如果不是君舒业挑起战争，陆云霆是不会执意如此。 他当时带着黑甲兵强烈压制晋王的时候，完全有机会直接将那个位置占为己有。 黑甲兵和督查院对他的忠诚，是认准陆云霆这个人的。 只是当时的自己怒极，才没想到他其实一直都无意那个位置。 “而且，你怎么就知道陆云霆不会放过你？你是如此，但别人未必。” 云浣雪说得不留余地。 她知道，只有让君舒业痛到极致，他才能冷静下来。 “浣雪……”君舒业脸色有些苍白，可看着云浣雪的眼眸却过分执着：“你不懂。” 得到以后再失去的痛，让君舒业食不下咽，夜不能寐。 如果没有走南庆那一遭，君舒业或许还不会那么执着，可当时两根金针入脑的云浣雪，第一个想起的人还是他。 君舒业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天的自己，是多么开心，仿佛回到了在南庆过的那一次生辰。 漫天烟火绽放。 少女就在身旁。 他对她说：“浣雪，我很高兴！” 那一刻，他也很想用力抱着云浣雪，告诉她：“浣雪，我很高兴！” “是，我的确不懂。”云浣雪没有否认，接着道：“我不明白，我曾经那么爱着的小宁王，到底去了哪里。” “我曾经所爱着的那个人，他不会不顾国家百姓的安危，只在乎自己的感情。” “他不会不顾别人的感受，将对方禁锢着，只为满足自己。” “现在的你，不再是那个小宁王了。” 所以，云浣雪口口声声地唤着他——君舒业。 君舒业身子不稳，差点从椅子摔落。 曾经…… 这个词语就像是一把尖刀，一下一下狠狠地刺着君舒业的心脏。 那里，此刻已然血肉模糊。 第674章 他不会输 嚯—— 君舒业猛地站起身来。 “你慢慢吃。”说完这句话，君舒业就逃也似的离开了。 看着他仓皇离开的背影，云浣雪只觉得眼睛一涩。 即使已经斩断了对他的感情，可毕竟那些曾经那么美好，若不是造化弄人，云浣雪也不想他们之间闹成这般模样。 …… 君舒业从云浣雪的房间出来。 心口一阵阵瑟缩的疼痛，让他脸色越发苍白起来。 “主子，你怎么了？！”阿大急切的问道。 君舒业现在的样子，像极了过去发病时候的状态。 “派人将周清夏三人送去迎春楼。”君舒业没回答阿大的话，而是直接下了命令：“记住，盯着人，除了不能弄死以外，其他都随意。” “是！”阿大领命离开。 但在经过冷傲风身边的时候，还是让他多照看一下君舒业的情况。 冷傲风迎上前去，小宁王苍白的脸色，让他不由皱眉。 “主子，你没事吧？”他担忧地问道。 “没事，说吧。”君舒业知道，冷傲风没什么事情不会主动来找自己。 “主子，陆云霆那边的兵马已经在秦淮江以北聚集，我们是不是也要加紧了？” 虽然还没有正式开战，但这些天来，冷傲风他们都能闻到小宁王和陆云霆之间浓郁的硝烟味。 战火一触即发。 “加派人手驻守在秦淮江南面，另外再派人潜入敌方后部，这一次定要速战速决，一举攻下。” 君舒业的声音很冷。 云浣雪的话，他不是没有触动。 可是要他就这样放手，他做不到。 不论成败，他都要争取一次。 而且，他坚信自己不会输！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但是主子，我们收到消息，北狄和南庆那边都有动作，北狄似乎有意和草原部落合作，南庆则是打的南疆的主意！” 上一次，连城璧没有拿下南疆，但不代表南庆的人就此对南疆死了心。 “南庆不足为惧，等攻下皇城之后，我会安排人马立即支援北疆。”小宁王沉声说道。 虽然在连城璧的事情上，南庆并没有损失多少兵卒。 但是南疆的地势也好，十二寨的蛊毒也好，都不是南庆想要拿下就能拿下的。 更何况，当初自己替他们揭穿了假大祭司，后来又解决了连城璧的事情，那些寨主们也会尽力替自己守住南疆。 那张温文尔雅的脸上，当展露出势在必得的时候，竟也十分犀利。 冷傲风点了点头。 不愧是皇室正统血脉。 小小年纪就已经有了帝王之风，相信他们推他上了那个位置以后，东越一定会国富民强，开疆拓境。 冷傲风领命离开。 君舒业在原地站着。 他背手而立，月白色的长袍被寒风吹得猎猎作响。 冬天，悄然而至。 往年的这个时候，自己早已披上了当初少女送给自己的火狐大氅，身暖心更暖。 可现在…… 伫立在这寒风中，君舒业却觉得自己身体上承受的冷，远远比不上内心。 浣雪，真的回不去了吗？ …… 鞭打声此起彼伏。 惨叫声连绵不绝。 鬼哭狼嚎的地牢里，周清夏主仆三人身上没有一处是完好的。 “好了！”一个低沉的声音从门口响起，两名男子迅速停了手。 他们都是跟随小宁王许久的手下，对阿大的声音都非常熟悉。 抽打停下以后，周清夏主仆三人立刻抱作一团，因为疼痛而不断颤抖着。 周清夏死死地瞪着门口的方向。 一张普通至极的脸映入眼帘，周清夏一眼就认出来，那是小宁王身边的人。 难道是小宁王终于想明白，要将他们放出去了吗？ 周清夏满是恨意的眸子，升起一抹光亮。 诗情画意的想法也和周清夏一样，她们甚至跪着来到围栏前，用叫喊得沙哑的声音开口：“是小宁王让你来放我们出去的吗？” “我们能出去了是不是？” 这个地方，简直就是地狱。 那两个男人，更如同地狱里的狱卒，折磨得她们精神崩溃。 “是。”阿大冷冷地扫了她们一眼。 不仅仅是诗情画意，就连周清夏也激动地站了起来。 这个动作有点猛，牵动了她们身上的伤口，可被兴奋冲击的她们，此刻竟然毫不在意。 “把她们三个都绑好了，送到迎春楼去。”阿大说着，眼底多了几分厌恶。 周清夏主仆三人对云浣雪做的事情，昨天已经传遍了整个府邸，显然是周清夏刻意为之的。 她想要让云浣雪名声扫地，人人唾弃，却没想到这样的安排，偏偏却成了今天所有人都对她下狠手的原因。 那是小宁王放在心尖尖上的女人。 能在这座府邸里面的，都是忠心跟随小宁王的，又怎么能容忍别人欺负了云浣雪。 还是这么卑劣的方式。 “什么？！”周清夏整个人跌坐在地。 诗情画意也软了下来。 迎春楼，那可是京城里时间最久的ji院。 可正因为她的历史悠久，所以里面都是一些老女人在支撑着，早已经步入了衰败。 来来往往的客人，都是些不入流的人物。 地痞混混、庄稼汉、甚至连乞丐都能去里面找乐子。 小宁王竟然要让人送她们去那样的地方？！ “这是谁的意思？！”周清夏颤声问道。 她再怎么心狠，但也是从小娇生惯养长大的，一听到那三个字，所有的狠毒、愤恨都已经被她抛诸脑后。 可她还是不甘心。 阿大只是淡淡地看了周清夏一眼，那张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脸，此刻毫不掩饰地摆出嘲讽。 “重要吗？” 到底是谁安排的，根本不重要。 重要的，是周清夏她们的未来，一定会身处在无边的黑暗之中。 “主子吩咐了，除了不能死之外，其他都随意。” 这句话所代表的意思，用脚趾头都能想清楚。 只要人不死，其他的随便迎春楼里的人怎么折磨都行。 周清夏一口怒气上涌，两眼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等她醒来的时候，身上便趴着一个满脸麻子的老男人。 “啊！！！！” 老男人狠狠地甩了周清夏一巴掌：“臭婊子，叫什么叫！” 周清夏很想就此死去。 可她却深知，这仅仅只是个开始。 第675章 你阻止不了他们 午后的阳光铺满整片大地。 被寒风侵袭的府邸，也稍微暖和了些许。 云浣雪从房间缓步而出，状似无意地往书房的方向踱去。 经过云浣雪的观察，暗部的人都集中在书房附近，应该是为了方便小宁王差遣。 她好几次都看到冷傲雪在书房不远处待着。 这个时候过去，很大几率可以碰到他。 姜婉的药虽然帮助云浣雪缓解了些疼痛，但现在走出来被寒风一吹，骨头便又开始疼了起来。 不过是一小段路，云浣雪的额头就已经冒出了冷汗。 如果不是不能被发现内力已经恢复，云浣雪真的想直接飞身过去。 终于，冷傲雪的身影映入眼帘，她立即朝对方招了招手。 冷傲雪四下张望，确定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这边以后，才朝云浣雪走了过去。 “这么小心干什么？”云浣雪沉声问道。 “他们三个人现在都已经彻底站在了小宁王那边，被发现我跟你走太近的话，不是太好。”冷傲雪说着，摸了摸鼻子。 云浣雪挑了挑眉：“你怕了？” 这一点，云浣雪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所以当初她才会问冷傲雪那个问题。 这个结果，云浣雪也没觉得太过意外。 暗部的存在，本来就是为了保护皇室正统血脉。 不得不说，先皇当真是料事如神。 将暗部交给云家，以云家的忠诚，是绝对不会利用暗部谋私，甚至是造反。 而将来如果小宁王有幸可以找到解药，恢复健康，那暗部就是小宁王手里最大的力量。 但云浣雪注意到，冷傲雪说的是另外三个人。 所以现在的他，也并不是完全站在小宁王那边的。 冷傲雪并没有回答云浣雪的问题，而是问道：“你别告诉我，你过来就是专门对我说这些的。” “外面现在什么情况？”云浣雪直接切入主题。 冷傲雪抿了抿唇，才沉声道：“南庆想吞了南疆，兵马已经在边界蠢蠢欲动，北狄那边似乎跟草原部落达成了合作，我们的人看到草原部落穿着打扮的人，大摇大摆地进出北狄军营。” “北疆现在的情况……”冷傲雪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不太好。” 云浣雪的心沉了沉。 冷傲雪说的情况不太好，那就代表着现在北疆已经处在水深火热中了。 草原部落的人们都骁勇善战，普通的士兵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 就算是对上全盛时期的烈焰军，他们都是以一敌十的好手。 这么多年来，北狄、东越、草原部落三方之所以安好无事，只是因为他们都没有提出合作。 可现在，北狄竟然和草原部落合作。 那北疆真的是凶多吉少。 云浣雪秀眉紧蹙，整个人的气息瞬间冷了几分，又开口问道：“陆云霆那边呢？” 自从她来了这里，就彻底没有了陆云霆的消息。 他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陆云霆派了兵马去支援北疆，同时他手上的兵马也驻足在秦淮河以北，两日后，会与小宁王的人对战。” 云浣雪心上一痛。 敌人口中的评价，向来都是最真实的。 陆云霆在即将与小宁王交手的情况下，还派兵支援北疆，云浣雪知道，他是为了她。 为了她所守护的云家。 她不能继续再这里待下去了。 国破家亡…… 云浣雪一定要阻止这样的事情发生。 “群主，他们之间的事情，你是阻止不了的。”冷傲雪说着，叹息了一声。 同样是男人，他很清楚男人的想法。 面对心爱的女人，他们绝对不会轻易放手，就算是拼个你死我活，也绝对不会拱手相让。 “不试试怎么就知道阻止不了呢？！”云浣雪虽然有些虚弱，但身上那股不服输的劲儿，却让人没办法忽视。 “难道就要坐在这里，看着东越彻底毁在他们两个的手里？” 冷傲雪看着云浣雪，眼底划过一抹挣扎，有些欲言又止。 云浣雪注意到了这一点，眸光一凛：“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没告诉我？！” “没什么。”冷傲雪忙调整自己的面部表情，心里暗暗道：这女人也太敏感了。 “看来如果有机会见到陆婷，我得给她好好物色一个夫婿才行了。”云浣雪摸着下巴，像是真的在认真思索，到底什么人合适陆婷。 冷傲雪像被人踩了尾巴：“除了我，她谁也不许嫁！” “那丫头可不听你的。”云浣雪淡淡地说道。 言下之意，陆婷嫁不嫁给他，云浣雪完全能够左右。 威胁的意味已经很明显了。 冷傲雪咬了咬牙，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的声音：“西瀚太子亲自领兵驻扎在西疆边界。” “你刚刚怎么不说？！”云浣雪的眉心打起了千千结。 西瀚向来不主动招惹其他三国，因为西瀚国并不大，人口也不多，最厉害的就是医术，武力方面完全不及其他三国。 没想到，现在竟然也要来横插一脚。 “刚得到不久的消息，你现在又出不去，怕你听了不好受。”冷傲雪依旧是咬牙切齿的语气。 他可还没忘记，刚刚云浣雪用陆婷威胁他。 虽然跟云浣雪相处的时间不是很长，但冷傲雪知道，云浣雪心怀国家，心系人民。 所以冷傲雪才不想将这个消息告诉她。 “小宁王知道这件事了吗？”云浣雪沉声问道。 冷傲雪点了点头。 “那他怎么说？”云浣雪很想知道，在东越四面楚歌的情况下，小宁王是不是还要坚持跟陆云霆一决死战。 冷傲雪只觉得身边的空气都变冷了，艰涩地开口：“按照原计划进行。” 云浣雪无声冷笑着。 “我知道了。”她转身快步离开。 走的时候，甚至因为好几次脚步不稳，差点摔在地上。 冷傲雪远远看着这一幕，目光越发复杂。 他们选择在这个时候无条件支持小宁王，真的是正确的吗？ 云浣雪跟冷傲雪分开以后，直接来到了姜婉的房间。 “姜婉，我还有些不适，你帮我看看。”云浣雪一边说着，一边推门走了进去。 在这里，到处都是小宁王的眼线。 不论做什么，都得加倍小心才行。 第676章 国亡了就换一个 姜婉迎了上来。 “哎呀，云浣雪，你是不知道自己现在多虚弱是不是？你居然还敢出来瞎蹦跶。”姜婉故意大声说道。 说着，她又回去拿了一张纸，直接交给了外面的丫鬟。 “让人把这些药材送过来，云小姐需要好好调理身体。”姜婉说完，又关上了门，边走边念叨着：“你这几天要是不好好休息，到时候落下了病根，可不许说我医术不精！” “我就没见过你这么不爱惜身体的，你得留在这里一个时辰暖暖身子，时间到了我再让人送你回去。” 姜婉恨铁不成钢地说着，一边往云浣雪的方向走。 “差不多得了。”云浣雪紧皱的眉头不见半分松懈。 “怎么了？”姜婉连忙问道。 看云浣雪这么凝重的表情，姜婉直觉出事了。 “现在东越四面楚歌，不仅仅是北狄，连南庆和你家那位都已经驻兵边界了，偏偏陆云霆和君舒业，还要在两天后在秦淮江对战，这不是给敌人机会吗？！”云浣雪没好气地说道。 “什么时候成我家那位了，我跟他是不可能的。”姜婉并不打算给云浣雪八卦自己的机会，连忙扯开话题。 “你那么生气干什么？国亡了，大不了就换一个呗，你其实很清楚，这些人在我们那个时候，早就已经化为黄土了。”姜婉满不在乎地说道。 这就是姜婉和云浣雪最不相同的地方。 “我做不到像你这么轻松随性。”云浣雪摇了摇头。 她其实很羡慕姜婉，这种没有任何事情可以绊住自己脚步的个性，但她做不到。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 她所受到的教育，都是教她忠于国家，报效国家，牺牲小我完成大我。 那是根深蒂固，埋藏在骨血里面的东西。 “虽然我跟你的目的不一样，但是我们都得从这里出去。”姜婉说着，拍了拍云浣雪的肩膀：“后半夜就能动身，不过我对这里不熟悉，所以出去的路得靠你了。” “我来的第三天已经摸清楚了。”云浣雪沉声说道，眸底的光忽明忽灭。 “我的房间离后门比较近，那里晚上守卫最少，也相对偏僻，但是我房间附近的守卫很多。” 就连丫鬟都是有一定身手的。 所以小宁王才会放心地给自己相对的自由。 姜婉点了点头：“这个交给我就行，但是……” 姜婉上下打量了下云浣雪：“你的身体能行吗？” 作为大夫，姜婉很清楚云浣雪现在的身体，就是走一段路都会疼得受不了，更何况今天的寒风很大，到后半夜更是冷得刺骨。 相信今天云浣雪出门的时候也感受到了。 “可以。”云浣雪坚定地说道。 如果再继续待在这里，恐怕不仅仅是京城，整个东越的天都要变了。 “不然我出去以后，找人来救你？”姜婉给了建议。 云浣雪斜睨了姜婉一眼：“你确定你出去以后，他们不会立即转移位置？不用担心我会拖你后腿，就算被人发现，我也会先把你送出去。” 姜婉摸了摸鼻子。 被发现了。 但她依旧一副坦荡荡的模样。 毕竟一个人出去，总比两个人都待在这里要强。 “如果真有这样的情况，我会让人守好南疆，至于西疆那边，我自有打算。” 但是北疆，姜婉是无能为力了。 南北相差实在是太远，远水救不了近火。 行医盟的人她可不想让他们参与到这次的事情中来。 毕竟行医盟那么多年，能够在四国相安无事，就是因为从来不参与国家之间的争斗，只一心救死扶伤。 如果这次参与了东越的事情，他们在其他三国的势力，肯定会有所影响。 “谢谢你。”云浣雪衷心地道谢。 她很清楚，换做别人，姜婉就算自己离开了，也绝对不会参与到这种事情里面来。 对于她来说，一直都是多一事不如省一事。 能做到这个份上，已经非常够义气。 姜婉朝云浣雪的方向挥了挥手，随即丢给她一瓶药丸：“这个药丸你留着，三个时辰吃一粒，能够缓解你的症状。” 姜婉说的是缓解，而不是解除。 云浣雪的眸子暗淡了下，但很快又恢复了清明。 姜婉在云浣雪吃下药丸以后，又让云浣雪躺在床上，给她施针。 在姜婉施针了以后，云浣雪只觉得有一股暖流在体内开始游走，她试着用内力配合着暖流的走向。 当暖流在全身走了一趟以后，云浣雪的身子已经出了些薄汗。 体内的寒气竟然消除了不少，云浣雪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不再那么虚弱。 “姜婉，你快来帮我看看。”云浣雪有些激动地出声。 姜婉立即来到云浣雪的身边为她把脉。 当探及云浣雪的脉象时，她的眉头轻皱了一下，随即松开，眸底有几分不可思议。 “这怎么可能？！” 云浣雪体内的寒气竟然被逼出来不少。 “你刚刚做了什么？”姜婉低声问道。 云浣雪将刚刚的情况说了一遍，姜婉眉头皱的更紧了。 “你让我想想。” 按理说，云浣雪是很难做到这一点的。 毕竟女子修炼的内功心法，也都是带着几分寒气的，所以没办法将寒气逼出。 姜婉的脑中忽然灵光一闪。 她想起了当初为云浣雪取出头顶的金针时，陆云霆是将自己的内力过了许多给云浣雪的。 按照这种现象看，陆云霆当时几乎是将自己全部的内力都给了云浣雪了。 一个男人能为女人做到这一步已是不易。 更何况这个男人还是要长伴君侧，率领军队的督察院统领。 那真的就等于让自己半只脚踩进棺材里了。 “啧啧啧……” “云浣雪，虽然我向来不屑这些情情爱爱的东西，不过这次，你还真没爱错人。” 云浣雪不解地看着姜婉：“你这是什么意思？” “陆云霆啊，当时取针的时候，他可是冒着生命危险，强行用自己的内力引导你体内的内力，他的身体被反噬得很严重啊。” 姜婉说着摇了摇头：“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撑下来的。” 云浣雪愣住了。 对于这个，她竟然不知情。 原来，他为了自己，都做到了这个地步！ 怪不得回京的路上，他总是有些虚弱。 云浣雪的心似是被一只手给狠狠地捏住，一阵阵瑟缩地疼着。 第677章 你逃不掉的 “呵！” “呵呵！” 姜婉假笑了几声。 看云浣雪的样子，陆云霆是真的没有告诉她当时的情况有多凶险，更没有利用这个，在云浣雪的心里再刷一波存在感。 姜婉不由感慨：“做好事不留名，这可不像是陆云霆的性格啊。” 云浣雪咬了咬唇。 她想起了当初在柳州的时候，陆云霆病重时候说的话。 “在千仞山的时候，你为他猎那只火狐……你知道身边有多少猛兽？” “千仞山以雪豹为名，你就没好奇你怎么没遇到？” “你很傻……你知道不知道你身后有人比你更傻……” “一件裘衣，需要多少的火狐皮子……” “多少府上寄存的皮子都被你搜刮了……里面至少一半是我找的……” 姜婉的话，让她想起了那天陆云霆的病榻吐真言。 如果不是那次生病，也许云浣雪这辈子都不知道，陆云霆竟然为了她做了这么多。 姜婉说得对。 做好事不留名，的确不像是陆云霆的个性。 可偏偏这个冷酷到底的男人，一次又一次为了她犯傻。 “他的确是傻……”云浣雪双眼模糊地说道。 活了两世，能让云浣雪感动的事情的确不多。 可现在这一刻，她真的很感动。 姜婉摸了摸自己手上冒出的鸡皮疙瘩，吐槽道：“秀恩爱，死得快啊。” 处在悸动中的云浣雪，没有再去接姜婉的话。 一个时辰后，姜婉命人送云浣雪回去。 临走的时候，她将一包东西交到云浣雪的手上。 “这些拿回去，能帮你取暖。” 云浣雪“虚弱”地回房，遣散丫鬟以后，才打开了姜婉交给自己的东西。 云浣雪眼眸顿时一亮。 除了姜婉给的一些瓶瓶罐罐和一套夜行衣以外，还有硝酸钠和硫酸钠！ 当初在对阵北狄的时候，云浣雪曾经用这两样东西制造过炸药。 这也是那一场战致胜的关键。 这里的数量虽然不多，但是足够她们用来逃跑了。 姜婉给的药瓶上都写清楚了每一瓶药的作用和使用方式。 云浣雪将它们一一收好以后，开始着手制作霹雳弹。 …… 后半夜。 整个府邸都陷入了沉静。 只有鸟虫的鸣叫声。 “喵~”一声剪短急促的猫叫声在窗外响起。 云浣雪迅速睁开眼眸。 这是她和姜婉商议好的暗号。 现在外面的人应该都被姜婉给放倒了。 云浣雪迅速背上包袱，吃下姜婉给自己的药丸之后，打开了窗户直接跳了出去。 两个人穿着夜行衣，悄无声息地往后门的方向摸去。 之所以选在这个时候，一是因为这个时候，是一个人最容易犯困的时候。 第二个则是因为府里的守卫会在半个时辰以后换班。 这个时候，他们的警惕是最小的。 躲躲、闪闪。 云浣雪和姜婉一前一后，离后门越来越近。 “云浣雪……”姜婉有些迟疑：“你不觉得太顺利了吗？” 云浣雪虽然心里存疑，但现在由不得她们犹豫了。 “小心行事。”云浣雪沉声说道。 两人来到了后门不远处的位置。 云浣雪的眉心顿时紧皱了起来。 后门竟然没有守卫？！ 白天的时候，这里都还有六个守卫分布在各个角落。 现在却连一个守卫都没有。 这不正常！ 云浣雪示意姜婉停下。 她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闭上了眼睛。 今夜无风无云，月朗星稀，除了一些蛙虫鸣叫之外，一片寂静。 慢慢地。 云浣雪再次睁开眼眸，凤眸里划过一抹冷意。 “那些人都在门口的位置。” 只要她们打开后门，就会被直接抓住。 云浣雪给姜婉打了一个手势，示意她往右边走。 前门后门现在出不去，左侧的墙路被封死，只通前后门，只有右边还有一条小路可以离开。 云浣雪带着姜婉往右边前进。 在即将靠近的时候，云浣雪又停了下来，和刚刚一样开始倾听起外面的动静。 很静。 安静地能听见针落地的声音。 这里没人把守。 云浣雪和姜婉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利落地一跃，直接跃上墙面。 下一秒—— “请群主回府。”底下传来一片整齐的声音。 云浣雪低头看去，是黑压压的一片人头，眉头一下子拧了起来。 这些人的穿衣云浣雪认得，他们都是暗部的人。 暗部的人每个人的身手都是以一敌十的，所以自己才没能感受到他们的气息。 如果这里只是几个人，按照她和姜婉的身手，肯定可以逃出去。 可是现在少说都有三十个人，她们能够逃出去的可能性真的太低。 云浣雪和姜婉对视了一眼。 “算了，回去！”姜婉率先说道。 云浣雪则是直接转身，一跃而下。 但两人并没有回去，从包袱里面拿出东西以后，两人蒙上面巾，再一次跃上墙头。 暗部的人似乎早有预料，每个人都做好了防御。 可是，漫天飞舞的粉末，迅速袭来。 紧接着是噼里啪啦的响声，火光四射。 暗部的人顾此失彼。 每个人都在避开霹雳弹的时候，吸入了粉末。 咚！ 咚、咚！ 咚、咚、咚！ 如同战争时敲响的战鼓，重物落地的声音不绝于耳。 云浣雪和姜婉也趁机迅速离开。 她们出去以后，直接摸进了一间客栈，偷了两匹马以后，迅速沿着小路离开。 就在她们以为安全的时候。 火把的光亮从前方亮起。 那熊熊燃烧的火把，让她们一下子看清的面前的形势。 前面是厚厚的一堵“墙”，彻底堵住了去路。 那些人骑在马上，一排五人，彻底占了整个小路。 “撤！”云浣雪沉声道。 姜婉立即跟上。 可当她们回过头，身后也是同样一堵“墙”。 前方为首的人是冷傲风。 身后为首的人，却是君舒业。 看到那张被火光照得明亮的脸，云浣雪只觉得呼吸一滞。 他的样子，并不像是追赶而来，反而像是早已经埋伏在这里。 “浣雪，放弃吧，你逃不掉的。”君舒业说着，向云浣雪伸出手：“好好地待在我身边。” 那张清隽的脸上充满了期待。 云浣雪心下一沉。 第678章 郡主，得罪了 逃不掉的。 这句话，就像一个枷锁，试图将云浣雪锁住。 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就在不远处朝自己伸着。 曾经，她多么希望那只手不要放开自己，不要放弃。 可偏偏当初的他那么绝情。 现在，他却在告诉自己，好好地待在他身边。 云浣雪唇角勾起一抹讥诮：“君舒业，是你小看我，还是高估了自己？！” “浣雪，别做无用之功了，我不想伤害你。”君舒业急忙说道。 云浣雪却只是调转了个方向，面对着冷傲风那边。 女子一身黑色夜行衣，包裹着她纤瘦的身体。 那不盈一握的纤腰，让她看上去更加的柔弱。 可就是这样看似柔弱的女子，在面对三十多个暗部高手，却面不改色。 “我会给你杀出一条路，你快走！”云浣雪说完这句话，一夹马肚子，直接向冷傲风冲了过去。 冷傲风是暗部四人中身手最好的，但是曾经也败给了云浣雪。 现在姜婉配置的药丸药效尚存，但也坚持不了太久，必须要快！ 姜婉迅速跟上。 双方立即纠缠在一起。 “主子，需要我们上吗？”君舒业身后的人沉声问道。 君舒业一直呆呆地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直到属下再次问话，他才反应过来。 那边缠斗得十分厉害，云浣雪和姜婉被一群人包围其中，根本看不清她们的位置。 君舒业摇了摇头，平日温和的眸子在火光的映照下，里面折射出的势在必得更显犀利。 “如果他们连两个女子都拦不住，怎么跟陆云霆的人斗。” 君舒业身后的属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究没有提出要上前。 缠斗愈演愈烈。 冷傲风受了伤，姜婉趁机在他的伤口上撒上药粉，不过两个眨眼的功夫，冷傲风就软软地趴在马上。 “快带风堂主出去。”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冷傲风身边的两个属下立刻带着冷傲风离开。 两道娇小的身影不断穿梭着。 咻—— 锋利的软剑折射着寒芒，向姜婉的方向袭去。 小宁王吩咐他们不能伤害云浣雪，却没说不能伤害姜婉。 而且那个女人时不时洒出来的药粉，已经重伤了他们几名兄弟。 暗部的人一向团结，对姜婉的攻击也更加猛烈了。 当！ 云浣雪甩出手中的匕首，与即将刺中姜婉的软剑碰撞在一起。 暗卫手中的软剑直接飞了出去。 云浣雪飞身接住自己的匕首，一个翻转划伤对方的手臂，姜婉的药粉随后而至，再次放倒一个。 两人配合无间。 一伤、一洒。 包围着他们的圈子一点点缩小。 毕竟这里的人都曾经是自己的部下，爷爷还在边疆的时候，暗部的人为保卫边疆也出了不少力。 更重要的，如果君舒业和陆云霆能够讲和，这些人在抵御外敌的时候，都能够派上用场。 所以云浣雪一开始就和姜婉说好，只是让他们行动不便，如非必要不能取人性命。 当时的姜婉直接哼哼地说了句“麻烦”，倒也没再说其他。 渐渐地。 云浣雪和姜婉都开始感到吃力起来，云浣雪的动作更是开始变得迟钝。 “哧拉”，布料破碎的声音响起。 云浣雪的手臂一疼，血液迅速从伤口处流出。 “群主，得罪了！”那人沉声说完，直接飞身冲向云浣雪。 在附近的两人也注意到了云浣雪受伤，默契地分身过来帮忙。 经过交手，他们都很清楚，云浣雪就算是受伤了，他们想要抓住她，都没那么容易。 三个人。 三个方向。 同时朝云浣雪包围过来，如同一张无形的网。 “云浣雪，注意！”姜婉的话音未落，空气中就多了一层白色的迷雾，将所有人包裹住。 云浣雪在姜婉叫自己的时候，已经捂住了伤口。 暗部的人都是训练有素的。 他们时刻盯着姜婉的动作，在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第一时间捂住了口鼻。 但这个动作，却让他们不得不停止攻击。 姜婉也趁机突破了一个口子。 “云浣雪，快跟上！”姜婉一夹马肚子，直接向突破口的方向冲去。 马直接嘶吼着向外冲去。 云浣雪立即跟上。 可姜婉一出去，暗部的人又一次采用人墙战术，将突破口给围上。 迅速得仿佛是早有预谋。 云浣雪眸色一凛。 这些人是故意放姜婉离开的。 姜婉擅毒，云浣雪擅攻，她们两个的合作，绝对是一加一大于三的威力。 现在姜婉脱离出了包围圈，他们想要抓住云浣雪，就不再缩手缩脚，需要去时刻提防着姜婉的毒。 没有任何的交流，却能在第一时间做出这么默契的反应。 暗部的人，比想象中厉害许多。 此时。 已经冲出去包围圈的姜婉回过头。 数不清的火把围绕成一个包围圈，将云浣雪牢牢地包裹在其中。 她甚至连云浣雪的样子都看不清。 她现在也反应过来，这些人就是故意的。 可也已经迟了。 他们的目标从来都只是云浣雪而已。 “云浣雪……”姜婉咬着牙，有些犹豫。 这是第一次，她出现了这样的情绪。 她知道，这个时候的自己必须立刻离开。 以前的姜婉，肯定也就这么做了。 可现在，她拉着缰绳的手，却怎么都无法用力。 “姜婉，快走，记得你答应我的！”云浣雪的声音从包围圈中传出。 她的声音有些吃力，说到最后，气息已经开始不稳。 云浣雪撑不了多久了。 自己就算现在去救她，等她闯进去包围圈以后，云浣雪也不一定能够坚持到她们再次突破包围圈。 姜婉咬了咬牙，一拉缰绳，向着京城的方向冲去。 哒哒哒—— 马蹄声渐渐远离。 听到声音的云浣雪舒了一口气，她的额头上已经遍布冷汗，肤色更是苍白如纸。 姜婉给的药药效已经过去。 她跟暗卫缠斗了这么久，骨头早已经受不了开始抗议。 一阵接着一阵的疼痛，让云浣雪眼前发黑。 “群主，得罪了！” 一个暗卫的声音响起，其他的暗卫如同接收到了命令，全部朝云浣雪的方向围过来。 真的逃不了了吗？ 第679章 浣雪，我做不到 云浣雪不再挣扎。 “我自己会走。”她骑着马，径直往来时的方向而去。 “是！”暗卫不再围着云浣雪，慢慢地跟在她的身后。 君舒业看着朝自己而来的女子。 一席黑色的夜行衣将女子曼妙的身材彻底勾勒出来。 面巾包住了她的半张脸，只露出了一双眼睛。 仅仅只是这样一双眼尾上提的眼眸，在眨动的时候，就已经十分勾人。 尽管此刻那双眼眸里一片冰冷。 可偏是如此，才更让人想要征服。 君舒业松了一口气，目光却在落在云浣雪受伤的手臂上时，眉心不着痕迹地皱了皱。 下一瞬，当他的目光转向云浣雪身后的时候，那里的冷意，比此刻的寒风更冷。 山雨欲来。 每个暗卫都能感觉到脸上似被刀锋划过。 “浣雪……”君舒业朝云浣雪伸出了手。 他这个动作似乎在告诉她，不管什么时候，他的手都只牵着她一人。 云浣雪的视线从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上掠过，随即落在君舒业的脸上。 那双眼眸被火光映照得更亮。 里面的期待呼之欲出。 云浣雪抿了抿唇，与君舒业对视的目光里，透出几分失望，她的声音沉沉：“君舒业，你能不顾东越的安危，可是我不行。” 即使现在她已经重新落到君舒业的手上。 可是，就算是最后一点机会，云浣雪还是想要争取。 “浣雪，为什么你就不能尝试重新相信我？”君舒业沉痛地问道。 为什么你不能尝试重新爱上我？ 君舒业在心里默默地问着。 不管君舒业多么不愿意接受，可是他还是不得不承认，云浣雪是真的已经放下了对他的感情。 他一向知道，她是敢爱敢恨，绝不拖泥带水的。 可他却深信，他们那么多年的感情。 在云浣雪的记忆深处，他始终占据了最重要的位置。 所以他当初才会义无反顾地选择将她推开。 可他不会后悔。 只要云浣雪还在他的身边，他们就有一辈子的时间去修复这段感情。 “相信？！”云浣雪似笑非笑地看着君舒业：“相信你可以在与陆云霆大战之后，还能有余力去跟其他三国战斗？” “还是相信你跟陆云霆的争斗能够不伤一兵一卒？” 君舒业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云浣雪脸上，仿佛舍不得转开，他声音沙哑地开口:“如果我能做到呢？！” 你是不是就会乖乖待在我身边？ 我们是不是就能回去以前？ 呵—— 云浣雪冷笑了一声。 “君舒业，如果你真是这么想的，那你未免太狂妄自大，也太小看陆云霆了。” 云浣雪说着，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的时候，里面唯独剩下冰冷的陌生。 她深吸了一口气。 她知道，君舒业只是不能够接受，他们真的已经成为了过去式。 君舒业的执着，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深。 “君舒业，当初是你那么狠心地将我推开的，我可以不接受太后的旨意，可以不接受皇上的旨意，甚至可以放下面子一次次去找你。” “可你不该……”云浣雪顿了顿，心里一阵阵的痛着。 那段记忆是那么深刻。 他的那句话是多么狠心。 就算是现在已经放下了对君舒业的感情，可想起来的时候，心上还是会钝痛着。 不管当初是什么样的原因，对于云浣雪来说，推开了，就是推开了。 过去了，就是过去了。 “过去的事情，我不想再提，你了解我就应该知道，我做了决定就不会再回头。” “君舒业，我不想成为亡国的罪人，同样也不想你成为那样的人，你不该背上千夫所指的罪名。” 君舒业就算什么都不做，光是站在那里都会让人觉得像是冬日里的阳光——温暖人心。 又如同是一张白纸，让人不忍心在上面加一点点墨色。 她缓和了自己眼中的冷意，才再度开口：“跟陆云霆合作吧，东越需要你们。” 君舒业握紧了手中的缰绳，手背上的青筋因为用力而突起，骨戒更是泛着一层青白色。 云浣雪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半分的迟疑。 她这段时间并没有和陆云霆接触过。 可是，在说要让自己和陆云霆合作的时候，她却是那么的自信，仿佛只要他愿意低头，陆云霆就一定会和他合作。 那需要百分百的信任，才能做到这一点。 这份信任，曾经是属于他的。 可现在，似乎不管他怎么努力，都要不回来了。 君舒业看着近在咫尺的云浣雪。 只要他飞身过去，就能把她抱在怀里，就能彻底将她禁锢。 可这一刻，他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走。 君舒业坐在马上，无法动作。 两相对望。 君舒业终于看到云浣雪的眼里不再是疏离的情绪。 那双黑眸里，终于有了他的倒影。 良久，君舒业像是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干涩地开口：“浣雪，我做不到。” 他做不到放开她的手。 他做不到他的身边从此以后没有她的身影。 他更加做不到看着她在别人的怀里巧笑倩兮，嬉笑玩闹。 云浣雪看着君舒业眼中的痛苦，抿了抿唇：“那就对不起了。” 话音一落。 黑色的身影一掠。 她直接坐在了君舒业的身后，手中的匕首抵在了君舒业的脖子上。 整套动作快的让人无法捕捉。 她已经稳稳地坐在了马背上。 “全部给我让开！”云浣雪冷喝。 暗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没有人有动作。 他们太清楚云浣雪在小宁王心中的分量，如果他们敢放走云浣雪，恐怕没命的分分钟就是他们了。 “群主，别冲动！”冷傲风捂着伤口，虚弱地说道：“小宁王之所以会这么做，也是因为你啊。” 云浣雪唇角勾了勾：“你们是这么想的，东越的百姓们也是这么想的。” 云浣雪的脸上带着笑，声音却很冷。 “这是一场完全可以避免掉的战斗，却因为我而死伤无数，我云浣雪何德何能，背得起这样的名声？！” 一时间，无人接话。 “浣雪，这是你恢复记忆以后，第一次主动离我这么近。” 第680章 他输了 君舒业这句话，是笑着说的。 可笑容看上去是那么无力。 云浣雪看不见。 可在君舒业对面的冷傲风和其他暗卫们却看得清清楚楚。 那个在他们面前雷厉风行，笑谈生死的小宁王，现在却仿佛对眼前的一切都无力掌控。 巨大的差异，都是因为他身后的那个杀伐果断的女子。 暗卫们死死地盯着云浣雪的动作，就怕她真的一个冲动杀了小宁王。 云浣雪的目光在对面的暗卫身上一一掠过。 忽然—— 背后传来破空的声音。 云浣雪压着小宁王身形一闪，匕首转了个方向。 当—— 破空而来的箭矢被云浣雪的匕首斩成两节。 随后，匕首重新架在君舒业的脖子上。 “谁敢？！” 云浣雪还没说话，君舒业冷润的声音就已经响起。 他沉着脸，目光森冷。 这一刻。 所有人内心都已经很清楚。 君舒业是拦不住云浣雪了。 云浣雪握住匕首的手一紧，她还没动作，君舒业已经开了口。 “浣雪，今天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手的，你要是执意要离开，那就先杀了我吧。” 君舒业说着，朝匕首的方向靠近了一些。 锋利的匕首划开细嫩的皮肤。 鲜红的血液顺着脖子往下流动。 一滴、两滴、三滴—— 暗卫们眼眸皆是一红，可他们不能动。 这一切，都是小宁王自愿的。 “小宁王，万万不可啊。”冷傲风虚弱地咳嗽。 “闭嘴！”君舒业警告地睨了冷傲风一眼。 这一眼，同样是在警告其他人。 他在赌！ 以自己的性命做这一场赌注。 赌云浣雪心里还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赌她会为了自己妥协。 就在这时。 咻—— 箭矢再一次破空而来，朝着云浣雪的方向飞去。 云浣雪迅速闪过，眉心紧蹙起来。 这些人，难道就不怕自己真的杀了君舒业吗？！ 君舒业的眼眸变得猩红起来，冷斥道：“该死！” 哒哒哒。 在云浣雪他们身后的暗卫听到马蹄声后，自动自发地让开了一条道。 冷傲臣骑马而来，手中搭着弓。 显然，刚刚那支箭矢就是他射出来的。 “冷傲臣，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君舒业微眯着眼眸，眼底迸射出杀意。 冷傲臣目光凛然：“主子，暗部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匡扶皇室正统血脉，遇到任何阻碍，我们都会一律斩杀。” 而现在，云浣雪就是这个阻碍。 如果云浣雪乖乖地待在君舒业的身边，尚且能够平安无事。 但现在，云浣雪越界了，他们自然不能留。 在暗部的四个人中，冷傲臣是最理性，也是最不近人情的。 在他的眼中，只有使命。 就算云浣雪曾经是他们的主人，但在使命面前，任何过去的感情都毫无意义。 “你难道你不怕你还没杀了我，我就先杀了他吗？”云浣雪说着，匕首朝君舒业的脖子又刺入了一些。 血流的更加凶猛了。 一片红色在君舒业白皙的脖子上流淌开来。 威胁！ 赤果果的威胁！ 暗卫们心里着急，却不敢有任何动作。 冷傲臣死死地捏住手中的弓箭。 他很清楚，云浣雪绝对说到做到。 在他杀了她之前，她一定会取走小宁王的性命。 就算有一丝两全的机会，他们都不敢去赌。 脖子的刺痛，让君舒业下意识地皱了下眉。 他能感觉到脖子的血液快速地向外流动，那里已经撕开了一个口子。 血液在不断地流淌着。 他胸口和肩膀的衣服都被血液染湿。 只要云浣雪下手再狠一点，他恐怕真的会丧命。 君舒业可以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云浣雪下手的毫不犹豫。 这一刻，君舒业知道，她是真的不在乎了。 心仿佛被人挖了一个深深的洞，疼痛不断地蔓延着。 不知道是火光照的，或是脖子上的鲜血映衬的。 君舒业此刻的脸上苍白如纸，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主子！”冷傲臣惊声道。 “别动！”君舒业冷斥。 冷傲臣只能放下手中的弓箭，目光却死死地盯住云浣雪的动作，杀意毕露。 所有人都能感受到那一触即发的紧张。 “所有人都给我让开！”云浣雪沉声开口。 “不许动！”君舒业冷声下令。 暗卫们本来想让开的动作，一下子定在了原地。 “想你们主子活下去的话，就给我让开！”云浣雪手中的匕首，再次向里送了送。 血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的更加凶猛。 冷傲风、冷傲臣只觉得呼吸一滞。 两人隔空对视了一眼。 他们很清楚自己身上背负的使命。 小宁王是皇家最后的正统血脉，绝对不容有失。 可如果他们杀了云浣雪，指不定小宁王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不断地碰撞着。 “都让开。”冷傲臣率先开口。 “谁敢？！”君舒业低吼出声，额头青筋突起。 “都让开。”冷傲风也缓缓直起身子，药力开始发作，他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只能在事情没有彻底失控之前，彻底把控住。 两个暗部的堂主都开了口。 其他的暗卫都开始缓慢地给云浣雪让了路。 “你们知道这是在做什么？！”君舒业双目猩红地瞪着冷傲风和冷傲臣。 他向来以温润的一面示人，极少有发怒的时候。 此刻，他怒发冲冠的模样，十分骇人。 “主子，就算您要责罚我们，我们也要保住您的性命！”冷傲臣挺直腰板回应。 君舒业喉咙一甜。 身下的马动了。 往离开的方向缓缓行去。 速度开始加快。 君舒业握紧缰绳，试图让马停下。 可他还没开始动作，云浣雪就已经看穿了他的意图，直接点住了他的穴道。 “浣雪……” “君舒业，我没时间跟你耗了！”云浣雪冷声说道。 她不带一丝情感的声线，让君舒业浑身冰冷。 她的声音里，甚至连一丝丝的亏欠都没有。 更遑论其他的情感。 君舒业彻头彻尾地明白，自己输了。 从他将她从自己的身边推开的那一刻开始。 他就彻头彻尾地输了。 他高估了自己，低估了云浣雪，更低估了陆云霆。 第681章 没能如愿 悲伤弥漫。 君舒业觉得内心一阵阵瑟缩的疼痛着。 在他身后的云浣雪也感受到了那份悲伤。 她在心中默默叹息了一声。 “驾！”云浣雪加快了速度：“所有人不许跟着，等我到了安全的地方，自然会放了他！” 云浣雪的话，随风向后散去。 冷傲风、冷傲臣试图骑马跟上。 噼里啪啦—— 一个小球跌落，激起火光四射。 他们的马都受到了惊吓，向四周胡乱冲撞着。 等他们安抚好了身下的马，云浣雪已经带着君舒业跑得没了影。 “追！” …… 云浣雪带着君舒业，很快就来到了一个分叉的路口。 这里，一条路通往京城。 另一条路则是可以前往北疆。 这仿佛就是放在云浣雪面前的两个选择。 向京城的路，她可以去劝陆云霆停止跟君舒业的战斗。 向北疆的路，她可以前去边疆支援，带兵击退北狄和草原部落。 “小宁王。”云浣雪停了下来。 这一次，她没有连名带姓地喊君舒业，而是唤他“小宁王”。 听到了这个久违的称呼，君舒业眼里升起一抹光亮。 可在看到前方的分岔路口，他眼底的光芒又再度暗淡。 他不知道云浣雪会选择哪一个。 但是他很清楚，不管选择哪一个，里面都没有他的影响。 “我一直不相信曾经相爱的人分开以后还能做朋友，但我也不希望我们之间会隔着恨。” 当初她说过，和他从此以后便是陌生人。 这对于他们两个来说，都是最好的结局。 云浣雪将小宁王从马上带了下来。 “小宁王。”云浣雪凝视着君舒业。 这一声呼唤，终于有了从前的温度。 “我不希望将来在想起你的时候，唯有国仇家恨，请你好好地想清楚，是要和陆云霆合作还是继续一意孤行。” “我不是礼物，不会任由你们摆布。” 丢下这句话，云浣雪直接骑马迅速离开。 她选择的方向，是北疆。 君舒业坐在地上，眼神复杂地看着云浣雪离开的背影。 这一刻，他是否应该感到一丝丝庆幸。 云浣雪并没有回京城和陆云霆汇合，而是选择去了北疆。 是否在她的心里，也同样对陆云霆失望了，所以才决定自己前往北疆支援？ 不一会儿，暗部的人就全部赶来。 冷傲臣给君舒业解开了穴道之后，沉声问道：“主子，需不需要我们去追？” 君舒业看了一眼云浣雪离开的方向，轻轻摇摇头：“回去。”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来时的方向离去。 …… 云浣雪一路向北疆的方向赶去。 在赶到第一个城镇的时候，她写了一封信，让人送往督察府，之后又马不停蹄地赶路。 她一直在吃着姜婉给的药，配合着内力，身体的寒气也被逼退了不少。 骨头的疼痛，也渐渐缓解。 云浣雪不敢多做休息，一直不断地赶路。 跑死了一匹马以后，又重新换了一匹。 虽然现在云景就在北疆，但是按照北疆还剩下的兵力，要跟北狄和草原部落的人战斗，还远远不够。 所以现在云浣雪必须要争分夺秒的赶过去。 …… 另一边。 姜婉在离开以后，第一时间去了行医盟。 她写了一封信，让属下送往南疆之后，又马不停蹄往东越的方向赶去。 必须要快！ 姜婉在行医盟里换了一匹马之后，很快就到了京城。 一路直奔皇宫，姜婉却直接被拦在了门口。 “来者何人？！”卫兵冷声问道。 “我是姜婉，我要见你们的摄政大臣，麻烦你们通报一声。”姜婉气喘吁吁地回答。 一路赶来，她已经觉得筋疲力尽，但现在她还不能休息。 “摄政大臣岂是谁说想见就能见的，赶紧走！”卫兵看了姜婉一眼，就直接赶人。 姜婉因为赶路，整个人看上去风尘仆仆，毫无形象可言。 姜婉眉心微蹙。 如果不是不想浪费药，就这些卫兵，她根本不放在眼里。 她面色一冷，声音沉了几分：“要是被陆云霆知道你们隐瞒不报，小心你们的项上人头！” 几个卫兵的长矛瞬间对准了姜婉。 “大胆，居然敢直呼摄政大臣名讳？！” “大胆的是你们，你们再继续拦着我，本姑娘可就不奉陪了，到时候被陆云霆知道了，牵连的可不只有你们，到时候你们可别后悔！” 姜婉语气铿锵，说的煞有其事。 卫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一个人向前道：“你在这里等着，我这就去通报。” 他的语气并没有改善多少。 但动作却十分麻利。 不一会儿。 “驾！” 马蹄声从里向外传来。 一名穿着督察院制服的男子骑着高头大马直奔过来。 在他身后，远远能看到卫兵在后面跑着跟上。 姜婉挑了挑眉。 陆云霆还真是半刻都不能等。 居然让人直接骑着马就出来迎接了。 “姜小姐，请即刻跟我走。”那人停在了姜婉面前快速说道。 说完便调转了马头，向来时的方向骑去。 姜婉迅速跟上。 这一刻，她身上的疲惫也全都消散了。 就在离金銮殿不远的时候，督察院的人停了下来。 “请姜小姐下马跟着我走过去，统领在等您。”督察院的人十分客气。 姜婉也不啰嗦，直接翻身下马，跟在对方身后往金銮殿走去。 金銮殿中，那金灿灿的龙椅上空无一人。 陆云霆就站在下方离龙椅最近的位置。 一席玄色的长袍，让他的背影显得更加颀长，似乎是听到了声音，陆云霆转过身来。 他的脸上偷着一股掩不住的倦色。 看来这段时间，也把他累得够呛了。 一看到陆云霆，姜婉就想起了云浣雪。 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是逃出来了，还是还在小宁王的手中。 陆云霆依旧是那千年不变冷面煞神的表情，只是他的目光却穿过姜婉，往她的身后看去。 姜婉看着陆云霆的样子，心中不由一叹。 陆云霆的样子，瞎子都能看的出来，是想看看云浣雪是不是在她的身后。 可惜，他没能如愿。 第682章 有异性没人性 “咳咳——” 姜婉轻咳了两声。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她竟然觉得陆云霆的表情比刚刚更冷了。 甚至还瞪了自己一眼。 这是什么意思？！ 她也是好不容易才从小宁王的手里面跑出来的好么？！ 姜婉呼了一口气，同样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 “浣雪呢？”陆云霆冷声开口。 不知道为什么，姜婉觉得陆云霆现在的样子有些吓人，像是随时随地会把她给杀了。 她不由自主地吞了一口口水。 陆云霆手中沾染过太多的鲜血，她是不会怀疑他能够瞬间取走自己项上人头的能力。 “她还在小宁王的手里。”姜婉说着，又迅速将当时的情形给说了一遍。 “云浣雪让我带话给你，不要做无谓的战斗，边关告急，现在不是你们任性的时候。” 这话当然是姜婉自己编的。 云浣雪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没有直接回南疆，而是先来找陆云霆。 不过就算真的知道了，恐怕云浣雪也不会让她带话。 毕竟当初云浣雪被抓的时候，可还在气头上，如果让她带话，不就代表了原谅陆云霆了么。 不过这个时候，姜婉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不介意说点“善意”的谎言。 陆云霆的面色更冷了。 偌大的金銮殿，仿佛一下子变成了冰窖。 姜婉只觉得阵阵的冷气朝自己吹来。 “君舒业将你们关在何处？”陆云霆冷声问道。 陆云霆在提到君舒业的时候，身上的杀气更加浓郁，姜婉只觉得更冷了。 姜婉将地址告诉了陆云霆以后，又道：“你觉得他们还有可能继续留在那里吗？” 只要不是傻的，都会撤离吧。 陆云霆瞥了一眼姜婉：“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就算只有一线希望，也要去找。” 姜婉很想劝陆云霆不好白费力气。 以君舒业爱云浣雪的程度，地方暴露以后，不可能不撤离。 但现在说这些，绝对是紧巴着将人头送给陆云霆。 姜婉向来惜命得很。 “还有事？”陆云霆无情地问道。 这是赤果果的逐客令啊。 陆云霆，你简直就是过河拆桥，有异性没人性啊啊！ 姜婉在心中嚎了两句。 “陆云霆，我要带兵出征西瀚。”姜婉直奔主题。 “你？”陆云霆上下打量了一下姜婉，直接打击道：“浣雪吩咐的话，送给你。” 不要做无谓的战斗…… 边关告急，现在不是你们任性的时候…… 姜婉只觉得胸口一堵。 这是转着弯说自己没有带兵的能力。 陆云霆说话，还真一点都不知道客气是什么。 姜婉对天翻了个白眼：“陆云霆，好歹我跟你也曾经并肩作战过，你怎么说都应该给我多一点信任吧。” “作战是一回事，带兵是另外一回事。”陆云霆没有丝毫松动。 就算是他们一起并肩作战过，不一定就能代表姜婉有带兵能力。 而且，姜婉擅长的是医术。 医术在战场上的作用，就是治疗伤员。 跟带兵打战扯不上半点关系。 现在是特殊时期，一兵一卒都要用到刀刃上。 姜婉咬了咬唇：“我不是白跟你提出这个要求的，你也知道，我还有一个身份是南疆大祭司，现在南庆对南疆虎视眈眈，东越在南疆的兵力如果没有十二寨的人帮忙，能抵抗得了南庆吗？” 姜婉看着陆云霆面无表情的样子，又再下了一剂猛料：“就算东越的士兵抵抗得了，那也必定是损伤无数，可如果有十二寨的人帮忙，那就不需要损耗一兵一卒，就能让南庆知难而退。” 陆云霆神色依旧没变，淡淡问道：“为什么？” 姜婉愣了一下。 没想到自己都说道这个份上了，陆云霆居然还一点都不心动。 那张冰块脸，还是那张冰块脸。 居然还问为什么？！ “我要解决一些私人恩怨，你也知道，这一次西瀚领兵的是西瀚太子，而我是西瀚太子妃。” 陆云霆的表情这才有了些许变化。 “你亲自带兵，就不怕被当成卖国贼，人人得而诛之？” 陆云霆说话的时候，目光一直在打量着姜婉的表情。 姜婉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我在西瀚可没什么名声可言，自然也不会在意多一个卖国贼的称号。” 那些人讨论自己的话，可比卖国贼难听多了。 经过这么长的一段时间，在那个姜家嫡女的操作下，估计自己的名声只会比自己在西瀚的时候更臭不可闻。 陆云霆没兴趣知道姜婉的私人恩怨。 他淡淡开口：“我可以借兵给你解决私人恩怨，但我要南疆的人从此归顺东越管制，除了听从大祭司的命令之外，还要听从朝廷的安排。” “当然，东越也会给他们相应的福利和守护。” 狮子大开口！ 姜婉咬了咬牙，差点就想冲动得一走了之。 但想到自己要做的事情，姜婉又生生停住了离开的脚步。 大人不记小人过！ 大人不记小人过！ 在心中默念了两句以后，姜婉点了点头。 “成交！” 清脆的声音落下，陆云霆抬了抬手。 “来人，传上笔墨纸砚。” “喳！”一直在旁边等候的公公立刻动身。 很快的，笔墨纸砚就被传了上来。 姜婉咬了咬牙，写好了书信之后，又在上面印了自己的印章。 “现在能借兵给我了吧。”姜婉没好气地说道。 陆云霆拿出了一个令牌，递给姜婉。 “你拿着这个到西瀚找吴将军，他会配合你的行动，在军中，你就是副将的身份，在你品阶之下的，都会听你的命令。” “什么？！”姜婉停住了接令牌的动作：“副将？！” 那不就代表着上面还有一个人？！ “我说了，我会借兵给你解决私人恩怨，但我不会拿东越的江山和士兵的性命作为赌注。”陆云霆面无表情地说道。 姜婉只觉得胸口一闷。 现在她是彻底明白了，自己根本就是跳进了陆云霆给自己挖的一个大坑里。 虽然陆云霆现在没有任何表情，但是姜婉硬是可以看到他背后那条翘起来的狐狸尾巴！ 这么精于算计，还当什么朝臣，去从商啊！！ 第683章 夫人的信 姜婉气呼呼地想着。 就看到陆云霆手一个翻转，将令牌给收了回去：“不想要就算了。” 那面无表情的样子，似乎就是在说，就算不用姜婉帮忙，他也能搞定西瀚和南庆。 明知道这个可能性并不大。 可看着陆云霆自信满满的模样，姜婉心中却有种莫名的信服。 这个男人，似乎一向如此。 除了与云浣雪有关的事情之外，其他的事情都没能让他皱一下眉头。 姜婉暗自咬了咬牙，心中默念—— 小女子能屈能伸。 小女子能屈能伸。 心中的愤怒果然降低了一些，姜婉忙不迭地伸出手：“书信都写了，怎么可能不要！” 天知道，姜婉说的这句话，都多么口不对心。 咻—— 令牌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抛物线，直接落在姜婉的手中。 姜婉紧紧地抓住令牌。 那上面的纹路和凌角硌着她的手心。 似乎只有如此，她才能忍住不朝陆云霆撒一把毒粉的冲动。 “祝你好运。”陆云霆又再一次下了逐客令。 姜婉咬了咬牙，才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谢谢！” 她已经不抱任何希望，可以从陆云霆的嘴巴里面听到什么好话。 毕竟她出来了，云浣雪现在可能还在小宁王的手里。 按照陆云霆杀人不眨眼的性格，他不杀了自己就不错了。 姜婉也是来到了东越以后，才知道自己当初救了一个多么了不得的人物。 督察府副统领。 人称冷面阎罗。 这么多年来为先皇做事，手中不知道沾染了多少官家的鲜血。 自己当初居然会傻兮兮的认为他是个好人。 一想到这里，姜婉就觉得自己脖子一凉。 她颠了颠手中的令牌，唇角勾起了一个淡淡的弧度。 很快，她就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 金銮殿内。 陆云霆依旧站在原来的位置，目光望着皇城外的方向。 云浣雪让姜婉带的话，是让自己不要跟君舒业继续争斗，一切以东越的子民为主。 可他怎么做得到？！ 明知道云浣雪就在君舒业的手里。 明知道君舒业起兵夺位不仅仅是为了皇位，而是因为夺得了皇位，就能杀了自己，得到云浣雪。 在明知道这样的情况下，他还怎么能做到？！ 什么江山社稷，什么黎明百姓…… 在失去云浣雪的前提下，都见鬼去吧。 陆云霆收回目光。 不得不说，姜婉此刻的出现，绝对是及时雨。 南疆和西瀚，有了姜婉的帮忙，至少可以拖延一些时日。 “传令，召集御林军、黑甲军、羽林军三位统领觐见。” 陆云霆的话音落下，立刻有人开始行动。 很快的，三位统领匆匆赶来。 一时间，整个金銮殿内又陷入了紧张的氛围之中。 讨论一直持续到了夜晚。 三位统领都饥肠辘辘，甚至有一位的肚子直接发出了咕噜噜的声音。 陆云霆这才注意到门外的天已经黑了。 宫人们也都掌上了灯。 “今天就先到这里吧，三位留在宫里用膳吧。” 自从云浣雪被君舒业给抓走以后，陆云霆就一直住在宫里。 用过晚膳以后，陆云霆坐在凉亭之中。 他依旧在回味着云浣雪说的话—— 不要做无谓的战斗。 边关告急，现在不是你们任性的时候。 这的确像是她会说出来的话。 不论是入京前还是入京后，她都会为了家、国而奋不顾身。 所以，当初的她才会那么生气吧。 天边的月又成了新月。 他们一起回京的时候，也同样是新月。 只是过去了一个月的时间，一切却改变得太快。 很多事情甚至来不及去抓住，就已经发生。 天边的新月仿佛幻化出了那张日思夜想的俏脸。 浣雪，等我！ 这时—— “大人！”青麟快步而来，手中拿着一封信件。 他的声音甚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着。 “什么事？！”陆云霆皱起了眉。 青麟这么多年一直跟在陆云霆的身边，大大小小的事件已经经历了无数。 现在已经很少能看到他这么激动的样子。 陆云霆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是夫人的信！”青麟将手中的信递了过去。 陆云霆楞了一下。 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明明刚刚姜婉还说，云浣雪还在君舒业的手上，现在居然收到了她的信？！ 青麟发誓，这绝对是他认识陆云霆以来，第一次见到他出现这种呆呆的表情。 “大人……”青麟小声唤了唤。 陆云霆这才反应过来，低头看向手中的信。 信封上写着——吾夫亲启。 这四个字，让陆云霆的胸腔震荡了一下。 这些天的思念，一下子倾泻而出。 陆云霆握着信，仿佛能看到云浣雪在写下这四个字的时候，唇角勾着的那抹浅笑。 吾夫…… 仅仅是这两个字，陆云霆就知道云浣雪已经不生气了。 她是明白他的。 陆云霆迅速打开了信件。 他的手微微颤抖着。 女子的字跃入眼帘，并不像是那些官家小姐写的字斯文秀气，云浣雪的字虽然不如男人般龙飞凤舞，但却也自带一股行云流水的飒爽之气。 这样的字，是任何人都模拟不来的。 云霆：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在前往北疆的路上。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在被困住的这段时间，我想的最多的事情，就是你的身体好些了吗？ 我很想你。 很想见你。 但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我去做。 我知道，你即将与君舒业在秦淮江对战。 但你很清楚，这场战争是完全可以避免的。 东越士兵的武器不应该对准自己人。 我希望你和君舒业能够一致对外，抵抗外敌的入侵。 至于坐在那个位置的人是谁，我不在乎，相信你也不会在乎。 但我们都明白，现在没有人比君舒业更加合适。 云霆，我们还有漫长的未来。 我在北疆等你。 妻子浣雪亲笔。 …… 良久。 陆云霆都感觉胸腔满满的。 在这封信里面，云浣雪虽然说得不多，但是对他的信任已经表达得很清楚。 她也明白了，他对那个位置根本不在乎。 就在陆云霆准备将信放回去的时候，发现还有一封信在里面。 当他打开看时，眉心狠狠地皱起。 第684章 活该 小宁王。 这三个字在信被打开的时候，一下子跃入眼眸。 陆云霆只觉得心口一堵。 但当他看完下面的内容时，眉心便慢慢舒展开来。 他将信给了青麟。 “拿信封装好，明日要用。”陆云霆的声音听不出什么变化。 青麟接过以后，才道：“大人，还有一件事情。” “什么事？”陆云霆瞥了青麟一眼。 “督察院的人汇报，周清夏昨天下午被人送到了迎春楼。”青麟沉声说道。 他一边说一边观察陆云霆的表情。 发现他在听到周清夏名字的眼里划过一抹杀气。 青麟下意识地吞咽了一口口水。 往日在见到陆云霆出现这个表情的时候，便是有人人头落地之时。 “什么人送去的？”陆云霆磁冷的嗓音越发冰冷。 在云浣雪失踪了以后，周清夏也跟着失踪。 当时陆云霆就直觉这件事情有周清夏的参与。 只是，如果她和君舒业达成了合作，为什么还会被人送去那样的地方？ “是小宁王的属下。”青麟小心翼翼地回应。 “呵。”陆云霆冷笑了一声：“活该。” 他无情的说道。 “大人，送去的人交代，除了不能让周清夏死之外，其他随意，并且每天都要给她喂药。”青麟直觉这样的交代并不简单，所以才会来给陆云霆汇报。 陆云霆眉心微蹙了一下。 在迎春楼这样的地方，每天喂药的意思代表着什么自然不言而喻。 周清夏到底做了什么，才会让君舒业下这样的命令？ 下一秒。 陆云霆眼眸中的杀意更加浓郁。 整个凉亭的温度又再度降低。 “丐帮的人，应该很久没有寻欢作乐了，让他们轮流着去照顾周清夏的生意。” 陆云霆沉声下令。 青麟的手抖了一下。 “是。”青麟不会质疑陆云霆的决定，他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青麟领命迅速离开。 陆云霆放在身侧的手握紧。 君舒业会对周清夏如此，只有两种可能。 一种就是周清夏对他下药，另一种就是对他在意的人下药。 周清夏对君舒业下药，被直接处死的可能性会更大。 只有后面那种可能，才会让君舒业做出这样的安排。 一想到云浣雪中了那种药，陆云霆连头发丝都散发着怒火。 他觉得自己的惩罚还是太轻了。 冷风吹来。 陆云霆心中的怒火才稍微平息了些。 他握紧了云浣雪给自己的信，多日来一直紧皱的眉心终于松开了些许。 浣雪，等我！ 陆云霆的眼眸中渐渐有亮光升起。 …… 半夜。 哒哒哒—— 以陆云霆为首的一群人，骑着高头大马，向秦淮江的方向快速奔去。 只要天一亮，双方就开始交战。 双方的人马都已经聚集在秦淮江两岸。 只要陆云霆一声令下，双方的战火就会开始打响。 陆云霆带领着督察院的属下和黑甲军一起迅速前往。 等他们抵达秦淮江以南和大部队汇合的时候，天边已经升起了一抹鱼肚白。 陆云霆一到，便直接前往大帐。 所有的将军、副将都被传唤到了大帐之内。 “高挂免战牌。” 陆云霆说的第一句话，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大人，这怕是不妥吧。”陈将军不赞同地说道。 一过来就高挂免战牌，军中的士气势必受到影响。 “是啊，大人，对方的人数比我们多，本来我们就没有太大的胜算，现在如果挂出免战牌，对方士气必定大涨啊。” 在在场的将军、副将们看来，陆云霆这样的决定就是在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把江山拱手相让。 不赞同的声音此起彼伏。 在场除了陆云霆的亲信之外，其他的人都在反对着。 陆云霆冷眸一扫。 现场反对的声音一下子变弱。 但那些人都看着陆云霆，犹豫着是不是要再开口反对。 整个大帐内静悄悄的。 将军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们都希望对方先开口说话。 毕竟陆云霆的这个决定非同小可。 可是，谁都担心自己的项上人头。 对于陆云霆双手沾满鲜血的光辉事迹，他们可都是非常清楚的。 所以在陆云霆刚刚看过来的时候，他们才会下意识地闭嘴。 “我知道各位的意思，但我现在的决定，不是在断送东越的未来，也不是让士兵们去送命，而是要保住他们。” 保住东越。 同样也要保护士兵们的性命。 将军们抿唇不语，眼眸中透着犹豫。 他们应该信任陆云霆吗？ 但眼前的形势，似乎是他们想不相信都不行的。 “陆大人，我们怎么能确定你不是与君舒业达成了合作？！” 终于有人大胆地站了出来。 一旦有一个人站出来，其他人也都像找到了主心骨，都纷纷开了口。 “没错，陆大人，我们应该怎么相信你？” “我们现在选择和君舒业站在了对立面，到时候万一东越的江山到了他的手里，我们这些人可都是要上断头台的。” “何止是我们，我们的家人也都会被当做乱臣贼子来处理，那是多少条性命，陆大人，我们不是不愿意相信你，而是赌不起啊。” 越来越多的人试图让陆云霆给一个说法。 那些副将虽然都没说话，但目光却也都看着陆云霆，等待着他开口解释。 一群驰骋战场多年的将军、副将，所带来的威压会让人不寒而栗。 保持中立态度的人，也都下意识地往那些将军身边靠拢。 似乎只有跟他们站在同一个阵营，才不会觉得害怕。 陆云霆将一切尽收眼底。 “我理解。”他缓缓开口，目光在对面的将士脸上一一掠过。 不带杀气，却不怒自威。 “这张免战牌只需挂一天，明天我会亲自带兵。” 陆云霆的话向来不多，但是每一句都会直戳重点。 将士们都听明白了。 陆云霆是打算明天亲自带兵鼓舞士气。 现在陆云霆是摄政大臣的身份，其实就等同于是半个皇上。 素来皇上带兵亲征，都会士气大涨。 “这……” 将士们都犹豫了起来。 “陆大人，恕我冒昧，既然明天您要出征，那今天挂免战牌的意义是什么？” 第685章 荒唐的陆大人 这个问题，自然也是其他人都想要问的。 只是顾忌陆云霆的雷厉风行（心狠手辣），所以才没开口。 这位将士这样提问出来，所有人自觉地在心中默默为他的勇气点赞。 “有用。” 陆云霆十分给面子的甩出了两个字。 将士们顿时面面相觑了起来。 毕竟陆云霆这个回答，等于是没有回答。 可他们也都不敢再质疑陆云霆的话。 谁知道这位爷会不会一下子怒气上头，杀鸡儆猴。 这一刻，谁都不想成为那只被宰给猴看的鸡。 “散了吧。”陆云霆摆了摆手。 其他将士陆续离开。 只有刚刚那个问问题的将士，还在原地犹豫不决。 陆云霆扫了他一眼，冷淡开口：“还有事？” 那平淡却冰冷的声音，让将士冷汗直接冒出，脖子上传来阵阵凉意。 他立刻摇了摇头，快步离开。 陆云霆向青麟招了招手：“去查查。” 青麟点头，领命离开。 陆云霆虽然没直接说明白查什么，但是青麟跟在他身边做事多年，自然明白陆云霆是要查刚刚的那个将士。 青麟离开以后，大帐之内就只剩下陆云霆的亲信。 “这两天可有什么异动？” 陆云霆之所以在两天前就已经安排士兵们驻扎在这里，也是因为想要让他们够时间去观察。 “李将军以及他的手下，昨天外出两个时辰才回来。” “王副将、陈副将也在李将军离开以后不久跟上，他们在外面的竹林里会合以后，到了一处客栈，并没有人与他们有交集。” “我留了人在那里观察，发现有两个人在他们离开以后进入包间，半个时辰之后离开，我们的人跟上去，但……” 汇报的属下说着，顿了顿。 看了一眼陆云霆的脸色之后，才回答道：“跟丢了。” 自己派出的属下，轻功和武功都算是中等偏上的。 但是居然在跟了一段路以后就跟丢了，可见对方的功夫之深。 陆云霆点了点头。 李将军就是刚刚那位最后离开的将军。 看来，不用调查也知道，他有问题。 “我知道了。”陆云霆低声说道。 这是在陆云霆预料之内的。 如果君舒业的人就这么点能耐的话，也不会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把云浣雪给掳走了。 “仔细排查军中跟他们有关系的人，监视起来。” 陆云霆让挂起一天免战牌，明天会带兵亲征，自然不是说说而已。 青麟很快就回来了。 “把那封信送到君舒业手里。” 陆云霆的声音在青麟的脑海中响起。 青麟愣了一下。 他四周看了看，发现其他人都没有反应，便知道陆云霆这是用了传音入密。 但他有些困惑，为什么在大战即将开始之前，还要给君舒业送信？！ 虽然困惑，但青麟还是按照吩咐执行。 其他属下看着青麟进来以后，又一下子离开，都困惑地对视了一眼。 但谁也都不敢去问，青麟这是怎么了。 他们虽然都在为陆云霆做事，但是他们每个人身上的责任和任务都是不一样的。 陆云霆也不希望他们在私底下对对方的工作进行干预或者询问。 要知道，一个人一旦知道太多，下场就只有一个。 青麟离开以后，陆云霆又吩咐了其他属下任务之后，所有人便迅速离开。 各司其职。 陆云霆的属下，每一个人都很清楚他们应该做些什么，不应该做什么。 当双方对立，陆云霆所率领的军队高挂起免战牌的时候，整个军队瞬间哗然。 “什么情况？” “怎么挂起了免战牌？” “这才第一天，还没交手就要认输了吗？” “我没看错吧？！” …… 有些士兵甚至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这一瞬间，整个队伍里面的士气一下子减弱了。 本来所有士兵都憋着一口气，准备今天好好地教训一下对面那些乱臣贼子来立功。 他们最近这段时间听得最多的话—— 就是好好打一场胜仗，平定乱臣贼子以后，他们每一个人都是功臣。 这可是不可错过的立功机会。 要知道，他们在边关打仗，不管立下多少汗马功劳，也都没有这一次来得名声好听。 可现在一上来竟然就高挂了免战牌。 这让士兵们心中憋着的那一口气，仿佛一下子泄掉了。 此刻。 几个将军们聚集在一起。 他们都是上午反对陆云霆高挂免战牌的将军们。 “我都说了这样做不妥当，现在下面的人都在议论这是怎么回事，我的手下都问了我好几遍。” “陆大人这次是真的荒唐啊。” “可你们谁敢去说他什么，如果我们去说的话，最后得到什么样的下场，谁知道呢。” “说得好就是忠言逆耳，说不好就是去送死。” 将军们的讨论始终没有得出一个结果。 这也归根于他们对陆云霆的害怕。 不论其他的人，就单单说当初对付卫家的手段，就足够让他们害怕了。 “各位将军。”陆云霆的亲信走了进来。 所有人都认出这个人就是陆云霆的亲信。 自从先皇驾崩了以后，陆云霆就一直将这些亲信放在明面上，并没有丝毫要隐瞒的意思。 这也更让这些人看明白，陆云霆不是没有能力拿到那个位置，只是他一直对那个位置没有兴趣而已。 对于陆云霆，在朝中没有一个人可以看明白他到底在想什么。 说他没有野心。 但是他却一直忠心耿耿地为先皇做事，越爬越高，甚至连三公在他面前，有时候都得矮一截。 可说他有野心。 先皇驾崩的时候，明明是他最好的夺权时机。 可他却带兵抵御小宁王，为十三皇子保驾护航。 这样矛盾的人，实在让人摸不清他的心思。 所有人都互视了一眼，一个人慢慢走了出来：“林将军，陆大人可是有何吩咐？” “大人说，麻烦各位将军安抚一下军心，让他们安心，今天好好休息，明天争取一举攻下敌军。”林将军的话，每一个字都是铿锵有力，带着军人的戾气。 所有人再度互视一圈。 他们应该相信陆云霆吗？ 第686章 做正确的决定 林将军的目光在这群人的脸上一一掠过。 “辛苦大家了，等一切平定下来，陆大人不会亏待大家的。” 林将军说完，就直接离开了。 剩下的将军们一时无话。 但很快的，他们反应过来以后，又开始讨论了起来。 “陆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不管他怎么想，现在我们都已经上了他的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们只能硬着头皮，按照他的吩咐做了。” 说这话的人，是几人之中年纪最长，带兵时间最长的秦将军。 他也算是所有人的主心骨。 秦将军看得十分通透。 他们现在就算临阵倒戈去投奔君舒业的阵营，怕最后的下场也只有一个。 还不如明天殊死一搏。 “大家散了吧，回去好好地安抚士兵们的心情，之后再好好地睡一觉，明天可是有一场硬仗要打。”秦将军又再度说道。 其他的人都点了点头，纷纷散开。 他们各自回去军营里面安抚人心。 秦将军皱紧眉头，而后着急地写了一封信，又传了一个属下过来，在他的耳边说了几句话以后，就将信交给了属下。 属下带着信迅速离开。 他们并不知道，这一切都被林将军尽收眼底。 …… 另一边。 青麟怀中揣着信，横渡秦淮江，一路来到敌方军营。 他身上还穿着督察院的服装，远远就有士兵认出来，派人去汇报。 在青麟抵达军营门口的时候，所有士兵的长矛直接对准了青麟的方向。 盛阳照耀下，长矛的矛头折射出刺目的光芒。 青麟站在原地，目光冷冷地扫过那些长矛，最后落在离自己最近的士兵脸上。 对方不可控制地哆嗦了一下，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那个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通报一声，督察院青麟求见小宁王。”青麟的声音很平淡，整个人就像是一台机器。 士兵们的长矛依旧对准青麟。 青麟眼眸微眯了一下。 “你们再不收起来武器，我不介意帮你们收。”青麟的声线依旧没有多少起伏， 可是士兵们的手都不由自主地向后缩了缩。 传闻督察院的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面前这个人一看就不是好惹的。 收。 收、收。 一个人行动了以后，其他人也都纷纷收起了长矛。 他们这么多人，不相信还抵不过一个督察院的人。 青麟并不在乎他们说什么，安静地等在旁边，就像是无声的鬼魅站在一旁。 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却让人不由自主地觉得害怕。 过了一会儿。 去通传的士兵从里面走出来，来到了青麟的面前。 “请进。”对方的态度还算客气。 青麟点了点头，便跟在对方的身后往里走去。 穿过一个一个大帐，最后停留在一个门口装饰着珠帘的大帐前。 显然，这里就是小宁王所在的大帐。 在进来的途中，青麟不断地观察着两边的情况。 他发现小宁王这里聚集的兵马，甚至还有应该在边疆守卫的赤卫军。 虽然陆云霆早就已经猜测到，卫峥一定会投靠小宁王。 因为卫家当初就是陆云霆亲自带人摧毁的。 但是在这里看到赤卫军，还是让青麟有些意外。 怪不得，北疆的情势一直不妙。 问题就出现在了这里。 赤卫军就算人数本来就所剩不多，但是在关键时刻，一兵一卒都能带来致命伤害。 更何况赤卫军常年在边疆打仗，经验自然要比驻守皇城的其他士兵要多。 他们的反应能力，以及他们的战斗力，都是不容小觑的。 青麟掀开了珠帘，进入了大帐之内。 大帐之内点燃着檀香。 整个大帐收拾得纤尘不染，十分干净。 与外面的兵马集结相比，这里简直又是另外一个世界。 就像是闹市中唯一一个静谧的地方。 而在这个偌大的大帐内，君舒业就坐在书桌后。 一如以往，一席白衣，温润如玉。 看似牲畜无害，却又暗藏汹涌。 在他的身边跟着两个属下，青麟也都见过。 是阿大和冷傲风。 暗部的人都已经投靠了君舒业，所以这不是什么意外的事情。 “小宁王。”青麟率先开了口。 君舒业的目光落在青麟的身上，眸光清淡，缓缓开口：“陆云霆派你来做什么？” 两军交战在即。 陆云霆在高挂免战牌之后，还让亲信找上门来，这就有点意思了。 君舒业自然不会自大的觉得青麟会背叛陆云霆来投靠他。 就算真的有这样的事情发生，那也一定是陆云霆的诡计。 “送信。”青麟说着，从怀中拿出了那封信，交给了走过来的阿大。 君舒业从阿大的手里接过信，打开以后，却是身子一震。 这信是云浣雪写给他的。 那自成一派的字迹，是任何人都模仿不来的。 小宁王三个字跃入眼帘，让君舒业的眼眶有些发热。 他还以为，从此以后，她再也不会这样唤他了。 阿大和冷傲风看到小宁王的反应，同时皱了一下眉。 能让小宁王这样喜怒形于色的人，大概就只有云浣雪了。 隐隐的，他们有种感觉，云浣雪这封信在这场战斗之中，会起到关键性的作用。 小宁王： 记不清到底多久没给你写过信了。 曾经我以为，我和你的每一件事情，我都会记得一清二楚。 可原来，再深的感情，也会有淡化的一天。 再刻骨铭心的事情，也会被时间冲散。 当初的事情，我都已经放下了，希望你也能放下。 虽然我知道，这并不容易。 就当做是我的报复吧。 不让你尝尝当初我的痛苦，似乎也不符合我的个性。 你曾经说过，我一根筋，决定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没错，我就是一根筋。 所以就算是失忆了以后，我爱上的还是你，第一个想起来的人，也是你。 可是，小宁王，我们之间的那些过去，我真的放下了。 我心里的位置，也给了另外一个人。 他的名字就是——陆云霆。 你们这场战争，没有任何意义。 因为我只属于他一人。 就算你赢了，我也不会属于你，因为我一定会随他而去。 小宁王，相信你也不想看到国破家亡、生灵涂炭。 请做最正确的那个决定，去找他吧。 云浣雪书。 第687章 众志成城 君舒业拿着信的手微微地颤抖着。 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小宁王”三个字上。 仿佛是在一遍一遍地回味着。 “你们都出去吧。” 良久，君舒业才缓缓开口。 阿大和冷傲风都走了出去。 青麟看着君舒业的样子，眉心皱了皱，很快又松开。 “在下告退。”青麟就这样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本来他还以为需要耗费一番功夫才能离开这里。 至少君舒业在没看到信之前，看青麟的目光一直很冷，像是随时都要取走他的性命。 但是在看到了信以后，青麟可以感觉到，小宁王整个人一下子变得颓丧了起来。 似乎现在不管什么事情，都无法燃烧起他的斗志。 到底是什么样的信，才能让一个人转变得这么快。 青麟不清楚。 但是他却有种直觉，这场仗有变数了。 …… 君舒业手中拿着信，久久不能回神。 不知道过了多久。 他苦笑了一下，对着空气缓缓开口：“浣雪，你太清楚我的弱点。” 君舒业清楚云浣雪的性格，一哭二闹三上吊这样的戏码绝对不会发生在她的身上。 但是这一次，她却用了她的姓名来做要挟。 这是她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做出来的事情。 君舒业丝毫不怀疑云浣雪的这句话，因为她绝对会说到做到。 陆云霆生，她生。 陆云霆死，她死。 他以为，只要他打败了陆云霆，夺走了皇位，再按照先帝的密旨光明正大地处死陆云霆以后，他和云浣雪还有可能。 可云浣雪的这封信，彻彻底底破碎了他的希望。 他们之间，再无可能。 君舒业整个人无力的坐在了椅子上。 他笑了起来。 只是，眼角似乎有东西在不断地掉落着。 一颗、两颗、三颗…… …… 夜。 秦淮江以南。 陆云霆率领的军队驻扎于此。 一排接着一排的大帐，看上去十分壮观。 篝火旺盛。 将四周照得明亮如昼。 明明是热闹的气氛，这一刻却十分压抑。 士兵们看着被绑在柱子上的几人，都十分困惑，同时又不由自主地紧张。 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是他们知道，能如此兴师动众的，这件事情定然不简单。 “现在在大家面前的，是勾结小宁王的叛徒。”青麟缓缓走到几人面前，为场下的人释惑。 哇！ 一石激起千层浪。 青麟此话一出，场下的士兵们都露出了不敢置信的神色。 特别是跟着这几人的士兵，更是整张脸几乎要皱到一起。 “怪不得他们一直在说，到时候打起来，一定要听令与他们，原来他们早就已经有了异心。” “这不是拿我们的性命开玩笑吗？！” “难道我们就这样莫名其妙做了叛徒？” “这下可怎么办才好？” 士兵们纷纷慌乱起来。 整个场子开始闹哄哄的。 咳咳。 青麟咳嗽了两声，朝场下的士兵们比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安静。 “我们已经调查清楚，他们的叛变属于个人行为，与大家无关。”青麟率先安抚了士兵们的情绪。 他见大家脸上的表情重新恢复了轻松，才慢慢开口。 “明天的战役至关重要，关乎到了东越的兴亡。” “也关乎到你们将来是被当做功臣，还是叛军。” “是生是死，都看明日一战，所以希望大家全力以赴，抱着必死的决心，与敌军战斗。” “当然，陆大人会亲自率领大家取得明天的胜利，希望大家今晚回去好好休息，养足精神，明天打敌军一个落花流水。” 不得不承认。 青麟虽然平时话不多，但是在关键时刻说出来的话，是非常有煽动性的。 此刻。 场下的士兵们不知道谁忽然喊了一声：“陆大人万岁，皇上万岁，东越万岁！” 紧接着，其他人也都慢慢地跟着呐喊起来。 “陆大人万岁，皇上万岁，东越万岁！” “陆大人万岁，皇上万岁，东越万岁！” 一道道声音从一开始的分散，越渐整齐，最后拧成了一股。 这一声声呐喊，仿佛将所有人的心也都拧在了一起。 篝火的火光照在士兵们的脸上，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映照出必胜和赴死的决心。 青麟也抬起了自己的手，与所有士兵一起呐喊。 “陆大人万岁，皇上万岁，东越万岁！” 君舒业来到的时候，远远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场面。 那震天的声音，整齐高昂，就是这样远远听着，都觉得震撼。 “这样看来，我们的胜算并不高啊。”冷傲风沉声说道。 阿大斜睨了他一眼，眼神透着几分冷意。 冷傲风耸了耸肩膀：“我也没说错，更何况，如果这场仗打得下去，主子估计这会儿就不会来这里了。” 阿大和冷傲风在大帐之中的直觉是正确的。 只是他们不明白，那封信到底说了什么，能让小宁王甘愿放弃这么多年的筹谋。 甚至不顾太后以性命给他换来的机会。 阿大抿着唇，却没有再说什么。 他从记事以来的记忆，就是对小宁王绝对服从。 不管小宁王做什么样的决定，他都只需要听话就行。 三人一路向前。 君舒业一席白色的连帽长袍，帽檐将他的大半张脸都盖住了。 阿大和冷傲风则是穿着黑色的连帽长袍。 两黑一白。 走在这夜色之中，让人恍惚间仿佛看到了夜间的勾魂使者。 只是走在最前面的那抹白色，仿佛能让人心甘情愿地将性命交到他的手中。 …… 陆云霆一直坐在大帐之中。 外面传来的声音十分整齐洪亮。 即使没有看到将士们的样子，陆云霆都能想象得到他们此刻的表情。 众志成城，所向披靡。 他揉了揉眉心，随后看向了旁边的滴漏。 现在已经是戍时。 篝火晚会再进行半个时辰就彻底结束。 过了亥时，如果还没等到那个人，那陆云霆就会按照原定的计划行事。 今天高挂的这个免战牌，不过是为了给云浣雪一个交代。 她在等她。 她始终相信着他。 就冲着这两点，陆云霆也愿意放下自己的面子，挂起这个免战牌。 这时—— “陆大人，外面来了三个人求见。” 第688章 针尖对麦芒 守在门口的士兵走进来说道。 他在说话的时候一直低着头，似乎不敢与陆云霆对视。 因为今晚要进行鼓舞士气的篝火晚会，以及观察底下人是否有异动，所以陆云霆将手下全部都派了出去。 只留了两个军营里的士兵把守住门口。 刚刚那边在高盛呼喊的时候，陆云霆也听到了他们的附和。 “什么人？”陆云霆虽然心里已经大概有了数，但还是需要问清楚。 “不清楚，在军营门口驻守的士兵说是三个人，都是穿着连帽长袍，所以看不清他们的样子，只知道是三个男性。”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过于害怕，士兵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 陆云霆早已习惯，接着问道：“对方可有说什么？” “有的，对方说他们是您在等着的人，您就明白了。”士兵毕恭毕敬地回答。 “请他们进来吧，另外把青麟大人和林将军叫过来。”陆云霆说完，大手一挥，让士兵离开。 士兵赶紧退下，出了门口却直接软倒在地。 有些人就算是什么话都不讲，单单是站在那里，就已经让人吓得腿软。 另外一个士兵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又身手安慰般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士兵缓了一会儿以后，才走了出去。 等他再度回来的时候，身后便多了三个人。 三个人都是相同的连帽长袍，不同的是走在最前面的男子，是一身白色的连帽长袍，身后的两人则是黑色。 压低的帽檐并不能看清楚三人的相貌，但是那种莫名的威压，还是会随着他们的走动扑面而来。 士兵带着三人一直来到了陆云霆的大帐门口。 “三位请进，陆大人就在里面等着三位。”士兵客气地说道。 君舒业掀开帘子准备进去，阿大却拦住了他，直接越过君舒业走了进去。 等他再出来，便道：“主子，可以进去了。” 君舒业没有说什么，直接走了进去。 这里与君舒业的大帐是截然不同的两种风格。 君舒业的大帐与他本人一样，清冷高贵，每一处都十分精致，在驻扎的军营之中，仿佛是唯一安静的地方。 陆云霆的却截然不同。 一进门就能看到大帐中央的沙盘，上面插着红蓝两色的小旗帜。 立起的地图，绘画着以秦淮江为中心，方圆三百里的景象。 因为这两天君舒业都在对着地图研究，所以看一眼就能看出来。 陆云霆的大帐给人的感觉，就是整个军营的重心。 再看看外面凝聚的军心，君舒业忽然想起了冷傲风之前说的那句话—— “这样看来，我们的胜算并不高啊！” 虽然之前君舒业不以为然，但现在看来的确如此。 双方对垒，他们人数上虽然多了许多，但是却不一定有多少优势。 特别是陆云霆手下的那支黑甲军。 在战场上是所向披靡，以一敌百的。 只是这时候的君舒业并不知道，陆云霆手上的黑甲军，早已经被他分成了四个部分。 现在留在军营中的只有四分之一。 其他的四分之三，都分别前往支援三个边疆。 黑甲军训练有素，就算是被拆分了，他们起到的作用，也是不可小觑的，每一个单拎出来，都是不可多得的将才。 而且，黑甲军在军营之中的威望是绝对性的。 只要黑甲军前往支援，士兵们的士气必然大涨。 就算是不得已真的跟其他国家对上，陆云霆也没在怕的。 陆云霆从君舒业进门以后，目光就一直锁在他的身上。 君舒业对房间的打量，他自然也都尽收眼底。 “看来小宁王对本督的大帐很感兴趣。”陆云霆沉声说道。 陆云霆身上那若有似无的气势，缓缓地随着空气流向缓慢靠近的君舒业三人。 君舒业这才将目光转移到陆云霆的身上。 他唇角轻勾着，看上去十分礼貌客气，但是那份温度却不到眼底。 “能让陆大人率兵亲征的机会少之又少，本王自然是要好好地看一看的。” 君舒业绵里藏针地回应道。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碰撞着。 噼里啪啦。 火光四射。 两人之间那蓝色的电光若有实质。 明明陆云霆的大帐十分宽敞。 但此刻因为陆云霆和君舒业的对视，却忽然显得狭窄起来。 在旁边站着的冷傲风和阿大，都有种无处躲藏的感觉。 陆云霆坐着。 君舒业站着。 即使是如此，陆云霆身上的气势却不比小宁王的逊色。 明明是陆家的庶子，可是身上那股子华贵的气质却盖过许多官家的嫡子。 就连先皇那几位出类拔萃的皇子，在陆云霆的面前，都显得逊色许多。 那一身玄色劲装，更是让他显得干练果敢，杀伐果断。 他就像是暗夜孕育出来的精魅。 若不是他的出生过于低微，他生母的身份代表的是皇家的耻辱，他此刻的地位必然是高高在上的。 陆云霆微眯了眯眼眸：“话说回来，小宁王做决定可谓是深思熟虑，让人好等。” 那磁冷的声线里暗藏讽刺。 他早上就已经派了青麟去送信，午时青麟便已回来。 可现在却是直到亥时，君舒业才到这里。 用膝盖都能想到，君舒业这是在故意晾着陆云霆。 君舒业依旧是那抹浅笑：“本王身份特殊，做事如果像陆大人这么干脆果断，恐怕世间早无舒业此人。” 那清润的声音里，夹裹着同样的嘲讽。 阿大和冷傲风默默地向后退了退，不想被殃及池鱼。 “呵——”陆云霆冷笑了一声，他又怎么会听不出来，君舒业这是在讽刺他头脑简单。 “我倒是忘了，小宁王这么多年，可是汲汲营营，处心积虑，才有了今天的这一次会面。”陆云霆四两拨千斤地回应。 这么多年，君舒业在人前一直都是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 更何况，他从出生就被批判活不过及冠。 所以先皇铲除掉了那么多人，唯独留下了小宁王这个最大的威胁。 却没想到，最后正是这个人发起了这一场争战。 若说君舒业没有野心，现在这个场面之下，谁会相信？！ 第689章 江山美人我都要 君舒业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他承认这么多年来，他不是没有野心，只不过因为他从出生，就被每天倒数着死亡，所以才对那个位置渐渐没有了兴趣。 再加上，对于他来说，还有比那个位置更重要的人。 一想到云浣雪，君舒业就越觉得陆云霆碍眼。 “陆大人不也一样吗？”君舒业的声音终是冷了下来。 陆云霆这么多年，一直在先皇的身边为先皇卖命，因为只有手上为先皇沾满了鲜血，才能平安地留在先皇的身边。 君舒业的话，倒是一下子说到了陆云霆心中的那根刺。 只是陆云霆脸上分毫不显，依旧是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模样。 “本督跟小宁王从生下来就注定不一样，唯一相同的，不过是我们都爱上了同一个女人。” 陆云霆说到这里顿了顿，唇角轻勾起一个弧度。 此刻，饶是天上绚烂的星河，都不及他的眼眸来得明亮。 “但又不尽相同，你失去了她，而我得到了。” 嘶—— 冷傲风倒吸了一口气。 谁都没想到陆云霆竟然这么大胆。 在两人谈合作的时候，竟然直接在小宁王的心上戳刀子。 阿大面色一冷，软剑从腰间抽出，剑尖对准陆云霆的方向：“陆大人既然没有合作的诚意，又何必假惺惺地派人送信。” “退下。” 还没等陆云霆有动作，君舒业就率先开口。 阿大不情不愿地收了软剑，却没有后退：“主子，他说的那些话，摆明了就是没有合作的诚意！” 他们又何必在这里浪费时间。 “退下！”君舒业声音加重了些许。 就算陆云霆是故意往他的心上戳刀子，但他说的就是事实。 他失去了云浣雪。 而陆云霆得到了。 当初云浣雪对陆云霆的抗拒，小宁王全部看在眼里，所以他才对陆云霆没有任何的防备。 可没想到，就是这个让云浣雪讨厌得连站在一起都觉得难受的人，最后获得了她的芳心。 阿大脸上写满了不甘愿，可还是站在了君舒业的后面。 咻—— 一枚暗器从陆云霆的手中直接飞出，擦着阿大的手臂过去，最后划破大帐，飞了出去。 陆云霆的大帐并不是普通的大帐，而是用兽皮所制造的，就算是有人拿着锋利的匕首想要刺穿都不是一件易事。 可是陆云霆的那一枚暗器，竟然直接就这样穿透过去了。 那锋利程度说是削铁如泥也不为过。 这样的暗器如果打在阿大的手臂上，恐怕真的会直接将手臂给削下来。 “如果不是小宁王，你的手现在已经不能拿剑了。”陆云霆面若冰霜地说道。 阿大的手臂被划开了一道口子，鲜红的血液哗哗地流出。 别人或许不清楚，但他却知道，刚刚陆云霆的暗器只是擦着他的手臂过去，只是碰到了一点衣角，却造成了这样的后果。 他丝毫不怀疑陆云霆的话。 他是绝对可以将自己的手臂给轻易卸下来的。 一开始的时候，阿大和冷傲风都觉得他们有三个人，陆云霆只有一个人。 他们三个人的功夫都是上乘。 可没想到，陆云霆竟然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厉害许多。 “回去以后，自己领罚。”君舒业沉声说道，他的目光重新回到陆云霆的身上。 “你很清楚，本王与你之间的合作只是暂时，那个位置本王要，浣雪本王也要。” “本督也不会与你合作太久。”陆云霆并没有生气，眼神嘲弄地看着君舒业：“在本督的地盘如此大放厥词，小宁王可真是勇气可嘉。” 这一刻。 虽然陆云霆是在笑着。 可是在他对面的三人，都可以感受得到扑面而来的戾气。 只是他们看着陆云霆的时候，又完全看不到他身上的杀气。 收放自如。 陆云霆微妙的变化，却让几人心中震撼。 这也让几人暗暗心惊—— 如果陆云霆真的对那个位置有兴趣，那当初晋王攻城的时候，便是他一举拿下皇位的最佳时期。 可他偏偏没有这么做。 反而是为十三皇子保驾护航。 这样的心思，实在是让人捉摸不透。 君舒业还没回话，就听见陆云霆又道—— “废话不多说了，既然是要合作，那接下来应该如何安排，就好好地来商议一下吧。” 废话不多说…… 陆云霆虽然没有直接回应君舒业的话。 可是这一句话，却是直指君舒业刚刚势在必得的话，是废话。 偏偏听明白的人，却又不能生气。 君舒业的脸色一沉，深吸了一口气，才勉强维持住了面上的清冷。 君舒业神色冰冷的开口：“现在东越三面受敌，本王会派兵支援前线，南疆是卫峥最熟悉的地方，由他带领赤卫军前往，再加上南疆十二寨，必定是事半功倍。” “那就这么定了。”陆云霆点头。 “西瀚就由本王与你各派出一支军队前往援助，派人加急送信到吴将军手里，告知他援军随后就到，务必撑到援军抵达。” 君舒业清润的声音在大帐之内响着。 陆云霆又点了点头。 君舒业和他的想法不谋而合，只是陆云霆并没有告诉君舒业，自己已经派了黑甲军前去支援。 如果君舒业知道他的手里只有四分之一的黑甲军，那他们之间的合作，恐怕就会生变。 毕竟对于君舒业来说，唯有杀了陆云霆，他才有机会重新夺回云浣雪的心。 “至于北疆……” “本督会亲自带领黑甲军前往北疆支援。” 君舒业才刚刚说了北疆二字，陆云霆就打断了他的话。 “不行！”君舒业想都没想就直接拒绝了。 陆云霆挑了挑眉，那张冷漠的脸因为这个动作，竟显得有些妖孽：“难道朝中有比本督更合适的人选？” 不是陆云霆过分自信。 而是陆云霆手中的黑甲军，行军的速度比其他军队快的不是一星半点。 北疆现在形势紧张。 北狄是三国之中最先发起攻击的。 而且北狄还与草原部落达成了合作。 “还是，小宁王准备亲自前往北疆？” 第690章 你很了解本王吗 陆云霆的话，让气氛瞬间僵硬。 空气的流动仿佛都缓慢了许多。 君舒业的脸色有些难看。 他想要反驳陆云霆的话，可偏偏陆云霆说的是该死的有道理！ 不管是黑甲军的实力还是行军速度，那都是普通的军队不能比的。 就连军队之中最厉害的赤卫军，烈焰军，跟黑甲军比起来也是不堪一击。 偏偏黑甲军只听从陆云霆一人吩咐。 就连皇上的命令，黑甲军也是不从的。 这是陆云霆自己培养起来的一支让人闻风丧胆的军队。 当年，先皇感觉到黑甲军的威胁时，曾经有意从陆云霆的手里收回这支军队。 可黑甲军竟然一夜之间全部卸掉了铠甲。 一封一封告老还乡的信被整整齐齐地送到了先皇的面前。 先皇大发雷霆，却也无可奈何。 因为这支黑甲军默默为皇上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太多。 而且这样训练有素的军队，杀掉实在是太可惜。 所以黑甲军才一直保留至今。 而且，君舒业也不可能放弃手中的一切，前往边疆支援。 如果他真的前往了边疆，那他做的这一切都将白费。 朝中的势力稳固，等北疆胜利，他也会被当做乱臣贼子给捉起来。 “你就不怕你不在，本王把那个位置据为己有？”君舒业冷然说道。 “怕？！”陆云霆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 “小宁王，本督如果对那个位置真的有兴趣，现在应该轮不到你在这里与本督谈合作。” 明明这样的话是那么狂妄。 可是在陆云霆的嘴里说出来，却让人觉得是理所当然。 陆云霆只是对那个位置没有兴趣，如果他想的话，他早就已经坐上了那个位置。 君舒业放在身侧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而且，小宁王……”陆云霆说到这里顿了顿。 目光与君舒业的再度碰撞上。 无形的刀光剑影，在两人之间展开。 这一幕，仿佛是针尖对麦芒，血雨腥风随即而来。 终于—— 就在所有人都要压抑的喘不过气来时。 陆云霆薄唇轻启：“本督现在不是在与你商量，只是告知而已。” 轰—— 小宁王只觉得一道惊雷直接在他的脑海之中炸响。 他整个人呆愣在原地。 他的嘴巴张着，想要反驳。 可是喉咙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抓住，让他说不出话来。 可偏偏陆云霆的话，并没有让人感觉到羞辱，就像是他本来就应该如此。 下一瞬。 君舒业身上的冷意瞬间散发开来。 他看着坐在书桌后面的陆云霆，眼底隐隐有杀气在翻涌着：“你就不怕本王出尔反尔，明天直接率兵杀了你吗？！” 这一刻。 君舒业向周边四散开来的冷意，让人没有办法去怀疑君舒业的话。 明天兵戎相见的画面，仿佛就在眼前。 陆云霆缓缓站起身来，目光与君舒业平视：“你、不、会。” 他一字一顿地说道。 每一字都像是沉重的石头，砸到在场的每一个人心里。 “你很了解本王吗？”君舒业嘲讽地开口：“你不也说了，本王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汲汲营营，戴着面具生活吗？” 所以，陆云霆凭什么这么肯定地说出“你不会”这句话呢？！ “最了解你的人，往往是对手。”陆云霆哂笑：“你不会，是因为你不敢，你赌不起。” 陆云霆并没有明说，但是君舒业却明白，陆云霆指的是云浣雪写的那封信。 那封信里，云浣雪说—— 因为我只属于他一人。 就算你赢了，我也不会属于你，因为我一定会随他而去。 这句话，压垮了君舒业心中最后的坚持。 陆云霆说的没错。 他不敢。 他赌不起。 比起让云浣雪死，他宁愿选择退出，看着她快乐的活着。 有时候，君舒业甚至希望自己不要那么了解云浣雪。 不要那么清楚她说到做到的个性。 也许那样，自己才会不惜一切代价地赌一次。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连赌都不敢赌。 陆云霆的话，无疑是一把锋利的刀，直接切碎了君舒业剩余的一点幻想。 即使君舒业很不想承认，但云浣雪会爱上陆云霆，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好。”君舒业气若游丝地吐出一个字。 “本督这里还有一个计划……” …… 君舒业回到自己的大帐时，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 现在是丑时。 他却没有直接歇下，而是对身边的阿大说：“去把卫将军、尉迟将军、欧阳将军唤来。” 阿大得令离开。 不一会儿，阿大回来的时候，身边就跟着卫峥与尉迟将军和欧阳将军。” 三人脸上虽然睡眼惺忪，但却表情严肃。 他们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会这样半夜叫他们的话，事情定然不小。 “小宁王，可是发生什么事情了？”欧阳将军率先开口问道。 君舒业的目光在他们三人的脸上扫了扫，才缓缓开口：“卫将军，你率领赤卫军与葛将军麾下军队一起前往南疆支援，南疆十二寨的人会配合你一起击退南庆敌军。” “欧阳将军、尉迟将军，你们率领麾下军队，带着粮草前往西瀚支援吴将军，务必守住西瀚边界，如果可以的话，借机挫挫西瀚的锐气。” “你们三人回去整顿一下，即刻启程，不得有误。” 小宁王迅速说完，目光并没有在三人的脸上多停留。 “小宁王，我们现在离开的话，那明天的仗怎么打？”欧阳将军再度问道。 卫峥心里一沉，心中隐约感觉到发生了什么。 只是他不愿意相信自己心中所想的是真的。 直到—— “明天的事情本王自由安排，你们现行前往边疆即刻。”君舒业淡淡地说道。 他并没有要跟三人说太多的意思。 “没什么其他问题，就退下吧。” “末将告退。” “末将告退。” 欧阳将军和尉迟将军异口同声说道。 两人说完就快步离开。 卫峥却没有动，他含着几分失望地看着君舒业：“小宁王，这仗是不是不打了？” 他和尉迟将军、欧阳将军不一样。 他的心中带着仇恨，只等摘取那人的首级。 第691章 时机尚未成熟 明日一战，卫峥是铆足了劲的。 自从投靠了小宁王以后，卫峥的脑子里面就一直在想着，应该要怎么应对，应该要怎么样才能战胜陆云霆的军队。 对于卫峥来说，小宁王坐上那个位置，才是对家族死去亡魂的一个交代。 拿下陆云霆的首级，才是对那么多牺牲的赤卫军一个交代。 只有这样，他夜里入睡的时候，才不会梦见那些人在对着自己说—— “卫将军，我们死的好惨，一定要替我们报仇。” “卫峥，家仇不报，誓不为人！” “卫峥，卫家上上下下两百二十多条人命，你千万不能忘记！” …… 诸如此类的话，只要卫峥闭上眼睛，就会出现在眼前。 这些话都是通过不同的人向卫峥说的。 自从卫家被陷害谋反之后，卫峥每时每刻都在等着复仇的机会。 可现在小宁王的安排，让卫峥感觉到了变数。 恐怕，明日一战是打不起来了。 君舒业淡淡地看了卫峥一眼：“仗要打。” 卫峥眉心一皱。 听到这样的答案，卫峥明明应该松一口气，可是他的心里依旧是浓烈的不安。 “末将恳请小宁王答应末将一件事情！”卫峥说着直接单膝跪在地上，那双深黑的丹凤眼里透着一股执着。 君舒业自然知道卫峥想要求的是什么事情。 当初就是因为卫峥跟陆云霆之间的恩怨，君舒业才会在那种时候选择拉拢卫峥。 可现在，他和陆云霆已经达成了合作。 而且…… “那个人的命，暂时还要留着。”君舒业的声音依旧清润。 卫峥身躯一震，他不解地看着君舒业：“为什么？” 明明最好的机会就摆在眼前，为什么还要暂时留着那个人的性命？！ “现在还不是时候。”君舒业的声音冷了几分。 如果卫峥够识相的话，现在就应该离开。 但是心中的执念，让他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如果现在不是时候，那什么时候才是？！” “陆云霆亲自率兵，刀剑无眼，末将手下的赤卫军，可以全数对他攻击，就算将来有人要追究，这也是擒贼先擒王的战术！” 在卫峥看来，没有任何时候，比现在更合适。 君舒业没有说话，只是眉心越皱越紧，身上的气息也越发冰冷起来。 卫峥现在的做法，仿佛就是在逼迫君舒业。 空气宛若瞬间凝结住了。 卫峥不卑不亢地迎着君舒业的逼视。 “小宁王，您现在的做法无疑就是放虎归山，难道您不想要那个位置了吗？！” 卫峥丢出了自己最后的筹码。 他不知道小宁王和陆云霆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是现在他能做的，就是尽力争取。 “只有您得到了那个位置，才能拥有自己想要的一切，卫峥所求的事情是与您不谋而合的。” 君舒业心中的弦被卫峥的话不断地拨弄着。 他自然知道卫峥说的全部都有道理，可是，有女子那么决然的话在前面，他又怎么能那么做。 “小宁王。” 见君舒业依旧沉默，卫峥忍不住再度唤了一声。 “卫峥，东越如果没了，本王要那个位置又有何用？”君舒业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卫峥：“本王想要那人首级的想法不比你小，但现在时机尚未成熟。” 在这一点上。 君舒业和卫峥绝对是同一个阵营的。 “小宁王，您应该很清楚，很多事情一旦犹豫就错过了最适合的时机了。”卫峥不愿意放弃。 大仇得报的机会就在眼前，卫峥怎么可能就这么错过。 “卫峥，有些话说的太明白没有意义。” 此刻，君舒业的气息彻底冷了下来。 他俯瞰的视角，让身上的气势更甚。 那是掌握生杀大权者才有的威赫。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君舒业说着，叹了一声才道：“卫峥，言至于此，如果你继续再执迷不悟下去，去南疆的事情，本王会另作安排。” 言下之意。 如果卫峥再继续追着不放，那君舒业不介意将他移出自己的阵营。 卫峥咬了咬牙，眼中的坚持终于开始瓦解。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只要陆云霆还在，就不愁没有报仇的机会。 此刻。 卫峥心中只剩下一缕悔恨。 当初在柳州的时候，他应该直接让陆云霆病死，而不是带着药到柳州救人。 就算要救城里的人，也应该将陆云霆给耗死了再行动。 卫峥咬紧牙关，站起身来。 “末将告退！” 卫峥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停顿了下来。 “小宁王，希望您记得今天所说的话。” “这是自然，一刻都不会忘。”君舒业沉声回应道。 他在陆云霆的大帐之中所说的话并不是随口说说的，更不像是陆云霆所说的是废话。 江山他要！ 美人，他也要！ 君舒业所在的军营之中，几乎是所有人都被动员起来，为即将前往三疆的将领士兵们做准备。 马车、粮草、武器…… 每个人都借着火光迅速地完成手中的事情。 所有人一直忙碌到了天光将亮。 卫峥率领着赤卫军和葛将军的部队一同前往南疆。 他看着对面驻扎着的军营。 那里同样的火光嘹亮，人群不断地忙碌，距离太远，卫峥看不清楚他们是否是为了今天的战斗在做准备。 透过这层层人群，卫峥仿佛可以看到那个让他恨之入骨的男人。 带他平定南疆之乱，助小宁王登上宝座之时，就是陆云霆将死之日！ “所有人听令，速速前往南疆支援！”卫峥低喝一声。 他的声音裹着内力，向身后站着的军队传去。 “是！” “是！” 整齐划一的回应响彻云霄。 四周还是一片黑暗，所有人举着火把，借着火光迅速向南疆前进。 欧阳将军、尉迟将军，也随后带兵前往西瀚。 君舒业所在的军营一下子就空了一半。 如果陆云霆现在要打过来，君舒业只能束手就擒。 阿大看着离开的部队，担忧地道：“主子，这样做真的妥当吗？” 君舒业自然知道阿大担心的是什么。 他看着对面的方向，沉声开口：“他不会出尔反尔。” 第692章 他不屑，也不会 君舒业语气笃定。 阿大心中的担忧瞬间消散了不少。 可他还是不由问道：“主子，那人的手中沾染了朝中无数人的性命，必定不是容易对付之人。” 更何况，陆云霆要离开支援北疆，这无疑就是给了小宁王一个趁虚而入的机会。 等小宁王登上了皇位，陆云霆再从北疆赶回来，一切就已经迟了。 到时候，小宁王想要陆云霆的姓名，就只需要一道圣旨即可。 任何人都不能反驳。 任何人换做是陆云霆现在的处境，也一定会选择先下手为强。 在前往北疆之前，将小宁王这个最大的威胁给去除，才能保住自己的姓名和未来。 “他不屑，也不会。”君舒业的声音格外低沉。 他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陆云霆说的没错。 有时候最了解自己的，往往是自己的对手。 他很清楚陆云霆不会出尔反尔，他不屑做出这样的行为，也不希望他在云浣雪的心中，留下半点的瑕疵。 因为换做是君舒业，也不愿意在此时这样去趁人之危。 “可是……”阿大仍然有些不放心。 君舒业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没什么好可是的，还有一个时辰就天亮了。” …… 一个时辰后。 秦淮江。 清澈的江水在阳光的映照下波光粼粼。 两边群山环绕，景色郁郁葱葱。 双方军队集结在一起。 以秦淮江为中心，南北两边形成对立之势。 一边以陆云霆为首。 另一边则以君舒业为首。 两人都骑着马在军队的最前方。 “君舒业，不要做无谓的斗争了，速速投降，本督饶你不死。”陆云霆磁冷的声音通过内力传到对面每一个人的耳中。 清晨的阳光之下。 陆云霆一身金色的铠甲，闪耀着炫目的光芒。 他本就冷酷的面貌，在这样的光芒之下，显得越发高贵不可触碰。 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仿佛蓄着千年寒冰，只看一眼，就让人心头发颤。 这一刻。 在所有人的眼中，陆云霆仿佛是遇神杀神、遇佛弑佛的战神。 从陆云霆出现的那一刻。 他身后的士兵们士气便暴涨起来。 另一边。 君舒业率领着手下的军队与陆云霆的军队面对面。 两个军队只隔着一条秦淮江。 空气中硝烟弥漫，战火一触即发。 君舒业一身银色的铠甲，被头盔包裹着面容，让本就精致无双的面容更显得风华绝代。 明明平日里是一副翩翩佳公子的面貌，可当盔甲加身，银色的铠甲在阳光之下，折射出凌厉的光芒，衬托得君舒业气势如虹。 这一场仗，是皇位之争。 同样的，也是陆云霆与君舒业之间的对决。 一金。 一银。 一人炫目。 一人凌厉。 两种完全不同的感觉，却同样的振奋人心。 君舒业微笑地看着陆云霆的方向，笑意却不达眼底：“陆云霆，该投降的人是你才对。” 君舒业说着，抬眼看了看天。 “天意使然，众望所归，东越的江山迟早都是本王的。” “天意使然，众望所归！” “天意使然，众望所归！” 君舒业的话音才刚落下，他身后的军队默契地齐声呐喊着。 那震天的喊声，让他们的士气越发高涨起来。 远远看去，密密麻麻的人群分不清到底哪一方的人数更多一些。 但此刻，所有人都能感觉到，双方势均力敌。 “大言不惭……” 陆云霆的话还没说完，君舒业那边就开始了动乱。 君舒业忽然从马上摔下来。 阿大眼疾手快地将他接住：“主子……” 阿大神色慌乱，向后呐喊着：“快来人！” 即刻有人向前来帮忙扶住了君舒业。 “休战！”阿大冷声下令：“回军营！” 阿大说完，立刻与来人一起扶着君舒业上了马，由士兵牵着马快速前进。 在君舒业的马向军营前去之后，将领、士兵们迅速跟上。 今日一战，竟以君舒业忽然昏迷而休止。 只留下一人，高高挂起了免战牌。 当免战牌被挂起的那一刻，陆云霆这边的人彻底乱了。 他们都不敢置信地看着对面空空荡荡的江岸。 “怎么回事？！” “刚刚好像看到小宁王从马上摔下来了。” “所以说，今天这场仗打不成了？” …… 陆云霆的眼眸中划过一抹深意。 他身后的士兵们议论纷纷。 秦将军骑着马来到陆云霆的身边，一脸讨好地开口：“陆大人，现在君舒业昏迷，正是大好时机，我们何不趁虚而入？” 陆云霆目光在他的脸上划过。 “秦将军难道没看到对面挂起的免战牌吗？秦将军若有眼疾，应该及时找军医医治才是。” 大面的旗帜随风飘扬，偌大的“免”字，让人想忽略都难。 可偏偏秦将军竟然现在走出来说是大好时机，简直是笑话。 “这……”秦将军脸色有些难看，要怒不怒，要笑不笑的表情，让他的面部看上去有些扭曲：“陆大人，末将只是觉得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更何况对于乱臣贼子，何谈信用一说。” 秦将军自然是知道陆云霆的顾忌。 但是既然他站出来了，他定然也已经想好了应对的说辞。 呵—— 陆云霆冷笑一声。 那双黑眸这才睁眼看向身边的秦将军。 “都说秦将军这么多年兵行诡道，原来走的都是这样的旁门左道。” 陆云霆语带讽刺。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我们高挂免战牌在先，乱了战场规矩在后，就算打了胜仗，恐怕回去也会日日被人戳脊梁骨。” 秦将军面色一沉。 知道陆云霆难对付，但没想到对上以后，竟是半分好都讨不到。 “大人，放虎归山，后患无穷。末将认为，失去了这次机会，才是最可惜的，至于什么名声，等大人平定叛乱，东越子民感恩戴德都来不及，又怎么会戳大人的脊梁骨？” “但若是放弃了这次机会，将士们恐怕心有不甘啊。” 陆云霆挑了挑眉，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 冷漠的面孔终于多了几分生气，可却让秦将军心中的寒意更甚了。 “秦将军这是在用将士们来威胁本督了？” “如果本督执意收兵，秦将军是不是就打算就地解决了本督，取而代之？！” 第693章 勾结外邦，证据确凿 明明陆云霆的声音并没有多少变化。 甚至他的脸上还带着那抹淡淡的笑。 可说出来的话，却让秦将军心惊。 特别是取而代之这四个字，代表的含义说浅了就是秦将军与陆云霆意见不合，最终采取了强硬的措施。 说深了，陆云霆现在是摄政大臣，代表的是皇上，秦将军不听陆云霆的，就是不听皇上的旨意，一顶谋权篡位的帽子即将扣在秦将军的头上。 秦将军只觉得脖子一凉。 他往身后的将军、副将们看了过去，试图让他们出来说话。 可是那些人却是看天的看天，看风景的看风景。 没有任何人敢在这个时候上前。 秦将军平日里积攒的人脉，在生死面前，碎的连渣都不剩。 陆云霆将这一幕看在眼底，内心冷笑，面上却还是一脸的冷漠：“来人。” 陆云霆一声冷喝，林将军立即带着几名属下上前。 “大人有何吩咐？” “秦将军意图谋反，给本督拿下。”陆云霆声音铿锵有力，每一个字都是掷地有声。 那一瞬间，秦将军面如死灰。 下一秒，他迅速翻身下马，跪在了陆云霆的面前。 “大人，末将冤枉啊大人，末将只是为了东越的安定着想，绝无谋反之心，一片忠心，日月可鉴啊大人！” 陆云霆居高临下地睥睨着跪在下方的秦将军。 对方低着头，虽然看不清楚对方的表情，但空气中流动的危险，是陆云霆这么多年来积攒的敏锐嗅觉。 “秦将军，你以为本督要拿你，仅仅只是因为你说的那几句话吗？”陆云霆的脚在马肚子上轻敲了敲。 马向秦将军的方向前进的几步，在与秦将军只剩下一步距离的地方停了下来。 这时，只要陆云霆一拉缰绳，马蹄就能踩在秦将军的身上。 秦将军的手紧握成拳，心蓦地下沉。 听陆云霆的意思，似乎是他已经知道了什么。 该不会…… 秦将军眼中划过一抹杀意。 “秦将军勾结外邦，证据确凿，即刻拿下！” 陆云霆的话，如同催死符，一个字一个字砸在秦将军的心头上。 他们身后的军队瞬间哗然。 除了秦将军的部下之外，所有士兵们都大跌眼镜。 他们没想到，在朝中势力分成陆云霆和小宁王两拨的时候，竟然会出现勾结外邦的这个方向。 这可比投诚对手的下场更惨。 特别是陆云霆说出证据确凿四个字的时候，所有人都知道，秦将军完了。 彻底完了。 秦将军的部下们，也都是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 这时—— 秦将军动了。 他翻身上马，迅速拿出怀中的信号弹，向天空的方向射去。 那一瞬间。 大批的黑衣人涌现出来。 他们每个人都骑着高头大马，手上拿着武器，迅速朝这边冲了过来。 哗啦啦—— 叮当当—— 在黑衣人出现的那一刻，秦将军的部下们也都动了。 他们立即向身边的士兵展开了攻击。 士兵们还在黑衣人出现的震惊当中，一时不慎，一瞬间成了亡魂。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 鲜红的血液四下喷溅。 秦将军手持长枪，向陆云霆的方向冲了过去。 “陆云霆，拿命来！” 擒贼先擒王。 只要将陆云霆控制在手中，其他人也就只能乖乖听令了。 两人的距离本身就近。 不过眨眼的功夫，秦将军的长枪就直戳陆云霆的喉咙。 盔甲加身。 陆云霆此刻最脆弱的部位就是喉咙。 “不自量力！” 陆云霆偏头躲过，抬手抓住秦将军的长枪狠狠一拽。 秦将军征战多年，骑术和反应能力自然是上乘的。 陆云霆这一拽并没有将秦将军拉下马，反而让他顺势甩出匕首。 锋利的匕首折射着寒芒，朝陆云霆的脖子飞去。 秦将军再向回拉长枪，不让陆云霆躲避。 如果陆云霆这个时候放开长枪躲闪的话，那秦将军就会顺势将长枪刺入他的胸膛。 摆在陆云霆面前的，似乎成了一个死局。 不管他这么做，都会给秦将军杀死他的机会。 督察院、黑甲军的人看到这一幕想要飞身而来，都已经来不及。 说时迟那时快。 就在匕首即将擦着陆云霆的脖子飞过去的时候，他抬起另外一只手，双指直接夹住了匕首。 当！ 兵器破碎的声音响起。 陆云霆手中的匕首直接被内力震断，只剩下匕尖被他牢牢夹在两指之间。 陆云霆的动作并没有停顿。 就在秦将军错愕之际，将匕尖直接甩了过去。 咻—— 匕尖划破空气，向着秦将军的方向飞去。 下一瞬。 血液如喷泉般从秦将军的脖子向外喷涌而出。 他的脖子被划开了一个大口子，皮肉外翻的伤口与他脸上凝结着的不敢置信，看上去竟有些诡异。 咚！ 秦将军直挺挺地从马上摔落下去。 血液不断地从他的脖子流出，瞬间染红了地面。 明明已经抢占了先机，可不过是眨眼的功夫，秦将军就直接殒命。 秦将军的部下看到这一幕，纷纷红了眼。 他们手下的动作更加的凶狠了。 他们只要撑到黑衣人到这里，一切就有转机了。 血气四散。 一具具倒地的尸体用他们温热的鲜血染红了整片大地。 秦将军手中的三支军队，拼死想要杀出一个口子。 可面对着骁勇的黑甲军，他们虽然人数更多，却渐渐落了下风。 黑甲军就像是不知疲累的杀人机器。 一个接着一个士兵在他们的面前倒下。 但比起秦将军部下杀红了眼的表情，他们脸上的冷静却显得更加的骇人。 那一击、一杀的动作，在那么冷静的表情之下，人命竟如稻草般普通。 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越来越重。 当秦将军的部下只剩下小小的一圈时，所有人才发现，那些倒地的人，除了一开始没反应被杀的几十人之外，竟然全部都是秦将军的部下。 秦将军的部下们也都后知后觉的发现了这一点。 还在奋勇厮杀的四个副将在那一刻面容惨淡。 他们看向了黑衣人冲来的方向。 仅一眼，就让他们手中的武器掉落下来。 第694章 细思极恐 “还要继续做无谓的反抗吗？” 陆云霆声线并没有因此有多少起伏。 似乎这样的结局，只是在他的预料之内。 四个副将们全部低垂着脑袋。 他们实在是想不明白，到底哪里出了差错。 所有的一切明明都是按照他们计划好的在走着，可最后竟然失败了。 忽然—— 一个副将抬起头来，不敢置信地看着陆云霆：“你早就发现了对不对？！” 否则，陆云霆不可能准备得这么充分。 现在牺牲的人，几乎都是他们这边的人。 而且，他们埋伏在周围的黑衣人，竟然全部都被截杀了。 因为距离太远，所以他们看不清楚截杀黑衣人的到底是什么人，但从陆云霆的态度可以看出来，这一切都是陆云霆的安排。 其他三个副将一听，都是身躯一震。 他们看向陆云霆的眼神偷着难以置信。 他们隐藏了那么多年都没有被发现，而且这么多年，他们都不曾与陆云霆有过什么交集。 只是在私底下不断地搜集关于陆云霆的消息。 他们知道陆云霆心思缜密，深得先皇的信任，这么多年来，一直替先皇做事，是先皇的左膀右臂。 在先皇的眼中，他的地位甚至比一些皇子还要重。 而就在昨天，他们才正式和陆云霆有了交集。 没想到今天就直接栽在了这个人的手里。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陆云霆扫了一眼倒在马边的那具尸体。 秦将军的眼睛睁的大大的，甚至还没来得及收起那不敢置信的表情。 不仅仅是四个副将。 就连他们身边的士兵，此刻也都是一脸灰败。 在他们以为终于可以成功的时候，却来了这么一个毁灭性的打击。 陆云霆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淡淡开口：“本督也是昨天才知道，原来你们在东越埋藏得这么深。” 昨日。 秦将军按压住其他人让他们不要冲动之后，就派人往外送信。 而这一切，都被守候在外面的林将军看在眼中。 林将军第一时间就带人尾随上去将送信人捉获。 送信人在被抓到的第一时间就想毁掉信件，同时发射信号弹。 林将军眼疾手快地投出暗器成功阻止了对方。 只是没想到，下一秒送信人就直接咬毒自尽，速度之快，让林将军他们全都没反应过来。 转瞬之间。 刚刚还好好地站在他们面前的人，就成为了一具尸体。 更可怕的是，对方的尸体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化成一滩血水。 最后这摊血水也全都消融于土壤之中。 可怕！ 这是所有人当下唯一的念头。 只是，他们也同时发现了不得了的秘密。 对方竟然戴着人皮面具。 因为人皮面具与皮肤不是一体，加上材质特殊，所以才没有消融掉。 “将军，你看看这个。”一名属下走上前来，手中拿着一块名牌。 这块名牌乍看之下没有什么奇怪。 只是一块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名牌，代表着将士在军中的品阶和身份。 但奇怪的是，在名牌的下方竟然还刻着一串奇怪的符文，这些符文看上去并不像是东越的字样。 又戴着人皮面具。 名牌上面又有不属于东越的符文。 林将军握紧名牌，心中隐约有个想法在冒出。 虽然在军队里面有他国细作并不奇怪。 但是没想到秦将军身边的人竟然会是他国细作。 如果这样的话，那秦将军的身份自然也不会简单。 这些人隐藏了这么多年居然没有被人发现，若不是这一次的动乱，恐怕他们还会继续隐匿下去。 想到这里，林将军只觉得后背一凉。 “速回军营！”林将军将名牌收入怀中，快步离开。 其他几名属下迅速跟上。 林将军一回军营就直奔陆云霆的大帐，将这件事情上报，同时将信件与名牌呈上。 陆云霆接过名牌看了一眼，就知道名牌底下的字符，是西瀚的文字。 这刻的是一个人名。 歪歪扭扭如同小虫子一般的字与东越大不相同。 当初陆云霆为了将来和西瀚的人打交道，专门去学了西瀚文字，没想到竟然是在这种时候派上了用场。 林将军常年留守在京城，对于西瀚的字符不熟悉情有可原。 但让陆云霆意外的是，西瀚竟然有如此野心，从那么早就开始将人插入他们东越来。 怪不得秦将军早前一直待在西疆。 恐怕他手下的军队，此时已经全部都换成了西瀚人。 “西瀚……”陆云霆捏紧手中的名牌，眼神莫名。 林将军愣了一下，有些意外的问：“大人是指这些人是西瀚的？” “嗯。”陆云霆轻应了一声。 林将军眉头一下子紧皱起来：“那秦将军也是吗？” 秦将军举手投足没有半分西瀚人的气息，完全和东越子民没有半点区别。 而且，据林将军所知，秦将军已经为东越效劳了二十多年，难道西瀚从那个时候就已经开始谋划了吗？ 陆云霆放下了令牌，从信封中取出了信，淡淡道:“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原先的秦将军是真的，但后来被西瀚人取而代之。” “我们想要的答案，应该在这封信里。” 想知道这些人是什么时候开始的，这封信应该会解说一二。 陆云霆展开了信。 这封信上全是用西瀚文字书写的。 歪歪扭扭的字样，让看习惯了东越文字的陆云霆不由地皱眉。 如果不是学习过一段时间的西瀚文，恐怕陆云霆会直接将这一封像被虫子爬满一样的信给甩开。 读了足足有一盏茶的功夫，陆云霆才彻底读懂了信上面的内容。 他眸色冰冷，身上流动的气息更是透着骇人的杀戮。 “他们想要借着我们这一次的内斗趁机占领皇城，他们的人两天前已经全部埋伏在秦淮将两岸，就等着我们两败俱伤的时候，坐收渔翁之利。” “到时候他们里应外合，整个东越就是他们的了。” 陆云霆说着冷哼一声。 “西瀚这些年一直以来都维持着不争不抢的态度，原来早就在多年以前就布下了局，恐怕不仅仅是东越，南庆和北狄也有他们的人。” 这样的布局，真的是细思极恐。 第695章 隐藏极深 到底需要多缜密的心思。 才能够在那么多年以前就布了局。 这个局算起来应该是西瀚的上一任皇帝布置的。 西瀚皇帝接任皇位到现在也不过是十五年的光景。 林将军后背的冷汗一下子就下来了。 他们曾经讨论过，对他们最没有威胁的就是西瀚。 可没有想到，西瀚竟然无声无息地已经将人渗入他们的内部。 这一藏就藏了二十多年。 陆云霆之所以那么肯定，是因为秦将军在信上提了一句—— “等待了二十六年，机会终于来了，我曾经以为直到我华为黄土都没有机会了，上天还是厚待我西瀚的。” “只要吞并了东越，南庆、北狄都将会是我们西瀚的囊中之物，西瀚称霸四国，指日可待！” 心中的每一句话都透着期盼和野心。 “大人，我现在就派人将秦将军和他的属下全部抓起来！”林将军说着就要往外走。 “慢着！”陆云霆出声叫住了他，又道：“这事不急。” 不急？！ 林将军困惑地看着陆云霆。 现在他国细作就在他们的军营里面，陆云霆怎么这么沉得住气？ “林将军，一切按照原定计划行事。”陆云霆说着将名牌和信件都收了起来。 “今天之事，不准对任何人提起，在秦将军他们的面前，也不能表现出任何的异样。” “可是，大人……”林将军欲言又止。 陆云霆的目光淡淡地落在林将军的身上，对方直接闭上了嘴巴，然后应了一声“是”以后，迅速离开。 大帐之内，又只剩下陆云霆一人。 怀中的信件和名牌，仿佛还有着他手的温度，熨烫着他的皮肤。 陆云霆修长的手指在书桌上有节奏的一下一下敲着。 直到亥时来临。 与君舒业商定好了一切事宜以后，陆云霆才道：“本督这里还有一个计划……” 穿着连帽长袍的君舒业目光清凉地看着陆云霆：“还有什么事？！” 在君舒业看来，陆云霆现在说的事情，准没好事。 “明天的仗还要继续打。”陆云霆沉声说道。 君舒业微讶，眸光透出一丝不解。 “什么？！” “什么？！” 不仅仅是君舒业，连冷傲风和阿大都忍不住惊讶出声。 他们来这里的目的，不就是为了明天不打那场仗吗？ 为什么现在陆云霆却说出这样的话？！ 冷傲风和阿大第一时间护在君舒业的两侧，警惕地看着陆云霆。 君舒业则是一开始有些惊讶过后，又恢复了那副温润清雅的模样。 陆云霆缓缓伸出手，在半空中对着阿大和冷傲风点了点，冷漠开口：“你们两个出去。” “不行！” “凭什么？！” 冷傲风和阿大又一次异口同声地说话。 “因为本督有事情要跟你们主子说，不想出去没关系，本督就不讲了，反正那些人威胁到的也不是本督。”陆云霆无所谓地说道。 言下之意—— 那些人威胁到的不是陆云霆，而是君舒业。 “出去。”君舒业淡淡地说道。 冷傲风和阿大对视一眼，阿大率先开口：“主子，你们两个单独在一起，属下担心……” 阿大的话还没说完，君舒业利眸一扫，神色不悦地开口：“你认为本王打不过他？” 两人之前在金銮殿上并没有分出胜负。 但是阿大的担心，却像是变相地在说君舒业不如陆云霆。 君舒业已经将话说到了这个份上，阿大和冷傲风也不敢再多做停留。 两人缓慢地往外走，一边走还一边用眼神警告地瞪着陆云霆。 陆云霆冷冷一笑，气死人不偿命地道：“本督真要你们主子的性命，就凭你们两个根本拦不住。” 陆云霆语气狂妄。 这么欠扁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却过分的理所当然。 冷傲风和阿大脸色同时一沉。 两人臭着脸直接离开。 再呆下去，怕是会被陆云霆给气死。 偏偏现在他们还是合作关系，还不能把他怎么样。 此刻。 冷傲风和阿大心中都有同样一个想法—— 陆云霆，千万不要落在我手里！ …… 大帐之内。 此刻，只剩下陆云霆和君舒业两人。 “现在可以说了吧。”君舒业语气不善地道。 陆云霆刚刚的那句话，不仅仅是气到了冷傲风和阿大，君舒业也被气得不轻。 他还真以为自己不会翻脸么？！ “你看看。”陆云霆从怀里拿出了今天林将军交给自己的名牌和信件，放在书桌上。 君舒业走了过去，拿起名牌一看，眉头就皱了起来：“这字是西瀚的。” 而且还是个人名。 “继续看。”陆云霆淡淡说道。 他并不意外君舒业会西瀚文字，据他所知，君舒业南庆、西瀚、北狄的文字都精通。 君舒业没说话，只是默默地拿出了信件看了起来。 当他看到最后，信件在他的手中微微颤抖着。 那张温文尔雅的脸上，竟然难得的出现了一抹愠怒。 “西瀚藏得果然够深。”这么多年一直不显山不露水，待在高山之上。 他们都以为西瀚固守一方，与世无争，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现在看来，他们的想法全都错了。 “看这上面说的时间，应该是西瀚上一任皇帝布下的局，西瀚现任皇帝倒是捡了个便宜。”君舒业嘲讽地说道。 陆云霆点了点头。 君舒业说的这一点，与他的想法是一样的。 “明日一战，我们双方两败俱伤，必定是西瀚下手的最好时机，他们必定会倾巢而出，不留余地。” 陆云霆才刚刚起了个头，君舒业已经大概猜测到了他的打算。 “你想借着明日的战役，将这帮人连根拔起？”虽然君舒业说的是问话，但他的语气已经带着笃定。 “没错。”陆云霆淡淡地回应。 陆云霆心里也清楚，就算自己不明说，君舒业也会猜到自己的想法。 这些人继续留着只会成为危害，不如趁这一次战役，将这些人连根拔起，永除后患。 “你打算怎么做？”君舒业没有反对。 这不管是对于陆云霆还是他，都是一件好事。 那些人，留不得。 第696章 气死人的本事见长 大帐之内。 气氛难得和谐。 陆云霆与君舒业面对面站着。 两人都收敛了身上的气息。 陆云霆在说。 君舒业在听。 偶尔对视的一个眼神，也能想到对方想要表达的意思。 “明天双方依旧在秦淮将两岸集结，除了信得过的属下之外，我们之间的合作，不能告诉任何人，这样才显得逼真。” “之后，你就假装昏迷，让人退兵，但撤出我们视线范围之后，你们就隐藏起来，等对方的援军出现，你们再进行截杀。” 陆云霆将自己的计划缓缓道来。 君舒业眼眸划过一丝冷意，嘲讽道：“你利用人，还真是半分不手软。” 他们的人用来对付那些埋伏在暗处的敌军。 对方到底有多少人，身手如何，中途会出现什么变故。 这些都是无法预料的。 他们在明，对方在暗，这样的对决，本身就占不了优势。 “彼此彼此。”陆云霆并不觉得君舒业在这方面又比自己好多少，他挑了挑眉，才又道：“更何况，你觉得东越的人是有多无能，才能被西瀚潜入那么多人来。” “如果真是如此，东越覆灭，不也是注定的。” 陆云霆语气凉薄，却说的在理。 如果东越真的被西瀚渗入那么多人，覆灭是迟早的事情。 若不是今天陆云霆发现，将来要面对这些问题的，也许就是君舒业自己。 到时候，恐怕就没那么容易能够将对手连根拔起。 陆云霆自认，自己这么要求也不算占便宜。 毕竟最后的得利者也是君舒业。 君舒业抿着唇，并没有反驳陆云霆的话。 “本王会带兵截杀对方援军，但你军营里的事情，与本王无关，若你的人连这点事情都处理不了，那北疆也不需要你们。” 君舒业时刻不忘陆云霆准备前往北疆的事情。 陆云霆嗤笑一声：“君舒业，如果不是想要计划天衣无缝，明天还真没你什么事。” 陆云霆的言下之意是自己的人不仅可以平定内乱，就连那些援军他都不放在眼里。 这时的君舒业，已经习惯了陆云霆的嚣张，这时候听着这样的话，竟然也觉得理所当然了。 反而如果陆云霆忽然服软了，他才会觉得陆云霆是不是吃错药了。 “没什么事情的话，你可以回去准备了。”陆云霆直接赶人。 君舒业的心中只有四个字——过河拆桥！ 但君舒业本来也没打算在这里多呆。 “陆云霆，记住本王的话，最好不要给本王有任何机会。” 君舒业撂下狠话准备拂袖离去。 陆云霆自然知道君舒业值得是什么话。 他在心中冷笑着，轻飘飘地回应：“放心吧，本督会寸步不离守着浣雪，就不牢小宁王费心了，小宁王真有那个时间，倒是想想后路，可别栽到本督手里才是。” 君舒业胸口蓦地一沉。 陆云霆气死人的本事，真是越发见长。 哼！ 君舒业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陆云霆眼底划过一抹笑意，脸上是藏不住的得意。 浣雪。 待明日之事尘埃落定。 我们，北疆见！ …… 有了昨日发生的一切。 才有了现在的这一幕。 当君舒业带兵与陆云霆的军队面对面的时候。 那些不明真相的士兵们都还一脸懵圈。 特别是在看到君舒业和陆云霆竟然在交谈，而且两人之间根本没有那种剑拔弩张的氛围时，更像是被雷劈中一般愣在原地。 甚至有人伸出手来揉揉眼，再揉揉眼。 想要确定自己看到的是不是幻觉。 这边。 陆云霆看着对面的君舒业。 他银色的铠甲上沾染了点点鲜血，那张白皙的脸上也有着斑驳的血迹。 君舒业身后带着的人脸上也有着不同程度的狼狈。 可见刚刚他们所经历的是一张绝对的恶战。 否则，按照君舒业一米之内不容忍靠近的性格，怕是不会让那些鲜血沾染到自己的脸上和身上。 “西瀚还真是下血本了。”陆云霆淡淡地说道。 君舒业拿出手帕用水洗了洗脸，之后开始擦干净铠甲上的血迹。 他擦得非常仔细，像是生怕留下一点别人的血迹在自己身上。 直到确定身上的血迹都擦完以后，君舒业才缓缓开口：“这次西瀚那位恐怕好多天都睡不着了。” 一下子折损了二十多年的计划和安排，如果还能安心入睡，那还真的是心大了。 陆云霆赞同地点了点头。 “待平定了这次的动乱之后，我们之间的合作就彻底结束了，到时候，本督对你可不会手软。” 其实现在就是杀掉君舒业最好的机会。 若换做以前的陆云霆，是绝对不可能错过的。 就算背负上骂名，天天被戳脊梁骨又如何。 反正想要戳他脊梁骨的人，又不止那一个半个。 若真的介意这些，他也爬不到现在这个位置。 “同样的话，本王送给你。”君舒业不甘示弱地回应。 他不止一次说过，他们的合作只是暂时的。 陆云霆一扯缰绳，将马头调转了一个方向，对准了他们军营的位置。 骏马嘶鸣。 一身金色铠甲的陆云霆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不可侵犯的威严。 “全员听令，撤！” 一声令下。 全员转身。 陆云霆骑着马来到了最前方的位置，带领队伍离开。 浩浩荡荡地来。 浩浩荡荡的回归。 陆云霆交代好了剩下的事情，就带着黑甲军、羽林军迅速离开。 其他人则朝京城的方向移去。 陆云霆率队往北疆的方向奔去。 青麟和一小队黑甲军负责在前面探路。 黑甲军行军的速度极快。 羽林军虽然吃力一些，但也没有拖慢进程。 一行人硬是将本来七天的行程缩短至四天。 继续这样行走，只需要再走四天，他们就能抵达北疆。 另一边。 云浣雪一路奔波。 途中跑死了三匹马，终于抵达了北疆。 这里离边界还需要再走一天的时间。 身上带着的粮食和水已经全部吃完，马也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 云浣雪进城换了马，准备好食物之后，又马不停蹄地往边界奔去。 在她出城以后。 一行人也从城里出来。 “你确定没有看错？那人真的是云浣雪？！” 第697章 取命 一个横眉冷目的魁梧男人问身边的小个子。 小个子不断地点头哈腰。 “千真万确，那人一定是云浣雪。”说着，小个子还擦了擦汗：“大哥，虽然云浣雪已经好些时候没出现在北疆了，但是那张脸，绝对不会错。” 那张绝美的脸蛋举世无双，任何人都不可能会认错。 “北疆第一美人，果然不错。”男人眼里划过一抹冷意：“但这种女人虽然外表美丽，里面却毒得很。” 男人身材魁梧，与东越男子的修长精瘦截然不同，与身边的小个子站在一起，身形足足有对方的三倍大。 特别是那满脸的络腮胡子，更让人觉得突兀。 “大哥，您看，人小的也给您指出来了，那小的是不是可以回去了？”小个子小心翼翼地问道，目光不断地往城里飘去。 男人点了点头：“那就回去吧。” 男人的话音未落，他的手一抬，直接打在了小个子的头顶上。 轰—— 小个子应声软倒在地，脸上还带着欣喜的表情。 他欣喜的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回去和家人一家团聚了。 可没想到，下一秒就命丧黄泉。 “跟上！”男人朝身后的手下们沉声说道。 一声声的口哨声响起。 一匹接着一匹骏马从城外的树林里朝他们奔来。 十几人几乎是同时翻身上马，朝云浣雪离开的方向追去。 …… 此时。 云浣雪并不知道她已经被人盯上。 现在她还有一天的路程要赶。 在她面前有两条路可以选择，一条是人流比较多的官路。 一条则是人迹稀少的小路。 但是小路比起官路去边界足足少了三分之一的路程。 如果云浣雪走小路的话，傍晚就可以抵达边界与云景集合。 一个晚上的时间，足够她了解边界的情况和商定接下来的计划。 打定主意以后，云浣雪毫不犹豫地向小路而去。 一路上，云浣雪并没有遇到什么人。 据说，这里偶尔会有山匪出没，寻常人家根本不敢往这里走。 就连带着武功高强镖师的商队，有时候也宁愿选择官道走慢一点，也不愿意选择这里。 但是云浣雪不止一次往这里闯，在她还没入京之前，这里的山匪都已经被她收拾了个遍。 相信他们不会那么没长眼地来拦她的路。 驾！ 云浣雪一路向边界方向飞驰。 奔走了大概一个时辰左右，身后忽然传来了阵阵马蹄声。 云浣雪仔细听了听，身后的人应该有至少十五人。 而且他们奔走的速度极快，像是在追赶着什么一样。 云浣雪嗅到了一抹危险。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在经历了这么多的大小事件以后，云浣雪对危险的认知越来越敏感。 她心里有一种直觉，这些人是冲着她来的。 云浣雪一甩马鞭，让马跑得更快。 可身后的声音却是越来越近。 对方的马术和马似乎都是上等，否则在这么快的速度之下，不可能能维持到不被摔下去。 驾！ 云浣雪又一次甩了甩马鞭。 身下的马儿嘶鸣的一声，再一次加快速度往前冲去。 在云浣雪的身后。 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带领着十几个部下，不断地追赶着。 男人的耳朵动了动，发现了云浣雪再度加快的速度，唇边的笑容泛着一抹兴味。 “她发现我们了，大家加快速度追上去。”男人向身后的部下沉声说道。 驾！ 驾、驾！ 几乎是同时的，所有人都整齐划一地一甩马鞭。 十几匹马瞬间加快了速度超前冲去。 他们的目标就在他们前面不远的地方。 …… 云浣雪自从糅合了陆云霆的内力之后，听力也变得非常敏感。 她现在能明显地感觉到对方在加快速度。 他们恐怕是察觉到了自己已经发现了他们。 这一点，让云浣雪几乎可以肯定，他们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她的身体当即进入了状态，不论是感官，还是身体的防护姿势，都是一步到位。 哒、哒、哒—— 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了。 云浣雪喜欢玩你追我逐的游戏，但前提是她是追的那个人。 这种身后时时刻刻都有一条尾巴的感觉，实在是不怎么样。 云浣雪索性停了下来，拿出包袱里面的几个霹雳弹放在怀里，直接在原地等着来人。 对方似乎也察觉到了云浣雪的变化，在靠近的时候，马蹄声也慢了一些。 当十几人进入云浣雪的视野。 云浣雪直接对上了带头那个满脸络腮胡子男人的目光。 云浣雪清楚地感觉到，对方看着自己的目光充斥着杀气。 他们准备杀自己。 意识到这一点，云浣雪的警戒状态又再上升了一个等级。 对方每一个人都是身材魁梧壮硕，皮肤黝黑泛红，像是常年处在风吹日晒的环境之中。 他们的汗毛很重，所以基本脸上都有不同程度的络腮胡。 通过对方外貌的特征，云浣雪一下子就认出来，面前的这些人是草原部落的。 云浣雪在心中冷笑。 自己还没去找他们，他们倒是先送上门来了。 在最前面的男人见云浣雪的脸上不仅仅没有一丝一毫的害怕，反而有些兴奋。 虽然这个词语出现在这里似乎并不妥当。 可男人的确是在云浣雪的脸上，察觉到了她的兴奋。 该死！ 男人只觉得一抹羞辱从心上涌了上来。 云浣雪在面对他们十几个人的时候，居然还能觉得兴奋，那明显就是看不起他们。 男人身上怒气翻腾。 “你就是云浣雪？！”男人粗着嗓子问道。 男人说话的时候，带着草原部落的人特有的口音。 这是想要掩藏都掩藏不了的。 所以草原部落的人一旦出现，从外貌和口音就能认出来。 “你们追在我后面那么久，现在才能确认身份是不是太迟了？”云浣雪一脸假笑。 敢情这些人还没确认自己的身份，就追在自己屁股后面跑了这么久？ “咳——”男人被一口气呛到，咳得本就红黑的脸更红了。 云浣雪眨了眨眼。 这是包青天秒变关云长？ “嘴皮子功夫。”男人喘匀了气才道：“今天我们就是来取你性命的！” 第698章 下一个 男人的话音刚落。 他拿出靴子里的匕首握在手中，一拉缰绳，身下的马就朝云浣雪的方向冲去。 男人身后的十几人都没有动。 云浣雪美则美矣，但是瘦弱的身板，让他们觉得只需要男人一个人就能轻松地解决掉云浣雪。 但轻敌向来没什么好事情。 “话还没说两句就开始动手，大哥你有点冲动啊。”云浣雪依旧笑着说道。 那不慌不乱的模样，让男人的动作顿了顿。 但下一秒，他又笑了起来：“虚张声势。” 他的话音落下，手中的匕首直接向着云浣雪脖子的方向划去。 匕首越发靠近云浣雪。 男人的眼眸因为兴奋激动而变得猩红起来。 嗜血的颜色在那双眼中不断地高涨着。 那样白皙修长的脖子，在鲜血喷涌而出的刹那，一定很美。 男人兴奋地想着。 可下一秒，他脸上的笑容就彻底僵住。 当！ 冷兵器撞击在一起的声音响起。 只见云浣雪的手中多了一把匕首，与对方手中的匕首碰撞在一起。 下一瞬。 云浣雪手腕一翻。 她手中的匕首竟然直接勾着对方的匕首。 匕首从对方的手中直接脱出，直飞出去，插/入一旁的树干上。 这一切的变化不过是转瞬之间。 男人本来占着优势，现在却连武器都丢了。 云浣雪并没有停顿。 手中的匕首顺势划向对方的脖子。 那方向，对准的是大动脉的位置。 一击封喉。 对云浣雪来说，已经熟练地不能再熟练。 对方在云浣雪匕首划来的时候，已经知道了云浣雪的意图，迅速一个俯身避过，同时从腰间抽出马鞭，抬手准确无误地缠住云浣雪的手臂。 男人的力气很大，马鞭在他的手里仿佛是一道枷锁，让云浣雪的手臂无法动弹。 男人见云浣雪没有动作，便得意了起来：“如果我是你，就不挣扎了，这么漂亮的脸蛋，要是伤了可就不好了。” 男人身后的部下们看到这一幕，也都兴奋地喊起来。 “大哥，好样的！” “大哥，杀了她，我们赶紧回去交差。” “大哥，别跟她废话了，还以为传闻把她传得那么神，能有多厉害，大概东越人都没见识过我们草原部落的厉害。” 草原部落向来崇尚武力。 武力越强就越能得到尊重。 在他们的眼中，女人也应该是彪悍凶猛才能让他们有征服的欲望。 这些人心中对东越更加地轻视了。 他们可是听说了，云浣雪从小在北疆就是横行霸道的主儿，入京之后，也是厉害的狠角色。 但当他们见到了本人以后，他们只觉得所谓的厉害，也不过如此。 这么瘦小的一个女人，能厉害到哪里去。 云浣雪听着那些人的话，心底已经笑开了，面上却还是没什么表情变化。 “比起命，脸蛋算什么？”云浣雪淡淡地回应着，她握着匕首的手臂依旧没有动作。 看上去就像是被男人的鞭子给缠得死死的。 男人听了云浣雪的话，笑了笑：“那就拿命来吧！” 男人说着，另一只手从腰间拿出一把弯刀，手一个用力，将云浣雪朝自己的方向拉了过来。 男人的力气很大。 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讲云浣雪朝自己的方向拉了过来。 云浣雪眸底冷光一闪。 男人举起了弯刀，锋利的刀锋对准了云浣雪的方向。 三、二、一。 云浣雪在心中默数。 两人之间的距离只剩下一节手臂。 云浣雪身上杀气毕露。 她将手中的匕首丢向了另一只手。 另一只手紧紧地握住，朝男子的脖子一划而过。 血液一下子喷溅到了她的脸上。 男人的脖子被锋利的匕首划开了一道口子。 大动脉瞬间破裂。 鲜血就像是喷泉般不断地涌出来。 那十几个人并没有看到这边形势的变化。 从他们的角度看过去，那些喷涌的鲜血，就像是云浣雪喷出来的。 他们兴奋地呐喊着—— “大哥威武！” “大哥，我们就知道你可以的。” “什么混世魔王，不过如此而已，看来东越被北狄收复，指日可待，我们终于可以不用再继续居无定所了。” “没错，我们也能在城里安心地过日子了。” “大哥……” 忽然，所有的声音都戛然而止。 轰！ 男人的身体从马上重重摔落，所有人都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云浣雪稳稳地坐在男人的马上。 因为是被男人扯过来的缘故，所以云浣雪此刻是面对着他们的。 那张绝美的脸上，染着点点血色。 她似笑非笑的表情，与脸上、身上的血液，形成了一股诡异的既视感。 特别是她现在不慌不乱的模样，更像是一把铁锤，狠狠地砸在对面十几人的心上。 他们轻敌了！ 这个念头出现在每一个人的脑海中。 他们以为云浣雪不过如此，结果云浣雪却轻而易举地杀了他们的大哥。 “你们是要一个个上，还是一起上？！”云浣雪把玩着手中的匕首，漫不经心地问道。 那模样仿佛是不管选择什么，她都无所谓。 十几个魁梧壮硕的男人，被一个小女子这么说，脸上瞬间挂不住了。 “云浣雪，刚刚不过是我们轻敌，现在你可没那么幸运！” “大家一起上！” “给大哥报仇！” 仇恨加羞愤，让这些草原男子的武力一下子提到最高。 他们骑着马，快速向云浣雪的方向冲去。 他们的表情都是同样的狰狞。 云浣雪依旧是那个背对着马的姿势，只是甩开了缠住手臂的马鞭。 马鞭落地。 敌人来临。 十几个人高举着手中的武器，狠狠地向云浣雪的方向攻击。 云浣雪快速扫了一圈。 目光最后落在那个拿着大刀的男人身上。 那双眼尾上提的眸子里的冷意宛若可以冰封十里。 云浣雪飞身上前，直接立在对方的刀身上。 身子一弯。 匕首一划。 哧—— 鲜红温热的血液瞬间喷涌而出。 男人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眸，丢开手中的大刀，捂住自己的脖子。 血液从他的指缝渗出，他的表情格外的痛苦。 “下一个！” 第699章 中毒 云浣雪的声音清冷。 所有人仿佛感觉到死神降临的那一刻。 “大家一起上！” “为兄弟们报仇！” 十几个男人低吼着，再度朝云浣雪发起攻击。 云浣雪一脚踢在死去男人的身上，旋身飞向一个拿着长鞭的男人。 那个男人看着云浣雪朝自己的方向而来，当下直接向云浣雪甩出长鞭。 长鞭像是长了眼睛，准确无误地朝云浣雪的方向甩去。 长鞭与云浣雪的距离越来越近。 当长鞭即将要碰触到她的时候，云浣雪一个抬手拽住了长鞭，人顺势朝对方飞扑过去。 一招毙命。 匕首直接刺入了对方心脏的位置。 当匕首拔出的瞬间，血液喷射而出。 染红了云浣雪的衣服。 同时也染红了那十几个人的眼睛。 云浣雪动作未曾停顿，冷冷开口：“下一个。” “下一个。” “下一个。” 这个声音，明明清脆好听。 可是却仿佛是索魂之音。 云浣雪起起落落之间，又有几人倒地。 包围圈越来越小。 只剩下七八个人还稳稳地坐在马上，向云浣雪发动攻击。 这时—— “她擅长的是近身攻击，我们离她远点。” “待会儿我射死她！” 剩下的这些人，也都发现了云浣雪擅长的是近身攻击。 所以纷纷选择撤离。 直到他们和云浣雪的距离拉开到足够安全。 云浣雪也已经稳稳地坐在了自己的马上。 她看着离她远远的七八个男人，脸上似笑非笑地道：“你们就这点胆子吗？” “你……”一个男人拿着大刀，闻言就要往云浣雪的方向冲。 “别冲动，你忘记大哥他们是怎么死的吗？”一个男人赶紧按住了他：“弩手，快上！” 两个人闻言，同时拿出了弓弩，搭上特制的箭矢对准了云浣雪的方向。 他们没有半分犹豫，直接射出了箭矢。 箭矢速度极快，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就即将来到云浣雪的面前。 云浣雪不慌不乱地拿起匕首格挡。 两根箭矢直接打在云浣雪手中的匕首上，迅速落地。 两个弩手对视一眼。 下一瞬，他们的弓弩竟一下子分别射出了三根箭矢。 更可怕的是，三根箭矢在射出以后就分开成上中下三个方位，笔直朝云浣雪的方向飞射过去。 “就算你速度再快，我们不相信你躲得过。” 这是他们草原部落特制的武器，但是能够运用好的人却并不多。 他们这次也是听说了云浣雪身手了得，不容易对付，才特意带了两个弩手出来。 每一个人都兴奋地看着云浣雪，等待着她被箭矢射中。 “那你们还真是小看我了。”云浣雪不慌不乱地回应。 下一秒。 人直接腾空而起。 手中的匕首划了一圈。 六根箭矢当当当地就掉落在地。 这下。 对面的人全部都睁大了眼眸。 这是什么速度？！ 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明明就是一个瘦小的女人，看上去没有任何的战斗力。 可是不仅仅将他们的人消灭了一半，更是连他们的三连箭都躲过去了。 这下。 所有人的面色都凝重了起来。 “我赶时间，没功夫陪你们玩了。”云浣雪低喝一声，一拉缰绳，朝几人的方向冲了过去。 她手中的匕首更是散发出森冷的寒芒。 对面的几人身上仿佛被寒气给包裹着。 他们在第一时间警戒起来，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戒备的神色。 云浣雪快速扫了几人一眼。 选准了一个目标以后，直接从马上飞身过去。 周边的攻击密集地朝云浣雪的方向砸了过来。 云浣雪没有理会，一招直接解决了目标。 目标落地。 云浣雪再次说起那句催命的话——“下一个。” 这下。 所有人彻底慌了。 他们的攻击开始变得毫无章法。 快。 狠。 却不准。 云浣雪懒得与他们继续纠缠下去。 一个。 两个。 三个。 这时—— 云浣雪只觉得手臂刺痛了一下。 一阵火辣辣的疼痛感从伤口的位置迅速地朝四周扩散开来。 云浣雪眉心一皱。 下一秒。 心脏的位置忽然传来一阵阵的疼痛感。 云浣雪气息一下子不稳，直接摔落在地。 “打中她了！”一个男人兴奋地喊道。 现在，在云浣雪的面前只剩下三个人。 他们的脸上都带着兴奋而狰狞的表情。 他们看着周边倒下的一具具尸体，眼眸也变得越发猩红起来。 “现在，该我们报仇了！”那个手中拿着弓弩的男人咬牙切齿地说道。 云浣雪所杀的人，和他们都是亲如兄弟。 现在云浣雪栽在了他们的手里，他们定然不会放过这个报仇的机会。 云浣雪咬着牙，在倒地的瞬间立即运功护住心脉。 但这个过程，再快也需要一分钟。 这些人说话用了些时间，但现在也还需要三十秒左右。 情况越是紧急。 云浣雪就越是冷静。 她毫不慌乱地继续运气护住心脉。 对面的三人，一人拿着大刀，一人持着长枪，一人持着软剑。 三人翻身下马。 朝云浣雪的方向迅速冲来。 “云浣雪，还我们兄弟的命来！” 其中一人高声呐喊着，他高高地举着大刀，目光死死地盯着云浣雪的脖子。 那模样就像是要将她的头直接坎下来。 他们的身影在云浣雪的面前不断的放大、再放大。 双方的距离在不断地缩小。 终于，三人直接冲到了云浣雪的面前 一人拿着软剑笔直地向云浣雪的胸口刺去。 另一个人也拿着长枪在云浣雪的头顶之上狠狠插下。 拿着大刀的男人也深吸了一口气，比划着云浣雪脖子的位置。 左边。 右边。 头顶。 云浣雪三面受敌。 这三个人是存了心让云浣雪死无全尸。 现在是护住心脉的关键时刻。 如果现在放弃，等云浣雪解决了这三个人，心脉也会受损，到时候同样命不久矣。 “受死吧！”那人拿着大刀怒吼一声，高高举起大刀向云浣雪纤细的脖子砍下去。 男人的力气很大，带起的风吹起了云浣雪的发丝。 距离在不断地缩小。 云浣雪再不动，恐怕就要身首异处。 三个男人眼中都是兴奋的光芒。 第700章 清账 就在这时—— 云浣雪睁开了眼眸。 清明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杀气。 举起手直接夹住了即将刺入她心脏的软剑，狠狠一折，软剑应声断裂。 与此同时。 她柔软的腰肢向后仰去，躲开了大刀的攻击，双腿顺势抬起夹住继续砍下的大刀，借力撞开了那把即将刺到她的长枪。 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 下一秒。 云浣雪直接起身，向那个拿着断剑的男人甩出手中的剑尖。 剑尖直接穿透对方的心脏。 男人睁着眼眸，不敢置信地缓缓倒地。 一人倒地。 另外两人立刻警戒了起来。 他们拿着手中的大刀和长枪，向云浣雪攻击去。 云浣雪直接握住了那把刺过来的长枪，狠狠一拽，男人就被拽到了她的跟前。 她踢出一脚，男人直接被踹出去两米远。 那把长枪也被云浣雪握在了手中。 云浣雪手持长枪，挡住了大刀的攻击以后，枪头转了一个方向，狠狠地向那个被踹飞的男人飞刺了过去。 男人还没反应过来，长枪就直接刺穿了他的后背。 现在，只剩下那个拿着大刀的男人。 此刻，云浣雪是背对着男人的，这是男人最好的机会，他立即提起大刀狠狠地砍向云浣雪。 云浣雪直接回身，精准无误地将男人手中的大刀踢飞，同时伸手在男人的身上一点。 男人直接僵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你做了什么？！”男人发现自己全身上下只有嘴巴可以动。 “点穴啊。”云浣雪无辜地眨了眨眼：“你该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 “刚刚就是你用弓弩射的我吧？”虽然是问句，但云浣雪的语气是肯定的。 云浣雪知道，他就是刚刚那弓弩的两个人其中之一。 还有一个在之前的战斗中就已经被她解决了。 所以只能是他射出的箭矢。 男人脸色一白。 云浣雪在问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甚至都还带着浅浅的笑，可那个笑容却让男人的心里瘆得慌。 “我……我……我……” 男人我了半天，硬是憋不出来下一个字。 任谁看到自己的十多个弟兄全部都死在一个女人的手里，而自己是最后一个的时候，恐怕都无法淡定。 特别是他现在还被点了穴，动也不能动。 “解药在哪里？”云浣雪声音冷了下来，眸光中寒意汹涌。 “没、没、没有解药。”男人结结巴巴地回答。 云浣雪身上的气息彻底冷了下来。 没有解药？！ 开什么玩笑？！ 要是在涂毒药的时候不小心碰到，那他自己岂不是要死掉。 “拿还是不拿？！”云浣雪说着，亮出了之前收起来的匕首：“如果你不拿的话，我不介意跟你慢慢玩！” 慢慢玩…… 男人的腿一下子软了下来。 云浣雪刚刚就是凭借这一把匕首，杀掉了那么多人。 如果云浣雪说给自己一个痛快的话，男人还没那么害怕。 可是现在，云浣雪竟然说要跟他慢慢玩。 男人不会不明白这其中代表的意思。 “真的没有解药。”男人哭丧着脸，几乎是要哭出来：“这药是我们草原部落的秘制毒药，见血封喉，没有解药。” 云浣雪能撑到现在，他也觉得非常奇怪。 见血封喉？ 怪不得刚刚被刺穿了手臂，就立刻觉得浑身不对劲。 虽然云浣雪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还好好地活着，但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快点解掉体内的毒。 “既然没有解药，那你告诉我，你们是怎么跟北狄合作的？” “是什么人派你们过来杀我的？” 云浣雪一连丢出两个问题。 男人吞咽了一口口水，眼珠子转了转，似乎是在思考应该要怎么说。 云浣雪把玩着手中的匕首。 那匕首在她的手里，就像是跳动的精灵。 “你可以选择不说实话，但你的下场，就没有他们死的那么痛快了。” 之前的十四个人，云浣雪都是一招毙命。 但是这个男人要是不说实话，那她不介意在他的身上浪费一些时间。 男人的眼底划过一抹绝望。 云浣雪说得是让他死的没有那么痛快。 她并没有打算放过自己。 但他也不愿意选择死前再经历一番痛苦。 “好，我说。”男人闭了闭眼：“当时，一个北狄人找到了我们部落的大长老，他们在大帐里聊了将近两个时辰，再出来的时候，就谈成了合作。” “我们只知道，在攻占了东越之后，北狄就会分给我们五座城池，城池里的人和财物都归我们统治。” “至于你……” 男人说着，看了一眼云浣雪的脸色。 “是我们大长老派我们来的，他说只要杀了你，东越就会大乱，这样就能更好、更快速地攻下东越。” 听到这里，云浣雪基本已经知道了整件事情的大概了。 “我知道了。” 云浣雪话音落地，匕首一划，转身离去。 手臂的伤口依旧有火辣辣的感觉，缓慢地向四周散开。 云浣雪低头看了看伤口，发现伤口已经开始发黑。 虽然她已经用内力护住了心脉，但是如果不管不顾的话，怕也是撑不了多久。 云浣雪扫了一眼底下的十几具尸体，眸色一暗。 草原部落的大长老，看来还是那个人。 什么杀了她就能让东越大乱，他不过是借着这个机会报私仇罢了。 看来，也应该顺便清一清旧账了。 云浣雪抽出缰绳，直接打在马身上。 驾！ 马嘶鸣着向边疆的方向冲去。 傍晚。 彩霞满天。 云浣雪远远地就看到一个个白色的大帐驻扎在一起。 炊烟袅袅。 现在正是吃饭的时候。 云浣雪加快了速度，直接奔向军营门口。 守在军营门口的士兵，已经换了一批新人。 看到云浣雪满身是血的样子，直接拦住了她。 “来者何人？！”几根长矛对准了云浣雪。 云浣雪亮出了缠在腰间的腰牌。 对方一看，下一秒直接单膝跪地。 “小姐！” “是小姐回来了！” 士兵的脸上带着激动的笑容。 “云景在里面吗？”云浣雪直接问道。 “云总兵在的，最近他都一直待在军营里，要不是云总兵，这里恐怕……” 士兵悲伤地说着。 云浣雪的心也跟着沉重了几分。 第701章 还知道害羞了 士兵带着云浣雪进入军营里。 直接前往云景所在的大帐。 现在是晚膳时间，士兵们吃饱了的都在走动着。 这三五成群的士兵中，还有不少伤兵。 这些伤兵的情况还是比较轻微，所以能自己前去领饭。 但是虽然是轻微的伤，数量却有些多。 从这些受伤的人数可以看出来，这次的战役打得十分艰难。 云浣雪看着这个景象，心里顿时有些难受。 这让她想起了当初让云家男儿几乎全部战死的那一仗。 当时受伤的人也非常多，每天都会有许多伤员被陆陆续续地抬回军营里。 那一仗太过于惨烈。 云浣雪不希望当初的悲剧再度重演。 深吸了一口气，云浣雪拉开了云景大帐的帘子，直接走了进去。 “什么人？！”云景不悦的声音响起。 云浣雪看了过去。 发现他在迅速整理衣服。 领口处的白布，依稀能看到点点猩红。 怪不得一进门就问到一股金疮药的味道。 云景神色不悦的转过头来，边道：“本总兵说过多少次，进来的时候要先……” 云景的话一下子卡住。 云浣雪看着云景的反应，顿觉有些好笑。 “是我。”云浣雪低声说道。 云景立即收回了呆愣的表情，有些嫌弃地扫了云浣雪一眼：“就算是你，进来也应该先说一声。” “还知道害羞了？谁知道你在换药。”云浣雪吐槽了回去，才道：“帮我找个毒医过来。” “你中毒了？”云景的面色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他快步地走到了云浣雪的面前，就看到她手臂上缠着的布料。 那颜色一看就知道是从云浣雪身上的衣服扯下来的。 “给我看看。”云景说着，不由分说地直接扯下布条看了起来。 伤口已经变成了墨色，可见云浣雪中的毒有多厉害。 云景伸手小心地碰了碰云浣雪的伤口，声音里透着他自己都注意不到的心疼：“疼吗？” 云浣雪轻轻摇了摇头，满不在乎地道：“没感觉了，所以赶紧吧，不然手要废掉了。” 看着云浣雪的样子，云景刚刚升起的那抹心疼一下子烟消云散，他还没收回来的手直接用力地按在云浣雪的伤口上。 “疼死你算了！” 云浣雪看着那道黑色的伤口。 云景刚刚的力气不小，可她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那块肉的皮肤和神经，怕是都破坏完了。 “待会儿再跟你算账！”云景咬牙瞪了云浣雪一眼，才走了出去。 等他回来的时候，身边已经跟了一个身材曼妙的女子。 女子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薄薄的纱巾遮住她半张脸庞，但隐约还是可以看出来，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关键是女子走在云景身后，眼神总是时不时地向云景飘去。 云浣雪嗅到了暧昧的气息，默默地将一切尽收眼底。 “这位是营里特意请来帮忙的毒医龙小姐——龙浅玉。” “这位是昌平郡主，她中毒了，你快帮她看一下。”云景说着，直接抬起云浣雪的手臂递到龙浅玉的面前。 或许就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他现在有多紧张。 龙浅玉失神地看着云景。 “龙小姐？”云景见龙浅玉没反应，又轻唤了一声。 龙浅玉这才反应过来，视线转移到云浣雪的手臂上。 云浣雪将这一幕看在眼里，有些想扶额的冲动。 云景是不是情商欠费啊？！ 这么如花似玉的大姑娘，那么赤果果的喜欢，怎么就看不见呢？！ 看来，她回头得好好地教育一下才行。 but—— 云浣雪似乎忘记了，自己在恋爱这方面也好不到哪里去。 “伤口附近的肉已经坏死，并且有蔓延的趋势，必须马上切除才行，云总兵，麻烦您让人帮忙准备热水、几条毛巾、两壶白酒、干净的白布……” 龙浅玉面色严肃地让云景开始准备东西。 云景应了一声之后，迅速离开。 “昌平郡主请坐。”龙浅玉说着便坐了下来。 云浣雪也坐到了她的旁边。 只见龙浅玉一边执起云浣雪的手，一边道：“待会儿会有些疼，但我会尽量减轻您的痛苦，所以不用太担心。” 那声音如同泉水叮咚，声声清脆。 但当她号清楚云浣雪的脉搏时，柳眉拧得更紧了，她正色道：“群主可是遇到草原部落的人了？” 云浣雪挑了挑眉。 倒是没想到龙浅玉虽然年纪轻轻，却能一下子把出自己是遇到了草原部落的人。 “龙小姐是如何得知？”云浣雪问道。 云浣雪的反问算是变相地回应了龙浅玉的话。 “群主，这种脉象我曾经在三年前把过，与群主的相似，但又不尽相同，当年我刚给那人把完脉，他就断气了，群主的情况比那人的好多了，可是……” 龙浅玉说到这里顿了顿。 她有些欲言又止。 云浣雪感觉到她似乎是在顾忌什么，便淡淡道：“但说无妨。” 在发现自己中毒，并且毒性猛烈的时候，云浣雪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这毒定然是不容易解除的。 而且草原部落的人也说了，这是见血封喉的毒药，自己能撑到现在，就代表这毒要不了自己的命。 “群主，这毒恐怕只有我们族长才能解，但是族里有规矩，族长是不可以给外族人解毒的。” 这是祖祖辈辈定下来的规矩，族长只能为他们本族人解毒治病，否则就将遭受到惩罚。 北疆毒医自成一派，只在北疆生存，不会主动去招惹外族人。 这次也是因为北疆边界告急，所以龙浅玉才被准许来军营里帮忙。 “所以，你们族长只救你们的族人？”云浣雪问道。 龙浅玉点了点头，就连皇帝想要让他们的族长救治，那也是不可能的。 “那如果云景娶了你，本群主算不算你们的族人？”云浣雪又说道。 龙浅玉愣住了，脸上、脖子、耳朵，只要能看到的肌肤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染上一层粉色。 云浣雪看着龙浅玉害羞的样子笑了笑：“忘记介绍，本群主还有另外一个身份，云景的义妹。” 第702章 英雄救美，以身相许 这时—— “云浣雪，为了活命，你还真是什么话都能说得出来。” 一句充满凉意的话从门口飘来。 紧接着。 就见云景脸带愠色地从门口向两人走来。 “还有，本总兵怎么不知道，自己何时多了个义妹。”云景的话夹枪带棍。 云浣雪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云景一眼。 云景当真就是一块行走的木头，一点怜香惜玉都不懂。 龙浅玉对云景的喜欢几乎都要写在脸上了，可偏偏云景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云浣雪想暗中推他们一把，结果云景就这么把事情弄糟了。 “本群主说是，便是咯。”云浣雪索性耍起了无赖：“还是说，你就想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本郡主死掉？” 云景立即“呸！”了一声。 也不知道是在嫌弃云浣雪这么妹妹，还是不想听到她说的“死掉”二字。 龙浅玉的头垂得低低的，几乎要埋入自己的脖子。 本来龙浅玉长得就漂亮，在害羞的时候，更让人有种想要疼爱的冲动。 这一刻，云浣雪恨不得自己就是云景。 云浣雪又瞪了云景一眼。 云景顿觉无辜，但他还是一脸严肃地开口道：“群主，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能因为要救群主的性命，就要牺牲龙小姐的幸福。” “如果能救群主的话，我没有关系……”龙浅玉声若蚊蝇地说道。 听到龙浅玉的话，云浣雪几乎要跳起来。 在古代，一个女子能主动到这一步，那是真的深爱着这个男人了。 “龙小姐大可不必如此，或许还有其他的办法可以尝试。”云景想都没想就婉转地拒绝了。 这一刻，云浣雪真的很想撬开云景的头，看看里面哪一条脑回路没走对，她好给他摆正过来。 女子都已经主动到这个份上了，他居然还能拒绝？！ 龙浅玉抬起头来，直视着云景的眼眸，那股小女子羞答答的气息不见了，只剩下犀利的质问：“云大哥是在质疑我们家族的毒术吗？！” 如果真的有其他的办法，龙浅玉断然不想用这种方法来给云浣雪救治，毕竟强扭的瓜不甜。 “我只是……”云景一下子噎住了。 他瞪向云浣雪，想让她出来讲话，这件事可是她整出来了。 云浣雪抬头看帐顶，低头地泥地，硬是不去看云景。 “云大哥，郡主的毒不能耽误，群主内力深厚暂时用内力护住了心脉，但是最多只能撑七天，七天之后药石无功。” 龙浅玉并不想要在这个时候说出这样的话，显得她就像是在威胁云景娶她一样。 但是云浣雪的情况，已经耽误不得。 这时—— 大帐的门被打开。 几个士兵拿着龙浅玉需要的东西走了进来，一一放好以后又迅速离开。 “龙小姐先帮群主处理伤口。”云景说完，就脚底抹油直接离开。 龙浅玉伤心地垂下头。 云浣雪看着云景的背影，有些若有所思。 看云景的反应，似乎也不是什么都没感觉到。 “群主，请吧。”龙浅玉直接请云浣雪坐到床边。 云浣雪也不扭捏，直接坐在了云景的床上。 龙浅玉拿出剪子，为云浣雪剪开黏住伤口的布料。 因为那里的肉全部坏死，所以龙浅玉在撕扯的时候，云浣雪并没有什么感觉。 但是她能看到，龙浅玉取下来的布料上，都沾着一些烂肉。 不过是几个时辰的功夫，伤口就已经溃烂得这么厉害。 这毒药的毒性，果真猛烈。 “接下来，我要为群主切开那些坏死的肉了。”龙浅玉给云浣雪打了声招呼，紧接着就将烈酒淋下。 嘶—— 烈酒倒在伤口上，有许多白色的气泡在不断地往外冒着。 云浣雪却还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就连龙浅玉开始一点一点切开那些坏死的肉，云浣雪也没有感觉。 倒是那种整块肉都麻木掉的滋味，就像是有恶心的虫子在身上爬着，让云浣雪觉得有些难受。 “龙小姐，能冒昧地问一句，你跟云景是怎么认识的？”云浣雪决定找些话题，来转移这种难受。 龙浅玉切割的动作顿了一下。 刚刚消退下去的红晕，又再一次悄悄地爬上了她的皮肤。 这么害羞的性格，却能做出刚刚那样大胆的举动，云浣雪再一次感觉到，龙浅玉对云景浓郁的喜爱。 云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云浣雪又在心中恨铁不成钢地骂了句。 “一个月前，我被一户富人家拦住，让我去给他们少爷解毒，但我已经明确表明我不愿意，对方依旧死缠烂打，我刚想使毒就被一个武功高手点了我的穴，想强行将我带走。” “就在这个时候云总兵出现了，他就像是天神一样出现在我的面前，把我放到安全的地方以后又跟那些人缠斗在一起。” “本来我很担心，可是看那些人都不是他的对手，反而被他打得落花流水的时候，我就不再担心。” “那日，他衣袂翻飞，每一招每一式，我都记得很清楚。“ 龙浅玉越说到后面声音越低，就像是陷入到了自己的回忆里面一样。 那双墨翠般的杏眼里，闪烁着艳艳璀璨的光芒。 英雄救美。 以身相许。 多么狗血又华丽的桥段。 这么好的小姑娘，云景还在犹豫什么？！ 云浣雪急的淘心挠肺，恨不得帮云景把龙浅玉给娶了。 “龙小姐，看来你是真的很喜欢云景啊。”云浣雪干脆从龙浅玉这里把这张纸给捅破。 龙浅玉的皮肤更红了，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以后，又咬着唇点了点头。 那害羞又勇敢的模样，萌的云浣雪欲罢不能。 “龙小姐跟云景相处下来，应该能感觉到，那家伙就是块木头，不，应该是石头才对。”云浣雪实在是忍不住吐槽。 末了又补了句。 “虽然这块石头不通情欲，但人还是值得喜欢的。” 龙浅玉轻轻地摇了摇头，手中停下的动作又重新开始。 她柔软的双眼中似有点点星光：“云总兵的心里一直有一个人，那个人的位置很重，所以才会谁都装不下。” 第703章 要救她，必娶她 龙浅玉一边说着，手下的动作越发轻柔。 “我不指望可以取代那个人，但是我希望在他的心里能够有我的位置，哪怕只是一点点。” 那双温柔的眼眸里，载满了对云景的爱恋。 “你怎么能这么想呢？”云浣雪不同意地说道：“即使他心里真的有那么一个人，你也应该努力地把那个人从他的心里挤出去，直到他的心只能装满你为止。” 在云浣雪的认知里，爱情不应该是这样卑微的。 双方都要平等地付出和对待，这样的感情才会长远。 一方情深似海。 一方心系她人。 这样在一起的话，双方都会累得喘不过气。 “不过……” “那个人是谁？！” 云浣雪后知后觉地问道。 她从小跟云景一起长大，怎么就不知道云景的心里装了一个人。 “我也不认识那个人。”龙浅玉摇了摇头，叹息一声，眸光里带着几分忧伤：“但是那个人送了他一条五彩络子。” 五彩络子？！ 云浣雪一下子瞪大了眼睛：“龙小姐说的那条络子，该不会是云景手里那条吧？” “正是。”龙浅玉点了点头，希冀地看着云浣雪：“群主知道是谁送的吗？” 噗呲—— 云浣雪顿时眉开眼笑。 “本群主当是什么呢，那是我送给他的，当时他可是百般嫌弃，还是我威胁他才戴上的。” “如果只是因为这个的话，那龙小姐大可放心，那家伙根本就没有喜欢的人。” “我就说我们从小认识，我怎么就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芳心暗许了，原来只是龙小姐误会了。” 龙浅玉怔忪地看着云浣雪。 后面云浣雪说什么，她已然听不见了。 云景，原来这就是你喜欢的人吗？ 是你夜夜对着圆月，抚着手中的络子思念着的人吗？ 你可知每次你在思念着她的时候，我就在不远处心疼地望着你，只要你回头，我便在。 龙浅玉在心中默默地想着。 “龙小姐？”云浣雪不解地唤了一声龙浅玉，不明白她为什么发呆。 龙浅玉似是才回过神来，脸色却有些苍白。 “我不会放弃的。”龙浅玉没头没尾的道出一句。 云浣雪眨了眨眼，有些没弄明白龙浅玉的意思，但见她低下头来处理伤口，似乎没有再跟自己说话的打算，便不再问了。 看来，还是得从云景这里下手。 一时之间。 一室无话。 直到—— 嘶！ 云浣雪倒吸了一口冷气。 伤口终于有了感觉。 那种被锋利的刀锋直接切开皮肉的感觉，让她疼得冷汗涔涔。 她转头看了过去，只见那些黑色的死肉已经被全部切除，伤口深可见骨。 但伤口流出来的血液却是黑的。 龙浅玉不断用干净的白布吮吸伤口流出的黑血。 她的表情十分认真，让人不忍打扰。 云浣雪咬着牙，任由她继续动作，愣是一声疼痛都没喊，只是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伤口的黑血终于变成了血红色，龙浅玉的动作才停了下来。 龙浅玉给云浣雪的伤口撒上了些药粉，疼痛的感觉立即得到了缓解。 但尽管如此，云浣雪的脸色依旧惨白如纸。 “抱歉，郡主，刚刚我需要知道伤口哪里还没恢复知觉，所以不能给您用药，您现在应该感觉好多了吧。” 云浣雪点了点头。 这种感觉就像是打了麻醉。 整个人有些轻飘飘，手臂木木的，已经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那我现在就为群主包扎。”龙浅玉说完，小心翼翼地给云浣雪包扎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药物发作，云浣雪竟有些昏昏欲睡起来，然后就缓缓倒在了床上。 龙浅玉为云浣雪包扎好伤口，又为她将衣服整理好，盖好被子。 做好这些以后，门外传来的云景的声音：“龙小姐，伤口都处理好了吗？” 龙浅玉看了一眼已经睡着的云浣雪，道：“都好了，云总兵可以进来了。” 当云景掀开帘子进来，看到的就是一地零零散散的白布和空了的酒壶，以及已经变成了黑色的水。 地上那些白布只有几张是红色的，其他上面沾染的血都是黑色的，看得出来毒性之猛烈。 云景的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 “龙小姐，这毒真的没别的办法可以治吗？”云景再一次问道。 这堆黑血让云景意识到，这毒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他以为云浣雪还生龙活虎，这毒并没有那么严重。 “这毒至刚至烈，毒性霸道，除了族长之外，恐怕北疆再无人可救治郡主，我现在也只能帮她开些抑制降低毒性的药物，尽量地拖延时间。” “云总兵如果有合适的人选，自然也是可以请对方来为郡主医治，行医盟、神医邪冥、西瀚姜家，这些云总兵都可以试试。” 龙浅玉并不气恼云景的话，反而还为他推荐了其他医者。 “我刚刚为群主把脉的时候，发现她的身体被寒气所伤，正是因为这些寒气，减缓了毒药的烈性，才保了她一命。” 龙浅玉刚刚在为云浣雪处理伤口的时候，就已经想明白了个中缘由。 “寒气？！”云景的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 云景一直都在留意云浣雪的消息，就算是到了北疆，也专门有人收集云浣雪的消息，定期向他报告。 这些寒伤，恐怕就是云浣雪被小宁王劫持走的时候受的。 “没错，一个女子，最怕的就是被寒气所伤，看郡主的情况，应该是在冰冷的环境中呆的太久造成的。”龙浅玉说着，掩去了眸中的受伤。 云景并没有发现龙浅玉的异样，看了看床上的云浣雪，又问：“龙小姐，族长不能网开一面吗？” 龙浅玉直接摇了摇头：“云总兵，族长是不会冒着灭族的危险去救郡主的。” 云景愣了一下。 没想到竟然是如此。 这么多年来，外界只传闻北疆毒医一族，族长绝对不医治外族人。 但是却没有听过真正的原因。 原来是因为医治外族人，是会遭到灭族之灾。 现在摆在云景面前的，似乎只有一个选择。 如果要救云浣雪，就必须娶了龙浅玉。 第704章 毒发 其实。 云景不是不知道龙浅玉对自己的感情。 只是…… 他不爱她，并不想因此耽误了她一生的幸福。 云景此刻的心在天人交战着。 龙浅玉看到了云景眼中的犹豫，咬了咬唇：“云总兵不愿意，浅玉不会相逼，但人命关天，还请云总兵尽快找到邪冥神医，或许郡主还有一救。” 即使真的很喜爱云景，但是龙浅玉不太希望他们是以这样的方式在一起。 这样他们两人之间永远都会隔着一道过不去的坎。 所以不是非不得已，龙浅玉也不希望走那一步。 作为北疆毒医一族的嫡女，下一任族长接班人，她也有属于她的骄傲。 刚刚说出那一句话，已经鼓足了她所有的勇气。 云景看着龙浅玉，眸色里闪过一抹复杂。 “谢谢龙小姐，在下这就派人去找。”云景说完就准备离开，刚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 龙浅玉呼吸一滞，心砰砰跳个不停。 “烦请龙小姐细心照料郡主，今日之恩，在下没齿难忘，告辞！” 云景说完，深深地看了一眼云浣雪，快步离开。 龙浅玉跌坐在凳子上，苦笑了一声。 她还以为，他刚刚是说要娶她…… …… 云景离开以后。 云浣雪辗转中醒来。 她依旧感觉浑身无力，伤口一阵阵的疼痛着。 那碗口大的伤口，怕是要养许多天才能活动自如，但云浣雪没时间耗下去了。 她勉强撑着身子起身，龙浅玉立即过来搀扶。 “郡主感觉怎么样？”龙浅玉语带关怀地问道。 “除了没有力气，伤口有些疼之外，其他都还好。”云浣雪如实回答。 龙浅玉喂给了云浣雪一粒解毒丸。 “这是我们家族特制的解毒丸，虽然不能彻底除掉您身上的毒，但是有缓解……” 龙浅玉的话还没说完。 云浣雪心脏猛地瑟缩了一下，一阵钻心的疼痛，让她眉心紧蹙，整个人就像是一尾虾般弯起。 “怎么了？！”龙浅玉第一时间抓过云浣雪的手为她把脉，好一会儿才道：“群主可是心口难受？” 云浣雪点了点头。 现在的她，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来。 冷汗不断地从她的额头冒出来。 云景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副画面。 云浣雪面色、唇色都是一片惨白，弓着身子，冷汗涔涔，整个人虚弱得像是随时都会晕过去。 “怎么回事？！” “郡主身上的毒，毒素已经蔓延到心脏了，这样下去的话，恐怕撑不了七天……”龙浅玉着急地说道。 云浣雪只感觉眼前一阵阵发黑，心脏疼得她想立刻昏迷过去，云景和龙浅玉的对话，在她听来就是在耳边嗡嗡作响。 “郡主，我现在再给您喂一粒解毒丸，您试着配合运气调息看看。”龙浅玉说着，就往云浣雪的口中塞去一颗解毒丸。 云浣雪服下以后，试着运气调息，两个周天以后，疼痛才开始慢慢缓解。 她手中的伤口，更是因为刚刚用力的缘故，再度崩开。 血液顺着白布渗出。 这一次流出来的血液，又变成了黑色。 龙浅玉见状，脸色一变，惊呼一声：“不好。” 她立刻拆掉了包裹住云浣雪伤口的白布，伤口撒上的药粉已经被黑色的血液给浸湿。 云浣雪的伤口很大，所以龙浅玉给她用了止血的药粉，这样能够让伤口更快地结痂。 可是没想到云浣雪现在流出来的血液又变成了黑色。 这就证明，云浣雪体内的毒素始终在不断蔓延。 云景看到云浣雪的伤口时，眉心直接打了个千千结，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头。 到底是什么人，居然对云浣雪下这样的毒手！ 云浣雪额头不断地往冒汗。 伤口周围的位置，有种火烤一样的感觉。 那种热与mei药的热截然不同，仿佛自己的筋脉中有一束火苗在不断地乱窜。 龙浅玉忙帮云浣雪处理伤口。 云景在旁边打下手。 看到一张一张的白布不断地沾染上黑色的血液，云浣雪的脸色又涨红得厉害，云景心中万分着急。 “云总兵，你派人去找邪冥神医了吗？！”龙浅玉着急地问。 云景神色凝重：“邪冥神医在南疆，这一来一回，至少需要一月多……” 来不及了。 云景心情越发沉重。 云浣雪终于是忍不住身体的难受，身体一软，直接晕了过去。 “群主！”龙浅玉惊呼一声。 云景立即为云浣雪诊脉。 云浣雪现在的内息十分混乱，体内真气更是因为毒素的原因横冲直撞。 继续这样下去，毒素还没要了云浣雪的命，这些横冲直撞的真气，怕也会让云浣雪筋脉寸断。 “云总兵，现在只能将郡主带回族里了，族里的长辈们经验比我丰富，或许他们有办法。”龙浅玉紧张地说道。 其实她的心里也很清楚，自己作为族长继承人，从小就可以看到很多族里人不能看到的秘籍。 那些秘籍里面教的，都是毒医一族不外传的医术。 就连她都没有办法，族里的其他长辈，也会给出和她一样的建议。 “郡主这样的情况，还能撑多久？”云景并没有直接答应，而是沉声问道。 龙浅玉又仔细地为云浣雪诊脉，沉吟了片刻以后才开口：“最多五天，少则三天。” 龙浅玉本来以为云浣雪的情况可以支撑七天，但是现在毒素竟然比她计算的蔓延得更快。 所以现在龙浅玉也无法给云景一个准确的时间。 云景抿着唇：“龙小姐，在下会派人先送你和郡主回族里，明日在下会亲自上门提亲。” 龙浅玉整个人都怔住了。 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提亲？！ 她没有听错吧？！ “虽然这样实在是委屈了龙小姐，但云景必定不会辜负与你。”云景郑重地承诺。 这一刻。 龙浅玉只觉得眼眶发热，心中却像是打碎了五味陈酿般复杂。 她以为自己会开心得跳起来。 她以为自己会不介意，他为了另外一个女人娶她。 可真正听到的时候，心里还是会难受。 良久。 她才道：“好。” 第705章 红颜早逝 龙浅玉带着昏迷的云浣雪回了族里。 族里的长辈们围聚在一起，一个接着一个为云浣雪诊脉。 可在诊脉以后，都纷纷摇头。 云浣雪的脉象混乱，仿佛将死之人。 真气四处流窜，稍有不慎就会爆体而亡。 这种毒性至刚至烈，偏偏云浣雪之前又被寒气所伤。 现在如果用至阴至寒的药物医治，怕只会导致云浣雪寒毒侵体。 女人一旦寒毒侵体，身体会亏损得非常厉害，同样的命不久矣。 而且一旦用量没有拿捏好，只会让云浣雪直接一命呜呼。 “难道各位长辈们都没有见过类似的病症吗？”龙浅玉有些失望地问道。 其中一个男人叹一声走出来。 “浅玉，我们之前的确都有遇到过，这是草原部落一种特殊的毒，叫夜蝎，是由七七四十九中至阳毒物提炼而成。见血封喉，我们见到人的时候，多数都已经是一具尸体。” “就算不是尸体，在诊脉的过程中，也多数会死亡，像这位小姐这样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奇迹。” 奇迹…… 在他们家族里面，很少会有人用到这两个字。 龙浅玉已经明白，凭他们是救不了云浣雪的。 “除非是族长出手，这位小姐恐怕还能有一线生机，否则怕是只能香消玉殒了。”男人满是惋惜地摇头说道。 所有人也都可惜地看了云浣雪一眼。 那张绝美的面孔，时而苍白，时而涨红，汗水让她的头发湿哒哒地贴在额头上，看上去十分狼狈。 可尽管如此，依旧不难看出，这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儿。 这么年轻就红颜早逝，怎么能让人不可惜。 “你就别在这里说族长了，谁都知道族长是不能救外族人的，浅玉将人带到这里来，都已经破了家族的规矩。”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走了出来：“还是尽快将人送走吧。” “规矩规矩，你就知道规矩，人命面前，还谈什么规矩。”男人不悦地说道。 妇人冷哼一声，没再说什么。 龙浅玉知道，长辈们这是也都没有办法可以救治云浣雪了。 现在云浣雪唯一的希望，就只有族长了。 龙浅玉一直在云浣雪的身边照顾着她。 云浣雪一直处在昏迷当中，但是身上却不断地往外冒汗。 不一会儿衣服就已经全部被汗水浸透。 龙浅玉除了要时刻盯着，让人帮忙给云浣雪换衣服之外，还得及时给云浣雪喂水。 一整夜下来，龙浅玉几乎没合过眼。 直到天亮时分，云浣雪出汗的频率才低了下来。 这时—— “大小姐。”一个年迈的声音传了进来：“族长请您去大厅一趟。” 这个声音，龙浅玉可以说是非常熟悉。 每次族长找她的时候，都是这位管事前来通报。 龙浅玉紧张得呼吸都变得缓慢起来，小心翼翼地问：“族长有没有说是什么事情？” “禀大小姐，是有人上门提亲。”管事淡淡回答。 “麻烦管事先行回去向族长禀报，我梳洗一下便过去。”龙浅玉的双脚不受控制地在地上踢踏着。 嘴角更是不由自主地往两边咧开。 “咳咳……” 忽然，床上的云浣雪咳嗽了两声。 龙浅玉的笑容一下子收住，快步地走到床边，查看云浣雪的情况。 见云浣雪并没有什么异样，才松了一口气。 龙浅玉握紧了云浣雪的手。 云浣雪的手也随着她的脸色时热时冷。 “虽然知道这样很不应该，但还是谢谢你，让我终于可以和他在一起。” “我一定会慢慢融入他的心里，你说得对，他心里的位置，我应该一人独享。” 龙浅玉说完便起身去梳洗了一番，轻轻描绘了一个浅妆。 尽管如此，依旧掩不住她脸上的疲惫。 当龙浅玉来到大厅的时候，就看到大厅已经摆满了十几个大箱子。 父亲、母亲、叔叔姑姑们全部都已经到了客厅，目光齐刷刷地打量着坐在客位的云景。 云景坐姿笔挺，端着茶往嘴里送，即使是这样平常的一个动作，他都做的一板一眼，自带将士的严谨。 当两人的视线对上，云景温柔宠溺地笑了起来，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直接走到龙浅玉的面前。 那张本来不算惊艳的脸，在这样笑着的时候，却仿佛春风荡漾，满室温馨。 龙浅玉的心跳不受控制地砰砰直跳。 她害羞地垂下了眼眸，小女子的娇态让人心动。 两人站在一起，云景俊朗威武，龙浅玉小鸟依人，十分登对。 本来臭着一张脸的族长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脸色就更臭了。 “浅玉，云总兵说你们情投意合，互许终生，可有此事？”族长语气不善地开口问道。 龙浅玉愣了一下，本就粉红的脸，更是迅速涨红起来，宛若一个熟透的红苹果。 龙浅玉深吸了一口气，平缓了一下呼吸才道：“是的，族长，浅玉与云总兵情投意合，互许终生，望族长、父亲、母亲成全。” 龙浅玉虽然害羞，但是说着这些话的时候，语气却十分坚定。 这个时候，哪怕她有一丝一毫的犹豫，族长和她的父母都不会同意，毕竟她和云总兵认识的时间太短。 只有坚定不移，才能让他们同意。 云景垂眸看着身边娇小可人的龙浅玉，这是两人认识以来，他第一次这样细细地打量着她。 本来以为她只是一个身怀毒术，容易害羞的柔弱女子，可是她却总是表现出跟外表截然不同的勇敢。 云景想起了自己对她的承诺。 这辈子，定不会负了她。 “请族长、伯父、伯母成全。”云景说完，向三人分别作揖。 三人对视了一下。 他们很清楚龙浅玉的个性。 龙浅玉一旦决定的事情，就算他们不同意，她也一样会去做。 她乖巧柔弱的外表之下，却有着一颗坚定果敢的内心。 但总归云景的身份特殊，需要带兵打战，现在边疆又是多事之秋，北狄和草原部落合作进军来犯。 族长眉头紧拧，不悦地开口道：“浅玉，你与他不合适。” 第706章 不同意 “族长……”龙浅玉惊愕地看着族长。 从小到大，不论自己提出什么要求，族长都会答应。 为什么现在第一个反对的，却是族长？！ 龙浅玉的父亲也站起身来，缓缓道：“浅玉，为父与你母亲也不同意这门亲事，我们家族与官家不宜有过多来往。” 他们向来只救治北疆人，而且不会出北疆行医。 但是如果和官家的人有了牵扯，到时候定然会因此受到皇帝的制约。 如果是普通的族人还好说，龙浅玉却是族长继承人，到时候的牵扯只会更严重。 一旦发生什么事情，那就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解决得了的。 族长与龙浅玉的父母此刻站在同一阵线上。 龙浅玉看着三人的表情，就知道这一次他们的态度坚决。 但云浣雪等不起。 她更不想失去这个可以与云景在一起的机会。 “浅玉知道族长、父亲、母亲顾忌的是什么，浅玉在与云总兵互许终生的时候，已经做好了决定，浅玉自愿卸下继承人之位。” 龙浅玉的声音铿锵有力，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族长和龙父龙母皆是脸色一变。 “浅玉，你可知你在说些什么？！继承人的位置岂是你想卸下就能卸下的？！”龙父气得直拍身下的椅子。 族长脸色也同样阴沉下来。 他们知道龙浅玉素来刚烈，但没想到她竟然能这么轻飘飘地说出卸下继承人位置的话。 龙母眼眶瞬间湿润了。 知女莫若母。 她知道，龙浅玉这是真的爱惨了云景，才会选择卸下族长继承人的位置。 这么多年，龙浅玉为了能够接任族长的位置付出了多少努力。 别人都已经休息了，她还在掌灯夜读，研究那些毒药毒草，有时候一研究就是几天几夜，不眠不休。 甚至好几次因为接触了剧毒的毒草，差点丢了小命。 从五岁开始，龙浅玉就展现出了对毒术的天赋和兴趣，在八岁的时候，就已经能够独当一面，十岁以后每一次出来新的研究成果都让人惊叹。 族长的位置对于她来说，不仅仅是责任，也是她那么多年辛苦付出的肯定和荣耀。 可现在，龙浅玉却说要将这个位置卸下来。 即使她的语气听不出什么，可龙母却可以在她的眼里看到浓郁的悲伤。 “浅玉心意已决，望族长、父亲、母亲成全！”龙浅玉说着就直接跪了下来。 族长和龙父脸色难看，龙母抬手拭泪。 整个大厅的气氛变得十分沉重。 “浅玉，这个世界上好男人还有很多，你又何必为了一个男人跟族长和父母对着干呢？”其中一个姑姑站起身来劝道。 一个人开了头，其他人也都纷纷加入劝说的行列。 “浅玉，想想你这么多年的付出，不就是为了能够好好地接任族长的位置吗？你现在卸任了族长，万一这个男人以后对你不好的话，你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吗？” “浅玉，明天婶婶就带你去见见别的优秀男人，打战的人，今天不知道明天的，我们嫁个商人，好好地做个少奶奶难道不比做个整天提心吊胆的总兵夫人强吗？” …… 几乎所有人都在七嘴八舌地劝说着，就差没将云景从头批斗到脚了。 云景这才从震撼中回过神来。 他不知道原来龙浅玉嫁给自己，是要付出那么大的代价。 “浅玉……”云景蹲下来，双手搀扶着龙浅玉，要将她扶起。 这一声“浅玉”，让龙浅玉一下子红了眼眶。 她仿佛能看到，她和云景之间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 龙浅玉反握住云景的手，不让云景退缩。 “我没关系。”龙浅玉小声地对云景说道。 “族长，浅玉心意已决，希望您成全！”龙浅玉说完，就朝着族长的方向磕了一个头。 紧接着，龙浅玉又转向了父亲的方向。 “父亲、母亲，女儿不孝，辜负了父母多年的悉心栽培，但是女儿如果无法嫁给云总兵，那女儿只有终、生、不、嫁。” 龙浅玉一字一顿地表着自己的决心。 她的头重重地向地面磕去。 云景心抽疼了一下，大脑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率先做出了反应。 手直接伸向了龙浅玉的额头，让她的额头重重地磕在他的手上，他的手背狠狠地打在了地面上。 那股疼一直钻到了他的心上，同时也让他的心情沉重了几分。 龙浅玉如果直接磕在地上的话，现在额头定然已经开始流血。 这是需要多大的决心，才能做到这一步。 云景的心中是震撼的，他没想到龙浅玉对自己的感情已经这么深。 “浅玉，莫要伤了自己。”云景的语气带着些许心疼。 在云景的手覆上龙浅玉额头的时候，她整个人已经是呆若木鸡，脑袋更是一片空白。 男人的手心因为常年练武，所以十分粗糙，掌心的位置更是起了厚厚的茧子。 其实被这样的手碰着，并没有很舒服。 可是龙浅玉的心却不由自主地加速跳动着，连呼吸都觉得热了几分。 这可是云景的手啊。 下一秒。 云景的举动让龙浅玉更加震撼了。 云景扶起了龙浅玉以后，“咚”的一声跪在了她的身边。 与她跪向相同一个方向。 男儿膝下有黄金，轻易不跪他人。 可现在云景却向着族长和自己的父母跪了下来。 “族长、伯父、伯母，云景与浅玉真心相爱，希望大家成全。”云景说完，便朝三人的方向拜了下去。 男子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龙浅玉只觉得一股热流伴随着酸涩一直流入心里。 真心相爱…… 他是这么形容他们之间的感情。 虽然龙浅玉心里知道，云景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因为要救云浣雪，那个被他放在心尖尖上的女人。 可是他说过，他不会负她。 只要将来她努力，这句真心相爱，就会成为现实。 “望族长、父亲、母亲成全。”龙浅玉也弯身一拜。 龙浅玉在云景的搀扶下直起身来。 “云景知道大家的顾忌是什么，云景可以保证，将来不会让族人受到朝廷的威胁，云景早已辞去总兵一职，只是此次边疆危难，云景才临危受命。”云景沉声说道。 “也就是说你可以为了浅玉不当官？！” 第707章 这我可救不了 族长一边说着，一边盯着云景的脸。 似乎是想通过云景的表情，来确定他说话的真实性。 “云景对官位本就不在意，否则不会现在依然留在总兵的位置。” 当年，云景为了云家，直接从总兵的位置退了下来。 要知道，当时云家全部牺牲，最后可能接任成为镇北将军的就是云景。 可云景却急流勇退，直接辞了官，一直默默保护在云浣雪的身边。 如果他真的在意那个位置，当年就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云总兵，你……”龙浅玉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云景对她摇了摇头，笑意浅浅地道：“难道我不当官，浅玉就要开始嫌弃我了？” 龙浅玉迅速地摇头表决心，郑重其事地道：“当然不会！” 但是龙浅玉心里却还是十分震撼。 官位是男人身份的象征，云景却能够直接抛开。 这里面的情意，是否多多少少也有点属于她呢？ 云景闻言笑了开来，伸出手摸了摸龙浅玉的发顶：“如此甚好。” 在云景的手摸上发顶的那一瞬间，龙浅玉只觉得自己的脸像被火烧了般滚烫滚烫的。 身上也有微微的灼热感。 她看着云景的眼眸，那双黑眸中清晰地倒映出来自己的模样。 小女子的娇羞，惊慌失措的呆愣以及满怀期待。 云景的眼神更加地温柔了，仿佛是一汪深水，让人无法自拔。 咚咚咚。 龙浅玉听到自己狂热的心跳声在不断地响着。 她忍不住伸手去掐了掐自己的大腿。 好疼！ 所以，这一切是真的，不是自己在做梦！ 龙浅玉呆呆的样子被云景尽收眼中，让他有些想笑，忍不住伸手又揉了揉她的发顶：“傻瓜，这不是在做梦。” 那温柔又宠溺的语气，云景说完以后，自己也忍不住愣了一下。 原来，他也会这样说话吗？ 龙浅玉只觉得自己现在像是漂浮在云朵上，整个人都软绵绵，晕乎乎的。 这真的不是在做梦吗？ 这个还是那个一板一眼的云景吗？ 龙浅玉只觉得自己呼吸、心跳都在不断地加快着。 郎情妾意。 这是四周围观看者的感受。 两人之间那种浓情蜜意的氛围，是别人想要打扰都不忍心的。 族长、龙父、龙母三人互视了一眼。 “哎！”龙母叹了一声：“罢了罢了，浅玉，这是你自己选择的路，将来可莫要后悔才好。” 龙母快步地走到龙浅玉的身边，将她搀扶起来。 云景也跟着站了起来。 “既然如此，那就让人为你们合八字，择日成亲。”族长说着，叫来了管事。 管事将二人的八字记好就重新回到族长的身边。 “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就行。”龙浅玉就云景的身边用仅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如果太为难的话……” 云景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龙浅玉给打断：“不为难，你今天能来，我就已经很高兴了，你放心吧，郡主一定会好起来的。” 云景点了点头。 云景留下来用了午膳以后便离开了。 龙浅玉查看了云浣雪的情况以后，就来到了族长的书房。 “族长，浅玉是来向您道歉的。”龙浅玉乖巧地来到族长的身边，替他揉肩。 “你也知道自己错了？”族长说着哼了一声，脸上却没有多少不悦。 龙浅玉从小就跟在族长的身边学习，可以说跟族长在一起的时间，还多过自己的亲生父母。 自然知道族长并没有真的生气。 龙浅玉更卖力地揉肩，娇嗔道：“浅玉知道错了，族长就别生气了，浅玉来是有一事相求的。” 族长享受地闭着眼睛，缓缓问道：“说吧，又想要什么药材了？” 龙浅玉心里莫名一酸。 这么多年来，不管龙浅玉做什么，要什么，族长都会无条件地支持着她。 “浅玉想让族长救一个人。” 龙浅玉话音刚落，手中一空，族长直接坐直了身子。 “浅玉，你应该知道家族的规矩，要是我救了外族人，那可是会遭到灭族之灾的！” 族长冷若冰霜的说道，眼眸更是因为愤怒涨红了些。 这是龙浅玉记事以来，第一次见到族长发怒的样子。 “族长，她不是外族人，她是云景的妹妹。”龙浅玉慌忙解释。 族长脸色却更冷了。 “是你昨天带来那位女子吧，我就说昨天你才回来，今天云景就立刻过来求亲，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 “你们是不是因为要救那个女子，才出此下策？！” 族长的声音里透着严厉，那威慑的目光，更像是能直接看穿龙浅玉的一切想法。 龙浅玉知道，自己现在一定不能慌。 只要有一点慌乱，就会被族长看穿她的想法，那样的话，族长宁愿看着云浣雪死，也不会出手相助。 龙浅玉快速地摇了摇头，语气坚定地开口道：“族长，我和云景是真心相爱的，他妹妹的事情只是凑巧，我们原本也是打算边疆的事情平定以后，他就上门提亲的。” “是吗？”族长狐疑地看着龙浅玉，显然还没有相信她。 “在族长的眼里，难道浅玉是那种会因为他人而赔上自己一生幸福的女子吗？浅玉自认没有那么高尚。” 龙浅玉说着，又用双手拉住了族长的手臂。 “族长，你就帮帮我吧，我要是救了云景的妹妹，嫁过去以后，姑嫂的问题就不成问题了。” 龙浅玉一边说，一边轻轻地晃着族长的手臂。 族长最受不了的就是龙浅玉撒娇，本来冷峻的脸色也缓和了下来：“好了好了，我答应你便是，真是女大不中留，还没嫁过去呢，就连姑嫂问题都打算好了。” 龙浅玉吐了吐舌头。 “那族长现在就跟我去吧。” 龙浅玉说完，就直接拉着族长来到云浣雪的房间。 一进门。 便是一股浓郁的药味。 族长的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转头看向龙浅玉。 “这女子该不会是中了夜蝎吧？！” 龙浅玉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没错，所以浅玉才会求助族长。” “这我可救不了。” 第708章 真正的目的 族长直接拒绝。 在来的路上，族长的内心已经有了猜测。 这么多年来，自己几乎将毕生所学全部都教授给了龙浅玉。 所以要真的说有什么毒是龙浅玉解不了的，那就只有草原部落的特制毒药——夜蝎。 当然，还有另外一种可能。 就是现在又有人研究出了新的毒药品种。 云景的妹妹不慎中了毒，龙浅玉才无计可施。 可一进门，族长闻到了飘散在空气中的药味，就知道，云景妹妹中的毒一定是夜蝎。 “族长，您看都没看到，怎么就直接下判断了呢？！”龙浅玉说着，挽起族长的手带着他往里走去。 “族长，相信浅玉，这跟您之前看到的那些人都不一样，您一定会有兴趣的，而且这关乎到浅玉的未来，您一定要帮浅玉才行啊。” 族长有些无奈地笑了起来：“丫头，你真正的目的应该是想趁这个机会搞好姑嫂关系吧，就算这个人不特殊，你也会有别的办法让我给她看。” 龙浅玉吐了吐舌头，一副被看穿了的娇羞模样。 族长顿时心情大好，心里也不再计较了。 不过，昨天只是听族里的人说，龙浅玉带了一个女子回来，中毒已深，倒是没想到竟然会是夜蝎。 这么多年来，夜蝎一直是让族人头疼的毒药。 他们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没有钻研透，就是因为每次接触到的病患，还没等他们开始救人就已经一命呜呼。 现在这个女子居然能够活到现在，在他们看来已经是奇迹。 龙浅玉待着族长来到云浣雪的床边。 幔帐之下，女子绝美的面孔若隐若现，几分朦胧之下，更突显出了高贵的气质。 这样乍看之下，女子和云景没有半分相似之处。 龙浅玉掀开了幔帐，云浣雪那姣好的面容就这样暴露在众人的视野中。 即使是已经看了好几次，龙浅玉依然会感到惊艳。 这样美丽的容貌，别说是在北疆，就是放眼整个东越，甚至四国，都是屈指可数的。 “这是云景的妹妹？”族长狐疑地问道。 “没错。”龙浅玉迅速点头回应。 族长上下打量着云浣雪的模样，实在是找不到她和云景有半分相似之处。 就算是中了毒，嘴唇微微有些发紫，面容更是苍白，可是依旧掩盖不住女子的美丽。 要是她是在健康的情况下，那得是多么让人神往的面貌。 “可能他们是一个像父亲，一个像母亲。”龙浅玉又解释了一句，那藏在袖子之下的手，紧张得冒汗。 似乎是昏睡中都无法安稳，云浣雪轻轻地呻吟着。 龙浅玉皱眉看着云浣雪的唇色，看来毒素已经蔓延到了心脏。 “族长，您快点为她诊脉吧，她的情况不能再耽搁了。”龙浅玉有些着急地说道。 族长看了龙浅玉一眼，才慢慢地坐了下来，手搭在云浣雪的脉搏上，打趣道：“不叫小姑子了？” 龙浅玉脸一红。 想到自己之前为了让族长快点救治云浣雪，说了许多没羞没躁的话，就觉得浑身上下连脚趾都在发烫。 但是她的心依旧高高地提到了嗓子眼。 过了一会儿。 族长的眉头越拧越紧，但是眼眸中却带着一丝丝的小惊喜。 看到族长的表情，龙浅玉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些许。 族长露出这样的表情，就代表他对云浣雪的情况非常感兴趣，这样的话，云浣雪得救的几率就会高很多。 “浅玉，亏得你这小姑子之前被寒气所伤，筋脉里都有寒气未清，才能撑到现在啊。”族长有些感慨地说道。 小姑子…… 龙浅玉自己说出来，跟被别人调侃的感觉，完全是两回事。 但是听族长的语气，似乎云浣雪的情况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龙浅玉又高兴了起来。 “族长，那现在快点替她清毒吧。”龙浅玉迫不及待地说道。 “你这还没嫁过去呢，胳膊肘就开始往外拐了，我跟你说，这丫头的情况可没那么容易解决，她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她的体内还有一种纯阳的内力，要彻底清毒，我们得将这些全部都搞清楚才行。” 龙浅玉愣了一下。 她之前诊脉的时候，就觉得云浣雪的脉象除了寒伤之外，还有一点奇怪的地方。 但是她并没有往那方面去想，毕竟一个女子又怎么可能拥有纯阳的内力。 除非…… “族长，您是说之前有人渡过纯阳的内力给她吗？”龙浅玉有些惊讶地问道。 “没错，这个人一定是非常地在意她，才能做到这一步啊。”族长说着，又看了看云浣雪的手掌。 云浣雪的掌心也已经开始发黑。 “这丫头能遇到你，算是她的福气了。”族长说着，从怀中拿出了一个药瓶：“这能帮她压制住体内的毒素两天。” 族长说完，龙浅玉立即接过药丸给云浣雪喂了下去。 “最多半刻钟，她就应该醒了。”族长说完，就来到了一旁的摇椅上坐了下来。 吱呀—— 吱呀—— 摇椅摇晃的声音在房间内响着。 龙浅玉默默地在旁边等待着，不时地用手帕给云浣雪擦拭掉额头冒出来的冷汗。 是梦吗？ 还是她已经死了？ 一片朦胧的迷雾在云浣雪的面前萦绕不去。 她的眼前只有一片白茫茫。 心脏一下一下抽疼，她唯有蹲下抱着自己才能好受一些。 她不知道自己已经待在这里多久，在这个地方，时间仿佛是静止不动的。 难道她真的就这么死了吗？ 如果自己已经死了的话，不是去地狱，就是去天堂，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是几个意思？ 她现在还有很多很多的事情要做。 北疆的动乱未平。 东越的内乱未息。 赤焰军的事情还没有交代云景。 还没有和爷爷哥哥团聚。 她甚至都来不及跟任何人说一声再见。 还没来得及跟那个人见一面. 亲口告诉他，她很想他。 亲口告诉他，她爱他。 不再是尝试一下。 她愿意义无反顾、勇往直前地守护着属于他们的爱情。 这一次，他不需要再默默无闻站在她身后。 他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她的身边。 第709章 是生是死就看两天后 直到这一刻。 云浣雪才知道，自己原来还有那么多话没有来得及对陆云霆说。 他在自己心中的位置，比自己所想的还要高出很多很多。 可自己的这份感情，在他所付出的对比之下，似乎还不够。 还可以更多才对。 忽然。 迷雾渐渐散去。 云浣雪吃力地睁开眼睛。 引入眼帘的是烟青色的幔帐和戴着薄薄面纱，面容姣好的女子。 云浣雪眨了眨眼睛。 呆了几秒钟以后，才反应过来，站在自己面前的是龙浅玉。 她们之前在云景的大帐里见过。 只是…… 周围的一切对云浣雪来说都是陌生的。 浓郁的药味充斥鼻息，她皱紧了眉头，这味道闻着真不好受。 “这是哪……”云浣雪有气无力地问道。 她的声音沙哑，听上去就像是喉咙被什么刮过一样晦涩难听。 龙浅玉听出云浣雪声音里的异样，立即转身去倒了杯水，小心翼翼地喂云浣雪喝下。 “小雪，你现在在我家，这里是客房，因为你毒发了，所以我就把你先带回来了。” 龙浅玉说着，对云浣雪使了使眼色。 云浣雪眨了眨眼，没有说话，但眼神却在告诉龙浅玉，自己知道了。 “还有，虽然有些突然，不过今日上午，你哥来下聘了，我们会择日完婚，到时候我就是你的大嫂了。”龙浅玉说着，还有些羞涩地垂下头。 云浣雪眼底快速划过一抹惊讶。 紧接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出现在她的视线内。 老人打量的目光毫不客气地落在她的脸上，那双略微浑浊的眸子里，却透着能看透一切的睿智。 云浣雪知道龙浅玉刚刚之所以说那些，是担心自己醒来说错了话。 云浣雪冷静地分析了一下龙浅玉刚刚的话。 第一，她之前毒发晕倒了，所以被送到了龙浅玉的家，也就是毒医一族的府邸。 第二，云景今天上午已经来下聘，他们现在是未婚夫妻，而她现在在这里的身份，应该就是云景的妹妹。 至于是义妹还是亲妹，看龙浅玉的样子，应该是没跟族人细说。 特别是龙浅玉还改了对自己的称呼。 之前在军营的时候，龙浅玉对自己的态度十分客气，称呼也是郡主前，郡主后，并不像现在这样熟稔。 云浣雪已经快速整理清楚龙浅玉给自己的信息。 那么现在这个打量着自己的老人家，应该就是龙浅玉之前提到的族长了。 “爷爷，您好。”云浣雪用沙哑的声音干涩地说道。 如果她现在是云景的妹妹，那么按照辈分的话，应该是这样称呼族长的。 不管怎么说，自己现在的性命是捏在族长手上的。 适时表现出来乖巧也是必要的。 族长身子一震。 这是他第一次从别人的口中听到这么称呼自己的。 从他当上族长之后，所有人对自己的称呼就是“族长”“族长大人”，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叫自己“爷爷”。 族长愣了一会儿，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还是龙浅玉见气氛有些尴尬，扯了扯他的袖子以后，他才应道：“乖孩子。” 云浣雪眨了眨眼，她觉得身上的力气都不知道去了哪里，整个人软绵绵的，只能感觉到心脏的位置一下一下抽疼着。 “族长，为什么小雪的脸色还是那么苍白，唇色也没有丝毫改善？”龙浅玉担心地问道。 云浣雪此刻的肌肤苍白得几乎透明，唇色是和刚刚一样的浅紫色。 如果唇瓣的颜色加深的话，就代表云浣雪的情况更加危险了。 云浣雪听到龙浅玉对族长的称呼，却有些惊讶。 原来就算龙浅玉是族长的亲孙女，也只能称呼族长为族长。 云浣雪忽然觉得有些尴尬，幸好族长没说什么。 “解毒丸只能暂时压制她体内的毒性，没办法解她的毒。”族长沉声说着，缓缓坐了下来：“丫头，现在老夫问你的问题，你都必须如实回答。” 云浣雪点了点头：“族长，请问。” 族长眼里闪过一抹惊讶，想了一下，大概是因为龙浅玉对自己的称呼，才让云浣雪跟着改了称呼。 倒是一个玲珑剔透的丫头。 云浣雪并不知道，自己无心的表现，无形中替自己增加了活下去的几率。 “你体内的寒伤是怎么回事？”族长沉声问道。 云浣雪如实地将当时的情况对族长说明。 族长听后，眸色微沉，宛若山雨欲来：“这女子简直不可理喻！” 龙浅玉也是一脸气愤：“何止不可理喻，简直无可救药！” “小雪，你放心，以后我们是一家人，不管是你现在的毒，还是身上的寒伤，我们都会替你治好的！”龙浅玉郑重地保证。 龙浅玉就差没伸出手给云浣雪立誓了。 云浣雪愣了一下，随即淡淡一笑：“已经过去了。” 更何况，那个人也已经得到了应该得到的惩罚。 对云浣雪来说，周清夏不值得她浪费一丝一毫的情感，包括愤怒、怨恨，这样的负面情绪。 云浣雪“豁达”的样子，又刷了爷孙俩一波好感。 两人对视一眼，更坚定了要将云浣雪从死神手里抢回来的决心。 “那你身上那股纯阳的内力是怎么回事？”族长又问道。 云浣雪在龙浅玉的搀扶下又喝了些水，才缓慢地将缘由告诉族长和龙浅玉。 龙浅玉听完以后，泪眼汪汪地看着云浣雪。 “小雪，能嫁给这样的夫婿，你真是太幸福了！”龙浅玉实力羡慕。 族长却冷哼了一声：“如果真那么爱，又为什么要娶一个平妻？！” 云浣雪只是笑笑，不打算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部告诉他们。 有些事情不需要说的太明白，他们自己心里清楚就行。 “丫头，老夫已经问完了，这两天你好好休息，是生是死就看两天后了。”族长让云浣雪要有心理准备。 云浣雪点了点头，用依旧沙哑的声音回答：“我会的，族长辛苦了。” 云浣雪刚说完，又昏睡了过去。 她实在是太过于疲惫。 龙浅玉看着云浣雪的状态，眼神里布满了担忧。 第710章 她的生命在流逝 这两天里。 云浣雪时睡时醒。 有一次，她因为伤口疼痛苏醒过来，发现龙浅玉正在取她伤口的黑血。 那满满一碗的黑色血液，看上去触目惊心。 当时龙浅玉解释是要拿她的血去试药。 在现代，也有过这样的实验，用血清在白老鼠的身上试验。 看着那一碗黑血被龙浅玉端着离开，云浣雪感觉她离死亡是那么接近。 清醒的时候，云浣雪能清楚地感觉到心脏和伤口的疼痛。 除了在极度疲惫的情况下能够昏睡过去，云浣雪根本无法强迫自己休息。 云浣雪偶尔会见到龙浅玉，但是却一次都没有再见过族长。 龙浅玉说族长现在在制作解药，但是从龙浅玉越发凝重的表情能看出来，这个过程并不顺利。 族长说过，是生是死就看两天后。 现在两天时间只剩下最后一个晚上了。 云浣雪感觉自己的生命已经开始进入倒计时。 是不是等天一亮，她就会变成一具尸体呢？ 云浣雪睁着眼睛看着床顶，内心莫名地觉得一阵孤独。 这个时候，她多么希望陪在自己身边的人是陆云霆。 却又矛盾的不希望陆云霆陪着她一起倒数生命。 那种感觉太过于煎熬，她一个人受着就好。 云浣雪忽然想起了当初在柳州，陆云霆下令不让她接近他。 当时的他，是不是也是同样的矛盾和难过呢？ 这时—— 门外传来了窸窣的脚步声。 除了龙浅玉和丫鬟的脚步声之外，还有一个极轻的脚步声。 这样的脚步声，只有武功修为较深的人才会有，但因为对方着急，所以脚步声听上去有些慌乱。 云浣雪大概已经能猜到来人是谁了。 门“吱呀”被推开来，为首的赫然就是云景。 那张脸此刻写满了着急，但因为常年习惯了掩藏，所以就算是着急，也没有太过外露。 云景几乎是飞身来到云浣雪的面前。 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渐渐染上了一层红色。 “小……小雪！”云景开口唤道，声音略颤。 在刚刚那个瞬间，云景几乎下意识地将从小到大对云浣雪的称呼直接喊出来。 云浣雪眨了眨眼。 看来云景在来的路上，龙浅玉已经对他说明了现在的情况。 云景眼眶湿润地坐在云浣雪的身边。 云景从小就陪伴在云浣雪的身边，可以说是一路看着她长大的。 不论何时。 云景眼中的云浣雪都是意气风发，英姿飒爽的。 像现在这样虚弱苍白，瘦削脆弱的云浣雪，云景还是第一次见到。 不过是短短三天的时间，云浣雪就瘦了一大圈，原本合身的衣服，现在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本来就只有巴掌大的小脸，现在更是瘦的只剩下一个框架。 那苍白得几乎透明的脸色，让她看上去像是随时都会消失一样。 云景只觉得心脏的位置一阵一阵的瑟缩疼痛着。 他伸出手想要去握住云浣雪的手，这才发觉自己的手竟然是颤抖的。 在战场上面对着凶悍的敌人时，云景不曾如此。 在被围剿，身临仙境，九死一生的时候，云景不曾如此。 可现在，面对着虚弱的云浣雪，他慌了。 龙浅玉站在旁边，将云景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 此刻，她没有嫉妒，没有不甘，有的只是对云浣雪的惋惜和心痛。 虽然和云浣雪接触的时间很短，两人说的话也不多，但就是这样短短的相处，云浣雪也在她心中有了一席之地。 是云浣雪对她说的那些话，才让她更加鼓足勇气去面对自己的感情，更加坚定自己想要和云景在一起的决心。 如果不是云浣雪的话，恐怕她和云景这辈子都很难在一起。 “云景，还有一个晚上的时间，我们要相信族长。”龙浅玉开口安慰道。 说着，龙浅玉抓起了云浣雪的手，放在云景手中。 “小雪，不要担心，我和族长一定会拼尽全力制作出来解药的！” 龙浅玉说完这句话就站起身来。 走到门口的时候，她才道：“你们兄妹好好地聊聊，云景多安慰安慰小雪，一个好的心情，对她接下来的治疗会有帮助。” “你们跟散了吧，没有吩咐不要靠近这个房间。”龙浅玉严厉地说道。 最后的这句话，自然是对下人说的。 龙浅玉离开的时候，把房间附近的丫鬟全部都遣散了。 她这样做，自然是想要给足云浣雪和云景说话的空间。 “她很不错。” 这是从云景进来到现在，云浣雪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那仿佛被沙子磨砺过得嗓音，连云浣雪自己都吓一跳。 云景的眼眸更是酸涩得厉害。 “小姐，是云景没有保护好你。”云景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鼻音。 云浣雪鼻子一酸：“云景，如果我没有熬过去……” “你在胡说什么？！”云景抓住云浣雪的手一紧，双目赤红，凶凶地瞪着云浣雪：“这样的话，不许你再说第二遍！” 云浣雪虚弱地笑了笑：“放心，我可是打不死的小强！” “但是云景，我说话很累，所以，你一定要听我说完……”云浣雪顿了顿，喘了一口气才继续道。 “你要带领着赤焰军，好好地守卫北疆疆土。” “见到陆云霆的话，告诉他，就算没有我，他也要好好地活下去。”云浣雪的声音有些哽咽着。 “我在将军府的房间，床底下有一个盒子，拿出来交给他。” “还有……” 云浣雪的眼皮子越发地沉重了。 她的身体仿佛已经熬到了极限。 可是她还有很多的话还没有交代完。 “还有……” 云浣雪艰难地吐出两字。 噗—— 一口黑血猛地吐了出来。 云景被血液喷了一脸，来不及擦拭，就感觉到云浣雪的手无力地滑落下去。 云景着急地抓住云浣雪的手，那只小手十分冰凉，他仿佛能感觉到，这只手的主人，她的生命在他的手心中缓缓流逝。 “小姐！！！”云景低吼出声。 这一次，他的眼泪再也藏不住，顺着他的眼角滑落下来。 第711章 尽人事听天命 云浣雪的唇色开始发黑。 “来人，来人啊！”云景着急地大声呼唤着。 丫鬟们听到声音迅速冲了进来，看到的就是云景一脸黑血，双眼猩红的可怖模样。 “云总兵这是怎么了？”丫鬟慌忙问道。 “快！快去叫浅玉回来。”云景急的宛若热锅上的蚂蚁。 他紧紧地抓住云浣雪的手，却不敢去探她的鼻息，他害怕触碰到以后，会察觉到让自己无法接受的事情。 云景就这样握着云浣雪的手，死死地盯着她的脸，似乎只要这样就可以让那双水眸睁开来。 可是…… 云浣雪的脸色越发的苍白。 发黑的唇色更是深得宛若可以滴出墨来。 外面传来的着急的脚步声。 龙浅玉已经顾不得什么小碎步，直接大步跑了过来。 明明现在还是冬天，可是她却因为着急而冒出了汗。 “小雪她怎么样了？！”龙浅玉气喘吁吁地问道。 云景僵硬地回过头来，脸上的点点黑血已经干涸。 他眼眶红润地摇了摇头。 他不知道。 他现在的心脏痛的要命。 龙浅玉快步来到床边，当看到云浣雪的时候，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情况真的很糟糕。 现在解药已经到了最后的阶段。 可是要真的彻底制造出来，还需要一个时辰。 可云浣雪现在的状态，别说一个时辰，就是三刻钟她也撑不住啊！ 龙浅玉从云景的手中将云浣雪的手执了过来。 她诊脉以后，直接对身边的丫鬟道：“快去请族长过来，让族长把所有的东西都带上。” “是。”丫鬟应了一声就快步冲了出去。 “怎么样？”云景努力稳住自己颤抖的声音。 可那份痛苦却怎么也掩藏不住。 龙浅玉只觉得一抹淡淡的悲哀在心中慢慢散开，她垂眸不敢去看云景的眼睛，低声道：“现在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之前她还信誓旦旦地对云景说，云浣雪一定会好起来的。 可是现在送来了这里，不过是两天的时间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龙浅玉觉得自己对云景有愧，对云浣雪更是愧疚不已。 尽人事听天命…… 这几乎是所有医者在用尽全部办法以后，会说的台词。 云景心疼得更厉害了。 “云浣雪，听着，我不准你出事，你听到了没有？！” “你要是出事的话，你交代的那些事情，我一个都不会做到！” “我还要告诉陆云霆，你是抱着遗憾离开的，你最后的愿望就是希望他可以陪伴在你身边！” “到时候，他一定会陪着你死的！” “所以，如果你想陆云霆好好地活着，就一定不能出事，你听到了没有？！” 云景几乎是低吼着对云浣雪说出这番话来。 龙浅玉替云浣雪施完针以后，也忍不住哽咽出声。 她伸手从背后抱住了云景，头靠在他的肩膀上，眼泪一颗一颗不住地往下掉落。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龙浅玉不断地向云景道歉。 他现在的痛苦，就像是会转移般，让龙浅玉也感同身受。 云景整个人都是木的，目不转睛地看着云浣雪，就连族长来了，也没有任何反应。 族长看到云景的样子，叹了一声。 怪不得龙浅玉会那么紧张云浣雪，原来两兄妹的感情这么好。 “云景，你先让开，让族长为小雪治疗吧。”龙浅玉小声地对云景说着，一边拉着他离开。 云景的手依旧紧紧地握住云浣雪的手，不愿意松开。 见到这一幕，龙浅玉内心百感交集。 “云景，你再这么抓着，要弄疼小雪了，而且还会耽误族长的治疗，到时候恐怕真的没办法了。” 龙浅玉的话音刚落，云景立即将云浣雪的手松开。 族长开始为云浣雪诊脉，眉目之间的川字越来越重。 “浅玉，做的很好，幸好你及时施针帮她护住了心脉，否则她恐怕等不到现在了。”族长说着又换了另外一只手开始诊脉。 云景木然地转头看向龙浅玉，声音不带一丝起伏地道：“谢谢。” 云景现在的样子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 龙浅玉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相信族长，相信我，我们不会放弃的。”龙浅玉对云景保证道。 若是别人在看到这样的情况，基本都是已经放弃治疗了。 毕竟毒素已经进入心脉，而且解药也没有彻底制作出来。 前路看上去是一片迷茫。 云景木然地点了点头，退到了一边。 他就算再心痛，再不放心，也不能耽误云浣雪的治疗。 龙浅玉的心痛的更加厉害了，她握紧拳头，用指甲深深地插入手心里。 似乎只有这样，她的心才能够好受一些。 “浅玉，小雪现在的情况你应该也清楚了，我们只能冒险一试，是生是死，只能看她的意志了。” “族长，您该不会是想以毒攻毒？！”龙浅玉心情沉重地问道。 这是她昨天跟族长想出来的办法。 但是如果不到最后一刻，他们绝对不想使用这个办法。 因为这一次用的毒，是跟夜蝎一样见血封喉的剧毒——雪莲。 虽然它有一个很美的名字，但是却是用七七四十九种生活在极寒地区的毒物所炼制。 服下的人会在短短时间内全身筋脉都被冰封住。 死去之后，尸体还会结上一层薄薄的白色寒霜。 但是因为这种毒药需要去极寒地带找齐所有毒物才能研制出来，所以几乎没什么人知道。 更别说是拥有了。 只有像他们这样的毒医世家，才会拥有这样的毒药。 “没错。”族长说着，轻叹了一声：“现在除了这个办法之外，没有其他办法了。” “可是，万一两种毒药同时发作，她会直接爆体而亡的！”龙浅玉眸色挣扎。 她不希望云浣雪会有这样的下场。 “难道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族长严肃起来：“浅玉，别犹豫了，再犹豫下去，她就真的没命了！” 龙浅玉捏住了怀中的药瓶。 药瓶是族长在她刚刚回来的时候给她的，里面装着一颗雪莲。 如果云浣雪情况紧急，就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地给她服下去。 现在，就是那个毫无办法的时候。 第712章 她一定可以的 真的要这么做吗？！ 可现在似乎也没有比这个更好的办法了。 龙浅玉深吸了一口气，将那颗黑色的药丸和水给云浣雪喂了下去之后，又给云浣雪盖上了被子。 龙浅玉聚精会神地观察着云浣雪的状况。 族长同样目不转睛地盯着云浣雪。 他们必须全神贯注，不错过任何的细节，否则云浣雪就会有危险。 过了一会儿，药力开始发作。 云浣雪的身子开始剧烈地颤抖了起来，就连牙关都是抖动的。 “这是怎么回事？！”云景紧张地问道。 在云浣雪刚刚动了的那一刻，他才觉得自己像是活过来一样。 可是她现在的情况似乎非常糟糕。 族长立即为云浣雪诊脉。 “药力开始发挥作用了，现在开始她会觉得很冷，让下人多送些被子过来，还有屋里也多点一些炭火。”族长沉声说道。 虽然寒毒在云浣雪的体内四处游走，但是云浣雪的筋脉并没有因为寒毒受伤，反而有种相容的迹象。 这是好的开始。 也与他和龙浅玉猜想的一样。 “好。”龙浅玉见族长没说什么，也稍微放宽了心，下去找下人准备东西。 云景焦急地等在一旁。 他讨厌这种无力的感觉。 很快的。 下人们就送来了炭火和被子。 云浣雪被包裹得像是一个蚕蛹，可身体还是止不住地发抖，连牙齿的抖动都没有减弱分毫。 再这样下去，云景毫不怀疑云浣雪会因此冻死。 龙浅玉感觉到云景身上释放出来的寒气，立即拉住了他的袖子，开口道：“这是唯一能够解毒的办法，如果成功的话，就可以彻底除去她身上的毒素。” “之后，我也会为她调理好身体，让她比没中毒之前的身体还更好。” 如果成功的话…… 云景敏感地捕捉到了这四个字。 但是之前龙浅玉已经说了，现在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如果不成功呢？”他艰涩地问道。 “那就会死，而且会爆体而亡。”龙浅玉只觉得说完这句话以后，她的嘴巴里就像是吃下了一整颗黄连。 爆体而亡…… 云景往后退了一步。 曾经，他也因为这个而为云浣雪施针，封住了她的记忆，成功阻止了悲剧的发生。 而现在…… 他却无计可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云浣雪在自己的面前痛苦。 那种无力的感觉在云景的心上不断地蔓延开来，让他神色悲痛。 “要相信小雪，她一定可以的。”龙浅玉开口安慰道。 现在他们能做的，除了帮助云浣雪减轻痛苦以外，就只剩等了。 只有云浣雪真正战胜了这两种毒，才能将它们全部驱逐出去，这需要强大的意志力才可以做到。 但龙浅玉相信，可以说出那样一番话的云浣雪，一定可以做到的。 云景侧目看向龙浅玉。 此刻，她的目光落在云浣雪的脸上。 那双晶莹的眼眸中，是对云浣雪的完全信任。 龙浅玉坚信云浣雪可以战胜这一切。 这种感觉强烈地冲击着云景的心。 明明她们认识的时间只有短短几天，可是龙浅玉却能如此坚定地相信云浣雪。 云景本来慌乱的心，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又沉静了下来。 没错。 那可是打不死的小强——云浣雪。 那是边疆女战神——云浣雪。 那是唯一一个让他云景佩服得五体投地的女子——云浣雪。 这时—— 云浣雪的脸色猛地涨红，像是所有的鲜血一下子涌聚到了她的脸上。 “快，撤掉被子！拿冰块进来！”龙浅玉急声呼道。 下一秒。 丫鬟们迅速将云浣雪身上的被子扯走。 又将装着冰块的盆子全部放在云浣雪的周围。 但这样似乎还不够。 云浣雪的脸、脖子、手臂…… 所有目光能看到的肌肤都红的厉害，仿佛有火在里面燃烧着。 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云浣雪整个人就像是从水里刚刚捞起般，浑身湿透。 汗水依旧不断地往外冒着。 云浣雪无意识地扯着自己的衣服，嘴里一直念着——“水，水……” 云浣雪咕噜噜地喝下龙浅玉喂下的水，却仿佛还不够。 云景见状，将整壶水提过来，龙浅玉一喂完就替她满上。 云浣雪足足喝了一壶水，整个人依旧涨红得厉害。 龙浅玉触碰到她的身子，只觉得仿佛一块炭火在烤着自己。 她仅仅通过接触就如此难受。 可想而知云浣雪现在得多痛苦。 一热。 一冷。 云浣雪痛苦不已。 龙浅玉一行人也忙得脚不沾地。 …… 冷！ 好冷！ 一片冰天雪地中。 云浣雪只穿着单薄的衣衫前行。 她的手脚仿佛都被冻僵了，每走一步四肢百骸都传来钻心的疼痛。 这里到底是哪里？！ 她明明是在龙浅玉的家里治疗，又怎么会出现在这种莫名其妙的地方？！ 而且云浣雪肯定自己现在不是在做梦。 因为那种浑身冰冷，全身上下疼痛的感觉都是真真实实的。 忽然—— 眼前的景象全部转变。 云浣雪一下子又被丢到了火山附近。 轰隆隆—— 一声接着一声宛若打雷般的轰鸣声在云浣雪的耳边响起。 云浣雪看到火山口在不断地向外冒烟，红色的岩浆甚至开始冒头。 火山要喷发了！ 这个念头刚刚闪过。 脚下的地面开始震荡。 云浣雪想要用轻功飞上附近的树，可是她却直接摔在了地面上，整个人的力气仿佛都被抽走。 只能看着岩浆在不断地朝自己靠近。 那橙红色的岩浆带着滚烫的热度，缓缓流动得样子，就像是能吞噬一切的怪物。 所经过的地方，无一幸免地成为一堆焦炭。 不！ 不要！ 云浣雪想要呐喊出声。 可是喉咙仿佛被人掐住，根本发不出半点声音。 热！ 身上越来越热！ 云浣雪甚至能看到自己的皮肤开始变成了红色。 看到岩浆在朝自己不断地袭来，最后蔓延到她的脚边。 她难道真的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心脏、身体，所有能感受到的感官，都剧烈地疼痛着。 那种被火烤着的滋味，原来是这样的。 忽然。 “浣雪……” 第713章 是陆云霆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虚空中飘来。 云浣雪四处张望。 是陆云霆！ 这个声音，她绝对不可能听错。 可是，他在哪里？！ “这里危险，你快点离开！”云浣雪用手放在唇边，对着无人的空气呼喊着。 “浣雪，等我！” 这一次，云浣雪感觉到那个声音更加地清晰了，仿佛就像是陆云霆就在她的耳边轻声说着。 “不，你快点离开！”云浣雪用力地摇头。 这样的痛苦，她一个人承受就好。 “浣雪，答应我，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轻言放弃。” 这一次。 云浣雪清楚地感觉到，陆云霆的声音就是从自己的心里发出来的。 她将手放在了心口上，身上的那种无力感开始慢慢消退。 脚边的岩浆开始缓慢消散。 云浣雪一步步地往前走着。 即使身上依旧像是被火烤一样的难受，可是她却一点都不害怕。 她会战胜这一切的！ 他还在来找她的路上，她又怎么能先走？！ 一步。 两步。 直到眼前又变成了一片冰天雪地，云浣雪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还没等她松一口气，那股蚀骨的冰冷迅速将她包裹起来，让她控制不住地颤抖着。 但是这一次，她不再连心脏都冷得不可控制。 她咬紧牙关。 撑过去，只要撑过去，一切就会好起来的！ …… 此刻。 离云浣雪服下雪莲已经过了三个时辰。 夜色深沉。 云浣雪住着的房间却是灯火通明。 下人们不断地进进出出。 时而加炭，时而取冰。 里面的温度更是诡异得吓人。 一会儿仿佛处在盛夏，一会儿又仿佛处在严冬。 龙浅玉紧紧地握住云浣雪的手。 现在的云浣雪似乎又处在了寒毒状态，她浑身上下都冰冷得可怕，龙浅玉只觉得自己像是在摸着一块寒冰。 她不断地搓揉着，这样做可以让她冷凝的血液流动起来。 这样身子也会温暖许多。 龙浅玉一直忙个不停，额头上的汗水根本没有干过，身上湿了又干，干了又湿。 “哈啾！”龙浅玉猛地打了一个喷嚏。 身体更是不受控制地哆嗦了一下。 “你怎么了？”云景迅速来到龙浅玉身边，关心地问道。 看着云景眼眸里的关心，龙浅玉只觉得自己有些飘忽。 这份关心是对自己的吗？ 龙浅玉轻轻摇了摇头，带着几分羞涩地道：“我没事。” 云景手放在了龙浅玉的肩膀上：“辛苦了，有什么需要我做的直接说就行。” 龙浅玉轻轻应了一声，手下照顾云浣雪的动作并没有停顿。 “浅玉，你去休息吧，这里交给我就可以了。”族长走过来说道：“你小时候中了几次毒，体质本来就不好，这房间一冷一热的，再待下去，小雪醒了你就该倒下去了。” 云景并不知道龙浅玉的身体情况，听族长这么说，立即看向龙浅玉的脸，发现她面色有些泛红，他的手直接探上龙浅玉的额头。 掌心之下的肌肤一片滚烫。 龙浅玉发烧了！ 意识到这一点，云景立即将龙浅玉拉了起来，拿过她手上湿润的毛巾，不容抗拒地直接说道：“浅玉，这里交给我和族长就行，你现在赶紧回房去休息。” 龙浅玉看着云景照顾云浣雪那笨拙的动作，直接摇了摇头：“我没关系，现在是关键的时候，我一定要看着才行。” 龙浅玉话音还没落，整个人就虚晃了一下，往云景的方向倒了过去。 云景立即将她扶稳：“还说没事？！” 那醇厚的嗓音中略带责怪。 龙浅玉只觉得心中一甜，本来疲乏的身子竟然一下子精神了许多。 “浅玉，还有一个时辰的时间，你快点去休息，这里有我和云景就行，你只有养足精神了，才能以最好的状态应对接下来的变化。”族长不容置喙地说道。 一个时辰以后，云浣雪的治疗就进入了最最关键的时期。 到时候，一定需要精准的判断力才可以彻底消除云浣雪体内的毒素。 云浣雪撑到现在已经不容易，如果到时候因为一个判断失误导致毒素清除地不够彻底的话，将来云浣雪会十分痛苦。 龙浅玉也不再勉强，指了指旁边的客房：“我就在旁边休息，有事叫我就行。” 龙浅玉说完就去了客房，吃了药以后，又给自己施了几针，这样才能让她能更快地进入睡眠中。 …… 另一边。 驿站。 这里距离北疆边界还有两天的行程。 陆云霆带领着黑甲军来到驿站。 让属下尽快去打听边疆的战况，这里人来人往，是消息最为灵通的地方。 按时间，云浣雪现在应该已经到达了军营，并与云景会和。 这时—— 陆云霆脸色一白，心脏又开始强烈地瑟缩着，那种感觉仿佛是有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掐住了心脏。 这两天，他总是心口疼痛，特别是从今天下午到现在，疼痛一次比一次厉害。 军医几次把脉，都说不出所以然来。 只道陆云霆除了还有一些内伤尚未彻底痊愈之外，其他都是大好的状态，不应该会有这样心绞痛的情况。 陆云霆一心赶路，也不打算停下来休息，听了军医的话以后，更是马不停蹄地继续往北疆赶去。 青麟走过来的时候，又看到陆云霆脸色发白的模样，不由担忧地开口问道：“统领，您真的不需要休息吗？” “没事。”陆云霆忍痛回答，皱紧的眉心不曾有半分松懈。 这两天来，他感到浓重的不安，仿佛自己正在失去什么。 那种抓不住的未知感太过于糟糕，让陆云霆不得不进入驿站打听边疆的情况。 他害怕，这种感觉是来自于云浣雪。 因为除了她，不会有人能带给自己这样的感觉。 “消息打听得如何？”陆云霆问道。 青麟收回担忧的目光，正色道：“这里的人，都是从边疆逃离过来的，他们说现在边疆的情况非常不好，随时都有被攻陷的可能。” “我们派去支援的黑甲军已经到了那边支援，但是双方依旧实力悬殊，恐怕支撑不了多久。” “没有郡主的消息吗？” 第714章 浣雪需要我 陆云霆关心的重点不是那些。 他最想要知道的是这些人里面，有没有人知道云浣雪的消息。 “听说，三天前的确有一个女子到军营里去找云总兵，但……”青麟有些迟疑地看了陆云霆一眼。 “说！”陆云霆冷声说道。 “她中毒了，似乎很严重。”青麟内心希望这个人不是云浣雪，可是按照这个时间段来看，很可能就是云浣雪。 “把人带来见我！”陆云霆心中的不安更加浓烈。 他直觉，这个人说的女子，就是云浣雪！ 为什么她会中毒？！ 似乎很严重，那到底是严重到什么程度？！ 青麟看着陆云霆难看的脸色，立即转身出去将人带了进来。 只见对方风尘仆仆，一副疲惫的样子。 在看到陆云霆的时候，就像是见了鬼般直接跪在了地上，哆哆嗦嗦地求饶着：“陆统领，属下不是故意逃走的，求陆统领饶过属下！” 逃兵！ 陆云霆一看这阵仗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只是，对方怎么一眼就认出来自己？ “接下来本督问你的问题，如果你如实回答，本督可以考虑放过你。”陆云霆忍着心口的疼痛说道。 陆云霆坐着，对方跪着。 他居高临下的威压，让对方的身子抖动得更加厉害。 那种感觉，不亚于等待处死的前夕。 逃兵立即点头如捣蒜：“陆统领尽管问，属下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陆云霆冷声道：“你说在军营里有一名女子去找云总兵，你可知那女子的身份？” “陆统领，那个女人什么身份我不知道！”逃兵哆哆嗦嗦地回答：“那天，我远远地看到了一个很漂亮的女人，所以才会一直追随着，发现那个女人去了云总兵的大帐里，在军营里，军官找乐子……” 一柄剑猛地架在逃兵的脖子上，吓得逃兵直接跌坐在地上。 “嘴巴放尊重点！”陆云霆声音冷得像从冰窖里传出来的。 逃兵再迟钝，现在也明白过来，那个女人对陆云霆的重要性。 他退了几步才又道：“之后那个女人似乎中了很厉害的毒，就跟来军营里帮忙的毒医一起离开的，云总兵也在第二天早上也离开了，我就是趁着那个时候逃出来的。” 听到这里，陆云霆已经可以确定，云浣雪的确是中了毒。 而且现在的情况非常地严重。 心口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让陆云霆脸色更加苍白。 乍一看，宛若病入膏肓之人。 陆云霆给了青麟一个眼神。 青麟立即问道：“北疆现在情况如何？！” “北疆现在的情况很糟糕，那些草原部落的人个个都勇猛地像野兽一样，还能徒手直接将人撕成两半……” 逃兵一说到北疆的情况，就害怕得直哆嗦。 “北狄派来的人也很多，我们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就算是黑甲军已经赶到，但是我们也打得非常吃力，根本撑不了多少天，与其这样就死了，不如赶紧逃走……” 周遭的空气蓦地冷下来。 逃兵迅速噤声。 “败类。”陆云霆冷冷地吐出二字。 这两个字，仿佛是一个提示。 逃兵只觉得脖子一凉，等他意识到什么的时候，整个人已经缓缓向后倒去。 “清理干净。”陆云霆说着，直接站起身来：“青麟，你带着人在这里休整两个时辰再开始赶路。” 陆云霆说完就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统领这是要去哪里？”青麟担忧地问道。 陆云霆这两天的身体情况非常不好，如果只身一人就这样赶路的话，中途会遇到什么危险，青麟无法预料。 “浣雪需要我。”陆云霆丢下这句话以后，转身迅速离开。 当陆云霆翻身上马准备出发，青麟也迅速跟了上来。 “统领，您交代的事情属下已经全部吩咐好了，请让属下跟在您的身边！”青麟的语气带着恳求。 陆云霆看着青麟一眼，想到待会儿路上可能会遇到的危险，便点了点头。 一拉缰绳，陆云霆身下的骏马快速地冲了出去。 青麟迅速跟在身后。 马跑得飞快，颠簸的滋味并不好受，特别是心脏一下比一下更剧烈的疼痛，让陆云霆的脸色苍白得厉害。 但他无法停下。 他必须快速前进。 虽然不知道云浣雪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但是陆云霆糟糕的心情似乎在预示着什么。 “浣雪……” “浣雪，等我！” “浣雪，答应我，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轻言放弃！” 陆云霆在心中默念。 身下的马儿在陆云霆的驱使下跑得飞快。 一夜过去，他们已经走了一半的行程。 此刻，他们来到一个岔路口。 一条官道。 一条小路。 小路能缩短一半的时间，但是却十分危险。 陆云霆想都没想，直接一踢马肚，往小路的方向冲去。 青麟咬了咬牙，他劝说的话还没说出来，陆云霆已经做出了选择。 两人一前一后地在小路上奔驶着。 他们走了约莫半个时辰以后，却闻到了一股恶臭味。 “统领，小心！”青麟低声说道。 陆云霆眉心皱紧。 这种味道，他们也是十分熟悉的。 是尸臭味。 有时候督察院在调查事情的时候，也会发现高度腐烂的尸体。 陆云霆和青麟一前一后地来到尸体所在的位置。 十几具尸体分别散在不同的角落，周围的马蹄印子十分凌乱，因为这几天没有下雨，所以脚印依旧非常清晰。 从这些可以看得出来，这里曾经发生了一场争斗。 “统领，这些人是草原部落的。”青麟沉声说道。 陆云霆没有回应，因为他正在仔细地观察这些人的伤口，他发现这些人都是被人一招毙命的。 这样狠辣的手法，陆云霆非常熟悉，是云浣雪惯用的杀人手法。 陆云霆眼眸微眯了一下，眸底迅速划过一抹危险。 似乎是感受到了陆云霆身上的冷意，青麟困惑地开口问道：“统领认识这些人吗？” “不认识。”陆云霆冷声说完一扯缰绳，马儿直接嘶鸣一声向前冲去。 青麟迅速跟上。 心中却不由自主地想—— 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些人的族人要倒霉了呢？！ 第715章 关键时刻 另一边。 毒医族府。 此刻，天空已经泛起了一抹鱼肚白。 再过半个时辰，天就要亮了。 云浣雪治疗的关键时刻也即将到来。 龙浅玉悠悠转醒，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立即翻身而起来到云浣雪的房间内。 “怎么不多休息一下？”族长关心地问道。 龙浅玉摇了摇头，目光落在云景的身上，发现他也在看着自己的时候，脸蓦地一红。 垂着头走到了云浣雪的身边，龙浅玉开始诊脉。 当她执起云浣雪的手时，脸上的红晕迅速消退，连羞涩也从她的眼中褪去。 这一刻的她，是毒医。 云景一直看着龙浅玉的侧脸，就在刚刚的那一瞬间，仿佛有什么直接冲撞了他的心脏一下。 那里竟然加速跳动了几下。 龙浅玉仔细地把着云浣雪的脉象，时而平稳时而混乱，体内的真气更是胡乱冲撞得十分厉害。 之前已经混为一股的真气，现在隐隐有分开的趋势。 如果是那样的话就糟糕了！ 龙浅玉开始为云浣雪揉穴，那认真的模样一丝不苟。 云景一直看着龙浅玉，想起了族长对自己说的话。 “云总兵，这一次你和小雪都应该好好地谢谢浅玉，她为了小雪可是两天都没有合眼，直到刚刚才去休息了一个多时辰。” “如果浅玉不是因为爱你，她大可不必如此辛苦，这些事情其实都可以交给别人来做，在我们族里，能够胜任这个事情的可是大有人在。” 若说云景听到这些话一点悸动都没有，自然是不可能的。 他没想到龙浅玉对自己的感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第一次，云景怀疑自己的决定是不是错的？ 这样对龙浅玉是不是太过于不公平。 可就在刚刚，心脏跳动的那个瞬间，云景似乎明白了什么。 …… 好冷！ 好热！ 云浣雪就在冰海火山的情景中不断地切换。 浑身的骨头疼痛得几乎无法忍受。 她恨不得自己现在可以昏死过去，那样大概就不需要那么痛了。 可是，她又担心自己这一昏死，就成了真死。 浮浮沉沉中。 耳边一直有一个磁冷的声音在不断地响起—— “浣雪，等我！” “浣雪，我来了，你一定要坚持住！” “浣雪，如果你能听到的话，请为了我，一定不要放弃！” …… 一句一句的浣雪，是云浣雪支撑到现在的动力。 否则，她怕是早已经闭上了眼睛。 云浣雪不知道这样的痛苦还要承受多久，但是不管多久，她都要承受下去。 因为，他在等她！ 她能感觉到，心上的那个人现在正在马不停蹄地朝自己赶来。 云浣雪并没有去问云景京城的状况，是因为她知道，京城传到这里的消息，已经是十天以前了。 这十天的时间，足够京城变天。 所以，她宁愿不去听，也不想让那些信息影响自己的判断。 她相信，他会努力做到她所希望的。 …… “时间到了！”龙浅玉轻声说道。 房间内三人的目光齐齐落在云浣雪的脸上。 只见那张脸竟然出现了诡谲的一幕。 绝美的脸上，半张脸呈现出深红色，另外半张脸则几乎透明。 龙浅玉立即伸手去试探两边的温度，发现一边温度极高，仿佛一个火炉。 另一边温度极低，仿佛一块冰块。 龙浅玉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现象。 该怎么办？！ 龙浅玉现在的脑袋一片空白。 她看向族长，族长却无比信任地看着她。 那目光仿佛是告诉她，他相信她可以做到。 龙浅玉又看向了云景，发现云景的眸光里也没有半分困惑，那是满满的信任。 他们都同样地相信她一定可以做到。 这样的信任，仿佛能成为力量，不断地涌入龙浅玉的身体。 要将这两股毒素相融，需要一个载体！ 龙浅玉猛地起身冲了出去，再回来的时候，手中已经拿着一个瓶子。 她从瓶子里面倒出两粒药丸，弄碎兑水以后，小心翼翼地给云浣雪喂了下去。 之后，她开始给云浣雪施针。 整个过程，龙浅玉全都亲力亲为。 云景和族长只能在一旁干等着。 “族长，小雪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云景担忧地问道。 虽然他相信龙浅玉，但是这样不明状况的感觉让他十分不适。 “你看她的唇色就知道了。”族长淡淡地说道。 云景看了过去，果然就看到云浣雪的唇色跟刚刚相比已经开始变浅。 这时—— 龙浅玉将云浣雪受伤的手臂抬起，揭开了包住伤口的纱布。 伤口上结了一层黑色的痂，还散发着难闻的臭味。 龙浅玉却面不该死地将这块痂给缓缓揭开。 黑色的血液从云浣雪的伤口迅速流出。 那宛若墨汁一般的血液，看上去让人心惊肉跳。 这到底是要什么样的剧毒，才能让血液变成这个样子。 一碗。 两碗。 三碗。 龙浅玉默默地记着为云浣雪倒掉的黑血数量。 当云浣雪的血开始变浅，最后恢复了正常血液的状态，龙浅玉松了一口气。 但她的动作没有就此停下。 她拿出匕首，直接在自己的手心中一划，血液快速流出。 “浅玉！”族长见到这一幕，双目顿时猩红起来。 云景的心也跟着一个瑟缩。 “族长，没关系的。”龙浅玉足足滴满了三碗血，咕噜噜地喂云浣雪喝了下去。 她的手心被匕首划开了好几道口中。 族长心疼地一边给她包扎，一边怒瞪着云景。 那怨恨的表情似乎在说——浅玉之所以会这么做，都是因为你！ 云景心里非常不是滋味。 心疼、愧疚、爱怜…… 种种情绪包裹在心间。 龙浅玉笑了笑，用撒娇的语气开口：“族长，您应该很清楚，这件事情除了我以外，其他人谁做效果都不够好。” “就算这样，你也不用接三碗血啊，你难道不知道你自己身子有多差吗？！”族长的面色没有半分缓和。 龙浅玉嘟了嘟嘴巴：“族长，您要是不原谅浅玉，浅玉的伤口可就会一直疼下去了。” 族长一听，立刻拿出了一条虫子，放在了龙浅玉的伤口上。 可下一秒，龙浅玉就将虫子放在了云浣雪的伤口上。 “你在做什么？！” 第716章 色令智昏 族长的声音中透着一丝愤怒。 那可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生肌虫。 能够在半个时辰内将碗口大的伤口恢复如初。 但是每次使用之后，生肌虫就需要休息十天至十五天的时间，并且还要用珍贵的药材养着，所以族长轻易不会拿出来。 要不是龙浅玉受了严重的伤，族长才不会将生肌虫给拿出来。 结果龙浅玉转眼就将生肌虫放在了云浣雪的伤口上，族长怎能不生气。 “浅玉，你这是故意的嘛？！”族长越发的生气起来。 因为越想就越觉得，龙浅玉是故意割伤自己，因为这样他就一定会将生肌虫给拿出来。 龙浅玉点了点头。 在这一点上，她不打算否认。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族长将生肌虫拿出来，否则不管浅玉怎么求您，您都不会帮小雪的。” “你明明很清楚，生肌虫使用一次就得休养半月，你现在给了云浣雪，你的伤口就得疼半个月才能再用，你何时才能为自己想一想？！”族长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挤出来的。 龙浅玉因为体质差，所以受了伤比其他人恢复的时间要长。 平时就是一个小伤口，龙浅玉都要养十天，像今天这样的伤口，少说也得养一个多月才能好。 族长对龙浅玉有多疼爱，现在就有多生气。 他又恶狠狠地瞪了云景一眼：“都是你，让我们家浅玉色令智昏，要是浅玉有个三长两短的话，我们会尽全族之力对付你，绝对不会放过你！” 族长横眉冷眼地怒道。 要不是龙浅玉将对云景的满心喜爱都写在脸上，族长不会对云景这么客气，现在直接就一把毒丸给他喂了进去。 “族长，我也与您一样，不希望浅玉受一点伤。”云景情真意切地说道。 当他的目光看向龙浅玉的时候，那里盛满的关心看不出半分虚假的成分。 龙浅玉的手还在渗血，她胡乱地用白布绑了一下，就快步来到了族长的面前：“族长，这件事全部都是浅玉的主意，云景并不知情，您真的要怪罪的话，就怪我好了，是浅玉善做主张！” “哼，我不管了！”族长说完，气愤地一甩衣袖，直接离开了房间。 云景张了张嘴，还没说话，就见龙浅玉快步来到云浣雪的身边。 云浣雪现在的脸色已经开始好转。 那涨红与苍白各占一边的脸，现在已经慢慢转回了原来白皙的肤色，唇色也已经恢复了原先粉嫩光泽的模样。 龙浅玉为云浣雪把了脉之后，长出了一口气：“小雪体内的毒素已经彻底清除了。” 现在还在府上，丫鬟们还在进出，他们说话依然要小心翼翼。 “那她什么时候能醒过来？”云景紧张地问道。 虽然龙浅玉说云浣雪体内的毒素已经清除，身体的状况也能明显看出来云浣雪的情况已经转好，但是云浣雪还没苏醒，云景就没办法放心。 龙浅玉沉吟了一下。 云浣雪体内的毒素虽然已经清除，但是毕竟还是非常虚弱，这两天的折磨，已经让她丢了半条命。 “我现在没办法给你一个确切的时间，但是不用太担心，她现在只是因为太虚弱，只要身体复原一些，她就会苏醒的。” 龙浅玉的语气是轻松的。 这份轻松似乎也会感染，让云景也没那么紧张了。 他这才凝视着龙浅玉，目光灼灼：“浅玉，其实你不用做到这个份上的……” “云景，这些都是我自愿做的，所以你不用放在心上。”龙浅玉还没等云景说完就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她做这些，不是为了让云景对自己说这些感激的话。 能救活云浣雪，是她作为医者莫大的幸福。 每次从死神的手里将病人的生命抢回来的时候，龙浅玉都能感到莫大的成就感。 这就是龙浅玉一直苦心钻研毒术的原因。 就算云浣雪不是云景的妹妹，她也会尽一切可能去救治。 “已经放进去了，难道要我拿出来吗？”云景低声说道。 龙浅玉眨了眨眼，云景的声音实在是太小，让她没有听清：“你说什么？” 云景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他的眸色一深，凝视着龙浅玉的目光越发地热烈，但他却摇了摇头，道：“没事。” 在他还没彻底弄清楚自己的情感之前，还是不要跟龙浅玉说的太明白为好。 如果这样的感情，只是因为她救了云浣雪的感激，那对她来说，等于是得到了又失去。 那种滋味太过于糟糕了。 一时之间。 沉默占据了两人之间。 直到—— “咳！！”一声轻咳响起。 云景和龙浅玉同时看向了云浣雪的方向。 就见云浣雪睁开眼眸看着两人，目光有些迷茫。 此刻的云浣雪还没从不断切换的场景中回过神来，那她现在是在做梦，还是已经醒过来了？ 身上的疼痛还存在。 但是不断袭来的灼热和冰冷，已经完全消退。 她能感觉自己的身体此刻非常的虚弱，但是真气却在身体内缓慢地流走着。 真气走过的地方，疼痛的感觉都缓和了许多。 “太好了，小雪，你醒过来了！”龙浅玉这下彻底地放松下来。 因为云浣雪没有醒来，所以处境还是有些危险的。 但是现在她已经苏醒，就代表她没事了。 听到龙浅玉的声音，云浣雪确认自己已经苏醒，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龙浅玉立刻给云浣雪倒来了一杯水。 云浣雪喝下去以后，才觉得喉咙的灼热感好了许多。 再喝下两杯水以后，云浣雪开口问道：“我的毒都清除了吗？” 她虽然不知道龙浅玉给自己做了什么样的治疗，但她知道自己当时凶险的情况。 龙浅玉无异于在死神手里抢人。 在科技发达的现代，这样的情况都难以登天，更何况是在科技落后的古代。 嘎吱嘎吱—— 云浣雪听到了好像吃东西的声音。 她转头看向发声处，才发现一只晶莹的虫子在自己手臂的伤口上不断地蠕动。 神奇的是，这个虫子爬过的地方，伤口就会长出新的皮肉。 这是生肌虫！ 第717章 你欠人情，凭什么我还 云浣雪早就已经生肌虫的大名。 但是却知道这条虫子百年难遇，几乎没有人亲眼见过。 所以渐渐地，所有人都觉得生肌虫只是别人传出来的神话。 云浣雪没想到自己竟然有幸见到，而且还能亲眼看到生肌虫治疗的模样。 怪不得这样的虫子百年难遇。 到底需要一个什么样的地方，才能孕育出这么神奇的生物。 “这是族长十年前偶然得到的，但是因为族长只替族人治病，所以族长拥有生肌虫的事情，并没有流传出去。” “我请你们保密这件事情，否则我们的族人恐怕会遭到灭顶之灾。” 龙浅玉为云浣雪解释了一下生肌虫的由来，同时又请求道。 虽然因为一条虫子，整个家族遭到灭顶之灾有些过分。 但是龙浅玉说的没错。 利益熏心。 像生肌虫这样有神奇疗效的虫子，对任何人来说都是巨大的诱惑。 这件事情要是被传出去的话，恐怕会有无数人前赴后继，就为能够得到这样一条虫子。 云浣雪对龙浅玉点了点头：“放心吧，我和云景绝对会保密。” 这时—— 云浣雪才看到了龙浅玉手上包扎的白布。 “你受伤了？”她说着就想拉过龙浅玉的手查看一下。 龙浅玉一下子将手藏在了后背，躲过了云浣雪的碰触：“没事的，是我不小心弄伤的。” 龙浅玉的话音刚落，却遭到了云景无情的拆穿：“浅玉为了救你，喂了你三碗血。” 云浣雪愣了一下。 怪不得自己在喝水之前，总觉得嘴巴里面有一股血腥的味道，原来是因为龙浅玉喂了自己血的缘故。 “那这生肌虫，是不是族长想给你，而你却给了我？”云浣雪的心思向来通透。 生肌虫半月才能使用一次。 如果在她和龙浅玉同时受伤的情况下，那族长肯定是拿出来给龙浅玉，绝对不可能给自己。 更何况，自己的伤口在第一次见到族长的时候，族长已经知道了，如果他真的愿意用生肌虫给自己治疗，那在当时就已经给了。 龙浅玉惊讶于云浣雪的聪明。 下一秒，她笑着点了点头。 面对这么聪明的女子，隐瞒似乎就没什么意思了。 “这都是我自愿的，所以你不用觉得愧疚什么的。”龙浅玉笑得十分温和。 云浣雪的眼珠子转了转，眼底闪过一抹精光。 “我当然要觉得愧疚啊，而且我还要好好地补偿你！”云浣雪说着，煞有其事地看向云景，目光凌冽。 “大哥，嫂嫂如此对我，你也都看到了，以后你一定要一心一意，好好地对待嫂嫂，嫂嫂让你往东，你绝对不能往西，别看嫂嫂柔弱你就欺负她，要是被我知道的话，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云浣雪的语气带着几分威胁。 云景斜睨了她一眼，凉薄开口：“你欠的人情，凭什么让我来还？！” 他的话音还没落下，龙浅玉的眸光便暗淡了下来。 她往后退了退，想要减低自己的存在感。 云浣雪将这一幕看在眼里，气得就要伸手给云景一掌。 还没等她动作，就见云景将手放在了龙浅玉的肩膀上。 那张极为耐看的脸上，带上了几分郑重：“而且，就算你不说，我也会这么做。” 龙浅玉伸手捂住嘴巴，不敢置信地看着云景。 她刚刚没有听错吧？！ 云景的意思，是不是就是自己心里想的那样？！ 幸福的泡泡就在龙浅玉的心中不断地升起，可是她却不敢置信，她怕这些泡沫下一秒就会被戳破。 云景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 云浣雪眨了眨眼。 自己这是被硬生生地塞了一把狗粮吗？！ 向来只有自己塞人狗粮的份，原来被塞狗粮竟然是这种滋味。 此时此刻，云浣雪的心里更加想念陆云霆了。 在生肌虫的帮助下，云浣雪的伤口已经全部痊愈。 云浣雪坐了起来，活动着自己的手臂。 但是她的动作看上去却十分软绵无力。 她皱着眉头。 她不能这样下去，她必须尽快恢复体力，她去军营的时候已经感觉到，士兵已经不多，他们甚至都无法跟北狄进行抗衡。 更何况北狄现在还有了草原部落的帮助。 她必须快点去找那个人才行。 “嫂嫂，我要多久才能恢复力气？”云浣雪叫“嫂嫂”叫的十分顺口。 龙浅玉脸一红，小声回答：“我刚刚开了方子给你调理身体，丫鬟已经去煎药了，等药来了，我再喂你，你现在抓紧时间休息一下。” “嫂嫂，大哥能娶你真是莫大的福气。”云浣雪由衷地说道。 云景能够和龙浅玉在一起，云浣雪乐见其成。 这样，她在做那件事情的时候，内心也能少一些牵挂。 云浣雪看向云景，心中默念—— 云景，你一定要幸福！ …… 另一边。 北疆边界。 玉琼山。 只要穿过这片山脉，就能抵达北疆边界的军营。 从高处往下看，能看到一座座白色的大帐，以及一些来来往往的士兵。 士兵的数量并不多，如果不是抽调了大部分的士兵去抵御外敌的话，这样的士兵数量实在是太少了。 当陆云霆看到了熟悉的铠甲时，就已经可以肯定，并没有抽调士兵去抵御外敌的侵犯。 黑甲军还在军营里，就说明其他的士兵也都在军营之中。 看来，就像那个逃兵所说的，边界现在的情况十分糟糕。 所幸陆云霆和青麟一路不曾停歇，走了足足十个时辰，终于看到了军营所在，还有两个时辰，他们就能顺利抵达军营。 “统领，你好像有两个时辰不曾心绞痛了。”青麟提醒道。 陆云霆愣了一下，这才想起自己似乎好久没有心绞痛了，而且内心那股浓郁的不安，也浅了许多。 是浣雪没事了吗？ 陆云霆的内心不由自主地升起一抹欣喜。 他一定要快点找到云浣雪才可以。 “青麟，走！”陆云霆话音尚未落下，直接一拉缰绳冲了出去。 青麟迅速跟上。 两人朝着军营的方向奔去。 第718章 没有浣雪，北疆存亡与我何干 两个时辰以后。 陆云霆和青麟一前一后赶到了军营。 守门的士兵想要拦住两人，还没动作，就有一块腰牌直接丢在了他的面前。 士兵捡起一看，脸上顿时欣喜若狂：“是督察院陆统领，快点开门！” 士兵们一听是陆云霆，立刻快速将门打开。 他们看向陆云霆的眼神都充斥着崇拜。 自从黑甲军到来以后，本来即将被攻破的防守线，又成功守护了下来。 黑甲军以一敌十的能力，以及他们之间的凝聚力，让士兵们十分敬佩。 但黑甲军所有人都说，这一切都是陆云霆的功劳，如果没有陆云霆，就没有今天的他们。 这番话，让士兵们对陆云霆从一开始的害怕，到后面的敬佩，到最后的崇拜。 现在每个人看陆云霆，都不由自主地成了星星眼。 “带本督去找云景。”陆云霆沉声说道。 士兵不敢耽误，立即带着陆云霆前往云景的大帐。 半个时辰之前，云景已经回来。 陆云霆没等通报，直接就掀开了云景的大帐。 一枚飞镖夹裹着内力，向陆云霆的方向飞来。 陆云霆直接用双指夹住，冷声道：“是我。” 云景听到声音就知道来人是谁，眉心不着痕迹地蹙了蹙。 “浣雪现在怎么样了？”还没等云景说话，陆云霆就开口说道。 “什么浣雪？”云景装傻。 陆云霆眸色一冷，身上的杀气若隐若现：“我知道浣雪在毒医族府救治。” 云景愣了一下，这件事情已经被他压了下来，没想到还是传了出去。 “既然来了营里，陆大人就应该先放下儿女情长，以国家大事为重，现在朝廷来人了，我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总兵也该卸任了。”云景说着就要离开。 虽然陆云霆是云浣雪的丈夫，但不代表他就要对陆云霆客气。 “我说过，只要云总兵想回来，随时都可以，又何来名不正言不顺一说。”陆云霆淡淡说道：“现在，烦请云总兵带我去见浣雪。” 陆云霆没有问边疆的战况，没有问黑甲军的情况。 从进来到现在，他的目的都只有一个，就是要见到云浣雪。 “郡主在毒医族府，陆大人是进不去的。”云景面无表情地说道。 他说的是事实。 陆云霆不是北疆人，也没有邀请，所以根本没办法进入毒医族府。 “我当然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来找你。”陆云霆唇角抿成一道直线，神色透着几分冰冷。 他的耐性已经到了边缘。 如果不是知道云景是云浣雪很信任的人。 他绝对不会对云景这么客气。 “就算是在下也没有办法。”云景冷声说完，直接迈步往外走去。 他知道云浣雪被小宁王抓走之后才中了寒毒，但是却是陆云霆的平妻周清夏下的手。 而云浣雪之所以会中了草原部落的毒，也是因为只身一人前往北疆的缘故。 在那种情况下，哪怕云浣雪身边多一个人，她都不会遭遇这样的事情。 退一百步说，云浣雪要是没有寒伤的话，那十几个草原部落的人根本不可能伤到她分毫。 在云景看来，这些事情归根究底，都是因为陆云霆。 虽然知道个中缘由，但云浣雪可以原谅，不代表云景也得接受陆云霆的这些事情。 陆云霆伸手直接拦住云景的去路。 他身上的戾气翻涌，却又被压制着。 如果现在站在面前的换一个人，早就已经身首异处。 陆云霆压住了心中的怒火，声音却不由地冷了几分：“她现在是陆夫人，云总兵在浣雪被带走的第二天，不也跟着去了吗？” 陆云霆的这些话，自然都是通过那个逃兵猜测的。 但云景的瞳孔明显瑟缩了一下。 他知道自己赌对了。 “我能进去，是因为我是云家人，但你不是，毒医向来忌讳与朝廷人士有瓜葛，所以就算在下带陆大人过去，也只会吃闭门羹，如果真有那个功夫，不如帮郡主守住北疆。”云景依旧油盐不进。 就算陆云霆说破了嘴，他也有办法堵回去。 云景一口一个郡主，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 但陆云霆如果只有这点能耐，他就不会爬到现在这个位置了。 “我手里有一支黑甲军，一支羽林军，本来我是带来守护北疆的，但云总兵如果执意不让我见浣雪的话，我手上的兵只能先解决了毒医族府的人，再支援北疆了。” 陆云霆的眼神没有迟疑。 就连语气都像是在谈论天气一样的平淡。 可是，云景却确信，陆云霆说到做到。 当初对卫家军的狠辣，云景可是亲眼见到的。 只是因为和云浣雪在一起以后，陆云霆才收敛了自己的残忍。 云景很快就稳定了心绪。 一个人一旦有了爱，那就有了弱点。 而陆云霆最大的弱点，就是云浣雪。 云景淡淡开口：“看来陆大人还不够了解郡主，郡主以守护北疆为己任，若她知道你的所作所为，恐怕不会原谅。” “呵——”陆云霆冷笑一声：“如果我不能亲眼见到浣雪，确定她安然无恙，那北疆的存亡与我何干？！” 陆云霆的眼中充满了不屑。 他不是以国家为自己生命的人。 就算是效忠先帝，也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站在与云浣雪平等的位置上。 就算是现在带兵来支援，也是因为云浣雪在这里。 当失去了云浣雪作为前提，那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云景沉默了，喉咙仿佛卡着一口气，上不去也下不来。 如果这只是陆云霆和自己的事情，那不管如何，他都不会带陆云霆去。 可现在陆云霆却以毒医族府和北疆的安危作为威胁。 “好，我带你去！”云景终于是妥协了。 就算他再怎么想要为了云浣雪出气，但关系到毒医族府与北疆的安危，他就没办法继续下去。 陆云霆唇角上扬：“云总兵早该如此了。” 说完这句话，身子一转，陆云霆直接走出去，翻身上马。 云景让人牵了马过来，在前面给陆云霆带路。 青麟被安排在军营坐镇。 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往毒医族府前进。 第719章 带我去见浣雪 七弯八拐。穿过一座小山。跨过一条小河。在一座深山深处，终于看到了落座在半山腰的毒医族府。占地面积极广的毒医族府，一看仿佛看不到尽头。云景已经来过两次，而且不久前才刚刚离开，所以毒医族府的守卫对他也是非常熟悉了。“云总兵折返所为何事？”守卫一边让人去通传一边问道。“在下刚刚想起还有些事情没有问清楚浅玉。”在云景说完以后，守卫暧昧地笑了笑，只道：“我懂，我们都懂。”云景一脸问号地看了守卫一眼。懂？！他们懂什么？！陆云霆已经是过来人，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不由挑了挑眉。看来这里面除了毒医族府的毒医救了云浣雪之外，里面还有非常经常的故事。但陆云霆对除了云浣雪之外的事情并没有太大的兴趣。“什么时候能进去？”他淡淡问道。就算陆云霆没有刻意做什么，但是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威压，就让人无法忽视。从他跟在云景身后来到毒医族府开始，门口四个守卫的目光不时地落在他的身上。守卫仿佛终于找到机会，对云景问道：“云总兵，这位是？”守卫的目光带着几分打量，又带着几分畏缩。他们能从陆云霆的身上感觉到浓郁的戾气，那是手中沾染了无数鲜血的人才会拥有的。就算不用刻意散发，也在无形中表现出来。云景看了陆云霆一眼，淡淡开口：“妹夫。”短暂的两个字，直接说明的两个人的关系。陆云霆挑了挑眉，直接用传音入密的方式对云景道：“浣雪什么时候成了云总兵的妹妹了？！”守卫谄媚地看着云景，笑呵呵地就开始夸赞了：“云总兵的妹夫果然是玉树临风，一表人才，一看就是人中龙凤。”守卫这是有意讨好云景，却不想这马屁是直接拍到了马腿上。云景本来就是面无表情的模样，在听到守卫的话以后，脸色更是冷了几分。他可不是来这里听别人夸奖陆云霆的。云景斜睨了守卫一眼，又以传音入密的方式回应陆云霆：“不然你以为毒医族长凭什么给郡主治疗？”陆云霆是督察院的副统领，自然也是听过北疆毒医的事情。特别是族长从来不治疗外族人的事情，更是早有耳闻。云景竟然和毒医族人有关系？！陆云霆沉默了片刻，便已经大概猜到了这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看来为了治疗云浣雪，云景还是牺牲了美色啊。“云总兵为救浣雪牺牲的美色，陆某日后自当报答。”陆云霆又用传音入密的方式回应道。云景脸色一沉。虽然知道这件事情隐瞒不了陆云霆多久，但是见他就这么通过三言两语就猜出来，还是让云景有些惊讶。但陆云霆说的这句话，可以说非常欠揍了。“我只是做我该做的事情，不存在牺牲美色这一说，这件事与你没有半分关系，自然谈不上报答不报答这一说。”云景冷冷地回应。两个人就这样用传音入密的方式交流。守卫的目光在两人的脸上转了转，发现他们虽然没有交流，但是表情变化可以说是非常精彩。守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脸的问号。难道现在流行通过表情交流吗？很快的。一道倩影匆匆而来。龙浅玉在接到通报之后就快速赶了过来。幸好她的房间因为方便她出入，所以离大门很近，这一来一回也不耽搁功夫。龙浅玉在看到门口那道气宇轩昂的身影时，眼眸一亮，上前低声唤了句：“云总兵。”“不是说了，叫我景就好。”云景在看到龙浅玉的时候，面上的冰冷也减少了几分，更多的是一抹心疼。“你是不是没有好好休息？”云景的声音里带着几分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不悦。龙浅玉脸一红。虽然两人现在已经是未婚夫妻的关系。但是她之前一直都没有向云景表明过自己的心意，所以两人之间的相处一直都非常客气。现在忽然向亲密发展，龙浅玉还是忍不住害羞。特别是云景关心的话，更是让龙浅玉心里酥酥麻麻的。“我在给小雪写方子调理身体，虽然说不急一时，但……”“既然不急一时，那就休息了以后再做就行。”云景直接打断了龙浅玉的话。陆云霆的目光在云景和龙浅玉的脸上扫了扫，感觉到他们之间那股暧昧的氛围。看来这个人应该就是云景牺牲美色的对象了。不过不管怎么看，好像都是云景占了便宜。“带我去见浣雪。”陆云霆直接戳破了两人之间的粉红泡泡。那双眸子里的急切，再也隐藏不住。龙浅玉这才看到云景身后的陆云霆。龙浅玉虽说不是阅人无数，但是也算是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可在见到陆云霆的第一眼，还是被他身上的气势给震到了。那是一种沉淀多年的气质，仿佛是一只一直躲在暗处的兽，一旦出现，势必不凡。“这位是？”龙浅玉看向云景问道。虽然龙浅玉的心中隐约已经有了答案。“妹夫。”云景又给了跟守卫一样的回答。在占便宜这件事情上，云景可以说是学到了云浣雪的精髓，能占多绝对不占少。“这位应该就是嫂嫂了吧。”陆云霆也不客气地反击：“果然如同大哥说的那样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实乃倾国倾城的美貌，怪不得大哥在说起嫂嫂的时候，两眼放光。”虽然他平时不爱说话，但对于回击这样的事情，他也懂得多多益善。龙浅玉被夸得头几乎埋进了胸口。“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起过？！”云景瞪着陆云霆，用传音入密的方式问道。这句问话几乎是用吼的方式。“嫂嫂，烦请带我去找浣雪，知道她出了事情，我已是心急如焚。”陆云霆完全没理会云景杀人般的视线。“请跟我来。”龙浅玉说着快步走在了前面。她只觉得脸烫的快要烧起来，再待下去，恐怕她会昏迷过去。 第720章 陆大人怎么能肯定 陆云霆快步地跟在后面。云景瞪了一眼陆云霆的背影也跟了上去。三个人就这样往云浣雪所在的客房走去。这时——“小姐，不好了！”一个丫鬟急匆匆地跑了过来。龙浅玉一眼就认出来这个丫鬟，是端药去给云浣雪的丫鬟。她的手中现在还端着空空如也的白瓷碗。白瓷碗的旁边还留下一张纸。看着那张纸，龙浅玉的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她不由开口问道：“怎么了？”丫鬟白着一张脸，哆哆嗦嗦地道：“小雪小姐不见了。”不见了？！这三个字就像是一道晴天霹雳一样当头劈下。“怎么回事？”龙浅玉又开口问道。她能感觉到身边有两道冷风吹过，特别是陆云霆的方向，更是冷得骇人。“回小姐，奴婢刚刚给小雪小姐送了药以后，小雪小姐就让我去帮忙拿东西，等我拿回来以后，小雪小姐人已经不见了，只留下了这个。”丫鬟将托盘往龙浅玉的方向递了递。还没等龙浅玉伸手拿过来，一道风从身边吹起，下一秒，信封就落在了陆云霆的手中。同时，云景的手也迟一步伸了过来。陆云霆快速打开了纸张。那上面自成一派的字迹，一看就是云浣雪的。信封的内容十分简短——嫂嫂：浣雪身负重任，先行离开。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和云景好好地幸福下去。浣雪书。整封信中，云浣雪都没有提到她要去哪里。陆云霆直接将信封扔给了云景，大步流星地朝外走去。“陆大人这是要去哪里？”云景一边打开信，一边问道。“找浣雪。”陆云霆的声音可以听出，已经和他们拉开了一些距离。龙浅玉以为信上有提到云浣雪去了哪里。可当她从云景手里接过信时，却愣了一下。云浣雪的信里面，半个字都没有提到她要去哪里。可是从陆云霆大步流星的脚步来看，好像内心已经知道了云浣雪要去的地方。云景铁青着一张脸。从陆云霆来找他开始，他发现事情好像一直往失控的方向走。这时——“嫂嫂，你刚刚说有个给浣雪调理身子的方子，请交给我。”陆云霆又折返了回来。龙浅玉直接拿出了方子，但却没有直接交到陆云霆的手里。陆云霆挑眉看着龙浅玉。“陆大人，小雪在毒发的时候，一直叫着你的名字，是你给了她支撑下去的力量，所以请你一定要好好待她。”龙浅玉板起了脸。那张温柔如水的脸，在严肃起来的时候，却透着一种隐隐的煞气。“否则的话，毒医一族会倾尽家族的力量，为小雪出气。”这句威胁的话配合着龙浅玉的气息，效果更是放大了数倍。陆云霆心震荡了一下。所以，自己当时会感觉到云浣雪出事，是因为她也在想着自己吗？！龙浅玉将拟好的方子交给了陆云霆。“小雪现在的身子还很虚弱，在见到她以后，一定要让她好好地休息。”这一刻，龙浅玉的身上，仿佛散发着长嫂的光芒。在云浣雪一声声的嫂嫂当中，龙浅玉是真的把她当做了自己的妹妹。“一定！”陆云霆抛出了这两个字，将药方收好放入怀中，快步离开。云景没有立刻跟上去。他看着龙浅玉的侧脸，心中仿佛有什么在震荡着。就在龙浅玉转身的那一刹那，云景伸手将她揽入怀中。自己的未婚妻子，能够将自己在意的女子同样放在重要的位置，那种感觉如果不是亲眼见到，恐怕真的无法体会。龙浅玉此刻整个人都是蒙的。鼻息之间都是云景身上淡淡的气息。“等我，待北疆定乱之时，便是你我成亲之日。”云景低沉的声音宛若最美妙的乐器，在龙浅玉的头上响起。龙浅玉只感觉到仿佛最浪漫绚烂的烟火在心中绽放开来。虽然很想抓住这种感觉，但龙浅玉心里却一直有一根刺在，她怕这根刺会成为她和云景之间跨不过去的隔阂。“景，现在小雪已经好了，你大可不必……”“不是因为她！”云景直接打断了龙浅玉的话，他在龙浅玉光洁的额头上落下了一个清浅的吻：“记住，要等我。”说完这句话，云景也朝陆云霆离开的方向快步离开。龙浅玉呆呆的看着云景的背影。额头上，被云景亲吻的位置，仿佛还留着他唇上的温度。云景的这个是在告诉自己，他不是因为云浣雪的关系而娶她，而是因为她是龙浅玉。这个认知，让龙浅玉心里有一股惊喜的情绪在不断地翻腾着。她几乎开心得要跳起来。可下一秒。她那份高兴又在看到丫鬟的那一瞬间熄灭了。“立刻让马夫去马厩看看，府里是不是丢了马。”“让守卫们都去找人，前门后门都要找。”龙浅玉有条不紊地发布指令着。……另一边。陆云霆出了毒医族府，直接骑马往来时的方向而去。他骑马的速度宛若闪电般快速。一路风驰电掣地来到军营，守在门口的士兵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立刻放行。陆云霆半步没停，直接往军营里冲去。青麟正在和黑甲军的人在一起，在看到了陆云霆以后，立刻和黑甲军的人一起迎了上去。“统领！”“统领！”“统领！”整齐划一的声音，宛若是他们已经刻画在骨血里面的称呼。陆云霆对众人扬了扬手。“青麟，你带领一小队的人跟我走！”陆云霆直接说道。青麟点了点头，带领着队伍骑上马以后，才问道：“统领，我们这是要去哪里？”“找夫人！”陆云霆沉声说道。青麟眉心微蹙，陆云霆和云景刚刚离开就是为了去毒医族府找云浣雪，但现在陆云霆独自回来了，还要带着人去找云浣雪。难道是云浣雪出事了？！“夫人在哪里？”青麟问道。“北狄。”陆云霆肯定的回答。这时。在他们的背后传来一个凉薄的声音。“陆大人怎么就那么肯定郡主去了北狄？难道她不能去找草原部落的人吗？” 第721章 送羊入虎口 这个声音。 便是云景。 云景一身风尘仆仆。 陆云霆的速度还真的是飞快。 他追的差点从马上摔下来，才勉强追上。陆云霆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坐在马上与云景对视着：“看来你还不够了解她。”陆云霆的语气带着几分嘲讽。 对于云浣雪，小宁王其实早就输了。 他曾经可以赢，但早就输了。 云景脸色沉了沉，眉宇一冷，道：“这样说来，陆大人是特别了解郡主了。”“浣雪没有直接回到军营，而是留书离开，代表她不想要直接跟对方起冲突，唯一的解释就是她想和对方讲和。”陆云霆眸色淡然地说道。之所以会跟云景讲清楚，就是怕他傻乎乎地跑去草原部落找人，到时候只会给云浣雪惹麻烦。“草原部落的人伤了她，她只是将仇往后放了而已，所以只有北狄。”云景抿了抿唇，虽然陆云霆现在拽拽的样子让人很不爽，但是云景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很对。自己大概是被愤怒冲掉了理智。“我知道郡主准确要去的地方。”云景决定要扳回一城。陆云霆唇角的笑意更深了：“我也知道。”那不屑知道答案的霸气，在他的身上展露无遗。云景一噎。“这里就交给云总兵了，相信你不会让浣雪失望的。”陆云霆最后也不忘拿出云浣雪来压阵。“走！”陆云霆一声令下直接带人离开。云景看着陆云霆离开的背影，只觉得他十分嚣张。咬了咬牙，云景捏紧了手中的缰绳。陆云霆说的没错，他会按照云浣雪的吩咐，守护好北疆。那是云浣雪以为自己即将离开人世的时候所说的话。她放不下北疆，也放不下赤焰军。……陆云霆一行人出了军营就直接往北狄边界的方向而去。青麟见陆云霆去的方向像是北狄的军营，不由皱了下眉头。“统领，我们现在是要去北狄的军营吗？”青麟的语气带着几分担忧。他们现在只有三十几个人。虽然个个都无力高强。但对方是有十万雄狮的北狄军营。“夫人在那里。”陆云霆只淡淡地说道。就算是一直面无表情的青麟，这下也不由地瞪大了眼睛。身后的黑甲军们，也都有些不敢置信。他们一直知道云浣雪胆大包天。但是他们没想到她居然敢只身一人闯入北狄十万雄狮的军营。这不是一只小绵羊进了狼窝吗？！“统领，这是不是弄错了？”青麟实在是不敢想象，云浣雪竟然做出这么疯狂的事情。虽然在认识云浣雪以后，她做的疯狂事情也不少。陆云霆也理解属下们的反应。他们的反应已经算是好的，一般人都会直接想云浣雪是不是疯掉了。“这次是北狄新帝亲自带兵。”陆云霆直接说道。“没错，但这跟夫人去北狄军营有什么关系？”青麟有些摸不着头脑。云浣雪跟北狄新帝夜锋寒曾经有过婚约，而且还被退婚了。这是整个京城众所周知的事情。但是据说夜锋寒还对云浣雪放不下，当时也是因为情势所逼，才会选择退婚。云浣雪现在潜入北狄军营里，无疑就是在自投罗网。夜锋寒非但不会给云浣雪面子停止这场战争，反而很可能会将她困在北狄。如果云浣雪真是冲夜锋寒去的，那简直是太颠覆青麟的想象。陆云霆勾了勾唇，看了一眼北狄军营的方向。“关系可大了！”留下这句充满了无限可能和幻想的话之后，陆云霆一踢马肚，直接冲了出去。青麟和黑甲军迅速跟上。一行人快步往北狄军营的方向冲去。……此刻。北狄军营。十万雄狮的聚集地。处处都是身材健壮，五官深邃却透着一股野蛮子气息的北狄士兵。他们大口吃肉，大口喝酒，豪迈的样子像是已经在庆祝胜利。“东越迟早是我们北狄的囊中之物。”“没错，东越的皇帝到底在想什么，居然把皇位交到一个刚一岁的孩子手里，那不就是逼人造反吗？”“哈哈，天知道那人怎么想的。”“倒是那个陆云霆，如果我是他的话，肯定直接就讲位置抢到手里了，还当什么摄政大臣，别人都说他是冷面阎罗，我看他是披着虎皮的老鼠才对。”“东越向来多的是胆小如鼠之辈，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边疆的消息总是比其他地方流传得慢一些。要不是因为这次打仗，恐怕这些士兵也不知道原来东越已经变天了。外患未消。内患又起。虽然早知道会有这样的讨论，但是在亲耳听到的时候，云浣雪还是有些不是滋味。此刻的她，已经换上了北狄士兵的衣服。她的怀里塞得鼓鼓囊囊的，让她整个人看上去健壮了不少。只是那张脸却用黑泥糊成了黑色的肌肤，乍看之下，只觉得她是刚刚去灶炉里滚了一遭。现在的云浣雪正埋头吃着肉，目光则不时地往外飘去。这里有很多的大帐，而且每个大帐里面都有人进进出出。看来这里是普通士兵的居住地。云浣雪一边接受着信息，一边打量着四周的环境。“你们听说了没有，我们这次和草原部落合作以后，陛下会份五座城池给他们，怎么就有这样的好事呢？！”“就是啊，就算没有他们，我们自己也能将东越这帮老鼠给拿下，这不是白白送了无座城池出去？”“你们懂什么，他们能吃的下去，也要他们能消化掉才行，你们以为草原部落的人离开他们的草原，还有那么厉害么。”……这边在激烈地讨论着。云浣雪垂下了眼眸。看来，北狄不管是上位者，还是下层人，都是背信弃义的家伙。当初夜锋寒可是借了东越的兵才拿到了现在的位置。现在却是第一个攻击东越的国家。这个碗反的可真是够快的。“小兄弟，你很面生啊，是哪个营里的？”忽然，云浣雪耳边传来了一个粗声粗气的声音。 第722章 好机会 云浣雪刻意压低了声音，听上去哑哑的。 “而且我刚被招兵过来就受伤了，现在还没编排。” “是吗？”男人似乎在思考云浣雪话语的真实性：“你转过来我看看。” 云浣雪心一凛，手已经捏紧了藏在衣袖中的匕首。 她缓缓转过头去，对上的就是一张带着几分凶神恶煞的脸庞。 这张脸…… 当初在替卫峥对阵北狄的时候，他们曾经见过。 这个人是北狄的副将，曾经是索将军非常信任的属下。 对方的视线毫不客气地上下打量着云浣雪，越看对方眼中的狐疑就越重。 云浣雪握着匕首的力道也在加重。 “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对方的眼神中始终带着一抹警惕与几分不屑。 云浣雪维持着面上的冷静，她刚刚已经粗略地看了一下，以她现在为中心，附近有将近三十个大帐，士兵也有两三百人。 她想要从这些人的手里逃出去非常困难。 所以不到最后时刻，云浣雪绝对不会出手。 “大哥，您绝对记错了，我这也是刚刚被招兵没多久，一来就受了伤，又怎么可能与大哥您见过呢？” 两人之间的对话，吸引了附近人的视线。 那些视线落在云浣雪的身上，让她如芒在背。 副将没有说话，只是微眯着眼眸，再度打量起了云浣雪。 云浣雪知道，再继续拖延下去的话，恐怕就会穿帮了，她清咳了一声，从怀里拿出了一锭银子，以一个别人看不见的视角，偷偷塞给了副将。 “大哥，今天能够相遇就是您我的缘分，这是孝敬您的，还请大哥为我谋一个好差事。” 云浣雪的脸上堆满了笑。 那张黑乎乎的脸在笑起来的时候，显得牙齿分外白皙。 副将甸了甸手中的银子，立刻眉开眼笑起来：“看你是个聪明的，以后就跟着我吧，你叫什么名字，以后我也好关照你。” 副将的眼中满是贪欲。 云浣雪自然知道对方的打算，便随口说了个名字糊弄了过去。 “哎哟！”云浣雪一把捂住肚子：“我要去茅厕！” 说完就一溜烟儿地跑开了。 直到跑出了所有人的视线，云浣雪才停了下来。 现在她必须尽快地找到夜锋寒所在的大帐才行。 云浣雪快步地走着，一边走一边观察着四周。 这时—— 一行步履匆匆的人吸引了云浣雪的注意力。 几个丫鬟捧着衣物、提着水快步走着。 那些水还冒着烟，看样子是准备要沐浴了。 但最关键的是其中一个丫鬟托着的衣物，那明显就是东越的服装。 目所能及的长袍、腰带看上去都是布料华美，绣功精致。 这些东西如果出现在东越的军营里面并不奇怪。 但是云浣雪现在脚踩着的地方，是北狄军营。 在云浣雪的印象中，北狄最喜欢穿东越服饰的人，就是夜锋寒，现在的北狄新帝。 可以说。 东越的内乱外患给了夜锋寒一个非常好的机会。 他可以趁着这一次，在群臣和子民心中立威。 所以夜锋寒会抓住这个机会，也没什么奇怪的。 “快点，都快点！” “都是你，磨磨蹭蹭的，摆个衣服都摆不好！” “谁知道东越的服装那么复杂，偏偏锦绣还生病了……”被指责的丫鬟委屈不已。 她们的对话，让云浣雪肯定自己的猜测。 她默默地跟在丫鬟们的后面。 当看到那座米白色的大帐时，云浣雪已经肯定，那座大帐就是夜锋寒的。 相比起其他的大帐，这座大帐的外观虽然普通，但是用的皮料却是极为珍贵的，面积也比其他的大帐要大上不少。 门口有四个守卫守着，周围的大帐里，却没有其他人进出。 丫鬟们鱼贯而入，又鱼贯退出。 云浣雪冷冷勾唇。 好机会。 夜锋寒要沐浴，势必没有人会打扰。 云浣雪跟上了那几个离开的丫鬟，在来到一个暗处时，一把抓住了走在最后的那个，一掌劈在了她的脖子上。 换上了对方的衣服之后，云浣雪将带来的东西全部都放在了身上。 把脸洗干净，又用桶装了一桶热水以后，云浣雪才朝着夜锋寒的大帐走去。 守卫直接将她拦在了门口，沉声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守卫的警惕性非常高。 云浣雪举了举手中的桶，轻声道：“奴婢是来给陛下送热水的。” 守卫目光在云浣雪的脸上打量了两下，才道：“快点！” 云浣雪点了点头，直接走了进去。 大帐之内，烟雾缭绕。 长相妖孽的男子，正坐在书桌后面，专心致志地看着手中的折子。 眉头紧锁的模样，仿佛手中的折子内容让人头疼。 因为是在军营里面，所以夜锋寒并没有穿朝服，他的身上穿着的依然是东越的服饰。 这让他与这个大帐之外的地方，产生了些许违和感。 “把水加进去就行。”夜锋寒淡淡说道。 云浣雪的心却一沉。 她只是随便找了个理由，没想到夜锋寒竟然真的有叫人来加水…… 如果待会儿那个加水的丫鬟过来，那她的身份就会暴露。 电光石火之间，云浣雪已经做了决定。 她直接将水泼向了夜锋寒。 滚烫的热水还冒着烟。 夜锋寒抬眸看了过来，身形一闪直接避开了滚烫的热水。 当看清楚那张脸的时候，夜锋寒紧皱的眉头迅速松开，那双碧色的眸子里光芒流转。 当两人的视线对上。 夜锋寒就像是云浣雪失忆之后第一次见到他时候的印象—— 看上去斯文优雅，却透着骨子里的蛮横。 视线透着势在必得的强势，落在云浣雪的身上。 “不枉朕亲自在这里坐镇，你果然来找我了。” 夜锋寒的语气是愉悦的，似乎这样的结果，是他计划之中的。 云浣雪勾了勾唇，对于夜锋寒的反应，她并不意外。 “那我是不是应该感谢陛下如此挂念？”虽然是笑着，云浣雪的语气却没有一丝温度。 特别是那双眼眸，更不带一丝暖意。 夜锋寒的眸子仿佛被刺伤了般，划过一抹疼痛。 第723章 浣雪，你舍不得杀朕 那一抹情绪转瞬即逝。 夜锋寒又恢复了妖孽的模样。 “不知道群主是否也在挂念朕？” 云浣雪握紧了手中的匕首，等待着出手的时机，一边与夜锋寒周旋起来。 “你觉得呢？”云浣雪说着，朝夜锋寒缓缓靠近。 “当然是挂念的，否则你也不会从小宁王的手里一逃出来就来找我了。”夜锋寒贪恋地看着朝自己走来的云浣雪：“你可知道，朕曾立誓，如果你再落在我手里，我绝对不会让你有机会离开我。” 云浣雪愣了一下。 她没想到夜锋寒竟然知道君舒业抓走自己的事情。 看来，这件事情在东越已经不是秘密。 她更没想到的是，夜锋寒竟然因为小时候自己顺手救了他的事情，而执着到现在。 如果早知道会这么麻烦，她当初干脆就不救了。 “夜锋寒，你以为我会看上你这种背信弃义的小人吗？”云浣雪一边说着，一边靠近着。 夜锋寒从书桌后面走了出来。 “浣雪，别做无谓的挣扎了，朕想你一定没带多少人来，就像当初你闯进北狄皇宫一样。”夜锋寒笃定地说道。 他仿佛对云浣雪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那双眸子中的势在必得越发地浓郁，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果决，在他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 “朕会设这个局，就是笃定你走不了。” 设局？！ 云浣雪在心中冷笑。 谁设计谁，现在说未免还太早了。 “你以为我会想不到吗？” 云浣雪默默地计算着两人之间的距离。 “现在的确是你笼络人心的好机会，但还没有重要到你可以彻底放下皇宫的事务来到这里。” 云浣雪将袖子中的匕首握得更紧。 她没什么时间了。 如果那个丫鬟回来的话，那些守卫一定会发现不对劲。 夜锋寒唇边的笑意更深了：“果然是朕看上的女人，聪明勇敢，玲珑剔透。” 虽然被夸奖了，云浣雪却没觉得半分愉悦。 “看来你是故意来投怀送抱的了？”夜锋寒说着，将双臂抬起，那动作似乎是在等着云浣雪主动扑进他怀里。 云浣雪眸中闪过一抹冷意。 这时—— “你来做什么？！”士兵的厉喝声响起。 “奴婢是来给陛下送热水的。”丫鬟轻柔地回答。 云浣雪知道，就是之前的丫鬟重新拿了水过来了。 “那刚刚进去的是什么人？”士兵的声音更加严厉了。 “有人送水来了吗？可是这明明是奴婢的活儿……” 丫鬟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了铠甲响动的声音。 云浣雪知道，那些士兵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准备冲进来了。 “你逃不了了。”夜锋寒唇边的笑意更深了。 “我的确是来……”云浣雪身影一闪，直接绕过夜锋寒来到他的身后，袖子间藏着的匕首，直接架在他的脖子上。 那锋利的匕首在接触上夜锋寒的脖子时，更是直接划出一道血痕。 可见匕首之锋利。 云浣雪勾着唇：“取你性命的！” 一股寒气从云浣雪的身上四下散开。 她的动作如同鬼魅般迅速。 夜锋寒才刚刚看到云浣雪动了，还没来得及防御，匕首就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了不得的速度！ 夜锋寒在心中惊叹。 哗啦啦—— 门口的四个守卫迅速冲了进来。 在看到云浣雪的时候，立即用武器对准了她。 “快放开陛下！” “你逃不掉的，识相的话，就快点放开陛下！” 守卫们凶神恶煞地威胁道。 云浣雪手中的匕首又向夜锋寒的脖子压了压，划出一道更深的血痕。 一滴鲜血顺着伤口向外流出。 “夜锋寒，看来你的属下不怎么在意你的性命嘛。”云浣雪嘲弄地说道。 夜锋寒一听就知道了云浣雪的意思。 他不慌不乱地微微一笑，笑意直达眼底，整个人向云浣雪的方向一靠。 “是啊，吓得朕都腿软站不稳了。”夜锋寒说着，几乎整个人都要靠在云浣雪的身上。 嘶—— 夜锋寒脖子一疼。 紧接着是血液流下的黏湿感。 云浣雪下手毫不留情，直接加深了夜锋寒脖子上的划痕。 “我不介意帮你醒醒神。”云浣雪冷冷地说道：“现在醒了没？还腿软吗？” 明明是关心的话语，却加上了威胁的语气。 夜锋寒也不恼，嬉皮笑脸地道：“都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朕今天有幸体会一回也不错。” 士兵们看了看夜锋寒，又看了看云浣雪。 怎么都感觉夜锋寒这是在调戏云浣雪。 可陛下，咱们能不能先顾着点性命安全呢？！ “浣雪，你舍不得杀朕的。”夜锋寒笃定地说道。 “要不试试？”云浣雪说着，手中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血液流动的速度更快了。 很快，夜锋寒身上的衣服也染上了鲜红色，将那张妖孽的脸映衬出几分苍白。 “杀了朕，你出不去，现在的你我是一体的，你又怎么会杀了自己？”夜锋寒说着，脸上的笑更深了。 “跟着朕，朕会让你比跟着陆云霆、君舒业都要幸福。”夜锋寒说完，眼眸中除了坚定之外，还多了几分释然。 那是已经埋藏在内心多年的话。 从被云浣雪救下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想这么告诉她。 可是在他没有办法确认她的安全之前，他又怎么能承诺，她一定会更幸福。 但现在，他却有底气说出那句话来。 哈哈—— 云浣雪直接笑出声来，像是听到了多么好笑的笑话。 “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你就说我跟着你会更幸福，他能给我的，你永远都给不了。” 云浣雪的语气是不屑的。 但在提到“他”的时候，语气不但柔和了下来，还带着些许爱意。 那是无法藏匿的感情。 夜锋寒意识到这一点，眼眸中的笑意瞬间失去。 “浣雪，只要能得到你，朕不介意学一血连城璧的手段。”夜锋寒内心的占有欲一下子被激了出来。 “本来还想留他们一命，但现在看来，他们是留不得了。” 云浣雪手一紧。 “陛下好像忘了，你的性命还捏在我手里。” 第724章 不介意让你血溅当场 嗜血的气息瞬间侵占了整个大帐。 不仅仅是夜锋寒。 就连站在不远处的守卫和丫鬟，都能明显地感觉到。 这群人甚至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身体。 夜锋寒脸上的笑容一僵。 脖子上传来的痛感，与云浣雪身上散发出来的嗜血气息，让他深刻的意识到，云浣雪根本不受威胁。 云浣雪比之前更加地大胆了。 不仅如此，她下手也更狠。 “陛下，现在让这些人都出去，否则我不介意让你血溅当场。”云浣雪的声音很轻，但是那股杀意却很重。 明明是两种矛盾的气息，却被云浣雪糅合得淋漓尽致。 “退下，没有朕的命令，谁也不准进来。”夜锋寒没有考虑地直接按照云浣雪的要求发话。 “陛下……” “陛下，万万不可啊！” “陛下，危险！” 几个守卫几乎同时开口。 云浣雪笑意更深了：“夜锋寒，看来你这些守卫真的想要你死，不知道是不是你上位之后，余党未除？” “能让你在根基未稳的情况下跑来这里，我还真是够荣幸的。”云浣雪淡淡地嘲讽。 夜锋寒眉目含情，往云浣雪的身上又靠近了一些。 脖子立刻传来一阵剧痛，夜锋寒能感觉到自己脖子上的口子更大了，血液流动的速度也更快。 “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 那一股肃杀的气息再度充斥着整个大帐。 这一次，夜锋寒也收起了嬉皮笑脸，暧昧不清的表情，目光冷冽地看着对面的守卫和丫鬟。 “还不赶紧给朕退下！”低沉的嗓音宛若夹着内力，向几人冲去。 几人只觉得耳朵被震得嗡嗡响。 这个新帝虽然总是笑嘻嘻的，但是在上位以后大刀阔斧的动作，却让人望而生畏。 能够仅凭东越借的一支军队，直接将本来的劣势转为优势，一夜之间抢走帝位，同时将对他有威胁的王子全部杀尽。 这样的魄力不是人人都有的。 现在能够存活下来的王子，全部都封了王，赠了蜀地。 但所有人都明白，这不过是夜锋寒将这些人软禁起来的策略罢了。 “是！” 守卫和丫鬟准备离开。 “出去以后不许声张，否则我立刻杀了他！”云浣雪冷声警告。 守卫们又看向了夜锋寒。 “听她的。”夜锋寒淡淡地说道。 当所有人离开，大帐之内只剩下云浣雪和夜锋寒。 两人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 整个大帐内安静得只剩下两人呼吸的声音。 “浣雪，朕知道你艺高人胆大，但是朕的十万精兵也不是摆设，你就算挟持了朕，也出不去军营的门。”夜锋寒说着，一边悄无声息地开始挪动脖子，试图与云浣雪匕首的距离拉开一些。 不过他才刚刚有动作就被云浣雪察觉了。 “我再用一点力，匕首就能直接割断你的颈脉，到时候就算再好的御医也救不了你。” 云浣雪擅长一招毙命，自然对人体最脆弱的部位了如指掌。 夜锋寒能明显地感觉到，云浣雪跟之前相比，不管是武功还是洞察力都进步了太多。 “说吧，你来这里有什么目的。”夜锋寒终于是妥协了。 即使已经猜到了云浣雪的目的，但他还是随口一问。 只有多跟云浣雪聊天，才能分散她的注意力。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云浣雪不屑地哼了一声。 就算夜锋寒已经表现得很淡定，她也知道他是故意这么问的。 “退兵，遵守与东越签订的和平协议。”云浣雪冷声说道。 “当初那份协议，是先皇签的，与朕无关。”夜锋寒迅速撇清关系。 “所以你才这么理所当然地做背信弃义之事。”云浣雪语气中的嘲讽更甚：“当初借兵的时候，你怎么不是这个态度。” “如果草原部落找上的人是东越，相信陆云霆也不会遵守什么君子协议。”夜锋寒也嘲讽回去。 “他不会。”云浣雪肯定地说道。 那满满的信任，和不假思索的回答，让夜锋寒又一次酸了。 整个屋子里面，都散发着恋爱的酸臭味。 夜锋寒不屑地冷哼一声：“你怎么就知道他不会？朕所知道的陆云霆，可是无恶不作，唯利是图的小人之首。” 上一刻还是同僚。 下一刻屠你满门。 这样的事情简直不要太多。 “我不是在这里听你废话的。”云浣雪干脆拿开了匕首，随手在夜锋寒的身上一点。 夜锋寒直接被云浣雪定住。 夜锋寒眼里迅速划过一抹得意。 正准备用内力冲破穴道，身后就传来云浣雪轻飘飘的声音。 “别试图冲破穴道，否则你会筋脉寸断而死。” 那轻飘飘的声音听上去并不是在威胁，而是一句再正常不过的劝告。 夜锋寒皱了皱眉。 只有在点穴的时候注入强劲的内力，才能够做到这一点。 可是云浣雪拿开匕首跟点穴不过是转瞬之间完成的事，她怎么可能做到？！ “别当朕是傻子！”夜锋寒并不相信。 可是，当他试图冲破穴道的时候，筋脉隐隐传来的痛感，让他意识到，云浣雪不是在吓唬他。 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夜锋寒眼底迅速划过一抹不敢置信。 下一秒。 云浣雪已经来到他的跟前。 双手环胸，缓慢踱步的模样，仿佛这是属于她的大帐。 她现在所站的土地不是北狄军营，而是东越赤焰军军营。 两个人的地位直接对调。 “你既然可以跟草原部落合作，那你也可以跟东越合作，退兵，跟东越一起彻底剿灭草原部落。” 云浣雪说出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草原部落的人，她一定不会放过。 本来只想找到那个所谓的大长老解决掉私人恩怨，但那些人下手太狠毒，继续留着只会带来无穷隐患。 “朕已经与草原部落签订了协议。”夜锋寒十分君子地说道。 人模狗样。 云浣雪的脑海直接出现了四个字。 “呵——”云浣雪冷笑了一声：“背信弃义这种事情，只有第一次和无数次，没有所谓的最后一次。” “陛下不是早就已经习惯了吗？” 第725章 跟朕好好培养感情 云浣雪的声音透着讽刺。 夜锋寒一听就知道云浣雪是在指自己借兵之后，反打东越的事情，但他却不怒反笑。 “看来，你因为这件事情对朕有很大的意见，朕是不是可以理解成你是在乎朕，所以才会这么生气？” 论不要脸的程度，舍他其谁。 云浣雪在心中翻了个大白眼。 “很大意见是没错，但是在乎就算了。”云浣雪说着，淡淡地瞥了夜锋寒一眼：“拖延时间的话就别再说了，你我也不是第一天认识。” “听说你跟草原部落合作，准备割分给他们五座城池？” 夜锋寒知道云浣雪一直消息灵通，而且这件事情也不是秘密，十分干脆地承认了下来。 “没错，朕的确是答应侵占了东越之后，割分给他们五座城池，让他们可以脱离草原生活。” 云浣雪看着夜锋寒正义凛然的样子，心中冷笑更甚了。 她干脆拉过一张凳子坐了下来，下巴往夜锋寒的方向一扬：“北狄能给的，东越也能给，而且能够给得更多，你说他们到时候会选择和谁合作？” 草原部落的人，向来就没有什么信义可讲。 跟北狄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所以这么多年来，三方才形成了一个三角之势，谁也没打算和谁合作。 但是东越这一次的内乱，的确是给了他们机会。 让三方终于打破了之前的平衡。 “东越能给多少，朕就能给多少。”夜锋寒勾着唇，虽然被定了身，但是他隐隐散发出来的王者气势，依旧让人不敢忽视。 特别是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眸折射出的运筹帷幄，更是让他的话听上去多了几分威胁。 “浣雪，你是出不去的，与其浪费时间在这些事情上面，还不如与朕好好培养培养感情。” 夜锋寒继续扯皮。 云浣雪从怀中拿出了一颗霹雳弹，在蜡烛上点燃之后，直接丢向了夜锋寒。 霹雳弹不断地滚动。 经过夜锋寒身边的时候，引子只剩下小小一节。 最后，霹雳弹经过了夜锋寒的身边，停留在他的身后。 “砰！” 宛若绚烂的烟火绽放的瞬间所发出的声音。 身后一股热浪冲向了夜锋寒。 夜锋寒脸色顿时一沉。 那一声巨响，让门口的守卫重新冲了进来。 “陛下！” “出去！”还没等云浣雪开口，夜锋寒就直接赶人。 守卫们只能快步离开。 “等等！”云浣雪叫住了守卫，又道：“记住，你们陛下的命还捏在我手里，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们掂量清楚。” 云浣雪以夜锋寒的性命为要挟。 她晃动着手中的匕首。 匕首闪动着寒芒，看上去无比锋利。 守卫们对视一眼之后，迅速离开。 陛下的态度摆在那里，他们不可能抗命。 “像这样的东西，赤焰军的手里数不胜数，这只是这些武器里面最普通的一种，如果你再浪费时间的话，相信他们不介意让你们的军队尝试更厉害的武器。” 云浣雪说着，又从怀里拿出了几颗霹雳弹，在手里把玩着。 那跃跃欲试，不断找角度的样子，似乎是在想，下一个应该放在什么位置才对。 夜锋寒此刻动弹不得，被炸伤那是再正常不过的。 之前索将军就是因为这个而败在了赤卫军的手里，云浣雪的话虽然极有可能是在炸他，但是夜锋寒却赌不起。 “夜锋寒，东越不是占领不了北狄，只是不想打破目前四国的平衡而已，但既然北狄主动来犯，我东越也不是好欺负的。” 云浣雪说话的同时，手中捏着一颗霹雳弹在蜡烛上转着圈圈。 夜锋寒刚刚已经看到了云浣雪的操作，霹雳弹只要点燃引子就会爆炸。 他虽然没有看到爆炸的样子，但是几乎将他掀翻的热浪，以及震耳欲聋的声响，足以说明这颗小小珠子的威力。 云浣雪说还有更厉害的武器。 那到底是多么厉害？！ 咕噜—— 这时。 夜锋寒也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口水。 “既然如此，北狄和东越合作又有什么好处？”夜锋寒决定退一步。 云浣雪手里这东西可不是好玩的。 刚刚在他身后爆炸引起的威力，甚至震得他脚下的地面都在颤抖。 他算计云浣雪会来军营里找他。 布置了十万精兵，就为了等她入瓮。 结果没想到自己现在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好处？”云浣雪放下了手中的霹雳弹，手托着腮，似乎在思考着夜锋寒的话。 明显，她现在已经占据了上风。 “你想要什么？”云浣雪直接问道。 那大方的态度，让夜锋寒眼前一亮。 “朕什么都不要，只要你……” 夜锋寒的话音未落，云浣雪直接晃动了一下手中的霹雳弹。 “咳咳……”夜锋寒直接被一口气呛到，剧烈地咳嗽起来。 当他咳得面红耳赤的时候，云浣雪趁机道：“既然你这么激动地想让我答应你的要求，那我就勉为其难地答应吧。” 云浣雪说着笑了笑。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两军合作，其中一方什么都不要的。” 云浣雪此刻的笑容，要多狡猾就有多狡猾。 夜锋寒仿佛看到云浣雪的身后，那高高翘起的狐狸尾巴，此刻正在优哉游哉地一晃一晃。 “我……咳咳……我……咳咳……” 夜锋寒咳得话都说不完整。 云浣雪走到他的身边，哥俩好般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你甚至想要将你的十万精兵借给东越去讨伐西瀚和南疆，不过不必了，他们我自有解决的办法。” 此刻。 夜锋寒只觉得欲哭无泪。 他什么都没有说。 他只是被云浣雪手中的霹雳弹惊得咳嗽起来。 云浣雪现在是在挖了个大坑给他跳。 好不容易，夜锋寒才喘匀了呼吸，立马激动地开口道：“云浣雪，我们现在可是合作关系，你就是这么坑朕的吗？” 云浣雪勾着唇，浅笑的模样，让她本就绝美的脸蛋多了几分妩媚勾人。 她吹了吹手指上丹蔻。 “不愿意吗？别人叫我坑，我还懒得去坑呢。” 第726章 敬酒不吃吃罚酒 理直气壮。 云浣雪现在的态度，让夜锋寒开始产生自己是不是做错了的感觉？ 就像云浣雪所说的那样—— 别人叫她坑，她还懒得去坑。 自己这是在敬酒不吃吃罚酒吗？！ 夜锋寒猛地打了个机灵。 自己这是在想什么？！ 疯了吗？！ 夜锋寒立即正了正脸色，摆出了属于帝王的威严来。 “既然是合作，自然是双方都能得到好处，才有合作的可能，你现在这样，好处都给你东越占了，吃力不讨好、背负骂名的事情都给朕了，这样算什么合作？” “我刚刚不是已经给你机会说了吗？”云浣雪四两拨千斤地淡淡回应。 她可不是没有给夜锋寒机会。 是夜锋寒自己说的什么都不要。 当然，后面的那句话，是被云浣雪选择性地忽略掉了。 “你明明知道朕的意思！”夜锋寒气得跳脚，自己在云浣雪面前就没讨到过好处。 云浣雪煞有其事地点头，嗓音甜美：“我知道啊，所以你就是什么都不要啊。” 夜锋寒只觉得喉头一噎。 刚止住的咳嗽又有蓄势而来的苗头。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云浣雪的嘴巴这么厉害了？ “认真点，否则朕可就要反悔了，你说的没错，背信弃义这种事情，只有第一次和无数次，没有所谓的最后一次。” 夜锋寒顿了顿，目光里透出几分犀利。 “所以朕不介意再当一次小人。” 他已经知道他不可能得到云浣雪，那接下来就是要为自己谋取利益了。 否则真的这样被云浣雪将一军的话，他回去以后，臣民恐怕无法臣服于他了。 云浣雪上下打量了一下夜锋寒。 他已经收起了那股子漫不经心，现在的态度十分认真不说，那双碧色的眸子里更是隐隐透着算计。 云浣雪唇角似笑非笑地勾着。 “我也是非常好商量的。”云浣雪说着，笑容加深了些许。 夜锋寒的背脊蓦地一寒。 明明云浣雪的态度已经软化了下来，可他却感觉到比刚刚她说他什么都不要的时候，还要来得心惊。 这一刻。 宛若暴风雨即将要到来的前奏。 夜锋寒希望这只是自己的错觉。 “我准备剿灭所有草原部落，并且将草原疆土划入东越的地界，成为东越的一部分。” 剿灭…… 云浣雪不是说收编或者收服。 而是直接剿灭所有草原部落。 明明是平淡得不能再平淡的语气，可夜锋寒却能明显地感觉到那一抹肃杀。 只因为草原部落和他们合作，就遭来如此灭顶之灾。 夜锋寒背脊的寒意更深了。 “草原部落向来骁勇善战，是草原霸主，何不将他们收编纳为己用？”夜锋寒试探性问道。 这话听上去像是在给云浣雪建议。 但实际上，夜锋寒是想要摸清楚云浣雪真实的想法。 夜锋寒的目的可以说是呼之欲出。 云浣雪一听就知道他想要打听什么。 “你以为收编以后，他们就会乖乖地服从命令，为你所用吗？陛下未免太天真了。” 云浣雪话语里面的讽刺更加明显。 不说草原部落的人生性叛逆，好斗。 就是他们在草原上的生活习惯，也注定他们不会乖乖听从任何一个国家的安排。 即使是与北狄合作，他们也是想要割分五个城池，自立为王。 这样的蛮夷之族，留着也只会是隐患。 夜锋寒当然知道这一点，只是没想到云浣雪比他想的还要更透彻明白。 下手也更狠。 他现在竟然有种隐隐的庆幸。 云浣雪第一个找上来合作的人是他，而不是草原部落。 否则到时候，他是不是就跟草原部落的人一个下场？ 现在摆在夜锋寒面前的就是利益选择。 “北狄可以帮忙一起剿灭草原部落，但是朕要一半的草原疆土归北狄所有。”夜锋寒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同时，东越与北狄签订和平协议，五十年内，与北狄和睦共处，年年向北狄进贡，至于进贡的内容，朕会派人……” 真是叔可忍婶不可忍！ 咚！ 云浣雪直接将手中的匕首丢了出去。 本来还在说话的夜锋寒瞬间噤声。 匕首擦着夜锋寒的肩膀飞过，直接割断了他一缕墨发。 墨发轻飘飘地落在地上，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甚至整个大帐之内，除了刚刚匕首飞出的声音之外，安静得仿佛能听到花开的声音。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云浣雪直接站起身来，一只脚踩在了凳子上。 明明身上穿着丫鬟的衣服，带着几分秀美。 可是她的动作却带着一股洒脱。 “现在你的命还拿捏在我手里，占优势的也是东越，就算你北狄有十万精兵在这里，敌得过我东越的炮火吗？” “只要一颗炮弹打下来，你的十万精兵就能被灭掉大半，夜锋寒，请你有点觉悟，别再惹我，东越既然能帮你坐上君主的位置，自然也不介意再给北狄换个君主。” 云浣雪说完，依旧维持着脚踩凳子的动作。 那手肘支在大腿上，托着下巴的模样，明明有几分流里流气，却偏偏让她做出一番气势来。 夜锋寒眉心紧皱。 觉悟。 换个君主。 云浣雪的话，每一句都是在往他的心上扎刀子。 特别是她口中所说的炮弹。 虽然没有亲眼见识过，但是在军中，索将军与卫峥一战所使用的武器，是他们到现在都没研究明白的，更是让许多人都闻风丧胆。 “咳咳——” 夜锋寒清咳两声，放软了态度。 “浣雪，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你总不能让朕吃亏不是吗？朕这次要真的让步了，以后回去还怎么面对北狄臣民？” 夜锋寒的语气带着几分恳求。 他愿意放下了君主的威严和骄傲。 但只在她一人面前。 这个位置，如果不是为了生存，他不屑于抢过来。 但人一旦拥有得多了，想要的东西就会越来越多。 这次。 是他的贪心，让他输了这盘棋。 但输在她的手里，却是他心甘情愿。 “疆土可以给你，但只有三分之一。” 云浣雪态度坚定，几乎一锤定音。 第727章 不平等条约 三分之一…… 也就是连一半都没有。 还没等夜锋寒开口表示抗议，云浣雪又接着道—— “还得多谢你刚刚提醒我，北狄和东越签订和平协议，五十年内，不得有半点侵/犯东越的举止，否则年贡翻倍。” “至于年贡的话，本郡主自然会安排人来跟陛下好好商议。” 云浣雪将夜锋寒刚刚的话，全部还给了他。 夜锋寒做出了一个欲哭无泪的表情。 他现在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浣雪，这疆土的分割可以就这么定了，但是和平协议的条件是不是太苛刻了？还有这进贡就免了吧。” 五十年内不得有半点侵/犯东越的举动，这边界也太广了。 万一他们在边界组织训练，东越也说他们有侵/犯的意思，那他们真的是百口莫辩。 还有这进贡…… 云浣雪可以说将他刚刚说话的语气和神情都还原得入木三分。 这一刻。 夜锋寒再次想要割掉自己的舌头。 “苛刻？”云浣雪唇角轻扬：“看来陛下是没体验过什么叫真正的苛刻了。” “本郡主这就让你试试！” “疆土给你们四分之一，不能再多了！” “百年之内，北狄要是对东越有半点不敬，东越的炮火会立刻对准北狄，若要熄火，割地与贡品翻倍方可休止。” “进贡的话，本郡主也会好好地交代下去的。” 好好地…… 这三个字，云浣雪的咬字很重。 夜锋寒只觉得随着云浣雪的话，他心中的石头越来越沉重。 再这么说下去的话，是不是疆土也没了，和平协议的年限要继续上涨，条件也更苛刻…… “当朕刚刚什么都没有说，还是按照原先的来，还是按照原先的来。” 这下，夜锋寒再也不想跟云浣雪扯皮了。 半点好没讨到，反而偷鸡不成蚀把米。 云浣雪写好了协议以后，将夜锋寒的大印拿了出来盖上。 又拿着夜锋寒的手指盖了上去。 “都说君无戏言，这下你要是再反悔的话，不仅仅是东越或者其他的国家对你失望，就算是你的子民，恐怕也难以信任你。”云浣雪由衷地说道。 夜锋寒愣了一下，有些呆呆地问：“你这是在关心朕吗？” 夜锋寒的问话有些小心翼翼。 这一刻，他仿佛回到了第一次遇到云浣雪的时候。 当时的他处在人生的低谷，处处被人欺负，云浣雪的出现，就像是照进他生命里的一道光。 他拼命地想要抓住，却总是让机会从指缝中溜走。 “就当是吧。”云浣雪的态度有些敷衍：“毕竟你可以东越未来合作百年的对象。” 夜锋寒再次一愣。 这一下，他的神识全部回归。 他刚刚完全没看云浣雪写的内容，就直接将玉玺的存放位置告诉了她。 “你该不会？！”夜锋寒急的额头冒汗，试图要冲破穴位。 “我怎么不会？”云浣雪再一次展露出狐狸般的笑容，仿佛有狐狸耳朵在一动一动，有狐狸尾巴在一晃一晃。 “有便宜不占是傻子，便宜能占大绝不占小，利益能多绝不少，这可是我的至理名言，并且决定一生奉行。” 云浣雪堂而皇之得说道。 她说着拍了拍手。 “很好，为了安全起见，我不会放了你！” 云浣雪边说，边拔出已经扎在大帐梁柱的匕首，重新架在了夜锋寒的脖子上。 “既然说了君无戏言，我们之间的合作……” “我信不过你。”云浣雪冷冷地打断了夜锋寒的话。 她直接挟持着夜锋寒走了出去。 外面还是只有四个守卫和那个吓得脸色苍白的丫鬟。 守卫们目光欲裂地瞪着云浣雪，却不敢阻拦或动作。 这个女子的疯狂，他们刚刚可是都体会过了。 这时—— “有奸细，有奸细！”一个粗嗓子的声音响了起来。 附近大帐内的士兵们，都因为这个声音而迅速跑了出来。 一瞬间的功夫，本来空旷的道路上已经挤满了人。 云浣雪挟持着夜锋寒的画面，就这样暴露在众人的目光之下。 “保护陛下！” “有刺客！” “所有人集合！” 整个场子一瞬间混乱起来。 夜锋寒脸色一沉。 他脖子上刚刚结了一层薄薄的痂，又再一次被云浣雪的匕首给划破了。 二次伤害的伤口，比上一次的还要疼上数倍。 这一下，夜锋寒真的体会到了——不怕狼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云浣雪感受到了从夜锋寒身上散发的无奈与蕴怒，嘴角抽了抽，将笑硬生生地给忍了下来。 她决定回去以后，必须好好地因为这个事情笑一天。 知道情况的几个守卫此刻脸色也非常难看。 他们看着夜锋寒脖子流出的血液，愤怒却不能说什么。 云浣雪对着这四人扬了扬精致的下巴，直接开口道：“整理一下现场的秩序，让那些人从哪里出来，就回哪里去。” 四个守卫面面相觑。 他们第一次见到这么嚣张和理所当然的刺客。 明明他们现在占据了优势，在人数上面就可以彻底碾压云浣雪。 可无奈，云浣雪的手里有一个终极武器。 守卫们的目光又一次与云浣雪对上。 云浣雪看着四人，没有半分退让，黑白分明的眼眸里，仿佛蕴藏着无数的故事曲折，让人想要望入灵魂最深处。 可离得越近才越发现，那个地方，早已经锁上了门，他们只能坐在门口苦苦地等。 最后，守卫只能妥协。 他们站出来将云浣雪的话告诉了众人。 众人立即变脸。 “一个刺客而已，算什么？！” “我们凭什么离开？她有什么了不起的？！” “陛下，我们来救驾！” 士兵们的声音在人群中格外响亮。 这些话是在直接对呛云浣雪。 云浣雪挑了挑眉，唇角似笑非笑的弧度又加深了一些。 “真的很好笑，夜锋寒，我就说背信弃义的小人，人品和人缘也不咋滴！” “刚刚是守卫想要你死，现在是你的士兵们想要你死，接下来换谁呢？” “你又会撑到什么时候？” 明知道这是云浣雪的激将法，可是不得不说，这办法真管用！ “所有人，给朕滚进去！” 第728章 赔了夫人又折兵 夜锋寒怒极。 低吼出声的时候脖子青筋暴起。 几乎是所有士兵都瑟缩着脖子，面面相觑着。 现在夜锋寒在云浣雪的手上，云浣雪手中的匕首看上去锋利无比。 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可以轻而易举地取了夜锋寒的性命。 特别是现在夜锋寒的脖子上，可以明显的看到一道伤口。 伤口的痂已经裂开，再一次向外开始渗血。 那鲜红的颜色看上去有些触目惊心。 “快撤退！”一个副将喊了一声。 其他的士兵们迅速撤退回大帐之内。 现在正是休整的时间，如果不是听到了外面的喊声，他们也不会跑出来。 片刻间。 本来拥挤的场面，一下子变得开阔起来。 只剩下那几个守卫，和那个一开始大喊着有奸细的粗嗓子副将。 那个丫鬟已不知何时离开。 副将呆呆地望着云浣雪的脸，过后便是震惊。 “你，你是……” 副将你了半天，却说不出来下文。 心中过于震撼，让他说话都无法利索。 夜锋寒眉心蹙了蹙，冷声道：“有话就说清楚，没有就赶紧滚！” 他现在的性命还拿捏在云浣雪手里。 这个副将是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气氛瞬间冷凝。 不管是云浣雪还是夜锋寒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气，都足以将副将给冻死。 他吞咽了一口口水，话终于说利索了，他指着云浣雪道—— “你是当初卫峥请的那个军师对不对？！” “当初看你的时候就觉得娘里娘气，没想到真的是个女的！” “你现在居然还大胆地跑来这里挟持我们陛下，看来你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想学学了！” “我警告你，赶紧放了陛下！” 云浣雪盯着副将指着自己的手指，眼眸微眯了一下。 这只手可真够碍眼的。 咻—— 一抹寒光闪过。 云浣雪直接丢出了一枚暗器。 所有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见副将痛喊一声，抱着手蹲下身去。 鲜红的血液不断地从副将的指缝流出。 血液滴落的地面上，赫然跌落着一根手指。 几个守卫看着那根断掉的手指，只觉得他们的手指也跟着痛起来。 “吵死了！”云浣雪冷冷地说道。 “拉下去处置了！”夜锋寒脸色阴沉。 如果这个副将不是真的白痴。 那也一定是有异心，这么白痴的行为，无疑是想他死。 云浣雪懒理夜锋寒的决定。 “让人备上你们军营最好的马到门口给我，再让所有将士出来相送！” 云浣雪说着，直接挟持着夜锋寒往军营门口的方向走去。 夜锋寒一眼就看穿了云浣雪的意图，撇了撇嘴道：“浣雪，怎么说也应该留在军营里，好好庆祝一下我们之间的合作吧。” 云浣雪用匕首的侧面贴近了夜锋寒的脖子。 “我不是让人喊了所有的将士出来庆祝了吗？”云浣雪淡笑着：“十万精兵看着你我达成合作，可是非常壮观的场面。” 可即便是笑着说的话，却能让人感到那里面的阵阵寒意。 言下之意—— 这还不够吗？！ 夜锋寒可以明显地感觉到云浣雪的威胁。 他身子一僵。 脖子上的匕首变得更加危险起来。 夜锋寒叹了一声：“你还真是一点余地都不留给朕。” 云浣雪这么做，哪里是让十万精兵出来庆祝。 是要让他们亲眼看看，云浣雪到底是怎么样从拥有十万精兵的北狄军营里来去自如的。 不仅仅来去自如，云浣雪还拿到了他们之间的合作。 签下了不平等条约。 越想夜锋寒心里的石头就越沉重。 一口气卡在他的喉咙，硬是下不去。 云浣雪感受到了夜锋寒的无奈和怒火，唇角一挑，笑容灿烂。 “你也别太在意了，其实就刚刚那一刻，你在那些士兵的心里，就没有什么形象可言了。” “既然都败了，何不成全我。” 云浣雪说过，出来借的，总是要还的。 夜锋寒之前逼着她和亲。 一路上也没少嘚瑟。 现在她就要他知道，之前他有多嘚瑟，现在就有多萧瑟。 夜锋寒越发郁闷了。 又来了！ 云浣雪这理所当然的态度。 整个北狄军营，仿佛成为了云浣雪的后花园。 但别说夜锋寒现在没有了反抗能力。 就算是有，他们北狄在东越拥有那样强大的武器之下，他们也没有反抗的能力。 此刻。 夜锋寒已经认命，并决定不再跟云浣雪说话。 越说，亏吃得越多。 云浣雪推着夜锋寒走向军营门口。 所到之处，所有在大帐之内的将军、士兵纷纷走出来。 当他们看到云浣雪挟持着夜锋寒的时候，第一反应都是惊得瞪大眼睛。 下意识地要拔剑相救。 却被赶来的其他将士示意不准上前，只能默默地跟着。 几个弓箭手在将军的示意之下，悄悄地离开了队伍。 云浣雪和夜锋寒身后的队伍不断壮大。 那浩浩荡荡的队伍，一眼仿佛看不到边境。 云浣雪一回头，只看到了乌压压的人头默默地跟在他们的后面。 “看来你为了抓住我，倒是废了不少的心思，如果这件事情被南疆和西瀚知道了，不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反应呢？” 十万精兵。 寻常情况之下，一个国家是绝对不可能调动这么多的兵力集中在一个地方。 否则一旦被其他国家知道，其他的边界都会有危险。 夜锋寒这一个举动，可谓十分冒险。 夜锋寒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他知道云浣雪是故意这么说的。 看来，不扎透他的心，云浣雪不会罢休。 “朕这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事情，就别再提了。”夜锋寒现在可是肠子都要悔青了。 “记住，打我的主意，绝对是要付出惨痛的代价。”云浣雪说着，仿佛是为了加深夜锋寒的记忆，匕首的侧面在他脖子的伤口上一按。 “啊！” 就算多么能忍的人，也遭受不住这样一次又一次的反复伤害。 夜锋寒脖子上的伤口再度裂开。 他嘴上和心里同时哀嚎起来。 如果再给他一个机会，他再也不会去招惹云浣雪了！ 这时—— “咻！” 一支利箭破空而来。 直接刺向云浣雪的背部。 第729章 他来了 十万精兵全都屏息着。 他们都在等待一个机会。 云浣雪受伤，就是他们下手的最好机会。 利箭穿破空气，一寸寸向云浣雪逼近。 速度之快。 让人避之不及。 就在所有人以为云浣雪必定会中箭的时候。 她身形一闪。 鬼魅般的速度，让人几乎看不清。 利箭继续向前冲去。 所有人呼吸一滞。 偌大的军营里，安静得只剩下利箭前进的声音。 夜锋寒能感觉到利箭带起的风吹在自己的背后。 他有些绝望地闭了闭眼睛。 他恐怕会成为历史上，第一个死在自己蠢笨士兵手里的皇帝。 这一刻。 夜锋寒只能安慰自己。 这也是个流芳百世的机会。 云浣雪看着夜锋寒的表情，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 手一用力，直接将夜锋寒拽到自己跟前。 “放心，协议还没正式生效，我不会让你死那么快的。”云浣雪语气凉薄：“不过，你们北狄的将士，是不是都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 自己能轻松地控制住夜锋寒，又怎么可能躲不过这几支箭。 云浣雪现在的话无疑是火上浇油。 夜锋寒的脸色冷沉如冰，看向身后将士的眼神，像是恨不得将他们活生生掐死。 “让你看笑话了。”夜锋寒隐忍着怒火，额头与脖子上的青筋更是因为用力而突起。 “别太生气，否则你的颈脉往匕首上送，死了可不关我的事。”云浣雪“好心好意”地提醒。 夜锋寒的脸几乎成为了调色盘。 一下红一下白一下黑。 “躲在角落的那些弓箭手，奉劝你们不要浪费功夫，不然本郡主救得了你们陛下一次，可不一定救得了第二次！” “现在，所有人都出来，将军、副将出列，士兵整齐排队。” 云浣雪的声音带着内力，清晰地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夜锋寒脸色一沉。 他有预感云浣雪要做什么。 张嘴正要阻止。 “你不会忘记了刚刚在大帐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吧？”云浣雪淡笑着说道。 大帐之内的每一件事，都清晰地在夜锋寒的眼前重现。 威胁！ 赤果果的威胁。 云浣雪这是提醒他，如果说话的话，协议的内容又要再度更改。 夜锋寒只觉得喉头一甜。 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招惹云浣雪啊！ 云浣雪仿佛听到了夜锋寒内心的呐喊，唇角的笑又加深了些许，本就绝美出尘的脸，现在更是让人转不开眼。 “将士们听令。” “从今天开始，东越将与北狄结为唇齿之邦，百年之内，北狄不得有进犯东越的行为，否则年贡翻倍。” “你们要记住一句话——” “凡犯我东越者，虽远必诛！” 云浣雪声音铿锵有力，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宛若实质地砸在北狄十万精兵的心上。 这个女子，虽然高挑纤瘦。 可是在说着这番话的时候，她声音里面的力量，却让她在将士们眼中的形象一下子变得高大起来。 那样强大的气场，让现场的将士们，都不敢质疑云浣雪的话。 此刻，所有人都明白—— 她说的出来，必定做得到！ 云浣雪睥睨的目光在将士们身上一一掠过。 这一个瞬间，她仿佛回到了几年前，在训练赤焰军的时候。 她也是这样站在赤焰军的面前，告诉他们这句话—— “凡犯我东越者，虽远必诛！” 云浣雪眨了眨眼。 难道心中的想法，也会化成声音，传入耳朵吗？！ “凡犯我东越者，虽远必诛！” “凡犯我东越者，虽远必诛！” 这个声音越来越清晰。 这一次，云浣雪确定，这不是从她心里发出的声音。 而是在她的身后。 云浣雪转过头去。 那一刻。 天光失色。 所有的景色、人物，在云浣雪的眼中都变成了黑白色。 唯有那个骑着马在队伍最前方的人影是鲜明的。 一身玄色的劲装，没有任何多余的点缀，却将他冰冷的气质衬托得淋漓尽致，宛若冰雪雕刻而成的完美作品。 一头墨发仅用一根发带高高竖起。 墨发随风向后飞扬，让他精致完美的五官看上去更加冷冽犀利，那股肃杀的戾气扑面而来。 此刻。 那双漆黑的眼眸中，仿佛只有人群之前，那个女子的身影。 两两相望。 周遭所有的一切，仿佛都与他们无关。 陆云霆。 他来了。 随着陆云霆的靠近，云浣雪的眼前，就像是绽放了万千烟火。 心里的小鹿更是不断地胡乱冲撞起来。 在陆云霆的身后，黑甲军们口中一遍一遍地喊着那一句—— “凡犯我东越者，虽远必诛！” 明明他们的人数跟北狄十万精兵相比就是以卵击石。 可是这一刻，他们身上所迸发起来的气势，却硬是与这些人旗鼓相当。 北狄的十万精兵，已经感觉到了来自前方的威胁。 是东越人人闻风丧胆的陆云霆！ 是四国之内无人能敌的黑甲军！ 北狄每个士兵的脸上都带着敬畏。 黑甲军的名声，传遍了四国。 不仅仅是在东越国内，其他的三个国家，在听到陆云霆带领的黑甲军时，都是闻之色变。 黑甲军一直由陆云霆带领守卫皇城，很少会到边疆。 但一旦在边疆参与战事，那必定是东越打赢胜仗。 这么多年。 大大小小战事。 无一例外。 所以现在在看到黑甲军的旗帜时，所有士兵的心里才会不约而同的产生同一种情绪。 敬。 黑甲军从无败绩。 畏。 因为跟他们对上的是自己。 这样的情绪，在整个北狄军营之中不断地蔓延开来。 云浣雪虽然背对着那些士兵，但她向来对情绪敏感，一下子就察觉到了身后的变化。 云浣雪唇角一挑。 一股自豪油然而生。 黑甲军行军速度很快。 陆云霆的骑术更是绝佳。 一行人不一会儿就来到了云浣雪的面前。 陆云霆骑在马上。 云浣雪站在地上。 两两相视。 一个低头。 一个仰头。 他们胶着在一起的视线，仿佛只有彼此，再无他人。 “浣雪，这一次，我不会再错过！” 陆云霆骑在马上郑重说道。 第730章 想将你绑在身上 这一句话，仿佛是一个宣告。 更像是许下一个亘古不变的承诺。 在来这里的一路上。 陆云霆的心里除了担心之外，更多的是觉得，他和云浣雪一直在错过。 在京城。 因为守护皇位的事情，他让君舒业趁虚而入，掳走了云浣雪。 在北疆。 云浣雪前脚刚走，他后脚才到。 一路上，他就在想，这一次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再错过。 现在，云浣雪独闯北狄军营，差一点就要全身而退。 到时候，他们恐怕会再一次错过。 幸好，上天这一次没有再捉弄他，让他成功赶上，并且听到了那一番言论。 云浣雪在说着那些话的时候，陆云霆的心里也是汹涌澎湃的。 从她的话，他知道，自己这一次的决定没有做错。 无论是分散黑甲军守护三边疆土。 还是自己携带黑甲军前来支援北疆。 这些都是云浣雪所希望看到的。 陆云霆满心满眼都是云浣雪。 云浣雪被陆云霆灼灼的目光看得浑身发热，白皙的脸上飘浮上两朵红晕。 飒爽的姿态，在对上陆云霆的时候，瞬间软化成一汪春水。 “我们，不会再错过。”云浣雪同样郑重地回应。 这是她给他的承诺。 从此以后，只牵他手，只依他怀，一切的一切，只是他。 “你们有没有考虑过朕的感受？！”夜锋寒此刻脸色沉得可以滴出墨来。 “你们要山盟海誓，要久别重逢，等放开朕以后慢慢去做也不迟！”夜锋寒几乎要气炸了。 陆云霆淡淡地看了夜锋寒一眼。 那眼神中带着三分轻视，三分鄙夷和四分不屑。 一个眼神就能读出他的内心—— 你算老几？ 夜锋寒的镇静几乎要龟裂，正要发怒，就觉得脖子一凉。 该死，他怎么忘了云浣雪这茬。 云浣雪努力憋着笑，给陆云霆使了个眼色。 他们现在要安全撤离，必须要将夜锋寒给带上。 夜锋寒现在的样子也不难看出来，是被自己给点了穴。 现在正是将夜锋寒请去赤焰军营的好时机。 他们可以好好地聊聊年贡的事情。 一想到丰厚的年贡，云浣雪双眼就迸射出精光来。 陆云霆勾了勾唇，宠溺的眼神几乎能将人溺毙。 他对云浣雪伸出了手。 云浣雪看着那只修长的手，因为常年习武，手掌心上已经长了一层厚厚的茧。 这样的手，虽然握起来不太舒服，但却是满满的安全感。 云浣雪轻轻将手放在了那只大掌中。 女子柔软。 男子刚强。 两人的手握在一起的瞬间，仿佛都找到了缺失已久的另一半。 明明只是个把月的时间，却仿佛过了千年。 陆云霆稍一用力，云浣雪就被他直接拉起，坐在他的跟前。 他直接御马旋转了一个方向，道一声：“青麟！” 随即一脚踢在马肚上，骑马离开。 青麟迅速抓起了站在原地动弹不得的夜锋寒，跟上了陆云霆。 “你们陛下被我们带走了，等年贡的事情商议好，东越自然会将陛下安全送回。” 陆云霆的声音夹着内力，传向身后的十万精兵。 所有将领士兵都呆若木鸡。 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陆云霆已经带着云浣雪、夜锋寒他们走得老远。 现在去追已经来不及。 而且夜锋寒的性命还拿捏在他们的手上。 一时之间。 整个北狄军营都动乱了起来。 “陛下被带走了！” “现在该怎么办？！” “还傻站着干什么，赶紧派人去追啊！” “哪里追的上啊，还是赶紧商议收拾一下，去东越赤焰军营里要人吧！” …… 一时之间。 七嘴八舌。 整个北狄军营里面说什么的都有。 幸好来这里之前，夜锋寒已经将皇室里的所有威胁都拔除掉。 同时也将朝廷中的兵权都收到了手里。 否则现在夜锋寒的位置，恐怕就坐不稳了。 …… 云浣雪安心地依偎在陆云霆的怀里。 鼻息之间都是男子身上的冷香，淡淡的，却无比霸道。 她能感觉到陆云霆抱着她的手在不断地收紧，再收紧，仿佛要将她揉进他的骨血里。 “浣雪，如果可以的话，真想将你绑在我的身上，让你哪儿也不能去！” 陆云霆在云浣雪的头顶上恶狠狠地说道。 那咬牙切齿的语气，仿佛云浣雪做了多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但云浣雪知道，陆云霆不是在针对她，而是在针对自己。 她伸手拍了拍陆云霆的手背：“其实，你应该感谢这一次的分开。” 陆云霆愣了一下，随即将手收的更紧，闷闷地道：“绝不可能！” 云浣雪早已经料到了陆云霆的反应，也不气恼，而是缓缓开口道：“这一次的分开，让我明白了很多事情。” 云浣雪说着，一转身子，面对着陆云霆。 她伸出双手，抱住了陆云霆的腰，将脸埋入了他的胸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属于男子的冷香，在鼻息间流转。 她又抬起头来，晶亮的双眼直直望入陆云霆的黑眸。 “陆云霆，我爱你！” 没有一大堆天花乱坠的说辞。 没有声情并茂地诉说这一路上的艰辛和思念。 云浣雪只说了简简单单的六个字。 陆云霆，我爱你！ 这是云浣雪搜遍了大脑之后，觉得最恰当的一句话。 他们之间，不需要太多华丽的辞藻，只需要简单明了地表达清楚心意。 这样简单的话语，往往最深入人心。 陆云霆身子一震。 目光在出现了一秒钟的呆滞之后，一股狂喜在里面不断地跳动。 那双黑眸中千年不化的冰霜，终于在这一刻彻底消融。 陆云霆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甚至不知道自己现在已经笑得像个傻子。 他缓缓开口：“浣雪，我刚刚没有听清楚，你再说一次，你刚刚说什么？” 云浣雪勾着唇。 她向来不是矫情的女人。 “陆云霆，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云浣雪每说一句，陆云霆脸上的笑容就更深。 那双黑眸中跳动的狂喜，就更浓郁。 冰雪消融。 春暖花开。 陆云霆等了那么多年的话，终于等到。 第731章 有件事想对你做 陆云霆将云浣雪紧紧地锁在怀里。 双臂不断地收紧着。 那力道之大宛若要将怀中女子彻底揉进骨血里。 云浣雪被陆云霆紧紧地抱着，虽然有些疼，但却同样地用力回抱着他。 两人彼此的依偎着。 仿佛是在这个世界流浪已久的人，终于找到了缺失的另一半，生命终于完整。 骏马狂奔。 带起的风在耳边呼啸着。 一行人没有停歇，直接冲出了北狄地界，在进入东越地界的时候，速度才减缓下来。 “先找个驿站休息。”陆云霆说完，直接带着云浣雪奔在最前面。 将背后的队伍远远甩开。 到了驿站之后。 陆云霆没有等其他人，抱着云浣雪直接跳下了马。 一系列的动作，让云浣雪一时失重，连忙伸手环住他的脖子。 “要一间上房！”陆云霆磁冷的声音在云浣雪的头顶响起。 她只觉得体温一下子升高了不少，脸颊也异常地热。 “好嘞！”驿站小二是个有眼力见的，一看到陆云霆的穿着打扮就知道他不是寻常百姓，招呼得非常热情。 “两位客官，这间房间是我们驿站最好的房间，两面都有窗户，一面可以看到外面的情况，一面则可以看到驿站后方的景色。” “还有……” 小二一边走向房间，一边络绎不绝地说着，似乎想要将整个房间的细节都介绍给陆云霆和云浣雪知道。 陆云霆淡淡地扫了小二一眼。 那一瞬间。 小二只觉得脖子一凉。 等小二打开房间，陆云霆直接抱着云浣雪走了进去。 砰—— 陆云霆脚一勾，直接将门给关上。 也将小二的声音隔绝在了门外。 “没事不要过来！”陆云霆冷冷地说道。 那不容抗拒的语气，透着上位者的威严。 直到外面的脚步声走远，陆云霆才将云浣雪放了下来，却依旧紧紧地抱在怀里，宛若一刻也舍不得放开。 就像陆云霆在马上说的那样，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想将云浣雪绑在身上。 云浣雪在陆云霆的怀里挣了挣，见陆云霆不但没有松开，反而抱得更紧，索性就放任他这么抱着。 云浣雪抬起头来，巧笑倩兮地看着陆云霆，眨动的眼眸水灵灵的，仿佛里面盛满了清澈的湖水。 “你这么做，别人还以为我们青天白日要干什么坏事。”云浣雪调侃道。 陆云霆挑了挑眉，眸色一暗，抓起了云浣雪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没错，我有件事的确是从见面开始就想对你做了。” 咚。 咚、咚！ 陆云霆的表情带着几分暧昧。 那张英俊冷酷的脸，更是在云浣雪的面前不断地放大。 云浣雪的心跳开始失控。 嘴唇更是干燥不已。 她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眸。 那一刻，房间安静得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 云浣雪仿佛可以看到暧昧的粉色在两人身边不断游走。 良久。 那冰凉的薄唇始终没有落下。 只有那温热的体温，始终不变。 云浣雪皱了皱眉，悄悄地睁开了一只眼，就看到陆云霆眉心紧皱的样子。 这是怎么了？！ 云浣雪心里咯噔了一下，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 结果，就听见陆云霆脸色略沉地开口道：“你体内的寒气是怎么回事？不是说毒素已经清了吗？” 陆云霆这么一说，云浣雪就知道他已经知道了她中毒的事情。 本来云浣雪也没打算瞒着。 但一想到自己刚刚百般期待，结果陆云霆想对自己做的事情，居然是把脉！ 把脉！ 自己难道还没一个脉象来得诱惑吗？！ 云浣雪咬了咬牙，声音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本郡主怎么不知道，陆大人何时改行从医去了！” 云浣雪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嘲讽，言语也疏离了起来。 陆云霆能明显地感觉到云浣雪的怒火，唇角勾起一个几不可察的弧度，但脸色依旧沉沉的。 “我只当浣雪一人的大夫。”陆云霆说着，伸手在云浣雪的额头上弹了弹，眼神里折射出几分霸道：“浣雪，从现在开始，你不准再离开我的视线半步。” 陆云霆说罢，抱着云浣雪的手又收紧了一些。 “为什么？！”云浣雪冷哼一声，伸手推了推陆云霆，想把他推开。 虽然陆云霆说了只当她一人的大夫，让她有那么一丝丝的感动，但云浣雪心里的火气还没下去。 她刚刚那期待的样子，简直是丢死人了。 “因为你太不让人省心。”陆云霆板着脸说道。 那严肃的样子，让气氛中的粉红色泡泡一下子烟消云散。 云浣雪心中的期待瞬间被赶跑了许多。 “难道你就让人省心了？”云浣雪声音有些发闷。 虽然之前被君舒业带走的时候，已经理解了陆云霆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她。 但这并不代表陆云霆就是个让人省心的主儿。 陆云霆的反应却让云浣雪意外。 “是，我的确让人不省心，非常非常不省心。”陆云霆态度大方地承认，抓住云浣雪的手紧紧按在自己胸前：“所以你可得好好待在我身边看好了才行。” “最好是一会儿都别放过。” 陆云霆说着，从怀里拿出了一条红色布带，在两人的手之间缠绕了一圈又一圈。 “这样你就能好好地看着我了！” 陆云霆的动作很快。 还没等云浣雪反应过来，就已经将一切都做好了。 云浣雪看着绑在两人手腕上的那根红色布带，眨了眨眼。 这样看上去，他们两个人宛若是被天上月老绑在一起的恋人。 今生今世，他们注定要纠缠在一起。 有那么一秒钟，云浣雪怀疑这是陆云霆早就已经准备好的，可是她没有证据…… 陆云霆同样看着两人手腕上的红色布带，眼里尽是餍足。 那模样就像是吃了鱼的猫。 慵懒而满足。 云浣雪还在起头上，本来想解开布带，但在看到陆云霆的表情时，这个想法瞬间消散。 她用没有被绑住的那只手，轻轻地抚上陆云霆的脸。 暧昧的气氛，再度在两人身边围绕。 第732章 天雷勾地火 云浣雪的心一丝丝地抽疼着。 一见面她就能感觉到，这段时间，陆云霆瘦了很多。 本来就棱角分明的脸，现在更显冷硬。 漆黑的眼眸下是一片浓重的黑青色，一向衣冠楚楚的他，却连胡茬都没时间去收拾。 这一切都说明了陆云霆已经很久都没有休息好了。 “陆云霆，我也有件事一直想对你做。” 顺应内心。 及时行乐。 幸福就会被紧紧抓住。 这是云浣雪决定和陆云霆在一起以后感悟出来的道理。 云浣雪踮起脚尖，准备将自己的唇奉上。 唇上却忽然多了一丝异样的触感。 云浣雪睁开眼，发现陆云霆正用一根手指抵在她的唇上。 轰—— 云浣雪只觉得脸颊一下子炸裂般的灼热。 现在地面上如果有地洞的话，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钻进去。 下一瞬。 天旋地转。 云浣雪直接被陆云霆抵在门上。 “浣雪，这种事，应该男人主动才是！” 唔—— 云浣雪还没来得及说话，陆云霆已经欺身而下。 冰凉的薄唇准确无误地印在粉唇上。 攻城略地。 天雷勾地火。 那一刻。 房间的温度不断地上升。 两人紧紧地相拥着。 彼此缠绕着。 之前的所有事情，仿佛都是陆云霆的铺垫。 就像是商人在谈判的时候，不会一下将底牌亮出来，而是先吊着对方，最后当底牌亮出来的时候，才会显得弥足珍贵。 两人都宛若是沙漠中行走了许多的旅人。 当双唇碰触在一起的瞬间，他们仿佛找到了水源。 两人不断地汲取着对方的体温。 心也在一点一滴的不断靠近。 良久。 唇分。 陆云霆捧着云浣雪的脸颊，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 “答应我，我们再也不要分开。”陆云霆喘着粗气，却急于要一个承诺。 这些日子的思念和煎熬，他已经受够了。 他要的从来都不是什么江山、地位、权势、钱财。 他要的从来都只是怀中的女子。 云浣雪。 这个世间独一无二，无人能替的云浣雪。 云浣雪看着陆云霆眼中的急切，点了点头。 “我们，再也不分开。” 这是她对他的承诺。 她向来不喜欢依赖别人，更别说要跟一个人时时刻刻地黏在一起。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 云浣雪都觉得自己不可能成为那样的人。 可今天，在陆云霆带领着黑甲军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刻。 云浣雪知道，自己想要和这个男人一直一直在一起，一刻都不要分离。 得到了承诺。 陆云霆唇角高高扬起。 低下头，再一次吻住了那微微肿起的红唇。 这一次，甚至比上一次还要更加热烈。 直到云浣雪感觉自己快要被晕过去，陆云霆才放开了她。 她气喘吁吁地瞪了陆云霆一眼：“我可不想成为史上第一个被亲晕过去的人。” 那样简直太丢脸了。 陆云霆伸手抚上云浣雪的脸颊，指腹轻轻地在她红肿的唇上来回拭着。 “浣雪，为什么我怎么都看不够你呢？” 陆云霆的声音接近于呢喃。 他灼热的气息全部喷洒在云浣雪的脸上，让她本来就绯红的脸，更加红润起来。 盈盈的光泽，让她看上去宛若一颗熟透的苹果。 陆云霆只觉得身子一阵燥热。 一个低头，再度吻住了她。 一个时辰过去。 云浣雪腿软地只能将整个人挂在陆云霆的身上。 陆云霆却仿佛不知餍足，一次又一次地吻着她的粉唇。 就算不用照镜子，云浣雪也知道自己的嘴巴现在已经肿起。 等陆云霆再一次放开她，她连忙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 “不能再亲了，再亲就不能见人了。”云浣雪强烈表示拒绝和抗议。 “放心，他们不敢笑你。”陆云霆说着又要拉开云浣雪的手。 云浣雪这次干脆从陆云霆的怀里出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他们的确是不敢笑她，但不代表她就好意思这样出现在那些人面前啊。 她难道不要面子的吗？ “你这叫掩耳盗铃懂不懂？！”云浣雪气呼呼地说道。 “我们这叫如胶似漆，久别胜新婚。”陆云霆打蛇随棍上地说道。 说着，又将云浣雪抱入怀中。 云浣雪连忙要挣开，却被陆云霆抱得更紧，她忙道：“再亲嘴巴就得废了！” 成亲以来。 这是云浣雪第一次体会到，陆云霆不仅仅武功了得，吻功同样了得。 陆云霆将下巴靠在云浣雪的肩膀上，表情是一脸的满足：“别挣了，让我抱一会儿。” 云浣雪愣了一下。 在她的印象里，陆云霆似乎是无所不能的，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他都可以做到面不改色。 特别是他身上冰冷的气息，更是让人觉得他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冷硬、刚强、无情…… 这些似乎就是他本人的标签。 可现在，云浣雪却在他的声音里面听出一丝脆弱和依赖。 她伸手回抱住陆云霆。 两个人的身体紧紧地贴合在一起，没有一丝缝隙，两人宛若刻意雕琢成两半的玉佩，成功拼接起来的那一刻。 天生一对。 无比契合。 “浣雪，这些天来，我日日夜夜都想拥你入怀，可夜半梦醒，却发现一切只是虚幻。” “那个时候，我多想抛开一切去寻你，但我知道，一旦我离开了皇宫，那东越就将落入君舒业之手。” “到时候，我就算有黑甲军，也无法与君舒业抗衡，我又拿什么去救你。” “浣雪，我要的向来都不是那个位置，我要的自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人而已。” 陆云霆声音沉沉。 现在他似乎已经平静下来。 说着这些话的时候，语气仿佛就像在诉说别人的故事。 但越是如此，云浣雪心中的心疼就越多。 “我知道。”她的声音带着些许鼻音。 这些日子以来，她又何尝不是这样日日夜夜地思念着他。 但是他们的心中，都有着各自的坚持。 所以陆云霆没有放下一切去找云浣雪。 云浣雪也没有在逃出来的第一时间去找陆云霆。 虽是如此，但他们彼此都能理解对方。 这，就是那个对的人。 第733章 你就不怕他们笑话你 云浣雪依偎在陆云霆的怀里。 想起了多年以前听长辈说过的话—— 一辈子很长，如果遇到一个知冷知热，无怨无悔地爱着自己的的男人，那就可以托付终生。 什么金钱、权利、地位，那些东西远不如一句“我信你。”“我懂你。”来得贴心幸福。 人生不是演戏，可以ng，可以重拍，甚至可以换角。 人生这场大戏，一经开始，每时每刻都是实时直播。 每一个决定，都要对得起自己。 当年这个长辈在说的时候，云浣雪还是凤舞，还在卧底当啤酒妹。 她看到这个长辈的眼睛里仿佛藏着无数的故事。 她知道，她一定是错过了那个知冷知热，无怨无悔地爱着她的男人，才让她最后选择了沦落风尘。 这一番话，是她看遍了一切，蓦然回首时说出的话。 可就如她所说，人生这场大戏，一经开始，每时每刻都是实时直播。 就算内心再怎么后悔，过去的时光也回不来了。 “你该出去了。”云浣雪提醒陆云霆。 他们在房间里面已经呆了很久。 外面的黑甲军恐怕还在等着陆云霆发号施令。 “你呢？”陆云霆将头从云浣雪的肩膀上抬起，低头望着她的发顶。 云浣雪耸了耸肩膀：“我当然是在房间里休息啊。” 那一次的毒，对云浣雪来说，无疑就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身体亏空得很厉害。 虽然面上看不出什么，但她的身体还是难免疲惫。 “你就不怕他们笑话你？”陆云霆磁冷的嗓音中夹杂着几分笑意，听上去更加有耳孕感。 云浣雪直接翻了个白眼，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 “难道我不休息，他们就不会误会了吗？反正最后结果都一样，我还不如趁现在好好休息一下。” 云浣雪说着就爬上了床，蹬掉鞋子用被子将自己卷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知道陆云霆就在身边，云浣雪几乎是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她没有看到，陆云霆看着她的睡颜，灼灼目光中带着些许心疼。 …… 等云浣雪彻底睡熟以后。 陆云霆走出了房间。 青麟早已经带着黑甲军赶到了驿站。 因为驿站客房有限，所以一部分黑甲军自行寻找地方休息。 还有几个人被青麟安排回去赤焰军军营传递消息。 夜锋寒也被青麟安排在房间内，里外都有四个黑甲军守着。 他又被云浣雪定了身，想要逃走根本就不可能。 见陆云霆出来，青麟第一时间迎了上去，也将他做的安排一一向陆云霆报告。 陆云霆点了点头：“做得很好。” “咳咳……”青麟清咳了一声，看着陆云霆的眼神带着几分犹豫。 “说。”陆云霆沉声说道。 青麟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说了出来：“统领，您的嘴巴是不是受伤了？需不需要找个大夫来给您看一下？” 嘴巴？ 受伤？ 陆云霆一下子明白过来青麟指的是什么。 但是尴尬这种东西，对陆云霆来说是不存在的。 “不碍事。”他依旧是那副冷面阎王的表情。 但青麟可是忠心耿耿的好下属，一听陆云霆这语气，只觉得他是在硬撑，忙道：“统领，属下觉得还是看一看比较好，万一是中毒的话，也可迅速医治。” 青麟跟在陆云霆的身边，看他受过大大小小无数的伤，中毒这种事情虽然不常，但也不是没有。 但每一次陆云霆都是硬撑着，不让人看出一丝一毫的异样。 现在看到陆云霆又是如此，青麟不由深深担忧起来。 陆云霆淡淡看了青麟一眼：“再问的话，你就先行回去。” 铁面无情。 最后警告。 青麟察觉到了危险，点头应是之后迅速离开。 等他回到了队伍中时，就听到周边吃吃的低笑声。 他看了下四周，发现这些人多在笑着看着他，青麟不由皱眉问道：“你们在笑什么？” “青麟，你该不会是还没开荤吧？”一个平日与青麟关系较好的黑甲军问道。 开荤？ 青麟觉得对方这个问题有些没头没尾，没好气地道：“我又不是和尚，干嘛要忌荤？！” 噗呲—— 哈哈哈—— 黑甲军们在也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 青麟挠了挠头，瞪着那几个笑得最厉害的黑甲军：“你们笑什么笑？莫名其妙！再笑就每个人负重前进八百里！” 青麟的话音落下。 笑声也同时静止。 只是那些黑甲军的唇角依旧一抽一抽的，明显就是在隐忍笑意。 青麟拉过那个问自己开荤问题的黑甲军：“这到底怎么回事？你们都在笑什么？” 当那个黑甲军附耳在青麟耳边说出原因之后，青麟的脸颊瞬间爆红。 就连耳根子、脖子都涨红起来。 原来…… 是这样…… 青麟这才发觉自己刚刚的问题有多蠢。 简直就是无可救药了。 当陆云霆信步来到众人面前，那行走的低气压，让所有人又恢复了严肃的表情。 仿佛刚刚的谈笑轻松，只是幻觉。 陆云霆知道在这群属下的心里，对自己是又敬又怕，也没有刻意和他们去拉近距离。 “夜锋寒现在怎么样了？”他直接开口问道。 刚刚换班下来的黑甲军连忙上前回答：“他要求我们把他搬到床上，现在正在睡觉。” “他倒是心大。”陆云霆淡淡说道，语气上听不出喜怒情绪。 “今晚先在驿站休息一晚，明天继续赶路，回赤焰军军营。”陆云霆沉声说道。 “是！” “是！” 黑甲军们齐声回应。 陆云霆扫了众人一眼：“将消息传递给其他人，一小队先在前面开路，其余人明天上午辰时出发。” “是！” 黑甲军再度齐声回应。 整个驿站已经被清空，只剩下陆云霆和黑甲军留在这里。 小二一看这阵仗，就知道在这里的都是军官，也不敢怠慢。 茶水、点心一一奉上之后，又快速离开。 陆云霆又交代了几个任务之后，叫上青麟一起往夜锋寒的房间走去。 一进门就看到夜锋寒已经睁开眼睛，悠悠开口：“陆大人到访，可有何贵干？” 第734章 是在羞辱谁 夜锋寒躺在床上，神态怡然自得。 仿佛这就是他在北狄的寝宫。 “看来陛下在这里适应得很好。”陆云霆淡淡说道，面上表情不见丝毫变化。 此刻，他依旧是那个让人闻风丧胆的冷面阎王。 “既来之则安之，你们东越既然要跟北狄合作，自然不会对朕怎么样。”夜锋寒平静地说道。 “你们也不用谢朕，既然决定要合作，基本的信任还是要的。” 这一刻。 夜锋寒宛若已经拿到了主权，没有半点受到威胁的样子。 那样子就像是在自己的地盘上般悠闲自在。 陆云霆勾了勾唇，走过去直接解开了夜锋寒的穴道。 夜锋寒刚刚说话是故意要气陆云霆的。 结果没想到他竟然直接过来解开了他的穴道，没有一丝恼意。 这让夜锋寒感到有些莫名。 陆云霆看着夜锋寒的反应，唇角勾着的微笑又加重了些许。 这就是他要的效果，让对方摸不清自己的意图。 困惑只是一瞬。 很快夜锋寒就收拾好了自己的面部表情，有些慵懒地开口：“陆云霆，你就不怕朕跑了？” 再怎么说夜锋寒也是北狄皇帝。 现在驻守边疆的十万精兵一定都在想办法营救他。 “你逃不了。”陆云霆神色自若，淡定的样子似乎真的一点都不担心夜锋寒是不是会跑掉。 夜锋寒顿时有种自己被小看了的感觉。 他从床上一跃而起，活动起几乎僵硬的筋骨，漫不经心地开口道：“朕会被昌平郡主成功点穴，只是一时疏忽，你们现在再想控制我，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夜锋寒在说话的时候，眼睛也没有闲下来，四处地打探着。 “除了你和青麟之外，这个房间只有八个黑甲军守着，朕没猜错的话，其他的黑甲军应该都已经回房了吧。” 夜锋寒说着，手指在房间中转了一圈。 “看装修，这里应该算是这个驿站的上房，驿站里的上房并不多，就算安排满了人，最多也就不到三十个人。” 夜锋寒分析完毕，对陆云霆扬了扬下巴：“朕说的没错吧。” 陆云霆微微挑眉，点头道：“没错。” 他的态度落落大方，根本不担心就算夜锋寒猜测出这些会做出什么危险的事情来。 那自信的模样，着实有些伤人。 夜锋寒再一次觉得自己被陆云霆小看了，面上的冷静差点就要绷不住：“当初三王子夺位，朕曾经在几百死士手中逃脱，你以为就你们三十来个人，真的可以将朕困在这里吗？” 夜锋寒满满的不服气。 陆云霆却只是淡笑地看着他：“我本来就没打算困着你，你要走，随时都可以。” 陆云霆的话，让夜锋寒愣了一下。 就算他再怎么聪明，这一刻也有些没明白陆云霆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但很快的，夜锋寒就冷笑了一声：“那你安排在门里门外的这八个人算什么，你该不会告诉朕，他们只是摆设吧？” 说是没打算困着他，但是却安排人看守着他，还点着他的穴道，这怎么说恐怕都说不过去。 陆云霆不紧不慢地坐了下来，为自己倒了一杯茶，缀了一口才道：“这些人与其说是看守你，更不如说是保护你来得贴切。” “我可不想东越蒙上杀害北狄皇帝的羞辱，虽然这种事情，我们轻易就能办到。” 陆云霆说着，眸色一冷，那种佛挡杀佛的气势，又在他的身上迸发出来。 “但这种事情一旦是被冤枉的，那可就不好玩了。” 夜锋寒一边听着陆云霆的话，一边走到他对面的凳子边，正准备坐下，一听到陆云霆说出不好玩三个字的时候，差点就摔倒在地。 敢情他北狄皇帝的性命在陆云霆的眼里，不过就是好玩跟不好玩的问题？！ “陆云霆，你别以为朕打不过你。”夜锋寒咬牙切齿的说道。 他想着嘴巴里面正在咬着陆云霆的肉，咬得格外用力。 那浅浅猩红的眸子，更宛若是要杀人。 陆云霆缓缓地喝着茶，状似不经意地瞥了夜锋寒一眼：“你连浣雪都打不过，怎么会有自信说出这番话？” “朕都说了，那不过是一时大意。”夜锋寒气得就要掀桌，而后，他又道：“而且，以浣雪现在的实力，你不一定是她的对手！” 就算是死，也要多拉几个垫背的。 这是夜锋寒一贯的行事风格。 所以，被羞辱了，当然不能只是他一个人。 夜锋寒心里的小九九，陆云霆早已经看得一清二楚，他甚至都没有去看夜锋寒，只淡淡道：“你是觉得我们两个人会真的对对方下狠手吗？” “还是，你觉得浣雪会看上一个实力不如她的男人？” 陆云霆的言下之意—— 你这句话是在羞辱谁呢？！ 即使陆云霆没有看夜锋寒，但空气中的丝丝冷意，已经在提示着什么。 夜锋寒只觉得心口一堵。 虽然夜锋寒并没有与云浣雪真正交手，但是自己大意被她点穴是事实。 不仅如此。 他现在还被陆云霆和黑甲军控制着。 就连北狄现在也处于劣势。 陆云霆的这一句话，也许并没有特意指哪一方面。 可是却是狠狠地在夜锋寒的心里刺上了一刀。 让他恍惚之间明白，其实从当初在北狄皇宫，云浣雪救下自己的时候，他们两个就已经注定了不可能。 云浣雪自己是个强者。 她喜欢的人，自然也要比她更强才是。 而夜锋寒，两个人不管是相识还是重逢，他一直给云浣雪的印象，都是狼狈的。 所以。 云浣雪可以喜欢君舒业。 可以喜欢陆云霆。 但偏偏不会喜欢他。 这种恍然大悟的感觉，非常地不好受，让夜锋寒的心脏就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地掐住。 他深吸了一口气。 可就连吸气的这个小小的动作，都让心痛得非常厉害。 也许。 该放下了。 这么多年的执念。 终于还是被陆云霆无心的一句话给戳破了。 此刻。 陆云霆大概也没想到，自己说的这句话，会改变眼前这个人的许多决定。 第735章 一个又一个的坑 当释然了以后。 夜锋寒的态度一下子就转变了。 他缓缓地端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明明只是最普通不过的茶具，背景也只是普通驿站的一间上房，可当他缓缓倒出茶水的瞬间，却让人有种他们在御花园对饮的错觉。 但这样的错觉，也仅仅维持了一瞬。 当夜锋寒抿了一口茶水之后，脸上顿时露出了嫌弃的表情：“陆云霆，你怎么就那么没要求？” 并不是夜锋寒坐上皇位以后被养刁了嘴。 而是这家驿站的茶水，真的很一般。 就算从小在北狄皇室并不受宠，甚至受欺负，但是皇宫里面的东西，再怎么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有那么多人削尖了脑袋想往里钻。 就算只是一个宫女，一个太监，那也比外面当差要强得多。 陆云霆挑了挑眉，并不在意地将茶水往嘴巴里送。 他喝茶的模样，就仿佛这茶水是西瀚铁笼山进贡的山茶。 也正是如此，夜锋寒才会想要喝一口。 结果没想到却喝出了如此意外。 “都说茶品看人品，看来陆大人的茶品可不怎么好。”夜锋寒无孔不入地讽刺道。 这下，他可算是扳回一局了。 “陛下指的是什么？难道只喝西瀚铁笼山茶的人，才能称得上人品好？如果是这样的话，那陛下恐怕难以收获民心。” 陆云霆不慌不忙地回应。 他虽然不在意名声，但是不代表别人讽刺他的时候，他不会反抗。 夜锋寒愣了一下。 他刚刚完全是一时嘴快。 现在被陆云霆这么一说，心中顿时一阵后怕。 最可怕的，还是陆云霆接下来的话—— “青麟，将刚刚陛下说的话，好好地传给北狄那边，传播的速度越快越好。” 陆云霆说话的时候，脸上并没有太多的表情，仿佛这只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得决定。 向来皇帝要稳坐皇位，除了要有聪明的大脑，过人的手段和杀伐果断的魄力之外，民心也是一样非常重要的因素。 民心所向。 便是真命天子。 一旦民心涣散。 那皇帝在那个位置，也算是已经坐到头了。 陆云霆的态度难以捉摸。 夜锋寒一时间也有些摸不准陆云霆的意思。 但却感觉自己面前是一个又一个的坑。 “陆大人，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有什么请直说。”夜锋寒的态度一下子变得客气起来。 他看人的直觉向来很准。 陆云霆从进来开始，一直都没有对他刻意地散发出敌意，反而在说话的时候，多少留有转圜的余地。 “我只是用的趁手，懒得换人而已。”陆云霆坦荡荡地说道。 夜锋寒只觉得本来就堵着的心，现在堵得更厉害了。 他刚刚还以为陆云霆是有话要提醒自己，结果却只是因为这个原因。 果然。 陆云霆对他好脸色这种事情，都是幻觉。 “陛下回去之后，可有什么打算？”陆云霆淡淡地问道。 似乎这个问题只是随口一问，他的兴趣并不高。 夜锋寒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也不知道陆云霆是天生这幅冰块脸，还是故意伪装出来的，看着就让人莫名不爽。 可偏偏他现在还不能拿他怎么样。 偏偏这个人还是自己心爱女人的丈夫。 夜锋寒怄气怄的要死，却还是缓缓开口：“既然北狄与东越修好，对北狄人民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朕会大赦天下，普天同庆三天，让北狄人们感受到这一次合作带来的喜庆。” 夜锋寒说的明显是口不对心的。 他会这么做，但这并不是他的本意。 只是为了不想要让自己脸面丢得太大，才不得已出此下策。 陆云霆并没有拆穿夜锋寒，只是轻轻地颔首：“不错。” 轻描淡写的两个字，却让两个人的身份一下子对调过来。 夜锋寒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要告诉陆云霆？！ 搞得好像自己是下属，向上头汇报工作一样。 该死！ 还没等夜锋寒发作，陆云霆就将手中的杯子放回了托盘里，重新站起身来：“陛下继续休息，告辞。” “陆云霆，为什么那么放心朕？”夜锋寒还是执着地想要一个答案。 为什么陆云霆不怕他逃走？ 甚至不担心他与北狄的人里应外合？ 陆云霆淡淡地看了夜锋寒一眼：“北狄与东越合作，虽然明面看上去，北狄像是吃亏了，但其实不然。” “东越现在应该也已经平定了西疆和南疆的动乱，有我和浣雪在，你们北狄根本不堪一击。” 虽然陆云霆的话有些残忍。 但却是事实。 陆云霆的手段，以及云浣雪手中的武器结合，北狄就算有再多的人，在他们面前，都是不堪一击的。 夜锋寒想要反驳，却发现任何言语在事实面前，都是苍白的。 “所以，这一次的交好，实际上是你们北狄有了喘息的空间，以及通过了一张协议，守住了疆土。”陆云霆说着就要往门口走。 夜锋寒却伸手拦住了陆云霆的去路。 “朕不懂。”他沉声开口。 夜锋寒不明白，为什么陆云霆和云浣雪放着侵略反攻北狄的机会不要，反而要签订什么合作协议。 这不同寻常的做法，让夜锋寒始终放心不下。 他担心他们两个人会有一个更大的坑在等着他。 “浣雪不希望生灵涂炭，四国现在的平静已经维持多年，不管任何一方率先打乱了这份平衡，受苦受难的都是黎明百姓。” 血流成河。 尸横遍野。 这不是云浣雪想要看到的局面。 即使拥有再多的疆土和权利，也诱惑不了云浣雪改变她的坚持。 而陆云霆，就是因为云浣雪的坚持，才会默默做着这一切。 夜锋寒眨了眨眼。 这才是真正的心怀天下。 换做是其他任何一个人，在拥有了绝对优胜的情况下，不可能不对他国疆土心动。 可这一点，云浣雪却做到了。 夜锋寒那颗沉浸下去的心，又开始隐隐有了死灰复燃之势。 可他现在却更愿意选择祝福。 能够像陆云霆这样抛开一切，只尊重云浣雪的人，恐怕很难找到第二个了。 第736章 对你的爱，至死方休 陆云霆没等夜锋寒接话。 直接离开了他的房间。 向云浣雪休息的上房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 进门以后，他关门的动作也非常地轻，生怕惊扰了床上休息的云浣雪。 但等他来到床边的时候，云浣雪已经睁开眼睛，眼眸含笑地望着他。 “你知道你越是这样，我反而越会被惊醒？” 那不同以往的脚步声，让云浣雪以为是别人忽然闯入。 她的手甚至已经摸到了放在身上的匕首。 陆云霆直接和衣躺在了云浣雪的身边，大手一揽，将她柔软的身体揽入怀中。 深深地吸了一口云浣雪秀发上的清香，陆云霆才满足地发出了一声轻叹。 “真好！” 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真好！ 云浣雪在陆云霆的怀里调整了一个最为舒适的姿势，同样餍足地喟叹一声：“真好！” 两人彼此相视。 他们都能清楚地看到对方黑眸中倒映出来自己的身影。 这一瞬间。 十分美好。 但美好的事情，似乎都是脆弱易碎的。 房门被敲响，青麟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统领，属下有要事汇报。” 陆云霆脸色一沉，明显是不高兴了。 看着他难得孩子气的样子，云浣雪伸手拉了拉他脸颊的皮肤，硬是给他挤出了一个笑容来。 “我们以后还有大把时光，到时候你可别腻了就行。” 陆云霆一听，手一个用力，就将云浣雪紧紧地拽入自己的怀里，让她的耳朵紧紧地贴着他的心脏。 咚！ 咚！ 咚！ 一声一声沉稳有力的心跳传入云浣雪的耳内。 “这个地方，从来都只为你一个人跳动。” “一旦对你的爱停止，那便是这里不再跳动的一天。” 到时候，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陆云霆这个人了。 陆云霆抱着云浣雪的手收的更紧。 云浣雪可以听到他从胸腔中发出的声音—— “对你的爱，至死方休。” 那一下下有力的心跳，裹夹着男子磁冷的声音，仿佛创造出了魔法，撩动着云浣雪的心跳，让她不受控制地心跳加速。 若是在两人还未成亲之前，陆云霆就对云浣雪说出这番话，恐怕云浣雪会认为他要么就是神经病，要么就是另有所图。 可现在，她信。 她信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情实意，不带半分虚假。 她从陆云霆的怀中抬起头来，晶亮的眼眸宛若盈着水光，深深地望着陆云霆。 两人对视。 目光胶着。 陆云霆心一动，缓缓低下头去。 云浣雪看到陆云霆英俊的面孔在自己的眼中不断地放大、再放大，彼此的呼吸都交织缠绕在一起，仿佛再也无法分离。 四寸。 三寸。 两寸。 一寸。 就在陆云霆的唇即将要贴上云浣雪的唇时。 叩叩叩—— 一阵紧急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青麟的声音再次从外面传进来：“统领，您在吗？属下有要事禀报。” 青麟的声音中带着几分着急。 陆云霆脸色再度一沉，却不管不顾地又准备吻住云浣雪。 云浣雪忽然有一种自己变身妲己的错乱感。 她一把捂住了陆云霆的嘴巴，阻止他亲吻下来，道：“看青麟这么着急，一定有什么要紧事，你快点起来。” 云浣雪说着，迅速挣脱开陆云霆的怀抱。 陆云霆的不悦都写在了脸上，看着云浣雪的表情更是带着一抹小小的委屈。 天哪！ 云浣雪差点就要缴械投降。 没想到冰块脸撒娇起来，也能成为小奶狗。 云浣雪只觉得自己那颗沉寂已久的老阿姨心，一下子被勾了出来。 差点就没控制住自己跑过去将陆云霆给扑倒了。 咳咳—— 云浣雪清咳了咳，让自己保持冷静。 陆云霆却还是紧紧地盯着云浣雪，大有“不满足他，他就不起来”的势头。 这哪里是什么陆云霆。 这明明就是陆三岁。 是得不到糖耍无赖的陆三岁。 但偏偏云浣雪吃软不吃硬的性格，最受不了的就是这样。 她靠近陆云霆，在他的薄唇上落下了一个蜻蜓点水的吻便迅速放开。 但这样的吻，又怎么可能满足得了陆云霆。 陆云霆瞬间反被动为主动，抱住云浣雪一个翻转，就将她压在了身下。 随之而至的就是如同狂风暴雨般的热烈缠绵。 云浣雪被吻得晕乎乎的，大脑除了回应陆云霆的吻之外，已经彻底短路。 “进来。” 等陆云霆放开云浣雪，让青麟进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好一会儿。 云浣雪只觉得全身虚软无力，在青麟还没进来的时候，快速扯过被子将自己卷起来。 她决定今晚做个乖乖的蚕宝宝，绝对不孵化！ 陆云霆看了云浣雪的小动作，眼眸闪过一抹笑意与宠溺。 当目光转向青麟的时候，却冰冷彻骨。 那一瞬间，青麟只觉得是一阵飓风扫向了自己，让他下意识地抖了抖。 他看了看两边窗户，却发现两边的窗户都是关上的。 这让青麟不禁有些困惑，刚刚那股妖风是哪里来的？ “什么事？”陆云霆咬着牙问道。 这下青麟就更困惑了，为什么陆云霆会用这样的语气说话？ “统领，您是哪里不舒服吗？” 噗—— 云浣雪立刻用被子捂住自己的嘴巴，无声地笑了起来。 她以前怎么没发觉，青麟这么可爱呢？ “是，心里有些堵！”陆云霆冷冷地回应。 云浣雪这下笑得更欢了。 被子也因为她的笑而一颤一颤的，那么大的颤动幅度，让人想要忽略都难。 “郡主也不舒服吗？”青麟困惑地问道。 青麟一向话少，但对于他关心的人，他也会及时给出关心。 云浣雪是陆云霆在意的人，自然也会得到青麟的关心。 颤抖的被子消停了一瞬。 下一秒却颤动得更加厉害。 云浣雪再也忍不住，直接笑出声来。 陆云霆的脸色顿时黑沉下来。 “青麟，要是这件事不够重要的话，回去你就自行领罚吧。” 青麟一听，忙收回了对陆云霆和云浣雪的关心。 “在我们离开京城的第三天，小宁王已经成功带兵攻入皇城，宣布七天之后登基。” 算算时间。 现在小宁王怕是早已经登基称帝了。 第737章 圣旨应该很快到了 一时间。 房内气氛冷凝。 这是早就已预料到的结果。 从陆云霆选择来北疆找云浣雪的时候，就等于是将帝位送给了君舒业。 只是让人没想到的是，君舒业居然那么迫不及待。 三天内攻下皇城。 代表的就是从陆云霆一动身前往北疆，君舒业就立即带领军队攻打皇城，并成功夺位。 这时，云浣雪从被窝里走了出来，她心情也有些复杂。 现在的确没有比君舒业更适合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里总伴随着一抹不安。 抬头往陆云霆的方向看了一眼。 云浣雪在心中默想—— 她的动作必须加快才可以了。 “可有其他消息？”陆云霆沉声问道。 既然督察院已经收到关于君舒业成功夺位的消息，那肯定也会有其他的情报。 青麟点了点头，将收到的其他消息一一汇报。 “小宁王夺位成功的第一天，就将所有后宫嫔妃，先皇遗孤禁足在皇宫里，命人严加看守。” “第二天早朝就将所有先皇党羽全部收权，降职，但三公并没有被替换，应该是他们之前就支持小宁王了。” “现在朝野之内，除了小宁王的党羽之外，其余人几乎是人人自危，但京城里有流言称，好几名颇有名誉的神算子都算卦说小宁王才是真命天子，天命所归，所以京城并没有因为小宁王夺位的事情引起动乱。” “从小宁王夺位到传信，京城的一切都很平静，大家对这个结果似乎并不意外。” 云浣雪和陆云霆对视了一眼。 很明显，这一切都是君舒业计划好的。 这些人，怕是在太后还在的时候，就已经时刻待命着了。 “也好。”云浣雪淡淡开口：“那个位置比起嗷嗷待哺，任人摆布的十三皇子，他更适合。” 只有君舒业坐上了那个位置，云浣雪和陆云霆才能彻底放心离开。 否则，陆云霆就只能继续辅助十三皇子，直到他有了自己的决断能力才行。 “统领，小宁王现在在针对先皇党羽，属下担心他会对您下手。”青麟说着，还看了云浣雪一眼。 特别是陆云霆现在还和云浣雪在一起。 之前小宁王逃走的时候，宁愿冒着暴露的危险，也要掳走云浣雪。 之后更是不惜与陆云霆秦淮江对战，这一切都是为了云浣雪。 最后，小宁王会与陆云霆合作，绝大部分也是因为云浣雪。 云浣雪对于小宁王的影响力，可以说是不言而喻。 本就危险的陆云霆，与云浣雪在一起以后，就更加危险。 “当初我带你们离开，将黑甲军分散到三疆平乱，就是料定了他会有这一手。”陆云霆淡定地说道。 他将黑甲军分散出去三疆平乱的时候，就是给黑甲军安排好了退路。 当初秦淮江一战，如果败了，黑甲军有战功做保护，小宁王要得民心，就不能对黑甲军下手。 就算是他败了，这些跟着他的人，他也会给他们安排一个好去处。 “等着吧，圣旨应该很快来了。”陆云霆说着，看向了身边的云浣雪。 君舒业那么着急登上那个位置，势必有所动作。 当时君舒业就已经放话—— 双方的合作只是暂时的。 江山他要，美人他也要。 云浣雪感觉到了陆云霆的视线，伸手握住他的手。 两心相依，十指紧扣。 这一刻，无需过多言语，彼此交握在一起的手，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们并不惧怕君舒业登基以后会有的动作。 只要他们在一起，任何事情都无所畏惧。 云浣雪勾了勾唇，提起君舒业，她倒有些好奇当时两人究竟是怎么样谈成的合作。 “你和君舒业当时是怎么达成共识的？”云浣雪开口问道。 “很简单。”陆云霆勾着唇，居高临下地望着云浣雪，那双漆黑的眸子，仿佛是世间最珍稀的黑宝石，闪耀着瑰丽的光芒。 “江山归他，你归我。” 陆云霆声音磁冷，十分动听。 四目相对。 陆云霆的话，直接击中云浣雪心中最柔软的部分。 对于陆云霆来说，江山是谁的不重要，他只要她。 一圈一圈的涟漪，在云浣雪的心湖中散开。 那一刻。 房间里的气温升高。 望着陆云霆的眼眸，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会消失。 那浅笑的薄唇，更是有着无尽的吸引力，让人忍不住想要去亲吻。 想到即做。 唇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云浣雪直接踮脚，吻在了陆云霆的唇上。 当陆云霆准备回吻的时候，云浣雪却身子一僵，迅速退后。 她居然忘记了房间里还有另外一个人的存在…… 她可没有再别人面前表演接吻的习惯。 陆云霆伸手环住云浣雪的腰，低头就准备再次亲吻下去。 云浣雪一把捂住了陆云霆的嘴巴，看向了青麟。 只见青麟垂着头，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 云浣雪脸一热。 好丢人啊。 美色误人，美色误人。 “还有事吗？”陆云霆的声音有些冷，抿紧的唇角显示出不悦，身上更是带着山雨欲来的气势。 至于吗？ 不知道的还以为青麟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 他可是单纯得不能再单纯得青麟啊。 云浣雪不忍地在陆云霆的背后扯了扯他的衣服。 “统领，没事了。”青麟依旧没有抬起头，那头几乎要埋入自己的衣领里。 “那就下去吧。”陆云霆冰冷的声音里多了一丝无奈。 看来，他是时候该给青麟找个对象才行了。 “是！”青麟依旧低垂着头，看着脚背往外走去。 云浣雪看着青麟离开的背影，有些困惑。 他这样确定能看清楚前面的路吗？ 这时—— 咚！ 青麟一下子撞到了门板上，扶着额头连连后退了几步。 云浣雪看着这一幕，没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下一秒。 腰上软肉一疼。 转头就看到陆云霆冷冰冰的脸。 生气了？ 随着门被关上。 云浣雪的脸被陆云霆的大掌包住。 这是干嘛？ 云浣雪眨了眨眼。 下一秒，粉唇被冰凉的薄唇覆上。 第738章 用行动证明 鼻息之间。 都是陆云霆身上霸道的冷香。 他的气息将云浣雪彻底包裹住。 他的吻霸道而热烈，更带着一丝惩罚的意味。 良久。 唇分。 云浣雪气喘吁吁地看着陆云霆。 “这是怎么了？”她能够明显地感觉到，陆云霆刚刚的吻是带着一丝不高兴的。 她惹到他了？ 陆云霆将云浣雪拥住，头抵在她的肩膀上，叹息了一声。 “浣雪，人似乎总是会越来越贪心。”陆云霆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涣散，仿佛是在回忆着什么。 “没有得到你之前，只想着要是你能够成为我的妻子，那该多好。” “可现在你成为了我的妻子，我却发现，我的要求比之前更多了。” “我希望你的眼里只有我，不要看别的男人，即使那个人是我的属下，也会让我嫉妒不悦。” 陆云霆说着，将云浣雪抱得更紧。 他并没有霸道地要求云浣雪不许看别的男人。 因为他知道，就算云浣雪看了别的男人，也不会对他们有任何的意思，就像她当初一心一意地追逐君舒业一样，别人根本入不了她的眼。 可是…… 知道是一回事。 看着她看别的男人，又是另外一回事。 内心的嫉妒如同冲天的火苗，烧得他几欲发狂。 云浣雪靠在陆云霆的胸口上，听着那一声声有力沉稳的心跳，听着他磁冷的声音从胸腔内传到她的耳朵。 这种感觉，她其实可以理解。 当真正爱上一个人的时候，就会想要让他的一切都是自己的。 就连目光也不例外。 特别是他们这种习惯了一切掌握在自己手中的人，更是如此。 “那以后我用布带缠住眼睛装瞎子可好？”云浣雪调皮地说道。 气氛中的沉重一下子消散开来。 陆云霆低下头望着云浣雪，她漆黑的眸子里闪过一抹狡黠。 俏皮十足。 这是陆云霆认识云浣雪以来，第一次见她露出这样孩子气的一面。 在陆云霆的印象中，云浣雪似乎没有什么童真的时候，总是成熟得连很多成人都不如。 或许，她也有这样的一面。 只是她的这一面，从来不会表现在他的面前。 “明日我就让人去准备。”陆云霆接着说道。 “你还当真了啊？”云浣雪愣了一下：“当瞎子可不好玩，走路都不方便，万一我摔跤了怎么办？” 那种世界一片黑暗，对周遭一切都处在无知之中的无力感，云浣雪可不想尝试。 “你不会摔跤的。”陆云霆沉声说道。 “你怎么知道？就对我装瞎那么有信心？”云浣雪有些好奇地问道。 看陆云霆的样子，像是笃定了她真的变瞎了也不会摔跤。 陆云霆缓缓伸手，掌心覆在云浣雪的眼睛上，沉声开口：“因为我会做你的拐杖和护盾。” 做你的拐杖，指引你的方向。 做你的护盾，让你不会受伤。 云浣雪的心猛地瑟缩了一下，即使被捂住双眼，她也能想象出陆云霆现在的表情，一定郑重虔诚得如同宣誓。 她轻轻地眨动了下眼睛，唇角一挑：“难道我不瞎，你就不是我的拐杖和护盾了吗？” 陆云霆只觉得手心像是被什么轻轻拂过，心中一颤，沉声道：“那样的话，我就是你的弓弩和护盾。” “弓弩？什么意思？”云浣雪有些困惑。 弓弩代表的是什么？ 保护自己吗？ 那不如说长枪棍棒来得更贴切。 陆云霆伸手在云浣雪的额头上轻敲了一下，薄唇一字一顿地说道：“指、哪、打、哪。” 轰—— 那一刻。 云浣雪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点燃了一样，一片火热。 陆云霆一向是高傲的，除了会听从先皇的命令之外，就没见过他将谁的话特别放在心上。 可现在他却对她说，想要成为她的弓弩。 是不是也正因为这样，所以她写信给他以后，他就与君舒业谈成了合作。 “那当初我让你不要与君舒业死斗到底，你为什么不听呢？” 云浣雪虽然知道陆云霆到处的苦衷，可还是忍不住提起这件事情。 要知道，当时她可以非常愤怒的。 到现在想起来，心里也还有隐隐的怒火。 陆云霆这一次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居然把那件事情给忘记了。 那件事情在云浣雪的心里，可是罪大恶极的。 “咳咳……”陆云霆眼神有些飘忽，看左看右，就是不看云浣雪。 云浣雪直接伸手将陆云霆的脸给别了过来。 四目相对。 云浣雪洋洋得意地道：“怎么样，没话说了吧，所以下次做承诺之前，可要先打好草稿，想想自己有没有做过不符合的事情才行。” 云浣雪的样子带着些许天真。 特别是那双眼眸，更是晶亮得宛若宝石般瑰丽璀璨。 “那就用行动证明好了。”陆云霆说着，直接打横抱起云浣雪往床边走去。 云浣雪赶紧环住了陆云霆的脖子，生怕自己掉下去。 等平衡了身体之后，抽出一只手握成拳头直接砸在陆云霆的胸口上。 “诶诶诶，话还没说清楚呢，你要行动什么？！” 这一次。 陆云霆没有回应。 云浣雪又加大了拳头的力气，砸在陆云霆的胸口上发出砰砰的声音。 别看她拳头小，真锤起人来，可是非常硬的。 陆云霆却不为所动，仿佛云浣雪现在锤着的根本不是他的皮肉。 一下。 两下。 三下。 …… 最后是云浣雪锤累了，先住了手。 下一秒。 云浣雪就被陆云霆放在了床上，手被他抓过放在唇边吹了吹：“疼不疼？” 陆云霆眼中满是心疼。 疼，疼死了。 这个人的胸口就是铁板做的！ 云浣雪在心中默默地说道。 脸上却是满不在乎的样子：“这点力气对我来说不过是小事而已，不过，你既然担心我会疼，为什么不拦住我？” 陆云霆眼中的心疼不是虚假的。 但既然心疼的话，为什么还要任由她继续锤下去？ 一般电视剧这种时候，男主不是应该抓住女主的手，说：“别打了，待会儿该手疼了。” 剧本明明应该是这么演的才对。 第739章 诱人犯罪 陆云霆不知道云浣雪在想什么。 他只是摸了摸云浣雪的手背，道：“不让你把闷气发泄出来怎么行？” 只有让云浣雪将心中的不满全部发泄出来。 这件事情才算翻篇。 听到这里，云浣雪算是明白了陆云霆打的什么主意了。 她冷笑一声。 “我才不是那种打你几下就能糊弄过去的。” “无妨。”陆云霆说着，双手撑在云浣雪脑袋的两侧，人覆盖在云浣雪的身上，支起身子从上望着她。 他的眼眸里透着势在必得的犀利。 这一刻。 云浣雪仿佛成为了他看中的猎物。 而他是一旦看上，就一定的弄到手的猎人，不会给她任何逃脱的机会。 这种被禁锢的感觉，让云浣雪感觉到一丝危险，她微微弯曲身子，想从陆云霆的胳膊底下逃出去。 陆云霆看穿了云浣雪的意图，将她压的更紧。 云浣雪无奈之下，只能直视着陆云霆的眼眸：“好好说话。” “我已经在跟你好好说话了。”陆云霆理所当然地说道。 云浣雪忍不住对天翻了一个白眼，谁好好说话的时候，压在对方身上的？ “看来，陆大人经常做这样的事情？让我猜猜是跟谁……” 唔—— 云浣雪瞪大眼睛看着陆云霆。 她的话还没说完呢。 他的吻怎么就落下来了呢？ 霸道炙热的吻在云浣雪的粉唇上辗转着。 云浣雪只觉得肺部的呼吸全部都被夺走，只能依靠陆云霆度过来的空气继续维持。 吻毕。 陆云霆支起身子，脸上却还是不知餍足的表情。 正在他又一次低头之际，云浣雪先一步捂住了嘴巴。 她不喜欢事情还没说清楚，就一直在暧昧。 即使他们是夫妻，也是一样。 陆云霆的吻落在了云浣雪的手背上。 云浣雪捂着嘴巴道：“陆大人，现在能好好说话了吗？” 陆云霆翻过身子，却一把将云浣雪给揽了过来，抱在怀里。 “浣雪，当时的情况，如果我不那么做的话，现在我恐怕无法拥你入怀了。” 就算是现在，骏实业也并没打算放过陆云霆。 要是当初他放弃了君舒业的斗争，恐怕早已经成为了阶下囚，死刑犯。 这一点，云浣雪在被君舒业抓走以后就已经知道。 她点了点头，示意陆云霆继续说。 “除了那件事情我无法听你的之外，其他的事情，我都可以没有原则，只支持你。” “浣雪，一旦事情涉及到会失去你，哪怕只是一点点的可能，我都无法休战。” 陆云霆靠在云浣雪的肩膀上，贪心地吸着她身上、头发上的香气。 他的气息喷洒在云浣雪的肩膀上，让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猜到他的原因是一回事。 但是亲耳听到他将事情说清楚又是另外一回事。 云浣雪感觉自己心里的某块大石头被搬走了。 她拉过陆云霆的手，枕在脑袋下面，转过身子面对着陆云霆。 剑眉星目，高鼻薄唇。 陆云霆不是一眼就惊艳四方的帅哥。 而是第一眼看过去，会让人被他身上的气势镇住，从而忽略掉他长相的绝世美男。 越看，云浣雪的眼神就越火热。 她的嘴巴都被吻肿了，不从陆云霆的身上讨一些回来好像说不过去。 特别是那双仿佛黑洞一样的眼睛，越看就越诱人犯罪。 两人之间的距离，在云浣雪的移动之下不断地拉近。 再拉近。 男子性/感的薄唇就在眼前。 云浣雪一个用力，直接吻住了陆云霆。 这种时候，她可顾不上什么矜持。 但渐渐的，云浣雪不仅仅失去了主动权，还阵地失守，被吻得晕头转向，找不着北了。 陆云霆的吻越来越热烈。 房间内的温度在不断地升高。 当云浣雪伸手去扯陆云霆的衣裳时，火热却戛然而止。 陆云霆的动作一僵，迅速放开了云浣雪。 失去了男子火热的体温，云浣雪还一脸茫然。 这是怎么了？ 陆云霆喘着粗气，整个身体都紧绷得像一块石头。 明明是寒冬的天气，可是陆云霆的额头上却布满了汗水。 云浣雪刚刚已经明显感觉到陆云霆身体的变化，可他怎么会忽然离开？ “怎么了？”云浣雪担忧的问道。 陆云霆直接坐了起来：“你先睡。” 说完，陆云霆用被子卷住了云浣雪，快步地走到窗边，打开窗户。 冷风迅速灌了进来。 吹得他的衣服猎猎作响。 云浣雪看着他的背影，心中困惑又担忧。 以前他都是一直诱骗着她主动的，现在怎么会推开自己？ 云浣雪上下看了看自己。 难道自己魅力退却了？ 可陆云霆今天一直亲吻她的表现，可不像是厌烦了的样子。 云浣雪忽然想起了两人今天亲吻的细节。 似乎每一次陆云霆的身体开始发生变化的时候，他都会放开自己，将情/欲从他的眼中屏退。 为什么？ 云浣雪的眼眸中有一个大大的问号。 等陆云霆转身的时候，云浣雪假装闭上了眼睛。 陆云霆又在床边坐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上床，那轻手轻脚的动作，明显是不愿意吵醒她。 从这些细节都可以看出来，陆云霆并不是倦了。 那是为什么？ 就在陆云霆睡下的时候，云浣雪一个翻扑，将陆云霆压在了身下。 陆云霆刚想挣扎，就被云浣雪直接点了穴道。 “浣雪，你这是要干嘛？”陆云霆开口问道，他知道云浣雪不可能伤害他，所以并无紧张。 “说，为什么点火之后，不负责灭火？！”云浣雪直接问道。 那认真的表情，更似乎要探究到底。 饶是杀敌无数的陆云霆，在面对这样的云浣雪时，也忍不住面红耳燥。 “我……”陆云霆有些哑口无言。 云浣雪学着陆云霆刚刚的样子，两只手撑在陆云霆的耳边。 “你什么？”云浣雪追问。 “是我的问题。”陆云霆沉声说道。 他的问题？！ 云浣雪瞪大双眼。 下一秒直接从陆云霆的身上翻坐起来。 一双美眸盯着陆云霆的某一处。 “你……”云浣雪有些难以启齿：“就算你有问题，你也可以直说，我又不会嫌弃。” 云浣雪说的分外认真。 第740章 圣旨到 陆云霆愣了一下。 顺着云浣雪的目光看了过去。 当发现她看的竟然是小小霆时，他的脸色顿时一沉。 顿时有种想要冲开穴道，将她就地办了的冲动。 陆云霆咬了咬牙：“为夫那里没问题！” 云浣雪呆了呆，收回了目光，看向陆云霆的时候，竟然有几分可惜。 好像小小霆没出事，让她很失望一样。 陆云霆脸色更加难看了，声音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看你的样子，好像巴不得我出事？” 云浣雪立即捂住了嘴巴，一双大眼扑闪扑闪的看着陆云霆。 飘忽的眼神更是透着心虚。 竟然被看出来了。 每次陆云霆都把她折腾得够呛。 所以云浣雪刚刚才会不自觉地露出那样的神色。 结果陆云霆就像是能直接窥探到她内心的想法一样。 云浣雪有些懊恼的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是不是自己在陆云霆的面前太过松懈了？ 不过，转移话题，向来是云浣雪擅长的戏码。 “那你没问题的话，为什么要憋着？”云浣雪一心想追问到底。 她不希望陆云霆有什么事情隐瞒她。 特别是跟身体有关。 陆云霆抿了抿唇，没说话。 云浣雪挑眉，唇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以为不说话就没事了吗？ 下一秒。 云浣雪直接趴在了陆云霆的身上，唇精准无误地落在他突起的喉结上。 滋滋—— 那一刻。 陆云霆被云浣雪亲吻的地方，宛若有一股电流产生，流窜至全身。 他身体的肌肉顿时蹦得紧紧的。 “浣雪……”陆云霆磁冷的声音沙哑了几分。 “为什么？”云浣雪继续问道。 陆云霆再一次沉默下来。 云浣雪又加深的力道，很快，陆云霆的喉结上就多了一个红印子。 陆云霆的身子更是忍不住轻轻战栗着。 云浣雪抬起头来，那双晶亮的眸子满是魅惑，仿佛是修行千年的狐狸般，一眼就能勾魂摄魄。 陆云霆几乎就要把持不住，只能双手死死地握成拳头。 “别闹……”陆云霆的声音都带上的几分颤音。 显然，他已经忍的很辛苦。 可越是这样，云浣雪就越是不依不挠起来。 她的唇开始转移，在他的脖子上一寸一寸上移。 柔软的唇与女子身上的香气，让陆云霆战栗得更加厉害。 当云浣雪咬上了陆云霆的耳朵，她能明显地感觉到，他的身体已经紧绷到极致。 “为什么？”云浣雪再一次问道。 “浣雪，别闹了……”陆云霆的声音十分沙哑。 云浣雪当然知道自己没有在闹。 又加深力道去咬他的耳垂。 这可是陆云霆最敏感的地方。 忽然—— 天旋地转。 本来趴在陆云霆身上的云浣雪，直接与陆云霆转换了位置。 他在上。 她在下。 他的眼睛里燃烧着火焰。 她的眼睛里是几分执着。 “浣雪，别闹了！”陆云霆喘着粗气。 这一次。 云浣雪没再说话，直接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将自己的红唇送了上去。 宛若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陆云霆脑海中的理智彻底消失。 房间内的温度不断攀升。 男子的低*吼。 女子的呻*吟。 交织出这个世界最美的乐章。 …… 最后。 云浣雪累得眼皮子都睁不开，整个人软软地靠在陆云霆的怀里，昏昏沉沉中，她感觉到陆云霆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浣雪，你可知我多害怕伤害到你，所以才一忍再忍。” 陆云霆的唇印在她的额头上，声音有些模糊，但云浣雪还是将他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云浣雪很想睁开眼睛。 可是现在却连抬起眼皮的力气都没有了。 原来。 是因为这个原因。 所以才会第一时间给她把脉。 所以才会每每到最后关头就刹车。 云浣雪迷迷糊糊地勾了勾唇角，软绵无力地嗔了句：“陆云霆，你这个傻瓜！” …… 翌日。 云浣雪被浑身的酸痛痛醒过来。 睁开眼就看到了一张绝世睡颜。 那双冷冽的眼睛此刻正闭着，让他身上冷硬的气息顿时柔和了许多。 此刻他的眉心舒展着，不知道是不是做了什么美梦，嘴角都挂着一抹浅浅的笑。 云浣雪想起了昨晚临睡之前，陆云霆的那句话，忍不住亲吻了一下他的嘴角。 下一秒。 陆云霆冷冽的眼眸瞬间睁开，里面却是盛满了笑意。 那一刻。 云浣雪仿佛看到了那个冷面阎王蜕变成天使的瞬间。 云浣雪一直知道陆云霆睡觉的样子好看，但是因为之前在朝中，陆云霆总是天没亮就离开去上朝。 所以夫妻很少这种一起起床的时候。 但让云浣雪没想到的是，陆云霆睡醒的样子居然这么好看。 对着这样的颜，云浣雪觉得自己可以无形增寿三十年。 “是昨晚为夫的表现不够好吗？”陆云霆说着，手臂一弯，将云浣雪揽到了自己面前。 两个人再一次毫无缝隙地贴合在一起。 云浣雪这才想起自己刚刚偷亲被抓了先行。 “没办法，谁让我夫君秀色可餐，让人把持不住呢。”云浣雪说着，还特意伸手在陆云霆的胸口上画了个圈圈。 果然。 陆云霆的身子顿时变得紧绷起来。 云浣雪的嘴角勾着一抹小恶魔的笑意。 在陆云霆身上为非作歹的手，被他紧紧地抓住。 “别闹了，否则你今天可别想起床了。”陆云霆板着脸威胁道。 若是第一天认识陆云霆，恐怕还真的会被他这个阴沉的样子给吓到。 但是谁叫云浣雪可以恃宠而骄呢。 她用另外一只手在陆云霆的身上开始作恶。 手再度被抓住。 云浣雪唇边小恶魔的笑容却没有落下。 双手被抓没关系，咱们不是还有脚吗？ 渐渐的。 陆云霆被撩拨得呼吸失控。 翻身将云浣雪压在了身下。 “你死定了！”陆云霆咬牙切齿地威胁道。 目光喷火，表情凶狠。 云浣雪感觉到了自己会被吃得骨头都不剩。 正在她要逃脱的时候—— 叩叩叩！ 门口传来敲门的声音。 青麟的声音穿过门缝传了进来。 “统领，圣旨到了。” “快快快，放开我！” 第741章 你点的火，你要负责灭 云浣雪推了推陆云霆。 她的目光有些闪躲。 她现在可是体会到了，不要随便去撩拨一个男人，后果真不是随便能承受得起的。 “让他们等着！”陆云霆冷声说道。 云浣雪身子一僵。 “你点的火，你要负责灭！”陆云霆咬牙切齿地说道。 陆云霆说着，直接低下了头。 云浣雪侧头避开，薄唇直接落在了她的脸颊上。 “我知道错了。”云浣雪的声音有几分颤抖，紧紧地咬着唇，那模样就像是受到了委屈却不敢哭出来。 三分含泪。 四分凄楚。 陆云霆看着云浣雪委屈的样子，迅速缴械投降，手在她的眼角擦拭了一下，低声温柔地问：“怎么哭了？” “你欺负我……”被陆云霆这么一问，云浣雪更加委屈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转过身子。 当转过身子的哪一个瞬间，云浣雪的唇角向上勾了勾。 下一秒。 她的身子就被陆云霆翻转过来，头被他按在了他坚硬的胸膛上。 肌肉线条真好。 云浣雪在心中默默地想着。 陆云霆根本不知道云浣雪现在的想法，伸手一下一下地顺着她柔软的秀发。 “对不起，我只是想吓吓你，否则我真的怕我克制不住自己，会伤害到你。” 陆云霆的声音很低。 充满怜惜的话语里，带着几分无奈。 “要是可以的话，我又何尝不想日日夜夜都宠爱你，让你天天下不来床。” 云浣雪的身子一僵。 她就是想逗弄一下陆云霆，现在是不是让他误会了什么？ 他刚刚描述的那种生活，她可不想要啊喂。 云浣雪在心中吼道。 “起来吧。”陆云霆说着，拍了拍云浣雪的后背。 云浣雪假装抽了抽鼻子，缓缓站起身来。 做戏自然是要做全套的。 但是陆云霆刚刚的话，却在云浣雪的心中种下了一个种子。 以后她可得防备着点陆云霆才行了。 那种天天下不来床的日子，光是想想就很恐怖。 光是昨晚折腾到半夜，云浣雪今天就像是被卡车碾压过好几次一样全身酸痛。 要是真的像陆云霆所说的那样，她估计都不用活了。 最重要的是，她深信陆云霆说得出来这番话，就一定做得到。 等陆云霆收拾好了自己以后，云浣雪才慢慢地从床上坐起，当被子从她的身上滑落，她白皙的肌肤上遍布青紫的痕迹。 从这些痕迹可以看得出来，昨天晚上她遭遇了怎么样的对待。 云浣雪拿起里衣穿好。 每一个动作，都让云浣雪忍不住在心中后悔起来。 她不应该去招惹陆云霆的。 这家伙就是个兽。 光是穿一个里衣，都耗费了她好几分钟的时间。 “夫人，可需要为夫帮忙？”陆云霆微笑着问道。 那个笑容带着几分满足，仿佛刚刚欣赏了一场绝美盛宴。 云浣雪瞪了陆云霆一眼。 她会像现在这个样子，还不是因为他。 陆云霆唇角的微笑更深了，来到云浣雪的面前，帮她一件一件衣服穿好。 云浣雪也不扭捏。 反正坦诚相见的事情已经经历过许多次，帮忙穿衣服这种，只能算得上夫妻之间的小事了。 陆云霆帮云浣雪收拾好了以后，看着云浣雪的脖子，目光微热。 云浣雪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我脖子怎么了吗？” “没，很好看。”陆云霆眼眸中的欣赏和火热并不像是说谎。 云浣雪也没在意，挽着陆云霆的手就往外走去。 一打开门就看到候在门口的青麟。 青麟看着陆云霆道：“统领、郡主，颁发圣旨的公公已经在大门外等着了。” 陆云霆点了点头，牵着云浣雪往外走去。 当青麟的目光落在云浣雪身上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眸子里划过一抹诧异。 但想到自己这两天一直犯蠢的事情，抿着唇决定什么都不说。 云浣雪注意到青麟的异样，问道：“青麟，怎么了？本郡主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陆云霆当即射过去一个警告的眼神。 青麟几乎是第一时间接收到，立即摇了摇头：“回禀郡主，您没有什么异常。” 云浣雪点了点头，与陆云霆一起继续往前走去。 青麟默默地跟在两人的后面。 一行人一起往门外走去。 门口处。 一列车队在道路旁候着。 一队人站在门口的位置，为首的是一身宫装的公公。 他手中红木雕工精致的盒子，就是圣旨盒。 陆云霆和云浣雪走到公公的面前，双双跪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陆云霆和云浣雪齐声说道。 青麟和黑甲军在两人跪下以后，也纷纷跪了下来，齐声高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整个场面声势浩大。 周边站满了围观的人，在看到这一幕也纷纷跪了下来。 口中整齐地呐喊着同一句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看见圣旨，如同看见皇帝亲临，所有人都必须行礼。 “陆云霆接旨。”站在最前面的公公嗓子尖细地说道，边说边从圣旨盒里拿出明黄色的圣旨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陆云霆主动请缨前往北疆抵抗外敌，有勇有谋，朕深感欣慰，现特封陆云霆为镇北大将军，掌管抵御北狄和草原部落的一切事宜。” “黑甲军、羽林军、赤焰军、北疆卫兵都归镇北大将军麾下统一管理。” “待平定北疆叛乱之后，立即携带黑甲军、羽林军回京，不得有误。” “钦此。” 云浣雪看了陆云霆一眼。 虽然陆云霆昨天就说了，君舒业登基了以后，圣旨很快就来了，但没想到居然会封陆云霆为镇北大将军，手握北疆兵马大权。 看君舒业的样子，似乎根本不担心陆云霆手中掌握着兵马大权会对他造成威胁。 这样的举动，让云浣雪心里不禁有些困惑。 “谢主隆恩。”陆云霆说完起身从公公的手里接过圣旨。 “这些都是皇上御赐之物，请镇北大将军派人送往住处。”公公说着，指了指一旁停靠的马车。 除了他们一行人的座驾之外，长长的车队大部分装的都是给陆云霆的赏赐。 第742章 有一场大戏要上演 明明有了赏赐。 所有人都应该觉得高兴才是。 可是现在看着那些东西，他们只觉得乌云遮顶。 云浣雪与陆云霆对视了一眼。 两人同时道：“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公公里面请，一路舟车劳顿一定辛苦了。”陆云霆说着，看向了青麟：“青麟，替本将军好好地招呼招呼公公。” “是！”青麟应了下来以后，带着公公和其他人往里走去。 云浣雪和陆云霆还留在原地。 就在这时—— 一声口哨声响起。 他们看了过去，就看到倚在门边，一脸漫不经心的夜锋寒。 显然昨天晚上夜锋寒得到了一个很好的睡眠，看上去整个人容光焕发。 “看来你们回去以后，有一场大戏要上演了。”夜锋寒说着，叹息了一声，又道：“陆云霆，你现在是不是有些后悔，当初没有好好地守护皇城，反而跑到了这里来？” 陆云霆因为选择了离开。 小宁王直接突破皇宫，东越在一夜之间改朝换代。 虽然小宁王做皇帝更符合东越的正统血脉。 但毕竟后来是先皇做了几十年的皇帝。 而且陆云霆和小宁王之间，还牵扯着一个云浣雪。 夜锋寒被掳来的郁闷，在看到这个情况的时候，瞬间烟消云散，整个人只觉得扬眉吐气起来。 “小宁王这么急着登基称帝，还给你发来这样的一道圣旨，目的是什么你应该很清楚吧。” 特别是圣旨里面专门提到让陆云霆在平定北疆的事情以后，即可回京，不得有误。 显然就是在京城等着陆云霆。 云浣雪看到夜锋寒几乎翘到天上的尾巴，唇角勾起一个冷笑。 “看来陛下一恢复自由了，就有点忘乎所以了，是不是需要本郡主帮你顺便把哑穴点了？” 云浣雪向来护短。 见夜锋寒这么明显的讽刺陆云霆，自然不会客气。 陆云霆知道云浣雪这是在护着自己，手搭上她的肩膀，将她圈在怀里。 这个动作似乎是在告诉云浣雪。 他会为她遮风挡雨。 “陛下还是先管好自己的事情吧，本将军昨晚让青麟散播出去的消息，相信不久之后就能传到北狄，待陛下回北狄的时候，应该已经达到无人不知、满城风雨的效果。” 夜锋寒愣了一下。 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有把柄在陆云霆的手上。 他咂了咂嘴，有点后悔自己干嘛要主动跳出来讽刺陆云霆呢？ 难道在背后看热闹不好吗？ 看到夜锋寒吃瘪，云浣雪毫不客气的笑了起来。 “陛下有什么好玩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昨天陆云霆和夜锋寒是在夜锋寒的房间里对话的，所以云浣雪一点也不知情。 之后陆云霆也没和云浣雪提及。 夜锋寒警告地瞪了一眼，刚想威胁陆云霆让他不要说，结果就听到陆云霆轻飘飘地说出三个字—— “不重要。” 不重要…… 夜锋寒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一道惊雷给劈中，劈得他外焦内嫩。 他堂堂北狄皇帝的把柄，在陆云霆看来，居然一点都不重要？ 接下来，云浣雪的反应更是让夜锋寒心里发堵。 只见云浣雪乖巧地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哦。”。 那样子似乎是已经同意了陆云霆的话，夜锋寒的把柄一点都不重要。 夜锋寒觉得自己遭受到了双重暴击。 他以前怎么会觉得云浣雪可爱、善良…… 这明明就是一个恶魔。 这时—— 夜锋寒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地盯着云浣雪的脖子。 越看，他的脸色就越难看。 夜锋寒的目光太过于热烈，让云浣雪想要忽视都难。 她伸手摸了摸脖子，朝夜锋寒扬了扬下巴：“陛下这是在看什么？本郡主的脖子有什么东西吗？” 刚刚青麟也是在看到她脖子的时候，露出了一个怪异的表情。 现在到夜锋寒，又是如此。 难道她的脖子上长了什么恐怖的东西吗？ 可是，明明他们出门的时候，陆云霆还夸赞她脖子好看来着。 忽然—— 云浣雪的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 她高扬着脖子，陆云霆伏在她的身上，薄唇在她的脖子上不断地流连着。 时不时还咬了咬她的喉咙。 那磁冷的嗓音用着性*感，沙哑的声调问道：“还敢不敢撩拨我？” 那时候云浣雪正是意乱*情*迷的时候，迷迷糊糊地求饶着：“不敢了，不敢了。” 轰—— 云浣雪只觉得脸颊像是着火一样燃烧起来。 她一掀裙摆就要往楼上跑去。 她记得他们的房间里面有一面铜镜。 云浣雪忽然的动作，让陆云霆措手不及。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云浣雪已经因为步子太急，直接往前面栽去。 陆云霆与夜锋寒同时动了。 两人一起向云浣雪的方向飞身扑过去。 就在夜锋寒的手即将抓到云浣雪衣角的瞬间，手中蓦地一空。 陆云霆稳稳当当地抱住云浣雪，接着冲劲往上飞去，又翩翩落下。 两人的衣袂翻飞。 缓缓落下的瞬间，两人惊天的颜值，更让这一切美得像画卷。 周围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生怕他们的呼吸太过用力，会影响了他们。 “小心点。”陆云霆说着，并没有放开云浣雪，而是带着她往里走去。 “你放开我。”云浣雪蹬了蹬腿，想要挣脱。 陆云霆将云浣雪抱得更紧，她娇小的身子几乎要被他整个包住。 “别动，会摔下去。”陆云霆沉声说道。 在经过夜锋寒身边的时候，陆云霆斜睨了他一眼。 那眼神宛若万年化不开的寒冰，冰冷彻骨。 一进驿站，陆云霆就直接带着云浣雪回了房。 青麟和黑甲军们急着招呼京城来的客人，并没有注意到两人。 只有看着这一切的夜锋寒，眼神沉得宛若一滩死水。 但仔细看的话，却能看到里面有一股浅淡的情绪在不断地翻涌。 陆云霆将云浣雪一路抱着回房。 云浣雪得到自由的第一时间就跑到铜镜前面查看自己的脖子。 一个、两个、三个…… 云浣雪看到自己脖子上印着一个接着一个的吻痕，瞬间有些崩溃。 时光还能重来吗？ 她还能用条布带围住脖子再出门吗？ 第743章 有没有想过，不回京城了？ 腰间一紧。 鼻息之间满是陆云霆身上的冷香。 云浣雪挣扎了一下。 陆云霆却抱得更紧了。 “生气了？”陆云霆说着，在云浣雪脸颊上浅浅地印了一下。 云浣雪迅速避开，用手直接推开陆云霆：“你为什么不提醒我？” “肖想你的人太多，我想断了他们的念想。”陆云霆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那你还说这样很美？”云浣雪看不出来一脖子青青紫紫有什么美感可言了？ 再说，现在可是在思想封建的古代，她这样走出去，可是会被人说放荡不堪的。 “自己种下的果实，自然是美的。”陆云霆看着云浣雪的脖子，眸色再度变得火热起来。 云浣雪看着陆云霆眼眸中跳动的火苗，仿佛刚刚两人出门之前的一幕重现。 陆云霆当时也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的脖子，就像是在欣赏一副艺术品。 陆云霆又一次靠近云浣雪，双手将她牢牢地圈在怀里，低下头在她的耳边道：“浣雪，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 磁冷的声音带着他特有的霸道。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云浣雪的耳朵上，酥酥麻麻的感觉迅速向全身流走。 和陆云霆一样，云浣雪全身最敏感的位置，也是耳朵。 陆云霆看着云浣雪宛若电击般的反应，眼眸深处窜动的火苗更是冲天。 云浣雪依靠在陆云霆的怀里，只觉得浑身又软了下来。 连带着心中刚刚升起的一丢丢怒火，现在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简直太没有原则了。 美色误人啊。 云浣雪在心中暗骂着自己。 可人依旧依靠在陆云霆的怀里，静静地享受着这一刻。 大概过了一刻钟左右。 云浣雪才开口问道：“圣旨的事情，你怎么看？” “君舒业对你从不曾死心。”陆云霆的语气瞬间冰冷下来，连带着房间的温度都降了好几度。 特别是那酸酸的味道，更是让云浣雪感受到了一丝丝危机。 怎么到现在，还能感觉到陆云霆身上那浓重的酸醋味？ “他对你不也还没死心吗？”云浣雪机敏地回了一句。 陆云霆怒极反笑。 他知道云浣雪一向牙尖嘴利，看着她怼别人的时候，他倒是觉得看热闹看得很舒畅。 但这要是换成了对自己，那感觉就不太美妙了。 云浣雪也感觉到陆云霆的笑容有些怪异，立即岔开话题：“你有没有想过，不回京城了？” 云浣雪说着，观察了一下陆云霆的反应。 陆云霆愣了一下。 他倒是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不回京城，我们可以去哪里？”陆云霆开口问道。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只要君舒业有心，他们不管躲到哪里，都能被他找到。 就算是躲到别的国家，以他们的身份，自然也会被揪出来，到时候下场不一定比落在君舒业手里好。 云浣雪知道陆云霆此刻心中的顾忌。 “你以为，我信上说的，我在北疆等你，就只是让你来帮我解决北疆问题吗？” “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不如让你好好在皇城待着，继续当你的摄政大臣。” 摄政大臣基本跟皇帝没什么区别。 除了名称上面的区别，还有决定的事情要跟三公相商之外，其他的权利和皇帝是一样的。 而且，最终决定事情的权利，还是在摄政大臣的手上。 “那是？”陆云霆心中隐隐有了猜想，眼中也亮起了光芒。 云浣雪不是无故会提出那样问题的人。 她既然说了，就一定已经有了想法。 云浣雪对陆云霆勾了勾手指。 陆云霆会意将耳朵附了过去。 “我已经找好了我们的藏身之处，到时候，就用一招金蝉脱壳，我们就可以彻底告别现在的身份。” 云浣雪的话，与陆云霆心中的想法不谋而合。 陆云霆有些惊讶的同时，更多的是骄傲。 在男尊女卑的古代，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女人，几乎是不存在。 而这个唯一能做到这一点的人，是他陆云霆的妻子，这怎能让人不骄傲。 云浣雪要是知道陆云霆此刻的想法，恐怕嘴角都要咧到耳根子。 “那你可想好了金蝉脱壳的办法？”陆云霆低声问道。 云浣雪点了点头，唇角微勾：“这个我也已经想好了，现在万事俱备，只要我们解决了北疆的事情，就立即动身去做。” 这时—— 门外传来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陆云霆和云浣雪同时朝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 云浣雪拉着陆云霆的脖子，让他附耳到她的唇边，开口道：“此地不宜多说，等回到军营里面之后，我们再继续商议。” 陆云霆的肌肉顿时绷紧，耳朵上更是红了几分。 云浣雪没有主意到这一点，很快就放开了陆云霆，沉声道：“你真的想好了吗？等平定了北疆的事情就回京？” “不然还能如何？”陆云霆说着叹息了一声：“圣旨已经下来了，我们不想也只能遵旨了。” 云浣雪也跟着叹息了一声。 两人的语气都带着几分哀愁苦恼，仿佛圣旨的事情将他们难住了。 “你放心吧，回京以后，不管怎么样，我都会护你周全。”陆云霆深情地说道。 云浣雪吸了吸鼻子，用手帕擦了擦根本不存在的眼泪，声音更是带上几分哽咽：“我们是夫妻，俗话说夫妻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回京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和你一起面对。” 两人说着相拥在了一起。 彼此依偎的模样，十分感人。 直到门口传来脚步离开的声音，两人才缓缓放开彼此。 “你说他会信吗？”云浣雪看着刚刚那人离开前站着的位置，开口问道。 陆云霆勾了勾唇，轻轻地摇了摇头。 “他只会半信半疑，但他定然没想到你还会安排后招，所以回京的事情，他应该是信了。” 他的语气是肯定的，似乎君舒业所有的想法，他都掌握在手中。 云浣雪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了什么，看了陆云霆一眼。 “你怎么那么了解君舒业？” 怎么感觉比她这个相处了那么多年的人还了解？！ 第744章 要小心行事 不对劲。 不对劲。 这种感觉太不对劲了。 但一想象到两个人站在一起的画面，那就像是一张画卷一样养眼。 “大概是英雄惜英雄吧。”陆云霆并不知道云浣雪此刻的想法，否则他指不定会想打开云浣雪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都是什么。 云浣雪“哦”了一声。 但是脑袋里面的画面始终无法消散。 反而是越想就越觉得这画面相当好看。 人的思想似乎一旦活跃起来，就不会轻易消停，就像云浣雪此刻想象陆云霆和君舒业在一起的画面一样。 甚至，云浣雪的表情也逐渐控制不住。 嘴角上扬的角度越来越高。 与此同时，她的笑容也越发的wei所起来。 忽然，云浣雪额头一疼。 “疼！”云浣雪瞪了陆云霆一眼。 “在想什么？”陆云霆开口问道。 云浣雪当然不敢把真实的想法告诉陆云霆，脑海中灵光一闪，脸上带着甜蜜的笑容道：“当然是想我们隐姓埋名以后的生活啊。” “哦？”陆云霆眸色一暗：“夫人想我们以后的生活，笑得如此轻佻做什么？” 陆云霆甚至伸手擦了擦云浣雪的嘴角。 云浣雪眨了眨眼。 只觉得陆云霆现在看自己的眼神越来越火热。 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难道自己刚刚一个不小心露出了慈（腐）母（女）笑了？ “哪里是什么轻佻的笑，我不过就是想到了以后我们隐姓埋名，专心做商人，从此过上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抽筋的日子，觉得特别开心罢了。” 云浣雪有些不自在的解释。 但是她后来才觉得，自己现在这样一解释，反而更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像这种时候，当然要使用她的秘诀——转移话题。 云浣雪勾住了陆云霆的手臂，拉着他往外走去。 “相信那些公公和侍卫们都久等了，虽然有青麟招待他们，但我们作为主人家，也不能怠慢了不是。” 陆云霆一眼就能看出云浣雪这是在转移视线，但也并没有拆穿她，反而是顺着给了个台阶她下。 “等等！”两人走到门口的时候，陆云霆忽然停了下来。 云浣雪有些不解地看着陆云霆。 只见他从中衣上直接撕下一条布条，围在了云浣雪的脖子上。 “夫人畏寒，还是裹紧些好。” 像这样的美景，别人看一次，陆云霆都觉得自己亏大了，又怎么可能给那些人看第二次的机会。 云浣雪看着自己脖子上的“围巾”，这才想起来自己回房的目的。 果然人一心虚的时候，做事就特别容易慌乱。 当云浣雪和陆云霆再度出现在众人的面前，云浣雪脖子上的“围巾”，众人一看便知道是陆云霆中衣上撕下来的布条。 但所有都识趣地不去揭穿。 “咱家恭喜陆将军，祝陆将军旗开得胜，回京领赏。”宣读圣旨的公公第一时间来到两人的面前祝贺。 陆云霆端过属下递过来的酒杯，与公公的杯子碰了碰，只是冷漠地说了句：“谢谢。” 云浣雪立即笑了起来：“谢谢公公吉言，往后的日子，还得多亏公公多多照顾才是。” “那是当然的。”公公满意地点了点头。 虽然陆云霆的反应让他不太有面子，但是云浣雪接下来的举动成功的反驳了这一点。 所有人都知道陆云霆宠妻如命，只要是云浣雪看得上的人，陆云霆自然也得跟着客气几分。 “陆将军，咱家再敬您一杯。”公公满上了杯中的酒，又对陆云霆举了举。 陆云霆再度一饮而尽。 这里面的暗潮汹涌，在这一举杯中悄然消散。 两人离开的时候，云浣雪还特意地用手肘撞了撞陆云霆。 “夫君，我们到时候回京可已经是寄人篱下，处处得谨小慎微，小心行事才是，你现在得罪了公公，万一他到时候针对你可怎么办？！” “你要知道现在东越的皇帝可是小宁王，你现在的地位也不比先帝还在的时候了，不管是什么人都要对他客气些，知道吗？” 云浣雪一边“教育”陆云霆，一边往外走去。 黑甲军们个个都面面相觑。 他们居然看到了统领被郡主教训的一幕，他们很担心他们回去以后会受到什么样的魔鬼惩罚。 虽然有了陆云霆的魔鬼惩罚以后，他们才有了现在的成就。 但是经历过一次那种魔鬼惩罚的人，绝对不想经历第二次。 “夫人，这么多人看着呢，多少给我留点面子啊。”陆云霆拉了拉云浣雪的袖子说道。 他的声音并没有刻意放低，而驿站的大厅本就不算太大，陆云霆的这句话，周围的人全都听见了。 几乎是所有人都因为憋笑而涨红了脸。 宣读圣旨的公公在看到了这一幕，眼底似有什么在涌动着。 没多久。 公公和侍卫们乘上马车离开。 陆云霆和云浣雪第一时间开始赶路继续前往赤焰军军营。 黑甲军的行军速度一向很快。 加上陆云霆和云浣雪的带领，行军速度更是神速。 到了下午时分，一行人已经平安顺利地抵达了赤焰军军营。 十几辆马车。 三十多个黑甲军。 排成了差点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队伍。 守在门口的士兵第一时间认出在队伍最前面，共骑一匹马的陆云霆和云浣雪，迅速为他们打开了军营大门。 就在之前，青麟已经派人前往军营里送消息。 现在几乎是军营所有的人都知道了云浣雪在北狄军营大闹了一场，并将北狄皇帝给劫走的事情。 这两天的时间，北狄彻底安静了下来。 就是因为北狄皇帝还在云浣雪他们的手中。 陆云霆骑着马带着云浣雪走在了最前面，前往云景的大帐。 在他们眼前的士兵变得越来越多。 “凡犯我东越者，虽远必诛！” 不知道是谁忽然高喊了一声。 周围的士兵们都迅速附和起来。 “凡犯我东越者，虽远必诛！” 凡犯我东越者，虽远必诛！ 这是云浣雪当时在北狄军营的时候放下的狠话。 现在更是成为了赤焰军每天呐喊的口号，以及心中的信念。 “你让人传的？” 第745章 酸醋味 云浣雪依靠在陆云霆的身上。 感受着来自士兵们的热情澎湃。 云浣雪能感受到他们投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都充满了敬佩。 这么多年来，她在赤焰军的面前，就从来没有特意伪装过自己，所以他们知道，云浣雪并不像是传闻中的那样。 在云浣雪今天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对于他们来说并不意外。 反而是觉得云浣雪属于云家人的热性始终没有退却。 “不是。”陆云霆说着，将云浣雪搂的更紧了些，凑在她耳边道：“我恨不得把你藏起来，又怎么会让你接受那么多男人的敬仰？” 看着云浣雪因为酥麻忍不住颤抖的模样，陆云霆心里的郁郁才消散许多。 云浣雪并不知道某人已经打翻了醋坛子，只道：“放心吧，很快我们就都得藏起来了。” 想到了她已经计划好的一切，又看着面前的盛况，云浣雪忽然升起了几分不舍。 自从她重生到了云浣雪的身体里之后，她一直以来都和云家，和赤焰军共进退。 现在忽然让她舍弃掉这一切，真的让她忍不住难过起来。 陆云霆似有所感，搂着云浣雪的手收了收：“只要你想的话，我们随时都可以回来这里看看。” “你以为军营是过家家呢，什么人都可以来去自如。”云浣雪被陆云霆的话逗笑了。 赤焰军的军营向来戒备森严。 他们以后一旦隐姓埋名，再想来这里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到时候，他们的身份一旦暴露，就会引来杀身之祸。 云浣雪可不想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陆云霆唇角勾了勾，骏马在一座大帐前稳稳停下。 “不是还有云景吗？”陆云霆说着，抱着云浣雪直接从马上一跃而下。 熟练的动作，仿佛早已经做了千百回。 陆云霆抱着云浣雪，径直往里走去。 但进去以后，他又快速退了出来，脸色怪异地说了句：“打扰了。” 云浣雪忙转头看了过去。 就看到云景站起身来，一个娇小的身影快速窜到他的身后躲起来，只露出小小的一角。 但就是这一个背影，云浣雪也看出来那是龙浅玉。 看陆云霆现在的表情，两人刚刚应该是在甜蜜蜜吧。 “进来吧。”云景佯装镇定的说道。 要不是脸上漂浮的红晕出卖了他，恐怕还真看不出来，他刚刚做了什么。 之前云景已经派黑甲军传消息回来，所以云景已经知道云浣雪他们非常安全。 不仅如此。 还将北狄皇帝也给请了过来。 陆云霆抱着云浣雪重新走了进来。 龙浅玉依旧躲在云景的后面，几乎要将自己彻底缩在云景的背后。 陆云霆将云浣雪放在了地上。 云浣雪落地的第一时间就往云景的方向走过去。 云景看着云浣雪，脸上展开了笑容。 陆云霆却脸色一沉。 “嫂嫂，我回来了！”云浣雪直接绕过了云景，站在了龙浅玉的面前。 龙浅玉抬起头，看到云浣雪的笑脸时，直接抱住了云浣雪。 “小雪，你没事可真的太好了！他们说你独闯北狄的时候，我都快要被吓死了！” 龙浅玉说到后面，声音忍不住有些哽咽起来。 她在知道了云浣雪独闯北狄之后，才发现原来不过是短短几天的相处，她就已经真的将云浣雪当做了自己的妹妹。 近日来的担忧、辗转反侧、寝食不安，都是因为云浣雪。 现在看到云浣雪安全的站在自己的面前，龙浅玉无法不激动。 云浣雪向来都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 龙浅玉对她的好，她是可以感受到的。 现在被龙浅玉紧紧地抱着，云浣雪有种自己真的多了一个姐姐的感觉。 这种被亲人牵挂着的感觉，真好。 云浣雪伸手拍了拍龙浅玉的背，笑着道：“嫂嫂，你看我这不平平安安地回来了吗？而且我还与北狄签下了和平协议。” “还有，我把北狄的皇帝也给请来我们军营作客了。” 龙浅玉放开了云浣雪，却转而开始给她把脉。 看龙浅玉这动作，云浣雪不禁想起了昨天在驿站的时候，陆云霆说一直像对自己做的事情。 心跳的频率顿时混乱了起来。 龙浅玉的眉头越皱越紧。 “你可是在北狄的时候受伤了？怎么这脉搏忽强忽弱的？” 云浣雪的脉象有些奇怪，能够明显地感觉到有寒气未清，但这忽快忽慢的节奏，让龙浅玉有些担忧。 这一下。 屋内三人的目光统统齐聚在云浣雪的脸上。 “没有，我没事，我就是刚刚想起了一件奇怪的事情，可能影响了脉搏，嫂嫂，我真的没事，不信的话，你可以再帮我把把。” 龙浅玉的表情更加认真了。 当把清楚云浣雪的脉象，确实除了一些寒气未清之外，没有其他大碍以后，彻底松了一口气。 “没事就好，不过你下次给别人诊脉的时候，可别再想这些奇怪的事情了。”龙浅玉说着拍了拍胸口。 云浣雪不自然地笑了笑。 她怕是以后好长的一段时间都没办法让人好好地把脉了。 “嫂嫂，我发现你气色好了不少啊，是不是我哥的功劳啊？”云浣雪说着，朝云景的方向瞄了瞄。 语气里面的打趣可谓是十分明显了。 龙浅玉的脸瞬间红的像个熟透的苹果。 云景眼神也飘忽了起来。 “景哥哥最近一直忙着军中事务，所以……”龙浅玉小小声的解释着，小女人的姿态毕露。 “景哥哥……”云浣雪笑着学龙浅玉的称呼。 忽然，一股冷风扫过。 云浣雪背脊一僵，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 她怎么光顾着打趣了，忘记了自己背后的那个大醋坛子了。 她转头看向陆云霆的方向。 果然就看到陆云霆的脸色已经非常“好看”了。 四目相对。 陆云霆皮笑肉不笑，一字一顿缓缓道：“景、哥、哥……” 除了陆云霆之外，房间的三人同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云浣雪和龙浅玉是被冷到的。 云景是被恶心到的。 “陆大人，下官可受不起你这一声哥哥！”云景说着，摸了摸自己手上的鸡皮疙瘩。 云浣雪也做了同样的动作。 那一瞬间。 大帐之内，飘满了酸醋味。 第746章 顺毛要紧 不仅云浣雪。 就连龙浅玉和云景都能感觉到，气氛一下变得诡谲起来。 咳咳—— 云景立刻清咳了两声。 “我说陆大人，你这个进来不打招呼的习惯什么时候可以改改？”云景直接开始和陆云霆算一算刚刚的事情。 “是陆某顾虑不周。”陆云霆硬邦邦地说道，又再度说起了那让人头皮发麻的三个字：“景哥哥……” 这一声，甚至比刚刚的那一声更冷。 云景身上的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起来又落下，起来又落下。 龙浅玉灵敏地感觉到空气中不对劲的氛围。 她拉了拉云浣雪的衣角，小声道：“他是不是在气你叫景哥哥作景哥哥？” 这也能吃醋？ 云浣雪有些惊讶地眨了眨眼。 不过想到陆云霆连别人多看他两眼都不高兴的性子，倒也就不惊讶了。 顺毛要紧。 顺毛要紧。 不然这还没被天气给冷到，就先被他给冻坏了。 云浣雪快步地来到陆云霆的身边：“云霆，你这是怎么了？你这样叫云景，搞得怪吓人的。” 看云景那苍白的脸色，云浣雪看他今天是连饭都没办法好好吃了。 一想到像陆云霆这样的一个冷面阎王，那样一声声地叫着他景哥哥，是个人都会觉得陆云霆是不是想要索命。 “是吗？”陆云霆不咸不淡地应道，语气并没有因为云浣雪的到来而缓和半分。 云浣雪隔空与云景对起了眼神。 云浣雪：这是什么情况啊？赶紧给我支个招。 云景：你自己的男人，你问我？ 云浣雪：不是男人才最了解男人吗？再这样下去，他得继续叫你景哥哥。 云景直接打了一个冷战。 云浣雪觉得自己身边的温度越来越低。 越来越低。 仿佛此刻大帐内的温度已经下降到了冰点。 这个移动的冰箱，功力也太强了。 “云霆……”云浣雪声音又软了几分，看着陆云霆的表情更是柔情似水：“跟我说说，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还是来说说之后的计划吧。”陆云霆的语气依旧是硬邦邦的。 “云霆。”云浣雪皱紧了眉头。 她不是第一次看到陆云霆这样醋意满满的样子。 她忽然感觉到，有时候男人和女人其实也没有多大的区别。 嘴上说着没事的时候，正是钻牛角尖的时候。 云浣雪开始回想。 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脑海中的记忆一直在倒放、再倒放。 一直倒放到了陆云霆的情绪开始出现变化的时候。 是她和龙浅玉抱在一起？ 那个时候似乎还没有感觉到异常。 之后两个人的对话，把脉，她调侃龙浅玉…… 调侃…… 景哥哥…… 云浣雪终于抓住了那快速闪过的关键词！ 陆云霆刚刚一直在重复地叫着云景“景哥哥”，她以为他是在跟风，其实他这是在提示！ 找到了原因所在，云浣雪立即松了一口气。 她拉了拉陆云霆的衣角，在他转头过来的瞬间，低声唤道：“霆哥哥……” 与叫云景时候的调侃不同。 云浣雪现在叫着陆云霆的语气，带着几分羞涩和撒娇。 那本就悦耳的声音，在这样叫着陆云霆的时候，更是让人仿佛一下子酥到了骨头里。 陆云霆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起一个很小的弧度。 即使努力克制，可真心的欢喜是藏不住的。 陆云霆的眼眸和嘴角都染上了笑意，却还做出一个自以为很冷的表情：“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云浣雪知道陆云霆的心情已经大好。 寒霜预警已经解除，立即双手环xiong，往云景的书桌走去：“不是说要商量北狄的事情吗？快走吧。” 陆云霆紧跟在她的身后，锲而不舍地道：“再叫一次。” “听不清楚就算了，同样的话，我可不喜欢重复第二遍。”云浣雪也学着陆云霆的样子，说话硬邦邦的。 陆云霆一听云浣雪这语气就知道他是在学自己，立即就乐了起来，拉住云浣雪的手用力一扯，直接将她扯入自己的怀抱中。 “你放开我。”云浣雪在陆云霆的怀里挣了挣。 陆云霆将云浣雪抱得更紧了些：“不放，除非你答应我不生气了。” “我没生气。”云浣雪依然还是那个冷冷的语气：“我们还是快点商议北狄的事情吧。” 这些话，也与陆云霆刚刚所说的话，简直就是在复制粘贴。 陆云霆知道云浣雪这是故意对他说这些话的。 他当下就明白了云浣雪刚刚的感受：“是我错了。” 他立即道歉。 甚至没有半分犹豫。 “但是你好好想想，我们在一起到现在，你何曾叫过我一声霆哥哥，所以我才一时间情绪失控了些。” 陆云霆说着，将云浣雪松开了一些，但为了避免她转身就跑，他的手还是继续勾住她纤细的腰肢。 “别生气了。”陆云霆用另外一只手点了点云浣雪的琼鼻。 云浣雪皱了下眉头，伸手就在他的手上拍了一下。 “我都说我没生气了。”虽然是这么说，但是云浣雪的嘴角却还是忍不住上扬。 “真的不生气？”陆云霆一直看着云浣雪的眼睛，俊脸更是朝她慢慢逼近。 他磁冷的嗓音充满了魅惑，仿佛是恶魔在诱人犯罪。 这让人骨头又酥又麻的声音，让人实在是有些招架不住。 云浣雪，你可得争口气啊。 云浣雪发现自己是越来越无法抵抗陆云霆的美男计了。 “我没生气。”云浣雪表情管理向来极佳，就算心里面早已经想扑进陆云霆的怀里，跟他说自己根本没有生气，但脸上的表情还是冷冷的。 陆云霆的脸离云浣雪更近了，两人的呼吸几乎都要交织在一起。 “你要是继续这样，我可真的就要吻你了。”陆云霆说着，俊脸再度向云浣雪靠近过去。 云浣雪身子向后仰。 陆云霆的俊脸继续往前靠近。 两人之间保持着同样的距离，直到云浣雪的腰折出一个常人难以完成的弧度，才停了下来。 “我投降，我投降，我没生气，我就是想让你试一下这种感觉而已！”云浣雪终于弃械投降。 吧唧—— 第747章 当我们不存在就行 陆云霆直接啄了啄云浣雪的脸颊。 而后将她扶了起来。 “那你下次不准再这么叫云景。”陆云霆在云浣雪的耳边轻声说道。 声音低得只有他们两人听得清楚。 云浣雪忙不迭地点头。 这个醋王，别说是云景了，下次她的亲哥，她都得考虑是不是要改改称呼。 “你也别那么叫云景了，怪吓人的，你看云景脸色都不好了。”云浣雪说着往云景的方向看去。 就看到云景和龙浅玉两人背对着他们。 笔直的站姿，就像是两个犯了错被罚面壁思过的孩子。 “大哥，嫂嫂，你们过来吧。”云浣雪唤道。 “你们继续，当我们不存在就行。”龙浅玉小小声地说道，头在说话的时候低低地垂着，似乎是在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没事，我们也没有给别人喂狗粮的习惯，赶紧过来吧，否则待会儿夜锋寒要是跑了，这事可就没那么好说了。” 此事兹事体大。 云景和龙浅玉立即转过身来。 陆云霆和云浣雪已经坐在了书桌对面的椅子上。 “你们商议事情，我就不打扰你们了。”龙浅玉说着就要离开。 云景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你不用走，留在这里就好。”云景说着，不由分说地拉着龙浅玉就往书桌走去。 云浣雪看着缓缓走来的两人。 他们的手握得紧紧的。 云景虽然没什么表情，但是眉眼间展现出来的温柔，对于熟悉他的云浣雪来说，一眼就能看出来。 龙浅玉果然是云景的良配。 云浣雪又看向龙浅玉。 龙浅玉的脸颊一片酡红，她还是和之前一样害羞。 但是那双圆润的大眼中，里面的喜欢几乎是要满溢出来。 都说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是掩藏不住的。 就算真的想要藏起来，也会通过眼睛里的星星告诉大家。 此刻，云浣雪看着龙浅玉的眼睛，就能看到里面的星星。 又这样的一个人照顾着云景，云浣雪非常放心。 四人在云景的大帐内一直商议了两个时辰，才终于出来了一个小册。 小册上写上了北狄每年需要给东越进贡的物资。 途中有士兵来找龙浅玉帮忙治疗，龙浅玉便离开了。 “你们难道不觉得便宜了小宁王吗？”云景一边翻看着手中的小册子一边问道。 云景以前对小宁王也并没什么成见。 只是因为云浣雪以前一直喜欢他，所以云景才对他多些关注。 但自从他知道，小宁王擅自掳走了云浣雪，害云浣雪被奸人所害，寒气侵体的时候。 云景就对小宁王彻底没好感了。 反而是能够舍弃掉摄政大臣的地位，一路追寻云浣雪的陆云霆，让云景渐渐改观。 “的确是有些便宜他了。”陆云霆淡淡地说道。 元浣雪看了看云景，又看了看陆云霆，怎么觉得这两人在君舒业的问题上，一下子就站在了同一个阵线上了呢？ “只要是为了百姓好，就不算是给他捡了便宜。”云浣雪直接说道。 在古代这种君主立宪制的制度。 只要能够让百姓安居乐业，不管是谁当东越的皇帝，云浣雪都无所谓。 而她能做的，就是尽自己最大的能力，来守住东越。 这是她从小被教育的。 也是云家历代所肩负的责任。 “云景。”云浣雪看着云景，眼底有一丝复杂的情绪在涌动，脸上却不显半分：“如果将来有一天，云家只剩下你了，你要答应我，不管如何，都要守护好赤焰军。” 这是云浣雪对云景唯一的要求。 她并没有要求云景要守护好北疆，守护好东越。 因为她太清楚，背负着这样的责任在肩膀上太过于沉重了。 按照云景的性格，如果她说的话，他一定会照做。 可那样的话，云景恐怕就不再是云景了。 而是一台为了守护东越的机器。 云景眉头一皱，沉声低斥：“你这说的什么胡话？什么叫做云家就剩我一人？你要去做什么？” “云浣雪，我告诉你，浅玉和族长是好不容易才把你救活的，你离开以后，浅玉更是直接大病了一场，不管怎么样，你就算是为了他们的恩情，你也不能轻视自己的性命！” 云景说着看向了陆云霆，神色不悦：“陆大人，你还管不管好你媳妇了？” 云浣雪看着云景怒气满满的模样，心下是感动的。 爱之深。 责之切。 云景是真的把她当成了亲妹妹，才会这么生气吧。 同样是男人，曾经云景对云浣雪的感情，陆云霆都看在眼里。 他现在的反应，里面所包含的情感，怕也是非常复杂。 “浣雪，别闹。”陆云霆说着，将云浣雪拉到了自己的身边，用传音入密对云浣雪道：“那件事情要不要告诉云景，决定权在你。” 陆云霆尊重云浣雪的决定。 虽然他们都很清楚，这件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而且，小宁王不是那么容易忽悠的人。 如果云景到时候表现得有一点不对劲，恐怕都会让小宁王察觉。 一个帝王要是有心想要找一个人，他们想要藏起来，还真的非常有难度。 “那件事情知道的人自然是越少越好。”云浣雪同样用传音入密回应。 他们顾忌的都是一样的。 云浣雪不担心云景伤心欲绝会做出什么傻事。 她倒是担心云景万一露馅，到时候牵扯出来的不仅仅是她和陆云霆，还有她生命中极为重要的另外两个人。 要保护好他们，这些事情就不能随便跟人说。 气氛有些压抑。 云浣雪目光在陆云霆和云景的身上转了转，便道：“都看看年贡还有什么要补充的，没有的话，就派人让夜锋寒过来吧，免得夜长梦多。” 等北狄的事情解决好了以后。 剩下的就是草原部落了。 当想起那帮人的时候，云浣雪身上的冷意一下子迸发出来。 陆云霆和云景的目光同时落在她的身上。 “浣雪，你怎么了？”陆云霆担忧的问道，不由分说地抓过云浣雪的手，就为她把脉起来。 但脉象却和平常无异。 陆云霆的眉头不由皱的更紧。 第748章 狮子大开口 “没事。”云浣雪摇了摇头。 “就是想起来某些事情还等着我去解决而已。” “什么事？”陆云霆追问。 能让云浣雪露出那样的表情，同时又周身冰冷的事情，绝对不是什么寻常事。 “草原部落那些人送给我的礼物，不加倍奉还回去怎么行？”云浣雪冷冷地说道。 她可是时刻都忘不了当时的感觉。 一时在火山。 一时在冰川。 她就这样在两种完全不同的温度中游荡。 如果不是依靠着对陆云霆的执着，对家、国的执着，恐怕她真的无法支撑过去。 身周一冷。 云浣雪觉得好像有人悄无声息地将整个冰窖给搬了过来。 再看陆云霆和云景，两人的面色沉得都可以挤出墨水来。 “你们……” 云浣雪的话音还没落下，陆云霆就一下子站了起来。 “我去带夜锋寒过来，让他盖上印章，我们即刻前往草原部落！” 陆云霆说完，整个人就像是一阵风般迅速离开。 他直接用上了轻功。 云浣雪看着大帐还在不断晃动的帘子，神色有些恍惚。 大帐内的温度依旧很低。 云景的脸色不见丝毫缓和，他冷冷地开口：“我早就已经吩咐下去，让所有士兵看到草原部落的人就给我往死里打，杀死一个赏一个！” “现在那些上战场的草原部落，恐怕已经被杀的七七八八了。” 好狠！ 云浣雪仿佛可以想象到当时战场上的场景。 所有东越的士兵放着北狄的士兵不管，全部围剿草原部落人民的盛况。 但草原部落的人这么多年来一直作恶多端。 早就已经怨声载天。 不管是东越还是北狄的人民，都对他们又恨又怕。 恨不得将草原部落千刀万剐，却害怕是草原部落反过来将他们千刀万剐。 当年。 草原部落的人乔装打扮闯入了北疆最边塞的小村庄。 当晚直接就灭掉了村里的所有男人，将女人全部都掳走，甚至连还抱在手上的婴孩都不放过。 云浣雪一收到消息立即赶往去救人。 但等云浣雪赶到的时候，还有有些人被折磨得不成样子。 最惨的就是那个四岁的女娃娃。 那血腥的一幕，让云浣雪愤怒到了极点。 当下就带领赤焰军将这些人全部杀绝。 谁知道这些人里面居然有大长老最疼爱的大儿子，这才让大长老记下了仇。 后来不止一次派草原部落的人来暗杀云浣雪，可都没有成功。 这次差点就成功了。 但他们的亡期也到了。 她云浣雪不死，那么接下来就该换他们死了。 只是没想到云景也这么给力，将上战场的草原部落也都解决得七七八八。 草原部落向来崇尚男权和武力。 那些强壮的男人，个个都三妻四妾。 甚至直接打赢比自己弱的男人，就将他们的妻子占为己有。 女人对于他们而言，就像是草芥一样，不值一提。 这样的人，不消除干净，迟早都会继续出来祸害边界小村庄的百姓。 “谢谢你，云景。”云浣雪从小到大，对云景说过的谢谢，可以说是屈指可数。 云景怔忪了一瞬。 他总觉得从刚刚开始，云浣雪就有些怪怪的。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云景目光有些凌厉。 看着云浣雪的模样，仿佛是要看到她内心深处。 云浣雪唇角微微勾起：“我能有什么事情瞒着你，而且，你我从小长到大，每次我有事情，你不是一眼就看出来。” “所以我才问你。”云景依旧审视着云浣雪。 云浣雪直接伸手拍在云景的后脑勺上，这是两人还小的时候，云浣雪最喜欢做的动作。 后来云景长得比云浣雪高了，武功也高强了，云浣雪就再也没有得手过。 这一次，完全是趁着云景没有一丝一毫防备，云浣雪才得手。 云景捂着被打的位置，怒瞪着云浣雪：“云浣雪，这都多少年了，你这个习惯什么时候能改改？” “改不了，也不准备改。”云浣雪笑眯眯地说道：“这样不是挺好的吗？拍拍有助健康。” “那你给我拍一下试试。”云景说着就要拍云浣雪的头。 这时—— 门口传来脚步声。 云浣雪一听这脚步声就知道来人是陆云霆。 云景也听出来了，立刻将手收了回去。 “哟，你还会怕他啊。”云浣雪有些意外，还以为云景不会怕陆云霆。 “那个醋坛子，还是少惹为妙。”云景撇了撇嘴。 虽然云景的表面看上去是不屑让陆云霆误会什么。 但其实他心里很清楚，在讽刺陆云霆醋坛子的时候，同时也是在酸自己。 因为，只有拥有得人，才能光明正大地使用吃醋的权利。 否则，那些醋根本没人会在意。 陆云霆是直接拽着夜锋寒过来的。 夜锋寒站定了以后，先是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才不满地看向了陆云霆：“朕记得当初被你们带走的是霍普，你们可是说请我来做客的。” “难道这就是你们东越的待客之道？那可真是让人不敢恭维。” 夜锋寒的语气满是讽刺。 “时间紧迫。”陆云霆冷冷地吐出四个字，手在书桌上敲了敲。 夜锋寒看了过去，就看到了陆云霆手边的一本小册子。 夜锋寒拿过来看了看，每翻一页，就让夜锋寒的脸色沉了几分。 看到最后，夜锋寒的脸色已经黑得可以像煤炭一样。 “你们还真是狮、子、大、开、口！”夜锋寒咬牙切齿地说道。 “对比这些年来，北狄从我们东越手里抢去的东西，这些应该不算什么吧？”云浣雪淡淡地说道。 她入京失忆，再度醒来的时候，就是在北狄抢杀东越的现场。 也是在那里，她见到了夜锋寒。 之后被卫峥所救，又撞见了陆云霆带领黑甲军屠杀赤卫军的现场。 后来小宁王出现。 云浣雪发觉，这些在她生命中留下一段轨迹的男子。 都出现在了那个晚上。 还真是凑巧。 夜锋寒早有耳闻，北狄边关军总是抢夺东越边界村庄的事情。 多年来，早已经犯下无数起。 云浣雪这是准备向自己翻旧账吗？ 第749章 挖坑专业户 “相信过两天，北狄也会收到我们西疆和南疆大捷的消息。” “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只是要这么一点东西，陛下居然觉得我们狮子大开口？” 云浣雪语带威胁。 夜锋寒愣了一下。 过两天北狄会收到消息。 那就代表着云浣雪他们已经收到了这个消息。 东越现在已经掌控在小宁王手里，自然就没有了所谓的内斗。 内斗和外乱都已经平定。 现在的东越已经是万众一心。 如果东越趁机挥师北下，直冲北狄而来，那北狄也会扛不住。 云浣雪还真是一点都不客气。 但夜锋寒可不想就这么屈服。 “朕不同意。”夜锋寒拒绝了：“这年贡太多了，北狄支付不起，如果是这样的话，北狄宁愿与东越一战。” 云浣雪和陆云霆同时挑眉。 动作格外一致。 “看来，陛下是睡昏了头，忘记自己现在身在何处了。”陆云霆冷冷地说道。 他刚刚进入夜锋寒的大帐时，夜锋寒还在睡觉。 “朕当然不会忘，只是东越欺人太甚，开出这样的条件，朕宁死也不会让北狄后人承受如此屈辱！”夜锋寒气得一挥袖袍。 “如果这就是你们东越与人合作的诚意，那么围剿草原部落的事情，就免谈了！” “你说什么？” “刚刚的话你再说一遍。” 陆云霆和云景同时看向了夜锋寒。 夜锋寒愣了一下，随即开始重复：“朕当然不会忘，只是……” “不是这一句。”陆云霆直接打断了他。 “朕宁死也不会让北狄后人承受如此屈辱！” “不是这一句。”陆云霆再度否定。 “如刚这就是你们东越与人合作的诚意，那么围剿草原部落的事情，就免谈了！”夜锋寒咬牙地重复。 他总共就说了这几句话，再否认他就要翻脸了！ “年贡的事情，可以商量。”陆云霆开口说道，冷硬的气息也软化了不少。 云景也难得地给夜锋寒倒了一杯茶。 两人忽然间转变的态度，让夜锋寒背脊生寒。 这两个人，他都有打过交道，都不是好惹的主儿，什么时候又这样给过别人好脸色了。 “陛下看哪里不合适，可以提出来。”云景将小册子往夜锋寒的方向推了推。 云景的脸上此刻还带着几分笑意。 他们越是如此，夜锋寒背脊的寒意就越甚。 他看着陆云霆和云景的表情，反而觉得有一个大大的坑在自己的面前，就等着自己往下面跳。 自从被云浣雪挖了坑之后，夜锋寒已经对此有了阴影。 “明人不说暗话，你们想干什么直接说，别拐弯抹角的。”夜锋寒正色道。 陆云霆修长的手指在小册子上敲了敲。 “就是云景所说的意思。” 夜锋寒看哪里不满意，就改哪里。 夜锋寒看了看陆云霆，又看了看云景。 两人的态度都是客气的，可越是这样，夜锋寒就觉得越不正常。 云浣雪的目光在三人的脸上扫了一圈。 陆云霆和云景让夜锋寒提出不满，夜锋寒反而迟疑了起来。 这个反应让云浣雪有些想笑。 真正的机会摆在面前的时候，反而不敢相信那是真的。 既然他不相信的话，那就趁着他还被陆云霆和云景的态度搞蒙了的状态下，将事情定下来。 云浣雪凑上前，对夜锋寒道：“陛下，机会可就只有一次，您要是不提的话，那就请盖上您的大印吧。” 一听到云浣雪的声音，夜锋寒就想起之前在北狄军营的时候，他跟云浣雪讨价还价，反而越说越亏。 现在陆云霆和云景是不是也跟云浣雪打的同一个主意？ “陛下，请您指出来哪里不满，让我们也好考虑考虑。”见夜锋寒不说话，云浣雪又补充了一句。 “你们要考虑什么？”夜锋寒警惕地问道。 “当然是考虑要答应，还是……”云浣雪说着，直接凑到了夜锋寒的面前：“继续加价！” 女子的面容绝美。 特别是那双眼位上提的眸子，更是勾魂摄魄，让人失神。 夜锋寒仿佛是一下子回到了在北狄军营被云浣雪威胁的那一天。 明明云浣雪的语气是温和的。 可夜锋寒却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陆云霆和云景的目光同时落在云浣雪的身上。 云浣雪正在对着夜锋寒笑，可是那笑容里却带着明显的算计。 两人的嘴角皆是一勾。 今天夜锋寒撞在云浣雪的手上，只能算他倒霉了。 “咳咳……”夜锋寒直接被自己的呼吸给呛到。 “你，你说什么？还要加价？！”夜锋寒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云浣雪这哪里是要和他商量，这就是在威胁他。 “也没说非得加价，那就得看你到底对我们提出的要求哪里不满意了。”云浣雪说完，还奉上一个甜甜的笑容。 陆云霆和云景都是了解云浣雪的。 一旦她这样笑着的时候，对面的人就倒霉的。 夜锋寒拿过小册子，再次翻看了起来。 每看一页，他的心都在滴血。 但一想到这些要求还有可能继续往上加，夜锋寒就直接弃械投降了。 大丈夫能屈能伸。 “刚刚是朕看得太快了，就按照这个上面的来吧。”夜锋寒说着，拿出了自己的印章，直接盖在了上面。 那速度，仿佛生怕云浣雪反悔再往上面加些什么。 云浣雪满意地点了点头，伸手拍了拍夜锋寒的肩膀：“这就对了，陛下果然霸气，本郡主佩服！” 得到了满意的结果，云浣雪也不介意多夸夸夜锋寒。 夜锋寒心里此刻已经十分憋屈。 云浣雪的夸赞并没有让他的心情有所改善，这完全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表现。 忽然，夜锋寒肩膀一冷。 他抬头看了过去，就撞入陆云霆冰冷漆黑的眸子里。 那双眼睛，仿佛是深夜里，一座幽深的古井。 一眼望不到尽头。 让人不由自主地害怕掉入里面，却又无法转移目光。 显然，肩膀上的冷意来自陆某人的目光。 夜锋寒一看就知道陆某人现在是打翻了醋坛子。 他的肩膀岌岌可危啊。 第750章 她比仇恨更重要 夜锋寒忙将云浣雪的手给拿了下来。 “现在年贡的事情已经解决，不知道你们何时送朕回去北狄？” 陆云霆和云浣雪这对夫妻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儿。 再待下去，恐怕整个北狄都不保了。 “不急。”云浣雪将夜锋寒盖好大印的小册子递给云景：“派人将这份册子送回京城，派多点人，分散出去。” “好。”云景接过小册子放好。 “你们还想做什么？”夜锋寒有些崩溃。 “草原部落的事情还尚未商议，陛下又何必着急回去，东越的军营不好玩吗？”云浣雪笑着问道。 但是那个笑容的背后，却充满了冰冷。 这一份冰冷，是针对草原部落的。 夜锋寒松了一口气。 只要不是针对北狄的就行。 这个时候的夜锋寒，并不知道自己在听完云浣雪的计划以后，会直接怀疑人生，并庆幸自己和云浣雪他们签下了和平协议。 “那现在就商量吧。”夜锋寒直接坐了下来。 “北狄既然和草原部落合作，应该清楚他们手里有多少参与战斗的士兵，到时候，那些士兵就交给你们。” “士兵交给我们？”夜锋寒眉心紧皱：“那你们做什么？” 那些士兵个个骁勇善战，以一敌十都是说少了的。 要他们北狄的士兵去对上那些人，那云浣雪他们又要做什么？ “我们自然是去他们家里看看。”云浣雪的唇角始终带着一抹微笑，但那笑容却泛着冷。 “家里？”夜锋寒的神色有些怪异。 北狄人对东越附近村庄所做的事情，几乎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发生。 云浣雪的话，让夜锋寒不禁想起了那些烧杀掳掠的画面。 云浣雪看到夜锋寒的表情，冷笑了一声。 “不要以为人人都和你们北狄蛮夷一样才是。”云浣雪的眸色依旧很冷：“那些人欠我们的，我们会讨要回来。” 此刻。 云浣雪冰冷的样子，仿佛是地狱里爬出来的使者，粉唇轻启。 “我们不会做出跟你们一样的事情。” 烧、杀、掠、夺…… 那些画面，光是想象就足够痛苦。 云景眉心紧皱：“郡主，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去那些人家里的事情，还是换北狄去吧。” 云景知道，云浣雪向来不会做这种事情。 也不允许手下的人做出这种事。 但是草原部落的人一旦留下，将来不管对东越还是北狄都是隐患，就算再怎么不忍心，那也得做。 而北狄，反而是做这些事情最合适的人选。 “云景，你这是什么意思？”夜锋寒不悦地问道。 他登基之后，就已经将军营中的习气整改了一番，而且现在双方已经签下了和平协议。 北狄又如何继续做这样的事情。 “北狄对这些事情有经验，自然是由北狄的军队前去最为妥当，才能做到真正的以、绝、后、患。”云景刻意着重咬字。 当初他们赶到村庄的时候，尸横遍野，到处都是血迹和被破坏的痕迹。 村庄一夜之间凋零。 “说得好像东越就没有做过这种事情似的。”夜锋寒语带嘲讽。 云景唇角微扬：“有是有，但做了那些事情的人，都已经下地狱去了。” 东越对于这种事情的处置，向来不会手软。 特别是云浣雪带领的部下更是如此。 赤焰军的习气，那是其他国家的军队都无法比拟的。 夜锋寒咬了咬牙，还没说话，云浣雪就道：“草原部落的女人家庭地位一向很低，我们的行为对她们来说，反而是救赎。” “至于那些孩子，也可以让他们远离草原流浪的生活，将他们收编到两国，与东越和北狄的孩子享有一样的权利。” “对他们开放私塾，同时协助他们改善生活，他们就不会成为隐患，反而将来在行军打仗方面，会是不可忽视的力量。” 云浣雪心中早已经有了计划。 一开始的时候，云浣雪不是没有顾虑。 她和云景一样，深知斩草不除根的道理。 但是她更愿意相信人性本善。 那些孩子就像是一张白纸，重要的是在纸上面写东西的人。 “可是……”云景依旧觉得不妥。 云浣雪直接打断了她的话：“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 陆云霆来到了云浣雪的身边，目光看向了云景：“你应该相信她。” 云景和云浣雪从小认识，就应该了解她的性子。 “她决定的事情，别人怎么说，都不会改变的。”陆云霆说完，宠溺地揉了揉云浣雪的发顶。 “更何况，不是还有我们吗？” 云浣雪抬起头，望着陆云霆。 此刻。 陆云霆冷硬的气息全消。 身上仿佛包裹着一层淡淡的柔光。 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更加地温柔。 旁边的云景和夜锋寒已经看呆了。 如果不是陆云霆就站在他们面前，恐怕没人敢相信陆云霆还有这样的一面。 当然，陆云霆的这个模样，只会在云浣雪的面前出现。 “那是因为你没有看到浣雪差点毒发而死的样子。”云景咬牙低吼出声。 如果陆云霆看到了当时的情况，恐怕他早就已经将草原部落的人斩尽杀绝了，哪还会像现在这么淡定。 陆云霆眉眼冷了下来，身上温柔的气息尽数消退，仿佛刚刚那个浑身充满柔光的男子，只是众人的错觉。 咯吱—— 咯吱—— 陆云霆的拳头紧握，骨节更是摩擦出声音来。 他的眼眸微眯着，身上杀气翻涌：“正是因为没有看到，所以才会想连带不能陪在她身边，与她一起度过难关的罪责都想加在那些人的身上。” “那你还同意她的做法？！”云景不解。 “因为她比仇恨更重要。”陆云霆不假思索地回答。 因为云浣雪比仇恨更重要，他不想让她遗憾难过，更不想让她愧疚。 陆云霆更害怕云浣雪会因为这件事情，而对他失望。 因为他了解她。 云浣雪身子一震，心里的小鹿又开始不安分地乱撞起来。 陆云霆总是会在不经意的时候，让云浣雪感动。 这一次，同样不例外。 第751章 激将法 他能够为她杀遍天下人。 同时，也可以为她不去杀人。 云浣雪的心仿佛被一双温暖的大手捧住般，暖暖的。 云景愣了一下。 他以为陆云霆是不够在意云浣雪。 可结果却是相反。 正是因为太过在意，所以才一直按兵不动。 正是因为太过了解，所以现在才选择成全。 云景没想到陆云霆对云浣雪已经了解到这个地步，就连他这个一起长大的“哥哥”都比不过。 看来，云浣雪会选择陆云霆，不是没有道理的。 “那就按浣雪说的做吧。”云景彻底妥协了。 就如陆云霆所说的，不管云浣雪做了什么样的决定，到最后不是都还有他们收尾吗？ “等等！”夜锋寒不满了：“不是说要商量吗？怎么你们只是告诉朕怎么做，却没问朕的意见如何？！” 云浣雪歪了歪头：“那陛下有什么高见？” “草原部落的士兵个个骁勇善战，北狄军与他们对上牺牲巨大，而你们东越军去他们家里，都是一些老弱病残，能够轻而易举地解决，这样不公平。”夜锋寒冷着脸道。 本来签订的和平协议就不公平。 现在还要将消灭草原部落士兵的任务交到他们北狄的手上，那他们的兵力岂不是更弱，更无法与东越对抗了。 “况且，消灭了草原部落以后，疆土我们北狄只分到三分之一，却要做出如此大的牺牲，朕坚决不同意。” 夜锋寒的双手撑在书桌上，将身上的气场散发出来。 那双碧色的眸子里，闪烁着绝不退让的坚定。 “要么东越与北狄一起对抗草原将士，要么草原疆土，北狄要三分之二。”夜锋寒的态度强硬。 在这件事情上，他决不妥协。 “所以，你是觉得你们北狄军没办法与草原将士抗衡？”云浣雪说着，无辜地眨了眨眼。 “朕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夜锋寒想都没想就直接否认。 “可你刚刚明明就是这个意思啊，不然为什么你那么害怕呢？”云浣雪大大的眼眸中满是不解。 那样子看上去的确像是无法理解的样子。 “谁说我害怕了？！”夜锋寒被“害怕”二字刺激到了，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这是激将法，又道：“云浣雪，你不用对我用激将法，这没用！” “我要求的是东越和北狄合作剿灭草原将士，而不是害怕。” “那陛下是对您的北狄军没信心吧。”云浣雪没有直面地回应夜锋寒的话，而是理解地直点头：“这也是能明白的，毕竟北狄军怎么能跟东越军一样呢？想要索求帮助也是正常。” “谁说北狄军不如东越军了？！”夜锋寒气得跳脚，理智差点崩溃。 明知道云浣雪现在用的是激将法，却不得不说，云浣雪这样无辜地问着这种刺激人的问题，才更让人火冒三丈。 “既然不怕，也不是没信心，那为什么还非得要寻求东越军的帮助呢？”云浣雪再次抛出一个问题。 “谁说我们要寻求东越军的帮助了？！我们当然自己也可以摆平草原将士！” 夜锋寒激动得青筋突起。 但是这话一说完，他就后悔了，他反应过来想要改口。 还没等他开口，云浣雪那边就迅速接话。 “既然这样的话，那我们东越期待你们的表现。”云浣雪笑得十分灿烂。 从一开始，云浣雪就用了激将法。 夜锋寒一直顺着她的话说，就一步步踩入她的陷阱。 一开始的时候，云浣雪没有直奔主题，一点一点瓦解夜锋寒的防备，最后才隐晦地抛出她的目的。 夜锋寒在防备松懈的情况下，自然就中了招。 那个灿烂的笑容此刻在夜锋寒看来，是那么地刺眼。 他居然又被云浣雪摆了一道。 陆云霆和云景一直站在云浣雪的背后，看着她与夜锋寒之间的对抗，只觉得通体舒畅。 陆云霆适时地站了出来：“陛下，两个时辰后，我们会派人护送您离开，希望陛下遵守与东越的约定，否则和平协议作废，东越会立即率兵北下，与北狄决一高下。” 陆云霆说话的声音不高，却让人不得不重视这番话。 周身飘散的淡淡杀气，透着杀伐果断的狠决。 夜锋寒懊恼地低垂着脑袋。 他怎么又中了云浣雪的计了？ 他为什么又跳进她挖的坑了？ “慢走，不送。”云浣雪笑着冲夜锋寒摆了摆手。 夜锋寒的脸色却更沉了，心里默默地咬着牙，迟早有一天，他会带着北狄打一场漂亮的翻身仗。 夜锋寒离开以后。 大帐之内只剩下云浣雪三人。 “浣雪，夜锋寒真的信得过吗？”云景皱着眉问道。 “当然信不过，但是他害怕我们手里的武器。”云浣雪勾了勾唇，从怀中拿出一颗霹雳弹，走到大帐外点着了就往外丢了出去。 砰—— 一声巨响。 霹雳弹落下的位置，土壤直接被炸开一个大口子。 陆云霆和云景自然知道这是什么。 周围的士兵迅速来到云景的大帐前，着急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保护陆将军、郡主、云总兵！” “刺客在哪里？！” …… 士兵们快速地靠近过来，将云浣雪他们包围在中间保护起来。 “没事，就是做个小试验。”云浣雪说着，满意地微笑起来：“你们的反应很快，统统有赏。” “谢郡主！”士兵们高兴地欢呼。 “郡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郡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云浣雪看着这一幕，心中的不舍更甚了。 陆云霆挽住了她的肩膀：“别难过，浣雪，我对你说的话，不仅仅是说说而已。” 云浣雪眨了眨眼。 想起之前陆云霆说，只要他们想，随时都可以回来。 “不了。”云浣雪摇了摇头：“好不容易才放下这些包袱，我可不想再捡起来。” 云浣雪在离开前安排好了一切，目的就是为了与这里的一切彻底告别。 她既然走出去，就不想再回头。 云浣雪踮起脚在陆云霆的耳边轻声道： “况且，操练自己的兵不好吗？” 第752章 兵不厌诈 这么多年。 云家一直都替人做嫁衣。 暗部靠云家养了这么多年，最后还是效忠了小宁王。 云家为东越出生入死这么多年，最后却落得人丁稀落，云家男儿皆战死的下场。 云浣雪不想要重蹈覆辙。 她会不舍，是舍不得云家亲手培养起来的赤焰军。 舍不得云家世代守卫的北疆。 陆云霆眸底快速闪过一抹惊讶，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养私兵的确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一般人根本就不敢做出这样的事情。 但是换做是云浣雪，倒是没有什么好意外的。 士兵散了以后。 三人又重新回到了大帐内。 “你就是用这个，威胁夜锋寒同意你那些条件的？”云景开口问道。 云浣雪点了点头：“我告诉他，东越不仅仅有这些，还有比这个厉害许多倍的武器，一个炮弹就可以摆平他们。” 噗呲—— 云景一下子笑了出来。 “怪不得他被你捏的死死的，但是你真的想要将这个配方给小宁王，哦，现在应该说新帝才对。”云景说着，嘲讽一笑：“你真的要将配方给他吗？” 这个东西威力巨大。 一旦拥有，可以说其他几个国家根本就不是对手。 想要一统四国，就只是迟早的问题。 一旦坐上了皇位，谁都不会觉得自己的国家足够强大。 谁都会有想要一统四国的野心。 “当然不！”云浣雪迅速摇头。 她怎么可能将配方给君舒业，让他去挑起战争，伤害更多的人。 那与她的初衷完全是背道而驰。 云景松了一口气。 陆云霆握紧的拳头也悄然松开。 “南疆与西疆大捷的消息，是什么时候收到的？”云景又困惑地问道。 他一直守在这里指挥战斗。 他都不知道西疆和南疆什么时候大捷，云浣雪是什么时候收到的消息？ 云浣雪笑了笑，看向陆云霆：“云霆，你告诉云景，我们什么时候收到的消息。” “消息还在路上。”陆云霆勾了勾唇。 “你是在诈他？”云景微微惊讶，随即笑了起来：“夜锋寒要是知道的话，肯定得气死。” “那就不要让他知道好了。”云浣雪淡淡开口：“跟我们签下这些，他也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必要的时候，我们还需要帮他保住帝位。” 这也算是云浣雪给夜锋寒的后路。 就算云浣雪给夜锋寒挖了一个又一个的坑。 但是这些坑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带给他。 “但你怎么那么有信心，西疆和南疆一定会大捷？”云景一直在北疆，对于南疆和西疆的消息并不知晓。 只是听陆云霆派来支援的黑甲军说，黑甲军被分成四队，一队跟着陆云霆，其他三队前往三疆支援。 之前他们一直撑的很辛苦。 直到云浣雪潜入北狄军营，陆云霆赶到之后，一切才平定下来。 如果他们再晚来两天。 恐怕北疆已经不保。 云景现在想起来都有些后怕。 之前陆云霆已经将他和小宁王的安排告诉了云浣雪，还将姜婉借兵的事情一并告知。 同时，云浣雪也知道了姜婉编造的那套说辞。 “有黑甲军的帮助，南疆有十二寨协助，西疆有姜婉帮忙，大捷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姜婉？”云景有些困惑：“她不应该去南疆做她的大祭司吗？而且，她可是西瀚人。” 派一个西瀚人去打西瀚，这是不是有点太扯了。 “她说是去解决私人恩怨。”云浣雪沉声道：“但我觉得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云浣雪在知道了姜婉借兵前往西疆之后，总有些隐隐的不安。 “我已经命令下去，所有人只是辅助她解决私人恩怨，其余事情还是以吴将军的命令为主。”陆云霆开口说道，伸手与云浣雪十指紧扣。 他和云浣雪有同样的担心。 先不说姜婉是西瀚姜家之女的身份。 就是姜婉的个性，也不是将自己的个人恩怨上升到两国战争上的人，因为那样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 手被陆云霆牵着，云浣雪顿时安心了不少。 “但愿她不要做错事。”云浣雪看着书桌上的地图，声音里有些沉重。 她最担心的事情。 是姜婉手里的轮回眼。 当初在南疆，姜婉企图用轮回眼达到穿越回现代的目的。 这也是云浣雪之后才想明白的。 但是一旦要启用轮回眼，需要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天气恶劣。 生灵涂炭。 民不聊生。 那些影响会将整个大陆逐渐覆灭掉，就像当初侏罗纪恐龙灭绝一样。 云浣雪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给她一些信心。”陆云霆握着云浣雪的手紧了紧。 这是姜婉当初对他说的话。 云浣雪点了点头。 但是她心里很清楚，姜婉和他们是不一样的。 这里的一切对于姜婉来说，都是随时可以抛弃的，因为在现代，他们这些人都早已经化为黄土。 所以她毫不眷恋。 “我们去休息一下，两个时辰之后，与黑甲军一起出发吧。”云浣雪对陆云霆说道。 现在他们需要养精蓄锐。 两人一起离开，前往云景给他们好的大帐。 …… 另一边。 西疆。 两军交战。 夜以继日。 一具具的尸体染红了整片战场。 有东越的，也有西瀚的。 利箭横飞，穿刺入肉的声音不绝于耳。 刀枪所到之处，溅落一地鲜血。 所有人都仿佛杀红了眼，谁也没打算停歇下来。 这一刻。 不想要被人杀死，就只能不停地杀人。 一个接着一个人扑上去，又一个接着一个人倒下。 两军之间，层叠起一座高高的尸山。 原本西瀚即将突破东越的方向，在最关键的时刻，黑甲军赶到了。 黑甲军一到所向披靡。 整个战场的局势被一下子扭转。 西瀚被打得开始节节败退。 本来占领的领土，现在已经所剩不多。 咚咚咚咚咚！ 忽然。 休战的鼓声响起。 西瀚那边敲响了休战鼓。 在鼓声响起的瞬间，天上下起了磅礴大雨。 雨点不断地砸落在地上，又被鲜血迅速染成红色。 看上去宛若是一条鲜血染红的河流。 第753章 援军到了 西瀚的士兵开始撤退。 东越士兵此刻已经是筋疲力尽。 要不是黑甲军在前面支撑着，恐怕他们早已经倒下。 东越士兵一个接一个的丢掉武器，坐在了地上，任由雨水冲刷掉他们的狼狈。 这时—— 哒、哒、哒…… 哒、哒、哒…… 一阵快速的马蹄声在他们身后响起。 从声音听上去，对方人数众多。 所有人第一时间提高了警惕，拿起丢掉的武器重新站起身来。 黑甲军更是调换了一个位置，到最前面将士兵护在身后。 马蹄声越来越近。 所有人的神经都紧绷着。 直到—— 一行人出现在所有人的视线中。 乌压压的都是人头，声势十分浩大。 当士兵们看到那群人举着东越的旗帜时，都激动地欢呼起来—— “是援军到了！” “太好了，援军终于来了！” “粮草，粮草，我们终于有粮草了！” 士兵们一片欢呼。 援军的到来，对于他们来说就是生的希望。 黑甲军也看到了来支援的援军里有不少熟悉的身影。 黑甲军立即往前面骑去，与援军会和。 “陆大人现在怎么样？！”黑甲军营长刘年奇焦急地问道。 他们只关心陆云霆的情况。 前来支援的人是欧阳将军和尉迟将军。 这两个人可是投靠了小宁王的。 他们在离开之前就知道陆云霆和小宁王在秦淮江会有一战。 他们很想留下来帮忙，但是陆云霆却直接将他们安排到了西疆。 现在在看到这两人，所有的黑甲军都心急如焚。 “我们听说陆大人带兵去了北疆支援。”欧阳将军将自己得到的消息告诉了刘年奇。 黑甲军在所有的将士心中，都是打心底佩服的。 “什么？！”刘年奇惊讶得瞪大眼眸：“那秦淮江之战，是陆大人赢了？” “当然不是。”欧阳将军声音沉了下来。 不仅是刘年奇，其他的黑甲军脸色都变得难看了起来。 他们最不想要听到的消息，就是陆云霆输了。 小宁王又怎么可能会放过陆云霆。 当初小宁王和陆云霆可是在金銮殿杀得你死我活的。 要不是最后云浣雪赶到，恐怕他们之间早已经有一个人离开了这个世界。 气氛瞬间冷凝。 黑甲军一个接着一个丢掉了手中的武器。 “不打了！” “我们誓死追随陆大人！” “陆大人在哪，黑甲军就跟到哪！” 黑甲军们说完，直接绕开援军，准备离开。 “你们能不能听我说完！”欧阳将军怒吼了一声：“那场仗根本就没打起来，那只是为了要吸引奸细的一个计划而已。” “陆大人现在已经去支援北疆，相信北疆那边的情况也已经安定下来了。” “陆大人既然派了你们过来这里，自然是希望你们摆平这边的战乱才离开，你们这样做就是辜负了陆大人对你们的信任。” 欧阳将军面色严肃。 黑甲军们个个都只听从陆云霆的命令。 这也是让许多人都头疼的地方。 现在虽然他们也带了援军过来，对付西瀚军已经不成问题，但是有了黑甲军的帮助，他们可以将损失降到最低。 “那你为什么不一口气说清楚，就说了四个字就停下来，说话带你这么喘大气的吗？！”刘年奇毫不客气地说道。 虽然对方是将军。 他只是一个营长。 但是论行军打仗，论文稻武略，刘年奇绝对不输朝廷内任何一位将军。 欧阳将军被怼得哑口无言，额角冷汗滑落。 都说黑甲军刘年奇是个不可多得的将才，唯一不好的就是嘴损，今日一看，传言果然不虚。 “那也是你们都没听完就妄下定论了啊。”欧阳将军的气势有些弱了下来。 “两军交战，不是陆大人赢，自然就会以为是小宁王赢，谁能想到他们之间只是一场戏。”刘年奇没好气地说道。 其他的黑甲军纷纷下马将武器捡起来。 “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情，欧阳将军可别再喘大气了，在战场上，随时可能会死人的。”刘年奇还不忘损一把欧阳将军。 他对欧阳将军可没什么好感，当初他可是第一时间投靠了小宁王。 这时—— “战况如何了？” 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 在行军打仗的队伍中，忽然出现一个女人，而且直接询问战况，这种情况实在是少见。 黑甲军纷纷看了过去，就看到一个背着包袱，模样俏丽，身形清瘦的女子。 “你是何人？”刘年奇开口问道，目光却在欧阳将军和尉迟将军的脸上扫过。 他们带兵支援，怎么还带个女人过来？ “我是姜婉。”姜婉见刘年奇与欧阳将军目光交流，直接拿出了当初陆云霆给她的令牌。 “我要见吴将军。” 当初陆云霆将令牌给姜婉的时候，就说过只要找到吴将军，他会配合自己的行动。 “你就是姜婉？”刘年奇目光透着打量，上下扫视着姜婉。 “吴将军已经牺牲了，现在军中一切都由我代为管理。”刘年奇又补充道。 “牺牲了？！”姜婉眉头一皱，将手中的令牌递了过去。 刘年奇接过令牌看了看，的确是陆云霆用来发号施令时候使用的令牌。 黑甲军对这些令牌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信件我已经看过了，我们会按照陆大人的吩咐，协助你解决私人恩怨，但现在双方正是交战的时候，还请姜姑娘待在军营里为妙。”刘年奇说完，直接给了身边的手下一个眼神。 两个手下会意，骑着马来到姜婉面前。 两人齐声道：“请姜姑娘跟我们走。” 姜婉没有动，而是开口道：“我要解决的私人恩怨跟你们打仗没有冲突，我要对付的人，正是西瀚太子与姜家。” 西瀚太子…… 姜家…… 在姜婉说完以后，所有人无不吃惊。 “你与西瀚姜家是什么关系？又与西瀚太子什么关系？”刘年奇第一个反应过来问道。 姜婉所说的私人恩怨，似乎并不简单。 “我是西瀚太子妃，西瀚姜家的女儿。”姜婉并不介意将自己的身份说明白。 可是她的话音落下，现场却一片哗然。 第754章 我会带你们赢 “西瀚姜家的女儿要对付姜家？！” “西瀚太子妃要对付西瀚太子？！” 刘年奇并没有对姜婉的身份提出质疑。 但是却对她的话感到可笑。 “姜姑娘，您这是在耍我们吗？” 姜婉早已经料到这些人会有这样的反应。 “西瀚太子妃的位置，不是我想要的，姜家更是对我赶尽杀绝，连我躲藏起来，他们也不放过我，那我也只能来告诉他们，我姜婉也不是好惹的！” 姜婉高高地扬起下巴，目光望着西瀚的方向。 眼中流转的狠决，让气压变得更低。 刘年奇审视地看了姜婉半晌，再开口声音已满是杀气：“既然是这样，我们自会取下西瀚太子的人头送到你的面前。” 这一次是由西瀚太子亲自率兵。 既然姜婉要对付的人是西瀚太子，那他们就成全她。 其中黑甲军也有几个向姜婉竖起了拇指表示赞赏。 他们最喜欢的就是这种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的个性。 “你们杀不了他。”姜婉直接地说道，并没有因为她需要黑甲军的帮助而讨好他们。 “你什么意思？”刘年奇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冰冷的视线仿佛要将姜婉冻结成冰。 “他不是好对付的，你们还没取下他的人头，就会有人送他安全离开。”姜婉无畏地回视着刘年奇。 她的腰杆笔直，眸光中闪烁着一抹执着。 “这一场仗，我会带你们赢。” “姜姑娘，就算没有你，我们一样能赢。”刘年奇冷声说道：“陆大人给我们的信，是让我们协助你解决私人恩怨，并没有说让你来指挥战斗。” 刘年奇并没有因为姜婉的话而退让。 “这就是我的私人恩怨。”姜婉同样坚持。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不断地碰撞。 刘年奇冰冷。 姜婉坚毅。 两人同样毫不退让。 这时—— 姜婉的手一扬，一枚金针从她的手中飞出。 刘年奇反应过来闪身避过，却还是被金针刺入了肩部。 肩膀传来一阵阵的酸痛，让刘年奇脸色大变：“你对我做了什么？！” 哗啦啦—— 刘年奇身后的黑甲军一个个举起武器，对准了姜婉。 与姜婉一起前来的欧阳将军和尉迟将军，以及他们身后的士兵，也将手放在了自己的武器上。 “你现在是不是感觉肩膀酸痛又有点热热的？”姜婉淡淡地问道，目光在刘年奇背后的黑甲军身上一一掠过。 刘年奇脸色十分难看，捂着肩膀，看上去有些难受。 “没错。” “我猜，你的肩膀应该受过伤，现在到了刮风下雨的天气就会疼痛难耐，是不是？”姜婉又接着问道。 刘年奇惊讶地看了姜婉一眼，却又很快恢复了冰冷。 他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只要等这阵酸胀的感觉过去，再配合我开的药，你的肩膀就能彻底痊愈，从此以后，不再受天气影响。”姜婉沉声说道。 “真的？！”刘年奇因为激动，声音都有些破音。 姜婉骑着马过去，取出了金针，又在刘年奇其他地方扎了几下，才道：“是不是真的，等我开好方子你就知道了。” “我是姜家的女儿，自然知道姜家的医术对你们来说，绝对是不容小觑的阻碍，医者能治人，自然也会杀人，别看那些人虽然看上去文文弱弱，杀起人来，可一点都不会手软。” 姜婉说到后面，声音仿佛从冰窖中发出。 姜家人对家里人尚且不会手软，对外人就更加心狠手辣。 西瀚多年来虽然一直没有与任何国家起过争端。 但是这些年，他国死在西瀚的人却不在少数。 有许多就是姜家人的功劳。 姜家人进入军营，以一敌百都不夸张。 “没错，那些人看起来没什么力量，但是士兵从他们的身边经过就倒地而亡。”一个黑甲军说道。 就算他们已经提高了警惕，还是无法避免。 吴将军也是死在了这个上面。 刘年奇的神色已经缓和了许多。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肩膀开始恢复力量，动起来丝毫不觉得吃力，和之前的感觉完全不同。 不过只是略施金针就能达到这样的效果，姜婉的医术比他们碰到的姜家人还要厉害太多。 姜婉见刘年奇态度开始松动，即刻继续加料：“我能帮你们抵御这一切，不让你们再有人死在姜家人的手里，这样你们是不是就能听从我的命令了？” 姜婉话音落下。 不仅是黑甲军。 连欧阳将军和尉迟将军带来的士兵，也都面面相觑起来。 西瀚姜家医术之厉害，那是四国闻名。 几乎没有人不知道姜家神奇的金针术，也没有人不知道，姜家人从军以一敌百的厉害。 现在姜婉却可以带着他们，让他们不受到姜家人的伤害。 这样的条件，说不动心绝对是在自欺欺人。 “那就得看你的本事了。”刘年奇并没有直接拒绝。 如果姜婉真的能做到这一点，那他们听从她的命令，也并不冲突，因为他们的目标都是同一个。 “好！”姜婉微微一笑。 “所有人先扎营休整！”刘年奇开始发号施令。 所有人立即开始安营扎寨。 不过是片刻的功夫，一座座大帐平地而起，炊烟渺渺，空气中都飘散着饭菜的香气。 姜婉开好了方子就去找刘年奇，发现欧阳将军和尉迟将军，以及他们的副将都在。 姜婉拿着方子，直接放在了刘年奇的面前。 “你准备如何抵御姜家人？”刘年奇直接问道。 姜婉唇角一勾：“姜家人擅长的是针术，药粉，只要蒙面，以及将致命穴位保护好，就能抵御姜家人的招数。” “而且，保护穴位的东西一定要厚、要硬，姜家人从小就练习施针，有了内功的加持，针甚至可以轻松穿过墙壁，所以一定要找到合适的护具。” 刘年奇点了点头：“我这就吩咐人下去准备。” “那现在你们能听从我安排了吗？”姜婉沉声问道。 刘年奇审视地看着姜婉。 良久。 “既然陆大人信你，我们也信。” 第755章 怀疑 陆云霆看人的眼光一向很准。 能够被陆云霆选入黑甲军的都不是泛泛之辈。 而且，每个人都十分团结。 黑甲军能拧成一股绳，陆云霆在其中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 现在陆云霆将至关重要的令牌给了姜婉。 黑甲军自然也会协助姜婉到底。 “放心吧，我一定会护你们周全。”姜婉沉声说道。 这也算是她给陆云霆的交代。 “我这就让下面的人准备。”刘年奇说完，就叫来一个属下，将事情吩咐下去。 黑甲军的行动速度很快。 不过一个下午的功夫，所有的护具，面巾都已经准备好。 姜婉拿护具试验了一下，再给大家示范了一下用法。 所有人都领好了护具和面巾。 这段时间死在姜家人手里的士兵数不胜数。 就连骁勇善战的吴将军也不能例外。 现在拿到护具，士兵们顿觉轻松了不少。 此时已经是傍晚时分。 天空彩霞漫天。 明明刚刚经过了血腥的战斗，可天空依旧美丽得过分。 姜婉看着天空，目光有一瞬间的怔忪。 还有三天。 三天之后，就是阳年阳月阳日。 只要再选择一个阳时，就能举行祭祀。 到时候，她就能彻底离开这个鬼地方，告别这里的纷纷扰扰。 这时—— “报！” “粮仓走水了！” “粮仓走水了！快来人救火啊！” 一个又一个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粮仓着火了？！ 姜婉的心突突地跳了起来。 虽然她没有带兵打仗的经验，但是她也明白，粮草对于一个军队来说是多么重要。 没了粮草，他们这么多人根本支撑不了多久。 更别说继续与西瀚军队抗衡了。 “快去救火！”刘年奇冷喝一声，转身快步往粮仓的方向走去。 转身的那一刻，刘年奇看了姜婉一眼，眼神十分冰冷。 那一眼，仿佛是要将姜婉看穿。 姜婉眉心紧皱了一下。 刘年奇的那一眼，似乎是对她起了疑心。 他应该是怀疑粮仓的事情与自己有关系吧。 姜婉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看向了身边的欧阳将军：“请欧阳将军带一队人马留守在这里。” 之后便迈步跟上了刘年奇。 “我是西瀚人，你怀疑我通风报信也不是没有道理，但我希望你记住，我的目的和你们是一样的，出卖你们对我来说一点好处都没有。”姜婉的语气严肃。 虽然她并不在意别人的眼光。 但是如果刘年奇不相信她，就会直接影响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先救火再说！”刘年奇语气冰冷。 几乎是所有人都加入了灭火的行列。 可冲天的火光却烧得更旺盛。 再加上粮仓的位置处在风口，火更是迅速蔓延，就连靠近粮仓的营帐也被波及。 “营长，这火怎么越灭越大？！” “这火势太大了，灭不掉啊！” 士兵们个个都着急得不行。 粮草是行军打仗的关键，他们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这些粮草被烧完吗？！ 刘年奇怒得双目猩红，看向姜婉的目光更冷了。 现在这种时机，想让人不怀疑都难。 姜婉吸了吸鼻子，闻到了一股异样的味道，飘出来的黑烟味道格外浓重刺鼻。 “我知道了！”姜婉一拍掌心：“是黑油！” “黑油？！”刘年奇眉心紧皱起来。 “来不及跟你解释了。”姜婉一边说着，一边脱下自己的外衣：“所有人听令！” “不能再用水浇，所有人脱下自己的衣服，或者找到可以用的布料，湿水以后用来扑火。” “也可以用沙子灭火！” “切记绝对不能再用水！” “所有人快点行动起来！” 姜婉将自己的衣服打湿，直接扑向最近的火源。 燃烧的高温，让人仿佛被放在火上烤。 姜婉却顾不得其他，麻利地扑火。 娇小的身影忙碌地穿梭着，用尽力气将手中打湿的衣服扑在火苗上。 所有人看到了姜婉的示范，有的迅速脱下自己的衣服泡湿。 有的抓起地上的沙子，一把一把不断地火苗中撒去。 火势开始逐渐变小。 再渐渐被扑灭。 只剩下滚滚的浓烟。 姜婉的衣服被烧得破烂不堪，被火烤的红扑扑的脸蛋上，左右都布满了黑痕。 她仿佛是被人从水里被捞起来，整个人都湿漉漉的。 所有的士兵同样是一身狼狈。 刘年奇来到姜婉的面前，递给她一碗水，用审视地目光看着她问道：“你怎么知道是黑油？” 黑油能使物品迅速燃烧，用水无法扑灭。 但是许多人只在传闻中听说过黑油，却不曾亲眼见到过。 姜婉一过来却直接说是黑油，并且还指挥所有人正确的灭火办法。 这让刘年奇实在无法不怀疑。 姜婉直接对刘年奇翻了一个白眼。 这大叔的疑心病还真不是一般的重。 “西瀚皇室在京郊挖到了一处黑油地，因为黑油太过于稀少，价值也很高，所以这件事情只有西瀚皇室的人才知道。” “虽说我是西瀚太子妃，但是那些人并不会将这么机密的事情告诉我，我能知道其实也是偶然。” “我巴不得西瀚灭国，我怎么可能会去帮他们？再说，我完全可以假装我不懂黑油，干嘛要让你们怀疑到我头上来？” “难道我看上去像是会做这种愚蠢事情的人吗？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样的道理，三岁小孩都懂。” “你要是真的要继续怀疑我，那恕我无法接受你们的帮助，同样的，我也不会再给你们帮助。” 姜婉噼里啪啦地解释了一通，最后再加上一句威胁。 “这是我最后一次解释，要不要继续合作，你来决定。” 姜婉将决定权交给了刘年奇。 姜婉行事一向干脆利落，绝不拖离带水。 对于这种生性多疑的人，姜婉只会解释这一次。 刘年奇眉头紧锁起来，他注视了姜婉好一会儿。 周边是士兵来回走动的声音。 “幸好有姜姑娘，否则这些粮草就都毁了。” “是啊，虽然被烧了不少，但这些也足够我们支撑一段时间了。” “真没想到黑油居然这么厉害，这可是只在传闻里出现的东西。” 第756章 西瀚军打来了 士兵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 “刚刚姜姑娘第一个冲上去，我还真怕她被烧伤了。”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勇敢的姑娘。” 这时—— 随行的女军医走向了姜婉。 她直接握起了姜婉的手，即刻倒吸了一口凉气：“伤的这么严重，你不痛吗？” 哗啦啦—— 几乎所有附近的人，都将视线落在姜婉的手上。 只见那双细嫩的手此刻几乎是血肉模糊。 手腕上还有未破的水泡，一颗接着一颗，看上去触目惊心。 显然，这些伤都是在刚刚救火的时候形成的。 帮助灭火的士兵，手上起了几个水泡都觉得很疼，更何况像姜婉这样，两个手掌，两节手腕上都是水泡。 掌心的水泡更是被全部磨破。 这样的伤口，旁人光是看着就觉得很痛。 目光中心的姜婉对着军医摇了摇头：“不碍事，这些伤我自己能处理，你还是先帮其他士兵吧。” 姜婉的脸色有些苍白，看上去更像是故作坚强的样子。 “胡说！”女军医低斥：“这么严重，再不处理的话，很可能手都要废掉，你居然还让我去处理其他人！” “你可是姜家后人，这手可是用来拿金针救人的，下次可别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女军医是跟着欧阳将军的。 一路上，姜婉给她提供了不少的救人方法。 所以女军医过来的第一时间，就帮姜婉查看伤势。 女军医用药快速地帮姜婉包扎。 姜婉看着自己被裹成两个肉粽的手，唇角抽了抽。 她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所以才想要自己来，结果还是拗不过女军医，被包裹成了这幅样子。 早知道这样，她当时在路上就不应该多嘴跟女军医说那么多话。 姜婉抬起手，对着刘年奇的方向挥了挥：“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是合作。 还是拆伙。 这都是刘年奇一句话的事情。 “决定了就别后悔了。”姜婉又补充道。 她可不想这个人最后影响自己的全盘计划。 “我相信你。”刘年奇沉声说道，他的语气郑重，宛若是在对姜婉立誓。 姜婉唇角向上扬起。 这还差不多。 “这可是你亲口说的，两个人既然达成了合作，那不管对方做出再离谱的事情，也要选择信任，这点你能做到吗？” 姜婉直直地看着刘年奇，漆黑的瞳孔里透着几分执着。 她要让刘年奇明白。 有些合作一旦开始，就没有半途作废的道理。 她姜婉绝对不允许。 “只要你不危害东越，我就能做得到。”刘年奇的态度依旧郑重。 姜婉勾唇扬起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这下她可以彻底放下心来了。 “记住，这是你答应的，可别反悔了。”姜婉说着，举着两只裹粽子的手，往自己的大帐走去。 回到大帐里以后，姜婉迅速解开了厚厚的布条。 一层接着一层，解得她几乎崩溃。 所谓绷带有多厚，爱就有多深，看来这位女军医对自己真的是另眼相看。 姜婉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紧接着从随身的包袱里拿出了药膏开始涂抹起来。 冰冰凉凉的感觉在伤口处向四周散开。 等姜婉涂抹好了以后，就只用布条捆绑了薄薄的两圈。 看着自己终于正常了的手，姜婉才长松了一口气。 现在这样才能够自由活动。 “不好了，不好了，西瀚军打过来了。” “大家快点集合！” “刘营长，欧阳将军，尉迟将军，西瀚军打过来了……” 外面的士兵急急忙忙地惊呼着。 集合的战鼓开始敲响。 姜婉看了一眼自己的包袱，从里面拿出了几瓶药丸和一些药粉，塞入怀里后快步走了出去。 外面的士兵们已经开始集结。 一排接着一排的队伍整齐划一，看上去训练有素。 在队伍最前面的赫然就是刘年奇所带领的黑甲军。 “西瀚军队打过来了，为首带队的正是姜家近年来唯一的将军，姜乘。” 姜家世代行医。 虽然也在行军打仗的时候帮忙。 但却从来没有人能够胜任将军的角色。 所以这么多年来，虽然姜家出了好几名皇后，可却没能拥有太多的实权。 这也是西瀚皇帝为什么偏爱选择姜家女子成为太子妃的原因。 “上次吴将军就是和这个姜乘对上的时候，中了招，被对方直接砍了首级拎回去领赏了。” “这个姜乘可不好对付啊，那次战役我们军队可是损失惨重，战况惨烈啊。” “姜乘手下都是高手，还有姜家医术高强的人，这些东西真的能抵御得了他们吗？” 底下的士兵们一筹莫展。 姜婉一路走向刘年奇，也将这些士兵的讨论全部尽收耳内。 姜乘…… 姜家世代从医，但姜乘的母亲却是将门之女。 姜乘虽是庶子，从小就被他母亲送到娘家培养，但跟姜家嫡女的关系却非常好。 甚至连姜家嫡女的亲弟弟，都没有两人关系密切。 在姜乘当上了将军之后，可没少帮主姜家嫡女向皇上讨取太子妃的位置。 此次他会出现在这里，姜婉倒是不意外。 “姜姑娘，这次终于如你所愿，与姜家人对上了。”刘年奇见姜婉过来，开口说道。 “我要亲身上阵。”姜婉毫不避讳地直接说道。 现在时间紧迫。 每一分每一秒都要紧紧抓住。 “可是你的伤……”刘年奇说着看向了姜婉的手。 刚刚女军医可是帮姜婉里三层外三层地包扎了好几遍。 可是现在姜婉的手却只缠着一条薄薄的白布，看上去似乎并没有大碍。 可刚刚女军医却说了，那些伤口都是深可见骨的。 “我的伤已经上了药，不会影响我在战场上的发挥，如果你们怕我连累你们，到时候一旦发现苗头不对，你们可以随时将我放弃。” 姜婉并不介意他们这么做。 换做是她，她也会将毫无用处的人直接舍弃掉。 “这万万不可。”刘年奇摇头拒绝。 姜婉唇角轻勾，直接翻身上马：“我可不会给你们放弃我的机会。” 姜婉的话音一落。 马就快速奔了出去。 “所有人跟上！” 第757章 姜婉死定了 刘年奇只能快速跟上。 将领们翻身上马。 骑兵、步兵、弓箭手等都迅速行动起来。 两军交战。 仿佛有一条楚河汉界，将两军分开。 姜婉在队伍的最前面，远远地就看到了骑在马上，朝他们猛冲过来的姜乘。 姜乘一身厚重的铠甲，却丝毫不显笨重，反而让他看上去更加威风凛凛。 身下的骏马更是出挑。 他双手各握一把斧头，看上去气势汹汹。 “姜姑娘，请到黑甲军的后面去，这样也方便我们照顾你。”刘年奇追上姜婉说道。 “如果我需要你们的保护，我就不会选择亲身上阵了。”姜婉说着，将马骑得更快。 刘年奇只能紧跟在侧。 两军的距离越来越近。 西瀚军低吼的喊杀声，声声入耳，听上去极具威慑力。 黑甲军并没有像西瀚军一样嘶吼。 他们每个人都是一身黑色的铠甲，披着鲜红色的披风。 肃然的气息包裹着他们每一个人。 周身弥漫的杀戮，是在一次次的战斗中积攒下来的。 即使隔着很远，都能够清晰地感觉到那种扑面而来的杀气。 一方喧嚣。 一方静谧。 却难分高低。 姜婉在心中暗暗叹了一句—— 不愧是陆云霆亲自带出来，大杀四方的黑甲军，在面对姜乘所带领的队伍时，仅是这样一支分队，气势上竟然丝毫不输对方的数万精兵。 西瀚军声势浩大。 从人数上看，竟然丝毫不必多了援军的东越军队少。 这一点可以看的出来，西瀚军是想要在这一次彻底结束双方的战斗。 终于。 双方碰撞。 底下的士兵已经开始纠缠在一起。 厮杀的声音不绝于耳。 场面十分血腥。 在队伍最前面的姜乘，一眼就看到了同样在最前面的姜婉。 “姜婉？！”姜乘的声音里含着怒火：“你这个叛徒，你竟然加入了东越军来对付自己的家人？！” 姜婉看着姜乘手中颤抖的双斧。 那样子看上去是在克制，仿佛那双斧头随时都可能冲上来将她砍死。 “家人？”姜婉轻笑，唇角透出几分讥诮：“我竟不知姜乘你何时将我当成家人了？你的家人不是只有那个嫡女吗？” 姜婉特意在“嫡女”二字上着重咬音，听上去反而多了几分深意。 “你……”姜乘一噎，紧握双斧的手颤抖得更加厉害了：“再怎么说你都是姜家养育长大，你现在的行为可对得起列祖列宗！” 姜乘咬牙切齿的模样，仿佛恨不得生吞了姜婉。 刘年奇的目光在姜乘和姜婉的身上转了转。 姜乘打仗向来都不会与对方交谈，上来就直接出手，可他现在却停下来与姜婉对峙，这倒是有几分奇怪。 听姜乘的意思，姜婉似乎并没有和他们彻底撕破脸。 刘年奇疑心再起，却被他按压了下去。 “废话少说，在下早就想向姜将军请教了！”刘年奇说完，一踢马肚，向姜乘的方向直冲过去。 姜乘的双斧仿佛终于找到了发泄的对象，与刘年奇缠斗了起来。 不过是眨眼的功夫，两人已经过招数个回合。 武器敲打在一起叮当作响。 彼此都用尽了浑身解数。 一招一式之间，都不曾留有半分余地。 很快的，两人身上就挂了彩。 这时—— 咻—— 一支利箭朝刘年奇的方向直飞过去。 姜乘趁机用双斧死死地压住刘年奇的动作，让他动弹不得。 利箭直冲向刘年奇，箭头更是直指他心脏的位置。 姜婉瞳孔瑟缩了一下，眉心一皱，直接一把药粉就朝姜乘撒了过去。 药粉袭来。 姜乘不得不错身避开。 这样一来，就给了刘年奇逃脱的机会。 一剑将利箭拦腰斩断，顺势想姜乘的方向砍去，剑身速度极快地向姜乘脖子的方向划去。 姜乘向后一昂，险险避开了剑击，却还是被刘年奇反手刺中了铠甲。 噗—— 姜乘吐出了一口鲜血，点点血迹染红了空气。 他捂着胸口，杀气腾腾起怒视着姜婉：“姜婉，家族教你的一身本事，你竟然用来对付自己的亲人，你这样的品行，有什么资格继续当太子妃？！” “你不是一直都认为只有你的嫡女姐姐才适合当太子妃吗？现在说这些，不觉得讽刺吗？”姜婉冷笑，又一把药粉朝姜乘撒了过去。 姜乘回府的时候，可没少招惹她。 虽然最后都被姜婉给欺负回来了，但这足以让姜婉对他没有一丝好感。 这样的人，居然还口口声声地说着她对不起族人。 到底是谁先对不起谁？ 姜乘闪身避开，冷哼道：“你本来就处处不如长姐，要不是你骗了长姐，让长姐多走了一些歪路，长姐定然比你更早修炼成功金针术，太子妃的位置就是长姐的！” “太子妃的位置谁要谁拿去，你自己去问清楚，到底是谁死抓着不放，别什么帽子都往我的头上扣！” 姜婉的话音刚落，姜乘的斧头就朝她直直飞来。 斧头虽然沉重，飞掷过来的速度却很快，一瞬间就来到了姜婉的眼前。 斧尖的位置对准了姜婉的额头。 这一斧头下去，姜婉就算不死，也得脑震荡。 “只要你死了，就算太子想抓着不放，也抓不住了！”姜乘冷然的声音里满是肃杀。 这下。 周围的人才明显地感觉到，姜乘对姜婉的杀气。 刘年奇飞身过来想要抓住斧头，可一切已经太迟。 眼看着斧头就要砸在姜婉的额头上，可姜婉却像是被吓傻了一样，一动不动。 “姜姑娘！” “这下死定了。” “姜婉，放心地下地狱去吧。” 一时间，周围响起了几道不同的声音。 担忧的。 恐惧的。 得意的。 姜婉眼眸微眯，唇角勾起的笑越发冰冷。 她的手快速抬起，直接一把稳稳地抓住飞来的斧头。 那一瞬间。 所有的一切仿佛都是静止的。 唯有女子的音容面貌是鲜活的。 姜婉成功抓住了飞来的斧子，调转方向直接甩了出去，冷声道：“姜乘，看来这些年，你的武功毫无长进啊。” 那状似无力的动作，却带着雷霆万钧之势。 第758章 你这个疯女人 斧头直直地向姜乘的方向冲去。 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姜婉抓住了斧头。 事情却已经发生了强势逆转。 姜婉就这么直接将斧头丢向了姜乘。 那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丢出去的斧头却仿佛能破开世间一切。 姜乘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扑面而来。 斧头未至，内力先行。 姜乘直接被压得向后仰去。 当他伸手抓住斧头的那一刻，更是被那股劲直接掀翻下马。 他手中的斧头直接砍在了马身上，马吃痛地乱奔起来。 马蹄更是一下一下地不断踩在姜乘的身上。 姜乘发出一声声的惨叫。 姜婉神色淡然地看着这一切，仿佛姜乘并不是他的亲人，而让姜乘步入如此境地的人，并不是她。 两军厮杀得更加厉害了。 有了姜婉提供的办法，姜家人最擅长的针术与药粉不攻自破。 姜家人的武功本就不高。 在行军打仗上，更多的是靠医术技巧取胜。 现在他们的长处发挥不了作用，很快就被打得溃不成军。 西瀚军只能迅速护送姜家人离开。 西瀚军开始节节败退。 东越军乘胜追击，将失去的领地快速占领回来。 姜乘受了重伤，成为了战俘。 这一次大获全胜的东越军，晚上直接升起了篝火庆祝起来。 “姜姑娘，谢谢你给我们提供的办法，要是这一次没有你的帮助，我们也不会赢得这么顺利。”刘年奇拿着一碗酒递给了姜婉。 姜婉接过，直接一饮而尽，姿态毫不扭捏。 “那也得东越军有本事才行，否则帮你们抵挡得了姜家人，你们还是一样要输在西瀚士兵的手里。” 刘年奇愣了一下。 姜婉的话乍听之下像是在夸奖，但仿佛怎么都有点不对味儿。 刘年奇尴尬地笑了笑，又问道：“姜姑娘准备怎么处置姜乘？！” 两军交战，不杀战俘。 这是从先辈就已经立下来的规矩。 姜婉既然与姜乘是亲人，姜婉又是要解决和姜家的私人恩怨，那便交由她处理最合适。 “杀了。”姜婉不带一丝犹豫地说道。 刘年奇眸底闪过一抹惊讶。 他没想到姜婉会这么直接就下了决定，而且还是让他们直接将人给杀了。 “这……两军交战，不杀战俘，我们也不能坏了这规矩啊。”刘年奇犹豫了起来。 “那你还问我？”姜婉冷笑了一声：“难不成刘营长的意思，是想要让我亲自动手不成？” 如果是这样的话，姜婉倒是不介意一碗毒药直接送走姜乘。 只是这样，姜婉便觉得有些可惜了自己的毒罢了。 姜婉说完，也不等刘年奇回答，就直接站起身往关押姜乘的大帐走去。 刘年奇站起身来，看着姜婉的背影，陷入了思考。 忽然—— 姜婉回过头来。 刘年奇被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刘营长，这不会是你对我的考验吧？”姜婉的声音平和，可空气中飘散的冷气，却让人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低气压。 就连四周正在喝酒的士兵，也都纷纷往这边看了过来。 “当然不是，我说了相信你，就会完全相信你。”刘年奇立即否认。 “那就好。”姜婉点了点头，这才又重新迈步往大帐走去。 刘年奇松了一口气。 虽然和姜婉接触的时间并不多，但是刘年奇能感觉到，姜婉可不是什么善类。 她已经警告过他，他自然不会再犯。 …… 姜婉来到了关押姜乘的大帐内。 一掀开帘子，就看到了被绑在架子上的姜乘。 姜乘刚刚从昏迷中苏醒过来，看到姜婉一个激动，又昏死了过去。 姜婉“嗤”了一声。 “真没用。” 随手勺了一瓢开水，直接往姜乘的脸上泼了过去。 刚刚烧开的开水，还冒着烟，泼得姜乘惨叫连连。 “姜婉，你这个疯女人！”姜乘怒骂出声。 姜婉又一瓢开水泼了过去，姜乘更是惨叫得厉害，连声音都被他喊哑了。 “你再说一次。”姜婉微笑着说道。 说着，她又勺了一瓢开水，似乎时刻在准备着。 滚烫的开水将姜乘的皮肤烫的通红，姜乘能感觉自己的皮肤像是被煮熟了一样，疼痛万分。 “要杀要剐，你给老子来个痛快，你这样算什么？！”姜乘扯着脖子低吼。 看着姜乘现在的样子，姜婉不禁想起自己的前身。 她的脑海里还拥有前身的记忆。 在前身三岁那年，姜乘回府，第一次与前身相遇。 姜乘仗着自己有一身武功，直接将前身绑了起来，一次次地丢进将要结冰的湖里，又在前身即将要溺死的时候，将她拉上来。 反反复复。 一次又一次。 丢下去，又拉起来。 三岁的小娃娃，就这样被折腾了一个下午，晚上就发起了高烧，一直退不下去，后来智力就开始出现问题。 姜乘非但没有因此而收敛，反而变本加厉，对前身欺负得更凶，手段也随着他长大而越来越残忍。 前身身上多数的伤痕，都来自姜乘之手。 “就这么把你杀了，岂不是太便宜你了？”姜婉的笑容更深，那张柔美的脸，也因为这个笑容而更加绚丽。 姜乘的身子却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你到底想怎么样？！”姜乘连带着声音都开始颤抖。 “这就害怕了吗？”姜婉说着，缓缓坐了下来，美目在大帐内转了一圈。 这个大帐明显就是用来关押、处置犯人的地方，到处都是刑具。 姜婉抬起头，对着不远处的鞭子隔空一点。 “那个，一百下。”姜婉对身侧站着的士兵说道。 士兵应了一声，就去拿鞭子。 姜乘冷哼了一声：“我还以为你能做出什么，区区鞭子，你以为我会害怕吗？就算再打一百下我都不怕。” 姜乘常年征战沙场，早就练就了一身的腱子肉，皮糙又肉厚。 普通的攻击对于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看来，你好像忘记了，我还有一项本事是什么。” “那就让我好好地提醒你一下好了。” 姜婉说着，从怀里拿出了一个药瓶。 士兵已经将鞭子取了过来。 她一边将药粉洒在鞭子上，一边凉薄地道：“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要求。” 第759章 那你求我啊 不要求减少就算了。 竟然还主动要求打多一百鞭子。 这是不是就叫做死猪不怕开水烫？ 姜武瞳孔瑟缩了一下，随即大力挣扎起来。 “姜婉，你这个疯女人，你在鞭子上面加了什么？！” 姜婉抬起眸来，脸上依旧是笑嘻嘻的表情：“当然是好东西，你待会儿尝尝不就知道了。” 姜婉说着，将鞭子交到了士兵的手里。 “就按照他的要求的，抽两百下，抽完问他还够不够。”姜婉说完，直接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双手环胸地望着姜武的方向。 那样子就像是准备好好地欣赏姜武接下来的惨状。 姜武不断地扭动着身体，眼神里透出一丝恐惧：“姜婉，你这个疯女人，快点放开我，不然老子弄死你！” “姜婉！” 姜武口中不断地谩骂。 姜婉没再说话，给了士兵一个眼神。 士兵领命上前，拿着鞭子的手高高抬起，又迅速落下。 啪—— “啊！！” 鞭子打在身上的声音。 与姜武的惨叫同时响起。 啪—— “啊！！！” 鞭打的声音伴随着一声声地惨叫。 姜武的身体疼痛得颤抖起来。 姜婉看着姜武疼痛的样子，唇边的笑意更深：“不是说再来一百下都没在怕吗？” 姜婉眨了眨眼，模样十分无辜。 “那现在怎么叫的那么惨呢？” “你刚刚在鞭子上加了什么？！”姜武目赤欲裂，像是要生扑上去咬死姜婉。 姜婉小时候明明就是一个胆子又小，又无能的低等庶女，好几次都差点被姜武给玩死。 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姜婉就变了。 她变得聪明，大胆，肆意妄为，目中无人。 仿佛是一夕之间，她就脱胎换骨。 而在前一天，她才差点被姜武给打死。 姜武的面色猛地一白。 他想起来了，他之前就是这样一鞭一鞭地打在姜婉的身上，打得她皮开肉绽，差点死掉。 “你，你这是在报仇对不对？！你在报复我之前那样对你，对不对？！” 姜武的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不知道是因为气的，还是因为痛的，抑或是因为害怕。 “想起来了？”姜婉唇角的笑意始终未落。 似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她都是这样漫不经心地笑着。 那是属于原身的记忆。 那一年。 原身十岁。 她最害怕的就是姜武回府。 而今天，又是姜武回府的日子，她祈求上天，不要再让自己遇到姜武。 可惜，上天那个时候开了小差。 原身躲了起来，却还是被姜武找到了。 当姜武从柴房里将原身找出来的时候，笑得非常开心。 “蠢蛋还知道躲起来了？！害得本少爷好找！”姜武一边说，一边用手指戳原身的额头。 很快，那里就红肿起来。 “浪费了本少爷那么多的时间，不从你身上讨回来怎么行？”姜武冷笑着：“最近本少爷在练习新武器，你就给本少爷当沙袋吧！” 姜婉说着，拽着原身走出了拆房，直接将原身丢在了地上。 当原身看到姜武所说的新武器时，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 那是一条黑亮的鞭子。 “不要，姜武，求求你，不要打我。”原身跪在姜武的脚边不断磕头哀求。 颤抖的声音听上去几乎是要哭出来。 姜武直接一脚将原身踹翻在地：“你要是不躲起来，说不定本少爷今天心情好，就不打你了，可是你却让我找了这么久，现在居然还有脸来求我？！” 姜武说完，还没等原身求饶，就直接一鞭子抽在原身的身上。 “啊！” 原身惨叫了一声，又迅速起身跪在姜武的脚边求饶起来：“姜武，求求你，放过我，求求你，放过我，我再也不敢了，我以后再也不躲起来了。” “晚了！”姜武说着，又一鞭子抽在了原身的身上。 一下。 两下。 三下。 原身的背上早已经是皮开肉绽，有的伤口因为被抽打得太多次，变得血肉模糊起来。 血蔓延了一地。 原身脸色苍白地跪在地上，痛喊的声音更是越来越小，越来越虚弱。 姜武却仿佛打红了眼。 一下一下，接连不断地抽打在原身的身上。 姜武打的地方都是衣服可以遮盖住的地方，血将原身的衣服染成了鲜艳的红色，映衬得原身的肌肤更加透明。 她看上去仿佛随时会消失。 最后，姜武打累了。 原身早已经昏死了过去，整个人跪在血水里奄奄一息。 姜武似乎早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面。 “这样都还没死，贱命还真是够硬。”姜武冷冷地瞥了地上的原身一眼，甚至连正眼都吝啬去看一眼。 “把她送回去，任由她自生自灭，谁都不许管。”姜武说完，便直接迈步离开。 走的时候，还一脚踩在了原身的手上。 “就这贱命，还想跟长姐争，真是笑死人。” 姜武扬长而去。 下人七手八脚地将原身抬回了房间。 因为在姜家，原身的地位很低，房间甚至都比不上姜家嫡女的贴身婢女来得豪华舒服。 下人随意将原身丢在床上，腊八的天，甚至连被子都没给原身盖，就那样扬长而去。 原身就是在那样的情况下离开了这个世界。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变成了姜婉。 姜婉之所以会这么对姜武，就是在给原身报仇。 她的身上现在还有一些浅浅的鞭伤。 虽然她完全可以调药来让肌肤恢复如初，但姜婉一直留着，提醒自己，就是姜武害死了原身。 这些年来，姜婉一直在等待机会。 现在，就是复仇最好的机会。 姜婉一定要将原身那些年受过的欺负，全都还给姜武。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曾经姜武怎么对待原身，姜婉现在就对他如约炮制。 姜婉的笑容依旧和煦。 可姜武却感觉她仿佛来自炼狱，向世人索命而来。 啪、啪、啪、 鞭子一下一下地继续抽打。 姜武痛得不断惨叫，看姜婉的眼神也更加恐惧。 “姜婉，放了我……”姜武死死地咬着牙才能将话说利索。 “放？”姜婉笑得更加灿烂：“那你求我啊。” 第760章 你个疯女人要干什么 姜武愣了一下。 这一刻，他觉得无比熟悉。 每一次姜婉求他的时候，他都是这么说的。 可是，没有一次有用。 姜婉每次卑微地恳求完了以后，姜武依旧该打就打，该耍就耍，还说—— “这么好玩的玩具，放过岂不是可惜。” 姜武面容惨淡，表情悲戚。 姜婉扬了扬手，示意士兵停下对姜武的抽打。 她掏了掏耳朵，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姜武，好好地求我，我就放了你。” 姜婉认真地说道。 “把我求得心情好了，也许我还能派人把你给送回去。” 那一瞬间，姜武仿佛看到了生的希望。 即使明知道这很可能是姜婉耍他，但如果不求的话，他可能连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姜婉，我求你放过我……”姜武开口求道，但他从小使唤惯了别人，说话依然是趾高气扬的语气。 “这就是你求人的样子？”姜婉嗤笑出声：“你忘了别人是怎么求你的？” “你怎么要求别人求你的，现在就怎么去求人，否则，除了鞭子以外，你以前用过的手段，我都会还在你的身上。” 姜婉说着，又转头看向士兵，脸上绽放一个大大的笑容：“麻烦帮我找一瓶蜂蜜，再抓些蚂蚁回来，咬人越痛就越好。” 姜婉笑得纯良。 可说出的话，却让人胆战心惊。 士兵领命下去找东西。 另一名士兵则拿着鞭子原地待命，那凌厉的眼神和绷紧的身体，做好了时刻抽打姜武的准备。 蚂蚁…… 蜂蜜…… 姜武在听到这两个词的时候，腿软得厉害。 要不是他被绑在架子上，现在恐怕早已经摔倒在地。 “姜婉，你个疯女人要干什么？！”姜武激动地怒骂起来：“你干脆直接杀了我，搞这些有的没的算什么？！” “当然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啊，现在就杀了你，不是太便宜你了？”姜婉说着，缓缓地走到姜武的面前。 “姜武，如果我是你的话，我就不会这么嚣张，我会摆正态度，好好地求人，这样也许还能少些皮肉之苦，死也死得痛快一些。” 姜婉“好心”地提醒道。 姜武身子一颤。 明明姜婉此刻在笑着，可是那双眼眸却仿佛啐了毒，让人看一眼便胆战心惊，再看便吓得魂都没了。 姜武的脸色越发苍白。 什么时候开始，姜婉变得这么厉害了？ 好像就是在那之后不久，姜婉练成了金针术，成为的太子妃，在姜家的地位一下子突飞猛进，一跃成为爷爷眼中最看中的人。 从那之后开始，他就再也无法欺负姜婉。 他在见到姜婉的时候，也开始有意无意地避开姜婉，不再与她碰上。 姜武虽然冲动、暴戾，但是也知道审时度势。 特别是在太子对姜婉另眼相看，态度不一样的时候，更是能躲则躲。 就怕姜婉在太子的面前说他从小欺负她的事情。 却没想到，今天不仅仅栽在姜婉的手里，她还选择以这样的方式来复仇。 姜武屈辱地闭了闭眼，咬着牙道：“姜婉，求求你放过我，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是我愚蠢，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求求你放过我吧，姜婉。” 姜武极力地哀求。 姜婉一边听一边笑着点头，看上去十分受用。 姜武的眼眸一亮，心里却更是鄙夷。 这么多年，还以为姜婉有了变化，原来还是和以前一样蠢，几句话就相信了。 “姜婉，过去的事情都是我的错，我诚心诚意地向你道歉，希望你原谅我，也求你放过我，再怎么说我们都是一家人，残害同胞的事情，你做不出来的，对不对……”姜武绞尽脑汁地向姜婉道歉、求饶。 姜婉看着姜武卑微的样子，毫不怀疑如果不是姜武被绑着，他恐怕直接就跪下来了。 姜婉的心仿佛有一丝丝的酸涩。 那种感觉很微妙，仿佛就是多年来的委屈，终于得到了释放。 但这种感觉，明显不属于姜婉。 是原身的情绪吗？ 就算原身已经死了，但是记忆还在，身体也还是会做出属于原身的反应。 “姜婉，可以放了我吗？”姜武恳求地问道。 姜婉看着姜武，手托着腮，大眼无辜地眨着，宛若在认真地思考姜武的话。 “我认真地考虑过了，我还不想放了你。”姜婉说完便笑了。 她的笑容透着几分邪性与得意。 “这么好玩的玩具，放过了岂不是可惜。” “你！”姜武气的双目圆瞪：“姜婉，你不要欺人太甚！” “呵——” 姜婉冷笑：“你以为在西瀚，我为什么不杀了你，就是因为杀了你太便宜你了，不让你体会一些我当初的痛苦怎么行。” 姜武看着姜婉，渐渐面如死灰。 “这就绝望了吗？”姜婉缓缓走到姜武的身边，手在他的伤口上按了按。 “啊！” 姜武惨叫了一声，身体因为疼痛而颤抖。 “你不是问我给鞭子加了什么吗？”姜婉说着，从怀中拿出之前那个药瓶，在姜武的眼前晃了晃。 “这是一种能让伤口的疼痛扩大数十倍的药，由近百种药材精炼而成，放眼整个四国，都没有多少瓶。” “这种药同时有止血的功能，所以就算伤口深可见骨，血也不会流多少，这样的话，受伤的人除了会很痛很痛之外，却不会因为这么多的伤口轻易死掉。” “这种药我轻易不会使用，毕竟造价太高，所以姜武，你能让我将这种药用在你身上，你应该很庆幸才对。” 姜婉说完，姜武的表情已经扭曲。 有痛苦，有恐惧，有愤怒。 整个人看上去面目可憎。 很快的。 士兵就拿着蜂蜜和蚂蚁回来了。 姜婉让人将蜂蜜涂在姜武的伤口上，再让人将蚂蚁倒在他的身上。 很快的，蚂蚁就在姜武的身上啃咬起来。 姜婉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心里的酸涩越发厉害。 她知道，这是原身的情绪。 “姜武，你就好好享受吧。” 姜婉说完便离开了。 这一夜，姜婉睡得很熟，因为有姜武的惨叫作伴。 就连有人偷偷潜入她的大帐都不知道。 第761章 假情报 翌日。 姜婉醒来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 大帐之外都是将士们训练的声音，精神而洪亮。 姜婉坐起身来，看了一眼床铺，却感觉到有一丝异样。 她的床铺另外一边居然是凹陷下去的。 姜婉很清楚，自己睡觉的时候，一般很少会有大幅动作。 像这种整个人几乎翻了一圈的动作，几乎不可能会有。 伸手摸了摸凹陷的位置，那里已然冰凉一片。 难道自己昨天因为报复了姜武太高兴，做梦都在打滚吗？ 姜婉很快就收起了心中的困惑，洗漱好了就往外走去。 外面都是正在训练的士兵，看到姜婉纷纷驻足：“姜姑娘早。” “姜姑娘睡得可好？” “姜姑娘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不多睡会儿吗？” “姜姑娘，要不要跟我们一起来锻炼啊？” …… 姜婉走到哪里，士兵们的问候就伴随到哪里。 姜婉也从一开始的惊讶，到后面的接受，一直到来到刘年奇的大帐时，姜婉站在门口，等待士兵通报。 等刘年奇说可以进去了以后，姜婉才往里走。 “刘营长，你说今天的士兵们都是怎么了？”姜婉困惑地问道：“见到我的态度也太热情了，让我有点受不住啊。” 士兵们的变化，刘年奇也有所耳闻。 至于原因，他也大概猜到了。 “你说为什么？”刘年奇对姜婉的态度也缓和了很多。 昨晚他已经听说了姜婉对姜武的态度，以及姜武的惨状。 士兵说姜武这就是咎由自取，姜婉这样做完全就是在报仇，士兵在旁边看得虽然胆战心惊，却也十分爽快。 毕竟姜武这些天来，斩杀了他们东越不少精兵，所有人对他都是同仇敌忾。 “我要知道的话，还能来问您吗？”姜婉有些好笑地说道。 刘年奇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随即回答：“因为你的建议，昨天的那场仗将士们打得意气风发，畅快淋漓，所以他们对你的态度也都改观了。” 在东越，很少会有女子上战场的事情。 除了云家之外，他们就再也没见过别人有这个本事。 但昨天姜婉不仅给他们提出了好的建议，而且在战场上更是丝毫不怯，让姜武束手就擒。 将士们都是打心里佩服姜婉的。 “就这样？”姜婉挑了挑眉。 没想到东越的士兵这么容易就能收服。 刘年奇严肃的脸上也绽放了一个笑容：“当然不止，大家都听说了你昨晚与姜武的事情，他们本来对于你是西瀚人的事情耿耿于怀，后来也没有了顾虑，自然是该欣赏欣赏，该感谢感谢了。” 别说其他的将士，就是刘年奇的态度也转变了许多。 姜婉顿时有种商场开业大酬宾的感觉。 自己不过就是随手收拾了从小欺负原身的混球，竟然还能顺带收服整个军营上下的人心。 姜婉勾了勾唇，微眯的眼眸划过一抹危险，红唇轻启：“这还只是一个开始，我们最终的目标是西瀚太子。” “说到这个，我怀疑我们收到了假情报，这一次的战斗，并不是由西瀚太子陌衍川亲自率兵。”刘年奇说着，眉心紧皱起来。 “哦？”姜婉眉尾一挑：“怎么回事？” “从双方交战到现在，陌衍川一次都没有出现过，我怀疑他这是在虚张声势，意图打击我们东越的军心。”刘年奇声音越发低沉。 大帐之内，气氛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 姜婉沉吟了一下。 陌衍川的确像是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 虽然她这一趟的主要目的并不是陌衍川，但是在知道他也许没来的可能时，姜婉的心还是有些失落。 呵—— 没办法亲手收拾这个家伙了。 “有没有派人去查看过？陌衍川身边有四大护法随行，不管去哪里都不例外，如果看见四大护法的其二，都证明他就在附近。” 这是姜婉躲人躲出来的经验。 只要看到四大护法的其中两个，姜婉就会立即掉头走人。 在西瀚，她时时刻刻都要注意，不要和陌衍川碰上，否则下场一定无比凄凉。 不是被抓去应付那些想要当他侧妃的莺莺燕燕。 就是被抓去对付时时刻刻想要让陌衍川换太子妃的皇上皇后。 再不然就是对付那个所谓的姜家嫡女——姜舒。 每次被陌衍川抓住，姜婉的形成可以说是被安排得满满当当，明明白白的，以至于后来姜婉一见到四大护法，就觉得头皮发麻，浑身难受。 都快得四大护法应激症了。 “报！！” 一个士兵急匆匆地在门口叫道。 姜婉看了过去。 就见士兵拨开帘子冲了进来，一脸着急地道：“敌军再度进犯，这次对手实力强劲，前方抵抗的部队快要支撑不住了。” “杜林和陈轩呢？” 杜林和陈轩是刘年奇的左膀右臂，一般这样的突发情况，第一时间都是找他们两人。 士兵着急地回答：“两位副营半个时辰前已经带人前往支援，但对方实力太过强劲，杜副营让我回来带人前去，否则恐怕前线很快就会失守。” 刘年奇大手一挥：“我知道了，我亲自带兵前往，你先带一个小队在前面开路，顺便打探情况。” “是！”士兵领命退了下去。 刘年奇看向姜婉：“姜姑娘可要一同前往？” “那是当然，说不定今天就能碰上陌衍川呢？！”姜婉唇边带着一抹笑，那笑容看上去透着几分邪性。 刘年奇眸光暗了暗。 姜婉这个笑容看上去，和她的人一样，总让人感觉有些邪乎。 看似叛逆，实则又什么事情都了然于心，做得更是十分到位。 可要说她好相处，偏偏不管什么事情都全凭自己的心情。 刘年奇收起了目光中的打量，手向门口的位置摆了摆：“姜姑娘请。” 说完，便率先迈步往门口的方向走去。 姜婉点了点头，跟在刘年奇的身后。 刚刚刘年奇目光里的打量，姜婉看的一清二楚，不过她根本不在乎。 反正也就还有两天的时间。 两天之后，她就要彻底告别这里的一切。 包括那个人。 第762章 跟我回去 姜婉跟着刘年奇一起率兵前往前线。 沿路路过之前被西瀚抢走，现在又失而复得的疆土。 这一路上，除了偶尔看到来往两国的商队之外，几乎看不到任何的行人。 一股莫名的悲凉，在空气中蔓延。 每一场战争，最后遭罪的都是百姓。 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 黑甲军行军速度本来就比较快，现在因为需要支援前线，所以行军的速度更是快得宛若奔命。 但姜婉却硬是咬着牙撑了下来。 就连刘年奇都好几次出声让姜婉先休息，会派四个人护着她继续前进，她都拒绝了。 这一点，让其他黑甲军都对这个看上去瘦弱的姑娘另眼相看。 一个时辰之后，姜婉终于听到了前方厮杀的低吼声。 千军万马，声势浩大。 你来我往之间，都以血色作为代价。 越是靠近，空气中的血腥味就越发浓郁起来。 姜婉眉心紧皱。 纵然她是行医的，见惯了鲜血，可看到了如此大场面的血腥，还是忍不住胃部不适。 目光所及的地方，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 甚至有些是两三具尸体交叠在一起，死状可怖。 有的胸口上还插着一把明晃晃的大刀。 有的肠子外翻，有的头被马踢得变了形。 姜婉一路经过这些尸体，即使再怎么冷静，都免不了脸色苍白。 刷—— 温热的鲜血喷溅在姜婉的脸上。 姜婉转头就看到了一个东越士兵被西瀚军的利剑所伤，脖子的血不断的喷涌而出。 自己脸上的血，就是他喷涌而来的。 姜婉愣了一下，身下的马差点儿失控，要不是她及时反应过来抓住缰绳，恐怕就直接从马上摔下来了。 “姜姑娘，你没事吧？”刘年奇的声音传了过来。 姜婉转过头，一脸是血，目光有些呆滞地看着对方。 就算是在前世，姜婉也不曾看过这样的场面。 就算是前两天，她看到了满地的尸体，但是却没有亲眼见证他们的死亡。 可现在，姜婉就这样看着一个又一个鲜活的生命倒在自己的脚边。 她的心是震撼的。 但她并没有太多的悲痛。 反而更加坚决自己要回到现代的决心。 这个时代，人命宛若草芥。 士兵们在战场为了捍卫自己的国家而牺牲，最后可能连一个葬身的地方都没有。 如果国家还在，他们的死讯或许会被送回老家。 可如果国家败了，他们甚至连战死沙场的荣誉都没有。 这就是生存在这个时代的悲哀。 姜婉只想快点逃离这里，回到现代去。 姜婉伸手掐了掐自己的手臂，就算对自己，姜婉下手也一点都不客气，很快那里的皮肤就青紫一片。 姜婉也很快恢复了清明。 “我没事。”姜婉说着，顺着刘年奇的目光看向前方。 那里是整个队伍中战斗最为激烈的地方。 一支队伍扑上去，另外一支队伍倒下，又一支队伍扑上来，先前的队伍再度倒下。 反反复复。 就是姜婉看过去的瞬间，就已经有好几十条人命就此丧生。 “姜姑娘，如果你觉得难受的话，我派人先送你离开。”刘年奇一边替姜婉斩杀掉周边的危险，一边说道。 姜婉摇了摇头，从怀中拿出毒粉开始应战：“不用，刘营长，你到前面去帮忙吧，我能照顾好自己。” 姜婉说着，瞳孔瑟缩了一下。 她看到了最前面的位置，有两个熟悉的身影。 身上的汗毛瞬间倒竖起来。 那是一种下意识的反应，是姜婉来到这里以后才形成的反应。 陌衍川身边的四大护法，有青龙、白虎、朱雀、玄武。 其中最为厉害的就是青龙和朱雀。 但白虎和玄武的实力也是以一敌百的厉害。 特别是他们联手掌管的死士，更是所向披靡。 就算是黑甲军恐怕也难以和那些死士抗衡。 但培养出来一个死士需要耗费的财力人力物力都太过于巨大，不是特殊情况，陌衍川绝对不会派那些死士出来。 可当白虎和玄武的身影出现，姜婉看到最前方的黑甲军瞬间倒下了一片。 仿佛是高高的山岭，猛然崩塌的瞬间。 是死士！ 那些蒙着面，穿着一身铠甲，出手狠厉的士兵，一定是白虎和玄武培养出来的死士。 姜婉曾经看过这些人和别人交手。 每一次的出招都是死招。 普通人别说打过，就是抵挡都不超过十招就会身首异处。 “快，让那些人撤！远离那些士兵！”姜婉焦急地对最近的刘年奇说道。 刘年奇也看出了前面的异常，在看到姜婉紧张的样子时，立即骑着马飞奔而去。 同时，他让士兵吹起了撤退的号角。 所有人开始向后撤退，玄武带着死士继续追赶着。 一退一进间，西瀚的军队很快就来到姜婉附近。 姜婉感觉到一道冷冽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下一秒，玄武直接从马上一跃而起，向她的方向飞了过来。 姜婉对危险的预知感一向很强。 她一调转马头，死命地往来时的方向撤退。 他们中间隔了那么多士兵，只要姜婉跑得快，玄武不可能从这么多人的手里将她带走。 玄武见到姜婉的动作，眉头紧皱了一下。 “太子妃！”玄武大声地喊道：“你等等，太子找的你很辛苦，你快点跟我回去，如果不是因为你，太子也不会跑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来！” 那声音夹裹着内力。 不光是他们身边的人，整个战场上的人都可以清晰地听见玄武的话。 这话十分容易让人误会，仿佛西瀚太子对姜婉有多么深情，以至于找她都找到了战场上。 姜婉的后背僵了一下。 这个玄武，绝对是故意的。 在这么多人面前这样说，就算是再怎么相信她，也很容易被带跑偏。 更何况东越的这些士兵，本来对姜婉的信任就有限。 不仅仅是东越的士兵，就连西瀚的士兵也都竭力阻拦姜婉。 一个接着一个死士飞向半空，朝姜婉的方向追了过去。 一瞬间，整个战场变得十分混乱。 这时—— 一只手抓在了姜婉的肩膀上。 第763章 怪异 姜婉一回头。 玄武那张清心寡欲的脸就出现在眼前。 偏偏就是这样牲畜无害的脸，说出了那么阴险的话来。 姜婉一咬牙，直接抽出腰间的匕首，往玄武的手背上刺去。 玄武立即避开，另一只手又向姜婉的另外一边肩膀抓去。 姜婉弯腰避开。 不得不说，玄武的轻功实在是太好了。 这么多人都没办法堵住他。 “我是不会跟你回去的，让你家太子死心吧！”姜婉冷声喝道。 她宁愿在外面一次次被追杀，一次次受伤，她都不愿意再与那个人有任何的牵扯。 “那可由不得你。”玄武淡淡地说道。 话音刚落，人就落在了姜婉的身后，手抓住了姜婉手中的缰绳，调转马头，向西瀚的方向冲去。 咻咻咻—— 一支支利箭朝两人的方向冲来。 “这些东越士兵，还真是一点都不客气。”玄武的声音很冷：“为了杀我，连你的性命都不顾，你还要为这样的人与我们杠上吗？”玄武略带讽刺地说道。 就差没直接怼姜婉怎么那么笨，被人利用了还帮人数钱。 姜婉知道，陌衍川身边的四大护法一直都不喜欢她。 所以对她的态度也一向恶劣。 她不以为然地一肘子打在玄武的身上：“本姑娘就喜欢这样，要你管吗？” 咳咳—— 玄武猝不及防被打得一疼，冷汗直接落了下来。 姜婉这一肘子看上去像是没用什么力气，但是却打在了非常巧妙的位置，那种宛若骨头断裂的感觉，十分难受。 甚至还会随着骑马的动作，而不断加剧疼痛。 就在玄武疼得倒吸冷气的瞬间，姜婉直接对着玄武洒出一把药粉。 玄武反应过来闭气的时候，已经来不及。 很快的。 玄武的身体就开始晃动起来。 赶过来的死士及时发现不对劲，将玄武救走。 另一个死士想过来抓姜婉，却被姜婉的匕首所伤。 玄武受了伤，其他的死士也不再恋战，迅速撤退。 一时间。 双方开始拉开距离。 姜婉也迅速朝来时的方向奔去。 刘年奇很快就找到了姜婉，他自然也听到了玄武故意说的那些话。 两人一时间谁都没有开口。 “如果你还是觉得我很可疑，那我会离开这里。”姜婉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她的计划在后天就要进行。 这两天之所以要稳住东越的情形，不过是不希望在这三天的时间里，东越的疆土一再减少，最后被西瀚占领了西疆，会导致她的计划无法施展罢了。 “我并没有怀疑姜姑娘，那个人就是陌衍川身边的四大护法之一吧，他越是这么说，我反而越是相信姜姑娘。” 刘年奇在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十分坚定。 姜婉能明显感觉到从那双眼眸中传达过来的信任。 这样的眼神，让姜婉有些不自在，同时也有些不适。 她可是准备要做那件事情，需要无数的鲜血才能完成，现在面对刘年奇的眼神，她居然会莫名有一丝心软。 简直…… 姜婉十分不喜欢这样的情绪。 这种情绪一旦出现，就代表事情正在往失控的方向走。 这是姜婉无法接受的。 但不得不说，刘年奇的智商还是在线的。 陆云霆看人的眼光的确不错。 “那还真是谢谢刘营长的信任了。”姜婉不咸不淡地说道。 刘年奇看不出姜婉的喜怒，只是点了点头。 很快的，又有几个黑甲军走了过来。 “姜姑娘，你别担心，那个人说的话，弟兄们半个字都不信。”一个黑甲军率先开口说道。 “没错，姜姑娘，我们都相信你。” “姜姑娘今天能与刘营长一起来支援我们，就不是普通女子能做到的，更何况我们都是亲眼看到姜姑娘是如何打伤那个西瀚人的，所以姜姑娘，千万别在意。” “姜姑娘，你有没有受伤，要不要找军医过来给你看看？” 姜婉看着黑甲军们信任的眼神，心里那种怪异的感觉越来越汹涌，仿佛即将冲破喉咙而出。 姜婉将这些情绪全部压制下来。 她看着对面的黑甲军们，抱了抱拳：“感谢大家的信任，你们放心，我不会害大家，我也没有受伤。” 姜婉并没有放出要保护大家的豪言。 这些人都是陆云霆亲自挑选、训练出来的，每个人都有他们自己的骄傲和本事。 如果沦落到需要一个女人来保护，那对于他们来说不是鼓励，而是羞辱。 “虽然说我保护不了大家，但是必要的时候，你们可以以我做人质来争取时间和与对方谈判的条件。” 姜婉说完，空气仿佛一下子静止了。 就连姜婉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仿佛对着那一双双信任的眼眸，这样的话就会不由自主地从喉咙里自己跑出来。 这真是太奇怪了。 黑甲军纷纷开口拒绝，甚至有的人为了缓解气氛而开起了玩笑。 “姜姑娘，你这是在取笑我们吗？” “姜姑娘，你放心，我们说什么都不会把你推出去的，实在是走到了那一步，我们也会先把你送走。” “姜姑娘，要是那些人不理我们的要挟怎么办？” 那一瞬间。 所有人的笑开了。 就连姜婉也都不自觉地跟着笑了起来。 欢乐的气氛，冲淡了刚刚战斗完的压抑与悲凉。 有几个黑甲军的脸上甚至还挂着彩，可是他们的笑容却十分灿烂。 姜婉将这一幕看在眼中，心中那股怪异的感觉又再一次汹涌起来。 她猛地站起身来，试图将那股奇怪的情绪给压下去。 在面对这种怪异的感觉时，姜婉总是会不由自主地害怕。 当初和陌衍川在一起的时候，就是因为内心总是出现那些奇奇怪怪的情绪，所以姜婉才意识到了危险，才会不顾一切地逃离。 现在这种感觉虽然大不相同。 可对姜婉来说，依旧陌生。 她不需要除了冷漠之外的其他情绪。 姜婉快步地离开了黑甲军的视线。 “姜姑娘怎么怪怪的？” “难道是刚刚的玩笑让她生气了？” 黑甲军们众说纷纭。 只有刘年奇看着姜婉离开的背影，陷入沉思。 第764章 你必须给本太子陪葬 夜。 今夜的北风格外的大。 还伴随着零星小雨。 让温度一下子降了许多。 姜婉看着晃动的大帐，柳眉微蹙。 就算房间里放了许多的火炭，盖上了三层被子，将自己紧紧缩成一团，姜婉还是觉得很冷。 自从姜婉重生到这具身体以后，就特别畏寒。 一到冬天的时候，基本就是足不出户。 后来，姜婉猜测，大概是因为当初姜武在大冬天的时候，将她丢进水里，反复折磨，体内摄入了过多的寒气，才会导致如此。 后来姜婉试图调理，可不管是用金针术还是各种滋补药物，都没有用。 仿佛那种寒冷是从骨子里，是从内心散发出来的。 姜婉颤抖着身体，紧紧地躲在被窝里面。 一直到了半夜，姜婉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但她一直都睡得不安稳，仿佛梦中有一个人在疯狂地笑着，将她丢入水里又捞出来。 丢入水里，又捞出来。 寒冷将她包裹得严严实实，仿佛不给她留一丝逃跑的空间。 姜婉很想睁开眼睛，让人前来加火炭。 可是眼睛却疲软得怎么都睁不开。 她宛若存在在梦魇中，无法逃脱。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边的位置塌陷了下去，一股冰冷的气息将姜婉包裹住，让她瞬间觉得更加冰冷。 对冰冷特别敏感的姜婉，立即察觉到了不对劲。 有人！ 姜婉眉心紧皱了一下，双眸迅速睁开。 那双漆黑的瞳孔中，快速闪过一抹杀气。 下一秒，她的手就碰上了放在枕头底下的匕首。 当看到那张桀骜邪魅，充满西域风情的脸时，姜婉愣了一下。 “是你？！” 下一秒。 姜婉的身子变得僵硬起来。 她被对方直接点了穴，完全无法动弹。 “别叫。”男子低沉的声音透着魅惑，微微上扬的唇角透着几分邪魅。 “陌衍川，你来这里做什么？！”姜婉没好气地问道。 “太子妃都能出现在东越的军营里了，本太子在这里又有什么奇怪的？”陌衍川说着，手在姜婉细嫩的脸上轻轻抚过。 他的动作十分轻柔，仿佛动作一大，手下的皮肤就会被碰坏。 姜婉看着陌衍川眼底的温柔，心中那种奇异的感觉又升了起来，仿佛有一只小鹿在里面不断地胡乱冲撞着。 这种感觉，就宛若是得了心脏病的病人，让姜婉十分不适。 “不许碰我！”姜婉冷声低斥。 陌衍川只是勾了勾唇，手下的动作却没有停止，反而顺着姜婉的脸颊缓缓向下。 抚过纤细修长的脖子，在锁骨上流连。 姜婉紧咬着压根，试图就身体的颤栗压制下去，可身体却完全不受控制。 “你来这里，难道就不怕东越的士兵将你给杀了吗？！”姜婉咬牙冷声威胁。 只要她现在大叫一声，东越的士兵就会立即冲出来。 到时候，就算陌衍川的武功再怎么厉害，双拳难敌四手的情况下，他也只能束手就擒。 陌衍川把玩着姜婉的锁骨，轻声开口：“你舍不得。” “开玩笑，我怎么可能舍不得。”姜婉像是听到了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谁最想要陌衍川的命。 她排第二，可没人敢排第一。 “本太子早已经下旨，如果本太子出了事，你必须给本太子陪葬。记住，我们可是绑在一起的。”陌衍川笑得纯良。 那双冰蓝色的眼眸，更像是万里无云的蓝天般开阔纯净。 可姜婉却十分清楚，这双眼睛看上去有多善良，他的内心就有多腹黑。 陌衍川如果受伤，流出来的血是黑色的，姜婉都不会觉得意外。 姜婉眼眸微眯了一下，唇角勾出一个讥诮的弧度。 “可惜了。”姜婉努力忽视掉那只流连在她锁骨上的手：“你如果真的死了，你的人也抓不到我来给你陪葬。” “只要你还在这片疆土上，本太子的人就算是找到遗骨，也得把你葬在本太子身边。”陌衍川收起了眼底的温柔，凶狠的语气与狠厉的眼神，让空气瞬间冻结。 姜婉唇边的笑容更深了。 说出的话，却透着几分残忍。 “陌衍川，这才是你真实的样子，又何必在我面前装什么温情蜜意，我看着就难受。” 那一瞬间。 空气中的肃杀瞬间弥漫开来。 姜婉感到脖子一痛，呼吸一下子变得困难起来。 陌衍川触碰着姜婉锁骨的手猛地扼住了她的脖子，双目变得猩红起来：“那样的话，本太子就先杀了你，放入墓园里！” 空气中的肃杀越来越浓烈。 陌衍川的力道也越来越大。 姜婉却始终勾着一抹冷笑，面色不断地在涨红与苍白间转换。 可她还是吃力地开口：“陌衍川，其实从头至尾，你对我只是不甘心而已，又何必假装深情款款，闹得你我都恶心。” 姜婉的声音已是十分沙哑。 说到最后，甚至连气都喘不上来，仿佛随时会昏死过去。 陌衍川手一僵，力道也随之松懈下来。 他的目光有一瞬间的呆滞。 如果姜婉此刻不是晕头转向的话，或许还能看到陌衍川眼底的那一抹悲凉。 “恶心？！”陌衍川咬牙重复着姜婉的用词：“所以本太子做的一切，在太子妃看来，就是恶心二字是吗？！” 咳咳咳—— 姜婉剧烈地咳嗽着，眼角冒出了泪花。 她抬眸看了陌衍川一眼，竟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一丝难过。 她愣了一下，再定睛看去的时候，那里已是一片冷漠。 刚刚那个一定是她的幻觉。 一向高高在上、目中无人、以自我为中心、冷血无情的陌衍川，怎么可能会觉得难过呢？ 就算全世界的人悲痛至极，他都不会感到一丝难过。 可为什么，在这一刻，姜婉竟然会觉得有些心痛。 姜婉深吸了一口气，眼神淡漠地看着陌衍川。 她连敷衍的笑意，也不打算再给。 “没错，你对我穷追不舍，就算我躲起来，你们还是不断地找我的麻烦，我已经不止说了一遍，让你跟姜舒天生一对，相亲相爱就好，为什么你们还是要来烦我？！” 第765章 要是不想死就赶紧走 如果不是陌衍川。 姜婉不会被姜家人一直追赶。 她早已将太子妃的位置双手奉上，也留下了和离书。 可偏偏陌衍川一意孤行，硬是不放手，导致她与姜家的误会越滚越大。 特别是姜舒，对她更是恨之入骨。 姜婉不是一个怕事的人。 但是面对一次又一次的追杀，就算姜婉再怎么厉害，也会疲惫，更何况，姜婉的身手本来就不是顶尖高手。 既然只要舍弃掉太子妃的位置就能止戈，姜婉何乐而不为。 可陌衍川的穷追不舍，让姜婉的耐心彻底被耗尽了。 姜婉直视着陌衍川。 陌衍川的眼眸此刻猩红的厉害，看上去让人胆战心惊，仿佛他随时都会扑上来将姜婉给撕碎。 四目相对。 两人谁也没有再开口。 谁也不愿意为这件事做出一点让步。 渐渐地。 气氛变得诡异起来。 姜婉竟觉得从陌衍川身体传来的热度，让她觉得温暖。 这种感觉更是一发不可收拾地不断在心中蔓延开来，将心中的寒冷一点一点驱散开来。 仿佛是被困住许久的人，终于找到了出口。 那种感觉让姜婉觉得害怕。 她咬了咬牙，冷冷地看着陌衍川：“陌衍川，这里是东越军营，你要是不想死的话，就赶紧走，否则我不会对你客气。” 姜婉语气冷漠，对陌衍川毫不留情。 陌衍川的眼神一冷：“姜婉，我说过，我的太子妃从始至终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你，你是逃不掉的！” 陌衍川低沉的声音里透着不容抗拒。 那隐隐的气势，更是让人毫不怀疑他绝对说到做到。 陌衍川伸手给姜婉解了穴道，伸手帮姜婉从枕头底下拿出了随身的匕首，放在了姜婉的手里。 陌衍川更是用匕首的顶尖压在自己的心脏上。 “你……”姜婉的手一僵，只觉得血液仿佛在这个瞬间凝固。 “如果你真的要取我性命，何须假他人之手，现在取走便是。”陌衍川说着，匕首往里送了送。 姜婉愣了一下。 血腥味瞬间弥漫看来。 她能听到匕首刺破衣裳，没入肉里的声音。 陌衍川抓着她的手一直在用力，匕首一点一点往陌衍川的身体送去。 姜婉的身体莫名地颤抖起来。 她想要挣扎，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可是却被陌衍川抓得紧紧的，根本挣脱不开。 “陌衍川，你疯了吗？！”姜婉咬牙低声呵斥。 外面都是东越的士兵。 如果发现陌衍川在这里，就会如姜婉所说的那样，直接要了他的命。 陌衍川看着姜婉，眼里划过一抹痛色：“是，我早就疯了。” 在认识姜婉，爱上姜婉开始，他就已经疯了。 血腥味越发地浓郁。 陌衍川的胸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染红。 匕首依旧在往里刺去。 陌衍川却面无表情，仿佛现在正在刺的不是他自己的肉。 “你疯了我还没有疯！”姜婉说着，用力一把抽回了匕首：“你想要死在这里，还要问我同意不同意！” “你不就是想要让我以后的人生都背负上你的性命吗？让我从此以后看到匕首，就想起你死在我的手上。” 姜婉冷笑一声，侧头不再去看陌衍川。 “那你的算盘打错了，就算你真的死在我手里，我也不会觉得半分愧疚，更不会因此就记住你，反而会将你忘得一干二净，所以陌衍川，别太看得起自己了。” 姜婉的话，无情至极。 就是自己听着，都觉得过分。 这下，陌衍川应该会生气得直接拂袖离去了吧。 姜婉悄悄用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陌衍川。 陌衍川的脸色冷沉如冰，特别是那双眼眸，更宛若能喷出火来。 姜婉甚至在心中鼓起了掌。 “所以，你这是在提醒本太子，好好地活着，继续纠缠，你才会记得本太子，是吗？” 姜婉愣了一下。 双眸不自觉地眨了眨。 她是这个意思吗？！ 她明明是严辞告诉他，不要纠缠自己，就算以性命相逼也然并卵好不好？！ 一股无名火蹭蹭蹭地往上涌。 就在姜婉要发作的时候，额头上蓦然一冰。 男子冰凉的薄唇印在了她温热的额头上。 冰凉的触感，带着滋滋的电流，在筋脉中肆意冲撞起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姜婉只觉得自己几乎要变成大舌头了。 “你空坐太子妃的位置那么久，我却半点丈夫的权利都没有行驶到，现在算是……” 陌衍川说到这里顿了一下。 那双冰蓝色的眼眸里盛满了温柔的光芒，仿佛能将人就此溺毙。 “收取一些利息。” 话落，陌衍川的俊脸在姜婉的眼前不断放大。 直到唇上一凉。 姜婉整个人如遭电击般僵硬。 什么情况？！ 姜婉只觉得唇上酥酥麻麻的，脑袋更是一片空白，完全反应不过来。 这完全不是陌衍川会做出来的事情，姜婉完全没有防备，就这么被亲的猝不及防。 “你……你……你……” 姜婉不受控制地开始结巴。 陌衍川单边唇角勾起，身上邪魅的气息更甚：“别这样看着我，会让我忍不住多收点利息。” 陌衍川的话音刚落，姜婉立即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 耳朵发热。 心跳加快。 这些反应对姜婉来说，都是陌生又熟悉的。 她知道这都是腺上激素在影响，大脑越发地兴奋起来。 “姜婉，记住，你是逃不掉的。” 就在姜婉还在发愣之际，陌衍川已经离开。 等姜婉反应过来的时候，大帐之内已是空空如也。 如果不是旁边凹陷的位置还是温热的，恐怕姜婉会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个噩梦。 等等！ 姜婉看着床铺凹陷的位置，忽然想起了今早起床的时候，也出现过相似的情形。 难道…… 姜婉整个人如遭电击。 陌衍川在前一天晚上也来过。 而她竟然浑然未觉。 要不是今天忽然转冷，恐怕她今天也察觉不到。 什么时候她居然睡得这么死了？连陌衍川睡在她的隔壁都不知道。 姜婉迷迷糊糊地想着，不知不觉竟然睡了过去。 这是姜婉重生以来，第一次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陷入沉睡。 第766章 仇家所为 翌日。 姜婉醒来。 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的位置。 那里依然是有着微微的凹陷，只是早已经冰凉一片。 姜婉更加确定了心中的想法。 在前天晚上，陌衍川肯定来过。 姜婉的脸颊蓦地一热，大脑不由自主地想起昨晚陌衍川反常的所作所为。 换做是以前，陌衍川绝对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 他先来霸道，想要的东西，就会不择手段地去拥有，包括人也一样，从来不顾他人意愿。 姜婉一直认为陌衍川不是真的喜欢她。 只是因为陌衍川从小养尊处优，要风得风惯了，忽然出现一个忤逆他的人，才会觉得新鲜。 所以姜婉一直不把陌衍川所谓的喜欢放在心上。 可昨晚…… 姜婉第一次对自己的想法产生了困惑。 姜婉抱着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往外走去。 这时—— 刘年奇迎面走来。 “姜姑娘，不好了，姜武被救走了。”刘年奇沉声说道。 姜婉眉心一蹙。 能在东越那么多精兵面前来去自如，并且救走重伤的姜武，那得有多大的本事才行？！ “可有什么人察觉到异常？”姜婉很快冷静下来。 “我已经吩咐人下去调查了，看守的卫兵说整个晚上他们都守在门口，根本没有看到人出入，更别说把姜武救走了。” “门口的卫兵也说没有发现异常，军营里也没有人员进出。” “现在就只能看其他的士兵有没有发现线索了。” 刘年奇眉头皱的很紧。 这不仅仅是关于姜武被人救走的事情，还关乎到了东越、黑甲军的脸面。 在黑甲军和那么多东越精兵的看护之下，竟然还能让人将姜武给救走，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这件事情对方做得滴水不漏，恐怕其他士兵也很难察觉到什么，我们先去关押姜武的大帐去看看吧。”姜婉说着，直接迈步走在了前面。 刘年奇迅速跟上。 来到了大帐之后，姜婉并没有着急进去，而是绕着大帐走了一圈。 她发现除了卫兵守着的门口之外，大帐没有其他的出入口。 所以如果他们是从正门进出的话，卫兵一定会有所察觉。 就算是将人打晕再救人，卫兵也一定会觉得异常。 可是并没有。 卫兵说了他们整晚都守在门口。 刘年奇一直跟在姜婉的身边，也有了同样的困惑：“难道这些人还真能上天入地不成？！” 姜婉看了刘年奇一眼，沉声道：“进去看看。” 姜婉快步走进了大帐。 刘年奇迅速跟上，开口问道：“姜姑娘可是有什么发现？” “我不知道我的猜测对不对，但是我怀疑他们是打通了地道，然后把人给救走了。” 短时间内要做到这一点很困难。 但如果是这条地道早就已经存在的话，那就一点都不困难了。 “我多叫些人过来。”刘年奇沉声说道。 虽然觉得很荒唐，但目前也似乎只有这个能解释得通。 刘年奇出去叫人。 姜婉继续在大帐内观察起来。 她踩了踩地上的土地，泥土是坚硬的，并没有人为挖松的感觉。 姜婉继续在大帐内走动起来。 每走一步都仔细观察自己脚下的泥土。 终于，她发现了就在绑着姜武的架子附近，泥土有些许松动。 姜婉挑了挑眉。 这就有意思了。 刘年奇带人赶来，姜婉让他们拿来铁锹等工具。 在十几个士兵的合作下，松动的泥土被挖开，竟发现了一个泥土做成的盖子。 如果不是在开盖子的时候，旁边的泥土松动了些许，恐怕一时间根本察觉不到这个地方。 这底下漆黑一片，宛若深不见底，但明显能感觉到，这是一个地道。 在这个时代，竟然能想到，并做到这一点，姜婉心中不由地升起几分佩服。 这种地道在两军交战的时候，绝对可以起到关键性的作用。 可谓是地道在手，天下我有。 “你们两个下去看看。”刘年奇下令。 被指到的两个士兵，立即带着武器与火把，跳下去查看起来。 两个士兵进去了大概一刻钟左右，底下便传来了脚步声。 听着这脚步声，不难猜出是两个士兵又重新回来了。 姜婉和刘年奇对视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失落。 显然，对方在救了人以后，已经将地道给毁掉了。 姜婉除了失落之外，还有几分惋惜。 就为了姜武这个混蛋，毁掉了一个地道，简直就是在暴殄天物。 但两个士兵上来以后，却让姜婉和其他人都有些惊讶了。 因为他们两个不仅仅是自己回来的，还带回来了一个人。 这个人身上遍体鳞伤，脖子被利器切割开来，仅剩下破碎的颈椎堪堪支撑住头部，被士兵移动的时候，摇晃的头部仿佛随时都会掉落下来。 他的身上更是没有一个地方是完整的，成片成片被剜掉的肉还在往外渗着血，让人看得胃部一阵翻涌。 大帐之内的气氛一下子变得诡异起来。 士兵们头在偷偷地往姜婉的方向瞄去。 当视线与姜婉对上的时候，却又害怕地避开了目光。 这个死状可怖的人，就是姜武。 这里的人虽然都听说了姜婉把姜武折磨得够呛，但是却都没有亲眼见过到底被折磨成什么样子。 现在姜武的尸体就这么鲜血淋漓地摆在他们的面前，那绝对是超大的视觉冲击和震撼。 他们没想到看上去文弱斯文的姜婉，折磨起人来，竟然如此恐怖凶狠。 姜婉并不在意这些人看自己的目光，也不打算解释。 她只是有些不明白，到底是谁杀了姜武。 这个人大费周章地将姜武从大帐里面救走，甚至不惜暴露了一条地道，最后却把姜武杀死在地道里。 这得是多大仇？ 才能让这个人宁愿毁掉自己一条地道，都要亲手解决了姜武。 “咳咳……”刘年奇轻咳了两声才开口：“姜姑娘，这件事你怎么看？” “很明显是仇家所为。”姜婉面不改色地说道。 “让人仔细查看军营内有没有其他可疑的痕迹，我怀疑这里底下还有其他地道。” 姜婉的话，让大帐之内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第767章 下一个死的就是我们 经过了一番搜寻。 所有士兵几乎将整个军营翻了个底朝天。 但除了在关押姜武的大帐中能看到明显的地道出口痕迹之外，其他地方都没有异常。 姜婉现在严重怀疑陌衍川就是利用地道悄无声息地进入自己的大帐。 可是姜婉在大帐内转了好几圈都没有找到可疑的地方。 姜婉的脑海出现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该不会是陌衍川故意弄出痕迹，让他们发现地道，再去将姜武给找出来的。 可陌衍川为什么要这么做？ 还没等姜婉想明白，刘年奇就派人来找她了。 姜婉来到了刘年奇的大帐，心里已经猜到刘年奇大概是因为地道的事情找她。 “姜姑娘，地道的事情，你怎么看？”刘年奇直接开口问道。 姜婉在刘年奇的大帐中扫了一圈，也没看出什么异常来。 “我接下来的话，可能会有些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如果刘营长不爱听，可以直接打断我。”姜婉沉声开口。 刘年奇立即道：“姜姑娘但说无妨。” “姜武那边的地道，我怀疑是对方故意让我们发现的，目的就是让我们将姜武从地道里找出来。”虽然这样的想法有些离谱，但姜婉找不到更适合的解释。 对方的举动，本身就很反常。 救走姜武，却又在地道里残忍地杀了他，之后又留下线索，让他们找到姜武。 “对方这么大费周章，是想要向我们表达什么？”刘年奇拧着眉问道。 刘年奇的问题，也是姜婉心中的困惑。 她也很想知道，对方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明明对方不用冒着地道被发现的危险，只要暗中等待，姜武迟早会死在他们的手里，可对方却在这个关头亲自动手了。 “难道姜武与对方有血海深仇，担心我们对姜武下手太轻，所以对方才会这么迫不及待地对姜武下手？”刘年奇大胆猜测。 姜婉直接摇了摇头。 “姜武在西瀚不仅有姜家撑腰，他的母族是西瀚第一将领世家，在各地军营的声望都非常高，姜武也因此很受士兵爱戴。” “而且姜武这个人非常懂得两面三刀，对付外面的人，很少会亲自动手，所以这么多年来，基本没有什么仇家。” 唯一的仇家，大概就是她了。 只能说，她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才能看到姜武的真实面目。 “可如果不是仇家，又怎么会使用这么残忍的手法，如果想要杀人灭口的话，直接取了性命不就行了？”刘年奇依旧坚持是仇家所为。 有人寻仇吗？ 姜婉的脑海中，猛然出现了那张桀骜不羁的俊脸。 不知道为什么，从见到姜武的尸体开始，她的心中有一股直觉，这件事情与陌衍川有关系。 除了陌衍川，姜婉想不出来，还有什么人能在东越的地界修建出这样的地道。 而且，陌衍川除了通过地道出入她的大帐。 她也想不到他还能利用其它什么样的方式，才能做到这样悄无声息。 可如果是这样，陌衍川过去一直都十分器重姜武，这次又为什么会对姜武下手？ 而且一下手就这么狠。 “姜姑娘是不是有线索了？”刘年奇开口问道。 姜婉侧目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这个想法如果跟刘年奇说的话，势必会牵扯出这两天晚上陌衍川出现在她大帐的事情。 明天她的计划就要施展，姜婉不希望出任何意外。 “这件事情恐怕不简单，但我有一个想法。”姜婉说着顿了顿，看着刘年奇的目光有些犹豫。 刘年奇忙道：“姜姑娘有什么想法尽管说，不必拘束，在下早已经对姜姑娘深信不疑。” 刘年奇这话自然不是说说而已。 他今天也用行动说明了对姜婉的信任。 否则也不会那么大费周章地让人找其他的地道出口。 “刘营长，虽然现在我们都没有找到其他的地道入口，但姜武是在地道内被发现，而且对方还有意将地道封死，这就证明了我们脚底下还有其他的地道，我建议将军营撤退十公里。” 姜婉的声音里含着几分沉重。 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而且，如果西瀚选择在这个时候进攻的话，他们撤退的这十公里，就是制胜的关键。 她知道刘年奇不会轻易地答应。 “姜姑娘又怎么能肯定撤退十公里就一定安全呢？”刘年奇的声音也沉了下来。 举军迁移，那可是耗时耗力的大事，刘年奇不得不慎重。 “我不能保证撤退十公里就一定安全，但是敌人现在很明显已经摸清楚了我们大帐的安排，否则也不会这么轻易地就找到了姜武，如果再继续待下去，恐怕下一个死的人就是我们。” 都说擒贼先擒王。 刘年奇现在代替吴将军掌管军营里的一切事宜，对方如果真的要下手，刘年奇就是首当其冲的第一人。 姜婉因为给东越出谋划策，让西瀚损失惨重，自然也不能幸免。 如果真的要说西瀚军会在军营内对谁下手，那么他们两人就都有危险。 姜婉的话说完，刘年奇的后背已经是一身冷汗。 他现在才意识到，自己原来处在这样的危险当中。 “当然，要是刘营长觉得我只是在小题大做的话，那就继续在这里扎营无妨。”姜婉一直观察着刘年奇的表情。 只见刘年奇面色一僵。 “是在下目光短浅了，没有想到其中利害，在下非常感谢姜姑娘提醒，否则军营里再闹出人命，恐怕会影响军心。” 这个地道虽然不能确定就是西瀚人弄的。 但也已经是八九不离十了。 现在最要紧的已经不是讨论姜武的死，而是应该如何撤退。 “刘营长能相信我，我就放心了。”姜婉说着，露出了个欲言又止的表情。 刘年奇虽是武将，但想来心思细腻，一看姜婉的表情便道：“姜姑娘有话但说无妨。” “其实，我是有一事相求。”姜婉沉声说道。 刘年奇做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姜姑娘放心，在下定会派人好好保护姜姑娘。” 姜婉愣了一下，顿时失笑：“我说的不是这个，我是想向刘营长借兵。” 第768章 寸步不让 借兵？！ 刘年奇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忙开口问道：“不知姜姑娘借兵所谓何意？” “刘营长应该也知道，我和西瀚有一些私人恩怨尚未解决，虽然这些恩怨与东越军事不谋而合，但我还是希望能让他们知道是我。”姜婉的声音很冷。 那双漆黑的眸子折射出来的光芒，更是让整个大帐瞬间冷了几分。 刘年奇顿时明白过来姜婉的意思。 这些天，姜婉一直是在背后默默地帮助他们出谋划策，但出力的还是他们。 所以西瀚的人虽然会认定姜婉是叛徒，但却不会觉得这一切都是姜婉的功劳。 他们除了看到姜婉的背叛之外，看不到姜婉的变化。 而自始至终，姜婉都是希望让西瀚的人对她另眼相看。 “那姜姑娘需要借多少？”刘年奇谨慎地问道。 他不能一口答应下来，毕竟这关乎到东越边界的安定。 “一千。”姜婉声音清脆，气势果敢。 “一千？”刘年奇有些惊讶。 姜婉歪着头看了刘年奇一眼，无辜地问：“借多了吗？那八百也行。” 姜婉的计划其实需要用到的人并不多，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要了一千精兵。 但如果刘年奇觉得为难的话，姜婉可以考虑减少一些。 “不是……”刘年奇摆了摆手：“姜姑娘是否清楚，西瀚驻军有多少？” “我知道，西瀚与东越交界处，常年驻守两万精兵，再加上陌衍川和姜武带来的人，西瀚驻军绝对在三万以上。”姜婉冷静地说道。 刘年奇更是惊讶了：“姜姑娘既然知道西瀚有那么多士兵驻守，那你还……” “山人自有妙计。”姜婉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 这个笑容，让她的脸仿佛一下子焕发出淡淡的光晕，让人不由地相信她真的有妙计。 刘年奇顿时为难了起来。 之前陆云霆已经跟他们打过招呼，让他们要帮助姜婉解决死人恩怨，但从姜婉来到西疆开始，就一直帮他们出谋划策，所以刘年奇也已经把姜婉当做是自己人一样。 “姜姑娘此举是真的危险，你可以告诉在下你的计划，在下看看能不能帮得上忙。”刘年奇婉转地说道。 姜婉在来之前就已经料到刘年奇不好对付。 也早就已经想好了对策。 她拿出当初陆云霆给她的令牌，在刘云奇的眼前晃了晃。 “刘营长应该记得这块令牌吧，我没记错的话，当初陆大人应该已经跟你们打过招呼，让你们无条件帮助我解决私人恩怨。” “我想让西瀚那帮人看清楚，我姜婉就算没有姜家，没有西瀚太子撑腰，没有西瀚太子费的身份，一样可以活得漂漂亮亮，在哪里都可以混得风生水起。” 姜婉在说这番话的时候，眼眸里仿佛承载着无数星星。 那光芒足以照亮整片天空。 大帐内，一下子陷入了沉默。 刘年奇看了姜婉好一会儿，才叹了一声：“在下能帮姜姑娘什么忙？” 妥协的意思已经是十分明显，姜婉立即开口道：“我希望刘营长借我一支一千人的队伍，我要亲自带兵与西瀚在边界对战。” 嘶—— 刘年奇直接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知道姜婉大胆，但是没想到竟然这么大胆。 她如果说是夜袭西瀚，偷烧粮草，刘年奇都没什么惊讶。 可是现在，姜婉竟然要用一支一千人的队伍去抵抗西瀚三万驻军，这不是脑袋进水，就是疯了。 “姜姑娘是准备让这些人对着西瀚的三万驻军喊话吗？”刘年奇做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噗呲！”姜婉一下子笑出声来。 不得不说，这样的刘年奇是有几分可爱的。 “刘营长，我是认真的，我要亲自带兵，打退西瀚三万驻军。”姜婉的声音清脆，掷地有声，让那充满力量的豪言更有说服力。 那双眼眸更是光彩四射，看上去巾帼不让须眉。 明明是荒谬至极的话，可是看着姜婉的样子，却让刘年奇莫名觉得，她可以做到。 “姜姑娘，你要解决私人恩怨，黑甲军会全力帮你，但这一千人是不是太少了点？”刘年奇郑重地问道。 黑甲军虽然是以一敌十的好手。 但是以一千人抵抗西瀚三万驻军，也几乎是以卵击石，更何况姜婉还没有任何带兵经验。 但还没等刘年奇缓和面色，姜婉又说出了一句平地惊雷。 “不需要出动到黑甲军，我只要欧阳将军或者尉迟将军的手下就行。” 这下，就算刘年奇再怎么镇定，都无法冷静了：“姜姑娘，你说什么？” “我只要欧阳将军或者尉迟将军手下的一千士兵就行。”姜婉重复了自己的话。 她知道，在刘年奇看来，自己肯定是疯了。 刘年奇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姜姑娘，战场可不是开玩笑的地方，你带一千黑甲军去和他们拼搏，或许你还能安全回来，但你用一千精兵去对战西瀚的三万驻军，就是去送死。” 姜婉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显然她这几天在刘年奇这里刷的好感，现在已经全部败光了。 她干脆将令牌直接丢在了书桌上：“刘营长，我现在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而是在行驶我的权利！” 姜婉语气铿锵，坚定的眼眸更是寸步不让。 “姜姑娘，你明知道我这是在担心你和那一千士兵的安危，行军打战可不是你可以随便任性的。”刘年奇越说，面色越沉。 大帐之内。 硝烟一触即发。 两人都沉着脸，似乎谁都不愿意让步。 姜婉深吸了一口气，直接转身：“刘营长，你不同意的话，我就只能亲自去找欧阳将军或者尉迟将军了，相信他们肯定会愿意借兵给我。” 姜婉说完就要离开。 刘年奇立即叫住了她：“姜姑娘，在下不是不同意，而是……” “刘营长，你放心，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这些天我所做的，你也看到了，我像是那种会拿自己性命去开玩笑的人吗？” 姜婉说着，抱了抱自己的手臂：“我可是惜命得很。” 更何况，她还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 第769章 要我的命也双手奉上 刘年奇注视着姜婉，眸色变幻。 好一会儿，他才叹息了一声：“姜姑娘，既然这是你自己的决定，在下只能祝你一切顺利。” “谢谢。”姜婉唇角愉悦地上扬，仿佛回家的路就在眼前。 “刘营长安排一千人留在这里，其他人有序离开就行，等你们离开以后，我会亲自带兵出发，到时候刘营长只需要安心地等我的好消息就成。” 姜婉说完，哼着小曲儿离开了。 刘年奇在背后直摇头。 回到大帐的第一时间，姜婉从包袱里拿出了轮回眼。 在姜婉的手触碰到轮回眼的瞬间，晶莹的水晶球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球体中仿佛装载着浩瀚星空，又宛若藏着无数故事。 小小的球体，仿佛有着能将一切都吸附进去的力量。 姜婉举着轮回眼转了转。 回家的路，此刻就掌握在她的手中。 可不知为何，姜婉的内心总有一丝空落落，时刻挥之不去。 就算是莫大的兴奋，也无法将其忽略。 很快的，整个军营就开始忙碌起来。 大帐之外全是士兵们的脚步声，一座座大帐被平地拔起。 有士兵过来通知姜婉收拾东西。 姜婉唇角一勾，将轮回眼放入怀中，又将随身的药粉一一装入包袱里整理好。 等姜婉收拾好一切走出军营时，大帐之外已经集结了一千精兵。 姜婉一眼看出带头的副将正是欧阳将军麾下的副将。 她对这个副将的印象可不是很好。 在他们来的路上，这个副将没少欺负手下的士兵。 但欧阳将军说这个人虽然对下属态度恶劣，但做事却十分稳妥，是欧阳将军最为信任的属下。 欧阳将军能将这个人给她，也让姜婉有些意外。 姜婉走到副将面前，拿出一把匕首，上面还绑着一张叠好的信，她淡淡开口：“你拿着这个先出发，看机会丢到西瀚军营的守卫前面。” 姜婉说着顿了顿。 她的目光折射出一道锐利慑人的光芒：“记住，千万不要打开看，否则出了任何事情，唯你是问！” “是，末将领命！”副将对姜婉谄媚地笑了笑：“姜姑娘，不知您此次准备带我们去哪里？” “去栖梧山，成事的话，你们都会名垂千古。”姜婉同样回以一个笑容，只是笑意并不达眼底。 副将笑得更加灿烂了，拿着东西迅速骑马离开。 在副将离开以后，姜婉带着一千精兵，向西瀚边界出发。 一个时辰左右，一行人便来到了西瀚边界。 她指向了右边的栖梧山：“进山之后，大家分工合作找东西做稻草人，然后绑在树上，制造出有人的样子，做得越多越好。” “弓箭手分成两拨，到半山腰和山顶寻找好最佳射击位置，敌人在今日辰时左右就会开始进山。” “在半山腰和山顶都堆好大石头，必要的时候就将石头滚下去砸敌人。” 姜婉发出一个一个的号令。 一千精兵迅速行动起来。 整座大山被火把照得通明起来。 …… 另一边。 西瀚边界。 驻军军营内。 奢华的大帐内此刻气氛严肃。 一向桀骜不羁，漫不经心的男子，此刻面色阴沉得可怕。 那山雨欲来的模样，让跪在底下来报信的士兵不禁瑟瑟发抖起来。 “可有看清送信物之人的样子？”男子声音冷得宛若从冰窖传出。 士兵看了高位上的男子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去。 男子的气势十分骇人，让士兵不禁哆哆嗦嗦地开口：“回禀太子殿下，天色太黑，我们都没有看清楚送信物的人，他只是远远用箭射过来就离开了。” 陌衍川坐在高位上，睥睨地扫了士兵一眼：“箭呢？” 士兵立即从背后拿出一支箭，递了上去。 朱雀上前查看了一下，将印有“东越”二字的那一面给陌衍川看。 陌衍川看了一眼，眸底的冷意更深。 “砰”地一声。 匕首被陌衍川直接插在了士兵面前，士兵被吓得瘫软在了地上。 只见陌衍川俊美无俦的脸上冷若冰霜，那双眼眸更是宛若能冰封一切。 整个大帐随着陌衍川的动作，直接下降了好几度。 “好一个东越，竟然敢这样对婉婉！”陌衍川咬牙沉声道。 一股低气压从他的身上想四周扩散开来。 “朱雀听令，立即让玄武、白虎带上一万精兵，随本太子前往栖梧山，本太子要亲自去救婉婉。”陌衍川一挥衣袖，捏着对方送来的信坐了下来。 俊脸依旧冷沉如冰。 朱雀听完陌衍川的话，脸色大变。 “太子殿下，万万不可！”朱雀迅速跪在了书桌前：“太子殿下难道忘记了当初您亲自前往东越寻找太子妃的事情吗？” 陌衍川扫了跪在地上的朱雀一眼，神色不悦地开口：“本太子记得。” 朱雀身子一僵。 他跟在陌衍川身边多年，自然了解陌衍川的脾气。 这是他濒临爆发的前奏。 “属下知道，太子妃对太子殿下的重要，可上次陛下和娘娘知道您不顾自身安危前往东越，已是勃然大怒，要是您现在还要亲自去救太子妃，陛下和娘娘怕是会对您失望至极啊。” 陌衍川的位置，其他几位及冠的皇子早已经是虎视眈眈。 特别是大皇子，作为长子，他也一直被他的母妃当做太子候选人在培养。 所有人都巴不得陌衍川犯错。 “父皇母后那边，本太子自然有办法对付，你先下去让他们准备。”陌衍川的声音低得几乎没有温度。 朱雀身子僵硬得更加厉害。 “太子殿下，请三思！” “属下怀疑这是对手的调虎离山之计，甚至……” 朱雀看了陌衍川一眼，最后一咬牙，继续道：：“这很可能就是太子妃的计策，想要太子殿下带人前往送死！” 姜婉对陌衍川一直无情。 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可是偏偏陌衍川却执着得无法自拔。 陌衍川眼底划过一抹厉色：“朱雀，看来你已经无法再效忠本太子了。” “太子殿下……”朱雀抬起头错愕地看着陌衍川。 陌衍川冷声开口：“就算婉婉要我的命，我也会双手奉上！” 就算明知道这是她设下的局，他也会义无反顾的跳下去。 只为赌他在她心中的地位。 第770章 万一您赌输了呢 整个大帐压抑得人都要喘不过气来。 朱雀跪在地上，背脊挺得很直：“太子殿下，属下知道您是在赌气，但您有没有想过，万一您赌输了呢？” 感情的事情，向来都是旁观者清。 朱雀看着陌衍川和姜婉一路走来。 姜婉对陌衍川的态度，向来都是能避则避，根本不想与陌衍川有任何的牵扯，偏偏陌衍川却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陌衍川的双手撑在书桌上，目光冷冽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朱雀。 那双冰冷的眼眸中，划过一丝被揭穿的狼狈。 他一直以为自己将情绪收藏得很好，可今天朱雀的话，却宛若一盆冷水浇下，让陌衍川想要再装糊涂都做不到。 陌衍川微眯了下眼眸，眼底快速闪过一抹暗光，冷声开口：“本太子输得起。” 既然要赌，就注定会有输赢。 就算真的输了，陌衍川也认了。 朱雀却依旧跪在地上不动，沉声劝道：“太子殿下，您可清楚输了的话，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您辛苦守护多年的位置可能会拱手让人，意味着您回京以后会有重重困难险阻，意味着……” 陌衍川大手一挥，直接打断了朱雀的话。 “朱雀，我刚刚的话，不是说说而已，看来你是真的不适合继续跟在本太子身边了。” “来人！” 陌衍川刚一说完，门口的守卫就立即走了进来。 “太子殿下有何吩咐？” “将朱雀带下去关押起来，没有本太子的命令，不准放人。”陌衍川的声音透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整个大帐一下子陷入了一股低气压中。 进来的两个守卫互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惊讶。 谁都知道，朱雀是陌衍川身边最信任的属下，现在竟然被下令关押起来？ “还愣着干什么？！”陌衍川的声音更沉了几分。 “是！” 两个守卫哆嗦了一下身子，走到了朱雀的身边。 朱雀缓缓站起身来，转头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陌衍川的方向，沉重开口：“我自己会走。” 朱雀离开了大帐以后，整个大帐又陷入了安静之中，跪在底下的士兵更是大气都不敢出。 “把玄武、白虎叫来。”陌衍川对士兵说道。 士兵领命迅速离开。 很快。 白虎和玄武就来到了大帐内。 陌衍川吩咐他们带兵一同前往栖梧山。 白虎和玄武一听是要去营救姜婉，立即跪了下来。 “太子殿下三思啊，太子妃现在可是东越的人了，您这样贸贸然前往，恐有埋伏啊。”玄武沉声说道。 “太子殿下，让属下和玄武一同前往营救太子妃，您就在军中安心等候就好，这次属下二人绝对将太子妃平平安安带回来。”白虎附和道。 “本太子竟然不知，太子妃何时成了东越的人了？！” 陌衍川看着跪在底下的玄武和白虎，声音冷得几乎没有一丝温度。 那种无声的威压，从他的身上倾泻而出。 仿佛是暴风雨到来的前夕。 陌衍川薄唇轻启：“本太子现在使唤不动你们了是吗？” 朱雀如此。 现在玄武和白虎也是如此。 “太子殿下，属下也是为了您的安全考虑。”玄武跪的腰杆笔直，直视着陌衍川。 “那行，你们不去，本太子自己也能去。”陌衍川说着，一挥衣袖，直接向大帐门口走去。 玄武和白虎立即跟上，嘴里还不忘劝着—— “太子殿下莫冲动。” “太子殿下，请容属下们先去查看情况。” 陌衍川充耳不闻，他走得很快，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军营中区。 此时已经是半夜。 除了看守的士兵之外，其他人都已经休息。 陌衍川一路走来，看守的士兵皆跪了一地，口中纷纷道：“参见太子殿下。” 一群人弄出的声响，让在大帐之内休息的将士们都纷纷走出来查看。 一时间，整个军营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太子殿下，发生什么事情了？” “太子殿下，可是有刺客？” “太子殿下……” 一行副官以上职位的军官们纷纷上前询问起来。 陌衍川面上含着几分郁色，目光在眼前一行人的脸上一一掠过，最后落在为首的将军脸上。 “龙将军，传令下去，集齐一万兵马，速速跟本太子前往栖梧山。” 龙将军双手抱拳：“是！” 他并没有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 龙将军的行动速度很快。 不过是半个时辰的功夫，一万兵马就已经集结在军营外，等待陌衍川的到来。 陌衍川身穿银色战甲，一袭黑色的披风，将其衬托得越发神勇威武，他骑着骏马在夜色中缓缓而来，颀长的身影在月光之下显得更为修长。 一身桀骜不羁的气质，在战甲的加持下，更显得气势汹汹，宛若踩着银光而来的死神。 一万将士在陌衍川出现的那一瞬间，全部都半跪在地。 “参见太子殿下。” 陌衍川高抬了抬手，示意所有人起身。 “免礼，所有人跟着本太子一起前往栖梧山，务必在辰时前赶到！” 陌衍川的声音铿锵有力，夹裹着内力向所有人传去。 说完便骑着马来到队伍的最前面。 哗啦啦—— 所有将士纷纷起身，翻身上马，跟在陌衍川的身后。 哒哒哒—— 这时，一阵马蹄声响起。 玄武、白虎迅速赶来，跪在了陌衍川跟前。 “你们来干什么？”陌衍川俯瞰着两人，冷声问道。 玄武和白虎对视了一眼，玄武率先开口道：“太子殿下，属下们知错，望太子殿下恕罪。” “望太子殿下恕罪。”白虎附和道。 既然陌衍川要去。 他们作为贴身侍卫，自然是要誓死追随。 陌衍川目光幽深地注视着两人。 就在所有人以为陌衍川不打算开口时，只听他低沉的嗓音缓缓响起—— “下、不、为、例！” 陌衍川一字一顿地冷声道。 玄武和白虎立即翻身上马，跟在了陌衍川的身后。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向栖梧山出发。 此时。 栖梧山。 姜婉指挥着一千精兵不断地忙活着。 整座山几乎都被他们层层掌控起来。 第771章 那就看谁埋伏谁了 夜光中。 栖梧山仿佛掩藏着数千精兵。 郁郁葱葱的树木后，能隐约看见人埋伏其中。 姜婉不断地调整士兵的位置，以求万无一失。 半个时辰之后。 姜婉带着一部分士兵来到了制高点的位置。 她的手中拿着几支颜色不同的小旗帜，等待随时开始指挥作战。 空气中，隐隐有硝烟的味道在蔓延。 天边开始泛起了鱼肚白。 辰时即将到来。 马蹄声从西瀚的方向远远传来。 姜婉看了过去，就见一支军队浩浩荡荡向栖梧山方向赶来。 “战鼓，打响！” 姜婉高高举起黄色的小旗帜，一挥而下。 咚、咚、咚、咚—— 密集的鼓点疯狂地响起。 听上去鼓声震天。 所有人都立即提高了警惕。 但当他们看到了来势汹汹的西瀚军时，不少人都被吓得脸色一白。 “姜姑娘，看这阵势，对方最起码有上万人啊！”一个士兵害怕地上前说道。 “我们还是撤吧。” “姜姑娘，我们保护您离开吧。” 跟着姜婉一起留在山顶的士兵们七嘴八舌地说道。 姜婉只觉得自己的耳朵嗡嗡嗡地响个不停。 虽然每个人的话都不一样，但目的都只有一个，就是希望姜婉带他们离开这里。 一千人对一万人。 要是黑甲军的话，也许还能做到。 可是现在跟姜婉来的，都是普通士兵。 面对这样的情形，每个人的内心都开始害怕起来。 这里面有的甚至还是新兵，这次是他们第一次出征，几乎所有人都慌了阵脚。 见姜婉没有说话，士兵们迟疑了一下。 但最终还是敌不过心中的害怕，众人再度开口。 “姜姑娘，我们还是回去吧。” “姜姑娘，我们去找援军。” “姜姑娘……” 随着西瀚驻军越来越近，战鼓的声音开始渐渐变弱。 一直一言不发的姜婉眉心一蹙，冷眼在敲鼓的士兵们身上一一扫过，沉声道：“继续敲！” 离姜婉最近的两个敲鼓士兵猛地打了个激灵，手下的动作却有些迟疑。 姜婉又怎么不知道这些人内心的害怕。 但现在已经没有退缩的余地。 姜婉深吸了一口气，睥睨地看着远处朝他们气势汹汹冲来的西瀚军。 从他们这个角度看过去，对方宛若蝼蚁，却人数众多，密密麻麻的更让人胆颤。 姜婉轻启红唇，声音铿锵有力：“我知道，我们双方力量悬殊，但是用一千人打退对方一万人，难道不是更厉害吗？” 士兵们怔怔的看着姜婉。 一千人打退对方一万精兵？！ 到底是他们听错了，还是姜婉疯了？！ 否则，怎么会说出这样狂妄的话来？ “这的确很难做到，但我相信你们一定可以。”姜婉眼神坚定，那张柔美的脸上更仿佛焕发出淡淡光晕。 “到时候，别人再提起你们，就是当年栖梧山勇退西瀚一万精兵的千位勇士之一。” “在东越，不再只有黑甲军能够以一敌十，你们也可以做到！你们也能成为让人闻风丧胆的存在。” 士兵们的心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澎湃汹涌着。 “我们真的能做到吗？”一个士兵开口问道。 其他士兵也都眼巴巴地看着姜婉。 不得不说，姜婉的这番话，非常有煽动性。 每个人的心中都有热血在涌动。 “我说你们行，你们就一定行！”姜婉扬着下巴，与士兵们一起俯瞰着远处的西瀚军。 这句话，仿佛拥有着魔力，在士兵们的心中注入了源源不断的能量。 咚、咚、咚、咚！ 阵阵强而有力的鼓声向下传去。 下面击鼓的士兵仿佛感受到了那股凝聚的力量，也跟着用力敲打起来。 虽然整个队伍不过一千人，但在姜婉的安排之下，仿佛有了几千人的气势。 …… 咚咚咚咚！ 战鼓声声入耳。 西瀚军向栖梧山望去。 在一片迷雾中，他们仿佛看到了成千上万的人头隐约闪动。 “太子殿下，还是让属下们先进山查探，以防有诈。”玄武沉声说道。 从他们这里看过去，对方来的人数并不比他们少。 “本太子跟你们一起去。”陌衍川沉声说道。 他的手捏成了拳头。 东越人翻脸不认人，在利用完姜婉之后，反手就利用姜婉来威胁他。 这笔账，他会与东越军好好清算。 “太子殿下，对方明显就是冲着您来的，您这一去必遭埋伏啊。”玄武苦口劝道。 陌衍川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目光却没有一丝退缩，反而锐利得宛若削铁如泥的神兵利器。 “那就看谁埋伏谁了！”陌衍川的眸中划过一道冰冷：“所有人分成十支队伍，听本太子号令……” 一道接着一道指令从陌衍川口中发出。 原本还满眼担忧的玄武和白虎，目光渐亮。 …… 栖梧山。 半个时辰过去。 咻咻咻—— 箭矢破空的声音，不绝于耳。 山底下的西瀚驻军已经开始向山上发起进攻，看架势，仿佛是要强行冲进山。 “各方弓箭手准备，射！”姜婉拿出绿色的小旗帜，手向下一挥，栖梧山各处，无数箭矢迅速射出，密集地朝西瀚军的方向射去。 山底下的西瀚军一个接着一个倒下，但他们前进的速度却没有因此变慢，反而更多人冲着进山。 一旦进山，视线就会被遮掩，他们也能找到藏身的地方，却不知道这正巧中了姜婉的计。 “石头！”姜婉往后退了退，拿出红色的小旗帜，向下一挥。 各处埋伏的士兵们滚动着硕大的石头不断向前。 在斜坡的位置一个用力，十几个大石头咕噜咕噜地向下滚去。 整座山仿佛都被这十几颗大石头滚得震动起来。 “啊！” “啊！” 底下发出一声接着一声的惨叫声。 进山的西瀚军被大石头砸的溃不成军，四处逃逸。 这也给了弓箭手机会，一支支利箭向西瀚军的方向冲去。 利箭刺入身体的声音接连不断地响起。 一声声的惨叫从底下不断向上传出。 一拨人倒下，一拨人又进山。 一瞬间，栖梧山哀嚎遍野，空气中漂浮着血腥的气息。 姜婉看了眼天边的太阳，唇角缓缓向上勾起。 第772章 他怎么会来 还有一个时辰。 时间就要到了。 姜婉心中的雀跃又多了几分。 这时—— “东越军给本太子听好！”一个夹裹着醇厚内力的低沉声音从山脚下传来。 姜婉愣了一下。 这个声音，仿佛是经过时间的推移，已经深深地刻入脑海。 姜婉一听便认出这是陌衍川的声音。 他怎么会来这里？！ 明明信上写的是让玄武、白虎带领一万士兵前来。 “速速放了本太子的太子妃，本太子可以饶你们不死，否则休怪本太子手下无情！” 轰！ 砰、砰—— 随着陌衍川的话音落下。 山底下的树木竟然应声劈开。 一群身穿铠甲的士兵开始猛烈地向山上进攻。 这群士兵出手极为狠厉，内力更是深厚，一招一式都带着让人生畏的杀戮。 这种招式让姜婉觉得似曾相识。 在大脑里搜索了一圈之后，姜婉惊讶地瞪大了眼眸。 这是陌衍川一直藏在暗处的势力，这支势力从来不曾暴露在人前，甚至连西瀚人都不知道陌衍川还藏着这么厉害的一支军队。 也不知道是姜婉运气不好，还是陌衍川心大，姜婉也是在无意中发现了这支不同寻常的势力。 陌衍川说过，这支队伍平时只会在暗处保护他的安全。 但是这支队伍一旦出动，必定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直至大获全胜，方才罢休。 要是跟这支队伍对上，他们可讨不到什么好处。 “嘶——” 姜婉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千算万算，算不到陌衍川竟然会出动这支势力。 那她以自己为诱饵引陌衍川派人前来营救的计策，是不是用力过猛了？ 陌衍川不仅仅亲自来了，竟然还为了自己出动了这支一直隐藏的队伍。 什么时候开始，她在他心中的分量竟然这么重了？ 砰、砰—— 又是树木落地的声音。 不过片刻之间，山脚下的树木竟然被砍倒了一大半。 姜婉回过神来，看着山脚下的一切，眉心紧锁起来。 如果不是这支队伍出现，姜婉对自己的布防和安排有绝对的信心，可这支队伍的加入，让事情变得复杂困难起来。 这些士兵可不是普通士兵，他们可都是没有感情的杀人机器。 “姜姑娘，出什么情况了吗？”离姜婉最近的士兵问道。 其他人也向姜婉的方向看了过来。 那些目光中，多多少少带着些许害怕和担忧。 他们也都能明显地感觉到，这支队伍的来势汹汹。 与之前进山的队伍截然不同。 这支队伍靠近之后，他们的进攻仿佛像打在了棉花上，一点效果都没有。 姜婉对上这些士兵的视线，心下一沉，但脸上却还是镇定自若的神情。 不管怎么样，军心不能乱。 姜婉深吸了一口气，沉声开口：“没事，不用担心，大家按照原计划继续作战就行。” 姜婉继续指挥战斗。 就算现在陌衍川的暗中势力加入了战斗，但他们现在还是占据了优势的。 绿旗、红旗同时落下。 弓箭与石头同时向山下的西瀚军投去。 咻咻咻—— 轰隆隆—— 姜婉他们在山顶都能感受到山峰的颤动。 “所有人不要停顿，给我一直打！”姜婉沉声下令。 就近的士兵迅速将号令传达下去。 姜婉脸色微沉地看着山脚。 现在必须尽可能地阻止这些人上山的脚步，否则要是这些人要是发现这一切都是她的计划，先一步撤离，她的计划就会功亏一篑。 “千万不要与那些人正面交锋。”姜婉又交代了一句。 这些人手起刀落，出手果断，没有任何的情感可言，就更别说会手下留情了。 跟这些人对上，唯有死路一条。 姜婉一直站在制高点，看着下面人的一举一动。 很快，她发现玄武和白虎也进山了。 他们带领的队伍与陌衍川暗中的势力又是不相同的。 虽然都是死士，但却不是用同一种方式培养。 姜婉忽然意识到陌衍川几乎是将他带来的所有人都用在了这次的营救上。 他难道不担心这是东越的声东击西吗？ 姜婉的心仿佛被什么撕扯着。 隐隐约约的痛感，让姜婉眉头紧锁。 这种感觉又来了。 她下意识地忽略掉心中的感觉，冷声开口：“弓箭手都瞄准点，其他人丢石头的时候，也都看清楚那些人的位置再滚下去，不要浪费。” 他们带来的武器虽然充足。 但是还有大半个时辰的时间，姜婉不想最后落个弹尽粮绝，被西瀚军围剿的困境。 “是！” 身边的士兵齐声应道。 “战鼓继续敲起来，累了就换下一个人上，一定要让敌人认为我们兵力众多，他们才不敢贸然行动。” 姜婉沉着地指挥。 士兵们仿佛也找到了主心骨，刚刚的忧虑也瞬间消散。 战鼓敲得震天响。 箭矢、石头不断地向进山的西瀚士兵击去。 所有人都在无声而默契地配合着。 但对方的实力过于强悍。 不过片刻的功夫，已经打到了半山腰。 再这么下去，对方恐怕很快就要攻到山顶来。 “东越军，你们不要再反抗了，本太子已经看出来，你们的人并不多，而且全部集中在半山腰和山顶上，底下的不过就是一些稻草人，用来迷惑我们罢了。” 陌衍川的声音夹裹着内力传来。 整个栖梧山都能听见他的声音。 这话不仅仅是告诉东越的人知道，同时也是说给进山的西瀚军的。 在陌衍川说完之后，西瀚军的打法更加凶猛。 所到之处，都是一片狼藉。 甚至姜婉这边的弓箭手也被他们消灭了不少。 “我们的人很快就要攻到山顶，再不放人的话，你们统统都葬身栖梧山。” 陌衍川的声音继续传来。 他低沉的声线透着不容抗拒的威严，以及不将他们放在眼中的傲慢。 姜婉叫来了随后赶来的副将，面色严肃地道：“我说一句，你跟着说一句。” “是！”副将对姜婉抱了抱拳。 “你们西瀚太子妃现在还在我们的手上，你居然还这么嚣张，难道不怕我们直接杀了她吗？！” 第773章 谁敢？！ 副将惊讶地看了姜婉一眼。 “快说。”姜婉开口催促。 这是姜婉早就已经想好的应对之策。 从她决定要利用陌衍川实施回去现代的计划时，她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西瀚军现在进攻得依旧猛烈。 他们这不足一千人的军队，根本支撑不了多久。 副将吞咽了一口口水，心中暗想，姜婉为了东越做出如此的牺牲，实在是太了不起了。 西瀚人当初也不知道是怎么得罪了姜婉，才会让她这么狠。 “你们西瀚……” “大声点，用内力，你这样他们怎么可能听得见。”姜婉翘着二郎腿，直接对副将翻了个白眼。 要是山脚下的陌衍川看到这一幕，估计会直接吐出一口血。 副将按照姜婉的要求，用内力发出声音向山脚下喊去。 “你们西瀚太子妃还在我们的手上，你们居然还这么嚣张，难道不怕我们立即杀了她吗？！” “谁敢？！” 一声震天啸从山脚下传来。 强劲的内力，让山下的树叶被吹得沙沙作响。 不仅仅是姜婉。 就连其他人都被这强劲的内力吓了一跳。 “西瀚太子好强。”副将微张着嘴巴说道。 姜婉的内心除了震撼之外，心湖仿佛被谁丢了一颗石头，泛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姜婉知道，陌衍川这是气急了，才会使出自己十成十的内力。 他一向善于隐藏自己，让人无法看透。 仿佛对一切都漠不关心，满不在乎，所以姜婉才会认为他不会亲自来营救自己。 因为他曾经说过—— “姜婉，别太看得起自己，其实你在我心里，什么都不是。” 他还说过—— “姜婉，如果不是因为你会金针术，你以为本太子会看得上你吗？别身在福中不知福，否则本太子随时换了你！” 他还说—— “她不过是个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取代的角色，哪值得本太子上心？” 这些话，都历历在耳。 那是姜婉第一次对一个人心动。 也是第一次对一个人绝望。 她才知道，原来喜欢一个人，就是将刺入自己心脏的那把刀交给了对方。 只要对方想，就能刺得自己的心脏血肉模糊。 所以从那以后，姜婉告诉自己，不再动心，不再喜欢。 她冷心绝情，斩断情丝，只会挥别过去。 在得到轮回眼，发现其中奥秘之后，姜婉更是因此毫不犹豫选择了放弃这里的一切回现代。 可为什么？！ 为什么在这个节骨眼上，陌衍川要来。 甚至不惜暴露自己隐藏多年的实力； 不惜回国承担责罚； 不惜以西瀚边界的安危做赌注； 姜婉越想，心颤动得越厉害，即使她想硬起心肠忽略掉这些感受都做不到。 “姜姑娘，接下来要怎么说？”副将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 看姜婉的表情仿佛很痛苦。 姜婉这才回过神来，心中大骇。 她刚刚在想什么？！ 难道过去的痛还不够深切吗？ 姜婉闭了闭眼。 再睁开的时候，眸底已经没有一丝挣扎犹豫。 那冷清的神情，彻底冲淡了她与生俱来的柔美面具。 此刻的姜婉，绝情得让人感受不到一丝温度。 “如果西瀚太子不是亲自前来，或许我们不一定敢，但现在主导权在我们的手上，应该害怕的是太子殿下才对。” 姜婉红唇一闭一合，淡淡说道。 副将立即跟着姜婉说道，凶狠威胁的语气更是无师自通。 “本太子看谁敢？！”陌衍川的声音越来越近。 姜婉能感觉到山顶的树都随着声音晃动起来。 如此强劲的内力，恐怕放眼四国都没有几个人能匹敌。 “快，挟持我。”姜婉立即拿起副将的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锋利的刀锋划开她细嫩的肌肤，鲜红的血液立即从伤口向下滴落，宛若盛开在白皙脖子上的一朵红蔷薇。 就在所有人还在愣神之际，一道身影从天而降。 他背靠阳光，逆光的身影让人无法看清他的正脸，可身上的气势却在阳光的照射下，更显冷厉张狂。 他身后的披风被狂风带起，吹得猎猎作响。 高高竖起的墨发，随风飘扬出一个绝美的弧度。 脚下明明空无一物，他却仿佛踩着祥云而来。 男子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中站定。 手持长剑，尖锐的剑尖直指副将的方向，男子身上杀戮的气息不断汹涌，看上去宛若与长剑融为一体。 当他目光触及到姜婉脖子上的伤口时，身上冷冽的气息更甚。 整个栖梧山山顶，仿佛被一股冷气给笼罩住。 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瑟瑟发抖起来。 从陌衍川出现开始，一切在姜婉的眼中仿佛慢镜头播放。 每一帧，都勾起姜婉一直掩埋在心中深处的记忆。 那些记忆宛若惊涛骇浪，瞬间将姜婉淹没。 曾经。 他也披着这一身铠甲。 也同样手持长剑。 可他长剑对准的方向，却是她。 姜婉只觉得眼眸一痛，有什么东西不断地涌上眼睛，让视线一片模糊。 就算她看不清楚陌衍川此刻的样子。 可是他身上源源不断地杀气，还是清晰可辨。 这一刻。 姜婉光是想象就能想到，他那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冷峻模样。 “陌衍川，你来干什么？！”姜婉本想让自己的声音冷下来。 可说完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早已经颤抖得不行。 “婉婉，别怕，我来了！”在与姜婉说话的时候，陌衍川身上的冰冷瞬间被温柔宠溺所替代。 那声音更是轻的仿佛说话的对象是个易碎的贵重物品。 “赶紧给本太子放人，否则本太子让你们给这里的野兽当食物！”陌衍川身上那股属于上位者的气势，瞬间压向在场的所有东越军。 东越军们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好惊人的速度。 要不是姜婉的反应够快。 他们现在恐怕都成为了陌衍川的剑下亡魂。 副将的手更是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陌衍川身上的气息实在是太吓人，让人想要保持冷静都不行。 “手别抖！” “手别抖！” 姜婉与陌衍川的声音同时响起。 第774章 翻脸不认人 姜婉用了传音入密。 所以她的声音只有副将能听见。 陌衍川的声音，却是所有东越军都听得一清二楚。 明明陌衍川只有一个人。 现在山顶聚集的东越军有五百精兵。 可是他们却都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心底更是不由自主地颤了颤。 姜婉眨去了眼中的迷雾，看向了陌衍川。 男子邪魅的面孔近在眼前，即使一身铠甲，也遮挡不住他身上的贵气。 明明一直都是漫不经心的模样。 可此刻却认真得让人转不开眼。 他说—— “婉婉，别怕，我来了！” 姜婉在心中冷笑，却不知自己的眼角早已湿润不已。 陌衍川的视线从来不曾离开过姜婉，当看到她眼角的泪花时，心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放、开、她！”陌衍川一字一顿，表情凶狠。 副将的手又忍不住颤了颤，锋利的刀锋又在姜婉的脖子上划了一下。 “我让你别抖！”陌衍川看着姜婉新添的伤口，几乎要抓狂。 那双眼眸中的狠厉，更宛若实质般削过副将的皮肤。 现场一片静默。 除了战鼓的声音还在响着，其他人都不敢发出声音。 陌衍川身上的气势实在是太吓人。 底下不断响起树木倒地的声音，几乎要掩盖掉战鼓声。 良久—— “陌衍川，要我放人可以，先让你的人都留在下面，不准继续攻上来，也不准耍花样！”副将终于找回了状态，刀锋向姜婉的脖子靠近了些，威胁的意味十分明显。 陌衍川目赤欲裂。 如果视线能杀人的话，副将此刻早已经死了千百回。 “所有人听令，都给我在山脚下等着！” 陌衍川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直接下令。 树木倒地的声音戛然而止。 “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您怎么冲上去了？！” 白虎和玄武的声音同时从半山腰传来。 他们的内力没有陌衍川的深厚，传来的声音已经有些模糊不清。 “去山脚下等着！”还没等副将开口，陌衍川已经沉声下令。 入山的队伍，迅速撤离。 从他们这里看过去，宛若浩浩荡荡的大迁徙。 近万精兵全都聚集在山脚下。 副将看了看西瀚军的方向，冷笑了一声：“陌衍川，你西瀚军近日来残杀我东越军无数，现在你落在了我的手里，我可得帮将士们好好报仇。” 副将咬牙切齿地说着，那双眸子里更是闪烁着恨意。 姜婉愣了一下。 副将这是要什么？！ 她可没有让他做这些。 “有什么冲本太子来，放开她。”陌衍川的目光甚至不曾从姜婉身上移开。 那漫不经心的模样，仿佛此刻掌握主导权的人是他，更是让人感觉到他无所畏惧的果敢。 姜婉的心又是一痛。 这颗心，为什么总是那么不听话？！ “当然是冲你来，我们抓住姜姑娘，不也就是为了冲你来吗？”副将说着，兴奋地看向其他士兵：“你们都好好想想怎么报复西瀚军，这些日子因为他们，大家可都吃了不少苦头。” 姜婉眉心紧皱，用传音入密问副将：“你这是要做什么？！我可没让你做这些！” 副将同样用传音入密回应：“姜姑娘不也对陌衍川恨之入骨吗？属下这么做，也是帮姜姑娘教训他罢了。” “不需要！”姜婉的手迅速抬起，想要一把推开架在脖子上的刀。 她可以欺负算计陌衍川。 但不代表别人也可以因此骑到他的头上。 “我劝你别轻举妄动，我手中的刀可不长眼睛。”副将冷声威胁。 这一刻。 他不再是对姜婉恭维谄媚的副将。 姜婉在手，天下我有。 副将拿捏住了陌衍川的命脉，又怎么可能就此放过。 姜婉脖子一痛，就差一点，副将的刀就割到她的大动脉。 死神从身边擦肩而过的感觉，让姜婉脸色一白。 在太阳光的照耀下，那小脸更是苍白得过分，看上去仿佛被吓得不轻。 “婉婉！”陌衍川怒视着副将，恨不得直接上前将他的手给卸下来。 此人当诛！ 居然敢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他的婉婉。 姜婉的心揪紧起来。 陌衍川眼中的担忧与愤怒是那么真切，这种外露的情绪，是骗不了人的。 “陌衍川，心疼了吧。”副将邪笑着：“丢掉你的武器和铠甲，让弟兄们好好地撒撒气，或许我们心情好就放了姜姑娘了。” 让弟兄们撒撒气…… 副将明显就是让陌衍川站着挨打。 姜婉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眼眸危险地眯了眯，用传音入密警告：“看来你们是都不想下山了是吗？！” “你现在的命可是在我手里，先管好你自己吧。”副将直接翻脸不认人。 姜婉知道他品行不好，但业务能力过硬，却没想到竟然这么无耻。 当！ 姜婉还要继续说时，就见陌衍川一把丢掉了武器，缓缓地一件一件脱下身上的铠甲，目光不屑地在周围士兵的身上转了转。 “别浪费时间，你们一起上吧。” 在救姜婉的这件事情上，陌衍川所有的决定都不曾犹豫过。 即使明知道这是副将在刁难，但陌衍川依旧照做。 姜婉只觉得眸子一涩。 下一秒。 “西瀚太子真是够嚣张的！”一个士兵弱弱地说道。 其他人的目光嗖嗖嗖地落在士兵身上，士兵立即一挺腰杆：“你现在可是拿捏在我们手里，居然还敢这么说话，看来你真的很欠收拾！” 有一个人起了头，其他人也跟着附和起来。 “陌衍川，我们要你看看我们东越军的厉害！” “陌衍川，受死吧！” …… 士兵们一个接着一个摩拳擦掌地向陌衍川靠近。 姜婉心下一急，急忙喊道：“陌衍川，快跑！” 如果陌衍川不是受制于人的话，这些东越士兵根本就不是陌衍川的对手。 一拳。 一脚。 七手八脚。 姜婉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士兵的拳头宛若雨点般密集地砸在陌衍川的身上。 陌衍川的身体也被踹得不断晃动。 可他的目光却一直落在姜婉的身上，唇角勾着一抹笑。 那笑容透着几分玩世不恭，让他即使狼狈，依然桀骜不驯。 第775章 赶紧滚出我的视线 砰咚！ 砰咚！ 拳头击打身体的声音。 脚踹在身上的声音。 陌衍川的唇角溢出一丝鲜血，顺着唇角缓缓滑落。 东越的士兵们仿佛打红了眼，下手一下比一下更重。 “陌衍川，你快还手啊！”姜婉嘶喊着，声音里带着几分沙哑。 “你不许挨打，听到没有？！” “这个世界上，只有我能打你，只有我能欺负你！” 姜婉的声音更加沙哑了。 她的视线已经是一片模糊。 心脏更仿佛被人撕碎成片般痛苦。 她没有想到最后会变成这样。 “姜姑娘，好好看戏，否则休怪我对你不客气。”副将说着，刀身又靠近了姜婉几分。 “我说了，别动她！” “噗——” 陌衍川话音刚落，一口鲜血从他的口中喷涌而出。 站在陌衍川对面的士兵，被溅得一身、一脸都是血点子。 姜婉一看着情形，就知道陌衍川受了内伤。 虽然表面看不出来什么，但恐怕已经伤到了五脏六腑。 “陌衍川，快走！我求求你，快走！”姜婉痛苦地摇头，声音带着几分哽咽。 她早已经硬了心肠，要告别这里的一切。 就算以万千生灵为代价，她也在所不惜。 只要她回到现代，这里的一切对于她来说，都不过是一场梦而已。 可为什么偏偏陌衍川要来。 为什么要不顾一切地救她。 “住手！”姜婉怒喊一声，眼泪更是止不住地掉落下来。 士兵们却仿佛没有听见般，拳头依旧不断地砸在陌衍川的身上。 陌衍川看着姜婉着急的样子，唇角上扬的弧度更高了。 “婉婉，还说你不关心我，不在乎我……” “咳咳……” “那你哭什么？” “咳咳……” “这下……可是我……亲眼……所见，你无从……抵赖……” 陌衍川甚至连话都说不连贯，每说上两个字就要喘一口气。 姜婉心急如焚，鼻子更是酸涩不已。 咚、咚、咚—— 士兵们紧握的拳头，依旧不断地向陌衍川砸去，仿佛要将所有的仇恨都报复在陌衍川身上。 陌衍川却对姜婉的方向笑了起来。 血将他的牙染成了粉红色。 那张苍白的脸，更是透着随时都会倒下去的虚弱。 可姜婉却能从他的笑容里，感受到他的快乐和幸福。 傻！ 这人真的很傻！ 姜婉抬头看去。 烈日又朝上升了些许。 姜婉知道，她所等待的那个时间就要到了。 只要再过几分钟，她就能回到现代。 这一刻，姜婉想起了自己在知道能回到现代的办法以后的欣喜若狂。 也想起了她暗自神伤的日子。 她要回现代。 只要回到现代，这里的一切对于她来说，就只是梦一场。 她就能告诉自己，这一切都只是在梦里发生过。 姜婉抹去了眼角溢出的泪水，看向陌衍川的方向，笑了。 “陌衍川，你还真是傻得可以。”姜婉的笑里透着几分嘲弄：“外界都说你聪明绝顶，深谙算计，但在我看来，你也不过如此。” “你什么……咳咳……意思……”陌衍川说完，又是一口血水吐出。 姜婉强迫自己不许被动摇。 她唇角的嘲讽更浓郁了，眼角都透出几分讥诮来。 “你那么聪明，又怎么会想不到这一切只是我设下的圈套呢？可是你偏偏还是来了，你这不是傻是什么？” 陌衍川身形一顿。 下一秒，被身后的士兵一脚踹在了地上。 两个膝盖笔直地撞在满是砂砾的地面上，发出“砰”的一声。 那个声音光是听着，都让人有些头皮发麻。 可陌衍川却像是根本感觉不到，笔直地望着姜婉的方向：“原来就算我明知是骗局，也要不顾一切来救你，在你看来只配得上一个傻字而已。” 咳咳…… 陌衍川的唇角溢出一抹鲜血。 他伸手直接擦掉。 再看向姜婉的时候，眼眸已是一片猩红。 “姜婉，我就没见过比你更加狠心的女人。” 陌衍川说着，笑了一声。 那笑声中透着几分苦涩与自嘲。 “这就够狠了吗？”姜婉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 心脏一下一下抽疼着，让姜婉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让你带一万兵马来这里吗？”姜婉的笑容透着几分嗜血的残忍：“因为，这些人都会成为我回家的祭品。” 姜婉说完，现场一片哗然。 所有人都不敢置信地看着姜婉。 “姜姑娘，您这是什么意思？”副将也惊讶地问道。 姜婉冷笑一声，身子一弯，直接从副将的手下穿过。 “本来我想让你们全身而退的，可是你们玩过火了。”姜婉的眸色一冷，一把药粉对着副将的方向撒去。 下一秒。 副将的身子缓缓地向后倒去。 他瞪大的眼眸里都是难以置信和不甘心。 很快的，他的七窍开始往外渗血。 死状无比恐怖。 姜婉这次带的药粉，都是剧毒，只要皮肤接触一点点，就会立即魂归西天。 “还有谁想来？！”姜婉说着，手作势朝那些士兵的方向一扬。 士兵们立即丢掉了兵器，抱着自己的头，生怕落得跟副将一样的下场。 陌衍川重获自由，捡起丢掉的长剑，支撑着自己缓缓起身。 “婉婉，过来。”陌衍川朝姜婉伸出了手。 “陌衍川，难道我刚刚说得还不够清楚吗？”姜婉看着陌衍川骨节分明的手，唇角勾出一抹冷笑。 “本来念在缘分一场，我还想放你一马，可惜你却自己往里送，那就怪不得我了。” 时间。 很快就要到了。 姜婉咬了咬牙，狠心开口：“陌衍川，你这痴情的样子或许能迷倒无数少女，可我看了却觉得恶心。” “我现在给你最后离开这里的机会，赶紧滚出我的视线。” 姜婉说着，从怀中拿出了轮回眼。 当轮回眼出现在众人的眼前，瞬间散发出万丈光芒。 所有人仿佛能看到浩瀚的星空就装载在这个小小的水晶球里。 又仿佛能看到无数的画面在球体中快速闪过。 陌衍川脸色一白。 传说轮回眼知过去，晓未来，更能传送人去想去的地方。 只是所要付出的代价很大，而且只有大祭司才能完成。 所以，姜婉所说的都是真的。 她真的要离开。 第776章 祭祀 “你要去哪里？！” 陌衍川下意识地向姜婉伸出手。 他试图要抓住她。 明明两人的距离并不远。 只要几个跨步就能到达的地方。 可这一刻，陌衍川看着姜婉，却觉得她遥不可及。 陌衍川意识到—— 只要姜婉离开这里，那他将再也找不到她。 想到他的世界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她，陌衍川就觉得心脏一阵阵瑟缩，特别的疼。 姜婉一直看着天空。 当太阳又朝上转移了些，姜婉知道，祭祀的时间到了。 她转头看向了陌衍川，眸底带着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温柔和不舍。 “以你的功力，在我念完祭词之前，绝对可以安全离开。”姜婉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更加冰冷。 “如果你想死，我也不拦着你，但这是你最后活下去的机会了。” 姜婉的话音落下，轮回眼缓缓脱离她的手。 姜婉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匕首，咬牙闭眼在手心一划，血顺着掌心滴出。 神奇的是，血滴并没有掉落在地上，而是向轮回眼的方向飞去。 当血滴触碰到轮回眼的瞬间，轮回眼通体白色的光芒瞬间转换成红色，随着血滴吸入得越多，红色的光芒也越来越盛。 姜婉睁开眼眸，再看向陌衍川的时候，眼里已经没有温度。 “陌衍川，就算是要恨我，也得留住你的性命，否则，你的恨就没有半分意义。” 姜婉看到陌衍川眼中的痛。 那份痛仿佛会传染，让姜婉的心也跟着抽痛起来。 姜婉努力将那份痛给压下去，逼自己转头不去看陌衍川。 只要不看就不会痛了。 “婉婉，别走。”陌衍川快速地冲向姜婉的方向。 他踉踉跄跄，脚步虚浮，每走一步，膝盖都传来剧痛，可陌衍川咬牙坚持着。 只是几步的距离，陌衍川却像是暴走了几公里般冷汗如雨。 “姜婉！” “砰！” 就在陌衍川即将触碰到姜婉的时候，身体却被一股真气直接弹飞出去，身体重重地摔在地上。 陌衍川不敢置信地看着姜婉。 姜婉的身子开始缓缓地向上升起。 那种即将要失去她的恐惧，将陌衍川彻底包裹住，他对着姜婉大喊：“婉婉，别走，留下来！” “我说了，让你快滚！”姜婉说着，对准陌衍川的方向一个挥手。 陌衍川整个人就仿佛被大风卷起，向山下的方向滚去。 进入了轮回眼祭祀结界的姜婉，内力也强劲得能摧毁一切。 周围的东越士兵开始慌乱了起来。 “姜姑娘，求求你放过我们。” “姜姑娘，求求你让我们走吧。” “姜姑娘……” 跪地求饶的声音此起彼伏。 所有人此刻算是看明白了，这一切都是姜婉的计划，为的就是举行这一次的祭祀。 他们帮助了姜婉，原本还有一线生机。 但是因为他们对陌衍川下了狠手，所以姜婉也不打算放过他们了。 就如同姜婉所说—— 这个世界上，只有她能打陌衍川，只有她能欺负陌衍川。 “快跑！” “大家快跑！” 一个士兵反应过来，一边喊着一边向山下冲去。 其他人也纷纷向下山的方向冲去。 一时间整个山顶乱成一片。 甚至有的士兵摔在了地上，想爬起来，却又被其他人踩下去。 姜婉冷眼看着这一切，红唇轻启—— “以大祭司姜婉之血为引， 以万千阳刚生灵性命为祭， 以西瀚栖梧山为祭台， 尘土归一， 万物归宗， 从何来，归何去， 带吾回归魂依地。” 当姜婉的祭词念完，轮回眼散发出强烈的光芒。 那鲜红的光芒，仿佛能够染红整片大地。 “啊！” “啊！！” “救命！” “杀人啦，救命！” 士兵惨叫的声音不断传来。 轮回眼所散发出来的光芒越来越盛。 轰隆隆—— 原本晴空万里的天空，此刻乌云密布，惊雷不断。 一道道带着刺目亮光的惊雷从天上劈下，直接打在栖梧山的山脚。 那里，正聚集着陌衍川带来的一万西瀚精兵。 噼里啪啦。 山脚下火光四射。 轮回眼的光芒也越来越强烈。 姜婉的身体缓缓上升着，距离天空越来越近。 姜婉看到乌云密布的天空，缓缓地打开了一个洞，透出了亮光。 姜婉能清晰地看到，洞口那边的高楼大厦，车水马龙。 那里此时正值盛夏。 大街上都是穿着短袖匆忙行走的男女。 熟悉的画面，让姜婉瞬间热泪盈眶。 自从来到这个鬼地方以后，姜婉只能在脑海中回忆这样的画面，可现在这个画面就清晰地出现在她眼前。 这时—— “婉婉！” 陌衍川的声音从底下传来。 姜婉愣了一下。 她明明已经将他送走了，怎么可能还会听到他的声音。 姜婉低头看去，就见陌衍川抓着树枝，艰难地向上爬着。 姜婉只觉得眼眸一涩。 “你快走！”她朝着陌衍川的方向低吼。 天雷会不断地向上劈，直到完成祭祀，到时候他也无法幸免。 她已经给了他逃跑的机会和时间，还说了那么多的狠话，只为让他好好地继续活下去。 为什么他还要跑回来？！ “婉婉，为了我，留下来，好不好？”陌衍川终于站起身来，狂风吹得他的衣角向后扬起。 栖梧山震动得厉害，陌衍川甚至都无法站稳。 可是他的目光却始终执着地落在姜婉的身上。 “陌衍川，你以为你是谁，我为什么要为了你留下来？！” 姜婉语气冷硬，唇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 “我没想到，堂堂西瀚太子居然这么深情，就算被我利用、被我欺骗、被我抛弃，最后还是求我留下来……” 姜婉“愉悦”地笑了。 下一秒，她唇角一抿，眸色渐冷：“可是陌衍川，我刚刚就说了，你这个深情的样子，真的叫我恶心。” 此刻。 姜婉只觉得心脏早已血肉模糊。 每说一个字，都像是有一把刀狠狠地刺入她的心脏。 那种痛，甚至胜过当初她在南庆全身骨头断掉时的痛。 原来，她以为自己不懂情爱。 却不知道那个人早已经润物细无声的种入自己心里。 当发现时，已经长成一棵苍天大树，无可撼动。 伤他，也是在伤她。 姜婉已经到达洞口的位置。 只要她一个跨步，就能回到现代。 第777章 只要你要，只要我有 这里的一切。 终归会成为姜婉的一场梦。 洞口越来越大。 里面的一切也越来越清晰。 21世纪。 科技发达。 医疗先进。 她能将自己的专长发挥到极致。 也能给自己那些未完成的实验和研究划上完美的句号。 她可以继续潜心自己的事业，而不是在这里搅和宫廷争斗。 陌衍川脸色一白。 这一瞬间。 他能感觉到，姜婉即将要离去。 只要她迈步走进那个洞里，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姜婉这个人。 “婉婉，你无非就是为了刺激我离开这里，保住性命！” “可要是没有你，我继续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既然你回去的路，需要万千阳刚生灵的性命，那我成为其中一条又何妨？” “只要你要，只要我有，我都给你。” 陌衍川缓缓地张开了双臂。 风越来越大。 整个大地都在震动。 陌衍川却仿佛扎了根，稳稳地站在原地，视死如归般闭上了眼眸。 姜婉心中大痛。 惊雷一道道地劈下。 打中的地方，都引起剧烈的炸响。 大地的晃动更加厉害。 山上堆砌的石头不断地向下滚落。 姜婉可以看见山脚下已经燃起了大火。 天空越来越暗。 轮回眼所散发出来的红光，却越来越强盛。 这是以万千阳刚生灵性命滋养的强光。 忽然—— 通往现代的洞口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姜，你这条大懒虫，你还准备睡多久？” “你知不知道我们一直在等着你，连带着教父请来取代你位置的人，也被我们气走了好几个。” “姜，我们都知道你累了，可别让我们等太久，好吗？” 姜婉惊讶地向洞里看去。 可是洞里还是人来人往的商业街。 刚刚那个声音，仿佛只是姜婉的想象。 可姜婉知道，这一切都不是梦。 来自于现代的诱惑是那么大。 可这一刻，姜婉的双腿却仿佛失去了力气，怎么都无法迈开。 这时。 轰隆隆—— 一道闪着白光的雷电向陌衍川的方向劈去。 姜婉呼吸一滞。 “陌衍川，闪开！”姜婉着急的叫着。 陌衍川睁开眼眸，看着姜婉的方向笑了。 那个笑容竟透着几分满足。 仿佛在死前还能感受到她的关心，就足够了。 姜婉的心再一次撕裂般的疼痛起来。 她拼命地摇着头，开口已是泣不成声：“快逃，陌衍川，你快逃！” 砰！ 雷电笔直地落下。 姜婉不忍地闭上了眼。 泪水顺着她的眼角不断地滴落。 心好痛！ 好痛！ 就在这时。 轮回眼猛烈地颤动起来。 整个大地也跟着剧烈地晃动。 姜婉浮在半空的身体，也跟着飘荡起来。 回归现代的洞口开始一寸一寸地扩大。 洞口的位置传来一股吸力，把姜婉朝洞口的方向吸去。 姜婉着急地看向陌衍川刚刚站着的方向。 可是那里早已经是焦黑一片，仿佛所有的生命都被那道惊雷掠夺。 陌衍川死了。 意识到这一点，姜婉的心痛得无法呼吸。 “陌衍川！” 她哭喊着。 “你为什么那么傻？！” “陌衍川，你给我回来！” 就算她每次都说没有人比她更想要陌衍川的性命。 可是只有她心里清楚，她姜婉如果真的想杀一个人，那不过是一指甲粉末的事。 可她却一直找各种理由留住陌衍川的性命。 她甚至远远地躲到东越和南庆的交界，只为了彻底摆脱西瀚的一切。 同时，也是不想要让自己真的一个控制不住，杀了陌衍川。 这一刻，姜婉才明白，自己一直都在自欺欺人。 噗—— 姜婉口中吐出一口鲜血。 她缓缓地跪在了地上。 洞口的吸力越来越大，她即将要被带回现代。 可为什么心里早已经没有了当初的欣喜若狂？！ 心脏就像是被人挖了一大块肉，痛得她连呼吸都觉得难受。 这时—— 狂风呼啸。 轮回眼的颤动越来越强。 一道强烈的红光从轮回眼射向姜婉。 姜婉看了过去，就见轮回眼竟然产生的一道裂缝。 而且裂缝随着轮回眼颤动幅度的强烈，而变得越来越大。 这样下去的话，还没等祭祀完成，轮回眼就会直接爆裂。 姜婉看着轮回眼，唇角勾出了一抹笑。 那个笑容，满是苦涩。 这就是报应吗？ 在她终于明白自己的心意，失去了一切以后，再给她一个沉重打击。 她回不了现代。 也失去了心中所爱。 噗—— 姜婉的口中再次吐出一口鲜血。 她的全身都被轮回眼射出的强光照耀着，可那光打在身上却宛若削骨之痛。 嘎吱！ 嘎吱！ 姜婉能感觉到自己浑身的骨头开始错位。 剧烈的疼痛，让姜婉几乎要昏死过去。 雷电闪烁得越来越凶猛。 磅礴的大雨夹带着冰雹，瞬间倾盆而下。 冰雹不断地砸在姜婉的身上，与骨头错位的疼痛形成双重打击。 就在这时—— “砰”地一声。 散发着强烈红光的轮回眼，终是承受不住祭祀强大的威力，彻底破碎成片。 反噬的力量，瞬间将姜婉吞没。 红色的巨光，把姜婉整个人包裹在其中，气流不断地冲撞着她的身体。 断骨之痛。 噬心之痛。 剜肉之痛。 一层层叠加的痛苦，让姜婉脸色越发苍白。 她痛的连叫喊出声都是奢侈。 惊雷依旧不断地劈下。 红光逐渐消失。 整个世界都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姜婉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身子宛若破碎的蝴蝶快速下坠。 …… “婉婉！” “婉婉！” 一个熟悉的声音，让姜婉缓缓地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那张熟悉的俊脸，只是那张脸上此刻多了好几道黑痕，看上去无比狼狈。 那双漫不经心的眼眸，此刻眼角湿润，眉眼间都是痛意。 姜婉想伸手拂去他眼角的湿润，却发现自己连抬手这个动作都做不了。 她全身的骨头已经断裂，只能虚弱地躺在陌衍川的怀里。 “陌衍川，你可真倒霉，死了还得碰上我。”姜婉有气无力地说道。 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苦涩。 感觉到陌衍川抱着自己的手一紧。 姜婉笑了笑，开口道：“你被雷劈，我被轮回眼反噬，我们两个的死状，恐怕都很难看吧。” 第778章 谈场恋爱可好？ 天空依旧是一片阴暗。 除了方圆一米的地方能看的清楚之外，其他的地方都是漆黑一片。 这难道就是地狱的样子吗？ 天地无光，寸草不生，死气沉沉。 难怪别人都不喜欢入地狱。 光是看着这样的环境，就足够让人郁闷了。 “都死了，还在乎难不难看做什么……”陌衍川的声音鼻音很重。 姜婉能明显地感觉到陌衍川身上散发出来的难过。 “那为什么你会那么难过呢？”姜婉感觉陌衍川的身子震了一下，她勾了勾唇，低声道：“陌衍川，能不能握住我的手，放在你的脸上？” 身上的痛楚，让姜婉疼得说话都直吸气。 不是都说死了以后，就感觉不到痛苦吗？ 为什么她还是觉得身上没有一处是不难受。 陌衍川默默地握着姜婉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脸上，语气冰冷地开口：“你想做什么？！” 他的肌肤很冷。 不知道是因为死了便是如此，还是因为被这里的环境冻的。 姜婉想要动动自己的手指，却发现徒劳无功。 只能对着陌衍川的方向，无力地笑了笑，却不知道自己此时的笑容，比哭还要难看。 “陌衍川，既然都死了，那我们就认真地谈一场恋爱吧，现在你不是西瀚太子，我不是姜家庶女，我们就是游荡在地狱的两缕鬼魂，自由自在，多好。” 陌衍川皱紧眉头：“谈一场恋爱？” 这个词汇对于他来说很陌生，但他的心却不由自主地升起一抹喜悦。 姜婉被逗乐了。 陌衍川可是古代人，怎么可能知道谈恋爱的意思。 “就是相恋一场。”姜婉通俗地解释。 两个人都死了，对于他们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这样他们就能肆无忌惮地在一起了。 咳咳—— 下一秒，姜婉肺部的空气瞬间抽离。 她被陌衍川牢牢地抱在怀里，仿佛要将她嵌入他的骨血里。 “本太子没听错的话，你这是要跟我相恋一场，对吧。”陌衍川的声音里带着几分不确定。 姜婉对他的抗拒不是一天两天。 甚至不惜毁天灭地，付诸万千生命。 可就在她认为他们都死了的时候，却要跟他相恋一场…… 陌衍川的唇角渐渐勾起一抹自嘲的笑。 原来只有死了，她才愿意和他在一起。 姜婉感受到了陌衍川的情绪变化，虽然很微妙，但她对他的情绪向来敏感。 她总是能第一时间察觉到他不高兴的情绪。 姜婉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眸底透着几分自嘲。 “也是，之前我千方百计地推开你，现在瘫痪，动弹不得了以后才说要跟你在一起，不管是谁都会觉得可笑。” 姜婉说着，低笑出声。 尽管这个笑容比哭还难看。 “没关系，你把我带到孟婆桥就好。”姜婉说着，目光查看了一下四周。 周围太黑了，根本看不清楚方向，而她现在更是连一厘米都无法移动，更别说自己走到孟婆桥的位置了。 她全身的骨头全部都错位了，皮肤也火辣辣的疼痛着。 就是手碰上陌衍川的脸，也需要他帮助才能做到。 “孟婆桥？”陌衍川冷笑了一声：“你把我伤得如此彻底，却想要轻易投胎转世？” “姜婉，我真的没有见过比你更狠心的女人。” 陌衍川如此说着，手却依旧放在姜婉的腰上没有放开。 他的心在抽痛着，却又有一丝庆幸。 如果不是姜婉以为自己死了，恐怕他这辈子都听不到姜婉说这些话。 “不然呢？”姜婉失望地垂眸。 她知道陌衍川一定是恨透她了。 如果自己是陌衍川，就算现在抱着的是一缕鬼魂，她也要尝试将他大卸八块，让他魂飞魄散才罢休。 “我倒是想要补偿你啊，但是你给我这个机会吗？”姜婉嘟着嘴，有些委屈。 她也很想好好地谈一场恋爱。 前世。 特工的身份，让她必须冷心冷情。 她身上还背负着血海深仇，在没有报仇之前，她必须冷心冷情才可以。 可报仇了以后，再睁眼就发现自己来到了这里。 这一世。 她在姜家夹缝求生，成为姜家第一个学会金针术的庶女，从此与他有了纠葛。 感情一片空白的她，根本不懂情爱，更怕受伤害，在与他一次次的碰撞之后，终于还是动了情。 可那样的感觉让她太过害怕，选择了逃走。 从小的生存环境，更是让她做事都带了几分偏激。 所以最后伤了他，也伤了自己。 当她终于想明白一切，想要和他好好开始一段感情，却发现现在残缺的她，早已经配不上他。 即使他们都是一缕鬼魂，他也是那么丰神俊逸，喜欢他的女鬼恐怕也不在少数。 瘫痪残废的她，拿什么跟那些妖娆性感的女鬼比。 哎—— 姜婉在心中默默地长叹一声。 “你就随便把我丢在角落里，让我不生不灭就算了，如果我幸运的话，也许还能遇上牛鬼马面把我给捡回去。”姜婉说着眼眸一闭，颇有几分认命的模样。 陌衍川看着她这样，不由地咬了咬牙。 这就是她愧疚的态度吗？ 可偏偏他却见不得她半分难过的模样。 “既然要补偿，光是动动嘴皮子怎么行！” 姜婉下意识地睁开眼睛。 “唔——” 她蓦地瞪大眼眸。 陌衍川的吻一如他本人，炽热而霸道，仿佛能带着人一起纵情燃烧。 他在她的口中攻城夺池，毫不怜惜。 姜婉只能被动地跟着他的节奏走。 “唔唔！！！” 就在姜婉快要喘不过气来的时候，连忙发出声音抗议。 陌衍川这才稍稍放开了她，但那双眼眸里依旧跳动着火焰，深深地凝视着她。 姜婉只觉得自己要掉进那双眼眸里，彻底窒息。 “你，你，这是在多少女孩子的身上讨经验了……”姜婉越说到后面，声音就越低。 “你说呢？”陌衍川看着姜婉闪躲的模样，眸底越发火热起来。 “我，我怎么知道……”姜婉甚至不敢去看陌衍川的眼睛。 那双桃花眼就像是会勾人一样。 继续看的话，恐怕连魂都会给他勾走。 难道做鬼还带升级撩人技能？ 第779章 虐夫一时爽，追夫火葬场 “你以为谁都能入我的眼吗？” 陌衍川说完还冷哼了一声。 那不屑的语气还透出几分傲娇来。 姜婉的心瞬间像被打破了一罐蜂蜜。 “那你也不是能入所有人的眼啊。”姜婉忍不住拆台。 陌衍川淡笑：“能入你的眼就行。” 其他人，他根本不在乎。 陌衍川的脸色开始变得严肃起来，连身上的气息也跟着冷了几分。 “姜婉，是你说的要补偿我，这句话既然说出口，就不得反悔，你听到没有？！” 陌衍川身上的气息太过于慑人。 他只有在真正认真起来的时候，才会散发出如此震慑的气息。 姜婉知道，她就算是想要打太极也来不及了。 “那你想要我用什么方式补偿你呢？”姜婉窝在陌衍川的怀中，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可以看到陌衍川俊美的侧脸。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陌衍川的五官显得更为深邃硬朗，带着异域特有的魅惑风情。 重生以来，这是姜婉第一次仔细地看陌衍川。 之前，她都是逼着自己不要去认真地看这个男人，因为只要一看心脏就会忍不住乱跳。 那种失去控制的感觉，姜婉下意识地想逃避。 但现在，因为没有了顾忌，所以姜婉才认真地欣赏起了男人的盛世美颜。 这样的颜值要是放在现代，也是吊打娱乐圈众多小鲜肉的神仙颜值啊。 自己之前怎么就不开窍呢？ 到现在死了居然才想明白。 姜婉忽然觉得自己亏大了。 姜婉想要抬手勾住陌衍川的脖子，可当两只手都不听吩咐的时候，她才想起自己已经全身瘫痪的事实。 以前还有栖云貂可以救治她，现在她又该怎么办呢？ 姜婉看着陌衍川薄薄的嘴唇，他的唇线非常好看，特别是因为刚刚亲吻过，而微微肿起，看上去更显得诱惑十足。 秀色可餐。 姜婉此刻脑海自动自发地浮现出这四个大字。 啧啧啧—— 如此美色，为什么她之前就硬是要推开呢？！ 陌衍川当初说的一点都没错，她这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所谓虐夫一时爽，追夫火葬场。 姜婉已有了被反虐的觉悟。 但美色当前，不享受就是虚度时光。 姜婉彻底放开了自己，勾出一抹魅惑的笑意，眼眸更是波光盈盈。 “陌衍川，亲我，快！” 在感情这件事情上，姜婉承认自己就是姜小怂，能主动一次都是鼓起莫大的勇气。 所以她在说完以后，就直接闭上眼睛不敢去看陌衍川的脸，那紧紧闭着眼眸的模样，带着一抹一往直前的小勇敢。 咚、咚、咚—— 姜婉仿佛听到了自己心脏即将要跳出胸腔的声音。 陌衍川愣住了。 一股莫大的喜悦瞬间将他淹没。 他甚至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耳朵出了问题，所以才湖出听到姜婉说出这样的话。 姜婉等啊等。 等啊等。 等得脸色从粉红，变成了赤红，再变成猪肝红，陌衍川的吻都还没有落下来。 难道他忽然醒悟，他不喜欢自己了吗？ 还是他刚刚就是在惩罚自己呢？ 姜婉偷偷地睁开一只眼睛，就见陌衍川呆呆地看着自己，一动不动。 那样子像是被吓傻了一样。 他这是被自己的主动给吓到了吗？ 姜婉只觉得自己的脸瞬间硬化，又碎成一片一片，最后一块一块地掉落在地。 她的脸面全部都碎成渣渣了。 “其实，你也不用觉得害怕，我也就是说说而已。”姜婉说完，还尴尬地笑了两声。 自以为聪明地缓解了气氛。 但是，陌衍川的确是从呆愣的状态中恢复过来，可脸上的表情却变得冰冷阴沉是怎么回事？ 姜婉的头顶有一个大大的问号。 她张嘴正想说话，接下来的话语却被全部堵在了唇舌之间。 ？？？？？？ 姜婉的大脑除了无数个问号之外，什么都从脑子里抽离掉了。 对于姜婉来说，恋爱这种事情，比用古代现有技术，提炼纯粹的眼镜蛇王血清更加困难不好懂。 明明刚刚陌衍川已经被自己的主动给吓傻了。 现在却又直接亲下来是怎么回事？ 很快的。 陌衍川就在姜婉的唇上给了她答案。 “你只是说说，我可不是听听而已！” 他说话的时候，在她的红唇上辗转，声音含糊不清，却又透着性感的沙哑。 要不是姜婉此刻不能动弹，恐怕她会忍不住伸手勾住陌衍川的脖子，让他吻得更深。 意识到自己脑海中闪过的念头，姜婉愣了一下。 唇上猛地一痛。 姜婉眉心紧拧，睁大眼眸与陌衍川四目相对。 彼此的眼眸都能倒映出对方的眼睛。 也都能从对方的眼睛中找到自己。 “在想什么？！”陌衍川的唇并没有移开，依旧含糊地说道。 耳孕感油然而生，姜婉只觉得自己的骨头都是酥的。 她迷迷糊糊，下意识地回答：“在想你的声音真好听，在想你的吻要是能更热*情就更好……”了…… 姜婉的话还没有说完，陌衍川的wen便直接加深。 与她共舞。 姜婉的脑海在这一刹那仿佛有万千烟火在绽放。 不仅仅浑身燥热，心好像有什么在一直挠着，让她有些难受，又舍不得放开。 两人宛若抵死缠绵。 这时—— “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您在哪里？！” “太子殿下，您快出来啊！” 一个接着一个吆喝的声音从底下传来。 姜婉怔了一下，大大的眼眸凝视着陌衍川，心里头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难道在同一个地方，死亡时间相近的人，都会出现在地狱的同一个地方吗？ 不仅仅是陌衍川能找到她。 连陌衍川的属下，也都在找他。 可他们怎么知道陌衍川就一定在这里呢？ 姜婉心中出现一个又一个的问题。 陌衍川紧紧地搂着姜婉的腰，轻轻地放开了她。 “一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要记住你对我的承诺。”陌衍川凝视着姜婉的眼眸。 那双桃花眼中透出几分执着。 姜婉的心开始一点一点下沉。 她虽然现在还有些迷糊，但理智尚存。 “我们还没死，对吗？” 第780章 你若不离，我便不弃 姜婉看到陌衍川的瞳孔瑟缩了一下。 这微妙的表情变化，已经给了姜婉答案。 他们的确还没死。 似乎从开始到现在，陌衍川也一直没有正面地告诉过姜婉，他们已经死了。 一切都是姜婉自己认为的。 姜婉的唇角微微上扬了些许，这个笑容让人捉摸不透。 陌衍川看着姜婉的笑，下意识地抱紧了她。 那种即将要失去她的滋味，又一次袭上他的心头，让他难以呼吸。 “姜婉，你答应过我的，不管发生什么时候，都会站在我的身边。”陌衍川执着地望入姜婉的眼眸。 姜婉的心一痛：“我以为我们都死了，才做出这样的承诺，如果你依旧是西瀚太子，而我依旧是姜家庶女，摆在我们之间的问题没有解决，那我们之间永远都是不可能的。” 他们之间不仅仅只是他们而已。 他们还横隔着皇室、姜家。 各种恩怨纠葛，足以将他们之间短暂的温馨碾碎。 姜婉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正在一点一点瓦解。 陌衍川抱着姜婉的手随着她的话一点一点收紧。 “那又如何？！”陌衍川的声音很沉，透着严肃：“皇室和姜家如何，都与我无关，我在乎的只有你而已。” 陌衍川不在乎皇室最后会怎么看待姜婉，也不在乎自己和她在一起会承担什么样的后果。 就算失去太子之位，再也没有权势滔天的背景，只要她还愿意站在他的身边，一切就足够了。 “可是陌衍川，我害怕。”姜婉想要用手抓住陌衍川的手臂，但就算是这个微小简单的动作，她现在也做不到了。 更何况，她身上还背负了西瀚那么多条人命，西瀚人也不会轻易放过她。 他坚持要跟她在一起，所付出的代价太大了，很少有人能真的坚持到最后。 “我害怕在我义无反顾地跟你在一起，我一直在努力地坚持，最后却发现你早已经放弃了。” 这就是姜婉最害怕的事情。 因为从小缺乏父母的教育，姜婉对感情本来就非常没有自信，更何况这里是在古代。 古代权势的诱惑有多大，在书籍里面，帝王更替的频率上，就能看的出来。 如果那个位置没有吸引力，又怎么会引得那么多人去前赴后继。 姜婉的眼眸闪过一丝脆弱，速度飞快得让人捕捉不及。 等她再与陌衍川对视的时候，已经是那个嘴上笑着，眼里却筑起高墙的姜婉。 陌衍川能感觉到姜婉细微的变化。 他努力去推开的那道墙，现在似乎又重新筑起了。 而且，还筑的更高。 陌衍川绝对不允许姜婉就这样退缩，他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温暖的掌心将她冰冷的小手紧紧地包裹其中。 “我绝对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陌衍川的眼眸里透着坚定：“就算是你，也休想让我离开你。” 陌衍川的语气有些咬牙切齿。 那样子似乎恨不得直接上嘴去咬姜婉。 姜婉只觉得自己的肌肉下意识地绷紧。 虽然不能动弹，但这完全是肌肉潜意识对陌衍川做出的反应。 他也许真的会直接咬人。 尽管有些怕怕，但姜婉心里却觉得很暖很暖。 就算是她，也没办法将陌衍川从她的身边推开。 这句话虽然凶狠，但又何尝不是一句承诺。 除非是陌衍川自己转身，否则他一定会坚定不移地站在她的身边。 这就是姜婉从陌衍川坚定的眼神里读懂的信息。 “婉婉，在你表明心迹以后，你这辈子就休想脱离我的掌心。”陌衍川的语气依然凶狠。 但眼眸里的温柔和怜惜却是骗不了人的。 姜婉垂了垂眸。 他们两个已经错过了那么长的时间，难道真的要一直错过下去吗？ 而且，她能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体的虚弱。 她现在说的不好听，就是废人一个。 陌衍川如此深情地对她，她又怎么能退缩害怕。 想到这里，姜婉的身上，仿佛有着远远不断地勇气冲出来。 她抬起眼望入陌衍川的眼睛。 那双精致的桃花眼里，依旧带着几分怒气，但在姜婉看来，那是世界上最美的颜色。 “恭喜你，太子殿下，通过最后的考验，喜提妻子姜婉一位，只接受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设定，违则……” 姜婉在大脑中搜索了一圈，想要找到适当的惩罚。 但却发现自己甚至连诸如天打五雷轰这样恶毒的词汇都不愿意用在他的身上。 原以为她还可以抽身而退，却发现早已深陷泥沼。 那便随心勇敢一回。 “你若不离，我便不弃！”陌衍川紧紧地抱着姜婉，眼眸更是一瞬不瞬地望着姜婉，仿佛怎么都看不够。 灼灼的目光仿佛能将姜婉的皮肤燃烧。 陌衍川的话，一下子抓住了姜婉的心，她“噗呲”一下笑出来：“你这是欺负我现在动弹不得吗？” 她现在连抬手都做不到，更别说走路了。 离开对于她来说，如果没有别人的帮忙，简直就是奢望。 如果跟着陌衍川会西瀚，等待姜婉的必定是一个又一个的困难险阻。 光是她今天为了回到现代，牺牲了西瀚那么多将士的性命，就够姜婉受的。 姜婉原来亮起的眼眸，又暗淡的下去。 陌衍川似有所感般低下头在姜婉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 “婉婉，你放心，就算你跟着我回西瀚，我也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陌衍川郑重地承诺。 “我也一定会找遍名医为你治病，姜家的人信不过，我们就去找神医邪冥，或者我带你去南疆，或许十二寨的蛊虫，也可能对你的身体有帮助。” “婉婉。”陌衍川说着，在姜婉的额头上再次落下一吻：“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都一定会让你站起来。” 这个承诺，郑重而沉重。 姜婉非常清楚自己的身体情况。 想要让她彻底站起来，除非找到栖云貂，否则再无其他可能。 但姜婉却开不了这个口，因为她很清楚，栖云貂到底有多难遇。 “听说栖云貂对断骨有奇效，若是寻常骨折只要药里加上一滴血就能大好。” 第781章 杀了姜婉 还没等姜婉说。 陌衍川就已经将姜婉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 莫不是他会读心术？ 姜婉深深地看了陌衍川一眼。 “我会派人四国各处寻找，只要有人愿意出售，不管多少价钱我都会给你买来。” 陌衍川似乎根本不觉得姜婉全身断骨，除了五官之外，其他都不能动弹是什么难题。 姜婉心中一波一波的涟漪在荡漾着。 得夫如此，妇复何求。 姜婉在心中默默地决定，这一次，她势要好好珍惜。 “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 那些叫着的声音越来越近。 姜婉的神色也变得严峻起来。 下一秒，姜婉被陌衍川直接打横抱起，向声音的来源走去。 两人离声音越来越近。 姜婉心跳的速度瞬间加快了不少。 该来的，始终还是要来的。 很快，两人就出现在白虎和玄武带领的人马面前。 所有人都举着火把，将栖梧山照得通亮。 那些人在看到陌衍川的时候，都是欣喜若狂的表情，但是看到他怀里的女子时，所有人都立刻拔出了身上的佩剑。 “妖女，拿命来！”玄武第一个冲上前去。 剑尖笔直地对准姜婉的方向，动作又快又准又狠。 陌衍川眼神一冷，抱着姜婉飞身避开了玄武的攻击。 但是陌衍川的伤势很重。 虽然姜婉安全无恙，但他还是被玄武的剑划伤了手臂。 “殿下！”玄武惊呼一声。 白虎也迅速冲上前来，试图查看陌衍川的情况。 其他人纷纷跪在了地上，低埋着头不敢抬起来。 在西瀚，陌衍川对姜婉的在乎早就已经不是秘密，在这一次的行军中，更是从姜婉出现开始，陌衍川就乱了阵脚。 但就算现在陌衍川想要护住姜婉，也要问问那些死去的兄弟同不同意。 陌衍川直接用冰冷警告的眼神逼退了玄武和白虎。 两人虽然退开，却直接单膝跪在了陌衍川的面前。 “太子殿下，属下们请您赐死姜婉！”玄武在说到“赐死”二字的时候，声音几乎是咬牙切齿，宛若恨不得吃姜婉的肉。 即使早已经预料到他们的反应，姜婉还是忍不住背脊一凉。 还没等陌衍川说话，白虎和其他的将士们就纷纷附和。 “请太子殿下赐死姜婉！” “请太子殿下赐死姜婉！” “请太子殿下赐死姜婉！” 将士们的声音十分整齐，就连咬牙切齿的语气都出奇一致。 那些死去的兄弟，昨天还在军营里和他们一起训练，今天却已经天人两隔。 “太子殿下，您看看现在的天，黑得连一点光都没有，天气更是冷得出奇，好好的栖梧山，现在就跟人间炼狱一样。” “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现在躲在您怀中的姜婉！太子殿下要包庇她，西瀚的子民恐怕不会服气。” “甚至连东越、南庆、北狄的人民，恐怕都受到了影响，都想将她杀之而后快！” 玄武语气铿锵。 每说一个字都仿佛要将姜婉给诛死。 陌衍川的拳头紧紧地捏在一起，抱着姜婉的手更是微微颤抖。 他并不是在害怕，这纯粹就是被气的。 “婉婉的命，就算老天爷来取，本太子也不会给。”陌衍川沉声开口，语气霸道。 属于上位者的威严，在这一刻更是展露得淋漓尽致。 现场的人除了玄武和白虎之外，其他人都是大气都不敢出。 他们心中就算怀着对姜婉的恨意，可在面对陌衍川的威压，他们还是怂了。 白虎和玄武直视着陌衍川，眸中的光更是寸步不让。 “太子殿下，这恐怕不是您凭一己之力就可以拦下来的，姜婉犯下如此大错，现在就算是皇上在这里，也袒护不了她。”玄武沉声说道，他并不打算退让。 陌衍川并没有因此而感到有压力，反而冷笑了一声。 居高临下地睥睨着跪在不远处的众人。 “按照你这样的说法，婉婉的确是千古罪人没错。” 陌衍川声音低沉而缓慢。 但若隐若现的威压，却时时刻刻地围绕在众人的周围。 所有人都选择了沉默，等陌衍川继续说下去。 “但如果换一种说法呢？！”陌衍川的唇角始终都勾着那一抹浅笑。 那势在必得、运筹帷幄的样子，让人心惊。 陌衍川现在的样子，明显是已经想到了解救的办法。 白虎和玄武两人皆是内心一沉。 姜婉在陌衍川的怀中，始终不发一言。 不是她不想说话，而是陌衍川这家伙竟然直接点了她的哑穴，让她想说也说不出来。 他现在到底是几个意思？ “恕属下愚昧，不懂太子殿下的意思。”玄武冷邦邦地说道。 那双眼眸更是不时地瞪向陌衍川怀中的姜婉。 如果眼神能够杀人的话，姜婉现在恐怕早已经被大卸八块。 陌衍川的目光在所有人的脸上一一掠过。 每个人都只觉得脸上仿佛被冰刀划过。 “今天栖梧山所发生的事情，除了那些死去的将士们，就只有你们知道。”陌衍川的语气淡淡。 “如果本太子杀了你们，再说这一切只是天祸，婉婉更是因为救大家而受了重伤，你们说，到时候，婉婉是英雄，还是罪人？” “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怎可如此颠倒是非黑白。” “太子殿下，请三思啊！这可是会遭天谴的！” 这下，连那些跪在一边的将士们都无法淡定了。 他们虽然恨姜婉害死了那么多将士兄弟，但是跟自己的性命相比，当然是自己的性命更加重要。 高！ 真是高！ 姜婉竟不知陌衍川颠倒黑白，胡编乱造的本事竟然如此登峰造极。 她甚至已经做好了实在不行就将这些人用药粉毒死的准备。 却没想到后面竟然还能如此安排。 果然一山更比一山高。 此刻的姜婉根本不知道，自己看着陌衍川的眼睛早已经装满了崇拜的小星星，就差没挥舞着应援棒，嘴里叫着——“川川最棒！川川威武！”。 “本太子这就是三思之后的决定。” 陌衍川说着，单手抱着姜婉，另一只手凝气击向一旁准备逃跑的士兵。 士兵顿时像破碎的蝴蝶，直接飞了出去。 第782章 为她斩遍天下人 士兵飞出去的瞬间。 同时朝姜婉的方向射出一枚暗器。 暗器还没靠近姜婉，就被陌衍川的内力直接震飞，回弹向士兵的方向，笔直地插入他的心脏。 几乎所有人都是心脏一紧。 暗器直接从士兵的心脏穿透过去，落在士兵身后的树干上。 从这个力量就可以看的出来，陌衍川此刻的怒火到底有多旺盛。 “本太子要护着的人，就算是斩遍天下人，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分毫！” 陌衍川的声音虽然不高。 但是坚定的语气与肃杀的气势，却让在场的人都不敢质疑他的话。 他们都很清楚，陌衍川的这些话，绝对不是随便说说而已。 姜婉很想说话，但无奈被陌衍川点了哑穴。 她很想告诉陌衍川，她已经决定好不再退缩。 她也可以站在他的身边，与他一起面对这一切，而不是被他保护在身后。 “太子殿下……”玄武开口唤了一声。 下一秒，他整个人就直接被陌衍川的内力震飞了出去。 砰地一声。 玄武直接砸在了身后的树干上，口中更是吐出了一口鲜血。 “玄武，是不是因为本太子平日对你们太好，才让你们以为自己可以质疑本太子决定？！” 平日里，陌衍川虽然对外人狠辣，但对自己人却是非常好，所以属下对陌衍川也是忠心耿耿。 唯独在姜婉的事情上，陌衍川屡屡失控。 陌衍川身边的四大护法，私下对姜婉已经有了非常大的意见，现在更是恨不得除之后快。 白虎怒视着陌衍川怀中的姜婉，心中暗骂着“妖女”。 整个栖梧山此刻十分寂静。 跪在地上的将士们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 “本太子现在给一盏茶的功夫你们，想回去的就站起来，不想回去的，就自刎吧。” 陌衍川说着，抱着姜婉就进入了旁边的灌木丛。 陌衍川离开以后，白虎第一时间冲到玄武的身边，为玄武检查身体。 虽然玄武直接吐出了鲜血，但所幸没有伤到内腑。 他们都是知道陌衍川的实力，刚刚的那一下，完全可以要了玄武的命。 玄武只是受了这么轻的伤，明显是陌衍川手下留情了。 白虎和玄武面面相觑。 他们心中虽然讨厌姜婉，但对陌衍川却是绝对忠心不二。 两个人不断地交换眼神。 最后，白虎扶着玄武站了起来。 一直跪着的将士们本来就犹豫不决，谁都不想跟自己的性命过不去，可心中依旧愤怒。 现在看到白虎和玄武都站起来了，他们也都立刻站起身来。 毕竟，谁也不想跟自己的性命过不去。 “太子妃舍身救人，是我西瀚百姓之福，愿天长佑太子妃，太子妃千岁千岁千千岁！” 白虎率先跪在地上，沉声开口。 其他人也都纷纷附和起来。 “愿天长佑太子妃，太子妃千岁千岁千千岁！” “愿天长佑太子妃，太子妃千岁千岁千千岁！” 将士们的声音一声比一声更高。 陌衍川抱着姜婉在灌木丛中，却始终未发一言。 姜婉用眼神瞪着陌衍川，示意陌衍川解开自己的哑穴。 那杏眼圆瞪的模样，看上去透着几分天真可爱。 之前的姜婉，总是与陌衍川刻意保持距离，更别说对他做出这种可爱的表情。 陌衍川到现在依然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他不由地身后抱紧了姜婉，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确定怀中的女子现在终于属于自己。 “婉婉，我说过会护着你，就绝对不会让你受半点伤害，所以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只要你躲在我的身后，就可以安全无忧。” 陌衍川说着，伸手抚了抚姜婉的秀发，眼神温柔得宛若可以滴出水来。 姜婉依旧瞪着陌衍川，那双杏眼更似要喷火。 陌衍川唇角不断地向上扬起，解决了外面的人，就能帮姜婉谋得好名声，回去西瀚的难题已经迎刃而解。 陌衍川此刻竟升起了几分逗弄姜婉的意思。 他的指腹在姜婉的脸上轻轻的擦着：“婉婉，你怎么光瞪人不说话呢？” 陌衍川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隐忍的笑意。 姜婉恶狠狠地瞪了陌衍川一眼，气得直接看向了别处，那个表情仿佛在说——“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不舒服吗？”陌衍川故作不知地问道。 姜婉从鼻间发出一声冷哼，这个小小的动作，也带着几分孩子气。 “你哪里不舒服可要告诉我，我好帮你处理。”陌衍川说着，为姜婉“认真”地把脉。 姜婉看着他不断抽抽的唇角，直接翻了个白眼。 之前她怎么就没觉得这个男人这么幼稚？！ 可偏偏，她却喜欢看他这个幼稚的模样，因为这样的他，才是他最真实的情绪和样子。 身为嫡子，陌衍川从小背负的东西太多。 别人的童年也许充满了欢乐，但陌衍川的童年除了四书五经，就是春秋六艺等等。 每天的时间都被安排得满满当当的。 时间长了，恐怕就连他自己都忘记了，他还有童真这种东西。 姜婉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陌衍川的样子。 那个时候，三十二岁大龄剩女的姜，穿越到了十岁的姜婉身体里。 当她练成的金针术的第二天，她就被带入皇宫面见皇上。 也是那一天，姜婉看到了陌衍川。 那个时候，明明才十二三岁的陌衍川，已经是运筹帷幄，邪魅至极，特别是那双眼睛更是深不见底。 当时他站在她的面前，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抬起头来让本太子看看。” 当姜婉抬起头以后，就撞入了他的眼眸。 那双琉璃色的眼眸，仿佛世界上最纯粹的琉璃石，折射出璀璨的七彩光芒。 姜婉的心跳当时就漏了一拍。 才十二三岁的年纪，却已经邪魅得像个妖孽。 那双眼睛更是勾魂摄魄。 “这就是本太子的太子妃？！”陌衍川的语气明显十分嫌弃：“就算是三妹也比她好看太多。” 姜婉回忆到这里，眼里的怒意全消，被一抹笑意取代。 那眉眼弯弯的模样，仿佛眼里装入了浩瀚星辰般美不胜收。 第783章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陌衍川直接解开了姜婉的哑穴。 “想什么？这么开心？” 姜婉的情绪变化，陌衍川总是能第一个察觉到。 “想起我们两个第一次见面时候的场景。”姜婉毫不避讳地说道，心中更是感叹，能够说话的感觉真好。 “警告你，下次不准随便点我哑穴！” 如果不是身体已经废了，姜婉真的很想单手叉腰，另一只手指着陌衍川的鼻子，气势汹汹地说出这句话来。 “我只是……”陌衍川开口解释。 姜婉直接打算了他：“我知道，你害怕我会退缩。” 其实，不仅仅是陌衍川了解姜婉。 姜婉也了解陌衍川。 这都归功于在西瀚的那段时间，姜婉为了躲避陌衍川，把他的脾性摸得十分清楚。 陌衍川愣了一下，随即浅浅一笑。 他点了点头，垂眸默默地回想起与姜婉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当想起自己嫌弃姜婉时说的那句话时，微笑的表情瞬间僵住了。 “婉婉，咳咳……” 陌衍川着急想解释，但却被自己的口水给呛了一下。 姜婉看着他着急的样子，心里别提有多爽快，直接笑出声来。 “陌衍川，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堂堂西瀚第一美男子，竟然爱上一个比西瀚最丑的三公主还丑的女人，这可如何是好？” 姜婉的语气带着几分调侃。 西瀚皇室盛产帅哥美女，就算是最丑的三公主，也比许多名门贵女好看。 “其实要我说，姜舒就比我好看很多，如果当初我跟姜舒同时学会了金针术，让你选择的话，你一定会选择姜舒吧。” 这简直就是一道送命题。 虽然姜婉的表情平静，但内心也有几分忐忑。 她可不能保证自己在听到陌衍川肯定的回答时会不酸。 但偏偏自己又作死地问出这种问题。 果然在喜欢的人面前，总会忍不住作一番。 “没有如果。”陌衍川说着，双手捧着姜婉的脸颊：“也别说什么错过姜舒这个西瀚第一美人可惜不可惜之类的话，她已经死了，对你造不成任何威胁。” 死了？！ 姜婉的大脑一下子当机。 明明先前对上姜武的时候，听姜武的语气，她还活得好好的。 为什么才短短几天的时间，姜舒就死了？ “你派人做的？”姜婉有些惊讶地问道。 要知道，姜舒可是姜家嫡女。 姜家在朝廷上下的影响力，不容小觑。 虽然姜家除了姜武之外，无人从军，手中并没有什么兵权。 但是任何人都会有生老病死，权利越大的人就越怕生病，越怕死。 那些位高权重的高官，更是如此。 姜家卓越的医术，就等同于将这些高官全都掌握在手中。 要是被姜家知道姜舒是被陌衍川杀害的，陌衍川的太子之位定然不保。 就算皇上有多疼爱陌衍川，在摊上姜家，也会大义灭亲。 “嗯。”陌衍川十分冷淡地回了个鼻音，仿佛这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那淡定的样子，甚至让姜婉有些怀疑，他是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吗？！ “陌衍川，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那可是姜家嫡女啊！” 姜婉压低声音，表情却十分着急。 “那又如何？”陌衍川的神色冰冷，眼眸中折射出来几分杀意：“只要敢动你，就算是灭了整个姜家也不为过。” 此刻，陌衍川褪去邪魅，整个人杀气腾腾。 姜婉知道，陌衍川这是真的动怒了。 杀了姜舒，也是因为之前她对自己痛下杀手。 “你……”姜婉张了张口，却发现此刻她的心脏，眼睛都很涨，仿佛有什么即将要满溢出来。 “一盏茶的时间到了。”陌衍川没等姜婉说完，就直接打横抱起了她。 姜婉第一时间低喝：“不准点我哑穴！” 陌衍川勾了勾唇，低头在姜婉的唇上点了点：“那就换个方式。” 想要让姜婉不说话，又岂止点穴一种。 陌衍川的唇角不住上扬，那张有几道黑痕的俊脸，此刻容光焕发，就连那些黑痕看上去都显得可爱了几分。 显然，陌衍川更喜欢这种方式。 “你们可考虑好了？”陌衍川冷声说道。 将士们一直都在等陌衍川出来。 “考虑好了！”白虎率先开口，当他抬起头看向陌衍川的时候，却是一愣。 他能明显地感觉到陌衍川的好心情。 而他的好心情来自于姜婉。 白虎也不记得自己到底有多久没看到陌衍川这个样子了。 陌衍川从小就以下一任君王的标准在培养，根本没有所谓的童年可言。 真正发自内心的笑，也是在遇到了姜婉以后。 这一刻。 白虎似乎开始有些明白，陌衍川为什么会对姜婉如此执着。 因为只有和姜婉在一起的时候，陌衍川才能做回真实的自己，才拥有发自内心的笑容。 “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太子妃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一次，白虎的跪拜无比真诚。 他心中更是有些后怕。 如果刚刚真的杀了姜婉，恐怕他们真的会失去那个有血有肉的陌衍川。 玄武看了白虎一眼，才心不甘情不愿地与将士们齐声呼喊—— “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太子妃千岁千岁千千岁！” “免礼。”陌衍川沉声说道：“先下山。” 陌衍川说完，抱着姜婉率先下山。 一路上，将士们点着火把照亮下山的路。 山路崎岖，空气中飘着血腥和烧焦的味道。 这些味道，还夹杂着烤肉的气味。 所有人都知道，那些并不是动物的肉，而是将士们的。 被火把照亮的路，偶尔也能看到一两具被烧焦的尸体，看着这一切，每个人的心里都有着对姜婉的埋怨，却不敢发作。 陌衍川一直护着姜婉，不让姜婉看到这些。 一直来到山下。 那股夹杂着血腥气的烧焦味更加浓郁。 走在最前面的陌衍川一下子停住了脚步。 白虎和玄武也都变了脸色。 “呕——” “呕——” 有好几个胆小的士兵受不了看到的画面，直接转头狂呕。 “发生什么事情了？”姜婉开口问道。 “没事。”陌衍川神色未变，迈步往前走去。 越往前走，那股烧肉的味道就越重。 第784章 我可不想英年早逝 随着一行人的前进。 场面也变得越来越血腥。 除了被烧焦的尸体之外，残肢断臂更是掉落得到处都是。 白虎和玄武他们因为一直在半山腰的位置，才幸免于难。 所有的将士都紧紧地捏紧了拳头，满心的愤怒都往心里吞。 姜婉能明显地感觉到身后传来的汹涌恨意。 她一向聪敏，这些将士的恨意，再结合空气中的味道，和士兵的呕吐，很快就联想到了原因。 陌衍川自然也能感觉到，但是现在的他并不能说些什么。 此刻的场面过于悲壮惨烈，就算是他有心想要维护姜婉，除了让这些人识相地闭嘴之外，他们也无法做到更多。 在这样的场面下，让他们收起恨意，对姜婉恭敬真的太难。 “对不起……”姜婉小声地说道。 轮回眼的破裂，造成她筋骨寸断，是对她的惩罚。 陌衍川抱紧了姜婉，眼底快速划过一抹心疼。 “都过去了。”他轻声回应。 姜婉的心却一下子揪紧了起来。 她看不到此刻的场面到底有多悲壮，但是从将士们的反应，她大概也能猜测出来。 如果不是过于惨烈，那些已经上过战场，跟东越军战斗过的士兵，又怎么会大吐特吐。 今天的场面，怕是会一直印在这些将士们的心中，再也挥之不去。 姜婉的心，也会被日日折磨。 但这些，都是她应该承受的，与人无尤。 “我会替你抚恤这些将士的亲人，让他们死得其所。”陌衍川沉声说道。 姜婉看着陌衍川，心脏却一下一下地抽疼着。 她知道，这些士兵都是跟在陌衍川身边出生入死的将士。 还有陌衍川一直培养的死士，这一次也死了许多。 可以说陌衍川手中的兵马，在这一次的祭祀中，亏损了一大半。 如果皇宫那些人想对陌衍川动手的话，现在就是最佳时机。 “我们还是别回去了。”姜婉开口说道。 “别怕，我会保护好你。”陌衍川说着，把姜婉抱得更紧了些，似乎想通过这个动作，给姜婉安慰。 “我是担心你。”姜婉低声说道：“现在你的人损失了这么多，你要是回去的话，肯定非常危险。” 感受到来自姜婉的关心，陌衍川的心顿时暖了不少。 “就算如此，那些人也动不了我分毫。”陌衍川霸气回应。 在那些人尚未明白宫中的明争暗斗时，陌衍川已经开始培养自己的势力，在爱上了姜婉以后，为了保护她，陌衍川更是将自己的势力扩大了数倍。 现在他早已经是西瀚不可撼动的存在。 但看着姜婉担心的样子，陌衍川的心里依然十分温暖。 “你可别太自大，以前我还能帮你一二，现在我可只会拖你后腿了，要不你还是……” 唔—— 姜婉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陌衍川居然又又又亲她。 她的话还没说完呢！ “不许说什么离开我之类的话！”陌衍川冷声警告。 一个飞身直接带着姜婉离开。 其他属下迅速跟上。 直到空气中烧焦的味道开始变淡，陌衍川前进的速度才慢了下来。 他的轻功了得，玄武他们用尽全力才勉强跟上。 那些将士更是被远远甩在后头。 “我只是想说，要不你就在郊外看清楚朝廷内的局势，再带我回去，我可不想英年早逝。”姜婉说着，声音低了些：“我还想陪着你继续走下去。” 就算前面有再多的困难险阻，姜婉也不害怕。 陌衍川的坚持，给了她信心和勇气。 他为了她所做的一切，姜婉都看在眼里，如果现在还说那些退缩的话，那她真的就太怂了。 陌衍川眼底闪过一抹惊喜。 “你真是这么想的？”他有些不敢相信。 这一刻，姜婉恼恨自己为何全身无法动弹，就连想给陌衍川一个点头回应都做不到。 “这就是我的想法，我跟你说，就算你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我赖定你了！”姜婉的语气透着几分霸道。 陌衍川勾唇一笑，伸手在姜婉的鼻子上点了点：“本太子从不知后悔二字如何写。” 姜婉被陌衍川的反应逗笑了。 等将士们都到齐了。 一行人继续朝军营的方向出发。 来到最近的驿站之后，陌衍川一行人停下来休息。 陌衍川抱着姜婉，在小二的引领下来到一间上房，姜婉无法动弹，衣食住行，全由陌衍川代劳。 等姜婉和陌衍川离开了以后，白虎和玄武与将士们坐在一起吃饭。 这种时候，他们才敢表现出对姜婉的仇恨。 “我实在是想不明白，太子殿下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要处处偏袒那个妖女！”玄武冷声吐槽。 四个护卫中，就数玄武的脾气最为暴躁冲动。 他一向看不惯姜婉，特别是在陌衍川为了姜婉一次次以身涉险之后，更是对姜婉十分厌恶。 “玄武，少说两句。”白虎冷声制止。 “白虎大人，玄武大人说得也没错，太子殿下对姜姑娘的感情太深了，将来姜姑娘就会成为太子殿下的弱点，只要抓住姜婉，恐怕整个西瀚都会被拿捏住。” “简直就是得姜婉者得西瀚！” 其他的将士纷纷附和。 玄武也默默地点头。 就连几个普通的士兵都能想明白的道理，为何太子殿下却不懂。 玄武的眼中闪烁着怒火和恨意。 白虎看着他的眼眸，心下一沉。 “玄武，别再冲动下做事。”白虎劝道：“你应该知道，不是什么人都能入太子殿下的眼。” 姜婉对陌衍川这么重要，自然有她的过人之处。 “谁知道她使用了什么妖术！”玄武没好气地说道。 白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这种话可别被太子殿下听见，否则谁都保不住你。” 刚刚在栖梧山是陌衍川手下留情了。 若是陌衍川出手再狠一些，玄武恐怕就无法坐在这里说姜婉的不是了。 玄武冷哼了一声：“如果太子殿下依旧被这个妖女迷惑，就算我不是死在殿下手里，也得为这个妖女而死。” 玄武说着，端起手边的酒杯一饮而尽。 白虎默默为玄武满上。 只是谁也没想到，玄武的话竟然会一语成谶。 第785章 她是太子殿下的命 天色异常。 让本就少人行走的西瀚边界，现在更是荒无人烟。 就连驿站也安静了不少。 天始终阴沉沉的。 谁也辨不清现在到底是什么时候。 姜婉睡了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的腰上多了一只手。 她无法转头，却能清晰地闻到身边传来的冷香，与男子均匀的呼吸声。 咚、咚、咚—— 这虽然不是两人第一次同床共枕。 但姜婉却是第一次以“女朋友”的身份，在陌衍川怀中醒来。 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她努力放轻呼吸，想要调整自己心跳的速度和声音，偏偏无济于事。 她真觉得身边的陌衍川会因为自己燥乱不安的心跳声而吵醒。 腰上的手动了动，姜婉紧张地屏住了呼吸。 下一秒，她便被陌衍川抱得更紧，他的脸颊更是摩擦了一下她的脸颊。 口中呢喃地道：“姜婉，这样，真好！” 他惺忪的语气显然是还没睡醒，还带着几分孩子气。 姜婉的心却像是一下子被人灌入了一罐蜜糖般，甜滋滋的。 她真想时间就停留在这一刻。 他们不用回到西瀚，她就算是个废人，也没关系。 这时—— 空气中传来一股异香。 姜婉迅速地屏住了呼吸。 是迷香。 “陌衍川！陌衍川！”姜婉憋着气唤了两声。 可身边的陌衍川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呼吸也变得更加绵长，显然是已经受到了迷香的影响，彻底昏睡了过去。 该死！ 姜婉在心中暗道不好。 如果她的手脚还能动的话，就算再来一百个人，她都有信心可以将他们一一毒死。 但现在她就算有毒也发挥不了作用。 到底是什么人？！ 吱呀！ 门被推开。 来人缓缓地向床边走来。 当对方彻底出现在姜婉面前的时候，姜婉瞳孔瑟缩了一下。 竟然是玄武！ 玄武看到姜婉的眼睛还是睁着的时候，显然也有些惊讶。 但这份惊讶只是一闪而过，他某种的惊讶迅速被杀气所取代。 “你要干什么？！”姜婉冷声喝道。 “你说我能干什么？”玄武冷讽地勾唇，缓缓高举起匕首：“当然是取你这个妖女的命！” 玄武语落，手中的匕首迅速向姜婉的方向刺去。 “陌衍川不会放过你的！”姜婉只来得及喊出这么一句，匕首已经来到她的胸前。 只差一秒，匕首尖就要没入她的身体。 但匕首却停住了。 下一瞬，玄武连带着匕首一起迅速向后退去。 “谁？！”玄武用匕首向后猛地一划。 白虎迅速逃开玄武的攻击。 两人就这样在房间里缠斗了起来。 “玄武，跟我走，这件事情就当没发生过！”白虎冷声说道。 “既然走出这一步，我不取妖女性命，誓不罢休！”玄武咬牙切齿地回应，与白虎颤抖的动作丝毫不见手软。 “姜婉可是太子殿下的命，你杀了她，就是杀了殿下！”白虎沉声呵斥。 玄武手中的动作却不见停顿，冷笑一声，回应道：“太子殿下只是被一时迷惑，等我杀了姜婉，他便会恢复神智，就会明白他之前做的一切有多糊涂！” 玄武和白虎两人在房间内你来我往，互不相让。 渐渐的，白虎开始落了下风。 玄武招招狠辣，逼得白虎不得不朝陌衍川他们的方向躲避。 “玄武，快住手啊！”白虎一边躲避，一边试图让玄武恢复理智。 但玄武此刻已经杀红了眼，每一招，每一式都直攻白虎的命脉。 玄武开始占据上风，他狠狠一脚踹向白虎的胸膛。 白虎被踢得节节后退，狠狠地摔在地上。 玄武冷冷地看了白虎一眼，举着匕首狠狠地朝姜婉的方向刺去。 这一次。 汹涌的杀气让玄武的五官显得有些狰狞。 “玄武，住手！”白虎慌忙地叫了一声。 “谁都别想阻止我！”玄武眼眸微眯，杀意在他的眼中不断地翻腾。 姜婉看着匕首尖锐的顶部不断地朝自己靠近，那一瞬间，仿佛慢镜头播放。 姜婉感觉到死神就站在自己的身边，从容地笑着道：“被你逃过一次又一次，这次你怎么都逃不过了。” 那笑着的模样，让人毛骨悚然。 玄武的匕首离姜婉的心脏越来越近。 五寸。 三寸。 一寸。 就在匕首即将没入姜婉心脏的瞬间。 “啊！！”玄武发出了一声惨叫。 他的手臂竟然直接掉落在姜婉和陌衍川的身上。 鲜血直接染红了被子。 玄武不敢置信地转头看向身侧。 白虎举着手中的佩剑，一脸的痛苦。 下一秒，白虎丢掉了手中的佩剑，扶住了玄武，为他点穴止血，同时从怀中拿出药粉直接洒在他的手臂上。 姜婉惊讶地看着这一幕。 白虎和玄武一向亲如兄弟，两人在没有任务的时候，几乎是同进同出。 双方的默契，更是一个眼神就能读懂对方的意思。 此刻。 玄武就如同没有生命的傀儡，任由白虎摆弄。 等白虎为玄武包扎好了，玄武依旧宛若霜打的茄子般蔫蔫的。 “玄武……”白虎刚刚开口，玄武就一下子站起身来，拾起白虎丢在地上的佩剑，准备向姜婉的方向刺去。 “你们一个个的，都被这个妖女迷惑了，我一定要杀了她，让你们恢复清醒！” 玄武咬着牙，语气充满了愤恨。 他将所有的过错都归结在姜婉的身上， 长剑带起的风，呼啸着向姜婉的方向冲去。 “玄武，你难道不想知道我为何要如此对你吗？！”白虎怒吼一声，飞身上前欲拦住玄武。 “等我杀了她，再听你说！”玄武的眼眸猩红起来。 白虎用尽全力，飞身来到床前，张大双臂，用身体来拦住玄武。 玄武身子一震，慌忙收了力道。 尽管如此，长剑还是差一点没入白虎的身体。 “白虎，你疯了吗？！”玄武气急地怒吼。 为什么连白虎也要阻止他？！ 白虎一向是最了解玄武的人。 此刻玄武只觉得心碎一地。 “她是太子殿下的命！没了她，殿下就会死！你难道想成为杀死殿下的罪魁祸首吗？！” 第786章 脸上笑嘻嘻，心想取你命 白虎几乎是怒吼出声。 他的心里也充满了愤怒。 要知道，他正是因为如此，才会斩断玄武的手臂。 当时的情况，千钧一发。 除了这样，再也无法阻止玄武。 “什么？！”玄武说着冷笑了一声：“殿下现在就是受了这个女人的蛊惑才会如此糊涂，等她死了，殿下就能恢复清醒了。” “连你，也一样可以恢复清醒！” “所以白虎，给我让开！” 玄武的声音掷地有声，每个字都带着腾腾的杀气。 白虎一动未动，依旧张着双臂保护着姜婉。 “玄武，不清醒的人是你！” “死了那么多的兄弟，你以为我不恨吗？！” “但只有在她的身边，殿下才有了灵魂，有了生气，再也不是那个心里只有算计权谋的殿下！” “太子殿下的笑容，只有在她的身边，才是真心的。” “她就是照进殿下生命里的光，没了她，殿下的世界就只剩下黑暗，殿下是我们的光，可这么多年来，谁又给过他生命的光呢？！” “只有这个女人！”白虎说着，手指向了姜婉。 “你以为，就你用迷香的那点招数，太子殿下会察觉不到吗？只是因为有她在身边，才会放心地放下戒防，才着了你的道而已！” 白虎痛心地说道。 在指着姜婉的时候，他又看到了玄武断掉的手臂。 他亲手砍下的自己兄弟的手臂，光是想想都觉得心痛万分的事情，他却亲手做了。 玄武怔怔地看着白虎。 白虎所说的这些，玄武从来没有想过。 但是仔细回想陌衍川与姜婉在一起的点点滴滴，的确就如同白虎所说的一样。 陌衍川只有和姜婉在一起的时候，看上去才真正有了生气。 平日和他们在一起的陌衍川，虽然很优秀，但却像是一尊傀儡，冰冷无情，让人感受不到温度。 那样的他，仿佛就是为了成为一个帝王而生存，再无别的追求，更仿佛随时都会消失。 现在的陌衍川，虽然为了姜婉一次次地做出让人不可思议的事情，但却没了以前的距离感。 “玄武，你清醒一点，就算为了太子殿下，我们也不能伤害太子妃！”白虎急切地看着玄武。 当！ 玄武手中的佩剑掉落在地上。 他的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清醒的，谁知道真正糊涂的人，从始至终只有他而已。 “玄武，我知道你心里现在不舒服，你认为太子妃没有资格陪伴在殿下的身边，但是只要殿下心里的人是她，那她就有资格，保护她就是我们的职责。” 来驿站的一路上，陌衍川对姜婉照顾有加，白虎都看在眼里。 想明白了姜婉是陌衍川的命脉以后，白虎对陌衍川所做的一切，也都了然于心了。 试问，谁会伤害自己的命脉呢？ 谁又会允许别人伤害自己的命脉呢？ 一如当初陌衍川所说的—— 就算姜婉要他的命，他也会双手奉上。 现在再次回想这一句话，才明白陌衍川是发自肺腑，而非权宜之计。 玄武深深地看了姜婉一眼。 那一眼十分复杂。 恨意未消，愤怒未减。 但他已经不再想杀她。 “姜婉，你记住，今天我们不杀你，只因为太子殿下爱你，哪一天你失去了殿下对你的爱，便是你的死期！” 玄武恶狠狠地警告，直接捡起自己的手臂离开。 白虎并没有着急跟上去，而是对姜婉道：“太子妃，玄武做事虽然冲动，但却是为了殿下着想，属下恳请您看在他没有伤害到您的份上，饶他一命。” 白虎虽然对姜婉不够了解，但也知道她不是任人欺负而不吭声的人。 玄武对姜婉下手的这件事情，要是被陌衍川知道的话，按照陌衍川对姜婉疼爱的程度，玄武定然性命不保。 现在能保全玄武的，只有姜婉了。 “我正想与你商量这件事，你认真听我说完。”姜婉不紧不慢地开口。 她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 任谁动弹不得的时候，被人刺杀，都无法淡定。 “刚刚有刺客闯入，用迷香迷晕了我与太子殿下，玄武第一时间发现，玄武与刺客搏斗的时候，被刺客断了手臂，你随后赶到，与玄武一起赶走了刺客。” “这就是事实的全部。” 白虎愣了一瞬。 他没想到姜婉竟然早已经打算好了。 “你也跟玄武和其他将士和驿站小二通好气，然后把房间弄乱一些，制造出刺客闯入的假象。” 姜婉又交代了起来。 等安排好了一切，姜婉也松了一口气。 白虎看着姜婉的样子并不像是作假，便问道：“太子妃不生气吗？” 换做是其他人，恐怕都无法做到如此大度。 玄武可是要取她性命。 刚刚玄武下手的样子，可丝毫不手软。 “生气啊！”姜婉说着，对天翻了个白眼。 这种事情，恐怕就算是神仙也做不到无动于衷吧。 “但你不是说了，玄武是为了陌衍川好，而且我已经让陌衍川失去了那么多助力，怎么能让他再失去玄武。” 青龙、朱雀、白虎、玄武…… 四大护法，每个人都各司其职。 他们从小就被安排在陌衍川的身边，可以说是陪着陌衍川一起长大的。 姜婉知道，这几个人对陌衍川来说，在心中也是举足轻重的。 所以陌衍川才会在他们一次次地冒犯他的情况下，还留着他们的性命。 要是换做其他人，按照陌衍川的脾气，早就已经身首异处。 既然选择要好好地和陌衍川谈一场恋爱，当然要做好女朋友的样子。 照顾男朋友的情绪，也是女朋友的必修课。 “你……”白虎的心瞬间变得复杂起来。 姜婉看了白虎一眼，又淡淡地开口道：“对了，你告诉玄武，不用因为我给他隐瞒这件事就装作感激我的样子，我也同样很讨厌他。” 对于时时刻刻想杀自己的人，姜婉可没什么好感。 也不想玄武因此摆出一副虚伪的样子。 脸上笑嘻嘻，心想取你命。 这种差别，姜婉就是想一下都觉得恶寒。 第787章 不想欠你人情 白虎将房间弄乱了以后，直接离开了。 姜婉一直看着幔帐，默默地回忆着过去。 陌衍川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全身软绵无力，很明显是中了迷香之后的身体反应。 下一秒，陌衍川更是敏感地闻到了空气中的血腥味。 “婉婉！” 陌衍川一下子坐起身来。 “怎么了？”迷迷糊糊睡过去的姜婉，被陌衍川的呼喊声吓了一跳。 “婉婉！”陌衍川一把将姜婉抱在了怀里。 刚刚恍惚之间，他仿佛觉得自己差点就失去她了。 “你做噩梦了吗？”姜婉柔声问道，杏眼里布满关心。 陌衍川仔细地打量着姜婉，确定她毫发无伤后，才看向了房间的其他地方。 当看到凌乱的房间，与被褥上的血迹时，陌衍川的眉心一下子紧皱起来。 这时—— “太子殿下，发生什么事情了？！”白虎慌忙冲进来。 他的手中拿着佩剑，眼神里带着几分凌厉。 “这是怎么回事？”陌衍川搂着姜婉，冷声问道。 房间到处都是打斗的痕迹，而且他们的被褥上面还有鲜血，显然是有刺客来袭。 “回禀殿下，刚刚有刺客闯入，已经被我与玄武合力赶走。”白虎说着，还向姜婉的方向看了一眼。 姜婉并没有看他，而且露出了一副吃惊的表情：“什么？！有刺客？！” “陌衍川，你快看看自己有没有受伤！” 姜婉的杏眼里满是担忧。 陌衍川接触到姜婉担忧的眼眸，只觉得心里非常的温暖，连带着身上的冷意都消退了不少。 “那玄武呢？”陌衍川淡淡地问道。 “玄武因与刺客交手，断了一只手臂，我已经给他包扎好，让他休息养伤了。”白虎毕恭毕敬地回答。 看陌衍川的反应，姜婉并没有将玄武的事情告诉他。 而且姜婉刚刚的反应，明显也是在配合他们圆谎。 白虎心中对姜婉的厌恶顿时少了一些。 陌衍川的眉头一直紧锁着，他低头看向了姜婉，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殿下，我想去看看玄武。” 还没等陌衍川开口，姜婉就撒娇地说道。 那软软的语气，配合着她柔美的样子，能将百炼钢华为绕指柔。 更何况陌衍川向来疼爱姜婉。 “好！”陌衍川甚至连考虑一下都没有，直接答应下来。 “白虎，既然玄武受伤，刺客的事情就交由你去调查，我们现在去看看玄武。”陌衍川说完，直接打横抱起了姜婉。 白虎应了一声是以后，带着陌衍川和姜婉往玄武的房间走去。 此时，玄武并没有休息。 看到陌衍川抱着姜婉进门的时候，愣了一下。 他下意识地看向了白虎，用眼神询问怎么回事？ 白虎直接开口道：“玄武，殿下知道你因为救他与太子妃而受伤，所以特意来看看你。” 玄武愣了一下，目光再次转移到姜婉的身上。 下一秒。 他语气生硬地开口：“我只是救了太子殿下而已。” 那样子看上去似乎并不想与姜婉扯上半分关系。 姜婉也不在意，她本来就没打算让玄武对自己改观多少。 相反是这样的相处方式，才让姜婉觉得有意思。 人生总是要有人跟自己作对才好玩。 陌衍川的眼神一冷，在看到玄武空荡荡的袖子时，又缓和了下来。 “玄武，本太子知道你心有不服，但婉婉是本太子的太子妃，你要是学不会尊重她，保护她，那本太子会考虑换掉你的位置。” 陌衍川的语气犀利，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我不要他保护，我要你保护。”姜婉在陌衍川的怀中撒娇着道。 陌衍川身上的冰冷一下子软了下来。 白虎在之前已经领会过了陌衍川瞬息万变的功夫，此时已经不再惊讶。 但玄武却是第一次平静下来看陌衍川与姜婉的相处。 他这才发现，白虎说的没错。 姜婉对陌衍川的影响力，早已经大到超乎他们的预期。 如果刚刚他真的得手了的话，恐怕现在面对的就不是这样冷静而带着几分温柔和人气的陌衍川了。 陌衍川深深地看着姜婉，仿佛要将她此刻的模样彻底刻画在脑海里，从此再也不会忘记。 曾经有多渴望，现在就有多珍惜。 “玄武，好好休息，此刻的事情交给白虎去办就行，等回到西瀚，本太子会让人好好医治你的手臂。” 玄武看了一眼自己的断臂，唇角勾起了一抹苦涩的笑：“谢殿下关心，这件事情也算给属下上了一课，算是属下因祸得福了。” 如果不是白虎及时地断了他的手臂，在当时那样的情况下，姜婉不可能还有活命。 陌衍川的眉头一蹙。 他明显能感觉到玄武话中有话。 但却一时间不明白他指的是什么意思？ “你放心，只要你不再对婉婉不尊，你的位置，任何人都无法代替。”陌衍川郑重承诺。 玄武没有做声，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殿下，太子妃……”白虎看着陌衍川怀中的姜婉，有些欲言又止。 从见到姜婉开始，这个问题就一直盘踞在白虎的心头。 在玄武行刺姜婉的时候，这种感觉就更加强烈。 “如何？”陌衍川目光落在白虎的身上，目光透着几分锐利。 白虎喉头一紧：“太子妃是不是无法行走了？” 就算陌衍川如何深爱姜婉，也不可能时时刻刻将她抱在手中。 “是。”陌衍川毫不避讳地点头：“因为轮回眼的反噬。” 现在的姜婉除了五官还能动之外，甚至连转头都做不到。 “这……”白虎有些吃惊。 玄武也惊讶地看向姜婉。 怪不得当时她没有反抗，原来是因为根本动不了。 陌衍川的眼里满是心疼，深深地看着姜婉：“这只是暂时的，不管花多长时间，本太子都会让婉婉恢复正常。” 白虎和玄武同时弯曲膝盖跪了下来。 “属下定当竭尽全力，帮助太子殿下。” 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不禁是姜婉，就连陌衍川都有些惊讶。 但他们都没有表现出来。 “别误会，我只是不想欠你人情。” 第788章 被我做了手脚 就在这时—— 姜婉的脑海出现了玄武的声音。 这是传音入密。 “那还真是谢谢了。”姜婉不咸不淡地回应。 声音并没有多少起伏。 陌衍川抱着姜婉离开了玄武的房间，又叫来膳食，一口一口地喂着姜婉。 众人开始赶路。 将士们早已经被白虎打点过，所以看到断臂的玄武，并没有太大的惊讶。 众人一直向西瀚军营出发。 另一边。 东越与北狄交界之处。 大片的草原疆土，仿佛看不到尽头。 即使在天色黑暗的情况下，依旧能听到草木被寒风吹得沙沙作响的声音，从远至近，从小声到大声。 “禀告陆将军，昌平郡主，人已经全部在这里了。” 一名副将上前禀报。 二十多个士兵举着火把，围成了一个圈，照亮了跪在地上的老弱妇孺。 他们看着陆云霆和云浣雪，眸光带着几分害怕，有的甚至身体控制不住的瑟瑟发抖。 被草原男子欺负了多年，女人们早已变成了惊弓之鸟，一点风吹草动，都让他们害怕不已。 云浣雪的目光在跪在地上的人们身上一一扫过。 最后落在了一个抱着婴儿的女人身上。 那个女人虽然穿着草原部落的衣服，但是柔和的长相，明显就是东越人。 云浣雪迈步走到了女人的面前，缓缓地蹲了下来。 女人被云浣雪的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抱紧了怀中的孩子，哆哆嗦嗦地用东越话对云浣雪哀求道：“求求你，别伤害我的孩子，我是东越人，求求你，放过我们。” 她的眼神里都是惧意，瘦得脱了型的面貌，让她看上去更加的孱弱。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们。”云浣雪说着，看向了女人怀中的婴儿。 婴儿在母亲的怀中睡得香甜，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的味道，但孩子的世界，却是那么纯真。 云浣雪伸手轻轻地触了触孩子的脸颊，柔嫩的肌肤，带着丝滑的触感。 “你想回东越吗？”云浣雪沉声问道。 女人一下子抬起头来，不敢置信地看着云浣雪，微颤的身子更显激动。 下一秒，她又猛地低下头去。 “回去以后，又能如何呢？草原部落的人，对东越子民烧杀掳掠，东越人民恨透了他们，我回去尚且能有一丝苟活的可能，但我的孩子呢？” “他们这辈子都得蒙受着草原劫匪后人的骂名，如果是那样，我宁愿他们生存在这片广阔的草原上，也不要去被人伤害。” 女子本弱。 为母则刚。 此刻，云浣雪在女子的身上，看到了为人母亲的坚强。 东越的女子向来柔弱，家庭条件稍微好一些的，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提桶水都没力气。 在崇尚武力的草原，东越女子根本无法生存。 可这个女人却熬下来了，支撑她的力量，就来源于这些孩子。 云浣雪往女子身后看了看。 她的身后还有几个差不多大小的孩子跪在她的身后。 云浣雪大致能想到这名女子被抓来以后的生活，心中不由地泛起了一丝怜悯。 “如果他们到东越之后，能享受与东越子民一样的权利，也不会被人看不起呢？”云浣雪温声问道。 女子抬起头，眼里有光芒流动。 她是希望回到东越的。 草原上的生活日晒雨淋，连个稳定的家都没有。 如果能让孩子们也在东越享受安定的日子，她没有理由拒绝。 “真的可以吗？”女子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那个画面太过美好，就算是做梦也不敢这么做。 “当然可以，这是东越对你们的恩典。但你要跟那些人沟通，好好地教育孩子，不能让他们心怀对东越的仇恨。” “好！”女子伸手抹泪，无比激动。 她抱着孩子，兴奋地跑到其他人的面前，用草原语言与他们沟通。 片刻之后，女子兴奋地来到云浣雪的面前。 “他们答应了！他们答应了！”女人兴奋地几乎要手舞足蹈。 她抱着怀中的婴儿，在婴儿的脸颊上不断地亲吻。 眼泪更是扑簌簌的掉落下来。 云浣雪看着女子激动的样子，眉眼弯了弯。 “你暂时不能去东越，你得跟着我们，继续说服其他人。”云浣雪对女人说道。 女人点了点头，欣然接受。 云浣雪回到了陆云霆的身边。 陆云霆搂着云浣雪的肩膀，看着士兵将草原部落的人一个又一个的带上马车。 “浣雪，这诡异的天色，你可有什么见解？”陆云霆眉头紧锁地问道。 云浣雪抿了抿唇角。 就在几个时辰之前，他们正在攻打第一个草原族群的时候，天色开始异常。 地动山摇。 所有人都措手不及，摔倒在地。 接下来天色越来越沉，可见度越来越低。 士兵们连连受挫。 幸亏陆云霆与云浣雪武力高强，才反败为胜。 但就算这样，他们也战斗了好几个时辰，才彻底摆平那些人。 云浣雪记得当时自己的身体忽然变得轻盈起来，内力更是一下子突飞猛进。 但是之后，她的身体竟然不受控制地向天空升去。 要不是她用内力控制住自己，恐怕当时她已经升到了半空中。 之后，她的心更是忽然剧烈地疼痛了一阵。 当时她正在和两个草原部落的人交手，差点就被他们制服。 现在陆云霆说起，云浣雪才觉得自己那时候异常。 这种感觉，当初在南疆的时候，也曾经有过。 “这件事情，恐怕与姜婉脱不了干系。”云浣雪沉声说道。 “你是说，轮回眼？”陆云霆眉头锁得更紧。 云浣雪看了看四周。 士兵们都在忙碌着，并没有谁注意到他们。 “轮回眼，不仅仅能看到过去未来，同时也能穿梭过去和未来，姜婉启用了轮回眼这方面的能力。” “但很显然，她最后没有成功。” 陆云霆搂着云浣雪的手紧了紧。 “因为轮回眼被我做了手脚。”云浣雪说着看向了天空。 天空依然黑沉得可怕，仿佛再也没有亮起的那一天。 “你早就知道她会这么做？” 第789章 遭遇埋伏 虽然一直知道云浣雪聪明。 但此时此刻，陆云霆还是免不了有些惊讶。 姜婉的行为一直都有些奇怪，让人无法猜测她真正想做的到底是什么。 就像陆云霆第一次遇见姜婉的时候，她所立下的三救，三不救的规矩。 又到后来她会选择跟着他们一起上路寻药。 再就是姜婉成为南疆大祭司。 她在出事的第一时间会找上云浣雪。 自从认识了姜婉以后，她的所作所为都让陆云霆觉得困惑。 但因为她对陆云霆造成不了威胁，所以陆云霆一直没有把这些当成一回事。 可没想到她竟然会做出如此毁天灭地的行为。 “没错，我早就知道她会这么做，但是我的心里还是希望，她永远不要走上这一步。” 云浣雪说着，默默地叹息了一声。 如果可以的话，云浣雪并不希望姜婉这么做。 冥冥中很多事情皆有定数。 她们之所以会被挑选来到这里，身上自然也背负着不同的使命。 如果硬是要改写的话，付出的代价可以说是非常大的。 虽然不知道姜婉那边到底牺牲了什么才做到这一点，但那代价势必是惨重的。 从这个仿佛永远不会再亮起来的天，就能看的出来。 如果再继续这样下去，恐怕这个世界很快就会走向灭亡。 “这是她自己选择的，无论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她都得自己承受。”陆云霆在云浣雪的耳边沉声说道。 他说着，将云浣雪的身子转了过来。 两人面对面。 四目相对之间，都能从彼此的眼中清晰地看到自己的模样。 陆云霆的双手覆盖在云浣雪的脸颊上。 因为陆云霆练的武功都是阳气极盛的，所以就算现在冰天雪地，寒风呼啸，陆云霆的手心依旧暖得像个火炉。 云浣雪不由地蹭了蹭他的手心。 这个小小的动作，宛若是猫咪对主人撒娇的模样，让陆云霆猛地心跳加速。 就算两个人早已经坦诚相见。 但陆云霆对云浣雪的感觉，却一直保鲜，依旧如同初见时，她做的每一个动作，都会让他心动不已。 “你该关心的，在意的人，都应该是我。” 陆云霆的语气有些沉，仿佛真的十分在意这一点。 云浣雪勾了勾唇，贪恋着他掌心的温度：“云霆，你吃醋的功力，可谓是登峰造极了。” 就连一个女人的醋都吃。 但云浣雪不得不承认，如果自己看到陆云霆关心别的男人，恐怕表现得也不会比陆云霆淡定多少。 “不在意的话，何来醋意。”陆云霆说着，两手一用力，直接将云浣雪的双颊挤在了一起。 云浣雪愣了一下。 就听见陆云霆低沉的笑声响起。 那一瞬间，仿佛春花烂漫。 寒冷的风也得到了减缓。 这个笑容，带着温暖一切的力量，让云浣雪的心仿佛流入一股接着一股的暖流，整个人也都跟着暖了起来。 她的唇角，也忍不住跟着一点一点上扬。 都说幸福是会传染的。 大概是因为，幸福的那个人是自己所在意的，而令他幸福的那个人是自己。 所以看着他笑，就会尝到幸福的味道。 云浣雪也学着陆云霆的样子，将他的脸颊挤在了一起。 两人就像两个孩子一样闹了好一会儿才消停了下来。 但因为这阵闹，两人身体的寒冷瞬间被驱散了不少。 陆云霆看着云浣雪笑得眉眼弯弯的模样，唇角上扬的弧度更是透出几分满意。 能让她这么笑着的人，是他陆云霆。 就算付出再多，他都乐意。 因为这样的美好，是往日陆云霆做梦都渴望的。 “好了好了，别闹了。”云浣雪娇嗔地说道：“我们继续赶路吧。” 陆云霆点了点头，向不远处士兵的方向看了过去。 士兵们已经整装待发。 但他们的视线一直看着远处，显然因为陆云霆的威名，所以不敢看他和云浣雪的相处。 陆云霆满意地点了点头。 云浣雪娇俏的样子，他只想收藏着自己慢慢欣赏。 陆云霆沉声开口：“分出一支中队护送这些草原女人回东越，我们继续赶路，沿途给援军留下信号，方便他们赶上我们。” 因为天地变色的原因，他们损失了不少将士。 原本已经安排好的人手和计划，现在都有所变更。 “好。”云浣雪表示赞同。 选择和陆云霆一起来果然是对的。 一路上云浣雪什么事情都不操心，陆云霆都会安排得妥妥当当。 而且每一次的安排，都仿佛是看穿了云浣雪的内心，直接说到了她的心里去。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向下一站出发。 广阔的大草原上，寒风呼啸。 陆云霆与云浣雪骑在同一匹马上，陆云霆的怀抱非常温暖，带着淡淡的冷香，让云浣雪有些昏昏欲睡。 就在这时—— 咻—— 破空而来的声音，仿佛带着穿透一切的能力。 云浣雪眉心一皱。 下一秒，就被陆云霆压着弯下了身子。 “什么人？！”陆云霆冷喝一声，从袖子里射出一枚飞镖，向暗器飞来的方向投去。 噗呲！ 飞镖穿透血肉。 下一秒，便是砰地一声。 重物倒地的声音听上去十分沉重。 走在最前面的士兵第一时间上前查看，下一瞬却被射成了马蜂窝。 紧接着，空气中越来越多的暗器不断地穿刺着。 许多士兵都被射中。 才刚刚走出几步，就直接倒在了地上。 “是夜蝎！”云浣雪的声音很冷。 从最近的士兵毒发时候，全脸通红，血液发黑的样子，云浣雪就看出这是夜蝎毒发的症状。 果然是草原部落的独家剧毒。 但夜蝎制造需要非常高的成本，所以轻易不会使用。 而且草原部落培养一个弓弩手本来就非常困难，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夜蝎伤到，毒发身亡。 可现在在这里却有那么多弓弩手。 他们还都使用了夜蝎。 云浣雪一边飞身躲避着弓箭，一边与陆云霆配合一起消灭躲在暗处的弓弩手。 但弓弩手的人数实在是太多。 宛若整个草原部落都倾巢而出。 这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第790章 别管我，你先走 弓弩手的攻击越来越密集。 即使云浣雪和陆云霆联手已经消灭了一些。 但弓弩手们仿佛因此更加杀红了眼。 他们带着不惜一切的愤怒，将攻击不断地朝云浣雪和陆云霆的方向打去。 倒下的士兵越来越多。 云浣雪他们带来的人，在不断地减少。 看着那些可怖的死状，陆云霆的眉心皱的很紧，身上的杀气也在不断地翻腾着。 当初云浣雪就是中了这种毒。 如果不是今天亲眼见到，陆云霆恐怕难以想象，这毒到底有多厉害。 现在亲眼看到，才知道云浣雪原来承受了那么多的磨难，才最终撑了下来。 陆云霆的心中除了对草原部落人的愤怒之外，还有对上天的感恩。 感谢上天并没有让云浣雪与这些士兵一样，中毒了之后，立即毒发身亡。 躲、闪、退、避、攻、击—— 云浣雪和陆云霆的配合越来越默契。 弓弩手的攻击，也渐渐弱了下来。 当一切开始趋于平静，云浣雪和陆云霆却不敢掉以轻心。 两人对视了一眼，将背交给了对方，继续向前出发。 他们的坐骑早已经在箭雨中牺牲。 士兵们也都倒了一地。 空气中都是浓郁的血腥味。 “浣雪，小心。”陆云霆的声音里透着紧张。 “你也是。”云浣雪轻声回应，两人的精神都处于高度集中而紧张的状态。 云浣雪之前中过夜蝎，明白夜蝎的厉害。 她现在的身体和之前也有所变化，到底能不能再一次幸运地承受住夜蝎的毒，她也不敢保证。 而陆云霆本来就内力刚强，阳气十足，如果中了夜蝎，恐怕会比其他人更加快速毒发。 后果也会比其他人更加严重。 两人背靠背，一直向前靠近。 就在这时—— 咻！ 又是一声利箭破空而来的声音。 这一次，对方仿佛找准了时机，找到了陆云霆和云浣雪最难躲避的角度，再发出攻击。 “浣雪，小心！”陆云霆下意识地挡在了云浣雪的前面。 云浣雪立即拽住陆云霆，两人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 他们并不敢就此松懈，而是迅速起身。 刚刚那一击，他们险险才避过。 但是这一躲避，他们在黑暗中根本无法预估对方的位置。 对方在暗，他们在明。 周围燃烧的火把，将他们的身影照的十分清楚。 这种敌人藏在暗处，他们却束手无策的感觉，让云浣雪和陆云霆都觉得十分压抑。 最糟糕的是对方的手里还握有剧毒。 “我们一起灭掉那些火把。”云浣雪沉声开口。 只有这样，才能让双方的条件变得均衡。 否则他们一直在明处，对方却一直躲在暗处，若是稍有不慎，他们就会中招。 就像刚刚一样。 云浣雪现在光是想到陆云霆当时就那样不顾一切地挡在自己的前面，就觉得后怕。 “好！”陆云霆说完，直接用掌风对着火把的方向一个用力，火把瞬间熄灭了一些。 云浣雪依样画葫芦，按照陆云霆的样子开始熄灭火把。 两人错身几个来回间，火把就被灭得一根不剩。 原本火把将他们围在中间，将两人的身影照得明亮。 此刻火把熄灭，两人迅速聚集在一起，紧紧地握住对方的手，隐蔽在黑暗中。 “拉紧我的手。”陆云霆沉声吩咐。 此刻，他们虽然也同样在黑暗中，但对方还有另外一个优势。 他们从小就在草原上生活，每一个人都是草原霸主。 对于草原上的一切，他们都过分熟悉。 而云浣雪和陆云霆，现在只能听声辩位，以深厚的武功来压制对方。 两人放轻了呼吸，悄无声息地猫着身子向前面走去。 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 他们能感觉到四周围奔腾而来的杀气。 躲在暗处里的人，不止两三个。 对方在人数上面，又多了一个优势。 “浣雪，待会儿万一遇到什么特殊情况，别管我，你先走！” 云浣雪的脑海中忽然响起了一个磁冷的声音。 这个声音，云浣雪早已经熟悉到深入骨血。 近日来，每次听到这个声音，云浣雪的唇角就会不由自主地上扬。 可是此刻，云浣雪的眉头却紧紧地皱了起来。 她下意识地向陆云霆的方向看去，眸光中透着几分不赞同。 在黑暗中，她的视力很好。 她可以清楚地看到陆云霆此刻正警戒地看着四周，但目光还是时不时地往她的身上飘来。 云浣雪知道，陆云霆这是将她的安全放在了第一位。 “云霆，你是不是忘记我说过什么？我说过从此以后，我们两个人再也不会分开，不管上天入地，天涯海角，你身边的位置只能属于我。” 云浣雪同样用传音入密回应。 他们现在不能发出任何的声响，否则就会被敌人锁定。 传音入密是他们最好的交流方式。 云浣雪的咬字很重，每一个字都透出几分严肃。 从她的身上，更是散发出阵阵的低气压，向四周扩散开来。 陆云霆的目光落在了云浣雪的身上，他的唇角更是不由自主地向上扬起，握着她的手同时紧了紧。 “好，上天入地，天涯海角，我身边的位置，永远留给你。” 陆云霆用传音入密，重复了云浣雪刚刚的宣言。 那几乎要咧到耳朵的嘴角，让云浣雪严重怀疑，他是故意那么说的，为的就是听到她的这番告白。 可惜，怀疑就只能是怀疑。 因为没有证据。 这时—— 咻！ 箭矢穿破空气，直接向两人飞来。 目的正是陆云霆的方向。 陆云霆一个闪身险险躲开。 云浣雪心中暗道不妙。 这些人的视线已经习惯黑暗，现在已经隐约能看到他们所在的位置，他们必须快点找个地方躲藏起来才行。 就在云浣雪准备让陆云霆找藏身之处时。 咻、咻、咻—— 箭矢在空中穿梭的声音越发地密集起来。 这样胡乱地扫射，仿佛在他们的四周形成了一张大大的网，稍有不慎，箭矢就会没入他们的身体。 这时。 一支箭矢就在云浣雪的耳边擦过。 第791章 陆云霆，你不能有事 咻！ 那声音就在耳边响起。 那么近的距离，让云浣雪的心跳瞬间一滞。 紧接着又跳得非常地快。 咚咚咚咚！ 宛若即将开战，给士兵鼓舞士气的鼓点。 “浣雪，你没事吧？！”陆云霆感受到了云浣雪的异常，连忙着急地用传音入密问道。 他们现在的情况渐渐处于下风。 那些人手中的箭矢仿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再这么下去的话，他们只要精神一松，就会被他们射成马蜂窝。 陆云霆咬了咬牙，捡起一块石头，就朝远处飞去。 当石头落地的那个瞬间。 无数的箭矢折射着渗人的银光，朝石头落地的方向飞去。 叮叮当当。 有的箭矢甚至撞在了一起，直接掉落在地。 云浣雪与陆云霆对视了一眼。 周边埋伏的人还有非常多。 没想到草原部落在调走了一批士兵去与北狄合作之后，还留了那么多的高手驻守大本营。 如果云浣雪没记错的话，这附近就是大长老所在的部落。 恐怕从他们踏入草原的第一天，这些人就已经收到了消息，之后就在这里埋伏着他们了。 否则短时间内，根本聚集不了这么多的人守在这里。 他们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和自己相同的见解。 云浣雪眼眸微眯了一下，随即蹲下捡起一块石子，朝另一个方向投去。 两人就这样不断地用石子吸引那些人的注意力，让他们不断地投射出箭矢，同时也悄悄地向前迈进。 与此同时。 当他们确定了箭矢射出的方位时，也立即快速地拿下对方的性命。 现在只能将这些人快速解决掉，才能真正安全。 云浣雪和陆云霆只有两个人，对方却有庞大的队伍，如果再耽误下去，他们的体力也会跟不上。 叮叮当当。 箭矢在空中碰撞的声音越来越厉害。 那些弓弩手仿佛被惹急了，甚至有的直接从暗处跑了出来。 “陆云霆，云浣雪，躲躲藏藏算什么？！” 一个人叫嚣着跑出来。 “有本事……”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咚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躲在暗处的人虽然看不见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从声音上也能猜出几分。 这个叫嚣的弓弩手，恐怕已经凶多吉少。 他们的攻击并没有因此放慢。 那些跑出来的弓弩手，也并没有因此退缩。 草原部落的人崇尚武力，但性格多数冲动。 就算成为了弓弩手，他们本性里的暴躁却还是改不掉。 “陆云霆，云浣雪，有本事就出来跟老子正面对决，做缩头乌龟算什么？！” “我们现在就站在这里，给你们……” 又一个叫嚣的人倒下。 云浣雪和陆云霆每一次的出手都像是故意逗弄弓弩手，让他们叫嚣得差不多了才解决他们。 当其他的弓弩手发现这一点，内心的愤怒被燃烧得更加厉害。 云浣雪和陆云霆对视一眼。 两人的眼底同时闪过一道寒芒。 在战场上最机会的就是冲动，人一暴躁做事就会乱了分寸。 而这些草原部落的人，显然并不清楚这一点。 或者，就算他们清楚，但骨子里的冲动却是改不掉了。 这时。 “看来，我们不得不使出杀手锏了！” 一个男人忽然冷笑着开口。 紧接着。 嘶嘶嘶—— 四处的草被寒风吹得窸窣作响。 这些响声里面，却夹杂着一股不寻常的声音。 “蛇！”云浣雪迅速用传音入密告知陆云霆，想与陆云霆一同避开。 陆云霆神色一凛。 下一秒，他的身子一震，脚腕传来一阵剧烈的痛感。 阴冷的蛇肚子缠绕在他的腿上，蛇的嘴巴更是死死地咬住他的脚腕。 陆云霆能感觉到毒液迅速地进入身体。 一股无力感瞬间席卷他的全身。 此时，陆云霆也只来得及用传音入密向云浣雪传递一句—— “蛇有毒，小心！” 当云浣雪脑海中传来陆云霆的声音时，云浣雪心中的警报大响。 陆云霆一定是被蛇咬了。 云浣雪飞身快速来到陆云霆的身边，堪堪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黑暗中，云浣雪只能看见陆云霆的眼眸仿佛睁不开，整个人更是摇摇欲坠。 他全身的重量，几乎都压在了云浣雪的身上。 云浣雪只能一边撑着他，一边用手迅速抓住毒蛇的七寸。 当她拎起毒蛇的时候，蛇身五彩斑斓的颜色，让云浣雪的心脏不由地瑟缩了一下。 颜色越是鲜艳的蛇，毒素就越厉害。 这条蛇通身的颜色绚丽夺目，几乎能照亮黑暗，可见毒素之猛烈。 咻咻咻！ 云浣雪刚刚发出的声音，让那些暗处的弓弩手发现了他们的位置，箭矢在那一瞬间疯狂地向他们飞来。 危险重重！ 电光石火之间，云浣雪揽住陆云霆的腰，带着他直接飞了起来，同时对着箭矢飞来的方向击出几掌。 神奇的是，箭矢竟然调转了一个方向，向来时的方向飞了过去。 但就算如此，依旧没有响起云浣雪想要的倒地声。 那些弓弩手早已经警觉避开。 因为要扶着陆云霆，云浣雪再也做不到身轻如燕。 黑暗中，她飞起的时候，衣服更是被寒风吹得猎猎作响，这也直接暴露了她所在的位置。 箭矢一路追随。 云浣雪落地再飞起的瞬间，刚刚所站的位置，就多了一排散发着冷光的箭矢。 没入泥土的箭头，还带着些许黑色。 可见这些人在箭矢上涂抹的毒有多强。 云浣雪不敢多看，更不敢停歇，带着陆云霆一直不断地向前奔去。 她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内心更是慌乱不已。 “陆云霆，你不能有事！”云浣雪用传音入密对陆云霆说道。 陆云霆很想回应云浣雪。 可是他现在的脑袋十分混乱。 眼睛、耳朵、鼻子…… 他的感官更是开始模糊。 晕晕乎乎的脑袋，更仿佛随时都会昏死过去。 浣雪…… 快逃！ 陆云霆在心中暗暗呐喊。 云浣雪的心紧紧地揪在一起。 她能明显感觉到陆云霆即将要支撑不住了。 该死！ 这些人敢伤害她的丈夫！ 云浣雪的眼眸在黑暗中迅速地变红。 第792章 此仇不共戴天 那夺目的红色，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 她的墨发随着寒风飞扬。 衣服更是被吹得更响。 哗啦啦。 哗啦啦。 漫无边际的草原上，仿佛只有女子制造出来的声音。 那一瞬间。 向这边追赶过来的弓弩手，都下意识地动作一滞。 他们能感觉到空气中奔腾的杀气。 他们的喉咙更像是被一只手无形地抓住。 那种窒息的难受，让他们不由地减慢了靠近的速度。 直到—— “你们都在怕什么？！他们肯定有一个人受伤了，或者两个人都受了伤，刚刚他们没受伤都不能拿我们怎么样，现在还怕他们吗？！” 粗矿的声音，让其他人都纷纷昂起头来。 “没错，怕什么！” “他们杀了我们那么多兄弟，还策反了北狄，让北狄毁了与我们的合作，让我们那么多草原士兵全部葬身在北疆，此仇不共戴天！” “此仇不共戴天！” “此仇不共戴天！” “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 一人呼喊。 万人附和。 云浣雪听着对方来势汹汹的声音，眉心紧皱在一起。 从声音听上去，对方的人数很多。 仿佛整个草原上的男子都聚集在这里。 从他们的话更是可以听出来，在北狄向草原士兵动手的时候，他们已经收到了消息。 现在天色异常。 正好给了他们好机会。 云浣雪能听到四面八方的脚步声向他们冲过来。 她的唇角勾起了一抹嗜血的笑。 既然他们这么喜欢来送死，那就都来吧。 云浣雪的眼眸变得越加猩红，身上汹涌的杀气翻腾得更加厉害，仿佛是滔天巨浪，即将要席卷掉陆地上的一切。 “杀啊！” “冲啊！” 草原部落的人叫嚣着朝他们的方向冲来。 云浣雪不再躲闪。 内力在她的身体里不断地凝聚。 她渐渐地将内力凝聚在她的手上。 当有人靠近的瞬间，掌心一挥，对方的身体就宛若破碎的蝴蝶般，直接飞了出去。 一个。 两个。 三个。 …… 十个。 …… 三十个。 …… 天昏地暗。 血腥味浓。 云浣雪早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制服了多少个弓弩手。 期间还包括那些朝他们冲来的毒蛇。 她的身体里仿佛有一股力量，源源不断地奔腾着。 渐渐地，她的眼眸变得更加猩红，身体里流动的力量，更如同滔天巨浪，即将要将她淹没。 她的神智开始变得不清醒。 她的脑海中仿佛只剩下一个字——杀！ 那些扑上来的弓弩手和草原士兵，上来一个被打飞一个。 即使这样，依旧有人不断地前赴后继。 云浣雪已经杀红了眼。 不管不顾地不断攻击着那些扑上来的人。 黑暗中。 她的头发开始慢慢地变了颜色。 一头墨黑的头发，竟然渐渐转换成了刺目的红色。 那红色更是散发着光芒，在一片漆黑中，看上去十分醒目。 这样就暴露了云浣雪所在的位置。 那些本来还有些怯懦想退后的草原士兵们，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顿时像看到了希望。 “云浣雪他们就在那里，所有人冲！” “冲！” 草原士兵们叫嚣着向那头红发的位置冲去。 弓弩手也快速举起弓弩，向云浣雪的位置发射箭矢。 就连那些被引诱过来的毒蛇，也都兴奋地吐着信子，眸子散发着青绿色的光芒，朝云浣雪的方向飞身而去。 哒哒哒！ 咻咻咻！ 嘶嘶嘶！ 这一瞬间。 云浣雪四面楚歌。 十面埋伏。 所有生物、武器、都朝云浣雪的方向攻击而去。 他们的眸中都不约而同地散发着兴奋的光芒。 仿佛下一瞬间，云浣雪就会被射成马蜂窝，不仅如此，身上还会被无数毒蛇咬住。 “云浣雪，你死定了！” “今天就是你们夫妻俩的死期！”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草原士兵们一边冲向云浣雪，一边兴奋地说道。 云浣雪眼神始终冰冷，散发出来的冷气，更是可以冰封十里。 火焰般鲜红的头发。 染血般猩红的眼眸。 樱花般粉红的肌肤。 云浣雪的样子，就像是刚刚从血海里被捞出来，浑身上下都染上了红色。 “大言不惭。” 薄唇轻吐出四个字。 当那些草原士兵靠近他们的瞬间。 云浣雪的脚在地上踏了一下。 下一秒。 她便带着陆云霆直接飞到了半空。 当他们飞起的那一刹那，一股强劲的内力从云浣雪的身体里向四周散发开来。 所有草原士兵在那一瞬间被掀翻在地。 嘶嘶嘶！ 兴奋地吐着蛇信子的毒蛇们，仿佛看到了美味佳肴，张着血盆大口，直接咬在草原士兵的身上。 一时间。 哀嚎声四起。 噗呲！ 噗呲！ 箭矢没入身体的声音紧接着响起。 再接着便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一声接着一声，节奏轻快。 云浣雪神情未变，汹涌的杀气并没有因此而减缓，反而更加地浓郁。 大有要将方圆百里所有生物斩尽杀绝的气势。 “浣雪……”陆云霆用残存的一丝意志开了口。 云浣雪怔了怔。 这个声音，仿佛带着驱散一切凶恶的能力，让云浣雪短暂地恢复清明。 “云霆！云霆！”云浣雪揽着陆云霆的腰身，缓缓落地。 陆云霆依旧闭着眼眸，嘴唇近乎变成了黑色。 这是中了剧毒的表现。 云浣雪着急地在怀中寻找着。 这个药瓶不是。 这个药瓶也不是。 这个也不是。 云浣雪着急得满头大汗。 身后的惨叫声依旧此起彼伏。 那些草原士兵因为剧毒而痛苦得满地打滚。 那些声音让云浣雪更加焦躁，杀气再一次奔腾四射。 “该死！”她低咒出声：“都给我安静啊！” “我找不到！” “我找不到！” 云浣雪口中呢喃着，急的声音颤抖。 她明明记得自己带了解毒的药，为什么就是找不到。 陆云霆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将手搭在了云浣雪的手背上。 “别急……” 光是说了两个字，陆云霆就开始气喘吁吁。 云浣雪紧抿着唇，身上的杀气更加浓郁。 那一瞬间。 她通红的头发，更是变得无比鲜红。 那颜色，仿佛是由最新鲜的血液挑染而成。 第793章 来不及了 随着云浣雪心中的愤怒加深。 她头发的颜色也在不断地加深。 那宛若鲜血铸成的颜色，在黯淡无光的草原上，仿佛是这个世界唯一的一道光。 此刻。 哀嚎遍野。 云浣雪依旧着急地找着解毒的药丸。 可是，没有。 她几乎找遍了自己带来的所有药瓶，都没有解毒的药。 “云霆，我找不到……”云浣雪的声音带着几分哽咽。 她的心更是颤抖得厉害。 从陆云霆现在说话的声音就可以听出来，他已经非常虚弱。 即使云浣雪头发的亮光打在他的脸上，让他苍白的肤色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粉色，却依旧掩盖不住他的那份孱弱。 “没事……”陆云霆缓缓的抬起头，向云浣雪的脸颊探去。 他的手微微颤抖着，似乎光是做这个动作，就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滴答—— 滴答—— 当陆云霆冰凉的手触摸到云浣雪的脸颊时，她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宛若断线的珍珠，不断地掉落。 “云霆……”云浣雪的声音哽咽得厉害。 如果早知道来这里会让陆云霆变成现在的样子，云浣雪说什么也不会来这里报仇。 什么草原部落。 什么借此机会隐世。 所有的计划，她都可以通通作废。 只有眼前的这个男子，才是最重要的。 “你撑住，我一定可以救你的，我现在就带你去找毒医一族，让他们救你！”云浣雪抹了抹眼泪，可下一秒，眼泪又聚满了眼眶。 她哽咽着继续道：“你是我的夫君，就是他们的族人，他们不会不管你的。” 云浣雪说着，手揽住陆云霆的腰，就要带陆云霆飞身离开。 “来不及了……”陆云霆的声音开始变得沙哑，他的声音很轻，说话的时候还连连喘着粗气。 看着陆云霆难受的样子，云浣雪的心脏一阵阵的紧缩。 “不，一定可以的！”云浣雪的眼泪掉的更加凶猛。 “答应我，好好地……”活下去…… 陆云霆的话还没有说完，整个人就直接软了下来。 那双黑眸紧紧地闭着，仿佛再也无法睁开。 “不！！”云浣雪厉声痛呼。 心上的疼痛，让她几乎要昏厥。 她头发的颜色越发的鲜红明亮。 寒风将她的头发吹得更高，一缕一缕，仿佛是染血的利剑。 她的双眸更是染上了鲜红的颜色。 就连漆黑的瞳孔，也如同晶莹剔透的红宝石，闪烁着璀璨的光芒。 明明是非常漂亮活力的红色。 可在看到的瞬间，却让人胆战心惊。 那些倒在地上痛苦呼喊的草原士兵，在看到云浣雪的样子时，都瞬间忘记了痛呼呻吟，甚至连呼吸都忘记了。 整片草原，除了寒风呼啸的声音之外，皆是一片安静。 云浣雪缓缓地将陆云霆放下。 陆云霆的唇色已经变成了浓墨般的黑色。 肤色更是苍白得近乎透明。 整个人冰冷得宛若从冰窖里走出来，甚至比此刻的天气还更加寒冷许多。 云浣雪缓缓地伸出手，想要探一下陆云霆的鼻息。 可当她的手即将要来到他鼻子下方的时候，云浣雪的手却一下子收住了。 她不敢。 她怯懦了。 似乎只要不去探，她就能告诉自己，他还好好地活着。 云浣雪的眼眸变得模糊。 她眨了眨眼，眨去了眼中的雾气。 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记得自己带了解毒的药物，一定在她的身上，只是因为着急所以找不到而已。 云浣雪又在从身上找出来的药瓶中不断地翻找起来。 终于。 她找到了解毒丸，也找到了清心丸。 姜婉说过，两者相辅，能将解毒的功效发挥到最大化。 这一瞬间。 云浣雪觉得有些讽刺。 明明陆云霆是因为姜婉启用了轮回眼，所以才会在一片黑暗之下，不慎中了敌人的招数。 现在却还要依靠姜婉的药来救命。 但此时云浣雪已经顾不得这些。 她急急忙忙地向陆云霆的颈部探去，那弱得几乎感觉不到的跳动，让云浣雪的脑海仿佛有什么在炸响着。 还活着。 即使此刻陆云霆已经非常虚弱，但他活着对云浣雪来说，就是莫大的喜悦。 她迅速地将解毒丸塞入陆云霆的口中，可是昏死过去的陆云霆却咽不下去，解毒丸就卡在他的嘴巴里面。 云浣雪心下更是着急。 她连忙将陆云霆嘴巴里面的解毒丸拿出来，放在嘴巴里面嚼碎，又喂给他。 苦涩的味道在云浣雪的口中浓郁得几乎化不开。 她最讨厌的就是药味，不管是前世今生，能不吃药的情况下，云浣雪都会忍着不吃。 但现在，她仿佛已经尝不到嘴巴里面的苦涩。 如此反复了几次。 云浣雪将解毒丸和清心丸都给陆云霆喂了下去。 紧接着。 云浣雪又给陆云霆输入真气，让药物发挥到最大的作用。 等做完了这一切，云浣雪已经是大汗淋漓。 明明是飘着雪的寒冬，周围更是寒风呼啸，冷到了极点。 可云浣雪硬是出了一身汗。 云浣雪并没有管自己的情况，她连忙看向了陆云霆的脸色。 那苍白的脸色依旧苍白。 薄唇的颜色，依旧黑沉得宛若墨水一般。 难道解毒丸和清心丸对蛇毒没用吗？！ 还是，她到底是迟了一步…… 毒素早已经渗透了陆云霆的心脉，所以才会药石无用…… 云浣雪的心顿时向下一沉。 她的手颤巍巍地伸向陆云霆的脖子。 刚刚那里的跳动已然是非常微弱。 突突突—— 当云浣雪的手触碰到陆云霆脖子的那一瞬间，她心上的大石头瞬间减轻了不少。 指腹之下的跳动，比起刚才要有力许多。 云浣雪又立即给陆云霆服下人参水。 这是用数条千年人参熬制而成的，两三滴就能吊住将死之人的性命三天。 云浣雪直接给陆云霆灌入了一大口。 此刻。 云浣雪恨不得自己是姜婉或者龙浅玉上身。 这样的话，她就能给陆云霆最好的治疗。 而不是像刚刚那样，慌乱无比。 云浣雪将陆云霆缓缓地放在草堆上，眸光里闪过一抹寒冷。 “云霆，等我一下。” 第794章 云浣雪只能束手就擒 此刻。 云浣雪的声音里宛若从地狱从发出，带着勾魂索命的寒冷。 她缓缓地站起身来，迈步向那些草原士兵的方向，一步步走去。 每走一步。 她那一头鲜红色的头发，颜色就更深了些许。 那仿佛能照亮一切的颜色，却不带一丝一毫的希望，而是让人感到灭亡的绝望。 草原士兵们瑟瑟发抖着。 他们能够感觉到云浣雪身上复仇的力量。 他们清楚地知道，云浣雪就是冲他们来的。 “云浣雪……” “救命啊！！” “求求你，放过我们……” 求饶声。 哀嚎声。 原本安静得只剩下风声的草原，瞬间变得热闹非凡。 草原部落的人们，此刻终于都醒悟过来。 他们准备绞杀的这个女人，根本不是他们可以惹得起的。 他们为了活下去而做出的反抗，不过是将自己向死亡的深渊推得更近。 他们的面前，就是万丈悬崖。 而他们除了跳下去之外，没有别的选择。 “求求你，放过我们吧。” “云姑娘，云郡主，您人美心善，大慈大悲，不要跟我们斤斤计较……” “我还有家庭要照顾，求求你看在可怜的孩子女人的份上，放过我吧。” 云浣雪的耳边，都是求饶的声音。 草原士兵们甚至顾不得身体被毒蛇咬的痛苦，对云浣雪不断地磕头求饶。 云浣雪的唇角冰冷地向上勾起。 那张绝美的脸蛋，在红发红眸的映衬之下，不仅没有让人觉得惊悚，反而美的不可方物。 宛若是生存在世间最神秘的精灵。 又仿佛是天上下凡的绝美神仙。 如果不是她身上的杀气太过于凶狠，恐怕那些草原士兵们都会因为这张盛世美颜而呆住。 “轰！” 云浣雪的手一挥。 一个壮硕的草原士兵就直接飞了出去。 他的求饶还卡在喉咙，没有全部说完。 噗—— 他的身体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口中喷涌而出的鲜血，宛若一道血注，带着凄厉决绝的悲凉。 其他的草原士兵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给瞬间抓住。 他们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云浣雪发现他们，他们就会成为下一个被杀的人。 特别是那些就在附近的草原士兵，更是恨不得立刻隐身消失。 尽管草原士兵们都在努力隐藏自己的存在。 可云浣雪依旧准确无误地发现他们。 这一刻。 鲜血四处喷溅。 高大壮硕的草原士兵，一个接着一个被打飞出去。 青青草原被鲜血染红。 就连空气中都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 云浣雪所到之处，脚下是用鲜血铺成的道路。 剩下的草原士兵开始不顾一切地逃跑。 他们拼命地向前冲去，只为了能够留下自己的一条性命。 可一切都太迟了。 当他们选择设计陆云霆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了他们此时的命运。 一个。 两个。 …… 十个。 二十个。 …… 一个接着一个的草原士兵被打飞出去。 即使是那些隐藏在暗处没有出手的士兵，也都没有躲过。 云浣雪宛若拥有了千里眼和顺风耳，即使他们躲起来，她也能轻而易举地发现他们的存在。 害怕、惊慌、绝望的情绪，侵占了草原士兵的心房。 离此处几十米的地方。 砰地一声巨响。 所有人惊讶地看着落在他们面前的草原士兵。 那是云浣雪刚刚朝他们丢过来的。 这个瞬间，所有人的内心已经不止是害怕了。 他们下意识地想要尖叫，却看到了大长老手中的夜明珠闪了一下。 下一瞬。 他们将计较冲破喉咙的尖叫，硬生生地压了下去。 “大长老，云浣雪难道发现了我们吗？”一个士兵低声说道。 他们负责留守在这里保护大长老的安全。 一开始的时候，他们还有些恼怒，因为没有办法亲手将云浣雪和陆云霆大卸八块。 可现在，他们的心中只有庆幸。 此刻的云浣雪实在太过于恐怖，光是看一眼，就能让他们噩梦连连。 只是，他们不清楚，他们是否还有命能继续做梦。 “离得那么远，她怎么可能发现？！”大长老怒瞪了士兵一眼：“别在这里吓人！” “你们都忘记了，以前我们可是从她的手里抢过东西的，那个时候的她也很厉害，最后还不是败在我们的手里。” 大长老说着，冷哼了一声，那双三角眼里更是折射出一抹阴险。 “刚刚那个受伤的男人，应该就是陆云霆。” 大长老伸手指了四个草原士兵。 被指到的四个人立即站了出来。 “你们四个，想办法靠近过去，不要让云浣雪发现，只要那个男人在我们的手里，云浣雪肯定只能束手就擒。” 大长老唇角冷冷地勾起。 那双三角眼里的阴险越发的浓郁起来。 士兵们看着大长老此刻的样子，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大长老这么多年之所以能稳稳地坐在这个位置，就是因为他精于算计，头脑聪明，让草原部落的人都非常信服。 此刻，他更是直接指出了云浣雪的弱点。 “是！” 四个草原士兵悄悄地回应之后，弯着身子，在黑暗中向陆云霆的方向摸索而去。 此时。 云浣雪依旧在前面，不断地解决着那些草原士兵。 这一刻。 她就像是举着一把勾魂镰刀的死神。 所到之处。 无一生还。 鲜血铺成的路，她一步步踏过。 她的眼眸和头发的颜色，越发的红，越发的亮。 这一刻。 草原部落的士兵们，除了绝望之外，已经没有半分其他的情绪。 他们连祈求上天都觉得没有意义了。 砰！ 砰！ 砰！ 一个接着一个士兵被打飞出去。 这时—— 云浣雪的脚步忽然一顿。 她的耳朵动了动。 一股窸窸窣窣的声音，传入她的耳内。 虽然声音很小，但云浣雪却听得一清二楚。 那个声音，正在朝陆云霆的方向不断地靠近。 还有人躲在暗处！ 云浣雪当下意识到了这一点。 知道他们准备针对陆云霆，云浣雪也顾不得继续杀下去，一个转身，向陆云霆的方向飞身而去。 一定得赶上！ 第795章 被发现了 云浣雪鲜红的头发，宛若燃烧的焰火。 在飞向陆云霆的时候，更是在空中划出一道绝美的弧线。 那一瞬间。 所有人只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流星划过。 那四个草原士兵，更是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云浣雪是冲着他们来的。 “被发现了！” 其中一个草原士兵低声惊呼。 “我们得快点！”另一个草原士兵迅速回应。 他们能不能活下去，现在就指望他们能不能抓住陆云霆了。 如果抓住陆云霆，剩下的人都可以活。 他们也可以拿捏住云浣雪。 可如果没抓住的话，他们就只能任由云浣雪宰割。 四个草原士兵卯足了劲，用在草原上生存了多年的经验，凭借着记忆，向陆云霆的方向冲去。 哗啦啦—— 沙沙沙—— 云浣雪能听到士兵移动的速度在加快。 也能听出来，他们离陆云霆越来越近。 云浣雪心中更加着急了。 她头发与眼睛的颜色，更是红的近乎诡异，让人的心不由自主地感到害怕。 那些没被杀死的草原士兵，在看到云浣雪掉头的瞬间，都松了一口气，立即朝大长老的方向逃去。 他们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都很清楚，现在是他们唯一能抓住的活下去的机会。 云浣雪能听到背后的声音，但她现在顾不上那些人了。 她卯足了劲向陆云霆的方向飞去。 她能听到那些草原士兵离陆云霆又近了一些。 该死！ 云浣雪立即就想到一切都是大长老的主意。 她以前跟大长老交过手，知道他是为数不多有脑子的草原人。 能第一时间想到控制住陆云霆，也只有他能想到了。 新仇旧恨！ 这一瞬间，云浣雪身上汹涌的杀气，向四周弥漫开来。 仿佛是一只巨大的手，向所有人四散开去。 云浣雪不断地朝陆云霆的方向赶去。 她的速度越来越快。 耳边都是呼啸的风声，吹起的寒冷更是将她的脸刮得生疼，眼泪更是控制不住地冒出来。 她估算着草原士兵与陆云霆的距离。 二十米。 十五米。 十米。 距离在不断地快速地缩小。 而她现在距离陆云霆还有五十米。 云浣雪立即听声辩位，从怀中拿出匕首，两指夹住了匕首顶部的位置，狠狠一折。 “当”的一声，匕首的顶部瞬间被折断。 下一秒。 云浣雪立即将折断的部分向草原士兵的方向射去。 咻！ 折断的匕首顶部，夹裹着呼啸的风声，直接没入了跑在最前面草原士兵的身体里。 轰的一声。 士兵在其他三个士兵错愕的目光中飞了出去。 匕首的顶部正中他的头部。 可怕！ 在一片黑暗中。 只是听声音就能准确无误地辨认他们的位置。 更可怕的是，暗器竟然直接打在了士兵的头部。 让人很难相信这只是凑巧。 剩下的三个士兵互视了一眼。 下一秒。 他们迅速四散开来，继续向陆云霆的方向冲去。 云浣雪越是厉害，就代表她对陆云霆越是在意。 沙沙沙！ 云浣雪的耳朵动了动。 她能感觉到三个人立即分散开来，形成了一个坚不可摧的三角形。 杂乱的脚步声，很明显是在故意扰乱她的思绪。 云浣雪的眼眸微眯了一下，唇角勾起了一抹讽刺的微笑。 “当！” 她的双指再次夹断了匕首的中段。 咻！ 匕首中段又一次飞了出去。 下一瞬。 一个草原士兵再度飞了出去。 这一次。 云浣雪没有再停留。 而是继续夹断匕首的末端，直接朝下一个士兵投射而去。 最后，匕首的刀柄，也成为了云浣雪夺命的武器。 四个士兵。 无一幸免。 云浣雪飞身来到陆云霆的身边，仔细地检查陆云霆的情况。 陆云霆比云浣雪离开的时候，情况明显好了许多。 皮肤不再是透明的苍白。 墨黑的唇色，也渐渐转换成了紫色。 解毒丸和清心丸已经开始发挥作用。 云浣雪的目光从陆云霆的身上移开，向几十米外的方向看了过去。 她视线所在的位置，大长老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 即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 他甚至连云浣雪的脸都看不清楚。 可他却能感觉到，她的视线就是落在他的身上。 那道目光，更是冷得出奇。 “大长老，这下怎么办？我们派出去的人都让云浣雪给杀了，这下还怎么抓陆云霆？！”一个士兵颤抖着声音问道。 他们虽然距离云浣雪他们有些距离。 但他们能够无比清晰地听清楚刚刚那四个士兵飞身出去的声音。 除了他们飞起，倒地的声音之外，更是有鲜血喷溅的声音。 这些声音结合在一起，就算是一片黑暗中，他们无法看清楚那些画面，也能清晰地在脑海中想象出来。 很多时候，想象甚至比亲眼看到更加恐怖。 大长老的目光在士兵的脸上略过。 将士兵眼眸中的害怕尽收眼底。 他眸色一冷，腿一抬，直接一脚踢在了士兵的胸口上。 嘎吱—— 肋骨断裂的声音，十分清脆。 “我们这么多人一起上，难道还搞不定一个云浣雪吗？！你们平时去抢女人的勇猛哪里去了？！” 所有人都面色一凛。 大长老这明显是发狠的前兆。 他显然是在杀鸡儆猴，其他人要是继续这样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话，恐怕就会和这个被踢飞出去的士兵同一个下场。 甚至，可能更加凄惨。 被踢断肋骨的士兵，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只能捂住自己断掉的肋骨，挣扎着站起身来。 “大长老说的是，我们这么多人，难道还搞不定一个娘们吗？！她云浣雪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我们曾经的手下败将，我们手里抢过的东越女人还少吗？” “没错，东越女人最不经折腾了！” “我们大家一起上！” 士兵们一下子振作了起来。 他们的目光纷纷地落在那抹鲜红的身影上。 云浣雪美丽的倩影，让他们的眼眸渐渐地染上了一抹yu色。 “抓住了她，我们大家伙可得好好地享受一下，可不能再让她跑了！” “对，当年没做的事情，我们都要继续做完才行！” 第796章 你们别抢，她是我的 草原士兵们全部都兴奋了起来。 他们不约而同地挺直了腰杆，向云浣雪的方向勾出一个猥琐的笑。 一时间。 所有人都“嘿嘿”的笑了起来。 大长老看着士兵们兴奋的样子，眸中的讽刺更甚了。 他从怀里拿出一个药瓶。 “这里是能让你们武功瞬间提升百倍的药。”大长老将药瓶递给了身边离得最近的士兵。 士兵兴奋地倒出了几颗，立即往嘴巴里送。 大长老斜睨了他一眼，眸光微闪，不紧不慢地道—— “但一个人只能吃一颗，多吃的话，就会立即爆体而亡。” 士兵的动作瞬间僵住。 他呆呆地看了大长老一眼，随即吓得立即将剩下的药丸分给了其他人。 三十多个士兵，将药瓶内的药丸分的干干净净。 大长老像是未卜先知一样，数量竟然一颗不多，一颗不少。 所有士兵看大长老的眼神变得更加崇拜起来。 大长老的目光从他们的身上淡淡的略过，眸中的讽刺被他压了下去。 那双睿智的眼眸，仿佛能看穿一切。 所有的士兵们身体开始慢慢变红。 他们能感觉到一股力量在身体里不断地游走着。 他们捏了捏拳头，骨头瞬间嘎吱嘎吱作响。 那种瞬间变得强大的感觉，让他们越发地兴奋起来。 “大长老，我们真的变强了！” “这药也太厉害了吧！” “大长老，这到底是什么药，你之前怎么一直收着不给我们啊，如果你早点拿出来，现在哪里还有她云浣雪造次的份！” “对啊，恐怕不止是东越，整个四国都是我们的了！” 士兵们一个个都无比地兴奋。 他们能感觉到一股力量从丹田的位置不断地向四周涌去。 他们的眼眸渐渐变得猩红起来。 他们说话开始无语伦次。 “冲啊，兄弟们，抓住那个娘们，我要第一个上她！” “抓住云浣雪，冲！” “你们别抢，她是我的！” 所有的士兵们都双目猩红地向云浣雪的方向冲去。 他们跑步的速度很快。 不过是眨眼的功夫，他们就前进了近十米。 一道道身影，快如闪电。 跑步的时候，更带起了呼呼的风声。 大长老满意地看着这一幕，唇角缓缓地向上勾起，那个笑容却透出几分讥诮。 如果这是好东西，又怎么会到现在这种关头才拿出来？！ …… 呼呼呼—— 呼啸的风声，四面八方传来。 伴随而来的是一阵接着一阵的脚步声。 这些脚步声十分凌乱，却孔武有力。 每一下，都让地面轻微地颤动起来。 云浣雪的眉头瞬间紧皱起来。 草原部落竟然还有这么厉害的士兵？！ 而且从声音听上去，这些士兵还不止一两个。 云浣雪秉着呼吸，认真地听着，一边数着他们离自己的距离和人数。 从脚步声听上去，这里最起码有三十多个士兵。 每一个人都武功高强，力气巨大。 云浣雪快速的运气，将真气凝聚在自己的手心。 下一瞬。 一个硕大的身躯朝云浣雪的方向扑了过来。 云浣雪二话不说，立即向那道身影挥出一掌。 掌风直直地朝对方的身上打去。 下一秒。 那道身影竟然硬生生地在半空中转换了一个方向，直接躲开了云浣雪的攻击。 那速度，更是快得仿佛白影一闪。 云浣雪还没来得及发出第二招，又有两道身影朝她这边扑了过来。 云浣雪立即松开了陆云霆。 双手凝聚真气，向两边挥去。 那两道身影却如同第一个扑向云浣雪的人一样，在半空中调转了方向，避开了云浣雪的攻击，落在离她不远的位置上。 这下。 三个人不再飞身靠近。 而是迅速地朝她的方向冲来。 他们跑步的时候，更是带起一阵阵的风。 好强！ 云浣雪虽然不清楚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时候培养出来的。 但是从他们的状态可以看出来，他们此刻处在极度兴奋的状态。 那猩红的眼眸与狰狞的表情，以及身体的速度，仿佛都不受他们的控制。 那样子看上去，更像是被人掌控的兽人。 兽人…… 当这个词出现在云浣雪的脑海。 云浣雪的身体猛地一震。 可能吗？！ 在古代竟然有这么厉害的人存在？！ 可现在的情形，根本不容云浣雪多想。 当远处传来了笛声。 一个接着一个潜伏在暗处的身影朝云浣雪的方向扑来。 一开始云浣雪还能轻松应对，但渐渐地，她开始吃力起来。 其中几个被她打飞出去的人，即使已经吐血，断骨，可依旧向没事人一样继续朝她冲来。 云浣雪从陆云霆的身上拿出匕首作为武器。 当她砍下其中一个士兵的手臂时，对方温热的血液瞬间喷溅在她的脸上。 鲜血迷了她的眼眸。 云浣雪快速地抹去。 可对方却连叫喊疼痛都不曾。 他依旧直挺挺地站在原地，用另外一只完好的手向云浣雪的方向抓来。 那一瞬间。 三十多只手，形成了一张大网，朝云浣雪四面八方地抓来。 不管云浣雪往哪里躲，都是朝这些手臂送。 云浣雪咬了咬牙，当机立断地挥舞着匕首，朝那些手臂伸来的方向一一砍去。 削铁如泥的匕首。 所到之处，皆是断臂。 温热的鲜血不断向云浣雪喷涌而去。 可就算是这样，那些人依旧向云浣雪的方向不断地靠近，仿佛根本感觉不到疼痛。 他们用另外一只完好的手臂，向云浣雪的方向伸去。 空气中血腥的味道越来越浓郁。 这些人喷溅出来的鲜血，更是带着一股腐烂的恶臭味。 那酸馊的味道，让云浣雪几欲作呕。 脑袋更是传来一阵阵的晕眩感。 血有毒！ 当云浣雪意识到这一点，她的身体却开始渐渐无力。 她的真气更宛若不断地从她的身体里溜走。 云浣雪紧紧地握住匕首，将那些朝自己伸来的手一一斩断。 那些鲜血依旧不断地喷在云浣雪的脸上、身上，让她整个人看上去宛若从血海中捞出来。 云浣雪的眼前开始一阵阵发黑。 她知道自己坚持不了多久了。 空气中一阵接着一阵的笛声，更是让云浣雪心惊。 第797章 要死了吗？！ 笛声在不断地加快。 周边士兵的行动，也在不断地加快。 就算他们被砍下了手臂，依旧不断地向云浣雪的方向挤来。 云浣雪试图将匕首插入其中一个士兵的心脏。 可对方却像是有所预感，快速避开。 云浣雪一招落空，径直向前摔去。 她重重地撞在一个士兵的身上，又被回弹摔倒在地上。 “嘿嘿嘿！” “摔倒了！” “美人摔倒了，哥哥们可是会心疼的。” 士兵们一个个猥琐地笑了起来。 他们看着云浣雪的目光，就像是饥饿了许久的野兽，终于看到了猎物。 那散发着绿光的眼眸，让云浣雪浑身上下的汗毛都倒竖起来。 那些还有一只手完好的士兵，一人一边抓住了云浣雪，将云浣雪从地上直接拎了起来。 “小美人！” “嘿嘿嘿！” 士兵们的眼眸除了欲望的光芒，还透出几分痴傻。 云浣雪知道，他们这是被人控制了。 但现在，云浣雪脑袋的晕眩越发厉害，眼前发黑的时间，也越来越久。 她知道，她很快就会彻底昏死过去。 云浣雪咬了咬牙，匕首一转，直接刺入了自己的大腿里，又迅速拔出。 鲜红的血液顿时喷涌而出。 喷射在了那些士兵的身上。 下一秒。 那些士兵们的目光变得呆滞。 他们紧紧地盯着云浣雪的伤口，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样，一动不动。 这是什么情况？！ 云浣雪还没来得及细想。 不远处的笛声又开始变得更快。 士兵们呆滞的眼神，也瞬间变得凶残起来。 “杀了她！” “杀了她！” “杀了她！” 每个士兵的口中，都重复地说着这三个字。 他们拥挤着朝云浣雪的方向靠近。 有手的伸手。 没手的用头。 他们朝云浣雪的方向抓来，撞来。 云浣雪被两个士兵死死地抓住，士兵的力气大得惊人，云浣雪就连想用匕首再次刺自己的动作都做不了。 她现在是彻底的动弹不得了。 应该怎么办？！ 当一只手抓到云浣雪的衣服，将她的衣服扯破的那个瞬间，云浣雪的脑袋“嗡”的一响。 愤怒夹裹着火焰，朝她的脑海奔涌而去。 “住手！”云浣雪声音嘶哑地怒吼。 但那些士兵早已经失去了神智。 他们不断地向云浣雪攻击。 有一只手更是抓住了云浣雪的脖子，不断地用力。 云浣雪只觉得全身上下的骨头，没有一个地方是不痛的。 她被死死地掐住。 眼前一阵阵地发黑。 刚刚匕首刺大腿的清醒，开始渐渐从大脑被抽离。 她肺部的氧气，也开始渐渐减少。 云浣雪感觉到死神距离自己是那么近。 她难道就要这么死在这里吗？！ 那陆云霆该怎么办？！ 云浣雪紧紧地咬着唇瓣，试图用疼痛让自己清醒一些。 可脖子上的手，几乎要将她的脖子就这么扭断。 云浣雪更加地痛苦了。 残存的清醒，让她感受到莫大的疼痛和害怕。 疼痛，是因为身体被折磨。 害怕，是因为担心陆云霆也会惨遭毒手。 她不能就这么倒下！ 云浣雪紧紧地咬着牙关，唇瓣的疼痛不断地加深，直到血腥味充满了口腔，她的意识才恢复清醒了一些。 肺部的空气已经荡然无存。 她必须摆脱这只抓住她脖子的手。 云浣雪扭动着脖子和身体。 身体被两只手紧紧地钳住，根本就动不了。 脖子同样被禁锢住，即使用尽了力气，也扭动不了分毫。 难道她真的就要这么死在这里吗？！ 云浣雪的心中划过一丝绝望。 她不甘心！ 她还有太多的事情还没有做。 她好不容易遇到了自己的真爱，还没跟他真正度过几天幸福安稳的日子，难道就要这样死掉了吗？！ 不可以！ 云浣雪倏地睁开眼眸。 本就猩红的眼眸，此刻更宛若随时会裂开般，里面宛若有火焰在不断地跳动着。 云浣雪紧紧地咬着牙关。 她要活下去。 不仅仅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陆云霆，更是为了等待着他们的未来！ 心脏的位置，仿佛有什么在悄然地龟裂。 有什么东西，在那里迅速地生长着。 云浣雪只觉得浑身的疼痛越来越强烈，意志也越来越清醒。 嘎吱！ 嘎吱！ 那些被撞得错位的骨头，一根一根开始重组。 宛若电击的疼痛，游走了云浣雪的全身。 那种疼痛，让云浣雪几乎要再次昏厥过去。 可她的大脑却十分活跃。 她能感觉到身体里面有一股力量在不断地游走。 那股力量非常强大，仿佛带着毁天灭地的能力。 云浣雪再次睁开眼眸。 她鲜红的头发瞬间迸发出闪耀的光芒，宛若能照亮整片大地。 轰！！ 一声巨响。 抓住云浣雪的那三只手，瞬间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直接飞了出去。 那三个人更是不断地向后退去。 直到离云浣雪十几米远才勉强停了下来。 那些准备撞向云浣雪，打向云浣雪的人，宛若被一股力量给格挡开来。 所有的攻击，都宛若打在了一堵墙壁上。 根本近不了云浣雪的身。 云浣雪冰冷的目光在三十多个士兵的脸上一一扫过。 她伸手将自己被扯开的衣服给整理好，慢条斯理的动作，透着说不出的优雅。 士兵们的眼眸再次变得猩红起来，里面充满了yu色。 云浣雪的一举一动，对他们来说都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可他们却不知道，越是美丽的东西，毒素就越是强烈。 云浣雪的唇角缓缓地向上勾起。 鲜红的唇色，带着小野猫般的xing感与狂野。 下一秒。 她的手掌向前一伸，五指缓缓一根一根落下。 骨节咯咯作响。 宛若最整齐的节奏。 “美人儿……” 离得云浣雪最近的士兵，试图向云浣雪的脸颊伸手而去。 下一秒。 砰地一声。 他整个人就直接飞了出去。 在空中划出一道宛若流行飞过的弧度。 不远处的低声依旧不断地响着，在发现异常的时候，开始愈吹愈烈。 宛若暴风雨到来的那一刻。 士兵们的状态开始随着笛声变得更加疯狂起来。 他们发出了野兽一样的地吼声，朝云浣雪扑了过去。 第798章 要让你更痛苦 士兵们张着血盆大口。 牙齿更是尖锐得宛若猛兽的獠牙。 这并不像是人所拥有的牙齿。 可此刻，却真真实实地存在在这些人的嘴巴里。 云浣雪眸色一冷。 她的袖子用力一挥。 飞扑在最前面的士兵，整个人就直接飞了出去，嘴里更是吐出一大口鲜血。 砰的一声，狠狠地坠落在地上。 可以清晰地听到他的身体在掉落在地上的瞬间，骨头断裂的清脆声。 他浑身的骨头，恐怕都已经全部断裂。 一个。 两个。 三个。 云浣雪一秒都不曾停歇。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能维持多久。 她身体里的毒素并没有清楚，随时都有可能毒发。 现在她只能跟这些人速战速决。 云浣雪的眼眸猩红得更加厉害，此刻的她已然杀红了眼，却不知道，笛声与她越来越近。 二十多个士兵，依旧争先恐后地朝云浣雪冲去。 即使他们已经残肢断臂。 但只要他们还可以挪动一点点，他们都会朝云浣雪的方向毫不犹豫地冲去，源源不断地攻击着云浣雪。 云浣雪一掌一个。 左右开弓。 二十多个士兵，不过是瞬间的功夫就少了一半。 剩下的十几个，依旧继续向云浣雪攻击。 他们铆足了力气，用头迅速向云浣雪撞来。 十几个人，冲过来的瞬间，地面都颤动起来。 云浣雪一时不察，身体晃动了一下。 也就是这个瞬间，给了这十几个士兵机会。 他们飞身过来，头部狠狠地撞在云浣雪的身上。 云浣雪的肋骨瞬间错位。 噗！ 她的嘴角更是抑制不住地溢出一抹鲜血。 她可以明显地感觉到，一根肋骨狠狠地刺入了她的脾脏。 钻心的疼痛瞬间蔓延至她的全身。 云浣雪的身形晃了晃。 全身凝聚的力量，瞬间被疼痛抽空，让她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 这个间隙，那十几个士兵快速地向云浣雪扑来，直接叠罗汉般压向云浣雪。 云浣雪头顶一暗。 她看到十几个士兵朝她的方向飞扑过来。 瞳孔瑟缩了一下。 云浣雪已经顾不得脾脏的疼痛，在地上用力地打了几个滚，避开了那十几个士兵。 十几个士兵在云浣雪避开了以后，一个接着一个压住对方，层层叠叠在一起。 一时间竟然爬不起来。 云浣雪的脸色却已经无比苍白。 刚刚翻滚的大动作，让插入脾脏的那根肋骨插入得更深。 她能感觉到脾脏正在不断地往外流血。 再这样下去，她会因为内出血而身亡。 但现在必须快速解决掉这十几个士兵，再解决掉那个吹笛子的人。 吹笛子之人的身份，云浣雪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云浣雪捡起了不知何时掉落在地上的匕首，踉踉跄跄地走向那十几个层叠在一起的士兵。 匕首刺入趴在最上面士兵的心脏。 对方瞪大双眼，瞬间断了气。 云浣雪提起士兵，直接丢了出去。 几乎是以三秒一个的速度，快速地解决了十几个士兵。 云浣雪却不知道，这一分钟的时间，足以让她陷入危险。 当笛声不再响起。 一股冷风向云浣雪的脖子袭来。 云浣雪错身险险避开。 却不料对方竟然是双针启发。 躲过了一针，却被剩下的一针直接没入了颈部。 麻痹的感觉，让她轰然跪下。 全身的力气，瞬间被抽走。 她只来得及看到那张刀痕遍布，狰狞可怖的脸。 果然，吹笛之人，就是草原部落人人尊崇的大长老。 他脸上的刀痕，每一刀都是云浣雪留下的。 此时。 他脸上带着兴奋的笑容。 云浣雪知道，自己这下落入他的手里，会死得很惨。 可她已经无力反抗。 她的世界陷入了一片黑暗。 不知道过了多久。 云浣雪幽幽转醒。 鼻息间，都是刺鼻的火油味。 身上更是湿漉漉，黏糊糊的十分难受。 当那张狰狞可怖的脸出现在脑海，云浣雪想起了记忆中最后的画面。 她被大长老抓住了！ 云浣雪倏地睁开眼眸。 身上的杀气更是瞬间迸发开来，向四周散去。 当云浣雪看清楚眼前的场景时，她愣住了。 她的头发依旧是鲜红明亮的颜色，能照亮四周黑暗的环境。 她整个人被绑在了一个十字架上，身边堆满了柴木。 陆云霆就在她身边不远的位置。 他双目紧闭，脸色苍白，但唇色已经开始红润。 只是他也同样被捆绑在十字架上，周围堆满了柴木。 空气中刺鼻的火油味，让云浣雪意识到，大长老这是要把他们给烧死。 “醒了？！”大长老低沉的声音响起。 他的声音里透着抑制不住的兴奋。 云浣雪知道，大长老是因为抓住了她，可以亲自报仇而兴奋着。 “你留着我，就不怕我醒来的第一时间挣脱开绳索，让你的准备功亏一篑吗？！”云浣雪平静地说道。 那双宛若红宝石的眼眸里，没有一丝害怕。 因为被绑在十字架上，云浣雪此刻身处高位。 大长老处在低位。 云浣雪的目光睥睨，如有俯瞰众生的气势。 即使她被绑着，浑身被浇了火油，依旧抵挡不住她通身凌厉的气势。 大长老吃吃地笑了起来。 声音幽幽地开口：“如果我怕的话，就不会等你醒来再活活烧了你了！” “当初，你在我意识清醒的情况下，在我脸上、身上活活割了四百九十九刀，让我没有一处好肉，我日日夜夜都在想，应该怎么样才能让你感受到同样的痛苦。” “想来想去，只有让你活活被烧死，看着自己的肉一点一点的烧焦，烂掉，那样才是对你最好的惩罚。” 大长老的眼神涣散，笑得癫狂。 仿佛是想到了什么兴奋的事情，那双眼睛又一下子迸射出寒芒，直直地落在云浣雪的身上。 “不过，在那之前，我要让你更痛苦才行。” 大长老说着，一步，一步缓缓地走向陆云霆。 他走的每一步，都宛若踩在云浣雪的心上，让她的心一阵一阵地疼痛着。 “你要干什么？！”云浣雪几乎破音。 “你给我站住！”她厉声低吼。 第799章 折磨 “云浣雪，当初你凌迟我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有这一天呢？！” 大长老说罢，放肆地大笑起来。 他的笑声极度狂妄。 云浣雪的心仿佛被人用刀狠狠地刺入。 “当初你和你儿子两人做的，难道不比我更加过分吗？！” 云浣雪向来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他们当初生生地将她云家的十名将士折磨致死。 又在云家奴婢上街采买东西的时候，掳走了她们，将她们玩弄之后，又送给了手下接着玩弄。 等云浣雪找到她们的时候，她们已经被折磨得奄奄一息。 云浣雪向来护短，又怎么可能就此罢休。 当初是他们屡次三番地找上门来挑衅他们云家。 现在倒是倒打一耙，指责云浣雪。 “云浣雪，你现在是不是在想，如果早知道有今天，当初就应该直接把我给杀了？” 大长老说话间，已经来到了陆云霆的身边。 他伸手抓住了陆云霆的下巴，将他的脸抬了起来。 即使此刻陆云霆正昏迷着，依然盖不住他通身高贵的气质，剑眉星目，立体冷硬的五官，更是让他即使昏迷着，也让人觉得不好惹。 但在粗矿的草原蛮子看来，陆云霆的长相太过于精致，更像是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 “啧啧啧。” 大长老轻轻地摇了摇头。 “云浣雪，当初是小宁王，如今是陆云霆，你倒是艳福不浅，口味不变。” “当初我儿子那么喜欢你，你居然连正眼都不瞧他一眼，最后还让人杀了他，呵——” 大长老冷笑着，缓缓从腰间拿出一把匕首。 草原人的匕首，与东越人的有所区别。 他们的匕首更像是镰刀，有一个弯弯的弧度，顶部的位置更加尖锐。 此刻，大长老手中的匕首，刀身更是薄如蝉翼，一看便知这把匕首极为锋利。 “云浣雪，看到了吗？！” 大长老举起手中的匕首，对着云浣雪的方向晃了晃。 “这是我特意为了今天而准备的。” 这些年来，大长老心中的恨意，从来不曾减弱过分毫。 甚至因为大长老每天看着自己浑身上下丑陋的伤疤， 忍受着那些掳来的女人在看到他伤疤时候的恐惧， 在天气闷热的时候，伤疤更是奇痒无比， 这些的这些，都让大长老对云浣雪的恨意，每日递增。 他日日夜夜都在等待。 每天都在想着，如果抓住了云浣雪，他要怎么对她。 这把匕首，就是在这些日夜里制造出来的。 终于，他等到了复仇的机会。 所以就算用整个草原部落人民的性命去换，他也在所不惜。 “你想干什么？！”云浣雪瞪大了眼眸：“你要做什么就冲我来，放开他！” 云浣雪拼命地往回扯着手臂，试图将手从绳子中抽离出来。 细嫩的手腕，早已经渗出了鲜血，可云浣雪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双眼死死地盯着大长老的动作，生怕他一个冲动，直接结束了陆云霆的性命。 从小到大。 云浣雪所做的决定，她从未曾后悔过。 就算当初与小宁王决裂，云浣雪也不曾后悔自己对他付出的一切和感情。 可现在。 云浣雪后悔了。 她后悔自己带着陆云霆来草原部落。 她后悔自己的大意，让他们两人陷入如此困境。 “当初下令杀你儿子的是我，当初割你四百九十九刀的人也是我，你要报仇的话，尽管冲着我来啊！” 云浣雪几乎是怒吼着对大长老喊道。 看着陆云霆被掌控在大长老手中的样子，云浣雪只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我现在可不是在冲着你来吗？”大长老吃吃地低笑着。 笑声宛若是夜半鬼魅的笑意。 “皮肤上的痛苦，又怎么能抵得上内心的煎熬，我每划他一下，你的心就要痛一下，我每划他一下，你的心就要更痛一分。” “还得多谢你当初杀了我儿子，才让我明白，折磨一个人，可不止有折磨肉体一个选择。” “折磨他的心，可比折磨他的人有趣多了。” 大长老说着，抬起陆云霆的脸，手中的匕首压在他的脸颊上。 “你说从哪里开始好呢？”大长老上下扫视着陆云霆，仿佛在认真的思考，到底从哪里下手才好。 此刻。 云浣雪的心早已经是血肉模糊。 云浣雪不怕疼。 不怕承受被凌迟的痛苦。 但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陆云霆受到伤害，自己却无能为力。 这样的情况最折磨人心。 “不要，你放开他，不要……”云浣雪摇着头，双手更加用力地挣扎着，手腕已经被磨出一个大口子。 可大长老接下来的话，却让云浣雪更加崩溃。 “哎呀，东越男人的皮肉还真嫩，不过就是这样轻轻地压一下，就划出血来了，我这匕首一下去，可是能直接削到骨头的。” 大长老的声音满是惊喜和恶趣。 云浣雪的视力很好，她能清楚地看到陆云霆脸颊渗出的血划过匕首，低落在地上。 她心中的怒意不断地翻腾着。 手腕处的口子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你这个该死的家伙，你给我放开他！”云浣雪低吼着，身后的架子被摇晃得吱呀作响。 大长老回头看了云浣雪一眼，唇角勾起一个诡异的笑。 叱啦一声。 陆云霆的衣服被划破。 手臂被大长老直接划开了一道口子。 瞬间鲜血喷涌而下，血滴如断线的珍珠，不断地低落在地上。 深可见骨的伤口，外翻的皮肉看上去触目惊心。 云浣雪紧咬着牙关，才没让自己叫出声来。 她的心一阵阵地紧缩，疼痛瞬间传达四肢百骸。 鲜红色的眼眸，宛若染上了陆云霆流出的鲜血。 “这是第一刀。”大长老对着云浣雪的方向，笑得十分灿烂。 “这是第二刀。” 大长老手起刀落，匕首又在陆云霆的手臂上划开了一道口子。 云浣雪能看到陆云霆的身体颤抖了一下。 他在痛！ 即使是在昏迷中，他的身体也会因为疼痛产生反应。 这样细微的动作，让云浣雪的心疼痛得更加厉害。 她的双眼里，宛若是血海不断汹涌着。 第800章 焰珠 “这是第三刀。” “这是第四刀。” 大长老不断地数着。 每说一句。 陆云霆身上的伤口就多一道。 地面很快就被染红。 云浣雪心痛到几乎要昏厥。 住手！ 住手！ 云浣雪在心中不断地吼着。 她死死地咬着唇瓣，不让自己的眼泪流出。 她紧紧地盯着大长老的动作，内心的愤怒和恨意，几乎要将她所有的理智都燃烧殆尽。 “这血流的太多，太快了，可能等不到我划够四百九十九刀，你的爱人就要死掉了。” 大长老状似可惜地摇了摇头。 但唇角的笑容，却透着残忍和兴奋。 “不过，听说死了以后再造成的伤口，而死前造成的伤口会有所区别，我倒是想研究一下，这区别在哪里……” 大长老一边说着，手中的动作却没有一丝停顿。 他脸上狰狞的伤疤，因为兴奋的表情看上去更像是扭动的虫子。 不过是片刻的功夫。 陆云霆两只手臂都被划得血肉模糊。 甚至有的伤口在交错一起，看上去肉都几乎要掉下来。 云浣雪的心一阵阵的绞痛着，怒火更是不断地翻腾。 怎么可以这样对他！ 怎么可以让他受这样的痛苦！ 陆云霆的身体被被割一刀，云浣雪的头发和瞳孔就更加鲜红。 她的目光开始涣散。 汹涌的火焰，宛若拥有烧毁一切的力量。 云浣雪能感觉到，她的丹田处，宛若有一股火焰，朝四肢百骸冲去。 紧接着。 她整个人就像是置身在火焰里。 熊熊的大火，将她瞬间吞没。 那一瞬间。 云浣雪周围的一切都开始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苍茫茫的白色。 这里是哪里？！ 她要救陆云霆，她不能呆在这里！ 云浣雪心下无比着急。 “凤舞……”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云浣雪愣了一下。 这个声音有些熟悉，就像是南疆前任大祭司的声音。 “大祭司？”云浣雪轻声唤了一句。 “是我。”大祭司的声音再度响起。 云浣雪四处看了看，却发现这个地方除了自己之外，根本没有大祭司的身影。 “大祭司，你在哪里？” “陆云霆现在还等我去救，我必须要快点离开这里才可以。” 云浣雪的声音透着几分着急。 她不能在这里继续待下去。 “孩子，记得当初我见你的时候，交代你的话吗？”大祭司声音苍老，甚至透着几分虚弱。 “我一直吊着一口气，就等着这一刻。” “我记得，您让我守护南疆，南疆在，则我在，南疆亡，则我亡，这些我都记得，但是现在南疆不是很平安吗？” 云浣雪虽然在北疆，但是陆云霆手下的督察员，依旧不断地给他送消息。 南疆有卫峥带领士兵前往对抗南庆，又有十二寨守护，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轮回眼已碎，天光不再，南疆的植物、动物都在不断地灭亡，蛊虫死的死，残的残，南庆对南疆已是虎视眈眈……” 大祭司顿了顿，声音听上去已是十分虚弱，恐怕支撑不了多久。 他喘了喘气，才又继续道：“继续这么下去，南疆怕是离覆灭不远了。” 云浣雪的心紧了紧。 她曾经立下的誓言，还言犹在耳。 她誓与南疆共存亡。 现在南疆有难，她定然是首当其冲。 只是这一切，都是因为轮回眼造成的，她应该如何扭转乾坤？！ “大祭司，那我应该怎么做？” 云浣雪知道，大祭司一定有办法。 否则，她也不会来到这里。 大祭司也不会在这里等待。 “姜婉启用了轮回眼穿梭时空的能力，如果她成功的话，这个世界所有的一切便会彻底覆灭，但因为轮回眼被你做了手脚，所以她只成功了一半。” “现在想要改变，只能靠你体内的焰珠。” 焰珠？！ 云浣雪愣了一下。 她的身体里面什么时候有这个东西了？ “你的原身之所以会在出生的时候夭折，就是因为她无法抵抗焰珠的力量，而这些是发生在你进入这个身体之前，所以你并不知情。” 云浣雪抿了抿唇角。 她直觉这件事情并不简单。 “那我应该怎么做才能取出焰珠？取出焰珠以后，我又该如何才能让这个世界恢复正常？” 现在不仅仅是整个世界都处在黑暗之中。 因为没有了阳光的照射，天气越来越寒冷。 植物、动物，都在迅速走向灭亡。 人类还吃着残存的粮食，但这些恐怕也支撑不了多久了。 那些疯狂的野兽，也可能会开始袭击人类。 所以一定要在这些可怕的事情发生之前，用焰珠将一切恢复正常。 “焰珠就在你的丹田里，你之所以愤怒的时候，会通身变红，就是因为焰珠的力量被启用了。”大祭司沉声回答：“现在，你要用真气将焰珠从丹田逼出来，但这个过程很痛苦，你很可能会因此失去理智，爆体而亡。” 大祭司的声音透出几分沉重。 云浣雪的心头宛若被压上了一块大石头。 失去理智…… 爆体而亡…… 焰珠的力量，恐怕比她想象的还要可怕许多。 “所谓一念救世、一念灭世，你与姜婉的命虽然相似，却截然不同，当焰珠选择你成为它的主人时，你就注定了要走今天这一遭。” 大祭司说着，轻叹了一声。 姜婉是轮回眼选择的主人。 云浣雪是焰珠选择的主人。 冥冥中，一切仿佛早就注定了。 “云浣雪，记住了，当你将焰珠从丹田里逼出来的时候，一定要时刻保持理智，千万不要被焰珠占据你的理智，否则最后就算不是爆体而亡，你也会成为另一个灭世者。” “焰珠现世，日月同辉，万物生灵，生生不息。” “云浣雪，这一切就交给你了……” 当大祭司说完这一句话，云浣雪感觉到四周苍茫茫的白色开始渐渐消退。 大长老张狂的笑声涌入她的耳内。 云浣雪只觉得心口一疼，就见大长老已经割开了陆云霆的衣裳，他精壮的胸膛上，处处都是刀痕。 有一刀甚至直接从肩膀的位置一直向下划开，到肚脐的位置才停下。 第801章 他因你而死 嘶—— 云浣雪重重地吸了一口气。 陆云霆敞开的伤口，仿佛将他整个上半身分成了左右两半。 云浣雪的双眼顷刻间变得通红如火，心更是痛的宛若被人撕成了一片片。 “你怎么敢？！”云浣雪双手紧紧地捏成了拳头。 他怎么敢如此对待陆云霆！ 云浣雪丹田处灼烧得更加厉害。 这是焰珠的力量！ 大长老回头向云浣雪的方向笑了笑。 一口黄牙让他的样子看上去更加狰狞可怖。 “我怎么不敢？云浣雪，等我折磨得差不多了，下一个就轮到你了。” “是不是觉得很难受？就算再怎么难受，你现在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大长老笑着高高举起了匕首。 “方正他也差不多要死了，这次，我要趁他还或者，将他的头给直接切下来！” 下一秒。 他的匕首向陆云霆的方向疯狂地砍下。 “不！！” 云浣雪惊叫出声。 五脏六腑、四肢百骸，仿佛都被火焰灼烧而过。 砰地一声。 束缚着云浣雪的绳子瞬间碎裂。 就连她身后的架子，也被直接震成粉末，被寒风吹得飞扬起来。 大长老一惊，转头看向了云浣雪的方向。 只见云浣雪一头红发，被寒风吹得凌乱。 那张倾城的脸上，鲜红色的眼眸里充满了嗜血的愤怒。 大长老内心一慌。 此刻。 云浣雪全身都散发着浅浅的红色光芒。 她看着大长老的方向，眸色冰冷。 一个提气，直接飞向了大长老，手一抬直接扼住了他的喉咙。 大长老手中的匕首瞬间掉落在地。 他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云浣雪：“你怎么可能挣得脱我的金钢绳？！” 这是大长老的属下在过往的商人手里抢来的。 绳子是由数千根细小的铁丝做成，柔软坚韧，剑斩不断，刀砍不伤。 这么多年来，不管是武功多高强的人，被金钢绳绑住，那都是动弹不得，根本挣脱不了。 可现在，云浣雪不仅挣脱了。 金钢绳还断了。 大长老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嗡嗡作响，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直到肺部的呼吸渐渐减少。 他的大脑开始缺氧。 他知道，他今天定然会死在云浣雪的手里。 “哈哈！”大长老虚弱笑了笑：“虽然不能杀了你，但陆云霆已经活不了了，黄泉路上有他陪我就够了！” “他是因你而死的，云浣雪，你记住了，他是因为你而死的！” 大长老恶毒地说着。 嘎吱—— 他的脖子直接被扭断。 他在死前想张狂地笑，笑声却戛然而止。 云浣雪直接结束了他的性命。 随手将他宛若破布般丢了出去。 大长老的脸上还带着笑，跟狰狞的面容在一起，看上去十分诡异。 下一刻。 云浣雪整个人直接摔倒在地。 她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忽然间抽走。 他是因为你而死的！ 大长老死前恶毒的话语，在云浣雪的耳边不断地响起。 云浣雪深吸了一口气。 她现在必须要镇定。 就算陆云霆现在已经身受重伤，整个人被折磨的奄奄一息，但大长老刚刚明显说的是陆云霆差不多要死了，所以才会想要砍下他的头。 他还有救的！ 云浣雪咬着牙爬起来，在大长老的身上摸索着。 她记得，草原人在打仗的时候，每个人身上都会带着伤药。 她用过草原人的伤药，止血的效果非常好。 那种味道，她很清楚。 云浣雪在大长老的身上摸索出好几个药瓶，一瓶接着一瓶的闻过，发现有三瓶是伤药。 看来，大长老也是非常害怕自己受伤。 云浣雪拿出伤药，迅速给陆云霆的伤口浇上。 当伤药覆上陆云霆伤口的瞬间，他的身体几不可察的颤抖了一下。 这个小小的动作，却看得云浣雪鼻子一酸。 他还活着！ 他对疼痛还有反应！ 云浣雪吸了吸鼻子，伸手擦去眼角的湿润，快速给陆云霆开始上药。 上了药的伤口，迅速开始止血。 只是，陆云霆腹部那道最大的伤口，却让云浣雪眉头深锁。 她手里根本没有能够缝合的工具。 伤口正在不断地向外渗血，情况已是十分危险。 云浣雪伸手为陆云霆把了把脉。 他此刻的脉搏，已经虚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他随时都可以一命呜呼。 当意识到这一点，云浣雪只觉得自己本来重新燃起的希望，瞬间被一盆冷水浇下。 但她怎么能就这么放弃。 “云霆，你撑住！”云浣雪在陆云霆的耳边轻声说道。 小心翼翼地将陆云霆放下，即使动作非常轻柔，却还是扯到了陆云霆的伤口，有些刚刚止血的伤口，又开始渗血。 云浣雪又重新给陆云霆上了药，才看向了陆云霆的腹部。 腹部的伤口在他躺下的时候都闭合在一起。 但是血依旧在不断地向外渗出，很快就低落在他身下的地面上。 云浣雪迅速脱下自己的外衣，撕成一片片布条，将伤药洒在了陆云霆的伤口上止血之后，云浣雪有用布条缠住伤口。 现在只有这样，才能让陆云霆的伤口不会开裂。 但她必须快点让这个世界恢复正常，才能带陆云霆找人救治。 否则，他根本撑不了多久。 云浣雪深吸了一口气，盘着腿坐了下来。 整片草原都十分安静。 仿佛除了云浣雪和陆云霆之外，再无其他生物。 云浣雪深深地看了陆云霆一眼。 “等我，我一定会救你的！” 云浣雪说完，闭上了眼眸，真气运在丹田，她感受到了那股灼热的存在。 那应该就是焰珠。 云浣雪开始将焰珠缓缓地逼出。 一点，一点。 每挪出一点，云浣雪身体被灼烧的感觉就越浓烈。 那种仿佛身体内所有的器官都被燃烧的滋味，让云浣雪难受得不断冒冷汗。 她紧紧地咬着牙关，继续一点一点逼着焰珠。 她额角、脖子的青筋全部凸起。 整个人很快就湿透了。 当焰珠被逼出丹田的瞬间，云浣雪的眼前却出现了一片火海。 火焰在她的四周疯狂的燃烧着。 陆云霆就在她的身边。 他就和云浣雪闭上眼睛之前一样，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 第802章 虚幻、现实 此刻。 火焰就在陆云霆的脚边。 那跳动的火焰，仿佛随时都会烧到他的身上。 空气中飘散着一股烧焦的味道。 云浣雪的心不由地向下一沉。 这到底是虚幻，还是现实？ 为什么云浣雪已经开始分不清…… 明明就在刚刚，她才刚刚将焰珠逼出丹田，可为什么忽然之间，世界就变成了这样？ 不仅如此，烧焦的味道和跳动的火焰，以及灼烧肌肤的滚烫，都让云浣雪觉得这一切都发生在现实世界。 难道是因为焰珠的力量，所以让一切都燃烧起来了吗？ 云浣雪来不及细想，她朝陆云霆的方向迈了一步。 下一秒。 灼热的感觉瞬间蔓延到她的全身。 她的身体里宛若有熊熊的火焰在燃烧着。 她低头看了看，发现她的脚边已经有一团火在烧着她的脚，那烧焦的味道，就是从她的脚传来的。 疼痛从脚的位置，一直窜到了头顶，仿佛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是不痛的。 嗡—— 云浣雪的脑袋仿佛瞬间死机了般。 这一切，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云浣雪现在已经开始有些混乱。 但这样的混乱也就在一刹那，剧烈的疼痛，很快将云浣雪拉回了现实。 她快速地跺脚，但火焰依旧在疯狂地向上燃烧。 很快就将她大腿的布料全部燃烧起来。 这下，云浣雪顾不得其他，直接摔倒在地，迅速的翻滚着身体。 火焰渐渐被压下去。 最后，火被灭了，但云浣雪的双腿还在不断地冒着青烟。 云浣雪咬了咬牙，钻心的疼痛，让她的太阳穴不断地突突跳动，她吃力地站起身来，缓缓地向陆云霆的方向走去。 每一步，脚下都传来钻心的疼痛。 她能感觉到，她的皮肤已经被严重烧伤，每踩一下地面，那些被烧坏的肉，都会被撕扯开来，伤口也越来越大。 空气中。 弥漫着烧焦与血腥的味道。 云浣雪缓缓地走到了陆云霆的身边，在他的身边蹲了下来。 “云霆……” 她的声音很轻，仿佛害怕惊扰了陆云霆的休息。 “你会恨我把你带到这里吗？” 云浣雪呢喃着。 她缓缓地伸手放在了陆云霆的脖子上，感受着筋脉的跳动。 那微弱的跳动，几乎已经感觉不到。 云浣雪知道，陆云霆支撑不了多久了。 滴答…… 滴答…… 云浣雪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掉落着。 她没有抬手去擦，任由眼泪顺着眼角掉落在地上，最后没入土地中。 痛彻心扉的感觉，让云浣雪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 “云霆，能不能等等我，等我找到了使用焰珠的办法，等这个世界恢复光明，我就能带你去找人救治你了。” 云浣雪的声音开始哽咽。 悲伤的情绪，不断在她的心中扩散。 她并不知道，她的头发开始由红转白。 她的眼眸，其中一只更是转变成了冰蓝色。 异色的双瞳，都在不断地向外冒着眼泪。 “云霆，我知道你撑下去会很辛苦，可是你不能就这么丢下我，我们还有很多的事情没来得及去一起做，你答应以后要一直陪在我的身边，你绝对不能食言！” 云浣雪的语气甚至带上了几分威胁。 “如果你无法信守诺言，那我们以后都不会再相见，就算共赴黄泉，我也不会再理你！” “陆云霆，你听到了没有？！” 云浣雪的手一直都搭在陆云霆的脖子上。 当她手中的筋脉不再跳动的那个瞬间，云浣雪再也忍不住了。 “哇！” 内心的悲痛，让云浣雪放声大哭起来。 他终究还是不愿意再继续承受那份痛苦。 他走了。 云浣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就连火焰已经蔓延到她的手边，她都毫无感觉。 跳动的火焰继续向她的手蔓延过去，顺着她的手，继续燃烧着她的衣服。 云浣雪依旧沉浸在悲伤之中。 灼烧的疼痛，让她知道自己现在已经被火焰包围。 可仿佛只有用疼痛刺激着，她才不会因为心痛而就此死掉。 呜呜呜—— 整个草原上，除了云浣雪悲痛的哭泣声之外，就只剩下呼啸的北风。 “陆云霆，就算我恨你，你也不怕了吗？！” “你不是说过，从此以后都要让我快乐地笑吗？！” “没有了你，我还怎么笑得出来？！” 云浣雪哽咽着，声声都是对陆云霆的指责。 可只有云浣雪自己才知道，这些指责的背后，是她悲痛万分的内心。 她的世界，以后再无陆云霆。 那个会默默躲在她身后帮助她，不曾让她发现的男人。 那个因为她一个笑容，就会高兴半天的男人。 那个懂她、信她、却疯狂吃醋的男人。 那个一点一点占据她心房，最后挤满了整颗心脏的男人…… 她的世界里，再也没有他了。 这一刻，云浣雪才真正的意识到，陆云霆早已经比空气更重要。 空气是她赖以生存下去的必需品。 可是，没有了他，她却觉得连呼吸都没有意义了。 空气中烧焦的味道越来越重。 身体被灼烧的痛苦也越发浓郁。 云浣雪几乎要昏厥过去。 可悲痛的内心，却让她无比清醒。 “啊——” 云浣雪终于憋不住，大喊出声。 内心的悲痛，已经将她彻底淹没。 她的世界，开始迅速的崩塌。 “啊——” 云浣雪又发出了一声大喊。 辽阔的草原，甚至隐约能听到回音。 这是云浣雪残存的一丝理智所记得的画面。 紧接着。 火焰瞬间将云浣雪吞没。 也将她的理智全数吞没。 她整个人仿佛一下子掉落在波涛汹涌的大海里，被海浪给侵蚀掉。 不知道过了多久。 云浣雪的脑海里，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浣雪！” 那道声音听上去很急。 是谁？！ 为什么在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云浣雪的内心竟然会这么痛。 “浣雪！” 那道声音比刚刚又着急了几分。 到底是谁？！ 云浣雪着急地四处查看。 但是除了声音之外，云浣雪没发现其他。 “什么人？！给我出来！”云浣雪对着一个方向喊道。 “浣雪，快醒醒！” 那个着急的声音里，充满了担忧。 第803章 她遗忘了什么 “别在那里装神弄鬼的，是人是鬼，你总得出来溜溜！” 云浣雪对着空气喊道。 可那个人却仿佛根本听不到她的声音。 依旧用那着急的语气低声喊道：“浣雪，快醒醒啊！你不能睡！” 这个声音，到底是谁？！ 云浣雪紧紧地皱紧眉头。 这一刻。 她的内心一丝丝地抽痛着。 仿佛这个声音的主人，是她十分珍贵，却被她弄丢了的人。 可为什么，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下一秒。 云浣雪的头开始针扎一样地疼痛起来。 那种剧烈的疼痛，让云浣雪一下子抱住了脑袋。 那个声音依旧在不断地继续喊着—— “浣雪，快醒醒！” “浣雪，你不能睡！” “浣雪……” 一声一声着急的呼喊，在云浣雪的耳边接连不断地响起。 这个人到底是谁？！ 为什么她的心会这么痛？！ 为什么她的头会这么痛？！ 越是想要弄清楚，云浣雪的头和心就越难受。 可若是不弄清楚，云浣雪知道，自己一定会后悔。 快点想起来啊！ 云浣雪内心十分着急。 脑袋宛若被上千根银针不断地刺入又拔出，刺入又拔出。 心与头双重的折磨，让云浣雪几乎要失去意识。 可她却维持着最后一丝残存的理智，不断地继续想着。 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被她遗忘了。 “只要心中有光，世界就是亮的。” 忽然，云浣雪的大脑中出现了一个清脆的声音。 “你的眼睛很漂亮，就像有好多星星一样，我相信拥有这样眼睛的人不会偷东西。” 那时候。 云浣雪只有五六岁。 她背着手，站在一个比她高半个头的小男孩面前。 小男孩气质出尘，板着小脸，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 这张稚嫩的脸，让云浣雪觉得十分熟悉。 这是很久以前，那个陆府的小男孩被冤枉，她出面帮忙了之后，对他说的话。 这件事情，云浣雪早已经遗忘了。 可今天为什么会忽然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只要心中有光，世界就是亮的。 她为什么会觉得这句话无比重要？！ 云浣雪伸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她到底遗忘了什么？！ 那个一声声叫着自己浣雪的人，和这个小男孩又是什么关系？ 一个接着一个问题，出现在云浣雪的脑海中。 越想越疼。 不禁脑袋疼，心更疼。 “只要心中有光，世界就是亮的。”云浣雪重复着这句话。 一遍，又一遍。 她脑袋的疼痛，开始渐渐地减弱。 一些破碎的画面，快电影般的从云浣雪的脑海闪过。 云浣雪迅速地捕捉这些快电影一般的信息。 从她还是小婴儿的时候，再到她失忆进京，再到她与小宁王决裂，再到她爱上陆云霆，再到他们来到草原部落…… 记忆的碎片越是往后。 云浣雪的心就越痛。 她已经想起来，这个重要的声音，是陆云霆的。 云浣雪想起来大祭司交代自己的事情。 也想起来了就在刚刚，陆云霆已经气绝。 心脏的疼痛瞬间蔓延到四肢百骸。 云浣雪身上所有的力气，仿佛被一下子抽走了，她眼神空洞地摔倒在地上。 原来，她和陆云霆的相识，是在那个时候。 在刚刚的回忆中，她清楚地看到，陆云霆在听到她的那句话以后，眼睛里那一闪而过的光芒。 那就像是漂泊已久的人，终于找到了自己的方向。 听浣雪一言误终生。 这句话，便是陆云霆的真实写照。 “浣雪，快醒醒！” 陆云霆的声音再度响起。 云浣雪抬起头来，看向了苍茫的四周。 她想起了大祭司的话，她恐怕已经被焰珠所控制，失去了理智。 焰珠已经占领了她的身体。 就在她看到陆云霆死亡的那个瞬间，她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让焰珠侵占了她的身体。 如果想要回到现实世界，她必须要将身体夺回来！ 云浣雪闭上了眼眸，盘腿而坐。 心脏的绞痛一下比一下更加厉害。 她无法忘记，陆云霆也许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的事实。 他的死讯一直在云浣雪的脑海中挥之不去，让她时刻都在天人交战着。 但越是疼痛，云浣雪就越是深刻的意识到，她必须要清醒过来，才能带着陆云霆离开草原，才能让这个世界恢复光明。 只有这个世界恢复了光明之后，其他人才能继续生存下去。 她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让她就算痛彻心扉，也要为了国家社稷，放下自己的疼痛，让一切恢复正常。 这些人里面，也有云浣雪想要守护的其他家人。 云浣雪深吸了一口气，开始将脑中混乱的思绪一一屏除。 很快的，她的大脑开始放空。 她的身体慢慢地变轻，飘到半空中，漫无目的地飘着。 这种失去重力的感觉就像是来到了外太空。 云浣雪看到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身边快速穿梭而过。 但速度太快，她根本来不及捕捉。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去哪里。 直到眼前开始恢复光明，她的身体开始下沉。 一片火焰，将云浣雪包裹在其中。 灼热的温度让云浣雪瞬间汗如雨下。 恍惚间，云浣雪仿佛回到了之前被大火淹没的时候。 那时候，陆云霆还存有最后一丝气息。 一想到这个，云浣雪的心就不受控制地疼痛起来。 这时—— “云浣雪，在你的身体里存在了这么多年，这时我们第一次见面。” 一个沙哑的声音，在云浣雪的身边响起。 在他说话的时候，云浣雪只觉得一股灼烧的力量朝自己奔涌而来，仿佛能将她整个人直接燃烧殆尽。 她身上一下子就被汗水给浸透。 云浣雪转头看去，就看到一个少年，浑身上下被火焰包裹着，看不清楚他的身形，只能看到他精致的五官。 他的模样，竟然与云浣雪有几分相似。 只是比云浣雪更为英气，明显就是一个男孩子。 “你就是焰珠？” 虽然是问句，但云浣雪的语气却是肯定的。 焰珠没有说话，只是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看着云浣雪。 “是对我有什么不满吗？” 第804章 就凭你吗？ 云浣雪从焰珠的眼里，读到了一丝不满。 虽然那抹情绪很淡，甚至一闪而过。 但云浣雪还是清楚地捕捉到了。 焰珠对于云浣雪的敏感并不意外。 他冷哼了一声，双手环着胸口，身上的火焰燃烧得更加旺盛。 “你来得比我预算得要迟，陷入感情也比我预算的要深。” 焰珠的语气带着几分不屑和懊恼。 似乎正在后悔当初选择云浣雪作为主人。 “就算是这样，我们不也见面了吗？”云浣雪并没有气恼，此刻她的心早已经被悲伤所占领，已经无法产生其他的情绪。 “退出我的身体，做你该做的事情。”云浣雪沉声说道。 她的语气有些冷，仿佛是在告诫焰珠，如果不按照她的话做，后果自负。 “你现在是在命令我吗？”焰珠语气更为不屑。 “如果这么想你会听话的话，就当是吧。”云浣雪满不在乎地回答。 她的态度，让焰珠一下子皱起了眉头。 她完全不将他放在眼里。 意识到这一点，焰珠身上的火焰燃烧得更加旺盛。 火焰甚至向云浣雪的方向卷去，差点烧到了她。 云浣雪在先前已经被火焰烧过，所以对火已经没有那么害怕。 在火扑过来的那一刹那，云浣雪只是淡定从容的避开。 “你……”焰珠没想到云浣雪自始至终都那么淡定，当下更加愤怒了。 包裹着他身体的火焰，瞬间窜到了半天高。 呼啦呼啦地响着。 火势的猛烈，宛若可以焚烧掉世间一切。 云浣雪面无表情地朝焰珠伸出了两根手指：“我没时间在这里和你耗，你只有两个选择，第一个，自己主动退出我的身体，第二个，让我把你给赶出去。” “就凭你吗？”焰珠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你要是真有本事压住我，现在就不会在这里跟我谈这些了。” 焰珠在云浣雪的身体里面那么多年，对云浣雪还是有一定的了解。 她现在不过就是在虚张声势。 “那你就是选择第二个选择了。” 云浣雪的话音落下，没给焰珠说话的机会，就直接朝焰珠冲了过去。 焰珠身上的火焰，在沾到云浣雪身上的布料时，一下子朝她的身上窜了过去。 她的衣服很快就被烧了起来。 但云浣雪却没有着急将火熄灭，而是继续靠近焰珠。 越是靠近焰珠，周围的温度就越热。 就在离焰珠还有几十厘米的地方，云浣雪整个人已经像是从水里刚刚被捞起来的。 脸色涨红着，又透着一股无力的虚弱。 嘴唇更是干得直接裂开了几个口子。 很明显，云浣雪这是已经脱水了。 她的步子开始变慢，一步一步地走向焰珠。 焰珠看着她坚毅的眼神，胸膛像是被什么撞击了一下。 那一瞬间，他知道云浣雪是为什么而执着。 她为了世人。 为了陆云霆。 所以她可以拼尽自己所有。 即使冒着被他的火焰燃烧殆尽，也在所不惜。 “只要心中有光，世界就会明亮！” “只要心中坚持，梦想就能达成！” 云浣雪咬紧牙关，声音从牙缝中一点一点挤出。 每说一个字，云浣雪的喉咙就像是被火烤着一样难受。 一步。 两步。 三步。 即使双腿已经像灌铅一样，云浣雪依旧紧咬着牙关向前进。 明明只有几十厘米的距离，只要大步一跨就能走到。 可云浣雪却硬是走了好几步。 就在云浣雪几乎要贴近焰珠的时候，焰珠直接向后退了一大步。 云浣雪好不容易拉近的距离，瞬间又被拉远。 云浣雪知道，焰珠是故意的。 他在消磨她的意志。 云浣雪一咬牙，继续开始迈步。 她的脑袋昏沉沉的，双眼不断地滴入咸湿的汗水，连眼前的路都无法看清。 但云浣雪就是咬牙朝焰珠的方向不断地靠近。 每走一步，云浣雪的双腿都像是绑着几百斤的石头。 到最后，云浣雪几乎是拖着两条腿，靠残存的意志在往前机械般的迈步。 焰珠看着这一切，紧咬着牙关。 “放弃吧，何必去做什么救世主呢？大祭司不是说了，一念救世，一念灭世，既然姜婉都可以做那个灭世的人，你又何尝不可呢？”焰珠的声音充满了诱惑。 云浣雪勾了勾唇角。 “姜婉，她怕是早就已经后悔了。”云浣雪说话的时候，干涸的嘴唇裂开了好几道口子。 “既然都是选择，我为什么要选择当一个罪人？轰轰烈烈地当个壮士，岂不乐哉！” 云浣雪紧咬着牙，用尽所有的力气，向焰珠扑了过去。 焰珠反应过来，又迅速拉开两人的距离。 云浣雪直接摔倒在地上。 这一次，她浑身都没了力气，似乎再也爬不起来了。 她就连抬头看向焰珠的这个动作，都分了好几次才做到。 焰珠看着云浣雪吃力难受的样子，心中冷笑。 “云浣雪，虽然你很想做个壮士，可你的身体允许吗？放弃吧，现在的你，只能当个罪人。” 焰珠说着，看都没看云浣雪，直接转身。 “站住！” 云浣雪咬牙，双腿不断地颤抖着。 在云浣雪的字典里，根本就不存在“放弃”这两个字。 过去没有。 现在没有。 未来更不可能有。 云浣雪的双腿颤抖得十分厉害。 她一点一点地撑起了自己的身体，龟速地一点一点站起身。 这一切，就像是电影里的慢镜头播放。 一帧接着一帧。 焰珠知道，自己此刻只要伸手一推，云浣雪就会摔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可看着云浣雪坚持的样子，焰珠的手却伸不出去。 此刻。 云浣雪像是被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 整个人都散发着灿烂的光辉。 那抹光辉直直地照进焰珠的内心，仿佛将他内心所有的仇恨和不满，都驱散开来。 只要心中有光，世界就会明亮。 只要心中坚持，梦想就能达成。 云浣雪的话，又一次在他的脑海中响起。 他原本是许多人心中的光与梦想。 可越来越多的人放弃、遗忘他。 他积攒着怨恨的火焰，慢慢成为了一颗焰珠。 他原以为所有人都一样。 可云浣雪此刻坚持的样子，宛若火炬，瞬间点燃了他心中的光。 第805章 劝你早点放弃 云浣雪的双腿如同灌铅一样沉重。 就算是用尽力气，所能移动的步伐，也只是微小的一点点。 可云浣雪却不断地坚持着向焰珠靠近。 越是靠近，身上灼烧的感觉就越发强烈。 身体的沉重与被高温灼烧的疼痛，双重夹击，让云浣雪大汗淋漓，脱水得更加厉害。 “放弃吧。”焰珠一动不动，冷漠地开口：“别说我没事先提醒你，靠近我可是会被烤焦的。” 焰珠身周的温度，能在瞬间将一个人给烤熟。 云浣雪一旦接近他，就会直接被烤成焦炭。 云浣雪看着焰珠，唇角缓缓向上勾了勾：“你似乎忘记了，我现在只是一个意念而已。” 虽然她依旧会感觉到心痛，仍然会因为灼热而难受。 但就因为她只是一个意念，所以不会被烤焦。 只要她的意志够强，就能靠近焰珠，将他从自己的身体里彻底驱逐出去。 而且。 焰珠虽然带着怨恨，但内心却不坏。 只要能让它想明白，他定然会化为照亮这个世界的那个存在。 不到逼不得已，云浣雪并不想走那一步。 “你！”焰珠的眼眸划过一丝恼意，但在看到云浣雪干裂的嘴唇，以及比蜗牛还慢，却依旧在不断坚持着的移动速度时，眼神还是软化了下来。 “焰珠，我知道你心里有恨，但这些恨不应该成为你毁掉这个世界的理由。” “如果你真的那么做，又跟那些人有什么区别？” 云浣雪虽然不知道焰珠为什么会来到自己的身体里。 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但是她能够从焰珠的眼神，和气息中读到他对这个世界的恨意和怨怼。 他并不想要拯救这个世界。 甚至，想毁了它。 “呵——”焰珠冷笑了一声，双手环胸地看着云浣雪。 那模样看上去有些玩世不恭。 “你想要做那个拯救世人的救世主，我可不想，什么以德报怨，只有傻瓜才会这么做。” 焰珠的语气透着几分不屑。 在云浣雪的身体里面呆了那么久，她所做的事情，焰珠都知道。 云浣雪从小到大就被教育要为国为民，守护北疆，守护东越。 这些话语，焰珠向来不屑。 “这是你的使命。”云浣雪直视着焰珠，眸光坚定。 “使命？”焰珠就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般大笑了几声：“你跟我说这是我的使命？” “谁说我有跟太阳一样的能力，我就得肩负起这个责任？！” “那月亮呢？你倒是去给我找个月亮出来啊！” 天空除了太阳之外，还有月亮。 现在日月同时消失，而这个世界只凭太阳也不可能生存得下去。 “只要太阳出现，月亮自然也会跟着出现。”云浣雪肯定地说道，甚至眼神都没有一丝闪躲。 那模样，仿佛她早已经看到了焰珠升空之后的盛况。 焰珠嗤笑了一声，似乎并不相信云浣雪的话。 “你不就是想骗我吗？我告诉你，我是不可能为了那些人去做什么救世主的，我也可以将收服我的办法告诉你，那就是你杀了我就行！” “但你一没武器，二没力气的，所以我劝你还是早点放弃吧。” 焰珠说着，还朝云浣雪的方向摆了摆手。 火焰在他的身周不断地翻涌着，只露出了那张俊美的脸。 此刻，他宛若是西方故事中的阿波罗太阳神。 灼灼的温度从他的身上散发，不间断地吹向云浣雪的方向。 越是靠近，云浣雪的汗水流动的就更加厉害。 就连眼睛都被照射得开始视力模糊。 但云浣雪依旧睁大眼睛，努力地向焰珠靠近。 “焰珠，你在我身体里这么多年，应该了解我！”云浣雪的声音十分沙哑，宛若被石头磨砺过。 “对，我知道你想做一件事情，就会拼尽全力，但其实有很多事情，就算拼尽全力也做不到的，就像现在。” 焰珠高扬着下巴，拽拽的表情中透着自信。 他坚信云浣雪根本无法来到他的身边，就算到了，她也杀不了他。 因为，他的命门根本不在心脏。 只要没有伤害到他的命门，他就不会死。 “你真的不愿意化为烈日吗？！”云浣雪沉声问道。 这是她最后一次询问焰珠。 焰珠看着云浣雪，伸出一根食指，对着云浣雪摇了摇，洋洋得意地一字一顿道：“不、可、能！” 就在这对话间，云浣雪已经来到了焰珠的身边。 就在焰珠声音落下的瞬间，她用意念幻化出了一柄匕首，拼尽全力，以最快的速度向焰珠的方向刺去。 焰珠彻底愣住了。 他根本没想到云浣雪会用意念幻化出匕首。 更没想到，云浣雪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拥有这么快的速度。 当匕首狠狠地刺入焰珠的腹部时，焰珠痛的身体蜷缩起来。 “你……”他不敢置信地看着云浣雪，因为痛苦，他的表情甚至有些扭曲。 渐渐的。 他的唇角缓缓向上勾起，笑容因为痛苦而有几分扭曲。 “云浣雪，你真的很聪明。” 若是普通人，恐怕根本想不到这一层。 一般人选择攻击人的时候，都会选择心脏的位置，而云浣雪平时也是会选择对心脏下手。 因为这能让一个人死得最快，并且最快失去挣扎能力。 如果是腹部的话，不仅不能让对方第一时间倒下，甚至还可能被对方反杀。 但焰珠与平常人不一样。 他是由一颗珠子幻化而成。 最脆弱的位置，其实是中段位。 焰珠对着云浣雪的方向咧嘴一笑。 在笑着的时候，血液迅速从他的口中流出，滴落在地。 “云浣雪，你最好永远记得自己的初心，不要做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 焰珠的语气带着几分恨恨的威胁。 云浣雪鼻子一酸。 焰珠走得并不甘心，他只是无奈地认输了。 焰珠在云浣雪的身体里存在了多年，杀了他，就像是杀了另外一个自己。 “云浣雪，如果真的有来生，我想做你的弟弟……” 当焰珠说完这句话。 他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渐渐消失。 一颗红色的珠子缓缓地朝云浣雪的方向飞来。 云浣雪伸出手接住。 当她的手碰触到焰珠的瞬间，周边的火焰开始消失。 她又重新回到了现实世界。 第806章 这下你可栽我手里了 天空依旧是黑暗的。 天气依旧是寒冷的。 北风呼啸的声音，宛若是深山中的狼嚎，一阵接着一阵。 她躺在地上，空气中弥漫的都是烧焦和血腥的味道。 显然，刚刚云浣雪所闻到的味道并不是幻觉，而是真实地发生在现实世界。 手中的焰珠散发着璀璨的光芒，云浣雪坐起身来，用焰珠照亮周边的环境。 当云浣雪看见自己躺在青草上时，愣了一下。 这里显然不是刚刚那个地方。 她心下一慌，迅速向四周看去。 当她看到躺在身边的男人时，却直接愣住了。 只见原本伤痕累累，上半身几乎没有一块好肉的陆云霆，伤口竟然神奇地消失了，就连身上的衣服都完好无缺。 他安静地睡着，唇色微微泛紫，就像是回到她刚刚中了大长老的招，陷入昏迷之前的样子。 难道从那个时候开始，自己就已经处在幻觉里吗？ 可那些场景是那么真实，甚至当时被浇上火油的味道，和身上湿漉漉的感觉，都不像是处在环境中。 手中的焰珠轻轻地颤动了一下。 云浣雪转眸看去，当她的视线落在焰珠身上的时候，焰珠瞬间散发出一道璀璨的刺目光芒，随后又迅速恢复了之前的样子。 那瞬间的变化，仿佛是在告诉云浣雪，这一切与它有关。 云浣雪的脑海划过焰珠化成人形的样子，心猛地揪紧了一下。 它果然是最了解她的。 所以才会用最后的一丝意念，将她送回到陆云霆服下解药，还没被大长老折磨的时候。 窸窸窣窣。 不远处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云浣雪立即重新躺了回去，手藏在袖子里，掩去了焰珠的光芒。 云浣雪闭上了眼睛，装作昏迷的模样。 窸窸窣窣。 窸窸窣窣。 踩在草坪上走来的脚步声越来越接近。 当身边的草坪陷下去，云浣雪知道，大长老来了。 “云浣雪，这下你可栽在我手里了，当初刀剐之仇，我可得好好跟你清算清算！” 大长老咬牙切齿地说道。 他缓缓地蹲下身子，目光在云浣雪的身上上下移动着。 他伸手捏住云浣雪的脸颊，将她的脸一把抓住：“本来冲着你这张脸，我也不该这么狠对你，可惜你自己就把自己给作死了！” 大长老说着，放开了云浣雪的脸。 云浣雪猛地睁开眼眸，下一秒，高抬起手中的焰珠，直接对准大长老的脑袋砸了下去。 这一下，云浣雪用了十成十的力气，直接在大长老的脑袋上砸出了一个血洞。 大长老惊呼一声，不敢置信地看着云浣雪：“你……你……” 他实在是难以想象，云浣雪究竟是怎么做到不受毒素影响的？！ 明明她现在应该昏迷不醒才对。 下一秒。 大长老壮硕的身躯轰然倒地。 云浣雪直接从他的伸手搜出那把专门为报复她而设计的匕首，不带一丝犹豫地直接插入大长老的心脏。 大长老身子抽搐了一下便迅速断了气。 做完这一切。 云浣雪直接瘫软在了地上。 寒风夹裹着雪花飘来，落在云浣雪的脸上，又迅速融化。 云浣雪坐在地上喘着气，哈出的气都是白色的。 虽然是寒冬，但是现在的气温已经冻到足以将一个人给直接冻僵的程度。 必须快点让焰珠唤醒太阳才行。 云浣雪的手有些哆嗦。 没有了焰珠在她的身体里，她不再抗冻，身体更是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现在一切都尘埃落定。 没有了潜在的危险，云浣雪的神经一放松，更是冷得不行。 手中的焰珠仿佛能感觉到云浣雪的难受，颤动得更加厉害了，似乎是想要从云浣雪的手中脱离。 云浣雪打开掌心。 下一秒。 焰珠散发着刺目的光芒。 云浣雪下意识地伸手挡住眼睛。 等她适应了光亮，放下手之后，所看到的场面，让她脑袋一眩。 到处都是尸体。 人类的，动物的…… 甚至连植物，也大多数已经枯萎。 天上正不断地向下飘雪，地上也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白色。 那些被毒蛇咬死的草原士兵，七窍流血，死状可怖。 那些被大长老操控的士兵，一个个的更是残肢断臂，死无全尸。 这一幕，看上去不仅仅充满了可怖的气息，更带着一股悲凉。 但这些都是他们自己种下的因。 如果他们不是对东越和北狄的边界村庄进行烧杀掠夺的话，最后也不会落得这个下场。 至于现在躺在云浣雪脚边的大长老。 如果在当初被惩罚了以后，他不是贼心不死，一直想要对云浣雪报复的话，现在也不会死在这里。 大长老没有一个端正的心态。 这些草原士兵没有跟上一个好主子。 这也就造成了他们今天会如此的原因。 云浣雪收回了视线，迅速来到了陆云霆的身边，第一件事就是为他把脉。 他体内的毒素清楚得还不够彻底，现在必须快点找到草药为他救治。 此刻，云浣雪忽然有些庆幸。 当初因为钻研小宁王体内的寒毒，所以云浣雪也知道不少的解毒配方，知道什么样的草药能解毒。 云浣雪一直忙碌到下午，才带着陆云霆找到了下一个草原部落的根据地。 这里只剩下一群老弱妇孺在守着，其他人应该都已经被大长老召集离开。 他们都死在了黑暗中那场战役里。 但云浣雪自然是不会将这件事情告诉这里的人。 她给自己的脸上抹了一些土，正准备将陆云霆放下的时候，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不是被掳来这里的东越女子吗？！ 云浣雪还以为她在那场战役中牺牲了。 看对方的样子，她似乎跟这里的人也比较熟悉。 云浣雪瞬间松了一口气。 她也给陆云霆的脸上抹了一些土，才带着陆云霆缓缓走过去。 两人的出现，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特别是当看到娇小的云浣雪支撑着高大的陆云霆时，那些草原女子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在她们看来，女人是永远无法支撑男人的。 她们永远都只能依附男人生存。 第807章 付出一切，在所不辞 没有男人的话。 这些草原女子就无法生存下去。 云浣雪并不知道，自己这一个无心的行为，竟然会在这些草原女子的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同时，这个行为也让这些草原女子去东越生活的时候，能够迅速适应东越的生活。 “郡主！”东越女子第一个认出了云浣雪。 当看到昏迷不醒的陆云霆时，东越女子惊呼一声：“陆将军这是怎么了？！” “他中了蛇毒，你能不能跟他们沟通一下，让他们安排一处地方给我们。”云浣雪对东越女子迅速说道。 女子顿时一慌，转头对一名草原女子用草原语言对话起来。 云浣雪看着东越女子的背影，有些若有所思。 这个东越女子若是没有被抓来这里，应该也会是一个能有一番作为的奇女子。 一般的东越女子被抓来草原，不是自寻短见，就是被折磨致死。 而这个女子不但活下来了，而且还学会了草原语言。 就算不是在这个部落生存的人，却能够带着孩子，迅速跟这些女人融合在一起。 这要是放在现代，那就是妥妥妇联主任的人选。 草原女子看了看陆云霆和云浣雪，又在东越女子不断地劝说下，答应了云浣雪的要求。 他们很快就收拾出来一个大帐出来。 云浣雪与东越女子搀扶着陆云霆进入了大帐。 “终于天亮了，真是太好了，郡主。”东越女子对云浣雪激动地说道。 “是啊。”云浣雪一想到焰珠在只剩下最后一丝意志之时，还知道要将自己送回到这个时候，心中就忍不住一阵酸涩。 但她知道，如果不让焰珠做他应该做的事情，这个世界就会彻底毁灭。 东越女子欲言又止，迟疑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郡主，那些跟您一起的士兵呢？怎么没看到他们？” 当时。 东越女子察觉到不对劲，立刻就带着孩子们离开。 因为有在草原上生活的经验，东越女子很快就带着孩子找到了这里。 所以云浣雪他们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女子并不清楚。 但看云浣雪此刻的样子，女子也知道，情况恐怕不太妙。 “没了。”云浣雪状似平静的开口。 没了。 所有人都死了。 东越女子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那我们还能回去吗？！” 云浣雪看着女子惊恐的样子，内心却更加平静。 黑暗中发生的一切，都将成为过往。 草原部落那些身强力壮的士兵，都在那场黑暗中牺牲。 这倒是帮云浣雪省下了不少力气。 虽然这个牺牲有些巨大，她带来的人也都在那场战斗中牺牲得一个不剩。 但这样的牺牲换来的是东越和北狄长久的安宁。 在云浣雪看来，这是值得的。 “我会带领你们离开，但你要负责跟那些草原女子说清楚，让他们跟着我们一起离开。” 云浣雪也知道，这些草原女子先前都是依附草原男子才能生存下去，如果将她们留在这里，她们和那些孩子都会被饿死。 她们除了伺候自家男人之外，根本没有生存的力量。 东越女子拼命点头：“在来这里的时候，我已经说服他们了，他们也愿意跟着我们一起离开。” 东越女子的声音比之前听上去兴奋了不少。 一个晚上的时间，足够她消化掉这些消息。 “太好了！天气变好了，我也能回家了。”女子说着，对着云浣雪的方向就跪了下来。 “郡主，真的太感谢您了，如果不是您的话，也许我这辈子都必须待在这草原之中，别说回家了，可能什么时候就一命呜呼了，郡主，您的大恩大德，小女子这辈子必定当牛做马来报答您的恩情。” 女子说着，不断地朝云浣雪磕头。 云浣雪连忙放下了为陆云霆擦拭的布巾，将女子扶了起来：“当牛做马就不必了，只是我送你们到东越的军营之后，我有些事情要交代你，你务必做到即可。” “郡主放心，就算是让小女子付出性命，我也在所不辞！”女子双眼满是激动。 云浣雪点了点头。 女子退了出去。 等她再回来的时候，身后已经领了一群草原部落的女子。 她们都带领着自家的孩子，一看到云浣雪就跪了下来，不断地向云浣雪磕头。 场面十分盛大。 云浣雪只觉得头开始隐隐作痛。 古人就是这一点不好，动不动就要下跪。 “大家快起来！”云浣雪立刻伸手去扶就近的女子。 但那个女子却避开了她的手，依旧不断地跪拜着。 云浣雪忙将目光投在东越女子的身上：“你快让这些人起来，我不喜欢这种大礼。” “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女人也是一样的，不要动不动就跪别人，真要感激的话，能做的事情可不仅仅只有跪拜这一条。” 云浣雪的语气有些严肃。 东越女子在草原上生活多年，察言观色早已经成为了保命的秘诀。 她当下就听出的云浣雪语气中的不悦。 立即站起身来，同时也拉起了自己身边的两个女子。 用草原话与其他人沟通了以后，其他人也都纷纷站了起来。 她们都看着云浣雪，目光里有亮光在不断地闪烁着。 她们还是第一次听到像云浣雪这样的言论。 在草原上，她们负责伺候家里霸道的男人，为了减少打骂，下跪求饶是常有的事情。 只要男人狩猎归来，她们想要得到好吃的，也必须像现在这样下跪参拜，以示男人的威严。 很多时候，她们将头都给磕肿了，磕破了，才能得到一口好吃的。 现在云浣雪的话，仿佛是照进她们生命里的光，让他们看到了未来的希望。 有一些年龄稍微大一些的孩子，也都期盼地看着云浣雪。 那一双双纯澈的眼眸里，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云浣雪看着大家的表现，满意地点了点头。 “以后不论遇到什么事情，先运用自己的智慧，实在不行才用下跪求饶这样的笨方法。” 云浣雪的语气也软了下来。 “这些人就交给你了，以后就由你来教她们学会在东越生存。” 第808章 解毒 云浣雪对着东越女子说道。 东越女子重重地点头，看着云浣雪的目光十分坚定。 只要是云浣雪吩咐她做的，她都会努力去做到。 “郡主，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启程呢？”东越女子开口问道。 她现在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回家了。 云浣雪看着东越女子兴奋的样子，又看了陆云霆一眼：“等陆将军醒来，我们即刻启程。” “好，这里有略懂医理的几个妇人，要不让她们帮陆将军看看吧，草原上被蛇咬是经常的事情，她们对解毒也有自己的妙招。” 东越女子说着，小心翼翼地看了云浣雪一眼。 云浣雪自然不会错过女子的表情。 她这是担心自己说错了话，惹怒了自己。 云浣雪点了点头，语气带着几分赞赏：“你很聪明，就让他们为陆将军看看吧。” 虽然云浣雪钻研过解毒，但是毕竟这些妇人才是在草原上一直生存的。 如果他们能帮陆云霆解毒的话，那自然是最好。 东越女子与几名草原女子聊了聊。 草原女子纷纷将目光转到陆云霆的身上，又迅速收了回来，目光里满是惊惧。 她们的胆怯已经深深地刻在骨血里。 在男权极其严重的草原部落，这些女子要是敢看其他男人一眼，那都是要被揍得死去活来的。 这种下意识的情绪，一时半会儿也改变不了。 云浣雪并不着急改变这些女子，她现在最关心的就是陆云霆的情况。 几个草原女子终于鼓起了勇气，来到了陆云霆的身边，查看陆云霆的情况。 叽叽咕咕—— 几个女子聚在一起说了好一会儿。 云浣雪听不懂她们说话的意思，但从她们的表情上看的出来，她们知道陆云霆现在种的是什么毒。 云浣雪迅速松了一口气。 只要她们解开陆云霆身体的余毒，云浣雪再给陆云霆输入一些真气，陆云霆就能很快恢复过来。 此刻。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 几个草原女子二话不说，直接出门开始寻找草药。 不一会儿的功夫，她们就找到了草药，用工具捣碎之后，递了一碗青色的药汁给云浣雪。 刚刚她们找回草药的时候，云浣雪就一直在观察。 其中有一株草药的形状十分特别，是云浣雪从来没有见过的，其他的都是解毒的草药。 云浣雪的目光在这几个女子的脸上一一划过。 确定了他们没有异常之后，云浣雪才将药给陆云霆喂了下去。 喂下去以后，云浣雪立刻遣散了其他人，开始给陆云霆运气。 这一忙碌，就直接到了夜晚。 炊烟袅袅。 饭香四溢。 云浣雪的肚子开始叫了起来。 她收回了手，将陆云霆缓缓地放在床上。 此刻，陆云霆的唇色已经恢复红润，因为有了真气的辅助，他的脸色也红润了不少。 苍白和病态，都彻底从他的身上消失。 云浣雪不由自主地勾了勾唇，给陆云霆把过脉之后，心一下就放松了。 陆云霆身上的毒已经全清。 指腹之下强而有力的脉搏，竟然让云浣雪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不过是短短的时间。 云浣雪就经历了陆云霆中毒将死，他被大长老折磨得几乎断气，又在幻境中渐渐没了气息…… 这些事情接踵而至。 给云浣雪一个又一个的沉重而痛苦的打击。 现在，在确定陆云霆平安无事之后，云浣雪的鼻子越发酸涩。 一滴经营的泪珠顺着云浣雪的眼角滑落，最后低落在地面。 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云浣雪立即抹去眼角的泪水，看向了门口。 只见东越女子端着一个托盘，上面装着饭菜和一小壶酒。 她的身后还跟着两个草原女子，她们的手中都抱着衣服和被褥。 “郡主，因为刮风下雪，现在的天气已是十分寒冷，我让她们给您和陆将军送来了被子，这样今晚应该会好睡一些。” “陆将军身体初愈，一定得注意不能受凉了。” 东越女子说着，将托盘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这是我亲手给你准备的饭菜，郡主还是快点趁热吃吧，否则一会儿冷了就不好吃了。” 云浣雪看了一下三人。 发现她们身上的衣服也是十分单薄，虽然在走着，但身体却还是轻轻地颤抖着。 东越女子在说话的时候，声音也都是颤抖的。 显然，她们都觉得非常冷，但是却要将能够取暖的东西先送给云浣雪。 云浣雪来到了饭桌坐下。 东越女子做的菜式，都是用东越的烹调方式，虽然材料不同，但能够在草原上做出这样的菜式，已经是十分用心。 云浣雪对这个东越女子多了几分好奇。 “我们都认识这么长时间了，我都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之前因为云浣雪心中早有计划，所以觉得知道不知道对方的名字都无所谓。 但这个东越女子，是自从重生以来，云浣雪为数不多欣赏的女子之一。 “小女子姓林，唤容若，父母都是在江南经商的……”东越女子说起父母，声音不由自主地哽咽起来。 “林容若？”云浣雪挑了挑眉，她怎么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林容若点了点头，眼泪在眼眶中不断地打转。 自从来到这里以后，林容若就再也没有听见过别人叫自己的名字。 现在乍然听到云浣雪叫自己的名字，思念家乡的感情瞬间奔涌而出。 如果不是她还有几分自制力，恐怕现在就会直接嚎啕出声。 云浣雪认真地打量了一下林容若。 一时间，她竟然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是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江南是个好地方。”云浣雪勾唇说道。 她缓缓地拿起了碗筷，沉声道：“我不冷，被褥和衣物，你们就留着吧，看谁比较需要，就分发下去，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去办了。” 说完，云浣雪便开始吃饭。 林容若愣了一下，随即摆了摆手：“郡主，您矜贵之躯怎么会不冷，我们在草原上习惯了，可以熬得住，万一您要是受了寒，可如何是好？” 林容若明显是忠心护主的模样。 第809章 给自己找后台 云浣雪勾了勾唇。 “我有真气护体，不会冷。”云浣雪如实回答。 习武的人，比平常人都要抗冻耐热。 而且这个大帐的密封性很好，寒风透不进来，比外面还是要温暖许多。 云浣雪看着林容若：“你撒谎的手段明显不够高明。” 林容若慌忙地摆手，样子看上去十分着急：“郡主，我没有撒谎，从见到您开始，小女子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真切切的，绝无半分隐瞒和欺骗！” 林容若在慌乱中又一次跪在地上。 其他两个草原女子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看到林容若跪了下去，她们也立即跟着跪下。 云浣雪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看来下次说话的时候，还是得一口气说全了。 “如果你们不冷的话，为什么身体抖得那么厉害？你自己听听，你说话的声音都是抖的。”云浣雪说着，伸手将林容若给扶了起来。 “我说过，不要动不动就下跪，下次要是再这样的话，我将你们送到东越之后，就不会再管你们了。” 云浣雪语气严肃，并无玩笑之意。 林容若紧咬着唇，硬是憋住了自己再次想要跪下的冲动。 那略有些委屈的样子，看上去竟有几分可爱。 其实，林容若的五官也是十分漂亮的，只是因为在草原上被折磨得瘦的脱了相，又因为艰苦的草原生活，原本白皙的肌肤被晒得黝黑。 “郡主，请您不要不管我们，如果您不管的话，我们就算去了东越，恐怕也无法生存下去。” 林容若努力地憋住声音里的哽咽。 但泪水却在她的眼眶中不断地打转。 她是真的害怕惹怒了云浣雪，云浣雪不再管她们。 “我承诺过的，自然会做到。”云浣雪伸手拍了拍林容若的肩膀：“你也别难过，你想一下，很快你就能回东越了，只要等你将这些草原人都安排好了以后，你也可以带着孩子们去江南探望你的父母家人，只要这样想想……” “可以吗？”林容若再也忍不住，眼泪不断地砸落下来。 一直隐藏在内心深处，对家人的思念，瞬间宛若决堤的河流，将林容若彻底吞没。 “我真的可以回江南与家人相聚吗？” 林容若哽咽着：“当初是我执意要跟着表哥出来，所有的遭遇都是我咎由自取，我已经不奢求父母能原谅我，我只希望能亲眼看一看，他们是否安好，我便心满意足了。” 林容若的愿望真的很小。 在没有遇到云浣雪之前，林容若觉得自己能活下去看着孩子们长大就好。 遇到云浣雪，在知道可以回到东越之后，林容若又贪心了一点点。 她希望可以知道父母的消息，想知道他们是否安好。 但在云浣雪这么说了以后，她又再贪心了一些。 她想要亲眼看一看他们。 可云浣雪所说的与家人团聚，带着孩子去投奔父母，这是林容若这辈子都不敢想的。 她是林家嫡女，却遭遇了这样的事情，回家只会让父母颜面尽失，让林家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笑谈。 林容若不能这么自私。 云浣雪的目光一直落在林容若的脸上。 自然也没错过，她一寸寸亮起，最后又暗淡下去的眸光。 “当然可以！”云浣雪语气坚定：“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本郡主义结金兰的姐妹，镇北将军，昌平郡主都是你的后援。” “甚至连皇室，也都可以成为你背后撑腰的力量。” 云浣雪字字铿锵。 这两世，云浣雪从不曾与任何人结义金兰，就算是同为异世重生的姜婉，云浣雪也没有这样的冲动。 但是这一刻。 看着为了家族委曲求全的林容若，她却动了恻隐之心，想都没想地就将这句话说出了口。 但说出来以后，云浣雪心里并没有一丝后悔，反而感到十分畅快。 这似乎是她与林容若冥冥之中的缘分。 “郡主……”林容若此刻的表情已经不止是震惊。 感动，难过，许多的情绪瞬间堆积在眼眸中，让她的眼睛再度湿润起来。 “郡主，有了郡主的这番话，容若之前所受的苦，所承的委屈，都没关系了。” 林容若的声音哽咽了起来，眼泪更是掉的更加凶猛。 她伸手抹了抹眼泪，努力地对云浣雪展露出一个笑容。 可越是这样笑着，就越是让人心疼。 云浣雪忙伸手拉过林容若：“容若，你我既然结义金兰，我看你应该比我要大一些，我就叫你姐姐，你叫我浣雪就行。” 林容若受宠若惊，根本不敢坐下。 她快速地摆了摆手：“这可使不得。” “别说容若现在是被草原匪寇接走，身份不清不白，就算是容若以前，也配不上当郡主的姐姐啊。” 林容若被绑来草原已经好几年了。 当年云浣雪大闹草原的事迹，林容若到现在都还记得。 也是因为知道了云浣雪的事情，林容若才能够在这个地方坚持下去。 东越的女子，不是每个人都是柔弱易碎的。 她们也能像云浣雪一样，让草原男人闻之色变。 也正是心中有了这样的信念，所以林容若才能一直咬牙坚持下来。 那些不堪回首的岁月，都是因为有了云浣雪作为信念，陪伴着她。 所以当初在知道云浣雪的身份时，林容若才会那么信任云浣雪，才会一路忠心相随。 云浣雪并不知道此刻林容若的心理活动。 “容若姐姐这样推脱，是不是觉得我当不起你一声妹妹？”云浣雪佯装生气地冷哼了一声。 “当然不是！”林容若急了起来，连感动的泪水都一下子卡在眼眶中掉不下来。 “既然不是的话，为什么你又不愿意当我姐姐呢？”云浣雪说着，有些委屈的嘟了嘟唇。 “我虽有昌平郡主的头衔，但终归不是皇室人，我云家一门忠烈，尽数牺牲，只剩我孤身一人，好不容易我想认个姐姐……” 云浣雪垂着眸，模样看上去十分难过。 林容若瞬间缴械投降，连声唤起了妹妹。 “浣雪，你这是趁着为夫睡着，又给自己找了个姐姐撑腰吗？” 第810章 将误会变成现实好了 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 云浣雪背脊僵了僵。 一股莫大的喜悦瞬间冲上她的心头。 她的鼻头也随之一酸。 只有失去了才会知道，这一刻有多么珍贵。 只有再次听到这个声音，才知道，原来这个声音对自己来说，早已是天籁一般。 云浣雪缓缓地转过头。 陆云霆单手撑着头，侧身躺在床上看着她。 他的目光极为温柔，这一刻，他的身上再也看不到一丝杀戮之气。 只有在看着云浣雪的时候，他才会彻底收敛起那股子长年累月下来的杀气。 云浣雪的心也跟着柔软了下来。 她快步来到陆云霆的身边，没说话，却是直接伸手一拳打在他的胸口上：“你吓死我了！” 她的语气是生气的，但听上去却更像是在撒娇。 陆云霆一把抓住了云浣雪的手，放在唇边怜惜的吻了吻：“让你担心了，是我的不是。” 陆云霆的手一个用力，直接将云浣雪拽入了自己的怀中，紧紧地抱住。 那种失而复得的感觉，让陆云霆不由地喟叹一声。 “浣雪，你知道吗？我以为我又差一点要失去你了。” 陆云霆的声音里甚至还带着几分后怕。 当他还在昏迷的时候，身体仿佛承受了巨大的折磨与痛苦，在生死边缘不断地徘徊，但他都用意志坚持下来了。 可那之后，他却忽然有一种自己即将要失去云浣雪的疼痛感。 那种悲痛，让陆云霆拼命挣扎着想要醒来。 可他发觉自己的身体实在是太过虚弱，就连想要睁开眼睛，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都做不到。 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内心即将要失去云浣雪的感觉，是那么真切。 情急之下，他只能在内心一遍一遍呼唤云浣雪的名字。 他不知道云浣雪能不能听见，可当时的他，却只能做到这一点。 那一刻，陆云霆感到着急而无力。 他恨不得替云浣雪承受所有的痛苦，只要她平安无事。 云浣雪本来挣扎着要起来，但听到陆云霆的话时，却愣了一下。 难道说，自己当时听到的陆云霆的声音，并不是自己的想象？ 虽然这有点神奇。 但云浣雪重生这件事情都发生了，对于这样心灵相通的事情，好像也没那么难以置信。 “如果当时不是你的声音一直在叫着我，也许你真的就失去我了。”云浣雪贪婪地嗅着陆云霆身上的味道。 她多希望，这一刻便是地老天荒。 陆云霆眉心紧皱了一下，抱着云浣雪直接坐了起来。 “当时发生了什么事？！”陆云霆身上因为云浣雪而收敛的杀气，瞬间向四周扩散开来。 整个大帐瞬间陷入了低气压。 就连呼吸都觉得沉重了几分。 陆云霆已经进入了时刻战斗的状态。 云浣雪心中一暖，伸手握住了陆云霆的手，缓缓开口：“现在我不是没事了吗？现在你最要紧的任务就是养好身体，我们还得带这些人回去东越。” “要回去东越？”陆云霆一听就直接皱紧了眉头。 显然，他并不想要回去。 现在是小宁王称帝，他也下了命令，让陆云霆平定了北疆的动乱之后，就班师回朝。 但陆云霆却始终记得小宁王当初说过的话。 江山他要，美人他也要。 对于云浣雪，小宁王从来都没有死心过。 陆云霆宁愿冒着抗旨的杀头之罪，也不想承受失去云浣雪的危险。 “送这些人回去。”云浣雪唇角勾着一抹微笑，灵动的眼眸中透出几分狡黠来。 陆云霆福至心灵。 瞬间明白了云浣雪的意思。 本来绷紧的身体，也缓缓放松了下来。 这时—— “陆大人醒了，想必应该饿了，我先下去给陆大人准备些吃的。” 云浣雪和陆云霆同时看向了说话的林容若。 他们刚刚已经忘记了林容若还在这里。 云浣雪快速从陆云霆的身上起来，却又被他一把给拽了回去。 他的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沉声道：“煮些清淡的就好。” 林容若点了点头，便迅速离开了大帐，还顺便帮两人将帘子给放了下来。 这个小小的动作，却透着无限的暧昧。 云浣雪的脸上一热。 “容若误会了！”云浣雪索性直接在陆云霆的怀里找了个舒适的位置。 “那就将误会变成事实好了。” 陆云霆话音刚落，云浣雪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自己就被陆云霆压在了身下。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他的唇便精准无误地落在她的唇上。 直到外面传来了脚步声，陆云霆才不舍地放开了云浣雪。 此时，云浣雪的脑袋已经晕乎的分不清东南西北。 陆云霆给云浣雪盖上了被子，坐了起来。 林容若端着饭菜匆匆进来，又匆匆离开。 “你这个姐姐倒是识趣。”陆云霆挑了挑眉道。 “那是你给人家造成的误会好吗？”云浣雪不由地翻了个白眼，但内心对林容若的赞赏又多了几分。 能被陆云霆夸奖的人并不多。 林容若能得到一句，哪怕只是识趣二字，都证明她非常不错。 “你怎么会忽然想要认她当姐姐？”陆云霆正色着问道。 虽然云浣雪想要认一个亲人，并不算什么过分的事情。 但云浣雪的性格，向来是不喜欢麻烦的，能入她眼的人更是少之又少，更别说还是姐姐的身份。 云浣雪垂了垂眸。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忽然间说出这样的话。 只是当时心头一热，这句话就脱口而出了。 等云浣雪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的时候，话已经说出口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当说完这句话以后，云浣雪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难受或者冲动的懊悔。 “我觉得她很不错。”云浣雪沉声开口：“她的人生不应该仅仅是带着几个孩子长大那么简单。” 这是云浣雪与林容若接触之后的感觉。 她觉得林容若的人生，应该更加精彩。 如果成为昌平郡主，镇北大将军夫人的姐姐，能帮助她的人生更加精彩，云浣雪便觉值得。 “如果人家的愿望本来就只有那么简单呢？” 第811章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陆云霆很快就明白云浣雪所想。 但他比云浣雪想得更深。 如果林容若的愿望，本来就只有带大几个孩子那么简单。 那云浣雪的所为，就是改写她的人生。 让她不得不去面对那些自己不想面对的事情。 “如果她的愿望只是那么简单，恐怕她无法仅仅靠着这几个孩子在草原上活下去。” 云浣雪早已见识过草原男人的残暴。 当初他们云家的奴婢被抓来这里以后，都被折磨得不成人样。 如果不是她们的脸上还能依稀找到属于东越女人的秀气，恐怕他们真的认不出来，那几个看上去随时会死去的女人，是他们云家的人。 面对这样的男人，林容若想要生存下来，是需要非常强大的意志力。 仅仅只是依靠几个孩子，恐怕真的做不到。 因为她完全可以带着几个孩子，一起走向死亡，解决他们的痛苦。 就算是在现代，遇到苦难之后，带着孩子一起自杀的父母，也不在少数。 云浣雪可以肯定，林容若的内心，一定有其他的信念在支撑她，比如家中的父母…… 所以当时云浣雪才会对林容若说那样的话。 在看到她当时的反应，云浣雪知道，父母会是支撑林容若的信念之一。 至于有没有其他，云浣雪并不想去深究。 只要她知道，这个人值得自己信任，值得自己帮助，那就足够了。 “你带这些人回到东越边界之后，我们怎么脱身？”陆云霆直接切入正题。 他并不想与云浣雪在林容若的问题上纠结太久。 云浣雪凑近陆云霆的耳边，将自己的计划缓缓道出。 随着云浣雪的话，陆云霆的眼眸越来越亮。 最后，他忍不住抱着云浣雪，一把将她压在身下，疯狂地亲*wen起来。 …… 翌日。 天才刚刚微亮。 陆云霆走出大帐，迎面就看到林容若已经守在门口。 她的怀中还抱着一个婴儿，睡得正酣。 看到婴儿的脸被寒风吹得通红，陆云霆的眉头不着痕迹地微蹙了一下。 想起了云浣雪的话。 看来云浣雪对林容若的判断，的确没错。 如果仅仅凭着为仇人生下的孩子，是无法支撑林容若在草原艰难地生存下去的。 “参见陆将军”林容若率先开口，对陆云霆行礼。 陆云霆摆了摆手：“既然浣雪已经认你做姐姐，我们便是一家人，不必多礼。” 说着，陆云霆指了指林容若怀中的婴儿。 “这么早抱着他来，可是有事？” 林容若的眼眶瞬时一热，虽然知道陆云霆是因为云浣雪，才会对她和孩子多几分关心，但这忽然的善意，还是在林容若的内心掀起了波澜。 也正是因为陆云霆和云浣雪的善意。 让林容若未来的日子，走的越来越好。 “我想问一下郡主，附近的部落，需不需要我去跟她们沟通一下，我听说草原上所有的士兵，都在那天晚上被大长老召集走了，但是都没有回来。” 陆云霆想起了那天鲜血淋漓的场面。 那些草原的士兵，恐怕再也无法回来了。 “如果她们愿意的话，都跟着离开吧，没有了草原男人，她们在草原上根本无法生存。” 陆云霆知道，以云浣雪的性格，定然不会丢下那些人不管。 林容若点头离开。 但转身的时候，还是下意识地往大帐内看了一眼。 虽然只是个细小的动作，但却表明了她的内心。 比起陆云霆，她更愿意听从云浣雪的命令。 陆云霆勾了勾唇，随即进入了大帐。 云浣雪已经起身。 陆云霆与林容若的对话，云浣雪都一字不漏地听到了。 “怎么不多睡会儿？”陆云霆快步地来到云浣雪的身边，将她抱在怀里。 云浣雪在陆云霆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慵懒地开口：“在想我到底是何其幸运，才能在兜兜转转中与你相爱。” 云浣雪是一个死脑筋。 认定了的事情，就算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对感情，云浣雪更是如此。 只要爱上一个人，那就是一辈子的事情。 如果不是小宁王当初先放弃了，云浣雪恐怕会一直对小宁王死心塌地，而看不到陆云霆的半分优点。 按照陆云霆的性格，恐怕最后也只会落个孤独终生的结果。 “我也感谢上苍，它能听到我日日夜夜的祈祷，让我与你相爱相守。” 四目相对。 云浣雪和陆云霆的眼中，都只有彼此。 烈火，宛若一触即发。 …… 林容若的行动力不可小觑。 不过是一个上午的时间，就动员了所有人，前去整个草原部落将留下的老弱妇孺都聚集过来。 这些人一听到可以改变他们的生活，当下就二话不说地直接跟了过来。 等到下午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聚集在了一起。 云浣雪所在的大帐，更是里三层，外三层地被包围得水泄不通。 林容若充当翻译，将云浣雪的话说给草原上的人民听。 他们都表示愿意离开草原，到东越生活。 虽然也有些害怕的声音，但在看到大多数人都心怀期待的样子，他们也都慢慢地镇定下来。 在林容若忙碌的时候，云浣雪早已经写好了信。 在所有人离开了以后，云浣雪将信交给了林容若，并跟林容若说明，自己要去寻找还残留的草原势力。 林容若看到了信件的内容。 云浣雪几乎是将他们的后路全部都安排好了。 而且也在信中提到了她们义结金兰的事情，希望东越新帝善待所有的草原人士。 这封信乍看之下，几乎是交代遗言一般。 “郡主，您不跟我们一起回东越吗？您和陆将军这样去寻找残余势力恐怕不妥，万一对方人数众多，您与陆将军的处境可是会十分危险。” “草原士兵个个骁勇善战，您和陆将军虽然武艺高强，但双拳难敌四手，还是等回到东越，集齐人马再来吧。” 林容若苦口婆心地说道。 云浣雪笑了笑，心下暗想—— 她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但她并不会将这些话对林容若说。 “来不及了，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第812章 吃男人的醋 三天三夜的时间。 陆云霆和云浣雪带着草原人们来到了东越边界。 陆云霆和云浣雪骑上了马，告别了这些人便往来时的方向离去。 林容若看着他们的背影，抱着怀中的婴儿，默默地流下了泪水。 她知道，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 云浣雪与陆云霆在草原上纵马狂奔。 绿草茵茵。 北风萧萧。 天为被，地为床。 他们很快来到了与大长老大战的地方。 云浣雪和陆云霆都找到了合适的尸体，再将自己的信物放在上面，才往东越边界赶去。 陆云霆回到东越边界以后，立刻发出了信号。 很快的，青麟就赶来与陆云霆会和。 当陆云霆交代好他要的东西以后，青麟惊讶地看着陆云霆，眸光中尽是不舍。 “统领……” “没有别的选择了吗？” “没有。”陆云霆沉声开口。 他虽然没说，但云浣雪依旧能感觉到他的不舍。 督察院是陆云霆的心血。 青麟更是他的左膀右臂。 从成立督察院开始，青麟就一直为陆云霆效忠，两人一起经历了无数生死关头。 云浣雪伸手与陆云霆十指紧扣。 此刻的气氛有些凝重。 “青麟，云霆之所以没瞒着你，是因为当你是最好的兄弟，将来我们还是会有见面的机会的。” “别……” “不……” 云浣雪的话音刚落，陆云霆和青麟同时开口。 两个男人对视了一眼，同样清冷的眼神里，却透出几分温暖。 只是一个眼神，他们都读懂了对方眼中的意思。 陆云霆之所以没有隐瞒青麟，是不希望他从此堕落，找不到人生的目标。 而青麟也明白，小宁王根本不会相信陆云霆和云浣雪双双战死在草原上。 所以肯定会派人一直监视青麟的一举一动。 他们这辈子什么时候能够相见，就要看小宁王什么时候愿意放弃了。 两人对彼此勾了勾唇，又别开了目光。 云浣雪看了看陆云霆，又看了看青麟，内心竟然冒起了一个个的酸泡泡。 就连自己都嗅到了那股子酸溜溜的气味。 真是…… 绝了…… 自己居然会吃一个男人的醋…… 她真是被陆云霆给传染了。 果然陆云霆和青麟，还是不要相见的好。 云浣雪在心中如是想着。 青麟离开以后，陆云霆和云浣雪为彼此戴上了人皮面具，又找了个地方换掉了衣服。 看着两人改头换面的样子，两人都有一种陌生的感觉。 青麟给他们准备的面具，是两张极为普通的脸。 这样的长相，放在人海之中，一抓一大把，很难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就算是见几面，这样的长相，还是很容易被弄错。 “青麟做事真的很稳妥，以后没有了他，你恐怕会很不习惯啊。”云浣雪有些酸溜溜地开口。 陆云霆吸了一口气，佯装困惑地问：“娘子闻闻，这房间是不是被洒了醋啊？怎么一股子酸醋味呢？” 云浣雪一听就知道陆云霆是在打趣自己，直接伸手一圈打向陆云霆。 陆云霆顺势抓住了云浣雪的手。 紧接着，两人双双倒入大床之内。 陆云霆一把掀开了云浣雪的面具，低头就要吻下去。 云浣雪忙捂住他的嘴巴，一个用力，也将陆云霆脸上的面具给扯了下来。 “我可不想被这么丑的脸亲！” 即使知道那个人是陆云霆，云浣雪还是无法忍受。 陆云霆笑得眉眼弯弯，在云浣雪的手指上轻咬了一下。 云浣雪只觉得一股电流从手指传遍全身。 两人迅速的拥吻在一起。 …… 一路走走停停。 云浣雪和陆云霆从来都没有享受过这么宁静的日子。 没有尔虞我诈。 没有随时会失去性命的危险。 也不需要日夜奔波，只为了保护国家疆土。 两人并不着急到云南与云家人会合。 他们就像是旅游一样，在东越不断地玩耍着。 这天。 天气晴朗。 云浣雪和陆云霆在人来人往的茶楼中喝茶，顺便听一下最近发生的新鲜事。 “你们听说了吗？卫家那个小将军，在当初与南庆一战时战死沙场了。” “不会吧，卫小将军从小骁勇善战，是个不可多得的将才，虽然年纪小，但也有多年的战场经验，怎么会那么突然？” “太可惜了。” “这卫家可就绝后了啊。” 卫家小将军？！ 云浣雪与陆云霆对视了一眼。 能够被人用这个称呼的，放眼整个东越，也就只有卫峥一人了。 当初被派去支援南疆的，的确是卫峥。 战死沙场…… 从出生到现在，云浣雪已经听过许多次这句话。 但是每一次听到，都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揪心。 虽然她与卫峥最终成为不了夫妻，她也不曾喜欢过卫峥，但他曾经不远千里，只为救她。 她也曾经给过他满满的信任。 他还那么年轻，那么优秀…… 就这样战死沙场，难免可惜。 陆云霆也皱着眉头，他没想到来这里居然会听到这样的消息。 他伸手搂住了云浣雪的肩膀，无声地安慰着。 “听说是因为当时天地变色，世界忽然处在黑暗之中，卫小将军一时不慎中了箭，之后又遭到连城珏的围击，卫小将军为了让其他人离开，自己一个人抵住了连城珏剩下的三千精兵，给其他人争取到了离开的机会。” “等其他人反杀回去的时候，卫小将军已经成为了一具尸体。” “哎！” “太可惜了。” “卫小将军实在是太伟大了。” 客栈内，到处都是惋惜的声音。 云浣雪的心也跟着难受了几分。 陆云霆放在云浣雪肩膀上的手一下子收紧。 “不许为他难过！”陆云霆的语气十分霸道。 云浣雪看着陆云霆严肃的表情，却知道他这是伪装出来的。 他只是不希望她难过。 所以才凶巴巴地威胁。 云浣雪靠在了陆云霆的肩膀上，呢喃开口：“你知道吗？小时候的卫峥，可给我捉弄得够呛的。” “为了让他讨厌我，我也是费了不少的心思。” “但是即使我们不能成为夫妻，他也的确是个将才，也是个好人。” 作为倾听者的陆云霆，脸色一点一点地黑沉了下去。 第813章 你是我的心上人啊 一开始。 陆云霆的确只是希望云浣雪别难过。 但此时，他已经喝下了足足三大碗的醋。 而且，醋意依然在不断地叠加，再叠加。 等到云浣雪嗅到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冷空气时，他的脸色已经黑沉如墨。 云浣雪的身体不由地僵硬了几分。 她想抬起头来，却被陆云霆一把按住。 “继续说，我听着呢。”陆云霆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这个时候，云浣雪就算再怎么神经大条，也感觉到了陆云霆的不对劲。 她的脸上瞬间绽放出一朵笑花。 “当然了，不管他怎么优秀，怎么好，都比不上我的夫君，只有你才是那个可以陪伴我一生一世，永生永世的人。” “自从发现了你的好以后，我觉得其他人再怎么样都无法入我的眼了，因为我的眼里，心里都只有你。” “你不笑的样子威武神骏，你笑的样子又温暖阳光，我都巴不得把你给藏起来，不让任何的女人觊觎你的美色。” “就算是别的女人多看你一眼，我都觉得我亏大了！” …… 云浣雪的彩虹屁加情话一箩筐接着一箩筐。 陆云霆的脸色却没有丝毫好转。 无奈之下，云浣雪只能使出绝招。 “嘿，你今天有点奇怪耶。”云浣雪说完，对陆云霆嘟着嘴，鲜嫩的红唇充满了诱惑。 轱辘—— 陆云霆吞了一口口水。 但脸上还是一副正经的表情。 他粗着嗓子道：“什么奇怪？” “怪好看的。”云浣雪说完，奉上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陆云霆的脸色依旧不见好转，淡淡地开口道：“这个我自己也知道。” “这个世界上，有东越人，有西瀚人，有南庆人，那你知道你除了东越人的身份，还有另外一种吗？” 陆云霆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 云浣雪的头在陆云霆的肩膀上蹭了蹭，就像是小猫咪对主人撒娇一般。 如果云浣雪此时抬头的话，就能看到陆云霆因为憋笑而抽搐的嘴角。 “你是我的心上人啊。”云浣雪笑容甜美。 即使此刻顶着那张普通的脸，依旧让陆云霆万分心动。 砰砰砰—— 陆云霆的心跳不由地加速起来。 “你哪里学的这么多奇言怪语……”陆云霆脸色依旧臭臭的，但身周的冷气却早已消散得无影无踪。 果然，土味情话永远无敌。 如果一个不够的话，那就两个。 如果两个不够的话，那就三个。 总有一个能撩到对方。 云浣雪庆幸自己私藏了这么多的好货。 看来将来哄夫之路并不会太难走。 这时—— 两人才察觉到了周围过分安静的气氛。 陆云霆和云浣雪转头看了看四周。 两人的身子同时一僵。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周围人的目光竟然全部都落在他们的身上。 此刻，周围人的目光更是透着几分惊悚。 云浣雪意识到，大概是从她开始吹彩虹屁开始，这些人就开始注意到他们了。 当云浣雪的彩虹屁一个比一个夸张的时候，这些人的目光也越来越肆无忌惮。 当云浣雪亮出大招之时，给这些人造成的内心冲击，已经是百分之一百。 啪！ 忽然。 一个掌声打破了这份宁静。 紧接着，雷鸣般的掌声在客栈内响起。 有一个男人甚至走到了云浣雪的面前，直接跪了下来。 陆云霆直接将云浣雪一把抱起，远离男人两米远。 “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男人说着，还对云浣雪叩了三个响头。 居然有人喊自己师傅？！ 她什么时候多了个徒弟？！ 云浣雪一头问号，还没等她说话，陆云霆冰冷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没事在这里认什么师傅？！” 陆云霆身上冰冷的气息顿时向四周散发开来。 那些本来也想效仿的男女，顿时止住了脚步，不敢上前。 云浣雪在内心疯狂点头。 此刻她就是陆云霆身上的挂件，不准备搭理这些人。 “实不相瞒，在下有一名心仪的女子，苦追多年无果，如今听到师傅所言，只觉得醍醐灌顶，只想师傅能多多教授徒弟，让徒弟能早日抱得美人归。” 云浣雪挑了挑眉。 虽然觉得有些意思，但她并不打算将自己的哄夫绝技传授给别人。 毕竟同样的东西，当只有一个人有的时候，那就是珍稀之物。 如果人人都有的话，那就跟路边的野花，石头没什么区别。 她可是好不容易找到了哄夫的好招数，就这么教给别人，那她岂不是亏死。 “咳咳——” 云浣雪清了清嗓子。 但人依旧挂在陆云霆的身上，不准备下来。 “这位公子，您得清楚，同样的话，不同的人说，以及听的人不同，带来的效果就不一样，对一个人有用，不代表对所有人都有用。” “而且，您追了一个女子那么多年，她都没有心动，只能说明她的心里早已经有了别人，又或者说，你就根本不是她心悦的类型，所以不管您怎么努力，她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同样的事情，由喜欢的人做，那是惊喜，但由不喜欢，甚至讨厌的人做，那就是惊吓。” “我只能劝你，早、日、放、弃。” 云浣雪的一席话，再次让整个客栈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在思索着云浣雪的话。 很快的，客栈之内又一次响起了掌声。 所有人都在低声赞叹。 “这位夫人果真是奇人也。” “虽然这两位长得不怎么样，但这眼界还真是高。” “果然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我们刚刚都肤浅了，肤浅了……” 当这句话飘入云浣雪的耳朵。 她终于明白，这些人为什么会用惊讶又惊悚，还带着几分佩服的眼光看着她了。 能对顶着这张脸的陆云霆，吹这种此人只因天上有，地上难得几回见的彩虹屁，在别人看来那就是睁眼说瞎话，吹牛不打草稿了。 男子的脸色一白，跌坐在地上。 良久。 他才慢慢起身，对云浣雪抱了抱拳，又拿出一块腰牌。 “在下明白了，感谢夫人今日赠言，林某人感激不尽，他日如果去江南的话，尽管来林府找在下，在下定当好生接待。” 第814章 在担心什么 江南…… 林府…… 云浣雪一听到这两个词语，下意识地想起了自己林容若。 他们曾经到过林容若所在的小镇附近。 听过往的路人说过，林容若现在带领着其他草原人生活得非常好。 孩子们不仅都上了私塾。 就连其他的草原人，在林容若的带领下，都学会了东越的语言。 君舒业因此封她为长乐郡主。 希望在她的引领下，草原人能在东越感受到长久的快乐。 这一切都是林容若依靠自己的努力得来的。 草原人能在东越适应，并被东越人所接受，这其中得经历多少难关，想必比云浣雪想到的更艰辛。 云浣雪还没说话，陆云霆已经从男子的手中接过了腰牌。 腰牌以纯银打造，分量很沉，上面更是雕工细腻，就是中间大大的“林”字，细看之下，能够看到它宛若枝繁叶茂的大树。 仅仅只是一个腰牌，便如此精致，除了江南首富林德才家，恐怕再无第二个林家能如此阔气。 怪不得男子并没有报上自己的姓名，只说了个林府。 就是这个腰牌，也能直接想到他背后是哪个林家。 云浣雪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她抿了抿唇，试探性地开口道：“您可曾听过林容若这个名字？” 男子怔了半晌，才呆呆地看着云浣雪问道：“夫人刚刚说的可是林容若？” 从男子的反应来看，云浣雪知道，对方认识林容若。 “没错。” 男子的表情瞬间变得悲戚起来。 那双眸子更是藏不住的难过。 “她是林某家姐，前几年贪玩与表哥去北疆就音讯全无，夫人是如何得知家妹姓名？难道是在哪里见过她吗？！” 男子的声音一下子变得激动起来。 家姐…… 云浣雪内心惊讶，脸上却还是淡淡的表情。 她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遇到林容若的家人。 她要不要告诉他林容若的消息呢？ 看他的样子，林容若回到东越以后，似乎还没有与林家人联系。 云浣雪心中的天平开始不断地晃动起来。 陆云霆伸手在云浣雪的肩膀上拍了拍。 “他们已经错过了几年，林容若还年轻，但他们的父母可不年轻了，没有多少个几年能耗了。” 陆云霆用传音入密对云浣雪说道。 林容若的弟弟见云浣雪不说话，脸上的表情越发难过起来。 “家母自从家姐失踪之后，就一直卧病不起，只是因为一直没有找到家姐的尸体，所以她才一直吊着一口气……” “如果你们有家姐的消息，请一定要告知在下，你们的大恩大德，林某人与林家定然会付以厚礼回报。” 男子说着，一掀长袍就又要对云浣雪下跪。 “那如果她过得并不好呢？您母亲知道的话，也许会伤心过度呢？”云浣雪试探性地开口。 一开始她也只是想碰碰运气。 毕竟在江南，姓林的虽然少，但也不是除了首富林家之外，再无别户。 但没想到她不仅仅碰对了，情况还如此糟糕。 一个搞不好，那可是会让林母提前离开人世的。 “只要家姐还或者，那就比什么都好。”男子语气诚恳：“这么多年，恐怕再坏的情况母亲都想过了。” “母亲可是连北疆附近的青楼都派人去找了个底朝天。” 男子的语气透着几分无奈与难过。 虽然他们也不希望在那样的地方找到林容若。 可是比起死去，他们更宁愿她还活着。 就算苦点、累点，只要他们能够找到她，她就能重新过上好日子。 云浣雪顿时松了一口气。 看来林容若的母亲，心理承受力也是非常强大的。 怪不得林容若能在那么艰难的环境下生存下来。 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云浣雪报了林容若现在所在的小镇。 “你带人去这个地方，就能找到她了，但是她现在的情况有些特殊，我建议你还是找到她，与她沟通之后，再决定要不要告诉你们的母亲。” 男子眼眸瞬间亮了起来。 喜悦冲淡了他的悲哀与难过，看上去激动万分。 他忍不住又要给云浣雪下跪。 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可云浣雪今天实在给了他太多太多的惊喜。 云浣雪眼明手快地拉住他。 “快去安排吧，早日见到你姐姐，早日一家团圆。” 云浣雪刚说完，就被陆云霆一把拉回身边。 下一秒。 她的手被陆云霆抬了起来。 他拿出手帕，一根一根手指地仔细擦拭着她的手，仿佛她刚刚摸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这小气的家伙。 云浣雪脸上露出了几分无奈，但内心却十分受用。 她就喜欢他吃醋的样子。 男子告别了陆云霆和云浣雪以后，匆忙地离开了。 云浣雪看着他的背影，唇角依旧紧抿着。 “在担心什么？”陆云霆搂着云浣雪的肩膀问道。 “你说我这样做对吗？” 云浣雪向来对自己决定的事情，都很有信心。 但是这一次，她却迷茫了。 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到底是对还是不对。 但是在知道了林容若的母亲卧病在床，命不久矣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心软了。 如果这样的事情发生在她的身上，她也很希望家人能早点找到自己。 而不是等自己变得足够好，足够勇敢了以后，才敢回家面对。 只怕到时候回家，等待她的就只是一块灵位，一尊墓碑。 “她的母亲等不了多久了。”陆云霆沉声说着，凑近云浣雪的耳边：“不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 就算现在云浣雪选择不告诉，陆云霆也会找到合适的借口，让她相信自己是对的。 这样的爱虽然盲目。 但却是全部。 云浣雪转头看着陆云霆，抿紧的唇角终于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 她依靠在陆云霆的肩膀上，低声道：“此生有你，真好。” 陆云霆眉眼一弯，夹起一块点心放入云浣雪的嘴巴里。 下一秒。 “呕——” 当油流入云浣雪嘴巴的那一瞬间。 云浣雪的胃部瞬间翻涌了起来。 一侧头就忍不住将点心吐了出来。 第815章 夫人，您生病了 陆云霆看着云浣雪的反应。 拿着筷子的手直接僵硬。 “你……你……”陆云霆甚至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云浣雪的月事已有一月余没来。 虽然陆云霆的内心已经隐隐有了猜测，但因为之前曾经弄错过，所以陆云霆决定等时间长一些，再带云浣雪去看。 再看云浣雪又跟平时没什么两样，陆云霆便只当是她体寒，所以受了影响。 但现在云浣雪的反应，却让陆云霆沉寂下去的心思，瞬间又冒了出来。 “我……我……” 云浣雪是现代人，她太清楚怀孕会有的反应。 嗜睡、呕吐、敏感、月事推迟…… 这些都是怀孕的现象。 她的内心同样激动。 但是她很快又将这份激动给按压了下来。 “我知道，你现在心里想的应该跟我一样，但云霆……”云浣雪深吸了一口气，压住了那股不断涌起来的难过。 “我的体质，你应该知道。” 当初被周清夏下了魅药，云浣雪用寒冰救治的时候，姜婉就说过，当初的行为非常危险，会导致她以后都无法受孕。 而之后，又中了草原部落的夜蝎。 当时的治疗，也需要用至冰至寒的药物毒物来解毒。 所以云浣雪对自己能怀孕这件事情，已经不抱什么希望。 即使云浣雪刻意压制，陆云霆还是感觉到了云浣雪的难过。 他笑着伸手抚了抚云浣雪的脸颊：“没事，我还觉得有个孩子吵闹得很。” “你我夫妻二人像现在这般自由自在，多好。” “再说了，万一生个孩子像我一样没什么表情，那家里得多晦气。” 陆云霆为了安慰云浣雪，甚至不惜自黑。 毕竟从小陆云霆可没少被陆家老太太讽刺他整天板着个脸，就像家里死人了一样。 一开始陆云霆还会觉得有些难过。 但听多了，也就明白，有些人是不必要去讨好的。 忽然。 “夫人，娘亲说您吃这个会舒服一些哦。”一个水灵灵的小女孩拿着一包话梅递给了云浣雪。 云浣雪看着小女孩可爱乖巧的模样，心瞬间软化了下来。 肉嘟嘟的脸蛋。 白嫩嫩的皮肤。 乌溜溜的大眼睛。 长卷浓密的睫毛。 粉嘟嘟的小嘴巴。 要是她能生，她和陆云霆的孩子，也一定会像这个小女孩一样这么可爱。 小女孩见云浣雪没接，直接将话梅塞入了云浣雪的手里。 “夫人，您生病了，要好好休息哦。”小女孩乖巧的模样却十分认真。 云浣雪和陆云霆同时内心一沉。 都说小孩子的嘴巴说话非常的灵验。 难道自己真的生病了吗？ 本来因为呕吐，云浣雪的脸色就有些苍白，现在听了小女孩的话，云浣雪的脸色又苍白了几分。 好一会儿，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对小女孩笑着问道：“那你可知道，我生的是什么病呢？” 她的语气就像是在开玩笑。 可云浣雪很清楚，她的内心其实一点都不轻松。 只是为了不想要让陆云霆看出自己的在意和难过，云浣雪才假装轻松的模样。 “夫人生的是小宝宝病哦，有个小弟弟在阿姨的肚子里呢，红红的眼睛，红红的头发，可好看了。” 云浣雪愣了一下。 随即快速地看向陆云霆。 陆云霆一脸震惊地看着小女孩，似乎因为小女孩的言论，被惊呆了。 “你看得见？”云浣雪有些不敢置信。 小女孩却认真地点了点头：“夫人，您真的要好好休息哦。” 小女孩说完，就一蹦一蹦地跑开了。 云浣雪的目光一直看着小女孩。 小女孩的父母就坐在不远处，当目光与云浣雪对上时，小女孩的母亲对云浣雪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云浣雪强装镇定地回了一个微笑。 僵硬的拿出一颗话梅放在嘴巴里，云浣雪现在脑袋已经一片空白。 红红的眼睛。 红红的头发。 云浣雪和陆云霆都是东越人，祖辈也都是东越人。 按照基因来讲，他们根本不可能生出这样的孩子。 可小女孩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云浣雪的肚子，说的那么认真，又让云浣雪的内心不由自主地升起了一抹希望。 “雪儿……”陆云霆的声音很轻。 云浣雪能感觉到，陆云霆的手心都出了汗。 他是紧张的，却又不想给她压力。 “我给你看看吧。”陆云霆小心翼翼地问道。 他很担心，他的紧张会被云浣雪发现。 但他并不知道，云浣雪对他的情绪，敏感到连呼吸的变化，都能感受到。 云浣雪木木地点了点头。 内心却掀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自从当初那次炸胡之后，陆云霆还特意了解过喜脉。 其实陆云霆并不是不喜欢孩子，只是因为她不能生，所以他才会选择不要。 这一刻。 云浣雪无比希望自己的肚子能争气点。 她也很希望自己可以拥有一个跟自己真正血脉相连，从自己身体里掉下的一块肉。 当陆云霆的手轻轻地搭在云浣雪的脉搏上时，云浣雪紧张得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她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静，否则太紧张的心情，会影响诊脉的结果。 她一直注视着陆云霆的表情。 当看到陆云霆的眉头一点一点皱紧时，云浣雪的心也跟着一点一点下沉。 陆云霆缓缓地放下了手，表情看上去十分复杂。 那是有万千话语，却激动得说不出来的模样。 云浣雪甚至看到陆云霆的眼角开始湿润。 她的心下沉得更加厉害了，仿佛有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在云浣雪的心头上，让她连呼吸都觉得困难起来。 难道，她真的生病了，而且病得很严重吗？ 否则，陆云霆有怎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她就说，自己在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以后，又怎么可能还会那么幸运呢。 红红的头发，红红的眼睛…… 也许那个小女孩的确是能看见。 只是她还分不清病毒肿瘤跟小胎儿的差别。 云浣雪的手覆上了自己的肚子，眼眶不受控制的湿润起来。 没有希望就不会失望。 她就不应该相信，这种奇迹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第816章 我是不是命不久矣 “雪儿……” 陆云霆的声音有些沙哑。 云浣雪心中的难过更甚了。 滴答—— 她低垂着头，眼泪滴在了手背上。 “说吧，我没关系的。”云浣雪吸了吸鼻子：“不管是什么，我都可以接受。” 哪怕是此生无法怀孕，哪怕是自己生了什么怪病，她都能接受。 “你……”陆云霆的声音有些颤抖。 甚至连握着云浣雪的手，也跟着轻颤起来。 他连续调整了好几下呼吸。 云浣雪的心也跟着他的呼吸变得更加难过。 她更加确定，自己是生了什么不得了的怪病了，否则陆云霆不会有这样的反应。 “霆。”云浣雪抬起头来，对陆云霆虚弱地笑了笑：“我是不是得了不治之症？” 能让陆云霆激动万分，说不出口的，也就只有这个了吧。 “我是不是命不久矣了？” 见陆云霆不说话，云浣雪又补充了一句。 陆云霆愣了一下，看到云浣雪难过的样子时，才明白云浣雪这是误会了。 这下误会可大了。 “不是！雪儿，你别误会。”陆云霆着急了起来。 “那是什么？！”云浣雪吸了吸鼻子，想要忍住眼泪，却没忍住：“是什么能让你这么激动？！” 就算是不能怀孕，陆云霆也不可能如此激动。 毕竟这是他们在之前就已经知道的事情。 陆云霆拿出手帕，心疼地为云浣雪逝泪。 云浣雪握住了他的手，轻声道：“其实你知道吗？我并不怕死，只是觉得能陪伴你的时间那么短，我就有些难过……” “既然这样，那以后就别随便往那方面想了。”陆云霆的动作十分轻柔，语气更是宠溺。 “要当母亲的人了，哭哭啼啼可是会影响孩子的。” “我也不是特意那样想……”还不是因为你。 云浣雪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呆呆的看着陆云霆，眼角还有一颗委屈的泪珠顺势滑落。 她刚刚好像听到了孩子…… 母亲…… 她没听错吧？！ “我要当母亲了？”云浣雪呆呆地问道。 陆云霆认真地点了点头。 “你要当父亲了？”云浣雪依然呆呆的。 陆云霆唇角上扬着，眼眶却又有些湿润。 他的心情又何尝不激动呢？ 当为云浣雪把出喜脉的那个瞬间，陆云霆的内心就像是被打碎了五味陈酿，各种滋味瞬间冲上了心头。 当他知道这个世界上，拥有一个属于他和云浣雪共同结合的存在时，那种激动是不可言表的。 他恨不得抱起云浣雪，一边跑，一边告诉周围的人，他们拥有孩子了。 “哈！” “哈哈！” 云浣雪破涕为笑，笑声却是断断续续的。 她的眉梢弯弯，掩盖不住的喜悦不断地袭上心头。 她真的要当母亲了。 她和陆云霆要拥有属于他们的孩子了。 一直到夜晚。 云浣雪和陆云霆都还像做梦一样。 “云霆，要不你再给我把把脉？”云浣雪将手伸到了陆云霆的跟前。 “要不，我们明天还是去药店，让大夫给我瞧瞧？” 云浣雪依然无法相信，这样的奇迹真的发生在了自己的身上。 明明已经不抱希望了，却忽然给自己一个这么大的惊喜。 “你放心吧，为了这个，我还特意去找了太医学了半月，也找了不同月龄的夫人把过脉，不会弄错的。” “我们的孩子现在大概一月有余。”陆云霆将云浣雪拥入怀中。 他的双手覆在她的肚子上。 温暖的掌心下，仿佛能感觉到里面那个同样温暖的小小胎儿。 云浣雪感觉到陆云霆掌心中源源不断的热度。 那温暖仿佛带着一丝一丝的甜，不断地涌入云浣雪的身体，再传到内心。 此刻。 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他们都在安静地享受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平静。 良久，陆云霆才开口。 “我们去江南吧，老将军他们知道这个消息，肯定非常高兴。” 云浣雪想到了自己的爷爷和哥哥。 从小到大，他们都是对自己打心眼的疼爱。 小时候，云浣雪几乎就是老将军身上的挂件，不管老将军去哪里，都喜欢带上云浣雪。 毕竟云浣雪是云家几代下来，唯一的女孩。 “好，我也想他们了。” 不知道是不是怀孕的女人情绪都会比较敏感。 在提及许久不见的亲人时，云浣雪的心便开始不由自主地泛酸，说话都带上了鼻音。 “我们明日就坐马车启程。”陆云霆说着，亲吻了一下云浣雪的脸颊，便拥着她来到床上，将她小心翼翼地放下。 “骑马不就好了，骑马的话，几天就到了，马车可能要走上十天呢。”云浣雪眨着眼睛说道。 他们这段时间都是在骑马。 只要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他们就会来一场赛马。 云浣雪喜欢极了这种你追我逐，出风拂面的感觉。 下一秒。 云浣雪的琼鼻就被陆云霆给一把捏住。 “你受得了，肚子里的孩子可受不了，太医说过，前面三月尤为重要，必须谨慎，你就老老实实地坐马车吧。” 陆云霆知道云浣雪喜欢自由自在，骑马狂奔。 他也喜欢看着云浣雪骑在前面自信飒爽，神采飞扬。 但为了孩子，一切都只能忍。 云浣雪眨了眨眼。 “这样啊？” 虽然她知道怀孕得小心，但这详细的，云浣雪并不知道。 当初当卧底的时候，云浣雪根本就没想过自己这辈子还有可能会成为一个母亲。 毕竟她成为黑道女王，得罪的人太多。 那些想要抓住她把柄和弱点的人，时时刻刻都在虎视眈眈着。 她的孩子，定然会成为众矢之的。 云浣雪并不想自己的孩子在那样危险的氛围下出生，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可能会死掉。 重生以后。 云浣雪对孩子有过期待，可这些期待在得知自己不能怀孕以后，都被她藏了起来。 更别说再去了解怀孕所要注意的事情。 陆云霆竟然都比自己了解得更多。 云浣雪看着趴在床边，眼神温柔地盯着自己肚子看的陆云霆。 此刻的他已经摘下的面具。 那张俊美的脸上，写满了为人父的仁慈和关爱。 他一定会是个好父亲。 第817章 大结局 翌日。 陆云霆便准备好马车。 他亲自驱车，带着云浣雪上路。 云浣雪坐在马车内，看着陆云霆准备好的点心和水果，手抚摸了一下尚未隆起的肚子。 云浣雪拿过一个苹果啃了一口，满足地道：“孩子啊，为娘这算不算蹭了你的光呢？” 一路走走停停。 陆云霆驱车非常地平稳，甚至连小幅度的晃动都在少数。 十天之后。 两人终于抵达了江南。 这次，云浣雪坐在了外面，给陆云霆指路。 一直走了小半天的时间，终于到达了一处湖泊。 虽然是叫湖泊，但实际占地面积也十分宽广，足足有近万平米。 湖泊之上，一座府邸立于湖面上，有几座桥从府邸四周延伸到了湖边。 这些桥都是供府中之人出入所用。 湖泊之上停了好些画舫。 即使是白天，这里依然围绕着许多游客。 陆云霆看着云浣雪挑了挑眉，似是在用眼神无声地询问——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云浣雪指了指坐落在湖泊上的府邸：“我们家就在那里。” 陆云霆驾着马车，也走了好一会儿才抵达府邸门口。 这座府邸的门口看上去简单低调，但不管是做工还是选材，那都是极佳的。 光是一座大门，便造价不菲。 牌匾上的元府二字，苍劲有力，由全金筑成，牌匾的木也是上等的金丝楠木。 门口有两排守卫，从他们的站姿就能看出来，他们都是练家子。 陆云霆扶着云浣雪下了马车。 云浣雪交给了对方一个令牌。 对方看到了令牌的瞬间，脸上瞬间变得激动起来。 “小姐快请！” 云浣雪挑了挑眉：“你怎么就那么肯定我是小姐呢？” 守卫憨憨地笑了笑：“老爷和少爷给每个守卫都看过这个令牌，让属下们务必认清楚，只要是拿着这个令牌来的女子，就是我们家小姐。” “万一这令牌是我捡来的呢？”云浣雪只觉得有些好笑。 什么时候爷爷和哥哥做事这么不谨慎了。 “老爷和少爷说了，小姐是不会丢了这个令牌，也不会随便将这个令牌给别人的。” 这倒是没说错。 不管去到哪里，这块令牌都是云浣雪的随身之物。 就算是丢什么，也不能丢这个。 “带我们进去吧。”云浣雪笑着说道。 当云浣雪和陆云霆走到一半的时候，便看见一老一少两道身影飞身而来。 他们直接落在了云浣雪的面前。 当看到云浣雪的脸时，都愣了一下。 “谁给你整的这面具，这么丑？”云哥哥瞬间不满了，抬手就朝云浣雪的脸伸去。 “哥哥给你准备张漂亮的。” “臭丫头，这么久了，才知道要来，你可知道我们担心死了？！”云爷爷说着，还怒瞪了云浣雪一眼。 云浣雪还没说话，人就被陆云霆拉着向后退了一步，护在了身后，他严谨地开口道：“祖父，兄长，浣雪现在已有身孕，还请二位克制些。” “我要当曾祖父了？！” “我要当舅舅了？！” 云爷爷和云哥哥相互看了一眼，随即两人的嘴角开始不断地往上咧，直到咧到最大的弧度，依旧在不断地上扬。 直到嘴巴都笑痛了，才看向了云浣雪的肚子。 此时云浣雪的肚子还是平平的，什么都看不出来，可两人慈爱的眼神，却像是能通过薄薄的一层肚皮，直接看到了里面可爱的孩子。 那目光直接看的云浣雪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两人走到了云浣雪的身边，一左一右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云浣雪。 “小雪，爷爷已经吩咐厨房准备了你爱吃的饭菜，你小心些，爷爷扶你去饭厅。” “妹妹，步子迈小点，都当娘亲的人了，还不知道要谨慎些，我看这小外甥出世以后，我跟爷爷都得帮你一起照顾着才行。” 两人一左一右，一边说着，一边搀扶着云浣雪往饭厅走。 陆云霆被两人直接忽略在了后头。 他看着三人离开的背影，心中默默地问了一句—— 你们是不是忘了什么？ …… 八个月后。 元府。 一个接着一个稳婆被请入云浣雪的房中。 这些稳婆已经在府上住了大半个月，时刻都在待命着。 陆云霆陪伴在云浣雪的身边，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另一只手为云浣雪小心地擦汗。 他的眼里满是心疼。 云浣雪疼得不断呻吟。 “姑爷，这女子生产会沾染晦气，还请姑爷先出去吧。”其中一个稳婆对陆云霆说道。 “我不相信那些规矩，我会在这里陪着她。”陆云霆沉声说道。 云浣雪一直咬牙忍耐着，可到最后，还是忍不住阵阵叫唤。 陆云霆看在眼里，痛在心里，不断地对云浣雪保证：“夫人，就生这一个就好了。” “夫人，以后我绝不会让你再遭罪了！” 一个时辰后。 哇！ 哇！ 一声洪亮的啼哭从云浣雪房中传出。 当婴儿啼哭的瞬间。 日月竟奇迹般的同时出现在天上。 天上弥漫着七彩霞光照耀着大地。 在外面等待的云爷爷和云哥哥看到这个景象，不由地相互看了一眼。 房间内却是一片静寂。 稳婆们看着云浣雪生出的孩子，每个人的表情都有些复杂。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抱着孩子的那个稳婆经验最为老道，她很快就平静了下来，抱着孩子来到了云浣雪和陆云霆的身边：“恭喜姑爷，恭喜小姐，是个小少爷。” 此时。 云浣雪的脸色十分苍白。 当她看到孩子的瞬间，却愣了一下。 孩子的头发虽然柔软纤细，但却不难看出，这个孩子拥有一头红色的头发。 此刻孩子眼睛紧闭，大声啼哭。 洪亮的哭声，仿佛是在告诉所有人，他有多么健康强装。 当陆云霆看到孩子的瞬间，也愣了一下。 “那个小女孩并没有看错。”他沉声开口。 孩子依旧在不断地哭泣着，越哭越大声，仿佛遭受到了什么委屈。 “让我抱抱他吧。” 当孩子被放入云浣雪的怀里时，她的心瞬间软得一塌糊涂。 奇迹的是，当孩子被云浣雪抱入怀中时，他顿时就止住了哭声。 焰珠，是你吗？ 云浣雪看着孩子那双红色的眼眸，只觉得心中一阵阵的荡漾着。 一年后。 小小的婴儿，已经长成了一头红发，会跑会跳的孩子王。 “姐姐，姐姐！”元云麓小跑着趴在云浣雪的身上。 “云麓，是娘亲，娘亲！”云浣雪第n次无奈地纠正。 “姐姐，姐姐！”元云麓依旧看着云浣雪，甜甜地叫着。 那天真的小模样，让云浣雪又一次心软了。 陆云霆在不远处看着两人，眼里柔情万丈。 微风徐徐。 时间，仿佛就定格在这一瞬间。 （正文完） 第818章 卫峥番外（1—3） 南疆。赤卫军军营。练武场内。 “砰——” “砰——” “砰——”膝顶！飞踢！横扫！过肩摔！每一招都伴随着重物落地的声音。台上的对决，几乎是压倒性的。附近观看的赤卫军们不忍地看向别处。其中也有些初来乍到的新兵一脸崇拜地看着台中央那个不断向对手进攻的小小身躯。每一次的进攻都干净利落，让人舍不得转眼。“三少爷简直太厉害了！” “没错没错，才六岁就将大少爷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将来上了战场，那肯定也是一名虎将！” “我们要是有三少爷一半厉害就好了。”其余赤卫军们听到这样的话，纷纷低笑起来。“你们这就小看三少爷了，他要真的上了战场何止是虎将，那绝对是有勇有谋，功高盖世，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好吗？” “不过大少爷这第一次对上三少爷，结果未免太惨烈了。” “我就没见过比三少爷更厉害的小孩，我们都在等着三少爷长大，带我们聘驰沙场呢！”赤卫军们说得眉飞色舞，每个人的脸上都是骄傲的神色。这让那些新兵们对小男孩的崇拜更浓郁了。此时。练武台上。“卫峥！！”趴在地上的少年抬起头，双目猩红地瞪着对面一名六七岁的小男孩怒吼。他已经记不清这是自己第几次被打趴下了，但卫家血脉里的不服输，让他不愿意承认自己居然连六岁的卫峥都打不过。卫峥无辜地眨了眨眼。此刻的他，一席青色劲装，背手而立。明明是最简单的训练装束，却更加突显他身上与生俱来的气势。那张尚未长开，却足以让人惊艳的脸上，更是带着一丝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沉稳。仿佛在这个小小的身躯之中，住着一个已经成长的灵魂。他缓缓朝少年伸出手：“大哥，承认自己技不如人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少年在听到卫峥的话以后，脸色彻底黑沉了下来，直接无视掉那只不过自己拳头大的手。“谁说我技不如人了！” “我卫戍这些年打趴下的对手不说一千也有八百，我不过是让着你而已！”卫戍边咬牙切齿地说着，边站起来走到兵器架前，对卫峥一扬下巴：“三弟，来一场兵器对决，你敢吗？！”卫峥看了一眼卫戍身边的兵器架。他可没错过卫戍刚刚眼中一闪而过的得意，那盛气凌人的模样，似乎笃定了他不敢。兵器架上整齐地放着长枪、大刀、软剑、长鞭等冷兵器。可卫峥现在不过是四尺高，对他来说很多兵器使用起来都是十分吃力。就连最适合他使用的匕首，也只适合近身攻击。家里替自己请的武师，甚至不曾教过自己使用任何兵器。卫戍的自信，恐怕就是来自于这一点！不战而败！卫戍想要的就是这个结果。虽然不能彻底挽回卫戍这次主动挑衅，结果屡屡受挫的影响，可至少在兵器上，会让人知道他卫峥不敢和卫戍比。大哥这个算盘打得可真响！只是，赤卫军难道会看不出大哥的算计吗？卫峥唇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小小的身躯，隐隐散发出无形的冰冷气息。下一秒，冰冷的气息迅速收敛，卫峥皱眉问道：“大哥， 你确定吗？” 卫戍愣了一瞬。刚刚那个浑身冰冷的卫峥，是错觉吧？！他定睛看去，就见卫峥皱着眉头，活像被谁欺负了，再加上那句问话，更是让卫戍肯定了心中所想。卫峥这是怕了！“当然确定！不过三弟，大哥可要事先提醒你，这次我可不会再手下留情！”卫戍扬声说道。他就是要让所有人知道，他刚刚不过是故意让着卫峥的。卫峥看着卫戍眸子里所散发出来的势在必得，心底冷笑一声。我也不会手下留情的，大哥！卫峥在心里默默说着，脸上却随着卫戍的话，配合地表现出几分担心和害怕。卫戍更加得意忘形了，“好心”地出声提醒道：“三弟，你若害怕，现在求饶还来得及，不然一会儿比试开始，可就不能停止了。”卫峥摇了摇头，稚嫩的小脸却透出异样的坚定：“不战而败之人，何以冠卫姓。”卫！代表的是卫家。更是代表着统领南疆赤卫军，护卫东越国土的祖辈们的忠心。从第一次见到父亲身披战甲，骑着骏马凯旋而归，那英姿勃发的样子，卫峥就确定了自己的目标。自己也要像父亲一样。守卫南疆。守卫东越。他狭长的丹凤眼轻轻抬起，落在对面的卫戍身上：“何况，不比怎么就知道赢不了？！”明明卫峥只有六岁。明明现在的情况对他没有丝毫胜算。可偏偏他在这样说着的时候，让人不由自主地觉得他会赢！“呵——”卫戍冷笑一声，抬腿在兵器架上踢了一下，一根长枪瞬间飞出，稳稳落在卫戍手中。喝！卫戍一声低喝，长枪的枪头直指卫峥的方向。微微颤动的枪头，在阳光的折射下，散发出一丝丝寒芒。只差一点点，枪头就刺入卫峥的喉咙。卫峥却连眼都没眨一下，直直地凝视着卫戍。那双沉静的眸子，一时间让人难以辨认，到底是害怕得不知如何反应，还是早就料到这一枪下去不会伤到他。卫戍握着长枪的手不由地紧了紧。但他更愿意相信前者，唇角随即勾起一抹冷笑。“那就开始吧！”卫峥没有理会直指自己喉咙的长枪，不紧不慢地来到兵器架前。那只小小细嫩的手在兵器上一一划过，那轻柔的样子，似乎指腹之下并不是冷冰冰的武器，而是绝世珍宝。最后，卫峥的手在一处停下。他缓缓从兵器架上拿了一条长鞭握在手中。那小小的手掌，甚至连鞭子的手柄都没办法全包住。“三弟，别说大哥没事先提醒你，长鞭可不是你能驾驭的，别攻击不成，反而伤了自己。”卫戍劝说道，眼中的得意却更深了。全身上下弥漫出来的傲慢，似乎都在说着一件事。卫峥输定了！天生将才的说法，要不攻自破了！第2章 卫峥番外（2）啪——卫峥没有应话，手中的长鞭甩向地面。那清脆的声音，带着击穿一切的气势。“三弟，看枪！”卫戍手持长枪，凌空而起。高大壮硕的身躯，丝毫不影响他身体的灵活，反而让他的出招更为稳重有力。手中长枪伴着劲风直指卫峥肩胛骨的位置。这一声冷喝，让四周围恢复训练的赤卫军目光一下子又重新聚集到比武台上。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大少爷和三少爷难道是在进行兵器比试？！” “两人才第一次比武，要这么刺激吗？！”……“三少爷手里拿的可是长鞭，他会用吗？！” “三少爷不过只是个四尺高的孩子，大少爷现在拿的可是他最擅长的长枪，这摆明了是在欺负人。”……很快的，赤卫军中有人看出了事情不妙。“这件事得赶紧汇报将军去！”其中一人急忙迈步准备前往将军的大帐。“等等！”那人被拦了下来，一脸不解：“陈副将，你这是……” “你难道第一天进赤卫军吗？！”陈副将声音沉沉。“三少爷如果不同意，大少爷还能逼迫他不成？要知道，三少爷虽然年纪小，可也不是会吃亏的主儿。”陈副将说着，眸色复杂地往台上的卫峥看了一眼。“现在这情况，就算将军来了，又能说什么？”在赤卫军中，不管是比文比武比兵器，只要经过对方同意，就不存在欺负不欺负的说法。只有结果，才能证明一切。成王败寇，这是战场上一贯的原则。但看到这一幕，还是很多人都紧皱起了眉头。大少爷出此下策，怕也是被屡战屡败给逼急了。“大家都好好看着，必要的时候，我们就上去把三少爷带下来。”其中一人提议。这下，所有人都专注地看着比武台上的两人。 显然，他们都不太相信，卫峥在兵器对决上能赢得了卫戍。……比武台上。卫峥看着卫戍手持长枪的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近。面对长枪携来的劲风，他纹丝不动，看上去像被吓傻了般，完全忘记闪躲。但仔细看的话，却会发现那双漂亮狭长的丹凤眼中一片沉静。似乎这一切根本不算什么。“三弟，你输了。”卫戍得意地笑道。手中的长枪更是离卫峥的距离越来越近。五寸。三寸。卫戍唇边的笑容越扩越大。本来没想今天的比试会有什么收获，却没想到卫峥居然主动将机会送上来了。就在这时。啪——清脆利落的声音响起。场上一片寂静。在这个瞬间，所有人都是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就连卫戍脸上的得意，也直接僵住。怎么可能？！只见卫峥挥动手中的长鞭，动作干脆利落，直接打在卫戍的胸膛上，让他前进的动作戛然而止。收鞭之时，更是借力挥在卫戍的长枪上。长枪擦肩而过，只划破了卫峥的外衣。可还等众人反应过来，卫峥又一次动了。那足足两米多长的鞭子，在卫峥的手中就像是一尾沾满毒性的蛇，灵活又充满攻击性。啪！又是清脆疼痛的声响，让人不禁头皮发麻。“啊！”卫戍似是这时候才反应过来，痛呼着喊：“卫峥！你别得意得太早了！！”卫戍怒吼着，借着长枪的力道，一个飞身直接来到卫峥的身后，回身刺出长枪。雷霆的动作，让人措手不及。更何况，这是后背。人最容易被偷袭成功的部位。“三少爷，小心！” “三少爷，快走开！”有些人忍不住出声提醒，甚至有人捂住了眼睛不忍看下去。卫峥一动不动。他似乎根本没有察觉到背后即将到来的危险。卫戍手中的长枪，一寸寸地逼近卫峥的后背。所有人仿佛都能看见长枪插入卫峥后背的画面。卫戍的双眼，因为兴奋而越发猩红起来。近了！长枪只差毫厘就会刺入卫峥的身体。就在电光石火之间，卫峥猛地向前弯下身子，一个翻滚避开攻击。下一瞬。卫戍手中的长枪竟然直接脱手，更诡异的是所有人根本没看到卫峥是怎么动作的，长枪就已经转到了卫峥的手中。枪头更是直指卫戍的脸。卫戍甚至来不及收回自己脸上的杀戮和兴奋。“大哥，别得意得太早了。”卫峥将卫戍的话原封不动还给了他。小小的身子以雷霆之势朝卫戍的方向冲了过去。那足足两米长的长枪，在卫峥的手里像是活过来般穿梭自如，每一下都直指卫戍的致命位置。卫戍被卫峥长枪指到的地方，衣服上都会留下一道划痕。每一道都让人心惊。这长枪要是刺下去，可是会直接丧命。一招。一式。没有花里胡哨然并卵。那快、准、狠的劲，让人一下子忘记了卫峥不过只有六岁。又是一个眨眼的功夫。咚——重物落地。本来还稳稳站着的卫戍，直接被长枪掀翻在地，硕大的身躯扬起了地上的尘烟。卫戍抬头愤恨地望向卫峥。只见尘烟之中，卫峥顶着那张精致的脸，与小小的身躯结合，看上去无辜又纯良。实在是让人无法想象，他是怎么将比大他三倍的少年掀翻在地的。“卫峥，你到底是不是人？”卫戍不甘地低吼着。卫峥淡淡扫了一眼卫戍，唇角缓缓勾起一抹笑。似微笑又似讥诮。那一瞬间。卫峥稚气未脱的脸上，竟透出一丝与年龄不符合的邪魅：“我不是人，那大哥又是什么？火头军里的小花吗？”卫戍只觉得胸口一闷。一直知道卫峥嘴上不饶人，可没想到真的半分都不客气。赤卫军几乎所有人都知道，火头军的小花，是指火头军里饲养的花猪。卫峥这话不知是在讽刺卫戍不够聪慧，还是说他身形似猪。“你……”卫戍气急。“大哥，我要是你，不会继续在这里待下去。”卫峥说着，看向了不远处训练的赤卫军们。赤卫军们见卫峥看向他们，纷纷呐喊起来。“三少爷，好样的！” “三少爷威武！” “三少爷……”这一声声三少爷，仿佛是无形的巴掌，一下一下落在卫戍的脸上。卫戍从地上爬起：“卫峥，你别太得意，今天是我大意了，下一次你就不会那么幸运了！”撂下狠话，卫戍一甩衣袖，快步离开。卫峥耸了耸肩膀。这有什么好得意的？第3章 卫峥番外（3）三年后。南疆。将军府。卫峥和往常一样在书房中看兵法。三年过去，将近十岁的卫峥已经初具少年模样。那张还带着些许稚气的脸已经长开，过分地精致好看。这样的五官如果在别人脸上恐怕会过于秀气，可偏生卫峥的身上带着与生俱来的凌厉气息，让人即使看着这样的祸国妖颜，也感受不到一丝女气。他认真看书的模样，更如同画卷般赏心悦目。这时。“三少爷，将军请您过去书房一趟。”门外传来管家卫林的声音。“好。”卫峥应了一声，便起身跟在卫林的身后，来到了父亲的书房外。“父亲。”卫峥开口。“进来。”里面传来卫将军浑厚的声音。卫峥进入书房之后，发现书房内除了父亲之外，还有另外一名少年。“父亲。”卫峥默默地站在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父亲身边的少年。他直觉父亲找他过来，与这名少年有关。对方看上去与卫戍年纪相仿，不同于卫戍总是吊儿郎当，卫铮在看到少年的第一眼，内心竟不由自主地感到平静。特别是对上那双眸子的时候，整个人仿佛会被吸进去。只是，卫峥灵敏地嗅到少年身上的戾气。这是久经沙场，手中染了无数鲜血的人才会拥有的气息。在这个年纪就能拥有这样的气场，别说在东越，就是在四国都是屈指可数的。那是要真正上了战场厮杀过的人，才能拥有的。只是这些气息被男子隐藏得很好。若是寻常人，恐怕难以察觉。少年的样子，让卫峥想到了暴风雨的前夜。宁静而又压抑。这个少年身份不简单。在卫峥打量少年的同时，少年也同样在打量着他。两人的眼神在空中碰撞。那一瞬间，空气中仿佛有电光划过。少年身上的戾气缓缓释放出来，铺天盖地的气息直接压向卫峥。卫峥眼底划过一抹惊讶。随即，他不卑不亢地对上少年的目光。卫峥知道少年不简单，可这个年纪拥有这样的气势，真的很强。卫峥向来喜欢强者，对少年更多了几分好感。少年眼底似有亮芒闪过。他渐渐收起气势，满意地笑了笑。“卫伯伯，早听闻你家三少爷少年英才，能文能武，今日一见，果然非池中物。”那从容不迫的样子，以及身上仿佛与生俱来的气势，就不是寻常小孩能比的。更何况，这时的卫峥虽然不到十岁，但也跟在卫将军的身后上过几次战场。他身上那种冷然肃杀之气，只有真正上过战场的人才会拥有。 “云世侄谬赞了，他比起你可就差远了。”卫将军谦虚地应着，但声音里却是掩不住的骄傲。一旁的卫峥收回了目光。云世侄……放眼整个东越，能让卫将军用这个称呼的，恐怕就只有北疆的云小将军了。传闻云小将军是笑面阎罗。取人性命、灭掉敌方军营都是在谈笑间决策的事情，一身本领更是深得老将军传承。今天见到，传言果然不虚。“卫伯伯谦虚了，不过真要做我家小妹的夫君，这样当然是远远不够的。”云小将军淡笑着说道。小妹？！夫君？！云小将军的话如同一道惊雷在卫峥头上炸开。就算再迟钝的人都能听出这话的意思。而云小将军的妹妹更没有第二个，只有北疆鼎鼎大名的云浣雪。他会成为云浣雪的夫君？！开什么玩笑？！别说卫峥的亲事不想被他人做主。就是云浣雪在北疆的“美名”，也足以让他退避三尺。那可是没事就上街掳走美男到府里，还被闹到京城的女孩。看来刚刚云小将军刻意散发自己的气场，是在考验未来的妹夫。卫峥在心中冷笑，面上却看不出喜怒。他看向云小将军，神色冷然地开口：“云小将军，卫峥有些不太明白你的意思。”卫峥行事向来雷厉风行。既然云小将军已经将话说出来，那他干脆就在今天把自己的态度说清楚。他是绝对不可能娶云浣雪的。云小将军并不意外卫峥能猜测出自己的身份。但他也没有错过卫峥刚刚一闪而过的抵触。那显然是对与自己妹妹的亲事不满。自己的妹妹是将门之后，更是家族中唯一的嫡女，不管是家世、相貌、才华，配卫峥都是绰绰有余，更不说两家联姻之后，能给卫峥带来的好处和便利。自己还没嫌弃这小子，他竟然敢嫌弃自己的妹妹？！云小将军的怒火瞬间被点燃。那冷静自矜的模样彻底褪去，他神色不悦的开口：“看来三少爷对这门亲事并不知情，你这样子，是对我家小妹有何不满么？”云小将军说的虽然是个问句，但语气里散发出来的冷气，让整个房间的温度都低了低。卫将军立即怒目圆睁地瞪了卫峥一眼。本就是不怒自威的长相，在瞪人的时候更显凶狠。卫峥背脊依旧挺得笔直，毫不退缩地对上卫将军的视线。两两相视。卫将军严肃凶狠。卫峥寸步不让。明明年龄、身形上都有着巨大差异，可这一刻，卫峥散发出来的气势竟不输自己的父亲。后生可畏。一旁的云小将军眼底再度闪过亮芒，对卫峥的欣赏不由又多了几分。但心底那抹不悦依旧挥之不去。下一秒，这刚升起的亮芒和欣赏都被卫峥的话给浇熄了。“父亲，孩儿将来只会娶自己心爱的女子为妻，至于云小姐，卫峥实非良人，还请云家早日为她寻找更合适的人选。”卫峥的话透露出两个信息。一，他不喜欢云浣雪。二，云浣雪和他并不合适。卫将军和云小将军两人眉头皆是一皱。卫峥这番话说得十分有技巧，甚至贬低自己，抬高了云浣雪。若是换做别人，恐怕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可云家上下向来疼爱云浣雪，所有人都把她当做心尖尖上的宝贝一样疼着。卫峥这么直接的拒绝，不仅仅是扫了云浣雪的脸面，更是打了云家的脸。云小将军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还没等云小将军开口，卫将军就抢先一步冷斥出声。“胡闹！”“卫峥，这可是你娘在临终前给你定下的婚事。”卫将军的声音里透着几分不容抗拒的威严。 第819章 卫峥番外（4—5） 卫峥眉心紧拧。父亲居然连母亲都搬出来了。别人也许不清楚，但是父亲却是非常了解，去世的母亲是他唯一的弱点。但这样也让卫峥对云浣雪更加抵触。“卫峥，喜不喜欢，可先别着急说，你还没见过小雪，但我可听说了，小雪虽然年纪小，可在北疆是难得的美人，你小子就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卫将军恩威并施。既给了云家面子，也不至于让自己和儿子产生嫌隙。卫峥抿着唇。云浣雪性格乖张、嚣张跋扈，即使长得再美若天仙，他也断断不可能娶一个这样的女子为妻。他虽然年纪小，但他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按理说，不管是云家还是丞相府，教出来的孩子定然是人中龙凤。更何况云浣雪还是两家的结合。没想到两个优秀的人，却生出个劣质的孩子。恐怕当初母亲也没料到会是如此，所以才会定下这门亲事。卫峥看了一眼云小将军。对方温润的脸上此时已染上了一抹愠色。这件事情再说下去，结果恐怕只会更糟糕。这个时候，并不适合和云家撕破脸。思及此，卫峥面上的抗拒便少了些，淡淡道：“父亲所言极是。”将来，他自然有许多办法来解除这门亲事。“为父和云世侄还有些事情商议，你就先回去吧。”卫将军迫不及待赶人。卫峥心底再度冷笑。父亲这是担心自己再继续待下去，会让云小将军愈加不满。虽说这门亲事，卫峥说什么都不会同意。但是云家一门忠烈，这么多年立下赫赫战功，与卫峥同辈的更是出了不少将才，这些都是让他敬佩的。何况，两家以后免不了有所往来。思及此，卫峥朝卫将军、云小将军施了施礼：“那父亲和云小将军慢慢聊，孩儿先行告退。”他走到门口，便听到父亲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云世侄，刚刚的事情你也别放在心上，卫峥和小雪都还小，小雪那么优秀，卫峥见到她一定会喜欢的。” “哼。”云小将军冷哼了一声。显然，对于别的事情，云小将军能保持微笑，但云浣雪是云家所有人的逆鳞，谁都不可以触碰。“云世侄放心吧，等这臭小子长大了，我就是押着他，也要让他娶了小雪。”卫将军忙保证道。“他不想娶，我家浣雪还不定想嫁。”后面的谈话，卫峥也没有兴致听了。只是云浣雪这个名字，从今天开始，便在他的脑海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迟早有一天，他定然会退了这门亲事。十岁的卫峥在心中暗暗发誓，却不知道，这个名字会伴随着他一辈子，直至死他都无法放下。……两个月后。天刚蒙蒙亮。卫峥已经打坐运气了两个周天。收息之时，不远处有急促的脚步声一路靠近。来人很快就来到卫峥的卧房门口，敲响了门。“三少爷，快，将军请你到二少爷卧房一趟。”管家卫林的声音听上去十分着急。二哥？！这是出什么事了？！卫峥快速穿上衣裳开门。门外的卫林此刻脸上写满了焦急。卫峥的心顿时沉了沉，直接迈步走在前面才开口问：“林叔，出什么事了？”卫林快步跟上：“二少爷昨天在听雪楼被打伤了，半夜的时候忽然疼得又爬又滚，大喊大叫，军医和府医过来开了药也不见好，直到刚刚二少爷忽然吐了一口黑血，之后就昏迷了。”听雪楼……听到这三个字，卫峥眉头轻蹙了一下。这三年来，卫词去听雪楼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卫将军屡次警告，却没起到半分效果。这一切都是因为卫戍当初带他去听雪楼遇到的那个女人。卫词就像是中了蛊般，甚至为了把人接到府上，不惜与父母闹翻。最后还是由二哥的生母二夫人出面，把人安排到了离将军府不远的别苑，卫词与父亲之间才消停了。但是自从二哥将那女人从听雪楼接出来了以后，就再也没有去过那里，这次又怎么会在那里出事？！这事恐怕不简单！“二哥怎么会去听雪楼？！”卫峥声音冷了下来。“这小的也不清楚，但将军已经命人去查了。”卫林说着，却不由地多看了卫峥两眼，面色更加严肃：“军医说二少爷是中毒了，这毒非常复杂，唯有北疆那边的毒医能解。”北疆？那是云家的烈焰军驻扎守护的地方。卫峥虽然一直在南疆长大。但是也听过军营里的人说过关于北疆的事情。北疆的毒医非常擅毒，取人性命和救人都在一瞬间，但是他们从不离开北疆，也不轻易替北疆以外的人治疗。行踪诡异，十分难寻。就是北疆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也不一定能找得到他们。父亲找自己过去，应该是想让自己带卫词前往北疆寻医。只是不知道，这其中是不是还有别的计划。卫峥的眸色沉了沉。卫峥和卫林一前一后地来到卫词的卧房外。卧房的门此刻大开着。卫峥一眼就看到了面色严肃的父亲，以及他身边憔悴的二夫人。他快速走了进去。“父亲，二夫人。”卫峥向两人行过礼以后，才看着卫将军问道：“二哥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他中了毒。”卫将军沉声开口：“军医说了，这毒只有北疆的毒医能解。”卫峥点了点头。这些情况，刚刚林叔已经跟卫峥讲过了。“那父亲的意思是？”虽然卫峥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但他并没有急着说穿。卫将军看了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卫词一眼，叹了一声。“军医说了，卫词的情况必须尽早得到治疗，他现在只能暂时将毒封住，但久了不仅会伤了卫词的五脏六腑，更可能再也醒不过来。”听到这里，卫峥更加肯定自己的想法，他直接开口：“父亲是想我带着二哥去北疆找毒医？”卫将军还没回答，二夫人就哭哭啼啼地来到了卫峥面前。“卫峥，我知道因为你娘的事情，你一直恨着我，但是你娘的死真的跟我没关系，更不关你二哥的事情，你不能因为这件事情而枉顾你二哥的性命啊。”二夫人说着哭得更加伤心，甚至有些激动地拉住了卫峥的衣袖。卫峥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衣袖抽回来，看着二夫人眸色一冷。这蠢女人，又想干什么？！ 第5章 卫峥番外（5）这些年来。岁月似乎对二夫人格外照顾。那张柔媚并存的脸，并没有留下多少岁月的痕迹。此刻更是因为憔悴哭泣，更显得梨花带雨。但她现在说的话，在卫峥看来却是真的很蠢。这件事情，早已经无人提及。她现在再说，倒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卫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语气冷淡地开口：“二夫人言重了，母亲是病逝，卫峥又怎么会因此记恨于您。” “那为什么现在所有人都改口叫我夫人，你却偏偏强调二夫人三个字呢？”卫峥的母亲，是卫将军的原配夫人。但因为成亲数年，一直没能为将军府添上一儿半女，所以后来卫老夫人才会给卫将军一口气纳了三个妾室。但卫峥的母亲并没有因此失宠。卫将军反而因为愧疚，对卫峥母亲加倍疼宠。卫峥的出生，更是让卫将军对其他三个妾室渐渐疏离，连着对其他的孩子也都冷淡许多。可后来在卫峥三岁的时候，卫夫人却忽然得了重疾，不久便撒手人寰。卫将军也因此生了一场大病。之后，二夫人便从姨娘提升上来当了夫人。整个将军府内，都传言大夫人的病跟二夫人脱不了关系，否则大夫人身体一直好好的，怎么就忽然生了重病。当时众说纷纭，除了没有证据，其他矛头都指向二夫人。这也让之后二夫人对卫峥时时刻刻地提防着。这时候提起这个，怕是想借此来让卫峥改口。可这样反而会让人更加厌恶。卫将军眉头皱了起来，冷睨了二夫人一眼。卫峥看向不远处昏迷不醒的卫词，内心不由地冷笑。当年母亲的死，卫将军同样起过疑心，也派人暗中调查过，却是什么都没有查出来。如果二夫人真的有那样的手段，也不至于自己的儿子被人引导废了也不自知。“二夫人，可不是人人都是我母亲的孩子。”卫峥说着，垂下眼眸敛去眸中的冰冷。这一幕在卫将军看来，却是卫峥在难过。卫峥的话虽然简单，但十分有力，一字一句都直接撞进卫将军心里。卫将军心里一疼，狠狠地瞪了二夫人一眼，再看向卫峥的时候，眸底又多了几分愧疚。他刚想安慰几句，卫峥就再度抬起头来。“父亲，请安排一下人马，并让军医随行照顾二哥，孩儿此去北疆定会找到毒医为二哥治疗。”此刻。卫峥站得笔直。那张还有些稚气未脱的脸，却有着不属于他年纪的老成和凌厉。让人不由自主地相信，他说的话一定可以做到。卫将军点了点头：“我这就让人安排下去，一个时辰之后，你们就可以出发。” “是，那孩儿也回房收拾一下，先行告退。”卫峥说完直接转身离开。卫峥离开以后，卧房内的气氛并不轻松。“将军，就不能换个人带词儿去吗？”二夫人担忧地说道。卫将军冷笑了一声：“卫峥要真想要卫词的命，在他五岁那年，卫词就没命了。”二夫人怔住了。那一年，是卫峥和卫词第一次在练武场比武。当时所有人都以为卫峥输定了，都让卫词下手轻点，玩玩就好。可让人大跌眼镜的是，卫峥竟然直接将卫词摔出了练武场。之后卫词还躺了两天才能下床。二夫人呆呆地看着卫词的方向，眉宇间掩不住的哀愁。早知道是这样，当初是不是不该留有那一丝心软？……一个时辰后。将军府门口。卫词与军医已经上了马车。一小队的卫家军精兵骑着高头大马，跟在马车的后面。“此去一路注意安全。”卫将军说着，往卫词所在的马车看了一眼，从怀里拿出一封书信交给了卫峥。“北疆的毒医从不轻易治疗北疆以外的人，而且行踪诡异，我已经派人加急送了信件去北疆云家，你们到了以后，可以直接拿着书信到将军府找人帮忙。”一提到云家，卫峥自然而然地想起了自己身上还有与云浣雪的亲事。这次去北疆，也许能会会这位传说中的“云小姐”，顺便把这门亲事给解决了。“是，孩儿知道了。”卫峥接过书信放入怀中，直接上了另外一辆马车。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北疆出发。转眼。便是半月过去。卫峥一行人终于抵达北疆最大的城池——云忠城。这一路上卫词一直昏迷，只能以糖水续命，整个人一下子就消瘦了下来。原本胖得挤在一起的五官，现在倒也能看出几分俊俏来。“三少爷，云忠城到了。”卫峥掀开了帘子，看了一眼窗外。虽是边疆城池，但云忠城却也十分繁华。人来人往，十分热闹。这座城池一开始并不叫云忠城，而是后来云家先祖为了护国壮烈牺牲之后，才改了名字。示意云家一门忠烈。“娘亲，那个哥哥长得好漂亮啊。”窗外忽然传来一个稚嫩的孩音。卫峥转头看了过去，就见一个衣服上遍布补丁的小男孩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大眼睛里写满了好奇和希冀。小男孩看上去不过是四五岁的年纪。他的身边站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不知道是否因为常年辛劳，女子的背脊已经微弯，她的衣服上也尽是补丁。卫峥自认没多少善良的时候，但此刻看着孩子那双淳朴的眼睛，他竟鬼使神差地朝孩子招了招手。小男孩的眼睛一下子睁得大大的，那又想靠近，又有所顾忌的眼神，让人不由地心里一软。“去吧。”孩子母亲笑着推了推他。孩子亦步亦趋地来到卫峥面前，怯生生地唤了声：“漂亮哥哥。”卫峥挑了挑眉。一个男生被人这么叫，似乎不是什么好事儿。若现在在卫峥面前的不是一个孩子，大概能被他直接打飞。“你是我见过除了云姐姐之外，最漂亮的人了。”云姐姐？漂亮？不知为何，当这两个词结合在一起，卫峥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了云浣雪。会是她吗？但下一秒，这个想法就被卫峥打消了。从小男孩的衣着来看，他们家的生活条件并不好。这样的人，和云浣雪产生交集的可能性太小了，更何况小男孩在说起“云姐姐”这三个字的时候，眼底闪烁的亮光，并不会骗人。那可不像是形容一个凶名在外的女子会有的眼神。 第820章 卫峥番外（6） “是吗？” 卫峥拿出了一锭银子，递给小男孩：“小朋友，记住了，漂亮这个词，下次可别用在男生身上。” 小男孩看着卫峥手里的银子，那双眼里再度亮起了光。 可他却没有接过，而是往后退了一步。 卫峥挑了挑眉。 就见小男孩摆了摆手：“娘亲说过，无功不受禄，我不能要漂亮……” 小男孩下意识地就要叫卫峥漂亮哥哥，可想起卫峥的话，又顿住了，大大的眼睛小心翼翼地看着卫峥，像是怕他生气。 小男孩的样子成功逗笑了卫峥。 当发自内心的笑意染上眼角，那张本就精致得不可方物的脸，更是好看得无法用言语形容。 特别是那双丹凤眼，漆黑的眸子更如同最闪耀的宝石，瑰丽璀璨。 不仅仅是小男孩，就连周边看向这里的人也不免有些看呆了。 “哥哥，你笑起来真好看。”小男孩微张着嘴巴说道，那样子看上去呆呆的，别提多可爱。 “呵呵——”这次，卫峥直接笑出了声。 也许是孩子干净的眸子。 也许是孩子柔软的嗓音。 也许是自己深埋在内心，仅剩不多的纯真。 让卫峥在这个孩子面前卸下了心防。 卫峥从小就比其他孩子聪慧、通透。 在母亲的保护下，卫峥也过了几年单纯的生活。 但是母亲离世之后，他看多了世间的邪恶。 小小年纪，便懂得用面具来保护自己。 他也记不清自己到底多久没这么愉快地笑过了。 他又拿出一锭银子，和之前的一起塞到了小男孩的衣衫里。 “你让哥哥很高兴，这就是你的功。”卫峥说着往小男孩母亲的方向看了一眼。 小男孩母亲目不转睛地看着这边，发现卫峥在看她的时候，还朝卫峥客气地点了点头。 卫峥回以颔首。 “哥哥，你真的和云姐姐一样好看又善良。” 小男孩的声音再度入耳，让卫峥的目光重新回到他的身上。 卫峥本来对小男孩口中的云姐姐并没太大的兴趣。 他下意识地否认那是云浣雪，可现在小男孩再次提起，他便随口问了起来：“听你一口一个云姐姐的，她跟你关系很好？” “是啊，云姐姐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小男孩眉眼弯弯地说着：“云姐姐就像天上下凡的仙女一样。” “哦？”卫峥故作困惑：“这个世界上，还有这样的人？” “当然，云姐姐不仅给我和娘找了地方住，还经常给我们带吃的，还帮我们打跑了欺负我们的坏人，还给我们送衣服……” 小男孩说着，有些不好意思地扯了扯自己的衣服。 “不过我们要干脏活，所以娘亲不舍得穿，那衣服可柔软，可好看了！” 小男孩像是怕卫峥不相信，又急切地补了句：“哥哥要是不相信，我下次可以穿给你看哦。” 看着小男孩纯真的样子，卫峥的内心又柔软了几分。 不过，对话至此，卫峥几乎已经可以确定小男孩口中的“云姐姐”，不可能是云浣雪。 见卫峥不说话，小男孩又有些急了，他跺了跺脚。 “哥哥要还不相信，我可以介绍云姐姐给你认识，哥哥你一定会很喜欢云姐姐的。” 小男孩低头，呢喃了一句:“云姐姐也会很喜欢这样的漂亮哥哥。” 后面的那句话，卫峥并没有听清，他对着小男孩摇了摇头：“哥哥不是北疆人，不会在这里久留。” “可是……”小男孩看卫峥的眼神多了几分不舍：“哥哥，好多人想认识云姐姐，我都不给他们介绍哦。” 卫峥挑了挑眉。 小男孩这是在利诱自己？ 卫峥不由觉得有些好笑。 他本来已经没有兴致，可小男孩这样子，却又将他那抹好奇勾了起来。 “你把这个云姐姐说得这么好，不妨把名字告诉我，我如果有机会遇见，便也能主动结识。” 小男孩一挺胸口，双眼因为骄傲而亮了几分，他脆生生地开口：“云姐姐就是将军府的云姐姐啊。” 将军府？ 在北疆可没有第二个将军府。 而且将军府除了云浣雪以外，没有其他的女孩。 但也许是将军府里被赐了云姓的忠仆也不一定。 在卫峥的心里，实在难以将小男孩眸中的光亮与云浣雪联系起来。 既然已经问到这里，卫峥干脆就问到底。 “你说的云姐姐，是云浣雪吗？” 小男孩的眼睛又睁大了，扑朔扑朔地看着卫峥，似乎很惊讶：“你认识我云姐姐？” 小男孩的反应，算是直接承认了。 他口中的云姐姐，就是云浣雪。 卫峥怔了怔。 这怎么可能？！ 云浣雪可是北疆恶名昭彰、让人闻风丧胆的恶女，见过她的人就没有不头痛的。 在卫峥认识的人里，除了云家的人对云浣雪夸夸其谈之外，也就父亲对她赞誉有加了。 卫峥唇角似笑非笑地勾起。 这可跟自己听闻的云浣雪有所出入。 本来此行卫峥并不是一定要会会云浣雪，但小男孩的话，让他改变了这个想法。 这个云浣雪，似乎有点意思。 “略有耳闻。” 卫峥微笑着道，他摸了摸小男孩的头：“哥哥还有事情，你快回你娘亲那边去吧。” 见两人说了这么久，小男孩的母亲似乎也有些着急了。 小男孩回头看了母亲一眼，又回头给了卫峥一个大大的笑容：“哥哥，希望我们还能够再见。” 他说着，又板起了脸，小模样看上去有些严肃。 “哥哥要答应我，见到云姐姐的话，一定要主动认识她哦。” 小男孩说完，像是怕卫峥不答应，抬起小短腿就直接跑了。 卫峥不由失笑，他放下了帘子，沉声开口：“先找客栈休息。” “是。”外面应了一声，马车便又重新动了起来。 一行人又浩浩荡荡地往客栈出发。 找到客栈简单地休整以后，卫峥简单地带了两个人和一些礼物前往将军府。 “三少爷，将军府到了。” 随着马车停稳，外面传来了属下的声音。 卫峥迅速下了车，映入眼帘的就是云家的府邸。 将军府大门敞开，门口两边整齐地站着四个守卫，目光凌然地望着前方。 从这里能远远地看到大厅的方向。 第821章 卫峥番外（7）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步步为凰最新章节、步步为凰十泉九美、步步为凰全文阅读、步步为凰txt下载、步步为凰免费阅读、步步为凰 十泉九美 、、 第822章 卫峥番外（8） 云浣雪一路来到了大厅外围。一眼望去，就能看见在大厅的中央，一位刚刚褪去青涩，介乎孩子与少年之间的男生正坐在椅子上。他缓缓地拿起茶杯，淡淡地抿着。不紧不慢地模样，透露出几分优雅。但身上那股征战沙场的戾气初显，若是真正经历过生死的人，就能一眼看出少年的不同凡响。云浣雪挑了挑眉。这就是自己的未婚夫。跟传闻中果然差不多。长相妖孽，身手了得，能文能武，有勇有谋。 静如处子，动如脱兔。 如果不是他身上那股戾气，云浣雪很难想象他这张好看的脸，在战场上厮杀的模样。而坐在他下边位置的两个属下，也能感觉到他们的身手不凡。但云浣雪能感觉到，卫峥的心性高傲，即使是这样坐着，也能感觉到他那股普通人难以靠近的气息。“小姐……”蓝玉好不容易追上了云浣雪，气喘吁吁地唤道。下一瞬。听到声响的卫峥和他的下属都转过头来。 此刻。云浣雪正顶着一脸吓死人的厚粉，两颊的红更像是恨不得要将整盒胭脂往上面涂，明明嘴巴并不大，但却涂得宛若血盆大口。卫峥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但握着茶杯的手也是一僵一紧。两个属下则没卫峥的好定力，纷纷张大嘴巴，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谁都知道，云家只有一个小姐。那就是卫峥的未婚妻——云浣雪。都说云浣雪是北疆第一美人。虽然年纪小，但长相却是极为出挑，就算是放在人山人海中，也是一眼就能看到的惊艳。可现在他们严重怀疑，北疆是不是以丑为美，越丑越美……云浣雪见他们已经发现了自己，也不矫情，直接顶着那张丑脸，大摇大摆地往里走去。那自信的脸上，俨然写着——天上地下，本小姐最美。一边走还一边低斥着。“蓝玉，本小姐还先给未婚夫一个惊喜，都让你给破坏了！”云浣雪说着冷哼了一声。 那身娇纵蛮横的气息，向坐在大厅中的三人扑过去。卫峥不着痕迹地拧了拧眉。两个属下则站起身来，对云浣雪施礼。云浣雪看都没看两人，依旧对着蓝玉低斥道：“还有呀，蓝玉，你怎么没跟本小姐说，我这未婚夫长得这么好看？！我也好梳妆打扮得更漂亮啊！”云浣雪说着，朝卫峥的方向看了一眼，又快速地垂下眼眸。那三分羞涩的模样，十足的小女人姿态。即使云浣雪年纪不大，却还是能让人一下子联想到她的不自重。 卫峥握着茶杯的手捏的更紧了。看来这一次上门，倒是有了意外收获。在城门口那个小男孩所说的云浣雪，很难跟眼前的这个少女联系在一起。不管是外貌还是姿态，气度，那都跟小男孩所描述的背道而驰。看来应该是有人背着云浣雪，用她的名义做了好事。又或者，那个小男孩就是云浣雪刻意安排的。一想到这里，卫峥低垂下眼眸，快速闪过一抹冷意。“小姐，是您没给奴婢机会说啊，您一听说未婚夫来了，就跑得无影无踪了，奴婢跟谁说去啊。”蓝玉小声地嘀咕道。即使声音很小，但是卫峥的听力自然不是寻常人能比。蓝玉所说的话，都被他一字不落地听去。卫峥在心中冷笑。 看来传闻也不是尽数虚假。至少云浣雪嚣张跋扈，作恶多端，爱好美色这些，都是真实的。亏他还差点相信了那个小男孩的话，觉得云浣雪也许跟传闻不一样。幸好云浣雪自己冲出来。“见过云小姐。”卫峥缓缓放下茶杯，站起身来施礼。 一姿一态，都显露出将门之后的典范。下一秒，卫峥就看见云浣雪双手捧着脸，嘟着血盆大口，眼睛眨巴眨巴地望着自己。就差双眼没直接变成星星的形状。鸡皮疙瘩瞬间爬上了卫峥的手臂。“云小姐，请自重。”卫峥最受不了就是别人这样看着自己。一副被他的外貌给吸引得婚都没了的样子。在他的身边，从来不缺这样的少女和女子。 他从小到大听到对他外貌的夸奖，更是多不胜数。让卫峥深刻的意识到，他的这张脸，很容易让人低估他的实力，在战场上能让对手放低戒心，但同时也会承受那些难听的话语。“本小姐看自己的未婚夫，有什么需要自重的？”云浣雪干脆就坐在卫峥的旁边，托着腮眼巴巴地看着卫峥。那模样像极了痴汉见到美女的样子。蓝玉在旁边一直低垂着头，小身板一颤一颤的，看上去像是在害怕什么。 卫峥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心中对云浣雪的厌恶更深了。恐怕这个丫鬟回去以后，免不了被云浣雪一顿收拾。 卫峥身上的气息又冷了几分，他对云浣雪拱了拱手，沉声道：“云小姐，你我之间的婚约，为父母之命，却并非卫峥之意，相信您也同样被困扰……”卫峥还没说完，云浣雪就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不困扰，不困扰，有这么好看的未婚夫，怎么可能会困扰呢？我这院子里的那些个男宠加起来，都没有你好看。”男宠？！卫峥额头的青筋瞬间突起。云浣雪看到这一幕，心中发笑，脸上却还是维持着花痴的表情。看来卫峥已经被气得不轻了。她早就听说，卫峥对自己这张好看的脸十分厌恶，如果不是因为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他恐怕早就对这张脸下手了。 云浣雪话里话外，一直都在夸奖卫峥的颜值，实际上就是一直在踩卫峥的雷区。云浣雪倒是要看看，他还怎么继续淡定下去。“云小姐，你这样成何体统？！你可知这样的行为会被他人议论成什么样子？！”卫峥的声音冷了几分。“你让将军府的颜面往哪搁？”才十岁，就已经饲养男宠，再长大一些，岂不是更加过分。不仅仅是将军府。就是卫家，也会因为云浣雪，而蒙受非议。“谁敢说？！” 第823章 卫峥番外（9） 云浣雪顿时板起了脸。 “谁要是敢乱说一个字，我就派人将他的嘴巴打烂！我看谁还敢乱说半个字。” 云浣雪恶狠狠地说完，转头对着卫峥时，又是一副花痴的样子。 “卫峥，你看这样可好？” 卫峥看着云浣雪，眉心皱的很紧。 “你认识在城门口附近生活的一对孤儿寡母吗？听说你帮助过他们？”卫峥冷不丁的问道，居高临下的目光落在云浣雪的脸上。 只见云浣雪瞳孔瑟缩了一下，就连嘴角的笑都僵硬了几分。 “你认识他们？他们跟你说了什么？！” 云浣雪的模样透着一丝紧张。 卫峥将云浣雪的反应当做是事迹败露胆怯的表现。 “云小姐莫紧张，他们只是跟我说了许多褒奖你的话。”卫峥语气淡淡，那双眼眸却带着几分看透一切的理智和冷意。 云浣雪解读了他眼中的冰冷。 看来，卫峥是误会了什么。 但这样的误会，云浣雪是乐见其成的。 就让误会来得更猛烈些吧。 “那就好，那就好。”云浣雪顺势说道，面上露出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卫峥眼底迅速闪过一抹鄙夷，面上却是不显半分。 就在卫峥还没说话的时候，云浣雪已经起身来到他的身边，伸手欲挽住他的手臂。 卫峥不着痕迹地避开，让云浣雪的手心空空。 云浣雪嘟了嘟嘴，血盆大口让她这个表情看上去有些恐怖。 但她却一副自信满满，全然不知的模样。 卫峥心中的厌恶更浓郁了。 “云小姐，卫峥今日来，是因为家兄需要得到将军府的帮助，如果云小姐没有其他事情的话，请恕卫峥无法奉陪。” 卫峥的声音彻底愣了下来，那即将喷涌而出的怒火，更是在双眼中不断地跳动着。 云浣雪知道，卫峥这是被惹怒了。 她当然也不会一下子就将这门婚事给搅黄。 毕竟要是被爷爷知道的话，断然是能联想到这是她故意的。 她可不想听爷爷念叨着这门亲事是母亲的遗愿之类的话。 尽管如此，她在卫峥眼中的第一映像已经败坏得差不多了，目的也就达到了。 云浣雪的心中思绪翻飞。 再抬头的时候，略带了几分委屈。 “我还想邀请你去我的后院玩玩呢，可好玩了。”云浣雪捏着嗓子说道。 那刻意娇嗲的声音，让卫峥的手臂迅速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他整个人更是不可控制地抖了抖。 显然，他是被云浣雪的声音恶心到了。 “云小姐，卫峥此次……” “别云小姐，云小姐的叫啊，再怎么说你我都是未婚夫妻，将来可是要携手过一辈子的。”云浣雪说着又伸手要去抓卫峥。 卫峥侧身避开，顺势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云浣雪的眼中迅速划过一抹失望。 “你以后叫我浣雪就可以了，现在你就跟我到我的后院去玩玩，你去了以后，肯定就不想走了。” 这一次。 云浣雪成功地抓住了卫峥的袖子，拉着他就要往里走。 卫峥一把甩开了云浣雪的手臂，面色彻底沉了下来：“云小姐，请自重！” 这是卫峥见到云浣雪以后，说的最多的一句话。 这也奠定了云浣雪在卫峥心中的形象，就是一个不知廉耻的浮躁女生。 在卫峥所认识的女人里，就算再怎么不羞不臊，也没云浣雪如此主动。 云浣雪才十岁，要是再长大一些，那岂不是更加过分。 卫峥心中怒火汹涌。 云浣雪则耷拉着脑袋，一副委屈至极的模样。 这时，蓝玉缓缓上前，拉了拉云浣雪：“小姐，我看准姑爷还有事情要忙，我们还是先回去吧，等准姑爷忙完了……” “什么准姑爷，直接叫姑爷就行了！”云浣雪低斥道。 那不悦的语气，宛若是要将在卫峥这里承受的火气，全部都往蓝玉的身上撒。 蓝玉的身体下意识地抖了抖。 可见平时没少被云浣雪欺负。 “是，小姐。”蓝玉毕恭毕敬地应道：“等姑爷忙完了他大哥的事情，自然就会有心情陪小姐玩了。” “小姐，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云浣雪依旧依依不舍地看着卫峥，似乎还没准备放弃。 蓝玉作为一个丫鬟，还知道卫峥这次来，是因为大哥中毒的事情，根本没心情与云浣雪玩闹。 云浣雪作为云家之后，却连半点分寸都没有。 卫峥心中当下有了对比，认定云浣雪连一个丫鬟都不如。 云浣雪悄悄地观察着卫峥的表情，见卫峥对自己的厌恶越来越浓郁，心中便更加畅快了。 “那卫峥……”云浣雪说着，又准备向卫峥伸手。 卫峥的眼神一冷，冰冷的目光在云浣雪的手臂上扫过。 云浣雪的动作瞬间僵住。 “你一定要答应我，等处理好事情以后，就来找我玩。” 云浣雪说完，又怯怯地伸出食指，点了点卫峥的手臂。 点完以后，又做出了一副娇羞不已的表情，似乎对卫峥十分痴迷。 才十岁的女孩，就已经是这般不自重、不矜持，卫峥眼神更为冰冷。 他沉声开口：“云小姐，卫峥这次来北疆，是与我大哥性命攸关，不是来玩闹的，还请云小姐别再说这样的话了。” “我不管，你就要来陪我！”云浣雪说着跺了跺脚。 卫峥眉心瞬间拧紧，心中的底线已经被踩到。 他对卫词虽然没有什么情分，但毕竟是卫家的人，他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卫词死掉。 而云浣雪此刻的举止，却是在枉顾卫词的性命。 这跟传闻中的她，再一次对上了号。 嚣张跋扈，冷血无情，任性至极，贪恋美色，不知廉耻。 这些都是外界对云浣雪的形容。 卫峥和云浣雪第一次见面，就已经体会得十分彻底。 “云小姐，我敬你是云家后人，所以礼让三分，但请你别太过分！” 卫峥的声音有些咬牙切齿，显然已经在发怒的边缘。 见好就收。 向来是云浣雪生存的准则。 戏要是表演得太过，那反而更容易引人怀疑。 “卫峥你别生气，我走就是了。” 云浣雪说完，便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第824章 卫峥番外（10） 就在云浣雪离开不久。 云小将军便带着毒医回府。 卫峥与云小将军聊了几句，便匆忙地带着人离开。 一行人迅速来到了客栈。 毒医稍作休息，就开始为卫词医治。 一直让卫家人头疼不已的毒，在毒医这里却是轻而易举。 只见毒医从随行的药箱中拿出了几颗药丸，一颗一颗地喂卫词服下。 “卫小将军，约莫半个时辰左右，卫大少爷便会开始恢复，这些药丸在三个时辰后再给他服用一次，他便可彻底痊愈。” “明日午时，卫大少爷便能苏醒过来。”毒医客气地说道。 卫峥看了病床上的卫词一眼。 此刻，卫词的脸色还是像之前一样蜡黄，唇色偏紫，并没有什么变化。 但毒医自信的模样，却让卫峥相信。 “多谢大夫相助，这里是卫家的一点心意，请大夫一定要收下。” 卫峥说着，拿出了一个小盒子，打开来递给了毒医。 盒子里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几根金条。 毒医淡淡地扫了金条一眼，便将盒子给盖了起来，收在了药箱之内。 “多谢卫小将军，在下再为卫大少爷开几幅调理身子的药方，回去每隔七日便给大少爷喝上一幅，坚持七幅，大少爷被毒素破败的身子，便可大好。”大夫沉声说道。 这也算是对卫家的厚礼做出的回赠。 卫峥点了点头，又对毒医作了个揖。 毒医开好了药方之后，交到了卫峥的手里。 卫峥一直在观察着卫词的脸色，不过是短短时间，卫词的脸色已经开始好转，嘴唇上的紫色也开始渐渐消散。 这是药物起了作用。 显然，他体内的毒素已经开始清除。 “多谢大夫相救！”卫峥接过药方，客气地说道。 大夫点了点头，对卫峥的礼貌十分满意。 “云小姐能有卫小将军这样的夫婿，实乃云小姐的福气。”毒医笑着说道。 但这个笑看在卫峥眼里，却仿佛多了几分怜悯，宛若卫峥娶云浣雪，是一件多么值得人同情的事情。 这让卫峥的心又堵了几分。 本来卫峥对云浣雪的印象就不好，现在已经是差到了极限。 看来上天还是眷顾他的，这次来北疆能让他亲眼看到云浣雪的样子。 经过这一次，卫峥说什么都不会娶云浣雪为妻。 他回去就要跟父亲说明情况，取消这门亲事。 卫峥在心中暗暗下了决定。 …… 三日后。 卫词的身体已经开始恢复。 卫峥不愿意在北疆久留，便决定直接上路。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离开。 步履间却显出几分匆忙。 在他们的不远处，一个带着斗笠的女子，正坐在酒家二楼，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 她身边的丫鬟笑得一脸灿烂：“小姐，你看他们走得是不是有些匆忙？像后面有人追他们一样。” 云浣雪看着那辆看似普通的马车，眸底闪过一抹暗芒。 “现在不过只是开始，精彩的还在后面。” 卫峥未婚妻的这个名头，她迟早会摘下来。 “小姐，其实他不是也挺好的吗？”蓝玉不解地问道：“和小姐您一样都是将门之后，又是卫家这一辈中最出色的，配小姐虽然还有些不足，但毕竟他也才十岁而已。” 十岁就有这样的成就，卫峥的将来是无可限量的。 云浣雪淡淡地扫了蓝玉一样。 即使隔着面纱，蓝玉依旧能感受到那抹冰冷。 她立即闭上了嘴巴。 云浣雪收回目光，缓缓端起了茶杯：“这些话，我不想再听第二遍。” “是。”蓝玉毕恭毕敬地回应。 …… 卫峥带着人一路走出了北疆，在卫词的强烈要求下，才找了家客栈休息。 “卫峥，你走那么着急干什么？！”卫词埋怨地问道：“我现在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哪里经得起你这样折腾。” 现在的卫词已经消瘦了许多，看上去多了几分精致。 卫峥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表情毫无变化，声音更是没什么起伏：“我们出来已有大半月，还有半月就是父亲生辰，我们必须快点赶回去才行。” 卫词皱了皱眉头，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还没等卫词说话，卫峥便先一步开口：“父亲见你痊愈，定然会十分高兴。” 一句话，彻底堵住了卫词的后路。 卫词只能扁着嘴，郁闷地吃着东西。 从小到大，他似乎在这个弟弟身上就讨不了半分好处。 “卫峥，你该不会在北疆欠了什么风流债，所以才跑这么快的吧？”卫词忽然福至心灵地问道，眼神更是透着几分暧昧。 风流债…… “咳咳！” 卫峥一下子被呛到，剧烈地咳嗽起来。 那张白皙的脸更是瞬间涨的通红。 他的模样在卫词看来，就是被说中心事的表现。 卫词一脸惊奇地盯着卫峥：“卫峥，你好啊你，趁着我昏迷，居然悄悄成长了，之前我说破嘴皮子都说不动你，现在倒好，不用我说，自己就巴巴地跑去了。” “说，去的哪间青楼？！” “还是在路上偶遇的哪家小姐？！” “还是贫穷人家的女儿？！” 卫词嘴皮子翻飞，不断地轰炸着卫峥。 “大哥，你误会了。”卫峥好不容易才喘匀了气息。 他这个大哥，别的不行，但纠缠人的能力是一流的。 卫峥的头已经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误会？”卫词了然于心地道：“我知道，第一次都是这样的，但你也不能甩手就走啊，要不我们回去把人给接上？” “相信爹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卫词说着还拍了拍胸口：“你放心，有大哥在前面给你挡着，我还一直担心你有什么难言之隐，现在总算是放心了。” 卫词一直不断地絮絮叨叨。 卫峥压根连接话的空隙都没有。 卫峥扫了一眼桌面，直接拿起一个包子，塞入了卫词张开了嘴巴里。 世界在这一刻总算是安静下来。 卫峥深吸了一口气，表情严肃地看着卫词。 “大哥，我再郑重说一遍，没有风流债，没有任何女人，我来北疆是为了给你解毒的。” 再继续下去，恐怕卫词连他喜欢男人都能编造出来了。 第825章 卫峥番外（11） 卫词咬着包子，一脸呆萌地看着卫峥。 卫峥转过脸，正夹起一个饺子送入嘴里。 “没有女人，那难道是男人？”卫词小声地说道。 说话的时候还不断地左顾右盼，像是生怕被别人知道。 那样子，宛若他已经看到卫峥与别的男子亲密。 卫峥心口一堵，直接放下了筷子：“大哥，我才十岁！” “对啊，你才十岁，居然就有男子对你下手，到底是哪个不臭不要脸的，这么不要命？！”卫词煞有其事地愤怒道。 啪—— 卫峥手中的筷子应声而断。 卫词张着嘴，愣了一瞬间。 他似乎忘记了一个事情，那就是卫峥虽然才十岁，但是武功却是一等一的好。 就算是卫戍，也是被卫峥打趴下无数次的。 咕噜噜—— “看来那个人身手很好啊，这件事就过了吧，不提了，不提了……”卫词怯怯地说道。 卫峥看着自己的大哥，只觉得头疼得厉害。 他伸手按了按太阳穴，冷声道：“闭嘴！” 之后的几天里。 卫词一直用怜悯的眼神看着卫峥。 一开始卫峥还解释两句，但后来干脆就不再理会。 身正不怕影子斜。 没做过的事情，不管卫词怎么臆想，都不会成为现实。 一行人赶了七八天的路便到达京郊。 “听说京城里的姑娘都十分漂亮，要不我们进京城里看看？”卫词兴奋地来到卫峥的面前。 卫峥淡淡地看了卫词一眼，冷漠开口道：“不去，以我们现在的速度，只能勉强赶上父亲生辰，如果再耽误的话……” “大不了就加快速度，三弟，我们好不容易来京城一趟，而且就在这么近的位置，你难道真不想去看看吗？”卫词眼神暧昧。 卫峥不为所动。 卫词却没有放弃，意有所指地道：“就算不是去开眼界，去去去晦气也好啊！” 卫峥当然知道卫词指的是什么。 他的拳头瞬间捏紧，微眯起的眼眸划过一抹危险。 下一秒。 他抬起手，拳头生风地朝卫词打去。 卫词迅速瑟缩起身子，用手挡住自己的脸，口中叫着：“卫峥，你这是干嘛？！” 卫峥的拳头就在险险打在卫词的时候停了下来。 他的身周怒气腾腾，双眼更宛若有火焰在喷射着。 “我说过很多次了，这件事情只是你的猜想，如果再提的话，我的拳头可就收不住了！” 再多的解释，都比不上武力压制。 与其让卫词不断地提起这件事情，不如一次就让他害怕，不再敢提起。 卫词哆嗦着身子。 他能感觉到卫峥刚刚的拳头是用了十成十的力气。 这一下要是打在他的脸上，恐怕牙齿都会被打落几颗。 “不，不，不说了。”卫词结结巴巴地说道。 但他的心中却认为卫峥这完全就是恼羞成怒，更坐实他心中的猜测。 这时—— “救命！” “救命啊！” “有没有人，救救我！” 一声声女子的呼救从不远处传来。 从一开始的害怕，到后面的凄厉，可以听出来，女子的情况十分危急。 “放开我！求求你，别这样！” “救命啊！” 呼救声越来越凄厉。 同时还伴随着布料被撕碎的声音。 卫峥的眉头瞬间拧起。 其他卫兵也都站了起来，看向了声音来源处。 “三少爷……” 卫峥从马车上跳下来，就有两个守卫迎了上来。 听这声音，他们也都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快去救人。”卫峥沉声说道。 两个守卫迅速转身冲了出去，卫峥紧跟在两人的身后。 女子的呼救声开始变弱。 情况变得更加紧急。 一行人加快脚步向前冲去。 就在他们即将靠近的时候，忽然响起一声男人的惨叫。 紧接着便是男人的怒吼：“哪里来的疯丫头，看我不把你也一起办了！” 所有人脚步皆是一顿。 看来，是有一个小女孩冲出来营救了。 “那就看谁办谁了！”一道脆生生的女童音响起。 即使声音稚嫩，但却能听出女孩并不怯懦，甚至还带着几分气势。 从声音可以听出来，男子正向女孩的方向冲去。 所有人听到这里，都忍不住心脏一紧。 “快点！”卫峥沉声喝道。 “是！”其他人纷纷应下，便加快了脚下的速度。 沙沙沙—— 一行人所发出的声音，宛若狂风呼啸。 卫峥带领着属下迅速靠近着。 但耳边却不时传来乒铃乓啷的声音，仿佛有什么东西不断地被砸出去。 “臭丫头，看我怎么收拾你！”男子的怒吼带着几分咬牙切齿。 砰！ 男子的怒吼落下之后，便是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这个响声代表着什么，所有人都在心中有了猜测。 小女孩怕是已经凶多吉少。 所有人都面色一沉，脚步变得更快。 当卫峥带领着属下赶到之时，面前的一幕却让他们脚步为之一顿。 只见一个俏生生的小女孩，一脚踩在男子的头上。 作乱的男子现在双目紧闭，看上去像是已经昏迷了过去。 “看你还怎么作乱！”小女孩说着，还重重地踩了男子的头一脚。 那力气看上去一点都不小。 “你们的动作也太慢了。”小女孩看着赶来的卫峥一行人，毫不胆怯地说道。 看样子，似乎笃定他们跟这个男人不是一伙的。 卫峥看着小女孩，挑了挑眉，心中竟生出几分兴趣。 “你知道我们过来，难道就不怕我们是跟他一伙的？”卫峥说着，指了指躺在地上的男子。 “当然不怕。”小女孩抬起头看着卫峥。 她现在还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四肢纤长，但终归还是个孩子，所以看上去还带着几分稚气。 但举手投足间透露出来的英气，却让人觉得这个女孩不同寻常。 那一刻。 看着小女孩晶亮的眼睛，卫峥的心像是被什么撞击了一下。 这一下撞击十分迅猛，就算卫峥想要忽略都做不到。 “为什么？”卫峥开口继续问道。 小女孩双手环胸，踱步走到了卫峥的面前。 “你很想知道吗？”小女孩声音十分清脆悦耳。 卫峥心中一动。 第826章 卫峥番外（12） “是。” 卫峥下意识地说道。 等他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的时候，便愣了一下。 从小到大，除了对练武和兵书之外，卫峥便很少对其他的东西产生兴趣。 但现在看着小女孩的眼睛。 卫峥却有种想要知道她一切想法的冲动。 他这是怎么了？！ 小女孩勾了勾唇，琉璃色的眼眸中闪过一抹狡黠。 “那你得先答应我一个条件。”小女孩扬着下巴说道。 卫峥挑了挑眉。 敢情她是在这里等着他。 卫峥也不恼，只是饶有兴致地看着刚刚到自己胸口的小女孩，缓缓开口：“什么条件？” 卫峥低沉的声音中透出几分笑意。 在卫峥身后的属下都相互看了看，眼中都带着几分惊讶。 在场的人认识卫峥的时间并不短，很少见卫峥会这样跟一个陌生人说话，更何况对方还是一个小女孩。 特别是卫词。 此刻更是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 他还是第一次见卫峥对一个人这么有兴趣。 “你们得帮我将那位姐姐安全送回去。”小女孩的手遥遥一指，落在了不远处已经吓晕过去的女子身上。 女子身上的衣服有些凌乱。 小女孩见状，便看向了卫峥身后的属下，毫不胆怯地直接开口道：“你，把衣服脱下来。” 属下下意识地看向卫峥。 卫峥点了点头，目光却透出几分深意来。 这个女孩，和自己认识的似乎都不太一样。 属下将外衣脱了下来，递给了小女孩。 小女孩接过以后，就小跑着跑到昏迷女子的身边，将衣服盖在了她的身上。 小女孩给女子盖好衣服以后，还帮她理了理凌乱的头发，动作十分小心，还带着几分怜惜。 卫峥是一个善于观察细节的人，看到这里的时候，内心的小鹿又开始乱撞起来。 表面带刺。 内心柔软。 遇强则刚，遇弱则柔。 虽然小女孩年纪还小，可正是因为年纪小，所以这样的表现才更真实。 待小女孩重新回到卫峥的面前，卫峥便开口道：“我可以答应你的要求，派人送她回去，现在你能告诉我了吗？” 小女孩勾着唇角，这个微笑让她妖娆的五官看上去更显得明媚起来。 小女孩缓缓地伸手手指，比了一个一的手势。 “第一，我在打这个男人的时候，他听到你们来的声音，没有高兴，而是害怕了，如果不是我及时打晕他，他可能就跑了。” “这个表现就足以证明，这个男人没有同伙，否则他听到声音的时候，就应该是兴奋激动，而不是想要逃跑。” “第二，你们的样子看上去就跟这个男人不是一类人，如果我猜的没错，这些人应该都是卫兵，你应该是某个将领家的少爷吧。” 小女孩甚至直接道出了对卫峥身份的猜测。 那笃定的语气，仿佛是小女孩已经认定，她对卫峥猜测是八九不离十。 这下卫峥对小女孩的兴趣更加浓郁了。 小女孩在说着这些话的时候，眼里就宛若盛满了星星，连天上太阳的亮光，都无法与之匹敌。 “何以见得？”卫峥开口问道。 “那这是不是又要开第二个条件呢？”小女孩摸着下巴，一副苦恼思索的样子。 她可爱的模样，成功地将卫峥给逗笑了。 那开怀的笑意从他的胸腔中发出，笑声中的愉悦仿佛会扩散。 包括卫词在内的其他人，在听到卫峥的笑声时，内心都闪过一抹惊奇。 这个小女孩到底有多大的本事，才能让卫峥这么开心？ 要知道，自从卫峥的母亲离世之后，卫峥展露笑颜的次数就是屈指可数的。 “那你又想要提什么条件呢？”卫峥笑着问道。 小女孩并不知道其他人的心思，认真地思索了一番以后，摇了摇头。 “我没什么想要的了，我要回去了，你们要负责将这位姐姐安全地送回去，还要将这位贼人送官府哦。”小女孩指了指昏迷的男子，毫不遮掩自己的嫌弃。 卫峥又一次被小女孩的表情逗笑了。 “你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卫峥开口问道。 不知为何，在知道小女孩即将回去的时候，他的心竟然会有几分不舍。 他甚至有一种想要将她留在身边的念头。 “当然不是。”小女孩警惕地看着卫峥，那戒备的眼神中透出几分凌厉来。 看着小女孩的眼神，卫峥并不生气，反而内心划过一抹疼痛。 到底要经历多少事情，才能让小女孩如此机警，又对人如此防备。 明明刚刚小女孩已经说了，看他们不像是坏人。 可在卫峥问她是不是一个人的时候，她做出的第一反应，却是防备。 “我送送你吧，这里荒无人烟，就算随从就在附近，你一个小女孩也不安全。”卫峥沉声说道。 此时，就连卫峥自己都没听出他语气中的心疼。 小女孩快速地摇了摇头，拉开了自己和卫峥的距离：“不用，我家随从就在附近，我自己去跟他们会合就行。” 丢下这句话，小女孩便一溜烟儿地跑开了。 只是在跑的时候太急，被脚下的藤蔓给绊了一下，摔在了地上。 但小女孩很快就起身重新跑走。 “三少爷，要不要我们去追？”一个属下上前问道。 他们可以看的出来，卫峥对小女孩十分喜爱。 能让卫峥感兴趣的人并不多。 卫峥轻轻地摇了摇头，在收回目光的时候，发现小女孩刚刚跌倒的地方掉落了一块腰牌。 卫峥上前去捡了起来。 腰牌的中央刻着一个“姚”字。 卫峥转过腰牌，又看到了京兆尹的标识。 看来，小女孩是京兆尹姚家的小姐。 卫峥在得知到小女孩身份信息的时候，空荡荡的内心瞬间被填满。 “去打听一下，京兆尹家八岁到十岁的小姐有几个，今日出现在这里的，又有几个，务必要查出这个女孩的身份。” 卫峥的语气透着不容抗拒和几分势在必得。 “属下领命！” 两个卫兵迅速离开。 其他人也各司其职，将昏迷女子与男子一同带走。 “三弟，你该不会看上这个小女孩了吧？” 第827章 卫峥番外（13） 卫词凑到卫峥的身边问道。 卫峥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是又如何？” 他并没有否认。 虽然他也弄不清楚自己此刻内心的感觉是不是喜欢。 毕竟对方还只是一个小女孩。 可心中的悸动让卫峥知道，这个女孩对他而言，和别人不一样。 “你可别太认真啊，你别忘了，你跟北疆云浣雪还有婚约在身，我可听说了，那个女孩可是个狠角色。”卫词好心地提醒道。 提起云浣雪，卫峥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他想起了那天见到云浣雪的情景。 夸张的妆容，做作的姿态…… 明明跟刚刚的小女孩差不多的年纪，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性格。 一个救人性命。 一个害人不浅。 换做是任何一个人，都会选择前者。 “回去以后，我自然会跟父亲说明，退掉这门亲事。”卫峥冷声说道。 就算得罪云家，他卫峥也断然不会娶一个这样的女子为妻。 卫词看着卫峥，欲言又止。 最后依然是什么话都没有说。 虽然他不聪明，但也明白卫云两家联姻，能给卫家和卫峥带来的无数好处。 光是这一点，父亲也不会同意卫峥退掉这门亲事。 只是现在，卫词并不想扰了卫峥的心情。 毕竟卫峥能看上一个女孩，那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情。 卫峥与其他人都在不远处的驿站等候。 护送女子和押送男子的卫兵率先回来。 “三弟，我求求你了，你就带我去一趟吧。”卫词见卫兵从京城里回来，内心又给勾得直痒痒，再一次开始对卫峥软磨硬泡。 “不行。”卫峥语气生硬地直接拒绝。 “你要是早答应我的话，我现在都跟这些人一起回来了。”卫词皱着眉，不悦地说道。 “大哥，这一次出门，我们不是来玩的，若是让父亲知道你去那种地方，你认为回去以后，父亲会怎么罚你？”卫峥板着脸严肃地说道。 卫词现在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虽然不是去寻花问柳，只是去附庸文雅，但被卫将军知道的话，还是会严惩不贷。 “你不说，我不说，他们不说，父亲怎么会知道？”卫词又嬉皮笑脸了起来。 卫峥冷笑了一声。 “大哥你还是一样天真，父亲虽然相信我，但你母亲可不会，她一定会派人一路跟踪我们，现在那些人应该就在附近，如果我让你去那种地方，以你母亲的性格，一定会闹到父亲的面前去。” “到时候，你觉得这件事情还瞒得住吗？” 卫峥并不介意在卫词面前说穿他母亲的真面目。 毕竟这些年来，二夫人背地里大动作没有，但小动作却不断。 卫词当然知道母亲对卫峥的忌惮，也知道卫峥说的没错。 而且按照父亲的脾气，与对自己的了解，肯定不会责怪卫峥，而是直接处罚他。 一想到父亲的惩罚，卫词便打了一个寒战。 “算了，算了，不去了！”卫词郁闷地塞了一个包子进嘴巴里。 卫峥没再说什么。 很快的。 去京兆尹打听消息的卫兵也回来了。 “报告三少爷，京兆尹家只有一位小姐符合少爷的描述，那便是姚夫人所出嫡女——姚澄碧，京兆尹其他妾室所出的庶女均没有符合少爷描述的。” 澄碧。 澄澈碧绿。 卫峥唇角向上勾了勾，脑海中出现了女孩娇俏的模样。 那双仿佛装着漫天星空的眼眸，一如她的名字一般，澄澈无波，一眼见底。 果然是个好名字。 卫峥唇角的微笑又加深了几分。 自从这天开始。 卫峥的心中，便住进了这个小女孩，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这期间，卫峥一直不断地往姚家送东西给姚澄碧，信件更是络绎不绝。 姚澄碧偶尔也会给卫峥回信，但也许是因为渐渐长大，姚澄碧的信件里总有几分拘束。 卫峥每每看到姚澄碧的回信，都会想起那天遇见的小女孩，那副机灵聪明、无所畏惧的样子。 可现在的姚澄碧，却给不了他那种心情荡漾的感觉。 卫峥心中虽然困惑，但他把这一切都归于因为两人只是信件来往，没有再相见的原因。 只要再见面，那种心动的感觉，定然还会再出现。 而卫峥更是将她的喜好全都打探得一清二楚。 她喜欢红色。 所以他征战沙场，都会裹着一个红色的披风。 她喜欢新鲜的事物。 所以他一收集到什么新奇玩意，就第一时间派人给她送去。 她喜欢的东西，他也都会跟着喜欢。 光阴荏苒。 眨眼七年已过。 卫家大难。 整个将军府两百六十多条性命，一夜之间被斩杀殆尽。 誓死守护的赤卫军，同样死伤无数。 这一夜。 卫峥的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被派往北疆支援的卫峥，遭到了陆云霆和督察院的狙杀。 在云浣雪的帮助下，卫峥成功逃脱。 他带着剩余的几个赤卫军，一路潜入了京城，只为一心找到心中的白月光。 他深信，她会相信他的。 京兆尹府。 卫峥戴着斗笠，黑色的纱布盖住了他的容貌。 一席粗布衣裳，却仍然掩盖不住他举止投足间的尊贵。 卫峥拿出了一直挂在腰上的半块玉佩，紧拽在手中。 这玉佩本来是一块，是母亲生前留给卫峥的。 后来遇到姚澄碧之后，卫峥便让人将玉佩一分为二，打造成了一对。 半块在他这里。 半块在姚澄碧那里。 只要两块玉佩合二为一，就能拼成一块。 姚澄碧看到这个玉佩，就一定知道是他来找她了。 卫峥深吸了一口气，带着几分忐忑的心情，走到了守卫的面前。 守卫看着卫峥沉声开口：“来者何人？” 卫峥将手中的玉佩递了过去，严肃地交代道：“请将这个交给澄碧小姐，就说我在聚义楼等她。” “我们家小姐岂是什么人都能随便找的？”守卫冷声呵斥，看着卫峥那身简朴的装扮，目光带着几分不屑。 卫峥此刻的样子带着几分狼狈。 看着就不是什么有钱人家。 “赶紧滚吧，别在这里挡着，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滚！” 其他几个守卫也附和道。 第828章 卫峥番外（14） 若是以往。 卫峥绝不可能在这里受气。 但今时不同往日。 卫家惨遭灭门。 他身上更背负着叛国之罪。 想要洗清冤屈，他只能找上姚澄碧了。 卫峥从怀中拿出了一锭沉甸甸的银子，交到了守卫的手中。 “这是在下的一点心意，哥几个吃好喝好，但请各位一定要将玉佩交到澄碧小姐手中，并将在下的话转达。” 守卫甸了甸手中的银子，笑了笑：“放心，交给我们就对了。” 守卫说完就走了进去。 卫峥也朝聚义楼的方向走去。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 没想到多年以后，他们的第一次相见，竟然会是这样的情形。 从卫峥记事以来，这是他第一次心情如此忐忑不安，手心不断地冒汗。 他担心姚澄碧不来。 也担心姚澄碧来了以后，看到他这么狼狈的样子，会大失所望。 这一刻。 卫峥不再是那个少年英才。 他和所有初尝恋爱的愣头青一样，紧张而期待。 这时—— “卫峥，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硬闯。”一个冰冷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这个声音对于卫峥来说并不陌生。 他的手瞬间捏成拳头。 心中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但却不愿往那方面去想。 “都说督察院的人消息灵通，果然不假。”卫峥深吸一口气，转向了门口。 烈日之下，陆云霆骑着高头大马，一身玄衣，气势汹汹。 在他的身后，督察院的人一字排开，手中的长剑直指卫峥的方向。 此刻，聚义楼其他人也已经察觉到了不妙，统统躲闪开来。 卫峥就这样成为了众矢之的。 “都说美色误人，没想到你来京城之后，第一个找的人竟然是姚小姐，而不是昌平郡主。”陆云霆的语气带着几分讽刺。 卫峥从陆云霆的话语中感受到了一抹冰冷的肃杀。 似乎陆云霆对卫峥的举动十分不满。 “这件事情与澄碧无关，是我主动找她的，成王败寇，今日落入你们手里是卫峥倒霉！” 卫峥沉声说道。 他害怕陆云霆去找姚澄碧的麻烦。 “呵——”陆云霆坐在马上冷笑着，居高临下的目光中透出几分嘲弄：“卫峥，你还真是天真，现在被人卖了，还一心护着对方。” 卫峥面色一白。 脑袋轰然炸响。 之后便是一片空白。 他的行踪，居然是姚澄碧向督察院高发的？！ 那可是自己最爱、最信任的女人。 曾经那个在小树林中，不顾自身安全冲出去救下险被侵犯女子的小女孩，怎么会做出这种背信弃义的事情？！ 即使卫峥心中有一百万个不相信。 可事实似乎就摆在眼前。 卫峥从进入京城以后，就直奔姚府，一路上更是小心翼翼，没有被任何人发觉。 除了姚澄碧，没有第二个人知道玉佩的意义。 “我不信，一定是你们逼她。”卫峥依旧试图给姚澄碧找借口。 “那你知道用你的行踪，她讨了一个什么好处吗？”陆云霆依旧勾着那抹冷笑。 卫峥身形一晃。 陆云霆残忍的话语，在他的耳边炸响。 “她请求皇上将她赐婚给某位皇子。” 赐婚…… 皇子…… 卫峥步步后退，直接撞在了桌子上。 “卫峥，束手就擒吧！” 陆云霆一声令下，督察院的部下快速向卫峥冲去。 不。 他不相信！ 卫峥一下子站起身来，朝窗户飞身而去，一跃跳到了大街上。 督察院的人紧追不舍，不断地打伤卫峥。 中途潜伏起来的赤卫军加入，一路保护着卫峥逃亡。 卫峥与赤卫军拖着伤负隅顽抗，最终却还是被团团包围住。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卫峥被云浣雪所救。 卫峥万万没有想到，救自己的人，竟然是自己一向看不起的云浣雪。 卫峥想起了自己为姚澄碧付出所有真心，最终却被背叛，心便如刀割般疼痛。 忠烈侯府被包围。 卫峥躲在冰窖中，身子不断地颤抖，渐渐开始僵硬。 即使是这样，他依旧憋着一股气。 卫家的冤屈，赤卫军的血仇，一切的一切，他都会讨要回来。 从那天开始，云浣雪在卫峥心中的地位，也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不再是他恨不得甩掉的包袱。 她与他同样，都是将门遗孤。 她为了洗清的冤屈，甚至牺牲自己与北狄和亲。 一切的一切，卫峥都记在心底。 后来。 在宫中遇见姚雪碧。 卫峥才知道，原来当初他在小树林遇见的是姚雪碧。 而这么多年与他通信的人，却是姚澄碧。 在京城出卖他行踪的人，也是姚澄碧。 那一刻。 卫峥自嘲，命运弄人。 但如果不是这样，他也不会明白云浣雪的好。 正因为如此，他才会越喜欢云浣雪，就越憎恨陆云霆。 直到—— 南疆。 卫峥奉命前往支援。 那一天。 派去北疆的探子回报。 北疆大胜，甚至还要与北狄一起合作剿灭草原部落。 原因就是因为云浣雪手中的秘密武器，霹雳弹与炸药。 当听到这个词汇的时候，卫峥心中大震。 那是副将找来的云焕曾经用过的武器，后来就再无人使用过。 云焕。 云浣雪。 卫峥的脑海中出现了云焕的模样。 虽然样貌并不相同，但是云焕的身形却与云浣雪有几分相似。 这一刻，纵然卫峥再迟钝，也想明白了。 她是逃过婚的。 之后是去找过他的。 可他却在得知了她与陆云霆举行婚礼的时候，一怒之下答应了和亲。 那个时候的她，该多么失望？！ 他们原本可以共度余生。 是他自己亲手葬送了自己的幸福。 南庆举兵来犯。 卫峥只能收起心痛，出去迎战。 战况惨烈。 死伤无数。 卫峥带着五百属下抵抗南庆三千精兵。 “快回去带人来！”卫峥对几个属下下令，便带着其他人冲向南庆军。 战况愈下。 卫峥手中的人越来越少。 最后，只剩下他孤军奋战。 直到卫峥被连城珏围困，万箭穿心，往事在脑海中快速地播放。 最后。 一切定格在当初与云浣雪第一次见面的那天。 如果一切可以重来。 他一定会答应她。 等卫词的事情结束，我便来找你。 第829章 小宁王番外（1） 平宁一年，冬。 “皇上！” “皇上！” 国师行色匆匆地闯入大殿，看样子似乎等不及宣召。 坐在御书房内，正在批阅奏折的男子缓缓抬起头来。 眉目清隽，丰神俊逸。 明明五官十分柔和，但周身的气势却在无形中给人带来无尽的压力。 可他的眉宇间却有一股掩不住的轻愁。 眼底的悲伤，更是浓郁得几乎化不开。 即使他现在坐在这里，却依旧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仿佛他的人早已经随着某个人离去。 一身明黄色的黄袍，给他增添气势的同时，将那股悲伤衬托得更加浓郁。 当他看向国师的瞬间，整个房间的气压变低了些许。 国师的脚步忍不住一顿。 自从一年前，北疆传来云浣雪和陆云霆的噩耗之后，皇上就性情大变。 一开始的时候，更是动不动地就将官员革职。 严重的甚至直接斩首示众。 一时间。 朝廷之上，人人自危。 但皇上不知是误打误撞，还是蓄谋已久，斩杀革职的官员，都是祸害压榨百姓许久之人，被如此雷厉风行地处理掉，民心瞬间高涨。 可尽管如此，谁也都无法再从皇上的脸上再看到一丝微笑。 国师还记得，皇上的最后一个笑容，便是当初传来北疆大捷，与北狄签订和平协议的那天。 在之后，那张俊逸的脸上，再无笑意。 即使像今天这样，国师慌忙闯进，他都没有太多的情绪。 “国师何事如此慌张？”君舒业淡淡开口问道。 “启禀皇上，天降异象，日月同辉，乃是有神人降世之兆啊。”国师说着，有些不安地看了君舒业一眼。 那欲言又止的表情，君舒业尽收眼底。 他眉心不着痕迹地拧了拧，又快速松开。 他缓缓地看向了窗外。 此刻，窗户之外，彩霞满天，远远望去，宛若有无数的鸟儿在天空飞翔。 更神奇的是，太阳和月亮竟然同时高挂在天空之上，照耀着大地。 这是君舒业从未见过的场景。 这只在书中记载的奇观，竟然会出现在眼前。 但君舒业也只是微微惊讶了一下，很快便恢复如常，淡漠地开口道：“有神人降世，是黎民百姓之福，国师为何如此不安？” 国师深吸了一口气，像是鼓足了勇气才开口：“回皇上，在看到异象之时，我便算了一卦，此乃……” “此乃……” 砰地一声。 国师说着说着，便跪在了地上，似乎只有这样做，才能给足自己勇气。 “此乃真名天子之兆，将来势要荣登大宝之人。” 国师说完，整个人就趴在了地上。 他的身子哆嗦着，不敢抬头去看君舒业。 他已经预想到，君舒业听到这番话以后，会是怎么样的勃然大怒。 自己的头，今天怕是要掉下来了。 良久。 御书房内，安静得仿佛能听见花开的声音。 所有人都战战兢兢地站着。 “那国师对此可有何想法？”君舒业的语气依旧十分淡漠，仿佛国师所说的根本与他无关。 他本来以为，只要登上这个位置，他就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他将会看到最好的风景。 可他错了。 原来就算拥有了最高的权利，整个东越所有人的生死都捏在他的手里，只要身边的人不是她，那不管所看到的是什么，都不是最美的。 只有身边站着的人是她，他所看到的一草一木，才有生气。 一花一叶，才有意义。 国师缓缓地抬起头来，看了君舒业一眼。 君舒业的目光正落在他的身上，可那个眼神却平静无波，宛若正在看一方死物。 国师喉头一紧。 想说的话顿时转了个弯。 “皇上才是真命天子，放眼东越，除了皇上的血脉之外，不应该再存在其他的天选之人，臣认为，此人及其族人都不可留，皇上应该立即派人查清此事，再将此人与其族人尽数斩杀。” 又是良久的沉默。 君舒业望着国师。 真名天子。 天选之人。 这是君舒业小时候，已故太后对他说的最多的话。 而他也如她所期望的那样，登上了荣誉的宝座。 可他却失去了最重要的一切，即使这些都并非他的本愿。 如果早知道是这样，这个位置，不要也罢。 什么活不过及冠，只要和云浣雪在一起，就算明日就是死期又何妨？！ 可惜，君舒业明白得太迟。 他们之间，也许从他决定拥有长生的那一刻开始，便注定要错过。 君舒业拿着奏折的手，缓缓地捏在一起。 御书房的气压变得更低了。 所有人都有种有种山雨欲来的感觉。 良久。 在所有人都以为君舒业不会再开口的时候—— “既然是天选之人，那就将这个位置给他便是。”君舒业淡淡地说道。 嘶—— 不仅仅是国师。 就连当差的公公，也都纷纷跪在了地上。 “皇上万万不可啊！” “皇上，您才是那天选之人，真命天子啊！” “皇上三思！” 一时间，御书房所有人都跪在地上。 君舒业看着这些卑躬屈膝的人，到底有多少人内心真如他们口中所说呢？ 这些人里，也有两三个当初伺候过先皇。 这样的话，怕是早已经说了无数遍。 君舒业目光渐冷，声音也越发淡漠：“既然是神人降世，那便是有才之人，能堪大任，造福百姓，是个任君，那便是将这个位置给他又何妨。” 御书房内跪着的人，身体都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 都说圣意难揣，此话果然不假。 君舒业现在嘴里是说着要将位置让出去，可既然如此，当初又为何大动刀戈地将这个位置夺下来呢？！ 先皇的子嗣，现在全都关在天牢或者被困在大院之内，终生失去自由。 可他们又怎么会知道。 从知道云浣雪噩耗的那一刻开始，这个位置对于君舒业来说，就不再重要了。 因为他想要得到的那个人，已经不在，那得到权力之后的唯一要求都无法做到，这个位置要来何用？！ “朕心意已决，等查明天选之人为何人，朕会亲自颁发圣旨，让他成为储君。” 第830章 小宁王番外（2） “皇上，万万不可啊！” “皇上，请三思！” “皇上……” 御书房内的众人又开始劝说起来。 君舒业一个挥手。 “谁要是再敢说半个字，便自己下去领罚吧。”君舒业眉宇之间皆是冷淡疏离。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个看似好商量的皇上，却是最不好对付。 自从君舒业登基之后，所说的话便是言出必行。 所有人似乎已经能看到君舒业将皇位让出去的那一幕。 “国师，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安排。” 见所有人安静了下来，君舒业才再度开口。 国师抬头看了君舒业一眼，又重新匍匐下身子：“微臣领命。” 待国师退下以后，御书房内又恢复了安静。 所有人都在井然有序地做着各自负责的事情。 君舒业缓缓抬起头，看向了外面。 彩霞漫天。 日月同辉。 盛景壮观。 他的心却忽然传来一阵绞痛，让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抚上了胸口。 “皇上，您不舒服吗？需要传召太医吗？”离君舒业最近的贴身公公询问道。 君舒业缓缓地摆了摆手：“无碍。” 说罢，他又重新翻阅起手中的奏折。 …… 国师的行动速度很快。 不过是十天左右，便已经查清楚当天天降异象，是因为江南画舫大户元府家的小姐生下了一个红发红目的大胖小子。 “国师确定调查无误？” 就算是见多识广的君舒业，在听到国师的话以后，也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东越人一向是黑头发，黑眼睛，从未听说过有红发红目之人存在。 而国师也调查得很清楚，元府小姐与姑爷都是东越人士，同样的黑发黑目。 可就是这样的两个人结合，却生下来一个红发红目的孩子。 “属下已经派人调查过，此事属实，绝无半分差错，是当时为元府小姐接生的稳婆亲口所述。”国师面色严肃地说道。 君舒业皱紧的眉头这才缓缓松开。 既然是由稳婆亲口所述，自然不会有错。 “既然是天选之人，与常人有所不同也属正常，朕要择日亲自去一趟元府，以表诚意。” 君舒业的语气十分认真。 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威压，一阵接着一阵朝四处散发开来。 一时之间，整个朝堂之上，无一人再敢多言。 自从他们知道君舒业要立一个刚刚出世的孩子为储君的时候，已经是惊讶不已。 更何况这个孩子还不是君舒业的亲生骨血。 他们以为君舒业只是随便找一个说辞，将来再找机会除掉这个孩子，以此来平定民心。 可现在看君舒业的样子，所有人都知道，君舒业不是在开玩笑。 他的确是说到做到。 “现在先别吓到他们，等孩子再大一些，朕再亲自上门拜访。” “尉迟将军，朕命你派手下五千精兵，前往元府保护太子殿下，但要注意，绝对不能给元府的人带来任何困扰。” …… 君舒业一个接着一个发出指令。 这些命令都让人深刻的意识到，君舒业是打心底决定要将这个位置传给这个连面都没见过的孩子。 “皇上，那将来您要是有了孩子……” “能给朕生孩子的女人，已经不在这个世上，朕又何来的孩子？”君舒业冷晲了说话的人一眼。 那人只觉得像是一把刀划过自己的脸，接下来的话也再也说不出口。 现在在这里站着的人，只有几个是新提拔上来的，其他都是东越老臣。 他们都知道君舒业与云浣雪之间的恩恩怨怨，自然知道君舒业所说的那个能给他生孩子的女人，就是已故一年的云浣雪。 “浣雪的忌日将到，祈福大典就辛苦国师了。”君舒业又对国师说道。 国师跪下领命。 其他人都面面相觑。 此刻，他们再一次明白，云浣雪的死，给君舒业带来的打击实在是太大。 …… 平宁十年，春。 万物复苏。 春雨不断。 江南素有水乡之称。 此刻更是整个城池都被笼罩在烟雨之中。 君舒业乘船缓缓地向湖中心那座青砖绿瓦的大院前进。 当君舒业一行人走到了偌大的元府门口。 君舒业的心猛烈地跳动了几下，仿佛在门的后面，有什么惊喜正在等待着他。 难道，自己跟那个所谓的天选之子，真的那么有缘分吗？ 君舒业忍不住想道。 “来者何人？可有拜帖？”元府门口的守卫开口问道。 君舒业身后的随从拿出了一块令牌，缓缓地递了过去。 当看到金黄色的令牌，守卫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参见皇上！” 其他几个守卫对视一眼，也忙跪了下来。 “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君舒业淡淡地看了跪在地上的几个守卫一眼：“朕此次是微服私访，希望各位勿要声张。” “草民们断不会乱说半个字。”在最前面的守卫开口说道。 “给我们引路吧。”随从淡淡地说道。 能跟在君舒业身边的人，都不是以势欺人之人。 只是—— “请容草民进去通报一声。”守卫不卑不亢地开口说道。 “大胆！” “竟然对皇上如此无礼！” 随从冷声呵斥。 如果君舒业没有拿出令牌，守卫这么做还情有可原。 现在君舒业都亮出了令牌，守卫还这么做，那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无妨。”君舒业却丝毫不恼，看守卫的目光反而多了几分欣赏。 对里面的主人家就更是好奇了。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够调教出如此有胆识的守卫？！ 区区一个门口的守卫便能如此，在里面的护院岂不是更加了得？！ 相信这样的人家所教出来的孩子，绝对可以承担大任。 君舒业一开始的忧虑，瞬间减少了许多。 “请带皇上在偏厅等候。”守卫交代了另一个守卫之后，快步往里走去。 君舒业等人被带着前往偏厅。 从进门开始，君舒业就有种熟悉的感觉。 这个元府，仿佛是有人曾经在自己的耳边描述过的模样。 一花一草，一树一木。 每走一步，君舒业的脑海就会响起那个日思夜念的声音。 第831章 小宁王番外（3） “将来如果让我设计，我就要设计一个长长的回廊，通向家里的每一处！” “每个通道的上方，都要挂一个牌匾，写清楚通向哪里。” “我还要设立偏厅，大厅，饭厅等，偏厅就用来招待客人，大厅就是自己家人谈事的地方……” …… 越是走近，君舒业的心跳就越快。 在胸腔中不断冲撞的熟悉感，越发地强烈起来。 “云麓，你给我下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君舒业的耳边响起。 那一刻。 君舒业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中一样，呆在原地。 是他听错了吗？！ 可这个时常在午夜梦回听到的声音，又怎么会听错？！ “我才不！反正你追不上我，我干嘛要下去，将自己的优势转化成弱势？！” 一个略带几分稚气的声音带着几分气喘吁吁。 云麓…… 云陆…… 这个名字，到底是巧合，还是……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君舒业的脑海中形成。 他的身子一颤，整个人僵硬地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一个身着青衣的女子正背对着他站立。 君舒业整个人再一次待在了原地。 他怔怔地看着女子的背影，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他生怕一个眨眼，这个背影就会消失在眼前。 浣雪，真的是你吗？ 君舒业在心中呐喊，可嘴巴张大着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姐姐，为什么那个人一直在看着你？”被叫做云麓的孩子指了指君舒业的方向。 君舒业这才发现，那个站在树上的孩子，正是一头红发，眼睛在阳光的折射下，宛若一对珍贵无双的红宝石。 君舒业第一次见到如此漂亮的眼睛。 这个眼睛的形状，甚至与他日思夜想的眼眸十分相似。 “我说了很多次了，叫娘亲……”女子缓缓转过身，当目光与君舒业对上的时候，声音确实戛然而止。 女子的声音并不大，传到君舒业这边几乎已经听不太清。 但那张脸，君舒业却是看的一清二楚。 那是一张普通平淡得丢进人群都认不出来的脸。 只是那双眼睛与云浣雪有几分相似。 可再仔细看，女子除了背影之外，身上竟无半分与云浣雪相似的地方。 君舒业垂下眼眸，眼神难掩失望。 十年了。 他夜夜都能梦见与云浣雪曾经相处的画面。 只是再醒来时，依旧是明黄色的幔帐，与空荡荡的寝宫。 他的身边，再无她的存在。 他原以为他总有一天会习惯。 可是今日在看到这个万分熟悉的背影，君舒业一直克制的思念瞬间倾泻而出，将他彻底淹没。 也许冥冥中，许多事情都是注定的。 这个与云浣雪极度相似的女子，所生出来的孩子便是天选之人，可以继承自己皇位的人。 一想到这里，君舒业心中最后一丝忧虑都消失殆尽。 他缓缓地勾起了唇角，对女子与云麓的方向缓缓走去。 当君舒业展开笑容的那一刻，所有随行的人都莫名眼眶一热。 自从云浣雪离世以后，他们这是第一次见到君舒业脸上的笑容。 十年了。 这个笑容在所有人看来，就像是看到了希望之花。 “在下冒昧上门拜访，望夫人见谅。”君舒业客气地说道。 “请问您是？”女子轻声问道，声音里带着几分困惑。 只是这个声音，却又一次勾起了君舒业灵魂深处的思念。 他一直盯着女子的脸，眼睛都不眨一下，像是要从女子的脸上看出什么蛛丝马迹来。 可女子的脸上却看不出半分异常。 背影相似。 声音也相似。 君舒业多希望面前的这个女子，就是云浣雪无疑。 “在下姓君，名舒业。”君舒业沉声说道，目光依旧盯着女子的脸。 “君舒业……”女子唤了一声他的名字后，便花容失色，一下子跪在了地上：“民妇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不知皇上到访，有失远迎，请皇上恕罪。” 女子的表情十分慌张，闪躲的眼神中更是透出几分害怕。 如果是云浣雪，是绝对不会露出这样的神情。 面前的女子，再度让君舒业感到陌生。 “姐姐，你干嘛给他下跪？你……”云麓一下子跳到了女子的面前，目光冰冷地看着君舒业。 明明身高才到君舒业的胸口。 可那凌厉的眼神，却是分寸不让，势要护女子周全。 这个表情是多么熟悉。 曾经，云浣雪也是这样挡在他的面前，与所有人为敌。 如果忽略云麓红色的头发和眼睛，其他的五官，都与云浣雪神似。 君舒业看着跪在地上，身体哆嗦的女子一眼。 心中泛起了一阵接着一阵的苦涩。 他的目光回到云麓的身上，缓缓抬手，在离云麓的脸还有一寸距离的时候停了下来。 “像，真的很像，可惜你不是她。” “但愿她，一切都好。” “宣读圣旨吧。” 明明只是简单的几句话，可君舒业说完后，身体的力气却已经失去了大半。 他清楚自己说出这句话所代表的意义。 君舒业缓缓转身，走向了偏厅。 随从拿出了早已经拟好的圣旨宣读起来。 可随从说的什么，君舒业却已经听不清了，他强迫自己不许回头，不许再看那个跪在地上的女子一眼。 直到，他走出了元府。 春风夹裹着淅淅沥沥的雨水，打在他的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君舒业的脸上展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 “回……京……”低沉的声音，满是苦涩的悲伤。 这两个字，几乎用了君舒业所有的勇气和力气。 接下来，每向前迈出一步，就像是有无数根刺扎在君舒业的心头上。 可这痛，却远远抵不上当初知道云浣雪死讯的痛。 她为了结束与他的纠缠，甘愿不再以真面目示人。 甘愿躲在小小的江南赞之中。 她说过，她喜欢奔驰在广阔的大草原。 她喜欢征战沙场，奋勇杀敌的快意。 可她为了躲避他，彻底地放弃了这一切。 那一刻。 君舒业知道，如果他再纠缠，便要承受再次失去她的后果。 切肤之痛。 他再无法承受。 此刻的他，只要她还活着。 只要偶尔还能知道她的消息。 她的孩子，是他皇位的继承人。 这样，便足够了。 平宁二十一年，冬。 君舒业瓮。 举国哀悼。 太子云麓择日登基。 平宁皇为了已逝旧爱终生不娶的故事，却一代一代地感动着世人。 愿下一世，他们不再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