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服[电竞]》


 第 1 章

    雨季，空气中带着潮湿沉闷的燥。
    zero俱乐部直播间里，每日照例刷屏。
    【冰神上线吗？冰神上线吗？冰神上线吗？再不上线去你们俱乐部砸玻璃了。】
    【再等等，地球不爆炸冰爹不上线。】
    【我钱都准备好了，不让我刷礼物合适吗？】
    【天天让我们看的这些菜逼是战队预备役？就这半吊子的水平还跟cng，axe，prince杠，冰神是准备拖飞机到三十？再牛逼的选手也经不起这么拖吧！】
    言易冰，国内顶级豪门zero战队队长，职业联盟首席名誉顾问，c-pubg积分榜蝉联第一，十七岁入行打职业，自此统治国内pubg职业圈八年之久，且没有严重伤病，没有状态下滑，被誉为pubg永恒之光。
    言易冰哪儿都好，可惜是个重度生活白痴，这么多年了，连个女朋友都找不到。
    粉丝们吵了一会儿，见俱乐部房管像死猪一样戳不动，就也消停了。
    然而半个小时后，直播间又炸了。
    一条评论在刷屏。
    【卧槽！c-pubg积分榜刷新了！冰神被超了！】
    c-pubg积分榜近五年，都是被言易冰一个人统治的。
    没别的原因，一是他实力确实顶尖，二是他在役时间最长。
    参加所有被联盟认可的赛事均可拿到积分，前几年职业选手们热衷于拼这个榜，恨不得一天就把言易冰挤下榜一。
    但近些年，国际赛事越来越多，职业选手分身乏术，没那个功夫参加所有比赛，积分累积的越来越慢，言易冰就始终占着那个位置。
    榜一当然是有好处的，比如每年作为联盟的代言人拿到一笔奖金，比如各大电竞媒体全年的宣传位，比如直播提成高10%，比如无数对电竞一知半解的女粉的追捧。
    有媒体戏称，言易冰攒了八年积分，接下来一场比赛都不打，就能拿福利拿到退役。
    言易冰本人也是这么认为的。
    直到今天。
    魔都zero电竞俱乐部。
    午休时间，外卖刚到。
    副队宋棠点了韩式炸鸡，今天请所有二队和青训营的孩子们改善伙食。
    一帮小伙子麻溜的接了炸鸡，但脸色都不太自然。
    宋棠一挑眉，等着他们说话。
    二队程斌吐了吐舌头，强笑道：“哥，冰神刚让我们绕着黄浦江慢跑五公里锻炼身体，炸鸡先不吃了。”
    宋棠皱了皱眉：“你们体能不过关？”
    程斌摇头：“因为我们毛孔粗大，皮肤需要呼吸新鲜空气。”
    宋棠：“......”
    程斌小声道：“c-pubg积分榜刷新了，咱们冰神八年的积分被寒陌用两年给超了，冰神正郁闷呢。”
    宋棠心里咯噔一下。
    这榜现在没那么重要，言易冰也没有死守的心。
    但被谁超了都行，就是不能被prince战队队长寒陌超，这俩人当初撕破脸时可够难看的。
    宋棠郑重的拍了拍程斌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你自求多福吧，这两天躲着点队长。”
    程斌一扯宋棠的袖子，犹豫半天，脸都憋红了，还是忍不住问道：“寒陌之前不是在咱们冰神手下青训过半年吗，怎么现在俩人这么大的仇？我看网上小道消息说......”程斌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一鼓作气道，“寒陌把咱队长女朋友撬了！”
    宋棠的嘴角抽了抽，抬起手照程斌的脑袋轮了一巴掌：“没事儿少他妈看小道消息，队长要能找到女朋友，他妈马上来战队门口放鞭炮。”
    程斌吐吐舌头：“我就瞎琢磨，主要是冰神从来不说，大家心里都犯嘀咕，弄得咱跟prince的关系也不尴不尬的，逛街见到了都不好打招呼。”
    宋棠沉默片刻，叹息道：“该打招呼打招呼，这是队长和寒陌之间的事，跟两个俱乐部没关系。不过......算了，以后再说。”
    招呼完所有队员，宋棠才硬着头皮，拎着最后一份炸鸡走进一队训练室。
    刚进去，就见言易冰靠着电竞椅，带着单边耳机，正开着小号练手。
    在电竞选手里，言易冰绝对算长相对得起女性幻想的。
    他是地道的南方人，杏核眼，眼皮轻薄，头发长到耳垂，发丝柔软又细。
    常年生活在温润潮湿的气候里，让他的皮肤又白又透，很容易看清浅层埋藏的黛青色血管。
    逆光望过去，隐约有点拍电竞剧的味道。
    宋棠凑过去对着屏幕，发现毒圈马上要缩了，言易冰跳的这点不友好，要进圈得过桥，桥上必然有人等着收快递。
    宋棠下意识屏住呼吸，不打扰言易冰听声辩位。
    但随机匹配的队友实在是过于聒噪。
    俩队友都是菜鸡，也看出来言易冰是真有水平的，他们不敢先过桥，就等着言易冰给他们开路。
    毒圈逼近，他们趴在草丛里一边打药一边闲聊。
    “操，你们看论坛没有？”
    “好几天没上，都是骂战有什么可看的。”
    “你还不知道呢，言易冰让寒陌给压了！”
    言易冰拎着把uzi冲锋 枪，闻言手一抖，一枪打在了桥头，给木制桥墩打出个黑窟窿。
    队友吓了一跳。
    “三号稳一稳别激动，你打空枪不是暴露位置了吗？”
    言易冰薄薄的杏核眼一掀，眉目清冷：“你来？”
    队友嘿嘿一笑：“我不来我不来，我出去肯定死。”
    队友说完，又愉快的聊起来。
    “言易冰和寒陌的爱恨情仇你没听说过？”
    “没有啊。”
    “啧。两年前吧，寒陌在言易冰手下青训，那时候寒陌还没成神，特别莽，特别嫩，冷白皮，傲的跟什么似的，跟别人吐半个字都嫌多，在言易冰面前嘴快的能报菜名。”
    “关系这么好怎么闹成现在这样的？”
    “你听我说啊，言易冰喜欢一女的，但那女的喜欢寒陌，男男女女不就那点破事儿嘛，反正言易冰硬生生把一正直少年逼成了小畜生。就去年对抗赛，寒陌占地形优势击倒了言易冰，不但没把他补死，反而走过去，让言易冰跪在自己面前，慢慢耗光血量，还说了句，冰神退役吧。多狠，多绝！”
    “操，没良心啊，冰神大小算他师父。”
    此时一阵杂乱的对枪声。
    乱枪过去，言易冰丝血屹立不倒，对面出现了三个盒子。
    “三号兄弟牛逼！”
    “三号不止一千分的水平吧，我看你能打职业了！”
    “三号加好友呗，下局继续啊？”
    两个队友急匆匆从草丛出来，跑到言易冰身边。
    “三号怎么不走了，没药？”
    言易冰没动。
    他眼眸微凛，漂亮的瞳仁蕴起冷冽的光，他把手榴-弹摸出来，拉开拉环，柔声道：“你这么菜，玩什么pubg，玩范伟打天下吧。”
    队友：“？”
    随着一声悦耳的爆炸声，他带着这两个傻逼一起上天了。
    宋棠：“......”
    好他妈一个狠毒的男人。
    言易冰扯掉耳机，懒洋洋往电竞椅上一靠，白皙的手臂搭在桌面，手指轻轻敲着。
    他看向宋棠：“有事？”
    宋棠上前，勾住言易冰的肩膀：“那什么，晚上陪你喝点？”
    他知道言易冰心情肯定不好。
    没有哪个站在巅峰的大神能轻易接受自己被后浪超越，尤其那个后浪还是寒陌。
    言易冰扫了他一眼，轻嗤一声：“我会在乎一个过时的破榜？”
    宋棠干巴巴笑了两声：“怎么可能，咱都不稀罕参加那些小比赛了，就寒陌那个疯逼当回事儿，你的目光都放在世界赛上，也就傻逼网友觉得你在乎。”
    言易冰收回目光，顿了片刻，绷紧的脊背一软，整个人软软窝在椅子里，突然不甘不愿道：“我在乎。”
    “......操？”哪怕对方是队长，宋棠还是忍不住骂了一声。
    言易冰蹙眉：“也不是为了奖金和名声，就是以前说话不过脑子。”
    他把手机往宋棠面前一推。
    手机界面上是条语音短信，由一个没有备注过的陌生号码发过来。
    宋棠偷眼看了看言易冰，然后伸手把语音按开。
    首先传来的是言易冰的声音，音调比较飘，一听就是喝了不少。
    言易冰兴致高涨，声音却软乎乎的，带着醉意：“别看我平时总骂你们，但你们这批青训生是我带过最好的一届，将来谁能在积分榜上超过我，要什么我给什么。”
    紧接着是遥远的，乱七八糟笑闹的声音。
    夹在在这些声音中，有个刚过了变声期，低沉磁性的少年男音。
    他贴的很近，语调充满蛊惑，呼吸仿佛能扑在言易冰唇边。
    “超过你有什么好处？”
    言易冰喘息凌乱，却还认真叨咕：“会有很多女粉哦，都是漂亮妹子。”
    少年沉笑，语气中带了些气音，喃喃自语：“能有多漂亮，我还没见过比队长漂亮的。”
    言易冰醉意迷离，顺着他的话道：“你要是能超过我，我给你当妹子。”
    “好。”少年邪恶却郑重的嘱咐了一遍，“队长可别忘了。”
    语音短信到此为止，对方再没发别的过来。
    “......”
    宋棠脸色一黑，嘴角抽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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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2 章

    收到孽畜的挑衅短信，言易冰气的多吃了一碗米粉。
    吃完饭，他照例去俱乐部理疗室给手部做保养。
    言易冰从小养尊处优，没受过什么苦，别的选手一到比赛季都跟打了鸡血似的几天几夜不睡觉，言易冰从来不。
    他该练习练习，该操心操心，但他绝对不拼命。
    也因为这样，他是所有职业选手里少有无任何病痛的，手腕，颈椎，腰椎，膝盖，他都好得很。
    理疗师正给他涂芦荟膏，涂到腕骨，顿了顿：“哥，伤口没事儿？”
    言易冰手背接近腕骨的地方，有一道浅红色的划痕，划痕贴着白嫩纤细的手腕，有种妖冶刺痛的美感。
    虽然只是皮外伤，但伤在电竞选手身上还是比较敏感。
    “没事儿，树枝划的，没感觉了。”
    言易冰晃了晃手指，他手指细长，指腹圆润，骨节也长得漂亮。
    拿出去能当手膜的手上，那道划痕显得格外突兀。
    理疗师无奈道：“不是我说，就你这种大大咧咧的性格，真应该给手买个高额保险，这可是掌握着zero命运的手啊！”
    言易冰笑道：“这样，你开个慈善公司，专门给电竞选手办高额保险。”
    理疗师：“......不了吧。”
    言易冰一边按摩着手，一边挺起身伸了个懒腰：“给我搜下论坛，我看看傻逼网友又在说什么几把玩意儿。”
    理疗师：“......知道是几把玩意儿你还看。”
    不过他还是听话的给言易冰搜了电竞论坛，且投放到了液晶屏幕上。
    论坛里果然被c-pubg积分榜刷屏了。
    虽然是个不重要的榜单，但因为牵扯的人太劲爆，导致这个榜单的话题量飞升。
    【电竞圈要改朝换代了，言易冰最后一个第一都保不住了！】
    【寒陌算不算欺师灭祖啊，冰神曾经可是把他当继承人培养的。】
    【二十五岁高龄的冰神竟然......新时代是寒神的，冰神回家奶孩子去吧。】
    【众所周知，抱着年龄吹逼的唯有那家，毕竟除了年龄吹无可吹！】
    【笑死，一个过时榜还刷屏了，pubg圈冰神永远是你爸爸望周知。】
    【爸爸？奶妈吧。】
    言易冰挺感兴趣，一扬下巴示意道：“来给我点进第三个，看看我竟然怎么了？”
    理疗师无奈：“行了哥，一看就是别的战队粉丝碎嘴，你管他们干什么。”
    言易冰一眯眼：“点。”
    理疗师嫌弃。
    明明是一队之长，高不可攀的电竞大神，在役八年了还能对网友评论斤斤计较。
    “不如你开个小号跟他们对骂得了。”理疗师吐槽。
    言易冰看着他眨了眨眼，沉默。
    理疗师惊悚：“操，你不会真做过吧！”
    言易冰心虚的一笑：“想什么呢，我闲的。”
    帖子首楼是张照片，某电竞媒体偷拍言易冰的。
    言易冰穿了件宽松的白毛衣出去逛街，表姐启动车，让他给抱下孩子。
    他顺势把小侄子抱在怀里，小侄子的胖手本能的揪在他胸口，把他的毛衣扯了个尖尖。
    对家粉丝就用这张图嘲他操作越来越娘，昔日的刚枪大神已经死了，现在留下的是绝世奶妈。
    后来连自家的鹰派粉也骂他操作太软。
    言易冰不置可否。
    刚入行打电竞的时候，他也是个只顾自己刚的爽的独狼。
    之后临危受命，俱乐部让他当了队长。
    他当队长的时候，zero的成绩一度下滑的厉害，不是他水平降了，而是zero没有能跟上他的架枪位和自由人。
    他作为第一突击手，一旦刚的猛了，很容易被队友卖。
    言易冰这才发现，当初是前队长甘愿给他当辅助，才有他在场上秀操作的机会。
    后来寒陌来了青训营。
    天赋极高，操作神秀，不开镜打ak都能一枪爆头。
    从那时开始，言易冰收敛锋芒，磨合全队，逐渐担当自由人和指挥的职位。
    他准备推寒陌做第一突击手，接替自己的位置，引领属于zero的新时代。
    再后来......
    言易冰揉了揉眉心，浅浅的眼皮微折，杏核眼隐约泛红。
    寒陌没能留在zero，是他亲手赶走的。
    场面挺难看，不堪回首，所以他也没再打听寒陌的消息。
    结果半年后，联盟突然公布，寒陌去了prince，直接被提拔做了队长，成为各俱乐部历届以来最年轻的队长。
    和言易冰截然相反，做队长的寒陌也是地地道道的独狼。
    prince战队的打法全部以寒陌为核心，又刚又莽，谁跟他们撞上都是一场你死我活的厮杀。
    也因为这样，prince虽然声势越来越大，但成绩并不稳定。
    人人都以为寒陌是自成一派，带着prince打出了风格。
    没人知道，这套打法跟早期的言易冰几乎一脉相承。
    电竞圈唯一一个控得住寒陌打法，且能游刃有余担当架枪位的，是言易冰。
    一转眼两年了。
    寒陌成了别家战队的顶梁柱，而他到现在都没找到能独当一面的继承人。
    言易冰点了根烟，深深吸了一口，轻飘飘的烟雾挡住泛红的眼圈。
    理疗师咳嗽一声，提醒道：“哥，俱乐部禁烟。”
    言易冰懒懒散散问：“你说什么？”
    理疗师：“......没事。”
    论坛再次刷新，最新一条讨论被顶上前排。
    【两年了，榜一小金枪是不是要传给寒陌了，可惜，好可爱的小金枪。】
    【翡翠鲶鱼：啊小金枪！我还买过周边呢。】
    【吃鸡王者：联盟会再做一个吧，世袭的话也太抠了。】
    【一个不重要的人：小金枪纯金的，联盟脑袋被门挤了也不会重做。】
    ......
    言易冰想起来了。
    那小金枪在俱乐部荣誉墙里挂着，是联盟给c-pubg积分榜一的奖励。
    本来领了奖挂两个月是要送回去的，但因为五年都是言易冰第一，他懒得还，联盟也懒得要，就一直挂在zero了。
    现在——
    有点尴尬了。
    刚想到这儿，宋棠一脸凝重的推开理疗室的门，伸手抽走言易冰指尖的烟。
    “队长，prince来人了，说来领那个破枪，程斌跟人吵起来了。”
    言易冰皱了皱眉。
    他也没空管手上涂的芦荟胶，直接抽了张纸囫囵擦了一圈，就起身出门。
    两家战队起冲突可是大事，不光俱乐部经理要炸，搞不好联盟那边也得追究。
    走到二楼楼梯就听见程斌在喊。
    程斌：“寒陌！你会不会好好说话，冰神怎么也算是你师父，你属白眼狼的？”
    言易冰没想到，竟然是prince的队长——寒陌亲自来的。
    寒陌勾唇，眼底却不带丝毫善意：“言易冰呢。”
    程斌见寒陌根本没拿自己当回事，憋得满脸通红：“我们队长忙，没空见你！”
    言易冰听着脑仁疼。
    他最不想听人提起以前的事，尤其是说他是寒陌的师父。
    他能教出这么糟心的徒弟，也算是遭了天谴了。
    言易冰捏着那把小金枪，慢悠悠的从楼梯上走下去。
    纯金的枪杆握在掌心，光泽细腻，压得心口都沉甸甸的。
    言易冰站在台阶上，目光一垂，看见了寒陌。
    少年人长得是快。
    才两年，已经比他高半个头了。
    十九岁，不知道还会不会再长，再长就要超一米九了，女朋友都不好找。
    言易冰胡思乱想。
    不过。
    寒陌话少，人也冷，眸色漆黑，眉眼带着野性。
    脸上稚气褪去，有种不易接近的凌厉的压迫感。
    这样的长相这样的性格，反倒很受现在的小姑娘喜欢，寒陌微博粉丝涨的都比他快了。
    让人略有些羡慕。
    程斌小声喊道：“冰神......”
    言易冰稳了稳心神，他走过去拍了拍程斌的肩膀，轻声安抚道：“吵什么。”
    寒陌的眼睑一挑，目光落在言易冰搭在程斌肩膀的那只手上。
    他的手指虚虚搭着，指骨微微翘起，指缝之间细白的嫩肉若隐若现。
    看了两秒，寒陌喉结一滚，轻嗤了一声。
    “看来不管冰神多么道貌岸然，身边总有一群舔狗围着。”
    宋棠额头青筋一跳，冷言冷语道：“寒神是忘了自己跪在队长面前，被赶出zero的模样？”
    言易冰一拦宋棠。
    翻旧账就没意思了。
    他抬起左手，指尖勾着那柄小金枪，递到寒陌身前。
    浅浅的眼皮一掀，言易冰淡漠的冲寒陌道：“给你，拿了走吧。”
    寒陌目光微垂，不经意看到了言易冰左手那道划痕。
    伤口已经结痂，痂旁边是浅粉色的皮肉，静静的横亘在腕骨边。
    埋在轻描淡写的红痕之下，不知是多深的伤口。
    明明是那么宝贵的双手......
    寒陌眼神深沉了几分。
    言易冰挑眉，随即莞尔一笑：“等着第二次被我赶出去？”
    寒陌敛起情绪，伸手把小金枪接了过来。
    枪杆表面光滑细腻，尚带着言易冰掌心的温度。
    这温度里，飘着轻浅的芦荟香。
    不腻，清新的很。
    寒陌勾着扳机，将小金枪在食指上转了转，随即握在掌心，不露声色的收起来。
    他上前一步，垂眸，居高临下的一扫，眼神轻佻的掠过言易冰的耳垂。
    他声音压低，戏谑道：“短信都收到了，师父不叫我一声老公？”
    基地大厅安静的很，周围人都听得到。
    言易冰凝固了。
    整个基地都凝固了。
    谁都不敢相信，那个一本正经冷淡的要死的寒神能说出这种玩笑话。
    半晌，言易冰耳根逐渐升温，阳光洒在薄薄的耳垂，照出难堪的粉红色。
    言易冰咬牙切齿：“滚。”
    ※※※※※※※※※※※※※※※※※※※※
    言易冰：狗崽子。
    寒陌：嗯。
    言易冰：白眼狼。
    寒陌：嗯。
    言易冰：你...咬这儿干嘛！
    寒陌：吃奶，长身体。
    （不是）

 第 3 章

    最后是宋棠送寒陌出去的。
    俩人当初一起来到zero青训营，一起训练了半年多。
    后来宋棠留下，寒陌走了。
    虽然现在两家战队关系紧张，但出了战队，他们也算普通朋友。
    走到门口，宋棠脸色还是很差。
    寒陌当众侮辱言易冰实在是过分了，而且当年的事，一个巴掌拍不响。
    他忍不住道：“寒陌，平心而论，你离开zero过的很好吧，直接当队长，年薪也过千万了，两年时间把队长八年的积分都超了，你有什么委屈的？队长已经够能忍耐你了，你别得寸进尺！”
    寒陌停住脚步，扯唇冷笑，但他懒得解释，而是伸手从兜里抽出一百块钱，塞给宋棠。
    宋棠冷哼一声，眼睛瞥了瞥衣兜，绷着脸：“少来，一百块钱就想收买我？冰神是我队长，你算个屁！”
    寒陌扫他一眼，不客气道：“去买一管祛疤膏给言易冰，有疤不好看。”
    言易冰手上那道印子刚好结痂，正好涂祛疤膏。
    体检抽管血都娇贵的要死的人，怎么能忍受最在意的双手有疤。
    但那人绝对没有祛疤的常识。
    宋棠嘴角一抽，忍不住暴躁道：“你有病？男人有点疤多正常，再说了，我们队长跟你没关系吧，你现在假模假式的有意思？”
    寒陌微一眯眼，拇指摩擦着腕骨，片刻后，他开口，语气带着森森冷意：“他就算有伤，也只能是我弄的，别人不配。”
    宋棠忍不住“呸”了一声：“我们队长让树枝给划的，你去倒拔垂杨柳吧傻逼。”
    寒陌用一副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也就你信。”
    宋棠皱了皱眉：“你什么意思？”
    “没意思。”
    prince俱乐部派的车在门口等着，司机见了寒陌，赶紧给他开了门。
    寒陌一弓腰，钻了进去。
    宋棠站在俱乐部门口，手插进兜里，摸了摸那张一百块钱。
    崭新的，一捏脆脆的响。
    他想起言易冰给伤口粘六个创可贴被队医骂的模样，心里突然有点没底。
    不是树枝划的？
    队长有必要骗他们吗，寒陌都走了两年了，他知道个屁！
    寒陌坐在轿车后排，余光扫过熟悉的zero基地大门，神情恍惚了片刻。
    他摊开掌心，细细抚摸着沉甸甸的小金枪，随后慢慢收拢手指，忍不住举到鼻翼，轻嗅了一下。
    芦荟香淡了。
    -
    “呼......”水盆里的水被拍的哗啦啦响。
    言易冰用力揉了揉脸，水珠滴滴答答落到盆里，纤长的睫毛被打湿，卷在一起。
    他袖子挽得不够高，掌心的水顺着白皙的手腕滑下去，打湿了袖口。
    他皱眉，抖了抖袖子，下巴的水又沿着喉结往胸口滑。
    战队经理孙天娇拿着舆情报告，站在言易冰旁边，小心的抿了抿唇。
    “言哥，没事儿吧？”
    孙天娇本名孙天骄，是个被给予厚望的硬汉，但当初派出所把他名字登错了，一字之差，二十年辛酸史。
    言易冰摇了摇头，扯过纸巾擦了擦脸。
    他力气不小，鼻子都被他擦红了。
    “找我？”言易冰抬起眼，勾起唇，恢复了懒懒散散的模样。
    孙天娇用肩膀一撞言易冰的胳膊，报告搂在胸口：“本来不是个重要的榜，但是毕竟被人超了，粉丝们挺憋屈，你也好久没直播了，上去安慰安慰他们呗，哥~”
    说完，孙天娇一眨右眼。
    言易冰拧着眉：“少恶心我，本人直的很。”
    孙天娇执着的缠着他：“还有那些鹰派粉，今天差点把俱乐部骂死，说咱们教练顾此失彼，耽误你刷积分，教练头都大大大大大了。”
    “唉行，粉丝们还对我挺上心。”言易冰满意的舔了舔唇角。
    孙天娇一推粉框平光眼镜，补刀：“呵，你以为他们没骂你？论坛骂的你妈都不认识。”
    言易冰出了盥洗室，往训练室走：“我妈不认识我挺好，她人生就一件糟心事儿，给我相亲。”
    孙天娇好奇道：“咦，上次那个大学老师又又又又失败了？”
    “......人家一听我是玩游戏的就不干了，我都没来得及说自己有几套房。”言易冰怅然道。
    孙天娇啧嘴：“啧啧啧啧啧啧啧......惨。”
    言易冰：“......呵。”
    晚上，言易冰久违的登上zero官方直播间。
    他没用自己的大小号，而是管孙天娇要了个积分不过千的账号。
    粉丝来看直播不是受虐的，他们更喜欢看自己喜欢的选手日天日地，职业选手平时的训练强度很大，商业直播一般不想那么费脑，所以都选中低端炸鱼局。
    言易冰抓了抓头发，把微长的碎发往耳后一掖：“我来了，弹幕教练和亲爱的小姑娘们。”
    直播间里偏好站在上帝视角指点江山的网友被戏称为弹幕教练。
    一般职业选手都挺烦弹幕教练，这帮人水平越菜，喷的越狠，你让他秀两下，他就举报你人格侮辱。
    但言易冰不烦他们。
    多年在役经历告诉他，喷的越狠，越真情实感，越真情实感，花钱越多。
    谁跟钱过不去。
    摄像头一打开，言易冰抬了下眼，对着屏幕调整耳机。
    鸽派粉立刻感受到了颜值暴击。
    【我不由得大吼一声，好脸！】
    【呜呜呜没开美颜都这样，羡慕死爹了。】
    【这脸值得送一个宇宙飞船吧，富贵姐妹们？】
    【冰神下次尝试戴一下兔子耳朵呢，我刷四个宇宙飞船！】
    言易冰抿着唇，弯了弯眼睛，温和道：“等等啊，我换个皮肤，帅点的，你们喜欢的。”
    他是直播平台最喜欢的电竞选手，脾气好，温和，会营业，好像永远气定神闲不会爆炸。
    所以平台也宁愿让利10%跟他签合同。
    言易冰换了一身女粉们喜欢的皮肤，拧开瓶盖抿了一口矿泉水。
    矿泉水的包装已经撕下去了，对方没给广告费。
    粉丝刷屏的速度飞快，言易冰瞄了一眼弹幕助手，顺便回答粉丝的问题。
    【别奶了哥，咱又不是颜值主播，积分榜被超了你就没点表示？】
    言易冰扫了一眼，淡淡道：“怎么，不然我给大家当场跪一个？”
    【被寒陌那逼超了你是什么心情？什么时候超回来？】
    言易冰拧好瓶盖：“心情没影响，不准备超过来，那个榜过时了。”
    【你和寒神决裂是真的吗，他这波操作是故意的吧，你就准备软下去？】
    言易冰眼睑一颤，移开目光：“就海岛图吧，跳r城吗，等我看看航线。”
    与此同时，prince俱乐部里。
    指挥肖诺劝寒陌：“队长，超话里粉丝都给你庆祝一天了，你怎么也直播一次回馈粉丝吧。”
    寒陌把玩着手里的小金枪，晃神片刻：“表演赛马上开始了，没空。”
    联盟每两年会召集一次pubg表演赛，邀请国内各大战队参加，虽然打着‘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的旗号，但各家战队俩俩互为对家，每年表演赛都是粉丝大型对线现场。
    粉丝们当真，选手们也不敢懈怠，这两天就已经加练上了。
    肖诺：“一把，就一把，好歹你成了积分榜第一，总得表示表示。”
    寒陌虽然是prince队长，但战队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肖诺操心的，肖诺做事比他周全很多。
    寒陌皱了皱眉，把小金枪收起来，还是登陆了游戏。
    他直播的时候不习惯跟粉丝交流，弹幕助手也不开。
    粉丝们刷屏恭喜，吹爆的彩虹屁他一句都没看到。
    他直接上了自己公开过的小号——momotwo。
    “海岛玩一把，最近忙，表演赛现场见。”
    他没磨蹭，也懒得换皮肤，直接登录游戏快速匹配进去。
    炸鱼局对站在职业圈顶峰的大神来说实在太过小儿科，寒陌根本没当回事。
    另一个直播间里，言易冰降落r城。
    同时降落r城的至少十个人。
    他的房间刷新不友好，摸了一圈只有一把汤姆逊冲锋 枪，他刚准备换房，屋外就响起了脚步声。
    言易冰一顿。
    对方进屋了，脚步声骤然消失，显然对方也发现这里有人，正在观察。
    “唉，也没把好枪。”
    言易冰看似懊恼，其实脸上一直挂着漫不经心的笑。
    他拎着枪从窗口跃出去，飞快摸到门边，从屁股后面打倒了那人。
    “啧，s686啊，吓死爹了。”
    【这人机？太弱了吧！】
    【一千分以下的局，还不都是弱鸡，别炸鱼了，冰神上大号玩高端局吧。】
    【这就是传说中的牛刀杀鸡？】
    【s686被汤姆逊干死，牛逼牛逼，跳房的脚步声都听不准还敢跳r城，怕不是个睿智。】
    言易冰口中羡慕人家捡的枪伤害高，但他根本没去舔那人的包。
    本来已经是虐菜的游戏，不给自己增加点难度太没意思了。
    他就拎着这把汤姆逊，在r城横逛。
    这把唯一的好处就是弹夹容量高，在r城逛了半圈，解决掉四个人，言易冰喝了瓶饮料。
    他这局是天谴圈，跑圈距离不短，言易冰一边找车一边瞄弹幕。
    看了两眼，他微微一怔，眉头蹙了起来。
    弹幕被一条劲爆消息刷屏了。
    【卧槽，各位兄弟姐妹们，我是不是眼瞎，你们绝不觉得冰神和寒狗在一局里啊！】
    【？？？寒狗也在直播？】
    【日，真的是，缩圈一模一样，寒神在防空洞！】
    【寒狗天命圈，奶冰天谴圈，人一变奶，连地图都欺负你！】
    【太刺激了，我爱修罗场！】
    【ice给我支棱起来，做个猛男！】
    言易冰脸上云淡风轻的笑渐渐收敛起来。
    幸亏他习惯看弹幕，不然这么吊儿郎当的混下去，真容易被寒陌收了人头。
    直播间粉丝很快发现，言易冰的节奏变了。
    【卧槽，冰神把汤姆逊甩了，配98k八倍镜了！】
    【枪托和消音-器也装上了！】
    【二级头三级衣，他肯定看弹幕了，这个男人他认真了！】
    【我燃了！98k加喷子，这是打职业比赛的节奏啊！】
    言易冰眼皮深折，红润的嘴唇用力绷着。
    十杀后，他再次跑圈。
    不远处，就是始终刷新在圈中心的防空洞。
    言易冰喉结微微一滚，伏在山坡，慢条斯理的上了膛，开了倍镜。
    狗崽子还在防空洞？
    也可能不在，防空洞比较空，没什么好装备。
    但他转念一想，他都懒得捡枪搜房，寒陌肯定也一样。
    一直是天命圈，狗崽子玩的也挺没劲。
    言易冰端着倍镜，仔细扫了一圈，还没等他看遍地图。
    下一秒。
    砰！
    一颗子弹打在他身上，血立刻下了小半管。
    好在他有三级衣，损伤不太大。
    言易冰飞快反应过来，快速从坡上退下去，数发子弹爆在身后，没打到他。
    他敏锐的察觉到远处灌木中闪动的人头。
    言易冰跳跃着向前，没开镜，调整抢位，直接移动靶打了过去。
    绿雾一现，对方闪到树后，似乎伤的不轻，准备打药。
    言易冰眯了下眼，直接冲了过去。
    眼看着距离差不多，他换了喷子，上去跟对方突脸。
    喷子不愧是喷子，近战杀伤力无敌，言易冰半血将对方喷倒。
    【qwertyuiop使用u686霰-弹枪杀死了momotwo】
    言易冰的直播间里沸腾了！
    【哈哈哈哈哈哈卧槽！你冰爹永远是你冰爹！】
    【寒狗在哭吗？寒狗还狂吗？prince粉继续庆祝啊。】
    【冰爹长得奶，贵在枪口硬，雄起！】
    【啧啧，白天通稿吹牛逼，晚上就被教做人，希望寒狗人没事。】
    【兄弟老希望工程了。】
    寒陌看见变暗的屏幕，微微挑了下眉。
    他侧脸对肖诺说：“这乱码谁？意识操作都不错，躲得开我的枪，让青训营那边联系一下。”
    现如今各家战队都青黄不接，急需人才，prince也不例外。
    肖诺也愣了。
    他以为以寒陌的水平，吃鸡是妥妥的，哄一把粉丝就完事儿了。
    没想到竟然输了。
    输了也正常，职业选手直播里也不可能把把赢。
    但输给个不到一千分的没姓名的乱码，有点说不过去了。
    “等等队长，你看弹幕。”
    寒陌这才把弹幕助手打开。
    prince粉丝急坏了。
    【寒神！言易冰在这局里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卧槽寒神你俩要撞上了！】
    【寒神尼玛的醒一醒！快换把好枪啊！对方98k加大喷！】
    【日日日开弹幕啊你妈的！】
    【嘤，老公被杀了。】
    【zero粉又在高潮了，这特么太伤了。】
    【青训营个奶奶腿，乱码是冰神啊，你当初都是人家教的。】
    【我火速投稿豆瓣社死小组。】
    “言易冰。”寒陌看着弹幕，轻飘飘念了一声。
    直播平台禁止吸烟，所以寒陌伸手，摸了块薄荷糖。
    他剥开糖纸，将糖块塞在嘴里。
    又甜又辣，和那人很像。
    他眸色深沉，舌尖抵着糖块，牙齿一用力，轻而易举的咬碎，吞进腹中。
    包装精美的糖果和娇生惯养的皮肉一样，性子越烈，咬着越甜。
    “我师父啊，打死我正常。”
    粉丝们惊悚的发现，寒陌第一次在直播里翘起了唇角。
    ※※※※※※※※※※※※※※※※※※※※
    寒陌：我师父还是含着甜，不禁咬。

 第 4 章

    打死了寒陌，言易冰上去舔了他的包。
    果然和他想的一样，寒陌没什么好装备，一把m16a4，二级头，一级衣，还有几瓶药，一百发子弹。
    他连捡都不惜的捡。
    在直播里被自己突脸突死，对狗崽子来说应该够丢脸的吧。
    现在指不定怎么在心里咒他呢。
    言易冰懒散的扯了扯唇，拎着霰-弹枪跑毒。
    毒圈缩的越来越快，那些隐藏在房区的玩家不得不冒了头。
    对言易冰来说，秒掉他们就和刷牙洗脸一样简单。
    五分钟后，屏幕上显示出——
    winner winner, chicken dinner!
    他扫了一眼弹幕助手，zero的粉丝们正在狂欢。
    【ice666，这波没白玩。】
    【终于硬起来了，以后是钢管冰！】
    【来自寒狗直播间的线报，寒狗说，你是他师父，打死他正常。】
    言易冰微微一眯眼。
    粉丝们以为寒陌只是谦虚，只有他知道，寒陌这是在嘲讽他冷血无情。
    他当初把寒陌赶出zero俱乐部大门，也一样，没有一分留情。
    言易冰阖眼半晌，再次睁开，手指随意在鼠标上敲了两下。
    “我还年轻呢，叫师父给我叫老了，以后谁再叫你们让他闭嘴。”
    【哈哈哈哈哈谁让你出道早呢。】
    【别看我们ice年纪大，但我们状态好啊！】
    【钢管冰你不大，你才二十五，你永远是本鸽粉的小宝贝！】
    【ice，寒陌下了，你还开吗？】
    言易冰怔了一下。
    他才打了一把，还开么？
    按理说好不容易直播一次，应该多玩一会儿的，但寒陌不玩了，他突然也没那个兴致了。
    训练一天了，又遇到积分榜被超的糟心事儿，还没时间消化呢。
    “刚在模拟器练了三个小时，有点累，聊聊天吧，照例，你们问我答。”
    他把吃鸡界面放着，自己往电竞椅上一靠，还散漫的翘着腿。
    【zero会参加联盟表演赛吧，到时候和谁双排啊？】
    表演赛里有一个环节，是让选手们打乱战队，随即组排进行游戏。
    言易冰：“不是随即的吗，我们不能选。”
    【ice想和谁双排啊？】
    言易冰：“谁都行，最好不是cng的郁晏，axe的陈驰，天天跟他们打练习赛，玩腻了。”
    【啊，那不就剩下prince的寒陌了？原来冰神想和寒陌双排？】
    言易冰一顿。
    因为他和寒陌的过节，prince从来不和zero约练习赛，他把寒陌给忘了。
    他皱眉：“联盟里战队多的是，我非得在四大豪门里挑？”
    他刚想看下一个问题，宋棠推门进来了。
    他们直播的时候没那么讲究，战队成员都能随便入镜。
    宋棠也习惯了，直接走到他身边，往屏幕上看了一眼。
    “哟，弹幕教练和队长妈妈们好。”
    【啊啊啊啊啊副队也来了！两位双排吧，我等着！】
    【棠棠好久不见了！本鸽粉想你！】
    【不是，俩职业选手开直播不打游戏合适吗？ice再来个高端局吧。】
    言易冰仰头，杏核眼漆黑明亮，下颚的轮廓流畅细腻，脖颈的皮肤在灯光下白的耀眼。
    他淡声问宋棠：“怎么了？”
    宋棠抿了抿唇，瞥了一眼弹幕，轻声道：“这给你，祛疤膏，我上网查了，现在抹正好。”
    他指了指言易冰手背上的伤痕。
    言易冰一惊，抬起手看了看：“不是，这玩意儿还会留疤呢？”
    宋棠：“......伤口深的话很有可能吧，你这也太不上心了。”
    言易冰随手接过祛疤膏，仔细看了看：“抹了就管用？我以为痂掉了就完全好了。”
    弹幕——
    【真男人还祛疤？？？】
    【鹰粉闭嘴，ice身上有一点瑕疵都影响你爹观战体验。】
    【就楼上这嘴还没退鸽派？】
    宋棠深吸了一口气，眉头微蹙：“队长，你这个伤口到底是怎么弄的？”
    听了寒陌的话，宋棠回去仔细想了想。
    他想不出什么树枝能划出那样细又深的伤口，树枝又不是刀片，再说现在初春，枝叶嫩的很，哪有这么坚硬的枯枝。
    琢磨了一下午，他还是去药店买了管祛疤膏。
    这一百块不值得送回prince，他也不能昧下，反正得用在队长身上。
    “怎么，不是说了树枝划的？”言易冰莞尔一笑，反问宋棠，却不由自主的把左手缩了缩。
    宋棠眼神一紧。
    言易冰这小动作就表示......寒陌说得对。
    这伤口不是树枝划得。
    他真是个傻逼，居然还信了！
    宋棠心里憋气，电竞选手的手有多重要，言易冰不会不知道。
    但他竟然还瞒着队里，信口胡诌。
    碍于直播镜头还开着，宋棠不好发作。
    他从言易冰手里夺过祛疤膏：“用法告诉你你也得忘，算了，还是我给你涂吧。”
    他拧开盖子，扎破包装膜，挤出了透明的膏状物。
    然后他一把扯过言易冰的左手，将药膏涂在言易冰伤口上。
    药膏带着一股清淡的草药香味，冰凉凉的，很快染过发红的皮肉。
    亮晶晶的痕迹一直延伸到圆润凸起的腕骨。
    言易冰伸着手，懒洋洋的笑，对粉丝道：“我们副队长越来越贤惠了。”
    宋棠没好气：“我谢谢你，吹一吹，吹干。”
    言易冰等他涂完，听话的鼓起嘴，冲着手腕吹风，一边吹一边道：“你再努力努力，就跟寒......”
    言易冰话音一止，神情凛了凛，连吹风都暂时忘记了。
    大概是今晚和狗崽子打了游戏，他竟然一时不慎提了狗崽子的名字。
    不过寒陌的确是他曾经带过的，最‘贤惠’的队员。
    没人比寒陌更懂得讨他欢心。
    那时候他是一队队长，寒陌还在青训营。
    他早就听说寒陌天赋极高，没入这行多长时间呢，韩服冲分都冲进前五了。
    这样的选手一般自命不凡，傲气的很。
    言易冰听说经理打算签寒陌的时候，已经做好了给他个下马威的准备。
    没想到。
    寒陌不仅不自视甚高，反而对他十分非常特别的尊重。
    当年言易冰也才二十三，谁不喜欢对自己崇拜，体贴，懂眼色的队员呢。
    他很快就一头热的把寒陌当成继承人培养。
    寒陌是真懂事。
    言易冰仗着年轻，吃饭不规律，饥一顿饱一顿，每次都是寒陌扯着他准点吃饭。
    尤其早餐，恨不得送到他床头。
    他起床气大，有时候有点暴躁，对寒陌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寒陌也就是绷绷唇，青涩的眉眼一垂，下一秒把濡湿的毛巾递过来，给他擦脸。
    基地里人多，他抵抗力差，经常被人传染感冒，他发着烧往被窝一钻，什么都懒得干，寒陌就守在他身边，一口一口喂他吃药，跟伺候爹似的，一点怨言都没有。
    还有赛季加训，全战队都熬夜打练习赛，经常一打就是七八个小时，一天下来后背都是僵的，寒陌就强硬的把他按在床上，低声问一句：“腰疼吗，我给你揉揉？”
    他给他按摩完腰再去休息，从来没忘过。
    寒陌按摩的力道还挺足，言易冰偶尔被捏疼了还大言不惭的命令人家轻点。
    但这都是过去的事了。
    现在他们都成了队长，各自为战，势不两立。
    “吹完了，药膏不错，谢啦。”言易冰拍拍宋棠的肩。
    宋棠犹豫一秒，神情复杂：“药是......“在直播里，他不好提寒陌的名字，但又不能冒领寒陌的功劳。
    既然言易冰总叫寒陌狗崽子。
    那——
    “药是汪汪买的。”
    言易冰：“......”
    ※※※※※※※※※※※※※※※※※※※※
    作者：冰神，你想过他给你揉腰的目的是什么吗？

 第 5 章

    言易冰捏着那管祛疤膏，又想到白天寒陌目中无人的那句“师父不叫我一声老公？”
    他狠狠揉了揉脸，轻声嘟囔：“这他妈都是什么事儿啊。”
    他觉得自己大概是年龄大了，跟不上年轻人的思路了。
    寒陌在想什么，他真是不懂。
    他唯一确认的，是寒陌还恨他。
    但是......送祛疤膏也是报复？
    他把祛疤膏随便往床头一甩，拽着卫衣下摆，脱掉上衣，露出白皙紧实的脊背。
    然后他光着上半身钻进了被窝，眼罩一扯，不管不顾的睡了过去。
    这层薄被盖着好像有点冷。
    但是备用厚被放在哪儿了呢？
    不记得了，那就算了。
    言易冰缩了缩腿，又把被子往脖子上扯了扯。
    言易冰是个特别讨厌麻烦的人，他家里条件好，从小就是阿姨和父母帮他安排好一切，现在长大了，住在俱乐部基地里，没人像以前那么照顾他，他也什么都能将就。
    第二天一大早，孙天娇死命敲言易冰的门。
    “队长！冰神！今天联盟主席请吃饭啊，你别忘了！”
    联盟表演赛开始之前，主席都会约四大豪门战队的队长聚一聚。
    聚餐是次要的，主要是为了交流感情。
    四大豪门的关系和谐，联盟的工作也好做。
    表演赛每两年一次，上次去的人有言易冰，cng的郁晏，axe的陈驰，prince的顾鸣。
    今年......prince队长是寒陌啊！
    言易冰一咕噜身从床上坐起来，扯掉眼罩。
    他还来不及说话，鼻子一痒，便重重的打了个喷嚏。
    他吸了吸鼻子，把被子裹紧，冲门外道：“我不去了行不行？”
    孙天娇异常冷漠：“不行哦，主席的面子必须给，而且你不是好久没跟郁神聚了，cng又研究出什么新战术了，聊聊呗。”
    言易冰惊：“我能干出从哥们儿手里套战术的事？”
    孙天娇语气毫无波动：“你能，你还能干出把咱家战术说漏嘴的事。”
    言易冰：“......”
    他裹紧小被子，冲门口重重咳嗽几声：“我感冒了，不能去了。”
    孙天娇轻呵：“别装，你不去就显得我们zero怕了寒陌了，我们一不欠他二没坑他，我们怕个屁！”
    言易冰病歪歪的往床上一倒，深深的叹了口气。
    虽然他在俱乐部里地位足够高，但在正事上，还是要听经理的话。
    联盟主席的邀约，的确不是随便找个借口就能推的。
    但是他好像......真的感冒了，言易冰摸了一把发烫的额头。
    电竞选手一般都是夜猫子，但是联盟主席不是，老人家生活作息很健康，所以聚餐也约在中午。
    他们包了个小酒吧，格调是文艺清新的，光线还暗。
    主席抱着个茶杯就来了，到了室内，他拧开盖子，冲服务生道：“麻烦给我蓄点热水。”
    言易冰他们见怪不怪，一人点了一杯鸡尾酒。
    寒陌一进屋，话少人也冷，往座位上一坐，薄唇紧绷。
    言易冰皱皱眉，浑身不自在。
    还记得上一年聚餐的时候，气氛其乐融融，大家嗨的差点当场拜了把子。
    他闷着没话说，只好喝酒。
    酒精溶解了杯壁的盐粒，和着冰块被灌入口腔。
    又冷又辣的液体刺激着喉管，一路漫进胃里，他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喉咙吞咽的时候发胀，好像肿了。
    联盟主席左右看了看，挑眉道：“你们不用管我，聊天啊，我听听你们的想法。”
    郁晏和陈驰都知道言易冰和寒陌的过节。
    郁晏勾唇一笑：“哎呀，难得我们这里又有新鲜血液，这样吧，狗冰代表大家跟新人喝一杯。”
    言易冰杏核眼一挑，似笑非笑：“不劳某个刚失恋的单身狗费心了，我手短，够不着。”
    他的座位离寒陌有两米远，故意的。
    郁晏和言易冰的私交最好，两人开玩笑也没什么下限，经常戳对方的痛点。
    郁晏打趣道：“碰下桌子就完了，又没让你俩喝交杯。”
    寒陌闻言，手指微微一顿，眼眸凛了凛。
    陈驰打圆场：“行了行了，你俩别闹了，怎么样，表演赛有什么想法没？”
    言易冰懒散道：“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啊，大家和平一点，别你死我活的。”
    郁晏接话：“对啊，什么r城，p城，机场，我们要跳就跳野区厕所，给其他小战队点机会。”
    言易冰：“这也是为了联盟的发展做贡献，一直是四大豪门，其他战队怎么上位呢。”
    郁晏：“我提议，咱们一人一把手-枪，一套弩-箭，谁换98k，m4谁孙子。”
    陈驰嘴角一抽：“滚，你俩他妈的每次都是孙子！”
    以前他们不是没畅想过温柔和平的表演赛，但台下说的好好的，一进游戏这俩货一个比一个杀的狠。
    陈驰忿忿道：“你俩就是学生时代让大家都不写作业不学习结果自己偷偷学的学婊！”
    言易冰得意道：“我学生时代不偷着学也是第一。”
    他学习的确好，中考还是全市第一，上了电视的。
    进电竞圈是个意外，当时他是被个朋友拉去zero青训营的，结果一直就留到了现在。
    联盟主席乐呵呵道：“行了，你们好好打，但也要管好粉丝，别再出什么比赛现场打群架的事，尤其是......zero和prince，我不说冤家宜解不宜结的场面话，但为了大局，我相信你们知道该怎么做。”
    言易冰嘴唇翘着，眼睑微垂，浓密的睫毛微不可见的颤了一下。
    主席的话说的有点严肃了，他觉得不自在。
    他和寒陌是有过节，但自己二十五岁的人了，不至于跟十九岁的狗崽子动手。
    他刚想说点什么调节气氛，一直沉默的寒陌突然开口。
    “冰神能做到的，我都能做到。
    他神情冷厉，眼皮耷拉着，声音也轻。
    说完后，捏着酒杯，一抬手，直接把一杯鸡尾酒干了。
    言易冰心口有点闷。
    回答就回答，非得扯他的名字，阴阳怪气的。
    他口中干涩，太阳穴直跳，酒精到胃里开始发热发胀，好像浑身都烧了起来。
    “你们先喝，我去趟卫生间。”
    他撑着沙发扶手站起身，大衣被他甩在一边，里面只剩一件柔软轻薄的蚕丝衬衫，但他也不觉得冷，反而一阵阵的出汗。
    言易冰走到吧台，弯起眼睛，轻佻的敲了敲台面：“妹妹，你这儿有感冒药吗，给我来两片呗。”
    他怀疑自己感冒加重了，再这么下去，这酒就喝不下去了。
    服务生一张脸纠结着，小声道：“有是有，但你喝酒了暂时不能吃药吧？”
    言易冰微愣，茫然的眨了眨眼：“哎，喝酒不能吃药吗，我出来之前还吃了两片呢。”
    他完全没有生活常识。
    因为觉得感冒不是大事，所以也没通知队医，就自己找了吃惯的药胡乱吃了两片。
    “你吃药了啊，现在怎么样，要不要跟他们说一声？”服务生有点担心，但她也年轻，不懂得怎么照顾人。
    言易冰摆摆手：“不用麻烦他们，我去洗把脸。”
    他觉得眼前有点飘，但稳了稳心神，还能站住。
    寒陌远远偷瞄言易冰，见他身子一晃，顿时一皱眉。
    言易冰一来，他就觉得他脸色红润的不正常。
    寒陌放下酒杯，也跟着站起来：“我也去。”
    言易冰到了卫生间，在洗手台前拧开水龙头，双手捧起凉水，毫不留情的泼在脸上。
    瞬间的凉意刺激的他毛孔骤缩，肌肉绷紧，太阳穴发出尖锐的疼痛。
    水珠很快被他的体温温热，沿着下巴一路下滑，没入柔软的衬衫。
    言易冰急促的喘息着，眼圈泛红，发尖狼狈的黏在鬓角。
    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眨了眨眼，身体却越来越飘忽。
    他知道刚才喝的酒终于开始起作用了。
    但他以前的酒量没这么差，怎么一杯就开始晕了？
    言易冰用手掌压着太阳穴，还欲捧水洗脸，迸溅的水花淋湿了袖口，衣服黏腻的贴在皮肤上。
    他刚要把水拍在脸上，手腕却突然被人从后攥住。
    凉水顺着指缝流了下去。
    言易冰一怔，还不待他看清是谁，就被一股大力带着，毫不留情的按在了陶瓷墙砖上。
    蝴蝶骨撞上坚硬的墙壁，闷闷的钝痛。
    他想用力反抗，却根本挣不过对方。
    言易冰气急，出口想骂，却反倒重重的咳嗽了起来，咳得面色发红，眼泪都要出来了。
    寒陌拧着他的手腕，抵着他的背，下颚紧绷，额头青筋凸起。
    他贴着言易冰耳边，嗓音低沉，语气又冷又狠。
    “我那么恨你，都还舍不得动你一根头发，你要是自己不知道珍惜身体，不如留给我好好出个气！”
    寒陌说罢，手下不由加大了力气。
    言易冰头晕目眩，双腿发软，被按在墙上还多少有点支撑，但被人用力一掐，他就娇气的受不了了。
    言易冰嘴唇抖了抖，双眼迷蒙，睫毛被泪水濡湿。
    他急促的喘息片刻，突然喃喃道：“寒陌......疼。”
    寒陌瞬间狼狈的卸了力。
    下一秒，言易冰眼睛一阖，瘫软的栽在了他怀里，神志不清。
    他为了撑住他，不得不搂紧了他的腰。
    ※※※※※※※※※※※※※※※※※※※※
    言易冰：腰的事先不说，我就想问有必要脱我衣服？
    寒陌：湿了。
    哪湿了展开说说？（不是）
    明天不更后天更。

 第 6 章

    急诊室外头，寒陌站在楼道口，一根接一根抽烟。
    他深吸一口气，按灭烟头，手指却还在抖。
    言易冰是他一路背到医院的，那时候顾不了那么多，浑身肌肉紧绷着，神经也绷着，都不知道给双手造成这么大的负担。
    他皱着眉，双手垂下，后脑抵着冰凉的墙面。
    言易冰倒下的过程太迅速，如果他晚到一秒，估计那人就磕在洗手台上了。
    他从来就没见过这么生活白痴的人，好像除了打游戏和看书，什么都不懂。
    他在的时候还能帮他，他不在的时候呢？
    也这么把头孢和酒精混着吃？
    医生说，幸好言易冰的乙醛中毒反应不算严重，只是虚软，眩晕，头痛，要是喝的剂量再大一点，说不定就休克了。
    zero战队经理孙天娇在楼梯口找到他，一见面，差点直接给寒陌跪了。
    “寒神！谢谢，真他娘的谢谢，要不是你我今天就要切腹自尽了！”
    孙天娇记得言易冰早晨跟他说有点感冒，但他没当真，以为言易冰找借口不去聚餐。
    这要是言易冰有个好歹，zero俱乐部pubg分部就直接垮了。
    一想到可能发生的事，孙天娇就一身一身出冷汗。
    “没事，我顺便。”寒陌顿了顿，默不作声的躲开他。
    当年他在zero青训的时候孙天娇就是经理了，孙天娇年纪比他还大，真要跪下了，他还受不起。
    孙天娇擦了擦潮湿的眼角，顶着起雾的眼镜片，弱弱道：“我们队长醒了，你要去看一下吗？”
    寒陌当初怎么走的，孙天娇知道的一清二楚。
    站在言易冰的立场，他原来碰到寒陌都不见得打声招呼，他也没想到，自己还有真心实意感谢寒陌的时候。
    “嗯。”
    沉默了一会儿，寒陌低声应道。
    忍不住，还是忍不住想看他一眼。
    刚走到急诊病房门口，他就听见言易冰在里面虚弱的嚷嚷。
    “爹衣服......爹的衣服是谁脱的！”
    郁晏坐在他病床边，翘着腿，把玩着手机，闻言轻呵一声：“不是爸爸我，你放心吧。”
    言易冰长出一口气：“幸好不是你，不然恶心死爹。”
    言易冰手上埋着针，身体一阵阵的出虚汗，他艰难的翻了个身，换了个姿势，让自己舒服一点。
    然而下一秒，他浑身微微一僵。
    不是郁晏，别他妈是寒陌吧？
    寒陌一进屋，就见言易冰拧成个虫子样，白皙的胳膊从被子里伸出半截，手臂内侧黛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
    他头发有些长了，发丝垂下来，快要把眼睛全部遮住。
    寒陌难以抑制的想起言易冰软倒在他怀里，呼吸微弱的样子，他吓得命都快没了。
    惊慌过去，就是愤怒。
    他大跨步走到言易冰床边，居高临下，眼中像燃着烈焰：“你年龄都长到狗肚子里去了？二十五岁了连头孢和酒不能一起用都不知道！”
    言易冰脖子一用力，撑起脑袋，他瞪圆眼睛：“寒陌我给你脸了是吧，你训儿子呢？”
    他说话气势挺足，但声音虚的要命，喊出一句来，脑袋嗡嗡作响。
    寒陌咬着牙：“你真是欠......”
    “啊......疼疼疼。”言易冰动作一大，不小心扯到了输液针。
    大概是输液速度快了，他手背上一阵尖锐的刺痛，于是语调立刻就委屈了下去。
    言易冰从小就怕疼，怕打针，怕见血。
    游戏里杀的多猛，他现实里就有多怂。
    寒陌话没说完，紧紧的闭上了唇。
    两年了，言易冰还是这样，他生气又能怎么样。
    孙天娇跑到言易冰床边，紧张的尖叫道：“医生！护士！拜托过来一下，我祖宗他说疼！“
    小护士过来看了看言易冰的手背，特别自然的把针头往里推了推：“没事啊，让你祖宗别乱动了，刚才抵到血管壁了。”
    “啊......轻点。”言易冰虚弱的哀叫。
    郁晏看不过去，嫌弃道：“闭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生了。”
    言易冰抬起眼：“呵，爹要生了会打无痛，才不受这罪。”
    寒陌见言易冰已经没事了，转身对孙天娇道：“我先走了。”
    孙天娇怔了一下，赶紧道：“好好好，我送送你吧？”
    寒陌意味深长的扫了言易冰一眼，淡声道：“不用，你供好你祖宗。”
    孙天娇：“......”
    见寒陌走出病房了，并且没有回来的意思。
    孙天娇叹气，对言易冰道：“冰神，这次多亏寒陌了，他把你一路背到医院，还给你垫了医药费，我说还给他他也没要。”
    郁晏跟了一句：“嗯，爸爸也愿意背你的，但寒队长根本不撒手。”
    言易冰耷拉下眼皮，睫毛颤动了一下。
    他往被子里拱了拱，把半边脸都埋在被底，随后闷声闷气的说了声：“困了。”
    -
    休养了两天，言易冰总算满血复活。
    他直接把那盒头孢塞在了柜子底下，打算再也不吃了。
    病好了也不算完事。
    当天晚上，经理和教练召集一队队员开大会。
    言易冰一如既往坐在主位，只不过不像以前那么吊儿郎当，云淡风轻。
    他耷拉着脑袋，手指漫无目的的摆弄着一支钢笔。
    宋棠，许瑞，傅海峰对于此时的场面，都感到十分新奇。
    毕竟这是队长第一次挨训。
    孙天娇冷着脸，清了清嗓子。
    他严肃起来，的确有管理一整个分部的气势。
    “耽误大家训练的时间，开个总结大会。”
    “我要说什么大家应该知道，以后，要求升级，赛季前，每天的饮食都给我汇报上来，你们也看到了，一个人倒下了能造成多大的影响。
    冰神，虽然你生病挺惨的，但一码归一码，你和俱乐部是签了合同的，你把自己折腾倒了，代言，直播合约怎么办，人家要求赔偿怎么办，你也知道，现在zero的商务大头都拴在你身上。”
    这要是普通队员，孙天娇早就扯到全俱乐部面前批-斗了，检查都要至少五千字的。
    但言易冰毕竟特殊，虽然他经常不着调，但队长的威严还是得留着。
    孙天娇等着他表态。
    静默了半晌，言易冰丧丧的垂着手，把下巴抵在桌面上。
    他眼皮浅，折痕漂亮，眼尾的睫毛微微卷着，显得特别无辜。
    言易冰鼓了鼓两颊，吐了一口气，哼哼唧唧道：“好......我知道了，那欠prince的钱怎么办？”
    他不说是欠寒陌的，非说欠prince的。
    孙天娇皱了皱眉，为难道：“我说要还，寒陌非不要，其实钱也不多，就几百块，他可能也不在乎吧。”
    这帮顶级选手年薪都上千万了，还不包括直播的打赏，几百块真就不放在眼里。
    不还也不对，但硬追着还也显得矫情。
    言易冰“切”了一声，小声嘟囔：“莫名其妙，我不想欠他，找个机会还吧。”
    他直起身，双手插进兜里，仰了仰脖子，又淡淡道：“散会吧亲。”
    “呃......散了吧散了吧。”孙天娇挥了挥手，让他们赶紧走。
    还钱的机会有的是，言易冰心里有数。
    prince也跟直播平台签了约，寒陌按照合约，每月要直播固定时长。
    既然给钱他不要，那直播里的礼物总没法拒绝了吧。
    他就开着大号去一次，把该刷的钱刷完就走。
    prince的直播平台和zero不是一家，言易冰还特意下载软件，注册了个账号。
    担心寒陌不认识，他给自己起的昵称就叫——ice言易冰。
    ice也是他在pubg游戏里的正式id，这个id陪着他走过了八年的职业生涯。
    他搜出来寒陌，设置了直播提醒。
    凌晨十二点，言易冰在模拟器里练习压抢，软件提示跳了出来——
    【叮！您喜爱的主播开始直播喽！快上线支持他吧！】
    言易冰退了模拟器，打开呦呦直播软件。
    每家直播平台的界面不同，功能也有出入，言易冰对呦呦直播还不太熟。
    但好在软件提示里有房间的直通车，他一点就自动进入了房间。
    他刚进去，就见里面刷屏刷的飞快。
    【啊啊啊啊啊寒神终于直播了！我开心死了！】
    【老公看我！老公看我！我刚买了你代言的红轴键盘！】
    【寒神是我老公！我有寒神全套周边！】
    【寒神嫁我吧！太帅了，我爱死内双的男人了！】
    【服了，女粉能不能消停点，这他妈是职业选手，不是爱豆。】
    ......
    言易冰看着屏幕上刷屏的花式表白心里隐约泛酸。
    不知什么时候，择偶市场开始流行少言寡语桀骜不驯的类型了。
    寒陌越是冷淡，粉丝越爱他，还一个劲儿的给他刷钱，买同款，叫老公。
    来了寒陌的直播间，他才知道什么叫被女性偏爱的男人。
    “真是......
    言易冰动手剥了个橘子，刚咬一口，就酸的他一皱眉，他赶紧呸了几声，吐进垃圾桶。
    寒陌在镜头前整理了一下耳机，随后眼皮一掀，对着镜头道：“我上大号，去韩服冲个分。”
    【卧槽！今天要打高端局了！】
    【寒神现在韩服第五吧，那打起来有点难了。】
    【寒神稳着点吧，别太莽，我看前几天zero的冰神就差点反向冲分。】
    言易冰嘴角一抽。
    放屁。
    他明明冲进了前三。
    差点反向冲分那几局是遇到了国外顶级职业选手，而且跳的点位也不友好。
    寒陌淡淡的“嗯”了一声，不置可否，飞快的选了维寒迪雪地图。
    第一把，他直接跳了军港。
    军港区域不大，但物质丰厚，极易爆出高级物资，是刚枪选手最喜欢跳的位置。
    但落地成盒的概率也很大。
    言易冰本想刷完钱就走，但见寒陌跳的是军港，他不由得放下鼠标，准备看看他打的怎么样。
    因为他和寒陌的私人过节，俩家战队从来没约过练习赛。
    就连他也不清楚，寒陌现在的极限到底有多强。
    寒陌曾经的缺点，他一清二楚。
    也因为这样，好几次zero都在比赛里压prince一头。
    但大概对方教练也发现了这点，所以寒陌在有意识的洗掉言易冰在他身上留下的影子。
    言易冰眯了眯眼，轻吸了一口气。
    寒陌运气不好，刚落地，视线所及之处没有步-枪，霞弹-枪。
    他匆匆捡了把vector冲锋-枪，捞了个快速弹夹，抬手打掉一个还没来得及摸装备的人。
    与此同时，军港里枪声四起。
    寒陌绷了下唇，快速冲向码头战舰。
    职业选手们都知道，这里容易刷出好装备。
    谁想寒陌刚一露头，血光一闪，他立刻掉了半管血。
    他飞快躲到集装箱背后，给自己打了个绷带。
    言易冰按住食指骨节，不由得紧张起来。
    有点惨。
    打他的那个人已经拿了狙击-枪配消音-器，刚刚镜头一晃的功夫，连言易冰都不确信那人躲在哪儿。
    寒陌现在非常危险，对方一旦绕出角度，下一枪就能送寒陌成盒。
    这局匹配的玩家很可能有职业选手和顶级主播，游戏水平都不是普通玩家能比的。
    寒陌开局没拿到好枪，打死的又是个空盒，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
    pubg这款游戏在一定程度上很依赖运气。
    运气好的跳了天命圈，一路可以顺顺利利收快递。
    运气不好的，可以丢脸丢到全世界。
    寒陌依旧很冷静，他打了个绷带，在原地一秒都没多待，侧身藏头，枪口直接打向远处坡地上的一点。
    言易冰微微一惊。
    这个人，他刚才一点都没有发现。
    寒陌是怎么察觉到的？
    刚到码头的时候寒陌可还准备搜物资呢，难道就是被打的几秒钟，他就已经锁定了那人的位置？
    vector在冲锋-枪里dps最高，射速也快，虽然打远战有点吃亏，但寒陌枪准，硬是把对方给磨死了。
    他过去舔了对方的包，收获了一把m24，一套被打坏了的三级衣，二级头。
    言易冰看完全程，伸手把剩下的那瓣橘子塞进嘴里。
    当年闷不吭声的小野狼始终在飞速进步着，不愧是他一眼就看中的人。
    言易冰勾了勾唇，喉结轻轻滚了一下。
    拿到了m24，寒陌终于开始顺风顺水。
    他栓狙出名的稳，轻轻松松点射掉两个国外职业战队的选手。
    他们曾经在赛场上碰到过，对方死后，还用英文跟寒陌打了个招呼。
    言易冰看了眼弹幕，彩虹屁又是一套一套的。
    【寒神牛逼！今天冲榜一吧！】
    【卧槽m24太稳了吧，是人吗？】
    【我都没看见人呢，结果人就死了，这波依旧强啊！】
    【让这个男人碰到狙就是错误的开始！】
    【别冲榜一了，压力太大，把言易冰超了就行。】
    言易冰牙根发痒，恨不得拎起键盘跟对方对线。
    有病？不带他不会说话？
    不过想想自己这账号用的实名，他就忍住了。
    这局寒陌状态很好，最后十五杀顺利吃鸡，拿了个mvp。
    言易冰懒洋洋的锤了锤腰，觉得这发挥也在意料之中。
    寒陌正在巅峰期，他的目标是世界冠军。
    正胡乱琢磨着，言易冰突然瞥见系统给他发了条消息。
    【叮！您的认证已成功，快点进主页看看吧！】
    认证？
    言易冰不记得自己认证过什么，但注册账号的时候他因为输了自己的名字被要求绑定微博。
    他从没跟呦呦直播合作过，虽然对方曾经发过几次邀请。
    职业选手入驻平台能给平台带来巨大流量，平台对职业选手的名字一直严格把控，不允许任何仿号的存在。
    他用本名注册，对方一定核实了他的身份。
    然后说不定哪个工作人员热情，免费给他加了会员。
    言易冰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账号上多了个红v，紧接着，在寒陌的直播间里，他的名字跃上了第一位。
    【叮！房管已将您抱上沙发。】
    言易冰：“？？？”
    下一秒，直播间炸开了。
    【卧槽！ice言易冰？什么情况，视奸我们寒神？】
    【冰神，是真的冰神吗？】
    【牛逼啊，言易冰都来看我们寒神冲分了，prince雄起！】
    【哈哈哈哈哈寒神快来看，你师父来直播间挺你了！】
    【我听说俩人关系不好？兄弟们我说的对吧？】
    【寒神快看直播间！】
    寒陌虽然不看弹幕助手，但prince俱乐部有舆情关注人员。
    直播间里一旦发生不可控的大事，工作人员会紧急通知寒陌。
    背景隐隐约约传来声响：“队长，那个谁来你直播了，你要不要看下？”
    声音过后，寒陌始终没有开下一局游戏，他目光微垂，盯着屏幕。
    话筒的确是开着的，但没说话声，也没其他响动，整个直播就像卡住了一样。
    言易冰别扭的浑身发酸。
    他只想来还个钱，根本不是对寒陌打游戏感兴趣。
    他咬着下唇，皱着脸，快速的找到送礼物界面。
    一般情况下，排在最后的礼物是数额最大的，而且绝对超过一千。
    寒陌不在乎几百，他也不在乎几千。
    言易冰来不及多看，鼠标一动，一个长得像福包似的东西送了出去。
    【叮！ice言易冰送给主播寒陌一份[情意绵绵]大礼包！那是对你满满的爱哦！】
    下一秒。
    他看见寒陌的直播间里，飘了满屏的红色爱心。
    爱心的旁边还充斥着数不胜数的玫瑰花瓣。
    呦呦直播价值五千块的礼物[情意绵绵]，刷屏时间持续一分钟。
    给足了金主牌面。
    弹幕——
    【？？？】
    【卧槽......】
    【好家伙，我他妈直接一个好家伙！】
    【兄弟们告诉我，这是不是传说中的出柜？】
    【信息量太大，我有点跟不上。】
    言易冰的表情开始出现裂痕。
    言易冰：“......日。”
    ※※※※※※※※※※※※※※※※※※※※
    言易冰：别像训儿子似的跟我说话！
    寒陌：嗯。
    言易冰：啊哈，今天这么听话？
    寒陌：晚上会操狠一点。
    （今天不更明天更）

 第 7 章

    寒陌听说言易冰在，就一直刻意冷着脸。
    但他也没心情继续打游戏，他想看看言易冰到底想干什么。
    结果，言易冰给他发了直播平台最大额礼物，传说中的‘包夜费’。
    ‘包夜费’是主播们的戏称，因为五千块的确不算少了，主播们为了感谢大佬粉丝，会在整个直播的过程中狂cue大佬的名字，给大佬道谢，给大佬表白。
    再加上礼物效果又是桃心又是玫瑰的，多少有点暧昧的意思。
    主播们经常把“今晚我就是xxx大佬的人了”挂在嘴边上。
    当然这只是呦呦直播平台的规矩，言易冰并不知道。
    寒陌扯了下唇角，往电竞椅上一靠，似笑非笑：“送情意绵绵什么意思？”
    【要包你夜的意思！】
    【寒神不能屈服，你不止这个价钱！】
    【沃日，冰神今天是不是喝大了，还是进错区了，女神区出门左拐。】
    【我他妈疯了，电竞圈也开始这么基了？】
    【日，磕到了谢谢。】
    【生为嗑药鸡，我很抱歉。】
    【我就知道师徒之间不会那么简单！啊啊啊啊啊不要，寒神我老公！】
    弹幕上飘的骚话言易冰都能看见，职业选手眼睛更敏锐，比普通人捕捉的信息还多。
    他绷着唇，耳根发烫，温度一点点蔓延到脖子上。
    言易冰皮肤白，染上点颜色看的很明显，耳根尚有发丝遮挡，锁骨以上却是袒露无疑。
    言易冰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没节操没下限的职业选手，但最近他却总在寒陌面前害臊。
    幸好此刻训练室就他一个人，不然让一队那几个看到了，他威信就没了。
    言易冰攥了下拳，手指落在键盘上，飞快打了几个字。
    ——别误会，医药费。
    因为他被房管抱到了沙发上，所以发言能浮现在弹幕中央。
    寒陌眸色加深，半晌，冷冷应了一声：“噢。”
    【什么情况，什么医药费？】
    【展开讲讲呢？】
    【别不是冰神带伤了吧，不要啊，虽然是对家，但冰神要保重身体多打几年啊。】
    【言易冰二十五了，有伤病才正常吧，别的选手这个年龄都退役了。】
    【弹幕别引战，和平外交，陌陌也能打到二十五。】
    寒陌眼尾折痕加深，他淡声道：“冰神不解释一下？”
    言易冰在屏幕前冷冷一笑，回了句——
    颤抖吧，爹二十五岁依然能打，走了。
    说罢，他逃也似的退出了寒陌的直播间，把软件一删。
    寒陌望着直播间里骤然消失的名字，难免失神了片刻。
    这还是言易冰第一次看他直播。
    不知道刚才……对他的技术还满意吗。
    不过即使满意，也听不到言易冰作为队长的夸奖了。
    很快，寒陌就恢复了冷静。
    “我师父不愿解释啊，你们别问了。”
    他重新登游戏，关掉弹幕助手，一语不发的开始冲分。
    他打了将近七个小时，一直冲到韩服第三，把言易冰挤下去，这才退出游戏，放下鼠标，活动着手腕。
    天色已经放亮，玻璃窗上晕着一层薄雾，隐约飘着寒气。
    神经一放松，倦意袭来，寒陌准备回去睡一会儿。
    副队肖诺从外头进来，嘴里还叼着个肉松小面包。
    表演赛马上要开始了，他们战队开始调整作息，毕竟比赛都是白天，教练担心他们到比赛现场犯困。
    肖诺看着寒陌疲惫的模样，吃惊道：“队长，你打了一夜啊？”
    寒陌累得不想说话，只是简单“嗯”了一声。
    肖诺到饮水机边给寒陌接了杯温水，递给他，顺便问道：“那你知道冰神来你直播间刷礼物的事都在论坛刷屏了吗？”
    肖诺比较爱操心，每天早晨起床都会刷刷论坛，看看节奏贴。
    寒陌闭着眼睛，仰了仰脖子：“闲的。”
    肖诺：“冰神给你医疗费到底怎么回事儿啊，你俩别是打架了吧！”
    肖诺前几天请假回家，不知道联盟聚餐言易冰乙醛中毒的事。
    寒陌睁开眼，眼底还泛着红血丝，他看向肖诺：“打架？”
    肖诺摇了摇头，担忧道：“冰神那种身娇肉贵的大少爷，肯定打不过你啊，你俩可千万别起冲突，言易冰要是出了个好歹，孙经理能拿着手榴-弹到咱们这儿同归于尽。”
    寒陌皱了下眉，扶着桌面站起身。
    他长时间坐在电脑前，后背都是僵的，仗着年轻，身体恢复的快，他也没打算去按摩。
    寒陌缓了缓，轻笑：“打他还不如干他。”
    肖诺捏着小面包，睁大眼睛，难以置信的拔高音量：“什么他？”
    寒陌瞥了他一眼，脸色严肃起来：“耳朵这么不好，今天加练一小时双耳定位吧。”
    说罢，他抓起手机，绕过肖诺，推门出了训练室。
    肖诺呆在原地，久久没有回神。
    他确信自己耳朵没挂，队长刚才确实说的是“干”。
    但也可能队长打一夜游戏把脑袋打蒙了，不是他想的那个意思。
    不过要是真的......
    肖诺倒吸一口冷气：“卧槽，这得多大仇多大怨啊，打都不解气，非要人身羞辱！”
    言易冰在基地睡了一觉，第二天一早，打包了自己的脏衣服回家。
    他家就在魔都某高端地段的别墅区，从俱乐部开车三十多分钟能到。
    他爸是开律师事务所的，在cbd区有整整两层写字楼，他妈是个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做地层研究的。
    他家里生活条件一直很好，早年投资的房产也不少，现在价钱都翻了倍。
    言易冰在电竞这行赚的钱，他爸妈还真看不上。
    回了家，言易冰把一包衣服交给阿姨，然后就熟练的窝在客厅沙发看电视。
    他偶尔会看看篮球。
    虽然自己打的不好，身高也不太够，但小时候也有过当篮球明星的梦想。
    言父最近在国外出差，言母的工作时间比较灵活，今天上午没课，刚好在家。
    言母一出卧室，就见言易冰懒洋洋的靠在沙发上，眼神不错的盯着电视机。
    她忍不住唠叨：“都二十五岁了，还是一回家就看电视，衣服也不自己洗，你准备什么时候长大成家？”
    言易冰叹了口气，歪着脑袋，杏核眼一垂，敷衍的应道：“好，我知道了。”
    言母：“你知道什么你知道，我问你，到底什么时候退役去读书？”
    言家其实很开明，当初言易冰学习那么好，说要去打电竞，父母犹豫几天就同意了。
    因为言母上网查过了，电竞选手一般二十二三就退役，耗费几年让儿子做想做的事，二十多岁再读书也来得及。
    可没想到，言易冰一打就是八年，现在二十五了，退役还是遥遥无期。
    言易冰倦倦道：“不知道，zero没找到取代我的人呢，我暂时走不了。”
    言母气道：“你现在这个职业，相亲市场都不吃香，人家一听说打游戏的，就觉得不务正业，根本都不愿了解你，你长得再帅赚钱再多都没用。”
    言易冰赶紧点头：“是是是，我的错，我一定把找女朋友提上日程。”
    言母见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就知道他根本没放在心上。
    “算了，我问你，你还寒陌医药费是怎么回事？我看论坛上都在讨论。”
    虽然他们这代人对游戏不感兴趣，但既然儿子在这行，言母就不得不关心。
    她经常上网看别人对言易冰的评价，好的坏的都看，就连电竞论坛那种乌烟瘴气的地方，她也没少去逛。
    言易冰捏着遥控器的手指一僵，他眼神飘了飘，信口胡扯道：“打胎。”
    他总不能说自己没常识，弄的差点休克。
    言母嘴角一抽，顺手抄起花瓶里的树枝：“谁的？”
    “solo的呗。”
    言母抬手不轻不重的在言易冰腿上抽了一下：“好好说！”
    言易冰倒吸一口冷气，抱着腿往沙发角缩了缩：“错了错了错了，我开玩笑的！”
    他小腿上浮起一道浅浅的红印子，其实一点也不疼。
    他随了言母，身上几乎没什么汗毛，皮肤也白的很，特别容易留下痕迹。
    但他还是抱着小腿，吹了吹，眼尾红红的，睫毛卷着，特别委屈。
    言母知道自己没用力，瞪了一眼伪装的言易冰，转身把树枝插回去。
    “寒陌是个挺好的孩子，他要是还留着，你就能顺利退役了。”
    言易冰微微一顿，眼睑垂下来。
    他掩饰住神情上的落寞，轻飘飘笑道：“说这没用的干嘛。”
    言母神情复杂，揉了揉他的脑袋：“你们没必要闹成这样，当年你也有错，应该找机会跟他道个歉。”
    言易冰缓缓闭上眼，齿尖咬了下腮肉，他舔了下微微刺痛的咬痕，淡声道：“过去都过去了，而且作为战队队长，我没错。”
    ※※※※※※※※※※※※※※※※※※※※
    言易冰：你看什么呢？
    寒陌：粉丝写的同人文。
    言易冰：那肯定超级夸张。
    寒陌：嗯，照这上写的干你，你今天下不了床。
    （对不起作话太骚了，我在忏悔了，明天去忏悔了不更。）

 第 8 章

    表演赛前两天，言易冰跑到【联盟职业选手】内部微信群@各位队长。
    “哈喽同志们，名单定下来没有，快快发啊。”
    虽然明面上，联盟说几场比赛是现场随机抽人，但为了比赛的观赏性，他们私下里早就把能给观众带来刺激的选手们分到了一起。
    这些名单，是各个战队协调定下的。
    tzs-明朗：“我们就先发了，你们看着调整。”
    猎狐-方硕：“看下附件，我们的，提前说好，自定义对抗赛我们只出两个人，队员家有急事。”
    魔方-许畅：“我家跟去年一样，基本没变，哦自由狙击我上。”
    axe-陈驰：“我们的也定了。”
    cng-郁晏：“啧，你们先定，我们随你们来，毕竟cng没有弱点，全员封神。”
    zero-言易冰：“臭不要脸，zero完克cng。”
    prince-肖诺（队长寒陌专职发言人）：“哈哈哈哈各位队长好，我们队长前两天冲分累着了，你们先定，我们今晚上肯定发。”
    cng-郁晏：“啧，直接说寒陌不想跟言易冰一场比赛就完了，肖副队真是圆滑啊。”
    prince-肖诺（队长寒陌专职发言人）：“郁神别逗，没有的事，我们寒队真是累了，而且跟冰神四排肯定能遇见啊哈哈。”
    言易冰看着聊天记录轻哼一声。
    他把手机放下，按了按眉心，抬眼对一屋子的一队二队队员道：“来，让宋总管把咱们的名单念一下，看大家有什么意见。”
    宋棠无奈的睨了他一眼，这才转过头对所有人道：“四排赛所有一队上，双排赛我和队长，自定义对抗赛一二队各两人参加，暂定傅海峰和队长，战渠攻防赛全部二队，自由冲锋许瑞，傅海峰，自由狙击队长参加，没意见吧？”
    宋棠念着的时候，言易冰手插着兜，低着头，一边晃着椅子一边竖起耳朵听。
    他今天精神不错，把微长又卷的头发拢了拢，在脑后扎了个小揪揪，前额的碎发随着他低头的动作垂到眼前。
    夕阳的光漫进来，给他的头发镀上一层温柔的橘红色。
    这份名单是经过深思熟虑后定下的。
    自由狙击是今年新增的比赛项目，而且是单兵作战，很能展现个人实力。
    狙击位一直是言易冰的秀场，虽说是表演赛，但zero也想趁此机会吸引有潜力的选手来基地青训。
    许瑞和傅海峰连连点头。
    两人都憨厚老实，不冒进不逞强，习惯了听言易冰安排。
    而且今年的重心是吸引人才，宋棠提前跟他们交代过。
    一队的都没说话，二队的就更不敢说话了。
    别看言易冰平时懒懒散散嘻嘻哈哈，没什么架子，但真训起人来，特别有威慑力。
    在座的当青训生的时候，没有没被他骂哭过的。
    程斌低声道：“那队长，我们就按这份名单下去练了。”
    程斌特别崇拜言易冰，甚至有点只敢远观的崇拜。
    他进zero就是为了言易冰，虽然一直待在二队，但从来没抱怨过。
    言易冰抬起脖子，环视一圈，随和的笑道：“行，那宋棠发吧。”
    宋棠“嗯”了一声，把名单发到群里。
    zero-宋棠(副队)：“我们的名单也出来了，跟你们几家都没冲突。”
    cng-郁晏：“狗冰参加四场比赛，zero真没人了？”
    zero-宋棠(副队)：“害，谁让我们队长状态好呢，而且自由狙击就是我们队长的场子啊。”
    cng-郁晏：“兄弟们看到了吗，这就是夕阳红战队的现状，惨不惨，痛不痛？”
    zero-宋棠(副队)：“......”
    zero-言易冰：“哪个儿子又替爸爸担心了？”
    cng-郁晏：“你爹我心疼你。”
    zero-言易冰：“爹还没心疼你被美女甩。”
    prince俱乐部。
    肖诺转头看向寒陌：“队长，他们名单基本都出了，咱到底发不发啊？”
    寒陌垂眸，手机里打开宋棠发的那份名单，沉默不语。
    短短的几个名字，他反反复复看了很久。
    肖诺自言自语的嘟囔：“没想到啊，冰神要打自由狙击，应该是想秀一波吧，冰神狙击位确实强。”
    寒陌轻嗤，抬眼对肖诺道：“四排我不参加了，换自由狙击。”
    肖诺一个激灵，猛地坐直身子：“你不参加谁跟我们排啊，要从二队找人？”
    寒陌是突击位，就算要秀单兵作战也是去打自由冲锋，怎么都不该选自由狙击。
    “你是指挥，你随便选。”
    肖诺小声哔哔：“就因为冰神？”
    寒陌眼眸一凛，半晌，大大方方承认：“嗯。”
    记忆里，他还在zero青训营。
    那时候他很小，但极有天赋，是青训营里最出色的一个。
    来zero之前，也有不少小战队说要签他，把他夸得天花乱坠，好像签了合同马上就能拿世界冠军。
    但寒陌野心很大，他想要更专业的俱乐部，更优秀的队友。
    当年pubg圈最红的选手就是言易冰。
    言易冰人长得漂亮，技术也高，以一己之力稳固住了zero豪门战队的位置。
    那时候直播没有这么火，言易冰懒得下凡，偶尔出现，也只在最顶尖的电竞杂志和国际比赛现场。
    寒陌窝在小网吧的时候，身边五个男的四个是言易冰粉丝。
    他只想做言易冰的队员。
    但进了zero，却没有他想象的顺利。
    豪门战队选拔严格，所有新人都得在青训营磨三个月，因为寒陌年纪小，虚岁才十七，预计要呆更久。
    不过他终于可以经常见到言易冰了，因为言易冰每天要到青训营晃八遍。
    本来应该是全基地最轻松自在的地方，因为言易冰的随时查岗，变得高度戒备，这帮年轻又燥的小伙子，连偷个懒都不敢。
    寒陌更是刻苦，每天训练的时长都超十个小时，在韩服最高冲分冲到了前五。
    这已经是标准职业选手的水平了。
    全战队都知道，寒陌当然也知道。
    青训营里，几乎默认寒陌能直接被提拔到一队，跟言易冰一起打比赛。
    但。
    言易冰从来就没夸过他。
    骂的最狠的一次，还是在他冲到韩服前五的当天。
    寒陌照例开了游戏加速器，链接服务器，进韩服匹配单排赛。
    他在艾伦格打劫坡跟人对狙的时候，言易冰从外面进来，径直往他这边走。
    寒陌本能的后背一僵。
    不用多想，每次言易冰来，都是先看他的。
    他立刻绷紧唇，直起后背，紧紧盯着屏幕，他能感觉到言易冰在他背后站住了。
    言易冰也不走，就默默看着，身上飘着一股清淡干燥的洗衣液香气。
    寒陌难以抑制的被分散了精力，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搜索，什么香这么好闻？
    对面房区里的人微微露头，又很快闪了回去。
    寒陌回神，侧身开镜，甩狙点射，但接连五枪都打空了，二层小楼的玻璃被他打的稀碎。
    对面趁着这个空隙，突然探身，两枪把他打没了血。
    屏幕上显示，他排在32名，kd下滑了一大截。
    也怪他倒霉，对方是韩国某战队的职业选手，操作很强，至少比他强。
    他遇到这人太早了，还没怎么拿人头就被干掉了。
    他成盒之前，对方还热情的用韩语问候了他一句：“傻逼。”
    寒陌看不懂，刚想退出，椅子就被言易冰踹了一脚。
    不重，但绝对能让人精神一震，所以他的手没敢动，电脑一直保持着惨败的界面。
    他回头，就见言易冰面若冰霜，浑身散发着寒气。
    果然。
    下一秒，言易冰倾身，单手搭在他的椅背上，故作亲切的凑到他耳边，软声软语道：“寒陌，别打电竞了吧，描边这么厉害，不如去秀十字绣？”
    他一凑近，那股清香的洗衣液味更浓郁，味道里还带着他脖颈的温度。
    寒陌垂下眼，低声道歉：“队长，对不起，我没打好。”
    言易冰杏核眼眨了眨，轻笑：“你不是没打好，你是飘的太委婉，想什么呢？那房子颜色不合你的意？你准备用狙把墙拆了重堆一个？”
    寒陌不说话了。
    他知道言易冰的嘲讽还没完。
    言易冰敛起笑，脸色沉了下来：“枪不喜欢就送给有需要的警察，别委屈我们突击位明日之光甩狙，狙有什么用，刚的猛才是真的猛，反正将来有人给你架枪，队友死了你也不用转变职位，一路刚到底就可以了。”
    寒陌咬着下唇，嘴里尝到了血腥味儿，柔软脆弱的皮表传来刺痛。
    “我没这么想。”
    言易冰站直身子，手插进兜里，轻飘飘道：“听说韩服冲进前五了，需要我夸你吗？”
    寒陌喉结一滚，低声：“不用......”
    言易冰冷淡道：“你最好不用。”
    寒陌突然抬起眸，看向言易冰，眼神仿佛虎视眈眈的猎犬。
    他沉声承诺：“我会练好狙，好到跟上任队长一样，可以帮你架枪。”
    让你可以像曾经那样，随心所欲的做突击位。
    让你不用这么辛苦，硬生生转变职位，为了全战队付出。
    让你不用被人骂打法越来越娘，胆子越来越小。
    言易冰一笑，杏核眼弯起来，眼神明亮干净。
    “想跟我打啊，小哥哥。”
    “我是为你来的。”寒陌也不紧张局促，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
    言易冰微微一怔，随即莞尔，不清不楚回一句：“知道了。”
    但寒陌没等到言易冰承认他的狙击水平。
    在即将转进一队的前一个星期，他离开了zero。
    寒陌伸手，端起杯子，抿了口朋友从牙买加带回来的蓝山。
    咖啡里没加糖和奶，极其苦涩，苦味和醇厚的香气混合在一起，让人格外清醒。
    “发群里吧。”他冲肖诺道。
    肖诺撑了撑嘴角，只好手动改掉名单，然后将这份新的名单发到了群里。
    prince-肖诺（队长寒陌专职发言人）：“久等了哈各位队长，我们的名单也出来了。”
    zero这边已经散会，言易冰回了自己在基地的宿舍。
    他往床上一歪，拿着手机，在某购物平台下单了两盒燕窝。
    刚付完款，群里的信息跳出来，是肖诺发的。
    他挑了挑眉，往靠枕上拱了拱，半坐起来，打开了附件。
    在看到最后一个名字时，言易冰目光一顿。
    【自由狙击：寒陌】
    言易冰扯了扯唇，懒散一笑，飞快的打了一行字——
    “寒队长是准备在狙击场虐杀我？”
    prince-肖诺（队长寒陌专职发言人）：“哈哈哈冰神别拿我开玩笑了，这也不是我们队长定的，是内部商量的结果。”
    言易冰回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哦”。
    他退出群，看了一眼购物平台，确认配送地址后，把手机甩在了床边。
    他往下拱了拱，脑袋枕在熊猫抱枕上，衣服因为和床单摩擦，难免向上卷了卷，露出一截白净的紧致的小腹。
    言易冰不爱健身，隐约有点腹肌，但用力才能感觉到。
    就这点腹肌还是因为她妈觉得女孩子喜欢，逼着他锻炼的。
    他扯了扯衣服，把小腹遮住，望着天花板喃喃道：“真就这么恨我？”
    房间门响了两声，有人在外面问：“队长，我想找你说点事儿。”
    言易冰一皱眉，从床上坐起来。
    他穿上拖鞋，拍了拍微皱的衣服，伸手拉开门。
    门外是二队的队长，雷明。
    雷明今年二十，寸头，戴眼镜，稍微有点驼背，长得有点像《熊出没》里的熊二。
    言易冰记得自己已经好久没见着他了，虽然是在一个基地，但他现在已经懒得去青训营和二队闲逛了。
    雷明是老人，在战队两年了，和寒陌宋棠是同一批青训生。
    当年一队空缺两个位置，青训营也就预留了一到两个位置，原本应该是寒陌和宋棠，但因为寒陌走了，雷明才被留下来。
    即便留下来了，言易冰也没让他进一队。
    他的实力跟寒陌和宋棠差了一截，见识过寒陌那么好的，他总不可能让雷明顶替寒陌。
    他从二队提上了许瑞，让雷明填补二队的位置。
    这两年，一队磨合的很稳定，也没有空缺，雷明就一直在二队呆着。
    曾经的几个二队队员见等不到上位的机会，已经转去了规模稍小的战队，因为是和平分手，所以现在跟言易冰也是朋友。
    雷明一直没走。
    言易冰靠着门边，环抱着双臂，轻声问：“怎么了？”
    雷明攥了攥拳，酝酿片刻，低声道：“队长，我想打自由狙击。”
    言易冰微微一怔，轻笑：“啊，为什么？”
    雷明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道：“我觉得我能行，我这两年也没歇着，狙练得很不错了，教练都知道，您不怎么去二队看，可能没听说。”
    言易冰眼神一瞟，顿了顿：“你知道自由狙击都有谁吗？”
    雷明：“我知道，prince的寒陌。”
    言易冰点点头：“那你还......”
    雷明抬起眼，执着道：“队长，我觉得我能打赢寒陌，你让我去吧。”
    言易冰拧了下眉。
    实力这方面不是谁觉得就可以。
    他都没有自信一定能打赢寒陌，雷明这是受什么刺激了？
    “寒陌的水平可不是两年前了，你确定？”
    雷明咬了咬牙，突然低下头，有些不服气道：“队长，你不能总是向着寒陌，他现在是我们的对手。”
    言易冰懵了，心里还有点烦躁。
    他冷起脸：“我怎么向着寒陌了？”
    雷明喃喃道：“这是全队都知道的吧，起码当年在的人都知道。”
    言易冰心头一跳，眼睛眯了起来。
    雷明：“你当年天天往青训营跑，虽然给我们所有人都指导过，但你看的最多的就是寒陌。每次来，你都是第一个去他那儿，有时候看他看的久了，都忘了看我们的，转身就走了。你虽然总骂他，但还不是对他期望高？当初虽然没明说，但要不是寒陌犯了那件事，他肯定直升一队了。而且你还打算让他担突击位，亲自给他架枪送他成神。”
    言易冰不耐烦起来：“你到底想说什么？”
    雷明这话说的，好像他培育了一窝小羊崽，呕心沥血，兢兢业业，结果一夜之间被狼啃了，前功尽弃。
    言易冰特别不想承认自己对寒陌花的心思白费了。
    雷明：“我就是想说，队长，哪怕是你，也会看错人的。当年在青训营里，总有......总有比寒陌更有潜力的人。”
    言易冰掀起眼皮，目光沉静：“你在指自己？”
    雷明梗着脖子：“我不觉得自己比寒陌差，要是当年您把对他用的心思分给我一点，我肯定能超过他。”
    言易冰沉默了片刻，终于了然：“这么多年，你一直觉得我偏心？”
    雷明咽了口唾沫：“如果这次我赢了寒陌，队长能把我调进一队吗？”
    “一队不缺人。”
    “我还年轻。”他今年二十，一队里，许瑞二十三，言易冰二十五，都是快要退的年纪了。
    言易冰懒散一笑：“好，自由狙击你来打，你要是赢了寒陌，就来一队做替补吧。”
    言易冰说罢，随手带上了门。
    门外，低低的一声：“谢谢队长。”
    言易冰站在地毯上，目光落在桌面那管祛疤膏上。
    他左手腕的痂掉了，还剩淡淡的痕迹。
    祛疤膏很好用，大概过几天痕迹就彻底消失了。
    他揉了揉手腕，闭了下眼。
    刚才雷明来争取时，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你怎么比得上寒陌。
    ※※※※※※※※※※※※※※※※※※※※
    言易冰：当年我骂你，你在想什么？
    寒陌：队长的嘴很快，舌头一定很好用。
    （明天不更后天更。）

 第 9 章

    表演赛时，职业选手们都要出镜，孙天娇早晨九点把他们扯起来化妆。
    化妆师是化妆学院老师，上个月刚从韩国回来，技术很高，就是风格不那么阳刚。
    言易冰头发偏长，化妆师用两根中指抵着他的耳根，一边欣赏一边啧啧赞叹：“小哥长得不错嘛，底子好，容易化，你看这下颚弧度，看这大眼睛，还稍微有点自来卷，发型也有的发挥。”
    化妆师身上带着股浓郁的香水味，他一凑过来，手上的精油味道更浓。
    言易冰皱了皱眉：“简单点，我们主要是去打比赛的。”
    化妆师用小手指撩起他一缕微卷的头发，暧昧的在指尖绕了绕：“我的技术你放心，保证你迷死在场的小姑娘。”
    言易冰挑眉，话锋一转：“这样啊，那你随便弄。”
    所有选手入场前都会有个怼脸拍，这也是见证选手人气的时刻，言易冰当然希望他出现时的欢呼声比别人都高。
    然而半个小时后，他神情复杂的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不知所措。
    怎么说呢，做的有点太柔美了。
    化妆师还给他编了头发，编的倒是很好，但他只见小姑娘这么编过。
    宋棠喷完发胶，一扭头，惊了一下：“靠，队长你要走中性风？”
    许瑞听见声也扭头，倒吸一口冷气：“这他妈也太御姐了，要是孙经理把这张照片挂出去，咱们基地会被宅男踏平吧，我算是知道队长相亲为什么总不成功了。”
    傅海峰憨厚低笑：“你俩闭嘴吧，队长脸都要黑了。”
    言易冰挑了下眉，指指自己的脸，压着脾气冲化妆师道：“化成这样你觉得很合适？”
    化妆师：“合适！小哥你真不懂时尚，我这刚从国际化妆交流会上新学的，今年春夏必流行，明星们马上就上脸。”
    言易冰：“......”
    孙天娇火急火燎的冲进来：“快点快点，大巴马上走了，都把队服和手机带着。”
    他说完，看向言易冰，微微一顿。
    几秒之后，孙天娇嘴角一扯，眉飞色舞道：“我琢磨出了个给咱们战队赚外快的机会，稍微猥琐点，你们想听吗？”
    许瑞：“听听听！”
    言易冰冷冷扫过去一眼：“听你大爷，赶紧收拾东西走，今天都给我注意一点，必须打出成绩来。”
    说罢，他率先扯起自己的队服，披在身上。
    刚走了没两步，他的目光瞥向一边的雷明。
    雷明低着头，正专心致志的看去年pgc全球赛的复盘。
    他看的是寒陌难得架枪那场比赛，对手是北美tm战队，那场比赛磨了很久，寒陌硬生生被毒圈给耗死了。
    tm战队的确是全球赛上的强敌，他们四个选手全部在巅峰状态，几乎没有任何短板。
    言易冰扪心自问，如果他处在寒陌那个坑逼位置，以一敌三，也不可能活得下来。
    雷明复盘这场比赛，根本没有任何价值。
    因为寒陌并没有哪里做的不够好，相反，他已经尽力为prince争取了最大的积分。
    言易冰皱了皱眉，但见雷明一脸严肃的跟视频较劲，他也就没说什么。
    上车，到了比赛场地，他们从选手专用通道进入场馆。
    场馆前方，观众已经坐定，解说正在插科打诨，消磨时间。
    这次来参加表演赛的共有十八个战队，魔都的俱乐部有八个，其余都是从外省特意赶过来的。
    外省的战队言易冰不算熟，但都多多少少听过名字。
    他们刚到后台，迎面撞上了prince战队和极光战队。
    言易冰眼皮一垂，没有打招呼的意思，准备绕过他们去自己的休息室。
    谁料站在后面的雷明突然开口：“寒神，期待和你在自由狙击场见面，队长说，要是血虐你，就能让我去一队。”
    雷明说罢，志在必得的一笑，看向寒陌的眼神充满敌意。
    言易冰默默翻了个白眼，心里怒骂了雷明两句。
    现在联盟明明不提倡选手赛前互喷垃圾话，但总有人记不住，非得挑衅，挑衅的还是寒陌。
    言易冰扯了下唇，正准备打个圆场，结果他刚一抬头，就发现寒陌的目光毫不遮掩的落在他脸上。
    寒陌根本没回雷明的垃圾话，而是微眯着眼，打量着言易冰。
    从被日光照耀呈金黄色的发丝到圆润白透的小巧喉结，每一寸都看的认真仔细，仿佛要从他脸上找点什么出来。
    言易冰皱了皱眉，下意识抹了一把自己的脸。
    这种眼神，会让他以为自己脸上有脏东西。
    不过当然没有，化妆师处理的很干净。
    言易冰放下手，不自在的甩了甩，回头教训雷明：“我说的是替补，谦虚点，别让寒神笑话，走了。”
    言易冰刚准备走，寒陌突然开口：“不是你吗？”
    言易冰一愣，挑了下眉。
    寒陌深吸一口气，眼皮深折，眼神犀利了些，又问了一遍。
    “自由狙击，不是你吗？”
    言易冰莞尔一笑：“啊，战术修改，一会儿会跟负责人说。”
    寒陌没再说话。
    倒是一边的极光战队有人开口：“好可惜啊冰神，我还以为能跟你在自由狙击场拼一把呢？”
    言易冰侧目一看，不认识。
    大概是个新人，年龄也不大，估计刚成年，长得倒是挺精神，但是眼角眉梢傲气十足。
    言易冰勾唇：“pcl赛场还能见。”
    那人又道：“冰神，我小时候看你比赛长大的，特别崇拜你。”
    言易冰懒洋洋拖着尾音：“客气。”他能听出这小孩是什么意思，暗指他年纪大，该退役了。
    “我连场前垃圾话都准备好了，还跟直播间粉丝吹了，要是不拿五把冰神的人头，我发十万块红包。”
    自由狙击场是半小时内无限复活，半小时后按kd排名。
    而且他们职业选手都有和自己战队队徽靠色的皮肤，虽然比赛里彼此看不到名字，但见皮肤的颜色，大致也能猜出是哪个战队的人。
    “哦？你直播间多少，什么时候发钱？还有这好事儿，那我记一下。”言易冰抬起眼，似笑非笑。
    狙击场，要拿五把他的人头，看来不是自命不凡，就是不把他当回事了。
    言易冰脾气好，但不代表愿意吃亏。
    除了寒陌，他还没对谁忍过，管你是不是新人，是不是年龄小。自信没了算倒霉。
    小孩儿脸上肌肉一绷，表情也些裂纹。
    他本以为能踩着远古大神抬高自己，没想到言易冰能这么无耻，还准备去他直播间捞钱。
    “这次没机会了。”
    言易冰遗憾的啧啧嘴，往一边伸手，摸了摸孙天娇的胸口，从里面抽出一张名片来：“我们经理微信，你发红包的时候记得知会一声，我们经理收到了，全战队就收到了。”
    小孩嘴角抖了抖，眼睛瞪得老大。
    感情还准备带着全战队去抢红包？
    四大豪门，就这？
    言易冰把名片给出去，又抬眸看了寒陌一眼，但他发现寒陌正目光冰冷的盯着那小孩。
    言易冰摸了摸鼻尖，悻悻的收回目光，优哉游哉的带着队去休息室。
    窝在休息室里，他长出一口气，懒洋洋的靠在沙发上，问宋棠。
    “寒陌是不是以为我怕他了，总盯着我看什么毛病。”
    宋棠顿了顿，没好气道：“你今天化成这样，我是男的也想盯着你看。”
    言易冰起了一身起皮疙瘩，一踹宋棠：“滚远点。”
    后台跟录pd终于到位，场前的大屏里，开始依次滚动选手们的正脸。
    在后台，能清楚的听到粉丝们的尖叫和呼喊。
    镜头扫到寒陌的时候，言易冰能清晰分辨出女粉的数量远高过男粉，以至于喊声都高了八度。
    “啊啊啊啊啊陌陌帅！”
    “寒陌！老公！”
    “老公加油！mvp！”
    “老公slay！老公我爱你！”
    “寒陌寒陌寒陌寒陌！”
    ......
    镜头转到言易冰，宅男们终于躁动起来。
    “言易冰，永恒之光！”
    “冰神干他丫的！”
    “冰神别奶了！刚起来！”
    “日你妈化妆师去死！照片看起来更奶了！”
    言易冰酸溜溜的。
    他就这么不招女人喜欢？
    他脾气那么好，还总给女粉发红包，就比不过个直播都冷脸从来不宠粉的寒陌？
    自由狙击赛很快开始，后台工作人员通知选手们上场。
    雷明穿好队服，临走之前，他转过头来对言易冰道：“队长，你等着看吧。”
    程斌心思单纯，觉得雷明比他争气，上去拍了拍雷明的肩：“加油兄弟，给我们二队争气！”
    言易冰一笑，不置可否。
    选手们进入备战间，调试自己的鼠标，键盘，耳机，连接主办方早已经设置好的自定义服务器。
    十分钟后，四十一名选手进入艾伦格机场。
    自由狙击的空间只有机场，一旦超过机场范围，就会被毒圈立刻淘汰。
    选手降落时只带一把vss，三十发子弹，没有防弹衣和头盔。
    vss这把枪自带倍镜，配置齐全，但最大的缺点是单发伤害低，子弹速度慢，弹道下坠严重。
    如果想要更好的装备，就要冒险去搜房。
    物资最肥地方的有u型楼，集装箱，厂房，但这里也是人最多最容易成盒的地方。
    很可能人没能发育起来，就被收了人头。
    选手们纷纷下落，镜头首先切到了寒陌的视角。
    职业选手拼的是落地速度，从寒陌的视角看，他的速度已经算特别快的。
    言易冰盯着屏幕，喃喃道：“这个角度，应该跳集装箱吧，集装箱掩体多。”
    寒陌必然不会满足于手里的vss，他会去摸98k。
    集装箱很合适，刷新多，好隐藏，拿到枪后直接打高架，就可以比较舒服的收人头了。
    顺利的话，还可以兼顾厂房和写字楼里的头铁。
    但寒陌没有。
    他飘了毒边，仗着跳伞优势，他没有贸然进圈抢装备，而是在毒边直接抬枪打鸟。
    【prince-momo使用vss射手步-枪淘汰了tzs-ming】
    明朗气的要命，直接开了公共麦：“兄弟，不给面子啊。”
    寒陌没应。
    他顺理成章的舔了明朗的子弹，然后借着铁丝网下的围墙当掩体，四下点射掉了高架上闪动的人影。
    【prince-momo使用vss射手步-枪淘汰了yhc-lili】
    萤火战队的利利藏的位置不错，但寒陌距离远，拉枪修脚，用了八发子弹把他淘汰了。
    宋棠凝眉：“寒陌还是牛，不过vss伤害太低，用着也不顺手啊，平时都没人练vss，寒陌打空好几发了。”
    言易冰抬眸，微微蹙眉，紧盯着屏幕幽幽道：“你发没发现，寒陌的战术变了。”
    宋棠恍然：“对，按他的性格，肯定去刚u型楼了，想什么呢，那边都打成一片了他还描边，这也太保守了。”
    言易冰摇摇头，淡声道：“prince教练又研究出什么针对我的玩意儿了吧，寒陌从我这儿学的习惯，快给他洗没了。”
    宋棠闻言，绷着唇，偷偷瞄了言易冰一眼。
    言易冰睫毛卷着，眼尾是浅粉色，眼睛明润澄澈，也不知道是不是水光。
    宋棠小声道：“队长你别......别伤心。”
    言易冰忿忿道：“我怎么能不伤心，寒陌改风格了，以后咱们比赛上还怎么套路prince？”
    宋棠：“......”
    很快，寒陌拿了六个人头，掉了半管血。
    他子弹没剩多少，医疗包也没有，再不去物资刷新点，就要被耗死了。
    与此同时，雷明也拿了三个人头，但可惜的是，他被人打死了一次。
    那一次挺倒霉，他在满场搜寒陌的影子。
    prince的队徽是深蓝色，寒陌的皮肤也是深蓝色的连帽衫，雷明正在漫天找人的时候，被高架上的人点射死了。
    言易冰看他的样子就是一皱眉。
    雷明这场比赛打的针对性太强了，以他的能力，根本没底气这么肆无忌惮。
    但他就像把寒陌当成唯一的敌人，专盯着衣服颜色发蓝的人打。
    很快，他又被拿了第二个人头。
    集装箱区，寒陌终于开始尝试捡装备。
    一路上枪声不断，落在他身后，还有不远处的地上。
    寒陌一边跑，一边微走位，一路尽量垂直掩体，堪堪躲过不少子弹。
    他终于贴近集装箱，并在附近舔了个包。
    运气好，这包还挺肥，大概刚搜完好装备就被人打死了。
    他几秒钟舔完包，换上了m24，但还来不及给自己打药，写字楼楼顶处传来枪声。
    一枪打碎了他刚捡的三级头。
    寒陌迅速找掩体躲避，余光一闪的片刻，他看见那人穿的是深红色的皮肤，一条黑白条纹裤。
    寒陌冷笑一声，给自己打了药。
    拿到m24，现在他谁都不怕。
    打完药，寒陌一个闪身枪，精准的打掉了楼顶的选手。
    解说一个激动，拍着大腿道：“哇这个甩狙，牛逼啊寒神！”
    屏幕上显示——
    【prince-momo使用m24狙击步-枪淘汰了jg-anxinghuo】
    安星火就是在场前扬言要拿言易冰五个人头的极光新人。
    寒陌微微挑了挑眉。
    电脑屏幕前，安星火气的狠狠跺了下脚。
    寒陌舔的那个包就是他的，他好不容易淘到了一身好装备，前期发育完了，还没等着发挥，就被人从后面摸屁股偷死了。
    m24一发子弹还没用出去。
    他知道，肯定有人去舔他的包，所以五秒重生后，他故意落在楼顶瞄自己成盒的位置。
    本以为十拿九稳，没想到竟然又被人给击杀了。
    用的还是他辛苦找到的m24。
    五秒之后，安星火不信邪，打算落地集装箱找寒陌报仇。
    可还没等他落地，消音枪一闪，屏幕骤然一暗。
    【prince-momo使用m24狙击步-枪淘汰了jg-anxinghuo】
    安星火：“......”
    二十秒之后，高架台上。
    【prince-momo使用m24狙击步-枪淘汰了jg-anxinghuo】
    又过了二十秒，毒边铁丝网。
    安星火刚蹲在草地。
    【prince-momo使用m24狙击步-枪淘汰了jg-anxinghuo】
    安星火：“日......”
    言易冰问宋棠：“你说寒陌有没有发现雷明针对他。”
    宋棠撇撇嘴：“应该不可能吧，那么多人。”
    言易冰啧了声：“不过咱们皮肤挺明显的，沙漠黄，挺容易找的。”
    三十分钟后，比赛结束。
    寒陌二十五杀成功拿到mvp，而雷明，只拿到了十杀，和寒陌差着很大一截距离。
    备战间里，雷明低着头，脸涨的通红，手腕微微发抖。
    他觉得自己已经用尽了全力，他甚至有几次把寒陌打到了丝血。
    他想让寒陌知道，这场自由狙击，由他来把prince碾在脚下。
    可惜，他注定得不到队长注视着寒陌的那种眼光。
    雷明狠狠的踹了下桌腿，脚趾被震得发麻发疼。
    最让他痛苦的，不是输了这场比赛，而且寒陌明知道被针对，却从始至终都没把他放在眼里。
    寒陌虐杀的是个没什么名气的新人，雷明不相信，他现在连个新人都不如。
    言易冰歪着脑袋，眨了眨眼，喃喃道：“你说这二十五杀里有多少极光战队的人头？”
    宋棠：“？”
    言易冰百思不得其解：“狗崽子疯了吧，跟极光有什么仇，追着人家杀，快把孩子杀傻了。”
    最后十来分钟，安星火经常落地没多久就被寒陌针对死，所以根本来不及拿人头，最后kd低的吓人。
    这成绩放哪个战队，都得被骂一声“盲人摸枪，感天动地。”
    宋棠：“......”
    ※※※※※※※※※※※※※※※※※※※※
    言易冰：啊嘞，给我出气，不是吧寒队长，这么幼稚？
    寒陌：‘顶撞’你的只能是我，别人不行。
    顶哪儿了，仔细讲讲？
    （不用）

 第 10 章

    雷明回来后，满脸的死气沉沉。
    他走到言易冰面前，额前青筋跳起，咬着牙道：“队长，我没发挥好。”
    言易冰默了几秒没说话，随后轻声一笑：“慢慢来。”
    下一场是双排赛，言易冰起身，给宋棠使了个眼色，两人理好队服，往备战间走。
    雷明望着言易冰的背影欲言又止，倒是程斌大大咧咧的拍了拍他的肩。
    “没事儿啊哥们儿，输给寒陌不丢人，下次再努力。”
    雷明狠狠一眼刀望过去，有些冲动道：“为什么不丢人！”
    程斌一怔，缩回了手。
    他有点懵，心说自己说的话也没什么问题啊。
    寒陌毕竟是近两年公认的最强新人，带着prince创下了不少战绩，不说吹得封神，但赢雷明也是应该的。
    雷明恨恨道：“你这么想，一辈子都进不了一队。”
    程斌抓抓头发，小声嘀咕：“我也不想进一队啊，我天赋就这样，在二队也挺好，赚的足够还能直播。”
    雷明懒得跟他说话，找个角落的位置坐下了。
    走出休息室，宋棠低声对言易冰道：“我觉得雷明心态有点崩了。”
    言易冰手插着兜，淡淡道：“他也不是今天才崩的。”
    宋棠不解道：“什么意思？”
    言易冰扫他一眼，意味深长道：“你以为当初寒陌的事是谁举报的。”
    宋棠懵了片刻，倒吸一口冷气：“卧槽，难道是雷明？”
    言易冰微眯杏核眼，低声道：“寒陌又不是傻子，要不是被身边人卖了，谁会知道他是zero的预备役。”
    宋棠也不说话了。
    他们这行，虽说是凭实力说话，但阴招不是没有。
    以前拔网线，下泻药，代打，买通主办方锁圈的事情都发生过。
    但真出现在自己身边，还是觉得不是滋味儿。
    当初如果没有告密的事，寒陌也不用走。
    可即便知道雷明做事不择手段，言易冰还是把他留下了。
    作为zero的队长，言易冰的原则性其实很强。
    他再喜欢寒陌，也还是会不留情面的把寒陌赶走，再讨厌雷明，也不会因为他卖队友而区别对待。
    面子上做的够周到，只是心里的酸楚只有自己知道。
    参加双排的共有七十二人，备战间里一下就变得拥挤了起来。
    由于这场是随机组排，所以选手们的座位也是随机安排的，为了防止偷看，每个座位隔着半米的距离。
    言易冰的座位在左边最后一个，宋棠在右边第一个，所以刚进场，他们就分道扬镳。
    言易冰嫌人流走的慢，就尽量往人少的地方钻。
    人少的地方往往网线纠结，比较难走。
    他小心翼翼的迈过网线，眼看快要到最后一排。
    也不知是谁，跟在他开的路后面，一不小心没站稳，被网线绊了一下，突然朝他扑过来。
    言易冰没有防备，被用力推了下后背，巨大的惯性让他的身体不自觉前倾，脚前有线挡着，根本不能及时调整重心。
    操。
    他一闭眼，觉得自己肯定要倒。
    为了保护手，他宁可让膝盖先着地。
    下一秒，身边一只强有力的胳膊突然捞住他的腰，他向前扑的势头全部被这人的胳膊阻挡了。
    应该是不小的负担。
    但言易冰来不及多想，左手立刻往旁边一撑，没有硬生生的跪在地上。
    但他觉得自己的掌心似乎按在了一个不正确的地方。
    软软的，隔着布料，隐隐传来略高于体温的热度。
    这触感他有点熟。
    每个寂寞深夜，一边淋浴一边放纵自我的时候，他的左手总是勤勤恳恳的复习着这种触感。
    言易冰一抬头，正对上寒陌轻蹙的眉头。
    深蓝色的队服衬的寒陌的冷白皮更冷，连耳垂上一点黑痣都像结了霜。
    言易冰裂开了。
    他一边僵硬着身体，一边飞速的旋转着大脑，寻找一个能完美化解尴尬又不失身份的办法。
    这办法有点难找，以至于他中考全市第一的脑袋也暂时卡了壳。
    言易冰一闭眼，破罐破摔。
    实在没办法了，找人暗杀寒陌吧。
    “好摸吗师父？”
    寒陌勾着他的腰，眼皮一垂，看着言易冰纤细白皙的手指，嗓音深沉的问。
    言易冰耳根升温，慢慢充血变成浅粉色。
    他顿了几秒，把手从寒陌的关键部位抽回来，优雅得体的站起身，云淡风轻的一笑：“没感觉，太小了吧。”
    寒陌喉结危险的一滚，轻嗤：“是吗，没关系，我还年轻，能长。”
    言易冰眼皮直跳，方才的触感似乎烙在了他手心，挥之不去。
    他浑身的毛孔都在害羞，慢慢缩紧，挤出一层薄汗。
    虽然不想承认，但好像，挺有分量的。
    身后萤火战队的选手刚从错杂的网线上爬起来，见被他推到的是言易冰，受波及的是寒陌。
    四大豪门一下得罪了俩。
    他吓出了一身冷汗，对着言易冰又鞠躬又道歉：“抱歉冰神，我不是故意的，我被绊倒了，您没事儿吧？”
    他又对寒陌道：“寒神不好意思，你那儿没问题吧？”
    比赛前最忌磕碰，尤其是来自别家战队选手的磕碰。
    这很难不让人往早有预谋的地方想。
    萤火战队的那人急着为自己澄清，赶紧举起了手，冲裁判道：“裁判，我刚不小心撞到冰神了，但冰神手没事，寒神及时把他抱住了。”
    他一嗓子，全场的人都朝这个方向望过来，好奇的看向言易冰和寒陌。
    言易冰感受到了社会性死亡的恐惧。
    裁判也问：“没问题吧，不影响比赛吧？”
    言易冰低着头，摇了摇，随后故作冷静的抻了抻运动服，快速逃离事发地。
    他走后，寒陌将刚才箍着他腰的手抬起来，在鼻尖轻嗅了一下。
    言易冰不爱喷古龙水，身上其实没什么味道。
    但寒陌就是觉得不一样了。
    掌心残留着一丝甜甜的，柔软的气息。
    双排赛的明星选手多，所以主办方一直在直播备战间的情况。
    场前的观众们看的清清楚楚。
    男解说打趣道：“哟，冰神差点摔了，幸亏寒神在，看来师徒关系很和谐啊，传说中势不两立不是真的吧。”
    女主播：“冰神脸都红了，我的天，这哪是势不两立，这是暗度陈仓吧。”
    两个战队的粉当即炸了。
    “哈？言易冰故意的吧，这是要把寒神胳膊压断？心计这么深？”
    “prince粉给爹闭上嘴，胳膊不是寒狗自己伸的？”
    “zero粉不知道感恩是吧，要不是寒神，你家队长就狗啃屎趴地上了。”
    “prince自知理亏开始疯狂反咬了是吧，有种出去溜溜？”
    “溜就溜，你麻痹。”
    ......
    后台一点摩擦举动，都足以让热血沸腾的粉丝丧失理智。
    保安过来劝架，但嘴人的粉丝越来越多，劝也劝不住。
    “日你妈，双排赛冰神虐死寒狗！”
    “放你娘的屁，天降正义把言易冰炸飞。”
    “祝你家进圈就被队友卖。”
    “祝你家夕阳红枪法落地成盒。”
    “敢不敢赌，谁输谁司马。”
    “你爸今天就种枇杷树。”
    备战间里所有选手已经准备就绪，服务器连接完毕，双排赛正式开始匹配。
    几秒后，选手掉落素质广场。
    言易冰一抬眼，看见了自己匹配的队友的名字——
    prince-momo。
    言易冰：“......”
    他妈说今年忘了去五台山还愿，恐倒大霉。
    他信了。
    男解说：“哟呵！”
    女解说：“我怀疑主办方被收买了，怎么这么懂观众的心啊！”
    粉丝们：“狗联盟，nmsl。”
    ※※※※※※※※※※※※※※※※※※※※
    寒陌：还小吗，队长？
    言易冰：......
    言易冰：疼......
    明天更。

 第 11 章

    倒计时开始。
    言易冰在素质广场里仓皇蛇形走位，仿佛鼠标烫手。
    有其他职业选手开了公共麦。
    “各位，你们都跟谁匹配到一起了啊，趁着时间没到报一下呗。”
    因为是表演赛，还真有人答话。
    “我萤火的，跟无极的keno在一起。”
    “cng路江河，队友axe许染，孽缘啊。”
    “prince肖诺和zero宋棠。”
    “哇，prince和zero的管家组，好巧哈哈哈哈。”
    ......
    声音一多，素质广场就热闹起来，职业选手们彼此都有了解，对这种随机组排也感觉很新鲜。
    在同队比赛还可以摸索出对方的战术，以后国内赛上见，还能心里有个底。
    终于有人问到。
    “冰神呢，怎么也不出个声？”
    “我还想知道寒神给谁啊，谁这么好的姻缘？”
    “？？？”
    “都不出声，不会吧玩这么认真？”
    “靠，这两个幸运儿再不跳出来承认，一会儿被全员针对啊！”
    “啧，神秘，别是队内语音疯狂表白呢吧。”
    依旧没有人答话。
    台前看清一切的观众们尬飞了。
    男解笑的脸通红：“等他们出来就知道冰神和寒神跟谁组排了，还好姻缘哈哈哈哈！”
    女解说：“我们现在看到，冰神和寒神还一个跳点都没标呢，别不是要单打独斗吧。”
    粉丝：“他们最好是！”
    言易冰反复打开地图观察。
    这个航线，有几个点位都不错。
    狮城，皮卡多，都是物资丰富人集中的地方，基本上落地就要刚枪。
    刚枪他倒是不怕，但估计很快就会被人知道他和寒陌是一队的。
    寒陌一直牢牢盯着屏幕上熟悉的名字，左手食指微微颤抖。
    zero-ice。
    这个id对他的意义非比寻常。
    两年了，他终于又和他成了队友，虽然短暂，但很深刻。
    言易冰一直没跟他说话，反而在素质广场里跳起广场舞来。
    寒陌轻嗤一声，喉结缓慢的滚了滚。
    眼看着倒计时要结束，他终于打开麦克风。
    绿色的小喇叭一亮：“你指挥。”
    言易冰终于不跳了。
    倒计时结束，他只来得及说这句话，所有人已经搭上了航班。
    又是几秒沉默，就在寒陌准备破罐破摔跳狮城刚枪的时候，言易冰的小喇叭一响。
    “跳电厂。”
    他声音很轻，要不是寒陌耳朵灵敏，差点听不到。
    小到几乎没有的耳机电流音和着言易冰的声音传过来，仿佛就贴在他耳边。
    和言易冰以前靠近时那样，薄唇一启，吐息里，飘着浅浅的香气。
    电厂的厂房里不算穷，搜完电厂，可以顺带堵一下必经之路上跑圈的选手。
    又是没有时间说话，言易冰话音刚落，为了能尽快落地，两人都跳了。
    言易冰高飘时视角转了一圈，敏锐的看到同时飘过来的两个选手。
    他舌根一痒，差点像往常一样报数。
    但一想到队友是寒陌，他硬生生忍下去了。
    寒陌不至于看不到。
    俩人落地，言易冰飞快的摸进厂房，快速搜索了一圈，捡起一把喷子.
    他眼前一亮，没再继续花时间搜房。
    凭着记忆里敌人落地的方向，他顺势摸了过去。
    对方当然也看到了他们。
    言易冰躲在掩体后环视了一圈，然后偷偷奔向主建筑。
    他和寒陌分别占了一个厂房，如果现在还没传来枪声，那敌人大概率在主建筑物里。
    他摸到主建筑门口，开视野，敏锐的见到人影晃动。
    言易冰仗着枪猛，举起喷子冲了进去，直截了当的一枪。
    【zero-ice使用s686淘汰了yh-runo】
    runo也不生气，立刻开麦打趣道：“冰神你不跳狮城来电厂为难我们打野的干嘛？”
    言易冰试探着他的队友不在，快速舔了一下他的包。
    很穷，连个倍镜都没有。
    言易冰懒洋洋道：“害，都怪队友菜，只能猥琐发育。”
    runo：“啧，队友谁啊？”
    下一秒。
    【prince-momo使用m416突击步-枪淘汰了jg-xiaoki】
    不远处，响起一个冷冷的声音：“我。”
    言易冰：“......”没想到寒陌突然跑这么近了。
    游戏里，只要开了公共语音，对话就可以被周围同样开了公共语音的人听到。
    runo看着刚刚显示的击杀信息，还有这熟悉的，冰冷且不耐烦的声音。
    runo：“？？？”
    runo：“我眼睛还在吗，是我想的那样吗？”
    xiaoki：“是你想的那样，这俩跟大神配对的幸运儿被咱们找到了。”
    寒陌直接拎着枪走进了主建筑。
    仿佛抓奸的丈夫看到妻子和小情人在暗搓搓说他坏话。
    言易冰舔了下唇，润湿干燥的唇线。
    他不是故意说寒陌菜，更不想让寒陌听到，他就是开个玩笑。
    他轻咳一声，把runo扔在一边，关起公共语音，转身要走。
    寒陌加快脚步，拦在他面前。
    言易冰有点恼羞成怒：“不是吧寒队长，玩笑都开不起？”
    紧接着，寒陌把四倍镜扔在了他面前。
    言易冰：“？”
    言易冰差点咬到舌头。
    粉丝——
    “不是吧不是吧，寒神你脑袋被门挤了？你就一个四倍镜吧！”
    “师徒组我磕了，我手里的东西不多，但最好的都给你。”
    “寒陌老婆粉原地升天，上次prince老板跟寒神玩双排，管他要个八倍镜寒神没舍得给。”
    “电厂这次刷新这么穷，就一个四倍镜，言易冰好意思要吗？”
    言易冰愉快的把四倍镜捡起来，装在从runo那里打劫的scal-l突击步-枪上。
    粉丝：“......”
    顿了几秒，寒陌一语未发，转身出去了。
    言易冰犹豫了一下，也跟着寒陌跑出去。
    出去后，言易冰爬上野区山坡，开着倍镜瞄了一会儿，点射掉两个人。
    寒陌也在马路边，打掉了一辆吉普车里的人。
    马上就要缩圈了，电厂在圈外，有点不友好。
    他们得赶紧跑圈。
    纵观电厂附近，只刷出了一辆摩托，还有就是刚刚有人送来的吉普车。
    言易冰拎着枪下坡，一边跑一边对寒陌道：“上车。”
    他指的是吉普车。
    吉普阻挡伤害的能力比摩托强得多，沙漠图地势很平坦，没有那么多挡路的树木，开吉普当然比较顺滑。
    “嗯。”寒陌应了一声，头也不回的奔向摩托，一屁股坐在了乘坐位。
    言易冰：“？”
    寒陌：“吉普漏油了，容易自爆。”
    言易冰这个视角，看不见油箱方向，他信了。
    要是开在半路车自爆了，那真是天降正义，得不偿失。
    于是言易冰也改变了路线，奔向摩托。
    观众——
    “这什么迷幻操作？不开吉普？”
    “吉普车好好的，就碎了个镜子，怎么也比摩托车强吧。”
    解说皱着眉头揣度半晌，支吾道：“呃......这可能是新战术。”
    对言易冰来说，他和寒陌谁驾驶谁架枪都没问题，到他们这种程度，电竞水平相差也就分毫。
    言易冰开着摩托，冲上了斜坡。
    随便扫了一眼视野，周围没人，但不排除有消音-枪的可能。
    他机警的听着周围的声响，然后他听到，寒陌把枪收了起来。
    言易冰：“......你枪口堵了？”
    游戏里的人物收了枪，双手自然放到身前。
    视觉效果里，仿佛寒陌从背后紧紧抱着他的腰。
    寒陌的呼吸声重了些，哑声道：“打个绷带。”
    ※※※※※※※※※※※※※※※※※※※※
    言易冰：幼稚。
    寒陌：下次试试摩托车上，找个颠点的路。

 第 12 章

    寒陌打完绷带也没着急把枪拿起来，但周围也的确没人。
    言易冰皱了皱眉，总有种自己带着寒陌去野外兜风的错觉。
    很快进了狮城范围，言易冰把摩托开上了高点，他伏在背斜坡，开着四倍镜搜人。
    这个距离，四倍镜多少有点不够用。
    但言易冰还是有自信，只要有人冒了头，他不会打空枪。
    找好位置，他刚要开口，寒陌已经直截了当的冲下房区。
    言易冰抿了抿唇，把到嘴边的话又憋了回去。
    不远处，枪声四起。
    寒陌去跟人刚枪，抢物资，彻底把后背交给了言易冰。
    果不其然，对侧山头枪口一闪，寒陌身侧炸开一枪。
    但他只是轻微走位，丝毫没有找掩体躲避的意思。
    那人是把消音-枪，这个位置，这个装备，几乎是万无一失。
    然而消音-枪最终没有响起第二次。
    【zero-ice使用scal-l突击步-枪淘汰了nnc-dafeng】
    言易冰轻呼一口气，用力闭了下眼睛。
    虽然四倍镜勉强能用，但还是有点费眼。
    不过好在，把消音-枪打没了。
    两分钟后，寒陌跑上山坡，在言易冰身边扔了一把98k，一个八倍镜。
    言易冰挑眉，忍不住开口：“你不用？”
    上场自由狙击，他已经认可了寒陌的狙击水平。
    这把98k在寒陌手里，照样能发挥作用。
    “你用。”寒陌声音压得低，又沉。
    他亲眼看着言易冰装上，才重新跑下去。
    言易冰琢磨不出寒陌的意思，也不想琢磨。
    后台，就连打pubg最菜的孙天娇都忍不住唏嘘。
    “这么多年了，还能这么默契，我也是服了。”
    许瑞也喃喃道：“能给寒陌架枪到这种程度的，也就队长了，寒陌完全没有后顾之忧啊。”
    程斌两眼放光，一幅小迷妹的样子：“冰神还是帅，对狙对掉了98k，刚才在山坡上的要不是冰神，寒陌就死了。”
    相熟战队的队员经常来回串房间，所以zero战队休息室里不止有zero的人。
    偏巧郁晏在。
    见状，郁晏幸灾乐祸道：“幸好这俩人不在一个战队，给我们cng省了不少麻烦。”
    他身边的路江河也忍不住哔哔：“当年谁做的英明决策啊，就应该把寒陌踹出zero，不然这俩人得狂成什么样。”
    全场那么多队员，也就当个笑话听，唯独雷明的脸色极差，一言不发拽开门出去了。
    房门合上的时候，发出了不太温柔的闷响。
    zero的队员止住话茬，互相看了看。
    郁晏和路江河似笑非笑，也没言语，这毕竟是zero的家事，他们外人不方便插嘴。
    孙天娇打哈哈：“不管他，许瑞，傅海峰，你俩准备好，一会儿上去别掉链子。”
    这局双排，言易冰和寒陌当仁不让的吃了鸡。
    看着排名第一的界面，言易冰还是怔忪了片刻。
    这样的画面，他曾经想象过无数次，时间过的久了，也就不想了。
    可惜这次，也不是世界赛的赛场。
    这只是一场娱乐性质的表演赛，很快就会被人遗忘，甚至可能都没人把视频上传b站。
    这次双排，没有任何意义。
    言易冰摘掉耳机，站起身，下意识朝寒陌的方向望去。
    他发现寒陌也在盯着屏幕出神。
    他所在的方位，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形成了不容打扰的包围圈。
    言易冰收回目光，揉了揉手腕，混在人群中出了备战间。
    俩家战队的粉丝扯起手幅尖叫吹逼。
    “冰神牛逼！对狙天秀，又一个封神现场！”
    “寒陌老公啊啊啊啊啊太帅了，本老婆又被帅到了！”
    “言易冰争气！”
    “寒陌今天就娶我！”
    “言易冰永远的神！”
    “寒陌，后浪！”
    两家粉丝看见彼此，神情中突然闪过一丝尴尬。
    不知道是谁先吐槽了一句。
    “操，不得不承认，这俩配合的真牛逼，当初要没闹崩，估计统治电竞圈了吧。”
    呼喊声渐渐安静下来。
    言易冰回到休息室，孙天娇把他拉到一边，低语了几句，表情十分严肃。
    言易冰垂了下眉，脸色冷了几分：“他人呢？”
    孙天娇：“出去了，我不乐意找他，让他自己冷静冷静，没事儿，估计一会儿就回来了。”
    言易冰点了下头，抬腿走到郁晏身边，无奈道：“让你见笑了。”
    郁晏懒散的勾了勾唇：“你跟爸爸不用见外。”
    言易冰翻了个白眼：“滚蛋。”
    表演赛顺利结束，粉丝整体还算和谐，联盟赚门票钱赚了个盆满钵满，当即给所有选手发了张游轮旅游券，今年内都有效。
    晚上几个战队约ktv嗨唱到天亮，zero没人参加。
    言易冰带着人回到基地，手插进兜里，抬起眼，不耐烦道：“雷明呢？”
    没人知道雷明去哪儿了。
    他从休息室离开后就没出现，更没跟战队一起坐车回来。
    言易冰冷笑：“出息了。”
    孙天娇凑过来，给言易冰揉了揉肩。
    “今天你也累了，早点休息吧，一会儿我跟阿姨交代一声，等雷明回来了，让他过来找你。”
    说罢，他又冲其他队员道：“今天表现不错，都散了吧散了吧。”
    等打发走了其他人，孙天娇表情有些凝重。
    他叹了口气，欲言又止：“祖宗，你觉得雷明这状态......”
    孙天娇不好说的太明显。
    雷明在战队两年了，一直没有特别大的进步。
    放在二队不拖垮，但绝对没有进一队的可能。
    他也有打的特别好的时候，可这种好达不到教练的要求，也取代不了即将退役的言易冰或傅海峰。
    如果他像程斌那样心态好，在二队呆着也没问题。
    但现实是，实力撑不起他的野心。
    言易冰沉默一会儿，缓缓道：“我再跟他谈谈。”
    他并不想放弃雷明，选手有野心是好事，只要不触及他的底线，他可以再给雷明好几次机会。
    孙天娇点点头。
    他也不是非要让雷明走，战队后继无人，空出来的位置只能花钱买选手，更麻烦。
    孙天娇瞥了言易冰一眼，苦口婆心道：“祖宗，要我说，你完全没必要着急退役，你状态一点都没下滑，比多少选手巅峰期还丝滑，我看你还能打两三年。”
    言易冰笑：“你准备让我在这行养老？”
    孙天娇：“能打就留下呗，也没有规定大龄不能打电竞。”
    言易冰苦笑：“会越来越差的。之前去看过一次寒陌的直播，有个人的位置，他听清了我没听清。”
    孙天娇皱眉：“我虽然菜哈，但看直播和亲自玩肯定不一样吧，你也别把他捧得太高了，今天这次双排，他不还是把四倍镜给你了吗，说明他相信你的狙击水平。”
    言易冰睫毛一颤，看向孙天娇，懒散道：“你开心就好。”
    孙天娇耸肩：“不然还能因为什么，带妹心理？”
    言易冰脸一黑，骂道：“带你妹。”
    雷明直到零点后才回基地。
    基地大厅的灯都灭了，只有应急开着，走廊里空空荡荡，数据库房的散热风扇滋滋的运作着。
    他晃晃悠悠的往楼上走，脚像踩在棉花上，腿肚子直打颤。
    他喝了不少酒，有点醉了，脑袋充血肿胀，意识飘飘忽忽。
    职业选手昼伏夜出，大多没休息。
    雷明一回基地，就有二队的成员发现了。
    那人小声对雷明道：“冰神说，让你回来去找他。”
    雷明的意识清醒了片刻。
    他努力抬着眼皮，晃晃悠悠的往言易冰房间走。
    还是熟悉的位置，熟悉的门牌。
    只是上一次来，他还自信满满，觉得自己能打败寒陌，顺利进入一队。
    雷明知道自己躲不开，于是深吸一口气，敲响言易冰的房门。
    很快，房门打开了。
    言易冰刚一开门，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酒味儿。
    他也喝酒，所有电竞选手都喝过酒，但不会喝这么醉，因为会对手腕造成影响，哪怕这影响非常细微，但在比赛上，可能就是胜负的差距。
    雷明喘了喘气，恍惚片刻，低低叫了一声“队长。”
    言易冰笑了：“怎么，你还委屈上了？”
    雷明的瞳孔瞬间紧缩了一下，随后眼皮耷拉下来，不言语。
    言易冰继续道：“今天当着cng战队的面，你甩脸子给谁看呢？”
    雷明就像一座死气沉沉的雕塑，对言易冰的话没有任何反应。
    言易冰愈加失望：“难道不是你自己输给了寒陌，你当谁对不起你。”
    提到寒陌的名字，雷明突然愤怒起来。
    他抬起眼，紧紧攥着拳头，咆哮道：“是！我是不如寒陌，所以你很后悔吧？当初不要管他赌赛的事就好了，反正他用的化名，去的镜外黑网站，怎么查都查不到zero身上，你要是留下他，zero就能登上巅峰了！”
    言易冰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他犯错，我赶他走。你用拙劣的手段留在zero，我也觉得你没有问题。不是寒陌阻碍了你的发展，是你自己，从做下那件事起，你就逃不出寒陌的影子，他在prince混的越好，你越觉得自己彻头彻尾的失败。”
    雷明瞳孔放大，呆滞几秒后，突然夸张的笑了两声：“哈哈，原来你都知道，你知道是我举报的，还装作一幅宽容大度礼贤下士的模样，你看我傻傻的给战队卖命，跟寒陌较劲，你很开心吧？”
    他被酒精熏得满脸通红，青筋暴起，吼得狠了，眼前一阵阵发黑。
    言易冰终于彻底失望。
    他闭着唇，沉默了几秒，叹息一声：“你走吧。”
    雷明怔了怔，眼眶里猝不及防滚出两行热泪来。
    他用袖子一抹眼睛，吸了下鼻涕：“我告诉你，你别想把所有事都赖在我身上。我当初知道他赌赛，但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赌赛，把他从zero赶走的可是你，把他妈逼死的也是你！”
    雷明吼罢，一屁股坐在地上，涕泗横流。
    “我不是......故意的，我真不知道他......为什么需要钱。”
    “我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把他赶走了，我还是现在这副德行......”
    他一边吼一边锤着地板，像个精神失常的疯子，在言易冰门口，尽情撒泼。
    电竞选手最宝贵的双手，被他一下下撞击着地板，骨头发出闷闷的声响。
    一个基地里，没有不透风的墙。
    雷明的喊声这么大，惹得基地的队员纷纷探出脑袋，听着楼上的动静。
    幽暗的走廊里，无形的子弹从隐秘处射来，在人的胸口-爆开。
    言易冰觉得，自己愈合良久的伤口，再一次鲜血淋漓。
    雷明翻出了陈年旧事，他才发现，这个地方，神经如此密集，仅仅是稍微波动，都让人疼的难以忍受。
    他垂着眼睛，看向匍匐在地的雷明，也不知道是在怜悯雷明，还是怜悯自己。
    很长一段时间过去，雷明哭的没有力气了，于是仰躺在地上，粗喘着气。
    圆润的脑袋晃着，眼镜歪歪斜斜的挂在鼻梁。
    他大概也不知道自己喊了什么，但这绝对是他的心里话。
    雷明不是个彻底的坏人，他始终经受着怯懦和卑鄙的折磨。
    言易冰抬起眼，迈过雷明的身体走入黑暗。
    走廊比房间里要凉，空气中隐隐带着瑟瑟的夜风。
    他站在楼梯口，冲楼下道：“都没睡吧，上来，开会。”
    楼下一阵稀里哗啦的慌乱声。
    很快，所有队员套裤子，穿衣服，匆匆忙忙的跑上来，站了一大排。
    雷明被人拖进会议室。
    大灯打开，他被晃得睁不开眼。
    言易冰穿着睡衣，站在会议室中央。
    他后背抵着门，杏核眼冷飕飕的望着窗口，低声道：“你们一直想知道我和寒陌为什么闹翻，我今天告诉你们。”
    宋棠低声叫道：“队长！”
    言易冰摆了摆手：“你们都是我的队员，有知道的权利，我以前不说，是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评判这件事的对错。其实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评判，你们就随便听一听。”
    二队的选手们半个声都不敢出，安安静静的听着。
    程斌睁大了眼，急切的希望从言易冰那里得到答案。
    但他心里，坚定的认为言易冰不会出错。
    言易冰缓缓道：“两年前，中秋前夕。孙天娇说要讨个吉利，在中秋那天跟寒陌签约。我们私下里商量好了，寒陌签了就是一队的突击手，到时候就连我都要配合他打比赛。我们畅想了很多战术，很多非常......非常先进且苛刻的战术。我的确看好寒陌，我也是年少成名，心高气傲，从来没对哪个选手真的服气过，但寒陌不一样，他就是为电竞而生的。”
    “但签约之前，我们收到了匿名举报，说寒陌在境外网站赌赛，严重违反俱乐部规定。既然有人举报我们就要调查，其实也不用调查，那人已经把图片和录像一起发过来了，证据确凿。”
    言易冰说罢，雷明瘫软的身体狠狠抖了一下。
    “我去问寒陌，寒陌承认了。他用假身-份证，在黑网站注册了账号，通过赌赛，获得了二十万的利润。他说，没有牵连到战队，可我眼里容不得沙子，没跟经理和教练商量，就让他滚蛋。”
    雷明的身体又抽动了一下，原本干涸的眼睛，又重新溢出眼泪。
    “寒陌不想走，甚至不惜给我跪下，当着所有队员的面。我狠了狠心，觉得这是原则问题，不可原谅，没有答应。”言易冰顿了几秒，声音变得有些沙哑，“但我不知道，当天他母亲就在外面，看到了寒陌跪下求我。”
    那时，寒陌双眼猩红，攥着他的裤腿，声音打着颤，艰难又脆弱的问他：“不是说好，等我成年吗？”
    他最终没等到他成年。
    宋棠站起身，神情挣扎，咬牙道：“队长，别说了，那只是意外。”
    言易冰垂下眼，面无表情。
    “后来他母亲背着他，偷偷来了战队一次，要见我，我没见。我觉得他让自己家长来做说客真是很没有骨气，为了区区二十万就能不择手段的人，zero无法信任他。”
    程斌忍不住插话：“冰神，你没错，我知道寒神是个不可多得的天才，但他要是真的干这种事了，那就是活该！”
    言易冰没搭理他，继续道：“我从小家境优渥，父母溺爱，不知道二十万对普通人家来说意味着什么，我甚至不知道，当时青训生的工资只有每个月一千五。”
    哪怕只有一千五，寒陌也要挤出一部分，每天请他喝雪顶咖啡。
    言易冰很喜欢kfc的雪顶咖啡，但因为基地离得远，他懒得去买，寒陌就每天帮他买回来，默默放在他桌面上。
    这种照顾实在太体贴，太方便，他竟然忘了还有外卖这种东西。
    “后来我听说，寒陌的母亲去世了，她觉得自己拖累了儿子，不肯用寒陌赌赛的钱治疗，她以为寒陌把二十万还回去，我就能让他回来，寒陌真的还了，但却没再回来。”
    “我其实明知道，如果跟经理和教练商量，他们会把这件事压下去，绝不会放寒陌走，我明知道，寒陌不会因为钱背叛我，背叛战队，但开除他这件事，我不后悔。”
    他妈说，你应该跟寒陌道个歉。
    可言易冰觉得自己没错。
    但让他理直气壮的说自己没错，他说不出口。
    生命大于一切，超越所有原则和真理，如果让他在救家人和违反规定中选择，他也会觉得，规则算个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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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3 章

    zero俱乐部对面新开了家新疆烤肉店。
    听几个拔过草的青训队员说味道很正，羊肉又嫩又多汁，吃一口想第二口。
    孙天娇单独请言易冰去撸串。
    俩人要了个包间，要了两盘羊肉，一碟烤包子，两杯酸奶，一碗茶。
    孙天娇用镊子夹起羊肉，均匀的摊在烤架上，一边烤一边往上洒孜然面。
    羊肉被烤的翘边，吱吱冒着油花，一股浓郁的香气从烤架上飘出来。
    言易冰火速加大了抽烟机的功率。
    机箱嗡鸣着，巨大的吸力差点把烤架下的炭灰抽上来。
    孙天娇：“......”
    言易冰有点洁癖，很讨厌沾上油烟的味道。
    这次孙天娇说要吃烧烤，他特意穿了件自己最不喜欢的衣服。
    要是实在没救了，扔了也不心疼。
    孙天娇：“你别暴躁，窗户开着呢，没什么味儿。”
    言易冰拄着下巴，垂着杏核眼，蔫了吧唧道：“没暴躁。”
    孙天娇叹了口气，把烤好的羊肉夹了一块放到言易冰碟子里。
    “雷明搬出基地了，今天下午搬的，跟我打招呼了，没去找你，怕你骂他。”
    言易冰无精打采，细长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耳骨：“好的。”
    孙天娇：“和平解约的，他要走，俱乐部也没要他赔钱，够仁至义尽了，不然光是解约费都够他肉疼的。”
    言易冰勉强用撑着下巴的手给孙天娇竖了个大拇指：“我说我面前这是谁，原来是活雷锋。”
    孙天娇白了他一眼：“去去去。”
    片刻后，他又道：“你猜雷明准备去哪儿？”
    言易冰难得掀了掀眼皮：“这么快找好下家了，不是早有预谋？”
    孙天娇摇头：“真不是，他去的是知名捡漏战队，普新。”
    言易冰一怔，哑然失笑：“这样啊。”
    普新顶多算是三线小战队，成立的晚，投资少，基地建在离魔都不远的江北，地段偏，房价便宜，即便如此，基地面积才刚赶上zero的一个大厅。
    普新自己花不起转会费，买不来明星选手，于是专注跟在四大豪门战队屁股后面捡漏。
    那些水平差不多的，但在豪门战队出不了头的，普新就会热情的发邀请。
    它把这些选手糊弄来，也不是让他们坚持电竞梦想的。
    它更像是一个电竞主播培训基地，那些职业选手到了普新，都被安排了超越体能的直播时常。
    普新的主要盈利通道就是直播，它迫不及待的压榨职业选手的剩余价值，等到选手在直播圈都不火的时候，普新就会跟他们解约。
    孙天娇诧异：“怎么，你挺了解普新？”
    言易冰微卷的睫毛一颤，用筷子尖戳了戳发凉的羊肉：“嗯，以前有个朋友去了普新。”
    孙天娇惊：“豁，多大心啊，去这种破地方。”
    言易冰把泛凉的肉塞进嘴里：“当初跟我一起在zero青训的。”
    孙天娇一顿：“呃......”他偷偷瞄言易冰的脸色，不露声色的转移了话题，“害，其实当年战队没想要雷明的，寒陌不在，我们就只需要宋棠一个，还是你力荐他留下来的，结果他就这么报答你，真是白眼狼。”
    言易冰苦笑：“说选两个最后却只留一个，你们怎么总干这种事？”
    孙天娇眼睛一瞪，义正言辞道：“这太正常了吧祖宗，要是一期青训生全是柴废，我们还一个都不能留呢。”
    言易冰：“青训生也是战队给发的邀请函，怎么可能都是柴废。”
    孙天娇正色道：“邀请函只是踏入这行的第一步，打电竞天赋很重要。当年你，还只是陪着朋友过来玩玩，准备寒假结束就回去准备高考，结果那一期，战队就留了你一个人，这要是让你的同期选手知道，心里得多难受。但没办法，每个人天生就是不一样的，他电竞打不好，可能画画比你好，唱歌比你好，自理能力比你强，但我们只需要打游戏好的。”
    言易冰沉默片刻，喃喃道：“我知道。”
    孙天娇拍了拍他的肩：“所以说你也别伤心，雷明要是去了那边专心搞直播，说不定赚的比在咱们这儿多。”
    言易冰：“嗯。”
    见言易冰的情绪恢复了不少，孙天娇才松了一口气。
    “祖宗，你都多大了还这么冲动，当年的事过去都过去了，还当着全战队的面提它干嘛。再说了，你和寒陌在表演赛上不是挺和谐的吗，他还把倍镜给你了，我天啊，这对职业选手来说意味着什么？这相当于一个饭桶把到手的油炸鸡腿让给你了，简直感天动地。说真的，我都觉得他根本不恨你。”
    言易冰：“寒陌不是饭桶。”
    孙天娇：“打个比方，话糙理不糙。”
    言易冰吃了两口，抬起袖子闻了闻。
    衣服上还是沾了一股烟熏火燎的味道。
    他的食欲立刻就淡了。
    言易冰擦了擦嘴，站起身，捞过手机：“不吃了。”
    孙天娇问：“回基地？”
    言易冰：“回家，我妈又装病哄我相亲了。”
    孙天娇：“啧，我觉得你在这件事上就不积极，相亲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了，真就一个都看不上？”
    言易冰嫌弃：“你以为选队员呢，这么容易。”
    孙天娇：“？”
    孙天娇：“hello？本社畜也很难！”
    言易冰深夜回了家，带着一身清新脱俗的羊肉香味儿。
    言母正在敷面膜，言父靠在沙发上看球赛。
    听到门响，言母挑眉：“哟呵，稀客啊。”
    言易冰脱了鞋，往沙发上一趴：“妈我累了。”
    言母“哼”了一声，但还是腾出手来，给他剥了个橘子。
    “说吧，找我和你爸有什么事？”
    “没事......”
    “没事你才不回来。”
    “......”
    言易冰在沙发上趴了一会儿，慢条斯理的吃完了整个橘子。
    他垂着眼，睫毛柔顺，下巴陷进沙发里，脸上挤出两坨可爱的肉。
    半天，才瓮声瓮气开口：“你上次说，我应该跟寒陌道歉，我为什么要跟他道歉，他赌赛，我开除他是应该的。”
    言父的眼神从球赛上移开，偷偷瞥了言母一眼，语重心长道：“儿子，从法律上来说，你的做法无可指摘，赌赛违反了合同，根据《合同法》的规定，甲方有权利要求......”
    言母不耐烦道：“闭嘴。”
    言父吞下没说完的话，“嗖”的把目光移回电视，老老实实坐好。
    但他又忍不住小声叨叨：“法律不对，听你妈的，你妈对。”
    言母叹了口气：“我就说我的观点，这件事你的处理方法可以，但站在朋友的角度，有点太无情了，寒陌对你那么好，但你好像一翻脸，就不认识他一样，你哪怕怨他，气他，骂他，也好过冷冰冰的让他滚，他心里不知道你的失望，还以为你从不在意他。你要说的也不是对不起，而是，我其实很珍惜你。”
    言父竖起大拇指：“你妈的名言，家里不是讲道理的地方，是给我珍惜你妈的地方。”
    言易冰失笑：“寒陌又不是我老婆。”
    言母：“那当然不是，但我这句话，亲情爱情友情都是一样的。和你好，求得还不就是个偏爱吗。”
    言易冰怔了怔，睫毛微垂，手指不由得抓紧了裤兜。
    兜里有一管快用完了的祛疤膏。
    最初是被随意扔在桌面上，后来是放在枕头边，现在，他就随身带着。
    他似乎一直被寒陌偏爱着，他想过偏爱寒陌吗？
    凌晨，天似亮非亮，晨露带着冰凉的水腥气。
    言易冰靠在床头，翻出手机。
    熬夜总会让人做出出格的事。
    鬼使神差的，他在通讯录里翻到了寒陌以前的手机号码。
    他编辑了一条短信，手指飞快的动了几下，输入法显示出‘对不起’三个字。
    他盯着这三个字看了很长时间，久到他觉得汉字都有点陌生了。
    言易冰深吸了一口气，手指一滑，不小心点了发送。
    他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混沌的意识也顷刻间清醒起来。
    他手忙脚乱的想要撤回，却发现那条短信前，挂着一个大大的叉。
    言易冰这才想起来，他早就把寒陌拉黑了。
    ※※※※※※※※※※※※※※※※※※※※
    他当然不是你老婆，冰神，此刻的你可能还不知道，他是你老公啊！

 第 14 章

    言易冰悬着的心重重落下。
    他把手机扔在一边，拍了拍胸口，屁股往下拱了拱，躲进了松软的被子里。
    他不常在家里住，但爸妈知道他粉尘过敏，稍微有点灰都会嗓子难受，所以他的房间总是打扫的很及时，被子也是一周一换。
    只要回到家里来，他总能得到安慰。
    寒陌想必，再也得不到来自父母的安慰了吧。
    言易冰在被子里睁着眼，天色已经亮了，该是他睡觉的时候了。
    但他还是睡不着。
    他第一次开始反思，自己把寒陌拉黑的举动，是不是过分了。
    哪怕寒陌离开战队，两人不能成为队友了，但也还能……至少还能做网友吧。
    结果他想都没想，一口气将寒陌所有的联系方式都拉黑了，他那时候失望加生气，是真的不想跟寒陌联系了。
    因为这点，所以哪怕在职业选手的大群里，寒陌也几乎不说话。
    寒陌都是让肖诺代替他说，肖诺也戏称自己为队长寒陌专职发言人。
    寒陌的努力让拉黑变得更加密不透风。
    这么一想，他当初真的挺绝的，也不怪他妈觉得他不近人情。
    言易冰觉得自己有点被说服了。
    他珍惜寒陌吗？
    当然是珍惜的。
    寒陌是不可多得的电竞天才，是他心目中唯一的继承人，是他想留给zero的礼物，是他最细心教导的徒弟。
    更何况寒陌曾经对他那么好，从来没有人这么对他，就连他爸妈都没有寒陌体贴细心。
    刚刚短信发出去，显示发送失败的时候，言易冰除了松一口气，心里竟然还隐隐有一丝失落。
    因为他知道，他很难再有勇气把那三个字发给寒陌了。
    他虽然经常没个正经，其实还是很在乎脸面的。
    寒陌要是知道他愧疚了，肯定会拼命嘲讽他吧。
    言易冰在被子里窝了好久，空气稀薄，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身上也出了一层汗，他能感觉到汗珠顺着后背缓缓下滑。
    必须得出去了，但他懒得出去。
    言易冰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来，在身边摸索着，触碰到手机后，他把手机也扯到了被子里。
    蓝幽幽的光一亮，他的眼睛受到了短暂的刺激。
    他有很轻微的近视，不到一百度。
    因为不影响任何日常生活，所以也不用戴眼镜，但眼睛还是比以前敏感的。
    光线一刺激，他眼底润湿，泪光盈盈。
    他将寒陌的电话号码，从黑名单里移了出来。
    但这并没有什么意义，寒陌肯定也反向把他拉黑了。
    或者，寒陌早就换手机号了，对面只是一个普通人。
    但趁着冲动，言易冰想试试。
    他不敢把那三个字发出去，所以随便写了一段在大街上听过的广告。
    这段广告在他去基地的必经之路上，日日播放，循环播放，给言易冰形成了深刻记忆。
    万一的万一，对面也会以为他被盗号了。
    他点击了发送。
    【好消息好消息，长城妇女儿童医院无痛人-流术，一折大减价，原价8888现价888，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还在等什么，快带您的爱人来试一试吧！】
    电线杆小广告既视感。
    几秒之后。
    短信界面显示，发送成功。
    寒陌竟然没有把他拉黑吗？
    言易冰屏住了呼吸。
    呵。
    肯定换号了。
    一般去了新战队，通讯录都要换一批，而且最近一年又在弄4g变5g，三大运营商竞争激烈，推出不少套餐，换个号太正常了。
    言易冰彻底放松下来。
    他安稳的躺在枕头上，酝酿片刻，总算睡过去了。
    他一直睡到中午十二点，直到外面哼哼唧唧的音乐声把他吵醒。
    言易冰懒洋洋的爬下床，揉着酸疼的眼睛推开房门。
    音乐声悠扬婉转，十分矫情。
    他站在楼上向下一看。
    他妈正在客厅练瑜伽，电视上的老师做一个动作，他妈跟着学一个动作。
    当前这个动作非常刁钻，他妈单腿站在瑜伽垫上，正努力把另一只脚掰到脑后。
    随着咔吧一声，他听见他妈深深的叹了口气：“爽。”
    言易冰：“......”
    他的目光从他妈古怪的姿势上移开，慢慢下滑，最终落在那个天蓝色的瑜伽垫上。
    瑜伽垫是连接电视的，垫子里有感应器，可以判断动作的标准程度。
    言易冰喃喃道：“这东西你还在用？”
    瑜伽垫是寒陌第一次来他家玩的时候，给他妈带的礼物。
    他以为早就被他妈收到地下室去了。
    言母深吸了一口气，双手合十，举过头顶，轻飘飘道：“不然留给你用？”
    言易冰被呛了一下，小声道：“我以前怎么没见你用？”
    言母放下手，从瑜伽垫上下来，踮着脚尖走到电视机前，关掉电视，扭回头看向言易冰：“我每天早上练，你早上起过床吗？”
    言易冰：“......”
    好像没有。
    他突然有种，寒陌的痕迹从来没在他身边消失的错觉。
    言易冰悻悻道：“我回基地了。”
    言母：“你和寒陌和好了？我看论坛上都说你俩在表演赛上配合的好，你们不是一个战队的，为什么会一起打比赛？”
    解释太多他妈也听不懂，言易冰含糊道：“表演赛而已，随便玩玩，我们俩表面过得去。”
    言母：“切。”
    言易冰回屋洗了个澡，收拾了一通，也没吃午饭，叫了个专车回基地了。
    其实昨晚回家，也是想暂时避开雷明遗留的痕迹。
    毕竟在一个战队相处了两年，总还是有点感情的。
    雷明要是不主动走，他也不会赶。
    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回去的路上，某宝跳出消息提醒，他皱眉，点了进去。
    【客服小艾：亲，您购买的两盒燕窝收货方拒绝收货，已经原路退回，这边需要您支付一下邮费，我们稍后会把钱返回您的x付宝账户。】
    【言易冰：拒绝收货？】
    【客服小艾：对的亲，燕窝您还要么？】
    【言易冰：......算了，邮费多少？】
    【客服小艾：二十五元，您在后台支付一下。】
    言易冰点进商品链接，果然上面已经显示了拒收。
    他眼神一痛，无奈笑笑，按要求支付了二十五元的邮费。
    【言易冰：已经付了邮费。】
    【客服小艾：这边已经给您退款，您可以去x付宝里看一下。】
    言易冰退出某宝，点进x付宝。
    果然店家已经把钱退了回来。
    但除此之外，他还看到一条[陌生人]的转账信息。
    【转账10000
    去个好点的医院。】
    ——寒陌
    ※※※※※※※※※※※※※※※※※※※※
    寒陌：算了，生吧，我养。

 第 15 章

    言易冰差点把手机捏碎。
    寒陌没有换手机号码，他看到了那条消息，且坚定的认为是言易冰本人发的。
    他就没想过被盗号的可能？
    这事儿绝对不能承认。
    言易冰深吸一口气，顶着发烫的脸，冷静的在转账界面里写——
    你在说什么？
    消息转了转，前面出现一个大大的红圈。
    发送失败。
    言易冰：“？”
    他尝试给寒陌转账，在备注里填写【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转账同样失败。
    言易冰皱着眉，先是检查了自己的移动流量，又看了看信号。
    都没问题，他只好上网搜索。
    【x付宝无法给人转账是怎么回事？】
    他搜出来一堆公众号垃圾软文，写的都是些没用的废料。
    最后他终于在百度问答里看到一条回复。
    【对方把你拉黑了。】
    所以寒陌把他x付宝拉黑了？
    不拉黑电话号码，居然把x付宝拉黑了！
    果然，寒陌不会放弃任何嘲讽他的机会，他要是真的道歉了，后半生都要活在被拿捏的阴影里。
    到了俱乐部门口，言易冰下车交了钱，冷着脸往里走。
    路上撞到青训队员干巴巴的跟他打招呼。
    “冰......冰神好。”
    言易冰匆匆点了下头，没什么表情的上了楼。
    现在的青训队员都叫他冰神，曾经也就只有寒陌一直称呼他为队长，就好像认定了，将来会和他一起打比赛。
    望着那种幽深的，笃定的眼神，他也无比坚信寒陌会陪伴他到退役。
    所以没有什么事是绝对的。
    再好的朋友也会闹翻，再甜的情侣也可能分手。
    他当初还是年轻，不该把所有希望都压在寒陌身上。
    言易冰回自己房间之前，先去了一趟一队训练室。
    宋棠和许瑞正在里面练习双排，傅海峰的电脑也开着，但现在人不在。
    看到队员们如此踏实努力，他的心总算定了下来。
    他这两天在寒陌身上花了太多精力了，还有一个月就是pcl春季赛，作为队长，他没空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那一万块钱，实在不行，还可以用老方法还回去。
    言易冰叹了口气。
    认命的把当初卸载的直播软件又装了回去。
    登录上自己的账号，他发现，粉丝爆满了。
    高v明晃晃的挂着，就连直播间都免费给他开通了。
    但言易冰跟对家直播平台有合同，不可能到这里直播的。
    他只好设置了禁止关注，又点了一键移除粉丝，最后到寒陌直播间点了开播提醒，就退到后台等着了。
    下午两点吃完饭，他去训练室里训练了五个小时。
    他们在美服四排的时候，宋棠冷不丁问了一句：“队长，pcl要开始了，咱是不是又要集训了？”
    言易冰冲上房突死一个人，懒洋洋答：“嗯。”
    宋棠：“今天上午孙经理来说，这批青训生只选出一个还算合适的，正好替代雷明的位置。”
    言易冰笑笑：“又是二退一，孙天娇是不是有什么执念？”
    宋棠：“什么二退一？”
    言易冰摇摇头：“没事。”
    宋棠又问：“咱们什么时候跟cng他们约练习赛？”
    集训期间，各大战队会密集约练习赛，一来调动紧张气氛，二来熟悉敌情。
    每家战队的战术都是在不断革新的，如果不及时掌握做到心里有数，在比赛里就会很吃亏。
    言易冰道：“下周约吧，郁晏这周情感危机，陈驰他们队里有人去治肌肉拉伤。”
    宋棠顿了顿，低声道：“prince的练习赛还是约不上吧。”
    练习赛里，始终有prince没zero，就连其他知名战队，也不约而同的分开跟他们打。
    言易冰的人物停在了房间里，他捡了个烟雾-弹。
    “我知道你什么意思，这次表演赛我也看出来了，prince的战术变了，尤其是寒陌。”
    宋棠点头：“对，我怕到时候就我们没有准备，万一要是跳点撞上了，太吃亏。”
    言易冰默了默，开口道：“3+2房区里有人，海峰打掉。”
    傅海峰：“得嘞，等我。”
    宋棠不再闲聊，全神贯注的投入到游戏里。
    他知道言易冰暂时也没有办法。
    最差的结果就是偷偷去弄练习赛录像了。
    他们弄prince的，prince弄他们的。
    言易冰等了两天，才等到寒陌直播。
    也幸好他还没睡着。
    言易冰揉了揉脸，清醒片刻，火速点进寒陌的直播间。
    这次他有了经验，不再悠闲的看寒陌打游戏，毕竟他的账号高高的挂在粉丝榜顶端，十分碍眼。
    他一点进直播间，prince的粉丝就炸了。
    【怎么回事？对家战队队长来的比我还准时？】
    【这尼玛设置了特别关注？操，逼我磕cp？】
    【哈哈哈哈太好磕了，再这么下去我要双担了！】
    【冰神是打算每次直播都来吗，你到底欠了寒神多少钱，我给了行不行？你一来寒神画风都不对了。】
    屏幕前，寒陌绷着唇，手指紧紧握住鼠标，目光定格在言易冰的id上。
    他原本只打算登小号随便打打，消耗掉直播时长。
    但瞥到言易冰账号的瞬间，他鬼使神差的，登陆了自己的大号，又鬼使神差的连接了韩国服务器。
    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玩难的，能让某人眼前一亮的。
    可惜这次言易冰没给他发挥的机会。
    言易冰仔细看了看直播平台的礼物。
    价值五千块的[情意绵绵]肯定不能送了，不然粉丝还真以为他和寒陌有点什么。
    第二档二千的礼物叫[花火大会]，礼物效果是满屏的烟花。
    言易冰直截了当，给寒陌刷了七个[花火大会]，减去直播平台的抽成就能到一万了。
    刷完礼物，言易冰头也不回的退出了直播间。
    但在退出的瞬间，他恍惚瞟到了直播间左上角挂着的活动界面。
    ——周年回馈粉丝，明星大神陪玩。
    一扫而过，言易冰溜了，顺便再次卸载了呦呦直播，而且连残留数据都清干净了。
    他这辈子都不会再用这个直播平台。
    以防寒陌再往他x付宝打钱，他也反向把寒陌给拉黑了。
    还完钱的言易冰一身轻松，抓着浴巾去浴室洗澡了。
    寒陌直播间里。
    【我瞎了我瞎了，老公你老实告诉我，你和冰神到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陌陌，告诉我，你是不是被冰神包养了，姐姐也可以的！】
    【好家伙，上次五千，这次直接一万四，我穆勒，这就是真爱吧，我升华了。】
    【酸了酸了酸了，穷逼不配拥有老公的爱。】
    【你们不是关系不好吗，是我乱了还是世界乱了？】
    见言易冰刷完钱就走，丝毫没有看他打游戏的意思，寒陌眼睛一眯，脸色冷了几分。
    他冲弹幕道：“别乱说，只是医疗费。”
    他随手断了韩服，退出大号，又流畅的登陆小号，上了国服。
    一千分段的炸鱼局。
    二十五分钟成功吃鸡，结束战斗。
    【哈哈哈哈哈哈哈？妈的果然是老子不配。】
    【还可以更明显一点吗，言易冰在你就玩大号，言易冰一走你就玩小号。】
    【我他妈再信医疗费我就是智障！】
    【姐妹们，医疗费是包养费的文明说法吗，我村里断网一年了。】
    【姐妹我还有料要爆！上次我顺手关注了冰神的账号，我以为他也要来这边直播，结果他今天上线，一键移除粉丝了，还禁止关注！现在他的账号里，唯一关注的人是寒！陌！唯一！】
    寒陌轻轻挑了下眉。
    他清清嗓子，严肃道：“右上角活动看到了吗，下周开始，我也会参加。还有，春季赛到了，着急训练，除了活动外不会再直播了。接下来不看弹幕，再玩几把。”
    他说完，也不等粉丝如何反应，直接关了弹幕助手，匹配游戏。
    他玩了几把娱乐场，包括僵尸围城，狙击机场，战渠对抗。
    玩完之后，寒陌跟粉丝道了别，退出了直播间。
    他没有直接下线，而是点开言易冰的账号，静静的看了几秒。
    言易冰的账号很干净，连简介和头像都没有，但却是直播平台最高级别的vip。
    他的确清除了所有的粉丝，关注列表里，只有寒陌一个人。
    他关注寒陌，是因为点击直播通知会自动关注主播。
    那他突然给他发信息是为什么？
    把他从黑名单里放出来是为什么？
    寒陌绷了下唇，迟疑片刻，眼睑颤了颤。
    他点开人工客服。
    【prince-寒陌：在？】
    【客服唧唧：在的，寒神。】
    【prince-寒陌：我想关注人为什么关注不了？】
    【客服唧唧：嗯？正常来说是不可能的呀，您把界面截图给我看看呢？】
    寒陌截了言易冰的账号主页。
    点击关注，上面显示关注失败。
    【客服唧唧：......寒神，这是因为对方设置了禁止关注呢。】
    【prince-寒陌：解决一下，我想关注他。】
    【客服唧唧：呃......我没有这个权限呢，这毕竟是对方的个人账号。】
    【prince-寒陌：他在你们对家平台，合同还有五年，五年之内你们别想挖到他，我还有半年合同，下个月谈续约，你觉得呢？】
    【客服唧唧：qaq......寒神，这边已经为您添加关注了呢。】
    【prince-寒陌：谢谢。】
    【客服唧唧：不客气的，您开心就好。】
    ※※※※※※※※※※※※※※※※※※※※
    言易冰：哈？直播平台举报了。
    寒陌：别气，小心孩子。

 第 16 章

    言易冰练了一天沙漠图开车走位，刚准备休息一会儿剥个橘子吃。
    孙天娇风风火火的从外面冲进来，一脸无奈道：“祖宗，你昨天又作什么妖了？”
    言易冰抬头，茫然的眨眨眼，慢条斯理的把橘子塞到嘴里。
    “谁又告我黑状？”
    许瑞和傅海峰默契的埋下头，专心致志的敲着键盘。
    他们在玩打地鼠。
    作为职业电竞选手，真正能给他们带来舒爽享受的游戏，是完全不用动脑子，两岁小孩都会玩的那种。
    打地鼠就很好，又解压又简单，打的多了还给钱。
    虽然给的钱不多，但是攒两年，就能攒出一杯奶茶了。
    言易冰眯了眯眼，喃喃道：“你们把我偷藏经理情-趣用品的事说出去了？”
    许瑞傅海峰疯狂摇头。
    孙天娇震惊的睁大了眼睛。
    孙天娇怒了：“我说我他妈的‘办公用品’邮丢了呢，我还跟店家吵了一个月架！”
    言易冰赔笑：“闹着玩，我后来不是送了你个真人娃娃吗？”
    孙天娇：“你说那是我的生日礼物！”
    言易冰：“逗，你生日礼物值得我花一万块钱？”
    一提钱，孙天娇总算想起正事来。
    他狠狠一瞪眼，从言易冰手上掰了半个橘子下来，喂进自己嘴里：“少来，你昨天又去寒陌直播间了？还给他刷了一万四？”
    许瑞和傅海峰总算不想打地鼠了，他们抬起头，一脸八卦的望着孙天娇。
    游戏里，长着两颗牙的地鼠哈哈一笑，很快占满了所有的坑位。
    game over。
    言易冰冷静的移开目光，望向电脑屏幕，幽幽道：“还是再练一会儿扫车吧，我最近确实有点生疏，ak点射的话，误差是四个半格还是三个半来着？”
    他又东张西望：“宋棠？宋棠！上个卫生间这么慢，等你双排呢！”
    孙天娇冷哼一声，捏起言易冰白净的下巴，强迫他抬着头：“看着我明亮的眼睛，告诉我为什么又去给寒陌刷钱，还去对家直播平台注册账号，要是让咱们这边老板知道，你让我怎么解释？”
    啧啧。
    许瑞和傅海峰两眼放光，就差端盘瓜子边听边嗑了。
    言易冰顿了几秒，拍开孙天娇的手，无奈叹了口气：“也没什么，我犯了个蠢，不小心欠了他的钱。反正那账号我不用了，粉丝也移除了，连软件我都删了。”
    孙天娇一皱眉：“你管他借钱？你俩干什么去了？”
    言易冰不想解释。
    因为实在是太蠢了。
    说出来他这个队长没法当了。
    “秘密，反正这事儿已经了结了。”
    孙天娇神情复杂，上下打量言易冰，小声叨咕道：“了结了？你就没去看看论坛？”
    “论坛？”言易冰皱了皱眉。
    他知道这件事会被带节奏，但他觉得自己已经够周到了。
    他进去刷了钱转身就走，一句话都没跟寒陌说，这还能被黑？
    孙天娇掏出手机，点了两下，怼道言易冰面前：“来，你看，你看看论坛上怎么说？”
    言易冰目光跟过去，仔细看了看。
    有一个帖子，已经被刷到了爆，标题叫——
    【粉丝撕成狗，正主床上手拉手，我磕到了。】
    下面有几百条跟帖，随便用手一滑，就能看到里面在说什么。
    【老子为了冰神跟prince粉现场对线，结果冰神转头给寒陌刷了一万九，嘤嘤嘤。】
    【就他妈你们zero粉丝惨，我们prince粉昨天的惨状你们没看见？区别对待，绝对的区别对待！】
    【看着寒神退大号下韩服，爷都惊了，感情高端局只给那个人打？】
    【操，看着冰神狂刷一万四我们不惊？寒陌他何德何能！】
    言易冰挑了下眉，莫名其妙道：“什么退大号下韩服？”
    他进直播间的时候，寒陌的确去了韩服，他还以为寒陌又要冲分。
    所以最后没冲？
    孙天娇又划了一下屏幕：“你继续看。”
    【还有更骚的，冰神把所有粉丝全移除了，只剩寒陌一个人，哦，他还只关注寒陌一个人[微笑]】
    【不对，明明是冰神设置禁止关注，却只对寒神一个人开放权限。】
    【明明是寒神下直播却不下线，特意去关注了冰神才下线。】
    【卧槽......越说越真了，姐妹们让我缓缓，现在电竞圈也这么基吗？】
    【我就说他俩一个冷的要死，一个奶的要死，又是师徒又是对手，早晚要出事，看，终于基了吧。】
    【微博@寒冰cp后援会今天成立，我宣布这俩是真的，你妈不是真的他俩都是真的！】
    【滚，本zero粉跟寒陌势不两立。】
    【滚，寒陌是我老公。】
    帖子里还有截图。
    言易冰的账号，粉丝1，关注1，全是寒陌。
    寒陌的账号，最新关注最新粉丝都是言易冰，他把言易冰之后关注他的粉丝全踢了。
    孙天娇戳着手机，情绪激动：“解释！”
    言易冰：“......”
    他只是去还个钱，但网友好像脑补了一出电视剧。
    至于他关注寒陌，纯粹是为了设置直播提醒。
    不过他都禁止关注了，寒陌怎么关注的他？
    直播平台给高级主播的特权？
    早知道走之前应该先销号，就不会像现在这么麻烦了。
    孙天娇刚想继续数落言易冰，突然收到了一条消息。
    他看了一眼，默默收回手机，冲训练室的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孙天娇清了清嗓子，点击语音图标，换了个萝莉音。
    “何总，我娇娇啊，在呢。”
    “赞助那边怎么还没定呀，除了我们zero你还有其他人选吗？”
    “prince？您好会开玩笑哦，prince跟你们产品不匹配的，而且他们队长不会给你们赛期推广。”
    “下个月可就比赛喽，您再不抓紧还有别的老板催我呢。”
    “是吧，能定了？我就喜欢您这种爽快的男人哈哈哈哈哈。”
    “吃饭？嗯......最近战队有点忙，等赛后我们再约好吧？”
    孙天娇放下手机，深吸一口气，忿忿骂道。
    “妈的，老色逼！”
    许瑞和傅海峰一脸震惊的望着孙天娇，三观差点崩塌。
    言易冰缓缓摇头，杏核眼露出怜悯慈悲的神情。
    “我一直以为战队经理很好当，是我肤浅了。”
    孙天娇翻了个白眼：“跟男老板用萝莉音，跟女老板用低音炮，很难理解吗？心理学家做过实验的，使用让人产生愉悦感的声音会得到超额的报酬。”
    许瑞：“当战队经理连心理学都要研究？”
    孙天娇叹了口气，佛系喃喃：“我还研究过动物驯养手册，失恋开导语录，只要你们有需要......”
    许瑞：“......”
    言易冰拾起橘子皮，准备扔到一边垃圾桶。
    孙天娇突然看向他，幽幽道：“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言易冰后背一凉。
    孙天娇：“咱们战队一直约不上prince的练习赛，这事儿赖谁呢？”
    言易冰：“......哎呀有点困，先回去睡一觉。”
    孙天娇追在他后面：“prince的合作直播平台有个活动，竞标陪玩，陪玩的就是他们一队全员，要想知道他们的新战术，我们只需要搞个号，抢到陪玩的机会。”
    言易冰堵住耳朵：“到时候看录播不就行了，直播间有回放。”
    孙天娇舌灿莲花：“他们带着个菜逼打低端局有什么可参考的，必须让他们去打高分段，还得人为给他们制造点麻烦，看他们怎么进圈，怎么劝架，怎么破枪线......反正你比我懂。”
    言易冰：“不好意思，我不懂。”
    孙天娇慈祥一笑：“没有人比你更了解寒陌的习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他身上花了多少心血。”
    ※※※※※※※※※※※※※※※※※※※※
    作者今天没有话说：）
    @寒冰cp后援会：我有话说！欢迎大家关注我~

 第 17 章

    孙天娇说到做到。
    他真弄了个高分的号，还是个女号。
    孙天娇把账号密码交给言易冰，嘱咐道：“竞标的钱队内报销，你只需要把他们更新的战术搞到就好。”
    言易冰垂眼，默默盯着那串id。
    xiaoyemao（小野猫）。
    他掏出根水果烟，点了，深吸一口，幽幽道：“你就不能买个正常号？”
    孙天娇：“啧，你以为高分段女号还肯卖的这么好找？”
    言易冰挑眉，薄薄的眼尾一折：“我说我要女号了？”
    孙天骄：“你是去给他们使绊子的，换句话说就是装弱智，还不能把自己装死，你不用女号，弹幕教练都得喷死你。”
    言易冰轻呵：“我怕人喷？”
    孙天娇绕到他身后给他揉肩，软声软语的安慰：“不管怎么说，女号不容易让人怀疑，而且寒陌女粉多，为他一掷千金说得过去。”
    宋棠皱着眉：“不是我说，咱们好歹也是四大豪门之一，做这种事也太掉价了吧？”
    许瑞耸了下肩，也小声嘀咕：“这要是被人知道了，队长还不得社会性死亡？”
    孙天娇瞪他们一眼，严肃道：“这就叫兵不厌诈，不搞他们才是傻逼呢。你不了解人家的新战术，还用以前的老方法对付他们，等pcl被人超了就开心了？”
    许瑞吐了吐舌头。
    这事儿连教练都同意了，其实没有什么商量的余地。
    言易冰懒洋洋的揉了揉手腕，轻笑：“不就是装女的吗，小意思。”
    孙天娇：“祖宗，变声器我都给你买好了，顶配，记得啊，你那些习惯都收着点，千万别被人看出来。”
    言易冰敷衍道：“知道了知道了，往菜了玩还不容易。”
    宋棠偷偷看了言易冰一眼，动了动唇，还是没说什么。
    宋棠心里清楚，言易冰根本不愿意做这种事，但为了战队，为了给队员留下有关prince的有效资料，他还是同意了。
    自从临危受命，被架上了队长这个位置，他其实做了很多不愿意做的事。
    言易冰学生时代是天才，进入职业战队仍然是天才。
    虽然他平时表现的随和温柔，没个正经，但骨子里是无比骄傲的。
    他总想着，有一天他退了，没有ice的zero也可以一直辉煌下去。
    宋棠知道，言易冰是最好的队长。
    -
    prince俱乐部，肖诺看着不断上涨的赏金咋舌。
    “不是我说，这帮粉丝也太疯了吧。”
    赏金水涨船高，现在第一已经刷到了二十万。
    活动才开始了四个小时，还有二十个小时才能出结果。
    论坛上都在骂prince掉进钱眼去了，但赏金数还是不断上涨。
    【都刷十八万了，我能让二十万的把我干掉？】
    【操，老子不行了，五万以上扛不住了。】
    【兄弟们别刷了行不行，活动日期又不是只有一天，给明天留点富余吧！】
    【菜鸡能不能不刷了，不然你上场没两分钟死了哭都没处哭。】
    【有些女粉，还真以为寒神能一路护着你吃鸡呢？想太多了吧，寒神从不带妹。】
    【prince死了，狗逼直播平台，狗逼活动！】
    寒陌冷冷道：“以后再接这种活动我不参加。”
    他看不惯这种捞粉丝钱的方式。
    肖诺笑笑：“公关部去论坛解释了，这活动跟咱战队没关系，是直播平台的周年庆活动，咱们有合同不得不参加。”
    寒陌：“不赚粉丝钱，怎么给战队高额签约金？”
    肖诺劝道：“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对有些人来说，二十万根本什么都不算。”
    寒陌眼眸一凛，嗤笑：“是。”
    二十万而已。
    在某些人眼中根本微不足道，但对普通家庭，可能是生命的重量。
    二十小时后，第一名出炉。
    这位一开始根本没跟榜，而是在赏金最高刷到三十万的时候，一口气扔了六十万。
    整整翻了一倍。
    她一出手，整个榜单的人都消停了。
    想要超过她，那就真奔一百万走了。
    而且这人一下就敢出六十万，后续肯定还有钱跟，这谁跟的起？
    再有钱也不是这么打水漂的，况且陪玩又不是这一场，明天还有机会。
    论坛炸锅了。
    【这人谁啊，这么有钱？】
    【小野猫？分还挺高的，应该是个高手，但也没直播过，可能就隐藏富豪。】
    【操，这妹子怕不是要追寒陌吧，钱多无脑，真以为寒神能罩着她？】
    【我敢打赌，今天六十万，明天就折半，到活动最后一天可能十几万就行了，小野猫冤大头一个。】
    【来来来，今晚一起直播看起来！】
    晚上直播前，言易冰提前收到了prince战队发来的好友申请。
    他瞥了孙天娇一眼，点击了同意。
    对方很快发消息：“妹子今晚八点没问题吧，你擅长玩哪个地图？”
    言易冰眼睑一颤，手指在键盘上动了动，回：“每个图玩一把吧，我都挺擅长的。”
    对方：“......行，今天是寒陌，肖诺，陈泽峰和你一起四排，最好的福利，寒神亲自带你吃鸡哦！”
    小野猫：“哦。”
    毫无惊喜，熟人，次次比赛见。
    对方：“......哈哈哈妹子是高冷御姐？666那咱晚上见。”
    孙天娇边比划边说：“你兴奋点啊，哪有粉丝听了偶像名字一脸冷漠的，他们经理也是人精，别被人发现了。”
    言易冰靠着电竞椅，倦倦道：“我有什么可兴奋的，当初我带他打游戏可一分钱都没要。”
    孙天娇：“......你这么一说我都觉得有点亏，不过你今天晚上悠着点，争取0杀，让他们来。”
    晚上七点半，言易冰在孙天娇的监督下准时上线。
    他收到了一条组队邀请，邀请人prince-momo。
    言易冰微一挑眉，同意了邀请，进入小房间。
    果然都是熟人。
    肖诺不确定的叫了一声：“小野...猫？你好啊。”
    孙天娇挑眉，让言易冰试试他买的顶级变声器。
    言易冰顿了顿，倾身，附到麦克风前。
    “哇，能跟哥哥们四排我好兴奋哦。”
    他说话本就慢条斯理温温柔柔，被变声器一处理，软的人骨头都酥了。
    就连言易冰自己都是一个激灵。
    他无声的冲孙天娇竖起大拇指。
    不愧是顶配变声器，听不出一点电流音，流畅自然的跟真声一样。
    弹幕——
    【卧槽卧槽卧槽！】
    【这哪是小野猫，这是小甜猫吧！】
    【这妹子声音好嗲啊，我牙都酸了。】
    【靠，老子喜欢，妹子能认识一下吗？我qq2743xxxx,交个朋友？】
    【啊啊啊啊啊不想让我老公带她玩游戏，我老公一定会被诱惑的！】
    【陌陌千万不要理她，她可能是个丑女！】
    【声音这么甜，不可能丑，妹子看我，我长得帅！】
    肖诺的麦里传来倒吸冷气的声音：“啧，妹子声音很好听啊，听我们工作人员说是个御姐，没想到这么可爱。”
    一听她的声音，陈泽峰也兴奋起来：“感谢妹子对我们战队的支持，你别怕，今晚一定会好好带你的哈，你是大学生？”
    陈泽峰母胎solo多年，因为战队里有个颜颠寒陌，所以他总是被女粉忽略的那个，偏偏寒陌对女粉一点兴趣都没有。
    陈泽峰心里苦。
    小野猫的声音一出来，正戳陈泽峰的high点。
    他不用看脸就脑补出一位绝美少女，还嘴甜声软，还家财万贯。
    他不想努力了。
    孙天娇在线嫌弃，冲言易冰做着口型——这帮老色逼。
    言易冰抿唇一笑，杏核眼弯起来，眼底闪过狡黠的神色。
    一听他的声音，陈泽峰这逼说话的音调都变了。
    言易冰强忍住无情嘲笑的冲动，轻声道：“刚上大学呢，喜欢你们很久了。”
    陈泽峰：“！！！”
    陈泽峰：“小妹妹哈，才十八，你分段很高啊，女孩子打成这样很厉害了。”
    言易冰随口胡说：“找的代打，我很菜的，别笑我。”
    陈泽峰：“没关系，绝对不笑你，我保护你，你跟着我就行了。”
    弹幕——
    【陈泽峰能不能别骚了，陈泽峰能不能别骚了？】
    【爸爸们是来看你撩妹的？】
    【恕我直言，这女的一股茶味儿，我不喜欢。】
    【我就知道陈泽峰lsp，电竞宅男能不能放过十八少女！】
    【寒陌老公寒陌老公寒陌老公！】
    只有寒陌一直没说话，他的人物穿了一身黑，掌心缠着白色的绷带，腿侧别着枪，脚下一双黑色高帮皮靴，靴子一侧藏着把匕首。
    他不必说话，这个人物顶着id一出现，弹幕里表白和送礼物的女粉就疯了。
    在prince，寒陌只负责打游戏，不负责营业。
    他对这个声音好听的小野猫没有任何兴趣，哪怕她刚刚砸了六十万。
    言易冰知道寒陌的个性，完全一个性冷淡。
    好不容易带着变声器，不逗逗他有点可惜。
    言易冰眼睛一眯，嘴唇贴着麦，呼吸浅浅，故意软声道：“寒陌哥哥怎么不说话？”
    ※※※※※※※※※※※※※※※※※※※※
    言易冰：去他妈的性冷淡！
    寒陌：冰神，床上也这么叫，行么？

 第 18 章

    直播间里安静了片刻。
    陈泽峰略感辛酸。
    小野猫的目标果然还是寒陌，他都那么殷勤了也没听小野猫娇滴滴的喊一声泽峰哥哥。
    寒陌皱着眉，声音很沉，语气也没什么感情，简短道：“你擅长什么职位？”
    肖诺赶紧解释道：“你平时玩突击位还是狙击位，我们安排一下节奏。”
    言易冰莞尔一笑，无辜道：“我平时玩指挥啊。”他说的是实话，所以脸不红心不跳。
    直播间里又是一阵沉默。
    孙天娇无声咆哮，双手架在他脖子上，作势要掐。
    废话。
    zero的队长必然最擅长指挥，而且指挥了快八年了。
    但这是能随便透露的吗？
    被人怀疑了怎么办！战队的脸还要不要！
    言易冰捏着孙天娇的手指掰到一边，对着变声器道：“开玩笑呢，我突击位吧，喜欢刚枪。”
    陈泽峰长出一口气，打趣道：“妹子你真逗，你要是指挥我们还不好办呢，到时候吃不了鸡算谁的哈哈哈哈。你别误会，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主要是你这号代练冲的太高，咱们匹配的都是高手。”
    弹幕——
    【牛逼，她还想指挥，不知道自己在跟谁四排？】
    【现在的水友都这么没逼数？还是觉得自己钱花的多谁都想指挥？】
    【我隔着屏幕都能猜到寒神脸黑了哈哈哈哈哈，他这辈子就听过俩人指挥，一个言易冰一个肖诺。】
    【小野猫存在感可以弱一点吗，小野猫存在感可以弱一点吗，脏了我的眼了。】
    【寒神脾气真好，要我就直接说你不配了。】
    【还他妈是代练冲的分，菜逼。】
    寒陌淡声道：“肖诺指挥自由人，我和小...野猫突击位，泽峰架枪。”
    肖诺：“好的队长。”
    陈泽峰：“呃......好。”
    陈泽峰有点遗憾。
    他要是擅长突击的话，就能跟小野猫一起行动了。
    到时候再多几次英雄救美，说不定还能促成一段情缘。
    言易冰瞄了一眼骂小野猫的弹幕，懒洋洋的揉了揉肩膀。
    这种喷脏一点实感都没有，看着小野猫的名字，他总觉得跟自己没关系。
    寒陌：“开吧。”
    从活动开始到现在，寒陌就正式跟小野猫说了一句话，还是公事公办的语气。
    他这个态度，明天冲赏金的女粉大概会冷静多了。
    肖诺开了游戏，很常用的艾伦格海岛图。
    他们进入素质广场，倒计时一百秒。
    肖诺：“这个航线去r城刚一波吧，人很多，尽量分跳多控视野吧。那个...小野猫，你能苟住吧？”
    言易冰挑了下眉。
    r城分跳控视野，这节奏带的很快啊。
    职业比赛上火气也这么大？
    还不等他回复，陈泽峰热情道：“咱们分跳就行了，小野猫不熟练，让她跟着我吧，我还能保护她一波。”
    肖诺知道陈泽峰的心思，一笑：“也行。”
    言易冰眯了下眼，无情拒绝：“不用，少了个人视野就不全了，没事，我不会死的。”
    他懒得看陈泽峰怎么打，prince的核心还是寒陌，哪怕是分跳，寒陌也是起主导作用的，其他人会分散到寒陌的周围。
    他需要离远点，看他们的配合。
    陈泽峰：“......”
    到了差不多的位置，寒陌的麦一闪，他出声：“跳。”
    职业选手的跳伞方式都经过反复训练，力求以最快的速度落地，提前摸枪控房区，控载具。
    尤其在刚枪大区，落地速度可能决定了成败。
    当然，队伍里还需要一个观察其他队伍落点的选手，他或许会落地慢一些，但能给队友带来更多的信息。
    这个人，一般是指挥肖诺。
    肖诺一边降落一边报数：“3+2房区，两个队伍，队长左边的小红楼两到三人，假车库附近一个队伍，反斜附近房区有......”
    肖诺顿了顿。
    他快要落地了，看不太清远处有多少人了。
    但他能看清自己视野里，小野猫还悠闲的在空中飘着。
    小野猫慢慢悠悠，晃晃荡荡的飘到了一处厕所楼顶。
    嗯......穷的一比。
    小野猫似乎亲口说，是玩突击手的。
    就这跳伞速度，还突击手。
    肖诺：“嗯......难带。”
    弹幕——
    【哈哈哈哈哈连肖副队都忍不住吐槽了，笑死。】
    【小野猫有事么，不会跳伞？】
    【先加速后平飞再垂直下降都不会，平时玩突击手？笑死爹了。】
    【牛逼，这是我见过最牛逼的突击手，你不如等下面刚完了再落地。】
    【十秒必死，冤大头六十万打水漂了，没人去救你。】
    【不会玩能不能别刷赏金，把机会让给有准备的人。】
    言易冰在厕所里摸了一把ump45，这枪原来还不错，用的是9毫米子弹，稳定性强，伤害也高，但自从更新后，变成了45口径子弹，几乎就没有选手会用了。
    他在高飘时看到，prince的跳点大致呈正方形。
    他们想拉一个很广的枪线，这非常自信，前期稳住的话，清扫战场的时候会非常占优势。
    但陈泽峰是个弱点，很容易被人打掉。
    prince的新战术有点冒险啊......
    不过当前这场，他们显然是把他当成了这个弱点，所以三人逐渐呈三角形的趋势，把言易冰留在了外面。
    看清之后，言易冰拎着ump45，冲进了房。
    他现在非常危险，要是正好撞到别人的队伍，就这把枪，根本没希望。
    陈泽峰：“小野猫你过来吧，你一个人太危险了，小白楼这边我们清完了。”
    言易冰在房里快速摸了一圈，捡了个二级包，一级头，一点药，还有把弩-箭。
    他赶紧道：“好的好的，我马上过去。”
    言易冰刚想过去，耳机里突然传来浅浅的脚步声。
    他挑了下眉，站定在原地。
    有人来了，还是两个。
    他跳到厕所的时候肯定被人看到了，这俩人就是来找他的。
    言易冰有点犯难。
    想跑不太容易，一队四个人，说不定他们的队友还在别处架着枪。
    但要是不跑，他只能用这把破枪，拼尽全力把这两个人打掉。
    但以小野猫的水平，不至于这么牛逼。
    言易冰想了想。
    开麦喊道：“寒陌哥哥在吗寒陌哥哥在吗，我被人围了，快来救我啊！”
    弹幕——
    【啊啊啊啊啊不许那么叫我老公！】
    【小野猫就是故意的！我出离愤怒了！】
    【本人微博@寒冰cp后援会，在此，我方对小野猫强烈谴责！强烈谴责！】
    【好茶啊，但据说男生就喜欢这样的，你看陈泽峰魂都要没了。】
    寒陌正在和人对狙，被小野猫喊得差点打空。
    他皱了下眉，冷着脸，两枪补死二楼阳台的人。
    小野猫的声音太甜了，他不习惯被人这么叫，而且对方似乎脸皮很厚，他越不出声就越叫他。
    寒陌：“陈泽峰去，帮她一把。”
    言易冰心里默默道，操，真够无情的，连软妹都不救，活该单身狗。
    陈泽峰：“哥，我这边也有人了，一时过不去啊。”
    他也很急。
    他特别想在小野猫面前表现，但他刚枪没有寒陌强，被人几个手榴-弹憋在屋里，差点命没了。
    肖诺：“我去泽峰那儿，队长，你...要不帮下小野猫吧，小野猫你尽量多苟一下。”
    言易冰心道你们prince真狗，这是能多苟一会儿的事儿吗？
    要是普通玩家，肯定就交代在这儿了。
    人家花了六十万，你们还分跳，就不能集体舍身带妹？
    但他不能真的死在这儿。
    言易冰蹲身，藏在楼梯内侧靠窗处，这是个很巧妙的盲点，下面的人上来，视觉上不会立刻扫到这个位置。
    他出枪就可以占到先机。
    孙天娇拿了张纸，在他面前晃了一下，上面写着——
    不要暴露！
    言易冰没工夫管那么多了。
    这个分段都是高手，他不全神贯注就会死。
    脚步声近了。
    他已经做好了开枪的准备。
    窗外突然传来连射的枪声。
    【prince-momo使用m416突击步-枪击倒了yuexi】
    脚步声骤然停了，枪声也停了。
    寒陌只击倒了那人，却故意没打死。
    屋内的人来不及上楼解决言易冰，他赶紧跑回一楼，帮队友架枪让人爬到屋内来。
    言易冰勾了下唇，他已经知道寒陌下一步的动作了。
    果然下一秒，手榴-弹在一楼爆开，火光四溅，浓烟滚滚。
    屋里的两个人被手榴-弹炸死了。
    言易冰下去舔了两个人的包，身上的装备基本补齐。
    披着马甲，他说起骚话来毫无负担。
    “啊！寒陌哥哥的枪好猛好狠，妹妹爱了。”
    陈泽峰：“qaq......”
    他想说他其实也很猛，只不过没机会展示。
    孙天娇举起纸条，虎目圆睁——
    过于浪了祖宗！
    言易冰瞥了一眼炸锅的弹幕，无声轻笑，随后朝寒陌的方向跑去。
    刚才寒陌要是再晚出手一步，他就要开枪了。
    以免暴露，他觉得还是呆在寒陌身边更好。
    寒陌看着女装小短裙的小野猫朝自己跑过来，还娇滴滴的浪言浪语，他胃里有些不适。
    但对方毕竟是粉丝，他只能强忍下去。
    寒陌冷道：“好好说话，别浪。”
    ※※※※※※※※※※※※※※※※※※※※
    寒陌：师父，我

 第 19 章

    言易冰暂时关掉麦克风，扭头冲孙天娇道：“我刚才不甜吗？寒陌是不是不行？”
    要是有小姑娘这么跟他说话，他肯定能暗爽一下的。
    孙天娇：“祖宗，你别逗他了，咱留点余地。”他看了眼屏幕，又拍拍言易冰的电竞椅：“跑圈了。”
    言易冰回神。
    寒陌已经跳出房了。
    肖诺找了辆敞篷吉普，正在接人。
    这个圈刷的其实有点阴阳，绝大部分在机场，又有一小部分在河对岸。
    正常来说，队伍肯定是要进机场的，因为下一个圈大概率在机场，如果等别人进的差不多了，再想进就难了。
    这也是为什么prince不愿意在r城留恋，急于跑圈的原因。
    肖诺：“队长，小野猫，赶紧上车，第一把就是机场圈，真是......”
    对他们来说，就只有机场圈才能真正意义上被称为绝地求生，本以为能轻轻松松应付完活动，没想到不得不拿出打职业的专注力。
    言易冰倒是挺开心，他正想看prince怎么过桥，怎么发育，过桥后抢占什么房区。
    他乐颠颠跟上寒陌，往肖诺的方向跑。
    敞篷吉普正好能坐四个人，肖诺开车，寒陌和陈泽峰上车就架起了枪。
    吉普一路奔驰，可惜路上都没遇到什么人。
    陈泽峰放松了戒备，舔了下唇，问道：“妹子找到好枪了吗？”
    言易冰知道架枪不用自己，正在整理背包。
    陈泽峰说话他也没在意，毕竟妹子这两个字基本不会用在他身上。
    陈泽峰：“小野猫？”
    言易冰这才意识到是在叫自己，他答道：“在呢哥哥。”
    陈泽峰笑，声音放柔：“有什么枪，配件齐吗，我给你点？”
    他拿了把akm，配着扩容弹夹，全息瞄准镜，枪口补偿器，能减少不少后坐力。
    不过他压抢的水平也就一般，要是没有这些配件，枪口飘的厉害。
    但他急于在小野猫面前表现，毕竟给妹子配件也是博得好感的方式。
    言易冰眼底浮现一丝笑意。
    他刚刚上车的时候，枪明明在手里拿着，陈泽峰这都没注意，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也不怪每次prince最先被打掉的总是陈泽峰。
    “不用了，我这儿一把s686，一把m24□□，应该够用。”言易冰轻描淡写道。
    陈泽峰：“！！！”
    他没想到小野猫居然搞了把m24，这装备比队长都强了。
    寒陌现在手里也就一把m416,一把mini14。
    陈泽峰：“呃......妹子，要不你把m24给我吧，我这把满配akm给你，反正你用那枪有点浪费，正好我是狙击手，用得上。”
    就小野猫的水平，这把m24白费了。
    还不如交给他，他还能秀一把狙。
    肖诺也觉得可行。
    有这么把好枪，他们之后能省不少力气。
    “对啊，泽峰用狙水平很好的。”
    寒陌一直没说话，显然也是默许的。
    言易冰幽幽道：“不吧，我用狙也挺好。”这种好枪给你了我还看你们配合个屁。
    陈泽峰：“......”
    肖诺：“你不是说自己是突击手？”
    言易冰理直气壮道：“我狙也玩的不错，练过的，一枪爆头。”
    肖诺：“你开心就好。”
    弹幕——
    【要脸吗？小野猫要脸吗？】
    【笑死，在职业选手面前说自己突击狙击都挺好，还能指挥，脸皮三尺厚。】
    【陈泽峰用狙还是有一手的，这小野猫很没有自知之明啊，这枪她拿着有屁用。】
    【她就是不想用ak呗，ak太飘，她肯定觉得自己用m24就能carry全场。】
    【快把枪给陈泽峰吧！我醉了！女人真无语。】
    【hello？你妈不是女的？】
    车开到山坡，有两个选择。
    走左桥还是右桥。
    他们跳的晚，大致知道大部分玩家跳去了哪儿。
    按照经验判断，左桥进受到的阻力会小。
    肖诺也是这么想的，于是他直奔左桥而去。
    眼看要冲桥了，就连言易冰都紧张起来，不由自主的捏住m24。
    肖诺却突然停车了。
    他和陈泽峰下了车，寒陌冷不丁开口：“小野猫，开车冲桥。”
    言易冰：“？？？”
    肖诺解释道：“这个图，有一定概率圈刷在这边，我们留两个人，保险。”
    言易冰挑了下眉。
    prince的玩法真是越来越大胆了。
    刷圈要是没按他们想象的发展，肖诺和陈泽峰大概率过不来了。
    不过这也让他有了心理准备，以后赛场相见，他会注意卡一波prince的小分队。
    言易冰去了驾驶位，悠哉问寒陌：“寒神，我们冲的过去吗，死了怎么办呀？”
    寒陌沉默片刻，淡声道：“要是也是我先死。”
    言易冰翘唇，揶揄道：“哇好浪漫呐，我愿意和你一起死。”
    寒陌沉了口气，硬邦邦道：“你想多了。”
    言易冰轻轻“切”了一声。
    如果是他和寒陌冲桥，必然不会被卡死在这儿，哪怕是在国际赛场上，也至少能送一个人过桥。
    更何况现在只是跟国内网友玩。
    但看prince的配置，应该是一强带一弱。
    他们把他当成菜鸡，才让寒陌带着他冲桥。
    如果知道他是谁，应该会把他和寒陌分开。
    桥头果然有人设卡，枪声响在吉普的车身上，言易冰和寒陌的血线也在下滑。
    言易冰眯了眯眼，在桥上，开着车疯狂走位。
    他不仅要避免被枪打到，还要避免车被扫爆。
    他作为zero的队长和主心骨，已经很少坐驾驶位了，他一般都是车上架枪甩狙的那一个。
    言易冰低低叹息一声，还真是......有些怀念。
    他一边蛇形走位，一边巧妙的躲开路障，不至于撞车减速。
    不少子弹打空，射到地上。
    同时，在车子如此不稳的情况下，寒陌还是点射掉一个房区的人。
    他们配合的很好。
    寒陌松了一口气，刚要指导小野猫过桥后的走向，就见小野猫丝毫没犹豫，直接向左，奔了桥下。
    寒陌微愣，皱了下眉。
    他们在pcl战区被阴惯了的选手，会有一个默契，过桥向左奔桥下，能躲开右边两拨打劫。
    寒陌缓缓开口，语气也比最初友好很多：“车开的不错。”
    电子竞技，菜是原罪。
    他佩服一切有实力的人，哪怕只在某一方面有实力。
    言易冰太阳穴一跳，手心微微出了些薄汗。
    他过桥时注意力太集中了，一时之间没办法调整成菜鸡模式。
    而且刚刚根本没给他演的时间，他们的车不好，一点遮挡都没有，迟钝几秒，就有可能被干掉。
    为了转移寒陌的注意力......
    言易冰轻柔指腹，突然软声撒娇：“寒陌哥哥是表扬我了吗？哇我太棒了吧！不如留个微信号？”
    孙天娇嘴角一抽，疼惜的望向言易冰。
    作为队长，言易冰为战队付出太多了。
    “不留。”寒陌的声音又凉了起来，他下车，迅速找了一处斜坡，开镜找人。
    言易冰松一口气，自然的躲在寒陌身后。
    他听到了些动静，但不能告诉寒陌，他想看看寒陌怎么给肖诺和陈泽峰清扫整个桥头。
    玩家陆陆续续往机场跑，枪声四起，乱成一团，人数也在不断减少。
    肖诺：“队长你们过去了吧，我们这边人也多起来了，但好像暂时没人敢冲桥，估计得游过去了。”
    寒陌：“我们进了，现在游过来难，等我清一下桥头，如果一会儿圈刷在......”
    他话没说完，地图突然刷圈了。
    言易冰一看，哑然失笑。
    极小的概率，圈把机场整个刷出去了。
    倒是肖诺和陈泽峰的位置变成了绝佳，如果努努力，能非常舒服的吃鸡。
    他和寒陌费尽心力跑了过来，结果反倒成了劣势，再想生存，还得重新过一遍桥。
    很难了。
    如果是在职业赛场上，基本等于提前见证死亡。
    不过好在现在的玩家没有职业选手那么厉害，还有一线生机。
    但在他不能暴露自己的前提下，只有......
    寒陌冷静道：“我只能多拿人头，过不去了，你们稳住。”
    下一秒。
    小野猫把消音m24扔在了他面前。
    寒陌一顿，他知道刚刚陈泽峰要这把枪，小野猫没舍得给。
    他问：“你不玩？”
    言易冰弯着眼睛，轻声道：“给你吧。”
    曾经，言易冰带着寒陌四排，捡到好的狙，他也是很自然的扔到寒陌面前。
    “寒陌，给你吧。”
    他从来没给过别的人，宋棠都没有。
    寒陌总是很拒绝，绷着脸，表情严肃：“队长用这把枪比我厉害，我不用。”
    言易冰就轻笑，哄他：“那你快点变得比我厉害，还给我。”
    寒陌眼波一颤，低声道：“好。”
    言易冰也没有多想什么，只是他平时对寒陌太严厉，偶尔......也想宠宠他。
    寒陌沉默着捡了m24，把自己的冲锋-枪扔给小野猫。
    他用这把m24拿了五个人头，基本扫干净了桥头。
    小野猫开车，两人第二次冲桥，在肖诺和陈泽峰的接应下，丝血存活。
    他们卡在很舒服的反斜，顺利吃了鸡。
    弹幕——
    【靠！寒神还是牛逼，生死一瞬啊！】
    【666第一把居然打的这么惊险。】
    【这圈也刷的太孤儿了，如果是职业比赛，必死无疑。】
    【幸好小野猫还算有点自知之明，要是她来打，肯定死了。】
    【啊啊啊好刺激，寒神带着小野猫冲桥的时候，我都激动了，我也想跟寒神打游戏！】
    【寒陌老公！老公娶我！】
    言易冰也贴着变声器软绵绵道：“寒陌哥哥好厉害！”
    寒陌权当没听到。
    言易冰：“我们什么时候开维寒迪雪地图？”
    陈泽峰：“妹子休息一下吧，我们队长喝口水。”
    言易冰：“好的。”他懒洋洋靠在电竞椅上等着。
    时间还早，他得多弄些prince的资料。
    prince全体关了麦，离开摄像头，估计去吃东西了。
    寒陌靠在桌边，拧开一瓶矿泉水，灌了几口。
    肖诺撕开一包法式小面包，随口道：“小野猫人还不错，除了有点菜以外。”
    陈泽峰受伤道：“又会撒娇声音又甜，还有钱，可惜就是喜欢队长，还把m24给队长了。”
    肖诺拍了他一掌：“你真喜欢这样的啊？”
    陈泽峰白了他一眼：“谁不喜欢啊。”
    寒陌放下水瓶，冷不丁道：“我不喜欢。”
    肖诺笑呵呵道：“也对，队长不喜欢粘人爱撒娇的。”
    寒陌：“我不喜欢女的。”
    肖诺：“你这话说的，跟要出柜似的。”
    寒陌喉结缓慢一滚，没有言语。
    肖诺：“卧槽？”
    ※※※※※※※※※※※※※※※※※※※※
    寒陌：冰神，撒个娇听听，我

 第 20 章

    寒陌含了块可乐糖提神，轻嗤：“想什么呢，我对一般男人也没兴趣。”
    肖诺啧啧：“那您这要求也太高了，但也没事，反正年轻，有的是时间找。”
    陈泽峰：“队长这么说，别是心里有人了吧。”
    他惊讶的同时反而松了一口气。
    队长喜欢男人，那不是没人跟他抢小野猫妹子了吗？
    寒陌用舌尖抵了下糖块，避开话题，淡声道：“开游戏吧，人家等着呢。”
    休息十多分钟后，他们又开了一局雪地图。
    这局一路天命圈到尾，非常丝滑的吃了鸡，基本没费什么力。
    但言易冰不太开心，因为他几乎没有任何收获，只要眼不瞎，是个职业选手都能吃鸡。
    没办法，这游戏有时候真的得看命。
    又歇了一会儿，言易冰凑到变声器边：“哥哥们来局米拉玛？”
    陈泽峰一听，兴奋了：“来来来，米拉玛我的！”
    陈泽峰虽然是prince战队中偏弱势的选手，但他玩沙漠图有一手，每次职业比赛中，他都在在沙漠起到关键作用。
    他指望在米拉玛来一把天秀操作，拉满小野猫的好感度。
    寒陌看了下时间，淡声道：“最后一把。”
    他对陪女粉丝玩游戏实在没什么兴趣，三把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肖诺也道：“啊时间差不多，再来最后一把吧行吗？”
    “行呀。”言易冰有点遗憾，他还有雨林图没玩，但这事儿急不得。
    陈泽峰小声试探道：“小野猫明天还来吗？”
    竞拍他们的陪玩不便宜，小野猫已经花了六十万了，明天大概率不会再来。
    如果她不来的话，一会儿游戏结束，陈泽峰想要个联系方式。
    言易冰挑了下眉，扭头看向孙天娇。
    孙天娇绷着脸，迟疑了一下。
    三把六十万略有点贵，而且prince一队四个选手，明天寒陌不一定上。
    言易冰知道他的意思，转过脸含糊道：“再看吧，不知道有没有时间。”
    游戏界面一变，他们已经出现在素质广场。
    一百秒倒计时等待中，言易冰撕了个果冻吃。
    他玩的轻松，不用指挥不用刚枪，跟着寒陌躺鸡就行，所以他连航线都懒得看。
    但在素质广场瞎转的时候，言易冰无意中瞥到一个id——
    cng-yanyu。
    言易冰睁大眼睛，剧烈的咳嗽一声，果冻差点卡在嗓子里。
    没搞错吧没搞错吧，这他妈是pcl提前开始了？
    显然，肖诺也发现了。
    肖诺惊叹道：“卧槽！cng的郁神也在？”
    陈泽峰刚刚高涨的热情瞬间凉了下去。
    本来一个队长就够阻碍他发挥了，现在又来了一个对家大神。
    而且如果郁晏在，那cng一队的人大概率全了，人家在练习，偏巧匹配到他们了。
    寒陌皱了下眉，开了公共麦，走到郁晏身边：“郁神，好巧。”
    郁晏一笑：“巧巧巧，你们也在训练？本想下周约练习赛来着，没想到提前碰到了。”
    寒陌：“我们直播活动，带个粉丝。”
    郁晏遗憾：“早知道把我儿子狗冰叫上了，不然练习赛你又不带他。”
    言易冰的神经紧绷，原本懒散的倦意荡然无存。
    他顶着小野猫的账号暗搓搓的蹲在一边，在郁晏提到他名字的瞬间，肾上腺素飙升到最高值。
    太惨了点。
    本想悄悄偷家，结果撞到的一个两个都是熟人，要是被他们知道自己装女生撒娇，他就没脸活了。
    寒陌沉默了片刻，低声落寞道：“是他不带我。”
    “哎？”郁晏没怎么听清。
    但倒计时已经结束，全员乘上飞机，他们没空聊天了。
    言易冰倒是听得很清，隐隐有点生气。
    背着他就能张口说瞎话了？
    明明是prince每次都不参加zero在的练习赛，现在还能赖到他身上？
    弹幕——
    【操操操这局也太爽了吧！两个职业战队撞到一起，这什么概率？】
    【爷酸了，小野猫不配，菜的抠脚。】
    【求小野猫别拖累我老公谢谢，求小野猫别拖累我老公谢谢。】
    【小野猫运气太好了，爷服了，这钱没白花，相当于prince和cng一起陪他打。】
    【这可不是想买就能买到的，她近似于参加了一波pcl啊！】
    言易冰扫了一眼，忍不住冷笑。
    他稀罕。
    pcl他年年参加，这帮人他研究的都快吐了。
    肖诺看了一眼航线，在队内语音道：“跳豪宅吧，清完豪宅去电厂，cng他们习惯去狮城，咱们前期没必要跟他们撞。”
    寒陌话少，简单一个“嗯”字。
    陈泽峰苦笑：“这什么运气啊，还得拿出打职业的精力来。小野猫你跟紧我，这局比较难，不一定能带你吃鸡。”
    毕竟人家四个都是职业选手，他们这边还有个菜鸡小野猫。
    言易冰善解人意的软声道：“你们努力，不用管我。”
    他心道，打起来打起来！越激烈越好，让我看看你们新的运营方式！
    肖诺飞快报数：“三队跳豪宅，两个往电厂方向去了，圣马丁人不少，一会儿可以收过路费啊。”
    这次言易冰没敢浪，他跳伞速度快了很多，落地就开始搜房。
    摸了一圈之后，他捡了把m762和mini14。
    mini14是欧美那边战队爱用的枪，言易冰虽然不算特别熟，但也着重练过。
    这把枪伤害比不上几个出名的大狙，但是连续点射也非常舒爽。
    至于m762，飘的厉害，他现在还没有任何配件。
    身边房区，肖诺已经跟人对上枪了，言易冰听声音瞄了一眼，看到人头一晃。
    他端着枪比了比，舌尖轻轻扫过下唇，但没开枪。
    索性很快，肖诺就把对方补掉，在麦边松了口气。
    “对方枪比我好，好悬，幸好锁血锁住了。”
    与此同时，寒陌一颗雷炸掉了躲在二楼的两个人，非常幸运的拿了两个人头。
    言易冰适时吹捧：“寒神好牛逼！我要过去了，带我吃鸡啊！”
    听见寒陌不耐烦的沉了沉气，言易冰勾唇一笑。
    陈泽峰着急道：“妹子你别往那边走，队长那边人多，还没清干净，你先苟一会儿！”
    陈泽峰在沙漠图果然表现的不错，他现在装备几乎满了，也拿了两个人头。
    趁着肖诺补血，陈泽峰主动去刷载具的地方找了辆轿车。
    等他回来，豪宅已经清的差不多了，有个队见打不过，早早溜去野区了。
    陈泽峰把轿车停下，犹豫了片刻，问道：“小野猫你能开车吗？”
    海岛冲桥的时候，小野猫车技的确不错，但这场有职业选手，他们如果都上了车，小野猫犯点错，可就被人家一波带走了。
    寒陌亲自体验过两次被小野猫带着冲桥，他知道，小野猫开车的水平远高于普通玩家。
    “她”
    言易冰赶紧拒绝：“不行啊，我沙漠图路不熟。”
    屏幕前，寒陌惊讶的挑了下眉。
    肖诺：“算了，我开吧，如果cng跳狮城的话，咱们前期碰不上，不过看这缩圈的位置，他们那边天命啊，咱们后期得大航海。”
    他们提前开车堵在必经之路的小反斜，顺利打劫了两个从圣马丁出来的队伍。
    收割完人头，肖诺也不再留恋，径直往纺织工厂的方向跑圈。
    他们打算抢占这片房区，因为cng的下一个目标大概率也是这里。
    提前到达就能占得先机。
    轿车在路上颠簸，耳机里，除了马达的轰鸣声，还能隐约听到远处摩托车的动静。
    寒陌向左架着枪，陈泽峰向右架着枪。
    烂尾楼里不出意外传出枪声。
    寒陌只有四倍镜，他拿着qbz打了十几发子弹，勉强把人打掉。
    陈泽峰见寒陌废了这么大力，就想转过身来帮忙，他手里有八倍镜，比寒陌打的轻松。
    但陈泽峰刚转方向，言易冰敏锐的皱了下眉。
    不该转。
    寒陌这边没有威胁，多废几颗子弹肯定能打掉。
    但陈泽峰转了方向，右边山坡上就是失守的状态。
    果然，下一秒，一枪射来，陈泽峰惊叫起来：“操操操！右边山上有人！”
    他被一枪打破了防具，要是对方再来一枪，他就没了。
    肖诺赶紧蛇皮走位，但与此同时，寒陌那边也紧张起来。
    有辆装甲车直挺挺的朝他们的方向开过来，对方用信号枪召唤了载具，这辆车抗伤害能力极其高，他们太吃亏，寒陌根本腾不出时间来支援陈泽峰。
    陈泽峰掌心都是汗，牙关紧紧咬着，脸恨不得贴在屏幕上。
    肖诺的车一直在扭，陈泽峰找不到瞄他的人，根本无从反击。
    砰！
    【cng-jianghelu使用vss狙击步-枪淘汰了prince-zefeng】
    陈泽峰愤怒的一锤桌子：“靠！在背坡的一个小坑里，他妈的路江河专门躲在那阴人！”
    陈泽峰太难受了。
    这局没开始多长时间，他拿着最好的装备，被别家战队的选手给打掉了。
    而他的枪，他的倍镜全掉在地上，队友根本不能回去捡。
    这波太伤了。
    肖诺也急：“怎么在这儿就遇上cng了！他们专门过来堵咱们呢吧！”
    陈泽峰拔高音量：“快点把路江河打掉！快点把路江河打掉啊！他那位置太操蛋了！”
    肖诺也不由得喊了起来，烦躁道：“我他妈知道！队长没空，操！”
    开在毫无掩体的野区，被左右夹击，他们眼看着就要团灭。
    砰砰砰！
    【xiaoyemao使用mini14射手步-枪淘汰了cng-jianghelu】
    陈泽峰深抽一口气，猛地靠在椅子上，痛快道：“nice！nice！nice！”
    但下一秒，看清打枪的人是谁，他脸上的表情凝固了。
    刚刚这操作秀了他一脸，简直是他回炉再练一年都不一定达到的水平。
    这是那个突击狙击全废的小野猫？
    言易冰点射完，后悔的差点把鼠标给扔了。
    手比脑子快。
    刚才那种近乎团灭的紧急状态刺激了他，他看见山头上微晃的人影，根本来不及明确自己的立场，手已经动了。
    这是多年职业生涯给他形成的条件反射，他无法忍受背身暴露在对家战队的枪口之下。
    mini14连续点射，无比精准的把路江河带走。
    单就这一手，整个联盟能做出来的也不超过三个，他肯定会被怀疑。
    弹幕——
    【？？？】
    【怎么回事，我瞎了？刚刚是谁打的？】
    【小野猫，mini14干死了cng路江河？还是他妈的移动靶？】
    【兄弟们我是菜逼，我想问一下，类似我这种菜逼，有可能打出刚才那样的天秀操作吗？】
    【昨天都谁骂过小野猫是菜逼？有一个算一个，跪下道歉！】
    【我外行，我觉得刚刚小野猫看起来好像比陈泽峰还强点。】
    【不用你觉得，单用狙来说，小野猫就是比陈泽峰强。】
    【你们记不记得，上上把陈泽峰管小野猫要m24，还要带她吃鸡，爷现在尬没了。】
    【我脚趾抠出一座迪士尼】
    孙天娇也不掐言易冰了，改掐自己，掐的满脸生无可恋。
    就这种用狙的水平，谁要是看不出是职业选手，那多少沾点脑瘫。
    他还安慰自己，这也说明，言易冰始终站在职业巅峰上。
    哪怕年纪大了，也还是巅峰。
    沉默良久，肖诺小心翼翼道：“小野猫你挺厉害啊。”
    言易冰勉强笑笑，气若游丝，心虚道：“妹妹玩狙都靠运气，没想到运气这么好。”
    陈泽峰松了一口气：“原来靠运气啊，吓我一跳，还以为你是高手呢。你不知道，你刚刚打掉的是个职业选手，cng战队的，挺厉害呢。你后面小心点跟着队长，不可能每次运气都这么好了。”
    孙天娇：“”别急，说脑瘫脑瘫就到。
    言易冰见陈泽峰深信不疑，神经总算松弛下来。
    “好哒，我一定跟紧寒陌哥哥。”
    “呵，寒陌哥哥？”寒陌收了枪，突然轻飘飘的重复一句，危险的眯着眼。
    刚才那个甩狙他看到了，说不惊讶是假的，除了甩狙，还有驾轻就熟的车技和绝佳的冲桥躲避意识。
    半晌，他不动声色的摸过手机，点开战队it部门负责人的微信，发了一条消息——
    【帮我查个ip地址，立刻就要。】
    ※※※※※※※※※※※※※※※※※※※※
    寒陌：小野猫师父有这种爱好，我会记得买道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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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21 章

    这一局到后面,言易冰不敢再有任何表现。
    寒陌熟悉他，郁晏也熟悉他，他要是再嘚瑟,很快就被人看出来了。
    所以在决赛圈,他干脆卖了个蠢，被郁晏几枪打掉了。
    死后他还故作懊悔,唉声叹气道：“啊啊啊我反应慢了！”
    陈泽峰热切安慰她：“你这把打的可以了，就那个甩狙贼牛逼，郁晏毕竟厉害，你打不过他也正常。”
    这下陈泽峰更相信小野猫那一下是蒙的了，绝地求生本来就有一定运气加成，凭运气打准也不是不可能。
    言易冰杏核眼带着笑意，假装叹气：“也是,你们加油。”
    情况依旧不乐观。
    prince这边死了个陈泽峰，cng却还有三个人，肖诺和封晨一换一,郁晏和付概震硬生生磨死了寒陌。
    这局虽然没吃鸡,但也情有可原。
    游戏刚一结束,寒陌就收到了it部门的回复。
    他眼睑一垂，盯着那条回复看了很久，不冷不热的勾了下唇。
    他抬手暗灭手机,指腹在关机键上细细摩擦着,仿佛有大量的信息需要缓慢消化。
    终于,他抬起眼，碎发在眉底晃了晃,眸色被衬的越发深沉。
    陈泽峰正在跟小野猫闲聊。
    原本游戏结束,活动也该结束的。
    但陈泽峰动了点私心,想跟小野猫交换个联系方式，如果朋友圈照片好看，以后说不定还能发展一下。
    陈泽峰：“妹子哪儿的人啊，说话没什么口音。”
    小野猫：“本地呀。”
    陈泽峰：“离我们基地近吗，就在本地上大学？”
    小野猫：“对的，我妈不想我离家太远。”
    “哦......”陈泽峰意味深长的拖长尾音，“有空一起出来玩，还是你明天还来竞标？”
    他们职业选手不像明星，没有那么宽的道德约束。
    陈泽峰对小野猫有意思，也不在乎弹幕里骂他老色逼。
    小野猫意味不明道：“哈哈哈你们明天的活动谁上呀？”
    陈泽峰不疑有他：“哦，明天我肖诺和......”
    “和我。”寒陌淡声，打断陈泽峰的话。
    陈泽峰惊讶了一下：“队长？经理不是说......”
    寒陌：“我明天在，小野猫来不来？”
    小野猫语气带着兴奋，又甜又活泼：“真的吗？好呀好呀，我来！”
    陈泽峰：“？？？”
    队长之前明明不喜欢这个活动，只答应参加一天，后面都交给别的队员，怎么现在变了？
    弹幕——
    【哈？老公！你不是被小野猫给诱惑了吧！】
    【寒神醒醒，她就是靠运气，不是你想象的潜力股啊！】
    【小野猫妹子看我，小野猫妹子看我，哥喜欢你的声音，别给男人砸钱了，跟我吧！】
    【zero粉到此一游，哈，你家寒神就这欣赏水平？喜欢这种只会砸钱的傻帽？】
    【zero粉少犯贱哦，你家队长一辈子找不到女朋友，只能给别人奶孩子嘻嘻。】
    【prince粉火气这么大，我说什么了？放心，冰神出身豪门，看不上这种搞语爱的女的哈。】
    【笑死，被名媛嫌弃还可以这么挽尊了？人家搞语爱都不跟你家队长搞哦，你家队长只配跟男人搞。】
    【溜了溜了，prince果然从上到下一个素质，你家队长才跟男人搞。】
    言易冰看着弹幕有点郁闷。
    寒陌女粉骂他也就算了，zero自己人也跑这儿来骂他。
    还说他搞语爱。
    这就叫语爱了？？？
    妈的，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傻逼粉。
    他转过脸冲孙天娇挑了下眉。
    孙天娇赶紧点点头。
    寒陌在就行，那他们明天还可以冲一波。
    寒陌敲了几下键盘，眼眸一抬，懒声道：“小野猫，看下私信。”
    言易冰：“嗯？”
    言易冰看了眼steam后台，发现寒陌给他发了一串数字。
    他看着眼熟，片刻后反应过来，是曾经被他拉黑的电话号码。
    寒陌耐心解释道：“你不是要联系方式吗？手机是这个，微信是这个，x付宝也是这个。”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说到x付宝的时候他的语气刻意加重了几分。
    言易冰：“呃...哇...好惊喜。”
    弹幕——
    【我醋了我醋了！小野猫六十万花的太值了，陪玩还附赠男神？】
    【啊啊啊啊啊居然还可以给联系方式，早知道我也冲了！】
    【明天还给吗，明天我冲冲冲！】
    【别想了姐妹们，没看寒神刚刚都问小野猫来不来了吗？】
    直播结束后，陈泽峰忐忑的走到寒陌身边，喏喏道：“队长，你不会是喜欢上小野猫了吧？”
    寒陌仰头，倚着电竞椅，发丝零散的搭在额前。
    闻言，他扯唇，眼底氤氲着戏谑：“算是吧。”
    陈泽峰刚刚聚起的少男心啪的碎了。
    他捂着胸口，垂死挣扎：“哥，寒神，您不是不喜欢女的吗？”
    寒陌盯着他看了片刻，抬手，在他脑门上推了一下：“蠢，真以为她是你的桃花运呢。”
    陈泽峰懵懵道：“不，不是吗？”
    肖诺无奈的看着他：“就那用狙水平，肯定职业选手啊，那可是连续点射，正常人枪枪都打那么准得是什么运气。”
    陈泽峰后知后觉，恨得牙根痒痒：“操！妈的骗我感情？我现在就回去喷他！”
    肖诺一把把陈泽峰拉了回来：“等等，听队长的，关键咱连是哪家战队的都不知道，队长你有想法吗？”
    寒陌沉默了半晌，舌尖略过齿间，眯着眼幽幽道：“没有想法。”
    陈泽峰小声嘀咕：“可惜声音那么好听，真想看看照片。”
    寒陌眼刀一扫，冷道：“离他远点。”
    陈泽峰：“？”
    肖诺一低头，看见手机上新来的消息。
    他立刻正色对寒陌道：“队长，cng的郁神在群里约练习赛了，下周五。”
    寒陌回神，拿起手机点开【职业联盟选手】群。
    群里正热闹着。
    cng-郁晏：“兄弟们，pcl要开始了，练习赛赶紧吧，找我报名。”
    猎狐-方硕：“啊啊啊我们来，正想约呢。”
    axe-陈驰：“我们也去，下周五下午吧，我们晚上开例会。”
    魔方-许畅：“魔方不行，周五跟韩国队约了练习赛。”
    zero-言易冰：“我们可。”
    prince-肖诺（队长寒陌专职发言人）：“哈哈哈哈不好意思同志们，我们周五也有事，实在抽不出时间，下次约哈。”
    cng-郁晏：“啧，得了，别圆了。”
    prince-肖诺（队长寒陌专职发言人）：“......”
    cng-郁晏：“哎对了，你们今天四排的小野猫是谁啊，我们家路江河说用狙很叼？”
    prince-寒陌：“不认识。”
    cng-郁晏：“啧啧啧，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寒队长居然在群里说话了？”
    prince-寒陌：“偶尔也说。”
    cng-郁晏：“认真的，路江河把她一顿吹，你们这边有联系方式没，我们俱乐部也接受女青训生。”
    prince-寒陌：“有，不给。”
    cng-郁晏：“不是吧，这么小气，你看上了？”
    prince-寒陌：“嗯，看上了。”
    言易冰：“......”
    他捏着手机，看着群里的聊天记录，臊的耳朵通红。
    自从郁晏提起小野猫的话题，他就没敢在群里说话。
    他生怕这俩个对他最熟悉的人畅聊一波，把他的马甲给扒下来。
    但似乎，寒陌并没怀疑。
    prince战队俱乐部。
    肖诺为难的看着寒陌：“队长，这次咱还是不参加吗？不跟zero约练习赛的话，咱就不知道他们的变化。”
    寒陌顿了顿：“管axe要录像吧。”
    肖诺喏喏道：“其实......你和冰神不至于闹成这样，冰神人不坏，当初你要是管冰神借钱，他说不定会......”
    寒陌眯眼，凝视肖诺。
    看的肖诺毛毛的，后背出了一层冷汗。
    “呃我的意思是......”
    寒陌收回目光，垂着眼皮，轻笑：“一次治疗二十万，要想续着命，不知道得治疗多少次。”
    肖诺小声：“冰神家那么有钱，这点不算什么。”
    寒陌问：“我以什么身份管他借？人家有钱，又凭什么借给我。”
    肖诺：“额......”
    的确不合适。
    这医药费简直就是个无底洞，哪怕是亲情，也经不起这么消耗。
    所以他们战队都有明文规定，选手之间不可以有金钱交易，平时借点小钱没事，买房买车的大钱不行，容易影响感情。
    要是队长当初和现在一样有钱就好了。
    可惜......
    -
    第二天一早。
    prince接到活动方通知，这次赏金榜首是三十万，而且是一口气砸了三十万。
    砸钱的还是小野猫，其他粉丝简直被壕的没脾气，干脆不跟她拼了。
    寒陌睡眼惺忪，拎起外衣随意搭在肩上，肩头锁骨半露着，少年结实的肌肉微微发烫，描摹着诱人的纹路。
    “知道了。”
    战队经理嘱咐他：“人家粉丝怎么说也是砸了钱的，你别一脸欠你二百万的表情，对她温柔点。”
    寒陌轻笑，抬眼：“你认真的？”
    战队经理绷起脸：“我当然是认真的，大神，我求你行行好，我们谈合作的不容易，你哪怕不爱营业也多少亲和一点，战队还指着卖给粉丝联名款呢。”
    寒陌理好衣服，把露出的肩头遮住，点头：“放心，我一定会对她‘温柔’一点的。”
    战队经理：“我谢谢你。”
    到了晚上，活动八点准时开始。
    寒陌打开直播，登陆游戏，建了房间。
    他看了一眼steam好友，小野猫果然已经上线了。
    寒陌眼睑微颤，动动手指，给小野猫发了邀请。
    陈泽峰自从知道小野猫有可能是人妖后，没那么兴奋了。
    他蔫蔫的拄着下巴，等着开始游戏。
    小野猫顺利进入房间，第一句话：“各位哥哥好。”
    声音还是又甜又嫩，尾音轻飘，勾人的很。
    陈泽峰咬了咬牙。
    这要是假的，变声器得高端成什么样？
    寒陌一勾唇，懒散笑道：“你玩什么？”
    这句话正中言易冰的下怀，言易冰几乎没有任何犹豫：“雨林啊。”
    寒陌挑眉：“好。”
    他们快速进入游戏，扫了一眼航线后，寒陌对肖诺道：“这把跳码头。”
    肖诺捂着耳机，偷瞄了寒陌一眼，缓缓道：“行。”
    言易冰皱了下眉。
    再波云诡谲的战术也不至于在萨诺跳码头。
    这地方太偏了，哪哪儿都挨不上，之后一缩圈，基本会被人卡一路。
    他蹙着眉，问道：“我听说prince习惯跳自闭城哈？”
    寒陌：“嗯，换个玩法，自闭城刚枪没意思。”
    言易冰：“？”
    寒陌今天的话有点多，不是讨厌营业吗。
    没办法，按照寒陌的指示，全队跳了码头。
    码头经过了一次更新，物资比以前肥硕不少，但职业战队的选手还是很少到这里来。
    言易冰觉得，他们大概率不会碰到什么敌人，可以安心搜房。
    搜刮了一圈东西，言易冰也没拿到一把qbz，不过好在他有akm，这枪陈泽峰压不好，但对他来说没问题。
    言易冰刚想问要不要去派南，寒陌id后的小话筒一闪。
    他问：“小野猫，想捡空投吗？”
    言易冰：“你摸到信号枪了？”
    寒陌还真的摸到信号枪了，这让言易冰没想到。
    他刚要拒绝，结果下一秒，寒陌把信号枪发了。
    言易冰舌尖抵在唇边，又硬生生缩了回去。
    陈泽峰喏喏问：“队长，咱不着急占位置堵人？”
    寒陌一本正经道：“不着急，我们不是为了赢，是为了让小野猫妹妹玩的开心。”
    言易冰一凝眉，杏核眼皱了起来：“......”
    他被酸的牙根疼。
    肖诺笑着解释道：“我们队长被经理教育了，说昨天对粉丝态度不好，让他今天温柔一点。”
    言易冰一脸冷漠：“哈哈哈，寒神一直高冷嘛，我懂得。”谢谢，真的不用温柔。
    信号枪果然召唤了空投，一个红色的大箱子绑着降落伞，慢悠悠的飘了下来。
    安全区的空投，必然有人过来抢。
    寒陌干净利落的跳下瞭望台，径直去舔空投。
    肖诺和陈泽峰给他架着枪，时刻监视着周围的动静。
    言易冰想了想。
    码头有一定出信号枪的概率，prince跳这儿也算勉强，要真是空投开的好，出了吉利服和awm，后期会舒服很多。
    但总体来说，价值不高，因为码头大概率会被刷出安全区，这样最多能召唤出装甲车。
    在萨诺地图里，载具基本没有任何用处，谁开谁是靶子。
    寒陌舔包的速度极快，在远处声音靠近之前，就已经重新回到了瞭望台。
    很幸运，真的开出了吉利服和awm。
    言易冰兴致寥寥。
    让寒陌拿到了这两个东西，这局基本等于提前结束了。
    寒陌却冷不丁开口问道：“小野猫，mini14那么厉害，会玩awm吗？”
    言易冰：“......”我玩的时候你还没换完牙。
    言易冰温温柔柔道：“不太会，我这种水平哪捡的到空投啊。”
    寒陌眸色深邃，眼睛微弯，他凑近言易冰，轻声道：“没关系，我教你。”
    说罢，寒陌将awm，八倍镜扔在了言易冰面前。
    他靠的特别近，小野猫系统自带的小短裙几乎贴到了寒陌的黑色军装裤上。
    言易冰绷了下唇，手指轻轻在键盘上抚了一下。
    寒陌不说话，等着他的动作。
    言易冰只得蹲身，将awm和倍镜捡了起来。
    寒陌：“有快速扩容弹夹吗，给小野猫配一个。”
    肖诺捡到了扩容弹夹，赶忙取下来，扔给小野猫。
    寒陌：“补偿器？”
    陈泽峰扔了个补偿器。
    言易冰手心微微出了点汗，勉强笑道：“不用了吧，你们打，我跟着吃鸡就行。”
    寒陌缓缓道：“awm下坠力弱，伤害高，唯一的缺点就是装弹慢，栓狙都这样。一会儿来人，你直接对准准心打，基本能一枪爆头，你有打mini14的基础，这个应该不难？”
    言易冰嘴角抽了抽，这些废话是教刚下载游戏的新人的吧。
    言易冰：“我mini14也不会，全靠运气好，瞎打的。”
    寒陌：“嗯。”
    他不说信也不说不信。
    弹幕——
    【哈哈哈怎么回事？我老公今天被人附体！】
    【寒神说这玩意儿是教弱智的吗，小野猫明显不是新人啊，这些她肯定知道。】
    【都是战队经理要求的，寒神惨！看他营业我都心疼了！】
    【求求以后别参加这种活动了，好好的职业大神，快变成幼儿园老师了。】
    【这是寒神唯一一次带妹吧，我好像品出了点别的意思......】
    空投果然招来了人。
    一队人开着小摩托赶过来，没敢轻易露面，而是把摩托停在很远的地方拉着枪线偷偷匍匐。
    言易冰已经远远的看到人了。
    这要是平时，他开镜两枪就击穿。
    但他现在是小野猫，小野猫不该有这么好的眼力和枪法。
    他正琢磨着该怎么办，寒陌的人物突然站在了他身后。
    那一身黑的战服特别扎眼，手上的白色绷带更是显得英气逼人。
    寒陌贴着他的背后，声音沿着耳机缓缓传来。
    “小野猫，150°方向没看到人吗？”
    言易冰：“......看到了。”
    寒陌呼吸浅浅，话音里还带着气声：“开枪啊，别怕，手别抖，枪口不会太飘，打不中也没事，还有我呢。”
    明明现实中隔着几公里的距离，但两人的耳机都是顶配，言易冰恍惚觉得耳蜗被微躁的气声烫了一下。
    寒陌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这么会撩妹了？
    他“砰”的开了枪，枪口故意偏了一个小格。
    子弹打在草地里，那人犹如惊弓之鸟，快速跳起来，直奔树林深处而去。
    寒陌眼睛一眯，眼尾深深折起，直接在言易冰的身后抬手扫射。
    m416溅起一阵绿雾血光，那人顷刻间倒地。
    【prince-momo使用m416突击步-枪淘汰了sd7v】
    那人死后，他的队友见势不好立刻开着摩托逃之夭夭。
    言易冰捏着嗓子道：“哎，可惜了，要是我出枪快两个都能打死，不然应该等他们摸近一点的，所以这枪还是给寒陌哥哥用吧。”
    寒陌静默半晌，喉结轻滚，眼睛牢牢盯着屏幕，戏谑道：“小野猫，我这种大神亲自教你可不容易，你练不好，总得有点惩罚吧。”

 第 22 章

    这话听着有点耳熟。
    言易冰记得自己以前就喜欢这么吓唬青训生,尤其是寒陌。
    当年寒陌天赋高，训练也卖力，就是没受过什么挫折,职业道路上顺风顺水,见谁都骂菜逼。
    寒陌单排刚枪的确厉害，当时的言易冰都没有自信一定能对过他。
    不过游戏玩的是战术和配合,光一个人厉害没用。
    言易冰为了挫挫他的锐气，跟寒陌打自定义。
    他带着一队随便找的水友，寒陌带着zero正式二队队员，在雨林图打对抗赛。
    最后言易冰轻轻松松吃了鸡，全队仅仅减员一名，而寒陌全军覆没，最后被密不透风的子弹堵死在石头后面。
    言易冰走到他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皮一垂，似笑非笑：“知道什么叫战术吗？”
    寒陌稍顿,缓缓摇了摇头。
    他知道自己丢了脸,嘴唇咬的发白,眼神比平时更加孤野。
    言易冰懒散的靠在桌边，双腿交叠，手臂搭在寒陌的液晶电脑上,手指轻轻敲着,不客气道：“我这种大神亲自指导你,你听不懂，总得有点惩罚吧。”
    寒陌抬眼,目光落在言易冰白皙的手指上。
    电竞选手的手保养的都好,但言易冰的格外好。
    他不怎么出门,皮肤白的像没见过阳光似的，骨节也不突兀，只是匀称得体的支撑着每个关节，指甲被他修剪的偏短，以防敲击键盘时产生杂音，他的指腹是粉红色的，很可爱。
    寒陌凝视片刻，垂下眼，低声问道：“什么......惩罚？”
    他很紧张，以至于脊背绷直，双手紧紧攥着。
    言易冰静默片刻，手指勾着耳机线轻轻点了点寒陌的脑袋，杏核眼一弯，大言不惭道：“过来给我揉揉肩膀。”
    于是寒陌喉结一紧，听话的站起身，把耳机甩在一边，手掌搭在言易冰的锁骨边缘。
    时过境迁，没想到这句话还有还给他的一天。
    也没想到寒陌居然从他这儿学了欺负人的坏习惯。
    言易冰喉结微滚，哑然失笑，轻声喃喃：“什么......惩罚？”
    这句话问出去，他心里五味杂陈。
    少年长大了，变成大神了，也开始教育起新人了。
    果然没有谁是能让他欺负一辈子的。
    虽然不想承认，但他的确欣慰寒陌如今的成就。
    寒陌的呼吸沉了沉，喷在耳麦里，让人无法忽视。
    半晌，他淡定道：“不是在本地吗，有时间跟我们泽峰吃个饭，他对你有意思。”
    陈泽峰：“？？？”
    他心里苦，但说不出。
    明知道对面有可能是个人妖，他还吃个屁饭，给钱他都不能去。
    言易冰揉了揉眉心，算是放心了。
    寒陌刚才那么问，他还以为自己有什么地方暴露了。
    原来是陈泽峰想约小野猫，让寒陌出个面。
    言易冰丝毫不惧，反正游戏一结束账号一退，他还承认个屁。
    于是他随口答应：“没问题。”
    弹幕也跟着长出一口气——
    【吓死了，我以为我老公要撩小野猫呢。】
    【原来是替陈泽峰谋福利，啧啧啧，队长什么时候这么热心了？】
    【陈泽峰可以，只要不是寒神都可以！小野猫冲！】
    【操，小野猫妹子清醒一点，陈泽峰老色逼不配！】
    【能跟职业选手面基很好吧，以后不用花钱排位了，羡慕小野猫。】
    言易冰心里暗暗道，爹不用你羡慕。
    他问寒陌：“走不走，再不走真没人了。”
    寒陌抿了下唇，低笑了一声：“走，去遗迹。”
    言易冰：“？？？”
    这个时候，遗迹的人早就刚枪结束跑路了，m24之类的大物资也被抢走，而且遗迹还在圈的边缘，现在去是等着被卡圈？
    肖诺丝毫不质疑，他在码头找了一圈，只找到一辆双人越野车。
    言易冰想说萨诺图这么小，根本用不着车。
    但寒陌下了瞭望台，直接坐上了驾驶位。
    纯黑的战服倒是和骨架结构的越野车很配，巨大的轮胎和人上半身齐平，斑驳的锈迹衬的车内的人物气质萧瑟。
    寒陌连头盔都没戴，m416背在后背，墨黑的头发有些嚣张的暴露在空气中。
    肖诺自觉离开车边，寒陌缓声道：“小野猫，上车。”
    屏幕前，言易冰蹙了下眉，鼠标稍稍一动，问道：“他们俩呢？”
    马达声震响，越野车飞驰出去，沿着蜿蜒黝黑的马路一路向前，很快把肖诺和陈泽峰甩远。
    寒陌一本正经的回：“他们俩去打野，我带你开车兜风。”
    言易冰：“...不了吧？”
    寒陌：“没关系，你掩护我。”他开着车，不能开枪，在马路上走很容易被人扫车。
    言易冰垂死挣扎：“我这水平掩护不了你。”所以我们快点步入正轨去收人头吧！
    寒陌坦然道：“那就一起死。”
    言易冰：“......”
    言易冰默默叹了口气。
    他不知道prince的经理到底是怎么要求的，但这局游戏的走向跟他的想法背道而驰。
    寒陌似乎有意无意的，不让他接触prince的新战术。
    言易冰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想多了。
    路上言易冰一直很沉默，他已经开始不耐烦，因为现在无异于浪费时间。
    寒陌却突然开口：“刚才逗你呢，不是让你请吃饭。”
    言易冰已经没有什么兴致装下去了，语气里活泼天真的劲儿也隐去，冷淡道：“寒神今天的话有点多？”
    简直不是一般的多，大有当初在他手下当青训生时候的架势。
    屏幕前，寒陌神情闪动，微勾唇：“有兴趣来prince青训吗？”
    言易冰嘴角一抽：“没兴趣，主要是没天赋。”
    寒陌：“我怎么觉得你挺有天赋的，眼神好，听声辩位强，作战意识绝佳，除了枪法时准时不准外，简直是职业选手的水平。”
    言易冰心跳加速，神经紧绷：“您太抬举了，我就是瞎蒙。”
    寒陌若有所思的点头，在言易冰紧张到了极点的时候，反倒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他转而道：“雨林风景好，右边是河，左边是山，遗迹改版之后，有点神庙的意思了。”
    言易冰忍无可忍：“你真是带我来看风景的？”
    “怎么。”寒陌缓缓道，“不喜欢？”
    言易冰怀疑寒陌察觉到了什么。
    不过寒陌最多怀疑他不是新手，绝对猜不准他的身份。
    zero的队长，国内顶级战队大神，能不惜装女粉套战术？
    说出去都没人信。
    更何况他和寒陌的关系不好，寒陌猜谁都猜不到他身上去。
    这一晚，寒陌带着言易冰看了雨林宏伟古老的遗迹，看了沙漠悲怆无际的戈壁，还有雪地漫漫无尽的银霜。
    言易冰这辈子都没把地图走的这么全过。
    他们什么都干了，就是没正经玩游戏。
    倒也不是没吃鸡，但人头基本都是肖诺和陈泽峰拿的，寒陌的任务就是带着他到处兜风。
    言易冰实在受不了了。
    三把结束，不等肖诺开口，他直接道：“时间到了吧，我妈叫我回去睡觉。”
    寒陌松开鼠标，微微向后一靠，悠然问道：“小野猫，明天还来吗？”
    言易冰：“呵呵，不来了，明天有事，去相亲。”
    他说的倒也不是假话。
    言母又给他物色了个大学同事家的女儿，和他同龄，书香门第，样貌品行端正，人也优秀，在国外学的艺术。
    言母叮嘱他务必审慎对待，这年头看得上游戏宅男的好女孩不多了。
    但他不来竞标倒不是因为相亲，是因为他知道，以后也套不出什么战术了。
    寒陌脸上自在的神色瞬间冷了下来，他敛眸，内双的眼皮折的更深，眼底漆黑看不出情绪。
    他沉默片刻，开口问道：“在哪儿相亲？”
    言易冰微挑了下眉。
    要是平时，他肯定一句话就怼过去了。
    但现在直播开着，他也不想暴露自己的说话习惯。
    他含糊道：“家附近的咖啡厅。”
    约定的地点的确是他家附近的咖啡厅，不过说了也没关系，魔都这么大，咖啡厅没有上万也有几千。
    言易冰临下线，轻飘飘说了句：“拜拜了各位。”
    他火速退出账号，然后让孙天娇把小野猫的号挂上了咸鱼。
    打出的广告上写——
    【此号有prince队长的steam好友哟！】
    小野猫一走，直播间里突然显得有些冷清。
    陈泽峰喃喃道：“唉，小野猫明天不竞标了。”
    他心里竟然有点诡异的舍不得。
    明知道对方可能是个职业选手，是来套他们战术的，但小野猫的声音是真的甜，甜的人心痒。
    寒陌抬起手，倦怠的在脖颈后按了按。
    长久保持一个姿势让他颈椎微酸，但这种倦意很快能恢复回来，他并不在意。
    他难受的，也不是颈椎这个地方，而是心口。
    相亲吗？
    和女人相亲吗？
    言易冰二十五岁了，的确到了开始相亲的年纪。
    以后这种事会越来越多，他知道的，不知道的。
    或许哪一天，言易冰就能找到一个还不错的女人，然后恋爱，结婚。
    寒陌没管平台的要求，从抽屉里摸出一根细烟。
    他含在口中，齿尖慵懒的抵着烟蒂，手指一拨打火机，一簇跳跃的火苗跃起，很快灼热了烟丝。
    他轻吸一口，细细吐出烟雾，墨黑的碎发朦胧遮在眼底。
    有点长，大概该剪了。
    房管来不及警告他禁止当众吸烟，弹幕上的女粉早就激动的疯了。
    【呜呜呜自从平台管制，我就没见过老公吸烟了！】
    【太帅了太帅了，我好喜欢陌陌叼烟的样子，好野好狂。】
    【我们大神不打电竞就去统治地下黑-市了吧！】
    【这烟一根就好几十，吸不起吸不起。】
    【陌陌你还小，别跟那些老家伙比，多注意身体少吸烟哦。】
    房管火速过来警告：“平台已禁止主播当众吸烟，请尽快整改，否则十秒后直播间将关闭，谢谢合作。”
    寒陌没管警告，眼神搭在弹幕上，在最后几秒钟道：“明天我不来，漠贝来，欢迎继续竞标。”
    话刚说完，直播间被强制关闭了。
    陈泽峰转过头摘掉耳机，惊讶道：“队长，明天你不来了？”
    他还以为寒陌能陪他们打完四天的活动。
    寒陌摇头：“你们多注意，这种活动玩玩就行，别什么底都抖出去。”
    陈泽峰：“......哦。”
    他总有种寒陌是为小野猫才留下的错觉。
    小野猫走了，寒陌就走了。
    肖诺问：“队长你明晚有事？”
    寒陌站起身，把还剩半截的烟按在一边的橘子皮上，淡声道：“嗯。”
    肖诺好奇道：“去哪儿啊？”
    寒陌眼睛一眯，下颚绷紧，颈侧黛青色血管分外明显。
    他语气里带着点狠：“某家咖啡店。”

 第 23 章

    言易冰晚上没事,翻了下人家女孩子的朋友圈。
    看了十多个，他忍不住赞叹一句：“好家伙。”
    简直是个精英名媛优质生活bot。
    健身，高尔夫,骑马,cbd区顶楼咖啡厅喝下午茶，除此之外,还有不少国外知名景点打卡。
    但这姑娘对知名景点的点评都很平淡，仿佛每个地方都让她失望，justsoso。
    言易冰家里条件也不错，但他就没活的这么优雅。
    他的朋友圈内容，比赛比赛比赛，游戏游戏游戏，难得一条生活化的,还是战队聚餐喝酒。
    他曾经以为自己是个很精致很讲究生活质量的人，原来只是在电竞圈。
    微信是言母督促他主动添加的。
    他按照要求添加后就没再管。
    大约隔了七八个小时，对方才同意了好友邀请。
    言易冰看了下微信名[冷音悦]思索好久才想起来这是谁。
    同意之后,对方一直没跟他说话,显然是等着他先说,但言易冰也不知道对着个陌生人该说什么，干脆把手机放下了。
    他脑子里还都是寒陌。
    寒陌比他想象的还精明，昨天一天的陪玩就发现了他有猫腻,但还勾着他多砸了一天的赏金,让他今天血本无归。
    一想到这点,言易冰连明天去相亲的兴致都没有了。
    第二天下午，言易冰起床,在他妈的介绍下,去造型师那里做头发。
    他坐在椅子上,造型师按着他的脸，对着镜子照了片刻。
    “您头发有点长了，显得不那么健朗，你妈说这女孩喜欢阳光运动型的，要不我给你剪一剪？”
    言易冰眼皮一耷拉，一边翻看手机一边道：“不剪。”
    他对对方还一点感觉的都没有，干嘛要向她喜欢的方向改变。
    发型师一眼就看出，这是被家长逼着相亲的反应。
    发型师了然，点点头：“那我给您抹点发胶，定个型，但是基本只能维持一天，您要是之后约会，还得再做。”
    言易冰收起手机，看向镜子：“一天就够了。”
    做完造型出来，已经五点多了，他和对方约的是晚上七点，原因是对方还有瑜伽课。
    言母给他准备了一件黑色休闲西装，显得正式又没那么严肃。
    西装是定制的，特意根据他的身材修改了一下。
    他本人偏瘦，肌肉也不是特别明显，太西式的衣服撑不起来，而且原本的裤子腿有点短。
    修正后，西裤恰到好处的包裹着臀腿，在窄窄的腰线处严丝合缝的收紧。
    白色蚕丝质地的衬衫收进西裤里，柔软的布料贴服着柔韧的肩胛骨。
    他因为打职业一直没上大学，为了让他显得有文化，言母还勒令他带了只平光金框眼镜。
    言母边看边满意的赞叹：“好看，你多亏有我给你这张脸了！”
    言易冰一直知道自己长得好看，但听他妈拐弯抹角的自夸，突然忍俊不禁。
    “帅不帅都是小事，业务强就行。”
    言母立刻绷着脸叮嘱道：“我告诉你，你少跟人家聊游戏，人家女孩子特别自律的，从来不玩游戏，你多聊聊别的兴趣，爱好啦，出国游啦。”
    “好好好知道了。”言易冰半阖着眼，敷衍道。
    约定是七点，但言母说作为男生，一定要早到。
    言易冰只好六点半就出门。
    离他家最近的，是一家加勒比海风格的咖啡厅，据说咖啡都都是从牙买加咖啡山上直运过来的，价格贵不说，量还少，据说每天只卖一千杯。
    言易冰站在咖啡厅门口，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他们这种高强度训练状态，实在不适合谈恋爱。
    虽然他也幻想过，恋爱之后两个人甜甜蜜蜜，但一旦有摩擦，就容易影响训练的心情。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但偏偏电竞是个耗时耗力的职业。
    他原本想退役之后按部就班的复学，恋爱，但因为寒陌的离开，这个计划一直没成型。
    言易冰抬手，推开木制大门。
    随着轻轻的咯吱声，他迈步进了咖啡厅。
    这家高端咖啡厅的服务态度很不错，他刚一进去，服务生就笑脸迎了过来。
    “先生，请问您有预约吗？”
    言易冰抬眼随意向咖啡厅内一扫：“有......”
    他的话音顿住了，表情也慢慢变得僵硬起来。
    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低着头，手里把玩着手机。
    男人穿着大口袋直筒工装裤，一双极具侵略性的黑色马丁靴，上半身是件三叶草墨绿色棒球服，腰间的宽皮带在灯光下闪着冷色光泽。
    一如既往的暗色系，冷着脸，桀骜不驯。
    寒陌。
    他怎么会在这儿？
    言易冰懵了，差点连自己来干什么的都忘了。
    曾经他看见寒陌，只需要绷着脸，一语不发，当做空气就好，但自从有了装女粉套战术这件事，他对寒陌莫名有些心虚。
    服务生：“先生？你没有预定的话只能坐那边的长桌。”
    言易冰回神，舔了下唇：“有预定，我姓言。”
    服务生翻了翻本子，挑了下眉：“您跟我来。”
    说着，他把言易冰带到了寒陌左前方的位置。
    桌面上点着小烛灯，还插着两只玫瑰。
    言易冰：“......”
    一想到要在寒陌身边相亲，他就浑身别扭。
    他急于知道寒陌到这儿做什么，但张了张口，又想不出该怎么打招呼。
    索性寒陌也一直没抬头，那就当彼此都没看见对方吧。
    言易冰自觉的窝在座位最里面，尽量离寒陌远一点。
    他先给自己要了杯咖啡，然后就一直背身看手机。
    他发了一条微博——
    @zero言易冰：倒霉，希望不是最倒霉的一天。
    他微博上有七百万粉丝，每次互动频繁的活粉也得有一两万，相当于娱乐圈的小流量了。
    他刚发出去，回复逐渐多了起来。
    【那么有钱还倒霉，那我还活不活了。】
    【冰神，pcl加油啊，一定得保持住成绩，某些战队粉丝最近太狂了，兄弟们扛不住了。】
    【雷明为啥走了雷明为啥走了，还挺喜欢他的，有解释吗？】
    【发博不发图，都是耍流氓。】
    【冰神听说过墨菲定律吗，千万别乱说话......】
    言易冰挑着回复。
    “有钱和倒霉与否没有任何关系，你穷也可以很快乐。”
    “pcl在练了在练了，不为pcl也不至于这么倒霉。”
    “雷明自己的选择，你可以问他。”
    “无图，自己想象。”
    “少乌鸦嘴，墨菲定律不是这么用的。”
    他整整玩了一个小时手机，到了七点半，相亲对象才姗姗来迟。
    冷音悦一出现就很亮眼，包臀小礼裙，挎着ggmarmont系列小号绗缝肩背包。
    和她朋友圈展示的风格一样，优雅贵气时尚范。
    她之前看过言易冰的照片，所以一眼就定格到了言易冰身上。
    她走过去，自然大方的坐下，淡然笑道：“不好意思，路上堵车。”
    言易冰放下手机，也笑了笑。
    他知道冷音悦是故意迟到的，这也算是相亲中试探对方的手段。
    但言易冰对她实在不感兴趣，所以迟到这一点，也有点招人烦。
    不过他还是客气道：“想喝点什么？”
    冷音悦看了一眼菜单，吐槽道：“这家口碑虽然不错，但是咖啡豆还是有好掺差的情况，没有我在开曼一家店喝的纯。”
    言易冰勾唇一笑：“哦。”
    趁冷音悦选咖啡，他偷偷用余光瞥了一下寒陌。
    寒陌几乎没动位置，连桌上的咖啡都没有热气了，他低着头，不知道在干什么。
    冷音悦抬起头：“我要经典蓝山就好，不加糖，我最近在戒糖。”
    言易冰按铃叫来服务生，给冷音悦点了一杯蓝山。
    冷音悦挺直身子，小臂搭在桌面上，矜持道：“你比我想象的好看一点。”
    言易冰挑眉：“谢谢。”
    冷音悦等待了片刻，发现言易冰没有回夸的意思，脸就有点垮。
    她其实不太满意言易冰的工作，因为电竞就是个吃青春饭的职业，她想象不出三十岁之后电竞选手还能干嘛。
    但言易冰长在了她的审美上，脸好腿长，而且据说很有名气，起码玩游戏的都管他叫大神。
    “我妈说你脾气很好，从来不跟人吵架，也比较有耐心。”冷音悦试探道。
    言易冰嘴角一抽：“一般，分跟谁，对粉丝脾气好一点，毕竟战队需要支持，对队友严厉一点，也没什么耐心。”
    冷音悦：“那你对女朋友呢？”
    言易冰又瞄了一眼寒陌，漫不经心道：“没谈过女朋友，不知道。”
    冷音悦：“我知道你们玩游戏的经常要比赛，很忙，但你如果谈恋爱的话，能抽出时间过二人世界吗？”
    言易冰抿了口咖啡，润了润口：“多少时间？”
    冷音悦：“我喜欢马术，也喜欢打高尔夫，偶尔还练射击，我希望我的男朋友和我一样爱好广泛，如果不会，至少愿意学习。”
    言易冰垂了垂杏核眼，薄薄的眼睑一颤，翘唇：“抱歉啊，我们每天训练至少八小时，加上吃饭睡觉复盘赛程，真的没多少时间培养其他爱好。”
    冷音悦有点失望：“也就是说你不原意为了爱情妥协了？”
    言易冰：“我年轻，总要先顾事业。”
    他心道，我和你有什么关系吗就要为你妥协。
    冷音悦顺着他的余光瞥了一眼，问道：“你一直在看谁？我总觉得你有点心不在焉，好像着急走似的。”
    言易冰一顿，立刻收回目光，含糊道：“没事，一个熟人。”
    冷音悦的目光落在寒陌身上。
    寒陌看起来极其不耐烦，蹙着眉，脸也冷着，和这里的慢节奏格格不入。
    不过这人虽然脸冷，但是长得很帅，和言易冰的清秀精致又不是一种风格。
    冷音悦注视片刻，一笑：“我懂，你把他叫过来吧。”
    言易冰：“？”
    言易冰莫名其妙：“我叫他干什么？”
    冷音悦：“他一个人在那儿坐着又听不见，还无聊。”
    言易冰皱起眉：“我为什么要让他听见？”
    冷音悦倒是直接招手，冲寒陌的方向道：“帅哥，你过来吧。”
    言易冰吓得冷汗都出来了，赶紧伸手制止她：“别，跟他不熟！”
    他一着急，抓住了冷音悦的手腕。
    寒陌抬眼看到的就是这一幕，言易冰握着女人的手，紧紧的，上半身都离了椅子。
    他的眼神牢牢落在言易冰的手上，眼底深沉，手指不自觉的用力，按得指甲发白。
    寒陌推开桌面的咖啡，站起身，迈开长腿，居然真的朝言易冰走了过来。
    他的目光从言易冰白皙的手指一路滑到被丝绸衬衫遮挡的脖颈，他眼睑一颤，冷笑：“好巧，冰神。”
    言易冰闭了下眼，缩回手，有点头疼。
    他硬邦邦道：“寒队长怎么在这儿？”
    冷音悦忍不住轻笑：“你俩别装了，我都看出来了。”
    言易冰无语，心道你看出什么了？
    看出我们俩有仇，寒陌那眼神恨不得弄死我？
    冷音悦：“既然你朋友都在，那我也叫小姐妹过来坐了，她在后面等好久了，一直着急听不见，相亲嘛，大家都会叫朋友来帮忙物色一下，很正常。”
    言易冰：“......”
    你真的误会了。
    “相亲。”寒陌轻轻念叨了一句，然后毫不客气的坐在了言易冰身边，“冰神多少算我师父，我也想看看未来师娘长什么样。”
    言易冰皱眉，略带威胁的低喊一声：“寒陌。”
    他真有点生气了。
    寒陌就算恨他要羞辱他也得分场合，现在还有外人，外人没必要陪着他尴尬。
    寒陌扫了言易冰一眼，淡淡道：“你也就跟我说话是这种语气。”
    言易冰：“？？？”
    听寒陌的语气，冷漠里还带着点委屈。
    寒陌有什么可委屈的，被打扰相亲的他才更委屈吧！
    很快，咖啡厅的另一侧跑过来一个女生，她一边跟冷音悦招手一边说：“怎么还叫我过来了，说好不打扰你们的，我用手机听着就好。”
    言易冰暗暗冷笑，原来冷音悦的手机一直在通话中。
    冷音悦：“没关系的，他也带朋友来了，我们干脆一起坐下说吧。”
    言易冰叹了口气。
    他离寒陌有一尺的距离，但还是觉得身边冷飕飕的。
    寒陌对他的恨意是越来越强烈了，以前表面上还能装一装，现在连装都不愿意了。
    言易冰恍惚想起了那管祛疤膏。
    他早就用完了，但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扔，还留在抽屉里。
    现在他怀疑，那玩意儿真是寒陌让买的吗？
    寒陌能这么好心？
    新来的女孩倒是一点也不客气，她偷偷打探一眼寒陌，脸一红，随即转向言易冰。
    “咳，有些话我们悦悦不方便说，我就替她说吧。”
    “悦悦是个特别善良的女孩，平时都会救济些流浪猫流浪狗的，所以希望你也是个有爱心的人，能帮她一起做公益活动。”
    言易冰：“抱歉......”
    他话没说完，寒陌就开口：“他猫毛过敏。”
    言易冰一怔，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他这些毛病，寒陌的确知道的比他妈都清楚。
    女孩皱了皱眉：“那这也没办法。还有，我们悦悦从小就是小公主，习惯很多，她特别怕苦，所以感冒的时候你得弄甜的给她喝。”
    言易冰垂眸看了一眼冷音悦面前的纯黑咖啡，陷入沉思。
    寒陌手指摩擦着言易冰的咖啡杯，缓缓道：“我劝你感冒最好去医院，让他照顾不一定能活着。”
    言易冰：“......”
    他知道寒陌指他之前吃了头孢喝酒的事。
    但那是意外，正常情况下，他还是能吃对药。
    女孩有些不满，噘着嘴道：“悦悦因为练舞腰有些不好，你最好能帮她按摩，她爱吃零食，你得记得随时补充她的零食库，这些都是爱她的表现。”
    言易冰挑了挑眉，好奇道：“这就是爱了？”
    他迷惑了片刻。
    寒陌低嗤，讽刺道：“冰神是不是想起来，这些事我都为你做过？”
    言易冰：“......”
    他心虚的咽了咽口水。
    还真是。
    这些事寒陌都或主动或被动的为他做过，现在想想自己的确有些过分，哪怕是徒弟也不能这么使唤。
    冷音悦冲闺蜜嗔道：“亲爱的，你这么说显得我多娇气似的。”
    言易冰挑眉。
    娇气？
    哦，原来他这叫娇气。
    一杯咖啡喝完，冷音悦挑明，问道：“言先生，不知道你觉得我怎么样？”
    寒陌一直注视着言易冰，看的言易冰后背发凉。
    言易冰温和一笑，亲切道：“冷小姐，你很优秀，也非常漂亮，我当然挺喜欢，但是吧，我达不到你的要求，战队训练忙，可能也没时间陪你，所以......”
    他只能委婉拒绝了。
    冷音悦各方面都不是他的菜，他也驾驭不了。
    冷音悦：“了解，我也觉得我们各方面不是很般配，我不了解你的爱好，你也不了解我的，再看吧，我和姐妹还有事，咱们aa？”
    言易冰拦住：“哪能让你破费，我来，你们忙。”
    他心里也清楚，相亲又失败了，回去又要被他妈念叨。
    冷音悦也没拒绝，点点头，挽着闺蜜走了。
    两人小声窸窸窣窣，不知道在谈论什么。
    冷音悦一走，言易冰的脸就冷了下来。
    他对寒陌道：“寒队长热闹也看完了，还不走？”
    寒陌眼睑微垂，抬起手，捏住言易冰的杯子，喝了一大口。
    言易冰眼皮一跳。
    这是他的杯子，他刚刚还喝过的，寒陌嘴唇抿的地方，就是他碰过的地方。
    他犹豫着要不要开口提醒，但还是觉得算了。
    他喝过的又没毒，而且以前关系好的时候大家都是随便喝对方饮料。
    寒陌放下咖啡杯，舌尖扫过下唇，似乎在回味那种味道。
    半晌，他慵懒的抬起眼，突然凑近，目光直白放肆的盯着言易冰的唇。
    那张唇被咖啡润泽过，红艳艳的，唇珠微翘，因为主人的愠怒，唇线轻轻皱着，双唇闭的很紧。
    寒陌一笑，笑的漫不经心，但仿佛每一丝声音都能压迫在人的神经上。
    他声音低沉，尾音上挑：“以前没发现，这张嘴说话可以那么甜。”
    言易冰回望他，杏核眼挑起，眼尾微折，脖颈处的脉搏一下下快速跳动着，血液上涌。
    贴身的西装箍的他有点喘不上气，蚕丝质地的衬衫伏在领口，也开始泛起燥热。
    他开口，强装镇定的质问：“你什么意思？”
    但他心里似乎已经知道寒陌是什么意思了。
    寒陌眯着眼，粗糙的工装裤贴住言易冰定制的西裤，他意味深长道：“冰神，语c玩的开心吗？”

 第 24 章

    言易冰绷着唇,酝酿片刻，还是不争气的面红耳赤。
    隔着网络，他怎么浪都脸不红心不跳,但在线下,尤其是被寒陌抓了个现行，他有点承受不住了。
    他今天穿的衣服也不好,里面的衬衫雪白雪白的，把他脖子上的红意衬托的淋漓尽致，连咖啡厅昏暗的灯光都遮不住。
    言易冰板着脸，抵死不承认：“真不知道寒队长在说什么，你走不走，不走我要走了。”
    寒陌把出去的路堵得严严实实，长腿干脆嚣张的伸着,拦住任何可能溜走的缝隙。
    言易冰哪怕是钻到桌子底下，都找不出爬出去的路。
    寒陌垂眸一笑，漆黑的碎发在眼前晃荡着,影影绰绰有些阴影。
    他慢条斯理道：“既然和冰神无关,那我就把叫寒陌哥哥那几句剪一下发微博吧,顺便把ip地址定位也发一下，说不定是你们战队其他人。”
    他缩回腿，慵懒的站起身,准备走。
    言易冰慌了,下意识扯住寒陌的袖口。
    棒球服质地不错,柔软又轻便，但言易冰就是觉得磨手。
    他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低叫了一声：“寒陌......”
    言易冰一边害臊一边心中怒骂,早两年怎么不知道，当初那么纯情又乖的小孩会变成现在这种小畜生。
    求人的话他是说不出口的，但寒陌要真是把视频剪辑和ip地址发到微博，那他就彻底社会性死亡，这些年在电竞圈建立的威信全没了。
    寒陌其实根本没有走的意思，所以感受到了一丁点阻力就停住了脚步。
    他侧目垂眸一看，言易冰耳骨红的彻底，灯光一照，柔软的耳垂仿佛也透光。
    言易冰眼中带着羞耻，愤怒，无奈，暴躁，脸颊热烫，眉头紧锁，额前发丝被发胶定了型，半点都遮盖不了难堪的神色。
    但这所有一切叠加在一起，倒是特别的可爱。
    寒陌私心欣赏了很久言易冰这种状态，欣赏够了，才开口淡淡道：“冰神承认了？为了套路prince的战术，不惜开着女号砸榜，还在游戏里管人家叫哥哥。”
    言易冰“嗖”的把手缩回来了。
    太丢脸了。
    于是，他用右手，遮住了上半截脸，头扭到靠墙的方向，掩耳盗铃。
    他闷闷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寒陌偏偏得寸进尺，趁着言易冰看不见，他眼底含笑，声音却冷得吓人。
    “再叫一声哥哥我听听。”
    言易冰觉得自己的血液都快逆流了。
    他目光所及之处，是装砂糖的罐子，胖乎乎的，油光水滑，质量应该不错。
    他在想，要不就直接敲晕寒陌跑吧。
    可惜也就是想想。
    他从小到大，连架都没打过，进了这行，除了嘴变得骚一点外，没别的进步。
    但现在他骚也不及寒陌。
    言易冰郁闷道：“寒陌，以前我勉强也算你师父。”所以你至少应该尊重我一点，这些骚话对别人说行，就别对我说了。
    寒陌坦然道：“你也说了是以前。”
    言易冰讷讷：“你就这么恨我？”
    他心里还有点酸。
    一个曾经对你非常好的人，现在恨不得生啖你肉，换作任何人都会有点伤感的。
    寒陌怔了片刻，避开了这个问题。
    他冷声道：“叫声哥哥有那么难吗？冰神，队长，师父，我什么没叫过，怎么轮到你服个软就不行？”
    他就是想问，怎么对他好点就这么难。
    为什么对所有人都可以网开一面，偏偏他不行。
    就连对雷明，都比对他仁慈。
    言易冰肩膀微微发抖，沉默不语。
    他比寒陌大，寒陌叫他这些是正常的。
    但让他管自己徒弟叫哥哥，他无论如何都叫不出口。
    寒陌见他气的发抖，不自在的揉了揉食指骨节，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做的过分了。
    言易冰和他不一样。
    言易冰是小少爷，从小娇生惯养，父母宠老师夸，进了职业圈又瞬间收获一波吹彩虹屁的粉丝，奖杯一座座的拿，圈内地位水涨船高，不管新人老人，见面都尊称一声“哥”。
    不像他，为了很多事低过头，可以把自尊踩在泥土里。
    他只是，见他为了相亲打扮的这么好看，吃醋的有点发疯。
    寒陌喉结微微一滚，刚要开口把那句话收回来，就听见微不可闻的一声“恩恩。”
    咖啡厅并不安静，还放着蓝调音乐，言易冰的声音又太小，仿佛刚才那一瞬间只是错觉。
    寒陌挑了下眉，语气不自觉温柔了许多，声音也低下来：“什么？”
    言易冰咬牙切齿气急败坏，放下手，眼角红红的瞪着他：“哥，哥，行了吧！”
    他收回目光，纤长的睫毛飞快的颤了两下。
    他以后在寒陌面前彻底抬不起头了。
    寒陌被他喊得胸口一酥，有些发懵。
    明明是气的发狠的两个字，但似乎还不够他细细品味。
    他没想到言易冰真能叫出口，因为他也不会真的把视频剪辑放到微博上。
    言易冰抬手召唤服务生：“买单。”
    服务生听到召唤，立刻举着pos机小跑过来。
    “先生，您的一杯馥芮白，73.”
    言易冰扬了扬下巴：“还有对面女生的经典蓝山，一起。”
    服务生“哦”了一声，又看向寒陌：“这位先生的也......”
    言易冰冷着脸，从兜里抽出信用卡：“我不认识，他自己付。”
    服务生：“......一共是一百五。”
    寒陌轻轻勾唇，挺直背，从工装裤里翻出钱包，抽出信用卡，将言易冰的卡收回来，把自己的给服务生。
    “一起，我还有杯榛仁摩卡。”
    言易冰一皱眉：“我自己付，用不着寒队长。”
    寒陌没理，懒散道：“请你相亲。”
    言易冰哼笑，眼皮一掀：“我相亲跟你有什么关系。”
    寒陌淡定道：“算我欺负你的补偿吧。”
    言易冰：“......”
    服务生麻溜的用寒陌的信用卡刷了钱，言易冰也没再僵持。
    反正之前的医疗费，他都是多补给寒陌的，不差这一点。
    言易冰踢了踢寒陌的鞋边：“让让，我要回家了。”
    寒陌给他让了条路，把小票收回来，连同信用卡一起揣进兜里。
    言易冰一边走一边低头发了条微博。
    @zero言易冰：呵，今天果然是最倒霉的一天。
    【怎么倒霉了，说出来让大家开心开心。】
    【冰冰要注意身体，最近换季啊!】
    【直播吗，我们给你刷点礼物就不倒霉了。】
    【pcl加油pcl加油！这得多倒霉啊，今天连发两条微博。】
    【我说什么来着！墨菲定律啊冰神！】
    言易冰冷着脸，把这条说墨菲定律的给拉黑了。

 第 25 章

    言易冰揣好手机,低着头往外走，寒陌也跟着他往外走。
    打电竞的耳朵都尖，听声辩位极其准确,言易冰也知道寒陌跟着他,所以他加快脚步，拐了个近路,直奔自己家小区。
    但寒陌还是跟着他。
    他几乎要走到小区门口了，寒陌也没离开。
    言易冰实在受不了了，停下脚步，凝眉问道：“寒队长还有什么事吗，我要回家了。”
    寒陌倒是淡定，棒球服半敞着，里面是纯黑没有一点图案的t恤。
    他指了指言易冰家的别墅区,轻描淡写道：“我也回家。”
    言易冰：“？”
    寒陌：“新买的，上半年，刚装修完不久。”
    言易冰顿时心情复杂。
    他家别墅是十多年前买的,那时候这地方还不错,小区绿化,物业管理，都是魔都最好的。
    但后来随着城市建设，这片地越来越偏向繁华区,风景没了,绿化少了,河道不清澈了，出了小区就全是人。
    作为市中心房产,它还是价格高昂的,但作为别墅,它已经没有应有的价值了。
    两年前言易冰偶尔带寒陌到家里玩，带他在小区转过，带他吃过他妈做的饺子。
    打趣的时候言易冰说过：“等你将来出名有钱了，也在这里买一个房子，咱俩做邻居。”
    这句话他跟不少玩的好的兄弟都说过，因为他喜欢朋友们都聚在一起的感觉，这样哪怕将来退役了，也能经常见到。
    但这些年真正听他话的人几乎没有。
    那帮同年级的退役后都买了学区房，为以后结婚生孩子准备。
    就连郁晏最近也在大学城附近看房子。
    所以只有寒陌打算跟他做邻居？
    真傻。
    一个人住什么别墅，还没有投资价值。
    关键他们现在关系这样，做邻居图什么呢。
    但寒陌自己的钱跟他没关系，也可能寒陌单纯喜欢这个小区，言易冰只是稍微顿了一下，就继续往前走了。
    高档小区要刷门卡才能进，言易冰走到伸缩门附近，隐隐约约看到一个偏矮的身影。
    那个身影正缠着门卫说些什么，门卫似乎不爱搭理，频频摆手，后来干脆一拎椅子进了保卫室。
    再近些，他终于觉得那个身影有些熟悉。
    与此同时，那个女人一回头，也看到了言易冰。
    两个人同时一怔，突然，那个女人夹紧手提包，飞快的朝言易冰跑了过来，气势有些凶，似乎生怕言易冰逃了。
    言易冰僵在原地，动了动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言，阿姨可等到你了。”女人说话又喘又急，凌乱的发丝在晚风中飞舞，显然刚才跟门卫争执的怒气还未消。
    言易冰偷偷瞥了一眼寒陌，寒陌也止住脚步，默默站在离他不远的位置，手插着兜，一脸冷漠，但没有要走的意思。
    他只好收回目光，勉强笑笑，温和道：“梁阿姨，好久不见。”
    女人扬起下巴，推了下带着哈气的眼镜，阴阳怪气的嘟囔：“你真是大忙人，想见你一面不容易，俱乐部也配保安，家门口也配保安，这是防谁呢？”
    言易冰喉结微动，轻轻吸气，缓声道：“俱乐部是怕粉丝硬闯，家这边是物业安排的，如果他们得罪您了我跟您道个歉。对了，前段时间我给您跟和风邮了两箱燕窝过去，好像没有人接收。”
    女人摆摆手，挎紧怀里的包，大言不惭道：“我不要你的燕窝，喝不惯那个，和风才二十五，喝什么燕窝，你还不如来点实在的。”
    言易冰沉默了，垂着杏核眼，不知道说什么好。
    女人乘胜追击，逼问道：“我听说你们战队有个叫雷明的离开了，那不是正好缺一个位置吗，你直接把我们家粱和风签过去就好了，你们是同学，他以前又是在zero青训的，你跟你们老板说说，肯定没问题，这孩子一直想去个好战队，在家闷久了都快闷出病来了。”
    言易冰为难的皱了下眉，睫毛颤着，低声道：“阿姨，已经没有空位了，俱乐部从青训队里签了个人，只是还没对外公布。”
    女人愣了，随即愤怒的抓住言易冰的定制西装，狠命的晃，她一边晃一边吼：“什么意思？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当初有位置的时候你怎么不告诉我们，你......你是不是没给你们老板推荐和风？凭你在zero的地位，推荐一个人不难吧！”
    言易冰被他晃得站立不稳，向后退了两步。
    这件西装被抓出来的褶皱不知道还能不能恢复。
    他苦笑：“zero不是我的一言堂，想选谁是经理决定的，而且......和风二十五了，对俱乐部来说有点......”
    女人声嘶力竭道：“你不也二十五了吗，你现在不还是zero的队长吗！怎么你行我家和风就不行了？我告诉你他现在厉害着呢，那什么排名，都冲到前几了，你要是觉得二十五太大了，那和风十七岁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把位置还给他！当初要不是和风好心带着你去青训营见世面，也不会被你鸠占鹊巢！”
    言易冰闭着眼，深深叹了口气。
    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
    他什么狼狈的画面都被寒陌给看见了。
    他所有的隐私都或必然或巧合的暴露在寒陌面前，以后还指不定被怎么要挟呢。
    他想让寒陌赶紧走，或者他把梁阿姨拉到别的地方聊。
    但显然这两件事都难办。
    梁母见言易冰不言语，以为他心虚了，他嫉贤妒能，于是更变本加厉起来：“你什么都有了，你学习那么好，次次都是第一，你明明可以考个好大学！和风只有电竞这个机会，他把所有的时间都投进去了，他都孤注一掷了你还跟他抢！你这也算朋友吗，你是什么狗屁朋友！”
    “你是不是怕我们和风到你战队去抢了你的位置，你是不是怕他比你强？我们家和风最倒霉的事就是认识了你！不然进zero的就是他，当队长的就是他！你现在所有的东西，都是他的！亏他还对你那么好，你怎么对得起他！”
    梁母说罢，又要去抓言易冰的手。
    还不等她得逞，她的手腕就被人死死攥住，翻着掰了过去。
    力量之大，恍惚听到骨头闷闷的响。
    梁母被掰的整个人后仰，忍不住哀叫了一声，高跟鞋重重的跺向地面。
    寒陌一眯眼，用力一甩，梁母踉跄几步，被地面凸起的板砖一绊，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这一跤摔的结结实实，她四仰八叉的做着，动作极其不雅狼狈。
    言易冰一惊，低斥了一声：“寒陌！”
    寒陌不理他，错开他走了过去。
    他蹲在梁母面前，看着这个愤怒的表情扭曲的女人，眼神狠戾了几分。
    梁母摔到了尾巴骨，正隐隐作痛，寒陌的逼近让她没有空隙爬起来作祟。
    她喷着吐沫怒斥道：“小崽子你推我！没教养的东西！”
    寒陌眸色深沉，慢条斯理的从兜里掏出钥匙链，他这钥匙链是一套多功能工具，里面有小刀，扣耳勺，指甲刀，瓶起子，乱七八糟一大堆。
    他用手指一拨，一柄小刀弹了出来，刚好弹到梁母下巴前。
    梁母吓得一抽，往后缩了缩。
    寒陌把玩着钥匙链，眼睛盯着刀锋。
    虽然没开刃，但小刀锋利透亮，反射着寒光，不出意外，给人放点血是绰绰有余的。
    “电子竞技菜是原罪，你儿子是哪个服的前几，我怎么没听说过？”
    “zero是什么级别的俱乐部，你儿子应该懂吧，他怎么好意思让你来找言易冰？”
    “十七岁黄金期都被淘汰，二十五岁还想进，做什么黄粱美梦呢。”
    “你上过学吗，懂鸠占鹊巢的意思吗，你儿子也算个鹊？”
    “没有言易冰zero早被我们打废了，谁给你的脸在这儿吆五喝六。”
    “以及，我是没教养，所以我没言易冰那么好的脾气，你骂我一句，我可能就想用你试试刀。”
    梁母被小刀吓得不敢说话，嘴唇哆嗦着，眼睛瞪得老大，只敢用余光找言易冰，等着言易冰解决面前这个场面。
    言易冰从来不知道，寒陌能一连串说这么多话，而且嘲讽的又狠又准，完全不留情。
    但这人......毕竟是他的长辈。
    言易冰扯扯寒陌的棒球服领，低声道：“寒陌，这儿没你的事，起开。”
    寒陌能感觉到言易冰在拽他，言易冰的手指不小心碰到了他的脖颈，冰凉，一点温度都没有。
    寒陌没理。
    他对梁母沉声道：“这地方没有摄像头，我想怎么就怎么做，我跟你们教养好的不一样，我打架斗殴拼酒赌博什么都干，我也不在乎打女人。”
    梁母被他吓得直哆嗦，寒陌长得桀骜不驯，眼神又冷又野，真像是能违法犯罪的人。
    “你......你别吓唬人！”
    言易冰太阳穴直跳，他生怕寒陌一激动动了手，把下半辈子的事业都给毁了。
    那他宁可动手的是自己。
    言易冰顾不得太多，下意识从后面抱住寒陌，双手从他腋下伸过去，胸膛紧紧贴着寒陌的后背。
    他急促低喘，温热的呼吸扑到寒陌耳根，喃喃安抚道：“冷静点，寒陌，不值得！”
    言易冰骤然扑上来，让寒陌激动的忍不住一抖，刀尖也往前冲了几分。
    梁母立刻尖叫起来：“杀人啦杀人啦！”
    寒陌顿了顿，稳住心神，不耐烦道：“闭嘴！”
    梁母吓得赶紧把嘴闭上了，怯怯的望着他。
    寒陌的目光落在言易冰漂亮细长的左手上。
    腕骨附近的那道痕迹已经很淡了，因为他白，才显得明显一点，过段时间就可以完全褪去。
    他磨了磨牙，冷笑着道：“他手上的痕迹是你给划的吧，你知道手对电竞选手来说有多重要，还故意划他手，刚才你还想抓他？”
    “你再碰他手一次，我就在你脸上划一刀，你再找他麻烦，我让你砸了你家，不信你就试试，看我敢不敢。”
    梁母欺软怕硬，立刻怂了起来：“我不是故意的，我不......不敢。”
    言易冰睫毛颤了颤，眼眶有些湿热。
    怪不得寒陌一开始没发作，但梁母一要抓他手，寒陌就疯了。
    他喉咙有些哽住，艰难轻声道：“寒陌，行了，够了。”
    言易冰贴着寒陌的肩头，紧挨着他的侧脸。
    寒陌身上有种凉风的味道，带着沁人心脾的草木香。
    他手上的力道渐渐松弛下来，因为他知道，寒陌不会冲动了。
    寒陌深吸一口气，后背完全不敢动弹，他保持着承受两个人重量的蹲姿，钥匙链在手里一转，不知怎的一拨，小刀就缩了回去。

 第 26 章

    寒陌的刀一收回去,梁母立刻从地上爬了起来，她顾不得拍拍身上的土，愤怒的瞪了言易冰一眼。
    但碍于寒陌在,她不敢说什么,一边瞪眼一边往灯亮的地方退。
    言易冰叹了口气：“阿姨，我让粱和风来接你。”
    梁母显然是瞒着儿子来的,她一梗脖子，不冷不热道：“不用！”
    见寒陌没有下一步的动作，梁母一溜烟跑了。
    跑的挺狼狈，头发被风吹的像一卷烂草。
    言易冰迟愣半晌，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有点古怪。
    寒陌蹲着，他抱着寒陌的背，单膝跪在地上,像......像等着寒陌背他似的。
    他在心里暗暗骂了声操，然后把双手从寒陌胳膊上松开，慢慢的,从寒陌身子两边抽回来。
    言易冰一撑地,站了起来,轻咳一声，小声道：“你怎么兜里什么都揣。”
    寒陌这工装裤真不是白穿的，跟哆啦a梦的口袋似的。
    言易冰一离开,寒陌背上扫过一阵凉风,他绷着唇,回味了片刻，也从地上站起来,把钥匙链揣回兜里。
    长久的蹲姿让他的小腿稍微有点麻,血液一时冲进血管,酸麻痛辣的感觉让寒陌一皱眉。
    但他一声不吭，目光垂向言易冰的左手。
    他刚才也就是炸一下，没想到言易冰手上的伤真是这人划得。
    言易冰不自在的攥了攥拳，想把手揣进兜里，但他这西装是假兜，他揣了两下没成功，又不尴不尬的松开了。
    他用舌尖舔了下下唇，自顾自的解释道：“我十多年哥们儿的妈，以前对我挺好的，这两年精神出了点问题，我还是得给他打个电话。”
    寒陌冷哼了一声。
    言易冰摸了摸鼻尖，觉得自己多余说这句话。
    他低头，掏出手机快速按了个电话号码，刚准备拨通，寒陌突然出声。
    “不愧是好哥们儿，电话号码都能背了。”
    言易冰皱眉，一边拨通电话一边嘟囔道：“什么问题，你的电话号码我也能背啊。”
    他说罢，转了个方向，专心等待着接听。
    寒陌却因此怔住，半晌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他们已经几乎两年没有任何联系了，言易冰还毫不留情的把他给拉黑了。
    所以哪怕在这种情况下，言易冰还记得他的电话号码？
    不对，意思是，当初他在zero的时候，言易冰就背了他的电话号码？
    寒陌心里隐隐有点燥，腿麻已经不在他关注的范围内了。
    他盯着言易冰的侧脸，看他在朦胧灯光下随着眨眼一颤一颤的卷曲睫毛。
    这个人，到底是真有心还是单纯记忆力好啊？
    粱和风那边接通了，语气有点惊讶：“阿言，真没想到你能给我打电话。”
    周围太安静，所以电话里说了什么寒陌也能听得到。
    言易冰声音很缓，有些无奈：“阿姨又来找我了，我......”他偷偷看了寒陌一眼，才轻声道，“我朋友不认识，有点凶，你去接她一下吧。”
    凶？
    寒陌挑了挑眉。
    他刚刚那叫凶？
    看那疯女人年纪大，他都差不多快心平气和的跟她讲道理了。
    那小刀也才不过一指长，平时顶多切个橙子，言易冰居然觉得他那样子凶。
    粱和风沉默了片刻，哑声道：“我妈又去找你麻烦了吧，抱歉啊阿言，我管不了她，你也知道，我妈小城市来的，她对编制很看中，本来我打电竞她就不是很情愿，后来我又没打出什么名堂，她受不了我退役搞直播。”
    言易冰有点心酸，佯装开朗：“没事，咱俩什么交情，你接她一下，别出危险吧。”
    他准备挂断了。
    该交代的交代了，也就够仁至义尽了。
    他和粱和风的确关系很好，从初中开始就是同学，粱和风就像个傻保镖似的，天天跟在他后边。
    但后来......人长大了，总会有变化的。
    他总觉得，明明交情还是很好，但不是以前的感觉了，也没法什么都说了。
    粱和风却热切道：“咱俩好久没联系了，你有时间吗，来我直播间双排吧，我现在直播也做的特别好。”
    言易冰犹豫了一下：“行，有时间。”
    粱和风口中的好跟他们热门职业选手是根本比不了的，他去一次，能给粱和风带不少关注度。
    “你有个屁时间，pcl不打了？”寒陌声音凉飕飕，无情戳穿他。
    言易冰：“......”
    电话对面的粱和风听到了，他沉默了片刻，笑道：“身边还有别人啊，听起来有点耳熟。”
    言易冰含糊道：“是那个......”
    粱和风：“prince的队长寒陌？”
    “嗯。”
    既然被听出来了，言易冰也不打算瞒着。
    prince的队长寒陌，十六七岁接触pubg，刚打几个月就收到顶级豪门战队zero的邀请，在zero不到半年，已经被业内视为十年难遇的电竞新星，zero继言易冰之后的希望之光。
    后来出走zero，多少人叹息他消耗天赋，浪费人生，结果人家转身去了另一大豪门prince，而且被prince直接任命为队长，高薪签约。
    自此寒陌成为zero最大的威胁，当时基本是个玩电竞的都吐槽过zero眼瞎，放走寒陌。
    所以天才，就是有任性挥霍的权利。
    粱和风苦笑：“没想到你们还有联系呢，我忘了职业选手要打pcl这回事了，你没时间就算了。”
    言易冰低声道：“pcl之后吧，你直播前告诉我，我们双排。”
    他说罢，匆匆把电话挂断了。
    他怕寒陌再说什么话刺激到粱和风。
    寒陌扫了他一眼，转身就走，丢下一声：“看来我多管闲事了，你们关系这么好，人家妈划了你手你还愿意跟人双排带流量。”
    言易冰赶紧跟上去：“你怎么回事，我就跟他排一次，以前你在青训的时候，我跟你双排的次数还少吗，我没给你带流量？”
    说完之后，言易冰又觉得有点别扭。
    他现在怎么跟哄吃醋女朋友的傻逼直男似的。
    不对，寒陌吃醋就尼玛离谱，都是男的，还是双排这种小事。
    而且他的确没跟粱和风双排过。
    他接触游戏晚，但进步飞快，等他玩熟之后，粱和风的水平就跟不上他了。
    他年轻时真的不懂事，心思也不细，单纯想跟更牛逼的人排，想冲分。
    那时候冲分对他来说没有特别的意义，就跟期末考试想考第一名一样。
    后来稍微成熟一点了，正好寒陌来青训营。
    他跟寒陌双排的时候是最多的，寒陌很灵，稍微指点一下就能很快接收。
    和寒陌打游戏非常丝滑，配合也默契，他心甘情愿带他。
    寒陌轻飘飘“哦”了一声。
    心里那点不平衡稍微被满足了。
    他信言易冰说的是真话。
    言易冰那么骄傲的人，怎么稀罕跟菜鸡双排。
    “手，给我看看。”言易冰在他身后低声道。
    寒陌一顿，下意识按住右手背。
    刚刚在甩开那疯女人的纠缠时，那人的尖指甲在他手背上抠了一下。
    言易冰估计看到了。
    言易冰也不等他答应，一伸手抓住他的右胳膊，借着昏暗的路灯光，往他手背上看。
    寒陌手背被抓破了，但似乎没流什么血，好像经过那么长时间，血痕已经被风干了。
    现在就留下有点模糊的道子。
    刚才如果不是寒陌拦这一下，这伤就要在他手上了。
    言易冰喉结一滚，皱着眉道：“这伤需要打破伤风吗？”
    寒陌眯眼：“你知道破伤风是管什么的吗？”
    言易冰十分坦然的摇头。
    寒陌放弃拯救他的自理能力：“创可贴就行，没有也没事，自己就能好。”
    于是言易冰带着寒陌去了小区附近的小商店，东翻西找后买了一盒创可怕。
    今天一整天都非常的奇妙。
    两个水火不容，恩怨纠葛的人，居然挤在小商店的过道里，一起购物，然后还抢着付款。
    老板看他们俩长得好，忍不住开口聊天：“是演员啊？”
    最近魔都有不少星探活动，专门找长得好看的男生签约当练习生。
    老板商店门口就是小商业街，来往的人多，他看过不少帅哥被人拦住。
    言易冰眼皮也不抬：“不是。”
    他撕开了创可贴的包装纸。
    外面天太黑，就商店里亮一点，索性现在也没什么人，他们俩也不会碍事。
    老板又道：“哦，大学生吧。”
    言易冰顿了顿：“辍学了，没上。”
    他和寒陌都是，打电竞没办法，根本抽不出时间上学。
    老板有点唏嘘。
    长得这么干净俊俏，居然都不上学了。
    看这样子不像是家里没钱上学，估计是学习差吧。
    他忍不住用过来人的语气苦口婆心道：“不上学可不行啊，还是得读书，不然将来能找到好工作吗，找不到好工作就没女朋友跟了，现在的小姑娘可不光看脸了。”
    寒陌：“不需要女朋友。”
    言易冰：“那就和男的凑合过。”
    两人同时回答，言易冰怔了一下。
    “你为什么不需要女朋友？”
    不对，寒陌对这种无聊的话题做出反应就离谱。
    这人不是一向视陌生人如空气吗。
    寒陌一皱眉：“你想跟谁凑合过？”
    言易冰：“......随口一说。”
    他还不是几次相亲都失败，实在有挫败感，被老板一提伤心事，忍不住破罐破摔说跟男的过也行。
    寒陌：“哦。”
    言易冰眨眨眼，他觉得寒陌似乎还没回答他的问题。
    但他也没再问。
    这个年纪的男生大多中二，估计寒陌现在满脑子世界冠军呢，女朋友以后再找也不着急。
    言易冰取出一个创可贴，用中间的敷垫比量了一下寒陌的伤口。
    他被抓下去一小块皮，倒不是特别严重。
    言易冰小心翼翼的扯掉一边胶膜，将敷垫贴在寒陌的伤处，然后仔细贴好胶带。
    这期间他不得不触碰寒陌的手背，再用自己的指腹把胶带压好。
    寒陌垂着眸，打量着言易冰。
    言易冰比他稍稍矮一点，眉眼清秀，轮廓细腻，漂亮的杏核眼垂着，双眼皮带着浅浅的折痕，眼尾不狭长，睫毛浓密的卷着。
    他头发稍长，在脑后随意绑了个揪，但看起来一点也不女气，只是很干净整洁。
    他贴创可贴的时候和摸键盘的时候一样认真，手指也灵活，又灵活又细长。
    寒陌口干舌燥。
    老板打趣道：“你们哥俩关系真好。”
    寒陌本能的反驳：“不是哥们儿。”
    言易冰动作一顿，哑然失笑：“嗯，我们有仇，今天暂时休战。”
    寒陌皱了皱眉，他刚想说自己不是那个意思，但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言易冰已经把他的手松开了，正自然的揉搓着撕下来的胶膜，到处找可以扔的地方。
    寒陌一看来电显示，还是接起来了。
    这个时间......陈泽峰应该在直播活动上啊。
    “有事？”
    他刚一开口，陈泽峰那边就叫起来了。
    “卧槽队长你知不知道，那个人妖小野猫把号挂咸鱼上买了，而且你说他气不气人，他在咸鱼介绍里写这号有你的steam好友，然后要价五万块！”
    “这还是直播间水友刚刚通知我的，我一看是真的，现在不少人去问价了！妈的这人妖真缺德啊，我非得扒出他是哪家战队的来！”
    言易冰：“......”
    得。
    这件事还没完。
    寒陌意味深长的扫了言易冰一眼，随后淡淡道：“卖出去了吗？”
    陈泽峰：“有水友要买呢，我告诉他们别买，你赶紧把好友给删了，气死我了，不能让他们赚这钱！”
    寒陌认真道：“这号分段高，有皮肤，还有我好友，五万算买的良心了。”
    陈泽峰懵了：“哥你还夸他良心？他装女粉套路我们哪儿良心了？呸，简直是职业联盟之耻，还欺骗我感情！”
    言易冰忍不住低咳了几声。
    他没脸听下去了。
    要不是过道窄，寒陌又堵着门，他早就溜了。
    在咸鱼上挂个东西，广告都没做也能被水友扒出来，他这是什么运气。
    寒陌淡淡道：“你帮我一忙，去咸鱼把这号买下来，钱我之后转给你。”
    言易冰：“？？？”
    陈泽峰：“你买它干嘛？”
    寒陌咬字很重，一字一顿道：“声音那么好听，买来留个纪念。”
    言易冰眼睑一跳，耳根发烫。
    操。
    他一句都不敢为自己辩驳，这滋味儿太难受了。
    寒陌挂了电话，打量着言易冰，诚心建议道：“或者冰神现在直接卖给我？”

 第 27 章

    言易冰刚到家就被言母扯去了小书房。
    还在小书房里看书的言父被可怜巴巴赶出门外,抱着大部头的法学教材跑去客厅。
    言母一脸兴奋，忐忑道：“相亲怎么样？我对那姑娘太满意了，我觉得你们特别配,这两天我和她妈一起逛街,发现我们品味也特别像，你们俩要是成了,以后房子装修不用你们管。”
    言易冰嘴角抽了抽，不忍心告诉他妈没戏了，只好含糊道：“就那样吧，气氛还......还不错。”
    反正是客客气气道别了。
    言母：“小冷有没有问你下次什么时候见面？她喜欢户外运动，你也别经常宅在家里，有空陪她出去玩玩。”
    言易冰上下眼皮打架，垂着脑袋：“没问我。”
    言母思索了片刻,点头：“没问你也对，女孩子都矜持，应该你问人家。”她还想说什么,但见言易冰困的东倒西歪,只好无奈道,“行了行了，你快去洗澡睡觉吧，就你这作息,等老了肯定一身病。”
    “谢谢妈！”言易冰感激的鞠了一躬,飞快的溜回自己房间了。
    他把西装换下来挂好,衬衫脱下扔在脏衣篓里，然后拿着自己的毛巾,进了浴室。
    发胶有点难洗,他在水流下冲了好久才逐渐软化。
    温热的水沿着他的皮肤滑下,逐渐带走身上的凉意。
    他挤了点洗发露，抹在头发上抓了抓，然后顶着满头的泡沫，开始思索今天发生的事。
    寒陌......
    真没想到，他们还能有一起走路回家的时候。
    而且寒陌今天还护了他，虽然他一个大男人，也不可能真的被梁母伤到，但那一瞬间，言易冰承认自己还是有点感动的。
    当年在寒陌身上耗费的心血，也不像他想象的全都白费了。
    泡泡被水冲掉，不慎流入了眼角，一阵酸辣的刺痛袭来，言易冰手忙脚乱的仰起头，用水冲着眼角。
    冲了半天，眼睛里的洗发露才冲干净，他对着镜子一照，两边眼角全都红了。
    简直像哭过一样。
    言易冰笑了笑。
    第二天他就回了俱乐部。
    刚一露头，工作狂孙天娇就一脸振奋的冲他说：“祖宗！咸鱼真他妈好使！小野猫的号卖出去了！”
    言易冰一脸平静：“......”
    孙天娇眉飞色舞道：“说实话这号名声不太好，我还怕不好出手呢，嘿你别说，昨天一傻缺连价都没讲，直接拍了，我赶紧给他了，我怕寒陌那边想起来删除好友，反正咱们卖的时候这号没问题就行。”
    言易冰羞耻感暴增，身心俱疲：“行，我先去练习。”
    孙天娇打量他，纳闷道：“你怎么看起来一点不兴奋呢？虽然五万块不算什么，但总比砸手里好啊。”
    言易冰推开他搭在自己肩膀的手：“这事儿过了就别再提了，prince那边都察觉了。”
    最重要的是寒陌全知道了，他们当初太没经验，就不应该用俱乐部里的电脑玩。
    孙天娇掏出手机：“这有什么的，来来来你看这个帖子，还猜小野猫是谁呢，笑死我，他们一辈子都猜不出来。”
    言易冰垂眸一看，论坛里出现个新帖子。
    ——扒，小野猫的真实身份！
    【我相信各位高分段的水友都能看出来，小野猫那个移动靶天秀mini14不是凭运气打出来的，还有被收过桥费时左转下桥，那不是pcl战区各位老阴比的共识吗！所以我觉得小野猫的身份没那么简单！】
    【各位听我说一说，小野猫应该是平台的游戏女主播吧，声音挺像那个谁，朵檬！朵檬一直喜欢寒陌来着，她开小号跟寒陌排多正常啊！】
    【你们说寒陌是不是知道对方不是普通水友了，第二天带着她一顿逛地图，他是不是也对朵檬有意思啊！】
    【操！绝了，我真以为小野猫是个菜逼啊！她有时候操作确实是菜啊。】
    【那是故意让寒陌带妹呢行不行，她要不菜寒陌能管她？就寒陌，那性格，你看他什么时候给过别人装备。】
    【弱弱说......表演赛把四倍镜给了言易冰。】
    【......楼上别歪楼，言易冰男的不在讨论范围内。】
    【本zero粉来吃瓜，怎么回事儿，讨论到我们队长身上了？】
    【zero粉滚，少来你寒爹地盘撒野，就他妈你家队长小心眼儿，次次练习赛不跟prince。】
    【？？？放你家罗圈屁呢，不是你家寒狗不懂尊师重道，钻比赛空子羞辱冰神？还朵檬，我看就是个人妖，你家寒狗活该被人妖骗！】
    【祝zero在pcl落地成盒。】
    【祝prince把把描边大师。】
    后面直接演变成了zero粉和prince粉的撕逼大战，有人举报到版主那儿，把帖子给禁了。
    孙天娇笑出鹅叫：“我昨天跟prince经理斗地主，他们经理还吐槽这件事呢，憋得我，差点把四个二带俩王扔出去。”
    言易冰挑了下眉：“哦？”
    原来寒陌瞒着这事儿没告诉战队。
    孙天娇长出一口气，揉了揉笑出皱纹的眼角：“哎呀行了，你那相亲怎么样，这回成了没？”
    言易冰丧丧道：“没成。”
    孙天娇一点也不同情：“挺好，我私心里也不愿意你谈恋爱，影响训练，pcl马上开始了，你忙吧，叫许瑞抓紧点，我看他最近状态有点下滑。”
    言易冰嫌弃道：“你还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商人。”
    孙天娇得意道：“要没我这个彻头彻尾的商人，zero当初就签不下你，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能当这个经理。”
    言易冰翻了翻杏核眼：“坑死我。”
    孙天娇：“啥？”
    言易冰淡淡道：“没事。”
    他进了训练室，许瑞正在喝牛奶，电脑在游戏界面挂机。
    言易冰皱了下眉：“流食离电脑远点，战队没钱给你报销外设。”
    许瑞赶忙点头，拎着牛奶跑了。
    傅海峰拽下耳机，揉了揉手腕：“队长，这届赛制改得跟欧美日韩那边差不多了，总决赛变成几十场了。”
    以往pcl战区常规赛十五天，淘汰赛和总决赛只有三天，比赛时长较短，对选手们的消耗也少，虽然比出来的结果运气加成稍微有点大，但大家也都习惯了。
    但今年改革，总决赛也增加到了几十场，几乎彻底消灭了运气的因素，不过对稍微年长的选手来说，过于疲惫了。
    傅海峰年纪也不小了，他不如言易冰的状态好，每天加练的时间不少，才能维持状态不下滑。
    今年突然增加了将近一半的负担，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得下来。
    言易冰过去，拍了怕他的肩膀：“大家都一样，该累谁都累。”他又扭头对许瑞道，“所以你给我清醒点，没事儿找教练多复盘，少偷懒。”
    许瑞三两口把面包塞进嘴里，牛奶喝完了差点噎到，他扯着脖子道：“遵命！”
    宋棠偷偷看了言易冰一眼，有点心痛。
    他们太不争气了，所以本已经过了巅峰期的队长才不得不继续挑大梁。
    根据现在的比赛规则，队长从来不敢跳刚枪大城，每次都要谨小慎微的苟着，争取拿更多的排名分。
    如果他们能更强，让言易冰可以没有顾虑的抢人头，那突击之神也称号也不至于让给寒陌。
    宋棠狠狠道：“这次pcl，绝对不能输给寒陌！我们再也不能让队长披女号干那种事了！”
    他攥着拳，猛地一砸桌子，桌面上的矿泉水震了震。
    水面和他的心潮一样澎湃。
    言易冰的小心脏也震了震。
    他皱眉看向宋棠，一脸复杂：“你能不能说清楚点，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出去卖了。”
    宋棠脸一红，尴尬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言易冰摆摆手：“行了，别提了，来四排。”
    他们训练了整整一天，言易冰累得眼睛都发花，几个人齐齐到理疗室按摩去了。
    言易冰趴在床上，被人按着脖子揉捏，疼的差点翻下床。
    “啊！轻点轻点......”
    理疗师：“不行啊冰神，不用力揉不开，你稍微忍耐一下，揉开了明天就舒服了。”
    正好言易冰的手机震动。
    理疗师瞄了一眼，是个没有备注的号码。
    他问言易冰：“冰神，我给你接了？”
    言易冰气若游丝：“嗯。”
    理疗师把蓝牙耳机给言易冰戴好，然后接通了电话。
    言易冰刚准备问一声谁，理疗师冷不丁的用手指骨压向他腰间的穴位。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呜呜唔轻点...我受不了了！”
    他一边叫，一边用手指紧紧抓住按摩床上的床单。
    指甲摩擦过床单，发出暧昧的吱吱的声响。
    手机对面的寒陌沉默了。
    他静静听着耳机里急促的喘息，还有夹杂在喘息里安耐不住的低泣。
    啜泣声后，隐隐传来陌生男人的道歉。
    “我错了，下次轻点。”
    寒陌咬了咬牙，心底涌起一股邪火。
    言易冰没脾气的软绵绵的声音传过来：“喂......谁？”
    寒陌：“呵，昨天还说记得我的手机号码。”
    言易冰一个激灵，猛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理疗师大叫：“冰神！还没按摩完呢！”
    言易冰烦躁的抓了抓头发，捞过放在旁边架子上的手机。
    一看，果然是寒陌的电话号码。
    他只是还没备注。
    “操，你有完没完，理疗师给我接的，我没看号码！”
    他一边回，一边跳下了按摩床。
    肩膀腰身全都闷闷的痛，跟被人揍了一顿似的，他边往外走边疼的抽气。
    寒陌：“我不信，我又不是你十多年的朋友，你根本不会背我的手机号。”
    言易冰皱眉，烦躁道：“你不信也是真的，我骗你有意思吗？”
    寒陌：“还以为打扰冰神的好事了，按摩跟叫-床似的。”
    言易冰一听，炸了：“我练了一天，还不能按摩了，你按摩才像叫-床，你家小区方圆十里按摩都像叫-床！”
    他刚说完，反应过来，寒陌好像搬到他小区去了。
    操，又变成骂自己。
    寒陌淡淡道：“周五的练习赛，一起吧。”
    言易冰刚走到理疗室外，把门带上，闻言怔住。
    半晌后他喃喃道：“一起就......一起呗。”
    理疗室里，许瑞看向宋棠。
    “队长的相亲是不是成功了？媳妇来查岗？我从来没见队长这么不淡定过。”
    宋棠皱了下眉：“那这女的也太敏感了吧，我不喜欢。”
    许瑞：“你不喜欢有什么用，队长这都哄上了。”
    傅海峰哼道：“就队长这语气，你管这叫哄，我看是女方哄他吧。”

 第 28 章

    肖诺正在餐厅吃宵夜,一听下周五要和zero一起练习赛，惊的差点把花生米卡在嗓子里。
    他重重的咳嗽了几声，脸憋得通红。
    “等等队长,我觉得我又要去练两个小时听声辩位,最近耳朵不好，总出毛病。”
    陈泽峰嘴里塞满了面条,瓮声瓮气道：“相信你自己，你没错，是世界的错。”
    自从知道小野猫是人妖后，他对生命都看开了。
    去他妈的女人，游戏才是一辈子的老婆。
    漠贝站在一边，靠着桌边，眨眨眼：“我怎么跟不上你们节奏了,什么情况，咱跟zero和解了？”
    寒陌听他们逼逼叨叨完，才不咸不淡的说一声：“就是突然发现,我以前太要脸了,有的人还敢恬不知耻的求双排,我这算什么。”
    陈泽峰咽下一大口面条，好奇道：“谁啊，谁要跟谁双排？”
    寒陌回神,打量着陈泽峰的碗：“大晚上少吃点,不然别说小野猫了,大脸猫也看不上你。”
    陈泽峰委屈的撇了撇嘴：“我这不是睡得晚吗，我饿啊,队长你别戳我伤处了,我刚把小野猫忘了。”
    肖诺开心道：“那我去和郁神那边说一声,周五一起。”
    两年了，终于不用偷偷去搞zero的练习赛录像了。
    【职业联盟选手】群里。
    prince-肖诺（队长寒陌专职发言人）：“同志们，我们周五突然没事了，练习赛一起哈。”
    cng-郁晏：“？？？”
    axe-陈驰：“？？？”
    猎狐-方硕：“？？？”
    zero-宋棠：“我刚知道？”
    zero-许瑞：“我尼玛也刚知道？”
    zero-傅海峰：“我们全队一起按摩呢，突然出了这么大事，我去问问队长。”
    prince-寒陌：“end。”
    可惜他叫停根本没用，prince愿意跟zero一起练习已经算是职业圈里的大新闻了，连久不出现的选手们都过来凑热闹。
    cng-郁晏：“狗冰出来，给爸爸解释@zero-言易冰。”
    zero-言易冰：“你爹有什么好解释的？”
    cng-郁晏：“你和寒陌什么时候暗度陈仓了？”
    zero-言易冰：“没文化就别出来给爹丢脸哈。”
    prince-寒陌：“没什么，不想互相弄屏录了，费劲。”
    cng-郁晏：“操，你们不互相搞了，我们cng怎么中间商赚差价？”
    cng-路江河：“收入骤降。”
    axe-陈驰：“收入骤降+1。”
    猎狐-方硕：“收入骤降+10086.”
    zero俱乐部按摩室里，三双眼睛齐刷刷看向言易冰。
    言易冰趴在床上，用余光扫了扫，耳根薄红，闷闷道：“你们都看我干什么？”
    许瑞小声问：“队长，这事儿你提前知道？”
    言易冰承认：“嗯，刚知道。”
    他下意识就答应了，可能寒陌为了他伤了手，让他多少有点感动。
    许瑞：“寒陌他......先跟你说的？”
    言易冰抿了抿唇，柔软的黑发垂到眼前：“啊。”
    许瑞吃惊不小：“你把他......你把他从黑名单里放出来了？”
    言易冰闷声默认。
    宋棠皱了下眉，严肃道：“队长，那寒陌跟你道歉了吗？他要是不跟你道歉，你就不能心软。”
    言易冰稍愣：“他跟我道什么歉？”
    怎么他妈让他跟寒陌道个歉，宋棠这边又让寒陌跟他道歉。
    他现在也搞不懂，他们俩到底谁更对不起谁。
    宋棠坐起身，双手攥着拳，脸色很不好看。
    他低声道：“当年表演赛那事他要是不道歉，我这里就没法原谅他。”
    表演赛？
    言易冰怔了怔，稍微有点晃神。
    哦，有点久远了，但他还记得。
    zero和prince也不是一开始就闹得这么僵的。
    毕竟这只是其中两名队员的私人恩怨，干涉不了全队。
    一切起因是寒陌刚入prince时参加的那场表演赛。
    那天正好是寒陌十八岁的生日，比赛现场的prince粉丝带了不少庆生的横幅，牌面很足。
    表演赛的模式跟现在差不多，依旧有单排，双排，四排。
    双排赛上，言易冰和联盟里唯一一位女队员丁洛匹配，寒陌则和郁晏一个队。
    丁洛的水平一般，主要靠言易冰带。
    言易冰想让她多活一会儿，所以前期飘去了山顶废墟。
    他没想到寒陌和郁晏玩不到一起，也飘了这个方向。
    那时候山顶废墟还没有隐藏福利，贫穷且沉默，飞去的人几乎没有。
    他和丁洛搜了一圈都没找到趁手的物资。
    言易冰绅士，把好枪让给了丁洛，自己就拿了把s1897霰弹-枪。
    这把枪射程短，命中差，杀伤力还垃圾，碰上厉害的职业选手是必死的节奏。
    但言易冰当时在职业圈基本属于舍我其谁的状态，所以他还是打头探路，准备带丁洛去最近的野区。
    而寒陌，正拿着一把scal-l突击步-枪往废墟附近走。
    他们正好面对面撞上。
    言易冰哪怕有了准备，但无奈枪太差劲，被寒陌十来下连射打倒。
    在吃鸡这个游戏里，人物倒下并不意味着死亡。
    如果有队友来救，还可以被扶起来。
    但这个时间并不长，血条如果滑到底，就真的成盒了。
    当时大屏上的击杀提示分明显示着——
    【prince-momo使用scal-l突击步-枪击倒了zero-ice】
    言易冰一看，怔忪片刻，不禁苦笑。
    还真是冤家路窄。
    因为他们俩的师徒关系，转播方敏锐的察觉到这是个爆点，所以很快把镜头转了过来。
    丁洛要冲出来救言易冰，被言易冰给拒绝了。
    丁洛打不过寒陌，没必要送人头。
    言易冰游戏里的人物匍匐在地上，血条缓慢下滑。
    他干脆松开鼠标，等着游戏结束。
    寒陌只需再补一枪，他就成盒了。
    他等了一会儿，寒陌却并没有补那一枪，而是拎着枪走到了他人物的面前，静静站着。
    寒陌居高临下，望着他，他就仿佛匍匐在寒陌脚下，等待死亡。
    这种感觉很不舒服。
    所以言易冰再次动了动鼠标，让自己的人物向另一个方向爬了几步。
    这地方很穷，周边野区肯定也穷，或许寒陌子弹少，不愿意浪费。
    他还没多想。
    直到寒陌再次走了几步，转到他面前。
    言易冰终于反应过来，寒陌是故意的。
    寒陌似乎在重演当初被赶出zero时，跪在他面前的画面。
    只不过一个是现实，一个在游戏中。
    即便如此，还是能刺激的人无法呼吸。
    就在言易冰终于快要成盒的时候，寒陌打开了公共麦。
    言易冰亲耳听到他冰冷的声音：“冰神，退役吧。”
    全场哗然。
    台前观众的闹腾声都传到了后台备战厅。
    巨大的隔音玻璃也没能挡住这句话引起的沸反盈天。
    言易冰重重的靠在电竞椅上，嘴角扯起一丝笑，笑着笑着，眼圈红了。
    他能感觉到泪水逐渐充盈眼眶的感觉，但舌尖抵住牙齿，深呼吸，还可以把这股情绪憋回去。
    画面上，他的人物已经成盒。
    寒陌站在原地，呆愣着，一直没有动。
    开了公共麦后，在一定范围内的选手都可以听到。
    丁洛当然也听到了。
    她愤怒的冲出来，也不管自己能不能打死寒陌，抬起枪疯狂连射。
    寒陌躲都没躲，就像不知道那里有人一样，很快被打死在言易冰身边。
    宋棠当时坐的离言易冰近，死的也早，他看到了全程，气的恨不得撸起袖子去找寒陌拼命。
    言易冰一把扯住了他，淡声道：“干嘛，想犯规？”
    宋棠深吸了几口气，勉强把脾气忍住，但把鼠标摔的啪啪响。
    监督员很快来到了言易冰身边。
    一般比赛里出了这种事，要么调节，要么处罚，他得先来问言易冰的态度。
    监督员：“冰神，刚才怎么回事儿？”
    宋棠憋不住，往寒陌的方向一指：“还能怎么回事，他丫的......”
    言易冰扫了宋棠一眼，宋棠喉结一滚，把脏话咽下去了。
    言易冰温温和和的笑，揉了揉发酸的腱鞘：“没事，闹着玩呢。”
    “队长！”宋棠低低叫了一声。
    言易冰表情平和，语气冷静，似乎对刚才的事情没有任何反应。
    监督员：“监听里的人说，寒陌让你退役。”
    言易冰挑眉，点了下头：“啊，我是该退役了，年纪大了。”
    监督员别有深意道：“如果你要追责的话，刚才的行为是可以......”
    就算不到禁赛那么严重，也会联盟内部通报批评，以及罚款。
    言易冰云淡风轻道：“别大惊小怪了，比赛还没结束呢，我先去趟卫生间。”
    他把耳机从脖子上摘下来，站起身，绕过监督员，手插着兜，微微低头，径直朝洗手间走去。
    监督员无可奈何，当事人不追责的话，他们这边还真不好办。
    看来言易冰是有意放寒陌一马。
    宋棠在身后叫他，他没理。
    到了卫生间，里面空落落的只有他一个人。
    别的选手都在打比赛或看比赛，阳光透过窗户，亮的有点晃眼。
    他们常年在无太阳光的环境里打游戏，眼睛已经变得格外敏感，接受不了这种照射了。
    言易冰走到洗手台前，打开水龙头，用凉水一遍遍冲着双手。
    冰凉的水带走了掌心的余温，也带着了津津的汗意。
    他深吸一口气，抬起手，敷在眼皮上，用力的揉了揉。
    这不是他第一次体会到心痛的滋味儿，但还是这么难熬。
    表演赛之后有选手采访。
    寒陌消失不见，是肖诺出面解释。
    肖诺满脸带笑，但额角紧张的全是汗。
    “哈哈哈哈我们队长就是嘴笨，不会说话，他没跟冰神关系不好，就是开个玩笑。”
    “什么退役不退役的，你知道我们选手都喜欢说骚话，有时候把握不好尺度，有点过了，一会儿到后台会给冰神道歉的。”
    “对对对，大家别过度解读哈，当时我们队长跟zero是和平分手，因为zero要不了那么多人，多长时间的事了还提，不是因为冰神打压他哈。”
    “啊你说什么？冰神说不追究吗？”
    但到了后台，prince真想去给zero赔礼的时候，才发现zero早就全员离开了。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zero在的练习赛prince不会出现，prince约的练习赛zero也不会参加。
    言易冰是个话痨，平时爱在联盟群里发言，所以那个群，寒陌一句话都没说过。
    当时言易冰并不知道，表演赛当天晚上，寒陌一个人去了一趟zero俱乐部。
    他没进去，而是站在俱乐部后面的河岸边，静静的望着言易冰房间的灯光。
    柠檬黄的光亮透过窗帘，侵染了一小片空气，雾气蒙蒙中，窗帘动了一下，遮的更紧了些。
    魔都的冬天不暖和，湿冷湿冷的，地面有刚融化的潮湿的雪。
    寒陌呼了口气，迷蒙的白色雾气飘散，很快消失不见。
    他望着那个曾经出入无阻的房间，眼前有些模糊。
    嗓子是干哑的，根本一句话都发不出来。
    眼角的水痕被风一吹，仿佛要冻住般发涩。
    稍长的发尖刺入眼皮，又让人忍不住分泌更多的眼泪。
    他牙齿打颤，口中尝到了血腥味儿。
    一年之前，他绝对想不到自己的十八岁生日会是这样度过的。
    在他的想象里，他一定还在zero俱乐部，成为了言易冰的队友。
    他愿意辅助言易冰走上前所未有的巅峰时代，就如他刚入青训营时申请表上写的那样。
    那天，或许言易冰会一改严厉的语气，亲亲热热的祝他生日快乐，给他分蛋糕，或者吃一口他喂的蛋糕。
    可能，还会邀请他去房间坐坐，弯着杏核眼，慢条斯理的问他桌角那堆洗干净的衬衫该怎么叠。
    十八岁，就不是小朋友了。
    言易冰或许还会拍拍他的脑袋，警告他控制住，别因为谈恋爱影响了训练。
    他当然不会，因为他......
    这一切全都不会有了。
    现实偏不会像他想象的那样发生。
    手机一直在响，俱乐部里的人也在找他，粉丝也在微博@他，今天是个很特别的日子，但他根本没有庆祝的心思。
    最后寒陌干脆把手机关机了。
    他就站在寒风里，望着言易冰的窗户看了一夜。
    四肢几乎冻得没有任何知觉了，但他一点也不在乎。
    他只是明白了一件事。
    欺负言易冰，并不会让他感到快乐。
    他疼的快要疯了。

 第 29 章

    言易冰看着宋棠义愤填膺的模样,笑了笑，杏核眼微敛：“多久前的事了，辛苦你心疼我。”
    宋棠无奈道：“队长,你就是太嘴硬心软了,我们不和他们约练习赛也没事，这点困难有什么克服不了的。”
    许瑞被宋棠一提醒,也赶紧道：“就是，咱们肯定能赢他们。”
    傅海峰没说话，但显然也是同意宋棠和许瑞的说法。
    言易冰静默了几秒，抬手止住理疗师的动作，翻身下床，扯了下衣领，简短道：“行了,听我的，周五好好准备练习赛。”
    说罢，他按着脖子,面无表情的出了理疗室。
    宋棠目送着言易冰离开,微微叹了口气。
    许瑞看向宋棠,喏喏道：“我看队长好像的确不在乎，算了吧，也省的咱们研究录像了。”
    傅海峰哼道：“你懂什么,他是队长,别看他平时嘻嘻哈哈的,对谁都挺好，但他从来没给自己任性的权利。”
    宋棠喃道：“是,寒陌那边给了个台阶,队长肯定会同意,他是不忍心我们费劲儿。”
    宋棠低低骂了一声，捞过手机跟寒陌私信。
    他语气挺不客气，硬邦邦一句——
    “你他妈可真牛逼。”
    很快，寒陌回了个“？”。
    寒陌的微信头像是一只通体黑色的猫，长着一双棕黄的眼睛。
    猫站在阳台上，眼仁紧紧缩着，眉头紧锁，一副准备飞扑的冷傲姿态。
    宋棠和他上一条聊天还是在询问关于言易冰手伤的事。
    但寒陌没告诉他。
    宋棠快速打了一行字：“少装糊涂，你明白的很，你就是仗着队长早晚会对你心软，你就得寸进尺，当年表演赛是，现在也是。”
    prince和zero之所以会闹成这样，全是因为寒陌，凭什么现在他说和解就可以当没事了？
    微信界面显示正在输入，等了好一会儿。
    寒陌：“你跟他提表演赛了？”
    宋棠：“怎么，你也知道没脸提？”
    宋棠：“你连句道歉都不说就想这么过去，队长活该被你羞辱？”
    宋棠：“我们队长看在战队的利益上答应了，但你别以为以前的事不存在了，要不是他护着你，你以为你能顺利打比赛当寒神？”
    宋棠突突突突发了一堆，也没指望寒陌能回他什么。
    寒陌那狗脾气他了解，他也就是发泄一下自己的不满。
    结果寒陌很快回了三个字——
    “我知道。”
    宋棠原本打了几百辱骂嘲讽的垃圾话，但一看这三个字，瞬间萎了。
    他枪都举起来恨不得跟敌人火拼了，结果敌人投降了？
    没劲。
    不对，这他妈是他认识的寒陌？
    寒陌把手机扔在床上，任宋棠骂。
    他抬手脱掉了长袖卫衣，露出紧绷柔韧的腹肌。
    他这个年龄，正是身体健壮，精力旺盛的时候。
    身体每一寸肌肉都很漂亮，随便拍一张，都能挂到模特网站上那种。
    寒陌走进浴室，抬手打开了淋浴开关。
    微凉的水毫不留情的浇在他身上，身体感受到偏低的温度，自然而然的紧绷起来，手臂上，肌肉线条随着他抹脸的动作时隐时现。
    寒陌睁开眼，冷静的感受着水温从凉到暖，体温也随着慢慢恢复。
    他抬起手，看了一眼言易冰亲手给他贴的创可贴。
    他刻意用保鲜膜缠了一圈，确保水不会浸湿创可贴，因为创可贴边缘，似乎还存留着言易冰指腹的触感。
    他不舍得，他再难有机会碰到他的手了。
    可惜再怎么精心保护也很难封存那天晚上的印记。
    水流逐渐渗透保鲜膜，创可贴的胶带终于难以承受的受潮了。
    没多久，胶带就再也沾不住人的皮肤，而他的伤口也已经被捂得发白，再贴下去，容易滋生细菌。
    他不得不在洗过澡后把创可贴摘掉。
    寒陌深吸一口气，狠狠的咬住腮肉，刺痛让他冷静。
    当初监督员给了一句“冰神不追究”，寒陌就知道言易冰在护着他。
    虽然那只是个表演赛，但羞辱对手影响恶劣，少说也要在各大公众平台点名处罚。
    如果真的传出去，那会是他职业生涯永远的黑点。
    其实他那么做，就是在给言易冰回击他的机会。
    言易冰怎么报复他，他都觉得正常，也甘愿承受。
    因为身体里某些部分仿佛被设定了自毁程序，程序告诉他，伤害这个人，他必须付出代价。
    然而一切都没有发生。
    周五练习赛，cng开了自定义服务器，没有过多废话，十多个战队依次进入素质广场。
    等待一百秒时长，郁晏开了麦，笑道：“已截图，历史性的一幕。”
    他所在的视角，正好能看到对面相隔一片草坪的言易冰和寒陌。
    cng路江河：“截图+1，世纪同框。”
    axe陈延：“截图，你们怎么跟大学里煽动人家表白的吃瓜群众似的，没见识。”
    猎狐方锐：“同截图，找了好久。”
    axe陈驰：“废物们，我已经发微博了。”
    郁晏：“呵，爹早一秒发了朋友圈，先别选跳点了，给爹点赞。”
    言易冰：“闲的你们。”
    练习赛其实没有正式比赛那么严肃，大家最多就是熟悉一下手感，提前体会跟彼此在一个地图竞争的感觉。
    有的队甚至全程开着公共麦，打掉人还在原地晃着聊天。
    在y城，陈泽峰一个雷炸死了许瑞。
    看到带着zero前缀的id，陈泽峰而不住开麦道：“我都快感动哭了，不多说，一声朋友一生朋友。”
    下一秒，宋棠在房顶把他射倒：“朋友要死一起死吧。”
    陈泽峰血条滑尽：“......宋副队火气真大，小心点我们队长在架枪呢。”
    宋棠：“呵呵，等的就是他。”
    但他下一秒就飞快的换了位置，防止寒陌把他打掉。
    躲在一处墙角，宋棠喝了几瓶饮料。
    漠贝一枪打穿了宋棠躲避处墙角的窗户，一个燃烧-瓶甩了过来。
    “宋棠哥别跑啊，弟弟等你好久了。”
    傅海峰扔了个烟雾-弹，辅助宋棠逃跑，然后一顿点射，逼走漠贝。
    “弟弟没药了吧，没载具吧，还不溜呢？”
    肖诺：“走走走！载具被zero控了，赶紧跑毒！”
    漠贝一咬牙，甩开傅海峰和宋棠跑了。
    他不敢再开公共麦，声音方向一暴露，他就死定了。
    这场练习赛是axe吃了鸡。
    但其实谁吃鸡都不重要，他们更在意过程。
    当天晚上，练习赛打了十把，各个队伍都有天秀的时刻。
    虽然口头上谁也不愿意承认，但今晚的练习赛才是国内电竞最完整的阵容，打的人舒服。
    就连prince和zero的队员们也都舒服。
    别看他们平时互相阴阳，各自为战，但私下里谁都没仇，也很肯定彼此的水平，偶尔还一个桌喝趴下过。
    全部练习赛打完，已经凌晨一点多了。
    cng路江河：“到这儿吧兄弟们，我们战队去夜宵了，太饿了。”
    axe陈驰：“去吧去吧，哥也下了，手都酸了。”
    言易冰：“没事儿？”
    axe陈驰：“没事，正常情况，一会儿按摩。”
    言易冰：“别练太疯，把pcl冠军让给zero好吧。”
    axe陈驰：“滚！pcl之后大家没事吧，把联盟给的游轮劵用了呗，一起出去玩一趟。”
    cng郁晏：“看我女朋友。”
    言易冰：“醒醒，前女友。”
    cng郁晏：“爹几天不教育你，你要造反啊？”
    言易冰：“傻逼。”
    猎狐方锐：“拜拜，睡了，明天去见婆婆。”
    宋棠：“？？？”
    肖诺：“？？？”
    cng路江河：“？？？”
    猎狐方锐：“操，岳母，匿了。”
    群里耍完嘴炮，言易冰懒洋洋的往床上一靠。
    粉丝送了他一个等人高的大抱枕，虽然平时占了他一半床，但关键时候靠着还挺舒服。
    已经快要凌晨两点了。
    言易冰闲着没事，翻到朋友圈。
    果然，各家战队都有人发了图，图上是他和寒陌id同时出现的时刻。
    职业选手都是手速达人，点赞也快，每条朋友圈都有了不少于七八十个点赞。
    言易冰端详几秒，低声吐槽：“一群闲人。”
    然而他随便一扫，发现点赞栏里，恍惚有个黄眼睛黑猫的头像。
    言易冰：“？”
    他去看了几个发了截图的朋友圈。
    在几十个点赞里，都有黄眼睛黑猫的身影。
    言易冰不敢置信，又返回职业联盟选手大群，找到寒陌的头像。
    没错，全联盟就寒陌用这种黑漆漆的头像。
    但寒陌什么时候这么爱凑热闹了？
    他正迷惑，手机震了一下。
    黄眼睛黑猫给他发了一条微信。
    【小畜生：胳膊划破了，有创可贴吗？】
    言易冰轻挑了下眉，盯着微信界面看了片刻，手指动了动。
    【ice：prince队医集体离职了？】
    寒陌很快回复。
    【小畜生：不在俱乐部，在家。】
    家，也就是言易冰家那个小区。
    【ice：我在俱乐部，自己找个商店吧。】
    【小畜生：凌晨两点，商店关门了。】
    【ice：善用外卖。】
    【小畜生：心疼外卖员晚上接单。】
    【ice：？？？遇事不决量子力学吧。】
    【小畜生：我去找你，不上去，你送我个创可贴吧。】
    言易冰坐起来，皱了下眉。
    【ice：伤口很深？】
    寒陌看了看胳膊上的小划痕，面不改色回——
    【小畜生：还行，但不贴怕感染。】
    【ice：......】
    【小畜生：我出门了，不多打扰你，拿了就走。】
    【ice：操？】
    原本言易冰还有点后悔，觉得自己给寒陌起的备注十分幼稚。
    现在他一点后悔的心思都没了。
    又过了二十多分钟，言易冰正在喝睡前燕麦牛奶，手机再次震动。
    【小畜生：我到了。】
    言易冰看着这条微信，郁闷的抓了抓头发，本来就有点自来卷的头发被他抓的更乱了。
    寒陌什么毛病，有开车到他这儿来的时间都够找十家24h便利店了。
    言易冰放下燕麦牛奶，拉开抽屉，看了一眼那天晚上买的创可贴。
    创可贴是他付的钱，剩下的自然是他收着。
    本来以为这盒创可贴会留在他抽屉里生灰，但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再次用上。
    不过也行，给寒陌起码不浪费了。
    想罢，言易冰把一盒创可贴拿起来，披上一件毛衣外套，出了门。
    大厅里静悄悄的，其他选手都忙的忙睡得睡，门口值班大爷也趴在桌面上睡着了。
    言易冰不想打扰人家，蹑手蹑脚的解开锁，推开门，又蹑手蹑脚的把门合上。
    晚上还是稍微有点凉，他深吸了一口霜雾浓重的空气，四下看了看。
    不远处，一个一身黑的身影静静的站在树边。
    寒陌身材好，个子高，身子靠着树，路灯斜斜的打下来，树枝的影子在他身上颤抖，斑驳。
    好像一副风景画。
    言易冰眯眼打量片刻，也不得不承认，寒陌越长大越出色了。
    单纯从男性角度来看，大概不少人会羡慕寒陌的外形条件。
    言易冰伸手，晃了晃手里的创可贴。
    “来拿。”
    寒陌扯了下唇，身子一撞树干，借着反作用力站直，瞬间又高了一节。
    他大跨步朝言易冰走过来，上了四节台阶，还留一节，平视言易冰的眼睛。
    “谢了，冰神。”
    言易冰打量他，随后一扬下巴：“伤口呢？”
    寒陌顿了片刻，眼神微闪，随后一撩袖子，把胳膊露出来。
    借着浅淡的灯光和温柔的月色，言易冰看到了一条细细的痕迹。
    划痕上带着血丝，似乎是血丝，毕竟天色暗，他也看不太清。
    只不过......
    言易冰面无表情：“你再晚来一点就凝固了吧？”
    寒陌毫不心虚：“自动铅笔划的，怕有毒。”
    言易冰心里好笑。
    他们这种职业选手，平时连中性笔都懒得摸了，还铅笔。
    他这些年，字体都退化的没眼看了。
    所以言易冰专戳命门：“怎么，寒神要高考？”
    寒陌脸不红心不跳：“练字。”
    言易冰懒得戳破他，把创可贴往他怀里一塞：“行了，回去吧。”
    寒陌眼神微颤，眼睑一垂，连神情都柔顺很多：“帮我贴下吧，手不方便。”
    言易冰的目光落在他胳膊上，单手的确不方便。
    不管寒陌怎么伤的，都跟他没关系。
    但创可贴既然都送了，也不在乎多贴一下。
    “伸过来。”
    言易冰把小盒子拿出来，重新抽出一条，撕开胶膜，把创可贴贴在寒陌胳膊上。
    他贴的时候不得不稍微凑近，低着头，浅浅的呼吸。
    寒陌嗅到了一股甜甜的燕麦牛奶味儿。
    味道散进空气里，萦绕在他鼻翼。
    他盯着言易冰在月光下细腻的侧脸和凌乱搭在耳垂的碎发，忍不住，喉结轻滚。

 第 30 章

    当晚,二队程斌被尿憋醒，出门上厕所。
    走到楼梯口，一股凉风吹进来,吹得他□□发寒。
    他吸了吸鼻子,半眯着眼睛往一楼大厅门口一扫。
    玻璃大门外，影影绰绰站着两个人,一个在台阶上，一个在台阶下。
    台阶上的人低着头，凑的很近，月色将两个人的身影拖拉在一起，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像在卿卿我我。
    程斌看到大门被拉开了个小缝。
    怪不得有风吹进来，整个走廊里都是夜雾的味道。
    他着急上厕所,也没看太清，随口嘟囔一句，越过了楼梯口。
    等他从厕所出来,清醒几分,在看向楼梯口,人已经不在了。
    大门重新被锁上，关的死死的。
    程斌抓抓头发，回味了一下,又回屋睡去了。
    第二天下午,宋棠拎了袋腰果,边吃边往训练室走。
    他推开门，为了活跃气氛,开始找话题。
    “刚程斌说,咱们战队晚上有人偷溜出门去谈恋爱。”
    言易冰没带耳机,最近游戏版本更新，有几把枪的性能做了些许改变。
    虽然这次pcl比赛将沿用老版本，但他作为队长，还是得提前了解。
    他正在训练场做连发对比，听见宋棠的话，随口吐槽道：“谁精力这么旺盛，翻监控找出来，明天加练两个小时。”
    宋棠抓出两颗腰果，讨好似的喂到言易冰嘴边：“别啊队长，你不能因为自己没有女朋友就羡慕嫉妒恨。”
    言易冰用余光扫了一眼宋棠的手，看了看那两颗椒盐腰果，嫌弃道：“你刚才吃的时候是不是果手指了？”
    宋棠看了一眼潮湿的指腹，心虚道：“......那我又没舔手心。”
    言易冰轻微洁癖，嫌弃道：“拿开，我不吃。”
    宋棠道：“队长，男人就得随性一点，你太洁癖了给女孩压力，女孩才不愿意跟你谈恋爱呢。”
    本来话题已经岔开了，许瑞又扯回来：“青训生都送走了，没听说咱们俱乐部哪个选手有女朋友啊，不会是找的‘那个’吧。”
    职业选手不容易遇到心仪的女生，他们平时接触的最多就是女解说，女主播，还大多都是通过网线，而且这些女主播们为了人气，也不会轻易谈恋爱的。
    有时候为了解决生理需求，还真有选手去找人约的，毕竟这个年纪正是需求旺盛的时候。
    俱乐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不太管，反正职业选手也不是明星，竞技水平过得去就好。
    宋棠把言易冰不要的两个腰果塞到许瑞嘴里，嗤道：“想什么呢，以为谁都惦记着下半身那点事儿？程斌说了，人家俩就是在战队门口腻歪一会儿，纯情的跟他妈大学生似的。”
    宋棠虽然没读大学，但有个姐姐是名牌大学毕业，他以前去找姐姐玩的时候见识过大学女生宿舍门口的风景线。
    那一个个抱着亲的场面，相当震撼。
    许瑞惊讶：“卧槽，那是正经恋爱啊，都忍不住跑基地门口见面了。不过队长，这段时间咱的训练确实紧张了一点，同志们连个人生活都没了。”
    许瑞因为前段时间状态有点下滑，被言易冰和教练盯着训练，天天打的都快吐了。
    言易冰打完了一枪子弹，看着墙面上留下的一排子弹孔，隐约觉得有点不对劲。
    基地门口腻腻歪歪？
    还在晚上？
    他昨天也出去一趟，怎么没看见？
    许瑞：“关键这人怎么不把女朋友请进来呢，咱们基地也没管那么严吧。”
    宋棠耸耸肩：“谁知道呢，程斌也就看见一次，晚上去厕所，无意间瞥见的，都凌晨两点多了吧，他困得要命，就没去捉奸。”
    傅海峰加入群聊，漫不经心道：“不够意思啊，当初说好谁先有女朋友谁请吃饭的，快快快查监控，把这人揪出来。”
    言易冰太阳穴一跳，心里默默骂了声操。
    凌晨两点，那必然是他和寒陌。
    但他们俩没有卿卿我我，只是在贴创可贴。
    他能怎么解释？
    寒陌突发神经病，凌晨练铅笔字，把胳膊划了，不去便利店，来管他要创可贴。
    至于为什么管他要创可贴，是因为之前寒陌为帮他伤了手，他一感动，亲自带寒陌去买的，现在寒陌惦记上这盒创可贴了。
    这说出来有人能信？
    宋棠和许瑞已经兴奋的要去查监控了，言易冰一推桌子，冷着脸，沉声道：“都几点了，还闲聊，赶紧上游戏。”
    许瑞一惊，屁股刚从椅子上抬起来又坐下去了。
    他喏喏道：“队长，我发现你最近有点焦虑，是不是怕咱pcl拿不了好成绩啊？”
    言易冰抬起杏核眼，盯着许瑞，顺势甩锅：“你焦虑还不是因为你？看看你这几天的单排成绩。”
    许瑞吐了吐舌头，不敢说话了。
    言易冰鲜少这么严厉的批评他们，看样子是真着急了。
    许瑞缩着脖子，手忙脚乱的开游戏，把耳机套上了。
    同时他又有点委屈，查监控的提议明明是队长说的，热闹是傅海峰凑的，他这是莫名其妙撞了枪口。
    宋棠见言易冰这么着急，也不敢再提捉奸的事，他默默坐好，把腰果拿到一边，仔细果了果手指。
    言易冰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好解释就不解释了，反正也没人看清。
    他站起身，见一队其他三人依次进了游戏单排，于是转身出了门。
    大厅里很静，自从青训生们离开，基地也冷清不少。
    下午这个时间所有队员都在训练，教练正在给二队开复盘会，孙天娇出去谈生意，只有阿姨在闷头打扫卫生。
    言易冰悄悄溜进监控室，对门卫大爷道：“叔，你先出去溜达一圈，我找点东西。”
    门卫大爷知道言易冰是zero的金字招牌，所以不疑有他，把椅子让给言易冰，自己到门口溜达去了。
    言易冰快速调出昨晚凌晨两点的监控。
    监控画面里，他和寒陌的确靠的很近，尤其是他贴创可贴的时候，寒陌根本没低头，一直平视着他，鼻尖恍惚擦到了他的发梢。
    也不怪程斌误会，他要是不知道画面里的是自己，也会以为这俩人是谈恋爱的。
    言易冰皱了下眉，快速截取了这十来分钟的录像，一键删除，然后清空了垃圾箱。
    他怕有其他队员闲的没事，再来找监控。
    删掉录像，他一身轻松，晃晃悠悠的回训练室练习了。
    pcl联赛临近，言易冰把每三天一次的手部按摩改为每天一次。
    他训练时长越来越久，有时候连晚饭都忘了吃，对手部的消耗也越来越大。
    但没办法，这是每个选手赛前的必经之路。
    好在他运气好，身体损伤小，还能坚持住。
    不过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坚持不住了。
    本想风风光光退役，在职业圈留下一抹传奇色彩的。
    但......天才选手可遇不可求，这次青训营留下的小孩，也还撑不起大局。
    赛前两天，郁晏找他私聊。
    郁晏：“赛后有魔都出发到日本大阪的游轮，七天，咱们的券可以用，不用办签证。”
    言易冰讶异：“cng这波这么有信心？比赛还没打呢就惦记玩的事儿了？你老人家变态进化了？”
    郁晏：“陈驰没明说，后来被我套出来了，陈延要退役了，axe已经物色好韩援了，估计秋季赛之前就能宣布。”
    言易冰看着手机里的消息，沉默了。
    陈延也是axe的老将了，跟队长陈驰配合的天衣无缝，共同撑起axe的一片天。
    言易冰入圈早，是眼看着陈延从青涩少年成长为豪门战队副队长的。
    陈延今年二十三，去年他们在一起喝酒的时候还打趣过，到时候言易冰退役，他们给言易冰包个邮轮。
    没想到今年，是陈延要先走了。
    游轮的约定还没变，只是送别的不是他，而是比他还年轻，巅峰期还短的哥们儿。
    言易冰叹了口气，心隐隐作痛。
    但这个行业就是这样，老人退场，新人闪耀，英雄落幕，归于沉寂。
    陈延还算幸运的，起码axe的发展史上，永远有他的名字，这波追电竞的粉丝，在某天回想，也能想起陈延带来的感动。
    还有更多的，从来没有过巅峰期的选手，卷入时代洪流，再默默消退。
    没有人记得他们的名字，也没人为他们欢送。
    比如他的发小，粱和风。
    郁晏：“别矫情，陈延功成名就，急流勇退，挂名了axe的教练，挺好的。”
    言易冰低笑，敲了敲键盘：“那是挺好的，不像我，我退役之后还得被我妈逼着去刷学历。”
    郁晏：“你还早，别让爹听到你要退役的消息。”
    言易冰：“放心，没把cng打趴爹绝不退役。”
    郁晏：“你跟寒陌怎么回事儿，爹还没问你呢，和好了？”
    言易冰凝眉琢磨了片刻，他和寒陌还回不去当初的样子，于是答：“不算，就是......没以前那么僵了吧。”
    郁晏：“他主动的还是你主动的？别给爹丢脸，你是他前辈，递台阶的事轮不到你来做。”
    言易冰：“没谁主动，就是不想因为我们俩的恩怨给战队添麻烦了。”
    郁晏：“行，那这次赛前群采爹就不给你占位置了，我找女朋友坐去。”
    言易冰：“？你就等着说这句呢吧，有异性没人性，绝交吧。”
    郁晏：“你没谈过恋爱，不知道女朋友多金贵，爹不怪你。”
    言易冰：“滚，爹今年就能谈恋爱。”
    郁晏：“呵呵。”
    pcl这种大型比赛前，都会有各种各样的采访和纪录片录制。
    采访也分内采，战队互采和选手群采。
    选手群采就有点论资排辈的意思了，热度高的选手做前面，不出名的坐后面。
    四大豪门战队的队长自然是坐在第一排的。
    每次选手群采，郁晏和陈驰会有意把言易冰和寒陌隔开，避免尴尬。
    但这次郁晏的前女友丁洛也进了职业圈，郁晏肯定要去陪女朋友坐。
    陈延也要退役，陈驰那人感性，这次肯定也时刻待在陈延旁边。
    中心焦点似乎就剩他和寒陌了。
    比赛当天。
    孙天娇打扮的花里胡哨，眉飞色舞的跟各大赞助商聊感情。
    一边聊还一边扯着言易冰营业。
    “这不是陈总吗？我娇娇啊，您真是贵人多忘事，明年樱桃色青轴键盘代言人物色好了么？”
    “哎哟，不是我说，您家这款键盘颜值太高，也就我们冰神配得上，您就看我们冰神这张脸，放娱乐圈都不逊色吧。”
    “冰神退役？搞笑呢吧，谁造谣，我们冰神什么时候状态下滑过，知道什么叫电竞圈永恒之光吗，说的就是他。”
    “我们阵容绝对不变，代言特别靠谱，您看队服上这些logo，合作两年了。”
    “好好好，回聊回聊，我们也忙呢。”
    等人走了，孙天娇跟言易冰吐槽：“这帮老家伙，猴精，就想找代言费低还影响力大的，想屁吃。”
    言易冰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笑僵的脸。
    “你继续接客吧，我不陪了，我去茶水间找点东西吃。”
    孙天娇一扯他的手，严肃道：“小心点，别乱吃东西，咱带点心了。”
    言易冰笑：“什么年代了，没事儿，我吃点水果。”
    后台很乱，有兄弟战队的选手们一边喝茶一边联络感情，还有转会后昔日队友见面共话桑麻，采访间还没准备好，观众们也没进场，现在是属于选手的自由时间。
    言易冰穿过人群，随便取了顶周边鸭舌帽扣在脑袋上，不打算跟任何人打招呼。
    他很红，还是不少职业选手的心中偶像，每次一有这种场合，总是被人缠着走不了。
    被恭维多了也很烦，所以他准备躲起来。
    录制纪录片的followpd一直紧紧跟着他，镜头差点贴到他脸上，但言易冰脾气好，也理解人家工作需要，所以只是皱了皱眉，没说什么。
    他一路走到茶水间。
    茶水间里备了各种糕点，水果，饮料，供选手和工作人员品尝。
    每隔十五分钟就有人来替换一波，食品安全经过严格检查，确保不会出任何问题。
    言易冰很喜欢吃橙子，尤其喜欢橙子皮散发的那股清新的味道。
    他到了茶水间，低着头，手插着兜，直奔水果台。
    水果台的确有橙子，只不过好的被人拿走了，剩下的都是歪瓜裂枣还沾满了汁水的。
    他伸出手，顿了两秒，又把手缩回来了。
    再等等吧，反正一会儿就换了，他拿个卖相好的吃。
    许瑞和宋棠也在茶水间。
    宋棠在喝咖啡，许瑞正好掰着橙子吃。
    他见言易冰的手奔着橙子去了，赶紧站起身，把剥好的橙子掰了一半，抖了抖挤出来的橙子汁，准备给言易冰送去。
    宋棠一扯他，嫌弃道：“笨，队长洁癖，你剥的他能吃？”
    许瑞恍然，又坐下了，小声道：“我差点忘了，你给的腰果他都没吃。”
    言易冰刚准备从水果台离开，一只手伸到他面前，掌心拖着一瓣橙子。
    是剥好了皮的橙子瓣，剥的很干净，连白色的果络都被撕扯掉，橙子瓣黄澄澄的，汁水丰盈，娇艳可口。
    言易冰的目光微抬，看向手的主人。
    寒陌穿着prince的队服，领口半敞，露出里面黑色的衬衫。
    衬衫也不是高领的，露着锁骨，锁骨内侧的颈窝里，有一点墨色。
    他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眼睑微垂着，目光搭向言易冰的帽檐，漆黑的瞳仁里，带着专注的神情。
    这种场合过于聒噪，寒陌喜静，越是喧闹他面色越冷。
    但今天似乎......没那么冷？
    言易冰的目光再次回到他掌心。
    这不是寒陌第一次给他剥橙子，以前在青训营，寒陌就常给他剥。
    他不喜欢橙子里的筋络，也不喜欢橙子瓣被挤压出汁，用他妈的话说就是非常公主病。
    但寒陌每次都能剥的特别完美，除掉所有的丝还不弄破薄薄的内果皮。
    他最开始还不好意思，觉得让人给自己剥橙子太过分。
    但寒陌执意给他，他也就接受了。
    作为报答，他家里有什么国外的特产，也会给寒陌带一份。
    多久没吃到寒陌剥的橙子了？
    言易冰心情复杂。
    但以他们现在的关系，还不到能坦然享受寒陌劳动成果的地步吧。
    言易冰假意推脱：“寒神客气了，我手脏，你自己吃吧。”
    他听见寒陌沉了沉气，似乎有些无奈。
    随即，寒陌眉头微蹙，抬手，捏起橙子瓣，直接喂到了言易冰嘴里。
    言易冰猝不及防，牙齿咬住橙子，懵了。
    寒陌的目光落在言易冰夹紧橙子的唇上。
    言易冰嘴唇湿润，绷的有些发白，被橙子挤压着，柔软无辜。
    鸭舌帽下，言易冰睁大杏核眼，头发零散的贴在眼角，似乎还没从震惊里反应过来。
    但他舌尖已经抵到了冰凉的橙子瓣，清新的香甜气息挑战着他的神经。
    寒陌这才想到。
    言易冰有洁癖，他刚才的动作，似乎有点冲动了。
    橙子是他早就拿走的，不由自主按照以前的方式剥了。
    他也吃了很多，就剩下这一瓣。
    偶然看到言易冰在橙子盘前流连，他知道他矫情，也没多想，就把剥好的橙子递了过去。
    不然等言易冰自己动手，不知道还要墨迹多久才能吃上。
    寒陌瞳仁微缩，嘴唇绷了绷，开口淡声道：“不想吃就吐......”
    言易冰却动了动唇，把橙子含进口中嚼了。
    吃掉后，他自然的舔了下唇角，故作淡定道：“不甜。”
    帽檐遮住他慌乱躲避的眼神和乱颤的睫毛，言易冰说完那句话，朝和寒陌相反的方向扭头，没想到猝不及防，正撞到followpd的镜头上。
    他的所有情绪，所有反应，帽檐下的秘密，都被镜头记录了下来。
    言易冰：“......”
    这他妈去哪个监控室删？

 第 31 章

    许瑞和宋棠在一边坐着,全程看的清清楚楚。
    许瑞惊呆了，手里的橙子都不香了，他喃喃问：“啥意思啊,队长是他妈吃了寒陌亲手喂的橙子吗？”
    宋棠淡定的抿了一口绿茶,云淡风轻道：“你入队晚不知道，寒陌剥橙子有一手,剥的特别干净，队长以前就喜欢吃他剥的。”
    “哦这样啊。”许瑞憨厚的一笑，抓了抓头发。
    他又闷头吃了半刻，动作一顿，反问道：“这是剥的干不干净的事儿吗？这是寒陌喂得啊！”
    宋棠思索片刻，沉着道：“......我说怎么有点怪？”
    此时，言易冰已经高贵冷艳的推开镜头,从水果台离开了。
    他捏了两块小饼干，抿在嘴里，帽檐压得更低,让人看不出情绪。
    许瑞秉着一颗求知的赤诚之心,大跨步走到寒陌面前。
    “你平时果不果手指？”
    寒陌皱了下眉：“？”
    许瑞急道：“你果手指就别给我们队长喂橙子啊,我们队长洁癖，现在肯定去吐了！”
    寒陌沉默了半晌，一扯唇,轻“呵”了一声。
    恰逢此时,陈泽峰匆匆从外面跑进来,见到寒陌，他眼前一亮。
    “队长,可找到你了。”
    寒陌目光微移,问道：“找我干嘛,你休息好了？”
    陈泽峰：“我哪睡得着，马上要群采了，主办方找你去呢。”
    寒陌抬起手，轻嗅了下指尖的橙子香，淡定道：“好，走吧。”
    方才如果动作再大一点，就能碰到他的唇了。
    触感一定不错。
    陈泽峰一边跟着他一边念叨：“你胳膊上那伤口什么时候好？路江河他们有从日本代购的创可贴，特别轻薄透气，我给你要一个？”
    寒陌手插着兜，短促道：“不用。”
    陈泽峰：“他们有挺多呢，不麻烦。”
    他以为寒陌不想欠人情，但创可贴又不是特别值钱，还是路江河主动要送他们的。
    寒陌低声：“我这个就很好。”
    很快，他又补充了一句：“我这个最好。”
    陈泽峰：“？？？”
    这就他妈胡说了吧。
    你以为我不认识x迪？
    一点都他妈不防水，最好个屁。
    寒陌跟着陈泽峰来到群采间，陈泽峰站在门口：“那我先回休息室了哈，等会儿还有咱们战队的单采。”
    只有少部分有名气的选手会被邀请来群采，陈泽峰虽然在豪门战队，但还不够格。
    寒陌点了下头，扯了扯滑到一半的队服拉链，推门进了群采间。
    大部分选手都到位了。
    大家彼此客气，互相推诿，谦让着前排的座位。
    以往都是四个豪门战队的队长坐在前面，但今年郁晏陪女朋友，主动坐在了后面，陈驰也自觉跟陈延坐在了一起。
    其他辈分低的选手不愿意冒这个头，都没坐第一排。
    只有言易冰辈分高资历深，心安理得的坐在前排玩指甲。
    女解说还在让：“大家别这么谦让啊，都往前坐，不然前面太空了，郁神，陈驰哥？”
    女解说是呦呦直播竞区第一女神朵檬，不少宅男的梦中情人。
    她今年刚刚二十二，入行两年，飞快成为了解说行业的顶梁柱，吸金千万。
    朵檬长相甜美可爱，经常一副日系萝莉的打扮，因为她和寒陌算是同一时期爆红，所以两人经常被放在一起组cp，还有人给他们剪辑过同人视频，说寒陌看朵檬的时候满眼深情，比看电线杆子深情多了。
    朵檬本人对寒陌也有点意思，因为他们在同一直播平台，朵檬还主动关注了寒陌。
    当然，以寒陌如此高冷铁直的个性，必然不会想起来回关的。
    简直暴殄天物。
    言易冰低笑，杏核眼弯了弯，冲朵檬温柔道：“让他们往后躲吧，今年我一个人占一排。”
    朵檬本人第一次做临时主持，有点紧张，手指一直不自觉的抓着裙摆。
    言易冰不忍心让小姑娘这么拘束，所以尽量活跃气氛。
    朵檬感激的冲言易冰笑了笑。
    寒陌垂眸看了一眼言易冰，眸色深沉，意味不明。
    zero的队服是黑底，橙金渐变的条纹，言易冰穿着，显得身形更加细瘦，微敞的领口露出一小片白皙的脖颈，喉结明晰。
    他在和朵檬对视，笑的很开心，眼睛弯的也漂亮，打光照下来，衬得他眼底碎光粼粼。
    寒陌觉得自己橙子吃多了，胃里有点泛酸，酸的他恨不得捏着言易冰的下巴，把他的脸扭过来。
    寒陌的目光停驻了几秒，然后默默移开，在跟言易冰隔着一个椅子的位置坐下。
    不远不近，但稍微倾身，就可以擦到彼此的袖子。
    寒陌一落座，言易冰的笑容就收了起来，那股懒散随性的气息也消失不见。
    他坐直身子，不咸不淡的瞥向遮着窗帘的窗口，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神情。
    但心细的人能明显察觉到，他比刚才紧张了。
    朵檬却没注意到。
    她下意识看了一眼寒陌，抿了抿唇，不自觉的伸手，理了理挑染成红色的长发，声音也变得更清甜了些。
    “那我们现在就开始了，大家看下镜头。”
    言易冰这才把眼神收回来。
    他有点无法直视寒陌。
    刚才也不知怎的，一时冲动，竟然把寒陌喂得橙子给咽了下去。
    他恨自己嘴馋，当时茶水间人那么多，要是谁传播一下，别人还会以为他和寒陌和好了呢。
    朵檬蹭掉手心的汗，挂上职业性的微笑：“我刚刚得知，今年的抽签非常的巧合，我们zero，cng，axe，prince几乎算是均匀的分到了三个战区，这样也避免了前期互相淘汰，那其他战队的形势就要严峻许多了。”
    朵檬的确是紧张，这话说的，得罪不少战队。
    虽然大家都知道这四个战队最强，但明着说别人打不过就有点过分了。
    电竞选手大多血气方刚，哪怕对朵檬的外貌很喜欢，但她这一开口，其他人就不愿意说话了。
    缓和气氛的任务落在了四个战队队长身上。
    但陈驰嘴笨，寒陌高冷话少，郁晏又带着女朋友，都不方便开口给朵檬解围。
    言易冰算了算，大概就剩他了。
    他在心中微微叹气。
    小姑娘虽然长得漂亮，但到底年轻，因为人气高被推上主持的位置，还不太能处理的好。
    这段播出去，朵檬估计要被骂。
    他笑：“其实都是一样的，大家水平都很高，而且今年增加比赛场次也是为了消除运气成分，我相信每个战队都会全力以赴，不管预选赛分到哪个战区。”
    朵檬见终于有人说话，松了一口气。
    她刚才慌张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所以下意识把求救的目光投向寒陌。
    结果寒陌垂着眼，根本没看她。
    好在言易冰帮了忙，她心里隐隐感激。
    朵檬瞄了一眼台本：“那我首先问一下冰神，你觉得米拉玛战区对zero来说的优势在哪儿，这个战区的队伍谁会让你们比较在意？呃......我这里看到的，米拉玛战区的队伍有jg，萤火，云浮，战马，猎狐，普新......”
    朵檬念了一大堆战队的名字，言易冰唯独在听到普新的时候表情有了一丝变化。
    普新。
    粱和风的昔日战队，雷明的现役战队。
    他前两天才辗转得知，雷明收到普新的邀约之后，前往普新俱乐部参加了一场‘面试’。
    这场面试是为期三天的单排对抗赛。
    雷明和所有普新的现役队员。
    雷明毕竟是zero二队出去的，虽然和言易冰比水平差的远，但和普新的其他成员比，还是强不少的。
    三天之后，普新管理层根据成绩，把雷明安排在了一队。
    随后，毫不留情的淘汰了一队的原有成员粱和风。
    他们有假意问过粱和风，愿不愿意去普新二队，或者担当教练助理。
    但粱和风受不了那个屈辱，当即拒绝了。
    普新高层自然欢天喜地。
    毕竟粱和风已经二十五了，早就不能打了，而且直播的热度也就平平，根本不能给战队带来应有的利益，所以他们飞快的和粱和风解了约。
    言易冰给粱和风打电话的那天，粱和风才刚把自己的东西搬出普新基地。
    估计梁母就是因为这件事受了刺激，才跑去言易冰小区门口堵。
    言易冰顿了顿，缓缓道：“也没有特别的优势，但zero会全力以赴，希望能给大家带来一场精彩的比赛。”
    这话说的太官方，朵檬也没什么可接的。
    她只要又转头问寒陌：“那不知道寒队长这次和axe分到一个战区有压力么？”
    朵檬眼神微颤，舔了舔下唇，显然很期待寒陌的回答。
    寒陌比她还小两岁，但看起来特别成熟稳重，身上又有一股冷冽的气质，让人忍不住想靠近。
    言易冰看在眼里，忍不住羡慕。
    他不觉得自己比寒陌长得丑，为什么就没有寒陌那么招女生喜欢呢？
    这年头的女生为什么都喜欢又冷又傲的，拐回来找气受吗？
    寒陌的回答依旧省字：“没压力，会努力。”
    陈驰也笑：“我们也没压力，反正早晚在总决赛遇到，不过今年的冠军我们是势在必得的。”
    寒陌：“赛场见。”
    郁晏：“不是吧不是把，冠军跟你们有什么关系，cng拿定了。”
    言易冰：“要点脸，我们俱乐部挂奖牌的地方都腾出来了。”
    几大明星选手一拌嘴，气氛顿时轻松起来。
    其他人也跟着打趣：“冠军不能不带我们啊，我们也准备了超牛逼的战术。”
    “就是，让位吧前辈们，时代是属于新人的。”
    肖诺：“不好意思，我们队长还小。”
    宋棠：“叉出去。”
    路江河：“叉出去。”
    陈延：“叉出去。”
    肖诺：“我开个玩笑哈，各位队长别当真。”
    朵檬踮起脚尖，萌萌的蹦了两下，惊讶道：“哎，今年的后起之秀很多啊，大家都是什么契机进入这个行业的呢，都知道电竞圈很残酷，几千个人都不一定出一个职业选手，大家都是怎么有的勇气放下其他事情专门搞电竞的？”
    “从小喜欢玩游戏啊，以前熬夜在网吧看冰神打比赛，特别燃，就来了。”
    “哈哈哈，看了电竞选手的工资就毫不犹豫的来了，我记得几年前有报道披露过冰神和几个大神的代言费，惊到我了。”
    “我也差不多，我们同龄的基本都是初中看冰神比赛的吧，记得寒神也是这么入圈的。”
    这人刚说完，才意识到寒陌和言易冰水火不容的关系。
    所以他猛地拍了两下自己的嘴，赶紧禁言了。
    寒陌为言易冰入圈，就是孽缘的开始啊。
    朵檬吐了吐舌头，强笑道：“果然冰神是大家的前辈呀，大家都是受冰神熏陶入圈的，厉害厉害。”
    朵檬给言易冰鼓了鼓掌。
    确实，当年言易冰是当之无愧的电竞第一人。
    他的爆红，简直是天时地利人和。
    那时电竞行业还是朝阳产业，正在疯狂吸纳人才，庞大的粉丝群也需要一个精神支柱，他入zero没多久就赶上俱乐部老将退役危机，于是临危受命，力挽狂澜，彻底稳固住了zero的地位。
    这之后，跟他同期的选手大多伤病退役了，只有他身体素质强劲，状态一直没有大幅下滑，直到现在，还站在行业巅峰。
    他是真正可以担得起一个‘神’字的。
    言易冰笑着摇头：“少来，这帮吹捧我的人一个也没到zero面试过。”
    不然他也不至于找接班人找的那么辛苦。
    眼看着年轻有为的选手一个个的被人签走，他也心痛过。
    郁晏：“啧，为你进圈也不一定是为了跟你做队友啊。”
    陈驰附和：“就是，整个一大小姐，规矩比战术还多。”
    朵檬插话：“如果是偶像的话肯定想做队友的吧，跟昔日偶像一起打比赛，想想都爽死了。”
    言易冰耸耸肩，佯装失落：“对吧，所以他们都在骗人，没一个真把我当偶像的。”
    “不，我是为了打败冰神哈，才不想做队友呢。”
    “我也是哈哈，为了取代冰神的地位，我超有野心啊。”
    “就当初知道自己实力有限，不想活在冰神的光环下，所以没选择zero。”
    “其实还是想的，冰神，萤火欢迎你！”
    朵檬精神一放松，顺口说道：“这么说来，就寒神当初去了zero青训，也是为了提升自己吧，毕竟起点就这么高了。”
    喧闹的群采间霎时安静了。
    言易冰嘴角微抽。
    心道，妹妹你长得是真不错，但是情商也真的不高。
    寒陌只把当初在zero的经历当黑历史，你这样问，寒陌肯定不能喜欢你了。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寒陌会冷脸，气氛会就此尴尬下去时。
    寒陌冷不丁的开口，声音压得很轻，仿佛海水滚过细细沙粒，清冷低沉。
    “为了，把神拽下凡。”

 第 32 章

    言易冰扭过头瞥了寒陌一眼,虽说这说法听起来怪怪的，但也没什么不对。
    谁不想超过前人呢，更何况寒陌已经在超越他的路上了。
    群采结束之后,朵檬跑到言易冰身边道谢。
    “我太紧张了,多亏冰神帮我圆场，刚才......不好意思啊。”
    言易冰背好外设包,随和一笑：“没关系，多主持几次就好了。”
    朵檬掏出手机，紧张的摩擦了下手机屏幕：“我能留个冰神的联系方式吗，以后一起双排啊。”
    言易冰想了想，点头：“行，你记下我手机号吧。”
    他的联系方式不少人都知道，没什么可隐瞒的。
    朵檬个子矮,头顶只到言易冰下巴，所以言易冰跟他说数字的时候低着头，杏核眼微微垂着,单肩斜挎着外设包,一边的领口被肩带拉扯微微下滑,露出漂亮的锁骨。
    拍摄后窗帘拉开，阳光透过窗棂斜斜打在两人身上，仿佛填了一层滤镜。
    肖诺小声问：“队长,你看什么呢？”
    寒陌眯了下眼,轻呵：“我的联系方式就随便删。”
    肖诺眨眨眼,意味深长的往言易冰的方向看了看，小声道：“队长你......”
    寒陌深吸一口气,绷了下唇,嘴唇绷的发白,半晌，他收回目光：“走了。”
    言易冰跟朵檬交换完联系方式，确认微信里已经有朵檬的名字，刚准备把手机收起来。
    朵檬随手点进言易冰的朋友圈，惊讶道：“冰神，你不发朋友圈啊？”
    言易冰没有设置仅展示多长时间，也没分组分享，他单纯不喜欢发，以前发过的后来觉得没意思也都删了，所以他朋友圈里空白一片。
    言易冰担心朵檬误会，还好心解释了一下：“没什么东西可发，不过今天比赛可能会发一下。”
    朵檬客气道：“我可一天都要发十来条，你别嫌我烦啊。”
    言易冰摇头：“不会，我还挺喜欢看别人发的。”
    朵檬双手攥着手机，一抬头，就看到寒陌还没离开。
    其实刚刚寒陌向这里看的时候她察觉到了，但因为在跟言易冰说话，她不好立刻做出反应。
    望着寒陌的侧脸，朵檬耳朵有点发烫。
    他刚刚向这里看，是不是对她还是有兴趣的？
    朵檬小碎步跑过去，喏喏的叫了一声：“寒神，可以等一下么？”
    寒陌脚步一顿，皱着眉，面色不善的望向她。
    “有事？”
    朵檬被他不耐烦的脸色吓了一跳，说话有些结巴：“就...刚才你没有生气吧？”
    女生忐忑的抬起眼，美瞳撑的眼睛又亮又大，楚楚可怜的颤着睫毛。
    肖诺在身后轻轻推了寒陌一把，闭着唇，细细哼道：“客气点队长，运动手环那个代言马上有合作的。”
    寒陌这才舒缓了脸色，言简意赅：“没生气。”
    朵檬松了一口气：“那我们加下微信吧，下月运动手环的推广细节到时候还得交流一下，金主爸爸把推流渠道定在我的直播间了。”
    朵檬说的委婉，其实就是下个月prince一队都要去她的直播间营业，而且是现场。
    倒不是赞助商不重视战队这边的人，主要是寒陌话太少，金主也愁，这才找一个话多的女主播带他。
    寒陌没动：“没有必要吧。”
    朵檬微微一僵，她没想到会被寒陌毫不犹豫的拒绝。
    “呃......确实是有些流程需要沟通，有微信方便些。”
    肖诺立刻出来打圆场：“有必要，当然有必要，现在谁工作不用微信啊，害，我们队长平时时间都用来训练了，几乎不玩微信，他跟不上时代了。”
    在肖诺的催促下，寒陌到底还是把朵檬的微信给加上了。
    加好后，他也没寒暄几句，直接带着肖诺走了。
    宋棠凑到言易冰身边，望着朵檬和寒陌的方向，喃喃道：“刚才你和朵檬说话的时候，寒陌总看你，莫名其妙。”
    言易冰失笑：“他看我干嘛，肯定是看朵檬啊，你没看朵檬立刻就过去找他了么。”
    宋棠摸了摸鼻尖，迟疑道：“是吗，我看错了？”
    正在这时，后台广播响起：“请米拉玛战区的队伍到备战间准备。”
    看来摇号的结果已经出来了，今天先比的是沙漠图。
    言易冰收敛笑容，淡声道：“开始了，准备吧。”
    他扶好外设包，扯了扯下滑的外套。
    去备战间的路上，不可避免的碰到其他米拉玛战区的战队。
    萤火队长笑着跟言易冰打招呼：“冰神，一会儿手下留情啊。”
    言易冰笑：“少客气了，你们这个阵容准备一年了吧。”
    萤火队长：“哈哈哈不要戳穿嘛。”
    猎狐的方锐也凑过来：“今年的战线好长，前辈们不要在预选赛拼尽全力嘛，留点力气给后面的prince和cng嘛。”
    言易冰一边走一边懒洋洋道：“不拼尽全力怕干不死你们。”
    他们私下里都很熟，玩笑也经常开，说话轻松自在，半点没有即将上战场的紧张感。
    唯独撞到刚出休息室的普新战队时，交谈声默契的停了。
    普新水平一般，也没有明星选手，所以群采时没人受邀，他们一直呆在休息室里没出来过。
    言易冰一眼看到了站在队伍中间的雷明。
    雷明低着头，脸色有点差，抓着外设包的手攥的紧紧的，包带都被他捏的变形了。
    言易冰看到他，眼神还是有点刺痛。
    但那种酸涩只是一闪而过，他随即莞尔一笑。
    只是缘分尽了而已，这行每年都有走向分别的战友，也有变成战友的敌人。
    普新其他几个人都是老油条了，看到言易冰还一脸笑嘻嘻。
    他们的队长刘隋用肩膀撞了撞雷明，吊儿郎当道：“怎么，不跟你前队长打个招呼？”
    雷明闻言，脸上的肌肉跳了跳，不自在道：“赶紧走吧，我着急检查设备。”
    刘隋却半点不着急，他嚼着口香糖，得瑟一笑：“冰神，说起来我们普新跟你们zero特别有缘份啊，好像我们战队两个选手都是被你们淘汰过的，哦，一个已经退役了。”
    雷明脸色一沉，冷言冷语道：“你有完没完，不走我走了。”
    刘隋耸了耸肩：“那一会儿赛场见了。”
    言易冰沉静的看着他，轻慢的一笑。
    他已经很久没见过这种拉仇恨的方式了，但小战队为了搏出位还是挺努力的。
    普新一直都有走旁门左道的恶习，联盟里不少战队都嫌弃他们，所以听说雷明去普新的时候，言易冰还为他惋惜过。
    不过这都是雷明自己的选择，他没资格评价。
    进了备战间，言易冰走到自己的位置，卸下外设包，稍微活动了下手指，冲三个队友道：“打起精神，尽量别犯小错误，但是也不用太拼，后面还有那么多场等着。”
    他这话是说给傅海峰听的，傅海峰耐力不如以前了，前期消耗太多后面会非常费力。
    言易冰的意思，预选赛可以让傅海峰歇歇，到总决赛再发力。
    至于他自己，自然是要全力以赴的。
    宋棠和许瑞都懂他的意思，插好键盘和鼠标后，宋棠自信一笑：“放心吧队长，这些队伍咱们应付的来。”
    言易冰只是轻轻点了下头，嘱咐道：“别轻敌。”
    所有队伍确认检查好外设，带上了耳机，进入自定义房间。
    硕大的米拉玛三个字，出现在观战大屏上。
    前台解说台，朵檬和两个男解说已经坐好，正在给观众介绍这些战队的情况。
    谈起普新，男解说笑了笑，意味深长道：“神奇的战队啊，这是我见过的第一个靠直播养活全战队的模式，看来对电竞是真爱啊。”
    朵檬含蓄道：“我听说他们今年又给联盟捐了不少建设费，为了获得pcl名额也是很努力了。”
    男解说：“哦，我们看到今年普新的阵容里出现了新面孔，是zero二队的队员雷明，雷明这个选手一直是稳扎稳打，实力还是有的，普新进了一位强劲的大将啊。”
    朵檬：“我也是很期待他们今年的表现了。”
    大屏上，很快刷新了航线。
    男解说：“哦吼，这个航线还是很友善的我觉得，其实prince如果分到这个战区的话，比较占便宜，他们在米拉玛一向发挥的很好。”
    朵檬：“对的，尤其是寒陌。”
    男解说：“哎，应该是陈泽峰吧，看来你对寒陌很偏心啊。”
    朵檬脸一红：“不要开我玩笑，我们看到zero跳了他们熟悉的电厂，看来也是不想前期刚枪损耗啊。”
    男解说：“对，zero走的是稳扎稳打的路线，毕竟是积分赛，如果不出意外，zero吃四次鸡基本上就可以确定获得进下一赛段的名额了。”
    朵檬：“这个圈形，估计会缩到环形山附近啊，jg这波很有优势了。”
    男解说：“哎，我们看到普新竟然也跳了电厂，雷明这是要跟老东家硬刚吗？”
    宋棠高飘报位：“队长，两个队伍。”
    言易冰沉着道：“我去抢物资，许瑞给宋棠架枪，海峰去控载具。”
    这是他们一贯的套路，大家已经配合的很默契了。
    言易冰让许瑞给宋棠架枪，是确信傅海峰不会有危险。
    一般队伍落地都是先去搜物资，在控住局面后才会顾及载具。
    只有俩个队的话，言易冰有信心让他们应接不暇，绝对没功夫去骚扰傅海峰。
    傅海峰一落地就直奔载具刷新点。
    沙漠图太大，没有趁手的载具会非常难受，所以抢车也是非常重要的一点。
    言易冰和许瑞落地后迅速摸枪，许瑞不贪恋物资，拿到枪后飞快保护起宋棠，言易冰则跳出去跟那些刚落地的队伍刚枪。
    言易冰刚用大喷扫掉一个人，宋棠已经落地，正准备奔他而来。
    而许瑞则向傅海峰的方向冲去，打算汇合。
    结果下一秒。
    “我他妈！”
    傅海峰愤怒的吼了一声，重重的砸向键盘。
    言易冰一愣。
    紧接着，击杀公告出来。
    【zero-haifengfu被手榴-弹碎片淘汰了】
    傅海峰因为涉嫌说脏话，被监督员警告一次。
    言易冰深吸一口气：“谁？”
    傅海峰咬牙：“普新，他们把车也炸了，一群疯子。”
    许瑞赶过去已经来不及了，他只能看到一片缓缓消失的火光。
    刚开局就掉人，他们之后没法占山头了。
    许瑞热血上涌，借着掩体向傅海峰死的地方摸。
    他想，再不济也得把普新那个扔手榴-弹傻逼带走，给傅海峰报仇。
    言易冰凝眸思索片刻，突然急促道：“许瑞，回来！”
    许瑞咬着牙，牙齿被他磨的咯吱响：“马上。”
    他这次没听言易冰的话，反而离车辆爆炸的地方越来越近了。
    果然，那个经常用来收过路费的山头上人影一晃。
    许瑞冷笑。
    他就知道在这儿。
    傅海峰盯着许瑞的视角，总觉得有什么不对。
    他被炸死的确是意料之外的事，但回想之前的感觉，似乎......手榴-弹不是从山头方向来的。
    许瑞已经开抢了。
    他只有一把冲锋-枪，三十枚子弹，但对死一个人他觉得足够了。
    更何况对方还是普新这种垃圾队。
    许瑞定好预瞄点，拎着枪冲了出去。
    冲锋-枪全自动连射，子弹声密集的像鼓点。
    十多发子弹射出去，普新的狙击手应声倒地。
    许瑞甩了甩手腕，深吸一口气。
    也算是给傅海峰报仇了。
    他才刚想这一句话，右后方突然又响起了枪声。
    许瑞意识极强，猛然回头抬枪扫射。
    子弹只剩十多发。
    他硬是用十多发子弹打死了两个人。
    但还是不行。
    因为普新有三个人。
    最后是雷明将他爆头的。
    许瑞黑屏后，才发现这是普新的圈套。
    他本以为普新也会有战术，比如两个人去抢物资，两个人做别的。
    但并没有，他们从头到尾的目的，就是不惜一切代价跟zero极限一换一。
    能做到这一点，还得多亏了熟悉zero一切战术的雷明。
    普新特意针对zero研制出了这个套路，他们不在乎自己损失多少人，只要让zero减员就是最大的成功。
    他们的目的，也并不是拿到晋级下一赛段的名额，因为他们知道自己没这个水平。
    他们只想在比赛里尽可能炒作，成为舆论焦点，因为骂声也是一种流量，会给他们后续的直播带来可观的收益。
    这一幕之后，zero的粉丝想必都会涌去普新直播间贡献人头了。
    许瑞一扯耳机，憋的满脸通红：“我操雷明他大爷！”
    他怕被监督员抓，所以说话的声音很小，但在耳机里的队友却听的清清楚楚。
    言易冰冷冷道：“我刚才说让你回来，你干什么了？”
    许瑞抹了一把脸，无地自容。
    言易冰深吸一口气：“宋棠别避战了，计划变了，尽可能拿人头分。”
    男解说委婉道：“啊这，zero这波真的很伤啊，才开局两个人没了。”
    朵檬：“普新这是杀敌八百自损一千啊。”
    男解说：“这个......就是他们想要的吧，我仿佛听到zero的粉丝在骂了。”
    后台观战间，孙天娇气的跳脚：“我日他祖宗！雷明这个逼！我要管他要解约费！”
    zero教练扯住孙天娇的脖领：“冷静点，虽然他们阴，但毕竟没犯规。”
    孙天娇：“他把我们的战术习惯全告诉普新了，我说普新怎么能给他这么高的签约费呢，呵，老娘大风大浪见惯了，居然在阴沟里翻船，这件事没完！”
    肖诺看了寒陌一眼：“雷明也太没底线了。”
    陈泽峰：“zero肯定气疯了，普新就是想靠越级碰瓷出名，现在他们成功了。”
    漠贝唏嘘：“许瑞心态都炸了，就连那么稳重的傅海峰都吃了一个警告。”
    肖诺：“没道理啊，雷明很恨zero吗？”
    陈泽峰：“就是，我听说冰神对他挺好的呢，上次表演赛还给他机会，说他赢了队长就可以进一队什么的。”
    漠贝：“别的到没什么，只是吃了这么大的伤害，冰神之后必须得刚人头了，他都二十五了，后面还有那么多场......”
    哪怕言易冰的战绩再稳定，但年龄的增长总不会完全不留痕迹。
    损失了两个人，圈形也不占优势，这局zero打得会非常吃力。
    寒陌紧紧盯着转播电视，眼皮深深折起，眸色幽深。
    半晌，他淡淡道：“不算什么。”
    三个人齐齐看向寒陌。
    以寒陌和言易冰的关系，此刻应该拍手叫好。
    但寒陌一点没有幸灾乐祸的意思，他盯着屏幕，神情迷恋的注视着那个仿佛回到几年前的刚枪之神，低声喃道：“他可是言易冰啊。”

 第 33 章

    宋棠低低喊了一声：“队长,我想先把雷明补死。”
    宋棠心里的怨气和其他人有所不同。
    雷明和他是同期，曾经在一个青训营打拼过，彼此躺在草地上,一边喝啤酒一边畅聊过梦想的。
    那时他们的梦想都绕不开zero这个名字。
    宋棠之前一直不知道寒陌的离开是雷明做的手脚,相比于言易冰的心寒，他其实更痛心。
    那时他还拉着雷明的手郑重其事说过,一定要让被寒陌放弃的zero在他们手中变得越来越好。
    雷明那时候怎么表演的？
    雷明涕泗横流，脸红脖子粗，指着天花板发誓：“我要让有我雷明的zero，变成最好的战队。”
    宋棠信了。
    虽然雷明后来被分到了二队，但宋棠却始终坚信着，雷明是他的战友，他们对战队,对队长的感情是相同的，他们炙热且纯粹。
    可后来宋棠才知道，寒陌从不想放弃zero,当年他只是被迫做了选择。
    而那个跟他一起醉倒在草地上发誓的雷明,背叛起zero来是如此驾轻就熟。
    不亲手把雷明打掉,宋棠出不了这口气。
    言易冰厉声斥道：“比赛不是给你泄私愤的，你把电竞，把对手当作什么了！”
    宋棠咬着干涩起皮的嘴唇,深吸了两口气,尖锐的疼痛刺入他的神经,让他高涨的情绪稍微冷静下来。
    他知道雷明不值一提，也知道积分才是目的。
    但他实在没有言易冰的定力,能在这种情况下都做到绝对理性。
    言易冰抬枪扫射,快速走位,打掉tzs战队的明朗。
    雷明明知道自己装备和实力都对不过言易冰和宋棠，已经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宋棠这时候不追，等于放了他。
    但宋棠也知道，不能因为雷明打乱自己的节奏。
    雷明光脚不怕穿鞋的，他们可不一样。
    言易冰淡声道：“去圣马丁，我卡圣马丁出口，你去山头架枪，锁马路。”
    宋棠知道，言易冰这是要刚了。
    他不由得开始热血沸腾。
    在他还没入圈的时候，言易冰就是刚枪突击手，而且又莽又狠，和本人的长相完全不相符。
    少年总是会被生死搏斗的热血场面吸引，所以当初言易冰积累了不少粉丝。
    可宋棠入行之后，言易冰却开始改变战略，变得稳扎稳打了。
    虽然zero在比赛中没那么燃炸了，但成绩却一直稳步上升。
    这些年言易冰承受了不少骂声，粉丝说他年纪大了，忘了年轻时的意气风发，再也没有了电竞人的刚猛传承。
    但今天，宋棠恍惚看见了曾经的队长。
    那个无所顾忌，让所有人热血沸腾的ice。
    言易冰换了把m762，侧身打靶，极限压枪，硬生生扫爆一辆越野车。
    翻滚的火光像鲜花一样盛开，伴随着两条击杀信息。
    言易冰侧身躲入掩体，装弹，上药。
    男解说激动的差点站起来：“一波带走萤火两员大将！非常漂亮的一个扫车，我们看到冰神的子弹并不多了，其实他一直在省弹，m762在没有配件的情况下依旧压的非常稳，想必冰神的鼠标都快滑到桌子底下了！”
    朵檬：“是的，zero减员严重，往常两个人守的中心城出口如今可就只有他一个人啊！而且他的装备并不好，连扩容弹夹都没有！”
    男解说：“冰神去舔萤火的包了，我们看看萤火会不会......萤火真是职业快递员啊！两个人把冰神的背包喂的饱饱的。”
    朵檬：“冰神这把是要刚枪的节奏啊，萤火另两位队员摸过来了，冰神一对二有获胜的可能吗？”
    男解说：“按理来说这种情况应该进行一波避战，毕竟两个人头已经占尽了便宜。”
    寒陌淡声道：“他不会。”
    陈泽峰持怀疑态度：“为什么不会，萤火可不是废物，冰神位置都暴露了，两个人怎么也对死他了。”
    寒陌：“还有宋棠。”
    言易冰对队友绝对信赖，哪怕山顶只有宋棠一个人，他也会放心大胆的硬刚。
    陈泽峰：“虽然有宋棠，即便宋棠能及时捕捉到萤火的位置，即便他枪法准，可距离这么远，还是萤火先打死言易冰更容易吧，冰神这是图什么呢。”
    寒陌眸色深沉，嗤笑：“你看他训宋棠训的那么溜，其实他心里比谁都气雷明，雷明可是他钦点的，留下取代我的人，最后却是这个结果。”
    陈泽峰：“可是冰神放过雷明了啊。”
    寒陌靠着椅子，翘着腿，一扬下巴：“看击杀信息，他从来没想放过雷明。”
    击杀公告上，是触目惊心的刷屏——
    【zero-ice使用m762突击步-枪淘汰了tzs-ming】
    【zero-ice使用m762突击步-枪淘汰了yh-hero】
    【zero-ice使用m762突击步-枪淘汰了th-xiaohei】
    【zero-ice使用m762突击步-枪淘汰了zl-changhe】
    ......
    报复雷明最有效的办法，不是喷掉他最后一滴血，让他成盒离开游戏。
    言易冰要他活着，活着亲眼看到这些击杀公告，看着那个他主动离开的队伍，那些被他绞尽脑汁算计的前队友，在折损两人的情况下，依旧可以所向披靡，让人望尘莫及。
    不管是四个人，两个人，还是一个人，zero永远会是第一，永远是他的可望不可及。
    雷明依旧存活。
    但他已经彻底丧失了斗志。
    他戴着耳机，耳机里枪炮声不断，而他躲在红砖房的角落里，双眼猩红。
    一次次刷新出的击杀信息，仿佛利鞭鞭笞着他的脑神经，太阳穴猛烈跳动，伴随着不断压迫的缩圈时间，蔓延出应激性的疼痛。
    毒圈越来越近，他已经来不及跑了。
    刘隋暴躁的吼他：“看什么呢傻逼！跑啊！你说不定能苟到前五名，普新从来没到过前五名！”
    雷明冷笑，嗓音沙哑：“有意义吗？”
    毫无意义。
    第五名还是倒数第一，对他来说都是一样的。
    那就是拿不到通往下一赛段的名额。
    刘隋：“有病吧，你就那么想拿倒数第一？”
    雷明猛的甩开鼠标。
    游戏里人物的视角扭曲，正对着墙面。
    毒圈终于从他身上碾过去，血线一点点下掉。
    他知道自己可能会被判消极比赛，但他实在是撑不下去了。
    他已经允许自己如此卑鄙，但还是扳不倒zero。
    普新的目的是碰瓷炒作，他的目的，只有让zero付出代价。
    但他又失败了，哪怕他知道zero所有战术所有习惯。
    这一刻，他终于深刻的感受到了言易冰的强大，神之所以是神，他居然此刻才能领悟透彻。
    当初偶尔对内竞技时，言易冰没少留情啊......
    男解说激动道：“真的是......太强大了，这就是上一代的巅峰实力吧！”
    朵檬：“冰神一举打破了jg两个同心天选圈的运营！噢，我们看到雷明被毒圈淘汰了，咦他没有载具吗，好可惜，苟一苟普新会拿到一个非常不错的名次。”
    男解说：“雷明此刻的心情一定是非常复杂，好了不说他，冰神已经往决赛圈走了，他能就此吃鸡吗？”
    朵檬：“宋棠被jg小杰一换一，现在就剩冰神一个人了。”
    男解说：“还剩五个人，猎狐和od打起来了，谁会去劝架？这时候劝架等于暴露自己，但不上的话冰神和jg的位置都不是很好。”
    朵檬：“三个人，缩圈已经停了，不能再躲了，大家都开始扔起手榴-弹了，位置马上就会被猜出来！”
    男解说：“来了来了来了！冰神冲了，丝血打倒jg！一对一来了！”
    男解说激情澎湃：“燃烧-瓶！这时候居然有燃烧-瓶！哎呀燃烧-瓶的伤害不足以一波带走的，可惜方锐已经没有队友扶了！言易冰赢了！恭喜zero！”
    朵檬：“这一场真的是绝地逆袭险象环生啊！第一场比赛就这么精彩，也是为pcl赛事开了一个好头！”
    男解说：“是的，那我们也希望普新可以在接下来的比赛里好好表现，端正比赛态度。”
    游戏结束，言易冰是当之无愧的mvp，本场他给zero赢得了一百九十分的高分。
    金黄色的吃鸡大字在面前闪耀，言易冰松开鼠标，手指不受控的微微颤抖。
    他深吸了一口气，按住手腕，用力揉了揉。
    赢是赢了，但消耗太大，连肩膀都被牵连的隐隐作痛。
    但他一点也不后悔。
    这就是，他想要的结果。
    当天还进行了其他战区的比赛，但最为热议的，还是普新套路zero的这场。
    论坛里已经被截图刷屏了。
    【牛逼！老子爱的男人牛逼！】
    【我真的哭了，我仿佛看见了曾经的那个人，懂得都懂。】
    【最好的队长，我永远爱ice。】
    【太燃了，我正准备去普新直播间喷脏，二百小号都开好了，但现在不用了哈哈哈。】
    【不堪一击的蝼蚁，雷明去了，也只是大点的蝼蚁。】
    【他还在，所以旧时代永不消亡！】
    言易冰难得发了一条朋友圈——
    【纪念，pcl第一场。以及，本人以后绝不质疑孙天娇的选人眼光，立贴为证。】
    其他职业选手也纷纷发朋友圈调侃。
    【郁晏：啧，多大的人了，火气真大，看看这惨烈的降维打压。】
    【陈驰：老处男身体就是好，这么损耗都不惧。】
    【方锐：666□□是认真的吗，给我干懵了。】
    【路江河：心疼雷明。】
    【寒陌：小心手。】
    【朵檬：哈哈哈今天职业圈约好了一起营业吗，就差寒神没□□圈了，期待。】
    言易冰刷到朵檬的朋友圈，一脸问号。
    如果不是他眼瞎，明明下一条就是寒陌的朋友圈，发布时间才过两分钟。
    言易冰轻笑，冲宋棠道：“真是被偏爱的有恃无恐，寒陌居然把朵檬屏蔽了。”
    宋棠凝眉，莫名其妙道：“什么屏蔽了？”
    言易冰懒得解释，不耐烦道：“朋友圈，你没有朵檬好友？”
    宋棠迷惑：“不是，寒陌发朋友圈了？我一直刷呢没看到啊。”
    言易冰：“你也被屏蔽了？”
    宋棠一脸屈辱：“操，我就知道他烦我！”
    言易冰：“算了算了，也不是什么要紧事。”
    许瑞抬头，一言难尽道：“我也.....”
    言易冰：“？”

 第 34 章

    十五天预选赛结束,共有二十四支队伍挺进淘汰赛，淘汰赛紧锣密鼓的比完三天，剩下了十六支队伍。
    普新在预选赛就被淘汰了,输的很难看,但他们丝毫不以为耻，反而趁着话题度正高的时候加班加点的直播。
    直播间显而易见的比往常火,特意注册小号来骂他们的就占了一半。
    刘隋他们看着入账的虚拟币眉开眼笑，只有雷明直播了一天后终于坚持不住了，在骂声中直接拔了网线。
    论坛还讨论过两个帖子，或唏嘘，或嘲讽，但很快，两个帖子也沉了下去,因为pcl比的如火如荼，没人关心雷明这种边缘选手。
    终于到了最后的总决赛，同样十五天,对选手的体力,耐力,心态都是极大的考验。
    傅海峰已经扎上针灸了。
    言易冰也是格外疲惫，一有休息的时间就倒在床上闭目养神，多一句话都懒得说。
    总决赛第一场,zero天命圈吃鸡,拿到了开门红。
    后两场,cng后来居上，积分榜开始变化。
    axe和prince同样不遑多让,榜单积分咬的很死。
    顶尖的职业选手水平相差并不多,比赛的胜负主要看选手的状态。
    直至比到后几局,zero傅海峰，cng付概震，axe要退役的陈延都因长期疲累出现状态下滑，战队运营也出现了缺陷。
    言易冰站在废墟山头，一边装弹一边走位，zero如今只剩下他一个人，而山头对面，至少传来了三个人的脚步声。
    言易冰手腕发酸发麻，精神高度戒备，耳机贴着太阳穴的位置，被薄薄的汗水打湿。
    一对三，他处在下风，唯一一点，就是所在的位置还不错，只要频频后拉，山头就能帮他挡住子弹。
    但这种优势并不会持续太久，只要对方拉开枪线，从左右两方后绕，他必死无疑。
    大屏切换到他的视角，男解说不由地屏住呼吸：“哦，冰神被云浮战队包围了啊，云浮已经听到了脚步声，但还在犹豫，哎呀云浮不该犹豫了，这时候左右拉开枪线，冰神就完了！”
    朵檬：“我猜云浮视角受限，前期信息吃的不足，导致他们没法确定山头后面究竟有几个人。”
    男解说摇头：“不是的不是的，我认为他们已经知道对面是zero或cng的独狼了，但是不管是言易冰还是郁晏，他们都没有信心可以不减员收割，所以才在犹豫。”
    朵檬：“哎呀，打掉这两个人哪怕减员也赚了啊！”
    男解说：“云浮今年的目标是挺进前六，获得东亚对抗赛的资格，他们丢不起人头分了。”
    言易冰却不能在等了。
    他一咬牙，卡住反斜，瞄好预判点，冲出去快速几枪打在云浮其中一个队员身上。
    但与此同时，他也受了攻击。
    言易冰瞄了一眼血线，并不恋战，一边走位一边回拉，又从山头另一角冲出，再打几枪，总算补死一个。
    宋棠心提到嗓子眼儿，低呼道：“队长，他们绕了！”
    言易冰从侧方冲出，扛着血，抬枪腰射，又将一人打倒。
    见人倒了，他这才松了一口气，飞快避到坡后。
    此刻他的头和甲已经废了，血线也只剩下三分之一。
    但他根本没空打药，方才如果不是平底锅护着，他就被云浮最后一人打死了。
    他的运气真的很好，不仅捡了平底锅，还有快速扩容弹夹。
    多了十发子弹，给了他喘息的机会。
    言易冰再次冲出去，以丝血的优势勉强淘汰云浮，但此刻他也弹尽粮绝。
    临近决赛圈，他已经没有足够的机会补足装备，最后被陈驰在远点狙掉。
    即便如此，他也拿到了能拿的所有分数，一打三更是留下了个神操作模版。
    男解说：“哎呀，漂亮的一打三，不愧是冰神啊，坚持到了现在，多拿了三个人头分。”
    朵檬：“是的，冰神真的是zero不可或缺的存在，有他在就好像有了主心骨。”
    男解说：“但zero对冰神的依赖也让人担忧，冰神这么拼，对自身的消耗也是很大了。”
    朵檬：“冰神保重身体啊。”
    这场最终吃鸡的是prince，寒陌用手榴-弹淘汰掉了axe的陈驰。
    积分榜再次变化，此刻排名第一的已经变成了prince。
    最后一场，又刷新了萨诺图。
    很巧的是，寒陌被困在了与言易冰几乎相同的反斜，而他对面，是猎狐的满编队。
    比上一场言易冰的境地更凶险的是，他甚至还没有三级头甲。
    就连朵檬都忧心道：“寒神这波危险了，如果可能的话，还是避战苟名次吧。”
    男解说点头；“一打四，在整个联盟比赛史上都很少出现，这次可是天谴圈，如果寒神这么早被淘汰的话，总积分就要被cng反超了。”
    朵檬：“寒神应该是要避战了，但猎狐肯定会紧追不放。”
    紧接着，寒陌抬枪冲了出去。
    朵檬：“......”
    寒陌的枪不错，他现在有一把大喷一把m4，他先是分辨了下脚步声的距离，离得远的，用m4爆头，离得近的，用大喷硬刚。
    男解说惊呆了：“绝了，我们寒神果然是年轻任性啊，我从没看过手速这么快的走位，真就没被打到几枪！”
    想要在快速走位的同时压枪打准敌人，相当于把大脑分成两个用，分别操控者左右手，且彼此互不影响，配合默契。
    朵檬解释道：“打个比方，理论上说寒神可以左手写语文作业，右手算数学题，完成度还要和其他同学一样好，简直是不可思议的操作！”
    这局最终是寒陌留到了最后，单兵吃鸡，稳固住了第一的位置。
    这也是prince第一次在pcl赛事上获得冠军，但似乎没人觉得意外。
    早该是prince了，不是这次，也是下次。
    这只队伍足够年轻，足够强。
    他们刚出现时，或许有着这样那样的毛病，全凭一腔热血猛冲猛刚，导致成绩极度不稳定。
    但两年过去了，每次出现，他们都会弥补一部分缺陷。
    现在的prince，已经趋近完美。
    cng和zero并列第二，axe第三，其他获得东亚对抗赛资格的队伍有猎狐，tzs。
    比赛结束，寒陌捧起小金杯，一如既往的淡漠冷静。
    在粉丝沸反盈天的喧嚣声中，他接过话筒，目光深沉飒沓，薄唇轻抵冰凉的金属网罩，狂妄不羁道：“这是，属于prince的新时代！”
    “操！我哭了！太燃了！”
    “prince！prince！”
    “寒神！寒陌！我爱你！”
    “第一！第一第一！”
    ......
    寒陌抬起胳膊，高高举起金杯，漫天彩花飘散而下，落在他手背，肩头，领口，发梢。
    绚烂灯光照耀，彩花熠熠生辉，朦胧光晕将寒陌照在当中，他的影子，在舞台上留下永恒不灭的痕迹。
    旧时代永不消亡，但新时代终将到来。
    言易冰在后台看着，那个曾经他站了不知道多少次的位置，如今属于寒陌。
    这并不代表prince就比zero强了，只是比赛强度骤然加大，他的队员没能适应。
    他以为自己会郁闷，懊恼，自责。
    但似乎正相反。
    他很愉悦。
    那个总是爱跟在他身后，被他训的沉默不语的少年，最终成为了新时代的航标。
    寒陌不认他，恨他，欺负他都没关系。
    因为他知道，他有多希望寒陌过得好。
    当晚，zero召开复盘会，经理孙天娇也破天荒的跟着旁听。
    言易冰一边嚼着旺旺仙贝，一边看着大屏。
    他表情很悠闲，翘着腿，有一搭没一搭的颠着。
    教练并未苛责他们，其实这次大家表现的都很好，尤其是言易冰，几乎已经打破了他自己的原则，为了得分，无底线的消耗自己。
    “别灰心，prince他们全员年轻，待机时长比咱们强，pgc全球赛就不一定了，但接下来，你们还得配合着打好东亚对抗赛。”
    傅海峰低着头，沉声道：“我的锅，后面我实在是不在状态，犯了好几个蠢。”
    许瑞暴躁的抓抓头发：“我太冒进了，从预选赛开始，队长说的对，我稳不住。”
    宋棠：“你们别这样，我也有错，有两局，我把许瑞给卖了。”
    言易冰笑笑，懒散的揉了揉肩膀：“行了，别抢着背锅了，谁都能找出一堆错来，prince也一样，大家都不是圣人，没必要输了比赛就否定自己。”
    孙天娇也道：“对，咱们的实力还用说吗，比赛这东西，一年年的，冠军要总是一队人还有什么意思。”
    教练挥挥手：“这段时间很累了，给你们放一个月假，旅游探亲什么都行，去休息吧。”
    许瑞，宋棠，傅海峰拎着外设包走了。
    宋棠家在外地，还要赶高铁，傅海峰也要回江北看父母。
    许瑞跟同学约好了聚餐，八点开始，他已经迟到十五分钟了。
    就言易冰闲人一个，呆在会议室里始终没动地方。
    大屏仍在播放着比赛视频。
    视频放到寒陌一打四的片段。
    言易冰弯着眼睛，冷不丁冲孙天娇道：“当初要是你，肯定不会放寒陌走。”
    孙天娇瞧了他一眼，知道他没有看起来那么轻松，于是立刻吊儿郎当道：“这都两年了，谁管当初怎么样，寒陌也就那样。”
    言易冰哼道：“得了吧，我知道你看人很准，背后没少骂我正义感过剩吧。”
    孙天娇立刻严肃道：“祖宗，我是觉得寒陌不错，但在我心里，最重要的还是你，你都那样了，我肯定得放弃他啊，这事儿最后我做决定也是这样。”
    言易冰擦了擦嘴，抿了一口啤酒：“认真说，你觉得我小题大作么？”
    孙天娇顿了顿，把他的啤酒接过来，猛灌了一口。
    他认真道：“你没有小题大作，但我有大事化小的能力。”
    言易冰失笑：“好，我懂了。”
    孙天娇叹了口气：“你这人，对谁都真心，对谁都想公平，但一个人的力量，哪能面面俱到呢。所以你千万不能开公司，不然非得赔惨了。”
    言易冰深吸一口气，用手指蹭了蹭唇边，叹道：“雷明那件事，是我错了，我该听你的。”
    孙天娇被啤酒辣的嗓子疼，他清了清喉，手指挤压着易拉罐，压出噼啪的声响。
    “说实话，你非要留下雷明，是不是因为梁和风？”
    言易冰晃神片刻，沉默不语。
    孙天娇：“你想向我证明，哪怕不被我看好的选手，只要用心，肯努力，也可以给zero带来辉煌，我惨无人道的清退手段，是有可能遗失明星的。所以即便雷明人品存疑，你还是想给类似梁和风这样的选手一次机会，你始终觉得自己对他有所亏欠。”
    言易冰目光微垂，低笑：“以前或许吧，毕竟这事儿落在谁身上，都不可能毫无负担。”
    当年，言易冰只是粱和风的伴读。
    拿到zero邀请的是梁和风，首先接触pubg的是梁和风，把这个游戏教给言易冰的也是梁和风。
    言易冰只是在学习闲暇之余放松心情，跟着一起来到zero旁听。
    最开始，梁和风还一边打一边给他讲重点，剖析战术，研究打法。
    到后来，言易冰玩的尽兴，一时激动冲了个韩服前五。
    懂得无数理论知识的梁和风却再也打不过他了。
    但言易冰那时候还不把打游戏当回事，他脑袋里想的，是报清华还是北大。
    直到当时zero的队长问他：“想打职业吗，想做电竞选手吗，想成为zero的一员吗？”
    一连串的问题把言易冰给问懵了。
    他的确喜欢这个游戏，也觉得打职业是个很酷的事，还觉得拥有大批粉丝非常美妙。
    可这不该是他的机会，梁和风为此努力了那么久，按照综合积分排名，梁和风在所有青训生里排第二。
    当时zero打出的广告称，会择优选择两名选手着重培养，后续跟了一条，以实际情况为准。
    如果他进了，是不是就占了二分之一的名额，梁和风就没有希望了。
    言易冰问：“我要是进了，我哥们儿能进吗？”
    zero的队长并不想欺骗他，直截了当道：“不会。”
    言易冰当即拒绝：“那我不来，我要回去高考。”
    他态度十分坚决，即便自己会有遗憾，但也不能影响梁和风的前途。
    孙天娇那时候还是zero的经理助理，刚工作没多久。
    听说战队想要的人不愿意来，他主动请缨去劝言易冰。
    言易冰还记得孙天娇当时气定神闲的模样。
    孙天娇特别笃定道：“你肯定会留下来的，你现在还想象不到，你在这里会实现多大的价值。”
    言易冰冷笑：“抱歉，除非我哥们儿留下，否则我不可能留，鸠占鹊巢，我以后还做人吗？”
    孙天娇一点都没着急，他慢条斯理的拨弄着合同，在言易冰面前一页页的翻着。
    他精明的笑着：“实话告诉你，哪怕你不留下，梁和风还有第一的王昶我们一个都不会要。”
    言易冰惊道：“你们说好会要两个！”
    孙天娇悠然道：“见过了你这样的天才，我们怎么可能接受别的人，一旦想到你这样的选手会被其他战队挖掘到，我们连睡觉都不安心呢。”
    言易冰脸色微冷，起身要走。
    孙天娇语速加快，按住他的胳膊：“你留下，一定可以帮到你朋友，你走了，他也就这样了。”
    后来，孙天娇因为成功签下了言易冰，职业生涯顺风顺水，很快做成了zero的经理。
    朝夕相处，言易冰也知道孙天娇没那么无情，而且是个非常合格的经理。
    梁和风跟他到底疏远了，自尊心驱使，他转去了别的战队，但成绩不好，过了两年，又被普新签走。
    这件事一直算是言易冰的心结，所以遇到境遇类似的雷明，他动了恻隐之心。
    寒陌像他，雷明像梁和风。
    寒陌这样的选手，被哪个战队挖走，都会是他们最大的威胁。
    寒陌早晚走向巅峰，那雷明呢，是否可以有另一种结果？
    他最后一点天真，浪费在了雷明身上。
    不过，他也就只能给雷明恻隐之心，对待寒陌，才是呕心沥血的真情实感。
    现在......
    言易冰轻松道：“现在不觉得欠他了，电子竞技菜是原罪，而且这件事影响我就算了，他......反正不该连累无辜的人。”
    梁母抓伤寒陌手背的时候，言易冰觉得自己最后的亏欠都用尽了。
    那可是，职业选手的手，寒陌的手。
    孙天娇哼哼唧唧：“那什么，秉着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的精神，你给寒陌道个喜吧。”
    言易冰想到最近寒陌跟他关系还不错，自然也有这个意识，于是他说：“还用你提醒，我道了。”
    孙天娇挑眉：“速度挺快，没用微博吧，那样太隆重了，咱粉丝得生气，你私下说说就行。”
    言易冰杏核眼一抬，云淡风轻道：“废话，我懂，我就在朋友圈说了一声。”
    孙天娇：“那行，你发朋友圈了？”
    言易冰：“没有，在他发的朋友圈下回的。”
    孙天娇一皱眉：“寒陌没发朋友圈吧，他那么高冷低调的人。”
    言易冰：“半个月之前发的那条。”
    孙天娇转过脸，呆滞了片刻，然后掏出手机翻：“哪儿呢？”
    言易冰不耐烦，也掏出手机：“这儿啊！”
    孙天娇看了看言易冰的，又看了看自己的，惊叹道：“靠！我没有！”
    言易冰漫不经心：“他可能分组了吧，宋棠他们也没有。”
    孙天娇嘴角抽搐：“他分组？你看这条除了你的点赞和回复外还有别人的吗？”

 第 35 章

    寒陌站在楼道里,轻吸了一口唇间叼的烟。
    浓郁的青桔味儿瞬间充斥了他的口腔，橘子味儿涩涩的，微苦后又带着丝丝的甜。
    他眯了下眼,食指微曲,细长的手指在屏幕上方投下朦胧的阴影，指腹一遍遍的摩擦过朋友圈界面。
    比赛压力大或者情绪不稳定的时候,寒陌就会抽烟，但这种情况并不常见，他抽的最凶的一段时间，是离开zero直到母亲去世那时。
    要不是电竞吊着他，他真不知道自己能颓废到什么程度。
    这两年，他偶尔还是……为了他伤神。
    这是两年以来言易冰第一次给他留言，而且言易冰并不知道他设置了【仅你可见】。
    言易冰在以为大家都能看到的情况下,依旧给他留言了。
    寒陌心跳稍快，宁静的楼道里，他仿佛能听到胸腔里的声音。
    他知道,自己真切的心动着。
    哪怕言易冰曾经对他毫不怜惜,哪怕言易冰是个直男,对他从来没有别的想法。
    他还是没出息啊……
    寒陌轻嗤，眼底蕴起一丝墨色，手上的动作却依旧温柔。
    “队长,你这么在这儿,找你好久了。”肖诺小跑过来,等靠近了才慢了下来。
    寒陌眼神微颤，匿起情绪,声音被青桔味儿熏得有些发哑：“有事？”
    “朵檬说给你发微信了你一直没回,她着急就把电话打我这儿来了。”
    寒陌刚才一直看着言易冰的留言发呆,根本…没空顾及别人的消息。
    他皱了下眉，直接退出朋友圈，这才看到朵檬已经给他发了十多条消息了，甚至还打了一个视频电话。
    “恭喜寒神终于夺冠啦，这么有纪念意义要不要请客呀？”
    “哈哈哈开玩笑呢，俱乐部在进行什么庆祝活动呢，我直播间的水友都在夸你呢。”
    “呃……寒神还在忙，或者太累了睡觉了？”
    “周末要不要出来唱k？多少轻松一下嘛。”
    “寒神有空回我一下哦，我们商量直播带货的事情[玫瑰/]”
    “怎么这么忙呀，不会陪女朋友去了吧[气鼓鼓/]”
    “快点回我快点回我啦，哼，不要仗着你小就为所欲为哦[敲敲/]”
    寒陌开始还认真看，后来越看眉头皱的越深，最后他干脆把聊天界面给清空了。
    肖诺意味深长的笑笑：“朵檬大美女是对你有意思啊队长，刚给经理打电话的时候还一直问你呢，好在经理聪明，说你最近去休养了，基本不看工作。”
    寒陌冷声道：“什么时候合作，以后能不能不接这种合作？”
    肖诺耸耸肩，一副事不关己幸灾乐祸的模样：“这可是金主爸爸安排的，我们说了不算。”
    寒陌不耐烦的点头：“知道了。”
    他将剩下的烟蒂碾碎在垃圾桶，轻呼了一口气，内双的眼睑一垂，大跨步朝会议室走去。
    朵檬接听视频，发现出现在镜头前的人是寒陌，她眼前顿时一亮，长睫毛微微一抖，眼底带了些羞涩。
    “寒陌，好久不见。”
    下一秒，寒陌把镜头转向肖诺：“这是我们战队管家，你有什么事可以跟他说。”
    朵檬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勉强道：“好呀。”
    她知道寒陌个性冷，孤傲狂妄，又因为年纪轻从不想些男女之事，但她就是喜欢这样的男生。
    其实越是高冷难追的，一旦追到手就会变得特别粘人特别专一，朵檬相信以她的姿色和在主播圈的地位，一旦寒陌回过味儿来，就会动心的。
    “是这样的，我们和金主爸爸那边商量了，这周末正好是六一儿童节，我们可以借机举办些回馈粉丝的活动，prince那边和我的活动内容可以不一样，粉丝按需选择。”朵檬声音嗲嗲的，听起来比解说比赛的时候又甜腻三分，估计是有寒陌在，情不自禁的想要降低自己的年龄。
    肖诺倒是客气：“挺好啊，我们先去网上统计一下粉丝想要的周边哈。”
    朵檬：“嗯嗯，还有直播间里我们可能会做一些小游戏，没问题吧？”
    肖诺看了寒陌一眼，寒陌没什么反应。
    肖诺：“可以，但别太难，我们除了pubg外什么都玩不好。”
    朵檬：“哈哈不难，你们肯定都会的。”说罢，朵檬俏皮的眨了眨眼。
    寒陌移开目光，百无聊赖的把玩着手表，表盘光洁，金色的指针在灯光下泛着冷静光泽。
    和朵檬对接完流程后，肖诺长呼一口气，懒洋洋的在椅子上一靠，毫无形象的晃着腿。
    他低声吐槽：“卧槽，太尴尬了，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她这声音嗲的跟嗓子里塞了绵羊似的。”
    陈泽峰：“实话说，我觉得她声音比小野猫难听多了，唉，小野猫声音是真好听，我从没见过那么甜的妹子，不是，汉子。”
    寒陌扫了他一眼：“还想着小野猫呢？”
    陈泽峰抓了抓头发，害羞的一笑：“也不是，我就是音控。”
    寒陌：“别想了，你多想想朵檬吧。”
    陈泽峰委屈：“朵檬明显喜欢你，我想有用吗！”
    寒陌：“我不喜欢她。”
    周末，寒陌应品牌方要求，穿了件短袖t恤，t恤是纯黑的，上面印了prince的logo，他把那块平时常带的表摘下去，换上了品牌方的运动手环。
    根据合同要求，他在近半年都要时刻带着运动手环，以便随时给产品做宣传。
    经理看了看镜子里寒陌的脸，忍不住赞叹道：“帅，太他妈帅了！我当初到底是打通了哪根灵犀，才把你给签过来的？这以后也不知道便宜了谁家小姑娘。”
    寒陌是冷白皮，发色墨黑，侧耳稍微挑染了两根深蓝，他眼型偏细长，薄薄的内双，一抬眼，眼皮折起，神色说不出的幽邃冰冷。
    年轻人，不需要怎么锻炼就能保持身材很好，露出的小臂上隐约能现肌肉的轮廓，但这轮廓并不突兀，是非常舒服的好看。
    普通的队服穿在他身上也跟专业模特似的，每年战队的周边销量全都指着寒陌出卖-色相。
    “别夸了，还有什么？”寒陌被打扮的有些不耐烦，其实他平时出镜都不带妆，但这次的金主很大，为表尊重，经理才要求寒陌稍微打点高光。
    “可以了可以了，主要突出手环，你多抬抬手，给粉丝们展示一下。”
    经理拥着他，一行人出门上了商务车。
    朵檬有自己专门的直播工作室，和以往不同，她把背景打扮的更温馨可爱了些。
    一见面，朵檬热情的迎了上去，她个子小小的，看这帮电竞选手都要仰着头。
    “终于又见到各位冠军啦，还没正式恭喜你们，这是我给你们准备的礼物。”
    朵檬让工作人员拿来四个包装精美的盒子，她一个个送，送到寒陌手里的时候，她眼神微微一躲，嘴角上扬。
    四个盒子里只有寒陌的那个飘着一股冷梅香古龙水味儿。
    其他三个人都不是香水。
    送男人香水的目的昭然若揭，就是希望对方喷在身上，永远留着她送的东西。
    但寒陌只是稍微点了下头，就把礼物交给了经理。
    “什么时候开始直播？”
    朵檬还没遗憾几分，连忙回神，磕绊道：“现在……就开始了。”
    几个人在规定位置坐好，寒陌不得不挨近朵檬，毕竟他是prince的招牌，要离镜头最近，而朵檬作为主持人，也要占三分之一个镜头。
    朵檬第一次离寒陌这么近。
    寒陌个性很冷，但他身上却有少年旺盛的热度，而且看起来很干净，衣服上飘着一股清淡的洗衣液味儿。
    朵檬神思缥缈，咽了咽口水。
    她打开直播，挂上了甜甜的微笑。
    “各位粉丝等待很久了吧，首先祝你们儿童节快乐哦，不管多大你们都是我的小朋友，今天真的特别荣幸，请来了prince的冠军来直播间做客，大家欢迎寒陌，肖诺，陈泽峰，漠贝！”
    【啊啊啊啊啊老公！今天太帅了吧，还挑染了深蓝，求深蓝半永久！】
    【寒神帅啊pcl天秀！】
    【呜呜呜呜谁能相信这张脸是在电竞选手脸上？】
    【老公，我是男的，我爱你！】
    寒陌余光扫到这条弹幕，明显嫌弃的皱了下眉。
    【哈哈哈哈男粉走开，陌陌不喜欢男人！】
    【嘤嘤嘤伤心了，男人怎么了！】
    【陌陌什么都不用说，安静坐在那里秀脸，妈妈买爆！】
    朵檬甜蜜的笑笑：“哈哈哈哈今天颜值高的不只是寒神啦，还有我们介绍的这款产品，爱思运动手环哦，颜值超高，超美型，一点也不比瑞士名表差，而且今天儿童节，我和寒神给大家送来了超值福利哦！。”
    寒陌想着经理的嘱咐，于是配合的抬起手环，在镜头前晃了晃。
    【操，老公的手！老公打电竞的手！】
    【好长好漂亮！腕骨也漂亮。】
    【咦是不是我看错了，手背上隐约有点痕迹，有受伤吗？】
    寒陌轻抚手背，微不可见的扯了扯唇：“嗯，不小心划了一下。”
    【怎么都是划一下，前段时间冰神也说被划了一下去，电竞选手要注意保护手啊！】
    【寒神直播能不能别提言易冰，烦，寒神划手跟他有什么关系。】
    【zero和prince双担粉这种□□叉出去。】
    朵檬见话题又要向骂架的方向发展，赶紧撤回话题：“还有哦，这款运动手环可以实时监测你的心跳频率，突然变快的话它也会响，所以如果你们遇到心仪的男生女生，这也是个暗示的好手段喔！”
    【什么声音啊，太刺耳不是很尴尬？】
    朵檬赶紧解释：“不是，就是很柔和的心跳声，非常细腻好听，比如……这样。”
    她用余光偷偷扫了一眼寒陌，见寒陌正认真看着弹幕，侧脸正对着她，喉结的轮廓突出。
    朵檬借着宣传便利，非常大胆的向寒陌凑了过去。
    她倾身，下巴微仰，嘴唇差点碰到寒陌的耳骨。
    无论那个男生都受不住她这么接近，寒陌肯定也一样。
    但寒陌呼吸到一股贴近的浓香，下意识躲开了一大截。
    他皱着眉头，十分不悦的看向朵檬：“干什么？”
    朵檬怔了怔，尴尬的看向寒陌手腕戴着的运动手环。
    刚才那一瞬，手环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啥意思，她是觉得陌陌会因为她心跳加速？】
    【天呐，爷抠出一座吴哥窟遗迹。】
    【陌陌无语了吧，第一次遇见这么主动的女主播。】
    【朵檬怎么了，以前不是挺高傲的么，今天磕错药了？】
    朵檬僵硬的解释：“刚才就是做一个小小的游戏啦，不用当真，之前没告诉寒神也是想吓他一跳！没想到他心态这么稳，都吓不到。”
    朵檬一紧张，她自己的手环反倒响了起来，于是她更尴尬了。
    寒陌虽然表面没说什么，但明显对朵檬的举动十分不满。
    后续的直播他也尽力配合，但直播一结束，他就飞快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肖诺也很无语，他拍拍寒陌的肩膀：“队长，我真不知道她说的是这种游戏。”
    “没事，我累了，先回家。”寒陌说罢，一弓腰坐进了车里。
    他很少说这么多话，不免有点口干舌燥。
    坐在车里，他漫不经心的望着城市夜景，车子向别墅小区开去。
    到了家，寒陌将朵檬送的那瓶香水随手扔在一边，抬手摸开关。
    按了一下，没亮。
    屋子里漆黑一片，眼睛还没适应这种漆黑。
    他皱了皱眉，再次波弄了几下开关，终于确认是灯泡的问题。
    他这房子只是简装修，没那么华丽，毕竟他也很少回来住。
    而且偌大的别墅只有他一个人，实在太冷清了。
    早知道，今天就不回来了。
    寒陌叹了口气，揣着手机出了门。
    他还记得上次商店的位置，商店里应该有灯泡吧。
    寒陌下了楼，沿着小区石子路往外走。
    别墅区的公共设施建设非常好，有各类球场，儿童游乐园，健身房和露天游泳馆。
    他走的这条路，正好穿过露天游泳馆的一侧。
    现在天气已经转热，这两天尤其，晚上的温度都达到了二十□□，游泳正合适。
    寒陌刚走过一半石子路，面前茂密树林里走过来一个人。
    他随意抬眼一看，突然顿住，嘴唇绷紧，眼神深沉几分，嗓子变得更干涩了。
    言易冰难得出门游泳，他的眼睛因为长期对着电脑，变得格外敏感，所以偶尔运动也是晚上出来。
    正巧今天天气热，他披着浴巾穿着泳裤下来游了一个小时，见人多了，他才准备走。
    踩在隐藏在郁郁葱葱树林间的小石子路上，鼻翼间全是清新的草香。
    他用浴巾抹了抹脸，但发梢和身上的水还在往下滴，缓慢的，脱离他的温度。
    明晃晃路灯拖长他的影子，也照亮他紧致白皙的皮肤。
    言易冰仰起头，抓了抓潮湿半长的头发，喉结沾着水珠露出全貌。
    还有他来不及遮挡的半侧锁骨，以及锁骨之间带着浅浅阴影的颈窝。
    他脖子上有条项链，很细，坠子是颗水滴的形状，正安静的躺在他颈窝里。
    他一打眼，看到了衣装整齐得体的寒陌。
    言易冰：“……”妈的，运气真差。
    言易冰故作轻松：“嗨，寒神也来游泳？”
    寒陌盯着他，半晌没说话。
    那种眼神言易冰理解不了，微微有些不自在。
    言易冰悻悻道：“我着急回家换衣服，先走了。”
    石子路很窄，旁边都是潮湿的泥土，侧身而过的瞬间，寒陌嗅到了一股带着水汽的奶香。
    他手比脑子行动快，一把攥住了言易冰的手腕。
    下一秒，运动手环难以控制的震了起来。
    咚咚咚……
    轻柔沉稳的心跳声在狭窄的小树林漾开。
    两个人都听的清清楚楚，运动手环闪烁着暧昧的玫红色光芒，那光也同样落在言易冰湿润的手背上。

 第 36 章

    意识到自己攥住了言易冰的手,寒陌有些慌张。
    但他丝毫没有后悔的意思。
    职业选手的手腕很灵活，凸起的腕骨前侧有个小小的窝，寒陌的小指正好卡在这个窝里,紧紧抵着言易冰的腕骨。
    那一小片皮肤很柔软,比其他地方更细腻更白，带着水汽蒸发的凉意。
    寒陌觉得自己的掌心都被沾湿了。
    唯一一个打破氛围的,就是那个持续不断作响的运动手环，似乎是为了提醒他心跳已经失控，响声也变得越来越急躁。
    言易冰新奇的垂下眸，一时间甚至没顾及到寒陌抓他手腕的意味。
    他问：“什么东西在响？”
    寒陌喉结微微一动，下颚绷了绷，短促且生硬的答：“运动手环。”
    言易冰缩了缩手腕，被寒陌紧紧攥着,被人掌心的温度包裹着，让他觉得有点怪。
    或许是因为他和寒陌绝交过，还不适合这种类似哥们儿的举动。
    寒陌反应过来,有些不舍且缓慢的松开了手,松开的瞬间,言易冰把手缩进浴巾了。
    “运动手环为什么响？”
    言易冰知道这种产品主要是为了监测身体健康的，可看寒陌这力气，不像是身体有毛病的。
    寒陌顿了顿,淡然道：“闹钟,提醒我要训练了。”
    言易冰挑了下眉,若有所思：“prince都拿冠军了还这么努力，看来是我们zero太放松了。”
    他本想回去吃袋薯片看个电影的,毕竟教练都给他们放假了。
    但突然听到寒陌还在学习,多年的学霸意识刺激的他有些焦虑,他打算回去再把比赛复盘一轮。
    也不能让宋棠他们太轻松了，过两天一人写个反思报告吧。
    室外到底还是有点凉，他身上的水汽被蒸发掉，树林里的风一吹，小疙瘩就冒了出来。
    言易冰紧了紧浴巾，白色的浴巾下摆在大腿晃荡，似隐似现。
    他正准备走，寒陌却突然开口：“我家灯泡坏了。”
    言易冰停住，皱了下眉。
    灯泡坏了，难道还让他同情一下？
    “iamsosorrytohearthat？”
    寒陌：“......我没有梯-子，换不了，你家有吗？”
    “哦......”言易冰歪着头想了片刻，还真有，他家的工具都放在地下室，但一般是他爸管，他不会用，“有，你跟我取一下吧。”
    “嗯。”又等了几秒，寒陌才道，“谢谢。”
    言易冰背后微微一僵，没说什么，他习惯了寒陌恨他，已经不适应寒陌对他这么客气了。
    寒陌还记得言易冰家怎么走，哪怕他只去过两次。
    顺着小石子路七拐八拐，终于拐到了小区中心喷泉附近的两栋楼。
    言易冰走到家门口，站住脚步：“你站这儿等着吧，我去给你拿。”
    他不太想让寒陌进他家，更不想让父母看到。
    他妈看到后，说不定像小学老师似的当场进行一场劝和会。
    那太尴尬了，寒陌肯定也为难。
    寒陌眼神微微一暗，也没反驳，安静的站在了原地，笔挺的身子在路灯下拖着长长的影子。
    言易冰进了家门，没多久后，他卧室的灯亮了起来。
    寒陌微扬着头，默默的注视着透过青色窗帘的明亮。
    那处小小的光亮在黑夜里晕开，灯光里，包裹着一个很重要的人。
    言易冰身上淡淡的燕麦奶香似乎还萦绕在他周围，刚刚那一幕，足够他回想很久。
    很快，车库门打开，言易冰拖着个梯-子走了出来。
    是那种可折叠的便携式梯-子，但分量不轻，所以他拎着一头，让另一头拖拉在地上，承担一部分重量。
    他已经换了套衣服。
    是件非常肥大的白t恤，肥大到t恤的领口只能挂住他一半的肩膀，锁骨和颈窝肆无忌惮的露着，没有半点危机意识。
    他下面套了件短裤，短裤边缘非常宽松，拍打着他的膝盖，衬托的他的小腿匀称且细长。
    言易冰扬了下下巴，向寒陌一递。
    他还没洗澡呢，所以只是随便套了件不喜欢的衣服出来，把梯-子给寒陌，他就回去洗漱了。
    游泳池里一股消毒水的味道，现在黏在他皮肤上，有些不舒服。
    寒陌：“帮我扶下梯-子吧，我自己不方便。”
    言易冰微微叹气。
    寒陌说的也没毛病，不过他可能一时半会洗不了澡了。
    寒陌主动把沉重的梯-子接了过去，这次梯-子没有着地了。
    他一边拎着梯-子，一边带路。
    往家里走的途中，他订了个跑腿外卖，让人送灯泡和kfc的雪顶咖啡。
    这个点的跑腿费不便宜，寒陌不是奢侈的人，如果平时，他肯定愿意自己跑一趟，但今天，节省不重要。
    言易冰家在别墅区的中心，窗外就是喷泉景色，价格也是小区里最贵的一栋。
    寒陌家在后面，以前本来没有那么贵，但自从小区后门不远处建了地铁站，价格自然而然就往上涨了。
    所以他这个房子买的真不算划算。
    他们又走向小路，这片小路更僻静，几乎没有人走，毕竟从前往后绕的人不是很多。
    小路上草木香更加浓郁，言易冰狠狠嗅了嗅清香味儿，心情竟然又好了一点。
    他也没打算搭把手把寒陌拎一半梯-子，当然寒陌也没求他帮忙。
    走到寒陌家门前，言易冰只感受到黑漆漆的一片。
    路灯下能看到门前的院子也没打理过，没有绿植也没有喝咖啡的摇椅，他妈见了肯定会说一点情调都没有。
    寒陌在门前扫了指纹，大门打开，里面也是漆黑一片。
    因为窗户始终开着通风，所以屋内也是一股凉风的味道。
    言易冰跟在他后面进来，才发现路灯透过窗户，淡淡的照在地板上，地板显然也是没有地毯的。
    “在哪儿换鞋？”
    言易冰的眼睛很快适应了黑暗，他摸索着撑住墙，墙面坚硬平滑，也没有贴壁纸。
    “不用换，没铺地毯，进来吧。”寒陌自己也没换鞋，主动走了进去。
    言易冰耸耸肩，见主人都不在意，他也不讲究了。
    “你灯泡在哪儿？”言易冰问。
    寒陌低头，打开手机里的手电筒，照亮地面：“等等，我定了外卖，一会儿送到。”
    言易冰：“......你没有灯泡不早说。”有这个时间他都冲完澡出来了，也不用顶着一身消毒水味儿。
    “很快，先坐一下吧。”
    手电筒的灯光在大厅里一扫，言易冰很快把寒陌的装修结构看了个大概。
    那就是，没有结构，没有风格，什么都没有。
    大厅里，不配文艺范的钢琴，不装厚重敦实的酒台，就连电视机都没有，墙壁上也空空荡荡的，只有在墙角放了个立式空调。
    沙发也是很简单低调的款式，能坐人，但没有任何格调，简直就像临时填充随时准备更换的出租房。
    这地方一点都没有家的感觉，而且因为别墅面积大，窗户又开着，房子里冷冷清清，丝毫不温馨。
    不过......寒陌也的确没有别的亲人了。
    他有了能买别墅的钱，却不知道该给谁享受。
    寒陌将手机放在茶几上，当作蜡烛用。
    他坐在沙发的一侧，给言易冰空出了很大一片位置。
    “抱歉，冰箱里没什么吃的。”
    言易冰坐下，没形象的叉着腿，轻声道：“嗯，能猜到。”
    寒陌：“你冷吗，我把窗户关上。”
    言易冰摆摆手，但很快他意识到寒陌不一定能看得清，所以还是开口：“不用，没那么娇气。”
    气氛挺尴尬的。
    黑暗中，只有手机光亮着。
    他和寒陌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也不知道聊什么。
    对言易冰这种话痨来说太痛苦了。
    “你还不如今晚去基地睡，明天等物业上班了让他们来换。”
    言易冰悻悻建议道。
    夜色里，寒陌轻扯了下唇：“基地放假了，没什么人，没意思。”
    “哦。”言易冰心道，你家里岂不是更冷清更没意思。
    好在跑腿外卖很快到了，对方找他家找了很久，显然从来没进过这小区。
    进来挺费劲的，寒陌要告诉他楼牌号，业主姓名，随机验证码，还得在业主群里发消息报备。
    外卖员把东西递给寒陌，擦了擦脸上的汗：“一共四十二，kfc的饮料买一送一，所以有两个。”
    寒陌点头，给了他五十，然后把东西拎回屋。
    雪顶咖啡其实香味儿不那么浓，所以言易冰一开始根本没注意到。
    他还在催：“快点吧，我着急回去洗澡，换哪儿的灯泡？”
    寒陌把饮料放下，翻出灯泡，包装盒随便一扔：“就客厅的。”
    他把梯-子拖了过去，将灯泡交给言易冰，然后自己蹲下身，开始安装梯-子。
    言易冰想帮忙，但是发现无从下手。
    他根本不会，因为家里从来没让他伸过手。
    但寒陌很熟练，没一会儿就把梯-子展开，立了起来。
    他转身去接言易冰手里的灯泡。
    黑暗下视线都不好，递灯泡的时候，他们的手差点交握在了一起。
    言易冰的手指嫩嫩的，一看就是没干过什么粗活的。
    寒陌的手掌比他干燥粗糙一些。
    相碰瞬间，言易冰下意识缩了缩手。
    寒陌喉结一滚。
    “帮我扶着腿。”
    说罢，他顺着梯-子向上爬。
    他的速度不慢，动作也很灵活，很快到了能够到灯泡的高度，他停住了。
    梯-子轻微的晃了晃，发出些许响声。
    言易冰不太懂，顿时有些慌张，他怕寒陌掉下来，于是干脆抱住了他的腿。
    言易冰的双手攥着梯-子，胸膛贴紧寒陌的小腿，因为紧张，他也很用力，束缚的紧紧的。
    寒陌的手一抖，灯泡差点被他摔下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狠狠的咬住牙，手指扣住灯泡光滑的表面，掌心里都是汗。
    言易冰穿的很薄，那层t恤又软又清凉，一贴上来，寒陌几乎能感受到他胸口的温度。
    寒陌小腿僵住，动都不敢动，生怕有一点动作弄疼了言易冰，或者他的鞋会蹭脏言易冰的衣服。
    寒陌哑声道：“不用......那么紧。”
    言易冰听到了，双臂稍微放松了一点：“这样？”
    寒陌终于有了一丝喘息的空间，急促答：“嗯。”
    他抬头，伸出单手把原来的灯泡拧下来，螺丝摩擦的声音沙沙的在客厅里蔓延，盖住了他凌乱的呼吸。
    他稳了稳心神，飞快的把新灯泡拧好，确认没什么问题后，寒陌提醒言易冰：“好了。”
    言易冰松开他，寒陌慢慢的从梯-子上下来。
    没被人控制的梯-子晃的有点厉害，寒陌单手还拿着灯泡，并不能完全抓着扶手。
    下到最后一阶时，梯-子咯吱滑了一下，寒陌见事不好飞快跳下来，但身型不稳稍微踉跄了一下。
    他正好撞到言易冰怀里。
    寒陌为防撞到言易冰的鼻子，下意识扣住了他的腰。
    那肥肥大大的t恤按在掌心，软的像团棉花。
    但言易冰的腰侧却不软，隐约能感受到肌肉的线条。
    寒陌第一次离言易这么近。
    他身上有奶香味儿，消毒液的清涩味儿，还有t恤清新的洗衣液味道。
    朦胧的视线里，言易冰的杏核眼颤着，眼皮薄薄的，睫毛尖卷起，瞳仁漆黑，不知道在注视什么。
    潮湿的头发现在才变干了一些，半长的搭在鼻梁，耳垂，颈脉，显得他整个人都非常无辜。
    寒陌要疯了。
    他得调动起自己全部的意志力，才能克制住不顺势咬住言易冰的唇。
    他不知道以后自己还会不会有这么好的机会，能扶着言易冰的腰，把他按在怀里。
    暗色的客厅里，他知道自己对言易冰的占有欲更强烈了。
    他温柔慵懒的队长，他冷酷无情的师父，他只看一眼，就恨不得占据一辈子的高高在上的神。
    言易冰比寒陌稍稍矮一点，被这么扶住，多少心里有些异样。
    这姿势，跟男女朋友似的。
    不过他知道，寒陌只是没站稳。
    言易冰用手指推推寒陌的胸口，抬眸问：“好了没？”
    他用的力道不大，但胸口肋骨并不耐痛，所以感受的很明晰。
    寒陌却躲都没躲，手也没从他腰上离开。
    静默几秒，寒陌哑声问：“喝饮料吗，雪顶咖啡，甜的，你喜欢的。”
    言易冰挑眉，眼底一亮：“有雪顶咖啡？喝啊。”
    他就喜欢喝甜的，一直都没变过。
    别的西餐厅都没有kfc做的甜。
    寒陌眼中带了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就连语气都柔和许多。
    别人从来没见过的温柔神情，在这个夜里，肆无忌惮的明显。
    寒陌：“有两杯，都给你。”

 第 37 章

    有了咖啡言易冰反倒不着急回去了。
    他剥出吸管,插进杯子里，用力吸了一口。
    凉凉甜甜，咖啡的香混合着冰淇淋的柔软,一起触到味蕾,言易冰满足的半眯着眼睛，像一只猫。
    寒陌没喝,他走到门边，按了一下开关，灯泡骤然亮了起来。
    炙热的淡黄色光晕照亮了整个屋子，是真真正正的整个屋子。
    因为实在太空落了，任何角落都无处遁形。
    言易冰坐在沙发上皱了皱眉。
    这装修的也太简陋了，要不是知道战队队长的基本工资，他还以为寒陌买完房子就没钱了呢。
    “你这房子自己住？”
    寒陌去洗手台冲了冲手,将用过的灯泡和包装盒一起扔在垃圾桶。
    “不然呢。”
    言易冰直白道：“也太简单了吧，什么都没有。”
    寒陌：“够用了。”
    言易冰轻轻咬着吸管，眼睑颤了颤。
    也是,一个全天大多数时间都在打游戏的人,能有多少个人生活？
    其实他挺想知道寒陌还有没有别的亲人,比如爸爸之类。
    但寒陌从没提过，可能也去世了吧。
    不知道为什么，言易冰突然觉得这一口咖啡有点苦。
    他赶紧用吸管捣了捣浮在上面的冰淇淋,让冰淇淋混在咖啡里。
    寒陌的目光落在他的胸口,眸色深了深,哑声道：“衣服，脏了。”
    言易冰怔忪,半晌才意识到他指的是自己。
    言易冰低头一看,发现胸口的位置有两道土灰色的痕迹。
    刚才他抱住寒陌的腿,衣服不慎蹭到了他的鞋跟，弄脏了。
    言易冰皱了下眉，抖了抖：“哦没事，反正我也不准备要了，回去扔了。”
    他打算喝完雪顶咖啡就走。
    正好回去要洗澡，也不在乎这点脏。
    寒陌盯着那处脏痕的目光却格外炙热，片刻后，他不动声色道：“我有新的短袖，给你拿一件。”
    言易冰赶紧摆手：“不用了，这件不值钱，穿好久了，扔了也不心疼。”
    “我给你拿。”寒陌很坚定，转身上楼。
    他那楼梯也很简单，没设计成欧式螺旋的，也不是中式稳重典雅的棕褐色，那就是一个简单的，没有半点装饰的白色台阶和白色扶手，像任何公共设施里的普通楼梯。
    很快，二楼的灯光照亮几节台阶，言易冰隐隐听到了翻东西的声音。
    翻东西的声音停了，寒陌也下来了，他手里拎着一个包装袋，透过透明袋子可以看到里面衣服叠的很整齐。
    寒陌走到他面前，扯开包装，把短袖取了出来。
    “品牌方送的，但是是纯黑的，没有logo，不会对你有影响。”
    寒陌大部分衣服都是暗色系的，但言易冰偏好暖色，很少穿黑的。
    担心言易冰不肯穿，他还解释的很清楚，这衣服哪怕留着，也不会引起zero赞助商的不满，因为它确实看不出来是哪家的。
    不过言易冰大概不会留。
    言易冰接过衣服，嘟囔道：“都说不用了。”
    衣服的确是新的，没拆开过，还有股新衣服淡淡的味道。
    寒陌的衣服型号比他大一号，但穿起来不会显得特别夸张。
    寒陌：“你换吧，我上去......”
    他话还没说完，言易冰已经把肥大的白色短袖扯下来了。
    寒陌：“！！！”
    言易冰看起来偏清瘦，但是身体并不单薄。
    他毕竟才二十五岁，新陈代谢快，不用怎么锻炼也能把身材维持的不错。
    但他很少见阳光，所以养的非常白皙，脖子，胸膛，小腹几乎是一个颜色。
    或许胸口更白一点。
    刚刚在外面，言易冰披着浴巾，仅露出冰山一角，但此刻，寒陌却猝不及防的看了个完完全全。
    寒陌觉得自己的血液都快沸腾了，一直冷若冰霜的脸也不由得发红发烫，沙发，人，环境，灯光，什么都好。
    真是个完美的犯-罪现场，如果他是个畜生的话。
    寒陌狠狠的咬了一口腮肉，血腥味慢慢溢了出来，舌尖也甜到了那股温咸。
    操。
    因为太珍惜，所以他不能在言易冰面前当畜生，但他也移不开眼睛。
    怎么有男生能被养的这么娇贵，从指尖到头发丝都是未经风霜的，而且自信强大，一生顺遂，仿佛清澈湖水里骄傲抖着羽毛的白天鹅。
    虽然言易冰小脾气小毛病也很多，但却一点都不让人讨厌，反而很可爱。
    没人能不喜欢他。
    他让人又爱又恨。
    言易冰把黑短袖抖了抖，套进脑袋，伸出胳膊，腰腹用力，短袖下摆自然垂了下去。
    他难得穿单纯的黑色，下意识的左看右看，担心不适合。
    寒陌却轻挑了下眉。
    言易冰皮肤白，穿黑色显得就更白，整个人像剥出来的花生仁似的，秀色可餐。
    “谢了，反正是品牌送的，就不还你了。”言易冰一点也不矫情，反正这件衣服对寒陌来说也不重要。
    他把自己的脏衣服随便团了团，团成一个球，准备出门口随便扔在垃圾桶里。
    寒陌一伸手：“给我吧，我帮你扔。”
    言易冰微微一顿，蹙眉道：“不用了，我回家顺便就扔了。”
    寒陌执意道：“够麻烦你了，我帮你，顺便帮你把梯-子送回去。”
    “哦。”言易冰差点忘了梯-子的事，他还真不想搬。
    一杯雪顶咖啡喝的很快，吸管里发出吸溜吸溜的响声。
    言易冰晃了晃，把空杯扔进垃圾桶。
    寒陌将另一杯递给他：“带走喝，送你回去。”
    言易冰眼睑一垂，盯着寒陌的手笑：“你最近这么客气，我还有点不适应。”
    寒陌淡声道：“嗯，人总是要不断学习的，方法不对就换种方法。”
    言易冰好奇道：“学习什么？”
    寒陌的目光在言易冰脸上打量片刻，缓缓道：“学习做人。”
    言易冰：“啊？”
    现在十九岁的少年都这么深沉了？
    他回想了一下，寒陌以前对他做的那些事，偶尔是挺不是人的。
    寒陌这是反思了自己，觉得当初有点过分了？
    其实他也有不对的地方，言易冰有点惭愧。
    但惭愧的同时他也很欣慰，哪怕寒陌不在zero了，也还是能从他身上学到东西。
    他不愧是寒陌的师父。
    言易冰隐隐觉得自己的形象又高大起来了。
    寒陌不知道言易冰突然在得意什么，他只好把梯-子拆卸下来折叠好，拎在手里，再冲言易冰低声道：“走吧。”
    他们出了门，顺着原路走回去。
    言易冰指了指路边：“可回收垃圾桶。”
    “嗯。”寒陌看都没看，“回来的时候扔。”
    言易冰本想问现在扔和一会儿扔有什么区别，但他又觉得自己废话太多，于是就不问了。
    到了言家门口。
    寒陌依旧不进门，不远不近的站着，仿佛隐匿进了夜色里。
    他把梯-子交给言易冰，挥了下手，转身走了。
    言易冰一手拎着梯-子，一手拎着咖啡，慢悠悠进了家门。
    他把梯子送回地下室，顺着楼梯往上走。
    走到客厅时，言母扭头一瞥：“哎，你洗完澡出去了？”
    言易冰靠着栏杆，垂着眼，懒洋洋的答道：“还没洗呢。”
    言母皱眉：“没洗你就出去了，什么时候连洁癖都没了。”
    言易冰：“哎呀，有事，不说了我上楼了。”
    言母瞄到了他手上的雪顶咖啡，哼道：“有事？又背着我买垃圾食品。”
    言易冰默默把雪顶咖啡藏在身后：“我洗澡去。”
    言母漫不经心道：“衣服挺好看的。”
    言易冰微微一顿，不自在的揉了揉肚子，揪起t恤的一角，喃喃道：“我也觉得。”
    言父把头从法典中抬起来，轻飘飘道：“对了，你好像有张邮轮票寄到家里来了，我放在你房间了，你看看。”
    言易冰想起来了：“啊对，我过段时间要出去玩七天，去日本，有需要代购的东西吗？”
    言母眼前一亮，兴致勃勃的仰头：“桥豆麻袋，我明天把清单发给你！”
    言易冰迟疑片刻，委婉道：“......心疼一下你儿子，电饭锅马桶盖就算了。”
    言母微笑，笑的典雅庄重，如沐春风：“妈妈这边需要一个炉灶。”
    言易冰真诚道：“再见吧妈妈。”
    空落落的客厅里，寒陌没开灯。
    他靠在沙发上，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
    就在刚刚，这里还有另一个人的温度，现在却只剩下他一个。
    真冷清啊。
    寒陌闭上眼，缓缓举起手上弄脏的白色t恤。
    他把脸埋在t恤里，无法克制的，深深吸了一口气。
    衣服上面有言易冰的气息，甘甜的，温和的，让人热血沸腾的气息。
    他说要扔是骗言易冰的，他怎么可能扔，他想把他的东西全部留下。
    寒陌手指稍稍用力，将t恤攥的很紧。
    他脸颊温热，口干舌燥，却贪婪的不愿意离开这件衣服。
    他还不懂怎么表达自己对言易冰的感情。
    他很怨言易冰的无情，当初言易冰哪怕给他一点留恋和不舍，他都愿意为了战队名声，为了言易冰的原则甘之如饴的付出一切。
    言易冰要他的命都可以。
    可偏偏没有，温柔没有，无奈没有，挣扎也没有，只有冰冷的一个“滚”字。
    这让他觉得，曾经相处的岁月都是泡影。
    不仅如此，他还失去了母亲。
    他守在母亲的床边，身心疲惫又茫然无措。
    二十万，只够治疗一次的钱，接下来，他只能一次次的用言易冰看不上的手段筹钱，变得离自己的目标越来越远。
    他知道自己陷进了一个漩涡，但他无法自救。
    最后把他解脱出来的，还是母亲。
    寒母疼的睡不着觉，医院的病房里，两个人默默相望，只有月色温柔笼罩着窗口。
    寒母虚弱的笑了笑：“妈妈不治了好不好？”
    她并不是歇斯底里的发泄情绪，而是很温和的跟寒陌商量。
    她把十七岁的寒陌当作可以决定一切的成年人。
    寒陌还没完全长开，冰冷清俊的脸上还带着少年稚气。
    他狠狠咬着唇，摇了摇头。
    隔壁床有病友睡着，寒陌不敢大声说话。
    他只是一字一顿，咬牙切齿道：“不行。”
    寒母抬手，温柔的揉了揉他的头发。
    黑暗中，寒陌看不清她是否含着眼泪。
    寒母轻声道：“我想安静自在的过剩下的日子，不愿意留在医院了，我记得你说想去看pgc全球总决赛，妈妈陪你去好不好。”
    寒陌忍着哽咽，哑声道：“不看。”
    寒母扭过脸，望着窗外寂静的夜空，柔声道：“人生的意义不在于长短，每个人早晚都要长眠，何必执着于一年两年呢。我小时候想，人生那么长，哪有那么多事情要做呢，我喜欢花，将来想开一家花店，我开成了。我喜欢城市里繁华的样子，想在城市立足，我也住下来了，我想要年轻的时候有个宝宝，这样孩子上小学，别人会以为我是孩子的姐姐，我也做到了。你看，我的人生其实没有遗憾啊。”
    寒陌攥住她的手，眼泪滴答滴答落在医院洁白的床单上，他同样希望母亲看不见他是否含着眼泪。
    寒陌安抚她：“妈，再等等我，我会成功的。”
    寒母因为药物影响变得粗糙干裂的手指附上寒陌的手背。
    她的儿子还这样年轻，手掌温热，手背紧绷，手指有力。
    他本可以有个光明辉煌的未来。
    本可以。
    寒母动了动后背。
    长时间的平躺让她的后背有种针扎似的疼痛，她必须时常变换姿势，才能缓解少许。
    “妈妈的人生已经很圆满了，但你的才刚开始，你不该有个糟糕的开始。听着寒陌，我们已经有了十七年的缘分，这些年的点点滴滴我都会牢牢记住，因为它是我的全部。但你还有几十年的人生要经历，你不能沦陷在这里，你去求求你的队长，只要你诚心认错，他会让你回去的。”
    寒陌轻轻摇头：“不会了，他是个称职的队长，优秀的职业选手，他眼睛里，容不下我做的这些事。”
    寒母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
    “你别怨恨任何人，没有人欠我们，他们做的都是对的，尤其是你的队长，你经常跟我念他，我知道，他是个很好的人，很优秀的选手，是你的榜样，是你的偶像。他一定是太气了才这么说你，你不能把情绪转移到无辜的人身上。陌陌，做个善良宽容的人会更开心，可能你短时间内没法理解，但早晚有一天会理解的。千万别伤害你爱的人，不然你一定会后悔。”
    寒陌心里清楚，母亲处处为他着想，怕他会迁怒言易冰，怕他钻牛角尖。
    但其实，他对言易冰真的只有无可奈何，他甚至愧疚，即便这样，他也不舍得动言易冰一根汗毛。
    他真挚且热烈的爱慕着他的师父。
    寒陌低喃：“谢谢。”
    寒母见他听进去了，才如释重负的笑。
    “我不会说牵连你这种话，因为换位思考，哪怕让我去坐牢我也会想办法救你。是妈妈不想再受苦了，妈妈自己想要放弃，妈妈不够坚强，不够勇敢，没有和病魔抗争到底的毅力，实在对不起了。”
    寒陌头痛欲裂，胃里翻滚，他牙齿颤抖着低语：“别丢下我一个人。”
    寒母勾住他的手指，调皮又认真道：“人生那么长，不会一直一个人的，总会有人愿意陪你，你要等。”
    寒陌抬起眼，才发现眼泪把言易冰的衣服打湿了。
    他喉结滚了滚，发梢垂在眼角，清俊的下颚绷紧。
    他等不了了。
    这个人，光靠等是等不到的。
    他想要他，发了疯的想要他。
    从言易冰踏入屋子的那刻起，他心里的防线已经对他彻底失效了。

 第 38 章

    言易冰站在淋浴间里,微微仰着头，热水打湿他的头发，沿着发丝滑到皮肤上,再顺着他的身体成功降落。
    他身上的凉气渐渐消散,与之一同被带走的，是游泳池的味道。
    寒陌的那件黑色短袖被他挂在架子上,和毛巾一起。
    只要他一睁眼，就能看的清清楚楚，哪怕是在朦胧的雾气里。
    言易冰微微怔神。
    这大概是他第一次走进寒陌的世界。
    他曾经以为自己和寒陌亲密无间，是最信赖的伙伴，是最要好的师徒，但那只是他以为。
    他从来不了解寒陌。
    他不知道寒陌家里的情况，不清楚寒陌住在哪里,不知道寒陌喜欢吃什么，不知道寒陌除游戏以外的爱好，不知道寒陌为什么是这样的个性。
    寒陌的曾经,现在,其实他都不了解。
    他只是自以为。
    当初他笃定,寒陌哪怕被赶出zero了，也能过的很好。
    因为寒陌年轻，有实力,肯努力。
    寒陌符合所有登上职业巅峰的标准,而且知道内情的人都被他封了口,一丝都没有透露出去，绝不会影响寒陌的职业生涯。
    寒陌的确成为了豪门战队的队长,现在又带领prince拿到了pcl的冠军。
    但寒陌真的过的好吗？
    寒陌早就没有家了。
    今天那个房子,不出意外,也不会再装修了。
    打理的再豪华，再好也没用，空荡荡的，处处透着冷清。
    而且看他换灯泡，拆卸梯子的熟练程度，以前应该也没少干杂活。
    言易冰揉了揉脸，水流只是被阻断了一秒，就又模糊了眼睛。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
    其实，他不是一个合格的师父。
    他当初年轻气盛，做事不够细心，寒陌的喜乐悲欢他从来没注意过。
    但寒陌却总是第一时间发现他情绪的波动，总是能快速的满足他的需求。
    他们以前也不是对等的付出。
    小区里的灯光暗了几分，夜色深了，为了不打扰业主的休息，路灯亮度会调弱。
    寒陌卧室的窗户开着，细小的飞虫附在纱窗上跳动，被明晃晃的灯管吸引。
    寒陌躺在浴缸里，水面没到他的胸口。
    他泡的有点久，水已经没那么热了，水下的皮肤微微有些发红。
    他手里还攥着言易冰的衣服，那上面，已经彻底没有属于言易冰的温度了。
    寒陌将衣服贴在鼻翼，轻轻嗅着，左手向水中探去。
    平静的水面缓缓波动了起来，水花微扬，一下下凌乱错落的拍打着浴缸边缘。
    他的呼吸逐渐急促，缺少氧气的肺里传来窒息的不适，但他依然不愿意把衣服拿开。
    后来，他的脖颈也红了，耳根渗出薄薄细汗，清澈明亮的黑眸泛起一层生理性的水光。
    水面逐渐安宁下来，寒陌急促的喘息了几下，肩颈的肌肉绷起，勾勒出数道流畅细腻的弧度。
    寒陌呆滞了片刻，眼神一冷。
    他冷静的站起身，把白色短袖搭在不会打湿的地方，然后打开淋浴，冲刷着滑腻的痕迹。
    假期休息在家，职业选手们都很不习惯。
    言易冰百无聊赖的躺在床上，睡到实在睡不着，打开了职业选手大群。
    zero言易冰：“哈喽，现在还有人在努力吗？”
    cng路江河：“希望努力的人不要发言，不要制造焦虑。”
    zero宋棠：“无聊中，看电视，被父母唠叨，烦。”
    猎狐方锐：“求妹子双排。”
    cng郁晏：“滚去别的群求妹子。”
    zls丁洛：“笑而不语。”
    zero言易冰：“啧，方锐你会不会说话，群里就郁狗前女友一个妹子。”
    猎狐方锐：“操，忘了今年有妹子了。”
    prince肖诺：“郁神急了哈哈哈哈。”
    cng郁晏：“发言人，你们队长呢？”
    prince肖诺：“不知，我又不在战队。”
    axe陈驰：“早知道就把邮轮行的日期定早点了，看你们闲的这个德行。”
    言易冰在群里逛了一圈，随便闲扯两句，也没找到什么事做。
    平时练习那么充实，突然闲下来了，还觉得空落落的。
    但他也不想去直播，直播也是工作，何苦为难自己。
    正想到这儿，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言易冰精神一振，一翻身趴在了床上，盯着来电显示愣神几秒。
    梁和风。
    他抿了抿唇，接听了电话，提起兴致，笑道：“和风，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
    梁和风的声音有点偏哑，因为整日直播的缘故，嗓子得不到休息。
    “我什么时候都有时间，不是你忙吗。”
    言易冰轻松笑笑，手指勾起被罩：“我最近也不忙，pcl刚打完，俱乐部给了一个月的假期。”
    梁和风顿了半晌，缓缓道：“我看了结果，zero和cng并列第二，也不错，下次就能回去了。”
    言易冰听着梁和风的安慰，心里软了软。
    到底是十多年的哥们儿，知道他争第一惯了，肯定不满现在的结果。
    “有输有赢才正常，不用安慰我。”
    梁和风的呼吸被收音系统纳入，言易冰听到了嗡嗡的杂音。
    梁和风道：“prince没有那么强，他们只是发挥的好，我看了，他们这次天命圈比其他战队多三四个。”
    言易冰微微皱了下眉。
    身在比赛现场的他知道，prince的实力有多强，这不是一句天命圈多就能掩盖的。
    但他也没反驳梁和风，只是安静听着。
    梁和风继续滔滔不绝的跟他分析prince的缺点。
    “他们战队的寒陌，是个非常冲动的选手，艾伦格第一场，在没有护甲的情况下跟人对枪，要不是肖诺来的及时，他就挂了。还有萨诺，他们在天堂度假村的运营十分有问题，陈泽峰控的那处房顶极容易被打掉，tzs打过来的时候，寒陌差点就把陈泽峰给卖了，如果tzs不是前期折损了两个人，prince就要团灭，第十场的沙漠图......”
    梁和风说的兴致勃勃，激情澎湃。
    言易冰眉头却越皱越深。
    赛后战队都会组织复盘，梁和风说的这些局他们都看过了。
    虽然复盘的时候理所当然会总结对手的缺点，但却不至于鸡蛋里挑骨头，把那些自己都做不到的操作强加到对手身上，然后得出对方不强的结论。
    梁和风说的大部分问题，完全是上帝视角了。
    在当时吃的信息有限的情况下，prince的判断没有问题，如果是他，可能也会那么判断。
    但梁和风却以为言易冰在认同他的观点，仔仔细细的将战局分析了个遍。
    最后梁和风总结道：“其实我也在向解说方向发展，毕竟做过职业选手，看问题还是比一般的解说深的，我看了你们pcl的解说，那个朵檬真的非常不专业，就像个花瓶，说不了太多有用的东西。”
    言易冰鼓励道：“解说也不错的，你可以试试，以前上学时候你的口才就不错。”
    梁和风沉吟片刻，笑道：“还没问，你准备什么时候上我直播间串门啊，双排呗。”
    言易冰顿了顿，商量道：“别双排了吧，四排吧，人多热闹一点。”
    其实他是觉得不自在。
    那么长时间只有两个人在队伍里，很容易就变得没话说了。
    虽然还是朋友，但毕竟人生轨迹早就不一样了，也不太有共同语言，更何况梁和风的母亲犯病，又和他跟寒陌起过冲突。
    言易冰很理智的知道，他和梁和风不可能回到上学那时候了。
    梁和风倒是不在意：“四排也行，就是我没约那么多朋友。”
    言易冰：“也不需要吧，随机组排也可以。”
    梁和风轻笑：“那真是便宜了网友了，跟冰神组排啊。”
    言易冰怔了下：“嗯......我开大号过去？”
    他大号的分很高，打起来比较累，假期里，他其实不想这么累。
    梁和风：“开呗，正好匹配的人厉害点，不然炸鱼有什么意思。”
    言易冰挑眉：“也行。”
    其实他知道，梁和风是不愿服输。
    梁和风想证明，自己和职业选手也并没有太大差距。
    他们约好了时间，言易冰准时上线，连上了游戏。
    梁和风的直播间和zero签的是一个，所以也不存在为对家引流的问题。
    终于到了他熟悉的平台了，不至于发生送男人【情意绵绵】这种蠢事。
    言易冰输入房间号，很快进入到梁和风的房间。
    梁和风给了他一个红马甲，他立刻被抱上了沙发。
    弹幕——
    【？？？】
    【操，我看见了谁？】
    【这是什么魔幻现实？是仿号么，直播平台不允许仿号吧！】
    【高级会员，是真人！啊啊啊啊啊啊冰冰妈妈爱你！】
    【世界真小，冰神和主播是咋认识的？】
    【操！冰神你大爷的不在自己直播间直播，瞎几把跑什么！】
    【放假十天了，你直播呢直播呢直播呢！还等着我们催你，我看不见你都跑路到这儿了！】
    【我要去论坛挂他，艾特zero官博，这个不敬业的，直播也蹭！】
    大概早就有人把言易冰去梁和风直播间的消息挂去了电竞论坛。
    涌入梁和风直播间的人越来越多，弹幕也呈指数增加着。
    这就是顶级电竞选手的号召力，短短十分钟，梁和风房间的热度已经在同时段登顶，管理员特意多派了两个房管看着。
    【论坛看到消息就来了，我把导师都鸽了。】
    【你算什么，我在公司晚会上叫出声了，现在公司男同事正在飞速赶来。】
    【我和男朋友在电影院看你直播，我们容易吗！】
    【话说这主播是谁啊，怎么跟冰神认识的？牛逼啊，把资深懒癌叫起来了。】
    【能把言易冰拉来打游戏的就是我爹，直播间关注了！】
    梁和风获得巨大流量的同时，直播间也彻底被言易冰的粉丝给占据了。
    他拥有的那点粉根本不能跟zero大军相比，现在这直播间也说不清是谁的了。
    言易冰也很尴尬。
    虽说是帮朋友个忙，但总有喧宾夺主的意思。
    关键是他很少直播，这些粉丝太激动，太闹腾。
    梁和风却像没有任何不适似的笑笑：“你们喜欢言易冰啊，那我以后多请他来。”
    言易冰蹙了下眉，他其实并没有时间常来。
    言易冰打开麦，清了清嗓子，问道：“你约其他朋友来了么？”
    梁和风眼神一颤：“没有啊。”
    他最近一段时间有些发胖了，脸在镜头上明显圆了一圈，所以眼睛被挤的小了，眼神也不太明显。
    他其实没什么圈内的朋友。
    太厉害的他攀不上，不厉害的找来言易冰也不认识，没意思。
    而且他不想把跟言易冰打游戏的机会让给其他人，这可是他的人脉。
    言易冰也不在意：“那随机组排？”
    梁和风刚准备同意，发现steam里有人加他好友。
    他瞄了一眼，发现对方是个分段很高的女号，战绩不错，皮肤也贵，就是名字非常的暧昧。
    xiaoyemao（小野猫）。
    添加信息只有一句：“游戏加我一个，给你刷礼物。”
    梁和风的屏幕已经共享到了直播间里，直播间网友当然也看到了。
    梁和风纳闷道：“小野猫，谁啊？”
    【操操操！小野猫！难道号没卖掉么？】
    【居然是小野猫，是那个在论坛掀起一阵腥风血雨的小野猫？】
    【实不相瞒，虽然有人说她是人妖，但我现在还存着她的声音。】
    【我酸了，小野猫是什么毛病，跟寒神打完跟冰神打？】
    梁和风皱了下眉，弹幕说的这些他完全不知道，但看样子大家都很熟悉小野猫。
    梁和风问：“她很出名吗？”
    【绝世美人，声音巨甜，一开口骨头都酥了。】
    【家财万贯，一掷千金，猫姐几十万都随随便便甩。】
    【操作时好时坏，时蠢时秀，蜜汁防弹体质，总之非常神秘。】
    【猫姐包养我！我不管你男的女的！】
    梁和风还以为是什么新兴的小主播。
    他当然愿意跟有名气的人玩，这样也可以提升他直播间的热度。
    而且看弹幕的意思，小野猫又美又有钱，如果可以认识一下也不错。
    梁和风：“那就一起呗。”
    他顺手添加了小野猫。
    慌张的只有言易冰一个。
    言易冰原本正翘着腿喝着雪顶咖啡，一看到那个他无比熟悉的账号，他差点把咖啡喷到键盘上。
    小野猫的账号卖出去了，能用的只有那个人。
    但他又不敢跟梁和风说，他怕他把寒陌暴露了，寒陌反手把他也给出卖了。
    两个顶级大神争着披马甲玩女号，说出去都不够丢人的。
    言易冰抓了抓头发，烦躁的叹了一口气。
    梁和风听到了，疑惑：“冰，你也认识小野猫？”
    言易冰木着脸，太阳穴直跳：“我不认识呵。”
    【这你都不认识？吃瓜都赶不上热的？】
    【冰冰，论坛帖子私戳你了，记得看，以后自己找资源知道吗，不要麻烦粉丝。】
    【小野猫甜言蜜语avi.已发，偷偷听，晚上管用。】
    【猫姐，冰神都不认识你，你不自我介绍一下？】
    【猫姐是寒陌粉啊，直播里一口一个寒陌哥哥，嗲死了，求别缠上冰神。】
    【楼上吃的是馊瓜，猫姐不是粉，猫姐是人妖。】
    言易冰难堪的遮了遮眼睛，深吸一口气。
    梁和风已经把小野猫加进了房间，小野猫还穿着那一套青春靓丽的背心短裙。
    梁和风问：“能说话吗？”
    小野猫打字：“家人睡觉不方便。”
    梁和风有点遗憾，不能说话怎么四排？
    不过人已经拉进来了，总不能踢出去，他问言易冰：“行吗？”
    言易冰咬牙：“等等。”
    他关了自己的麦克风，直接一个电话打给了寒陌。
    寒陌似乎知道他会来电话，很快就接听了。
    言易冰：“寒神，小野猫装的开心吗？”
    寒陌坐在电脑边，齿间咬着根水果烟，墨色发梢湿漉漉的，半干未干，上半身光着，腰间系着浴巾。
    他小腹绷起肌肉的轮廓，腰线窄窄的收着，背慵懒的抵在椅背上，被粗糙的网布擦的有些泛红。
    他眸色幽深，轻声回：“还行。”
    言易冰瞄了一眼弹幕，离开座位，梁和风正在呼他，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离开。
    言易冰低声道：“你来做什么？”
    寒陌一来，梁和风那水平还玩个屁。
    寒陌眯眼，想起方才梁和风承诺经常叫言易冰来直播间的话，还有那声热切且亲密的“冰”，他的神情变得有些冷。
    他把手指搭在顶级外设键盘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皮笑肉不笑：“看你和别的男人关系有多好。”

 第 39 章

    “什么乱七八糟的,寒陌，你别捣乱。”言易冰皱着眉，低声警告他。
    这次来梁和风直播间,他也是为了接济一下老同学。
    这些年,他因为各种事被牵绊精力，已经很少跟梁和风交流了。
    他并没有做到自己当初立下的誓言——
    如果他可以登上巅峰,一定也要带着梁和风一起。
    十七岁的少年意气，终究是太过幼稚和想当然，孙天娇当初之所以用这条打动他，大概也看出来他空有一腔热血，其实什么都不懂。
    真正开始职业生涯，为了成绩，对手,商务合作焦头烂额的时候，是没办法顾及身边所有人的。
    如果现在可以帮帮梁和风的话，言易冰是情愿的。
    哪怕明知道梁和风是看中他的流量。
    寒陌将细烟按灭在烟灰缸里,浓郁的青桔香缓缓淡了。
    他轻描淡写道：“有什么关系,反正他也是为了吸粉,拜冰神所赐，小野猫这号还是有一定关注度的。”
    言易冰：“......”
    他早就管不了寒陌了。
    言易冰干脆破罐破摔，不管了。
    寒陌愿意玩就玩,反正也翻不出花来。
    梁和风还在问：“冰,你去哪儿了,有事么，怎么样？”
    见言易冰还没回来,梁和风趁机介绍自己：“我和冰是哥们儿,十多年了,我也是职业选手，刚退役，最高的时候打到过美服前二十二，韩服前二十三。”
    【阿勒，哪个战队的呀，对主播不太熟，我孤陋寡闻了。】
    【哇和冰神是同学哎，冰神上学的时候帅不帅，有没有很多人追？】
    【冰神以前谈过女朋友么？】
    【啥叫前二十三，一般不都说个整数么？】
    【不过主播这水平也算可以啦，关注了。】
    梁和风挑着问题回：“我以前也在zero青训过，后来去普新打的，现在的电竞粉应该都是小朋友吧，没看过以前的比赛。”
    【呃......我今年刚关注竞圈，求问普新是那个？】
    【一个总部在江北的战队，直播业是大头，就今年雷明去的那个战队。】
    【啊，从zero离开的雷明？话说雷明为什么离开啊，他打的挺好的。】
    【听说想去一队没去上吧，好像还跟冰神发誓拿寒陌人头来着，吹牛吹脱了，不好意思就自己走了。】
    【绝了，他凭啥认为自己能打过寒神啊。】
    【？？？卧槽你寒陌粉？这里不欢迎寒陌粉哦。】
    【我冰神寒神cp粉啊，微博账号@寒冰后援会，欢迎关注。】
    【？？？操，小学鸡-吧，脑子里就剩cp了？俩直男也凑cp？主播帮忙叉出去吧。】
    梁和风脸色有点难看。
    他在极力推销自己，希望把言易冰带来的这些流量留下，转化成他自己的粉丝。
    但这些人甚至连雷明和寒陌都谈的欢，却不关心他参加过多少比赛。
    还有什么cp更是恶心。
    难道只有两个人都是大神才能组cp？
    他都说了自己和言易冰是十多年的哥们儿了，言易冰为了他主动来这边帮忙直播，这些粉丝怎么就不觉得他和言易冰更有爱呢？
    梁和风不耐烦道：“别乱刷消息，什么cp之类的，再给冰造谣的我就踢了。”
    【什么几把，这年头喜欢两个人互动的感觉都不行了，跟你有什么关系啊操。】
    【上次冰神去寒神直播间刷礼物，评论里cp粉打趣，冰神和寒神看到了都没说什么，你有什么资格替别人讨厌啊。】
    【溜了溜了，惹不起。】
    【赶紧走赶紧走吧，我冰神独美，主播开游戏吧，让冰神带你上分。】
    梁和风被上分两个字刺痛了，他不是想让言易冰带他升分的，他是想让这帮电竞粉看看，他其实并不比言易冰差多少。
    但当他一抬眼，看到直播间热度的时候，稍稍愣了一下。
    就在刚才，热度掉了一百万。
    他说了什么？
    他不就是警告cp粉别造谣么。
    竟然一下走了这么多人。
    【操，我惊了，你们看热度，直降一百万，内鬼比我想象的多啊！】
    【这是进了多少两个人都粉的？邪-教兴起了！】
    【刚刚爆微博号那个，粉丝已经五万七了，我直呼好家伙。】
    【这有啥磕的啊，俩人肉眼可见的不熟，平时连互动都没。】
    言易冰这时候回来了，坐下去之前先瞄了一眼弹幕，看的不明不白。
    他开麦问：“谁微博号五万七了，磕什么？”
    【波棱盖磕马路牙子哈，大家在讲笑话呢。】
    【无事发生，不要深究。】
    【快开游戏吧，快开游戏吧，好久没看冰神玩大号了，上次还是pcl比赛。】
    【冰神机场刚枪吧，反正假期俱乐部没有要求，掉分也无所谓。】
    【扣钱我替你出了，就爱看你刚枪，预选赛对普新那一场给我爽坏了。】
    【预选赛赛高，我刻在烟上吸进肺里。】
    提到普新套路zero那场，梁和风心里还是很复杂的。
    雷明带来了zero的先进经验，所以俱乐部的高层几乎没怎么犹豫就把他给淘汰了。
    他原本是恨雷明的，恨不得普新在赛场上被好好教训，最好拿的成绩不如他在的时候。
    结果普新真的被zero打败了，还是毫无尊严毫无脸面的被打败了。
    而这场游戏，成了言易冰的又一个封神场面。
    那才是真正的绝地求生，大杀四方。
    于是，他和言易冰的距离就更远了。
    梁和风勉强笑笑：“小野猫，机场刚枪行吗？”
    电脑前的寒陌早就等的不耐烦了，他敲了两下键盘。
    【行。】
    言易冰看见小小的一个字，仿佛透过这个字看见了寒陌冷漠的脸色。
    梁和风可真行，机场刚枪，是准备躺鸡到最后吗？
    【冰神你别护着小野猫啊，她不是女人，你别被骗了。】
    【就是，寒陌上次就被骗了，一路带着她吃鸡。】
    【不过小野猫今天心情不好？话很少，以前挺话痨的啊。】
    【变声器忘带了？】
    言易冰看着弹幕评论小野猫，不由得耳根发烫：“开吧。”
    梁和风开了游戏，以防遇到熟悉的选手和主播，他们这次玩的是美服。
    匹配进来的第四人是个新加坡的妹子ttase，也会说中文。
    妹子一看到言易冰的id就尖叫起来。
    “啊啊啊啊ice！我知道你，你是大神！”
    虽然人在新加坡，但她对华语圈的选手都有所了解，言易冰毕竟在役这么多年，而且还长得帅，她印象很深刻。
    言易冰就怕碰到粉丝，所以只是客气的笑笑：“谢谢。”
    妹子热情开朗：“我看了pcl比赛，超帅！再接再厉，你一定可以超过prince的。”
    言易冰心道，prince的队长还在，妹子你这么说有点不合适。
    但prince的队长本人没有任何反应，仿佛他真就是个水友。
    梁和风：“跳机场，我们想刚枪，你行吗？”
    妹子：“我试试吧，但是更习惯苟着，我也就用狙还不错。”
    梁和风：“嗯，那小野猫和ttase先飘野区，我和冰去c字楼，等我们把c字楼控住，你们再过来。”
    c字楼是机场物资最丰富的点，但同时人也异常多，如果没有绝对的自信，是不敢贸然进去刚枪的。
    但刚枪是最快体现选手水平的方式，就像演员都喜欢演情绪波动大的角色一样。
    言易冰轻轻咳了一声：“怎样都行，也不一定要溜边。”
    他知道寒陌肯定不习惯溜边的打法。
    而且刚c字楼的话，有寒陌在，他能更无后顾之忧。
    梁和风却反对：“那怎么行，最好不要减员吧，两个女生还是稳妥一点，我们多带妹。”
    寒陌轻嗤，眼睑颤动一下，打字。
    【我去c字楼。】
    言易冰心道果然。
    寒陌什么时候愿意被别人保护过。
    梁和风一皱眉：“你别逞强了吧，咱们四个积分都不低，匹配的说不定还有欧美这边战队的人。”
    ttase倒是很乖，还帮忙劝：“对啊对啊，我们等冰神控场不好吗，我们可以架枪。”
    ttase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水平跟职业选手比还差得远，所以她不抢风头。
    寒陌不喜欢梁和风一直跟着言易冰，自然不能妥协。
    【我是突击手，不是狙击手。】
    梁和风有点后悔把小野猫加上了。
    这妹子虽然有点名气，但是实在不配合。
    不过有名气的都这样，想出风头，想带队吃鸡。
    梁和风：“c字楼我们可不一定能救你，你自己考虑好。”
    言易冰垂着杏核眼，左手拄着侧脸，声音里带着些尴尬的颤抖：“行了，不用管他。”
    这地方，寒陌自己玩都来去自由，根本不用人救。
    梁和风：“......好。”
    【小野猫好狂啊，没看过之前活动的问一声，她厉害吗？】
    【不好说，有时候挺菜的，有时候还行，很迷。】
    【她上次还说自己是指挥，感情她啥都能干了。】
    【我看他就是为了跟着冰神，有心机。】
    【不然呢，小野猫还能指着谁？c字楼你以为开玩笑的？】
    几个人齐齐向机场方向飘去。
    梁和风视角里能看到，小野猫一直紧跟着言易冰，似乎在她眼里，只有言易冰。
    ttase依言飘去了边缘，猥琐发育。
    他们三个人降落在c字楼，言易冰指挥惯了，刚想开口说话。
    梁和风：“冰，你擅长狙击，先去楼顶清杂兵吧，我对付楼下的，注意楼梯口，我看有七八个人飘过来了，落地速度都挺快的，现在打鸟来不及。”
    言易冰把想说的运营策略咽了回去。
    反正......这场有他和寒陌在，也不需要什么策略了。
    “嗯，行。”
    梁和风又指挥寒陌：“小野猫你去拿完抢去守楼梯，最好捡把喷子，注意走位，估计别人也会拿喷，你要是对不过就赶紧上楼，告诉我或者冰。”
    寒陌微微抬眼，淡漠的扫了一眼面前的房间，操纵着人物飞快的摸起一把uzi。
    他不能开口，也没空打字，所以干脆无视了梁和风的话。
    言易冰抖了抖肩膀，尴尬癌快犯了。
    他很想告诉梁和风小野猫是谁。
    但是他又怕自己说出去了影响寒陌的形象。
    言易冰委婉提醒道：“你就不要管小野猫了，让他自己玩吧。”
    梁和风反驳道：“那怎么行，你以前不是经常说打游戏最重要的是配合吗，怎么现在自己都忘了。”
    言易冰：“哎......”
    【啊啊啊冰神能不能也开直播啊，我想看冰神视角。】
    【就是，现在只能看到主播啊。】
    【求冰神开直播加一，我只想看冰神打游戏。】
    【你们傻啊，冰神要开直播了，谁还在这直播间留着，别让冰神难堪行嘛，这是他哥们儿。】
    【主播医疗箱都不捡，家里有矿？】
    梁和风终于等到一句跟他有关的弹幕了，见状冷静的解释：“医疗箱可以一会儿捡，这里人太多，被打后读条八秒等不起，很快就被人干死了。”
    梁和风正搜罗东西，捡了一把狙，又拿了把m416，美中不足的就是没有好的护甲。
    楼里已经打起来了，梁和风心态却很稳。
    他端着枪，标好预瞄点冲了出去。
    刚出门，他正好撞上小野猫。
    梁和风一皱眉：“不是让你守楼梯吗，你这样乱跑一会儿就被人打死了。还有，你怎么不拿喷子，uzi在这儿根本对不过人家。”
    寒陌嫌他废话多，终于忍不住抽空敲了两个字。
    【少指挥我。】
    梁和风无声的低骂了一句，气的够呛。
    但他管不了小野猫，只能眼看着小野猫拎着uzi肆无忌惮的在c字楼乱逛。
    梁和风问言易冰：“冰，你那里怎么样了？”
    言易冰悠然道：“没事，还行。”
    梁和风：“你关照点楼梯吧，小野猫不听指挥，我们自己打自己的。”
    言易冰忙不迭道：“对对对，你就打自己的吧。”
    梁和风心里稍微舒服了些。
    听言易冰的语气，似乎也不太愿意带着小野猫玩。
    这场不愧是高积分局，匹配的人水平都不俗。
    而且美服挂相对少，真实水平的人居多，梁和风很快感觉到了吃力。
    他刚走到楼梯边，子弹就从身后射了过来。
    梁和风快速回身对枪，打了两枪之后，虽然也带掉了对方的血，但他自己受伤也不轻。
    【主播别硬刚了，赶紧补血吧。】
    【主播护甲太吃亏了，对方三级头二级甲还有平底锅。】
    【笑死，快去找被你抛弃的医疗箱吧！】
    【对面水平不错的，至少是半个职业水平了，欧美这边好多大神只随便玩玩不打职业，但都特别牛。】
    【这主播......你跟冰神离得太远了，你俩在单排吗，根本照应不上啊。】
    【还看不出来呢，主播想秀操作，结果玩脱了。】
    梁和风一咬牙，扔了个手榴-弹出去。
    在爆-炸前他屈辱的溜上楼避战了。
    言易冰那边的情况也开始变坏。
    楼上的人更多，至少来了三个队伍。
    言易冰不再随性，立刻认真起来，手速飙得飞快。
    可即便如此，“砰”的从窗口-射来一枪，骤然打掉了他半管血。
    对方用的是scal-l，幸好不是高伤害的狙，不然那一下他就没了。
    言易冰关好门，躲在墙后给自己打药。
    他记得刚才枪声的位置。
    现在腹背受敌，实在有点应付不过来。
    于是言易冰不情愿的出声：“喂，帮我把高架上的人打掉。”
    梁和风听见言易冰的声音愣了一下。
    言易冰从来都是叫他和风，还是第一次这么硬邦邦的称呼“喂”。
    但他也没多想，只是为难的解释道：“等下啊，我在补血，你先扛一会儿，我马上去打高架。”
    言易冰顿了顿，含糊道：“呃......你忙你的。”
    三秒后。
    【xiaoyemao使用uzi冲锋-枪淘汰了sgsgafaq】
    梁和风：“？？？”
    谁？
    小野猫？
    用uzi打掉高架的人，这么远的距离，还没有倍镜，伤害至少减损一半，这得打中几枪才能扫掉啊！
    但小野猫居然只用了几秒钟。
    言易冰松了一口气，嘴唇微微一翘，嗓子里轻轻“嗯”了一声，语气无奈又温和：“谢了，继续帮我架枪，还有，别乱跑了。”
    言易冰觉得寒陌真是幼稚。
    梁和风让他拿喷子，他就非要捡把冲锋-枪。
    但是......算了，寒陌有任性的权利。
    【。】
    一个莫名其妙的句号之后，小野猫的人物突然不动了，枪口静静地瞄着一切对言易冰造成威胁的高点。

 第 40 章

    【兄弟们,刚才小野猫说她是突击手对吗，现在她在干啥？】
    【兄弟淡定，之前小野猫说她是指挥,我怀疑小野猫是个组织！】
    【草！很有可能啊！她的操作时好时坏,说不定是两个人在用！】
    【刚才那个击杀秀不秀？是不是有点活动上甩狙打路江河的意思了？】
    【啊啊啊啊小野猫现在在干什么呢，好像看别人视角,主播好菜。】
    【暗搓搓同意一波。】
    【别踩主播可以吗，想让冰神难做吗，这要是你十多年的哥们儿你觉得合适吗？】
    【行行行，刷礼物赔个罪。】
    有人给梁和风刷了两千块钱的礼物，礼物的效果把前面那些讨论都盖过去了。
    梁和风打完了药，又幸运的捡到了三级头甲，急匆匆的问言易冰：“冰,你那里怎么样，需要我去支援吗？”
    言易冰刚击杀一个冲进c字楼的炮灰，淡定道：“没事,我这边解决了。”
    梁和风有些沉默。
    那是刚刚小野猫解决的。
    刚才言易冰还叫小野猫架枪,言语里似乎对小野猫很信任。
    但或许是他的错觉,小野猫明明是通过加他进来游戏的，要是跟言易冰认识就应该直接被言易冰带着来了。
    梁和风看了一眼击杀数。
    言易冰七个，小野猫三个,ttase一个,他有四个。
    他并不比小野猫差。
    梁和风心里渐渐平衡了一些。
    言易冰悠哉在c字楼闲逛,遇到人就击杀，没遇到人就换装备,基本没有了后顾之忧。
    寒陌帮他盯着,让他十分安心,他第一次体会到，寒陌不是对手而是队友有多爽。
    他不用担心寒陌跟不上他的节奏，不用担心寒陌不小心被人打掉，也不用担心自己冲的太狠会被卖。
    等到东亚对抗赛时，他们或许就真的是队友了。
    东亚对抗赛是新成立的国际赛事，是电竞比赛加入奥运的试水。
    这个比赛不以战队为单位参加，而是选出国内竞技水平最高的四个人，和亚洲各国竞技水平最高的选手对抗。
    按现在选手的个人成绩排名，不出意外，选出的四个人会是他，寒陌，郁晏，陈驰。
    言易冰正在发愣，梁和风道：“冰，缩圈了，走吧。”
    圈缩在了机场外的内陆，这是必然的，他们这场跳机场也不是为了选个天命圈。
    逃到内陆一定会经过左右两侧桥，冲桥又是一大难关。
    梁和风此时的击杀人数是七个，言易冰还是七个，寒陌是五个。
    言易冰有意减少了自己的击杀数，把楼里的敌人给梁和风留着，而寒陌因为一直给言易冰架着枪，根本无暇升级装备。
    不过寒陌也不在乎自己击杀了多少，他只希望言易冰拜托他的情况多多发生。
    ttase也跑过来了，第一句话：“猫猫好厉害！没想到你这么棒！”
    她在野区时刻关注着队友，知道小野猫起到了多大的作用。
    但她不知道今天这场游戏的目的是梁和风的个人秀，所以她毫无负担的表达着自己的赞美。
    梁和风皮笑肉不笑，有些阴阳怪气道：“刚刚不说自己是突击手？”
    狙击玩的这么溜还突击手，一看就是故意说谎非要跟过来的。
    【嗯，确实突击能更好一点。】
    寒陌平淡的回了他一句话。
    梁和风：“......”意思是刚才那还是相对较差的发挥？
    太能装逼了吧这人。
    梁和风此刻已经有点烦躁了，拿起手边的矿泉水咕嘟咕嘟喝了好几口。
    “我去找车。”
    他下楼，在停机坪附近找了个可以四人乘坐的吉普车。
    停到c字楼楼下，梁和风飞快的跳下了车。
    他想打枪，不想做开车的那个人。
    车开的再好也不会被人夸奖，但要是移动靶打掉了收快递的敌人，就很容易体现水平。
    ttase技术一般，车开的不好的话他们全队都可能死在桥上。
    他不能让言易冰开车，不然看直播的粉丝们会嘲死他，毕竟言易冰的狙击水平是公认的。
    梁和风：“小野猫开车吧，记得贴着桥上障碍物走，对面山头肯定有收快递的，躲过障碍物记得走位，冲过桥别上马路，我们去斜坡，先清人再冲圈。”
    言易冰眼神颤了颤，人物在楼下晃了一圈。
    他直觉寒陌不会听梁和风的话，为免难堪，言易冰准备自己上驾驶位。
    “要不还是......”
    他话还没说完，寒陌的字已经打出来了。
    【呵，这么懂你自己开吧。】
    梁和风额上青筋跳了跳，表情已经变得很难看。
    小野猫一幅瞧不起他的样子。
    从之前他指挥小野猫守楼梯开始，小野猫就不服了。
    到他没及时帮言易冰架枪，小野猫更看不上他了。
    电子竞技菜是原罪，不少玩家都有这个想法，遇到自己觉得菜的，说话基本不留情面。
    他也这样，直播匹配到菜逼也忍不了。
    但梁和风无法忍受自己被当作菜逼的事实。
    他可是职业选手，虽然退役了，但水平仍然是经过市场检验的。
    而且他的战绩很好看，一排的sss，mvp，菜这个字根本和他扯不上关系。
    他估计这个小野猫不到二十，这么狂，一点都没有经历过社会的毒打。
    【草，猫姐好狂，我喜欢。】
    【猫姐好像就对寒陌脾气好吧，左一个哥哥右一个哥哥，主播真是鲜明的对比啊！】
    【猫姐也觉得主播菜，肯定不想自己开车啊。】
    【都能理解吧，开车的费力不讨好。】
    【这就尴尬了，吵起来吵起来！】
    言易冰当然不能让他们吵起来，于是温和的笑笑：“还是我开车吧，保险一点。”
    他顺势坐上了驾驶位。
    也挺好，开车起码不能杀人，梁和风的击杀数就会比他高一点了。
    到他这个年纪和地位，已经不在乎一把游戏的mvp了，粉丝也不会因为他比梁和风击杀数低就觉得他水平降了。
    言易冰刚在驾驶位坐好，小野猫走到了车窗边。
    他站立的角度，目光正好向车里望去。
    一秒后，屏幕出现两个字——
    【我开。】
    言易冰：“......”
    【卧槽怎么回事儿？小野猫突然这么配合？】
    【还是冰神说话管用啊。】
    【小野猫想看冰神打枪吧，感觉她有点偏爱大神。】
    【主播的目的达到了哈哈哈哈。】
    梁和风并不十分开心。
    小野猫全程无视他，只听言易冰的话，还不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言易冰倒是想看看寒陌的车技怎么样。
    毕竟寒陌和他一样，在正式比赛里，都不是开车的那一个。
    于是言易冰从驾驶位上跳了下来。
    言易冰：“行吧。”
    梁和风和ttase也上了车，寒陌开着车向桥头冲过去。
    梁和风嗤了一声：“冰，小野猫对你不错啊，你这是要有桃花运了？”
    言易冰手指微微一抖，无奈笑道：“别开玩笑了。”
    什么桃花运。
    这一路暂时还没有敌人，梁和风跟言易冰闲聊：“怎么还没找啊，你妈不催你？我记得上学那时候好多人追你的。”
    吉普车压过鼓包，险些撞上石头，车头呲喇擦过，撩起一阵火星。
    梁和风一皱眉：“小野猫稳一点，你要是水平不行还是让冰开吧。”
    言易冰轻描淡写道：“我妈挺着急的，但我不会照顾女孩儿，人家都看不上我。”
    梁和风意味深长的笑笑：“你还用照顾女孩儿，那么多女粉丝，还不是想挑几个挑几个。”
    言易冰蹙眉，心里有些不舒服，于是一本正经反驳道：“粉丝是朋友，而且人家只是喜欢看电竞比赛，又不喜欢把电竞当生活。”
    梁和风怔了怔，喃喃道：“你还是跟上学时候一样，正经。”
    言易冰失笑：“不是吧，别人都说我不正经的。”
    梁和风静默几秒，低声道：“他们不了解你呗，咱俩毕竟十多年的哥们儿了。”
    言易冰：“嗯。”
    他也没反驳什么。
    的确十多年的哥们儿了，但在他人生变化最大的这八年，却没有梁和风的参与。
    也赖他，打职业之后，和梁和风的接触就少了。
    不是故意的，实在是没有时间。
    工作不像上学，每天都能在学校里见到，一起打球，一起吃饭，一起上课。
    zero俱乐部在魔都，普新俱乐部在江北，坐高铁也得四十分钟，没有特别重要的事，也不会特意见一面。
    而且很长一段时间，是梁和风过不去心里的坎，不愿意跟他说话。
    好在现在，一切都在慢慢变好。
    车终于开到了桥边。
    吉普没有一丝犹豫，冲向左桥。
    梁和风：“冲左桥干什么，圈缩在左边，左桥人多啊！”
    正常情况下，机场里的人都会选择冲右桥，右桥稳妥，等到了陆地再进圈也不迟。
    【我水平不行。】
    寒陌回的理直气壮。
    言易冰在屏幕后，忍不住弯了弯眼睛。
    他发现，寒陌竟然还有属于这个年龄的男生的脾气。
    记仇，较劲，嘴上不吃亏。
    梁和风深吸一口气，憋的脸肿了一圈。
    不出他所料，车刚上桥，密集的子弹就射了过来。
    子弹打到车皮上，发出噼砰的声响。
    ttase：“ice我们会死在这里吗？”
    梁和风：“傻逼路线！”
    他也冒了冷汗。
    这么下去，车很有可能被人打爆，要是团灭在桥上，他秀操作的目的就达不到了。
    但现在他已经走不了回头路了，跳车是死，待下去也可能死。
    梁和风后悔让小野猫开车了，小野猫根本就是感情用事，丝毫不在意胜负的。
    吉普车在桥上蛇皮走位，一路借了几个掩体，可惜车上的人仍然不同程度的掉了血。
    梁和风精神紧张，打了几枪，全都打空了。
    言易冰倒是镇定的很，帮着打倒了两个山坡上扫车的人。
    不过并没有打死，只是尽可能的争取时间。
    但这点时间已经够了。
    寒陌带车冲下桥，一刻未停朝山坡奔去。
    山坡上有树林石头遮挡，便于寻找掩体，但同时，这里也有埋伏着的无数敌人。
    他在一处反斜停了车。
    车子刚一停稳，他和言易冰都训练有素的跳了下来，一边跳跃一边冲向了一处石头后面。
    这是他们在无数比赛中培养出来的作战意识，能够最短时间分析出最安全有利的位置。
    梁和风反应慢了半拍，下车后没往石头后面挤，找了一棵树躲起来。
    ttase就更迟钝，直接躲在了车后面。
    梁和风还关心别人：“妹子别躲车后面，那里已经暴露了，过来我护着你。”
    ttase：“哦哦，谢谢哥，我马上过来。”
    ttase还没往树后跑，不知从哪里打来的消音-狙，一枪打穿了梁和风的头盔。
    梁和风应声倒地。
    ttase：“......那个，要不我还在车后躲着吧？”
    【哈哈哈哈哈哈草，我愿称之为今年最尬场面！】
    【主播太惨了吧，你多等一秒都不至于把那句话说出口啊！】
    【这么看来还是石头后面保险，消音-狙没打到说明偷袭的人在石头前方。】
    【讲道理，主播只是运气不好，这时候有人有消音-狙，哪怕冰神也躲不开吧。】
    【没说主播水平不行，就是太背了。】
    梁和风脸涨的通红，忍不住低骂了一声，开始解释：“就不应该跑这边的桥，而且上山上的也太早了，这地方连个合适的掩体都没有，肯定有消音狙守着啊，我们一下车就被瞄了，听我的就应该直接进圈，还打算收割别人，我也是醉了，会不会玩啊！”
    他暗搓搓的把过错推给开车的小野猫。
    小野猫开左桥肯定是有问题的，他不算说错，弹幕也有认同他观点的。
    【也是，我也觉得不应该走左桥，太冒进了。】
    【这横冲直撞的风格，跟那谁似的，对，我就说的寒陌，只会硬刚。】
    【寒陌冲能保证不减员，但这队没那个水平啊，就不该这么冲。】
    【还是小野猫的问题，主播只是倒霉。】
    言易冰舔了舔下唇，低声道：“和风，你别着急，等我去救你哈。”
    梁和风这波甩锅有点不仗义。
    既然是一个队伍打游戏的，就不该相互埋怨，没谁能一点错都不出。
    哪怕是他们顶级职业战队，还存在赛后抢着背锅的情况。
    寒陌听了梁和风的话，冷笑一声，慢条斯理的打字。
    【我是有错，错在不知道你这么菜。】
    【哈？猫姐这波嘲讽我爱了。】
    【小野猫666，小野猫这嘴有职业选手喷垃圾话的即视感了。】
    【当初论坛里猜过小野猫是职业选手吧？】
    【只是猜测啦，职业选手谁没事儿花几十万去跟寒神打游戏，他们私下约就好了。】
    言易冰：“咳！”
    他重重的咳嗽一声，提醒寒陌别再刺激梁和风了。
    再刺激下去，网友们就该知道没法跟prince约线下赛的都有谁了。
    其实寒陌选左桥虽然莽，但也不算错。
    寒陌是在明知道队伍里有他的情况下作出的选择。
    两个顶级的职业选手都在，不存在被人团灭的情况。
    只要把山头的人清了，轻松进圈，就可以丝滑的卡那些右桥后来的人。
    言易冰用细不可闻的声音道：“那谁，我去扶他，你掩护我？”
    他大概猜到了消音-狙放枪的位置，没道理寒陌猜不到，只要他出去，引得那人露头，寒陌就能把人打掉。
    【不，我去。】
    对方没再一枪把梁和风彻底淘汰，就是为了引梁和风的队友出来。
    如果依寒陌的意思，就把梁和风卖了，但言易冰显然是不同意的。
    可他也不想言易冰去救这傻逼玩意儿。
    寒陌深吸一口气，拎着枪冲了过去。
    他也是冒了极大风险的，如果人没被言易冰打掉，或者还有其他隐藏的敌人，在扶梁和风的几秒内，他也可能搭进去。
    但小野猫的号被人打死无所谓，言易冰的大号要是被人收割了，那人肯定会去推上吹逼。
    上外-网的弹幕教练们又会把吹逼内容搬回论坛，嘲讽言易冰跪了美爹。
    如他所料，他冲过去的一路，枪声就没断过。
    寒陌也难免掉了血。
    他咬着牙，打了个烟雾-弹直接拉到了梁和风身边。
    砰！
    言易冰一枪点射，放到了穿吉利服拿着消音-狙的那人。
    那人赶紧缩进掩体，他的队友过去扶了。
    抢到了这点空隙，寒陌也将梁和风扶了起来。
    扶起后，他理都没理，转身又回到了言易冰身边。
    言易冰：“冲，他们没换位置。”
    寒陌没犹豫跟着他冲了过去，他端着冲锋-枪，言易冰拿着大喷，解决掉了两个人。
    寒陌把吉利服让给了言易冰。
    等梁和风补好了血，山头基本已经被清完了。
    他硬邦邦道：“没人了？”
    这时小野猫的击杀数已经赶上他了，他隐隐感觉到了压力。
    他可以忍受言易冰的击杀数超过他一点，但他不能忍受自己连第二都占不到。
    关键这个小野猫没有任何名气，也没在哪个服务器有排名。
    后续正如言易冰预判的那样，他们非常丝滑的卡了一波人，然后带着最好的装备进了决赛圈。
    决赛圈ttase被人打掉，最后三对一吃了鸡。
    言易冰击杀数十五，小野猫十，梁和风十，ttase二。
    游戏结束后，梁和风叹了一口气：“这把没发挥好，才打了十个。”
    言易冰笑笑：“没有，你挺厉害了，帮了我不少忙。”
    梁和风脸色好看了一点：“还行吧，我偶尔也不稳定，不然也不至于被放倒。”
    寒陌面色冷漠，敲了下键盘。
    【我呢？】
    言易冰无奈摇头，杏核眼映着屏幕的光，水润明亮。
    他卷曲的睫毛一垂，拿起手机，给寒陌发了条微信。
    【你更厉害。】

 第 41 章

    寒陌盯着那四个字,反复看了几遍，轻轻扯了下唇角。
    心里涌起一股异样的满足感，比拿了pcl冠军,比夺得联盟积分榜的第一更强烈。
    他从来都只想得到言易冰的肯定。
    言易冰放下手机,拿过一边的燕麦牛奶抿了一口。
    他不喜欢喝没味道的纯牛奶，更喜欢加了糖的,非常甜的，能让人产生愉悦感的饮料。
    喝罢，他舔了舔唇边，看向游戏界面。
    ttase在游戏结束时就不见了。
    临走前，她加了几个人的steam好友。
    梁和风晃着鼠标，轻描淡写道：“刚刚ttase加我了，我同不同意啊？”
    言易冰刚点了拒绝,闻言随意道：“都行吧。”
    梁和风犹豫了片刻，还是点了同意：“不忍心拒绝小姑娘，玩的还是不错的。”
    言易冰笑：“嗯。”
    【你同意了？】
    小野猫突然打字。
    梁和风皱了一下眉。
    他刚刚说自己同意,小野猫肯定不是问他的,那就是问言易冰。
    言易冰开麦,一本正经道：“没有，不习惯加陌生人。”
    【嗯。】
    于是小野猫不说话了。
    梁和风这才意识到，ttase那位妹子不光加了他一个。
    想想也是,言易冰也在,妹子怎么可能不试试。
    看来是他自作多情了,早知道他也不同意了。
    直播间的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凉，言易冰不自在的用手指卷了卷垂在耳垂的头发,没话找话：“也加你了？”
    梁和风动了动唇,不知道为什么言易冰和小野猫说起话来这么自然。
    【我当然没同意。】
    小野猫否定的格外强烈。
    “哦。”言易冰语气里带了点笑意。
    他能想象到寒陌冷着脸反驳的模样。
    看来他们三个只有梁和风同意了,ttase有点惨。
    梁和风看了一下今天的礼物榜，收入已经翻了近十倍了。
    只是言易冰来打游戏，都没露脸，就能给他带来这么多的收益。
    如果是言易冰自己直播，那一晚上的入账还不知道有多少。
    怪不得言易冰是直播平台的宝贝，天天挂在官网界面宣传。
    怪不得言易冰是zero的摇钱树，光是一个人的直播签约费都够养个青训队了。
    梁和风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情绪。
    曾经上学时，他没觉得自己和言易冰有什么差距。
    言易冰也会偷偷□□出校去打游戏，也有完不成作业被老师罚站的窘境，有时没钱，他们还看着校门口卖的糖葫芦流口水。
    那是他和言易冰最亲近的时候，现在的差距却越来越大了。
    梁和风在普新的时候，不得不搬去江北住，那边消费水平不高，周边也没什么娱乐设施。
    等退役了，他回到魔都，花销大笔大笔的出去。
    他不愿意跟时常歇斯底里的母亲一起住，自己在外租房，住的舒服一点，一个月七千块。
    七千块，三个月一交，他都觉得心疼。
    对言易冰来说，这点小钱肯定不算什么吧。
    梁和风强压下心底的不平衡，和颜悦色道：“冰，你应该认识不少解说圈的人吧。”
    言易冰挑了下眉，仰起头，认真的回想了一下：“抱歉，我还真不认识几个，工作上的事都是经理在管，我懒得操心，也懒得交际。”
    梁和风本想通过言易冰的关系打入解说圈，见言易冰这么回，他心里有点凉。
    为什么直接说不认识？
    以他们的关系，难道不应该尽力帮他搭上线？
    以言易冰的圈内地位，帮他介绍个解说的职位应该很容易吧。
    更何况言易冰能进这行，还是因为他。
    这件事，言易冰始终欠他的。
    谁能容忍被自己的好朋友夺去梦想和工作呢。
    他以前看过明星的采访，好多明星都说入圈是因为陪朋友去影视公司面试，结果自己选上了，朋友落选了。
    梁和风上学的时候只当笑话听，但当这种事情落在自己身上，他才知道有多痛苦和愤恨。
    梁和风脸上堆笑，坚持道：“总要有几个认识的吧，你帮我推荐一下，我的水平做解说肯定没问题，现在主要是大的解说经纪公司不在外面签人了，小一点的根本没有解说大型赛事的机会。”
    言易冰沉默片刻，无奈道：“我微信里只有朵檬的联系方式，我可以帮你问问她，但我和她也不熟，而且不在一个平台，更没有合作，所以大概率她会委婉拒绝我。”
    梁和风眉头拧的有点深，不情不愿道：“朵檬啊，就是这次pcl解说的一般那个？我听说她现在开公司了，签解说和主播的，现在真是，什么都不如长得好。”
    言易冰不知道梁和风说话为什么这么刻薄。
    他提朵檬，是因为朵檬的确是现在直播业的头部明星，而且朵檬的人脉很广，朋友也多，一个人能成功，绝不仅仅是长得好看一个优点。
    “别这么说，朵檬游戏打的不错，推广产品的效果特别好，不少俱乐部都去过她的直播间。”
    【主播这有点过分了吧，朵檬我女神哎！】
    【取关了，什么叼人，自命不凡的。】
    【嫌弃朵檬解说不好？恕我直言，你的水平也就那样，还职业选手呢，连小野猫个大学生都不如。】
    【对啊，上一局，小野猫起的作用比他大多了，而且跟冰神配合也好。】
    【冰神怎么有这种朋友啊。】
    梁和风一见弹幕里反对他的话多，慌忙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说我长得一般，不一定能符合她的审美。”
    言易冰：“我只能试试。”
    言易冰心想朵檬也不会同意，最多看在他的面子上为难一下，然后找个得体的理由推掉。
    梁和风：“不会吧，她连你的面子都不给？”
    言易冰失笑，看向穿着迷彩吊带短裙的小野猫：“她应该......只给寒陌面子吧。”
    毕竟朵檬喜欢寒陌也不是什么秘密，采访的时候已经表现的很明显了。
    而且他还看到陈泽峰在朋友圈晒朵檬送的礼物，最后提了一句，朵檬给队长的是一瓶古龙水。
    下面跟风凑热闹的选手不少，言易冰看到了，但没跟着凑热闹。
    后来不知道怎的，他就刷不着那条了，可能陈泽峰给删了。
    梁和风讶异：“为什么给寒陌面子？”
    言易冰：“开玩笑，就是圈里的八卦。”
    【呃......主播还是职业选手？村里刚通网？】
    【直播的时候，朵檬都亲到寒陌了，基本算是明恋了吧。】
    【那段真是尴尬啊，我直接抠出一座迪士尼。】
    【？楼上你不对，你去看寒陌直播？报告！我们中间出了一个叛徒！】
    【朵檬是我女神好吧，我看女神的啊，结果心碎一地。】
    梁和风有点尴尬：“啊，这我真不知道。”
    言易冰：“别提别人了，不好。”
    屏幕前的寒陌，看着梁和风直播间里那条——
    【朵檬都亲到寒陌了。】
    恨不得从电脑里把这傻逼抓出来掐死。
    他绷着唇，烦躁的拧了下眉，内双的眼皮折的更深了。
    【寒陌不喜欢朵檬，也没亲到，造谣犯法。】
    小野猫这行字跳出来，过于有存在感。
    弹幕惊了——
    【所以猫姐是真的喜欢寒陌吧？】
    【就是几乎要亲到呗，这都吃醋了？】
    【吃朵檬的醋啊，啧啧啧，你怎么知道寒陌不喜欢朵檬，难不成喜欢你？】
    言易冰扫了一眼小野猫的话，和颜悦色道：“好了别吵，小野猫说是就是。”
    毕竟是寒陌本人。
    看寒陌的态度，对朵檬也没什么意思。
    不过亲没亲上这个事，言易冰是真的不知道。
    他有点好奇，寒陌和朵檬那种美女擦枪走火会是什么反应。
    “视频谁给我发一份，私信我微博就好，不着急。”
    寒陌深吸一口气，小野猫打了个感叹号出去。
    【！】
    言易冰突然有了点逗弄寒陌的快感，就和当初寒陌在青训营时一样。
    梁和风突然开口道：“冰，咱俩双排一把吧。”
    他不喜欢小野猫，参与度太高。
    而且看的出来，小野猫的水平不弱，有小野猫在，影响他的发挥。
    他想把小野猫排除在外。
    言易冰迟疑片刻：“那......”
    他觉得也没什么，寒陌留在这儿确实耽误时间，而且热闹凑完了，寒陌自己可能就想走了。
    【三排，我也玩。】
    小野猫直接表了态。
    言易冰委婉道：“要不还是三排吧，毕竟小野猫还在呢，咱俩离开不合适。”
    梁和风太阳穴涨了涨：“你......”
    他不知道言易冰为什么那么偏向小野猫。
    明明是个陌生人，得罪了又怎样。
    但言易冰都同意了，他也不好说什么。
    他们又开了三局三排。
    梁和风的游戏体验极差。
    有小野猫在，根本轮不到他发挥。
    他想给言易冰辅助，小野猫缠着言易冰不放。
    他想秀一把狙，小野猫的出枪速度比他还快。
    言易冰需要个配件，随便提了一嘴，小野猫毫不在意战术，横冲直撞进敌人的房区，硬是从别人背包里把配件夺过来。
    这玩的也叫配合？
    根本就是小野猫的个人秀。
    但言易冰也没发脾气，有小野猫当苦力，言易冰打的非常轻松。
    他本来就懒，梁和风非要打高端局，他也很愁。
    有寒陌在，他轻松悠闲不少。
    快到十二点，言易冰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找了个托词。
    “我今天在家，我妈让我早点睡，以后再约？”
    【啊啊啊啊啊不打了？】
    【冰神再见，注意休息。】
    【冰神注意休息，东亚对抗赛加油啊！】
    【冰神再见，我爱你！】
    梁和风也没兴致再陪小野猫打下去了，于是趁机道：“那约下周？”
    言易冰：“下周不行，axe的陈延退役，我们约好出去玩几天，到时候可能在公海，信号不好。”
    梁和风沉默了几秒，轻飘飘道：“陈延都要退役了，那你们队的傅海峰和二队的瑞清是不是也快了？”
    言易冰：“没呢，不着急。”
    梁和风：“......嗯。”
    言易冰跟梁和风道了别，没犹豫，飞快退了直播间。
    他一走，直播间的热度开始呈指数下降。
    见言易冰走了，小野猫也很快退了，退出之后，直接把梁和风的好友给删了。
    梁和风：“......”
    梁和风今晚一共赚了十万。
    有很多是言易冰的粉丝给他刷的。
    他没有那么豪气的粉，平时直播十来个小时也才赚几千。
    名人效应呵。
    言易冰下了游戏，揉了揉发酸的肩膀。
    他拿起手机给寒陌发微信。
    “他妈抓了你的手，你生气，今天晚上算出气了么？”
    结果同一时间，寒陌也给他发了。
    “我躲开了，没被亲到，他们胡说。”
    言易冰怔了怔，才发现寒陌还在纠结刚才的事。
    有女孩喜欢，想亲近不好么？
    这不是每个精力旺盛的十九岁小处男梦寐以求的么？
    “朵檬不是挺漂亮，就比你大两岁。”
    寒陌咬着牙关，眼睑微垂，墨黑的头发遮住眼角，在鼻梁上留下凌厉的阴影。
    看言易冰那意思，还想撮合他和朵檬。
    “我有喜欢的人，别开玩笑。”
    言易冰稍稍怔忪。
    手指落在手机屏幕上方迟迟没有落下去。
    寒陌居然有喜欢的人了。
    他那样的脾气，会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电竞圈的？我认识吗？”
    对方正在输入......
    五分钟过去，寒陌只回了两个字。
    “认识。”
    言易冰挑眉，在脑海里搜索自己有印象的女主持和女解说，但好像没有谁跟寒陌走的特别近过。
    而且真正能被他认识的解说和主持，其实也都不小了，大多有了男朋友。
    二十岁左右的，好像就剩朵檬了。
    言易冰发了个好奇的表情，问道：“谁啊？”
    这下连对方正在输入都没有了，寒陌直接消失了。
    言易冰有些悻悻，把手机放在桌边，出门去找水果吃。
    言母的生活作息很好，已经睡了，但言父还在加班，忙着律所的跨国业务。
    言易冰下了楼梯到客厅一看，只有一打香蕉。
    他扯下一根，不着急回屋，而是晃荡到厨房，向窗户外看着。
    这扇窗户，正好能看见他家楼后。
    楼后就是寒陌的别墅。
    透过斑驳的树叶，能看到寒陌家里漆黑一片。
    清淡的路灯带来些许光亮，寒陌家窗户开着，窗帘被风吹刮的飘出来。
    寒陌应该睡了。
    言易冰吃完香蕉，转身回了房间。
    他脱掉黑t恤，光着上半身，钻进了被子里。
    人躺下，胳膊伸直，去够自己的手机。
    他的手机可以控制房间的灯，他懒得下床关。
    可在暗亮手机屏幕时，他却发现寒陌给他回复了。
    寒陌说——
    “我刚刚看的那个人。”

 第 42 章

    刚刚在看的人？
    谁会知道寒陌刚刚在看哪个人？
    而且如果是圈内的话,寒陌的老婆粉们听说了会哭死的吧。
    毕竟喜欢他的女人那么多。
    言易冰还特意点去了朋友圈，看了一通，没发现寒陌刚刚给哪个女生点了赞。
    他又盯着那段话揣摩了半天,还是丝毫没有头绪,最后他干脆把手机往枕边一放，闭上眼睛睡了。
    他也不是非要探听别人的隐私,估计寒陌只是单恋，对方没有那个意思，所以不好意思说。
    第二天中午，言易冰彻底醒过来。
    他清了清嗓子，才发现嗓子特别干，一吞咽还有点疼。
    可能昨天吃甜的吃太多了，最近空气又干。
    言易冰迷迷糊糊的推开门,扶着楼梯一路懒洋洋的往下走。
    客厅里，他父母都不在，只有阿姨在整理脏衣服,扔进洗衣机清洗。
    言易冰声音沙哑发颤,喃着问道：“阿姨,有水吗？”
    阿姨停下手中的工作：“热水我刚烧完，但是凉水没了，你拿两个碗来回倒一倒估计凉的快。”
    言易冰也不挑：“嗯。”
    他拖鞋蹭着地,头发蓬乱着,慢慢悠悠走到了厨房。
    厨房背阴,要比卧室凉一些，言易冰光着半边身子,从橱柜里拿出两个碗来。
    他按了电水壶的按钮,接了小半碗水,水果然是热的，腾腾冒着热气，很快温度传到碗边，他的手指也变得烫了起来。
    言易冰飞速把热水换到另一个碗里，来回往复几次，热气终于散了。
    他把嘴唇凑到碗边，抿了抿，还是稍稍有点烫，不过能喝。
    喝水的时候，他本能的抬起眼，朝窗外望去。
    也不是故意看向寒陌的方向，实在是那栋房子就在他眼前，他想避也避不开。
    这一看，言易冰顿住。
    因为他发现寒陌正站在窗边，穿着一件浅灰色的连帽衫，双手撑着窗台，静静的往外看。
    寒陌的表情他看不太清，所以也不知道寒陌究竟在看什么。
    但言易冰没来由觉得有些别扭拘束。
    言易冰没兴致喝水了，牙齿本能的咬住碗边，眼睛往自己身上扫了扫。
    他还没穿上衣。
    皮肤直白大胆的接触着空气，胸口，腹肌，腰全都袒露无疑。
    他下半身也只是一条宽松的短裤，薄薄的，质地柔软。
    其实没比上次游泳时穿的更多了。
    以前大大咧咧惯了，他也没觉得有什么，经常穿成这样在家里乱晃，但就这么被以前的徒弟看到，似乎有些不雅。
    可他如果捂着胸口往回跑，那才更尴尬吧。
    言易冰目光颤了颤，赶紧一口把剩下的水喝掉，也不管是不是烫的他舌尖发麻。
    喝完了水，他淡定且从容的把碗放下，转身回了屋。
    有个熟人住在家附近看来也没那么自在，起码以后他不好意思光着上半身来厨房了。
    他不知道，等他走后，寒陌又呆了几秒，也从窗口离开了。
    寒陌抱着那件肥大的白色短袖去了浴室，好久才出来。
    中午，言母回来吃饭，在门边换鞋的时候看到言易冰窝在沙发上看电视。
    她把手提包往鞋柜上一放，冲言易冰道：“宝贝，你猜我今天早晨看到谁了？”
    言易冰的注意力全在电视剧情上，随口问道：“谁啊？”
    言母眉飞色舞，兴致勃勃道：“寒陌！”
    言易冰的握着遥控器的手指一顿，微微扭回头，用余光看了他妈一眼：“......哦？”
    言母感叹道：“没想到啊，寒陌也搬到这边来了，而且今天早上我买了两箱草莓回来，还是寒陌帮我搬的，我都不好意思，你说你们电竞选手是不是特别在意自己的手啊？”
    言易冰心情有点复杂，低声道：“是呗，你让他搬干什么？”
    言母：“我本来也不让，但他非要帮我，我就没拒绝，好久没见到他了，我还邀请他中午来家里吃饭。”
    言易冰重重的咳嗽了两声，猛地扭回身，睁大眼睛：“你邀请他来吃饭？”
    言母眨眨眼，喃道：“对啊，你们不是和好了吗，请他来吃个饭没什么吧。”
    言易冰凝眉：“谁跟你说我们和好了？”
    言母：“没和好他不是应该躲着我，还会帮我搬东西？”
    言易冰被问的哑口无言。
    他和寒陌和好了吗？
    反正肯定没有以前那么僵了。
    但这种改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一点也琢磨不透。
    不过他觉得自己几乎没什么变化，对于寒陌，以前是什么心情，现在还是什么心情。
    而主导破冰的，其实是寒陌。
    言母见他表情凝重，也开始担心，小声问：“不行吗？”
    言易冰沉默片刻，摇摇头：“也没有，无所谓。”
    他只是觉得有点快。
    节奏有点快。
    他不知道别人绝交都需要多久才能和好，因为除了寒陌，他没跟别人绝交过。
    言母松了一口气：“那就行，我还怕好心办了坏事，你在看什么电视剧呢？”
    言易冰回望电视，突然觉得面前的电视剧变得枯燥了起来，悻悻道：“没什么，披着年代滤镜的爱情剧，但女主不太好看，两个男主还行。”
    言母：“哦，去把草莓洗一下，中午吃。”
    言易冰摇摇头，关掉电视：“我先去洗漱。”
    他很迅速的上了楼，冲进洗手间。
    刷完牙洗完脸，冲着镜子一看，头发乱蓬蓬的像鸟窝。
    每次睡觉前洗澡都会这样，把头发压得翘起来，一天才能回去。
    言易冰梳了两下，还是觉得难看，他干脆重新洗了次头，再用吹风机吹干。
    这下顺眼多了。
    他全部整理完，一屁股坐在床上，呆滞了片刻。
    他妈邀请寒陌不奇怪，因为他妈一直可惜他和寒陌的决裂。
    但寒陌同意了就很奇怪。
    寒陌不是生性冷漠，不愿意凑热闹，不愿意交际吗？
    言易冰揉了揉脸，叹了口气，又站起身，走到衣柜边，开始找衣服。
    他衣服还挺多的，大部分都是他妈给他买的，国外的好牌子。
    不过还有一些是品牌方送的，款式也不错，都堆在下面。
    言易冰挑挑拣拣，最后摸出一件南瓜色的休闲外套穿在了身上。
    下面也换下了睡觉时穿的短裤，改穿卡其色的长裤。
    镜子里一看，稍微正经了一点。
    十二点半。
    言易冰听到门铃响了。
    他推开卧室门，下了几节台阶，就站在楼梯上，朝门口望去。
    是言母开的大门，门开后，寒陌拎了好多水果进来。
    言母：“小寒你别这么客气，来来来快进来，咱们也好久没见了。”
    言易冰还站在楼梯上，看着寒陌被他妈请进来。
    寒陌今天显得温和很多，和他妈说话的时候，眼底一直挂着笑，还很谦逊有礼。
    他原本不是这样的。
    言易冰摸了摸鼻尖，杏核眼颤了几下。
    言母：“儿子，你还站着干嘛，你们聊天，我去帮阿姨盛菜。”
    “哦。”
    言易冰这才缓缓从楼梯上下来，走到客厅沙发，坐好。
    寒陌的目光本能落在言易冰身上，敛起笑意，眸色深沉。
    “嗓子怎么了？”
    进来只听一声，他就发觉言易冰的嗓音不对。
    言易冰抿了抿唇，眼睑微垂着，浅浅的眼皮下仿佛能看到若隐若现的血管。
    他拿过来一个苹果，又摸起水果刀，漫不经心道：“没感冒，昨天太干了。”
    水果刀抵在苹果上，用力一划，削下去不小的果肉。
    言易冰皱了下眉，将果肉连皮塞在嘴里嚼了嚼，等水分没了才吐出来。
    他不会削苹果，小时候言母教过他，但他就是没学会。
    其实也不算没学会，就是削的深，有点浪费。
    “给我。”
    寒陌垂眸，朝他伸出手，指尖离他手里的苹果只有十厘米。
    言易冰顿了顿，想起寒陌的技术，于是毫无负担的把苹果塞给了寒陌，大言不惭道：“皮不要断。”
    寒陌扫了他一眼，轻呵：“要求还不少。”
    接过苹果的瞬间，苹果上还存留着言易冰掌心的温度。
    寒陌攥的紧了些，拿过刀，慢条斯理的削苹果。
    苹果皮又浅又薄，但就是不断，一路蜿蜿蜒蜒变得越来越长，垂进垃圾桶里。
    寒陌削苹果和打游戏一样专注，目光紧盯着，嘴唇微绷，内双的眼皮折起，眼睛连眨都不眨。
    言易冰兴之所至，欠嗖嗖的伸手去拨弄长长的果皮。
    他一边抻着玩，一边感叹寒陌的贤惠。
    像小媳妇似的。
    可是别人家的小媳妇都做不到这么贤惠。
    会做饭削水果，会修理家电换灯泡，有一手堪比战队理疗师的按摩技术，而且以前他还看过寒陌做咖啡，拉花弄得比咖啡店店员做的还漂亮。
    除此之外，寒陌还能把游戏打到最好，每天训练时长不少于十小时。
    真，时间管理大师。
    终于削到最后，寒陌停住了，手指抵住果皮的边缘，问言易冰：“要吗？”
    言易冰：“要要要。”
    他顺势将果皮接了过来，抖着玩，动作一点也不温柔，只等哪下抖断了，就彻底扔了。
    寒陌慢条斯理的切出一小块苹果，用刀尖插着，递到了言易冰唇边。
    言易冰抖果皮的动作一顿，抬眼看向寒陌。
    苹果肉离他唇边很近，只要他微微探身，张开嘴就能吃到。
    但......
    寒陌淡淡道：“你不是要？”
    言易冰恍然，原来寒陌以为他说的是这个。
    于是言易冰也没怎么顾忌，直接张嘴，小心的咬住果肉，含在嘴里嚼了。
    寒陌目光沉沉，喉结微不可见的滚了一下。
    言易冰嘴唇有点干，但被苹果的汁水润泽过，就变得十分红润透亮。
    而且他一张嘴，舌尖微微探出，不似常人的些许发白，而是红艳艳的，好像有点肿。
    他知道那是什么情况，舌尖被热东西烫过，就会变得很红。
    “还要吗？”
    “嗯。”
    寒陌又削了一块，喂到言易冰嘴边。
    有第一块打底，第二块就更不用在意了。
    言易冰毫无心理负担的吃了。
    等言母从厨房出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言易冰像大爷一样，叉着腿，专心致志的玩着苹果皮，然后偶尔一抬头，咬一口寒陌喂到嘴边的苹果。
    一整个苹果都快要喂完了。
    寒陌则正襟危坐，老老实实的重复着给言易冰喂食的动作，就连苹果块都切的刚刚好。
    像地主家受欺负的小媳妇。
    言母气的要命，抄起一边的抱枕朝言易冰扔了过去：“懒死你得了，以后你干脆躺在床上别下来了，我找人把饭都喂到你嘴里。”
    她总觉得自己儿子有点欺负寒陌。
    以前也是，什么活都让寒陌干，什么事都让寒陌做，指使寒陌一点都不客气。
    人家寒陌只是尊称他一句师父，但又不欠他。
    言易冰见抱枕飞过来了，本能的往沙发角落一缩，闭着眼，护着头。
    但抱枕并没有落在他身上。
    寒陌用单手接住了。
    片刻后，寒陌把抱枕放好，笑笑：“没事，反正我闲。”
    言易冰撇了撇嘴：“吓我一跳，又不是什么大事。”
    言母翻了个白眼：“你又不是没手没脚，连苹果都要别人喂给你？”
    言易冰最怕他妈说教他，忙不迭的点头：“好好好，我错了，我也喂他行了吧。”
    说罢，言易冰抢过寒陌手里的小半块苹果，伸着手，喂到了寒陌嘴边：“喏。”
    他挑了下眉，等着寒陌咬过去。
    寒陌沉默了两秒，先是盯着他的脸，然后收回目光，突然抬手，握住了言易冰的手腕。
    随后他才低头去咬言易冰手上的苹果。
    言易冰怔了怔，保持着这个姿势，等寒陌把剩下那点果肉吃完。
    寒陌的掌心干燥且热，因为曾经活的很辛苦，所以皮肤并没有他那么细腻。
    但并不难受。
    言易冰整个手腕都被寒陌包裹起来，动弹不得，腕骨藏在寒陌两根手指间，像个天然的锁扣，被扣的很死。
    他知道寒陌是为了保持平衡，但......总有什么不太对。
    寒陌默默吃完苹果，咬走果核，才缓缓松开言易冰的手。
    言易冰手指细长，皮肤白，被他捏了半天有点发红。
    寒陌盯着那处红痕，下意识舔了舔唇。
    还真是娇贵，没怎么用力就捏红了。
    这么细嫩的皮肤，哪怕再小心，应该也很容易就能留下痕迹吧。
    言易冰缩回手，鼓着脸，不自在的揉了揉手腕。
    这还是他第一次把自己吃剩的东西喂给别人。
    他记得上学的时候，言母经常给他带零食去学校。
    那时候粱和风总管他要，他宁可第二天给粱和风一份新的，也不愿意粱和风把手伸进包装袋里。
    他一直觉得是自己洁癖。
    但他对寒陌，心里却没有一点排斥。

 第 43 章

    寒陌吃的并不多,基本在言母停筷子的时候，他也自觉把筷子放下了。
    只有言易冰认真的埋头吃东西，闭着唇,把排骨嚼的咯咯响,左边脸鼓起一个包。
    言母知道寒陌的遭遇，很心疼,于是把那盘糖醋小排往寒陌面前推了推：“小寒，多吃点，别拘束。”
    寒陌乖顺的又拾起筷子，夹了一块最小的放到自己碗里：“谢谢伯母。”
    言母看他埋头吃掉，笑了笑，心底却有些唏嘘。
    寒陌到底跟以前不一样了。
    以前年轻，冲动,锋芒更甚，现在却隐忍，稳重,斯文有礼。
    时光温柔又残酷,能慢慢淡化伤痛,也能一点点磨掉棱角。
    他才十九岁而已。
    言易冰十九岁的时候，还喜欢抱着她的胳膊撒娇呢。
    可寒陌却已经懂得不拒绝别人的好意，却也不拿更多的道理了。
    寒陌吃罢,就又把筷子放下了。
    看出来言易冰爱吃这道菜,他把排骨推到了言易冰面前。
    言易冰咀嚼的动作一顿,杏核眼微抬。
    他碗里还有半碗饭，但排骨还剩三块。
    正常情况下,这三块排骨正好够他把饭吃完,但......言易冰皱了下眉。
    来了他家,寒陌怎么总是委屈巴巴的，像是被他欺负了似的。
    排骨这东西，有就吃没有也无所谓，他又不护食。
    言易冰觉得别扭，直接伸筷子夹了个大的，放到寒陌碗里。
    “我妈让你吃你就吃，一顿饭就吃一小块，小姑娘似的。”
    寒陌眼底蓦然一亮，漆黑的瞳仁缩了一下，随后缓缓舒展开，像受了光和养料仓皇盛开的花。
    寒陌盯着言易冰看了几秒，低下头，默默把这块最大的排骨给吃了。
    他吃的很慢，仿佛要细细品味每一处的味道，一丁点都不舍得浪费。
    其实他并不特别馋美食，在他眼里，满汉全席和清汤小菜没什么区别，只要能吃饱就好。
    他有限的时间已经被工作填充的满满当当，没有精力满足自己其他的欲-望。
    但这次，他却觉得糖醋排骨出奇的好吃。
    细腻，软糯，醇香，每一丝味道都那么完美，尤其是，被言易冰筷子夹到过的地方。
    他真是，渴望他渴望的要疯魔了。
    吃过了饭，言易冰放下胳膊揉了揉肚子，慵懒的往椅子上一靠，像一只午后晒太阳的猫。
    他吃的不少，却并不胖，反倒因为营养均匀，显得面色红润，气色极佳。
    寒陌起身帮忙收拾碗筷，被言母拦住了。
    “你们下周要一起去坐游轮了吧，言易冰还没收拾行李，你陪他去超市逛逛，告诉他要买什么，不然他肯定不知道。”
    言易冰睁开眼，眨了眨：“着什么急，不是还有三天呢？”
    言母哼了一声，絮叨道：“人家寒陌今天上午就去买完了，东西收拾好，到时候拎包就走，你这种走前一个小时收拾的，肯定落东落西，你都多少次没赶上飞机了？”
    言易冰悻悻的吹了吹发梢，眼睛上抬，盯着发尖，眼皮折的很深。
    “那也不用寒陌陪我去吧，我们俩逛超市莫名其妙。”
    寒陌将碗和空盘子叠在一起，轻描淡写道：“的确如此，虽然这样就没人帮你拎东西了，但还是自己逛最自在。”
    言易冰站起身，甩了甩双臂，一脸轻松道：“再见啦妈妈，我和寒陌马上就去购物了。”
    寒陌没有半点惊讶，把盘子一放，礼貌道：“伯母，谢谢招待，真的很好吃。”
    言母气的要命，瞪了言易冰一眼，斥道：“怎么不懒死你，你还让人帮你拎东西！”
    言易冰吐了吐舌头，非常没有心理负担的推开椅子去门口穿鞋了。
    虽然和寒陌一起逛超市非常无比超级诡异，但免费劳动力不要白不要，超市附近停车费劲，平时他们都是买了拎回来。
    其实也不算远，但东西多还是非常重。
    出门之后，言易冰吸了吸鼻子，把拉链扯到最上面，遮住下巴，喃道：“坐游轮有什么需要的？”
    这种事他从来没想过。
    寒陌手插着兜，站的位置离言易冰有一米远，他淡定道：“按行程，我们有两天是在海滩，海滩项目总要玩，自己带东西更方便，比如潜水设备，冲浪板，防晒服。手机防水套，日本流量卡，雨伞，沙滩鞋这些爱带不带。还有一天在箱根泡温泉，一天在御殿场奥特莱斯购物，购物总要带个大旅行箱，不购物的话可以去爬富士山，那就需要带登山设备和厚衣服，看你自己。”
    言易冰古怪的睨了他一眼：“你查的这么清楚？”
    寒陌随口道：“因为知道你不会查。”
    言易冰：“？”
    寒陌绷紧了唇，眼神闪烁了一下。
    气氛有种微妙的尴尬，两个人都没再说话。
    言易冰心里很乱。
    寒陌那句话不像是胡说，毕竟那么自然，毫不犹豫。
    但因为他不会查所以把这些查清楚不是很奇怪吗？
    寒陌突然变得有点......
    言易冰一时之间找不到形容词，直到十秒后，一个词才弹出在他脑袋里。
    温柔。
    完全违和的温柔，就像以前的事已经彻底过去，他不再恨他了一样。
    寒陌也没说话，只是插在兜里的手默默的攥紧了。
    两个男生走路很快，没人说话分散精力就更快。
    超市人很多，寒陌主动摸出一枚硬币，解锁了一辆手推车。
    言易冰诧异：“你居然还随身带着硬币？”
    现在大家已经习惯了手机支付，钱包里基本上一毛钱都不揣了。
    寒陌淡声道：“凑巧。”
    其实不是。
    他早就准备好了。
    言母让他来陪言易冰购物也绝不是一时兴起。
    上午他在小区门口‘偶遇’言母的时候，很凑巧的提了一句，自己为了旅行准备了不少东西，幸好超市的货很全。
    言母吐槽道：“言易冰还什么都没准备。”
    于是寒陌轻描淡写说：“他应该不知道买什么。”
    言母点头：“他肯定不知道，说不定他拿着手机就去了，要不你告诉他一声？”
    寒陌：“我也记不全了，能去超市的话，逛一圈就买齐了。”
    言易冰跟在寒陌身后，保持着一定距离，一边走一边看。
    超市里饮料正在促销，打折力度大。
    虽然职业选手不差钱，但谁都想买性价比高的东西。
    言易冰抱起一箱可乐：“买一箱，特别便宜，才三十。”
    寒陌接过来，摇摇头，把可乐送了回去：“游轮上都有，而且不让自己带饮品。”
    言易冰悻悻：“行吧。”
    可惜了这么便宜。
    寒陌动作一顿，用余光瞥了他一眼。
    言易冰垂着眼，拍着手上的灰，眼皮耷拉着，显然有些扫兴。
    寒陌敛眸，又把可乐抱了回来，放在车里。
    言易冰挑了挑眉。
    寒陌淡淡道：“放家里喝也一样，毕竟便宜。”
    言易冰翘唇，杏核眼弯了弯，兴致高了几分：“是吧，我从来没买过这么便宜的，三十块钱三十罐和白送有什么区别。”
    寒陌：“嗯。”
    走了不到两个货架，又有薯片买三赠二的活动。
    偏巧是言易冰喜欢的牌子，他抱了三个黄瓜味儿的，又用手指夹了两袋柠檬味儿的，一起扔在了车里。
    “超市是什么好地方，东西都这么便宜！”
    寒陌沉默着看了看五大包薯片，他知道言易冰买回去必然只吃两三口，然后就放在那里不吃了。
    挑食这个毛病，言易冰从来未曾放弃过。
    但寒陌只是淡定道：“好便宜。”
    言易冰难得从购物里体会到愉悦感，曾经他以为这种愉悦只是属于女生的。
    “你上午都没发现？”
    寒陌面不改色：“没有。”
    言易冰真诚建议道：“要不你也买五袋吧，保质期一年呢，可以慢慢吃。”
    寒陌推着车，停住，转过脸来问他：“要不你送我两袋吧。”
    此刻，随着言易冰兴致的高涨，他们已经并排走在了一起，相隔距离不足一尺。
    言易冰抬着眸，睫毛尖托着超市里明晃晃的灯光，瞳仁清澈水润。
    “也行啊，你拿两袋呗。”
    再然后，他们又拿了买十瓶送玻璃碗的酸奶和史上最低价超大桶的哈根达斯。
    一个购物车已经满满登登了，且几乎所有东西都是不能带上游轮的。
    但寒陌再也没提一句游轮，言易冰对什么感兴趣，他就拿什么，也不在乎是不是用得到。
    好不容易逛完了食品区，他们推着车上楼。
    二楼是生活物品区，卖各种杂物，锅碗瓢盆，洗涮用具，还有便宜的衣服。
    电梯上，有位妈妈领着孩子，频频回头看他们，表情非常震惊，丝毫没有掩饰。
    小女孩仰着脖子，稚嫩且天真的问：“妈妈，两个哥哥在逛超市。”
    妈妈把她的脸转回去：“别乱看。”
    言易冰皱了下眉，觉得有点不舒服。
    两个男人逛超市虽然少，但也不至于没有，至于像看到ufo似的吗。
    寒陌却没什么表情，但一直到了二层生活物品区，那位妈妈还在偷偷打量他们。
    言易冰表情有些不耐烦了，刚想上前，寒陌按住了他的手。
    寒陌心平气和道：“女人和孩子，女人和女人，女人和男人都没什么，只要有女人出现在生活物品区，大家都觉得很正常，好像这些工作就该是她们完成。可悲的是，绝大部分女人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好多男人从来不觉得亏欠她们什么。”
    言易冰愣了愣，突然失笑：“你这个思考角度倒是很奇特，你不觉得她认为我们是gay？”
    寒陌瞥了他一眼，轻声道：“我们没有拉手，也没有拥抱，连情侣款都没有，为什么会被认为是gay？”
    言易冰若有所思：“倒也是。”
    在生活区，言易冰买了包湿巾，买了自己用的习惯的小瓶洗发露，还买了条速干的沙滩浴巾。
    路过衣物区，他发现就连运动服也在打折。
    最便宜的一件黑色运动服，才99元。
    “寒诗这个牌子的运动服质量不怎么样，之前找我们战队合作推广，被孙天娇给推了，不过人家做市场下沉，打入三四线城市，卖的很火热，赚了不少钱。”
    言易冰看到了有印象的品牌，随口念叨一句。
    也不怪这玩意儿卖99，其实做工和材质只是五十块钱的水平，而衣服的原价竟然标到了离谱的799.
    普通消费者一看，会觉得打折太恐怖，太占便宜了，然后把寒诗的销量冲的很高。
    zero很少接低端牌子的推广，所以孙天娇跟他们吐槽一番，就没再提了。
    言易冰往前走了几步，发现寒陌没跟过来。
    他觉得奇怪，转回头，见寒陌还停在那排挂着运动服的架子边，目光沉静，一语不发。
    甚至连他刚才的话都没回。
    言易冰皱了下眉，又走回去。
    “你喜欢这个牌子？”
    寒陌眼眸一凛，骨节捏的有些发白，半晌，他声音有些发哑：“不喜欢。”
    几秒后，他又跟了一句：“很不喜欢。”

 第 44 章

    “你以前买过？”言易冰打量寒陌的脸色,好奇道。
    寒陌停顿片刻，摇了摇头。
    言易冰笑：“就是啊，寒队长工资那么高,总不至于穿这个牌子。”
    就连摆在最外面的这件运动上衣,领口都拖着一条长长的线头，可见质量的确非常要命了。
    但寒陌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也不再看这些打折的运动衣，而是轻声问言易冰：“要买潜水装备吗？”
    “嗯，行啊。”言易冰只会浮潜，还是未成年时被父母带着旅游时学的。
    他有心考个潜水证，但比赛一个接一个，这个计划就被搁浅了。
    言易冰在一小片运动器材区买了面镜，呼吸管,脚蹼。
    这些接触身体的东西还是自己准备比较好，他不喜欢租用公共的。
    但在挑选面镜牌子的时候，他随口问了一句：“你选了什么牌子？”
    寒陌：“没买这些,我考了潜水证。”
    如果只是三五米的浮潜他根本用不着这些装备,穿着潜水服下去就可以。
    如果深潜,□□空气筒之类的带上游轮太麻烦了，他宁愿在现场租借。
    言易冰拿着面镜，微微诧异：“你哪儿来那么多时间？”
    寒陌轻描淡写道：“少睡就有了。”
    言易冰问：“多少算少睡？”
    寒陌顿了顿,帮他把面镜塞到车里,轻声道：“有段时间不太睡得着觉,找点事做。”
    他没细说，但言易冰又不傻。
    言易冰神情有点复杂,心里酸溜溜的,发胀发疼。
    所以说,寒陌曾经失眠过吗？
    可即便失眠，他也没有睁着眼睛浪费时间，反而把自己填充的满满登登。
    这人，到底有多让人心疼啊。
    没错。
    他心疼寒陌。
    他曾经什么都不知道，轻而易举的对寒陌说了滚。
    可如果当初他多了解一点，这个字是无论如何都吐不出来的。
    这可是他最喜欢的......徒弟啊。
    言易冰眼神微颤，扭开头，转移话题：“咳，要不要带个xbox？游轮房间里有屏幕，到时候可以玩游戏。”
    他所说的玩游戏，不是pubg这种需要劳心劳力思考练习的。
    而是游戏机里单纯为放松心情，不必在乎输赢的单机游戏。
    其实游轮里肯定有提供游戏机的地方，但大多是给未成年的。
    像他们这种成年人，是不能进的。
    寒陌也是惨，要是早两年去的话，就不满十八岁了。
    真小啊。
    心里想着，他不由得说出口了：“你要是没成年就能进游轮里的游戏室了，小孩儿都能进。”
    寒陌瞥了他一眼，强调道：“我不是小孩儿。”
    言易冰轻飘飘道：“知道你现在不是。”
    寒陌推着车子下楼，在电梯上拉开距离时，他低声说了一句：“你不知道。”
    言易冰没听清，疑惑道：“什么？”
    寒陌稳稳道：“没事。”
    把一车的东西全部抱上付款台，言易冰利落的刷了卡，两个人拎着大包小包的零食和装备回了小区。
    寒陌主动拎了更重的那一袋，把揣满薯片的袋子给言易冰。
    言易冰嘴唇动了动，似乎有些犹豫，但寒陌拎起就走，没给他推辞的时间。
    到了家门口，言易冰放下塑料袋，拍了拍手掌。
    掌心被勒的有点发红，虚空抓了两下才恢复。
    他放松完手指，这才想起寒陌。
    寒陌拎的可乐和哈根达斯，肯定更重吧。
    言易冰也没多想，直接拽过寒陌的手，摊开他的掌心，垂眸看去。
    寒陌手掌上有一道深深的印子，被挤压的凹陷了下去。
    重物放下后，掌心飞快的充血，红痕变得更加突兀。
    这可是刚拿了pcl冠军的顶级职业选手啊。
    为了拎东西把手勒成这样。
    正因为同职业，言易冰才能感同身受，他下意识的用自己的手掌揉寒陌手心的勒痕。
    一边揉一边感叹：“还是太重了，早知道不买这么多了。”
    寒陌惊的动都不敢动。
    言易冰靠的很近，身上有一股沐浴露混合着阳光的香味儿。
    他半长的头发微垂，被零星的风吹起，晃荡在眼前，阳光照得细腻发亮的侧脸上，留下发丝轻飘的阴影。
    言易冰的手也很软，掌心潮湿又嫩，贴在他手上轻轻的揉。
    力道好像揉进了他心里。
    虽然对勒痕并没有什么帮助，但......他不介意继续被揉一会儿。
    但是，言易冰也很快发现揉是不管用的，还得等皮肤自己恢复。
    于是他失望的缩回手：“没用。”
    寒陌感到手心一凉，柔软的触感没了，心里有些发痒。
    他盯着言易冰微卷的睫毛，嗓音低沉：“有用。”
    言易冰抬眸看他，疑惑道：“有什么用？”
    寒陌静默几秒，目光颤了颤，移开头深吸了一口气：“我回家了。”
    “哦。”言易冰怔了一下，这才意识到，今天他跟寒陌亲切的有点梦幻。
    也该结束了。
    言易冰找阿姨帮忙，将买的东西搬回了家。
    等他懒洋洋的躺在床上，才想起来，答应给寒陌的两袋薯片忘记了。
    他一咕噜身坐起来，快步走到厨房，透过窗户往寒陌家别墅望去。
    窗户开着，但看不到人，窗帘一如既往的放飞自我，扑啦啦飘着。
    言易冰绷了下唇，又慢悠悠的上了楼。
    他刚才想什么呢，居然在目测两栋别墅的距离，看能不能完成隔空将薯片扔到寒陌窗户里的操作。
    薯片太轻了，应该是扔不过去的，除非往里面揣石头。
    而且虽然他在游戏里狙击很准，但在现实生活中，地摊套娃娃都套不中。
    言易冰再次躺在床上，摸过手机，随便搜着新闻。
    看着看着，他鬼使神差的开始搜索寒诗。
    这个品牌是两年前成立的，一开始是想做成中国的奢牌，走高端定制路线，但高处不胜寒，有钱人还是根深蒂固的认为国外的品牌更好，他们走了很多弯路，销量一度下滑到每季度售出一万件。
    后来寒诗的经营理念变了，彻底放弃了走高端精品路线，开始大打折扣，用户下沉，衣服由原来的一两万，变成现在的一二百。
    由于寒诗之前做了不少高端大气的广告，给部分消费者形成了这家衣服贵，奢侈，买不起的印象。
    所以一旦衣服便宜了，他们会觉得自己也能买起大品牌，开始虚荣性消费。
    就这一年，寒诗的销量翻了不止一千倍。
    言易冰无意中看到了寒诗创始人的名字。
    也姓寒，叫寒堂。
    今年四十三岁，曾经离过婚，几年前和现在的夫人结婚，但至今还没有孩子。
    他夫人是书香门第，岳父是某书法大家的第x代传人，在江北当地很有声望。
    夫人名叫左韵诗，寒诗这个品牌就是取自两个人的名字。
    百科里说寒堂出身贫寒，是勤劳节俭白手起家的典范，今年被评为江北市荣誉企业家，注册成了魔都商会成员。
    不过也有传闻说他是凤凰男，但没谱的消息根本没人相信，毕竟他和夫人十分恩爱，经常成双出席活动。
    言易冰怎么也想不通，寒陌看到这个牌子的运动衣，为什么会露出那种厌恶的表情。
    没看一会儿，他就没兴趣了。
    也不知道自己查一个陌生的企业家干嘛。
    虽然寒诗在江北市算是有名的企业，生意也做的越来越好，但在魔都这片地方，真是一点都显不着。
    魔都有钱人太多了，知名的企业也太多了，大部分老板都很谦虚，因为碰到一个比自己强的人非常容易，甚至走在大街上，可能都遇到一两个非富即贵。
    上船当天，早就预定好的游轮专车在小区门口等着。
    言易冰拎着箱子上了车。
    他的箱子很沉，带了不少衣服和玩乐装备，当然少不了最新款的xbox。
    所有职业选手的票是由工作人员统一预定的，所以办理登船时，他们也要一起。
    言易冰抵达港口，一下车，就看到在凉亭处等待的各位熟人。
    来的人不算少，有十多个，基本是各大职业战队的队长，以及跟陈延关系好的队员。
    郁晏看到他，懒洋洋的坐在石板上，招了招手。
    言易冰没好气：“没看爹带了这么大的箱子，也不知道接一把，不孝子。”
    郁晏轻嗤：“爸爸还要给老婆拎箱子，你这么懒，要不也去找个老公帮你拎。”
    言易冰嫌弃道：“丁洛看上你什么了，还老婆，有异性没人性。”
    郁晏勾唇：“看我长得好看，管得着吗你。”
    陈延无奈道：“哥哥们，老子退役了，你们多少哭一句行吗？”
    郁晏：“少矫情，你那是功成名就回家享福。”
    宋棠跑过来，给言易冰打着太阳伞：“队长，你带什么这么多啊，我就背了个包。”
    言易冰：“衣服，零食，玩的，随便塞塞就这么多了。”
    其实是他不会整理，所有东西都胡乱赛，明明很大的空间，轻易就装满了。
    陈驰看了看表：“还有谁没来呢，咱们也该进去了。”
    肖诺笑呵呵道：“我们队长还没到呢，马上，他堵车了。”
    丁洛靠着郁晏的肩，好奇问道：“我听说寒神和冰神住在一个小区，怎么不一起来？”
    言易冰嘀咕：“他前两天就回俱乐部了。”
    丁洛直起身子，勾着郁晏的肩膀，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他回俱乐部冰神都知道啊，所以是约了一起但没成？”
    言易冰顿了顿，不自在道：“本来也准备自己来的，专车后备箱最多放我一个箱子。”
    丁洛乖巧的点点头，一副她的确相信了的表情。
    但言易冰总觉得她不信。
    又等了二十分钟，寒陌终于到了。
    他穿了条黑色短袖，外面搭着红白相间的格子衫，下半身一条紧身破洞牛仔裤，头上戴着顶鸭舌帽，耳朵里塞着蓝牙耳机。
    由于着急赶路，他出了些薄汗，脖颈上，汗水泛着亮莹莹的光，喉结显得异常性感。
    港口那些不了解电竞，不认识寒陌的客人，也频频侧目看他几眼。
    言易冰坐在石板凳上，晃着腿，撇了撇嘴。
    寒陌的女人缘真是出奇的好，他就没有这么幸运。
    陈驰：“赶紧，就等你了。”
    寒陌点头，把护照交出来：“抱歉。”
    进入港口大厅，先是检查护照，登记，领取消费卡和船上标识。
    他们订的是意大利游轮公司msc的黄金浪漫号，路线就是魔都到日本沿海一带，游轮上意大利面和披萨是一绝，但为了迎合中国人的口味，还加入了火锅店和面店。
    排队登记领取了消费卡后，他们又跟随指引，走vip路线，直接上楼。
    在进入游轮前，有一个跟游轮合照环节。
    照片可以免费送给乘客一张，但如果想要更多，就需要付钱。
    零星的几个vip客人正在排队等拍照。
    十多个职业选手此刻也乖乖的排在队尾。
    好在等待区还有免费冰橙汁喝，也不觉得排队无聊。
    言易冰排在所有选手中的第一位，毕竟他资历最深，地位最高，而寒陌则因为年纪小，排在倒数第二个，只有肖诺执意站在他后面。
    言易冰一边看玻璃长廊外的游轮，一边漫不经心的拿起冰橙汁抿了一口。
    甜是够甜的，可惜滑入胃里有点凉，他皱皱眉，又放下了。
    正巧前面喊他去拍照，他精力一分散，也忘了这杯冰橙汁，赶紧上前去拍照了。
    橙汁杯就摆在桌子边缘。
    拍完照，言易冰拎着箱子登船，也没等后面的人，反正他们的房间都挨着，之后还能遇见。
    后面的人拍照前都顺势拿起一杯冰橙汁喝，但大家看到言易冰抿了那杯，所以默契的绕着那杯拿了一圈，唯独那个没动。
    这就显得言易冰的冰橙汁格外突兀了。
    寒陌倒是没注意到。
    之前买的快递到了，让他去取货，但他出门得七天，家里也没有别的人，所以正在跟快递员沟通。
    他让快递员送到驿站或者快递柜，但快递员说不能存放那么长时间，必须找熟人代收。
    可惜小区这边，除了言易冰家，他真的没有什么熟人。
    但他又不好意思拜托言母帮忙接收。
    走到了前面，他本能的拿起最突兀的那杯冰橙汁，喝了一口，觉得糖精味儿比较重，于是放下了。
    肖诺赶紧提醒他：“队长！你这杯刚刚冰神喝过了！”
    寒陌微微一顿，放下手机，扫了一眼放橙汁的台子。
    肖诺一指：“你没看他们都是绕着圈拿的吗？”
    “嗯。”寒陌淡定应道。
    紧接着，他重新拿起这杯甜腻的橙汁，一饮而尽，还不自觉舔了舔杯边。

 第 45 章

    vip套间赠送无限畅饮酒水饮料,到了晚上，他们一人一杯鸡尾酒，在泳池边的桌子上,一边喝一边聊天。
    星空涛涛,璀璨而盛大的白色光点高悬在头顶，沉沉云色穿行,半遮半掩。
    耳边是风卷海浪拍打船舱的声音，深蓝的浪花不知疲倦的冲刷着玻璃窗，汹涌而上，再仓皇落下。
    和着夜风，陈延抿了一口酒，热辣的液体滚进胃里，爽快又刺激。
    他面色微醺,被风吹得挣不开眼，笑笑道：“下次，就不能和你们一起打比赛了。”
    这是他第一次喝酒喝得这么畅快,没有一丝负担,不需要担心宿醉对神经末梢的影响,不需要害怕反应力变慢。
    他已经退出那个熟悉又紧张的事业了，他自由了，却孤独着。
    言易冰懒洋洋的靠在沙发一角,右手手肘支撑着小半身的重量,他一条腿抬起来,搭在椅子背，轻轻晃荡着。
    “瞎说什么呢,随时一起排啊。”
    他说罢,情绪不明的猛喝了一口酒,眉头紧蹙了一下。
    他面前，是被风刮得东倒西歪的泳池水，晶莹剔透的蓝色夜灯照射着，水花像水晶块一样跳跃起来，再没入池中。
    池中央，是仓皇无措的小小浪花。
    陈延笑了笑，朝他举起杯，淡淡说了两个字：“兄弟。”
    其实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他不会再投入到如此废寝忘食的练习中，也不会厚着脸皮要这些朋友陪他打网游。
    这就是自然规律，有人离开，有人进来，所以电竞事业才能繁荣昌盛，永不落幕。
    退役，总是伴随着唏嘘与伤感。
    深夜风大，其他游客都已经回了室内，只有他们还在露天泳池呆着，吹着冷风，喝着冷酒。
    谁都不愿意离开，昏暗的灯光下，寂静的夜色里，更容易隐藏情绪。
    毕竟这次是庆祝陈延退役，而不是怜悯。
    郁晏拍拍陈延的肩膀，跟他碰了下杯：“以后也经常出来玩。”
    陈延笑：“嗯，以后我直播间你们也常来，我能当半个主持，采访你们的心路历程。”
    郁晏哼笑：“肉麻死了，我才不去。”
    在场的选手，很多都年纪不小了，二十三的有几个，今年不退明年也该退了，他们看到陈延，就仿佛看到了自己不远的未来，心中酸涩，实在说不出什么活跃气氛的话，只能一个劲儿的喝闷酒。
    言易冰更是个未知数，谁也不知道他到底能打到哪天。
    退役这个事，对他来说比任何人都更刺耳，因为他几乎每年都活在外界对他退役时间的讨论里。
    他已经在这行八年了，虽然他妈总期盼他退役之后去读书，但读书对他来说已经是八年前的事情，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适应。
    陈延站起身来，举着杯，郑重其事的对所有东倒西歪的职业选手说：“能认识你们大家，真好，虽然之前的几年，我们是竞争对手，互相算计，喷垃圾话，但我心里，把你们当成亲哥们儿，不舍得啊。”
    陈延说罢，眼圈红了。
    他努力吸了下鼻子，一仰头，干了整整一杯。
    眼泪合着酒一起咽进胃里，也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陈驰直接低下头，抹了把眼睛。
    在axe当队长这几年，多亏了陈延对他的无底线信任和扶持，他们走过了最难的时光，是最默契的搭档。
    本以为还可以并肩作战几年，但陈延却因为伤病，不得不退了。
    那么突然，根本不给他一点准备的时间。
    他这段时间一直忍着，憋着，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还和陈延打趣退役后的滋润生活。
    他憋了太久了，终于憋不住了。
    他一点也不想陈延离开，但他不是医生，治不好陈延不可逆的伤病，更不是神仙，不能让陈延年轻几岁。
    陈驰一哭，气氛顿时消沉下来。
    高脚杯一杯一杯的还回去，又成沓的送过来。
    喝了鸡尾酒喝啤酒，喝了啤酒又喝白葡萄酒。
    桌面上的披萨已经彻底凉了，凉的发硬，香气被风一卷，消散的无影无踪。
    方锐的舌头已经有点不利索了，他扯住陈驰的衣服，强迫他抬起头，口齿不清道：“都他妈说好的不哭，你哭个屁！”
    陈驰却还能听清他的话，一抬手拨开他，骂骂咧咧道：“敢情不是你的副队了，我哭关你屁事！”
    明朗扯住他俩的手，晃晃悠悠的掰着：“撒开，耍什么酒疯！”
    路江河又端回来一盘水果拼盘，看见已经有人撕扯上了，粗声吼道：“郁晏，管管！”
    郁晏掀起眼皮，抬腿踹了踹言易冰的白鞋：“说句话。”
    言易冰闭了下眼，待脸上的凉意彻底蒸发，他抬眸向栏杆外望去。
    大海如此浩瀚，深沉的，神秘的，巨浪翻滚不迭，仿佛要把人吞噬进去，不见天日。
    他眯着眼努力远望，只有一片迷蒙的雾气，没有岛屿，没有落脚点，他们就这么孤零零的漂泊着，光是想想就让人恐慌。
    言易冰半只胳膊压麻了，他挣扎着坐起来一些，衣服被压得皱皱巴巴，露出小半截腰来。
    七点半船上有百老汇经典音乐剧片段表演，他为了看这个，没吃多少东西。
    现在喝多了酒，醉的很快。
    船在轻轻晃着，他的脑袋也轻轻晃着，眼前发晕。
    寒陌没怎么喝酒，一直在帮忙送酒杯。
    他瞄了言易冰一眼，清淡的蓝色灯光下，言易冰露出的一小截腰肢格外显眼。
    风这么大，吹久了会肚子疼。
    他又看了看其他的选手。
    有抱在一起痛哭的，有一杯杯闷头干着酒的，有醉醺醺撕扯在一起的，还有半身泡在泳池里，冻得瑟瑟发抖也不愿意爬出来的。
    简直一片狼藉。
    寒陌和陈延关系也不错，虽然他沉默寡言，不太参加各种聚餐活动，但朋友有需要，他愿意倾尽全力帮助。
    可是他还是哭不出来。
    他哭不出来，是因为对这种程度的痛苦已经免疫了。
    他经历过人生的hard模式，已经不太能轻易展现出脆弱的一面了。
    但他看的出来，言易冰心情不好。
    言易冰不爱说话，脸色凉着，目光望着海面，精致的侧脸一半被光映照着，一般隐没在阴影中。
    凌乱的发丝在他眼前飘来飘去，和过分卷长的睫毛纠缠在一起。
    寒陌恍惚，看到了曾经赶他出zero的那个言易冰。
    一样的冷峻，抿着唇，杏核眼一眨不眨的望着一个地方，周身包裹着寒气。
    刚才郁晏叫他，他也没搭理，像什么都没听到一样，不知道是真的醉了，还是在思索什么。
    但寒陌分明看到他流眼泪了。
    这人，原来也会因为伤心而流泪。
    可伤心的时候，偏偏脸色这么吓人。
    所以当初把他赶走的时候，究竟有没有一星半点的不忍和伤心呢？
    寒陌默不作声的脱下格子外套，顶着夜风搭在了言易冰的身上，遮住了他露在空气中的小腹和腰。
    身上骤然转暖，言易冰怔了怔，移回目光，抬起头，看向寒陌。
    衣服上还带着寒陌的体温，少年炙热的无法隐藏的温度，通过柔软的布料传递到他身上。
    言易冰轻轻打了个寒颤。
    刚刚他还不觉得冷，现在有了衣服披，反倒冷起来了。
    深夜的海面和他想象的一点都不一样，不是李安电影里泛着粼粼波光的梦幻场景，而是漫无边际的黑暗，这种黑暗总是能勾起人不好的回忆。
    言易冰陷入了那种回忆里，连胳膊酸背痛都懒得动弹。
    他隐约觉得自己醉了，但思维是迟钝的，大脑皮层也调动不起脊髓和神经。
    直到寒陌过来，才彻底把他从消沉的气氛中拉了出来。
    寒陌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黑色t恤和破洞裤融入黑暗，但目光却明锐发亮。
    言易冰眨眨眼，眼皮薄薄的折起，眼底泛着水润的光。
    这一瞬，他的脸色不再凉寒，而是恢复了往常温和柔软的样子。
    “寒陌。”
    言易冰轻轻叫了一声，声音混在风里，飘飘摇摇落在寒陌耳边，像根小羽毛。
    寒陌胸口一酥，绷了下唇，伸手捏住言易冰的膝盖，将他挂在椅背上的腿放在地上。
    “夜里冷，回去睡。”
    言易冰重重的摇了摇头，头发随着摆动遮住了他的眼睛。
    他浑身软的没力气，也站不起来，寒陌把他的腿放了下来，他试了试，企图再挂上去，但失败了。
    他不喜欢正襟危坐，就喜欢那种不正经的姿势，自在方便。
    寒陌轻叹，用力按住他的腿，低声道：“我去给你拿条浴巾盖着，别乱动。”
    游轮上的浴巾挺厚的，可以当毯子，也可以遮风。
    但言易冰的那个在卧房里，他没卡进不去，只好再要一个。
    寒陌刚要转身走，言易冰突然伸出只胳膊，张手，抓住了寒陌的手腕。
    那只手细长，柔软，冻得冰凉，掌心仅余的那点温度，还不如他手腕内侧热。
    言易冰用的力气并不大，可是寒陌却停在原地没动。
    半晌，他听见言易冰软绵绵的说了句——
    “陌陌，我没能做个好队长。”
    寒陌瞬间僵直，浑身的血液直冲向头顶，他感到了一阵尖锐的疼痛。
    这不是一个促膝长谈的好时机。
    他面对的是一个喝了不少酒，歪在沙发上爬不起来的醉鬼。
    而这个醉鬼，很可能第二天就记不得说过的话。
    但他还是不忍心打断言易冰。
    毕竟人喝醉的时候，才是最不会说谎的。
    言易冰果然对自己的行为毫无约束。
    他紧紧的拽住寒陌，像摇晃在小船里的人握紧了桅杆。
    他的睫毛脆弱的颤动着，声音带着呢喃的哭腔。
    酒精放大了情绪，让人变得再也不像他自己。
    他念念叨叨，语气软成一汪水，无辜又委屈。
    “人年轻的时候都会冲动，我也一样，带你的时候我二十二，全联盟都捧着我，我太骄傲了，太悬浮了，眼里容不得沙子。”
    “我没给你解释的机会，我坚持了我认为的原则，本以为自己能坦坦荡荡，但因为是你，我一直都没有做对了事的踏实，反而良心不安。”
    “曾经我以为你还会回来，毕竟你那么......呵，那么舍不得我，其实只要你再求我一次，或许我也就答应了。”
    “但你最终还是没回来。”
    “如果是现在这个年纪遇到你，更有耐心了，更......懂得人情世故了，我们俩也许就不会闹翻了。”
    “但你妈妈的事，我跟你说声对不起吧。”
    ......
    他说起话来，条理清晰，空前清醒，仿佛没有一丝醉态。
    到最后，才像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手指从寒陌手腕上滑了下去。
    指尖触碰道寒陌的骨节，一瞬间，骤然分开。
    原本严密的交握处有了缝隙，夜风肆无忌惮的闯入进来。
    寒陌双眼猩红，看着言易冰，身体微微有些颤抖。
    他们曾经闹得很僵，很难看，可言易冰从来没说过一句软话。
    哪怕听说了他家里的事，都未曾想用只言片语安慰他。
    他以为自己永远等不到言易冰珍惜他的一天。
    寒陌眼角有些发潮。
    或许，曾经的他也太小，看不懂言易冰无情背后的酸楚。
    不过好在，他总算知道，当初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在难过。
    寒陌蹲下身，左膝跪在坚硬的木制地板上，手肘撑在沙发边缘，抬起左手，轻轻划了一下言易冰的侧脸。
    皮肤是凉的，也很细腻，不小心触碰到的耳垂柔软，带着细细的绒毛。
    言易冰喘息急促，浑身带着酒气，被他的手指一勾，本能的抬起下巴，对上寒陌的眼睛。
    他喃喃哼唱：“inthedarkitiseasytopretend......”（在黑暗中，伪装是多么的容易。）
    这是刚刚看的音乐剧里的台词。
    他已经醉的分不清自己在干什么了。
    寒陌喉结滚动，嗓音低哑：“我也不好，仗着你能容忍，总是欺负你。”
    他的膝盖在木板之间的缝隙上硌的发疼，但似乎这种疼痛才能稍稍缓解他快要爆炸的情绪。
    寒陌试探着，拨开遮挡着言易冰眼睛的发丝，用他难以想象的温柔的声音呢喃。
    “答应我，千万不要退役，不要离开职业赛场，一直一直陪我打下去，行吗？”
    “亲爱的......师父。”
    言易冰茫然的睁大杏核眼，显然并不能很快理解寒陌在说什么。
    但在寒陌叫出师父的一瞬间，他不经意的弯了弯眼眸，眸底映着星光璀璨，无辜且得意的笑了。

 第 46 章

    泳池边噪声大,谁也没听清他们在说什么。
    天色渐深，自助餐厅的夜宵已经快要停了，有游轮工作人员提醒他们回收酒杯。
    丁洛看了看时间,已经午夜十二点了。
    明天就会抵达第一个目的地,早晨七点下船集合跟团，如果不早点休息,这帮人估计第二天都要睡死在沙滩上。
    丁洛抱起郁晏的胳膊，用力把他从椅子上拽了起来：“回去睡觉，叫他们也走。”
    郁晏喝的有点多，但意识起码还是清醒的，只是双腿有点飘。
    他撑着丁洛站稳，揉了揉太阳穴，扫了一眼言易冰：“狗冰又喝多了。”
    他仔细眨了眨眼,发现寒陌单膝跪在言易冰身边，不知道在做什么。
    郁晏以为自己已经喝恍惚了，不然关系如此差劲的两个人,怎么可能靠的那么近。
    他低声对丁洛说：“狗冰喝多了爱闹腾,至少一个小时,叫上宋棠，我们先把他送回去。”
    郁晏刚想过去把言易冰拖起来，丁洛一把拉住了他。
    “没看寒神在吗,你不用管了。”
    郁晏轻笑,身子有点打晃：“开玩笑,就因为他在我才要把狗冰拖走，不然我怕狗冰被他暗鲨。”
    丁洛默默翻了个白眼,硬拽着郁晏往舱内走,一边走一边嘟囔：“管好你自己,蠢直男。”
    郁晏喝多了使不上劲儿，被丁洛拽的踉跄。
    “宝贝，你慢点儿。”
    女朋友这么着急回房，他也顾不上言易冰了，友谊就是这么脆弱。
    其他职业选手们见郁晏被丁洛拉走了，也觉得外面过分冷，于是三三两两的搀扶着，从座位上起来，往亮着灯的舱内走。
    言易冰窝在沙发里，挡了一部分风，他肚子上又有寒陌的外套，所以并没感觉特别冷。
    其他人都在往里移动，就他悠然自得的躺在沙发上，一根手指都不动。
    寒陌目送其他人离开，又转回头看着言易冰。
    言易冰杏核眼半阖，半醒半梦，偶尔眨一下，扫他一眼。
    寒陌伸手戳了一下他的脸颊，声音压得很低：“都走了，你不走？”
    言易冰蓦然睁大眼睛，眼圈泛着红丝，身上酒气浓郁。
    迟愣半晌，他突然从沙发上坐了起来，把寒陌吓了一跳。
    言易冰沉了沉气，拍着自己的脸，冷静道：“他们都下水了吧？”
    寒陌：“？”
    言易冰开始活动手腕和脚腕，语气里充满藐视：“我让他们五秒。”
    寒陌：“......”
    他微张着双臂，虚空把言易冰圈在自己能控制的范围内，准备看他下一步的动作。
    言易冰站起身，揉了揉腰，下一秒就要往泳池里冲。
    寒陌及时的勾住了他的腰，双手掐在言易冰的腰侧。
    言易冰扑空了，软软的挂在寒陌的手臂上，小腹温热，轻轻的起伏。
    “做什么？”寒陌按住他，将他扶好，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考究的看向言易冰。
    “游泳。”言易冰理直气壮的回道。
    随后他一低头，看见了自己身上的短袖和下半身的裤子。
    “原来还没换泳裤。”
    言易冰嘟囔一句，细长的手指突然伸向腰带，开始手忙脚乱的脱自己的裤子。
    寒陌：“！！！”
    寒陌赶紧按住言易冰的裤边，按得手指上血管都绷了起来。
    他低喘几秒，咬牙切齿：“冰神，你喝醉了玩我呢？”
    但言易冰才不回答他。
    他着急换泳裤游泳。
    别人都开始那么半天了，他再晚该追不上了。
    言易冰扯了半天裤子，还是脱不下去，于是他放弃了，转了个方向，又开始撩自己的衣服。
    t恤就好办多了，又宽松又有弹性，随便一扯，就撩上去大半截。
    在酒精的刺激下，他呼吸很快，胸膛起伏，肋骨若隐若现。
    寒陌的手指按在言易冰腰上，需要花极大的意志力，才能克制住手指不往上走。
    他的太阳穴直跳，口干舌燥，恨不得当场把言易冰按在泳池边办了。
    他才十九岁，本来就是做畜生不用负责的年纪，凭什么要这么折磨他！
    但也只是想想，他很快就克制住了自己。
    离经叛道的事他不怕，但言易冰怕。
    他不能让言易冰不开心。
    “背你的话，能勾住我脖子吗？”寒陌问。
    言易冰一脸茫然。
    寒陌叹气。
    他拍掉言易冰揪衣服的手，压着他的手腕，微微躬身，一用力，将言易冰给扛了起来。
    言易冰本就喝多了，一阵天旋地转，他眼前开始发花。
    小肚子被压在寒陌的肩膀，他胃里翻江倒海，努力克制才没有当场吐出来。
    他头冲下，觉得自己像是在飘，面前的木制地板一点点的远离，泳池水也逐渐看不太清。
    他本能的用手抓住寒陌的黑色衬衫，迷迷糊糊的被人扛着走。
    他隐约感到自己很信任这个人，所以不必大喊大叫。
    这个人的肩膀很结实，肌肉也很硬，扛着他一个大男人也健步如飞，应该不至于将他摔下去。
    但是他们要去哪儿呢？
    言易冰已经想不了那么多了，他哼哼唧唧的忍着胃里的难受，下巴有一搭没一搭的磕在寒陌的后背上。
    全然不知自己已经丢脸丢了个彻底。
    游轮里至少有四千名乘客，三千名员工。
    虽然现在时间很晚了，但是十七层的赌-场正热热闹闹，不少人乘电梯上楼试一把手气。
    从国内出发的游轮，乘客大部分都是中国人。
    一个男人抗走另一个男人的场面，在公共场合还是很难见到。
    电梯里，其他游客频频侧目，看看寒陌再看看言易冰。
    寒陌脸色很冷，不苟言笑，只是额角稍稍出了些薄汗，脖颈发红。
    言易冰头发凌乱，柔软的垂着，时而呜咽时而哼唧，显然对这个姿势不是很满意。
    他的衣服也皱皱巴巴，腰肢露出一截，皮带也被他自己扯开，松散的垂着。
    看起来格外旖旎。
    电梯里有小朋友，偷偷拽拽身边家长的胳膊，小声问道：“妈妈他们在做什么呢？”
    妈妈立刻戳了他脑袋一下：“没礼貌，哥哥在帮助另一个哥哥。”
    小朋友问：“在帮助另一个哥哥做什么？”
    寒陌透过电梯里的金属反光，看到身后的小朋友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他们。
    于是他的脖子更红了。
    妈妈轻咳一声：“哥哥喝多了，他们一起回房间。”
    小朋友趁寒陌不注意，伸出肉乎乎的手指，轻轻戳了一下言易冰的耳朵。
    冰凉凉的，但很滑，小朋友兴奋的笑了笑。
    妈妈嗔怪的瞪了他一眼，把他往后扯了扯。
    言易冰皱着眉，歪了歪头，用肩膀轻轻擦被碰的很痒的耳垂。
    他嘟囔道：“别碰我，不给你碰。”
    寒陌听到了，微微侧目，目光冰冷的往后一扫，吓得那个小朋友往妈妈怀里一缩。
    好在很快到了十一层，寒陌扛着言易冰下电梯，立刻将他放了下来。
    寒陌抱住他，轻轻拨了拨他的头发，扶起他的侧脸，轻声道：“他碰你哪儿了？”
    言易冰胃里的不适消失了，毕竟从泳池到电梯的路也不是很长。
    他被寒陌撑着脑袋，抬起头，醉眼迷离，将全身的重量都贴在寒陌身上。
    “碰我耳朵了，讨厌。”
    寒陌的目光落在言易冰的耳垂，舔了舔唇，哑声道：“那怎么办？”
    言易冰愠怒，鼓着脸，眼皮深深折着：“脏了。”
    他只会发泄情绪，根本没有能力提供解决办法。
    寒陌眸色渐深，勾紧他的腰，声音低沉：“脏了啊，那我们把它盖住。”
    说罢，寒陌低头，含住言易冰的耳垂，夹在唇间磨了磨。
    耳垂又软又凉，细腻又无辜，在灯光下微微发红。
    直到把所有凉意都吸收，将那一小块皮肤捂的温热，寒陌才停住。
    “好了，盖住了。”

 第 47 章

    言易冰感到耳垂热热的,继而又凉凉的，他皱皱眉，歪在寒陌肩膀上蹭了蹭。
    至于自己在做什么和对方在做什么,他已经感知的不太清晰了。
    他双腿发软,眼前天旋地转，不靠着东西就站不住。
    他很少喝的这么厉害,陈延的退役的确让他心理压力很大。
    寒陌怕他胃难受，不敢再扛着他，索性他们的房间离电梯不远，寒陌几乎把言易冰架在了自己的肩上，一点点拖着他走。
    一小段路，走了五分多钟才到。
    站在言易冰房间门口，寒陌轻轻拍他的脸：“房卡放哪儿了？”
    言易冰下巴枕在他肩膀上,眼睛闭着，呼吸很沉，似乎已经要睡过去了。
    寒陌无奈,伸手在他裤兜里摸了摸。
    没有。
    估计是躺沙发的时候掉出去了。
    寒陌抿了下唇,只能再次把言易冰推到自己房门口。
    他刷开门,插了卡，把言易冰拖过狭窄的过道，轻轻放在自己床上。
    忙完这一切,寒陌也出了一身汗。
    不过他们下午去游泳,已经洗过不止一边澡了,他也不准备再洗。
    言易冰上了床，接触到柔软的床铺,本能的一翻身,把脸埋在枕头上。
    双腿曲着缩进了被里。
    寒陌见他一时半会儿没什么事,于是又出门帮他找卡。
    没了卡第二天会很麻烦，毕竟船上很多娱乐项目都是要扫卡的。
    再次回到露天泳池，已经彻底没有人了。
    海风呼啸，海浪翻滚，但漆黑的夜色里，借着星点的月光，依稀能看到远处起伏的阴影。
    那是山，是陆地，他们快要到达港口了。
    寒陌打着手机的光找了一圈，终于在沙发的夹层中找到了言易冰的卡。
    他攥着卡，很快回了房间。
    刚一进门，就发现言易冰在床上扑腾。
    言易冰用很不规范的蛙泳姿势，在床上畅游，游的床单被罩皱皱巴巴，翻卷在一起，游的他身上的衣服也凌乱不堪，差点就掀到了胸口以上。
    皮带松了，裤子也往下滑，虚虚的挂在半截。
    寒陌看着，深吸了一口气。
    真，祸害。
    他走到床边，见言易冰的脸一直埋在枕头里，努力的游，恨不得下一秒就撞到床头。
    寒陌塞了个枕头在他脑袋前面挡着，打量着他。
    这人喝多了，真是闹腾。
    但隔了好一会儿，他也没见言易冰把脸露出来，有点害怕。
    于是寒陌拍了拍他的背，在他耳边轻声道：“冰神，该换气了。”
    言易冰猛地把头扬起来，张开嘴，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鼓着脸，睁大眼睛看寒陌。
    寒陌微怔。
    他猝不及防的，差点跟言易冰脸贴脸。
    言易冰轻浅的呼吸温温热热，脸上的皮肤很薄，在细腻的淡黄灯光下发着亮。
    如果他再凑近一点，或许就能......
    寒陌的喉结动了一下，眼神沉了沉。
    今天晚上，还真是处处是惊喜。
    言易冰脸有点红，头发乱成一团，发尖被作弄的翘起来。
    他为了憋气鼓着嘴，唇绷的很紧，脸圆的像塞了两颗乒乓球，有点稚气的可爱。
    寒陌忍不住，保持着这个姿势，又伸出手指，揉了揉被自己含过的耳垂。
    已经又变凉了。
    言易冰缩了缩，神情不悦，终于把嘴里的气咽下去，伸手推了推寒陌：“别占赛道。”
    寒陌被他推了一下，没推动，故意气他：“我占了又怎么样？”
    言易冰皱眉，小声嘟囔：“没素质，我把你甩开。”
    于是他又埋头下去自由泳，游的十分卖力，把床头的枕头拍的直颤。
    过了一会儿，他睁开眼，一看，寒陌还是在身边，占他的赛道。
    言易冰：“......”
    整个过程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言易冰终于累得动不了了，倒在床上睡着了。
    寒陌也困得要命，但言易冰四仰八叉，把床占了大半，而且床铺皱皱巴巴的，也没法睡人了。
    他又不方便去言易冰的房间睡，于是只好坐在沙发上，从小冰柜里拿了一杯巧克力牛奶喝。
    清醒片刻，他开始慢条斯理的查第二天的海岛攻略。
    查到凌晨两点，他也困得受不了，倒在沙发上睡过去了。
    身上只随便搭了条浴巾，连被子都没有。
    第二天早晨七点，走廊开始放广播，召集大家下船登岛。
    职业选手们大多昼夜颠倒，现在让他们早早起床去玩，实在是痛苦。
    唯有言易冰这个睡的很沉的人，反倒在早晨清醒的很早。
    他被广播吵醒，睁开眼睛，眼底酸的厉害。
    透过窗帘的缝隙，依稀能看到天光大亮，船已经停住，正在港口驻扎。
    言易冰努力揉了揉眼睛，发现四肢都酸酸的，好像昨天晚上进行了什么激烈的运动。
    他按着太阳穴，一点点从床上蹭起来，怎么也想不出自己是怎么从露天泳池回来的。
    他的印象停留在望着海面，听其他选手胡侃的瞬间。
    但他之后好像还做了什么，跟寒陌。
    不过模模糊糊的，只有一星半点的画面留下。
    后来......
    他被人送回了房间。
    言易冰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睡着的床。
    乱七八糟，简直不成样子。
    被也卷成一团，缠在他腰上。
    他自己裤子褪下半截，衣服卷成麻花，还占了床大半的地方。
    光看视觉效果，还以为昨天他跟别人在床上大战三百回合了呢。
    言易冰低笑，随即一抬头，看到了蜷缩在小沙发上的寒陌。
    言易冰：“......”
    寒陌个子比他还高，胳膊长腿长，缩在小沙发里，哪儿哪儿都伸不开，看起来十分可怜无辜。
    寒陌低着脑袋，抱着双臂，身上就搭了一条浴巾，显然是被空调吹了一晚上。
    被子自然是给他了。
    言易冰头痛欲裂。
    看来昨天是寒陌送他回来的，他占了寒陌的床，把人家挤去了沙发。
    就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临幸了寒陌又把人踹了。
    言易冰从床上蹭下来，地上没有他的拖鞋。
    他光着脚踩在地毯，蹑手蹑脚的走到寒陌身边。
    寒陌睡得很沉，呼吸均匀，脸色也没有平常那么冷冽，反而很柔和。
    眉头舒展着，眼尾狭长，睫毛根根分明。
    言易冰回到床上，把被子抱下来，轻轻的搭在寒陌身上。
    他动作很小心，弓着腰，尽量不弄出一点声响。
    但在被子的重量落在寒陌肩头时，寒陌还是一瞬间惊醒了。
    映入他眼底的第一个画面，是言易冰给他盖被子的模样。
    寒陌眼中的机警瞬间荡然无存，变得有些温和。
    言易冰倒是不太自在：“我看你有点冷。”
    “嗯。”寒陌从沙发上坐起来，身体蜷缩的发酸。
    他揉了揉肩膀，抬起眸，看向言易冰：“几点了？”
    “七点多。”言易冰回答后，摸了摸鼻尖，眼神发飘：“昨天是你送我回来的？”
    寒陌微顿，挑了挑眉：“昨天晚上的事你都忘了？”
    言易冰蓦然睁大眼睛，心道，小朋友，你这话很有歧义啊！
    说的像是他拔x无情一样。
    “喝多了，记不太清了，怎么了吗？”
    寒陌垂下眼，摇摇头：“没什么，昨天你卡掉了，直接把你送我屋来了，后来去泳池找到的，给你放桌面上了。”
    言易冰清了清嗓子，扯着皱皱巴巴的衣角，低声道：“那什么，谢了，我先回去洗个澡。”
    “嗯。”寒陌轻轻应道。
    言易冰从桌面上找到自己的卡，揣进兜里，又提了提裤子，抓抓乱七八糟的头发，准备出门。
    手指搭在门把手上，他停住，转回头犹疑道：“昨天晚上真没发生什么事儿？”
    寒陌上下打量他一番，勾唇：“你希望发生点什么？”
    言易冰被他盯得耳根发烫，摇摇头：“没什么。”
    随后他拉开门，飞快的出去了。
    刚一出门，迎面撞上被丁洛拖起来吃早餐的郁晏。
    面面相觑，言易冰僵住了，郁晏也僵住了，唯有丁洛倒吸一口冷气，捧住了胸口。
    郁晏眨眨眼，目光在言易冰身上打量，最后迷惑道：“兄弟，我没记错的话这是寒陌的房间。”
    言易冰绷着脸，一脸沉痛的鄙夷道：“兄弟个屁，爸爸昨天喝断片了，你个没良心的哪儿去了！”
    郁晏嫌弃：“谁知道你喝断片了，一大早火气那么大，睡一晚上沙发？”
    言易冰对此有点心虚，因为睡沙发的不是他而是这个房间的主人，于是他不愿意跟郁晏纠缠：“起来，我回去洗澡了。”
    丁洛心脏狂跳，面色绯红，戳戳郁晏的胸口：“你说他们昨晚做什么了？”
    郁晏莫名其妙：“还能做什么，俩醉鬼难不成对着电脑复盘比赛？”
    丁洛喃喃道：“你们男生喝多了是不是硬不起来？”
    郁晏感觉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挑战，辩驳道：“我能，狗冰年纪大了，估计够呛。”
    丁洛“切”了一声：“科学告诉我不能。”
    郁晏：“试试吗？”
    丁洛：“你说什么我没听到。”
    等言易冰回去洗漱了，寒陌也不打算睡了。
    他把被子放回床上，看了看空荡荡的床单，有些怅然。
    随即，他也去冲了个澡，一切准备就绪，已经快要八点了。
    他抽了卡推开门，客房服务人员正在依次整理空房间。
    游轮上服务不错，只要客人离开，房间上的灯光变红，就会有人进来帮忙整理。
    寒陌特意走过去，冲那人道：“你好，1107的床不用动，床单被罩都不用换，谢谢。”
    服务生有点惊讶，但也庆幸工作量少了一点：“先生，一整天都不用换吗？”
    寒陌淡淡道：“嗯，我喜欢现在的样子。”

 第 48 章

    等这帮职业选手吃完早饭,已经九点多了。
    游轮上大部分人都下了船，去海滩玩耍拍照。
    言易冰下船之前把网购的流量卡取出来，插在手机里,一夜无信号的手机总算开始活动了。
    还不等他查询一下此起彼伏弹出来的消息,宋棠叫他。
    “队长，赶紧的吧,大家都等你了！”
    言易冰只好把手机塞进防水袋，挂在脖子上，背起浮潜设备跑了出去。
    从码头到海滩有将近两百米的玻璃长桥。
    桥下湛蓝的海面颤动，清澈的水光潋滟，清晰能看到海底细碎的沙粒。
    远处就是他一早看到的矮山，山上绿意骄骄，唯有海浪拍打的地方始终是一片深沉的青黑,日光斜照，温度还不算太高，山峰拖出一道长长且宽阔的遮阳处。
    到这片海滩玩的大多是游轮乘客,但也不是所有乘客都愿意在海滩呆着。
    船上有不少当地的一日游项目,可以提前一天刷卡报名,早晨会有专车拉走，进入小镇腹地。
    但他们大部分人懒得动，所以谁都没报。
    陈驰拿着钱,去租了六个沙滩躺椅和三个帐篷。
    丁洛怕晒黑,不愿意下海,郁晏陪她去玩沙滩摩托了。
    几个早餐没吃饱的去上面餐厅研究海鲜烧烤了，宋棠带着几个人去开快艇,唯一一个准备潜水的,就是言易冰。
    肖诺站在沙滩椅边,问寒陌：“队长，你不去玩点什么？”
    寒陌抱着平板，躺在沙滩椅上摇摇头：“你去吧，我看会儿新闻。”
    他只带了一条泳裤，但也并没打算下海玩。
    他虽然考了潜水证，却也不是痴迷潜水这项运动。
    之所以学那么多东西，只是不想让自己闲下来，清闲下来的空虚，是最难忍耐的。
    他这辈子真正喜欢的没几样，能抓住的更是寥寥。
    言易冰已经换好潜水服出来了。
    他拎着背包，环视一圈，发现大家都去玩了，就剩寒陌一个在呆着。
    于是他拎着包到寒陌身边。
    “帮我看一下，我去试试潜水。”
    寒陌抬眼，打量他几秒。
    潜水服是紧身的，把人的身材勾勒的细致完美。
    言易冰站在他身边，只有露出的手腕和脚踝白嫩嫩的，让人有种忍不住探索的冲动。
    “行不行？”言易冰抬起脚，欠嗖嗖的蹭了蹭寒陌的小腿。
    他脚趾沾了不少细沙，细沙蹭到寒陌裤子上，留下一小片白白的痕迹。
    他根本不知道，这个动作有多么暧昧的意味。
    寒陌目光深沉，回味片刻，这才曲起小腿，抬手轻轻拍掉腿上的沙子。
    他也没生气，反而低声道：“还会潜吗？”
    言易冰大大咧咧说：“差不多吧，反正也不深，我游泳不错，应该没问题。”
    寒陌轻“嗯”了一声，把他的包接过来，放在自己身边。
    言易冰乐颠颠走了。
    寒陌被他那个小动作一撩，再也看不下去手里的新闻，只好用余光追随着言易冰，看他一会儿怎么潜。
    他对言易冰所说的，小时候接触过的水平十分存疑。
    言易冰站在海边，用腿试了试水温，随后带上面镜和呼吸管，慢慢的向水深处走去。
    浮潜设备最多能下潜两到五米，虽说不深，但已经离海滩足够远了。
    寒陌眼睁睁看着言易冰越走越远，身影越来越小，到最后只能看见一个呼吸管露在水面上。
    他有点坐不住了。
    寒陌站起身，先给肖诺打了个电话，让肖诺回来把言易冰的背包一起带走。
    随后，他来不及换泳裤，直接穿着运动长裤和短袖下了海。
    阳光越来越明媚，日光反在水面上，晃的人看不清前面的人。
    他沿着言易冰的方向一点点摸过去，身上没背任何装备。
    言易冰游泳是不错。
    但他没怎么用过脚蹼，脚蹼这东西设计的又宽又大，虽然能提供不小的动力，但却不容易操作。
    言易冰已经游到了三米深的地方。
    他闭了气，想去水下走走看。
    身子使劲用力下沉，拧的腰都快断了，才勉强把脚蹼给带了下去。
    他的双腿慢慢移向沙地，眼前是有些浓郁的蓝。
    水中还没有鱼经过，偶尔漂浮着的也只是断了半截的海带，和不知道哪里来的枯枝断叶。
    这地方也没有什么珊瑚礁，看不见五彩缤纷的珊瑚。
    只不过目光所及之处，沙滩有一个巨大的断层，再往前十多米，海水就陡然深了。
    更深的地方海水呈现深蓝色，恍惚有礁石矗立。
    言易冰屏着呼吸，打算往前蹭一蹭。
    但脚蹼不知什么时候被埋在了沙地里，他一迈腿，反倒被巨大的阻力绊了一下，向前踉跄。
    一受惊，言易冰本能的张开嘴吸了一口气。
    海水立刻从呼吸管倒灌，他口中尝到了又咸又涩的味道，差一点就呛到嗓子里了。
    他赶紧向外吐水，气泡咕嘟咕嘟上浮，把他的视线遮的严严实实。
    他只能摸着瞎向上游。
    但还不等他划到水面，一股大力抱着他的腰，将他拖了上去。
    言易冰毕竟是有游泳基础的，知道这个时候不该挣扎，于是赶紧乖乖停下动作，等着人把他拖出水面。
    好在他穿着脚蹼，浮力本身就大，所以对方也没用太大力气。
    一露出水面，言易冰透过面镜，看到了正在擦脸上海水的寒陌。
    寒陌浑身都湿透了，衣服紧紧贴着皮肤，海水顺着他的黑发滴滴答答的往下流，他的眼角被海水激的有些发红，毕竟为了在海下看清东西，他不得不睁开了眼。
    言易冰此刻被他紧紧抱着，后背贴着他的胸口，脖颈离他的嘴唇只有十厘米远。
    寒陌的力气很大，抱着他不松劲儿，他挣了挣，受潜水服影响，动作并不自如，挣扎失败了。
    于是他只能按着寒陌的小臂，防止自己不小心撞到寒陌的唇上去。
    不过......
    这种被人抱着的感觉似乎有点熟悉。
    但言易冰却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寒陌，你怎么来了？”
    海水的浮力带着他们上下漂浮，他们的双腿双脚时不时撞到一起，而且越是努力克制，越是不知道下一个撞在一起的部位是哪里。
    偶尔言易冰的胯擦到不该碰的柔软部位，哪怕是作为男人，他也能臊的耳根发红，脸颊发烫。
    而寒陌，也喘的有点厉害。
    “胆子真大，刚玩就敢走那么深，你要是出点事，谁都来不及救你！”
    寒陌语气不善，和言易冰心平气和的温柔相比，寒陌倒像是年纪更长的那个。
    言易冰皱了下眉，眼底隐约有些不悦，但他侧目一看，也是微微一惊。
    不知不觉的，他已经和人群拉开了不小的距离。
    离他最近的人，也至少在三十米以外了。
    如果他真出点事，呼救都不一定有人能听到。
    也不怪寒陌吼他。
    言易冰只好把脾气忍了下去，悻悻道：“你松开我，我自己游回去。”
    本来想好好玩玩潜水的，但事实总是比想象惨淡一点。
    而且前面虽然有更好的景色，但因为太深了，他也不敢去了。
    寒陌沉默了片刻，才缓缓松开他。
    言易冰拍打着脚蹼，往岸边游。
    没游几秒，突然感到自己的腰又被按住了。
    他扭回头，皱眉道：“做什么？”
    寒陌叹了声气：“你玩吧，我看着你，别走太深，我只是有潜水证，但还没达到教练的级别。”
    言易冰：“嗯？”
    计划改变，寒陌看着言易冰在深水区潜了一个多小时。
    直到言易冰累得大脑充血，再也憋不住气了，两个人才慢慢的游回岸边。
    此刻已经是中午了，正是阳光最毒，紫外线最强的时刻。
    早餐吃的那些东西早就消化没了。
    言易冰揉着肚子，一边走一边抿口水。
    寒陌并没比他好多少。
    寒陌穿着普通衣服下去的，阻力更大，需要消耗的力气更多，一上岸，这些衣服都变成了负担，重重的挂在他身上。
    但寒陌无所谓，只是卷了卷裤腿，将短袖下摆的水拧了拧。
    但衣服还是严严实实的贴在他身上，包裹着线条流畅的肌肉。
    言易冰走在他后面，在他拧水的时候不慎看到了腰窝。
    隐藏在健康有力的肌肉纹理下，随着走动若隐若现的腰窝极致性感。
    言易冰看的有些发怔，甚至忍不住想上去戳一下。
    所有美好的事物都是值得欣赏的，男人的身材也是。
    但就在此刻，寒陌回了头，对他说：“我上船换件衣服，你去找他们吃烧烤吧。”
    言易冰晃神：“嗯？哦，我也回去，把潜水服放回去。”
    “下午不玩了？”
    “嗯，累了，玩不动了。”
    于是两个人默契的往船上走。
    走在栈道上时，言易冰闲着无事，一边走一边看手机。
    随便点开微信，才发现仅仅一个晚上没看，消息已经爆满了。
    大部分是职业选手们在群里分享的照片，给别人拍的，给风景拍的，悉数传了上去，光是打开，流量就在哗哗的走。
    言易冰赶紧关了群。
    下一个联系人就是粱和风。
    几日不见，粱和风又变得热切了一些。
    【粱和风：冰，今天上船？】
    【粱和风：游轮怎么样啊，我还没去玩过，发两张照片来。】
    【粱和风：游轮上应该有网络吧，你们行程很紧吗，有时间来两局游戏不？】
    【粱和风：还没网？有网的时候回我一下啊。】
    言易冰出去旅游不喜欢照相。
    他觉得自己在镜头里总是显得有点温柔，一点也不酷帅，久而久之也就懒得拍了。
    但他今天心情还不错，毕竟寒陌亲自陪他玩了一个多小时的潜水，游戏体验极佳。
    言易冰笑笑，拿起手机，调成自拍模式，对着大海和起伏的山丘拍了一张。
    左右看看还不错，他给粱和风发了过去。
    【zero言易冰：游轮上流量价格太高，信号也不好，我刚到岸装上卡，之前没看见。】
    【zero言易冰：行程不算紧，但估计每天都得喝酒，看看吧，有时间告诉你。】
    寒陌看了他一眼，见他发消息发的认真，也没说什么。
    刚走进船舱，粱和风回复了他。
    【粱和风：喝酒一般晚上吧，你下午什么行程啊？】
    【zero言易冰：一天都在沙滩，下午还没定。】
    【粱和风：正好一两点的时候太阳毒，还不如打几盘游戏呢，行吧。】
    言易冰没直接答应，还是含糊的回——
    【zero言易冰：看看吧，他们叫我吃饭去了。】
    坐上电梯，寒陌不经意的问道：“谁啊？”
    言易冰唇边挂着笑，也没瞒着，随意道：“粱和风，约我打游戏。”
    “呵。”寒陌轻嗤一声，扭开脸，眸色渐冷。“他还真是抱上大腿了。”
    言易冰皱了下眉，认真对寒陌道：“上次不是出过气了吗，怎么还对他偏见那么大，我们毕竟十多年的同学了，你这样我不好办。”
    他在说不好办的时候，本能的把寒陌当作自己更亲近一点的人。
    因为更亲近，所以要对不那么亲近的朋友客气一点。
    言易冰的脑回路是这样，但他并没表达出来。
    寒陌瞬间冷了下来，眼睛微微眯着，潮湿的黑发压着睫毛，额间青筋绷了绷。
    “偏见？”
    电梯门大开，寒陌率先走了出去，动作很快，带起一阵风。
    言易冰动了动唇，刚要抬手抓他，显然没抓住。
    “什么狗脾气！”
    言易冰嘟囔一声，也冷着脸往自己房间走。
    还没等他走到，寒陌已经拉门进了房间，关门声不小，炸在言易冰耳边，气的他抬腿虚虚的踹了一下寒陌的门。
    他不知道寒陌为什么突然生气了。
    明明刚才他们还相处的不错。
    似乎有粱和风出现的场合，寒陌总是很不痛快。
    言易冰到了自己门口，伸手摸兜，顿时僵住了。
    他的房卡放在背包里，背包不在他身上。
    没有卡自然是进不去房门的，哪怕是补办，也需要带上护照。
    言易冰烦躁的揉了揉头发，没办法，只好把目光又移向寒陌的房门。
    他不情不愿的走过去，敲了敲门。
    “寒陌，我卡没带，你让我进去换个衣服。”
    游轮给vip房间的游客提供睡袍，一个房间两套，寒陌那里肯定有多余的。
    “寒陌，你别生气了，让我进去一下。”
    言易冰趴在门上，杏核眼丧丧的垂着，一边敲门一边把耳朵贴在门边听里面的动静。
    他觉得自己像被女朋友关在外面的小可怜。
    不知所云的道着歉，求人把自己放进去，刚刚高涨的气焰顷刻间荡然无存。
    门被骤然拉开。
    言易冰来不及站稳，直接向里栽了进去。
    门内的寒陌脱掉了湿淋淋的短袖，露着线条漂亮的上半身。
    他并不知道言易冰半个身子的重量都趴在门上。
    猝不及防的，言易冰一头撞进了他的怀里。
    寒陌本能的抱住他。
    可言易冰的嘴唇不偏不倚的贴在了个难以启齿的地方。
    柔软的唇触碰到其中一点淡红，受了刺激的部分很快轮廓分明起来。
    言易冰的脑袋嗡的一下炸开了。
    他迷茫的抬起杏核眼，望着寒陌的下巴，嘴唇微微发抖。
    身上的血液像是烧开了一样，不断上涌，憋得他眼睛都快红透了。
    操。
    太他妈尴尬了。
    寒陌咬着牙，身体僵硬着，下颚紧绷，不知是海水还是汗水的液体顺着耳根一路下滑，流过脖颈，滑到锁骨上。
    他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到身体越来越不受控制。
    裤子全被海水打湿了，紧紧的黏在他身上，稍微一点变化就看到很明显。
    他不得不推开言易冰，飞快的冲进卫生间。
    “我上个厕所。”
    言易冰贴着墙，不自在的揪着头发，垂着脑袋，满地找缝。
    如果可以，他就钻进去了。

 第 49 章

    游轮里的房间都不大,哪怕是最顶级的vip房，房间面积也利用的斤斤计较。
    卫生间同样不大，寒陌站进去,面前不远就是个仅容一人的小浴缸,右手边是马桶，左边是洗手台。
    他四下看了眼,轻呼一口气，迈腿进了小浴缸。
    他苦笑着，艰难的把黏在身上的裤子脱下来，上面还沾了不少凝固住的细沙。
    然后他打开凉水，兜头盖脸的冲在身上。
    寒陌撑着墙，一边抹脸上的水，一边让最滚烫的地方尽快降温。
    凉水瞬间带走身上的燥热,他被激的抖了一下。
    可游轮上隔音不好，卫生间和外面只隔着一扇门，言易冰还在门外。
    这种现实始终刺激着他,让他很难快速冷静下来。
    最后寒陌咬着牙,把手伸下去用力掐了一下。
    疼的他额上青筋一绷,终于，不用再失态了。
    寒陌挤了洗发露和沐浴露，草草把身上的海水和沙石冲掉,然后从浴室的架子上拿了条浴巾系好。
    他将脏衣物卷了卷,带出了卫生间。
    一开门,言易冰正蹲在门口，头发半干不干,潮湿的搭在眼前。
    他的眼神微微躲闪,睫毛猛颤,牙齿不轻不重的咬着下唇，显然还没从刚才的尴尬中缓解出来。
    如果不是没有房卡，他可能早就溜了。
    看见言易冰咬唇，寒陌突然觉得胸口一酥，仿佛刚才的触感又回来了。
    他倒不是不愿意让言易冰咬，实在是他没办法控制自己。
    喜欢的人触碰他的身体，他冲了半天凉水又狠掐了一下才消火。
    寒陌移开目光，抓了抓滴水的头发，从言易冰留下的缝隙中走过去，将脏衣服扔进脏衣篓。
    “你去洗个澡吧。”
    寒陌背对着言易冰，弓着腰，伸手去抽屉里摸吹风机。
    言易冰一抬眼，看见的就是寒陌清晰可见的腰窝和背部纹理漂亮的肌肉。
    只是那漂亮的肌肉上，隐约有几处暗色划痕。
    那是伤疤，消不掉的。
    或许是跟人打架留下的，或许是小时候不小心摔的。
    但并不难看，岁月留下的痕迹，给才十九岁的寒陌，添加了几分过于成熟的凌厉的色彩。
    “借我一套睡袍。”
    言易冰站起身，伸出手，管寒陌要东西。
    寒陌握着吹风机，停住动作，用余光一扫，言易冰的掌心白皙，手指漂亮细长，在日光的晕染下，每一处都值得细细品味。
    寒陌微一晃神，身上又有点燥。
    他赶紧指了指衣柜：“去里面拿吧，两件我都没用过。”
    言易冰踌躇了一下。
    翻别人的衣柜还是挺不礼貌的，很容易看见些不该看的东西。
    但既然寒陌同意了，大概也不需要他矫情。
    他踩着毛绒地毯走过去，打开衣柜，看见孤单的几件初夏衣裤边，挂着两件长长的睡袍。
    果然没有什么可尴尬的，寒陌的衣柜太简单了。
    言易冰捞过睡袍，两三步走到卫生间，推门进去了。
    狭窄的卫生间里，还带着挥散不去的水汽，水汽中飘着淡淡的沐浴露味道。
    这是刚才寒陌用过的。
    言易冰把潜水服脱了下去，然后用手擦擦镜子上被溅到的水珠，冲着镜子看了一眼。
    果然，他的脸完全是涨红的，寒陌肯定也看到了。
    他无声哀叹，拍了拍嘴。
    为什么偏偏亲上了那里！
    寒陌如果是个女的，肯定要告他性骚-扰了。
    言易冰沮丧的迈进浴缸，打开水，冷不丁的被冰了一下。
    怎么这么凉！
    他理所当然的以为寒陌用过了，肯定是调好了温度的，难不成寒陌就是用凉水洗的？
    言易冰默默调好水温，让热水冲遍他的全身。
    其实他不该这时候洗澡的，因为他没有任何可换洗的衣物，包括里面的......内-裤。
    但海水黏在身上实在是难受，他也等不了肖诺他们回来。
    洗完再说吧。
    言易冰在寒陌的浴室洗完澡，穿上松松垮垮的睡袍，紧紧的在腰间系好了带子。
    可惜带子系的再紧，里面也是真空的，如果稍不注意带子松了，衣服自然也就摊开了。
    等他从卫生间出来，寒陌已经吹好了头发换好了衣服，用过的浴巾也扔在了脏衣篓。
    言易冰抿了抿唇，发尖还在滴滴答答的流水。
    他抬起杏核眼看了看寒陌，漂亮的背肌已经被布料给遮起来了。
    他似乎就带了一件长裤，那件脏了，也只好换上了肥大的短裤。
    言易冰抓着潜水服，问寒陌：“先放你这儿行吗，等肖诺回来我拿去洗。”
    寒陌把吹风机向前推了推，低声道：“不用拿走了，一起洗吧。”
    扔进脏衣篓的衣服默认需要客房清洗服务，每件五美元，会烘干叠好送回来。
    言易冰把潜水服扔了进去，五美元对寒陌来说也不算什么。
    寒陌目光一垂，看向吹风机，对言易冰道：“吹吹。”
    言易冰清了清嗓子，舌尖下意识扫过唇珠：“嗯。”
    他不太自在的走过去，克制着自己不往寒陌胸口看。
    走到桌边，他拿起吹风机，低着头，吹头发。
    他头发偏长，但发丝很细很软，并不难吹。
    热风嗡鸣一会儿，言易冰吹得差不多了，放下了吹风机。
    吹风机已经变得滚烫，再用下去，该停止工作了。
    他把手放下，浴袍的领口稍微有些敞开，露出一小片白皙的胸前皮肤。
    寒陌的目光一扫过来，言易冰下意识紧了紧腰带。
    寒陌举了举手机：“肖诺他们在海边吃烧烤呢，叫我们过去。”
    言易冰靠在桌边，一只腿伸直，一只腿曲着，拨弄了下头发：“我......不过去了。”
    寒陌了然。
    毕竟言易冰还穿着睡袍。
    “我也不过去了，烟熏火燎的白洗澡了，我们去自助餐厅？”
    游轮上的自助餐厅很大，从早晨六点一直开到夜里十二点。
    亚洲美食和意大利美食是主导，偶尔还有些哥伦比亚风味的红豆饭和德国酸菜配肘子。
    言易冰的目光瞥向一边，绷了下唇：“自助餐厅我也不去了，等肖诺回来吧。”
    寒陌皱了下眉：“你不饿？”
    言易冰尴尬道：“我里面，没穿。”
    寒陌：“......”
    寒陌在心底低低的骂了句脏话，刚刚消下去的邪火又有抬头的趋势。
    他的目光变得有些滚烫，眼睛微眯着，看向言易冰的身体。
    那件米白色的松软睡袍内，是光溜溜的，没有任何遮挡的言易冰。
    他只需要撩起一层布料，就可以窥探到所有的隐秘。
    寒陌喉结滚动，口干舌燥，情不自禁哑声道：“我想做件事，但做了大概会后悔。”
    言易冰莫名其妙的看向他，翘唇笑了笑：“后悔就不做呗，什么事儿？”
    说罢，他站直身子，睡袍的下摆在他小腿边荡了一下，膝盖以上若隐若现。
    寒陌左手搭在右手上，右手默默掐了一下虎口。
    骤然的疼痛克制着快要不受控制的欲-望，寒陌站起身：“我带吃的回来，你想要什么？”
    言易冰快要饿死了，也不客气：“一碗水果酸奶，多放猕猴桃，一份三明治，三片厚切牛肉。”
    “嗯。”
    寒陌低低应了一声，想了想，把自己的卡塞给言易冰：“一会儿给我开门。”
    他如果把卡带走了，屋里的所有电器都会断掉。
    言易冰接过卡，攥在手里：“谢了。”
    寒陌出门，一边走一边低头给肖诺发消息。
    【多吃一会儿，别回来太早。】
    肖诺还坐在简易的小马扎上撸串，他正准备吩咐老板打包一份鱿鱼和蛤蜊带回去，就收到了寒陌的消息。
    肖诺：“？”
    郁晏抬眼，问道：“寒陌还不来？”
    肖诺：“不知道，可能有事吧，让我多吃一回儿，不用早回。”
    郁晏看了看表：“狗冰也没过来，潜水这么好玩？”
    陈驰摆摆手：“不用管，撒开玩吧，咱们出门的机会也不多。”
    寒陌下楼取了三趟，才把所有的餐取齐。
    言易冰看着热腾腾的牛肉直咽口水，也不跟寒陌客气，拿起叉子大口吃了起来。
    寒陌递给他一杯柠檬水：“慢点吃。”
    言易冰拢拢碎发，一扬下巴，喝了口柠檬水。
    “谢谢。”
    言易冰坐下的时候，双腿是敞开的，虽然睡袍遮着一些，但寒陌一侧过脸，还是能触碰到离秘密最近的那层屏障。
    只需稍微撩起一点，就......
    寒陌默默咬住一颗水牛芝士。
    水牛芝士表皮油光水亮，秀色可餐，像洁白柔软的小雪球。
    牙齿咬破后溢出淡淡的鲜奶香，含在嘴里，又弹又绵滑，口感细密。
    寒陌心不在焉，牙齿轻磨，吃的很慢。
    言易冰倒是吃的专心致志，丝毫没注意到，睡袍已经敞开到了危险的边缘。
    刚刚那种尴尬的场面在洗过澡后也被他短暂遗忘。
    两个男人，不小心亲到一下也没什么。
    虽然寒陌那里颜色还挺漂亮，受了刺激反应也很大，一看就是平时基本不碰的。
    一顿饭，吃的各揣心事。
    寒陌给他带了很大一碗水果酸奶，言易冰吃完了三明治，就不太吃得下去了。
    他慢条斯理的舀起酸奶，往嘴里喂，目光始终看着时间。
    那帮人吃个烧烤也太慢了。
    再不回来，难道他要在寒陌房间睡午觉？
    正想着，粱和风又发消息过来。
    【冰，吃完饭了吗，玩一盘吗？】
    言易冰也没避着寒陌，手机就放在桌面上。
    【房卡没在我身上，回不了房间，现在玩不了。】
    他也懒得解释房卡为什么不在自己身上，虽然粱和风看见这句话可能会觉得莫名其妙。
    粱和风果然没问，他提了另一件事。
    【微博回复一下我哎，艾特你半天了。】
    言易冰挑了下眉，赶紧打开微博。
    他没对粱和风设置特别关注，也没有发博提醒，所以粱和风的艾特，被隐藏在十多万条消息提醒里。
    他直接点开粱和风的微博，才发现粱和风把他的自拍发了出去，配字——
    @电竞粱和风：好兄弟出去潇洒了，什么时候咱俩也约一次啊，好像自从高中辍学就没再一起旅游了。
    因为这条带有言易冰最新照的微博，粱和风的评论瞬间破了万。
    有几个电竞大v号转发了，剩下的都是zero粉丝的留言。
    【啊啊啊啊啊我晕了，这是什么清纯湿发小少年啊！】
    【谁能相信他二十五了，这才十八吧！是弟弟吧！】
    【好乖笑起来好好看，眼睛也好漂亮，皮肤也白，我酸了。】
    【操，他们果然组团去旅游了，我看axe和cng的队员也发旅游照了！】
    【这逼不直播不训练就是在搞这种事！爹气抖冷！】
    【东亚对抗赛！东亚对抗赛！东亚对抗赛！别歇了！】
    ......
    言易冰看着粱和风的微博，心中冷了几分。
    这是他的私人照片，根本不打算曝光的，发给粱和风也是因为信任。
    没想到粱和风没通知他，转手发布出去了。
    他不愿意猜测粱和风是为了热度或是其他目的故意为之。
    他很珍惜当年这段同学情谊，不想给两人曾经的关系抹上一层阴影。
    只是现在，他还是有点心累和疲惫，微博发布超过了一个小时，让粱和风删掉也无济于事了。
    言易冰皱着眉，问粱和风。
    【你怎么发出去了，我随便照的，没打算曝光。】
    片刻后，粱和风发了条语音。
    言易冰侧目看了看寒陌。
    寒陌的脸色已经很冷了。
    哈根达斯冰淇淋放在一边已经融化，但他吃了一口就没再吃。
    言易冰记得自己刚打开手机的时候，寒陌还是吃的很开心的。
    但他暂时收回目光，按开粱和风的语音。
    粱和风态度倒是很好，语气也很软，甚至有些慌张和愧疚。
    “不能发吗？抱歉啊冰，我没想那么多，就是回想起以前一起出去玩的时候，有些情绪上头，要不我删了吧。”
    言易冰叹了口气。
    回——
    【算了吧，没事。】
    或许粱和风真不是故意的。
    他们以前个性都大大咧咧，不然也不能成为朋友。
    不过说到旅游，他还真不算跟粱和风有什么回忆。
    明明都是学校组织的统一夏令营，全班一起去的，要回忆也是全班的回忆。
    私人旅游，他以前只和父母去过。
    寒陌站起身，淡声道：“我吃饱了。”
    说罢，他推开椅子，往床上一躺，默默玩手机。
    言易冰扭过头，打量他。
    寒陌又在闹脾气，好像只要他和粱和风接触，寒陌就会闹脾气。
    粱和风他妈带来的阴影真就那么大，让寒陌厌恶至极？
    毕竟是十九岁的小孩儿，意气用事也说得通。
    他作为曾经的师父，多少得开导开导。
    言易冰走过去，坐在寒陌身边，推了一下他的腿。
    “你又生什么气呢？”
    寒陌静默半晌，轻嗤：“人家发你照片一个多小时了你都没发现，引流的效果的确不错。”
    他随便一查，这一个小时，粱和风的粉丝涨了一万。
    言易冰刚想让他别这样，但转念一想，估计又会激怒寒陌。
    于是他把话咽回去，低声道：“我怎么发现？我微博消息提醒都没点开过，而且也没给他设置特别关注，微博也不会弹出通知。”
    寒陌不做声了。
    十多年的朋友，从很小的时候就在一起玩了。
    那么多的回忆，怎么是他比得了的。
    言易冰维护粱和风情有可原，反正，他一直都不怎么重要。
    昨天晚上的醉话，就像梦一样。
    寒陌心里别扭，又没法说出口，干脆也发了条微博，艾特言易冰。
    【@prince-寒陌：你觉得我为什么生气？@zero-言易冰】
    言易冰刚准备以过来人的心态劝寒陌火气不要这么大。
    还没说出口，手机清亮的响了一声。
    他皱眉，伸手捞过手机，看了一眼。
    屏幕上弹出了特别关注提醒。
    他握着手机，转过脸看向寒陌，莫名其妙问：“我们俩吵架还得让粉丝撕一波？”

 第 50 章

    果不其然。
    【？？？操,某个好为人师的大龄选手又作妖了？】
    【先撩者贱哈，跟谁俩艾特呢，冰神是你能艾特的吗？】
    【啧啧啧,ice的脑残粉真就竞圈警察,都出警到你爹微博下面了。】
    【爹正舔美图呢，就有傻逼找不痛快,气你还要看日子？气死你才好！】
    【兄弟们，3000卡！】
    【寒陌test。】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冰神八年电竞生涯实绩有，电竞第一人，永恒之光，指挥之神！】
    【寒神实绩来看看，两年积分超越某人八年累积,19岁代言推广共八个，竞圈一骑绝尘。】
    ......
    以寒陌微博为战场的两家口水战浩浩荡荡的打了起来。
    言易冰的粉丝也没心情上粱和风那里舔美图了，纷纷来寒陌微博下支援。
    电竞嘴臭粉一骂战,直接骂上了热搜。
    这下就连不关心电竞圈的路人都知道,有两个电竞选手关系不太好,一个直接艾特另一个骂战了。
    言易冰轻哼一声，大大咧咧往寒陌床上一躺，望着并不算高的天花板：“满意了？”
    寒陌眼睑颤了颤,目光落在言易冰的侧脸上。
    游轮房间配置的床不小,哪怕他和言易冰两人都躺在床上,中间也隔着手臂长的距离。
    但这种情景实在微妙。
    网上骂的沸沸扬扬，把他们俩的关系形容的水火不容,但现在,他们却躺在一张床上,他只要伸直胳膊，就能摸到言易冰的脸。
    “你特别关注我了？”
    言易冰觉得莫名其妙，寒陌的关注点居然在这里。
    自从把寒陌从黑名单里放出来，他就给寒陌设置了特别关注。
    不光是寒陌，几个大战队的队长他都设置了特别关注。
    “有问题？郁晏陈驰我都设置了。”
    寒陌绷了下唇，淡淡“哦”了一声。
    所以他，根本不是特别的那个。
    粱和风始终注意着自己的微博，他看到粉丝数突然不涨了，评论第一也不再是羡慕他和言易冰的兄弟情，而是一条呼朋引伴的骂战邀请。
    粱和风顺藤摸瓜，摸到了寒陌的微博。
    寒陌大言不惭的艾特言易冰，还一副质问的口气。
    评论里粉丝骂的的确挺声势浩大，也就只有两个顶级职业选手粉丝才能骂成这样。
    一条条实绩列出来，谁也不服谁。
    言易冰还没有回复。
    寒陌都如此公然挑衅了，言易冰竟然还不出来跟他撕破脸。
    粱和风心中苦涩，这个寒陌在言易冰心里的分量还是挺重的。
    最开始，言易冰电竞圈的朋友只有他。
    任何比赛上的琐事，训练中跨不过去的坎，遇到的垃圾对手，全都会跟他吐槽。
    后来言易冰有了郁晏这个朋友，有了更信得过的zero队友，那些事，就渐渐不会跟他说了。
    而且他们分属两个战队，经常聊训练的事不方便。
    再后来，寒陌出现。
    当时全联盟看好的最佳新人，言易冰力捧的心尖尖。
    粱和风从来只看过别人欣赏言易冰的眼神，还没看到过言易冰欣赏别人的眼神。
    在寒陌这里，他看到了。
    可最后，言易冰还不是被寒陌给背叛了。
    寒陌不愿屈居人下，跑到prince当队长去了。
    粱和风心中一动，觉得自己应该在言易冰面前表现一下。
    于是他赶紧转了寒陌的微博。
    【@粱和风：我兄弟是脾气好，但也不是任人欺负的！】
    转发完，他立刻给言易冰发微信。
    【看到你和寒陌的事了，不管怎么样，兄弟挺你。】
    言易冰看的心烦意乱，这次干脆没回粱和风。
    他歪过头看向寒陌，用手指撞了撞寒陌的胳膊：“干嘛呢，赶紧删掉，都闹大了。”
    寒陌抬眼，不咸不淡道：“你怎么不让人把你照片删了？”
    言易冰眨眨眼，皱了下眉，斥道：“这是一回事儿吗，快点！”
    寒陌眼睑微垂，扫了眼自己的微博。
    他见粱和风居然转他了，眼底有些不耐，于是顺手将微博设置了仅自己可见，顺便拉黑粱和风。
    言易冰见搜不到寒陌这条微博了，才稍微放心。
    反正骂战的热度上的快，消的也快，粉丝没了战场，只能在论坛里多开几个帖子。
    寒陌却反问他：“我删了，你让粱和风也删了。”
    言易冰手肘抵着床，撑起上半身，不解道：“你到底跟他较什么劲？他比你年纪大，电竞水平不如你，粉丝也没你多，现在都退役了，你就算找对家也找个旗鼓相当的吧。”
    寒陌敛眸：“他就是想利用你，你别继续被他纠缠了。”
    言易冰深吸了一口气，不耐烦道：“我被不被他利用关你什么事，也不知道寒神什么时候这么路见不平了。”
    言易冰说罢，腰腹一用力，坐起来，直接穿好拖鞋，进了卫生间。
    他没有什么地方去，但也不愿意跟寒陌吵了。
    小朋友的脑回路他真是理解不了，就算粱和风别有用心，那也是他倒霉，寒陌少不了一块肉，不知道跟着瞎操心什么。
    卫生间始终开着通风器，清凉的风一吹，言易冰冷静了片刻。
    想了想，他还是低下头，给粱和风发了条微信。
    【你还是把微博删了吧。】
    过了一会儿，粱和风问——
    【刚才不是说没事吗，你和寒陌是因为这事儿？】
    言易冰苦笑。
    还真是因为这事儿。
    因为他让粱和风占点便宜，寒陌像小姑娘似的别别扭扭。
    他虽然不理解，不过让粱和风删了也不费事，起码能让寒陌不再别扭了。
    【是我不太喜欢曝光照片，不自在，你删了吧。】
    【好。】
    言易冰都这么说了，粱和风也不好再坚持。
    很快，言易冰在粱和风这里刷不出那张照片了，只有粱和风最新的一条，宣誓挺他的微博。
    可因为寒陌那边也没了，后来的人也不知道粱和风在挺什么。
    言易冰给肖诺打了个语音电话，问他什么时候能到游轮。
    肖诺赶紧道：“在电梯呢，马上到了，给你和队长带了烤鱿鱼。”
    言易冰松了一口气。
    他从卫生间出来，没跟寒陌言语，直接推门出去了。
    本想在走廊里等一会儿肖诺。
    没想到刚一出门，就撞上先一批上楼的郁晏丁洛。
    郁晏顿了顿，上下打量他，半晌才犹犹豫豫问：“你怎么......”
    言易冰佯装冷静，漫不经心道：“没卡，在他这儿洗了个澡。”
    郁晏指了指他唇角：“白白的什么东西，牙膏？”
    “嗯？”言易冰微怔，抹了下唇，伸出润红的舌尖舔了舔。
    丁洛已经快要不能呼吸了，脸红的跟刚从蒸笼里出来的一样。
    言易冰从寒陌房间出来，穿着睡袍，嘴边沾着白色液体。
    她为自己脑中自动放映的avi而羞耻！
    “酸奶，他去自助餐厅帮我拿了点吃的。”
    唇边的酸奶舔进嘴里，还是酸溜溜的。
    一想到寒陌还给他带了吃的，言易冰觉得自己脾气发的有点没道理。
    郁晏皱皱眉：“哎早知道我提前点儿回来了，让你俩呆一个房间，挺尴尬的。”
    言易冰靠着墙，懒懒散散道：“还行吧，一般尴尬。”
    最尴尬的事情都发生了，他都亲过寒陌的胸口了，其他已经无所畏惧。
    正巧，肖诺也上来了。
    他手里的烧烤飘着香味儿，很快蔓延在狭窄的过道里。
    肖诺把背上的包取下来，递给言易冰，笑呵呵道：“我回来够晚了吧？”
    言易冰冷冷的扫过去，轻哼：“你也知道你回来的晚？”
    肖诺：“？”
    他茫然的看向郁晏。
    郁晏摊摊手。
    言易冰早就想换衣服了，睡袍里什么都不穿实在没有安全感，他赶紧摸出房卡，进屋了。
    走廊里，肖诺喃喃道：“不是队长让我们晚回来一点儿的？”
    言易冰换好衣服，把用过的睡袍扔进脏衣篓，一身清爽的从房间出来。
    陈驰撺掇大家一起去打保龄球。
    保龄球场地一百刀一小时，不限人数。
    昨天陈驰就想玩，因为有人要喝酒，被劝住了。
    反正现在没事，于是十来个人的队伍浩浩荡荡的往十层游戏厅走。
    游戏厅占了整整一个平层。
    有健身房，剪纸屋，xbox青少年室，保龄球房，桌游房，跳舞机，vr射击，临时幼儿园，篮球馆......
    大部分项目都是需要额外消费的，但也有游轮组织的各种免费竞技活动，每小时一个，第一名会得到游轮官方送出的精美礼品。
    言易冰和寒陌没走在一起。
    言易冰在第一排跟陈驰闲聊，寒陌在队尾听肖诺哔哔叭叭。
    在去保龄球室的路上，游轮组织的竞技比赛正在进行。
    场地外的玻璃窗上挂着小白板，上面写着各种比赛的报名时间和奖品。
    现在进行的是飞镖比赛。
    第一名的奖品是一副cletoreyes拳击手套。
    言易冰眼尖，感叹了一句：“哇，奖品不错啊，看的我都想参加了。”
    陈驰顺着他的目光望了望，喃道：“什么东西？”
    丁洛在一边解释：“游轮上的比赛活动，赢了给奖品，奖品都不错，之前还送了ipad呢。”
    郁晏揽着她的肩：“现在这是......飞镖？”
    言易冰遗憾道：“嗯，飞镖这东西还是外国人玩的好，拿第一很难的。”
    陈驰随意道：“咱们这里也没人会玩吧，飞镖跟压抢还不是一回事儿，喜欢大不了买一个呗，又没多少钱。”
    言易冰轻笑：“害，不是钱的事儿，赢的更开心啊。”
    但他也只是随口一说，他们很快走过了活动区，也就没人再提飞镖的事了。
    只有寒陌站定，扫了一眼比赛安排。
    晚上七点，还有一场飞镖比赛，奖品依旧是cletoreyes拳击手套。
    明天的比赛就已经没有这个奖品了。
    如果想拿到手套，晚上是唯一的机会。
    肖诺疑惑道：“队长，你对活动也感兴趣？”
    寒陌收回目光，淡淡道：“还行。”
    肖诺好奇道：“你会玩飞镖吗，我看他们距离还是挺远的。”
    寒陌：“会点儿。”
    在没有进入电竞行业前，寒陌什么都做过一些。
    那时候有些酒吧里，飞镖打得好是可以赚钱的。
    只不过镖靶上标的不是数字圈和分区网，而是一瓶瓶酒的名字。
    射中哪瓶，就有人给开哪瓶。
    如果拿到了酒不想喝，可以转手便宜出给其他人。
    晚上七点半，照例是百老汇剧场音乐剧，今天演的是《悲惨世界》，也是值得一看的经典。
    六点半，一帮人约去一家日本餐厅吃铁板烧，准备吃一个小时直接去看音乐剧。
    等到了餐厅才发现，寒陌没来。
    肖诺左看右看：“我们队长呢，刚才还在游戏厅啊。”
    言易冰早就发现寒陌离开了，但他没说。
    寒陌有时候的确独来独往，不习惯热闹纷杂的环境。
    言易冰轻声道：“可能累了回去休息了吧。”
    肖诺：“那也得吃饭啊，我给他打个电话。”
    他拨通了寒陌的电话号码，等了一分钟，没人接。
    肖诺摊了摊手。
    六点五十，陈驰已经点完菜了，一道道海鲜和牛羊排在铁板上煎着，滋滋作响。
    很快就可以吃了。
    但寒陌还没来。
    言易冰推开冰啤酒，从座位上站起来：“我回去取点东西，你们先吃。”
    肖诺：“冰神，那你帮忙去我们队长房间看看，他可能睡着了，叫他出来吃饭。”
    言易冰擦擦手：“行。”
    他拿起手机，手插着兜快步离开餐厅，往十一层走。
    日本餐厅在九层，他们的房间在十一层，走楼梯比坐电梯快。
    他一迈进楼梯，就见一帮十来岁的小孩子急匆匆往十楼跑。
    “快点快点，飞镖比赛要开始了！”
    “我一定要得到拳击手套！”
    “胡说，手套肯定是我的，我下午第二名，第一那个拿了奖就不能再参加了。”
    “那也可能出现更厉害的啊。”
    “不可能，更厉害的要玩早玩了！”
    言易冰轻轻挑了下眉。
    飞镖比赛。
    那个拳击手套他也想要的。
    只不过他玩飞镖的水平一般，而且也不好意思跟十多岁的小朋友争。
    不过路过十楼，他还是忍不住朝活动室的方向走过去。
    那些小朋友显然是参加比赛的，一溜烟儿跑没了影。
    言易冰则慢慢悠悠的晃荡，等他到了场地，已经快要七点了。
    咚！
    一声鼓响，比赛正式开始。
    言易冰站在玻璃窗外，随意抬眼向里看。
    只一眼，他就怔住了。
    寒陌站在队伍里，比所有其他参赛者个子都高，显得有点过分夺目。
    寒陌单手插着兜，面色微冷，不苟言笑，头微微低着，碎发遮在眼前。
    因为他的存在，周围观看比赛的女生都多了起来。
    言易冰环抱双臂，静静站在不起眼的角落，微眯着眼，听身边的女生唏嘘。
    “那个高个子的男生长得好帅啊。”
    “电影学院的吧，你看他的手环，还是vip呢，肯定也挺有钱。”
    “你敢去要个联系方式吗？”
    “我不敢，他好高冷哦，都不笑的。”
    “可是我好喜欢这个调调的男生，怕什么啊，说不定这就是突如其来的桃花运呢。”
    “去去去，要去你自己去，我可不好意思。”
    言易冰肩膀贴着玻璃窗，莞尔一笑，目光又落到寒陌身上。
    难道寒陌也喜欢那个拳击手套？
    居然连饭也不吃，音乐剧也不看，来参加这个。
    前面已经有好几个游客脱靶了，他们沮丧的摇摇头，一边回到队尾，一边吐槽飞镖太难。
    成绩最好的，是刚才从言易冰面前跑过的一个小朋友。
    打中了了外中心圆，二十五分。
    很快，轮到了寒陌。
    言易冰微微抬起下巴，让自己看的更清楚一些。
    他没听说寒陌会玩飞镖，虽然这个游戏，跟他们的职业训练稍微擦了点边。
    比赛场地内，工作人员递给寒陌一只标。
    飞镖做的十分漂亮，镖翼红黑相间，是半扇枫叶的形状，镖杆带着细小刻度，仿若蝉腹一样的条纹，镖针锋利，在明晃晃的白炽灯下，泛着冷冽的银光。
    寒陌将镖捏在手里，指腹轻擦。
    飞镖在他指尖转了转，灵活的，好像长在了他手指上一样。
    工作人员询问他是否要尝试一次。
    之前的每位选手都选择了一次尝试机会，但尝试是不算成绩的，哪怕射的好也不算。
    寒陌摇摇头，没说话。
    工作人员退开了。
    言易冰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他连自己上场打比赛都没这么紧张过，实在是因为，这不是他们熟悉的比赛项目。
    但寒陌却镇定的多。
    他眼睑轻颤，瞳仁缩了缩，眼尾折起一小道又深又狭长的痕迹。
    他用三根手指攥住飞镖，小指自然伸展，指甲下的颜色依旧保持着淡红，并未过分用力。
    镖针稍许向上，瑟瑟光影集中在针尖的一点，明锐的光亮晃得人眼前繁乱。
    飞镖只在他耳侧停顿几秒，寒陌嘴唇轻抿，干净利落的出手，一道寒光，快的让人看不清轨迹。
    言易冰睁大了眼睛，鼻尖贴在玻璃上，努力看着。
    这一镖，不偏不倚，打中内中心圆。
    工作人员猛地吹了下口哨：“五十分！”
    寒陌神情放松了些，盯着镖盘看了片刻，很平静的转身，走到队尾，排第二轮。
    言易冰惊讶的微张着唇。
    重力，距离，镖尖下沉的速度，时间，这和他们平时快速判断各种枪子弹的轨迹类似，经常处在训练状态的选手都有这种敏感度。
    但只一下就打中靶心，绝不是有电竞根基或运气好就能做到的。
    寒陌是真的会玩飞镖，而且水平远超普通人。
    这家伙，到底什么时候学了那么多花样？
    身边两个女生低声尖叫起来。
    “啊啊啊啊啊好帅我疯了！”
    “太天菜了吧！人长得好飞镖也玩得好，他喜欢拳击手套，说不定还会打拳击哎！”
    “我不行了，我一定要要到联系方式，我要追他！”
    “姐妹，别跟我抢好吗，我快绝经了。”
    言易冰摇摇头。
    寒陌是肯定不会拳击的。
    他们电竞选手不会拿身体和手开玩笑，拳击很容易受伤。
    他喜欢那个手套也是觉得酷而已，不会真拿去玩。
    第二轮。
    轮到寒陌，欢呼声明显高了起来。
    他显得比第一次更轻松，抬手，瞄准，干净利落的甩出。
    手腕的力量使飞镖几乎是以平行地面的轨迹射出，没有悬念，还是靶心。
    那个志在必得的小孩儿明显失落起来，他两次都不如寒陌，寒陌比上午那个第一更强。
    三轮比赛，寒陌毫无悬念的拿了第一。
    拳击手套，落在了他手里。
    言易冰站在玻璃窗外，眼底含着温和的笑意。
    接下来是简易的颁奖仪式，他默默的后退几步，放松双臂，攥了攥手。
    这才发现，他竟然紧张的掌心出了汗。
    他没有继续观看寒陌的颁奖仪式，毕竟音乐剧已经要开始了。
    至于晚饭，他和寒陌就都先饿着吧。
    角落的位置空了出来，谁都不知道，他曾经在这里出现过。
    寒陌拎着拳击手套，站上领奖台，跟镖盘合了个影。
    那个没拿到名次的小孩儿走过来，挎着一张脸，快要哭了。
    “哥们儿，我真喜欢这个手套，你要不便宜卖给我得了，我第二，跟你名次就差一位。”
    他的意思，要是没有寒陌，手套就是他的了。
    不过愿赌服输，他也不打算白要，准备用低于市场价的价格买回来。
    反正这手套是白送的，对方肯定不会要高价。
    寒陌淡漠的扫了他一眼，把装手套的黑色包挎在单肩：“我不缺钱。”
    小孩儿缠着他：“我多给你点行不行，你这个也是白得的。”
    寒陌不耐烦的皱了皱眉，抬腿往门外走：“不行。”
    小孩儿跟上去：“为什么不行啊，这里又没拳击馆，你带着手套也玩不了啊，我......”小孩儿灵机一动，哽咽道，“我爸今天过生日，我想把这个手套送给我爸当生日礼物，行吗？”
    寒陌微眯眼，脸色冷了冷：“我宝贝儿心情不好，现在立刻马上就要得到它，不玩儿也不卖，你爸生日关我屁事。”
    酝酿许久准备来要电话号码的两个女生：“......”
    日。
    长得帅的果然剩不下。
    居然还是为了女朋友参加比赛的。
    当晚，言易冰欣赏完音乐剧，揉着空荡荡的肚子，慢悠悠的乘电梯上楼。
    他走到房间门口，看见水金色的门把手上，挂着一副拳击手套。
    cletoreyes。
    寒陌赢得的那个。

 第 51 章

    言易冰用食指指尖将拳击手套勾下来,抱在怀里摸了摸。
    手感不错，皮质上还有一股新拆封手套特有的味道。
    他把手掌伸进手套里，攥拳挥了两下,手套轻轻打在门上发出咚咚的闷响,手指半点不适感都没有。
    不愧是他喜欢的品牌。
    言易冰把手套摘下来，向寒陌的门口望了一眼。
    房门紧闭着,但门上的小灯是绿色的，说明里面有人。
    他忍不住弯着眼睛一笑，干脆抱着手套走到寒陌门口，敲了两下门。
    半分钟后，里面有响动，门打开了。
    寒陌的头发有些乱，房间桌面上的电脑开着,电脑屏幕亮着蓝莹莹的光。
    打开门看见言易冰，寒陌不由得绷紧了唇，手指紧紧按住门框,眼神有些躲闪。
    言易冰懒散的靠在墙边,拇指拂过手里的拳击手套,问寒陌：“你送我的？”
    寒陌紧张的喉结一滚，眼睑轻垂，随即点了下头,轻声道：“你还生气吗？”
    言易冰随即想到中午的事。
    他好像气急败坏的进了卫生间,还让寒陌少管闲事。
    原来寒陌以为他生气了,所以把拳击手套赢回来哄他的。
    言易冰有些惊讶，他只不过路过活动室的时候随口提了一句,寒陌竟然就知道他喜欢这个奖品,然后还真能把它赢回来。
    言易冰翘了下唇,目光自上而下打量寒陌，打量的很细致，随后轻飘飘道：“没真跟你生气。”
    他说的是实话。
    虽然寒陌的情绪有点莫名其妙，非揪着粱和风不放也很越矩。
    但为了粱和风跟寒陌生气，言易冰心里觉得不值得。
    “寒神什么时候连飞镖都会玩了？”言易冰问。
    寒陌不想提自己以前拿不上台面的过往，所以轻声道：“晚上玩的人都太笨，我运气好。”
    “哦。”言易冰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也没戳穿他。
    运气好，能次次射中内中心圆，这种运气，还不如去买彩票。
    寒陌根本不知道他看了全程比赛。
    言易冰深吸一口气，目光落在手套上，喃喃道：“cletoreyes的手套得二百刀一副，也不算便宜了。”
    寒陌皱眉，觉得言易冰是不想要的意思，他刚欲开口。
    言易冰缓缓道：“所以我收下了，因为真的很喜欢，谢谢。”
    寒陌闭上了嘴。
    言易冰乐颠颠的把手套送回了自己的房间，塞到皮箱里，然后又关上门，转回寒陌门口。
    “你吃饭了吗，我刚看完音乐剧，还没吃。”
    寒陌挑了下眉。
    他记得言易冰是和大部队一起走的，但明明有吃饭的时间，言易冰做什么去了？
    “我也没吃，不太饿。”
    言易冰抬头，透过寒陌肩膀的缝隙朝他房间里看：“在干什么？”
    寒陌让开一条路，低声道：“没什么事做，在看比赛。”
    言易冰见他没拦着，直接迈步进去，目光落在寒陌的电脑屏幕上。
    游戏画面已经暂停，但言易冰扫了一眼，发现是今年韩国区的绝地求生比赛。
    东亚对抗赛，他们的对手就是这些人了。
    寒陌是在提前了解对手。
    也太刻苦了点，现在还是度假期呢。
    言易冰没坐在椅子上，而是躬下身，双手撑在桌面，脊背的线条显露的格外清晰。
    他问：“看的怎么样？”
    寒陌淡淡道：“还不错。”片刻后，他换了个形容，“很强。”
    “嗯。”言易冰点点头。
    韩国那边，一直是强劲的对手。
    言易冰随手把寒陌的电脑合上，轻声道：“我们能赢。”
    寒陌下意识攥紧拳。
    言易冰刚刚说......我们。
    这在两年敌对的电竞生涯中，几乎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但因为东亚对抗赛的举办，这件事即将成为现实。
    他们都知道，东亚对抗赛选出的四位中国队队员中，一定有他们两个。
    但这种类似并肩作战的话从言易冰口中说出来，对寒陌还是意义非凡。
    寒陌胸口些许酸涩，停顿了半晌，才轻轻点了下头。
    言易冰懒洋洋的站直身子，揉了揉腰：“别用功了，陪我去吃点东西，现在就我们没吃。”
    寒陌早就把分析对手忘到脑后了，言易冰一说，他也觉得有点饿。
    他随手抓起外套：“好。”
    言易冰出门之前随意在寒陌房间环视一圈，有点奇怪：“怎么没有保洁给你收拾屋子，太不像话了。”
    他房间的被子都是铺的整整齐齐，但寒陌这里，还是跟昨晚一样乱。
    昨晚，这床是他睡的。
    寒陌轻描淡写道：“我明天找他们说说，今天太晚了，算了。”
    言易冰耸了下肩，也没在意。
    已经晚上十点，只有自助餐厅还开着。
    他们到了餐厅，里面只有水果，披萨和一点汉堡。
    披萨是现烤的，旁边有装辣椒和番茄酱的盒子。
    烤披萨的厨师都是意大利籍，做的味道很地道。
    寒陌和言易冰一人拿了两块披萨，寒陌挤了番茄酱，言易冰拿了些辣椒末。
    水果台边还有无限供应的牛奶。
    言易冰扬了扬下巴：“去拿两杯牛奶？”
    寒陌放下披萨，问：“你要巧克力味儿的还是草莓味儿的？”
    牛奶只有这两个味道，没有言易冰爱喝的燕麦味儿。
    “草莓的。”
    “好。”
    寒陌给自己拿了杯巧克力的，给言易冰拿了个草莓的。
    言易冰撕开包装，扬起脖颈，猛地喝了两三口。
    他是真的渴了。
    草莓混着奶香很快溢散在方寸空间里，寒陌也嗅到了那股味道。
    他低头，默默咬着披萨，余光瞥见言易冰满足的舔了舔唇角。
    舌尖润红，嘴唇沾着浅粉色的牛奶。
    他突然不想喝手边的巧克力奶了。
    草莓味儿怎么那么诱人？
    吃完了两块披萨，肚子里有了东西，言易冰看了看时间。
    已经十一点了。
    但按他们的作息，离睡觉还早。
    明天的目的地有个熊山啤酒节，可以尽情的品尝各类啤酒，所以今天晚上，大家默契的没约酒。
    言易冰擦了擦嘴：“小朋友们现在肯定睡觉了，我们去游戏厅玩xbox？”
    游轮房间里的电视屏幕太小，玩起来不尽兴，还是未成年游戏室的大屏幕好。
    因为游戏室是全天二十四小时开放，白天枪的头破血流，晚上人就少得可怜。
    成年人可以趁这个空隙过去过两把瘾。
    寒陌稍许局促：“我没玩过。”
    他虽然是电竞选手，但却一次都没碰过psp，xboxone，switch类的游戏机。
    他的生活其实很单调，游戏于他是梦想也是工作，他不想分散精力。
    言易冰“啧”了一声，意味深长道：“寒队长终于也有不会玩的东西了。”
    寒陌点头：“很多。”
    言易冰安慰他：“没事啊，很简单的，我教你。”
    这句“我教你”说出口，两个人都有点恍惚。
    当初，言易冰也是一副懒懒散散的样子，勾着唇，杏核眼微弯，手指搭在寒陌肩膀：“我教你玩pubg，我很厉害的。”
    寒陌不慎咬到了舌尖，感受到了刺痛。
    他声音微哑：“好。”
    两人沿着楼梯朝十楼走。
    晚上人少了很多，窗外依旧是浓郁的黑夜，海浪翻滚，夜色静谧，游轮继续向下一个目的地航行。
    走到游戏室门口，里面没传来任何打游戏的声音，言易冰眼前一亮。
    他们刚准备推门进去，从不远处疯狂跑过来四个人。
    “快快快，我们刚刚先来的，只是回去拿了个衣服！”
    跑的最快的一个冲言易冰和寒陌喊道。
    言易冰抬眸扫了他们一眼，估计也是逮着空隙来玩游戏的。
    他淡声道：“里面两个屏幕，都没人。”
    打头的人气喘吁吁：“我们有四个人。”
    言易冰轻呵：“所以你们还准备占两个机器？”
    那人理直气壮道：“我们带未成年来的。”
    他推出来一个蔫瘦的同伴，暗示言易冰，他们进去玩天经地义。
    被推出来的未成年倒是心虚的低着头，怂怂的眼睛乱瞟，背稍微有点驼。
    言易冰一看就知道他是胡说的，于是顺手勾住寒陌的肩膀，扬起下巴，坦坦荡荡道：“我们家小朋友也是未成年。”
    寒陌侧目，意味深长的扫了他一眼。
    言易冰用手指轻轻点了点寒陌的肩膀，示意他别露馅。
    反正十九岁和十八岁也差不多，装个未成年也不过分。
    寒陌到底没戳穿他。
    驼背轻轻碰了碰老大，低声道：“我们玩一个就可以了，轮换着玩儿呗。”
    老大怒其不争：“等这两个机器等一天了，要是轮换玩早就能玩了，不就是想联网吗！”
    驼背怂怂的闭了嘴，往后缩了缩。
    老大挺着松松垮垮的肚子：“要不比一把，你们输了就把游戏机让给我们，够公平吧。”
    言易冰和寒陌对视一眼。
    寒陌皱眉：“我不太会玩。”
    言易冰叹息：“我们这位小朋友第一次接触游戏机，只会玩切水果，要比切水果吗？”
    老大轻嗤一声：“开什么玩笑啊。”
    他后面的人也跟着附和：“对啊，谁玩切水果那么幼稚的游戏。”
    “你们不会玩干脆别玩了。”
    就连那个一直心虚的驼背都挺直了脖子：“你们要是不敢比就给我们吧，我们正准备联网玩战地呢。”
    老大拧开手里的可乐瓶，猛地灌了一口，肚子一绷：“战地双雄比一把，谁先死谁就离开，在游轮这几天，都不许来游戏室，行不行？”
    寒陌脸色微冷，淡声问：“战地双雄是什么？”
    他完全一窍不通。
    对方明知道他不会玩，专门挑自己擅长的游戏跟他们比。
    寒陌本来耐心就有限，言易冰想玩，有人拦着，那他就负责把人赶走。
    说罢，寒陌向前迈了一步，挽了挽外套的袖子。
    他长得高，肌肉也结实，脸色一沉，的确有点吓人。
    最怂的驼背见状不好，赶紧溜到了老大身后。
    言易冰却一把拽住寒陌的领子，将他扯了回来。
    “别着急，我保证你学得会。”
    言易冰眉眼间带着笑，半长的头发微卷着垂在耳侧，显得温文儒雅。
    他气定神闲的问：“你确定要跟我们比fps游戏？”（第一人称射击类游戏）
    寒陌闻言挑了下眉。
    fps。
    所以是撞到了他们的专业？
    老大轻嗤：“废话少说，敢不敢比，不敢比就赶紧走。”
    言易冰莞尔一笑，好脾气道：“比啊比啊，你说的哦，谁输了谁这几天都不能来游戏室。”
    说罢，言易冰率先推门进去。
    寒陌只好跟上他。
    言易冰选了左边的机子，xbox已经连接好，两个手柄在桌面上摆着。
    寒陌无奈：“没想到出来旅游还是要比赛。”
    “你不是早就比过一次了？”
    言易冰拉过椅子，坐下，懒散的翘起腿。
    等寒陌坐在他身边，言易冰拨动手柄，微不可见道：“飞镖比赛我看到了，厉害啊寒神。”
    尾音微微上挑，撩拨的人心颤。

 第 52 章

    寒陌手指停顿片刻,一股暖流从心底漾开。
    他表现的不错，言易冰看到了，并且也认为他表现的不错。
    他低低“嗯”了一声,片刻,又补充了一句：“你喜欢就好。”
    这句话有点摩擦暧昧的边界，哪怕多看几个爱情片,也知道，朋友之间是不会这样说的。
    所以说出之后，寒陌其实有点后悔。
    但言易冰显然不是个心思细腻的人。
    寒陌偷偷瞥了他一眼。
    言易冰睫毛尖翘着，清透明亮的眼睛专注的盯着屏幕，听了他的话，只是自然的扯了下唇角。
    寒陌说不出自己是遗憾还是庆幸。
    他收回目光，不动声色的,将身子向言易冰倾了倾。
    言易冰毫无察觉，他随便动动，胳膊就会擦到寒陌的。
    皮肤相触的瞬间,仿佛有电流滑过,寒陌本能的绷紧了肌肉。
    “谁上啊咱们？”
    “畅哥你上,你比较牛。”
    “对对对，畅哥和随哥虐死他们。”
    “行么？”叫畅哥的老大看了一眼个子最高的随哥。
    “行呗，其实谁上都行,虐他们还不是随随便便。”随哥一脸瞧不起,甩甩胳膊,一拧身坐在了椅子上，双腿一岔,抖着膝盖。
    驼背乖乖的站在畅哥身后,俯下身,小声在畅哥耳边说了一句：“哥，选抢劫模式，银行图，他们不熟悉地图不会玩。”
    畅哥挑了下眉，吸了吸肚子，刚准备说话。
    随哥不耐烦道：“无所谓吧，哪个模式老子都不惧好吗。”
    他说的声音还挺大，让言易冰听到了。
    言易冰微不可见的勾了下唇，嗓音清晰缓慢的对寒陌道：“喂新人，lt键瞄准，lb扔炸-弹，rt开火，rb给队友指目标，y切枪，b蹲，x充弹，长按上车开门，左摇杆移动，右摇杆观望，其他的边玩边告诉你吧，记住了吗？”
    寒陌用手指擦了擦游戏手柄，眼睛随着言易冰的介绍一一扫过那些键，几秒后，他淡声道：“记住了。”
    寒陌聪明，记忆力好，言易冰很早就知道。
    因为教起来很轻松，他才最喜欢寒陌这个徒弟。
    “噗，连这都不会。”驼背噗嗤笑出了声。
    那位趾高气昂的随哥也抖了抖肩膀：“卧槽，我醉了啊兄弟，这还玩个屁啊！”
    畅哥干脆鼓着肚子道：“要不你们走得了，别一会儿太丢脸，游戏机本来就是给熟手玩的，你们要是喜欢切水果电脑也能玩。”
    寒陌冷冷的朝他们的方向扫了一眼。
    言易冰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声音放软，偷偷道：“活体弹幕教练，生什么气。”
    寒陌绷住唇，目光落在言易冰白皙细长的手指上，突然不气了。
    这帮傻逼和网络上的弹幕教练还真是异曲同工。
    言易冰登入游戏，和寒陌自动进入小房间。
    “快点吧，赢了你们我们还得玩切水果呢。”
    随哥轻嗤一声：“就让你们选模式，别说我们欺负人。”
    言易冰瞥了寒陌一眼。
    寒陌轻声道：“都有什么模式？”
    言易冰轻轻叹了口气，莞尔一笑，冲那位随哥道：“我们新人不知道什么模式，干脆你们选吧。”
    驼背顿时喜形于色，赶紧拍畅哥的肩膀：“哥哥哥，抢劫模式。”
    畅哥当然不会放弃到手的优势，于是心安理得的选了抢劫模式。
    他又问了一句：“警匪你们也随便吧？”
    言易冰悠然点了下头：“嗯，无所谓。”
    畅哥又去跟随哥说：“咱们选警还是匪？”
    随哥有点不耐烦：“警察，赶紧三分钟解决他们，别磨蹭了。”
    于是畅哥选了警察身份，言易冰和寒陌自动归到匪徒身份。
    游戏地图是一所银行，活动范围还包括停车场，地铁口，马路。
    匪徒需要闯入地下保险库，夺取钱袋，再冲上直升机领取地，开着飞机运走钱袋。
    在这期间警察必然会阻止。
    所以前期是匪徒进攻，警察防守，拿到钱袋后，又是警察进攻，匪徒防守。
    游戏是五人组队模式，由于人数不足，系统会随机匹配机器人队友。
    一进入游戏，言易冰和寒陌落在了车库门口。
    寒陌快速熟悉了一下手柄，皱眉道：“dpi过于低了。”（分辨率，dpi过高会剧烈抖动，正常情况下，dpi越低越好，职业选手会根据情况调整适合自己的dpi）
    言易冰眼底含笑：“忍忍吧，配置肯定不如平时用的。”
    寒陌差不多了解了每个键的用处和作战目的，问言易冰：“我们先干什么？”
    言易冰还没答，对面幸灾乐祸道：“你们干脆原地自杀吧，不是我们吹，这个模式这个图，哥儿几个还没输过。”
    言易冰挑了挑眉，云淡风轻道：“有趣。”
    他跟寒陌道：“我们要炸开大门，你去中西侧大门，我去保险库大门，炸开大门之后不用我说了吧。”
    寒陌抬眸，眉头一皱：“刚枪？”
    言易冰和颜悦色，笑骂道：“笨，我们是匪徒啊，当然是赶紧入地库抢钱了，取钱是唯一目的，千万别恋战。”
    寒陌“哦”了一声，跟着说：“那这游戏还挺一般的。”
    随哥撇着嘴，膝盖抖得愈发厉害，瘦杆似的身材在椅子上晃着，晃得椅子咯吱吱作响。
    “想多了吧，你们连保险库都进不去就会团灭好吧。”
    畅哥腾出手拍了拍随哥的肩：“守好，他们要过来了。”
    随哥懒洋洋的扭了扭脖子，俯瞰众生：“我可以让他们一只手。”
    畅哥立刻阻拦：“别别，没必要，让他们赶紧输。”
    这种垃圾话对寒陌和言易冰来说都很新奇。
    以前pubg的各大赛事上，都允许选手互喷垃圾话，但是因为职业选手们知根知底，谁也不会对他们俩说无脑的话，毕竟到了最后，大概率会被打脸。
    言易冰八年职业生涯，第一次被人当做菜逼。
    随着炸-弹爆开声，银行两个大门卷起滚滚浓烟。
    言易冰顶着浓烟，迅速切换地图，只看了一眼，地图上的所有信息点就被他记了个七七八八。
    他并不恋战，提起抢，快速冲向保险库。
    与此同时，第三个大门也被npc队友炸开。
    枪声同时响起。
    畅哥和随哥是老玩家，对防守点摸的很清。
    言易冰一露面，就被人拿枪围了起来。
    但他并不慌张，而是借着银行地图跟警察绕圈。
    他需要等待所有人集合，毕竟在地图的熟悉程度上，他们还是吃亏的。
    言易冰轻声问寒陌：“到了吗？”
    寒陌：“嗯。”
    下一秒，二层楼的炸-弹击穿了保险库的天花板。
    烟火散去，寒陌直接从二楼跳下了保险库。
    他的运营太少，所以跳楼时失了部分血，但这也是他提前预估过的。
    后方骤然失手，让警察有点慌张。
    随哥怒道：“谁他妈没去守二楼？”
    畅哥烦躁：“匹配的机器人不听使唤，下面门一炸他们都跑过来了。”
    随哥深吸一口气：“堵堵堵，把他们憋死在保险库！”
    畅哥：“别急别急，他们肯定废，我杀了他们两个人了。”
    言易冰这边的两个机器人被对方打死，他则借助着队友的掩护，成功潜入地库，并从寒陌手里接过了钱袋。
    拿着钱袋的匪徒才是警察的最终目标，所以言易冰一跑，寒陌终于有时间补血。
    此时，他们最后的一个机器人队友也被消灭。
    言易冰依旧气定神闲：“向楼顶直升机方向跑。”
    寒陌补好了血，打掉一个机器人警察，吐槽道：“这是一个跑酷游戏？”
    言易冰乐呵呵道：“也算吧。”
    他扛着钱袋，一路向上，堪堪躲过守在楼梯口架枪的敌人，又拎着钱袋等待电梯。
    电梯上，自然有人拦截，好在死去的机器人队友已经重生。
    言易冰吩咐机器人跟他和寒陌一起上电梯。
    电梯开到楼顶，大门刚一打开，密集的子弹就打了过来。
    对亏了队友做盾牌，言易冰抱起钱袋就冲，寒陌连射打掉了堵门的人。
    “操！”畅哥低叫一声。
    随哥一皱眉：“怎么回事儿？”
    畅哥扭曲着脸，烦躁道：“我失误了，刚刚按错了键，不小心让他们溜了！”
    随哥腿伸直，猛地一踹电视柜，液晶屏幕颤了颤：“这也能失误！真他妈输给两个新人你退游吧！”
    畅哥深吸了一口气：“输个屁，他们上楼顶就废了。”
    畅哥说罢，打掉了一个机器人匪徒狙击手。
    言易冰一边走位躲着子弹，一边向直升机的方位跑。
    还多亏了几位反复复活来送死的机器人，给他争取了不少时间。
    等终于跑到直升机附近，身后的五位警察已经虎视眈眈，齐齐冲上了房顶。
    “有随哥在，他们必死了！”驼背拍了下大腿。
    畅哥也笑：“那是，随哥枪神啊，先打死那个拿钱袋的。”
    言易冰突然不跑了。
    他躲在障碍物后，慢条斯理的回身，轻飘飘道：“寒陌，杀了他们，碍事。”
    “嗯。”寒陌低应一声，不再逃命，而是转身切换步枪，开始反击。
    砰砰砰！
    三枪就打掉了那个被称为枪神的随哥。
    寒陌面无表情的躲进掩体，随手扔出去一颗炸-弹。
    随哥看到自己屏幕上逐渐暗红起来，不可置信的晃了晃手柄。
    他死了？
    对方一扭身就把他给打死了？
    畅哥也难以置信，手上动作顿了一下，低声喊：“随哥，你死了？”
    随哥怒骂了一声：“妈的，眼花了刚刚，等我，我马上来！”
    驼背赶紧道：“随哥稳一点。”
    畅哥却没再说话。
    因为停顿那一刹那，他的屏幕也红了起来。
    对方这击杀速度和精准度，简直像开了挂一样。
    闪着火光的炸-弹掀起烟雾滚滚，除了他，另一个机器人也被放倒。
    这游戏，炸-弹的落点是有提示的，只要在脚下红光闪烁时及时躲开，就不会被炸到。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死了。
    因为对方一共扔了两颗，一颗是虚的，第二颗才是实的，对方甚至预判到了他躲避的方向。
    好在随哥很快在他身边重生。
    只见随哥额上青筋暴起，刚端起枪准备冲锋。
    又死了。
    畅哥还没来得及开心，一口气又卸了下去。
    看见再次黑红的屏幕，随哥的脸也沉了下来。
    他脸上的肌肉直颤，似乎难以相信眼前的画面。
    他不自信的甩了甩手柄，开始质疑，是游戏出bug了，还是他眼睛出bug了。
    怎么能有人的射击效率这么高？
    只要被打就得死？
    驼背吃惊的看看对面，言易冰抱着钱袋在看热闹，寒陌微微躬身，手肘支在膝盖上，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哪怕第一次摸游戏机，手指却像加了倍速一样。
    按他这种操作速度，dpi的确是跟不上他的反应，也不怪他一开始就质疑dpi太低了。
    他们好像一直都是这么从容。
    而且那个冷脸的，最开始还一副嫌游戏简单的表情。
    在那个爱笑的轻飘飘放言要杀了他们时，冷脸的终于认真起来。
    他一认真，简直把匪徒玩成了bug。
    本该在追击里占上风的警察，被打的无力还手，他们这四个人中公认的枪神，连枪都没举起来，就又被送走了。
    寒陌一对五，击杀了警察全队，吐了一句：“垃圾。”
    言易冰如沐春风，招招手：“过来，上飞机了。”
    寒陌听话的收起枪，跑到他身边，在警察来不及读条复活时，乘上飞机把钱袋带走了。
    整个过程也就十分钟，如果不是最后言易冰让寒陌刚枪过过瘾，五分钟游戏就可以结束了。
    畅哥和随哥看着游戏失败的界面，呆滞了。
    这他妈真的是新人？
    言易冰望着寒陌的眼睛，凑的有点近，呼吸清浅，歪着头问：“好玩吗？”
    寒陌迟疑片刻，低声道：“好玩。”
    他心中默道，和你一起玩的话，那就好玩。
    言易冰放下手柄，捏了捏有些发红的指腹，翘着腿，懒洋洋道：“我觉得一般，对手水平不够，游戏体验不好。”
    寒陌点头：“嗯。”
    这个游戏，警察比匪徒的优势更大。
    如果对面是和他们一样的职业选手，他们估计赢不了。
    寒陌难得多说了一句话：“如果是比切水果的话，我可能会输。”
    言易冰噗嗤一笑，杏核眼弯着，眼睛亮晶晶的。
    他第一次觉得，寒陌挖苦人还是有点本事。
    的确，切水果他也没有底气。
    言易冰冲对面道：“那个，你们该走了吧？”
    随哥扔下手柄，脸色铁青，他动了动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们熟悉的游戏，他们有优势的模式，居然还输了。
    畅哥皮笑肉不笑：“搞笑吧兄弟，这也叫新人，你们故意的吧。”
    言易冰也懒得解释，退出了战地双雄，随手搜到了切水果游戏。
    “主机游戏我们俩的确是新人，但是fps端游，我们大概也就是全国冠军的水平吧。”
    驼背小声问畅哥：“哥，fps端游指的是啥？”
    畅哥脸上的肉颤了颤：“兄弟别吹过了吧，你全国冠军是cs还是使命召唤啊？”
    言易冰把手柄重新塞回寒陌手里，开始了双人切水果小游戏。
    他一边切一边漫不经心道：“pubg啊。”
    驼背又低声问：“pubg是哪个，我英文不好。”
    他身边的人贴着他耳朵说：“随哥落地成盒那个，因为总被人干死，所以不玩了。”
    驼背：“......”
    屏幕上，瓜果梨桃起飞，中间还混合着冒着火星的炸-弹。
    言易冰和寒陌手忙脚乱的挥动手柄，还是不慎划到了炸-弹。
    画面炸开，游戏结束。
    得分1200.
    “哎，切水果好难啊。”言易冰感叹道。
    畅哥：“日......”

 第 53 章

    在游戏室打完了游戏,言易冰伸了个懒腰，眼底泛着困倦。
    寒陌适时放下手柄：“回去睡觉吧。”
    此时已经凌晨一点了，整个十层都静悄悄的。
    “嗯。”言易冰站起身,关了游戏室的灯,手插在兜里，跟寒陌慢悠悠的往外走。
    他们走到楼梯口的时候,言易冰突然顿住了脚步。
    “寒陌，你先回去吧，我去大厅看看。”
    寒陌一愣：“我陪你？”
    言易冰敷衍的摆了摆手：“不用不用，你先去睡吧，我随便看看就回来。”
    寒陌沉默了几秒，眼睑一垂，低声道：“我知道了。”
    一楼大厅有个音乐吧,二十四小时营业。
    每天晚上都会有美女演奏钢琴或小提琴，一群年轻人在音乐声中摇曳舞动，纸醉金迷。
    那里的酒很贵,但如果点了,演奏的美女是很愿意跟你聊聊感情的。
    听说,美女中还有个俄罗斯的模特，非常热情开放。
    言易冰毕竟是个直男。
    言易冰哑然失笑，莫名其妙道：“你知道什么了？”
    寒陌敛眸,脸色淡了些,轻声道：“冰神注意身体,我不打扰你了。”
    言易冰抬了下手，想跟寒陌拜拜。
    但寒陌已经转身走了,他只好尴尬的把手缩了回来,蹭了蹭鼻尖。
    言易冰悻悻的将手插在兜里,也没等电梯，而是从十楼慢悠悠的往楼下走。
    每一层都很安静，静谧的船舱有种不真实的舒适。
    外面的海风透过玻璃门的缝隙吹进来，还隐约有点凉。
    他搓了搓胳膊，加快了脚步。
    走到三楼，他就已经能听到一楼大厅悠扬的小提琴声。
    等到了二楼，从天井向下看。
    男男女女正随着音乐，拥在一起跳舞。
    灯光迷离，酒气袭人。
    但言易冰的目的地并不是一楼的音乐吧。
    他只是扫了一眼潋滟风光，就径直走向二层的胶片台。
    游轮里，有很多专业的摄影师为游客拍照，游客穿着各式各样漂亮的衣服，在富丽堂皇的邮轮大厅里走动，时不时就会被拦下来拍照。
    照片并不会送给游客，而是在几个小时之后，展示在胶片台上。
    游客可以随时来胶片台找自己的照片，如果觉得拍的好，可以花十刀买下。
    如果觉得不好，不要也无所谓。
    胶片台上的照片每天更新一次，旧的照片会被碎纸机碎掉，绝对不泄露客人的信息。
    所以一旦今天错过了照片，第二天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言易冰借着微弱的淡蓝色灯光，在胶片台一圈圈的逛着，从上到下慢悠悠的看。
    他找了四五个台子，终于在第六个台子找到了那张照片。
    言易冰眼前一亮，从兜里掏出信用卡，插入一边的机器，然后选定了自己要的那张照片，付了款。
    照片大概手掌大小，但是照的水平不错。
    寒陌站在领奖台上，单肩挎着黑色的网纹包，网纹包里装着那副赢来的手套。
    他抬着眸，脸色平静，目光漠然的注视着镜头，一只手轻飘飘的搭在包上，手指细长，骨节漂亮。
    在镜头中，寒陌是绝对的主角，他那张脸一出现，别人根本无暇关心后面的镖靶。
    这是言易冰离开后，寒陌留下的照片。
    他就知道，肯定有摄影师拍下夺冠的时刻，而寒陌，大概率不稀罕来找。
    言易冰轻轻弹了弹照片，然后将它小心的揣在了褐黄色的袋子里。
    差点就忘了。
    既然寒陌把手套送给他了，他就把照片还给寒陌做个纪念吧。
    音乐吧的伴奏换成了钢琴，原本拉小提琴的红衣女郎也变成了白色长裙的俄罗斯美女。
    言易冰随便扫了一眼，哼着歌上了电梯。
    路过寒陌的房门，他也想过要不要挂在寒陌门口，但又怕被人当做垃圾带走，所以还是带回了房间。
    他将照片放在桌面上，脱了衣服，一身轻松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的日程只有熊山啤酒节。
    早晨六点靠港，七点下船，晚上六点才重新起航，所以游客有将近一整天的时间享受美酒和美食。
    熊山是座没有缆车，只有石头路的野山。
    平日里大多是当地人来踏青，真正逛景点的游客很少。
    这里之所以出名，就是因为一年一度的山顶啤酒节。
    由于没有缆车，想要上山必须得爬。
    上山的路有很多条，方向只是简单的用蓝色油漆笔在树干或石头上标记着，有的台阶甚至不算是真正的台阶，只是能搭脚的石头。
    虽然大多数线路坡度较缓，危险性不高，但却将路程拉的很长，需要走很长时间，想要快速登上山顶，只能走崎岖一点的陡坡。
    这片山特意没有过分开发。
    想要参加啤酒节，随便喝主办方准备的世界各地的啤酒，必须得凭本事爬上去。
    也正因为设置了这样的门槛，所以即便活动很出名，来参与的人也不会挤满山头。
    言易冰这样懒散的人，必然是不情愿爬山的。
    他大致能想象到从山顶向下观望所能看到的全部美景。
    无非就是流水，丛林和一栋栋和氏建筑的房屋。
    这些一闪而过的景色，不足以让他气喘吁吁大半天。
    至于山顶上的各国啤酒，现在喝不到也没什么，大不了回去网购。
    于是言易冰索性蒙住被子，重新闭上了眼睛。
    连他自己都想吐糟，他是个如此没有情调的人。
    其他职业选手都是热爱运动的好青年，一大早，一个个背着包拎着登山棒，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临行前，当然没忘来敲他的门。
    言易冰在被子里瓮声瓮气：“头疼休息会儿，你们去吧。”
    等门外安静下来，他又一翻身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到了中午，等他踹开被子拿过手机，发现群里已经被风景照刷屏了。
    手机流量蹭蹭的掉，掉的言易冰有点肉疼。
    但山上的风景的确是美的。
    今天阳光很好，金灿灿的光点坠落山间树叶，树叶上泛着潮气的露珠闪烁着粼粼的波光。
    每一个角度都是大片。
    职业选手们已经到了山顶，一群人举着一升的扎啤，围了一圈干杯。
    除了啤酒，山顶还有搭着帐篷的烧烤，铁板烧，热狗和法棍。
    丁洛录了一小段像，画面里是一群黑人大哥，拿着话筒，劲歌热舞，带动着其他游客手舞足蹈，玩的异常的嗨。
    言易冰没想到氛围如此带劲儿，他隐隐有点后悔。
    要是没贪睡，他现在也在山顶喝啤酒了。
    【zero宋棠：啊啊啊啊啊啊这种自酿啤酒太好喝了，啤酒配雪碧绝了！】
    【cng郁晏：行了，别馋狗冰了，我就没见过他这么懒的人。】
    【zls丁洛：冰神不来好可惜啊，现在上山也不晚，很好爬的，一个半小时就到了。】
    【prince肖诺：队长，你不来也很可惜啊，真的好喝，热狗也是特别正宗的纽约风味，可以夹酸菜。】
    言易冰挑了挑眉，有些惊讶。
    寒陌也没去爬山？
    于是他立刻在群里问。
    【zero言易冰：除了我还有谁没去？】
    【zls丁洛：[害羞/]只有你和寒神。】
    【cng郁晏：宝贝儿你这表情是什么意思？】
    【prince寒陌：昨天睡得晚，没起来。】
    【zls丁洛：哦？你们俩同时睡得晚？】
    言易冰放下手机，朝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
    凌晨一点，也不算晚吧。
    难道寒陌回去也没睡？
    不会还在研究韩国那边的比赛视频吧。
    他鼓着脸，泄气。
    出来玩遇到这种学神能怎么办？
    大家都在想着怎么玩好，他却利用大家娱乐的时间学习。
    行业竞争真是越来越激烈了，现在的小孩子们心计也是越来越深了。
    言易冰下床，飞快的洗漱一通，抓了抓头发，随便穿了件便于运动的衣服，出了门。
    他非常阴暗的想，既然大家都在玩，决不能让寒陌独自进步。
    于是他敲响了寒陌的房门。
    寒陌叼着一片吐司开了门。
    他微绷着唇，嘴唇夹的有些发白，唇角还沾着些面包屑。
    抬眸看到言易冰，寒陌眼底的光一闪而过，随即又沉了下去。
    “冰神有事？”
    言易冰压压帽檐，手插着兜，领口半敞，露出一片白白的脖颈。
    他有些蛮横道：“别学了，出来爬山。”
    寒陌：“？”
    言易冰敲门之前，他正打开推拉窗，靠在房间阳台的围栏边郁闷的吸烟。
    他酸的都要发疯了，但站在他的位置，却什么都没有资格说。
    言易冰喜欢女人，喜欢漂亮女人都是正常的。
    他喜欢言易冰，才是一厢情愿。
    所以寒陌克制着，把自己关在阳台上很久。
    昨天夜晚的海上格外潮湿，阳台围栏上都挂着一层海水，深吸一口气，肺里都是咸的。
    烟抽了没两口，烟蒂就发软了。
    第二天一早，太阳升起来才变得好一点，围栏上的海水结晶成了小盐粒。
    他一夜没怎么睡着，避开了要爬山的大部队，浅浅眯了一会儿，准备再抽根烟清醒一下。
    烟刚叼在嘴里，言易冰就敲了门。
    寒陌下意识扔了烟，转身塞了一块吐司在嘴里。
    他怕跟言易冰说话的时候，烟味儿不好闻。
    “爬山？”寒陌咽了一口吐司，被噎的声音都是哑的。
    “人家都去了，就我们俩不在多无聊，而且睡醒了也没事干。”言易冰用鞋尖抵着寒陌的门，没有给寒陌躲避的空隙。
    寒陌眼睑一颤，狭长的眼尾有些疲惫。
    他并没有睡醒，睡得好的是言易冰。
    看来昨天言易冰的确玩的很开心，所以才一觉睡到了中午。
    “你去吧，我不去了。”寒陌轻轻关了下门，这才发现，言易冰用鞋把门给卡住了。
    寒陌：“......”
    “我不认路，自己上不去。”言易冰一脸坦然。
    他是个生活白痴，寒陌也不是第一天知道。
    没办法，寒陌忍着心中的酸涩，回去换了身衣服，跟言易冰出了门。
    为了尽快上到山顶，他们选择了最陡的一条路。
    这条路大部分时间，都是要弓着腰走的，而且可进不可退，走到了半山腰再想下去就难了。
    寒陌跟在言易冰身后，手掌虚虚的撑着言易冰的背，以防他脚下一滑掉下来。
    两个人手脚并用，呼哧带喘，竟然用一个小时就爬到了山顶。
    刚一到顶，言易冰直接歪倒在了地上，脸憋得通红，眼睛直呆呆的望着天空，一个字都吐不匀。
    寒陌蹲在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脸：“体能差还爬那么快。”
    他比言易冰好得多，一上来站直身子，很快就回复了平稳。
    寒陌扯住言易冰的手腕，扶着言易冰的后脑勺，企图把他拖起来。
    言易冰柔软微卷的头发撩拨着他的手指，发丝上有清淡的洗发露香味儿。
    言易冰抓住寒陌的肩膀，低低喘息，嘴唇泛着润红的光泽，胸膛剧烈的起伏。
    “我躺...躺一会儿，行吗？”
    他声音出奇的软，尾音带着颤，寒陌小腹一紧，想到了很歪的地方。
    只是爬个山，怎么像是被...了一样。
    寒陌低头，碎发在眼前晃了晃：“走一走，不然对身体不好，我扶你。”
    言易冰脸色越发的潮红，血液上涌，太阳穴鼓着。
    他很久没有这么剧烈运动了，所以爬山爬的太狠，身体就受不住了。
    他只好将身体的重量压在寒陌身上，借着寒陌的力，慢悠悠的站了起来。
    嗓子割裂般的疼，双腿也止不住的发抖，剧烈运动带来的不适越发明显。
    寒陌问：“要去找他们吗？”
    言易冰难受的摇了摇头：“我喝不下去酒了。”
    他得缓一会儿。
    至少得缓一个小时，而且估计下山也是个煎熬。
    早知道，他就在游轮的贵宾泥浆浴里潇洒了。
    寒陌轻呵，目光瞥到别处，声音里藏着些怨念：“昨晚喝多了吧。”
    言易冰几乎半个身子都贴着寒陌，脑袋也歪在寒陌肩膀，半死不活。
    他闻言，掀了掀眼皮，杏核眼轻颤：“什么喝多了？”
    寒陌不言语，只是默默撑着他，来回在平地上走。
    远处的人声鼎沸和欢乐喧腾都跟他们无关。
    他本来，也并不想凑热闹。
    “对了。”言易冰想起什么来，将手伸进兜里，摸出一个褐黄色的小纸袋。
    他有气无力的将纸袋塞在寒陌的手心里。
    “喏，差点忘了。”
    寒陌目光下垂，托着非常轻薄的小纸片，问：“什么东西？”
    “看看不就知道了。”
    于是寒陌用指腹轻轻揉开纸封，从里面抽出一张照片来。
    那是他飞镖比赛颁奖时留下的，但照片为什么会在言易冰那里？
    言易冰嘟囔道：“幸好昨晚去的及时，不然今天就处理了，从胶片台找的，你留着吧。”
    寒陌一顿，不敢置信道：“你昨晚下楼就是去找这个？”
    “嗯。”
    言易冰觉得寒陌有点大惊小怪。
    他听说寒陌会玩飞镖，且能给他赢回来一副拳击手套时，都没这么大惊小怪。
    寒陌撑着他的手猛然一紧，心中的压抑和酸涩荡然全无。
    所以言易冰不是去跟女孩子喝酒，而是去替他拿这张照片了。
    寒陌深吸一口气，嗓音低沉，意味深长的问：“师父，有没有人告诉你，做这种事容易......”
    “嗯？”言易冰发了一声表示疑问。
    寒陌手指下滑，不动声色的揽住他的腰，将他扶到一边的座椅。
    言易冰顺势将膝窝搭在座椅扶手上，晃着腿，蔫了吧唧：“寒陌，好累。”
    寒陌蹲在他身边，单手握住他的脚踝，轻声道：“我给你揉揉。”

 第 54 章

    言易冰眨着眼,目光瞥向专注帮他敲打肌肉的寒陌。
    如果是以前，他肯定心安理得的享受寒陌的服务，顺便暗自得意自己选了个好徒弟。
    但现在......他觉得寒陌有点过分殷勤了。
    言易冰被他敲的疼,缩了缩腿。
    他的腿型很漂亮,小腿的肌肉细长，也没有什么赘肉。
    寒陌扣住他的脚踝,不让他躲：“忍着点，不然没效果。”
    言易冰舔了舔发干的唇，不知道是害臊还是酸疼，他突然不想让寒陌按摩了。
    这场面要是让他妈看见，肯定又得骂他欺负人。
    他以前居然从不觉得，自己有点欺负寒陌。
    “喂，你那么喜欢那张照片？”言易冰身上的薄汗干了,呼吸也平稳下来，他若有所思的问寒陌。
    “嗯。”寒陌想也不想的应了。
    言易冰舒了一口气：“那你就应该早点去取啊，这都能忘。”
    原来寒陌也想留个纪念,怪不得对他感恩戴德。
    寒陌刚欲说话,言易冰的手机震了起来。
    言易冰摸过手机,发现是孙天娇打来的。
    他接起来。
    但山上信号一般，孙天娇的声音有点失真。
    “祖宗，玩儿的怎么样啊？”孙天娇的热情在失真的电流音中扑面而来,每当这个时候,言易冰就知道他又拉来生意了。
    “嗯哼,还行吧。”言易冰懒洋洋的应了一声，顺便偷眼看看寒陌。
    这次出来玩,他和寒陌之间的关系倒是修复的不错,说不定以后还能做朋友。
    “唉羡慕你们,只有我这个孤家寡人还在战队辛勤工作，出去玩注意安全，要是你不小心受伤了，我会拿着煤气罐去prince，cng，axe同归于尽的。”孙天娇像个老妈子似的念念叨叨。
    没办法，战队最金贵的宝贝，偏偏是个不拘小节的生活白痴。
    “胡扯什么，找我到底有什么事？”言易冰低笑。
    孙天娇的声音不小，寒陌肯定听到了。
    但是寒陌对被孙天娇提名的prince也丝毫没反应，还是用力帮他按着小腿肌肉。
    “啊！疼疼疼......”言易冰倒吸一口冷气，用掌心按住寒陌的手背，不让他再用力了。
    寒陌果然保持着这个姿势没动。
    “祖宗，你怎么了？”孙天娇着急道。
    言易冰按着寒陌的手，一直没拿开，对孙天娇道：“没事，你说你的。”
    孙天娇回神，美滋滋道：“你不是要参加东亚对抗赛了吗，我给咱接了个季度代言，奇域peak系列，这可是高端潮牌，非常有逼格，而且代言费还不低呢，反正我挺满意。”
    言易冰笑道：“你定了就行，这种事不用问我。”
    他很相信孙天娇的专业水平，而且这个牌子的口碑的确不错，但他们家的系列大多是暗色系，所以言易冰没怎么穿过。
    现在他觉得，暗色系也不是那么难看。
    孙天娇见他没意见，放下心：“对了，再跟你说个搞笑的事儿。这不是大家都知道东亚对抗赛是四个顶级选手参加吗，关注的人肯定特别多，所以这几天好多商家来找我谈合作，其中有一个，卧槽我都惊了，真就是外行吧，我都不好意思打击他。”
    言易冰松开寒陌的手背，换了个手拿手机，问道：“怎么？”
    孙天娇：“有个叫寒诗的平价运动品牌，他们可能发现这几年电竞热，然后准备出一个电竞系列的运动服，找顶级电竞选手推广，是推广哦，居然不是代言，他们嫌弃电竞选手配不上他们的代言呢，说代言必须得是流量明星。”
    “呵。”言易冰低笑。
    那的确是不太了解行情。
    如果是专门做电竞系列，找明星的性价比可远低于找电竞选手。
    明星的粉丝不玩电竞，未见得会买单，但是电竞战队的死忠粉们，是一定会get喜欢的选手的同款的。
    寒陌听到这个名字，眼睑微不可见的颤了一下。
    孙天娇继续道：“然后你知道吗，他们ceo派头特别大，卧槽，给我出价二百万，要签年度推广，包含十次直播，十条微博广告，还有参与活动的巴拉巴拉一堆要求。”
    言易冰都能想象到孙天娇当时的表情。
    暴怒的孙天娇收起面见金主爸爸时娇羞的神情，拍桌子大吼“老子是你娇大爷，没钱给我滚出去”。
    孙天娇：“都给我整没脾气了，我就笑笑，直接把我们以前签的品牌大致价格，商业地位摆在他面前。你猜怎么着，这傻逼居然以为我骗他，说电竞选手根本不值这么多钱。”
    言易冰听着有趣，把腿从扶手上放下来，一扯寒陌，让寒陌在自己身边坐。
    “然后呢，你把他赶出去了？”
    孙天娇贼兮兮的笑：“还用我赶？人家说了，参加比赛的又不是只有zero一家，我估计他转身就去气cng，prince，axe了，我一想到这三家经理的表情我就开心。
    郁晏是不是刚买学区房？人家丁洛家开连锁饭店的，他压力不大？现在正玩命挣钱呢吧。
    还有陈驰，整个一闷骚的财迷，听到这价还不吐血？
    尤其是寒陌，寒陌那个冷冰冰的表情，啧啧，你想这人要是在prince说电竞选手不值钱，只配推广。哈哈哈哈哈哈哈一出好戏啊！”
    被提到名字的寒陌只是侧目扫了言易冰一眼。
    言易冰愉悦的对孙天娇道：“寒队长就在我身边，你笑的收敛一点。”
    孙天娇：“......”
    寒陌：“是说寒诗吗？”
    言易冰怔了怔，恍然：“啊，你讨厌这个牌子是吧。”
    寒陌垂眸，脸色微凉，半晌后，嗤笑一声：“电竞选手不值钱。”
    言易冰觉得寒陌那一瞬间的神情，简直像是被人抛弃的小野狼，又孤独又凶狠。
    言易冰忍不住轻轻拍了拍寒陌的脑袋。
    “上一代人差不多都那么想，电竞这个行业才兴起几年，不了解的都觉得是玩物丧志，你管他们呢。”
    寒陌乖乖的被言易冰按着脑袋，眼底的戾气渐渐褪去了。
    言易冰抽空对孙天娇道：“不说了，我去喝酒了，郁晏他们等着呢。”
    孙天娇点头：“那祖宗你好好玩，别喝太多了。”
    自酿啤酒的摊子有的是，远远的，言易冰看到郁晏他们坐在草地上，一边喝酒一边玩牌。
    装酒的杯子都是一升的，满满登登，泛着泡沫，酒香浓郁。
    言易冰点了一杯棕啤，兑了三分之一的gingerale，然后给了店家十刀的小费。
    店家双手合十，亲热的重复“阿里嘎多”。
    寒陌要的是德国黑啤，没有兑甜汽水，两人拿着酒，又去隔壁小吃摊买了两个夹火腿和牛油果的法棍。
    走到大部队旁边，言易冰一盘腿坐在草地上，把酒放在身边，咬了一口脆脆的法棍。
    郁晏侧躺在地上，掀起眼皮看了看寒陌和言易冰：“新鲜，世界上最懒的人居然也上来了，你拿刀架寒陌脖子上威胁他背你上来的？”
    言易冰嚼着法棍，口齿不清：“你爹是懒得运动，但动起来吓死你。”
    郁晏轻哼：“我们都快喝完下山了，你现在上来有屁用。”
    言易冰扫了他一眼：“你以为爹辛辛苦苦上来是为了陪你喝酒？”
    郁晏：“不然呢，你是为了跟寒队长一起踏青？”
    丁洛剧烈的咳嗽两声，咳得满脸通红，赶紧用纸捂住嘴。
    郁晏担忧的拍拍她的后背：“宝贝儿，呛到了？”
    丁洛摇头，把纸团了团塞进垃圾袋里，淡定道：“没事，磕晕了。”
    郁晏：“啊？”
    丁洛推开他：“不用管我。”
    言易冰填饱了肚子，咕嘟咕嘟灌了好几口酒。
    他加的gingerale有点多，冰辣的啤酒隐隐有点甜丝丝的味道，喝进去之后，胃里涨的再也吃不下东西了。
    言易冰仰着头，懒洋洋的看着天空。
    爬到了山顶，恍惚觉得云朵也变得没那么高了。
    他抬起手指，在虚空中轻轻点了两下，帽檐在他脸上留下一道阴影的痕迹。
    言易冰懒散的问：“郁狗，你是不是有解说圈的朋友。”
    郁晏抬眸：“嗯，一般熟，怎么了？”
    言易冰：“解说好做吗，我有个同学，以前也是职业选手，退役之后想转行做解说。”
    郁晏：“那没问题啊，但具体我也不太懂。”
    肖诺看向寒陌，疑惑道：“队长你去哪儿？”
    寒陌淡声道：“随便转转。”
    言易冰眨眨眼：“......”他一提起粱和风的事，寒陌就走了。
    郁晏：“什么情况，寒陌这心情怎么跟我买的股票似的，瞬息万变。”
    言易冰耸肩，无奈道：“害，他对我那个同学有点意见，没事儿。”
    丁洛却认真道：“冰神，之前我没打职业的时候，也做过一小段时间解说，但就是在直播平台上，说实话，我当时的成绩不错，粉丝量啦，打赏啦，还有个t大校花的噱头，被不少电竞杂志报道过。
    但这个行业其实是有点饱和了，每年的大型赛事就这些，知名解说太多了，而且近年来还总是找影视圈明星凑热闹，有资历的人都选不过来，竞争相当激烈，当时好几个邀请我的项目都谈黄掉了。”
    言易冰若有所思，喃喃道：“倒也是。”
    任何行业，都是前10%的人能获得最大利益。
    粱和风的职业生涯混的不太好，也没有特别过人的解说天赋，说不定跨界后还会受挫。
    丁洛：“不过试试是没问题的，我听说朵檬的公司还在招新人啊。”
    言易冰轻飘飘道：“之前问过了，朵檬委婉的拒绝了，她们公司想签的都是小鲜肉，主打女粉丝市场的，要长得帅不超过二十岁。”
    就跟造星差不多，这也是竞技水平不达标还可以靠游戏红的另一个途径。
    粱和风显然是不可以，所以言易冰也没好意思跟他说。
    郁晏：“你这么上心，特别好的同学？”
    言易冰迟疑了一下，如果是几年前，他会毫不犹豫的点头，但现在，他似乎没那么确定了。
    于是他只是说：“认识十多年了。”
    郁晏：“就是在微博发你照片那个？”
    言易冰挑眉：“你看到了？”
    郁晏：“感觉他这操作挺迷幻的，我建议，你只需要我一个特别好的朋友好吧？”
    言易冰啧啧两声：“卧槽，你这是吃醋？放心吧，你是爹唯一的儿子。”
    郁晏：“呵，男人，你和人家可是十多年的感情呢。”
    言易冰忍俊不禁：“你怎么跟寒陌似的，对十多年耿耿于怀。”
    郁晏惊讶：“寒队长？”
    其实他更多的是担心粱和风不怀好意，言易冰心大，容易吃亏。
    装作吃醋只不过是跟言易冰开玩笑。
    但他不明白，寒陌为什么也要装作吃醋。
    丁洛咬着手指，忍不住呜咽一声。
    郁晏：“宝贝儿你今天怎么了？”
    丁洛：“无事，我吃撑了。”狗粮。
    肖诺：“四点了，咱也该下山了，同船的都往下走了。”
    言易冰：“哦，你去把寒陌叫回来。”
    言易冰远远望去，发现寒陌走到了山崖边，那里几乎是山顶的最高点，生长着茂密的紫花苜蓿。
    夕阳霞光下，紫气习习。
    他逆着光，微微眯了眯眼。
    丁洛拍拍言易冰：“冰神，那里有课连理树，是个小景点，我们都去过了，可以免费祈福的，而且崖下景色特别好，照相非常美，你也去照张照片吧。”
    言易冰压低帽檐，遮住夕阳，仔细看了看。
    他好不容易爬上来一趟，不留下点纪念是很可惜。
    于是言易冰站起身，按住肖诺：“算了，我去叫他吧。”
    寒陌一直站在那儿，朝崖下望着，连理树就在他左侧，安静且郁葱的生长着，树枝上挂满了红色的丝带。
    言易冰慢悠悠的走到寒陌身后，声音放缓：“喂，别生气了，下山了。”
    寒陌听到声音，侧目，手指动了动，朝崖下扔了颗小石子：“你帮他找到工作了？”
    言易冰眉头微蹙，无奈道：“没有，我以后不在你面前提他了行吧。”
    他已经足够容忍寒陌了，寒陌要是再生气，他就不理了。
    但寒陌果然还是识趣的。
    寒陌闻言转过身来，眼睑轻颤了一下：“行。”
    言易冰：“......”
    还真是会顺杆爬。
    言易冰朝左边扬了扬下巴：“那边有棵连理树，丁洛说可以免费祈福，你不是有喜欢的人吗，不去迷信一下？”
    他好心给寒陌指条明路，其实是想让寒陌一会儿给他照相。
    平心而论，两年前寒陌的摄影水平就不错。
    那时候言易冰出去比赛，寒陌是负责队内摄影的，他拍的照片，后来做成宣传照挂在过俱乐部官网上。
    寒陌别有深意的舔了下唇：“那你呢？”
    言易冰无辜耸肩：“我不用啊，我又没有喜欢的人。”
    寒陌隐忍垂眸，迈腿朝连理树的方向走过去：“试试呗，万一以后能遇到呢。”
    言易冰只好跟了过去。
    树边一个鸟笼样的盒子里，装满了红丝带，盒子的边缘，插着几只签字笔。
    盒子上是一串日文，言易冰看不懂，但大致是歌颂爱情之类的话。
    寒陌其实也不信这个。
    但是今天恰好，在他身边的是言易冰。
    他率先抽出只笔，在丝带上写——
    “让他爱我。”
    言易冰凑过去看，寒陌飞快的把丝带攥在手心，然后挑了一条最高的树枝，绑了上去。
    言易冰悻悻的撇嘴，嫌他小气。
    寒陌把笔递给言易冰：“到你了。”
    言易冰实在无话可写，想了想：“不知道写什么，要不我再帮你许个愿吧。”
    他不像寒陌那么小气，大大方方的让人看。
    他写——
    “祝寒陌和他喜欢的人两情相悦，早生贵子。”
    寒陌绷紧唇，眼底含着不清不楚的笑意。
    言易冰问：“够意思吧？”
    寒陌接过笔，将最后四个字划掉，低声道：“别为难他了。”

 第 55 章

    度假的最后一天,是在箱根山上。
    虽然还在假期，但大家都陆陆续续接到了俱乐部发来的工作安排。
    算算时间，距离东亚对抗赛还有两个月,复工的气氛已经越来越浓了。
    有几个战队的队长直接在宾馆里开起了直播,晚饭都没怎么吃。
    言易冰也签了和奇域peak的电子合同，等度假回去,就得拍广告了。
    寒陌看的那份韩国赛区比赛视频，教练也给他发来一份，让他闲着没事多研究。
    言易冰点开第一场看了半小时，忍不住点了根烟。
    就像寒陌当初说的，很强。
    这场比赛打起来绝不会轻松。
    但一想到自己的队友即将是寒陌，郁晏和陈驰，言易冰又觉得很踏实。
    起码重担不在他一个人身上,这帮人绝不会允许自己输。
    看了一会儿，他关掉电脑，打开电视。
    山内的夜生活结束的特别早,晚上六点就已经没有店家营业了。
    除了酒店的温泉,没有别的去处。
    他又不好意思去打扰别的人,因为今天晚上大家都在忙正事。
    言易冰靠在床上，半开着窗，一边呼吸着清新的空气,一边挑着频道。
    有几个频道在播动漫,但没有翻译,他看不懂，从头到尾播了一圈,他还是觉得无趣。
    但不知道按了什么键,电视界面突然跳到了菜单。
    其中有一个【大人の......】
    他似乎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岛国的片言易冰也看过一些,对宣传封面上的一些词还是很敏感的。
    他知道，这个频道是演那种的。
    他轻呼了一口气。
    好不容易来一趟，不欣赏一下当地特色的确有点亏了。
    于是他心思一动，手指按了下去。
    电视缓冲了片刻，很快打开一片新世界。
    足足有几百个片子的列表，都是免费的。
    日文里也有很多汉字，言易冰勉强能理解一半。
    他点进了一个看似劲爆的标题，随着屏幕逐渐明亮起来，他听到了一阵暧昧诱惑的音乐。
    最先出现在画面里的，是个长相清秀身材纤细的男生，似乎个子也不高。
    他不禁有点嫌弃。
    就这个身材，确定能玩的像标题里说的那么劲爆？
    男生留着很杀马特的黄色长发，穿着日系校服，表演痕迹非常明显的走在街上。
    制服，校园，小树林？
    言易冰的兴趣又减了几分，因为这男生一看就不像是学生了。
    不过和清瘦学生演对手戏的，肯定是貌美性感的年轻女老师吧。
    他不是很喜欢年下片。
    结果男生走了一会儿，突然不知从哪儿伸出一双手，用黑塑料袋套住了他的头，他还来不及挣扎，就软软的晕了过去，被塞上一辆车带走了。
    言易冰：“..............”
    哦豁。
    反套路？
    果然任何行业都需要不断革新和进化，默守陈规终将被市场抛弃。
    看来片方也知道，千篇一律的学生和老师非常寡淡无趣，所以这是准备拍纯情学生和黑|道大姐了？
    很快，言易冰就看到了黑|道大......大哥？
    男生被带到了小房间，手脚捆着皮带，瑟缩在角落里，一个带着墨镜，脸不怎么样但身材很好的大哥将他头上的塑料袋扯了下来。
    言易冰啧啧称奇。
    好家伙，大哥这是要给大姐拉皮-条？
    但说实在的，一个片，演了五分钟了，女主角都没出现，销量一定十分不好吧。
    言易冰不耐烦，直接快进了十分钟。
    然后他就听见了男生急促且窘迫的低叫。
    大哥也并没有离开，大哥在......在调戏那个男生。
    而且调戏的十分粗制滥造，莫名其妙，简直折磨人的眼球。
    言易冰的脸色一下就变了。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看错性向了。
    这个片，拍的是两个男人，根本不会有什么黑|道大姐的出现。
    他飞快的关掉电视，狠狠的揉了揉眼睛，但印在脑海里的那几个画面，始终挥之不去。
    那个男生是被胁迫的，眼圈红红的，流着眼泪，虽然长的并不是太赏心悦目，但这行的确不好干，观众也能理解。
    黑|道大哥的表现勉勉强强，肉眼可见是演戏，生怕把人弄伤，就差借位了。
    可这些男优，为什么不跟柔柔软软的女孩子拍，非要跟男人。
    言易冰心脏狂跳，脸侧难以抑制的发红，背后隐隐浮起一层薄汗。
    他从来没看过这种片，甚至不知道男人和男人怎么做到最后。
    这个一闪而过的片段，对他的冲击力太大了。
    他越是想忘掉，就记得越深刻。
    山间的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
    屋内又变得燥热。
    言易冰胸口憋着一团火，按耐不住。
    他披起浴袍，准备去泡个温泉冷静一下。
    他们入住的这家酒店很豪华，所以游客并不算多。
    温泉分私汤和公共温泉。
    私汤是可以男女混泡的，但所有时间段都被预约出去了。
    公共温泉区分男女，且进去必须是一丝不挂的。
    作为南方人，言易冰其实不太习惯赤身裸|体暴露在陌生人面前。
    但他进去之前询问了前台，前台说，这个时间公共温泉里几乎没有人，而且大家都是这样泡的，没人会盯着别人的身材看，不礼貌。
    言易冰点点头，接过前台赠送的面膜，擦脸乳和手巾，心事重重的向温泉里走。
    酒店的公共温泉区很大，不过是室内的，连接着盥洗室，泡完可以直接洗漱。
    言易冰走进更衣室，发现里面的确静悄悄的，没什么人。
    他安心一些，将浴袍和小物件锁在柜子里，然后不自在的遮着小腹，推开温泉间的门。
    里面雾气缭绕，氤氲着一股清淡的鲜花精油的味道。
    他迈进一步，微一抬眼，动作稍稍顿住。
    里面有人，但只有一个。
    那人半边身子泡在温泉里，脊背和肩膀都露在外面。
    他背对着言易冰，双臂懒散的搭在池边，濡湿的墨色发丝紧紧贴在脖颈上。
    他的背肌很漂亮，这个姿势，让蝴蝶骨的纹路更加明晰，氤氲的雾气下，脊柱呈现一道流畅的线条。
    听到门口的声音，他微微仰头，向水中藏了藏，却没回头看。
    言易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但既然来都来了，不泡还是有点可惜的。
    于是他踩着潮湿的木制地板，轻轻的朝那人对面的池子走去。
    只要离得远，就无所谓尴不尴尬。
    地上很湿，言易冰害怕滑倒，所以他走到池边，先是蹲下身，试探性的将一只腿伸下去，确认深度。
    但某个瞬间，他突然有种强烈的感觉。
    那个人在盯着他看。
    目光的温度好像能通过雾气传导，言易冰整个人都变得僵硬了起来。
    他咽了咽唾沫，快速钻进了温泉水里，像是做了什么错事一样，把自己藏了起来。
    果然还是太尴尬了，他就不应该进来。
    水温不低，池边的温度表上显示四十二度。
    言易冰藏了一会儿，皮肤就被烫的发红，呼吸也越来越闷，他不得不将半个身子露出水外。
    大喘几口气后，肺部才舒适一些。
    透过水雾，他瞥见对面那个池子，温度居然才三十八。
    怪不得那人呆的如此惬意，一点也不觉得热。
    他羡慕的望着对面的池子，可还没看几分钟，那人突然侧目扫了过来。
    言易冰不得不缩了缩身，把胸口藏在池边下。
    太别扭了，他什么都没穿，对方也什么都没穿。
    而且水雾缭绕着，他看不清对面是谁。
    他一点也不想泡了。
    池水太热，他觉得自己的皮肤都被烫熟了。
    可对面不走，他也不好意思出去。
    不然岂不是又被看的彻彻底底？
    言易冰不说话，勉强忍耐着，在热水里躲了十五分钟。
    他能感觉自己的头发被汗水打透了，眼前一阵阵发花，四肢也没力气。
    温泉池空气不好，肺里越来越闷，可供呼吸的氧气也很稀薄。
    他实在不能再呆了，他怕自己会晕。
    言易冰不得已，准备从池子里上来，但双手一撑池边，小臂一抖，整个人又不受控制的滑了下去。
    他很慌，但是又使不出力来，只能眼看着热水重新没过他的身体。
    “我......”
    他刚吐出一个字，眼前就一阵阵发黑。
    头脑因为缺氧而眩晕，他几乎快要抓不住池边了。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滑入池中时，一阵哗啦啦的水声，紧接着，一股大力抓住了他。
    那人的手很有力，抓住他的手臂，将他从水中拖了出来。
    言易冰感觉自己被人紧紧抱住，他贴着那人的皮肤，竟然还觉得有点清凉。
    他像一只被从油锅里捞出来的鱼，侥幸偷生，惊的冷汗直流。
    他感到那人的肌肉紧绷了一下，随后他被猛地托起，一路抱出了温泉房。
    盥洗室的温度低很多，空气也很通畅，地板微凉潮湿，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沐浴露香。
    言易冰被放在地面上，有人轻轻拍他的脸。
    “醒醒，师父。”
    言易冰听到声音，眼睑颤了颤，睁开眼睛。
    眼前还是有些黑，但是身体已经在逐渐恢复力气。
    清新的空气飘进来，肺里也没有特别难受了。
    眼前逐渐清明，他看清了寒陌的脸。
    寒陌身上都是水，水滴沿着他的发尖滴下来，落在言易冰的身上。
    水滴也是凉的，让人很舒服。
    言易冰哑着嗓子，模模糊糊的问：“温泉室里的人是你？”
    寒陌敛眸，默认了。
    他在一开始就知道进来的是言易冰了。
    言易冰的身形，他永远都不会忘。
    但他没敢贸然的打招呼。
    他最喜欢的人毫无防备的背对着他，缓缓的没入水中，腰肢窄痩，脊背清秀，一双腿又长又直。
    他根本舍不得移开眼睛。
    他在不远不近的仔细观察，同时也很诧异，如此高温的池水，言易冰居然可以泡那么久。
    但当他发现言易冰泡晕了，也再顾不了许多，赶紧过去将言易冰抱了出来。
    言易冰浑身都是滚烫的，滚烫的皮肤在柔软的灯光下，是缺氧且不正常的粉色。
    泡透了水的身子，嫩的像豆腐，就这么躺在微凉浅褐的木制地板上，更显得可怜。
    直到现在，寒陌的复杂情绪还没有消解，他只好半蹲着，用膝盖抵住腹部。
    好在言易冰眼神迷离，但暂时没有太大危险。
    言易冰咳嗽两声，喃喃道：“早知道是你我就不用在里面泡着了，热死我了。”
    他抬起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半长的发丝凌乱的黏在脸侧，嘴唇是水润的红。
    寒陌神情焦急，低声道：“好点没有？”
    言易冰皱着眉，躺在地上摇了摇头：“还是有点晕。”
    寒陌敛眸，抚了抚他发热且沾着水珠的侧脸。
    “闭上眼睛。”寒陌深吸一口气，鬓角滑过一丝汗。
    “干嘛？”言易冰虽然问出口，但还是听话的闭上了眼。
    寒陌在他看不见的空隙，冲出门，打开柜子，找到浴袍披了起来。
    浴袍肥大，吸干了他身上的温泉水，他先是把自己裹的合适得体，不至于在言易冰面前失礼，才重新回到盥洗室。
    言易冰已经睁开了眼睛。
    “你去做什么？”
    “有点冷。”
    寒陌说罢，取过一只淋浴，调好温度，均匀的淋在言易冰身上。
    舒缓的水流冲过，言易冰更舒服了些。
    他缓缓侧身，用一只手撑住地面，慢悠悠的坐了起来。
    “给我吧，你也去洗，别感冒了。”
    言易冰垂着脑袋，抬起手，去接寒陌手里的淋浴。
    指尖相触的瞬间，言易冰猛然想起片中的画面。
    黑|道大哥把男生逼到墙角，男生一身狼狈，但大哥却西装革履，居高临下。
    此刻他也是瘫软在地上，刚从溺毙的恐惧中恢复过来，被温泉水泡的浑身发烫。
    而寒陌整整齐齐的披着浴袍，漂亮的手臂肌肉依稀可见。
    还是有一点不一样的，寒陌长得比片里的大哥好看多了。
    而且不需要演，寒陌威胁梁母的时候，还真有混社会的狠劲儿。
    言易冰觉得自己疯了。
    寒陌可是他的徒弟，他怎么能把寒陌往那种片里代。
    “咳......给我啊。”
    言易冰抬眼，想把淋浴器从寒陌手中抽走。
    寒陌喉结一滚，眸色深沉，指腹抵着言易冰的小指甲：“你行吗？”
    “没事。”
    言易冰把淋浴器要了过来。
    寒陌眼底的失落一闪而过，但言易冰却突然定住，随即撑着他的肩膀，跪坐起来。
    “等等，有根睫毛。”
    寒陌眼角有一根脱落的睫毛，还差一点，就要滑入眼中。
    言易冰想也没想，凑近，轻轻吹了一下，把睫毛吹落。
    轻飘飘的空气拂过他眼角，寒陌的胸口像是揣了一个易碎的气球，蓦然炸开。
    血液放肆沸腾，邪恶的念头叫嚣着，快要把他的理智吞噬。
    寒陌的目光就落在言易冰的锁骨上。
    锁骨随着呼吸起伏，颈窝微深，盛着一滴水珠。
    言易冰的脖颈颀长，喉结微凸，圆润漂亮。
    寒陌好想，轻轻碰一下那漂亮的喉结。
    他晃神片刻，拳头攥紧，指甲硌的掌心发疼。
    言易冰却拉开距离，自然道：“好了。”
    言易冰眼底水润清透，像一汪浅潭，完完全全的无辜。
    他的睫毛卷曲，眼皮折痕漂亮，那种信赖和坦诚的目光，仿佛能一眼望到底。
    寒陌为自己放肆且疯狂的欲|望自惭形秽。
    他的师父怕他迷了眼睛，而他却在那几秒内，想出了一百种将言易冰压倒的方式。
    直男真他妈的。
    勾人。
    “如果有天我太冲动，那也完全是冰神的错。”
    “嗯？”言易冰蹙眉，杏核眼凝着，“什么就赖我？”

 第 56 章

    盥洗室类似公共澡堂,共有二十个淋浴喷头，每个喷头都配着一面镜子，一张木桌,一个小板凳。
    桌上洗漱用品应有尽有,小板凳是供人坐的，淋浴喷头也需要用手举着冲。
    言易冰从来没在人眼前洗过澡,但寒陌把他抱出来，肯定也把他看光了。
    他默默的坐在板凳上，对着镜子，用水冲掉洗发露。
    滑溜溜的泡沫顺着皮肤滚下去，他在接连不断的水柱下睁开眼，透过镜面，发现寒陌还穿着浴袍,在不远处站着。
    白色的浴袍松松垮垮的搭在寒陌肩膀，领口半敞，露出一小片紧致的皮肤。
    盥洗室雾气大,他身上始终湿漉漉的,穿着浴袍肯定难受。
    但寒陌却没半点不适的反应,只是偶尔抬起眼，向小窗口望去，深吸一口气。
    “你不洗？”言易冰疑惑道。
    寒陌低声,声音有些哑：“回房间再洗。”
    言易冰甩甩头发,又挤了点橙子香的沐浴露抹在身上：“我记得你是北方人吧,你们北方人不是不在意大家一起洗吗？”
    “不习惯坐着洗。”寒陌含糊道。
    北方人是不介意和别人一起，但他现在不行。
    他只要脱了浴袍,言易冰肯定能发现他无法宣之于口的欲-望。
    把大腿掐青了没用,心里默念佛经也没用。
    抱言易冰出来的时候,他看到了那里，乖巧的，安静的，粉润的一小团。
    那么可爱。
    人长得白，那里的颜色都浅，温泉水热，刺激的它涨起来一些，发育的很不错。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黄色废料，要不是冲着窗口吹凉风，他怕自己的大脑直接停工，把思考权交给下半身。
    言易冰犹豫道：“那......你先回去吧？”
    寒陌意味深长的瞥他一眼：“等你，怕你晕倒。”
    “哦。”
    言易冰也不太自在，于是匆匆冲掉了沐浴露，光着脚踩在木制地板上，留下一个个深色的脚印。
    他去柜子里取了浴袍，紧紧裹在了身上。
    盥洗室里，满是橙子香，以及若有若无的，潮湿的温度。
    寒陌压着舌尖，喉结滚了一下。
    他大概忘不掉这个场景了。
    他随手带上了盥洗室的门，跟在言易冰身后，拉开一定距离，慢腾腾回了房间。
    言易冰到了门口，用浴袍擦着头发，轻快道：“刚才谢了啊。”
    他的皮肤已经彻底恢复了白皙，脸颊的潮红也褪去，整个人精神的很。
    寒陌眼神微颤，轻声道：“有浮毛。”
    “哪儿？”言易冰愣了一下。
    “过来。”寒陌探出手指，在言易冰靠近的同时，用指腹抵在他的锁骨根部，轻轻擦了一下。
    柔软温热的皮肤，其实一根浮毛都没有。
    寒陌揉了揉指腹，坦然道：“好了，浴袍质量不太好。”
    言易冰完全没有怀疑，也没介意寒陌帮他的时候，不小心把领子也剥开一些，将半侧锁骨全部露出来。
    他还好心道：“早点睡吧，明天还得回国。”
    “嗯。”寒陌回了房，随手把潮湿的浴袍扔在沙发上。
    他身上还是一股浓郁的药汤味儿，现在水分蒸发了，身上还有点黏。
    他迈步进了淋浴间，打开水，一边想着言易冰粉红的身体，一边发泄难以启齿的欲-望。
    第二天一早，大家归心似箭。
    路上辗转了八个多小时，终于降落在魔都机场。
    在机场，他们互相道别，就各回各家了。
    重新恢复到高强度的训练生活，大家都有点不适应。
    言易冰这几天经常起晚，后来被教练严肃的教训一顿，才端正了态度，身先士卒。
    一周之后的某天早晨，手机提醒震动起来。
    言易冰扫了一眼，有些恍惚。
    他拿着手机，避开宋棠他们，独自到会议室打电话。
    “雅康花卉吗，我想订一束淡百合和马蹄莲，帮我送到西山公墓。”
    “请问您有我们家的会员吗？”
    “有，我叫言易冰。”
    “啊找到了，您去年和前年也在我们这里订过花束，请问今年还是在傍晚送去，避开亡者家属吗？”
    “今年......不用了，中午阳光最好的时候送去吧。”
    “好的，我这边将付款二维码发给您。”
    订完了花，言易冰把手机扔在桌面上，自己拉开椅子，懒散的点了一根烟。
    烟丝温温柔柔的拂过眼前，浓郁的味道呛得他嗓子微痒。
    他抽完了一根烟，拍拍身上沾染的味道，若无其事的，拿起手机出了会议室的门。
    坐在电脑屏幕前，他就摒弃了一切杂念，开始专心致志的练习。
    又练了一个小时，宋棠招呼他去吃饭，但言易冰有点困了，于是摆摆手，自己回了房间。
    他正准备睡会儿觉，半醒半梦之间，粱和风打来电话。
    言易冰迷迷糊糊的接了，还没说话，粱和风那边急切道：“冰，之前让你联系解说圈的熟人，你找到了吗，东亚对抗赛要开始了，我想抓住这次机会。”
    言易冰揉揉太阳穴，勉强坐起身子，喃喃道：“哦，忘了跟你说，朵檬那边可能不太行，她们要求二十岁以下的小鲜肉，现在郁晏给我推了一个人，也是开俱乐部的，他们专推解说，但我不太熟，只能把他微信推给你，你跟他聊一下吧。”
    粱和风：“......行啊。”
    他其实有点失望。
    对他来说这么重要的事，言易冰居然只顾着玩，忘了跟他说。
    而且这个人还是从郁晏那里推过来的，那岂不是跟言易冰不熟，没法给他拿到特殊的照顾。
    粱和风知道自己年龄不太占优势，他本以为自己放下脸面，指望唯一可以依靠的言易冰，就能另辟蹊径，达到事业巅峰。
    但现实比他想象的惨淡太多了。
    “我推给你了，你可以先了解一下，我有点困，先睡了啊。”
    言易冰迷迷糊糊的，没听出粱和风语气里的失望，挂断电话后，他往床上一倒，再次睡了过去。
    粱和风捏着手机，把还没说完的话咽了下去。
    身后，梁母扯着嗓子咒骂：“你看你交的什么狗屁朋友！你看他高高在上的样子，他就是不想帮你，你已经跟他不在一个层次上了，你清醒一点吧！”
    粱和风烦躁的抓了装头发：“冰已经给我推了一个老板，你能不能消停点。”
    梁母冷笑：“推了一个老板？你不还是得面试，人家还是有可能把你开掉！要我说你就缠着言易冰，不是说全zero俱乐部都指着他一个人吗，那他把你要回去打比赛也没什么吧，谁还能拒绝他？他不做就是不想！”
    粱和风沉了沉气，不耐烦道：“电竞圈不是你想的那样，二十五岁不可能再打比赛了你懂不懂！”
    梁母：“言易冰不是二十五？你什么都懂，你当初为什么退学搞这个破东西！你还不如考个大学找个工作，我们家也踏实！”
    粱和风气道：“随便考个破大学找个破工作能有我现在赚的多吗，你知道他们一个月才几千块钱，我直播一场就出来了！”
    梁母：“人家那是铁饭碗，是能吃一辈子的，你这个呢，你三十岁以后谁还看你直播？”
    粱和风脸色阴郁，不说话了。
    他得承认，他妈说的有一定道理。
    别看他现在还算光鲜，直播收入也能满足较为奢侈的生活。
    但他这些钱是要花一辈子的，要是以后没粉丝了怎么办，不懂年轻人的梗了怎么办。
    不会有人愿意看个老大爷打游戏的。
    也只有顶级职业选手的工资才能支撑一辈子光鲜亮丽的生活。
    他还差的远。
    粱和风把手机揣好，扫了一眼床上给梁母治疗精神的药，低声道：“我出去抽根烟。”
    prince俱乐部商务室。
    经理丁俊笑眯眯的看向面前的男人。
    “真是抱歉，我们寒神的运动服代言已经签出去了，就是前两周签的，三个月合同，您要是实在想合作，不如三个月之后再来问问？”
    丁俊从孙天娇那里听到了消息，说寒诗这家品牌目中无人，还狮子大开口，估计几家战队都得跑一趟，但丁俊没想到，寒诗的ceo居然是最后来的prince。
    丁俊还有点攀比心理。
    先去找zero，最后才找prince，是嫌他们站的不够高吗？
    所以对方刚提，丁俊就准备微笑着把人赶走。
    寒堂翘着腿，掸了掸指尖的烟灰，满不在乎道：“什么意思，我还没报价你就拒了？”
    丁俊皮笑肉不笑：“实在是已经签了合同，不能毁约，不然您去别的俱乐部问问，比如zero呢？”
    寒堂不知道孙天娇和丁俊私下通过气，眼皮一耷拉，愠怒道：“我去了，他们那家纯属坑钱，一年的合同管我要八百万，真当他们家是顶流明星呢？”
    prince和zero是同等地位的电竞俱乐部，寒堂这么贬损zero，大有警告他的意思。
    丁俊扯起唇角，懒得较真：“那还有cng和axe，您都可以问问。”
    他其实知道，寒堂在这几家都碰了壁，故意提出来，也是为了气气寒堂。
    寒堂抬起眼，定定的看了丁俊几秒：“我现在是跟你谈，你扯这么多乱七八糟的做什么？”
    丁俊直言：“我们这里签不了。”
    现在签的这个代言他十分满意，对方也很尊重寒陌，诚意足够。
    广告还没开始拍，就已经在官网上宣传起寒陌来，还承诺会给寒陌投放各大平台。
    而且这家品牌算是轻奢，不会拉低寒陌的身价。
    丁俊倒是也很了解寒诗。
    爆款，质量一般，销量巨大。
    他知道面前坐着的这位ceo非常有钱，但寒堂看起来过分傲气了，觊觎电竞市场，却又不把电竞选手当回事。
    寒堂轻呼一口气，朝丁俊挥了挥手：“我不跟你说，你把寒陌叫出来，我跟他说。”
    丁俊笑意慢慢淡了。
    他现在倒是很羡慕孙天娇有撒泼的能力，对付这种土大款最管用了。
    “我们队长忙着训练，而且他不管商务，我就能做主。”
    寒堂用指尖敲了敲桌面，一副教训下属的语气：“知道我为什么亲自过来吗，我是他爹！”
    正巧陈泽峰举着酸奶从门口路过，听到寒堂嚣张的语气，陈泽峰脑子一热，推门闯了进来。
    “你是我孙子！”
    他们直播的时候也见过黑粉无数，嘴里骂骂咧咧多脏的都有，但隔着一条网线，大家也不会往心里去。
    但今天来的这个逼就过分了，骂人还骂到线下来了，连谁的地盘都看不清，一点眼色都没有。
    寒堂睁大眼睛朝陈泽峰看去，显然没想到这种级别的俱乐部，工作人员可以随意骂人。
    寒堂站起身，把皮包往桌面一摔：“你去把寒陌找来，看他认不认识我！”
    陈泽峰嗤笑，抿了口酸奶：“我们队长是你想见就能见的？打着谈生意的名义上这儿追星来了？抱歉，你打听打听，我们队长只打比赛不营业。”
    寒堂：“我是他爸爸。”
    陈泽峰气笑了，恨不得把酸奶倒在寒堂脑袋顶上。
    “你他妈......”
    “陈泽峰，让开。”
    不知什么时候，寒陌出现在门口。
    他脸色极冷，眼底带着毫不遮掩的戾气，语气冷淡。
    虽然是在跟陈泽峰说话，但他的目光始终盯着寒堂，幽深的眸子映出寒堂的脸。
    陈泽峰听话的退到一边去了，他毫不怀疑，现在的寒陌随时能抡起钢管砸个人。
    寒堂见到寒陌，语气平缓很多，淡淡道：“派头挺大啊，现在想见你一面还不容易了。”
    丁俊表情严肃，小声问道：“寒神，他真的是......”
    寒陌往桌边一靠，长腿极具侵略性的伸着，他随手一甩，甩开打火机，捏了根薄荷爆珠。
    “见我有事？”
    寒堂扫扫寒陌的姿势，一皱眉，但还是耐着性子道：“爸爸最近准备做一套电竞系列的运动服，设计已经做好了，工厂也开始赶制了，现在就差宣传。本来没想找你，毕竟我们的关系，举贤避亲，但你们这个行业太浮躁，漫天要价，一点也不实在。
    我想，还是你来我放心，正好赶上你们有东亚对抗赛，我需要你在比赛上穿着寒诗的运动服，做做宣传，给你的粉丝推荐一下。
    你也知道，我只有你一个儿子，我现在有的，将来都是你的，你不是在为我宣传，也是为你自己。”
    寒堂说的不是假话。
    他和左韵诗一直没有后代。
    不是他们不行，是左韵诗不愿意。
    左韵诗大小姐出生，身娇体贵，吃不得苦，被网上那些生产科普一吓，坚决不愿意生孩子。
    寒堂算是入赘，不敢要求左韵诗，虽然心里不痛快，但还得表现的有丁克倾向，不喜欢孩子。
    这么多年过来了，左韵诗年纪也大了，他也完全不想了。
    后代，的确是只有寒陌一个。
    对他来说，虽然跟寒陌的母亲早就没感情了，但寒陌还是不一样的。
    将来他的财产，怎么也不能给左家那些侄子侄女，还是得留给寒陌。
    这也是他能理直气壮来找寒陌的原因。
    父子之间，没有永恒的仇怨。
    寒陌应该知道，他是个非常长脸面的父亲。
    寒陌轻呼出一口烟，浓郁的薄荷凉四溢。
    他平静道：“报价呢？”
    寒堂皱起眉头，似乎对他开口就提钱不太满意。
    但寒堂还是沉声道：“二百万是公司的预算，如果是你，我可以再加五十万，看在我们父子的面子上。”
    丁俊瞥了一眼寒陌，等寒陌的意思。
    寒陌轻嗤一声，眼皮一垂，狭长的眼尾轻折，墨黑的发丝在瞳孔中央投下清冷的阴影。
    “丁哥，给他报一下我代言的基础价。”
    丁俊熟练的报家门：“我们寒神毕竟是联盟积分榜第一的选手，微博粉丝量几百万，直播热度最高上亿，刚刚拿了pcl全国联赛的冠军，现在的市场价是代言费五百万，前提是没有竞争者。您也知道，东亚对抗赛曝光极大，这么跟您说吧，现在的代言我们是高于五百万签的，具体的不方便说了。”
    寒堂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太夸张了吧，这么多钱都够找个流量明星了。”
    寒陌掐了烟，站直身子：“影视公司出门坐地铁四站路，不送。”
    寒堂低吼道：“寒陌！你听懂我的意思了吗，我的迟早都是你的，你在胡闹什么！”
    丁俊笑了：“我说叔叔，我们寒神一年至少也能赚上千万，还不包括投资理财的收入，养活自己肯定是没问题了，您可能对头部电竞选手的经济状况不太了解。”
    寒堂微微一惊。
    他知道寒陌打游戏有点名气，但怎么可能赚这么多呢，不就是对着电脑玩游戏吗？
    寒诗现在一年的毛利也才几千万，还得照顾曲高和寡的左家一堆亲戚。
    寒堂冷哼：“开玩笑呢吧，他一个十九岁的毛头小子。”
    丁俊微微一笑：“是啊，十九岁就是我们战队的摇钱树了，再过几年，我都不好说。”
    寒堂还是满脸的不信：“你们给他那么多钱，你们俱乐部还开不开了？”
    丁俊：“或许我们俱乐部的纯利润是你公司的几倍呢。”
    寒陌垂下目光，嫌弃的扫了寒堂一眼，唇线一勾，不留情道：“二百万签代言，十年前的价吧。”
    陈泽峰小声接话：“队长，十年前二百万好像还能在魔都买套房。”
    寒堂额上青筋跳起，神经突然抽痛了一下。
    他沉了沉气，扯过皮包，怒冲冲的出了prince。
    陈泽峰吓得不敢说话，目送着寒堂离开，又呆呆的看向寒陌。
    他之前一直以为寒陌的父母都去世了。
    没想到寒陌的父亲还在，而且还是个做生意很成功的企业家。
    寒陌垂下目光，手指微不可见的颤抖。
    他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但脉搏却快了将近一倍。
    他所有的愤怒都压抑在心里，低声道：“见笑了。”
    丁俊小声道：“寒队，其实你不用出来我也能把他劝走。”
    寒陌摇摇头，转头道：“陈泽峰，还不回去训练？”
    陈泽峰回神，慌不择路：“我我我我马上回去！”
    把陈泽峰赶回去，寒陌却没回训练室。
    他跟丁俊告了假，一个人开车去了西山公墓。
    二百万，对现在的他和寒堂来说，什么都不是。
    但他曾经，却无比渴望能有这样一笔钱。
    早些年寒母病的还没有那么重，如果早点接受治疗，说不定能治好。
    他曾经守在寒堂家门口一周，不敢睡，不敢上厕所，就为了见寒堂一面，借钱给妈妈治病。
    他想，既然结过婚，总该是有感情的。
    而且当初犯错的明明是寒堂，出轨的也是寒堂。
    正常人，都会感到愧疚的。
    但那时候，寒堂幻想着跟左韵诗生孩子，根本不把他当回事。
    听说他要二十万的治疗费，寒堂觉得他疯了。
    “二十万你知道是多少钱吗，够我投资一个厂子了，你跟我说二十万才有可能治好，这根本就是个无底洞，况且我和你妈妈都离婚了，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了。寒陌，爸爸劝你一句，没用了。”
    寒陌当年十二岁，个子才到寒堂的肩膀。
    因为还小，打工也没人要，他对这个世界的规则和底线太陌生了，除了求寒堂，他想不出别的办法。
    可寒堂跟他说，没用了，不要救你妈妈了，二十万不值得。
    他用尽一切卑微的，把自尊踩在地里的方式，去求寒堂，求那个左韵诗。
    但他们只觉得他是累赘。
    最后寒堂给了他二十块钱买肯德基，跟他说：“当初跟你妈妈是你自己选的，如果跟我，肯德基这玩意儿就只是你看不上的快餐，你想吃，每天都能吃到。”
    左韵诗娇嗔的锤了寒堂一下：“干什么，你想要他我还不同意呢。”
    寒堂笑笑，安抚道：“开玩笑，这不是等咱们俩的宝宝等不及吗。”
    左韵诗不清不楚低哼：“我暂时可不想生。”
    后来，寒母喝中药，吃偏方，坚持了几年，但病情恶化的更厉害了。
    那段时间，是寒陌最迷信的日子。
    他多希望那些偏方都是真的，是什么古刹老僧传下来的，能把一切疑难杂症都治好。
    但希望最终只是希望。
    其实他就差那几年。
    如果他能早点出生，或者母亲晚几年生病，他都能赚钱了。
    就不至于走到现在这个地步。
    寒陌猛然加速，车窗被风鼓动的呜呜作响，高速路两边的植物呼啸而过，焦烫的日光把棉花糖样的浓云融化成了破湿巾。
    到了西山公墓停车场，寒陌一个漂移，将车甩进车位。
    他深吸了一口气，额头抵在方向盘上，沉默片刻，才重新抬起眼睛。
    他锁了车，从后备箱里抱出一捧白菊。
    很巧，今天是他妈妈的忌日，寒堂却在他面前大放厥词。
    寒陌抱着花，压抑的走到墓碑处，目光一垂，却看到了盛放的淡百合和马蹄莲。
    他怔了怔。
    他妈妈没有别的亲人了，除了他，不会再有人来看她。
    寒陌叫来墓地的管理人员，问这花是不是有人送错了。
    管理人员核对了一下来访信息，告诉他：“没有错，是给贝静竹女士的，花店的工作人员送来，我给放到墓碑边的。”
    寒陌皱了下眉：“登记送花的人姓名了么？”
    管理人员摇头：“就是花店的名字，不过有电话，你可以打过去问问。”
    管理人员把电话抄给寒陌，转身回监控室了。
    寒陌低头看了看那行号码，默不作声的揣进兜里，然后他把白菊放在淡百合的旁边，轻轻摩擦了下墓碑。
    墓碑上有点灰，石头却被阳光晒得发热。
    仿佛那温度，是来自他想念的人。
    “妈，好久不见，想我了吗？”
    没有人回答。
    骄阳烈烈，耳边只有树叶被风翻卷的声音。
    在墓前站了三个小时，寒陌迈开酸的发疼的腿，回到了车上。
    天色已经有点暗了，空气也没有那么热，橘红色的夕阳残片散在天边，渐渐被天角吸收。
    寒陌拨打了那个电话。
    “你好，请问今天你们送到西山公墓的花是谁付的款？”
    “抱歉先生，这是客户隐私，不能透露。”客服非常程式化的回答。
    寒陌顿了顿，一本正经道：“卡片上的名字写错了，是买家告诉你们的信息错了还是你们记错了？”
    花店的客服有点慌，给逝者送的花，如果名字出了问题可太不合适了。
    她翻了翻过往记录，赶紧道：“不能吧，我们按这个地址和姓名送过三年了，以前都没说写错啊。”
    “三年了。”寒陌摩擦着方向盘，喃喃重复。
    客服当然不愿意担责任：“我们这边是不可能登记错的，可能是买家说错了吧，而且以前都让傍晚送去，估计没人发现。”
    寒陌若有所思，缓缓道：“嗯，但还是挺尴尬的，你说该怎么办呢？”
    客服犹豫：“要不我这边咨询一下买家吧。”
    寒陌：“也说不定对方是故意的，我跑江湖，仇家挺多，有点担心，你这边不告诉我是谁，我只能报警了。”
    客服：“可这不关我们的事啊！”她是新来的工作人员，而且今天这个单子就是她负责的，她不想给店里惹麻烦。
    寒陌：“那买家叫？”
    客服憋不住，小心翼翼道：“姓言，是你...仇家吗？”
    寒陌眼底终于有了些柔软的温度，寒堂带来的恨意如潮水般褪去，他平静说：“哦，我多虑了，不是仇家，是我老婆。”
    客服松了一口气：“是吧，仇家怎么会送花呢，而且价格不便宜，连送了三年呢，他是你......老婆？”客服的声音难以控制的喊劈了。
    寒陌：“嗯，打扰了。”

 第 57 章

    言易冰打开一盒燕麦牛奶,慢悠悠的喝着，理疗师在给他按摩发酸的颈椎。
    他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疲乏的速度越来越快了。
    即便他已经很注意保护自己,但消耗的确是不可逆的。
    二十五岁还能被人称为巅峰,已经是上天恩赐了。
    孙天娇风风火火的推开理疗室的门，神秘兮兮的趴在言易冰的床边,挤眉弄眼：“祖宗，我刚才听来一个大新闻，你有没有兴趣？”
    言易冰半阖着眼，舔了舔唇角的牛奶：“没有。”
    孙天娇的high点一向跟他的不一致，言易冰是真没有兴趣听。
    孙天娇有些扫兴，站起身，叹气道：“哎,这可是我好不容易从小丁那儿套出来的。”
    言易冰歪过头：“小丁是谁？”
    孙天娇：“丁俊，报答我给他的情报，他回了我一个。”
    言易冰嫌弃道：“你们俩作为两个俱乐部的经理,公然私联合适吗？”
    孙天娇云淡风轻：“这叫交易懂不懂,我不仅跟prince私联,我还跟cng，axe私联，这样我就知道三家的情报了。”
    言易冰：“那他们不也知道我们的了,你这还好意思嫌弃我把战术说漏嘴？”
    孙天娇侧目鄙夷：“我有那么蠢？我给他们的消息当然是无关紧要的。”
    言易冰：“人家肯定也给你无关紧要的啊。”
    孙天娇若有所思：“虽说无关紧要吧,但还是挺劲爆的,我原来一直以为寒陌的父母都去世了呢，唉。”
    孙天娇说罢,手插着兜,低着头,准备出门。
    言易冰双手撑着床坐了起来：“你说什么？”
    孙天娇回头，疑惑中带着明显的得意：“你不是不感兴趣吗？”
    言易冰绷了下唇，耐着性子：“现在感兴趣了。”
    孙天娇眨眨眼，飞快转身回来，凑近言易冰，小声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我之前跟你提的那个寒诗的ceo，你还记得吗？”
    言易冰想了想：“说电竞选手不值钱那个？”
    还有，寒陌讨厌的那个。
    孙天娇一拍大腿：“对！丁俊跟我说，那个ceo是寒陌他爸！亲爸！你敢信吗？寒陌他爸不仅没死，而且这么有钱，关键儿子就是打电竞的，他居然瞧不起电竞选手。”
    言易冰深深凝眉。
    他回想起自己那天偶然查的寒诗的创始人信息。
    那个人叫寒堂，有个妻子叫左韵诗，左家是江北的书香门第，大户望族，且两人没有孩子。
    寒陌怎么会跟寒堂有关系？
    孙天娇说完，喃喃自语道：“奇了怪了，寒陌他爹这么有钱，他以前怎么好像苦兮兮的，我记着寒诗这个牌子存在很久了啊。”
    言易冰从床上下来，捞过手机，飞快的查了一下。
    寒堂创办第一家公司的时间是七年前，但那时候不叫寒诗，叫潮人堂。
    那年寒陌十二岁，寒堂投资四十万搭建工厂，潮人堂主打少男少女的潮服，在市场上存在了几年。
    大概是利润一般，所以寒堂给公司改了名，又加大投资建了另外两个场子。
    这笔钱，应该就是他现在的妻子家资助的。
    虽然潮人堂当时做的不算成功，但寒堂绝对是不缺钱的。
    换言之，寒陌本该从小就过着衣食无忧的富足日子，可他并没有。
    言易冰放下手机，轻声道：“寒陌的妈妈叫贝静竹，寒堂现在的妻子叫左韵诗，两个人应该很早就离婚了吧。”
    孙天娇有点唏嘘：“怪不得，我记得当年寒陌赌赛也是为了筹钱给他妈治病，这么说，他爸一点也没......没帮他，不应该啊，他还没成年，他爸怎么都得付基本的抚养费吧，而且寒堂还那么有钱。”
    言易冰又想起寒陌当时望着寒诗运动服的样子。
    怪不得。
    他那么恨，寒堂一定做的很绝吧。
    言易冰轻叹了一口气，眉头蹙了蹙，低喃道：“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被称为父亲。”
    那时候的寒陌，领着每月一千五的青训生工资，照顾着病弱的母亲，到底是怎么挺过来的？
    除了铤而走险去赌赛，他大概没得选择了吧。
    他连玩赌赛的本金都没有，一定是先去管人借了高利-贷，把自己的前途和命运都押了上去。
    然后凭借自己对游戏的天赋，大概率押中胜方，费尽心力，才能赚回那二十万。
    但二十万也没有救回人，得知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劳时，一定很痛苦吧。
    言易冰记得，度假游轮的顶层就是开放赌-场，所有人都可以购买筹码，在里面玩的尽兴。
    那些国际上流行的玩法，游戏机，在游轮上应有尽有。
    公海是一片没有规则和法律的地方，赌-博也可以被允许。
    他听说，一晚上，就有人输几万美金，这才是游轮公司真正赚钱的项目。
    但寒陌，一次都没有上去过。
    孙天娇抓抓头发，踌躇道：“丁俊说，寒陌和寒堂的关系的确不怎么好，寒堂准备用两百万让寒陌签推广，他应该是知道寒陌现在很有名气，之所以没先去prince，大概也觉得没脸面对寒陌吧。可在咱们这儿和cng，axe都没成功，他还是去找寒陌了，不过最后被寒陌给羞辱走了。”
    言易冰垂下眼睛，扣住手机，低声道：“今天是寒陌妈妈的忌日。”
    孙天娇吃惊的张大了嘴巴：“天啊，那寒堂今天去找寒陌，不是刺激寒陌吗？这哪是爹啊，这是讨债鬼吧！”
    言易冰烦躁的揣好手机，披上衣服：“我回家一趟。”
    孙天娇：“你干嘛？”
    言易冰：“没什么，你忙吧。”
    说罢，言易冰匆匆回房间收拾了电脑和手机充电线，背上包，打车回家。
    在车上，他差不多把一切都串联起来了。
    寒陌当时需要钱，但他们所有人都不知道，因为寒陌没有求救过。
    寒陌之所以不求救，是因为他认为自己有更应该求救的人。
    如果被俱乐部这些仅仅相处了几个月的同事知道，他父亲是企业家，有的是钱，他却还要管同事借钱，估计也......不会借给他。
    而他却没法解释，他的亲生父亲，不愿意救他的母亲。
    言易冰揉了揉眉心，心烦意乱。
    他当初为什么不多了解一下，为什么那么冲动的把寒陌赶走。
    寒陌当年，一定很需要一个依靠吧。
    他却没能成为他的依靠，反而在他心上又插了一刀。
    出租车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言易冰。
    言易冰走的匆忙，衣服被背包压得皱皱巴巴，看起来有点狼狈。
    “小伙子，心情不好？”
    言易冰放下手，含糊道：“嗯。”
    司机笑笑：“都会过去的，吃点甜的，心情就好了。”
    言易冰勉强弯眸：“谢谢。”
    到了小区，他匆匆往家的方向跑。
    可跑了两步，又茫然停下。
    那栋别墅算是寒陌的家吗？
    或许寒陌根本就不会回来呢。
    而且现在的寒陌，已经不是当年的小孩了，大概也不需要他的安慰。
    言易冰拎着背包，神情落寞的到了家门口。
    扫描指纹后，大门打开，屋内传来一股浓郁的糖浆味儿。
    言父放下报纸，轻笑：“嗬，言少爷回来的可真是时候，你妈心血来潮做拔丝香芋呢，去厨房看看吧。”
    言易冰无精打采：“算了吧，我没兴趣。”
    言父皱了下眉，严肃道：“你妈难得下厨，夸夸她再上楼，别回家跟住宾馆似的，什么都不管。”
    言易冰只好放下包，趿拉着拖鞋来到厨房。
    他把手插在卫衣兜里，悄悄走近他妈。
    香芋味道越来越浓了。
    言易冰打开水龙头，冲着手，一边洗一边恭维：“妈你做的真好，太香了，我口水都......”
    他一抬眼，透过厨房的窗户，看到了寒陌家亮着灯。
    言母哼道：“夸得一点都不走心，来的倒是挺准时，你二姨承包的地里种的，纯天然无污染，尝一块。”
    言易冰舔舔唇，目光却一直望着窗户。
    他轻轻拍拍他妈的肩：“妈我出去一趟。”
    言母：“这么晚了干什么去？”
    言易冰心不在焉：“看看寒陌，今天他妈妈忌日。”
    言母顿了顿，收起笑容，眼底有些疼惜：“唉，也是可怜孩子。我给你装几块拔丝香芋，你趁热带去给寒陌吃，他今天肯定没怎么吃东西。”
    言易冰犹豫：“妈你做的......”
    言母：“保证毒不死人。”
    言母利落的在塑料盒里装了七八块，封好，塞给言易冰。
    “去吧，帮我带好，让寒陌没事儿到家里来玩，我们都欢迎他。”
    言易冰根本没想带吃的去，他只想看看寒陌的状态怎么样。
    但他妈都装好了，他也不好推辞，只能拿着拔丝香芋出门了。
    他们两家别墅离得很近，两分钟，言易冰就到了寒陌家门口。
    言易冰顿了顿，目光快速颤了两下，抬手按响了门铃。
    等了一会儿，里面有走动的声音。
    大门一打开，他看到了衣着整齐，面色冷静的寒陌。
    寒陌只是微微挑了挑眉，表示惊讶，随后松开手，给言易冰让出了一条路。
    言易冰抬抬手里的塑料盒：“我妈做了拔丝香芋，让我给你送点儿。”
    刚一迈进屋，他终于发现了不对。
    屋内的酒气很重，寒陌身上的酒气更重。
    只是刚才风是由外向内吹，酒气没有飘到他这里来。
    寒陌低声道：“没想到你会来，抱歉，喝了点酒。”
    言易冰心道，何止一点。
    可能人都以为，喝酒能消解痛苦吧。
    但喝了就知道，除了头疼脑涨，什么都消解不了。
    言易冰看着寒陌，动了动唇，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说他从孙天娇那里知道了寒陌和寒堂的关系？
    说他知道今天是寒陌妈妈的忌日？
    还是说他有点心疼寒陌。
    寒陌眨着眼，无辜的望着他，似乎在等他的下一步动作。
    言易冰轻咳了一声：“你家的灯怎么回事，没用几天又暗了。”
    亮还是亮的，但是亮度不够了，估计当时快递送来的灯泡也不是什么好牌子，老板以次充好，坑了寒陌。
    寒陌望望天花板，酒精的作用让他的感知度有些下降。
    “我还没发现。”
    言易冰托起拔丝香芋：“喝那么多酒，胃里得有点东西，趁热吃吧，凉了就黏在一起了。”
    寒陌瞳仁漆黑，眼睛在酒精的刺激下有点湿漉漉的。
    他接过来，端详片刻，默默打开盒子：“谢谢。”
    说过谢谢后，动作又停住了。
    他抬起眼，望着言易冰，眼底有些无奈：“抱歉，我家里没有筷子。”
    言易冰：“......”
    他忘记了，寒陌这家跟毛坯房也差不了多少，怎么可能准备碗筷呢。
    寒陌低下头，额前的碎发遮在他眼前，在脸上留下斑驳细长的阴影。
    他似乎有点沮丧，薄唇绷着，下颚的角度倒是很漂亮。
    言易冰叹了口气。
    颓丧的人今天最大。
    他伸出细长的手指，探进盒子里，捏起一块香芋：“我洗了手过来的。”
    热腾腾的香芋烫的他指腹微红，棕黄的糖丝在拉扯中慢慢变长，最后成为纤细的透明的一小条，飘散在空气中。
    糖液飞快的凝固着，飘散的糖丝被呼吸吹得绕在言易冰的手背上。
    他把香芋喂到寒陌嘴边：“我妈的手艺我不敢保证，她第一次尝试，反正毒不死人。”
    寒陌的目光却牢牢的盯住言易冰的手指。
    圆润干净的指甲盖住浅粉色的肉，手指曲着，骨节凸起，手背是细腻白皙的颜色，若有若无的糖丝像金色绳索，绕着他的皮肤。
    寒陌的喉结微微滚动一下。
    言易冰重复道：“真洗了手的，不信我先吃。”
    他说罢，要送回自己嘴里。
    寒陌立刻抓住他的手腕，低下头，小心翼翼的，用唇去触碰香芋。
    言易冰看着自己被攥住的手腕，睫毛颤动一下，随即抬起眼，眼尾折起，漆黑的眸子映着寒陌的脸。
    寒陌身上的酒气还是很重，但他似乎刚洗了澡不久，又有一股格外清新的柠檬味儿。
    两种味道混合在一起，并不难闻。
    寒陌慢条斯理的，把香芋咬进了嘴里。
    不管烫不烫，他依旧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唇，舌尖一扫，不慎划到了言易冰的手指。
    柔软湿润的触感滑过指腹敏感的皮肤，言易冰缩了一下手。
    但寒陌抓着他的手腕，紧紧地，他又躲不开。
    那一刹那，言易冰觉得，寒陌可能是醉了。
    这个动作在他眼中，实在暧昧到爆炸，怎么都不该是寒陌对他做出来的。

 第 58 章

    寒陌将香芋咽进去,安静的望着言易冰，不言语。
    除了眼睛有点潮湿，眼角微微发红和已经浓郁的掩盖不住的酒气外,他一点都不像个醉汉。
    他的神情很清明,动作也非常稳重，只是有一点和平时不一样。
    他不再会掩饰情绪了。
    他看着言易冰,意思是，他还想吃。
    言易冰简直哭笑不得，他用没沾到糖丝的小指拍了拍寒陌发热的脸。
    “多大了还要人喂？”
    寒陌被他拍了脸，也没有排斥，而是轻轻晃了晃言易冰的手腕。
    他想，让他继续喂他。
    言易冰深吸一口气，眼睛瞥到自己被抓住的手腕上：“你抓着我我怎么拿香芋？”
    他第一次遗憾自己的骨架偏细,以至于寒陌居然能完完整整的将他的手腕攥在指间。
    他的皮肤上，还留着寒陌掌心的温度。
    寒陌听懂了，认真的点头,低声道：“抱歉。”
    他慢慢松了手,悬空放着,似乎等言易冰伸过来的时候再攥住。
    他越是看起来理智稳重，说明他醉的越厉害。
    他克制久了，就连喝醉都不愿意失态。
    言易冰看他直白且不加掩饰的暗示,有点憋气。
    “什么人啊,还有这么撒酒疯的。”
    他一边念叨,一边又取出一块香芋，送到寒陌嘴边。
    “看在今天你心情不好的份上,多吃点甜的,心情就好了。”
    寒陌果然再次攥住了他的手腕,言易冰只是眼皮跳了一下，但这次没躲。
    寒陌垂着眼睛，睫毛在半亮不亮的灯光下显得浓长，眼皮上带着一道浅浅的，细长的痕迹。
    这次香芋没有那么烫了，但是糖丝不慎滴到了言易冰的指根。
    寒陌吃完了香芋，眼神一暗，突然凑的更近，在他的指根舔了一下。
    天走了那条糖丝。
    猝不及防的，言易冰根本来不及躲闪。
    他蓦然睁大杏核眼，酥酥麻麻的触感仿佛烙在了他的皮肤上，久不消散。
    更过分了。
    “你是属猫的吗，什么都舔？”
    言易冰的手指微微有些抖，他恍惚感觉到了一种危机感。
    如果香芋的糖丝滴到了别的地方，他肯定寒陌还是会毫不犹豫的舔过来。
    喝醉了的寒陌，没有基本的判断能力。
    寒陌却蹙了下眉，一本正经的告诉他：“生肖里面没有猫，你不记得我属什么吗？”
    言易冰叹了口气，只好不再跟他计较。
    跟喝多了的人，是讲不通道理的。
    “干嘛要喝这么多？”
    寒陌眼睑颤了颤，薄唇绷了一下，眼神变得有些可怜。
    “今天有很多不好的事，还好有一件好事。”
    言易冰知道他说的不好的事都指什么。
    妈妈的忌日本来已经很伤心了，偏偏爸爸又是那么个东西。
    不仅没安慰过寒陌，还企图搬出父子关系占便宜。
    他没有亲眼见过寒堂，但从孙天娇几次嫌弃的语气中，也听得出这人有多吝啬。
    言易冰从小父母和睦，家庭幸福，他难以想象，寒陌这些年到底吃了多少苦。
    最可气的不是单纯的恶人，而是恶不自知，还能堂而皇之的走到受害者面前，肆无忌惮带来更大痛苦的人。
    “还有好事啊，好事是什么？说出来我听听。”
    言易冰的眼睛是南方人特有的秀气，温柔，和缓。
    眼皮薄薄的，睫毛微卷着，折痕自然明显，眼尾不狭长，收拢的恰到好处。
    他的瞳仁是水润的墨色，之所以莹润透亮，是因为对着屏幕的时间太长，眼睛变得格外敏感，容易蓄泪。
    就是这种若有若无的温柔，让寒陌沉迷，无法自拔。
    他定神望着言易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嗓音低沉却笃定：“你。”
    “嗯？”言易冰稍微怔了下。
    寒陌重复：“好事就是你，只有你。”
    言易冰静默半晌，连手都忘了抽回来。
    他思虑一会儿，释然一笑：“是说我给你带的拔丝香芋？你饿了多久啊，我要是不给你带你就饿死了吧，那我还真算是好事。”
    寒陌垂眸，不解释。
    他心里不是这么想，但他不愿意反驳言易冰的话。
    言易冰想着，寒陌现在喝醉了，明天肯定不太记得今晚的事。
    他还有些疑问，想趁机问清楚。
    言易冰凑近一点，用眼神示意手里的香芋：“一会儿再吃，问你点事儿，先松开我。”
    寒陌迟疑了一下，点头，松开了言易冰的手腕。
    松开的时候，还下意识的揉了揉，似乎怕把言易冰捏疼。
    言易冰决定不再管这只手了，它今天晚上遭受了什么，都当做梦吧。
    言易冰抬眼，柔声问道：“当初缺钱治病，怎么不来找我，你应该知道，我不缺钱。”
    寒陌瞳仁猛地缩紧，似乎被他的问题惊到了。
    他下意识想向后退一步，但言易冰直接扣住了他的后颈，用了些力，不让他躲闪。
    言易冰一字一顿，眼神跟的很紧，不给寒陌一丝逃脱的机会。
    “为什么，不来求我？”
    才二十万，对他来说又不算什么，为了寒陌，他一定会借的。
    但偏偏是这二十万，像是扇动翅膀的蝴蝶，把一切都改变了。
    寒陌下颚紧绷，嘴唇快速的抿了几下，他垂下眼，眼神像被石子击碎的湖面，满目碎光。
    他终于低喃，语气有些苍凉。
    “不止，二十万。”
    “我也不知道需要多少，太晚了，医生说太晚了。”
    “二十万你会借给我，四十万呢，一百万呢？”
    “我们的关系只是......这样，总有一天，你会讨厌我的。”
    “如果最终是被你讨厌，还不如从一开始我就......”
    寒陌没再说下去。
    他的确喝了不少，话说的多了，就有点语无伦次。
    但他的意思言易冰听明白了。
    言易冰嗤笑，当初那种愤怒和无力的感觉又涌了上来。
    “你是看不起我还是看不起你自己，只要你再等一会儿，孙天娇马上就能跟你签约，你会是全战队力捧的核心，一队的年薪至少是二百万，你还能有直播收益，我不管借你多少钱，都相信你还得起。”
    寒陌默声，片刻后缓缓道：“当时，没想到那么多，二十万对我来说，太庞大了。”
    言易冰突然有些卸力。
    是啊，现在发泄这些有什么意思，一切都过去了。
    可是这些话，原本在当年就应该说明白。
    言易冰声音放软，扯过寒陌的衬衫衣领，有些强势的问：“当初我赶你走，恨我吧，有多恨我？”
    寒陌胸口微微起伏，点点头，又摇摇头，最后眼圈红了。
    他低喃：“抱歉。”
    言易冰一皱眉，松开手，抚平他领子的褶皱。
    “怎么又是抱歉，你一晚上要说多少句抱歉？恨我就恨我，我又不是没感觉。”
    寒陌却猩红着眼，自顾自道：“不是想欺负你，不是想让你退役，我想一直跟你打比赛，想跟你一起打比赛，我怕你忘了我，连讨厌都懒得讨厌了。”
    言易冰呆滞一瞬，才猛然意识到，寒陌说的是两年前那场表演赛。
    所以他今天晚上，每句抱歉都是为那时候说的？
    寒陌低着头，小心的扯住言易冰的衣角，真的只敢扯一点。
    他的喉结一下下滚动，不断吞咽的动作让情绪的紧张暴露无遗。
    “你拉黑了我，后台遇到，也不看我。你不生气，不伤心，不失望，对我去prince也毫无反应，你留下了雷明，然后，彻底不要我了。”
    言易冰深吸一口气，肺里憋闷的快要爆炸。
    他避开寒陌的眼神，往周遭看去。
    灯光昏黄，夜色深沉，清冷的客厅里，只有拔丝香芋还散发着丝丝热气。
    他眼底一阵湿热，心口酸涩的厉害。
    他不知道，原来寒陌会这么想。
    他更没想到，寒陌对他的依赖竟然如此深刻。
    他一直以为，寒陌在时，都是他在依赖寒陌。
    言易冰突然暴躁：“你哪儿那么多自怨自艾的念头，没听说过冷战吗，我气你才不搭理你，要真是不在乎了，当时就能让你这个混账玩意儿禁赛，我什么都没追究，你还嫌我把雷明留队里了？”
    寒陌缓慢的眨眨眼，眼底闪过一丝迷惑：“是生我的气，不是不想再理我了？”
    言易冰气笑了，在他脑袋上不轻不重的拍了一巴掌，低斥道：“所以我就该上报你侮辱对手，让主办方罚你禁赛半年，上缴十几万，你就觉得我在意你了？你是不是受-虐狂啊寒陌？”
    寒陌被打了也不在意，只是抬起湿漉漉的眼睛看着言易冰。
    他心里一直堵塞的郁结缓缓消逝了。
    他喜欢看言易冰发泄脾气，他能生气，就是还把他让自己人。
    “对不起，那天我十八了，只想要个......生日礼物。”
    因为言易冰说好的，曾经答应过的。
    但是他没等到。
    听他道歉，言易冰的火气又迅速降了下来。
    他想起当初寒陌寒陌跪在他面前，隐忍又脆弱的那句：“不是说好，等我成年吗？”
    言易冰闭了闭眼。
    这一句话，还真是杀人诛心。
    他对寒陌的所有承诺都错过了。
    承诺的时候是真心的，但后来没有做到，也是真的。
    十八岁，的确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
    但显然那天，他和寒陌过的都不愉快。
    言易冰记得自己准备了个领针，是托国外的珠宝设计师设计的，水金色的领针上嵌着颗莹白的钻。
    他记得那天是寒陌生日，但因为和寒陌的分裂，他不好送出去。
    他听见宋棠叨念寒陌的生日。
    他们毕竟是同期，多少有点情谊，过生日还是得意思一下，送个微信红包之类的。
    于是言易冰漫不经心的路过，把领针甩给了宋棠：“送礼物别那么小气，赞助商给的小玩意儿，你拿去用吧。”
    宋棠还以为他听到寒陌会生气，诚惶诚恐的把领针给收了起来，一句话没敢多说。
    但因为表演赛上的突发事件，激起了zero和prince之间的矛盾，领针显然也没送出去。
    言易冰叹息，心一软，忍不住问道：“当初想要什么礼物？”
    寒陌眸色深沉，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言易冰抿抿唇，后背抵着墙，懒散道：“大不了补给你一个。”
    寒陌猝不及防的靠近，双手撑在言易冰的耳侧，挡住他躲闪的路。
    然后以一种极快的速度，附身，闭眼，嘴唇在言易冰唇上轻碰了一下。
    浅浅的，温柔小心的一啄。
    不带有任何色-欲和压迫感的吻，只是单纯而直白的表达着压抑许久的喜欢。
    他飞快的撤离，哑声低喃：“这个。”

 第 59 章

    言易冰的大脑足足空白了十多秒。
    唇上的触感清晰可见,胸口像是揣着颗定时炸-弹，在他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这一刻，害臊,紧张,愤怒，惊愕,迷惑，纠结，所有的情绪搅合在一起，蓦然炸开，分崩离析。
    他只觉得天旋地转，然后一股比岩浆还滚烫的热流包裹了他，他浑身迅速升温,牙齿打颤，睫毛因为激动而快速的颤抖着。
    他回归现实，然后,无法面对现实。
    “喝多了吧你！”
    言易冰还被寒陌的双臂禁锢着,他愤懑的骂了一句,抬手推了寒陌一把。
    但喝了酒的寒陌力气很大，他竟然没把他推开。
    这个距离，这个动作,寒陌随时有可能压过来,再亲他一下,而他连躲的空隙都没有。
    言易冰觉得自己的世界观都要崩塌了。
    “我应该是喝多了。”寒陌望着他，认真的叨念,但还是忍不住舔了舔唇,似乎在回味言易冰唇的味道。
    言易冰快气晕了：“你别以为喝多了这种屁话就能解释！”
    他自己也是男人,最知道男人爱借着喝多推卸责任。
    这他妈不是能随便否认的。
    刚才那动作，完全不是把他当师父或是友好的同事。
    “喝多了才敢亲你，所以我肯定是喝多了。”
    寒陌眼眸微垂，手指攥成拳，酒气和柠檬洗发露的味道肆意飘散。
    或许应该称之为荷尔蒙。
    面对自己喜欢的人，不想压抑，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表达着对面前人的渴求，释放着求爱的信息。
    想抱着他，抓住他窄痩柔韧的腰，贴着他被单薄衣料遮挡的胸口，肆无忌惮的咬他的唇，探进他的口腔，尝他的味道。
    想看他的杏核眼颤抖流泪，想看他柔软的发丝凌乱纠缠。
    想咬一咬他锁骨上薄薄的皮肤，然后留下一个淡红的，难以消退的痕迹。
    想让他喜欢自己。
    言易冰受不了亲这个字。
    他活了这么多年，也收过不少女生的小情书，但阴差阳错的，一段恋爱都没谈成。
    除了他表姐和他妈，他连女生的手都没牵过，更别说吻了。
    但今天，他曾经最看好的继承人，他全心全意教导的徒弟，他在职业赛场上强劲的敌人，他既愧疚又心疼的寒陌，居然对他是男人对女人的那种心思。
    言易冰快速的喘息两下，羞耻的缩了缩身子，从寒陌的胳膊底下钻了出去。
    获得自由后，他咬了下唇，抬腿就踹。
    言易冰以前管教寒陌的时候，看他游戏打得不理想，也没少踢他。
    但那都是开玩笑的，碰碰小腿，无伤大雅。
    这次，是真的用力了。
    可他并没碰到寒陌。
    寒陌一抬手，不知怎的，就把他的脚踝给扣住了。
    偏偏那么巧，他整只腿最好抓的位置，就是没什么肉的脚踝。
    而且力道骤然被阻，惯性带着他向左一歪。
    言易冰尴尬的在原地跳了两下，险些摔倒。
    “师父，这就是你平时不爱锻炼的后果。”
    寒陌歪着脑袋，碎发微坠，神情似乎还有些遗憾。
    倒不是他故意嘲讽言易冰，而是喝多了酒，他的情绪表达很单纯。
    他真的觉得言易冰这脚动作慢，很容易被防住。
    言易冰面红耳赤：“松开！”
    再不松开他就要一屁股坐在地上，更没面子了。
    寒陌听话的松开手，眼皮缓慢的开合：“你想踢就踢吧，我不挡了。”
    言易冰还真没法踢了。
    他又不是来打沙包的。
    这玩意儿第一下气势还在，第二下就尴尬了。
    他指着寒陌的鼻子，激动的连手背都是红的：“你是不是难受疯了，你知道我是你师父吧，你要是想纵-欲消愁，你到外面找鸡去！”
    寒陌眸色幽深，带着被酒意困扰的水汽。
    “我不找鸡，我喜欢你，第一次见就喜欢，是想和你接吻拥抱上-床的喜欢。”
    言易冰觉得脑袋要炸了，寒陌的话无疑是在他心底的怒火上又浇了盆汽油。
    “操！”
    他还是愤怒的踢了寒陌一脚。
    避开了手，腰，膝盖，踢在不影响打游戏的大腿上。
    这一下，肯定青了。
    寒陌的确没躲，只是稍微蹙了下眉。
    言易冰又开始生自己的气。
    他都要气炸了，居然还考虑着不能伤到寒陌吃饭的家伙。
    他真是比寒陌还有病。
    踢过之后，他满腔愤懑无处宣泄，一转身，来到门口，打开锁，猛踹了一脚，抬腿就走。
    别墅的电子门是设置了报警系统的，如果有人暴力拆卸，会发出警告，同时汇报给小区物业。
    刺耳的铃声在他身后响起。
    言易冰烦躁的皱着眉，堵住耳朵，大跨步进了小树林。
    夜里的小区静谧温馨，凉风习习，暗绿色的枝杈有条理的蔓延着。
    他踩着鹅卵石路上，狠狠的揉了揉脸。
    他没直接回家。
    现在他的状态，肯定能被父母看出端倪来。
    这是他自己的事，不想让爸妈担心。
    关键他也没法说出口，因为这件事过于离经叛道和羞耻。
    在他爸妈眼里，寒陌也是他的小辈，他的徒弟。
    现在他的徒弟说，想跟他上-床。
    可去他妈的！
    言易冰无头绪的在绿化深处的小路转着，时而有路灯，时而没路灯。
    他随时会被身边的树枝刮一下，或者被更粗的枝干撞到头。
    转了一圈又一圈，嗅够了新鲜空气，吹多了风，他终于能稍微冷静下来一点了。
    他不由得回想起了在箱根山宾馆里，看的那个小黄片。
    也是两个男的，没胸，没屁股，但就那么热烈的搞在了一起。
    而且因为被上的那个演技不好，虽然想表现出被强迫的惊恐，但言易冰能明显感觉到他是自如熟练且享受的。
    俩男的，怎么可能！
    他又想起，自己在旅行途中，睡过寒陌的床，穿过寒陌的睡袍，用过寒陌的淋浴室，还赤身裸-体的被寒陌从温泉里抱出来。
    在今天之前，他都认为这是兄弟情。
    但今天之后，他简直无法直视记忆里的各种画面。
    他就不懂了。
    寒陌不是该恨他吗，怎么又变成喜欢他了？
    户外蚊子多，树丛里更是蚊虫的栖息地。
    言易冰转了这几圈，被蚊子咬了好几个包，其中一个还讨厌的咬在了他脖子上。
    他不能在外面呆了，只好回家。
    刚走两步，才想起来，装拔丝香芋的盒子还在寒陌那儿。
    他倒不是心疼一个破塑料盒。
    但他妈经常用那些塑料盒装家里阿姨做的饺子和小笼包去学校吃。
    他把盒子扔那儿了，他妈肯定要问。
    言易冰叹气，认命的往寒陌家走。
    他想好了。
    一句话不说，拿了盒子就走，至于寒陌，随便怎么样吧。
    言易冰插着兜，冷着脸，走到寒陌门前。
    大门还是他踹开的模样，但已经不响了，门半开半掩，虚弱的灯光泄出来，照亮了门阶那一小片地方。
    就这么开着门，蚊子大概能把人吃了吧。
    言易冰绷好唇，神色淡漠的拉开门，一步迈进寒陌家里。
    他记得拔丝香芋被他掉在了地上。
    寒陌亲他的时候，他太过震惊，手一松，盒子就掉了，估计打翻了。
    可当他的目光去寻找盒子时，却顿住了。
    寒陌坐在地上，靠着墙，右膝曲起，左腿盘着，埋着头，安静的吃那一片狼藉的拔丝香芋。
    香芋已经凉了，糖丝也全部凝固在上面，糖分不均，有的过于甜，有的还没味道。
    但他不在乎。
    地上还有香芋打翻的痕迹，完整漂亮的小块被摔成扁泥，但寒陌却如品珍馐一样，一点一点吃进嘴里。
    灯光微弱，他的影子投在墙壁上，只占了方寸之地。
    偌大的别墅里，全都是被遗忘的空间。
    而寒陌，就像是一只孤寂的被抛弃了的小狼狗，没有筷子，坐在墙角吃着被打翻的食物。
    言易冰看到这一幕，心里又怒又酸。
    怎么反倒寒陌看起来更可怜似的。
    明明被男人夺去初吻，被徒弟以下犯上的是他！
    寒陌停下咀嚼的动作，抬起眼，有些惊讶却又隐藏不住惊喜的看向言易冰。
    他动了动唇，小声问道：“你是没踢够吗？”
    即便他期待着言易冰回来是因为愿意接受他的感情。
    但这必然不可能，所以他还是理智的问出了他唯一能想到的原因。
    言易冰心道，是啊，我恨不得踹死你。
    我真的倒霉死了才遇到这种事。
    他指了指寒陌手中的盒子，语气不善：“赶紧吃，盒子还我！”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门外的大道上，传来保安一边小跑一边叫喊的声音。
    两个人举着亮的晃眼的手电筒，拿着呼叫器，飞快的冲到了寒陌门口。
    见门没关，保安心道这是遭抢了。
    贼可真够明目张胆的，暴力破门还敢开灯。
    他们拎起棍子，一左一右快速突门而入。
    “别动！蹲下！”
    言易冰吓了一跳，回过身，皱眉看向两个保安。
    “你们干什么？”
    保安对言易冰眼熟。
    这种高档小区里的住户非常固定，大多都不会出租出去，所以常来常往的户主他们也都认识。
    保安顿了顿，有些迟疑的问：“有人暴力破门，自动报警了，你们这怎么回事？丢东西了？”
    他环视了一圈寒陌的家，空空荡荡，除了一张沙发，一个茶几外，什么都没有，真跟被抢了似的。
    言易冰的脾气实在好不起来，他耷拉着眼，低声不耐道：“我踹的，没丢东西。”
    保安疑惑的拿手电筒对着言易冰：“你为什么踹门，你是户主吗？”
    言易冰看了一眼靠在墙边的寒陌，烦躁道：“我乐意。”
    寒陌一撑地，站起身，背后抵着墙，骤然的动作让他眼前一花，身子有点晃。
    他平和的解释：“我欺负他了，他发泄，给你们添麻烦了。”
    保安见虚惊一场，也有些不悦。
    他们火急火燎的从休息室跑来，以为发生大事了，没想到是俩年轻人吵架。
    “以后别踹门了，没事儿业主群通知一声，我们也不至于跑过来一趟。”
    两个人提着棍子走了，还好心把门给他们关上了。
    寒陌走过来，把塑料盒递给言易冰。
    他的手还没完全伸过去，言易冰粗鲁的抢过来，盒子细细的边缘狠狠在寒陌的指腹上碾了过去。
    寒陌停下手，指腹飞快的红了。
    言易冰一顿，下意识看向寒陌的手，神情有些慌。
    作为这个行业的巅峰玩家，他比所有人都知道电竞选手手指的重要性。
    再严重的隔阂摆在眼前，他也是第一时间关心寒陌的手。
    但寒陌却不在意。
    他低声道：“好吃。”
    言易冰见他手没事，放下心来，绷着脸冷哼：“都掉地上了，好吃个屁！”
    寒陌眼睑轻颤，抿了下唇，轻喃：“你给的，我都喜欢。”

 第 60 章

    寒陌睁开眼,被日光刺的又很快闭了起来。
    他眼中一阵干涩，胃里还带着宿醉后的恶心。
    缓了片刻，他再次睁开眼,适应着铺满客厅地板的浓郁阳光。
    昨天睡过去,忘记拉窗帘了。
    寒陌清了清沙哑的嗓子，翻身坐起来,颈椎有点酸疼。
    他将手举到脑后，用力按了按骨头。
    好在他年轻，恢复的快，酸痛感很快消失了。
    他垂下眼，目光一顿，看到了一小片粘着香芋碎渣的地面，还有散落在角落里,几个空荡荡的酒瓶。
    他是喝多了，但并没有断片，昨天发生的事,他都记得。
    他跟言易冰表白了,言易冰非常愤怒,抢过盒子就走了。
    寒陌苦笑。
    他早就想过是这个后果，直男，肯定是接受不了同性的喜欢的。
    如果没喝醉,他或许会找一个更合适的时机,用一种精心推演过的方式,增加自己成功的几率。
    但......说了就说了吧。
    他从未像现在这样轻松过，以后在言易冰面前,他再也不用伪装了。
    他的喜欢,他的占有欲,他埋藏心底的欲-望，想要那个人知道。
    百米之隔的另一栋别墅内。
    言易冰备受煎熬。
    晚上回到家，把盒子扔给他妈，他一边抓着满身的蚊子包，一边脸色极差的往楼上走。
    言母还很意外：“去的时候不是挺愿意的吗，怎么回来脸那么臭，跟寒陌吵架了？”
    言易冰皱眉，垂着眼，含糊道：“没事，你别多想了。”
    他没法说。
    说寒陌想跟他上床？
    他妈肯定会吓疯了的。
    言易冰害怕被捉住东问西问，所以飞快的上了楼。
    回到自己房间，躺在床上，蒙着被子，他却一点睡意都没有。
    他在想。
    寒陌才19岁，不会哪儿长歪了吧，还能再掰回来吗？
    或者是自己之前什么行为让寒陌走偏了？
    他们刚相见那会儿，寒陌还不到十七，估计什么都不懂呢。
    言易冰回想了一下自己频繁降临青训营的日子。
    他看重寒陌，所以对寒陌要求高了点，语气严厉了点，管的紧了点。
    寒陌不会是犯了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吧？
    言易冰感到绝望。
    他用被子捂着嘴巴，无声的吼了几下，吼到大脑充血，才浑身瘫软的倒在床上。
    然后他就开着灯，睁着眼，直到天亮。
    他知道寒陌喝成那个德行，肯定睡得死。
    他又气又嫉妒。
    这种残局摆出来了，结果抓心挠肝的全是他，始作俑者反倒借着酒劲儿无所畏惧，说不定第二天一早，一断片，什么都不记得了。
    天彻底亮了，言易冰坐起来，把灯关掉。
    缺少睡眠让他的四肢有些发虚，他闭上眼，揉揉眉头，准备喝杯咖啡清醒一下。
    今天是战队开例会的日子，他必须得出席。
    刚下了床，手机就在枕边震了一下。
    言易冰的心也跟着一震，他直觉，这个短信可能是某个酒刚醒的人发的。
    他咽了咽唾沫，舌尖轻舔下唇，捞起手机。
    屏幕上出现微信消息提示。
    【小畜生：拉黑了么，测试。】
    言易冰：“......”
    他刚想点进微信，痛骂一顿寒陌的傻逼行为。
    但还不等他点开聊天界面，寒陌已经把这条消息撤回了。
    寒陌似乎只是来确认有没有被拉黑，根本不期待收到他的回复。
    言易冰的怒气就堵到嗓子口，怎么都发不出来。
    他深吸一口气，把手机甩到床上，去洗漱了。
    下午一点，言易冰浑浑噩噩的到了zero俱乐部。
    一杯咖啡不太顶得住，他现在全凭意志在撑，但浑身都没力气。
    孙天娇在工作时间一向精神矍铄，风风火火。
    看见言易冰，他撸胳膊挽袖子冲了过来：“祖宗，一点了啊！大公鸡都他妈睡完午觉了，祖国的花朵都快要放学了，您才起床！”
    言易冰蹙着眉，杏核眼半眯着，不耐烦道：“例会不是四点吗，着什么急。”
    孙天娇仿佛被狐狸偷了面包的乌鸦，小黑豆眼哀怨的盯着言易冰。
    “还例什么会，联盟的文件都下来了，让你下午一点去联盟大楼开会，商量东亚对抗赛的事。”
    言易冰稍惊，终于清醒了一点：“名单这么快就下来了？”
    孙天娇撇撇嘴：“都什么时候了还不下来，其实也没有悬念，选手就你们四个，替补加了路江河，现在让你们几个见见，商量一下合作训练的事。”
    言易冰差点忘了，东亚对抗赛是以国家名义打的比赛，没有战队的概念。
    所以他和寒陌即将变成队友，在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练习配合。
    他和寒陌，还他妈能配合？
    言易冰太阳穴涨疼，他生无可恋的看向孙天娇，眼角有些浮肿：“参赛名单还有可能变吗，比如我或者寒陌不打了呢？”
    孙天娇眨眨眼，用一种‘你好天真’的眼神看向他：“想什么呢祖宗，你代言都签了，要是不打我当场切腹自尽。”
    言易冰耷拉着眼角，食指骨节敲着眉心，无奈的点点头：“知道了。”
    不止他签了代言，寒陌也签了。
    他和寒陌当队友的事儿无可避免。
    孙天娇打了个响指，抬起几十万的瑞士表，在言易冰眼前晃了晃：“祖宗，我刚才说一点开会来着，你看现在几点呢。”
    言易冰静默几秒，挎着包往门外走。
    孙天娇招呼门口的保安：“找辆车，把我们家祖宗送过去。”
    言易冰到了联盟大厦，登记了姓名，被人领着去会议室。
    “冰神，就在这儿，郁神他们几个都到了，在里面等你呢。”
    言易冰点了点头：“谢了。”
    他看了看表，已经一点四十了。
    里面隐隐传来闲聊的声音，听起来气氛还很愉快。
    不过他没听到寒陌的声音。
    但寒陌本身就不爱说话，这种场合，寒陌不会为了避开他不来。
    言易冰稳了稳心神，硬着头皮推开了门。
    在迈步进去的一瞬间，他绷起脸，眼神冷冰冰的，一副疲倦暴躁的模样。
    屋内的闲聊声顿时停了。
    片刻后，郁晏哼笑：“啧，我跟丁洛约会她顶多迟到十五分钟，咱们狗冰可真是大小姐。”
    言易冰眯眼，冷飕飕道：“滚蛋，小心爸爸收拾你。”
    路江河坐在郁神身边，噗嗤一笑，他弓腰捞起一瓶矿泉水，朝言易冰的方向骨碌过去。
    “千呼万唤始出来，来冰神，喝水。”
    陈驰用笔帽敲敲桌面上的文件：“行了你们，赶紧谈正事儿吧。”
    寒陌当然也在。
    他今天穿了一身黑色开衫，轻薄透气，装饰的假拉锁坠在胸前，领口散着。
    他的眼睑缓慢的抖动，并没直接看向言易冰。
    言易冰用余光扫了扫会议室，看到寒陌，他浑身不自在。
    他深吸一口气，干脆把椅子一扯，坐在离寒陌无比远的位置，然后一翘腿，拿起文件来不说话。
    对此，寒陌只是轻挑了下眉，并没说什么。
    倒是不明所以的郁晏皱眉问道：“怎么回事儿，今天火气这么大？”
    “没事儿，说吧。”言易冰理了理文件，拧开矿泉水瓶，喝了一口水。
    郁晏迟疑了片刻，看看陈驰，陈驰耸耸肩，表示自己也不懂。
    “行吧，也没什么可说的，你来之前我们都商量差不多了。具体就是配合训练，联盟这边会给我们开辟个训练室，每天至少打配合四个小时。照理说咱们四个，基本没什么短板，谁打什么职位都可以，但以防出乱子，还是要区分一下，我们抓阄来的，就给你剩个纸团。”
    说罢，郁晏把一个小纸团朝言易冰扔过去。
    言易冰一抬手，把纸团接过来。
    他歪着头，用指腹揉开纸团，搭眼一看。
    突击手。
    一般一个团队里，有两个突击手，一个狙击手，一个自由人兼指挥位。
    突击手负责冲锋，趟雷，狙击手扶着架枪，自由人策应。
    两个突击手往往有更多需要合作的地方，有时候还会涉及卖队友这种不得已的情况。
    言易冰抬眼问：“你们都是什么？”
    郁晏一指寒陌：“寒队长突击手，我指挥，陈驰架枪，所以你和寒队长要好好配合，把什么新仇旧恨都给我放一边儿，这是代表国家比赛，不是闹着玩儿的。”
    寒陌抬起眼，看了看言易冰。
    言易冰一扭头，避开他的目光，不情愿道：“这职业换换吧，我狙击，郁晏突击。”
    郁晏一笑，一副了然的样子，缓缓摇头。
    陈驰清了清嗓子，捏着脖子模仿道：“主席就猜到你们会有这样那样的小矛盾小意见，所以他说了，必须按这个配置好好练，把个人情绪都收起来，专心打比赛，这么大的人了，别那么矫情。”
    言易冰郁结。
    这是矫情的事儿吗。
    这是贞-操的事儿啊！
    “狗冰，你脖子上的红印是什么，哪个小妖精亲的？”郁晏眼睛尖，一眼扫到了言易冰白净脖子上一点红彤彤的痕迹。
    似乎还有点瘀血，像是被人狠狠吸过。
    但他倒不是真觉得言易冰有女友了，只是他平时骚话多，故意开玩笑。
    “亲你大爷！这他妈是蚊子包你看不出来？”
    言易冰“腾”的站了起来，条件反射似的捂住了脖子。
    他声音挺大，耳朵尖是烫红的，脸色也不太正常。
    他现在对亲这个字过敏，一提就浑身不舒服。
    郁晏愣了愣，完全没想到言易冰的反应这么大。
    以前他们也经常开言易冰没有女朋友的玩笑，言易冰就轻蔑一笑，随便听听，根本不着急。
    今天这是怎么了？
    路江河吓得缩了下脖子，又捞起两瓶矿泉水，打圆场道：“冰神别着急，谁还能玷污你的清白啊，矿泉水帮忙递一下。”
    对面陈驰和寒陌的矿泉水都快喝完了，路江河想缓解气氛，塞了两瓶水给言易冰，让他传一下。
    言易冰接过水，一秒钟都没犹豫，抬手朝寒陌扔了过去。
    瓶子速度很快，力道也不小，但方向很好，冲着寒陌的肚子。
    寒陌下意识收紧双臂，把矿泉水瓶抱住，但瓶子还是砸在他小腹上，稍微有点疼。
    路江河瞠目结舌。
    陈驰怕言易冰的第二瓶水朝自己飞过来，直接钻桌子底下了。
    但言易冰只是重重的把水瓶扣在桌子上，沉了沉气，暴躁道：“我去趟卫生间。”
    他走后，郁晏眨眨眼，虚心求问：“你们谁学历高，告诉我一下，男人也有生理期吗？”
    路江河唏嘘：“我以我淮南一中优秀毕业生的身份回答你，不好说。”
    寒陌低头，将矿泉水瓶托在掌心颠了颠，淡笑着站起身：“我也出去一趟。”
    他把水轻轻放在桌面上，起身，慢悠悠的跟出去。
    黑色帽衫被靠椅挤压出轻微的褶皱，贴在寒陌的腰上，隐约显出漂亮柔韧的腰线。
    言易冰进了卫生间，撩起水洗了把脸。
    头发散下来，也被凉水濡湿，柔软的黏在他脸侧。
    水珠滴滴答答的顺着发尖往下滑，水汽蒸发的清凉带走了皮肤上的燥热。
    他撑着洗手台，低着头，吹了吹滑到唇尖的水。
    昨天一夜未睡，让他的脾气变得有些暴躁。
    他本该控制住，认真研讨训练方案的。
    但要和寒陌配合的事实又刺激了他。
    他怎么跟寒陌配合？
    在明知道对方对他有那种心思的情况下。
    他烦躁的揉了揉脸，把皮肤揉的发红，一些水顺着脖子没入衣服里，身上那些被蚊子咬的包又开始发痒。
    尤其是脖子上这个，越挠越痒。
    他对着镜子看了看，红彤彤的，被白皙的皮肤衬的格外明显，包上还有几点被他抓出来的瘀血。
    他虽然没被种过草莓，但也看过电视剧。
    还真的挺像的。
    只不过人家电视剧里都是被吮吸后谎称是蚊子包。
    他这可是名副其实的蚊子包。
    冷静下来后，他准备出去跟那帮人道个歉。
    他们都比他年龄小，但看起来好像比他更成熟。
    郁晏应该不至于生气，毕竟这么多年的交情了。
    路江河大大咧咧，但还是得解释一下。
    陈驰脾气好，老好人，也不能跟他一般见识。
    寒陌......他那瓶子，应该也没把人打疼吧？
    言易冰正想着，卫生间的门开了。
    他立刻转过脸去看，寒陌迈步进来，随手把门给锁死了。
    言易冰：“......”
    寒陌打量着言易冰被水沾湿的脸，眸色微凛，低声道：“黑眼圈这么重，昨天一晚上没睡？”
    言易冰绷了下唇，又冷又气道：“你别他妈当昨天晚上的事没发生！”
    寒陌怔了半晌，勾唇笑了。
    他往前走几步，拉近跟言易冰的距离，漆黑的眸子沉了沉，说话带着气音：“我为什么要当没发生啊，我还担心你忘了呢。”
    言易冰下颚绷紧，黛青色的血管若隐若现，卷曲的睫毛尖都在颤：“我是你师父！我是直男！”
    “嘘。”寒陌喉结一滚，单手撑在言易冰腰边的洗手台上，“师父，小点声，他们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找来，你想让他们听到吗？”
    言易冰眼底闪过一丝慌乱，赶紧闭紧了嘴。
    寒陌轻笑：“以前没戳破，还要在你面前忍住，现在终于不用忍了，我不想做你徒弟，也不想做你对手，我想当你男人。”
    当！他！男！人！
    言易冰臊的牙齿都在颤抖。
    他本以为，寒陌见到他该是羞耻的，害臊的，尴尬的，躲避的。
    但没想到，寒陌根本不在乎，反倒是他，一直被这几种情绪困扰。
    “你脸皮真厚！”
    “嗯，脸皮不厚怎么追人啊。”
    寒陌眼睑微颤，目光暧昧的落在言易冰脖颈的蚊子包上，缓缓掠过。
    他突然把手从兜里伸出来，往上抬。
    言易冰下意识的后退一大步，躲开他，敏感道：“你冷静点，这可是联盟大厦！”
    就像寒陌说的，他平时疏于锻炼，所以打不过寒陌。
    而且这狗崽子进来的时候把门给锁了，别人进不来，他出不去。
    卫生间这个地方还挺隐私的，连摄像头都没有。
    寒陌要是再一冲动，按着他亲一口，他还真能跟寒陌打一架？
    寒陌见他防备的姿势，眼底微痛，随即笑笑，轻喃：“你脖子上那个又不是我咬的，砸我那么狠。”
    言易冰眼神闪烁，垂下地面。
    对这件事他还是有点理亏的。
    用瓶子砸寒陌，纯属是发泄，发泄心中的郁闷，发泄起床气。
    在场的这几个，好像就寒陌可以随他发泄。
    言易冰小声嘀咕：“活该。”
    寒陌抬起的手没放下，而是往前伸了伸，递到言易冰面前。
    手指翻开，掌心躺着一小盒清凉止痒膏。
    他软声哄道：“擦擦，别气了。”

 第 61 章【微修】

    言易冰垂眸盯着那盒清凉膏,心情复杂。
    这人，什么时候准备的这东西。
    难道昨天晚上就猜到他会在外面乱转？
    言易冰动了动唇，不冷不热道：“你先出去,我要方便。”
    他没接寒陌那盒清凉膏,这点痒还是能忍的，等开完会,他回俱乐部的路上就能买。
    寒陌收回手，扯唇，慵懒道：“我就不能来方便？”
    他慢悠悠的说着，可偏偏站着没动。
    言易冰耳骨又开始升温，他扭过头，舌尖狠狠碾过下唇，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寒陌的眼神若有若无的往下扫,认真道：“师父，该看的我都看过了，男人憋久了不好。”
    言易冰脸上更烫了。
    他知道是自己在温泉池泡晕那次。
    他活这么大,还从没有被人追的如此羞耻过。
    寒陌跟那些管他叫男神的矜持小女孩不一样,寒陌他不！要！脸！
    言易冰只想问天问大地,好好的冷漠少年到底为什么变成了今天这样？
    “我憋不憋都好得很，不上了。”
    言易冰抽过一张吸水纸，擦了擦手,把纸团往垃圾桶一扔,拧开门锁,迈步出了门。
    “哦。”寒陌挑了下眉，也跟着他往外走。
    言易冰停住脚步,憋着气：“你不是要方便？”
    “真听不出我是故意的？”寒陌佯装讶异。
    言易冰：“......”
    他当然知道寒陌是故意的,正常人被这么质问,总要找个理由解释。
    但寒陌没有，寒陌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他。
    言易冰点点头：“建议寒队长还是把心思用到别的地方去，我是不可能喜欢男人的。”
    寒陌定睛瞧着他，手插在兜里，半晌后，他随意笑了笑，轻喃道：“要是能用到别的地方就好了。”
    言易冰是真想方便。
    他喝的那杯咖啡见效了，□□刺激着膀胱收缩，他有点忍不住了。
    反正寒陌也不去。
    言易冰在原地顿了两秒，突然转身往回走，在寒陌来不及反应的空档，飞快的锁上卫生间的门，将寒陌关在了外面。
    寒陌眨眨眼。
    其实不是没反应过来，是真不想言易冰憋坏了。
    他忍俊不禁，走过去，把那小盒清凉膏拿出来，搭在了卫生间大门的把手上。
    只要言易冰一拉门，这玩意儿就会掉下来，不会注意不到的。
    然后，寒陌有些遗憾的扫了一眼门缝，转身回去了。
    回到会议室，郁晏抬眼：“你们俩有什么问题，你又惹他了？”
    寒陌耷拉着眼睛，不清不楚道：“我能怎么惹他。”
    说罢，他把言易冰砸他的那瓶水拿过来，装进了背包里。
    陈驰揉揉肚子，站起身：“哎，看他那样就是没睡好，大少爷起床气大，行了，我也去上个厕所，给他顺顺毛。”
    寒陌友情建议：“别去，他把卫生间门锁上了，你进不去。”
    陈驰：“......什么毛病？”
    路江河：“我现在相信男人也有生理期了，咱没啥事儿撤吧？”
    郁晏狐疑的打量寒陌：“你真没招他？”
    寒陌靠着桌面，搭个边坐着，手指拨弄着烟盒：“你觉得呢？”
    郁晏皱眉：“狗冰心思单纯，他以前得罪过你，但你也得罪过他，我知道你不想跟他合作，但这是上面的要求，不是随便就能拒绝的。”
    寒陌漫不经心道：“谁说我不想跟他合作。”
    郁晏挑眉。
    路江河也诧异的睁大了眼睛。
    但还不等他们继续说什么，言易冰擦着手回来了。
    他心情恢复一些，脸色也没那么差了，一回来，先抿了抿唇：“刚才脾气不好，抱歉啊。”
    郁晏：“得了吧，你也不是第一天这样。”
    陈驰摆摆手：“没说的，赶紧把那四个小时的练习时间敲定了，我俱乐部还有事。”
    言易冰点头。
    他们太熟了，不需要弄这些矫情的。
    “时间我都行，别太早，不一定起得来。”
    郁晏：“下午两点到六点或者晚上七点到十一点，随时根据特殊情况协调，练完各回各家。”
    陈驰：“好，我回去交代一下。”
    言易冰：“没意见。”
    寒陌：“嗯。”
    敲定好时间，他们也不愿意在联盟大厦多待。
    郁晏和言易冰挤一辆车，打车走了。
    很快，陈驰的车也来了，他扫了一眼寒陌：“你不走？”
    寒陌：“走了。”
    等所有人都离开，他又绕回楼上的卫生间。
    大门上那盒清凉膏没有了，地上也没有。
    他又看了看最近的垃圾桶，垃圾桶也很干净。
    他低着头，笑了笑，打开打车软件。
    言易冰回到俱乐部，脑子还是一团乱麻。
    孙天娇扯着他问那边的安排，言易冰简单说了，但没说两句，就以练压抢为由把孙天娇给支走了。
    训练室里，宋棠和许瑞正在聊天。
    他们电脑屏幕开着，显示吃鸡成功的界面。
    宋棠背对着言易冰，正唉声叹气：“你说现在的小姑娘，我是真不理解了，都喜欢什么玩意儿？”
    许瑞看到言易冰了，抬了抬头：“队长。”
    他随手给言易冰扔了个小蛋糕过去。
    言易冰没吃东西，正饿着。
    他接过来，撕开包装纸，问道：“什么小姑娘？”
    宋棠扭过身来，一张脸皱着，万分嫌弃：“我妹，买了一堆小说，我闲着没事儿想翻着看看，毕竟好几年没看玄幻了，找点回忆。结果那里面，根本就不是写修仙成神的，男主跟他师父搞一起去了，是真搞，连肉都有，卧槽我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我去批评她小小年纪就搞黄，她还揍我！”
    言易冰正准备把小蛋糕往嘴里塞，听了宋棠的话，手一抖，蛋糕滚到了地上。
    言易冰：“......”
    许瑞幸灾乐祸：“你看你把队长给吓的，队长可带过不少青训生呢。”
    宋棠赔笑：“她那个是仙侠，不一样，而且特别难看。”
    言易冰面无表情的把小蛋糕捡起来，将脏的一部分撕下去：“现在的书真能瞎写，男人和男人怎么搞。”
    许瑞争做科普大师，啧啧嘴：“队长你这都不知道？男人他......他也有洞啊，就是那个，你懂吧。”
    言易冰看着手里的蛋糕，实在吃不下去了。
    他冷着脸，斥道：“懂个屁！训练时间少瞎聊天，分冲够了么！”
    许瑞吐吐舌头，把头低下去了。
    他也不知道哪句话得罪言易冰了，但是看得出来，队长对师尊和徒弟搞在一起颇有微词。
    言易冰吼完，顿了顿，有些泄气。
    他今天实在不适合出来见人。
    没睡觉，加精神紧张，脾气暴躁，快把身边的人得罪一遍了。
    所以他也没训练，直接回自己屋了。
    他坐在床上，脱了上衣，开始给身上的蚊子包涂药。
    冰凉凉带着浓郁味道的药膏在皮肤上晕开，痒痛很快消失了。
    不得不说，寒陌这玩意儿买的还挺管用。
    他倒不是又当又立，而是这盒东西他不要肯定也被打扫卫生的扔了。
    东西是无罪的，他不想浪费。
    言易冰的指腹在自己脖颈上按揉着，大脑却难以抑制的想起了昨天晚上的场景。
    也不赖他瞎想。
    那是他的初吻，没人能轻易忘掉。
    寒陌凑过来的时候，他根本无从躲避，因为太突然了，寒陌的唇碰到他，嘴角还带着糖丝的甜味。
    人骤然凑近，气息就会显得格外强烈，酒精，柠檬香，还有少年特有的味道。
    印象实在太深刻了。
    他第一次感受到了肾上腺素飙升，大脑瞬间充血无法呼吸的感觉。
    那是游走在禁忌的钢丝上，打破了纲常伦理的刺激。
    言易冰抬手，碰了碰被寒陌亲过的地方。
    他又摇摇头，烦躁的躺在床上，光着上半身，睡了过去。
    他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第二天睁开眼，天色竟然还是沉的。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可是浑身就像脱了力一样，怎么都使不上劲。
    太阳穴一涨一涨的跳动，口中干涩发疼。
    他抿了下唇，突然觉得耳根处传来微微钝痛。
    就好像咬合肌被黏在了一起，不听使唤了。
    言易冰按着耳根，眼底蓄上一层水光。
    他摸过手机，盯着屏幕上显示的时间，呆滞了好久。
    他竟然，睡了整整一天？
    手机里，来自各方的消息都快把微信撑炸了。
    有孙天娇的，队员的，郁晏的，还有粱和风的。
    粱和风发了好几条六十秒的语音，言易冰暂时没心情听。
    他看了一眼郁晏的消息。
    郁晏问他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言易冰看了看时间，郁晏的消息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前的事了。
    郁晏还打了几个电话，但是他都没接到。
    孙天娇是给他发合同书，然后小心翼翼的问他是不是出门了。
    言易冰先给孙天娇回：“没出门，睡过了。”
    他又给宋棠他们说：“我睡过了，你们先练。”
    最后告诉郁晏：“我晚上不吃了，才看到。”
    粱和风的语音太多，他犹豫了一下，突然有点胃里作呕，不愿意看手机屏幕了。
    言易冰挣扎着坐起来，眼前一阵泛黑。
    他摸了摸额头，似乎也不觉得热。
    但肯定是身体出了点问题，不然不能这么难受。
    他在俱乐部的工作群里联系了队医，让队医过来给他看看。
    没一会儿，队医拿着药箱赶过来，有些慌张道：“冰神你哪儿不舒服？”
    职业选手最怕在比赛前夕生病，生病了打不好比赛，影响的可是一连串的赞助。
    言易冰：“我觉得不烧，但是身上没力气，头有点重，耳根有点涨疼。”
    队医皱眉，拿出测温仪测了下温度。
    “都三十八度了，怎么不烧。”
    言易冰微微叹气。
    怕什么来什么。
    关键时刻他怎么能发烧呢。
    队医又掰过他的脸，看了看他的耳后。
    柔软的耳垂被压得有点发红，上面还有枕巾褶皱的印子，耳骨的轮廓圆润漂亮，薄薄的露在灯光下，恍惚透明。
    耳垂后面，似乎有点肿胀。
    队医按了按那处柔软的皮肤，言易冰一皱眉，哑声道：“疼。”
    队医严肃道：“冰神，我怀疑是腮腺炎，这病潜伏期是一周左右，你肯定是什么时候被传染了。”
    “腮腺炎？”言易冰眯着眼睛，喃喃道。
    队医点头，顺便带上了口罩：“我建议你还是去医院做个检查，确诊一下，如果是，腮腺炎有传染性，你得回家休养。”
    言易冰一皱眉：“传染性厉害吗？”
    队医：“当然厉害，一般学校里一个人得了，周围几个班都得传遍。”
    言易冰赶紧用被子捂住自己的口鼻，生怕把队医也给传染了。
    队医帮他把被子扯下来：“这病绝大部分都是十八岁以下的孩子得，成年人免疫系统完善，不容易中招，而且我小时候得过，已经终身免疫了，不用担心。”
    言易冰眼神颤了颤，张了张嘴，拉扯感实在太明显了，他用力就会疼。
    “我都二十五了，怎么也能被传染？”
    队医：“作息不规律，内分泌失调，可能抵抗力太差了。”
    言易冰皱眉：“我没把俱乐部里的人传染吧？”
    队医：“那要八天后才知道，不过他们都成年了，而且你最近也没在食堂吃饭，正常情况下不会，但是我还得给他们冲点抑制病毒的冲剂。”
    言易冰捂着耳朵，垂着杏核眼，眼尾被烧的泛红。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小，模模糊糊的问：“那......要是跟成年人离得很近，容易传染吗？”
    队医没听清，凑过来问道：“你说什么？”
    言易冰浑身发热，嘴唇绷着，顿了几秒，一闭眼：“我要是不小心跟人亲上了，那人会得吗？”
    队医：“......”
    突然知道队长恋爱了应该怎么反应？
    母胎solo二十五年啊，好不容易有喜欢的女孩儿了，肯定该恭喜。
    但现在这个情况，说恭喜好像不合适。
    言易冰：“......”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只是更想揍死寒陌了。
    要是因为那次接吻，不小心把寒陌传上了，东亚对抗赛训练直接缺席两个人，主席大概会炸了。
    队医：“按理说......但这种事不能按理说，您还是让女孩儿去验个血吧，如果现在没反应，就吃点药，抗一抗。”
    言易冰生无可恋，瓮声瓮气道：“多久能好？”
    队医：“这病没有特异性抗病毒治疗，就在床上休息，等退烧，大概一周之内就能好。”
    “行，你跟他们说一声，让他们注意，再让保洁消个毒，我先回家了。”言易冰不敢在队里呆了。
    他怕待久了病毒积蓄的多，真把人给传上了。
    也正好今天他爸出差，带着他妈一起去玩，家里就剩他还有偶尔过来照看的阿姨。
    队医：“还是得退烧，吃退烧药，如果很快又烧，最好物理降温，这病是难受一点，后面几天你大概只能吃流食了。”
    言易冰抵着脑袋，深吸几口气，揉揉蓬乱的头发，喃喃道：“行。”
    队医：“要不我陪你吧，怕你一个人有事。”
    言易冰摆摆手：“去歇着吧，才三十八度，我没那么废。”
    他站起身，觉得两腿发软，头重脚轻。
    但为了不给人添麻烦，他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去卫生间洗了把脸。
    手指碰到凉水，才能感受到身上有多烫。
    凉水把热气带走，他清醒不少。
    言易冰套了件新衣服，又拿出件外套裹在身上。
    别看他发着烧，但一下床，反倒冷起来了。
    他给郁晏打了个电话。
    言易冰皱着鼻子：“儿子，爸爸今天可能不能去训练了。”
    郁晏：“我们几个吃饭呢，告诉爹你怎么了？”
    言易冰：“爸爸发烧了，队医说是腮腺炎，我也不清楚，可能先去医院验个血，昨天跟你们见面了，你们喝点板蓝根吧，好像能传染。”
    郁晏啧了一声：“严重吗？”
    言易冰：“队医说成人不容易被传染，应该不算特别严重，如果抵抗力好的话。”
    郁晏：“我问你烧的严重吗，爸爸热爱锻炼，身体一向很好。”
    言易冰：“唔......三十八度，在家呆几天就能好，就是麻烦你们先练了，抱歉啊。”
    电话里哗啦一响，是椅子被推开的声音。
    郁晏捞起衣服，简短道：“等我，我去看你。”
    言易冰赶紧拒绝：“别别别，都说有传染性了，你自己身体好丁洛可不一定，你别把病毒带回去。而且我家里有人呢，用不着你。”
    郁晏一皱眉：“你一点常识都没有，行吗？”
    言易冰：“你才一点常识都没有，不说了，你们吃吧。”
    郁晏虽然有点不放心，但他知道言易冰父母都在附近，也就没坚持要过去。
    言易冰给郁晏打完电话，冷着脸，拨通了寒陌的号码。
    电话响了两声，寒陌接听了。
    寒陌沉声道：“你刚刚跟郁神说的我听到了。”
    言易冰懒得废话：“出来，去验血。”
    寒陌莞尔，似乎对这病毫不在意：“怎么，害怕我得？”
    言易冰：“你知道传染性很强吧，你做过什么没忘吧。”
    寒陌弯眸，压低声音：“亲你吗？没忘啊。”
    言易冰：“......那就去验血！”
    人不要脸果然无敌。
    寒陌低笑：“好，等我去找你。”
    言易冰反对：“你别来，自己去验血。”
    寒陌垂眸，靠着窗口，背对所有人，轻声道：“不想一个人去医院了。”
    他太多次一个人去医院，忙前忙后，看尽离别和痛苦。
    医院里那么多人，没谁的痛苦是能共通的。
    大家都在忙自己的事，谁都可怜，谁都无暇分享同情心。
    他也，没有任何人可以分享。
    他不喜欢医院的味道。
    烟味，消毒水味，不同人衣服上带来的外面的味，还有病房里，阳光照在水泥地板的味道。
    这些片段连同着漫长的记忆，深深的印在他脑海里。
    言易冰沉默了一会儿：“南华医院。”
    那是离他家最近的三甲医院，在魔都不是很出名，所以人还算少。
    寒陌：“嗯，多穿点。”
    言易冰没应，挂断了电话。
    寒陌回到餐桌，捞起自己的衣服：“我出去一趟，你们吃吧，晚上可能没法训练了。”
    陈驰皱眉：“你又怎么回事？”
    寒陌也不隐瞒：“看看我师父。”
    郁晏沉了沉气，筷子往桌面上一放：“我刚才说了，他不让我去，这玩意儿传染。”
    寒陌轻笑：“我十岁的时候得过，医生说终生免疫，我去没事。”
    郁晏挑眉：“啧，行吧，帮我看看他状态怎么样，特别难受告诉我。”
    寒陌：“不用你管了，有我呢。”
    陈驰好奇：“你们俩不是对头吗，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寒陌穿好衣服，意味深长道：“总归还是我师父。”
    陈驰听闻还有些欣慰：“你没忘就行。”
    晚上七点，天还没彻底黑，天空是深沉海水的颜色，月上梢头，星辰静谧的挂在天空。
    言易冰戴着口罩，坐车来到南华医院，在大厅门口撞到了寒陌。
    寒陌比他到的早，穿着灰色休闲运动服，里面是单薄的白色短袖。
    言易冰看到寒陌，垂了垂眼。
    他烧的难受，实在没什么精神，就连瞪人都没力气。
    医院里人来人往，导诊台还挤着一小圈人。
    他茫然环顾四周，不知道该去哪儿挂号。
    他很少去医院，偶尔发烧感冒就在家吃点药，稍微严重一点，他妈就把他带去大学的校医院。
    f大的校医院水平很高，经常有在校代课的教授来坐诊，再加上他妈是校内员工，所以办事很方便。
    他从没自己忙过这一系列流程。
    寒陌走到他身边，抬手想摸他的额头。
    言易冰一歪脑袋，躲开了。
    他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扫了寒陌一眼后，他扭过头，不说话。
    他发着烧，眼中蓄着生理性的眼泪，水汪汪的，实在没有什么威慑力。
    不过言易冰也知道寒陌不怕他，要不是担心自己把寒陌传染了，他也不想在工作之余见寒陌。
    寒陌没生气，轻声道：“身份证给我，我去挂号，你坐着等我。”
    言易冰迟疑片刻，从兜里掏出身份证，塞给寒陌。
    寒陌很熟练的去窗口挂号了，言易冰就望着他的背影，心里还不住琢磨，他的身份证上应该没有病毒吧。
    等了二十分钟，寒陌挂完了号，过来叫他。
    “二楼采血，结果半个小时出来，我扶你。”
    言易冰抽回自己的身份证，低声道：“不用。”
    寒陌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跟着他，默默往楼上走。
    言易冰站在窗口，看着细细的，泛着银光的针有些眼花。
    他怕疼。
    更怕刺入的感觉。
    但从小到大总是避免不了各种注射，而且身为男性，说害怕也太矫情了一点，更何况采血的医生还是姑娘。
    “攥拳，往前伸一点。”
    言易冰伸了伸胳膊，紧张的咬着牙，把脸扭向一边。
    他太久没扎过针了，都忘了是什么感觉。
    他皮肤白，血管浅，很好找，医生熟练的给他擦了擦酒精棉球，胳膊上凉冰冰的。
    言易冰不断吞咽着口水，等着刺入那一下。
    “师父，胳膊真白。”寒陌突然出声，嗓音里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言易冰被他吸引了注意力，抬起眼，心里愤怒的骂着小畜生。
    但也就在这时候，针刺进去了。
    医生熟练的取了血，对他说：“好了。”
    言易冰甚至没时间回味疼痛。
    他怔了怔，发现寒陌已经恢复了清冷的表情，不再逗他了。
    所以刚刚是为了......帮他转移注意力？
    下一个就是寒陌。
    他很迅速的脱掉半边袖子，将胳膊伸了过去。
    然后眼睛眨也不眨的被取了血，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他知道自己不会被传染，采血，只是为了陪陪言易冰。
    医院这个地方，没有人陪是很孤单的。
    接下来，两个人就坐在椅子上等。
    言易冰难受，半靠着椅子，衣服虚虚的盖在身上，闭着眼，昏昏欲睡。
    寒陌则拨弄着手机，翻看朋友圈。
    他想让言易冰枕着他的肩，但言易冰拼死不从。
    半个小时很快，检查结果出来了，言易冰的确感染了腮腺炎，但寒陌没有。
    言易冰立刻跟他拉开了距离，低声道：“你没事，你回去吧。”
    寒陌的目光落在地面上，看着被骤然拉大的空间，轻声道：“介意我去你家照顾你吗，你爸妈不是出差了吗。”
    言易冰蹙眉：“你怎么知道......”
    他想起来，寒陌上次来他家吃饭，加了他妈的微信。
    刚刚寒陌就是在翻朋友圈。
    言易冰按紧口罩，声音有些闷，没好气道：“介意，离我远点，你这次运气好没被感染，下次就不一定了。”
    言易冰侧着身，鼻梁上有一道被口罩压出的浅红痕迹，浓密的睫毛卷着，在医院白晃晃的灯光下，投下浅淡的阴影。
    病歪歪还生气的样子，有点可爱。
    寒陌抬眸，眼皮折的很深，他往前凑了凑，似乎根本不在意言易冰身上的病毒。
    寒陌替他扯好滑到肩头的外衣，低声问他：“真不让我去？”
    言易冰微怒，怒的有气无力：“都说了传染性很强！你真想传上啊！”
    他耳根肿的似乎更严重了，说话都牵动着患处，丝丝缕缕的疼。
    寒陌被他的眼神一扫，喉结滚了滚，眸色深沉。
    他沉默片刻，突然靠近言易冰，抬手扯下那紧压着细嫩皮肤的口罩，露出言易冰被捂得潮湿的，微红的脸。
    口罩下扯的边缘正抵在下唇底，将微阖的因为发烧而稍微鼓胀的唇露了出来。
    寒陌眼睑一垂，指腹捏着他的下巴，不由分说的低头，含住他干涩的唇。
    言易冰蓦然睁大眼睛，想要挣扎，但寒陌左手扣着他的腰，不放他走。
    直到寒陌的牙齿细细摩擦过他的唇珠，舌尖暧昧的扫过他紧闭的唇线，才依依不舍的松开他。
    他被亲了个彻彻底底，唇上的干涩也被濡湿，呼吸间彻彻底底是寒陌身上夜风的味道。
    比起上次醉酒，寒陌显然更清醒，更冷静，也更强势。
    言易冰的眼睑剧烈的颤动，嘴唇本来是微白的，可又被寒陌咬的润红起来。
    他看着眼前的人，心里只有一个字。
    疯。
    简直是疯狗。
    寒陌亲完了，将他的口罩轻轻撩起，替他戴好，然后在他耳边沙哑低喃：“干脆传上得了，只要每天让我亲一下。”
    医院人杂，灯光苍白，大家行色匆匆，没有人注意这片刻的掠夺和暧昧。
    口罩撩上去那一刻，言易冰被遮的严严实实，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第 62 章

    言易冰眯着眼,眼角红彤彤的，气的抬腿踹了寒陌一脚。
    他愤怒又担忧。
    怒在寒陌亲他亲上瘾了，还一次比一次更过分,他发着烧,没力气，在大庭广众之下又不好意思发脾气,寒陌亲的他差点喘不上气。
    担忧在这次算是彻底碰到飞沫了，寒陌就是再头铁，也不可能不被病毒感染。
    得病又不是什么好事，而且队医说了，只能挺过去，没有特异性的药。
    这一周，寒陌估计得跟他一起隔离了。
    郁晏和陈驰知道,肯定要炸了。
    寒陌任他踢，也没揉揉腿，只是眼睛亮亮的,满足的抿抿唇,嘟囔道：“之前踢青的还没消。”
    言易冰在心中狠狠的骂,活该！
    但事实上他并没说话，只是扭开脸，眼神清冷,不看寒陌。
    他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跟寒陌闹翻吗,像当初一样？
    他不想,明明隔阂都说开了，也没什么深仇大恨,除了感情认知有偏差外,他还是挺喜欢寒陌的。
    不过是师父对徒弟惜才爱才的那种喜欢。
    最多再加上点寒陌体贴入微深得他心的满意。
    而且第一次被亲的时候,他震惊，惶恐，手脚发麻，心里憋着一股火，看谁都暴躁。
    但第二次，似乎有点习惯性的麻木，觉得不值得有太大的反应了。
    尤其是寒陌亲他之后，双眼亮晶晶的，任打任骂，说话也小心翼翼，谨慎关注着他的神色。
    简直像一只偷吃了主人的罐头，却贪心不足的小狼狗，委屈又兴奋的缩着爪子。
    讲不通，理还乱，又不能一锤打死。
    言易冰把外套的帽子扣在脑袋上，遮住额头和露在外面微肿的耳朵，匆匆往楼下走。
    寒陌迈步跟上他。
    他比言易冰高一点，步子也迈的比言易冰大。
    但为了不在这时候找不痛快，他还是跟言易冰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急诊医生想留言易冰在医院输液，但急诊已经没有病床了，他得要坐在椅子上。
    言易冰拒绝了，医生只好开了退烧药，让他按照说明书吃。
    付了款拿了药，闻着药房苦涩的味道，言易冰胃里空荡荡的发酸。
    但他又没法跟寒陌倾诉，只能绷着脸，努力像个正常人一样，穿梭在医院大厅里。
    出了医院，天已经彻底黑了。
    漆黑的夜色中，星辰和月色就显得格外耀眼。
    但也只是显得而已。
    还是城市的灯光更亮，医院的灯光更亮。
    这里像一个永不停歇的发光屋，孜孜不倦的为任何时间都有可能赶来的人类服务。
    他们是这个城市里，渺小却旺盛的生命。
    医院外面不好打车，一是医院的医生下班，私家车源源不断的驶出地库，在路口造成了小范围拥堵。
    二是同样打车回家的人多，打车软件上排到了上百名。
    言易冰眯着眼，站在夜风里，帽子没有遮住的碎发被风吹起来，挡住了他的眼睛。
    他抱着小腹，下意识护住身体的热量。
    虽然穿的挺厚，但他烧的厉害，身体虚，体内越热表皮就越冷。
    寒陌扫了一眼，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言易冰肩上。
    虽然他的外套薄，但多少能挡风。
    言易冰抖了一下，想甩掉，但寒陌的态度挺坚决，按着他的肩膀，不让他乱动。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多了一层防护，言易冰觉得没那么冷了。
    他也就识时务的不挣扎了。
    等了半个多小时，总算有出租车来了。
    言易冰一上车，就难受的歪在座椅上，闭着眼，皱着眉。
    他已经坚持到极限了，如果再没有车来，他就要委屈俱乐部的司机加个班了。
    在出租车上，他怕病毒泄露出去，所以口罩扣的很紧，呼吸不是很通畅。
    车开了半个小时，路上堵，走走停停，他的胃里也翻江倒海。
    一到小区，言易冰快速下了车，跑到路边弓着腰，拽掉口罩干呕起来。
    他胃里没东西，只有酸水，呕的他双腿发软，睁不开眼睛。
    他直觉，现在的体温绝对不止三十八了。
    三十八度不会这么难受的。
    他粗喘着气，咳嗽着，但每咳嗽一下就牵动着耳后的肿胀，让他丝丝拉拉的疼。
    这个病，太痛苦了。
    他觉得寒陌肯定会后悔死，为了亲他传染上这么难受的东西。
    “宝贝儿，我背你回去。”寒陌付了钱，过来扶住他。
    寒陌的双臂结实又有力，慢慢将他身体的重量渡到自己身上。
    言易冰眼皮颤了颤。
    他其实听到寒陌刚才叫他什么了。
    他叫他宝贝儿。
    连师父都不叫了，简直不把他的愤怒放在眼里。
    但人在极度难受的时候，是没心情计较任何事情的。
    他只想好受一点。
    言易冰没有拒绝，软绵绵的趴在了寒陌背上。
    寒陌微微躬身，双手按住他的腿，一用力，将他托到身上，随后又自然的颠了两下，找到最舒服的姿势，牢牢扣住他的膝盖。
    言易冰不知道自己算不算重，但寒陌背起他来还是很轻松的。
    他双手无力的勾住寒陌的脖子，脑袋歪着，贴在寒陌肩侧。
    柔软的头发垂下来，若有若无的在寒陌后颈的皮肤上扫过。
    他脸上很烫，相信隔着口罩寒陌也感觉的到，然后寒陌似乎故意用耳朵蹭了蹭他的口罩。
    言易冰半睁着杏核眼，有些离散的目光落在寒陌侧脸。
    寒陌还是年轻，皮肤紧致有弹性，颌骨只在耳根处有个小小的凸起，下巴收拢的非常精致好看。
    他头发墨黑，皮肤却白，耳前发梢剪裁的整理干净，内双的眼尾冷冽狭长。
    言易冰闭上眼，加快了呼吸的速度，身体里的热气呼出来，能稍微舒服一点。
    寒陌背他背的很稳，走路也快，但手掌按着他双腿的力气还是挺大的。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寒陌的手指估计也不会太舒服。
    手指啊......
    胃里突然又是一酸，言易冰立刻什么都不想了。
    到了家门口，里面果然没有人。
    阿姨已经回去了，他父母下午就出门了。
    言易冰喃喃的告诉寒陌密码，寒陌单手开了门，将他背着，一直到了他楼上的卧室。
    言易冰一沾到床，就骨碌到被里去了。
    他裹着被子，闭着眼，轻声道：“谢谢了，你赶紧回去吧。”
    寒陌甩了甩胳膊，然后蹲在言易冰床边，目光落在他脸上，抬手，拨弄了一下他凌乱的头发。
    寒陌将发丝别在他耳后，让他的眼睛不至于被头发遮住。
    随后，寒陌凑近他，轻轻扯下他的口罩：“我不回，就在你房间陪你。”
    言易冰睁开眼，皱眉，哀怨的看了他一眼。
    寒陌大胆的望着他，手指轻轻滑过他的侧脸。
    烧的热热的，但皮肤很干燥很滑。
    “先别睡，我给你倒水吃药。”
    言易冰抿了抿嘴唇，呼吸有点沉：“寒陌，你真想被传染是吧。”
    寒陌满不在乎，轻笑：“这么怕我被传染，你家测温仪在哪儿？”
    言易冰睫毛颤了颤，有气无力道：“谁管你。”片刻后，他又小声道，“没有测温仪，温度计在客厅电视柜下面的药箱里。”
    寒陌帮他把繁冗的衣服抽出来，用被子将他牢牢裹紧：“嗯。”
    他关掉大灯，开了柠檬黄的床头灯，站起身，拿着医院开的退烧药，下楼去了。
    言易冰也不再赶寒陌回去。
    没人不喜欢被人照顾，尤其是在身体极度难受的时候。
    他担心寒陌被传染，气寒陌趁他没力气亲他，不代表他现在不需要人在身边陪着。
    这个人还得不怕病毒，心甘情愿的忙前忙后。
    言易冰叹了口气。
    这都什么事儿啊。
    他闭眼迷糊了一会儿，被窝热起来，胃里也不那么酸了。
    过了好一会儿，寒陌端着两个碗上来，手指间还夹着温度计。
    言易冰艰难的睁开眼，发现他一只手是温水，另一只手是一晚糯糯的疙瘩汤。
    大概就是上次来他家里吃饭的时候，寒陌记下了餐具和面粉的摆放位置。
    寒陌把水放下，将疙瘩汤端到言易冰面前：“吃点东西再吃药，不然胃里难受。”
    言易冰发着烧，没有食欲，一扭头，把脑袋埋在了枕头里。
    寒陌端着碗，静等了几秒，扯了扯他的被子，把他的脑袋露出来。
    寒陌轻笑，把碗放在一边，盯着言易冰的后脑勺：“这是在跟我撒娇？”
    言易冰心脏一颤，胸口闷闷的，耳朵又热起来。
    他嘟囔：“谁跟你撒娇。”
    寒陌眼眸微垂，缓缓贴近，唇将碰未碰的停在言易冰的耳边。
    “师父，反正你现在发着烧，没力气，平时又不爱锻炼，肯定打不过我。你的手机被我收在客厅了，房子里没有别人，现在我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谁都救不了你。你不吃，我就用嘴喂你了，到时候，你除了哭着咽下去，什么都做不了。”
    他的声音压得很沉，带着气音，喉咙摩擦的磁性音律漫进言易冰的耳蜗。
    浅浅的呼吸扑在敏感的耳朵上，言易冰下意识绷紧了肩膀。
    他不得不愠怒的把头从枕头里转出来，顶着蓬乱的头发，瞪着润红的眼睛，咬牙切齿。
    他相信寒陌干的出来。
    在医院大厅的角落，寒陌都敢扯掉他的口罩亲他。
    寒陌见他把头露出来了，慢条斯理的端起碗，用勺子舀了一点疙瘩汤，喂到言易冰唇边。
    言易冰顿了片刻，嘴唇触碰到软糯的汤汁，鼻翼间嗅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气。
    他能猜到寒陌做饭的水平不差，毕竟在没人照顾的那段时间里，寒陌都要靠自己。
    疙瘩汤并不油腻，只是稍微放了点酱油，还加了一点西红柿，蛋花碎碎的，浮在表面，零星的葱花点缀着单薄的色彩。
    疙瘩已经尽可能的揉细了，但毕竟时间有限，寒陌又着急让他吃饭，还是有稍微大一点的面块。
    但寒陌只舀了容易嚼的。
    言易冰微微抬起脖子，艰难的张开嘴，皱了一下眉，轻声道：“疼。”
    咬合肌不听使唤，怎么都张不开，牙齿一用力就不舒服。
    寒陌耐心哄他：“那也得吃东西，等明天我做不用嚼的。”
    言易冰垂着眼，不说话了。
    他默默的含住勺子，把疙瘩汤抿了进去。
    在口腔内咀嚼几下，囫囵咽到了肚子里。
    胃里暖洋洋的，舒适多了。
    他虽然发烧，但病的是腮腺，胃还是需要滋养的。
    寒陌一下一下喂他吃完了大半碗，言易冰疼的有点麻木了，他沉沉的躺在枕头上，眨眼看着寒陌自然的将他吃剩的一小半吞了下去。
    那可是，他吃过的。
    言易冰不自在的移开目光，舌尖在口腔内舔了舔。
    他似乎对寒陌喜欢他的程度，有了更深的认知。
    这可怎么办。
    好像掰不回来了啊。
    寒陌又把温水端过来，怕他呛到，撑着他的背把他扶了起来：“吃药。”
    他挤了三粒退烧药，喂到言易冰唇边。
    言易冰皱着眉，拿起胶囊含在嘴里，和着水吞了下去。
    他又漱了几次口，口腔中疙瘩汤的味道彻底没了。
    最后，寒陌抽出那根温度计摆弄着。
    虽然现在公共场合大多用上了测温仪，但家庭中还是温度计比较普遍。
    不过寒陌家里没有这玩意儿。
    寒陌从小就很少生病，似乎身体也知道，他一旦生病会让家庭境遇变得更艰难，为了让他强壮的活下去，细胞们分外努力。
    寒陌指间夹着细细的温度计，瞄了一眼刻度，目光看向言易冰，勾唇戏谑道：“该测测温度了，这玩意儿，三个位置你习惯放在哪儿用？”
    言易冰古怪的看了他一眼，细白的手指伸过来，抢过温度计，塞在被子里，夹在了腋下。
    寒陌挑了下眉，有些遗憾。
    果然是最普遍的腋下啊。
    在言易冰量体温的期间，寒陌把碗端下去，刷了，又拿过言易冰的毛巾，接了盆凉水。
    他把毛巾浸透水，拧干，搭在了言易冰的额头。
    五分钟到了，他推推言易冰，言易冰把温度计抽出来，眯着眼要看。
    寒陌直接抽过去，扫了一眼：“三十八度五。”
    言易冰轻呼一口气，喃喃道：“还好。”
    只要不到三十九，药物都能控制得住。
    寒陌意味深长的看着他，轻飘飘道：“你应该知道腋下测不太准吧，要是别的地方，温度可能更高了。”
    言易冰蹙眉，眨眼：“什么地方？”
    他的确没有生活常识，不知道寒陌在说什么。
    寒陌顿了顿，喉结微滚，然后不动声色的把温度计收起来，放在言易冰枕边。
    他温声道：“现在不知道没关系，以后我慢慢教你，也算投之以桃报之以李了。”

 第 63 章

    阳光掠过窗帘的缝隙,在乳白色墙壁上拉长身影，若有若无的温度在宁静的空间里蔓延。
    言易冰动了动脚趾，把一只腿探出了被子外。
    脚趾触碰到墙面的那刻,冰了他一下,他缓缓醒了。
    昨天睡得很沉，但很安心。
    他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在睡着的过程中，总算不觉得难受了。
    睁开眼睛，他知道自己还是在发烧，因为眼球转动的时候会浅浅的痛。
    一晚上，他出了很多汗，被子严严实实的贴在身上，皮肤也黏腻的厉害。
    他一皱眉,侧了侧脑袋，准备坐起来。
    但下一秒，他突然停下了动作。
    彻底清醒后,全身的神经都恢复了敏锐。
    他意识到,自己的手被人握着。
    寒陌靠在他的床边,脑袋沾着一点点被子，半边脸压着，只露出一只紧闭的眼睛,漆黑的头发凌乱的垂下来,盖在眉梢。
    他睡着,呼吸很浅，没有任何声音。
    衣服还是昨天那件单薄的短袖,袖口处,一只胳膊垫在脑袋底下,另一只探进被子里，抓住言易冰的手。
    所以，寒陌守了他一夜。
    言易冰眨着杏核眼，望着寒陌的睡颜，小指下意识动了一下。
    他触碰到柔软的温热的掌心。
    寒陌的手掌。
    他浑身僵住，不知道该不该把手抽出来。
    抽出来可能会把寒陌吵醒，寒陌给他换了一夜的湿毛巾，估计没睡多长时间，他这时候把人吵醒有点太混蛋了。
    可不把手抽出来......不合适吧。
    他正胡思乱想，寒陌突然动了动脖子。
    发丝摩擦到松软的夏被，发出沙沙的声响。
    言易冰慌张的收回眼神，闭上眼睛，装睡。
    不面对尴尬场面的最好方式就是等寒陌自己把手抽走。
    于是他放松了手指，认命的被寒陌抓着。
    寒陌果然醒了。
    他眼底泛着红血丝，内双肿成了明显的双眼皮。
    一抬眼，他看到言易冰闭着眼睛，呼吸均匀，眼皮轻轻的颤动。
    寒陌歪着脑袋，定神注视了一会儿，勾唇一笑。
    本来还有的一点困倦瞬间荡然无存。
    这傻瓜师父，难道不知道装睡应该把控制不住的眼睛遮住吗？
    寒陌舔了舔唇，目光落到整洁的被上。
    昨天晚上睡着，他把手伸进去捉住了言易冰的手。
    倒不是为了占便宜，而是想随时监测他的体温。
    可握着没一会儿，和软绵绵的掌心紧紧贴在一起，他就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寒陌动了动手指，又看向言易冰的脸。
    还在装睡，只是眼皮颤抖的更厉害了。
    寒陌轻笑一声，放肆大胆的在被子里摸起言易冰的手指来。
    从圆润的指甲到每根手指的骨节，再到手指之间几乎没见过阳光的细嫩的软肉。
    言易冰浑身都绷紧了，寒陌摸得他痒痒的，但动作又格外暧昧且暗示性十足。
    言易冰佯装不适，哼唧了一声，皱着眉头翻身，借着翻身的惯性，把手从寒陌指间拯救了出来。
    他面对着墙，抱着被子缩成一团，稍稍松了一口气。
    寒陌眼底含着笑，轻飘飘道：“啧，真要把后面对着我？”
    言易冰差点咬破了腮肉。
    他忘了。
    寒陌是弯的，对男人有感觉。
    而且每天早晨起来，都是男人正敏感的时候。
    言易冰进退两难，连呼吸都乱了。
    明明是寒陌对他有那种心思，他个直男，光明磊落的，怎么反倒像做贼？
    言易冰郁闷的转了过来，睁开眼，装作刚睡醒的样子，五官都是皱的。
    寒陌故意逗他：“真遗憾，这么快就醒了，我还想摸摸高烧的人身上有多热呢。”
    言易冰二十多年固守单身的淡定被寒陌摧折的支离破碎。
    “我家阿姨要过来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郁晏和陈驰那边我通知了，他们俩先配合着，我们晚一个星期去。”
    寒陌昨天的确没怎么睡，一直这么下去，估计也撑不住。
    但他还有点不舍得走。
    言易冰“嗯”了一声。
    他其实也有点急。
    对手的水平不低，他们四个训练的时间又无法抗拒的缩短了。
    要是东亚对抗赛拿不到一个好名次，丢的可是国家的脸。
    “今天晚上我们试着排一下，我在家这边上。”言易冰不想因为自己耽误时间。
    就算发高烧发挥不出平时的水平，他也能尽量不拖后腿。
    寒陌扫了他一眼：“今天别打了，我有个推不掉的采访。”
    “哦。”言易冰闭上眼，也不坚持，但寒陌这么说让他心里的内疚减轻了一点。
    又过了一会儿，他家阿姨来了。
    寒陌交代完情况，就先回家了。
    言易冰隔着房门，听到寒陌离开，他立刻从床上爬起来，头重脚轻的往浴室走。
    满身的汗实在是太恶心了，不管多难受他都得洗个澡。
    阿姨在楼下扯着嗓子喊：“冰冰啊，你该测一下温度了吧！”
    言易冰拉开门：“不用吧？”
    阿姨上来，戴着口罩，关切道：“哎哟不行，温度得时常测的，烧的太厉害会烧坏脑子的。”
    阿姨一进屋，就麻溜的帮言易冰收拾屋子。
    把乱扔的衣服叠一叠放起来，汗湿的被子和床单扯下来堆在一起，又给他换上了新的。
    忙完一切，阿姨找到温度计，抽出来狠狠的甩了两下，就要往言易冰嘴里塞。
    言易冰吓得一躲：“唔！”
    阿姨愣了愣：“快点测温度啊。”
    言易冰皱眉：“哪有用嘴测的。”
    阿姨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憨厚的笑笑：“哎呀，我们村里都是含着测得，说更准，测完洗洗就好了，你们城里可能不太一样。”
    言易冰一边把温度计夹在腋下一边叨念：“还有这方法？”
    测了体温，确定没突破三十九度大关，阿姨下去做饭了。
    他泡在浴缸里，终于没有踩着棉花样轻飘的感觉了。
    水的浮力托举的他很舒服。
    他捞过一边的手机，好奇的搜索【温度计的使用方法】。
    百度第一条就有答案，上面写——
    温度计的测量方式用三种，即口温、腋温和肛温。
    言易冰盯着最后两个字看了几秒，脸色难堪的关了机。
    他表情凝固了片刻，然后从脖子开始，红意蔓延到耳尖。
    酥麻麻的电流沿着神经遍布全身，他咬着牙，狠狠的锤了一下无辜的水面。
    水花迸溅，撒的满地都是。
    所以昨天寒陌说的是那个意思。
    他还愚蠢的问了一句！
    日......
    小畜生！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他妈的！
    言易冰撩了几捧水，濡湿头发，揉着脸酝酿了半晌，才把这个‘知识点’艰难的吞下去。
    恢复平静后，他深刻的理解了十九岁的小狼狗在某些方面是多么有建树。
    简直不亚于打在电竞上的技能点。
    被这么盯上的他，好像有那么点危险。
    也不知道在浴缸里泡了多久，他听见阿姨在楼下热情的喊：“哎哟小伙子，你又过来了！”
    言易冰一下惊醒了，他抬起头，反应了片刻。
    寒陌不是应该一觉睡到晚上吗？
    怎么这么快又回来了！
    紧接着他听到了有人上楼的声音。
    言易冰一个激灵，坐直身子，想从浴缸里跳出来。
    可他泡的太久了，猛地一起身，眼前一黑，膝盖不争气的一抖，噗通又摔回了浴缸里。
    也幸好，他下意识护着脑袋，只有膝盖重重的磕了一下。
    “啊！”
    言易冰咬着牙，倒吸一口冷气。
    寒陌回家睡了两个小时，又从药店订了退热的冰贴，然后拿着这些东西来给言易冰物理降温。
    退烧药毕竟对身体有害，不能短时间大剂量的吃，可这病就是这样，不吃药热度就压不下去。
    他刚一上来，就听到了言易冰在浴室折腾的声音。
    紧接着又听到言易冰痛苦的叫声。
    情急之下，寒陌一把拧开浴室的门。
    言易冰浑身赤-裸的跪爬在浴缸里，双手扳着浴缸边缘，小臂肌肉绷紧，微微发抖。
    他一只膝盖缩着，正努力往浴缸外面迈。
    温柔的水波在他白皙的皮肤上抚摸，水波之下，无处遁形。
    言易冰意识到背后的目光，脖子快速憋红了。
    他不尴不尬的缩回腿，蹲在浴缸里，抱成一小团。
    手臂所及之处没有布料，他只能尽可能的遮盖着露出来的皮肤。
    “你先出去。”言易冰低声尴尬道。
    他头发还是湿的，狼狈的贴在耳朵上，滴滴答答往下流水。
    寒陌深吸一口气，没搭理他的话，而是捞过一边的浴巾，走上前去，一把把言易冰扯了起来，用浴巾裹住。
    不等言易冰拒绝，寒陌直接控住他的腰，把他从浴缸里抱了出来。
    身上的水珠打湿浴巾，手掌所及之处有些潮湿。
    泡久了的人浑身都是软绵绵的，仿佛一掐就能捏出水来。
    寒陌的目光落在他耳垂后侧一颗深红色的小痣上，哑声道：“师父，下次别玩这么刺激的场面行么？”
    言易冰：“......”
    他扯紧浴巾，低着头，踉跄着从浴室出去了。
    寒陌目光下移，落在那一缸激烈波动的水上，舔了舔唇。
    发着烧呢，只能忍了。
    回到房间，言易冰囫囵擦了身上的水，捞过新被，把自己裹了起来。
    他头发还没干，盘腿坐在床上，羞的口干舌燥。
    操。
    这是第二次被寒陌从水里捞上来了。
    再这么下去，他连这点羞耻心都快没有了。
    寒陌等言易冰收拾好了，才从浴室出来。
    他今天穿的是套灰色的t恤，沾了水，视觉效果特别明显。
    刚才抱言易冰出来的时候，衣服上难免崩了些水点。
    这些都提醒着言易冰，刚才发生了什么。
    “你怎么回来这么早？”言易冰云淡风轻的问。
    “不早了，两个多小时了。”寒陌过来，自然的伸手，捏起言易冰一缕湿发揉了揉。
    还好是在家里，不吹干也没事。
    言易冰这才知道自己泡了多久。
    他低头，去看刚刚被浴缸磕到的膝盖。
    那里还是麻麻的疼，似乎有点瘀血了，明天就会青。
    “怎么这么不小心，比你踢我踢得还狠。”寒陌蹲下身，指腹在他的伤处轻轻碰了碰。
    言易冰缩了下腿，反驳道：“少胡扯，我没那么用力。”
    寒陌懒洋洋道：“哦，为什么不用力啊，心疼我？还是没那么讨厌被我亲？”
    言易冰：“......年纪不大，哪儿来那么多骚话。”
    寒陌也不逗他，掌心揉了揉他的伤处，问道：“温度计呢，测下体温。”
    言易冰立刻联想起自己刚刚查到的知识点，喉咙紧了紧，睫毛不自在的颤：“早上量过了，三十八。”
    “哦。”寒陌打量着他，微挑了下眉，语气里带着丝丝笑意，表情又很是无辜，“那师父脸红什么？”

 第 64 章

    言易冰抱着枕头,吸了吸鼻子，将手机压在耳朵底下，嘟囔道：“我没事,你们不用着急回来。”
    透过电话都能听出言母语气里的焦急：“我怎么不着急啊,到底是在哪儿传染的，怎么得这个病了呢？”
    言易冰抚了抚额头上的冰贴：“不知道哪儿传染的,倒霉呗。”
    言母心疼，柔声问道：“难不难受啊儿子？”
    言易冰想了想：“还行吧，就是发烧，吃不了东西，别的没什么，医生说一周内就能好。”
    言母叹气：“一周不吃东西怎么行呢，让阿姨给你做点甜品吧,酸奶西米露之类的。”
    言易冰顿了顿，轻飘飘道：“寒陌给我做了疙瘩汤，吃着还行,不饿。”
    言母“啊”了一声,连忙问道：“寒陌给你做的？你这个病不是传染吗？”
    言易冰翻了个身,用发烫的手掌摸着墙降温：“谁知道呢，他百毒不侵吧。”
    他确实不知道寒陌为什么没反应。
    亲也亲了，抱也抱了,这病毒脚程再慢,也该飘到寒陌身边了。
    言母嗔道：“别开玩笑,你怎么能让寒陌来照顾你呢，他也得工作啊。”
    言易冰翻了个白眼,翻得眼眶隐隐作痛。
    他捂着眼睛哼道：“他乐意跟我有什么关系。”
    言母顿了顿,苦口婆心道：“你别欺负寒陌了,寒陌老实，认死理，没有你活泛。”
    言易冰抿着唇，想了想寒陌这两天的所作所为，心里的委屈涌了出来。
    “你这说的是谁，寒陌？哈，他老实，妈你太天真了！”
    言母叹了口气：“你看看你，人家好心照顾你你还这样，我怎么把你养得这么娇气。”
    言易冰：“......”
    他气的太阳穴直涨。
    但寒陌做的那些事又没办法跟他妈讲。
    “不说了，我要休息了。”
    言母：“好好好，你多睡觉，捂捂汗，我不打扰你了。”
    言易冰挂断电话，顶着已经变温的冰贴，深吸一口气。
    趁着这时候寒陌不在，言易冰撑着墙下楼，趴在楼梯栏杆上道：“阿姨，您今天帮我把晚饭准备出来，我用微波炉能热就行，然后你别放寒陌进来了。”
    阿姨愣住，洗了洗抹布：“为啥，你们吵架了？”
    言易冰眼神闪避，摇头：“没吵架，不想麻烦他了。”
    阿姨踌躇了一下：“可他让我买的东西我都买来了，那个西式的玩意儿我不会做啊。”
    言易冰皱眉：“他让您买什么了？”
    阿姨：“说要给你做法国菜，红酒烩牛肉配土豆泥。”
    操。
    言易冰默默咽了咽口水。
    想吃。
    阿姨：“那等他来我就找个理由把他劝回去？”
    言易冰舔舔下唇：“今天就算了吧，材料都买了，明天不让他来了。”
    阿姨笑笑：“行，你说了算。”
    下午四点半，寒陌忙完了俱乐部的事，准时到了言易冰家。
    言易冰靠在沙发里，盖着小毛巾被，脑袋上顶着乳白色的冰贴，望着寒陌进了厨房。
    他稍微伸了伸脖子，确认寒陌是不是真的要做红酒烩牛肉配土豆泥。
    他看寒陌把牛肉捞出来，放到了案板上，才彻底放心，收回目光。
    寒陌穿了件较为正式的衬衫，衬衫下摆塞进黑色休闲裤里，柔韧的腰线清晰可见，宽阔的脊背稍微弓着。
    他挽起袖子，露出一截手臂，娴熟的拿过刀，切割牛肉。
    寒陌背对着他，问：“师父吃药了吗？”
    言易冰撇撇嘴。
    嘴里管他叫师父，实则却想跟他上床。
    这人心思可真深啊。
    “吃了。”
    阿姨穿好了衣服，挎着自己的包，一边穿鞋一边夸奖寒陌：“小伙子下午做什么去了，还得赶回来做饭，真是辛苦你了。”
    寒陌将牛肉扔进沸腾的水里，淡声道：“没事。”
    阿姨推门回家了，言易冰眨了眨眼，忍不住问道：“prince又研究新战术了？”
    寒陌调好了小火，转过身来，饶有兴致的看向言易冰。
    “师父还真是百折不挠，费尽心思想从我这儿打听战术啊。”
    言易冰脸一热，想起了自己开变声器套路寒陌那件事。
    那次可真失败，才一天就被寒陌给发现了。
    他扭过脸，头枕在抱枕上，淡淡道：“我稀罕。”
    寒陌顿了几秒，缓缓道：“俱乐部来了新人，让我去面试。”
    言易冰睁开眼，忍不住问：“prince要办青训营吗？”
    寒陌：“不是，就来了一个新人，成绩还不错。”
    言易冰若有所思：“是你们丁经理挖的？最近我都没关注排名。”
    寒陌动作停了一下，眼睑微垂，酝酿片刻：“不是挖的，直接过来的。”
    “哦。”言易冰悻悻。
    优秀的新人谁家都缺，虽然转会期也有可能要到好选手，但名选手的转会费太高，没有新人性价比好。
    新人一般签约费低，年龄小，签约时间长，还能根据战队的风格培养。
    孙天娇就是一直没找到顺意的新人，都开始考虑转会的事儿了。
    没想到prince这么幸运，还有新人上赶着去。
    话题说到这儿，谁也没再继续。
    两家俱乐部毕竟是对手，还是有忌讳的。
    寒陌洗了两个土豆，削了皮，切成小块，放在一边。
    牛肉想要炖的入口即化，至少要两个小时。
    寒陌也不着急，擦了擦手，出来站在沙发边：“给我腾个地方，我有个采访。”
    言易冰躺在沙发就不愿意动，他懒洋洋道：“你去餐厅呗，我家餐桌旁边有挂画，还好看点。”
    寒陌低声：“师父真是没良心。”
    言易冰往毛巾被里缩了缩，手指勾住被边，把嘴巴捂起来：“我一直都没良心。”
    其实他还是不敢让寒陌离的太近。
    一次两次可能没传染，或许三次四次就传染了呢。
    免疫力这东西谁都说不好。
    寒陌只好翻出苹果电脑，拎着去了餐桌。
    言易冰家的餐桌很大，长方形，青瓷色的桌面上铺了乳白的桌布，桌布上有玫瑰花纹的镂空网，隐约透出下面淡青瓷的颜色，远远望去，仿佛盛开的一朵朵青玫瑰。
    言父很讲究生活品质，就连椅子都是从给克拉里奇酒店制作桌椅的工厂订做的。
    餐桌一边是酒柜，上面摆着各种牌子的红酒，另一边挂着《戴珍珠耳环的少女》。
    就像言易冰说的，这里才比较合适接受采访。
    寒陌背对着客厅，拉开椅子，打开电脑，登上呦呦直播软件。
    后台私信里，主持人已经戳他好几条消息了。
    寒陌看了看时间，他还不算迟到。
    根据约定，他进了主持人的直播间，顺便把衬衫袖子放了下去。
    直播间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这个活动在五天前就开始预热了，网上也征集了很多问题，所以虽然言易冰突然生病，寒陌也不好推辞。
    主持人：“是寒神到了，稍等，我给寒神加个权限，然后管理帮忙抱一下。”
    寒陌很快被提上了开麦位，镜头打开的一瞬间，他调整了下电脑的角度。
    屏幕一晃，他淡声道：“能看到吧？”
    粉丝激动的刷了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老公！好久不见了老公！】
    【操！今天是黑衬衫！好他妈帅，直戳我xp！】
    【呜呜呜老公这么白就要穿黑色的，可以把扣子解开一颗吗？】
    【周边买了买了！运动服已经入手了！我能获得一个东亚对抗赛门票吗？】
    【寒神帅啊，我又被秀到了，再这样我女朋友要移情别恋了。】
    ......
    刷屏飞快，大部分都是无意义的尖叫。
    寒陌只是扫了一眼，表情依旧淡淡的，人往椅背上一靠，等着主持人cue流程。
    主持人愉悦道：“频道里的粉丝都太激动了，寒神跟大家打个招呼吧。”
    寒陌没有戴耳机，只好微微凑近笔记本收音器：“大家好。”
    主持人就知道，三个字之后绝对没有后文了。
    “哈哈，寒神今天穿的好正式，电竞选手平时也会这么穿吗？”
    寒陌：“平时很随便，今天去面试新人。”
    他的回答一向言简意赅，除了偶尔动一动眼皮，整个人就像卡住了一样。
    但粉丝依旧乐此不疲的为一点小动作兴奋。
    主持人：“厉害厉害，寒神十九岁就已经开始面试新人了。不知道东亚对抗赛准备的怎么样了，和其他几位队长合作的愉快吗？”
    言易冰在沙发上听到了，敏感的竖起耳朵。
    都怪他，所以准备还没开始。
    虽然郁晏和陈驰都给他吃宽心丸，告诉他没问题，可他听说韩国那边的训练日程非常紧密，态度比他们端正多了。
    寒陌：“我们内部有战术，说的太多你们也听不懂。合作的暂时还不错，按规定每天训练四个小时。”
    主持人笑笑：“嗯......接下来就有点八卦了哈，有粉丝问，你和冰神合作还能找回当年的默契吗？”
    寒陌下意识侧身，向后看了看。
    言易冰把脸往沙发里面藏了藏。
    这些主播真是烦，每次都要拐弯抹角的打听他和寒陌的关系。
    好像他和寒陌不公开撕逼，是所有人的遗憾一样。
    寒陌轻笑，收回目光。
    “我和冰神不用找当年的默契，我们一直很默契。”
    【哈哈我老公越来越会场面话了。】
    【客套吧，他和言易冰默契个屁，不让对方落地成盒就不错了。】
    【所以我说这次真的危险，人家日韩选手好多都是兄弟哥们儿，咱们这儿呵呵，俩水火不容的。】
    【寒神帅就完了，反正赛场上谁菜谁尴尬。】
    【呃......是想嘲言易冰菜吗，有点夸张了吧。】
    主持人挑眉愣了愣：“哇，这样看来冠军我们是势在必得了。”
    “会全力以赴。”寒陌说话滴水不漏。
    主持人挽了挽头发，抿唇笑：“接下来这个问题，不是我问的，是我们呦呦高层有人要问的。请问，寒神平时训练这么忙，参加那么多比赛，还有时间解决个人问题吗？电竞圈好像单身特别多。”
    【？？？呦呦高层别假公济私好吗！寒神才十九，正是搞事业的时候。】
    【啧啧，女高层吧，无语，能不能让寒神给水友们出攻略啊，净问没用的。】
    【我老公还小！】
    【主持人叉出去！】
    所有人都以为寒陌不会回答这种无聊的问题，毕竟寒陌性情淡漠，而且最烦别人打探他的隐私。
    但几秒之后，寒陌垂着眼睛，低声道：“有，只要喜欢，总能挤出时间的。”
    【？？？】
    【卧槽！不是我想的那样吧！】
    【你还小啊！妈妈不允许！】
    【我酸了酸了，是不是那个朵檬啊，上次她送了寒神古龙水。】
    【不要朵檬吧，呜呜呜是也没办法，朵檬又美又有钱。】
    言易冰咬着唇，用手指抠着沙发套。
    主持人一脸震惊，显然也不愿意相信。
    “寒神已经有喜欢的人了？那就恭喜啊。”
    寒陌向后靠，手指把玩着一支温度计。
    “还在追，他脾气不好。”
    造谣！
    言易冰眯着眼睛瞪向寒陌。
    明明人人都夸他温和脾气好。
    寒陌仿佛一点都没感受到身后像刀子一样的目光，慢条斯理道：“不过他最近发烧了，变得粘人一点。”
    言易冰狠狠揪了揪毛巾被。
    诽谤！
    他什么时候粘人过。
    主持人：“所以寒神现在在照顾女朋友？”
    寒陌顿了顿，轻声道：“不是女朋友，是我宝贝儿。”
    【卧槽！老子失恋了。】
    【酸了酸了酸了，到底是哪个女人！】
    【朵檬最近有直播没发烧，不是朵檬！】
    【老子立刻就发烧，我可以获得寒神的爱吗？】
    【666牛逼，冠军有了宝贝儿也有了。】
    ......
    采访结束后，寒陌关掉电脑，转回身，发现言易冰从沙发上坐了起来，杏核眼圆睁，严肃的望着他。
    “寒陌，谁是你宝贝儿？”
    寒陌挑眉，将温度计轻轻放在桌面上，轻描淡写道：“说说也不行，师父真小气。”
    言易冰皱眉，冷静道：“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不可能弯的，别费力气了。”
    他虽然说得斩钉截铁，可脑袋上顶着冰贴，头顶支棱着呆毛，身上还裹着橘红色的毛巾被，实在没有气势。
    寒陌盯着他看了几秒，没说话，转身去了厨房。
    他打开锅盖，试了试牛肉的口感，又把切好的土豆块放到另一个锅里煮。
    煮完的土豆放到搅拌机里嚼碎，再倒出来，用烧热的黄油和牛奶一起翻炒。
    等土豆泥把黄油和牛奶全部吸收，再盛出来，放在盘子里。
    他又将红酒，各种香料倒入牛肉汤中，熬了一个小时。
    等汤汁变得浓稠，再一起倒在土豆泥上。
    热腾腾的烩汁瞬间溢出醇香，光是闻着就开始垂涎欲滴。
    言易冰也不例外。
    他只能吃流食，胃里消化的快，早就饿了。
    嗅着牛肉的香味，他忍不住舔了舔微干的唇。
    小畜生什么都会，对比的他非常废物。
    他眼看着寒陌将牛肉土豆泥端了出来，盘子上还放了一只银色的汤匙。
    寒陌走到他面前，用汤匙舀了一勺沾满汤汁的土豆泥，随后垂眸看向他。
    “想吃吗？”
    言易冰扬起下巴，扯掉脑袋上的冰贴，咽了咽口水。
    寒陌把勺子递到他嘴边，言易冰伸手要接：“我自己来。”
    寒陌却又把勺子撤回去了。
    言易冰抓了个空，手指在空中顿了顿，凝眸看向寒陌。
    寒陌摆弄着勺子，轻描淡写道：“那我能叫宝贝儿吗？”
    言易冰绷了绷唇，戒备道：“不能。”
    寒陌没失落，只是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就不给你吃了。”
    言易冰急道：“你不是来照顾病人的？”
    寒陌把盘子放在茶几上，淡声回道：“不是所有病人我都愿意照顾。”
    言易冰：“......”
    寒陌倒也不遗憾，将汤匙里的土豆泥又倒回去：“你不吃我就端走了。”
    言易冰肚子里隐隐在叫，忍不住出声：“喂！”
    寒陌停住脚步，看着他，神情中丝毫没有妥协的余地。
    言易冰皱眉挣扎了一会儿，小声说：“就一次，而且什么都代表不了，只是交换个晚饭。”
    反正那天寒陌背他回家时就喊过了，再喊一次也少不了一块肉。
    而且家里只有他和寒陌两个人，别人也不会知道。
    寒陌这么畜生，说不给他吃就真不会给他吃的。
    寒陌勾唇轻笑，重新舀起土豆泥，喂到他嘴边：“宝贝儿，张嘴。”
    言易冰想抬手接过勺子，却被寒陌坚定的用左手按了下去。
    寒陌目光灼灼，低沉的声音带着诱导性。
    “回答我。”
    言易冰望着面前的土豆泥，眼睑轻颤，耳根红着，轻声：“唔。”

 第 65 章

    病歪歪的在家里躺了两天,言易冰似乎已经习惯和高烧共存。
    白天家里有阿姨，寒陌并不经常在，言易冰迫不及待的打开了电脑,登陆游戏。
    已经好几天没摸过鼠标和键盘了,他怕自己没有手感，到时候速度和意识都跟不上其他几个人。
    他年龄最大,别人又不好苛责他，最后要真打的不好，只能以死谢罪。
    他贴好冰贴，选择了单排模式，直接开着分高的大号去了韩服。
    他也不怕别人认出他，现在丢脸不算什么，在赛场上丢脸才可怕。
    第一场,不巧，是个天谴圈。
    言易冰十杀进圈，开车去打劫坡的时候,被前后两方夹击,他带走了前面的,被后面的补死了，最后排名第八。
    看着刺眼的排名和得分，他真想抽根烟冷静一下。
    但现在的身体大概不能支持他这么折腾。
    过了一会儿,言易冰又开了一局。
    这局很顺,十八杀吃鸡,中间有几个莽的上来跟他刚枪，都被他反杀了。
    第三局,决赛圈冲房,他的位置很不好,因为没有队友能扶，所以打的非常谨慎。
    房里的人水平不错，几个雷都躲过去了，最后他干脆一咬牙，冲上去硬刚。
    也幸亏他留了把喷子，最后一喷子把对方护甲打穿了。
    手感逐渐回来了。
    他松了口气，揉了揉一鼓一鼓涨痛的耳根，又开第四盘。
    他自认不是电竞圈最努力的，但绝不是仗着天分就自命不凡的。
    顶级选手都是靠训练时长推上去的，他也不例外。
    阳光炙热，魔都的温度飙升到今年最高。
    寒陌在大中午被招去了俱乐部。
    路上，郁晏给他打电话，拐弯抹角的问言易冰的情况。
    寒陌淡定道：“精神恢复的不错，应该过两天就能好，以防万一，还是不要见面。”
    顿了顿，郁晏低声道：“没想到最后是你帮忙照看他，谢了啊。”
    寒陌：“应该的。”
    郁晏也没多想这个‘应该’的意思，笑笑挂了电话。
    回到俱乐部，寒陌把外套往衣架上一搭，仰头喝了几口矿泉水，薄汗褪去，他问道：“急匆匆让我过来干什么？”
    丁俊打量着寒陌的脸，左看右看，企图从他脸上看出点春意荡漾来。
    可惜没有。
    “不是，你最近真的在追人啊？”
    寒陌也不瞒着，点头：“嗯，在追。”
    丁俊皱了下眉：“追小姑娘要送礼物，陪吃饭陪逛街陪看电影吧，你最近哪有时间啊？”
    寒陌瞥了他一眼，扯把椅子坐下：“放心，我这位不需要，也绝不会耽误训练。”
    因为言易冰着急训练的心比他还强烈。
    丁俊不信，嗤了一声：“可得了吧，你什么都不陪，人家要你干嘛。”
    寒陌也不明说，简单道：“你放心吧。”
    丁俊抓抓头发，嘬牙花，旁敲侧击道：“我肯定不是反对你们谈恋爱啊，这个年纪谈恋爱太正常了，反正你心里得明白，人家喜欢你肯定是喜欢你的成功，所以事业才是最重要的。”
    寒陌眼睑一垂，轻笑：“我这些成绩在他眼里应该不算什么。”
    丁俊：“啧，不会还是个有钱大小姐吧。”
    寒陌意味深长的琢磨了一下：“是有钱，也算大小姐吧。”
    丁俊：“那不好追，反正你放平心态，不成功也别闹心。”
    寒陌闭了闭眼：“找我来就这事儿？”
    丁俊笑笑：“哪能啊，这不队里新来那小孩儿，想见见你吗。”
    寒陌：“见我？面试那天不是见过了。”
    丁俊：“虽说现在在考察期，但我肯定是想签他的，年纪小，天赋也不错，不过现在一队没位置，等考察期过了先让他在二队呆呆，然后看情况。”
    职业赛场都是很残忍的。
    有经验的选手和俱乐部签约，都是一年合同制，一年结束，还能不能一起打比赛再看。
    有时候是战队想留人但选手有了更好的去处，有时候是选手想留但战队物色了更强的人选。
    在这种压力下，不进步，很快就会被甩掉了。
    prince一队如今最没有姓名的是漠贝。
    他年纪跟寒陌差不多，但是入行晚，天赋也没有特别高，水平肯定是够的，但显然丁俊认为新来的这个更好。
    丁俊说，在这个小孩身上看到了寒陌当年的影子。
    虽然是暂时放在二队，但如果这小孩在二队表现好，到转会期的时候，估计就会取代漠贝了。
    寒陌虽然觉得这种优胜劣汰很残酷，但他们所有人都是踩在前人的肩膀往上走了，没什么例外。
    “行，看他表现再说吧。”寒陌对于还没发生的事不是很关心。
    而且最近联盟的政策改了，不允许未成年参加比赛，新来的这个才十七，等他能比赛还得一段时间。
    丁俊：“辛辰说你是他偶像，他就是为你来的prince，所以想让你指点指点他。”
    辛辰就是新来的十七岁少年。
    绕了半天，丁俊就是想让寒陌去稳住新人。
    偶像的力量不容小觑，就像能够影响寒陌情绪的言易冰。
    寒陌沉默了一会儿，轻嗤：“我只会打不会教，指点不是教练的工作吗，找我去干什么。”
    术业有专攻，寒陌的确不会教别人。
    他甚至都懒得说话，或者根本不理解有些人为什么操作不强。
    队内的指挥一直是肖诺，肖诺才是那个能统筹大局，整合所有人优势的人。
    辛辰想要指点，要么问成天研究战术和选手的教练，要么问口条最利索的肖诺。
    他根本不是一个好人选。
    丁俊拍拍他的肩：“我知道我知道，但小孩执着，非要你去指点，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我就答应了，你随便看看，提点要求就行，想跟偶像亲近的心情不就是这样吗。”
    寒陌皱眉看了看表。
    这个时间，言易冰应该还在睡着。
    而且家里有阿姨，不会出什么事。
    反正他也得在俱乐部训练几个小时，看看新人也无妨。
    寒陌跟着丁俊走到二队训练室。
    现在二队还有四个人，名义上，辛辰只是备选替补，连桌子都是给他现加的。
    寒陌跟着丁俊一进门，二队几个人默契的抬起头，拽掉耳机：“经理，队长。”
    丁俊点点头：“你们练你们的，寒神过来看看。”
    寒陌的目光环视一圈，最后定在最靠角落的小桌子上。
    一个个子稍矮，但长相清秀阳光的少年正双目灼灼的望着他。
    少年挺瘦，穿着有点简单随性，肥大的运动服蓬松的挂在肩膀，像个压瘪的口袋。
    “寒神。”
    辛辰小小的叫了一声，抿了抿唇，手指无意识的擦着桌面。
    寒陌打量片刻，淡漠的点了点头：“加油。”
    辛辰兴奋的脸色泛红，郑重的发誓：“我会加油的，我一定要成为你的队友，和你一起打比赛。”
    他沉浸在近距离见到偶像的兴奋中，还没发现，这句话一说出去，噼里啪啦的键盘声瞬间消失了。
    二队的几个人没抬头，没张望，没出声，但心已经不在训练场上，鼠标焦躁的晃动着，他们脸色很难看。
    丁俊有些尴尬。
    虽说他心里知道，二队的这几个人水平够不上一队，但作为管理者，他始终把升入一队当鼓励讲给他们听。
    这些人也都梦想着能跟寒陌做队友，打比赛。
    但一队的名额有限，能少去更是少之又少，所以没人会把野心挂在嘴边上。
    辛辰纯粹是没眼力见儿。
    寒陌垂了垂眼，轻描淡写道：“先练着，所有人都一样，打得好没什么不可能。”
    他刚来prince的时候，跟辛辰差不多一样的年纪。
    丁俊破格把他提到一队当队长，他面对的压力和妒忌远比辛辰大。
    寒陌虽然性情冷淡，少言寡语，但他会做人。
    从小的经历让他十分会看人脸色，几乎一打眼就能明白别人心里怎么想他。
    所以他从不说刺激队友的话，在战队里也尽量低调，不把自己当战队的明星，也不觉得作为队长高人一等。
    他把指挥的权利让给肖诺，很少参与营业性的活动，还经常拿出奖金请大家吃饭。
    这让俱乐部其他队员心里的不平衡减少了许多。
    可即便如此，他也是花了将近一年的时间，把能拿的冠军都揽回prince，才算彻底坐稳了一队队长的位置。
    丁俊的热情似乎给了辛辰某种错觉，让他认为自己就是下一个寒陌。
    丁俊打圆场：“你还小，现在也没法参加比赛，就多在队里练习，有什么不会的，问问这些前辈。”
    可辛辰显然对屋内的气氛毫无察觉。
    他眼中只有寒陌，于是脱口而出：“我想让寒神指导我。”
    寒陌扫了他一眼：“队里有专业的教练，他们的指导对你更有帮助。”
    辛辰委屈的皱了皱眉，小臂肌肉紧张的绷着，喉结紧了紧：“可是......当年您也是得到了冰神的指导，才能少走很多弯路吧。”
    他心里有傲气，觉得自己现在的水平已经很厉害了，一般的选手根本指点不了他，他也不会服。
    整个电竞圈，让他服气的只有少年成名的几个，寒陌，言易冰，郁晏。
    这三个人当中，只有寒陌的经历最热血最刺激。
    言易冰和郁晏都是从青训生开始，一步步往上打，等原来的队长退役，接班，然后成名的。
    但寒陌不。
    寒陌在两个顶级俱乐部来去自如，离开zero后，直接空降成prince的队长，当时差不多整个圈子都炸锅了。
    寒陌算是一夜成名。
    而且他担得起这个名声，他有不容质疑的实力，他是迄今为止最年轻的队长。
    辛辰也想成为这样的紫微星。
    寒陌沉默了片刻，淡淡道：“因为冰神是指挥位，会讲会教，当初也有闲心在青训营转悠。我一不会教，二没有耐心。三，冰神也已经很多年不去青训营了，我只是运气好。”
    辛辰舔舔唇，坚持道：“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我想你做我师父。”
    丁俊讶异的张了张嘴。
    他没想到，辛辰对寒陌崇拜到这个地步。
    队友和师徒还是不太一样的。
    一个要用心，一个要用情。
    寒陌想也没想的拒绝了：“我不收徒弟，而且我也只比你大两岁，不合适。”
    他找了个托词，对丁俊道：“肖诺那边等我去复盘，我先过去了。”
    丁俊赶紧点头：“好好好，你去忙。”
    辛辰眼底闪过一丝失望，清俊的脸扭到一边，不言语。
    丁俊皱皱眉，过去笑呵呵的安慰他：“别心急，队长现在还没看到你的成绩呢，你证明给他看，说不定他就接纳你了。”
    辛辰执拗道：“我当然会，十七不能打游戏真讨厌，不然秋季赛我就可以证明。”
    丁俊拍拍他的肩：“时间长着呢，不着急。”
    辛辰不甘心：“可寒神十七岁就已经出名了，我却还卡在年龄上。”
    丁俊乐呵呵：“规定嘛，没办法。寒陌最近的确挺忙，又得参与队内练习还要准备东亚对抗赛，你就别去打扰他了，等过了这段时间，我找个机会让你俩双排。”
    辛辰眼中熄灭的火苗又燃了起来，语气中掩饰不住的欢喜：“真的？”
    丁俊：“真的。”
    寒陌回了一队训练室，肖诺正在吃饼干。
    看见寒陌的脸色，肖诺笑道：“新来那个，有点缠人吧。”
    寒陌抬眼：“也缠你了？”
    肖诺耸肩：“哪能啊，人家一进队就说为你来的，还说要你当他师父呢。”
    寒陌眼中不耐烦：“我不需要徒弟，也没兴趣教徒弟。”
    肖诺“啧”了一声，开玩笑道：“队长你不能藏私啊，当初冰神当你师父，现在你当别人师父，也算传承了。”
    寒陌微眯眼，眸色深沉，轻声道：“不一样。”
    肖诺笑：“怎么不一样了？”
    寒陌低头，点了根烟，意味深长道：“冰神在我这里，可不光是传道授业解惑的。”
    肖诺怔了怔：“不然师父还要干什么？”
    寒陌冷冷扫他一眼，严肃道：“现代社会，该叫教练叫教练，该叫导师叫导师，喊什么师父。”
    肖诺：“？”
    这算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吧？
    傍晚，寒陌开车回家，先去了小区附近的连锁超市。
    他买了一箱燕麦牛奶，又买了一袋小圆子和红豆沙。
    在款台刷卡的时候，他给言易冰打了个电话。
    没人接。
    寒陌皱了皱眉。
    把东西拎出去，又打了一个，还是没人接。
    直到他打第五个电话，响了六七声，对面才接听。
    寒陌问：“干什么呢？”
    对面迟疑：“你是谁啊，冰冰在房间练习呢，没法接电话，你有事晚点再打吧。”
    寒陌轻轻挑了下眉，听出了阿姨的声音。
    他道：“阿姨，我是寒陌。”
    阿姨知道他的名字，立刻热情道：“哎哟你呀，打了好几个电话我才接了，怕耽误正事儿，我去给你叫冰冰？”
    寒陌：“不用，本来也是找您，我买了奶和红豆沙，晚上做个红豆圆子汤，您帮忙给他做个滑蛋粥就行。”
    阿姨：“好的好的。”
    寒陌顿了顿，像是结束对话后随意一提，轻飘飘道：“备注看不出来是我啊？”
    阿姨不好意思的笑笑：“那哪能看出来呀，我又不懂你们年轻人的梗。”
    寒陌轻笑：“嗯，我们是随便给对方起外号，我给他备注的就是没良心。”
    阿姨恍然：“这样啊，我就说这个名字......开始我都没敢接。”
    寒陌不动声色的引导：“我们俩总闹着玩，我这个外号起的比他厉害吧。”
    阿姨沉吟片刻，不太赞同：“那还是冰冰这个厉害，他给你起的小畜生。”
    寒陌：“......”
    寒陌唇边的笑意更深了一点，眸色却深了下来，指腹轻轻擦着手机外壳：“这样啊。”
    他挂断电话，备注上的‘宝贝儿’一闪而过。
    欠收拾。

 第 66 章

    言易冰练了一天游戏,头昏脑涨的厉害。
    眼看着自己发挥越来越不好，注意力越来越不集中，他烦躁的直出冷汗。
    最后他干脆扯掉已经失效的冰贴,狠狠的揉着太阳穴。
    正巧这时阿姨敲门。
    “冰冰,我给你们留了滑蛋肉末粥，在锅里呢,一会儿寒陌说过来做红豆圆子汤。”
    言易冰将手肘撑在桌面，拄着太阳穴，侧着脑袋问：“他什么时候说的？”
    阿姨：“刚才寒陌打了好几个电话，我看你练的太专注就没打扰你，我替你接的。”
    言易冰四下找手机，身边果然没有。
    他这才想起来，中午他去厨房接温水,顺手把手机放在下面餐桌了。
    他顿了顿：“他打很多个电话？”
    那小畜生不会看他一直没接生气了吧？
    “五六个吧，也怪你的备注太......”阿姨腼腆的笑笑，“一开始没敢接,后来接了才知道是他。”
    言易冰舔了舔下唇,尴尬道：“我的备注......你们怎么说的？”
    “那小伙子看着挺冷淡的,其实私下里也蛮健谈，还跟我说你俩喜欢给对方起外号，他说他管你叫没良心,我说你这边备注的是小畜生。”阿姨不好意思的捂了捂嘴,似乎觉得这种骂人的话说出来非常不合身份,“哎哟不说了，我得回家抱孙子了。”
    言易冰：“......”
    他不关心寒陌是不是给他备注的没良心,但现在寒陌知道他管他叫小畜生了。
    日。
    言易冰头皮发麻。
    小畜生是真畜生,但大概不会喜欢这个名副其实的外号。
    眼看着阿姨走了,言易冰琢磨着要不要把寒陌关在外面。
    理想是美好的，但现实是惨淡的。
    阿姨穿鞋出门的时候正好寒陌敲门，两人完美交接，根本没给他操作的空间。
    言易冰刚拖着身子到楼梯口，寒陌已经在跟阿姨道别了。
    言易冰：“......”
    他扫了一眼，扭头转身，准备回屋。
    寒陌轻描淡写说了一句：“师父，牛奶往哪儿放？”
    言易冰只好停住脚步，又磨磨蹭蹭的下来：“地下室的储物柜里，我来吧。”
    寒陌拎开牛奶箱，转而把小圆子递给言易冰：“牛奶太沉，你把这个放冰箱，化了再煮容易裂。”
    “哦。”言易冰捏着小圆子，冰凉凉的还挺舒服。
    他打开冰箱，塞进冷藏里。
    一边关冰箱，他一边用余光注视着寒陌。
    寒陌表情如常，眼眸垂着，面部肌肉平滑，只有头发因为天气太热而变得潮湿。
    寒陌喘息很匀，袖子卷起，自然的拎起牛奶去了地下室，似乎没有生气。
    难道他自己也十分认可小畜生这个称号？
    小区里别墅的构造大同小异，寒陌不用言易冰教，也知道储物柜在哪儿。
    和他家相比，言易冰家的地下室利用非常充足。
    除了别墅自带的储物柜，言母似乎又打了个柜子。
    他不确定是哪个。
    犹豫了一下，寒陌还是拉开别墅自带的嵌在墙里的柜子。
    扫了一眼，发现里面都是堆积很久的旧物。
    年头已久的数码暴龙机，溜溜球以及四驱车，套在袋子里的旱冰鞋，落灰的滑板车，还有破洞的网球拍，和十多年前很红的弹跳棒。
    似乎都是言易冰小时候用的东西。
    言母不舍得扔，把这些记忆都存留了下来。
    寒陌看着，眼神变得温柔了些，勾唇一笑。
    他拿起数码暴龙机按了按，早就没有电了。
    言易冰比他还大六岁，等他开始看动漫，知道这些小玩意儿的时候，当初流行的玩具都停产了。
    当然，他的童年过度很快。
    从对小玩具和动画片痴迷，到再也不碰，似乎就在一瞬间。
    他又伸手比量了一下旱冰鞋的大小。
    也就不到一掌长。
    这得是言易冰四五岁的时候玩的吧。
    那时候他还没出生。
    他在脑海里幻想了一下师父小时候的模样。
    肯定也很漂亮。
    皮肤奶白色的，杏核眼水润明亮，墨黑的头发，润红的唇，看起来就很机灵乖巧。
    不过，还是现在好。
    现在可以亲亲抱抱。
    欣赏一圈后，寒陌准备关门。
    在光线即将消失的一瞬，他瞥见了一个在角落里摆放的，不起眼的透明箱子。
    他多看了一眼，然后，眼底的笑意散了。
    箱子上写——
    阿易宝贝的情书箱。
    透过透明箱，可以看见里面花花绿绿的明信片，心形的小信封，还有象征着爱情的千纸鹤，星星瓶。
    有的很坦荡，直接在明信片上用大大的字体写着。
    【言易冰，做我男朋友好吗，我爱你。】
    还真是温柔多情啊。
    这些年的情书都留着。
    一想到自己不在的那些年，言易冰会一本正经的接过别人的情书，回家认真考虑要不要在一起，寒陌就胸口发酸。
    他把牛奶放到新打的柜子里，上了楼。
    言易冰正拧开一杯酸奶喝。
    他嘴张不开，喝酸奶也是一小口一小口的抿，控制不好速度，酸奶就从唇边流下来，他只好仓皇伸舌头去舔。
    寒陌眼神暗了暗，低声道：“我身上都是汗，先回去洗澡换衣服，你记得测体温。”
    “嗯。”言易冰靠着冰箱，没精神的点点头。
    “还有......算了。”
    临走时，寒陌眯着眼睛，别有深意的扫了扫言易冰，视线定格几秒，移开。
    言易冰眼睑颤了颤，莫名其妙的摸了摸鼻尖。
    寒陌洗漱很快，也就十多分钟，他就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回来，换了一件深蓝色的短袖。
    一进门，他问：“多少度？”
    言易冰眼神飘了飘：“三十八左右吧，跟平常差不多。”
    其实是三十八度五。
    他今天没怎么休息，打游戏又需要精神高度集中，过于疲惫后，温度很容易就升了上去。
    而且他下午才吃的退烧药，似乎没管用。
    寒陌拿了两袋牛奶，将小圆子从冰箱里取出来，点火烧水，将小圆子放在水里煮。
    大约五六分钟，他把水控控，将牛奶和红豆沙倒入锅内，小火熬着，等红豆沙完全融合在牛奶里，他才关了火，盛到碗里，放在窗口晾着。
    “先喝粥吧。”
    寒陌给言易冰盛了粥。
    言易冰趴在餐桌上，默不作声的把手机从桌面抽了下去。
    忙了这么半天，寒陌肯定把备注的事儿给忘了。
    忘了挺好，最好再也不要想起来。
    他张开嘴，吹了吹气，然后小口小口的抿着粥。
    虽然这个病进食障碍，但因为这些天寒陌换着花样给他做好吃的，他也没觉得难熬。
    吃完阿姨做的粥，甜品也凉了，言易冰又喝了一碗小圆子。
    糯糯的小丸子用舌尖抿一抿就可以咽了，牛奶豆沙也很香甜，吃完后，他还下意识的把勺子含在嘴里嗦了一下。
    寒陌轻描淡写道：“听说师父今天上游戏了？”
    言易冰垂眼，漫不经心：“嗯，玩了一会儿。”
    他不太满意。
    后面几局手软脑袋晕，手榴-弹在身边炸开了才发现，反向冲分冲的一脸血。
    寒陌：“一会儿我看看回放。”
    言易冰机警的抬起眼：“你看回放做什么？”
    寒陌扣下勺子，一本正经道：“当然是看看冰神的水平，马上就要合作训练了，我总要心里有数吧。”
    言易冰蹙了蹙眉，轻“嗯”了一声。
    寒陌的要求也不算过分。
    四个在团队里当惯了核心的人，必须足够了解对方，互相协调，才能打好比赛。
    寒陌看看也没什么，只不过今天玩得这些局实在代表不了他真实的水平。
    吃完饭。
    言易冰就在客厅打开笔记本，登了自己的账号。
    调出历史记录，言易冰瞥一眼，臊的扭开了脸。
    b+，sss，sss，s，ss，a，a，b，s，ss，b，a。
    惨不忍睹。
    寒陌从上到下看了一遍，心里默默的记下。
    发着高烧，趁他不在，竟然玩了十二把游戏。
    还都是韩服的高端局，打起来又耗时间又废精力。
    快赶上他一天的训练量了。
    寒陌压了压怒气，打开第一个b+的回放。
    缩第二个圈，言易冰开车直奔打劫坡。
    这地方离机场太近，几乎是兵家必争之地，坡上有埋伏是必然的。
    但言易冰显然对这几天的空档非常有怨气，故意挑战高难度。
    开车冲上去的时候，已经至少三个方向传来了枪声。
    言易冰把车停在大石头边，用车做掩体，跳下来，打死两个人。
    打完之后，他很有经验的打算转移阵地。
    毕竟车横在这里实在太明显了。
    可他的位置早就暴露了，前面有人对着他打，对面山头又有人架着狙。
    没办法，再厉害的选手也很难躲开远处的狙。
    而且他也不能继续躲在车后，那车几枪就能扫爆了。
    所以言易冰拿了个b+。
    言易冰又开始冒冷汗，长时间对着屏幕，让他的身体更难受了。
    他干脆靠着沙发，抱着抱枕，不陪寒陌看了。
    寒陌连续看了几个，把回放一关，转过头。
    他轻飘飘道：“冰神，你打成这样，还怎么当别人师父啊。”
    言易冰脸一红，有些气急败坏：“这又不是我的真实水平，打到后面没劲儿了而已。”
    寒陌单手扣上电脑，眼眸微敛，嗓音低沉，缓缓道：“是么？第一局，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在我们prince是要被队长罚站一小时的。”
    言易冰咽了咽口水，抿着唇，莫名羞耻。
    寒陌却置若罔闻，压低声音道：“知道怎么罚站吗？就站在一队训练室的门口，像小学生一样背着手，不许松开，不许靠墙，让来来往往的工作人员都看看，是谁打的不够好，这么大的人了还被罚站。”
    言易冰呼吸逐渐急促，掌心汗湿，紧紧的攥着抱枕。
    他觉得脸一涨一涨的。
    作为寒陌曾经的师父，现在反倒要被徒弟教训，他觉得很丢脸。
    “我们zero不搞体罚。”
    寒陌轻笑：“罚站算什么体罚啊，只是给不听话的队员一个教训，不过师父自己就是一队之长，教练和经理肯定不舍得罚你。”
    言易冰咬着牙，一字一顿：“都说了，我发烧状态不好。”
    寒陌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问道：“冰神教徒弟的时候，也能接受这种借口？”
    言易冰绷紧了唇，盯着寒陌，眼皮折的很深。
    虽说寒陌今天有点找茬，但他当年巡视青训营时的确翻脸无情，不认任何借口。
    他还训过寒陌，什么感冒发烧，没打好就是没打好，一遍打不好就翻倍练回来，等操作形成了肌肉记忆，闭着眼睛都能打。
    当然这是夸张，他也没想到，有一天这种事会落到他身上。
    状态不好，不管练多少遍都会是这个德行。
    见言易冰没答，寒陌又问道：“既然师父知道自己发着烧，状态不好，为什么不好好休息，浪费时间反向冲分一整天？”
    言易冰微怔。
    他突然反应过来，这才是寒陌想说的话。
    不是质疑他打的差，而是气他在这种状态下强逼着自己训练。
    所以是......关心他？
    言易冰眼角微垂，浓密的睫毛舒展着，脸上还有点红。
    但羞耻的感觉已经没有了，完全是烧的。
    他能感觉自己身体的温度更高了，保持清醒也更难了。
    的确不该训练的，再过两天就一周了，他不至于等不了。
    因为心虚，言易冰的声音很轻：“知道了，这两天不练了。”
    寒陌点头，眯着眼，倾身靠近了些：“这件事说完了，我们是不是该讨论一下备注的事儿了？”
    言易冰：“！！！”
    果然！
    小心眼儿的男人绝不会放过这件事！
    寒陌自言自语念叨：“小畜生。”
    言易冰：“......”
    他十分想说句“你听我解释”，但他似乎没有什么可解释的。
    他给寒陌的微博，微信，手机通讯录的备注都是小畜生。
    生动形象，简单易懂。
    寒陌：“我天天来给你做饭，帮你按摩，剥橙子，俱乐部小区两边跑像小畜生？还是我心疼你，喜欢你，看到什么好的都想着你像小畜生？”
    言易冰牙齿抵着舌尖，眼神颤了颤。
    寒陌明显的偷换概念！
    明明是抱他，亲他，疯的连传染病毒都不顾才是小畜生。
    不过寒陌太会戳动人心。
    这些事说不感动是假的，除了他父母和寒陌，没人能这么照顾他。
    于是言易冰低声：“好好好，我改了行吧。”
    他摸过手机，点进手机通讯录，还没来得及改，寒陌问：“改成什么？”
    言易冰：“寒陌呗，不然你还想是什么？”
    寒陌笑，眼尾轻折，目光明亮。
    “师父确定让我说？”
    他轻声暧昧，又理所当然：“改成老公怎么样？”
    老公？
    言易冰手指顿住，蓦然睁大眼睛。
    他深吸气，眼底的碎光仿佛石子砸向平静湖面。
    “寒陌，你......”
    你大爷的！你奶奶的！
    你他妈就是个小畜生！
    你比畜生还畜生！
    畜生立马把这个称号送给你，并且鞠躬致敬！
    寒陌眼底遗憾，慢条斯理：“不愿意啊。”他顿了顿，拖长尾音，“也行啊，那我就做点真畜生的事，师父就不用改了。”
    言易冰：“？”
    寒陌攥住言易冰懒散搭在沙发上的脚踝，酸酸道：“师父从小到大收过那么多情书，都存了满满一箱子，感情这方面，总不会一窍不通吧。”
    言易冰感觉脚踝上一暖，身上顿时起了一片小疙瘩。
    “谁告诉你我......”
    他想起来了。
    他妈的确给他收拾过个箱子，专门放他从小到大收过的情书。
    说那是年少的记忆，纯情的美好，要是以后找不到女朋友，还可以查缺补漏。
    他妈有这个情怀，他可没有。
    箱子放在地下室，他一次都没去看过。
    以前收的情书，很多他也没拆开，反正大同小异的话，特别无趣。
    寒陌贴近，手上的力道紧了紧。
    “师父跟女孩子牵过手吗？这么多女孩儿，不会一个都没牵过吧？学习那么简单，随随便便就考第一，没想过谈恋爱？在学校小树林抱没抱过，亲没亲过？”
    言易冰的确没有。
    他对爱情开化的晚，小时候被老师宠的有点骄傲，是那种高冷不坠云端的学霸，经常手插着兜面无表情的走过教学楼，走过把他名字写在第一位的年级大榜，然后隐约听到女生们仰慕的窃窃私语，懒散一笑。
    现在想想，非常，中二。
    但当时就是这样的，他从没想跟某个人确定恋爱关系，也没人敢不计后果的追他。
    “关你什么事！放开！”言易冰用力一蹬腿，猝不及防的力道让寒陌反应不及，松开了攥着他脚踝的手。
    言易冰绷着脸，起身想走。
    可他身体虚着，力气跟寒陌没法比。
    寒陌用手一勾他的腰，就把他重新带回到沙发上。
    寒陌望着他，像一只饥肠辘辘的小狼狗。
    一用力，就牢牢的压住了他的双手。
    “操！”言易冰愤怒的骂了一声，抬腿要踹。
    寒陌直接用膝盖低在言易冰腿间。
    言易冰的动作顿住了。
    致命部位被人威胁着，他不敢轻举妄动。
    他发丝凌乱的倒在抱枕上，肥大的衣服卷了卷，露出一小截腹肌。
    寒陌沉沉的呼吸扑到言易冰脸上，喉结一滚。
    “师父不改备注，我就真做畜生了？”
    言易冰一激灵，紧紧咬着唇，耳根烧了起来。
    他想象不出寒陌能有多疯。
    跟他妈和尚庙里出来憋坏了一样。
    生气发怒不行，打又打不过寒陌。
    言易冰再气，也只好转变策略。
    他卸了力道，身子缩了缩，小心的避开寒陌的膝盖，曲着腿。
    随即，他蹙起眉头，微张着唇，虚弱喘息。
    “寒陌你不能这样，我发高烧了，下午量三十八度五，现在肯定更高了。”
    “我头好疼，是不是容易得脑膜炎并发症？”
    “嗓子也疼，耳朵后面肿的难受，还想吐。”
    “太难受了，我要死了。”
    说罢，他闭上眼睛，歪着脑袋，鼻子皱着，让几缕头发狼狈的垂到脸前，像一只奄奄一息的小动物。
    寒陌顿了几秒，果然松开了他，抬手摸向他的额头。
    的确滚烫。
    他的脸上也呈现着不正常的潮红，嘴唇有点干，耳朵后面鼓胀胀的，快要贴到耳垂。
    看来今天的训练对他身体的负荷很大。
    寒陌从沙发上下来，半跪在地上，拨开他凌乱的头发，趁他闭眼，附身在他睫毛卷曲的眼角轻轻亲了一下。
    寒陌低笑，有些无奈：“行，师父会撒娇了也算进步。”

 第 67 章

    四天之后,言易冰彻底恢复了健康。
    高烧褪去，腮腺的肿也消了，嚼东西完全没有痛感,就连走路也轻便了。
    他爽了。
    到医院验了血,确认完全康复后，言易冰连夜打包衣服回了俱乐部。
    俱乐部里也没人被他传染,大家这段时间训练的有条不紊，宋棠还冲到了美服前十。
    言易冰懒洋洋的靠在pantry的小沙发里，感受着大家一波接一波的慰问，仿佛在生病期间偏离轨道的情愫也变得正常了。
    他再也不需要寒陌的贴身照顾，不会得这种张不开嘴的病，不会给寒陌亲他的机会。
    他们俩即将变成单纯的合作关系，再多,也就是两家队长的竞争关系。
    言易冰站起身，背着手，在落地窗前来回晃悠。
    他的双眼明亮有神,迷恋的看着这些曾经不屑一顾的风景。
    路上车流断续,行人往来,小烧烤店燃起烟火，水果摊支上棚子。
    天色格外明媚，骄阳火热,但散落在粼粼的小河里,又被冰凉的河水稀释了温度。
    他深吸一口气,心里的负担放下不少。
    他把这一个月的事情当做人生的偏差。
    不光寒陌偏差了，就连他也偏差了。
    现在生活步入正轨,一切偏差都该矫正了。
    言易冰还下了不少性感美女的片,推上也关注了几个欧美超模。
    女人身材玲珑有致,娇软妩媚，这才是他该喜欢的。
    他本来就一直喜欢女人。
    言母还有点惋惜他这么快离家，这两天天天给他打电话。
    言易冰对他妈介绍的相亲对象都热情了起来，完全不是以前敷衍的态度。
    他妈这次出门，认识了一个运动员姑娘，和他门当户对的运动员姑娘。
    言母斩钉截铁：“儿子，这个女孩儿真的真的不错，今年二十四，练花滑的，人又漂亮又苗条，落落大方侃侃而谈，你们都是搞竞技体育的，肯定能聊得来。”
    言易冰想象了一下自己曾经看过的花滑比赛。
    女孩儿一般都穿着漂亮的小裙子，在冰面上做着各种优雅的艺术感极强的动作，腿一抬就能轻松越过头顶。
    光是想想就知道很美了。
    他抿唇笑：“是么，怎么认识的？”
    言母从言易冰愉悦的语气中察觉到了不同。
    她心花怒放，心想自己终于戳中了儿子的心。
    原来言易冰不是恐婚，是喜欢搞运动的。
    “女孩儿父母是你爸以前的客户，在你爸还在当高级律师的时候，负责过他们家公司上市的项目，然后就交了个朋友，这次你爸出差，正好在阑市，女孩儿父母就招待了一下，我见过那姑娘了，人家马上要去参加锦标赛了。”
    言易冰连连点头：“厉害厉害，你们出趟差都能惦记着我的桃花运。”
    言母：“最近女孩儿在准备比赛，你也要准备比赛，等你们打完，我安排你俩见一见，女孩儿没怎么来过魔都呢，你带她玩一玩，去迪士尼之类的，培养一下感情。”
    言易冰一想到还要带人去迪士尼，又想到迪士尼摩肩接踵的拥挤，顿时觉得有点麻烦。
    他刚要找理由推辞，话到嘴边，又被他咽了下去。
    “行啊，您安排吧。”
    他得多接触女孩儿，才能尽快恢复正常，把那些不该发生的全部忘掉。
    “好，那你加油训练吧，我帮你盯着。”言母兴致勃勃，仿佛找到了事业的第二春。
    言易冰关心了他妈两句，挂断了电话。
    孙天娇拿着两盒冰淇淋从外面进来，顺手带上了门。
    “香芋味儿和巧克力味儿，要哪个？”
    言易冰把手机放在桌面上，下意识伸手去拿紫色香芋味儿的冰淇淋杯。
    但手指即将触碰到杯壁时，他顿了顿，转而拿了那杯巧克力的。
    香芋。
    拔丝香芋。
    让他一瞬间想到了那个晚上突如其来的吻。
    孙天娇舀了一勺，抿了抿，感叹道：“这两天可真他妈热，热的我都快现原形了。”
    “嗯，是挺热。”言易冰专心致志的低头吃冰淇淋，回答的漫不经心。
    平心而论，巧克力味儿也是很好吃的。
    不比香芋的差。
    孙天娇打量他一会儿，砸吧砸吧嘴：“祖宗，你都恢复了，今天不去联盟大厦那边训练吗？”
    言易冰果断摇头，柔软稍长的发丝随着他的动作轻晃，有一缕搭在了他的鼻梁上。
    他拨开碎发，淡淡道：“不去，以防万一，我在俱乐部跟他们连麦也是一样的。”
    其实他是为了躲着寒陌。
    这段时间他和寒陌亲昵的有些过头了，他必须得让寒陌知道，这样的日子不会成为常态，他们见面的机会也会越来越少。
    寒陌才十九岁，说不定过几年就自动正常了，喜欢女人了。
    年轻，总是有点离经叛道的念头。
    但他二十五了，不能再离经叛道了。
    孙天娇没察觉出言易冰的异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他闲聊。
    “prince进了个新人你知道吧？”
    言易冰的动作顿了顿，眼眸一垂，轻描淡写道：“啊，听说了。”
    这些他还是从寒陌那里知道的，或许比孙天娇知道的更早。
    孙天娇放下冰淇淋，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我是真嫉妒小丁，他运气怎么就那么好，天上总能掉馅饼。当年的寒陌，现在的辛辰。哦那个新人叫辛辰，他们还没官宣呢，但被我挖出来了，啧啧啧，气死我了，我给辛辰发的邮件他一个字都没回，居然跑prince去了。”
    言易冰抬起眼，看了他一眼，意外道：“很厉害？”
    孙天娇点头：“十七岁，冲进韩服前五了，虽然只进过一次，很快就掉下来了，因为韩国那边的顶级选手也在配合练四排，把分刷的特别高，要是在平时，辛辰能稳一会儿。
    这跟你当初可是一个年龄，一样的成绩，哎不过你还是不一样，你入行晚，一开始随随便便玩的，你要是早接触，估计十五六岁就能进了。
    反正我注意到了之后肯定立马私信啊，但一直没收到回信，我以为是那种业余玩家，不愿意从事这行，没想到他主动去prince了，连个礼貌性的回复都没有。”
    言易冰静默片刻，继续吃冰淇淋，意兴阑珊：“那是挺不错的苗子，好好培养，前途不可限量。”
    孙天娇酸溜溜的哼道：“我看丁俊这几天脖子都快仰到天上去了，骄傲的跟下了蛋的小母鸡似的，而且把那小选手看的可紧了，生怕人跑了。”
    言易冰失笑：“是吗。”
    孙天娇眨眨眼，凑近一点，八卦道：“你还不知道吧，听说那小孩儿是寒陌的狂热粉，他去prince就是为了跟寒陌并肩作战的，说是想像寒陌那样一夜成名，丁俊可宠他了，还让寒陌去跟他双排，亲自指导他训练，天啊，那可是寒陌啊，丁俊的眼珠子啊。”
    言易冰挑了下眉，满不在意：“带新人嘛，我当初不也一样，我还一带带一堆。”
    孙天娇哼道：“你那是闲的没事自己乐意，你觉得寒陌那脾气愿意揽这个差事？”
    言易冰淡声道：“有什么不愿意的，谁还没有好为人师的中二时期。”
    孙天娇怅然：“这小孩儿要是加入prince一队，他们就更强了，我估计下次转会期漠贝就要被替下来了，其实漠贝也不错，孩子挺努力的，就是存在感有点低。”
    “漠贝。”言易冰有些恍惚。
    他跟漠贝其实不太熟，但当时prince宣布漠贝加入一队的时候，他也转发微博恭喜过。
    后来战队联谊，漠贝也给他敬过酒。
    他对漠贝的印象不错，知道这孩子眼睛很亮，有点天真，但很努力。
    新人更强，漠贝就要被替换了。
    也不知道以他现在的年龄，能不能承受得了。
    但竞技赛场就是这么残酷。
    孙天娇紧接着感叹：“残酷啊！”
    他拍了拍言易冰的肩膀。
    这些话，他也只能跟言易冰说说。
    作为战队经理，他非常理解丁俊的做法，但一旦和队员们有了感情，做起恶人来就是剜心的疼。
    “呵。”言易冰轻笑了一下，杏核眼弯着，眼底浮起浅浅的卧蚕。
    但事实上他根本不想笑。
    这样的残酷其实一直环绕在他身边。
    粱和风，雷明，还有现在的漠贝。
    如果他们更有天赋，成绩更好，或许就是另一番完全不同的境遇。
    他遗憾，惋惜，却又无能为力。
    他只能看着曾经亲密无间的兄弟，诚心以待的后辈逐渐变成面目全非的样子。
    吃完冰淇淋，言易冰该去训练了。
    他找了个单独的训练室，连上外设，进入服务器，和郁晏陈驰以及寒陌四排。
    郁晏：“啧，儿子满血复活了，还不亲自来见爸爸。”
    言易冰：“呵，怕病毒的余韵把你带走。”
    郁晏：“在家爽了一周，不会把怎么开枪都忘了吧。”
    言易冰：“放心，爸爸忘了你是儿子也不会忘了怎么打枪。”
    陈驰：“别贫了，开。”
    他们在打游戏的过程中话并不多，对他们这样的选手来说，随便提一个字，大家就懂对方是什么意思。
    一连打了十局。
    除了队形始终有些离散外，几乎把把都吃了鸡。
    mvp各把不同，但很均匀。
    言易冰和寒陌两个突击手发挥了很大的作用，人头拿的最多，但趟雷也多，对他们来说，将希望寄托在队友身上是种非常新奇的体验。
    毕竟以往在比赛里，背负这种重担的是他们。
    训练完，言易冰跟郁晏拌嘴几句，关了游戏下线。
    他立刻收到了寒陌的微信。
    备注名已经被他从【小畜生】改成【寒陌】了。
    只是寒陌这两个字，不痛不痒，表达不了任何情绪，似乎还不及【小畜生】亲切。
    【寒陌：还难受吗？出去吃晚饭吗？】
    言易冰揉了揉眉心，叹了一口气。
    他盯着微信看了一分多钟，又缓缓把手机放下，关掉，没有回。
    不是不想回，是不想那么亲近。
    晚上八点，已经彻底过了吃晚饭的时间。
    言易冰订了份外卖，一边闷头吃着，一边时不时的瞥一眼手机。
    寒陌再也没有发微信过来，他相信，寒陌应该懂他的意思了。
    晚饭是他很喜欢的秃黄油拌饭。
    因为嘌呤高，他几个月才吃一次，每次都是极致的享受，他恨不得花一个小时，一粒一粒的品味。
    只有今天，他突然觉得饭有点腥，吃下去，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
    最后还剩了大半碗，他看着黄澄澄油亮亮的蟹黄，却再也吃不下去了。
    言易冰舔舔唇，心里突然不是滋味儿。
    距离寒陌给他发微信，已经过去三个小时了。
    是时候回一下了。
    言易冰仿佛突然被解开了封印，快速捞过手机，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扫过，像是赶几秒钟的死线一样，发了出去。
    【言易冰：才看到，晚饭吃过了，彻底好了。】
    确认微信发出后，他咽了咽唾沫，喉结一紧，嘴唇下意识的抿动。
    两分钟过去了，消息失去撤回的最后机会，寒陌并没有回复。
    言易冰觉得，他好不容易解开的封印仿佛又被贴上了，他陷入了新一轮的等待。
    他望着微信界面，皱着眉，心里烦躁。
    不回寒陌的消息他觉得愧疚，回了又怕寒陌误会什么。
    这种情况已经严重影响他的生活了。
    他晚上无事可做，把饭打包好送去厨房冰箱，又回来躺在床上补眠。
    闭着眼睛呆了一会儿，实在睡不着，他又起床去洗澡。
    洗了澡，浑身湿漉漉的从卫生间出来。
    他一边甩着头发，一边关掉呼呼吹冷风的空调。
    就在空凋扇页彻底闭紧的瞬间，手机震了一下。
    言易冰心脏漏跳一拍。
    他顾不得擦头发，赶紧到床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是微信。
    是寒陌发来的消息。
    【寒陌：嗯。】
    一个字，没有任何情绪，没有任何意义，仿佛就是表达自己知道了。
    言易冰心里更烦躁了。
    这一个字还不如不回。
    他转身坐在床上，毛巾搭在头顶，弓着背，怔怔的望着地板。
    自从主动疏离寒陌，反倒是他开始心神不宁。
    言易冰不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算怎么回事。
    他回消息经常不及时，有时候看到了，觉得不太重要也不会立刻回。
    比如粱和风，之前大段大段的语音，他后来听了，发现都是抱怨解说公司办入职有多不专业，要求有多变态。
    但他就没回。
    因为无关紧要，抱怨工作是所有人都会干的事，老板也不是慈善家，让你难受是很正常的。
    可哪怕没回，他也不觉得心里多难受。
    寒陌为什么不一样？
    到底哪里不一样？
    故意不回寒陌的消息，他为什么心里会这么难受？
    身上少许的水已经蒸发干掉了。
    他都没来得及擦。
    只有头发还是湿的，微凉的水珠时不时的砸在他肩膀上。
    言易冰登陆好久不上的微博。
    他发现自己发的上一条还是吐槽人生倒霉的。
    那次寒陌堵到他相亲，故意找茬，还用曝光小野猫的账号威胁他。
    寒陌那时候就喜欢他吧。
    所以他相亲，寒陌肯定气坏了。
    言易冰轻笑，动手指，又发了一条状态。
    【@zero言易冰：总算满血复活，腮腺炎要死了，大家在人员密集的地方尽量戴口罩吧。】
    【啊啊啊啊啊啊第一！】
    【冰神我爱你，多发自拍！】
    【新运动服超漂亮，以入手，冰冰身材真好。】
    【东亚对抗赛啊啊啊啊啊千万要抓紧训练啊，不能丢脸！】
    【冰神得腮腺炎了？天啊，那个好难受的，都吃不了东西，心疼。】
    【我得腮腺炎的时候瘦了六斤，饿的眼睛都是绿的，太痛苦了，一咀嚼就疼。】
    【不是说成年人不容易得吗，这么倒霉。】
    言易冰心想，他没瘦，好像还稍微胖了点。
    多亏寒陌变着法的给他做好吃的。
    想到寒陌，他眼神颤了颤，鬼使神差的搜索寒陌的微博。
    寒陌的微博一直很无趣。
    他从来不发表观点，输出情绪，他的微博里除了广告还是广告，要么就是朋友拜托他转发的推广。
    言易冰点进去，发现最新一条是寒陌转的代言商的官宣博。
    就是东亚对抗赛签了年度代言的那个。
    这牌子也不错，和他签的那家不相上下。
    只不过他签的是季度代言，两方都很谨慎，寒陌直接签了年度。
    言易冰点进广告博，不知道评论为什么变成了实时排序。
    【？？？我老公关注了哪个小贱人？】
    【@xc0717是什么，车牌号吗？】
    【不会是寒神在直播里说的要追的人吧，嘤，我心梗了！】
    【傻了么各位，那是个男的！也关注了prince官博和其他prince的选手，肯定是工作人员吧。】
    言易冰点开寒陌的关注列表，发现列表第一个，的确是@xc0717。
    戳进@xc0717的微博，里面只发了一条。
    【@xc0717：队长@prince寒陌，早晚有一天，我会和你并肩站在巅峰！】
    热门回复——
    【@prince寒陌：加油吧。】
    【@xc0717回复@prince寒陌：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太开心了！】
    这段对话在寒陌回了他那个“嗯”字后。
    这个像车牌号的微博，估计就是新选手辛辰的。
    看来丁俊担心夜长梦多，想要早日官宣了。
    寒陌倒是难得配合。
    不过有人崇拜自己，肯定是挺爽的，配合也正常。
    并肩站在巅峰什么的。
    呵呵。
    言易冰懒散的扯了扯唇，胸口闷闷的。

 第 68 章

    言易冰也不能总在俱乐部躲着,他还是得到联盟大厦现场，和他们当面研究战术，分析对手。
    联盟给他们请了两个专业素养过硬的教练,言易冰也得去听。
    训练之前,言易冰和郁晏在小楼道口边吃哈根达斯边聊天。
    言易冰问：“你和丁洛怎么开始谈恋爱的？”
    郁晏扫他一眼，轻呵：“不是吧,你这是遇到感情问题了？”
    言易冰冷着脸：“没有，我一个朋友......”
    郁晏：“说吧，你看上谁了？”
    言易冰：“......”
    郁晏三两口把哈根达斯球吞下去，含糊不清道：“赶紧的，马上开始训练了。”
    言易冰佯装淡定，慢条斯理的舀了一小口：“爱信不信，真是我一个朋友,年纪挺小的，反正原来是高冷淡漠型，但是毕业之后就跟换了个人似的,特别畜......特别初生牛犊不怕虎,喜欢上比他大六岁的老师,你说是不是挺不合适的，我打算劝他放弃呢。”
    郁晏皱了皱眉，发现这个朋友的情况的确跟言易冰合不上,他也就没再怀疑是言易冰本人。
    “大学生吗？同年纪年轻漂亮的女生也有吧。”
    “是啊。”言易冰想了想电竞圈的环境,年轻漂亮的解说,主持，粉丝何止也有,简直数不胜数,“谁知道他怎么想的呢。”
    郁晏把纸盒扔在垃圾桶里,抖抖手上沾的小水珠：“而且找老师不合适吧，对其他同学不公平，大学老师应该还挺有权力的？”
    “呃...这倒是没什么权力吧，也帮不了他什么。”言易冰想了想，寒陌喜欢他绝不是因为他能带来什么。
    郁晏：“大学我是不懂，但我家丁洛懂，我帮你问问她？”
    言易冰顿了顿，还是不想节外生枝：“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郁晏勾着他的肩，散漫一笑：“跟爸爸客气什么，走了，训练了。”
    言易冰也三两口把剩下的冰淇淋吃掉，擦擦嘴，和郁晏一起慢悠悠的往训练室走。
    他俩算是掐点到的，陈驰，寒陌，两个教练已经到齐了。
    不止这些人。
    言易冰的目光落在寒陌的身边。
    一个长相有些稚嫩，个子不超过一米八的男生正低头跟寒陌说话。
    男生看起来不算帅气，但很清秀干净，因为身材瘦，所以低头的瞬间，颈椎明显凸起一个包。
    “哇，dpi这么高的吗，用起来鼠标不会飘？”
    他说话的时候，为了让寒陌听清楚，会下意识的凑近寒陌的耳朵，他那肥大的运动服拉链几乎坠在了寒陌的肩头。
    寒陌正在调外设，闻言动作一顿，只是轻描淡写的回了一句：“适应就好。”
    男生面脸红扑扑的，眼睛发亮，小声道：“那我下次也试试，虽然容易飘，但是速度快，控制的好刚枪是优势，像我这种突击型选手，还是得有意识的练习，教练也那么说，队长你觉得呢？”
    寒陌沉了沉气，关掉调节界面：“不用学我，按你自己的方式来。”
    这两天，他能明显感觉到，辛辰在模仿他。
    模仿他的打法，模仿他的基础数据设定，模仿他的作战意识，甚至是模仿他打游戏时的小动作。
    他有时候颈椎累了，背酸了，会在确认安全的瞬间用左手指骨按自己颈侧的穴位。
    辛辰也这样。
    同样的手指，同样的穴位。
    看过一次，寒陌觉得很不适。
    他当年在zero的时候，风格里也有不少言易冰的影子，但那是因为言易冰总教他，天天看着他，这种风格的形成是潜移默化的，他没有刻意模仿。
    但他从来没教过辛辰，也不存在潜移默化，而且辛辰模仿的非常具体，就好像不只是想要复制他的竞技水平，而是要复制他这个人。
    辛辰好像把他当成了一夜成名的模板，类似批量生产的偶像明星。
    寒陌弄完外设，一抬头才看到站在门口的言易冰。
    言易冰正盯着他的方向，眼睛眨也不眨，漆黑水亮的眸子在明热的日光下反着光，有一根发丝突兀的搭在他眼角处，被照成了棕黄色。
    寒陌刚要动唇，言易冰已经把目光移开了，和郁晏有说有笑的去了自己的位置，也开始娴熟的装外设，检查设定值。
    于是寒陌又把话咽下去了。
    郁晏插好键盘，挑眉看向寒陌：“你带来的新人？”
    他们四个的训练没规定不能来人观摩，只要不打扰到他们就好。
    郁晏的女朋友丁洛也偶尔会来，就在一边默默坐着，有时凑热闹看看战况，绝大部分时间玩手机。
    寒陌淡淡道：“经理让我带来学习。”
    他说罢，看了言易冰一眼。
    言易冰板着脸，一本正经的鼓弄键盘，根本没抬头。
    寒陌总觉得言易冰今天有点不正常，好像故意不愿意跟他打招呼。
    郁晏笑笑，打趣道：“看来丁俊很重视嘛，要进一队了？”
    “不是吧，队长没有通知我。”辛辰低着头，抿唇含蓄一笑。
    他这个笑很意味深长。
    不是谦虚羞涩，不是自嘲推诿。
    仿佛在说，嗯谢谢你提前恭喜我，我的确是要进一队了。
    “这不是我操心的事。”寒陌漫不关心，倒是见言易冰装好外设了，他从背包里捞出一杯珍珠薏米水，朝言易冰的方向推过去，“冰神，润喉。”
    只有一杯，连他自己都没有。
    训练室有成箱的百岁山，其他人也不需要他带水关心。
    郁晏微怔，但随即了然。
    言易冰病刚好，是娇气一点，寒陌倒是挺细心。
    于是郁晏顺手想拿给言易冰，言易冰轻声道：“不渴。”
    郁晏动作一顿，刚准备伸出去的手又缩回来了。
    他当然是站在言易冰这边儿的。
    “寒队长自己喝吧，刚才我俩在外面喝过咖啡了。”
    他顺嘴胡扯。
    寒陌挑眉，别有深意的看了言易冰一眼。
    薏米水是乳白色的，杯底沉淀着一圈软糯糯的薏米，这是新加坡特色的饮品，最适合在炎热的夏季喝。
    辛辰皱皱鼻子，小声问：“队长，这是哪家的薏米水啊，好喝吗？”
    言易冰用余光扫了一眼辛辰。
    这话，简直就是明示了，有脑子的人都能听出来是在索要。
    他无声轻笑，却发现笑的一点都不痛快。
    但很快，‘没脑子’的寒队长说话了。
    “好喝。”
    两个字，没了。
    压根儿没有送出去的意思。
    就连辛辰都愣了愣，最后没趣的退到一边去了。
    言易冰却觉得，他心里舒服了点。
    教练开好幻灯片，对他们说：“你们打一盘，热热身。”
    言易冰点头开房间：“哪个服？”
    教练：“就韩服吧。”
    言易冰：“这个点，高手们还没上线吧。”
    教练：“不用高手，随便热个身。”
    言易冰点头，开了游戏。
    这局打的是雨林，跳点天堂度假村。
    这个地方有点特殊，不管你是不是突击手，都要落地迅速摸枪，刚枪，占领点位。
    其中人数最多，最修罗的，就是度假村前沿，越靠后院，人数越少。
    寒陌：“冰神和我跳前面，郁神上房顶架枪，陈哥策应一下？”
    这样能拿到最多的人头数，但也有突击手被全灭的可能。
    郁晏点头：“嗯。”
    这的确是最合适的打法，但他想要毫无后顾之忧的占领最佳点架枪，需要一小段时间。
    在这期间，陈驰必须保证郁晏不被后面山头的阴枪打，因为房檐的活动范围有限，虽然角度刁钻，但一旦被瞄准，很容易直接死了。
    这也意味着，前期言易冰和寒陌不会有应援。
    但有应援也来不及，敌人数量密集，一旦倒下，根本等不及人救。
    寒陌：“冰神，我们跳左侧。”
    言易冰没说话，开伞后，他调整角度姿势，熟练的下飘，鼠标一扫，看到了密密麻麻的人。
    教练嘱咐道：“别太自负，都小心点。”
    落了地，言易冰很幸运，飞快摸起一把m416，在他装弹的时候，已经有三个人落在他视线所及之处。
    寒陌的落点只有一把手枪，他飞快的翻进了内院闪避。
    一墙之隔，言易冰已经跟人对上抢了。
    击杀信息快速刷新，三十发子弹，言易冰打倒了三个人。
    他一边开枪，一边飞快的朝墙内退去，但在找到庇护的下一秒，却迎面遇见了人。
    言易冰一绷唇，手指用了点力气，用极其灵巧的走位避开子弹。
    但这并不是长久之计，就在他打算往后院跑找陈驰照应的时候，寒陌一喷喷倒了追着他的人。
    言易冰只迟愣了一秒钟，就飞快蹲身，捡抢，捡子弹，把自己简单装备起来。
    刚才真的很惊险。
    对方是冲锋枪，连发杀伤力很大，他就算走位再厉害，也不能保证撑多久。
    如果不是有寒陌照应......
    下一秒，言易冰抬起m416点射，点掉一个藏在寒陌身后草丛的人。
    寒陌眼底含笑：“谢谢冰神。”
    “应该的。”言易冰冷静的收枪，又开始清内院的兵。
    他和寒陌配合默契，互相帮衬，虽然有几次凶险，差点血线滑到底，但最终谁都没倒。
    他们坚持到了郁晏占领最佳位。
    不过每次寒陌的主动互动，言易冰都反应淡淡，似乎并不想过多交流。
    郁晏非常丝滑的狙掉了隐藏在各处的敌人，陈驰则负责给郁晏送弹，四个人的小团队很快清理了天堂度假村，一共二十三杀，战绩足够漂亮了。
    一局过后，教练开始复盘分析。
    在椅子上坐了两个小时，教练让他们随便休息一下。
    言易冰摸出烟，准备出去清醒一会儿。
    他刚走到门口，推开门，就听到辛辰对寒陌吹的彩虹屁。
    “队长刚刚太厉害了，尤其是救冰神那一枪，要是在正式比赛上肯定被列为精彩片段反复播放，我也要像你一样，青出于蓝胜于蓝。”
    此刻房门半遮半掩，辛辰虽然声音不大，但他也听的清楚。
    言易冰气的胃疼。
    夸寒陌就夸寒陌，还顺带踩他一脚。
    青出于蓝胜于蓝？
    他没救寒陌？他怎么就比寒陌差了？
    不对，他和寒陌谁救谁都是正常的，队友就是相互弥补相互扶持的，不用比个谁高谁低。
    这小孩儿太他妈招人烦了。
    寒陌望着言易冰的背影沉默几秒，随后站起身，绕开辛辰，跟着言易冰走了出去。
    言易冰正在生气，没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他拐到了安全通道，关上门，靠着楼梯一侧的墙，摸出一根橘子味儿的烟来。
    他把烟叼在唇间，还没来的及点燃。
    安全通道的大铁门又是一开，寒陌迈了进来，随后，门严丝合缝的被按了回去。
    言易冰眨眨眼，打火机上的火苗颤抖了一下，照亮了昏暗的楼道。
    他有点惊讶，但意识到寒陌跟来的这一刻，他心里的闷气消散一些。
    寒陌往前走了几步，随手一扇，将打火机扇灭，紧跟着捏住他的烟，从他唇间拔了出来。
    “病刚好，抽什么烟。”
    言易冰唇间一空，顿了顿，敛眸，没好气道：“关你什么事。”
    他扣上打火机，伸手，想要把烟夺回来。
    寒陌手一背，将烟藏到了身后，言易冰的手指差点擦到寒陌的腰。
    隔着布料，他恍惚感觉到了皮肤的温度，言易冰睫毛颤了一下，收回了手。
    “我是不是惹着你了？”
    寒陌稍微高点，所以垂眸看向言易冰。
    楼道内昏暗，他眸色漆黑，看不出情绪。
    言易冰：“......”
    他觉得自己跟一个小孩儿犯别扭有点太小心眼儿了。
    而且那小孩儿除了过度自信以外也没别的毛病，或许是他年纪大了，感受到了新鲜血液带来的危机感。
    那小孩儿的天赋，的确不错，过几年他状态下滑，可能真的会被超越的。
    这种事绝对不能承认。
    言易冰懒散笑笑，背抵着墙，漫不经心：“寒队长说什么呢，没惹我。”
    寒陌又靠近了些，几乎快要贴在他身上。
    昏暗的环境给了他们隐蔽的错觉，事实上，这个安全通道随时可能有人来抽烟。
    联盟大厦那么多工作人员，这里几乎成了公共吸烟点。
    寒陌低声问：“那为什么不理我，我给你的水也不喝？”
    言易冰牙齿轻碰，似笑非笑：“忙啊。”
    寒陌若有所思：“我也忙，我昨天......”
    言易冰打断他：“我们俩都忙，所以见面还是尽量聊正事儿吧，比如消化一下教练的话。”
    “教练的话一会儿再说，我现在想消化一下欲-望。”
    寒陌的手搭在言易冰腰侧，手指灵活的撩起轻薄的布料，贴在温热的，细腻的皮肤上。
    他倾身压过去，咬住言易冰的唇。
    “操......唔！”
    言易冰猝不及防，注意力从腰上被牵扯到唇上，再被扯回腰上。
    神经仿佛被反复拉扯，不知道那个地方更要命一些。
    寒陌的唇还是温热干爽的，吻技带着属于这个年纪的炙热和莽撞。
    他一个稳重慢性子的成年人，只能被动的应对。
    可还是应接不暇。
    寒陌吻罢，舔了舔唇，意犹未尽道：“橘子味儿的。”
    那根没来的及抽的烟。
    他的手还没从言易冰腰上拿开，故意耍无赖似的，感受着言易冰因剧烈呼吸连带的腰腹起伏。
    “小畜生，狗崽子，你大爷的！”言易冰咬着牙，神情狼狈，嘴唇润红微肿，敏感的腰侧也被牢牢按住，神经元像是受了威胁，一直给大脑皮层传递‘救我！我被揉了！’的信号。
    寒陌无辜的垂下眼，在荡漾着回音的楼道里，轻声哄道：“别不理我，特意给你买的薏米水，甜的，真的好喝。”

 第 69 章

    言易冰又气又郁闷。
    什么叫他不理人。
    明明是寒陌昨天一个简单的‘哦’字之后,就跑去跟明日之星互动了。
    刚才还突然袭击，还摸他腰。
    占尽便宜之后一服软，他的气就发不出来了。
    他正想发作。
    楼上一声粗咳,紧接着传来鞋底摩擦烟蒂的声响。
    楼道空间窄,墙壁一回音，声音仿佛就响在他们耳边。
    上下两层的声控灯都被这一声给震开了。
    柠檬黄的灯泡热情的散发着光晕,把每一寸角落都照的清清楚楚。
    言易冰瞬间紧绷，连脸都白了。
    寒陌也是一怔，显然没料到安全通道里还有人。
    刚才他们说的话，肯定都被听到了。
    言易冰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安静过，他僵硬的靠着墙，屏息，眼睛都不敢眨动。
    楼上是谁？
    在联盟大厦工作的不可能是外人。
    他刚才有叫寒陌的名字吗？
    寒陌叫他的了吗？
    寒陌亲他的时候,是亲出声了吧。
    那种暧昧的，唇瓣相触时的水声，以及分开时,控制不住的低低喘息。
    每个成熟的正常人都能听懂,刚才发生的,是见不得人的偷吻。
    言易冰被吓得苍白的脸又逐渐升温，直至耳根滚烫，他忧心的抬起眼,往楼上看了看。
    楼上的人没下来,但也没继续点烟,更没有离开。
    似乎那个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反应，隔着薄薄的一层楼板,两方陷入僵持。
    寒陌这种脸皮厚的很快恢复了正常。
    他贴着言易冰的耳朵,低声：“师父吓成这样,怎么跟偷情......唔。”
    言易冰迅雷不及掩耳的捂住寒陌的嘴，愤怒的瞪着他。
    这他妈不像偷情？
    要是被人看到了，跳进黄浦江都洗不清！
    寒陌不说话了，乖乖被他捂着嘴，眨眼望着他。
    言易冰的手紧紧贴在他的唇上。
    电竞选手的手，细嫩柔软，除了经常敲击键盘的指尖微微发红外，到处都是白皙的。
    楼上的声控灯骤然灭了。
    周遭一切都陷入昏暗，仿佛近在咫尺的威胁也遥远了。
    寒陌没放过这个好机会，他抿起唇，亲了亲言易冰的掌心。
    言易冰像是被电了一下，手臂一颤，慌乱撤开了手。
    但他来不及斥责寒陌，而是抬手推开寒陌，拉开铁门溜了出去。
    寒陌低笑，也跟了出去。
    “靠，都他妈怪你！”言易冰重新见到明朗的阳光，惊魂稳定，朝寒陌发脾气。
    寒陌毫不在意：“他不知道我们是谁。”
    言易冰狠狠瞪他，抹了一把嘴唇：“要是熟悉的，肯定一听就听出来了！”
    寒陌佯装真诚的建议：“那师父就说是我强迫你的，这样大家肯定会安慰毫无抵抗能力的师父，我就默默认罚，绝对不会出卖师父。”
    言易冰顿了顿，转过脸义正言辞的强调道：“本来就是你强迫我的。”
    寒陌语气里含着笑：“嗯，而且我们还可以反将他一军，他随地扔烟头呢，到时候让大家一边温柔安慰师父一边强烈谴责他。”
    言易冰：“......”
    他觉得寒陌是在把他当小孩儿哄。
    回到训练室门口，言易冰伸出手：“烟呢，还我。”
    寒陌随手把烟揣在兜里：“不给，等身体彻底恢复再说。”
    言易冰皱眉，语气有点冲：“你管的太多了吧？”
    寒陌：“嗯，师父也可以管我，我都听的。”
    言易冰心中一动，意识到了什么，快速道：“以后不许亲我。”
    寒陌直接笑出了声，因为离屋内太近，他的笑声很沉，但每一丝音节都像敲打在言易冰的心上。
    “明明我比师父小六岁，师父怎么好意思跟我耍赖。”
    言易冰：“......”
    明明比我小六岁，怎么好意思惦记我。
    但他也觉得耍嘴炮挺幼稚的，于是扭开脸，懒得理寒陌。
    还不等他们推门进去，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辛辰露出脑袋来，先是瞥了一眼一脸平静的言易冰，随后将目光落在寒陌身上。
    “队长，你去哪儿了，我还找你呢。”
    寒陌在门开的一瞬间，又恢复了冷淡。
    他皱眉：“找我有事？”
    辛辰认真的点点头：“刚才看你们复盘，发现有一个韩国的职业选手，之前在韩服冲分的时候排在我前面，挺厉害的，队长有没有他的资料啊？”
    寒陌淡声：“我没有，找教练。”
    言易冰不愿意听他们队内交流，于是从缝隙进了门，边往里面走边手欠的拨了一下郁晏的椅背。
    郁晏仰着头，回看言易冰一看，怔住：“你涂口红了？”
    言易冰：“......”
    除了第一次以外，寒陌每次亲他都过于激烈。
    有种松鼠囤食既视感，好像不多屯点冬天就吃不饱饭了。
    言易冰努力保持表情不崩：“吃了辣条。”
    “哦。”郁晏也没多想，主席的确给他们准备了pantry，他跟言易冰嘟囔：“啧，早知道也带我徒弟封晨来了，多少学点东西。”
    刚才中途休息，辛辰眼巴巴的望着寒陌出去了，于是开始缠着他和教练，嘚吧嘚吧问复盘时的问题。
    按理说这次东亚对抗赛没有辛辰的事儿，教练也没义务告诉他。
    但闲着也是闲着，只好给他讲。
    明明是休息的时间，教练和郁晏愣是被困住二十多分钟。
    言易冰轻笑：“那我们宋棠也可以来。”
    郁晏咂嘴：“宋棠够厉害了，还来什么呀，给有需要的人一个机会。”
    言易冰：“封晨可是你手把手教的啊，你在不就等于他在？”
    郁晏：“我这不想着你徒弟在现场，我徒弟也得来凑个热闹嘛。”
    言易冰：“......滚，寒陌是选手。”
    他们正在打趣拌嘴，门外有人喊：“各位队长，教练，你们点的外卖到了。”
    紧接着门一开，工作人员从外面拎进来好几袋饮品。
    教练皱眉：“你们谁点外卖了，马上要练习了。”
    言易冰茫然的看看郁晏，又看看陈驰，最后摇摇头。
    他和寒陌一直在一起，他们都没点，显然郁晏和陈驰也是一脸懵。
    辛辰举起了手，无辜的笑笑：“我看队长那个薏米水不错，也想着大家都没尝过，就从店里订了六杯。”
    辛辰把薏米水接过来，一杯杯给大家分发。
    两个教练，郁晏，陈驰，替补路江河，还剩一杯。
    言易冰挑了下眉。
    郁晏凝眉：“谢谢啊，不过少一杯吧。”
    辛辰喏喏道：“呃，刚才冰神说他不喝，我怕点多了。”
    他说罢，尴尬的看向言易冰，似乎在表明自己的无辜。
    言易冰的确说了不喝，他也并不渴。
    按理说辛辰为了防止浪费点六杯不算错，只是稍微有点情商低。
    但辛辰才十七，还没成年，言易冰不想跟未成年计较。
    “嗯，我是不喝，别浪费了。”
    屋内一阵沉默，气氛凝固到了冰点。
    就连郁晏都不知道该怎么活跃气氛，辛辰这操作的确有点太离谱。
    他们谁都不缺一杯薏米水，刚刚寒陌只给言易冰带，是因为寒陌知道，在场喜欢喝甜吃甜的只有言易冰。
    寒陌买一杯关心言易冰没事儿。
    但辛辰给全场人都点了，唯独漏下言易冰就说不过去了。
    不过郁晏作为接受馈赠者，也不好说什么。
    寒陌默默拿过自己买的那杯薏米水，走到言易冰身后，倾身，放到了他面前，还贴心的帮他把吸管插好。
    他的动作很慢，在和言易冰视线平行时，他轻声道：“你是不能喝凉的，对胃不好，给你买的常温的。”
    言易冰诧异的扫了他一眼。
    他没想到寒陌这时候会过来。
    现在把这杯给了他，那全场唯一没有薏米水的反倒成了寒陌。
    啧。
    言易冰琢磨了一下。
    有点舒适是为什么呢。
    辛辰傻眼了。
    他知道言易冰和寒陌以前是师徒的关系。
    但都各自为战两年了，而且分属对家战队，网上粉丝吵得不可开交，年年线下赛对线。
    按理说，他和队长是一伙的，言易冰才是外人。
    但队长似乎过于讨好言易冰了。
    特意买价格不菲的薏米水送他，刚才又追着出去跟他私下聊天。
    但言易冰对他队长的态度一直不冷不热的，有时还爱答不理。
    可奇怪的是，屋里所有人都习以为常，仿佛言易冰就该那么对他队长。
    他认为师徒不该是这样的。
    虽然名义上是师徒，但大家都是年轻人，差不了特别多，凭什么低人一等。
    他替寒陌鸣不平，甚至有点厌恶言易冰。
    其实少买一杯也是故意的。
    毕竟言易冰自己说过不喝，那就不算他错。
    但现在事情的发展有些脱离他的预判。
    辛辰犹豫了一下，把自己那杯递过去：“要不队长你喝我的吧？”
    寒陌摆手：“我不爱甜的，你喝吧，也不用给他们，他们都能自己买，真想要就主动说了。”
    辛辰又把手缩回来：“哦。”
    如果是以前，言易冰没心情跟小孩儿搞这些勾心斗角。
    他也没打算跟辛辰做朋友，在他有限的职业生涯里，接触的prince队长都会是寒陌。
    不过今天......
    他拿起寒陌给他的薏米水，大大的喝了一口，皱眉，挑刺：“不够甜。”
    寒陌从善如流：“嗯，明天买五分糖的。”
    辛辰：“......”
    教练欣慰的点点头，换上一副老父亲的慈祥眼神：“你们选手之间互相爱护才是对的。”
    他来之前听说寒陌和言易冰之间有摩擦，还以为带队会很困难。
    结果根本不是这回事儿。
    俩人多好啊，兄友弟恭的。
    训练又进行了两个小时，太阳已经彻底落山了，不过天空还是晴蓝的，偶尔飘着几丝棉絮样的薄云。
    结束后，大家累得不想说话，摊在椅子上玩手机。
    辛辰没理由继续呆在这儿，寒陌也不留他吃晚饭，他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郁晏给言易冰发微信。
    郁晏：“我跟洛洛说了，她正坐车往这边来，你跟她聊。”
    言易冰：“聊什么？”
    郁晏：“你朋友那事啊，洛洛好歹大学毕业，比我懂。”
    言易冰：“......”
    他都给忘了。
    很快，丁洛戳言易冰。
    丁洛：“冰神，郁晏说你朋友喜欢上自己大学老师了？”
    言易冰：“啊......这种影响不好吧。”
    丁洛：“那肯定影响不好呀，如果是本系的教授，还涉及到课程给分的，更不可以和学生有感情纠葛，如果被人举报，教授会很倒霉的，可能会被停课，开除公职。像我们学校这种学生会权限比较大且社会关注度高的，教授可能永远都翻不了身，所以劝你朋友毕业之后再喜欢吧，别害了老师。”
    言易冰知道郁晏这人爱偷工减料，但这才一会儿就传成教授了，太离谱了。
    言易冰：“不是教授也不涉及给分......其实两个人没差多少岁，六岁吧，这种也不合适吧，怪怪的。”
    他打完字，对面沉默了一会儿。
    言易冰后悔，觉得自己说的有点多了。
    片刻后。
    丁洛：“！！！”
    丁洛：“[doge/]”
    言易冰：“？？？”
    他不知道丁洛这是什么意思。
    丁洛：“那情况可就大不一样了。”
    言易冰：“啊？”
    言易冰懵了。
    大不一样不至于吧？
    丁洛：“六岁，多完美的年龄差。没有哪段爱情不是从冲动开始的，年轻，本来就该冲动。你朋友是大学吧，才十八九岁吧，这时候都不把握真爱，难道要等沦为社畜之后，听从父母安排，找个门当户对的相亲渡此余生吗？”
    言易冰：“这么惨吗？”
    丁洛：“冰神，你知道一见钟情的概率吗？”
    言易冰：“......不知道。”
    丁洛：“美国心理学家曾经做过研究，在三千份样本中，拥有一见钟情的人只有两个，而和一见钟情的人在一起的概率近乎没有。你朋友要是不冲，就是凭一己之力再度拉低百分比，给人类所谓爱情冲破一切的希冀蒙上一层深深的阴影。”
    言易冰：“......谢谢，受教了。”
    言易冰面红耳赤，口干舌燥。
    难道寒陌追他还是造福人类了？
    丁洛突然发了一个坏笑的表情。
    “冰神，你说的朋友不会是你自己吧？”
    手机又震了一下。
    寒陌：“晚上一起吃饭？”
    言易冰紧张的眼花缭乱，下意识回：“不是我，我那个朋友叫粱和风。”
    寒陌：“。”
    言易冰瞥见对话框的头像是谁，心里一咯噔。
    no！
    nononononono！
    寒陌有粱和风ptsd！
    言易冰下意识点了撤回。
    可看到消息撤回的提示，他觉得自己更蠢了。
    寒陌都看见了他还撤回个屁。
    言易冰赶紧抬起眼，望向寒陌的方向，支吾道：“不是！”
    寒陌也看着他，眼睛垂了垂，嘴唇绷了起来。
    睫毛一遮，言易冰看不到他的神情，只觉得有点委屈，还有点生气。
    言易冰咽了咽口水，心焦气躁的在座位上磨蹭了一会儿。
    随后他心一横，干脆站起身，捞起那杯薏米水，走到寒陌面前。
    “咳，我发错了。”
    寒陌没抬眼，手指摩擦着手机屏幕，轻飘飘道：“有人说过不在我面前提的。”
    言易冰抿了抿唇，杏核眼微凝。
    面对寒陌，他竟然开始心虚。
    虽然他只提了一句粱和风，但寒陌确实不喜欢听。
    再加上他知道了寒陌喜欢他，估计粱和风对寒陌来说，就像男朋友的青梅竹马兼红颜知己，除了讨厌还是讨厌。
    言易冰犹豫半天，把薏米水往前递了递，小声道：“你渴吗，我喝过的。”

 第 70 章

    寒陌的目光落在吸管上,眼睑颤动，打量几秒，突然低笑了一声。
    “嗯,好渴。”
    他这声“好渴”说的低沉,又压着点笑意，那里面的含义言易冰想想就觉得骨节发麻。
    于是寒陌把塑料杯接过来,抿唇，含住吸管。
    言易冰的眼神闪烁了一下。
    他含过的地方，完全被寒陌触碰到了。
    寒陌绷了绷薄唇，把吸管挤压的瘪了半分，随后他用舌尖轻轻抵住吸管边缘，柔软的舌尖被硌出细细的一道线，他喝了一口水,将薏米里含在口中，慢条斯理的咀嚼。
    言易冰看不下去了。
    喝个水都能让他喝的这么暧昧，就好像含的不是吸管一样。
    言易冰转过身,佯装淡定的看向窗外：“都给你了,我喝够了。”
    他以前不是没跟人共喝过一瓶水。
    虽然有点介意,但男人之间不会那么矫情，他从来没觉得这动作能跟间接接吻扯上关系。
    但寒陌用实际行动告诉他，这件事完全不适合两个男人做。
    太涩了。
    寒陌的确不喜欢喝甜的,薏米水都没来得及品味,直接吞了下去,他把更多的时间花在含着吸管上。
    片刻，他抬起头,当着郁晏,路江河,陈驰以及两个教授的面道：“看来师父知道我想要什么。”
    路江河听了个只言片语，好奇：“寒队长想要什么啊？”
    言易冰低下头，揉了揉眉心，遮住容易泄露心虚的眼睛。
    他轻嗤：“谁知道呢。”
    寒陌：“晚上——”
    他话没说完，丁洛推门进来了。
    她一进门，没先找郁晏，反而别有深意的朝言易冰和寒陌的方向望了一眼。
    寒陌正坐在电竞椅上喝饮料，言易冰靠着寒陌的桌子，面对着窗外，单手揉着眉心。
    丁洛看着着急。
    那个小六岁的朋友到底冲没冲啊......
    郁晏：“正好洛洛也来了，晚上一起吃个饭？”
    两个教练推辞：“我们算了，家里做好饭了，你们去吧。”
    陈驰：“我也不在外面吃了，最近甘油三酯有点高。”
    路江河倒是没意见。
    言易冰松了一口气：“行啊，一起呗。”
    他还担心跟寒陌单独吃饭不自在。
    每次他们两个相处的时候，事情就会朝难以控制的方向发展。
    寒陌抬起眼看着言易冰。
    他那种遗憾的目光被丁洛get到了。
    丁洛舔舔唇，勾住郁晏的脖子：“还是去你们cng吃吧，我想吃cng的糖醋排骨了。”
    郁晏：“啊......也行。”
    寒陌：“冰神，那——”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寒陌皱了下眉，低头一看，接了起来。
    “经理？”
    丁俊：“寒神，你那边完事儿没有啊，完事儿来好景轩，一起吃个饭。”
    寒陌又扫了言易冰一眼：“今天不了吧，跟人约好了。”
    丁俊：“唉有点难办啊，你要不推一下吧，正好约了陈律师一起。”
    丁俊身边有个低低的声音，试探性问道：“队长不来了吗？”
    丁俊：“来来来，你跟他们说四副餐具。”
    辛辰一喜：“好的。”
    他跑到包厢外，冲服务生喊道：“四位，先给我们上壶茶。”
    遥远的喊声从手机里传出来，还是能听的清楚。
    言易冰摆了摆手：“你赶紧去吧，丁俊找你肯定是正事儿，我跟郁晏他们去吃。”
    寒陌迟疑了一下，低声：“嗯。”
    嗯？
    嗯！！！
    又是“嗯”，昨天晚上就是一个“嗯”，然后就去跟明日之星友爱互动了。
    今天又是跟明日之星吃饭。
    丁俊到底知不知道寒陌喜欢男的啊，这辈子是月老投胎吧！
    言易冰高贵冷艳的走到郁晏旁边：“我也去你们cng转转？”
    郁晏：“啧，刺探敌情？”
    言易冰：“我稀罕。”
    丁洛的目光在言易冰和寒陌身上来回打量，勉强笑了一下：“突然不想吃食堂了，咱们还是吃火锅吧，就新开的那家海鲜火锅。”
    她支开郁晏路江河是为了给寒陌和言易冰创造机会的。
    现在寒陌都被人勾走了，索然无味。
    寒陌收拾好背包，挎在单肩，淡声道：“我先走了。”
    言易冰用余光扫了他一眼，很快收回目光，也不冷不热的回了个“嗯”。
    但是寒陌显然没有被这个字影响。
    他推门出去，很快连走廊里都听不到他的脚步声了。
    言易冰只好跟郁晏，丁洛和路江河去吃火锅。
    这家是精品小火锅，主打海鲜和和牛，味道是不错，但价格也不低，四个人临时去已经排不上包间了，只好坐在外面散台。
    空气里满是火锅底料的味儿，虽然香，但是明□□服肯定不能穿了。
    言易冰跟路江河坐一边，郁晏和丁洛坐一边。
    菜单拿过来，先给在场唯一一位女士。
    丁洛点了蟹棒虾滑和豆腐皮，然后给郁晏，郁晏点了三盘肉，又递给言易冰。
    言易冰心情不佳，只想花钱。
    他随便扫了一眼：“十个贝隆生蚝，一盘大黄鱼片，一瓶白葡萄酒。”
    路江河唏嘘：“贝隆生蚝放锅里煮是不是有点暴殄天物了？”
    言易冰漫不经心：“不够再要，我请客。”
    路江河：“好勒老板。”
    郁晏眯着眼，看着言易冰问道：“你在生什么气？”
    言易冰一愣，反问道：“什么？”
    郁晏又重复了一遍：“看你半天了，从联盟大厦出来就气儿不顺，怎么了？”
    言易冰吓了一跳：“我？”
    郁晏：“废话，生气都写在脸上了。”
    言易冰下意识碰了碰自己的脸，有些茫然。
    原来他刚才在生气吗？
    还是情绪特别明显的生气？
    为什么？
    不光郁晏问他，他自己都想问自己。
    他到底有什么可生气的。
    因为寒陌在安全通道里强吻他吗？
    不是。
    因为辛辰刻意少给他买了薏米水吗？
    他犯不上。
    是因为在安全通道里强吻他的寒陌，今天晚上去跟少给他买薏米水的辛辰吃饭了。
    但这跟他有个屁关系啊。
    他干嘛要生气。
    言易冰想着想着，更烦躁了。
    丁洛垂下眼睛，一边用热水烫杯壁一边小声道：“我知道冰神为什么生气。”
    郁晏和言易冰齐齐看向她。
    丁洛：“大概就是我以前想跟你逛公园，你鸽了我去练游戏的感觉吧。”
    郁晏心虚：“宝贝儿，我现在不那样了。”
    丁洛：“我又没想翻旧账。”
    言易冰轻笑道：“那是什么感觉，我才没呢，我就是今天练的有点累。”
    再说，丁洛和郁晏是情侣，那能是一回事儿吗。
    丁洛点点头，也不继续说下去了。
    火锅很快端来，菜品也摆了满桌。
    郁晏因为丁洛的一句话，一晚上没敢怎么吃，一直在给丁洛涮肉涮海鲜。
    言易冰也没什么食欲，但是泄愤的煮了好几个生蚝。
    这种贝隆生蚝价格昂贵，一般用来配着柠檬汁生吃。
    但他现在似乎就想暴殄天物。
    他把生蚝煮的一股汤底味儿，又沾了浓浓的酱汁，根本尝不出一点鲜美，稀里糊涂的就吞了下去。
    只有路江河吃的最踏实，风卷残云一般，把肚子撑得再也塞不下去。
    白葡萄酒他们一人喝了一点，没喝完，剩下的可以打包带走。
    由于是言易冰请客，白葡萄酒自然也就给他了。
    吃完饭，相互道别回家。
    言易冰一身酒气和火锅味儿，手里还拎着一瓶。
    他不想去俱乐部丢脸，于是打车回家。
    回了家，连他妈都嫌弃。
    “烟熏火燎的，赶紧上去洗个澡。”
    言易冰把白葡萄酒随手放在鞋柜上，懒散的爬楼梯。
    言母：“昨天你看电视没有？”
    言易冰脚步一停：“我多少年不开电视了。”
    言母：“昨天体育频道有雅云的比赛回放啊。”
    言易冰皱着眉：“谁是雅云？”
    言母沉下脸：“你一天都想点什么？我给你介绍的花滑小姑娘毛雅云！”
    言易冰还是迟愣半晌，才恍然：“她叫这名字啊。”
    言母：“你都没查查她的百科？”
    言易冰莫名其妙：“我没事查她干嘛？”
    言母：“你不是对她挺感兴趣的吗，你这么不上心，还想人家女孩子主动啊！”
    言易冰确实给忘了。
    他怎么可能对一个从来没见过的人感兴趣。
    只不过那天正好撞枪口上了，他想转移一下注意力。
    言易冰：“我本来也不是主动的性格，不然也不至于不早恋。”
    他嘟囔完，飞快的跑上楼了。
    言母：“你！”
    言易冰已经把房门给关死了。
    他把带着味道的衣服甩在椅子上，去冲了个澡。
    热水冲下来的时候，他的目光被局限在狭小的卫生间里。
    浴缸，洗手台，地板瓷砖，挂着浴巾的架子。
    他的房间里，已经有了寒陌存在过的痕迹。
    他生病那段时间，寒陌已经彻底侵入了他的生活。
    言易冰心里有点乱。
    他隐隐意识到，自己对寒陌似乎有了超出师徒关系的要求。
    冲过澡后，他随便擦了擦身上的水，套上新短袖，靠在椅子上。
    呆滞了片刻，还是闷得慌。
    趁着夜深人静，四下无人，言易冰登陆逼呼，搜索——
    【直男有可能被掰弯吗？】
    不搜不知道，一搜吓一跳。
    类似的提问整整有上百条，这得多少人有他这种困扰啊！
    他一边唏嘘，一边点了一个回答最多的。
    第一条。
    【谢邀。我就是一个被掰弯的直男。至于为什么被掰弯，可能是因为我那里很小，所以一直有点自卑，总想让一个大的属于我，管他是属于前面还是属于后面呢。】
    操！
    牛逼。
    言易冰面红耳赤。
    他被这套逻辑折服了。
    随后他低下头，看了看。
    他可以确信，自己不算小。
    虽然不至于夸张的十八厘米，但也是很值得自信的。
    嗯。
    他长出一口气。
    “果然我不是容易被掰弯的人。”
    心理建设完成后，他松了一口气，火速删除了搜索记录，关掉了逼呼。
    刚完成这一系列操作，他发现寒陌给他发了条微信。
    【寒陌：在家还是在俱乐部？】
    言易冰瞥了一眼，刚刚松的那口气又憋了回去。
    这条短信上面是——
    【晚上一起吃饭？】
    再上面——
    【嗯。】
    哪个都让人不痛快。
    言易冰没理。
    但是很快，寒陌把语音电话打过来了。
    言易冰皱眉犹豫片刻，还是接了。
    “有事？”
    寒陌的声音和着外面的风声，被吹得有些失真：“在俱乐部吗？”
    言易冰：“不在。”
    寒陌肯定道：“那就是在家。”
    言易冰：“你到底有什么事？”
    寒陌：“等我，我去找你。”
    言易冰：“你别！”
    寒陌：“给阿姨和叔叔带了点蛋黄酥。”
    言易冰：“......”
    好家伙，这一顿饭够尽兴的，又吃又带。
    蛋黄酥的确是好景轩的特色，而且给他爸妈带东西，他就没立场拦了。
    寒陌说到做到。
    挂断语音电话半小时后，寒陌敲响了他家的门。
    言易冰在楼上，是言母开的门。
    很快，言母扯着脖子喊道：“儿子，寒陌来了，你快下来！”
    言易冰叹了口气。
    他从床上翻下来，提好短裤，勾上拖鞋，从楼上下去。
    言母正在跟寒陌客套：“哎哟你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啊。”
    寒陌笑：“阿姨不是喜欢吃吗，这家口味不错，正好今天去那儿吃饭，就随便带了点。”
    言母：“谢谢谢谢，这家挺贵的，你以后千万别破费了。”
    言易冰扯了扯嘴唇，皮笑肉不笑，腰往楼梯栏杆上一靠，头发半干不干，还有点乱。
    他洗完澡，没吃东西也没喝水，嘴唇是淡红色的，轻轻抿着，皮肤也白的发亮。
    寒陌扫了一眼：“我也给师父带了甜品，那家的蜜煎樱桃，是新品，销量特别好，但是要趁热吃。”
    言易冰晚上吃了十个生蚝，别的基本没碰，不饿也不算饱。
    但他说：“我不饿。”
    寒陌挑了下眉，薄薄的眼睑一颤：“不多，一份就四个樱桃。”
    言母催促他：“特意给你带的你就尝尝，你不是爱吃甜的吗！”
    他妈都发话了，言易冰也不好拒绝。
    寒陌：“去我家吧，顺便讨论下下午训练的问题，别打扰叔叔阿姨休息。”
    言易冰：“......”
    你这也太司马昭之心了吧！
    言易冰：“就门口吧，外面也不冷。”
    小区里有配备木椅，供遛弯的老人家歇脚用。
    言易冰家前面就是个小喷泉，小喷泉周围有两条木椅，因为离他们家太近，所以很少有人坐。
    寒陌：“行。”
    言易冰穿着拖鞋就出去了。
    夜晚有风，但风不是大的难以忍受，只是能把碎发撩起。
    沉沉的夏夜有股浓郁的馨香，不知道是哪种不知名的花散发出来的。
    月亮很淡，星辰几乎看不见，城市的光晕像一个巨大的网膜罩住整个魔都的人类。
    寒陌小心的把包装盒打开，将小叉子递给言易冰：“尝尝，还热的。”
    言易冰移开目光，淡声道：“不吃。”
    寒陌顿了顿，笑道：“师父生我气，我可不可以理解为，师父比以前在乎我了？”
    言易冰没好气：“谁生你气了。”
    寒陌：“今天本来想跟你一起吃晚饭，但丁哥叫我去——”
    言易冰欠欠的补充：“叫你去陪明日之星。”
    寒陌闭了下唇，缓缓道：“叫我去见律师，辛辰正好在，所以就扯上了他。”
    言易冰蹙眉：“见律师干嘛？”
    寒陌：“没什么大事，一点纠纷，你吃了我再告诉你。”
    言易冰：“......”
    让他郁闷的是，他的确想知道纠纷是什么。
    言易冰接过寒陌手里的塑料盒，拿着叉子，叉了一颗樱桃。
    樱桃亮晶晶红澄澄，托在用黏米做的小托盘里，细碎的花瓣混在细腻的糖丝中，盒子里飘着一股清新甘甜的香气。
    他吃了一颗，牙齿刺破樱桃的表皮，充盈的汁水淌下，合着桂花味的糖浆，与糯糯软软的黏米一起，有种奇特的说不出的口感，仿佛把整个春天的芬芳浓缩，一并咽入口中。
    的确好吃。
    他舔了舔唇上沾的糖浆，食欲被勾了起来。
    他又一连吃了两颗，才稍稍满足。
    在叉子叉向最后一颗樱桃时，言易冰下意识一抬眼，发现寒陌正盯着他看。
    在明亮路灯下，寒陌的神情被照的格外明显。
    眸色深黑，眼皮微折，眼神中是毫不掩饰的喜欢。
    这种喜欢夹杂了点无法言说的欲望，尤其当言易冰下意识伸出舌尖舔嘴唇时。
    是个男人都懂，那是什么眼神。
    但言易冰还是装傻，把餐盒一递：“你要吃？”
    寒陌勾唇，和着风低喃：“不吃这个，想吃你的樱桃。”

 第 71 章

    言易冰几乎一瞬间就明白了寒陌的意思,然后也一瞬间就面红耳赤。
    他刚洗过澡，皮肤被风吹得凉丝丝，所以血液一上涌就格外明显。
    除了臊的发烫,他还情不自禁的抖了一下。
    不知道是外面的风凉了还是晚上的生蚝吃多了。
    言易冰忿忿道：“你做梦！”
    寒陌从善如流：“嗯,的确梦到过。”
    不止梦到过这些，还有更过分的事。
    言易冰：“......”
    好在他也是经历过风浪的,且这段时间的羞耻心被寒陌磨炼的麻木了一点。
    他很快就恢复了自然，认真且略带嘲讽的问：“你是在p站报了个班学骚话吗？”
    寒陌坦然道：“男生不是天生就会这些吗，只不过要看对谁。”
    言易冰绷着脸：“我就不会。”
    寒陌意味深长的笑，替他解释：“师父会，只不过对着我说不出口。”
    言易冰：“......”
    还真是。
    这玩意儿只要看过书看过片谁还不知道怎么说，但因为太羞耻了，根本不可能说出口。
    寒陌轻飘飘道：“毕竟师父如果说了,我就没法放师父走了。”
    言易冰顿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粗鲁把餐盒塞给寒陌：“我现在就走。”
    他口中呼出的都是燥热的气体,而且因为寒陌那句话,他觉得胸口都烫。
    寒陌一把拽住他的手腕。
    “不想听了？”
    对了,差点忘了正事。
    言易冰犹豫了一下。
    “松开我，我回去拿瓶花露水。”
    寒陌也不耍赖，很快松开言易冰的手腕。
    言易冰拍拍偶尔萦绕在身边的蚊子,快速回家,把放在客厅窗台的花露水拿了出来。
    他一边走一边往自己身上喷。
    空气里立刻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香味儿。
    言易冰在鼻翼扇了扇,把味道扇走，咳了两声。
    走到寒陌身边,他简短道：“盖子扣上。”
    寒陌没扣,而是捏起叉子,一口把剩下的那颗樱桃给吃了。
    他本来不爱甜食，所以这道甜品做的再好也不合他的口味。
    不过想到言易冰美滋滋的吃了另外三颗，他突然觉得甜食也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言易冰睫毛颤了一下，然后举起花露水，对着寒陌一阵喷。
    雾气四起。
    寒陌眯着眼睛，扬着脖子，也没躲，任由他操作。
    喷完之后，言易冰又坐下，但这次离寒陌有二十厘米的距离。
    “说吧。”
    寒陌点头，表情严肃了点。
    他抽出一根烟，拨开打火机点燃，抿在唇间轻吸了一口。
    这一口的味道实在不怎么样，涩涩的烟草味儿混合着浓郁的花露水味儿，简直是折磨。
    所以他又弓下腰，在地砖上把烟按熄了。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寒堂蹭我的热度宣传他的新系列，我们客户很不满意，所以今天丁哥找了律师，看有没有好的解决办法。”
    寒陌说的很平静，眼底没有一丝愤怒的情绪。
    言易冰怔了怔。
    他作为zero的队长，知道大客户有多重要。
    尤其寒陌这个项目是签了一年的，客户后续要投入更多的推广，宣传，推流。
    一年不短，现在市场大多浮躁，只有充分信任才愿意签这么长时间的合同。
    寒诗不算是轻奢潮牌的竞品，但到底也是运动服，功能性一样。
    客户不满意是正常的，尤其对方还是寒陌的父亲。
    要是早知道会陷入这种纷争，这个一年的项目根本签不下来。
    怪不得焦头烂额。
    “虽然他是你父亲，但如果用了你的照片宣传寒诗运动服，肯定会侵权的吧，prince能告赢。”
    言易冰虽然不是法律专业的，但他爸天天在家看法律书叨念项目，他耳濡目染的也懂一些。
    寒陌摇头：“他没有用我的照片，律师说告不了，最多道德上谴责一下，而且还可能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言易冰皱眉：“那他怎么蹭的热度？”
    寒陌：“微博上有，昨天上热搜了，应该是寒堂买的。”
    言易冰赶紧把手机掏出来，登陆微博。
    在搜索栏，热搜早就已经换了一批了。
    但他搜寒陌，就能发现最上面的词条是【prince队长寒陌的父亲】。
    不过昨天他搜寒陌名字的时候，还没有这个词条。
    不然他不会发现不了。
    点进去，是不是买的热搜一目了然。
    营销号连文案都是一样的，而排在营销号之上的，就是寒堂的微博。
    【@寒诗首席ceo寒堂：听说东亚对抗赛要开始了，作为父亲，希望儿子@prince寒陌能拿到好成绩，为你祈祷，我们父子一起努力，在各自的领域发光！】
    微博下面附着寒诗电竞系列运动服的购买链接。
    这的确不算是侵犯了肖像权。
    寒堂没有用寒陌的头像，没有用寒陌的照片，他只是说了一个事实。
    寒陌是他的儿子。
    言易冰被这种操作秀到了。
    也被寒堂的无耻恶心到了。
    的确，花二百万买一个选手的代言实在是太不值得了，明明花十来万买个热搜就能达到同样的效果。
    怪不得寒堂不愿意加价，原来是有后手。
    这条博被买上热搜后，已经有了十万条转发和三万条留言，讨论度也超过了百万。
    言易冰昨天没有关注热搜，不知道最终这个话题冲到了第几。
    但看看寒堂微博底下的评论，他觉得寒堂的目的完全达到了。
    【@小菊花课堂：啊啊啊啊啊啊啊公公！原来我公公在这里！】
    【@我菜我不上了：天！我老公居然是富二代！我惊了！】
    【@机械巨兽：我记得谁造谣说寒神家里穷来着，无语。】
    【@琳琳爱吃冰淇淋：公公看我！公公看我！缺儿媳吗我可以！】
    【@prince唯粉：呜呜呜呜寒神的家族企业必须支持啊，下单了！】
    【@豆丁要嫁电竞选手：这个好便宜，比代言那个便宜多了，我终于可以了，papa求翻牌！】
    【@神之右手：爸爸加油，一起发光发热鸭！】
    ......
    寒堂发博的时间正好是寒陌给他回微信的时间。
    随后，言易冰登陆微博，但那时候热度还没发酵，寒堂也没上热搜。
    他看到寒陌跟辛辰互动，就烦躁的下线了。
    所以寒陌不是为了和辛辰互动上微博，而是因为寒堂的艾特。
    言易冰觉得自己昨天的憋闷简直滑稽。
    他都不用去看那条购买链接的销售额。
    才199一件，对prince的电竞粉来说实在不算什么。
    为了支持寒陌他们也会去买。
    也怪不得寒陌的客户会生气。
    因为这些评论一边讨好寒堂一边嫌弃代言产品贵。
    如果买贵的和便宜的都算是支持寒陌，谁还会花更多的钱呢。
    寒陌昨天只回了他一个“嗯。”
    大概是和俱乐部的高层研究方案去了。
    “这都一天了，你们怎么还不发声明？”言易冰问。
    热度炒的这么大，积极的粉丝都下单了。
    如果声明及时，粉丝们还来得及撤单。
    寒陌苦笑，眼底凉了几分：“声明该怎么说呢，说我和我父亲关系不好，大家千万不要买他的衣服？说实话，现在还只是圈内的热度，虽然在热搜上，但不关心电竞圈的人不会点进去看，不过电竞选手与富商父子决裂这种话题，可就是社会新闻了，最后寒堂只会获得更大的关注，再上几次热搜。”
    他微仰着头，灯光洒在他眼睛里，颤动闪烁。
    不知道是不是有眼泪。
    言易冰胸口闷闷的，有种胃里被塞了棉花的感觉。
    无力又恶心。
    的确。
    两方撕扯下来，寒陌根本占不到便宜。
    寒堂随便卖卖惨，网友就只会认为寒陌不孝顺。
    以大众对电竞选手的刻板印象，肯定以为曾经寒堂不支持寒陌打电竞，所以父子闹翻，现在父亲想要修补关系，但寒陌冷酷无情，不愿妥协。
    中国网友，在两性关系上普遍劝分，但在亲情关系上大多劝和。
    毕竟有那么一句话“子欲养而亲不待”。
    而且寒陌马上就要比赛了，没时间和精力跟寒堂扯皮纠缠。
    就连律师也说，寒堂不犯法，只能在道德上谴责。
    可儿子谴责父亲，又有损寒陌的形象。
    这是个无解的问题，寒陌似乎只能吃亏了。
    这个从小带给他阴影和绝望的父亲，到现在也没有忘记压榨他的剩余价值。
    言易冰自己有个温馨和睦的家庭，所以更为寒陌感到不公。
    童年的阴影已经永远不能抹去了，最无力的，是长大之后，成名之后，却还是无法为自己出一口气。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律师呢，也没有给别的建议？”言易冰问。
    寒陌勾勾唇角，眼睑垂了一下，眸子里反射的光不见了。
    “律师建议我求求寒堂，让他不要在东亚对抗赛开始前的最佳宣传期做这种事。”
    言易冰动了动唇，一句脏话被他勉强咽了下去。
    只有在这一刻，他才突然觉得寒陌真的只有十九岁。
    寒陌还小。
    虽然成年了，但绝大部分这个年龄段的人还只是单纯的大学生，每天过着三点一线的普通生活，对社会，对人心险恶一无所知，对道德缺失更无力反抗。
    “寒陌......”
    言易冰轻声喊他的名字。
    除此之外，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比寒陌大六岁，尚且对这件事无济于事，更何况是寒陌呢。
    他有点心疼。
    寒陌低着头，额前碎发垂着，眼睛半阖，望着地面，睫毛和发丝的阴影融为一体，连同眼底深沉的黑。
    寒陌低声道：“你能抱抱我吗？”
    声音很小，也很脆弱，仿佛风一吹就散了。
    仿佛他也不确信自己能得到什么答案。
    他侧脸很好看，眼尾狭长，鼻梁高挺，薄唇紧闭，下颚的线条流畅自然。
    这是言易冰第一次从别的角度欣赏到寒陌的好看。
    不是师徒，不是同事，是一个被追求者，认为他的追求者很好看。
    言易冰承让自己有点同情心泛滥。
    也顾不得拥抱意味着什么了。
    他试探性的伸出双臂，往前凑了凑，缩短那二十厘米的距离，让自己的膝盖贴着寒陌的膝盖。
    他倾了倾身，搂住寒陌的肩膀。
    薄薄的短袖挡不住两个人的体温，温度往来交换，也分不清谁的体温更高一点。
    这是言易冰第一次主动拥抱寒陌，凑近之后，他能清晰的嗅到，除了花露水之外的，属于寒陌年轻清冷的味道。
    言易冰小心的用掌心拍了拍寒陌的背，以示安慰。
    下一秒，寒陌突然更用力的反抱住他，手臂紧紧圈在他的腰间，手指揪着他的衣服，下巴抵在了他的肩膀上。
    言易冰僵了一下，也没有反抗，只是继续安静的拍着寒陌的后背。
    他不知道在小区遛弯的人看到会怎么想，他也不知道，如果爸妈出来找他看到要怎么办。
    他们是在外面，虽然不是光天化日，但也明目张胆，无处躲避。
    寒陌轻声道：“冰神，我喜欢你。”
    言易冰绷了绷唇，沉默，没说话。
    这不是寒陌第一次跟他告白了，但每一次的场景和心境都不太一样。
    他们抱了好一会儿。
    言易冰第一次觉得寒陌有点粘人。
    和以前追着他请教的粘人不一样，现在寒陌是对他的气息和身体更执着。
    寒陌的手指搭在他腰间，时不时的微动一下，简直是让人无法忽视的触感，神经时时向大脑传递着警报。
    “好点没？”
    言易冰的语气都温柔了许多。
    如果是平时，他肯定粗鲁的把寒陌给推开了。
    寒陌也知道，言易冰现在还是不太能接受男人的喜欢，所以点到为止，慢慢的松开他。
    “冰神不讨厌和我拥抱吧。”
    言易冰：“......”
    好像也不是特别排斥。
    寒陌弯了弯眼睛，伸手帮言易冰理了理压皱的衣服：“不讨厌就好。”
    言易冰：“嗯。”
    唉，小畜生突然变得委委屈屈的。
    然后他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还是曾经那个总是冷着脸，不懂得服软的寒陌好对付。
    寒陌将餐盒拿好：“快回去休息吧，明天还得训练。”
    言易冰：“哦。”
    他也有点挫败。
    本以为听了寒陌的事能提供点帮助的，结果他什么都帮不了，最后还是得寒陌自己吞咽。
    寒陌眼睛亮晶晶的，眼皮折起，像月亮浅浅的弧度：“我明天还给你带薏米水行吗？”
    言易冰顿了顿，低喃道：“三分糖就可以了。”
    寒陌低笑：“好。”
    言易冰又沉默。
    大概是电压不稳，路灯闪烁了一下，打破了有些旖旎的气氛。
    言易冰拎过花露水，站起身：“我先回去了。”
    寒陌：“嗯。”
    言易冰皱眉：“能不能不说一个字的嗯了，不礼貌。”
    寒陌无辜：“刚刚师父不是也说了？”
    言易冰想了一下，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说了，不过……
    “我爱说不爱听。”
    寒陌：“嗯嗯，记住了。”
    言易冰：“......走了。”
    他单手插着兜，不紧不慢的往回走。
    他能感觉到寒陌没动，始终望着他的背影，但他没好意思回头确认。
    开门进了屋，他爸还在陪他妈看电视。
    言易冰走了两步，停住脚步，双手撑住沙发背：“爸，有个问题咨询一下你。”
    言父飞快的把目光从无聊的爱情剧上移开，认真道：“嗯，你说。”
    言易冰：“如果一个人没犯法，但是品性恶劣，道德缺失，我们可以用法律手段惩罚他吗？”
    言父皱眉：“你遇上什么事了？”
    言易冰琢磨了一下。
    要是诚心向他爸请教，肯定得把事情说明白。
    “不是我，是寒陌。”
    于是他原原本本的把寒陌和寒堂的隔阂说了。
    还不等言父说话，言母气的一甩遥控器：“这爹是什么狗东西！所以当初寒陌他妈能治，是他爸不给出钱？他爸还出轨，倒贴富婆，现在又来消费寒陌？怎么有这种人渣！这种人渣还能做生意成功？早晚遭报应！”
    言易冰扯了扯唇角。
    果然男人和女人是不一样的，他和他爸还算沉得住气，他妈就气炸了。
    言父推了推眼镜，沉稳道：“的确可气，但法律也不是万能的，公司诉讼部门也遇过很多看似辛酸却无法胜诉的案子，如果所有人渣都能靠法律惩治，我已经能给你妈买一栋城堡了。”
    言易冰：“......这你也要表一下忠心？”
    言父一本正经道：“快七夕了，长点心吧。”
    言易冰愣了一下。
    原来快七夕了啊。
    不对，七夕跟他也没关系啊。
    言母叹气：“寒陌那孩子真是可怜，好不容易享点福了亲爹又来添堵。”
    言易冰跟着应和了一句：“是啊。”
    言母：“正好你们在一起训练，你没事多安慰安慰他，这次他就算吃点亏吧。”
    言易冰：“也只能这样了。”
    不用操心了妈妈，我已经身体力行的安慰过了......
    言母：“不过毕竟是他家里的事，我们都是外人，你别当着他的面骂他爸，不好。”
    言易冰：“哦。”
    就算骂了寒陌也不会为了寒堂跟他生气。
    言母：“七夕节我和你爸可能出去过，到时候你就不要找我们了。”
    言易冰：“......不带我吗？”
    言父：“你怎么想的，幼稚。”
    言易冰故意道：“我跟着去玩也不行？不打扰你们。”
    言父：“你跟着就很打扰。”
    言易冰：“我不想再要个弟弟了好么？”
    言母嗔道：“胡说八道什么！”
    言易冰好奇道：“妈，你为什么会跟我爸在一起啊，是什么冲动让你作出在一起的决定的？”
    言母：“怎么，追女孩儿时候用？”
    言易冰含糊道：“算是吧。”
    言母调小电视音量：“没怎么，我那时候刚失恋，你爸趁虚而入。”
    言父：“说话要实事求是啊......那时候你妈失恋，从情人坡一路往校外走，边走边哭，走到法学院门口走不动了，坐在台阶上休息，我正好下课出来。”
    言易冰：“爸你年轻时候这么热心？”
    言父：“我一看，这么漂亮的学妹哭的太让人心疼了，我就请你妈喝了杯咖啡，吃了块蓝莓蛋糕，亲自送你妈回宿舍，并且留了联系方式。”
    言易冰：“就因为我妈漂亮？”
    言父脸色如常，认真的点头：“因为你妈哭的涕泗横流都很漂亮。”
    言易冰略嫌弃：“爸我一直以为你挺正直的......”
    言父淡淡道：“年轻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只看一眼，就能在心里认定一个人。”
    言易冰恍惚片刻。
    他记得寒陌当初传给他的录音里，寒陌说——
    “我还没见过比队长漂亮的。”
    寒陌又说，第一次见他就喜欢他了。
    言易冰：“爸，您不觉得只看外表很肤浅吗，我以为您是那种看重灵魂的。”
    言父凝眉疑惑：“为什么肤浅？当时你妈穿着白t恤和连体牛仔裤，衣服很整洁白净，说明你妈非常爱干净。她的指甲里有油画的颜料，但脖子上挂的是文学系的学生卡，说明她在业余时间选修了其他院的课充实自己，很勤奋。她随身带着纸巾，擦过眼泪和鼻涕也没有随地乱扔，说明她有良好的习惯。她躲在最偏僻的角落歇脚，说明她在极度伤心的时候也不愿意影响别人，很有教养。再看你妈的模样，美丽大方，又有小姑娘的娇弱无辜，对只是普通学生的我来说，简直是女神。”
    言易冰微怔。
    所谓的一见钟情，原来能看出这么多东西。
    这是她妈学生时代的样子？
    听他爸的形容，还真的挺女神的。
    再看他妈，已经羞涩的扭过了头，笑着削苹果。
    言母一边削着苹果皮一边道：“当然，我同意和你爸去喝咖啡吃蛋糕也有原因。首先你爸很有同情心，看见我哭会安慰我。他那时候表现的很慌张，甚至有点笨拙，我就知道他没有恋爱经验，干净的像一张白纸。他手里拿的是《计量经济学导论》但他是法学院的学生，我知道他修了经济学双学位，最后，我以前就在国家奖学金公示网页看过你爸的照片，我们都叫他——法学院学生会会长，绩点全满，全额奖学金保送哈佛的……男神学长。”
    言易冰木着脸：“谢谢，被秀到了。”
    言母：“那就赶紧去给我谈恋爱！”
    言易冰：“我们不是在说寒陌的事吗！”
    言母：“寒陌一看就比你会谈恋爱，你也就外表机灵，榆木脑袋。”
    言易冰：“.…..你说得对。”
    慧眼如炬。
    寒陌可太他妈会了。
    可惜全用在你儿子身上了。
    深夜。
    凉风瑟瑟，薄雾弥漫。
    寒陌抱着笔记本电脑，盘着腿，微弓着后背坐在床上。
    屏幕白亮的光源落在他脸上，像一层朦胧的纱。
    他的表情很平静，手指在鼠标上动动，打开ce，快速剪辑了一小段音频。
    剪辑过后，他直起身子，深吸了一口气，打开音频确认。
    寒堂：“你也知道，我只有你一个儿子，我现在有的，将来都是你的。”
    寒堂：“如果是你……看在我们父子的面子上……”
    寒堂：“寒陌！你听懂我的意思了吗，我的迟早都是你的！”
    当时他一进会客室就开始录音了。
    没想着能用到，只是自从被雷明出卖后，他一向有戒备的习惯。
    寒陌神情很淡，确认过录音没问题，他把音频文件拽进邮箱，发送给了寒诗ceo夫人，左韵诗。
    一个没有后代且不参与公司运作的大小姐，在丈夫已经慢慢掌握了公司所有主动权的情况下，就没有一丝忌惮吗？
    寒陌不信。
    甚至他知道，寒堂要是死了，宁可把钱留给他也不会留给左韵诗。
    只是因为他姓寒，身体里有寒堂的基因。
    寒堂这个人有多自私自利，他了解，左韵诗恐怕更了解。
    寒陌轻嗤，随手关掉网页。
    不用法律解决问题的方法，他倒是很熟悉。

 第 72 章

    第二天中午了,prince及寒陌本人还是没有发任何声明。
    看来是打算吃这个哑巴亏了。
    言易冰叹息着刷微博，也不知道自己操心个什么劲儿。
    热搜的效应褪去，寒堂微博的评论不再涨了。
    除了评论前排那些狂热的,低龄的女粉丝外,还是有人质疑一下的。
    只不过质疑的声音被压到了很下面，如果不耐心翻,根本看不到。
    毕竟两个人都姓寒，年龄也符合父子的身份，且寒陌并没有出来辟谣。
    其实言易冰有点好奇。
    寒堂要是放出一张寒陌小时候的照片，肯定更有说服力吧。
    如果还是父子同框的，热搜会更炸。
    因为还没有人见过寒陌小时候的样子，连他都没有。
    除非寒堂手里没留一张寒陌的照片，所以在这种关键时刻也拿不出来。
    想想也正常。
    在寒陌七八岁的时候寒堂就抛弃妻子了,连自己儿子亲自去求他他都不肯拿钱，指望他对着照片睹物思人，实在太不现实。
    这么一想,言易冰觉得寒陌真的有点可怜。
    下了微博,他又去电竞论坛看评论。
    果然,关于寒陌的身世问题也已经有了七八个飘红的帖子了。
    【寒神的爸爸真的是寒堂啊？我还买过他家的衣服呢，不过质量有点差。】
    【便宜啊，能穿就行还要什么自行车,唐诗的衣服就是薄利多销,大卖场货。】
    【这么一说他家真有钱啊,怪不得不用上学来打电竞。】
    【我查了百科，他妈好像还是江北的望族,书香门第,啧啧。】
    【那不是,寒神他妈去世了，那个好像是后妈。】
    【那寒神出身可以啊，我还以为是励志典型，原来又是富二代历险记。】
    【哈哈哈哈哈寒神牛逼！】
    翻了翻，言易冰又看到了zero的粉丝在冷嘲热讽。
    【噢哟，可真行啊，签了运动服的代言，然后转头帮亲爹宣传，不愧是你寒神。】
    【哈哈哈哈金主爸爸要气死了，你寒神会被退货了吧。】
    【那些当初嘲我们冰神富二代娇气的寒粉呢，出来叫爹！】
    【操作太骚了，热搜明显是买的，那么多营销号，现在连电竞选手也要立人设了？】
    【坚决抵制寒诗哦，垃圾货就该糊到地心。】
    【操，我愧为zero粉，我现在就把我家的寒诗运动服给烧了。】
    言易冰叹气。
    因为zero和prince多年的对立关系，寒陌一有点事就会被他的粉丝骂。
    但他又管不了。
    不过还别说，粉丝因为寒陌抵制寒诗也算歪打正着。
    黑粉反倒成了寒陌的盟军。
    言易冰觉得寒陌更惨了。
    下午照常训练。
    辛辰又跟来了，坐在角落里，靠着寒陌的那边，捧着电脑，有一搭没一搭的玩手机。
    但言易冰今天对辛辰没那么反感了，因为他知道寒陌跟辛辰也不熟。
    他刚拉椅子坐下，寒陌就自然的把薏米水推过来：“三分糖的。”
    辛辰抬了下眼，目光在寒陌和言易冰之间打量，有点不解。
    带一天水算客气，天天带水，连男朋友都没这么殷勤吧。
    言易冰顿了顿，伸手把薏米水接了过来。
    “谢了，你......”
    他的声音比以往温柔一点。
    他想问问寒陌怎么样了，但又觉得当着这么多人过问寒陌的隐私不太好。
    而且也没什么可问的，寒陌肯定难过死了，说不定昨天偷偷在被窝里哭了一晚上。
    一想到这儿，言易冰的心更软了。
    “你昨天被咬的包还痒吗？”
    他去取花露水之前，寒陌好像就被咬了。
    后面也挠过几次。
    言易冰想找个机会关心安慰寒陌，憋了半天，也只想到这一句话。
    寒陌睡觉前在包上涂了一圈牙膏，今天早晨起来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但既然言易冰问了，寒陌抿了下唇，轻声：“有点，家里没止痒药了。”
    言易冰在心中轻叹。
    果然啊。
    人在极度伤心的情况下就是会丢东落西，没想到有朝一日，寒陌也需要他照顾。
    骄傲自豪的灵魂在肆意飘动，言易冰压抑住自我夸奖的冲动，绷着唇角，从兜里摸出来一瓶清凉膏，抬手，潇洒的朝寒陌的方向一扔，云淡风轻道：“擦一下吧，别影响训练。”
    他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寒陌微不可见的弯了下眼睛，随即惊喜道：“谢谢冰神。”
    这盒清凉膏还是他当初送言易冰的那个。
    所以言易冰没扔，还一直在身边带着。
    寒陌拧开盖子，食指抹了一下，然后低着头，随便往胳膊上一擦。
    因为根本不痒，他完全不记得包在哪里。
    坐在一边的辛辰眼睁睁的看着，寒陌把清凉膏擦在白皙的，没有一个蚊子包的皮肤上。
    辛辰：“......”
    有必要？
    训练结束，太阳已经落山。
    今天丁洛没来，郁晏要跟丁洛逛宜家，所以晚上没人约饭。
    辛辰动了动唇：“队长，咱们一起回俱乐部吗？”
    他听说寒陌以前基本都是在俱乐部住的，但自从他来了之后，寒陌好像总往家跑。
    其实他一直期待着寒陌调回以前的习惯，这样他就可以约寒陌一起双排。
    寒陌：“我跟冰神回小区，这几天事情有点多，想一个人安静安静。”
    辛辰失落：“哦。”
    你们连小区都住一个，这还算关系不好吗。
    言易冰本来没想回家的，他在家就是爸妈的电灯泡，所以一般没事他都在俱乐部睡。
    不过寒陌一说事情有点多，他就不忍心拒绝了。
    还能有什么事，肯定是客户又发牢骚了。
    就陪他回去一趟吧，毕竟寒陌也没什么人可以倾诉。
    下班高峰期不好打车，他们只能沿着马路往前走，走过办公楼，到商业小区门口，才有被接单的可能。
    在路上走着，正巧路过一家肯德基，炸鸡的香味儿从里面飘出来，沁人心脾。
    言易冰有点饿了，于是进去买了两个蛋挞。
    付款之前，他问了寒陌要不要吃的，寒陌摇头，垂着眼，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言易冰的心又是一颤。
    拿了两个蛋挞出来，言易冰一边走一边吃。
    他喜欢甜的，也喜欢奶香，一个蛋挞没几口就吃完了。
    他自然的捏起第二个。
    言易冰一边吃一边斟酌言辞安慰寒陌：“你也别想太多了，反正事情都那样了，还是比赛重要。”
    说罢，他在第二个蛋挞上咬出一个豁，牙印留在上面，蛋芯颤抖着，有点可爱。
    寒陌点了点头，勉强一笑：“我没事。”
    言易冰用余光打量他，看他挤出的强笑又是一阵难受。
    唉。
    都这样了还要逞强，大概从来没有人宠溺过他吧。
    言易冰又默默的咬了一口蛋挞。
    红绿灯变化，把他们截在路口。
    寒陌冷不丁问道：“蛋挞这么好吃吗？”
    “也就还行......”言易冰顿了顿，“你没吃过蛋挞？”
    寒陌迟疑的摇了摇头。
    “小时候嫌贵，一直自己做饭，长大了就在战队吃食堂了，阿姨做的菜都还不错，不管是zero的还是prince的。”
    言易冰顿住，小声道：“啊......怪不得你厨艺那么好。”
    这年头还有从来没吃过快餐的年轻人。
    而且小时候最馋最想吃的时候都没吃过。
    寒陌眨眼，不动声色的凑近言易冰，目光落在烤的黄澄澄的蛋挞上：“师父能给我尝一口吗？”
    言易冰微怔，随即皱眉：“我都咬过了。”
    寒陌喉结一滚，似乎真的有点馋香香甜甜的蛋挞，他的声音低沉和煦：“我不介意，好不好？”
    言易冰内心挣扎，觉得蛋挞变得有点烫手：“我再给你买一个吧。”
    寒陌抬起眼，眼眸漆黑深邃，零星碎发和睫毛碰在一起。
    “我就想吃师父的这个。”
    言易冰咽了咽口水，嘴唇不自在的抿了一下。
    这话说的就很有深意了。
    他知道寒陌喜欢他，想要亲近他。
    仿佛跟他有点关系的东西，都能让寒陌开心。
    现在最重要的，不就是让寒陌开心点吗？
    正巧红绿灯变了，行人可以通行，言易冰在人流涌动的瞬间，将剩下的蛋挞喂到寒陌嘴边。
    等寒陌一口咬住，他也顾不得太多，赶紧撤回手，清了清嗓子：“变灯了，赶紧走吧。”
    寒陌轻笑，慢慢的把蛋挞抿进嘴里。
    舌尖一碰到，齁的他一挑眉。
    不过很快，他就满足的吞了下去。
    言易冰在前面走，一边拍手上的碎屑一边佯装镇定。
    寒陌跟着他，等走到马路对面，他突然凑到言易冰耳边，用气声道：“师父好吃。”
    言易冰没应，只是耳根微微红了。
    寒陌刚才说话，气息喷到他耳朵上，还带着浓郁的甜味儿。
    虽然有点暧昧，但言易冰觉得，自己在做好人好事。
    晚上回了家，他躺在床上，半醒半梦。
    放在枕边的手机响了一下，把言易冰震醒。
    他皱眉，眯着酸涩的眼睛。拿起手机一看。
    【寒陌：师父陪我，我就好受很多。】
    言易冰的心一瞬间软成一汪水。
    他反复看着寒陌这句话，看了半晌，他点进寒陌的名片，把备注上冷冰冰的寒陌两个字删掉，改成了【小可怜】。
    不仅微信，就连通讯录和微博都改了。
    夜晚让人失去理智。
    有那么一瞬间，言易冰对寒陌产生了保护欲。
    这或许并不是一个好兆头，但他控制不了。
    又过了几天。
    言易冰明显感觉寒陌变得开朗一些，话也多了。
    骚话更多了。
    当然这得益于他奉献的爱心。
    包括但不限于亲手喂寒陌吃东西，被寒陌把玩头发丝，陪寒陌一起吃晚饭，当着寒陌的面，把封藏已久的情书箱处理掉。
    烧掉情书箱的那一刻，言易冰倒也没有什么遗憾，毕竟这些同学他大多都不记得了，而且以前那么幼稚，情书里写的都是错别字。
    但被寒陌求着哄着处理这些桃花史，总像是妥协了什么。
    他以后还会跟女生谈恋爱吗？
    他发现自己快没这个想法了。
    他甚至想象不出，跟女生在一起比跟男生在一起快乐在哪儿。
    看着朋友圈，每年一到各种节日，女生们就开始晒出游，晒礼物，晒同框。
    他看着就觉得累。
    让他细心照顾一个人，无微不至，不发脾气，牢牢记住每个特殊的日子，他根本做不到。
    他不可能像他爸那样，处处忍让他妈，毫无底线。
    明明在外精明强干，雷厉风行，在家里就变得笨拙木讷，像个没有主见的墙头草。
    就像丁洛说的，谈恋爱真的很难啊。
    他也一直在拉低人民群众的百分比，给一见钟情的概率留下深深的阴影。
    八月底，言易冰难得在zero露面。
    今天是孙天娇生日，他们一起在俱乐部给孙天娇庆祝。
    孙天娇没有女朋友，人生前二十七年，一直为了金钱打拼，并乐此不疲，绝不回头。
    众星捧月中，孙天娇举着高脚杯，仰望天花板，抚须感叹：“我这一生，可谓跌宕起伏，险境逢生。”
    言易冰：“......”
    孙天娇：“从巧设计诱拐言易冰那天起，我就知道，我的人生绝不会平凡，属于我的时代已经到来，zero就是实现我毕生理想的地方！”
    孙天娇：“想想我复旦的同学们，出国的出国，进外企的进外企，他们有的快要博士毕业，有的绞尽脑汁留在国外赚学费，有的已经当了证券公司的中层，拿着五万的月薪。只有我，一脚踏入了电竞圈，成为同学里第一个在魔都买房的平平无奇小天才。”
    言易冰：“......”
    宋棠：“......”
    许瑞：“......”
    傅海峰：“......”
    孙天娇摇着头，抿了一口酒，脸蛋红扑扑的，精细的小胳膊摇晃着酒杯。
    “有时候想想，我是真羡慕他们。稳定，踏实，学一行干一行，一点也没浪费这十多年的求学生涯。可我已经把知识全还给老师了，手里拿着钱，连股票大盘都看不懂，想投都没办法，只能依赖银行理财经理，喏，这生日蛋糕就是理财经理送的。”
    宋棠小声对言易冰说：“要不是我工资还行，我现在就像电影里一样，把红酒倒经理脑袋上。”
    言易冰失笑，也小声道：“你让他吹吧。”
    孙天娇似乎想起了什么，放下酒杯，凑近言易冰。
    “祖宗，我这儿有一八卦，忘了跟你说了。”
    言易冰漫不经心的捏了颗葡萄，和芝士合在一起，放在嘴里嚼了。
    “什么八卦？”
    孙天娇的八卦太多，大多是各个战队里勾心斗角的小事儿，言易冰还真没兴趣。
    不过今天是孙天娇生日，言易冰愿意捧场。
    孙天娇：“我不是有同学在投行嘛，有个项目是寒诗的。”
    言易冰的手指一顿。
    他眼皮一掀，忍不住问：“然后呢？”
    孙天娇：“他们一个项目组，谁干了什么，都要发邮件抄送全体，这样将来哪里出现问题了也好追溯。然后本来寒诗那边，需要抄送的就寒堂，项目经理，还有业务主管仨人。但前几天，突然说要他们的抄送添加上左韵诗，而且要把以前的文件全部发给左韵诗一份。”
    言易冰挑了挑眉。
    “这说明什么？”
    孙天娇砸吧嘴：“说明有猫腻啊！寒堂和左韵诗不是两口子吗，邮件都发给寒堂了还有必要发给左韵诗吗？以前都没要过，左韵诗根本不参与公司的事儿，但是这次，左韵诗不知道受什么刺激了，要公司所有的项目资料。我同学说有些项目不是他们负责的，讲的挺明白，但左韵诗根本听不懂，反正就有点急头白脸的意思。那这事儿跟我同学没关系啊，他就委婉的问了一下寒堂，结果寒堂说不用管他老婆。”
    言易冰被勾起了兴致：“夫妻吵起来了？”
    孙天娇眉飞色舞：“你听我说啊，我同学特爱八卦，就去打听了一下，听说左韵诗跟寒堂闹起来了，去公司闹的，把寒堂办公室都给砸了，说寒堂对左家有二心。”
    言易冰：“怎么突然这样了？”
    孙天娇：“左韵诗家不是书香门第吗，她家那些亲戚只会搞花鸟鱼虫，根本不会赚钱，以前都是寒堂给安排工作，但寒堂早就不愿意了，有些左韵诗妈妈那边的亲戚，他就没管。左韵诗一直有怨气，然后正巧，寒堂突然要开发电竞系列的运动服，突然要找寒陌代言，又突然在微博宣布寒陌是他儿子，现在网友们都管寒陌叫富二代，小少爷，左韵诗心里过不去了。”
    言易冰轻呵：“活该。”
    孙天娇：“小丁那逼可够绝的，之前寒堂去prince，好像说了些跟寒陌套近乎的话，让寒陌给录音了。然后小丁就搞来左韵诗的邮箱，把录音剪吧剪吧给左韵诗发过去了。左韵诗又没儿子，再联想到寒堂一系列的操作就发飙了，逼着寒堂下架所有电竞系列产品。现在就是寒堂觉得她有病，她觉得寒堂骗婚，闹得可热闹了。”
    言易冰的笑容渐渐收拢了。
    他眯着眼，重新确认道：“有录音？几天前就发过去了？”
    孙天娇：“嗯，现在要么寒堂下架电竞运动服，要么左韵诗跟他分家撤资。小丁这口恶气出的可爽了，寒陌没跟你说？”
    言易冰深吸一口气，猛地灌了一口酒，幽幽道：“可能怕我揍他吧。”
    孙天娇笑：“哟哟，您又有身为师父的雄威了？”
    当晚，气的要命的言易冰掏出手机，将寒陌的所有备注都改回了【小畜生】。
    寒陌可怜个屁！
    操！

 第 73 章

    言易冰当天是在俱乐部睡的。
    大家喝的都挺多,一边听着孙天娇自述人生，一边努力腾空记忆。
    孙天娇人逢喜事也不忘了敛财。
    他把自己过生日的消息在微博，论坛,朋友圈,说说各发了一份，然后一个个的给金主爸爸们发微信。
    “大美女孙姐,我天娇啊，今天过生日喝的有点多，想到这一年和启胜合作的真是非常愉快，就给你发条消息，抱歉有点感性了。”
    “陈哥，我娇娇啊，今天生日,被灌得有点多了，孩子们提起来华驰都是赞不绝口，让我来给你道个谢,有点感性了哈哈,别介意。”
    “宋老板,我是娇娇啊......”
    照顾到每个金主爸爸后，孙天娇把手机放在桌面上，人靠在沙发里,双手交叠在脑后,慢悠悠的等着。
    叮！
    叮叮！
    微信里不断弹出消息,以及难以忽视的红包和转账。
    孙天娇瞥了一眼，眉飞色舞：“哎,爸爸妈妈们都是如此爱我。”
    言易冰：“......”
    他刚才还在咬牙切齿的生寒陌的气,但现在反倒让孙天娇逗乐了。
    他一直知道孙天娇是个神奇的经营者。
    孙天娇能做到让金主都喜欢他,愿意跟他当朋友，还心疼的把他当成笨拙且苦逼的社畜，觉得他非常不容易。
    孙天娇喝多了爱炫耀，他把手机往言易冰面前推了推，拨给言易冰看。
    “谢谢孙姐的红包，太破费了。”
    一共五个二百元红包。
    “哇，陈哥，你这我就不太好意思了。”
    这位直接转账了两千。
    “宋老板，您祝我一句生日快乐我就很开心了，明年继续合作啊。”
    这位也是一千。
    翻着翻着。
    孙天娇眼睛直了。
    言易冰也是一愣。
    孙天娇对着转账信息反复数了几遍零。
    “祖宗，你帮我看看，我数错没有？”
    这位直接转账了五万。
    那可是五万啊！
    俱乐部老板都没舍得给他四个零的红包。
    言易冰也对着那几个数字看了好几遍，最后他沉痛的对孙天娇道：“说吧，你背着我们做了什么见不得人交易？”
    孙天娇噘着嘴：“我要是真下海了，可不止这点。”
    说罢，他又换了一副嘴脸，眼睛弯成一条缝：“边哥，这我就不好意思了，我不是为要红包，就是跟您合作太开心了，有感而发。”
    【边恕：收下吧，生日快乐。】
    孙天娇乐颠颠的点了收款。
    “那我就不跟您客气了，咱都不是磨蹭的人，以后我让队员们多多给kiwi营业啊！”
    言易冰在他肩膀上拍了一巴掌，严肃道：“哎哎哎，拿人手短，五万有点过了吧？”
    孙天娇想了想，满不在乎：“没事儿，今年kiwi赚翻了，股价飞了不少，估计给员工年终奖都得快十万，人家边老板一直出手阔绰。”
    言易冰哼笑：“行，你乐意就好。”
    孙天娇摊开手，望眼欲穿：“祖宗，我的礼物呢？”
    言易冰抿了口酒：“没忘，放你门口了。”
    孙天娇：“按咱俩这关系，你不能比人家边老板寒酸吧？”
    言易冰疑惑：“咱俩什么关系？你把年少无知的我骗来打电竞的关系？”
    孙天娇一眨眼，撞了一下言易冰的肩膀：“别那么无情嘛，都是好兄弟。”
    言易冰推开他：“少来，你个男人少往我怀里凑。”
    孙天娇撇嘴：“啧，倒是得有女人愿意凑啊！”
    言易冰的舌尖抿过下唇，眼神一颤。
    他的体质，好像不吸引女人。
    在俱乐部睡了一夜。
    第二天中午言易冰才醒。
    洗洗刷刷吃个午饭，已经下午了。
    他叫俱乐部的司机送他去联盟大厦。
    到了训练室，薏米水已经在他桌面上摆着了，其他人也都见怪不怪。
    但言易冰一看到薏米水就想起寒陌骗他的事，于是抬眸瞪了寒陌一眼。
    寒陌：“？”
    训练一整天，言易冰都没怎么搭理寒陌。
    但这点闷气只是憋在心里，游戏里该怎么合作怎么合作。
    训练完，寒陌想跟他一起走，言易冰早早预定了专车，下楼上车就回家了。
    寒陌没来的及跟上，只看到了车的背影，没有洋洋洒洒的尾气，汽车在拥挤的道路上艰难穿梭，一点也不潇洒。
    他微微歪头，轻笑了一声。
    郁晏随手搭了下他的肩，同情道：“你又怎么得罪我们大小姐了？”
    寒陌轻飘飘道：“谁知道呢？”
    其实他隐隐有些猜测。
    zero的孙天娇是个八卦中转站，各地的八卦都会被收集到他那里，再呈辐射状分发给方圆几米的生物。
    言易冰肯定是从孙天娇那听说了什么。
    其实寒陌也没指望能瞒多久，只是有些贪婪的希望被揭穿这一天远一点，再远一点。
    他对寒堂的厌恶和愤怒是真的，但现在的他已经不是当年任由摆弄的小孩儿了。
    寒堂不来招他他也没空找麻烦。
    但寒堂把心思打到了他身上，他不可能吃哑巴亏。
    其实他比孙天娇知道的更多一点。
    寒堂一定多喜欢左韵诗吗？
    未见得。
    寒堂喜欢的是左家的名望，喜欢的是左韵诗爸爸的人脉，和左家能给予他的在创业前期的帮助。
    寒堂本质是个把感情看得很淡，把自己看得很重的人。
    寒堂不光对贝静竹残忍，对他自己母亲也不怎么样，当年寒陌奶奶卧床，一直是贝静竹在医院陪床照顾，寒堂基本没怎么去过。
    最后贝静竹心力交瘁，反倒在寒陌奶奶去世之前，把自己累病了。
    不过也因此，寒陌奶奶对贝静竹心存愧疚，对寒陌也是格外怜惜。
    老太太死前，逼着寒堂立一份遗嘱，把全部的资产留给寒陌。
    寒堂立了，当然也可以改，反正老太太大字不识，什么都不懂。
    老太太甚至不知道，寒诗作为寒堂和左韵诗的夫妻共同财产，根本不可能全部给寒陌。
    但她格外认真的要了那份遗嘱，用胶布封的严严实实，在弥留之际亲手塞给了寒陌。
    寒陌知道寒堂随便再写一份遗嘱，自己这个就成了废纸。
    所以他把这份没用的废纸也给左韵诗拍照发了过去。
    左韵诗倒不至于担心自己的财产流失，但她一定非常在乎寒堂的态度。
    光是这一份遗嘱，就能撕裂她对寒堂的全部信任。
    寒陌不需要知道左韵诗具体怎么闹腾的，但只要看到寒堂给他发过来的，咒骂恶毒的短信，他就明白他的目的达到了。
    寒堂那条微博还没有删，但购买链接似乎已经失效。
    从此以后，只要左韵诗在，寒堂就别想跟他，跟电竞扯上关系。
    他们就像这世界上所有毫不相关的人，永远不必要见面。
    言易冰闷着一口气，回到家，却发现父母正在打包行李。
    言易冰愣了愣：“你们又要出差？”
    言母直起腰，喘了喘气，擦擦额头的汗：“傻儿子，明天七夕，我和你爸今天就出去过节了，明天晚上也不回来。”
    言易冰早就忘了这件事，酸溜溜道：“那我呢？”
    言母有些不忍：“要不妈给你订个外卖？”
    言易冰：“......算了。”
    言母：“嗯......今天商场和步行街都挺热闹的，你没事出去逛逛也行。”
    言易冰不爱凑热闹，尤其不爱看情侣一个个成双成对。
    “我不去，我一个人出去喂蚊子？”
    言母蹙眉，为难的叹了口气：“那你看看电影，或者早点睡觉，太遗憾了儿子，要不是七夕我们就能带你去了。”
    言易冰拿了个橘子，一边剥皮一边问：“你们到底去哪儿玩啊？”
    言母茫然的摇摇头，回头看了看言父。
    言父接过箱子，神神秘秘的捂住言母的唇：“嘘，惊喜，你到了就知道了。”
    言母弯着眼睛开始甜笑。
    言易冰：“.................”
    他目送着父母相拥出门，突然觉得嘴里的橘子都不甜了。
    唉。
    偌大的别墅里，就剩他一个人。
    言易冰点了炸鸡外卖，一边窝在客厅看爆米花电影，一边吃炸鸡。
    他看的不专心，因为好看的爆米花电影都被他看过了，这个是不怎么好看的。
    磨蹭了两个多小时，天已经彻底黑了。
    言易冰在沙发上拱了拱，望着天花板发呆。
    好无聊。
    家里静悄悄的，连个人声都没有。
    他坐起来，目光望向厨房。
    他家厨房和客厅是用玻璃推拉门连接的，在客厅可以看到厨房里面。
    再透过厨房的窗户，他看到寒陌家居然开着灯。
    言易冰顿了顿。
    既然这么无聊，那就找人出出气吧。
    寒陌骗他的事还没完呢。
    言易冰左看右看，最后从茶几底下捞出一个痒痒挠。
    他握在手里掂量了一下，跳下沙发，推开门，直奔楼后去。
    夜色很好，室外一点风都没有。
    似乎连老天都知道，明天是个重要的日子，今天晚上，情侣们会有很多室外活动。
    到了寒陌家门口，言易冰不客气的敲了三下门。
    他冷着脸，一边用痒痒挠锤着后背，一边等。
    大约等了几分钟，门才开。
    寒陌仓皇套了件衣服，头发还是湿的，衣服上也都是淋的水滴，晕出深颜色的球藻状。
    他看见言易冰，眼睛蓦然一亮，低声笑道：“我还以为听错了。”
    言易冰的目光在他身上打量片刻，抬起痒痒挠，抵住寒陌的胸口：“骗我好玩儿？我还以为你被寒堂欺负的可惨了，结果你早就有手段。”
    寒陌低头，看了看戳在自己胸口的浅黄色木制小爪子，还觉得有点可爱：“所以师父是来教训我的？”
    言易冰抬眼，声音凉飕飕的：“不然呢，我这么好骗？亏我还同情心泛滥，安慰了你几天，你是不是觉得特爽啊？”
    寒陌抬手，握住小爪子，用指腹揉了揉，未干的头发还滴滴答答的流水，砸在光洁的地板上。
    “我错了，那师父打我几下？”
    言易冰：“......”
    寒陌认错太快，反倒让他变得很尴尬。
    寒陌要是扯皮，他还能借题发挥吵几句。
    现在难道真的要打寒陌吗？
    脸不能打，双臂和手不能碰，而且这痒痒挠似乎有点重，打人会不会有问题啊？
    这世界果然是厚脸皮的天下。
    他一迟疑，寒陌突然一扯小爪子，将毫无防备的言易冰拽进了屋。
    寒陌揶揄：“师父想怎么出气都行，我不还手，正好我刚洗完澡，身上还没擦干，估计能更疼一点。”
    言易冰眼神颤了颤，猛地一抽痒痒挠，扭开脸烦躁道：“你至于瞒我吗？有手段报复寒堂也不告诉我，让我以为你多可怜？”
    寒陌眨眼，眸色很沉，声音却又透出一丝无辜：“嗯，我想让师父以为我可怜，这样师父就能对我好一点，还能把那些情书都扔掉。”
    言易冰一口气闷在胸口，怎么都发不出来。
    寒陌想要他的偏爱，甚至为那些情书吃醋。
    这让他心里又软了几分。
    虽然行为是够畜生，但是出发点倒是挺让人心疼。
    言易冰情绪稳了稳，眼睛一抬，才突然发现寒陌家客厅有了点不同。
    沙发和茶几换了，换成了更漂亮更高档的品牌，地上铺了浅灰色的毛茸茸的地毯，地毯面积还不小，这一块就得几万了。
    沙发对面，摆了投影仪，墙壁上，挂了幕布。
    窗帘也装了上去，又厚又重，可以遮住窗外全部的光源。
    还有天花板，单调的灯泡也变成了吊灯。
    是那种装饰价值大于实用价值的，又豪华又漂亮的款式。
    寒陌家里突然不像个毛坯房了。
    它变得生机勃勃了。
    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言易冰都不知道它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
    但这似乎意味着，寒陌对生活有期待了。
    “你家......这样了？”
    寒陌点头，意味深长道：“好看一点，舒服一点，不然没人愿意来。”
    言易冰杏核眼一挑：“你想让谁来？”
    寒陌盯着他：“你说呢？”
    言易冰指指自己，半开玩笑半认真道：“我啊？小哥哥，你家是给我装修的啊？”
    寒陌勾唇：“师父那么娇气，当然要待在舒服的地方。”
    言易冰没好气的反驳：“谁娇气。”
    寒陌凑近一点，眼眸微垂，落在言易冰起伏的唇线上。
    “其实师父不来找我，我也想去找师父。”
    言易冰哼道：“找打？”
    他又抬起痒痒挠，隔开寒陌和他的距离。
    寒陌喉结微动，突然攥住言易冰的手，甩起痒痒挠，在自己胳膊上抽了一下。
    手腕流选手的手劲儿不小。
    寒陌手臂的皮肤先是一白，随后慢慢红了起来。
    言易冰吓了一跳。
    “操！”
    寒陌眼睛都不眨，低声哄道：“出气了吗？”
    言易冰没好气道：“有病。”
    比起出气，他更担心寒陌的胳膊。
    不知道是不是寒陌比较白，那道红痕还挺明显的，估计一时半会消不下去。
    寒陌默默从言易冰手里把痒痒挠抽走，放在鞋柜上，低声道：“我去擦个头发，师父陪我看电影吧，新买的投影仪，还没试过。”
    言易冰嘀咕：“不看。”
    他在家看过了，现在没兴趣。
    寒陌：“psp我也买了，要玩吗？”
    言易冰：“都训练一天了，谁想玩游戏。”
    寒陌：“嗯......我没吃饭，陪我吃点。”
    言易冰皱着眉，淡淡道：“反正也打到你了，你骗我的事就算了，我回家了。”
    寒陌抓住言易冰的手腕不放，眼睑一垂：“别走，我闲着无聊，要不看球赛吧，我这里有啤酒。”
    言易冰：“你为什么非得让我陪你？”
    寒陌：“一个人看没意思，今天寒堂打电话骂我了，我把他给拉黑了，但是他换了好几个号骚扰我，实在不行，我可能要换手机号。”
    言易冰忿忿道：“那个人渣。”
    寒陌一提起寒堂，他突然就不忍心拒绝了。
    虽然寒陌有办法对付寒堂，但有这么个爹是事实，寒陌一直被伤害也是事实。
    不能因为寒陌懂得还击了，他就觉得寒陌不需要安慰了。
    言易冰悻悻道：“那就看场球赛，雪花我不喝。”
    寒陌：“嗯，黑啤，等我去擦个头发。”
    言易冰脱了鞋，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弓腰摸了摸皮质优良的沙发。
    品味还不错。
    符合年轻人的审美。
    很快，寒陌顶着条毛巾出来，手里拎了四瓶啤酒。
    他把啤酒放在茶几上，单手扣住毛巾，胡乱擦着。
    他的衣服领口歪着，被水濡湿大片，露着半边肩膀。
    头发被他蹂躏的很乱，张扬的翘起来，水珠顺着脸侧往下流。
    但却并不让人觉得潦草，反而有种不羁的野性的吸引力。
    寒陌把毛巾搭在脖子上，打开投影仪，连接电脑，搜索直播的球赛。
    言易冰则撬开四瓶啤酒，拿起一瓶喝了一口。
    其实他们平时看足球比赛都不多，也不算有太大兴趣，但一边喝酒一边看的感觉还不错。
    茶几有点低，看着看着，言易冰就从沙发滑到了地毯上。
    他曲着一只膝盖，背靠沙发，有一搭没一搭的抿酒，时而跟寒陌碰碰杯。
    可气的是，国足一如既往的令人失望。
    虽然他一开始就没抱什么希望，但还是忍不住骂骂咧咧几句。
    寒陌的头发早就干了。
    这么凌乱支棱着干了。
    言易冰淡声道：“看我干嘛，看球。”
    “师父比球好看。”寒陌低声道。
    言易冰手指一顿，嗓子紧了紧，故作轻松道：“那你把我照片挂床头得了。”
    寒陌反问：“你怎么知道我没挂？”
    “......球赛完了我就回家。”
    言易冰不打算深究这个答案。
    然而球赛结束后，他也没能回家。
    寒陌东扯西扯，找了各种理由阻止他走，还又拿了两瓶啤酒出来，要跟他拼酒。
    言易冰无奈，磨磨蹭蹭又喝掉一瓶，他觉得大脑已经飘了。
    气氛柔和，他像靠在棉花上，甚至有点想睡觉。
    十二点，挂在墙上的时钟沉闷敲响。
    言易冰惊醒，借着广告的亮光，向墙上看去。
    “靠，都十二点......唔！”
    寒陌趁他不注意，突然凑过来，勾住他的脖子，附身吻住他的唇。
    言易冰僵了一下，眉头微蹙，正欲反抗，突然听见寒陌细碎低喃：“七夕快乐，师父。”
    言易冰一怔，反抗的手停住了。
    七夕快乐？
    大脑被酒精刺激的麻痹，他觉得自己好像不受理智控制了。
    他狼狈的应和着寒陌的唇，抵在寒陌胸前的手缓缓下滑。
    他的手掌落在寒陌腰间，轻轻的扶着，没有用力气。
    亲吻细腻温柔，寒陌似乎想要把他唇间每一寸都吻到。
    酒气混合着洗发露的香气，让这个吻隐约有了初吻那天的味道。
    言易冰微仰着头，喉结紧绷，眼睑剧烈的颤动。
    他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耳根充血发红，唇齿相碰时发出的暧昧水声，更让他无地自容。
    心跳比他想象的还要剧烈。
    他已经快要听不见广告的声音，他的所有感官，所有意识都被寒陌占据。
    他们坐在地毯上，背靠着沙发，在幕布幽暗的光亮下，放肆接吻。
    寒陌年轻的身体发着烫，手掌无意识的揉搓着他的后背，窗帘紧闭，吊灯关着，静谧隐私的空间里，只有彼此是爱意的见证者。
    这是第一次，言易冰没有骂寒陌的念头。
    他人生中过的第一个七夕，第一个被人期待着，想方设法挽留着的七夕。
    寒陌不是想看球赛，不是想喝酒，寒陌在等这个十二点。
    他难以抑制的被打动了。
    所以。
    亲就亲吧。
    言易冰小心翼翼的，探出了舌尖。

 第 74 章

    柔软湿润的舌尖在寒陌唇上触碰一秒,又飞快的缩了回来。
    言易冰大脑宕机，神经紧绷到阈值，如果开着灯,就能看见他脖子胸脯已经红成一片了。
    这就是舌吻吧？是舌吻吧？
    操！
    他终于体会了一把舌吻！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如此容易。
    就是浪了一点，也不知道寒陌有没有吓到。
    毕竟十九岁的小孩,还没见过世面。
    寒陌的确顿住了。
    停滞的瞬间，他睁开眼，不确信的看向言易冰，微微拉开距离。
    刚才是真的被撩了一下吗？
    也太快了吧。
    言易冰好不容易被放开，嘴唇湿漉漉的润红着，呼吸急促。
    但他依然装作一幅宠辱不惊的模样，手肘撑在沙发上,杏核眼微垂，轻描淡写道：“总是你偷袭我我也太亏了，随便尝试一下舌吻。”
    随即,言易冰听到了一声低笑。
    是那种克制不住的,带着揶揄和善意的笑。
    但此刻的他就像一只应激的猫,任何一点响动都容易让他炸毛。
    他语气不善：“很好笑？”
    寒陌摇头，随后向前凑了凑，鼻尖贴着言易冰的鼻尖,下巴一扬就可以重新碰到言易冰的唇。
    他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星点的醉意：“师父管那个叫舌吻？”
    “不然呢？”
    言易冰抬起杏核眼,直直的望进了寒陌的眼睛。
    寒陌眸色很深，但却明亮,带着富有朝气的水润,目光执着,热烈，放肆，渴望。
    寒陌的手指往下滑落两格，指尖翘起衣料的边缘，唇边带着笑，轻碰言易冰的唇：“还好我看过片，我告诉师父什么叫舌吻。”
    说罢，他大胆的探出舌尖，用力撬开言易冰的唇瓣，莽撞且蛮横的在言易冰的领地扫荡。
    言易冰蓦然睁大眼睛，感受着与以往截然不同的亲吻，脑袋里像炸开了烟花。
    过了......
    过了过了过了......
    太过了啊小畜生！
    他喉结滚动，唇边濡湿，指尖因为缺血而发麻，但寒陌就像饿久了的小野狼，不知分寸，逼的他在柔软的地毯上不住后退。
    不知何时，网突然卡住了，幕布上的广告定格，信号一圈圈转着。
    客厅里，彻底剩下接吻的声音。
    言易冰觉得自己真喝醉了。
    不然他绝不可能允许寒陌做这种放肆大胆的事情。
    但他也得承认，男人对探索这方面的深度有着执着且旺盛的天性。
    直到他真的感觉到，唇边有控制不住的津液下流，他才觉得羞耻难以忍耐。
    “手，松开！”
    言易冰用力推开寒陌，垂着头，双手撑在地毯上，狼狈的喘着气。
    回过神他才发现，自己的短袖变得皱皱巴巴的，裤子也快滑下去了。
    还有更难以启齿的，生理性的反应，也只能在昏暗的环境中隐藏一二。
    不只是他，寒陌同样狼狈。
    寒陌失神片刻，脉搏快速且慌乱的跳跃着，发丝贴着鬓角，而鬓角滑下细汗。
    被人强行压制需求的感觉很难受，但一想到是言易冰，他就能冷静几分。
    还不行。
    言易冰还没有准备好。
    连舌吻都第一次尝试，怎么可能立刻接受那个。
    寒陌的胸膛剧烈起伏，薄薄的眼皮折起，狭长的眼尾泛着红意。
    他抿了抿唇，把属于言易冰的味道咽下去，声音沙哑：“我去趟卫生间。”
    不去的话，他怕忍不住。
    言易冰整个人都是木的。
    听见寒陌的话，他先是尴尬，随后闷闷的应了一声：“嗯。”
    其实他也需要去卫生间，但他不好意思说。
    寒陌撑着茶几站起身，离开前，伸手，轻轻抚摸了两下言易冰的后脖颈。
    温热且干燥的掌心不带侵略性的抚摸过后脑和脖子，让言易冰从极度紧张慌乱的情绪中解脱出来。
    哪怕是这种时候，寒陌也没忘了先安抚他。
    见言易冰的呼吸不那么慌了，寒陌飞快的冲进了卫生间。
    随着门关上的声音，言易冰长出一口气，仰头躺在沙发上。
    他缩着腿，咬着唇，强制自己摒弃七情六欲。
    但方才的记忆真不是那么容易掩盖的，只要他稍一溜号，就能回想起来，然后再次郁闷的缩紧腿。
    他还年轻，疲软的很慢，除非有强烈的痛感刺激。
    言易冰攥起了拳，在眼前比划了一下。
    不舍得。
    万一砸坏了呢。
    他郁闷的砸了砸沙发，皮质沙发发出无辜的闷响。
    完了。
    彻底完了。
    他居然对寒陌有反应了。
    他真的不直了。
    但他能承认吗？
    装傻也不能承认，除非等到他退役的那天。
    不然两家战队的高层怎么想，那些跟他们熟悉的朋友怎么想？
    这种事要是传出去，他和寒陌可以直接社会性死亡了。
    言易冰望着天花板，憋足气，一点点用大腿内侧压那玩意儿。
    卫生间传来淋浴的声音。
    言易冰耳朵一动，大致能想象到寒陌在做什么。
    如果他现在是在自己家，有个私密的卫生间，他肯定也会这么做的。
    过了一会儿，他硬是把自己的反应压了下去，卫生间的水声也停了。
    言易冰皱了皱鼻子，手指捏在空酒瓶上，嘟囔：“时间还挺长，真的假的啊，不都说小处男很秒吗？”
    寒陌重新冲了澡出来，头发再次被打湿，身上也布满潮气。
    看见盘腿坐在地上的言易冰，寒陌喉结一滚，低声道：“你要去吗？”
    言易冰晃着酒瓶，淡然道：“我为什么要去，我又不急。”
    寒陌凑过来，蹲在言易冰身边，身上飘着沐浴露的香气。
    “师父，你......”
    “明天训练别迟到了，早点睡吧。”言易冰打断他的话，站起身，强行认为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自己只是看了球赛喝了酒，现在准备回家了。
    寒陌一把抱住他的腰，将脑袋贴在他的小腹。
    仿佛一只趴在主人身上不放的小狗。
    寒陌低声道：“要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吗？”
    言易冰身体紧绷，沉默。
    寒陌湿润的发丝蹭在言易冰皱皱巴巴的衣服上：“别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行吗？”
    他如果说的是肯定句，言易冰会自然而然的推开他的脑袋，公式化的嘱咐几句别起晚了，少喝点酒，以后别看国足了容易气死，然后潇洒的推门离开。
    但他问“行吗”。
    言易冰知道自己输了。
    他低下头，伸出手指在寒陌脑袋上轻轻敲了两下。
    “没当做没发生，咱俩都是专业的电竞选手对吧，比赛之后说。”
    大赛在即，任何影响队员情绪的事情都不该发生。
    他们背负的不只是个人的荣誉，还有国家的荣誉，这是个严肃的事，必须优先于男男私情。
    其实言易冰本来想说，等我退役以后再聊。
    但话到嘴边，他又没忍心把寒陌□□么远。
    那就东亚对抗赛之后吧。
    也给他点时间下决定。
    这是个大事，他不止不知道该怎么跟郁晏他们交代，更不知道该怎么跟父母交代。
    太离经叛道了。
    和他曾经的徒弟。
    寒陌被‘专业’两个字打动了。
    他一直知道，言易冰对待电竞非常认真且有原则。
    能回应了就是进步，比赛之后聊也没关系。
    寒陌松开他：“别走了。”
    言易冰：“十二点都被你等到了，还想等什么？”
    寒陌：“阿姨朋友圈说和叔叔去过七夕了，反正你家也没人，回去也没意思。”
    言易冰：“我回去睡觉要什么意思？”
    寒陌：“明天跟我出去玩吧。”
    言易冰冷静道：“训练。”
    他话音刚落，两个人的手机同时震动。
    言易冰吸吸鼻子，掏出手机看，寒陌也暂时停住，低头翻手机。
    消息是对抗赛小群里发的。
    【郁晏：兄弟们商量个事，明天七夕，咱们训练能不能调整一下，后天上午加练四个小时行不行？谢谢谢谢对不起对不起。】
    郁晏和丁洛是男女朋友。
    虽然俩人在同一行业，能理解彼此的工作，但错过七夕还是有点遗憾的。
    郁晏曾经总让丁洛等，等久了，差点永远分开了。
    他现在重新审视工作和爱情的关系，决定不给自己那么大压力。
    言易冰和陈驰都知道郁晏和丁洛分手的原因，也理解他想要假期的想法。
    【陈驰：我无所谓，调整一下时间表而已。】
    【小畜生：好的！好好玩！别有负担！】
    言易冰打的字还没发出去，就看到了寒陌的留言。
    他快气笑了。
    从寒陌的字数和语气里就能看出来，寒陌有多需要这个假期，明明一个字就能表达的意思，愣是被他说成了一句话。
    【言易冰：应该的，想到你曾经做的那些破事爸爸也很心痛。】
    郁晏难得没跟言易冰拌嘴。
    【郁晏：谢了哥几个！】
    寒陌放下手机：“可以了。”
    言易冰捏着手机屏幕，抓抓头发：“你要去哪儿？”
    寒陌：“魔都附近的，别太远，最好能一天之内回来的。”
    言易冰：“酒吧，歌厅，冰场，游泳，室内滑雪，还有什么玩的？”
    寒陌也没头绪，所以登陆旅行软件，选择同城，选择日期，搜索。
    搜索界面突然弹出来推广广告。
    【梦幻迪士尼，欢乐情人游！情人节当天购票立享九折！两人同游且在园区内消费满五百，赠送米琪帽子纪念品！】
    寒陌抬眸：“去迪士尼吗？”
    言易冰：“......”
    迪士尼。
    他的童心已经丢失十年了，而且对迪士尼仅存的印象只剩下腿走断。
    好像之前也有谁提过迪士尼来着。
    是他妈，说让他陪那个谁。
    谁来着？
    又没记住。
    寒陌有点紧张：“我没去过，不知道好不好玩，你去过吗？”
    言易冰想想寒陌惨兮兮的童年，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他违心的说：“我也没去过。”
    哎。
    谁说他对寒陌没有偏爱的。
    这种地图大的要死的地方，换个人他绝不愿意去。
    寒陌：“那去吗？不然别的也行，豫园？城隍庙？”
    言易冰：“去呗，那么火，肯定还挺好玩的吧。”
    寒陌又翻了翻里面的照片：“好像都是小孩儿爱去，是不是太幼稚了？”
    其实那些卡通元素他通通没看过原版动漫。
    说情怀，其实没有。
    但他觉得过七夕应该去个美好点的地方。
    言易冰：“大人去的多的是，漫威也是迪士尼的。”
    寒陌：“嗯，那我订票了。”
    言易冰：“好。”
    寒陌：“这上面说明天七点——”
    言易冰突然捂住寒陌的嘴，做了个噤声的眼色。
    寒陌听话的闭紧了唇。
    言易冰手指一滑，接起电话，懒懒散散道：“喂妈，这么晚还没睡？”
    言母：“还是不放心你，吃饭了吗？”
    言易冰：“我又不傻，当然吃了。”
    言母：“一个人在家呆着无不无聊啊？”
    言易冰：“没事啊，看了个球赛。”
    他心说，不无聊，刚刚学了个舌吻，跟寒陌。
    言母：“我们吃了摇啊摇，现在在宾馆准备睡觉了。”
    言易冰：“行啊，你们早点休息，明天好好玩。”
    言父在一边插话：“哎呀好久不用这些app买票，用起来真费劲，还要绑卡。”
    言母：“让你平时总依赖秘书，过几年都被时代淘汰了。”
    言易冰：“你们买票用itrip这个软件吧，我有会员，能打折，或者告诉我买什么，我给你们买。”
    言母：“不用你了，你爸还不至于这点东西都学不会。”
    言父：“那我买票了。”
    声音很轻，距离不近。
    言母把手机挪到一边，伸着脖子嘱咐道：“要快速通道的，我站不动。”
    言易冰皱眉：“妈你说什么？”
    言母笑笑：“没事，晚安吧儿子，以后再带你一起玩，明天我和你爸去的地方带你不合适。”
    言易冰弯着杏核眼，嘴唇翘起：“行，你俩好好过二人世界吧，我才懒得去呢。”

 第 75 章

    七夕当天,言易冰直接睡到了早上十点，等他模模糊糊睁开眼，窗外阳光已经明亮滚烫。
    他懒倦的从床上爬起来,眯着眼睛伸了个懒腰。
    看着天气,他不由得深深叹了一口气。
    这么热的天，跑去迪士尼排队,他真是找罪受。
    不过虽然这么想，他还是飞快跳下了床，快速在浴室冲了个凉，然后一边擦着头发一边给寒陌发微信。
    【言易冰：我快收拾完了，你呢？】
    【小畜生：在穿内-裤。】
    【言易冰：......有必要这么具体？】
    【小畜生：想你给我穿。】
    【小畜生：也想帮你穿。】
    言易冰望望天，选择性忽视这句话。
    他甩了甩头发，打开衣柜门,随手抽出来短裤和短袖，甩在床上。
    可目光移过去定了几秒，言易冰又把这两件给塞了回去。
    他蹲下身,在柜子底下的新衣服里翻了翻,重新选出一条八分裤。
    这衣服不是品牌方送的,是他表姐给他买的。
    他表姐是做服装设计的，接触很多高订大牌，送他的衣服都是限量款,样式还很漂亮。
    但这些衣服都压在下面,他每次都懒得抽出来。
    扯开袋子撕掉标签,言易冰把裤子套了起来。
    新裤子并没有之前那条短裤那么舒服，但胜在好看。
    他对着镜子转了一圈,比较满意。
    全部收拾好后,他拎起手机,斜跨背包，下了楼。
    刚到楼下，敲门声响起。
    言易冰开了门，看了一眼寒陌，然后把背包放在地上，弓着腰，开始穿鞋。
    寒陌斜靠着门框，目光下移，紧紧盯着他。
    言易冰这条裤子是深色的，上面宽松，下面收拢，正好露出圆润漂亮的踝骨和细长的一截小腿。
    久未见阳光的皮肤被深色裤子衬的奶白，因为弓腰的姿势，腰胯绷紧，双腿的轮廓十分清晰。
    让人移不开眼睛。
    言易冰一起身，就见寒陌的目光往自己身下扫。
    他以为寒陌看上自己的裤子了，于是有些得意的拍了拍裤腿：“我表姐送的，限量款。”
    寒陌喉结一滚，缓缓道：“我说错了。”
    言易冰皱眉：“嗯？”
    寒陌终于把目光抬起来，薄唇轻启，莞尔一笑：“不想帮你穿裤子了，想帮你脱。”
    言易冰：“..........”
    一大清早就收到了骚话暴击，他捞起背包，借着惯性，猛地甩了寒陌一下。
    寒陌抬起手，抓住他的包：“别带那么多东西了，放我这儿吧。”
    言易冰想象了一下那种场面，自己两手空空，寒陌背着两个人的东西。
    还真把他当女朋友了啊。
    “不用。”
    说罢，他关了门，扣上鸭舌帽，大跨步往外走。
    外面没有风，阳光淋漓的洒在绿叶上，叶片又将斑驳的阴影投向地面。
    临近中午，影子变的矮矮扁扁，门口的小喷泉水花四溅，叮咚作响。
    言易冰下意识抬起胳膊，又按了按帽檐。
    寒陌转身跟上，趁着四周没人，他抬手抱住了言易冰的腰。
    “师父，裤子好看。”
    “裤子里面更好看。”
    言易冰不客气的拍开他的手：“小心我把你按喷泉里。”
    正好有人路过，寒陌适时收回手，走在言易冰身边。
    其实他们去的不算早了。
    大门八点半就开了，做了攻略的游客早就已经冲向各个主题游戏。
    他们这时候去，园区已经人满为患了。
    但言易冰对什么小火车，碰碰车，旋转木马，过山车也不感兴趣。
    他更乐意在阴凉舒适的4d影院待一天。
    一路换乘地铁，到了迪士尼大门口，已经快中午十二点了。
    刚走出地下，一股热浪就涌了上来，凉气被带走，身上瞬间起了一层薄汗。
    言易冰眼睛敏感，在强光下容易流泪。
    他抬起湿漉漉的杏核眼，看向门口巨大的disneyworld标识。
    言易冰身边站了个小朋友，双手托腮，摆着传遍大江南北的俗套姿势，正等着父母拍照。
    言易冰没注意，挡了一半镜头。
    小朋友抬眼看了看他，叫道：“妈妈，大哥哥哭了！”
    父母充满童趣的解释道：“因为哥哥和宝宝一样喜欢米老鼠，太感动了。”
    言易冰：“......”
    他羞耻的低下头，挡住脸，匆匆往里走。
    寒陌刚拿了地图过来，正巧听到了小朋友的话。
    他快跑过来，从包里抽出墨镜，按着言易冰的肩，将墨镜挂在他温热的耳骨上。
    “大哥哥怎么不戴墨镜。”
    墨镜遮住了绝大部分刺眼的光源，言易冰终于能舒适的睁开眼睛。
    他的墨镜放在俱乐部，家里没有。
    “给我了你戴什么？”
    寒陌：“我不用戴，没那么难受。”
    正午的阳光灼热，谁都不会觉得舒服，但他的确没有言易冰那么不适，毕竟言易冰在役已经八年了，他才两年多。
    言易冰也没拒绝，把墨镜扶正，嘟囔道：“年轻真好。”
    寒陌：“还有更好的，如果师父愿意尝试。”
    言易冰抿了下唇，低声斥道：“闭嘴。”
    他们进园区的第一个目的地，不是任何游玩项目，而是餐厅。
    言易冰沿着餐厅目录看了一圈，选了离他们最近的一家蛋包饭。
    去蛋包饭店的路上，遇到街边小摊子卖烤火鸡腿。
    寒陌没吃过，多扫了几眼。
    言易冰用余光注视到，停下脚步，默默走过去，掏钱买了一只。
    寒陌跟在他身后，眨眼看着。
    穿着卡通服的老板麻利的给言易冰包了一个，捏着油纸递给他。
    言易冰让开身：“给他。”
    于是老板又递给寒陌。
    寒陌愣了愣，迟疑的接过来：“给我的？”
    言易冰揣好手机：“虽然是智商税，还稍微有点柴，不如环球影城的好吃，但是来都来了，想吃就吃。”
    寒陌弯着眼睛笑，低声：“哦，谢谢冰神请我吃鸡腿。”
    他拿在鼻翼嗅了嗅，烤的还是很香的，火鸡腿上滋滋冒着油光，隔着油纸还能感觉到热烫的温度。
    他没先咬，而是喂到言易冰嘴边。
    “冰神先吃一口。”
    言易冰稍微躲开一些，推寒陌的手：“我不吃。”
    寒陌：“我吃不了，帮帮我。”
    言易冰迟疑了一下，才张嘴，在火鸡腿上小小咬了一口。
    他咀嚼片刻，咽了下去。
    寒陌直接就着他咬的地方吃了起来，吃的也不急，慢条斯理的。
    言易冰别有深意的扫了他一眼，舔舔唇。
    这又算是......间接接吻吧？
    寒陌勉强把一整只鸡腿吃完，已经完全不饿了。
    到了餐厅，他只要了一杯饮品，一份奶冻，看着言易冰低头吃饭。
    寒陌用手肘撑着桌面，轻声道：“迪士尼挺好的，怪不得这么多人喜欢。”
    言易冰垂着眼，又挤了不少番茄酱，哼笑：“你才刚进大门吃个鸡腿，要求也太低了。”
    寒陌眨着眼，认真道：“因为这里师父愿意来啊。”
    言易冰嘴里咀嚼的动作一停，腮帮子撑的圆鼓鼓的，他抬眸扫了寒陌一眼，瓮声瓮气道：“蠢。”
    谁是因为迪士尼才来的啊。
    还不是因为你。
    “我蠢吗，别人都夸我聪明，只有师父总说我蠢。”寒陌随手扯了张纸，自然的伸过去，擦掉沾在言易冰唇边的番茄汁。
    言易冰嘟囔：“那是以前对你要求高，不然谁愿意管你。”
    寒陌：“那现在呢？”
    言易冰微笑：“打的越烂越好，把冠军都让给zero吧。”
    寒陌勾唇失笑：“那可能要让师父失望了。”
    言易冰撇撇嘴，三两下把剩下的饭吃干净。
    吃饱喝足，又灌了几口柠檬水，言易冰靠在椅背上，揉了揉肚子。
    一点多了，天气还是很热，地面晒得滚烫，对面的小火车仍然排了满满登登的人。
    要不是买了贵一倍的vip票，言易冰真懒得离开餐厅。
    言易冰刚准备叫买单，他们身后那桌刚好站起来。
    服务员拿了pos机过来。
    “这边情侣九折已经给您减掉了，您看一下。”
    女生接过菜单，扫了一眼：“好的。”
    付完款，他们离开了，服务员正准备转身，被寒陌拦住。
    寒陌问：“情侣九折为什么没人告诉我们？”
    服务生看看寒陌，又看看言易冰，睁大眼睛：“呃......那个九折需要证明是情侣，比如拥抱一下或者亲一下。”
    言易冰打了个哆嗦，赶紧掏出卡：“......不用九折，我有的是钱。”
    寒陌立刻站起身，凑过来，勾着言易冰的脖子，在他唇上啄了一下。
    “我穷。”
    言易冰抿着唇，面红耳赤。
    寒陌现在亲他真是越来越熟练，完全不考虑时间地点。
    服务生嘹亮的吼了一嗓子：“b37情侣九折！”
    言易冰吓得差点钻到桌子底下。
    出了门，言易冰都能感觉到无数新奇的目光追着他直到室外。
    他忍无可忍的踹了寒陌一脚：“这可是魔都，你真觉得认识我们的人少是吧？”
    电竞选手虽然不同于影视明星，但因为直播行业的发达，他们在镜头前露脸的机会越来越多了。
    按照每次直播的热度推算，整个迪士尼里，必然有电竞粉能认出他们。
    如果运气不好，认识他们的人就在餐厅里......言易冰都能想象到，业内会掀起多大的风浪。
    寒陌脸色平静：“他们不敢认，反正粉丝都知道，我们水火不容，别说在一起吃饭了，比赛前握个手他们都觉得咱俩会互插对方几刀。”
    言易冰气笑了。
    是。
    半年前，他也是这么认为的。
    寒陌一摊手，张开小票：“省了二十块钱。”
    言易冰搭一眼，反讽：“真多。”
    寒陌笑：“嗯，勤俭节约。”
    按照地图上的指示，他们去坐了附近的气垫船。
    因为拿着vip票，可以单次不用排队直接玩。
    走过宽松的通道时，言易冰看到了另一边长长队伍里孩子们羡慕的眼神。
    他莫名心虚，于是用地图遮着脸，跟寒陌坐到了气垫船的最后一排。
    这船一点也不刺激，走在通道里，沿途都是各种会动的卡通人物和漂亮的灯光。
    言易冰靠在座位上，听着哗哗的水声和此起彼伏的拍照声，全程面无表情。
    寒陌对这些卡通人物都没有童年滤镜，所以也没太大感觉。
    出来后，言易冰故意怼他：“人家小朋友都尖叫，你怎么不尖叫？”
    寒陌从善如流：“可能因为我大吧。”
    言易冰：“......”
    玩完气垫船，小火车，大摆锤，他们又去了过山车。
    言易冰叹了口气：“我没想到过山车也这么平淡。”
    寒陌淡声道：“嗯，连个翻转都没有。”
    言易冰随口说：“下次去环球影城吧，刺激一点。”
    他都没有察觉到，虽然这里又乱又热，走起来还累，但他已经不排斥跟寒陌再来一遍了。
    寒陌顿了顿，才郑重道：“好。”
    从过山车下来，言易冰坐在旋转木马旁边的木椅上，把地图当扇子扇风。
    汗水已经把他的上衣打湿了，中午吃的东西也消化的差不多。
    他懒洋洋的萎靡着，墨镜搭在鼻梁上，大言不惭的指使寒陌：“寒陌，去买点冰淇淋，太热了。”
    寒陌把裤腿卷起来，站起身：“等我，我去找找。”
    路边偶尔会出现卖零食的小推车，但是每家卖的都不太一样。
    他也辨不清方向，只能靠运气。
    言易冰有气无力：“嗯，快去快去。”
    寒陌扯了张湿巾擦擦汗，半眯着眼睛，往绿化多的地方走。
    遇到的第一个小推车是卖爆米花的，一盒五十，香味弥漫，糖霜是焦黄色，看起来还不错。
    寒陌想着言易冰爱吃甜的，于是给他带了一大盒。
    拎着爆米花，他又换了一条路，顺便买了两杯冰镇绿茶。
    再换一个方向，远远看到有人排小队。
    冰淇淋机嗡鸣着，被遮盖在巨大的伞棚下。
    寒陌松了一口气，排在了队后。
    他单手拿着手机，给言易冰发微信。
    【寒陌：找到了，很快回去。】
    “寒陌？”
    一个熟悉的惊讶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寒陌顿了顿，转身，随后，表情一僵。
    他下意识将手机扣在小腹，紧张抿了抿唇：“言叔叔，言阿姨。”
    不易察觉的衣服下面，他全是的肌肉都绷了起来。
    言母一笑，意外道：“我刚才还没敢认呢，你怎么也到这儿来了，不会是有女朋友了吧？”
    寒陌喉结一紧，立刻反驳：“没有，和同事。”
    言母没多想，反倒拘谨的挽住言父的胳膊：“哎哟，我都不好意思了，我和你叔叔这么大岁数还来这儿凑热闹，你可千万别告诉言易冰啊。”
    寒陌眼睑一颤：“......好。”
    言父的衬衫被汗水打湿，有些狼狈。
    他擦擦额头的汗，叹气：“天气真热，我们也是想买冰淇淋的，我已经很久没吃过了。”
    寒陌拿出还残留着些许凉意的绿茶：“喝水吗叔叔？”
    言父摆摆手：“你留着吧，我们买两个冰淇淋。”
    言母一指：“小寒，到你了。”
    “哦......啊。”寒陌这才有些僵硬的转回身。
    言易冰坐在椅子上，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铁把手。
    太阳西斜，原本在阴影下的木椅也暴露在阳光中，言易冰等的有些无聊。
    “好磨蹭。”他烦躁的抓了抓头发，决定催催寒陌。
    他刚把手机拿起来，还来不及低头，就突然直面惨淡人生。
    郁晏领着丁洛，两个人一人一顶米老鼠耳朵，正准备来排旋转木马。
    抵达旋转木马的道路有无数条，他们偏巧选了正对言易冰的这条。
    被人无视的概率明明是百分百，言易冰偏巧抱怨了一声。
    两相对视，言易冰缓缓坐直了身子。
    挂在鼻梁上的墨镜差点滑脱下来掉在地上。
    郁晏：“？”
    丁洛：“！”
    言易冰：“。”
    郁晏：“我眼花了？”
    丁洛：“冰神，你也是来坐旋转木马的？”
    言易冰冷漠道：“我有事，先走了，你们忙。”
    他刚准备起身溜，郁晏及时扯住他的衣服，饶有兴致的笑：“不是，怎么回事啊，情人节你也来迪士尼？你跟踪爸爸来的？”
    丁洛眯眼，片刻后，不露声色的试探：“冰神也是跟朋友来玩的？我们认识的朋友吗？”
    言易冰吞咽了好几下口水，故作淡定，推好墨镜，单手插兜：“呵，我跟我爸妈来的。”
    他随口胡扯，不过扯得这个理由还算有说服力。
    “哦。”丁洛有点失望。
    郁晏四下张望：“叔叔阿姨呢？”
    言易冰：“去买东西了，唉老夫老妻过节，我就是个看包的。”
    郁晏四下看了看，疑惑道：“包呢？”
    言易冰眨眨眼：“......他们不舍得让我看。”
    郁晏：“......”
    言易冰抿了抿唇，挥挥手：“你们俩赶紧去排队吧，别搭理我，我一会儿去找他们了。”
    说罢，他低头，快速给寒陌发微信。
    【言易冰：危！】
    【言易冰：别回来！】
    【言易冰：千万别回来！】
    【言易冰：！！！】
    与旋转木马两条街之隔的冰淇淋摊上。
    寒陌接过巨大的意大利手工冰淇淋，手机急促的，接连不断的震动着。
    他双手都占满了，没空看消息，本能的，他以为言易冰着急了。
    算算他离开的时间，也有二十分钟了。
    他艰难的用右手小指勾住装着爆米花和绿茶的塑料袋，抬起手机，小心的避开言父言母的目光。
    “叔叔阿姨，我同事可能等着急了，所以——”
    他看到了言易冰的微信。
    寒陌：“......”
    言母不想耽误他，催促道：“你快去你快去。”
    寒陌冷静道：“所以让他等一会儿吧，我再陪你们聊聊。”
    言母：“？”
    寒陌收起手机，补充道：“我的意思是，你们买了vip票吗，我和同事可能不玩了，好多项目都没玩。”
    言母温柔道：“谢谢小寒，我们也买了，你去找同事吧，不用管我们，冰淇淋都快化了。”
    咖啡色和米白色的冰淇淋球混合在一起，像失去支撑的金字塔，缓缓融合塌陷。
    另一边。
    郁晏拦住言易冰：“别着急走，反正你也是看包的，帮我和洛洛拿下包，顺便给我们俩照个相。”
    郁晏把手机塞给他。
    言易冰：“你跟爸爸可真不客气？”
    郁晏理所当然道：“应该的。”
    言易冰下意识看了眼手机，寒陌还没有回复，也不知道收没收到。
    他心急如焚，催促道：“你快点，我着急呢。”
    郁晏和丁洛也有快速通道票，其实郁晏本身对游乐场丝毫兴趣都没有，但是丁洛喜欢，他就陪着。
    俩人上了幼稚的旋转木马，言易冰在旁边举着手机拍照录像。
    一边拍，他一边下意识的用余光扫向四周。
    他怕寒陌突然回来，他怕解释不清。
    好不容易郁晏和丁洛转了一圈下来，言易冰匆匆把手机塞给郁晏：“我爸妈叫我了，我先走了。”
    郁晏接过来，边看着照片边道：“这么快，我要不要去跟叔叔阿姨问个好？”
    言易冰：“不必！”
    他也不等郁晏回话，火急火燎的跑走了，他低着头给寒陌发消息。
    【言易冰：你在哪儿？我去找你。】
    寒陌手里的冰淇淋已经化得不成型，见手机又震，他扫了一眼。
    寒陌看向正等着找钱的言父言母，艰难的用一个指头打字。
    【寒陌：别！】
    【言易冰：？】
    【寒陌：危！】
    【言易冰：？？？】
    言易冰看看身后。
    郁晏和丁洛正埋头欣赏照片呢，寒陌那边还能危个屁啊！
    寒陌打字不方便，冰淇淋已经沿着他的手指滑了下来，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他局促的转回头：“叔叔阿姨你们准备去哪儿？”
    言母：“啊我们随便逛逛，可能去看那个游街表演吧。”
    寒陌：“我同事在旋转木马那边，我去找他们了。”
    言母：“好的好的。”
    寒陌选了个和言父言母相反的方向，边走边发消息。
    【寒陌：别去看游街表演，其他哪儿都行。】
    与此同时，言易冰也发来消息。
    【言易冰：别回旋转木马，其余哪儿都可。】
    【寒陌：能接电话吗？】
    【言易冰：能。】
    寒陌拨了语音电话过去。
    寒陌：“我现在在玩具总动员雕塑下面。”
    言易冰：“躲起来，我过去找你。”
    寒陌：“你也看到了？”
    言易冰：“你不会也遇见了？”
    寒陌：“......先过来吧，冰淇淋快化没了。”
    言易冰：“还管什么冰淇淋啊，我都快吓化了。”
    寒陌不得不压低帽子，蹲在雕像狭长的阴影里，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言易冰也跟做贼似的，一路贴着树和人群，小心翼翼的找到了玩具总动员。
    言易冰远远看到寒陌，松了一口气。
    他小跑过去，拍了一下寒陌的肩。
    圆球型的冰淇淋已经变成了蘑菇盖状，寒陌修长的手指上全是冰淇淋汁。
    言易冰蹲在他对面，小声问：“你也看见郁晏和丁洛了？”
    寒陌：“？”
    寒陌：“没有。”
    言易冰皱眉：“那你危个屁啊，吓我一跳。”
    寒陌的目光落在言易冰稍显干涩的唇上：“我遇到你爸你妈了。”
    言易冰：“.............”
    言易冰：“我跟郁晏说我和爸妈来的。”
    寒陌轻笑：“我和你爸妈说跟同事来的。”
    言易冰余惊未消，一屁股坐在地上，双臂搭在膝盖上：“我再也不来迪士尼了，太可怕了。”
    “嗯。”寒陌举着冰淇淋，“我又说错了，迪士尼比我想象的刺激。”
    俩人在原地坐了一会儿。
    寒陌看向言易冰热的泛红的脸：“冰淇淋化了，还吃吗？”
    言易冰稍微从惊魂未定中恢复过来，他舔舔唇：“吃，不能浪费了。”
    说罢，他准备把冰淇淋从寒陌手里接过来。
    寒陌递过去，低声道：“别沾手了，都化了。”
    言易冰顺从的握住寒陌的手腕，凑过去，低下头，在冰淇淋上咬了一口。
    冰淇淋是卡布奇诺配朗姆味儿，味道醇厚，甜度十足。
    虽然已经化得不成型了，但还是好吃的。
    于是言易冰用舌尖灵活的扫了扫蛋卷的边缘，把融化的地方含进嘴里，嘟囔：“还挺好吃的。”
    寒陌盯着他润红的舌尖，口干舌燥：“这么好吃，我能尝尝吗？”
    言易冰提醒道：“特别甜。”
    对不喜糖人十分不友好。
    寒陌拿开冰淇淋，不由分说的附身，撬开言易冰冰凉的唇，在他口腔中扫荡一圈。
    柔软的舌尖被迫和他纠缠，舌尖上的奶香和咖啡味被寒陌卷去大半。
    寒陌眸色深沉，喃喃低语：“是特别甜。”

 第 76 章

    “你再亲冰淇淋彻底不用吃了。”言易冰微喘着气,抿了抿嘴唇。
    因为探舌头这事是从他开始的，现在他没立场谴责寒陌。
    香甜的冰淇淋汁沿着寒陌的手指滑到指尖，再顺着他的指尖滴到地上,寒陌的手指修长,掌心比他宽一点，指甲修剪的干净圆润,根部泛着粉。
    朗姆味儿的冰淇淋白花花的，没过粉润的指甲，有点色色的意思。
    言易冰及时掐断胡思乱想。
    寒陌餍足的滚动喉结，看看化的不成样子的冰淇淋，抖了下手：“再买一个？”
    “不要了，天都不热了。”言易冰双手撑地，往后缩了缩,靠在雕塑的基座上。
    日光西斜，又起了点风，闷热的感觉缓缓消失。
    言易冰的背贴着发凉的石头,刚舒适一下,手机就响了起来。
    他一看来电显示,吓得心脏差点跳出来。
    “我妈！”
    寒陌眨眼：“接吗？”
    言易冰怒道：“接个屁，你听这响彻全园的广播，一接就暴露了！”
    寒陌：“你妈肯定跟你说遇见我的事。”
    言易冰：“应该吧,等我到家再给她回,就说睡过去了。”
    言易冰一直等到言母挂断,才松了一口气。
    但紧接着，他发现郁晏开始在群里发图。
    【郁晏：[图片][图片][图片]迪士尼的人真的巨多,来看狗冰的摄影佳作。】
    【陈驰：你在情人节和言易冰去迪士尼,基不基啊你们俩？】
    【路江河：细思极恐！】
    【郁晏：滚！我跟我老婆去的,在迪士尼遇到狗冰和他爸妈了。】
    言易冰看了郁晏的发言，一阵窒息。
    他......爸妈？
    他立刻和寒陌对视一眼，终于开始慌了。
    郁晏和丁洛不会也去看游街了吧！
    这他妈不崩了？
    【郁晏：狗冰人呢？现在你爸妈就在我们左前方，我还没上去打招呼，你不引荐一下？】
    言易冰悬着的心落下一半。
    但郁晏千万不能跟他爸妈碰面。
    他赶紧打字。
    【言易冰：我爸妈二人世界，别瞎凑合，我在卫生间。】
    【郁晏：啧，遗憾。今天迪士尼赠送情侣米老鼠耳朵，你孤家寡人一个，连便宜都占不到。】
    【路江河：冰神什么时候这么闲了？平时二楼都懒得走楼梯的人。】
    【郁晏：寒队长不会又趁着大家放假开始用功了吧？】
    【陈驰：有可能。】
    【路江河：寒队长要是不努力太阳就打西边出来了。】
    【寒陌：没有。】
    【郁晏：啧，不信，除非你拍照自证。】
    【陈驰：来。】
    【路江河：+1。】
    【郁晏：狗冰呢？你个闲散人员还不出来一起声讨？】
    【言易冰：......不信。】
    他没办法。
    这帮人都是人精。
    他要是表现的和平时不一样，肯定会被郁晏看出猫腻。
    寒陌轻笑，扫了他一眼，慵懒问：“不信？”
    他凑过去，用那只干净的手抚上言易冰的膝盖，指尖一用力，挤到了言易冰两膝之间，缓缓向内抚摸。
    “信不信？”
    膝窝的肉敏感柔软，被指腹按揉，又痒又麻，言易冰被激的哆嗦了一下。
    他克制住用力夹寒陌金贵的手腕的冲动，咬牙道：“你......拿开！”
    他用沾着沙粒的手掌推寒陌的手腕，小腿的肌肉紧张的绷了起来。
    毕竟大庭广众，影响不好。
    寒陌恋恋不舍的揉了一把，听话的缩了回去，低低道：“穿的是短裤多好。”
    言易冰在他把手缩回去的瞬间，飞快的夹紧了双腿。
    余韵未消。
    膝窝还是痒痒麻麻的。
    操。
    幸好换了条长裤。
    寒陌放开言易冰后，划开屏幕，单手打字。
    【寒陌：照片拍不了，但是手的确不在键盘上。】
    【言易冰：......我信了。】
    的确不在键盘上，刚刚寒陌的手在他腿上。
    小畜生彻底放弃了廉耻心。
    【郁晏：这你就信了？你什么时候背叛的组织？】
    【路江河：无图无真相，职场压力就是这么来的！】
    【陈驰：呵，你以为你们去过节了，寒陌就会跟着你们过节？他只会把zero，cng，axe的比赛视频复盘一遍。】
    【郁晏：窒息了。】
    【路江河：窒息了。】
    【言易冰：......】
    【郁晏：队形呢狗冰？你今天十分不在状态。】
    【言易冰：窒息了。】
    【郁晏：看得出来，你窒息的十分敷衍。】
    【言易冰：你看个屁，赶紧陪丁洛吧！】
    过了一会儿，郁晏果然不说话了。
    言易冰半悬的心才彻底放下。
    他估计游街表演开始了，郁晏被丁洛扯过去拍照了。
    警报解除，寒陌问：“我们还玩吗？”
    言易冰斜他一眼：“你还敢玩？”
    这园区里可有两处移动炸弹，说不定在哪儿遇到就炸了。
    寒陌歪着头，胳膊搭在膝盖上，掌心向上，虚虚的握着：“我倒是敢，但是师父还没准备好。”
    没准备好向所有人公布他们的秘密。
    言易冰眼睑微颤，目光移到了一边。
    他的确没准备好。
    寒陌叹了口气，用干净的手拍拍言易冰：“先陪我洗个手，然后想办法出去。”
    “哦。”
    也只好这样了。
    两个人跟做贼似的，走到空旷地段就要东张西望，确定没有熟人再往前走。
    寒陌进了卫生间，冲干净手指上的冰淇淋汁，扯了张纸巾擦手。
    言易冰催促：“快点。”
    寒陌把纸巾扔进垃圾桶，言易冰又领着他往园区外溜。
    他们隐藏在人流中，买个纪念品都来不及，从园区逃出来，就一鼓作气上了地铁。
    晃晃悠悠一个多小时，总算回到了小区附近。
    夕阳最后一丝余韵消散，天空渐渐阴沉下去。
    彻底逃脱了迪士尼的管制范围，言易冰倍感轻松。
    “有点饿了。”他嘟囔道。
    他在等着寒陌推荐个地方，然后两个人去大餐一顿。
    但寒陌低头看了看手机，一皱眉，转头对他说：“我一回儿得上游戏，三排。”
    言易冰怔了怔，像小翅膀一样甩起来的胳膊渐渐垂了下去：“你不是吧，真打算训练？”
    寒陌摇头：“不是训练，丁哥说让我和肖诺看看辛辰的水平，约的今晚去美服三排。”
    言易冰沉默半晌，悻悻道：“那你去呗，正事。”
    的确是正事。
    辛辰是prince的明日之星，是丁俊看中的宝贝。
    寒陌身为队长，自然要熟悉辛辰的打法和水平。
    只叫了寒陌和肖诺，可见在丁俊心中，辛辰的重要性已经超越了漠贝和陈泽峰。
    他也是做队长的，这事儿换到孙天娇身上，肯定也得询问他的意见。
    寒陌是为了完成工作。
    可即便如此，言易冰心里还是极度不悦。
    他本来没想过七夕的。
    是寒陌把他扯进这个俗套的，带着特别含义的节日。
    虽然过程有点刺激，但还算尽如人意。
    最后本应该吃顿大餐了结，结果寒陌临时要去工作，还是为了测试辛辰的资质。
    就好像这个情人节的最后一节，不是跟他过的，是跟辛辰过的。
    但言易冰肯定不会把自己不爽的心路历程说出来。
    他眼角微垂，眸色冷淡，手插着兜，柔软的头发被风掀起，敲打在太阳穴。
    他的大脑里已经在筛选，秃黄油和焗龙虾哪个能让他更愉悦。
    寒陌盯着他几秒，勾唇，攥住言易冰的胳膊：“师父陪我去网咖，点烧烤吃吧？”
    言易冰掀起眼皮，目光冷飕飕的：“我闲的？”
    寒陌耷拉着眼睛，惨兮兮道：“如果今天不是逃跑，而是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你父母面前就好了。”
    日......
    够狠！
    言易冰咬了咬牙。
    小畜生成功抓住了他的弱点。
    心怀愧疚的言易冰成功被寒陌拽去了网咖。
    没有秃黄油，也没有焗龙虾。
    小包房里，摆着热腾腾的烤串和啤酒，两台电脑开了一台，正在登陆pubg。
    言易冰晃着椅子，翘着二郎腿，闷头吃羊肉串。
    他并不打算给寒陌留，如果他能吃完。
    寒陌一秒进入工作状态。
    丁俊给他们拉了房间，肖诺本人在俱乐部，和辛辰一起。
    看到寒陌的账号，肖诺愣了一下，开麦道：“队长，你怎么没上大号？”
    寒陌登的是momotwo这个小号。
    这个号基本只在营业时候使用。
    比如直播，比如和其他主播连麦，比如之前做的那个刷榜四排活动。
    寒陌看了一眼吃的并不开心的言易冰，转过脸淡淡道：“都一样。”
    辛辰倒是有点紧张，对着话筒有点喷麦。
    “队长，我们玩哪个图？”
    他早就期待着和寒陌一起打配合了，不过他更希望是双排，但今天还有肖诺。
    寒陌少言寡语，说话声音也低：“你们定，我主要旁观。”
    丁俊在背景音插话：“海岛吧，经典。”
    辛辰：“......好。”
    肖诺：“队长旁观的话，我也主要打酱油，辛辰你加油，吃鸡就靠你了。”
    辛辰苦笑：“别啊，我压力好大，要是表现不好怎么办？”
    丁俊笑：“他们都很好说话的，再说了，你都去联盟大厦围观那么多天了，总该学到点什么，别紧张，拿出平时的水平就行。”
    辛辰：“我我我......我努力！”
    见他们大有待在房间聊天的架势，寒陌打断：“开吧，我还没吃饭。”
    丁俊：“开开开，别耽误你们队长吃饭。”
    言易冰轻哼一声，又拿起一根羊肉串。
    烧烤的香味在小包厢里弥漫，红柳木串着大块的羊肉，在灯光下泛着诱人的蜜色光泽。
    但寒陌却丝毫不为所动。
    飞机起飞，辛辰在学校方向跳了伞。
    肖诺和寒陌跟着飘了下去。
    寒陌单手扶了下耳机，鼠标微动，故意高飘，看辛辰的操作。
    跳伞是最基础的，辛辰的下落速度很快，但寒陌想看他的落点。
    大概因为压力真的很大，辛辰选择了保守的学校宿舍。
    这里虽然没有学校肥，但是却有不少架枪的好点位，可以轻松狙掉学校里的人。
    寒陌挑了下眉，也顺势进了个小红房，随手摸枪，配了基础装备。
    肖诺：“满保守的，不过可以，辛辰没怎么在美服玩过。”
    寒陌没说话。
    宿舍很快进来了人。
    不巧，那人进的是寒陌的小红房。
    寒陌下示意抬了抬抢，但转念一想，又把枪放下了。
    “我换房，辛辰掩护一下。”
    辛辰慌张应道：“哦哦，队长你屋里有人？”
    他自己搜房搜的特别痛快，一栋四层的宿舍他都快要摸到房顶了。
    他从来没觉得寒陌和肖诺还需要他策应，他只想着，这局尽量多拿人头，得个mvp就成了。
    他快速匍匐在屋顶，开着二倍镜，向寒陌的方向搜索。
    寒陌见辛辰的点不动了，翻窗跳楼，脚步声重重响在楼外。
    屋内的人立刻反应过来。
    那人在窗口探头，朝寒陌开枪。
    可还不等枪口瞄准寒陌，辛辰一顿akm连射，打断了他的念头。
    那人血线猛掉，吓得一缩头，给了寒陌离开的机会。
    寒陌顺势换了个房间。
    寒陌：“可以。”
    这已经算是他的认可了。
    作为队长，他并不比当初的言易冰温和多少，甚至还要更严厉。
    有他这两个字，辛辰忍不住笑了一下。
    言易冰扭过脸，瞥了一眼电脑屏幕，见寒陌看的专注，突然觉得嘴里的羊肉都不香了。
    明天有整整八个小时的高强度训练，他今晚一点也不想碰游戏。
    在网咖不碰游戏吃烧烤真是纯属有病。
    言易冰越想越不痛快，所以也想给寒陌找点不痛快。
    他懒洋洋的伸直腿，将腿伸到寒陌椅子下，用鞋尖勾了勾寒陌的脚踝。
    果然，寒陌操作着鼠标的手顿了一下。
    言易冰心里爽快一点，随手把烧烤签子一扔，重重的红柳木砸到了锡纸上，发出嚓嚓的声响。
    肖诺：“队长你在外面？”
    寒陌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淡淡道：“嗯，网吧。”
    “哦哦”肖诺没多说什么。
    寒陌换了把枪，刚准备上宿舍楼后面的山坡。
    宿舍楼的确有不少优越的狙点，可以精准打击学校里的人。
    但它后面的山坡却是个巨大的隐患。
    在树林的遮盖下，宿舍楼顶的人不容易发现山坡上藏着的敌人，但山坡上的人打宿舍楼却非常丝滑。
    寒陌打算去扫荡一圈。
    但言易冰不老实，又探过来，勾他的小腿。
    这次用的力气更大一点，特别嚣张，鞋尖还耀武扬威的蹭着他的腿内侧的皮肤。
    寒陌喉结一滚，从窗户上掉了下来。
    “肖诺，去后坡。”
    肖诺：“好，队长你呢？”
    寒陌一本正经道：“我划水一会儿。”
    肖诺：“？？？”
    辛辰：“队长今天是不是很忙啊？”
    没有回答。
    寒陌说罢，直接关了麦克风。
    他的手指从键盘上拿开，突然攥住了言易冰的小腿，随后手臂一用力，将言易冰的电竞椅扯了过来。
    言易冰身子陡然下滑，吓了一跳，他赶紧扶住椅子把手，惊道：“你干嘛！”
    寒陌的指腹暧昧的在言易冰腿上摩擦，随后向外一扯，膝盖强势的挤进言易冰□□。
    他起身压了过去，将言易冰罩在椅子上。
    “师父不知道我要干嘛？”
    言易冰皱眉，喉咙发紧：“你还有没有点职业选手的素养？不好好测试战队新人，敢在游戏中途扔鼠标？”
    寒陌又往前挤了挤，眼神暧昧的扫了扫，轻笑：“要是在队长面前，我肯定得克服任何干扰打下去，但现在是我男朋友撩我，我只想解决一下他的需求。”
    言易冰耳根一红，骂道：“操，谁是你男朋友！”
    寒陌的手指下滑，轻佻的勾住言易冰的裤边，一边往里钻一边轻飘飘道：“烧烤吃的挺开心？我点的羊腰吃了吗？”
    寒陌声音放轻，带着毫不隐晦的暗示，贴在言易冰耳边，气声丝丝缕缕的往言易冰耳蜗里钻。
    “好吃吗？”
    “觉得热吗？”
    “我帮你？”

 第 77 章

    言易冰的呼吸不自主的粗重起来。
    他能感觉到埋藏在浅薄皮层下的脉搏在疯狂跳动,寒陌的话仿佛点燃了他血液中的躁动因子，现在这些不安分的念头在他身体里横冲直撞，嚣张至极。
    他本该制止的。
    然而,他第一次感受到了上半身被下半-身支配的懊恼。
    这可是网咖的小包间,看似私密性不错，但隔音极差,隔壁房间敲键盘的声音都听的一清二楚。
    而且他和寒陌，还处在不清不楚差一层窗户纸的阶段。
    这层窗户纸，怎么也该在个安全的地方，以一种郑重且有意义的方式戳破。
    但言易冰明显可以看到一个叫做欲望的小人，叉着腰，耀武扬威的站在他的鼻梁上，一边扭屁股一边朝他吐舌头。
    “噜噜噜,表面装得挺正经，身体倒是很诚实嘛。”
    小人说罢，得意洋洋的把言易冰脑袋里那条叫做理智的弦扯出来,咔嚓一剪子剪断了。
    言易冰心中怒骂,日你妈......
    小人蔑视一笑,勾着他的理智翻了个花绳：“你被日更快一点哦。”
    他忍不住想。
    自己撸是一种感觉，被人撸肯定不一样吧。
    会不会更爽？
    操啊，现在是想这回事的时候？
    寒陌的手指都快伸进去了！
    现在翻脸还来得及,寒陌虽然嘴里骚一点,但肯定怕他真生气。
    他上个月还是个单纯的好直男,现在怎么能在男人手下硬呢？
    太丢脸了。
    他可是寒陌的师父，这种丢脸的事绝对不能出现在他身上。
    然而嗓子就像被糊上了一团棉花,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大脑好像比他还想知道,寒陌下一步要怎么做。
    言易冰觉得自己快分裂了。
    下一秒,寒陌的手指突然一停。
    一个稍微有点凉的东西贴上了他腰间的皮肤上，言易冰被冰的冷静了片刻。
    寒陌将那个凉凉的东西留在他腰间，被裤边夹着，然后将手指抽出来，掀起眼皮，揶揄的看向言易冰：“师父在期待什么吗？”
    言易冰脸皮滚烫，气急败坏的推开寒陌：“我期待你大爷！”
    他随手往腰间一模，触到那个已经快要被体温温热的东西，一把拽了出来。
    看到的瞬间，言易冰怔了怔。
    是一个米奇米妮接吻的手办。
    很小巧，镀了一层明亮的金色，两只开心的小老鼠翘着脚，亲昵的抱在一起，圆圆的耳朵也兴奋的向后翘着。
    玩偶的背后，印着‘foreverlove’字样。
    是迪士尼七夕情人节的纪念品。
    寒陌说：“送你的。”
    言易冰捏在手里把玩片刻，睫毛颤抖一下，抬起杏核眼：“你什么时候买的？”
    寒陌的双臂还撑在言易冰身边，仿佛等着主人表扬的小狗：“买完冰淇淋去找你的时候，正好遇到了，看着挺好看的。”
    “哦。”言易冰喉结轻滚，手指摩擦着光滑的金色米老鼠，“我没给你买礼物哈。”
    寒陌笑：“嗯，先欠着，我不着急。”
    言易冰心里又是一软。
    喜欢他肯定挺累的。
    这种浪漫的，有点惊喜的事，他从来都想不到。
    等想到了也晚了。
    刚才他还因为寒陌晚上有工作而不悦，结果这小玩意儿攥在手里，他真是一点生气的资格都没了。
    “这次只跟联盟那边请假了，忘记俱乐部这边了，下次我会记得。”寒陌凑过来，亲亲他的唇角，又讨好似的蹭了蹭，“师父等我一会儿，马上就结束了。”
    言易冰被安抚的一点脾气都没有。
    寒陌赶在缩圈的前一秒，摸到鼠标，迅速进入工作状态。
    言易冰把玩着米老鼠，悠闲的叼着烧烤签子，突然觉得狭窄的小包间也变得心旷神怡起来。
    寒陌进了圈，就势躲在树后打药。
    但他之前并没积累多少药，所以连打了三个绷带，用去不少时间。
    “我去找你们。”
    肖诺：“队长忙什么去了？”
    寒陌：“本来在过节，所以需要解释一下。”
    肖诺：“卧槽？”
    辛辰：“过节？今天是什么节？”
    丁俊：“不是，你跟谁去过节的？我感觉到了危机！寒陌你还小！千万要以工作为重啊！年纪轻轻醉倒在温柔乡到最后后悔的只有你自己！”
    寒陌：“哦。”
    丁俊：“你不是还在追吗？难道追上了？”
    寒陌：“还工作吗？”
    丁俊：“......”
    辛辰差点脱口而出的问题也默默咽了下去。
    他心里不是滋味儿。
    队长在主动追人？
    到底什么女的这么牛逼，还要队长去追？
    辛辰抬枪对掉一个穿着吉利服的敌人，绷唇，低声道：“对了队长，你签名的运动服经理给我了。”
    寒陌：“嗯。”
    他出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当时丁俊让他宠宠粉丝，他被缠着烦了，在新代言的运动服上签了个名字交给丁俊，丁俊欢天喜地的给辛辰送去了。
    至于丁俊怎么跟辛辰说，他不关心。
    辛辰：“运动服挺好看，但我收起来了，不舍得穿。”
    寒陌：“谢谢。”
    他蹲在盒边换了套装备，然后开车奔肖诺和辛辰的方向。
    丁俊教导辛辰：“虽说是偶像，但更是队长，你不能光崇拜他收集他的签名，你得跟他学，站在巅峰，让你的后辈把你当偶像。”
    辛辰备受鼓舞，激动道：“我肯定会努力的！”
    寒陌：“别扯我，我当初不是为了当别人偶像努力的。”
    丁俊继续指点辛辰：“谦虚，看到没有。俗话说响水不满满水不响，等你站到寒神这个位置，你就知道高处不胜寒了。”
    辛辰懵懵懂懂，连连道：“好的好的。”
    寒陌叹气，淡淡道：“我是为了有资格给别人架枪。”
    辛辰怔忪：“架......架枪？”
    谁这么暴殄天物？
    让队长这种天才去给别人架枪？
    他很快想到了言易冰。
    言易冰可真是霸道啊，打压队长这样的天才，恨不得自己一辈子呆在核心位，不给新人一点出头的机会，怪不得队长早早离开了zero。
    不止队长，他还听说沦落到普新的雷明也是被言易冰逼走的。
    因为雷明在二队效力整整两年，都没有被提拔的苗头，结果还被言易冰塞去自由狙击给寒陌血虐，最后毫无脸面的离开zero。
    肖诺：“哦哟，这事儿我都不知道，谁这么大面子啊？”
    他刚问完，最后一波冲圈开始了。
    再牛逼的选手也没法在这种情况下游刃有余三心二意。
    耳机里传来枪声，脚步声，手榴-弹炸开的声音。
    喧嚣止息后，寒陌勾唇：“我偶像。”
    辛辰疑惑不解。
    明明言易冰那么差劲，为什么队长提起他来总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就连语气都比平常温柔多了。
    三排赛一共玩了三把，打了一个多小时。
    第三把结束之后，辛辰刚要开第四把，寒陌拒绝：“不试了，我还没吃饭。”
    辛辰把鼠标缩回来，遗憾道：“哦......好的。”
    寒陌：“水平不错的，没什么问题，先跟着二队打配合。”
    肖诺也说：“对，现在未成年不能参加比赛，你还有一年，不着急，多练练战术。”
    丁俊：“行行行，那今天就到这儿。看你那么急，赶紧去陪人吧。”
    寒陌也不推辞：“嗯，下了。”
    说罢，他毫不犹豫的关掉了游戏，退出账号，顺手把电脑也给关了。
    包房租了两个小时，现在还剩十五分钟。
    寒陌顺势从烧烤里拿出一串来，咬了一口。
    烤串已经凉了，不太好吃，还有点腥。
    他把剩下的又放回去，低声问：“吃饱了吗？”
    言易冰当然没吃饱。
    他三心二意，一会儿看看手机，一会儿看看寒陌的屏幕。
    倒不是心里还别扭，只是平静下来，他也想看看辛辰的操作怎么样。
    毕竟是个被丁俊和孙天娇都认可过的人。
    可惜他大多看的还是寒陌视角，寒陌的操作已经非常成熟了，他几乎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半饱吧，这家烧烤也不好吃，太咸了。”
    寒陌：“到我家给你煎三文鱼？”
    言易冰挑眉，不敢置信：“你家连三文鱼都有？”
    这还是当初的毛坯房，这还是只装冰水和啤酒的冰箱？
    寒陌意味深长：“嗯，为了吸引人过去。”
    言易冰和他对视一眼，揉揉肚子：“那行吧。”
    他把金色小老鼠揣好，拿了包，跟寒陌出去结账。
    路过自己家，他扫了一眼，家里黑漆漆的，父母还没回来。
    不过他再没觉得无聊，而是迅速收回目光，快走几步，绕过小喷泉，直奔寒陌家。
    开门进了屋，言易冰踩着地毯，径直走到沙发上一歪。
    寒陌洗手，给他倒水，然后去冰箱里拿冰冻的三文鱼。
    冻三文鱼需要用微波炉解冻，寒陌躬身，将三文鱼塞进里面转着，然后随手捞过菜板，切柠檬片。
    很快，三文鱼化好，寒陌把它们泡在调好的酱汁里，充分沾了沾。
    平底锅淋上橄榄油，等油微微冒着热气，他将三文鱼夹上去，开始煎烤。
    滋滋啦啦的油声投过玻璃门传到客厅，言易冰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你先弄，我去趟卫生间。”他冲寒陌喊。
    寒陌回头，发梢有些潮湿。
    “好，楼下没有淋浴，想冲澡去我房间。”
    言易冰只想上个厕所，但寒陌一提，他也觉得身上黏糊糊的。
    在寒陌家洗澡肯定不合适，但冲冲胳膊洗把脸还是可以的。
    于是他直接上了楼。
    寒陌家结构跟他家稍微有些不一样。
    他家的卫生间都是在房间内的，但寒陌这里是在外面。
    这种房外的卫生间面积很大，连洗衣机和烘干机都可以装在里面。
    言易冰打开灯，推门进去。
    一打眼看到的就是烘干机。
    烘干机开着门，里面是件白色的衣服。
    他皱了皱眉。
    寒陌这个暗色系忠实爱好者什么时候开始穿白色衣服了？
    忍不住好奇心，他一伸手将这件衣服抽了出来。
    这件已经洗过了，干干净净肥肥大大，只不过看起来有点眼熟。
    言易冰的手指摩擦过衣服的肩线，又看了看里面的标签。
    这衣服，真的好像他当时帮寒陌换灯泡时穿的那件。
    他记得他让寒陌扔了，寒陌也答应回去就扔。
    言易冰摸着这件衣服，眯起眼睛。
    小畜生。
    不仅没扔，还偷偷留下了。
    他把衣服放在一边，上了厕所，又洗了脸和胳膊，他拿着那件衣服下楼了。
    因为发现了寒陌的秘密，言易冰有些得意。
    他把衣服藏在身后，背着手踏进了厨房。
    寒陌背对着他，正在三文鱼上洒黑胡椒。
    “别进来，有味道。”
    言易冰一勾唇，把那件衣服抖了出来，尾音微微上扬，戏谑道：“小哥哥，我怎么觉得这衣服像我扔的呢？”
    寒陌稍顿，侧眸扫了一眼，抬手关掉了火。
    他放下筷子，目光在白色短袖上打量，片刻后，喉结一滚。
    “上面写师父的名字了吗？”
    言易冰轻哼：“少装，我自己的衣服我还不记得？这牌子我以前代言的，而且你也不穿白色。”
    寒陌把围裙扯下来，手伸到水龙头下冲了冲，然后捏着衣服边看了看。
    他自顾自叨念：“好像我的偶像还没给我签过名字呢。”
    言易冰蹙眉，嫌弃道：“我才不在衣服上签名字，多自恋。”
    寒陌弯着眼睛，低笑，手指攥的紧了紧。
    “嗯，签名字还得裱起来，我还得用，不能裱。”
    言易冰不打算深究这件衣服的用处，反正他从来没见寒陌穿过。
    寒陌意味深长道：“但是时间长了，洗过很多次了，都没有师父的痕迹了。”
    言易冰的眼睑颤了颤，直觉不好。
    他一把把白色短袖抽了回来，清清嗓子：“我饿了，快点把三文鱼盛出来吧。”
    说罢，他就要往客厅跑。
    寒陌一把抱住了他的腰，言易冰踉跄一下，紧紧贴在了寒陌胸口。
    寒陌像小饿狼，把下巴抵在言易冰肩头，稍短的发丝贴着他的耳垂：“师父欠着的七夕礼物，可以现在给吗？”
    言易冰心中警铃大作。
    “哪有自己要礼物的，我想给的时候再给。”
    寒陌喉咙里传来低笑，纵容道：“嗯，那我提前说下我的愿望吧？”
    言易冰：“......”
    不可！
    带颜色的愿望尤其不可！
    寒陌垂着眼眸，下巴磨蹭着言易冰的锁骨边缘，声音放的又低又缓：“我想让师父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换上这件，在我床上滚几圈，然后再还给我。以后洗的次数多了，师父就再帮我穿一次，直到师父自己愿意留在我床上。”

 第 78 章

    次日,四个人高强度练习了八个多小时，最后连辛辰都陪不起了，在五个多小时的时候找了个理由溜了。
    八个小时打完,两个教练双眼无神的望向窗外,手里举着一杯香茗，吹一口喝一口,只觉得漫漫人生都快走完了。
    言易冰萎靡在椅子上，脖子歪着，脸热的红扑扑的，手背的青筋在不自觉的跳动。
    但他连揉一把的心思都没有，只是懒洋洋的一掀眼皮，看到电脑屏幕，下一秒紧闭着眼睛扭开头。
    郁晏趴在桌面上,脑袋枕着一只胳膊，另一只软绵绵的垂下去。
    他有气无力道：“实不相瞒，我现在看到你们仨都想吐。”
    陈驰戴着眼罩缓解眼球的酸痛,闻言哼道：“我也是。”
    言易冰赶紧抬手捂住耳朵：“靠！别说话,我现在不能听你们几个的声音！简直像一群马蜂在我耳边转悠。”
    寒陌抬眸扫视了他们一眼,把有价值的屏录保存，拉入公共邮箱，才关掉电脑。
    “你们不准备去吃饭了？”
    没人说话。
    只有言易冰的呼吸沉了些,仿佛想哼一哼。
    寒陌：“教练说的地方我拉邮箱去了,明天你们有时间复习一下吧,还有韩国nntc战队的赛事复盘，挺有参考价值的,他们的教练以前当选手的时候抢过咱们两个冠军,对你们仨的打法都挺熟悉的。”
    nntc这个战队是这次对抗赛夺冠的热门。
    这次东亚对抗赛比较特殊。
    虽然是国家层面的比赛,但因为韩国是主办方，所以他们有两个参赛队。
    这两个参赛队也是从最强劲的选手中筛出来的，其中一个队，有nntc的三个人和教练，他们几乎不用怎么练配合。
    除此之外，日本重组队ank也不容小觑。
    看得出来，这支队伍的选手选择是经过精心研究的，几乎全部互补。
    寒陌之所以说nntc的教练对言易冰，郁晏，陈驰比较熟悉，是因为他们都在世界赛上和那位教练面对面对撞过。
    并且基本是一对一换掉队友，没占到什么便宜。
    但等寒陌开始打电竞的时候，那位就已经退役去当教练了。
    所以唯独寒陌没有跟他交过手。
    郁晏痛苦道：“我尽量不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
    陈驰：“年轻真是好，我们这种老人家已经不记得nntc是什么了。”
    言易冰艰难的坐直起来，打了个哈欠：“说谁老呢？”
    教练放下手中的香茗，淡淡道：“而且告诉你们个不好的消息，我们最近刚刚打听到，nntc练习的跳点和咱们高度重合......嗯如果前期不想避战的话，那就是你死我活。”
    郁晏：“操？怎么这么倒霉？”
    他刚刚还说恶心，一听说跳点重合，立刻没心思放空了。
    前期强对强完全是费力不讨好。
    因为东亚对抗赛比赛队伍不够，所以主办方会随即从世界挑选五十名职业选手参与到比赛中，做类似npc的工作。
    这些人彼此伤害无效，但对参赛者却是无差别打击。
    所以相比平时的比赛，参赛者不仅要逃开毒圈的威胁，还要避免被npc围剿。
    这是真正的大逃杀，保持不减员才能最大可能活到最后吃鸡。
    如果前期撞上nntc，他们不可能不减员。
    陈驰幽幽道：“马上要比赛了，难道我们要换跳点吗？”
    寒陌：“凭什么”
    言易冰：“凭什么。”
    郁晏：“凭什么。”
    陈驰：“......回家吃饭！”
    倒计时十五天。
    言易冰收到孙天娇的微信。
    【苦逼社畜小可怜：祖宗啊！队徽给你绣运动服上了，就在国旗下面，特别好看，你什么时候来试一下。】
    【言易冰：？？？你谁啊？】
    【苦逼社畜小可怜：我伤心了qaq。】
    【言易冰：这是什么沙雕名字，我差点把你删了。】
    【苦逼社畜小可怜：这是生财之道，你不懂。】
    【言易冰：你很缺钱？】
    【苦逼社畜小可怜：缺啊，我特别缺，还有人嫌钱多吗？】
    【言易冰：你不怕顶着这个id出去给zero丢脸？人家以为zero要黄了。】
    【苦逼社畜小可怜：嘿！你别说，边总真以为zero要黄了，我前几天跟他打pubg，他坑我一把给我五百红包！】
    【言易冰：？？？你的水平还有余地被坑？】
    【苦逼社畜小可怜：你无法想象边总的菜，这要是你们打出来的，我能当场心梗，但是吧，我从没想象到，有一天垃圾队友也可以让我如此快乐。】
    【言易冰：你不觉得有点怪吗，他这么菜你也这么菜，他干嘛还要跟你玩？找个职业选手带不是更好？】
    【苦逼社畜小可怜：我带有什么不好！我能凸显出他不那么菜，菜的有情可原，菜的合情合理，你根本不懂我们普通玩家的心理！你就是嫉妒边总人美心善还愿意给我钱！】
    【言易冰：......拜拜。】
    倒计时十三天。
    言易冰通过郁晏联系了曾经推给粱和风的主播公司老板。
    谢风：“哈哈哈冰神，没想到能接到你的电话，对抗赛加油啊！”
    言易冰笑：“谢谢，听说这次东亚对抗赛的国内解说是你们负责啊？”
    谢风：“不是我们负责，毕竟是国家性质的比赛，解说也是竞争上岗的，我们和其他几大主播公司的热门人选pk，最后有幸通过了。”
    言易冰：“恭喜。”
    谢风：“谢谢谢谢！”
    言易冰：“粱和风还在你们公司吧？”
    谢风：“在的，他水平不错的，多亏冰神推荐啊。”
    言易冰：“太客气了，是我要谢谢你。”
    谢风：“但是这次东亚对抗赛肯定不能给他解说的，怕他没经验，这次我亲自上。”
    言易冰：“应该的。”
    谢风：“嗯嗯嗯，之前的城市赛交给他解说了，还不错。这行其实也是拼资历，做选手的经验有用但可能不是那么有用，还是要会说，考过普通话等级考试，有播音主持基础就更好。”
    言易冰：“是。”
    谢风：“再锻炼一两年，他把证考齐了，基本就能挑大梁了。”
    谢风的言外之意，看在言易冰的面子上，他能给粱和风解说城市赛的机会，但大型比赛绝对不行。
    粱和风是南方人，有点ln不分，一激动还容易说方言，这放到网络直播没问题，但登上专业的解说台就差的多了。
    可言易冰知道，对粱和风来说考试比打比赛得冠军还困难。
    粱和风要是会考试，也不至于孤注一掷的来打电竞了。
    但谢风的要求没问题，他也不可能什么都帮粱和风做好，未来怎么走，是粱和风自己的事。
    自从上次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收到粱和风的微信了。
    粱和风开始还跟他抱怨几句谢风不好，不仗义，太挑剔，见他不愿意回，也就不说了。
    言易冰看着沉寂下去的聊天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干脆什么都没发。
    倒计时十天。
    除了训练，他们还得做造型，拍定妆照，录垃圾话和赛前宣言。
    以及接受《电竞之家》等杂志的采访。
    拍定妆照的时候，为了显得有气场，所有人必须冷着脸，像镜头欠了自己几百万一样。
    寒陌无师自通，拍的特别顺畅。
    郁晏这个人的嘲讽脸也是像模像样，自带优势。
    陈驰是个老好人，言易冰长得就比较温柔，他们俩拍的就非常费劲。
    摄影师一直在挑剔。
    “冰神，麻烦眼角耷拉一点，眼神轻蔑一点。”
    “不是让你深情凝视，要缥缈一点，蔑视众生的感觉。”
    “不自然了啊，自然一点，想象着你的对手们就在你面前，你下一秒就要打趴他们。”
    言易冰：“......”
    他缥缈的都快斗鸡眼了，但摄影师还是不满意。
    摄影师也愁：“可能你长得就比较温和，而且眼睛圆溜溜的，感觉不太嘲讽和冷漠。”
    言易冰：“差不多得了。”
    摄影师：“不行啊，你们运动服都够不统一的了，表情再不统一，我这照片放出去会被骂死。”
    言易冰叹了口气，有点没耐心了。
    寒陌站在摄影师旁边，手插着兜，仔细看了一会儿。
    言易冰的照片虽然都不冷漠嘲讽，但都很好看，值得偷偷存在手机里。
    不过，现在还是不能僵在这儿。
    他抬起头，看向言易冰。
    言易冰被他直白的目光注视，下意识也看了过去。
    寒陌嘴唇微动，无声的冲言易冰道：“穿成这样，好想干|你。”
    言易冰蹙眉，眯眼，狠狠的瞪了回去。
    摄影师在这一秒连拍三张，惊喜道：“这个表情好！又气愤又高冷，终于和整体风格合了！”
    言易冰：“日......”
    寒陌勾唇一笑，默默退到墙边，懒散的靠着。
    郁晏用余光扫了寒陌一眼，古怪道：“你跟他对什么口型了？”
    寒陌抿了下唇，轻描淡写道：“一句真心话。”
    郁晏一挑眉，深受启发。
    下一个轮到陈驰。
    摄影师又开始挑剔。
    “太憨厚了，不行啊。”
    “不要笑，嘴角下拉，嘴唇轻抿，眼神斜一点，下巴微微扬起来。”
    “还是不太行，再试试。”
    郁晏：“陈驰，你太蠢了。”
    陈驰：“？？？”
    郁晏：“你从法国带回来的精品黑巧克力，被言易冰喂猴吃了，猴舔一口就呕了，比黄连都苦。”
    陈驰怒看言易冰，咬牙道：“你妹啊！”
    言易冰瞪着郁晏：“操啊！谁让你出卖爸爸！”
    摄影师比了个ok的手势：“这个表情勉强可以了！”
    郁晏砸吧砸吧嘴，抬手拍了拍寒陌的肩：“行啊，你的办法真不错。”
    寒陌面无表情：“......嗯。”你可能误会了点什么。
    拍完宣传照，接下来是《电竞之家》的采访。
    郁晏和陈驰走在前面，寒陌和言易冰走在后面。
    言易冰想起刚刚寒陌跟他比的口型，忍不住扫了寒陌一眼。
    他轻声嘟囔道：“虽然知道你是为了帮摄影师，但能不能别这么吓人？”
    寒陌眼波转动，垂眸轻笑：“谁说我是为了帮摄影师，我说的是真心话。”
    他趁郁晏和陈驰不注意，微微歪头，凑近言易冰的耳朵，“师父在镜头前被人摆布的样子很好看，要不是一会儿还有采访，真想把师父带进卫生间。”
    带进卫！生！间！
    言易冰喉结一滚，想到了很多不可描述的画面。
    他都不知道，自己贫瘠的看片经历能给他反馈如此多的有效信息。
    言易冰耳朵有点烫，压低声音：“想得美。”
    他甩开寒陌，跟上郁晏和陈驰，努力把卫生间能发生的事清除出自己的脑袋。
    他勾住郁晏和陈驰的肩膀，感叹道：“郁狗，近日来我觉得你都不狗了。”
    郁晏：“呵，采访前是不是得去个卫生间啊？”
    言易冰甩开他的肩膀，断然拒绝：“不去啊！”
    郁晏诧异扭头：“你喊什么，指望我夸你肾好？”
    言易冰烦躁道：“操......没事。”
    他被寒陌撩的对卫生间ptsd了。
    寒陌在后面听着，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采访也很简单，由于是书面采访，所以选手们根本不用出镜。
    问的问题都是他们以前回答过无数次的，非常模式化。
    不过每个人的答案也都有个人风格。
    寒陌就是话少，能用一个字绝不用两个字，主持人不催，他就不给任何有效信息。
    言易冰稍微圆滑一点，笑眯眯的谁也不得罪，是四个人里最滴水不漏的。
    陈驰憨厚踏实，给的有效信息最多。
    郁晏则张狂，时不时的开嘲讽，有时候就连主持人都恨不得堵他嘴。
    采访后，主持人看了看速写word。
    好家伙！
    寒陌说的所有话还不如别人一句说得多。
    主持人不甘心，最后又cue寒陌：“听说寒神一直有在健身？我最近也在练呢，挺累的。”
    寒陌：“没有。”
    主持人：“哈哈哈哈，我怎么看网上的消息，说你腹肌一直保持的不错，电竞选手还能保持健康身材不容易啊。”
    寒陌：“大家都健康。”
    主持人强笑：“是哈，寒神要不再多说两句吧，平时除了训练都吃什么做什么保持身材？”
    寒陌：“不保持，年轻。”
    主持人：“啧啧啧，你这么说冰神和驰神可要生气了。”
    言易冰轻呵：“习惯了，生个屁气。”
    主持人：“我这边能为粉丝争取个福利吗，比如我们杂志售出一万册，寒神拍个腹肌照发微博？”
    寒陌：“不了。”
    主持人硬扯话题：“是害羞吗，不过prince的女粉的确挺多的。”
    不扯不行，这一份采访出来，寒陌全是嗯嗯啊啊的回答，花钱买杂志的粉丝会骂死杂志社。
    寒陌：“我喜欢的人不愿意我营业。”
    言易冰赶紧坐直身子，反驳道：“谁说的！你愿意露就露呗！”
    寒陌眯眼，轻飘飘道：“我不。”
    郁晏敲了一下言易冰的大腿：“哪儿都有你，爸爸不是告诉你要管好自己。”
    言易冰：“......滚。”
    倒计时五天。
    杂志印出来，zero和prince的粉丝不出意外的吵起来了。
    【哦哟哟，言易冰好婊啊，撺掇寒神露|肉是什么心态啊，电子竞技不是拼实力的地方？】
    【婊你妈，冰神不是给你们傻逼p粉谋福利，你家队长的腹肌你不想看？】
    【我们大老爷们看个屁腹肌，我们看操作！】
    【笑死，不知道你家女粉有多少？你能代表女粉了？寒陌真是又当又立，真不知道自己靠什么吸引女人的？】
    【z粉酸气溢出屏幕了，你家队长有腹肌可露吗？哦你家队长训练时长比不上我家，肌肉也比不上我家。】
    【p粉刚刚还说电子竞技拼实力，现在又拼腹肌了，666你家就是反复横跳的跳梁小丑。】
    【跟zero家合作真是晦气，寒神跟他坐一起都浑身不自在。】
    【彼此彼此，寒狗不拖累冰神我们就谢天谢地了，冰神捏着鼻子跟你家一起营业，带都带不动。】
    【嗯嗯嗯，你家最会营业了，废话最多。】
    【真好笑，不营业当什么队长啊，没有职业素养的吗？】
    论坛里吵得乌烟瘴气，言易冰则被寒陌按在沙发上，挣脱不开。
    寒陌一边轻咬着他的锁骨尖，一边酸溜溜道：“师父不吃醋吗？我给别人露腹肌看也无所谓吗？”
    言易冰单手撑住沙发，气喘吁吁：“......给我留下痕迹你就死了。”
    寒陌叼住言易冰薄薄的皮肤，摩擦片刻，松开，换作嘴唇夹了一下：“师父吃醋吗？”
    言易冰狼狈的推着他，保护脆弱的锁骨，低声哀怨：“我吃行了吧。”

 第 79 章

    被寒陌放开后,言易冰扯着衣领凑到镜子前。
    他伸长脖子垂着眼睛往镜子里看。
    锁骨靠近颈窝的位置，有一小点红，红的挺明显,红的特别与众不同。
    那里先是被牙齿轻磨,然后又被嘴唇狠狠夹了一下。
    他用指腹蹭了蹭，潮湿温热,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消。
    “寒陌，你死了！”
    言易冰松开衣领，转回头，面色阴沉，冷冰冰的瞪着寒陌。
    寒陌眼底含笑，大方的一扯领子，露出脖子,深刻忏悔：“我错了，要不师父也给我咬一个？”
    他其实没用太大力，他只不过错误估计了那里皮肤的嫩度。
    借着明亮的灯光,看到亮晶晶的红痕,寒陌也有点心虚。
    言易冰磨了磨牙齿。
    他当然不能让寒陌独善其身,于是他绷着脸走过来，一用力把寒陌推倒在沙发上，附身,毫不留情的在寒陌脖子偏上的位置咬了一口。
    是咬不是亲。
    齿尖摩擦着细薄的皮肤,感觉着寒陌那一瞬间刺痛的紧绷,言易冰满意的放开他，抹了把嘴唇。
    寒陌也没叫痛,而是歪着脖子轻摸了一下。
    指腹一碰到,还有点刺刺的。
    他自己看不到,所以抬眸问言易冰：“师父，红的厉害吗？”
    言易冰骄傲冷哼，故意刺激寒陌：“没有五天退不下去了，你就带着它去釜山打比赛吧。”
    寒陌倒是很淡定。
    他喉结一滚，手肘撑住沙发，坐直身子，平静道：“嗯，我倒是不要脸，在釜山有采访，我就可以照直说了。”
    言易冰：“？？？”
    言易冰：“......”
    他半跪在沙发上，扒开寒陌的衣服，重新端详他咬的痕迹。
    是他妈狠了一点。
    他的痕迹明天可能就看不太清了，寒陌这个至少四天消不下去。
    日......
    言易冰严肃道：“你运动服里面穿个高领的衣服。”
    寒陌无辜的摇头：“夏天啊。”
    言易冰：“不管。”
    寒陌为难的皱着眉，随即用手指勾了勾言易冰的袖口：“那有好处吗？”
    言易冰气极反笑：“你能不能把套路我的心思都用在研究比赛对手上？”
    寒陌坦然：“我心思多，够用。”
    言易冰无奈，懒散的坐在寒陌身边，一条腿在另一条腿下面压着，神情有些严肃。
    “说真的，nntc的确有点棘手，他们教练对我们仨都太了解了。”
    寒陌知道言易冰开始说正事了。
    他一边把玩着言易冰柔软偏长的发丝，一边轻声道：“嗯，不过所有对手都是难对付的，世界赛都打过了，郁晏不是还得过冠军吗？”
    言易冰若有所思的点头：“郁狗得的那次，nntc倒霉，提前撞上欧美强队break，后来break队内选手闹分手，撕逼到赛场上，怎么说心里都有点虚。”
    寒陌看的很淡：“比赛就是运气加实力。”
    言易冰：“这倒是，不过跳点重叠啊......”
    他们虽然在训练室里叫“凭什么”叫的欢，但真到了赛场上，也怕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局面。
    言易冰转过脸来望着寒陌，沉默片刻，突然道：“nntc唯独不了解你。”
    寒陌打比赛的时候，那位教练已经退役一年多了。
    而且因为寒陌又刚又莽，prince队内战术不成熟，所以成绩忽高忽低了一整年。
    直到这次pcl春季赛，他们才算彻底调整好了。
    所以那位教练，必定不会把寒陌放在心上。
    作为那人五年的对手，言易冰才是对方防控的主要对象。
    寒陌弯了弯眼睛，手指绕着言易冰的头发，把他本来就有点卷的发梢弄得更卷了。
    “嗯，毕竟在国际赛场上，我没有师父出名。”
    言易冰拍开寒陌的手指，懒洋洋往沙发上一靠：“希望nntc轻敌一点吧。”
    他没在寒陌家呆太久，晚上十点前回了自己家。
    他没忘了佯装慵懒的晃着脖子，顺势用手捂住锁骨。
    言母有些奇怪：“你最近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言易冰倦怠的往楼上走：“因为最近都在联盟练习，晚上跟寒陌一起回家。”
    言母欣慰：“你和寒陌倒是关系越来越融洽了。”
    言易冰心虚的点头：“也就还行吧，凑合。”
    言母：“你总捂着脖子干什么？”
    言易冰紧张的手指一缩，下意识抿了抿唇：“训练太累了，颈椎受不了。”
    他三步并作两步，飞快的冲到楼上，在言母看不到的角度，松开了手。
    言母一直觉得情人节把言易冰扔在家非常愧疚，闻言立刻关切道：“我给你按摩一下？”
    言易冰赶紧拒绝：“不用不用，俱乐部有专业的理疗师，我先睡一会儿。”
    第二天一早，被寒陌咬过的位置已经很淡了，如果不凑近仔细看，根本察觉不了。
    言易冰先是松了口气，保险起见，他还是穿了件领口小的卫衣，把锁骨遮住。
    等他到了联盟大厦，发现寒陌真的穿了高领的长袖，遮着脖子的位置。
    言易冰悬着的心稍稍放下，继而忍俊不禁。
    虽然寒陌在他面前什么骚话都说得出口，但是出了门，还是一副性冷淡的模样。
    这种隐私，他才不愿意被郁晏他们看到。
    言易冰故意挑起话题：“天气还没这么冷吧，寒队长都换上长袖了？”
    寒陌掀起眼皮，扫了言易冰一眼，轻描淡写道：“室内空调凉。”
    郁晏抬起手感受了一下：“凉吗，还行吧，可能你靠空调太近了。”
    训练室里电脑多，跑起游戏来机身滚烫，所以空调温度开的也不高，倒是没人怀疑寒陌。
    言易冰也不得寸进尺，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拉椅子坐下。
    寒陌的高领的长袖直接穿到了去釜山那天。
    就连郁晏这个粗神经都忍不住念叨了一句：“入秋真这么夸张？”
    正如言易冰估算的那样，四天了，痕迹还没彻底消除。
    他终于觉得又好笑又心疼，坐在飞机上，他忍不住把自己那盒哈根达斯递给寒陌：“这个抹茶味儿的给你吃吧。”
    寒陌目光下移，拿起小盒子来转了转，问：“抹茶味儿不是你喜欢的吗？”
    言易冰点头，理直气壮：“对，我喜欢才给你啊。”
    寒陌意味深长道：“我不爱吃甜食，师父要是心存愧疚，不如给点我喜欢的。”
    飞机上，大家都陷入自闭模式，各忙各的，且头等舱的座椅大，斜成角度，不刻意扭头看不见别人在做什么。
    言易冰问：“你喜欢什么？”
    寒陌用余光扫了一眼过道对面的郁晏和丁洛。
    那俩人正专心致志的看电影，眼睛直直的注视着面前的屏幕。
    寒陌拿起飞机上自带的耳机，借着给言易冰戴耳机的姿势，凑近，飞快的咬了一下言易冰的耳垂。
    柔软微凉的耳垂口感极佳，齿尖咬住了，很轻易的压出两个小牙印，然后，借着大气层上明亮夺目的日光，他看到言易冰的耳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寒陌满意的将耳机扣在了言易冰耳朵上。
    耳机里面，放的是那首著名的民谣改编歌曲《斯卡布罗集市》。
    “areyougoingtoscarboroughfair.
    parsley，sage，rosemaryandthyme.
    remembermetoonewholivesthere......”
    空气中仿佛混入迷迭香，香气被金丝照射，散发着宁静柔和的气息，连同甘冽的清酒一并汇入喉咙。
    言易冰戴着耳机听着歌，突然感受到了一种来自遥远天际隐秘而又冲动的浪漫。
    这是他前二十五年人生中从未有过的，不需体验就能明确感知到的，恋爱的味道。
    他突然明白，并非像他妈所说的，他要学习怎么跟人谈恋爱。
    有些事，是会无师自通的。
    重要的是和谁。
    两个小时的行程，他们落地釜山，刚一出机场，就嗅到了一股浓郁的潮湿的味道。
    釜山临海，海鲜又肥又美，大巴车一路行驶，路过了不少门口摆着水箱的餐厅。
    巨大的八爪鱼，挥动粗重钳子的帝王蟹，还有个头优越，匍匐在缸底的鹰爪虾。
    傍晚，他们入住主办方预定好的五星级酒店。
    其他国家的选手和他们同住在一个酒店的不同楼层，但晚间，酒店会提供免费的铁板烧自助。
    为了保证食品绝对安全，大部分选手会选择留在酒店吃。
    中国队也同样。
    孙天娇始终跟着言易冰，一边走一边叮嘱：“现在不是享福的时候，少吃海鲜，别把肚子吃坏了，等比完赛你想吃什么吃什么。”
    说着，孙天娇拍拍服务生的肩，亲切的用韩语道：“给我烤四个雪蟹腿谢谢。”
    言易冰：“......”
    孙天娇理直气壮：“我又不比赛，我当然可以吃。”
    言易冰他们刚坐下，韩国nntc队也浩浩荡荡的从楼上下来了。
    nntc教练朴伊礼扬着下巴，目光在中国队身上打量，随即一笑，抬了抬手。
    “言，好久不见。”
    言易冰会点简单的韩语，闻言，扯了扯唇：“你好。”
    朴伊礼的目光又移向郁晏和陈驰，随即夸张的拍了拍大腿：“真没想到是你们三个，简直太有缘份了，世界赛上的对决我现在还记得。”
    孙天娇咧嘴咬牙，皮笑肉不笑：“装屁啊，不是早就知道咱们参赛选手是谁了吗。”
    丁洛以前追韩剧，也懂韩语，于是在郁晏耳边低语了几句。
    郁晏轻嗤：“这个逼以前就狂的要命，因为截胡过咱们两个冠军，快被韩国那边吹上天了。”
    朴伊礼走过来，热情的勾着言易冰的肩膀，脸对着郁晏和陈驰：“希望你们的打法有所变动，不然可能都被我们研究透了哦。”
    言易冰侧目，拍开朴伊礼的手：“aftersomanyyears，canyouspeakenglish”
    朴伊礼脸一僵，表情有些不自然。
    他英语不好，非常不好，哪怕参加了这么多次国际赛事，还是要带着翻译。
    说起韩语，他能侃侃而谈洋洋得意，但言易冰一换语言他就听不懂了。
    他甚至不知道刚才言易冰是不是在骂他。
    他直起腰，脸上的肌肉抽动一下：“总之，比赛场上见了，希望你们仨能打出让人眼前一亮的操作。”
    他果然全程忽略了寒陌。
    因为在他眼中，这个年轻人只不过是给言易冰郁晏他们凑数的。
    朴伊礼有华丽优越的比赛成绩，有韩国电竞圈首屈一指的地位，这导致他很长一段时间，眼睛里已经放不下什么新人了。
    电竞选手更替的速度太快，很多有了名声的选手潜意识里排斥这些后来者。
    他们也年轻，也不服输，也不甘心被莽撞的后辈超越。
    越是走的高，就越不愿意承认，拥有丰富经验的自己，如此优秀强大的自己，会被人替代。
    韩国格外严谨的前后辈礼仪，让朴伊礼比言易冰多了一丝高高在上且不容置疑的优越感。
    言易冰真诚的微笑，杏核眼温柔的弯着，用英语问候：“也希望贵队止步四强。”说完后，他不动声色的换了韩语，“友谊长存。”
    朴伊礼听不懂前一句，但又不想显得自己比言易冰差。
    看着言易冰真挚的表情，他也大度伸出手，跟言易冰重重的握了握。
    “友谊长存。”
    听的懂的孙天娇，丁洛憋笑憋的难受，对面nntc的队员脸一阵青一阵白，只有朴伊礼毫无察觉的眯着豆豆眼，开怀假笑。
    等朴伊礼走了，言易冰饶有兴致的看向寒陌：“那胖子没把咱们pcl总冠军当回事儿啊。”
    寒陌瞥他一眼，表情淡然：“无所谓。”
    他一点也不在意朴伊礼的态度。
    他和朴伊礼不是一个世代，就像朴伊礼无视他一样，对他来说，朴伊礼也已经是过去式了。
    郁晏哼笑：“挺好，要的就是他轻敌，这个逼把咱们仨研究的透透的，唯独不怎么关心寒陌，到了赛场上肯定要吃亏。”
    陈驰老实道：“也别这么绝对，说不定没遇到咱们他们就被npc给灭了呢。”
    言易冰：“那祝他们有这种好运气。”
    郁晏：“祝福。”
    陈驰：“祝福。”
    寒陌：“嗯。”
    吃完了饭，孙天娇催他们赶紧回房休息，不要串房间不要熬夜，拿出最佳的状态对待明天的比赛。
    这边酒店给他们订的两人一间。
    以防彼此影响，郁晏和丁洛分开，孙天娇和言易冰分开，丁俊和寒陌分开。
    他们认为不熟的人住在一起起码不至于聊嗨。
    所以当晚，丁洛和axe的女经理住，郁晏和丁俊，陈驰和余乐，路江河在孙天娇和言易冰之间选了选，最后选了孙天娇。
    路江河：“我这人话多，本来想选寒队长的，但必须得把zero的人分开，那就只能选孙经理以毒攻毒了。”
    言易冰看看寒陌，不自在的摸摸鼻尖：“这么分......不合适吧？”
    不是说要彼此不打扰，专心休息吗？
    他和寒陌彼此不打扰？
    开什么玩笑！
    寒陌靠着墙，闻言抬起眸，微不可见的勾唇。
    郁晏好奇：“不是吧，你俩凑一起还能打起来？”
    言易冰冷漠脸：“......没有。”
    能亲起来。
    郁晏劝他：“你脾气别那么差，少说话多睡觉，几天有什么撑不下来的？”
    言易冰嘴角抽动：“呵呵。”
    他还真怕睡得多了，再睡一个床上去。
    寒陌终于放下手机，开口，意味深长道：“嗯，是不合适，还是我跟孙经理，路江河和冰神吧。几天的话，我怕我撑不下来。”
    言易冰轻咳了一声，不自觉的低下头，抬起眼睛，专注的抓了抓额前的头发。
    丁洛挑眉打量言易冰，眼中带光。
    这是害羞了？
    是害羞了吧！
    小六岁的朋友冲的这么猛？
    路江河：“啧，你都这么说了，那行吧。”

 第 80 章【大修】

    早餐,言易冰吃了两个巧克力牛角包，喝了一碗甜牛奶。
    虽然不是燕麦味儿的。
    吃完之后，他就戴上耳机,呆呆的坐在椅子上,双眼放空。
    重要比赛之前，言易冰会切换成少言寡语模式,微博微信都会暂时删除，谁的消息也不接。
    顶级选手各有各的脾气，郁晏和丁洛在酒店大堂里走圈，路江河在补觉，陈驰在听相声，寒陌在一遍遍的看复盘视频。
    如果言易冰能置身事外，他会觉得面前这种场景有点好笑。
    因为他很少见到这帮人如此紧张的模样,紧张的连小怪癖都盖不住了。
    虽然世界赛也打过那么多次了，不过那是以战队为单位进行的比赛，他们也只背负着战队的未来和个人的名誉。
    这是他们第一次整合最强战力,以国家的名义参加比赛。
    类似的比赛同时在各大洲进行着,有人说,这或许是电竞比赛加入奥运会的征兆。
    他们谁都背不起拉胯的后果，尤其是言易冰和陈驰，他们都是离退役没多久的人了,弄个晚节不保实在得不偿失。
    孙天娇憋不住嘴,一直在喋喋不休。
    “左边那个戴眼镜梳蛋卷头的,是韩国这边的解说，死忠朴吹,朴伊礼有个知名犯蠢镜头,手榴-弹砸窗框反弹回来炸死自己那次,他都能硬掰成朴伊礼为了给队员压力和表现机会，你就等着他在比赛上一通吹逼吧。”
    “那个日本的小妹妹，女团成员退圈做解说，推上粉丝特别多，她那边的流量肯定大，实不相瞒，我也挺喜欢这个类型的。”
    “不过咱们这儿的也不差，谢风也是解说老将了，基本不出错，还能掌控大局，朵檬也不比那个日本小妹妹差，我说长相。国内可能还有一些网络转播，tzc的，还有萤火的，呦呦直播和芒星tv在抢流量。”
    言易冰耳机里放的是《心经》，但因为孙天娇一直在哔哔哔，他一点也没觉得平静。
    言易冰一摘耳机：“我去趟卫生间。”
    孙天娇一顿，催他：“快去快去，你们谁要去都去，等会儿比赛开始就限制两人同行了。”
    言易冰揣好手机，把最后一口牛奶喝干净，随后轻呼一口气，慢悠悠的往外走。
    刚走到拐角，就看到朵檬和寒陌，站在乳白色的大理石墙边。
    大理石上印着凌乱纤细的纹路，那些纹路好像烟丝，游走在整块石板上。
    但整体看去，每个石板的纹路又是如此相似，看起来也是格外和谐。
    朵檬个子有点矮，戴着个浅灰色的发箍，她得仰着头看寒陌，睫毛卷的很过分。
    寒陌则插着兜，冷淡着一张脸，目光垂在地面，安静的连呼吸声都听不到，如果不是睫毛时不时的颤一下，会让人误以为，那是个立在卫生间门口，‘禁止进入’的提示蜡像。
    不过一高一低，一冷一热，也挺和谐。
    言易冰扯扯唇，没打扰，默默的从他们身边擦身而过。
    他是真的着急上厕所，也是真的不在意这种小事。
    路过的时候他听到朵檬在鼓励寒陌。
    “寒神，加油哦！你相信一定可以的！”朵檬眼睛发亮，身上浓郁的香氛味飘出很远。
    寒陌余光微颤，抿了下唇，短促的说了声“谢谢”。
    朵檬不是第一天知道他冷淡的性格，所以也没在意，还准备邀请寒陌有时间去她直播间排位。
    “等比赛结束一起吃个饭吧？或者打个排位也行，哦我听说你最近在追女生？谁啊，我认识吗？”
    寒陌的心思已经不在这儿了，他扭着头，随口道：“我去趟卫生间。”
    朵檬一愣，喃喃道：“你不是刚出来？”
    “手机落里面了。”寒陌说罢，简单跟朵檬做了个拜拜的手势，就匆匆转身回卫生间。
    言易冰刚解决完个人需求，正微扬着脖子，眯着眼，准备拉裤链。
    寒陌直接推门走了进来。
    是的。
    这边酒店大厅的卫生间非常人性化的设置了大门，但又非常不人性化的没给便池做隔挡。
    如果是别的男人，言易冰连个眼神都不会给，还会异常淡定的把小言揣回去，理好裤子，慢条斯理的去洗手。
    但来的是寒陌。
    寒陌对他有那种想法，上次在网吧，小言差点就被寒陌碰到了。
    而且他也不能理直气壮的说不愿意小言被寒陌碰。
    “卧槽，你......”
    言易冰吓了一跳，下意识转了个身，背对着寒陌，匆匆扯裤子。
    大概是太急了，拉链夹到了内-裤，怎么都扯不上去，急的他快疯了。
    小言还在空气中茫然的瑟缩着，但是拉链就是卡住了，寒陌越走越近，言易冰几乎要灵魂出窍。
    寒陌饶有兴致的望着言易冰的背影。
    言易冰因为急，手臂用力，蝴蝶骨也会绷起来，隔着一层薄薄的白色短袖，显得背部轮廓特别好看。
    “师父躲什么，我又不是没看过。”
    言易冰脸侧发烫，上下抻了抻，终于把拉链弄好了，他不太温柔的把小言塞了回去，扯好拉链，深吸一口气。
    “你不是刚上完，怎么又回来了？紧张的尿频尿急？”
    他先发制人，企图控制话题。
    寒陌低笑，见卫生间也没有别人，他凑过去，趁言易冰洗手，将言易冰圈在双臂间。
    “尿频尿急没有，不过紧张是真的。”
    他把下巴枕在言易冰的肩膀上，像贪恋主人味道的小狗，鼻翼翕动，轻嗅着言易冰唇边甜牛奶的气息。
    言易冰刚想打断寒陌这个过分暧昧的动作，但抬眼向镜子里一看，却发现寒陌眼睛黑亮，神情坦诚，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
    大概自从这个人成为prince的队长，始终沉重冷静，像一汪深潭不起波澜，所以就连言易冰都忘了，寒陌也会有紧张这种情绪。
    像踏入高考考场的高中生，像站在校领导面前演讲的学生代表，像初入职场面试的新人小白。
    鲜活而又生动。
    这种感觉很特别。
    言易冰难得有机会体会到，自己是个比寒陌大了整整六岁的大人。
    经历的大场面更多，遇事更淡定，抗风险的能力也更高。
    他挑了挑眉，随即忍俊不禁，用洗干净的，湿漉漉的手指拍了拍寒陌的侧脸。
    “不是吧，寒神？”
    寒陌感到自己袒露的心理活动被言易冰取笑了，他不满的张开嘴，牙齿抵着言易冰的肩头，不轻不重的咬了一口。
    “嘶。”言易冰缩了缩肩膀，眼中含着笑，努力在寒陌给他圈的小范围里转过身，和寒陌面对面。
    他后腰抵着洗手台，左腿微曲着，手上的水珠在空气中缓缓蒸发。
    他抬了抬杏核眼，看向寒陌脸上被他擦到的水痕，软声道：“小哥哥，紧张的应该是我吧，压力怎么也落不到你身上。”
    四个人中，言易冰是绝对的前辈，脑袋上顶着pubg永恒之光的称号。
    他获得过最多的褒奖，有过上升期，有过巅峰期，他还没有跌落神坛过。
    但二十三岁以后的每一场比赛，对他来说都是一次赌注，赌永恒这两个字还能不能继续悬在他脑袋上。
    这是荣誉，也是铡刀。
    寒陌喉结滚动，轻声吐息，低喃：“我怕别人骂你。”
    言易冰怔了怔。
    所以，寒陌紧张的不是比赛，是他？
    寒陌怕他发挥不好，怕他状态下滑，怕他背锅成为众矢之的，怕他被国内电竞粉骂。
    因为喜欢，所以寒陌同样担心那把铡刀落下来。
    这人......
    言易冰心里酸酸的，又暖洋洋的。
    他弯着眼睛一笑，轻佻的摸了摸寒陌的下巴，像讨好一只郁闷的小狼狗。
    “那你好好打，配合我，帮我。”
    十点。
    橘红色的灯光亮彻整个会场，巨大的舞台中央，是泛着红色光泽的pubg四个字母。
    那光似乎做了处理，竟然在明亮的会场上，射出纤维状的光柱，远远望去，仿佛悬浮在空中。
    选手参赛席已经开放，七个坐席一一相对，隔阶而望。
    中国队这边还没理好装备，韩国解说已经占着主场优势，开始吹起nntc来了。
    “不得不说nntc这次的状态真的很好，队员们最近好像都胖了几斤，看来是一点没有接收到紧张的气氛啊。不过以nntc的势力，似乎紧张也不该轮到他们哈哈哈哈哈......”
    谢风刚挂好耳机，就迫不及待的嘲讽：“听着蛋卷头的声音我真是一如既往的尬出表情包啊。”
    朵檬笑：“刚才那位是韩国的解说，朴伊礼的死忠粉，我们大家听听就好，没必要当真哈。”
    谢风：“好了，趁着比赛还没开始，我们也跟随着导播的镜头，看下选手们的状态。陈驰好像不在哦，应该是去卫生间了。郁晏的键盘依旧摆的那么斜，我曾经一度纳闷，这种刁钻的角度他是怎么打的那么牛逼的。然后是寒陌，哦寒陌在给冰神......按摩手？”
    谢风看到导播画面，惊的声音都尖锐了。
    朵檬也是一愣，勉强找补：“呃......这说明大家关系都特别好，哪怕是新组的队伍，只要有这种互帮互助的精神，冠军肯定没问题的。”
    弹幕——
    【操，是作秀吧是作秀吧？】
    【我害怕，我觉得寒陌要暗鲨冰神！保护我方冰神！】
    【？？？我呕了，这是职场霸凌吧？仗着自己年纪大，资历深，让选手比赛前给他按摩？言易冰牛逼的。】
    【非粉弱弱的问一句，就不能是他俩真的关系好吗？】
    【笑死，新人潜水三个月再发言。】
    【他俩是真爱！我说了！爱咋咋！】
    【邪教滚。】
    【滚。】
    【都闭嘴！中国队加油！干他丫的！】
    【axe，cng，zero，prince加油！中国队加油！】
    幸好，吵架的弹幕也只是少数，很快引战言论就被【中国队加油】刷的无影无踪。
    至少在这一刻，axe，cng，zero，prince的粉丝是一条心的。
    半个小时后，比赛正式开始。
    耀眼的橘黄色灯光猛烈颤动，东亚对抗赛的标志旗帜缓缓从阶梯上落下。
    音乐声随着颤抖碎裂的灯光一同寂静了下去。
    四面环绕的大屏映出熟悉的海岛风光。
    刚一刷入游戏，所有选手落在一片游乐园区。
    丛林，落日，粼粼波光，还有细腻白皙的沙粒。
    此刻的安宁仿佛是暴风雨前的平静，飞行航线很快刷新出来。
    西部航线。
    言易冰朝陈驰看了一眼。
    陈驰凝着眉，低声道：“不要跟nntc抢点了，我们去渔村。”
    言易冰轻轻点头，没有质疑。
    这次既然规定了陈驰是指挥，他就绝不会越矩。
    每个人的风格不同，前期选任何点都不算错。
    和nntc抢点得不偿失，艾伦格地图大，他们并不缺装备。
    至于那五十个npc角色，因为不怕死，所以肯定会跳刚枪大点。
    陈驰选较为偏僻的渔村没有问题。
    四个人刚一落地，果然没有遇到那五十个npc，言易冰一边捡装备一边报信息。
    “矿山有人，不知道是不是nntc，p港暂时没人，一会儿或许可以去一波。”
    寒陌紧接着道：“机场方向大致有两个队。”
    郁晏搜罗一圈，看着手头的装备皱了皱眉：“去哪儿？”
    陈驰：“p港。”
    装备不足，当然得继续摸索。
    按这个航线和刚才跳伞吃的信息，他们决定去p港。
    郁晏和陈驰在野区收尾，尝试瞄向矿山，作为突击手的言易冰和寒陌率先奔向p港。
    p港一如既往的宁静，四面环水，水波潋滟。
    没有脚步声，没有枪声，地上还有零散的装备落下。
    言易冰顺手揣了两瓶饮料，松了一口气。
    寒陌跟在他的不远处策应，他则大胆的向p港深处探索。
    “应该没人过来。”
    言易冰简短的报了一声，但下一秒，心却不安的悸动一下。
    有点奇怪。
    其实他说不出哪里奇怪，因为p港太过祥和，地面也不乏好装备。
    但他从不忽视自己的直觉。
    不应该。
    p港虽然说不上是什么完美的点，也不是各家战队平时的老家，但这个航线，除了他们真的没人往p港跑吗？
    nntc在矿山吃的满足吗？
    没有遇到他们，接下来准备去哪个位置？
    郁晏淡淡道：“这个方向好像没看到nntc从矿山出来。”
    言易冰下意识道：“寒陌别过来！”
    寒陌顿住脚步，没有深入p港。
    言易冰飞快的冲向一处掩体，朝餐厅扔了个诱导手-雷。
    手雷炸开的一瞬间，他敏锐的感觉到了些微的脚步声。
    言易冰从围墙内稍一探头，血线突然下滑百分之二十五。
    对方有消音-狙！
    他眉头紧蹙，快速封烟，切换点位，但对方似乎也知道他察觉了什么，密集的枪线乘胜追击。
    言易冰借着围墙和栅栏艰难的退向后区，但对手已经毫不掩饰的追了过来。
    寒陌听到枪响就要过来，但他还没冲几步，言易冰冷静的出声制止：“别过来，去和郁晏他们卡位打劫。”
    他已经走不了了。
    p港埋伏的有整整一队人，对方还有消音-狙，他和寒陌都交代在这儿的可能性比团灭人家一整个队大多了。
    要不是他谨慎，他和寒陌都走不了。
    言易冰甩出最后一个烟雾-弹，额头微微出了些细汗。
    他至今没找出消音-狙的那个人在哪儿，等烟雾散了，他也就成盒了。
    但他不甘心就这么被收人头，所以只能赌一把。
    赌大家都知道的卡点位会有人，赌对方是他熟悉的外国选手。
    在浓郁的白雾逐渐稀薄时，言易冰朝餐厅方向甩出汽油桶，汽油桶还没落地时，他抬抢猛地连射。
    汽油桶翻滚着砸向餐厅窗户，玻璃发出清脆的破碎声，紧接着，食堂里爆裂出夺目的火光。
    【zero-ice使用汽油桶淘汰了nntc-nue】
    【zero-ice被手榴-弹碎片淘汰了】
    两条淘汰信息刷出来，大家都知道守在p港的队伍是谁了。
    和中国队一样，nntc也没有跳矿山，他们预判中国队会跳那里，所以偷偷摸来p港收快递。
    虽然言易冰他们跳的是渔村，不过阴差阳错，还是来了p港。
    弹幕——
    【以身试险吗，突击手常规操作，唉。】
    【卧槽，寒陌干什么吃的？】
    【这他妈陷阱吧，寒陌本来就不该过去，言易冰救不了了。】
    【言易冰还是牛逼啊，这都能带走一个。】
    【而且最后还用手榴|弹自|爆，意识非常清醒了。】
    【呜呜呜不愧是冰神！】
    谢风：“啊！冰神！太可惜了，我心痛！”
    朵檬：“nntc真的好阴啊，他们故意没动三号位四号位的任何装备，就为了引人进来，之前收到的消息，说他们老家定在矿山，他们也没回矿山。”
    谢风：“幸好冰神的反应和意识都是顶级的，手法和应急处理也非常秀，不但没让对方拿到人头分，反而还带走了一个。”
    朵檬：“其实我在想，如果寒陌过来帮忙，会不会......”
    谢风笃定道：“不行，对方有消音-狙，要不是咱们上帝视角，我也找不到nntc的李希含，这波没搭上两个人就是好的，不过现在nntc的队内肯定懊恼炸了。”
    导播适时切换了镜头，对准nntc的四名队员。
    被言易冰用汽油桶炸掉的nue正攥着拳，一张脸扭曲着，脸色阴沉的看向屏幕。
    队长李希含的脸色也不好。
    他很耐得住寂寞，野心也很大，甚至寒陌来了他都不一定动手，他要等中国队全员过来，他的目的是将中国队全歼在p港。
    他们有完整的针对这支队伍的作战计划，那都是朴教练总结出来的，中国队伍的惯性思维。
    比如言易冰，言易冰很谨慎，喜欢统筹大局，喜欢站在后方运筹帷幄。
    所以李希含完全没料到，对方的第一突击手，率先冲入p港腹地的会是言易冰。
    他们猝不及防。
    言易冰的确谨慎狠辣，还没走进包围圈就发现了古怪，那一颗诱导手-雷惊的nue犯了蠢，让他得以把信息传递出去。
    不过此刻，李希含还是心里有底的。
    就像朴教练说的，言易冰那么重要的人物，怎么会被轻易放弃呢？
    李希含故意没有瞄言易冰的头，他给了对方救援的时机，他在等待下一个鱼儿上钩。
    他更期待，上钩的鱼儿是郁晏或者陈驰。
    可惜没有。
    他的一念之差，反而给了言易冰喘息的空间，让言易冰垂死挣扎，用一个汽油桶淘汰了冒进的nue。
    也怪nue运气不好，偏偏躲在大家都能猜到的位置。
    选手身后辅助作战的朴伊礼面子上也挂不住。
    他信誓旦旦的给队员们分析这些中国选手的弱点，尤其是言易冰，他几乎是了如指掌，讲起来也是滔滔不绝，有理有据。
    可他不明白言易冰为什么风格变了，他更不明白这支队伍为什么甘心将言易冰给卖了。
    那可是中国的no.1啊！
    蛋卷头解说操着流利且激动的韩语叽里呱啦：“nue真是大意了啊！他前面表现的明明很好，只不过没想到对方能打爆汽油桶，李队长一定要带领队伍逆袭回来，守住冠军！”
    比赛台上，言易冰座位前面的橘黄色光亮悄然灭了下去。
    他整个人都笼在了黑暗里，那一瞬间的晦明变化十分明显，明显的言易冰都怔忪了一下。
    他其实很熟悉比赛场上这些操作，为了让观众看的更直观，被淘汰选手的灯都会熄灭。
    但在这个赛场上，在此时此刻，在寒陌身边，他依旧会觉得有点失落。
    言易冰放下鼠标，揉了揉手腕。
    刚才那段紧张的操作，给他的手造成了不小的负担，现在按起来仍然有些酸麻。
    虽然还没冲进第一个圈就被淘汰有点可惜，不过他是第一突击手，趟雷本来就是他的使命。
    在这种情况下，寒陌必须卖了他，为了长足的利益。
    屏幕上，他已经看不见p港的情形。
    他选择了观战寒陌的视角，寒陌在跑动，一边跑一边把枪控在预瞄点上，镜头晃动很快，寒陌时刻戒备着可能来自身后的冷枪。
    索性逃开的及时，nntc的人还来不及赶上。
    言易冰庆幸自己及时叫住了寒陌，见寒陌脱险，他松弛的靠在电竞椅上，想表达一下对寒陌侥幸逃生的祝贺。
    他扭过头，脸上还挂着浅淡的笑意，但一看寒陌，他却愣住了。
    寒陌凝着眉，神情专注，牙齿死死咬着唇，下唇被他咬出一道深深的，发白的痕迹，那道痕迹周围，唇线干裂，血色消散。
    言易冰能感觉到他的紧绷，好像浑身的肌肉都在用力，手指在键盘上敲击着，重重的，哪怕隔着耳机，言易冰也能感觉到他用了多大的力气。
    寒陌的情绪不对。
    就连陈驰下的命令，他也需要深吸一口气才能遵从。
    他从p港离开的步伐并不轻松，他没法一下子接受，言易冰就死在他的不远处，但他不能看，不能救，而且要把言易冰用生命换来的信息转变成逃跑的机会。
    这是他第一次在正式比赛上作为言易冰的队友。
    这是他肖想了两年的梦想。
    寒陌愿意当言易冰的辅助，帮助他，保护他，让他无所忌惮的在赛场上驰骋，重回那个刚入行时耀眼夺目的，锋芒毕露的冰神。
    言易冰的确是无所忌惮了。
    言易冰无所忌惮的踏入泥沼，最后却保住了他的生命。
    这不是他想要的。
    比赛才刚刚开始，赛前那个小小的卫生间里，言易冰还笑着跟他说：“你好好打，配合我，帮我。”
    寒陌从未如此痛恨自己不够强。
    如果他更厉害一点，厉害到可以拖住nntc剩下的三个人，那他一定能救出言易冰。
    但他做不到。
    顶级选手，实力已经到了相差无几的地步，这个时候，拼的是战术，配合，技巧。
    nntc用战术阴了他们，他们也只能予以战术回击。
    寒陌是个专业的电竞选手。
    他很理智的知道这一点，所以他放弃言易冰走了。
    但那毕竟是言易冰。
    他觉得，冲动几乎快要把理智给割裂了，割成一个个不规则的散乱的碎片，只能被薄如蚕丝的细线勉强缝合。
    他没有遇到阻碍，顺利和郁晏陈驰会和。
    郁晏和陈驰已经扫完了矿山，拿了充足的装备，他们架好了枪，就等着nntc从p港出来。
    这把圈缩的也很巧妙，正在机场。
    现在他们有两个选择，早早冲桥，增大过桥的几率，或者留在这里，在坡上架枪堵nntc。
    言易冰收回看向寒陌的目光。
    他盯着屏幕，面色严肃，冷静的喊了一声：“陈驰？”
    两秒之后，陈驰做出反应：“打劫。”
    这个选择和言易冰被淘汰前做的一样。
    因为他们知道现在至少有两个队伍守在机场，npc的数量更是未知。
    能不能过桥，过桥之后的损伤都无法估量，这并不是一个友好的圈，为了获得总积分上的胜利，他们要抢下能抢的人头。
    寒陌默默的从郁晏那里接过四倍镜和扩容弹夹，装在了m4上。
    陈驰发出命令后，他就已经飞快的选好了点位。
    片刻后，一辆吉普呼啸着从p港方向驶出，车速极快，车头有意识的走位，避免被人扫爆轮胎。
    寒陌，陈驰，郁晏没客气，抬抢扫射，陈驰和寒陌专注扫车，郁晏则打起了移动靶。
    几秒之后，眼看车头要冲出他们的控制范围，郁晏一枪将驾驶位的hour打了下来。
    拿到了这点空隙，李希含仓皇从车上跳下逃窜，下一刻，吉普就已经被寒陌扫爆。
    火光冲起一朵蘑菇云，在蘑菇云翻滚的同时，浓郁的白色烟雾也飘了出来。
    及时跳车的李希含打了烟雾-弹，烟雾-弹一个接一个，模糊着他的点位。
    他躲在白雾里，开始疯狂给自己补血。
    跳车那一下，直接要了他半条命。
    寒陌看到连成一片的烟雾，冷静的收了枪，快速朝坡下冲去。
    郁晏十分有眼色的帮他架着枪，寒陌冲了一段，目测好距离，便将包里的三个手榴-弹依次甩了出去。
    他不知道李希含的具体方位，但他不会给李希含任何喘息的机会。
    三个手榴-弹炸开，没有任何击杀信息。
    寒陌绷紧唇，冷静的拽开了最后一个燃烧-瓶。
    一条窜起的火龙瞬间包裹了逐渐消散的烟雾，寒陌又对着火龙的盲区连开几枪，终于，他看到了击杀信息。
    【prince-momo使用m416突击步-枪淘汰了nntc-han】
    寒陌紧绷的唇总算得以放松一秒。
    但也仅仅是一秒。
    毒圈已经开始缩了，他们还没能进机场。
    最后终于在冲桥的时候，他们被三层伏击堵得严严实实，全灭在了桥上。
    他们只拿了nntc的四个人头，成绩并不理想。
    不过幸好，最强对手nntc目前还没有拿到一分。
    第一天的比赛告一段落，中国队排名第三。
    看着勉强还行，但绝对不是理想成绩。
    不过大家也不至于焦躁，毕竟比赛还有两天，他们今天更多是亏在了运气上。
    就连教练也安慰他们：“别往心里去，明天好好发挥，nntc成绩比我们还低呢，我刚看朴伊礼气的快乳腺增生了。”
    言易他们毕竟是在各种大赛摸爬滚打过的，倒也不用安慰，只不过大家明显发现，寒陌比之前更沉默了。
    言易冰偷偷留意，却没说什么，依旧跟大家乐呵呵的去吃晚饭。
    晚上他吃了一整条烤鱿鱼，还有大半碗韩式拌饭。
    寒陌只喝了几口大酱汤，吃了两块豆腐，丁俊担心，追问了一句，他也只是说吃不惯。
    到了回房休息的时间，言易冰把孙天娇的卡抢过来：“给我用一下，你去无边泳池玩会儿？”
    孙天娇不太乐意：“你有什么事是能跟寒陌说不能跟我说的？”
    言易冰心道，多了去了，比如他即将说出口的那些软声软语安慰人的话。
    不过他只是轻描淡写的应付：“别闹，明天告诉你。”
    寒陌跟丁俊谈完话回房，一推门，就看到大大咧咧坐在他床上的言易冰。
    寒陌顿了一下，反手关掉了门锁。
    锁芯咔吧响了一声，从外面再也打不开了。
    言易冰听到了，眼睑稍微颤动了一下，也没说什么。
    寒陌走过来，弓下腰，双手撑着床，幽深的眸子望向言易冰，低低叫了一声：“师父。”
    他比赛后就换了件立领衬衫，衬衫是深色的，束在腰带内，一弓腰，背肌绷着，衬衫撑紧，腰线的轮廓看的格外清晰。
    言易冰抬手，扯住他的衬衫领子，一用力，将他拽的近了一点。
    寒陌的第一颗扣子没扣，言易冰一拽，领口被拉扯，露出紧绷的，轮廓分明的锁骨。
    寒陌的颈窝缩了一下，呼吸急促。
    言易冰扫了一眼恍惚可见的漂亮胸肌，又不动声色的移开目光，轻飘飘念道：“怎么回事啊小哥哥，嘴唇都咬裂了。”
    寒陌下意识抿住裂出细小口子的下唇，目光稍凝，认真的反思：“今天我没打好。”
    言易冰轻笑：“谁说你没打好，我就觉得你打的挺好。”
    寒陌的喉结滚了滚，眼皮轻折，目光落在言易冰细长白皙的手指上，那只手因攥着他的衣领而弓着，凸起的骨节圆润漂亮。
    可惜今天这只手却没什么发挥的余地。
    第一突击手太伤了。
    “明天我做第一突击手吧。”寒陌突然道。
    所有的危险他先碰，可能的陷阱他先踩，他也会做好预判，让言易冰免于危难。
    “这么幼稚啊，你还是小朋友吗，你把训练当什么了？”言易冰轻嗤，仿佛听不懂寒陌的意思，有些玩笑的奚落他。
    寒陌抬起眼，眼神颤动，嗓音沉沉：“如果是小朋友，师父就不会在这儿留下痕迹了吧。”
    寒陌指了指自己的脖子。
    领口大开，那处浅淡的，快要消散的咬痕也显露出来。
    言易冰不管，无视寒陌脖子上留下的‘罪证’，他弯着杏核眼，凑近寒陌耳边，戏谑道：“小朋友都喜欢奖励，你好好打，要是拿了mvp，我送你个你想要的礼物。”
    寒陌挑眉，好奇心达到顶峰：“什么礼物？”
    言易冰动动手指，替他扣好那颗扣子，暧昧不清道：“比赛结束说。”

 第 81 章

    房间毕竟还有一半是孙天娇的,言易冰也不好一直把孙天娇留在无边泳池。
    看看时间差不多，他就准备走。
    他刚从寒陌床上跪坐起来，准备下床,就被寒陌伸手压了回去。
    五星级酒店的床弹性很好,他起身太快本就不稳，寒陌一压,言易冰一屁股坐了回去，身子在床上颤了颤。
    “......明天还得比赛呢！”他喉结绷紧，低声警告寒陌。
    但警告的同时，他也无法控制的想到了一些场面，一些寒陌因为冲动会对他做的事情。
    在短短的几秒间，言易冰脑中天人交战。
    默许，或许在某种程度上也能安慰到寒陌自责的情绪。
    拒绝,比赛期间不宜纵|欲过度。
    寒陌轻抿了下唇，跟着往前凑近一些，然后用左手撑着床,右手往身下摸。
    言易冰不由得睁大眼,脑中警铃大作。
    操！
    操操操！
    寒陌这是要脱裤子？
    这他妈进展的有点太快了！
    言易冰吞了吞口水,屏住呼吸，抬手要制止。
    就见寒陌揉了揉肚子，低声道：“晚上没吃饱,师父陪我去吃点东西吧。”
    言易冰：“......”
    还好不是他想的那个。
    要真是,他不知道自己会先看一眼寒陌裤子里面的玩意儿还是先推开他。
    大概会看。
    完蛋,他已经不那么直了。
    不过，寒陌永远不会知道刚刚错过了什么。
    言易冰举到一半的手不尴不尬的落在寒陌的肩膀上,拍了拍：“吃呗。”
    寒陌将言易冰扯起来,顺势在他的手腕上揉了揉,然后才放开。
    言易冰喃道：“早就不难受了，给你叫点夜宵？”
    寒陌想了想：“别麻烦了，出去随便吃点东西。”
    釜山是座不夜城，大大小小的夜市要喧闹到凌晨四点才能逐渐安静下来。
    现在是晚上九点，还早。
    言易冰强调：“一般他们不鼓励出去吃东西。”
    寒陌：“没那么容易拉肚子，找个正规的店，主要不想在酒店的环境里呆着。”
    这里住满了参赛选手和比赛工作人员，在大厅随便转转，都能遇到要打招呼的人。
    整日在比赛情绪里也挺压抑的，已经有不少选手偷溜出去过了。
    言易冰只犹豫了一秒：“行吧，你先收拾一下，我去跟孙天娇说一声。”
    他把微信和微博都删了，又不想花长途话费找孙天娇，只好上顶楼一次。
    结果他刚走到电梯口，正遇到孙天娇下来。
    孙天娇一愣：“你事儿说完了？”
    言易冰点头：“嗯，本来想上去找你的。”
    孙天娇嘴一瞥，忍不住吐槽：“我实在在那儿呆不了了，泳池我刚上去，正好碰到nntc和pyp他们一起，估计他们也没认出我，就在我旁边的沙滩床上聊天，你说老天为什么要让我的语言学习能力这么强呢？为什么要让我随随便便选修一学期就搞定了韩语呢？”
    言易冰：“......”
    孙天娇：“操，那帮人素质真他妈差。pyp不是暂时第一吗，李希含跟pyp队长金泰然开玩笑，说他们今天闭眼打的游戏，明天睁开眼就能把咱们，把日本的ank拽下去。”
    言易冰轻嗤：“随便他们说呗，也就耍耍嘴炮。”
    虽然今天开局他们跟nntc互相消耗严重，但和第一的pyp分差拉的并不大，不是完全没有可能超越的。
    孙天娇：“呵，你以为这就结束了？我听见pyp跟nntc勾连了，说要根据航线分跳点，避免内耗，还说要互相帮助包揽前二，他们还说了两个跳点，但也可能是障眼法，毕竟是在泳池那种公共场合，而且我怀疑他们之前就私下分过跳点了，你看今天这三局，pyp和nntc离的巨远，一次都没对到。”
    言易冰轻描淡写道：“正常，他们也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儿了。”
    孙天娇：“我就是听着生气。”
    言易冰叹了口气，低声道：“别气了，有我呢。”
    孙天娇被这一句戳到了。
    他瞬间有点感动，突然张开手臂给了言易冰一个拥抱：“是啊，有你真好，我心都踏实了。”
    这么多年一直是这样。
    只要言易冰在，他心里就有底，他面对赞助商就不虚。
    言易冰从来不让他失望，zero和ice已经是永远不能分割的整体了。
    有这么一秒，孙天娇感性的觉得，言易冰跟他提什么要求他都能答应，再涨5%的直播收益都能，代言分成增加两个点都能。
    言易冰被他抱的一哆嗦，勉强推开他：“行了行了，别膈应我。”
    孙天娇不满：“呵男人，刚刚还安慰人家，现在就不耐烦了。”
    言易冰眯了下眼：“你这话找你的金主爸爸们说去，跟我说没用。”
    孙天娇：“你还别说，边总安慰人就可有一套了。”
    言易冰：“真是不容易，还有能受得了你的嘴的。”
    孙天娇得意：“这就叫萝卜青菜各有所爱，边总童年惨淡，没什么朋友，父母也不在家，他是那什么孤独性人格，就喜欢我这种愿意叭叭叭的，靠我这张嘴，明年的续约妥了！”
    言易冰：“你没发现你最近提边总的频率有点高？”
    孙天娇：“有吗？”
    “算了。”言易冰把房卡塞给孙天娇，掏出手机给寒陌打电话，没响两秒，寒陌接了，言易冰催促，“好没好，我在电梯口等你。”
    孙天娇：“你给谁打电话呢？你不是没买电话卡？”
    言易冰一愣，这才想起来长途话费。
    他倒不是心疼这点钱，只是明明可以用流量，没必要多花话费。
    但刚刚不小心忘了。
    很快，寒陌披了件长袖外套从房里出来。
    “我带了十六万韩元，够了吧？”
    言易冰粗略的估计了一下，小一千了。
    “够了，走吧。”
    孙天娇迷惑：“等会儿，你们俩要干什么去？”
    言易冰没说陪寒陌吃饭：“出去转转，放松心情。”
    孙天娇凝着眉：“你没发现你最近跟寒陌走的有点近？”
    言易冰耸肩，无辜道：“有吗？”
    孙天娇：“卧槽，你不会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准备从小丁那里挖墙脚吧！”
    孙天娇贪婪的咽了咽口水：“也不是不行。”
    言易冰蹙眉望着孙天娇。
    寒陌直白道：“想多了孙经理。”
    孙天娇悻悻道：“哎，也是，我也怕小丁来跟我拼刺刀。”
    踏出酒店大门，嗅着夜晚和着海风的空气，言易冰觉得心情好了不少。
    他主动开口：“孙天娇跟我说，nntc和pyp私联。”
    寒陌很冷静：“嗯，他们不私联才奇怪。”
    言易冰笑：“这话你别在别处说，影响团结。”
    寒陌眼眸一凛，顶着晚风沉声道：“明天我会好好配合你，不会......不会再发生今天这种事了。”
    言易冰懒洋洋道：“你是得好好打，如果还想要礼物的话。”
    他快走几步，奔着霓虹灯更集中的方向。
    寒陌喉结一滚，也赶紧跟上他。
    酒店离海云台不远，海云台附近有个海云台市场，里面有不少吃的。
    他们选了一家看起来最干净的猪肉汤饭店。
    寒陌点了份汤饭，言易冰要了杯奶茶。
    晚上人不少，但好在已经过了饭点，不用排队。
    寒陌熟练的倒上热水，烫烫小碗和勺子。
    言易冰抿了口奶茶：“这么讲究。”
    等猪肉汤饭上来，他才发现，烫好的小碗和勺子是给他的。
    寒陌从砂锅里盛出来一些，放到小碗里。
    寒陌：“听说很好吃，尝尝。”
    很快，老板娘端上来四碟韩国特制的小菜。
    小菜装盘很精致，但量不多，据说可以免费添加，不过一般没有人去要第二遍。
    老板娘个头不高，头发卷着，看起来憨厚热情。
    放下小菜，她双手交叠在身前，倾身，笑眯眯的问：“dubunjeohuijibecheoeumosyeotnayo”（两位是第一次来我家吃饭吗）
    寒陌抬起眼，茫然的看了看言易冰。
    言易冰淡笑着回：“ukeseomakwatda.”（我们刚从中国来）
    老板娘惊讶的点了点头，不由得兴致更高了些：“hangukeosingeolhwanyeonghapnida.”（欢迎来到韩国）
    言易冰颔了颔首：“gamsahamnida”（谢谢）
    老板娘：“dulichinhanchinguji？”（你们两位是好朋友吧）
    言易冰顿了顿，没有立刻回答。
    寒陌听不懂韩语，也不插话，只是抬着眼，认真的望着言易冰。
    他不确信是不是这句话问的太难，超出了言易冰的词汇范围。
    汤饭店和大海明明还隔着一段距离，却能听到清晰的海浪拍击沙滩的声音。
    那种缓慢冲刷的音波无止休的传递过来，沉稳，执着，伴着清明夜空，和着皎皎月光。
    言易冰缓缓摇头，柔声道：“anio，urineunyeoninipnida.”（不，我们是恋人。）
    说罢，他坦然的低头，抿了一口汤饭。
    米粒软糯，汤汁醇香，猪肉碎混合在汤里，意外的好吃。
    老板娘稍惊，但随即目光又变得慈祥起来，她挽了挽卷发，又是点头：“hangukeseojeulgeounsiganbonaeseyo.”（祝你们在韩国玩的愉快）
    老板娘离开，寒陌凑过来，问道：“她刚刚说了什么？”
    言易冰垂着眼，睫毛尖卷着，慢条斯理的舀了舀汤饭，混着辣白菜一起咽进口中。
    他轻飘飘道：“问你猪肉汤饭好不好吃。”
    寒陌沉默一会儿，低声道：“没有潮汕砂锅粥好吃。”
    言易冰忍不住笑出声，舌尖扫过下唇，舔去汤汁，故意顺着他道：“恩，我也是这么回她的。”
    寒陌眯眼，在桌子底下，用双腿夹住言易冰的膝盖，嘟囔：“骗我。”
    言易冰缩了缩腿，但寒陌夹得紧，他收不回来。
    他只好抬起眼，正直的看向寒陌的眼睛，认真道：“真没骗你。”
    寒陌不信：“我回去就学韩语。”
    言易冰倒是很松弛，一点都不担心：“学吧，反正你也不记得我们说了什么。”
    寒陌拿出手机，按开录音，淡定道：“我先录上，等学会了再听。”
    言易冰讶异，也忘了缩回膝盖：“刚刚我们说的你都能复述下来？”
    寒陌轻声：“差不多。”
    他记忆力不错，一直不错。
    这也算是恶心的寒堂继承给他唯一一个有点用的东西。
    说罢，他凭着记忆，开始慢吞吞的对着手机吐那些生涩的罗马音。
    断句可能是错的，发音可能也不太准，但大致确实是这个意思。
    言易冰惊了。
    邻桌两个韩国女生听着寒陌的话，好奇的转过头来。
    在寒陌快要背到两人关系那句时，言易冰及时堵住了他的嘴。
    言易冰尴尬的耳根泛红，低声道：“行了，别......别背了。”

 第 82 章

    第二日比赛前选手入场,言易冰先去了趟卫生间，结果正和pyp的金泰然遇上。
    金泰然看见他，嬉皮笑脸的晃着脖子,一边吹着口哨一边遛鸟。
    言易冰没搭理他,拧开水龙头洗手，还挤了点一旁的泡沫洗手液,仔细揉搓了一遍。
    在冲泡沫时，他听见金泰然嘟囔了一句话。
    因为声音小，再加上韩语并不是他的母语，言易冰没听清是什么意思。
    不过肯定不是句好话，因为金泰然说罢，得意洋洋的瞥了他一眼，像只成功下了蛋的母鸡,扬着下巴趾高气昂。
    出国比赛经常会遇见这种事。
    有些选手不敢在摄像头下闹出格，于是在卫生间里，仗着彼此语言不通,会说些不入流的垃圾话。
    pyp昨天拿了第一,显然已经狂的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言易冰转过脸,轻笑，用韩语道：“机场见。”
    金泰然一怔，似乎没料到他直接说了个点位,这多少有点挑衅的意思。
    但言易冰没给他留更多的表情,抽了张纸擦擦手,快速出门了。
    金泰然凝着眉，晦气的“哼”了一声。
    言易冰回到座位上,低头戴耳机。
    寒陌突然伸过手来。
    言易冰怔了怔,以为他要在赛前碰拳打气。
    言易冰一时没动,因为这个动作有点太中二了，不符合他这个年龄。
    但寒陌很快扯了扯他的衣服，暗搓搓的，将手里的东西塞给他。
    言易冰低头一看，是一块小奶片，那种经常在动车高铁上销售的内蒙古特产。
    绿莹莹的包装，裹着乳白色的，圆圆的小奶块。
    言易冰忍俊不禁，抬眸问道：“哪儿来的？”
    难不成还是从国内带的？
    寒陌绷着脸，耳机挂在脖子上，叹气：“韩国买的，中国制造。”
    言易冰笑出了声。
    他能想象到，寒陌特意起了个大早，找到这边的便利店，然后费力的用翻译软件翻译出自己要的东西，结果花高于国内两倍的价格买到了这玩意儿。
    趁着比赛没开始，言易冰扯开包装纸，将奶片塞进嘴里。
    奶片并不特别甜，一入口，被濡湿后快速溶解，醇香的奶味儿在口中蔓延。
    他很喜欢奶制品，牛奶奶酪奶片都会让他心情变好。
    言易冰含着，嗓音有些含糊，被周遭的嘈杂声盖得有点小。
    他说：“好吃，还有吗？”
    寒陌顿了顿，干脆将椅子调转了个方向，一摸兜，将揣来的十多块奶片尽数塞进言易冰手里。
    “你喜欢今天打完再买。”
    言易冰一点也没客气，把寒陌给的奶片都揣进自己兜里，然后又扯开一个吃了。
    比赛之前他多少也有点情绪高涨，吃东西转移下注意力也挺好。
    郁晏看过来，迷惑道：“外设检查完了？dpi调过了？你俩干什么呢？”
    陈驰：“大敌当前不许给我搞小群体啊，我看见寒陌给言易冰塞东西了，我劝你赶紧给我和郁晏一人一份，不然后续采访我不会留情的。”
    寒陌不搭理他俩。
    言易冰无辜耸肩，扣好隔音耳机。
    解说台上，谢风凝着眉：“冰神和寒神又在搞小动作，这是他们新研究出来的战术吗？”
    朵檬：“好像是吃的，冰神已经吃了两个了，看起来真是合作愉快非常轻松啊。”
    谢风：“希望他们今天都能有好的发挥。”
    弹幕——
    【我懵了，如果我没看错，寒神掏出了一把糖给言易冰了。】
    【这俩小学生吗？到底在搞什么？】
    【我怀疑是下毒，寒神要暗鲨冰神！】
    【再这样我真要相信他俩关系好了啊......东亚对抗赛是什么神奇的比赛，还有破镜重圆的功效？】
    【楼上别乱用好吗，这充其量算是化敌为友，你当看言情小说呢？】
    【暗搓搓磕到了，中国队加油鸭！】
    【莫夹带私货，加油就加油，也不怕磕掉门牙。】
    【快开赛快开赛，推上的韩人太尼玛狂了。】
    ......
    二十分钟后，第四局比赛开始。
    谢风：“啊这局是中部航线了，很有可能还是个机场圈，不过这种情况下npc们肯定也会选择跳机场，不知道会有几个队伍跟了。”
    朵檬：“是的，除了要尽可能多的拿人头，还要避开npc的追捕，昨天那一局就有队伍吃了亏。”
    谢风：“等等，咱们这是......分跳了？”
    地图上，分明能看到中国队的四个人跳了不同的方向。
    言易冰去矿山，寒陌去p城，郁晏奔了r城，陈驰跳n港。
    谢风：“这也太大胆了吧，虽然这样能吃最多的信息，但也很有被团灭的风险啊。”
    朵檬：“我们一般最多看到的是2+2的阵容，1+1+1+1还是很少出现的。”
    队伍里，言易冰他们也同样的紧张。
    这是最后一局艾伦格地图了。
    他们完全摸清了各家的跳点习惯和npc的抱团区域。
    这是累积了三场比赛的信息点，他们不想浪费。
    商量了一晚上，最后教练和他们讨论出了一个大胆的做法。
    他们目前的成绩是第三，和第一第二的差距不算远，但和后面也拉不开。
    想要快速追上积分，必须吃鸡，且不能被排名第一的pyp，第二的ank吃到更多人头。
    陈驰最先跳伞，言易冰报数：“二十个人跳了，不知道是不是全去机场，可能渔村p港也有人，qw大概率机场，昨天他们也跳过。”
    快速说罢，他也跳了伞，以一千五百米的距离快速飞往矿山，寒陌开麦：“少了十五个。”
    “嗯。”言易冰心里有数。
    紧接着寒陌跳，郁晏道：“啧啧，p城人多啊，三十个下去了。”
    寒陌：“他们分散开了，估计前期也想避战。”
    郁晏：“那就是参赛队，npc才懒得避战。”
    寒陌：“嗯。”
    最后郁晏跳了r城，这个地方的人最少，因为大家也都预判圈会刷在机场，所以不愿意走那么远的距离。
    言易冰落在矿山后，发现有四五个人也落了下来。
    但这几个人下来没多久立刻就传来了枪声，片刻后，枪声消失，没有击杀信息。
    他判断，这几个人大概率是npc，nntc一如既往没有跳矿山。
    言易冰有点失望。
    这相当于他把自己放入了险境，为了保险起见，他只是摸了个基础的装备，就快速离开矿山，向p港凑近。
    陈驰：“ank在机场，我看到他们和npc对上了，机场除了ank和我，没有别队了。”
    郁晏：“r城这边好肥，等我给你们运装备回去，气死了，打死两个都是npc，好像没队伍过来。”
    寒陌：“p城人多，大概两个队。”他说话一顿，m4连响了几声，“呃...这边是nta。”
    他收了个人头，快速换位置。
    言易冰：“控到载具了吗？”
    寒陌：“等等。”
    言易冰耐心的等了一会儿，又是一阵剧烈的枪击声，寒陌深吸一口气，轻描淡写道：“拿到了摩托，p城另一个队是osva。”
    言易冰能猜到，他逃出重围花费了多大的力气。
    言易冰：“nntc这群傻逼不会又去p港了吧？我去看看，寒陌你离得近先过来，矿山有四五个npc，要是p港有人，你从矿山上开车走，把他们引入p港。”
    他说罢，故意绕了个大圈，从打靶山过，斜着切向p港。
    但路过渔村的时候他愣了一下。
    渔村里人影一晃，似乎有人。
    但这里一直没有传出枪声，大概率是个队伍。
    不过他装备一般，不敢贸然过去，只是顿了一下，就又朝p港奔去。
    他有点奇怪。
    渔村不肥，这是他们昨天就证实了的。
    这帮人为什么还在渔村晃，明明p港近在眼前。
    别说现在不确定p港有人，哪怕有人，两个队伍，当然是谁硬谁抢点，而且自从昨天他们被阴了一把，现在估计各个队伍心里都有准备了。
    言易冰脑中灵光一现。
    如果这两个队伍彼此认识，不想内耗呢？
    那就只能是......pyp和nntc。
    他们没必要跳机场，机场毕竟容易被npc按死，而且一旦圈刷在机场，他们有八个人，再严的堵桥都堵不住。
    言易冰没有再往p港凑，他直接对寒陌说：“从矿山过，直接冲渔村，把那帮无头苍蝇的npc带下来，我帮你架枪，信我，你不会死。”
    他不确定渔村的是pyp还是nntc，但一定是装备较弱的，打渔村比打p港靠谱很多。
    “我当然信你。”寒陌抿着唇，驾驶着摩托车，堂而皇之的从矿山上穿行而过。
    巨大的引擎声响彻山林，自然引起了几个npc的注意。
    npc们不需积分，不惧成盒，看见人了当然乘胜追击。
    被四五个人追着，又开着没有遮挡的摩托车，稍不注意就会被打死在路上。
    子弹噼噼啪啪落在寒陌脚边，但他很冷静，走位飘逸，愣是被没打死。
    在头盔被打爆的那一刻，寒陌冲进了渔村，直挺挺的把摩托开进了港口仓库。
    在渔村的正是pyp，金泰然从来没见过这么嚣张抢点的人，马上飙了。
    他刚带人朝寒陌冲过去，后面的npc就追到了。
    金泰然只知道有人跟来，但并不知道他们不是寒陌的队友。
    他还以为是一个整编队来抢点，于是干净利落的分散了人手，让两个人去和npc对枪，自己带着人去仓库杀寒陌。
    寒陌的防具已经彻底被打碎了，他躲在一处集装箱后，快速打了一个医疗包。
    金泰然和monkey已经冲进了仓库。
    寒陌咬着牙，准备出去跟他们拼了。
    就在金泰然想要前后夹击逼死寒陌时，在外的两个队友惊呼：“队长快过来，他们是四个人！”
    金泰然懵了。
    仓库一个，外面怎么还有四个
    队友：“操！不是四个！五个！我们顶不住！”
    金泰然下意识认为，也有其他队伍私下联合了，想要一起灭了总积分第一的他们。
    金泰然咬着牙：“撑一会儿，我干掉屋里的！”
    下一秒，一条击倒信息刷了出来。
    队友：“队长！是npc，都是npc，阿恒倒了！”
    金泰然本来要开的枪又顿住了。
    现在耽误时间，外面的人冲进来他们就走不了了。
    但开摩托冲进来这个是不是npc？
    金泰然有些挣扎。
    monkey顾不了那么多，拎着抢就冲了过去：“npc也有一分，管他呢！”
    寒陌舔了舔发干的唇，已经做好了被两个人对死的准备。
    砰！
    砰砰砰！
    【zero-ice使用汤姆逊冲锋-枪击倒了pyp-monkey】
    monkey应声倒地，慌乱中，只得往掩体后爬去，惊呼：“队长扶我！”
    金泰然也慌了。
    因为在他目之所及之处，根本没发现言易冰。
    那只是把汤姆逊冲锋-枪，是职业比赛中最不起眼，最没人会用的破枪。
    言易冰用这把装不了倍镜的破枪，在他看不见的距离，把他的队友击倒了。
    这还是人吗？！
    遥远的路对岸，言易冰倒是松了一口气。
    他眨了眨盯得发酸的眼睛，狠狠抖了两下手腕。
    他真觉得自己年纪大了，这个距离，盯一会儿眼睛就要花了。
    其实后来完全是凭感觉打的，为防打不中，他几乎快把一管子弹打没了。
    寒陌并没有给金泰然喘息的机会。
    一对一，他不认为自己会输。
    他轻咬腮肉，甩了颗烟雾-弹就冲了出去，借着烟雾的遮掩，他抬抢腰射，枪线交织了数秒，寒陌轻呼一口气。
    金泰然和monkey倒地，但因为他们在外面和npc纠缠的队友没死，所以他们还有被扶的机会。
    寒陌当然不会放弃这个人头分，他顶着残血，踏着逐渐弥散的烟雾，给金泰然和monkey各补了一枪。
    【prince-momo使用m416突击步|枪淘汰了pyp-monkey】
    【prince-momo使用m416突击步|枪淘汰了pyp-tai】
    中国队一下收割了两个人头分，还是当前排名第一的队伍的人头分，如果本场中国队能够吃鸡，那总积分会有个翻天覆地的变化。
    谢风一拍桌子惊呼：“这一手真是胆大妄为，胆大包天，但又特别漂亮！如果不是绝对信任，绝对自信，谁能把这手借刀杀人玩的这么溜！”
    朵檬：“冰神他根本没有倍镜！这是什么眼睛啊，我都看不清仓库里的人，他居然能打中monkey救下寒陌！”
    谢风：“永恒之光真是名不虚传，以冰神这种状态，我真觉得他能打到三十！”
    朵檬：“我听到蛋卷头解说已经发疯了......我们身边的解说台玻璃都快被他喊裂了。”
    谢风；“哈哈哈哈毕竟pyp这个亏吃的太狠了，这一局估计他们就从第一掉下来了，nntc今天还不知道能不能争气。”
    仓库外，两个pyp的选手自然打不过五个npc。
    他们拼尽全力打掉两个npc，也死在了渔村。
    金泰然目眦尽裂，愤怒的朝言易冰的方向瞥了一眼。
    这种极具敌意的眼神本该收到一波警告，但身后的记录员就像什么都没看到。
    主场作战，这点心照不宣的偏向还是避免不了的。
    言易冰揶揄道：“烟雾-弹用了？那你可能跑不出来。”
    寒陌淡声：“没事，值了，不给他们拿人头就行。”
    言易冰低笑：“如果我不在外面的话你是跑不出来，等我。”
    寒陌勾了下唇，不由得吐槽：“师父，你枪太差了。”
    又有一个声音插了进来，郁晏轻飘飘道：“啧，这不是有我呢吗？”
    他千里迢迢从r城赶过来，带了大批装备，刚一找到言易冰，就扔了把akm，配四倍镜。
    言易冰快速装了弹，和郁晏一起架枪，点射掉了剩下的npc。
    寒陌问：“不用借他们的手去灭p港了？”
    言易冰慵懒道：“陈驰也出机场了，我们四个都到齐了，还用别人灭nntc？”
    郁晏笑笑：“又是p港，真巧，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了。”
    寒陌把四个包都舔了，重新换上一套装备，装满子弹，开着那辆残破的摩托，冲出渔村。
    圈刷在了机场外，幸好陈驰一直在n港。
    他快速游出机场，和他们会合，寒陌和郁晏帮他把装备分了分。
    寒陌开着摩托，载着言易冰去绕后拉枪线，郁晏和陈驰正面冲击。
    nntc当然在p港，他们排名低，不甘于现状，刚准备出p港拿人头。
    两个队伍正好对上。
    十秒后，寒陌和言易冰从背后摸屁股，击倒了李希含。
    十五秒，郁晏和陈驰对枪对掉nntc两个人，陈驰倒地。
    二十秒，言易冰补死李希含，郁晏打掉最后一个人，扶起陈驰。
    借刀杀人灭掉pyp后，他们又顺利收割了nntc。
    这一局，中国队天命圈，毋庸置疑的吃鸡，总积分跃到第二。
    第二局，米拉玛沙漠图，又是不需要抢点的大地图。
    中国队在圣马丁跟ank撞上，三对四换掉ank全员，言易冰一个人苟到决赛圈，止步第二。
    第三局，中国队依旧利用借刀杀人的方式，将四个npc引入狮城，和nntc混战。
    言易冰和郁晏倒下，nntc全灭，寒陌和陈驰走到决赛圈吃鸡。
    到此，中国队总积分升至第一，寒陌单人kd排名第一。
    比赛还剩最后一天。
    观众席，孙天娇激动的站起来挑了个恰恰。
    他冲着朴伊礼的方向吐舌头，眉飞色舞的跟丁洛说：“啧啧啧，你说这历史短的地方就是不行，三十六计他们不懂，孙子兵法也没有，连借刀杀人都不会，让咱们套路了两局，哎老祖宗的智慧博大精深。”
    丁洛笑：“以前朝鲜王朝还是有两千多年历史的，而且毕竟做过附属国，所以我觉得他们也知道孙子兵法和三十六计。”
    孙天娇摆了摆手指：“人家大韩民国明明是1919年成立于上海，距今撑死也就一百年吧。”
    “噢。”丁洛觉得，孙天娇这张嘴的确是挺损的。
    损的还挺动听。
    比赛结束，选手离场，言易冰又撞上了金泰然。
    金泰然和李希含站在一起，全然没有了早晨得意洋洋的模样。
    他沉着脸，扫了言易冰一眼，一边的李希含拍了拍他的肩。
    言易冰懒散一笑：“说好机场见，你怎么没来啊，还得劳烦我们去找你。”
    金泰然脸上的肌肉抖了抖，咬牙道：“等明天的。”
    言易冰装作没听懂，亲切道：“谢谢pyp和nntc的祝福，一起努力。”
    李希含气急：“谁祝福你了！”
    言易冰弯着杏核眼：“谢谢谢谢，也祝你身体健康。”
    李希含：“日......”
    晚饭时间，教练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们戒骄戒躁，稳住成绩，打好最后一天比赛。
    昨天是寒陌郁闷没吃饱饭，今天焦虑的变成了两个教练。
    在第二天登顶，好像被刀卡住了脖子。
    努努力就攥住奖杯和荣耀，稍不注意便跌落神坛。
    孙天娇安抚道：“他们又不是第一次参加比赛了，还能骄傲？没事儿的，我们zero的优良传统，一直是稳扎稳打，绝不放松，你看冰神今天的表现，你就看，你仔细看！”
    言易冰塞了个蟹腿进孙天娇嘴里：“少说话多吃饭。”
    孙天娇撇撇嘴，用小虎牙吭哧吭哧把蟹腿嚼了。
    吃完饭，言易冰又从孙天娇怀里抽走了房卡。
    “借用，一会儿还你。”
    孙天娇呆呆的望着他：“操，我怀疑你跟寒陌有猫腻！是不是被挖墙脚的不是小丁，而是我？”
    言易冰拍拍他的胸口：“请把你的口才用在孤独症边总身上。”
    说罢，言易冰捏着房卡在手中转了转，转身去了寒陌房间。
    他有个点要跟寒陌复盘一下，晚上吃饭人多还没来得及说。
    他进门，寒陌正在浴室洗澡。
    言易冰也没打扰他，只是拉把椅子一坐，翻出寒陌的电脑开机等着。
    他听到水声停了，然后是擦身子的声音，再然后，是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
    寒陌推门出来，一股腾腾的热气也跟着飘了出来。
    寒陌发丝滴着水，衣服上被打湿几处，脸上的水珠也未擦干。
    浴室里都是水雾，想要擦干的确有点困难。
    言易冰看了几眼，问道：“你身上没擦干穿什么衣服？”
    寒陌喉结一滚：“我以为是孙经理。”
    言易冰愣了几秒，随即深笑：“怎么，孙经理来你就裹得严严实实，我来你就不穿衣服了？”
    寒陌弯眸，凑过来，用潮湿的双臂环住言易冰的腰。
    “你来我就不穿了，还希望你也不穿了。”
    言易冰抿了下唇，眼睑一颤，轻咳一声，努力保持一脸正经：“那什么，我找你来是为了......”
    寒陌立刻道：“今天打得好有奖励吗？”
    言易冰蹙眉：“说好了是明天。”
    寒陌身上飘着柠檬淡香，睫毛水汽氤氲，连眸子都被熏得潮湿明亮。
    他低喃：“今天就要一点点。”
    言易冰屏息，盯着他几秒，默默从兜里掏出一块奶片，撕开包装纸，喂到寒陌嘴边：“现在就只有这个。”
    寒陌垂眸，扫了扫乳白色奶片，突然张嘴，将奶片和言易冰的指尖一同含了进去。
    柔软的舌尖扫过细细的指纹，言易冰一哆嗦，急促叫了一声：“你——”
    他连忙把手指收回来，下意识低喘了几下。
    寒陌将奶片含在口中，感受着弥漫的奶香，突然凑上去，抵住言易冰的唇。
    言易冰自己才刚吃完两片，口中还带着牛奶的甜味儿。
    他猝不及防倒吸气，嘴唇微张，齿间给寒陌留了缝隙。
    “唔......”
    寒陌肆无忌惮的索取着奖励，低喃：“师父，好香。”

 第 83 章

    比赛期间,谁都不敢闹得太过，言易冰让寒陌占了一个奶片的便宜，就晕头转向的溜了。
    等回了房间他才想起来,要复盘的点好像没跟寒陌说。
    不过冷静下来再想想,似乎也没什么必要说了。
    寒陌不是小孩儿。
    比赛最后一天。
    这三局全部都是萨诺地图。
    这个地图小，玩家密度高,适合落地刚枪。
    但上场前，教练却嘱咐道：“一定要稳，只要再吃两把鸡，咱们就自动赢了，根本不用抢什么人头分冒险。”
    言易冰他们也无异议，那些物资密集的大点确实没必要去，只要他们分跳保人进决赛圈吃鸡,就赢了。
    现在最焦急想要拿人头分的，应该是目前排名第二的pyp和排名第三的ank。
    而作为比赛前最被看好的夺冠热门nntc，却一路带衰,连前三都没进去。
    他们已经没有可能冲击冠军了。
    坐在比赛台上,言易冰轻描淡写说了一句：“小心nntc真成了pyp的二队啊。”
    郁晏嗤笑反问：“这不是必然的？”
    陈驰：“这个小图想躲开他们真不容易,但四打八我心里可没底。”
    言易冰：“还有npc呢，他们想找到我们也不容易。”
    寒陌：“东部航线。”
    陈驰：“还是2+2吧，我和郁晏坎邦,你们俩祭坛,能确保拿的人头就拿,拿不了就逛地图玩。”
    寒陌：“嗯。”
    飞机起飞，两组向不同的方向跳了下去。
    郁晏他们跳的坎邦比祭坛还要肥一点,不过遇到风险的概率也很高。
    言易冰很放松。
    他知道nntc的老家是派南,在朴伊礼的带领下,nntc对派南，再加上萨诺图小，以前比赛的时候，不管什么航线，nntc都要跳派南。
    如果nntc和pyp真的拉帮结派了，那两个队伍估计就在派南左右了。
    解说台上，谢风笑笑：“我们看到nntc是跳了派南，pyp好像也去了派南方向，两个队伍各占河的一边，按理说很快就要打起来了。”
    朵檬：“这个按理说就非常灵性了。”
    谢风：“嗯哼，我可没嘲讽，我在实事求是。”
    朵檬：“今天pyp和nntc换的皮肤可也够显眼的啊，这是......这是怕npc认不出来他们吗哈哈哈。”
    果然，跳了河两边的nntc和pyp始终没有擦枪走火，反倒是同样落在派南的npc被他们消灭了不少。
    这帮人枪口就像长了眼睛似的，专不打本国人。
    你要说他们有猫腻，那肯定有，但证据呢，无。
    记录员和裁判也像傻子一样，木讷的盯着选手屏幕，眼球都不转转。
    隔壁蛋卷头依旧叽里呱啦的十分狂躁。
    言易冰和寒陌在祭坛吃完了装备，干掉四个npc，始终没有遇到其他队伍。
    言易冰问：“你们那边怎么样？”
    郁晏：“看到ank了，避开了，ank往采石场去了。”
    陈驰：“ank去采石场，大概率知道那边有队，他们急着拿人头呢。”
    言易冰：“这种火气大的队我们不要撞，让他们打打杀杀互相消耗一波。”
    谢风：“啊ank在采石场和osva撞上了！ank队长拿下osva的两人！哎呀osva居然没守住啊！”
    朵檬：“nntc和pyp两个队伍也向采石场方向去了，我猜他们应该知道了这边有ank，其实ank和pyp的分数相差不大的，pyp的位置并不稳。”
    谢风：“是的，所以ank也是他们的阻碍。”
    谢风：“ank二换四！漂亮，这波拿了四个人头分，如果ank这把吃鸡成功的话，那和pyp就没差几分了。”
    然而他这话刚说完不久，nntc和pyp就追杀了过去。
    ank来不及躲，被两个队伍蚕食干净。
    谢风大呼：“可惜可惜！”
    值得推敲的是，ank的两个人头分都算在了pyp的队伍上，nntc把人击倒后就不打了，只吃了个辅助。
    现在明眼人都能看出来，nntc自知夺冠无望，在帮着pyp登顶。
    圈缩在了军事基地。
    言易冰看到刷新出来的击杀消息，也明白怎么回事了。
    他轻笑，喃了一句：“恶心到家了。”
    郁晏叹气：“兄弟们别养老了，大逃杀plus了。”
    决赛圈，郁晏和陈驰迎面撞到nntc和pyp，他们打掉了三个，最后寡不敌众。
    言易冰和寒陌在跑毒时被npc缠上，进圈后又被nntc和pyp夹击，也无奈成盒。
    场上还剩下nntc，pyp，qw。
    qw剩下的两个人带走了pyp的队长，此刻pyp只剩一人，nntc还剩两人。
    言易冰扯掉耳机，眯着眼，紧紧盯着屏幕。
    决赛圈中。
    nntc两个人表演了一场描边大师，被pyp收割了人头。
    本局pyp十杀吃鸡，积分上窜一大截，直逼中国队，pyp的monkeykd升至第一。
    “好伟大的献祭啊！”言易冰扯了扯唇，但眼底全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只不过他除了郁闷，也没别的办法了，当初这个主场作战参加两个队的规定就已经在欺负人了，但是没办法，顶着压力也得打。
    郁晏轻嗤：“我提议给nntc搬个十大感动电竞圈人物奖，这种舍己为人的精神一定是他们国家的传承。”
    陈驰：“记住教训，别跟这两个傻逼队硬刚，还像以前一样，把他们往陷阱里带。”
    只有寒陌没说话。
    他盯着kd的排名，眸色沉了沉。
    nntc的献祭直接导致monkey的kd超过了他。
    kd预示着最后mvp的归属。
    还剩两局比赛......
    寒陌放下鼠标，仔细活动了下手腕。
    骨节扭动，传来细微的响声。
    他性情冷淡，寡言少语，打比赛时大多一声不吭，一动不动，还从来没人见过他在比赛中途活动手腕，胳膊，揉捏手指。
    就好像——
    闲散随性的钓鱼执|法人员突然转型要大开杀戒了。
    谢风：“我看寒神脸色不好，是不是被nntc和pyp阴的生气了？”
    朵檬：“我还以为他们职业选手都习惯这帮lyb了呢。”
    谢风：“习惯是习惯了，但不代表不气。”
    第二局开始，寒陌突然开口：“抱歉，我要去派南，就我自己，你们按原计划。”
    他说的简短，镇定，但也不容置疑。
    言易冰侧目，定定的看了他两秒。
    寒陌绷着唇，下颚勾出一道流畅英挺的弧线，漆黑的眸中映着屏幕幽蓝的光。
    他本该指责寒陌的擅自行动，但见了寒陌的神情，这话突然就说不出口了。
    寒陌已经不是他手下的青训队员了，寒陌是拥有极强作战意识，判断力，反应力的职业战队队长。
    能说出这种话，说明心里有底。
    言易冰轻声道：“扛不住了知道怎么办吗？”
    寒陌顿了顿：“自|爆。”
    言易冰轻笑：“去吧。”
    既然言易冰都同意了，郁晏和陈驰自然没有意见。
    这次是中央航线，派南更是成了热门跳点。
    言易冰眼看着寒陌向派南的方向去了，和寒陌同样跳点的，密密麻麻不少人。
    他本该依旧飞祭坛，但控制不住滑动鼠标，看向落点在派南的人数。
    太多了。
    寒陌才一个人。
    倒了也不会有人扶。
    眼看已经过了河，言易冰突然一咬牙，调转了方向。
    派南落地即刚枪。
    寒陌最强的就是刚枪。
    不出意外，整个派南有八个是他的对手，他全身而退的可能性是零。
    他根本没想过全身而退。
    他要的是kd，是人头，唯独这个mvp，他绝不能让给别人。
    寒陌摸了把m762，没枪托没倍镜，他轻舔了下唇，抬抢打掉一个刚落地没多久的npc。
    枪声一响，他自己也暴露了。
    但他不在乎，他需要吸引nntc和pyp的人来。
    果然，脚步声向他的方向逼近，枪声也逐渐密集起来。
    寒陌借着废弃汽车作为掩体，跑进了中心房二层的阳台。
    这是个不错的狙点。
    他看见河对岸小巷人影晃动，抬抢连射。
    【prince-momo使用m762突击步|枪淘汰了pyp-saes】
    pyp队内惊慌。
    他们没想到，中国队在明知道他们和nntc联合后还敢往派南跑。
    金泰然一咬牙：“来的正好，把他们灭在这儿咱们就第一了！”
    寒陌冷静的换了位置。
    两处脚步声向他所在的房子绕了过来。
    他回到楼梯边，随手换了把s686，装好弹。
    对方自然知道他在楼上，正欲往上摸，寒陌还不等他卡好位置，直接冲了下去，一喷子将人喷倒在地。
    【prince-momo使用s686霰|弹枪击倒了pyp-saes】
    他没急着补枪，飞快的上了楼，果然，下一秒，他所在的地方瞬间被子弹覆盖。
    但他离开的时候，顺手扔了颗手榴|弹，拉环的声音被枪声掩盖，等对方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
    爆|炸声响起，浓烟滚滚，火气直冲上二楼。
    【nntc-han被手榴|弹碎片淘汰了】
    【nntc-kenji被手榴|弹碎片淘汰了】
    谢风：“卧槽，寒神这是受了多大的刺激啊，火气这么大？”
    朵檬：“真是杀疯了，杀的隔壁又开始锤墙了。”
    谢风：“但是看着好爽！寒神继续干啊！”
    不止蛋卷头解说在锤墙，朴伊礼也在锤墙。
    朴伊礼看着nntc两个人被一颗手榴|弹带走，气的七窍生烟。
    “看不见？看不见？那么大的手榴|弹看不见？还追个屁啊！”
    李希含脸色很差，看着自己和kenji成双成对的盒，悔恨的无法自拔。
    寒陌是整个中国队里年纪最小，最没有名气，最不被他们重视的。
    他觉得自己和kenji去拿寒陌的人头绰绰有余。
    他大意了，也急躁了。
    他根本没料到，寒陌面对两个人的时候也能那么冷静，逃开的瞬间还不忘甩个手榴|弹下来。
    而且手榴|弹出手的时机必须掐的特别准，要刚好被枪声掩盖，刚好落入他的盲区，而且还得不被他的子弹打死。
    李希含不敢相信，这是可以精心计算的操作，他更愿意相信这是巧合。
    pyp看到击杀信息只有寒陌一个，就知道中国队这次又是分跳。
    但让寒陌一个人带走了韩国队三个，简直是奇耻大辱。
    他直接拉着pyp的人全过来了。
    寒陌已经快速换了掩体，但手榴|弹和燃烧|瓶还是无差别的在他身边爆开。
    他只要一回抢，就会被对方锁定位置。
    这就是人数的绝对优势。
    寒陌咬牙，将一枚手榴|弹捏在手里。
    实在不行，只能自|杀式袭击，带走一个算一个了。
    他正想着，耳边恍惚传来些许响动。
    是那种闷闷的，浅浅的，熟悉的消音|狙的声音。
    【zero-ice使用awm淘汰了pyp-tai】
    言易冰长出一口气，慢条斯理道：“去捡了个空投，耽误点时间。”
    这次空投开了大奖，awm，20发马格南子弹，吉利服，肾上腺素。
    也不枉他九死一生从npc手中把这个空投夺过来。
    寒陌低笑，眼底凛冽的神情散了。
    “师父帮我架枪。”
    言易冰轻哼：“我帮你架枪？我这把无敌了好吗？”
    寒陌：“嗯，但把人头让给我吧，我需要kd。”
    言易冰：“......”
    意识到寒陌的意思，他不由得有点耳根泛红。
    在言易冰拿到空投之后，局势瞬间扭转。
    pyp和nntc的人跟本找不到他在哪儿，他们只好一边躲着言易冰的阴枪，一边抵抗寒陌如狼似虎的猛扑。
    这局，寒陌和言易冰压根儿没打算进圈。
    他们把pyp和nntc生生耗死在了派南，最后郁晏和陈驰吃了鸡，中国队的积分又上拉一大截。
    pyp的机会已经很小了。
    最后一局，寒陌仿佛热血上头的小野狼，拎枪就上，在派南杀红了眼。
    击杀消息恐怖的刷新着。
    【prince-momo使用akm突击步|枪淘汰了nntc-han】
    【prince-momo使用akm突击步|枪淘汰了nntc-xiaoji】
    【prince-momo使用akm突击步|枪淘汰了pyp-tai】
    ......
    躲在山腰瞭望塔帮寒陌架枪的言易冰有些郁闷。
    他这么护着寒陌，那意思，不像是上赶着要送礼物吗？
    帮还是不帮呢？
    想着想着，言易冰瞬狙打爆一个头盔。
    就这样吧。
    又不是送不起。
    这局，中国队再次吃鸡，pyp在nntc的保护下屈居第二。
    比赛结束，积分定格，寒陌总kd升至第一，中国队毫不动摇的第一。
    整合九场比赛的击杀数，助攻数，寒陌是本次东亚对抗赛当之无愧的mvp。
    电脑屏幕上留下金灿灿的“winnerwinner，chickendinner”字样，晃得人眼底湿热。
    舞台中央巨大的四面环状屏，滚动播放着中国队四个人的名字，而寒陌的名字背后，印着硕大的‘mvp’三个字母。
    台下粉丝尖叫跳跃，明明是别人的主场，明明粉丝只有一小撮，但却硬生生喊出来千军万马的架势。
    【操！牛逼！中国队牛逼！】
    【赢了！言易冰我爱你！】
    【寒陌老公！寒陌最牛逼！】
    【啊啊啊啊啊啊我爱你们，永远在一起打电竞吧！】
    【热爱永不落幕，热血为你沸腾！】
    ......
    他们四个被请上领奖台，系着红绸带的金杯被送到他们手中，四个人举着奖杯，在晃得人挣不开眼睛的灯光下，看着属于中国的标志升起。
    赢了。
    两个多月的艰难磨合，累得快要吐血的训练强度，总算有了回报。
    像做梦，但又很踏实。
    电竞之所以值得他们为之奋斗一生，就因为此刻，这座奖杯，这些沸反盈天的呼喊所承载的无上荣耀。
    寒陌从礼仪小姐手中接过属于mvp的奖牌，奖牌很小巧，只能占他一半的掌心。
    他垂眸扫了一眼，便转过脸，看着言易冰。
    “mvp。”
    像对暗号一样，在全体欢呼沸腾的场合里，在鲜花彩带漫天飞舞的舞台上。
    言易冰轻舔下唇，低低回道：“晚上。”

 第 84 章

    结束当天,孙天娇预订了当地最火的烤肉海鲜锅餐厅。
    他们要了个大包厢，光服务费就要快一千，十多个人洋洋洒洒杀了过去。
    包厢里摆着三个巨大的海鲜锅,还有两个烤肉炉。
    几个人围坐一圈,又点了十多瓶清酒。
    其实言易冰喝不惯这酒，觉得度数稍微有点高,但入乡随俗，到这边来就得尝尝人家的酒。
    寒陌坐在他左边，孙天娇坐在他右边，这俩性情的极度不一致导致他的右耳嗡嗡作响。
    寒陌一如既往的沉默，连夺冠也没有什么表情变化，孙天娇则眉飞色舞的叭叭叭，恨不得把嘴皮都磨薄一层。
    餐是孙天娇和丁洛用韩语点的,基本都是大家爱吃的各种肉类。
    这边的海鲜锅倒是很有特色，辣酱放在锅底，然后将一堆从水箱里捞出来的鱿鱼扇贝鲍鱼倒在锅里。
    一整锅刚出水的生鲜,绝对没有一点掺假。
    鱿鱼带着吸盘的触手还在缓缓蠕动,试探性的探出锅外,大家觉得新鲜，兴奋的拿起手机拍照。
    言易冰还伸出指尖，小小的跟鱿鱼击了个掌。
    过了没一会儿,服务员冷漠的拎着剪子走了过来,没和谁打招呼,就咔嚓咔嚓把大块的海鲜剪成了小块，随后又将残破的,还在蠕动的触手推入锅中,一壶开水倒了进来。
    拿着手机拍照的人各个龇牙咧嘴,不适应的将手机收回去了。
    虽然是食物，但在面前被剪断，冲击力还是有点大。
    孙天娇拍了拍言易冰：“你喜欢海鲜还是烤肉？”
    言易冰想了一下：“都行，海鲜吧。”
    孙天娇：“那你跟我换个位置，我喜欢烤肉，我坐里面。”
    言易冰顿了顿：“也......行。”
    反正是大家一起吃饭，也不是非得跟谁挨着。
    寒陌的耳朵微微动了一下，抬起眼，淡淡道：“我这边更近，孙经理坐我这儿吧。”
    言易冰：“......”
    寒陌镇定若素的起身，把自己更靠中间的位置给孙天娇让出来，然后主动坐在了最边上。
    边上的确靠海鲜锅最近，但离烤肉炉就有点远了。
    他这么一谦让，丁俊也有点懵。
    按理说都是同一俱乐部的坐在一起，就郁晏和丁洛这对小情侣除外，但现在寒陌一走，就是他挨着孙天娇了。
    孙天娇惊讶的一挑眉。
    “天呐寒陌，这让我怎么说......没想到离开zero两年了，你对我还是这么情深义重，当初我果然没白疼你！”
    孙天娇嘴里夸着寒陌，脚下生风，乐颠颠的坐到了寒陌的位置。
    他看了一眼身边的丁俊，无辜一笑。
    丁俊：“......日。”
    言易冰的喉结微微滚动一下，杏核眼垂了垂，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他知道寒陌为什么要跟孙天娇换位置。
    和小朋友搞暧昧就是麻烦，这点事也要斤斤计较。
    海鲜煮的很快，一掀锅盖，韩式辣酱特有的味道扑面而来。
    他们彼此都很熟了，也不相互客气，直接起身夹过来就吃。
    言易冰不太饿，只捞了两个扇贝。
    他看了寒陌一眼，寒陌低着头，捏着手机动动手指，然后拄着桌子等。
    言易冰还纳闷寒陌在等什么，直到寒陌说：“你微信还没下回来？”
    他这才想到，自己比完赛了，跟国内也依旧是失联状态。
    所以刚刚寒陌是在跟他发消息？
    言易冰放下筷子，拿出手机放在桌面上，低声嘟囔：“忘了。”
    他连上餐厅的无线，搜索商城，把微信和微博装了回来。
    微信重装登陆除了输密码外，还需要三个好友辅助安全验证，他直接点进通讯录一滑，郁晏是y，孙天娇是s，都排在后面。
    所以他想直接从后往前选人。
    他手机里y打头的人不多，上面紧接着就是x。
    他先圈了郁晏，一抬眼，看到了【小畜生】这个备注。
    言易冰：“......”
    他咽了咽口水，准备不动声色的划开，手指刚触碰到屏幕，身边寒陌轻飘飘道：“师父认为我没看见吗？”
    操。
    言易冰尴尬的恨不得钻进锅里跟鱿鱼肩并肩。
    他当着寒陌的面改过一次了，然后又背着寒陌偷偷改回来，这种行为真是非常幼稚。
    特别不符合身份。
    寒陌却低笑了一声，饶有兴致道：“看来师父是真的很喜欢这个昵称，好的。”
    好的？
    什么好的？
    言易冰突然涌起一股危机感，因为寒陌已经不可以再畜生了！
    他匆匆点了在场的三个人，越过了【小畜生】，然后把手机一扣，轻轻嗓子，抬起脖子喊：“郁狗，娇娇，小路帮我验证一下微信是本人。”
    郁晏正在给丁洛剥虾，闻言蹙了蹙眉：“吃饭的时候你看什么微信？”
    言易冰：“少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早就发朋友圈了。”
    郁晏纳闷：“寒陌就坐你旁边，你怎么不找他给你验证？”
    言易冰佯装淡定的抿了一口清酒：“随便点的。”
    孙天娇，路江河，郁晏都拿起手机帮言易冰验证了。
    言易冰很快登入了微信，无数个红点点瞬间占满了他的手机界面。
    比赛这几天是全网直播，看了比赛给他发消息的人多的是。
    他平时懒，也不愿意清理微信，八百年前的同学都在通讯录里呆着，一有这种大型赛事，他们都会发个消息祝贺一下。
    言易冰看见了就回，忙完了也无所谓。
    他在纷乱的消息当中找到了【小畜生】的账号。
    真麻烦，言易冰点了点，随手给寒陌设置了个置顶。
    他知道寒陌看着，并希望这种暗搓搓的偏爱能让寒陌忘了【小畜生】这个外号。
    点开一看，寒陌说——
    “少吃点，晚上我们俩出去。”
    言易冰扫了寒陌一眼，缓慢收回目光，手指在屏幕上敲了敲。
    “嗯。”
    寒陌的手机一震。
    其实他也不用看，因为这个距离，他已经清晰的看到言易冰打什么了。
    很快，烤肉炉也滋滋冒起了烟。
    肥大的腌制好的肉片被大刀阔斧的剪开，堆在边缘，中间的炉子又摆上了新的牛肉。
    孙天娇吃的满嘴油光，喜不自胜。
    他属于能吃不胖的体质，也可能平时操心事太多，大脑始终飞速运转，把多余的热量都消耗掉了。
    言易冰还因为小畜生的昵称心存愧疚，他看了看只夹两根豆芽菜吃的寒陌，心思一动，不由自主的就从孙天娇筷子底下抢了一片肥牛。
    肥牛越过他自己的碟子，落到寒陌碟子里。
    言易冰随口问：“吃的着吗？”
    寒陌目光垂了垂，看向那片肥牛，唇线微抿：“吃不着，拜托师父多给我夹两块吧。”
    骗子！
    明明刚才还说要少吃一点。
    言易冰知道他醉翁之意不在酒，故意夹起一颗鸡心，筷子一动，在寒陌面前晃了晃，然后塞进了自己嘴里。
    寒陌小时候亲眼看过杀鸡，留下了些许阴影，所以不吃动物内脏。
    但那只是小时候。
    他瞥向言易冰的侧脸，不动声色道：“如果师父喂我，我什么都可以吃的。”
    声音虽然很低，但大家毕竟都在同一个桌上，难免会被注意到。
    丁洛伸直脖子，眼睛亮晶晶：“冰神和寒神在说什么悄悄话？”
    她一说话，其他几个人也下意识朝寒陌和言易冰的方向看了过来。
    言易冰突然有种小时候上课看漫画被老师点名的羞耻感。
    他清了清嗓子，刚要开口，寒陌就淡定道：“让冰神帮我夹点肉。”
    陈驰老实：“寒陌那边够不着是吧，来来来给他拿个盘夹点放过去，言易冰你伸手帮个忙。”
    言易冰无奈，只好当着众人的面给寒陌夹肉片，然后再在众目睽睽之下放到寒陌脸前。
    “喏。”
    寒陌不动声色的夹起一块，放到言易冰碗里：“你也吃。”
    言易冰微微一僵，下意识瞥了瞥丁洛。
    丁洛若有所思的挑了挑眉，依样画葫芦，夹起一只虾，温柔的放到郁晏碗里：“老公你也吃。”
    郁晏感动的一哆嗦，言易冰尴尬的差点原地去世。
    席间，丁俊和孙天娇提了几杯，两个教练提了几杯，他们每人基本都喝下去一瓶清酒。
    言易冰呼吸有点发热，不由得扯了扯衣领，往脖子上扇了扇风。
    寒陌这人平时冷静，喝酒也不上脸，不管喝多少，依旧神色清明，皮肤冷白。
    他将空酒瓶移到一边，手指捏着筷子漫无目的的转。
    桌面上一片狼藉，大家吃饱喝足，都进入了贤者时期，不愿意说话，也不愿意动弹。
    服务员过来瞄了几眼，犹豫了一下，见他们没人说话就又走了。
    直到晚上十一点。
    店老板过来跟孙天娇说：“你好，我们这里十二点就关门了，请问您还需要点什么吗？”
    孙天娇喝了不少，眯缝着眼看了看：“不要了不要了。”
    老板：“好的，那我们就收拾了。”
    孙天娇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按了按眩晕的脑袋：“我说，咱们走吧，人家都要收摊了，明后天给你们时间在釜山玩一玩，带点特产回去给亲戚朋友，然后咱就回了，就这样。”
    丁俊扶了他一把：“行了行了，一起走，谁也别掉队，晚上丢了没处找去。”
    其实大家都没喝醉，只是有点兴奋上头，有人一提撤，他们也不拖延，纷纷收拾自己的东西。
    孙天娇按着言易冰的肩：“祖宗，回去好好休息，路江河打呼噜你就告诉我，我出血给你另开一间，我和寒陌先回去了。”
    说罢，他歪着脖子去够寒陌。
    寒陌直接拎着他的袖子把他甩给丁俊：“丁哥，你先带孙经理回去，我和冰神有点事出去一趟。”
    丁俊皱眉：“你们俩什么事儿？”
    寒陌：“重要的事。”
    言易冰呼出几口热气，喃喃道：“其实在酒店也行。”
    寒陌帮他拿好手机：“酒店人多。”
    言易冰：“那好吧。”
    他们还是去了海云台。
    刚一出门，被微凉的夜风一吹，酒气消散不少。
    言易冰抬起眼，发现海边能看到很多星星。
    不被人类灯光遮盖住的，明亮的，漫天的星星。
    明明都是城市，但这里跟魔都很不一样。
    他伸出手，试探性的抓了一下。
    看起来那么低，几乎要接近地平线了，但却一颗都抓不到。
    他仰着头，没看路，被路上地砖的边缘一磕，难免踉跄了一下。
    寒陌一把扯住他：“真喝多了？”
    言易冰轻笑，摸了摸温热的脸，嘟囔：“怎么可能，这点酒。”
    孙天娇选的餐厅离海边真是特别近，他们只需要越过一条街道，就可以走到沙滩上。
    夜幕下，海水是辽阔沉寂的黑色，陆地有星星点点的灯光，橘红的光亮仿佛油彩一样晕染到沙滩上，在触及海水的那一刻，被黑暗吞没。
    这两种颜色有一道明显的分界线，就是临近海水的那道洁白细腻，泛着凉意的沙。
    踩在沙滩上，海浪冲刺翻滚，带来腥咸的风，言易冰单薄清凉的短袖被风鼓起，布料紧紧贴在身上。
    他又清醒了几分。
    寒陌低声催道：“我拿到mvp了。”
    言易冰弯着杏核眼笑了笑：“急什么。”
    他懒洋洋的蹲在沙滩上，伸手抓起一把被海水濡湿的沙，然后看着沙土借着海水的重力，一点点从他指缝中流出。
    言易冰敛起笑容，小臂搭在膝盖上，抬眼望着浓黑的海面。
    “你十八岁生日那天，其实我准备了礼物，一个领针，托人从美国订制的，在当年还挺时髦漂亮，不过漂亮不重要，主要是......那个设计我给了意见，如果设计师先生没有违反合同，这世界上应该只此一个。”
    独一无二的领针，送给他心里认为独一无二的人。
    寒陌微微一僵。
    酸涩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脑海，他默默跪坐在言易冰身边，在他颈间蹭了蹭鼻子。
    “抱歉......”
    言易冰拍了拍他的脑袋，笑骂道：“傻吗，都道过歉了。我当时不好意思直接给你，但宋棠跟你还有私交，于是就甩给了宋棠，不过后来出了那件事，宋棠一气，就也没送出去。其实我也不知道，明明跟你闹掰了，拉黑了，为什么还要废这么大劲给你准备成年礼物。大概因为你是我见过的最特别的电竞选手，特别厉害，也特别......在意。”
    寒陌眼睑一颤，牙齿狠狠咬住腮肉，片刻便尝到了血腥味儿。
    他敛眸，嗓音沙哑：“领针我还能要回来吗？”
    言易冰转过头来看着他，他们挨得特别近，彼此之间的呼吸都能感觉得到。
    言易冰动了动唇，睫毛跟着抖动了一下：“当时跟你说拿了mvp有奖励，其实就是想把领针再送给你，虽然是延误了两年的礼物，但总算遵守了等你成年的诺言。”
    寒陌喉结滚了滚，垂着眸，睫毛上恍惚有水光。
    一切都阴差阳错。
    如果那次表演赛，他早点收到了言易冰的生日礼物，就不会发现后来过激的事，也不会坚持两年才破冰。
    言易冰轻笑，呼吸间有清酒混合着海风的味道。
    “领针在我家放着，你上次翻储藏柜的时候如果再仔细一点，就能在情书箱下面找到它了。虽说是奖励，不过是不能在今晚给你了，所以——”
    言易冰轻叹，语气却是一如寻常的轻快，仿佛清泉流过狭窄石缝，发出的那种悦耳又耐听的声音。
    “礼物就换成这个吧。”
    说罢，他拿起手机，点进微信界面。
    幽亮的灯光在静谧的海滩上显得格外醒目。
    言易冰的眼睛被光刺激着，流出生理性的眼泪。
    但他仍然坚持着，点进寒陌的名片，在备注那一栏删除了【小畜生】三个字。
    他顿了顿，郑重的写下【男朋友】。
    在寒陌微怔的片刻，言易冰歪过头，自然又温柔的吻上了寒陌的唇。
    不像寒陌那么侵略性十足的吻。
    他的吻很轻，和嗓音一样温和，柔软的唇瓣带着酒气，细细缕缕的漫入呼吸。
    他浅浅喘息，含着寒陌被咬破的裂口，仔细的摩擦两下，纤长卷曲的睫毛像小刷子拂过寒陌的眼底。
    寒陌僵住，随后含糊不清的低声问：“冰神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
    言易冰动作一顿，轻笑，是那种从嗓子眼中挤出的按耐不住的揶揄。
    他稍稍离开寒陌的唇，问：“知道我跟老板娘说的‘urineunyeoninipnida’是什么意思吗？”
    寒陌呼吸急促，眸色深沉：“还没来得及查。”
    言易冰若有所思的挑眉，抬手勾住寒陌的脖颈，坚定的望着寒陌的眼睛，缓缓吐露：“小哥哥，代表你可以和我谈恋爱了。”

 第 85 章

    “师父......”
    寒陌低喃一声,紧紧勾住言易冰的腰，更热情的咬住了言易冰的唇。
    言易冰被他弄得一惊，下意识往后仰,重心一歪,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手掌踉跄撑在细沙上。
    夜晚被水濡湿的沙滩还是有点凉,他被冰的一哆嗦。
    好在沙子也并不坚硬，手掌一按，就陷了进去，直接埋到了他手腕。
    寒陌的吻有点强势，也有点激动，带着酒精的怂恿。
    言易冰勉强招架，想抬起手掐掐寒陌的脖子,但一想满手的沙子，就又放下了。
    寒陌按在他腰上的掌心发热，似乎是他身上能接触到的唯一热源。
    “......别在这儿。”言易冰声音细碎。
    这个时间人很少,但万一有人看见,也够尴尬的。
    他们虽然不是明星那种公众人物,但东亚对抗赛热度很高，而且比赛刚结束，各大电视台还在转播,这时候还是很敏感的。
    寒陌眼神濡湿,低喃：“我就亲亲不过分。”
    言易冰顿了顿,忍不住失笑，小声道：“这是什么渣男语录。”
    寒陌迷惑。
    言易冰摇摇头：“没事,段子。快回去吧,我裤子都湿了。”
    沙子毕竟是湿的,他坐在地上，沾了海水，裤子黏糊糊的，估计还沾了不少沙土。
    这样回屋，肯定会被路江河问。
    大家肯定以为他俩是出来买烟的，或者韩国特色零食，说不定还等着他们回去分享。
    他跟寒陌大晚上去海滩弄湿裤子就他妈离谱。
    寒陌不甘心，又凑过去，在言易冰唇上亲了几下才放开。
    言易冰觉得嘴唇都有点木了。
    他从沙滩上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土，无奈的抖了抖裤子。
    “晚上还得去洗衣服。”
    “我给你洗。”寒陌的手又想向下。
    “少来。”言易冰一把抓住寒陌的手腕，眯眼，“虽然你这个年龄容易激动，但也给我学会循序渐进。”
    “好，师父愿意才可以。”寒陌眨眨眼，点头，表示自己懂言易冰的意思了。
    寒陌飞快把外套脱下来，不带任何暗示意味的，将外套系在了言易冰腰上。
    言易冰腰倒是很细，他把袖子稍微紧了紧，勒的肥大的短袖上衣快速束了起来，再也不被风吹得抖了。
    言易冰像个大爷似的，等寒陌给他挡好裤子湿的地方，心里又柔软又无奈。
    在异国他乡，仿佛所有的压力都遥远了，什么都不用顾忌，喝了点酒，一时冲动就能表达感情。
    回国呢？
    他爸妈那边怎么说？
    俱乐部那边怎么说？
    他毕竟比寒陌年长，有些事还得他担起来，总不能让寒陌一直藏着掖着，那样不够男人。
    得慢慢来，也得潜心安排。
    “师父真的同意了？”
    往回走的路上，寒陌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言易冰蹙眉，嘀咕：“别叫我师父了，别扭。”
    亲都亲过这么多次了，寒陌总叫他师父，让他有种师德堪忧的羞耻感。
    寒陌喉结一滚，揶揄道：“老婆。”
    言易冰扫他一眼：“滚。”
    寒陌低笑：“我喜欢叫师父，师父听起来刺激，以前我叫你队长的时候也是这种感觉，嘴里虽然管你叫队长，但是心里还是喜欢你，想跟你更亲近。”
    言易冰望着星光璀璨的夜空，叹气：“小哥哥，你那时候才不到十七吧。”
    寒陌不以为耻：“我第一次看你比赛的视频才十五。那时候我进不去网吧，身份证年龄不够他们死活不让，我在外面，贴着网吧的玻璃往里看，大晚上很冷，玻璃窗上的栏杆更冷，离我最近的那台电脑，播的就是当时你参加的邀请赛。国内的转播正好给到你的镜头，你是队长，走在队伍的最前方，你看见镜头，转过脸来笑了一下，我就看呆了。”
    言易冰停下脚步，怀疑的看着他，一脸不敢置信：“你十五的时候我才......二十，二十一？不是吧，你那么小就弯了？就在网吧外面看了我一眼？”
    言易冰回想自己年少轻狂的时候，还觉得不忍直视。
    他傲气，中二，还自命不凡。
    他几乎没受过打击和挫折，什么嚣张的话都敢往出说，也幸好那时候电竞市场没有现在这么规范，不然他早就被黑粉举报自闭了。
    寒陌笑笑：“那时候对喜欢还没有太多意识，毕竟需要我费心的事不少，应该是崇拜吧。我一直以为打游戏的都是网吧里这些蓬头垢面，佝偻后背的颓废青年，第一次看见你这么，这么好看的。眼睛漂亮有神，和别人都不一样，你看起来特别自信，他们都管你叫冰神，他们说你是中国fps类游戏的希望。看直播的那哥们儿，激动的直接开了瓶啤酒。”
    言易冰依稀记得，那时候是有很多人把他当偶像。
    包括现在跟他互称爸爸的郁晏，也是看了他的比赛决定打pubg职业的。
    但他当时完全想不到，会有粉丝想要睡了他。
    寒陌继续道：“我也特别兴奋，我站在外面看你打完了整场比赛，最后你赢了，抱着奖杯鞠了个躬，整个网吧喊疯了，我才知道原来那么多人上网吧看你的比赛，老板送了每人一瓶北冰洋庆祝。我听见解说介绍你，说你一开始当队长没有人看好，还说zero要走下坡路了，但你很快就证明了，这是属于你的时代。”
    “好......好肉麻。”言易冰有点听不了这些夸大其词表扬他的话。
    他就是个普通的，玩游戏有点天赋的人。
    担不起时代，也担不起希望。
    他甚至连榜样都不愿意做。
    寒陌的语气是掩饰不住的迷恋：“当时我手脚都冻僵了，眉毛都结了薄薄的霜，但心里却特别激动。我觉得那个游戏我也能玩好，我肯定能走到你身边。
    后来去了zero，第一次见你，你靠在电竞椅上，一边耳朵戴着耳机，事不关己的笑，看着教练给我们讲课，目光在我们二十多个青训生身上打量。那时候我就......想让你的目光只落在我身上，只对我笑。”
    言易冰被他说的舔了舔下唇。
    这种变相的告白让他心里莫名的爽快。
    他的确没有多正经，师德也很堪忧。
    言易冰决定也让小狼狗爽一下，于是他压低声音：“那你做到了。”
    虽然他当时精力充沛爱往青训营跑，但教导青训生毕竟不是他的工作，他没有职业负担。
    他只是去找好苗子，觉得有前途的，就多点拨几句，像他的队长当初对他那样。
    寒陌就是他认为最好的。
    所以他每次去青训营的动力，就是看看寒陌有没有进步，犯没犯错误。
    至于雷明说他偏心。
    他得承认他的确是偏心的，他又不是教练，不是负责青训营的工作人员，他当然可以偏心。
    他偏心的理直气壮。
    言易冰深吸一口气，走的离寒陌更近了一些，问：“还饿吗？”
    十二点多了。
    正规的餐厅都已经打烊，那些门脸很小的炸串店倒是在卖，只是不知道干不干净。
    除此之外，就只剩711和全家这种便利店了。
    日本711的三明治和饭团还算不错，但别的国家的，言易冰就没吃过好吃的。
    寒陌看了看手机：“你裤子不是湿了？先回去吧，酒店应该提供夜宵。”
    “嗯。”言易冰也这么想，湿漉漉的裤子的确不方便。
    走到酒店大堂，两个人都已经很疲惫了。
    本来就打了一天的比赛，后来又在餐厅精神兴奋的吃了一晚上，好不容易散了，又去海边做了件大事。
    光是这件大事，就足够回味好几天的。
    进了大堂，寒陌直奔服务台。
    言易冰凝眉，跟过去：“你房间缺什么东西？”
    寒陌直接掏出信用卡：“帮我再开一间。”
    言易冰：“......”
    韩国本地的选手和工作人员在比赛结束后就离开了，酒店空出不少房间，的确有位置。
    但刚确定关系的晚上就睡一个房间。
    这还不得折腾到明天？
    说好的循序渐进呢！
    no!
    言易冰自认他没有体力再折腾了。
    “你——”
    他话没说完，就听寒陌跟前台说：“大床房。”
    “操。”言易冰低低骂了一句，脸侧发红，好像已经消解的醉意又慢慢升腾上来。
    寒陌勾唇，小声道：“师父想什么呢，我怕你裤子湿了被路江河缠着问，又没想做什么。”
    房间很快开好了。
    这个房间恰好在他们原来房间的楼上。
    寒陌捏了卡，连价格也没看，就带着言易冰上电梯。
    言易冰靠在电梯里，哼道：“没想做什么你开大床房？”
    寒陌无辜道：“我说只想跟你盖着被子聊天你信吗？”
    言易冰轻哼：“你最好是。”
    走廊里空荡荡的，连廊灯都调暗了，没什么人。
    自助洗衣房在顶楼，洗衣机烘干机都有，但要自己操作，一套流程下来，至少一个半小时。
    不过也可以留在脏衣篓里让酒店工作人员洗，那就慢了，至少明天中午才能送回来。
    寒陌刷卡，开了灯。
    房间跟楼下是同样的格局，只不过两张单人床变成了一张大床。
    言易冰抿了抿唇：“我得下楼拿新裤子去。”
    寒陌：“那不是还会被路江河看到？万一他没睡呢？这事儿他明天就会告诉郁晏。”
    言易冰蹙眉：“那怎么办，我总不能不穿裤子。”
    寒陌：“我帮师父拿到顶楼洗，师父先洗个澡。”
    言易冰静默几秒，笑了：“我就在你面前换？”
    寒陌挑眉：“需要我回避吗？”
    言易冰把寒陌的外套解下来，扔在椅背上。
    他的短袖已经被勒出皱皱巴巴的痕迹，贴在他的腰腹间，依稀勾勒出腰线的轮廓。
    言易冰单只手指搭在裤缝，顿了顿，又抽了出来。
    小狼狗别真被他吓到了。
    这个年纪憋出性|冷淡了怎么办？
    提醒两句也得喂颗糖吃。
    言易冰抬起杏核眼，打量寒陌，嗓音压低，缓缓道：“我手脏了。”
    寒陌是真聪明。
    他直接凑过来，将言易冰抵在卫生间旁边的墙上。
    墙面不凉，但被濡湿的裤子紧紧黏在皮肤上，还是有点冰的。
    言易冰下意识挺起下腹，但很快，他就不敢轻举妄动了。
    寒陌不给他留一丝缝隙，手指勾住他的衣摆，往上撩了撩。
    “师父穿的是什么颜色？”
    言易冰睫毛轻颤，后脑勺贴着墙面，柔软稍乱的头发搭在额前。
    “你猜呢？”
    寒陌被他这句带着气音的反问勾的微微低喘。
    他嗓音低沉，细细摩擦：“我猜是白色。”
    他手指下滑，拉下来一截，言易冰感到腰间一凉。
    言易冰咽了咽口水：“错了，是你喜欢的黑色。”

 第 86 章

    言易冰脱裤子无情,把寒陌撩的口干舌燥，自己跑浴室冲澡去了。
    寒陌抱着他的裤子站在紧闭的卫生间门外，轻笑一声。
    他干脆将自己的衣服也脱了,换上睡袍,然后拿好房卡，去顶层洗衣房。
    这个时间了,洗衣房几乎没人，偶尔有一台机器正在运行着，主人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寒陌将脏衣服放到洗衣机里，在自助售卖机买了洗衣粉，然后凭感觉按了键，听到洗衣机快速运行起来。
    洗衣房临着一个小天台，推开门,可以上去喝酒喝咖啡。
    寒陌闲着无聊，推门上了天台。
    外面风不小，毕竟离海近,连风中都带着潮湿腥咸的味道。
    天台上没人,只亮着几盏小灯泡。
    寒陌靠着围墙,摸出一根烟，背着风点着了。
    他轻吸了一口，低喃：“还真是黑色的,够贴身的。”
    浴室里,言易冰任由温热的流水从自己头顶冲下。
    带走身上的疲惫,酸疼，海风黏糊糊的感觉,还有烤肉的味道。
    他听见寒陌出门,松了一口气。
    刚才他那句话,好像有点太浪了，浪的差点刹不住闸。
    要不是他打住的及时，他觉得寒陌肯定会就势乱摸一圈，然后他也......控制不住手。
    虽然不是不愿意，就是觉得有点欺负寒陌。
    寒陌总是想着讨好他，一切以他开心为主，在那种事上肯定也是。
    明明他才是年纪大的那个，应该更体贴的顾及寒陌的感受。
    今天也是太累了。
    言易冰想，等有时间，他多看点科普，了解够了这方面的知识，再跟寒陌试吧。
    总要给寒陌一个温馨，舒服，爽快的第一次。
    寒陌还小，为了他恐怕难受了疼了也能忍。
    他作为男朋友，得会察言观色，耐着冲动，让寒陌先爽。
    合格的伴侣应该是这样的。
    他洗完了澡，吹干头发，寒陌还没有回来。
    言易冰暂时没有换洗的衣服，只好先把睡袍披在身上，坐在大床上，等寒陌回来。
    等人的时间挺无聊。
    他打开电视翻了一圈，大部分都是综艺节目和偶像团体的表演舞台。
    他对这些没兴趣，也不认识，打了个哈欠把电视关了。
    过一会儿，他又撩起被子，钻了进去，往后拱了拱，靠在枕头上，开始翻手机。
    比赛结束，还拿了奖，论坛上肯定要high翻了，电竞大v们也得发微博把他们夸一通，这时候还是需要稍微认领一下的。
    但他一登陆微博，看到数不胜数的红圈圈，眼前一花，立刻又退出去了。
    明天再看也来得及。
    还是先跟他妈报个平安。
    他又点进微信。
    第一眼看到的是他设置了置顶的寒陌。
    备注已经变成了【男朋友】，有点过于嚣张，但也很甜蜜。
    只不过回国之后要小心一点。
    言易冰弯着杏核眼笑了笑，手指往下滑。
    他们家庭小群里，他爸妈倒是发了消息。
    言母：“在外注意身体，千万不要感冒了，跟陌陌也说一声，要早睡早起。”
    言父：“加油，为国争光。”
    言母：“我看了你第一天的比赛，很棒，不要着急，还有的是机会。”
    言父：“加油。”
    言母：“第二天不错，第一了！保持住，戒骄戒躁！”
    言父：“你妈说得对。”
    言母：“恭喜儿子！拿第一了！很累吧，一定好好休息，出去聚餐别喝太多酒，对身体不好。”
    言父：“早归。”
    言易冰心里一暖，笑着给他爸妈回消息。
    虽然现在他们这两位作息规律的老年人肯定睡了，但明天早晨起来能看到就行。
    言易冰：“我回酒店了，准备休息，妈需要代购什么告诉我，我们有两天购物的时间。”
    等了一会儿果然没人回。
    他退出家庭群，又翻了翻，有他表姐表姐夫的消息，zero内部群的，联盟大群的，高中同学的，甚至还有花店蛋糕店客服的。
    满屏的红点点一点点变少，好多他都只是看了看，但没有回复。
    祝福太多回复不过来，他也已经困得眼皮打架，最后干脆是麻木的点击着这些消息通知。
    直到他看到了久违的粱和风的微信。
    粱和风的消息还是几天之前的，所以排在很下面。
    言易冰快要合上的眼皮终于有动力再睁开一点点。
    如果不是无意间看到了，他真的快要忘了粱和风。
    比赛胜利后，粱和风并没有祝贺他。
    他倒是不缺这一声恭喜，只是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儿。
    他点进粱和风的微信，粱和风说：“冰，谢风不让我去现场直播，只能在直播平台解说，你要是有采访的话记得推荐一下我的直播间啊，谢了。”
    言易冰来这边就删掉了微信，当然没看见粱和风的消息。
    现在比赛都过了，再推荐也晚了。
    他记得谢风来解说，的确带了一个小团队，朵檬也是。
    他们在官方平台解说，那个小团队里的高级主播可以在现场直播，因为毕竟是现场，也能吸引不少关注。
    那个团队里没有粱和风，说明粱和风还没打入谢风团队中心。
    言易冰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和粱和风的关系也就这样了。
    粱和风用不着他的时候，也不想着来找他。
    但这件事他必须解释清楚，不是他小心眼儿，是他确实没看到。
    他打了一段话——
    “比赛期间删掉了微信微博，今天刚装回来，没看到。”
    其余的，他就没再说什么了。
    他翻完了微信，看到联系人那里有几个新的好友申请。
    看起来都不认识，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他的微信号。
    言易冰没管，放下手机合上了眼。
    寒陌把烘干的衣服抱回来，一进屋，就看到言易冰弓着背，歪着脑袋，靠在床头睡了过去。
    姿势还挺扭曲的，明天早上起来肯定会脖子疼。
    寒陌把干净衣服叠好，绕到言易冰身边，低声：“困了？”
    言易冰呼吸均匀，干燥柔软的头发凌乱的搭在额前。
    寒陌一直知道他睫毛长，凑近一看，似乎比以前更长了。
    言易冰的眼皮很薄，临近眉毛的地方隐约能看到浅浅的血管。
    他的睫毛尖卷着，浓长的睫毛在灯下垂成一小片阴影。
    干净潮湿的皮肤上，隐约带着酒店里玫瑰沐浴露的味道。
    寒陌喉结一滚，左手绕过言易冰的脖颈，右手托住他的膝弯，将他从坐靠的姿势变为平躺。
    言易冰哼唧一声，眼睑颤了颤，微热的脸颊在寒陌小臂上蹭了蹭。
    “回来了？”
    他无意识的念叨，嘴里含糊不清。
    “辛苦了师父。”寒陌凑近他，在他脸上轻吻了一下，给他搭好被子，自己也去卫生间洗澡了。
    等他洗干净出来，言易冰已经睡得很熟了。
    被子被扯得七扭八歪，言易冰的睡袍带子也彻底散了，一条细白的腿从被子里伸出来，大大咧咧的晃荡着。
    寒陌靠在床边欣赏了几秒，然后也掀开被子上了床。
    夜幕沉沉，房间里静的没有一丝声响。
    寒陌主动寻着热源，凑到言易冰身边。
    他探过一只手去，试探性的碰了碰，不由得轻叹：“睡袍里面什么都没有，还真是信得过我。”
    不过毕竟今天消耗的体力太多，他也累得不行。
    所以他只是从后面抱住言易冰的腰，很快睡了过去。
    寒陌从很小起就是一个人睡觉了。
    他早就忘了身边有其他人的感觉，直到今天。
    他身边躺着言易冰，言易冰睡得很熟，但身上却散发着让人舒适的温度。
    言易冰睡觉不老实，时不时的，会把腿搭在他身上，或者用小臂勾着他的脖子。
    嚣张的，仿佛整个床都是自己的天地。
    原来，身边有人是这种踏实安心，连呼吸都泛甜的感觉。
    寒陌把这种感觉牢牢记在了脑海里。
    直到第二天上午，言易冰才睁开眼睛。
    窗帘拉着，牢牢遮挡着阳光，他看不到时间，于是摸过手机扫了一眼。
    居然已经十点半了。
    他突然清醒。
    昨天他没回自己房间，而是跟寒陌一起睡的。
    他慌了。
    言易冰僵硬的转过头，往身边扫了一眼。
    寒陌还没醒，呼吸绵长，深沉，睡姿也很乖，规规矩矩的，像个大抱枕。
    言易冰发现自己一只腿搭在寒陌身上，而寒陌的手臂勾着他的腰，他的睡袍已经皱的缩到后背了，浑身上下完全空空荡荡，一览无余。
    他就保持着这个姿势，和寒陌睡了一晚。
    这要是谁不小心进来看到，说他们没点什么，黄河都不信。
    不过。
    不过也不错。
    黄河他妈爱信不信。
    言易冰扫过寒陌的侧颜，轻笑了一声。
    他又看了一眼微信，发现东亚小分队的那些人都没有动静，包括他房间的路江河和寒陌房间的孙天娇。
    这帮人也的确累坏了，估计没睡到下午不能醒。
    于是他又松弛几分，思索片刻。
    要是被人问到为什么没回去，就说......就说房卡丢了吧，然后和寒陌又开了一个。
    如果被问为什么是大床房，就说酒店没别的房间了。
    想通之后，他一身轻松，于是放下手机，缓了缓，也没换姿势，又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是他感觉到了寒陌不老实的手。
    也不算不老实，寒陌其实半点过分的都没做，只是爱不释手的抚摸着他腰间的皮肤。
    涂了沐浴露的皮肤很滑，很细腻，还带着腰肌特有的柔韧。
    但言易冰觉得很痒。
    他闭着眼，将手伸下去，一把攥住了寒陌的手指。
    寒陌安静的被他攥着，沉默了片刻，小声道：“师父，你......了。”
    言易冰耳根发烫，尴尬又暴躁道：“不那什么才不正常好吗，我刚醒。”
    寒陌用手肘撑着床，居高临下的望着言易冰，抿了抿唇，神情很认真：“我帮师父弄出来？”
    言易冰呼吸一滞。
    他得承认，有那么一瞬间，他心口酥酥麻麻的，像被电流过了一遍。
    寒陌眸色漆黑，碎发零散，有一张刚睡醒也英俊好看的脸。
    寒陌说那句话的时候，喉结缓缓滚动，薄唇绷了一下，嗓音是性感低沉的哑。
    他想吗？
    当然想。
    但是寒陌绷唇是什么意思？
    不会是想用嘴吧！
    言易冰咽了咽口水。
    他这么占寒陌便宜合适吗？
    太不合适了！
    还有丝丝压迫的意味。
    他知道寒陌为他做什么都可以，但他不舍得。
    “不用，我饿了，想去吃饭。”
    言易冰推开寒陌的手，快速用皱皱巴巴的睡袍把自己裹了起来。
    然后他翻身起床，被子一撩，带走一片余温。
    寒陌怔了怔，眼眸一垂：“好。”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已经谈恋爱了，还是不能做亲密的动作。
    他喜欢言易冰，所以对他的一切都着迷，想要更亲近一点，更深入一点。
    但言易冰好像没有这种冲动。
    昨天的酒。
    寒陌心一沉。
    言易冰喝多了酒，说话就容易不过脑子。
    曾经满口胡言的说要给他做妹子，还有游轮上含着眼泪的道歉，言易冰都忘了。
    或许昨天也一样。
    只是被酒精刺激的，说了不必负责的话。
    言易冰见寒陌眼底一闪而过的落寞，身形一顿。
    但他着急去卫生间，也一时想不出该说什么，所以穿上拖鞋就跑了。
    等他刷牙洗脸整理好一切出来，寒陌已经换好了衣服。
    甚至连被子都铺整齐了。
    言易冰蹙了蹙眉：“酒店的被子你也铺？”
    他就没有铺被子的习惯，每天睡醒后随便往床上一堆，反正有阿姨帮忙收拾。
    他以为所有男的都这样。
    但是寒陌生活习惯比他好得多，而且手法还干净利索，那张床，跟酒店服务员整理后的也差不多了。
    只不过，那点温存旖旎的气息也被整理没了。
    言易冰还有点恍惚。
    寒陌轻声：“嗯，习惯了。”
    他以前生活的环境很艰难，必须足够有礼貌守规矩，才能获得别人的认可。
    言易冰上下嘴唇碰了碰，又看了一眼床铺，还觉得有点遗憾。
    寒陌要是没收拾的这么整齐的话，他还可以看一眼腹肌什么的。
    寒陌也去卫生间洗漱了，比言易冰还快一点，出来的时候，脸上挂着滴滴答答的水珠。
    言易冰笑道：“怎么不擦干净就出来了。”
    寒陌：“怕你饿坏了。”
    言易冰又是一怔。
    他说饿，其实只是随口一说，更多的是担心不及时出现在大家面前不好解释。
    不过他没反驳，揉了揉肚子：“中午就在酒店吃？我妈给我列了一堆清单，让我去药妆店买。”
    言易冰又低头，扫了眼手机：“手机没电了，不知道他们找没找咱们。”
    寒陌：“没事，他们昨天也睡乱了，还有好多人没起呢。”
    言易冰：“哦。”
    不知怎的，他突然觉得寒陌兴致有点不高。
    因为他没让寒陌帮他弄出来？
    还是因为他跳下床的动作太快了？
    言易冰想解释一下，但又觉得寒陌可能是起床气，贸然说那方面的事，有点不好意思。
    他们下楼，各回各的房间，言易冰找到充电线给手机充电，路江河昨天干脆就没回来，不知道在谁的房间睡了。
    充电的功夫，他才发现他是真的饿了。
    昨天的宵夜没吃，今天的早餐也没吃。
    他的手机在房间放着，去寒陌的房间找寒陌。
    孙天娇在。
    孙天娇也才醒不久，眼睛都是肿的。
    他正在审问寒陌：“你昨天拉我们家冰神说什么正事儿了？告诉你，要是帮着小丁来我这儿撬人，我现在就去跟小丁拼命！”
    寒陌正一边充电一边看手机：“私事。”
    孙天娇砸吧砸吧嘴：“你俩还有私事？”
    言易冰及时推门进来，靠着墙，环抱双臂，懒散道：“我俩怎么不能有私事？”
    孙天娇抬起眼，笑眯眯：“祖宗，金主爸爸的博记得都转了，说几句甜甜的话，《电竞之家》的采访也要转，还有咱们俱乐部的官博，最后别忘了给粉丝录段韩国行vlog，福利啊。”
    言易冰：“......你不是刚睡醒吗？”
    孙天娇：“我在梦里都能工作。”
    言易冰：“你牛。”
    孙天娇：“谢谢。”
    言易冰看向寒陌，低声问道：“去吃饭？”
    孙天娇：“我还没洗漱呢。”
    言易冰没问孙天娇，而是盯着寒陌。
    寒陌放下手机：“好。”
    孙天娇跌跌撞撞的下床：“你们等我一会儿！”
    言易冰：“我们先去，你收拾完下去找我们。”
    孙天娇气鼓鼓：“你不爱我了！”
    言易冰装作没听到。
    这几天釜山天气不错，秋高气爽，不冷不热。
    有两天的游玩时间，大家也没集体行动，而是各干各的。
    郁晏和丁洛准备直接去济州岛，不跟大家一起回了，机票都退了。
    陈驰单身汉一个，也不爱旅游，提前回了国。
    寒陌陪言易冰在药妆店购物两天，买了一堆他们半点不认识的东西，主要是里面还有不少婴儿用品，店里的导购员都意味深长的瞄他俩，言易冰尴尬的恨不得遮住脸。
    最后零零碎碎的东西整整堆了两个箱子，简直比干代|购的都拼。
    第三天中午，他们飞回了魔都。
    箱子里的小物件都是言易冰妈妈和表姐要的，寒陌干脆陪言易冰去了他家。
    言母迎出来，温柔端庄的脸上挂着一丝微笑：“恭喜你们夺冠，妈妈真为你们骄傲。”
    言母不经意的说了“你们”。
    别人都没在意，只有言易冰眼神微微一颤。
    你们。
    他和寒陌。
    如果他妈能顺利接受的话，还挺......温馨的。
    言易冰懒洋洋的靠在沙发上，往脖子里扇风：“累死了妈，你怎么需要这么多东西。”
    言母：“唉，你去比赛这个事儿我同事们都知道，好多让我帮忙我也不好拒绝，这次多亏寒陌了，还帮你拎回来。”
    言易冰“哼”了一声。
    寒陌勾唇：“没事阿姨，您别客气。”
    言母摸了摸寒陌的肩膀：“知道你懂事，但也别太让着言易冰了，他比你还大呢。晚上就在我家吃吧，我订火锅。”
    寒陌：“好，谢谢阿姨。”
    言易冰杏核眼一垂，含着笑意抿了抿唇。
    他妈挺喜欢寒陌的，毕竟寒陌这么成熟稳重，懂事知分寸。
    反正他有的缺点寒陌都没有。
    他俩这应该叫......互补吧。
    寒陌坐在言易冰身边，目光落在他的手腕上，自然的问道：“手酸了吗？”
    魔都机场太大，他们拎着那么重的箱子一直走，他都觉得是负担，言易冰肯定更累。
    言易冰晃了晃手腕：“还行，明天就能好。”
    寒陌捏过来：“我给你揉揉。”
    言易冰大大咧咧大将手搭在了寒陌的掌心。
    寒陌按摩的一直不错，不比俱乐部的理疗师差。
    言母扫了一眼，皱了下眉。
    有时候她也不知道自己儿子懂不懂事。
    寒陌也累，也刚回来，还没喝口水，他就那么自然的让寒陌帮他按摩。
    就是再好的朋友，也受不了一直单向付出。
    明明以前和那个粱和风相处还挺客气的，也知道一来一往，有借有还，偏偏到了寒陌这儿开始不拘小节了。
    这性格，将来结婚了女方肯定要嫌弃。
    言母猛地想起来：“对了，你是不是还没加雅云呢？”
    言易冰抬起眼，不解道：“谁？”
    言母无奈：“雅云，毛雅云！你说你脑袋里都装了点什么？我跟你说过两三遍了，比赛之后加上雅云聊聊，你这都比赛完好几天了，还是人家雅云那边先加的你，结果他妈说你没通过。”
    言易冰皱着眉，开始在记忆里翻找。
    毛雅云？
    他想起来了。
    那个他爸外地客户的女儿，练花滑的。
    言母：“我还帮你解释，说你们比赛完应酬太多了，又是在国外不方便，我看人家都不是很乐意了，你得主动点啊！对了还有，雅云在锦标赛上拿了名次的，虽然不是冠军，但也很厉害了，你记得祝贺一句，她最近在休假没什么事，我打算邀请她这两天来魔都玩一圈，你带着她去迪士尼，我给你探好路了，迪士尼不错，挺有气氛的......”
    言易冰僵住了。
    这件事早就被他忘没影了。
    每天训练那么忙，后来又研究战术，研究对手，他满脑子都是比赛，根本没空想这件事。
    而且他一向对他妈的话听一半漏一半，完全没上心过。
    他忘了跟他妈说，他和别的女孩不可能了。
    关键，寒陌还在呢。
    寒！陌！还！在！呢！
    寒陌动作一顿，垂着眸，放下言易冰的手，低声道：“我先回家一趟，休息一会儿。”
    他很克制，也没有生气，只是嘴唇绷的很紧，眼眸垂的很低，看不见表情。
    寒陌站起身，箱子也没拿，抓起自己的背包，朝言母轻轻点了下头。
    言易冰慌了。
    他一跃从沙发上跳起来，急匆匆喊道：“寒陌！”
    寒陌喉结一滚，低声道：“你们先聊，我晚上再过来。”
    哪怕在这种情况下，他也没表现出半点的不合时宜。
    他平时就话少寡言，表情冷峻，所以言母也没察觉出什么。
    言易冰却觉得心被狠狠的拉扯了一下。
    懊恼，心疼，愧疚，酸涩，也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儿。
    原来喜欢就是这种感觉，让对方伤心一点都恨不得当场甩自己几巴掌，恨不得拼尽全力让刚才那一幕没发生过。
    言易冰乱糟糟的对他妈说：“我不喜欢什么雅云，你别给我相亲了，我也没法加她。”
    言母懵懵道：“什么？”
    寒陌已经推开门走了。
    言易冰火急火燎的追出去，留下一句：“我去他家找东西！”

 第 87 章

    言母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言易冰已经追着寒陌冲了出去。
    她第一次见自己懒懒散散的儿子这么有干劲儿，速度快的跟阵风似的。
    言母拍了拍被言易冰压瘪的沙发靠背，嘟囔：“毛毛躁躁的,什么毛病？”
    言易冰追了十多米才追到寒陌。
    寒陌腿长步速快,也没有要等他的意思。
    好不容易追到了，言易冰动了动唇,又纠结，这光天化日的也不好说什么。
    他只能跟在寒陌身边，大跨步往前走。
    寒陌走到家门口，一按指纹，开门进了屋，言易冰生怕他把自己关在外面，赶紧扶住门把手。
    好在寒陌也并没有关他的意思,他顺势进了屋，带上了门。
    门一关上，寒陌伸手按开了灯,喉结滚了滚,淡声道：“师父跟过来干什么,我真的累了，想睡一会儿。”
    言易冰一把拽过寒陌，让他面对着自己。
    结果寒陌垂着眸,眼睛狭长的一条,根本不看他。
    言易冰才不听他找说辞,眉心皱了皱，小声道：“少来,你是不是生气了？”
    言易冰人生前二十五年,基本没做过哄人这件事。
    大部分时间都是别人哄他,哄他好好学习，哄他去打电竞，哄他代言搞直播，哄他比赛拿冠军。
    也不怪郁晏叫他大小姐，在和人相处这件事上，他时常处于上风。
    不过他的性格，也很少跟人红脸就是了。
    但他近日突然发现，哄人也是不需要后天学习的。
    什么蠢直男，根本就不是不懂如何让人心情变好，完全是因为懒得做，所以装装蠢。
    任何智商正常的人，都能发现身边人是不是在生气，是不是在吃醋。
    比如现在，寒陌说只是累了想睡会儿，但绝对是生气吃醋了。
    寒陌眼睑颤动了两下，没说话否认，只是把背包往地毯上一扔，抬腿往沙发走去。
    他刚坐在沙发上，言易冰就跟了上来。
    言易冰用手捧起寒陌的脸，强迫他看向自己，然后开始解释。
    “这件事是我不对，我妈之前的确跟我提过，但我没放在心上，忘了跟她说，在答应跟你谈恋爱之前，我应该把这些情况处理好的，我错了。”
    他没有什么大男子主义的坏脾气，觉得认错就是丢脸掉价。
    大概是在家里，父母给他起了很好的榜样作用。
    寒陌靠着沙发，仰着头看向言易冰，睫毛颤了两下，脸颊被他挤得有点滑稽，但仍然没说话，不过也没阻止言易冰继续往下说。
    言易冰嫌站着弓腰麻烦，干脆往前上了一步，直接跨坐在寒陌腿上。
    这个动作其实挺暧昧的，但他没空想那么多，只希望寒陌不要跑，一直看着他说话。
    他也没有完全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寒陌身上，他腿上还是用了力的，只是虚虚的贴着寒陌。
    寒陌抿了下唇，依旧没动。
    言易冰蹙了蹙杏核眼，小声道：“我那时候没明白自己的心意，又觉得自己在被掰弯的边缘，有点惶恐，我妈一提，我随口就答应了。你也知道，我对相亲一直不太上心的，都是应付我妈的任务，不然也不可能这么多次都不成功。后来本来是想拒绝掉的，但你们战队来了辛辰，他总缠着你，我那时候也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别扭，有点赌气，就又忘了跟我妈说，再后来，训练太忙，我就给忘了。”
    寒陌轻吸一口气，终于开口，嗓音很沉，还有点哑：“但你每次去相亲打扮都很正式的。”
    言易冰百口莫辩，无奈道：“就那一次很正式被你看到了，那次是我妈全程监工，逼着我穿的，你也看到了，我根本不会讨好女方，也没兴趣跟完全不认识的人发展什么。”
    屋内窗帘盖得很紧，哪怕外面阳光明媚，天气清朗，室内还是要靠着灯光。
    灯光由上至下打下来，白茫茫的，并不能让人心情愉悦，反倒将气氛变得有些紧张。
    寒陌眼神飘散，突然低喃道：“师父是真的喜欢我，还是因为那天喝多了酒？”
    言易冰怔了怔，没想到寒陌居然连他同意谈恋爱这件事都质疑。
    那天气氛那么好，喝了点小酒，吹着海风，照着晚灯，海边也没有别的什么人，他答应了寒陌，然后主动吻上去。
    简直可以列为他人生中做过浪漫的事的no.1。
    寒陌见言易冰迟迟没说话，轻笑一下，眼眶却微微红了，眼底恍惚泛起水光。
    “没关系，师父一时不能接受的话也不用勉强，本来就是我主动的。”
    他居然已经给言易冰找好理由开脱，并且留了个台阶让言易冰下去。
    完了。
    言易冰在心里暗暗的骂了一声。
    他知道今天这事儿大了。
    看着寒陌眼睛红红的模样，他整个人仿佛被泡在了碳酸饮料里，难受极了。
    言易冰急道：“一瓶清酒我就能醉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酒量。我要是不喜欢你，我干嘛委屈自己跟你在一起？你手里有我把柄，还是我非得求你什么？我从来没谈过恋爱，好不容易谈一次还弄个假的，我有病？你亲也亲了，抱也抱了，基本也把我看光了，我都......都没计较什么，还不算是喜欢你？你试试换一个人，我不把他打进医院？”
    寒陌抬起眼，望着言易冰。
    言易冰还是很急，嘴唇微微发干，干脆勾住寒陌的脖子：“我这件事的确是错了，但你不能误会我全部都是假的。我妈之前让我带这个毛小姐去迪士尼转转，我闲又热又累，当时就知道自己肯定不愿意去了，后来......后来情人节，你也要去，我没怎么想就答应了，那时候我就知道，我也不是懒得谈恋爱，主要看跟谁，是你我就愿意了。”
    寒陌动了动唇，喃喃道：“所以师父真的只喜欢我吗？”
    言易冰凑过去，在寒陌唇上亲了亲：“是是是，只喜欢你，你别生气了，我回去想办法跟我妈推掉。”
    他亲两口，又去看一看寒陌的眼睛。
    看他眼角的红意散没散，看他眼里的水光消没消。
    寒陌伸过手，拢过言易冰的腰，就这么抱着他，仰着头，跟言易冰唇齿纠缠。
    言易冰总算松了口气。
    这算是原谅他了，不生气了。
    他一边轻咬着寒陌的唇，一边心中暗想。
    小狼狗倒是很好哄的，也不会闹脾气，也不会大吼大叫，生气了只是默不作声，垂着眼睛自己一个人别扭，连摔个门都不会，更不敢跟他发泄。
    寒陌的脾气可是真好啊。
    他妈总是嫌弃没人能受得了他，这不是有吗，寒陌就受得了他。
    这么一想，他又觉得自己过分了。
    平心而论，换做是他，刚刚确定关系就知道对方还有个相亲没处理，还准备去迪士尼培养感情，肯定炸的全家不得安宁了。
    他一边低喘一边冲寒陌道：“以后再有让你生气的事，你可以跟我发脾气，别忍着。”
    寒陌顿了顿，拉开一丝缝隙，低声且认真道：“不舍得。”
    言易冰暗暗叹气。
    可怜兮兮的小狗。
    生气吃醋算是暂时过去了，但怎么能开心起来？
    他的唇已经被寒陌吻的润红，微微有些充血，唇齿纠缠也试过了，似乎没什么太大用处。
    他们亲过太多次了，这些还不够。
    他直起身子，深吸一口气，缓缓低下头，耳根逐渐发烫发红。
    他伸手撩起上衣，用牙齿叼住，舌尖含到柔软干燥的布料，瞬间被吸收掉了水分。
    舌苔变得涩涩的，尝到了些咸味儿。
    光是这一个动作，就足够他从耳根一路红到胸脯了。
    衣服被扯上去，寒陌的双臂就搭在他腰间，毫无阻碍的压在他皮肤上。
    他每一次呼吸带起的起伏，哪怕再轻微，也能被充分感知到。
    言易冰眼神轻颤着，脸红的快要滴血，他记得寒陌说过，想吃樱桃，那这姿势还挺......合适的。
    再多的，他实在下不去手了。
    他抬起眼，眼皮深折，杏核眼水汪汪的看着寒陌，又羞又急躁，牙齿咬的很紧，濡湿了一小片布料。
    寒陌呼吸都深了起来，嗓音沉沉：“师父在喂我吃糖吗？”
    言易冰叼着衣服，说话含糊不清，磕磕绊绊又强行淡定：“那你，吃不吃？”
    寒陌手掌向上滑，低笑：“吃。”
    屋里什么都没准备，什么都不齐全，他们当然不可能做更多。
    只是即便这样，也消耗了整整一个小时。
    言易冰从寒陌腿上翻身下来，懒洋洋的往沙发里一趟，上衣卷着，他也懒得往下扯。
    看寒陌的神情，估计没有生气的意思了，而且心情还不错。
    言易冰望着天花板，安慰自己。
    他年纪大，总要哄哄小朋友的。
    这就像男朋友惹女朋友生气买包赔罪一样。
    只不过寒陌不需要包包，需要他献身。
    寒陌去卫生间了，过一会儿回来，主动凑到言易冰身边，跪坐在地毯上，亲了亲言易冰的眼角。
    言易冰眼中生理性的泪水还未干，被他亲着，睫毛颤了一下，毛茸茸的小刷子扫过寒陌的唇。
    言易冰轻哼一声，揪着寒陌的几根发丝：“什么时候跟我回去，我妈该多想了。”
    他出门匆匆说了一句找东西，但什么东西能找这么久？
    回去还得重新编一套说辞。
    寒陌被他抓乱头发也不躲，而是将手搭在言易冰膝盖上，轻轻按揉着。
    “都行。”
    言易冰跪坐太久，膝盖不过血，肯定会酸麻的。
    言易冰小声嘟囔：“我都有点困了，刚下飞机回家，还没来得及歇一会儿。”
    寒陌想想言易冰哄他的全过程，还挺卖力的。
    尤其是最后，连最笨的办法都用出来了。
    其实他也不是非跟一个言易冰都没见过的人过不去。
    言易冰承认不是酒后乱说他就消气了，只是消气后，也没法立刻变得心情舒畅。
    但言易冰居然会忍着羞耻哄他，他都有点惊了。
    要不是身边连个套都没有，他真怕自己忍不住。
    寒陌问：“睡一会儿再回去？”
    言易冰摇摇头：“别了，不然我妈肯定又以为我跟你吵架了。”
    寒陌：“晚上吃火锅，的确应该早点过去帮忙。”
    他很懂事，不可能让言易冰爸妈把一切都准备好了叫他去吃饭。
    哪怕家里有保姆帮忙，他也应该搭把手。
    言易冰：“你换件衣服，然后随便给我拿个什么带回去，别让我妈觉得我空手回去的。”
    寒陌：“我家也没有什么。”
    言易冰抬抬手：“你给我个移动硬盘，就说我来你这儿拷照片了，釜山拍的。”
    寒陌：“好，我找找。”
    寒陌去电视柜里翻移动硬盘了。
    他们这些选手的移动硬盘里，大多储存着有价值的比赛视频，寒陌也没买多余的移动硬盘，给言易冰拿的这个，算是俱乐部的内部资料了。
    言易冰不是不懂，皱了下眉，还了回去：“这个不行，有没有新的？”
    他们到底是两个战队，不管关系怎么样，还是要避嫌。
    他也不会把zero的资料交给寒陌。
    寒陌摇头：“没了，我也不是电脑控。”
    言易冰揉了揉头发，皱着鼻子道：“行吧，我先拿回去，给我妈看一眼你再揣回去。”
    寒陌：“我信你。”
    言易冰严肃道：“这种事还是公私分明的好。”
    拿了移动硬盘，寒陌又换了套新衣服，他们在这儿也没什么事了。
    言易冰从沙发上坐起来，脚踩在地毯上，刚要起身。
    卷在身上的布料在重力的作用下垂了下去，他一时没注意，手掌压住了上衣边角。
    起身的瞬间，上衣被扯紧，紧紧贴在他皮肤上。
    言易冰动作一僵，脸色变了变，低骂了一声：“操！”
    寒陌微怔，回眸看他，不知道哪里又惹他不开心了。
    言易冰绷着脸，踩着地毯走了几步，上衣布料晃晃荡荡擦过关键部位。
    平时他没觉得什么，但是现在，有点刺痛，哪怕是轻轻擦过也会反应很大。
    言易冰强撑着走了几步，断断续续的刺痛根本无法忽视，他忍不住弓了弓背，揪着胸口，不让衣服擦到那里。
    寒陌反应过来了，强忍着眼底的笑意，小声哄道：“抱歉，我下次轻点。”
    言易冰咬牙，羞愤：“没有下次了！”
    寒陌凑过来，抿了抿唇，目光落在言易冰胸前。
    他也很无奈，也没办法再帮言易冰揉揉，只好服软：“我没有经验，我以后嗯......不用牙咬了。”
    言易冰怒骂：“滚吧。”
    他们两家离得实在是近。
    走了一二百米，就又回了言易冰家。
    言母开了门，有些不耐烦：“你手机都没带，火急火燎的干什么去了，还这么半天，我想联系你都联系不到。”
    言易冰云淡风轻的换了鞋，晃了晃手里的移动硬盘：“去拷釜山的照片了，挺多的，电脑还卡了几次。”
    言母：“照片你那么着急干什么，我还以为你俩又吵架了。”
    寒陌弯眸：“没有，师父拷照片，我睡了一会儿。”
    言母点头，和善道：“陌陌也真是辛苦了，休息好了么？”
    寒陌点头：“挺好的。”
    言易冰弓着背，耷拉着眼睛，拿着移动硬盘往上楼爬：“我没休息呢，我也去睡一会儿。”
    言母在楼下喊：“你把背挺直了，像没有骨头似的。”
    寒陌赶紧跟上去，轻声道：“我的错，我帮他按摩。”
    言母又不好意思起来：“哎呀你不用给他按摩，不然他总欺负你。”
    言易冰狠狠咬了咬牙，委屈坏了。
    他真恨不得转头跟他妈诉苦。
    这他妈谁欺负谁啊！

 第 88 章

    一到房间,言易冰立刻脱了上衣，低头看自己的胸口。
    嗯......还是红的。
    他郁闷的抿了抿唇，抬手一关门,想把寒陌关在外面。
    不过他也没用力,寒陌用手一撑，还是顺利进来了。
    言易冰扭过脸,仰躺在床上，搭着薄薄的被子，闭着眼。
    寒陌轻笑，喊他：“师父？”
    言易冰不睁眼，也不说话。
    寒陌转身到门边将门反锁，听到锁芯咔吧一声，言易冰掀了掀眼皮。
    寒陌确定不会有人贸然进屋来,直接走到言易冰床边，一撩被子，躺了下去。
    言易冰的床不小,躺两个人虽然不是绰绰有余但还算足够。
    言易冰一惊,睁开杏核眼,低声道：“你干什么？”
    寒陌凑的离他近了一点，将被子抖开，往脑袋上一搭,低声道：“早晨起来太早,我也困。”
    言易冰呼吸一滞,下意识朝门口看了一眼。
    虽然门已经锁上了，他妈也不会贸然进屋来,但寒陌就这么睡在他床上,还是有点刺激。
    被子遮在脑袋上,虽然呼吸稍微有点闷，但多少有种多一层保护的错觉。
    言易冰往床里面蹭了蹭，给寒陌充足的位置。
    “早知道这样，你还不如留在家里睡。”
    寒陌堂而皇之道：“没有师父在睡不好。”
    言易冰低哼：“笑话，你一个人睡十多年了。”
    寒陌坦然：“嗯，有男朋友就不用一个人睡了。”
    言易冰：“......”
    寒陌侧身，伸手过来，揽在言易冰的腰上：“我帮师父揉揉？”
    言易冰气笑，瞪他一眼：“少来，这不是越揉越疼？”
    寒陌又埋头下去，哑声道：“那吹吹？”
    言易冰按住他的手：“不用，我想好好睡一觉。”
    他们并没有闲聊太久。
    的确，早起退房，坐车赶到釜山机场，再推着大箱子和背包一路走，飞机上也来不及休息，各种播报断断续续响了一路，坐了两个多小时，就又推箱子，等专车，一路回来到现在，连安静一会儿的时间都没有。
    很快，言易冰挨着寒陌睡了过去。
    寒陌的胳膊始终搂在他腰上，轻轻的，但也带来一部分热源。
    言易冰竟然一点也不觉得睡惯的床上多一个人有什么不适。
    他的呼吸逐渐绵长起来，胸口也不怎么疼了，柔软的头发散在枕头上，轻触寒陌的耳垂。
    寒陌睡得也很踏实。
    不过在睡之前，他订了震动闹铃。
    下午四点半，闹铃在他耳边震起，寒陌眼睑动了动，逐渐醒过来。
    他赶紧将闹铃按掉。
    言易冰睡得还很香，听到声音后只是皱着眉头哼唧了一声，便又将头歪在了他这边。
    寒陌按按眉心，小心翼翼的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然后给言易冰盖严。
    他刚睡醒，意识还有点茫然，所以只是坐在床边，静静的看着言易冰的睡颜。
    言易冰睡熟后脸上会有些泛红，淡淡的，微烫。
    左边耳朵也是红的，大概被压了半天。
    他的眼睑很薄，眼睛的轮廓非常漂亮，右边浓长的睫毛被挤压在枕头下，丝毫不受主人的重视。
    呼吸的时候，他的唇会微微张开，隐约能看到一点舌尖。
    寒陌的目光逐渐变得温柔。
    他伸过手，拨弄一下言易冰被压得贴在耳后的耳垂，入手柔软，可爱。
    言易冰还没醒，所以寒陌过分的多揉了一会儿。
    清醒片刻，寒陌终于起身，蹑手蹑脚的走进卫生间，洗了把脸，理了理头发。
    见脸上没什么睡态了，他轻手轻脚的开了门，下楼。
    火锅的外卖已经送过来了，言母正准备摆在桌上。
    寒陌赶紧过去：“阿姨，我帮您。”
    言母推辞：“不用不用，很方便的，言易冰呢？”
    寒陌自然的把所有菜品接过去，回道：“师父太累了，还在睡，等准备好了叫他。”
    言母埋怨道：“他真是太懒了，哎也怪我们以前没教他干活，这以后自己成家了不请保姆都活不下去了。”
    寒陌笑：“不会。”
    寒陌看到了牛肉和毛肚，手指一顿：“叔叔还没回来，师父也没起来，这些肉还是放冰箱吧？”
    言母：“啊行，你给我，我去放，陌陌你帮忙把锅和电磁炉拿下来，在厨房上面第一个柜子里。”
    寒陌点头：“好。”
    厨房的柜子还挺高，寒陌伸直胳膊，把鸳鸯锅和电磁炉都举了下来。
    言母在一边盯着，还有点担心：“你小心一点，别伤到手。”
    她知道电竞选手的手有多重要，这也是她一直唠叨言易冰不干活但也不逼他的原因。
    寒陌的职业生涯还有很长，手也需要格外注意。
    寒陌：“不会，没那么容易受伤。”
    他把锅取下来，放在餐桌上。
    言母打量了一下：“我觉得这个餐桌有点大，他爸也是，家里明明就三个人还讲究这个，我平时和他爸吃饭经常都在客厅，完全没用到这个桌子，也就是摆着好看。”
    寒陌顿了顿，问：“那要搬到茶几吗？”
    言母琢磨了一下：“也行，还能看电视。”
    他们收拾了一会儿，已经到五点了。
    网购的饮料和红酒送了过来，杯子碗碟也都摆好，言母看了看楼上：“去把他叫起来，都睡两个小时了，不然一会儿吃不下去了。”
    寒陌擦干净手，上楼。
    他推门进屋的时候，床上一片狼藉，言易冰将薄被压在身下，自己也扭了个身，后背暴露在空气中。
    屋内有点暗，寒陌踩着地毯过去，将被扯了扯，盖住他的后背。
    “师父，起床准备吃饭了。”
    言易冰皱了下眼皮，没动。
    寒陌附身，在他肩头啄了一口，留下一小点红痕：“快点。”
    柔软的嘴唇贴在微凉的肩头上，微微发痒，言易冰感受到了。
    他眼睑一颤，抬手勾住寒陌的脖子，懒洋洋说：“再睡会儿。”
    寒陌顿了顿：“我也想让你休息，但是你妈叫你下去了。”
    言易冰叹气，努力在枕头上蹭了蹭眼睛，慢吞吞的爬了起来。
    他顶着乱蓬蓬的头发，仰着头，眼睛半阖着，坐在床上静默。
    寒陌等了一会儿，言易冰终于下定决心从床上离开。
    寒陌把上衣递给他，他迷迷糊糊的套在了身上，胸口已经完全不疼了。
    当然他也没注意到。
    言易冰磨磨蹭蹭的晃去卫生间，关上门，开始洗脸漱口梳理头发。
    寒陌自然的把他的床铺理了理，将被子叠好搭在枕头上。
    等言易冰洗完脸出来出来，靠在门边，就发现床已经铺的整整齐齐了。
    他挑了挑眉，懒散又轻佻的叫：“小媳妇。”
    ‘小媳妇’抬眸看了他一眼，顺着他道：“老公可以下楼吃饭了吗？”
    言易冰眼睛一亮，爽翻了。
    他忍不住抿唇，想绷住笑意，结果没绷住，眼睛彻底弯成了一道弧线。
    这话从寒陌口里说出来就很爽。
    因为以寒陌的性格，必然是不会轻易叫的。
    除非地球爆炸，不然他一定是全世界唯一一个能被寒陌叫‘老公’的人。
    言易冰喜形于色，走过来摸了摸寒陌的脑袋，像在赞扬一只乖狗狗：“可以，以后私下就这么叫。”
    寒陌哭笑不得。
    他只是怕言易冰有起床气，故意哄哄。
    但......随意吧。
    言易冰开心就好。
    他们下了楼，言母一边给言父打电话一边絮叨：“你看你现在才起，寒陌都帮我收拾好了。”
    言易冰懒洋洋的往沙发一坐，也扯着寒陌坐下，手臂搭在寒陌肩头：“我困啊，真的困。”
    言父那边接通了，言母暂时没空搭理言易冰。
    “喂，怎么还没到家啊？”
    言父：“堵车，马上了，需要我带什么回去吗。”
    言母：“都订好了，不用。”
    又过了二十分钟，言父急匆匆的进了家门。
    一进来，电脑包刚一放，电话又响起来。
    言父一边脱鞋一边道：“我没在办公室，回家里吃饭，你让两个高级律师把招股书改一遍，改一遍发给我，我再改一遍。实习生我最近没空面试了，让陆par去吧，对对对。你这样，你先跟投行那边联系一下，问他们什么时候完事，还有投行他们的律师，嗯嗯嗯......”
    说完工作，言父擦了下汗：“老婆，我最近太忙了，抱歉。”
    他自然的走过去抱住言母，亲了亲言母的额头。
    当着言易冰和寒陌的面，言母有些尴尬，稍微躲了躲，害羞的推他：“行了，你快去洗手吧。”
    言易冰已经见怪不怪，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杯可乐喝。
    寒陌倒是很新奇，低喃道：“叔叔阿姨感情真好。”
    如果不是亲眼见过，他实在没法相信，原来有家庭是这样相处的，原来父亲可以那么尊重且深爱母亲。
    言母掩了掩唇：“你叔叔他以前在国外待久了，比较西方化，热情开放了点。”
    言父洗完手回来，无奈强调道：“哪里热情开放了，我明明很有礼有节。”
    言易冰嘟囔道：“啧，这跟西方化有什么关系，没在国外呆的也挺开放啊。”
    比如趁着喝醉亲人，比如找机会就开大床房，比如自己说想吃樱桃什么的。
    言母好奇的问：“谁啊？”
    言易冰手指一顿，紧张的咽了咽口水。
    他在吐槽寒陌，本以为声音很小，但居然还是被听到了。
    寒陌垂了垂眸，给言易冰又倒了一杯可乐：“师父渴了，再喝点吧。”
    言易冰瞥了寒陌一眼，接过杯子，掩饰住表情，又喝了几大口。
    “咳咳，饿死了，快吃饭吧。”

 第 89 章

    今天这顿饭的主要目的,就是庆祝这次东亚对抗赛夺冠。
    言母笑着说：“这段时间你们也是辛苦了，不过很棒，我看网上都在表扬你们,我在学校上课,看班里的学生好多都在讨论。”
    言父也深以为然，他轻轻抿了一口红酒,无奈摇头：“没想到我们律所的高级律师也有追你们比赛的，差点耽误ddl，不过看在我儿子的面子上，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追究了。”
    言易冰很禁夸，全程没有半点的不好意思。
    他吃的非常认真，嘴唇被辣的红彤彤的,时不时吐吐舌头吸一口凉丝丝的空气。
    寒陌不太能吃辣，所以一直吃的番茄锅，好在言父也很喜欢番茄锅,这让他又少了点拘束。
    言易冰嫌他吃的不过瘾,特意涮了一片毛肚,扔在他碗里。
    “这个还是在辣锅里好吃，你尝尝。”
    寒陌目光微顿，盯着沾满红油的毛肚,犹豫着抿了下唇。
    他从小就没尝过很多辣的菜,吃多了胃会烧。
    不过他还是听话的夹起毛肚,沾了点香油，蹙着眉,小心翼翼的喂进了嘴里。
    言母轻拍了言易冰一下：“陌陌不能吃辣的,你给他夹什么,不是所有人都得跟你口味一样。”
    寒陌把滴着油的毛肚喂进嘴里，顿时辣的轻咳了一下，他不敢让这东西在舌头上多停留，囫囵嚼了两下，飞快的吞了下去。
    他耐着口中的热辣勉强道：“没关系，师父给的我都喜欢吃。”
    言易冰正埋头大吃，闻言眼睑轻颤，得意的舔了舔下唇，轻飘飘道：“看吧，他喜欢吃。”
    言母嗔怪的瞪了他一眼。
    言父微微摇头：“还是你妈太惯着你，这么大了也任性。”
    言母一个眼神扫过去：“是我一个人生的？什么叫我惯着？”
    言父稍顿，推了推眼镜，一本正经的更改措辞：“是我缺乏教育经验，拖了夫人的后腿。”
    言易冰听不下去，抱怨道：“行了你们俩，跟谁秀呢。”
    言母拄着下巴凑过来：“谁不让你秀了，你也可以秀啊，是你自己不配合。”她又看向言父，“我还没跟你说，你儿子，又不想跟雅云接触了，人家反倒对他挺满意的，你说这让我怎么说，这不是得罪人吗？”
    寒陌的筷子停了一下，几秒之后，又自然的夹了一根青菜。
    他不准备揪着一件事过不去，而且下午，师父已经倾尽全力哄他了。
    言易冰叹了口气：“您别操心我的事就不得罪人了，从来没见过的女生怎么可能喜欢啊，你和我爸不也是自由恋爱吗。”
    言母深吸一口气，有些憋闷：“明明是你自己说喜欢搞竞技的，我才给你深入联系的，现在你又不认账了。”
    寒陌微微侧目，讶异的瞥了言易冰一眼。
    言易冰正咬着一片肥牛，闻言，耳朵有点发烫。
    那时候，他还没认清自己对寒陌的感情，不知怎的，就觉得搞竞技的不错。
    他妈这么一说，寒陌就知道他很久之前就有动心的苗头了。
    言易冰低声道：“我说喜欢搞竞技的，又没说喜欢练花滑的。”
    言母疑惑：“那你喜欢搞什么竞技的？”
    言易冰被噎了一下，不自在道：“它就是个概念，代表着可能有更多共同语言。”
    言母气道：“那你干脆在你们电竞圈找得了。”
    言易冰顺势接话：“那我就在电竞圈找吧。”反正已经找了。
    言母：“......”
    言父见言母被堵得没话说，出来解围：“这样啊，你也别太任性了，其实雅云这姑娘不错的，我和你妈都很喜欢，人家不光事业好，家庭好，长得也好。”
    言母：“对啊，雅云的大眼睛多漂亮。”
    言易冰又夹了一片辣肥牛，迟疑了几秒，塞到了寒陌碗里：“我不喜欢大双眼皮，我喜欢内双的。”
    寒陌垂眸，唇角微翘，默默的又把这个辣的给吃了下去。
    言母竖起大拇指：“行，你真行，不知道的还以为你选妃呢，要求真多。”
    言易冰挑了下眉，轻佻道：“我不会选妃，妃来毛遂自荐就行。”他想了想，又跟了一句，“毛遂自荐也不一定，还得我看得上。”
    寒陌别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低声道：“辣，帮我倒点可乐吧。”
    可乐瓶在言母那边，言易冰环视一圈没找到，最后直接把自己的杯子递给寒陌。
    寒陌也不嫌弃，端过来一仰头，喝了个干净。
    言母深深叹了一口气：“我也懒得管你了，反正大城市结婚都晚，你就单身到三十再说吧。”
    吐槽完，她又不甘心，说：“我就是觉得，你放弃上大学，连接触同龄女孩子的机会都没有，这么大了，一次恋爱都没享受过，把所有心思都花在你们那个战队上，你就不觉得亏？你看人家郁晏，人家十六岁就把女朋友定好了。”
    言易冰心说，我身边这位，十五岁就准备毛遂自荐了。
    但现在他还不能说，他爸妈可能一时接受不了他和寒陌的事，得慢慢渗透。
    “行行行，我知道了。”
    -
    东亚对抗赛后，又是一段时间的休赛期。
    言易冰每天除了三小时训练，还顺便帮孙天娇面试新人。
    十一月就要到转会期了。
    二队的穆翔打算去一个小一点的战队当核心，提前两个月跟孙天娇沟通过了。
    孙天娇也挺祝福的。
    穆翔今年二十二了，在zero恐怕没有进一队的机会，二队的核心也被程斌占着，他想争取一个挑大梁的位置还是很难。
    越知名的俱乐部赚的越多，福利待遇越好，title越值钱。
    但也因为竞争激烈，导致很多选手从头至尾都没有姓名。
    有的人更在意zero这个名字，有的人更渴望在电竞史上留下一席之地，这都没错。
    不过穆翔要走，孙天娇要么招人要么从别的战队买队员回来。
    今年已经办过一次青训营了，俱乐部也没时间再来一次。
    这次孙天娇决定公开招聘。
    那些还没入职业圈，但是水平不错的大神主播都可以来试试。
    不过这次就有门槛了，要求也高，不像是青训营，可以慢慢培养，更侧重选更有潜力的，前期菜一点也没关系。
    官网上公告发出去，才短短一周，就收到了三百多份简历。
    孙天娇让言易冰帮忙参谋。
    这三百多简历中，有些已经颇有名气了，是直播网站的头号明星，开播赚的钱甚至比好多职业选手都多。
    不过这也不代表他们的水平就高。
    主播积累人气可以有很多种方式，实力只是其中一项。
    孙天娇还跟言易冰开玩笑：“你就没有其他战队的朋友打算转会了，有来zero的打算？”
    言易冰正窝在沙发里看书，闻言抬眸看了他一眼，沉默片刻，缓缓道：“你确定要我推荐？我的眼光一向不好。”
    孙天娇笑嘻嘻：“倒也是，你这方面的技能点确实太低了。”
    言易冰移回目光，继续看手里的书。
    孙天娇过来，趴在他身边的沙发背上，悠闲道：“哎，你知道雷明现在怎么样吗？”
    言易冰翻了一页书，轻哼：“不关心不在意。”
    孙天娇嗤了一声：“得了吧你，我听人说雷明在普新可过的不太好。因为他的水平是普新最好的，而且从zero出走，人气也高一点，普新的队长刘隋看不惯他，联合其他两个队员给他穿小鞋。雷明处境挺难得，但是从zero往差队跳容易，想从差队跳到好队就难了，他现在也没别的选择。”
    言易冰的目光停在一行字上，喃道：“普新还有这种事？”
    孙天娇：“你以为呢，小战队不专心打配合练技术，心思只能放到别的地方去了。”
    言易冰若有所思，怪不得粱和风去了普新，水平倒是越来越差了。
    “那也是雷明自己的选择，他赚的钱也不少了。”
    孙天娇感叹道：“也是，好好理财的话，基本也财务自由了，不过他不像会理财的样子，好多选手都不会，所以我都劝他们，把钱给父母，别在自己手里攥着，一天大手大脚的。”
    言易冰淡淡道：“你不是金融系毕业的，不给大家开个班培训一下？”
    孙天娇：“想得美，我巴不得他们没钱了给我拼命练习好好比赛，钱一多就飘了。”
    言易冰：“呵。”
    孙天娇拍拍言易冰的肩膀，得意洋洋道：“我最近去了趟同学会，多年不见，我的同学们真是遍布各个领域，还有专职开网店卖电竞周边的，让我多帮忙呢。”
    言易冰侧过脸：“你又去凡人家了？”
    孙天娇也不否认，眉飞色舞：“我跟边总借了辆阿斯顿·马丁，据说全球只有二百辆，你别说，边总是真大方，直接把车钥匙给我了，说我什么时候还他都行。”
    言易冰自从跟寒陌在一起后，某方面的敏感度大幅度提高，他隐隐提点道：“边总对你比对女朋友都够意思了。”
    孙天娇谦虚摆手，喜形于色：“你不能这么说，边总还没女朋友呢，谁知道他对女朋友什么样。”
    言易冰：“三十岁了，还没谈过女朋友，你都暗恋过你们大学同学吧。”
    孙天娇想了一下，喃喃叨念：“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又懒得探听金主隐私。”不过他很快回过神来，扯回话题，“说边总干嘛，我要说我那个开网店的同学呢，他那里周边特别全，还有各家选手的手办，但是咱们俱乐部还没授权过手办，我觉得你形象这么好，咱们也搞一个呗。”
    言易冰思索片刻：“行啊，你想搞就搞呗。”
    孙天娇：“我喜欢你之前表演赛编发的造型，咱们就先做个样板出来，如果合适再推出。”
    言易冰皱眉，想了想那位自信且妖娆的化妆师：“那个造型不会太精致了吗？”
    电竞选手简单一点，飒一点比较好吧。
    孙天娇：“你长了这么好看的脸，怕什么精致。我野心可大呢，咱们的受众群又不一定是电竞粉，追星的小女生就喜欢精致的。”
    言易冰：“得了吧，追星的都追明星去了，谁关注电竞。”
    孙天娇：“以前可能不关注，但你们拿了东亚对抗赛的冠军就不一定了。这叫为国争光，主流媒体都大力宣传了，热搜都上过五六个了，微博就是追星族老家，现在你们的知名度大大提高了，正好在这时候推手办。”
    言易冰还是很相信孙天娇的商业敏感度的，于是赞同：“那你做完了先拿回来给我看看。”
    孙天娇：“好好好，肯定要你同意啊。”
    这件事说过言易冰就给忘了。
    结果十二月初，孙天娇还真把手办给拿过来了。
    手办做的很用心，大概二十厘米高，一身pubg里经典的战斗皮肤，肩膀扛着awm，手上戴着战斗半指手套，腿上系着龙卷风战术枪套，黑色的上衣左肩用反光材料写着ice三个字母。
    硬核的战斗装和精致的编发竟然形成了微妙的平衡，看起来毫不违和，英姿飒爽。
    言易冰挺喜欢，所以特意把这玩意儿带回了家给寒陌看。
    他这段时间跟父母说要在俱乐部训练到很晚，实则常常偷溜到寒陌家。
    他盘腿坐在地毯上，从包里抽出手办，在寒陌面前摆弄了一下：“孙天娇搞的手办，怎么样，我们想跨年的时候推出。”
    寒陌的目光落在手办上，细细打量。
    “这个造型是......”
    言易冰：“那次表演赛，其实我不太喜欢，太娱乐圈了，不过孙天娇他们喜欢，做出来也还行。”
    寒陌接过手办，指腹在上面摩擦了两下。
    他当然记得这次造型。
    当时和zero迎面撞上，他差点看愣了，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要不是雷明突然跳出来挑衅他，他几乎要在言易冰面前露怯。
    “这套皮肤，我们什么时候也买一件吧？”寒陌意味深长道。
    言易冰愣住：“什么，这种基础皮肤，谁都有的吧，prince还不给你们买齐全套皮肤？”
    寒陌捏着手办，轻笑，随后单膝跪下，凑到言易冰耳边，压低声音道：“当然是买一套真的，师父在家里穿给我看。”
    言易冰发现，不管多久，不管经历过什么，他还是能被寒陌骚到。
    言易冰呼吸变热，推搡他：“你什么时候也有这种爱好了？”
    寒陌按住言易冰的手腕，在他唇上轻吻了一下：“以前是没有的，现在有了。”

 第 90 章

    十一月转会期。
    孙天娇还是签来了个新人,很巧，正是当初极光战队的安星火。
    言易冰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他要在狙击场拿自己五个人头。
    安星火经过了将近一年的捶打，成熟多了,见到言易冰先是脸一红,随后深深的低下了头。
    他跟着极光参加了表演赛，城市赛,pcl还有呦呦杯全国邀请赛。
    这么多场比赛下来，总算知道了豪门战队的顶级大神有多么牛逼，他之前的自命不凡有多么愚蠢。
    言易冰不是斤斤计较的人，嗓中轻笑，打趣道：“我还等着去你直播间抢十万块红包呢。”
    安星火的头低的更深了，他红着脸，抓了抓头发,小声道：“冰神，以前，对不起。”
    言易冰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别想太多,来了就是队友。”
    安星火被他温和的语气感动的稀里哗啦,情绪一激动，就开始立flag。
    “冰神，我入圈前真的看了你很多比赛,所以也是真的想超过你,但是以前觉得自己特别牛逼,后来才知道跟你的差距有多大，这次来zero,就是想跟你们好好学习,把技术练上去。冰神放心,我一定努力，在狙击水平上早日碾压寒神！”
    言易冰手指一顿：“嗯？”
    安星火攥着拳，踌躇满志：“我不会让表演赛上的惨败再次发生，我一定要在正式比赛里，拿到寒神的人头。”
    他大概被寒陌伤的太深了，始终走不出狙击场被寒陌单方面虐菜的阴影。
    再加上zero和prince是对手，他刚来，想表决心自然要拿prince开刀。
    言易冰表情稍僵之后，还是善意的笑笑：“你有上进心就好。”
    有点尴尬。
    从个人立场，他当然希望寒陌越来越好，但从队长的立场，他肯定喜欢安星火能给zero拿成绩。
    孙天娇倒是很开心，咧着嘴笑：“哎呀年轻人就是应该有雄心壮志，说实在的，当初你跟我祖宗叫板我反倒记住你了，觉得你与众不同，将来能成大器。果不其然，现在我们也有了合作机会，你就在zero好好努力，实在有不懂的，也可以去问冰神，他肯定乐意告诉你。”
    安星火抬起眸，星星眼望向言易冰。
    “以后请冰神多多指教。”
    言易冰：“......”
    安星火的假想敌由他变成了寒陌，他好像一点也没有开心的意思。
    不过现在明白了寒陌对他的感情，他好像知道当初寒陌追着安星火打的原因了。
    言易冰有点想笑。
    好幼稚的小狼狗。
    因为安星火嘲讽了他，所以差点把安星火打到自闭。
    这些细枝末节的表达，他现在想起来，舌尖都泛着甜。
    简单的见面仪式之后，孙天娇将言易冰拉到一边，小声道：“你觉得安星火怎么样？”
    言易冰认真道：“水平不错的，年纪小，有上升空间，以前有点骄傲，现在好多了。”
    孙天娇还是最关注言易冰的情绪：“之前的事，你心里没有不痛快吧。”
    言易冰失笑：“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
    孙天娇放下心，点头：“你没觉得不开心就好，我筛了一圈，还是安星火最符合要求，上手也快，潜力也不错，但是对标prince的辛辰好像还是有点难，不过谁知道呢，说不定在咱们这儿调|教一段时间就顿悟了。”
    言易冰：“辛辰天赋是不错，但正处在安星火当初的中二期，咱们打的稳一点，战术成熟一点，辛辰也不是威胁。”
    孙天娇叹气：“哎，先不说辛辰了，反正还没到年龄，关键他们还有寒陌呢，最要命的寒陌至少还能打几年。”
    言易冰认真点头：“嗯。”
    以寒陌现在的状态，不出意外，至少还有三年的巅峰期。
    他应该等不到三年再退役，没人能在职业比赛中呆过二十五岁。
    以前有点惶恐，不过现在倒是逐渐镇定了。
    早晚有一天，他会选一个合适的时间，离开电竞的舞台，把机会留给层出不穷的新人。
    这一天，应该也不晚了。
    孙天娇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突然扑上来，一把抱住言易冰，有点感性道：“祖宗，你可不能抛下我，不然我就在我市中心的豪宅里吊死。”
    言易冰无奈勾了下唇，然后很快收敛情绪，面无表情的推开他：“......去死吧。”
    他最初气孙天娇坑了他，把他骗进这个圈子打比赛。
    现在他们居然也成为了并肩作战的朋友，他在zero更是呆了八年之久。
    这些年过的挺快的，他在战术上成长了不少，但在生活上，好像一直随心所欲，没有长进。
    身边的家人和朋友一直把他保护的很好。
    言易冰晚上晃荡到了寒陌家，给他带了份家里保姆做的红烧鱼。
    寒陌在俱乐部集训到九点才有机会离开，连饭都没吃。
    正常情况下，他基本就要留在俱乐部了。
    但因为有言易冰，他开始了上下班的打卡生活。
    寒陌把红烧鱼塞到微波炉里热了一下，然后简单的煮了碗面条，端到茶几上。
    他直接坐在地毯上，把外套往沙发上一甩，夹了一口鱼肉，先喂到言易冰面前。
    言易冰摇了摇头：“特意给你带的，我吃饱了。”
    最近他一直想办法潜移默化的告诉他妈，他和寒陌的关系不是一般得好。
    光是送饭，短短一个月内，他就送了七八次了。
    每次家里保姆做了味道可口的菜，他就会当着他妈的面嘱咐：“阿姨，下次多做一点，我带给寒陌尝尝。”
    如果说一开始他妈还会欣慰他和寒陌的关系变好，时间一长，总会有所怀疑的。
    他希望他妈多怀疑一段时间，这样将来面对现实的冲击力还能小一点。
    寒陌也不客气，低下头，开始吃。
    红烧鱼很香，汤汁淋在鱼身上，浓稠细腻，碎碎的葱花和薄荷碎装点着鱼身，去掉了仅有的一点腥气。
    筷子拨开鱼皮，里面的鱼肉又白又嫩，几乎没有什么刺。
    他合着面条吞下去，竖了竖大拇指。
    “prince最近很努力啊。”
    言易冰轻飘飘道。
    寒陌筷子一顿，看过来，低笑：“嗯，我们不是一直以努力出名的吗？”
    他也不否认prince最近在加练。
    言易冰若有所思的点头：“看来我得给宋棠他们点压力了，有时间约个练习赛？把二队的人也都带上吧。”
    寒陌盯着言易冰看了几秒，意味深长的眯了下眼，勾唇：“师父是想看看我们二队新人的训练水平了？”
    言易冰被他戳破心思，微微有些尴尬，于是先发制人：“怎么，你还想藏着？”
    寒陌放下筷子，伸手去勾言易冰的腰：“不想，正好也想看看zero新签的人水平怎么样，能不能给prince造成威胁。”
    言易冰按住寒陌的手腕，不让他的手指乱摸，挑眉一笑：“丁俊的消息挺快啊，我们这边还没官宣呢。”
    寒陌：“圈子就这么大，哪个战队走人了还能不知道？”
    言易冰啧了一声：“安星火小朋友来的时候可说了，要碾压你，在比赛里拿你的人头，一雪前耻。”
    寒陌满不在乎，指腹揉着言易冰的腰，轻声道：“让他试试。”
    言易冰睫毛轻颤，抬手勾了勾寒陌的下巴：“寒神这是什么态度，瞧不起zero的新人？”
    寒陌的手指钻进言易冰的衣服里，酸溜溜道：“那你为什么要叫他小朋友？”
    言易冰一愣：“他比我小我不叫小朋友叫什么？”
    寒陌：“换个对普通同事的称呼，随便什么。”
    言易冰躲开寒陌的手，轻哼：“啧，寒神肚量可真小，我还没嫌弃你们明日之星辛辰呢。”
    寒陌无辜道：“明日之星是你叫的，我可没叫过。”
    言易冰躲的离他远了点，坐在了沙发的边缘，悻悻道：“你快点吃饭，别没事找事。”
    寒陌正色道：“不过明年的世界邀请赛，辛辰就够比赛年龄，会成为一队的替补了。”
    言易冰恍惚了一下：“哦，居然是替补吗。”
    寒陌：“嗯，漠贝也续约了，丁哥到底没忍心，不过说是替补，但辛辰肯定会上场的。”
    言易冰用拇指指腹按了按骨节，轻飘飘道：“我又不怕他。”
    沉默了一会儿，言易冰又笑，笑的意味深长：“世界邀请赛，就是对手了。”
    寒陌抬眸，眼中闪着黑亮兴奋的光：“是，我们会再次改变战术的。”
    言易冰就知道，寒陌会兴奋。
    不管是队友还是对手，只要能在同一赛场上竞技，对他们来说，就是最好的催|情剂。
    因为他们势均力敌。
    被寒陌感染着，言易冰也觉得血液沸腾起来，胳膊上起了小小的疙瘩，肾上腺素飙升。
    这种微妙的刺激和兴奋恐怕别的情侣永远都感受不到。
    只一个对视，他们就明白彼此的心思。
    想要打败对方，更想占有对方。
    正闲聊着，言易冰感觉后背压到了手机，而手机正在震动。
    他拿过来一看，是寒陌的手机，寒陌定的闹铃响了。
    “你的闹铃。”
    寒陌点了下头：“师父帮我按掉吧。”
    “哦。”言易冰答应了一声，手指一滑，把闹铃关掉，手机屏幕还亮着。
    寒陌的开机背景是手机自带的星空图。
    他这个人做什么都简单，手机也一样，不会设置太花里胡哨的东西。
    言易冰拿着看了片刻，指尖轻轻一碰，手机弹出输入密码的界面。
    他快速回过神来，有点尴尬。
    他居然下意识想看寒陌手机里面都有什么。
    但还没来得及放下，寒陌突然开口：“0712。”
    言易冰抬起杏核眼：“嗯？”
    寒陌重复了一遍：“师父记得0712是什么日子吗？”
    言易冰没想到自己关个闹铃还关出考题了。
    他皱着眉，绞尽脑汁的想：“什么节日？小暑？”
    寒陌定神看了他几秒，低头，吃了一大口面条，淡淡道：“我去zero青训的第一天，和你见面的第一天。”
    言易冰怔了怔，心里软成一汪水。
    “你......”
    那个第一天，只是他人生中很普通的一天，他正好有时间，有闲心去青训营溜达。
    然后正好遇上寒陌这批人。
    但他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寒陌，也没想耽误教练的训话。
    他只是拉了把椅子，懒洋洋的在旁边一坐，笑着看这些新人。
    他知道有很多目光不约而同的朝自己看过来，这其中，就有寒陌的。
    没想到在寒陌心里，这一天是如此特别，如此值得纪念。
    言易冰在键盘上输入0712.
    果然，顺利的进入了寒陌的手机。
    这些年，他从来没想过看看寒陌的手机，试试他的密码。
    或许早一点好奇的问出来，就能早一点知道寒陌对他的感情。
    寒陌继续道：“所有四位数字密码都是0712，六位的就是071212，如果有字母，就是icemomo，数字加字母，就是这两种加起来，我的q|q微信邮箱信用卡支付宝密码都是这些。”
    言易冰的舌尖扫过下唇，意味深长道：“这些都告诉我了？”
    他不是不明白，开放手机，代表着某种允许。
    那种坦荡无疑完全为你敞开的允许。
    “嗯”坦然应了之后，寒陌又紧跟了一句，“师父不想检查我的手机吗？”
    那种轻飘飘的语气，简直像小勾子，不断的撩拨着言易冰的好奇心。
    “幼稚，我干嘛要检查你的手机。”言易冰嘟囔了一句，但却没把寒陌的手机放下。
    倒也不是检查。
    手机能看出很多东西来，也能更了解一个人私下隐秘的样子。
    但这涉及隐私，言易冰不会轻易侵犯这层底线。
    寒陌喝了几口矿泉水漱了漱口，又擦干净唇角，轻声道：“师父可以检查，检查我加了什么好友，跟人聊了什么，朋友圈发了什么，有没有做让你不开心的事。”
    言易冰下意识咽了咽口水：“看你微信都行？”
    寒陌点头：“随时。”
    话都说到这儿了，言易冰觉得自己不看一眼都对不起寒陌的勾引。
    他收回目光，垂下眼睛，再次输入密码打开寒陌的手指，停顿了两秒，点开了寒陌的微信。
    作为一个顶级职业选手，寒陌的微信好友还是不少的。
    不过大多都是合作伙伴，俱乐部的队员，还有各类工作人员，比如食堂的阿姨，修电脑的it部门，后勤主管大娘。
    新的好友那里，一长串的名单，手指差点滑不到头，都是寒陌没通过的人，各种头像妩媚妖娆的美女。
    反正不比他少。
    言易冰压着嗓子，感叹道：“想要通过邀请的人这么多，寒队长果然很招小姑娘喜欢啊。”
    寒陌：“我都没看过。”
    言易冰点头，声音像掠过湖面的羽毛：“哦。”
    言易冰：“朋友圈也可以看？”
    寒陌：“咱俩的朋友圈应该是重叠的。”
    言易冰心道，谁要看那帮人的朋友圈了。
    他想看的是，寒陌这个闷骚，学会了分组，除了单发给他，还发给过什么人。
    他随便找了个对话框，点进寒陌的头像，然后进入寒陌的朋友圈。
    任何外人看，寒陌只有营业朋友圈，而且半年可见，轻易就变成了一片空白。
    但通过寒陌的账号，就能发现，他还是记录了很多内容的。
    九月十七日。
    “喜欢樱桃，浅红色的，甜甜的，不过会疼，下次轻一点。”
    言易冰的耳骨立刻镀上一层颜色，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声。
    九月十日。
    “赢了！最好的一天，比冠军更好的奖励，师父。”
    言易冰耳朵上的红意稍退，目光也变得温情了一点。
    八月十五。
    “师父果然喜欢冰淇淋，第一次去迪士尼，虽然不是小孩了，但也很好。”
    言易冰心道，谁说不是小孩儿了，在玩具总动员下面躲父母，不是挺幼稚的。
    六月二十。
    “他生病了，腮腺炎，第一次庆幸小时候得过这个，可以照顾他。”
    言易冰挑了挑眉，原来寒陌得过，怪不得一直不会被他传染，亏他担惊受怕了那么多天。
    六月十八。
    “没控制住亲了他。算了，不装了。”
    言易冰想笑。
    寒陌的心路历程可够简单的，这么快就想通不装了，紧接着就从小冰山变成小畜生了。
    六月二日。
    “他喝醉了，说了很多话，估计不记得了，但没关系，我会记得。”
    言易冰想了想，那时候，应该是他们游轮行的第一天。他的确喝醉了，但他到底说了什么？
    四月二十。
    “不喜欢他去相亲，生气。”
    言易冰抿了抿唇。
    唉，阴影不小啊。
    ......
    四月三日。
    “从黑名单出来了，呵，做梦一样。”
    言易冰微微叹气，果然之前的朋友圈生硬了不少。
    三月二十四。
    “他的造型真好看，差点看呆了。极光的什么新人，也配挑衅他？”
    言易冰摇头。
    寒陌以前真是别扭，明明看见他冷的连眼睛都不抬。
    二月十七。
    “找理由去见了他一次，他的手......果然还是一点都不知道照顾自己。”
    言易冰恍惚。
    寒陌还真是细心啊。
    他又快速划了几下。
    记录已经到了更早。
    九月。
    “比赛输了，他赢了也不错。”
    七月。
    “好想他，不过被拉黑了，也没理由去见，呵。又想又气。”
    二月。
    “冰神......为什么不追究？”
    二月。
    “生日，嗯，十八了，但是没有他了。”
    ......
    前年的记录。
    六月。
    “妈，再见了。”
    言易冰的心狠狠的痛了一下。
    三月。
    “对不起，师父。”
    二月。
    “对不起，师父。”
    一月。
    “对不起，师父。”
    ......
    大前年七月十二日。
    “你真好看，我喜欢你，冰神。”

 第 91 章

    寒陌的朋友圈记录越早期就越幼稚,但也越可爱。
    言易冰看到最后，忍不住勾着唇笑了笑。
    他有些不舍的退出寒陌的朋友圈，喃喃感叹：“早知道......”
    寒陌正准备去洗碗盒,闻言停下脚步,回头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言易冰把寒陌的手机放下，轻声道：“早知道,前年的七月十二日，我就该把你从人群中揪出来，当着所有人的面拽到我房间去。”
    寒陌眯眼，笑：“做什么？”
    言易冰微微启唇，神情暧昧的轻吞出三个字。
    “潜规则。”
    寒陌喉结一滚，眼底深沉了几分，将手里的碗捏的更紧了些。
    言易冰曲着一条腿,手腕搭在膝盖上，开始轻飘飘念叨：“刚来青训就敢惦记队长，你胆子很大啊,我当时要是知道,肯定好好教训你一顿。”
    寒陌直接把碗盒又放在了茶几上,朝言易冰走了过来。
    言易冰稍顿，呼吸一滞，曲着的腿也向后缩了缩：“干嘛？”
    寒陌走过来,伸手抓住言易冰的脚踝,指腹微微向上滑动：“别遗憾了,现在教育也来得及，需要我做什么？”
    言易冰咽了咽口水,脚踝莫名的发烫。
    他发现自己再怎样也骚不过寒陌,这大概是年龄优势。
    十九岁,确实要躁一点。
    他这种二十五岁的男人，佛系多了。
    言易冰小声道：“让你打扫卫生，洗衣服什么的，还能干什么？”
    寒陌胸腔一震，轻笑一声，手指揉捏着言易冰膝窝温热的筋骨：“这算什么潜规则，以我喜欢师父的程度，当初师父就是叫我口，我也是会答应的。”
    言易冰反应了一秒，腾的脸红，抬腿踢了寒陌一下：“胡说八道什么呢！”
    寒陌眼皮垂了垂，目光落在言易冰的关键部位：“师父真的不想？”
    言易冰用齿尖咬了咬舌头，轻嗤：“你很厉害？”
    寒陌稍顿，认真道：“没练习过。”
    言易冰顿时理直气壮起来：“那你——”
    寒陌从善如流：“所以师父要给我练习的机会，我学东西很快的。”
    言易冰觉得，再这么呆下去，事情就要往没节操的地方发展了。
    他当然觉得新奇，但也不舍得让寒陌练习这种事。
    “快去洗碗，还没刷牙呢，我才不想。”
    寒陌低声笑笑：“哦，我知道了。”
    他起身，松开言易冰，重新拿过碗，朝厨房走去。
    但言易冰仍然不知道他知道什么了。
    不过......也没追问的必要。
    寒陌走到水池边，拧开水龙头，挤了点洗涤剂在手巾上，熟练的刷碗。
    自从言易冰经常到他这里来，他家里的生活用品就越来越丰富。
    原本他买这个房子完全是因为言易冰，如果就他自己，三四十平就够住了。
    他不是从小富裕到大的，没有奢侈消费的习惯。
    不过，现在看着越来越充盈的房子，他才觉得，生活的话，还是大一点的房子好。
    他以前，完全没有生活。
    言易冰趁着他洗碗，在他身后念叨：“练习赛别忘了，要不就十二月一号吧，后面节日不少，我怕大家心散了。”
    寒陌将洗干净的碗放进抽屉，听到这个日期，眉头皱了一下，转过身来。
    “有件事早几年就想问了，一直没敢。”
    言易冰挑了下眉：“什么？”
    寒陌：“十二月一号不是你身份证上的生日吗？是登错了？从来没见你过过。”
    如果登错的话，一年内也该有其他过生日的日子。
    寒陌一度怀疑自己错过了。
    言易冰迟疑了一下，眨眨眼：“没登错，十二月一日是我生日，但我的确不过。”
    寒陌：“为什么？”
    言易冰淡然道：“我其实还有一个姐姐，不过两三岁的时候就因为先心病去世了，她去世那天就正巧是我生日，我妈因为她差点崩溃抑郁，后来有了我，我又偏偏是那天出生，她宁愿迷信一点，觉得我姐姐换了个方式回来了，情绪就逐渐好起来了，不过我还是不过生日的，怕刺激到我妈。其实也没什么，我爸妈很宠我，小时候什么都不缺，也无所谓生日礼物，反正我要什么都有。”
    寒陌怅然：“原来还有这回事。”
    言易冰点头：“嗯，其实如果我姐姐没陪他们两年，可能伤痛还没有那么大，但是有了感情，还失去了，就挺难接受的。我小时候看她的照片，觉得那是我姐姐，现在再看，她那么小，那么虚弱，走路都要撑着门，反倒跟妹妹一样，其实还挺想见到她长大的样子的。”
    寒陌：“她长大也一定很漂亮。”
    言易冰弯着眼睛：“是吗？”
    寒陌：“因为你也很漂亮，你们基因相同。”
    言易冰感叹一声：“总是有点遗憾吧，所以我跟表姐的关系就很好，我侄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
    寒陌：“我之前一直担心错过你的生日，又怕直接问你你觉得我不用心。”
    言易冰蹙眉：“哪有那么矫情，而且年纪大了，尤其是在电竞圈，谁愿意过生日啊，过一次就离退役快一步。”
    寒陌敏感道：“不要退役，我不要你退役。”
    言易冰知道寒陌在意这事，所以立刻安抚他：“我现在状态还行，不至于退役。”
    练习赛约在言易冰生日当天。
    言易冰主动在群里说话。
    【zero-言易冰：来吧各位，能来的都来吧！】
    【cng-郁晏：啧，最近电竞圈真是欣欣向荣，prince和zero一起练习赛都是常态了。】
    【zero-言易冰：是啊，你这个高价倒卖屏录的狗东西终于赚不到钱了。】
    【tzs-明朗：来吧，好久没练习赛了。】
    【yh-shina：赛事还早呢，你们真行，这都练的下去。】
    【tzs-明朗：他们要去打全球邀请赛了吧。】
    【yh-shina：那也应该去跟欧美队约练习赛啊。】
    【zero-言易冰：没那么多讲究，主要是看看大家最近退步没有。】
    【cng-郁晏：少来，你是为了测试各家新人的水平吧。】
    【axe-陈驰：少来，你是为了测试各家新人的水平吧。】
    【tzs-明朗：少来，你是为了测试各家新人的水平吧。】
    【prince队长唯一发言人肖诺：哈哈包括我家吗，不过我家队长最近没有废寝忘食的练习，每天都要回家，有点慌张。】
    【cng-郁晏：有情况？】
    【axe-陈驰：妹子长什么样叫出来看看？】
    【zero-言易冰：......】
    【prince-寒陌：不给看。】
    【zls-丁洛：嘤！】
    【cng-郁晏：老婆？？？】
    【zls-丁洛：没事，好久没比赛了有点激动。】
    这次练习赛prince一二队都到了。
    辛辰现在暂时是二队的核心，二队几个元老反倒成了他的辅助。
    丁俊也考虑过会不会引起队内不平衡，但这个行业就是残酷的，辛辰也用实力证明了，他的确配得上这个位置。
    安星火看见极光战队的老朋友，稍微有点不好意思，一直没说话。
    言易冰在开场前特意捞过手机，在微信里给安星火私发了两个字——
    “加油。”
    安星火蓦然抬头，诚惶诚恐的朝言易冰的方向看了一眼，感动的稀里哗啦。
    他到了新的战队，还是这么顶级的战队，肯定有点战战兢兢，尤其他曾经还挑衅过言易冰。
    这时候能得到来自队长的照顾，他心里说不出的暖。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言易冰在电竞圈内人缘那么好，而且能红这么长时间。
    安星火深吸了一口气，下定决心，一定要在练习赛里表现出彩，给队长一个重新认识他的机会。
    第一场，萨诺图。
    言易冰带一队跳遗迹，很倒霉，直接撞上了cng和axe。
    遗迹虽然肥，但也架不住三个强队对撞。
    有些小队一看遗迹的人多，干脆改变路线，飘去更远的野区了。
    zero，cng，axe这种队伍，从来都是别人避他们，哪有他们避战的时候。
    所以刚一落地，就是一团混战。
    有直接对拳互相淘汰的，有先落地打鸟的，有运气差捡的枪不好被带走的。
    短短一分钟，三个强队死伤惨重。
    言易冰偷到了陈驰，还没来得及换点，就被郁晏狙到了。
    激烈的对枪下来，axe被全员淘汰，zero还剩宋棠逃走，cng也只剩下郁晏了。
    他们看到屏幕上刷出的彼此的名字，都有点无奈。
    正常大赛里，他们会避开彼此的选点，不过练习赛就无所谓，对撞反而更刺激。
    但这三个队损失惨重，倒是给了其他小队发育的机会。
    言易冰松开键盘，靠在电竞椅上，观战宋棠视角。
    看了一会儿，屏幕突然刷出。
    【prince-since使用akm突击步-枪击倒了zero-bin】
    程斌被辛辰给击倒了。
    言易冰知道他们的二队跟prince的二队撞上了。
    他没心思观战宋棠的视角，直接摘掉耳机起身，走到安星火身边。
    他弓下腰，单手撑住桌面，仔细盯着安星火的屏幕。
    安星火感受到言易冰的靠近，嗅到了他身上那股雪顶咖啡的香味儿，不由得挺直了后背，眼睛瞪得更大了。
    他知道，言易冰经常指点新人。
    但也只有被看中的新人才能得到长时间指点。
    几次表现的不尽人意，言易冰就懒得再关注了。
    所以安星火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就要打烟过去扶程斌。
    言易冰突然开口：“等等。”
    训练室里带的不是隔音耳机，他能听见言易冰的话。
    安星火的动作一顿。
    程斌正努力往掩体后面爬，不放弃一丝机会。
    但他的血条滑的也非常快，如果安星火和队友再没动作，程斌就要被淘汰了。
    对方没有开枪打死程斌，当然是为了钓|鱼执法。
    不过安星火有点一腔孤勇的意思，决定冒一次险。
    言易冰皱了下眉。
    安星火现在占据的位置其实不错。
    这条河道线是大家公认的极佳打靶位，河岸，山上，bc全都可以瞄到。
    但carry这里的基础是实力足够强，枪法足够准，队友减员少，可以互相帮衬。
    但二队显然没有这么强的水平。
    根据现在缩圈的范围，想要通过河道往里冲的会越来越多，他们根本自顾不暇，所以自己反倒成了靶子。
    言易冰：“如果是我，有一半的可能把程斌救下来，前提是打掉bc的辛辰。”
    安星火屏息，舔了舔干涩的唇。
    他知道辛辰可能在bc，但bc里的掩体太多，想要极短时间内秒掉根本不可能。
    但他又特别需要队伍不减员，所以只能冒险去救程斌。
    言易冰直接道：“程斌管不了了，你位置还没暴露，换枪，瞬狙打他。”
    有了言易冰的指示，安星火瞬间冷静下来。
    的确。
    与其冒着被一波带走的风险，还不如咬咬牙换掉辛辰。
    既然对方留着程斌没打死，显然是没发现他们三个人的踪迹，不然早就打过来了。
    他并不被动，反而是占着优势。
    辛辰在bc里面。
    安星火将预瞄点对准bc，开始找辛辰的位置。
    镜头晃动一圈，在滑到某一点的时候，言易冰搭在桌上的手指微微一缩。
    安星火感觉到了，于是一眯眼，在铁丝网的后面发现了人影。
    prince二队的服装有点黑，铁丝网起到了很好的掩饰作用，稍不注意，真的容易错过。
    安星火举起枪，抿了抿唇，抬抢打去。
    一枪没中，打在了墙壁上。
    第二枪也没中，打在了铁丝架上。
    辛辰也已经反应过来了，不可能被动挨打。
    他快速确定的安星火的位置，靠着掩体对枪。
    安星火刚想往石头后面躲，言易冰一按他的桌椅靠背：“往前拉！他枪不如你，躲什么躲！”
    安星火精神一震，血液上涌，直接冲了出去。
    这时候是没时间预瞄的，考验的就是选手的瞬狙水平，凭借屏幕中心感，在开镜的瞬间快速左键射击，带走对方。
    安星火连射四下，终于打倒了辛辰。
    prince的队友也不是吃素的，开枪跟安星火对线。
    安星火一路波点跳，在波点跳的同时继续追着辛辰打。
    终于在丝血时将辛辰带走。
    他自己飞快的躲在一颗树后，开始打药。
    枪声此起彼伏的响在他身后，打的树干直冒烟。
    言易冰：“先别吃药，打烟，去反斜坡，他们死角打不到。”
    安星火依言，扔了两个□□出来，在烟雾最浓时一路跑回河道线，趴在反斜给自己打药。
    这一劫算是过去了。
    安星火松了一口气。
    他发现，有言易冰在背后指导，他的kd无形中高了很多。
    言易冰总能做出当前状况下最好的选择。
    言易冰：“这次比较幸运，我们和cng，axe在遗迹打的两败俱伤，所以河道对岸现在也没什么人过来，不然你躲在反斜也不行。具体情况具体分析，下次比赛我这种方法不一定管用。”
    安星火轻嗯了一声。
    言易冰直起身，环抱着双臂站在他身后看着。
    有点满意。
    安星火起码挺聪明，理解能力很强，他一说就明白，而且还能操作好。
    那点尖锐的棱角被磨平了，现在也愿意听他的话。
    没了辛辰的prince二队并不难对付。
    他们按捺不住，直接从bc里冲了出来，想跟zero硬碰硬。
    最后三换二被zero带走。
    目前zero的二队，也只剩下安星火一个人了。
    此时，场内存活人数还有十一人。
    言易冰心里大致有数。
    没有他们的制衡，prince一队现在肯定活的很开心。
    第三个圈时，prince的陈泽峰和肖诺被郁晏带走。
    而郁晏丝血被漠贝打倒。
    寒陌带着漠贝跑毒。
    圈缩在了bc内，安星火也要往里面冲。
    好在他离得近，冲得早，顺利的进了房内。
    安星火快速上房找掩体。
    刚到二楼，轻微的脚步声响在楼下。
    他微微一顿。
    刚要下去跟人对枪，言易冰突然道：“别别别，寒陌在山上，你出枪就暴露了。”
    安星火一愣：“我没看到。”
    言易冰：“前两局吃的信息，寒陌现在最大概率在山上，山上最好瞄bc房顶，回屋。”
    安星火听话的退回房内，下到一楼。
    还没等他多走几步，他听到枪声，紧接着，之前在他附近的那个人被淘汰了。
    安星火轻呼一口气。
    如果不是言易冰提醒，等他跟那人打的两败俱伤时，山上的人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了。
    言易冰：“你在圈内，不用急，寒陌早晚要进圈，进圈路线也就那几个，你占优势，守着他就行。”
    过了几秒，言易冰又补充道：“多捡雷，寒陌刚枪牛逼，轻易别和他近战，阴他。”
    安星火点头，舔了两个bc内的包，他把子弹都扔了一半，医疗包也丢了两个，存了整整八个手榴|弹。
    果然，随着圈慢慢收缩，寒陌也不得不进圈了。
    他和漠贝一前一后，借着掩体朝bc的方向摸过来。
    还不等踏出草坪，一个雷就在身边炸开。
    寒陌意识极强，躲的很快，但漠贝就没那么好运了，直接被炸倒。
    但圈缩的太快，伤害太高，寒陌也来不及救人了。
    几秒钟后，漠贝被毒圈淘汰。
    寒陌知道自己的位置可能暴露了，他绷了下唇，拎着m4，做好了对枪的准备。
    可对方根本不露头，也没有跟他对枪的意思。
    紧接着，手榴|弹一个个悠闲的在他身边炸开。
    饶是寒陌再能躲，也难免被碎片打伤。
    他勉强找到掩体，暂时躲避几秒。
    随后，他甩出一个烟雾|弹，跟了一个手榴|弹，给自己创造了一个进圈的路。
    他其实没有确定安星火的位置，只是凭感觉，但他的作战意识要比安星火高出不少，手榴|弹刚好炸在安星火的方向。
    安星火一惊，赶紧一躲，暴露了身形。
    只要他稍微闪动，寒陌就不会放过他。
    十秒之后，寒陌对枪带走安星火。
    安星火沮丧的一跺脚，咬了咬牙。
    言易冰眼睑一颤，会心一笑，随即拍了拍安星火的肩：“没事，表现不错了，慢慢来。”
    刚才这种情况，如果是他打，寒陌根本进不了圈。
    不过安星火已经进步很多了，能把寒陌逼到这种程度。
    而且寒陌带的手榴|弹并不多，一发就能炸出安星火的位置，也是运气过硬。
    这局最后吃鸡的是prince。
    很快又开了一局，吃鸡的是axe。
    他们一晚上打了八局。
    已经快晚上十点了。
    明朗眼睛酸，准备退了。
    言易冰手腕也有点酸，于是顺势提出练习赛结束。
    结束之后，他们免不了在群里聊天，评价各队新人的表现。
    【cng-郁晏：安星火是吧，表现不错啊。】
    【prince队长唯一发言人肖诺：嗯，比当初强，进步好快啊。】
    【zero-安星火：没有没有，是冰神一直在指导我，谢谢冰神。】
    他现在倒是谦虚多了。
    【prince-寒陌：冰神指导你在bc堵我？】
    寒陌难得在群里说句话，竟然还是对安星火说的。
    安星火也愣了，有些不自在的回——
    【zero-安星火：嗯，冰神说你近战强，说你肯定从山上进圈，让我多捡手榴|弹，别跟你对枪。】
    【prince-寒陌：呵，冰神说得对。】
    【zero-言易冰：......】
    【cng路江河：有人出来吃夜宵吗？滨河路一家羊肉馆，味道贼好。】
    【zero-宋棠：也行啊，去呗，队长去吗？】
    【prince-寒陌：不去。】
    宋棠仔细看了看，一眯眼。
    【zero-宋棠：谁认错队员了？】
    【zero-言易冰：我也不去了，回家一趟。】
    【zero-宋棠：哦好。】
    言易冰在俱乐部收拾点东西，从冰箱里拿了几条威化饼干，然后打车回别墅小区。
    prince俱乐部离小区比他们俱乐部近一点，所以等他到寒陌家的时候，寒陌已经在等着了。
    言易冰一边拖鞋一边笑问：“怎么没开大灯？”
    寒陌只打着应急的小黄灯。
    比蜡烛光也亮不了多少，莹莹的光晕绕在宽阔的空间里，在墙壁上投下圆润的光影。
    言易冰伸手要去摸大灯，寒陌低声道：“等等。”
    于是言易冰没动。
    寒陌站在地毯上，招招手：“师父过来。”
    言易冰扔下背包，朝寒陌走过去，笑着揶揄：“不是吧，我指导安星火你吃醋了？那可是工作啊，我以后还得把你们的缺点都教给他呢。”
    寒陌望着言易冰隐约被照亮的脸，别扭道：“是有点吃醋，不过忍下去了。”
    言易冰：“啧，小气鬼。”
    他刚想摸摸寒陌的下巴安抚，就见寒陌突然躬身，托起个小碟子来。
    很快，言易冰嗅到了一股香甜的，奶油混合着红豆沙的味道。
    寒陌用勺子轻挖了一块，喂到言易冰面前：“不夸张庆祝，就我们私下来，生日快乐，宝贝儿。”
    言易冰怔怔的张嘴，把那一块小蛋糕吃了进去。
    奶油绵软，蛋糕香甜，红豆沙的夹层也很细腻可口。
    他嚼了嚼，很快咽了下去。
    “你......什么时候准备的这个？”言易冰失笑，舌尖舔了舔唇角沾到的奶油。
    寒陌：“今天，时间紧迫，没来得及尝，够甜吗？”
    言易冰回味了一下虽然不太熟练，但仍然很香糯的蛋糕口感：“嗯，不过今天一直在打练习赛，你什么时候做的？”
    寒陌瞥他一眼，低声道：“被淘汰的时候，你们在群里闲聊的时候，反正抽空做。”
    言易冰惊讶：“所以你在打练习赛的时候脑袋里还一直想着蛋糕的事？”
    寒陌又喂他吃了一口，趁言易冰还没彻底舔干净奶油，凑过去，在他唇上咬了一口。
    “不然你以为就安星火那几颗手榴|弹能炸到我？”
    言易冰被他咬的有点痛，微微蹙眉，唇上的奶油被寒陌舔了过去。
    他抬手摸了下唇，顿了几秒，又贴过去，勾住寒陌的脖子，加深了这个吻。
    唇齿纠缠片刻，言易冰轻轻叹息，喃道：“谢谢，我很惊喜。”
    寒陌搂住他的腰，在昏黄的灯光下，眼睑颤了颤。
    他嗓音压得很低，带着微微气音，贴在言易冰的耳边：“我刚刚刷牙了，要潜规则吗？”

 第 92 章

    潜规则后。
    寒陌揉了揉言易冰的膝盖,随后淡定的去了卫生间，出来之后，还特意去厨房开了瓶矿泉水,仰着脖子猛喝了几口。
    言易冰看着他的唇,喉结，手指,难以抑制的想起了刚才发生的事。
    然后，尴尬的浑身都是粉红色，在沙发上缩成一团。
    寒陌的技术的确有点生涩，有时候牙齿会碰到。
    但架不住他平生第一次体会这种，刺激太过强烈，所以那点痛感就轻易忽略了。
    他还激动的出了很多汗，手指把沙发都抓出了五个小坑。
    现在身上的汗液已经渐渐被风干了,只是稍微有点发凉，小臂上起了小疙瘩。
    他裤子已经提好了，但整个人比一丝不苟时更害臊。
    他在心里默默的想,他必须得对寒陌负责了。
    他真的占了人家便宜。
    言易冰揉了揉脸,轻咳一声,坐直起来：“不早了，我回家了。”
    他得回去缓一会儿，不然没法直视寒陌的唇。
    寒陌喝水的动作一顿,朝他看过来,意味深长道：“我以为师父今晚会睡在这里。”
    言易冰抿了抿唇,小声道：“我爸妈知道我过来。”
    他打完练习赛，给父母发了消息。
    其实是为了没话找话。
    因为今天是特别微妙的一天,他想打探一下他妈的情绪。
    好在他妈情绪还算可以,和他对话的感觉也正常。
    不过他想,他妈肯定默默流过眼泪了。
    寒陌低下了头，沉默片刻。
    但过了一会儿，他突然朝言易冰走了过来，蹲在沙发边，抬起头，眼睛稍微有点湿漉。
    “师父就在这里睡吧，你生日，我想全程陪着你。”
    言易冰一下子又心软了。
    其实也不是不行。
    都这个点了，回了家他爸妈肯定也睡觉了。
    没人知道他回没回去的。
    言易冰咽了咽口水，伸手去摸寒陌的头发。
    寒陌眼睑颤了一下，任由他摸。
    言易冰小声问：“你......你要吗，那个。”
    这句话问出来，言易冰一颗心也提了起来。
    血液快速沸腾，就连呼吸都紧张起来。
    他偷眼看着寒陌的神情，手指轻轻按着掌心。
    寒陌刚喝完水，嘴唇润红，因为摩擦还稍微有些充血。
    他愣了一下，低笑：“不用，今天是师父的生日。”
    虽然有点期待，也有点冲动。
    但他才不舍得。
    不舍得言易冰的唇碰那个地方，也不舍得言易冰累到。
    言易冰眼神躲了躲：“唔。”
    也好。
    他还没做好准备。
    虽然在小黄片里，两个人口完就要做最后一步了。
    但是......他有点紧张。
    他怕自己一紧张，就不够硬，不够持久，然后就被寒陌嫌弃。
    男人最受不了那里被嫌弃。
    他得给寒陌最好的享受。
    今天实在是意外，寒陌突然就提出了口，他猝不及防。
    等下次，由他主动，就可以做到最后一步了。
    晚上他就留宿在寒陌家。
    只是单纯的，盖上一张被子，抱着睡觉。
    寒陌打了一天的游戏，又费心准备了蛋糕，最后还给言易冰服务了那么长时间。
    零点一过，他就睡熟了。
    言易冰倒是没有。
    大概那种深入骨髓的快|感刺激了他的大脑皮层，让他半点睡意都没有。
    他偷偷看了一眼寒陌的睡颜。
    寒陌只有半个脑袋搭在枕头上，低着头，额前碎发自然的垂下去，眼皮的浅浅折痕舒展开，睫毛根根分明的直着。
    他睡觉没什么声音，嘴唇也闭的很紧，而且睡姿非常乖巧，基本上能保持一个姿势睡到天亮，睡着后也不折腾。
    跟言易冰完全不一样。
    被子从寒陌的肩头稍微滑下一点，露出结实的，光洁的皮肤。
    言易冰眼神暧昧的打量着他的锁骨，肩头，胸肌。
    寒陌个子高，身材也好，看起来特别赏心悦目。
    但他以前特别矜持，都没有仔仔细细看过。
    大概是深夜给了他勇气。
    言易冰伸手，轻轻的挑起被子，朝被子里面扫了一眼。
    他咽了咽口水。
    到底怎么才能给寒陌最舒服的第一次呢？
    言易冰有点犯愁。
    他最近也学习了不少片，但大多一上来就色眯眯的动手动脚，一点也不温馨。
    寒陌这种小畜生，在床上，应该也是热情款的吧？
    鬼使神差的，言易冰偷偷摸过手机，干脆去搜索引擎上找。
    【和热情的男朋友怎么开始第一次？】
    第一条——
    男朋友太过热情该怎么办呢，小编觉得，男朋友热情一点也不是错，但是太过热情了总让人无法消受，所以男朋友太过热情的话，可以好好商量一下，或者你表现的冷淡一点，你太冷淡了男朋友可能就不会那么热情了，大家说我说的对吗？
    言易冰一皱眉。
    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又开始往下看。
    第二条——
    什么鬼问题啊，男朋友热情还用你发愁第一次？他早就在心里上你无数遍了好么！等他说出我就蹭蹭不进去的时候，就是你俩的第一次了，你就等着享受就完了。不过女孩子不要太主动啊，不然人家会觉得你廉价的。
    言易冰：“......”
    他不是女孩子，所以pass。
    发现自己搜索的有点不对，于是他灵活的改变了一下关键词。
    【和热情的女朋友怎么开始第一次？】
    他点进了一个讨论度很高的帖子，准备潜心学习。
    1楼：兄弟，羡慕了。
    2楼：兄弟，太羡慕了。
    3楼：兄弟，祖坟冒青烟了，有这种好事？
    4楼：楼主真的不是在凡吗，我嫉妒死了。
    5楼：怎么热情的，能稍微介绍一下吗，我想看。
    6楼：还有这种好事？我疯了。
    ......
    99楼：操，举报了，看着真烦。
    100楼：滚！少来这里虐狗！
    言易冰觉得自己仿佛和楼主一起被骂了。
    他冷着脸，在心里默默说了个脏字。
    这一晚，寒陌睡得倒是很熟，但言易冰完全没睡好。
    早晨九点，寒陌睡醒，迷蒙的睁开眼睛，顺势勾住言易冰的腰，贴过来，心情不错的问候：“师父，早上好。”
    言易冰神情疲惫，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小声嘟囔：“嗯。”
    寒陌看着言易冰有些明显的黑眼圈，疑惑的皱眉：“师父昨天没有睡好？”
    言易冰也不遮掩：“有点吧。”
    寒陌沉默了片刻，轻声道：“师父昨天不够累？”
    言易冰其实挺累的，但是心里有事就没睡着，但他说：“呃，还行。”
    寒陌想了想，喃喃道：“我以为师父会累，看来有点低估师父的身体素质了。”
    这样以后或许可以一夜多次？
    什么？
    身体素质？
    言易冰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立刻撑起上半身，表情认真的强调：“这算什么，我，我一晚上五六次都是可以的。”
    寒陌怔了怔，眼睛闪烁着惊喜的光，小心试探：“真的，可以吗？”
    言易冰被他看得有点心虚。
    他从来没试过，头脑一热，牛就吹出去了。
    但事已至此，收回来就太没面子了，所以他一本正经的补充了一句。
    “状态好的时候。”
    寒陌低笑：“哦，那我努力让师父状态好。”

 第 93 章

    十二月底,魔都气温降到冰点。
    受拉尼娜现象影响，今年冬天格外的冷，雪花飘落地上,居然也没有立刻融化。
    索性年底没有大型比赛,孙天娇干脆给大家放了早假，让他们直接休到初七回来。
    今年过年也早,在一月下旬，所以这个假期也还算合理。
    不过，虽然没有了比赛任务，但商业任务还是不缺的，言易冰的直播时长已经拖到了这个月的最后一天。
    他不像寒陌那么刻苦用功，总是在第一时间完成计划，他过得比较随意散漫,能拖则拖，什么时候想起来什么时候再做。
    幸好上天有好生之德，让他这种人也能吃得起饭。
    跨年夜前一天,言易冰坐在沙发上剥橘子,他一边往嘴里塞橘子瓣,一边轻描淡写道：“妈，明天寒陌也来我们家吃饭吧？”
    言母的目光从狗血感人的偶像剧上移过来，眉间起了一道浅浅的折痕。
    “可以倒是可以,但你得问一下你表姐他们。”
    他家每年跨年夜都和表姐一家一起吃饭,就在他爸最喜欢的那张欧式大桌子上,从各个饭店点十几道名菜，小资又有格调的庆祝一番。
    十来年了,还从来没加过外人。
    至少对他家人来说,寒陌的确还算外人。
    但言易冰不忍心寒陌一个人在俱乐部,或是在家里呆着。
    寒陌有时候懂事的让人心疼。
    对于需要团聚的节日，比如中秋，跨年，他从不提什么庆祝方式，也不提要跟言易冰做什么。
    因为他知道言易冰有个美满的家庭，在这种节日，需要跟家人一起度过。
    他不想让言易冰为难。
    昨天，言易冰无意中看寒陌的手机，发现他在跟欧美战队约练习赛。
    虽然下一个全球赛迫在眉睫，但是老外对待工作的态度跟他们可不一样，没人能拒绝跨年庆祝的盛大狂欢，所以他们齐齐委婉的拒绝了寒陌的邀请，还惊讶的问寒陌，为什么不去跨年。
    言易冰给表姐打电话。
    他表姐比他大五岁，从小跟他玩的就比较好，算是无话不谈的朋友。
    当初言易冰辍学去打电竞，第一个支持他的就是表姐，后来表姐要嫁给曾是自己老师的外国人，最先送祝福的也是言易冰。
    这么多年过去了，表姐的外国老公也被家里接受了，他小侄子都三岁多了。
    和曾经的老师谈恋爱也没发生什么狗血的剧情，表姐一家生活的很幸福，对方也很宠表姐，那个一头小金毛的侄子，带着一口地道的吴侬软语，受到了全家的喜爱。
    “姐，明天你们几点到我家？”言易冰没先说是什么事。
    电话里传来他小侄子兴奋的尖叫声，声音嘹亮，中气十足。
    表姐一边应付着儿子一边道：“五六点吧，等你姐夫下班。”
    言易冰顿了顿，轻声道：“明天可能多个人来我们家，我的朋友，没问题吧？”
    “啊？”表姐愣了一下。
    言易冰有很多朋友，但说要带回家跨年的，这还是头一个。
    表姐有些敏感，心思一动，笑着问道：“女朋友？”
    言易冰攥了攥拳，心里挣扎了一会儿，吐了口气：“不是女朋友，男朋友。”
    电话对面，表姐沉默了几秒钟，小心试探：“你这话有点歧义啊，好朋友就好朋友呗。”
    言易冰深吸一口气：“我还没跟我爸妈说，我觉得你应该能接受。”
    表姐那边又沉默。
    言易冰这话，她能听懂是什么意思了。
    半晌，她缓缓道：“我倒是没什么不能接受的，不过你爸妈能不能接受我就保不准了，你搞这么一出，我挺惊讶的。”
    言易冰轻笑：“我也挺惊讶的，但是事情就是这样了，我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嗯。”表姐认同的点了下头，“我也没资格说你，我在你这个年龄，正挖空心思怎么跟我前老师谈恋爱呢。”
    言易冰：“是啊，咱俩好像都挺离经叛道的，怪不得能玩到一起去。”
    表姐：“别这么说，我不如你。”
    言易冰：“这种事上就不用客气了。”
    表姐：“我多嘴问一句，你俩谁上谁下？”
    言易冰：“这还用问吗？”
    表姐：“不用吗？”
    言易冰：“这么说吧，我比他大六岁，他以前在我手下当过青训生。”
    表姐：“......你是人吗？”
    言易冰：“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他比较畜生。”
    表姐：“带过来，我看看是个什么如花似玉的小妖精。”
    言易冰：“好嘞！”
    言易冰回到客厅，乐颠颠的跟他妈说：“我表姐同意了，我去跟寒陌说一声。”
    言母惊讶：“这事你还没告诉寒陌？”
    言易冰：“当然，这边确定了才能告诉他，不然让他白高兴吗？他本来就没人陪，都准备去练游戏了。”
    言母心里一酸，叹气：“你说话委婉点，别让陌陌觉得我们可怜他一样。”
    言易冰敷衍点头：“知道了。”
    他披了件短款的羽绒服，扣上帽子，连拉锁都没系，直接开门跑了出去。
    瑟瑟的寒风刮在脸上，毛孔一下紧绷了起来，身上的热度顷刻间被带走。
    言易冰缩了缩脖子，半眯着眼，朝寒陌家跑去。
    草坪上堆满了雪，鹅卵石小路也斑驳错落，石子格外滑，所以很多人宁愿在石子旁边的雪地走。
    言易冰小跑到寒陌家门口，剁了剁鞋上的雪。
    他将拇指按在门把手上，片刻后，门微微响动，弹开了。
    寒陌让他把指纹输在里面，随时可以到这里来。
    言易冰进去，发现屋内和屋外一样冷。
    寒陌正穿着羽绒服用吸尘器吸地毯。
    看见言易冰进来，他一愣，转身拿空调遥控器，开到热风最大。
    言易冰关好门，嗔道：“你怎么连空调都不开，要冻死吗？”
    寒陌关掉吸尘器，朝言易冰走来，捏了捏他的手：“开空调太干了，我也没觉得特别冷，师父怎么过来了？”
    言易冰故意问：“我前两天看你在跟欧美队约练习赛，约到了吗？”
    寒陌摇头：“没有，年底没人爱玩，prince的队员也都想回家，我就放他们走了。”
    言易冰有种深藏功与名的骄傲，用手指拍拍寒陌的脸蛋，轻描淡写道：“跨年夜来我家过，我表姐想见见你。”
    寒陌怔了怔，半晌没说话。
    言易冰蹙眉：“你这是什么表情？跨年夜有安排，不愿意跟我一起过？”
    寒陌摇头：“你表姐......”
    言易冰淡淡道：“她这个人比较open，自己也搞师生恋的，我告诉她我们的事了，她说想看看你是什么如花似玉的小妖精。”
    寒陌又问：“不会在叔叔阿姨面前露馅么？”
    言易冰：“应该不会，我表姐有分寸，对了，明天我侄子也来，我们给他买个礼物带过去。”
    寒陌眼睑颤了颤，伸手搂过言易冰的腰，下巴曾在言易冰的颈窝里，低笑：“好，师父是怕我一个人跨年伤心吗？”
    言易冰被戳破心思，脸有点红，又有点气急败坏：“谁怕你伤心啊，反正你也没事，省得开火了。”
    寒陌用唇擦了擦言易冰温暖的脖颈，感受着浅浅皮层下脉搏的跳动，低喃道：“嗯，我好喜欢师父。”
    言易冰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脖子躲开，托着寒陌的下巴：“你再给我留痕迹，就肯定瞒不住了。”
    寒陌轻轻吐息：“我给师父买了高领毛衣。”
    言易冰：“扎，我不爱穿。”
    寒陌：“冬天真不好，穿的衣服真多。”
    厚厚的羽绒服，毛衣，秋衣，每一个都很碍眼，让随时随地吃樱桃的福利变成了幻想。
    言易冰眯着眼：“你继续打扫卫生吧，我回去了。”
    寒陌：“对了师父，你别忘了，明天就是十二月最后一天了，你还差三个小时的直播。”
    言易冰：“......”
    寒陌：“知道你不记得，怕你被罚钱，我帮你记着了。”
    言易冰真诚的问：“那你能帮我播吗？”
    寒陌笑：“那就是我们俩一起被罚钱了。”
    跨年夜，天上竟然又下起蒙蒙细雪，雪沫在柠檬黄的灯光下显出温柔淡定的碎影。
    路灯在地上投下一个个圆润的光斑，光洁的，平整的，静谧的，不知道是灯光更亮一点，还是雪光更亮一点。
    这样的天气到很有新年的味道，只不过菜品配送费也因此上涨了一格。
    寒陌早早来言易冰家帮忙整理，弄的言母非常不好意思。
    对他们来说，寒陌才是客人。
    在言母时不时的目光威胁下，言易冰不得不接过寒陌手里的活。
    表姐一家在五点的时候准时到了。
    大概是因为今年天气冷，在外跨年的人少，所以小区里车位停满了。
    他们找车位花了不少时间。
    外国姐夫身材高大，彬彬有礼，比表姐大七岁，手里拎着不少给言父言母的礼物。
    表姐还是一如既往的漂亮，只不过头发被风吹的有点乱。
    她怀里抱着小侄子，金毛小侄子被裹成了一个圆润的球，睁着大大的眼睛，朝屋里望。
    言易冰抱着他和寒陌一起买的巨大遥控赛车过来，朝小侄子扬了扬下巴。
    “小猪，我们给你买的赛车。”
    金毛小猪圆溜溜的大眼睛一蹙，气鼓鼓道：“舅舅才是小猪！”
    他在妈妈怀里挣扎，要下地跟言易冰决一死战。
    表姐听到那个“我们”倒是意味深长的挑了下眉。
    她把儿子放下，朝寒陌的方向看过去，细细打量。
    寒陌稍微垂眸，努力让面部表情柔和一点，低声道：“表姐好。”
    言易冰介绍道：“这就是寒陌，prince战队的队长。”
    表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笑眯眯道：“好的好的。”
    姐夫也跟了一句：“prince我也听说过，好像和ice的战队一样出名。”
    表姐不经心的应了一声，但眼神始终落在寒陌身上移不开。
    她曾经想过言易冰的女朋友会是什么样，肯定要特别宽容，心大，温柔，乐观，不然成家之后，柴米油盐各种杂事，就言易冰那种生活白痴，早晚把女朋友气死。
    不给她万万没想到，搞定言易冰的会是个男人。
    长得倒是真清冷英俊，属于特别招小女生喜欢的款。
    但怎么都不像个小妖精，这么一对比，反倒是她弟弟长得更温柔一些。
    金毛小猪已经扑到言易冰身上闹开了。
    言易冰一用力，熟练的将金毛小猪抱了起来，揉了揉他蓬松柔软的头发，然后再看他皱着一张脸，蒲扇着浓密卷曲的长睫毛，喃喃着小奶音控诉。
    言易冰躲着他的小手，歪着头，杏核眼弯着，在灯光下，显得脖颈非常细长白皙。
    金毛小猪打不赢他，于是开始哼唧哼唧的撒娇：“舅舅！”
    他撅着嘴，自然的扑倒言易冰的肩膀上，扭着屁股，埋怨言易冰总是欺负他。
    表姐啧啧感叹。
    言易冰小时候打架打不赢她，所以现在才以欺负她儿子为乐。
    就这，居然能压旁边的小哥哥。
    牛逼！
    等坐到一个饭桌上，金毛小猪被言母抱走玩遥控赛车了。
    表姐偷偷给言易冰发微信：“挺帅啊！”
    言易冰：“也就还行吧，比我差点。”
    表姐：“不过你俩比起来，你更像是如花似玉的小妖精啊。”
    言易冰：“？？？你说这话不昧良心？”
    表姐：“？？？你就没有点自知之明？”
    言易冰：“看出来了，你在给你儿子报仇。”
    表姐：“呵，不过人家比你小那么多，你可得负责任啊，这不算小事，你既然告诉我了，就代表认可他了呗。”
    言易冰：“嗯，我挺喜欢他的。”
    表姐：“你俩在一起，是谁照顾谁啊，你那么废。”
    言易冰：“你都知道我那么废了，当然他照顾我更多。”
    表姐：“人家才十九岁啊！”
    言易冰：“你要是早几年认识他，就会感叹‘人家才十六岁半啊’的。”
    表姐：“......”
    表姐放下手机，拄着下巴，看着寒陌温柔的笑。
    寒陌：“？”
    表姐用公筷夹了一个烤生蚝，放到寒陌碗里：“陌陌啊，别拘束，就当这是自己家。”
    寒陌垂着眸，看了一眼生蚝：“好，谢谢表姐。”
    表姐软声软语道：“平时工作也很累吧？”
    寒陌：“还好，跟师父差不多。”
    表姐笑眯眯凑过来，亲切道：“哎呀，真厉害，小小年纪就有现在的成绩，长得还这么帅，怪不得招人喜欢，你一个人在魔都，以后有什么事别客气，都跟姐姐说啊，不是外人。”
    寒陌嘴唇绷成一条直线，有些拘束，半晌，低声：“好，谢谢表姐。”
    言易冰在桌子底下撞了撞他表姐的腿，然后用手遮着嘴巴，压低声音：“干嘛呢？”
    表姐也遮着嘴，挤眉弄眼，用气声道：“你爸妈都不知道，我不得尽点婆家的义务？”
    言易冰：“......”
    言母环视一圈，觉得气氛有点微妙。
    不知怎的，言易冰表姐对寒陌格外关注，好像不是第一次见面。
    言易冰轻咳一声，站起身来：“我工作还没做完呢，不然要扣钱，寒陌跟我上去直播吧。”
    寒陌立刻放下筷子：“好。”
    表姐嗔怪道：“你要工作自己去，人家陌陌还没吃饱呢，你真是。”
    言易冰扶着他表姐的肩，低声：“不劳您费心了，我会把他喂饱的。”
    表姐惊道：“唉哟这种话！”她扯着嗓子冲金毛小猪喊，“儿子快把耳朵睹上，小孩子听不得的！”
    言易冰有点绝望：“......我不是那个意思。”
    言母仍然在状况外，忙问：“什么意思？”
    寒陌擦了擦唇，淡定的解释：“我家里还有奶油，师父说晚上要给我做奶油樱桃当甜点。”
    言易冰想到了某些场景，蓦然脸红，咬着牙反驳：“我没有！”
    寒陌搂着言易冰的肩膀，一本正经道：“我可以帮师父一起做的，不过现在还是工作要紧。”

 第 94 章

    言易冰拉着寒陌逃离了表姐视野,进了房间，门一关，隔绝了楼下的全部声音。
    言易冰：“我先直播,你自己玩会儿手机？”
    寒陌：“嗯。”
    言易冰拉过椅子,把电脑打开，顺利的登陆直播平台。
    寒陌就坐在他旁边,摄像头死角的位置，非常有分寸。
    打开镜头前，言易冰扫了一眼安静低头看手机的寒陌，心思一动。
    大众都觉得他和寒陌关系不好，他们两家的粉丝也总是吵架，每次线下赛，都有粉丝赛后对线闹出事来。
    或许,这是个不错的破冰机会。
    职业选手之间有私交太正常了。
    表面关系不好，但实际非常铁也太正常了。
    他不想寒陌一直被他的粉丝骂，准备趁着这个机会,营业一下‘友情’。
    言易冰：“你不用离那么远,被粉丝看到也没事,职业选手线下见面多正常啊，正好让他们别总吵架。”
    寒陌顿了顿，笑着反问：“职业选手跨年夜在家里见面也正常？”
    言易冰沉默几秒：“反正他们也不会想歪。”
    寒陌：“别勉强,我不在乎这些。”
    没一会儿,言母上来,送了一盆水果：“边吃边玩，别太累了,你也真是,工作推到最后一天,你侄子还想多跟你玩玩呢。”
    言易冰接过水果：“那小猪有了遥控赛车谁都不理了，还跟我玩呢。”
    言母嗔怪道：“那你就让陌陌在这儿看着你玩电脑？”
    寒陌笑：“没事，我喜欢看的。”
    言母知道寒陌一向向着言易冰，于是摇摇头，转身走了。
    言易冰理了理头发，打开了镜头。
    很多粉丝也知道，他这个月的任务没完成，所以一直在房间等，言易冰一上线，发现人已经不少了。
    【啊啊啊啊啊啊冰神新年快乐！】
    【啧啧，果然冰神跟我们一样是单身狗，跨年夜还要直播哈哈哈哈哈哈！】
    【嘤嘤嘤，刚吃完饭么，吃的什么？我还在点外卖，外面饭店根本排不上号了。】
    【嘶哈，冰神果然好看！lsp工作室诚不欺我！】
    【玩小号吧冰神！想看你炸鱼！】
    ......
    粉丝不说言易冰也不打算玩大号。
    大号刷分太不易，精神太紧绷，他玩小号更随意些。
    寒陌靠着椅背，目光从手机上抬起来，朝屏幕看了一眼。
    他这个角度有些偏，只能看到登陆游戏的界面，弹幕留言就很难看清了。
    言易冰清了清嗓子，温和道：“玩小号，没人知道的号，你们少去论坛宣扬。”
    zero俱乐部里有很多空闲账号，用来给选手们练手用的，他从备用账号里随便挑了一个等级一般的，跟粉丝们解释：“这些小号是战队公用的，以后遇到了也不一定是我在用，俱乐部青训生都有可能。”
    解释完，他看了一眼弹幕，熟练的开始感谢送礼名单。
    “感谢长河1号送的满天星河。”
    “感谢小蜜蜂送的满天星河。”
    “感谢老......婆送的满天星河。”
    言易冰被这个粉丝非常骚的网名噎了一下，下意识朝寒陌的方向望过去。
    寒陌原本在安静的玩手机，闻言一眯眼，眼眸深沉了几分。
    弹幕还在没心没肺的嘻嘻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牛逼！】
    【哈哈哈哈哈哈太逗了学到了！】
    【日！我以前的礼物都白送了，怎么没赶上这么有爱的口播！】
    【大师我悟了！我火速改名！】
    【草，羡慕那位姐妹，言易冰管你叫你老婆你可以出去吹逼了！】
    言易冰微微脸红，但只是无奈纵容的一笑，低喃道：“别胡闹了，开了。”
    他选了国服，随机四排。
    在等待匹配的时间里，他用余光随便一瞥，看到了正在用手机注册猫爪tv的寒陌。
    寒陌在言易冰的直播平台注册了账号，随手在里面充值了十万。
    很快，言易冰的弹幕助手提示礼物刷屏。
    【叮！粉丝‘夫君’送给你一个满天星河，快来感谢他吧！】
    言易冰扫了一眼这个id，又看了看寒陌手机上显示的账号，收回目光，选择无视。
    寒陌见他一时半会儿没反应，于是伸手，按了按言易冰的腰。
    言易冰身上痒痒肉很多，被寒陌一戳，他立刻痒的一缩。
    寒陌抬着眼，不能说话，只是满怀期待的看着他。
    一万块钱的礼物，总不能白刷了。
    言易冰无奈，目光微斜，冲着弹幕哼唧：“谢谢‘夫君’送的满天星河，钱多可以直接打给我，平台还有分成。”
    寒陌满意的勾唇一笑。
    弹幕——
    【操，这还有个更骚的！】
    【夫君？！啊啊啊啊啊好色！】
    【你们有没有底线了！有钱人都是这么丧心病狂么！】
    【啊啊啊啊我要是投的起一万我也投了！】
    很快，又是九条送礼弹幕刷屏。
    寒陌继续戳了戳言易冰的腰。
    言易冰倒吸一口冷气，咬了咬牙，抬眼看向弹幕助手，不情不愿的念道：“谢谢‘夫君（不许叫别人）’送的九个满天星河，以后谁都别起这种id了，略过不念。”
    弹幕——
    【我惊了！九万！一口气！】
    【夫君大佬，您哪怕砸九次听九个响呢！】
    【大佬占有欲还挺强，感动了，我们冰神也有土豪粉了么？】
    【服了服了服了，为个口头便宜至于么，冰神又不能真成你夫人，不懂这位的脑回路。】
    【大佬行为艺术+1】
    寒陌懒倦的扫了一眼弹幕，轻嗤。
    愚蠢粉丝。
    言易冰还真就是他夫人。
    言易冰已经彻底不看弹幕了。
    游戏开始，很不凑巧，他匹配的另外三个人是认识的。
    刚一落入素质广场，他们就聊开了。
    qiqimao：“磊哥带我上分啊！”
    一个娇滴滴的女音，听起来似乎年龄不太大。
    不过游戏玩久了，大多数人对梦幻声音免疫了，声音背后是人是鬼都不知道，连言易冰自己都用过变声器。
    leiwang：“你跟我，别乱跑。”
    说话的男生倒是底气十足，丝毫不谦虚。
    言易冰随便查了一下这位的分段，不到一千五，嗯......也可能是小号。
    剩下那个还赶忙恭维。
    wangzhe：“磊哥又要带妹了么666！”
    言易冰最不爱跟三次元认识的人组队，这让他非常没有参与感，也懒得说话。
    不过他还是友好的问了一句：“跳哪儿？”
    leiwang：“哎，这有个顺带的，你运气好，这把就带你躺鸡了。”
    言易冰冷着脸，嗤了一声。
    玩国服就有这点不好，随机匹配总能匹配到极品队友。
    他有点后悔，应该去职业选手群里嚎一声，拽几个人来陪他玩。
    弹幕——
    【好家伙！我抠出的迪士尼城堡连地球都装不下了！】
    【偶遇顶级逼王！】
    【哈哈哈哈冰神我带你吃鸡啊！】
    【其实也不怪人家，冰神这个账号之前不知道谁用的，败率有点高。】
    【发没发现，一千五百分的半吊子最爱装逼。】
    leiwang：“兄弟听起来不服啊。”
    言易冰淡淡道：“没有，你们玩你们的吧。”
    wangzhe：“我们磊哥号称小寒陌，一会儿你就知道有多牛逼了。”
    言易冰勾了勾唇，懒洋洋道：“小学生么？寒陌本人才十九，都他妈有小寒陌了？”
    坐在一边戴着耳机听着的寒陌本人：“......”
    寒陌眼眸一垂，脸色不太好看。
    他刚被叫了一声夫君，本来有点开心的，这人的一句话，把他的开心给挤没了。
    侮辱性极强。
    言易冰本来真的想把这局玩成单排的，但因为这声小寒陌，他想看看这人到底牛逼成什么样。
    艾伦格，中部航线。
    leiwang带着妹跳了机场，言易冰顿了顿，也跟着跳了机场。
    这个圈，大概率不是机场圈，这人跳这里，完全是为了在妹子面前炫耀。
    leiwang：“妹子你先去野区躲躲，那里人少，等我清空机场。”
    言易冰降速快，落地后摸枪打鸟，拿了本场第一个人头。
    他在拿到枪的时候比量了一下，如果开全自动，不考虑leiwang是队友，他也可以一波把leiwang带走。
    光这一下，他基本知道这人的水平怎么样了。
    最多算个中端局路人王？
    寒陌有一搭没一搭的瞥着弹幕，默默剥了个橙子，小心的扯掉橙络，掰开一瓣，喂到言易冰唇边。
    言易冰稍一分神，目光垂了垂，也没拒绝，微微颔首叼住橙子，含在嘴里吃了。
    吃过之后，他意犹未尽的用舌尖舔了舔唇角，抬手，又点射掉一个。
    很快，第二瓣橙子又送到嘴边。
    言易冰一边盯着屏幕，一边下意识的去咬，谁料在牙齿咬碰到橙子瓣时，寒陌缩了缩手，他扑了个空。
    言易冰自然又熟练的嗔道：“别闹，我挂了怎么办。”
    于是下一秒，橙子乖乖的送到他嘴里，没再躲了。
    弹幕——
    【？？？这是谁的手？】
    【手指好长好白，真好看，有点像男人的手哎！】
    【看着有点眼熟，但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是谁。】
    【得了吧，手还能眼熟？】
    【是冰神家人么？还是职业圈的朋友？】
    【嗯......我真觉得眼熟，尤其还是黑色袖子，也可能我瞎了。】
    言易冰这时候没空看弹幕了，也不知道弹幕在讨论什么。
    但是寒陌看的到。
    他见人提到黑色袖子，于是不动声色的挽了挽袖口，把袖子扯上去，露出一截白皙结实的小臂。
    他继续给言易冰喂水果吃，但不想给言易冰找麻烦。
    他不在乎他们的关系能不能被大众认可，毕竟这些人的看法在他眼里毫无分量。
    弹幕——
    【操！看见这只手我觉得我要恋爱了，一看就知道操作极强！】
    【小哥哥也在蹲直播间？听人说袖子就把袖子扯上去了，是不是有点掩耳盗铃啊。】
    【嗯......实不相瞒，看着手腕我觉得更眼熟了。】
    【别阴阳怪气的行不行，明显是冰神哥们儿或者亲戚啊。】
    【对哈，我一定是疯了才觉得像某个知名手臂流选手。】
    【冰神的哥们儿我知道一个！梁和风！绝对的好哥们儿，喂橙子的是不是他啊？】
    【那关系肯定非常好了，我只给亲弟弟喂过水果。】
    寒陌看着弹幕的讨论，一皱眉，心里有些不悦。
    能喂师父吃水果的只有他，网友这是什么眼神。
    他喂完言易冰一整个橙子后，言易冰正好清空机场。
    言易冰看了一眼自己的战绩。
    十杀。
    一般般，跳机场的人好像不太多。
    leiwang看了看自己的三杀，又看看言易冰的十杀，沉默了。
    wangzhe：“四号很厉害啊，这水平，是职业主播么？”
    言易冰：“不是。”
    leiwang：“枪法挺准的，就是有点莽，没试着做做主播什么的？我这边有门路，你要是想求我哈哈。”
    言易冰：“谢了，不用。”
    wangzhe：“没看出来，四号可以啊，我愿封你为小言易冰。”
    言易冰：“哈，你真逗。”
    身边的寒陌听到对方的话，也忍不住低笑了一声。
    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多多少少，被收进了言易冰的耳麦。
    弹幕——
    【对不起，我替人尴尬的毛病又犯了！】
    【刚才喂橙子的小哥哥是不是笑了？我听到他笑了！】
    【好像低音炮哎，能不能露个脸，到底是谁？】
    【反正不是zero一队的人，他们几个的声音没有这么低。】
    【啊啊啊啊啊越来越像，我疯了！】
    leiwang：“......兄弟，你刚才一直在吃东西吗？”
    言易冰漫不经心：“嗯，剥了个橙子吃，有点影响操作。”
    leiwang：“兄弟有点意思啊，真没用挂吗？”
    言易冰：“我打的比挂好为什么用挂？”
    leiwang：“......”
    他发现，比自己更逼光闪闪的人出现了。
    整场比赛下来，言易冰还吃了半个香水梨，一小把石榴。
    石榴是寒陌盛到手心里，托在言易冰嘴边的。
    言易冰像小鸡啄米一样，一口一口抿进唇，决赛圈对枪成功吃鸡后，他才一歪头，将石榴籽都吐出去。
    这局言易冰二十四杀吃鸡，kd拿的奇高，正常人都看得出来，他跟小组其他三个人完全不是一个段位的。
    原本的萌妹子qiqimao突然声音粗犷的骂骂咧咧：“操，老子装了半天伪娘，感情一水友都比你他妈强，还小寒陌，小寒陌你妈！”
    qiqimao关了变声器，在退出游戏的前一秒，把磊哥骂得狗血淋头。
    leiwang快气晕了。
    leiwang：“垃圾人妖！我是操作风格像寒陌！”
    言易冰挑眉，看了看身边继续剥石榴的人，随意道：“小哥哥，你怎么看？”
    寒陌原本不想出声暴露，但既然弹幕有人把他当成梁和风，他打算官方批改一下错误答案。
    寒陌漫不经心：“菜逼。”
    言易冰眼底含笑，轻飘飘冲leiwang道：“你的操作风格没有被认可啊。”
    leiwang：“......”
    弹幕——
    【？？？】
    【！！！】
    【啊那个声音有点像......】
    【谁？刚才说话的是谁？】
    【新的一年新的惊吓，我整个人都不好了。】
    【对不起各位，我幻听了，明天去看耳鼻喉。】
    【本人耳科医生，下班后想看个直播轻松一下，不说了，我去给自己做检查了。】
    言易冰：“......”
    寒陌绷着唇，齿尖咬碎石榴籽。
    他修改的答案，粉丝似乎不太满意。
    不满意也没用。
    总归是他的老婆。

 第 95 章

    除夕。
    太阳光热烈,薄雪融化，地面带着湿漉漉的潮气。
    魔都城空了一大半，当天的路都不再堵了,环城快速路也终于配得上它的名字。
    言易冰不得不跟父母一起去广州奶奶家过年。
    去年他们留在魔都,跟外祖母家一起过，今年按约定,就该去看望奶奶了。
    这次就没办法带寒陌了，找任何理由都没办法，哪怕跟父母当场出柜，他们也不一定能接受立刻带着寒陌走。
    这好像是近一年来，他第一次跟寒陌远距离分开。
    他们没开车，而是选择坐飞机。
    临去之前，言易冰一直很云淡风轻。
    毕竟只是去四五天,又不是长时间分开，而且平时几乎天天见，有什么可矫情的。
    寒陌提出要送机。
    但送机也怪怪的,于是寒陌想了个理由,跟言易冰父母说自己要回妈妈的老家一趟,也是同天的飞机，差不多时间，所以可以一起走。
    言父言母完全没察觉,欣然接受了这个说法,并且热情邀请寒陌跟他们一起走,别再打车浪费钱。
    当天，言父开车,一行四个人直奔浦东机场。
    在车里坐着的时候言易冰还很淡定,懒洋洋在椅背上一靠,手指轻敲膝盖，悠闲的望着窗外。
    倒是寒陌一直在说话。
    寒陌：“师父，过年有时间一起双排。”
    言易冰：“行啊，你训练的时候告诉我，别自己偷偷摸摸练。”
    寒陌笑：“好，如果师父愿意，我刻苦的时候都带着你。”
    言易冰：“......”
    寒陌这是笃定他跟不上prince的训练强度了。
    他好气，因为他真的跟不上，他毕竟是一脚踏出职业赛场的老人了，怎么跟十九岁的小朋友比。
    寒陌：“广州特产别忘了给我带回来点，我还没去过那儿。”
    言易冰：“超级多好吃的，尤其是早茶，都特别精致，还有烧鹅叉烧也好吃，肠粉我也喜欢，小时候经常吃，每家味道都不太一样，你下次去我带你吃。”
    寒陌：“好，师父喜欢的我肯定也喜欢。”
    言易冰琢磨了一下，这话有点暗搓搓的甜，他心虚的朝父母看了一眼，索性父母没有注意。
    寒陌其实是北方人，对南方的特色小吃了解不多。
    在他六七岁的时候，寒堂开始琢磨做生意，屡战屡败。
    到他八九岁的时候，寒堂终于琢磨出了门道，带着全家搬到魔都，开始新的创业生涯。
    到了魔都没多久，寒堂发现找个富婆可以少奋斗二十年，于是欣然出轨，把他和他妈甩在这座城市。
    那时候寒陌已经在这边读书了，贝静竹觉得大城市的教育资源更好，所以也就没回老家，一个人咬牙养活寒陌。
    寒陌：“广东一点不冷吧，比魔都舒服多了。”
    虽然魔都大部分时间温度也还好，但总有那么一两个月，不开空调和电暖器活不下去。
    言易冰：“那肯定是舒服多了，一年也就冷一周，需要穿小棉袄，冬天大部分时间一件长袖就行。”
    寒陌：“嗯，注意温差，别折腾感冒了，年后要为全球赛准备了。”
    寒陌：“过年少喝点酒，你醉了之后太能折腾。”
    言易冰：“胡说，造谣，诽谤，我酒品特别好。”
    寒陌：“我有录音。”
    言易冰：“......”
    他想起了自己羞耻的说要当寒陌妹子的录音。
    想想也有点好笑。
    他曾经以为，寒陌录这段是为了羞辱他，是存他的黑料。
    后来才知道，每个寂静无人的深夜里，寒陌都需要这段录音麻醉自己，获取安慰。
    寒陌当初录音不是心机深，纯粹是对偶像的盲目崇拜，以至于每个心动的瞬间都想留下。
    好笑又有点心疼。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寒陌吃过很多苦。
    车很快开到了机场。
    言父属于做事非常有规划的人。
    他不会将大部分时间花在机场，也不会做所谓早去一个小时，以防突发事件这种事。
    所谓突发状况，自然是发生概率极低。
    他会根据当天的天气，路况，合理规划时间，以求不疾不徐，不浪费每个可以工作的十分钟。
    长年累月下来，获取的收益远大于损失，他的时间比几张飞机票值钱的多，更何况，他一向是买全额机票，可以随时改退。
    所以，当车停在机场停车场，他们沿着电梯顺利到达登机口的时候，离飞机起飞还有四十分钟。
    新年礼物早就通过快递运走了，他们只带了两个小箱子，装着这几天换洗的衣物，不用托运，直接走vip通道就可以值机。
    言易冰和寒陌并没有太多告别的时间。
    寒陌根本没有买票，于是推说值机还没开始，目送言易冰过安检。
    言易冰将机票递给工作人员，一边脱棉衣，一边回头看了一眼。
    寒陌就静静地站在那里，冲他摆了摆手。
    就是这一摆手，让言易冰突然就不舍得了。
    这一路上没有的即将离别的悲伤情绪，在这一刻翻滚而来。
    或许是机场机械的广播提示音惊醒了他，或许是狭窄的安检通道让他心里压抑。
    他知道，除非寒陌也有一张机票，否则这个通道将彻底隔绝他们。
    他出不去，寒陌也进不来。
    安检口的玻璃都是磨砂的，他脱掉衣服仍在盒子里，只需一转身，就再也看不到寒陌了。
    明明那么近，却看不到了。
    言易冰感觉到了强烈的不适，他甚至生出一种冲动，让寒陌买张票跟他一起来。
    可这趟航班也已经停止售票了，再过一会儿，连值机都停办了。
    言易冰忍不住频频回头，眉心皱着，胸口像浇了一瓶白醋。
    又酸又潮湿。
    他终于理解了电视剧里能哭且矫情的情侣，在飞机场火车站又抱又亲。
    原来这种情绪，他也能有。
    谈恋爱真要人命。
    后面还有人在排，言易冰不得不往前走了。
    他终于彻底看不见寒陌了。
    但是他直觉寒陌没有走，还在原地等着。
    他穿好衣服，拿起行李，默默跟着父母去候机大厅。
    但心里空落落的，好像笑不出来。
    浦东机场最不人性化的就是场地太大，有时候为了乘机，要走巨远，自动扶梯还时不时罢工。
    言易冰和父母拖着行李到了d13口，已经开始检票了。
    他很快上了飞机，坐在椅子上，自闭的撕掉包装袋，带上飞机提供的耳机，打开小电视听音乐。
    言母和言父坐在前面，正岁月静好的聊天。
    一开始，言母没找到安全带，于是言父自然的倾身过去，帮她把安全带系好，然后叫来空姐，帮言母要了一杯橙汁。
    言母一边抿着橙汁，一边声音软软的叫着‘老公’。
    言易冰虽然带着耳机，但飞机上的耳机质量一般，四处漏音，他还是被父母虐到了。
    待全体旅客登机，空乘提醒，将手机和电子设备调至飞行模式。
    言易冰的音乐骤然停了，飞机上开始播放安全须知。
    他一扯耳机，趁空姐检查手机的最后时限，快速给寒陌发了条微信。
    【言易冰：买能买到的航班，来广州。】
    发完消息，他又等了一两分钟，不得已将手机调至飞行模式。
    很快，飞机起飞，他也收不到寒陌的回复了。
    一时冲动。
    不知道寒陌该怎么办。
    临时买票，肯定很难了。
    春运大潮，他们的机票都是早几个月买的。
    言易冰望着窗外想了想，又有点后悔。
    他不该给寒陌出难题。
    言易冰闭上眼，这一路都没睡着。
    飞机刚一降落白云机场，他火速打开手机，不断刷新微信。
    他第一次这么嫌弃手机从飞行模式恢复的速度。
    终于网通了。
    他看到了寒陌的回复。
    只有一个字：“好。”
    明知道机票火车票可能买不到，但看到这个字，言易冰还是安心了。
    他曾经觉得分开四五天没什么大不了。
    但在飞机上却突然顿悟。
    他这么有钱，又这么会打游击，凭什么要跟小畜生分开五天？
    他愿意做所有冲动的事。
    言易冰背着父母，开始给寒陌打电话。
    几秒后，那边接通了。
    寒陌：“落地了？”
    言易冰：“有票吗？”
    寒陌沉默了一会儿，缓缓道：“今天的没有了，初一的有。”
    言易冰：“那......”他又不忍心让寒陌折腾了。
    他初五早晨就回魔都了。
    寒陌：“我买了初一的票，不过师父真的有时间陪我吗，你不是还要跟家人在一起？”
    言易冰：“深夜有，我家里人作息规律，十点多睡觉，春晚也不看完。”
    寒陌故作委屈：“所以师父只是找我去暖床？”
    言易冰被他逗笑了，一路上郁结的心情一扫而空。
    他轻佻道：“是啊，看上你的身体了，来不来？”
    寒陌低笑，笑声又沉又好听，言易冰几乎能想象到，他握着手机低头抿唇的模样。
    寒陌：“来，我就喜欢给师父暖床。”
    言母疑惑的回头：“你忙什么呢，快点跟上啊。”
    言易冰抬头，应道：“我的快递要到了。”
    言母皱眉：“咱们这几天都不在家，你弄什么快递？”
    言易冰：“临时想买的。”
    言母：“买的什么？”
    言易冰捏着手机，舌尖扫过腮肉：“床上用品。”
    言母叹气：“真是，我联系小区物业帮你收一下吧。”
    言易冰赶紧道：“不用，我改地址了。”
    电话另一头，寒陌挑了挑眉，压低声音：“快递，床上用品？”
    言易冰觉得自己终于有一次骚到寒陌了，正欲沾沾自喜，就听寒陌意味深长道：“好的，本商品质量保证，不支持无理由退款，希望师父物尽其用。”
    物尽......其用？
    言易冰绷着唇，努力扫清一切想入非非，但大量看片的后遗症就是，某些画面无法控制的溜到眼前，然后他成功的，脸红了。

 第 96 章

    言父有两个兄弟,他们一个在国外高校做学术，一个是高级公务员。
    言父是三个兄弟中最大的，所以言易冰自然也最大。
    他的堂弟和堂妹都才十多岁。
    这三个兄弟一般不同时回来,但偶尔也有赶在一起的时候,今年就是个例外，他们都来了。
    奶奶家的二层别墅差点不够住,像言易冰这种年纪偏大又没结婚的，被分到睡沙发床。
    十多岁的堂弟堂妹不得已要跟父母挤一个床，更别扭。
    虽然附近不远处也有酒店，但是过年期间，住酒店总不是那么回事。
    这一天过得都非常嘈杂且混乱，让言易冰这种资深游戏宅，感到了深深的焦躁和不耐。
    他觉得,始终有一串二踢脚在自己耳边噼啪炸开，这个没炸完，下个又炸了,好不容易消停一会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开始噼啪模式。
    长辈们最喜欢催着他带两个弟弟妹妹玩，也喜欢催他当榜样，让他会说话,会敬酒,会办事,会待客。
    言易冰被迫拖着两个十来岁的中二少年少女，迎来送往,脸上带笑,接见各种不熟的亲戚邻居。
    他还勉强能装一装,两个小朋友越来越颓了，不耐烦和别吵我已经毫不遮掩的挂在了脸上，恨不得下一秒就和手机一起被钉在棺材里，永生永世不分离。
    少女经常出国，比较国际化，直接一扯帽子盖住脸，跟言易冰建议：“堂哥，听说你很有钱，就不能带我们去附近的丽思卡尔顿安静一会儿么？”
    少年比较务实，也稍微年长一点，懂得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我们出去开房也太不像话了，堂哥会被骂的，我觉得星巴克就可以。”
    言易冰深吸一口气，摸了摸脖子上挂的隔音耳机，耷拉着杏核眼，幽幽问：“卫生间还有人么？”
    少年：“你已经进去躲三次了，会有人怀疑你肾虚的。”
    言易冰：“......”
    言易冰失神的望着天花板。
    现在才下午五点，今晚八点吃饭，十点半睡觉，他还得忍耐五个多小时。
    明天初一，过来拜年的人会更多。
    他奶奶年轻时候是某重点高中的知名教师，人缘特别好，那些不知道平时在干什么的学生，都会在这天过来送点礼，看望一下。
    感天动地师生情，言易冰从来没想过，班主任还可以这么受欢迎。
    但明天晚上寒陌就来了。
    小情人不远千里奔赴而来，已经在丽思卡尔顿定了大床房，勉强算是值得振奋的消息。
    少女：“堂哥你在想什么？”
    言易冰长长叹了一口气，在小孩儿面前，他连谎话都懒得编。
    于是，他说：“想男人。”
    少女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丧道：“我也想，妈的，这年头帅哥怎么这么少。”
    言易冰歪过脸，沉默的看了她一会儿，淡淡道：“......你才十五。”
    少女：“正是适合早恋的年纪。”
    言易冰：“......”
    好吧，倒也是。
    反正这堂妹他也不常见，而且国外普遍没有早恋的概念，怎么都轮不到他管。
    倒是十七岁的少年一脸茫然的看着他俩，突觉自己无法融入话题，这份茫然里还带着丝倔强和委屈，因为他真的不想男人。
    当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舅姑再次出现后，言易冰实在受不了了，起身打报告。
    “我得去工作了，你们先忙。”
    言母扯了张纸巾擦擦手，疑惑道：“除夕夜你有什么工作？”
    言易冰瞎扯：“和欧美战队约的练习赛，他们那边不过节。”
    言母无奈：“你们怎么也不换个时间？”
    言易冰：“十多个战队呢，国内国外的，时间不好协调啊。”
    言母：“你不会年夜饭都不想吃了吧。”
    言易冰真的不想。
    一个大桌子，围坐十多个人，一人起身敬杯酒，想想那种场面他就头疼。
    不过他也不敢太过分了，于是道：“不能，我八点之前结束。”
    家里人都知道言易冰的工作，但也都不真的了解言易冰的工作。
    对他们来说，打游戏约等于没日没夜，废寝忘食，所以竟然也没人提出异议。
    少年哀怨的看着他，低声道：“堂哥，你太狗了。”
    少女也忿忿的绷着脸：“刚才还在一起想男人，现在你就这么把我抛弃。”
    言易冰真诚建议：“你可以打开电视，准时收看联欢晚会，里面有各种类型的男人供你欣赏。”
    少女：“谁看春晚啊，一点都不潮。”
    言易冰点头：“也行，反正那里出现的男人你也够不着。”
    少女：“......”
    少年：“打电竞有趣吗，我能试试吗？”
    言易冰：“你这个年龄还没接触的话，晚了，别人在你这个时候已经拿不少比赛冠军了。”
    少年：“我只玩手游，王者，你会吗，能带我吗？”
    言易冰：“你要知道隔行如隔山，术业有专攻，三人行必有我师。”
    少年：“那我带你？”
    言易冰：“好的，我最强王者，你呢？”
    少年的表情崩了：“日......”
    言易冰终于不打算逗小孩了，他毫无负担的溜进分配给父母睡的小房间，锁上门，连电脑都没开，躺在床上补觉。
    他的叔叔们都是非常有素质的人，知道打比赛的人不能打扰，于是谁都没上来过问一句。
    言易冰直接睡到了八点，算是补了个好觉。
    他洗了把脸，下楼，大部分人已经上桌了。
    少年少女坐在椅子上，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只有言易冰精神矍铄，双眼明亮。
    电视开着，联欢晚会已经开始了，但也就是图个热闹，没有人真的去看。
    饭桌中央，摆着硕大的盆菜，是在附近的饭店订的，油光闪闪，香艳动人。
    整个年夜饭的气氛非常喜庆，这样的场面其实十分难得，爷爷奶奶的年纪越来越大了，下一次团聚不知在多少年之后。
    破天荒的，这顿饭就吃到了十点多。
    几个男人推杯换盏，醉意盎然。
    成年的言易冰本来也被要求喝酒的，但他只喝了一点，之后就推脱喝酒对手有影响，没再碰了。
    倒是十七岁的少年漫不经心的喝了两瓶啤酒，面色不改。
    这个年纪，都比较爱逞能。
    晚上。
    沙发摊开成床，上面铺了一层绒垫子。
    言易冰躺在上面，其实并不舒服，连翻身都费劲。
    第二天早晨，他后背就有点酸疼，而且起的特别早，一直哈气连天。
    但新的一天，新的迎宾。
    言易冰只好在中午继续推说要打练习赛，躲在父母房间睡了个午觉。
    寒陌是晚上五点的航班，七点多降落，从机场出来，打车到酒店，也要八点多了。
    言易冰一整晚都显得比较焦灼。
    他频频看表，但大概是今年回来的人特别全，老人家也很兴奋，居然没有要休息的意思。
    寒陌到了酒店办好入住，给他发消息：“我到了。”
    言易冰再也坐不住了。
    小情人就在几百米外的酒店里，正眼巴巴的等着他，他第一次知道什么叫急色。
    饭桌上餐食已经撤下，换成了麻将。
    大人们有的打有的看，有的还在剥扇贝肉。
    少年少女窝在沙发里，一边一个，专心致志看手机。
    言易冰见他们热热闹闹的玩起来了，准备偷偷溜走。
    他揣起手机，连外衣都没敢穿，蹑手蹑脚的晃悠到了门口。
    他轻轻拧开门，将门开了一个小缝，溜了出去。
    或许有人看见了，但都没在意。
    因为奶奶家的院子也不小，里面还养着两只鸟，他们时不时开门到院子里看鸟。
    言易冰被室外的空气冻的一抖。
    广州的晚上还是很冷的，不穿外衣有点扛不住。
    不过他也管不了那么多，搓了搓手臂，就向酒店的方向跑去。
    风声在耳畔猎猎刮过，低矮的草丛被吹的噗啦啦响，仿佛草丛里同样有只狂奔的生物，极速掠过茂密长叶。
    他多年不锻炼的身体，跑个几百米，就稍微有点喘。
    他停在酒店门口，抿了抿干涩的唇，急促的呼吸几口，走入大堂。
    新年人少，前台礼貌的朝他点了点头，亲切的问了他房间号。
    言易冰一边感受着酒店大堂的温暖，一边说了寒陌的房间。
    他乘电梯上去，一路到了寒陌的门口。
    他告诉寒陌的是，他会在十点后过来，但现在才八点多。
    他想给寒陌一个惊喜。
    言易冰润了润嗓子，抬手按铃。
    片刻后，他听到下床的声音，然后是脚步声，最后他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问：“谁？”
    门没开。
    言易冰故意压着嗓子，改变自己的声线：“您好，客房服务。”
    门内沉默了片刻。
    言易冰听到了一声轻笑。
    寒陌倚着墙，饶有兴致的问：“什么客房服务？”
    言易冰蹙眉，继续捏着嗓子：“是酒店送您的新年礼物，感谢您的支持。”
    紧接着，门锁咔吧一声，被拧开了。
    言易冰在门开的瞬间，突然推门冲进去，将寒陌扑了个满怀。
    寒陌被他扑的向后踉跄几步，随后紧紧的抱住了他。
    言易冰只穿着件薄薄的卫衣，身上还带着外面的寒气，脸颊，耳朵，手指尖，全都是冰凉的。
    但是寒陌身上却很热，是少年干燥温暖的体温。
    言易冰轻轻喘息，眯着眼：“听出来了还不开门？”
    寒陌腾出一只手，一把将门推上，只轻笑了一下，就有些粗鲁的将言易冰压在门廊墙上，毫不犹豫的吻了上去。
    言易冰的唇瓣也是微凉的，于是他一点点，将自己的体温渡过去，将柔软的唇摩擦的润红发热。
    言易冰仰着头，迎接着小狼狗扑食一般热情的吻，双臂自然的搭在寒陌的脖子上。
    酒店是个好地方。
    言易冰想。
    它隐秘，私人，还带着点暧昧的味道。
    寒陌也觉得酒店是个好地方，他亲够了，放开言易冰的唇，手指在他唇角轻蹭了一下，嗓音低沉道：“你们酒店还提供这种特殊服务，不怕扫黄打非找上门？”
    言易冰听出了角色扮演的意思。
    他眼睑微颤，目光流转，似笑非笑，伸手扯住寒陌的衣领，让衣领轻勒着寒陌的脖颈：“你还准备举报？”
    寒陌眸色沉了沉，眼皮深深折起，手指顺势滑倒了言易冰薄薄的卫衣里。
    “我打算检验一下服务质量，不好的话，就差评。”
    言易冰心道，这是要考验我的持久度啊！
    他有点紧张。
    酒店里，的确是有套的。
    不过人家都说，第一次，特别激动的话，容易忍不住。
    于是他打算给寒陌一份使用前须知。
    “我昨天晚上睡的沙发，没睡好，背都疼。”
    这样的话一夜不够五次也是可以原谅的。
    寒陌信以为真，神色清明了一点：“真的？我给你按摩一下。”
    言易冰：“......”好险。
    于是他脱了上衣，躺在床上，吹着温暖的空调，享受着寒陌力道完美的按摩服务。
    他被寒陌按的哼哼唧唧，躺在大床上也格外舒适。
    寒陌的手指按住他颈椎的风池穴，随着脊椎慢慢下滑：“还疼么？”
    言易冰半眯着眼，惬意的甚至有点困倦：“好多了。”
    于是寒陌的动作慢慢停了。
    他突然一用力，将言易冰翻了个身，仰躺在床上。
    言易冰瞬间惊醒，睁大眼睛看着他。
    寒陌躬身，用唇含住樱桃，低喃道：“我饿了，下飞机还没吃饭呢。”
    言易冰轻轻颤栗了一下，脸色烫红：“你这样我很难理解你的意思啊少年。”
    寒陌笑了笑，松开他：“师父再不带我吃遍广州，我就只能吃这个充饥了。”
    担心被充饥的言易冰护住胸口，从床上爬了起来：“我从家里溜出来的，他们都不知道，我没穿外衣。”
    寒陌眼神暧昧的在他身上扫了一眼：“穿我的，我带了。”
    寒陌从箱子里取出一件黑色的棉服：“干洗过的。”
    寒陌的衣服稍微有点大，袖口垂倒言易冰手指尖，但穿起来很暖和，很轻便，衬的他肤色格外白皙。
    衣服上有股清新干燥的味道。
    穿对方的衣服，大概是感情升温的一种表现。
    至少言易冰觉得，和穿自己衣服完全不同。
    言易冰：“得快点了，基本上饭店十点就关门了，现在过年，那些特色小店可能初三之后才能开，现在只有商场里的餐厅，不过也有好吃的。”
    寒陌：“我都行。”
    他是真的有点饿了，在飞机上，只吃了个小面包。
    言易冰不在，他都没什么兴致找东西吃。
    他原本打算等言易冰十点多过来，随便在酒店要份夜宵的。
    但既然现在才不到九点，应该还来得及。
    离酒店不远，就有一家还开着的潮汕牛肉火锅店。
    店里有人，透明玻璃里，还能看见服务员娴熟的切牛肉。
    言易冰：“吃潮汕锅么，这边地道一点，牛肉也特别新鲜。”
    寒陌虽然很早就来南方了，但到底是北方人，他更习惯吃麻酱配火锅，对香油碟和沙茶酱都一般。
    但今天天气冷，气氛好，他也的确饿了，管他什么蘸料呢。
    寒陌：“行。”
    进了店，正好有位置。
    言易冰晚上吃饭了，现在还不太饿，所以两人基本只点了单人份的量。
    蘸料是言易冰给寒陌调的，因为他发现寒陌根本不会。
    牛肉锅没有辣油汤底，口味全凭牛肉的品质和蘸料。
    寒陌就着他调的料吃了一口，微微一怔。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觉得这里的牛肉火锅比魔都的好吃多了。
    寒陌夹了一块牛舌喂给言易冰：“师父。”
    言易冰迟疑几秒，余光往周围扫了扫，索性不顾一切的张嘴，从寒陌的筷子上咬走了这块肉。
    寒陌：“叔叔阿姨不知道你出来，一会儿找你怎么办？”
    言易冰：“随便编个理由呗，他们信不信都无所谓，反正家里人多事杂，他们没空管我。”
    寒陌：“你一直睡沙发么？”
    言易冰：“嗯，房间有限，没办法了。”
    寒陌：“今天出来跟我睡吧。”
    言易冰当然想，自然还是酒店更舒服，洗澡，休息都方便。
    他和寒陌还能一起打几盘游戏，哪怕不打pubg，什么都行，他们学什么都快。
    言易冰表情有些挣扎：“这就......”
    寒陌道：“顾客还没占到便宜，你们酒店的特殊服务太不专业了。”
    言易冰：“......”
    好的。
    角色扮演还没完。
    旁边桌的情侣不慎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偷偷侧目，震惊且痛心疾首的看着他们，仿佛无法接受这个世风日下的社会。
    言易冰扫到他们的表情，似乎能听到他们心里在咆哮。
    “现在的酒店实在是太明目张胆了，不光女的，连男的都提供了！”

 第 97 章

    晚上十点半,言父言母还是发现言易冰不见了。
    而且他还没穿外衣。
    言母火急火燎的将他叫了回去。
    言易冰一时没找出强有力的理由，又怕奶奶以为他不想跟家人在一起伤心，只好放弃酒店温馨的大床,也放弃了提供特殊服务的机会。
    寒陌将他送到大门口,然后躲在远离路灯的暗处，抱着言易冰穿过的衣服,默默看他进了院子。
    院子里传来一惊一乍的鸟叫声，紧接着，是一声沉闷的关门声。
    寒陌不由得抓紧了言易冰的衣服，抬起双臂，将衣服抵在鼻翼轻轻嗅了一下。
    他今天其实真的想让言易冰陪着，不是为了更深一步，是单纯的陪着。
    今天中午,在他收拾行李准备好去机场时，他某张已经弃用将近两年的银行卡里转入了一千块钱。
    他因为心里惦记着言易冰，手机号一直就没换过,这个手机号,还是他当初在zero当青训生的时候,工作人员统一给办的。
    当时的工资卡也绑定了这个手机号，那时候他也就那一张银行卡。
    后来去了prince，工资卡就换了一张,年薪也成百倍的往上翻。
    他原来的卡就没有再动过,因为里面也没多少钱,只是在青训营时微薄的工资。
    短信提示卡里骤然收到了钱，他还以为是zero那边出了故障。
    所以他注册网银,查询账单,才发现这一千块是某个保险公司发给他的。
    战队给他们买的,都是高额的商业险，重疾险，他从来没买过这种还能返钱的，保障范围有瑕疵的保险。
    于是他打电话过去问了问。
    保险公司那边说，保险是贝静竹在三年前买的。
    保险费一共四万块钱，从他二十岁开始，每年同一时间返还一千，可以返到当事人七十岁，也就是一共能返五万。
    除此之外，如果被保人在六十岁之前大病住院，可以一次性将四万块剩余的钱款提出。
    贝静竹将每年的那一天定在了大年初一，从今年起，寒陌将持续不断的收到来自两年前的问候。
    寒陌从没想到，今天还能再听到妈妈的消息。
    一千块钱并不多，根本满足不了他目前的生活。
    而他能创造的价值，也远远超过了这个数。
    但他心里却有种微妙的异样的感觉，仿佛那个逐渐远去的身影，还在笑着跟他打招呼——
    “嗨儿子，新年快乐。”
    寒陌知道他们当年有多缺钱，他不懂贝静竹可以从哪儿节省出四万块钱，买了这个根本什么都保障不了的保险。
    他深吸一口气，嗓音沙哑，问：“你们当初怎么签的合同，她都说什么了？”
    客服人员顿了顿：“抱歉先生，这我就不知道了，当年办理的同事已经离职了。”
    寒陌又问：“为什么是从二十岁开始返钱？”
    客服人员：“您等我看一下......这个好像是顾客要求的，或许您可以去问问贝女士。”
    寒陌：“她去世了。”
    客服人员愣住，有些局促的说了声：“抱歉。”
    寒陌：“没关系，我之前不知道有这个保险，她没告诉过我。”
    客服人员：“先生，是这样的，这款保险是我们当年推出的一款福利性保险，现在已经不可能有这样的保险了，但当年买的特别好。因为这款保险是到七十岁才能获得全部收益的，所以我想，贝女士可能是希望您能平平安安到七十岁。”
    寒陌轻笑：“嗯，我也是这样想，谢谢你。”
    挂断电话，他反复看着那条打款信息，他不知道贝静竹买下这支保险时是什么心情。
    当初的四万块钱，或许还能撑着打一次药，做一次全身检查。
    他甚至做梦都希望有钱凭空出现在他的卡上。
    可是贝静竹却把钱拿去买了一个无足轻重的保险。
    从寒陌二十岁开始。
    或许她当年决定放弃治疗时，仍然希望着，能陪他到二十岁。
    待到实在力不能及的时候，再让这个类似于定时装置的东西，继续陪着他。
    她什么都想到了，什么都计划好了。
    哪怕抚着他的眉眼，说自己怯懦，说不愿意再痛苦的时候，还是做好了痛苦到他二十岁那一天。
    三年过去了，寒陌已经彻底接受了母亲离开的现实。
    他只是非常震撼于母爱的力量。
    为什么一个人到死都在替他想着，一个人却能那么痛痛快快的抛弃他。
    他并没有太过情绪激动，他只是有点怅然。
    但这仍然是个值得开心的事情。
    他会在每个新年第一天，收到来自母亲的讯息，而这份讯息，会一直延续到他七十岁。
    见到言易冰，他本来想说这个事。
    但他知道言易冰是个情绪敏感的人，听到了这样的事，肯定会替他伤心，替他厌恶寒堂。
    美好的新年，师父不该有这样的情绪。
    所以寒陌默默咽下去了，没提一个字。
    甚至和言易冰的见面，冲淡了他得知这件事后的怅然。
    他获得更多的是甜蜜。
    他和最爱的人在一起，并且收到了母亲的新年祝福。
    所以他希望言易冰能一直陪着他，毕竟一个人，总是容易胡思乱想。
    不过，他同样理解，言易冰的家人也需要陪伴。
    寒陌静静的在言易冰奶奶家门前站了一会儿，直到他收到了言易冰的短信——
    【回去就睡觉，明天早起去吃早茶，不然排不上队。】
    寒陌决定听话。
    他回去洗了个澡，躺在床上，关掉所有灯亮，什么都不想，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七点，言易冰裹着乳白色的棉服，敲响了他的门。
    寒陌打开门，诧异道：“这么早，叔叔阿姨让你出来？”
    言易冰：“跟他们说去见广州的朋友，电竞圈的，他们也不知道是谁。我说对方退役了，几年没见了，机会难得，他们就放我出来了。”
    他们晃荡去了北京路。
    有不少店铺还在关门状态，不过街上已经陆陆续续有逛街的人了。
    北京路附近一家口碑不错的早茶店开着门，哪怕新年第二天，吃的人也非常多。
    其实广式点心寒陌在魔都都吃过，但一口气吃这么多款式还没有过。
    言易冰一口气点了七八份。
    寒陌直觉他们吃不完。
    言易冰：“我小时候奶奶偶尔带我来吃这家，那时候特别便宜，这些年涨价不少，不过口味还是没怎么变，他们那时候还可以用考试满分的卷子换一份早茶，我小学的时候，为了这个也要考满分，不过可惜很多次考完试都没有来广州的机会。哎我小学，你还不会走路呢。”
    寒陌低声笑了笑：“我说话走路都很早，说不定都可以跑着追你了。”
    言易冰停下吃了一半的动作，掀起眼皮轻嗤：“吹牛，我虽然现在不爱锻炼，但是小时候运动会经常跑第一的。”
    寒陌：“那我也可以追上你，慢慢追，总能追上的。”
    言易冰眼波轻颤，齿尖咬住筷子，顿了几秒，小声道：“除非我故意让你追上。”
    寒陌剥了一个糯米鸡放在他碟子里，声音缓缓道：“一定是。”
    他很喜欢听言易冰分享那些他不存在的时间段的生活。
    他可以凭借这些勾勒出师父小时候是什么样子，有多可爱，有多惹人疼惜。
    言易冰轻轻踢了踢寒陌的凳子：“那你呢，你小时候呢。”
    寒陌认真想了想，其实也并不算特别遥远，他有很多年，觉得时间过得太快，快到来不及体会，仓皇就长大了。
    所以小时候的印象还很深刻。
    “不怎么听话，打架很厉害，有一群所谓的小弟，整个小区都听过我的名字，其他同学也都不敢惹我，很多学生家长都以为......都以为寒堂不是做生意的，是混社会的，才能教出我这种。不过我学习还不错，不用怎么看书就能记得住，老师就只是教训我，但不找家长。”
    言易冰凝眉：“你的记忆力真这么强？”
    寒陌慢条斯理的咬了一口马蹄糕：“也没特别夸张，现在不还是要靠努力。”
    今天天气不太冷，吃完了饭，他们就出去压马路。
    言易冰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父母催着回去，所以不舍之余，大胆的，在街上牵了寒陌的手。
    寒陌的掌心是热的，但指尖是凉的，抓起来很干燥舒服，他原本只想牵一下，可牵住了，居然就不想再放开。
    一定会有路人盯着他们看，但他们都扣着帽子，谁也发现不了他们的身份。
    不知不觉，他们就离开了北京路，溜达到一个购物商城门口。
    不到九点，购物商城还没开，不过楼外挂着的大屏已经开始营业了。
    让人吃惊的是，这大屏上居然播放着他们参加东亚对抗赛时的宣传视频。
    这场赛事已经过去几个月了，早就不是时效新闻了，而且显然，不会有任何一个战队愿意带着对家宣传，所以这个大屏绝不是他们买的。
    言易冰看着屏幕上的自己，还有点恍惚。
    金色的条带伴随着灯光扑簌簌落下，落在整个舞台，而他们正抱着奖杯鞠躬。
    现场升起中国的国旗，他们在那一抹抖动的红色的映照下，举着话筒发言。
    言易冰站定，发现周围也有不少年轻人站着看屏幕上的宣传。
    言易冰忍不住问出声：“比赛都结束好久了，怎么还放这个？”
    还不等寒陌说话，站在他身边不远处的一个少年忍不住道：“这你都不知道，nntc接受全球赛前采访的时候踩了咱们的大神，外网上中韩粉丝都互相问候爹妈了，正好今年他们队员来广州旅游，这是粉丝集资买的，除了几个标志性大屏，地铁宣传框都有。”
    言易冰：“......哇好牛逼。”
    少年：“一般吧，这点钱对电竞圈来说小意思，能膈应到nntc就行。”
    言易冰真诚道：“谢谢你们。”
    少年古怪的看了他一眼。
    当街被人莫名感谢，还是挺尴尬的。
    他没认出言易冰和寒陌来，他们帽子遮的很严实，又牵着手，任谁都不会想到能在这里遇到大神本人。
    等少年绷着冷淡中二的脸插兜走了，言易冰跟寒陌念叨：“随便逛街看到自己的脸挂在大屏上，还是有点吓人，不知道明星们都怎么适应的。”
    寒陌仍然仰着头，闻言笑了笑，手指轻轻捏了捏言易冰，轻声道：“冰神，世界赛加油。”
    言易冰眼睑一颤，也重新仰头，看夺冠那一幕重新播放了一次。
    他悠然应道：“嗯，寒神也加油。”

 第 98 章

    “祖宗,周五好像寒陌生日了，咱以战队名义送个礼物吗？”
    孙天娇一边打哈欠一边问言易冰。
    言易冰正在理疗室按摩，顺便闭目养神,闻言一顿,睁开眼睛问：“你怎么知道寒陌生日？”
    孙天娇一个哈欠还没打完，手指搭在嘴上,睨他一眼：“你没看小丁朋友圈？”
    言易冰轻嗤：“少来，我没事儿加别的战队经理干什么？别总找机会试探我。”
    孙天娇随即换了一幅笑脸：“祖宗你这是说什么呢，我怎么会怀疑你背叛我，我对你可是真爱。”
    言易冰：“呵。”
    这种剧情偶尔会在闲暇时光上演，孙天娇有时候会像个担心老公出轨的小媳妇，时不时查每个选手的岗。
    其实对言易冰他是放心的，不过对他来说,时刻了解选手的心理活动也是工作的一种。
    孙天娇满口胡说：“秉着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的虚假精神，我们给寒陌送个玩物丧志的东西吧，如果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世界赛上prince就更好对付了。”
    言易冰肩膀很酸,被理疗师按的直咬牙,他满不在意的对孙天娇说：“行，你送吧。”
    孙天娇凝眉思索：“送个美女怎么样？让寒陌陷入爱情的漩涡，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言易冰微微一僵,眸色凝重的看向孙天娇。
    这话,他总觉得孙天娇察觉了什么。
    毫无察觉的孙天娇眨了眨眼，摸着自己的脸：“怎么了祖宗,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言易冰缓缓摇头：“没有,你今天怎么这么困？”
    孙天娇虽然觉得这个话题转变有点生硬,但既然问题问到他身上了，他也就没在意。
    孙天娇：“昨天晚上跟边总玩了一夜游戏，太快乐了，没睡觉。”
    言易冰顺嘴接到：“爱情游戏？”
    孙天娇拍着膝盖大笑：“你真逗，还爱情游戏！我跟他出去吃饭商量合同的事，随口说到了体育运动，我说我平衡性特别好，小时候练过艺术体操，高考时候差点加分。他非不信，然后我们就打赌，我在原地转十圈，如果能直线走到他那里，他就给我一千块钱。这便宜我不占？你别说，他家客厅真特么大，从门廊到他坐的沙发足足有四十米，要不是我平衡真的不错，这两万块钱我都赚不到！”
    言易冰：“......”
    言易冰：“你走了二十次？晕乎乎的从门口到他怀里？”
    孙天娇：“其实我还能走，但觉得就是个小打赌，赚客户太多怕客户生气，我就说有点晕。没想到他还激我，说我肯定不行了，笑死我，现在的大佬真是人傻钱多，不是我吹，我努努力能把他大别墅转回来。”
    言易冰面无表情的扯了扯唇角。
    好的，果然是爱情游戏。
    孙天娇炫耀完自己的生财有道，敛起笑意：“行了，不开玩笑了，我们送套纪念币吧，最近黄金市价也不错。”
    言易冰：“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孙天娇诧异：“你们最近不是关系很好吗，跨年夜还一起直播呢，把我都给吓到了，你怎么这么不上心？”
    言易冰心道，我不是不上心，我是太紧张。
    他周四晚上要跟寒陌去某个极度奢侈的云端餐厅庆祝生日，然后又在附近五星级酒店订了个情侣套。
    什么都很好，他们也谈了有段时间了，总该有点亲密举动了。
    他甚至提前准备了冈本003和油性润滑。
    为什么买003呢？
    因为稍微厚一点，可能还有延时效果。
    他一直在想给寒陌什么生日礼物是最好的。
    他买了个价格昂贵的手表，可寒陌其实不缺这个钱，而且电竞选手们平时训练，手上是不带任何东西的，怕影响操作，所以这个表有点鸡肋。
    除此之外，最能表现心意的，就是那个了吧。
    反正小畜生一直很期待的，只不过之前总是被打断。
    从他提出周四晚上要去外面住，寒陌就挑眉，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然后寒陌也没有拒绝。
    言易冰的一个t种子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当天晚上，他们结束日常训练之后，寒陌推掉了俱乐部要给他的庆祝活动，和言易冰在餐厅楼上集合。
    云端餐厅在某座大厦的顶层天台，整个建筑都是用玻璃搭建的，里面装点着各色草木鲜花，透过玻璃，可以看到魔都市内的车水马龙，灯红酒绿。
    这里的菜价至少有一半是支付给环境的。
    他们刚在预定的位置坐好，就有服务生过来，给他们上了一盏飘在水中的小烛灯，又倒了两杯树莓汁。
    言易冰抿了一口饮料，伸手去触小烛灯的火苗。
    暖洋洋的，在玻璃上映出颤抖的身影。
    寒陌：“芝士焗生蚝行吗？”
    言易冰点头，心里却胡思乱想。
    生蚝。
    给晚上助力么？
    寒陌其实并没想那么多，他只是提前看了餐厅的推荐菜。
    除了生蚝，他又点了两小杯冰镇甜虾，一份烤牛排，一份煎剑鱼，还有两份俄式罗宋汤。
    甜点要等餐后上。
    先上来的是前菜，甜虾和鲜嫩的蔬菜用甜醋汁浇过，口味细腻软糯。
    言易冰只吃了虾，把剩下的青菜都给了寒陌。
    牛排上来，寒陌先端过去切好，再送到言易冰面前。
    言易冰哑然失笑：“今天你生日，怎么还给我服务？”
    寒陌自然道：“我喜欢师父。”
    言易冰被他骤然的表白弄的脸侧发烫，于是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小声道：“我知道。”
    小烛火的火焰是橙黄色的，抖动的火苗快要燃尽时，恍惚变成了橙色。
    细腻的橙色光点落在言易冰微卷的睫毛尖，衬的他每一次颤动睫毛，都仿佛在托着烛光跳跃。
    寒陌再次觉得，言易冰真是他见过最好看的人。
    这么好看的人，居然真的属于他了。
    他曾经一直懊悔没能在十七岁那年留在言易冰身边，没能成为言易冰的队员，成为zero新的力量。
    但现在想想，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那时候不够优秀又不够成熟的他，凭什么能给师父最好的呢。
    他反倒喜欢现在并肩为王，各自为战的状态。
    他先是更好的自己，然后才能去爱他。
    他突然释然了。
    包括十八岁生日那天，站在冰冷的河边，那个绝望又安静的夜晚。
    曾经他一直在失去，失去母亲，失去师父，混乱不堪。
    但他走过来了，然后才能发现，他其实什么都没失去。
    世界一如既往的浩瀚平静，不会过分亏待谁，也不会过分讨好谁，它只是沉默的窥视人间。
    所以神不爱世人，所以神让人和人相爱。
    言易冰插了一小块剑鱼肉，喂到寒陌嘴边：“想什么呢，吃饭也能发呆？”
    寒陌垂眸，乖乖的吃了下去：“想晚上。”
    他指的是，想十八岁那天的晚上。
    但言易冰显然理解错了。
    言易冰绷了绷唇，轻咳，小声道：“知道了。”
    寒陌：“？”
    知道......什么？
    等吃饱喝足，言易冰刷完了卡，两人借着夜色掩映，成功进入酒店房间时，寒陌终于了解言易冰知道了什么。
    房门一关，言易冰喉结动了动，暧昧的动手指，解开了领口的扣子。
    寒陌的目光落在他的锁骨上，刚想自然的凑过去，亲一口，言易冰突然抬手，捏了一下寒陌的屁股。
    果然年轻，还经常锻炼，就连屁股的手感都很好。
    寒陌：“......”
    言易冰眼神暧昧，轻轻吐息：“快去洗澡。”
    寒陌看了一眼不小的浴缸，问：”师父不跟我一起洗？”
    言易冰：“我洗过了，你去吧，我在床上等你。”
    他的确洗过了，而且快把皮都搓掉了。
    他觉得在寒陌面前大洗特洗不是很雅观，有点浪费情调，所以在来之前就准备好了。
    他还叫了客房服务，让人送上一瓶度数稍高的红酒。
    床上散了些玫瑰花瓣。
    地毯上也有，温柔干净的乳白色地毯，衬的花瓣格外娇艳欲滴。
    浴室里，已经响起了哗哗的水声。
    寒陌把衣服甩在架子上，朦胧的雾气瞬间氤氲了玻璃浴室，将视线模糊掉。
    言易冰深吸一口气，拔出酒塞，先倒出半杯喝了几口。
    口中带着涩涩的醇香，葡萄酒的气味瞬间在他周身溢开。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西服里面的黑衬衫，因为寒陌喜欢黑色，所以他穿了黑色的过来。
    看过之后，又扫了眼柜子里挂着的白色睡袍。
    犹豫了一下，言易冰决定先不换衣服。
    虽然睡袍舒服方便，但衬衫西裤更有精英气质。
    仪式感很重要。
    他把润滑和冈本也放在了床边垂手可得的地方。
    不那么起眼，也绝对不容忽视。
    准备好了一切，言易冰觉得口干舌燥，于是又倒了点红酒喝。
    他感到胃里暖洋洋的，好在有树莓汁打底，他并不觉得多难受。
    喝完了酒，言易冰压着玫瑰花瓣爬上了床，以一种非常漫不经心又慵懒的姿势，靠在抱枕上。
    大约半个小时，水声停了。
    言易冰的心提了起来，连耳骨都轻微的颤了一下。
    来了！
    寒陌一边擦着头发，一边从雾气腾腾的浴室里出来。
    第一眼，就看到了靠在床上，一身黑的言易冰。
    他不动声色的挑了下眉。
    言易冰抿了抿被红酒润的有些泛红的唇，放下手机：“洗完了？”
    寒陌点点头。
    睡袍的腰带只是随意轻系了一下，摇摇欲坠的搭在小腹，根本束不紧什么。
    寒陌胸口皮肤若隐若现，被热水泡的细腻发红。
    言易冰朝寒陌勾了勾手指。
    “今天二十岁了，小哥哥。”
    寒陌乖巧的走过去，伸手拍了拍床上散落的花瓣，坐在言易冰身边：“师父喝酒了？”
    他嗅到了一股酒气，但不难闻，随着呼吸丝丝缕缕的蔓延至空气中。
    言易冰：“喝了点，你也可以喝点。”
    寒陌扫了一眼床头空了小半瓶的葡萄酒，眸色深沉：“好，我一会儿喝。”
    言易冰又坐起来一些，将寒陌拉过去，主动凑上来，亲了亲他的唇。
    “二十岁，也不小了，我就不算欺负小朋友了。”
    寒陌眼中含笑：“师父想怎么欺负？”
    他听话的过分，眨着眼，乖乖的被言易冰亲。
    亲的他唇上都有一股淡淡的酒香。
    言易冰为了让他放心，立刻炫耀自己的学习能力：“你不用紧张，我看了不少片，又在油管听了好多科普，还去查了医学文献，不会让你疼，会让你很舒服的。”
    寒陌眼睛微眯了一下，没有动弹，半晌，有些新奇的低笑：“师父想上我？”
    言易冰一副他明知故问的表情：“要不你还是先喝点酒，嗯......能麻痹一点，专家说最开始还是稍微有点难受，不够后来就好了。”
    寒陌终于笑出了声。
    他懒洋洋的往言易冰身边一躺，毫无防备的任睡袍散开。
    “我倒是无所谓，师父想怎么样都好，这种事最重要的是两个人都舒服，不过我还是担心，师父明天没法正常训练。”
    言易冰：“？”
    寒陌看言易冰一脸莫名其妙，于是单手托着侧脸，耐心解释道：“是这样，师父平时没举过铁的话，双臂长时间用力，第二天一定会抖，如果使用过度，也不知道多久能恢复，我记得师父说过五六次的，那......应该在三个小时左右吧？”
    言易冰皱皱眉，显然没考虑到这个层面。
    不能训练可不行。
    世界赛在即，各个战队都在紧锣密鼓的排练新战术，zero在没有新鲜血液的情况下，重担还是落在他身上。
    他倒是知道，片里面，在上面的那个，都是很费力气的。
    五六次......那他可能真恢复不过来。
    寒陌见言易冰陷入沉思，不动声色的缓缓道：“我也是心疼师父太累，关键跟俱乐部那边还不好解释。”
    言易冰犹豫：“那......”
    寒陌：“所以还是我来吧，师父舒舒服服享受就好，都是为了训练。”
    言易冰蹙眉，瞥了一眼床头的冈本：“可是我都准备好了。”
    寒陌拉过他的手，顺势起身，将言易冰轻推在抱枕上：“我也准备过了，而且我经常训练，这点运动量对我来说，也是舒服的，其实谁上谁下都无所谓，能和师父在一起就好。”
    寒陌亲了亲言易冰的锁骨。
    言易冰糊里糊涂的，就躺在了床上，看着扣子被一个个的解开，皮肤越来越清凉。
    红酒终于开始发挥作用，烧的他头晕目眩，思维短路。
    他觉得，寒陌说的真是非常有道理，他本来也懒，不爱动弹，而这点运动量对寒陌来说不算什么，他们明天都可以继续训练。
    言易冰心想，行吧，挺圆满的方案。
    等他回过神来，黑色衬衫已经被彻底解开，挂在他的手臂上。
    寒陌喉结一滚，嗓音沙哑，凑到他耳边道：“师父，翻个身，我要从后面。”

 第 99 章

    “师父......”
    寒陌垂着眸,额角发丝被汗水濡湿，小臂肌肉依旧条件反射的紧绷着。
    他挨着言易冰的身边，一边抚摸言易冰的后颈,一边低喃。
    言易冰掀起眼皮,心虚气短的哼唧一声：“小畜生。”
    顿了一会儿，他又忍不住骂道：“你大爷。”
    “疯子。”
    “人形泰迪。”
    他倒不是有多痛苦,只是一晚上的排汗锻炼，他觉得整个人都被掏空了。
    心肝脾肺肾全都空了，整个人仿佛泡在一团海绵里，身体的水盐不断被吸收，最后成了干瘪的，大脑空空的木头人。
    他一动都不想动，哪怕被子已经被汗水打湿,躺着非常的黏腻不舒服，但他还是不想动。
    他觉得，如果现在起来走两步,他的肌肉一定都是抖的。
    二十岁的小狼狗太可怕了,那简直是长效发动机,他这类常年缺乏锻炼的，必然是跟不上这种运动强度的。
    寒陌也还在灵魂激荡的余韵中失神，他只是自然的抱紧言易冰,一边抚摸一边低喃,对这些骂声半点反应都没有。
    他们又迷迷糊糊的休息了半个小时,言易冰已经开始打瞌睡了。
    寒陌突然松开他，用手臂撑着床,跪坐起来。
    “师父别睡,身上全是汗呢。”
    其实他的手一拿走,言易冰就醒了，因为背部的薄汗见了风，他感觉到了一丝丝凉。
    可他装作没听到，也懒得动。
    寒陌揉了一下他凌乱的头发，下床，去了浴室。
    暖灯打着，浴室里格外明亮，言易冰听到了浴缸放水的声音。
    也不知道放了多久，寒陌回来，言易冰懒倦的翻了个身，仰面对着寒陌。
    对视几秒，他就开始尴尬害羞。
    其实刚刚他们面对着面过，但是言易冰太害羞了，整个人红的像煮熟的螃蟹，寒陌只好让他背过去，掩耳盗铃。
    言易冰轻咳一声，就下意识抬起手臂遮住脸。
    他不愿意让寒陌见到他的模样，那种连表情和声音都无法控制的，满面通红的模样。
    寒陌躬下身，用力，将言易冰扯了起来，坐直身子，然后用抱小孩的姿势，托着滩成一团泥的言易冰，自然而然的往浴室走。
    “师父，你得冲洗一下，汗太多容易感冒。”
    言易冰一口脏话憋在胸口，低着头，把下巴埋在寒陌肩头。
    为什么非得这么抱他？背不行？扶不行？
    故意的。
    肯定是故意的。
    他被寒陌一路带着到浴室，然后慢慢放在浴缸里。
    言易冰一触到水面，快速把脚抽了回来，回光返照一样叫道：“日！水温烫烫烫！”
    这得有四十度，恍惚冒着热气，跟待煮青蛙的温水一样。
    寒陌感受了下水温，低声道：“稍微热一点，解乏。”
    言易冰：“知道我乏就不要那么折腾啊，打工人明天还要工作！”
    寒陌耷拉着眼睛，乖巧道：“我错了。”
    言易冰站在浴缸里，戳着寒陌的肩头教训：“以后，没有了，我来。”
    寒陌抬起眼，当机立断的拒绝：“不要。”
    言易冰：“日......”
    寒陌一边哄着一边道歉，还顺便帮言易冰按摩肌肉。
    言易冰靠在浴缸里，皮肤被泡的粉红透白，慵懒的像个贵妃。
    寒陌按了一会儿，也觉得疲累，顺势跟他一起泡起来。
    言易冰皱眉，往后挪了挪，给寒陌腾了个地方。
    即便如此，浴缸的空间还是小，又挤又别扭，不过是对方的话，也没什么可嫌弃的，他们就这么勉勉强强洗完了澡。
    等擦干水，天已经蒙蒙亮了。
    他们把被掀开，钻到被窝里，互相拥着，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下午他们才醒。
    连午饭都没时间吃，只能各回各的俱乐部训练。
    言易冰刚准备去pantry拿点小面包吃，孙天娇就风风火火的找过来了。
    孙天娇急道：“祖宗，你怎么才来！”
    言易冰蹙眉：“我起晚了，今天多练一会儿就好了。”
    孙天娇：“欧美战队那边临时约了练习赛，赶紧吧，就现在！”
    言易冰手一抖，快到嘴边的小面包都掉了。
    “开什么玩笑，他们那边凌晨一点了！”
    孙天娇：“他们宁愿熬夜也不愿早起，正催人呢，你要是不来就让安星火替你上了。”
    虽然言易冰浑身像被大卡车碾过一样疲累，但他还是勉强抖擞精神：“cng，axe，prince都到了？”
    孙天娇：“对，就等咱们了。”
    言易冰拿起手机，发现群里果然也在聊这事。
    【cng郁晏：这个点约练习赛，我午饭还没吃完。】
    【axe陈驰：都下午两点了还没吃午饭？】
    【cng路江河：我们战队今天吃火锅，没三个小时绝对吃不完，结果现在好了，羊肉还没下完呢，屁滚尿流的来干活了。】
    【cng郁晏：滚，你才屁滚尿流。】
    【prince队长唯一发言人肖诺：哈哈哈哈谁说不是呢，我们队长也刚到。】
    【cng郁晏：？？？不是吧，我们三好学生也拖延症了？过生日过的太爽了？】
    【prince寒陌：......】
    【cng郁晏：狗冰怎么不出来说话？】
    【prince寒陌：可能还没到俱乐部。】
    【cng郁晏：我操？你怎么知道？】
    【prince寒陌：猜。】
    【zls丁洛：兴奋打滚.jpg】
    【zero言易冰：......我又不是三好学生，我迟到理直气壮。】
    言易冰回完消息，咬了一口小面包，又喝了一大口牛奶。
    “行，走吧。”
    寒陌这个小畜生到岗的还挺快。
    孙天娇打量言易冰几秒，犹豫道：“我看你有点累，是昨晚没休息好？”
    言易冰微微一僵，随即云淡风轻的拍了拍手上的碎屑：“我休息好了还有他们的活路？”
    他到了训练室，宋棠他们已经在检查外设了。
    许瑞抬头看到言易冰，伸手打招呼：“队长好。”
    宋棠扭过头：“队长，房间开好了，我拉你。”
    言易冰点头，一边开机一边嘟囔：“这帮白人，没事搞什么突然袭击。”
    宋棠：“听说是break战队新进来一个强人，叫kyle，现在大家都很急，想看他们配合怎么样。”
    言易冰一愣：“break进新人了？谁退了？他们本来就那么强了还换人？”
    宋棠：“代替susan啊，你忘了？”
    “哦对。”言易冰想起来了。
    欧美老牌强队break，前年爆了个大丑闻，队长gavy劈腿，导致前女友susan丧失理智，赛场撕逼，闹的沸沸扬扬。
    gavy在媒体面前公开道歉了，也安抚了susan，就在大家都以为两人会破镜重圆，互相搀扶继续驰骋电竞赛场时，gavy又被发现在比赛期间外出约炮。
    susan和他彻底断了，但最后break战队保了gavy，将情绪不稳定的susan劝退。
    kyle就是来代替susan的。
    那个gavy也不是个东西，自从kyle来，就天天在推特上夸奖kyle，说他比susan强百倍，说break的成绩以前就是被susan耽误的。
    在pubg电竞圈，gavy的确是个大神，但在人类圈，那就是个渣滓。
    言易冰冷笑一声：“行啊，我也想看看这个新欢比susan强多少。”
    宋棠：“我看了他直播的集锦，远距离不用开镜也超级准，真的神了，还是要小心。”
    言易冰：“嗯，我心里有数。”
    言易冰心里替susan惋惜，一时间忘了自己的事。
    他像往常一样，懒洋洋的，一屁股坐在电竞椅上。
    下一秒，身下传来剧烈的不适。
    倒也不是疼，就是被使用过度后，异常恐怖的敏感。
    稍微挤压一下，神经元就疯狂向大脑皮层报告，简直像个知哇乱叫的小学生。
    言易冰：“......”
    宋棠：“队长，怎么了？”
    言易冰佯装镇定的在桌子上吹了吹：“桌面都没擦干净，有灰。”
    宋棠：“我这里还好，可能阿姨忘了。”
    言易冰提着一口气，小心翼翼的换了个姿势，用一边屁股着力，咬着牙，戴上了耳机。
    小畜生。
    耽误他在练习赛上试探break就死定了！
    虽然他也知道这事儿不怪寒陌，但看群里的聊天，显然寒陌并没有他受的影响大。
    练习赛一如既往的自由散漫。
    欧美几个队甚至有人开着公共麦跟大家问好，丝毫不担心暴露自己的皮肤。
    被问好的队自然不甘示弱，也开公共麦回应。
    八十人的素质广场一派祥和。
    所有队伍里，break拿过的世界赛冠军最多，队长gavy也最傲气。
    虽然他身上背着个大丑闻，但他似乎毫不在意，就仿佛赶走了susan，那件事就不存在一样。
    言易冰他们都没怎么搭理gavy，不靠近，也不搭话。
    倒是nntc的李希含，像只夹着尾巴的大公鸡，一个劲儿的绕着gavy，操着古怪的英语口音，哥长哥短，亲切的仿佛是gavy的大姨妈。
    言易冰迷惑，小声问宋棠：“不是吧，nntc也是强队了，这么谄媚，是打算用物理攻击恶心死我？”
    宋棠轻蔑的哼了一声：“为了展示他们跟欧美那边关系好呗，咱们都是顺带的，只有他们是亲兄弟，每次练习赛都受邀。”
    言易冰开公共麦，用羡慕的语气道：“break和nntc真是父子情深，好羡慕哦！”
    他说的是中文，那些老外大部分听不懂。
    偶尔有懂中文的，听到只是窃窃发笑，谁也不解释。
    李希含也不懂中文，但他听到了自己战队的名字，而且那么多人在笑，他不知道别人笑什么。
    他总有种自己闹了笑话的感觉，于是纳闷的闭上了嘴。
    寒陌主动走到言易冰身边，嗓音沉沉，低声道：“师父，你......还行吗？”
    他知道言易冰打游戏的时候手机静音，所以只有这个方式跟他对话。
    因为会被言易冰身边的队员听到，寒陌说的很隐晦。
    言易冰知道寒陌指的是什么。
    他想了想昨天晚上某些疯狂的场景，觉得身下更敏感了。
    他耳根微红，小心翼翼的，换了一边屁股着力。
    这种时候当然不能承认自己被|干的腿软腰酸屁股痛，可他还没来得及装逼，宋棠就替他开麦了。
    宋棠：“寒队长好有意思，是觉得我们队长一会儿发挥不如你？不是吧不是吧，练习赛前也开始喷垃圾话了？小明爷爷九十九，爷爷说，管好你自己。”
    寒陌：“......”
    言易冰：“......”
    宋棠的话刚说完，倒计时结束，该跳机了。
    宋棠还意犹未尽：“操，爽！队长你就是脾气太好，寒陌都欺负到脑门上了，你还能忍。”
    言易冰心道，兄弟，你并没给我说话的机会。
    而且他不止欺负到脑门了......

 第 100 章

    言易冰的状态不太好。
    他始终忘不了身体上的不适,浑身疲惫的恨不得再睡一觉。
    他们的跳点也够偏僻，竟然一时半会儿都没见人。
    没有人就没有威胁，安逸的他差点走神。
    宋棠：“奇怪啊,大家都在bc浪么？”
    言易冰想打个哈欠,但是他忍住了。
    忍的挺痛苦，眼泪都挤出来了。
    言易冰：“注意,左右看看，别放松警惕。”
    说罢，他挪了挪腰，又换了一边重心。
    许瑞：“哎，那个kyle三杀了哦，水平还行嘛，咱这儿一个人没碰到呢。”
    宋棠：“看来break和zyz遇上了,zyz也算是不错的队伍了，居然能被kyle拿个三杀。”
    言易冰：“gavy呢？”
    他比较在意这个渣男。
    任何行业都有天才，但天才之中还有天才。
    gavy大概就是电竞大神中的天才,连言易冰都不能否认,和gavy撞上很难占到便宜。
    听声辨位,标人对gavy来说就像吃饭喝水一样容易，这也是他能吸引同为优秀选手的susan的原因。
    宋棠：“gavy还没有。”
    言易冰蹙眉，心中一动。
    难道break分跳了？
    kyle再强,也不至于抢了所有人头,让gavy连个发挥的余地都没有。
    应该不存在gavy故意不打枪,将人头分全让给kyle的可能，因为没必要。
    分跳也的确是种战术,但是风险很大,而且现在分跳不代表正式比赛的时候也会分跳。
    雨林图那么小,但可有八十人呢，怎么就刚好他们这边没人，gavy那边也没人呢？
    言易冰莫名感觉到了危机。
    他快速找了个野区的房避了起来，叮嘱道：“gavy有可能在附近，他们分跳了。”
    正说着，傅海峰应声倒地，一阵细微的消音|狙声音响在耳边。
    言易冰一下不困了。
    他提起了百分之二百的精神。
    现在的情形非常不利，雨林里树多石头多，他根本分辨不出gavy的位置，而他们几个，则全部暴露在gavy的枪口之下。
    傅海峰倒地之后就知道自己走不了了。
    言易冰：“进房，我扶你！”
    傅海峰皱眉之后，叹气：“得了，我爬过去队长就暴露了，到时候怎么从房里出来？马上就缩圈了。”
    言易冰：“我现在的位置他可能已经知道了。”
    傅海峰：“也有可能不知道，赌一把吧。”
    傅海峰朝相反的方向爬去，没爬多远，血掉光，人成盒了。
    这波比较伤。
    他们绝大部分的药都是傅海峰背着，但现在没人敢去舔傅海峰的包。
    言易冰不敢靠近窗口，于是只能开视野，尽量搜寻gavy的方位。
    但如果gavy有高倍镜，离得太远，那他也无能为力了。
    圈已经在缓缓逼近，不能再躲了。
    言易冰给了个指令，他们三个默契的朝不同方向跑去。
    跑了没一会儿，宋棠中枪倒地，但他大致确定了gavy的位置。
    言易冰贴着毒边绕了很大一圈，确定已经绕到反斜，大概率越过了gavy的位置，这才小心翼翼的朝里面摸过去。
    他吃着毒，血量缓缓下降，但这也有好处，毒圈也成为了一种掩体，不容易被人发现。
    打了一个医疗包后，言易冰换掉四倍镜，装上红点。
    红点瞄准镜的开镜速度比四倍镜要快百分之二十，这在雨林对枪中至关重要。
    他蹲身向前，恍惚听到了一个细微的脚步声。
    因为太细微，很容易被人错过。
    但言易冰小心谨慎，知道gavy就在前方。
    许瑞主动露头勾引，果然吸引了gavy的注意力，在gavy的枪口对准许瑞的同时，言易冰直接侧身开镜甩狙，几乎是同时，gavy的98k打穿了许瑞的二级头，而言易冰的sks也打倒了gavy。
    gavy吃亏在是独狼，没人能救他扶他，所以言易冰没留情，上去补了一枪。
    只不过他已经身处毒圈太久，打药也跟不上缩圈的进度，手头也没有一辆交通工具，最后只能憋闷的被毒圈淘汰了。
    虽然打掉了gavy，但并不值得开心。
    gavy用一个人换掉了他们全队，虽然，这也有他们运气不好的成分。
    言易冰被淘汰之后，直接轻吸了一口气，从椅子上站起来，放松肌肉。
    宋棠摘掉耳机，疑惑道：“队长，你要去卫生间？”
    言易冰轻咳：“不是，腰酸。”
    其实是某个地方酸胀。
    宋棠立刻关怀道：“那练习赛打完你赶紧去按摩一下吧，是最近训练过度了么？”
    言易冰勉强笑笑，心道，是那里使用过度了。
    “不用管我，看他们。”
    今天大概是中国战队的倒霉日。
    不仅言易冰因为身体原因没发挥好，吃不到火锅的郁晏和路江河，一直担忧着言易冰而心神不宁的寒陌，都打得稀烂。
    唯有陈驰稳定发挥，打入决赛圈，但孤拳难敌四手，还是被nntc给憋死在了房内。
    言易冰：“......”
    郁晏：“......”
    寒陌：“。”
    陈驰：“？？？”
    第二局开始前，在素质广场里，李希含果然忍不住碎嘴。
    他操着生涩的英文在言易冰他们附近晃荡。
    “大发！gavy哥极限一换四，果然是我的偶像！”
    “这场练习赛有些队伍的表现让人失望。”
    “nntc觉得失去了发挥的余地。”
    “kyle的操作果然亮眼，希望在世界赛成为值得尊敬的，亮眼的对手！”
    郁晏忍不住国骂出声：“操，傻逼，弱智电视剧里的气氛组居然能在这里看到。”
    陈驰：“不知道的还以为gavy是他爹。”
    言易冰咬着牙，冷哼一声：“对抗赛输了，李希含果然就疯了。”
    他们聊天也不背着人，因为这种程度的中文，能听懂的老外太少，尤其是郁晏说的那句，大概只有土生土长中国人才能理解。
    不过今天他们的确集体走背运。
    练习赛一共打了五场，没有一场，他们打得能算满意。
    越是想给nntc点教训，越是遇不到。
    他们不是内部消耗，就是在不合时宜的位置跟break撞上，然后被虐。
    郁晏曾经在pgc赛场上打赢break夺得冠军，但gavy显然是不服的。
    他觉得是susan背叛，拖了自己后腿，才让郁晏有机可乘。
    所以对那次失利，他也充满怨气。
    再加上一直有李希含给他吹彩虹屁，gavy有点飘飘然，觉得自从kyle到来，break已经修正了所有错误，成为了真正的王者之师。
    从这次练习赛就能看的出来。
    结束后，gavy故作惋惜道：“希望在世界赛上，能看到中国朋友更好的成绩。”
    李希含贱嗖嗖的补充了一句：“最好是光明正大的。”
    全体中国战队的选手都像吞了只苍蝇那么难受。
    言易冰忍不住捞起手机，在群里发言。
    【zero言易冰：寒陌你怎么回事？一对三硬闯，你以为你是金刚？别告诉我屋里三个人的脚步声你听不到，你这是新手村炸鱼呢，谁都任你虐？】
    【prince寒陌：我错了，那次太莽撞了，有点着急。】
    寒陌承认错误的速度很快，很自然，很好脾气。
    这种场面看的大家一阵恍惚。
    宋棠瞥了言易冰一眼，心道，霍，他说错了，队长一点也不怂，这训寒陌有点当初在青训营的风采了。
    prince队长唯一发言人肖诺也很迷惑。
    他认真的抬起眼，看了看墙面上挂着的飘逸的prince战队logo。
    这是在prince不是在zero吧？
    怎么他们队长被对家队长训？
    【cng郁晏：你看看你自己！被gavy一波带走一队？你们zero全体喝了假酒来的？我看到击杀信息都惊了，狗冰你怎么不干脆扔了枪送gavy成神算了！】
    【zero言易冰：日......你上我的位置试试？人家消音|狙我们还在跑毒，我怎么办？】
    【axe陈驰：你们谁也别说谁，郁晏你他妈被卡山崖下憋死？我奶奶都不能被卡山崖下憋死！】
    【cng郁晏：......我中午没吃饱，喝了一肚子酒，我容易么？】
    【zero言易冰：就你状态不好？我特么比你更难受！】
    【prince寒陌：我的错。】
    【axe陈驰：不是我说，你们看看人家寒队长，明明是咱们几个当中最小的，结果一直在认错，你看你们俩！】
    【zero言易冰：......】
    他不能气，气了也不能说。
    【cng郁晏：行了，世界赛的时候都争点气，把nntc那个狗屁精和break这个渣男之师打到自闭。】
    【zero言易冰：闭麦练习吧，这次的确有点过分了，可能东亚对抗赛之后，我们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axe陈驰：也挺好，及时发现问题，不然在世界赛上打成这逼样，我们就以死谢罪吧。】
    【prince寒陌：我不会，再犯错了。】
    【axe陈驰：没大事啊寒队长，你一直认错凸显的我们人性很暗淡啊，谁没有个鲁莽的时候。】
    【cng郁晏：寒队长脾气突然这么好，我一时之间有点不适。】
    【zero言易冰：没......事了。】
    【prince寒陌：嗯：）】

 第 101 章

    三月初,天气乍暖，小区街道上，初次盛开的玉兰花都过了最繁盛的花期。
    这几天连绵不断的下小雨,雨水滋润了泥土草芽,清晨一打开窗户，就能呼吸到一股浓郁的,露水混合绿色植物的味道。
    这个月份是最舒服的，也是难得让人有踏青兴致的。
    阴沉的天，对电竞选手们敏感畏光的眼睛十分友好，言易冰终于不用戴着墨镜或眯眼出门了。
    原本他这种生活极度不健康的人，在任何天气下都懒得出门走一遭。
    不过自从跟寒陌在一起，他潜移默化的被影响了，变得稍微有点热爱大自然。
    寒陌有时候会去外滩看看江景,言易冰开始懒得去，后来被他拖拽几次，发现自己也很喜欢大城市中难得的空旷和悠闲。
    这天,俩人难得从密集的训练中偷闲,正懒洋洋的坐在外滩附近的咖啡店吃下午茶。
    寒陌以一种非常漫不经心的,仿佛讨论明天会不会下雨，下雨好不好打车的语气，说起寒堂。
    寒陌从丁俊那里得到一条小道消息。
    寒堂和左韵诗正在闹离婚,是认认真真的离婚,通过天眼查可以看到,寒诗及相关几个公司的高管名单里，已经没有了左韵诗的名字,除此之外,左家亲戚在寒堂公司里的职位也被取消,脉脉匿名里面议论纷纷。
    但这次风波跟寒陌无关。
    寒陌毕竟是寒堂的儿子，哪怕不亲近，那也是血脉相连的。
    得知寒堂有把资产留给寒陌的意思，左韵诗虽然大闹了一番，但倒也不会失去理智跟寒堂彻底分家。
    她还企图将家里的实权捞回来，这样寒堂兜里那点钱，给不给寒陌她都无所谓了。
    但不知道哪天，突然有一个疯女人闹到公司来，说怀了寒堂的孩子，让寒堂负责。
    左韵诗这才彻底疯了。
    寒堂是个极度自私且吝啬的人，他不可能允许自己被人敲诈。
    他当即主张，那个女人的孩子不一定是他的。
    他也不会随便跟什么女人留下血脉。
    但左韵诗难以接受的不是这个用来敲诈的孩子，而是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今年二十五岁。
    再普通，再庸俗，再土气，再没有文化底蕴，可就是比她年轻。
    那一脸的胶原蛋白以及没有经过社会过多打击的，尚有些天真任性，毫无法律常识的傻白甜的眼神。
    那是左韵诗用多少钱都补不回来的青春。
    她曾经因为厌恶衰老，厌恶劳累，拒绝给寒堂生孩子。
    她希望自己永远活的像个被娇生惯养不谙世事的小公主。
    十几岁的时候，她在父母的疼爱下，是真正的公主。
    二十几岁，初入社会，青春正茂，仍然是真正的公主。
    直到她四十多岁，她突然发现，似乎没人羡慕她可以做个懒散悠闲，不费脑子的公主了。
    他们甚至可怜她。
    觉得她从二十岁到四十岁这整整的二十年时光里，没有任何长进。
    她把未来都压在寒堂身上，觉得只要寒堂在努力赚钱帮她扶持家里就够了。
    她受了太多言情剧的荼毒，认为自己只要貌美如花，有气质有修养，保养得体，寒堂就始终爱她一如当初。
    可她错了。
    当初她插足了贝静竹和寒堂的感情，堂而皇之的将寒堂从发妻身边抢过来。
    她没想过，有一天，她也会是被抛弃的那一个。
    她更没想到，自己居然成为了弱势的一方。
    身边的朋友用复杂的，委婉的，痛惜的语气劝她。
    “都这么大年纪了，忍忍吧，寒堂既然藏着掖着，就是没打算认真，男人嘛，尤其是经商的男人，玩一玩很正常，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好了。”
    左韵诗觉得不可思议。
    她那么骄傲的一个人，那么出身不凡的人，怎么能被这种龌龊不堪的事情粘上。
    她一定得离婚。
    可真的准备离婚的时候，她却发现，自己能带给寒堂的打击太少了。
    她对公司，对经营，对账本都一知半解，寒堂要忽悠她很容易。
    不过她请了律师，律师说寒堂是过错方，她可以要到更多的赔偿。
    然后呢？
    她是可以拿到这些赔偿了，可她不会让钱生钱的方法，拿到钱也是坐吃山空。
    家里那些在寒堂公司任职的亲戚呢，也都会跟着失了业。
    因为她和寒堂关系的不稳定，整个家族的人都可能受到影响。
    而那些人，也因为自己的私欲，劝她忍着。
    不过寒堂到像是铁了心，要刮骨疗毒，彻底消除左家对公司的影响，反倒不理睬左韵诗暗搓搓的示好了。
    他其实谁都不爱，他只爱自己的事业。
    言易冰听罢，抿了口咖啡，翘着腿，坐在巨大的伞盖下，望着细雾蒙蒙的江面。
    “也是自作自受，这就是左韵诗介入别人家庭的报应。”
    寒陌淡笑：“可能吧。”
    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左韵诗的场景。
    那时候，左韵诗穿的比寒堂矜贵，浑身名牌，娇滴滴的，而且身形曼妙，高高在上。
    她用那种嫌弃的，鄙夷的，仿佛注视墙角一堆垃圾的眼神看着寒陌。
    “这就是你儿子啊，和你长的不像哎，你以前的眼光真不怎么样。”
    这句话说的阴阳怪气，充满了不屑，她嘴角撇着，眼睛微微上翻，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
    当寒陌管寒堂要钱的时候，左韵诗更是发出了一声嗤笑。
    是那种，虽然你年纪小，但我也没想到你能说出如此天真的话的嗤笑。
    十多岁的寒陌，已经能深刻感受到被侮辱是什么感觉。
    而且这种侮辱来的如此刻意，如此恶意。
    可为了能给妈妈要到钱，他必须得极力忍耐着，哪怕忍得浑身颤抖，毫无尊严。
    那样的场景，已经过去快十年了。
    其实在他心里，并不十分重要了。
    左韵诗能不能遭到报应，他根本不在意。
    但好像身边人都觉得他该在意，有什么风吹草动都愿意八卦给他。
    言易冰又想到了什么，坐直起来，放下杯子，皱眉道：“不对啊，这样的话，寒堂不是一点约束都没了？以他那么没底线的人品，肯定继续推出什么电竞运动服。”
    寒陌：“我从来没跟寒堂互动过，真粉丝应该懂我的意思，最多我在直播间提一句，让他们不要买，其余的，就管不了了。”
    言易冰叹气：“那不是白白让寒堂占便宜么？”
    沉默了片刻，言易冰又抬起眼，狐疑的打量寒陌：“你不会是还有什么后手，故意不告诉我装可怜吧？”
    这招寒陌以前就用过，简直驾轻就熟。
    寒陌忍俊不禁，剥了块巧克力酥糖喂给言易冰：“下个月就世界赛了，最近还忙着申请签证，我哪有功夫琢磨寒堂，再说，在我心里，他已经跟我完全无关了。”
    言易冰用嘴唇抿住酥糖，牙齿咬了几下，咬碎嚼了。
    “我觉得寒堂肯定也有遭报应的时候。”
    寒陌轻声道：“希望。”
    言易冰：“不过你们赞助商相信你就行，毕竟签了一年，我看上次的事也没闹的不愉快。”
    寒陌：“zero这季度的代言找好了么？”
    言易冰：“差不多了，只有外设代言是续约的，还给了比去年高的价钱，我们经理用身体换的。”
    寒陌微微诧异：“孙经理的敬业程度总是能刷新我的认知。”
    言易冰哑然失笑：“开玩笑，但是边总的确跟孙天娇关系挺好，大概是那种‘你我本无缘，全靠我花钱’的关系好吧。我都同情孙天娇爸妈，教了孩子不要被陌生人的棒棒糖骗走，却没想到，孩子对金钱的抵抗力才是零。”
    言易冰又懒洋洋的靠在椅子上看风景，江边风不小，吹的他额前碎发飘散。
    “等世界赛回来，我准备跟我父母透底。”
    寒陌微微一顿，手指攥紧椅子扶手：“师父不用勉强。”
    言易冰摇头：“也不是勉强，最近我表姐也一直在问咱俩的进度，平时聊天的时候也跟我妈渗透过一点，我觉得也差不多了。”
    他总不能一直让寒陌以朋友的身份出现在他爸妈面前，时不时听到他爸妈催婚的言论，这对寒陌太不公平了。
    他示意他表姐问他妈对两个男人在一起的看法。
    他妈不愧是大学教授，素质过硬，在人权问题上绝不含糊，还扯出了李银河和波伏娃，表示了自己中立且理解的态度。
    言易冰想想就忍不住笑。
    这就是旁观者心态，真让他妈知道喜欢男人的是她儿子，李银河和波伏娃估计都不好使了。
    不过。
    不管怎么样，他不能再瞒下去了。
    正闲聊着，孙天娇打来电话。
    言易冰捏着手机，看了一眼后，接了起来。
    “怎么？”
    孙天娇：“祖宗，你交的照片不符合规定，赶紧去拍美签合规照片给我，要白底的不要蓝底的，这点小事也要我操心，你又不是第一次出去了。”
    言易冰的确不是第一次出国，但是每个国家的签证材料要求都有差异，他哪有功夫记得那么清楚。
    言易冰犹豫了一下：“我好不容易请个假，你等我吧。”
    孙天娇：“快点快点！”
    言易冰：“知道，我查查附近的照相馆。”
    寒陌听到了，淡声道：“我给你弄吧。”
    言易冰：“你会？”
    寒陌：“会p，现在美签也不收实体照片了，把电子照片p一下就行。”
    孙天娇：“谁？谁说话？”
    他隐隐约约听到一个声音，是个男声。
    但是具体是谁听不清。
    言易冰看了一眼寒陌，眼底浮现一丝笑意，轻飘飘冲孙天娇道：“我老婆呗。”
    孙天娇：“呵呵，单身狗真可怜，想老婆想疯了。”
    寒陌从善如流，右腿懒散搭在左膝上，摊开笔记本电脑：“老公发给我。”
    孙天娇：“......”

 第 102 章

    三月底。
    言易冰动身出国的前两天,接到了梁和风的电话。
    他那时正跟寒陌在家里吃火锅，他连吃东西都懒，嫩牛,毛肚之类的东西,他也不愿意用筷子夹着等九秒，而是直接扔进去,什么时候夹到了什么时候吃，所以总吃不到最好的口感。
    于是寒陌就自然而然的帮他涮，将火候恰好的毛肚夹到他盘子里，给他夹一块，再给自己夹。
    言母扫了一眼言易冰，重重的咳嗽一声。
    “你自己来，多大了还让别人照顾你。”
    言易冰晃晃手机：“我聊正事呢。”
    孙天娇是个操心的命,马上就要比赛了，他一遍遍的带着大家过流程，跟有强迫症一样,恨不得把全队的伙食都接管了。
    除此之外,还有这次赞助商品的宣传方式,每天都有新花样，他们也在频繁沟通更改。
    作为队长，这些都是言易冰必须记住的。
    他刚回复孙天娇一条消息,准备退出微信好好吃饭,下一秒,语音通话就打了过来。
    不是孙天娇，是梁和风。
    言易冰皱了下眉,不由自主的歪了歪手机,不让寒陌看到他的手机屏幕。
    寒陌正仰头喝可乐,并未注意到他的异常。
    言易冰收回目光，深吸了一口气。
    寒陌有梁和风ptsd，他没必要因为梁和风惹寒陌生气。
    但梁和风既然打电话过来了，他总不能一直当作没看到，哪怕现在不接，明天也还是要回复一下。
    言易冰站起身来，捏着手机离席，走到客厅。
    他手插着兜，背靠着楼梯，身处灯光稍暗处，按下了接听键。
    言易冰声音平静：“喂。”
    手机里，传来了不知是风声还是电流声的杂音，呜呜嗡嗡，将他的声音混的更凉薄了些。
    对面是几秒的沉默，言易冰能听到深沉的，绵长的呼吸声，仿佛声音的主人在下什么决心，需要酝酿一番，才能说得出口。
    旋即，梁和风笑了笑。
    是那种光从声音就可以听出虚假，敷衍，不走心的笑。
    言易冰敢确定，他连唇角都没牵动多少。
    笑过之后，梁和风换了一种温和的过分，近乎于讨好的语气，迁就道：“咱俩好久不见了冰，我这段时间真的很忙，我妈的病情又反复了，医生给开了很多药，但都不见起色，也怪她心眼太小，我实在跟她住不到一起去，准备把她送医院了，这段时间正在物色呢。”
    言易冰恍惚了一下。
    这短短的一年中，他的人生发生了太多改变，业余生活也被寒陌充实的满满当当。
    他都差点忘了，梁母找自己麻烦，也就是去年这个时候的事。
    怎么感觉过去很远了呢？
    那张疯狂的，声嘶力竭的脸都已经模糊不清了。
    他甚至又回忆起学生时代，梁母正常，温和，一副精英女人的模样。
    她甚至会在接梁和风放学的时候，买两根巧乐滋，一根给梁和风，一根给梁和风最好的朋友言易冰。
    她时常会对言易冰说：“阿易可要帮帮我们家和风学习啊，你们是好朋友，和风就愿意听你的。”
    他以前的小名叫阿易，后来长大了，叫他冰神的人更多，这个小名就被遗忘了。
    言易冰自然满口答应，他也真帮过梁和风学习，但梁和风也是真学不会。
    一时间回想起以前，又想着梁母马上就要被送去精神类的医院了，他心里软了一点。
    “祝阿姨早日健康，你辛苦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告诉我。”
    他嘴里虽然这么说，但心里想着，也就是客气一下。
    梁和风见他语气和缓，深沉的呼吸声也渐渐平稳了。
    “冰，之前都忘了恭喜你东亚对抗赛取得胜利，还有过年，我太忙了也忘了联系你。”
    言易冰当然不在意这些：“没事，我知道你忙。”
    梁和风“嗯”了一声，尾音拖的长长的，忍不住问道：“对了，你在家么？”
    这个时间点，而且马上就要去纽约，他当然会在家里收拾东西。
    梁和风肯定是算到了这点，才特意问的。
    言易冰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想骗他：“在，不过在和父母吃饭。”
    他跟了后面那句，基本就是在拒绝梁和风过来找他的可能。
    他并不想和梁和风见面。
    梁和风：“真巧，我在你小区门口呢，我带了点礼物，新年都忘了跟叔叔阿姨问声好，不然......”
    言易冰眉头挤出一个深深的川字，皱眉的动作连带着眼睛都眯了起来。
    “新年都过了，不用了，你现在需要用钱的地方也多，心意我领了。”
    寒陌还在呢，他怎么可能让梁和风进来。
    梁和风：“挺沉的，我好不容易过来了，总的见见你吧。”
    他大有言易冰不见他他就不走的架势。
    言易冰犹豫了一下，终于叹气：“你等我一会儿，我出来找你。”
    挂断了语音电话，他纠结的朝寒陌的方向扫了一眼。
    片刻后，言易冰道：“我有个快递来了，我去取一下。”
    寒陌回头，朝他的方向望了过来，表情很自然，没有怀疑也没有生气。
    “我帮你取？”
    言易冰赶紧摆手：“不用不用，我很快就回来。”
    言母嘟囔一句：“怎么大晚上有快递啊，明天再取吧。”
    言父随意道：“他愿意去就去吧。”
    言易冰拿着手机，利索的穿好鞋：“马上。”
    他推开门出去了。
    寒陌收回目光，筷子伸向锅内，夹了一块香菇。
    香菇掉落麻酱碟，他手指的动作一顿。
    他的目光微微抬起，望着锅上不断升腾的，带着浓郁香味儿的雾气。
    几秒之后，他放下了筷子。
    他当然是很愿意相信言易冰的，只是言易冰刚刚的举动实在是有点反常。
    按言易冰平时的习惯，如果真有什么快递，肯定会指使他去取，然后等没人的时候，再给他点福利，讨好似的谢谢他。
    言易冰出了门，长叹一口气。
    屋外清凉的风很快带走了他身上火锅的味道。
    原来刚才手机里传来的真的是风声，今天的风不小。
    他们家的小区没有卡进不来，他只好走到小区门口去见梁和风。
    这个点，进出小区的人还算多，但大多都是开车的，梁和风一个人站在避风处，多少有些显眼。
    言易冰看他身边放着一个高到胸口的，长长的柱状的东西。
    梁和风先看到了他，随后冲他招招手。
    言易冰快步向前。
    等走进了，他才发现梁和风带的是一副滑雪板。
    好的滑雪板价格不菲，哪怕是普通的价格也不低了。
    不过这东西好是好，但对生活在南方的言易冰来说有点鸡肋。
    南方的滑雪场基本都是人造雪，雪是有了，但时常湿漉漉的，一点也不尽兴。
    可要是去北方，带着个沉重的板子也不方便，还不如轻装上阵，去雪场租。
    梁和风握住身边的滑雪板，推给言易冰：“我有个认识的滑雪教练，推荐的板性能特别好，我记着你以前特别喜欢滑雪，一到寒假就叨念要去张家口，所以就送你一副。”
    言易冰点点头：“谢谢，不过你真不用这么客气，自己留着用吧，我家里已经有板了。”
    但因为担心运动受伤损害到手臂，他已经很多年不滑了。
    梁和风：“嗯......还有个事忘跟你说了，我从谢风那儿离开了，他总是让我在网上解说，跟我以前直播也没什么差别，还要给他分成，不划算。”
    言易冰沉默半晌，才轻轻啊了一声。
    梁和风是他介绍过去的，谢风看在他的面子上，肯定给过梁和风机会了，但梁和风普通话过不了级，谢风根本没办法把大项目给他，不然其他签约解说也会生气。
    梁和风才呆了没多久，又走了，反倒让他搭了人情，以后他再推荐什么人，估计谢风不会轻易答应了。
    算了。
    言易冰道：“你觉得对自己发展有利就行。”
    梁和风：“听说zero去年转会期签了安星火？”
    言易冰：“是啊。”
    这都过去多久了，安星火都代表zero参加比赛了，还听说。
    梁和风：“他挺幸运啊，能从极光跳到zero来。”
    言易冰不知道梁和风跟自己聊安星火的意义在哪里，不过还是耐着性子道：“他潜力不错，最近比赛表现也好。”
    梁和风：“你指导他了？”
    言易冰：“有时间会。”
    梁和风笑笑：“你还真是大方啊，当初指导寒陌，指导了个劲敌出来，现在又指导当初对你出言不逊的安星火。”
    言易冰淡淡道：“因为我知道，盼着别人不够好没有任何意义，新人更强，才能刺激我不懒下去。”
    梁和风：“可能只有你这样的天才才能说出这种话，当初在学校你也是，总希望学校可以转来厉害的人挑战你，不然你觉得不够刺激。”
    言易冰实在不想回忆起当初中二装逼的时刻。
    “我那都是小时候口不择言，现在已经不那样了，全国比我牛的人有的是。”
    梁和风：“其实我还是想做选手。”
    他冷不丁把话题转回来，让言易冰不知道怎么接。
    梁和风：“你对别人都那么好，寒陌跟你撕的那么难看，你还是原谅他了，安星火当初那么狂妄，你也能毫无芥蒂的教他，甚至是雷明，他那种人也是你当初强留在zero的。我对你那么好，从小就像跟屁虫似的跟在你后面，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说去哪儿玩就去哪儿玩，有了好东西都知道分享给你，你为什么就不能多帮帮我呢？”
    梁和风说罢，脸上的肌肉不自觉的抽动。
    他似乎在极力克制自己的失态，但这样的刻意更显滑稽。
    他提到自己对言易冰如何时，眼中写满了埋怨，不甘，仿佛他付出了太多，却并没有得到同等的对待。
    他始终觉得言易冰在敷衍他，可对这种敷衍他又无可奈何。
    他处于下风，他是弱势一方，他甚至都要拿着礼物来见言易冰，拜托言易冰看在礼物的面子上，给他个方向。
    言易冰：“......”
    他想，他大概只是脾气太好了，所以让梁和风对他多了这么多不合时宜的期待。
    而且，梁和风提到的这几个人，都是个人水平过硬的，他作为前辈，愿意伸出手扶一把，让他们少走弯路。
    再多的，还是要看自己。
    言易冰：“如果我自己开了家俱乐部，我肯定把你招进来当选手，但我没那个野心，也没那个心力，抱歉了。”
    梁和风瞳孔微微扩大，浓浓的黑色圆孔混合着夜色，揣着让人看不清的情绪。
    他的嘴唇干裂起皮，在夜风里随着碎叶一起哆嗦着。
    “我妈病的这么重，多多少少有你的原因，因为你把我对比的一无是处。
    我妈第一次发疯，就是你把我从zero替代的那天。我妈也挺优秀的，大学毕业，还是高级白领，所以她受不了你比我强那么多，从小到大，你每次出现，都像根针一样扎在我妈心里，她表现的对你多亲热，我回去就会被骂多惨。
    你凭什么过的这么好啊，你凭什么这么幸运啊？
    你这么幸运，还不肯帮帮我，你知道跟你做朋友有多难受么，我有时候都希望，你从来没有出现过。”
    意识到自己的恳求再次被拒绝，梁和风有些语无伦次和歇斯底里。
    唾沫喷在空气中，干裂的唇被扯出更大的口子，他一边说着，一边无意识的剧烈晃动着手里的滑雪板。
    言易冰闭了下眼。
    他知道，今天过后，他和梁和风彻底断了。
    但他并没有多伤心，原来友谊这东西，跟时间长短没有太大关系。
    他后退几步：”你冷静一下吧，我先回去了。“
    言易冰说罢，也不等梁和风如何反应，转身往回走。
    他一边走一边伸手摸出了兜里的卡。
    他脑子里在思索，一会儿要怎么跟寒陌解释，这个快递取的时间也太长了，而且并没有件。
    梁和风看着言易冰的背影，怔忪片刻。
    他发现自己的歇斯底里被无视了。
    他这么激动，可对言易冰来说仿佛无关紧要一样。
    他受不了这种落差，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里，连个响都听不到，哪怕言易冰能因此生气，能骂他几句呢？
    可言易冰毫不在意。
    他怨毒的想，要是言易冰也不能打比赛就好了，他就没有那么不平衡了。
    其实他很能忍了，言易冰早就该退役了，几年前就该退役了。
    如果言易冰正常退役，他也不会如此心态失衡。
    可没有。
    言易冰偏偏是天才中的天才，不仅把他对比的暗淡无光，甚至好多知名选手在言易冰面前都毫无神采。
    凭什么。
    言易冰已经得到够多了，为什么老天还要给予？
    他的职业生涯几乎没有开始就中断了，却没有得到任何补偿。
    梁和风攥紧了手里的滑雪板，只觉得血液翻腾，头脑一热，他突然抱起滑雪板，朝言易冰追了过去。
    言易冰已经走到小区门口了，正低头扫卡。
    梁和风憋着一口气，浑身肌肉绷的发颤，他猛地举起滑雪板，朝言易冰的后背砸去。
    来往进小区的车很多，车轮碾压地面的声音掩盖了梁和风的脚步声，言易冰并未发现。
    可当他拉开大门，准备向里走时，突然听到一股不寻常的风声。
    多年的职业生涯让他的耳朵非常好用，他心头一悸，身体仿佛感知到了什么，后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蓦然回头，就见沉重的滑雪板朝他砸了下来。
    就在他来不及反应的时候，一股大力突然从右边过来，一把将他拽到了一边。
    他差点摔倒，踉跄的跌倒了一个人的怀里。
    一个熟悉的人的怀里。
    滑雪板带着呼啸的风声从他鼻尖扫过，然后重重的砸在地上，被弹起小腿那么高。
    言易冰惊魂未定，杏核眼圆睁着，呆呆的看向砸落地面的滑雪板。
    寒陌抱着言易冰，那一瞬间，血液差点凝固了。
    幸亏这东西重，梁和风轮起来也不方便，不然他根本来不及把言易冰拉开。
    见言易冰完全没事，他先是涌起一阵劫后余生的狂喜，随后就是漫无边际的愤怒。
    其实言易冰出来不久，他就跟了过来。
    他看到言易冰和梁和风见面说话，但他没凑过来，而是在树梢阴影里，静静地吸了一支烟。
    只等言易冰转身结束对话，他才碾了烟蒂扔进垃圾桶，朝言易冰走过来。
    他只是想接接他，顺便告诉他这种事不用瞒着。
    可很快他看到梁和风抱着滑雪板，大跨步追了过来。
    寒陌意识到不好，立刻也朝言易冰冲了过去，在千钧一发之际，将言易冰扯了过来。
    言易冰的背靠着寒陌的胸膛，不需要回头，就能熟稔的念出他的名字。
    “寒陌......”
    他不敢想象，刚才没有寒陌，那个滑雪板迎面砸在他身上，会是什么后果。
    会死么？
    寒陌咬着牙，眼睛布满红血丝，曾经游走在生存线上的不安全感，身边人临近死亡的惶恐像狂风骤雨一样包裹了他，他是从最不堪的环境里活过来的，他一直不是什么好人，好人在他那种环境里，根本无法生存。
    但时过境迁，他也愿意更贴近光明的生活，更贴近言易冰的生活。
    可这一幕，唤醒了他隐藏了多年的恶犬基因。
    他不能承受，任何人伤害言易冰，有这种念头都不行。
    寒陌眸色冰冷的盯着梁和风，安抚似的拍了拍言易冰的背，他突然迈步上前，一抬脚，狠狠的踩在滑雪板上，力道之大，震的梁和风当即脱手，掌心被滑雪板的边缘狠狠碾过，留下挥之不去的刺痛。
    梁和风也蒙了。
    他不是真的要言易冰消失。
    他只是气急了，热血上头，做出了没有理智的事。
    现在理智回来了，他整个人吓的直哆嗦。
    可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寒陌一躬腰，捞起了石板地上的一根树杈，没有一丝犹豫，抬手就向梁和风的眼珠上扎去。
    他的动作干净利落，比梁和风有技巧的多。
    这一下扎过去，梁和风眼睛就废了。
    梁和风惊恐的睁大眼睛，一时间竟然也忘了躲。
    “寒陌！”
    言易冰回过神，声音里带着愤怒，震惊。
    寒陌的动作一顿，树杈没扎进去。
    言易冰赶紧冲过来，将他的手抱住，把树杈折断，扔到一边。
    “你疯了，不值得！”
    这一下真扎进去了，不管梁和风的动机是什么，寒陌肯定摘不出去了。
    事业也就全完了。
    小区的保安见状不好，也跑了过来，赶紧报了警。
    梁和风被小区保安控制住，和那个狼狈落在地面的滑雪板一起，被警察带走了。
    言易冰劫后余生，还哆嗦着，他轻喘着气，眼中带着愤怒和恐惧的眼泪。
    “你扎了他你怎么办，你想毁了自己么！你是疯子吗！都多大的人了！现在是法制社会！你黑|道火拼呢？”
    寒陌看向言易冰，目光从方才的肃杀狠戾一瞬间变得温柔。
    他顿了顿，低头，轻轻吻了吻言易冰湿润的眼睛。
    “吓到你了？”
    “我没想真下手，只是震慑一下他。”
    “这种人我见的多了，你没受伤，他顶多被拘个两天就放出来了，以后想不开肯定还要找你麻烦。”
    “你说的法制有道理，但不是对所有人都管用，没有道德底线的，没有感情牵绊的小混混，必须得让他们怕你，才不敢动你。”
    “他刚才，是真的以为我会动手的。”
    “师父别哭了，我心疼。”
    寒陌解释完，在他另一边潮湿的眼角也亲了一下。

 第 103 章

    言易冰吹了会儿风,渐渐平静下来。
    他的嘴唇压的发白，几乎没什么血色，片刻后,力道松开,双唇迅速充血，变得自然红润了些。
    随即,他将手贴在鼻子上，感受了一下脸部的温度。
    他问：“还红吗？”
    寒陌摇头：“不了，看不出来。”
    言易冰松了口气，点点头：“这事儿别跟我爸妈说了，省的他们担心。”
    寒陌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虽然我不建议你瞒着他们，不过你决定就好。”
    言易冰看向寒陌,眼底露出些疑惑：“他们知道了也做不了什么，我这儿一点伤都没有，基层派出所也就教育一顿和和稀泥,难道我还真花时间跟梁和风打官司吗？”
    寒陌：“我知道你没精力打官司,但至少叔叔阿姨以后见了梁和风,能知道那是敌人，不再是朋友。”
    言易冰若有所思，半晌叹气道：“这我会告诉他们的,但我觉得他们应该也不会再遇见梁和风了。”
    言父言母果然没机会遇到梁和风了。
    梁和风因为这件事背上了案底,直播平台跟他解约,并且索要了大笔的违约金。
    梁母听说后，又是一番大吵大闹。
    这下梁和风再也不用操心给梁母选医院的问题了。
    骤然没有了生活来源,让他对未来的生活格外焦虑,也负担不起魔都高昂的开支。
    不得已,他只能带着梁母去了江北。
    普新俱乐部就在江北，他曾经给普新打了几年的比赛，多少有几个熟人。
    到了普新，求求人，哪怕当不上教练，至少也能在电竞俱乐部里谋个职业，这样也不算离开了他喜欢的事业。
    想当初因为雷明空降，他被赶出普新时还放了不少狠话。
    说自己再不会踏足普新，说自己肯定能找到更好的地方，说普新的经理没有人性没有眼光。
    但是，曾经的狠话现在都变成了笑话。
    其实，原直播平台跟他解约，只是因为他有案底，并不知道他企图伤害的那个人是zero的冰神。
    所以梁和风其实换个号还是可以直播的，只不过跟直播平台再也没有利益瓜葛，也不会被推流了。
    如果他们知道差点受伤的是已经去国外参加世界赛的言易冰，估计他会被全网封杀吧。
    梁和风这段时间脑子都是麻木的。
    他也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对言易冰下手。
    就仿佛双手被一股恶毒的力量控制了，那种浓稠的，湿淋淋滴着脓液的肮脏情绪玷污了他的精神世界，把他变得不是他了。
    他很后怕，他知道，如果言易冰没有被寒陌拉开，他那一下打在言易冰头上，是真会出人命的。
    他是个普普通通的游戏宅男，虽然这些年被母亲灌输了太多的负能量，有时候恨不得一死了之，可他从来没想过报复社会。
    他没想过害人，更何况是言易冰。
    言易冰是他十多年的朋友。
    他虽然嫉妒，却也喜欢。
    言易冰是真的很耀眼，是那种放在人群中，不用做什么，只是懒懒散散一笑，就能吸引人目光的耀眼。
    小升初的时候，学校组织军训，一排陌生的同学们站在一起，教官站在队伍前面，将大家环视一圈，随便一指，就能指到言易冰。
    教官让他做体育委员。
    在小学生眼里，体育委员也是官职，任何被大人赋予的官职都是值得羡慕的，因为它证明了优秀。
    可显然，教官这随便一指证明不了优秀，只能证明言易冰长的很招人喜欢。
    很快，梁和风右边数第二个位置走出来一个男孩。
    那时候梁和风只是好奇的探出头去，想看看这个第一天就被委以重任的幸运儿是谁。
    哪怕是小男孩，也有了基本的审美意识。
    他首先看到的是言易冰的侧脸。
    那双杏核眼比现在还要大，还要水润，像浸在潭水里的琉璃珠子，睫毛卷卷的，毛茸茸的，柔软纤细的头发被风吹的有点乱。
    阳光落在言易冰的耳朵上，将白皙的耳骨照成浅淡的粉红色，耳廓依稀可见细细的绒毛。
    言易冰背着手，微微撅着嘴，目光看向地板砖，一副不情愿的模样。
    他个子还没长起来，比最高的女生要矮，可那副表情，还有展现出来的懒散且漫不经心的气场，在小孩子的眼里，简直比班主任都牛逼。
    梁和风第一次见到这么与众不同，敢于反抗教官权威的男生。
    简直就是神，就是老大。
    他那时候就觉得，一定要跟这种大哥处好关系，这样才不会被看低，这样才能在班级里有地位。
    曾经梁母总是告诫他，一定要跟好孩子一起玩，跟学习好的做朋友。
    可梁和风觉得自己跟他们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根本玩不到一起去。
    但自从遇到言易冰，他悟了。
    原来不是他不行，是以前那些好学生不行。
    那些好学生太老实寡淡了，整天就是高高在上做老师的传话筒，而且特别小心眼儿，特别招人烦。
    但言易冰不一样。
    言易冰有种非常淡定闲适的，大哥的风范。
    他也不刻意跟谁交朋友，也不认真听课抢着回答问题。
    言易冰最喜欢的，就是手插着兜，翘着一只腿，背部向后靠，将椅子的前腿抬起来，慢慢悠悠的晃荡着，再配上脸上那副满不在乎的表情。
    他大多时候不看黑板，而是看向窗外。
    窗外的天空，窗外的树，窗外的高楼，还有仓皇掠去的麻雀。
    然后他会漫不经心的说一句：“好无聊，逃课吧。”
    梁和风觉得自己的心灵都被震颤了。
    那种大逆不道的话，就这么随随便便的从言易冰嘴里说出来。
    梁和风几乎是用星星眼望着那时中二且金光闪闪的言易冰。
    言易冰长的好看，所以很受小女生的喜欢。
    班里最漂亮的女生，每天都会带着白色绒花发饰的那个，甚至会给言易冰送巧克力，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欢喜的笑。
    这就引起其他男生的不满，因为喜欢那个女孩子的男生非常多。
    而且在他们眼中，言易冰对那个漂亮女孩实在太冷淡了。
    这时候，梁和风尚且安静的蛰伏着。
    他想看看，谁输谁赢。
    可言易冰大概是我行我素管了，对普普通通的女生好感，和普普通通的同学恶意都不太在乎。
    然后，期末考试，言易冰就会以满分的恐怖成绩吊打那些错的稀里哗啦乱七八糟的男同学。
    这并不是单次运气好，这是长达数年的单方面屠杀。
    而且，言易冰在学生时代，从来不会去看年级榜单。
    因为没必要。
    因为他是满分，满分怎样都会排第一的。
    他依旧懒懒散散的学习，依旧向往逃课玩游戏，依旧上课晃悠椅子看窗外，依旧保持着让老师都瞠目结舌的成绩。
    他简直是一出生就带着碾压buff的满级玩家。
    梁和风羡慕他，嫉妒他，又深深的崇拜他，喜欢他。
    这种感情很复杂，他也说不清楚。
    后来到了高中。
    梁和风之所以能跟言易冰上同款高中，是因为他爸是那所高中的老师。
    不过很快他爸就因为私下补课被踢出了体制内，后来受不了梁母的训斥，郁郁寡欢几年，离婚另娶了。
    也多亏了他爸，梁和风和言易冰变成了同桌。
    高中生活枯燥无聊且漫长。
    同学们在一起的时间比跟家长更长。
    梁和风就是那时候，跟言易冰越来越好的。
    言易冰依旧保持着恐怖的学习成绩，而他则是全校倒数。
    不过言易冰丝毫没有瞧不起他的意思，还因为他会玩的游戏多，很愿意跟他说话。
    他成了言易冰最好的朋友，就连班里的女生都羡慕他。
    别人问言易冰题，言易冰有时间就讲，没时间就直接让人去找老师。
    而梁和风问言易冰点什么，言易冰就会放下手里正在忙的事，跟梁和风讲好再继续做。
    这种差别待遇让梁和风沾沾自喜，但一旦回到家，当梁母将他和言易冰对比时，这种沾沾自喜又会变成无尽的失落和嫉妒。
    再后来，他终于找到了自己的方向——pubg。
    他打得小有成绩，网上匹配的水友们，都说他有职业选手的水平。
    他终于在某一方面找到了自信。
    言易冰学习好，但他打游戏好也不错。
    他准备往职业道路发展了。
    跟言易冰说的时候，言易冰还没玩过这个游戏。
    梁和风每天兴致勃勃，孜孜不倦的跟言易冰科普，就像女生之间安利自己的偶像，充满了向往和期待。
    言易冰在他的全力推荐下，不情不愿的瞒着父母，下载了游戏，还充了钱，弄了加速器。
    言易冰一边试着新手教程一边跟他吐槽：“我比较喜欢策略经营类游戏，这种打枪的太简单粗暴，没有成就感。”
    结果。
    梁和风回过神来，苦笑一声。
    他得谢谢，言易冰没有揪着这件事不放。
    就连办案民警都说了，他这事可大可小，就看怎么定性。
    梁和风走进熟悉的普新俱乐部，看着那个因为透光不足有些阴凉的大厅，心里沉重。
    他强撑着笑意，走进去，敲了敲门卫的窗户。
    “大爷，我找隋哥。”
    刘隋是普新的队长，可年龄比他还小几岁。
    但因为是队长，所以他得叫声哥。
    门卫还认识梁和风，所以也没拦着，直接让他进去了。
    梁和风心里涌起一丝感激。
    但随后，感激又变成了扭曲的愤怒。
    曾经他瞧不起的地方，现在变成需要感激才能进的地方了。
    短短一年，居然是这么翻天覆地的变化。
    刘隋正在直播，听到梁和风来了，也没着急。
    直到一个小时后直播结束，他才摘掉耳机来找梁和风。
    梁和风已经等的脸部肌肉都抽搐了。
    刘隋懒洋洋的，打量梁和风片刻，笑道：“梁哥，你是不单干了么，怎么又想回来了？”
    刘隋不知道梁和风被直播平台解约的事。
    梁和风假意笑笑，眼角挤出一丝鱼尾纹。
    “还是舍不得咱们这里，呆习惯了，外面没有普新好，我直播也挺能赚钱的，不过跟直播平台因为合同的问题起了点摩擦，一气之下解约了。”
    刘隋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哦......不过哥，经理说咱这儿暂时没有教练的岗位了，你也知道呵呵，咱们俱乐部，也不需要什么教练，能直播就行，不过陪练倒是还缺，你看......”
    梁和风的表情差点扭曲了。
    他真想抬腿走人，可理智又把他拉了回去。
    陪练也是可以直播赚钱的，只要直播效果好，粉丝多，再加上普新俱乐部给引流，赚的也不少。
    就是说出去名字不太好听，别的没什么。
    他居然动心了。
    梁和风的事，言易冰一无所知。
    他在事情发生的第二天，去俱乐部简单交代了下情况，跟心理医师聊了一会儿。
    第三天，就神清气爽的乘上飞机，飞往纽约了。
    因为某队长的强烈要求，prince这次跟zero订了同一航班，商务舱差点不够坐。

 第 104 章

    pubg世界赛共有来自全世界九个赛区的三十二支队伍。
    比赛总共八天,分为32进24的小组赛，24进16的半决赛，和最后两天的总决赛。
    比较人性化的是,每个赛段中间有两天的休息时间,争取将疲惫对选手的影响降到最低。
    这也意味着，所有参赛队将在纽约逗留至少半个月的时间。
    贴心如孙天娇,已经额外给队员们整理了一份纽约旅行计划和新泽西购物计划。
    言易冰眯眼读了一遍洋洋洒洒的五千字长文，忍不住真切且委婉的询问：“我记得曼哈顿这边有第五大道和梅西百货？”
    孙天娇轻笑一声，微微扬起下巴，摆出一副‘你不懂’的表情。
    “你知道新泽西的税率比曼哈顿低多少吗你个败家子，你都不用亲自去逛，直接网上订购，到时候咱从纽瓦克机场回国,顺道捎走就行了。”
    言易冰面无表情：“你还真像个卡里八位数魔都一套房的普普通通有钱人呢。”
    孙天娇得意道：“哼，少嫉妒我，赶紧去看比赛场地。”
    言易冰抬手招呼宋棠他们：“走了。”
    孙天娇定的酒店离中央公园不远,是真正的寸土寸金,每天的住宿费就是笔不小的花销。
    别看孙天娇爱钱,但对俱乐部的队员却一点也不吝啬。
    其实这里离比赛场馆并不算近，不过胜在环境好，他希望队员们比赛结束能去中央公园逛逛,或是在休息时间参观附近的十来个知名博物馆调节心情。
    其他几个战队就比较务实,都预定了离比赛场地最近的酒店。
    那里离繁华区很远,晚上也没什么游乐消遣的地方，想到东城下城逛逛,坐车都要一个多小时。
    也因此,言易冰和寒陌并不在一个地方。
    比赛明天开始,今天是自由参观时间。
    孙天娇包了辆七座商务，挨过市区的拥堵，开了四十分钟才到比赛场馆，宋棠和许瑞直接睡在当场。
    比赛场馆是个四层高的圆球形建筑。
    一楼是按摩休息室，装修稍微有点哥特风，整体色调昏暗，几个通道口打开着，能看到里面胶白色的地面和裸露在外的铅灰色水管。
    其实一楼比较空旷，更大的作用是拍摄赛前宣传片，那些哥特风的装饰也是特意为之，拍出来做成小视频非常有大逃杀的感觉。
    楼上就正常多了。
    二楼三楼打通，是正式比赛的场地，观众席呈阶梯状，共有五种不同的价格标识，最昂贵的三层包厢vip票需要上千美元。
    四楼则是一大片用餐区，里面有不少特色菜品和连锁快餐。
    大部分菜品比较昂贵，想要买到和外面价格相当的食物，只有两个选择，某连锁taco和某连锁汉堡。
    言易冰参加过那么多比赛，进过全世界那么多比赛场馆，对参观已经没什么新鲜感了。
    他一到，就给寒陌发消息：“你在哪儿呢？”
    寒陌飞快回：“休息区，好几个战队都在，在联络感情，我没怎么听。”
    言易冰：“都哪几个战队啊？”
    过了一会儿，寒陌说：“韩国的nntc和pyp，泰国的两个，英国的一个，还有break，以及susan的新队伍ton。”
    言易冰：“人还不少。”
    寒陌：“我去找你？”
    言易冰：“不用，我有点渴，先去买杯星巴克，然后去找你。”
    寒陌：“行。”
    寒陌所在的巨大休息室里，各国选手聊的格外热络。
    其实平时是没这么热络的，因为大家真的不太熟。
    但这次意外。
    pyp这次的新领队是个娱乐圈明星，还曾在好莱坞电影里出过镜，不少选手都认识。
    据说pyp就是这个明星投资的，她也算是老板之一，这次特意以领队的身份助阵，可见对比赛有多重视。
    明星号称小金喜善，长相格外大气甜美，年龄也不太大，虽然并没有特别红，但这种微妙的身份和姣好的容貌，已经足以吸引场内众多男选手的目光了。
    小金喜善不愧是混过娱乐圈的，口齿伶俐，英文流畅，不多时，就已经跟好几个国际知名选手打的火热。
    其中gavy是最殷勤的一个。
    他这人渣的无所顾忌，对美女的喜爱远胜于手中的枪。
    小金喜善也是个资深电竞粉，当然看过gavy的不少比赛，对gavy的枪法十分肯定。
    她也存了能把这些国际选手挖到自己战队的心思，所以对gavy格外有耐心。
    “噢真的吗，你在中央公园旁边有栋房子？”
    gavy笑：“很久没去了，我五月份之前一般呆在佛州，气温比较舒服，我在迈阿密有游艇，你如果有时间的话欢迎来玩。”
    小金喜善笑意盈盈：“谢谢，有时间一定去。”
    陈泽峰同样是个爱美女的。
    他见几个欧美战队都跟小金喜善聊的那么开心，就有些心痒。
    再回头看，自己队长一脸冷漠，低着头摆弄手机，连个眼神都没给那边。
    年少不知美女贵......
    陈泽峰鼓足勇气，站起身，在寒陌耳边道：“队长，我去那边聊聊天？”
    寒陌抬眸，扫了陈泽峰一眼，淡淡道：“去吧，不用跟我说，没事直接回酒店。”
    陈泽峰喜形于色：“好嘞。”
    别的战队纪律都特别严，不让乱跑，不让离队，但因为寒陌不喜欢这些形式主义，所以prince非常自由，老妈子肖诺只是副队长，也不好严格要求，经理丁俊既然不好管寒陌，当然也不好管别人。
    辛辰见陈泽峰走了，腾出一个地方，他便往寒陌身边凑了凑。
    “队长，明天小组赛你紧张吗？”
    寒陌瞥了他一眼：“小组赛有什么紧张的？”
    辛辰朝小金喜善的方向指了指：“那个gavy，他跟kyle配合的真的很牛逼。”
    这话很少能从辛辰嘴里听到。
    辛辰自己就心高气傲，服的人没几个，但他前段时间不知道怎么那么倒霉，开小号去美服晃荡的时候，正好匹配到了break。
    他还没反应过来呢，被人打了一脸血，还是在优势地位被打了一脸血。
    幸好他用的是小号，没有暴露prince正式队员的身份。
    寒陌：“知道别人牛逼是好事，好好练吧。”
    说罢，寒陌站了起来。
    辛辰：“队长，你去哪儿？”
    寒陌站定，皱眉问了一句：“小超市在哪边？”
    辛辰向楼顶上指了指：“四楼，咱们正头顶上，但是比较贵，不划算。”
    寒陌点头：“谢了。”
    这时，gavy正殷勤的笑问：“聊了这么半天了，口渴了吧，想吃点什么吗？”
    小金喜善想了想，矜持一笑，眉眼妩媚动人：“好想吃点车厘子，听说这边比我们国家便宜好多啊。”
    gavy迟疑了一下：“不知道这里有没有。”
    他根本没怎么逛这个场馆，一过来就去了休息室，在休息室看到susan那张脸，就什么兴致都没有了。
    后来小金喜善带着pyp过来，他才算兴奋了一点。
    其实他对美女这么殷勤，也是故意气susan的。
    他没想到susan被break劝退之后，竟然又搞了个战队ton，还一路打进了世界赛。
    susan是什么目的，他心里清清楚楚。
    但这个目的必然不会成功。
    这个女人有几斤几两，他比谁都清楚。
    寒陌推门出去了，只有几个人抬眼望了望，低头聊聊寒陌和prince的事。
    寒陌直接乘电梯到了四楼，按辛辰指的方向走了一会儿，果然看到一个小超市。
    超市很小，不过小零食，水果，酸奶应有尽有。
    寒陌随意扫了一圈，拿起一盒清洗过的车厘子水果盒，又买了两瓶酸奶。
    一楼星巴克还在排长队，他不知道言易冰有没有买到。
    反正言易冰说会去休息室找他。
    寒陌下电梯，走到休息室门口，门开着，他直接走了进去。
    有几个战队已经离开了，留下的还有pyp，break，ton，prince.
    他刚一进门，几双眼睛齐刷刷望向他。
    尤其是小金喜善，她微仰着头，双手交叠搭在膝盖上，轻轻一晃脖颈，柔顺乌黑的头发颤了颤，飘起一股馥郁的香水味。
    她看向寒陌手中的车厘子，几秒后，脸上带了一副了然的笑意。
    一边的gavy神情有些古怪，嘟囔道：“居然还真有卖车厘子的。”
    pyp的金泰然轻嗤一声：“动作还挺快的。”
    nntc的李希含就坐在金泰然身边，嘘道：“别的国家是没有美女了吗，都围着姐姐转。”
    金泰然：“可能很少见到姐姐这个级别的美女吧，他们国家女人都不会化妆的。”
    寒陌感受到了那些莫名其妙的目光，但他懒得探寻原因。
    他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冷淡，眼皮微折，薄唇动了动：“zero的冰神来过吗？”
    辛辰赶紧摇头：“没来呢。”
    寒陌点了下头：“知道了。”
    问过之后，他转身就出去了，连个眼神都没给其他人留。
    小金喜善：“......”
    金泰然：“......”
    李希含：“......”
    好在寒陌出去没多久就撞上了喝着星巴克的言易冰。
    言易冰很喜欢红茶鸳鸯，每次遇到有星巴克的地方，都会进去点一杯。
    他看到寒陌，快步走过去：“你在这边休息室啊，我去对面找你了，axe和cng都在对面呢。”
    寒陌眼底终于带了些温度，轻声问：“还渴吗，闲的没事给你买了点车厘子，看你在飞机上没吃够。”
    飞机上赠送的餐前小水果就是车厘子，但每人只有四颗，言易冰把自己的吃完了，又吃了寒陌的，还是不够尽兴。
    不过下了飞机办入住，收拾行李，一时间也没空逛超市，言易冰就给忘了。
    但寒陌记得。
    言易冰翘着唇角，把红茶鸳鸯递给寒陌，自己接过车厘子。
    如果不是在公共场合，他大概会亲寒陌一口。
    老婆太贤惠了，来打比赛也不忘他的喜好。
    言易冰撕开包装，先喂给寒陌一颗。
    “甜么？”
    寒陌咬破果肉，低声道：“师父知道的，我只喜欢吃某个品种的樱桃。”
    言易冰掀起杏核眼，似笑非笑的看着寒陌。
    曾经他会被这些荤话骚的面红耳赤，但听得多了，也就免疫了。
    “那可惜了，你一时半会吃不到了。”
    寒陌一本正经：“没关系，我的樱桃保质期久，口感好，成熟快，可以回去慢慢吃。”
    言易冰轻咳一声，瞟了一眼脑袋顶上的摄像头，敛起情绪：“不开玩笑了，susan还在里面么？”
    寒陌点头：“在呢。”
    言易冰：“我进去跟她打个招呼。”
    言易冰和susan关系还不错，以前约练习赛的时候，break那边出面跟他们沟通的都是susan。
    而且susan选修过中文，磕磕绊绊的能跟他们聊两句。
    这次得知susan自己组了队，一路打进世界赛，言易冰挺佩服的，也深知她有多不容易。
    寒陌：“好，我跟你去。”
    于是他们又回了休息室。
    言易冰一进门，将车厘子的核吐到一边的垃圾桶，舌尖扫了扫唇角，面上带笑朝susan走去。
    “苏！”
    susan看见他，也是眼前一亮，终于带了点笑意。
    “ice，好久不见。”
    言易冰慷慨道：“吃车厘子么，momo刚买的。”
    susan笑着摇头，意味深长的看了寒陌一眼，大方得体的打趣：“不了，毕竟是寒给你买的，你们的友谊真让我感动。”
    “哈，加油啊苏。”
    言易冰顿了一下，顺势扯开话题，倒也没否认这车厘子的确是给他买的。
    全程被忽视的小金喜善惊呆了。
    所以那个中国队长特意带了盒车厘子进来，真不是给她的，是给另一个队长的？
    中国队长间的关系如此密切？
    金泰然也觉得不可思议。
    “什么啊，他的车厘子居然不是送姐姐的？”
    小金喜善表情有些尴尬，她刚刚还特意冲寒陌笑了一下，现在反倒显得自作多情了。
    于是她不悦的冲金泰然道：“好了！没事就回去休息吧，明天的比赛不要再像对抗赛一样出丑了！”
    金泰然马屁没拍好反倒碰了一鼻子灰，只好冷着脸，重重的点点头。
    而目睹全程的辛辰倒已经坦然自若了。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言易冰拿着车厘子进来，又吃着车厘子出去，偶尔还一探头，喝一口寒陌手里的星巴克。
    身边某个欧美战队的队员好奇问：“我还以为你们队长是给那个韩国姐姐送的，他为什么给男人啊？”
    辛辰轻哼：“那个是我们队长的师父，教过我们队长。”
    欧美队员：“对师父也太好了吧，这里的车厘子好像很贵。”
    辛辰扫了他一眼：“这算什么，我们队长还亲自给他按摩呢。”
    不止按摩。
    还有集训期间每天给言易冰带薏米水，还有看言易冰心情不好就追出去哄人，还有对别人都冷冷淡淡，说一句话都嫌多，但能跟言易冰聊出一部十万个为什么来。
    当然，辛辰也想知道为什么。
    他们队长那么努力，勤快，认真，积极向上，职业生涯又燃又激情。
    所以到底为什么会跟言易冰那么好？
    言易冰就像只炉火燎到尾巴尖都懒得动弹一下的布偶猫，要是pubg比赛里能捡床，他敢肯定，言易冰一定第一个把床捎上。
    欧美队员：“哇，我都做不到给我的队长按摩。”
    辛辰一张脸纠结的皱起来，半晌，不情不愿道：“我们队长他，特别孝顺。”

 第 105 章

    小组赛赛前抽签结果在网络公布的那一刻,全体哗然。
    因为抽签结果实在太过戏剧化，让人不敢置信。
    除了中国区zero，韩国区pyp,欧洲赛区cenza外,几乎所有公认实力不错的战队都挤在了小组b里。
    这也就意味着，会有本来应该直接进入半决赛的队伍被迫去打淘汰赛。
    虽然实力过硬仍可以从淘汰赛晋级,不过那显然也是种消耗。
    消息一传出来，论坛里就议论的沸沸扬扬。
    【zero运气太好了吧，开门彩？】
    【这才哪儿到哪儿，眼皮子就这么浅了？小组赛离总冠军还远着呢！】
    【啊这，zero粉在凡什么啊，这运气你们不要给我吧，强队都不在,拿积分好容易噢。】
    【强队都不在？是东亚对抗赛给你们的自信吗，谁还不知道欧洲赛区和韩国赛区是综合实力最强的，不觉得东亚对抗赛人家在演吗？】
    【演？？？真就有睁着眼睛说瞎话的？】
    【不是吗,韩国那边战队间斗争特别严重,东亚对抗赛是打乱队伍,人家很有可能演啊！】
    【笑死，那冰神和寒神关系还不好呢，他俩也演了？】
    【不好吗,跨年夜不是还一起直播呢？别说那人不是寒陌,言易冰都说那么清楚了。】
    【清醒一点,只有进入淘汰赛才看三天比赛的总积分，你觉得zero会沦落到淘汰赛？】
    【也不知道在吵什么,肉眼可见zero和pyp都是顺利晋级的,积分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
    然而大家都没想到,这个在观众和解说团队眼里看来最和谐的小组a，居然是打的最血腥惨烈的。
    比赛开始前的opening短片，谢风还在笑着打趣。
    谢风：“小组a里面只有我们一个队伍zero，其实已经没什么悬念了，大家也可以放平心态，第二天的小组b估计会是一场惨痛的厮杀啊！”
    朵檬：“是的，但我们还是期待zero能给大家带来精彩的表演，毕竟冰神已经从业八年了，世界赛冠军也一直是他的一个梦啦。”
    谢风：“没错，冰神加油！”
    比赛刚一开始。
    艾伦格下城航线，zero和pyp同时选择跳了p城。
    跳p城也就算了，毕竟p城地方大，选手多，可他们的跳点偏偏只隔着两间房。
    还不等落地，他们就发现了彼此。
    其实谁都知道，在刚落地优势不明显的情况下，不易冒进，而应该快速充实自己。
    但他们对彼此的皮肤颜色太敏感，几乎一下子就感受到是对方。
    新仇旧恨加在一起，pyp捡了枪就朝zero发起进攻。
    zero迫不得已开始回击。
    顶尖选手的实力相差并不太多，在这种横冲直撞下，两队消耗相当严重。
    zero是被动反击，稍微有点吃亏，一场拼下来，最后只剩言易冰一个躲在房子二楼，且子弹和饮料严重不足。
    pyp还剩下两个人。
    金泰然和han。
    但还不等他们向独苗言易冰发起进攻，p城内其他的队伍听到激烈的枪声闻风赶来，特别爽快的收割了pyp同样装备不足的两个人。
    比赛才刚开场，第一个圈还没缩，pyp全军覆没，zero只剩可怜兮兮的一个人。
    言易冰也不敢出声，只好憋屈的缩在房间里，听见外面泰国队大张旗鼓的扫荡。
    这比赛打的太闹心了。
    为了积分，他从现在开始必须得苟名次了，而且装备不行，根本不敢跟人对枪，不然就是死。
    索性泰国队搜了一圈，把zero和pyp成盒队员的装备扫荡一圈，欢天喜地的跑毒了。
    言易冰仍然不敢走。
    他知道，这帮跑毒的lyb会在山头停顿，继续瞄p城里有可能跑出去的人。
    他仍然在别人枪口下。
    他频繁的看着时间，等到实在不能等的时候，这才翻窗跳下楼，恨不得以他平生最快的速度，重新扫了一遍那几个盒子。
    也有很多不错的装备是泰国队不需要的，被剩下了，言易冰搜了个七七八八，开始往圈内跑。
    他先是向经常刷新载具的地方跑。
    不出意外，看到一辆被打爆了胎的摩托。
    这也是惯用手段，不给别人留下任何生机。
    好在言易冰也并没期待自己能撞大运开出一辆汽车来。
    他收好枪，继续往山上跑。
    毒圈慢慢逼近，直至没过他的身体。
    言易冰仗着经验足，计算精准，以丝血跑进了圈内，顾不得别的，先是趴在草地上打药，等把药打满了，才艰难的往前走。
    这一局，他只拿了三个人头，不过苟到了决赛圈，也算多赚了些积分。
    第一场，zero总积分排名第十，pyp总积分排名十三。
    金泰然的脸阴沉的都快滴墨了。
    他又恨zero，又恨泰国队，还恨自己运气不好。
    言易冰也很烦躁。
    他真想站起来去跟pyp说一声，别疯了行不行，大家稍微发育一下不被人劝架不行吗？
    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第二场，p港k镇航线，zero和pyp不约而同的选择了跳学校。
    这下是有时间搜装备了，可学校地方也就这么大，谁都想抢点，最后又免不了一场厮杀。
    不过同时跳学校的还有一个欧洲战队，对面宿舍楼也有一支队伍。
    言易冰看到了pyp的击杀信息，非常理智的拒绝跟他们内耗。
    带着宋棠他们出学校，开车绕到宿舍楼后的山头，先清了宿舍楼的日本队。
    抢占了宿舍楼房区，再瞄学校就很舒服了。
    言易冰趴在楼顶，悠然的架好枪，开了四倍镜，在pyp队员探头的那刻，一枪打穿头盔，拿到一个人头。
    【zero-ice使用98k狙击|枪淘汰了pyp-han】
    金泰然立刻意识到zero就在附近，而且处于优势位。
    宿舍并不是一个多隐蔽的地方，很容易被人猜到。
    言易冰向后缩了缩，藏住身子。
    宋棠：“队长，他们想跑。”
    言易冰：“嗯，我们没减员，那就出来一个灭一个。”
    许瑞：“队长，后山没发现人，安心。”
    言易冰不再言语，微眯着眼，上好了弹。
    但下一秒，子弹却密集的朝他的方向打过来，言易冰一皱眉，下意识歪头躲避。
    与此同时，不知道pyp从哪儿弄来一辆摩托车，两个人坐着摩托车向远离宿舍楼的方向冲去。
    留下的那个，是为了掩护另两个队友逃走的。
    言易冰冷哼一声：“宋棠，海峰扫车！”
    他假意探头，骗了对方的子弹后快速变成优势地位，98k预瞄到学校窗户的掩体，等那人一探头，一枪打过去，将人击倒。
    这种对枪纯粹是看双方的耐力，冷静和绝对实力。
    言易冰见人被自己击倒，这才轻轻松了一口气。
    宋棠：“不行太远了，金泰然跑了！”
    言易冰虽然觉得有点可惜，但却也很快冷静了下来：“跑了就跑了，按我们的节奏来。”
    这一局，zero的运气很好，共拿了十个人头，且成功吃鸡。
    积分一跃到了第六名。
    只要保持在前八名，就可以顺利进入半决赛了，所以他们的压力没那么大。
    但两局过去了，pyp却仍在第十。
    第三局，北部航线。
    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巧，这局zero，pyp，cenza同时跳了k镇。
    三大强队，在第一个圈就彼此消耗的差不多了。
    每个人看着自己的积分都灰了一张脸，cenza排名滑到第二，zero落到第八，pyp又降了一名。
    谢风：“天啊，小组a这是怎么回事，今天是强队噩梦吗？”
    朵檬：“我都能猜到观众们怎么说，这简直像他们串通好了给其他队机会一样。”
    谢风：“跳点重合到这种程度真是闻所未闻，不过幸好zero一直保持在前八，这样进半决赛肯定没问题了。”
    朵檬：“不过和第九名泰国队的分差并不大，还是有一定的风险。”
    第四局，总算没有谁再撞车，几个队伍都苟到了决赛圈，但pyp因为前三局成绩的不理想显得有些冒进，反而被cenza收割。
    这局是cenza吃了鸡，排名再次回到了第一，而zero表现中上，上升两名。
    第五局，zero一路天谴圈，载具被打爆，硬生生被毒气耗死。
    第六局，zero强势吃鸡，言易冰更是收割了十五个人头，比赛结束，zero排名第四，但和第一的cenza有较大差距。
    电竞论坛瞬间开了七八个嘲贴。
    【就这？小组a这种水平的对手就排了第四？被cenza超过那么多分？】
    【恕我直言，ice真的年纪大了，你见过谁26还不退役的？而且可笑的是，zero还在依靠他。】
    【讲讲道理，明明是zero和pyp跳点一致，消耗太严重，让别的队劝架了好吗？】
    【劝架也是需要实力的吧，zero和pyp都不行了。】
    【我也觉得有点失望，就一个中国队，居然进不了前三。】
    【正常人都知道是倒霉，只有黑子在闭眼黑，无语了，论坛真他妈乌烟瘴气。】
    【讲真，消耗这么严重，难道不是言易冰战术的问题？】
    【我缓缓打出一个问号，战术是教练制定的吧？】
    【言易冰是指挥吧，这锅往教练身上甩？】
    【对啊，名声都是你家冰神的，骂名都是教练的，可真能占便宜呢。】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ice运营节奏有问题，第三局跳k镇，我反手一个无语。】
    【呵呵，冰神和金泰然两个大神都选了k镇，就你个弹幕教练觉得k镇不能跳。】
    【这是世界赛，又不是全国赛，嘲我们自己的选手有意思吗？外网都在笑我们了！】
    除了zero的成绩不理想，pyp也仿佛出门没看黄历，前几局跟zero互相消耗，后几局都是天谴圈，最后真的排名第九，沦落到去打淘汰赛。
    老板小金喜善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要是她迷信一点，大概会怀疑自己克战队。
    怎么她亲自观战，pyp反倒打出了历史最低成绩？
    第一天的比赛结束，言易冰浑身疲惫，肩膀隐隐作痛。
    不过好在，他们不用去打淘汰赛，后面有四天的休息时间。
    比赛结束，灯光变暗，选手们缓缓离席，大屏幕在反复播放比赛高光集锦，但没谁有心情再看一眼。
    今天恐怕回去复盘的兴致都没有。
    理智上，他们知道打出这个成绩是运气不好，实力并没有下降。
    但感情上，还是不太能接受。
    尤其是言易冰，虽然他不说，但对比赛仍然是报了希望的。
    他已经26了，总会想给职业生涯一个完美的收尾。
    走到后台通道，踩在干涩的胶白色皮垫上，他才终于恢复了淡定。
    通道里白炽灯明晃晃的亮着，光亮照在透亮的皮垫上，被反射回来，晃的人睁不开眼睛。
    楼梯呈坡度下倾，能够直接走到一楼休息室。
    言易冰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铁扶手，目光望向不远处溢着凉风的出口。
    他们刚走到休息室门外，观战的其他队伍，各家战队的领队教练也正巧从楼梯下来。
    小金喜善正在用快的让人听不清的韩语斥责金泰然。
    当着全世界其他战队队员的面骂人显然是不合适的，尤其金泰然还是队长。
    但小金喜善骄纵惯了，脾气又一直火爆，金泰然被她训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金泰然抬眼扫到言易冰，冷飕飕的给了他一个怨愤的目光。
    言易冰淡漠的回望过去，平静的移开目光，转身抬腿，想去休息室接杯咖啡醒醒脑子。
    金泰然居然也大跨步朝言易冰的方向走过来。
    明着看，他也想要进休息室，但那种坚定的快速的步伐，显然是冲着言易冰来的。
    官方严禁选手发生肢体和言语冲突，但是这个边界却不好界定。
    还是有人会踩着临界点发泄怒气，只要不那么明显，没造成大后果，哪怕有监控，也不是那么容易判定。
    休息室的门不宽，两个人并行可以进去，但一旦有人走在正中央，后面的人势必会撞到他。
    言易冰先走向休息室，自然不会刻意留下空隙。
    宋棠、许瑞、傅海峰，还有从楼梯上下来的孙天娇都看到了金泰然的举动。
    孙天娇最敏感，一皱眉，下意识喊了一声：“喂......”
    他刚准备跑过去，就见休息室里走出来一个人，自然而然的挡住了金泰然的路，掀起眼皮，神情冰冷的盯了几秒，然后揽着言易冰的后背，顺便递了杯热咖啡过去。
    “师父，渴了吧，喝点东西。”
    寒陌不动声色的护住言易冰，将言易冰和金泰然隔绝开。
    金泰然被这么一挡，只好停在了门口，方才怒冲冲的气势也散了，只有一口闷气憋在心里。
    来不及跑过来的孙天娇：“？？？”
    不知道寒陌为何提前离场的丁俊：“......”
    言易冰任他搂着自己，接过热咖啡，试探性的用唇碰了碰，察觉到温度正好，便喝了一大口。
    多加奶多加糖的咖啡，醇香甜美。
    糖分刺激着大脑皮层，产生了令人愉悦的多巴胺。
    他心情好了很多。
    孙天娇疑惑：“寒陌怎么在休息室里，他没去看比赛？”
    丁俊喃喃道：“去了，提前离场了。”
    孙天娇：“提前离场干嘛？”
    丁俊：“或许是来......泡咖啡？”
    孙天娇：“哦呵呵呵呵，惊到我了。”
    丁俊：“你他妈不会是处心积虑让冰神到我这儿策反人来了吧？”
    孙天娇：“我刚想问你。”
    丁俊：“emmmm......”
    孙天娇：“emmmm......”
    他恍惚觉得，有什么不对。
    寒陌也太护着他祖宗了。

 第 106 章

    第一场小组赛之后,zero有四天的休息时间，这四天的苦苦等待，让人格外不痛快。
    小组赛上,在一个较弱的组,拿了一个屎一样的成绩，任谁都想扳回面子,可惜再着急也要等四天。
    孙天娇坐在回去的车上，捧着平板，骂骂咧咧：“卧槽，论坛傻逼含量超标了！还有让我们别跟pyp撞跳点的？好像思密达是我们故意撞的，蓝洞也是我们开的，地图也是我们人工控的，太他妈美妙了,我火速联系官方，以后咱谁都不撞了，直接找个山头修仙得了,搞什么打打杀杀,pubg让他们玩吧,我们集体转行剑三吧。”
    言易冰掀了掀眼皮，疑惑道：“你玩剑三？”
    孙天娇直接一个摇头：“我没有啊！”
    教练淡淡道：“他玩，他玩天策,还暗恋过一个七秀小姑娘,给人小姑娘买皮肤买装备,结果人家才上小学二年级，平时号都是让哥哥帮玩的,有一天小姑娘自己上号说漏嘴了,娇哥气的当场退游。”
    言易冰一脸嫌弃：“......你赚那么多钱,给人小朋友买几套皮肤怎么了？抠死你算了。”
    孙天娇欲哭无泪：“我那时候才上大学，还是穷学生好嘛，这都是我省下的小笼包钱！”
    言易冰：“啧，那你现在愿意给女网友花钱了？”
    孙天娇摇头：“没有哦。”
    言易冰：“......”
    孙天娇：“真不全是钱的问题。你说我跟个小学生有屁的话聊，关键是她哥，妈的，她哥帮她搞人设你知道吗，我还以为对面是个藤校毕业的mba小姐姐，说起专业来那是头头是道，我这个普普通通金融系大学生都惊艳了。当时我都准备申请留学去国外找她了，好家伙。算了，不说了，看来是老天让我进电竞圈赚钱。”
    “网恋果然不靠谱。”言易冰感叹一句，抬起手压了压帽檐，将座椅向后放了放，准备小憩一会儿，“还是得有相处过程。”
    孙天娇突然想起了什么，神情古怪的看了言易冰一眼。
    “祖宗，你跟寒陌的关系恢复到解放前了？”
    言易冰半阖着眼，微微一顿，含糊道：“什么？”
    孙天娇：“就是青训营那会儿。”
    言易冰盖在帽檐下的眼睛轻颤，也幸好，情绪多数被隐藏起来。
    “也不是吧。”
    比青训营那会儿可深刻多了，现在他们是在一个床上滚过的关系了。
    宋棠比较单纯，出声道：“其实我也能理解，寒陌肯定觉得自己当年过分了，想补偿队长了，他要是早这么懂事，也不至于闹到今天这个地步。”
    言易冰：“咳，我睡一会儿，累了。”
    教练：“今天休息吧，明天也不复盘了，好好看他们b组的比赛。”
    车上交谈声渐渐小了起来，言易冰闭着眼睛，很快就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
    车子行驶在有些拥堵的曼哈顿大道上，车身轻轻摇晃，车轮压过柏油路面，窗外风声瑟瑟吹过，路边的烤肉饭摊挑着小灯泡，飘出丝丝缕缕的香气。
    一切都像催眠的序曲，哄着人沉沉进入梦乡。
    宋棠他们也累坏了，纷纷歪倒在坐椅上睡了过去。
    小组赛结束，只是万里长征第一步。
    车整整开了五十分钟，到了酒店门外，言易冰被喊醒，他勉强睁开眼睛，眼底一片红血丝，干涩的厉害。
    其实昨天晚上也并没休息特别好，虽然都说要养精蓄锐，但知道明天有比赛，他多少还是有点亢奋。
    现在压力没了，倦意才一股脑的袭来。
    言易冰连晚饭都没吃，回了酒店，直接歪倒在床上，手机调了静音，接着睡了过去。
    这一觉就睡到凌晨五点。
    天光微亮，言易冰从床上爬起来，先是拿起手机看了看。
    寒陌给他发了几条消息——
    “师父别郁闷，跳点对撞很正常，晚上多吃点好的，我们还在开战术研讨会。”
    “我买的酸奶都是凝固的，好干，他们这里好像都是这种，你去超市了没？”
    “睡了？”
    “早点休息，宝贝儿。”
    言易冰勾唇笑了笑。
    他知道寒陌现在肯定没起呢，他要是发消息过去，可能会把寒陌震醒，所以言易冰下了床，先开始洗澡。
    酒店早餐六点开始，洗了澡出来，他才真的觉得饿了，于是独自去餐厅吃了点烤面包和意大利面。
    看时间差不多了，他才给寒陌发了消息。
    “比赛加油啊小哥哥。”
    寒陌：“这么加油不行。”
    言易冰正在等电梯，扫了一眼后微微挑眉：“那你想要怎么加油？”
    寒陌：“让我欺负一下。”
    言易冰的舌尖微微扫过腮肉，眼睛眯了眯，手指在某个色色的表情包上停顿一秒，还是没按下去，转而将手机收了起来。
    体会过那天晚上的三个小时，他大概知道了寒陌对他的兴趣到了什么程度。
    他要是上赶着撩一句，他怕今天晚上不好收场。
    八点半，孙天娇在群里叫他们下楼。
    比赛十点开始，他们今天是观战，所以没那么紧张。
    但言易冰还是第一个上了车。
    他想在比赛前跟寒陌说说话。
    幸好今天司机换了个路线，没有那么堵，不到四十分钟就开到了现场。
    选手们正准备去调试外设，言易冰赶在他们离开休息室之前到了。
    郁晏，陈驰，寒陌都一脸严肃，他们后面跟着的队员也绷着脸，休息室内的气氛全然不像昨天。
    言易冰能理解，小组b里kd超过2的选手就有七个，gavy更是恐怖的2.34，这简直是提前进入决赛的水平。
    谁输谁赢还真拿不准，要是运气和他一样不好，被发配到淘汰赛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言易冰走过去，拍了拍郁晏和陈驰的肩膀。
    “我就不毒奶了，都给我好好发挥啊。”
    郁晏哼笑一声：“爸爸能被你毒到？小组赛还不是轻轻松松。”
    言易冰认真道：“我劝你还是迷信一点，比赛前说这话容易被反噬。”
    陈驰：“别贫了，我们先走了。”
    言易冰这才看了寒陌一眼，稍微犹豫了一下，声音微轻：“你也......加油啊，希望总决赛你们一个也别掉队。”
    寒陌：“师父去卫生间吗？”
    言易冰怔了怔：“啊？”
    寒陌：“我也去，我们一起吧。”
    言易冰：“......”
    他还能说什么？
    寒陌回头对肖诺道：“你们先去现场吧。”
    比赛前，去卫生间的选手有的是，而且越是临近比赛，去的人越多。
    不过好在卫生间特别大，绝对够用。
    言易冰站在门口：“我其实不想上，你去吧，我等你。”
    寒陌定神看了他几秒，低低喃道：“我有点紧张。”
    他狭长的眼睛一眨不眨，脸上也白净如初，而且唇色自然，没有半点紧张发白的意思。
    但言易冰还是被他说的心尖一颤。
    他不由自主的切换成了师父的身份，故作轻松的打趣道：“一个小组赛而已，有什么可紧张的。而且有zero珠玉在前，你们就是倒霉进了淘汰赛，网上也不会骂得更惨了。”
    思忖片刻，他又觉得自己这话不像是安慰，于是又接道：“以你们的水平，晋级顺理成章的，别想太多了。还是昨天论坛里给我们开的那几个节奏贴惊到你了？”
    寒陌紧抿了下唇，微微倾身，凑在言易冰耳边：“师父鼓励我一下吧。”
    “我这不就在鼓励你？”言易冰杏核眼眨了眨。
    寒陌低笑，见周遭无人注意，他突然一伸手，将言易冰拉入了一个空空的隔间里。
    言易冰吓了一跳，一句卧槽差点喊出口。
    寒陌已经一气呵成的锁上了门，随着锁芯咔嚓一声，密闭空间顿时变得拥挤起来。
    言易冰眯着眼，隐隐有点不好的预感。
    寒陌一伸手，放肆大胆的将他捞进怀里，手掌按着他的后腰，舌尖探入他的唇。
    “你大爷的，又套路我！”言易冰一阵绝望。
    在卫生间接吻实在不是什么好的体验，虽然这里打扫的非常干净，还飘着一股薰衣草香薰味道。
    寒陌却不容他拒绝，灵巧的舌在他口中掠夺，牙齿不轻不重的摩擦着柔软的唇瓣，手指自然而然滑入zero的队服。
    等等，队服？
    言易冰恍惚中睁开眼，余光能看到，寒陌的队服上，用手工绣着prince战队的logo，赞助商的商标也在那个logo之下。
    而他当然穿着zero的队服。
    他们穿着对家战队的队服，在隐秘的卫生间隔间里，又抱又亲，似乎有种冲破禁忌的爽感。
    言易冰终于感觉到了某种兴奋，他甚至想着，以后或许可以穿队服试试。
    这么一想，直接导致他稍微纵容了寒陌的失控。
    二十分钟后。
    言易冰灰溜溜从卫生间出来，嘴唇微肿，面色潮红，耳根发烫，腰上还有几处浅浅的红手印。
    寒陌心满意足的舔舔唇，帮言易冰扯好被揉皱的队服下摆：“师父的鼓励好厉害，我会好好打的。”
    他是那种故意逗人的语气，就是想看言易冰恼羞成怒的样子。
    言易冰：“......”呵呵。
    寒陌上对战台，拿过自己的背包，开始娴熟的装外设。
    肖诺问道：“队长，卫生间人多吗？”
    寒陌：“还行。”
    肖诺欲言又止：“那你......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啊？”
    寒陌：“去加油了。”
    肖诺莫名其妙：“啊？加什么油？”
    寒陌：“今天早晨吃什么了？”
    肖诺：“......面包。”
    话题转换略有点生硬了吧？
    寒陌点头：“吃的好，好好打。”
    肖诺的嘴角抽了抽。
    言易冰回了观战席。
    他刚一坐下，就不自在的抿着唇，企图隐藏唇上不正常的红润。
    孙天娇朝他看了一眼，目光疑惑的在他唇上停留几秒。
    “你跟寒陌是什么初中小女生么，还手拉手上厕所？”
    言易冰眸光闪烁，迅速扯开话题，聊了点选手们的事。
    “自从kyle去了break，他们可有两个kd过2的选手了。”
    孙天娇果然被他扯开了注意力。
    “唉，break的确是强，艾伦格战绩突出，萨诺配合完美，米拉玛也极其稳定。”
    言易冰：“今天肯定不容易打。”
    的确是不容易打，不过架不住今天中国队的运气都还行。
    第一局，印度队和break撞在一起，这帮人非常自信，采取昨天pyp和zero对撞的策略，拎枪就往上冲。
    break的节奏完全被打乱了，虽然二换四解决掉了印度队，但他们显然也挺懵。
    丢掉两个人，完全不利于后期吃信息了。
    break的一贯作风就是派一个人高点架枪，剩下的人冲圈，并且他们特别喜欢打圈边，控最大的视野。
    以往比赛中，架枪的都是susan，因此susan是最容易被牺牲的一个，kd确实和gavy有不少差距，所以才有不少人说susan是队里唯一拖后腿的那个。
    紧接着，break又撞到了亲儿子nntc战队和欧洲区waa战队。
    哪怕有gavy在，仍然双拳难敌四手，世界第一强队break还是被nntc和waa给蚕食了。
    所以说实力并不是决定比赛结果的全部因素。
    运营，策略，节奏和临场判断往往更重要。
    break有了kyle后显然比以前更狂妄自大了。
    言易冰啧啧道：“nntc真是个逆子，平时训练赛就使劲演，一到正式比赛就不是一个套路，把他们爹坑的多惨。”
    镜头给到郁晏。
    郁晏藏在房顶，开镜甩狙，打爆一个人头。
    言易冰：“郁狗还是稳，就是这圈形不太友好吧。”
    p城已经噼里啪啦的打起来了，寒陌就在p城。
    言易冰眯眼看了一下：“prince这次是辛辰上的？”
    孙天娇点头：“可能米拉玛让陈泽峰上，他米拉玛很强。”
    言易冰：“嗯，寒队长人头拿的不少。”
    孙天娇别别扭扭：“也就那样吧。”
    言易冰：“可以了，也不看看对手都是谁。”
    第二局。
    break节奏终于好了起来，果然一路所向披靡。
    他们在打劫坡和prince相遇，辛辰刚一露头，就被kyle打穿了头盔。
    言易冰皱着眉：“不是，辛辰怎么这么脆？”
    好在寒陌很快稳住了局势，和gavy在打劫坡艰难的对枪。
    言易冰略微点头：“寒陌还挺理智的，没急。”
    孙天娇又看了他一眼。
    第三局，break吃鸡，积分排名第一。
    中国队均在前八名，暂无掉进淘汰赛的风险。
    但辛辰的表现的确不够亮眼，自从他被kyle击倒，就有点不在状态，作为突击手，犹犹豫豫的像自由人似的，该刚的地方也慢半拍。
    言易冰：“孩子果然还是小，这心态很崩啊，不像寒陌，不到十七岁就能挑大梁了。”
    孙天娇默默掏出手机，按下了录音健。
    第四局开始，辛辰被替换下去，陈泽峰上场。
    到底是经常磨合的，默契度比辛辰跟寒陌强的多，prince的成绩瞬间就正常了起来。
    言易冰：“现在第四吧，陈泽峰上来还能再冲一名？”
    孙天娇：“分差有点大，够呛能冲上来，稳住就可以了，小组赛其实不用那么拼。”
    言易冰：“你不了解寒陌的性格，他肯定得冲，第四和第三不是一个意义。”
    孙天娇：“......”
    他恍惚觉得，自己浇水施肥呵护八年的白菜，在自己往出滚。

 第 107 章

    孙天娇绷着脸,把手机拍在言易冰面前。
    言易冰疑惑的看了他一眼：“股票绿了？”
    孙天娇脸色突变，气得跳脚：“什么仇什么怨！我绿了股票也不能绿！”
    言易冰：“那你瞪我干什么？”
    孙天娇理直气壮：“捉奸！”
    言易冰莫名其妙：“......我跟你谈恋爱了？”
    孙天娇一副受了委屈的小媳妇样：“说！你是不是被寒陌那个小妖精勾搭了，你想跟他到prince去！”
    “没有。”言易冰一脸真诚。
    他虽然被寒陌给勾搭了,但他一点也不想到prince去,所以这个否定没毛病。
    孙天娇手指灵活的调出录音，在言易冰耳边播放：“你品,你仔细品。”
    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伴随着嘈杂混乱的背景音——
    “寒陌这手甩狙不错，他以前不擅长这个，现在用的真好，看得出来认真练了。”
    “寒队长可以啊，对掉了kyle，kyle可是kd过2的选手呢。”
    “后面渐入佳境了,现在想想，其实让他离开zero也是好事，从个人发展来说,当队长比较锻炼人。”
    “啧,真的冲到积分第三了。”
    ......
    孙天娇斜楞他一眼：“你是加入了寒陌夸夸群么？”
    言易冰：“......”
    录音被孙天娇简单裁了裁,删掉没用的内容，把所有跟寒陌有关的解说堆在一起，就显得有些夸张。
    言易冰都没想到,他居然夸了寒陌这么多句。
    孙天娇：“什么情况？以前他在青训营的时候,你恨不得一天骂他八百遍。”
    言易冰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对自己人得严格要求，对对手当然要正视了,以前他在zero我骂他,那是希望他更好,现在他是prince队长，我要还骂他就是咱们狂妄自大了。”
    孙天娇被堵的没话说。
    这逻辑，看似无懈可击，但是怎么琢磨怎么觉得古怪。
    可转念一想，只要言易冰不跑路，还有什么能算大事。
    小组赛正式结束，来自中国的四个队伍全部进入了半决赛。
    莫名进入淘汰赛的pyp也侥幸的获得了半决赛的名额。
    半决赛同样是分小组比赛，只不过这次是分为三个小组，小组间两两对决，最后按总积分排序，末尾的八支队伍将会被淘汰。
    这次比赛的竞争压力就更大了。
    zero被分到b组，要连续两天打整整十二场的比赛。
    言易冰听到这个分组结果只能苦笑。
    他大概真的运气不好，这次世界赛就是找虐来的。
    不过pyp倒真是铁血‘兄弟’，这次又跟zero分到了一个小组，同样队里有高龄选手，同样连打十二场。
    傅海峰看了这个比赛强度，稍微有点忧虑。
    他在开战术会的时候犹犹豫豫道：“我第一天行，第二天怕状态不好，要不让星火替我吧。”
    几道目光看向安星火。
    安星火赶紧摆手：“不不不，哥你肯定行的。”
    他虽然是以替补身份来纽约的，但已经做好了打酱油的准备，他不像辛辰在prince的地位，面对这些zero的老将，他根本不敢冒进。
    哪怕是辛辰，因为在小组赛表现不好，已经被帖子里喷的妈都不认了。
    但其实他们作为选手都知道，辛辰绝对是有实力的，这次的确是发挥失常了。
    可那又怎么样。
    就算做到了言易冰这个地位，拿了那么多有含金量的奖，这次不也是......
    言易冰沉了沉气，表情严肃道：“视情况而定，星火做好准备。”
    安星火见言易冰说话了，这才赶紧点了点头。
    他最近学的多了，人也谦虚多了，对言易冰更是格外尊敬。
    散会后，孙天娇偷偷把言易冰扯到一边，面带顾虑，小声道：“祖宗，十二场连着，你没事吗？”
    言易冰轻笑：“有事也得上啊。”
    孙天娇微微叹气。
    是。
    有事也得上，累了也要坚持。
    因为ice就是整个队伍的主心骨，他在灵魂就在，底气就在。
    否则队员一旦对自己产生怀疑，就会是辛辰那种下场，不仅实力发挥不出来，还要拖累全队。
    言易冰拍拍孙天娇的肩：“现在愁也没用，而且我回来好好按摩，也不至于太累，先告个假，出去一趟。”
    孙天娇看了一下气温：“今天这么热，你要去哪儿？”
    言易冰：“白住在中央公园附近了，逛逛呗。”
    孙天娇：“我陪你？”
    言易冰：“不用了。”
    孙天娇倒也不是真想陪，就是顺口一说，不过骤然被拒绝，还是让他有点伤心。
    他刚准备抱怨一下言易冰对他越来越冷淡了，手机突然一震，收到了微信。
    他低头一看，是边恕的。
    孙天娇没空跟言易冰抱怨了，低头回消息。
    边恕：“在纽约？”
    孙天娇：“老板您可真不关心我们这代言啊，现在可是世界赛，带着你家的logo来的！”
    边恕发了个笑的表情，又继续道：“帮我个忙行吗？”
    孙天娇：“这么客气干嘛，您是爸爸，让我帮什么都行！”
    边恕：“......不想当爸爸。我在那边定制了个西装，能帮我带回国吗？”
    孙天娇：“高级定制？”
    边恕：“嗯。”
    孙天娇：“那很贵吧，万一压坏了怎么办，我可赔不起......”
    任何涉及到赔钱风险的事情，孙天娇都很慎重。
    他真的十分爱钱。
    全世界最爱钱。
    边恕发了个微笑的表情。
    边恕：“那就用自己赔吧。”
    孙天娇：“啊？”
    边恕：“开玩笑，不用你赔，带回来就行。”
    孙天娇：“哈哈哈哈哈好嘞好嘞！”
    言易冰跟孙天娇打了招呼，穿了一身轻便凉爽的白色外套，戴好鸭舌帽，和寒陌汇合。
    寒陌没打车，直接坐地铁过来，还能快十来分钟。
    他刚出地铁口，就见言易冰懒懒散散的坐在花坛边，一只脚踩在大理石砖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地面，裤子被扯上去一截，露出漂亮圆润的脚踝。
    言易冰迎着光，帽檐只遮住眼睛和鼻梁，下半张脸在日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白皙细腻。
    寒陌走到他身边，打了个响指。
    言易冰把目光从手机上移开，一仰头，看向寒陌。
    他吸了吸鼻子，喉结一滚：“什么这么香。”
    言易冰看向寒陌手里拿着的小包装袋，那里面飘出一股甜丝丝的，浓郁的奶酪香气。
    寒陌：“甜甜圈，尝一口？”
    他举着小纸袋，将甜甜圈往外挤了挤，喂到言易冰唇边。
    言易冰也懒得伸手接，直接探头过去，启唇，露出洁白的齿尖，快速咬了一口。
    圆润的甜甜圈上留下一个带着浅浅牙印的豁口。
    言易冰喜欢吃甜的，含在嘴里嚼了嚼：“好吃。”
    寒陌：“嗯，慢慢吃。”
    他就这么站着，低头，一点点喂坐在花坛上的言易冰吃东西，像喂着家里养的小宠物。
    言易冰把一整个甜甜圈都吃完，见寒陌又要拿另一个，赶紧摇摇头：“不吃了，饱了。”
    寒陌轻“嗯”了一声，自然而然的俯下身，吻上言易冰的唇。
    言易冰骤然脸红，杏核眼睁的大大的，紧张的打探四周。
    不过国外就这点好，在街上有点什么尺度大的举动也没人在意，因为接吻对他们来说是件很自然的事，不管是两个男人，还是两个女人。
    言易冰仰着头，被寒陌占了会儿便宜，嘴唇发麻，气喘吁吁。
    果然，世界上没有免费的甜甜圈。
    言易冰：“你要去大都会博物馆看看吗，就在前面。”
    寒陌摇头：“都是从世界各地抢来的东西。”
    言易冰：“也是。”
    他其实也懒得逛，那地方仔细看四天都看不完，他嫌累。
    既然是出来约会，他们都默契的没提比赛的事。
    而且两队马上就是对手了，在战术上，也需要保密。
    言易冰找了片僻静人少的草坪，随意坐在上面，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松鼠身上。
    灰松鼠懒得搭理他，伸出小爪子，专心致志的刨了一会儿坑，发现没有同行埋起来过冬的坚果，非常失望的跑开了。
    寒陌蹲在言易冰身边，伸手摸了一下草：“不嫌脏？”
    言易冰拍拍自己身边的草地：“不脏，外国人什么都喜欢在草坪上做，公园和广场的草地经常坐的满满登登的，我以前跟爸妈出国玩，就还挺习惯的。”
    他话音刚落，那只跑开的松鼠又跑回来了。
    松鼠不知道在哪儿捡了个小盒子，盒子一晃还咣当咣当响。
    它抱着盒子，谨慎的四处看了看，确定没有其他的松鼠看到，于是蹲在地上，用尖利的爪子划开塑料盒。
    划开后，里面露出的根本不是吃的，而是另一个扁扁的塑料。
    松鼠非常失望，随手一扔，又跑开了。
    言易冰盯着那个套套，陷入了沉思。
    它就这么突兀又堂而皇之的出现了，在最不合适的时刻。
    寒陌挑眉，点头含笑：“国外民风是开化了点，不过师父习惯的话，我也可以试试。”
    言易冰耳根通红：“我不习惯，你想多了！”
    寒陌低笑，揶揄道：“我想什么了？”
    言易冰：“......”
    啊。
    忘了吧！
    这一切！
    寒陌非不放过他，反而凑过来，一只手扣住他的膝盖，倾身问道：“详细描述一下，我到底想什么了？”
    言易冰差点咬到舌头，压低声音：“小畜生！”
    “啧。”寒陌对这个绰号已经没什么反应了，他故意逗言易冰，手指往膝盖内侧滑，嘴里还问着：“师父，你以为我想的那个东西，我能想么？”
    言易冰：“不行！no！”
    寒陌笑：“为什么？”
    言易冰：“你还小！”
    远处来了一波骑山地车的小队，寒陌只好松开言易冰的膝盖，抬手拨弄了一下言易冰的帽檐：“我不小，师父不是知道的很‘深刻’？”

 第 108 章

    休息时间过后,二十四支队伍正式挺入半决赛。
    半决赛是一道门槛，目前留下的队伍，在实力上并没有绝对的差距,哪家战队都有可能发挥好,打的顺利，挺入决赛。
    而那些经常进入决赛的老牌战队,也很有可能状态不佳，发挥失常止步半决赛。
    说不紧张是假的。
    孙天娇紧张的直跑厕所，他一边跑厕所，还一边故作轻松的帮大家活跃气氛。
    “说吧，半决赛结束之后想吃点什么？米其林三星？我知道一家法国餐厅，口味绝对正，牛排都是从牛身上现割下来的。”
    言易冰：“......”
    许瑞深吸一口气,用胖乎乎的手掌心按着胃，忧心忡忡道：“谁那儿有健胃消食片，先给我来一片。”
    宋棠疑惑：“你早晨就喝了一口汤,吃那玩意儿干什么？”
    许瑞：“我前天晚上海鲜吃多了,心里一直不得劲儿,我怕影响今天的发挥。”
    宋棠：“......你放心，前天晚上的海鲜已经不在你身体里了。”
    “瞧你没用的样，这才区区一个半决赛,你们随便就能过,都给我正常一点！”孙天娇严厉斥责许瑞后,又怂怂的捂着肚子道，“那什么你们聊,我去趟卫生间啊。”
    他说罢,抽了几张纸往卫生间跑。
    傅海峰无奈：“到底是谁不正常啊。”
    言易冰轻笑：“他今年吹的牛逼有点大,拉的钱有点多，压力大正常。”
    言易冰闲适的坐在休息室里，抬起手，轻轻抿了一口绿茶。
    宋棠一脸感动。
    不愧是队长！
    半决赛在即，大敌当前，还能波澜不惊，胸有成竹。
    这才是巅峰大神的样子！
    其实言易冰掌心全是汗。
    小组赛运气那么差，谁知道半决赛会不会变好。
    当初来的时候，是奔着世界赛冠军努力的，但小组赛的成绩让大家都挺受打击，要是半决赛再发挥失常就此止步，那他们可以集体上吊了。
    言易冰的压力比谁都大。
    他是队长，跳点都是他根据航线临时决定的。
    所以跟pyp对撞那么多次，说明他和金泰然对地形和局势的分析有些相似，也算是他本人影响全队。
    但他不会改。
    比赛肯定要从全局出发，他们不可能刻意避开哪个队，打乱自己的运营节奏。
    这意味着，半决赛也有全程撞上pyp的可能。
    言易冰一紧张就需要分散精力。
    他登陆了微博，想去看看粉丝的留言。
    起码微博里没什么人黑他，都是一直支持他的朋友。
    果然，世界赛一开始，消息又爆了。
    他随便点开几条都是满满的祝福。
    【冰神加油啊！你肯定行的！小组赛只是个开始！我永远支持你！】
    【冰神！我找神婆算过了，是我们老家超级有名的神婆，特别准，她说你这次能拿冠军！】
    言易冰忍不住一笑。
    他其实不信这些，不过临到比赛，谁都愿意相信这些美好的祝福是真的。
    昨天prince比赛，听说丁俊找人去曼哈顿每个教堂都拜了一遍。
    而且他也没把宝全压在外国神仙身上，临来之前，五台山开了光的小金佛送了每个队员一个。
    寒陌当时诚心问了一句，国内外的神仙遇到会不会掐起来，万一真夺冠了，功德算谁的。
    丁俊认真思考过，才没让他们把小金佛挂在脖子上。
    好在昨天寒陌他们打的不错，积分排在前列。
    看了几条鼓励的留言，言易冰一时冲动发了条微博。
    【@zero言易冰：决赛成绩满意的话，给你们后台直播哈，希望有微博见的机会。】
    他还是稍微含蓄了点，只说成绩满意，没说要拿冠军。
    发完消息，台前工作人员通知，让选手去准备比赛。
    言易冰理好衣服，带着队员去内场。
    走到门口，他稍微顿住脚步，回头朝寒陌的方向看了一眼。
    寒陌今天没有比赛，特意来观战的。
    察觉到言易冰的目光，寒陌轻轻动唇，无声的做了个口型。
    不是加油。
    是“爱你”。
    至少在这一刻，他不是选手，不是对手，只是爱人。
    言易冰故作平静的收回目光，这才大跨步往内场走。
    这天运气不错，他们没再跟pyp撞到。
    大概pyp也吸取了上次的经验，不再冒进硬刚，毕竟小组赛还有可以挽救的机会，半决赛被淘汰，那就真的是明年再见了。
    第一局，言易冰跳了防空洞。
    这也是场赌注，他不知道为什么，直觉防空洞的位置会是天命圈，而他们曾经苦练过三个月的防空洞战术，他很有自信。
    结果这次真的运气好，每次刷圈防空洞都在中心，他们顺利吃了几波冲圈的人头，最后在决赛圈和nntc互扔手榴|弹，言易冰关键的一枪，打爆李希含的头盔，吃到了鸡。
    第二局玩的是农村包围城市路线，虽然是个天谴圈，但好在配合默契，没出大错，还是一路活到了决赛圈，最关键的是，这次拿了不少人头分，当前zero积分排名第一。
    许瑞忍不住哼了首向天再借五百年：“行啊兄弟们，今天运气非常好啊！”
    傅海峰倒是一直很冷静：“你别唱了，太难听了，我枪都抖。”
    许瑞：“瞎说，我，ktv小王子，队长都承认过我的歌喉。”
    言易冰：“......什么？”
    许瑞：“你忘了！当初我还在二队的时候，棠还在青训营的时候，有一次俱乐部租了个江景别墅聚餐，我喝了酒后，在客厅高歌五六首，队长你拍着我的肩夸我的！”
    言易冰：“？？？”
    宋棠一脸漠然：“队长您忘了，您留给寒陌惊天地泣鬼神的录音，就在那天。”
    言易冰：“操？”
    那个要当寒陌妹子的录音？
    许瑞：“啥录音，我怎么不知道，你们又背着我搞小秘密了？”
    言易冰赶紧找补：“我那天喝多了，说的话你别当真啊。”
    许瑞：“......我心碎了。”
    言易冰愁死了。
    他都不记得当天说过多少不过大脑的话，又有多少单纯且认真的新人当真了。
    宋棠：“跳哪儿队长？”
    言易冰回过神来：“机场。”
    许瑞：“我还心碎呢，就这么刚？”
    言易冰：“明天break和几个欧洲强队都在，还有寒陌郁晏他们，今天必须多拿积分，不然有点难。”
    许瑞一听，顿觉压力又回来了。
    也是，昨天半决赛第一场，竞争对手们的表现可都不错。
    半决赛就只有一组相对来说是软柿子，要是不使劲儿捏捏，明天就更不好脱颖而出了。
    许瑞也不再开玩笑，拿出了十二分的精神，随时准备应对落地时的刚枪。
    第三局，zero排名第四，排名没降，只不过积分被nntc赶上不少，axe也紧随其后。
    第四局，axe和zero抢点，两败俱伤，让nntc占了便宜，排了第一。
    第五局，zero艰难追上，但积分被咬的很死。
    第六局，zero保持第一，比赛结束。
    nntc并不服气。
    比赛结束后，李希含朝言易冰的方向看了一看，轻蔑一笑。
    总积分榜已经刷出来了。
    nntc因为有两天的积分，目前排在总榜第一，虽然不确定最终的排名，但进入总决赛肯定是没问题了。
    言易冰懒得搭理李希含，他淡定的收拾好外设，挎在身上，随后轻按着右手的虎口，一边揉着一边往后台走。
    傅海峰的情况更惨一点。
    他的腰受不了，一路勉强咬着牙，保持着脸上的淡定。
    其实要是明天休息一天就能恢复，他现在的极限是隔天六场比赛。
    宋棠担忧的扶着他的肩，傅海峰只是简单的摆了摆手。
    他说：“队长，明天前三局，让星火试试吧。”
    言易冰沉默了一会儿道：“你别压力太大，明天对手本来就强，打的不理想也不是你的原因。”
    傅海峰：“嗯，我知道。”
    言易冰：“按今天的成绩，咱们进决赛大概率是没问题了，反正到决赛积分又要重新计算，不重要。”
    傅海峰：“也是，进决赛肯定没问题了。”
    他喃喃重复了一遍。
    回了休息室，孙天娇本欲直接带他们回宾馆按摩。
    但言易冰到底不舍得一句话不跟寒陌说，于是他拦了孙天娇一下，走到寒陌身边，一本正经的问：“上厕所么，一起去呗。”
    寒陌眼底含笑，把背包随便一甩：“好。”
    孙天娇：“......”
    白菜又又又又滚了！
    再这么下去他真的要往不正经的地方想了！
    卫生间这时候已经没什么人了。
    寒陌照例找了个僻静的隔间将言易冰拉了进去。
    言易冰小声嘀咕：“别亲，马上要吃晚饭了。”
    寒陌笑出声：“嗯，不亲你，夸夸你。师父今天打的很好，让我都有压力了。”
    言易冰勾唇一笑，手指欠欠的扯了一下寒陌的帽带。
    “那不是正常的。”
    寒陌：“我们不聊明天的比赛，聊聊决赛吧。”
    言易冰：“聊什么？”
    寒陌：“毕竟冠军只有一个，我想了想，所有队伍里，只有师父夺冠我能好受一点。咱俩谁夺冠了，就给对方一个礼物怎么样？”
    言易冰：“不是夺冠的才应该有奖励吗？”
    寒陌：“那没夺冠的多倒霉啊，什么都没有。”
    言易冰想了想，觉得寒陌说的也有道理。
    寒陌：“如果我夺冠了，师父想要什么？”
    言易冰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要什么，他笑了笑，随口说了句骚话：“小哥哥，你要是夺冠了，就给我操怎么样？”
    寒陌微挑了下眉，居然直接点头：“好。”
    明天开始就是真正的对手了，寒陌怕战场相见太无情，所以提前找了理由哄哄老婆。
    不过言易冰非要把话题带到这个方向，那他也不用客气了。
    言易冰都惊了，没想到寒陌这么随随便便答应，毕竟之前寒陌在这方面非常有心机。
    寒陌目光微垂，眼神放肆暧昧的打量着言易冰的锁骨：“那师父夺冠的话，我想试试联盟送的那把小金枪？”
    言易冰：“小金枪？”
    那把小金枪是给c-pubg积分榜第一名的奖励，之前五年都在言易冰这儿挂着，自从寒陌超过了他，小金枪就给了寒陌。
    言易冰也没什么舍不得的，这么长时间过去，他都快忘了。
    言易冰：“你想怎么试？”
    寒陌嗓音低哑，暧昧的揉了揉言易冰的耳垂，随后松开，手指却慢慢的往下滑，直至停在言易冰的尾椎。
    “师父试着吃一下。”
    言易冰：“......”
    操。
    这个人在飙骚话的领域已经无人能敌了。

 第 109 章

    半决赛第三天,全球直播收看人数突破新高。
    现场观众的热情和高空中灼灼日光一样热烈，选手还没入场，欢呼呐喊声就此起彼伏,延绵不绝。
    “真行,我也就在老美棒球比赛上看过这种场面。”孙天娇有些得意的念叨了一句，说罢转过脸来,“你们也少喝点咖啡，别到时候一趟趟跑厕所。”
    许瑞打了个哈欠：“真困啊。”
    宋棠：“我也是，昨天比完过于亢奋，怎么都睡不着，我都慌了，等今天完事儿我肯定要在酒店睡一天。”
    孙天娇：“那也要适量。”
    这会儿观众都被圈在观众席里，很少有人上四楼,所以他们趁着清闲，在晨光下吹着暖风喝点东西。
    安星火的咖啡杯一直攥在手心里搓，一边搓一边咬着吸管,也不喝,就是给自己找点事干。
    他已经手脚冰凉肾上腺素飙升有一会儿了,嘴里喝的是咖啡还是辣椒油都无所谓，他满脑子都是自己即将替傅海峰上场的事。
    安星火犹犹豫豫道：“傅哥你休息好了没，你要是腰没事的话,我......”
    还不等傅海峰说话,言易冰突然开口道：“名单已经报上去了。”
    安星火猛的咽了口唾沫,半晌，斟酌措辞道：“因为这是我第一次打世界赛,而且我刚从极光战队过来不久,我......”
    他觉得自己幸运的让人忐忑。
    曾经他以为能被极光战队签下就已经很牛了。
    他那时候的确有点狂妄,甚至觉得大神选手也并不比他强。
    自从他挑衅言易冰，被寒陌在表演赛血虐后，极光的队友就开始嫌弃他丢脸。
    他知道天高地厚了，也知道羞愧了，但情况并没有好转。
    队友排挤的日子有点难过，他尝试着参加了zero的面试，没想到竟然通过了，孙天娇正式把他签了过来。
    他一跃来到了更大的平台，而且曾经被他挑衅的冰神并没有因此针对他，反而时不时指导他的战术，纠正他的错误。
    他觉得在zero的几个月，比他之前两年学的东西都多。
    而且这次，孙天娇主动通知他，会以替补的身份来参加世界赛。
    他根本没想过有上场的机会，只觉得是来见见世面。
    结果，现在上场的机会也有了。
    他又激动又惶恐。
    言易冰转过脸来看向他，杏核眼澄澈明亮，眼尾自然折起微垂，两绺碎发懒倦的掠过耳垂。
    他淡淡道：“我对你期望很大，你又不会一直在二队，好好打。”
    安星火怔住，半晌没说出话来。
    他茫然的眨眨眼，似乎言易冰这句话需要反复咀嚼回味，逐个品鉴。
    终于，他慢慢睁大眼睛，眼底蓄上越来越明亮的光芒。
    他望着言易冰，脸上挂满了对偶像的崇拜，对获得偶像肯定的欣喜。
    他的嘴唇微微颤动了一下，虽然很克制的没有上翘，但那仿佛小学生被班主任表扬的样子，根本藏都藏不住。
    那一刻，他觉得，他能为言易冰出生入死了。
    安星火重重的点头，拳头攥的紧紧的，脸憋的有点发红，他用最真诚的声音发誓：“队长，我肯定不辜负你的期待！”
    言易冰稍一扯唇，唇边挂着笑，喝掉最后一口意式浓缩：“走吧。”
    其他人也纷纷把纸杯放下，理了理队服，跟上他，一边揉着手腕一边下楼。
    他们沿着楼梯往二楼走，走到二楼三楼交界的小平台处，正看到二楼入口陆续入场的战队。
    小平台用玻璃拦着，上面有淡黄色的扶手。
    言易冰趴在扶手上，垂眸往下看。
    阳光透过窗户斜斜的落在他的队服上，洁白的衣服抹上一层明黄的光。
    寒陌也在进场的队伍里。
    他微微仰头，看了一眼趴在小平台懒散看热闹的言易冰。
    寒陌脚步稍顿，改变了方向，朝言易冰走过去。
    小平台不算高，透过玻璃围栏，能清楚的看见言易冰包裹在队服内的笔直修长的双腿。
    寒陌仰着头，朝他伸出手来。
    言易冰目光微颤，眼底浮现出一丝笑意。
    他也伸着胳膊向下，清风拂柳似的在寒陌掌心拍了一下，寒陌则紧紧攥住了他的手指。
    两人什么都没说。
    随后寒陌入场，言易冰也站直身子，下楼。
    半决赛最后一天正式开始。
    本土战队break显然是最有优势的，他们的粉丝就占了几乎一半的场地。
    半弧状四块连接起来的大屏也第一个映出了break队长gavy的脸。
    gavy正在有条不紊的检查外设，听说某些小网站上，break的赔率已经低的没有押注的必要了。
    几乎所有人都觉得，整装出发的break这次必将夺得冠军。
    显然有些媒体夸张宣传了break的实力，也严重低估了其他国外战队的水平。
    第一局，中部偏西航线。
    言易冰带着人跳了机场野区，同样跟来机场的只有欧洲ont战队。
    言易冰：“我架枪，许瑞宋棠速度清机场，小安去控载具。”
    ont战队是个经典的运营强队，他们一般不爱前期跟人起冲突，经常是不声不响猥琐发育，人头数拿的不一定多，但是总能留到最后，成绩十分稳定。
    不过他们的战术也是太过单一了点，早就被人研究透彻了。
    言易冰爬上高架，找了个易于隐蔽的位置，在宋棠和许瑞的配合下，在缩圈之前，收了ont全队。
    此刻安星火已经把载具都开过来了。
    几个人随手炸了辆轿车，然后开着一辆摩托一辆吉普，冲出机场。
    而此刻，nntc和break却在p城发生了激烈的抢点。
    别看nntc平时跟在break后面装孙子，但心眼儿一点不少，新战术从不在练习赛上显露。
    每次打练习赛，nntc都能被break灭的头破血流，可这次p城抢点，nntc一口气带走了break三个人。
    当然他们自己也损失惨重。
    “哦嚯，break就剩kyle了，喜闻乐见。”许瑞瞥了一眼击杀公告，说了句风凉话。
    但紧接着——
    【prince-momo使用mg3机|枪淘汰了zero-xurui】
    许瑞一口血卡在嗓子眼儿里。
    “操啊！他们居然捡到空投了，这是什么好命啊！”
    言易冰嘴唇一绷，随即轻笑：“准备接客！”
    想过会撞上prince，但没想到会撞的这么快。
    许瑞被击倒后，言易冰快速找了个掩体藏了起来。
    许瑞道：“哎哎哎队长，150度方向有人，寒陌不会还有吉利服吧，要是穿这玩意儿有点棘手啊。”
    言易冰冷静的换了红点瞄准镜。
    有了许瑞定好的位置，他不需要开镜看清，只需要速度了。
    言易冰侧身，开镜甩狙。
    【zero-ice使用sks狙击步|枪击倒了prince-chenzefeng】
    言易冰轻呼一口气：“宋棠，绕他，小安掩护。”
    陈泽峰急躁的跺了跺脚，忿忿道：“冰神眼神真好啊！”
    寒陌轻勾起唇角：“过来我扶你，漠贝把车开过来当掩体，肖诺注意，小心被绕。”
    宋棠：“队长，有车声！是不是来劝架的？”
    言易冰早已经换了掩体，闻言淡淡道：“不能，这是不想放弃陈泽峰啊，把车给我扫了，宋棠绕到位置打个□□，他们肯定有人堵你。”
    安星火：“队长，我一个人打不爆！”
    言易冰：“打什么打，用手榴|弹，正好给宋棠掩护。”
    安星火领悟飞快，立刻甩了个雷到车声附近。
    手榴|弹嘭的炸开，并未伤及车辆。
    一辆吉普车气势汹汹行动极快，在反斜坡出没。
    言易冰此刻已经跑到了更近的位置。
    寒陌有吉利服，他担心寒陌留在哪儿架着他，所以他跑的非常谨慎，索性并没有传来mg3声音。
    言易冰还没到，吉普车已经开到附近将陈泽峰拦了起来。
    砰砰的子弹声打在车身上，扬起一阵浓烟。
    言易冰眼见着来不及，直接甩了个□□出去，在燃烧|瓶还在空中没有落地时，飞快抬起m4连射，将燃烧|瓶撩爆。
    洋洋洒洒的火光像雨滴一样朝着吉普车落了过去。
    寒陌听到枪声时已经察觉不好，他直接放弃陈泽峰，伏在一块石头后，没有半分犹豫，朝燃烧|瓶扔来的方向回敬了一颗手榴|弹。
    言易冰还没等到吉普车炸开，寒陌紧跟着干净利落的给了陈泽峰一枪，没让言易冰抢走人头分。
    下一秒，吉普炸开，火花淹没了陈泽峰的盒。
    言易冰扫了眼击杀信息，咬了咬牙，喃喃道：“小畜生现在是越来越难对付了啊。”
    肖诺：“好险！幸亏人头没被他们抢去。”
    寒陌勉强松了一口气。
    “冰神真是......一点不留情啊。”
    他要是反应慢点，存了救陈泽峰的心思，估计已经被炸没了。
    肖诺：“队长，他们果然来绕圈了！”
    烟雾|弹骤然散开，遮挡住一大片范围，子弹从□□中射出来，几次险险擦过肖诺的头盔。
    寒陌：“汽油桶留了吧？”
    肖诺一笑：“留了三个，幸好这玩意儿在我身上背着，要是给泽峰了还惨了。”
    寒陌：“嗯，送冰神个回礼。”
    话音一落，寒陌和肖诺同时举枪朝汽油桶扫射。
    三个汽油桶被打爆，火光再次燃了起来，扔过去的燃烧|瓶和手榴|弹沾火即炸，宋棠根本来不及黄雀在后，就被烧成了盒。
    宋棠：“日......什么家庭啊，捡这么多汽油桶？”
    言易冰稳了稳神，深吸一口气。
    他抬眼看了看缩圈时间，对安星火道：“慢慢撤回我身边，别让人察觉到，枪声别断，别让他们有机会跑路，咱们有车。”
    果然，在言易冰和安星火的密集进攻下，寒陌和肖诺没时间跑路。
    两队你来我往磨了半天，毒圈已经从他们头顶上碾过去了。
    这波毒谁都扛不起，于是言易冰干净利落的开着摩托，带上安星火，直往圈内冲。
    prince的吉普已经被他们炸了，现在肯定没车，一会儿就要被毒圈淘汰了。
    想想寒陌被逼无奈只能被毒圈淘汰的样子，言易冰居然有点想笑。
    小畜生肯定郁闷，肯定憋屈。
    但是他那种冷淡闷骚的个性，也绝对不会表现出来。
    最多晚上少吃几口饭，或者绷着脸不说话，逼自己反复练习八百遍，以求再也不犯车被打爆的错误。
    不过言易冰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摩托轮胎越过山坡，还没来得及落地，一声细微的枪响，精准的打穿了安星火残破的三级甲。
    【prince-momo使用mg3机|枪淘汰了zero-xinghuo】
    言易冰：“......”
    他虽然丝血冲出了毒圈，但寒陌多拿了他们一个人头，好像他也没占到便宜。
    言易冰也很郁闷。
    不过他郁闷了可不会委屈自己。
    最多，在寒陌锁骨上咬一口，给小畜生留点羞于见人的印记。

 第 110 章

    被毒圈淘汰后,寒陌松开鼠标，轻轻靠在椅背上。
    肖诺懊恼不已：“都怪我，要是我那一枪没打偏就好了,要是把冰神打下来,他们就全军覆没了。”
    当时那个情景，肖诺的角度打言易冰更好,且言易冰开着摩托，没法还手。
    可惜蓝色毒圈多少遮挡了肖诺的视线，他那枪没中，只打在摩托车身上，而单单一枪根本不至于把摩托打爆，紧接着，他就失血过多倒地了。
    寒陌扯掉耳机,揉了揉被压的难受的耳骨，平静道：“不赖你，你以为冰神为什么要自己开车？他本来就是把安星火当掩体的,他也知道我肯定不会放弃最后一击,所以给自己加了层保护。”
    随后,寒陌又自顾自的叨念一句：“反应真快。”
    语气有些过分的温柔，唇角也情不自禁的勾起来。
    师父那么聪明，他想要后浪推前浪,大概只在床上容易一点。
    安星火成盒后,有些愧疚的低下了头：“我的,我对不过寒神。”
    言易冰进了圈，将摩托甩在一边,冲进野区厕所给自己打药。
    一针肾上腺素下去,血条重新刷满。
    他微微松了一口气,轻声道：“比赛才刚开始，揽什么锅，让你在后面，本来也是拿你当靶子的。”
    宋棠也道：“比赛期间拒绝背锅哈，你表现没什么问题，那种情况下，你肯定要给队长垫背的。”
    安星火稍微被安慰了点，同时又有点感动。
    言易冰这是把责任全都揽了过去，用队员的命换来的生机，如果没有换取利益最大化，肯定又会被网友骂的吧。
    他现在总算明白，为什么越是大神被骂得越多了。
    决赛圈，厕所是个非常危险的地方，高高的狭窄的小窗户不利于射击，而一旦外面扔了雷进来，连跑的机会都没有。
    言易冰打了药，直接一个烟雾|弹封住门口，随即冲了出去。
    树林里枪声微响，他躲在烟雾里，抬起m4连射，打掉了日本某战队最后一位选手。
    但紧接着，一颗手榴|弹炸在厕所门口。
    幸好他早早出来了，否则真就被人堵在厕所里。
    言易冰硬生生带走三个人，苟到了第三，虽然没能吃鸡，但能拿的积分都拿了。
    最后navi战队剩下两个人，他实在对不过，没办法。
    索性一连五局打下来，居然没有哪个战队优势明显，稳坐第一。
    彼此间积分咬的特别死，一连到第六名，都有和第一名较量的机会。
    关键在第六局。
    谁能在第六局吃鸡，那半决赛的冠军也就差不多了。
    zero运气比较好，第六局前期一直在天命圈，只有最后被刷了出去。
    此刻存活人数还有十人。
    在冲圈的时候，宋棠为言易冰挡了枪，言易冰躲在宋棠身后，带走了break的kyle。
    存活人数还有四人。
    gavy还在，而且根据一路吃的信息判断，gavy大概率在圈内，而言易冰则再次被刷出了圈外。
    哪怕参加了那么多次世界赛，经历了那么多大场面，生死一瞬的时刻，言易冰也开始出冷汗了。
    gavy很强。
    他和gavy谁能吃鸡，基本上就要看谁运气好了。
    但显然他的运气不怎么好，他也不认为自己在刚枪上比gavy更有优势。
    为了不被毒圈毒死，他只能跑起来冲圈，但他现在还没确定出gavy的具体位置。
    手榴|弹已经扔没了，这时候跳起来，大概率就是死。
    但已经没时间等了。
    言易冰肌肉绷紧，眉头紧促，眼睛牢牢盯着电脑屏幕，掌心里全是汗，就连鼠标都被他摸的亮了一个度。
    毒圈缓慢逼近，时间一秒秒流逝。
    他终于深吸一口气，心里甚至自我安慰，算了，反正也只是半决赛，只要能进总决赛就无所谓。
    他下定决心，刚要举枪跳起来。
    突然从圈外位置传来一声沉稳的枪响。
    这一枪极其淡定自信，不疾不徐，精准的打穿了gavy的头盔，不给人丝毫反应的时间。
    awm。
    天选之枪，防无可防。
    【ton-susan使用awm狙击|枪淘汰了break-gavy】
    那个一直被嘲笑拖全队后腿，是break唯一软肋，靠男友gavy上位的susan。
    那个从来不争不抢，默默守好大后方，为全队守出一个无人可破的保护网的susan。
    一直被忽视，一直被看轻，很多人都忘了，她也是kd高达2.0，曾经一战成名的天才选手。
    gavy的盒子安静的躺在地上，镜头则快速回缩，对准了丛林中，平静举着枪的susan。
    枪口漆黑，缓缓下落。
    下一秒。
    【ton-susan被毒圈淘汰了】
    决赛圈的毒没人扛得起，几乎几秒钟，就可以把血条消耗光。
    susan有且只有开一枪的机会。
    她理智上知道，自己冲圈就是个死，所以她放弃了，将最后的一点时间用来分析捕捉gavy的踪迹，然后孤注一掷，开了这枪。
    gavy的脸色刹那变了。
    他身边的队友已经等待着庆祝胜利了，就连他自己也认为，赢定了。
    他趴在一个非常优势的位置，后面是毒圈，前面是屏障，进可攻退可守，这样的位置不吃鸡，简直天理难容。
    而且他确信，剩下的人要么在圈内，要么在疯狂往圈里赶，他只等着轻轻松松收割人头了。
    他没想到，自己背后，几乎可以算是万无一失的地方，居然还有人。
    susan。
    这个女人太了解他了。
    在明知道没有机会吃鸡的情况下，她毅然决然的选择了放弃，然后用致命一击将他带走。
    这一切简直像个笑话。
    gavy三级头三级盔，手里拿着喷子和98k，顶配装备，如果susan不是正好在他身后，如果susan手里没有一把绝杀的awm，他都不会死。
    但这一切就是这么凑巧。
    gavy狠狠的咬着牙，拳头猛的砸了一下桌面。
    身后的监督员立刻上前来，用警告的眼神看向他。
    gavy深吸一口气，也只好收敛脾气，用那双深蓝色的深邃的眼睛，朝susan的方向看了一眼。
    在susan被淘汰的同时，nntc李希含举起枪下意识朝susan射去，但等他意识到自己根本不需要管susan时，位置已经暴露了。
    言易冰抓住时机开枪打死李希含，zero成功吃了鸡。
    吃鸡的界面一出来，综合积分榜瞬时刷新。
    结合两天的比赛，此刻zero和break竟然达到了戏剧化的同分。
    但因为break的吃鸡数更多，暂时排在前列。
    gavy并不开心。
    这几场比赛里，break几乎每场都被ton拿过人头。
    他合理怀疑susan针对他。
    如果最后一场，susan的枪口不是对着他，而且言易冰或李希含，那结果会大不相同。
    赛后采访。
    gavy放出狠话——
    “总决赛，break会是名副其实的第一，中国队，不会再有机会。”
    他说这句话时，后台跟拍镜头里，分明录到了susan一个默默的白眼。
    言易冰懒得跟外国媒体扯淡，直接尿遁了。
    出了内场，几个中国队伍碰面。
    孙天娇满面春风的朝丁俊迎过去。
    “小丁，哎，今天真的是千钧一发，我在台下差点把头发拽没了，你看gavy多狂啊，幸亏我们祖宗力挽狂澜，保住了pcl的颜面哈哈哈哈哈。”
    丁俊皮笑肉不笑：“你拽的头发在哪儿呢，会场明确规定不许随地扔垃圾，你不怕zero被罚款啊。”
    孙天娇笑眯眯：“哎哟，这要是拿了冠军，谁还管罚款的事儿啊，这点钱我们zero还是出的起的。”
    丁俊：“能不能拿冠军还得看总决赛吧，现在说早了点。”
    孙天娇：“哈哈哈哈也是，这不是图个好兆头嘛，半决赛积分第一总比第二三四五六好是吧。”
    丁俊：“呵呵呵呵呵那希望zero在总决赛也有这么好的运气。”
    孙天娇：“那是那是，你们prince也加油哈，争取守住四强。”
    丁俊：“......”日你妹。
    孙天娇：“嘻嘻。”
    几个战队经理一碰面，立刻互相阴阳怪气起来。
    站在丁俊身后的寒陌，则望着言易冰，眸色幽深，使了一个私下谈谈的眼神。
    言易冰微微一顿，转头对宋棠道：“四楼超市还开门吗？”
    宋棠一愣：“我，我也不知道啊。”
    言易冰点头：“嗯，我去看看。”
    他不动声色的脱离队伍，在孙天娇聊的唾沫星子乱飞时，走去私人电梯的方向。
    寒陌目送他走了一会儿，也默默跟了上去。
    言易冰本想去露天咖啡厅，或者四楼的喷泉小沙发，但寒陌再次把他扯进了卫生间。
    言易冰都绝望了。
    “你能不能找个有情调的地方？”
    寒陌无辜道：“这里没有监控。”
    言易冰：“......”
    正常谈话是不用避开监控的，除非寒陌想做点不能见人的事。
    言易冰皱着脸，挺了挺后背，故意哼哼唧唧：“哎呀，打的腰疼，想早点回去休息了。”
    寒陌挑眉，温柔道：“是吗，我给师父揉揉。”
    一双手趁机搭在言易冰腰间，掌心是热的，指尖有些凉。
    寒陌真的很喜欢揉他的腰，尤其是中间脊椎的位置。
    拇指附上去，沿着骨节一寸寸的向下，仿佛按在了软肋上，能清晰的感受着他的后背逐渐绷紧，肌肉起伏，呼吸急促。
    言易冰被他按在怀里占便宜，又心惊肉跳又羞臊，气道：“你就不能等总决赛之后？”
    寒陌没松开他，附身在他唇上咬了一口，理直气壮道：“师父打爆燃烧|瓶的动作太性感了，现在都在我脑子里回放呢，忍不到总决赛。”
    言易冰舔舔被咬的微痛的唇，身子稍稍在寒陌怀里蹭了一下：“寒队长留的汽油桶也很让人惊艳啊，直接把我们副队带走了。”
    寒陌低沉的声音里带着愉悦：“是啊，不多留个心眼，真被师父打的没脸见人了。”
    言易冰机警说：“你小点声！”
    寒陌呼吸沉了些，手指从言易冰腰间缩回来，轻抚了下他的耳垂。
    “没关系，外国人听不懂，中国人......中国人没那么不懂事。”
    言易冰：“行了，我估计孙天娇炫耀够了，我得回去了，他最近看我看的比我妈都紧。”
    寒陌：“孙经理猜到了？”
    言易冰：“......没有吧？最好没有，但是也无所谓，早晚要说的。”
    寒陌最后亲了他一口：“那决赛见，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言易冰一顿，眯眼警告道：“你那个我没答应，我绝不可能试那玩意儿！”
    寒陌目光下移，看了看他润红的唇，喉结一滚，揶揄道：“逗你呢，师父那里那么脆弱，不会乱用的，吃我就好。”
    言易冰：“......你的也不吃。”
    寒陌：“乖。”
    言易冰：“乖什么乖，哄孩子呢？我比你大。”
    寒陌：“再不回去，孙经理该找师父了。”
    未免引起怀疑，言易冰洗了洗手，抽了张纸巾，故作悠闲的从卫生间出来，归了队。
    宋棠疑惑：“队长，你不是要去四楼超市买吃的吗，怎么从卫生间出来了？”
    言易冰：“咖啡喝多了。”
    孙天娇刚聊完，也没注意言易冰，见人都在，直接联系司机在门口接了。
    言易冰一上车就萎靡起来。
    等到了酒店，随队的理疗师直奔他的房间。
    言易冰卷了卷上衣，懒散松弛的倒在床上，脑袋沉重的埋在枕头里，背朝上。
    他的精神彻底放松下来，打算睡一觉。
    “你手上轻点，我睡会儿。”
    理疗师戴着手套，目光落在言易冰的腰上，迟迟没有动手。
    言易冰很白，腰腹窄瘦，肌肉虽然不是特别突出，但线条非常漂亮。
    他的腰窝浅浅凹着，上面覆着几处淡红色的，揉捏过的痕迹。
    温和淡黄色灯光下，白皙皮肤上的指痕非常明显。
    言易冰等了一会儿，发现背后静悄悄的，他皱了皱眉，歪着头露出一只眼睛：“怎么了？”
    理疗师表情慌张，急的都快哭了。
    “冰神，你腰上这手印是......我不会是要失业了吧，您找哪个小妖精按过了？”
    言易冰猛然想起来卫生间发生的事。
    言易冰：“......”
    他轻咳一声，淡定道：“我打完比赛不舒服，自己捏的，找不准穴|位，不管用。”
    理疗师：“哥，你说我就信吧。”
    “嗯嗯。”言易冰敷衍了一声。
    他好后悔。
    寒陌回去肯定也要找按摩的吧？
    他怎么没给寒陌留几个牙印呢？

 第111章

    半决赛结束第二天,比赛结果发酵到高潮，网上评论开始两极分化。
    【ice牛逼！zero牛逼我先说了！神永远都是神！】
    【哈哈哈哈哈zero粉扬眉吐气，小组赛被你们骂得太憋屈了,结果呢,半决赛第一！】
    【喝酒但得配点花生米呢？break第一好吧？】
    【zero积分和break相同，说第一有问题？】
    【讲真,要不是susan一直给break使绊子，zero最后一局能吃鸡？ice要是不吃鸡排第三谢谢。】
    【要是要是，要是你妈没把你生出来，你就不用来论坛秀智商了。】
    【呵呵，孝到我了，总决赛没有susan了，看看你家排名能不能前三哦。】
    【莫名其妙,都是国人居然还有吹break的？】
    【事实而已，break就是强啊，而且这又不是奥运会,搞什么民族|主义？】
    【胜负本来就是多重因素影响的,susan针对break又怎么样,吃你家大米了？】
    【susan牛逼，打死渣男。】
    【说比赛就说比赛，扯什么人品,susan拖gavy后腿,zero实力不如break有问题？要是东亚对抗赛的阵容还有的一比,就现在还找了个新人上去，呵。】
    【好啊,要是总决赛zero也夺冠了你跪下道歉？】
    【说出来你自己信吗,zero要是夺冠,我磕头叫爹，立贴为证。】
    言易冰丝毫没被网上评论影响。
    休息第二天，他和教练一起复盘了半决赛，针对break的新打法，重新出了一套战术。
    言易冰：“从半决赛的表现看，susan的水平显然是被严重低估的，她架枪的实力绝对强，可以说曾经break的大后方全都是susan在控，有susan在，gavy他们才能无所顾忌的刚枪。现在他们丧失了这个后援，反倒是最好的突破口。”
    教练：“没错，打他们要拉枪线多控视角，他们节奏乱了，整体就不行了。但是能不能遇到他们，什么时候遇到他们，遇到他们的时候我们还有几个人就不好说了，比赛场上瞬息万变，大家做好准备。”
    教练的话一说完，场子有些沉默。
    孙天娇跳出来活跃气氛：“行了行了，想那么多干嘛，半决赛都能拿到积分第一了，决赛就拿不了？”
    言易冰懒洋洋的枕着手臂，漫不经心道：“就是，除了break，其他强队我们也不能确保打得过。”
    孙天娇：“......都这时候了你就不能说点好话？”
    两天休息后，总决赛正式开赛。
    舞台完全换了一个颜色，由原来的赤红色变成了橙金色，比赛开始之前，照例播放一段opening，绚烂的金色光芒在会场闪耀，晃的人睁不开眼睛，抑扬顿挫的bgm瞬间淹没了场内其他杂音，震的人耳膜嗡响。
    这次，再没有选手在休息室轻松攀谈，每个人都进入了自闭模式，行为模式异常古怪且任性。
    郁晏蹲在窗口频频给丁洛打电话。
    其实没什么可聊的，说两句他就会皱着眉挂掉，挂掉几秒，就再打过去说两句，循环往复，大概也只有丁洛受得了他。
    陈驰翘着腿，安静的低头抠手指，抠的专心致志，兢兢业业，恨不得研究出什么抠手指的战术来。
    抠完一只，他抬起来对着光端详片刻，觉得不够完美，就再换一只手抠。
    寒陌闭着眼睛，静默的靠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好像在闭目养神，又像在思索什么。
    阳光透过落地玻璃打在他的侧脸，他的眼皮不颤，只有睫毛尖上的亮点偶尔晃动一下。
    稳重的简直不像个二十岁的少年。
    言易冰则在慢条斯理的剥橙子。
    他也不是为了吃，只是找点精细的活，让自己的心定下来。
    但他可能就是没有那么精细，无论怎么努力，都没法把橙子剥的像寒陌那么完美。
    许瑞和安星火呆呆的坐在他旁边，帮忙吃剥完的橙子，吃的应接不暇，一片狼藉。
    不止选手们紧张焦虑，战队经理也同样焦虑。
    他们不在选手休息室里，焦虑的方式也扰民的多。
    丁俊在跟着后排粉丝欢呼呐喊，其实喊的什么东西他也不知道，后面英语的，西班牙语的，日韩法德各种语言都有。
    丁俊大部分都听不懂，但这不妨碍他激情似火。
    观众：“gavywillwin，youarethebest!”
    丁俊：“四川泡菜世界第一！辣子鸡不如椒麻鸡！”
    观众：“navi，dubistdergottfurimmer!ichliebedich!”
    丁俊：“吃葡萄不吐葡萄皮，葡萄还是新疆的好！”
    观众：“rca，vousallezgagner!c\'estvotremaisonaujourd\'hui!”
    丁俊：“万里长城腿走断，不如在家吃卤蛋！卤蛋我支持x巴佬！”
    ......
    怀旧主义者孙天娇，正在细心照料自己养育十多年的网络企鹅。
    洗个澡，吃口饭，看本书，吃口饭，玩游戏，吃口饭，串个门，吃口饭。
    【系统提示：由于您的过度喂养，‘财神鹅’宝宝已经撑死，是否用一颗还魂丹复活？】
    孙天娇心碎了。
    他快速点击了是。
    【系统提示：您的还魂丹不足，是否用四百币购买还魂丹？】
    孙天娇快速点击，是是是。
    【系统提示：你的余额不足，请充值后购买，请选择充值方式。】
    孙天娇手速更快，否否否。
    正巧，金主边恕发来慰问消息。
    边恕：“你们今天要总决赛了吧，加油。”
    一夜暴富小娇娇：“是的，不过刚刚我儿子撑死了qaq。”
    边恕：“？”
    一夜暴富小娇娇：“麻花腾要了我儿子的命就算了，居然还要我充值复活，资本家的嘴脸果真丑恶，啧啧。”
    同为资本家的边恕：“......”
    一夜暴富小娇娇：“说多了，谢谢边总哈，我们会加油的，现在就让我独自悲伤吧。”
    边恕：“什么儿子？需要多少钱复活？”
    一夜暴富小娇娇：“四百币。”
    【边恕向您转账四百元。】
    一夜暴富小娇娇：“？？？哈哈哈哈是四百金币，其实只有四块钱啦，我不是没钱，就是没绑卡也懒得绑，不值得，现在玩宠物的人也越来越少了。”
    边恕：“嗯，我不太懂这些，没玩过，你拿去复活吧，就当我跟你一起养的。”
    一夜暴富小娇娇：“别别别，我自己复活，您把钱收回去，生意上多照顾我就好了哈哈。”
    他虽然爱钱，但也不是没眼色的什么都收。
    边恕也没推辞：“好吧，儿子叫什么名字？”
    他刻意没写谁的儿子，但孙天娇也不在意。
    一夜暴富小娇娇：“招财鹅。”
    边恕：“......”
    这儿子不想认了。
    早晨九点整。
    主办方通知所有选手入场备战。
    opening的音乐声戛然而止，场下的观众也一瞬间默契的安静下来，他们放下手中的电子设备，齐齐朝舞台中央看去。
    十六个席位分成四排，由上至下依次排开，席位前面的长方形屏幕上，陆续刷新出战队的名字和logo。
    zero在第二排第三席，言易冰带队入场，落座之前，他朝黑压压的观众席看了一眼。
    观众在他眼中由具体变的模糊，直至最后全然消失不见。
    他没再看过去，而是淡定的坐下，松了松领口，扯了扯袖子，露出一小节手臂散热，然后娴熟的安装外设调节配置。
    宋棠轻呼一口气，喃喃道：“终于又走到这里了。”
    他们不止一次走到这里，然后止步这里，带着遗憾，看着其他战队举起那个象征着荣耀的奖杯。
    一切仿佛就在昨天。
    傅海峰：“拼了。”
    许瑞：“来吧。”
    过了很久，言易冰才温声道：“说实话，这是我最想赢的一次，所以，得特别努力了。”
    十点整。
    比赛开始。
    第一局艾伦格海岛，中部航线。
    飞机越过熟悉的地图，细微的轰鸣声从耳机里传来。
    言易冰顿了几秒，开口：“机场。”
    宋棠微微一怔：“机场？”
    一般决赛里不会有人跳机场，因为机场在资源上的优势已经被削的很薄弱了，而且这个航线，机场前期吃的信息太少。
    职业比赛中能否胜利，还是取决于技术和运营，如果刷新圈形不友好，出机场也是个坑。
    不过机场也不是没有优势，毕竟比赛是积分制，并不是拿的人头多最好。
    言易冰：“我们优势在艾伦格，前期苟一点没坏处。”
    一排四席，肖诺轻呼一声：“有人跳机场了，桥头野区也落了两个队，这是要收快递啊。”
    寒陌：“圈没刷出来，不一定谁收割谁。”
    寒陌话音刚落，圈形刷新。
    机场圈！
    宋棠：“卧槽！”
    许瑞：“队长你找神婆算过了？”
    这简直开局就是绝对优势，虽然这个范围有点微妙，后期容易再次被刷出去，但相比于其他纠结过不过桥的队，他们已经舒服多了。
    言易冰：“对面野区有人，宋棠和我走左桥过去，许瑞海峰帮忙架枪，以及，准备收过路费。”
    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这个局势，他有预感第二个圈会刷新在机场外，他们需要做两手准备。
    机场里只有他们一个队，所以每个人都很快拿到了满配装备。
    言易冰和宋棠开车冲桥，刚过去没一会儿就听见了细微的枪响。
    对方显然也听到了他们的车声。
    言易冰轻抿了下唇，没有选择跟人抢点，而是故意将车停在远处，又拉了很长的枪线跑过来，搞偷袭。
    他手里拿着消音|狙，不搞偷袭实在是浪费资源。
    言易冰蹲在石头后，开镜，枪口微瞄，在一个极其不起眼的小窗口开了一枪。
    远处绿光一晃，有人快速缩进了掩体里。
    他微微叹了口气。
    三级衣，没办法了。
    对方很快警觉起来，有两个人开车就走，显然也是为了绕后摸屁股。
    那个被打了一枪的人正安稳的缩在房里打药，他的另一个队友偶尔探头找人，又飞快的缩回去。
    言易冰快速换了个点位，深吸一口气：“一会儿肯定有人过来，准备对枪。”
    宋棠立刻转头，护住后面。
    可言易冰虽然那么说，但他自己却没舍得回头。
    他眯着眼睛死死盯着屏幕，高倍镜头下，远处的风景格外清晰，仿佛能看清落魄木质建筑上的老旧纹理。
    他喃喃自语：“真就，不能打到吗？”
    在对方已经察觉的情况下，很难，但并不是没有可能。
    他眯着眼，枪口稳住，死死盯着那两个藏着人的掩体。
    背后交给宋棠，他完全放心。
    他的任务，就是拿到这两个人头。
    慢慢来，不能急。
    他们躲不住，肯定还有探头的机会。
    这么长时间没采取措施，大概也没有烟雾|弹了。
    言易冰觉得自己已经听不到其他的声音了。
    他的世界完全静止，肌肉绷着，瞳孔紧缩，眼底传来隐隐的酸涩，是眼睛在强烈呼吁他眨一下。
    但是他没有。
    时间一秒秒过去。
    突然！
    房内微微探头，显然是故意试探。
    见并没有枪声响起，探头的动作才突然更大了一点。
    砰！
    【zero-ice使用kar98k击倒了break-richer】
    肖诺扫了眼屏幕，震惊道：“zero和break撞了！”
    这并不是好事。
    第一个圈，和公认实力非常强的队撞，肯定要自损八百，苟不到积分就算打的再好都没用。
    寒陌抬枪打掉一名欧洲选手，淡淡道：“看自己。”
    许瑞也很受惊：“队长，你们跟break在打？”
    言易冰轻声道：“嗯。”
    他平时是个话比较多的指挥，但这里的任务没完，他根本没空说什么。
    他的枪口瞄着另外一个掩体里break的选手。
    救是肯定救不了了。
    毕竟消音|狙架在这儿。
    为了不让他吃人头，那个选手一定会在richer血条滑尽之前解决掉richer。
    这也是言易冰唯一的机会。
    几秒钟后，richer向外爬，一只手臂恍惚出现在门口。
    另一处掩体里，枪口一闪而过。
    砰！
    【zero-ice使用kar98k击倒了break-svin】
    “操！”
    好几个队伍看到击杀信息后都忍不住发出了简单又爽快的语气词。
    身后的监督员们一阵紧张，频频皱眉。
    宋棠激动的差点跳起来：“卧槽！这是什么精准度，这是什么枪法，队长你是神吧！”
    言易冰狠狠的闭了下眼，眼睛叫嚣的酸痛稍稍缓解了一些。
    他没心情夸赞自己牛逼，gavy和kyle正准备偷他们。
    言易冰：“许瑞，向我们这边打几枪，随便打，混淆视听。”
    许瑞蹲在遥远的机场里，开着镜，朝言易冰所在的山头打了几枪。
    果然子弹混淆了gavy和kyle的信息，他们被迫谨慎的躲避起来。
    刚开局，丢了两个人，再牛逼的选手也不敢硬刚了。
    他们的节奏完全被打乱了，这种惨状几乎从来没在gavy的职业生涯中出现过。
    以往都是他们偷别人，什么时候轮到别人偷他们了？
    言易冰心中却有了底。
    break因为实力太过强大，所以训练时根本没来得及暴露缺点，他们也没有完全适应离开了架枪王者susan的生活。
    只要节奏被打乱，break就废了。
    第一局，zero吃鸡，拿到第一个四百分。
    言易冰稍微松了一口气，轻轻晃了晃手腕。
    还早，还有十一局。
    肖诺：“冰神还是牛啊，不服不行，这两枪又要封神了。”
    寒陌微不可见的扯了扯唇：“永远不要忽视任何选手，职业赛场不会给人松懈的机会。”
    不过这样天命圈且顺利偷人的运气并不会每次都发生。
    第二局，欧洲强队navi天谴圈一路逆袭，成功吃鸡。
    第三局，break终于找回状态，十七杀吃鸡。
    第四局prince，第五局cng......
    时间缓缓流逝，总决赛第一天，zero排名第三，navi第一，break第二。
    第一天和第二天之间没有休息时间，一天高强度的比赛后，选手们纷纷进入疲态。
    傅海峰腰痛难忍，不得已，安星火再次临危受命，打最后一天的总决赛。
    安星火那天晚上，一抓就是一把头发，急的差点英年早秃。
    说实话，将傅海峰换成他无形中是拉低了zero的综合水平。
    他和一队配合的少，默契肯定不如傅海峰，而且他经验也不够，有时候还需要冰神提点，分散冰神的精力。
    但傅海峰疼的冷汗直冒，膏药都贴了两层，趴在床上直咬牙。
    言易冰也忍不住对安星火道：“难为你了。”
    安星火要是真在最后一天的决赛中犯了错误，大概会被网络上骂到社会性死亡。
    但没办法，这就是替补的使命，既然来了，就是承担风险的。
    安星火摇摇头：“队长，我尽量不拖后腿，你要是有需要，尽管拿我当靶子。”
    言易冰偷偷按着虎口，故作松弛的一笑：“我不会客气的。”
    他其实也很疲惫。
    毕竟二十六岁了，和二十岁的恢复速度没法比。
    如果是以前，他睡一觉就精神抖擞了，但今天，理疗师已经给他按过两遍了，从手指尖到膝盖。
    寒陌似乎也怕牵扯他的精力，这是唯一一次，比赛之后没做任何联系。
    言易冰心里了然，也默契的没过问过一句。
    prince这次世界赛的节奏有点乱。
    但这完全源于他们内部的动荡。
    丁俊极力推崇辛辰，让漠贝感觉到了危机。
    整日生活在即将被人替代的恐惧里，谁也无法拿出最佳状态打比赛。
    而且丁俊还让辛辰替过陈泽峰，这让陈泽峰心里也开始打鼓。
    队内不定，寒陌再努力也带不起来。
    丁俊显然也已经意识到了自己决策的失误，所以整个决赛，不打算让辛辰上场。
    不过漠贝和陈泽峰的状态已经很难找回来了。
    总决赛最后一日。
    因为安星火的经验不足，zero在pcl赛区的优势图艾伦格失分严重，名次滑落第五。
    比赛还剩四场。
    沙漠图是欧美强队的主场，雨林图大家水平相当，而艾伦格只剩一局，改变不了结局。
    想要在沙漠图里把失去的分数夺回来，实在是太难了。
    安星火的冷汗把队服都打湿了。
    赛间休息期间，他一瓶瓶喝水，可一次厕所都不想去，嘴唇也被咬的干裂发白。
    他脑子里一片浆糊，一片茫然。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脆，那么容易被打倒，仿佛谁都可以欺负一下。
    他怎么能辜负冰神的期望？
    队内没有人说话，他们几乎已经默认，这次夺得冠军不可能了。
    宋棠低着头，闭着眼睛，脸上是血液不断上涌泛起的潮红。
    疲惫，茫然，劳累，像洪水一样侵袭了他。
    最后一天的比赛是最难熬的。
    就像学生时代一千五百米比赛的第一千米，进不得退不得，仿佛被人掐住了脖子，几欲窒息。
    他心里默默想——
    想要赢，除非奇迹出现吧。
    言易冰扫了一眼积分榜，目光沉静片刻，云淡风轻道：“吃两局鸡就够了。”
    许瑞勉强扯了下唇。
    两局鸡，说的轻松，哪有那么容易。
    而且排名第一的break肯定要苟了，第二的navi，第三prince，第四的nntc，第六的pyp也都没有放弃。
    倒数第四局，zero终于又吃了局鸡，积分重新回到第三。
    此刻他们和第一的break相差五百四十四分。
    一局鸡，九个人头。
    倒数第三局萨诺，pyp吃鸡，排名升至第四，zero和break相差一局鸡，十个人头。
    倒数第二局米拉玛，cng吃鸡，zero和break相差一局鸡，七个人头。
    希望依旧很渺茫。
    这意味着，最后一局里，zero想要获得胜利，必须得成功吃鸡，且拿到超过break七个人头的量。
    而break，只需要闲庭信步的走一走，争取活到决赛圈，顺便收割几个顺手的人头数。
    zero想要赢，简直是，天方夜谭。
    谢风：“比赛终于进入了白热化，最后一局关键性的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目前排名第二的zero和排名第一的break还是稍微有点差距。”
    朵檬：“但我个人觉得zero这次的表现已经非常非常了不起了，好像是傅海峰的身体出了问题，所以替补安星火上场打最后一天的决赛，这位选手目前经验还稍显不足。”
    谢风：“的确已经非常不容易了，zero想要夺冠的话，最后一局唯有吃鸡了。”
    朵檬：“而且想要领先break八个人头，那意味着前期不能避战，只能刚枪。”
    言易冰将右手从鼠标上拿起来，手腕牵动着虎口，正不受控制的轻微颤抖。
    由颈椎到手腕上的筋，正在分明叫嚣着自己的疲劳，企图就此休息。
    但它们显然还不能休息。
    言易冰用右手狠狠按了几下颈后的穴位。
    穴位被按的麻木了，他才松开手，而右手，只有搭在鼠标上，才能控制住不抖。
    不得已，言易冰将鼠标的灵敏度调低了些。
    这是个很冒险的举动。
    他很有可能无法很快适应配置的改变，他已经足够疲惫了，脑袋已经不想分散精力转动了。
    但是，他想赢。
    最后一局比赛正式开始。
    米拉玛北部航线。
    言易冰将嘴唇抿成一条笔直的线，片刻后松开，启唇：“圣马丁。”
    跳圣马丁意味着，言易冰选择刚枪。
    宋棠侧过脸，深深的看了自己的队长一眼。
    言易冰的眼睛非常漂亮，睫毛浓密，眼皮折痕很深，眼尾自然下垂，漆黑的瞳孔清澈明亮，眼底写满了坚定的光。
    那一瞬间，他突然又有了莫名的勇气。
    怕什么排名会掉，拼他丫的！
    言易冰：“小安帮忙记break的击杀数。”
    安星火点头：“好。”
    寒陌看了一眼航线，沉默片刻，开口道：“跳电厂。”
    电厂和圣马丁离得很近，正常情况下，要么你卡我，要么我卡你，反正总要灭一个。
    zero在圣马丁撞上了泰国队wae。
    言易冰和宋棠先控了点位，泰国队稍落后一步，直接丢了两个人。
    另两个开车要跑，但对人头数如狼似虎的zero根本不能放过。
    留安星火一个人架枪，言易冰带着宋棠和许瑞一顿扫车，开吉普追出去两个山头，打到许瑞丝血，才总算把泰国队全部吃掉。
    zero目前四个人头，break一个。
    所有队伍都知道，zero没有放弃，他们还向着冠军努力。
    许瑞打完药，开车回圣马丁接安星火的途中，又跟pyp起了摩擦。
    言易冰端起akm腰射，巨大的后坐力让他不得不更大限度的操纵鼠标，手腕再次传来熟悉的酸疼。
    但他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在鼠标快要滑落桌面前，带走了pyp-han。
    言易冰在心里默念，五个。
    monte混战，宋棠和许瑞被欧州战队navi收割，言易冰一颗手榴|弹一箭双雕，带走了野区厕所的navi队员。
    此刻zero十个人头，break五个。
    二三圈，刷在大厂，言易冰早早埋伏，打爆摩托，带走pyp金泰然。
    十一个。
    毒圈缓缓缩进，日本队听到枪声，企图过来劝架，一行四个人气势汹汹。
    言易冰打了两个烟雾|弹，带着安星火躲进掩体。
    安星火觉得游戏里的肾上腺素就像打在了自己身上，他紧张的血液都要凝固了。
    他们只剩两个人，还差一个吃鸡，两个人头。
    等等！
    两个？
    游戏开始前以为的遥不可及的目标，竟然慢慢的，越来越靠近了。
    沙漠图，中国战队就真的不能吃鸡么？
    所有人都说欧美队把沙漠图吃的透，中国队是弱势，不行，只能靠艾伦格和萨诺。
    这样的话，他们很多选手刚入圈的时候都深信不疑。
    但他觉得，言易冰从未信过。
    他的队长淡定如常，正一来一往的跟日本队对枪。
    一个击倒。
    两个击倒。
    三个......
    但对方在一处很有利的掩体内，彼此距离不远，是可以扶的。
    安星火蓦然睁大眼睛，他知道，现在绝不能给日本队扶人的时间，不然言易冰耗尽心力的对枪就全部白费了。
    他舌尖抵住牙齿，拎着枪就冲了过去。
    他听见枪声在自己的头盔和盔甲上响起，他的身上泛起一片片绿色的血光。
    但他不躲不闪，用自己最快的手速，拼命打着手里的子弹。
    他得更快一点，才能更靠近一点。
    他要为队长争取最大的优势......
    言易冰没有言语，他将安星火的身体当作掩体，在安星火成盒后的几秒钟，冲入日本队藏身处，用喷子喷死了他们最后一个队员。
    四杀。
    zero十五个人头，break九个。
    还差两个。
    言易冰看着眼前一片狼藉的盒，轻声对安星火道：“干得好。”
    安星火眼中带着红血丝，声音沙哑：“队长，加油。”
    言易冰：“当然。”
    圈再次刷新，这次zero的运气很好，被包裹在了中心。
    言易冰终于不用跑毒，他可以找个优势位置，收不远千里送来的快递。
    肖诺：“队长，大厂现在最多两个队吧，break不在，他们和zero还没撞上。”
    寒陌：“嗯。”
    肖诺：“冰神在大厂。”
    寒陌：“小心消音|狙。”
    说是小心，但毕竟是消音，防无可防。
    而毒圈的伤害越来越大了，他们不得不冲圈。
    寒陌是突击手，他嘱咐肖诺帮他架枪，自己则率先朝圈中冲去。
    肖诺抿着唇，神情紧张。
    寒陌刚踏入暴露区，敏感的朝几个易于狙击的位置扫了一圈。
    他现在急需找个掩体藏起来，再接肖诺进圈。
    离他最近的掩体是个草垛。
    寒陌将枪稳在预瞄点，就在他快要躲去草垛的前一秒，他敏锐的察觉到左边有黑色枪口一晃。
    他的反应已经足够快了，可真当他快速跳开，抬眼寻去，却是一片虚无。
    他怔了片刻。
    紧接着——
    【zero-ice使用m416突击步|枪击倒了prince-momo】
    寒陌在被击倒的前一秒，扔出去一个烟雾|弹。
    烟雾|弹给他起到了很好的掩护作用，让言易冰没能再补上一枪。
    寒陌缩在草垛后，仔细一看，才忍不住无奈笑了。
    吉利服。
    言易冰从日本队那里弄到了吉利服。
    怪不得他刚才没有看到。
    那就没办办了，只能认输。
    在比赛里，职业选手的习惯是不能让敌人拿到人头。
    肖诺还在，他了解寒陌的位置。
    他也知道自己救不了寒陌，而且很快，他也会被毒圈淘汰。
    肖诺下意识抬起了枪对准寒陌的方向。
    寒陌：“别。”
    肖诺枪口微微一顿，几秒后，释然的放下了。
    浓浓烟雾散去，寒陌的血条也滑到了末尾。
    【zero-ice使用m416突击步|枪淘汰了prince-momo】
    只要不在击倒期间被人抢了人头，哪怕击倒后没有补枪，人头数也会算在言易冰头上的。
    算上寒陌，zero共拿了十六个人头，break九个。
    此时，总积分的人头数上两队已经没有了任何差距，言易冰还差一个吃鸡以及一个超越break的人头。
    寒陌松开鼠标，下意识抬手，扯掉了耳机。
    他抬起眼，看向硕大的转播屏幕。
    圈层刷新，言易冰在决赛圈里。
    剩余人数五人。
    gavy击倒李希含，言易冰击倒kyle。
    还剩三人。
    印度队最后一名成员没来得及进圈，被毒圈淘汰。
    还剩言易冰和gavy一对一。
    全场屏息。
    寒陌仰头盯着屏幕，手指不由自主的攥住了鼠标线。
    鼠标线缠绕在他的骨节上，缺血的胀痛让他稍微冷静下来。
    胜负在此一举。
    言易冰赢了，那zero获得四百吃鸡分以及gavy的人头分。
    gavy赢了，一切就结束了。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言易冰会仗着自己的药包丰富跟gavy拼吃毒时，言易冰却率先站了起来。
    白色流星般的枪线相互碰撞，交织成一道密不透风的网。
    短短的两秒钟，却仿佛一年那么漫长。
    枪声戛然而止。
    【zero-ice使用m416突击步|枪淘汰了break-gavy】
    【winnerwinnerchickendinner！】
    一瞬间，十六支队伍桌前面板霎时熄灭，如黯然坠落的星火。
    只有属于zero的标志仿佛明烛缓缓浮现，照亮了偌大的舞台中央。
    世界赛总冠军，总决赛十二场mvp——言易冰。
    寒陌看着游戏中止界面里的那个身影，一瞬间仿佛回到了十五岁站在网吧外的夜晚。
    言易冰站在荣耀中央，光芒万丈。
    那天真冷。
    魔都居然破天荒的下了大雪。
    积雪压断树梢，他的心也跟着颤了一下。

 直播事故（上）

    比赛结束,现场直播却还在继续。
    国内转播本来已经把镜头给了解说谢风和朵檬。
    但谢风不愿意在这种时刻多说一句话，他红着眼睛，用手遮掩了下情绪,立刻给导播一个手势,示意把镜头还给今晚的王者——zero。
    弹幕早就按耐不住，这段日子积累的情绪在一瞬间爆炸。
    【ice牛逼！zero牛逼！】
    【中国队是最棒的！我永远爱他们！】
    【mvp！我他妈粉了五年,终于看到你拿世界赛mvp了！】
    【你才五年，八年前ice入队第一场比赛，我是全场唯一一个举着他灯牌的人。】
    【谁说米拉玛中国人不行？谁说冠军一定是break？谁说ice只是旧时代的荣耀？】
    【我是男的，我爱上ice了，最后一局真的是绝地反击，做梦都梦不到这么爽！】
    【选手来来往往，只有ice从未走下神坛,我愿称之为电竞圈灯塔！】
    胜利，拥抱，被牵引上台,一起抱起巨大的水晶杯,感受着纷纷扬扬的彩色条带从天而降,在橙金色的照灯下光芒闪耀。
    再然后，被赋予奖牌，和主办方的领导握手,被主持人宣布他们获得了二百万美金的奖励。
    观众欢呼沸腾,彩花散落满地。
    言易冰站在光芒中央,认真感受了下这份快乐。
    他几乎看不清台下每一张脸，只有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振聋发聩。
    随后他眯了眯眼,按住脖子,低声对宋棠吐槽：“肩膀疼死了。”
    “队长，我今天才知道你有多牛逼！”宋棠站在领奖台上，整个人还处在一种‘我别他妈是做梦吧’的恍惚里。
    他一直知道言易冰厉害，但现在他才明白，以前的认识实在是太浅薄了。
    言易冰这样的天才，真的能想要什么就得到什么。
    宋棠现在无比庆幸自己选择了zero，并且足够努力，成为了ice的队友。
    许瑞一直在朝台下疯狂打招呼。
    仿佛观众里坐着他的七大姑八大姨。
    台下的孙天娇也不管许瑞能不能看见，跟着跳起来挥手。
    八年了。
    终于看见了这一幕。
    他的从业生涯里能遇到言易冰这个选手，是有多幸运啊。
    当然，孙天娇也没忘记感激自己。
    要不是他当初软硬兼施，把还是清纯高中生的言易冰骗进战队，哪能有今天呢？
    他就是伯乐转世吧！
    整个zero俱乐部最心虚的人就是安星火。
    他一走上台，戴上那个属于冠军的奖牌，捧起晶莹剔透闪烁的水晶杯，他的腿肚子都在抖。
    短短半年吧。
    他居然稀里糊涂的弄了个世界冠军回来？
    就这运气，回去不买个彩票都说不过去了。
    赛场上，其他战队的选手正在收拾外设准备离场。
    肖诺贴着寒陌的耳边，开玩笑道：“队长，我都要怀疑你喜欢的男人是冰神了！”
    虽然寒陌阻止他抢人头的事震惊到他了，但事后细想，完全可以理解。
    当时唯一有可能冲冠军的就是zero了，既然自己人能冲，为什么要把机会让给外国队呢？
    这件事轮到cng和axe，肯定也是和队长一样的选择。
    寒陌扫了他一眼，将背包挎好，语气一如平常：“不用怀疑。”
    肖诺：“？”
    肖诺：“什......什么？”
    寒陌淡淡道：“我就是喜欢冰神。”
    肖诺：“！！！”
    肖诺手一抖，差点把主办方的电脑给推出去。
    身后的裁判和监督员格外慌张，以为肖诺输了比赛要砸电脑了。
    寒陌手急眼快扶好肖诺的电脑，继续道：“如果你说的是人头分，正常人都会这么操作。”
    肖诺：“那倒是......”
    “但是想到我的人头分能给他的冠军路添砖加瓦，我还是......”寒陌稍顿，嫌弃道，“算了，单身狗不懂。”
    肖诺：“......”侮辱性极强。
    喧嚣散去，观众被引导着有序离场。
    zero的人终于又聚在了一起。
    孙天娇眉飞色舞道：“我说，今天晚上不去蹦迪说不过去吧？”
    教练：“蹦什么迪，一群外国小孩子，要我说，游艇轰趴走起！”
    孙天娇：“轰趴等回了魔都再说，整个俱乐部一起。”
    宋棠：“我不想去蹦迪啃披萨，我想吃麻辣火锅，烤肉，因为怕拉肚子我都半个月没吃辣了！”
    傅海峰：“我说，急什么，有的是时间呢，一个个来，今天都别睡了！”
    只有安星火弱弱道：“那个......我看冰神有点累，要不咱们今天放松点吧？”
    孙天娇：“靠！我把这事儿给忘了！”
    言易冰虽然靠着椅子，面上带笑听他们说话，但左手却一直搭在右肩上，用力按压着酸疼的肩颈。
    职业选手多多少少有肩肌劳损的毛病，平时注意还好，一旦犯了，就是不容忽视的疼痛。
    言易冰今晚太耗精力了，现在能不动如风的端坐在这儿，纯粹是靠拿了冠军的兴奋劲儿吊着呢。
    不然以他懒散的个性，早找地方躺着了。
    言易冰失笑：“我还行，没那么脆弱，你们定就好。”
    孙天娇摆摆手：“今天就算了，都回去养精蓄锐，庆祝的事儿明天再说。”
    言易冰：“我真没事。”
    他知道今天大家都开心，所以不想扫兴。
    孙天娇严肃道：“还记得之前pgc比赛么？cng拿了冠军，郁晏他们当晚什么都没干，一通庆祝，猛喝了一晚上，连睡了一整天，醒来之后，老婆没了。咱可不能犯这种错误，今天就休息，然后跟家人朋友都打好招呼。”
    言易冰：“......”
    孙天娇：“解散解散，想去干嘛就去干嘛，宋棠去吃麻辣火锅，我去找老朋友喝点酒，海峰和祖宗在酒店休息，小安......小安赶紧买个彩票吧哈哈哈哈哈。”
    言易冰：“真休息啊，那我可回去睡了？”
    孙天娇：“走走走我跟你一起回去。”
    言易冰：“行。”
    坐车回去的路上，言易冰怎么躺都不舒服。
    他挺直后背，把手机举过头顶，仰着脖子给寒陌发消息。
    【言易冰：在哪儿？】
    【小畜生：战队一起吃饭，你们要庆祝么？】
    【言易冰：今天不庆祝，肩膀疼。】
    【小畜生：我找个理由过去找你？】
    【言易冰：快来。】
    安排好暖床小情人，言易冰精神放松，还在车里睡了一会儿。
    车到酒店，孙天娇要给言易冰找理疗师，让言易冰给拦住了。
    “让人家也歇歇吧，比赛都结束了，我慢慢恢复就行。”
    孙天娇：“要不我给你找酒店的按摩吧。”
    言易冰：“不用，你去喝酒吧。”
    回了房间，言易冰美滋滋的在家庭群发了个夺冠的合照，然后他把手机放在茶几上，去浴室洗澡了。
    颁奖台上的彩带拉花有股味道，落了满身不是很舒服。
    反正也要等寒陌过来，他索性仔仔细细洗了一遍。
    用手拿起一公斤的巨大沐浴露时，右手在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连带着沐浴露也在抖。
    言易冰盯着发抖的手，无奈的笑了笑。
    gavy要是知道他最后一局已经超越了身体极限，还因此改了鼠标配置数据，肯定要气疯了吧。
    其实最后那刻，他就是在赌。
    他有吉利服，有充足的‘药品’。
    他赌gavy也认为他不必要刚枪，而是会穿着吉利服找个隐蔽的地方，拼吃毒。
    事实上，在印度选手淘汰前，言易冰就已经把背包给扔了。
    带着那么显眼的东西，在这么小的范围，哪怕有吉利服，又怎么逃得过kyle的眼睛呢。
    但根据心理学经典的鸟笼理论，gavy大概率会采取惯性思维。
    他不会在短时间内思考言易冰能够击倒kyle这件事的逻辑。
    所以言易冰反其道而行，就在gavy因此发愣的那秒钟，他的子弹先打到了gavy的身上。
    职业选手对枪，谁是先手，谁就赢定了。
    洗完了澡，筋骨被热水冲的松弛很多。
    言易冰靠在松软的沙发上，边等寒陌边查美食。
    查着查着，他突然想起来，自己好像答应了粉丝，如果比赛结果好就直播的。
    差点忘了。
    他快速登录微博，结果微博转了十多秒才登进去。
    他已经被艾特信息卡出马赛克了。
    好不容易能看到了，才发现他之前那条微博的评论已经二十万了，还冲上了热搜。
    他的热搜下面，居然还是某明星公布恋情的大瓜。
    果然电竞粉丝冲起来还是很猛的。
    最新评论里，不少人都在抱怨他说话不算数，明明都夺冠了还不出来直播。
    言易冰也不想当个说话不算数的人。
    正好微博也有直播功能，能同步分享给粉丝们。
    于是言易冰试探性地点了一下直播。
    手机前置镜头照出他的脸，美颜效果稍微有点夸张，他嫌弃的关掉了。
    直播间同步更新到微博里，粉丝成千上万的聚集进来。
    言易冰拢了拢睡衣领口，弯着杏核眼笑了笑，轻咳一声：“我夺冠了，按照约定来直播一下。”
    “不太懂微博这个直播，之前没用过。”
    “你们也才刚从比赛直播下来吧，辛苦了。”
    粉丝——
    【呜呜呜呜ice你好棒！我好爱你！】
    【啊啊啊啊啊啊我进来了！】
    【真的夺冠了！真的夺冠了！还是mvp！太酷了吧哥！】
    【这不比博人传燃啊！】
    【牛逼我只说一次！我宣布你是我唯一佩服的男人！】
    【我不嘲笑你相亲失败了！ice跟我谈恋爱吧！】
    【别人只关心你飞的高不高，只有我关心奖牌真不真。】
    言易冰：“真奖牌，金的，这次好像有国际体育组织的赞助，或许以后电竞真能加入奥运会吧。等我给你们看一下。”
    他说罢，站起身，开始满屋子找金牌。
    作为一个生活上没有任何规划的人，再贵重的金牌，他现在也想不起来放在哪儿了。
    也怪酒店太大，他从客厅一路翻到了卧室，最后终于在脏衣篓里，找到了裹在衣兜的金牌。
    粉丝——
    【我看光了ice的酒店......】
    【真行，金牌不会搞丢了吧，这也太马虎了。】
    【金牌而已，丢了以后再拿喽。】
    【哈哈哈哈哈我发现冰神夺冠之后，冰粉都开始膨胀了。】
    【路人刚进来，好挤，网速差的被卡出去八遍，先说一句恭喜啊！】
    【唉，本中年人退游五年，今天看到这一幕真是热泪盈眶感慨万千，谁还没有个冠军梦啊！】
    言易冰心有余悸，把金牌放在唇边吹了吹。
    “还好找到了。”
    他举着手机，将奖牌对准镜头，给粉丝们看。
    金灿灿的奖牌，在灯光下泛着昂贵的光，奖牌边缘刻着pubg世界赛的名称，正中央，是一架飞机的轮廓。
    只有言易冰的奖牌和其他人不同，他这块的背面，还嵌着三个大写的字母——mvp。
    粉丝们热情高涨，开始疯狂的刷礼物。
    言易冰还没来得及看清礼物的名称，就被马赛克糊了一脸。
    紧接着，马赛克轮番叠加，手机屏幕活像一盘打翻了的油画颜料。
    居然卡了！
    这个承受得住明星直播pk的软件，居然在他这里卡了！
    言易冰不信邪的检查了下网络，还小心翼翼的冲手机说了一声：“喂，能听到吗，我卡了。”
    当然没有任何回答，屏幕彻底不动了。
    言易冰皱着眉，准备退出重进。
    他点了一下home键，谁料不但没退出微博，反而让屏幕卡成了一半彩色一半黑色。
    这下，手机也死了。
    言易冰按了按眉心，正准备关机重启。
    房门被人敲响，门外传来熟悉的低沉的声音：“师父。”
    寒陌到了。
    言易冰暂且没管手机，走过去开门。
    门外，寒陌穿着深绿色的敞怀风衣，里面居然搭了件白色的衬衫。
    少年黑发墨瞳，眼底噙着笑，衬衫领口随意解开，轮廓姣好的锁骨袒露无疑。
    言易冰承认，他稍微有点被惊艳了。
    他从来没见过寒陌穿浅色的衣服，更不知道，原来他穿浅色会这么清爽好看。
    这才是最符合这个年纪的打扮，朝气简直遮都遮不住。
    言易冰的目光在他身上流连片刻，忍不住问：“怎么突然穿白色了？”
    “师父喜欢白色，所以想让师父更喜欢我。”
    寒陌关上门，顺势将言易冰压在门廊墙上，亲了一口。
    他带着户外清凉的气息逼近，手指顺势搭上言易冰睡衣的带子。
    言易冰紧张道：“我在直播！”
    寒陌的动作微微一僵，显然也被吓了一跳。
    “不过好像卡了。”
    言易冰举起手机，把屏幕递给寒陌看。
    屏幕卡的十分销魂，黑一块彩一块，手机就像一块发热的废铁，对任何指令都毫无反应。
    寒陌于是放肆的在言易冰唇上轻咬了一口：“不累？关机吧，别看他们了，看我。”
    言易冰被他逼的呼吸微急，抿了一下被咬过的嘴唇：“我怎么没看你了，领奖的时候我都看你了，结果你在跟队友复盘。”
    寒陌单手握住言易冰的手机，压着关机键，低声道：“没复盘，在想你。”
    手机终于有了反应，几秒过后，彻底停止运行。
    言易冰靠着墙，潮湿的发丝散乱，微微仰着头看向寒陌，眸色澄澈含水：“想我什么？”他又莞尔，“想我抢了prince的冠军？”
    寒陌抬起手来，轻轻攥成拳，冲言易冰道：“人的心脏就这么大。”
    言易冰目光微垂，落在那只骨节微凸，轮廓漂亮的手上。
    “嗯。”
    科学表明，人的心脏跟攥起来的拳头差不多大。
    寒陌望着言易冰的眼睛，喃喃低语：“这么小的地方，现在就满是你了，未来还有几十年，怎么够呢？”

 直播事故（下）

    言易冰还挺吃这种突如其来的情话。
    他也忘了赶紧开机给直播间粉丝一个交代,而是顺势勾住寒陌的脖子，微仰下巴，抵着寒陌的鼻尖,眼神暧昧的望向寒陌的眼底。
    “小哥哥,这话从哪儿学来的？”
    寒陌很喜欢言易冰的眼睛，黑亮澄澈,因为游戏打的久了，变的畏光敏感，时常水盈盈的。
    “不用学，师父喜欢我天天说给你听。”
    他顺势，扯掉了言易冰睡衣的腰带。
    腰带一松，两边衣摆松散开，领口敞的更坦荡了些,胸口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言易冰感觉到了些许凉风，毛孔突然缩紧，神经也跟着跳了一下。
    他赶紧松开寒陌的脖子,抓住自己的睡袍,严严实实的裹起来。
    “今天不行,我腿都抬不动了！一点都动不了了！”
    不管是上面还是下面，都动不了了！
    寒陌眨眨眼，愣了片刻,挑着眉道：“师父想什么呢,打了一天比赛,我也累了，只是想给你按按后背。”
    言易冰这才松了一口气,但他嘴欠多年,还不忘回呛道：“不是吧,二十岁？小狼狗？累了？”
    说完，他故意神情复杂的在寒陌下身环视。
    寒陌闻言沉默了片刻，随机轻呼一口气，突然把手搭在了自己的腰带上，轻声道：“好吧。”
    他今天穿的是条黑色的牛仔裤，比较修身，显得腿型特别笔直好看。
    上半身的衬衫掖在裤子里，勾勒出柔韧紧实的腰肢。
    寒陌今天，的确是为悦己者容的。
    言易冰莫名其妙看向他解着皮带的手：“什么？”
    寒陌坦然道：“既然师父有质疑，我觉得我努努力还可以，那就来吧。”
    寒陌修长的手指一掰，皮带松散开，他就势要解裤子拉链。
    言易冰吓了一跳，赶紧按住他的手：“开玩笑，别动手！”
    他只是口嗨，以他现在的疲惫程度，他怕还没搞一半就睡过去了。
    寒陌歪了下头，神情认真，墨黑的发丝在重力的牵引下微微下垂：“真不用我证明一下？五六次有点难，两三次还是可以的。”
    言易冰：“......有力气就来帮我按摩，颈椎难受死了。”
    言易冰趴在卧室床上，睡衣拉下去大半，空调调出暖风。
    寒陌跪坐在他身后，用手帮他按压筋骨。
    肩头颈椎的肌肉已经疲劳的有些僵硬了，言易冰本想眯一会儿，但是揉开肌肉的痛感让他根本睡不着。
    “嘶......啊！”
    “轻点轻点......那里。”
    “疼疼疼！”
    寒陌动作稍顿，按在言易冰颈上穴位的手微微松开。
    “看来是我方法不对，怎么按个摩，师父叫的比那天晚上还动听。”
    言易冰：“......真疼啊，我比赛差点都没坚持下来，最后一局，我把鼠标dpi都改了。忘了说了，还是谢谢你给的那个人头。”
    寒陌：“最后一局，我没消极比赛，认真打了，但是真没看到你。”
    言易冰：“不用解释，我知道你没放水，你反应够快了，烟雾|弹都扔出来了，我是谢谢你没让肖诺补枪。”
    寒陌：“嗯。”
    他们这种水平的选手，什么都看的清楚，也的确不用强行解释。
    寒陌对待比赛是绝对认真的，但最后那个人头，也是故意留给言易冰的。
    对外，是不想让冠军落在别的国家手里。
    队内，他不能说没有私心。
    他当然想让言易冰夺冠。
    又按了一会儿，僵硬的肌肉被揉开，言易冰也没那么难受了。
    他迷迷糊糊的张开双臂：“你也累了，躺下陪我睡一会儿，过来。”
    寒陌揉揉他的头发，替他扯好睡衣，轻声道：“好。”
    寒陌倒在他身边，言易冰伸手扯过被子，盖在两人身上。
    被子扯的长度有限，但他也懒得爬起来，只是又跟寒陌抱的紧了些。
    半个月没有相拥而眠过了，还真有点想念。
    结果没睡一会儿，房门外砰砰砰传来砸门声。
    寒陌率先睁开眼，狭长的眼睛眯着，眼角泛着疲惫的红血丝，神情似有不悦。
    言易冰打着哈欠拍拍他：“靠，我想起来了，我好像点了酒店的晚餐。”
    直播之前，他有点饿，的确是用酒店app点了意大利面，但现在已经困的不想吃了。
    可食物这东西又不能退，不吃就浪费了。
    寒陌坐起来：“我去帮你取，你把睡衣穿好起来吃点吧。”
    说罢，他揉了揉眼睛，蹭下床，走到玄关。
    言易冰还在倒下睡觉和节约粮食的思想斗争中挣扎，睡衣也穿的不情不愿。
    寒陌想也没想，伸手拉开了门。
    “thank......”
    看见孙天娇的脸，寒陌冷漠的把那个‘you’咽了下去。
    孙天娇一脸的痛心疾首。
    他鬓角挂着汗，脸色绯红，呼哧带喘，显然是火急火燎跑回来的。
    但开了门之后他看见了什么？
    他看见了血淋淋的真相！
    寒陌领口大开，衬衫凌乱，压的皱皱巴巴，半截衣摆从裤子里滑了出来，轻飘飘搭在小腹。
    裤子呢？
    哦，没有腰带，纽扣也解开了，就拉链勉强拉着，显然是开门之前刚拉上的。
    他的白菜呢？
    不会被啃的渣都不剩了吧！
    很快，‘白菜’本人从床边发话了：“我还是不吃了，先睡觉。”
    孙天娇险些心梗。
    好家伙！
    小丑竟是我自己！
    他这是撞破祖宗的好事了啊，外头都闹翻天了，这儿还想着生理需求呢！
    寒陌终于开口了。
    “师父，孙经理来了，你出来一下。”
    卧室里倒吸一口冷气，随后噗通一声，没动静儿了。
    过了一会儿，言易冰裹紧睡衣，头发蓬乱，双眼疲倦且云淡风轻的走了出来。
    “娇娇，好巧。”
    孙天娇看着言易冰一副事后颓废的模样，心碎成八瓣，麻木念台词：“不巧，我在等你。”
    言易冰：“......”这话有点耳熟。
    孙天娇痛心疾首的点着寒陌：“禽兽啊！今天不是才刚比完赛吗，就不能休息一天？你二十岁精力旺盛，我们祖宗可身娇体虚，他怎么受得了！”
    言易冰不悦：“你说谁虚......”
    孙天娇又猛的瞪向言易冰，结果一下子瞄到了言易脖子上的红印，他掩面叹息：“脖子！脖子！没文化真可怕，脖子上血管多脆弱，学什么种草莓啊啊啊啊啊啊！”
    寒陌：“......”
    寒陌冷着一张脸：“我要是真做了我也认了。”
    言易冰按了按眉心，无奈道：“他就是来给我按个摩，你想什么呢。”
    孙天娇一副被欺骗感情的小媳妇样，跳着脚道：“还骗我还骗我！你俩都在直播里官宣了，直播没完就迫不及待的上床了！现在衣衫不整的被我抓了个现行，我能信？！”
    言易冰茫然：“你在说什么......”
    他突然灵光一闪，那点倦意渐渐散了，他睁大眼睛，艰难的重复：“直播？”
    “直播什么？”
    “我直播说什么了？”
    孙天娇气成河豚：“你别告诉我你突然失忆了，或者你俩灵机一动排上舞台剧了！”
    他一边吐槽一边哆哆嗦嗦的掏出手机，翻出视频，怼在言易冰眼前：“你不用解释，我不信！”
    言易冰把孙天娇的手机接过来，发现那是他直播的视频剪辑。
    一共二十多秒，不长。
    他点开视频。
    “......想让师父更喜欢我。”
    寒陌凑过来，自然的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镜头晃动，模糊不清，但寒陌的侧脸却偏偏在清晰的那秒出现，被记录了个完完全全。
    “我在直播！不过好像卡了......”
    “不累？关机吧，别看他们了，看我。”又亲一口。
    “没复盘，在想你。”
    ......
    直播画面。
    那个在言易冰这里卡成调色盘的画面，在粉丝那边倒是流畅清楚的很。
    弹幕之前还被礼物覆盖，后来就没有礼物了，取而代之的，是冰粉心碎现场。
    【？？？】
    【？？？！！！】
    【..............】
    【日你妈刚才亲冰神的是寒狗吗？】
    【我看到了什么？我是不是绝症了？我好像出现幻觉了兄弟们。】
    【操你妈的又亲了一口！】
    【他不是亲在我新晋男神的脸上，他是亲在我心碎的声音上。】
    【楼上醒醒，不是脸，是嘴，亲嘴哦。】
    【冰神不累我累了，世界毁灭吧。】
    【累了。】
    【累了。】
    【累了+10086】
    【关机？！凭什么不看我们看你啊！果然是寒狗！跟粉丝争宠是不是人啊！】
    【操操操真关机了！寒狗——祸国妖妃！】
    【还没看懂吗？叫什么寒狗！叫嫂子！】
    【寒嫂子。】
    【嫂子。】
    【哭着叫嫂子。】
    【嫂......我叫不出口，我哭了。】
    【呃......各位，谁是嫂子这事儿现在能定性么？】
    【！！！危！】
    【所以谁是嫂子？】
    【救命！世界疯了！我掉进平行空间了！我要退出直播间回到自己的世界了88！】
    言易冰：“......所以只有我的画面卡了吗？”
    寒陌也呆了。
    显然没想到后续会是这种发展。
    恋爱纯粹是私人的事，他们虽然想过告诉身边的朋友，但完全没想过告诉粉丝。
    但今天的直播一出去，估计全网电竞粉都知道了。
    孙天娇：“我服了，今天可是某二线小花和金主公布恋情，互相示爱的日子啊！人家本来想靠这个新闻冲热搜博热度的！没想到今天碰上pubg世界赛决赛，没想到中国队拿了冠军，本来夺冠的热搜就冲到她前面了，小花一咬牙，花了二十万买热搜第一，刚把咱压下去，结果你......我不说了，热搜已经爆了，小花也气爆不买了。你知道我喝着小酒蹦着迪看到这条热搜的心情吗？我给你打电话你也不接，我还以为你跟寒陌私奔了！”
    言易冰：“......”
    事情发展确实有点魔幻。
    寒陌：“公开了对俱乐部有什么影响吗？”
    孙天娇怔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寒陌能问出这么理智的话。
    孙天娇：“那倒......只要你们不跳槽，除了会引出一大批cp粉外，应该没大事，你们又不是明星，也不卖人设的。”
    其实他火速盘算了一下，觉得这波热度还能极速变现，如果zero肯和prince合作，推出什么联名款的话。
    但他也就是想想。
    职业选手还是要明确定位，专心打好比赛，不能弄那些花里胡哨的，搅乱环境。
    虽然这热度肉眼可见的挡不住了，浪费有点亏。
    寒陌：“既然没什么影响，公开就公开了吧。”
    孙天娇惊了。
    孙天娇：“您看看论坛呢？”
    孙天娇翻出个极具代表性的帖子，推给寒陌看。
    这帖子的标题很正经——
    zero居然夺冠了！魔幻新纪元！
    一开始的回复也很正常。
    【恭喜冰神！恭喜zero！】
    【中国队终于扬眉吐气了！开心！】
    【等一个世界赛冠军等好久了，冰神今天真是天秀啊！】
    【有什么魔幻的，zero也是老牌强队了，夺冠不正常？】
    【讲真我觉得zero得感谢prince吧，寒神那个人头明显是送的，当然这有情可原，韩国那边也总干这种事。】
    【共沉沦你妈呢，寒陌认真打的好吗？他看不见吉利服而已，而且他觉得情况不好快速打烟雾|弹了！】
    【无语，当时肖诺都举枪准备抢人头了，又把枪放下了，又没不承认冰神厉害，说句让他感谢寒神不正常？】
    【感谢你妈，没有那个人头也不输break！】
    【对啊，那就打平呗，然后呢，roll点么？】
    【prince粉好酸啊，这就开始抢功了？】
    【zero粉能不能正视自己？寒神才二十，未来有的是机会，我们酸你？】
    【傻逼prince粉！】
    【狗逼zero粉！】
    【操操操你们不要吵了！都他妈去看热搜！我麻了！】
    【日......】
    【卧槽......】
    【超越娱乐圈！我们电竞终于雄起了！】
    【真就我撕你，你撕我，我们偶像睡一起。】
    【我误会楼主了，我收回，果然魔幻新纪元。】
    【本zero粉此刻心情：.............】
    【本prince粉此刻心情：？？？】
    【本寒冰cp粉此刻心情：哈哈哈哈哈哈哈！！！】
    寒陌：“他们之前又撕了。”
    孙天娇：“多新鲜，哪次比赛后不撕？丁俊自己偷偷删过多少节奏贴！”
    寒陌：“后来不是不撕了么，挺好。”
    孙天娇：“？”大哥你这么想的开？
    言易冰本来就又累又困，现在脑子一片浆糊。
    他把孙天娇让进来，自己懒洋洋瘫在沙发上，摸过手机开机。
    真不想思考。
    真不想动脑。
    干脆就让外界震惊去吧，关他屁事。
    正想着，开机之后，微信消息一个个弹了出来。
    都是些圈里的狐朋狗友们。
    郁晏：“？？？你就拿个冠军而已，就疯了？需要爹给你叫救护车么？医药费你自己付。”
    陈驰：“怎么回事儿兄弟，我们纯纯的兄弟情之间好像出了叛徒。”
    宋棠：“队......队长？你是被逼的么？你是不是被寒陌绑架了？”
    许瑞：“队长......不知道说什么，刚刚我手机掉火锅里了，幸好没事，可能是做梦吧，给我困的，开始做黑日梦了。”
    肖诺：“冰神，我以前没少阴阳zero，抱歉哈，都是工作需要，垃圾话嘛，您能理解，这一切都是我做的，跟我们队长没关系。”
    丁洛：“嘤嘤嘤伊呜呜呜呜呜呜呜！！！已经在处理郁晏了，你们好好谈恋爱！”
    朵檬：“：）”
    言易冰默默望天。
    嗯，还真不是不关他事。
    他看向寒陌：“你那边没炸？”
    他记得寒陌的手机好像一直没响。
    寒陌淡然道：“比赛结束我就告诉肖诺了，我来之前，我们战队的都知道了。”
    言易冰：“郁狗他们没给你发？”
    寒陌：“应该吧，静音了还没看。”
    言易冰：“我看看。”
    言易冰一伸手，寒陌把手机递给他。
    那边的情形也差不多，圈里的朋友每人问候了一句。
    但碍于寒陌这人平时就高冷寡言，所以这帮人的留言比给言易冰的温和低调的多。
    孙天娇叹了口气：“寒陌，把你们经理叫过来，开个小组会。”
    这么大的事，毕竟涉及到了两个战队，不可能不通气。
    谈恋爱是小事，男男也不算什么。
    但有些问题和责任就要提前沟通一下了。
    言易冰真是困的眼冒金星，但还不得不打起精神，参加由孙天娇发起的小组会。
    丁俊那边也是差不多的意思，所以没反对，直接开车来了这边。
    之所以来这边，是因为大部分人都在，寒陌也在。
    四个人一碰头。
    相顾无言。
    沉默了半晌，还是孙天娇先抛出橄榄枝。
    “始料未及。”
    丁俊：“出乎意料。”
    孙天娇：“轩然大波。”
    丁俊：“波涛汹涌。”
    孙天娇：“壮士扼腕。”
    丁俊：“当机立断。”
    孙天娇：“顺势而为。”
    丁俊：“不谋而合。”
    言易冰：“......成语接龙小组会？不如我先去睡觉？”
    孙天娇叹气：“给我来根上好的雪茄。”
    言易冰：“你不抽烟。”
    丁俊却自顾自从兜里掏出两根烟，一根叼在自己嘴里，一根递给孙天娇：“万宝路，凑合凑合。”
    其实这是个示好的手段，两人不会把话说的太明，但意思就是那么个意思。
    孙天娇顺台阶就下，接过来咬在嘴里装相。
    “以前没少跟prince争代言哈哈哈。”
    丁俊摆摆手：“唉，prince也没少撬你们的金主。”
    孙天娇：“嗯......联合直播？”
    丁俊：“平台不一样，咱们回去跟平台方商量一下，分成可以稍微让利一点。”
    孙天娇：“联名款不做有点亏吧，zero刚开始搞周边，经验不足。”
    丁俊：“你可以授权prince，我们有比较成熟的渠道和合作厂商，能拿到低价，还有实体店推广资源。”
    孙天娇：“我们祖宗还没有运动鞋代言。”
    丁俊：“我们一样。”
    孙天娇：“我这边认识几个老板。”
    丁俊：“我也。”
    孙天娇：“有空一起聊聊吧。”
    丁俊：“当然。”
    言易冰笑了：“行了，你俩都把怎么赚钱盘算好了，那我们先去睡觉了？”
    孙天娇雷达响起：“你俩一起睡？”
    言易冰站起身来，勾着寒陌的肩膀：“全世界都知道了，我俩不一起睡还分房？有意思吗？”
    寒陌：“鉴于这件事是我们添麻烦了，后续活动我可以尽量配合。”
    孙天娇默默注视。
    寒陌勾着言易冰的腰，进了言易冰的房。
    好家伙，白菜真的滚到了别人的地里。
    丁俊望着他俩的背影，缓缓摇头。
    冲击力太大，大到他已经不想震惊了。
    孙天娇喃喃道：“曾经都是我的白菜。”
    丁俊：“什么？”
    孙天娇：“qaq......”
    言易冰精疲力尽，沉沉的摔在床上，叹息：“这件事，暂时结束了吧？可以睡个好觉了吧？”
    寒陌低头，在他额头亲了一口：“我关灯，什么都别想，明天再说。”
    话音刚落，言易冰的手机又震了起来。
    言易冰略有些烦躁：“有完没完了？”
    他正准备关机，一下子看到了发信人。
    【言母：回国后直接回家，我们谈谈，叫寒陌一起。】
    言易冰：“......”
    果然没完。

 楼道里的人

    言易冰在继续睡过去或关注他爸妈情绪的选项里犹豫几秒,然后关了手机，被子一盖，没心没肺的躺了下去。
    随便吧,反正全世界都知道了。
    寒陌无奈的笑了一下,伸手关灯，搂着被子的里言易冰,也睡了过去。
    太累了。
    这一天都太累了。
    两个人根本就没酝酿情绪，也没时间享受相拥而眠的旖旎，躺下没几秒，就没了意识。
    再次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言易冰是被饿醒的。
    昨天中午之后他就没再吃东西，后来酒店工作人员来送餐他也没来得及开门。
    他揉了揉胃，懒洋洋的在被子里伸了伸腿,一时间忘了恋情曝光的麻烦。
    “寒陌，饿吗？”
    言易冰倦怠的问了一句。
    寒陌顺势揽住他的腰，额头抵在他腰间,蹭了蹭滑溜溜带着沐浴露香的皮肤。
    “有点,叫点吃的吧。”
    言易冰打开app,点了几块牛角包，两杯牛奶，还有两碗牛肉河粉。
    不一会儿,餐送上来,连带着他昨天点的意大利面。
    寒陌的手机响了。
    昨天言易冰关机了,他却没关。
    他们俩不能一起失联，万一有必须处理的事呢。
    言易冰听到手机响就烦躁：“别管。”
    寒陌低声道：“联盟主席。”
    言易冰：“……”原来是那老头。
    老头年纪大了,适应能力有点差,估计已经被吓傻了吧。
    不过毕竟是名义上的大boss,寒陌还是接了。
    电话一接通，他还没来得及说话，那边就问道：“言易冰呢？”
    寒陌：“……在吃饭。”
    联盟主席气哄哄道：“躲！出了事就知道躲！”
    声音大到传进了言易冰耳朵里。
    言易冰还忍不住跟了一句：“你遇到你不躲？”
    联盟主席：“……”
    联盟主席：“早知道躲你俩也不会在楼道里伤风败俗！”
    言易冰：“？？？”
    寒陌：“……”
    气氛陷入诡异的沉默。
    楼道里？
    记忆瞬间回溯，曾经困扰多时的小谜团豁然开朗。
    寒陌动了动唇，做口型--
    “随地扔烟头那个。”
    言易冰绝望的捂住了眼睛。
    当时还以为是哪个临时工，或者打扫卫生的阿姨。
    这件事一直没传出来，肯定不会是认识他们的人。
    结果居然是联盟主席。
    居然是这个封建传统的老头！
    联盟主席见对面只有呼吸声，以为他们正在惭愧心虚。
    “现在知道丢脸了？你们……当着我的面那个的时候知不知道丢脸？不是老死不相往来吗？不是关系不好吗？我还怕你俩没法合作对抗赛，忧心忡忡的叮嘱郁晏注意，结果你俩是小情侣闹矛盾？本来这次夺冠联盟这边都已经准备好宣传文案了，现在让我们怎么发？祝你俩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得了！”
    老头那天烟瘾犯了，又不想让办公室秘书吸二手烟，特意跑到安全通道里，一解烟瘾。
    他正舒舒服服的吞云吐雾，突然听到楼下也进来人了。
    他刻意没出声，不想让人因为他而拘束。
    大家都是来吸烟放松的，越放松越好。
    老头都被自己的善解人意感动了。
    但很快他就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进来的是两个人，而且刚进来就在吵架。
    老头对他们俩的声音太熟悉了，几乎楼下一开口，他就听出了是言易冰和寒陌。
    他听着年轻人的争执暗自叹气。
    果然。
    让这两个合作打比赛就是强求，早晚要吵起来。
    当初的恩怨的确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消解的。
    老头还打算出面当个和事佬，但他也就刚动个想法，那边突然不吵了，画风急转直下，寒陌把言易冰压在墙上吻了，还满足的喃了一声：“橘子味儿的。”
    老头的眼镜都要震碎了。
    他觉得自己可能是年纪大出现幻想了，言易冰和寒陌这俩死对头怎么能干出这种事呢？
    接吻？！
    紧接着，话题越来越脱缰，那种腻腻歪歪的感觉，完全是闹别扭的小情侣。
    言易冰在发脾气，寒陌在哄，跟任何小年轻没有两样。
    老头实在受不了了，这才咳了一声，警告了一下。
    果然楼下安静了，不一会儿，两人拉门离开了。
    狭窄阴暗的安全通道里，只剩下孤寡老人迎风凌乱。
    为了比赛，为了稳固，他勉强把这个难吃的知识点吞了下去。
    结果呢。
    这俩人玩的更大了，世界赛夺冠后，当着全网粉丝的面亲！
    联盟之前准备的以友谊第一比赛第二为主题的通稿全废了。
    这他妈是爱情啊！
    “主席，那天……是你啊。”言易冰脸都红了。
    在这种快能当他爷爷的长辈面前，跟寒陌又亲又抱，的确不雅，稍微有点冲击老一代的世界观。
    联盟主席：“哼，不是我谁能帮你俩瞒着？”
    寒陌：“其实是怕说出来影响东亚对抗赛的成绩吧？”
    联盟主席：“……”
    寒陌：“不过还是谢谢您特意打电话来祝福。”
    联盟主席：“？？？”
    祝福？他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感情这么半天寒陌只听了最后一句话？
    言易冰忍着笑不再言语。
    果然脸皮厚是寒陌的强项。
    主席气哄哄的挂断了电话，但显然也是拿他们没办法。
    毕竟联盟的条例里没说过不允许谈恋爱，但谁他妈能想到，两个顶级战队的队长会谈恋爱？
    “你要把老头气死了。”言易冰眼底含着笑。
    “他的看法我倒是不在意，关键阿姨……很生气吧？”寒陌一边咬着面包一边蹙眉问道。
    言易冰垂着眼，沉默片刻，轻声道：“我妈没直接打电话过来，只是发短信，说明她还在理智范围内吧。”
    “她不好接受吧，还有叔叔。”
    “就看我表姐的潜移默化有没有效果了。”
    国内。
    言母已经一整天没心情工作了。
    刚开始是为了追言易冰的决赛。
    两边毕竟有十二小时的时差，言母追了前半场困得不行，强打精神才没直接睡过去。
    后来言易冰夺冠，她特别开心，已经通知了亲戚朋友，还把夺冠合影分享到了朋友圈。
    学生里有不知道言易冰是她儿子的，还很讶异她会关注电竞比赛。
    好在言母矜持惯了，不喜欢炫耀，硬是忍住了没说破她和言易冰的关系。
    也幸好没说，因为很快她就看到了那段直播视频。
    她看到寒陌当着全国网友的面亲了言易冰，言易冰反应自然，显然已经很熟悉寒陌的吻了。
    他们并不是第一天在一起，而是背着她在一起好久了。
    那种情侣间熟悉甜蜜的感觉，简直能从屏幕里溢出来。
    她从来没见过言易冰用那种语气跟人说话，她儿子并不是不会谈恋爱，并不是七情六欲未开化，而是喜欢男人，喜欢寒陌。
    这俩人在比赛后都这么明目张胆了，以前还指不定干过什么惊世骇俗的事。
    想想这段时间两人日常相处，她才发现一切都有迹可循。
    正常人，哪怕是徒弟，能亲自给师父切苹果？能恨不得把吃的喂到师父嘴里？
    能时不时的给师父按腰捶腿，去趟超市抢着拎东西？
    言易冰就是再不懂事也不可能那么心安理得，除非这是小情侣间的情！趣！
    在母亲眼里，儿子一直都是单纯懵懂的孩子，这种错误认知居然连她也不能幸免。
    说不定床单都滚过几次了！
    言母气的太阳穴直跳。
    言父沉默的坐在沙发上，躬身削苹果，苹果皮蜿蜒的落到垃圾桶里，直到某一下，刀锋一歪，果皮断裂，哗啦一声，砸进桶底，
    这一下就像是某种开关，响彻在房间里，打碎了一切表面的平静。
    言父动作一顿，干脆把苹果扔在一边，揉了揉眉心，深深叹了一口气。
    言母瞬间爆发：“我说怎么死活不相亲呢，我说怎么跟寒陌时好时坏呢，原来在谈恋爱？闹情绪？那当年呢？也是分手才闹掰的吧，现在是复合了吧，我居然还一直给他介绍相亲对象，结果他早就有人了，还是个男人！等他们回来，这件事必须有个了断！”
    言父：“你先消消气，谈都谈了，现在说以前也无济于事。”
    言母：“我是气他们骗我！平心而论，我对寒陌不错吧，我把他当儿子最好的朋友，他……他跟我儿子谈恋爱！”
    言父起身，搂住言母的肩膀，软声软语的哄道：“你是更受不了他们骗你，还是更受不了他们谈恋爱？”
    言母沉默。
    这个问题她倒没仔细想过，但是得知这个消息的第一反应就是生气，她气的胃都疼。
    言父：“小夏是不是知道了？”
    言母冷着脸：“不知道，但这段时间小夏的确有意无意的跟我说两个男人在一起的事。”
    言父：“他有什么事都先跟他表姐说。”
    言母：“所以就瞒着我，是知道我不能同意？”
    言父：“你还记不记得，当初我去哈佛读jd，一读就是三年，再加上工作，又是三年，你爸妈嫌弃我没诚意，让你放手。”
    言母沉默。
    那个年代，父母是很难理解和接受一个快要跟女儿结婚的男人跑去国外呆六年的。
    言母也读博，也留学，但和言父不在一个城市，而且她读了三年就回国内的大学教书了，但言父却还要在美国工作。
    她知道那是为了将来的职业发展，为了更大的竞争力，也是言父自己对事业的抱负。
    她很不喜欢为恋爱改变自己人生轨迹的人，显得不成熟，没有定力和目标。
    她也没有为言父改变过轨迹，他们都一样的优秀，谁的人生也不值得浪费。
    所以一个在国内，一个在国外，好多年。
    言母本科毕业，读研读博，外加工作，已经不年轻了，当时的人，大部分大学毕业就结婚了，稳定了，有家了。
    所以她父母很嫌弃言父，还一直打算给她在魔都本地找个有房有车的，就连她大学出轨的那个男朋友都准备吃回头草，开始追求她。
    但言母从来没动摇过。
    她也不是谁都能看得上的。
    和言父这样优秀的男人谈过恋爱，被他喜欢，被他爱慕，怎么可能再为别人动心。
    言父：“父母的意见也就那么回事，孩子并不一定会听的，而且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年龄的代沟必不可免，毕竟曾经的老人眼里，三十岁结婚和婚前性|行为就已经是不可接受了。”
    言母叹了口气。
    她得承认，自己年轻的时候也不是省心的孩子。
    她在国内被父母教育的还是很内敛保守的，所以第一段恋爱也就牵牵小手，连接吻都没有。
    她妈说她还小，接吻至少要等恋爱一年后。
    她信了，所以前男友受不了出轨了。
    后来出国，看到了身边同龄外国人的生活方式，她简直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叛逆期好像延后来临了。
    他们在国外，什么都做过了，拥抱接吻灵肉结合。
    要不是安全措施做得好，言易冰就生在国外了。
    但那时，他们也还没结婚。
    言父：“我们得做好心理准备，改变不了下一代就改变自己。”
    言母看向他，眼中忿忿：“我现在终于理解我妈了。”
    言父：“……”
    言父：“岳母现在很喜欢我的。”
    言母：“我当初，居然真等到你从国外回来，你要是不回来呢？你要是在华尔街呆一辈子呢？你要是遇到别的喜欢的人呢？我到时候嫁人都晚了。”
    言父搂住她，抚了抚她的侧脸，叹息道：“我也不是谁都看得上的。”
    言母微怔。
    这句话，居然跟她当年不谋而合。
    言父：“别给他太大压力，发个短信问一句就行了，他现在肯定很累。”

 摊牌

    比赛后还有两天的自由活动时间。
    言易冰和寒陌休息好了没敢自己玩,而是直奔第五大道，跟在丁洛屁股后面，有样学样的给父母挑礼物。
    郁晏都嫌弃他们。
    郁晏：“你们俩参与和我和女朋友的约会合适嘛？”
    言易冰鄙夷道：“你这是约会？你不是来给女朋友刷卡的？”
    郁晏：“你懂个屁,这叫情趣,你连给女......你连给男朋友刷卡的机会都没有。”
    寒陌皱眉：“这算什么情趣，大家又不是买不起。”
    郁晏：“增进感情。”
    寒陌认真求教：“为什么？”
    丁洛回看了郁晏一眼：“你的经验也有传输的必要？”
    郁晏：“。”
    言易冰随手抓起一件大衣,左右看了看，扭头问丁洛：“弟妹，郁狗当初带了什么跟你回家，怎么被你爸妈接受的？”
    郁晏：“当然是带了一颗诚心。”
    丁洛仰头想了想：“他带什么我爸妈都不太能接受，主要是我非要嫁给他，我爸妈拦不住。”
    郁晏：“。”
    寒陌皱眉：“那怎么办？”
    言易冰父母对他好，所以他就更加难以启齿。
    他知道言母一直操心给言易冰相亲,所以他们恋情曝光，对言母的打击可想而知。
    他不想让这两位长辈伤心，但也绝不可能放弃言易冰。
    丁洛：“其实也不是一定没办法,当初我爸妈知道高中我和郁晏早恋,好不容易分手了又被拐带着去打电竞,都要气疯了，尤其是我妈，根本不能见他。后来......我觉得最有用的是装可怜吧,父母都心软,那次cng比赛失利,被全网骂，我妈反倒开始心疼他了,可能也觉得我太爱他,所以默认他是我们家的人了。从那次后,就没再拒绝郁晏跟我回家。”
    言易冰若有所思：“装......可怜？”
    寒陌：“我没有被全网骂过，好像没什么可怜的。”
    言易冰：“嗯......”
    丁洛：“我妈的性格就是大起大落的，可能家长们不一样，你们也不能直接套。”
    这段对话暂时告一断落，丁洛又去看别的衣服了，但言易冰却把建议给记了下来。
    他们大包小包拎了一堆东西回去。
    给言母买了风衣和护肤品，给言父买了佳能镜头。
    当天下午就已经很空闲了，但言易冰逛了一天街，实在懒得出门，他们就在酒店无边泳池游了一会儿。
    寒陌学过潜水，游泳技能相当扎实，但他只是默默的跟言易冰保持相当的速度，一圈圈慢悠悠的游。
    趴在泳池边上，往城市里面看，池水摇晃，将人的身体一下下往玻璃边缘推。
    寒陌拉着言易冰的手不让他靠前。
    言易冰脸上挂着水珠，眼底噙笑：“你觉得我怕？”
    寒陌摇头：“我怕。”
    言易冰挑眉，讶异道：“你不是不恐高吗，迪士尼玩过山车的时候，你一点反应都没有。”
    寒陌：“以前什么都没有，所以什么都不太怕，现在什么都有了，偶尔会过于担心。”
    言易冰踩着水走过来，捧着寒陌的脸：“你以前怎么什么都没有了？没良心，我做你师父的时候，对你不好吗？”
    寒陌轻笑，摩擦了一下言易冰的手指：“你那时候总骂我，我还不太懂。”
    “啧。”言易冰不自在的扭开目光：“别人我还懒得骂呢。”
    寒陌：“嗯，现在知道了，都是为我好。别游了，回屋吧，师父夺冠了，我的奖励还没有呢。”
    言易冰：“......”
    寒陌循循善诱：“师父不想吗，都半个多月了。”
    言易冰想是想的，毕竟过程是爽的，可是折腾过后也是很狼狈的。
    “要不试试我在上面？我们不用五六次，我两次就可以放过你。”言易冰伸出两只手指，在寒陌眼前比划了一下。
    寒陌抓住他的手指摇头，沉声低笑：“不好，师父都是世界赛冠军了，不能耍赖。”
    言易冰眯着眼，小声道：“小畜生，说什么不忍心让我累，其实就是喜欢上|我吧。”
    寒陌眼眸黑亮，也不遮掩，坦然承认：“是啊，我很喜欢看师父那个时候的样子。”
    言易冰：“......”
    他们俩规规矩矩的回了房间，泳裤一脱，有些急切的相拥进了浴室。
    没多久，浴室里飘来腾腾的热气和断断续续的亲吻声。
    夜色安宁，当晚，帝国大厦顶楼亮起了旖旎的水粉色。
    从纽约飞回国，落地浦东机场，言易冰和寒陌直奔家里。
    这件事不能拖，拖的越久他妈脾气越大。
    寒陌有些紧张，十三个小时的飞机，他愣是基本没睡，神情稍微显得有些疲惫和憔悴。
    言易冰在路上，一直给他妈发消息。
    “我们回来了。”
    “出机场了。”
    “现在就回家，你们在吗？”
    “我带寒陌回去了。”
    他发了很多条，但是言母一条都没回。
    言易冰仰头叹息。
    这就是冷战的征兆啊，回家肯定是一顿枪林弹雨吧。
    寒陌转过脸来，小声问：“阿姨没回吗？”
    言易冰耷拉着眼睛：“唔，说明还没消气，你先睡一会儿吧，不用这么焦虑，有我呢。到底是我亲妈，我喜欢你她还能怎么样。”
    寒陌摇摇头：“睡不着。”
    虽然睡不着，但因为不想自己显得失魂落魄，他喝了很高浓度的咖啡。
    现在只有神经是兴奋的，身体却异常疲惫。
    车到了小区，他们把箱子和大包小包的礼物拎下去，言易冰开了门。
    屋内气氛诡异的沉重，刚一开门，言易冰就感觉到了一股凉飕飕的杀气。
    他顿了顿，这才硬着头皮进去。
    言母和言父都在。
    言母坐在那张欧式长桌的主位，双臂环抱，左腿搭在右腿上，是那种非常雍容大气的坐姿。
    只是脸上好像挂了霜，眼神一扫，极具降温效果。
    言父戴着眼镜，坐在她身边，微微皱着眉，沉默不语。
    这气氛，像要开批|斗会。
    言易冰嘴唇扯了扯，故作轻松道：“爸妈，我们回来了，给你们带了礼物。”
    说罢，他扬了扬手里的包裹。
    言父轻轻点头，算是回应了一下。
    言母根本没朝礼物看一眼，语气短促，冰冷道：“坐下谈谈。”
    寒陌见状，将唇抿成了一条线，低头垂眸走过去，朝离言父言母最远的位置。
    寒陌刚想坐下，言易冰突然从沙发上捞了个抱枕，甩手飞了过来。
    寒陌耳朵好使，听到身后的风声，下意识抓住，不明所以。
    这个举动也吓了言父言母一跳。
    但言易冰镇定自若，走过来，拿过抱枕，垫在了寒陌的座位上。
    寒陌看看抱枕，又深深的看了言易冰一眼。
    言易冰轻咳一声：“椅子硬。”
    寒陌：“......”
    言母：“................”
    言母这才仔细打量寒陌。
    寒陌脸上的疲态不是咖啡能够消减的。
    他眼底浮了一层黑眼圈，原本内双的眼皮因为浮肿变成了外双，虽然胡子刮的很干净，但是嘴唇却没什么润红的血色。
    漆黑的头发软软的搭在额前，遮掩了他眼中的情绪，让他整个人显得有些狼狈和虚弱。
    他又一直垂着头，呼吸轻的几不可见。
    再加上，连坐椅子都要用抱枕。
    言母震惊，诧异，有气没处撒，最后只能狠狠的瞪了言易冰一眼。
    言易冰只好陪笑。
    fine。
    i’mok。
    明明被|干的肌肉酸疼，身后隐痛的他。
    言父言母都是过来人了，不可能不知道坐软垫子意味着什么。
    谈话一瞬间陷入了僵局。
    言母看看言父，给了他个“你先说”的眼神。
    言父假装推了推眼镜，硬着头皮没话找话：“你们累了吧。”
    寒陌没说话，把头低的更低了。
    言易冰挤出一丝笑：“累了累了，坐了十三个小时的飞机。”
    言母歪着头，继续瞪着言易冰，心里的话都从眼睛里冒出来了——
    “累你不知道节制？坐十三个小时飞机你还上？脑子里没有别的事了？”
    言易冰心里委屈，脸上挂笑：“妈您别生气。”
    操。
    这事儿您得问寒陌啊！
    坐十三个小时飞机还他妈一晚上要五次！
    要不是头等舱条件还不错，我腰都要断了！
    言父见言母直瞪眼不说话，只好继续说：“我和你妈也不是生气，只是这件事你们瞒着我们，我们一时之间难以接受。”
    寒陌嗓音微哑，低喃：“抱歉，我的错。”
    言父叹气：“也不是说你们的错，感情本身是没错的，但是你们应该提前跟我们透露一下，而不是让我们从直播上知道，现在身边所有认识的人都在问这件事，你妈都不敢开机了。”
    言母继续用目光跟言易冰交流——
    “我这儿焦头烂额的应付亲戚朋友，你可好，这两天玩疯了吧！”
    言易冰杏核眼微蹙。
    巨冤！
    他一点没闲着！
    逛街逛的腿都要断了就为了买礼物，应付了全体中国队员的亲切慰问，还在最后一天被寒陌从浴室压到阳台！
    言父皱眉看向言易冰：“你怎么不说话？”
    言易冰赶紧垂下目光，不再跟言母大眼瞪小眼。
    “本来想比赛回来告诉你们的，直播是意外，我手机卡了，不知道还能播。”
    谈话又陷入沉默。
    言父言母除了生气，其实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头脑中传统的那部分思想，让他们不想接受言易冰和男人在一起。
    但这么多年开放包容的教育生涯，又让他们觉得拆散一段感情很残忍。
    哪怕是父母，孩子的恋爱也跟他们关系不大。
    尤其是双方都已经成年，在有完整个人意志的情况下选择了伴侣，就是值得尊重的。
    他们对别人的孩子都能做到这样，没道理对自己的孩子苛求。
    等等。
    成年？！
    言母缓缓睁大眼睛，忍不住问道：“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
    寒陌不能把所有责任都扔给言易冰担着。
    他低声道：“是我一直喜欢师父，追求师父，之前去zero青训营，也是因为看了他的比赛。”
    言母深吸一口气，有些暴躁的打断了寒陌的话。
    “你那时候多大？”
    她又看向言易冰，一脸复杂：“寒陌那时候多大？十七？十六岁半？他都没成年你就下得了手？”
    言易冰：“..........”
    寒陌赶紧解释：“不是，师父那时候没喜欢我，是我暗恋，后来......去年我们才在一起的。”
    言易冰无奈：“妈，我没有那么畜生。”
    得知言易冰不存在师德有损的问题，言母稍稍松了一口气。
    言父小心翼翼的试探道：“我看他们都太累了，要不让他们先去休息，明天我们再谈？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了，生气也没用。”
    言母沉默了片刻。
    本来她都想好了，等言易冰和寒陌回来，她肯定要发泄一下怒气的。
    但看寒陌的样子，她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上都上了，还能怎么办，不负责吗？
    她做不出那种事。
    言母：“行了，你们休息吧，我去上班了，眼不见为净。”
    言父赶紧给了言易冰一个眼神：“去吧去吧，赶紧睡一觉。”说完片刻，他又神情复杂的补充道，“只单纯睡觉，休息。”
    言易冰：“......”
    爸爸你把我当什么了？泰迪吗？
    寒陌咬了下唇，头埋的更低了。
    但这次不是惭愧的，而是有点想笑。
    不过他忍住了，毕竟这时候笑出来不合时宜。
    谈话结束后，言母真的立刻拎包走了。
    言父的律所也有事，司机早就等在外面了。
    家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个。
    寒陌赶紧从靠垫上起来，附身讨好似的亲了亲言易冰：“委屈师父了。”
    言易冰“哼”了一声。
    寒陌眼神无辜可怜：“我给师父按摩一下，十三个小时飞机累了吧。”
    言易冰睨他一眼：“少来，五次！你可真够牛逼的！”
    寒陌：“我错了。”

 我们家孩子

    时隔几天,言父言母的态度始终不温不火。
    言母好像刻意回避了这件事，不愿意再谈，而且她每天早出晚归,像是要硬生生避开言易冰。
    言易冰心里挺不是滋味儿,干脆又搬回俱乐部去住了。
    当然，他偶尔也会到寒陌家别墅去,但因为跟自己家离得太近，看着就郁闷，所以并不常去。
    有次寒陌临时回别墅取东西，正撞上言母从超市买菜回来。
    两人在小区门口撞上，还是寒陌帮忙刷了门卡。
    他犹豫了一下，跟上去低声道：“阿姨，我帮您拎回去吧。”
    言母没说话,移开了眼神。
    寒陌怕言母误会他要献殷勤，又立刻补充道：“我只帮您拎，不多打扰您。”
    寒陌说罢,就接了过去,他果然没有打扰言母,而且非常得体的保持着两米多的距离，默默的将蔬菜水果拎到了言易冰家门口，也没进去,稍微点了下头,就走了。
    言母看了看他的背影,深深叹了口气。
    这件事寒陌也没有跟言易冰说，但他能看懂言母的态度。
    不愿接受,但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只能一直僵持着。
    可是对他来说,没有严厉拒绝就已经要感恩了。
    言父言母始终是他见过最开明最温柔的父母。
    和父母的态度相比，外界倒是容易接受的很。
    寒冰cp后援会终于飞黄腾达了。
    当初在直播里被两边喷的妈都不认的群体，突然之间变成了正宫，成了坐拥十万粉的大号，每天的抠糖博都有几千评论。
    【@寒冰cp后援会：宝贝们还记得吗，当时表演赛双排，冰神摔在寒神身上那段，当初掐的多狠，现在细品全是糖！！！为什么偏偏在寒神那里摔了，为什么寒神下意识就接住了，而且你们看冰神的手碰到哪儿了，再看俩人的眼神！】
    【@小卷卷：嗑到了！嗑到了！】
    【@糯米糖：啊啊啊啊啊啊没想到电竞圈也这么好磕！而且多多的糖都没被挖掘！】
    【@豆汁儿：那段！我仔细回看了一百遍，各位请放大一百倍，0.5倍速！寒神是不是勾了一下冰神的掌心！操！小情侣真是明目张胆！】
    【@吃鸡啊：真情侣就是牛逼！我瑞斯拜！】
    【@zls丁洛：嘤！！！虽然他俩那时候并没在一起，不过你们好会磕哈哈哈哈哈！】
    【@寒冰cp后援会：操！真业内带头磕糖了！】
    【zls丁洛：现实中糖更多哦，利益相关，匿了。】
    ......
    微博是女粉大本营，俩人的相关词条已经被磕糖占满了。
    作为男粉大本营的论坛倒是理智的多。
    【前几日听闻噩耗，寒神和言易冰在谈了，选手感情不予评价，但我还是要说一声，言易冰水平不如寒神。】
    【？？？prince粉真是疯了，这次夺冠的是谁啊，这次力挽狂澜的是谁啊！本来还想跟你们友好相处几天的，看来不必了。】
    【本来就不必，他俩谈恋爱跟我们有仇有关系吗？】
    【没关系，寒陌不行，冰神在役多久寒陌就被压多久。】
    【呵呵，笑死，你去问问言易冰，寒陌水平比不比他好，你看言易冰怎么说。】
    【楼上这么说我就笑了，没哄过女朋友吗，单身狗就算了。】
    【在你眼里哄女朋友就是不能说真话？】
    【那你就常说真话试试，随你便。】
    zero会议室里，孙天娇翘着二郎腿，吹了吹手里的枸杞泡茶。
    “鉴于最近舆情反馈还不错，女粉好多都去磕糖了，男粉只看比赛又不是特别在意这件事，我们和亲家战队达成了战略合作，马上出一套联名款周边。”
    言易冰眼皮微微跳动：“亲家战队？”
    孙天娇：“不生动形象？”
    言易冰：“......随你吧。”
    孙天娇：“先开通预售，大概二十天做好发货，肯定是女粉入手多，所以你俩找时间合作直播宣传一下。”
    言易冰皱眉：“还要合作直播？”
    他不是很想把恋爱展现在大众面前，他更希望这件事慢慢销声匿迹，然后就没人记得了。
    孙天娇安抚道：“不会经常让你们直播的，就一次，直播平台那边也勉强同意了。”
    言易冰：“我们俩双排？”
    孙天娇：“都行，聊天也行，但也要注意尺度，平台会派人监管的。”
    言易冰木着脸：“不监管我也不会干什么。”
    孙天娇阴涔涔道：“我能信？你俩可是直播kiss两遍的人。”
    言易冰：“呵呵。”
    孙天娇不打算逗他了，转而笑嘻嘻：“祖宗，你爸妈那边什么态度？我记着阿姨一直想给你相亲来着。”
    言易冰摇摇头：“没什么态度，不反对不赞成，耗着呢。”
    孙天娇：“那也不错了，慢慢来呗。”
    言易冰：“嗯，我也这么想。”
    开完商务会，言易冰去指导安星火练习了。
    这次世界赛上，安星火最后冲出去当掩体的操作立了大功，给言易冰创造了巨大的优势。
    俱乐部高层认为他很有潜力，决定专心培养他。
    言易冰也很久没全心全意带人了。
    当初寒陌是第一个，宋棠是第二个，雷明不太算，安星火应该是正式的第三个。
    安星火感受到了这种重视，对言易冰更是感激涕零，他职业生涯的第一块奖牌是言易冰带给他的，他未来的光明前途也是言易冰带给他的。
    只是言易冰不再收徒弟，所以他就只叫言易冰一声队长。
    联名周边即将预售之前，出了点问题。
    寒诗品牌又上新了一系列电竞主题的服饰。
    这次不只是运动服了，还有小白鞋，棒球帽，电子手表。
    和左韵诗正式离婚后，寒堂将公司的所有权握在了手里。
    他虽然自由了，但公司资产到底被左韵诗瓜分了不少，资金流有断裂的风险，急需回血。
    除此之外，他出轨的事被左韵诗群发了邮件，不少业内合作伙伴听了这件八卦，对他不是很满意。
    寒堂正准备融资上市，开拓海外市场，但受离婚风波影响，这条路走的有点坎坷。
    他现在需要快速扭转形象，给投资方信心，也给股民信心。
    最近寒陌因为跟言易冰的绯闻风头正盛。
    而且prince俱乐部也放出了风声，即将出一系列周边联名款，不日上架。
    寒堂现在无所顾忌，他赶紧通知设计部门，加班加点，以跟寒陌相似却又不一样的电竞形象，创作出一组产品来，抢先发布。
    总有一批粉丝好糊弄，以为寒诗出的这个就是所谓的联名款。
    反正他们急需资金，能骗到一点是一点。
    而且寒诗的产品便宜，本身就有很大的吸引力，只要借寒陌的噱头宣传一下，不愁赚不到钱。
    仅仅两天，寒诗旗舰店就挂上了电竞系列新款。
    这套系列上没有印寒诗自己的logo，而是在衣服拉链上，印着一个寒字。
    除此之外，胸口的图案是个穿暗色卫衣，背身的小人。
    小人没有露脸，左手攥着一把枪，手臂自然下垂，背影潇洒孤寂。
    这个图案跟寒陌有次比赛前录制opening的造型很像。
    寒堂又跑到微博上宣传。
    【@寒诗品牌创始人：巅峰对决，热血难凉。世界赛结束了，恭喜中国队取得的好成绩！寒诗现推出电竞联名款休闲衣，卫衣，运动服等各类新品，价格优惠，质量保证，穿着寒诗为你喜爱的选手加油吧！相信他一定能再接再厉，问鼎王座！】
    寒堂全程没有提人名，这次更是连艾特寒陌都没有。
    但微博里的那个他，任谁都会想到寒陌。
    寒诗发完了微博，又找了几十个营销号带节奏。
    【@娱乐大哥：prince队长寒陌虽败犹荣，这次世界赛的表现也是可圈可点呢，虽然没有夺冠有点可惜，但好在爸爸给力，还做了电竞联名款，有家人在背后相信下次一定可以取得更好的成绩！】
    【@每天吃点糖：啊啊啊啊啊最近真的被寒陌和言易冰的爱情甜到了！不过这件事也是把宝藏选手寒陌推到了风口浪尖，看样子寒陌的爸爸应该也没有反对儿子的恋情，还帮忙做了联名款哎！】
    【@每日新风向：惊！原来某电竞大神是富二代，爸爸就是寒诗品牌的创始人寒堂，这次更是为儿子做了电竞的联名款，长得帅有有钱，打游戏还好，真的酸了。】
    有这一波娱乐号带风向，寒诗的新品宣传很快。
    不少电竞粉都发现，新款的小人和寒陌的气质很像，而且拉链上还刻着寒字。
    prince战队和zero战队立刻对外宣称，寒诗的品牌并不是他们即将要推出的联名款，希望粉丝耐心等待。
    有些粉丝经历过上次事件，领会到了寒陌不配合的态度，就没跟着起哄。
    但总有领会不到的，觉得战队只是公司，人家是父子更亲近一点，还因此指责公司没有人情味。
    最后不得已，寒陌只好亲自发博。
    【prince寒陌：寒诗与我无关，我和寒堂不熟，希望对方不要借我炒作，希望我的粉丝不要支持。】
    【？？？怎么回事？寒神跟寒堂不是父子关系？】
    【不知道啊，应该是父子吧，上次寒堂说了的。】
    【估计是关系不好吧，听说寒堂最近离婚了。】
    【呃......好尴尬，那就不买寒诗了，跟着寒神走。】
    【都说到炒作了，这是真撕破脸了吧。】
    【是不是因为他和言易冰恋情的事啊，毕竟同性，父母不太能接受吧。】
    网上议论纷纷，热度高居不下。
    虽然寒陌的死忠粉不会再购买了，但这也无形当中给寒诗打了个广告。
    而且这个广告不算负面，毕竟不是质量问题，只是情感纠葛。
    寒诗官网的阅览量在短短几天内增加了上百万。
    prince会议室里，寒陌神情漠然，淡声问道：“他涉及侵权吗？”
    律师有些怜悯的看向他，缓缓摇头：“寒堂的法务团队肯定早就做了准备，这个图只是像，而且背着身又是卡通，说是你怎么都有点牵强了，打官司赢不了。”
    寒陌：“有不打官司又不违法的手段吗？”
    律师叹气：“说实话，你上次挑起他和左家的不和，已经让寒堂损失惨重，他这次算是彻底跟左韵诗割裂了，但这些损失，他肯定要拿回来，他这么做，既是利用你也是恶心你。”
    寒陌听见也没有发怒，而是轻轻点头，理智的问：“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律师：“只能说他很会钻空子，也是个人渣，但是法律不惩罚人渣，我们除了声明跟他没关系，呼吁粉丝外，做不了什么了，这也算是及时止损吧。”
    寒陌眼睑微颤，沉默半晌，点了下头：“我出去一趟。”
    丁俊担心道：“你别冲动！这点便宜让他占了就占了，咱们就当被屎糊了，他将来肯定会遭报应的！”
    寒陌脚步顿了顿，淡淡道：“我不冲动，出去静静。”
    遭不遭报应，谁又说得准呢？
    他开车去了西山公墓。
    还有一个多月，就是贝静竹的祭日了。
    他每次到这里来，都习惯跟妈妈说些好消息，比如比赛取得了什么成绩，比如又拿到了代言。
    今年的好消息他已经准备好了。
    他想说，他终于和言易冰在一起了。
    他也想谢谢贝静竹最后对他的嘱咐，嘱咐他不要伤害喜欢的人，不要走到无法回头的地步。
    所以他回头了，他始终爱言易冰，无法放下。
    可惜，没等到那天他就来了。
    带来的也不全是好消息。
    很多年了，他虽然不忍心，但真的想问问。
    “为什么要嫁给寒堂那样的人？”
    “哪怕我不会出生，也不想让你嫁给他。”
    寒陌望着永远不会发声的墓碑喃喃低语。
    他在柔软的夕阳下站了一会儿，轻轻放下一捧花。
    花瓣在风中瑟瑟发抖，淡淡的馨香混入空气中消失不见。
    “我真想杀了他。”
    “可我不是一个人了，他不值得我毁灭。”
    “但他的报应在哪儿呢。”
    寒陌轻轻抚了抚墓碑，眼眸低垂，心沉到了谷底。
    他想，贝静竹大概也不知道怎么办。
    她要是能对付寒堂，也不会被欺负成这样。
    心地善良的人，偏偏容易被欺负。
    而越是没有底线的人，反倒能活的很好。
    消息发酵的那么厉害，该知道的人基本全都知道了。
    言易冰气的胸口疼，编辑了几条破口大骂的微博，马上都要发出去了，又一个字一个字的删掉了。
    他们越是气急败坏，对方越是开心。
    骂声对寒堂这种人完全不痛不痒。
    只要能获得利益，他什么都能出卖。
    言易冰问孙天娇：“我们的联名款还是不能出来吗？”
    孙天娇：“要保证质量的，肯定慢，而且我们的订单量没有那么大，人家厂家也要按价格分先来后到的。”
    言易冰：“那就没办法了？”
    孙天娇：“唉，算了，反正听说寒堂那个小三孩子不是他的，他最后赚的钱最后也都是寒陌的，让他赚吧。”
    言易冰：“谁稀罕他的钱，这人怎么这么恶心？”
    孙天娇摊手：“钱是无罪的，人渣赚的钱也是钱，最好祈祷寒堂赶紧死，到时候你们就把他的钱撒海里，让他在棺材里都气的跳起来。”
    言易冰：“......”
    训练结束之后，言易冰给寒陌打电话。
    “你在哪儿呢？”
    寒陌刚从西山公墓开车回来，但他不想让言易冰担心，酝酿了片刻，轻声道：“在路上，开车回家。”
    言易冰听出他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忍不住小声问：“你感冒了？”
    寒陌一顿：“可能冻到了，吃点药就好。”
    他在山里站了太久，山中早晚温差大，他穿的又不多，等回到车里的时候，手指都有点发僵了。
    车内热气一熏，他开始觉得嗓子发疼。
    言易冰：“我也回去，你来接我一趟吧。”
    寒陌本来已经上了快速路，越过了zero俱乐部，但他还是说：“好，吃晚饭了么，先吃我马上到。”
    言易冰没吃。
    这几天受寒堂影响，寒陌的情绪一直不高。
    言易冰只好尽可能花时间多陪陪他。
    寒陌车开到的时候，言易冰手里拎着一大包肯德基。
    “你也没吃吧，来吃点。”
    言易冰喂了个鸡米花过去。
    寒陌张嘴咬住，乖乖的吃了。
    但其实他没尝出什么味道。
    他能感觉出自己真的感冒了，要立刻吃药。
    “师父，你不用一直陪我，我没事了，你有时间也回家看看吧。”
    寒陌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不出异常。
    言易冰定神看了他几秒，幽幽道：“咱俩去砸寒堂家玻璃吧。”
    寒陌：“......犯法。”
    言易冰：“雇人揍他一顿呢？”
    寒陌空出一只手，捏了捏言易冰的耳朵：“别瞎说了，犯不上。”
    言易冰顺势攥住他的手：“手怎么这么凉？”
    寒陌任他攥着，摩擦了一下他的掌心：“在外面吹了一会儿风，马上就好。”
    言易冰叹气：“小可怜，我都不知道怎么保护你。”
    他的人生一直都是顺风顺水，没遇过什么憋屈事。
    他还以为自己挺牛逼的，事业不错，人缘不错，又出名。
    但真遇上了事，他发现自己根本无能为力。
    他还是太渺小了，没法帮助寒陌一星半点。
    寒陌总算被他逗笑了，眼睛弯了一下。
    “保护我什么，我都这么大了。”
    言易冰：“怎么大了，才二十岁呢。”
    寒陌：“二十岁已经很大了。”
    言易冰静默片刻，轻声道：“是啊，以前我也没能保护你。”
    寒陌降低车速，攥紧了他的手：“都过去了。”
    他们开到了小区，寒陌把车停在了车库，随后对言易冰道：“你回家一趟吧，马上五一假期了，你总不能一直这么耗着，你们每年不是都有庆祝活动么。”
    五一三天假期，他们一般会跟表姐家一起去郊区红酒庄园度假。
    言易冰：“你也来。”
    寒陌摇头：“别了，以后吧。”
    言易冰：“来吧，我爸妈不会说什么的，总要让他们适应。”
    以前寒陌偶尔会装可怜让他心软，然后换取点福利。
    但现在言易冰知道了，寒陌装可怜的时候一般都有解决的办法。
    真可怜时却不会装了，反而摆出一副无所谓的姿态。
    他们正拉锯着，言易冰的手机突然震了起来。
    他掏出来一看，居然是他妈打来的。
    言易冰脸色一变，下意识朝自己家厨房方向看去。
    厨房灯果然亮着，言母站在厨房里，握着手机，静静地朝他们的方向看。
    言易冰：“......”
    言母：“连家都不知道回了是吧？”
    言易冰：“没有，今天想回的。”
    言母：“带寒陌一起过来。”
    言易冰：“啊？”
    言母：“需要我再说一遍？”
    言易冰赶紧摇头：“不用不用。”
    他有点忐忑，听他妈的语气，似乎有点生气。
    但他最近好像没做什么值得生气的事。
    寒陌：“阿姨说什么了？”
    言易冰：“让你跟我一起过去。”
    寒陌：“......走吧。”
    言易冰：“你要是挨骂呢？”
    寒陌：“骂吧，应该的，谁让我趁虚而入把师父拐走了呢。”
    言易冰硬着头皮带寒陌回家。
    打开门，发现父母都在。
    寒陌低声道：“叔叔阿姨好。”
    他说话很简短，但还是能听出来，有点感冒的意思。
    言易冰没话找话问了一句：“爸今天没加班？”
    言父扭过脸看着他们，表情复杂，缓缓摇头。
    言易冰：“？？？”
    不欢迎的态度也太明显了吧？
    言母忍不住道：“寒陌最近的事，你们怎么不说呢？要不是我在微博上看到了，你们就打算这么忍着了？”
    言易冰：“我......不想让你们操心啊，而且这事儿都快过去了。”
    言母一脸不可置信：“就这么算了？都被人欺负到家了！”
    言易冰失笑：“顶多让寒堂占点便宜，但我们也没太大损失。”
    言母恨铁不成钢：“那样的人你还让他占便宜，遇到事情了怎么不知道找父母！”
    言易冰：“......妈你比我还激动。”
    言父摆了摆手：“都坐下，都别激动。”
    言易冰拉着寒陌，往沙发上一坐。
    寒陌还有点局促，只坐了个沙发边。
    言父推了推眼镜，身子往前一躬，语重心长道：“以后有解决不了的问题，记得回家找家长，我们最近虽然有点摩擦，但一家人怎么能生分呢。”
    寒陌看了言易冰一眼，稍微清了清嗓子，低声道：“谢谢叔叔关心，但我没事，都过去了。”
    他知道，这件事其实跟言家没关系，说到底还是他的事。
    言父言母之所以操心，还是因为言易冰。
    他又给别人惹麻烦了。
    言父示意他先别说话，而是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按了免提。
    很快，电话接通了。
    言父脸上带了丝笑意。
    “宋律师，最近寒诗上市的项目，是不是找过我们律所？”
    宋律师：“言总，寒诗这个项目吗？是和我们谈过，但是报价太低了，我们ipo项目什么时候这么不值钱了，反正我客气哄走了。”
    言父若有所思：“那他们最后找了哪家律所？”
    宋律师：“我后来没关注了，他们给的那个报价，四大肯定都不同意。”
    言父：“这样啊，你帮我打听一下，他们找了哪家。”
    宋律师：“这个项目是要接吗？寒诗虽然国民度还不错，但是律师费真的太低，ipo组现在已经好几个美股项目了。”
    言父：“没没没，你先打听，尽快告诉我。”
    电话挂断了。
    言易冰咳了一声：“爸，prince有负责诉讼的律师，他们说没法告，找再好的律师都没法告。”
    言父抬头，皱眉：“告什么？”
    言易冰：“肖像权啊，他们那个logo，是拿寒陌照片仿的。”
    言父：“诉讼程序多慢你知道吗？等你告完人家钱都赚完了。”
    言易冰：“所以我们不准备告了啊。”
    言父：“你们的律师就知道诉讼一种方法吗？”
    言易冰：“？？？”
    还不等言父继续说，宋律师打了回来。
    宋律师：“言总，打听到了，寒诗找的宏昌所，价钱就不知道了，我不方便问。”
    言父：“已经签合同了？”
    宋律师：“那肯定签了。”
    言父：“上市流程走到哪步了？”
    宋律师：“好像招股书出了吧。”
    言父点头：“好，他们找的会计师事务所是永惠，永惠的陈明心是我学生，我把他微信给你，你这边签个合同，我们免费做会计师事务所的法律顾问。”
    宋律师：“啊？”
    言父：“翻翻他们招股书，给永惠出一份法律风险告知，然后整理整理资料，举报到证监会去。”
    宋律师：“您知道寒诗这个项目有风险？”
    言父笑了：“干了这么多年了，你见过没风险的项目？”
    宋律师：“......”
    言父：“宏昌的水平不行，整改必然不到位，到最后就是跟寒诗一起忽悠证监会。”
    宋律师小心翼翼问：“寒诗这家公司是得罪您了么？”
    他做ipo的当然知道，上市流程有多繁复，前期投资很大，而且就怕证监会审查，耽误了规定的发股日期或者被证监会风险警告压低股价，都是得不偿失的买卖，会赔的血本无归。
    做上市公司的谁不怕证监会，为了规避风险，往往是律所投行券商公司一起焦头烂额。
    言父：“这家创始人不道德，得罪我们家孩子了。”
    宋律师：“原来如此，那行，我这就联系永惠，害，改毛病费劲，找毛病还不容易，言总你放心。”
    言父挂断了电话。
    言易冰虽然没怎么听懂，但还是情不自禁的鼓了鼓掌。
    “爸，你以前不这样。”
    言父冷静道：“我是不这样，这完全是公器私用，但谁让我是合伙人呢，他们也不敢说什么。”
    寒陌眼圈发涩，哑声道：“谢谢，叔叔。”
    他知道，言父做这件事，牵扯到好几家公司，律所，投行，只是为了给他出口气，让寒堂倒霉，但多少是要搭人情的。
    言父：“这件事你们要是早告诉我，我直接接了这个项目，收拾他就更方便了。”
    寒陌舔了舔下唇，微微低头，发丝垂在眼前：“抱歉叔叔，给你添麻烦了。”
    寒陌现在，多少有了点属于这个年纪的情绪。
    隐忍的表情下，似乎能看出些委屈。
    他毕竟才二十岁，和这个社会接触的不深，人生阅历和经验也不那么充足。
    但没有人能教他这些，他早就没有长辈了。
    言父意味深长道：“都说了，我们家孩子。”
    言易冰眼前一亮，不敢置信的轻念：“爸？”
    寒陌蓦然抬头，怔忪着看向言父。
    我们家孩子？
    这是，接受他的意思？
    不，不只是接受。
    这意味着，从此他也可以藏在言父言母的羽翼下了。
    言母叹了口气：“我找朋友写了个有关寒诗负面消息的软文，最近会在我们大学的鲸骑公众号推送，寒诗新系列的受众群都是学生，应该会影响很大。”
    言易冰挑眉：“鲸骑公社？”
    这是近些年做的最好的大学生科普类公众号，这个公众号的所属单位就是言母任职的大学，公众号日浏览量很大，而且文章会很快被其他大学公众号转载，传播效果非常可观。
    言母：“又没不同意你们谈恋爱，才在外面几天，就弄的可怜巴巴的，都被人欺负成这样了还想忍着，也太小看我和你爸这些年的资源和人脉了。”
    言易冰眼底含笑：“嗯，现在才发现，你们俩好牛逼啊。”
    言母哼道：”是啊，就你最不牛逼了，区区一个世界冠军。”
    一切就如言父所料。
    寒诗的内部招股书有很大的问题。
    宏昌虽然提示了风险，但改起来困难很大，寒堂最近在推新系列，也没那么多时间调整。
    最后只好按照以往做上市的套路，改不好那就藏起来，找个口齿伶俐的，去跟证监会交涉解释。
    反正那里有很大的谈判空间，只要解释的好，就能顺利通过。
    可惜还不等他们走到那步，证监会就收到了有关寒诗的举报信。
    很快，官方成立了调查小组，严查寒诗相关财务问题。
    寒诗内部一下子乱成一锅粥。
    左韵诗走后，寒诗就已经震荡一次，为了节约开支，在平账避税上做了不少手段，根本不禁查。
    很快，寒诗确定无法按期上市。
    再然后，被驳回上市申请，前期请律所，请投行，请会计师事务所的钱全都打水漂了。
    因为被证监会列为高风险企业，所以就连投资商都避之不及。
    寒堂拉不来投资，前期注入又大，资金链几欲崩溃。
    有关寒诗运动服原材料掺假，以次充好，易引起过敏等皮肤病的软文在大学生圈传的沸沸扬扬。
    寒诗官方旗舰店迎来了大规模的退单，工厂已经赶制了衣服，但衣服卖不出去，只能在仓库堆积，一时间损失无可计量。
    这时候左韵诗又跳出来，阴阳怪气重提寒堂背信弃义，婚内出轨，提前转移财产的事，给了寒堂最后一击。
    寒诗品牌的口碑和销量直线下滑，连降价都救不了。
    公司效益不好，精英员工纷纷跳槽，更是雪上加霜。
    很久之后寒堂才理清头绪。
    举报他们的投行法律顾问是魔都某顶级律所的。
    该律所的高级合伙人姓言，是知名电竞大神言易冰的父亲。
    他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纯粹是因为，他利用了言易冰的爱人，自己的亲生儿子，寒陌。

 暗恋（上）

    为了宣传联名款周边,寒陌和言易冰不得不配合参加一些采访。
    幸好他们据理力争，把现场采访变成了连麦采访。
    巧的很，主持人是朵檬。
    言易冰现在看到朵檬这姑娘还有些惭愧。
    他当初觉得朵檬和寒陌很配的时候是真没预料到今天这种场面。
    好在朵檬已经不当回事了,不然也不能过来做主持。
    朵檬的第一个问题,也是她发自内心想知道的。
    “冰神和寒神到底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言易冰抢先回答：“东亚对抗赛结束那天。”
    寒陌看了他一眼，默默点了点头。
    点过头他才意识到,这次是连麦，对方看不到他的脸，于是又不得不补充了一句：“是。”
    弹幕一片血泪——
    【操！那时候！我就说搞合作是胡闹，这不练着练着就出感情了？】
    【日，那时候我还在跟prince粉撕谁的贡献大。】
    【我很好，只是二次元失恋而已。】
    【痛心！绝对是寒狗勾引我们冰神，我们冰神曾经也是铁直男！】
    【铁直男相亲八百次都不成功,铁直男单身到二十六？反思一下自己呢？】
    【有事吗？本人母胎solo二十七年了，该被歧视吗？】
    【有事吗？对象那么好找吗？谁都有对手可以搞基吗？】
    【......你们赢了。】
    朵檬有点惊讶：“那你们不是才在一起不久吗，我还以为从当初青训营的时候就......”
    言易冰笑笑：“青训营的时候单纯把他当徒弟,没想那么多。”
    寒陌：“嗯。”
    寒陌一如既往的寡言少语,连声音都很轻。
    朵檬就有点较劲,非想让寒陌说话不可。
    她故意问道：“那寒神当初拒绝我也是因为冰神喽？”
    粉丝——
    【我就不懂了，女孩子香香软软的多好？】
    【你怎么知道冰神不香了？】
    【你怎么知道冰神不软了？】
    【？？？楼上怎么回事，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我们冰神是攻吧！】
    【......楼上,你的眼科医生怎么说？】
    【说我双眼2.0,火眼金睛，咋的？】
    【换家医院吧,你觉得呢？】
    片刻沉默,言易冰有些尴尬的抓了抓头发,瞥了寒陌一眼。
    寒陌抿了下唇。
    既然是采访里问出来了，他就没有躲避的空间。
    而且连朵檬这个女孩子都不在意，他再避左右而言他就显得矫情了。
    寒陌：“平时训练很忙，急于拿成绩，没时间想恋爱的事。”
    他说的委婉了点。
    拒绝朵檬的确是不喜欢也不想浪费时间，急于拿成绩也是为了能更配得上言易冰。
    朵檬听出了他维护自己自尊的意思，多少还有些感动。
    “唉算了，反正我现在也不喜欢你了，不过当初你们俩的状态真是让人看不出来，当时后台我采访你们，回去公司经纪人还说我了，说我情商低，问你俩的问题不合适，太敏感。”
    言易冰轻笑：“那时候，还好吧，没有太当回事。”
    寒陌：“其实我很感激你问了。”
    言易冰：“？”
    寒陌：“很想看他的反应，有反应就比没反应强。”
    言易冰心里又有点酸涩，揉了揉寒陌的脑袋。
    那时候在寒陌眼中，自己哪怕是厌恶他，也比毫无感情要好。
    朵檬：“啧啧，所以当初寒神说把神拽下凡，我还以为是赛前喷的垃圾话，现在想想，真是意味深长，其实你早就喜欢冰神了吧。”
    寒陌：“是。”
    言易冰脸有点燥热，情不自禁的抖了抖衣领，放些风进衣服里。
    粉丝——
    【哦嚯！当初我跟prince粉当场对线！】
    【我在论坛骂出一条血路，被封十个号。】
    【我还夸过他刚，人狠话不多。】
    【结果他特么是想跟人谈恋爱的意思。】
    【你们职业选手套路太深了，麻了。】
    【你们欠我的青春和论坛id拿什么赔！】
    朵檬没想到他答的那么干脆，顿了顿又问：“那就是暗恋了？从什么时候开始暗恋的？”
    寒陌皱了下眉。
    他一迟疑，言易冰以为他不愿意说，于是赶紧帮忙圆场。
    “没什么暗恋的，都是成年人了，舒服就在一起了。”
    寒陌却缓缓道：“很久之前，在我还不懂什么叫暗恋的时候。”
    他那时候真的不懂。
    在他的意识里，只觉得这人暖的像光，仿佛走近他，就触摸到了希望。
    朵檬：“那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冰神是怎么看待寒神的？”
    言易冰陷入沉思：“那时候......”
    那时候他二十一岁，正处于意气风发又精力旺盛的年纪。
    孙天娇偷偷在他耳边说：“这次青训营招来了三十多个人，质量很不错，努努力，能留下一两个。”
    zero当时人才凋零，急需新鲜血液，举办这次青训营花了大功夫大价钱。
    言易冰晃了晃椅子，掀起眼皮，手指漫不经心的在扶手上轻弹：“是吗，我也过去看看。”
    孙天娇警告：“那你看看就行，别指导别动手，这帮年轻人都心高气傲的，以后慢慢调理，别第一天就让你虐的心理崩溃了。”
    言易冰斜楞他一眼：“我有时间去休息不好？还指导？想的美。”
    他跟着孙天娇去了青训营。
    粉丝——
    【同志们！flag不能立啊！】
    【我猜他不仅指导了，而且还单独指导。】
    【教師と生徒の訓練室avi.】
    青训营是由一个大会议室改造成的，里面装了三十台电脑，一台挨着一台，彼此之间连个格挡都没有，环境稍微有点恶劣。
    言易冰刚进去的时候，负责青训的教练正在做培训前讲话，脸绷的很严肃，阴沉沉的，让人不寒而栗。
    教练对面站着乌压压一帮年轻人，听说年纪最大的不超过二十，最小的才十五岁。
    言易冰只是随意打量了他们一眼，就懒洋洋的找了个椅子坐下。
    他翘着腿，脸上带笑，耳机还挂在一边耳朵上，耳机线蜿蜒下垂，点缀着黄白相间的队服。
    他知道有一瞬间，很多双眼睛朝他看过来，或惊喜，或羡慕，或好奇。
    但他只是回以善意的一笑，没有刻意的记着谁。
    因为这里绝大部分人，在青训营结束之后，大概率就不会跟他有交集了。
    培养感情的必要都没有。
    言易冰坐了一会儿就走了。
    当天晚上，孙天娇神秘兮兮的拉着他，小声道：“祖宗，这批孩子里面，有个宝贝。”
    言易冰喝雪顶咖啡的动作一顿，舌尖下意识舔了舔吸管边缘。
    “谁？”
    孙天娇：“寒陌，今年才十六岁多，我和教练都认为，这人优秀的有点出类拔萃了。”
    言易冰若有所思的挑挑眉：“天才？”
    孙天娇：“对，打游戏的天才。”
    言易冰放下咖啡：“行，我明天去看看。”
    能玩到来参加青训营的，肯定都是在游戏上有天赋的。
    在这批有天赋的人当中还能被称为天才，那肯定是十分优秀了。
    这个姓也很特别，言易冰暗暗记住了这个名字。
    粉丝——
    【啧啧，天才，宝贝，好肉麻。】
    【好家伙，心惊肉跳的爱情开始了！】
    【我想知道寒神现在的表情，我想看他臊的面红耳赤。】
    【你想多了，寒神只会冷着脸，面无表情，心里尖叫老婆好爱我。】
    【老公谢谢。】
    【老婆老婆噜噜噜～】
    第二天，言易冰特意起了个大早，连早饭都没吃，兴致勃勃的赶到青训营，想看看这个新人到底怎样天才了。
    他也处在好胜欲高涨的年纪，特别喜欢和厉害的对手pk。
    天有点热，青训营里三十多台机器运转着，排出的热量可想而知，哪怕开着中央空调，还是热的人发躁。
    言易冰干脆就没穿队服，只套了一件白色短袖。
    他进去的时候，青训队员们正在专心致志打游戏，都戴着隔音耳机。
    电脑上顶上用便签条贴着他们的名字，找出一个人来并不麻烦。
    寒陌的位置正背对着言易冰。
    言易冰忍不住观察了下他的背影。
    寒陌虽然才不到十七岁，但是个子已经不矮了。
    他的坐姿不是特别笔直规范，相对来说还有点松散，黑色的卫衣被微微弓起的背部绷紧，依稀能看出，身上肌肉紧实，没什么赘肉。
    他皮肤挺白的，手指也修长，轻轻搭在键盘上，凸起的腕骨泛着电脑莹白的光。
    机房内热，一道不易察觉的水痕沿着耳际蜿蜒滑下，蹚过若隐若现的颈软骨，没入有些脱线的领口中。
    寒陌刚进入一局比赛，但电脑是防窥屏的，言易冰这个角度，是一大片灰。
    言易冰忍不住走的近了些，想看的更仔细一点。
    他停在寒陌椅子边，自然而然的弓下腰，将脑袋停在和寒陌差不多的高度，目光专注的盯着电脑屏幕。
    哪怕寒陌戴着隔音耳机，但身边有人靠的这么近，他还是察觉到了。
    索性人物还在素质广场等读秒，他微微偏了下头，猝不及防的看到了言易冰的侧脸。
    那一瞬，他们挨的特别近，仿佛他再向前一寸，嘴唇就能擦到言易冰的耳垂。
    寒陌僵硬了，脊背不由自主的挺得笔直，手指用力，死死攥着鼠标，喉咙里像卡了点什么，喉结都不敢动一下。
    机房里其实空气挺不好，毕竟三十多个男人在，又这么热。
    但言易冰身上却有一股清凉干燥的薄荷香，让人忍不住想仔细嗅嗅。
    但他还没来得及想更多，言易冰的眼皮微折，低声道：“看我干嘛，看电脑。”
    寒陌之后僵硬的扭过头，面向电脑。
    读秒已经接近尾声，他还没来得及选点，心跳快速的连血液都开始翻滚。
    他的汗流的更凶了。
    言易冰专心致志的看着屏幕，根本不知道自己给后起之秀带来了多大的压力。
    而寒陌在言易冰面前，心理素质确实不堪一击。
    他落地没多久，还没来得及摸枪，被人一击打成了盒。
    整盘游戏从开始到结束，不超过二百秒。
    言易冰：“......”
    寒陌：“......”
    两人相继沉默。
    寒陌酝酿了片刻，清秀冷漠的脸上浮起一丝薄红。
    “我，失误了。”
    言易冰的嘲讽马上就要脱口而出了，但一看到寒陌的脸，又默默把话憋回去了。
    人长得好看，天然就会更易获得别人的理解。
    他就当寒陌是真的失误了。
    言易冰站直身子，一本正经道：“好好加油。”
    他没时间再看一局，转身走了。
    当然，他也没看到，寒陌浓浓的失望和贪恋。
    粉丝——
    【操啊！这是什么纯情小处男！】
    【呜呜呜陌陌还有那么可爱的时候，妈妈没赶上！】
    【肉眼可见现在寒神已经不是当初的小处男了。】
    【你怎么知道？】
    【......关注微博@寒冰cp后援会就知道了，那上面说，他俩每次对视后都会滚床单了。】
    【......男粉是弱智吗，粉丝磕糖的夸张手法啊操！】

 暗恋（中）

    言易冰跟孙天娇吐槽：“你的天才,在我面前落地成盒。”
    孙天娇讶异：“怎么可能，他可是冲进过韩服前五的，你没多看几局？”
    言易冰不耐烦：“一局就落地成盒了,我还看什么看。”
    孙天娇：“那就奇怪了,寒陌心理素质也特别好，教练说就没看他慌过,简直不像个新手。”
    言易冰敷衍的点点头：“你们其实是看上他的脸了吧。”
    孙天娇严肃道：“我是那种觉得选手有张好脸就可以吸粉卖货赚钱的人？”
    言易冰挑眉：“你不是？”
    孙天娇一秒破功，笑嘻嘻道：“我是我是！”
    粉丝——
    【磕点啊姐妹们！啊啊啊啊我鸡叫！】
    【？磕什么？】
    【不懂女人的脑回路。】
    【1.寒神落地成盒，是因为紧张，心上人在你面前你不紧张？2.冰神夸寒神长的好看！爱情果然都源自见色起意！3.冰神对别人就是下意识怼，但对寒神就一点都没怼，这还不区别对待？4.冰神觉得寒神名字好听，当年极光战队就有姓寒的,冰神从没！夸过！寒！好听！】
    【补充！冰神全名21画，寒神生日2.10，寒神比划20,他去zero青训营那天是20号！你品！】
    【操！真相了,姐妹们都给我磕！大佬带磕你不磕,你还等什么时候？】
    【......本直男懵逼了，笔画是什么鬼。】
    【懵逼+1.】
    那之后，言易冰有一个星期没关注青训营的事。
    直到教练过来找他,问他能不能跟青训生打一场单排赛。
    言易冰：“上我自己的号？”
    教练：“别给他们那么大压力,你弄个小号吧。”
    言易冰：“突然多一个人,他们不会怀疑是谁吗？”
    教练：“随便找个理由就忽悠过去了，他们这才练了一个星期,就觉得自己了不得了,你好好敲打一下。”
    言易冰摆摆手：“你也别给我这么大压力,万一我玩菜了呢。”
    教练：“哈哈哈哈所以让你用小号啊！”
    言易冰答应了。
    他也想看看，这帮青训生训练的怎么样了，是不是有人能成为他的队友。
    当天。
    他就坐在一队的训练室里，跟着全部青训队员匹配了单排赛。
    他的小号名叫——h2o(s)，其实仔细分析一下，也知道跟他有关。
    比赛一开始，言易冰就跳了p城。
    他的落地速度要比其他选手快一点，落地先摸枪，抬起枪往空中比划了一下，又把枪放下了。
    算了。
    给这帮孩子一个机会，不然跟他一个跳点的多倒霉，刚上场就死了。
    他正想着，公屏传来击杀信息。
    【hanmo0210使用akm突击步|枪淘汰了hanniuniu】
    全场第一个击杀！
    言易冰轻挑了下眉。
    第一个，总会引起他注意的，但这名字起的也是有点随便了，一看就是姓名加生日。
    言易冰摸好了装备，本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就随便看看谁比较牛逼’的心态，在p城晃悠。
    终于有不长眼的盯上了他，还准备绕道偷他。
    那就没办法了。
    言易冰根本不跟他绕，直接冲出去对枪。
    对方的手速实在是没法看，而且准头也不行，他随便跳跳就能躲过。
    【h2o(s)使用uzi冲锋|枪淘汰了eez】
    青训营中的选手们开始叨咕。
    “这个化学式是谁啊？”
    “没见过这个号。”
    “不知道啊，eez蛮厉害的，可惜了。”
    寒陌也只是随意扫了一眼，他并不经常盯着公屏击杀信息看。
    很快，他一打二拿了两个人头。
    但还没等他喘一口气，击杀信息接连刷新。
    【h2o(s)使用uzi冲锋|枪淘汰了leiming】
    【h2o(s)使用uzi冲锋|枪淘汰了quiet】
    【h2o(s)使用uzi冲锋|枪淘汰了pib】
    这下不由得寒陌不注意了。
    这个化学式，人头数比他还多一个。
    其实在青训营呆了一个星期，他已经对同批次选手的水平大致有了了解。
    除了一个叫宋棠的很稳，别人都不是特别出彩。
    但今天单排的化学式，应该是职业选手水平了。
    寒陌也有点不服输的意思，他想跟化学式较量kd。
    于是原本一个友谊性质的训练赛，被他打的格外认真。
    很快，寒陌击杀数升至六，化学式那边是七。
    青训营毕竟人数少，能拿到超过五个的击杀数已经很不容易了。
    毒圈继续收缩，寒陌打好了药，开始跑毒。
    言易冰一开始并没认真，直到他发现，hanmo0210在跟他较量kd。
    而且还很诡异的跟得上。
    言易冰被激起胜负欲，不由得也开始拼尽全力。
    二三圈。
    hanmo0210还在。
    言易冰听到了附近的枪声，紧接着传来击杀信息。
    这意味着，hanmo0210就在他附近。
    言易冰绷了下唇，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他上了高点，趴在石头后面，架好了狙。
    他看见远处房区有人影闪动，言易冰开镜就打了一枪。
    对方中弹，但因为穿着三级甲，没被击倒。
    那人迅速走位躲进了掩体里，而且躲避的方向，显然是言易冰的盲区。
    言易冰心道，意识不错，躲避的也好。
    那人应该是大致确认了他的位置。
    终于，实在不愿意等下去的言易冰稍微露头，有些冒险的引蛇出洞。
    对方果然按耐不住立刻开枪，子弹砰砰打在石头上。
    言易冰了然。
    嗯，狙击稍微不行。
    等那人再次露头时，言易冰连镜都懒得开，端枪甩狙，直接送走。
    【h2o(s)使用vss射手步|枪淘汰了hanmo0210】
    寒陌轻呼一口气，眸色微凛，牙齿轻咬住下唇。
    他有机会反相击杀的，可惜没有把握住。
    这个化学式比他强。
    决赛圈，化学式九杀吃鸡，kd最高。
    即便如此，寒陌的kd也已经很高了，如果不是他倒霉，早早遇到化学式，可能会更高。
    一队训练室里。
    言易冰扯掉耳机，问道：“hanmo0210是哪个？”
    孙天娇：“寒陌啊，我跟你说的那个天才。”
    言易冰若有所思，沉默片刻，缓缓道：“那他这局打得不错。”
    孙天娇：“是吧，你要是不来，基本就是他吃鸡的，他突击很绝，超猛，不过就是有点过于莽了，但这都小事，他的手速，可一点都不比你慢啊。”
    言易冰按耐不住，站起身来，拍了拍队服：“我去看看。”
    孙天娇屁颠屁颠跟上，念念叨叨：“看吧，我就说人家上次是紧张吧，你还说我就会看脸。”
    言易冰径直走到青训营。
    青训营在一周内经过了一次座位调整，由普普通通的竖排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椭圆。
    格局不一样了，他也没法根据上次的位置找寒陌了。
    言易冰伸着脖子张望，青训营的选手一见他出现，纷纷摘掉耳机，抬起头，紧张的看着他。
    他们也不知道战队大神突然过来是为了什么。
    “冰神。”
    “冰神好。”
    ......
    言易冰漫不经心的点点头，继续找人。
    好在寒陌那张脸长的算是格外突出的，他绕着转了一圈，发现寒陌正戴着耳机复盘刚才的对狙。
    他看的很专注，如入无人之境，根本没发现言易冰来了。
    言易冰走到他身后，抬手拍了一下寒陌的肩。
    寒陌下意识皱眉，表情不悦的转过头，眉眼间尽是疏离冷漠。
    但看到言易冰的下一秒，那些情绪就像蒲公英见了风，瞬间烟消云散。
    他怔了怔，扯掉耳机，下颚紧绷。
    言易冰勾唇笑：“怎么样，服气吗？”
    他扬着下巴示意面前的复盘。
    寒陌恍然：“化学式......不是h2o是你？”
    言易冰点头：“固态水不就是冰么，我以为你们都能猜到呢。”
    寒陌微微垂眸，眼尾舒展，低声道：“服气。”
    言易冰看寒陌低眉顺眼的样子，忍不住对他多了几分重视。
    看起来挺冷傲的，但在自己面前还算听话。
    不过言易冰对人表示重视的方式就是毫不留情的批评。
    他点了点电脑屏幕，细长的食指微曲：“你看你这对狙，打的什么玩意儿。”
    “人头数倒是挺多，自己在房区不会预判对面有人？”
    “你要不是三级头呢，我要不是懒得捡98k呢，你还有回枪的机会？”
    寒陌头低的更深，脸色苍白，嘴唇干的有些起皮。
    他嗓音沉沉：“我，没打好。”
    孙天娇一个劲儿的给言易冰使眼色。
    还以为是来鼓励的，没想到劈头盖脸一顿骂。
    明明打的挺好了，简直是明日之光初升的太阳，呵护都来不及呢，给骂自闭了怎么办？
    言易冰也觉得这少年过于闷了，连点脾气都没有，别再骂出心结了。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语气缓和不少。
    “还有你这名字，怎么起的，暴露多少个人信息啊。”
    寒陌抬眸，不知所措的眨眨眼，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从批评他的操作改成了批评他的起名技能。
    言易冰心思一动，有点想逗他，轻飘飘道：“不如我帮你改个名字吧。”
    寒陌眼睑轻颤，随后，默默让开了位置，把自己的账号交给言易冰。
    言易冰没坐寒陌的座位，而是直接弓着身子，左手撑在桌面，右手握住键盘。
    他长得白，手指上血管隐隐浮现，骨节自然凸起，随意的轻敲桌面。
    寒陌瞥了一眼言易冰的手，不自在的快速移开眼睛，可这一移，又不慎落在言易冰的腰际。
    因为弓腰的姿势，言易冰的t恤下摆自然下垂，松松垮垮的随着他的动作晃荡。
    紧致柔韧的腰线恍惚可见，脊背也弓出一道精瘦干练的轮廓。
    “改好了，你看看满意么？”言易冰招呼他。
    寒陌这才抬起眼，看向自己的昵称。
    名字从‘hanmo0210’变成了‘zero·momo’。
    寒陌：“......”
    有点，幼稚。
    但他端详了片刻，还是轻轻动唇：“满意，你改的我都满意。”
    言易冰有点意外，他本来是开玩笑，给寒陌起了个跟他本人气质完全不符的id，其实他还准备花钱给寒陌买改名卡再改回来。
    但寒陌竟然满意。
    言易冰把腰弓的更深了一点，凑近寒陌，抬着杏核眼，不确定的问道：“你真的喜欢啊？”
    寒陌没想到他一下子靠的那么近，蓦然脸红，喉结快速滚了一下，绷着唇压低声音：“嗯。”
    言易冰哑然失笑：“喜欢就喜欢，那你脸红什么？”
    逗高冷寡言的小孩有点好玩啊......
    粉丝——
    【啧啧啧，以后你就知道谁好玩了。】
    【以后你就知道怎么好玩了。】
    【以后就好玩了。】

 暗恋（下）

    言易冰给寒陌起的新昵称多少有点隐含的意思。
    他在寒陌名字前,加上了zero的战队名。
    倒也不是他立刻就想签寒陌了，只是他理智分析，以寒陌现在的水平,留下来的概率基本是百分之百。
    那提前加了战队前缀,也省去了一张改名卡的钱。
    当然，他没有跟寒陌说他心里的想法,寒陌要是明白他若有若无的器重就能更努力，不明白也无所谓，毕竟还是个不到十七的小孩，哪有那么能揣度人心呢。
    言易冰逗弄完寒陌，跟其他青训生摆了摆手，临出门前似乎想起了什么，回头问了一句：“song这个号是谁？”
    宋棠弱弱举手：“我,是我。”
    言易冰点头含笑：“打得不错。”
    他说完，又轻轻松松的走了，全程不超过十分钟。
    但他没料到,这次他来,对整个青训营的影响却是巨大的。
    孙天娇笑眯眯嘱咐了两句,也追着言易冰走了。
    两人走后，青训生们开始窸窸窣窣。
    “化学式居然是冰神，怪不得那么厉害啊。”
    “感觉他轻轻松松就能吃鸡了,不愧是大神,我还觉得自己已经玩的不错了,但是跟他对枪完全不行。”
    “唉，早知道这次是冰神,我就好好表现了。”
    “好羡慕被点名的那两人,尤其是寒陌,冰神肯定注意他了吧。”
    “呵呵，谁让人家确实强呢，电子竞技菜是原罪。”
    “这次寒陌肯定能留下了，说不好还能进一队。”
    “一队不可能吧，肯定是先在二队历练，练的好了才能进，寒陌不是也被冰神骂了么，觉得他打得不好。”
    “对对对，冰神还骂他了，挺狠的。”
    寒陌本人对周围的议论充耳不闻，他坐在电竞椅上，挂着耳机，眼睑微抬，目光始终盯着自己游戏界面的昵称。
    大概是看了太久，电脑屏幕自动休眠了。
    他恍惚惊醒，这才挥动了下鼠标，忍不住低下头，轻轻的扯了下唇角。
    他不是特别喜欢表达情绪的人，过于复杂的生活经历让他和周围人都相对疏离。
    别人对他的看法都是长得帅，清冷淡漠，不好接近。
    他也无意扭转这种看法。
    他眼中只有训练，努力，变得更强，只有在训练中，他才能清尽烦恼，专心致志的，只做自己喜欢的事。
    但今天。
    他体会到了久违的狂喜。
    丝丝缕缕的快乐如暖流，缓缓滑入周身百骸，填补了骨节之间的每一丝缝隙，无孔不入。
    巨大的能量激荡的血液翻涌，燎原般冲击着神经末梢。
    他的心脏狂跳，流汗更甚，清冷的神情中，多了一丝生涩又别扭的羞怯。
    好喜欢。
    哪怕被骂也好喜欢。
    只要是他。
    寒陌无比感激自己平时的努力和那点来之不易的天赋，能让言易冰在今天，走到他身边来，带来那股清冽好闻的柠檬香。
    孙天娇跟上言易冰，凑到言易冰耳边，小声念叨：“你给寒陌改的昵称加前缀了。”
    言易冰漫不经心：“嗯，你不想要他？”
    孙天娇：“那肯定想啊。”
    言易冰：“手滑，觉得momo太单调了就加了。”
    孙天娇皱皱眉：“你知道刚才那一幕像什么吗？”
    言易冰疑惑扭头：“嗯？”
    孙天娇：“像班主任亲自来班级里，点了两个考试成绩最好的，一个当班长一个当团支书，你是没看到其他人羡慕嫉妒的眼神，我怕寒陌和宋棠受孤立，反倒对他俩不好。”
    言易冰站定脚步，认认真真问道：“你们学校老师因为怕班长被羡慕嫉妒就不选班长了么？还是其他同学不知道成绩最好的同学是谁？”
    孙天娇：“啊......那倒也没。”
    言易冰：“所以啊，任何竞争环境中，别怪别人太优秀，怪自己不够强。”
    孙天娇笑了笑：“我知道你的意思，我这不也是为他俩着想吗。”
    言易冰扭回头，单手扣住肩膀，轻轻按了按：“所以我也骂他了，看起来就没有特别宠吧。”
    孙天娇：“哦，也是。”
    言易冰强调：“但我真的很喜欢有天赋的选手。”
    孙天娇：“嗯哼，谁不喜欢啊。”
    粉丝——
    【没有特别宠吗？我为什么觉得好宠！】
    【宠这个字就非常的戳我g点，啧啧。】
    【所以寒神当初总挨骂的原因是这个？哦呦，连被骂都甜起来了。】
    【男粉也羡慕了，特意过来看我，给我加战队名，我可能也会爱上冰神。】
    【操啊，危险！我他妈是不是变弯的潜质啊！】
    【四脚乱爬！直男危！兄弟们，我建议大家退出采访！】
    【我退了！害怕！】
    努力，不多事，有时间就练习，聪明，改正错误非常快。
    这样的新人没人会不喜欢。
    但言易冰最看重的，还是寒陌的天赋。
    他自己的职业生涯挺顺的，在职业圈里少了点对手。
    但他正处在非常有好胜心的巅峰期，特别希望腾空出世几个对手，来挑战他的地位，来威胁他的战术水平。
    闲着没事，自己培养出来一个也不错。
    言易冰懒洋洋靠在沙发床上，伸手捞起折叠桌上的橙子。
    他沿着刀纹撕开橙子皮，小心翼翼去掉外面的果络，可在掰开橙子的瞬间，果粒破裂，汁水溅出来，橙子瓣着力的地方变塌变软。
    他嫌弃的皱了下眉，又把橙子扔了回去，抽了张纸，擦干净手。
    以后还是直接用刀切成四瓣得了，费了半天劲还是弄破了。
    从那以后，言易冰总爱去青训营溜达。
    主要是去看看小菜苗寒陌成长的怎么样，有没有歪，有没有及时施肥。
    不过既然去了，他也会顺带指导一下其他选手，比如宋棠。
    宋棠也是非常不错的，踏实，认真，而且气质上沉稳干练。
    其他人，言易冰用的时间就少了。
    毕竟他也不是教练，也没有直接负责青训营。
    他只是用自己的时间，来这里奉献爱心的。
    至于想奉献给谁，看他心情。
    言易冰很快发现，小菜苗非常讨厌监考制度。
    每次他过去，想监督寒陌打一盘，寒陌绝对会打的稀里哗啦，惨不忍睹。
    然后，言易冰就沉默不语，寒陌就低头道歉。
    言易冰气不过就骂他几句。
    发现了这个规律后，言易冰终于忍不住，把寒陌叫到自己的休息室单独教育。
    “怎么回事？我在你身边你就打不好，我不在你就能吃鸡，你是看不惯我？”
    寒陌喉结轻轻一滚，下颌绷了一下，一道浅浅的青筋微微凸起，稍显稚嫩的侧脸在倾斜而入的日光下显出淡淡痕迹，仿佛笔锋轻扫，留下一抹起伏暗色。
    “不会说话？”言易冰挑了下眉，手里随意转着一个圆润光滑的橙子。
    “你在我身边，我紧张，注意力就不全在游戏上了。”寒陌缓缓道，声音压的很低。
    大概是变声期刚结束，让他的声音有种超越年龄的成熟和性感。
    言易冰微怔，暗自类比了一下，这大概就像考试时候监考老师站在身边的那种紧张吧。
    不过他倒是没有，因为他学生时代的成绩非常好，校长来了他也不在乎。
    但他倒是听不少同学吐槽过，监考老师一直站在身后，会吓得脑子一片空白。
    言易冰揶揄道：“你的意思是，我得多在你身边晃，让你适应是吧？不然以后你跟我一起打比赛，还不能正常发挥了？”
    寒陌漆黑的眸子微微发亮，反问道：“可以吗？”
    言易冰动作一顿，噗嗤笑出了声：“你认真的？我不陪你适应你就不能跟我一起打了？”
    寒陌这才意识到言易冰是在开玩笑，他眼中的光亮又一点点的隐了下去，嘴唇绷成一道泛白的线。
    言易冰：“你知道我的时间很值钱吧，凭什么？”
    寒陌眼眸微凛，睫毛丧气的垂下，光影在他脸上轻晃：“我......”
    他正在思索该怎么道歉，言易冰突然一抬手，把手里把玩的橙子扔了过来。
    寒陌长时间游戏练出了听觉视觉和手速，下意识接在了掌心。
    言易冰：“帮我把橙子给剥了，不要果络不要流汁。”
    寒陌很听话，手指微微用力，攥了下橙子：“嗯。”
    言易冰懒洋洋一掀眼皮：“剥的好晚上来跟我打双排。”
    寒陌猛的抬眸，眼中闪过一丝惊喜的神色。
    言易冰头一次被那么热烈且毫不掩饰的神情注视着，有些不自在的抓了抓耳垂：“看我干什么，剥吧。”
    唉。
    小菜苗不好种啊。
    还要花时间陪着治疗应激紧张症。
    粉丝——
    【我家种个仙人掌还得偶尔浇水呢，你种个老公还不得花时间？】
    【prince粉又来找骂？老婆谢谢，种老婆！】
    【直男提问，凭啥剥个橙子还那么多要求，职场潜规则？】
    【这位男粉，那叫小情侣情趣，您单身吧？】
    【这位直男刚才不是退采访了么，还听？】
    【唉，怪不得人家有对象，我女同事让我帮忙修电脑，我给她科普了软件开发和电脑维修的区别。】
    【......您有没有想过，可能是您对女人不感兴趣呢？】
    言易冰没想到，寒陌在剥橙子方面居然也有天赋。
    寒陌洗干净手，把完完整整的橙子浅浅的切了几道痕迹，然后垂着眼，一丝不苟的撕掉外皮，清理干净白色的果络后，他用指甲轻轻在橙子瓣间划一条缝，然后缓缓掰开，果肉真的没破。
    言易冰接过来，默默吃了一块。
    是他最满意的形态，干净整洁，不拖泥带水。
    他忍不住夸赞道：“不错啊，以后经常给我剥吧。”
    “冰神喜欢就好。”
    寒陌抽了张纸巾，擦擦手，骨节微凸，手指的轮廓非常好看。
    言易冰不好意思全都自己吃，毕竟是寒陌费劲剥的。
    而且小菜苗看起来十分内敛含蓄，情绪都埋在心里，容易憋坏。
    言易冰起身，掐了一瓣橙子，走到寒陌面前。
    “张嘴。”
    寒陌懵懵的动了下唇，薄唇微张，舌尖抵在牙齿内侧。
    言易冰干净利落的将那瓣橙子塞进了寒陌唇间。
    “澳洲进口的，尝尝。”
    寒陌眼神猛颤，胸口像是被某种陌生的情绪重重捶打了一下，那股情绪变得越加强烈，直让他心颤不已。
    他咬破橙子，慢慢吃了进去，微凉的橙汁滑入食管，暂且安抚了难以控制的躁动。
    言易冰望着寒陌的眼睛，像是在等一个对他精心挑选的橙子的反馈，问道：“甜吗？”
    寒陌大脑一片空白，也不知道他在问什么，只是觉得言易冰指尖滑过的一瞬间，带来微不可见的清凉的风。
    他喃喃道：“甜。”
    言易冰满意的勾唇：“是吧，我挑的。”

 暗恋（B1）

    孙天娇拎着一袋新西兰猕猴桃来找言易冰,一屁股坐在摇椅上，先给自己剥了一个。
    他一边吃一边问：“听说你最近几天晚上在跟寒陌双排？”
    言易冰也摸过一个猕猴桃，云淡风轻的撕开一个,拎过垃圾桶接着汁水：“怎么,帮教练分担压力还不好？”
    孙天娇暧昧一笑：“好是好，这就叫吃小灶吧,我就是很好奇，他到底何德何能，让你这么懒的人加班。”
    言易冰掀起眼皮，晃了下手里的猕猴桃：“他剥水果皮特别利索，看在每天给我剥橙子吃的份上，总得给人家点甜头吧。”
    孙天娇“切”了一声，眼睛微微上瞥,耸肩：“是是是，联盟顶级大神的1v1辅导，也就值个剥水果皮的价钱。”
    言易冰听孙天娇这意有所指的语气,忍不住笑道：“我有什么办法,寒陌一看见我就脑袋一片空白,打的稀烂，我不陪他克服难道你打算送他去二队？”
    孙天娇翻回眼球，纳闷道：“他这是什么毛病,真把你当遥不可及的偶像崇拜了？这都在zero两个星期了,也该看清你的真面目了,又懒散又二逼的大小姐，有什么可崇拜的？”
    言易冰随手抓起擦手的纸团朝孙天娇扔了过去：“滚！”
    孙天娇到底有着打网球的底子,偏头一躲,纸团顺着他的耳侧飞了过去。
    “哎哎哎,说正经的，青训营的小团体已经分的比较明显了。”
    言易冰漫不经心：“正常，表面友情，青训结束就分手。”
    孙天娇：“啧，那我也不喜欢这种抱团，没有好处，我打算搞个团建，毕竟也辛苦练习两周了，一个月之后就第一批考核清退了，之前打算轻松一下。”
    言易冰：“行啊，你弄呗，虽然一点用都没有。”
    孙天娇眯了眯眼：“......这个团建你也得去。”
    言易冰皱眉，不太乐意，嫌弃道：“我去干嘛？”
    孙天娇：“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人都烦团建，总得有点吸引力啊，而且你都去青训营指导过那么多次了，他们对你也挺熟的了，马上一批人就要走了，你就当送个临别礼物吧。”
    言易冰沉默一会儿，仔细擦干净手指：“好吧。”
    团建定在周末，孙天娇包了个露天酒吧，又提前订了披萨饼，小汉堡，炸薯条等一系列高热量充饥的干粮。
    当然，最多的还是各色鸡尾酒，调酒师一共六个，全程服务。
    听说冰神也会一起去，青训营欢呼了一阵，对团建项目接受良好。
    当天，言易冰还稍微收拾了一下，他有条定制的休闲西装，专门用在这种娱乐场合的，可惜他参加娱乐场合的机会太少，所以一直放在店里定期维护，这次才取回来。
    他穿上那条九分西装裤，没要西服上衣，上身内搭了一件轻薄的白t，外面披了件versace黑衬衫。
    他把衬衫袖子纽扣解开，和里面的内搭一起挽起来，故意做成一种凌乱不羁的挽痕，露出久不见阳光的小臂。
    言易冰对着镜子瞄了一眼，觉得比较合适。
    颜色低调，不张扬，符合一个前辈稳重的形象，但同时又很休闲松弛，不会给人压力。
    团建晚上九点开始，青训生们早早就到了，没喝酒，而是默契的三俩围坐，开始垫肚子。
    大家都预感今晚上喝的不会少，毕竟本月考核就要末位淘汰，送十个人离开。
    经常排倒数的，心里有数，索性也放松。
    那些成绩不上不下的，才最煎熬，生怕这是自己最后一次和顶级战队搭上关系了。
    寒陌和宋棠这种成绩拔尖的，自然没有这种烦恼。
    尤其他俩还经常受到言易冰的亲自指导，身份不言而喻。
    寒陌不喜欢凑热闹，他面前摆了一碟小汉堡，还有一杯清水。
    他咬一口汉堡，轻嚼了几下，目光深沉的望着渐暗的夜色。
    宋棠端着一盘薯条来到他身边，拉了把椅子坐下，拄着下巴道：“你怎么不去跟他们聊天？”
    寒陌瞥他一眼，淡淡道：“不知道聊什么？”
    宋棠叹气，抓了抓头发：“哎我也是，我以前都没去过酒吧迪厅，结果穿着大短裤就来了，太尴尬了，人家都打扮的跟公孔雀似的。”
    宋棠又看看寒陌的穿搭，和平时训练没什么两样，牛仔裤，黑t恤，普通的大卖场牌子，相当朴素，只有那张长的特别优越的脸，让他在众多公孔雀里格外出挑。
    宋棠：“一看就知道，你也没来过这种地方，咱俩真游戏宅。”
    “是吧。”寒陌稍微扯了下唇，眼底却没什么笑意。
    他在酒吧里给人扔飞镖，调酒取乐的时候，真想知道宅男是种怎样幸福的体验。
    因为年纪不够，他每次出场都得粘着大胡子，戴着帽子和厚框平光镜，恨不得把一张脸都藏起来。
    酒吧，没人能比他更熟悉了。
    只是他现在终于不用活跃气氛了，所以更懒得说话。
    宋棠：“你能喝酒吗，我酒量不太好。”
    寒陌：“一般吧。”
    催吐出来就不会醉了。
    宋棠：“咱们一会儿是不是要给冰神教练和经理敬酒啊，得干了吧，我怕我喝不过来。”
    寒陌打量他一眼，忍不住多说一句：“以你的成绩，应该不用在意这些。”
    整个青训营都知道，寒陌第一，宋棠第二，他们俩是公认会留下的人，不然冰神也不会花时间在他们身上。
    宋棠听寒陌这么说，不好意思的笑笑：“我不是那么有把握，而且经理也没确定说这次收多少人。”
    寒陌：“两个。”
    宋棠微怔：“啊？”
    寒陌：“缺两个位置，所以需要两个人，我和你。”
    大概是觉得自己和宋棠将来会成为队友，以后还要相处，所以寒陌对他说的话稍微多了点。
    宋棠讪笑：“这么直接吗？“
    他话音刚落，还不等寒陌有什么反应，身后又过来一个人，一把勾住了宋棠的脖子。
    “来喝一杯啊，就你俩躲在角落。”
    雷明咧着嘴，露出一口小白牙，憨厚的小眼睛弯成一条缝，用自己的高脚杯撞了一下宋棠的。
    他抿了一口白葡萄酒，随即脸皱成一团。
    “哎哟我是真不爱喝，什么玩意能卖这么贵，又酸又苦，我还是喜欢可乐。”
    宋棠噗嗤一笑：“那你不喝不就好了。”
    雷明猛的摇头：“我第一次来这种高档酒吧，你不知道这里台位费多贵啊，我必须得把酒都尝一遍才够本。”
    宋棠：“混酒你不怕醉了？”
    雷明叹气：“醉就醉吧，以后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这么好的俱乐部，这么好的兄弟们，唉。”
    宋棠拍拍他的肩，没说什么。
    雷明成绩其实也不错，排在他后面，但不知道俱乐部能不能多收一个人。
    雷明扫了一眼寒陌，眼尖的瞥见他肩头的一缕线头。
    “哎别动。”
    他伸手过去，自然而然的帮寒陌把线头扯了下去，顺手拍平衣服。
    “你也是，一个富二代穿衣服不拘小节的。”
    寒陌浑身微微一僵，手指顿住。
    宋棠倒是有些惊讶：“寒陌是富二代？”
    雷明点点头：“啊，我那天去银行办业务，看见寒陌和他爸聊天，应该是他爸，长的挺像的，他爸开卡宴呢，还给他一沓钱。”
    寒陌听闻，却突然低笑了一声。
    寒堂开卡宴，如果现在他说自己不是富二代，估计会被以为装逼吧。
    只是那点基本的生活费，都需要他抛弃自尊，避开左韵诗，苦苦哀求，才能让寒堂大发慈悲，施舍他一点。
    寒陌哑声道：“这么巧。”
    雷明：“苟富贵勿相忘啊兄弟，不过你们这种有钱人家，也支持孩子辍学打电竞啊，还是觉得无所谓，反正不打电竞也能回去继承家产？”
    寒陌眼眸稍垂，眼底映着清冷夜色，漆黑的眼珠变得更加深沉。
    “谁知道呢。”
    雷明：“.......”
    雷明见寒陌越来越明显的生人勿近的气场，识趣的找理由走了。
    门口突然乱成一团。
    “教练来了！”
    “冰神来了！”
    “快快快给我杯酒！”
    一帮年轻的小伙子齐刷刷站起来，手里几乎都端着酒杯，朝门口望去。
    寒陌也站起来，在靠着落地窗的角落，默默的朝门口看。
    他离落地窗最近。
    也离夜色最近。
    他穿着一身黑，像一尊雕塑般和黑暗拥抱，而温柔灯光下，言笑晏晏的言易冰，简直像另一个世界的人。
    寒陌不由得攥紧了手里的水杯，眼睑微颤，一缕不羁的发丝散在眼前，和根根分明的睫毛绞成一团。
    寒陌望向他周身打扮，心里有个声音念叨，“他真好看。”
    各种意义上的好看，仿佛上帝精雕细琢后的作品，不管身处何种环境，都完美的挑不出一丝缺点。
    周围人哗啦拥上去，七嘴八舌的在言易冰面前表现。
    “冰神帅啊。”
    “哇冰神，从来没见过你这身打扮，果然收拾一下就可以出道了。”
    “冰神你要喝什么酒，我去帮你拿。”
    “冰神你吃饭了么，先吃点东西吧。”
    ......
    言易冰弯着眼睛，眼神随意向人群中一瞥，没看见那个冷漠寡言的身影。
    他收回目光，笑笑：“好啊，你们别拘束，随便玩，我和教练经理一起吃点东西。”
    他不是很习惯被捧着营业，非常辛苦，而且他才二十一岁，本身也是个年轻人，被人一口一句恭维说的浑身发麻。
    孙天娇知道言易冰不喜欢这个，于是笑眯眯道：“你们先喝，今天大家就是朋友，我带身娇体贵的大小姐吃点东西去。”
    他这么打趣言易冰，也是为了让大家不拘束。
    果然，这句话一出口，全场大笑，言易冰无奈的摇摇头。
    孙天娇说罢，扯着言易冰的胳膊把他带到了里面的座位，招呼服务生上点吃的。
    言易冰叹气：“救命。”
    孙天娇：“你得了，看看他们多兴奋。”
    言易冰：“寒陌呢？”
    孙天娇听他一问，这才想起来，刚才簇拥的人群中没有寒陌的影子。
    孙天娇立刻伸着脖子张望，找了半天，这才在最不起眼的角落找到默默喝水的寒陌。
    孙天娇：“......”
    孙天娇：“好好的酒吧，要都是寒陌这种顾客，咱可以沐浴焚香，原地成佛了。”
    言易冰顺着他的目光瞥了一眼。
    寒陌低着头，身子斜斜的倚在落地窗上，侧脸的轮廓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下斑驳，下颚脖颈收拢在领口，锁骨微微起伏。
    远远望过去，有种和环境格格不入的清冷的野性。
    小菜苗年纪不大，腰板硬了。
    言易冰从吧台顺了一杯鸡尾酒，拎着朝寒陌的方向走了过去。
    寒陌低头失神，眼神放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九点半，正是酒吧热火朝天的时候，灯光顿时暗淡了不少，昏暗的灯光给了周遭放肆纵情的权利。
    人群吵闹，音乐杂乱，寒陌没发现身边有人过来，直到他的小腿被人轻踢了一脚。
    寒陌膝盖轻抖，瞬间惊醒，扭头朝身边看去。
    言易冰蹙眉：“我平时是不是太宠着你了，来了都不知道打声招呼？”
    寒陌喉结滚了一下，低声道：“冰神。”
    他本想举杯跟言易冰碰一下，以示赔罪，但杯都举起来了，才想起里面是水，他又不尴不尬的僵住了。
    一般叫言易冰冰神的有两种人，一种是他不熟悉，但对方尊敬他的粉丝或电竞新人，喊他一声冰神也算客气。
    另一种是格外熟悉，可以不拘小节的朋友，打趣揶揄的时候，会叫他冰神。
    但寒陌，这两种都不符合。
    而且这称呼喊起来有点疏远了。
    言易冰伸手抽走他手中的玻璃水杯，随手倒在了垃圾桶里，然后把自己的鸡尾酒倒了一大半给他。
    “以后喊我队长。”
    反正早喊晚喊都是喊。
    寒陌稍怔，小心翼翼的打量言易冰一眼，嘴唇轻颤了一下，有些拘束和害臊的低声道：“队......队长。”
    喊罢，他的碎发遮住眸光，脸侧有些燥热。
    他并不觉得自己现在适合喊言易冰队长，但他听话。
    言易冰满脑子问号。
    不就是句队长吗？
    怎么让他喊的跟什么羞耻的称呼似的。
    “你......喝了。”一时之间，言易冰也不知道该回什么，只好示意了下倒给寒陌的鸡尾酒。
    寒陌看了一眼半杯鸡尾酒，没半点犹豫，在言易冰杯壁下几厘米碰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
    言易冰：“......”
    小菜苗还挺能喝？
    不像平时表现的那么乖巧啊。
    言易冰：“别一个人在这儿站着，你也去跟他们玩玩。”
    他觉得自己在寒陌面前说话老气横秋的，跟教育孩子似的。
    寒陌点头：“好。”他答完，似是想起什么，紧跟着补了一句，“队长。”
    言易冰跟寒陌喝了一杯就回去了。
    回去没多久，一波波敬酒的都来了。
    大概是看他跟寒陌都喝了，觉得到了时候，所以谁都想抢个先，急匆匆的往这边凑。
    言易冰当然给面子，谁要跟他喝他都喝了。
    鸡尾酒度数也不低，架不住一杯接一杯的喝。
    这直接导致三十来下碰杯后，言易冰醉了。
    他醉了不老实，晕乎乎的还爱折腾，整个人也活跃了不少。
    他面色红润，浑身酒香，懒洋洋的往沙发上一靠，衣领散开，袖子被压的皱皱巴巴。
    “呼......我说，你们都努力，只要努力就一定有好结果，我等着你们超过我。”
    他眼神迷离，不过脑子大放厥词，脸上的红热一路蔓延到脖颈，锁骨，跟洁白的内搭相映成趣。
    其他人也都喝上头了。
    听言易冰这句话，全场振奋，扯着嗓子叫喊：“超越冰神！”
    “拿世界冠军！”
    “当电竞大神！”
    言易冰扯了下唇，觉得口干舌燥，还想去摸茶几上的酒杯。
    但还不等他的手碰到酒杯，突然被一个稳稳的力道攥住了。
    那掌心很热，至少比他的皮肤热。
    言易冰怔了怔，抬起杏核眼，努力看过去。
    是寒陌。
    寒陌低声道：“冰神，你喝多了。”
    言易冰轻轻喘息，胸腔起伏，嘴唇被酒精润的通红，眼角闪烁着澄澈光亮。
    “说了让你叫队长。”
    寒陌：“队长，明天该头疼了，算了吧。”
    言易冰被他攥着手腕也不在意，突然倾身凑过去，一瞬间拉近了和寒陌的距离。
    他嫌灯光暗，嫌眼前晕，只能够努力的凑近，试图看清寒陌。
    寒陌瞬间僵直，蓦然睁大眼回望言易冰。
    他的呼吸，他的温度，他脸上细细浅浅的绒毛，他漂亮精致的眉眼，一瞬间，尽数落在寒陌心底。
    寒陌忍不住滚动喉结。
    言易冰却认认真真道：“说的就是你知道吗？别看我平时总骂你们，但将来谁在积分榜上超过我，要什么我给什么。“说罢，他不由自主的笑了一下。
    言易冰的声音轻飘，虚浮，但却仿佛施了某种可以蛊惑人心的魔法，让人心颤不已。
    寒陌声音低沉：“超过你，有什么好处？”
    言易冰低喘：“那你就是电竞大神了，会有很多粉丝，还有女粉，很多漂亮的哦。”
    寒陌轻笑了一声，直视言易冰的眼睛，突然有些大胆的接了一句：“漂亮？我还没见过比队长更漂亮的。”
    言易冰歪着头，眨了眨眼睛，显然大脑并未充分理解这句话。
    他好脾气的一笑：“你要是超过我，我给你当妹子。”
    寒陌眼底深沉如墨，蓦然大胆的又向前凑去，鼻尖几乎贴上言易冰的。
    他细细低喃：“好，队长可别忘了。”

 暗恋（B2）

    言易冰喝完直接断片了。
    昨天晚上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被谁送回俱乐部的，他一概不知。
    但他也没有必要知道。
    言易冰揉了揉太阳穴，忍着头晕眼花,晃晃悠悠的走去浴室冲凉。
    昨天什么都没洗就睡了,身上还有淡淡的酒气没有消散。
    索性他冲完了澡，仔仔细细刷了牙,抹了沐浴露和洗面奶，那点酒气也消失的不见踪影。
    他神清气爽的推开门，到训练室练习。
    一连打了几个小时，他去战队食堂吃午饭的时候，听孙天娇跟他透露，正在排青训成绩，打算下周就要送人走了。
    言易冰喝粥的动作微微一顿,眼眸稍垂，轻轻点了点头。
    “知道了。”
    这是太正常不过的事了，电竞这个行业更新换代快,对天赋要求高,战术性练习的时候痛苦远大于快乐。
    淘汰更迭,光芒陨落，无时无刻不在发生，同时也有很大一部分选手,像即将要被淘汰的后十名一样,还没来得及发光,就被庞大的人才市场淹没的不见踪影。
    虽然正常，但还是让人不舍。
    因为那一张张面孔实在是太年轻了,像他当初一样年轻,像抱憾离去,满目凄怆的梁和风一样年轻。
    更何况，因为一时兴起，他到底跟他们相处了一段日子。
    哪怕有些人感情深，有些人感情浅，但最终，还是不能当作陌生人的。
    言易冰淡淡道：“那这周我就不去青训营了。”
    他不想送人走。
    孙天娇了然，叹气：“祖宗，其实你真是个很温柔的人，虽然你嘴上总是不承认。”
    言易冰没抬眼，把窝蛋牛肉粥上的葱花挑出去，嫌弃道：“别恶心我。”
    孙天娇“哼”了一声：“我难得煽情。”
    这一周，言易冰真的没到青训营去，就连寒陌他都没管。
    不用额外加班指导小菜苗，给言易冰省出了不少时间。
    那他拿这些时间去休息了吗？
    当然没有。
    因为他妈让他加了个高中同学的微信号，据说该同学已经成功收到了宾夕法尼亚的offer，准备出国深造了。
    而在出国之前，只有一个未了的心愿，想要问问言易冰。
    毕竟言易冰十七岁的时候跑出来打电竞，走的急，没跟高中那些芳心暗许的女同学们saygoodbye。
    女同学就想问问：“当初放弃全校第一的成绩，放弃唾手可得的清北录取通知书，放弃实现广义人生价值，在历史画卷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选择一条来钱快能出名的电竞之路，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
    言易冰：“......”
    女同学诚恳道：“哥，我毕业论文《论财富与人性的对比分析极其当代意义》就靠你了，拜托拜托。”
    言易冰勉为其难接受了女同学的采访。
    女同学：“钱对你来说代表着什么？”
    言易冰木着脸：“流通货币。”
    女同学：“你是如何看待高学历人才无法拿到和电竞选手，娱乐明星同等工资这个社会现象的？”
    言易冰：“不归我管。”
    女同学：“当初你是怎样毅然决然的放弃拥有的一切，奋不顾身踏入人生转折点的？”
    言易冰叹了口气：“我是被骗来的，我们经理三寸不烂之舌，优秀谈判人才，外交部憾失的未来之星。”
    女同学：“那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会选择......”
    言易冰：“咱都是受过教育的人，再来一次这种事等突破光速扭转时间了再说，当然，如果爱因斯坦他老人家说的对的话。”
    排名靠后的选手在一周之内离开了青训营。
    青训营宽敞了许多，每个人都能有放水杯和背包的空位了。
    人少了，机房也没那么热了，就连气味也好了很多。
    寒陌一周没等到言易冰再来了。
    他有些失落，沮丧，抓心挠肝。
    但他又不明白这种情绪的根源是什么，如何消解。
    他把自己目前所有的忧愁全部列了出来，一个一个思索，结果都不得要领。
    直到有一天，他鬼使神差的将平时录下的，自己和言易冰为数不多的相处片段播放出来听，这才觉得心头微颤，胸腔震荡，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从肢体末梢蔓延到头顶，然后微妙的，一遍遍刮骚着他的心。
    他很想他，以至于只有听到了他的声音才能安稳的睡个好觉。
    他最喜欢的是那句醉话——
    “你要是超过我，我给你当妹子。”
    每次听过，他都感到血液涌向胸口，一股丝丝缕缕的甜蜜缓缓漾开，像层温暖的盔甲，将他最悲伤，脆弱，冷冽的过往包裹起来，将他保护的密不透风。
    他应该是，爱上言易冰了。
    寒陌不是冲动冒进的性格。
    他更习惯冷静思考，徐徐图之，忍辱负重。
    但他毕竟还小，才不到十七岁。
    他终于按耐不住，主动踏出了青训营的活动范围。
    他知道言易冰喜欢吃甜的，喜欢喝甜的让人不适的雪顶咖啡。
    寒陌省了餐补钱，买了两杯雪顶咖啡，然后不动声色的晃悠到了战队正式队员的活动区。
    他一边走一边思考，就说有活动，买一送一，问言易冰要不要，然后再轻描淡写的跟一句，什么时候还来青训营看他打游戏。
    可当他走到队员活动区时，发现言易冰正在跟经理和傅海峰聊天。
    孙天娇：“你那个高中女同学还缠着你呢？”
    言易冰无精打采的“嗯”了一声。
    孙天娇：“好家伙，她这是要把你这个人剖析的完完全全彻彻底底，企图从你高洁的，不入世俗的灵魂中挖出那么点不太光彩的欲望。”
    言易冰斜楞他一眼：“她就是这么较真，当年我是体育委员，她是学习委员，她......”
    孙天娇打趣：“啧啧，还挺门当户对。”
    傅海峰：“可能人家就是看上你了，想办法接近你呢。”
    寒陌抓着雪顶咖啡的手一紧，脸色蓦然变白，嘴唇绷的有点难看。
    言易冰二十一了。
    肯定有喜欢的女生了吧。
    就算没有，也肯定被很多女生追求着吧。
    他怎么会接受这种事，他怎么可能接受这种事。
    自己一头热的来喜欢他，真不会给他添麻烦吗？
    言易冰完全不知道寒陌复杂的少男心路，他用余光扫到寒陌，眼前一亮，招了招手：“过来。”
    寒陌本想默默离开，但既然被叫到了，只能硬着头皮过去。
    “队长。”
    言易冰根本没问他为什么离开青训营到这边来，而是有些惊喜的挑了下眉：“你也喜欢喝雪顶咖啡？”
    寒陌微微一顿，低头看向自己手里的饮料杯，有些犹豫踌躇：“还......还好。”
    言易冰目光略微羡慕：“我一次也就买一杯，你们小孩真是不懂得节制。”
    某个念头一闪而过，寒陌拿出一杯推到言易冰面前，低声道：“活动，送的，队长喝吧。”
    言易冰眼前一亮：“真的？”
    其实他问的时候，手已经自然而然的接过去了。
    寒陌：“嗯。”
    他心沉到了谷底，实在不想听他们讨论什么女同学的事，正准备离开，言易冰又拦住了他。
    言易冰好整以暇问：“这一周我没去青训营，你狙练的怎么样了？”
    寒陌没想到是言易冰先提了这件事，微微一怔，随即回道：“还行。”
    言易冰点头，神色认真了些：“行吧，我明天检查。”
    寒陌：“......”
    第二天，言易冰真的去检查寒陌的练习情况了。
    教练得意洋洋：“我新研究的科学训练法，搭配it他们新编的模拟训练器，果然让寒陌玩狙的水平大幅度提升！我实话说，虽然他的定位应该是突击手，但是现在架枪也不算拖后腿了。”
    言易冰闻言笑笑：“他学东西真是挺快。”
    教练：“记得也快，我说的他基本都不会忘。”
    寒陌在两人灼灼目光的注视下打开了游戏，进入素质广场，单排。
    十分钟之后，和人对狙被打成筛子。
    教练：“......”
    言易冰：“......”
    寒陌：“。”
    其实寒陌平时练的挺好的，也的确如教练夸的那样，他瞬狙使得大有进步，准头也强多了。
    但言易冰站在身后，身上又飘来那股清淡干燥的洗衣液香，寒陌不由自主的开始心虚。
    为那个不能宣之于口的感情。
    他一心虚就爱走神，但是游戏里，有时候是容不得走神的。
    言易冰气的在他椅子后面踹了一脚：“是不是我今天开门的姿势不对？”
    寒陌低头咬唇，把嘴唇咬的发白，嗓子里艰难的挤出一个低音：“队长......”
    周围其他青训生朝他们的方向看了过来。
    他们看见了言易冰发脾气，也听见了寒陌那饱含愧疚与躁郁的“队长。”
    队长？
    这称呼，比冰神可要亲近一点，也好听一点。
    也是，第一批人都淘汰了，他们已经在zero呆一个月之久了，叫冰神的确有点生疏。
    没想到寒陌这小子还挺会来事儿的。
    一帮中二少年，哪有那么细腻的心思猜到这是言易冰让寒陌叫的。
    称呼和外号这种东西，传播的最快。
    最开始是寒陌一个人叫，后来其他人也渐渐把称呼改成了队长。
    最后，所有人都亲切的喊言易冰一句队长，已经没人知道，最开始是怎么传的了。
    言易冰发觉寒陌最近的情绪不对。
    虽然成绩还是一直很稳，但是应激紧张症好像更过分了。
    在他面前不是一副苦大仇深隐忍沉痛的眼神，就是清清冷冷客客气气，半点没有当初像见了偶像似的，遮不住的兴奋喜悦。
    青春期？
    言易冰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有一天，他又去青训营，本想看看寒陌冲分的战绩，结果刚到半路就被一个青训生拦住了。
    那个青训生笑嘻嘻道：“队长，今天我生日，给我个签名海报呗。”
    言易冰脾气和性格都挺好的，闻言立刻答应：“行啊。”
    青训生：“谢谢队长！”
    言易冰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帮人默契的开始喊自己队长。
    但他也懒得纠正。
    但一抬眸的功夫，他看见寒陌垂着眼，眼底是隐藏不住的失落。
    言易冰心里一震。
    寒陌为什么不开心？
    刚才好像还没这样，就因为这个青训生说了什么？
    言易冰去看了寒陌的成绩，还不错，成绩很稳，美服排名也越来越高。
    他轻描淡写的问了一句：“你生日是什么时候？”
    寒陌：“二月十号。”
    言易冰有些遗憾，已经过去了。
    不过他轻声道：“那等明年，嗯......还是等你十八岁的时候，我送你个特别的礼物。”
    寒陌手指搭在键盘上，愈加成熟的脊背显得挺直结实，脖颈的线条褪去凌厉，在锁骨处柔和的下滑。
    “好，谢谢。”
    言易冰听着这话觉得别扭。
    稍微一琢磨，才发现没有宾语。
    寒陌没称呼他为队长。
    正巧到了午休时间，整个青训营放下鼠标，扭动脖子，站起身来，陆陆续续出去吃饭。
    每个到了言易冰身边的人，都会亲切的问候一句。
    “队长，我去吃饭了。”
    “队长，下午见。”
    “队长，今天真帅。”
    ......
    言易冰跟每个人打了招呼，一扭头，才看到寒陌来不及藏匿的表情。
    那表情，太像小时候，被父母强迫给小朋友分零食的可怜小孩了。
    明明不想，但碍于情面，碍于父母的威严，碍于约定俗成，传统美德，他得把属于自己的东西分出去，还得佯装愿意，无私，伟大。
    那个表情，仿佛在无声控诉。
    我以为只有我是特别的，可以叫你队长，为什么他们都可以，你把我的甜品也分给别人了吗？
    言易冰：“......”
    寒陌眼中的情绪稍纵即逝，扭过了头。
    如果是两年后，他更成熟了，言易冰是绝无可能察觉到他微妙的心理波动的。
    更不可能察觉到他仅存的一点幼稚，孩子气，占有欲。
    但他毕竟还小。
    言易冰心里好笑，觉得青春期小孩的心思真是不可思议。
    不过这种愉悦很快就化成一片无可奈何的柔软。
    他说：“寒陌，以后叫我师父吧。”
    寒陌怔忪，继而眼底写满了失而复得的喜悦。
    不只是失而复得。
    他首先被分了颗芝麻，当大家都拥有了这颗芝麻时，他又被奖励了个西瓜。
    言易冰从未见他的眼睛像此刻这么亮过，仿佛浓沉黑夜中，刺破云层的那束灿然曦光。
    寒陌声音很轻，喉结微滚，似乎细细咀嚼后才得以放出喉咙。
    他喊：“师父。”
    言易冰听着青涩少年真挚谨慎的一声师父，心里竟然还有点尴尬害臊。
    他清了清嗓子，给自己找补：“我从没这么费劲的带过别人，你不叫我一声师父也太对不起我的无薪加班了。”

 暗恋（完）

    其实让寒陌成为自己的徒弟,言易冰稍微有点犹豫。
    他这几乎是将青训结果明明白白的告诉寒陌了，甚至将战队对寒陌的真实评价也直截了当的摆在了寒陌面前。
    正常智商的人都能猜到，寒陌是要进一队的节奏。
    他怕寒陌骄傲自满,也怕寒陌恃宠而骄。
    所以特意让孙天娇放出了风,说年底转会期zero可能还有招人的打算，到时候谁能留下来全凭本事。
    好在,寒陌确实没有什么自命不凡的优越感，还是和平常一样努力，谨慎，认真。
    但也有不同。
    言易冰明显能感到，寒陌在他面前，更愿意交流了。
    以前冷漠寡言，一天也不一定能说五十个字的小孩,现在跟他说的话，勉强可以算是滔滔不绝了。
    这是信任，依赖。
    言易冰没有兄弟姐妹,唯一只有一个表姐,还比他大。
    他第一次感觉到照顾别人,被别人信任的微妙快乐。
    但这种微妙快乐只每天偶尔闪烁一下子，他大部分时间，还是对寒陌劈头盖脸的批评。
    寒陌不是神仙,再努力,也还是经验不足,而且独来独往惯了，合作意识薄弱,怎么都纠正不过来。
    言易冰每次看他把双排四排玩成单排都气的要命,踹的地方也由寒陌的椅子变成了小腿。
    当然,他还是很会把握分寸的，既不让寒陌感觉受侮辱，又能充分表达自己的气愤。
    可惜收效甚微。
    寒陌看似有种超越年龄的理智和沉稳，但实则爱憎格外分明。
    他喜欢的人，让他怎么配合都行，说什么他都愿意听。
    但遇到他不喜欢的人，双排连个急救包都懒得给。
    言易冰百般无奈，只好拿出自己上学时最不屑的一招，体罚。
    他将小臂搭在寒陌的肩膀上，眼睛却盯着成绩惨淡的游戏界面，似笑非笑：“寒陌，我这种大神亲自指导你，你听不懂，总得有点惩罚吧。”
    寒陌眼睫微垂，忽又猛的张开，肩膀僵住，脖子一动不动：“什么......惩罚？”
    言易冰敛起唇角，摆出师父的架子，严肃道：“以后再打不好，就来给我按摩半......一小时。”
    按摩这种事有点累，又磨心性，这个年纪的小孩肯定懒得做。
    而且他作为寒陌的师父，让徒弟帮忙按摩一下，也不算是仗着身份欺负人。
    寒陌果然瞳孔微张，嘴唇下意识绷紧，脸上出现微妙的表情。
    言易冰看他这样，以为他特别不愿意，突然觉得自己有点没意思，还不如罚他打扫卫生。
    言易冰：“或......”
    寒陌：“好。”
    “嗯？”
    “好，我要是再打不好，就给师父揉肩捶腿。”
    言易冰没话说了。
    他隐约觉得，寒陌好像并不怕按摩。
    等寒陌真因为打不好来给他按摩的时候，倒是言易冰有点犹豫了。
    他的房间之前只有孙天娇和前队长进来过，现在又多了寒陌。
    三十平的空间其实并不大，两个人在小客厅坐着，存在感相当明显。
    言易冰靠着沙发，翘着腿，白色私服领口微敞，手里还晃悠着一杯咖啡。
    “其实......”
    寒陌开口道：“我学过按摩，水平还挺不错的。”
    言易冰把没出口的话咽了回去，换了一句，笑道：“你怎么这个都学过？”
    寒陌神色如常，低声道：“技多不压身。”
    言易冰放下咖啡杯，坐直身子：“那行，以后你多注意，别再犯那种低级错误了。”
    寒陌乖巧的点头。
    言易冰踌躇了一下，随手把外套脱了，准备往沙发上躺。
    寒陌：“师父去床上吧，平。”
    言易冰也没多想，三两步走到床边，大大咧咧的一趴。
    他外套里面是一件非常轻薄的内衬短袖。
    隔着布料，能依稀看见里面皮肤的颜色。
    脊椎的轮廓笔直向下，浅浅内陷，最后没入稍绷的牛仔裤内。
    言易冰的腰窄瘦柔韧，明明没见他锻炼过，但腰腹间却没有一丝赘肉。
    寒陌下意识咽咽口水，喉咙一紧。
    虽然隔着层布料，但是已经太薄了，他只要伸出手，就可以触碰到言易冰的体温。
    自从察觉到自己对言易冰的感情，他就知道，某种觊觎和奢望是迟早的事。
    言易冰见背后迟迟没有动作，狐疑的歪了歪头，问道：“怎么了？”
    他脖颈稍拧，耳垂紧紧贴在颌骨，是柔软的浅红色。
    “没事。”
    寒陌回过神，将手按在了言易冰肩头。
    言易冰每天坐在椅子上练习的时间不短，肩肌有些坚硬，显然是使用过度的征兆。
    但所幸现在年轻，恢复的快，也不会特别难受。
    寒陌想要把紧绷的肌肉揉开，必须得使点力气。
    于是他手劲一沉，用掌心狠狠压向言易冰右肩。
    言易冰猝不及防，被骤然的酸疼激的“啊”了一声。
    随后他倒吸一口冷气，抽气声清清浅浅，嗓音又虚又软。
    寒陌牙齿轻咬，眼神深沉如墨。
    他不由自主的轻轻抚了下言易冰的后脑勺，动作几乎可以称□□抚。
    他嗓音有些拘谨短促：“疼吗？”
    言易冰根本没注意到寒陌的反常，眯着眼睛，活像一只慵懒的白猫：“没事没事。”
    言易冰根本没让寒陌按摩一个小时，意思意思十多分钟就结束了。
    寒陌还没从刚才的手感中反应过来，言易冰一骨碌坐起身，正色道：“以后少犯错知道吗？”
    寒陌的目光下意识落到言易冰被他捏的有些发红的脖颈上，他的手印留在上面，在白皙皮肤上显得格外暧昧，言易冰的脉搏在浅浅的皮层下安静的跳动，仿佛在回应着什么。
    寒陌喃喃道：“知道了。”
    但这次之后，言易冰发现，寒陌的表现有点古怪。
    他总是在训练中前期打的特别好，然后在言易冰满意点头准备离开的时候，瞬间垮台，犯一个言易冰特别讨厌的错误，气的言易冰又骂他一顿，然后低眉顺眼的说：“我没打好，我认罚。”
    言易冰被他认错的态度弄的没脾气。
    但时间长了也觉得有点不对劲。
    某次按摩后，寒陌照例在言易冰柔软的头发上抚了一把。
    这动作就像他的习惯一样，言易冰最开始虽然纳闷，后来也就随他了。
    寒陌刚从床边站起来，言易冰一侧身，单手拄着下巴，扯唇淡笑：“小哥哥，你是不是喜欢给我按摩啊？”
    寒陌动作一僵，随即回应给言易冰一个茫然不解的眼神。
    言易冰眯眼打量他：“我觉得有些错误你应该闭着眼睛都不会犯了，故意气我？”
    他只是打趣寒陌，因为不在工作时间，他的语气态度还是很友善的，对寒陌就像朋友。
    这时他以为，寒陌只是太感激他，所以愿意报答他。
    然而几年后，言易冰回想起来，才知道寒陌的心思到底用在了什么地方。
    寒陌是单纯想上他。
    寒陌摇头：“没有，我只是不够强，以后我会注意。”
    言易冰收回目光，懒洋洋坐直身子，腿盘着，披上外套。
    他摸了摸兜里，发现烟没了。
    “哎，谁又偷我的。”
    言易冰的烟大多非常昂贵，焦油含量低，还好抽，所以一队那些人，常常到他这里蹭烟，他往往自己没抽多少，大多送人了。
    寒陌忍不住问：“烟好抽吗？”
    言易冰漫不经心：“还......”他顿了顿，认真道，“你不许抽烟，对身体不好。”
    寒陌蹙眉，显然觉得言易冰的话很没有说服力：“那你为什么抽？”
    言易冰表情为难，但还是解释道：“有一段时间比较烦，没处消解，就学会了，那时候年轻，早知道不学了。”
    他说的是自己被zero选中，而梁和风被放弃的那段时间。
    他觉得对不起朋友，每天在自责和苦闷中打转，跟人学会了抽烟。
    寒陌：“那我尽量不抽。”
    言易冰哑然失笑：“什么叫尽量不抽，是不许抽。”
    寒陌：“万一我也有非常烦的事呢？”
    言易冰轻推了他一下：“你排名第一有什么烦的事？”
    寒陌轻笑，没有言语。
    然而几年后，某次事后，言易冰想抽根烟舒缓一下高亢的情绪，掐着烟的手都有点抖，但还没来得及点火，就被寒陌抽了出去。
    “不许抽。”
    言易冰想想刚才激烈的冲撞，自己怎么求饶都不管用的三个多小时，他震惊道：“你管我？”
    寒陌：“对身体不好，师父没有非常烦的事了，从现在开始戒烟。”
    言易冰：“......”
    言易冰：“我当初管你抽烟的时候你怎么不听？”
    寒陌：“因为你没以身作则，我现在管你，我也不抽了。”
    言易冰：“操......”
    在自制力方面，他比寒陌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寒陌这种狠人，说不抽了，就是皮鞭沾辣椒水抽在身上都不会碰一口。
    也就短短三年，言易冰从说什么是什么变成了抽根烟都会心虚的水平。
    而小畜生从言听计从乖巧听话，变成现在这个狗德行。
    什么世道啊......
    渐渐的，全战队的人都知道寒陌是言易冰的徒弟，也就不把他当成外人。
    寒陌在俱乐部的活动范围极速扩大，任何地方，只要他想去，都没人拦着。
    甚至一队开会研讨战术的时候，也让他旁听过。
    但寒陌知道自己的身份，所以从来不发表意见。
    他就坐在言易冰身后，穿着一身黑，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极低，只有在言易冰需要什么东西的时候，他才会及时递过来。
    言易冰知道寒陌好，所以那段时间非常得瑟。
    当时全联盟都知道，言易冰收了个好徒弟，不仅竞技水平过硬，而且特别听话懂事。
    【zero言易冰：同志们训练累了么？有徒弟帮忙按摩吗？郁狗？小陈？】
    【cng郁晏：......】
    【axe陈驰：......】
    【zero言易冰：哈哈哈哈也对，你俩还算新人，也不可能有徒弟啊，哎你们队长呢？戚风？在？hello？】
    【cng郁晏：我们把他踢出去吧。】
    【cng路江河：同意。】
    【axe陈驰：有徒弟也值得吹牛逼？你有女朋友吗？】
    寒陌就坐在言易冰身后，一抬眼就能瞥到言易冰的手机界面。
    看到陈驰的话，他心中微颤一下，下意识看向言易冰。
    言易冰轻哼了一声，打字。
    【zero言易冰：总会有的，着什么急。】
    寒陌轻轻松了一口气，呼吸差点喷到言易冰的脖颈。
    【axe陈驰：啧啧，马上都二十二了，还是老处男呢，你看人家郁晏，十六岁就找了个长腿大美女。】
    【cng郁晏：低调。】
    【zero言易冰：所以呢，他不也是个处男？】
    【cng郁晏：呵呵，爸爸是忙于事业，再说，那不是早晚的事？】
    【zero言易冰：确定不是肾亏？】
    【cng郁晏：您老人家都没肾亏，我们十八岁年轻人不至于。】
    【zero言易冰：你爹一夜五次谢谢。】
    【cng郁晏：做梦吧。】
    寒陌微微蹙了下眉，轻声念道：“一夜五次？”
    言易冰这才想起来，寒陌还在自己身后坐着。
    他脸微微有点发红，伸手捂了一下寒陌的眼睛：“未成年小孩别看这种黄色笑话。”
    寒陌稍稍后仰躲开言易冰的手，眼睑一垂，薄薄的眼皮挤出一个小小的褶皱，低声道：“真的能一夜五次吗？”
    他生活上的压力太大了，几乎没有时间考虑这种问题，平时连自己用右手解决都很少。
    但他其实也快要十七岁了，该发育的都发育完全了。
    言易冰被他问的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含糊达道：“嗯......年轻时候身体好肯定能吧，这东西，关系到男人的尊严啊。”
    寒陌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男人的尊严。”
    言易冰拍拍他的肩，语重心长道：“你现在不用想那么多，等你长大有女朋友了，再努力吧。”
    寒陌掀起眼皮，凝神望向言易冰：“努力？这个也要练习么？”
    言易冰用一种‘你怎么这么纯情’的眼神看向他：“当然了，为了让对方舒服，练习次数越多越好。哎......我跟你说这个干嘛，你现在把心思放在事业上，不着急，你才多大。”
    言易冰说过的话转头就忘，他根本不知道寒陌把这些‘金玉良言’印到了脑子里。
    越多越好。
    男人的尊严。
    努力练习。
    三年后，言易冰湿汗淋淋，浑身发软，膝盖打着颤往卫生间里逃。
    “你......真是畜生啊！你对五是有什么执念么！”

 撩人翻车

    恋情捅到全网后,言易冰就正大光明的把寒陌的别墅当成了自己的家。
    他没有买房子，寒陌有个现成的，对他这种怕麻烦的人再好不过了。
    他们把室内装修了一下,书房彻底改成了游戏室,摆了两台电脑，全都是和俱乐部相同的顶级设备。
    当然,这套设备大部分还是寒陌在用。
    言易冰永远不可能像寒陌一样努力，而且他岁数也不小了，耗不起。
    所以经常出现的情况就是，言易冰拿着各种零食，穿着一身宽松肥大的睡衣，懒洋洋的靠在门边，一边吃一边看寒陌练习。
    这幅场景,多少有点当年在青训营的意思。
    只不过寒陌的水平比那时候高多了，而且两队的风格战术有区别，他也没什么可指点寒陌的了。
    寒陌戴着隔音耳机,神情专注,手指在键盘上灵活的敲击着,压枪的时候，鼠标后扯，枪口稳得几乎定点。
    他一边打一边指挥。
    “1号2号去拉枪线,3号先封个烟。”
    这是寒陌在带prince的新人,一号二号都是丁俊最近物色来的种子选手,想让寒陌试试有没有发展潜力。
    但三号......
    辛辰一脸委屈且懵逼。
    都半年多了，他在队长口中就是个三号,连个名字昵称外号都没有！
    辛辰心碎了,弱弱道：“队长......”
    寒陌冷静道：“嗯？我记得你有烟雾|弹？”
    辛辰：“有是有,我......”
    寒陌快速打断他：“所以等什么呢？”
    辛辰：“......”
    言易冰咔嚓咬了一口苹果。
    红富士，冰糖心，又脆又甜，浓郁的苹果香溢到口腔，果汁润泽唇角。
    言易冰懒散的用一条腿支撑重心，有一搭没一搭的想着，这种情况zero会怎么办。
    不过以普通网友的水平，根本不足以抵挡prince的职业队，寒陌和辛辰很快团灭了对方，开始朝前冲圈。
    危机解除，大家都轻松了点。
    辛辰小声问：“队长，冰神也在附近吗？”
    自从知道寒陌和言易冰是那种关系，辛辰三观都震碎了。
    他居然还傻傻的以为队长是尊敬孝顺冰神。
    现在回想起当初的种种不合理，辛辰恍然大悟。
    这他妈不跟他讨好女朋友一样？
    寒陌淡淡回：“怎么？”
    辛辰：“没事哈哈，我就是好奇，队长和冰神在家，是合作双排多还是单排对抗多。”
    寒陌：“都不多。”
    辛辰：“是担心对方知道自己战队的战术吗？”
    寒陌：“回到家一般不训练。”
    辛辰刚想问为什么回家就不训练了，但他及时把话咽下去了，这不是他这种单身狗可以多想的。
    最后决赛圈，寒陌带着全队吃鸡成功，可惜有他和辛辰在，两个新人的kd少的可怜，他有些不满意。
    言易冰一直吃着苹果观战，看的出来，这俩新人不莽，可惜太瞻前顾后，很多时候不敢冲，所以击杀和助攻都不多。
    挺理智的，但跟寒陌的风格不搭。
    他心里这么想，嘴里可没说，反正这不是zero的事，他不会多说一句话的。
    辛辰：“队长，再开一局吗？”
    寒陌扫了眼时间，已经凌晨十二点了。
    要不是丁俊求他帮忙看一下新人，他不会放着老婆不抱打到现在。
    寒陌摘掉耳机，揉了揉被压的发热的耳骨，缓了片刻，才又戴上。
    “最后一局吧。”
    他也感觉到了，自己和辛辰出太多力，新人就显不出来。
    因为辛辰学习他的风格，他俩都是比较刚的，根本没给新人机会。
    辛辰：“好。”
    新一局开了，还在素质广场读秒。
    言易冰苹果吃完了，随意把果核扔进垃圾桶，勾着唇朝寒陌走过去，冰凉的湿淋淋的手指在寒陌脖颈上轻扫了一下。
    寒陌生理反射的绷紧肌肉，搭在键盘上的左手顿了顿。
    言易冰并不打算停止捣乱。
    寒陌现在作为队长的水平没问题了，不过他没有带新人的经验，没法让新人彻底发挥优势，暴露缺点。
    言易冰虽然是prince对家战队的队长，没理由帮prince练新人，但碍于和寒陌的私人关系，他还是准备教教小男朋友。
    就像当初教小男朋友当选手一样。
    辛辰：“队长，这局跳哪儿？”
    寒陌回神，瞥了眼地图，出声道：“bc。”
    他话音刚落，言易冰的手指顺着他的衣领往里滑。
    指腹很快被体温同化，那一丝丝凉意也逐渐消散。
    寒陌果然越来越紧绷，肌肉的线条一起一伏，在言易冰手下毫无遮挡。
    寒陌兀自咬了咬牙，眼神带了丝挣扎的神色。
    言易冰躬身，故意凑近他的耳垂，一边往他耳朵上呼气一边说：“你这隔音耳机效果有多好啊？我说话能不能听见？”
    寒陌在跳伞，垂直降落，开伞，一套流程完美熟练，没有因为言易冰的影响而出半点差错。
    言易冰挑眉，又笑吟吟的低声道：“小哥哥，想艹我么？”
    隔音耳机的质量再好，也架不住贴着耳朵诉诉低语，那暗藏诱惑的声音仿佛来自空旷天际，声波带着不可抗拒的能量，穿透桎梏，直达地底。
    寒陌忍不住缩了缩手指，连摸枪的动作都慢了半拍。
    如果对这都没有反应，他就不是男人了。
    寒陌将自己避在一处安全区，突然双手松开键盘和鼠标，腰腹用力，一转椅子，面朝向言易冰。
    言易冰怔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寒陌真有反应。
    他只是想逗逗寒陌，让寒陌分神，给那两个新人更多判断决策的机会。
    寒陌一伸手抓住言易冰的胳膊，不由分说的用力一带，让言易冰坐在了他的腿上。
    言易冰猝不及防，直到倚在寒陌怀里，才火急火燎的要往出爬。
    但寒陌已经不给他机会了，单手在他腰上一箍，将椅子转了回去，把言易冰卡在自己双臂和桌面间。
    辛辰听到一阵奇怪的响动，忍不住问道：“队长，怎么了？”
    寒陌：“这把一号指挥，我不说话了。”
    辛辰：“？？？”
    寒陌果断的把麦给关了。
    他移了移耳机，脚下用力，椅子往前一挪，将言易冰压的更严密了。
    寒陌的胸口贴着言易冰左臂，声音低沉暧昧：“想啊，怎么不想，师父等我打完这盘。”
    “我开玩笑呢，放我下去！”言易冰撩人翻车，没想到寒陌真把指挥权彻底让出去了，但他可不想为了帮prince的新人把自己搭进去。
    寒陌警告道：“师父，再碰我手我就被人打死了。”
    言易冰只好立刻松手，让寒陌能专心致志对付靠近的敌人。
    言易冰：“......”
    他骑虎难下了。
    坐在寒陌腿上的感觉有点微妙，寒陌的每一个动作都能牵动他，他就像摇摇欲坠的浮萍，在翻滚的浪花里漂泊。
    太尴尬了。
    言易冰：“你现在没事了，先放我下去。”
    这下寒陌开始装听不见了。
    言易冰眯着眼，冷冷盯着他。
    寒陌置若罔闻，甚至还在打倒一人后，仰头去啄了一下言易冰的唇。
    言易冰唇上还带着苹果汁，甜丝丝的，又软又好闻。
    因为这个难堪的姿势，他们彼此挨的特别近，寒陌时不时就能占点便宜，而言易冰根本连躲的空间都没有。
    言易冰磨了磨牙。
    寒陌用余光扫到言易冰因为郁闷和失策耷拉下来的杏核眼，忍不住笑了一下。
    寒陌揶揄道：“师父，古代昏君就这样吧？一边工作一边把最喜欢的美人抱在腿上，时不时调戏一把。”
    言易冰咬牙切齿：“少陪我妈看电视剧吧！”
    寒陌轻声道：“嘘，我要开麦了。”
    言易冰刹那闭嘴，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寒陌这小畜生不要脸，但他德高望重，不能晚节不保。
    寒陌下一秒打开了麦克风，正色道：“今天就到这儿吧，明天辛辰和我去丁哥办公室谈，一号二号最后一局还可以。”
    一号：“辛苦寒神了。”
    二号：“谢谢寒神。”
    辛辰：“队长晚安。”
    寒陌轻“嗯”了一声。
    言易冰见他退出游戏，眼疾手快的要逃。
    寒陌比他力气大，一把将他的腰抱住，连电脑都来不及关，手指灵活一动，解开了言易冰的睡衣扣子。
    言易冰：“......”
    寒陌声音低沉，略有些急促，调笑道：“冰神在我训练新人的时候勾引我，让我没心情工作，这合适吗？”
    言易冰忍不住吐槽：“你他妈不会宁死不屈，抛弃七情六欲？”
    他太倒霉了，早知道就不掺合一下了。
    那俩没见过的新人，能知道他付出了什么吗！
    寒陌挑眉，扯掉耳机，贴着言易冰的耳边：“希望一会儿在床上，师父也可以宁死不屈。”
    言易冰微微抖了一下，他单手贴在书房雪白的墙壁上，指尖用力，骨节发白，黛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
    他不可思议道：“昨天......已经那什么过了，我们说过隔一天一次的！”
    寒陌理所当然道：“师父看看表，已经过十二点了。”
    言易冰：“......”
    是的，刚过凌晨不久，所以勉强可以算后天了。
    但对他来说，这他妈和昨天有什么区别？
    寒陌：“我带师父去浴室洗澡。”
    言易冰欲哭无泪：“不在浴缸里！硌！”
    他突然为自己的未来深深焦虑。
    等寒陌二十五岁，精力仍然旺盛的时候，自己已经三十一了。
    这怎么顶得住啊！
    晨光熹微，半敞的窗口泄出清冽的露水味。
    窗帘被风吹的一鼓一鼓，零星光线闯入旖旎未消的房中。
    寒陌贴心的为言易冰盖好被子，温柔小心的在他耳鬓吻了一下。
    “我会告诉那两个新人，冰神对他们的帮助的。”

 装弱

    接连两天无底线无节制的探索人体,言易冰趴在床上连根手指都不想动弹。
    他眼睑半阖，无欲无求的歪着脑袋，看向浅灰色的被罩,深深忧虑。
    这么下去,他早晚要肾亏吧。
    是不是现在就要开始补起？
    寒陌早就神清气爽的起床，已经游泳回来了。
    他将泳裤洗干净挂在阳台,冲了澡，浑身水汽弥漫，发丝湿漉漉的凑到床边吻言易冰的耳垂。
    微凉的唇贴在被压的发红发热的耳垂上，激的言易冰清醒了几分，他敏感的眯着眼，缩了缩脖子。
    寒陌软声哄道：“师父还不起床，真的不饿吗？”
    言易冰阴阳怪气,哼哼唧唧：“还吃什么饭，用下面就吃饱了。”
    他当然是在谴责寒陌的荒淫无度，企图唤醒小畜生深埋心底的廉耻。
    但寒陌显然没料到言易冰能开这种兼具娱乐和颜色的玩笑,他顿了顿,忍着笑道：“师父果然厉害。”
    厉害你妹！
    言易冰扫了他一眼,扯着寒陌刚套上的衬衫，用力将他扯到自己面前：“你看我脖子上这印子能消吗？”
    寒陌有点古怪的习惯，就像小狗走到哪儿都要留下印记一样,寒陌也习惯在言易冰身上留点痕迹。
    有时候是肩膀,有时候是耳垂,有时候是锁骨，位置不定,要看他今天看上哪块皮肤了。
    “我看看,嗯......一个牙印,揉揉。”寒陌毫不在意自己的衬衫被言易冰揉皱，干脆就着这个姿势附下身来，用被水泡的柔软的指腹轻轻按揉他咬出来的那个牙印。
    言易冰皮肤白，稍微有点红痕就显得特别明显，寒陌揉了一会儿，反倒把牙印周围的皮肤也揉红了。
    寒陌：“......”
    言易冰：“今天可要去神圣的大学校园，你看着办。”
    言易冰和寒陌都没考大学，两人早早进入了职业圈，早早成为了千万富翁，还没来得及体会一下单纯美好的大学生活。
    正巧言母是在大学做教授的，寒陌想去看看，言母欣然邀请他们来玩。
    不过言母还得上课，所以言易冰要先去她办公室拿卡。
    j大的校园餐厅和图书馆不对外，必须要有卡才能通行无阻。
    学生卡只能一个人进，教职工卡则可以带人。
    言易冰：“你打扮成朴素大学生，我打扮成年轻老师。”
    毕竟是教职工卡，图书馆还是有门卫看着的，特别不像有点尴尬。
    寒陌挑眉：”你照着年轻老师打扮我可以理解，但我为什么要装朴素大学生？”
    言易冰斜他一眼：“就像你非要在c-pubg积分榜上超过我一样，闲的。”
    寒陌无辜道：“我不是闲的，我是为了按要求兑换老婆。”
    言易冰严肃纠正：“叫老公。”
    寒陌从善如流：“好的老公，老公可以起床了吗？”
    下午两点，言易冰的确得起床了。
    他腰腹用力，刚一坐直，就能感到某些肌肉一阵阵传来微妙的酸涩肿胀。
    言易冰绷着脸，忽略不适，去卫生间洗漱了。
    自从他搬进寒陌的小别墅，这里就显得有烟火气多了。
    卫生间的洗漱用品都是成双成对的，家里也添置了不少健身器材，曾经比样板房强不了多少的凄清别墅，空闲的地方也越来越少了。
    言易冰毕竟是个娇生惯养的少爷，平时虽然懒得收拾，但需要营业的时候，打扮自己的东西还是挺多的。
    他换了套上半年定制现在才邮到的手工刺绣软衬衫，配条某奢牌公认的显腿长神器，刷完牙洗完脸后，还喷了两下发胶抓了抓头发。
    最后，古龙水挤出一点，在手腕处擦了一下，香气浅淡不呛人，打扮完，他又将那只可以换辆豪车的名表扣在了自己手腕上，还带了副无框平光镜。
    活脱脱一个家境优越斯文得体的精英教师。
    言易冰转身，拨弄一下平光镜片，杏核眼微弯，问：“好看吗？”
    寒陌椅在卫生间门口望着他，眼神深沉，喉结缓缓滚动：“好看的想把师父拽回卧室继续深入交流。”
    言易冰眯着眼，回到卧室，抽出了一件品牌赞助学生款运动衣。
    平价，简单，朴素无华。
    寒陌看了一眼，无奈摇头，开始动手解被言易冰抓皱的衬衫扣子。
    衬衫脱掉，精悍漂亮的肌肉肆无忌惮的显露出来，他一躬腰抓起运动衣，轻松套好，遮盖住让人移不开目光的完美身材。
    寒陌本就是上大学的年龄，穿这身衣服简直毫无违和感，哪怕简单朴素，但也绝对青春逼人，清爽好看。
    “可以吗师父？”
    言易冰怔了怔，抬手揉了一下寒陌刚洗干净的干燥柔软的头发：“啧，乖学生。”
    寒陌在言易冰唇上亲了一口，笑吟吟道：“言老师。”
    他们先去机关楼言母的办公室取卡。
    言母作为正教授，自己单独一间办公室，不过根据政策，办公室的面积很小，只能放下一张桌子两张沙发椅。
    寒陌一进门，就自觉给自己找了个垫子，垫的软绵绵的坐了上去，然后按着嗓子用力清了清，语气略微虚弱：“阿姨好，我们来晚了。”
    他一身简单的黑色运动衣，修身长裤，衬的皮肤苍白，薄唇浅淡，狭长的眉眼微垂，半湿半干的黑发柔软的搭在额前。
    而此刻的言易冰，容光焕发，珠光宝气，简直像刚被快乐的事滋润过的公孔雀，和寒陌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言母无奈又心疼的看着寒陌，最后给了言易冰一个谴责的眼神。
    “你就不能稍微......”言母欲言又止，语气和缓道，“陌陌，咳，你下次穿点宽松的裤子。”
    寒陌扬起一张极具诱惑性的年轻懵懂的脸：“谢谢阿姨。”
    言易冰：“......”被做的腰都快断了的是你儿子啊妈！
    言易冰气的在寒陌后颈上掐了一把。
    寒陌拉过他的手，好脾气的在他指尖亲了亲，趁着言母不注意，他凑到言易冰耳边低声道歉。
    “我错了师父。”
    言易冰有苦难言。
    这个装1的游戏还是他想出来的，当初的确非常好用，成功迷惑了他妈，让他妈以为寒陌被他压在身下为所欲为。
    但现在，寒陌凭借高超的演技把零演的炉火纯青，以至于言易冰好几次被言母偷偷警告要节制。
    言母把卡给言易冰，嘱咐道：“带陌陌去玩吧，别说是我家的，打扮的跟个小开似的。”
    言易冰：“......妈，你什么时候能认清，我是真有钱？”
    言母：“呵，跟我和你爸生活在一起，你居然还能以为自己很有钱？”
    言易冰耸耸肩，拉着寒陌火速溜了。
    校园气息和外界非常不同，道路干净平整，往来的都是骑自行车的学生，很少能看见私家车穿行。
    路边还有某些社团的宣传活动，横幅一个挨着一个，落款是各个院系。
    寒陌安静环视，看着下了课的学生说说笑笑走过，忍不住道：“大学挺好。”
    言易冰笑：“怎么，遗憾自己没念过？”
    寒陌摇头：“不遗憾，读大学很好，只不过人只能选择一条路走，不可能把所有风景都体会一遍。”寒陌顿了顿，又补充道，“而且进了职业圈才能遇到师父。”
    言易冰：“嘴真甜，我是从小就来这里找我妈，还在教室里睡觉，对大学环境太熟悉了，反倒没那么向往了，走，带你去食堂。”
    j大共有七个食堂，言易冰作为资深向导，带寒陌去了最贵最精品的一个。
    可惜最精品的也只是食堂而已，跟他们平时吃的差远了。
    下午四点，学生陆陆续续的从教室赶来，食堂飘着浓郁的饭菜香气。
    一个个小窗口贴出花花绿绿的菜单，浅银色的桌面被裹了洗涤剂的抹布擦过，还残留着星点的白色泡沫。
    言易冰抽了张纸巾擦掉泡沫，有些后悔自己穿这身衣服来了。
    光洗衣服的钱就要远远超过饭菜的价值了。
    寒陌：“师父想吃什么？”
    言易冰：“这里淮南牛肉汤做的不错，非常地道，还有小烧饼，特别香，我小时候经常吃。”
    寒陌接过卡：“师父等我，我去买。”
    言易冰知道寒陌对大学好奇，于是也不打算帮忙，将卡递给他：“再买两杯酸梅汤过来，不好喝但解辣。”
    寒陌兴致勃勃的去找淮南牛肉汤了。
    找到是很容易，但他对刷卡机非常不熟悉。
    厨师输入了价格就转头回去忙了，还不等寒陌问一声卡放哪儿。
    他皱眉踌躇了一下，捏着卡在机器上晃了一下，没反应。
    十秒过后，付款取消，没刷成功。
    寒陌有些尴尬。
    过了一会儿，厨师回来洗菜。
    寒陌忍不住道：“麻烦您再输一下，刚才没刷成功。”
    厨师一抬眼，也没多想，过来两三下输了价钱，扭头又去看火。
    寒陌正想大点声问在哪儿放卡，身后传来一个软绵绵的女声。
    “同学，放这里。”
    寒陌侧目，顺着女生的指示刷了卡，客气道：“谢谢。”
    女生看到寒陌的侧脸，被帅的恍惚了一下。
    一场浪漫邂逅的爱情故事在脑海中愈演愈烈。
    女生忍不住问道：“同学，你大一新生吗？”
    寒陌顿了顿，也懒得解释，含糊道：“唔。”
    女生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咱们学校食堂太多了，大一肯定还没吃全，不过这个餐厅是最好吃的，你以后可以多来，但也要看你在哪儿上课，逸夫楼和理学图书馆比较近。”
    寒陌：“谢谢。”
    他的两份牛肉汤做好了，寒陌端着盘子，又顺手抽走两双筷子。
    他正准备走，女生忍不住问道：“同学你哪个专业啊，我是校青协的，有兴趣来青协玩玩吗？”
    寒陌低声：“再看吧。”
    女生：“那咱们留个联系方式吧，你要是想来直接告诉我，不用面试。”
    寒陌正欲推辞，却见不远处，言易冰起身朝他走了过来。
    寒陌的目光全在言易冰身上，一时间忘了女生的话。
    言易冰勾着唇走到寒陌面前，眯着杏核眼，在镜片背后打量寒陌。
    他幽幽道：“和女同学聊什么呢，让老师等你这么长时间合适吗？”
    寒陌静静地看着言易冰几秒，无辜一笑：“言老师，这位同学问我要不要去校青协。”
    言易冰的目光扫到女生身上，一挑眉：“哦？”
    女生也有点局促。
    来的这个人，看起来太好看太年轻了，可居然是个老师。
    学校里不是没有早早博士毕业回来从教的年轻老师，但大多秃的很伤感了，这么贵气惊艳的应该早就在全校火爆了，她居然不知道？
    好家伙，转角遇到两份爱！
    女生内心挣扎，朴素帅气的小学弟，有钱漂亮的年轻老师，她火速患上选择恐惧症！
    言易冰面色不虞：“乖学生，你还得来我的实验室当苦工，连谈恋爱的时间都没有，哪有时间参加社团啊。”
    女生：“？？？”
    大一就可以去实验室当苦工了？
    剥夺学生谈恋爱的权利有些过分了吧！
    女生惊悚又同情的看向寒陌。
    寒陌低眉顺眼，似是挣扎了片刻，一抬眸，漆黑眼眸澄澈明亮，单纯懵懂。
    “我知道的，只要我好好帮老师做实验，谈恋爱不着急，以后总会有的。”
    女生：“？？？”
    大一新生真他妈好骗啊！
    斯文败类老师说这种话心不会痛吗！
    言易冰扯起唇角，伸手奖赏似的摸了一下寒陌的下巴：“乖，跟老师去吃饭吧。”
    寒陌任由他摸，还不好意思的耳根一红，细碎黑发半遮半掩，脸上写满了青涩纯情。
    女生：“喂......你！”
    寒陌已经头也不回的端起牛肉汤走了。
    女生静静站在原地，迎风凌乱。
    一眨眼，双份失恋。
    貌美如花的多金老师是个剥削新生的畜生，青春帅气的小学弟傻兮兮任剥削还不打算谈恋爱？
    回到座位上，言易冰低头遮着脸，笑的肩膀颤抖。
    寒陌太配合了，演技太牛逼了。
    刚才耳根发红的那一瞬间，言易冰都震惊了。
    这人要是没进电竞圈，或许演艺圈也是一条好路。
    寒陌慢条斯理的将吸管插|进酸梅汤里，递给言易冰。
    言易冰一边笑一边喝了一大口：“给人家小姑娘留下心理阴影了怎么办？”
    寒陌根本没心思管什么女同学，他抬眼，肆无忌惮的在言易冰身上打量，这个斯文败类恶劣老师风格，很戳他的xp.
    寒陌弯眸一笑：“为什么会有阴影？言老师，谁不想跟您在实验室干一晚呢。”

 社死现场

    言易冰没吃多少,捞干净牛肉还剩了大半碗粉丝。
    小时候觉得好吃的东西，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也可能是食堂换过厨师了。
    寒陌没有浪费粮食的习惯,他对吃的也不挑剔,吃完自己那份，见言易冰还剩了那么多,忍不住问道：“师父不吃了？”
    言易冰含着酸梅汤吸管摇了摇头，失望道：“没有以前好吃了，肉没两块，煎饼也只有葱花。”
    “别浪费了。”寒陌自然而然的端过言易冰的砂锅，低头，将剩下的粉丝快速捞了起来，三两口吃掉了。
    言易冰欲言又止,最后只是看着寒陌，什么都没说。
    他七岁以后，爸妈都没吃过他剩的东西了。
    随着社会发展,物资越来越充足,偶尔浪费点食物必不可免。
    而且在各种公筷卫生的科普教育和精致洁癖的生活理念下,能吃别人剩下的食物，那绝对是真爱了。
    毕竟寒陌的动作是那么自然，连眼皮都没一丝多余的跳动,周身散发的坦荡气息,表示他完全没有嫌弃的情绪。
    啧,他真是太爱我了。
    言易冰心里默默想。
    一瞬间，他觉得某个肿胀酸涩的部位也没那么大意见了。
    吃了饭,言易冰带寒陌去j大图书馆。
    他先刷了卡,然后带着寒陌登记信息,在保安严密的监视和不信任的打探下，头皮发麻的进入了图书馆。
    正值午饭时间，图书馆人很少。
    平心而论，j大作为国内top级别的名校，图书馆自然是很上档次的。
    而且这只是其中一个老馆，j大还有不少院系图书馆，都是请国内外知名建筑设计师出的图。
    从艺术性和观赏性上来说，也是值得一看的风景。
    只不过图书馆里实在是太安静了，除了在电脑前专心用功的学生，就是连拖地擦书柜都不发出声音的阿姨。
    寒陌和言易冰从上至下转了一圈，憋的难受。
    至于书架上的书，寒陌随手拿起一本翻了两下，被密密麻麻的公式和铺天盖地的印刷字体晃的头晕，又飞快的插回去了。
    言易冰贴在他耳边小声说：“大四要写论文，大三要考研，咱们走吧。”
    寒陌点头同意，两人才进来不过半小时，就毫不留恋的离开了。
    刚一出门，就像一道无声的枷锁被解开了一样，言易冰畅快的说道：“要是某个平行时空里的你正常上大学，现在也大三了吧，该准备考研或者出国了，得天天泡在图书馆里学习。”
    寒陌皱了下眉：“一整年天天呆在图书馆？”
    言易冰摇头：“还有大学课程要上啊，复习时间被切割的很散，如果目标特别高的话，差不多得准备一年吧。”
    寒陌轻笑：“那平行时空的我可太惨了。”
    言易冰板着脸，真像个老师一样谆谆教诲：“学习生活就是这么现实，平淡，且枯燥，电视剧里都是胡说八道的，年轻人还是务实一点好，把心思都用在学习和事业上，别总想着天上掉馅饼。”
    寒陌摇头：“不是，现在的我每天都能抱着师父睡觉，平行时空的那个得花一整年考研，还被人教育把心思放在学习事业上，那什么时候才能抱到师父？”
    言易冰：“......你关心的就这一件事吗？”
    寒陌自然的揽过言易冰的肩膀，清嗅了一下他身上淡淡的古龙水香，一本正经道：“这对我来说可是大事。”
    言易冰清了清嗓子，唇边含着笑意，转移话题：“接下来去哪儿？j大很大，可以刷辆自行车转转，不过我不会骑。”
    寒陌眼前蓦然一亮。
    言易冰紧跟着道：“想什么呢，共享单车都是没有后座的，别做梦带人了。”
    寒陌垂下眼睛，毫不掩饰眼底的失落。
    言易冰觉得好笑，又道：“还可以等校园电瓶车，招手即停，但是不定时，能不能碰到看缘分。”
    寒陌还沉浸在无法完成自行车带人的失落中，喃喃道：“那就随便走走吧。”
    也没有别的办法，言易冰就带他沿着学校的大马路，晃悠悠往前走。
    他们很倒霉的没碰到校园电瓶车，但又很幸运的碰到了学生活动。
    四五个遮阳篷下，拉着一条红彤彤的横幅，上写‘十佳社团联合公益项目’。
    横幅下方，赫然叠放着数十辆自行车，颜色单调，款式平常，但价格略高。
    负责学生手拿着大喇叭，一身疲态靠在自行车后座上，有气无力的吆喝：“您的每一份善心，都将变成山区儿童手里的书籍。买自行车送j大校徽周边啦，一辆七百五，每卖出一辆，社联都会捐助等价值的名著运往山区......”
    七百五一辆的自行车，大部分学生只是看一眼就匆匆走过了。
    这个价钱，多添点能买辆捷安特，少花一半淘一辆二手平时上课也够用了。
    负责的学生显然也觉得价格定的离谱，而且他们所谓捐助山区的书籍，也是全市各大图书馆赞助的，卖自行车的钱，基本上是这十个社团平时的活动经费。
    这种活动也就忽悠一下不懂行的新生，只要在学校待过一年，都不会看一眼这些自行车。
    寒陌停住了脚步。
    言易冰：“......醒醒，它只不过又是一个车库落灰的纪念品。”
    寒陌淡声道：“可是我关心山区儿童的学习。”
    言易冰：“......”
    如果黑线能具象化，他的额头一定爬满了黑线，还有两只呆滞无神的乌鸦缓慢飞过。
    寒陌硬是把言易冰扯了过去。
    猎猎骄阳下，言易冰无奈的推了推平光镜，用不记得被谁塞的社团宣传单挡住阳光，不情不愿的跟寒陌走到自行车边。
    寒陌伸手拍了一下自行车后座，确认足够结实，这才开口问道：“不能便宜点吗？”
    负责学生循声疲倦的看了过来，几秒之后，他整个人仿佛无骨面团被塞了两根钢筋，上半身剧烈一抖，哆哆嗦嗦的站直了身子。
    他寂静无声的看看寒陌和言易冰，半晌，又低头看了看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准确日期。
    寒陌皱眉：“能便宜点吗，你这牌子的自行车，市价也就四五百，你卖七百五有点贵了。”
    负责学生神情复杂，揣好手机，磕磕绊绊道：“不......不能，这是社团公益项目。”
    言易冰被阳光晃的难受，拍了拍寒陌的肩：“行了，不买。”
    寒陌沉默了几秒，掏出手机：“手机支付行吗？”
    负责学生：“......行行！”
    言易冰绷了绷唇，左边耳朵被太阳照的发烫，他忍不住急躁道：“你买了我也不会坐的！”
    寒陌一边扫码，一边好脾气的哄道：“坐吧言老师，入乡随俗，在大学就要骑自行车的。”
    负责学生听到言老师的称呼，手指一抖，差点没对准二维码。
    好在手机支付非常灵敏，他顺利划走七百五，虚弱的对寒陌说：“你你......挑一辆自己喜欢的。”
    寒陌扭头问：“言老师喜欢什么颜色的？”
    言易冰沉默片刻，没好气的一指：“黑的。”
    寒陌歪头看了几眼：“黑的照相不好看，而且吸热厉害，这个是铁后座，等会儿烫到你屁股，我心疼。”
    言易冰白皙侧脸隐隐发烫，虔诚建议道：“......别骚了同学。”
    负责学生听着两人旁若无人的对话，直接呆若木鸡原地升华。
    寒陌：“说什么呢言老师，为了在您的实验室继续深造，我得好好孝敬您。”
    说罢，寒陌取了辆白色自行车，顺势将自己的手机递给那个学生。
    “帮我和我老师拍个照片，会聚焦吧？”
    负责学生接过手机，唇角抽搐着点点头：“会。”
    寒陌迈开长腿，坐在车座上，双脚还能平稳的挨着地，只是裤腿因此绷紧，勾勒出修长结实的腿部肌肉。
    寒陌拍拍后座：“求你了言老师。”
    言易冰垂着头，无奈的叹了口气。
    自行车都买了，就当帮小畜生实现幼稚的梦想吧。
    他左右看看，不自在的朝自行车后座走过去，在寒陌后背愤愤的推了一把，然后纵容的坐在了自行车后座上，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伸手搂住了寒陌的腰。
    他压低声音：“就这一次，不许外传！”
    寒陌轻笑，也小声道：“师父搂紧点。”
    他载着言易冰，缓缓的骑了一小段，身后学生帮忙拍了几张照片。
    现在的学生早早接触电子产品，摄像水平都不错，寒陌从十来张照片里挑出了两张特别好看的，存下了。
    言易冰催促：“走走走，丢不起这人。”
    寒陌冲学生道：“谢了。”
    他们刚要走，那个学生龇牙咧嘴面部扭曲的喊了一声：“虽然现在不是时候，但是冰神，能合个影么，我是你唯粉！”
    言易冰：“......”
    寒陌：“......”
    言易冰动作微微一僵，差点一用力，捏碎了平光眼镜。
    他满脑子都是，我是谁？他叫我什么？我耳朵幻听了？
    还是寒陌冷静的块，他绷着脸淡淡道：“你认错人了，他不是你找的那个。”
    学生面无表情的指了指自己胸前的贴纸标签，麻木道：“您二位哪怕看一眼我们社团的logo呢？”
    寒陌言易冰齐齐垂眸，望向那个深蓝色志愿服上不起眼的灰色标签。
    ——j大电竞社。
    “......”言易冰觉得自己血压骤升，指尖发凉恍恍惚惚。
    寒陌揽过言易冰，将他无法见人的脸按在自己肩头，沉声对学生道：“你刚才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看到，社团不错，好好努力。”

 蛋清的多种用途

    【绝了！本人今天在j大见到了某对圈内情侣,唯粉心碎，不吐不快！】
    1楼：那两个大神？他俩去j大干嘛，想去读书了？
    楼主：好像在玩什么老师学生的羞耻游戏,要不是我有看过上千场比赛的钛合金狗眼,我都不敢认。
    3楼：你看错了吧，这俩挺正经的,尤其寒神，话都没几句。
    楼主：你家寒神一点也不正经，非要扯着冰神坐自行车后桌，还让我给拍照，我都不知道这辆自行车他俩咋处理的，毕竟出了学校就没用了。
    5楼：老师学生的羞耻游戏？他俩本来就是师徒啊，看了上千场比赛你不知道？
    楼主：呵呵,本楼主给你简单形容一下。“言老师，我还要去你的实验室工作，你可以潜我了！”“哎乖学生。”“言老师坐一下,求你了！”“就这一次。”“搂紧我的腰。”“嗯。”
    7楼：......
    8楼：越来越像编的了,寒神脑袋被门挤了也说不出这种话。
    9楼：楼主有照片吗,有照片就信。
    楼主：我是卖自行车的喂，那种情况怎么可能拍照片！
    11楼：果然假的。
    12楼：假的+1。
    帖子讨论到这里，因为没有证据,悄无声息的沉了。
    然而半个小时后——
    【隔壁贴证据来了！楼主来自证清白！】
    楼主：没想到啊没想到,去j大bbs碰运气,结果真有人拍到了他俩的图！[图片]
    2楼：卧槽，真像啊！
    楼主：更好笑的是,bbs上的学姐在谴责年轻老师剥削学生,说大一生被叫去实验室免费打苦工还被制止谈恋爱！哈哈哈哈哈哈哈！
    4楼：哈哈哈哈哈你那个学姐怎么想的啊？
    5楼：还真的是！冰神打扮的也太像老师了！
    楼主：妈呀,学姐贴子火了，bbs上都在谴责，还要找出那个老师来，我要不要去回帖澄清？
    7楼：我记得上半年j大好像出过硕导压迫学生，不让学生外出实习的事，现在还敏感着呢。
    楼主：艹，冰神风评被害！bbs说他太年轻，肯定靠脸入编制，ps我们学校只要qstop100博士毕业。
    9楼：小情侣情趣啦，你们不要大惊小怪。
    10楼：我还是不信寒神会这样，高冷滤镜碎了。
    11楼：年轻人果然会玩，啧啧。
    楼主：药丸！有学生要去微博投稿j大老师压迫学生事件，不行了！楼主准备化身正义战士去澄清了！
    12楼：突然不想楼主去了，让他俩浪出圈吧！
    13楼：+1，我们电竞就该以这种风骚的方式出圈！
    ......
    100楼：prince寒陌：去澄清，私信我，送你偶像全套周边和比赛门票。
    101楼：艹！真人？！
    102楼：这说话语气，这论坛零发言的记录，绝壁真人吧！
    103楼：楼主苟富贵勿相忘！
    104楼：楼主你牛啊，把寒神都逼出来了！
    105楼：j大校友本想默默吃瓜，但看寒神被逼成这样，实在忍不了了，我去bbs帮忙澄清！
    106楼：寒神别走，想问下你现在什么心情！
    107楼：冰神在干嘛？迪士尼城堡扣出来了么？
    客厅沙发上，言易冰盘腿坐着，一遍遍刷新论坛。
    他本来想开小号带节奏的，可惜论坛最近改版，可以搜索发帖ip了。
    要是让这帮技术宅男定位到他的ip地址，他就更丢人了。
    寒陌放下手机，从一尘不染的卫生间出来，运动衫的背面隐隐有被汗湿的痕迹，
    他小声道：“师父，我刷完厕所了。”
    言易冰轻哼了一声。
    寒陌把马桶刷挂好，用洗手液搓了两遍手，这才走过来，坐在言易冰身边。
    “我错了师父，那个傻......同学已经去bbs澄清了。”
    他扯了扯言易冰的袖口，肢体动作满是讨好的意味。
    言易冰还是气不过，深吸一口气：“你非要买那个破自行车，还那么大，普通出租车装不下，私家车不爱拉，花三百找了个搬家面包车弄回来，然后放车库落灰！”
    寒陌垂了垂眼睛，好脾气道：“真知道错了，要不我再把玻璃擦了给你出出气？”
    言易冰一抖胳膊，甩掉寒陌的手：“嘶，一身洁厕灵的味儿。”
    寒陌揪起胸口的衣服闻了闻，好像是有点味道。
    他随手一扯，直接把上衣给脱了下来，露出线条完美，起伏匀称的肌肉。
    “现在好点了吧？”寒陌就像对自己完美的身材毫无所知一样，更近的贴着言易冰，似有似无的擦过言易冰左臂。
    言易冰不言语，只是眼神微妙的朝他上身瞥了瞥，随后直接把手机扔给他看。
    寒陌一扫，是言易冰的微信界面。
    和他沉静如水的微信不同，言易冰这里热闹的很。
    【郁狗：啧啧言老师，和小野狼玩什么激情师生play去了？搞挺大啊黄浦玉面小白龙～ps我老婆现在还在尖叫，你拿什么赔我！】
    【陈憨厚：啧，人家大学可是教书育人的地方，言老师为人师表，德高望重，这一下人设崩塌可怎么办啊，你让黄浦区三十万游戏宅男怎么想？】
    【丁妹子：呜呜呜呜呜呜呜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我可以稍微了解一下实验室是怎么回事吗？】
    【明朗：好家伙！刷新我世界观！不敢去你老公那儿，所以在这儿问一下，师生禁忌这么刺激吗？】
    【啤酒肚路江河：不敢去问你家小老公，这里问下，这件事是寒陌小兄弟同意的吗？】
    【副队宋棠：队长......我是相信你的，这一切都是寒陌逼的对不对？】
    【二逼许瑞：队长！xp无罪！我支持你！】
    【一夜暴富孙天娇：我的白菜，我那么大一颗白菜，被人剥了外皮翻来覆去的□□......你知道我小时候看葫芦娃，老七被蛇精收养是什么心情吗！】
    【联盟主席老陈：年轻人，注意影响，你们毕竟是公众人物，大学里喜欢电竞的那么多，真就以为没人认识你俩？】
    言易冰忿忿道：“连老陈都没给你发？那我以后也要当高冷逼！”
    寒陌哭笑不得：“买自行车这事儿我冲动了，可是装斯文败类是师父的主意啊，这也赖我是不是太冤枉了。”
    言易冰：“......”
    好吧。
    在这一点上他的确是有点理亏。
    没想到那个大学女生正义感爆棚，还在bbs上曝光他了。
    寒陌循循善诱：“我把卫生间都打扫了，进门还罚站了半个小时，是不是可以了？”
    言易冰的眼皮轻轻跳动。
    微不可见的小动作透露出了他的心虚。
    这事儿的确不能都赖寒陌。
    寒陌继续道：“好在现在事情都解决了，大家也就开开玩笑，师父还要生气吗，我们晚上还没吃饭呢。”
    寒陌拉着言易冰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胃上。
    指腹触到温热的皮肤，按压着空荡荡的胃，言易冰快速眨了两下眼，心更软了。
    他不自在的舔舔唇，低声道：“那我也有错，我去做晚饭。”
    于是他抽回手，起身穿好拖鞋，往厨房走。
    其实他中午吃的比寒陌更少，现在也有点饿了。
    但他唯一会做的东西就是西红柿鸡蛋，最多再煮点面条，和西红柿拌一下。
    不过对饿坏了的人来说，西红柿炒蛋也足够美味了。
    言易冰回来还没换过衣服，全身这一套确实挺贵的，他在回屋换衣服还是直接去做饭之间挣扎了一下，还是选择去做饭了。
    毕竟下午在校园里也出了一身汗，无论如何这套衣服都要送洗衣店处理了。
    他径直走进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两个西红柿，三个鸡蛋，又取出一袋挂面。
    他听见身后寒陌跟了过来。
    言易冰没回头，用刀在洗过的西红柿上切十字花。
    他刚把西红柿放在盛水的锅里打开火，寒陌就凑了过来，从后面抱住他的腰。
    言易冰眼皮一跳，拉过不锈钢碗，磕破鸡蛋往里装。
    随着晶莹剔透的蛋白呲溜滑入碗中，他裤子的纽扣被一只手灵活的打开了。
    言易冰神经一绷，湿淋淋的手掌撑在料理台上，剩余的粘稠蛋液顺着他的指尖滑下去。
    他低声道：“你干嘛？”
    寒陌将下巴抵在言易冰肩头：“我不觉得师父有错，事实上，我很喜欢师父斯文败类的样子，很喜欢很喜欢，我甚至在想，要是当初在青训营，师父可以道德败坏一点，潜规则我就好了。”
    言易冰指尖绷紧，蛋液已经沿着细白的骨节滑到桌沿了。
    他嘟囔道：“我又不是不讲道理，我玩笑开大了就是开大了，松开，我要做饭。”
    寒陌从他手里把一片狼藉的鸡蛋壳取过来，扔进垃圾桶，缓缓道：“师父是觉得回家来就让我罚站刷卫生间，现在不好意思了？”
    “......”
    言易冰的心思被准确无误的戳破。
    他现在就是在想办法补偿刚刚发的脾气。
    其实他明明比寒陌岁数大，但大多数时候还是寒陌忍让他，这就挺让人不好意思的。
    寒陌从言易冰潮湿的手指上抹了一把滑腻的鸡蛋清，低笑道：“我是饿了，但不是这个饿，看师父这身打扮一整天了，现在忍不住想吃，一会儿晚饭我来做。”
    言易冰恍然回神，立刻明白了寒陌的意思。
    “操！今天出了一身汗！”
    他被寒陌抵在料理台上，昂贵的，熨烫整齐的西裤缓缓滑了下去。
    寒陌：“等会儿一起洗。”

 感动不感动？

    周末,言易冰受表姐所托，帮忙去幼儿园接外甥，家里就剩寒陌一个人。
    言母打来电话,问寒陌要不要一起去选钢琴。
    她有个大学闺蜜家生孙子,她打算送架钢琴。
    寒陌已经对着屏幕很久了，肩膀有些僵硬,于是他快速关了电脑，打算跟言母去活动一下筋骨。
    魔都有几家不错的琴行，钢琴价格从几万到几十万不等。
    言母提前打电话预约了几家，所以刚一到店，就被当作vip迎了进去。
    高级琴行里摆放的钢琴并不多，非利用空间很大，每架钢琴都用淡黄色柔光照着,将琴盖照的细腻泛亮，质感十足。
    店员知道言母是个大客户，所以不放弃任何机会的介绍着。
    “您是要给自己买钢琴吗,我推荐这架白色立式118m,型号稍小,但音质饱满，作为家庭用琴已经是绰绰有余了。”
    言母瞟了一眼，不太喜欢纯白色,于是摆了摆手。
    店员：“那您看这架棕色三角钢琴呢？气派典雅,符合您的身份,演出可以用，家里空间大的话,摆一架也是非常棒的装饰品。”
    言母是买给人家小孩子初学的,当然不会挑三角钢琴,于是也皱着眉缓缓摇头。
    倒是寒陌盯着这架棕色三角钢琴良久，忍不住上手，轻轻敲了一下琴键。
    钢琴发出柔软浑厚的低音，声波沿着琴键袭来，化作淡淡的震感，蔓延上他的指尖。
    店员眼尖，一下瞥到了寒陌手腕上戴的百达翡丽，连忙迎上去：“这位同学，是你要买吗？你听听这音色，感受一下，施坦威和普通钢琴可不一样，懂音乐的人，谁不希望有台施坦威呢。”
    “我不懂音乐。”寒陌将手指抽回来，淡声回。
    店员：“现在不懂也没关系，您这么年轻，完全来得及学，家里摆一台，以后可以弹给家人听，多好的家庭氛围啊。”
    寒陌的目光落在钢琴上几秒，不动声色的移开目光，将手也插进了裤兜里。
    “今天是我妈来挑，你不用管我。”
    店员显然有点失望，但见他不温不火的模样，似乎也没有特别想要的意思。
    言母倒是随口提了一句：“唉，阿易小时候我逼他学过钢琴，他就是不喜欢，手心都打红了也不爱弹，坐在琴凳上就跟得了多动症一样，每天把我气的要命，花了十来万学钢琴，咬牙切齿考了几级，到现在估计就会弹小星星了，希望我闺蜜家小孙子不会这么不争气。”
    店员立刻发现，这个始终平静冷淡的大学男生眼底突然有了神采，那双漆黑冷冽的眼眸瞬间生动鲜活起来，衬的他更加清俊好看。
    寒陌抬起眼，忍不住道：“师父没说过会弹钢琴。”
    言母“哼”了一声，不经意的抚了抚琴盖：“他那是不好意思说，少年宫同班同学都考过十级了，就他还一看钢琴就哭呢。”
    “哦。”寒陌一边应着，一边别有深意的再次望了一眼钢琴。
    其实人很容易受周围环境影响，尤其是他这种能够最大限度接受新鲜事物的年轻人。
    他经常去言易冰家，受言父影响，对生活质量也有了不一样的追求。
    以前空荡荡的样板房他一样住，现在也会觉得养两盆君子兰不错，弄个红酒柜也很好，楼梯还是应该换成低调奢华的螺旋状，甚至家里搞个琴台才漂亮。
    更何况，听说师父一看钢琴就会哭。
    他挺想知道，学这玩意儿真的有那么痛苦吗？
    几天之后，言易冰看到搬进家里的三角钢琴，沉默了良久。
    从十岁起，他就彻底跟这玩意儿说再见了，平时逛街看到了，甚至都不会施舍一个眼神。
    他不由得想起了那几年噩梦般的学琴生涯。
    每周被少年宫老师按在琴凳上，弹错一个音就打一下手心，他这个年级第一，语数英老师的宠儿，全校同学提起来都会唏嘘一句学神的人，在钢琴面前，尊严荡然无存。
    言易冰忍不住激灵了一下，回头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向寒陌：“你买这玩意儿干什么？”
    寒陌用指尖敲了敲琴键：“人家都说弹钢琴有助于练习手速，我想学着试试。”
    “胡扯！”言易冰手指颤抖着点了点琴身，“你以为这东西是给人学的？它简直是十八世纪最惨无人道的发明，专门用来剥削未成年儿童的！”
    寒陌饶有兴致的椅在琴边，眼底含着笑：“师父童年阴影这么大啊，打手心很痛？”
    说着，寒陌拉过言易冰的手，在他柔软温湿的掌心揉了揉，仿佛在透过时空，安抚那个不过十岁，掌心通红泪水涟涟的小男孩。
    “当然，掌心神经那么多，稍不注意容易打出问题的，但是当初那些老师都是真打，非得让人疼了才行，完全的体罚。”言易冰任他揉捏着手，时隔多年，依旧愤愤不平。
    寒陌笑道：“现在没有老师这样了，都是家长看的紧，我小时候没机会学这个，想试试，要是真学会了，弹给你听。”
    言易冰定神打量寒陌几秒，随即捧起寒陌的侧脸：“宝贝儿，对于你的童年我一直是很心疼的，但是没机会学钢琴真的是幸运了，信我。”
    寒陌笑的肩膀都颤，就着这个姿势在言易冰唇上啄了一口。
    言易冰没想到，寒陌说想学就真的会学。
    他有时候都不理解，世界上为什么有寒陌这种对自己下手狠的人。
    好像学什么都要学到最好，好像时间永远都挤不完。
    他自己每天结束训练浑身就像要散架子一样，但寒陌还能培养零零碎碎无数种爱好，仿佛要在短短几十年人生里，把能体会的都体会一遍。
    寒陌每周去一次钢琴班，然后在家里制造噪音。
    言易冰在别墅里呆着，就始终避不开楼下叮叮咣咣像装修一样的杂音。
    他必须得戴上专业的隔音耳机，才能消停一会儿。
    而且显然，寒陌的技能点也是没有点在音乐上的，又或者是学的太晚了，艺术气息已经来不及培养了。
    反正言易冰觉得也真就《小星星》和《洋娃娃与小熊跳舞》勉强能听。
    后来他实在受不了，躲回家住了快一个月。
    可回家也并不安生，他妈还用寒陌教育他。
    “你看人家陌陌，永远不放弃学习，你看看你，小时候那么好的条件，像要给你上刑似的。”
    “是......是是。”言易冰早就不为父母的批评所动了，他全当耳旁风，一边摆弄手机一边敷衍的应着。
    寒陌大概学了三个月，在两人初恋纪念日那天，非要给言易冰来一首饱含爱意的《梦中的婚礼》。
    言易冰看着寒陌像模像样的坐在琴凳上，熟练的翻开琴盖，手指标准的搭在琴键上。
    怎么说呢，气势还是有的。
    但等钢琴声一出来，言易冰就忍不住想笑。
    他虽然学琴没成功，但基本的欣赏水平还是有的，就寒陌弹的这个《梦中的婚礼》，要是被他当年的老师听到，手可以不用要了。
    言易冰就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一边乐颠颠的给寒陌录音，一边恶劣的想，原来真有寒陌努力也学不好的东西，太爽了。
    寒陌倒是弹的很认真，不过弹完之后，他也知道自己弹的跟老师比差的远。
    “挺好挺好，我感受到你对那天深深的眷恋了。”言易冰的唇角压都压不住，眼睛弯成一道弧，把录音塞给寒陌，“快来听听我们未来的肖邦早年力作。”
    寒陌打开录音听了一段，脸时红时白，最后实在听不下去，凝眉嘟囔道：“我最近几个月是不是变笨了？”
    言易冰开怀大笑，抱着肚子后背直颤，有些瘦削的脊椎透过薄薄的衣料，显出优美柔韧的弧度。
    他还撺掇寒陌：“快去给爸妈听听，让他们知道，钢琴的确不是人学的。”
    寒陌又气又好笑，干脆扣上琴盖，再也不看那排白花花的琴键。
    “本来特意为今天学的。”
    言易冰抬起笑的微红的脸，嘴唇绷成一条线，澄澈黑亮的眼睛一本正经的看向寒陌：“嗯嗯嗯，我真的好感动。”
    但他正经不了几秒，瞬间破功，眼角睫毛都沾了点笑出来的泪花。
    寒陌没好气道：“没看出一点感动来。”
    言易冰清清嗓子，语重心长的拍着寒陌的肩：“小哥哥，我是真的很想泪如雨下，喜极而泣，给你三个月的辛苦练习一个happyending，但我真的，哭不出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寒陌侧目，安静看着言易冰笑了一会儿，突然意味深长的扯了下唇。
    随后他收回目光，手指在施坦威光滑厚重的琴盖上抚了一下，轻声问道：“真哭不出来？”
    言易冰眨眨眼，眼中浮着一丝看似愧疚其实幸灾乐祸的神情：“不要太伤感，我也没有这方面技能点，我弹你也哭不出来的。”
    寒陌深吸一口气，眸色幽深，突然环住言易冰的腰，一用力，将他抱上了厚实坚硬的琴盖。
    “喂！”言易冰猝不及防，腰腹一紧，紧接着松垮的拖鞋被甩了下去，他只能下意识用手攀住了寒陌的肩膀。
    寒陌微微躬身，贴在言易冰耳边，在他耳垂上轻咬了一口。
    “没关系，弹不哭你，但能把你艹哭。”
    “......”言易冰右眼皮一跳，随即四下找可以偷溜的空隙，忍不住问道：“你对得起施坦威么？”
    寒陌一把扯回言易冰快要滑到地面的脚尖，坦然道：“我花几十万买的，怎么都对得起。”

 言老师

    情人节前夕,言易冰被邀请去帝都一个开设了电竞专业的高校讲公开课。
    寒陌不想一个人过情人节，于是跟俱乐部请了个假一起过去了。
    帝都最近接连下大雪，气温骤降明显,不少人得了流感,以防被传染感冒，俱乐部给他们准备了口罩和免洗洗手液。
    寒陌干脆把口罩当围脖用了,帝都风大，戴着口罩还挺挡风。
    公开课当天，言易冰起了个大早，简单梳洗之后，用羽绒服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扭头对刚从床上下来的寒陌道：“你再睡会儿，我讲完课就回来。”
    昨天系领导请吃饭,他们都稍微喝了点酒，回来的也晚，今天起早实在是痛苦。
    寒陌揉着眉心摇摇头,走过来,抱着裹的软绵绵的言易冰亲了一口：“等我,我跟你一起去。”
    言易冰挑眉：“他们这教室跟当初的青训营差不多，我讲的课你又不是没听过。”
    寒陌半掩着卫生间的门，撩起水龙头里微热的水,一边洗脸一边淡定道：“嗯,怕你被另外有天赋的小孩吸引了。”
    言易冰笑出声,眼睛弯着：“那倒也是，大学生最小的也就十七八岁？正好可以打职业。”
    寒陌擦干净脸,漆黑眼眸望向言易冰,随即走过去,将言易冰按在墙上，潮湿的脸埋在言易冰颈侧，嘴唇轻轻夹了一下柔软的耳垂：“所以我得看好自己老婆。”
    言易冰推他一把，寒陌发梢上湿漉漉的水珠在他脸侧一扫而过。
    “赶紧，着急上课呢。”
    寒陌洗过脸，总算清醒不少，神色清明，眼底带笑：“走走走。”
    寒陌比言易冰早一步进了大学机房，里面已经坐了满满登登的人。
    大概电竞大神来讲公开课相对有吸引力，所有好位置的机子都已经被占满了，寒陌只在靠后门最偏僻的地方找了个机位。
    他低着头，理了理口罩，从某个学生身后迈过去，低调的窝在了角落里。
    戴着黑口罩的他只露了两只眼睛，再加上他本人周身一股生人勿近懒得说话的气质，旁边那学生只是瞥了他一眼，也没好奇他为什么眼生。
    明星选手来讲课，肯定有别专业蹭课的，估计也是个资深游戏宅。
    言易冰等寒陌进去一会儿才现身，他刚一露面，教室里顿时一片欢呼呐喊。
    被教室墙壁反复反弹增强的音量震的言易冰微微一顿。
    他其实很少近距离感受粉丝的热情，大多数时候是在网络，或者比赛现场，但其实比赛现场的观众席离得也很远，他只能看到乌泱泱一片，根本对不上脸。
    现在在这个小教室里，每个人的神态，表情，喊得话都能清清楚楚的接收到，还挺......奇妙的。
    言易冰环视了一圈，好不容易在最后排找到了寒陌的影子，他顿了几秒，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谢谢大家，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言易冰，是zero的在役选手，很荣幸今天能给大家上这堂公开课。”
    寒陌微微仰头，看向言易冰，目光满是爱慕。
    他身边那个男生，激动的伸直胳膊，猛的扯了一下前面人的衣领，声音不小道：“艹啊！是言易冰！世界赛冠军啊，牛逼！”
    前面的人也很激动：“嘘嘘嘘，我拍照片呢，你别拽我。”
    男生抬起一半屁股，伸着脖子向前看去，着急道：“你帮我也拍一张，我这儿角度不好，言易冰有点帅啊我发现。”
    同学：“你等会儿，哎呀有人挡着。”
    好不容易，同学拍了几张，递给男生看。
    男生立刻通过微信转给自己，美滋滋欣赏一会儿，突然一扭头看向寒陌。
    “兄弟你要不要帮忙拍一下？”
    寒陌：“？”
    寒陌冷淡道：“不用。”
    男生突然想起来，刚刚言易冰一进屋，身边这位兄弟也没跟着欢呼尖叫，一副爱谁谁我不在乎的样子。
    “兄弟，你是不是不喜欢言易冰啊？”
    寒陌轻飘飘扫了他一眼，淡淡道：“喜欢。”
    男生嗤笑：“就你这语气，喜欢才怪了呢，兄弟，网上撕选手那套就别带入现实了好吧，现实就是这帮电竞选手实力肯定比我们强。”
    寒陌不耐烦的皱了下眉，只觉得耳边仿佛有一台信号不稳的收音机，始终嗡嗡作响。
    “你能不说话了吗。”
    当着我的面偷拍我老婆，还逼逼叨叨个没完。
    男生悻悻的扭过头，轻蔑的“切”了一声。
    他身边其实有不少这种自命不凡的，觉得自己跟职业选手比也不差，觉得当初只是被家长逼着学习，没机会早早接触电竞，不得已才报了电竞专业，将来大概率还只能从事幕后管理培训工作。
    男生又去拍前面的同学：“哎哎哎，你知道言易冰喜欢男人吧，他男朋友也是大神。”
    同学：“嗯哼，谁不知道，还上热搜了呢。”
    男生：“最开始我还不太理解，喜欢男的我的妈，但今天近距离一看，言易冰长的蛮好看的哈。”
    同学笑嘻嘻问：“啧，你也打算推开柜门了？”
    男生：“要是跟这种大神谈恋爱，少奋斗二十年还能被带着上分，我乐意啊。”
    寒陌冷冷的扫他一眼，但实在不想扰乱言易冰的课堂，还是忍了。
    言易冰讲了二十多分钟理论知识，让他们打开电脑登陆账号，检查一下压枪水平。
    “好好打，听你们老师说你们要求lol上钻二，pubg单排上2500是吧，那压枪应该没什么问题了，谁要是打不好到前面做二十个俯卧撑啊。”
    寒陌打开游戏，想了想，登陆了自己好不容易试出来号码的小号。
    训练场压枪对他来说太小儿科了，他进入训练场，选上m762，枪口对准墙面，食指按下鼠标。
    子弹刚打出去，身边男生猛的一拍桌子，绷直了后背：“卧槽，我寒假没练m762啊！”
    他拍的桌子一震，寒陌的鼠标不受控制的一滑，在墙面上留下一堆恐怖的，高低起伏的弹孔。
    寒陌：“......”
    气氛凝重的吓人，男生缓缓扭头，看到了寒陌惨不忍睹的成绩。
    “......兄弟不好意思啊，我帮你跟老师解释一下，要不你重新来？”
    男生心虚的小声道。
    寒陌要真是这个班的学生，为了证明自己肯定要举手重新来一遍，但他不是。
    他只是为了陪老婆来旁听的，怎么可能耽误正经大学生的时间呢。
    寒陌咬牙：“不用。”
    一分钟后，所有电脑的画面截图传输到言易冰面前那台机子上。
    虽然图片小，但是压枪水平是很容易看出来的。
    搭眼一扫，就能知道谁稳谁不稳。
    整个屏幕四十张图片，只有两三个烂的出奇。
    言易冰确认了一下座位，尤其是那个把墙面打得像筛子一样的吊尾车。
    言易冰抬眼向后望去：“......”
    寒陌：“......”
    “咳，俯卧撑下课再说，现在就不耽误大家时间了，我讲下四排赛中不同跳点的战术策略。”
    言易冰平静的移开目光，把自己刚才说的惩罚略过了，其他没打好的学生莫名其妙的松了一口气。
    男生激动的拍了拍寒陌的肩：“兄弟你好运气啊！这事儿算过去了，一般公开课的老师才不管你练的怎么样，下课都直接走了。”
    寒陌冷淡的拍掉他的手：“你不用听课吗？”
    男生无所谓的耸耸肩：“啊我没事，反正我也不打算当选手，练那么好没用。”
    寒陌其实不太了解电竞专业是想给市场输入怎样的人才，忍不住问道：“那你能做什么？”
    男生乐呵呵道：“嘿，我投了实习，去prince俱乐部做助理，将来干的好了，当个领队什么的，反正我这水平当不了选手。”
    寒陌退出游戏，云淡风轻问：“应聘上了？”
    男生：“没呢，下周面试，给钱多不累的话我就去，太累就算了，不过学长们都说他家寒神话少不事儿逼，应该不累。”
    寒陌：“你别去了。”
    男生一愣：“啊？”
    寒陌淡声道：“你面试过不了了。”
    男生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寒陌：“你他妈谁啊你说的算呀？”
    寒陌眼皮一掀：“呵。”
    公开课上了两个小时，言易冰口干舌燥，下课铃总算打响，他摆摆手，关掉电脑，重重清了清嗓子：“下课了，谢谢大家。”
    有同学打趣：“冰神，俯卧撑还没做呢！”
    “对啊，惩罚还没罚呢！”
    “快快快，谁没打好来着。”
    言易冰按了按太阳穴，纵容一笑：“逗你们玩呢，你们准备上下节课吧，我也得跟人吃早饭去了。”
    “哇，冰神跟谁吃早饭啊？”
    “哈哈哈哈哈谁这么八卦啊！”
    “你们别瞎猜啊！”
    言易冰年纪也不大，也根本没把自己当这帮学生的老师，所以说话比较随意。
    人家既然问到了，他也不遮掩，于是一扬下巴，示意着最后一排，轻飘飘道：“走了，寒神。”
    寒陌正按下关机键，闻言直接站起了身，朝言易冰点了下头，随后简短道：“让让。”
    男生蓦然睁大眼睛，一句卧槽卡在嗓子眼儿。
    “我我我......你你你......”
    寒陌懒得搭理他，径直走到讲台前，帮言易冰拿起背包，顺手递给他保温杯。
    言易冰也不管教室里如何躁动，一边喝着水一边勾着寒陌的衣角扬长而去。
    俩人到了室外，言易冰扣上杯盖，揶揄道：“特别有天赋的小孩没看到，但是特别菜的看到一个，怎么回事儿，要不是你我就让他们俯卧撑了。”
    寒陌想起来还有点愤懑，接过言易冰的杯子，自然的喝了两口。
    “旁边一傻逼，算了，俯卧撑回酒店给你做。”

 全靠我花钱【副CP】

    “边总,代言效果您放心，这是我刚刚说的脱水数据，您看看,嘿主要呢,现在也确实有几家公司有意向合作，不过我们肯定是比较心仪kura,所以......”
    孙天娇有点口干舌燥，顺势抓起桌边的水杯猛的喝了几口，由于喝的太快，一丝水流顺着唇边滑了下来。
    水珠坠落，在棉麻衬衣上留下一点不深不浅的濡湿。
    边恕的目光在他脸上逡巡片刻，垂下眼，靠在软沙发上翻了翻手里的文件。
    “四百万一年？”
    孙天娇连忙放下杯子补充道：“您可能会觉得贵了点,但......”
    “行啊。”边恕语气随意而友好，顺势扣上文件夹，骨节分明的手随意搭在上面,手背上自然凸起血管的痕迹。
    孙天娇顿时怔住,嘴角下意识动了一下,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接点什么。
    他习惯和擅长的是抬价，像这种一口答应财大气粗的金主，还真是很少见。
    边恕看向孙天娇空了一半的水杯,不由得也有些口渴,他刚打算拿水杯,这才发现水杯已经空了。
    孙天娇眉尖一挑，立刻抬手叫来服务生：“帅哥帮忙上杯blingh20.”
    这个牌子的矿泉水,一瓶就要四百多,但这位金主爸爸不喝酒,他也就只能这么表示诚意了。
    边恕刀劈斧削般的侧脸稍绷，似乎是想开口拒绝，但又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服务员拿来矿泉水和一个空杯：“您好，给您开了。”说罢，自然的拧开瓶盖，将水倒入空杯中，熟练的加了两颗冰块，和一片切好的，汁水四溢的柠檬片。
    边恕：“其实你不必辗转找我谈代言的事情，我平时并不管kura。”
    孙天娇眉开眼笑：“这也是为了表示zero的诚意嘛。”
    他挂着无比真诚率真的笑，心说，就因为你不太懂电竞圈，不太管kura，甚至还不接地气的有钱，我才必须找你谈呢，不然得被你手下拼业绩的经理一层层砍成什么样？
    kura键盘的确只是边家商业版图里一个不那么起眼的小分支，听说是上一辈为了哄游戏控小女儿开心投资的，但因为边恕对游戏不感兴趣也没有研究，所以他接手家族企业后，kura自然而然也变得边缘化，甚至直接聘请ceo打理了。
    孙天娇也是辗转了几个人脉，才能跟这位金光闪闪大财主见面的。
    边恕未见得不知道价钱上有点吃亏，但是他肯定懒得花时间在这个小项目上扯皮。
    边恕喝了一口blingh20，晃了晃杯子，微不可见勾了勾唇角：“喝惯了农夫山泉再喝这个，有点不习惯。”
    孙天娇：“......”
    好家伙，您还挺接地气？
    大概是合作谈的太顺利，让他精神过于放松，所以一时不慎，露出了十分肉疼的表情。
    他充满怜惜的望向那瓶矿泉水，只觉得四张百元大钞飘飘悠悠的打了水漂，而他连点水花都没见到。
    那可是四百块！
    边恕打量着孙天娇在几秒内风云突变的表情，有点好笑：“孙经理二十多岁就能打理整个战队，真是年轻有为。”
    所以为四百块钱心疼的如此真情实感，也是很别具一格。
    孙天娇瞬间收回表情，连连谦虚摆手：“就是普普通通打工人，和边总比哪还能算年轻有为呢，谁不知道光瀛地产在您手下蒸蒸日上市值飞涨，我今年还按揭买了房呢。”
    边恕没搭茬，当着他的面，又喝了一口‘神仙水’，还挑眉问道：“孙经理喝吗？”
    孙天娇立刻摇头。
    他喝个脑袋！
    这不是拿他的刀剜他的肉么？哪怕这水延年益寿他也喝不出滋味儿来。
    边恕却又顺着刚才的话题说下去：“孙经理是已经准备买房结婚了？”
    孙天娇噗嗤笑道：“哪能啊，我连女朋友都没有。”
    边恕客气道：“怎么会。”
    说实话，孙天娇有点娃娃脸，长的也偏清秀细致，不应该没有女生喜欢。
    孙天娇却笑着叹气：“大学时候网恋被骗过，可能留下心理阴影了，就一直也没兴趣再找，见笑了。”
    边恕：“哦？这么不小心？”
    “也不怪我不小心，主要是对方隐藏太好，我以前学霸控，喜欢姐弟恋，对方就......完全符合我的心里预期，我那时都做好准备漂洋过海去找她了。幸好发现的及时，不然也不能找到现在这份工作。”
    边恕好奇的连‘神仙水’都不喝了，问：“怎么发现的？”
    孙天娇本来不想分享这种私人信息，但毕竟对方答应了一个四百万的合作，他顿了顿，还是道：“我忙毕设，问了对方一个挺难的专业问题，他不小心说话了，是个男的。”
    边恕遗憾道：“好惨。”
    孙天娇点头：“是呗，我吓傻了，后来他又找我，换了个女音，问我为什么断师徒，说昨天她数学作业没写完，让她哥帮忙挂号什么都不知道，还给我拍了一张小学五年级数学卷子。这种蹩脚的谎话......一看就是开了变声器，你知道，我们这个行业，偶尔也用变声器。”
    边恕：“网上骗子的确很多。”
    孙天娇：“是啊，剑三是我氪金最多的游戏了，能给他的东西都给他了，当然在专业方面他确实帮助我不少，所以他说自己沃顿商学院在读我也相信，小学五年级就纯属扯淡了。”
    边恕眉心微微一蹙，喃喃叨念：“剑三？”
    孙天娇赶紧给脱离了低级趣味的金主解释：“是一款游戏，挺火的，不过不重要，我已经a了。”
    边恕定神看向他，问道：“你游戏id是什么？”
    “天絳撗财。”
    “......”
    孙天娇尴尬的搓了搓手：“那个时候吧，流行这种杀马特名。”
    边恕神情复杂，片刻后，缓缓点头。
    话题一时间陷入僵局，孙天娇见边恕没再说话，特别有眼力见儿的起身买单：“那我就去跟您公司的ceo签合同了，不耽误您宝贵的时间了！”
    等孙天娇抱着笔记本和文件夹打车离开，边恕轻呼一口气，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边柠，你五年前在818上挂的渣师父，我好像见到了。”
    电话对面的少女顿了顿，忍不住气鼓鼓道：“哥！替我撕扯他的衣领，泼上一杯82年的拉菲，声嘶力竭理直气壮的质问，为了暖暖丶嗳那个绿茶师妹抛弃我，他有过一丝一毫的后悔么？如今暖暖丶嗳已经跟他人师徒情深，而我的真实身份，却是边氏集团如假包换的大小姐！”
    边恕：“......”
    边恕：“少看弱智电视剧，挂了。”
    孙天娇签完合同，像只斗胜了的公孔雀，挺着脖子进了zero俱乐部一队训练室，把合同往言易冰面前一拍。
    “祖宗，下月开始营业！”
    言易冰瞥了一眼，看了看签约金额，心悦诚服的鼓了鼓掌：“阿娇，说，为了这单四百万的生意，你都付出了什么？”
    孙天娇嘴唇抽搐，眼睑猛颤，眼含屈辱：“贞操。”
    言易冰云淡风轻：“倒也不是很珍贵。”
    孙天娇“哼”了一声，拉了把椅子坐下，翘着腿，倚着桌子：“我发现财大气粗的老板就是爽快，可能因为人家根本不靠这个子公司赚钱，唉，晚上的陈总就没这么容易打发了，能喝又死抠。”
    言易冰：“不行就算了，别把胃喝坏了。”
    孙天娇摇头：“不行，他家运动服是高端品牌，真的好看，别的俱乐部也在争呢。”
    晚上，孙天娇还是单刀赴会，去跟陈总拼酒了。
    他使出了浑身解数，灌进去二斤白的，喝的东倒西歪神智不清，那老油条愣是不松口，犹犹豫豫的吊着他，一看就是别家俱乐部给的条件更实惠。
    但孙天娇是不可能因为他降价的，价格一旦降下去了，就是给市场信号，再想涨起来就难了。
    所以这事只能慢慢死磕。
    他被助理送回家，靠在车里还在想，为什么这世界上的金主不都像边总一样痛快呢？
    边总。
    敞亮人。
    孙天娇回到家，忍了一路的恶心终于控制不住，抱着马桶狂吐。
    助理赶紧给他倒水，喂他含醒酒片。
    孙天娇吐过之后，胃里总算好受一点，就让助理赶紧回去了。
    他顶着一身酒气，头重脚轻的倒在沙发上，越想越气。
    吊着他一个月了，还不愿意给个准话，那他这酒不是白喝了？
    孙天娇乒啦扑通的找出手机，点开微信，双眼迷离的按开对话框。
    他点着语音，微微气喘，撒娇道：“喂陈总，我娇娇啊，您到家了么？”
    “今天跟您喝的真开心，您就像我亲哥哥一样，温文儒雅，如沐春风，气宇不凡。”
    “不知道那个合同您考虑的怎么样啦？”
    “别难为弟弟了，求您了。”
    边恕洗完澡，听见书房里，手机一直在震。
    他一打开，发现边氏集团大小姐的渣师父给他发了好几条语音。
    边恕很讨厌听语音，因为费时间，不严肃，不过因为这横跨五年的微妙的巧合，他还是点开了。
    手机里传来醉意朦胧娇滴滴的男音，大概因为喝的太醉了，所以尾音都是打着颤的，尤其是那句“求您了”，语调带着无奈又委屈的哭腔，仿佛蓬松绵软的蒲公英，迎面扑来。
    边恕手指一紧，忍不住回道：“孙经理和其他人都是这么谈生意的？”

 全靠我花钱【副CP】

    第二天中午,孙天娇宿醉醒来，双眼挂满了血丝，太阳穴一个劲儿的发胀。
    他把眼睛扯开一条小缝,目光在天花板上逡巡片刻,习惯性摸手机。
    这是他的习惯，再困再累,只要看会儿手机就清醒了，清醒后就能继续工作。
    他透过那条窄窄的，被睫毛层层遮挡的小缝，看到手机屏幕弹出了数条消息，大部分都是等他去了俱乐部处理的。
    但目光下移，在某个联系人名称那里，突然顿住了。
    眯着的眼睛猛然睁开,孙天娇纳闷，边恕给他发微信干什么？
    他们好像并没有特别熟啊。
    不明所以，孙天娇点进去,猛然一愣。
    好家伙,他给边恕发那么多微信干嘛？他们根本不熟啊！
    孙天娇蹙眉抿嘴,手指犹疑的按在了语音上，片刻后，他仿佛一只被摔在案板上的鱼,剧烈翻腾起来。
    “卧槽！卧槽！卧槽！”
    “死了！”
    他光脚下床,脚趾扣在发凉的地板上,少许睡意烟消云散。
    他一边抓着蓬乱的支棱的头发，一边疯狂在脑海中遣词造句,眼球仿佛变成了投影仪,投射在雪白墙壁上,一篇合理妥帖的道歉稿在他眼前噼里啪啦的打了出来。
    孙天娇深吸一口气，努力平静下来。
    【边总您好！
    昨天打扰您十分抱歉，没有在工作后将工作微信和私人微信区分开实在是我的失误......】
    孙天娇检查了下错字，郑重的，把三百字小作文发了过去。
    他以为自己大概不会收到回信了，因为像边总那样的大老板，肯定不会跟他计较，只要他态度摆出来了，这事儿就过了。
    谁料十分钟后，手机“叮”的响了一声，那一声仿佛是鼓槌敲在了孙天娇心口，他赶紧把手机举起来。
    这次边恕也给他回的文字。
    【我加你用的是私人微信。】
    孙天娇：“......”
    好的，他的灵魂无形之中又变得虚伪矮小了些。
    但他脑子转的很快。
    【边总，我工作微信基本上二十四小时开着的，私人微信没什么联系人，所以很少上，这也是为了及时跟您沟通。】
    边恕——
    【嗯。】
    孙天娇一颗心悬了起来。
    嗯是什么意思？
    生气了还是过去了？
    和这帮资本家们聊天真是痛苦，结束对话总是莫名其妙，谁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在想什么。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边恕那边又来了消息。
    【和那个陈总相比，我是不是特别好对付？】
    孙天娇举着手机，绕着自己的拖鞋光脚转了两圈。
    药丸。
    谈生意就怕比较，要是知道别人多磨磨就能拿到低价，那哪怕边恕不差这点钱也会不痛快的。
    孙天娇思忖片刻，慎之又慎回。
    【是这样的，因为运动服是穿选手身上的，粉丝也容易注意到，所以普遍要价要高一些，可能陈总他比较犹豫，但是zero跟您的合作绝对诚意十足......】
    【哪个陈总？】
    【jheryouny的陈江，陈总。】
    孙天娇苦不堪言。
    他不知道这些资本家们私下里有没有交集，要真是认识，那被陈总逼逼叨叨一通，边恕肯定不能信他的话。
    片刻后。
    【下午溏山高尔夫球场见一面，我们再详细谈谈合作。】
    孙天娇心里咯噔一下，心情顿时沉入谷底。
    他犹豫片刻，去网上搜了个可爱的，没有攻击性的表情包，发给边恕，顺便跟了一句——
    【边总，我们的合同不是签完了么？】
    当时就怕出变故，所以他火急火燎的赶去签了。
    边恕靠着深黑色办公椅，手肘搭在把手上，目光在聊天界面凝滞片刻。
    边柠在一边撑着桌面直跳脚，急道：“哥！你得为我十二岁时单纯的少女心报仇！”
    边恕抬眸看她一眼：“都跟你说是误会了，他把我认成你了。”
    边柠讶异的睁大眼睛，声音高了几个度：“什么叫把你认成我？难道你想说当时他喜欢的人是你？”
    边恕一皱眉：“不然呢？你那年才十二岁，连宏观经济学五个字都不一定会写，每天跟追击问题和鸡兔同笼较劲，有什么可喜欢的？”
    边柠：“......”
    边柠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义愤填膺：“和他挥剑江湖快意恩仇的是我，和他下本打怪传功升级的是我，大部分时间都是我，你只不过偶尔帮我挂挂号！”
    边恕不解道：“所以指点他完成论文的是我，浪费他毕设时间的是你？”
    边柠“哈”了一声，眼睛斜向上瞥四十五度，嘴角蔑笑，掐着腰：“你不懂剑三。”
    边恕毫无兄妹情的下了逐客令：“马上要高考了，少来我办公室混，去补你的遗传基因和分子晶体。”
    边柠撇了撇嘴，自信十足道：“有种你问他当初喜欢的到底是谁！”
    边恕又看向已经暗淡下去的微信界面。
    他和边柠聊天的时候，孙天娇应该很忐忑吧，以为他要毁约？
    想着想着，边恕恶劣的愉悦了些。
    他开始打字。
    【签过就不能谈了？】
    孙天娇苦着脸，只好快速回。
    【能能能，您给个时间，我一定准时到。】
    边恕盯着和孙天娇的聊天界面，唇角渐渐抚平，少许笑意融入和煦日光中。
    他忍不住回想起已经埋藏在记忆深处的五年前，这些记忆就像落了锁的魔盒，曾经毫不起眼陷入地底，可一旦被钥匙触发，便如翻腾巨浪，倾斜而出，将所有细枝末节尽数涌入脑海。
    他那时候在国外读书，而边柠在国内上学。
    因为时差，因为游戏随时上线新任务，所以边柠把游戏账号密码给了他，叮嘱他帮忙盯一些活动和奖励。
    绝大部分时间里，他都是一边在图书馆工作学习，一边开着游戏当背景音。
    说实话，这个游戏的背景音还算好听。
    直到孙天娇主动跟他说话。
    那时候边柠对孙天娇来说大概也只是个普通网友，因为孙天娇明显是资深大神玩家，而边柠还是个思维简单装备简陋的小学生。
    但那天传功之后，孙天娇随口抱怨了一句：“啊啊啊啊啊毕设让人头秃！以后我上的时间可能比较少了。”
    边恕当时也有两个结课论文要写，还比较理解孙天娇的心境，于是忍不住开口，用边柠的账号安慰了一下。
    “加油，我也在忙thesis。”
    大概是因为有相似的痛苦，话题一下就打开了。
    孙天娇：“唉，魔都真是越来越不好混了，谁能想到金融系也有那么多同学靠父母帮出文章呢。”
    边恕挑眉：“你学金融的？”那还算是同行。
    孙天娇对个人信息很敏感，赶紧找补：“啊......说多了，金融系学渣一枚。”
    边恕若有所思，谦虚道：“嗯，我也金融学渣，不过你有不会的可以跟我交流。”
    孙天娇郁结了一天终于被逗乐了：“哈哈哈哈你真逗，两个学渣能交流出什么来？”
    边恕也笑了。
    后来边恕才知道，孙天娇是f大金融系年级第一，绩点几乎刷满。
    后来孙天娇才知道，边恕宾大沃顿商学院在读，作为中国人，还拿了全额奖学金。
    于是两个‘学渣’愉快的交流了一段时间，孙天娇顺利完成了毕设，边恕枯燥的异国求学生涯里也多了几分趣味。
    他偶尔能收到孙天娇送的东西，但他根本连游戏都没玩过，也不了解那些东西的价值，他更不知道，在边柠上线的时候，百人团战，孙天娇让给了边柠多少珍稀的，买都买不到的装备。
    边恕只把游戏当成另一个聊天软件。
    直到有一天，没有零花钱越来越依赖孙天娇救济的边柠哭诉，自己被渣师父抛弃了。
    与此同时，边恕也意识到，自己被渣网友抛弃了。
    这对他来说是个极其新奇的体验，因为从来都是他拒绝加别人好友，还真没有人主动删他。
    虽然他没有边柠那么易碎的少女心，但是某个假学渣还是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真就过河拆桥，写完毕设就删了他？
    边恕也说不出是愤怒还是怅然若失，只是他一向克制，把这段意外的相处锁在了记忆深处。
    毕业后，边恕在华尔街工作两年，两年中，有不少男男女女向他发出过date邀请，但他脑海中总是一闪而过剑三里那个人的影子，随后便意兴阑珊的拒绝了别人。
    大概就像边柠说的，游戏世界可以美化情感，玩过剑三的人，都割舍不掉里面的情缘。
    边恕回神，直接给一个没有备注的号码拨了过去。
    边恕：“我下午有时间。”
    陈江：“哎哟边总，约您出来一趟可真不容易啊哈哈哈，那您有时间我就订场地了？听说您高尔夫水平特别好，到时候可别忘了给我露一手啊。”
    边恕静默片刻，淡淡道：“我可能要带个朋友过去。”
    陈江：“好说好说，这不是我那侄子也想跟边总交个朋友嘛，开发区那几个小区的底商归属确实需要边总多通融啊。”
    边恕轻笑：“见面再谈。”
    陈江连忙道：“好的好的，您忙。”
    其实陈江的年龄比边恕大。
    但毕竟边家财大气粗，实力雄厚，而且这次是他侄子求边恕合作，他不得不展示诚意。
    边恕挂断电话就发给孙天娇。
    【下午两点，高尔夫球场见。】
    孙天娇叹了口气，关掉微信丧气的钻进浴室洗漱了。
    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因为讨厌资本家想要辞职的冲动。
    他昨天竟然还说边总是敞亮人。
    敞亮个屁！
    不知道是哪个小太监又吹枕边风，让高高在上的金主知道自己签贵了，准备反悔了。
    孙天娇一边打着泡沫，一边快速在脑袋里计算。
    他最多最多只能让二十万。
    超过了二十万，就是刀架在脖子上都不能同意了。
    反正合同都签了，大不了明年不合作。
    下午两点，孙天娇打车去了溏山。
    他从来没跟人在高尔夫球场谈过生意，因为太浮夸逼格太高，他谈的几百万，根本不值得来这种地方。
    高尔夫球场在近郊，场地很大，管理很严格，远远望去，装修考究精致的服务大厅后，是一片连绵起伏的茂密嫩草。
    今天天气有点阴，不会晃眼，倒真是打高尔夫的好时候。
    孙天娇深吸一口气，下了车，有些僵硬的移到了门边，对门卫客气道：“兄弟，我进来找人。”
    门卫看他一眼，哼笑：“可以，让人出来接你吧。”
    孙天娇懵了。
    他怎么可能让大老板出来接。
    “我是来谈生意的，进去找他就行，他知道。”
    门卫见惯了企图用各种理由混进去的销售，以前监管不严，他们球场被高级会员投诉过很多次，后来几经整顿，这种一看就是来谈生意但又不跟老板一起来的，绝对不能放。
    门卫：“抱歉，我们有规定，如果没人来接，不能放你进去，或者你可以买票。”
    孙天娇：“那买票多少钱？”
    门卫轻描淡写：“单场一万起，包含电瓶车钱。”
    那神情，颇有奢侈品店员的风范。
    孙天娇笑了。
    他笑的和风细雨：“一万啊，别家高尔夫球场单场都五百到三千，我刚才随便看了一眼你们这边的服务内容，好像也没有别具一格啊，是不是涉嫌宰客呢，我给监管局打电话确认一下。”
    门卫一僵，赶紧拦他：“我的意思是整体，整体消费，你连球杆球衣都没有，不得花钱买？我们这里可都是名牌杆。”
    孙天娇冷飕飕道：“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我助理一会儿就送来。”
    门卫撇了撇嘴，脸上挂满了嫌弃。
    那表情，明显是不相信孙天娇有助理。
    孙天娇身为顶级电竞俱乐部的经理，赚的钱实在不算少，他在这高尔夫球场办个会员还是绰绰有余的，但他毕竟是普通人家出身，又爱财如命，舍不得用来奢侈消费。
    但这不代表他乐意被人看不起。
    他刚要开嘲讽，身后突然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孙总，你的球杆和球衣。”
    孙天娇周身一震，扭头向后，就见边恕一扬手，扔给他一个沉甸甸的黑色包裹。
    紧接着，身后豪车缓缓驶过，朝着停车场的方向。
    孙天娇下意识将包裹抱在胸前，怔怔的看向他。
    包裹里面有软绵绵的衣服和细长的球杆，是一整套打球的装备。
    孙天娇又垂眸，余光瞥了一眼商标。
    titleist。
    好家伙！
    他下意识把球杆抱的更紧了些，仿佛手里的是个易碎的青花瓷。
    门卫对高级会员都很眼熟，而且边恕一看就是财大气粗的精英老板。
    门卫赶紧刷卡开门，脸上带笑，恭敬道：“您请进，原来这位先生是您的朋友。”
    边恕淡淡道：“不，我是他助理。”
    门卫：“......”
    孙天娇：“......”
    边总，敞亮人。

 全靠我花钱【副CP】

    孙天娇怀抱着青花瓷......不,怀抱着金光闪闪的顶级球杆，视线在比skp都豪华的服务大厅逡巡。
    一进到这里，他就有种皮肤紧绷膀胱收缩的局促感,类似他第一次踏入奢侈品店量体裁衣时的心态。
    那次是言易冰陪他去的,他这个舌灿莲花的谈判小能手一句话都没说。
    砍价语录从大脑汇入舌根，再从舌根倒灌大脑,形成了一个完美的闭环，绝不漏一个可能丢脸的字出去。
    言易冰经常出入那种场合，和店长沟通很顺畅，很专业，很......贵的蛋疼。
    他就在一边有样学样，等第二次去定制店，他已经可以侃侃而谈了。
    但这是他第一次来高尔夫球场,他对这里的一切都是陌生的，可显然侃侃而谈的其他人对这里都相当熟，这种信息逆差让他十分没有安全感,仿佛一只掉进了凤凰窝的小鸡,连扑扇翅膀都战战兢兢。
    边恕冲他一伸手,淡声道：“给我吧。”
    孙天娇猛然回神，怔忪片刻，思维有点迟钝的问：“什么？”
    边恕没再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孙天娇手里的球杆。
    孙天娇短路的神经这才完全接通,忙不迭把烫手的‘青花瓷’递给边恕,随后掌心在裤腿上稍蹭了一下，没话找话：“嗯......没想到我比边总先到啊。”
    边恕拿过黑包,目光在孙天娇脸上停顿几秒,才缓缓道：“我特意出去接你。”
    孙天娇只觉得自己被一道神雷给劈中了,从脑瓜顶到手指尖一阵痛麻，冥冥中天外来音，高贵冷艳的白素贞光临他的小药堂，高喊“颤抖吧凡人，我特意来宠幸你。”
    边总这是准备压价多少啊，居然不惜亲自接他？
    不行！
    这种谈判套路他见得多了，先博得对方的信任和感激，然后顺理成章出个低价，在对方还没从感情用事的冲动中恢复过来，一击致命。
    孙天娇大脑飞速转动，眼神变化莫测，嘴角僵硬的扯了扯。
    他是在阴沟里翻船的人？
    笑话！
    最多压二十万，别的没商量！
    边恕见孙天娇风云突变的神色和不合时宜的僵硬，挑眉问道：“怎么，我出去接你你不开心了？”
    “哪能啊！”孙天娇舌尖在下唇快速一扫，仿佛杀手杀人前用白布擦拭刀刃，他嘴唇一抿，唇舌像开了光一样哔哔哔，声情并茂，“我就是没想到，边总您年少有为，还能如此平易近人，其实您找助理或者球童知会一声就行了，我......”
    孙天娇眼睛都不眨，几百字彩虹屁小论文脱口而出。
    像只喋喋不休绕着人转的蜜蜂。
    边恕从来没见过这么能捧哏的人，捧得他头皮发麻，终于忍不住，抬起手去堵孙天娇的嘴。
    孙天娇吓了一跳，本能的向后仰身，避开边恕的手，但滔滔不绝的恭维也顺理成章的截断了。
    边恕的手掌在离他唇边几厘米的地方停顿，那是一双非常明显的读书人的手，掌心宽厚，掌纹清晰，无名指指根有一圈淡色茧子，似乎是拉小提琴留下的痕迹。
    他的手指修长，指节带着稍显凌乱的曲痕，中指指甲附近，还有个用笔不规范造成的凸起。
    孙天娇眨了眨眼，仿佛能感觉到边恕掌心的温度蔓延到他唇上，很热。
    边恕适时撤回手，皱眉：“吵。”
    孙天娇一缩脖子，自己用手掌拍拍唇，示意嘴已经被粘住了，不说了。
    边恕心中好笑，低声道：“我还约了别人谈事情，他应该已经等着了。”
    孙天娇做了个请的手势，闭嘴示意——
    我不急，要不您先忙事情？
    边恕：“一起去。”
    孙天娇：“......”
    他在心里默道，不合适吧？
    但是他很识相的没出言反驳边恕。
    边恕边往休息区走边问：“怎么没带球杆和球衣来？”
    孙天娇谨慎的咽了咽唾沫。
    他根本没有这玩意，因为他也不是特别爱运动。
    但他还是说：“旧杆磨损比较厉害，新杆还没送来，我看着您玩就行。”
    边恕：“嗯，打得怎么样？”
    这只是随便一句闲谈，至少在边恕眼中是。
    或者说，在这里所有人眼中都是，一走一过，孙天娇就能听见各种逼光闪闪的大佬在交流挥杆技巧。
    他觉得自己某根叫做自尊心的神经被轻微的拨动了，所以在脑袋还没想好怎么谦虚，开过光的嘴已经没逼数的骄傲起来了。
    “还行吧，业余水平，也没太多时间练习，老虎伍兹知道吧，以前在国外跟几个朋友一起向他请教过。”
    说出来他就有点后悔了，因为一个谎言需要无数谎言去补。
    如果他不想让自己露怯，那就要尽快把这个技能点打上。
    边恕点点头：“一般打多少gir？”
    孙天娇：“？”
    gir是什么几把？
    他只知道gif是动图。
    孙天娇笑眯眯：“边总您多少？”
    边恕：“7吧。”
    孙天娇：“我也差不多。”
    边恕挑了下眉：“不错。”
    孙天娇冷汗直冒，觉得不能再继续这个话题了，不然他一定会露馅的。
    他刚准备拐入正题，边恕突然抬起手向不远处招了招。
    孙天娇把话憋回去，顺着边恕的目光看去。
    陈江挺着啤酒肚，穿着绷在肚皮上的白球衣，整个人仿佛带着褶的肉包子，热情洋溢的迎了上来。
    “哎哟边总，百闻不如一见，您好您好。”
    但紧接着，陈江眼神一拐，看见了边恕身边的孙天娇。
    陈江看看孙天娇，孙天娇看看陈江。
    孙天娇：“？？？”
    陈江：“？？？”
    火热喜庆的气氛里夹杂着一丝尴尬。
    昨晚灌酒拼酒的场景历历在目，那份被推拉的皱皱巴巴满是酒渍的合同被孙天娇扔进了碎纸机。
    边恕仿佛没察觉到什么，淡定介绍：“这是我朋友，孙天娇孙经理。这位是陈江陈总。”
    孙天娇目光炙热的瞥向边恕。
    果然啊！
    边恕和陈江是认识的，他今早就不该告诉边恕陈江的名字。
    现在多尴尬？多尴尬！
    边恕肯定知道了陈江想压的价，觉得自己签亏了，所以才找陈江来对峙！
    孙天娇背后出了一层冷汗，莫名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
    今天谈不好，可能两个单都要吹！
    陈江同样心情复杂。
    孙天娇和边恕是朋友？
    多好的朋友？
    能带来一起打高尔夫肯定关系不一般。
    他之前觉得孙天娇年轻没背景，所以死命压价，吊着不签合同，还拼命灌酒。
    现在想想，孙天娇这么年轻就能管理一整个顶级电竞俱乐部，果然是深不可测。
    陈江也出了一层冷汗。
    怪不得边恕迟迟不愿意把开发区那片的底商卖给他侄子，原来是从这儿得罪了。
    那今天边恕带孙天娇来的目的就不言而喻了。
    youpay，ipay。
    孙天娇笑笑。
    好一个龙潭虎穴！
    陈江笑笑。
    好一个刀山火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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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聪明人不会让尴尬的场面维持太久。
    陈江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拽过跟在自己身后的侄子：“陈庭，我侄子，边总您应该见过,他可一直把您当作事业上的明灯啊。”
    陈庭不像陈江那么能说会道,况且他叔叔在，也没太多他说话的余地。
    陈庭笑容灿烂,伸出手：“边总，见您一面不容易。”
    边恕只是淡淡点了点头，用余光轻点了一下孙天娇：“我最近比较忙。”
    陈江表面带笑，嘴里咬牙切齿。
    得罪了你的朋友，怪不得你比较忙呢。
    孙天娇扯着唇角，目光瞥向三楼一家甜甜圈店。
    他心道，连侄子都一起带来跟边总玩了,还在我面前装不熟呢？
    孙天娇平心静气：“真巧啊，没想到陈总和边总认识。”
    老傻逼，你自己不愿意签就算了,还背后搞我其他金主。
    陈江意味深长：“是啊,没想到这么巧。”
    装你妈装,今天姓边的不就是特意给你找场子的？
    边恕眼睑微垂，手指磨擦着皮质袋子里球杆的轮廓，轻飘飘道：“原来你们俩也认识啊。”
    孙天娇：“哈,是啊。”
    多新鲜,这事好像是我亲自告诉你的。
    陈江：“呵呵,魔都真是小。”
    就差明着逼我跟孙天娇签合同了，有意思？
    边恕置若罔闻,活动了一下肩部肌肉：“换衣服吧,球童等好久了。”
    孙天娇没有衣服,陈庭也没有打高尔夫的兴致，最后只有边恕和陈江换了球衣。
    边恕从更衣室出来，站在陈江身边，俩人一对比实在是惨烈。
    孙天娇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陈江要是带褶的肉包子，那边恕就是山竹里最光滑精致的那一瓣。
    应该又甜又酸，带着馥郁清香。
    孙天娇又不自在的把目光移开了。
    他有点饿了，昨天宿醉的困倦也没彻底消散，但谈生意不能急，急了肯定要吃亏。
    几个人带着球童坐上电瓶车，在高低起伏的小山坡驶过，天色少许阴沉，光线丝毫不刺眼，地面的嫩草也露出自然的深绿色。
    边恕认认真真打了几个球，也没开口说话。
    陈江先忍不住了。
    他当着边恕的面，将孙天娇扯到自己面前，语气也变得和风细雨。
    “孙经理，咱们那个运动服的合同你带了没？”
    孙天娇扯了下唇：“昨天不是让你不小心泼了酒吗，我碎了。”
    装。
    你继续装。
    下一步就开始提价钱了呗。
    果然，陈江道：“哎呀昨天真是喝的太多了，我手都拿不稳，我们昨天商量的是多少签约费来着？”
    孙天娇舔舔下唇，顿了半晌，含蓄道：“是这样的陈总，运动服这个和别的代言不一样，你应该理解，我们的队徽还得贴在上面，你可以去其他家战队问问，都是不同价的。”
    他不是解释给陈江听的，是解释给边恕听的。
    他得不动声色的让边恕知道，键盘和运动服代言价钱不一样是合理的，正常的。
    陈江：“是是是，我理解。”
    陈江特意瞥了边恕一眼。
    边恕弓着腰，上万的球杆抬着，作出要击球的姿势，似乎对他们的谈话毫不在意。
    陈江心中冷笑。
    不在意才是最大的在意！
    边恕要是提前不知道这件事，肯定要问一句的。
    但他一句都没问！
    孙天娇看到陈江瞥边恕的小眼神了。
    孙天娇为他们交流信息的方式汗颜。
    哪怕含蓄点，委婉点，大家也不至于装的这么尴尬！
    陈江深吸一口气：“孙经理，宜早不宜迟，我看我们的合同就尽快签了吧。”
    孙天娇嗤笑一声，下一秒，笑意“嗖”的收了回去。
    他睁大眼睛，盯着陈江，把【你智商没问题吧】这句话充分的用眼神表达了出来。
    陈江似笑非笑，将【都是千年的狐狸跟谁俩玩聊斋呢】原封不动还给了孙天娇。
    孙天娇眼睛微眯，将【你们到底玩的什么把戏】甩回给陈江。
    陈江紧接着，将【谁知道你和边恕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砸了孙天娇满脸。
    孙天娇扔出一记【你这么说我可就答应了】回敬陈江。
    陈江反手回招【算你狠】。
    孙天娇挺着脖子：“您要这么说那就签啊。”
    陈江：“签啊！”
    孙天娇蒙了。
    这俩资本家到底是怎么谈的？
    原来边总是那种我吃亏了你也不能占便宜的腹黑人设？
    陈江说完看向边恕。
    边恕没看他，只是轻吹了一下球杆上的草叶，淡声道：“小陈是不是要给我看什么东西？”
    陈庭赶紧凑上来：“是是是，开发区那边底商的事。”
    边恕随手把高尔夫球杆递给孙天娇：“看你跟陈总挺熟，你俩打一会儿吧。”
    孙天娇：“......”
    既史诗级懵逼后，他又陷入了史诗级尴尬。
    他也就在电视上瞥过两眼，根本不知道怎么打。
    边恕叮嘱陈江：“小心点，孙经理跟老虎伍兹一起打过，水平不错。”
    孙天娇：“......”
    陈江：“^_^”
    好家伙，孙天娇果然深藏不露。
    边恕跟陈庭去电瓶车上看材料了。
    留下孙天娇和陈江两个人迎风凌乱。
    陈江晃了晃球杆，轻描淡写道：“哎呀，老虎伍兹也是边总帮你约的？”
    孙天娇抱着‘青花瓷’，皮笑肉不笑：“我自己。”编的。
    陈江深深一笑：“现在的年轻人不简单啊。”
    孙天娇：“嗯哼。”
    二十分钟后，陈江看着累的气喘吁吁的球童，望着比二踢脚飞的还离谱的高尔夫球，问出了比孙天娇与边恕关系还机密的问题。
    “你是跟哪国的老虎伍兹打的球？”
    孙天娇小心的擦拭着‘青花瓷’上的灰，面不改色的扯淡：“我跟老虎伍兹打的是乒乓，国球之光。”
    陈江：“......”
    等边恕和陈庭谈完回来，随便看了看俩人的战绩。
    边恕：“......”
    孙天娇仰头望天，恨不得自己代替球滚进洞。
    边恕唇边含着一丝笑意，将计分器递给球童。
    “跟我差不多？gir有7？”
    孙天娇耳尖红透，抿嘴道：“我今天发挥......”
    “我教你。”
    孙天娇：“？”
    “别动，手给我。”边恕自然而然的扶着孙天娇的腰，将他拧了个身，背对自己，然后从后攥住他的手腕，“挥杆不能从右上向左下打，要向下挥杆，右肘贴紧身体，这样。”
    孙天娇还来不及反应，就已经被边恕从后环住，自己的一只手腕还被攥着。
    他彻底蒙了。
    边恕应该知道他不会打了。
    他以为自己会被戳穿，嘲笑，嫌弃。
    毕竟在座的都是资本，只有他一个打工仔。
    但是没有。
    边恕很自然的笑了笑，脸上没有任何看不起，也没戳破他的自尊心，反而亲自教他打高尔夫。
    边恕的手掌很有力度，带着他的手微微扬起，定格，调节方向，再直直的向下挥去！
    球杆撞击到雪白的高尔夫球，球体笔直的滚向果岭。
    边恕目光微垂，下巴就贴在孙天娇耳边，问道：“会点了么？”
    孙天娇只要一躬腰就能撞到边恕的小腹，可即便不动，他也能分明感受到身后人的体温。
    孙天娇的喉结猛动了一下，迟疑道：“还......行？”
    方法他记住了，力道也记得差不多了。
    其实他学东西很快，只是现在有点懵。
    “我觉得你还不会。”边恕很自然的下了定论，“再来一遍。”
    孙天娇：“......”
    同样的步骤又来了一遍，孙天娇心里暖洋洋的。
    很少有人这么细心温和的教过他东西，上一个还是指望他考全校第一的初中班主任。
    陈庭那边微微朝陈江点点头。
    陈江声情并茂：“真是感谢边总，给我侄子帮了大忙了，我改天一定得请边总吃饭。”
    与此同时，孙天娇在心里默道，“感谢边恕教我高尔夫，下次装逼就更像了。”
    听到陈江的话，孙天娇灵犀一动。
    他悟了。
    这就是边氏集团的企业文化啊！
    让每个合作伙伴感受到春风般的温暖，用真诚，耐心，恒心感化每根市场老油条，播撒爱与温暖，传递大企业的社会责任心和行业道德感。
    边总，牛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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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一共在高尔夫球场呆了四个小时。
    边恕整整教了孙天娇一个小时,孙天娇感动的双腿发颤，陈江在一旁目瞪口呆。
    陈江特别想问一句，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为什么我不配有姓名？
    打完高尔夫,边恕将球杆交给球童，用湿毛巾擦了擦掌心：“我公司还有事情要处理,今天就到这儿吧。”
    陈江就像溺水的胖子被掐住了人中，瞬间满血复活。
    他一拍大腿，虚伪的叹息道：“好的好的，正好我这边也有个会，本来想多跟边总交流交流，奈何时间不等人，手下不争气,实在是遗憾啊！”
    边恕笑笑没说话。
    于是四个人坐车回到服务大厅，边恕和陈总去换衣服，淋浴,只留下陈庭和孙天娇两个人。
    陈庭瞥了瞥孙天娇,不动声色的用拳头堵住嘴唇。
    “咳。”
    孙天娇掏出手机,自顾自打开打车软件。
    陈庭：“......”
    他想搭讪的意思还不够明显？
    孙天娇不是不会察言观色，他是在愁。
    他没让俱乐部的专车送他过来，毕竟司机只有两个,但俱乐部人那么多,他这地方又偏又远,司机一时半会儿回不去。
    他填写了位置，开始叫车。
    附近的快车很少,有几辆的位置明显是在停车场,大概是某些有钱人闲着没事体验生活,兴之所至开通的。
    但来高尔夫球场休闲或谈生意的时候，肯定没人愿意接订单。
    孙天娇等了十分钟，果不其然。
    他有点急。
    陈庭手插着兜，低头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蹭了蹭鞋尖，看似漫不经心的问：“孙经理是怎么认识边总的？”
    孙天娇心不在焉：“谈生意认识的。”
    陈庭轻笑：“也得......有几年了吧。”
    孙天娇抬起头，莫名其妙：“没啊，前两天。”
    陈庭静默片刻，显然是丝毫不信。
    “前两天认识的？孙经理也太谦虚了吧，只认识两天边总能对你这么......”
    陈庭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孙天娇疏离的挤出一个笑，但碍于跟陈总的合同还没正式签，只好勉强应付陈庭。
    “对我怎么？”
    陈庭：“孙经理真不知道，边总今天带你来是什么意思？”
    孙天娇：“什么意思？”
    陈庭意味深长的扬起头，对着天花板叹了口气：“哎呀，我叔叔要是不跟你签合同，我这边可就见不到边总喽。”
    孙天娇用食指指指自己的鼻子：“你觉得边总在帮我签合同。”
    陈庭一副“不然呢”的表情。
    孙天娇蹙着眉，神情复杂，片刻后，突然情真意切道：“是的，你千万不要跟别人说，其实我和边总的关系真的不一般，这么说吧，他对我就是，没有什么不可以。”
    陈庭了然的笑：“对嘛，所以孙经理刚才干嘛骗人呢，早说您和边总关系铁，咱们也不用为了个小合同废这么大工夫。”
    孙天娇凑过来，偷偷拍了拍陈庭的胸口，挤眉弄眼：“低调低调。”
    陈庭配合的捂住了嘴。
    不一会儿，边恕和陈江就从更衣室出来了。
    边恕又穿着刚来时那身禁欲的黑色风衣，虽然牌子是孙天娇不舍得买的那种，但其实边恕打扮的很低调。
    他不像陈江那样弄一身大金链子大金表，周身写着四个字“我很有钱”。
    边恕更吸引人的，是安静沉默的气质和不亚于模特的好身材。
    陈江刚一露面，就被陈庭扯到了一边。
    陈庭：“叔，他俩的确关系匪浅，这个孙天娇说了，边恕为他，没有底线。”
    陈江：“看出来了。”
    孙天娇知道陈庭会跟陈江说什么，他强忍着笑，不去看热闹。
    让陈江误会也挺好，说不定续约的时候还能拿个好价。
    而且这事儿，只要边恕本人不知道，他就不尴尬。
    边恕看向孙天娇：“孙经理带车来了么？”
    孙天娇：“没，我打车。”
    边恕点点头，客气道：“这里可能不好打，没有车愿意来，要不坐我的车走吧。”
    孙天娇瞥了一眼暂无车主接单的弹窗，凝眉沉思片刻，缓缓道：“也好。”
    边恕眼底的笑意一闪而过：“嗯，走吧。”
    他说罢转身，向门口走去。
    孙天娇像个小尾巴，屁颠屁颠的跟上去，非常开心。
    又省了一笔不菲的打车费。
    陈庭：“看到了吧叔。”
    陈江：“你听说过一个传闻没？好像边总喜欢男人。”
    陈庭瞳孔地震：“卧槽？”
    陈江面沉似水的点点头：“所以我们碰到的，可能是未来的边夫人。”
    陈庭整个人都不好了：“原来......刚才孙经理是那个意思！”
    陈江嫌弃的呵了一声：“有钱人，比你想象的会玩。”
    孙天娇完全不知道自己的一时装逼被陈江曲解成了那个意思。
    他乐颠颠的上了边总的车，小心翼翼的坐在后座，嗅着车里清新的香味儿，用余光偷偷打量边恕。
    边恕在跟人发消息，眼神中带着无奈的宠溺。
    孙天娇无意间瞥见了对方粉嫩嫩的少女头像，赶紧撤回了目光。
    应该是边总女朋友吧。
    年纪轻轻事业有成的，果然都有女朋友了。
    边柠：“哥你问他了没有！他到底喜欢谁？”
    边恕：“你又上课玩手机？”
    边柠：“不要岔开话题，这关系到我的尊严！”
    边恕：“还用说，当然是我。”
    边柠：“他亲口说的？喜欢的是你这个无趣的男人，不是我这种活泼可爱富贵多金的大美女？”
    边恕抬起头，表情平静，淡声问道：“孙经理，喜欢我们的键盘么？”
    孙天娇一脸的莫名其妙，这是客户来要反馈了？
    孙天娇的彩虹屁滔滔不绝：“喜欢啊，特别喜欢，主要是颜值高，又好用，上镜非常有面子。”
    边恕适时按下了语音键，录下了孙天娇这段话，发了过去。
    边柠：“......”
    边恕若有所思片刻，又凝眉问：“孙经理是喜欢我这样的客户还是陈总那样的？”
    孙天娇心道，好家伙，这车果然不白坐。
    “你啊，当然是你。”
    边恕松开语音键，看着发过去的两条消息，满意的轻扯唇角。
    边柠：“靠，他好没有眼光！”
    边恕：“不许骂脏话，赶紧听课。”
    孙天娇心里好笑。
    看来边总对女朋友是真心的啊，连聊天都能情不自禁的笑出来。
    孙天娇：“边总和女朋友关系真好。”
    边恕微一挑眉，重复道：“女朋友？”
    孙天娇点头：“啊，您刚才的眼神，真是特别宠溺温柔，您女朋友肯定很幸福。”
    边恕眸色微深，眼睑微微颤动，那细微的小动作给他的神情添加了一丝意味深长的韵味。
    边恕：“是啊。”他没否认自己有‘女朋友’的事实，转而道，“其实我以前也被欺骗过感情。”
    孙天娇倒吸一口冷气。
    他作为一个男人，都觉得边恕的条件实在是太优秀了。
    身为富二代，边恕不仅没变成一个花天酒地败坏家产的废物，反而年轻有为，早早挑起了公司的大梁。
    而且他经手这段时间，边氏非但没走下坡路，还因为更能贴合年轻人的喜好，变得越来越好。
    哪怕不说家产和能力，边恕的外形条件也是绝对优秀的，至少孙天娇自愧不如。
    即便优点能装一箩筐，边恕还是很谦虚有礼，发现他不会打高尔夫也没嫌弃，修养和人品都无可挑剔。
    这样的人也会被渣？
    孙天娇：“对方是哪国的公主？”
    边恕总算被他逗笑了：“不至于。”
    孙天娇：“那她可太没眼光了，你配公主也不差啊。”
    边恕谦虚的摇摇头：“嗯......我那时候还年轻，第一次动心。”
    孙天娇遗憾道：“初恋是容易被骗的，我也一样，但是吃一堑长一智嘛，您看您现在的女朋友不就很好。”
    边恕没再提女朋友的事，继续讲述自己被渣的经历。
    “他当时用的着我，我也正好帮得了忙，我曾经压力很大，觉得自己和父辈相比差的太远，要学的太多，但是跟他聊天就很轻松愉快，然后不由自主的上了心，帮他也更尽心尽力了。本想回国之后表达心意的，可他用完我就删了好友，再也不见了。”
    孙天娇瞳孔地震，无情谴责道：“渣女啊！”
    边恕：“是吗？”
    孙天娇忿忿：“肯定啊，这不就是过河拆桥吗，那人也太不地道了。”
    边恕抬眸看着他：“或许是因为我没见过他，所以对他总是有些幻想，没能彻底忘了。”
    孙天娇干巴巴道：“网......网恋啊。”
    边恕点头：“算是吧。”
    孙天娇：“网上骗子最多了，她都不给你照片，肯定心里有鬼啊。”
    边恕：“我其实对他还是有感觉。”
    孙天娇：“别了吧，太渣了，这种人炒股绝对赔到倾家荡产！”
    边恕轻笑：“要是再见到他，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孙天娇：“收拾她！亮出你的家产，你的身价，你的容貌，让她后悔终生，跪地求复合，再不屑一顾的把她甩开。”
    边恕：“他会后悔？”
    孙天娇：“当然啊，你这么厉害，谁要是知道曾经甩的人是你，不得后悔死。”
    边恕凝眸沉思，突然不说话了。
    孙天娇也悻悻的闭了嘴，觉得自己有点多话。
    边恕这种身份的人，哪能稀罕做报复前任这种蠢事，太过于抓马。
    大概十分钟后，边恕冷不丁问道：“孙经理，你选的股票行情怎么样？”
    孙天娇苦道：“不怎么样，全都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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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祖宗,你说我设的屏保是不是有点用？”
    孙天娇抬起手机，在言易冰面前晃了晃。
    言易冰一打眼，看到了一个明晃晃的财神爷动图,金元宝从财神爷的后脑勺弹出来,落在屏幕各个角落。
    言易冰：“......你又赚到什么大钱了？”
    孙天娇伸出两根手指，得意洋洋的在言易冰面前摇摇：“两单代言,高价签下！”
    “嗯，你牛。”言易冰吸了吸鼻子，咕嘟咕嘟灌了一大口热水。
    他眼角红红的，发丝微乱，没有什么精神。
    孙天娇这才察觉到他的不寻常。
    “你怎么了？”
    言易冰：“有点感冒，今天早点回家多睡会就好了。”
    孙天娇：“我看你的邮轮行就算了吧，他们肯定得天天喝酒,你上次就是感冒喝酒进了医院。”
    言易冰不是很在意：“我现在知道感冒药不能和酒一起灌了，再说去那天我肯定好了。”
    孙天娇是操心的命，怎么想怎么担心：“游轮上可没有好医生,你的生活常识多寒酸自己心里没数？到时候出事怎么办？”
    言易冰无精打采,随口说道：“没事,有寒陌呢。”
    孙天娇：“什么？”
    言易冰顿了顿，眼神不自觉扭了个方向，眼底映着夕霞的光：“我是说,有生活常识的人很多,他们告诉我就行了。”
    孙天娇这才放下心里那点疑惑,絮絮叨叨：“拜托，都是一群大老爷们,哪有那么心细啊。”
    言易冰：“行了,别说我了,你昨天去哪儿了？”
    孙天娇：“打高尔夫去了！”
    言易冰失笑：“你不是说那东西又贵又不好玩，除非你脑袋进水了才去消费吗？”
    孙天娇得意挑眉：“这次不一样，这次是客户带我玩的，还教我打了几把，你别说，现在客户间的参差啊......啧啧。”
    言易冰家里是开律所的，他对甲方有不少了解，随随便便签了高价合同的也有，可能有些老板不会砍价，不想费心，手里有钱。
    但签了高价合同还带着乙方去打高尔夫娱乐的，实属奇怪，说不图什么都牵强。
    言易冰：“哪个客户这么缺心眼儿？”
    孙天娇：“去去去，人家边总可好了，人长的帅，家里有钱，还特别谦逊有礼，多才多艺，唉，你说这世道，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言易冰：“他为什么对你这么好？”
    孙天娇皱眉：“什么叫对我这么好，边总对谁都这么好啊。”
    “这样的人也能做生意？”
    “人家大企业，格局不一样，你以为谁都跟那个陈江似的？半年代言拖了我半个月。”
    言易冰谨慎道：“没人会无缘无故对你好，我建议你多留神。”
    孙天娇：“打个高尔夫就是对我好了，那寒陌背你去医院不得是亲妈级操作？”
    他之所以拿寒陌打比方，是因为知道言易冰和寒陌不合。
    两个死对头尚且能暂时抛开恩怨，为对方的生命安全担忧，他和边总打个高尔夫太正常了。
    言易冰：“......”
    言易冰：“你要是这么说，人性是有点复杂哦。”
    孙天娇：“是吧，看似不合理但是合理的多了去了。”
    言易冰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
    深夜，边家别墅。
    边恕一边揉着眉心提神，一边继续看文件。
    边氏集团涉猎的领域非常繁杂，有些很赚钱，有些常年亏损，但为了抢占市场，又不得不继续投入资金。
    这段时间，边恕一直在想办法扭转亏损的局面，但他还需要学很多东西，毕竟他的每个决策，都关系到这些子公司的未来，也关系到无数员工的生活。
    边柠敲了敲门，端了杯咖啡进来，嘴里还叼了袋糖包。
    “哥哥哥！”
    她刚把糖包吐掉，就迫不及待喊边恕。
    边恕抬起头：“你怎么还不睡觉？”
    边柠娴熟的撕开糖包，将砂糖混入咖啡中，用勺子搅了搅：“你见过哪个高中生是十二点前睡觉的？”
    边恕又低下头，在某份合同上打了个问号，淡淡道：“以后少来我这里借住偷懒，赶紧回家去。”
    边柠气道：“我这不是有正事嘛，你见过我的渣师父了，他长得怎么样？我之前听声音蛮好听的。”
    边恕笔尖一顿，黑墨缓缓散开，在雪白的纸张上留下一个晕湿的小黑点。
    “嗯。”
    “嗯是什么意思？”
    “蛮好看的。”
    “什么叫蛮好看的，帅不帅啊，身高多少，身材怎么样，你照照片了么，给我看看。”
    边恕定神望着她，深吸一口气：“你对他那么好奇干嘛，你自己早恋的小火苗都快盖不住了，还真能记得小学时候游戏里的师父？”
    边柠撅了撅嘴：“我好奇还不行啊，谁说我早恋了，那是追我的人多！”
    边恕不想多聊：“我没有照片，那时候人人网还挺火的，你又知道他学校，自己去找吧。”
    边柠眨眨眼，莫名其妙：“人人网是什么东西？和人人视频有什么关系？”
    边恕：“善用搜索。”
    边柠：“你就知道敷衍我！”
    边恕没再搭理她，又低下头去看文件。
    边柠干脆坐在一边的小沙发上研究哥哥提到的那个人人网。
    她发现，这是个类似网络校友会的地方，在上面很容易找到同校同级的学生，还会主动推送上下届的学长学姐。
    她哥这一代很多人都用这个网站，互相留言，分享生活。
    不过现在大部分账号都已经弃用了，有的甚至停更四五年了。
    这个网站好像也没什么人维护，很久没升级过了。
    边柠觉得人人网还挺好，不知道为什么被时代淘汰了。
    她为了搜渣师父，自己注册了个账号，设定了f大金融系。
    还有更具体的信息，她抬头问：“哥，渣师父是那年的啊？”
    边恕：“和我同岁。”
    边柠：“噢。”
    边柠：“那他叫什么名字啊？”
    边恕顿了顿，才道：“孙天娇。”
    边柠噗嗤笑出了声：“天之骄子么？那他父母对他的期望蛮高的，不像咱爸，陪妈妈待产的时候妈妈想喝柠檬茶，然后就给我起名叫边柠，幸好是边柠，要是边柠檬我就无语死了。”
    边恕扶了扶额。
    同样的无可奈何他也有。
    边母怀孕的时候去旅游，偶然路过宋代刘恕的旧址，听人说这位老祖宗过目不忘，年少成名，为了寄托美好祝愿，边父就直接定了儿子叫边恕，连找个算命先生的时间都没浪费。
    毕竟古人验证过的，靠得住。
    但边恕很想告诉边柠，不是那个天骄，是撒娇的娇。
    好在他忍住了。
    边柠能不能找得到关他什么事。
    但边恕显然忽视了现在年轻人对网络的熟悉度。
    边柠废了一番周折，好不容易找到个大部分特征都符合的。
    “他是不是登记错名字了啊，还是披马甲啊，这届f大金融系只有一个叫孙天娇的。”
    边恕眼皮一跳。
    还真找到了？
    他虽然知道可以通过社交网络查询一个人的过往，但这非常不礼貌，所以他没有查过孙天娇。
    可是现在是边柠找出来了。
    他发现自己好像忍不住，忍不住想看看孙天娇大学时期，跟他在网上热聊的时候什么样。
    边柠自顾自的嘟囔：“啊不是肌肉男类型，娃娃脸哎，蛮显小的。”
    “哈哈哈当年的发型真是奇奇怪怪，好在他还算朴素，不然以现在的眼光看，真是公开处刑。”
    “哎他真的好朴素啊，大学都不打扮打扮怎么找女朋友啊。”
    边柠一边看一边发表评论。
    她心里有种微妙的悸动。
    这就是当年她追在屁股后面喊师父父的人，这就是陪她下本打怪送她上千装备的人，大概是游戏滤镜太深了，她甚至觉得孙天娇的娃娃脸很讨人喜欢。
    她好像也不是那么恨他了。
    孙天娇大概弃用这个号很久了，所以都没有删除记录或上锁，大学里的点点滴滴，就那么坦荡无余的展露在外人面前，当然还有更早时候，幼稚中二的发言。
    这里就像一片秘密天地，它安静的敞开着，却几乎没有人造访，又或许不知道哪一天，这个网站会彻底消失，所有数据会随着网站的消失被一并摧毁。
    无数的青葱岁月变成荒芜，还是挺让人遗憾的。
    所以，这么好的地方，怎么就被时代淘汰了呢？
    边柠继续往下翻，顺便点进给孙天娇留过言的同学的主页。
    当然，她点进去的都是女同学。
    这些同学有的注销了账号，有的设置了权限。
    在没有设置权限的人里，总算有一个人提到了孙天娇。
    @唐可卿：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孙天娇失恋了！还是网恋！
    下面回复一片哈哈哈哈，大家都很开心，好像孙天娇失恋是什么值得普天同庆的好事。
    大概过了两天，孙天娇才过来回复。
    @孙天娇：所以呢？
    @唐可卿：想想也知道，人家宾大沃顿商学院的大美女一毕业就年薪百万加，凭啥看上你啊。
    @孙天娇：嗯。
    @唐可卿：当时我们就跟你说过别想天鹅肉了，你连留学的钱都拿不出来，怎么跟人家面基？
    孙天娇没回了。
    边柠越看心里越堵得慌。
    这人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呢？
    要是谁敢跟她这么说话，她早就一板砖拍上去了。
    沃顿商学院大美女说的应该是她哥，那失恋是为什么？
    难道不是渣师父先删了她？
    边柠灵光一闪。
    “艹！哥他真把你当成我......不是，把我当成你了？！”
    她之前从来没跟渣师父说过哥哥帮自己上号，因为她以为边恕上的时间很少。
    而且边恕这人忙，巨忙，连她都没空搭理，更不可能跟她的渣师父聊天了。
    所以，因为她表露过女生身份，孙天娇以为这个是女号。
    然后他哥在跟孙天娇聊天的时候，孙天娇爱上了她哥的才华。
    怪不得。
    不是什么绿茶二徒弟背后使绊子，是孙天娇以为她是人妖欺骗感情和装备。
    操了！
    巨冤！
    边柠一惊一乍，边恕终于干不下去工作了。
    他叹了一口气：“手机给我。”
    边柠：“啊？”
    边恕：“我看看。”
    边柠眨眨眼，把手机递给边恕。
    边恕一瞥，便看到唐可卿和孙天娇的对话。
    边柠：“哎哎哎不是这个，这是他同学，你后退。”
    边恕捏着手机躲开边柠的手：“等等，这人我有印象。”
    边柠：“啊？”
    边恕随手登陆linkedin，搜索唐可卿的名字。
    果然，在众多唐可卿里，有一个造访过他主页的排在最前面。
    linkedin是个职场人社交的网站，上面有每个注册用户的详细简历，每个人都可以通过网站拓展人脉，也有很多猎头在上面为客户寻找对等人才。
    唐可卿的简历里，详细写着她的受教育经历。
    本科f大，硕士宾大英语教育专业。
    边柠：“哥，她跟你上过一个学校哎！”
    边恕：“好像感恩节活动上坐过同一桌。”
    边柠：“你跟她熟么？”
    边恕想了想：“帮忙切过火鸡。”
    边柠撇了撇嘴，心里不自觉的站在了渣师父这边：“你看看当时她这么嘲讽我渣师父，你还帮她切火鸡。”
    边恕神情变幻，似乎也没想到事情居然这么巧。
    他低声道：“早知道不切了。”
    边柠看了一眼边恕，意味深长的笑笑：“哥，当年......你也喜欢我渣师父吧。”
    边恕眯了眯眼，随即云淡风轻的点进孙天娇的主页，淡声道：“谁说的。”
    边柠：“别装了，不然你有那么好心帮人搞毕设？你连你亲妹妹的中考都懒得管！”
    边恕认真的望着边柠，疑惑道：“你有没有考虑过你们俩智商的差距？”
    边柠：“......”

 全靠我花钱【副CP】

    朋友圈——
    【一夜暴富孙天娇：又是两笔上百万的代言,和kura的边总以及陈江陈总谈的非常愉快，今年的业绩至少完成四分之一啦，离全款买房又进一步！zero继续加油！】（屏蔽边恕,陈江）
    两笔代言生意谈成,孙天娇的银行卡又充实了一点。
    他这人有点小毛病，偶尔喜欢得瑟一下,他也知道不好，但他允许自己有点缺点。
    活得完美太累了。
    反正他此刻，快乐的呆毛都竖了起来。
    孙天娇发完朋友圈，检查了下错字，就喜滋滋的去食堂喝虾米冬瓜汤了。
    他一边喝，一边有意无意的刷朋友圈。
    这得有上百人给他点赞吧？
    这得有好几十人给他留言吧？
    然而一个半小时过去了，零点赞,零评论。
    孙天娇：“......”
    孙天娇喃喃自语：“唉，看来我的优秀对朋友圈的打击太大了，这样不好。”
    许瑞路过,疑惑道：“经理,还没吃完啊。”
    孙天娇悻悻的揣起手机,将餐盘端到回收处，没精打采道：“吃完了。”
    许瑞耸耸肩，擦着嘴回了训练室。
    刚一回去,就听见队长他们在聊天。
    宋棠：“经理又开始凡了。”
    言易冰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一边晃悠椅子一边苦口婆心的教育队员：“我说你们就配合他一下怎么了,阿娇为战队当牛做马这么多年也不容易。”
    宋棠一脸无语：“队长，你不也没评论？”
    言易冰坐直身子,无辜道：“我评论达不到效果啊,我家这么有钱,我羡慕他什么。”
    宋棠：“......”
    许瑞：“......”
    孙天娇漱完口溜达过来，只听到了个尾巴，好奇问道：“聊什么呢？”
    宋棠：“队长说，他营业热情高涨，自愿多直播三十小时。”
    许瑞点头：“我也听到了。”
    傅海峰：“咳......”
    言易冰斜楞他一眼，幽幽道：“你信？”
    孙天娇眨眨眼，一脸认真：“我信啊。”
    言易冰：“你知道只选择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是种愚蠢行为吧。”
    孙天娇点头：“我愚蠢啊，所以三十小时从明天开始，正好为两个代言带货了，嗯......主要宣传kura，还是边总比较够意思，陈江太抠门。”
    言易冰：“呵。”
    孙天娇“哼”了一声，背着手，唱着跑调的小苹果溜达走了，豆豆鞋踩的地板啪嗒啪嗒响。
    晚上十二点，他‘备受打击’的朋友圈终于有了反应。
    唐可卿：“孙天娇，你公司跟边氏合作了？”
    孙天娇正在写战队经营阶段总结，他盯着这个名字良久，又往前扒拉以前的聊天记录，看到一群群发节日祝福后，只好点进这人朋友圈，好半天才将名字和脸对上。
    他的大学同学，关系一般，毕业就出国，再也没见过。
    孙天娇：“啊？”
    唐可卿：“看你朋友圈刚发的那条。”
    聊朋友圈？
    那他可不困了！
    孙天娇：“哈哈哈哈是啊，几百万的一个小合作，我代表公司跟他们面谈了一下，还算比较愉快。”
    唐可卿：“真巧啊，边恕是我同校同学，刚在你这儿看到我还以为世界错乱了呢。”
    孙天娇心说，你同学不是我？
    唐可卿很快又跟了一句——
    “哦，没说清楚，我说的是美国同校的同学。”
    孙天娇：“。”
    他没什么好回的。
    因为他对同学情不感兴趣，他对自己那两个几百万的项目更感兴趣。
    唐可卿：“你跟边恕很熟么？”
    孙天娇总结还没写完，已经没兴趣陪聊了。
    他叹了口气，无精打采的打字。
    普通合作关系而......
    他顿了顿，虚荣心不甘寂寞的跳了跳，撞破了【实话实说】这根底线。
    他飞快删掉那几个字。
    孙天娇：“哎，好哥们儿嘛，毕竟年纪差不多，共同话题有的是，挺投缘的。”
    唐可卿意味深长道：“好巧。”
    孙天娇皱眉，心说这有什么巧的，你也跟边恕是好哥们儿？
    唐可卿：“对了，忘记问你，周末咱们导员组织魔都的大学同学聚餐，你得来啊。”
    孙天娇挑了挑眉：“什么时候的事？”
    唐可卿：“就上周，人数差不多定下了，大概十个，不少同学在国外回不来。”
    孙天娇冷笑一声。
    上周定下的同学聚会，他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不过也正常，他跟大学同学的关系并不好。
    在大学里，他一直稳居年级第一的宝座，每年拿上万块的国家奖学金。
    但团日活动，班级活动，社团活动，他从来不参加。
    在大部分同学眼里，他一点都不合群，不好相处，只知道死学习，根本不懂人脉的重要性。
    就连导员也因为他从来不配合团建，对他颇有微词。
    但他想维持学习成绩也是很不容易的，毕竟是在f大那种人才济济的地方，而他又十分需要最高额的奖学金。
    想要比别人强，就只能花更多的时间。
    毕业之后，绝大部分人选择留学或读研，但他留在魔都工作。
    这让他和同学之间的距离越拉越远，人家还在诗和远方国家大事，他已经满脑子铜臭了。
    同学会没找他正好，他也不是很想见他们。
    他刚要拒绝，唐可卿又打了一段话。
    唐可卿：“你知道班长吧，他去了四大哎，据说刚进去就是二年级待遇，非常牛逼了，还有小穗，他在谷歌呢，经济转程序员都这么顺利，我服。梦梦准备申请top14的法律jd，好像一年就一百万的学费，她手里都三个学位了，不过反正她家有钱，能学就多学点，他们仨难得回国，导员又叫了几个还在魔都的同学，大家一起吃一顿，我一想正好你也在，就问你一声。”
    孙天娇嗤笑，默默翻了个白眼。
    毕业之后的同学会跟修罗场也没什么差别。
    大学毕业五年，大家的发展大相径庭，别人的现状他也是今天才从唐可卿嘴里听到。
    唐可卿的学历其实也很高，但是她的专业不占优势，在就业市场上，估计没有程序员，法学生，经济学硕士占优势。
    但她又不甘心被别人布灵布灵的光环闪瞎，总要找个能让自己有优越感的人。
    那明明在大学学习最好，却只有本科学历的孙天娇，就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挺无聊的。
    但。
    孙天娇意味深长的勾了勾唇，他们大概不了解，现在电竞行业有多热，他作为顶级战队的经理，提成有多少。
    孙天娇：“嗨同学聚会啊，早不跟我说，我肯定到啊，快把地址发给我。”
    唐可卿：“巧了，就在边恕家开的盛旗饭店，不过我们没有订到包间唉，现在只能三个桌子拼，要不你走走边总那边的关系，帮忙预定一下？”
    孙天娇嘴角抽了抽，心里酸溜溜的。
    老边家到底有多少产业啊，连饭店都有，还给不给普通人活路了。
    孙天娇：“我觉得拼桌子也挺好啊，哎呀你这个要求我有点为难，既然是哥们儿，肯定不能给人添麻烦啊，而且眼看就到周末了，太急。”
    他跟边恕是个屁的哥们儿！
    他们根本都不算熟，别说强占包房了，他连要盘免费瓜子都不好开口。
    唐可卿发了一个微笑的表情，没再说话。
    这个表情挺意味深长，让孙天娇心里毛毛的。
    同学聚会定在周六晚上七点。
    盛旗饭店在市中心，装修精致，价格不菲，主打高端消费，非常适合讲究排场的成功人士来当冤大头。
    孙天娇忙完工作赶到的时候，他那些已经有点面生油腻的同学们，正在热情聊天。
    唐可卿掩唇而笑，眼睛兴奋的滴溜溜乱转：“我的天你们没想到吧，孙天娇还是原来那样，特别能吹牛，敏感又好笑，我都无语了。”
    刘穗叹息着摇摇头：“你们都看他那个朋友圈了吧，他都没发现大家不愿意理他？几百万的代言跟他有啥关系啊，他不就是个打工仔么，好像谁不知道职场那点事儿似的。”
    阚梦梦：“我觉得吧，你们也得理解孙天娇，他当初毕竟是咱班学习最好的，但因为家庭条件一般不能留学，现在混的也就那样，肯定自尊心比较强，反正就是缺什么炫耀什么。”
    导员清了清嗓子：“可卿，你怎么把他给叫来了？”
    唐可卿：“他说跟盛旗饭店的老板是哥们儿，我这不是想着让他帮忙弄个包厢嘛，结果呵呵，没想到这个也是吹牛的。”
    刘穗好奇：“哎，盛旗老板谁啊？”
    唐可卿抿了抿唇，自然而然道：“哦我宾大校友，以前在感恩节活动上认识的，他家可不止盛旗饭店啊，你想想和咱们同岁，无工作经历，直接全奖进沃顿商学院，什么概念。”
    唐可卿说罢，暧昧的眨了眨眼。
    刘穗：“哈，家里有公司要继承。”
    唐可卿撇撇嘴：“何止一个公司啊。”
    刘穗揶揄道：“哎呦你都近水楼台了，怎么不想着得月啊，这多好的机会。”
    唐可卿故作叹息：“我那时候幼稚嘛，哪想过那么多，而且人家主动给我切火鸡了，我都没要个微信号。”
    刘穗：“主动给你切火鸡肯定是喜欢你啊，你也太不上道了。”
    唐可卿：“去去去，都五年前的事了，他可能都忘了我是谁。”
    孙天娇靠在大堂柱子后边一边听一边呕吐。
    他感觉自己看了一集甄嬛传。
    太辣眼睛了。
    这种同学会以后可不能参加，他怕被传染。
    虚荣点没事，要是被传染成自恋狂可就没救了。
    而且边总都有女朋友了。
    要是人家女友听见唐可卿在这儿yy自己男朋友，肯定也要恶心吐了。
    唐可卿还在叭叭：“我是有点后悔哦，早知道他家这么有钱，我......”
    孙天娇一扭身从柱子后面闪了出去，唐可卿就像被人掐住了嗓子，瞬间把没说完的话咽了回去。
    孙天娇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他的目光在三张拼起来的餐桌边逡巡片刻，突然大步走过去，双手握住刘穗的手，略显激动：“导员！五年没见了吧，哎呀您现在看起来还是这么年轻，亲切，保养的好啊。”
    刘穗脸色青白，牙齿咯吱咯吱响。
    他就有一个致命的缺点，显老，以前上大学的时候，甚至被几岁的小朋友喊过爷爷。
    他不信孙天娇真认不出他是谁，毕竟他还是比真导员年轻一点的。
    但这句话侮辱性极强，他居然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导员在旁边尴尬的拍了拍孙天娇的背：“我在这儿呢，那是刘穗。”
    孙天娇仿佛疯狂动物城里的树獭，缓慢的挑起眉毛，张开嘴，难以置信的惊讶了半晌，这才转回身握住导员的手。
    “五年没见了吧，哎呀您现在看起来还是这么年轻，亲切，保养的好啊！”
    导员：“......”
    你他妈词都是提前背好的呗？
    唐可卿让出个位置来，笑道：“来晚了啊，得先罚一杯酒。”
    阚梦梦附和：“就是，刚可卿还说你跟盛旗饭店老板是哥们儿，我们还指望你帮忙给安排个包厢呢，导员都在呢，你忍心让他坐大厅吃饭呀。”
    孙天娇微微蹙眉：“哎呀。”
    他可太忍心了。
    他知道这帮人想搞一场当场打脸的好戏，让他下不来台。
    but！
    他根本不care！
    只要他坚持不给朋友添麻烦，有人能证明他跟边总关系不好么？
    有么？
    能么？
    大堂经理西装笔挺，笑意吟吟，声音醇厚且嘹亮：“边总，包厢给您留好了，您跟我来。”
    大门一开，边恕领着几个生意伙伴从外面进来，脸上挂着淡笑，正微微侧耳听人说着什么。
    孙天娇直面暴击，暗爽的表情缓缓凝固在脸上。
    他的呆毛迎风凌乱，整个人仿佛被不可描述的上帝之手薅住了命根子。
    现世报如此之快，让他猝不及防。
    唐可卿兴奋的拍他的肩膀：“哎那是不是边恕！孙天娇那是边恕，你快过去打个招呼啊！”
    孙天娇嘴角抽搐，气若游丝：“不必了吧，人家是来谈生意的，我不好去打扰。”
    唐可卿：“别啊你去打个招呼啊，你们关系那么好！”
    孙天娇恨不得在边恕和唐可卿之间建起一道隔音带。
    或者不用麻烦，直接把他鲨了给同学们助助兴。
    大厅里相对安静，所以唐可卿的声音还是引起了边恕的注意。
    边恕停住和身边人的交谈，将目光投了过来，一扫之后，微微顿住。
    孙天娇？
    他眼神闪烁，几秒之后，侧过脸交代大堂经理：“先带他们上去，我看见个朋友，去打个招呼。”
    边恕交代过后，主动超孙天娇的方向走了过去。
    孙天娇的心差点从嗓子眼儿跳出来。
    完了完了，这一开口不就彻底暴露了？
    救命！
    早知道要翻车他就不吹牛逼了啊！！！！
    唐可卿正热情的跟边恕招手。
    “边恕，好久不见了，你还记得我吗？”
    边恕本是冲着孙天娇来的，却被唐可卿打了岔，他只好先把目光转过去，稍微蹙眉：“你是？”
    唐可卿：“......”
    她脸上有点挂不住，毕竟刚刚还有同学猜测边恕曾经喜欢过她。
    喜欢过的人，怎么都不会不记得了的。
    唐可卿强笑道：“我们校友啊，还在感恩节活动上坐过一桌，你忘了？”
    边恕毫不客气：“忘了。”
    唐可卿唇角抽搐。
    孙天娇见实在躲不起了，赶紧过来，亲热的揽过边恕的肩膀，眼睛亮的跟两颗黑曜石似的：“你怎么也来了，我还说哪天跟你吃个饭呢。”
    趁着背对同学们的机会，孙天娇求救的小眼神递了过去。
    边恕的目光在孙天娇脸上定格几秒，又转而落在自己肩头的细白的手指上，轻挑了一下眉。
    孙天娇没有他高，揽着他比较费力，不得不将半个胸口贴在他身侧，为了表示关系亲密，还不要命的用力紧了紧。
    边恕喉结微滚，问道：“你请我？”
    “啊？”孙天娇一顿，手上力道稍稍松了一点，“必，必须我请你啊，上次你都请我打高尔夫了。”
    边恕从善如流：“好，我记得了，我下周晚上都有时间。”
    孙天娇：“......”
    这是什么离奇走向？
    他居然跟边恕约了顿饭！
    边恕轻扬下巴，问道：“这些都是你......”
    孙天娇：“哦，都是我大学同学还有导员，我们今天来聚餐的。”
    边恕看了看三张拼在一起的可怜桌子，皱了下眉：“怎么不去包厢？”
    唐可卿赶紧道：“没有了！我们没订到，本来听说你和天娇是哥们儿，还想着让他问问你。”
    孙天娇：“不不不......”
    边恕抬手召唤来服务生，语气温和：“上面还有大包厢么？”
    服务生摇摇头：“边总，没有了，大包都是要提前一个月预定的，不知道这些是您朋友，我们已经尽量给解决了，但是的确没有包厢了。”
    边恕点点头，沉默片刻。
    孙天娇立刻道：“我们在大厅吃也挺好，不用包厢，你快去忙生意吧！”
    边恕眼中似有遗憾，突然抬手，拍了拍孙天娇搭载自己肩膀的指尖。
    “下次提前跟我说，我帮你安排。”
    双手相碰的瞬间，舒适的温度交相蔓延。
    孙天娇呆住了。
    孙天娇感动了。
    他快哭了。
    边总是菩萨吧？
    不仅察觉到了他的难堪，还不动声色的帮他解围，在同学面前给足了他面子。
    这种敏锐，这种细心，他要是个女孩，简直要犯错误了啊！
    边恕始终将全部注意力放在孙天娇身上，基本忽略那些同学们。
    他柔声道：“我这里还有事。”
    孙天娇小鸡啄米样点头：“嗯嗯嗯你快去忙。”
    边恕：“你们是谁请客？”
    孙天娇：“同学聚会，当然是aa啊，是吧？”他看向唐可卿。
    唐可卿懵了一下，赶紧点头：“是是是......”
    边恕眼睛微弯，眸色幽深：“好，aa完告诉我，你的那份我报销了。”
    孙天娇：“！！！”
    边恕这话看似开玩笑，但听起来又是那么认真。
    不管怎么说，这句话毫无疑问的展示了两人关系之亲密。
    孙天娇一时兴起的大话被正主盖棺定论了。
    果然是菩萨啊！
    从今天起，他要将边恕照片跟他家财神爷挂在一起。
    以后他再也不管边恕要高价了，他要为边恕赴汤蹈火，肝脑涂地。
    唐可卿隐形眼镜都要瞪出来了，她丝毫不怀疑，如果刚才说孙天娇请客，那他们今天这顿就免单了。
    边恕仿佛对微妙的气氛毫无察觉，他轻轻收回搭在孙天娇指尖的左手，抻抻胳膊，将表从西服袖口下露出来，看了看。
    七点半了。
    他又对孙天娇道：“这边晚上不好打车，你要是吃的时间长，等我一会儿，我送你回去。”
    饶是孙天娇是个男人，此刻也被暖的七荤八素。
    他愿意把财神爷请出去，将边恕请回家，每天早晚沐浴焚香，送边恕边总飞升成神。
    “我......”
    “好好吃，我不打扰你们了。”
    边恕也不留恋，真的只是浅聊几句，就匆匆上楼去了。
    孙天娇望着边恕的背影，恍恍惚惚。
    边总女朋友到底是谁啊？
    好他妈让人羡慕！
    唐可卿笑容很僵，小声道：“呵呵，原来边总真是你哥们儿啊。”
    这场同学会的趣味瞬间失去大半。
    本来孙天娇跟他们就没什么话说，面对着他们也根本吃不下去东西。
    席间无外乎是大家聊聊自己的近况。
    对于年纪大的导员来说，电竞行业是完全陌生的领域，他根本不放在眼里。
    倒是那几个在国外刷了高学历，马上要进外企的同学，得到了导员倒吸一口冷气的赞叹。
    “不错不错，你们班发展是真的好，往届都没有这么多优秀的人才，你看你们有宾大的，纽大的，哥大的，噢在国内的同学也都非常不错，咱们f大的研究生还是很有含金量的。”
    孙天娇还沉浸在刚刚那场突如其来的感动里，根本没心思听别人说什么。
    聚餐整整浪费了两个半小时，还是因为盛旗饭店要打烊了，不得不清人了。
    大家不舍，拥抱，约下次见面。
    孙天娇则低头，小心翼翼的给边恕发了条微信。
    【边总，你那里完事了么？我们结束了，就先回去了，今天谢谢你。】
    很快，边恕就回复了。
    【已经完了，在等你。】
    孙天娇心尖一颤。
    卧槽。
    要不是知道边总一向人好和善，他都要以为他俩能开展一段亲密关系了。

 全靠我花钱【副CP】

    边恕喝醉了。
    孙天娇万万没想到,边恕就半醒半梦的靠在包厢的沙发上，一直等到他这边结束。
    孙天娇差点当场给边恕表演一个原地下跪。
    边恕上辈子得欠了他一个亿吧，这辈子才能这么够意思。
    “边......边总？”孙天娇用手轻轻推了推边恕,小心翼翼叫他,但又怕推的太狠，把人惊到。
    边恕是个非常克制且机警的人,哪怕再晕再困，听到有人喊，他还是强迫自己睁开了眼睛。
    浓浓的酸涩袭来，隔着眼前朦胧的醉意，他看清了孙天娇热的红扑扑的脸。
    边恕的眼睑快速颤动了两下，强忍头晕目眩，尽量用和平时一般无二的语气道：“嗯,走吧，送你回去。”
    但这只是他以为的一般无二。
    孙天娇还是能非常明显的感觉出边恕喝多了，因为边恕的眼神中带着若有若无的......看心仪女孩时的深情。
    大概是思维已经混乱了。
    司机搓搓手,有些局促的看着孙天娇：“那个......您贵姓？”
    孙天娇赶紧说：“我姓孙,您先去发动车吧,我带你们边总下去。”
    司机连忙点头：“好的好的，麻烦孙先生了。”
    他一溜烟跑下去开车了。
    边恕的确是那种酒品很好，非常不显醉的人。
    孙天娇扶他站起来后,他在原地晃悠两下,居然能绷着脸,一本正经的理理衣服，阔步向前走直线,根本不需要人帮。
    孙天娇在他身后小心翼翼的跟着。
    “几点了？”边恕问。
    孙天娇：“现在......十点半了。”
    其实挺早的,但是没想到这帮资本家喝酒这么猛,还没到午夜就灌多了。
    边恕点点头：“谢谢。”
    孙天娇受不起：“别别别，今天应该是我谢谢您。”
    孙天娇跟着边恕下楼后，他的那帮同学们还没走全。
    因为这个点的确路上堵，而且不好打车。
    越靠近市中心商业区越没有司机愿意接单，因为距离太近，堵车厉害，跑一趟不划算，他们宁可在旁边等一晚上机场单。
    倒是有地铁可以坐，但他这些同学们都觉得降身份，怎么也要坐车走。
    所以大家都捏着手机翘首以盼，等的非常急躁。
    孙天娇挂着灿烂的笑容，跟他们挥了挥衣袖：“再见了亲爱的同学们和导员，我这就坐哥们儿车回去了，下次一定再聚啊。”
    刘穗：“......”别见了。
    唐可卿：“......”妈的。
    阚梦梦：“......”好气。
    导员年纪大了，说话不怎么过脑子，他用眼神示意两个女孩。
    “哎可卿，你跟天娇哥们儿不也是同学么，大晚上的不安全，跟他说说帮忙把你俩带回去得了。”
    唐可卿表情稍僵。
    她怎么可能开的了口，边恕根本都不认识她了。
    而且孙天娇还在呢。
    阚梦梦暗搓搓在唐可卿耳边煽动：“好机会，你俩不是还能趁机找回当年的同学情嘛，发展发展什么都有可能，你又不差。”
    唐可卿被阚梦梦说的心中泛起涟漪。
    她脑海中电光火石闪过很多画面，她坐上边恕的车，聊起在宾大的过往，打开话题后顺理成章的加上微信，然后约饭，加深了解，最后和边恕发展一段感情。
    她神情微动，越想心思越活。
    不争取一下可就什么都没有了，脸面算什么呢。
    她深吸一口气，稍微向前迈了一步，嘴唇动了动：“边......”
    边恕正认真对孙天娇说：“你陪我坐后面。”
    孙天娇赶紧点头：“对对对，副驾驶是留给边夫人的嘛哈哈哈哈。”
    唐可卿脚步一顿，脸色发白。
    边夫人？！
    原来边恕身边已经有人了，那她刚才的心思可太难堪了。
    阚梦梦也懵了：“哎呀妈，人家有夫人了，算了算了算了。”
    可唐可卿的那一步已经迈出去了，现在不进不退，非常尴尬。
    但边恕却顿住脚步，凝眉疑惑道：“什么边夫人？我喝酒了不能开车，等我开车你再坐副驾驶。”
    孙天娇觉得跪下已经不能表达自己的受宠若惊了，他必须得给边恕磕一个。
    不，两个！
    孙天娇：“好好好，您说的都对。”
    唐可卿懵了。
    这是有边夫人还是没有？
    可她再想说话，却已经晚了，边恕已经跟孙天娇出去了，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司机已经在饭店门口等着了。
    孙天娇帮着把边恕送了进去，刚想关车门，却被边恕拉住了手。
    边恕抬起眸，漆黑眼眸隐匿在暗色中，唯有瞳孔反射着霓虹灯的光。
    “进来，跟我坐。”
    孙天娇为难的绷了下唇。
    明明另一边空间大，坐着舒服，他要从这边进，肯定就坐边恕腿上了。
    但和醉鬼怎么讲道理呢？
    孙天娇：“是，我去那边坐。”
    边恕手劲丝毫没放松，执着道：“进来坐。”
    孙天娇：“......”
    行，人喝醉了果然化身单线条生物。
    明明是一个意思，左右不同而已，但现在的边恕就是理解不了。
    “那边总劳驾您往里面一点，我进不来了。”孙天娇勉强笑笑。
    边恕思忖几秒，终于扯着孙天娇的手，往里面挪了挪。
    挪了多长呢？
    大概十厘米。
    孙天娇的笑容凝固了。
    宁没看见右边的广阔天地？
    咱俩非得挤这一个座呗。
    边恕：“来。”
    孙天娇：“行。”
    孙天娇豁出去了，谁让边总人美心善呢，挤一挤又怎么了！
    他深吸一口气，先迈上了右腿，然后将屁股擦边坐在边恕身旁，紧接着，以一个非常刁钻的姿势，将左腿搭在右腿上，只用一边屁股挨着椅子，左手用力把门一带。
    砰！
    他身子一颤，半边屁股快被门砸麻了。
    边恕始终严肃认真的打量他。
    从他生无可恋的表情，到娇俏的二郎腿。
    边恕放心了，靠在椅背上，低喃道：“我睡会儿。”
    孙天娇：“纳尼？”
    他要被挤死了，这个姿势坚持不了一会儿腿就得麻。
    但边恕喝多了之后显然智商跌破平均线，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的窘态。
    孙天娇不得已，挤了挤边恕。
    正常人被挤了都会自然而然的往旁边挪挪，但边恕没有。
    边恕勉强睁开眼，眼角泛红，哑声问：“有事？”
    “......没。”
    “乖一点。”
    “......得嘞。”
    孙天娇放弃了。
    他活该腿麻，谁让他今天吹牛逼了呢，不能什么好事儿都落他身上了，总得付出点代价。
    司机：“孙先生，您住在哪里，我先送您回去吧。”
    孙天娇看了看闭目养神的边恕：“嗯......你们边总家住哪里？”
    司机：“边总住的不远，也就三公里。”
    孙天娇：“先去你们边总家！我帮你把他送上去，我不着急！”
    他最多坚持三公里，不然他这个多年未经锻炼的腰就要断了。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人事不省的边恕：“好吧，谢谢您了。”
    司机一脚油门开了出去。
    孙天娇收腰提气，小心翼翼的活动着右腿。
    边恕的左腿离他太近了，在黑色西裤的包裹下，依稀能感受到训练有素的漂亮的肌肉线条。
    这都是高昂的私教费砸出来的。
    他就不舍得花这么多钱去健身，所以他瘦的有些单薄，腿也精细一条。
    在中央公园相亲角完全不具备竞争力。
    就在孙天娇觉得自己还剩一口气的时候，边恕家总算到了。
    边家最大的产业就是房地产，所以基本每个边氏开发的小区都有边恕的房子。
    孙天娇羡慕的望了望这个据说均价几千万的楼盘，不禁感慨赚无止境。
    司机：“孙先生，要不你把边总叫起来吧？”
    孙天娇咽了咽口水，看向边恕。
    边恕呼吸均匀，睡相稳重，坐在那里几乎一动不动。
    但他的西服衣角被孙天娇给压住了。
    孙天娇不愿想西服的价钱，轻轻推搡边恕的胳膊：“边总，您醒醒，你家到了。”
    边恕似乎听到了，但很难睁开眼睛。
    孙天娇犹豫了一下，只好将右手绕到边恕颈后，左手环住边恕的腰，企图将他从后座拖出来。
    但这个动作，迫使他离边恕更近了。
    他几乎要贴在边恕的胸膛上，一股浓郁的洋酒味道在鼻翼蔓延。
    他竟然还有空想这酒大概能值多少钱。
    边恕被他一晃，总算睁开了眼睛。
    他一睁眼，就看到孙天娇的耳垂在自己唇边擦过。
    边恕怔忪，下意识抿了抿唇。
    孙天娇觉得扑在耳垂的呼吸重了，开心的挑了下眉。
    “边总你可算醒了，你家到了，赶紧下楼吧。”
    边恕嗓音微哑，低声道：“渴。”
    孙天娇迫不及待：“你家肯定有水。”
    边恕没言语，目光从孙天娇的耳垂上移开，借着力，从车上下来。
    地下车库阴冷，凉飕飕的风从不知名的通道灌入，吹的人发丝凌乱。
    呼啸的风中带着一股淡淡的潮气，昨天下过雨，地下泅的水还未完全蒸发。
    透过车库乳白色的灯光，能看到孙天娇的衣服被风吹的绷紧，贴在皮肤上，依稀雕刻出优美的肩胛骨的轮廓。
    然而孙天娇毫无意识，他正龇牙咧嘴，揉腰敲腿，加速血液流通。
    边恕心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车上对你做什么了。
    司机：“我锁车，边总家在顶层，您带边总先乘电梯吧。”
    哦嚯，顶楼。
    就说边恕这么个家财万贯的有钱人怎么会住公寓楼。
    原来是顶楼。
    市中心高层顶楼可比一般别墅贵的多。
    顶楼上往往有花园，游泳池，休闲区，打造的跟艺术展览区也差不多，简直是闹市中的一隅净土。
    由上至下，一边喝咖啡一边赏景，城市风光尽收眼底，活脱脱神仙日子。
    这个房子，得上亿了。
    孙天娇暗搓搓想，等他将来有钱了，一定租一天享受一下。
    边恕在孙天娇的搀扶下乘上电梯，不多时，抵达自己家门口。
    孙天娇看向边恕，边恕垂眸，将自己的食指按在门锁边。
    滋滋的电子音一响，门弹开了。
    还不等孙天娇扶边恕进去，里面传来一个豪迈嘹亮的女音——
    “边小猪你怎么才回来！”
    孙天娇心一颤。
    女的，住边总家。
    货真价实的边夫人啊！
    哎哟原来边总和女朋友都发展到同居这一步了。
    那就要结婚了吧。
    边总可真是个好人，一般富二代都得玩够本了才找人结婚，哪有这样的责任心。
    门一打开。
    孙天娇：“边总喝多了，我是他朋友，边夫......夫你......嗯。”
    他叫不出口了。
    客厅里的姑娘卷着一条裤腿，蹬着一只拖鞋，嘴里痞里痞气的叼着一根中性笔，头发抓的乱七八糟，又圆又大的镜框在鼻梁上挂着，睡衣上还黏着一张便利贴。
    虽然但是！
    透过层层表相，孙天娇还是看到了本质，这姑娘也太年轻了吧！
    是不是未成年啊？
    边总？
    老实人？
    姑娘狐疑的打量着孙天娇，掐着腰，拖鞋一下一下点着地面，吊儿郎当问：“我哥的朋友我都见过，你谁啊？”
    边柠知道边恕喜欢男人，所以他生活里出现的陌生男人都非常值得警惕。
    因为以她哥严肃认真的个性，某个男人很可能就变成她未来的嫂子。
    而且这房子，属于他哥的私人领地，她在这里借住两天都差点被赶走，这个陌生人怎么能来？
    哥？
    孙天娇恍然。
    原来边总还有个这么小的妹妹。
    误会了误会了。
    孙天娇和善笑道：“我跟边总算......合作伙伴，我叫孙天娇。嗯......你不认识我也正常，我和边总刚认识不久，今天也是凑巧碰到了，所以送他回来。”
    边柠蓦然睁大了眼睛，嘴里叼着的笔啪嗒掉在了地上。
    孙天娇？
    渣师父本人！
    和大学时候相比变化太大了，那时候特别朴素青涩，现在......穿的有点贵。
    但是贵有贵的道理，人靠衣服马靠鞍，看起来也比当年好看精致了。
    边柠呆呆的望着孙天娇。
    她回想起策马江湖的跟屁虫时光，回想起被孙天娇护着哄着的少女甜蜜，会想起下本厮杀后被投喂的快乐。
    但一想到，在孙天娇眼里那些都是给她哥的，她就心情复杂。
    但！
    剑三就是剑三。
    虽然渣师父连游戏都a了，可这点屁事儿她还是能记到现在。
    边柠下意识扯了扯衣角，黏在睡衣上的便利贴飘飘摇摇落了下去，盖在她小鸭子图案的拖鞋上。
    边柠一顿，扭头看向镜子。
    边柠：“操？”
    活脱脱一个女疯子。
    这他妈可是跟渣师父的第一次见面！
    孙天娇神情复杂的看着边柠，心道，虽然是兄妹，但智商好像不在一个水平线上。
    “嗯......要不你先把你哥接过去？”
    边柠火速回神，唇角动了动，局促道：“我，我拖不动他啊。”
    孙天娇小声：“那......我可以进他卧室么？”
    边柠默默咽下口水，谨慎道：“你的话......应该可以吧？”
    别人大概就是个死。
    孙天娇没听出边柠话里的引伸义。
    他本想等司机上来一起，但半醒半梦的边总实在也不算轻，他撑不了多久，所以就只好沿着边柠指的方向，扶边恕过去。
    边柠仍然觉得自己在做梦。
    她当初一直想见见渣师父到底长什么样，但遐想了这么多年也一直没成功，他们明明都在魔都。
    现在总算见到了，虽然情节有点复杂。
    孙天娇走了两步，稍微一顿，扭回头，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叫边总边小猪啊？”
    特别像情侣间的昵称。
    边柠心里已经把孙天娇摆在了自己长辈的位置，呆呆道：“我哥小腹上有个像猪鼻子的胎记。”
    孙天娇：“。”
    他努力绷着脸，严肃道：“谢谢。”
    他又鼓了鼓劲儿，架起边恕，慢慢朝卧室的方向走。
    边柠缓过神来，意识到喝醉了的边恕依旧玉树临风，而正常的自己却邋里邋遢。
    她无法接受这种惨烈的对比，趁孙天娇不注意，她呲溜钻进了卧室，翻出自己的化妆包，开始疯狂补妆。
    孙天娇好不容易将边恕放在床上，自己累出了一身汗。
    边恕刚沾枕头就睡了过去，身上的西装都没来得及脱。
    板正昂贵的黑色衬衫包裹着结实漂亮的肌肉，随着呼吸一起一浮，因为一路上拖拉的动作，衬衫下摆从腰带内滑了出来，松垮的搭在小腹。
    孙天娇很累，但也不敢用外裤碰边恕的床，于是干脆往地毯上一坐。
    他盘着腿，只用手肘小小的搭在床边，小声道：“皮带勒不勒啊？”
    肯定是勒的，毕竟那么硬。
    如果睡觉不老实，第二天起床会勒出淤血吧。
    孙天娇迟疑了片刻，小心翼翼的探出手指，摸索到边恕的皮带扣上，一用力，将边恕的皮带给解了。
    他感觉边恕紧绷的腰腹肌肉也松弛了下来。
    嘿，舒服了。
    孙天娇用手给自己扇风，加速汗液蒸发。
    扇着扇着，他的目光又不由自主的朝边恕的小腹上飘去。
    像猪鼻子的胎记？
    反正边总睡的那么熟，轻轻的动作也不会被注意到的。
    孙天娇心野了，他舔了舔唇，小心翼翼的探出两根手指，慢悠悠的捏起衬衫的一角，缓慢的，向上撩去。
    嗯果然有腹肌。
    脸那么白，皮肤却是健康的蜜色，美黑了吧。
    胎记在哪儿呢？
    对了，小腹。
    被西裤挡着。
    孙天娇嗓子紧了紧，蠢蠢欲动的魔爪终于伸向边恕的西裤。
    还得是名牌西装，被这么折腾都不怎么皱。
    他将边恕的裤腰稍微扯了扯，总算看到一个淡淡的红色轮廓。
    胎记其实很小，大概只有一节手指长，是一个不太规则的圆，里面还有两个更淡的红色斑痕。
    其实要不是边柠形容过，他完全想不起猪鼻子。
    但带着这个印象再看......
    噗！
    猪鼻子哈哈哈哈哈哈哈！
    好可爱！！！！！
    孙天娇欣赏的非常欢乐，眉眼弯成一条缝，嘴唇紧紧绷住，生怕一不留神就笑出声来。
    但快速起伏的胸腔和微微颤抖的肩头暴露了他。
    他总算发现了这个高高在上的男人一点接地气的地方。
    孙天娇笑够了，松开勾着边恕裤腰的手，放下撩起来的衬衫，打算拍拍屁股离开了。
    他一抬眼，边恕躺在枕头上，睁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眼中流露出复杂的神情。
    孙天娇：“......”
    边恕：“......”
    尴尬的沉默大概延续了半分钟。
    孙天娇社死当场。
    他刚刚好像扯人家裤子了，而且还对着人家的小腹憋笑。
    这事儿他妈不太好解释了。
    孙天娇“嗖”的跳出去一米远，冷汗沁透了后背，他连忙摆手，磕磕绊绊：“我我我......我不是gay！”
    说完他就想给自己一巴掌。
    这简直太像不打自招了，边恕还没问什么，他自己就答了。
    孙天娇以为自己即将被边恕灭口，然而边恕反应了一会儿，突然朝他温和一笑，眸色黑亮：“好看吗？”
    “啊？”
    边恕的声音带着宿醉后的喑哑，眼神也并不彻底清醒，但他却又和风细雨的问了一遍：“好看吗？”
    仿佛在跟小朋友讲道理，不动气，不暴躁，反而循循善诱，企图用人格魅力和道德压制让人彻底臣服。
    于是孙天娇舔了舔干燥的唇，脑袋懵懵的回：“还挺好看。”
    边恕满意的弯了下眼睛，鼻腔发出一声短暂的轻哼，几不可闻喃着：“好看就好。”
    随后，他又坦荡的闭上眼，微微歪过脑袋，睡了。
    睡了？！
    孙天娇彻底呆住。
    所以是......还没醒酒？
    天啊，他第一见到连喝醉都能这么温柔的人，这得立地成佛了吧！
    孙天娇差点当场投枚硬币祈求佛祖保佑。
    这次边恕是真的睡了。
    再克制的人也没法在喝醉后三番五次清醒。
    孙天娇站在原地半晌，这才想起来，司机先生还等着送他回家。
    他来不及思考太多，蹑手蹑脚的退出边恕的房间，轻轻带上门，准备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他刚准备去客厅穿鞋，一声略显做作的轻咳从卫生间门边传来。
    孙天娇循声望去，边柠穿着粉白色连衣小短裙，一双黑色束腿长靴，一条腿在前一条腿在后，显出笔直修长的双腿，随后她漫不经心的一撩棕色波浪假发，抬手的瞬间，手腕处卡地亚熠熠发光。
    虽然贵气十足，妩媚漂亮，但和她稚嫩的面孔一搭，显得非常滑稽。
    孙天娇：“？？？”
    边柠淡淡一笑，抬手摘下墨镜，仿佛马上要参加播音主持面试，涂着蜜釉的红唇轻启，声音清澈优雅：“孙先生要走了？”
    孙天娇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觉得边柠不太正常。
    不过刚才边恕也不太正常。
    这一天都不太正常。
    孙天娇生怕惊扰中二病人，小心翼翼的问：“还有事吗？”
    边柠：“......”
    这不是她想要的！
    她以为自己经过一番精心打扮，会让孙天娇大吃一惊，惊为天人，目瞪口呆。
    然后她肯定会轻蔑一笑，优雅的走过去，漫不经心道：“你永远都不知道你曾经错过了什么？”
    在孙天娇呆滞懊悔的神情下，她再惨无人道的戳穿真相——
    我，就是被你无情抛弃的可爱小徒弟！
    我，也是被你忽略，嫌弃，看不上的五年级小学生！
    曾经你对我挥剑断情，殊不知我的真实身份，是边家高高在上的大小姐！
    边柠脑内了一场异常抓马的大戏，然而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孙天娇非但没有因为她的打扮而惊艳，反而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她。
    边柠深受打击！
    孙天娇机警道：“那你照顾好你哥，我就先走了。”
    边柠顾不得许多，急道：“有！我有事！”
    孙天娇一脸痛苦的停下脚步。
    要命，他最不会跟小孩子交流了。
    他过早成熟的社畜心理把他跟中二之间划出一道深深的鸿沟。
    回不去了，中二病！
    孙天娇：“你有什么事？”
    边柠撇着嘴，悻悻的扯掉波浪卷发，露出原本乌黑柔顺的头发，小声嘟囔道：“你，会不会解三角函数？”
    “啊？”孙天娇迷惑。
    边柠低着头，忿懑又难堪的揉着裙边：“明天要考试，我都不会，本来想让我哥回来教我，他又喝多了。”
    孙天娇指指自己，不敢置信道：“你想让我教你高中数学？”
    边柠想想当初自己被孙天娇删好友时的惨兮兮，瞬间理直气壮起来：“怎么！你不是f大的高材生吗，不会连高中数学都不会吧！”
    孙天娇因为亏欠边恕太多，倒是不在意边柠对自己的不客气，但他有些疑惑：“你怎么知道我是f大的？”
    边柠一顿，蓦然睁大眼睛，呆住了。
    对啊，她不该知道这么多孙天娇的事，但是上次看了人人网，印象太深刻，一不小心说多了。
    “我......我哥好像提过。”边柠不自在道。
    “边总跟你提过我？”孙天娇更懵了。
    提他干什么？
    他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合作伙伴，边总能说什么？
    边柠烦躁的甩了甩胳膊：“哎呀，你是我哥朋友，就不能帮帮我？”
    孙天娇：“可你家司机还在下面等我。”
    边柠：“那我叫他先回去呗，现在这个点又不堵车，而且我家离地铁站又不远。”
    孙天娇无话可说。
    边柠去给司机打电话了，一边打一边把束腿又高跟的靴子拽了下来。
    孙天娇扭过头，面对着墙，不去看边柠。
    等边柠跟司机交代完，定神看着孙天娇的背影几秒：“走啊，你发什么呆？”
    孙天娇皱眉：“我不去你房间，你拿到客厅来，有什么问题赶紧问，反正我毕业快十年了，也不一定会。”
    边柠“哼”了一声，喃喃自语：“还挺正经。”
    边柠把一沓教材，卷子，练习题抱了出来，摊在客厅茶几上。
    她不是故意找事，她明天真的有月考。
    本来指望来哥哥家能让哥哥指导指导的，但这几天边恕都特别忙，根本没空顾及她。
    家里也给她请了家教，但是本来高中的学习时间就很长了，每次回家再补课，边柠就会产生一种异常消极的心理，根本听不下去什么。
    但她又非常有自尊心，她不想让班里同学私下评论她就是，家里有钱，花瓶一个，干啥啥不行。
    不过她成绩的确差劲，一度让边父边母怀疑，是不是生她的时候基因出现了变异。
    边柠将成堆的练习题推给孙天娇：“这就是我们学校用的所有材料，明天月考考三角函数。”
    孙天娇接过来翻了翻。
    边柠的字不算好看，而且特别大，恨不得用最少的笔墨占最大的空间，尤其是解答题，一个解字差不多就占了半壁江山。
    而且不管是卷子还是练习册，给人的感觉就是非常浮躁，龙飞凤舞，随心所欲，当然错的也是稀里哗啦千奇百怪。
    孙天娇差点窒息。
    在他不长的学习生涯中，有幸几次见过这样的卷面，是在帮老师批作业的时候。
    当然，他很快就被折磨的面目全非，真情实感的对着老师吟诵：“陈老师，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说的就是您啊！”
    两鬓斑白的班主任瞬间感动落泪。
    边柠一边咬着笔帽，一边忐忑的看着孙天娇：“我就是有点马虎，其实上课我都听懂了，但是做题的时候就不会了。”
    孙天娇叹息：“你平时数学卷都考多少分？”
    边柠沉默了一会儿：“一百五十分的还是一百分的？”
    孙天娇：“都行。”
    边柠：“一百五就九十左右，一百分就六十左右。”
    孙天娇：“哦。”刚及格。
    边柠又凑近了些，眼睛亮亮的问：“有没有那种我今天学了，明天就能提升四十分的方法，我现在没时间了。”
    孙天娇放下卷子，平静的看了边柠一眼，皮笑肉不笑：“我要是有，我立马转行，投身教育市场，用我现在的全部积蓄投资教育机构，我敢保证，不出五年，我能把你家都收购了。”
    边柠：“......”
    好在孙天娇有不少帮老师批改作业的经历，他更能了解那些学习不是特别好的同学的状态和问题。
    孙天娇认真道：“你有错题集么？”
    边柠嘟嘴：“我都改在卷子上了，直接拿着卷子看就行。”
    孙天娇摇摇头：“高中了，要有规范的错题集。其实对高考这种小儿......咳，高考这种难度的卷子来说，有系统的复习总结方法，至少一百三以上完全没问题，一百四以上大概要拼智商了。”
    边柠呆若木鸡。
    孙天娇：“你完全没有学习方法，而且静不下心，用功不到点子上。”
    边柠急道：“哎呀这些问题......关键我明天就要月考了，我也来不及改了！”
    孙天娇又拿起她的练习册看：“只是月考，完全针对某一单元的知识点，题型大多都是重复的，你就是相同题型错的太多，又不会总结，简答题也太随便了，你以为自己会了而已，这样考试肯定缺步骤，要吃亏的。算了，简答题以后你自己找老师解决吧，选择填空尽量保证错不超过两道。”
    孙天娇平时爱吹点小牛，像阵风似的满俱乐部乱飘，好像不太正经，但他工作起来，完全是另一个状态。
    他翻出一张白纸，把笔从边柠嘴里抽出来，嫌弃的擦了擦笔帽，才在白纸上写：“三角函数基本题型......”
    边柠用掌心托着下巴，怔怔的看向孙天娇。
    其实孙天娇并不算她眼中的帅哥，充其量是清秀可爱的类型。
    她心中的帅哥得是她哥那样的，杀伐果断，说一不二，而且有八块腹肌和深邃眉眼。
    她在孙天娇面前化妆表现都是出于自尊心和虚荣心理，并不是真的觉得二次元的师父有多珍贵。
    但是此刻，看着白纸上清秀笔挺的深蓝笔墨，在孙天娇手中那么随意自然的倾泻而出，并且工整对齐，分段漂亮，简直是可以挂在黑板上展示的艺术品。
    原来写的这么漂亮，这么详细，也可以非常快。
    原来她的渣师父还可以......这么有魅力。
    男人认真的时候真好看，怪不得她哥跟渣师父谈一次生意就喜欢上了。
    孙天娇话音一停，片刻后狐疑道：“你在认真听吗？”
    边柠眼睛一颤，快速回神，抠着手指道：“听呢听呢。”
    孙天娇：“嗯，那加快点速度，我怕地铁停运。”
    边柠点点头，随后小声委屈道：“我哥就没这么耐心的给我讲过题。”
    孙天娇漫不经心道：“边总日理万机多忙啊，而且你们家又不是请不起名师家教，你得理解他。”
    边柠若有所思：“你都知道心疼我哥了，不错。”
    孙天娇：“？”
    他总觉得这话听着有点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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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天娇给边柠讲了整整三个小时,眼看着已经凌晨两点了。
    边柠困的上下眼皮直打架，她从来没在学习上这么用心过，平时只要有一点困她就去睡了,才不管学习任务有没有完成。
    大概因为讲课的是孙天娇,所以一切都有点不同吧。
    孙天娇也快到极限了，他这一晚上,应付同学，护送边恕，辅导中二病，累的要命。
    他也挺佩服自己的，九年了，高中知识还没彻底还给老师。
    但他能这么费时费力的帮边柠复习，主要还是因为边恕。
    边恕对他太好了,他受之有愧，好不容易有机会回报，回报在他亲妹妹身上也行。
    孙天娇口干舌燥,神情恍惚的扣上练习册,放下笔：“行了,毕竟是临时抱佛脚，能学多少算多少吧。”
    边柠闻言一头栽倒在茶几上，两眼无神,有气无力道：“谢谢啊渣师父。”
    孙天娇缓慢扭过头：“你叫我什么？”
    边柠一个激灵直起身子,绷紧嘴唇,快速的摇摇头。
    孙天娇也没精力细究，拍拍裤子站了起来。
    “我回家了,你明天考试加油。”
    边柠这时候来精神了,她环抱双臂,扬着下巴，自信满满问：“哎，宇宙无敌绝世大美女在你面前，你就不想知道我叫什么？”
    这对她是多没兴趣啊。
    孙天娇眨眨眼，他无意越界跟边总妹妹交朋友，干嘛要知道那么多？
    但是青春期小孩的思维就是很诡异的，他只好顺着来：“好的小宇宙，再见小宇宙。”
    边柠：“......”
    草就一个字，她不只说一次。
    -
    次日下午，孙天娇悠悠转醒，跑到卫生间放水的时候，冷不丁低头看到了自己扁平的小腹。
    昨晚的记忆如涛涛巨浪滚滚而来，拍的他乱七八糟落荒而逃。
    他趁边总睡着，撩了人家的衣服，勾了人家的裤子，目光直直的盯着那处痴汉笑。
    他说自己只是欣赏一下猪鼻子胎记，人家能信么？
    孙天娇怂了。
    他默默的把边恕拉入【没事儿少联系】分组，争取让时间化解这份尴尬。
    接下来的一周，孙天娇的生活被工作填满，当然也没时间没理由联系边恕。
    倒是唐可卿联系了他几次，旁敲侧击的打听边夫人的事。
    孙天娇完全知道她是什么意思，所以挺无语的。
    人家小情侣感情稳定着呢，你操哪门子的闲心？
    唐可卿：“你跟边恕关系那么好，都没见过他女朋友？”
    孙天娇反问：“我又不想跟他女朋友当哥们儿，为什么要见？”
    唐可卿：“不会是你了解错了吧，边恕真有女朋友吗，我有朋友在他们公司工作，说他们公司内网资料显示边恕现在还单身，而且追他的人超多。”
    孙天娇：“哪有老总会把真实情感状况发到公司内网。”
    唐可卿：“你难道不懂？边家是股份公司，掌门人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容易引起股价涨跌，他披露个人信息也是对股东和董事会负责。”
    孙天娇：“反正我见过他和女朋友聊天，你要是不信可以去追。”
    对面沉默良久，就在孙天娇以为自己听不到回复了，唐可卿突然说话：“追不了了，我朋友告诉我，边恕刚刚更改信息，隐藏单身了。我敢确信我一周前查还是单身，所以在这一周，边恕身边应该有情况了。”
    孙天娇不耐烦到了临界点，唐可卿再跟他多说一句，他都会毫不犹豫的删掉对方。
    他们俩的关系可没到能一起yy男人的程度，尤其yy的人还是对他很够意思的边恕。
    他正打算强行结束话题，突然收到了边恕的消息。
    【边恕：说好上周要请我吃饭呢？】
    孙天娇瞳孔地震。
    边总真的在等他的饭？
    难道他们不是场面上相互客气一下的关系？
    【一夜暴富孙天娇：真是抱歉哈边总，上周一直在忙东亚对抗赛的事，怕不能请你吃好，所以想选个合适的时间再清。】
    【边恕：什么时候是合适的时间？】
    【一夜暴富孙天娇：......】
    自然是你把我扒你裤子这事儿忘了的时候。
    【边恕：明晚吧，我有空。】
    【一夜暴富孙天娇：好呢！】
    孙天娇苦不堪言。
    一个尴尬的我该如何面对清醒的你？
    早知道他就不该手欠去看什么胎记！
    -
    高层写字楼窗明几净，边恕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透过层层建筑的空隙，望向盛满了粼粼波光的外滩。
    不知道为什么，他第一次觉得，这座城市的交通拥挤和光学污染都有可爱的地方。
    助理敲门进来，手里抱着一沓文件夹，见边恕在望风景，便知道他心情不错。
    助理忍不住打趣：“边总，您不单身啦？今天全公司都在议论您是不是脱单了哈哈哈。”
    边恕轻叹：“没有。”
    助理：“啊，那您是不想披露个人隐私了？”
    边恕云淡风轻道：“我被人轻薄了，等那个人愿意负责，我可能就不单身了。”
    “轻薄？”助理倒吸一口冷气，声音都尖细了起来，“我们要报，报警吗？”
    边恕扭头看了他一眼，摇摇头，随即摘下眼镜，扯过纸巾，慢条斯理的擦了擦光洁镜片，唇边扯起一丝笑：“不，我要逼着他负责。”
    助理目瞪口呆。
    这他妈是什么古早狗血癫狂女配剧本？
    这可是边总！这可是优秀内敛帅气多金的边总！
    哪个女人如此嚣张，敢让他们边总当女配？
    边恕：“明晚的行程帮我取消，我有事。”
    助理小声：“好的边总，但是边总，我突然想起来，著名作家奥斯特洛夫斯基曾经说过，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边恕沉默几秒，淡淡道：“你记错了，奥斯特罗斯斯基只写过《助理是怎样离职的》。”
    助理：“......”
    -
    言易冰松弛的趴在理疗室的床上，孙天娇蹲在他对面。
    孙天娇满面愁容：“你说两个男人之间发生了不正常的肢体接触，这合理吗？”
    言易冰突然一个激灵从床上弹了起来，耳骨薄红，肌肉紧绷，面色难堪：“楼道里那个人是你？”
    孙天娇：“？”
    他虽然不知道言易冰为什么这么激动，但是理智告诉他这时候应该沉默。
    言易冰绷着脸，耳骨的红意漫到了脖子上，清透黑亮的瞳孔盛着来不及隐藏的慌张：“阿娇，你得透过现象看本质，充分分析人物的行为逻辑，你就会知道，有一个人他是被迫的！”
    孙天娇挑眉：“谁？”
    言易冰：“......”
    言易冰眯着眼，紧张害臊的红热渐渐消散下去。
    那天，他和寒陌绝对暴露了，如果是孙天娇，应该很容易听出他们俩的声音，估计早就拎着煤气罐去prince同归于尽了，还能等到现在？
    言易冰平静了。
    他盘腿坐好，披上外衣，随手取了块大白兔奶糖。
    “郁狗和洛洛呗，小情侣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有事儿没事儿就在安全通道亲，遭到了我们这些单身狗强烈的谴责。”
    孙天娇静静的看了言易冰几秒。
    刚才言易冰的慌张和激动绝对不正常，但错过了时机，肯定问不出来了。
    孙天娇：“我过来就是想问问你，要是请个特别重要的朋友吃饭，去哪家最合适？”
    言易冰：“有多重要？”
    孙天娇：“非常重要非常关键。”
    言易冰：“熟吗？”
    孙天娇犹豫片刻，摇头：“不算很熟，但他人不错。”
    言易冰：“那人平时消费怎么样？”
    孙天娇：“家财万贯。”
    言易冰：“......那就倾国森林呗。”
    孙天娇一脸挣扎：“那个人均消费上万的法国餐厅啊。”
    言易冰拍拍他的肩：“我爸请几百万美元单子的大客户吃饭就去那里。”
    孙天娇叹气：“行吧，谁让我对不起人家呢。”
    倾国森林的座位好订，因为这里很少能坐满。
    虽然魔都的有钱人犹如过江之鲫，但有钱人也不是每天都闭眼奢侈消费。
    而且能欣赏法餐里各种生吞吃法的人也不算多。
    当天，边恕穿了一身非常吸睛的定制西装，袖口上都绕着金丝那种。
    他一进门，就自动吸引了不少目光。
    其实边恕并不是故意招摇，而是在这种高档消费的地方，穿着精致贵气已经是不成文的规定了，如果只穿t恤牛仔裤来，会显得格格不入。
    大概是边恕那张脸长的也非常好，才让他如此与众不同。
    “边总。”孙天娇的笑容里带着些许心酸。
    他大概一辈子都比不上边总了，人和人之间果然是有参差的。
    边恕对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视若无睹，他坐在孙天娇对面，随手给自己倒了杯五十美金的柠檬水。
    “怎么一周都不跟我说话？”
    孙天娇：“？”
    他没想到边恕跟他说的第一句话会是这个。
    听起来怪怪的。
    但孙天娇火速恢复了正常，脸上挂满歉疚：“我上周实在是有点忙，又怕您当时是客气一句，然后我就......”
    边恕抬眸望着他的眼睛，轻声道：“我没客气，下次注意。”
    孙天娇连连点头：“哎，好嘞！”
    他怎么总觉得，自己像被女朋友教训的蠢直男？
    边恕收回目光，拿起菜单，平心静气道：“我妹这次月考成绩下来了，数学考了一百一。”
    孙天娇微怔，随即眼睛一弯，露出一个欣慰且真诚的笑：“考得不错。”
    边恕眼睑微颤，拇指在菜单边角轻轻摩擦：“听说是你带她复习的，还没谢谢你。”
    孙天娇连连摆手，顺嘴胡吹：“都是小事，还是您妹妹智商高，一点就透，一教就懂，举一反三，闻一知十。”
    边恕疑惑道：“你确定你教的是我妹不是我？”
    孙天娇：“......”这话他没法接。
    边恕忍不住笑了起来：“那天晚上我喝多了，你......”
    孙天娇口干舌燥，脉搏狂跳，赶紧抢答：“那天您的确喝的太多了，估计会断片，不，一定会断片！”
    边恕：“可惜，我全记得。”
    孙天娇僵住，脸色难看。
    完蛋。
    边总这是要算账了。
    他只好低头承认错误：“那件事是我错了，你妹说你有个胎记，像......咳，我一时兴起，就想看看，但这的确是趁人之危，非常可耻，我回去进行了深刻反思，越想越自责，实在不行我也给你看看肚子？”
    他最后一句是为了缓和气氛说的玩笑话，正常情况下，如果对方有心放过，哈哈一笑，说自己没当回事，也就顺着台阶下了。
    所以。
    边恕眼底微亮：“行啊。”
    孙天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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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边总您真幽默哈哈哈哈。”孙天娇强笑两声,伸手抓水杯，借着仰头喝水的空隙，偷偷用眼角的余光瞥边恕。
    他摸不准边恕的心思,所以想借机分析边恕的表情变化,但又怕被边恕察觉到，只能迅速看过去,再火速耷拉下眼皮。
    这举动看在边恕眼里，滑稽又可爱。
    边恕这几年见过的人很多，但像孙天娇这么有意思的还很少。
    孙天娇在工作上非常专业，谈价格讲利弊滴水不漏，可信度极强，但当边恕想把关系向另一个方向发展的时候，他的反应又笨拙的可怜,易拐度极强。
    边恕微不可见的扯了下唇角，垂眸看向菜单，轻飘飘道：“孙经理这么渴,干脆再要一杯柠檬水？”
    “啊？”孙天娇呆滞片刻,发现自己的杯子已经空了,他的大脑里像装了台计算器，几毫秒的空隙弹出一个难以承受的价格，让他精神一振,“不不不不,我一点都不渴了！”
    边恕：“那我来一杯。”
    孙天娇：“......”五十刀。
    边恕：“孙经理想吃点什么？”
    孙天娇：“今天是我请您吃饭,您尽管点，我都好。”
    边恕点头,抬手召唤来服务生,娴熟的指了指本店厨师推荐的深海烩龙虾。
    “哪里来的龙虾？”
    服务生：“波士顿空运来的先生,每只龙虾都经过严格的挑选，重量大小都是品类中的极品。”
    “好，给我......”他话音一顿，看向孙天娇，神情自然且认真，“你要来一份吗？”
    孙天娇喉结一滚，默默咽了咽口水，笑的无辜：“巧了吗这不是，我从小就不爱吃海鲜，我更爱吃陆地上的玩意儿。”
    边恕：“那就给我来一份，不要蒜和香茅草。”
    孙天娇脸上带笑，心里淌血：“好好。”六百刀。
    边恕：“他喜欢吃陆地的，你们这批牛羊肉怎么样？”
    服务生：“羊排牛排都有的，日本进口的a5神户和牛，还有好望角来的波尔山羊，共有三种做法，您看您选哪种？”
    孙天娇想选内蒙古的，亲切，亲民，然而没有。
    边恕问：“牛肉可以吗？”
    孙天娇五脏六腑都拧成了一团，他刚才不应该说自己喜欢陆地的，他应该说自己即将皈依佛门，从今天开始辟谷。
    “都行。”
    边恕：“来一份和牛，五分熟，少盐。”
    孙天娇：“嘤。”五百刀。
    紧接着，边恕又点了生蚝，三文鱼，蓝莓芝士蛋糕，两小杯酸奶冰淇淋，还有两瓶数千块的fuelosophy。
    当然，他也没忘了要杯柠檬水。
    孙天娇脑袋里的计算器噼啪作响，最后弹出一个能让他窒息半个月的价格。
    孙天娇气若游丝道：“边总您先看，我去趟卫生间。”
    他甚至没心情考虑，他们两个大男人吃饭，为什么搞得暧昧兮兮的。
    孙天娇艰难的站起身，拖着沉重的身子，晃晃悠悠恍恍惚惚往卫生间去。
    边恕看着他略显单薄的背影，忍不住弯了下眼睛。
    小财迷。
    爱钱爱的那么真情实感。
    等孙天娇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边恕这才收起笑意，再次叫来服务生：“请给我账单，我先付款。”
    服务生愣了一下，似乎没见过付钱这么积极的有钱人，但还是点点头，去前台打好票据，夹在一个黑色的硬壳里，递到边恕桌边。
    服务生识趣的转身就走，他们是不能看客人在账单上写多少小费的，但正常情况下都是15%到20%。
    边恕在账单下面填好小费，将自己的卡夹在里面，等人过来拿。
    服务生过来的时候，边恕按住账单，叮嘱道：“等我们吃完，你就跟我对面的人说今天是拿破仑·波拿巴的生日，为表纪念，随机抽选客人免单，他被抽中了，这餐不要钱。”
    服务生再次愣住，显然从未听过这样的要求。
    边恕简单解释：“我夫人勤俭持家，不让我多花钱。”
    服务生眼底闪烁着微妙的神色，立刻点点头：“好的先生。”
    卧槽！
    这俩都是男人吧，居然是一对！
    老公好体贴哦，带夫人吃饭还这么照顾夫人情绪。
    服务生刷完卡，拿到了一笔不菲的小费，趁着孙天娇还没回来，快速将发票和卡还给边恕。
    边恕不动声色的收起来，拧开fuelosophy的黑色瓶盖，给自己和孙天娇分别倒了一些。
    孙天娇把双手洗的香喷喷，对着落地镜视死如归的深吸一口气，调整好差点崩溃的心态，总算心平气和的出来了。
    贵就贵，只要跟边总处好关系，钱将来还能赚！
    他一出来，发现前菜三文鱼沙拉已经上来了，边恕没动，在等着他。
    这就有些失礼了。
    孙天娇赶紧小跑回去，搓了搓双手，歉疚道：“您久等了。”
    边恕摇摇头，这才拿起刀叉，切了一小片乳白色散发着浓浓奶香的芝士，盖在腌制过的三文鱼片和芝麻菜上，简单一裹，递到孙天娇的盘子里。
    “尝尝，这种芝士和三文鱼芝麻菜混在一起，能吃出牛肉的味道。”
    孙天娇心说，我为什么不直接吃牛肉？
    但他还是从善如流的将三文鱼喂进了嘴里，连连道谢：“谢谢边总，您快吃。”
    他说完话，一口咬下去，三文鱼绵软的甜香和芝士浓郁的奶香混合在一起，不只有烤牛肉的味道，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清新兰草香，三种食物碰撞在一起，发生了微妙的连锁反应，香气溢满口腔。
    孙天娇吃惊的挑了挑眉。
    边总显然是来过这里很多次，所以非常会吃，点的都是这家店口味最好的东西。
    而且他还知道孙天娇没吃过，所以特意弄好了递过来。
    孙天娇又开始受宠若惊，一瞬间差点忘了要付钱的是自己。
    “好吃啊！”
    他不舍的舔了舔唇角，舌尖快速掠过，舔走落在唇上的香料。
    边恕目光下移，定格几秒，满意的抿了口红酒：“好吃就好。”
    过了一会儿，深海烩龙虾端了上来。
    龙虾的个头的确有分量，然而再有分量，去掉龙虾头剥开龙虾尾，也就那么点肉。
    边恕：“虽然你不爱吃海鲜，但这家的龙虾质量很不错，烩汁不会影响龙虾本来的口感，而且不腥。”
    孙天娇偷眼看看边恕。
    他在琢磨，边恕有没有意识到，他说不喜欢海鲜是为了省钱？
    但边恕的神情太过自然，就好像完全相信了他的话。
    孙天娇在边恕温柔目光的注视下，战战兢兢的插了一小块龙虾肉，含在了嘴里。
    他得说，他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龙虾，贵有贵的道理，和边恕出来吃饭，也的确体验感很好。
    但是总有点不对。
    今天明明是他请边恕吃饭的，但好像进来这里，就一直是边恕在照顾他。
    但也因为这样，他发现自己和这家餐厅的不适配度降到了最低，全程没有一丝尴尬，因为他不懂的，不会的，边恕全都不动声色的帮他弄好了。
    边总，绝世大好人。
    孙天娇一边想一边自惭形秽。
    和如此光辉闪耀的边总一比，他真是非常阴暗鄙陋了。
    他居然心疼钱，居然期待边恕能点便宜的。
    至少在今天这顿饭局上，边恕在他心里的地位，比金钱高了一个维度。
    接下来是神户和牛，牛肉切成小块，淋着柠檬汁，中间是一层鲜嫩的肉红色，肉质细腻，汁水四溢，从味道到品相都配得上这个价格。
    边恕问：“我可以尝一口你的牛肉吗？”
    孙天娇赶紧点头，想把牛肉盘直接推到边恕面前。
    边恕：“给我夹一块就好。”
    孙天娇迟疑一下，另拿起一个叉子，插了其中最大的一块牛肉，想要递到边恕的盘子里。
    边恕却直接攥住了他的手腕，稍微用力，将他的胳膊举高，随后低头将牛肉咬在嘴里。
    孙天娇的手腕还被边恕攥着，眼睛蓦然睁大，头脑发懵。
    边总的吃法还有点豪迈？
    边恕回望他，深邃的眉眼仿佛被上帝之手精心雕刻过，随便一个目光都透着说不出的深情。
    哪怕孙天娇是男人，都忍不住心神恍惚。
    孙天娇慌乱的安慰自己，这一定是吊桥效应。
    心理学上讲过，如果一个人走在摇晃危险的吊桥上，心跳加速，肾上腺素飙升，此时恰巧遇到了一个男人，便会把这种心动的感觉误会成是那个男人带来的，并就此产生爱情的错觉。
    一定是不菲的价格和美味的食物让他心颤了，然后他错将这种情愫转移到了边恕的身上。
    边恕缓缓松开孙天娇的手腕，低喃道：“很细。”
    孙天娇：“嗯？”
    边恕：“很细腻，你快尝尝。”
    孙天娇抿了抿干涩的唇，嗖的把手抽了回去，垂着眼，有些慌乱的塞了一块牛肉进嘴里。
    但这次，他完全没尝出牛肉的香甜，他满脑子都是边恕抓着他手腕的触感，那触感仿佛留在了上面，挥之不去。
    妈的，吊桥效应赶紧过去啊！
    再这么混乱下去我要扛不住了！
    这顿饭孙天娇吃的七荤八素恍恍惚惚。
    他安慰自己，也不怪他精神游离，谁能不对边恕这样的人动心呢。
    有钱，有才华，长的帅，体贴周到，温文儒雅，几乎集齐了一个男人能有的所有优点。
    日常羡慕边夫人。
    餐后小冰淇淋吃完，小心的收藏起天价果汁fuelosophy，孙天娇回归现实，心中发苦的掏出银行卡。
    “你好，买单。”
    服务生从善如流的走过来。
    “先生，您还不知道，今天是拿破仑大帝他老人家的生辰吧！”
    孙天娇：“......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服务生脸上洋溢着喜气的笑：“为了庆祝拿破仑诞辰，我们餐厅随机回馈客户，您正好是这位幸运儿，所以您今天的全部菜品免单，感谢您的支持。”
    孙天娇呆住了。
    他这辈子从五六岁抠奖到十五六岁买福利彩票，连包妙脆角都没中过，更不用说价值上万的免单了。
    孙天娇喃喃问：“小费呢？”
    服务生微笑：“菜品价格是零，自然也没有小费了。”
    孙天娇：“所以我就可以走了？”
    服务生：“如果你吃完了的话。”
    孙天娇无助的看向边恕：“他说免单了？”
    边恕表情讶异，意外道：“原来还有这种活动。”
    孙天娇脸上已经带了点兴奋：“今天真的是拿破仑的诞辰么？”
    边恕：“我查查......”他拿起手机，片刻后，“嗯，还真的是。”
    孙天娇已经彻底喜形于色，眼睛弯成了一道弧，黑亮的眸子反射着烛火柔和的光晕。
    “天啊！我好幸运！”
    边恕忍俊不禁：“是啊，幸亏阿娇你请我吃饭，不然就错过今天的活动了。”
    孙天娇完全没注意边恕刚才叫他什么，他还沉浸在意外的狂喜中，如果他后背上长了对翅膀，现在已经飘飘然蒲扇起来了。
    孙天娇美滋滋的大喝了一口五十刀的柠檬水：“我好喜欢拿破仑！抽空我一定给他烧点人民币下去！”
    边恕噗嗤笑出声：“好。”

 全靠我花钱【副CP】

    出了餐厅,孙天娇准备掏出手机打车，边恕抬手挡了一下：“我送你。”
    “啊？”孙天娇从狂喜之中恢复过来，有些迷茫。
    这不好吧？
    请老板吃饭一分钱没花,最后还让老板送回家。
    他这是来花钱的还是来享受的？
    边恕自然的收回手,将西服外套随意搭在手臂，朝停车位走去：“走吧,今天没带司机，我自己来的。”
    孙天娇赶紧小跑跟上去：“不合适吧边总，我打车挺方便的。”
    “别想那么多，把我当朋友就行。”边恕放缓脚步，等了他一下。
    孙天娇谨慎的舔了舔唇，嘴上说的好听：“可不么，我心里早就把您当知己了,以后边总有用得着的地方，知会一声，我绝对义不容辞。”
    边恕侧过脸,掀起眼皮,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是吗？”
    孙天娇无辜的笑笑：“是啊。”
    他心虚的要命。
    老板说要和你做朋友,就跟班主任说要跟学生打成一片一样，听听就行了，可能吗？
    边恕没说什么,低头找出车钥匙,手指一点,不远处一辆黑色布加迪亮起车灯。
    孙天娇暗自啧啧。
    这可比上次司机开的那辆贵多了，应该是边总的私人收藏。
    “边总要不我还是......”孙天娇垂死挣扎。
    边恕：“上次不是说了,我开车的时候你就坐副驾驶。”
    孙天娇：“呃。”
    好家伙,大哥你真的喝醉了吗,为什么所有细节都记得？
    边恕走过去，车门缓缓打开，他一躬身坐了进去，车门合起。
    副驾驶的门还开着，但孙天娇望着车牌发呆，似乎在心里琢磨，自己多少年能置办一辆出去招摇。
    不过他大概也不舍得招摇，这车要是磕了碰了，他怕自己当场心梗。
    边恕透过洁净挡风玻璃看向孙天娇。
    这人不假客气的时候，眼睛里倒满是真诚，真诚的，对豪车表示敬仰。
    边恕心中好笑，掌心敲向方向盘，短促鸣笛一声。
    孙天娇慌乱收回目光，默默走到副驾驶，小心翼翼的坐了进去。
    在短短几秒的过程中，他思索了很多事情。
    比如自己的裤子干不干净，鞋有没有踩到脏东西，自己做副驾驶让边总开车到底有多夸张，如果争着当司机，能不能开动豪车。
    边恕：“帮我拿一下。”
    说罢，他将质地精良的西装外套扔在了孙天娇腿上。
    孙天娇：“？？？”
    边恕扶着方向盘，发动车子，目光始终望着停车场出口的方向。
    此时孙天娇如何反应都显得有点不合时宜，于是只好贤惠的帮忙理了下西装的压痕，平整的铺在自己腿上。
    边恕的西装上还带着餐厅里香薰的味道，丝丝缕缕弥漫在空气中，缭的孙天娇有些头晕。
    边恕将车驶向马路，加速的时候，孙天娇在惯性的作用下本能重重靠向椅背。
    别说，豪车的确有贵的道理，坐着很舒服，噪音小的惊人。
    如果开车的不是边恕，他大概会享受的哼起歌来吧。
    边恕不愧在国外居住五年，是个妥妥的老司机，水平比孙天娇不知道高出了多少。
    孙天娇默默感叹，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有的人一处强，处处强，好像没有短板的木桶，能实现最大的价值。
    边恕冷不丁问：“你家住在？”
    孙天娇赶紧回：“江畔丽景。”
    边恕：“我们家开发的。”
    孙天娇笑呵呵：“嗯！”
    啊，这云淡风轻的语气，好让人羡慕嫉妒恨。
    车内自动定位开启，边恕一路将车开到了江畔丽景小区门口。
    孙天娇小声：“停在这里就行了，谢谢边总。”
    边恕车速减慢，问：“不让我进去？”
    孙天娇好心解释：“晚上路边车都停满了，横七竖八歪歪扭扭，开进去容易出来费劲。”
    边恕皱眉：“怎么都停在路边，不是有地下停车场？”
    孙天娇随口吐槽：“物业管的不严呗，停上面多方便啊，好多人懒得下去，提意见也没人管。”
    正说着，车子已经彻底停稳了。
    孙天娇飞速打开车门，不给边恕说话的余地，“嗖”的一下窜了出去，将昂贵的西装小心翼翼的放在了座椅上。
    “谢谢边总，边总再见，注意安全。”
    边恕知道徐徐图之的道理，也不逼他，半晌，缓缓点头：“好，你进去吧。”
    孙天娇跟边恕挥了挥手，转身进小区。
    小区门卫跟他挺熟，因为孙天娇时时刻刻像个招摇过市的花孔雀，吹逼自己家战队的成绩。
    这年头的青年谁还不打游戏呢。
    门卫笑道：“哟孙经理，发达了啊，布加迪都开起来了。”
    孙天娇：“别瞎说，那是老板的车，好心送我回来。”
    门卫哼道：“得了吧，这年头哪有老板那么好心，还送你回来。你看我们物业的老板，抠得要死，只会逼逼赖赖企业文化，你们业主委员会，我们员工委员会提的意见，人家直接当个屁。”
    孙天娇跟着吐槽两句：“呵，也是，你们物业是不怎么样，要不是这里地段好，我才不买这个房子。”
    门卫悻悻的撇嘴：“你都能坐布加迪了，还不去静安搞一套豪宅？”
    孙天娇深藏功与名，淡定装逼：“啧，过几年。”
    -
    边恕直看着孙天娇的身影消失，才开车离开。
    回家路过一家奶茶店，他停下车买了杯杨枝甘露。
    到家门口，他按着指纹解锁门锁，边柠蹬蹬蹬跑了过来，手里还攥着一块炸鸡，抱怨道：“你怎么又这么晚回来，还穿的花枝招展的。”
    边恕睨她一眼：“你怎么还在我家赖着？”
    边柠撇撇油乎乎的嘴唇，满不在乎：“有什么关系，反正又没打扰你引诱我渣师父。”
    引诱这词用的真不好听，边恕皱了下眉：“我不是说过不许带外卖回家吃？”
    边柠哼哼唧唧：“哎呀我注意着呢，一点都没掉在地上，你真是，对我渣师父如沐春风，对我重拳出击，丢脸。”
    边恕冷哼一声，将手里的杨枝甘露甩给边柠，不咸不淡道：“趁早收拾收拾搬出我家，多大的人了，整天挤在哥哥家合适吗？”
    边柠惊喜的抱住杨枝甘露，笑眯眯道：“你放心，在我渣师父住进来之前，我肯定搬出去给你们二人世界。”
    边恕懒得搭理她，起身奔书房。
    边柠停下喝饮料的动作，诧异道：“这么晚了，你还要工作啊？”
    边恕淡淡留下两个字：“问责。”
    边柠：“啊？谁又惹到我们边罗刹了？”
    边恕没回答她，随手关上了书房门。
    当晚，正在家里悠闲自在的江畔丽景负责人接到了大老板的电话。
    他一度怀疑自己看错了。
    因为江畔丽景作为多年前开发的老小区，价格，服务，房屋构造，园区设计，都不是边氏地产里最顶级最受关注的。
    所以他也是公司比较边缘的存在，可能一年都不一定见到边恕几次。
    “唐明星。”边恕直截了当的叫了他的名字。
    唐明星诚惶诚恐，猛咽了口口水：“边......边总？这么晚了您找我有事吗？”
    “江畔丽景的物业公司你有及时考察吗？”边恕声音很沉，语气平静，但就是这平静里，却带着浓浓的压迫感，压的唐明星喘不过气来。
    自从边恕回国接手公司，管理层一众老将已经经历了一轮大换血。
    从被人瞧不起到让人听到他的名字就心存惶恐，边恕只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
    唐明星：“我，我偶尔去考察的，绿江物业口碑一直不错，业内评价很高，我也很信任他们，而且这么多年也没出过事情。”
    边恕：“今天我去江畔丽景看了一下，对物业管理水平很不满意，听说小区道路上停的都是车，进去容易出来难？”
    唐明星的冷汗都冒出来了，急的他直挠头。
    他去检查的时候，路上明明没什么车的。
    不对，边总怎么有心情去他们这个老小区考察了？这大老板也太闲了吧，这事儿都要亲力亲为？
    唐明星：“这太过分了！我明天一定要问责他们，让他们做好反思，强化纪律，规范管理，争取绝不再出现这种问题。”
    边恕轻笑，云淡风轻：“不用，换了吧，我不是很喜欢敷衍我，敷衍户主的合作伙伴。”
    唐明星惊呆了。
    换物业公司是个很麻烦的事情，合同，违约金，新物业公司的花销，都是问题。
    但边总居然那么轻描淡写的就要把人换了，这小区到底是令人发指到什么地步了，把边总气成这样？
    唐明星：“边总，您有所不知，临时换物业公司不好谈到好价钱的，而且绿江负责这里很多年了，也是老合作伙伴，直接开了他们......”
    边恕：“你这么在乎他们，不如跟他们一起走？”
    唐明星浑身一抖，当即义愤填膺：“换！明天就换！敷衍户主行为恶劣，简直是给我们抹黑，绝不容忍！”
    边恕：“换最好的，这个小区以后不许开不进车。”

 全靠我花钱【副CP】

    孙天娇在一周之内,见证了小区里乌泱泱的违停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不见。
    他差点以为自己走错小区了。
    路过门口，门卫念念叨叨：“哎哟，我们好像要换老板了,不知道能怎么样,也是奇了，这么多年了,上头总算有人注意到这个小区了。”
    孙天娇心虚的抓了抓耳朵。
    他不知道物业公司大变天跟他有没有关系，不过大概是有的，除了说话最算数的那个人，谁还能有这种效率呢。
    边总还挺在乎用户体验的，不愧是个好老板。
    到了俱乐部，孙天娇美滋滋的跟言易冰炫耀自己的好运气。
    “祖宗，上次你推荐的倾国森林,太棒了！”
    言易冰戴着一只耳机，电脑上放着pel赛区的比赛视频，心不在焉的回：“是吧,味道不错的,就是有点贵。”
    孙天娇眉飞色舞,手指在电竞椅上像弹钢琴一样乱敲：“不是味道，而是我请客那天，正好这家餐厅办活动,我一分钱都没花,里外里省了一两万呢。”
    言易冰皱着眉,摘掉了那只耳机：“你开什么玩笑，小费呢？”
    孙天娇：“没开玩笑啊,小费也没要,整单都免了,哪儿来的10%小费啊。”
    言易冰一脸无语：“这家是完全的西方经营模式，服务员至少都是精通双语的，除了基础工资，大部分人都要靠小费赚钱，哪怕你单免了，也不可能不管你要小费。”
    孙天娇也跟队去过好几次国外，当然知道西方的模式，但确实是服务员亲口拒绝了小费。
    “我当然问了，服务员说不要，我也奇怪啊，不然也不能问这么隐私的话题。”
    言易冰摇摇头，喃喃道：“我可没听说这家有什么活动啊，顶多圣诞节新年给会员送点小礼物，点评网都搜不到他家。”
    孙天娇心直口快：“他们有，他们庆祝拿破仑的生日。”
    言易冰：“......”
    孙天娇：“......”
    半晌，言易冰望着他，十分真切的问：“用你仅存的智商想一想，是不是觉得这个理由有点荒诞？”
    孙天娇沉默良久，终于说服了自己，沉痛道：“我的智商是不允许我相信。”
    言易冰挥了挥手：“回去多吃点核桃，别打扰我复盘比赛了。”
    孙天娇失魂落魄的出了言易冰的房间，呆在pantry里，他苦思冥想，坐卧不安，终于忍不住给倾国森林打了个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传来独属于餐厅的烟火杂音。
    客服的声音清亮好听，分别用英语和汉语打了招呼。
    孙天娇小心翼翼的问：“喂，请问你们家是有庆祝拿破仑生日随机免单的活动么？”
    客服安静片刻，依旧礼貌道：“先生，您是不是打错电话了，我们这里是没有这个活动的。”
    孙天娇：“那你们家有其他优惠活动么？”
    客服：“不好意思先生，倾国森林目前是没有推出任何优惠活动的，但您可以充值会员，我们家有些餐品是有会员价的，会员积分也是可以兑换超值好礼的。”
    孙天娇：“暂时不用了谢谢。”
    客服：“好的，感谢您的来电。”
    孙天娇心头微热，望着窗外默默发呆。
    如果根本就没有活动，那真相就不言而喻了。
    是边总花了钱，还让服务员骗他，让他没有心理负担。
    那么贵的一餐饭，他明明吃的不少。
    而且说好是他请客的，最后又变成了边总请。
    大概是他表现的太节俭了，边总不忍心让他破费吧。
    边总，真是个好人。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他怎么能碰到这么好的客户啊。
    孙天娇立刻给边恕发了条微信。
    【边总，其实根本没有庆祝拿破仑生日的活动吧，是你偷偷买了单。说好我请的，绝不能让您破费，这钱我得还您。】
    这段话下面，他给边恕转账了两万。
    但可惜的是，转账也需要那边确认接受，如果不接受，钱还会回到他这里。
    边恕当然没收。
    他没想到孙天娇这么快就想明白了，本以为可以瞒着很久的。
    但想明白也正常，毕竟孙天娇已经进入社会几年了，不是当年单纯的大学生了。
    边恕略微思索了一下，回——
    【别想太多，我有他家会员，能享受会员价，还能积分。其实也不是真的要你请客，只是找人出来吃个便饭，放松一下。】
    孙天娇看了这条回复，喉结紧了紧。
    以边恕的家世，在乎什么会员价和积分就是胡扯，但后面那句话就有点真心了。
    只是吃个饭轻松一下，为什么找他呢？
    他们很熟吗？
    孙天娇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他真有什么特别美好的品质被边总发现了，所以边总才愿意跟他深交？
    他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打量玻璃上自己模糊的影子。
    他周身上下，好像没有任何高洁的品质，反而完全被社会的铜臭浸染，到底有什么值得做朋友的？
    还是对边总来说，交朋友不用看家世和资产，反正也没谁比边家强？
    边恕很快又发来一条。
    【你要是真觉得良心不安，就带我打你们那个游戏吧，最近我工作压力大，需要解压。】
    孙天娇巴不得边总有用得着他的地方，立刻来了精神。
    【行啊，我找我们俱乐部最厉害的大神带您，言易冰您听说过吧，站在pubg巅峰的男人，我们家顶梁柱。】
    边恕瞥了一眼手机，无奈笑笑。
    【不用，就你带我玩吧，躺赢没有体验感。】
    孙天娇有点懵。
    他祖宗这人挺懒的，别人求着哄着，都不一定愿意带着人玩。
    这些年，也就对那个寒陌不计回报的勤劳付出过，最后还是那么个结果。
    没想到，居然真有不愿被大神带的。
    躺赢没有体验感，难道落地成盒就有了吗？
    【那也行，我技术也还可以，带新手应该没问题的。】
    边恕阖了下眼，含笑打字。
    【好，今晚九点后我有时间。】
    放下手机，边恕立刻敛起了笑容，眸色漆黑，神情冷淡，按下秘书室的电话。
    “下午叫去年业绩不佳的分公司负责人来我这儿开会。”
    秘书：“边总，是上个月邮件里提到的那几个公司吗......”
    边恕顿了顿才说：“是，但不用叫kura键盘的负责人来。”
    秘书：“啊，需要给理由吗？”
    边恕：“不用，kura那公司我不指望它赚钱，存在就行。”
    晚上八点半。
    孙天娇激情加班，早早等在了电脑前面。
    他还怕边总不会注册steam，不会购买游戏，所以把所有流程都提前背了一遍。
    但他忘了，边总也是有助理的，下载游戏升级装备，路过新手教程，买齐所有皮肤，助理统统帮忙弄好了。
    边恕一上线，就是一个低段位却布灵布灵闪着金钱光芒的大财主。
    孙天娇拿的则是俱乐部的空白小号。
    他自己的大号是被言易冰带着刷过的，分段贼高，没法跟边恕这个新手玩。
    和边恕加了好友后，孙天娇笑问：“边总，你怎么用自己的名字当游戏id啊？”
    边恕低声问：“不可以吗，我刚开始玩，还不太懂。”
    孙天娇：“没事，不过很少有人这么干吧，但你名字这么好听，当id可以的。”
    边恕沉默一会儿，声音放缓了些，从耳机里听恍惚有些温柔。
    “好听吗？”
    孙天娇：“好听啊，特别好听，我第一次听到就觉得起的有水平，不像我的名字，还被派出所登记错了，男女莫辨的，改又不好改，唉。”
    边恕轻笑：“你的也很好听。”
    孙天娇：“您就别安慰我了。”
    孙天娇开了一局游戏。
    “咱们这个分段，遇到的都是水平不高的，应该不难，就是怕有挂。”
    边恕：“好。”
    孙天娇：“边总，我们在防空洞跳伞，人少点，你跟着我的方向跳就行。”
    边恕：“不是说好听吗？”
    孙天娇没反应过来：“什么？”
    边恕沉稳又自然的声音沿着耳机线传来：“不是说我名字好听吗，好听就多喊几次，别叫边总了。”
    “边......”孙天娇觉得耳蜗酥酥麻麻的，仿佛那声音化作了一根小羽毛，撩拨的他心弦猛颤。
    这尼玛也太亲切了吧。
    他要是个小姑娘，肯定被迷的七荤八素了。
    不，他一个小伙子也要扛不住了。
    边总再对他这么好下去，他要犯关键性错误了！
    边恕低笑：“叫不出口？”
    孙天娇呼吸微急，干笑：“哈哈哈哈哈哈，主要是边总叫习惯了，一时不太改的过来。对了边总，你玩游戏边夫人不反对啊？”
    边恕挑眉：“边夫人？”
    孙天娇：“啊不好意思，那天从高尔夫球场回来，不小心看到你和......边夫人的聊天。”
    边恕：“那应该是我妹妹，你教过一晚上的朽木，边柠。”
    “啊？”孙天娇微怔。
    原来真的没有边夫人。
    唐可卿的打听是靠谱的，一切都是他误会了。
    他要不要告诉唐可卿一声，看在同学情谊上？
    不对，他们俩有个屁的同学情谊。
    边恕声音深沉，带着些不动声色的引导：“现在没有人管得了我，不过未来的边夫人反不反对就不知道了。”
    大概是多了一层电子滤镜，边恕的声音显得格外迷人，孙天娇听了这句话，竟然没来由的心跳加速。
    “未来的边夫人......”孙天娇喃喃重复，一时间竟然忘了看游戏地图。
    能飞到防空洞的跳点早就已经过了，他和边恕谁都没跳。
    飞机逐渐飞到了尽头，他们被拦截，在最后一刻，被扔下飞机，向着一个极其偏远的地方飘去。
    边恕这次斩钉截铁道：“叫我名字。”
    孙天娇猛的咽了咽口水，难得的有点不好意思。
    他动动嘴唇，局促片刻，细若游丝的嘤咛出声：“唔......边恕。”
    几秒之后，孙天娇听见一个清晰且意味深长的感叹。
    “乖。”

 全靠我花钱【副CP】

    这一个看似漫不经心脱口而出的“乖”字,把孙天娇给震撼了。
    这辈子，也就父母赞许过他乖。
    而且这个字，是不是有点太亲昵了？
    孙天娇慌里慌张,心神不宁,连带着边恕四次落地成盒。
    边恕：“......”
    孙天娇:“......”
    边恕根本连枪都不会捡，新手教程也完全跳过了,其实全要靠孙天娇带。
    但此刻孙天娇心慌意乱，根本没心思教边恕什么。
    边恕委婉道：“看来这个游戏还是有一定的难度。”
    孙天娇早就满脸通红，面红耳赤：“我的锅，我没打好，要不我还是找队里大神带您吧。”
    边恕无奈笑笑：“你以前不是......没事，我也不是那么在乎输赢。”
    虽然声音低，但孙天娇还是恍惚听到了“以前”两个字。
    以前怎么了？
    他们以前也不认识啊？
    边恕：“我妹妹边柠还要感谢你呢,你有时间来我家里吃个饭吧。”
    “啊？不用不用，这怎么好意思呢，而且你都请过我了。”孙天娇连连推辞。
    他对自己今天的表现非常失望。
    说好新手局要带边总吃鸡炸鱼的,结果他慌里慌张,给了边总那么差的游戏体验。
    可能人家的“乖”就是一个口头禅,对谁都那么说，就他听出来苏的意味了。
    边恕：“来吧，不然边柠会失望的。”
    “这......好吧。”孙天娇只好答应。
    跟小女孩是没法讲道理的,只能让小女孩高兴。
    更何况那小女孩还是个中二病,因为一次辅导把他当老师尊敬了也说不定。
    边恕：“后天周末,她没课。”
    孙天娇犹犹豫豫：“啊......行。”
    他总觉得自己最近和边总的见面又变得频繁了起来，但好像频繁的也合情合理。
    而且,和边总这样的人交朋友,好像没什么坏处。
    客厅里,边柠满头大汗，将自己的所有杂物胡乱塞进箱子里，硬是用膝盖抵着，咬牙切齿的拉上了拉链。
    要不是箱子质量过硬，估计早就被撑裂了。
    见没什么遗漏，边柠双眼一翻，长叹一声，瘫倒在地，连一根小手指都懒得再动。
    总算把东西打包好了，她明天就可以回家了。
    这次月考考的不错，终于不用躲着父母，可以住进自己的公主房了。
    爽！
    边恕从书房走出来，倚在门框边，皱眉看了看客厅地板上摊成一张饼的边柠，抬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别走了，周末在我这儿过。”
    边柠微微掀起眼皮：“？？？”
    边恕一脸坦然，眼中没有丝毫愧疚：“把东西放回去。”
    边柠怒了，像只亮不起爪子的小豹子，呲牙咧嘴：“边小猪！不是你让我快点滚蛋的吗！”
    边恕品了品茶，淡声道：“临时用的着你。”
    边柠：“你少利用我来做什么龌龊事啊！”
    边恕云淡风轻：“给你一万零花钱。”
    边柠双手抱拳，在边恕眼前铿锵有力的晃了晃：“我的好哥哥，妹子为你赴汤蹈火，再所不辞，您画下道来，说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说让我往北我绝不往南！”
    边恕静默几秒，满意的端着茶杯回屋了。
    边柠在客厅里小声骂骂咧咧。
    父母怕把他们养成纨绔子弟，所以在成年之前，将他们的零用钱卡的特别严。
    别看边柠身上穿的不错，但她其实在在校门口买根冰棍都要心疼半天。
    不然当年孙天娇下本让给她装备，她也不至于那么感动。
    -
    zero俱乐部。
    孙天娇身边也没什么朋友，恋爱结婚的更是寥寥。
    他唯一能倾诉的对象，就是单身万年的言易冰。
    “祖宗，你说一个男人跟你说乖，这玩意儿正常吗？”孙天娇诚心发问。
    言易冰差点被口水呛到，剧烈的咳嗽两声，瞳孔地震。
    “我，你，你说什么？”
    孙天娇皱眉：“你那么紧张干什么？”
    言易冰：“啊？”
    孙天娇狐疑的打量言易冰，喃喃道：“我发现你最近有点不太对。”
    言易冰借着喝水的姿势遮挡了下表情，淡定道：“没有啊。”
    孙天娇：“是不是东亚对抗赛的培训太累了？还是跟谁相处不好？”
    他第一个就想到寒陌。
    言易冰摇摇头：“你别瞎猜了，说你的事，谁跟你说乖了？”
    孙天娇模糊重点，轻声道：“同龄人。”
    言易冰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抬手摸了摸孙天娇的脑袋，柔声细语道：“乖。”
    孙天娇：“......”
    言易冰长了一双温柔多情的眼睛，望着人的时候，像一汪被风拂动微微颤抖的潭水。
    然而，孙天娇心如止水。
    言易冰问：“正常吗？”
    孙天娇诚心实意：“太正常了。”
    言易冰收回手，漫不经心道：“熟人做就很正常啊，看你跟对方有多熟呗。”
    孙天娇顿悟了。
    可能他没把边总当熟人，但是边总把他当熟人了啊！
    年纪轻轻便继承家业的总裁，平日里指点江山挥斥方裘，到底是高处不胜寒，没什么朋友。
    所以恰巧遇到他这个会说话又没有竞争关系的，便很快把他当成了朋友。
    这完全有可能啊！
    他释然了。
    一定是他思想不纯，才会觉得边总可能喜欢他。
    其实用脑子想想就知道，边总人家什么帅哥美女看不见，别说艺术院校的，哪怕现在当红的大流量，请来吃个饭也不是难事，而且边总自身条件也那么好，指不定多少人想投怀送抱呢。
    他跟人家比还不是差远了。
    不对，他完全不用跟人家比。
    他又不喜欢男人。
    临到周末。
    孙天娇激情给边柠买了份大礼——
    《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朴实无华，用得着。
    边柠冷着一张小脸，表情哀怨：“如果你不是......我就把你赶出去了！”
    孙天娇莫名其妙：“我不是什么？”
    边柠猛的咽了咽口水，还是没把那个称呼给喊出来。
    “你快进来吧，我哥做饭呢。”
    孙天娇惊惶失措：“什么？！”
    他差点原地下跪。
    他何德何能！何德何能配得上边总亲自下厨！
    边柠轻蔑道：“你看看你的样子，我哥在国外呆了那么多年，能不会做饭吗？他做的可好吃了呢。”
    孙天娇身心俱疲，看向中二病：“这是好不好吃的问题吗？”
    边柠：“那是什么问题？我哥买的都是超贵的食材！”
    孙天娇就知道，温室里养出来的娇花是很难懂得人情世故的。
    他摆了摆手，赶紧换鞋进屋：“我去帮你哥打下手。”
    他都来不及给边柠介绍一下《五年高考三年模拟》从什么时候开始用，就手忙脚乱的往厨房跑。
    边柠看着他的背影，歪了歪头，意外的挑了下眉：“渣师父这么贤惠的吗？”
    厨房穿出来滋滋啦啦煎东西的声音，孙天娇一脚踏入厨房，就嗅到一股浓郁的黄油香气。
    黄油煎牛排。
    他也来不及欣赏这道菜的品相怎么样，就十分忐忑的凑到边恕身边。
    “边总，边总你怎么亲自下厨了？”
    边恕一抬眼，浓深的眸子盯着他，轮廓深邃的眉眼仿佛被能工巧匠精心雕刻过，近距离杀伤力很强。
    “叫我什么？”
    孙天娇差点把自己的舌头吞下去。
    他反应还是很快的，当然知道边恕指的是什么。
    但反应到了，他又难以抑制的耳根发烫。
    但他惯会化解尴尬，立刻扯起唇角无辜的笑了两声：“边......恕。”随后他在心里默默加了个“总”字。
    边恕这才满意的收回目光，继续盯着还未煎好的牛排：“既然请你来家里，当然尝尝我的手艺，叫厨师来还不如出去吃，这里油烟大，你在客厅等等就好。”
    孙天娇咽了咽口水，掌心不自在的摩擦着衣角。
    话是那么说，但让边总在厨房忙活，他出去歇着，那他不是疯了？
    孙天娇：“我也会做一点点的，要不我帮你打下手吧。”
    其实他会做个屁。
    大学吃食堂，毕业后工作外卖加食堂，他连个鸡蛋都没给自己煎过。
    不过他会洗碗，以前在家他也是帮父母洗碗擦桌子的。
    边恕定神看了他几秒，眼睛一弯，从冰箱里拿出一盒西红柿，递给孙天娇：“帮我洗好切成丁。”
    孙天娇端详着西红柿，也不敢说自己没切过，只能满口应承：“好好好。”
    他撕开保鲜膜，将两个西红柿拿到水下洗。
    确认洗的干净了，扯掉后面的根茎，放在了案板上。
    切丁。
    多大的丁？
    他记得有些餐厅里会有特别碎的西红柿丁做辅料，蘸着吃的。
    可那么碎，会不会满案板的汁啊？
    他拿刀比划了一下，将西红柿切成两半，然后翻个面，扣在案板上，像切黄瓜丝一样切起来。
    他想着先切横截面，再切纵截面，应该就能成小丁了。
    还没切两下，突然，他感觉背后一暖，清凉的风和柔软的光线被遮挡，他被困在一个宽阔的怀抱中。
    边恕突然握住他的手，用力的，也顺势掌控了菜刀的使用权。
    “不是，不用这么小，这样切。”
    丝丝缕缕温和又低沉的嗓音在孙天娇耳边炸开，连同着这个突如其来的怀抱一起，将他震慑的血液逆行，头脑发懵，整个人就像被突然点沸了般，滚烫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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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边恕握着孙天娇的手又切了几刀,叮嘱道：“这么大就行。”紧接着，他一歪头，意外的挑了下眉,疑惑道,“你脸怎么这么红？”
    孙天娇的眼皮猛烈的抖了一下，浑身肌肉紧绷,尴尬的笑笑：“太热了，我可能穿多了。”
    但这句话说罢，又是一股燥热涌了上来，为本就薄红的耳根镀上一层深色。
    边恕不动声色的松开他，语气一如平常：“嗯，开着火是热一点，我去把窗打开。”
    边恕转身去开窗了。
    孙天娇感觉身后胸膛的温度远去,整颗心才彻底落了地。
    他猛地闭了下眼，狠狠咬着牙，作出一个苦不堪言的表情,随后又飞快的恢复正常。
    救命啊！
    这不经意的撩他有点招架不住啊！
    这年头的大老板,都是这么平易近人的么？
    边恕见他已经深深低着头,专心跟西红柿较劲去了，忍不住扯起一丝笑。
    只是那丝笑意也是一闪而过，独独在眼睛里盛了更长的时间。
    孙天娇切好了西红柿,边恕接过去,扔到油锅里炒汤汁。
    顺便将盘子递回给孙天娇,吩咐着：“洗一下。”
    孙天娇顿了两秒，“嗖”的把盘子从边恕手里抽走,泡到水池里洗。
    其实边恕家有洗碗机,但是孙天娇用不习惯。
    他冲掉盘子里的西红柿汁水,偷偷用余光瞥了边恕一眼。
    边恕在认真做菜，和对合同的时候一样认真，眉头微微拧起，眼睑半阖，睫毛自然下垂，薄而微翘的唇紧紧绷着，仿佛心中只有做菜这一件事。
    孙天娇心中哀嚎。
    要命了。
    他怎么也得了人生四大错觉之一的自恋症啊。
    边总明明一本正经在做饭，他居然觉得刚刚抓他手那下很苏。
    以后还是少跟边总见面吧，再这么下去，他怕不是要把自己掰弯。
    孙天娇默默想着，将餐盘用厨房纸擦干净，放在一边。
    好像也没事可做了，但他不知道该不该出去。
    正犹豫的时候，边恕非常及时的开口了：“帮我擦下额头。”
    他一扬下巴，示意冰箱旁边的纸巾。
    孙天娇眨眨眼，千言万语堵在喉咙里，最后还是特别狗腿的回了一句：“好嘞！”
    他去抽了张纸巾，稍微叠了两下，掐在两指之间，微笑着看向边恕，试探性的探出手指，可探了两下还没够到边恕的额头。
    边恕炒汤汁的时候一直在动，他想要准确擦汗，必须离得近，还得专注的盯着边恕的脸。
    这要是平时，根本不算事，几秒钟他就搞完了。
    但现在不一样，他就像是在语文课上写数学卷子的调皮学生，被老师抓包背课文。
    哪怕会背，也心虚的要命。
    边恕投过来一个眼神，眼中写着“怎么了”。
    孙天娇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伸出胳膊，给边恕擦汗。
    为了缓解尴尬气氛，他一刻不停的吹着彩虹屁：“哎呀今天真是辛苦您了，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的，我都有点受宠若惊，刚中二......刚你妹妹说你做饭好我还怀疑来着，现在一看简直色香味俱全，不是我说，您是我见过最全能的老板了，事业也好，生活也没拉下......”
    边恕轻叹：“我刚回家的时候，公司里有很多像你这么说话的人。”
    孙天娇心里咯噔一下。
    坏了。
    总裁不爱听彩虹屁。
    这是个刚正不阿以史为鉴广言纳谏的总裁啊！
    边恕无奈笑笑：“但他们都没你说的好听。”
    孙天娇正在想补救的办法，闻言猛地愣住：“啊？”
    边恕：“嗯。”
    孙天娇眼神颤了颤，不安的把手缩了回来。
    这个“嗯”有点不明不白，他也不清楚边总到底要表达什么意思。
    但总归不太反感他的彩虹屁。
    很快，边恕的四个菜做好了。
    他把另三个菜从恒温箱里取出来，招呼边柠吃饭。
    边柠一溜烟跑出来，诧异道：“哎，你们不去小花园吃？”
    他们家有两个餐厅，一个在顶层小花园，一个在室内。
    其实还是小花园有情调，但楼顶风大，菜一会儿就凉。
    边恕：“风大。”
    边柠遗憾的撇了撇嘴，扫兴道：“啊你也太没情调了吧。”
    孙天娇心头一颤，心道，中二病不光数学不行，语文也不怎么样啊。
    情调是这么用的么？
    “坐，别客气，今天主要是边柠感谢你。”边恕自然的勾住孙天娇的肩膀，将他按在了座位上。
    边柠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向孙天娇望着，牙齿轻咬舌尖，脸上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
    孙天娇感到了被金主奉为座上宾的虚荣和惶恐，两种情绪夹杂在一起，他最引以为傲的唇舌反倒像暂时出了故障，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边柠眉毛一挑，俏皮的眼神在边恕和孙天娇之间游走：“嗯......孙天娇？谢谢你帮我复习数学啊。”
    边恕低声道：“没大没小，叫小孙哥。”
    边柠咬牙切齿的瞪了边恕一眼，心道，这明明是我渣师父，我叫了快一年的师父父！
    孙天娇赶紧推辞：“别别别，叫我名字挺好，我听着习惯。”
    边柠看在一万块钱还没到账的份上，决定勉强听边恕的话：“小孙哥，听说你在带我哥打游戏啊？”
    孙天娇有点愧疚：“啊，打得不好。”
    边柠意味深长的一笑，甜甜道：“别这么谦虚嘛，我觉得你游戏肯定打的不错。”
    孙天娇莫名其妙：“为什么？”
    边柠刚要开口，直感觉身边射来一道冷飕飕的眼刀，她赶紧把泄密的话咽下去了。
    “猜的，你都当游戏俱乐部的经理了，肯定游戏打得好呗。我哥这种从来没玩过游戏的，是需要被带带。”
    她故意强化了“从来”两个字，企图让孙天娇听出点什么。
    边恕垂眼，用筷子敲了下桌面：“吃饭。”
    边柠吐了吐舌头，伸手就去抓蒸好的海胆，刚拿到手，还没揣回自己碗里，边恕轻描淡写的咳嗽了一声。
    海胆只蒸了三个，毕竟还有别的菜，而且这东西放凉了也腥。
    但边柠就是非常爱吃，往常边恕都是不吃让给她的。
    边柠动作一顿，孙天娇立刻抬眸看向边恕。
    边柠会意，悻悻的撅嘴，只好把海胆放回去：“小孙哥，你先吃。”
    孙天娇心惊肉跳。
    “你吃啊，不用管我，我不爱吃海胆。”
    他其实也没不爱吃，但明显小姑娘喜欢，他这种受过普通家庭谦让教育的好好青年，肯定要把海胆让给小孩。
    边柠鼓着脸，小声嘟囔：“别了小孙哥，你还是快吃吧，你要是不动筷子，我觉得我是吃不上了。”
    孙天娇只好将求救眼神投给边恕。
    边恕收到眼神，温声反问了一句：“真不爱吃？”
    五年前，孙天娇在跟他夜聊的时候无数次宣誓过，如果毕业论文拿了优秀一定去吃顿海鲜自助犒劳自己。
    吃各种海鲜，吃到吐。
    边恕问他是不是很喜欢吃海鲜，孙天娇说是，因为平时舍不得吃，太贵了。
    他不知道孙天娇的论文最后有没有拿到优秀，也不知道孙天娇事业有成之后，是不是把海鲜吃到吐，口味变了。
    这五年信息错位造成的误会让他从来没试图找过孙天娇，他们就和这世界上所有网友一样，轻而易举的断掉了脆弱的联系。
    孙天娇被边恕漆黑的眸子注视着，不自在的扭开了目光，故作轻松道：“也还好，主要是这几年帮俱乐部谈生意，基本都是吃海鲜，他们就会点白酒，说什么降低嘌呤，中和寒性，我就有点......”
    边恕目光一沉，望着孙天娇被细碎发丝遮盖的清秀眉眼，片刻后低喃：“我是不是最让你最轻松的合作伙伴？”
    孙天娇抬眼，弯眸一笑：“那肯定啊。”
    这句话他说的特别真心，也特别感谢。
    因为边恕，他才能顺顺利利签了两个几百万的单子，还收到了俱乐部老板的群发表扬，让其他游戏部门的经理眼红坏了。
    边恕点头，不疾不徐道：“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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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完饭,边恕又执意要送孙天娇回去。
    坐在副驾驶，孙天娇用余光窥了边恕一眼，忍不住问道：“边......恕,你怎么对我这么好？”
    家里明明有司机,还非要亲自送他，为了送他甚至连酒都没喝。
    孙天娇陷入沉思。
    除非他长的是唐僧肉,不然边恕完全没理由对他好。
    边恕开着车，目光始终平静如一，几秒后轻描淡写的反问：“好么？”
    他的神色太过自然，因扬着脖子，下颚绷起一道优美的弧度，若隐若现的青色血管从耳根处蜿蜒没入半高的领口。
    前方车开得慢，他甚至还有条不紊的变了个道,就好像孙天娇问的只是“今天星期几”这类不假思索就能回答的问题。
    孙天娇太佩服边恕的心态了，不像他，他虽然管着一个游戏部门,但遇到事情还是咋咋唬唬,完全冷静不下来。
    但孙天娇不想跟边恕打太极了。
    他觉得以边恕现在对他的殷勤,基本可以要求他做任何力所能及的事了。
    但是......
    人毕竟不能忘本！
    孙天娇挣扎片刻，强忍遗憾：“边总，我知道你可能有想挖我的意思,但我对现在的工作其实挺满意的,工资也不低,跟队员相处的也愉快，而且我好几年没做金融相关业务了,你让我过去,我也不一定能快速上手,所以......可能要辜负你的信任了。”
    他平生第一次被老总亲自挖角，居然也没掐着工资吊着人家，这么快就拒绝了。
    孙天娇觉得自己是个有道德有底线的打工人。
    边恕古井无波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松动，他抽出一秒时间，转过脸来，眯着眼：“你觉得我是想挖你？”
    孙天娇：“啊，难道不是么？”
    边恕收回目光，无奈笑笑，只好含糊不清道：“算是吧。”
    其实他并不想瞒着孙天娇，但当初孙天娇毕竟因为他是个男的才a了游戏，他不认为现在接触的程度足以让孙天娇忽视性别，所以还不能说。
    孙天娇见边恕承认了，这才觉得一切都说得通了。
    他松了一口气，笑道；“挺可惜的边总，我要是刚毕业的学生，肯定就去您公司了，能有个这么好的老板谁不喜欢呢。”
    边恕知道他说的场面话，只是轻“呵”一声，没有接话。
    孙天娇也不好接话，之后的一路都挺沉默的。
    在这种沉默里，孙天娇还嗅到了一丝伤感。
    得知他不能被挖走，边总应该也不会再见他了吧。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这个人对边总也已经没有价值了。
    价值。
    很刺骨，但也很现实。
    孙天娇自己就很喜欢谈价值，没有价值的事情他很少去做，比如大学时期那些乱七八糟的社团和活动。
    但当他要被别人评估价值的时候，他居然还会感觉到一丝惆怅。
    边总真的，挺好的。
    能当个朋友的话也不错。
    车开到江畔丽景，孙天娇手都摸到安全带上了，正准备等边恕停车他好下车，谁料边恕直接把车开到小区门口，歪头看向孙天娇。
    “要刷卡吧？”
    “啊......”孙天娇眨眨眼，从兜里掏出挂在钥匙上的电子卡片，在门口晃了晃。
    小区大门开了，边恕自然的将车开了进去：“指下路。”
    孙天娇指了个向左的方向，便侧目，神情复杂的看向边恕。
    现在小区道路宽阔多了，不仅没有违停的车辆，就连草坪上种的菜都被清理了。
    如果这种管理能保持下去，房价还能涨个几番。
    孙天娇小心翼翼道：“我们小区换物业公司了。”
    边恕专注看着路，回：“嗯。”
    孙天娇深吸一口气，终于开口：“这事儿是不是您督促的啊？”
    边恕竟然毫不客气，直白又坦率道：“是啊。”
    因为他太过直白，孙天娇竟然听出一股大义凛然的味道。
    似乎是他把边恕造福业主的行为想的太过狭隘了，他顶多算是一个能跟大老板对话的业主代表。
    “为什么啊？”孙天娇屏息凝神，继续探索。
    边恕凝眉反问：“不是车都开不进来？”
    孙天娇：“......”这么说好像也没错。
    但他总觉得边恕的回答有点避重就轻，偏偏不是他想听的那个。
    至于他最想听什么，其实他心里也没逼数。
    孙天娇为了活跃气氛打趣道：“哈哈哈所以这小区能焕然一新还是托了我的福呢。”
    边恕却在这时看了他一眼，车速缓了下来，几秒后，给了两个字：“当然。”
    孙天娇：“！！！”
    大哥！
    求求你不要再说这种暧昧不清的话了。
    你到底是想挖我还是想泡我？
    本来他那颗彻底落回原位的心又再次提了起来。
    孙天娇买房的时候就买了地下车位，但是他没买车，因为城市交通太方便，车他暂时用不上。
    正好边恕的车就停在他的车位上。
    孙天娇：“您要不上我家坐坐？”
    他在说这句话的同时，向后大撤了一步，脸上挂着营业的微笑，眼中分别写满了‘哥我就是客套两句你可别当真’。
    边恕此刻化身初入社会的无辜小白花，直面孙天娇客套的眼神：“好啊。”
    孙天娇笑容一僵。
    他认命的把边恕请到了家里。
    幸好他家一向收拾的干净整洁，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不过和边恕的露天顶层比，空间就狭窄的多了。
    刚一进家门，给边恕拿好拖鞋，孙天娇就觉得膀胱一紧。
    之前喝多了边恕亲自做的饮品，又不好意思在人家上卫生间，本想憋到家里解决个痛快，但是边恕又跟来了。
    孙天娇一路紧张，差点忘了这个需求，现在卫生间就在手边，身体开始放肆的叫嚣起来。
    但他还没招待边恕，还没给边恕倒水。
    水。
    救命！
    更想去了！
    孙天娇脸色微白，情不自禁的夹着腿，看着边恕在他眼前慢条斯理，风度翩翩的换鞋。
    “呵呵，我给您倒杯茶吧？”
    拒绝吧拒绝吧我家没有茶水，还得去烧......
    边恕：“行。”
    孙天娇：“qaq。”
    他只好夹着腿，强撑着镇定，一溜烟儿跑到厨房，一边拿茶叶一边嘱咐边恕：“您在沙发上坐就行。”
    边恕倒是不着急坐下，非得来厨房看孙天娇泡茶。
    “普洱？”
    “不是那种特别好的，就普通普洱。”
    “嗯，我没有那么讲究，我说了，平时就喝农夫山泉。”
    孙天娇哆哆嗦嗦的将茶叶倒在茶壶里，又拿过烧水壶，拧开水龙头。
    充沛的水花倾斜下来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了。
    再等几秒，他觉得自己的膀胱就要炸了。
    孙天娇按住水龙头，低着头，磕磕绊绊道：“那个，我先去下卫生间。”
    边恕挑了下眉：“嗯？”
    孙天娇的头又低了一点：“我，在你家喝多了。”
    边恕点头，笑道：“去啊，用我帮你脱裤子？”
    孙天娇大惊失色：“不不不，不用！”
    他慌不择路，一溜烟儿跑去卫生间了，磨砂玻璃门让他关的死死的，透不出一点声音。
    边恕倚在灶台边，望着孙天娇的背影，笑容慢慢收敛，低喃道：“这么怕我，我还什么都没做吧。”
    孙天娇的判断失误。
    他以为，自己拒绝了边总的挖角，就要失去宠幸被打入冷宫，说不定明年的合同都会告吹。
    但没想到，边总竟然还愿意跟他打游戏，而且不玩上一千分誓不罢休。
    孙天娇本人的真实水平也就一千多分。
    其实也怪他平时事情多，没时间练，偶尔玩几次，也是被言易冰他们带飞，享受着被大神庇护的快乐。
    现在不得不带客户飞，孙天娇压力很大。
    周一回到工作岗位，他诚心诚意跟言易冰讨教：“祖宗，有没有短时间高效冲分的办法，让一个刚接触游戏没多久的小白，能快速冲上一千五？”
    言易冰静静看他几秒，云淡风轻的一笑：“有。”
    孙天娇大喜：“快说。”
    言易冰：“我带。”
    孙天娇：“他不要大神带，就要跟我打，你快帮我想想，想明白了下个月直播可以鸽一鸽。”
    言易冰沉默数秒，起身叹息：“我去看看下月直播安排。”
    孙天娇：“......”
    言易冰：“你的水平还带人上一千五，放弃吧。”
    孙天娇：“唉，你也知道我爱吹牛，人家又是大客户，我能怎么办呢？”
    言易冰皱眉：“客户喜欢玩，不要大神带，非要你带，你就没想过别的原因？”
    孙天娇：“什么原因？”
    言易冰结合自身遭遇，委婉又巧妙的提点道：“这世上吧，男人也是有可能喜欢上男人的，你小心点。”
    休息室里霎时变得安静。
    两人面面相觑半晌，气氛里透着一丝诡异的尴尬。
    孙天娇狐疑：“你个钢铁大直男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言易冰轻咳一声，表情严肃道：“丁妹子对我进行过浅显的科普教育。”
    孙天娇莫名松了一口气：“啊郁神女朋友，她就喜欢那个，眼里看谁都是一对，看你和寒陌都能是一对。”
    孙天娇本意是使用夸张的修辞手法，形容丁洛磕糖范围之广，对象之夸张。
    言易冰：“。”
    孙天娇：“算了，我也不烦你了，以后再说吧。”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孙天娇一有空就会带边恕打游戏。
    只游戏不见面还是挺容易培养感情的，最初他叫边恕的名字都会在心里默默加个“总”字，游戏打多了，居然也叫习惯了。
    战场上可没有什么边总，只有一直坑他的菜鸡队友。
    边恕的技能点可能都点在事业上了，他对游戏简直一窍不通。
    孙天娇：“唉，边恕，你小时候是不是连扫雷都没玩过？”
    边恕：“玩过。我研究过公式，基本不太会出错，你要是想学我可以教你。”
    孙天娇：“......”
    边恕终于笑出声：“我射击游戏确实不行，坑队友了哈，这样吧，我坑你一次给你五百块钱怎么样？”
    孙天娇瞠目结舌，当即拒绝：“不用啊，我又没嫌弃你，就是技术的确是要练的，但你日理万机也确实没时间。”
    边恕：“嗯，就当逼我自己一下了。”
    孙天娇：“真不用。”
    边恕：“我又不缺那点钱。”
    孙天娇无话可说了。
    边恕说坑一次给五百，大概就像他高中跟人打扑克玩一把输五角那种级别吧。
    他们倒也不是一直有时间玩，毕竟两个人都很忙。
    zero去东亚对抗赛的那段时间，孙天娇全程跟着，没空。
    边氏做年中总结的几个星期，边恕也没上线。
    断断续续的，孙天娇跟边恕也认识几个月了。
    边恕一共给他打了小两万。
    孙天娇当然不能要，他都存着，然后找个了两人都不忙的合适的机会，跟边总说：“上次去倾国森林是你请的，这次让我呗。”
    他直觉边恕肯定能同意，然后边恕果然同意了。
    孙天娇觉得自己挺幸运，算是莫名其妙的，就多了边恕这个朋友。
    而且那之后，边恕再也没提要挖他的事。
    他在zero也干的一切良好，除了找不到人接言易冰的班让他有点焦虑。
    不过言易冰状态真的好，至少还能打一两年，他还有时间继续找。
    请边恕吃饭前几天，唐可卿突然发消息给他。
    唐可卿：“天娇，现在电竞行业很火很赚钱么？”
    孙天娇：“怎么？”
    唐可卿：“我美国一个特别优秀的学妹要回来，去电竞俱乐部应聘，居然被唰了！”
    要不是她说这话，孙天娇真懒得回了。
    但一想到唐可卿那不可思议的口气，他就来劲儿了。
    孙天娇故意云淡风轻道：“哎很正常啊，前几年可能好进吧，现在资本流入那么多，对人才的需求也越来越高了，能力是一方面，光会死学习可不行，得了解电竞产业啊。”
    唐可卿：“真的假的，不就是打游戏么？”
    孙天娇撇了下嘴，压了压按捺不住的笑意：“是啊，但是爱看的人多啊，比如我带的几个大神，二十出头基本年薪千万以上，作为经理的我，都是有提成的，眼馋我这个位置的人可真不少。这年头打工压力大啊，我真羡慕你们不着急找工作享受人生的，感觉比我青春不少，你要知道，现在有一颗纯真的心多不容易。”
    唐可卿很久没回话，孙天娇都能想象到，唐可卿在网上疯狂搜索他的话是不是真的，电竞圈是不是真的这么赚钱。
    孙天娇爽翻了，哼着歌给自己开了瓶啤酒。
    过了半个多小时，唐可卿才姗姗来迟。
    “果然电竞宅男的钱好赚......那你还挺幸运的，入了这行。”
    孙天娇眉飞色舞：“你也很好啦，你不是去学的英语教育么，我听说同声传译蛮赚的哦。”
    其实他心里清楚，唐可卿的英语水平绝对没到能给高端人士同传的地步。
    唐可卿：“我还有个事问你，边恕是不是喜欢男的啊？”
    孙天娇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他没想到话题飞流直下，变化的这么快。
    “你总跟我八卦边恕干什么？”
    唐可卿：“我去搜了他所有的社交软件，发现之前有个外国男生在推特里跟他表白过，他回复人家的是，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如果他喜欢女人的话，应该不会这么回答吧？本来对他还有点念想的，毕竟你说他有女朋友。”
    孙天娇完全呆住了。
    他看着唐可卿的话，没来由的心脏越跳越快，快到恨不得从嗓子里冒出来。
    他从来没想过，边恕会喜欢男人。
    不喜欢那个类型的，那喜欢什么类型的？
    喜欢谁？
    当初唐可卿说边恕在公司内网把个人信息隐藏了，可能有情况。
    如果真是这样，那情况是谁？
    孙天娇头皮都麻了。
    他不知道该不该让自己自恋一点。
    如果边恕不是想挖他呢？
    如果他是个女的，那边恕对他的态度，是不是就挺暧昧的了？
    孙天娇人生中遇到过无数难题，没有一个像现在这样无解。
    感性告诉他边恕对他有点过于好了不正常，但理智又让他少自恋，边恕看上谁也不会看上他。
    唐可卿等不及，问：“你还在吗？”
    孙天娇：“不在了。”
    唐可卿：“......”
    孙天娇好几天都没想出什么头绪来，但跟边恕约饭的日子却到了。
    说好的他请，这顿饭绝对不能鸽，但他现在对边恕的感情又十分复杂。
    除了对他好，边恕有做什么出格的事吗？
    没有。
    有类似表白的暗示吗？
    没有。
    有承认自己喜欢男人吗？
    没有。
    单凭唐可卿口中的推特，他就能脑补出这么一场大戏，孙天娇都怀疑不是边恕喜欢上他而是他喜欢上边恕了。
    他喜欢边恕吗？
    ......
    周末。
    倾国森林法餐厅。
    因为两人在游戏里已经玩的热火朝天了，见面也不像以前那么客气和拘束。
    边恕自然而然的接过菜单：“还是我点？”
    孙天娇压住心头的疑虑，笑眯眯道：“当然。”
    这次边恕点了跟上次截然不同的菜。
    孙天娇不知道边恕是不是特意给自己省钱，他偷看了一眼单据，这次比上次便宜不少。
    他觉得不合适，但又担心吃不了，就加点了一瓶拉菲。
    边恕挑眉：“我开车。”
    孙天娇心烦意乱，又不能表现出来，含糊道：“叫代驾吧，我看别人都喝红酒的。”
    边恕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也没拒绝。
    加上这瓶价钱不菲的拉菲，总算快到两万，这钱能还清了。
    孙天娇也是第一次喝这么贵的酒，珍之又珍，恨不得从里面品出什么琼浆玉露的味儿来。
    边恕敏锐的眯了下眼睛，不动声色的抿了口红酒，淡淡道：“你心里有事？”
    孙天娇立刻摇头：“没有啊。”
    边恕：“哦。”
    孙天娇眼皮一颤，迟疑片刻，委婉道：“边总，你还记得我同学吗，就是同学会上碰到的跟你同校那个。”
    边恕摇头：“没注意。”
    孙天娇也不指望边恕能记得唐可卿，但他需要唐可卿来引出话题。
    “我那个同学挺喜欢你的，还托我问你有没有女朋友呢哈哈哈。”
    边恕原本神情放松的夹了个瑶柱，闻言动作一顿，抬起眼来，盯着孙天娇。
    在外历练多年，边恕段位还是比孙天娇高一些。
    他几乎立刻就反应过来，孙天娇想探听他感情上的事。
    但同样，孙天娇也非常有分寸，这个引子进可攻退可守，完全不冒犯，不愧是把持一个战队的经理。
    边恕笑了笑：“是吗，我有没有女朋友不是告诉过你了？”
    孙天娇苦笑，这个回答果然和他料想的一样，滴水不漏。
    他怎么还妄图从边恕这里套出话来。
    孙天娇：“是啊，所以我还跟她说，你们家肯定要给你找个门当户对的，也是什么二代名媛之类的。”
    边恕切了一片鱼肉，喂进嘴里，笑着摇摇头：“包办婚姻都什么年代的事了，你对豪门的误解还挺深。”
    孙天娇：“可能乱七八糟的八卦听多了哈哈哈。”
    这个话题就算过去了，但孙天娇心里揣着事，始终心不在焉。
    他溜号的时候，为了不让别人看出端倪，能做到完全不耽误手里的动作。
    所以他机械性的往嘴里喂东西，机械性的喝红酒。
    等他察觉到自己已经喝的晕乎乎，神经开始亢奋时，已经有点晚了。
    有些年头的拉菲，被他一个人喝了大半，再好的酒量也架不住这么灌，但在喝醉的同时，孙天娇还在心疼红酒钱。
    这么贵的酒啊，居然一不留神让他当吧唧嘴的喝了。
    边恕略有些担忧的看向他：“你喝多了，我找代驾送你回去吧。”
    孙天娇满面通红，呼吸间都是葡萄酒的香气，眼前遮上一层迷蒙的恍惚。
    大概是酒壮怂人胆，他突然凑近，肋骨紧紧抵着桌边，拉近跟边恕的距离。
    他飘飘忽忽的脱口而出：“边恕，你是不是有点喜欢我啊？”
    边恕先是一怔，随后一勾唇，放下刀叉：“纠结一晚上了，原来是想问这个。”
    孙天娇脸上更热，酒精和上涌的血液一起造作，让他七荤八素，根本不清楚自己现在有多冒犯边恕这个朋友。
    “唐可卿说你在推特上回复别人的表白，她说，我就，我觉得，但其实......”
    孙天娇皱着眉，也不清楚自己到底要表达什么。
    “是啊。”
    边恕打断他的纠结。
    孙天娇呆了，睁大眼睛：“啊？”
    边恕认可似的点点头：“是啊，喜欢你。”

 完结

    近几日,孙天娇时不时就要唉声叹气几下。
    边恕问他，他又只是摇摇头说没事。
    边恕只好无奈的盯着他看两秒，再笑着摇摇头,捞起床头的书继续读。
    自从跟孙天娇在一起,他也养成了躺着看书的‘恶习’。
    他以前是从不带书到床上的，觉得学习任务就是要在书桌前做完。
    但孙天娇喜欢,渐渐的，边恕也就跟着他学了。
    倒不是因为躺着看舒服，只不过是喜欢和孙天娇一起看书的氛围感。
    孙天娇翻了一页书，目光盯着最上面的一行字，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边恕这次没扭头，只是微不可见的勾唇，轻飘飘道：“我们精明强干的孙经理也会发愁？”
    孙天娇本就不是能憋住的性格,边恕一逗弄，他就忍不住喋喋不休起来。
    “自从东亚对抗赛试水成功，电竞奥运就开始筹备了。但是国际奥委会定的入围赛时间跟我们其他比赛的时间冲突,我们俱乐部毕竟是个体户,选手肯定要主打联盟的比赛,这趟雷就让cng蹚了，他们差点搞砸。”
    边恕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看新闻的时候好像看到了。”
    孙天娇无奈道：“其实不赖他们，但是既然现在入围了,又是为国争光的事,我们几个大俱乐部也不能置身事外了,顶级选手也得让出去打电竞奥运。”
    边恕：“正常啊，你们那个东亚对抗赛不就是那么打的？”
    孙天娇苦笑：“这俩的筹备时间哪是一个水平的啊,等训练完了,自己战队队友可能都不认识了,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商务，我们每家俱乐部的资源都不同，还基本都在合同期内，只是上头要求各种统一，现在谁都放不下自己这边的金主，谈判来谈判去都无解，反正第一届，简直一团乱麻。”
    边恕终于抬起眼，稍微拧了下眉：“你想牵头？”
    孙天娇轻哼了一声：“谁不想啊，我们四个战队本来就是平级，出得也是队内水平最好的，而且我们祖宗辈分最高，我们牵头也算师出有名，但是吧入围赛是cng打的，axe为了搞这个真是把家底都掏空了，prince......哼不说他们。”
    边恕思索了一会儿，轻笑：“你想带头就带，你想zero走最前面就走，谁让......”边恕抿唇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倾身凑近孙天娇，在他耳边低低道，“谁让你老公有钱呢，我可以独家赞助四个战队。”
    “啊？”孙天娇抬起眼，懵懂无辜的眨了眨，小声道，“不太好吧？”
    边恕目光微微下垂，故意揶揄道：“不好啊，那算了吧。”
    他假装伸手拿书。
    孙天娇立刻抓住边恕的手腕，眼底透出掩饰不住的光亮：“你说真的啊。”
    边恕纵容笑笑：“嗯，真的。”
    “那可要不少钱呢，我想想都觉得心疼......”
    “你们成绩好不就能赚回来了？”
    孙天娇凝眉：“这还没打呢，谁能保证一定成绩好啊。”
    边恕甚至都没多加思索，直截了当道：“那就当给老婆打水漂了。”
    孙天娇心中窃喜，脸上还不能表现出来：“你这......水漂打的有点奢侈吧。”
    边恕沉痛的点点头：“好在咱们家底厚，打得起。”
    孙天娇甜丝丝的一笑，小手指在边恕腕内蹭了蹭：“边总，边老板，你也太好了吧！”
    边恕感受着手腕内侧的酥痒，微微一挑眉：“我既然这么好，那你能不能给点奖励？”
    “啊？”孙天娇还保持着笑脸。
    边恕反按着他的手慢慢沿手腕摸上去，动作温柔又暧昧：“别看书了，做点玩物丧志的事吧。”
    孙天娇敏锐的挑了下眉，舌尖轻轻扫过贝齿：“不是吧边总，您怎么不劝人上进啊。”
    边恕将孙天娇按在枕头上，低低喃道：“劳逸结合。”
    短短几天，孙天娇的尾巴就要翘到天上去了。
    四家俱乐部负责人开大会。
    prince经理丁俊疑惑道：“不是，你跟这大佬什么关系，人家为啥指定你负责啊？”
    孙天娇云淡风轻的一笑：“可能是看中我的能力吧。”
    丁俊：“......”
    cng经理余乐敏锐道：“我严重怀疑你俩不正常！本世纪最出色的经理在此，居然不选我们cng？复活赛可是我们打下来的！”
    孙天娇假意安抚：“哎呀，事情都已经这样了，你淡定接受吧啊。”
    余乐：“我不想可以吗......”
    几个队长在一边旁听，言易冰懒洋洋的靠着椅子，接过寒陌剥好的橙子，一边往嘴里塞一边吐槽：“你们不用争了，我们经理卖身换的。”
    丁俊：“卧槽，你还有没有底线了？”
    余乐：“信任呢？友谊呢？我们当中出了一个叛徒！”
    孙天娇：“我是正经谈恋爱！”
    言易冰轻哼：“你是正经被套路。”
    孙天娇：“你个被徒弟掰弯的钢铁直男没资格说我！”
    寒陌轻咳：“是我图谋不轨，死缠烂打。”
    言易冰吃完橙子，朝孙天娇吐了吐舌头。
    孙天娇气急：“啊啊啊啊你知不知道你是哪家的啊，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言易冰：“你大爷，你才是女儿。”
    几家关系都很熟了，既然独家赞助商指定了孙天娇，其他人也没办法。
    拖了一个月的会议就这么结束了。
    四个月后，训练有素的国家队奔赴比赛现场。
    孙天娇作为总领队跟随，边恕担心影响他的工作，只好老老实实留在家等着。
    国内凌晨三点，国外艳阳高照。
    孙天娇的电话打过去，只响一声，就被接了起来。
    边恕的声音里带着些许倦意，但仍温柔至极的问：“怎么样，家里的钱打水漂了么？”
    电话对面，孙天娇低笑：“你猜？”
    边恕笑意渐深：“不用猜，我听到国歌了。”
    孙天娇佯装失望：“哎，没劲。”
    边恕嗓音沙哑的哄道：“快回来吧，想你了。”

 全靠我花钱【副CP】

    孙天娇睁开眼,打算找一条绳子了此残生。
    可惜绳子没有，挂绳子的梁也没有。
    可怕的不是他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下醒来，可怕的是,昨晚睡觉之前发生了什么,他全部都记得。
    他没有断片，没有失忆,没有混乱模糊。
    他这辈子的记忆力都没这么好过。
    昨天晚上，床单被罩都是边恕亲自给他换的，他还一脸得意的傻笑，手里攥着一团白花花的纸巾，直往边恕怀里钻。
    边恕套一会儿，就要停下来哄哄他，给他塞一张卫生纸,然后等着他下次再撞过来。
    “我他妈......”
    孙天娇用手掐住自己的脖子，想试试能不能直接掐死自己，让这悲剧的人生就此结束。
    他手上用力,将自己掐的面色通红,喘不上气,眼睛瞪的老大。
    下一秒，房门突然被推开，边恕出现在门口。
    边恕：“......”
    孙天娇：“......”
    彼此沉默了数秒,孙天娇手指僵硬的松开脖子,慢慢缩进了被子里。
    脸上的涨红飞快退了下去,只剩下喉结上下几道红彤彤的指印。
    救命。
    有没有时空裂隙，能当场把他从这个世界抽走？
    边恕冷静片刻,缓缓道：“其实你可以说昨晚上的事你都忘了。”
    孙天娇嘴角抽动。
    好家伙,老子刚要说。
    边恕饶有兴致的挑了下眉头：“不过看你的表情,你大概是没忘。”
    孙天娇：“......”
    不是啊！
    你听我编！
    我打小就有表演性人格，我掐自己脖子跟昨晚的事一点关系都没有，纯粹是戏瘾犯了。
    边恕也不逼他：“我要去公司了，只想来告诉你一声，早餐在桌上，牛奶用微波炉热一下。”
    孙天娇急道：“别啊，你走了我在你家算怎么回事！”
    他一着急，立刻从被窝里钻了出来，但下一秒，又慌张钻了回去。
    孙天娇：“。”
    边恕无奈移开目光：“不是我帮你脱的，你喝醉了不老实，自己拱的。”
    孙天娇在被子底下，尴尬的用脚趾把裤子捞过来，再以一种刁钻的姿势，缩着身子，将裤子提了上去。
    他信边恕的话，不然他的裤子不能在被子里卷着。
    但是这并没有让他开心多少。
    从今天开始，在边恕面前，他已经是一个社死的人了。
    “你的被，床，我找人帮你洗。”僵硬了半天，孙天娇总算扯了一句不太重要的话。
    其实他知道边恕家肯定有固定的阿姨打扫清洁。
    但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客气客气。
    边恕挑眉，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行啊。”
    孙天娇：“！”
    大哥这你就有点过分了吧？
    边恕：“这样还能多见你一次。”
    孙天娇：“？”
    怒气未满，又成功转化为害臊。
    孙天娇整个胸脯都要热红了。
    边恕抬起手，看了看手表，稍微蹙了下眉，最后干脆将表放下：“要跟我去公司玩玩吗？”
    孙天娇愣了：“啊？”
    边恕：“你不是不想一个人在我家？”
    孙天娇：“是到是......不过......”
    边恕：“我在客厅等你，卫生间你应该知道，不用不好意思，都有阿姨打扫。”
    孙天娇默默咽了咽口水，在被子里揪着自己的裤腰，小心的紧了紧手。
    边恕跟他遇到的所有人都不同，言谈之间总有种胸有成竹的淡定。
    这或许源于对自身的自信，自信自己提出的建议大多会被采纳。
    而且他的眼神也很坦荡自然，不掺杂任何龌龊的心思，既给了对方平等的尊重，又让人不想拒绝。
    这大概就是boss的气场吧？
    孙天娇穿好衣服下床，低着头，像偷了边恕家宝贝的小偷，悄无声息的溜进了客房卫生间。
    卫生间也很干净，没有一丝灰尘味，甚至还飘着一股香气。
    洗漱用品一应俱全，大多还都是没开封的。
    孙天娇觉得非常不好意思，因为他用了，这些就都要开封了。
    但他确实也没什么替代品。
    他只好把不清楚多少钱的洗面奶，洗发露，浴巾拆掉，梳洗一通，再亡羊补牢似的将它们擦干净摆放整齐。
    全部收拾完，半个小时已经过去了。
    等他出来，发现边恕已经抱着笔记本在沙发上工作起来了。
    边恕工作的时候非常专注，低着头，下颌稍绷，眼睛很少眨动，手指在触屏笔记本上轻轻滑动，快速阅览着什么文件。
    不得不说，是迷人的。
    哪怕是同性，也绝对能够欣赏的迷人。
    孙天娇以前对比自己强的同龄人大多只有羡慕和一点点酸，欣赏这种心态并不容易出现。
    但或许是与边恕家境差距过大，让他从没想过超越边恕，所以此刻，才会觉得迷人吧。
    也因为这点，得知边恕喜欢他，他好像并没有多么排斥。
    他当然知道两个男人在一起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更知道边恕和他阶级的差距有多么复杂。
    在一起太麻烦了，要处理和解决的事情太多。
    饶是孙天娇这种能力强有条理的管理人，也不愿掺合进那种麻烦。
    但这并不妨碍他喜欢边恕对他的喜欢。
    孙天娇晃神看了一会儿，边恕突然抬起眼，扬了扬下巴，示意餐桌。
    孙天娇抿了抿嘴唇，踩着地板，朝餐桌走去。
    牛奶杯是温热的，显然边恕已经帮他弄好了。
    还有一个碟子上放着小三明治，只是很简单的用三明治机压出来的那种。
    孙天娇还很诧异，边恕这种日理万机的老板还有情调做早餐。
    边恕很快就给了他解答：“边柠图新鲜买来玩的，平时我没时间做，但是应该口味还行，你尝尝。”
    孙天娇：“咳......谢谢。”
    好家伙，原来还是特意为他下厨。
    他又忍不住高呼边总好人。
    不对，现在不单单是好人的关系了。
    应该是好男人。
    孙天娇胡思乱想，拉过椅子低头吃饭。
    昨天喝了太多酒，又全部吐了出去，他肚子里空空的，早就饿了。
    再简单的三明治在他口中也是满汉全席。
    孙天娇快速将三明治和牛奶干掉，胃里舒服多了。
    他端起碟子和玻璃杯，想去洗碗。
    边恕扣上笔记本，从沙发上站起来：“阿姨会收拾的，我有点迟到，咱们走吧。”
    孙天娇差点又跪了。
    原来他磨磨叽叽洗漱吃饭，一直在浪费边恕的时间。
    多可怕。
    这种人的时间就是金钱啊。
    孙天娇不敢再耽搁，快速把餐碟放在水池里，抽了张纸巾擦嘴：“我好了。”
    边恕定神看了他几秒，眼中含着笑意，没说什么，随手拎起了车钥匙。
    还是边恕开车，孙天娇坐在副驾驶。
    坐在车上的时候，孙天娇的大脑开始思考。
    其实他也没必要跟边恕去人家公司。
    去干嘛呢？
    虽然他挺想看看边恕公司的运作模式，但以他俩现在的关系，还是......
    “要不你把我放在地铁口得了，我俱乐部还有......”
    “我们昨天的话题不是没聊完呢，我一会儿有个会，等我开完会再聊。”
    孙天娇：“......”
    得。
    那他就没理由走了。
    他得赶快想想，要给边恕一个怎样的回复。
    边恕家自己就是做房地产的，所以cbd区有一个写字楼几乎都是他家公司的。
    每层一个部门，楼层越高，在总公司的地位也就越高，重要性也越大。
    写字楼和其他写字楼没什么差别。
    地下是各种餐厅和超市，地面的电梯要刷员工卡才能上。
    边恕带着孙天娇进去，乘上电梯，一路到了顶层。
    顶层基本是边恕的活动区，其他分公司的老总只有要当面汇报事情的时候才会过来。
    所以这里装扮的比较温馨，不那么刻板。
    孙天娇还以为进了哪家装修精致的咖啡厅。
    虽然是边恕一个人的区域，但这里还是有员工的。
    秘书部，人力部都在顶层，因为边恕找他们的时候比较多，干脆把他们带到身边。
    孙天娇一走一过，接受了无数目光的洗礼。
    大家好奇的看着他，揣度他和边恕的关系。
    这种揣度的目光让人既心虚又爽快，爽快的是，只要他不说，就没人能知道答案，心虚的是，他和边恕还没有什么实质的关系。
    孙天娇的目光四处打量，最后饶有兴致的落在一个鱼缸上，好奇的看向里面漂亮妖艳的热带鱼。
    边恕轻笑：“我真要去开会了，你先随便转转，想要什么东西去找我助理，他就在我门外。”
    孙天娇轻咬了下唇，眼神轻晃，轻飘飘道：“你......原本几点开会啊？”
    边恕：“九点半。”
    孙天娇摸出手机看了看，好家伙，现在已经十点半了。
    晚了整整一个小时。
    这情节怎么那么像偶像剧啊，小妖精一个电话，总裁当场抛下公司高层，急匆匆冲出会议室，冲冠一怒为红颜，留下全场震惊的眼神。
    一定还有几个路人甲惊呼：“谁的电话这么重要？”
    “总裁可从来没有对谁如此在意！”
    “原来他也有动凡心的一天！”
    孙天娇被自己膈应出一身鸡皮疙瘩，抱着肩膀抖了抖。
    但同时，他又get到了该剧情的爽点。
    作为小妖精本妖，果然很爽歪歪啊。
    边恕很擅长探究人心。
    看孙天娇的表情，他大致就知道孙天娇在想什么。
    边恕眼中笑意一闪而过，随后又平静下来，道：“我以为你会愧疚，没想到是得意？”
    孙天娇立刻控制表情，无辜的眨眨眼：“谁得意了？”
    边恕用手里薄薄的会议提要敲了一下孙天娇的额头，轻声道：“走了。”
    这猝不及防的一下，好像敲在了孙天娇的心尖上。
    他毫不设防的被撩了。
    在成年人的世界里，没有太多的相互试探，就是这种彼此心知肚明的暧昧，让人忍不住沉溺。
    他知道边恕喜欢他，边恕知道他不讨厌他。
    在这种微妙的还剩一层窗户纸的平衡下，边恕主动撞了一下纸面，就给孙天娇的世界造成了轰轰烈烈的影响。
    自从那次刻骨铭心的网恋失败后，孙天娇对爱情看的很淡。
    他也不主动追逐，转而把所有精力放在赚钱上。
    这是时隔多年，他又一次有了类似心动的感觉。
    那一敲就像打开了什么阀门，压抑了多年的对恋爱的好奇和期待一股脑涌了上来。
    操。
    孙天娇反问自己，到底是喜欢边恕这个人还是喜欢他的钱？
    问过之后，他又觉得自己很傻。
    成年人，当然什么都喜欢。
    等边恕走了，孙天娇呆在边恕偌大的办公室里，忍不住用手扇风，给脸降温。
    他很久没有这种春心荡漾的感觉了。
    傻白甜总裁剧收视率那么高，果然有高的道理。
    他正胡思乱想着，办公室门被推开了。
    助理进来，小心的打探了孙天娇一眼，友善的一笑，举起自己手里的纸袋：“我给边总送文件。”
    孙天娇赶紧后退两步，把大部分空间都给助理让出来。
    助理：“别别别，我马上就走。”
    孙天娇：“你别客气，我也马上就走。”
    助理将文件放在边恕桌面上：“您是边总的朋友啊？”
    孙天娇含糊：“啊......算是吧。”
    助理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明显对孙天娇充满兴趣。
    边恕的生活圈子他大概了解，但这个人他没见过。
    孙天娇忍不住担忧：“你们边总开会迟到一个小时，没什么事吧？”
    助理茫然道：“啊，没事啊，这很正常，平时都要晚半个小时一个小时的。”
    孙天娇：“......”
    原来没有小妖精剧本。
    边恕这么一本正经的人，居然也会习惯性迟到！
    助理笑着解释：“一般职位越高开会越不准时，不止边总，其他几个大佬也会起不来，按时到岗都是要求基层的。”
    孙天娇：“哈哈。”
    这跟他们行业可太不一样了。
    他们这边大神接洽的都是甲方爸爸，他从业这么多年，还不敢在一次会议上迟到。
    多么痛的领悟！
    助理出去了，孙天娇叹了口气。
    他先是在边恕办公室的沙发上老实坐着，后来觉得无聊，又对着落地窗拍照片。
    他拍了几张城市风景图，随手发了朋友圈。
    等到了午饭时间，边恕才回来。
    孙天娇已经开始用手机远程处理俱乐部的杂事了。
    其实也没大事，只不过他心思细，告诉手下人做什么都要跟他知会一声。
    边恕：“等无聊了？”
    孙天娇收起手机：“嗯......还行。”
    得知边恕开会时间很随意，他也就没那么愧疚了。
    边恕：“一起吃饭？”
    孙天娇清了清嗓子，手指轻轻摩擦手机屏幕：“我还不饿。”
    边恕了然：“你想先聊正事。”
    孙天娇点点头。
    他再一次感叹边恕惊人的敏锐度。
    他甚至都没说什么，边恕就立刻知道了他的心思。
    跟聪明人聊天就是省事儿啊。
    边恕将资料放在一边，直接坐在了孙天娇身边，歪着头看他：“我不想逼你，要不是你昨天突然问出来了，我大概过段时间才会说，不过既然你问了，我也不愿含糊其辞，我是很喜欢你。”
    孙天娇真是百思不得其解：“我有什么值得喜欢的，我明明浑身都是缺点，您这是要下凡历劫么？”
    边恕笑出声，摇摇头：“你真心觉得自己浑身都是缺点？”
    “......”孙天娇尴尬的移开目光。
    倒也没有。
    他这么自恋的人，怎么可能妄自菲薄。
    他不吹牛就不错了。
    边恕轻吸气，缓缓道：“你应该也不烦我，试着和我在一起吗？”
    孙天娇：“太直接了吧？”
    边恕：“以我们俩的智商，藏着掖着假装不懂有意思吗？”
    孙天娇：“我竟无力反驳。”
    边恕抬手，轻搭在他的肩膀上，有些亲昵，但也不过分越矩。
    “别反驳了，试试又不吃亏，而且跟我谈恋爱应该还挺好的吧。”
    孙天娇微微低头，看了下搭在自己肩膀的手。
    他总有种不真实的恍惚，但同时心里又泛起一丝丝甜蜜的惊喜。
    他自大学毕业后，努力工作，专心赚钱，把感情生活抛之脑后。
    因为大学时跟同学的关系都不怎么样，他也没个恋爱的机会，跟没体验过荷尔蒙飙升的快乐。
    能被边恕喜欢，很难说不是一件快乐的事。
    那可是边恕啊。
    优秀，能干，家境好又有趣的边恕啊。
    指不定多少名媛盯着呢，但现在却轻而易举的归他了。
    孙天娇一时间忘乎所以，竟然脱口而出：“那试试，就试试呗。”
    他根本没意识到，这句话一出口，会改变他平静生活里的很多东西。
    至少他在当下感觉挺好。
    至于其他的，既然都是成年人了，要是真不愉快，分开就好了，他也不吃亏。
    边恕神情微动，手指轻轻摩擦了下孙天娇的肩头：“好，但既然试了，就要认真负责，不能随时做甩手掌柜。”
    孙天娇莫名其妙：“我是那种人吗？”
    -
    孙天娇有了光明正大出入边恕家里和公司的身份，虽然暂时还没曝光过。
    和边恕试试的过程，与其说是谈恋爱，不如说是从边恕身上学习。
    孙天娇自认从小就是个努力且优秀的人，但跟边恕在一起，他才知道，人的知识量可以有多大，大脑可利用的空间有多恐怖，从小在精英教育下成长的孩子，和他这种普通人有多大差距。
    当然，边柠算个例外。
    边恕身上有种非常强大的吸引力，让人越靠近越舍不得离开。
    孙天娇从来不信什么单纯喜欢这个人，不是喜欢那些外在的东西。
    人就是由各种外在成分组成的。
    边恕的知识量，修养，性格，家境，专业，各方面都是让他移不开目光的理由。
    有时候孙天娇处理俱乐部的事焦头烂额，边恕稍微提点几句，就能让他快速冷静下来，寻觅到更好更合适的方式。
    这种魅力太厉害了，让人无法招架。
    孙天娇毫不怀疑，他已经从稍稍有点好感，变成真的喜欢边恕了。
    虽然时至今日，他们并没有什么出格的肢体交流。
    因为边柠这个小电灯泡又来了。
    大小姐再次考砸，来边恕家躲避父母了。
    正好孙天娇在，还能偶尔督促她学习，教给她点学习方法。
    而且这件事只能孙天娇做，边恕都不行。
    一来，边恕嫌弃边柠做事磨蹭，他没耐心教。
    二来，因为从小就没有兄友妹恭的家庭氛围，边柠也不是很听边恕的话。
    其实孙天娇还有点私心。
    他毕竟已经喜欢上边恕了，也不想放手，那势必要面对边恕的家庭。
    边柠，还有边恕的父母。
    边柠他倒是不太担心，但边恕这种豪门家庭，父母肯定对他的另一半要求很高吧。
    孙天娇难得的有点胆怯，怕自己不够优秀，被人家嫌弃配不上边恕。
    所以他想先跟边柠处好关系，或者帮边柠提高成绩，边恕父母一开心，可能也就没那么难接受了。
    他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暗暗顾虑这种事情。
    孙天娇还琢磨着要怎么跟边柠解释他和边恕的关系，但边柠居然接受度非常良好。
    孙天娇：“你......不觉得奇怪？”
    边柠一边晃悠着椅子，一边揪发箍上的毛毛，漫不经心道：“有什么奇怪，我哥本来就喜欢男的，他带你回来那天我就猜到了，我哥才不随便把人往家里带。”
    孙天娇忍俊不禁：“现在的小孩儿都这么开放吗？还是我们这位宇宙无敌绝世美少女比较与众不同？”
    边柠挺直身子，义正言辞道：“什么小孩儿，我才不是小孩儿呢，我说你这个人，是不是嫌弃比你小的学渣？”
    孙天娇微怔：“什么？”
    他不认为自己叫边柠小孩儿的次数值得这么大的反应。
    与此同时，边柠脸上也闪过一丝慌乱。
    但她很快扭过头，强装镇定的咬住了笔帽，腿也不抖了，发箍上的毛也不揪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卷面上的题。
    孙天娇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边柠对他的接受度高到不正常。
    按理来说，妹妹知道哥哥和男人谈恋爱了，第一反应怎么都不应该是喜欢和开心。
    但他觉得，边柠还是挺喜欢他的，哪怕嘴里从来不说。
    这有点口嫌体直的意思，非常符合现在青春期小女孩的心境。
    而且有时候，边恕说的话边柠不一定听，但他说的话，边柠虽然偶尔也会变扭，但大多都照办了。
    这就很奇怪了。
    他们很熟吗？
    孙天娇平时辅导边柠功课，也是看在边恕的面子上。
    他不能总让边恕教他东西，偶尔也得帮助这位惹全家人头疼的大小姐进步。
    但每次他来教边柠复习，边柠总是会唏嘘一下，那表情仿佛在说“你也知道这是你欠我的。”
    他欠她什么了？
    边柠咬了一会儿笔帽，又点了点面前的题：“这个，怎么做？”
    孙天娇回神，看了一眼数学题：“我毕竟都毕业这么多年了，也不可能都会做，我就是教你该怎么总结，还有学习方法，你小时候没养成习惯，现在不得不费功夫。”
    边柠小声道：“要是你......”
    要是你一直是我渣师父，肯定早就能教我什么学习方法了。
    孙天娇无辜的笑：“我什么？”
    边柠犯别扭：“没事。”
    孙天娇莫名其妙的皱了下眉，把答案推到边柠面前：“实在不会做就自己看看，看完总结。”
    边柠：“我先去趟卫生间。”
    她说罢，一推桌子站起来，小跑去卫生间了。
    孙天娇叹口气，懒洋洋往沙发上一靠，闭目养神。
    边恕还没回来，玩上要吃什么呢？
    他想吃鱼了，冰箱里好像还有条大黄花。
    嗯......边恕做饭好吃，干脆等总裁大大晚上回来做饭吧！
    他正悠闲琢磨着，桌面上边柠的手机震了一下。
    是qq提示。
    他下意识瞟了一眼，并没有偷看边柠隐私的意思。
    但因为离的近，他眼神又好，还是看清了。
    对方的名字叫【天渊家族小秀萝】。
    秀萝。
    剑三。
    玩过这个游戏的人，对游戏里的称呼很敏感。
    孙天娇心中一动。
    边柠也玩剑三？
    剑三玩家多如牛毛，边柠玩也不奇怪。
    但孙天娇却隐隐觉得有什么梗在心里，让他霎时情绪低落下来。
    这种敏感的身体反应没有被他忽视，他抬起眼眸，静静望着白花花的墙壁，大脑飞速旋转。
    多巧。
    他也玩剑三。
    好像还跟边恕提过，他曾经在游戏里被人渣过。
    边恕知道边柠也玩这个游戏吗？
    边恕应该知道。
    因为他跟边恕提的时候，边恕并没有太讶异的反应，反而问他的游戏id。
    边恕为什么要问他的游戏id？
    当时他只是为了拉近距离，抱怨一下失恋的经历，id根本是个无足轻重的东西，他还因为自己的杀马特网名尴尬了一下。
    孙天娇睫毛轻轻颤动，花白的墙壁被他盯出了恍惚的残影。
    天色渐暗，朦胧的夕阳缓慢扫过地板，一寸寸退却，溜出窗棂。
    他今天特意提早下班，回家来跟边恕，边柠过周末。
    他知道边柠考试砸了，家里人给她的压力大，所以他尽可能呆在家帮忙缓和气氛。
    有他在，边恕就没空教训妹妹。
    然后——
    他在家里的时间越来越多，却从来没见边柠玩一次剑三。
    一次都没有。
    但这不符合常理。
    如果边柠还能跟备注着【天渊家族小秀萝】的网友聊天，那说明她没有彻底a了游戏。
    或者两个人已经转成了三次元的朋友？
    不对。
    边柠不笨，但是成绩一直提不上来，肯定有什么分散了精力。
    他还是确信边柠没有谈恋爱的，因为谈恋爱这东西藏不住，从脸上就能看出来。
    那到底是什么分散了边柠的精力？
    追星，小说，游戏？
    孙天娇抽丝剥茧，根据边柠平日的行为举动和言语，确定她不怎么追星，哪怕有喜欢的明星也不疯狂。
    毕竟以她的家境，接触个把明星太容易了，明星这个行业对她来说没有幻想和新鲜感。
    小说呢？
    边柠房间倒是有几本纯爱小说，但边柠也不是什么爱看书的人。
    平时学习的书就更折腾她了，她自己也说过，一个字都懒得再看。
    但边柠毕竟在贵族学校，不是纯公立学校那种应试教育。
    她应该还是有很多时间做自己想做的事，学校也鼓励他们发展爱好。
    边柠做什么了呢，玩游戏吗？
    那为什么从来不在他面面玩呢？
    边柠对她的亲近感和信赖感来自于什么？
    来自他和边恕的关系？
    还是来自几次课外辅导？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边柠惊讶以及中二病化妆的举动是为什么？
    明明头次见，边恕喝醉，焦头烂额，边柠竟然能撒娇似的让他讲题。
    她就不担心他这个陌生人？
    当时边柠说：“你个f大的高材生，还能不会做高中数学题吗？”
    孙天娇合上眼，紧紧蹙着眉。
    他盘腿弓背，深吸一口气，手指按住眉心揉了揉，睁的干涩的眼睛总算舒服了一些。
    脑海里一堆繁乱的碎片，正如拼图般，自然而然的拼接在了一起。
    每拼上一块，便让接下来的推演更加明了。
    唐可卿是宾大的硕士。
    唐可卿说她跟边恕是同校的同学，那边恕也应该是宾大的。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边恕应该是沃顿商学院的学生。
    想到这里，孙天娇突然变得很冷静。
    他睁开眼，拿起手机，心里已经揣着个答案，再登陆领英搜索边恕。
    其实边恕的履历非常好检索，毕竟他是这么大个公司的老板。
    但孙天娇竟然从来没有想过去查。
    他只知道边恕非常优秀，只知道边恕什么都懂，他从来没把边恕和记忆里的某个人联系起来。
    然后，他轻而易举的看到了边恕的个人简历。
    沃顿商学院。
    看着毕业时间，算算边柠的年龄，一切细枝末节便自动拼凑在了一起。
    六年前，边柠小学五年级，边恕在沃顿商学院就读，他是个即将毕业的大学生，正为毕业论文忙碌。
    然后所有的一切就是那么自然发生了。
    他为什么那么容易被边恕吸引。
    为什么会短短半年就喜欢上边恕，还一门心思要讨边恕家长喜欢。
    这不难理解啊。
    因为曾经，他也是这么被边恕迷住的。
    当年他也轻而易举的喜欢上了边恕。
    原来他的审美一直都没变过。
    极致的温柔，强大的心境，渊博的学识，帮人筑梦的力量。
    他一直喜欢这样的。
    边恕知不知道他是谁？
    一定是知道的。
    不然他无法解释边恕只跟他见一面就帮他解决合同这件事。
    为了他，签了跟陈总侄子的单子，还教他打高尔夫。
    然后，就是让人无法拒绝的靠近。
    他一直是以当年的身份接近他，却从不告诉他。
    那边恕对他到底是什么感情？
    见到旧爱的悸动？
    看他被蒙在鼓里的爽快？
    将当年没有得到的东西再次抓在手里的成就感？
    孙天娇深吸了一口气，胸口闷闷的，像沉了块石头。
    边柠从卫生间出来了，手上还沾着水。
    她一边抖手一边懒洋洋慢吞吞的往厨房走，准备去喝口橙汁。
    孙天娇冷不丁开口：“小柠铛。”
    边柠周身一僵，仿佛被人点了穴位，尴尬的定在原地。
    随后她猛的回神，转身，用错愕且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向孙天娇。
    但很快，她又反应过来，傻兮兮道：“什么？”
    孙天娇已经不用她解释什么了。
    刚才边柠的身体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
    孙天娇缓慢的点点头，语气有些疲惫：“原来你也知道我是谁。”
    边恕知道，边柠也知道，被蒙在鼓里的只有他。
    如果不是他偶然发现，这件事恐怕会瞒他一辈子。
    当年他撕掉115分的托福成绩单，放弃出国留学的念想，不再深造，转而进入职场玩命赚钱。
    那时候所有同学背地里用他当谈资，唏嘘他因为家境一般出不了国，彻底断送精英之路，学历会成为他一辈子的短板，在职场上被人碾压。
    有些人当着他的面说遗憾，但言语之间都是炫耀的意思。
    父母也不建议他出国，因为他梦想的top院校奖学金难批，去个一般的学校又没有意义。
    他当时已经做好了辛苦几年边打工边上学的准备，但突然发现心中女神是假的，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也就听了父母的话，直接工作了。
    他人生中最惨烈的失恋是边恕给的。
    他a了相伴多年的游戏，改变人生轨迹，为了尽快在职场站稳脚跟，算是半忽悠的，将言易冰签去了zero，然后把言易冰最好的朋友赶走。
    他这人，有时候挺没心没肺的，但是真对一个人掏心掏肺，却又接受不了半点含糊。
    边柠弱弱道：“孙天娇，你怎么......”
    孙天娇歪着头看了看她，叹息道：“我说，如果当时那号是你的，你也应该叫我一声师父吧。”
    边柠猛的咬住了唇，圆溜溜的大眼睛有点泛红。
    她能看出来孙天娇有点生气。
    原本这件事她是占理的，明明是孙天娇a了游戏，把她这个徒弟给甩了，但怎么现在她突然开始心虚了呢？
    “渣师父。”边柠小声叫道。
    “我渣？”孙天娇觉得好笑，意外的挑了下眉。
    边柠咽咽口水，湿淋淋的手指原本已经干了，但掌心又出了一层薄汗。
    “本来啊，我都说了是我哥帮我上号，不是人妖号骗你，结果你不信，还a了游戏，就因为我读小学五年级，我还难过好久呢，现在818说不定都有我的帖子。”
    孙天娇靠在沙发上，仰头望天。
    他当年的确没信，但现在信了。
    当年的事算是误会吧，毕竟他先入为主的认为徒弟是个在外留学的女高材生，根本没想过兄妹共用一个号这回事。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心里过不去这个坎。
    这俩兄妹拿的神牌，一直忽悠他这个闭眼平民玩。
    边恕最开始接近他也不是因为对他一见钟情，而是因为他是游戏里的【天絳撗财】。
    他居然两次栽在一个坑里。
    孙天娇：“你写作业吧，我出去一趟。”
    他深吸一口气，起身，捞起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揣起背包里。
    其实他想了想，好像留在边恕家里的只有电脑比较重要，其他都是身外之物。
    他还没来得及把自己的生活重心都搬到边恕这里来呢。
    幸好。
    边柠立刻抓住他的胳膊：“你干嘛去？你是不是生气了？你别生气啊，我又不是故意瞒你的。”
    孙天娇看着边柠慌张的模样，觉得有点不忍心。
    他摸了一把边柠的脑袋：“没跟你生气，当初不分青红皂白a了，抱歉哈，主要也是毕业之后工作忙，没太多时间玩了。”
    边柠：“你为什么说话这么客气？我已经不怨你了啊，我都跟我哥在一起了，我们不是一家人了么？”
    孙天娇反问：“你不是故意瞒我的，你哥呢？”
    边柠呆住了。
    孙天娇：“我这人从小比较聪明，自负，不太喜欢玩闭眼局。”
    边柠急道：“我哥......我哥也不是故意瞒你的，他，他怕你不能接受！”
    孙天娇平静的看着边柠，他觉得如果照照镜子，应该可以看到自己这辈子最严肃正经，像个长辈的模样。
    “你也快十七了，感情这玩意儿不至于一窍不通吧。连你都知道我可能不能接受，那为什么要瞒呢？我沉浸在自己被大boss看上的惊喜中时，边恕在想什么？我再一次栽在他身上蠢了吧唧给他准备节日礼物的时候，边恕在想什么？我晚上偷偷跑到他枕边，趴在他耳朵边上说我他妈好爱你的时候，边恕又在想什么？”
    边柠：“他，他也爱你啊！”
    孙天娇：“啊，对，但我得想明白再说。”
    边柠满脸的担忧慌张，现在边恕还没回来，她或许可以撒泼打诨强迫孙天娇留下，不许走。
    但她知道，这样解决不了任何事情。
    孙天娇不能原谅自己被隐瞒这件事。
    这件事也轮不到她来解释，能破局的，能安抚孙天娇的，只有边恕本人。
    边柠：“我，我给我哥打电话！”
    她火急火燎的跑到茶几边，捞起自己的手机，想给边恕打电话。
    但看到那条qq提示她就愣住了。
    她立刻去看孙天娇，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你......”
    孙天娇头疼：“哎哎哎你别哭别自责啊，这事儿跟你没关系，我跟你哥解决。”

 全靠我花钱【副CP】

    边柠到底是个小孩儿,自己还没谈过感情呢，更不知道怎么处理别人的感情。
    孙天娇稍微安抚了两句，拿着包就走了。
    他刚知道这事儿,心情很差,也懒得顾忌太多，只觉得自己从头至尾就是个蠢货。
    孙天娇琢磨了一下,感情上遇到糟心事该怎么消解。
    开车兜风？
    他没跑车。
    或者找个酒吧买醉？
    看看时间，这个比较靠谱。
    管他呢，先发泄了再说。
    孙天娇掏出手机，在点评网站跃跃欲试。
    不能找那种清吧，没气氛，要找就找乌烟瘴气群魔乱舞的地方，哪怕在里面嚎两嗓子骂几声娘,也没人注意。
    他瞄住一家最低消费一千的。
    贵是贵了点，但是肯定劲爆。
    值！就这家！
    孙天娇打电话过去：“你们家几点开门，蹦迪么？”
    客服：“您好,我们现在就开始营业了的,肯定蹦,还可以点歌。”
    孙天娇：“热闹么？”
    客服：“热闹起来很快的，半小时就差不多，现在来还能给您留个好座,离舞台特别近哦,您懂的。”
    孙天娇热血上头,还有点新奇：“懂！给我留！”
    他赚了这么多年钱，一次都没奢侈消费过,也不知道留着钱便宜谁。
    客服：“好的,您留个姓名。”
    孙天娇：“我姓孙,一会儿就到！”
    边恕本想回家去陪孙天娇，但临时又被行政主管绊住，说要商量年会的事。
    他只好留在办公室里听一嘴。
    行政主管正滔滔不绝的介绍着自己的企划，希望边恕看在公司今年盈利不错的份上多批一点钱。
    边柠的电话打了进来。
    边恕看了一眼，皱眉，调低音量，没接。
    他知道孙天娇在家，边柠有事跟孙天娇说也是一样的。
    电话断掉的下一秒，边柠又打了过来。
    边恕这才制止住行政主管，自己走到窗边：“喂？”
    边柠抽泣了一下，哭哭唧唧：“哥我对不起你！”
    边恕看着窗外朦胧的夜景，稍微挑眉：“又把我的收藏品弄坏了？”
    他喜欢收藏书，家里书架很多，摆书的地方也很多。
    里面不少孤本，可以算是古董了。
    小时候边柠不懂事，到处乱翻，没少弄乱这些藏品。
    边柠哽咽着咳嗽两声：“这次没有。”
    边恕松了一口气：“那就行。”
    边柠：“呜呜呜呜呜我把你老婆给弄丢了！”
    边恕：“......”
    边柠：“就是，孙天娇知道他是我渣师父了。”
    边恕闭了下眼，再一睁开，眼中难得闪过一丝焦虑：“你说了？”
    边柠撇撇嘴：“没有，他就看了一下我朋友的id就猜出来了，他怎么那么厉害啊，他叫我名字我都吓懵了。”
    边恕眸色暗淡：“他在哪儿？”
    边柠小声：“跑出去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啊？”
    边恕：“好，我知道了。”
    透过电话，边恕的语气依旧很平静，但若是在他面前，就能看到他脸上难以掩饰的慌乱。
    所以行政主管懵了。
    要不是知道公司一切正常，他肯定会以为股价崩了。
    边恕不是没想过跟孙天娇坦白。
    但是什么时候坦白，怎么坦白，他还没想好。
    这是他的失误，他不应该拖这么久。
    边恕对行政主管道：“年会的事你看着办吧，我有事先走了。”
    行政主管：“啊......边总？”
    边恕已经大跨步出了办公室，连电脑都没关。
    刚一出门，他就开始给孙天娇打电话。
    第一通，没人接。
    边恕也没期待那边能接，苦笑一下，开始打第二通。
    漫长的等待后，还是没人接。
    天色已经彻底阴沉下来，浓郁的夜色里，弥漫着城市灯光的旖旎，空气清冽发凉，刮在人脸侧，有些干涩的疼。
    边恕站在夜风里，继续拨下一通。
    孙天娇靠在酒吧的小沙发里，懒洋洋抿着鸡尾酒，听着震耳欲聋的音乐，看着舞池里衣衫单薄兴奋扭动的男男女女，有些倦怠。
    他不喜欢这个环境。
    闹腾，花钱还多。
    边恕给他打电话他都看到了。
    放在桌面上的手机时不时震动，哪怕声音被音乐声遮盖了，但屏幕上显出的名字不可忽视。
    孙天娇生气不想接，但身为社畜的自我修养又时时刻刻折磨着他。
    他都毕业这么多年了，早就没了任性到底的脾气。
    更何况边恕除了是男朋友，还是俱乐部的甲方。
    工作关系掺合进私人感情就是无语，连生气都要瞻前顾后。
    电话响第四通的时候，孙天娇再也按耐不住，接了起来。
    “喂。”
    边恕那边顿了顿，才缓声道：“你在哪儿，我去找你。”
    其实听着孙天娇那边的背景音，他大概也能知道是什么地方。
    因为那声音震耳欲聋的，他几乎听不到孙天娇在说什么。
    孙天娇刚想说“别，我烦，懒得见你”但话到嘴边，又巴巴的咽下去了。
    甲方甲方。
    而且他也不是要跟边恕分手，摆出一副拒绝交流的样子就太作了。
    孙天娇叹了口气，烦躁的抓了抓头发，给边恕报了酒吧的名字。
    为了表示自己的确很生气，他报完名字就挂了电话，没再听边恕说什么。
    随后，孙天娇卷成一条麻花，在沙发里剧烈翻腾了半天。
    “啊啊啊啊啊啊！zero何德何能有我这样的员工！”
    “老板，你欠我的拿什么还！”
    他正在沙发上面目狰狞的蹦跶，服务生犹犹豫豫的走到他身边，扯着嗓子温馨建议：“先生，其实您可以到舞池里蹦！更开心！”
    孙天娇：“......”
    反正一会儿边恕就要来了，然后两个人就要摆事实讲道理，进行一场前所未有的三观交锋。
    孙天娇深吸一口气，决定先去舞池放纵一下。
    看了半天，他也明白了，蹦迪就是一团人挤在一起瞎跳，没什么套路章法，但每个人都跳的开心尽兴，跟上了发条似的。
    闪烁破碎的灯光在墙壁上投射出斑斓形状，全场人跟着音乐节奏摇头摆尾。
    孙天娇猛的灌了一口鸡尾酒，趁着热辣的酒劲儿，也下去跟着摇头摆尾。
    “边恕你大爷！欺骗老子感情！”
    “有钱了不起啊！甲方了不起啊！”
    “要不是你表白，我才不会答应你呢！”
    “最开始不说，现在想道歉也晚了！”
    “我绝不会轻易原谅你的！”
    孙天娇仗着音乐声音大，肆无忌惮的辱骂边恕。
    骂着骂着，他觉得自己屁股被摸了一把。
    他一皱眉，骂声暂时停了。
    舞池里大家都离的挺近的，不小心碰到也情有可原。
    孙天娇第一次来，不想找事，就往旁边挪了挪。
    然而没过一会儿，又有手摸上了他的腰。
    “你他妈......”
    孙天娇猛的回身，一把揪住那只摸上他腰的手，怒目而视，顶着巨大的声浪骂了一句。
    还是个男的，挺高，精瘦，打扮的像个妖精。
    对方被他抓住还不乐意了：“干什么呀你。”
    孙天娇惊了：“你摸我还问我？”
    对方嫌弃道：“懂不懂规矩啊你，下了这个舞池陌生人都能亲，玩不起来蹦什么迪啊！”
    孙天娇气的要命：“对，你和你爹也能亲！”
    对方：“神经病！”
    孙天娇：“操！”
    那人甩开孙天娇的手，一扭身，钻进人群没影了。
    舞池人多又挤，孙天娇也不好找他算账，只能自认倒霉。
    早知道他就不来这里，去言易冰家蹭饭吃了。
    酒吧果然不是他这种中年男人能享受的。
    孙天娇正郁闷，在灯光骤亮之际，扫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甲方大佬边恕还穿着工作时的西装，与酒吧的氛围格格不入。
    边总这种平素淡定如松的人，到了舞池里，也难免显得狼狈起来。
    他深深皱着眉，单手捂着耳朵，另一只手扒拉人群，四处寻觅孙天娇的身影。
    空气中干冰混合着水烟的香气直喷鼻腔，朦胧旖旎的灯光让人眼花缭乱，舞池里，时不时有人鬼哭狼嚎的欢呼，将平稳的空间切割的七零八落。
    边恕沉了沉气，无奈摇头，嘴唇绷的紧紧的，一边挤一边跟人道歉。
    “抱歉让让，谢谢。”
    孙天娇不远不近的望着边恕的狼狈相，心里略微舒畅了点。
    对。
    就得让他被欺负一次。
    不然一直是那副不动如山，胸有成竹的样子，显得别人多幼稚似的。
    孙天娇还在得意，却一眼看到有个漂亮高挑的女生摸了边恕的胸。
    孙天娇：“？？？”
    边恕也是一顿，但见对方是女生，想发作又不好发作。
    然而音乐一起来，也不由得他做什么。
    身边扭腰摆胯的人，时不时就能擦到他身上。
    边恕长的好看，一身精英样，手腕随便戴的表一看就价格不菲。
    这样的人出现在酒吧舞池，简直就是一颗天菜掉进小猪窝，坐等被拱。
    孙天娇：“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就尼玛离谱！”
    他也顾不得生气了，三观大战可以延迟开战，但是城池可不能失守。
    孙天娇三步并作两步挤过去，扯着边恕的袖子，用自己的胸膛挡住了伸向边恕的爪子。
    他张嘴打招呼：“嗨，老公！”
    边恕看见他，焦虑的神情消散，目光柔和下来，无奈又宠溺的叹气：“嗨，老婆。”
    孙天娇默默翻了个白眼。
    他就知道，边恕不懂网络梗，跟不上潮流，根本不知道他说的是个表情包。
    然而这么一想，好像边恕也并不是什么都比他强。
    至少稀里糊涂跟他打招呼的样子，笨拙的有点可爱。

 全靠我花钱【副CP】

    边恕有些狼狈的抓住了孙天娇的手腕,漆黑的眼眸在昏暗灯光的掩映下不甚清晰。
    他低声道：“对不起。”
    可惜舞池太吵，音乐声震耳欲聋，他的声音根本传不到孙天娇耳朵里。
    但孙天娇看着他的口型,偏偏就知道他说了什么。
    这三个字还是挺拉好感的,毕竟那么大的老板，开口就道歉,说明是真把他放心里了。
    但他就是有点过不去。
    于是孙天娇扭开目光，一抖手，甩开边恕的胳膊就往舞池外走。
    边恕手指一紧，轻轻叹气，赶紧跟了上去。
    孙天娇回到自己座位上，往沙发一靠，沉着脸,翘着腿，捞过鸡尾酒就往嘴里灌。
    边恕立刻把他的手腕按住：“没人看着的酒，别喝了。”
    孙天娇不情愿：“管我？”
    这家酒吧最低消费一千,有二十款鸡尾酒是免费续杯畅饮的,孙天娇就是从里面随便挑了一款。
    酒并不珍贵,他也知道边恕说的有道理，但就是想跟边恕对着干。
    边恕这次没妥协，硬是按着他的手腕,把酒杯取走,放到远处。
    “你想喝什么,我再给你点，或者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行吗？”
    这姿态,这语气,其实已经够给温柔了。
    而且孙天娇此刻像大爷一样往沙发一坐，边恕还站着呢。
    孙天娇眼睑颤了一下，算是借坡下驴没再管那杯酒。
    “最低消费一千，我才不走，你要说什么就在这儿说。”
    他进来才喝了不到一杯酒，跳舞也没蹦哒两下，还被人占了便宜，这钱花的也太亏了。
    边恕只好妥协。
    虽然一千块对他和孙天娇来说都不算什么，但孙天娇就是如此精打细算。
    边恕指了指孙天娇身边的位置，弓着身子，温声问道：“那老婆，我可以坐么？”
    孙天娇余光四瞟，没说话，却也没拒绝。
    边恕心领神会，坐在了他身边，但是很有分寸的没挤着孙天娇，两人之间留了两指宽的距离。
    孙天娇只觉得身边沙发一陷，自己的身子稍微歪了歪。
    酒吧实在不是个谈心的好地方。
    跳舞的，弹琴唱歌的，打闹调情的，仿佛要把片刻的欢愉享受的淋漓尽致。
    在这种环境里，边恕的任何情绪都不容易被孙天娇接收到。
    边恕垂下眼：“其实没想瞒着你，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孙天娇：“哼。”
    边恕稍微抬眸，侧脸看着孙天娇：“我当初就很喜欢你，但你......因为误会把我给删了，我也误会你没有真心，所以一直没再找你，直到这次签合同再次碰到，才觉得真是有缘，你跟当初......好像没什么变化，但我似乎变了很多，大概因为当初被人放弃过，所以一直没敢跟你提这件事。
    其实我想过无数种跟你坦白的方式，但我不知道哪种才最好，或许都不够好。这不是做生意，盈亏自负我都担得起，你是我，没办法亏掉的人，所以瞻前顾后拖到了现在。”
    孙天娇挺直身板，微微仰着下巴。
    来了来了。
    三观大战这不就来了么？
    他回望边恕，眼神犀利如剑锋：“隐瞒就是隐瞒，没有任何理由可以解释。你和边柠都知道我是谁，只有我傻了吧唧的一腔热血，不滑稽么？我从小到大最讨厌被人瞒着，尤其是我在乎的人！”
    边恕阖眼点头：“是我的错，但我和边柠都没有要看你笑话的意思，边柠她其实很喜欢你，当时你a了游戏，她伤心好久。”边恕顿了顿，叹息，“其实我也，伤心好久。那次是你的初恋，也是我的初恋，对我来说同样珍贵，就因为珍贵，所以得知你很......讨厌当初那个我，才不敢跟你说。”
    孙天娇被他说的有点心软。
    他知道边恕没有敷衍他的意思，说的话也全是真心的。
    易地而处，他也不可能比边恕做的更好。
    这事儿，更多的是阴差阳错。
    错在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还能遇到。
    错在两个人都经过了一轮社会洗礼，口味还没变。
    孙天娇梗着脖子：“我没有讨厌，我当初的确不喜欢男人，我......”孙天娇深吸一口气，尽量心平气和道，“我一直以为我在跟个成熟稳重的人谈恋爱，没想到还能有这么狗血幼稚的事情发生！”
    边恕闻言，睫毛颤了一下，那一瞬间，远处舞台的某道光亮从他眼前晃过，光线抚过深邃的眉眼，恍惚间给他平添了几分脆弱。
    “抱歉，但我的确有很多缺点，还不能任何时候都保持成熟。”
    孙天娇抿了抿唇。
    边恕说自己有很多缺点，的确有点凡尔赛了。
    明明那么强一个人，到他这儿就变很多缺点了。
    孙天娇：“我没有菲薄你的意思，我只是觉得这事儿就不可理喻！”
    边恕也看出来了。
    孙天娇只是出不了这口气，但其实道理都明白，也知道当年的事都是误会无解。
    他突然有点心疼孙天娇的冷静。
    别人谈恋爱都是什么样的？
    应该会对男朋友撒娇吧，或者偶尔任性。
    其实任性也很好，没人能永恒控制情绪平稳，没人能永远占住道理。
    任性就是两人感情拉锯的时刻，最终会被心疼化解。
    争吵也不需要有答案，它自然而然的发生，然后柔情蜜意的结束。
    但孙天娇就不会。
    哪怕在如此愤怒的时刻，他还会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不许失控，不许爆发，甚至连怒意值都要精打细算，细细琢磨。
    这不是天性，反而已经成为了他的习惯。
    能在这个年纪做到现在的成就，想必他没有一次放纵过自己的情绪。
    当初对陈总是这样，对他也是这样，这是孙天娇的专业素养，已经融进了骨子里。
    那是社会给的磨练和雕琢。
    边恕不能说不好，他只是有点心疼。
    如果当初能在一起，孙天娇能到国外跟他一起，他或许......可以让孙天娇过的轻松自在一点。
    边恕喉结一滚，拉住孙天娇的手，低头用唇轻碰了一下：“以后不会再瞒你什么了，这次能原谅我么？”
    孙天娇心里五味杂陈。
    理智告诉他可以了，还想怎么样，难不成让边恕把心掏出来给他看看？
    感性又告诉他，这么轻轻松松就完事儿，那以后岂不是被拿捏的很惨？
    本来他都已经做好了口水大战的准备，摆事实讲道理，引经据典，就连论据都已经在他脑子里过了无数遍了。
    可惜都没用上。
    边恕不跟他大战，反而一直在道歉。
    孙天娇能意识到，边恕还是比他成熟。
    他们俩明明同岁，边恕却在小心翼翼的规避着任何摩擦，而且说的话，偏偏也是他听起来舒服的。
    但他并不想这么快妥协。
    孙天娇轻飘飘道：“没想好，等我想想吧。”
    边恕眨了眨眼：“嗯，我等。”
    孙天娇被边恕这么捧着，还是有点优越感的。
    但他却将目光移开，像看风景似的在酒吧里乱瞟。
    逮着个玩乐器的，孙天娇忍不住酸边恕：“打架子鼓的小哥真酷，长的也挺不错。”
    边恕轻挑了下眉，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静静端详了半晌，随后喃喃道：“是吗？”
    孙天娇又把目光收回来了，漫不经心道：“点酒啊，边喝边说，不然钱不是白花了。”
    边恕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忍俊不禁：“好。”
    酒吧里人太多太杂，服务生不一定每个人都照顾的到，边恕只好站起来自己去吧台点。
    他没要免费畅饮的，而是给孙天娇要了杯价格不菲但度数不高的。
    他示意服务生给孙天娇送过去，然后自己径直向乐队方向走去。
    孙天娇表面看着漫不经心，实则目光一直追随着边恕。
    边恕没回来他就有点莫名其妙，看见边恕朝乐队去了，他立刻直起腰，巴巴的望过去。
    边恕跟乐队交谈了一会儿，打架子鼓的鼓手让出位置，朝边恕扬了扬下巴。
    边恕接过鼓锤，在掌心颠了颠，找了下手感。
    他这双手，打惯了键盘，签多了文件，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摸过乐器了。
    鼓手：“行吗大哥，从没见过穿你这样的来打架子鼓。”
    边恕客气道：“嗯，临时过来，忘了换衣服。”
    孙天娇瞠目结舌。
    不是吧边总？
    我就是随口酸了一下，您用不着反应这么大吧！
    说好的成熟稳重呢？
    而且架子鼓这玩意儿，不是乱敲的啊，场子里这么多等着跳舞的呢，要是打不好，塞再多小费也尴尬啊！！！
    救命，他老公这么完美的人怎么能尴尬！
    孙天娇恨不得把自己刚才的话咽回去。
    边恕手指灵活的转了下鼓锤，在空气中轻轻挥动两下，敲在了鼓面上。
    鼓声脆响，铿锵有力，金属音与电子乐器声混合在一起，伴随着阵阵升起的干冰烟雾，果然无比契合。
    边恕刚上手是有点生涩，但他很快就适应了。
    至少以孙天娇的音乐素养，听不出边恕哪里比那个鼓手差。
    打架子鼓的边恕很不一样。
    孙天娇仿佛觉得自己心里那尊高不可攀，强大稳重的雕像，突然变得鲜活了起来。
    有冲动，有喜怒哀乐，有放肆野性的瞬间，有炙热激烈的碰撞。
    边恕居然会打架子鼓。
    边恕怎么可能会打架子鼓？
    孙天娇痴痴望着，在乐队簇拥下，在灯光堆围中的边恕，迷人的有点可怕。
    西装袖口因为剧烈的动作微微上滑，露出常年不见日光的小臂，剧烈的震感让被衬衫禁锢的肌肉渐次发热，眉间鬓角，细汗点点。
    “操。”
    “捡到宝了。”
    孙天娇喃喃道。
    一曲终了，乐队鼓手上来跟边恕击了个掌，兴奋的吹了吹口哨。
    边恕却像一瞬间回到了人间，打招呼的方式变得有些生涩。
    他客气的将鼓锤还给人家，用手背轻擦了下脖颈上的细汗，低喃：“西装真不适合打这个。”
    孙天娇干脆端着酒快步走了过来，呆呆道：“你会打架子鼓？”
    边恕眼睛微弯：“嗯，会点，还好看吗？”
    孙天娇不愿违心，情不自禁的点了点头。
    边恕笑意更深：“你喜欢就好，我好久没练了。”
    孙天娇凝眉诧异：“我认识你也半年多了，怎么从来没见你打过，你家也没有啊。”
    边恕自然道：“后来没学了，改学钢琴，但是钢琴也好久没碰了。”
    孙天娇虽然不懂音乐，但也能看出来，比起钢琴，边恕显然更喜欢架子鼓。
    这大概就是性格里的反骨，越是跟什么格格不入，越是容易被什么吸引。
    “为什么不学了，你家应该也不缺钱学吧？”
    边恕眨了下眼：“不缺钱，但是练钢琴就没时间练架子鼓了，我没办法分散精力给两个乐器。”
    孙天娇一脸茫然：“啊？那你更喜欢钢琴？”
    边恕摇头：“不是，我父母觉得学钢琴更合适，学架子鼓容易把气质练歪，所以我就改了。”
    孙天娇：“这......”
    他小时候是没条件学，还第一次听说因为影响气质不能学。
    边恕怕孙天娇又误会什么，所以立刻解释：“嗯......你可能不太容易理解，哪怕是边柠，学习学的一塌糊涂，但是国标和小提琴的底子还是特别好的，你可以理解为......”边恕无奈笑了笑，“富二代内卷吧。”
    孙天娇立刻领悟到了。
    这大概就是他不了解的那个世界的精英教育。
    边恕：“架子鼓是在国外留学时候捡起来的，虽然我拿了全额奖学金，但是沃顿的天才和有钱人实在太多了，我并不算突出，偏偏从小在父母的教育下形成了要强的个性，所以把自己禁锢的喘不过气。那时候唯一值得开心的，大概就是偶然认识了你，每天能听你闲扯一会儿。”
    孙天娇神情复杂。
    他都不知道，自己当年在边恕的生活里扮演了这么重要的角色。
    那他突然a游戏，岂不是......
    边恕眼神真挚，亲昵的用指腹捏了捏孙天娇的耳垂：“所以我说爱你是认真的，你对我来说真的很特别。”

 完结

    近几日,孙天娇时不时就要唉声叹气几下。
    边恕问他，他又只是摇摇头说没事。
    边恕只好无奈的盯着他看两秒，再笑着摇摇头,捞起床头的书继续读。
    自从跟孙天娇在一起,他也养成了躺着看书的‘恶习’。
    他以前是从不带书到床上的，觉得学习任务就是要在书桌前做完。
    但孙天娇喜欢,渐渐的，边恕也就跟着他学了。
    倒不是因为躺着看舒服，只不过是喜欢和孙天娇一起看书的氛围感。
    孙天娇翻了一页书，目光盯着最上面的一行字，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边恕这次没扭头，只是微不可见的勾唇，轻飘飘道：“我们精明强干的孙经理也会发愁？”
    孙天娇本就不是能憋住的性格,边恕一逗弄，他就忍不住喋喋不休起来。
    “自从东亚对抗赛试水成功，电竞奥运就开始筹备了。但是国际奥委会定的入围赛时间跟我们其他比赛的时间冲突,我们俱乐部毕竟是个体户,选手肯定要主打联盟的比赛,这趟雷就让cng蹚了，他们差点搞砸。”
    边恕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看新闻的时候好像看到了。”
    孙天娇无奈道：“其实不赖他们，但是既然现在入围了,又是为国争光的事,我们几个大俱乐部也不能置身事外了,顶级选手也得让出去打电竞奥运。”
    边恕：“正常啊，你们那个东亚对抗赛不就是那么打的？”
    孙天娇苦笑：“这俩的筹备时间哪是一个水平的啊,等训练完了,自己战队队友可能都不认识了,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商务，我们每家俱乐部的资源都不同，还基本都在合同期内，只是上头要求各种统一，现在谁都放不下自己这边的金主，谈判来谈判去都无解，反正第一届，简直一团乱麻。”
    边恕终于抬起眼，稍微拧了下眉：“你想牵头？”
    孙天娇轻哼了一声：“谁不想啊，我们四个战队本来就是平级，出得也是队内水平最好的，而且我们祖宗辈分最高，我们牵头也算师出有名，但是吧入围赛是cng打的，axe为了搞这个真是把家底都掏空了，prince......哼不说他们。”
    边恕思索了一会儿，轻笑：“你想带头就带，你想zero走最前面就走，谁让......”边恕抿唇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倾身凑近孙天娇，在他耳边低低道，“谁让你老公有钱呢，我可以独家赞助四个战队。”
    “啊？”孙天娇抬起眼，懵懂无辜的眨了眨，小声道，“不太好吧？”
    边恕目光微微下垂，故意揶揄道：“不好啊，那算了吧。”
    他假装伸手拿书。
    孙天娇立刻抓住边恕的手腕，眼底透出掩饰不住的光亮：“你说真的啊。”
    边恕纵容笑笑：“嗯，真的。”
    “那可要不少钱呢，我想想都觉得心疼......”
    “你们成绩好不就能赚回来了？”
    孙天娇凝眉：“这还没打呢，谁能保证一定成绩好啊。”
    边恕甚至都没多加思索，直截了当道：“那就当给老婆打水漂了。”
    孙天娇心中窃喜，脸上还不能表现出来：“你这......水漂打的有点奢侈吧。”
    边恕沉痛的点点头：“好在咱们家底厚，打得起。”
    孙天娇甜丝丝的一笑，小手指在边恕腕内蹭了蹭：“边总，边老板，你也太好了吧！”
    边恕感受着手腕内侧的酥痒，微微一挑眉：“我既然这么好，那你能不能给点奖励？”
    “啊？”孙天娇还保持着笑脸。
    边恕反按着他的手慢慢沿手腕摸上去，动作温柔又暧昧：“别看书了，做点玩物丧志的事吧。”
    孙天娇敏锐的挑了下眉，舌尖轻轻扫过贝齿：“不是吧边总，您怎么不劝人上进啊。”
    边恕将孙天娇按在枕头上，低低喃道：“劳逸结合。”
    短短几天，孙天娇的尾巴就要翘到天上去了。
    四家俱乐部负责人开大会。
    prince经理丁俊疑惑道：“不是，你跟这大佬什么关系，人家为啥指定你负责啊？”
    孙天娇云淡风轻的一笑：“可能是看中我的能力吧。”
    丁俊：“......”
    cng经理余乐敏锐道：“我严重怀疑你俩不正常！本世纪最出色的经理在此，居然不选我们cng？复活赛可是我们打下来的！”
    孙天娇假意安抚：“哎呀，事情都已经这样了，你淡定接受吧啊。”
    余乐：“我不想可以吗......”
    几个队长在一边旁听，言易冰懒洋洋的靠着椅子，接过寒陌剥好的橙子，一边往嘴里塞一边吐槽：“你们不用争了，我们经理卖身换的。”
    丁俊：“卧槽，你还有没有底线了？”
    余乐：“信任呢？友谊呢？我们当中出了一个叛徒！”
    孙天娇：“我是正经谈恋爱！”
    言易冰轻哼：“你是正经被套路。”
    孙天娇：“你个被徒弟掰弯的钢铁直男没资格说我！”
    寒陌轻咳：“是我图谋不轨，死缠烂打。”
    言易冰吃完橙子，朝孙天娇吐了吐舌头。
    孙天娇气急：“啊啊啊啊你知不知道你是哪家的啊，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言易冰：“你大爷，你才是女儿。”
    几家关系都很熟了，既然独家赞助商指定了孙天娇，其他人也没办法。
    拖了一个月的会议就这么结束了。
    四个月后，训练有素的国家队奔赴比赛现场。
    孙天娇作为总领队跟随，边恕担心影响他的工作，只好老老实实留在家等着。
    国内凌晨三点，国外艳阳高照。
    孙天娇的电话打过去，只响一声，就被接了起来。
    边恕的声音里带着些许倦意，但仍温柔至极的问：“怎么样，家里的钱打水漂了么？”
    电话对面，孙天娇低笑：“你猜？”
    边恕笑意渐深：“不用猜，我听到国歌了。”
    孙天娇佯装失望：“哎，没劲。”
    边恕嗓音沙哑的哄道：“快回来吧，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