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愈手记》 狗贼和他的小娇妻1* 病例001 -狗贼和他的小娇妻- 骨科男医生 amp; 心理学女讲师 一个关于网恋、异地恋、女追男的心塞成功史 宁小楠告诉你,追到男神后如何反虐打击报复 杜子芥告诉你,闷骚直男也是能搞到老婆的 1.1 宁小楠还没把钥匙插进孔洞,大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门后杜子芥那张清俊高冷的帅脸还是一如既往地,令她瞳孔放大几秒——花痴的。 “妈妈!” 跳起来才到杜子芥大腿的小豆丁博关注,“我想你啦!” 宁小楠这才想起来,今天儿子没有去奶奶家,是杜子芥接的儿子。她边进门边脱下穿了一天的通勤高跟鞋,还不忘了跟儿子互动,“妈妈也想噔噔啦!” 手上装了笔记本电脑的提包被杜子芥接过去,宁小楠略有些诧异地望向他,他嘴角含着笑意似在等待什么,她反应极快地随即对他也绽放出一个灿笑:“我也想你啦杜医生!” 杜子芥不是很满意最后的称呼,但是看在他老婆这么可爱的份儿上,就不计较了。 他们家一进来就是客厅的餐桌,宁小楠看到一桌子菜跟花瓶里新鲜的洋桔梗、玛格丽特的时候,不由惊叹:“哇!今天是什么大日子呀!” 她快速回忆了一下,两人的纪念日、生日,皆无果。 “去洗手先吃饭。”杜子芥好心情地拍拍娇妻的发顶,她这么小一只,给他搁手肘正好。 两人以这种熟悉的姿势去厨房,趁儿子不注意,杜子芥偷偷把手放下来贴在宁小楠耳朵处将她拢向自己,在她眉心“啵”了一下。 “什么嘛?!”他甚少做这般举动,吓得宁小楠受宠若惊。 杜子芥抓着她的双手一起清洗,他是外科医生,洗手是再熟稔不过的日常。 “内外夹弓大立腕”,贯彻完洗手法则后,他才放过宁小楠嫩生生的双手。 “我通过副高升等了。”他小得意地跟她宣布。 “啊——”宁小楠激动地无尾熊抱杜子芥,他十指交叉垫在她小屁股下面托着她去餐桌坐下,耳边满是她兴奋开心的尖叫声,不刺耳,就是听着好像比他这个当事人还开心。 把老婆放到座椅上后,才发现儿子已经乖巧地自己爬到儿童椅上坐好。 也是,噔噔都四岁了。 杜子芥举起酒杯,跟宁小楠相视一笑,碰杯声清脆又欢愉。 结婚快六年了,杜子芥亲自下厨的次数屈指可数。他是略有点大男子主义的北方直男,宁小楠是天生浪漫主义的南方小女生,这两人的结合,就好比太极中的黑白阴阳,荒诞又莫名登对和谐。 饭后杜子芥去给儿子洗澡,宁小楠边洗碗边想象着不久以后杜子芥诊间换职称名牌、去学校时学生叫他“教授”的模样,忍不住偷笑起来。 连杜子芥进来都不曾发觉。 她放好最后一个餐碟,擦手、转身,“啊!唔。” 杜子芥捂住她的嘴,“儿子已经睡了。” 她花瓣般娇嫩的红唇软软窝在他的掌心,杜子芥霎时便有些心猿意马。 宁小楠那对漂亮的杏眼睫毛扑闪几下,像是会说话。 “上周我生日时没来得及给我的惊喜,今晚给我吧?”他似乎摸透了宁小楠给他准备惊喜的套路,丝毫“不露骨”地揭穿,“正好明天都休假。” 宁小楠想到自己有可能被杜子芥肏得合不拢腿、下不了床,就认怂了,装傻道:“哪有什么惊喜?那天你on call被叫走前我不就帮你庆祝了吗?” “宁、小、楠!”他禁欲了好几天,可不是为了跟她浪费时间演戏。 宁小楠不敢看他,狼变后的杜医生可是很可怕的。她推开他,小声妥协:“那等我洗完澡来找你。” 作为一个医务工作者,杜子芥习惯一回家就换衣服洗澡,所以今天宁小楠是最后一个用浴室的。她在氤氲中望着镜子里,那道模糊不清的黑色身影,深呼吸两下,开门出去。 她准备给杜子芥的生日礼物,是一件黑色吊带蕾丝性感内衣,布料很少,底下的丁字裤勒得她走路都很不习惯。 黑色是杜子芥最喜欢的颜色,过去宁小楠总不想显得自己过于讨好他,所以尽量避开了取用黑色。这回是他35岁生日,她就想着……让他记忆深刻些。 浴室到他们俩的主卧也没几步路,主卧门敞开着,杜子芥一看到宁小楠从浴室出来的打扮,两眼发直。 他跟宁小楠恋爱两年,结婚六年,宁小楠无论性格还是穿衣打扮都是可爱路线的,扮兔女郎、小护士那些花样他们俩都玩腻了,这回一下子来个爆乳透视装,杜子芥摸了把鼻子,确认自己没有流鼻血。 宁小楠个子娇小,可是身材很有料,胸前那对大白兔这些年经过杜子芥爱抚,加之产后哺乳,长得比婚前大了好几圈。 用虎扑上的话来说就是,“天使的面庞,魔鬼的身材”。 少妇雪白光滑的肌骨包裹在黑色性感的蕾丝布料中,胸前那两朵茱萸将整片花朵撑得盛大,杜子芥一手就够到她腰后,人搂在怀里,一脚反踢上门。 “换花样了?嗯?”他嗓音被欲望灼得沙哑。 她顺从地点头,风情万种地拨动长发,推开他坐到房间的椅子上。 椅子对面就是她的化妆镜,旁边还有她的换衣用全身镜。 她望着镜子里的自己看,陌生的气质让她无所适从。 “把灯关了吧。” 杜子芥照做,黑暗中,他找到椅子所在,一手可及之处,全是柔软。 他有点兴奋地捏着宁小楠的丰乳,那对软绵又富有弹性的白兔刺激着他往她身体更深处探寻。 一根指头拨开薄薄的布料,她已经有些湿了。 不急,他再放了第二根指头进去。 要到第叁根的时候,宁小楠一如既往地撒娇逃撤起来:“嗯~不可以再弄了!” 这回杜子芥没有手下留情,而是更用力地直接捅了进去。 “呃!”宁小楠猝不及防呻吟出来,她不喜欢叫床,所以自顾自捂上嘴默默承受。 而杜子芥今夜似乎在挑战她忍耐的极限,猴急得像第一次那般,褪下内裤就把着老二直直捅进她还未做足准备的花穴内。 干涩的甬道被强硬地撑开,好几天未被插入的小穴又紧窒了几分,宁小楠痛得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憋屈,一下子吼出了心声—— “狗贼!你丫疯了?!” 话音落,体内那根杵着她的巨棒没有再动作,黑暗中,杜子芥精准地攫住了宁小楠的下巴,他眸光闪过一片阴鸷,牙咬切齿地问:“你刚刚叫谁呢?” 宁小楠不愿说,倔强把头别开拒绝交流。 杜子芥把身下娇妻的脸掰过来,“不说话?不说我就肏得你下不来床信么?” 宁小楠眼角刚刚因疼痛而沁出的泪花汇聚成更多的泪珠,她委屈地哭起来:“还有谁?!这世上除了你杜子芥杜大医生!还有哪个狗贼?!” 这奇怪的昵称,作为宁小楠的枕边人杜子芥前所未闻,他蹙着眉头逼问:“你是不是背地里,一直这么叫我呢?” “哼!” “哼什么哼?”杜子芥大力抽插了宁小楠一下,她差点又娇呼出声,“老实交代!” 宁小楠在他面前,就像一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兔,只剩下虚张声势的嚷嚷了,“还没谈恋爱前!你就是我姐妹群里人尽皆知的狗贼了!” 谈恋爱前?! 那岂不是—— 被娇妻背地里“狗贼、狗贼”地叫了八年了? 杜子芥心中有火,掐着宁小楠的细腰伏在她身上不要命地律动起来。 累得快脱水后,宁小楠用手臂挡着脸,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八年前,那些忿忿不平气得大喊他“狗贼”的夜晚。 “今年8.19是他的第二个医师节,我在他转发的文章下留言‘医师节快乐’,31分钟后他下手术,回我‘多谢’。” ——来自宁小楠的《写给狗贼的便签》第26条 来自广坤留言: 有点仓促,算是惊喜? 哈哈哈冒着存稿箱裸奔的风险前来更文!每篇都很用心构思写的,这回广坤不佛了! 珠珠留言都给nili广坤备上! 广坤带你们走进《治愈手记》~ 狗贼和他的小娇妻2 1.2 杜子芥跟宁小楠,算是网恋+异国恋+女追男叁重艰辛设定的成功典范,但其中的血泪史,只有宁小楠一人心知肚明。 起先是宁小楠在围脖上关注的大V发了一个话题,杜子芥的基友沉川发表了评论并@了他,俩人的互动被推上热评前五,吸了一大拨腐女小姐姐粉。 宁小楠对跳脱的沉川倒还好,点进杜子芥主页翻遍了这个男医生仅有的十几条po文,好感瞬间up,果断关注。 粉丝一下子涨了好几百,杜子芥意识到自己受瞩目了,也开始认真经营起过去不频繁使用的社交软件来。时不时po些跟医院日常有关的日志、跟沉川哥俩好的段子,偶尔也会露个侧脸,让人由衷感慨世间居然还有这么帅的男医生。 在没有关注杜子芥之前,宁小楠从未想象过网恋、异地恋这些,她第一次跟他互动,是他说沉川准备结婚了,所以要陪着他锻炼酒量。 宁小楠彼时正在日本的医院跟着导师见习,午休时间看到便留言说自己还是比较不敢在外面锻炼酒量。 没成想杜子芥居然回复了她,叮嘱她女孩子一人在外还是要小心,要喝的话还是跟相熟的朋友结伴而行较好。 宁小楠看到时,已是五点半下班。在陌生的国度,陌生的语言环境,她在地铁里看着那条陌生异性的叮咛,内心深处有一块好像突然就凹陷了。 就仅仅是这样而已,还不至于就让宁小楠喜欢上杜子芥。 她后来私信跟他道谢,他也是很客气地回复。 之后就对他关注多了些,偶尔也会私信他,因为看到他说喜欢甜食,所有吃到好吃的甜点前会先拍照然后发给他看。 宁小楠是学心理学的,她清楚认知到,自己开始对网络另一端素未谋面的男人产生了“依赖”。 而杜子芥似乎总是很忙,偶尔看到了就会回复她,有时可能是太忙可能是两个陌生男女间的尴尬,就会忽略。 他们之间,从一开始就不是对等的社交关系。 她是他的粉丝而已,顶多算个互动还算频繁的网友。 随着杜子芥的真面目逐渐露出水面,那张吸睛的俊颜,有的是女粉丝在评论里说着要跟他网恋。 真正对杜子芥产生强烈的好感,是在沉川那里翻到一张他戴顶黑色鸭舌帽的旧照后。 那张模糊得看不清面容的照片,却让宁小楠真正地陷入了对杜子芥虚妄的幻想与爱慕之中。她知道自己这样是错误的情感寄托,可是她的大脑完全不受控。 因为在她的梦境中,就有一个戴黑色鸭舌帽的男人,职业也是医生,她偷偷给他起昵称,叫“偷心贼”。 看到杜子芥那张照片那瞬,她以为她在做梦。 宁小楠努力压抑自己对杜子芥澎湃、汹涌而出的好感,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老天爷给了她遇见杜子芥的缘分,让她认定自己命中注定的那个人出现了。 这样不对等的关系,让宁小楠受挫、自我折磨着——在她最艰难的日子里。 那个时候她刚刚考取了日本最高学府的心理学硕士学位,可是家里却突然发生了财务危机。也不是完全无法承担她在日本高昂的学费跟生活费,只是父亲人到中年投资失败,家底就剩这么一点,如果全部都投注于她身上,父母的生活一定会拮据得无法想象。 一直顺风顺水、生活如意的宁小楠,那段时间连做梦都在哭。她害怕自己产生抑郁的情绪,所以强行积极地调整自己的心理状态。 她看着杜子芥分享的生活点滴,对他所说的一切倒背如流,她知道自己不该去打扰他,可还是没忍住。 有一天入睡前,看到他po了跟病患聊天的日常,她就想着“啊,他一定是个好医生,连患者都可以加他的微信呢”、“我也很想呢其实”、“可是我不敢”……缓缓入睡。 梦里,分不清是偷心贼还是杜子芥出现了,他在手机那端给她发消息,跟她说别怕,说一切都会过去的。然后她就好了,就变回了那个自信果敢的宁小楠。 醒来她恍惚面对着独居小屋里的一切,迷迷瞪瞪地私信杜子芥,简单说着昨日的梦跟自己近日的难过。 谁知—— 杜子芥居然看到了!还回她: “那就加一下吧!以后说不定还是同行呢!” 宁小楠惊喜万分地从床上坐起来,头顶撞到了天花板那种兴奋。 加了以后杜子芥的第一句话是:“同学,告诉我一下大名,我好备注。” 他叫她“同学”,这种生疏又刻意保持距离的关系。 宁小楠却一点儿也不介意,四处跟姐妹们炫耀自己拿到了心仪男神的微信号。 那天,两人一来一往地聊了两个小时,比起私信,是前所未有地即时互动。 可这样的互动,仅限这一次而已。 没多久,杜子芥又恢复了围脖私信的状态,宁小楠主动分享笑话给他,没有回应,问他问题时才出现。甚至这期间,他原本全部可见的朋友圈,还突然屏蔽了她。 骄傲自信的宁小楠真的有点生气了,可她不会情商低到直接跑去问他。 于是她想了一个法子。 “我的消息发出去五天他都没有回我,我很难受,于是为了让自己不那么难过,我故作轻松地问他是不是忘了看我消息。 他五点半下班回家后跟我说:‘实在对不起,我有一千多条消息都没看,有家人朋友也有病人的,我这几天太忙了完全没时间看。’ 好奇怪,我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原谅了这第一个敢五天不回我宁小楠消息的男人。” ——来自宁小楠的《写给狗贼的便签》第3条 下章公布宁小楠《写给狗贼的便签》第1第2条 这系列都会比较慢热,好多细节想写,轻拍~ 狗贼和他的小娇妻3 1.3 宁小楠写了两张便签纸截图给杜子芥,在微博私信。 第一张的内容是这样的↓ 嗨杜医生: 我这几天好纠结,感觉我们加了微信就可以多了解彼此,可却总担心会打扰到你。与其这样,不如跟你好好聊聊我的一些感受。 身在异国他乡的我,很幸运在网络这个虚拟的世界里,认识了温暖的你。一直以来我都想跟你成为真正的朋友,可又觉得疏于了解与坦诚布公,我们好像还没能成为真正的朋友。 那不如我来邀请你,成为我宁小楠的朋友吧! 如果你觉得认识我这么久以来或者我现在说的这些话让你感到不舒服,你也没有真正想跟我做朋友的意愿,那么可能就要请你删了我这个微信好友了T-T无论如何,我都尊重你的决定。 可是!如果你其实是愿意跟我做朋友的话,就请你点开第二张便签啦~ 《一封来自宁小楠的交友邀请函》 杜医生: 你再忙!也是要给自己一个机会认识新朋友的吧! 况且我一直以来都真心想要跟你成为朋友!所以某天突发奇想,想到一个游戏。 *我在微信上不定期跟你分享九件关于我的小事 *你也主动分享九件小事给我哟 *时间以201x年12月31日为限 *游戏途中,若游戏双方任何一方不想成为对方友人,可随时退出 那个晚上宁小楠终于睡着了,有别于前面几个纠结、苦恼的失眠夜,这一天她抱着大功告成的心态,安然醒来。 微信里已然躺了两条新的信息,是杜子芥跟她分享的第一件小事。 很久以后,两人已经成为夫妻了,宁小楠才有恃无恐地问杜子芥那时候看到这两张便签纸的真实感受。 杜子芥说:“就是想着你真大胆,才加微信没几天就敢这么狠。” 宁小楠很得意:“我可是学心理学的,所以我倾向于积极改善现状!” 杜子芥笑着摇头,“认识你以后,我感觉我就脱离了过去的舒适圈。” 宁小楠虽懂他的意思,但还是假装不高兴了:“怎么?你不甘愿啊?” 回想起那段时光,杜子芥就忍不住皱眉:“那个时候我多忙啊,被医院压榨还不够,还得惦记一个女网友的‘交友游戏’……” 宁小楠举起抱枕就要打他,杜子芥却握住她的细腕,四目相对,他目光真挚说得很诚恳:“可是你的出现,让我落入了另外一个舒适圈。” 宁小楠开心地环抱住他,“是这样的圈吗?” 杜子芥却是突然反应过来了一般:“宁小楠!你那个时候就是仗着我不会删你,才上演这么一出的吧?” 深谙心理学原理的宁老师撒开搂在杜教授腰间的手,溜了溜了。 事实证明,宁小楠采取积极措施以后,她跟杜子芥的关系在短期内就逐步熟络,渐渐她也不再叫他“杜医生”,他也没再叫过她“同学”。 谁也没再一板一眼地去跟对方说“我跟你分享第n件小事”云云,但宁小楠隔几天就有事没事找杜子芥,自然对他的日常生活越来越了若指掌。 知道他是科里最年轻的住院医,所以每四日轮一次大夜时,他总是会被临时要求替个班;知道他每天五点就会自然醒,到七点起床准备出门前是他最空的时候,如果要找他聊天,一般那个时候他不会错过消息。 还有他其实打算要考博士,可是医院却突然针对住院医师出了新政策,除非住医院宿舍24小时待命,不然住院医要到晚上十点才能下班,于是他不得不搬去医院宿舍节省时间。 在他每天忙碌到手机都会忘在医院、消息隔一天才有空点掉所有红标的日子里,宁小楠的消息好像无足轻重,却又总是能恰如其分地安慰到他。 偶尔他也会翻看宁小楠的朋友圈,一周一条的频率,生活气息馥郁。哪里像他,每天都待在白色巨塔里,毫无生活可言。 这样不温不火的关系持续了叁个月,期间都是宁小楠隔几天就会出现。而他最大的主动,就是给她的朋友圈点赞。 要知道,他的所有社交软件用到现在,能让他点赞的动态寥寥无几。 宁小楠发的朋友圈没多特别,他对她的感觉也没有多特别,但他就是想用这样的方式委婉地跟宁小楠说:“你看,也不是你一个人在主动,我也有在关注你。” 可他从来没主动跟宁小楠说过话,发过消息。 宁小楠有段时间突然忙了,她也不是有意要晾晾看杜子芥,只是放松下来要找他的时候突然发现,她已经一周没找他了,他当然依旧没有对她主动。这让宁小楠认清了一个现实—— 在两人没有真正见过面、深入了解之前,他们就是毫不相干的平行线。 宁小楠一下子就认命了。 她终于看清,不是她还不够主动,也不是杜子芥真的不喜欢她,而是他们的生活圈隔得太遥远了,还没能跟老天要来遇见的缘分。 可就在宁小楠都已经放平常心,跟杜子芥处得跟一般朋友一样时,她的导师却在有天突然跟她说了一个地名。 宁小楠以为自己听错了,导师还认真查了地图给她看。 泽市——那是杜子芥曾经念本硕,现在正在读博的地方。 导师说泽市邀请他们去参加研讨会,而她没有时间,于是请她的得意门生也就是宁小楠前往。 宁小楠确认了好几遍研讨会的时间地点,回去后的第一件事不是准备讲稿,而是问杜子芥:你现在在泽市人民医院上班吗? 杜子芥仍是跟着原先的导师,边修学分边上班,这些宁小楠都知道,他很奇怪她怎么突然问他这个。 杜子芥说:“是啊,我跟沉川都在。” 宁小楠:“我要去你们医院作报告诶!” 杜子芥眉头一跳,心里想的是,终于——要见面了么。 他没马上说话,宁小楠以为他是不打算跟她面基,心情一下子跌入谷底,她把手机丢在榻榻米上,打开窗户,大口呼吸窗外冰冷的空气。 直到把暖烘烘的房间都灌进干冷的寒流,她在窗边跺着脚,发泄般把窗户重重阖上。 消息铃响起,是那个没及时回复的“狗贼”,宁小楠点开来,对话框长长满满的:“什么时候过来?一个人还是有组织的?用不用我来接你?(如果我掉得开班的话)报告完找一天我们一起吃顿饭,前段时间沉川结婚你托我送的绢布婚书跟和果子他还有他媳妇儿都很喜欢一直说要谢谢你,既然来了就跟他们也碰个面。” “你觉得怎么样?” 宁小楠的心坐了趟云霄飞车,这一晚她捧着手机,嘴角扬到耳后去式笑着入睡。 “我真的好想跟你见一面哦!因为我真的很不错,你只要见到我,就一定会爱上我! ——在我第八百遍这么想的时候,我终于!真的要跟你见面了! 哼唧!狗贼,态度很好嘛!看来你也很期待跟我的见面吧?” ——来自宁小楠的《写给狗贼的便签》第59条 狗贼和他的小娇妻4 1.4 宁小楠跟导师请了叁天的假,路上去头去尾舍掉两天,她能在泽市待五天六夜。杜子芥没能去接机,是沉川夫妇代替他去的。车上还有一只萨摩耶,宁小楠知道是沉川没结婚前跟杜子芥一起在医院门口捡到收养的,叫虎娃。 沉川媳妇儿乔雪是个爽快人,素未谋面就对宁小楠好感万分,不仅仅是因为当初她特意从日本寄来新婚贺礼,还有平时杜子芥那单身狗来他们家玩的时候,也会时不时提一嘴他有个在日本留学的“朋友”如何如何,久而久之,乔雪跟沉川也就对他这个“朋友”上心了。 “我们俩跟杜子芥都是死党,我俩还是杜子芥介绍成两口子的呢。” “嗯嗯,我知道的。”宁小楠听着腔调陌生的北方话,眉开眼笑,“很开心在网上认识沉医生跟杜医生,现在能跟你们见面这件事真是太梦幻了!” “噗嗤!”前边开车的沉川笑出声,“你们南方人讲话都这么‘梦幻’的吗?” 乔雪也笑起来,“小楠,你也太可爱了吧!” “啊?”宁小楠纳闷,她也没说什么啊。 医院给宁小楠订的酒店很高档,但是公费只能住两个晚上,杜子芥知道她要多待几天,所以就主动跟她说他的房子可以借她住。 沉川夫妇带着给宁小楠接风后就送她回了酒店,第二天一早七点半,宁小楠打扮得漂亮得体地上了医院来接她跟其他专家的车。 今天就要见到杜子芥了。 宁小楠的报告十点半开始,十一点半结束,医院那边举办了餐会,下午再是去参观心理科做交流。 杜子芥前一天值大夜,十点多查完房就下班了。他没急着回宿舍补觉,而是去了报考厅,台上有一个明艳动人的女孩,正拿着简报笔用一口流利的英文夹杂着南方口音软糯的普通话,跟台下一群来自世界各地不同肤色的人报告、交流。 他看了好久,移不开视线。 那种落落大方的仪态、谦卑有礼却不失自信的坚定感,让他终于见识到了宁小楠身上闪闪发光的力量,她的一颦一笑都落入他眼中,熟悉又新奇。 他们都见过彼此在社交平台的照片,也通过电话听过对方的声音,可终究见上了这一面,是来之不易的幸运。 后来他被急诊叫走,简单的儿童折顶复位术,他手法熟练地摸着那个五岁小朋友的桡骨下段给他正骨,整个诊疗室回荡着小朋友的鬼哭狼嚎,连同按住他的妈妈也在一旁哭得嘶声力竭。 杜子芥速战速决,孩子避免了手术之苦,只是他的耳朵又经历了饱受摧残的五分钟。 下班前他给沉川打电话:“你们急诊要再给我加台,我等会儿就去刮了你的车!” “别介!”沉川不知道自个儿哪儿又惹到杜大医生了,“咱家虎娃还在车上呢!” “你怎么又把虎娃丢车上了?” “就你交班这么一小会儿,她会体谅你这老母亲的!” “滚你丫的!”杜子芥脱了白大褂洗了手,赶紧去地下停车场接虎娃。 因为带着虎娃,杜子芥就找了家路边摊吃烤冷面,天气越来越冷了,他想着方才宁小楠在台上只穿长裙套装的模样,外型明明甜美得要命,举手投足却是跟她性格一样飒爽利落。 宁小楠到了这儿反倒成了大忙人,应酬着一堆院内领导,还有不少通过邮件的同行也迫不及待想跟她敲定时间去本土会晤。 她吃个饭都不得空闲地跟大家交流心得,下午还在心理科跟精神科观摩指导,水都顾不上喝一口。 她抽空给杜子芥发消息:“我今天没办法跟你吃晚饭了,等我结束回酒店了你方便跟我先碰个面么?” 因为第二天杜子芥上白班,她中午退了房就要去他家借住,得提前跟他或者沉川乔雪拿钥匙。 杜子芥说好,叫她慢慢来不急。 宁小楠没换下上台报告的套裙,她看到杜子芥说他带着虎娃没办法进酒店就在外边的广场等她,她匆匆回房间放下笔电,对着梳妆镜补了个口红就下楼了。 她还不晓得杜子芥已经偷偷看过她,一直紧张兮兮摆弄衣领打着腹稿。 宁小楠是先认出虎娃,再来才是牵着她的杜子芥。 杜子芥比照片里看起来还清瘦些,身形却是跟想象中一样颀长,那张脸……那张脸就不用说了,平白无故就长了一副宁小楠理想型的皮囊,她能不满心欢喜吗? “杜医生?”她确定眼前的人是杜子芥无误,迟疑的口吻是在确认他有没有认出自己,“我是宁小楠。” “嗯,我知道。”虎妞在不安分地想窜逃,杜子芥双手拽着绳,掏出一只想跟她握手,却被虎妞往前冲的劲儿差点一见面就对宁小楠袭胸。 他尴尬地要把手缩回去,宁小楠善解人意地伸出小手轻飘飘地跟他触了一下,“终于见面啦!” 她的手冰凉得他眉毛倒竖,他这才发现她还没换衣服。 “你去换个衣服,我带你去吃夜宵,顺便认个门。”大概是职业的关系,他说话很有耐心,“夜里起风,穿厚一点保暖。” “嗯嗯!”宁小楠掉头小跑着回酒店,还在电梯里就收到杜子芥消息,他说“我还要溜虎娃,你可以慢慢来,我半个小时后老地方等你。” “啊啊啊!”宁小楠扑到被面上,突然又想起来自己还没卸妆,赶紧翻身仰着脸看天花板,然后又害羞地捂住脸,“狗贼太帅了!” 她噼里啪啦跟姐妹们说了一大堆花痴话,时间眨眼就过去了小十分钟,她把妆都卸了,去浴室冲了个澡,被热气蒸得红扑扑的小脸颊,滑嫩得就像剥了壳鸡蛋。 她满意地望着镜中年轻姣好的女孩,玲珑有致的曲线,锁骨下软绵挺翘的一对玉乳,乳尖寒栗而起缩成一枚小小的红珠,若隐若现的马甲线没入胯骨,神秘的叁角区被一团黑色蜷曲的毛发遮盖……不能再看了。 宁小楠花最短的时间挑了跟杜子芥穿的颜色最搭的一套冬装,再出现时杜子芥嘴里哈着热气,她有点愧疚地跟他道歉:“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杜子芥摇头,他溜虎娃都跑热了。 “这套你是不是前几天去大阪城玩的时候穿过?”看着她卸去妆容后清丽的面庞,杜子芥有点移不开眼睛,一模一样的打扮,宁小楠本人真是比她朋友圈发的游客照漂亮太多了。 “啊对!”他的记性也太好了吧!还是说他都有在认真留意我的生活?宁小楠故意问他,“有没有一种纸片人突然站在面前的既视感?” 杜子芥被她那双剪水秋瞳问得大脑短路,他清咳一声转移话题,“想去吃什么?” “烤冷面!” 杜子芥的表情就像是被噎了一下。 他不敢再多看身旁叽叽喳喳的南方姑娘,毕竟对于他一个土生土长的北方汉子来说,这个漂亮水灵的女孩今天带给他的冲击力实在是太大了。 说话甜糯糯,眼睛亮晶晶,嘴巴红彤彤,小手软绵绵。 ——绝,实在是绝。 可爱得闪闪发光,诱人到他心发慌。 后来聊到两人作为网友第一次面基的初印象时,宁小楠的说法是:“帅!体贴温柔!一脸不高兴还非得带刚吃完晚饭的我去吃夜宵的一个臭直男!” 杜子芥很冤:“我哪有不高兴?” “我说完烤冷面以后!还得我一直找话题跟你说话!” “那是因为我晚饭就带虎娃吃的烤冷面!不说话是因为有点晕……” “啊?你那天不舒服啊?” 杜子芥瞥了眼紧张兮兮的宁小楠,“被你可爱晕了。” “在我们心理学中,有一个说法叫‘既视感’,指人们会对没有经历过的事情或场景,仿佛在某时某地经历过而产生似曾相识之感,亦可称之为‘幻觉记忆’。这其实是一种大脑因联想而产生的感觉,就好比我在梦里幻想出了‘偷心贼’这个理想型,而老天保佑,让我在有生之年遇见了杜子芥。 我见他的第一眼就产生了上述海马效应,他是我的梦中人也好,他就只是杜医生也罢,我都喜欢。 这一点跟既视感本身无关,再多似曾相识,也不过是为我的喜欢铺垫添彩罢了。 这么一想,喜欢杜子芥这件事,我是来真的。” ——来自宁小楠的《写给狗贼的便签》第62条 狗贼和他的小娇妻5 1.5 泽市跟宁小楠南方水城的家乡一样,是二线的城市,经济发达却不至于高楼林立过于繁华。 杜子芥带宁小楠去了他家楼下的夜宵店,他们是从酒店走过去的,市中心不大,走去哪里都不超过二十分钟。 宁小楠没养过宠物,唯一的经验就是从杜子芥跟沉川去年冬天捡到虎娃起,全程云养虎娃似的观望。 虎娃看起来跟烤串店里的老板娘特别熟,杜子芥很放心就把她丢给老板娘撸了,他给宁小楠擦着椅子桌面,因为她刚刚跟他说,她从来没进过烤串店吃过夜宵,他下意识愈发想对她照顾周全。 “南方没有烤串吗?” “好像有,但是我平常只吃正餐,好像没有吃过宵夜。”她仔细回忆着,“只有一回,是在日本,结束研讨后老师请我们几个去居酒屋。” “居酒屋是不是氛围很好?”沉川没结婚前他俩还偶尔去酒吧喝一个,现在乔雪要备孕了,就没人陪杜子芥喝酒了。 “大家喜欢站着喝,真的像日剧里那样把领带箍到头上的大叔也有,很可爱。” 两人聊着细碎的生活日常,远看这对第一次约会就不生疏的男女,好似老友重逢。 烤串上来后,杜子芥看着宁小楠用筷子把土豆片从签上夹下来的动作发笑,他抽几张纸巾给宁小楠擦手,她却把纸垫在桌子上防止烤串滴油。 “好好吃哦!”从烤串店里出来,宁小楠满足地双手插兜摇摆,“谢谢杜医生请我吃宵夜!” “夜宵。”杜子芥柔声跟她说,“在北方我们惯常说‘夜宵’。” 宁小楠是第一次来北方,她对着北方地界向往已久,她很喜欢杜子芥跟她聊北方的用语跟习惯。 “好,那以后我也说夜宵!” 急诊手术的电话是在杜子芥还没带宁小楠进他家门前打进来的。 他得在十五分钟内赶到,他把门打开后将钥匙跟虎娃的狗绳一同塞进宁小楠手心,“我估计得折腾一晚上,没时间送你回酒店了,你要是不介意就跟虎娃待在家里,我家你就自便吧,卧室床铺你要来之前我新换洗的,有什么事儿就打电话给我或者沉川乔雪。”他有点不放心地蹲下来摸摸虎娃,“你要听这个姐姐的话。我走了。” “你路上小心。” 杜子芥头也不回地大步跑向电梯间,宁小楠望着他的背影发愣。 她打开灯,还没撒手虎娃就兴高采烈地要回到自己的窝。杜子芥的公寓是他家里人为他准备的婚房,一进门就是客厅的餐桌,玄关处的鞋柜不大,有一双粉色珊瑚绒拖鞋,一看就是新买的,上面还有一对兔耳朵。 宁小楠猜,这是杜子芥给自己准备的。 客厅的布艺沙发她曾在他给虎娃录的小视频里见过,虎娃的窝就在那边上。 餐桌跟客厅之间有条走道,左手边就是厨房,右手边是洗浴室,还剩两个房间宁小楠没经过主人允许,不敢冒昧进去。 尽管杜子芥叫她自便,但她一个人待着充满他生活气息的房间里,还是有点拘谨。 她躺在客厅的沙发里辗转反侧,虎娃都在自己的窝里好眠了,她都还是清醒万分。 最后她想到杜子芥跟她说过,他每天的早餐就是楼下的杂粮饼,鸡柳加辣条,管饱但就是吃腻了。有回他下夜班还早,五点多出了医院想去买门口的油条,谁知病人跟家属早就排着长长的队等着了。 她那时候听了就很是心疼他,想象过如果有一天她能登堂入室,必要好好做顿早饭给他吃。 打开冰箱,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里面放了一堆大概是杜子芥专门为她准备的酸奶和水果,但就是没有吐司火腿那些轻食。所幸还有几个鸡蛋和一些粗粮。 她看了眼时钟,12:53,她把红豆紫米洗净,用电煮锅设了定时煮,然后回客厅把自己裹进柔软舒适的毛毯里,她体格娇小,横躺在沙发里打个滚都不会掉下去。 4:30的闹钟响起,宁小楠兴奋的意识整夜都很清晰,她既期待着杜子芥下了手术半夜归来,又十分明白就算他在医院忙完也是回宿舍休息最快。 她用仅剩的几个鸡蛋做了鸡蛋卷,她跟日本导师家女儿学的。 五点不到,外边天还没亮全,宁小楠出门的时候小区里就有老爷子老太太在打太极拳了。她拎着保温壶跟饭盒,跟着导航走过泽市凌晨五点的大街小巷,刚刚苏醒的城市被熹微的晨光渐次笼罩,这种温柔好像她在杜子芥身上也汲取过。 她路过一家包子铺,人不多,抬头就看到了对面的医院大楼,排队的时候她给杜子芥发微信:你还在医院吗? 杜子芥在这个时间段基本都能秒回:嗯,下了手术就顺便帮人值班了。这样今明两天都能休假,正好陪你到处玩一玩。 宁小楠:早饭吃了吗? 杜子芥:还没,等等轮到护士长帮我们买。 宁小楠:你办公室在什么地方啊? 杜子芥:叁楼,骨一。 正好轮到宁小楠了,她要了五根油条,老板见她一南方口音的小姑娘一口气买这么多,不由好奇:“姑娘,这么早是要送去医院啊?” 被言中的宁小楠笑得很甜:“对。” “不是上班去吧?给男朋友送的?” “大爷您怎么猜的呀?”宁小楠也是奇怪了,怎么她就不像是上班去的小护士啥的呢? “哎哟姑娘,你这模样一看就是外地来的,除了给男朋友送早饭,我想不出我们这地方有什么值得好来的。” 宁小楠不置可否地冲大爷笑一笑道别,接过烫手的那袋油条,抽出手给杜子芥发语音:“我在你们医院门口了,我不晓得这么早我能不能进去,你能来接我一下吗?” 说话间她就已经走进了医院主楼,这么早就有人在等挂号了,两边都有台阶可以上去,她正踩着阶梯往上,突然听到有人在喊她:“小楠!” 她偏头,看到杜子芥穿着白大褂立在对面的楼梯口叫她。 他回身上了几个台阶,大步迈过二楼的长廊,很快就出现在了她这处的楼梯上。他长腿交迭跨着台阶快步走到她跟前,气喘吁吁地接过她手里所有的东西。 “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宁小楠乖巧说实话:“我就是想着给你送一次早饭,你之前不是跟我说吃腻了杂粮饼嘛?我用你家里的鸡蛋跟粗粮,给你做了鸡蛋卷跟粥。” 杜子芥刻意走慢几步让宁小楠说话的时候能跟他比肩,他侧着身子看宁小楠,连她卷翘的眼睫毛都能数清楚的靠近。 他深呼吸有她在身畔的空气,医院里的消毒水味都已远去,他只闻到了来自宁小楠的甜味。 他带她去了他值班室,又把多余的油条送去办公室给其他同事,有人调侃他带了个田螺姑娘来,都想凑到值班室去见一见田螺姑娘的庐山真面目。 护士长把人支开后问杜子芥:“老实交代,谁啊?” 杜子芥朝着值班室方面望去,嘴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眉眼都沾上了不自觉的温柔。 他答:“是这世界上,除了我妈跟沉川,最了解我的人。” “今年生日醒来早上第一个对我说‘生日快乐’的就是杜子芥!!!我好开心啊!!!要知道,就算是我的姐妹,也总是会不记得我生日,因为我总是在日本,所以除了学校的同窗师长透过脸书自动提醒会祝我生日快乐以外,只有爸爸妈妈会上心了。 可是今年多了一个人,他叫杜子芥,是我正喜欢着的男孩。 他真好。” ——来自宁小楠的《写给狗贼的便签》第22条 来自广坤的留言: 后边俩章都有那么一丢丢没有*的刺激哈哈哈明儿更了你们自己体会 话说有人追吗这文?还挺想跟你们即时交流剧情哒! 狗贼和他的小娇妻6 1.6 宁小楠是见识过杜子芥这北方汉子的食量的,杜子芥问她吃了没,她摸摸肚子:“昨晚吃的夜宵还没消化。” 杜子芥夹鸡蛋卷的筷子一顿,南方姑娘的饭量他也算是见识了。 “你什么时候能走呀?”宁小楠在想自己留在这儿是不是不方便。 “八点要开会,结束后去查自己病号,今天我的病人都没排手术,查完我就能下班了。”杜子芥平时在微信里就这么跟宁小楠说话,交代很细致。 “大概十点多结束?”宁小楠记得他有一回手机忘在医院了,第二天十点多跟她解释,说自己才查完房。 杜子芥惊叹她的记忆力好到这种地步,他随口一提的事她都能记得。她的碎发沾到了唇边,他克制住想把她发丝拨开的冒昧,手插在白大褂兜里仓促站起来,“最近没那么多病人,下夜班能早点走。” 他从书架上取了本《实用骨科学》摆在窄小的桌子上,这书大概有两本新华字典这么厚,他个子高,没地方睡了就拿来搁手当枕头用正好。 “还早呢,要不要去床上将就着躺一会儿,我七点多去交班前叫你。” 宁小楠看到那张弹簧床,垫被上的褶皱在暗示杜子芥躺过,她坐上去竟然还有一点暖烘烘的,她脱了鞋躺进去,杜子芥背对着她收拾桌上的早餐。 她望着他的背影,安心又困顿,视线越来越模糊,她连她怎么睡着的都忘了。 醒来有些不知身在何处,一摸手机,居然显示9:42。 “糟了!”她给杜子芥发消息,问自己睡在值班室有没有影响到他们。 消息铃响起,值班室的桌子上摆着杜子芥的手机。有人从外面开门进来,是杜子芥。 “醒了?” “你怎么没叫醒我啊?被你们全科室的人看到我在值班室睡觉了吗?”宁小楠已经恨不得缩回被子里打滚了。 杜子芥点头,“没事,我们主任认出你是昨天心理科来交流的专家了,问我你怎么睡这儿来了。” “那你怎么说的?!” “我说你专程来我们骨一学术交流,想对骨创后病人进行心理干预……” 听到这儿宁小楠还没发觉他在诳自己就是真傻了,她气鼓鼓地手握拳,在他那本《实用骨科学》上砸了一下,“杜子芥!” “放心吧,没人进来过。”杜子芥笑着放柔声宽慰她,“你以为谁都会进来值班室啊,钥匙都在我手里,我让总住等我查完房再交班。” “那这个,不影响你们正常流程吧?” 杜子芥脱了白大褂挂在门背后,“反正值大夜最多的苦逼就是我,这间屋子就我常驻,别人都有办公室不喜欢睡这儿。” “那你没有办公桌吗?” “有啊,但是别人带实习生总爱占我地儿,我回去也不能跟实习生抢椅子吧?就直接跟主任要钥匙躲这儿清静读书来了。”杜子芥在科里虽然资历最浅很常被遣来替班、轮值,但他情商高人缘好,加上老一辈的人脉根基在,也没人敢真的欺负他。 “你们主任我见过,长得特别像《心术》里那个主任。” 杜子芥收拾着东西头也不抬地问她:“剧里这么多个主任你说哪一个?” “最德高望重那个。” “哈哈哈哈哈哈!”杜子芥乐得车钥匙都掉地上了,“那就是我老师。” 话音落,有人在外边敲门,浑厚的声音穿过门板也带着不怒自威:“子芥,你怎么还没跟小刘交班。” 杜子芥给宁小楠比了个“说曹操曹操到”的口型,他让她躲自己身后,把门开了半道,“哎老师,我这就去了。” “昨晚又压回来一个?” “嗯,叁点缺一刻送去ICU了。刘哥家嫂子不是快生了吗,来了我就直接替他晚班了。” “哦,那你这两天好好休息。” “谢谢老师。” 有惊无险。 杜子芥开车送宁小楠回酒店退房,把人送回家才发现她连卧室都没进去过。 “我不知道哪间房我可以住,就……” “要是有哪间房是你不能住的,我就不会把钥匙给你了啊。”杜子芥有点生气又心疼,他是知道宁小楠家里现在的经济状况不太好,又想着她一个女孩子多年在异国求学,难得来外地万一碰上不好的酒店遭罪怎么办,所以才让她住自己这儿的。 “我知道,但,我不好意思嘛。”宁小楠吐舌,“而且北方有暖气,躺在沙发上裹个毛毯睡就很舒服了!真的!” 杜子芥没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直接把她行李拖进他的卧室。 “这两天你就睡在我房间吧,次卧那边WiFi信号不好,也没有主卧宽敞。” 他的房间干净整洁,床是king size的,除了衣柜最为显眼的就是那一整面的书墙,书架上放了几架航模和一些合照。 “你还困吗?”她问杜子芥。 “还好,昨天做完CPR压回来一个病人后就没再有急诊了,不补觉也行。” “要不你就在你房间休息一会儿吧,我有点饿了先去吃点东西!”他们回来前买了生鲜跟轻食,宁小楠这几天待在他家不愁没口粮。 杜子芥点头,“我洗个澡,你先吃。” 宁小楠悠哉游哉盘腿坐在沙发上,边逗虎娃边享用着她的早中餐,浴室水声停,杜子芥穿着白T跟灰色居家裤,擦着头发从洗浴室走到宁小楠身边坐下。 电视里在放两人都喜欢的音乐节目,之前他们讨论过各自喜欢的乐手,现在并肩坐在一起,面对面聊天的舒适感更胜一筹。 一曲终了,宁小楠转头要跟杜子芥讨论,却发现他阖眼昂着头,双手枕在脑后靠着沙发睡着了。 他这几天一定累坏了,眼底晕开一抹不明显的青黑,他的眼距不窄,笑起来显得五官格外舒展。鼻梁则是秀气式的挺拔,人中往下的嘴唇带点肉感,衬得他整张脸少年气十足。 有水珠顺着他的鬓发、下颔角滑入脖颈,有几滴甚至吻过他凸起的喉结,再滑进他的领口内。他根本没时间去健身,胸膛的肌肉凑近了看却仍是结实的,这大概跟他是个“舞刀弄枪”的骨科大夫有关系,成天拿着锯斧在手术台上磨练。 白T之下是他修长的两腿,他的身量比例很好,基础款的衣服也能穿出自己的味道。两腿中间鼓起一座小山丘,宁小楠不敢再多看,目光投向电视荧幕须臾,又悄悄深吸一口气把头转回来。 真的鼓鼓的,好明显一坨啊……宁小楠无意识咬着下唇,这要是“非自然”状态下,得膨出到什么样啊…… 宁小楠之前想归想,但今日亲眼所见偶尔被她yy的场景中才会出现的什物,还没露出庐山真面目就足以令她畏惧。 要是真的插进去,一定会被撑坏吧?她还是个处女呢嘤嘤嘤~ 宁小楠端起桌上的牛奶碗,火速撤逃。 她的背后,男人悄然眯起的双眸浮现出诡谲的光。 上回沉川来家里,看他穿这条裤子的时候脱口而出的话果然没错—— “卧槽你可千万别在良家妇女面前穿这种薄度的裤子,显得你屌贼大!” “啊啊啊!昨晚狗贼拍虎娃的时候不小心拍到了他CK内裤的一角,我晚上做梦当即梦到一个穿着CK四角短裤的男人,把我压在沙发上舔我的脸。我正想把他脸掰正瞅瞅到底是不是狗贼,我丫居然就这么醒了!太羞耻了! 但尽管再羞耻一点我也是能接受的【微笑】” ——来自宁小楠的《写给狗贼的便签》第35条 杜子芥:什么叫显得?我本来就大! 高广坤:呵,你大也得给我憋着先! 狗贼和他的小娇妻7 1.7 杜子芥带宁小楠去坐了泽市最有名的摩天轮,电视剧里的浪漫画面并没有出现,一间里边商家硬是塞了六个人进去。除了宁小楠跟杜子芥,还有一对情侣跟两个打扮时髦的女学生。 杜子芥坐中间,他旁边坐的女学生一直有意无意用穿着长筒袜的腿,趁着颠簸时撞到他的腿上。宁小楠一开始被外面的景物吸引没有留意,等到杜子芥在一阵摇晃中突然把并拢的两腿贴近她,她才意识到不正常。 靠!那个小女生的下半身都恨不得安她家狗贼身上了! 宁小楠当即站起来想跟杜子芥换位置,冲劲太大还没站稳就因为惯性后仰,跌坐回去,正好一屁股坐到了杜子芥腿上。 “啊!”宁小楠的低呼声脱口而出,不响,但引得其他人都纷纷朝她侧目。 冬装穿得再厚,臀下那团逐渐苏醒的巨物还是形状清晰地抵上了她的骶骨,哪怕未经人事,这个时候她也晓得那是男人身上最惹不起的部位。她欲从他腿上下来,却被他搂住腰,他的气味清冽干净,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帮我。”他压低声对她说。 宁小楠没领悟,是帮他抵御女学生的贴肉攻击?还是挡住他凸起的那团? “好美啊!”对面的情侣看到层次分明的晚霞欢呼起来,宁小楠跟杜子芥的注意力也被窗外的美景所吸引。 他们很快就从最高点落下,跨出摩天轮的时候杜子芥下意识回首,一把牵住宁小楠的细腕。前面两个女学生还一步叁回头地看他,宁小楠手心空握,五指松开又合拢。 出了摩天轮杜子芥就放开她,仿佛刚刚的一切都只是出于礼节。 宁小楠隐约感觉一阵了然的失落略过心头,跟杜子芥一样让她捉摸不透,又不可言喻。 她其实有很多话要问他,例如为什么朋友圈突然屏蔽了她又解禁,为什么明明会给她点赞却从来不主动找她说话,为什么第一次见面就愿意把家门钥匙给她…… 最后宁小楠也只是指着夕阳跟杜子芥说:“那朵橘粉色的云好可爱!” 杜子芥问她:“这算不算跟我分享的第二件小事?” “算!”她超大声地回应。 第二天杜子芥带宁小楠逛了一整天的名胜古迹,她喜欢有厚重历史感的建筑,也遗憾错过了两天前的音乐节。她体能不算好,精力却很旺盛,再累走到哪儿都是笑嘻嘻的一看上去就很开心的模样。 他们没再有过多的肢体接触,彼此心知肚明,昨日那一遭已是出格。 许多民国时期才子佳人的轶事都发生在泽市,宁小楠对此最是感兴趣,听杜子芥娓娓道来,她崇拜的星星眼又扑在他身上了。 晚间两人跟沉川乔雪约了顿大餐,第二天杜子芥要上班了,恰逢周末,乔雪小学放假,可以陪她。 一顿饭的功夫,两位女士已经混成了姐妹,沉川和杜子芥背手在后边跟着她们,沉川肩膀撞了下故作深沉的杜大医生:“你不跟我这前夫解释解释?” 杜子芥挑眉:“你都前夫了,还有啥好解释的?” 沉川胳膊锁住杜子芥的脖颈,“发展到什么进度了说!” “没什么进度。” “杜子芥你丫是要浪费哥儿们这辈子仅此一次的捧花是吧?”沉川见他还不肯说老实话,仔细一想,这俩也才见面没两天,真让他们碰撞出什么火花也都是见色起意的鬼话。 “沉川,今年年假我必须得去日本了。” 前几年不是杜子芥请不出假就是沉川要回乔雪家见老丈人,两人约了好几年要去日本滑雪都没成。 “哟呵呵!几个意思?” 杜子芥意味深长地瞥他一眼:“我妈也去。” 沉川丈二和尚摸不找头脑地愣在原地,“这、这进度?” 杜子芥平常五点半下班,他一个人住也没什么事,就去急诊等沉川或者俩打场球再回家。这天他还没到点就把私服换上了,按着手机等下班。 护士长经过忍不住说了他一句:“你现在跟个毛头小子似的。” 杜子芥一反常态地应下:“可不是嘛!” 医院离他家也不远,他为了节约时间这两天都开车,太久没开车回家反倒被高峰路况堵了一小会儿,到家已经六点了,还不如骑自行车快。 他按的门铃,听着门内噔噔噔有人赤脚跑过来给他开门的声音,他觉得动听极了。 小时候他爸也不喜欢用钥匙开门,他就每天都按时守在客厅,等着门铃一响就给他爸开门去。 门被人从里面打开,露出宁小楠纯良无害的笑脸,她是漂亮得很舒服的那种长相,不经烫染的黑长直,杏眼不是圆滚滚特别大的那种,而是眼角微微下垂笑起来会变月牙的无辜眼。 “杜医生!”她唤他,说话都带着那股蹦蹦跳跳的可爱劲儿,要不是看过她上台演讲气场全开的模样,杜子芥差点被她那副日系萌妹的外表骗了。 “我回来了。”杜子芥脱鞋入内,俯身把鞋放上鞋柜,注意到宁小楠穿的那双拖鞋,不由笑开:“这鞋穿得合适吗?” 宁小楠动动脚趾,兔子耳朵也跟着翘起,“特别好看!也很舒服!” 杜子芥忍不住屈指拨弄了一下那对耳朵,“真是只有你适合。” 宁小楠对他的亲昵有些不知所措,退开半步调头去厨房盛饭。晚餐她煮了叁菜一汤,大骨汤是在沉川家跟乔雪学了带回来的,两个肉菜也是新跟乔雪学的北方传统式的,蔬菜是青豆玉米炒胡萝卜,她在家里最喜欢的一道。 杜子芥一个人在家基本不开火,偶尔他妈给他送个水饺来他才煮一煮在家吃。 这样充斥着烟火气的家,是他经年所愿却又不敢奢求的。 他不是一个迟钝的人,宁小楠对他的喜欢他能清晰明了地感受到,而就在刚刚她打开家门的那刻,他好像倏忽就确定了自己的心意。 听到她的脚步声都觉得愉悦又发自内心地满足,不是喜欢又是什么? 当晚杜子芥没有离开,因为第二天一早他要送宁小楠去机场,各自洗漱完后,两人在沙发上看剧聊天,连怎么睡着的都不记得。 宁小楠的闹钟响起,她反应极快地按掉,是前几天闹的4:30的铃,她一直忘了关掉。醒来是在杜子芥卧室的大床上,她正要下去,却看到床下、落地窗前的木质地板上趴了一个人,白色T恤灰色居家裤,柔顺的短发耷拉在额前,杜子芥居然就这么趴在地上睡了一晚。 按照他的生理时钟,该是还能再睡半个小时。 宁小楠把床上的被子给他盖上,自己先去洗漱准备。 泡麦片的时候杜子芥起床了,她八点半的飞机,机上还有正餐,她自己随便吃点垫肚子就行,正打算给他弄点吃的,他就端着水杯在她背后来了一句:“我想吃大前天早上的鸡蛋卷。” 呦呵,还使唤上了。 但是此刻无敌恋爱脑的宁小楠只会很开心他这种跟“女友讲话”式的熟稔。 “好呀,我给你做~” 听着她甜甜的声音,他舔了下干燥的嘴唇。鸡蛋卷跟麦片上桌后,宁小楠还给杜子芥做了个叁明治,他掐了一段鸡蛋卷放宁小楠的勺子上,云淡风轻地跟她提起昨晚的情形:“昨天是我把你抱回卧室的。” 毕竟是女孩子,睡得毫不知觉的被暗恋对象抱回卧室自然是会不好意思的。宁小楠特别生硬地“啊”了一下,把吃食胡乱塞嘴里的动作都带着尴尬。 “外面太冷了,卧室地板都比客厅暖和,我一趴地上就被封印了,怎么睡着的都忘了。” “没事没事,我没怪你!”宁小楠有点语无伦次,“啊不对,这是你房间,我本来也没资格怪你……” “快吃吧,多吃点。”杜子芥又夹了一段鸡蛋卷给宁小楠。 六点,两人准时出发去机场,七点把宁小楠送到杜子芥还得赶着回医院上班。 分别前两人也没有突兀地说什么跟感情有关的话题,只是杜子芥送宁小楠进安检前,没由来地就把她大衣的帽兜拎起来给她戴上。 他用自己直男的手法给她整理着根本不需要戴的帽子,以及没有凌乱的额发,惯常拿解剖刀的手生了层薄茧,轻轻拂过她光洁的额头、耳廓。 “第二件事,去年的今天我们第一次说话,是立冬。” 宁小楠一下子就被他这句话心动得鼻酸。 “进去吧,在日本一个人注意安全,元旦我带妈妈过来玩再见。” “好!”宁小楠不敢再多跟他说话,低头接过他手里的拉杆箱,“你开车小心,拜拜。” 走出好远宁小楠才终于明白他为什么要给她戴起帽子——他是怕看见她低头抽泣的背影吧? 再回首,杜子芥已然消失不见。 “黄永玉先生说,任何一种环境或一个人,初次见面就预感到离别的隐痛时,你必定是爱上他了。” ——来自宁小楠的《写给狗贼的便签》第63条 *小楠做的其实就是玉子烧,但没加糖也没切成花的,所以就叫“鸡蛋卷”哈哈。 下章在一起撒花!!!(再不在一起,吃肉就遥遥无期了) 狗贼和他的小娇妻8 1.8 宁小楠在日本是径读博士,她导师是世界闻名的创后心理学家,对灾难后的受难者心灵抚慰有一套系统的治疗方案,宁小楠是她的得意门生,近年来亦是学术成果斐然。 唯独恋爱心理学这一门,导师时常笑她是零学分。 不同寻常的是,这几日下课或者出了办公室,宁小楠总是很忙很雀跃。 被拒绝了周日去家里吃饭邀请的导师故作玻璃心,“小楠子,为什么不去呢?薰和佳子都很期待你去呢!” “帮我跟他们致歉好吗?”嘴上这样说着,宁小楠面上却没有丝毫愧疚,“可是我的朋友要过来了,我得陪他。” “是——跟你修恋爱学分的朋友吗?” 宁小楠没有正面回答,“啊,今年双旦假的草莓蛋糕和炸鸡终于不用去您家吃了!” “小楠子!” 学校圣诞节跟元旦之间有个短假,宁小楠在平安夜的晚上搭peach从大阪飞去了东京,她在东京有一位远房阿姨,阿姨接她去家里住,晚上她在阿姨家里给杜子芥发消息,听他说第一日游东京的体验。 “明天团里去秋叶原逛街,我看我妈已经跟那些叔叔阿姨处挺好了,再说有导游在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嗯嗯,那我们明天早上九点直接迪斯尼sea门口见?” “好,早点睡,晚安。” “晚安,明天见。” 能想象到吗——这居然是两人第一次正儿八经跟对方说晚安。 很久以前杜子芥倒是跟宁小楠说过一次,但是是在围脖评论里。不过这些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东京迪斯尼sea是宁小楠一直想去却没有机会去的。 ——因为她想要留着跟喜欢的人一起去。 几个月没见杜子芥,他又瘦了些,藏青色呢大衣跟宁小楠的百褶裙颜色很搭,他来之前还特意打理了下发型,叁七分微卷的黑发像日剧里走出来的美少年。 有穿着制服的少女经过两人,宁小楠听到她们在小声议论杜子芥的长相。 “哈哈,刚刚过去的两个小妹妹说你有点像竹内凉真。” “啊?那是谁?”杜子芥显然对这方面一无所知。 “是日本目前很火的一个男星。”宁小楠找照片给他看,“我导师也超喜欢他的!” “他个子也挺高的。”杜子芥看完后点评。 宁小楠懂他意思了,噗嗤笑起来:“我有段时间留齐刘海还被说像小松菜奈呢,但其实我本人一点儿都没有她那种高级感长相。” “你就是你,不用像谁就够漂亮了。”杜子芥一句情话脱口而出,说完发现有点不妥,在他的观念里当着本人面评价对方长相会不太有礼貌,哪怕是夸奖也不应该是这样随意的,虽然发自内心,但显得不够真诚。 他暗自将功补过:“我去给你买冰淇淋吃。” 因为是圣诞节的缘故,除去领了Fastpass的热门项目,无论玩哪个项目都要排很久的队,东京的迪斯尼是唯一一个有海洋主题的乐园,恰好杜子芥跟宁小楠都很喜欢海洋馆。 两人学识背景相当,兴趣爱好也很相投,一起走到哪里都不会无聊。杜子芥外表看上去是高冷,可是真正接触以后,宁小楠才发现他就跟她在网上所认识到的那个杜子芥一样,细心又有耐性,温暖又柔软。 一起坐在小艇里看海底两万里的时候,两人肩膀挨在一起拍了第一张合照。后来去水晶骷颅头魔宫,很多年没坐过山车的宁小楠有点害怕,杜子芥就指着那些奇形怪状的骷颅头跟她研究是哪块骨头畸形了啊,缺失了哪些必要结构啊,自然而然的,宁小楠没再被失重感困扰。 沾了圣诞节的光,园区内都是圣诞主题的特别秀,两人玩得很是尽兴。 晚上八点,迪斯尼的烟火准时绽放在圣诞夜的东京上空,人潮拥挤的灯光下,杜子芥对宁小楠说:“小楠!圣诞节快乐!” 宁小楠望着他笑,“圣诞节快乐杜子芥!” 杜子芥想到她说日本人的习俗,“等等我请你去吃草莓蛋糕跟肯德基好吗?” “好呀!” 这一个圣诞节,无疑是宁小楠长这么大以来玩得最疯最开心的一个。 后面几天杜子芥跟他妈妈的旅游团要去镰仓札幌一带,宁小楠就从新宿坐车也去了镰仓。杜妈妈他们去看镰仓大佛跟长谷寺,杜子芥则是脱团和宁小楠去湘南海岸,还有江之岛水族馆。 水族馆里,宁小楠专心地看着水母,杜子芥拍了一张她的背影,偷偷换成了自己的朋友圈封面。 “哎子芥,你记不记得你之前的围脖置顶是一个小女孩在海洋馆里仰望的动图?那个就是在这里拍的!” “嗯,我朋友圈封面也是那个。” “诶?我之前看不是啊……” 杜子芥嘴角上扬,“不信的话,你确认看看?” 傻乎乎的宁小楠真的点开他的朋友圈,然后就看到了杜大医生新鲜出炉的偷拍封面照,模特是她。 她举着手机呆愣在原地,杜子芥故作高冷地说:“去看下一个吧!” 只是路过她的时候,没忍住,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顶。 跨年夜这晚杜子芥在大阪,他前边离团两天已经被母亲小抱怨了一下,到了宁小楠所在的大阪,反倒只有晚上才有空,去了趟她的学校参观。她家离学校不远,她就带杜子芥回小窝招待。 她给他泡日式的抹茶,听他说前几日的所见所闻。 快十二点的时候,外面陆陆续续响起了花火声。宁小楠带杜子芥出去看,小院子里,她种的紫阳花没在花季,文竹也养的不够葱郁,但她伫立在这里,每一刻都能感受到甜蜜的呼吸。 她仰头望着月色,鼓足勇气对身旁萧肃清举的男人说:“今晚的月色真美啊。” 杜子芥偏头凝望宁小楠姣好的侧颜,郑重其事地缓缓道:“第九件事,我也是。” 宁小楠思绪凝滞了几秒,俄而又惊又喜地侧首,水汪汪的眸里灌了星星、月光、还有这跨年夜最美的烟火,她启唇,欲语还休。 这时成百上千的花火蓦然绽放,炽盛璀璨地携来新年的耀眼辉煌。 “第十件事,做我女朋友吧,宁小楠。” 杜子芥摊开右手掌心,那温热的大掌上面很快多了一只小手。 没有一分一秒的犹豫,宁小楠把自己的左手交给他。 “好。” “那个批发 ‘圣诞节快乐’给很多人的男孩子不会知道,这么简单的一句祝福,是我第一次收到来自喜欢的人给的。 幸好今天七夕节,他没再搞这项批发:)” ——来自宁小楠的《写给狗贼的便签》第17条 “杜子芥你这个大笨蛋,那种氛围!说什么圣诞节快乐啊!你这个狗贼!你应该说‘今晚的月色真美啊’!这就是日本人说‘我喜欢你’的意思啊! ……宁小楠你这个小白痴,你干嘛先说那句话啊!呜呜呜!狗贼!嗷呜呜今天太撩了!!!哈哈哈哈哈哈我宁小楠!终!于!脱!单!了!6666 ——来自宁小楠的《写给狗贼的便签》第66条 *peach是日本国内的廉价航空;圣诞草莓蛋糕跟炸鸡传统比较古早,现在因人而异;好事成双,所以po两条小楠的便签哈哈,第二条是圣诞跟跨年夜写在同一张便签里的两段~ 来自广坤的留言: 反正我要是没听到有人夸杜狗贼撩我就卡这儿了嗷!哼唧! 哈哈哈哈哈哈开玩笑,你们瞅着狗贼跟小娇妻咋样哈?速来跟nili坤交流追文心得!!! 狗贼和他的小娇妻9 1.9 杜子芥跟他妈妈的旅行团是新年后第二天中午从关西机场飞回国,前一天下午他就带着行李箱搬到小楠家住了。 “你知道吗?这不是我们第一次牵手。” 宁小楠给他开门进屋的时候又忍不住回想起昨晚的跨年夜,他在焰火辉煌的小院中跟她说了这样一句话。可是他又卖了个关子,说除非她今晚收留他,才告诉她。 “好啦!现在可以告诉我,我们第一次牵手不是摩天轮那次又是哪一次了吧?!”宁小楠觉得他们俩恋爱之前的细节杜子芥不可能记得比她更清楚。 “我怎么觉得,我现在不说你就要把我轰出去了?”杜子芥边说边打开行李箱,里面一半放了杜子芥的衣物,另外一半拉链打开来,全部都是零食和一些小物件,“喏,都是给你的。” “我的老天爷!!!”宁小楠激动地越过行李箱扑向杜子芥,什么形象都不顾了,“你也太好了吧!!!” 尽管杜子芥单手就能把宁小楠托住,但他第一次抱人还不熟练,生怕她掉下去似的两臂用力过猛,把宁小楠的细腰箍得生疼。 “我把你围脖上转发过的零食都买了两份,还有一些耳夹、发箍什么的是按照你平时点赞喜欢的风格买的,做新年礼物给你好不好?” 宁小楠两手环在他颈后,听完更紧地圈住他,“谢谢你,杜医生。” 杜子芥静静地抱了她一会儿,她软软的娇躯贴在他胸膛,呼吸起伏每一下都实打实跟他的碰撞在一起,鼻尖弥漫着她洗发水的清香,他快要忍不住了…… “小楠。” “嗯?” “你饿了吗?” 宁小楠埋在他肩颈的小脑袋撤开,她示意他放自己下来,“我们来煮日式火锅吧!” 元旦花火就没有前一日跨年的多了,但两人这几日看惯了烟花,已对窗外的庆贺感到稀松平常。 吃完饭小楠去洗澡,出来时穿的日系睡衣图案和款式都很特别,杜子芥问她哪里购置的,她去衣柜找了别的衣物出来给他看:“这些都是我在东京的阿姨自己做的!这套和服也是!连这个红色蝴蝶结发带都是她亲手给我编的!” 那套和服是白中带红梅的正绢,腰带上还有手工刺绣,看得出来做这件衣服的人用心良苦。 “怎么没看你穿过?”杜子芥其实更想说,你穿上我看看…… “想等到正式的场合穿,之前万灯祭的时候我买了一套穿,感觉我不太适合。” 宁小楠没详细说为什么不适合,杜子芥是男人,扫了眼自己女朋友一目了然的大胸,他为了防止自己勾唇的弧度太明显,立马起身去洗澡了。 洗头的时候他发现宁小楠有好几瓶“shampoo”,估计是喜欢换着用不同香气,他挑了瓶紫的一嗅,跟宁小楠刚刚用的一样,葡萄味。 晚上两人一起睡在榻榻米上,两个枕头两迭被。周围一片漆黑,四目相对,好像很适合夜聊。 杜子芥握住宁小楠放在枕边的手,“那天晚上你睡着了,我没有抱过人怕你从我怀里摔出去,就腾出一只手横过去牵你的手。” “你的脑袋搁在我肩头,睡得好乖。我把你放进被窝还舍不得松开你,就坐在地上一只手握着你的手,后来怎么睡着我也忘了。” 怪不得那天醒来看到他,竟是趴在地板上睡着的。 宁小楠无声地裹着被子靠近他,杜子芥很上道地把她搂过来,他轻叹一息,像是做了什么慎重的决定。 “给我讲讲你在日本的这位阿姨吧?” 虽然不明白他在这时问阿姨是为什么,小楠思忖了下,娓娓道来:“我非常崇拜秀琴阿姨的,她四十岁的时候遇到她老公,义无反顾地嫁过来日本,去年因为她儿子想要考医科大学,她才改成日本姓氏以便弟弟上学。” “你跟他们家关系很好吧?” “是的,我在日本多亏秀琴阿姨家跟导师的照顾。阿姨没有女儿,就把我当作自己的女儿一样对待,他们家有一间房是专门留给我住的。” “我爸也喜欢女孩子,”终于,杜子芥有勇气对宁小楠说出口,“如果他还在的话,他一定也会很喜欢你。” 杜爸爸早已过世这件事,宁小楠或多或少有猜中,沉川之前提过杜子芥高叁那年家里发生了变故,杜子芥也从来没提过父亲。 还有就是,他突然屏蔽她那天,就是父亲节。 “我爸爸是在我高考的第叁天出车祸走的,为了来接我。” 宁小楠听到这儿一下子就哽咽了,她是世界闻名的创后心理学家的爱徒,她知道许多帮助杜子芥摆脱心理困境的治疗方案。 可是他不是她的病人,而是恋人。 可怕的共情感流连在她的心尖,她只能伸手,抱住他在他怀里静静流泪。 “小楠,每年的父亲节都是我最难熬的时候。因为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来得及在我十八岁那年给爸爸过父亲节。我想用成绩报答他,可是没来得及……” 他说了两遍的“没来得及”,这样强调遗憾的词语戳痛宁小楠的心。 “所以那段时间,你很难过,可是不想让我知道是吗?” 杜子芥不说话,在她眉心落下浅浅一吻,无边无际的黑夜里,他将那些结痂的伤口血淋淋地撕开,仿佛在说:喏,宁小楠,好胆你就来。 “杜子芥,”宁小楠摸黑找到他的唇,想吻上去却又踟躇片刻,改为在他的下巴上轻咬一口,花瓣一样娇嫩柔软的两片唇略过他的肌肤,舌尖抵在上下排牙之间勾过他还没冒出青茬的下颔,留下湿濡的印记,“等你以后自己做了父亲,可能你就会明白,其实你爸爸并不希望你停留在遗憾中懊悔自责。他一定很爱你,这一点足以超越一切。” “我相信你妈妈一定也是。” 杜子芥把宁小楠搂得更紧一些,这些年任何知道这件事的人都会用各种方式安慰他。可是只有宁小楠,她对他说:等你以后自己做了父亲。 伤口里的血液好像被另外一股热血冲撞,凝在旧伤处的郁结被缓缓散开,拨开云雾见天日,有什么人将光芒洒了进来,熨平所有不堪一击的褶皱。 是宁小楠。 第二天两人赶到机场,旅行团里的大家都在,杜子芥走到被一众老爷爷老太太围着的母亲——云霞女士面前。 “妈,你跟我过来一下。”杜子芥带她去僻静处,他想让妈妈跟小楠见上一面。 云霞知道他要带自己见谁,态度有些冷淡:“怎么,谈好了吗你?” “我决定跟小楠在一起了。” “什么?!”她以为儿子去找宁小楠是去厘清关系的。 于是宁小楠看到迎面走来的杜子芥身旁那位中年妇人,神情很不淡定,见到她就像傻眼了一样意外。 “阿姨您好,我是杜医生的朋友,宁小楠。”她率先扬起一张笑脸应对。 “哎,你好。”云霞上下打量宁小楠,最后视线落在她平坦的小腹上,她是妇产科医生,在“望”这方面不比中医差。 杜子芥看到自家母亲差点就要拉起宁小楠的手把脉的模样,连忙挡在小楠面前跟她说:“好了妈,人你也见过了,你先回去继续回答那些大爷大妈的疑难杂症吧。” 云霞走后宁小楠才露出疑惑的表情:“你妈妈为什么这么惊讶你有女朋友这回事啊?” “能不惊讶吗?母胎单身27年突然要给她看未来儿媳。” “喂杜子芥,我们才在一起不超过48小时,不带你这样5倍速拉进度条的!” 杜子芥点头,“是得一步步来。” 话音落,他两手捧住宁小楠昂向他的娇颜,双唇含住她微张的小嘴,吸吮辗转几下就探出舌头长驱直入她温热潮湿的口腔,勾出她的丁香小舌,挑弄碾压。 这不是两人的初吻。 刚刚在见云霞前,宁小楠问杜子芥自己妆容打扮是否得体,杜子芥盯着她嫣红的唇瓣出神:“口红红了点。” “啊?那怎么办!我用纸巾抿掉一些吧。” 杜子芥俯身吻住她,人来人往的机场,没有人会罪责这对即将分别的恋人。 双唇一触即离,比她昨夜咬他下巴的力道还小,他春风得意地对她莞尔:“这样不就抿掉了吗?” “有人说,医院的墙比教堂听到了更多的祈祷,机场比婚礼的殿堂见证了更多真诚的吻。 杜子芥说,他从那一秒开始喜欢起机场了。 我问哪一秒,他说初吻那一秒。 我就喜欢明知故问。” ——来自宁小楠的《写给狗贼的便签》第67条 下一章再没有肉我要切腹了…… 狗贼和他的小娇妻10*** 1.10-乳交play- 这一次的分别没有太久,1月底学校就联考结束放假了。 宁小楠先回家过春节,杜子芥除夕夜都在值班,后来她才知道,他是为了年后她去的时候有时间陪她,特意跟别人把班调开。 宁爸宁妈还不知道宁小楠谈恋爱的事,她飞泽市前两天才跟他们老实交代。 “哎哟哟,你现在可是翅膀硬了,自己赚钱了连哪儿飞都不用说了。”宁爸醋溜溜的给小楠整理行李。 宁妈拿了块腊肉塞进去,宁小楠连忙阻止:“哎妈!我飞日本不能带肉制品!” “国内航班没事的!”宁妈找着空隙又给她塞了一些土特产进去,“去男朋友那边要懂礼数知道吗?” 小楠点点头,她继续跟父母说着杜子芥的情况,“爸爸妈妈,你们别觉得我找个医生他就很穷很忙啊什么的,杜子芥家里条件挺好的,有房,车是去年他生日家人集体帮他买的,他们家也和我们家一样人丁兴旺,很团结和美。” “那也不一样啊,北方的情况跟我们南方肯定不同,亲戚连叫法都不一样呢!”宁爸操的心可多了,“再说我们家只有你一个宝贝疙瘩,一枝独秀。” “他在家里是老大,挺会照顾人的,你们别担心了!”安抚好父母,宁小楠在两人各自脸上香了一个才一步叁回头地上车去机场。 一下机取了行李,宁小楠就大步往外奔,杜子芥半个小时前就在等她了。 “小楠!”杜子芥率先看到她。 “啊啊啊!”宁小楠扑进他怀里,这回杜子芥已经能熟练地单手托住她,一手按住她的脸就是一顿亲。 “想我了吗?”杜子芥松开被他吻得气喘吁吁的宁小楠。 “嗯,我好想你啊杜医生!” 杜子芥牵起她的手十指相扣,另一手接过她手里的拉杆,“那就好。” 宁小楠不满意他的回答,戳着他的羽绒服要他重说,杜子芥一上车就把人摁怀里又是一通热吻,诉说不尽的想念与珍惜让他癫狂,他微微撤开几寸,透明的银丝缱绻在两片下唇间,淫靡中带着恋人自知的美感。 小楠主动伸出小舌,将那津液舔舐裹挟,双唇贴着杜子芥的下颔一点点上移,温热的唇瓣相贴须臾,杜子芥的舌头又撬开她牙关探了进来,在她口中孜孜不倦地汲取甘霖。 宁小楠被松开的时候大脑都缺氧得发昏,倚在车窗偏头望向打着方向盘的男人。 他有点肉感的唇被她咬过,显得愈发唇红齿白,性感的喉结滚动,她真想上手摸一把。安全带再往下,浅色牛仔裤的中央微微凸起,宁小楠盯了会儿还是忍不住小声问他:“你硬了吗?” 杜子芥差点在高速上来个急刹车,他稳住方向盘面不改色地吐词:“没有。” “哦。”宁小楠心有不甘地伸出舌尖舔了下唇。 这一幕正好被杜子芥瞥到,他喉结再次滚动,“别舔了。” 宁小楠又无意识抿了下唇:“嗯?” 杜子芥不敢再多看她,“等等回我家,我妈烧菜还有烙饼了。” 第二次见到云霞女士,她热情得红光满面,对着宁小楠直笑,害得宁小楠都不好意思不先把伴手礼拿出来了。 吃饭的时候云霞问起宁小楠家中的情况,又问她:“小楠啊,你觉得我们泽市怎么样啊?” “我觉得泽市很好,风土人情跟我家乡其实很像,我很喜欢这里。” 听完云霞笑意更深一层,两人走之前她拉住杜子芥说:“这个儿媳我认了,你趁早把人娶进门,我好给你们带孩子。” “妈——”这才哪儿到哪儿呢。 “好了好了,快去陪你女朋友了!别冻着她!” 女朋友冻是冻不着的,还得裹怀里给抱得暖烘烘的。 回到熟悉的小高层,门还没合拢杜子芥就把人抵在玄关的鞋柜上亲吻、撕咬。 “唔、杜……别!” 杜子芥一脚把门踹实了,腾出一只手去落锁,“啪嗒”一响,宁小楠羽绒外套的第一颗扣子也应声被扯开。 外科医生的手术圣手,脱一件外套只是一瞬息的事,甚至还能不看一眼就丢上衣架挂住。 宁小楠被杜子芥单手抱起,她纤细的腰肢轻轻摇曳,衣物一路丢掷,只剩下最后一件保暖内衣的宁小楠被丢在羽绒被上。 杜子芥两手一抬就去掉自己上身所有累赘,精壮的身躯贴上曲线毕露的宁小楠,他把头埋进那对莹白高耸的两团中间,扑鼻的奶香让他下体发硬,他甚至能清晰感受到两腿间的肉柱青筋暴涨、直挺挺抵上了宁小楠的腿根。 他湿热的呼吸喷在宁小楠的乳肉上,那么敏感的地方她怎么可能不起反应。她扭着腰想躲开他的吐息,却被杜子芥一手掐住,他另外一只手从下摆伸进去,贴身的衣物令他的大掌没那么容易触及顶端。 指尖被困在了乳罩下缘的钢圈处,他在背面的暗扣处打转,宁小楠看笑话似的不愿意帮他,杜子芥急眼了隔着那两层布料就咬上她的奶尖。 “啊!”宁小楠没被咬疼,就是吓到了,缩着身子愈发往床头逃。 杜子芥直接用膝盖压住她的大腿,趁着她微抬上身的动作一举扒掉那件碍手的保暖内衣。被拢在一起的那两团差点从罩杯花边漏出来,杜子芥虎口用力,一手挤出一边,那浅粉色乳晕中央的乳尖儿可爱地正对他,就像在跟他打招呼。 他小心翼翼啄了一口,顶端那枚茱萸形状初现,他探出舌头又舔了几口,竟然还会立起来、变得嫣红。 男人激动地从上往下把那团绵乳掏出来握在掌心,吸吮后的乳肉铺上一层浅红,他流连在口感陌生的嫩肉间,细细品味少女的芬芳。 宁小楠被挑逗得下身发痒,有春水汨汨渗出,她不安地摩擦着被面,想逃开杜子芥的膝盖。杜子芥松开她,脱下外裤,把她厚实的打底裤也往下拉,力道太大,轻薄的内裤也被他扯下一半,宁小楠从未示人的秘密花园,露出了黑色草丛的一角。 杜子芥不敢多看,先把人掉了个儿,从后面按住她线条滑顺的背脊,两手解开那叁道小勾子,终于能把她胸前那堆白雪整团握住。 其实也算不上完全,捏虚了不过瘾,捏实了白花花的肉就从他指缝填满溢出,杜小楠在他身下呻吟呼痛,比她在摩天轮那回,一屁股坐在他欲望上叫得好听多了。 “子芥、疼!”她边娇声叫他,边倒吸凉气的喉音媚极了,他周身卷起浓重的荷尔蒙味,压着她亲过光洁的肩膀、嶙峋的蝴蝶骨、顺着腋下描摹她乳肉的下缘。 他甚至用舌尖去觅那些从他指缝里漏出来的软绵,这种无师自通的挑逗燥得宁小楠直想岔开腿让他痛快撞进来,将她塞满。 “你好香啊。”杜子芥唇舌发出啧啧水声,他吞吐着那两团令他爱不释手的圆润,嘴上说着不着边际的情话,“像小宝宝一样香,都是奶味。” “是不是偷喝了很多牛奶啊?宝宝。” 他又把宁小楠翻过来正面压住她,他单手脱掉自己的内裤,是他惯常穿的CK四角,弹性很好地绷住了他气势滂沱的欲望。现在一脱手,那团巨物就趾高气昂地戳在宁小楠敏感的肉丘上。 宁小楠乍一被他弹出来的肉柱弹到,好奇的目光就不受控制地往下看,“好大呀!” 她的视线跟夸奖都让杜小弟弟愈发兴奋肃立,杜子芥单手撸动自己的大家伙,一手去抠宁小楠的小穴。他拨开那层被粘稠的透明液体浸湿的布料,指尖断开花丛与底裤间藕断丝连的银线,他一根指头抚弄那片丛林,拇指寻到了那两瓣花唇间的细缝,他重重摁下去。 “呃!”宁小楠被他这一下刺激得头皮发麻,又是一股热流争先恐后地汇向穴口,她未被开拓的体腔内,伸进来一个异物,她被这种陌生的感觉充斥,害怕得夹紧肉穴不敢让身上的男人更进一步。 杜子芥感觉到她的退缩与畏惧,调整着呼吸把手撤出来,蜜水沾湿了两个指节,他在灯光下痴迷地看着那亮晶晶的液体。 “宝宝,你出水了。”他把汁液抹在小楠胸房上,“你是不是怕疼啊宝宝?” 床上的男人都擅长循循善诱,何况杜子芥这男人本身就耐性好得出奇,他把宁小楠的娇臀抬高,扯下那条蕾丝内裤。炙热的肉棍趁着她两腿被掰开的空隙横插了进来,蹭着那道肉缝前后摩擦。 “那我不进去了宝宝,”他哄着她唤宝宝,声线低醇富有磁性,“宝宝不难受吗?不想让我填满吗?” “唔,子芥~”小楠开始撒娇了,她既怕疼又好奇,矛盾纠结的她嘟着唇像在索吻。 杜子芥心领神会地拖出她的小舌头到自己口中,她热情地扫过他口腔内壁,又软又灵活。杜子芥把她两条腿架在自己肩上,双膝跪在床上直上直下地埋在她腿根里抽插,“宝宝大腿夹紧一点!” 小楠知道他不打算进去了,极力配合地大腿用力夹住他青筋暴涨的阴茎,没几分钟她额头就沁出汗珠,连乳沟也布着细密的水珠。她对性事尚且懵懂,无需高潮欲望自然就消去了,现下她两边嫩肉被杜子芥蹭得发烫,愈发不敢让他肏入了。 “不准偷懒!偷懒我就插进去了!”察觉到她体力不支连腿都不出力了,杜子芥把她身子悬空倒挂起,冲刺的速度更加迅猛。 “不要啊、慢一点……啊!”她的讨饶声被他用力的抽插撞得支离破碎,她浑身上下都在产热,在这种奇异的体感下,她花穴内喷射出一股水柱,沿着肉丘流到杜子芥的棒身,又顺着他垂直的角度滴到他龟头。 杜子芥的孔眼已经分泌出前精,在与宁小楠的暗流交汇时,他感受到顶端的快感过电般要将他灭顶。 最后关头,他把肉棒从小楠腿根挪开,倾身把热乎乎的巨物挤进宁小楠两团大白兔之间,他暴戾地推挤小楠的乳肉,囊袋拍打着娇惯的细肉,龟头甚至撞到了小楠脆弱的乳珠。 杜子芥被眼前肉球夹着肉棍的景象刺激,额角的青筋凸起,他屏住气迎接高潮来临的那一刻,灼热浓稠的白色精液喷射在小楠的细颈、下巴、甚至嘴角。 他气喘吁吁地从宁小楠身上下来,头昏脑胀的他定睛一看,宁小楠面上除了春色无边的红霞,还有受惊后滚落的点点泪珠。 “今天跟我家狗贼视频的时候,忘记穿了低领的睡衣没有穿内衣这回事了…… 事后回忆起我每次倾身摆弄摄像头的动作,羞愤不已地问狗贼有没有窥到什么。 狗贼说,很大。 我内心的os:彼此彼此。” ——来自宁小楠的《写给狗贼的便签》第74条 来自广坤的留言: 想不到吧!!!杜狗贼居然是个乳控!!! 宁小楠胆大归胆大,但第一次就乳交,能不被吓到吗? 这章字数爆了,没来得及捉虫……后面没剩几章都是play,容广坤喘口气 狗贼和他的小娇妻11*** 1.11-和服play- “小楠!”杜子芥如梦初醒般把人抱起来,抽了一迭的纸巾慌忙给哭成泪人儿的宁小楠擦嘴、下巴,还有汗淋淋的椒乳。 宁小楠主要还是害羞,胸被抓疼是其次,最意外数杜子芥这个老处男居然第一次就跟她玩这么刺激的花招,她突然想到什么,抓住杜子芥的手定睛看他的双眸:“杜子芥,我问你一件事你不准骗我。” 杜子芥:“嗯?” “你有没有去……约过?” 回答宁小楠的,是男人忿忿不平、恶狠狠的热吻。 吻着吻着便又起反应了,可是家里没有准备套,杜子芥短期之内也在犹豫要不要真的开荤这件事。毕竟身材巨好的女友就睡在一张床上,而且机会又如此难得,下一次能摸得着亲还不知道何时呢。 嘴上说着要把宁小楠给收拾了,可杜子芥不敢真的插进去。欲望这种东西,浅尝辄止时还能克制得住,若是开了闸,恐怕覆水难收。 杜子芥摁着宁小楠挺翘浑圆的娇臀,这回抵着她腿心泄了出来。 宁小楠前边已经被他用手搅得眼冒金星小死一回,他趴在她身上闷哼一声,她才回神,近在咫尺的俊颜贴得她耳根发烫。 “宝宝。”杜子芥拨开她额的碎发温情吻她,“越来越喜欢你了。” “你别这么叫我,有点奇怪。”宁小楠觉得他在床上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又黏又骚。 杜子芥不应声,把人抱起来去浴室打理。 后来宁小楠跟姐妹提了一嘴杜大医生的转变,姐妹:“你是狮子他是白羊对吧?” 宁小楠道是,姐妹:“你难道没听过一句话吗?狮子配白羊,叁天不下床。” 回想起离开前几乎没怎么出房门的宁小楠:“……” 谈恋爱这两年,杜子芥跟宁小楠的默契越来越好,本来两人就是因为叁观相投各方面又特别合拍才很快走到一起的,异国这两年虽然辛苦,可彼此见证了对方最努力奋斗的模样,一切都值得。 杜子芥第二次去日本还是冬天,他攒了近两个礼拜的年假,两人去北海道滑雪泡温泉,去看富士山落雪,去京都拜访古庙。 出发去东京的时候,杜子芥特意让宁小楠把那套白绢红梅的和服带上,那天是跨年夜,明治神宫的婚殿周围几乎没有人,杜子芥在秀琴阿姨一家人的见证下,缓缓单膝下跪。 宁小楠没有犹豫地把手递给他,就像两年前那个跨年夜一样。 这一回,宁小楠不再是一个人回家。 岳父岳母那一关也很顺利,杜子芥前一年就带着云霞来拜访过,两人能顺利走到现在是双方家长意料之中的事。 宁爸还是很舍不得女儿远嫁去北方的,他不止一次问小楠:“泽市这么远,我们宁家只有你一个女孩子,你非杜子芥不可了吗?就不能他来我们这儿吗?” “其实他有说过为了我过来这边,可是老爸,撇开他的工作不谈,我学成归来,泽大开的条件比我们这儿的小学校好,整体水平也在全国排名靠前,我就算是为了自己的发展也是去泽市更好。”宁小楠从自身利益角度出发,果然宁爸更能接受。 后来的时间好像被按了快进,新郎新娘本就该在结婚前分开,宁小楠为了神秘感与惊喜,连试婚纱都没让杜子芥看。两人在南北方各办了一场婚礼,盛大又浪漫。 安顿好岳父岳母还有小楠的几位堂表兄,杜子芥解着领带面有倦容地走向还和几位伴娘说着话的新娘子。 “小楠,东西别忘了用啊!”姐妹们说完就闪退。 杜子芥远眺过来,对曲线饱满、着正红旗袍的新娘子勾唇一笑。 宁小楠回眸,“杜医生。” “回家了” “好。” 回到熟悉的公寓,宁小楠终于可以脱下高跟鞋,卸掉厚重的妆容。 她在卸妆的时候杜子芥给她拿了睡衣进来,“等等穿你从日本带回来的这套吧?” 小楠视线模糊不疑有他,“好,谢谢。” 直到擦着头要吹之时,宁小楠才发现杜子芥给她拿的是他求婚时她穿的那套和服。 “子芥!” “嗯?” “你是不是给我拿错了?” “没有啊老婆,你答应我的,忘了吗?” 在北海道泡温泉那次,杜子芥快要忍不住了,扒开宁小楠的浴衣,捞起她一条腿老二就要往他已经很是熟稔的小穴里插,才进一个头宁小楠就紧张得连连瑟缩,杜子芥狠不下心,又是败下阵来射在她穴口了事。 “等我们结婚正是开荤了我可就没这么好说话了!”杜子芥威胁宁小楠缩头乌龟,“你得穿和服补偿我!” 宁小楠岂敢有不应。 现在,就是还债的时候了。 杜子芥什么内衣裤都没她拿,配套的红色蝴蝶结发饰倒是没忘,一开门,杜子芥擦着她的肩进浴室,居高临下的角度能从她合不拢的前襟窥探到她胸前那片春光。 “宝宝,”这人一发骚就这么叫她,“去床上等我。” 宁小楠不理他,脚丫子在他脚背上踩一个湿湿的脚印。 小楠坐在梳妆台前擦保养品,感觉坐下没多久杜子芥就洗好了,他关上房门,踱到她背后把玩她头上那个蝴蝶结。 玩着玩着,手就沿着宁小楠修长的细颈滑向她的锁骨,没有过多逡巡,就从和服掖不住的前襟伸进去,握住一个高耸而起的丰乳掏出来,五指开合把玩。 另外一只手从宁小楠的裙摆探进去,没有遇到阻碍就摸到一把软草,他忍不住夸赞她:“宝宝好乖,老公不给内裤就不穿。” 宁小楠被上下夹击,身子一下子就软成一滩水,倚在杜子芥结实的臂膀上,任他予取予求。 杜子芥望向镜中,穿着高贵精致和服的女子红光满面,羽睫敛住剪水秋瞳,她长发肆意披散在裸露的肩头,还有几缕在甚至挡住了他揉捏她绵乳的旖旎。他拂开那些乌黑的发丝,唇吻上她肩颈交汇处,一点点下移,单手托起那团弹性十足的浑圆,吐出舌尖去舔弄那顶端的小红果。 “嗯~”宁小楠感觉身下那只在她体内做着扩张的手越来越有力地想往里探,她泌出涟涟春水回应,胸前的唇舌似乎更兴奋地吸吮。 腰间的腰带被“撕啦”解开,交襟的衣领自然松开,杜子芥随手一扯,镜中那个娇俏的新娘子另一边的乳也弹了出来,荡起乳波阵阵。 “宝宝你看镜子里的你。”杜子芥把她的下巴微微抬起,逼迫她跟自己在镜中对视,黑发红唇的妙龄新妇,和服掉落至小臂,白腻的半球形嫩乳俏生生暴露在空气中,极是招人疼。 “好美。”杜子芥一寸一寸亲着宁小楠的乳肉,他过分偏爱这儿,导致宁小楠婚前才发现自己胸围似乎大了一圈。 似乎是嫌站立的姿势不方便下嘴,杜子芥把人丢到床上,白衣红点、乌发美人,怎不教杜子芥性急? 他从上至下把小楠亲了个遍,最后鼻尖顺着她腿缝钻到她腿心,他张嘴舔弄宁小楠已足够湿润的花穴,舌头不知疲倦地翻搅那片媚肉,让她欲罢不能。 “子芥~”小楠觉得自己忍不住了,“别弄了。” 杜子芥心领神会,热腾腾的肉棒早已硬挺肿胀,打直对上宁小楠的穴口,他两指拨开外边的两片大阴唇,龟头甫一进去就被温热潮湿的暖流包裹,四周细嫩的触感缠上来,杜子芥感觉自己全身的暴力因子都狂躁叫嚣着要他一入到底。 “疼!”棒身还没进去叁分之一宁小楠就开始后撤着小屁股不让杜子芥再进来。 “宝宝你别夹这么紧!放松” 宁小楠已经分不清怎么才算夹紧怎么才能放松,她摇着头抗拒杜子芥的挺进,杜子芥只好捏着她的奶尖儿让她多出些水,唇贴上去给她安抚的深吻,感觉到她呼吸渐渐平稳,臀部用力,肉棒一鼓作气全根插入,冲破了甬道腹地那层阻碍。 “唔!”她所有痛呼挣扎声都被他吞咽入口,他不敢再有动作,紧绷着下体堵塞在宁小楠体内,直到她捱过那一刹的痛楚,隐约感觉有股不满足的瘙痒升腾,杜子芥才缓缓抽插起来。 紧窒温暖的甬道带给杜子芥前所未有的体验跟兴致,他一开始还算体谅宁小楠,温和地九浅一深,到后来性欲暴涨,不但两手控着她的臀瓣压向自己配合深入,还逼着她叫自己“老公”。 “呃、老公,轻一点!” “宝宝叫我什么?” “老公!太快了~”身上男人臀部飞速挺动,宁小楠都能感觉两人的汁液被搅出白沫,溢出穴口。 “再叫响一点!” “老公!呜呜,我要、去了。” “啊!”一阵水花喷淋在杜子芥敏感的顶端,层层迭迭的媚肉绞着劲儿吸吮着他,他感觉自己头皮发麻,酥爽感自尾椎向上渐进蔓延,方到荐椎便积满四溢。 “咿呀~” 花心被略高于体温的精液浇灌,杵在内里的肉棍终于软了几分,他撤了出来,带出一股红白交加的液体,跟宁小楠堆在腰间的那件和服一样,乱花渐欲迷人眼。 “我们家的女孩子嘛,向来都是想嫁给谁就嫁给谁,想嫁到哪儿就嫁哪儿的。 正巧我们家呢,只有我一个女孩子。 所以我自己说了算。” ——来自宁小楠的《写给狗贼的便签》第100条 来自广坤的留言: 下章再有一个play杜医生跟小娇妻就要跟大家暂别啦~ 感谢珠珠跟留言!!!都有看到,分身乏术,就先抓紧码字啦【坤式比心】 狗贼和他的小娇妻12*** 1.12-制服play- “我要嫁给我认识的第一个北方男生。” ——来自宁小楠的《写给狗贼的便签》第99条 杜子芥跟宁小楠结婚的那一年,正当春风得意马蹄疾的年岁,男人结婚以后的魅力也自然而然不同于以往。 宁小楠向来是不看他微信那些的,两人恋爱以后他几乎就不发微博了,朋友圈倒是发得比以往频繁些。要不是沉川在他朋友圈说漏了嘴,宁小楠根本不知道原来骨科新来的女大夫是两人大学同学。 宁小楠找乔雪问了照片来看,米色大衣的长发女人身材高挑显得气质十足,大学时期的几人站在一起,这个叫温怡的女人就跟立在她身旁的杜子芥好似一对璧人。 乔雪说温怡跟杜子芥也曾短暂的两情相悦过,但那女人志存高远非逼着杜子芥跟自己出国,杜子芥对人家也还没到那份儿上,便做罢了。 哪怕两人已经结婚了,也捱过了漫长的异国时光存积了许多信任,但宁小楠还是会因为自己眼光太好、自家男人过于优秀而苦恼。 这日杜子芥值小夜,她等到快下班的时间去医院接他,不巧,跟杜子芥交班的人正是温怡。 “17床的情况主任说麻烦你多留意,那是他大舅子。”杜子芥说到一半,看到娇妻穿着一件卡其色的风衣款款走来,娇俏的脸蛋扬起一道灿烂的笑容,他一见她就移不开视线,“没别的事我就先下班了。” 话毕头也不回地迈向不远处的宁小楠,甫一握到她的手就蹙眉:“怎么这么冰?” 北方的深秋时节穿一件单薄的风衣能不冷吗? 宁小楠反问:“我穿这样好看吗?” “好看。”杜子芥这才注意到她居然只穿了长筒袜,“怎么穿裙子?不冷吗?” “冷啊!”宁小楠理直气壮地吃醋,“可是为了K.O.你的前任同款!我才豁出去的!” 杜子芥有的是人给他通风报信,他装傻充愣等宁小楠接下来的表现,果然没让他失望。 才进卧室,他就被宁小楠一把推到双人床上,她素手抓着他的衬衫衣领,上半身伴着他后倾的动作贴近,堪堪悬在他眼前,她开口唤他:“杜医生,想不想看看我里面穿了什么呀?” 杜子芥从她微微敞开的风衣领中窥探到了一抹蓝色,是个蝴蝶结领结,他欲擒故纵地陪她演了起来:“这位同学,我们这里是骨科,请问你是哪里不舒服呢?” 已被拆穿的宁小楠趴开腿,一屁股坐在杜子芥胯上,抽掉风衣的结褪下,露出里面白色衬衣和藏青色百褶裙。她扯了一下规整的蝴蝶结,一根指头做作地曲在唇下,思考状嗲着嗓音甜甜的说:“我也不知道呢杜医生~” “那我来检查一下吧!”杜子芥医生把手搭在了宁小楠同学的肩头,像是个恪守职业道德真的在触诊的医生般,由肩胛骨往锁骨,错开胸乳来到肋骨,直到他的虎口顺着宁小楠的髂骨来回摩挲两下,他才道貌岸然地说:“胸骨和耻骨要脱了衣服才能检查,先让我摸摸看看脊椎有没有侧弯。” 话音落,他的指尖从宁小楠的荐椎腰椎一路上滑,直到第二节颈椎。 宁小楠被他摸得发痒,像没了骨头似的软在他身上,闷声问:“杜医生检查好了吗?” 杜子芥挑开她的蝴蝶领结,手指轻佻地解开雪白的衬衣扣子,嘴上还不依不饶地要求:“宁同学,耐心点。” 掀开衣襟,莹白色高耸的两团乳肉分外拥挤的拢出一条细缝,呼之欲出的嫣红裹在素雅的月白色乳罩内,前扣的设计让杜子芥看得双目猩红。 “宁同学,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就有这种嗜好?” 宁小楠忽闪着清澈的双瞳,懵懂地抬眸望他:“哪种嗜好呀杜医生?” 一双大掌覆上被紧紧束缚在绸缎中的两团丰满,杜子芥拨开两边的罩杯,挤出被他挑逗得颤栗不已的两枚小红果,低头叼住一边,熟稔舔弄吸吮。两边交替着用唇舌抚慰后,杜子芥吐出一截舌头抵在乳沟中段,虎口有技巧地一挤一送,乳罩前扣松脱,被释放出来的两只椒乳肉质丰腴又弹性十足地“啪”在杜子芥两颊。 “唔!”杜子芥在夹缝中感受埋胸与被胸拍脸的欢愉,他激动地把宁小楠扑倒,爱不释手地把玩着她柔美娇嫩的双乳。 良久他才抬头,把人捞起来,指了指房门,“宁同学,你身子太软了,我要看你从那边跑过来,测测你全身的四肢移动是否和谐。” 宁小楠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但是身子仍是慢腾腾跪坐起来,缓缓走到门边面朝杜子芥,双手交叉欲盖弥彰地挡住胸前的春色。 不远处的娇妻穿着日式百褶裙制服,皎洁无瑕的面庞泛着潮红点点,杜子芥望过去,发丝纷乱地散落在她肩头,敞开的上衣露出松脱的搭扣,纤细的两臂挡住挺翘的顶端,她两腿无措地交迭着,连足尖都带着勾人的粉嫩。 又纯又欲。 “小楠,把手放下来。”他迷人的声线蛊惑着她的心智,抱胸打量她的男人伸出一指,对着她勾两下,“跑过来。” 尽管知他平日对她胸前那对大白兔情有独钟,但这样的情趣还是会让宁小楠羞臊。而杜子芥了解宁小楠,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像是要对着她拍照。 宁小楠急眼了:“杜子芥!不准拍!” 她如他所愿放下手臂奔来,双手扑过来要抢夺他的手机,她的注意力全在跟他展臂举高的手角力,杜子芥却回味着方才她冲过来时胸前震荡出的乳波,上下起伏、左右摇晃,白花花一片中飞过两点红樱,绽放正盛。 现下那两团饱满垂落在他面上,他仰视她形状姣好、沉甸甸的软绵,攥着手机的那手背到她身后把人压向自己,张嘴——吃到了! 身下男人啧啧有声地吞咽着自己的敏感处,宁小楠有点心不在焉,她害怕杜子芥真的拍了她的“艳照”。不该由着他性子乱来的……哪怕异国恋最难熬的时候,他想在视频里看她,她也不曾不着寸缕地出现在镜头中。 “啊!”失神中跪在他身上的宁小楠,被杜子芥利落地扒掉了内裤。 “宝宝叫得真好听!”杜子芥又起了坏心思,他一手撩拨着宁小楠的花心,一手还握着手机不让她有机会抓到,“宝宝既然穿着日式制服,是不是也该说几句日语我听听啊?” “不要!” 杜子芥一掌拍在她的臀上,“宝宝不乖。” “别玩了~老公~把手机给我!” “撒娇没有用的老婆,”杜子芥狡黠地迷上眼,“我们上次一起看那个片子的时候,你还说人家女优叫得太难听了呢,那你叫一叫让老公听听嘛!” 宁小楠回想起两人有回心血来潮一起看岛国片,她觉得里面的女优叫得太假了随口说了句,现在回想起来,可真是自掘坟墓。 紧缩的眉头渐渐摊平,宁小楠无可奈何地轻声吐出一句:“噫哟~(不要)” 杜子芥当即心花怒放,他掀起宁小楠的百褶裙,单手解着自己的裤子释放出硬得发烫的下体,装作好奇地发问:“这个是什么呀宝宝?” “zanzei(肉棒)。” 宁小楠羞耻地硬着头皮说完,趁他松懈就要夺过他的手机,可惜骨外精英杜大夫的手劲实在,他可怜的娇妻掰了他指头半天,手机没拿到,还被他一个翻身压住,下身毫不犹豫地一插到底。 “呃!” 媚肉被猝不及防地撑开,紧窒的甬道还不够湿润,却早已适应那根灼热的巨物。宁小楠被肏得一颠一颠的,杜子芥逼着她继续。 “宝宝,你怎么一脸像是被老公强上了的表情?”杜子芥缓缓抽退出去,话音落即刻狠狠捅了回去,“宝宝,叫给老公听听好吗?老公最喜欢听你叫床了。” “呀、咩!”宁小楠就像是任人宰割的羔羊,酸麻得腿心发颤,体内却有阵阵欢愉的潮水晕开,冲得她思绪全无,只能顺着杜子芥的话来。 “宝宝舒服吗?” “hai~”她小声呢喃,娇喘得只剩下气音。 “你一叫老公就全身发麻,恨不得全部都射给你。”杜子芥被她绞得越来越紧,今天从制服问诊开始,到看娇妻乳摇、AV式日语叫床,全都挑战了娇妻能接受的下限——当然也是他杜子芥的。 在一波又一波的刺激中,杜子芥加速挺身,耻骨相撞、水沫翻飞中,他听着娇妻“咿咿呀呀”的日语叫床声,狠狠射了出来。 “啊!” “噫~” 两人潮水相撞,同时抵达高潮。 我们杜噔噔小同学,差不多就是这一晚,被怀上的。 杜子芥终于射出今夜的第叁波精液时,宁小楠已然处于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 他为了她那句“狗贼”,借机折腾了她大半夜,把人收拾停当了还是有些不甘心,搂着她问:“宝宝,我哪里狗贼了?” “哼!”宁小楠鼻子里出气,“你哪里不狗贼了?!” “那我给你机会数落我。” “我、才、不、要!杜、大、医、生!” “你怎么还总爱叫我杜医生?”杜子芥对于这点心有芥蒂,“我是你丈夫,你又不是我的病人。” “我就爱叫你杜医生!杜医生杜医生杜医生!杜狗贼杜狗贼杜狗贼!” 宁小楠的怨气像是开了闸门,“你自己说说,你有时在家是不是还爱起医生范?” “我哪有?”杜子芥自己觉得很冤。 “你从谈恋爱起就不准我熬夜!我睡不着还不准我吃安眠药!” “那我这不是你老公才不舍得让你吃药的吗?我要起医生范,不早给你药吃了?” 这话有理,宁小楠无法反驳。 “反正你就是狗贼!我们刚加微信的时候对我爱搭不理!” “你老公要是随便来个同行或是女网友就对人家热情,你怕是早就跟我闹翻天了吧?” “还有我们俩之间一直都是我主动!” “见面以后就是我主动了!” ……好像还是很有道理的样子。 “你不够关心我!不够爱我!不够爱噔噔!” “老婆!”杜子芥制止了她的指控,“我很爱你,也很爱噔噔!别胡说!” “我哪有胡说?!”宁小楠有理有据,“不然你为什么非要给儿子起‘噔噔’这个小名!问你所以然你又不肯说!你说!这个名字到底怎么来的?!” 杜子芥笑得无可奈何,又有些意味深长。 他恍惚间就回忆起好多年前她第一次来泽市,借住在这个家的最后一晚。 他隔着一扇门的距离,听着她噔噔噔奔来,为他开门的脚步声。 就是那一刻,他爱上了这个叫宁小楠的南方姑娘。 这世间情爱之事,向来变幻莫测、难以预料。 他要如何跟她解释呢——那年突如其来,又怦然心动的爱意,起因是如此古怪又美妙。 “老婆。” “干嘛呀?” “儿子叫噔噔,是因为我爱你。” “讨厌,少在那边说情话扰乱我,狗贼!” “你光明正大叫我狗贼叫上瘾了是吧?!” “我就叫!狗贼狗贼……唔!杜、别……” 春宵一刻值千金,狗贼余生配娇妻。 ——岁月深长,我爱你这件事,理当用我的一生去回答。 (《狗贼和他的小娇妻》完) 来自广坤的留言: 撒花!!! 第一个短篇就被我写成了30000+的中篇,你们居然还嫌不够看!是广坤真爱了哈哈哈哈哈哈!!! 有空上来捉虫,有精力的话弄个零散的各种play合集嘿嘿! 下个故事见啦!!! 我还举着那枝花1 病例002 -我还举着那枝花- “少年才不要日复一日,少年要机锋,要胜敌,要漂亮又永恒的誓言主要是漂亮,要也只要电影里使人哭的那一句词。” 也不知幸还是不幸,我跟康诚皆是此般。 我俩的爱情,说一见钟情过于浪漫,算得上棋逢敌手,却又多了点宿命味。 点点滴滴拼凑起来的日日月月,回首看来,已是我生命中的惊天动地。 人脑实验室女魔王VS神外科唐僧肉 第一人称,琐碎清水,聊点爱情故事 2.1 意识到自己喜欢上康诚,是我回过头的那一瞬间。 我从博物馆出来,举着伞正要迈入雨中,突然听到有人在背后喊“小姐!你没拿错你的伞吧?” 曾经在博物馆拿错过一次伞就被人指责“顺手牵羊”的我对此敏感至极,我不悦地转头,对上一个全身上下运动装的男生,宽大的黑色条纹棒球衣,及膝运动短裤,鞋子没注意,但他带了一个黑色护腕。 打住,我可不是这样一见钟情喜欢上康诚的。 这个一眼看得出精壮健康,肌肉却并非十分壮硕的男生,不,应该是个富含少年气的男人手举在半空中,小幅度对我晃晃:“嗨,我们的伞是一样的!” 他示意我看他另一只手中纯黑木头柄的雨伞。 “不一样的,”我给他看捏在手心的伞穗,“我的有这个。” 一个小巧的中国结展示在我手心,他的表情有些叹为观止,我不悦的神情早已收敛,以客气的假笑收尾:“那么我可以走了吗?” 他愣了一下,抬手做“请”的手势,绅士又谦卑。 我走了几步听到他追上来的脚步声,踩水的步姿带着刻意地约束,他在雨里跟我对话:“为什么会想到用这么特别的标识呢?” 我留意着脚下的水坑:“因为之前拿错过伞,真的被误会过。” “误会?这种事不是说清楚换回来就解决了吗?”他对这件事有些执着地疑惑。 “因为我把伞还回去的时候没有去找伞桶里属于我的一样的伞,人家以为我是空手套白狼,拿了就走。”我顿了下,“实际上我意识到应该是我妈妈拿走,她先去外面等我了。这点我无法向对方及时证明。” “所以你才会在伞上挂中国结!这样就绝对不会认错了。”他的伞快把水滴到我肩膀了,我离他远了几步,他像是丝毫没察觉到般继续问:“那是在这座博物馆发生的吗?” 我摇头:“当然不是,我再也没有去过那个博物馆。” 他轻呼了一口气,“那可真是幸运。” 我挑眉。 “我指,我们没有发生误会。”他笑开,“因为这所博物馆很值得再来第二次。” 我也将提及往昔的坏心绪一扫而空,“是啊。” 到了门口,我要往左去坐公车,他似乎要往右,分道扬镳前他说:“但我还是得跟你道歉,希望我刚刚的举动没有影响到你的心情。” 如此修养的男人,我怎么忍心责怪? 我微笑跟他道别,转身离去。 很久很久以后,那个叫康诚的男人才告诉我,他是在博物馆里时,看到我伫立在他最爱的那副字画前细细观摩,才起了搭讪的念头。 馆内宁静不适合攀谈,馆外是在落雨的天气,他说他莫名坚定自己有机会开口。 “虽然真的很幸运我们的伞长得很像,但我触动你伤心事的行为现在回忆起来真是太白痴了。” “才没有白痴,”我亲亲他的嘴唇安抚,“但你居然是因着一幅画才对我一见钟情的。” “好吧,那我纠正一下,我是看到一位长相甚是惊为天人的绝世大美女立在我最爱的字画前,心想我们连品味都是如此相投,理应是命中注定,这才起了贪念搭讪……” “太夸张了啊!”我听他胡扯,耳根子都泛红,“是哪一幅字画还记得吗?” “不记得了。只记得后来那个站在画前的人,成为了我最爱的人。”康诚笃定地与我谈笑,“那你呢?有没有对我一见钟情?” 我不老实地摇头。 我才不要告诉他呢,那天分道扬镳后,我偷偷回头看了他一眼,他在雨帘中撑伞的背影挺拔又凛然。 我喜欢他跟我说话的感觉,尊重又磊落,也喜欢他举着伞时不时想要靠近我,笑容明朗又辉煌。这么倜傥的男人,怎么不叫人期盼能与他再次重逢? 如果这种跃跃欲试的期待感就能归诸于一见钟情,那么我不妨大胆承认,这个男人从我见他第一面,就很值得。 没什么风花雪月的开端,我听说时间加上人就等于缘分,那么我愿意相信时间将给出的答案,会是我期待的那一个。 叁个月后,我跟康诚重逢在长庚医院的神经内科会诊室。 他迟到了。 原因是他今天预约的病人中有两个人都迟到了,按照医院的规定他必须看完所有的病号才能下班,所以我们这个安排在他下班时间的group meeting,只有他一个人晚点。 “真是不好意思。”他的白大褂没扣上,坐下时衣袂卷起一阵风,他拉近座椅的同时看向我,眸光中的不淡定与惊喜一目了然,“嗨?” “康诚医生,这位是竹大人脑实验室的研究生澹台姝小姐,是我们这次影像重建与后处理方面合作的专家。”主座的神内科主任为我跟康诚作介绍,“小姝,这位就是我刚刚跟你提到,明天手术的康诚医生,他不是台湾人哦,但你听他说话是绝对听不出来的。” “那是哪里人啊?”我顺着主任的话调侃。 “我在德国巴伐利亚州出生,勉强算是个德国人。”康诚这样解释。 “Hallo~”我用我浅薄又蹩脚的德语跟他打招呼。 他意外地回了我一句“Ich bin 褚康诚。” 原来他姓褚。 会议结束后,我正关机笔电,康诚终于有机会跟我聊天:“你居然姓澹台!我知道孔子的徒弟就有一位姓澹台。” “你国学功底不错嘛,居然知道我祖先澹台灭明。” “酷!” 我收拾完东西,刚要起身,就听到他说:“我请你吃晚餐可以吗?” “?” 康诚复述:“我想请你吃晚餐,如果你方便的话……顺便跟你请教明天手术病人T1W thin cut的影像。” 我突然意识到他可能并不只是明天要跟着VS(主治医师)上台的R(住院医师)而已,少见多怪地问:“明天的epilepsy(癫痫)是你主刀吗?” “对,给一个20岁的青年。” 看着他压力倍儿大的模样,我自然是满口答应。 其实我们做的研究主要就是方便神内科医师对罹患癫痫的病人下诊断,方便神外科医师在手术中准确定位病灶区块。 基本上我提供的后处理影像,临床医师判读成功率都是100%,所以在医院负一楼的美食广场挑餐厅的时候,我都在思考康诚到底是真的要跟我请教影像,还是假借此名义靠近我。 “你想吃中餐还是西餐?”康诚显然很受欢迎,一路上都有人主动跟他打招呼,我兀自走开去看菜单,他很快追上来询问我。 “我吃这个就好。”我指了指墙上画的馄饨面。 康诚拿出自己的饭卡,“两碗馄饨面内用,谢谢。” 吃饭的时候我才意识到,康诚是既要跟我讨论影像,又想要多跟我待会儿。 瞧瞧他问的问题:“那为什么非要用T1W thin cut的影像做fusion(融合)呢?” “为了解析度。”怕他听不懂解析度是什么,我还要解释,“就是为了你们判读的时候影像更清晰。” 我心里想的却是,你这么一位神经外科年轻有为的VS,怎么可能不知道MRI这些基础应用。 “用CT成像的话解析度会更好吧?” “对,但一般脑部CT都会做成3D的CTA血管影像,没有办法跟2D的PET影像做fusion。”我想了下,突然意识到,“不是,PET-CT可以直接脑部成像了!” 瞥到他憋笑的嘴角,我有点无语,这人还真是没话找话。 “你本科是放射的对吧?” “嗯,岛内读的本科。” “怪不得对这里这么熟,说话也像个台湾人。” “论起说话,我们俩彼此彼此吧。”毕竟初次见面那回,我们双方都没有意识到对方的外籍身份。 “你一直呆在北部吗?” “也没有,我也是考上竹大后才来的北部,不然我都呆在中部的山坳坳里。”怕他没听懂“山坳坳”的意思,我又换了个词。 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一问一答,吃完了整顿晚餐。 康诚对此一直耿耿于怀,他说他只要回忆起我们吃的第一顿饭,就是馄饨面两碗。 还有喋喋不休的他自己,跟那颗跳得飞快的心。 他好傻,居然不知道自己没话找话时的模样——特别迷人可爱。 来自广坤的留言: 我不管作收破不破百了,放飞练笔之作! 都别急!我怕你们爱起这对来比现在的广坤还疯癫! 我还举着那枝花2 2.2 我们实验室只有叁个人,除去我还有一位同班的陆生胡妮,跟一个硕二的本地学长卢士杰。胡妮此人,从我见她第一面便知——此女会来事儿,不适宜结交为友。 果不其然,在开学后的一周内,我就见识到了此女折腾的能力。 她起先在一位女教授实验室,后因苦不堪言跑去同领域的另一位男教授那里,但人家学生收满了,只好挂在我导师名下作为共同指导。 我们生医转译所起初最不起眼的就是我们这个人脑实验室,电机系毕业教人工智能的中年白发教授、配伍两个放射系本科来的学长学妹。意外的是我导师开学初拿下了国科会的计划,有了经费后废弃的实验室显卡都买了两个新的。 半个学期后,胡妮看中了我们实验室事少钱多,就跑来跟我教授说要正式回归“自家”实验室。我导师老好人一个,学生断层四五年了都,突然一下子来仨崽,他自得其乐。 而我就没那么好受了,自从胡妮来了实验室,实验室里弥漫着一股似有若无的香水味,导师规定没课要九点到五点走,她倒好,钥匙也不配,学长近期又都在医院,她次次等我上课去了找我拿钥匙。 说起这人我能吐槽半个下午,本以为综上所述就已经是她的极限,直到我在长庚的神内科会诊室看到她花枝招展地坐在康诚身边,眨着大眼睛娇滴滴地问:“啊,这个就是癫痫术后的影像?好像切得很干净啊?” “噗!”我笑得肩膀发颤,差点把电脑摔到地上,我别过脸不看近得超过安全距离的那两人,走到神内科跟我对接的董大夫身旁坐下。 经过康诚椅背的时候还听到他略带尴尬地说:“epilepsy跟tumor(肿瘤)还是有差别的。” 董大夫像看个智障一眼瞄了胡妮,问我:“这真是你实验室同学?” “嗯,抢了我奖学金那个。” 平日里温婉可人的董大夫十分同情地握起我的手:“小姝,难为你了。” 我浅浅一笑,拿出手机点开line,果然没弹出来导师在我下午离开学校前发的留言:小姝,胡妮想要加入你们团队,你方便在董大夫跟张博士那里帮她引荐一下吗? 我毫不客气地回复:导儿,胡妮凭什么加入我们团队?她想要现成的实验成果吗? 导师很快已读我:小姝,所长一直很喜欢胡妮,他直接叫她去长庚找林主任谈了。 呵,岂止是谈,所长介绍的关系户,神内主任直接把人放进会议室了。 我不再跟导师唧唧歪歪,直接在我们研究团队的群组里说:“博士,董大夫,老师,我可以不参加神内科里的会诊吗?” 董大夫凑头过来,我给她看导师和我的聊天记录,她不屑地摇摇头,在群组第一个回应:“完全ok啊!反正我们临床医师讨论的也不一定对于你的实验有帮助。” 团队的核心指导人物张博士:“小姝辛苦了。” 给我提供数据支持方便我在放射科与核医科横行的技术主任黄老师:“小姝不是要去C栋那边的MRI收data?我给你打电话?” 很好,各位大佬都很顺我意。我心情愉悦地站起来,跟董大夫及她身边几位神内大夫挥别,出门还遇到了林主任,他一脸惊讶地看着我:“小姝,去哪儿?” 我回头朝胡妮的方向扬了下下巴:“您不是让我同学来了吗?我就不跟着瞎掺和了。” 说完头也不回地往C栋地下一楼去了。 这期间我虽没有直视康诚,但余光一直在留意他的神情与举动。 令我失望的是,他只在我起身说各位再会的时候目光在我身上惊讶地短暂停留了一下,继而接着回答胡妮那些不专业的白痴问题。 到了核磁共振室,当班的学长还有两个排检病人,我常来这儿,隔壁常驻伽玛刀中心的也是我们放射的学姐,学长叫我先去找学姐玩儿。 学姐喜欢聊天听八卦,我就跟她讲今天的事,“她一个学生物技术的,自己组混不下去就来我们组,来了我们组还想跟我抢资源?哪有这么好的事?” “那她现在还在神内会议室?” “对。” “谁理她啊?” “康诚啊!”我有点咬牙切齿地念出那人的姓名,“就那个褚康诚医生!你们科的!” 伽玛刀中心虽然是利用伽玛射线做治疗,但部门隶属于神外科,相当于给病人做个微创手术。 “康诚医生?!就那个德国来的专家?”学姐不愧是八卦之神,叁言两语道出褚康诚平生,“听说他爷爷是台湾人,父母那一代移民去德国,他本人又高又帅,目前是我们医院最受欢迎的男医生。” “这么吃香啊?” “哎呀小姝,你在学校氛围单纯是不会知道的,我们科有个小护士为了他差点跟别科觊觎他的女医师掐起来了!明争暗斗、争风吃醋的人,别太多哟!” 我正要说话,控制室的门被人打开,褚康诚手里拿着一块写字板走进来,看到我他眼睛有些刻意地眨了一下,我来不及暗爽就看到他的白袍后出现了一张令我烦躁的脸。 我索性别过脸,装作不熟、与我无关的样子。 “嗨欣怡姐,我下午叁点的病人报道了吗?” “被护理学姐带去隔壁做MRI了。” “好啊,那我来开系统等影像。”说完这些他才介绍身后的胡妮,“这位是竹大的胡妮同学,她想要跟着我观看钴六十治疗的全过程,找一些实验思绪。” “好啊。”欣怡学姐笑嘻嘻的望了我一眼。 胡妮这个时候才装出认出我的样子:“澹台姝?你怎么在这儿?” 那个“这儿”,被硬生生念成“zei”。 我学她故作姿态的伪台湾腔,声调高昂地调侃:“没有,我不在这儿啦。” 胡妮闻言面色一愠,倒是康诚意外地看过来,“你们认识?” 我露出一个假笑:“正巧,一个实验室。” “我回隔壁了学姐。” 我懒得再多说,拎起电脑包就要回隔壁,学长却突然进来,“小姝,我那边电脑当机了!欣怡,你快看看我资料丢过来没有。” 学姐手脚麻利地打开PACS(影像传输系统),“有,有传过来。那小姝等等在我这儿捞data吧。” 我就这么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既然要叨扰学姐,我就想着帮她做点事——好吧,坦白说我是不想留在控制室跟康诚还有胡妮一块儿待着。 跟学姐把铅柱体塞进球型孔洞的时候我没留意,掌心的肉被夹了下,淤青围绕的那一道裂口中央,瞬间飙出鲜血。 学姐大惊小怪地叫起来,闻声飞奔出来的人是学长,褚康诚趁我们stand by的时候,不知道带着胡妮去哪儿晃悠了。 五分钟后,我看着自己被纱布裹得像个布刀的右手,迟疑地发问:“学姐,有必要包这么严实吗?” 学姐跟学长动作一致地点头。 康诚再进来的时候,我坐在电脑桌前认真看影像截取,受伤的手放在腿上,左手握鼠标对我来说不是难事。 幸亏胡妮没跟来,不然我丢脸丢大发了。 “手怎么了?”监控病人治疗情形时,康诚搬了个椅子在我身旁坐下。 “不小心夹了一下。” “刚刚?在哪里?” “塞射源孔的时候。” 康诚不说话了,我抽空偏头看他一眼,只见他目光直视监控荧幕,抿紧的双唇显得神色恹恹,那一刻,坐在他身旁的我竟然能感受到他油然而生的愧怍。 “我不喜欢胡妮。”我小声在他耳边呢喃,“所以如果你要帮她,我也会不喜欢你。” 那个初次见面时穿着棒球衣,现在套着白大褂,反向坐在我手边的男人双眸一亮,他嘴角上扬,眉目清隽轩昂,他向我看来,眼底刻着一目了然的雀跃。 “那我不帮她,你就会喜欢我了吗?” 我勾唇:“这你就想多了。” 广坤:我还以为褚康诚这厮呼声很高呢 澹台姝:这你就想多了 褚康诚:nobody here T-T 我还举着那枝花3 2.3 逗完康诚,倒是我自己先脸红了。 从来没有男孩子这么直白认真地问过我“如果我不怎么样,你就会喜欢我了吗?” 我视线转移到电脑上,刚刚强撑着傲娇脱口而出的那句话毕,握鼠标的手心布上一层细密的汗珠。 “我今天下午就settle在这里,”康诚说这句话的时候提高了音量,引得在不远处聊天的学长姐回头看过来,“应该能准时下班吧欣怡姐?” 几乎能感觉到学长姐在朝我这儿探究,如芒在背的我加快了查阅影像的速度。 “下个病人已经到了,不出意外肯定能。” “那就好。”康诚不再跟我说话,而是加入学长姐的话题。 五点一到,康诚就先站起来说要回办公室,经过我时扯了下我双肩包的包带,“不是答应你要借《系统神经学》的原文书给你吗?一起去拿吧。” 我:“?” 没给我回应时间,他率先提起我的笔电走在前边,我匆匆跟随。 “我哪时跟你借书了?” “我有东西要给你。” 两道声音相撞,康诚顿步,低眉看我,眼神温柔似水:“然后一起吃晚餐,可以吗?” 我被这样突兀的邀约惊到:“啊?为什么又要一起晚餐?” 康诚举着我的电脑包,颇有些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得意:“因为我有好多话要跟你说。” “那就在你办公室说,不必一起吃饭。”我矜持地柔声拒绝。 “好吧。” 康诚无奈地蹙眉,像个耍脾气的小男孩一样扭头拐进神外科的办公室,一路上穿着绿色隔离衣、白色大褂、病号服的人们纷纷对我二人侧目以视,我淡定地目不斜视。 “这个给你。”进了【Dr.Chu】的办公室,褚大夫从他抽屉里掏出来一只膏药递给我,那只专属外科医生的手修长白皙,指甲及边缘修剪得很干净。 我双手接过那支抗生素软膏,“谢谢你。” “别客气。”他脱下白大褂,露出里面烟灰色休闲衬衫,见过他穿个性鲜明的运动风,再来看他这般模样,令我觉得有趣。 “你笑什么?” “感觉你上班跟休假的时候会是两个人。” 康诚一脸惊喜:“你还记得我们在博物馆遇到过!” “诶?” “我还以为你忘了我们见过。” 我憋不住笑意,“我哪里表现出像是没有见过你了?” 空气凝滞半晌,康诚深吸一口气,“如果你还记得我们叁个月前就相识,那么从上次碰面开始算,都叫重逢。” 好生奇怪的理论,我弄不清他的意图:“那?” “那么一起吃饭,一起说说话,珍惜缘分,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噗嗤!”我今天第二次笑出声,第一次是为胡妮的无知,第二次是为了眼前这个叫康诚的男人。 是因为他从小在国外长大,接受西方教育吗?那些头头是道的话语,态度看似绅士有礼,却是怎么听都透露出几分压抑不住的强取豪夺味。 唔,“强取豪夺”这个词过了些,“强买强卖”更不贴切,但我算是体悟到这男人骨子里的霸道劲儿了。 我用没受伤的手捂住嘴,边笑边背过他走向门口,他呆愣在原地没动作,我不由笑言:“不是要一起吃饭吗?我好饿哦!” “好!一起去吃饭!”康诚大步迈向我,初见时他面上的那抹明朗,再次浮现绽放。 大抵是顾及到我手受伤,这一次我们去吃的西餐,不至于到王品等级,但它旗下连锁的西提牛排,在台湾也算不错。 康诚帮我切好了樱桃鸭肉,我们的话题已经从台湾、大陆、德国叁地间的医疗环境差异,聊到各自的生长背景。 “我其实很多时间都生长在台湾,只要有假期就会陪爷爷回来旅居,他对我的影响很大,我非常热爱中华民族的传统文化,我对此葆有永恒的敬畏之心。” “能感觉得出来。” 因为那次博物馆展出的主题就是文人画,我想起了自己的爷爷,“我爷爷对我影响也很大,我们澹台家有座百年老宅,现在除了正厅别的都被政府收去成为了民居,正厅是国家一级保护单位呢!我爷爷就是澹台门第的管理员,我从小就在那些屋檐黛瓦下,跑跑跳跳。” “你一定有一个很快乐的童年。” 甜品上来了,康诚把他的乳酪塔先往我这儿推了几公分,示意我先尝尝看。我礼尚往来,也将自己的野莓优格推给他,我们用干净的银匙交换彼此餐后甜点的第一口,客气又不生疏。 “也不总是,我小时候总被爷爷逼着写字画画,不能去台门外找别的小朋友玩。” “这么说起来我也是,德国你知道的,出产了很多世界闻名的音乐家,我们那儿非常推崇古典交响乐,所以我很小就被我母亲逼着练钢琴。” 听到这儿我有点羡慕:“啊,我最喜欢钢琴了,可是从小学书画舞蹈占满了时间,没有精力学。” “你有什么特别喜欢的音乐家吗?我喜欢门德尔松还有巴赫。” “我对古典音乐家说不出个最爱,但门德尔松和巴赫我也很喜欢。现代音乐家我很喜欢一对离经叛道的小提琴跟钢琴家组合, Igudesman 和 Joo 你知道吗?” 康诚闻言眼前一亮,显然是知道这两位在我看来没那么出名的音乐家,“我在柏林听过他们的音乐会,太令人震撼与歆羡了,居然能那样玩儿音乐,我这辈子都望尘莫及。” 他有些用词很书面化,一定是从小饱读诗书的缘故。 “还有一位台湾钢琴家陈必先女士我也很喜欢,听说她如今定居德国了,前年她回台的演奏会我知道时票就售罄了,好可惜。” 我们畅谈关于童年、音乐、各自的心头好,甚至他驱车送我回学校宿舍的时候,我们都仍在义愤填膺地细数文革时期那些被逼自杀的杰出音乐家。 “顾圣婴真的太令人扼腕叹息。”他屈指敲击着方向盘,望着我宿舍门口那条带着细闪碎石,会发光的“星光大道”出神。 “美的事物如果不幸是脆弱的,那么即便带有遗憾,也定是因为值得怀念。” 我解开安全带,安慰他,“缅怀这个词有些伤感,希望你别过分沉浸于此。” 我感觉我自己说话都被他带得文绉绉的,但讲真心话,我太开心能遇到一个能如此对话、有过此番对话的人。 我有预感,喜欢上康诚是一件避不可免的事了。 这样太危险—— 蓦地我就发现,视笔电如命的我将它遗忘在康诚办公室了。这种失误从来不会发生在向来警惕慎行的我身上。 上楼前,康诚摇着刚加了我line的手机,“我到家给你消息哦!” 我:“好,我明天就去找你拿笔电!” 康诚看了眼手表, “Gute Nacht!” 我这学期正巧在旁听德语课,老师有提及超过十点才会道“Gute Nacht!” 这个严谨的德国男人。 “Gute Nacht!” 我还举着那枝花4 2.4 跟康诚开始频频约会,就是从那晚过后。 照理我该远离这个浑身充满危险气息的男人,他太不适合天生淡泊孤清的我。 如果用建筑去形容我二人,我就像我家那座老台门,空荡孤寂地矗立在热闹的民居中央,哪怕被外围纷杂的烟火气息包裹着,内里也阴冷得能凝出霜雪。 而康诚就像新天鹅堡,华丽梦幻引人向往,但若要与金碧辉煌毗邻而居,代价是得承受美梦破碎后的心酸遗憾。 可是我没有办法阻止自己的心动,压抑了一遍又一遍,但总在一次又一次见面交集中,再起伏、再沉淀。 都怪他,甜言蜜语太可怕,竟对我说:“在这座城市这么久,你是唯一能让我说这么多话,开心这么多次的人。” 我被他星光熠熠的双眸蛊惑,一句“我也是”差点就脱口而出。 “谢谢你。”我有些不知所措地将肩头的外套取下递还给他,今晚我们一起去欣赏了意大利的歌舞剧,其实全程我都对台上发生的一切一知半解,而康诚兴致勃勃,好似根本没察觉混在一堆专业鉴赏家之间的我,一度无所适从。 “小姝,”他的叹息很轻地从我头顶滑落,“你知道我并不想听这个的。” “康诚,”我退开半步,“你知道,人在爱人的时候,总会克制不住想展现出尽善尽美的那一面,并自信对方所见,皆为真实。” “或许现在你且看我还算顺眼,说话漂亮,行事得体,可是褪去了这些光环后的我,本性如何?缺点几多?你可看出了丝毫?” 康诚不赞同地摇头,“小姝,除非你在哄骗我,否则你休要阻止我对你的心意。” “你看,你还是不愿意相信,时至今日你看到的我,仍然片面。” “小姝,你是长久以来,第一个让我笃定想要在一起的人,哪怕你现在故意想要劝退我,你也无法否认你存了和我一样的心思。” 我不敢承认,只好痛苦地摇头,“这不是一场博弈。” “不,这就是一场博弈。”康诚瞳光如刃,直直打在我面上,“你已经开始丢盔弃甲了。” 我没那么争强好胜,但也没那么容易服软认输。 我抬头,同康诚四目相对,“狡猾对我没用的,真诚才行得通。” “我还不够真诚吗?” 康诚的反问让我没由来地一滞,不是心虚,而是失落。 他在讽刺我不知足——这个认知让我觉得一切都糟糕透顶了。 我不再与他拉扯,转身上楼。 “小姝!”他叫住我,“你太倔了,我看到了!” 我踩着阶梯在楼层间旋步而上,余光处看到他立在那条铺满星光的道上,仰头望我身姿。我回身趴在护栏上,二楼的距离让他的脸在夜色中也不至于模糊不清。 他目光如炬,我亦然。 风越来越大,我见他被竹大的妖风吹得衣袂飞扬、发丝紊乱,率先举起手挥别。 他没说话,一臂挂着我方才脱下来的外套,一臂微展冲我晃了一下,便就钻进车子驶离。 那一晚我没睡好,脑子里反反复复地回荡着康诚那句“你已经开始丢盔弃甲了。” 真是一语成谶。 之后长达两周的时间我都躲在实验室,帮着从医院回来的学长卢士杰跑模拟。 康诚没再主动与我联系,最近连胡妮都没怎么出现了,我好生清静。 若不是董大夫一个电话把我叫去开会,我都不晓得胡妮居然跟康诚勾搭上了。 还是神内科的会议室,康诚像是被林主任叫来会诊的,他身边还有另一位上点年纪的医师,调侃他跟胡妮:“康诚医生,这位看着也不像是医学院的学生啊?” 胡妮兀自抢答:“我是竹大人脑实验室的学生,特意来跟康诚医生学习讨教的。” “小妹妹,我们康诚医生可从不轻易手把手教人的哦!” 我身边一同立在门口的董大夫听到这儿,清咳几声,室内叁人才看过来。 “哦你们要用这间是吧?”那医师站起来,“让给你们。” 我默然扫视康诚跟胡妮,他面色如常云淡风轻,胡妮却是两颊泛红赧然低头,生怕旁人不知两人之间有猫腻似的。 她去合荧幕前被我窥到简报的标题:核磁共振影像在外科定位癫痫病灶之定性分析。 呵,跟我将发表的论文题目只差了一个字,她是“外”科,而我是“内”科。 我抿唇,心中漫上一层弥天大雾,眼底也不由自主含了些许水汽。 有好多不为人知的委屈纷至沓来,我凝望康诚跟胡妮出双入对的背影片刻,趁董大夫不注意,我抬起手背仓促抹掉一颗泪珠。 泪渍由热转冷,也不过一瞬。 晚间跟妈妈视讯,我忍不住跟她抱怨:“同实验室那个女生,身边总是不乏男性围绕殷勤,之前我还蛮欣赏的一位医生,今天看来也是投入她的艳裙麾下。” 妈妈说:“没有哪个男人会抗拒女人的小意温柔。小姝,你不愿喜欢凡夫俗子,就要甘愿等待。” “可是万一等来了,最后发现也不过是错觉呢?” “那你该要去学会如何争取啊。” “我偏生不要,难得我就不值得被争取、被真挚地追求吗?” 妈妈意味深长地叹了一息,“小姝,你太倔了。” 我忍住掩面而泣的欲望,跟她坦白:“妈妈,上一次跟我说这句话的,是我喜欢的男孩子。” ——你说他是不是不喜欢我了啊? 妈妈没有拆穿我的难过,转而问我:“机票看好了吗?哪时候定好就截图给我们,我跟爸爸一起来接你。” 这一年的春节来得早,学校一月初就放假了,之前卢士杰跟我商量想去大陆玩,这次回家我就带上他一起了。 原本打算让他先在我家乡游玩几日再去周边城市,谁知我一下飞机,爸爸就带了个不幸的消息给我:“小姝,爷爷病重了,先送你学长去省会玩可以吗?” 卢士杰被爸爸安排在机场所在的省会由姨夫家招待,我赶到医院时,奶奶才哭着告诉我医生宣布爷爷的身体已经撑不了多久,也就这几天的事了。 爷爷虚弱地躺在病床上,念叨他在我十五岁时给我起的字,“镜如、镜如。” 我强颜欢笑,握住爷爷苍老的手掌,“爷爷,我在呢,我回来啦!” “好、好!我家小姝念书念得越来越好,当初你妈把你送去台湾上大学,真是选对了!”老人家都喜欢旧事重提,“镜如今年都22了吧?过了年虚岁都要24了,要是还没找对象,我可等不及看你嫁人咯!” “爷爷,你答应过我要长命百岁的!不准说丧气话!” 怕等不到看我出嫁是爷爷的心病,而我却四处想办法希望可以尽可能延长爷爷的寿命。 除了在家乡这边的人脉,董大夫是我最相熟的医生,我将爷爷的病例传给她询问她专业的意见,她得出的诊断也与这边的医生无异。 “小姝,其实康诚医生才是这方面的专家,如果你不介意,我帮你问问他好吗?” 这个时候我已经顾不上西方所谓什么“疾病是社交大忌”了,没一会儿康诚就加上了我的微信,他的头像都是最原始的,昵称是他本名。 他开门见山地对我说:“虽然手术可以一搏,但你也是学医的,你爷爷年事已高,我想你明白这其中的风险。” “就算要手术,也没有医生愿意啊现在。”不是我对大陆的医疗水平不自信,而是正因为我在外求学,对比之下我能感受到一些落差,“何况这种手术所需条件哪怕在省会也的确没有哪个医生有把握。甚至连生还的赢面,都没有人愿意给出丁点渺茫的希望。” 康诚没有及时回复我,我等了很久,只等来他一句:“小姝,你先别想这么多了,还是多陪陪你爷爷吧。” 他的回复,无疑像在对我复述所有别的医生给出的宣判。 我分明知道不该寄希望于他,但还是让自己本就糟糕的心情更灰心丧气了些。 我在爷爷的病房枯坐一整夜,听到他连杜冷丁都遏制不住的痛呼与梦呓,他偶尔念叨奶奶的闺名,有时是爸爸跟叔伯的,更多时候是关于我。 有时是“小姝书读得好”、“再多写一张毛笔字”…… 还有—— “唉,老头子看不到镜如出嫁了。” 我最近听到太多人对我叹息了,康诚、妈妈、行将就木的爷爷。 一个荒唐的念头一闪而过,凌晨两点的夜色中,我发了一长串的消息给卢士杰。 我还举着那枝花5 2.5 第二天早上爸爸妈妈来换我回家休息,我没有丝毫睡意,我去家门口的酒店等卢士杰,他从车上下来,神色扭捏。 “小姝,你真的想好要带我去见你的家人吗?” “学长,谢谢你愿意帮我这么大忙,你只要在我爷爷面前假称我们要结婚就行。”为表诚意我塞了个红包给他,“爷爷已在弥留之际,为了让他安心地走,就拜托你了。这次你来玩我招待不周,这是一点心意还望你收下。” 我说得滴水不漏,卢士杰来大陆玩一遭顺便陪我做个戏,给他一笔出场费就当抵张机票钱了。 他去我给订的房间稍事打理再下来,我坐在酒店的沙发上百无聊赖又焦躁万分地翻着玉石杂志,心不在焉的我一抬头,等来的不是卢士杰。 而是风尘仆仆的康诚。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形容仓促的康诚在酒店大堂见到我,也愣怔在原地。 戏剧的是,电梯门在这时打开,卢士杰边低头打着领带边朝我喋喋不休地走来:“小姝啊,等等怎么跟你爷爷说我们要结婚的细节?虽然是假的,但也得有点默契才能蒙混过关啊!” 康诚闻言摔下手中厚重的大衣,瞋目裂眦地冲过去拎住卢士杰的衣领,他怒不可遏地高声质问卢士杰:“你说你要跟谁结婚?” 我快步上前阻止康诚,双手攀在他孔武有力的臂膀上要他放手,“康诚!你冷静一点!” “你要我怎么冷静?!”康诚终于松开卢士杰,转头深深望了我一眼,须臾间收起所有眷恋,迈向电梯间。 “学长,不好意思,我再跟你联络。” 我追上康诚,与他并排立在电梯里,我不知该如何开口跟他解释假结婚的事,他面色铁青地盯着面板上跳跃的数字,周身满是可怖的愤气。 “康诚……”我捏住他双肩背带的一角,跟他在伽玛刀中心挽留我的方式如出一辙,“你怎么突然来了?” 算算时间,该是昨天回完我消息,就买了机票坐最早班机来的。 “你宁可跟那样一个无聊的男人结婚,也不愿意找我是吗?”他泠然开口,自以为收敛得当的委屈与不甘,在反唇相讥中无处遁形。 “康诚、康诚。”我一味叫他的名字,却说不出自白的话来。 “小姝,”电梯门开启,他拿出房卡找到房间,开门进去时才饶恕我一般无可奈何地唤我一声,“不要撒娇。” “我没有!”我小声还嘴。 他却像是从所有怒火中抽身,平息好自己的情绪,从背包里拿出平板点开一份档案,“这是我针对你爷爷的情况,目前想出来的最佳手术方案,你慢慢看,我先去洗漱一下。” 我的心用力抽搐了一下,短促又深刻,我拉住他的衣角,问到:“你连夜赶来,是想要亲自操刀为我爷爷手术是吗?” 康诚眉眼低垂,长睫挡住了他眼底的情绪,“对,如果你跟你的家人愿意相信我的话。” 话毕,他卷起洗漱用品离去,背影带着落荒而逃的落寞。 我终于明白康诚昨日的冷淡与今日的忿然从何而来。 他竟为了我,到了这般田地。 他清楚这是一场有去无回的手术,但为了满足我自私的贪念,他倾身奉陪。 何谓倾身呢? 手术失败,他就要一辈子背负没能救活我爷爷的愧疚感,离开我的生活;成功可能也不会有好的结局,他当下跟我在一起,世人只当他挟恩图报。 我和他都是道德底线极高的人,我了解他的想法,他认定了只要他做了手术,不管成功与否,或许都要承担失去成为我另一半资格的风险,余生只可对我袖手旁观。 可他终究是选择了成全我—— 而这时我在做什么呢?我在寻求一个根本不是我爱人的人的帮助,指望他能给我的家人带来慰藉。 浴室的门带出一片水雾,康诚在腰间围了块浴巾,半裸着走出来。 他的表情依旧十分凝重,但也没忘了关怀我:“你昨夜肯定没休息好吧?要不要在我这里小憩?” 我袅娜起身,停在他面前仰着脸问他:“我现在是不是很憔悴啊?” 康诚安抚般,右手摸上我的发心,一触即离,“没有这回事。” “那么你还愿意吻我吗?” 康诚只静默一秒,就捧着我的脸迎上他的唇。 他压着我的后脑勺,生怕我逃脱似的,重重碾过我的唇瓣,伸出温热的舌勾向我,索取相濡以沫的亲密。 他的吻生疏又热烈,磕磕碰碰中带着缱绻的疼惜眷顾。 我们紧紧相拥着,彼此间升腾的体温相熨,对情事陌生的我却敏感地感受到了小腹贴合处,他逐渐隆起的欲望。 没有思想挣扎太久,我的手不安分地来到他腰间,去解浴巾时被他察觉出我的意图,他反应迅速,没有丁点犹豫地拽住我的双手,随他的动作搁到他背后,我被动地抱着他,听他或轻或重地调整呼吸。 “小姝,这就够了。” 康诚嘴上这样说着,身子却仍覆在我身上不肯松懈,他五指穿过我的发梢,一下一下状似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我的发,转移注意力。 我伏在他怀中安然汲取这种被全身心包裹住的温暖,在他将将平息时,又抬头去寻他的唇,我们再次吻得难舍难分。 “小坏蛋。”他揭穿我的坏心思。 “你不喜欢吗?”我再不压抑那股蠢蠢欲动的肆意,勾着他陪我坠入深渊。 康诚清明的双眼眯了起来,他笑出两道弯月,“小姝,刚刚就警告你了,不要撒娇。” 我歪着头看他,再问:“你不喜欢吗?” 他施力把我抱离地,我们像两只汤匙跌进瓷白的碗底,陷在白茫茫的床被中,焦灼地用自己喘息影响着对方。我把他推向情动的暗潮,他在克制冷静这头拉锯。 “小姝,”换他伏在我身上撒娇,“你怎么忍心一直对我不动声色?” “哪有,我憋着劲等你先发制人呢。” 康诚挺拔的鼻梁在我肩头蹭着,他好像比我还会撒娇(虽然我并不愿承认我会撒娇),“那我可不是要制服你。” 我抚摸他细碎的短发,给他按摩太阳穴,“那你想同我如何?” 没有回答,我垂眸盯着他的发心,慢慢被困顿席卷,胸前的两道起伏渐次一致,康诚身上清冽好闻的须后水味,伴我入眠。 他真好。 他是我的康诚。 我还举着那枝花6 2.6 大抵是心里装着事,我没有休憩多久便醒过来,康诚当是累坏了,眼下布着一道浅浅的青黑。 我帮他盖上被子,调好空调温度,先归家去。 不知为何,康诚一来,我就觉得自己多了一层盔甲,能格外有力地去抵挡厄运的攻袭。 卢士杰跟我碰了个面,简短说了几句安慰话,把红包塞还给我就离开了这座城市。我挂念着爷爷,从书柜上找了本他曾要我读过的书,赶赴医院。 进病房前,我看到奶奶在门口抹泪,奶奶是个要强的老太太,几乎不在我们这些晚辈面前掉泪,我总觉得爷爷这次病倒得突然,忍不住问奶奶缘由。 “政府要把我们澹台门第改建成别人的纪念馆了。”奶奶报了一个本地已故书法家的大名,这位名气享誉国内外。 可是—— “我们澹台家的府第,凭什么变作别人的纪念馆?”要知道,唯一残存叁百年的正厅已是国家一级保护单位,市级单位想来是没那个权利左右的。 只能说,上面有人觊觎我们家那块地盘,想要开发利用。 无可奈何的是,澹台门第哪怕是我们祖上的财产,现在所有权也在国家手里了。 “你爷爷一收到消息就病倒了,他年纪大了,自己也知道已经强撑了一段时间了,他不怪政府,就可惜自己没守好澹台家的门,没能光宗耀祖,还被迫辱没了门楣。” 我紧咬着下唇,发泄无处安放的忿怒。 如果不是奶奶在跟前,我早就气得捶胸顿足,要去省厅跟那些酒囊饭袋拼命。 “小姝,这些事,都是随着时代变迁难免的,你也劝劝你爷爷吧,让他安心走。” 我红着眼眶,扶奶奶去休息,爷爷难得清醒,睁开浑浊的眼球望向我。 爷爷似乎知道我正作何想法,开口便是一声“镜如乖。” “只要澹台门第还在,你们这些争气的孩子健康勇敢,我们澹台家就永生不会泯灭。” 我握住爷爷的手,额头抵在他的手背哭得不能自已,为爷爷、为澹台门第、为摇摇欲坠的传统文化和站在风波中无能为力的我自己。 我不会束手就擒的,我一定会想办法去周旋抗争。 但眼下的当务之急,是爷爷的病况。 我去说服家人同意爷爷动手术,康诚则负责积极跟院方沟通协商,就在一切都要尘埃落定当天下午就要送爷爷进手术台时,爷爷的生命指标急速下降。 那天清晨,我跟康诚在百忙之中好不容易见了一面,我们在四下无人的医院走廊偷偷拥抱慰藉对方,不料被买了早餐来的爸爸现场抓包。 我为康诚跟爸爸相互做介绍,对康诚的定位是朋友,也是下午要为爷爷手术的合聘专家。爸爸对康诚的态度没那么热情,甚至称得上冷淡,但他仍允许康诚进病房看望爷爷。 爷爷已经吃不了东西了,食物的香气似乎让他的嗅觉变得敏感,我把自己的肉包掰一半给康诚,康诚刚要接过去,手顿在半空不动了。 “好俊的后生。”爷爷含糊的声音传来,“是镜如的朋友吗?” 康诚主动上前握住爷爷颤颤巍巍抬起来的手,“爷爷好,我叫康诚。” 爷爷的精神头好像在看到康诚的刹那好了不少,口齿都清晰些,“好,我们镜如有福气。” 我捕获到康诚不解的神情,附在他耳边提醒:“镜如是我的小字,你跟爷爷说小姝也可以的。” “镜如这字起得真好,心如明镜的倒装。”康诚问爷爷,“是爷爷给小姝起的吗?” 爷爷的面上露出一个久违的笑容,“对啊,小姝十五岁及笄前我就想好了。” “爷爷还给小姝办及笄礼了吗?” “她奶奶跟姑姑张罗的,可热闹了,在我们澹台门第的正厅,对着明朝嘉靖皇帝御笔的匾额,我的小姝眉心还贴了花钿哩!” 我跟爸爸立在边上听爷爷语速极慢、用夹杂着方言的普通话,磕磕碰碰的跟康诚谈天说地。康诚不愧为我喜欢的男孩子,全程专注又耐心地听爷爷讲话,接话的分寸也把握得刚刚好。 后来爷爷说了些托付的话,我想让康诚起身别听,由我来跟爷爷聊别的,康诚却是握住了我的手心,有力地捏了一下,示意我听爷爷说完。 爷爷心满意足地跟我们挥手说他要休息,已是一个半小时后。 爸爸送我跟康诚出来,两人在病房门口交谈几句,我给爷爷盖好被子有点雀跃地跟出来,同康诚说,“看来爷爷好喜欢你,他今天精神也好很多了,我有预感!下午的手术一定会很成功的!” 怕给康诚压力,我慌忙收回脱口而出的得意忘形,“你别有压力,就算真的……” 康诚及时捂住了我的嘴,“小姝,时间还早,我先送你回去休息吧。” 康诚这几天为了爷爷的手术也是四处奔波打通关系,他送我到家门口,俯身在我眉心烙下一个温热的吻,他细致地拨开我的碎发,静静注视着我良久,才对我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 “小姝,你笑起来很好看的,以后要多笑。” 我听他这样说,赶紧扬起一道灿烂的弧度,“我知道啦!” “那你先休息,下午我们一起去医院。” “好!” 望着他下楼的背影,我已经开始想象下午他从手术室出来后,交代给我的那句话会是什么,我又该如何回应。 从他转身那刻起,我就心知肚明—— 我正在失去他。 然而,比起跟康诚有所预见的渐行渐远,我先失去了最疼爱我的爷爷。 爷爷是在上手术台前咽气的。 当时所有人都在,爷爷的主治医师正在跟爷爷解释简单的手术过程,康诚作为手术的主刀也在跟奶奶、叔伯姑姑们细心讲解。 监控仪发出警报就是在医护人员要推床之时,康诚反应最快立马冲上去做CPR,我在边上看到爷爷的手微微抬高了一下,又缓缓垂了下去。 我扶住几欲昏厥的奶奶上前,对康诚喊:“康诚,别按了。” 康诚仿佛没听见一般,全身心跪在病床上继续给爷爷做胸外按压。 “康诚,停下来吧,求你。”我苦苦哀求他。 他听到我的哭腔,仿似回过神,满头是汗的他有点无措。爸爸从病床的另一边伸手过去拍了拍他的肩,用在场所有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了句“谢谢”。 后来康诚怎么从病床上翻下来、避开我家蜂拥而上的亲眷我一概不知。 我只记得大家都围着爷爷不顾形象地嚎啕大哭,而我立在病床边对发生的一切都充耳不闻,脑袋疼得像是要将所有意识都剥离出去,灵魂无处安放地在高空游荡,睥睨着底下的悲情画面。 大家把爷爷送回了澹台门第,奶奶跟姑姑婶婶们一遍又一遍地伏在爷爷身上哭丧,我隔着人群坐在几尺外的沙发上,鼻酸却落不下泪来。 正厅外的青石板上立满了花圈,有一张桌子堆满了挽联,二伯说我字好让我去写,我在那顶旧藤椅上坐下,身边突然多了一个人。 康诚蹲下来牵起我的手,他眼眶比我还红,他哭着埋在我膝头跟我说对不起,我见他这个样子,愈发难受得哭不出来。 “康诚,你知道吗?我小时候很喜欢跟爷爷抢这张藤椅坐,每次被我抢先坐了他就气鼓鼓地去找别的椅子坐了。” 我摸着这张藤椅,恍惚间好似又看到了爷爷气鼓鼓背过身去搬别的椅子的蹒跚背影。一帧一帧的记忆,随着垂垂老去的爷爷泛黄远去,最后画面定格在我还小到可以跟爷爷同坐在这张藤椅上的时日。 前厅的栀子花下,他教我唱骊歌,一字一句地带着我唱: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扶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终于,康诚抬眸看我,那湿漉漉的眼角发红,我对着他荒腔走板地唱起那首骊歌的后半段来。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问君此去几时来,来时莫徘徊。”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人生难得是欢聚,惟有别离……” 唱到“别离”二字时,我掉下泪来,在消失的尾音中泣不成声。 爷爷的花儿落了。 来自广坤的留言: 1.最后一段仿了林海音《城南旧事》中的“爸爸的花儿落了”此句暗示澹台爷爷辞世。 2.本文纯属虚构,之前或之后涉及有些史学、政治、时事桥段,全是本忽悠瞎写的。 3.写到现在感觉没啥人看,存稿用尽,后边缘更了。 我还举着那枝花7 2.7 康诚来的时候没有知会我一声,走时也是悄无声息的。 我在爷爷出殡那天才看到他给我的留言:抱歉小姝,我必须回去给我的病人手术,你要节哀顺变,我们的爷爷一定都会在天上保佑我们。 我回他一个“谢谢”,接下来,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解决。 我要代表澹台家,去跟政府抗争,如果不行,我就日日口诛笔伐下决策的人,一字一句不带脏字地往他们身上泼墨,看这群被泯灭了良知的人,何时清醒。 爷爷不能白死。 我大张旗鼓地联系媒体、高校史学专家、给本地信访局写实名投诉信、往省厅寄亲笔信。 然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无效的。 我得到确定改建的公文通知时,以为自己听错了。 电话那头,是某局局长的亲电,他无可奈何的声音在我听来伪善至极:“澹台小姐,实在抱歉,公函是在您投诉抗议前就下达了,我们也是出于对您的理解与尊重,才拖到最后执行日期的。” 我稳住自己的声音:“那附近民居要拆迁指令也已经下达了吗?” 对方停顿了一会儿,像是不忍心告诉我真相一般,“是,拆迁办明天就会去社区公布了。” “你们知道那些民居原先也是澹台门第的遗址吗?!你们毁灭的不仅仅是超过叁百年的古迹!还是一段不可磨灭的历史!你们必将成为历史的罪人无疑!” “澹台小姐,请你说话放尊重些!我听说你还在台湾高校就读,如果没有我们政府的支持,你要到那边念书是行不通的!” 后半句的威胁落入我耳中,激起千层浪。 书香门第一脉相承的清冷孤傲,让我在面对这些小人行径时,失了争辩回驳的欲望。在我们这样不入仕的文人世家看来,被此番言论激怒,才是自降身份。 “既然如此,我倒要看看你们怎么个因公徇私、仗势欺人法!” 我满腔愤懑地挂了电话,将对话录音邮寄给了高校历史系的许教授,许教授是我伯父的同事,他很了解澹台家的历史与现状。 许教授说:“小姝,想给政府施压现在还剩一个办法,就是游行示威。” 我听到“游行”二字有些迟疑,果然,许教授也说,尽管他可以叫来一些学生帮忙,但最近香江那边的势态危严,这个时候在内陆想要举办游行,怕是不会容易。何况,上头那些人必会从中作梗。 “若是真的影响到你念书,就得不偿失了。”许教授语重心长地说,“小姝,你还年轻,你有的是大把时光拼出一个美好前程,等你有能力了,再来扭转局面也不迟。” “我知道了,谢谢许教授。” 我相信多行不义必自毙,只要澹台门第还在一日,终有一天,我会拿回属于我们澹台家的一切。 这一年的新年,我们一家人面上都不见开怀的笑颜,我暗下决心定要好好念书,等着出人头地那天,光宗耀祖。 尽管这个想法古板又迂腐,但这就是我出生在澹台时,融在骨血里的使命,我以此为傲。 开学前夕,我满身是伤的回到了中部,我本科时的导师待我如家中小女,我借住在渊博慈爱的老师家疗伤。 我在山中仰首,宝岛的月亮又轻浮地升了上来,月色无华,黯淡得仿佛在嘲笑我的势单力薄。 你看我多无能,雄心壮志一大堆说得好听,可事实上斗不过权贵,连月亮都被我厌弃。 这样的时刻,我好像格外想念我的恋人。 我已经有半个月没有见过他的面容,听过他的声音了。 他每天都会给我发一句“Gute Nacht”,有时会跟我抱怨今天的病人又迟到了害他晚下班近一个半小时,有时会问我跟政府抗议的进度。 他之前从来没用过微信,连头像都是在我提醒后修改的。 我点开对话列里那个简笔素描画的一片花瓣的头像,对话框的最后一句是今早我落地后他发的“好好休息,想回来了我就去接你。” 我本想问他现在是否方便电话,转念一想直接拨了视频过去。 康诚接的有些慢,但我还是在夜色中看到了他有气无力躺在床上的倦容。 “晚上好,小姝。”他一开口便是嗓音沙哑,低醇的声线隔着电流也带着专属于褚康诚先生的魅力,“我不幸中招了。” “A流吗?”我在医院实习时,便见识过流感的威力。 “Exactly.”康诚趴在枕头上,下巴垫在手背上,有些费力地睁眼看我,“小姝,你那里好黑,我看不清你的脸。” “我本来也不是要给你看我的脸呀!”我切换镜头,“你看看山中的月色,我每次在老师家过夜,老师都会要我抬头看看月亮。” 康诚轻笑一下,笑的时候像是没收住力,就开始费力地咳起来,好不容易止住后一本正经答:“今晚的月色不好看。” 我糟糕的心情像是一下子就被康诚的这句抱怨治愈了。 我宁愿相信这是恋人间的福至心灵,也不打算拆穿这是康诚要我切回镜头的小伎俩。 “康诚!”我有点开心地叫他。 “嗯?” “我明天回来,带老师家的银耳红枣汤给你!” “银耳红枣汤?那是什么?” “袪痰止咳的!” 我带着师母炖的牛肉与银耳红枣汤一路回北部,搭计程车来到了离竹大不远的一栋叁层楼的透天前。台湾所称的透天其实就是排屋,康诚家的房子看上去比老师家的还旧些,但进去后我才发现很宽敞,一楼还放了架硕大的钢琴。 “小姝,我还是有些肌肉酸痛,就不招待你了,请自便。”康诚戴着口罩,在纯白T恤外罩了件开司米就来给我开门了。他边说边走上楼,瓮声瓮气地抱怨,“早知道我就该施打疫苗的。” “其实我原先也不想打,是被医院学长劝服的。” 我在客厅的餐桌上整理餐盒,老师担心北部物价高,连水果都给我切好各式的堆了一大盒。我去厨房取餐碟,发现流理台上放着一包敞开的麦片和忘记放回冰箱的牛奶。翻了下冰箱跟橱柜,大米跟蔬果都井井有条的,有一包超市冷藏的鸡胸肉,看保质期今天就要过期了。 “真是的!”这人一直拒绝我来照顾他,自己却是将就着吃麦片。要不是我发誓我打过A流的疫苗,他铁定不会这么轻易放我进门。 我简单做了点鸡丝粥,把牛肉加了点青菜热了下,走上二楼的时候看到左手边的卧室房门大开着,康诚头朝床尾趴睡在被子上,我走进去问他怎么没睡好。 他说:“感觉朝这边你一上来我就能看到。” 我给他拉开紧闭的窗帘,打开窗透气,二楼这个朝向能一眼看到楼下前院的景致。刚刚进来时我就注意到花坛的对侧装了一把摇椅,看上去尺寸不大,可能是小康诚的玩乐场所吧。 想象中的画面美好无邪,我敛不住笑意回身,看到一道暖阳打在康诚结实有力的躯干上,他眯起的双眼目光柔和,不知看了我多久。 “康诚。” “在呢。” 我跪在床边,视线与他英俊的面孔齐平,慢慢凑近他的鼻尖,刺眼的光束被我挡住,他对于近在咫尺的我按兵不动。 “啵!”我就非要亲在他抿紧的双唇上。 谁让我对A流免疫,却独独不对容光满面、柔情似水的康诚免疫呢? 来自广坤的留言: 我是什么反骨式的作者?没人看越写越上瘾要搞成中篇了???还日更??? 你们不留言不喂珠对得起nili挚爱广坤咩嘤嘤嘤 我还举着那枝花8 2.8 康诚生病的时候小孩子气特别重,叫他喝粥嫌烫嘴非要给他吹了喂,让他吃水果又挑得很。 他委屈巴巴地嘀咕:“这里的水没有我家的好喝,水果也不甜。” 我没好气地往他嘴里塞了块红龙果,“这可是我老师家自己种的。” 他的嘴唇被花青素染得红紫,头发乱糟糟垂在额前,发懵的表情有点可笑。 “好像是比我买的要甜。”他细细品尝后舔掉唇上那抹天然胭脂,低头打量我手中颜色纷呈的果盒,“这些都是你老师帮你准备的吗?” “对啊,我的老师师母就像我在台湾的爸爸妈妈一样。”我一说到老师师母就打开了话匣子,“我大学四年几乎每隔一周就会去老师家吃饭小聚,每年我从机场往返也都是老师去转运站接我的。” “真好,他们一定都很疼你。” “对啊,他们见不得我受丝毫委屈。”我像是想起什么般,突然凶巴巴地挣开被康诚握住的手,“呀!我警告过你不要帮胡妮的!我来台湾这么久最大的气就是从她那儿受的!” 康诚举起双手投降,“我发誓我每次都是去神内科才被她逮到,不得不跟她说话的!” “哼!”虽然他对胡妮确实没有什么超出一般范畴的举动,但一想到他跟我不喜欢的人竟然挨这么近过我就觉得气堵。但他不晓得我跟胡妮之间的龃龉,我便好好跟他说道一番。 “我当时被竹大录取是正取第一名进来的,然后竹大有一笔奖学金,是专门为陆生设立的,可我们系那笔居然给了第二名的胡妮。” 康诚瞪大了眼睛,“奖学金不是按照成绩来给的吗?怎么可以这样?” “对啊,我当时也打去教务处问缘由,因为这个是入学奖学金,教务处也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后来我就明白了,其中一定有潜规则。” “你悟出来是什么潜规则了吗?” “因为胡妮最早敲定的指导教授是我们所长,而我早就跟英九说好要进人脑实验室了,显而易见,英九没有行政话语权,甚至他也不曾过问这方面的事。胡妮从入学前就颇受所长喜爱,连我的实验她现在都恨不能仗着所长的关系抢过去。” “我从未想到,她居然是如此恶劣的人!”康诚的表现比我还慷慨激昂,“我以后非但不会帮她!我都不想跟她讲话了!” “奖学金的事,其实早先我也没就此作罢,老师跟师母都是竹大本系毕业的,他们当时的老所长就特别好,为人刚正不阿又很爱护学生,虽然退休了,但是竹大生医转译是他一手创立的。”想到老所长,我就燃起一股衷心的感恩之情,“老师为了我专门打电话叨扰了已在国外定居多年的老所长,老所长知道后就跟系上问清了缘由,当时系上给的答案冠冕堂皇,说是胡妮本科时拿了个含金量很高的奖,所以奖学金就落到了她头上。若是我争气,来年可以靠在竹大的成绩继而申请。” “老师一直感慨,若是老所长还在的话,一定会特别喜欢我,他特别欣赏能跟他对话有机锋的学生。”我沉浸在回忆中没有留意康诚的脸色,如果当时我瞥到了哪怕一眼,我也定然会发现他面上那抹不同寻常的笑意,“一个多月后老师突然告诉我,老所长在国外过世了。我觉得特别遗憾,一直是老师在帮我转达谢意,没来得及亲口跟老所长道一声谢。” “美的事物如果不幸是脆弱的,那么即便带有遗憾,也定是因为值得怀念。” 康诚一字不差的用当初我慰藉他的语句还以,“缅怀这个词有些伤感,希望你别过分沉浸于此。” 我忍不住笑开,“我坚信像老所长这样的好人,一定是化成星星在天上继续发光呢!” “我也坚信。”康诚搂住我,不知为何他拥住我的力道格外沉重,我紧紧地贴在他胸口,听着他鼓点般雷动的心跳,安心又甜蜜。 “不过英九是你导师的名字吗?” “噗!”原谅破坏氛围的我,可康诚的脑回路也是难得一见,“是我偷偷给他起的绰号,因为他一天到晚说自己是老婆的受气包,怂得很,堪比前总统,所以我就背地里叫他‘英九’。” 康诚埋在我的肩颈吃吃低笑起来,他枕在我的黑发上,动作间惹得我头皮刺痛。 我正要推他,却听到他附在我耳边轻声呢喃:“我以后也要给你做受气包,小姝。” 收回都快戳到他上臂的指尖,算了不跟这个未来受气包计较好啦! 然而温情并不一定能久长,总有波澜翻搅着不为人知的苦涩暗中袭来,只是当时的我跟康诚都太过年轻,以为热恋期的柔情蜜意层层堆迭,就能四平八稳地捱过所有山雨欲来。 康诚生病的那几天黏我黏得要命,我从中部回来的时候都没回竹大放行李箱就赶来他这里了,现下倒是给了他方便挽留我留宿的借口。 他还发着烧,我也着实不放心他独自一人,就挑了他隔壁的房间住下了。 半夜里他烧糊涂了,叫着我的名字说要喝水,我敞开着房门听到了,兵荒马乱地给他喂药降温,后来怎么在他床边睡去的都不记得了。 醒来时人被搂在他怀里,臀部被一道硬挺温热的力量顶得酥麻,我悄悄曲腿挪开跟他晨勃的某处贴合的腰臀,康诚昨夜睡得不安稳,我从他怀抱中撤开他也毫无动静。 下楼热了鸡丝粥,我先吃了点褚康诚先生的麦片牛奶垫肚子。 闲来无事,我去院子外散了一圈步,回来时已是日晒叁杆,楼上还是没声响。 我在落地窗前的钢琴椅上坐定,翻开琴盖,单手弹起《问候歌》来。 果不其然,弹完两个调《问候歌》各一遍后,康诚穿着一件黑T配昨天的灰色居家裤,搔首挠头、迷迷瞪瞪地走下楼梯。 “小姝?” 光线充足的一楼客厅,回荡着我七零八落弹奏童年曲目的琴声,康诚在我左手边落座,信手捏来地帮我伴奏。 一曲终了,我不无遗憾地同他感慨,“要是我也会弹琴,就能跟你四手联弹了。” 康诚的笑容在面对我时总是这样干净纯粹,是带着暖烘烘阳光味的少年气息。他抬起我搁在黑白琴键上的右手,俯首在上面落下一个情难自持的深吻。 “早安,小姝。” 他转移话题的方式过于温柔浪漫,我猝不及防地呆呆凝望他,心头有万千诗篇闪过,无一不缱绻缠绵。 康诚一手揉弄我的发心一手把我拉起来,“我们快去用餐吧!我都闻到你煮饭的香味了!” “你的烧退了没呀?让我摸摸。”我踮起脚尖要去够他的额头,他利用颀长的身材优势巧妙避开,“干嘛不给我碰?” 康诚捉弄我也是好手,“明明是你够不到呀!” “褚康诚!” “在呢!” “吃完饭就去量体温哦!不然碗就留给你洗了!” “好啊,我来洗碗。” “……” 后来跟康诚别离的日子里,每当我回忆起这个早春时节,笑笑闹闹的清晨,总会想起北岛的一句诗来—— 玻璃晴朗,桔子辉煌。 来自广坤的留言: 这章埋了好多伏笔…… 我还举着那枝花9** 2.9 若不是因为我早就缴好了住宿费,康诚怕是都不肯放我回学校住了。 我之前读本科时候的室友,一到周五晚上就不见人影,到了周日才会回宿舍。等我有了男朋友,我也算是体会了一番小别胜“新婚”。 原本我也是要趁着没课的时候才去医院,下半学期的课业任务比上学期重了些,我去医院就没那么频了,康诚说他也因此失了不少有女友等下班的福利。 基本上我和康诚每周形影不离的时间就是周五晚到周日,周六是我们的约会日,我们会轮流选定约会方式与场所。 这一周正好轮到我来决定约会的main idea,五月我要去参加那位本科室友的婚礼,遂诚邀褚康诚先生陪我去商场买衣服。 我看中了一条一字领黑色小礼裙,去试穿完出来时,康诚目光中满是遮掩不住的惊艳,他感慨:“我很荣幸,你愿意在我面前展示如此曼妙的……打扮。” “但我又有些不情愿,旁人多看你几眼我都吃醋。”他凑近我小声嘀咕。 导购在边上:“小姐,这套衣服真是太适合你了啦!” 我向来有一说一,十分坦诚:“可是我朋友刚刚觉得,这件衣服并不那么适合我的风格呢,抱歉我去换下来。” 我进去试衣间,这衣服拉下去的时候从背后没那么方便,我冲外面喊:“康诚。” 康诚礼貌地在门口问导购:“我可以进去帮忙吗?” 当下也没别的客人,康诚自然能进来。 我还没背过去他就把我压在试衣间的墙壁上狠狠吻了一通,舌尖长驱直入地勾缠,卷得我舌根都留下他风卷云残的气息。 我对他一时兴起的情绪不知所措,他却没有及时解释,走到我身后帮我解开拉链,他很绅士地只拉到了我方便够的那一小截,然后从背后环抱我,在我耳边呢喃:“等等要跟她们说,我是你的男朋友好吗?” 他有点委屈地补充:“我不是仅仅只你的朋友。” “抱歉呀我习惯了说朋友一词。”我小声问,“可是怎么跟人家再提到你的身份啊?太刻意了。” 他耸肩,不太满意地离开。 我把裙子换下来拿去柜台,边走边酝酿,才能在面对导购时淡定说:“谢谢呀,有机会再跟男朋友来。” 立在柜台的另外一个导购很快就接:“我就说嘛,怎么可能只是朋友呢!” 我冲康诚眨眨眼,他嘴角勾起一个心满意足的弧度。 我走在前面,出了店门正纠结要往哪边,一回头,康诚已经拎着这家店的袋子追上来。 我又惊又喜,“康诚?” 他有点傲娇地说:“奖励我的女朋友刚刚大方地跟别人介绍我。” 我:“这奖励有点太贵重了哦。” “真心话,你穿上去很美,我不能自私地爱你。” “可我一直以来都是学院系或者带点可爱风,尽管有时也自觉稚气但又实在无从下手,这样的转变……康诚,你会觉得你有一个没有女人味的女朋友吗?”我问得诚恳,希望能得到一个开诚布公的答案。 康诚微昂起脸坚定地摇头,“丝毫不,在我世界,你的可爱就是你的女人味。” 这男人,简直是情话精变的。 五月除了去参加同学婚礼被捧花砸中外,还有一件事也让我对自己的运气产生了怀疑—— 我没有抽中竹大的宿舍。 照理竹大的宿舍区“幅员辽阔”,前一年我根本没愁过下一年的住宿问题。可就是这么小概率的没有中签事件,居然落在了我身上。 康诚知道这件事后第一反应就是有些幸灾乐祸。 他说,“本来你暑期也是要搬来我这边住的,这样索性最后一年都住在我家,多么一劳永逸。” 聊这个的时候我们正在逛他家附近的屈臣氏,他看到一瓶绿色的沐浴乳,举起来问我:“这个怎么样?我的tea tree女孩。” “什么tea tree?”我不解。 “你没发现你的很多洗漱用具都是茶树味的吗?” “……我真庆幸你说的是‘tea tree’而不是‘green tea’!” 轮到康诚不解,“你带来的牙膏好像就是那个味道的,怎么,你不喜欢要换掉吗?” 我清咳一声假装没这回事,他却认真地挑了支德国产的儿童牙膏给我,“看,你爱吃的草莓覆盆子味!” 这男人有时欠拍的也是真的! 一转身,路过膏药的货架,我寻思着暑假回去前给伯父他们上了年纪关节不好的老人家买些回去,康诚却拣起旁边的一个方形小盒子研究起来。 我转头一看,顿时面红耳赤。 “你、你看这个做什么?”我防备地四处张望,生怕被人看到。 “Come on~”康诚拉我到近旁,“小姝,你不会是要我憋出病来吧?” 自从周末去他家短暂同居,我就被他缠着同床共枕,擦枪走火是难免的,反正该亲的该摸的褚康诚先生早就一样不落地索取完毕,就差那最后一步了。 大抵是我没抽中宿舍的“好消息”刺激了他,他打算提前“行驶”他作为我正牌男友的权利。 于是乎,当天夜里…… 康诚喘着粗气伏在我的蝴蝶骨上,他一掌罩着我的手在左乳揉捏,一手垫在我的腰下自后往前,曲腕捅着我的桃花源。 “嗯~”我难耐地摩擦两腿,婉转着喉音刺激身后的康诚,我们侧身交迭,肌肤丝严缝合,他的吻从乳侧沿着腰际下滑,他把我完全翻过去,亲吻我肉嘟嘟的屁股,还用牙齿轻轻啃噬,“啊!康诚、别咬。” “小姝乖,别逃。”他的气息顺着我的股沟钻进本就瘙痒不堪的花穴,他两手扒开我的臀瓣,舌头一下子就刺了进来。 “啊!”我怎么肯就范,吸腹前挺着往床头爬,却低估了男人压制我的力道,我回首推身后吸得啧啧有声的男人,羞赧的要他起来,“康诚!嗯、呃……” 最后脱口而出却是满腔呻吟。 一股失控的浪潮狠狠打向我,也拍向霸占着我的康诚。 康诚抬起头,唇娇红又水润,他捞起地上的一盒避孕套,速速卸去外壳要套到他跳耸的老二上,他两手撑着环口,有点无措地叫我,“小姝,这是不是有点小?还是需要你帮忙我?” “哪有男人避孕套还要女人帮忙戴的?”我捂住脸不看他,“你没经验难道我就有经验了?” 康诚不说话了,低头认真研究那透明的套子,好一会儿才支支吾吾地开口:“小姝,好像真的套不上,你帮帮我吧~” 他都开始撒娇了,我能不坐起来陪着他一起弄么? 我帮他撑开弹性十足的套口,他把住那根勃发的什物,龟头往我手的方向戳来,我下意识闭上眼。 “手别缩。”他低沉着嗓音命令我。 我紧张得指尖微颤,感觉那根炙热的肉棒渐次靠近,他不安分的龟头碰到了我的拇指,我使点力将口撑得更开。 龟头堪堪被裹住,我隔着薄膜撸动套子,帮他往下拉。掌心不可避及地搓过他的棒身,兴奋的老二翘起青筋以示鼓励。 才撸到一半,康诚就有点受不了了,“小姝,箍得太紧了,我难受。” 我跟康诚都不了解避孕套这东西,捡起扔在床下的盒子打量半天,面面相觑,还会有更大的尺寸吗? 康诚拔掉套在顶端的薄膜,利落地翻起身要去便利店重买。 我犹豫了一下,在他下床捡内裤的刹那,自背后拥住他。挺翘的茱萸抵在他肌肉厚实的背脊,我小声呢喃,“别射进去就行。” 因为在安全期,所以就算他真的没控制住射进去,也无可厚非。 康诚十分清楚我的生理周期,他回身吻住我,下体抵上穴口,他捞起我一条腿,以男上女下的传统姿势缓缓慢慢插了进来。 康诚第一次“行凶”,不敢孟浪,全程屏息不敢用力破开我狭窄的甬道,他额间的汗珠坠落,正正好好跌在我眉心。 我们双双凝望着对方,他清澈的瞳孔中有我的面庞。 “小姝。” “嗯?” “我爱你。” 他整根没入挤了进来,我们水乳交融在一起,痛的同时也教人领悟,什么叫“合欢”。 缓过初时那阵涩涩的痛楚,康诚便开始小幅度抽插起来,而后我俩都悟出了点甜头,他才放胆大动干戈。 最后的时刻,他克制压抑着蓬勃而出的挥洒欲,撤到穴口,将白浊的精液喷洒在我的腿心处。我下身不自觉抽搐着,面容不必照镜也自知,定然是双颊潮红。 “小姝。”康诚给了我一个温热缱绻的深吻,舌头离开我的唇前还舔了下我的唇峰,“Gute Nacht!” “Gute Nacht~”我有气无力地回应。 我还举着那枝花10 2.10 六月来得很快,我在竹大的第一年就这样转瞬即逝。 我本科时期一起做PET-MRI fusion专题的朋友陈千帆在母校4+1年后研究所毕业了,周六一大早康诚便开车载我回中部母校去参加千帆的毕业典礼。 路上我给他讲我们仨陆生室友的相处轶事,他听得很认真,还会提问:“你们叁个谁成绩比较好?会攀比吗?” 我感觉被噎了一下,果然是他这个外国人才会直白地问这种事。 “千帆呢大叁开始就在修研究所的课,研究所要求相对高,所以会比较拉低平均分,我也志在更高学府,所以我修课也很多,so……安然趟赢哈哈哈!” 千帆的毕业典礼,新婚不久的安然也带着她家学长来了,我们叁个陆生相互拍照留念,感觉大学毕业也不过是前不久的事。 “哎呀,您二位都名花有主了,现在就真只剩下我了!”带着硕士帽的千帆俏皮地调侃。 我搂住千帆,“别担心,你很快也会遇到他的!” 新晋少妇、小可爱安然在旁边懵懵说到:“姝姝当时抢到我捧花了!看来我为了帆帆可能要再办一次婚礼!再抛一次捧花了!” 承铎学长在一旁司空见惯地扶额,看来他已经全盘接受自家老婆跳脱的脑回路了。 康诚抿唇偷笑的表情被我捕捉到——其实是他笑的时候朝我看来,我若有所觉地抬头,嫌他的表情过于招摇,我故意皱眉,却也敛不住笑意。 中午承铎学长做东,我们一起去吃火锅为千帆庆祝。 吃完火锅去老师家的路上,康诚一直问我衣服是否得体,问完就又开始懊悔,“小姝,早知道要去吃火锅,我就该换一套衣服的!” 我看康诚一身正装,连领带夹都是精致的带链的那种,回想起他在餐厅里缩手缩脚对酱料类避之不及的样子,好心安慰:“没事的,我都没闻到你身上有火锅味!” “但愿你不是在哄我。” 我os:不,就是哄你的。 老师跟师母一早知道我要带男朋友回家,听家里大哥说,连地下室都大扫除过了。在杂志社上升期的二姐也在百忙之中抽空回家,就为了帮我把关。 老师曾跟我说:“小姝,只要是你喜欢的男孩子,老师跟师母也一定会喜欢的。” 我很庆幸,我遇到了这么好的恩师、家人,而康诚该庆幸的是,他们也很喜欢他。 师母甚至连早就给我备好订婚的旗袍这件事儿都说漏嘴了。 晚饭后老师留康诚在客厅喝茶,我跟二姐去山中散步看月色。 二姐姐说:“小姝,这个男人一看就很爱你。” “姐,你怎么看出来的啊?”我有点害羞,又很好奇旁人眼中的我跟康诚是怎样的。 “很多细节啊,吃饭的时候你照旧想坐我跟爸中间,今天他来了爸就故意问他想坐哪儿,他看到你在跟我聊天,爸还没落座,他就走去妈跟哥中间坐了。”二姐说得详细,大概是我面朝她说话时都没留意这些,“还有每次他用完公筷跟勺子,方向都是朝我们这边放的。” 二姐经常采访各界精英,看人很有一套,我半信半疑地问:“姐,公筷那个应该是巧合吧?” 不过好像确实有好几次我取用的时候,感觉方向特别合理方便。 二姐没忍住,给了我一白眼,“几乎他每次放回去的时候都在看你,那眼神……我想不注意都难好吧?” 我吐舌,突然觉得自己还挺迟钝的,可能是因为回老师家太开心了有太多话要跟大家说,虽然会带上跟康诚有关的话题让他参与进来,但确实当着大家面我没太敢跟他有过多眼神交流。 “快回去吧,考验还在后面呢!”二姐意有所指。 一回家师母就拿浴巾给我,一面问我:“小姝,你睡二楼哪个房间?” 二楼只有两个房间,一个是我常住的,一个是师母的主卧,师母这么问应该就是在试探我要跟康诚一个房间,还是跟她睡。 “我……陪康诚住我那间可以吗?” 师母一脸了然。 夜里康诚洗漱完进来房间,我坐在床边面对着满墙书架发呆。 康诚挑出一本《赫曼·赫赛选集》,笑容倜傥地对我晃了晃,“这本如何?” 我看清他挑的书,瞳孔放大、脑中金光乱炸,我对于“爱”之一字,树立多年的骄矜防备,瞬间倾塌,天崩地裂。 那也是我十八九岁,住进这个房间休憩的第一晚,挑到第一本书。 书被一直摆放在第一层书架右数第四个位置,没那么显眼,却是最吸引我的。 “怎么了小姝?”康诚疑惑地打量这本书,“有什么问题吗?因为我正好挑了一本德国诗人的作品你才如此震惊吗?” “Hesse 出生在Baden Wurttemberg,那是我念医学院所在的……” 我勾住他的脖颈让他低头,自己也闭眼递唇,堵住他的喋喋不休。 这是我第一次如此热情主动地亲吻他。 后来他被我缠得呼吸厚重,几欲将手伸进我的衣摆要跟我偷欢。可是他依然顾忌着场合,捏着我的手腕,紧了松,松了握,最后终究是沿着掌心往下,与我十指相扣。 既不愿我为难,又不肯轻易罢休。 他每次挽留我的时候,都喜欢使这个小伎俩,他不知道我早有察觉。 他也不知道—— 我十九岁这年才第一次读到赫塞,那本合集的第137页顶端写着:“命运常常就是爱。——《布鲁塞尔的亭榭》” 为什么会连页码都记得这么清楚呢? 因为那个连月亮都被我厌弃的夜晚,鼓起勇气向恋人拨出视频电话前,那一页我读过。 我爱这个男人。 这个叫康诚的男人,我会给他我所有的爱。 来自广坤的留言: 1.陈千帆是下本女主,她跟魏霖原是本文首发cp,结果活生生被俺推迟到今天才来个小客串。 2.收到大家想看俺写成长篇的强烈要求,这篇会慢慢写,写粗长一些哒~(但是你们真的不想早点看到千帆跟魏霖了咩?!我前五章可都写好了啊!) 3.下章也有一丢丢肉,可能是phone sex?后面就开始一丢丢虐(一丢丢)起来了哈!!你们想看长篇就要受得住吼!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坤式警告) 我还举着那枝花11** 2.11-后入内射- 研一升研二的暑假,我只规划了回家不到二十天的时间,其余不是待在实验室,就是在康诚家。 有段时间我特别厌倦那种两点一线的生活,感觉除了康诚以外,我的生命就是在无止尽地日复一日,无聊得发酵。 而康诚因为是从德国院方外派到长庚的专家,所以他得按照长庚的休假制度来,没法定假日就是周休二日,年假要靠攒。康诚受不了台湾的医疗环境,所以收的病人数不多,他自己说他是来技术支持、专看疑难杂症的,不是来给台湾财团卖命的。 因此他每天能陪我的时间也还算充裕,但他似乎察觉到了我对于回家这件事的殷切期盼,所以暗自在别处表达他的不满。 例如床笫间。 这几天我正在安全期,他要起来格外重,传统的男上女下的姿势完全无法满足他贲张的进攻欲,他两掌托着我的臀部发力,自外往内将我死死压在他身前,下体那根肿胀的硬物次次一上到底,毫不留情。 我两手圈着他的脖颈,软绵绵地枕在他肩头坐都坐不住了,“放过我吧康诚。” 而我的哀求没有半点用处,康诚垂眸寻到我的唇,熟稔地探出舌卷着我的,用力吞食吸吮,不再给我丁点开口的机会。 他甚至不满足于对坐的姿势,吻着吻着就把我欺到床边,害我倒挂着上身,用手肘撑地,亲眼看着他跪在床边,分身疯狂地直上直下在我的甬道中抽插。 “啊、康诚!”我被他刺激得泣不成声,我早就被他送上高潮两次了,可他还一次都没出来过,我指尖无力地去找他掐在我髋骨上的手,“我不受不了、嘤!别弄我了……” 撒娇对他是真的不管用。 康诚突然松开我放在他臂弯里的腿,躬身把我捞了起来。动作间,我感觉体内那根肉棍角度变幻又一次抵在了我最敏感的软肉上,所幸就这么一下而已,他就放过那处了。他为我微微泛红的手肘吹气,温柔的假象在他形式性的左右各吹了两下,就将我两手抬高推向墙面后,瞬间瓦解。 他自身后揽住我,分明知晓我已经没了力气站立,还非要后入式压着狠狠肏。我的身子越来越软,穴内的汁液都已经溢满,顺着腿根往下滴到木质地板上。 康诚感知我已连腰都直不起来,后撤几步手摁着我的腰让我塌下腰凹着身,自己轻松自得地伏在我身上,浓重的呼吸一下比一下让我害怕,所有情欲裹挟着霸道四面八方而来,将我缠绕。 那种害怕随着他疾速加快的冲刺而攀升,最后我感觉到一注浓稠的精液射入体内——康诚第一次失控地对我内射了。 地板跟床单上满是斑驳的湿痕,事后康诚边为我清洗边跟我道歉。我们一齐泡在浴缸中,他用手指抠着我被他的白浊体液塞得满满当当的穴口,温言软语倒是多,“小姝别怕,你在安全期呢,就算我没弄干净也不会怀上的。” 我们俩都是学医的,对这方面知识还是有一定程度自信的,但无法十成十的笃定,所以之前安全期他都只是不带套,撤出来射外面而已。 我泪痕未干,别过头不看他。 “况且你没几天就要走了啊小姝,我就是舍不得你。” “你也知道我没几天就要走啊!还把我身上弄成这样!”我胸乳上的红印与遍身的吻痕就是对他最好的控诉,“而且你刚刚还推我了!” “我推你了?”康诚一脸错愕,他有些不可置信,“我怎么可能推你啊小姝?” “就刚刚……把我按在墙上的时候。”其实他力道很轻,只是要把我带过去罢了,但我就要得寸进尺,看他以后还敢不敢精虫上脑对我不管不顾了。 康诚吻我的眼角,“抱歉抱歉,我以后一定会注意的。” “哼!万一以后你对我家暴了,是不是也这样说?” “我怎么可能对你家暴?!小姝!我发誓,我绝对没有暴力倾向!刚刚真的是无心的!” 他无辜的表情差点就让我心软,“发誓有什么用,要拿出实际行动来才行。” “那我——” “后面几天,我走之前,都绝对不能再碰我了!” “啊?” 康诚的表情,憋屈得让我想摸着他的下巴调戏。 他没反抗,为了证明自己的克制力,他答应了这番不平等条约。 于是自此夜直到我飞回家那天,康诚都像一只缠人的哈巴狗,只敢依附在我身旁,搂搂抱抱亲亲而已。 哦对了,忘了说,我回家那天正好来例假,悬在心头的疑虑总算放回了肚子里。 在家的日子过得很充实,我时不时跟朋友去小聚,陪父母去体育馆打羽毛球,吃遍了在台湾时万分想念的各地美食,甚至去隔壁省找千帆玩,短途旅行了一趟。 我在家乡乐不思蜀,康诚的日子就十分难过了。 他说他每天回到家,看到冷清的客厅,“只剩下钢琴陪他谈了一天”。 我在视频中被他委屈寂寞的表情逗得捧腹大笑,被他指责:“你可真是个有点狠心的女朋友!” 他这么可怜又生气了,还留有余地的说我,我问他:“真的只是有点吗?” 康诚一愣,似是冥想片刻后,随即蹙眉,“算上你走之前不跟我过性生活的话,就不止是有点了!” 我害羞地取下耳机,对视频那头他的吐舌:“瑞瑞瑞,我不听我不听。” 视频那端的界面突然黑了,康诚像是将荧幕倒扣在床上,隔了好一会儿才把屏幕横着立起来,露出他俊朗的侧颜。 我看着他上半身在地板上起起伏伏的样子,便知他在房里做俯卧撑了,他有固定运动的习惯,有时我讲一些琐碎不重要的事情,他就会边运动边听我说话。 只是今天他的喘息有点急,我听着耳机那头他越来越大的呼吸声,面红耳赤地问:“我怎么感觉你今天格外喘啊?” 康诚停下动作,偏头对上镜头,像是自暴自弃一般跟我老实交代:“小姝,我刚刚勃起了。” 我:“?” 康诚:“所以我妄想在做俯卧撑的时候,把反应消下去。” 我:“还、能这样啊……” 康诚:“蹭蹭就好了。” 我:“哦。”脑海中开始遐想他一记一记用下体在地板上摩擦的傻样。 康诚:“可是听着你的声音,越听越硬……” 我:“所以你打算?”去洗个冷水澡? 康诚:“Selbstbefriedigung.” 我:“?” 康诚换成英文,微笑:“Masturbation.” 来自广坤的留言: 褚先生这章已经吃上肉了,所以phone sex请看下章~ 下章或许很快就呈上来,也可能不会【捂脸】 我还举着那枝花12*** 2.12-phone sex- 等我反应过来他说的那两个单词有“手淫”的意思时,褚康诚先生已经在荧幕那头消失不见。 我听到他抽掉家居裤裤带的声响,因为我很熟悉这个声音。 又是窸窸窣窣的一阵动静后,康诚赤裸着上身出现在我的视线中,但我敢肯定,他下身肯定也是不着寸缕了。 “你要干嘛啊?”我警惕地眯上眼,生怕他将镜头照向下体要给我看。 “小姝,别那么紧张,我没那么下流。”康诚声线平稳地对我说到,“我只是想看着你的脸,听听你的声音就满足了。” 我不自觉咬了下唇,“真的嘛?” “唔小姝,如果你能再做一些能刺激我更快射出来的举动就更好了。”康诚的手臂在律动,他不忘了补充,“刚刚咬唇的动作就很性感。” 我不敢看他,怯生生用上排牙在下唇碾了一下,微微将咬得泛红发肿的下唇朝他撅了一下,他倒吸一口凉气的那声我听得分明。 他陷在欲望中的神情有点迷蒙,又带着不同寻常的霸道劲儿,他扬声要求我:“小姝,舌头吐出来一下!” 这样就太色情了吧!我有些抗拒有些纠结,舌头夹在两片唇中央稍稍露出来一截,很快就速速撤回。 “小姝,怎么不像刚刚那样吐出来对我摆鬼脸了?”他手抖了一下,差点将自己此刻狰狞的鼠蹊部暴露在画面中,“我刚刚就是因为你那样才硬的呢!” “我那样好丑的!你是怎么起性致的?” 康诚轻轻喟叹,“你怎么会丑呢?你太容易就会撩起我的欲望了。” “有一回你不是穿了一条包臀半裙跟我去散步吗?走上坡回家的时候你走在我前面,后面的路我直接把你扛回家的你忘了吗?” 那次康诚是真的很突然就在外面,唐突地抱起我就往家里冲,还在玄关口的时候他就压着我来了一次,那是我们第一次尝试后入,又窄又黑的玄关刺激得我们在高潮褪去后失神许久。 “还有一次我在赖床,明明感觉上一秒还有温香软玉在怀令我晨勃了,下一秒你就跑去楼下弹《问候歌》叫我起床了。” 在对方赖床的时候,用琴声唤醒对方是我们的特殊小习惯。 “呃、小姝!”康诚突然呻吟起来,“你能不能像那次一样,给我看看你并拢的两腿?” 那天我只穿了康诚的白衬衫坐在琴凳上,他居高而下望见我坐在钢琴前并拢的两条腿,当即下楼非要我坐在他身上再弹一遍曲子。 后来自然是没弹成,他硬将老二塞进我的洞内,我趴在黑白琴键上,跟康诚迭坐在一起一颠一颠的,断续的琴音差点遮盖不住我支离破碎的娇喘。 一想到他那在我身上磨练出来、日渐熟稔、花招百出的性爱技巧,我又甜蜜又羞涩,切换镜头堪堪将其悬在我的小腹上。 今天我穿的睡裤很短,刚刚没过腿根的长度,两腿在大灯照耀下一片莹白,我膝头抵着膝头,脚趾不自觉紧绷,我感觉我的内裤开始湿润了。 “小姝,你夹了下腿,我看到了。”康诚紧盯着我的一举一动,“这没什么的,你是不是开始出水了?也想要我了?” 我点了下头,可惜视频那头的康诚看不见。 康诚倒是懂得默认这点。 “那你把腿趴开,让我看看你睡裤中间好不好?” “不行,我这条睡裤很短的,趴开来你就能看到我的内裤了。” “小姝,我不会做什么的!你看我的手都在这儿!”他为了安抚我怕他留作纪念的担忧,甚至中断自慰举起双手给我看,“就看一眼!” 我盯着他的双手与潮红的面庞,两腿渐渐打开,露出两腿中央那两层布料,短窄的睡裤贴在我的叁角裤上,露出内里暗紫色的蕾丝花边。 “小姝,把睡裤拨开点。” 我照做,指尖戳到自己肉嘟嘟的两片花唇,中间的布料已经因渗水而暗沉了些许颜色,我正要拿开手指,却听到康诚说:“小姝!替我摸摸她!” “她一定也很想要我吧?我看到她已经染湿了束缚着她的那层布料,你别这么残忍,伸进去,摸摸她吧!” 康诚喑哑着嗓音,调动我的情欲,我坚定着意志不受他的蛊惑,只是在外面隔着内裤轻捻。我还是不敢伸进去,我扯过一旁的被角,夹住后上下摩擦,阴阜受到刺激开始微微颤栗,我一手捂住自己的嘴,生怕发出压抑不住的呻吟声。 而康诚胸膛起伏剧烈,另一手已经开始找纸巾了,“小姝、哦、你挺起屁股前后动一动,嗯,小姝好乖!小姝、小姝你动得再快一点,对,左右摇摆一下,就像我让你在上面时候那样,扭一下腰!” “唔!”我拼命咬住虎口,酥麻感在耻骨以下击中弥散,又噼里啪啦沿着尾椎骨向上攀升,“咿呀!” “小姝!” 终于,我跟康诚同时在这场令人口干舌燥的欢爱中释放了出来。 我双唇因为刚刚的紧张感而仍在不自主抽搐着,我双眼朦胧地望见康诚背对着我起身,浑身赤裸的他肌肉线条流畅至极,他丢掉纸巾,欲哭无泪地回到镜头前看我:“小姝,怎么办?” “怎么了?”我的声音也有点沙哑了,我发出轻柔的喉音唤他,“康诚。” “我好想你啊小姝!”他这几天每每跟我道晚安的时候,都有一种呼之欲出的思念之情要传达给我,可是他一直都没有跟我讲明,“我以为我能克制住的,不跟你说这一句想念。” “为什么不能说啊?”我每天都在等呢。 “因为我希望你能好好的陪在父母身边,这样才能稍许弥补一些我将你带离他们身旁的愧疚。”他低眉望我,眸中是写不完的温柔与暖意,“所以我想让你心无旁骛地留在家乡,不要分太多心想我。” “当然,想我是必要的,我知你一定如此。” 我听了他的解释,挡住将要潸然泪下的双眼,难掩鼻酸地哽咽道:“可是怎么办呀康诚!我也好想你!” 然而最后我也没能哭起来,是因为褚康诚这个煞风景的家伙居然说—— “哦,那这种时候凉拌也是不可行的!”他自鸣得意地点了下头,“我会替你祈祷今晚梦见我的。” 这个臭屁的男人!是谁教他“凉拌”这种吊诡的梗的!难道没跟他说不可以在别人——尤其是他的女朋友——煽情的时候乱用嘛! “不过小姝,”他一说话我都有点犯怵了,他要再讲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煞风景话,我真的要隔着网线去打他了,“还有叁天你就要回来了。” 我放下手,看到视频中的他莞尔一笑。 “回来我身边。” 我还举着那枝花13 2.13 研二开学没了研一的课业压力,我实验又上手得早,平日里不是准备语言考试就是收数据、写论文。 我一直在学习德语,没遇见康诚前我就有规划要去德国读博。康诚从来不过问我选学校的事,对于他来说,只要我去德国,在什么地方他都有办法找家医院工作、安定下来。 当然他会给我一些参考意见,并且鼓励我,如果语言考试到达一定标准就会给我一个我必将欣喜万分的surprise。 十一月初我参加了第一场英文考试,紧接着中旬就是德语考试,而康诚的生日在十二月,在那之前我的两项考试的成绩便见分晓。 英语比想象中的低了些,德福倒是考得还行,够上我想去的几所名校标准了,可以省去念语言学校的时间精力。 第二天就是康诚的生日了,我给他准备的礼物是我在家中作的一把扇子,从扇骨到扇面的字画,都是我亲自来的。 康诚收到礼物时的表情太好笑了,整个人傻愣在原地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的一位来自香江正好近日来找他玩的朋友Darren搂着他的肩开玩笑:“Come on Bro!” 康诚深呼吸,甩开Darren迈步上前,给了我一个贴面吻,“谢谢你,小姝,我很喜欢。” Darren少见多怪地抖动双肩,“褚康诚,你可真是越来越不像样了!” 我不解:“为何这么说?” Darren就是个玩世不恭的大少爷,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举着香槟对我遥遥cheers,脸上咧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因为他从来不在人前对自己的女伴有越界的行为。” “Darren!小姝是我的女朋友,这不一样。” Darren举起手投降,“Okay,I got it!” 康诚一脸嫌弃地吐槽:“唐润声,请讲中文好吗?这又不是在Zurich!” 没想到Darren的中文名倒是好听,不过看两人交情很深的样子,我还以为是在德国就相识的,“你们是在瑞士认识的吗?” “没错,那个时候我被交换去Zurich的医院,大概是在学校Dr.med amp; Ph.D联培结束后,做专科医师的第叁个下半年,这家伙滑雪闪到腰又撞到头,被送来做检查的时候认识的。” “什么鬼,”Darren跳出来纠正,“明明是你受我母亲之托来看望我,我可记得当时某人的脸可臭了!” “某人也不想想是谁躺在病床上哀声嚎叫,说自己靠脸吃饭无论如何都先保下这张值钱的脸,”康诚转向我,笑容满是揶揄,“小姝你知道吗?结果这人脸都没破皮,只是多了一枚淤青。” “拜托,我其实是说给你听让你下手轻一点的!那整个环境下只有你一个会说中文的,难不成我还跟你说粤语或是柳城话对骂吗?你听得懂吗?” 他一个香江人,会说粤语不稀奇,柳城正好是千帆的家乡,我有点好奇:“怎么你还会说柳城话?我一位挚友便是柳城人。” “他爷爷奶奶跟他前妻都是柳城人,他能不会说吗?” 康诚毫不留情面地拆穿他,我听到“前妻”二字有些震惊,没想到这个年纪轻轻的优质偶像竟然已经结过婚并且离婚了。 “不必如此惊讶,”Darren也是毫不在意的模样,“巧了,我太太也是学Radiology(放射科学)的,她主攻Sonography(超音波影像)。” “噢不对,”他说完又兀自改口,“是前妻。” “你们才刚刚离婚吧?”见他连称呼都还没适应的样子,我有些同情。 “确实不久,”他喝了口香槟,“一两年而已。” 一两年还不久吗……我看向康诚,康诚也陪他喝了口干红,“他当时就是刚离婚去散心摔的。” 算了算Darren之前提到的出道时间,正好是他出道前。 “好啦,我这点破事儿太陈年了,我们还是来说说褚康诚先生的花边新闻吧!” Darren收敛起一闪而过的落寞,换上玩世不恭的面具与我们笑谈,“褚康诚先生可真的是个唐僧!” “嗯?他有话很多吗?” “噗!” Darren捧腹大笑,“他有多受女人追捧你不知道吗?他活脱脱就是块唐僧肉啊!” 我回想起当初欣怡学姐跟我说的康诚在医院无敌吃香这件事来,亦是笑开,“那他是怎么历经千辛完好无损地存活到现在的?” “靠这儿啊!” Darren点了点太阳穴,“难道你没发现这家伙双商高到过分吗?” 我十分赞同地点头,毕竟我就是这么稀里糊涂被他拐走的。 “你是不知道,那时我们在瑞士吃饭的时候,都有女侍应生在餐巾上留脸书ID给他!更别提在德国的时候。” Darren越讲越起劲,“上次我去找他,他那个时候正好有一个dating的对象,我们俩出去吃饭打个棒球,那女生一直连环call甚至要求康诚face time证明跟他碰面的朋友不是异性!” 康诚有点尴尬的握住我的手,我饶有兴致的摸着下巴让Darren继续说。 “结果这家伙当即拒绝人家,还利索地断绝了所有联系方式。”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因为他就在边上。”康诚适时出声以证清白。 “这还不是最绝的呢!去年他爷爷过世,有个追求他的奇葩女生,长篇累牍写了好长一串悼词po到网上想博他注意,可关键是,她根本不认识他爷爷。” 拿人家的丧事做谈资,这样的行为可真是太出格了。我捏捏康诚的掌心,他额头凑过来与我相抵,亲昵地磨蹭两下就离开。 “不过我看得出来,” Darren总结陈词,“这么多年康诚身边如此之多的莺莺燕燕,都抵不过一个你。” “那就借您吉言了!” 我跟康诚相视一笑。 庆祝完收场的时候,康诚在厨房洗碗,Darren帮我一起收水晶杯的时候突然问我:“你刚刚说,你有一位挚友是柳城人?” “对,大学时的室友。” “陈千帆?” 我:“!” Darren敷衍一笑,“别紧张,她刚巧是我前妻的闺蜜。” 我拍了下他的肩,以示安慰。能感觉得出来,他还深爱着千帆那位闺蜜,不然不会凭借着蛛丝马迹,便轻而易举找出人物关系。 “别用那种同情的眼神看着我,” Darren好心提醒我,“你还是多担心自己的处境吧,毕竟,我母亲能跟康诚的母亲做朋友,两人有不少共通之处——例如在对于儿子的择偶方面,一样独断专制。” “谢谢你。” 当下自认颇受长辈喜爱眷顾的我,并没有将Darren的提醒当作忧患。 可是不久的后来,我就尝到了苦果。 来自广坤的留言: 既然要写长,就掺点后面几篇的cp铺垫一下哈哈哈哈 这章算是承启,下章开始不甜了嘤嘤嘤(俺今天才加的甜文标签啊) 之后会很忙,最近尽量保持日更! 我还举着那枝花14 2.14 康诚给我的惊喜在一楼他爷爷生前用的书房里,我住进来以后还未曾进去过,一开门我就看到了书架上立的相框,我对人脸记忆力很强,一眼认出—— “老所长?!”师母曾给我看过老所长晚年写的个人传记,书的封面就是他年轻时西装革履在慕尼黑大学门口的旧照,而相框中那张,无疑便是原相片。 “小姝,其实我一直想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告诉你,你口中的老所长,就是我的爷爷——褚于其。”康诚郑重其事地对我介绍道,“他是你们所第一任所长。” 说到老所长我就忍不住热泪盈眶,“对,他为放射科学、生医工程奉献了一生,是我心中永远的所长。虽未曾谋面,但我亦尊他为师长。” 康诚从书桌上拿起一个大信封递给我,“这是爷爷在过世前嘱托我带回来的。” 我看到信封上面印着竹大的标识,那道苍劲有力的笔迹写着我的名字:澹台姝。 “爷爷知道我被指派来台湾工作后,要求我务必把这封信亲手交到竹大生医转译所来自大陆的学生澹台姝手里。我们初见那次我全然不知你就是爷爷让我找的澹台姝,后来我刚进医院忙,实在无法在平日抽出一天的时间去你们学校找人……直到你再次出现在我的生命中。” “可是你为什么一直没有告诉我?” 康诚解释:“因为起先你对我若即若离,我很怕一旦我把东西交给你,就会成为我们的最后一次交集。” 我听了以后心里很不是滋味,复杂的情绪凝在眉头,又生怕被康诚看穿。 “后来你跟我说你打算去德国留学,我就想着等你忙完出结果了,再把爷爷留给你的信给你。”康诚似乎还没有意识到,他把这件事当作筹码的做法让我感到难过。 冥冥之中,凭借老所长的关系将我俩的相遇变成了一种必然,这分明是如此因缘际会的巧合,他却单方面隐瞒了我这么久。 好在对于老所长留给我的信的期待,抵过了康诚带给我的稍许不悦。 我不该多想的,他只是在用他的方式爱我,爱的同时也在害怕,所以留有一线地藏了一手。 康诚为我带上门,让我独自看信,老所长的信里饱含对我的殷殷期盼与鼓励,信的最后他交代了两件事给我: 一是他为我写了推荐信去德国慕尼黑大学某位知名人工智能与医学影像领域的教授实验室,预计将在明年我申请学校时由他的儿子代他寄出。 二是信封里还有一张支票,是十万台币的奖学金,他希望用这笔钱来鼓励我继续上进念书,成为栋梁之材扭转我所遭遇的不公。 我坐在老所长的书房里,捏着那封信泣不成声。 这下我对康诚的怨言便又多了几分—— 如果在语言考试之前我就收到了这封信,我一定会更努力更严谨地取得更优良的成绩。现在这样有点不上不下的分数,真的让我对于申请慕尼黑大学这样的名校,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当然不是故意要中伤我,只是他忽略了老所长对我寄予厚望,以及我对老所长的敬重仰慕之情,一桩好事硬是被他弄巧成拙。 后来的日子我有些故意的冷落康诚,他似乎察觉了我对他的不满言自何处,却死活不愿认错。他不主动提及,我也就憋着股劲儿不跟他说老所长帮我写推荐信去慕尼黑大学的事。 康诚家就在慕尼黑,尽管他受到的教育令他葆有家族根源性的民族精神,但他从小的生活轨迹绝大多数还是在德国无疑。他既然要跟我玩藏一手“惊喜”的游戏,我也不打算在收到录取通知书前跟他摊牌。 我收到录取通知是在叁月初,我压着消息引而不发,提前跟系上申请了论文口试。 而康诚正巧因为医院事忙,最近连周六上午都不得不去坐诊——为他之前收的病人复诊——他快要离开台湾了。 我打算跟他一起去德国的计划,被他母亲突如其来的到访所中止。 康诚要我陪他一起去桃园机场接他的母亲,他的母亲远道而来,却不是一个人,她还带来了慕尼黑爱乐乐团的主乐手阵容。 “这次是我母亲作为乐团经理人退休前的最后一次巡演,她本人是二代移民了,但她祖父也是从台湾去到德国的。”康诚找着停车位跟我描述关于他母亲的细节,“所以这一次的演出对于她本人来说,也是意义重大,她邀请了不少亲朋好友来捧场。” 康诚买了两束鲜花,他将有康乃馨的那一束交由我送给他母亲,我再次紧张地询问:“我该叫你母亲郦女士还是褚夫人比较合理来着?” “你叫她伯母或者阿姨就可以了其实。”康诚倒是想得周全,“万一你担心她不喜欢别人这么叫她,你就叫她Frau Li.” 我捧着那束康乃馨,练习着弹舌音,康诚时不时回首望我,故意开玩笑打岔。 乐团的航班准时落地,为首出现在接机大厅的,就是一位穿着白色套裙、长发挽成髻的气质型中年女士,康诚眼前一亮,冲那女人挥手喊:“Mama!” 那女人看到康诚亦是喜上眉梢,康诚与他母亲亲昵相拥问候,然后用中文为我们作介绍,“妈妈,这是我的女朋友澹台姝,你可以叫她小姝就好。” “小姝,这是我妈妈。” 我正要将康乃馨递上去,却听见康诚妈妈严肃地用德语质问他:“康诚,你怎么可以擅自交女朋友!我告诉过你了……” “妈妈!”康诚也用德语打断了她,“我希望你能尊重我跟小姝,至少现在在公众场合,我们先不要讨论这个好吗?” 他话音落,一大堆背着乐器的乐手们就陆陆续续从海关出来,他们之中不少人都与康诚十分相熟的样子,热情地高声与他打招呼,康诚分身乏术地与他们have five,我偷瞄立在他身边面色冷淡、丝毫没有与我交流欲的他母亲,暗自长叹一息。 终于体会到Darren当初好意提示我的用心良苦了。 不管怎么说,他母亲都是长辈,我装作没听懂他们母子二人的德语对话,主动扬起笑脸唤她:“Frau Li,这是送给您的鲜花。” 好在他母亲虽然生气,但涵养还是极佳的,她回我以中文,“谢谢您。” 那个“您”字里的距离感,让我鼻酸。 来自广坤的留言: 没错!康诚这孙子……是老所长家的! 虽然接下来会有女配出场,但康诚不渣的,真的相信我!!! 我还举着那枝花15 2.15 郦女士接过花便开始联络大巴司机,康诚手里的百合花还没有送出去,直到队伍的尾端出来一对颜值靓丽的男女。男生正手舞足蹈地同女生说着什么,女生则是淡然抿唇微笑,举手投足优雅从容,看着便让人赏心悦目。 “Hey Uwe!Magdalena!”康诚显然对那两人的到来十分欣喜,他上前把百合花束送给那个叫Magdalena的女生,却是转头问Uwe,“Becker先生没来吗?” Uwe整理了一下Polo衫衣领,挺起胸用美声唱法反问康诚,“怎么了我的朋友,难道我就不是Becker先生了吗?” 康诚举起手投降状,“Okay!我为你们介绍我的女朋友!”他不顾他母亲难看的脸色拽我过去,“你们可以叫她Shu!” 我用德语跟他们简单的对话,说话时我发觉前方队伍中,有一个亚裔面孔的女生正在频频回头看我。 后来康诚跟他的朋友们聊得热火朝天的时候,那个背着小提琴的女生放慢脚步来到我身边,用中文跟我对话:“嗨,我叫周婷,来自上海。” “你好,我叫澹台姝。” “你是康诚的女朋友吗?” 我望了眼走在前面的康诚,点头。 “哇哦!”周婷用叹为观止的表情看我,“没想到竟然是你这样的女人收服了褚康诚这样的男人。” 我对她“这样的男人、女人”的用词感到不适,正想结束对话便听到她说,“你别误会,我就是好奇罢了,毕竟连他未婚妻Magdalena那样的女人都无法令他就范、被他喜爱。” 我霎时顿住脚步,脸色苍白地盯着她问:“你、刚刚说什么?” 周婷海派地耸肩,“原来你不知道啊,那我可真是罪过了。” 比起Darren,我根本没接收到周婷的半分好意,我毫不客气地对她说:“如果您不了解情况,请不要讲似是而非的话令我跟我男朋友产生误会。” “似是而非?”周婷冷笑,“全乐团上下都知道郦经理的儿子跟最年轻的双簧管首席艺术家青梅竹马,是有婚约的未婚夫妻,不信的话你就自己去问你男朋友啊!” 这一晚上从康诚的母亲到眼前这个周婷,我受到打击实在超过负荷,我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康诚。 趁着有人去洗手间,我跟康诚说我也去一下。 康诚将我的碎发捻起拨到耳后,“好,我在这里等你。” “我去去就回。” 然而这一次,我失约了。 去洗手间的方向跟机场客运一条路,我买了一张上台北最快的车票,五分钟后,我坐在大巴车上给康诚发消息:康诚,你母亲难得来一趟,我住在家里不方便,就先回老师家了,你多陪陪你母亲跟朋友吧。 康诚给我打电话,我调成静音没有接,我在微信回他:我们等我回来再聊吧。 康诚:小姝?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不会没有理由地一走了之,是我母亲让你感到难堪了吗?我代她向你道歉。 我:康诚,你别多想了,我只想多留空间给你跟你母亲团聚,而我正好也结束了口试想回到老师家休憩。 康诚:那好吧,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还不确定呢,啊对了,我忘记带充电线了,就先失联几天,你不必担心。 康诚:那我给你送过去好吗? 我:康诚,别闹了啦,你妈妈在呢,你就别管我了! 康诚:那你照顾好自己,省点电等你回来的时候WeChat我,我去接你!(别拒绝这最后的请求!) 我:嗯嗯! 我退出聊天界面,不敢再多看他的头像。 康诚的微信头像是一片简笔花瓣,是他自己画的,因为他听说波兰人很喜欢叫自己的恋人“Kwiatuszku”,是小花瓣的意思。 他觉得很浪漫,因此为我备注“Kwiatuszku”。 我不是不在意的——有关于花朵,他只送过我这么一片。 他至今没有送过我玫瑰,却为别的女人献上百合。 我自然是不会深夜造访老师家,而是去台北二姐家投宿。二姐揽着我的肩上楼,她什么也没问,细致地为我打理一切。 我在二姐家待了两天,第叁天老师打电话来说康诚寄了慕尼黑爱乐乐团的演奏会门票到家里,说是邀请我在周六晚出席聆听。 “你想去吗?”二姐撺掇我,“听说一票难求,你不想去见识见识熏陶他成长的乐团吗?” 老师又把票寄回了康诚家,我回去时已是周六,他家没有人,客厅餐桌上插着郦女士不甘不愿收下的康乃馨。 我一转身,便看到钢琴上摆了一束渐进枯萎的百合。 有些琴谱散落在琴凳上,恍惚间我甚至能想象到那位金发碧眼、端庄美丽的德国女郎,十指轻快滑过黑白琴键,弹奏出美妙乐曲的模样。 挂钟轻响,我没时间悲春伤秋了,上楼换了康诚买给我的那条小黑裙,高跟鞋口试那天才穿过,磨破皮的后跟伤口还没痊愈,便又要遭罪。 康诚给的票位置不错,在前五排,以至于最后他母亲走出来宣布退休时,她面上挂了晶莹剔透的泪珠我都清晰可见。 她谢幕鞠躬的同时,钢琴声奏响。 是康诚和他传说中的未婚妻Magdalena。 他二人四手联弹时,我满脑子想的画面,都是他赖床在楼上睡大觉的清晨,我坐在一楼高雅古典的钢琴前,单手弹着蹩脚零落的儿歌。 也不是无法同他四手联弹就能让我自卑、低落了,只是你看那个叫褚康诚的男人,一袭燕尾服气宇轩昂,弹出的曲子流畅悦耳、气韵生动,还能时不时温柔款款地望向他右手边那位,同样技艺高超的青梅竹马。 讲珠联璧合、绝代双骄,也不过此般。 是谁说要永远屈服于温柔的? 你瞧褚康诚这样的人,生了副英俊讨巧的皮囊,看似多温柔多情深,可他给的都是什么呢? 是糖衣炮弹。 是叫我梦醒来心碎时也留恋万分的美梦。 好可惜,这次就连在他右手边同他合奏的美梦,都不是我做。 我踩着高跟鞋,漫无目的地走在人潮退去后,音乐厅前的喷泉广场。康诚约我在这里碰面,可他迟迟没有现身。 十一点五十八分了,我不想再穿着磨脚的高跟鞋等他了。 一抬头,有一个穿着黑色休闲西装的男人,手抄在口袋里,不知隔着水帘看了我多久。 “康诚!”我叫他。 那道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浮现,他迈开长腿阔步走向我,一步、两步……我摸着自己的脉搏,一下、两下、叁下…… 我数到第二十五下时,康诚在我眼前站定。 他举起一根手指,神秘地对我说:“还剩一分钟!” “就要十二点了!”我不满地抱怨,夜风吹起我的发丝,深黑的裙摆也跟着摇曳。 “是啊,”他突然倾身抱住我,为我挡去凉风的侵袭,“差一点你就要走了。” 我微微颔首,“对呀,如果你再晚点来的话!” “那真是万幸!”康诚语气中满是窃喜,“我比南瓜马车先接到了你!” 噗叽。 心里那个酸得倒牙的泡泡,被他举起的那根手指头,一戳就破。 来自广坤的留言: 祝大家佳节愉快!!!祝福跟珠珠都收到了!鞠躬比心! 惨广坤没有假期,眼巴巴看大家嗨哈哈 我还举着那枝花16*** 2.16-浴缸play- “美丽果然是要付出代价的。”我撅嘴盯着自己破皮的脚后跟,康诚蹲在我身前为我查看伤口,他指尖不小心蹭到了伤处,“嘶!” “抱歉!”他索性把我的高跟鞋脱了下来攥手里,转身将宽厚的背留给我,“小姝,你上来,我背你。” 四下无人,我放胆趴了上去。 “康诚。” “嗯?” “你妈妈是不是不喜欢我啊?” 康诚穿过我膝弯的两臂往上一颠,“怎么会?” “撒谎的话,我可是会生气的哦!” “小姝,”康诚有点无奈,但我知道他不是在对我不耐烦,“我妈妈确实有些独断,她只放心我跟她熟知的年轻女性交往,否则……她都会有所顾忌。” “顾忌什么?”我捏着他的西服扣子把玩,“她认为我不是真正的爱你?” 停车场到了,康诚的车是老所长留给他的旧奔驰,他放我下来,为我打开车门。我甫一坐进去他就跟着探身,双手按住我的肩膀,侧着下巴重重地吻住我。 他吻得又凶又急,唇瓣用力吸吮我的舌头,我津液都来不及吞咽下去,他就又伸进来勾我,翻搅碾压,辗转反复。 “唔、康诚!” 他终于在我的抗议下松嘴,下唇离开时还带出一条细细的银丝,娇艳欲滴的模样让人心悸。 “小姝,除了我以外,谁也不能质疑你对我的爱!”他关上车门,绕过车头坐进驾驶座,打火启动的同时补充到,“连你自己都不行!” 我偏过头,窗外霓虹闪烁,“你真霸道。” “所以你别指望摆脱我!” 这个人,性子粘人又偏执,有时我还真是摆脱不了…… 一回到房间康诚就扒了我一字领的小黑裙,裙子坠落,雪白的胸乳从层层迭迭的荷叶边里露出小半,康诚不会脱我的抹胸,拉扯了半天还是由我自己抬手将它丢掷。 他叼着我一只乳,揉捏另一边,啃噬的力道比吻我还重,恨不能生生将整个吞下。我受不了想逃,推着他的发心,拽他的耳垂不让他继续。 康诚似乎是被我拒绝的举动引出了血性,他解了皮带掏出勃发的肉棒,还没完全硬起形状便极为可观。 他扯掉我单薄的底裤,手臂直接从我两腿间穿过将我扛到肩头,我整个人倒冲式被他挂在他身上,我感觉到他在走动,地转天旋间却根本不知道他要带我去哪儿。 “康诚!”我感觉到他两手掰开我的腿,一次就插进两根手指,他猴急地为我做着扩张,恨不得现在立刻就能进来。可是我却丝毫没有情动,我本来出水就慢,他这样逼我,我愈发不愿就范,“你放开我!我不想做!” “不!小姝,”他终于把我放下来,我坐在冰凉的浴缸里方知身在何处,他利落地打开喷头,把水调温了才对着我的下体冲来,“你会想的。” 密密麻麻的水柱被注向我的小腹,康诚捞起我的一条腿让我腿心的花面朝他绽放,他用两指撑开那两瓣娇嫩的花唇,亲眼看着水柱极速灌进去,又溢出来。 我难耐地想并拢腿,却被他强硬地按到墙上,瓷砖比浴缸更冰凉彻骨,康诚趁我分神的那刻缓缓挤了进来。 “啊!”我被他突兀的行动吓到,他甚少这样仓促前戏、没等我湿了就硬塞进来。 “小姝、你好紧啊,”他绕过肩后搂住我,还有一手垫在我臀下,控着我压向他,迎上他猛烈地撞击,“唔、小姝!” 他今天格外喜欢叫我,水雾渐渐浮起来,氤氲了他做爱时肃穆的神情。 他在紧张,在害怕失去我。 就像爷爷过世的那个清晨,被他吻过眉心的我一样害怕。 “康诚,轻一点。”我主动摇摆起腰肢,这样我也会好受一些,“我是你的。” “小姝……”他抵着我缠绵地吻,我们迎合彼此的节奏越来越合拍。 水珠滑过他精壮的腰背,我的下身吞吐着炙热硬挺的他,长发披散,发尾泡在水位越来越高的浴缸里,像海藻一样诱人。 浮力缓冲了他鲁莽的撞击,我开始忘情地吟哦,为这舒爽的欢爱、为这抱住我顶弄的男人、为这再也不能回头的爱情。 “小姝,3,2,1——hold your breath!” 康诚简直是在发疯,他直接抱我一齐深入水下,他对抗着浮力把我压在浴缸底。水光粼粼中,康诚朦胧的面孔妖冶又英气,像是把刺目逼人的银剑。他在水中也盯着我看,凶戾的下体猛烈抽插几下后,狠狠抵着我的花心射了出来。 “噗啊!”我从水中挣扎起身,呛得满身狼狈的我泼了康诚一脸水,“褚康诚!你懂不懂什么叫‘Atme aus’?!” 我气到连“呼气”的英文都忘记,脱口而出的,居然是德文。 我不解气地又掬了把水泼向康诚,“Hold你个大头鬼!你以为我们在拍X光片吗?!” 我被他那一下刺激到暴弃,刚刚他射进来的时候我感觉自己整个人头昏眼花,要不是他抓住我前臂把我往上送了一把,我怀疑自己就要淹死在这一池子浴缸水里了。 “哈哈哈!”康诚明朗地大声笑起来,他看起来愉悦至极,餍足后的他褪去了肃冷暴戾,那浸在骨子里的少年气又涌了上来,他一口一口啄我的脸蛋哄我,“小姝,我错了,对不起嘛!” 我胡乱冲了下身子就迈出浴缸,他取了块浴巾追上来,裹住我为我擦干赤裸的肌肤,我没好气地指责他:“我出门前才洗头吹干的!现在又要再吹一次!多伤发质!” “那我一点点用毛巾帮你煨干好不好?像古人一样!” “褚康诚!你还真是异想天开!”我不理他了,插好吹风机正要打开,康诚抢了去非要为我服务。 只是这家伙今天兴致太高了,头发没吹全干我就被他扑倒在大床上,我除了浴巾什么都没穿,我骂他:“你趁人之危啊!” “我只趁你之‘微’!”康诚粗喘着气挺动得一下比一下用力,像在跟我较劲儿似的。 我故意瑟缩着底下那张嘴,媚肉绞住他的粗大,细细感受上面的纹路,我倒要看看谁会先降了谁。 “小坏蛋!”康诚拍了下我的屁股,“别乱夹!” 我不甘示弱地也拍他,却被他结实的臀部肌肉弹得手疼,索性两腿缠上他后腰,趾头滑过他的尾椎骨,眼神望着他发媚,“重点啊!” “等会儿别求饶啊!”康诚眸光一黯,更孟浪用力地攻袭而来,他又开始叫我了,“小姝、小姝!” “啊、康诚、太深了!”我速速败下阵来,论体力我真的永远输给这个勃起都靠俯卧撑纾解的男人。 我被他顶得频频撞向床板,正要撒娇讨饶,窗外传来一阵门铃声。 这么晚了,回来的只能是他母亲郦女士,以及Magdalena。 康诚听到声音显然也是一怔,他戳到的地方正好是我涡流暗闸处,我娇吟着收缩媚肉,杵在体内的那根巨物被我吸得一震,白浊喷涌而出。 “我去开门。”康诚有点羞恼地从我身上撤出,翻身下床的动作利落得不像话。 我钻进被窝里,正要够床头的睡衣换上,康诚去而复返,飞快在我唇上点了一下。 “Ich liebe dich!” 这是我们分开前,他最后一次吻我,并说爱我。 我还举着那枝花17 2.17 楼下似乎只传来郦女士一人的声音,我思考了一下,出于礼节还是换好居家服出去,跟她打了个招呼。 郦女士显然是喝醉了,她步伐颠簸地朝我走来,醉眼迷蒙地嗫嚅,“是你啊!” 我伸手要扶她,她一个大摆手差点挥到我脸上,我警惕地后退两步,她推开康诚,扶着木质的餐桌摇摇晃晃靠近。 “是你!就是你把我的儿子迷得神魂颠倒,家都不回!是你让他分明在我这个母亲身边,却还六神无主!”郦女士精致的指甲立在桌面上发出刺耳的声响,“你知道康诚跟Magdalena是有婚约的吗?!他从小事事顺心,我跟他父亲盼他成家立业,早早为他选好了合适的妻子,他们是青梅竹马,感情深厚,哪怕康诚遇过再多女人,最后一定也只会和Magdalena在一起!” “那只是您的想法,那不是康诚的想法。”我十分冷静地应对,“如果康诚真的跟Magdalena小姐有婚约,那么是何时在何地?为什么他没有戴订婚戒指?” “他很小的时候我们就跟Magdalena家约定了!Magdalena家是真正的贵族后裔,一旦认定了就不会轻易毁约!” 都什么年代了,还讲父母之命这一套未免太荒唐了。 我不认同地摇摇头,反问康诚:“康诚,你爱Magdalena小姐吗?” “怎么可能?我只当她是我的妹妹。”康诚扶起他母亲,“妈妈,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别再撮合我跟Magdalena了,她只是我的朋友。” “可是她爱你啊!她才是真正爱你的好女人!”郦女士的目光如刃,锋利地向我刺来,“你呢?你是真的爱我儿子吗?” “当然,不然我为什么要跟他在一起?”我不想再跟康诚的母亲做无谓的争辩,她喝醉了,我可不想激怒她。 我同她告辞,转身正要上楼休息,衣领突然被人从后面拽住,是郦女士。 她满眼阴鸷地盯着我脖颈间的吻痕,她的指甲甚至快要划破我的皮肤。康诚连忙上前抓住他母亲的手让她松开我,争执间我被郦女士推倒在阶梯上,脚后跟的伤口疼得我倒吸一口凉气。 “你这个不只廉耻的第叁者!”郦女士厉声斥责我,“小小年纪就爬上男人的床!不知羞!” 闻言我的眼泪立马就砸了下来,我听到康诚用我从来没听过的音量吼他的妈妈:“妈!你如果还想让我继续这么喊你的话,请你立刻跟小姝道歉!我爱小姝!她不是第叁者!小姝家世清白,是洁身自好的好女孩,我绝对不允许任何人这么污蔑她!您是我母亲也绝不可以!” “褚康诚!你竟敢这么跟我说话?” 剑拔弩张的时刻,我看到郦女士扬起手掌就要打向康诚,康诚双目如炬,不避不让地挡在我身前。郦女士似乎也是被他的目光震慑到,手顿在半空。 真正让郦女士偃旗息鼓的是康诚说:“妈妈,你有没有想过?小姝也是她妈妈的宝贝!你这么爱我,如果换成是我被小姝的妈妈像你刚刚那样侮辱,你心里该有多难受?!” 挂钟仿佛都因为康诚那几句话停摆了几秒,不久后郦女士泠然开口:“对不起,今晚是我喝多了。” 她推开康诚,踉踉跄跄走进客房。 康诚扶我起来,我们还没上楼便听到悲恸的哭泣声从客房内传来,康诚嗓音已喑哑,他没看我,“走吧。” 这个时候,我没有劝服他去安慰他母亲的那种善解人意,因为我知道,他安慰不了他的母亲,真正能给予她慰藉的,是我的离开。 当夜我就跟康诚分房睡了,我告诉他我需要时间独自冷静,他显然也需要。 第二天一早康诚就送他母亲离开,我也开始收拾起回家的行李,我不打算回家办完签证再跟康诚一道转机去德国了,我决定隐瞒我将去慕尼黑读博的事实。 学校里除了英九跟卢士杰,大家也只是知道我要去德国念书,问起来我就用德语随便说一个地名忽悠过去。原本六月初的毕业典礼我也不打算参加了,但是老师跟师母都很想看我戴硕士帽、由校长亲手拨穗,光荣毕业的样子,于是我留下来多待些时日。 我跟康诚自从他母亲离开后就一直分居,他对于那夜他母亲的失态深感抱歉,我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便笑着掩饰尴尬叫他别再提起。 他变得越来越忙,除了病人都像是赶着末班车似的排满了他的工作时间,下班时间他也频频被同事、亲朋好友叫去吃饭喝酒,有时甚至是一两点我才听到大门声响。 那段日子对我而言变得苍白黯然,再没了往日的鲜衣怒马、五光十色。 我知道他每晚都会偷偷潜进次卧看我,像是要确定我没有不辞而别才能放心离开。 好几次他想要低头吻我,气息堪堪悬在上空将落未落,最后不是我假装翻身不给他机会,就是他退却地转身离开。 我们不再是一对恩爱如初的恋人,康诚和我都很清楚。 他母亲醉酒那一遭,对我的伤害太大了,遑论我们的爱情。 就这样一眨眼来到了五月底,康诚因为病人量剧增所以周六上午也在看诊,我们已经很久没有约会了。如果这个周六再没有的话,那么最后一次约会就只剩下周六,我的毕业典礼。 “小姝,我要去医院了。”他照例来敲我房门,“你要一起出门吗?” 我摇头,“你下午会回来吗?” “抱歉,季钟他们叫我去打棒球,我可能要晚饭后才回来,你如果不想出门的话我给你带饭?” “不用了康诚,我打算回台中却老师家住几天,下周六老师跟师母会开车载我回竹大参加毕业典礼,你要来吗?” “当然!” 康诚一步叁回头地离开后,我把空行李箱先搬去一楼,再一点一点从楼上把个人物品抱下来,他不在没人帮我扛行李箱,我只能这样做。 夕阳开始将天边染成橘色,枯坐在琴凳上半个下午的我,最后环视一圈我生活了近一年的地方,长舒一气,落锁带上门。 毕业典礼那天清晨,师母把想在我订婚时送的旗袍取出来,我穿着那袭充满着祝福和爱的旗袍,亲手从校长手里接过学位证书跟奖状。 先前我怕哭花了妆一直忍着泪跟同学还有英九道别,从英九那里知道胡妮被延毕的消息倒打断了我的感伤。 “她还真是可笑,抄了澹台姝本科专题用的论文标题去做,笑死个人了,”隔壁实验室的博班学姐跟大家吐槽,“现在好,英九手里都毕不了业。” 英九是个老好人没错,但他这点明辨是非的能力还是有的。 胡妮抄的那篇根本不是我的毕业论文,而是千帆的,千帆早在一年前就发表成果毕业了。而胡妮连我们实验室搞的深度学习跟影像重建的没弄明白,怎么可能真正抄到我的论文? 我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康诚已经在亲友席落座,他捧了束鲜花送我,是白玫瑰。 我暗自松了口气,幸好不是黄玫瑰。 否则感觉他又是在道歉,那种磨人的愧疚感让我慌张又无奈,就像在逼着我既往不咎。 “小姝,你穿旗袍太美了。”他指了指我怀中的花束,“幸好这花的颜色正好配你。” “谢谢你,康诚。”我淡淡笑开,“等等要不要跟老师师母一起吃饭?” 他欣然应允。 来自广坤的留言: 看到大家每天都来给我留言送珠珠,就有一种“真好!你们都在”的满足感! 谢谢大家!!!广坤爱大家!!! 我还举着那枝花18 2.18 午饭后老师跟师母去校园里重温旧梦,我和康诚回了他家,他有话要对我说,我也是。 “小姝,你为什么把行李都搬空了?”他去厨房倒了杯蔓越莓汁给我,放到我面前时还不忘了为我擦去水珠。 “因为我要回家了。” “那我们怎么办?” 康诚到这天都还没过问我的申请结果,我不知道他是真的忘了还是刻意等我主动,现在他或许憋不住了,也或许是才想起,“你博士申请到了哪一所学校?” 我避而不谈,转移话题,“康诚,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吗?” 康诚愣怔片刻,“怎么可能忘怀?” “那你一定还记得我跟你说过,因为被人误会‘顺手牵羊’,所以我再也没有去过那座博物馆。”煎熬了两个月,我终于敞开心扉要跟他摊牌了,“康诚,你知道我是怎样一个人吧?” “小姝,你想说什么?”康诚打断我。 “在你母亲眼里,我是第叁者。”我直视康诚,带着被揉碎骄傲与自尊后的痛楚,直面那个让我们胆颤心惊的夜晚,“你不必再跟我道歉、再强调你母亲醉后失态这件事了,我不会揪着这点不放的。”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不认为我们相爱有错,更不认为我不配拥有你的爱,但是,在你母亲没有认可我跟你的爱情之前,我是不会继续跟你在一起的。” 我的坚定决绝触怒了康诚,他两手在空中无措地虚握,“所以你这是要跟我分开的意思吗?” “康诚,我们都该好好冷静地想一想,到底该不该继续这段感情。”我垂眸,握着玻璃杯的手冰凉,“我们现在分开,是及时止损。” 他冷笑,“小姝,你曾跟我说过你好读书而不求甚解。所以在你看来,爱也是一件可以浅尝辄止的事,是嘛?” 你看这个男人的话多伤人,说除了他再没人能质疑我对他的爱的人是他,现在断定我不够爱的人,还是他。 他根本不懂我对他的爱,也不明白,我根本不想和他分开。 我偏头,夕阳又无情地打在了那架钢琴上,落下一道橘黄的清辉。 桔子辉煌,玻璃晴朗。 北岛的这句诗多应景,曾经我断章取义地以为这是多么明朗又温暖的诗篇,直到前几天我才看到有人这样解读:“你以为你看到的一切就是真实的吗?一切的事实都埋没在解读里,不过是一场盛大荒诞的假象。” 盛大荒诞的假象。 说得多好啊,说得多像我跟康诚。 “康诚,”我不敢再抬头看他,我语气低落,却是发自肺腑地同他感慨,“这世间事,荒唐又侥幸的有多多少呢?” “譬如我死咬着倔强却还是对命运束手就擒,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你,不顾一切、孤注一掷。” “譬如你去过这么多座博物馆,却偏偏在一个雨天走进了我们相遇的那一座跟我撞了伞,还解了我多年前被误解、被指责后心有戚戚的郁结。” “又譬如,”我的眼泪是倔强骄傲的叛逃者,它离开眼眶坠落到那杯水红色的蔓越莓果汁里,中和了酸度融进咸味,我一字一顿把话说完,“虎口脱险。” “康诚,你能明白吗?”我站起身,擦掉眼泪不再多说,“我该回去了。” 康诚低垂着脑袋一言不发,看来好聚好散是不可能了。 我走到门口,手触到门把的那刻听到康诚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那你逃吧小姝,”康诚略带哽咽的声音让我胆战心惊,“这一次换我束手就擒。” 我不敢回答,强压着悲戚踏出那扇门。 我这一次,是真的要去流浪了。漂洋过海去到他的家乡,等待着命运的再次眷顾,让他再次找到我,还有举着的那枝花。 我生日在七月,去年过生日的时候正好是周六,前一晚康诚带我在屏东的水族馆里过夜,隔着玻璃映出蓝色光影里,我们像是睡在鱼群中的两只鲸。 离开宝岛以后我总是会梦到曾经跟康诚生活在一起,谈恋爱的画面。我的初恋真的很美好,因为那个人是康诚。 生日前一天,妈妈替我收到了一份联邦快递,我从市文物馆回来的时候妈妈告诉我,那份快递来自德国。 寄件人是谁不言而喻。 我拆开来,精致的蓝色绸带纸盒里,放着一块生日蛋糕型的巧克力,一个信封,一个首饰盒。首饰盒里是一枚精致的鲸鱼碎钻发夹,里边有一个德语小卡片,是救助海湾搁浅蓝鲸的感谢卡。 我打开信封,里面是康诚写给我的信。 小姝: 展信悦! 首先祝你生日快乐!希望你万事如意,身体健康,你的家人也是。 在我们德国,生日可以提前祝福,但绝对不能推迟,所以早在上个月我就开始为你准备了,但愿你会喜欢。 小姝,你最近好吗?我不幸地告诉你,我去海湾挑战浮潜再次失败了,现在想来我最靠近海洋生物的,就是去年你生日我们一起睡在水族馆那次了,一整夜你都陪在我身边,我的深海恐惧症无影无踪。 虽然挑战失败,但是我资助营救了一只舌头就有两吨重的蓝鲸,以你的名义。发夹是我在纪念品商店看着你的照片挑的,比起项链手饰,我觉得你会更喜欢这只蓝鲸。 小姝,我知道你一定会来德国的!我有预感,等你过完你的假期,我们就会再次相遇了。而现在,我唯一要做的事,就是忍受和你的分别。 拜托不要删掉联系方式,你可以不理我,但请让我还能有机会找到你,好吗? Best whishes 爱你的康诚 信不长,一页纸就写完了。 我看完算了算时间,康诚那里是下午叁点左右,今天工作日他应该在上班。夜里我没有把手机静音,叫醒我的是康诚的微信电话。 还差一分钟就是十二点了。 我接起来,“康诚。” “小姝?”康诚似乎很意外我会接那个电话,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雀跃,“好久没听到你的声音了。” “最近还好吗?康诚。”其实我是在明知故问,除了准备生日礼物这件事,他几乎每周六都会发消息给我,告诉我他的近况。 “来不及寒暄了……小姝!十二点了!生日快乐!”他话音落的同时,听筒响起刺耳的鸣笛声,康诚有点慌张地解释,“抱歉啊小姝,有消防车。” “谢谢你,康诚。”我在黑夜里露出久违的甜笑,“你在开车吗?” “嗯对,今天有家庭聚餐。” “那祝你聚餐愉快,再见!” “小姝!”康诚亟亟叫住我,“你会来德国的,对吗?” 我沉默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康诚,我还没看过彩虹呢!” “什么?” “德国会很常看到彩虹吗?” “不会,”康诚语气坚定,“但是你来的话,我带你去看极光。” “切!德国能看到极光?你少骗我了!” “小姝,”他笑声宠溺,“你要是来了德国,你这一辈子可都是我的了,你就算要移民去火星我都没意见!” “那我可不要来德国,”我小声嘟囔,“不然来了就又要被你拐跑。” “可不是嘛!”康诚又吃吃低笑起来,笑了会儿我便听到他那头车子熄火的声音。他不肯挂电话,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一直叮嘱我去德国要找他,绝对不能断了联系。 “我不找你,”我轻松愉悦地翻了个身,“能让你撞上算你本事!” 挂了电话后,我躲在被窝里偷笑,学校就在他医院附近的街区,我偏要晾他几个月,看他什么时候才能找到我。 只是我怎么也没想到,我跟康诚,竟是重逢在十月的柏林。 欣赏完Igudesman 和 Joo的音乐会后,我随着人潮离场,蓦地有人在背后拍我的肩,不是一下,而是叁下。 不必回头我便知道—— 康诚找到我了。 来自广坤的留言: 良心广坤,神速转折,分手重逢同一章的小机智哈哈 当你们看到这章后的六个小时,就是慕尼黑十月啤酒节的最后一天咯哈哈 你们说俺要不要应景地写点什么酒后乱x啥的呢?朋友们呼声在哪里? 我还举着那枝花19 2.19 有一回英九给学弟妹布置作业,助教家里有事没办法帮他改,他就叫我替他打分。那段时间我在赶论文,转眼就把这件事给忘了。 英九要上课前一天我才记起来,又不想晚上一个人留在实验室,便带回家改。康诚给我送牛奶进来的时候拿起一张研究起来,琢磨半天后,他指着纸上的叁个点问我:“小姝,这叁个点好奇怪啊……是做什么用的?” 我余光一瞥,噗嗤笑出声,“这是‘所以’的意思。” 康诚用仿佛在看希伯来语的吃惊,再次反问我:“所以?” 我抽了张空白的A4纸,画了六个点给他,“你看这两个点在上面的,就是‘因为’的意思,两个点在下面是‘所以’。一般我们在推导公式的时候就会用到。” “Amazing!”他抓过我的手,在我的手心戳了叁下,“这是‘因为’还是‘所以’?” 我:“这是叁个点!” 康诚:“这是因为!” 我推他,“不玩了,无不无聊啊你!” 康诚恋恋不舍地端着空了的玻璃杯出去,我没留意关门声,正埋头沉浸在改题中,左侧肩胛骨蓦地被人拍了叁下,我咬牙切齿地叫始作俑者的姓名:“褚康诚!你好幼稚!” “小姝,你回答正确我就不闹了!” “你顺着我肩胛骨形状拍的叁下!当然是‘因为’啊!” “Bingo!”褚康诚打了个响指,自鸣得意地吹着口哨离开。 这个可恶的外科医生,什么时候都不忘了秀一波操作。 ——但也正因为这样,我能立马判断出身后的人是谁。 我有些不可置信,不敢轻易转头,这两个月我想象过太多次跟康诚重逢的画面了。有时坐在学校附近林荫大道的座椅上,有人在我身旁消无声息落座,可惜没有一次是康诚;有时坐在咖啡厅里打报告累了,就看看窗外的过路人,好多好多亚裔面孔的男子来来往往,可惜没有一个叫康诚。 就在我对命运灰心丧气以为它再也不会眷顾我跟康诚的时候,缘分跨越了大半个德国,让我们在此地重逢。 “小姝!” “康诚!”我一喊他的名字,就眼眶泛红。 康诚从背后护住我,人潮拥挤我们只能一直往前走,我不能停下脚步回头看我久别重逢(其实也没有很久)的恋人,但他熟悉的气息包裹着我,让我知道他就在我身后。 后来一路我都晕乎乎的,怎么跟着康诚回的酒店都忘了,我们连房间都订在同一层。这让我终于意识到了事态的诡异。 “康诚,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康诚举起四指发誓状:“我发誓我不是有意要偷窥你隐私的……但你之前在我笔电里登入了你的备用邮箱,我时不时就会看一眼,妄想从里面获取你的地理信息。” “我近期都没有用过那个邮箱啊。”我百思不得其解。 康诚诡谲一笑,电光石火间我终于记起订酒店的时候对方要求填写两个邮箱地址!看来备用邮箱也收到这家“尽责”的酒店给出的订房信息。 “既然你这么聪明,便来猜猜看吧,我到底去了哪座城市念书?” 康诚双手环胸,蹙眉思索半晌,念念有词道:“以你的成绩申请到最顶尖的两座学校应该不难,反正不是海德堡就是慕尼黑了……你又很喜欢赫塞,所以我之前一直觉得你在海德堡大学。” “可是我去找留校的同学,托他问了学校的华人社团,并没有人认识你。”康诚这才幡然醒悟,“我的天!你不会真的是在慕尼黑大学吧?!” 我嘴角咧开一抹开怀的笑容,“傻子,比起赫塞,我当然更喜欢你啊!” 康诚正要高兴,我一句话堵住他的喜悦:“我是说当时。” 他嘴角挂了下去,我不逗他了,“况且我的祖师爷伦琴,最后就是在慕尼黑大学执教、辞世的,哦,老所长不也是?” 康诚一脸懊恼地胡乱抓了一把自己的短发,“我可真是太大意了,我完全没有往这方面联想……我以为我们分手的时候你那么讨厌我,就不会再选择离我很近了。” “我哪有讨厌你?”我生气地厉声责问他,“褚康诚你不要乱讲话!” “小姝,虽然除了分手以外,你一直都很通情达理,但只一次分手,就将我抽筋剔骨了。”康诚故态复萌地用那种委屈、低落的眼神看我,“你知道吗?你要分手的时候,连我用IOS系统,而你用的是Andriod,你都会因此看我不顺眼。” 虽然他的说法有点好笑,但我仍感觉自己冤枉至极:“我哪有?” “你有。”褚康诚数落我简直上瘾了,他继续吐槽,“小姝,为什么你生日过后,就不接我电话也不回我消息了?” “我们都分手了我干嘛还要理你?” “别故意气我了小姝,你如果真的不想理我,就一个电话都不会接。” 这点他倒是看得清明。 “报仇,”我没好气地同他讲真话,“报分手前你忙得没时间陪我约会的仇。” “我不是在刻意冷落你!”他再次举起四根手指起誓,“我完全是繁忙得情非得已。” 我不赞成地摇头,“我看那些邀你喝酒的,你应约得很爽快嘛。” 康诚眼神开始闪烁,我能感知到他的愧疚,也很清楚他为什么会逃避。 “那段时间,你是真的很痛苦吧?康诚。”我鼓起勇气去回忆那段不堪回首的岁月,“既对我感到歉疚,又不知该如何说服你的母亲接受我。” “我没有痛苦,小姝,我很爱你,我愿意为了你去说服我的母亲,我心甘情愿。” 康诚这个大男子主义,他到这时都不愿在我面前摊开自己的难处,坦白他的无奈。 “除此之外呢?”我捧起他的脸,他的双瞳还是那么清澈干净,经历过这般冗杂、挣扎的情感纠葛后,他一如既往地坚定爱我,丝毫没有黯然褪变。我想我该告诉他,我真正决定跟他分手的原因了。 “康诚,我们分手的时候我跟你说过,在你母亲没有认可我跟你的爱情之前,我是不会继续跟你在一起的……”我苦笑,“我是在逼你知难而退。” “你不知道吧——你母亲走后你有一次跟季钟他们喝得烂醉回来,第二天醒来你断片了,你说了什么你完全不记得了。可我记得。” 那天夜里下着大雨,季钟医生他们给康诚打了辆计程车回来,我撑着伞出去接他,他在大雨里抱着我不肯松开。 大雨铺天盖地的倾盆而泻,我举的伞在风雨里摇摇欲坠,康诚满身酒气,含含糊糊的靠在我肩头说对不起我。 那时候我受够了他对着我时总是饱含亏欠的眼,正要推开他,却听到他用德语呢喃:“我也对不起你呀,妈妈。” 有冰凉的液体沿着我的细颈滑过锁骨,坠往心房的方向。 我这才后知后觉地醒悟过来,原来康诚是多么纠结痛苦地陷在我跟他母亲给的僵局里。 没有什么能折煞我对康诚的爱,自尊心不会,清高气不会。 但是他的一滴泪,就能摧毁我所有自以为是的理智。 第二天康诚醒来,我看着对前一夜发生在雨中的对话一无所知的他,多看他一眼就多心如刀割一次。 我的心为他疼了千百万次,最终选择了逃离这种没有尽头的恶性循环。我不会让他在我跟郦女士之间做取舍,但我也明白,他想要说服他执拗武断的母亲,并非易事。 “所以我认为,我不在你身边,你才更能向你的母亲证明,我们非彼此不可。” “你觉得,就算相爱的意志无法动摇我母亲,时间也能证明一切对吗?” 我点头。 康诚抱住我,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口吻问我:“傻小姝,你怎么就笃定我非你不可呢?” “因为我爱的人是你啊,康诚。”我笑中带泪,“如果不是你的话,我不会知道我是个多么好的人,我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快乐的,是你让我越来越爱自己和你,你的爱让我变得越来越好。所以哪怕我们真的分开了,以后我也会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爱,怎样才是真正爱我。” “不会的小姝,”康诚拭去我的泪珠,轻啄我眼角,“我们不会分开,你不会有机会去知道别人怎么爱你了。” “有我在,你就永远拥有真正的爱。”他的吻终于回到了我的唇,“我爱你,小姝。” 我紧紧回抱他,我知道,那个无畏爱我的康诚,又回来了。 来自广坤的留言: 小甜文flag不倒…… 我也好气我怎么写着写着原来的虐点都被这俩轻松灭了! 我还举着那枝花20** 2.20 然而横亘在康诚与我之间的问题,不会因为我们的重逢就自动化解,我们都很明白,他母亲那道难关,在等待着我们去跨越。 在柏林的这一晚我们聊了很久,最后我们共同做出了一个决定—— 在无法确定迈入婚姻之前,我们退回到朋友的关系。 维系朋友的关系会让我们依然珍惜彼此,也不会平添更多关于爱的烦恼。 “可我有一个条件,”康诚指着机械表中的“Sat”,“我们再最后以情侣的身份约会一次好吗?” 我看到他手表上的时秒针,“啊!今天是慕尼黑十月啤酒节的最后一天了!” “那还等什么?!” 收拾行囊,飞回慕尼黑。 慕尼黑的啤酒节历史悠久,可以称得上是全世界最大的节庆,听说当时是为了纪念路德威希一世迎娶泰瑞莎公主而延续的庆典。节日期间,慕尼黑街头四处可见穿着巴伐利亚民族服饰的少女提篮奔走、翩翩起舞,还有马车车队运送啤酒、马戏团表演。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我跟康诚牢牢牵着彼此的手,举着啤酒杯穿行。 我们跟随载歌载舞的游行队伍跳起格格不入的双人舞,玩累了就坐在长板凳跟木桌前吃烤猪脚,好多孩子围在旋转木马前排队,我跟康诚看了半天放弃这个项目去坐了摩天轮。升到最高点的时候,我们自然而然地闭目接吻,虔诚地相信每一个美丽的传说。 乐队奏响催促人们回家的曲子,这一年这座城市最盛大的节日在烟火燃尽的夜色中落下帷幕。 我都忘了自己喝了多少杯啤酒下肚,头顶着一个康诚不知从哪里弄来的花环,像个小疯子一样傻乎乎地望着康诚笑啊笑。 “小姝,”康诚牵着我的手不愿松开,“我送你回家。” 我住的公寓离学校不远,环境闹中取静,唯一的缺点就是房租贵。康诚送我进门,我醉眼朦胧地痴痴盯他看须臾,突然气不打一处来,恶狠狠地把他推到门板上,踮起脚尖挂在他脖颈上强吻他。 我粘人地用舌头缠着康诚的,嘴唇也急不可耐地一进再进,要他吸吮我、滋润我。我醉得全身发热,一条腿曲起来勾在康诚腰后,用自己柔软的小山丘去撞他鼓起那座山岭。 康诚很快就被我挑逗得勃起,他掐着我的腰肢让我把两腿间的凹陷展开来,他越来越硬的下体嵌在我的小丘细缝处,他扯掉我碍事的长裙跟底裤,摸到了一片小水洼。 他把那根带着蜜汁的指头伸到我眼前,有点挑衅又带着鼓舞,“小姝,你是不是很早就开始想我了啊?” 我晕乎乎地含住那根骨节分明的食指,舌尖舔弄他的指骨关节,细细品味着自己的味道,我懵懂地咂嘴,“居然有点甜的?” 康诚眼底有火焰在燃起,他两手抱起我,“我也要尝尝。” 口中的津液被他悉数翻搅吞噬,他把我丢进床被中,拨开我的两瓣花唇,寻找汨汨出水的泉眼。那条灵活温热的软体肆意玩弄着我敏感的窠臼,一会儿用力刺入,一会儿又轻柔舔舐。 他的手也不安分地重重按住我的花蒂,刺激得我按耐不住快感叫出声:“啊!咿呀、康诚!” 康诚趁我忘情地弓起身,扒了我的上衣,两手从敞开的胸托探进去,五指握住丰盈的嫩乳,满满当当的乳肉从指缝里溢出来,他两指捏住我颤栗而起的两枚小红果,往外拉扯。 “康诚、康诚。”我的花穴没了他的抚慰,空虚得自己夹着两片唇肉挤压,却毫无缓解。我双腿缠上康诚的窄腰,手去解他的皮带、长裤、内裤。粗长狰狞的肉棒弹到我的手心,我两手握住布满青筋的柱身,缓缓往自己的穴口送。 火车驶入隧道,车头卡在扩张得不够宽敞的洞口,一筹莫展之际,一股外力助推,康诚沉下腰自己把控着力度插了进来。 几个月没做,我的穴肉对他倒不陌生,他一进来就层层迭迭地吸了上去,紧密得康诚“嘶”了一声,他掐了把我的乳,“小姝!别乱吸!” 我无辜地瞪大眼睛,双颊因为酒精的作用仍在发烫,“我没有呀康诚。” 康诚屈指勾了下我的鼻尖,“小磨人精!” 他开始九浅一深的耸动起来,我适应了这节奏后就开始有点嫌他磨叽,屁股悬空腰撑起来迎合他。我一起一落的动作快不过康诚的前后抽插,有时卡的节点不对他后撤的时候我腰下去,他的顶端差点从湿润的穴口滑出来。 “小姝!” 他控住我的臀肉不让我乱动了,自己一记一记重重地撞进来,我又吃不住那样剧烈的摆动,两腿渐渐没了盘住他的力气,他若有所觉地用两臂把我的大腿压住,将我的小腿上抬搁在他双肩,我余点了劲儿,咿咿呀呀的在他身底下哭哭啼啼。 “别太重、好深呀……啊!我要去了!” 康诚在我瑟缩颤抖的媚肉中,找到了那口泉眼,下了狠劲鞭挞那处,我受不住这样酥麻噬骨的攻城掠地,哑了嗓子哭着泄了身。 仅仅是这样,康诚自然是没有满足的。他停滞了几秒感受我带着抽搐的潮喷,然后坏心地在起伏的浪潮中律动起来,带着要命的攻击力。 这下我连嘤嘤求饶的劲儿都不剩了,被他翻来覆去地前后夹击。他向来喜欢伏在我身后起落,他说他偏爱看我后背赤裸,昂起头,长发散乱、略过肩颈的模样,他自后往前虎口托住我鼓胀的两团软绵,掌心磨蹭我娇嫩的两点嫣红,居高临下美色尽收眼底,心旌荡漾、好生欢喜。 “康诚!” “嗯、小姝。”他喘息声好重,下身开始极速冲刺。 “射、进来啊……呃!”我尚未把话说完,康诚就急促地将子孙精喷洒进我体内,我也同时抵达高潮,被他紧紧搂住,沉浸在欢爱的涡流中,放任快感攀升弥漫。 这晚的慕尼黑就像一座不夜城,屋外的人们为了节庆流连忘返地狂欢喧嚣,屋内的我们水乳交融、抵死缠绵。 我跟康诚像是两个在爱里晕头转向的旅客,既惴惴不安地生怕变故突发,妨碍我们享受这趟旅行,又肆意地要将一切顾虑抛之脑后,今朝有酒今朝醉,秉着爱意勇往直前又何妨? 只可惜我不胜酒力,半路醉倒,任他着个贪心的旅客予取予求。 可是呀,酒终究还是会醒的,变故终究还是有降临的那一天。 来自广坤的留言: 下一章是真分手了…… 我还举着那枝花21 2.21 我新实验室的导师是绝对大佬级的人物,据传闻在研究领域是前0.03%的殿堂级人物。他是个严谨的德国老头,但非常之爱护、尊重女性,这点倒是和唯妻是从的英九有异曲同工之妙。他知道我来自遥远的国度,格外照顾我,除了不菲的奖学金以外,我的研究补助是同侪中最高的。 因此,在物价高昂的欧洲地区,自食其力的我居然还有闲钱得以回家过年。 春季学期开学没多久,我就不幸感冒发烧了。 在医院输液大厅打点滴的时候,我没捱过无助感,给康诚打了个电话。 在此之前,除了过旧历年我们相互道“新年好”后,已然有大半个月没有联系了。上次见面更是圣诞节时的事了。 啤酒节过后,我跟康诚以普通朋友互处,偶尔寒暄电话,有时也会见面约饭,圣诞节还一起参加了交换礼物派对。 康诚来的很快,我就在他的医院看诊,他来时还穿着医院的白大褂。他穿德国的医生袍好像比台湾式的还更帅一些。 不过他的脸色很憔悴,头发也软软的塌下来,没了往日的意气风发。 “小姝,以后记得换季的时候多穿一点。” 他在我身边坐下,递给我一瓶拧松了瓶盖的矿泉水。喝完水我又把口罩戴起来,想问他发生什么事了,又怕他还以欲盖弥彰的回答。 我们已经不再是用适当的隐私与倾诉欲,去换取信任与亲密的情侣关系了。 他一言不发地坐在我身旁,低着头看我喝过的矿泉水出神。 我因为药物与病势的关系,眼皮子越来越重,脑袋快要前倾下坠的刹那,康诚抬手,把我的头枕在了他厚实的肩膀上。 我呼吸平稳,终于可以放松警惕小憩一会儿。 不知过了多久,我感觉到了被枕的康诚呼吸频率有些异样,我刚要睁开眼一探究竟,康诚揽在我肩头的手伸过来遮住了我的双眼。 黑暗中,我的睫毛在他宽大的掌心扑闪。 我听到康诚艰涩地发声:“小姝,我决定跟Magdalena结婚了。” 我的心一下子就像被一只手狠狠握了一下,疼得喘不过气。 “啊,这样。”我听到自己的声音闷闷的透过口罩,给出沙哑的回应,“这是好事,你母亲会很高兴的。” “……是,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为什么这么突然做了决定啊?”我问他。 “也不突然,因为母亲不肯同意我们的事,我也差不多到该结婚的年龄了,就……深思熟虑后做了这个决定。” “深思熟虑“这几个字眼,听得我心头愈发酸涩。 “那,我是第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吗?”这个时候计较这个当然没意义,我在为找回自己的思绪没话找话。 “是。”康诚的掌心又往我的睫毛贴近几分,“小姝……” “千万别说对不起!”我打断他,呢喃,“这是好事,这是好事。” 耳下的肩膀肌肉紧绷,我能感觉到康诚在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 “小姝,”他再次叮嘱我,“以后记得换季的时候多穿一点。” “我知道了,你刚刚说过了。” 沉默片刻。 “小姝,不要老是宅在房间里,要多出去走走,跟朋友们见面散散心。” “小姝,咬嘴唇的小动作要改一改,不然唇纹会加深。” “小姝,夏天的时候要多补充水分,别一天都不肯喝一杯水,牛奶也别忘了喝,现在是你增加骨本的时候,以后老了就靠现在的钙质累积,运动也是……” “康诚!”我打断他的絮絮叨叨。 以后老了的事,现在说又有什么用呢? 跟他无关了,不是么? “我以前看过一句话,现在嘱咐你。” “什么话?” 自然是矫情无用,分手时才讲得出口的话。 “你不要日复一日。” “好。” “你要机锋,要胜敌。” “好。” “你以后要说漂亮又永恒的誓言给Magdalena,”我篡改着那句子,居然还有心情补充语境,“主要是漂亮。”因为永恒的都留给我了。 康诚没有应声。 我继续:“我或许会来抢婚也或许不会。但来了要抢白也只要电影里使人哭的那一句词。” 康诚有些迟疑,他似乎并不想听到那句词。 漆黑一片中,我听到翅膀颤动、遥远的扑棱声。我用沉默无声地催促他。 康诚的声音比叹息还轻:“你要哪一句?” “最爱的人本来就不会在一起一辈子。” 视线中的黑暗开始摇摆,有光芒从康诚的指缝中漏进来,他在颤抖。 窗户外寒风凛凛,呼啸而过,伴着乌鸦聒噪的嘎嘎乱叫声。春天来了,它们真该随候鸟回北方去,留在慕尼黑做什么。烦人。 “康诚,慕尼黑的冬天真的好久好久啊。” “小姝,”康诚在哭,我的心又何尝不是,“是台湾的冬天太短了。” 后来的两年,慕尼黑不是降雨就是下雪,我没有再见过康诚。 来德国的第叁个圣诞节当天,我被指导教授从实验室里赶了出去,他强制要求我给自己放假一周。我的身体在这两年变得越来越差,免疫功能下降,偶尔会有耳鸣的症状,未来应该是个早龄幻听或者重听患者——尽管我使用耳机的频率并不高。 胃痛失眠更是家常便饭,黑眼圈常年相伴,不必照镜子我都想象得出自己面黄肌瘦的鬼样。 今年学校开学比往年早一些,我对开学最大的期待,就是我选修了康诚父亲褚民先教授的放射物理学。 这门课从本科开始到硕士毕业,同样名称不同老师,因为课程安排之故,我已经反复修读了四五遍。实验室的同学劝戒我,这位华裔教授的课既不容易给高分,又有许多课后作业,我们博班的人没必要为了凑学分自找麻烦。 他们哪里会知道我怀的小心思呢? 褚教授在点名时就一眼认出了我的名字,这位温文尔雅的中年男子气质温润,说话却是铿锵有力。课后我跟他探讨一些公式推导,他不在我们系受聘,去他办公室的路上他就把我的疑问解答了。 “小姝,”褚教授私底下说话却是温言软语的,“我可以这么叫你吧?” “当然,我当年的推荐信还要感谢您为我寄出帮忙呢!” “这些过去的就不提了,”说话间褚教授的办公室到了,他掏出钥匙开门进去,我一眼就望见书架上、墙面上他摆置的家庭合照,康诚青涩年少的面庞模糊却不再遥远。褚教授请我坐下,“来了有两年半,慕尼黑还适应吗?” “已经很适应了,谢谢您的关心。”我没按捺住,直白地询问褚教授,“那您的太太跟康诚还好吗?” 褚教授淡笑一下,眼角上扬的弧度像极了康诚发愁又故作轻松宽慰我时的样子,“我太太前几年大病一场,所幸前段时间复诊时医生宣布她完全康复了。” “康诚——哦对,你们俩在台湾见过吧?他啊,随着年岁增长反倒越来越消沉了。”褚教授说完,又自觉有些失言,“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呀!大概真是太久没有和学生唠唠家常了,小姝你又跟我家有些源渊,恕我多言了。” “怎么会呢?”我还是很关心康诚的现状,毕竟他已两年杳无音讯,“康诚今年就要叁十了吧?他孩子出生了吗?” 褚教授斯文的圆框眼镜后的双眸愣怔片刻,随即哭笑不得地对我说:“小姝,康诚那个大龄单身汉,婚都没结呢!我还指望抱什么孙子孙女?” 我惊诧地脱口而出:“什么?!他没有跟Magdalena结婚吗?” 褚教授一脸莫名其妙,“快要跟Magdalena结婚的是Uwe,康诚的朋友,你跟他们也都认识吗?” 我失魂落魄地点头,复又摇头。 离开褚教授办公室前,他邀请我周五晚去他家一起参加家庭聚会。 我站在慕尼黑的大雪中,心情五味杂陈。 文中那段话的原句来自作家苏方的围脖:“少年才不要日复一日,少年要机锋,要胜敌,要漂亮又永恒的誓言主要是漂亮,要也只要电影里使人哭的那一句词。” 我很喜欢这句话,便拆解引用。里面“矫情无用”是小姝说的!不关我的事【努力撇清.jpg】 来自广坤的留言: 虐归虐,但是不过一章定律√ 本来想把真相都讲明白,但来不及写完了哈哈,明天见。 我还举着那枝花22 2.22 其实我什么都知道。 我知道康诚跟我分手,是因为郦女士不幸罹患淋巴癌,她不愿意接受治疗,除非康诚如她所愿不再跟我交往。 我还去见过卧病在床的郦女士,我依旧送了康乃馨给她,并告诉她我不会再跟康诚在一起。郦女士得到满意的答复,还开心地握了下我的手,告诉我她有多期待康诚跟Magdalena的婚礼。 离开前,被郦女士一个电话叫来的我百思不得其解,我问:“您为什么要让我知道康诚跟我分开的真相呢?就让我不明不白的蒙在鼓里被他欺骗着送上祝福,不是更加完美无缺吗?” “孩子,我这一代人,把诺言看得比什么都重。Magdalena父亲花心得很,她母亲临终前托付我照顾好Magdalena,我是她的音乐老师,也是她最信任的长辈。与其说是她的家族不会主动毁了婚约,倒不如说是我必须恪守承诺,才能死而无憾。” 郦女士总是有她的那套道理,并且试图说服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接受她的理论:“我知道你跟康诚都是倔强的孩子,没得到真相是不会甘心的。” “那如果Magdalena不爱康诚的话,您就会接受我了吗?” 郦女士虽是病容,姿态却仍是端庄挺立,她红唇微启,“或许吧。” “谢谢您。”我对着郦女士深鞠一躬,“以后我不会再打扰了,祝您早日康复。” 淋巴癌的治愈率很高,事过境迁,郦女士全然康复是意料中的事。 可我哪料得到,康诚居然没有跟Magdalena结婚。 看来我爱的男人,还没有愚孝到那般境地,真是万幸。 那么捱过了漫长的两年,我就再去见他一面吧。 ——我在心里偷偷跟想念康诚的那个小精灵拉勾,说好了就见一面。 褚教授的家没有想象中那么富丽堂皇,但独栋的别墅周围环境舒适,树荫面积很大。大抵是圣诞节过去不久,所以院子里的圣诞树仍是张灯结彩。有亚裔面孔的几个孩子绕着树下的礼物盒玩游戏,追逐小跑中,有一个小女孩撞到了我的小腿。 “你是中国人吗?”小女孩不怕生地用中文问我。 我点头,蹲下来问她:“你怎么猜到的?” “因为你是黑头发黑眼睛!”小女孩说完就蹦蹦跳跳地去找小伙伴玩了。 “这是Alida,我大姐家的小孙女。”褚教授含笑解释,“康诚最宠这个小机灵鬼了。” 康诚。 我的心也犹如Alida活泼的步伐似的,砰砰跳动。 老所长一生有叁个儿女,一个女儿两个儿子,褚教授行二,只有康诚一个儿子。康诚的姑姑也生了叁个儿子,已经各自成家有育,小叔褚民怀倒是风华正茂,四十出头还未婚单身。 郦女士的家族也是人丁兴旺,两家看起来时常聚会的样子,亲戚之间氛围都很好。 大抵是因为大病已逾,心仪的儿媳又被儿子挚友拐跑了,郦女士见到我时便不再有敌意,她甚至关切起我这两年的近况,包括感情生活。 “我实验室挺忙的,所以没有什么时间休息。”我被郦女士跟她的姐妹团包围着,一时间竟生出受宠若惊之感。 “哦,那就是没有谈恋爱的意思咯。”康诚的一位姨母接话,她冲郦女士挤眉弄眼,“跟你家康诚倒是蛮配的。” “是啊,老褚带回来的学生,能差到哪儿去?”又是康诚的一位姨母应和,“不过你家康诚是真孝顺,你生病这两年他寸步不离的,人都精瘦精瘦的咯!” 我听到这儿,心里咯噔一下,没有做声。 后来开饭的时候,褚教授上去叫康诚,过了半天也没见人下楼。郦女士也上楼一趟,坐回餐桌时有些生气,“我们开饭,不用等他了!” “康诚怎么说?最近还不爱吃饭啊?”有人问出我的疑惑。 “老样子,一天到晚窝在房里睡觉,也不怎么有胃口吃饭。”郦女士说完,目光有意无意地朝我的方向瞄了一眼。 一顿久违的中式佳肴,我却食之无味。 我一心牵挂着康诚,饭后郦女士拿了一个盛好饭菜的餐碟给我,“小姝,拜托你让康诚多吃些吧。” 这是郦女士第一次叫我“小姝”,我却全然顾不上这样的细节,连忙问她:“康诚最近总是这样吗?” 郦女士长叹一息,“我做治疗那段时间他还算精神振作,去年我治疗结束后,才发觉康诚经常厌食、失眠,逼他去做心理健康测试,才发现他……中度抑郁。” 我手里端的餐碟险些不稳,强压着鼻酸,“您刚刚说康诚住叁楼是吗?” 褚家叁楼,左手边第一个房间,我轻叩门板。 里面没有动静。 再叩。 里面响起脚步声,康诚的声音由远及近,“妈!我不是跟你说了楼下谁来了我都不见……” 大门打开,门后的男人苍白的唇周胡茬点点,两颊凹陷衬得面庞格外清癯。 这是康诚啊。 这就是叁十岁了的康诚。 “小姝?”康诚愣了半天才迟疑地叫我,语气中满含不可置信,“真的是你吗?小姝!” “是我呀康诚,”我知道现在的我哪怕化了妆也不及两年前妍丽了,但我仍要昂起脸强装镇定,笑眼看向康诚,“外面好冷,你不邀请我进去吗?” “哦,抱歉!”他侧身,关好门带我入内。 我一进去就看到了康诚的床铺,被子中间卷起一个空洞,他的枕头是放在床尾的位置。这个房间的布局跟他在台湾的卧室很像,摆了一张书桌跟一面衣柜。 我把餐碟递给他,“你妈妈说你最近都没有好好吃饭,就派我来监督你。” 他像个孩子一样手舞足蹈地接过去,还差点把勺子甩出去,“小姝,你是专门为我来的吗?” “是褚教授请我来的,”我补充,“他特意给我改善伙食,要我来你家吃中式家常菜。” “那你觉得好吃吗?”康诚把书桌前的椅子拖到床边要我坐,自己则坐在纯黑的地毯上。他在我的注视下舀了口饭菜到嘴里,“我姑姑的手艺很不错,尤其这个糖醋排骨,你有吃了吗?” 我顿首,“有。” “那是甜口的还是酸口的?”康诚用勺子指着餐碟中的排骨考我。 这我倒是真忘了。 因为记挂着他,全程心不在焉,吃的排骨到底是不是糖醋的我都忘了。 “甜口的。”台湾还是偏甜口的多。 “可是我姑姑做的糖醋排骨每次都酸得要命,你不觉得吗?” “啊,那就是我记错了。” “小姝,”康诚长臂一伸将餐碟放到书桌上,然后把毛茸茸的脑袋枕在我的膝头,他两手环住我的小腿,上身轻轻靠住我,“你是真的来了,对吧?” 我摸着他的发心,他以前头发又软又黑,现在手感硬挺了些,有点扎手。 “那你一定知道我骗了你……” “我早就知道了。傻子!” “你骂我吧,小姝。”康诚手臂收紧,“你怎么生我气都行!” “我不生气,康诚。”我把他的脸捧起来,旧日少年因情事荒唐,害他眼底从此蒙了层霜雪。我的指尖滑过他而立之年的眉眼,“我不是同你说过了?最爱的人本来就不会在一起一……” “我不想听你说这个!”康诚忿然松开我站起来,他背对着我时,他姨妈说过的“精瘦精瘦”似又灌入我耳中,他真的消瘦太多。 我想着当务之急,是逼他多吃几口饭,而不是煽风点火惹他翻脸。我端起餐碟走到他手边,“不想听我就不说了,你再多吃些吧!” 康诚瞥了眼餐碟中的食物,随即厌恶地移开视线,“我不想吃了,我吃饱了。” 他才吃了几口就饱了? 我拽着他的胳膊把他正面对着我,我故作彪悍地舀了一大勺饭菜到他眼前:“张嘴!” 他乖乖照做。 此情此景,简直跟那年他得A流赖着我给他喂粥时一模一样。 在我的强迫下,康诚吃完了所有的饭菜。 他打了个嗝,打完就十分不好意思地道歉,羞红了脸斜睨我。 “去,把你的胡子刮一刮。” 我指挥他继续重振精神气,自己看不过去他把枕头丢在床尾,一团糟的床铺,正抱起枕头要给他放回床尾,泡沫还黏在下巴上就溜出盥洗室偷看我的康诚急切地跑过来阻止我的动作。 “小姝,我最近朝这头睡才比较不会失眠。” 我不理他,固执地把枕头放回床头,“怎么会失眠的?失眠跟朝哪头睡会有什么关系?” 良久没有回应,我转头,康诚两手泡沫站在原地,他苦涩一笑,泡沫须子也跟着他的嘴角浮动。 我听到他云淡风轻地说:“朝床尾睡,就好像能听到你上楼的脚步声了。” “就像我们还在爷爷的老屋里时一样。” “你看,”说到这儿,康诚才真情实感地笑了起来,“今天我不就等到了吗?” 来自广坤的留言: 把康诚虐得这么惨,你们心疼不? 这章字数多,明天不一定能赶上零点更~ 我还举着那枝花23 2.23 那年在老所长的旧宅里,康诚头朝床尾趴在被子上养病,我走上楼问他怎么睡在床尾。 “感觉朝这边你一上来就能看到我了。” 那个时候他是这样跟我说的。 “朝床尾睡,就好像能听到你上楼的脚步声了。” 今天他却这样回答我。 我以前以为爱是什么呢? 是半夜梦靥中脱身睡不着,他下意识地拍着我的背安抚;是我趴在地板上拼拼图,突然伸来一只手帮我补上缺失的一角;是我从来没那么幸运见过彩虹,他却要带我去看极光;是从不日复一日的一菜一蔬,是揉碎了誓言融入点滴生活的琐碎细致,是每每日升月落时他望向我的温柔眉眼。 可是看到现在的康诚我才明白,爱是万劫不复的无期徒刑,是打碎了血肉之躯,重塑出一方幻灭过又反复燃烧迸溅的凄美地。 我们都被磋磨得形销骨立,黑白混沌中什么都不剩下,只能一起坠落。 哪里还有什么虎口可脱险?就是有牙我也都要给它拔掉。 天边一声闷雷作响,慕尼黑又下雨了。 郦女士的敲门声打断了我跟康诚为了枕头该放在床头还是床尾的僵持。 “小姝,雨下太大了,这里房间很多,要不就留下来住一晚吧?”郦女士的前后态度转变太大,连康诚都惊讶地睁大眼看他妈妈,郦女士最近该是对康诚很有意见了,她毫不留情面的戳了康诚一下,“吹胡子瞪眼的干嘛?小姝是客人,你妈我这点待客之道都不懂吗?” 郦女士出去后,康诚抹了把刮胡泡,“怎么你们今天都对我的胡子这么有意见?” “噗嗤!”我笑着把他的枕头放好,余光瞥到他床头放了一本德文的《赫塞选集》,抽出来翻了几页,他竟然还做了笔记,中文的。 “康诚,这本书今晚借我看吧?” 康诚在盥洗室里回答我,“好!” 这人,怕是要他拿命给我都会这样不假思索。 郦女士为我准备的房间在康诚隔壁的隔壁,他叔叔褚民怀也会留宿,康诚隔壁是他的房间。 褚民怀虽看上去风流倜傥,配伍一双桃花眼更衬得他像个万花丛中过的公子哥,但他毕竟也是康诚的长辈。我从康诚卧室出来路过他大门敞开的房间,秉着非礼勿视的念头目不斜视地进了客房。 我在叁楼的洗浴室洗漱完,就没再出过房间。倒是康诚给我送了杯牛奶来,立在门口跟我道晚安。 夜里我眠浅,听到有压抑破碎的呕吐声遥遥传来,我一打开门,褚民怀斜倚在叁楼楼梯口的扶把上,不知站了多久。 声音是从康诚房间传来的,我心急的要去敲他门,擦肩而过时却被褚民怀一声喝住,“别进去。” 我偏头直视他,“他到底怎么了?” “他怎么了你不知道吗?”褚民怀双手抱胸,睥睨我时眼中的揶揄显而易见,“抑郁,厌食,厌世,你到底是有多大能耐把我这么阳光开朗的小侄子搞成这副德性?” 我不听他这样不讲道理的指责,步步生风地朝康诚卧室走去。 “他现在最不想看到的人就是你。”褚民怀闲闲道,“被你看到那副狼狈不堪的模样,褚康诚这小子应该会羞愤欲死吧?” 不用理会他的戏谑,澹台姝。 我劝慰着自己,脚步却是迟缓下来。 “还是去楼下倒杯热茶给他吧,”褚民怀把着我肩迫使我掉头走向楼梯口,“我会帮你送进去照顾他的。” 我机械地踩着阶梯下楼,面无表情的将热牛奶和温水递给褚民怀的时候,我忍不住跟他多费口舌,“是我晚上心急,逼康诚吃多了他才会吐。但我不进去不是如您所说的他怕狼狈不愿我看到,而是因为我担心他会照顾我的感受,隐瞒他的病症。” “我不晓得您自己懂不懂爱人,但你根本不懂我跟康诚之间的爱。” 后半句没用敬语,因为“爱”的面前,众生平等。 我回到房间,重新翻开从康诚那里借来的《赫塞选集》,其中的一页有段话被康诚画了下划线,是赫塞的名句:“Glück ist Liebe, nichts anderes. Wer lieben kann ist glücklich.” 大概意思是说:幸福就是爱,仅此而已。能爱的人是幸福的。 而这页夹了张书签,康诚在后面的空白处用汉字写道:“这本书没有收录‘命运常常就是爱’。” 换行。 “镜如最爱此句。” 他从来只叫我“小姝”,“镜如”只在爷爷病榻前,他顺着爷爷的话称谓过我。 这倒让我想起去年我也隐约听到有人这样叫过我,但当时我以为自己听力下降,出现了幻觉。 第二天我起晚了,下楼的时候褚家别墅给我一种人去楼空的错觉。 只有二楼有一间房在播放交响乐,我敲门进去,竟是康诚坐在书桌前写书法。 “小姝,他们都去果园摘葡萄了,今天只剩下我们两个人。”康诚拿开镇纸把毛边纸上的千字文立起来给我看,“你觉得我写得如何?” “不错,比我写得还工整。”我思绪还停留在他说的前句,“这个季节,怎么会有葡萄呢?” “可能是二次熟的玫瑰香吧?”康诚收拾起笔墨,“你饿了吧?快中午了,我煮饭给你吃。” 我随着他一起出书房,他快步走在我前面下台阶,等我要下去跟他并肩的时候,他又挡在我前面,我对他的举动有些奇怪,“你挡在我前面做什么?” “怕你又摔下去呗!”他脱口而出,说完当即神色懊恼,手足无措地欲盖弥彰道,“这其实是英国绅士礼仪的一种,下台阶时男士要走在女士前方谨防女士不小心踩空,好有个照应。” 我却抓住他说的“又”字,昨夜的疑窦仿佛有了答案。 去年春天我跟朋友们去森林公园野炊,找柴火的时候我不小心在一个小土坡滑倒,崴了脚在底下等待同伴的救援时,诸多“shu”跟“小姝”的呼喊声中,我隐约听到了几次呐喊,叫的是“镜如”。 我拼命高声回应,最后是实验室的印度学姐先找到了我。 后来我问他们是否有旁人跟他们一起找过我,他们都说没有。 路过别的营区看到有华裔面孔的人在扎营,我猜可能是有人跟我的小字同音了,便不作他想。 现如今看来,天底下哪有这么多巧合,恰恰有人也叫澹台镜如? 所以那一回,不是我的幻听。 是康诚真的曾经来过。 ******************************** 小姝:小样,藏得还挺深啊。 康诚:没有,我确实比你家印度学姐晚了一步。 小姝:听你在那儿胡扯。 康诚:我说的都是真的,包括英国绅士礼仪那个! 小姝:那玫瑰香葡萄二次熟会在初春吗? 康诚:郦女士叫我这么跟你说的。 小姝:…… 我还举着那枝花24 2.24 “小姝,你想吃中餐还是西餐?”康诚边问我,边拿出食材,“我知道你醒来就会饿,所以牛肉已经炖好了,我这里通心粉和斜管面都有,米饭的话我妈走之前帮我们浸好了,有加藜麦。” “那就吃米饭吧。” 我喝着燕麦在门口看他熟练地准备午餐,就好像回到了叁年前还在台湾的时候。 我喜欢吃意大利面,尤其是通心粉和斜管面,康诚煮完以后喜欢在上面撒点碎奶酪,放两片罗勒叶。他喜欢吃老师家的炖牛肉,我从老师家要来了调味包,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煮给他吃。 “小姝,奶奶跟叔叔阿姨身体还好吗?”康诚切着西红柿跟我聊天。 “都挺好的。”我帮他揭开锅盖,“我这两年太忙了,都还没时间回家一趟。” “那你一定很想家吧?” “嗯,旧历年的时候尤其,整晚上爸爸妈妈都会视频家里过春节的实况给我。”我笑着叹息,“以前在台湾念书每隔18周就能回家了,所以没觉得想家过。” 康诚翻炒着青菜缄默不语半晌,油烟逐渐弥漫,他忘了开抽油烟机。 我抬手帮他打开,他才回过神,“Danke!(谢谢)” “你刚刚在想什么啊?” 青菜出锅了,康诚单手举起锅把青菜倒进餐碟,动作干净利落,他把锅铲丢进洗手台冲了水才回答我:“在回忆今年春节我在哪儿。” “所以你在哪儿啊?” “我在医院。”康诚从筷盒抽出两双筷子,用过滤水洗过后递给我,“妈妈复检出结果,主治医师说她的病灶清干净了。” “那可真是值得庆祝的好日子。”我把碗筷拿出去,没有看到身后,康诚的欲言又止。 等我们在餐桌坐定,康诚打开电视遥控,征询我的意见,“放点音乐好吗?” 他没有用昂贵的音响放高雅的古典乐,而是连接了油管找出他常听的歌单,我扫了一眼前几首都是我没听过的外语流行音乐。 不过这不重要。 “康诚,为什么郦女士身体康复以后,你却开始厌食,不开心呢?”我突然脑神经一抽,“该不会是因为Magdalena移情别恋跟Uwe在一起你才这样吧?” “小姝,你想什么呢?!”康诚屈指勾了下我的鼻尖,“我没有厌食,我只是没有食欲。” “怎么会突然没有食欲呢?” “不知道。”康诚不肯说实话。 “那为什么不开心呢?” “因为没有什么是值得开心的。” 我说不出话来,如果换成以前,我一定会觉得他在孩子气耍赖,可是现在他不是,他是真的被抑郁咬住了咽喉,喘不过气来。 “康诚,去看医生吧。” “看过了,”康诚目光坦然,“同事说我还不需要吃抗抑郁的药物,有适当为我做心理调节治疗。” “效果呢?” 康诚绽开一个爽朗的笑容,是那种云开见日明的灿烂,他说:“不及你见我一面。” 我被他感染得亦是扬起嘴角,然后我们看着彼此眼中愉悦的自己,笑得愈发肆意明快。 “别忘了我们还是没有说服郦女士呢!”我破坏氛围,“我可是答应她了,不再见你。” “可是你不是说,是她叫你来看我的吗?”康诚狡黠地眨眼,“你不主动见我没关系啊,以后我可以去找你了。” “我想她一定会默许的。”康诚笃定地补充。 吃饭到尾声,电视里的音乐突然变成了我过去在台湾时常听的。以前我偶尔会用康诚的笔电放音乐,没想到他把我的喜好也加入常听列表了。 我想起我们在柏林重逢那次的轶事来,“康诚,那个时候在柏林,你是怎么通过我订的酒店就知道我去听音乐会的啊?” 康诚指了下电视荧幕,“因为你用我的账号关注了Igudesman amp; Joo,我隔一段时间就会收到他们的动态。” 我拍了下额头,有点气恼,“所以就算你没有收到邮件,也会去柏林碰运气是嘛?” “我对你了若指掌。”康诚起身从冰箱里端了一盘树莓、覆盆子放到我面前,“喏,你最爱的。” 我调皮地把树莓插进五指中,然后一口一个下肚,开心得眼睛都眯成月牙。 康诚见状摸了摸我的发心,“傻小姝。” 我翘起小指,把那颗树莓举到他嘴边,“你吃吗?” 他启唇,我速速撤回手,啊呜一口自己吞掉,“你才傻呢!” 他拣了颗色泽鲜艳的覆盆子,抛起来丢到自己嘴里,“我自食其力。”然后给我拉开酸奶盖,“你慢慢吃,我去煮银耳红枣汤给你喝。” 银耳红枣汤? “德国也有卖银耳红枣吗?”分明他之前都不知道那是什么,我听老师说过台湾也只有某段时间风靡过银耳,不然也不怎么常见。 “不是的。”康诚把泡开的银耳一朵朵撕开,一片片透明泛黄的银耳就像花瓣,他捻着花瓣清洗的动作十分轻柔,“是我把你留在爷爷家的银耳都带回来了,现在已经所剩无多。” “为什么要带回来啊?”我记得他好像也没有特别爱喝,所以生活在一起一年我都没煮完一包。 “全部都带回来了。”康诚小声地说,“你没带走的沐浴乳、洗发水、浴球我也拿回来了。” 我听着都脸红:“变态啊你!” “我是怕你离开我太久,我就会忘记你身上的味道,你喜欢的食物的味道。”康诚撇嘴,搅动砂锅里的银耳力道加大,像在泄愤,“我哪知道我们真的会分开这么久啊!” 厨房外的电视自动播放着我喜欢听的曲子,康诚把红枣扔进锅里,他扯着嗓子继续跟我抱怨,“你先前跟我说你在台湾念书那会儿因为离家不久,所以没想家过的时候,你问我在想什么?” “你真的知道我在想什么吗?”康诚拉起我的手,他好久没有拉我的手了,他的掌心依旧温暖,却让我想起两年前在医院那次触目惊心的道别离。 砂锅里的羹汤吐着泡泡,发出细微的声响。 他说,“我在想啊,是不是因为你也觉得我们不会分开很久,所以才没有想过我。” “你一次讯息都没有给我发过,一个电话都没有给我打过,你知不知道我——” 一墙之隔,应景的歌词传来:“我会披星戴月的想你,我会奋不顾身的前进……” 康诚颓唐低下头,我的眼泪比他更快地砸在我们交握的手心,我扑入他怀中放声哭了起来,我从来没有在他面前这样失控地哭泣过。 “我好想你啊,康诚。” “我好想你啊,小姝。” 再没有多余的话,让拥抱替我回答我的想念。 “顺其自然的借口,像森林般围绕着你我,消极的笑,痛快的哭,生命真的很难形容。” *曲子是告五人的《我会披星戴月的想你》 来自广坤的留言: 完结前没有肉,番外补星星给大家,所以我的意思是…… 小姝跟康诚马上要跟大家再见咯! 明天赶报告,不更了~ 我还举着那枝花25 2.25 来德国的第叁年,我才第一次去了新天鹅堡。 还是托Magdalena跟Uwe在那儿举行婚礼的福。这对青梅竹马、欢喜冤家,也不知怎么回事就突然坠入爱河,坚决果敢地步入了婚姻的殿堂。 康诚做为伴郎比我这个观礼的宾客忙碌许多,褚民怀倒是周到,一直陪在我身边照应。直到新人离开教堂前往草坪,手握长锯两边共同锯下一截木头,浪漫美好的婚礼才算告一段落。 “小姝,刚刚抢捧花的时候我都快被Uwe他表哥撞飞了!”康诚终于能抽身来找我,他眉飞色舞的样子真像个大男孩,“哦对了,你知道新人为什么要共同锯下一截木头吗?这是巴伐利亚的传统,意味着将来要同舟共渡。” 阳光下的新天鹅堡梦幻又触手可及,我眼前那个已至而立之年的男人,现如今也成为了坐落在我心里的那座新天鹅堡。 他牵着我的手走过森林,他背着我跨越河溪,他没有抢到捧花,就执拗地采鲜花来献给我。 “你知道吗?我们去接机的那次,你居然当着我的面送花给Magdalena,”我对此耿耿于怀,“要知道你在那之前都没送花给我过呢!” 康诚听完捧腹大笑,他又蹲下去折花枝,他那粗鲁的架势像是要折尽这一边的花梗才肯罢休,“那花原本不是送给Magdalena的!是给Uwe的父亲Becker指挥的!” 好窘!我吐舌掩饰尴尬,康诚的情话又是信手拈来,“不过小姝,你是我唯一的Kwiatuszku!” 我摘下一片雏菊的花瓣丢向他,“喏,现在就不是唯一的了!”说完转身就跑,没窜逃几步远就被康诚从身后抱住。 我们很久没有这样甜蜜自然的拥抱了。 原本郦女士和我都以为,只要我重新回到康诚的生活中,他就会好起来。可当他再次整夜的无法入睡,无法摄入对于过去的他来说正常的饮食量,我才意识到,康诚的厌食和抑郁不是轻易就能好起来的。 我问康诚:“睡不着的时候,你都在想什么呢?” “太多了,有时什么也不想,就干等第二天早上的闹钟响起。”康诚调出他的闹铃给我听,是他偷录我弹的《问候歌》,“听到这曲子,就像听到你在叫我不要赖床。” “我现在倒希望你能多赖会儿床。” 敬业的褚大夫摇头:“那不行,我的病人还在等我。” 后来我没辙了,默许每天来找我吃饭,胃口才好点的康诚登堂入室,每夜抱着我入眠。哪怕是这样,他的睡眠质量也改善缓慢。 那会儿恰逢学校谘商中心请来知名的创后心理学家来短期交流,那位心理学家是个中国人,叫宁小楠。 我去谘商中心结识了宁小楠,她告诉我,“抑郁就像蛀虫,想要治愈的办法就是看牙医补牙。” “那这个时候我在他身边的话,会影响到他痊愈吗?” “当然会,”宁小楠长相甜美,说出来的话也很甜,“因为你就是他的糖呀!” 见我愈发忧心忡忡,宁小楠宽慰我:“他现在之所以陷在抑郁中,很有可能是经历了太多反复的患得患失。虽然作为专业的心理医师我不该这么建议你,但趁他病症还轻,说不定你才是最佳良药。” “或许你们可以一起想办法摆脱困境。” 我冲宁小楠感激一笑,“谢谢你呀!” “不客气,”宁小楠似是想到什么般,莞尔道,“我家那位也是个外科医生,平日里饭量特别大,但有段时间他压力太大了也突然厌食了一阵子。” “那怎么办啊?” 宁小楠狡黠地wink,“用夫妻间的小情趣治他呀!” 我知道康诚真正的症结在哪里。 可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我严肃地问在我身后拥住我的康诚,“褚康诚,你的病好了吗?” “我感觉我已经完全好了,小姝。”康诚怕我不信,走到我面前目光如炬地与我对视,“我现在觉得每一天都很开心,能和你一起吃饭的话可以吃两碗,我妈妈也开始接受你、越来越喜欢你。我真的好了。” “不,康诚,你没有好。如果有一天我再次离开你要怎么办呢?”我承认我是残忍的,但为了康诚我必须讲明,“你现在可以直面‘最爱的人本来就不会在一起辈子’这样的无奈了吗?” 康诚有点奔溃地挠头,“小姝!我不能接受这个。”他抓起自己西装的翻领,指着上面那个像纽扣眼似的孔洞,“今天作为伴郎我需要在这个flower hole里插上一朵Boutonnière(胸花),可是我拒绝了。” “我不想插是因为,当我手捧鲜花向你求婚的时候,你若从中选出一朵花来插进我的flower hole中,就表示你应允了那个一生的约定。于我而言,这个插花眼只为你而留,别的任何女人都不可以把花插进来。” “我的心也是。”康诚亲昵地捏了一下我的耳垂,“听到了吗小姝——我可以什么都不要,但绝对不能失去你。” “可是康诚,”我握住他的手,贴到自己的颊侧轻蹭,“最爱的人不会在一起辈子是因为——” 他故技重施想捂住我的嘴,幸好我早有预料地按住他的大掌,一字一顿,“我没有遇见你之前的人生,也是我一辈子中很美好的时光呀!” “虽然你是我最爱的人,虽然我们相爱以后的一切更好了,可在没有你的时光里,也有一个在满心期待你出现的小姝在过很美好的人生啊!这些我们都不能否认的,对不对?” 康诚那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又回来了,他用力地点头称是,“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小姝。我答应你,以后就算你没有陪着我,我也会过好自己的一生,并满心期待与你重逢。” 目的达成了,就给他点甜头吧! 我:“我预约了下周六去茵斯布鲁克蹦极,入水式的那种,你要来吗?” 康诚:“当然要!” 我:“你不是有深海恐惧症吗?” 康诚:“我们玩双人的,我抱着你就不怕了。” 我:“……” 康诚:“那我要是挑战自我成功的话,可以给个机会跟你求婚吗?” 我:“那天绝对不可以,我跳下去倒冲的话脸上说不点会冒出来小血点,衣服为了方便不走光肯定会很丑。” 康诚:“……” 康诚还是选择了在蹦极那天跟我求婚。 站在蹦极台上,他把我搂在怀中说完“小姝,嫁给我吧!”就抱着我果决地跳了下去。 我们在重力加速度的作用下极速下坠,被划破的凝滞气流中,我们紧紧相拥着,就好像拥有了对抗万物的勇气。 可分明,阿尔卑斯山就在视野里岿然不动,越来越近的斯尔河水平静清澈,我们根本不用与之为敌,大自然的一切都在温柔地包裹着我和康诚。 充血的脸庞扑入斯尔河的流水之中,湖水霎时倒灌进鼻腔,强烈的压迫跟失重给人以濒临死亡的临界感。 这种毅然决然的行径,好像在殉情。 从湖面被吊起来的过程中,康诚摸摸我被湖水打湿的鬓角,“小姝,你还没回答我呢!” “刚刚这么刺激你还惦记着求婚的事啊?!” “嗯,就是想着这么刺激,你会不会一头脑热就答应我了。”康诚无赖地笑起来,“我都想好你在空中回答‘我愿意’的话我要紧跟着说‘我爱你’了!” 结果计划因说话都张不开嘴的我,胎死腹中。 这可不能怪罪我不解风情。 是他没选好时机。 不过,刚刚坠入湖面的时候,我真的感觉全世界都无影无踪了,只剩下眼前这个跟我紧紧相拥的男人。 “小姝,我好像不怕了。”回到蹦极台换完衣服,康诚牵着我离开的路上突然认真道,“就在湖水让我窒息的那瞬,我觉得一切好像都消失了,所有爱恨都随之远去。” “我连死都不怕了。”康诚干净纯粹的双瞳似斯尔河水,眼波流转,他明朗笑出洁白的八颗牙,“我再也不会害怕失去你了。” “我爱你的初衷,好像找回来了。” “你爱我的初衷是什么啊?康诚。” “我要永葆你天真烂漫,誓死捍卫你被爱的底气。” 真是漂亮又永恒的誓言。 他一心一意,全然赐予我。 我热泪盈眶,“康诚,求婚献花的时候记得有一枝要剪短些。” 他指腹揩过我酸热的眼角,“嗯?为什么?我不会把戒指塞中间的,那样还要担心它掉,太蠢了。” “你个笨蛋!这样我才能把Boutonnière插进你的flower hole里啊!” 话音落,康诚惊喜万分地抱起我,我的裙摆像花瓣一样在山水间飘摇、绽放。 “Gute! Meine Kwiatuszku!” 我想,我举着的那枝花,终于落入了康诚手中,以后他的掌心,不会再有我的泪,随他去流浪。 再不久的将来,那枝花便会穿进他的插花孔,定格我们这一生的浪漫约定。 这就是,我和康诚的故事了。 尾声 我跟康诚很快就步入了婚姻的殿堂,生活在了一起。 我们的第一个孩子出生前,我完成了我的博士学位,留校任教。 有天去帮现在已是我公公的褚教授给预科的中国留学生上放射物理学,课业结束得早,学生们盯着我鼓起的肚皮好奇我的另一半,开始跟我聊人生理想、爱情故事。 有人问到我年轻时理想的恋爱是怎样的? 我说,我十八九岁的时候想,要有叁个“诚”我才能和那个男人在一起—— 追求时真诚,恋爱时坦诚,爱我时虔诚。 后来,我看赫塞说,命运常常就是爱,所以只要一个“诚”就够了。 那就是那个男人,叫褚康诚。 (《我还举着那枝花》正文完) 来自广坤的留言: 这个故事你们喜欢吗? 如果喜欢的话,不急,后边还有的看~ 【康诚番外】谁不爱澹台姝1 “谁不爱澹台姝,那双美丽的眼睛谁也不看,什么都不怕。” “尤其在她把女魔头隔天要交的作业丢桌上的时候,她简直就是人脑实验室的女魔王。——by隔壁实验室的学渣” 这是褚康诚第一次在脸书搜索“澹台姝”叁个字时,竹大告白墙里的一条匿名投稿,他觉得有趣,来回读了第一行两叁遍。 隔几天他爷爷褚于其过世正好叁个月,他去看文人画展寄托思念之情,便就偶遇了一双“美丽的眼睛”。 他第一次见到澹台姝,她穿了条白色及膝伞裙,身姿挺拔、面容温婉地立在溥心畲的山水画前驻足观望。他已浏览过此画,本该与她擦肩而过,惊鸿一瞥后发觉画前美人更胜名画。 那种一尘不染、遗世独立的气息,让康诚头一次产生了“犹如故人归”之感。 他暗下决心,不管她是谁,他一定要跟她说上话。 哪怕会失礼冒昧。 交谈结束后,他去取车,掉头找澹台姝,她在几步开外上了巴士。 落雨的天气,车窗外的雨滴淅淅沥沥,那抹雪白的裙摆跟那双澄澈的双眼在褚康诚心中挥之不去。 反应敏捷的神外科医师第一次对自己的手速产生挫败感。 ——要是在她上车前就不管不顾地按下喇叭该多好。 又过叁个月,他终于重逢她,并听到她的姓名—— 澹台姝。 原来她就是澹台姝。 那个“谁不爱澹台姝”的人脑实验室女魔王。 若是他早些动身去竹大找她,又何苦心心念念了这多余的叁个月? 她安安静静坐在他手边,他的目光不敢轻易停留。 怕再多一眼,便也成了“谁不爱澹台姝”中的那个谁。 褚康诚顺风顺水二十多年,向来是女孩主动追逐着他。 他不爱声色犬马,对于dating的对象慎之又慎,却也不曾真正心动过。 他自认骨子里全然是个中国人,遇到过的中国姑娘却大多与他认知里的有偏差。 后来他才发现或许他喜欢的是古典温婉派的姑娘,便跟一位爱穿旗袍、泡花茶的女孩听了几次音乐会。 他母亲郦女士一眼拆穿那女孩的矫揉造作,“凳坐叁分满的道理都不懂,一身媚骨。” 康诚有些不服,“您是看她穿的旗袍开叉太高才这样说吧?” 郦女士嘲笑他:“我看是儿子你见识过的女人太少了。” 郦女士从来不反对他去跟形形色色的同龄女性接触、约会,但在步入交友阶段总是把控严格。 事实证明,大多数情况郦女士都是对的。 因为直到康诚遇到澹台姝,她收敛下巴的角度在他看来都美得自然天成。 她跟他说她小时候奶奶为她编辫子,规范她腰背挺直、椅坐叁分,听完他一直笑。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开心什么,就是莫名觉得心满意足。 可能每个人内心深处都有一些情结,那么对于康诚而言,能解开那些结的人只有澹台姝。 所以他也成为了一个谁。 康*痴汉*诚上线 【康诚番外】谁不爱澹台姝2 在很多人看来,褚康诚是一个非常接近完美的人。 家庭条件优渥,受过良好的教育,外在英俊内在丰满,想得到什么都不费吹灰之力,连肌肉线条都看上去别人流畅紧致。 可是这种完美里,当然包括了他母亲给予的专制所带来的自律克制,Darren很早就预言康诚总要因此被摧残,被折磨以后,才能摆脱这种阳光下的阴影。 下定决心要给小姝爷爷做手术的时候,是他第一次对自己的君子之风产生怀疑。 他不是圣人,却得做一个圣人才要做的决定。 吻上小姝的唇那刻,他清晰感受到她在颤抖。 她的手触上他腰间那块浴巾时,他没有天人交战很久,尽管下体早就叫嚣着要进入她、占有他。 可他是褚康诚。 所以这样的时刻,情欲没能搅乱他的思绪。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先前他分明感觉到小姝也是喜欢自己的,却一直不情愿全身心投入与他的交往。 ——因为他没有给出她预期的安全感。 并非无所不能,而是当变故发生时,他能察觉到并站在她身旁的安全感。 现在他做到了。 可惜等待他们的,却极有可能是挥别。 褚康诚是个医术一流医德上乘的好大夫,救死扶伤是他的天职。 他没能救回小姝爷爷,他看着坐在藤椅上写挽联的小姝,难过得说不出话来。 比起没能在手术台上救回濒临往生的病人更让他难过的,是他连施展自己所能的机会都没有。 康诚非常能感同身受,因为他爷爷倔强地选择了安宁治疗,对死神束手就擒。他作为孙子虽然很难面对这种可以预见的别离,却仍然不得不去尊重他的爷爷。 他跟小姝都明白,澹台爷爷是自己先放弃了求生的信念。 所幸,他的小姝非常坚强勇敢。他听到她说她要去跟政府作抗争的时候,他发现他更爱这个叫澹台姝的女孩了。 她身上有一种魔力,深深吸引着他,不得不坠入情网,深陷其中。 爱情这种没道理的事,真是美好得不像话。 褚康诚回首多少遍,都觉得两人热恋的第一年,胜却人间无数。 然而,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康诚的优秀很大原因来自于他母亲的苦心栽培和严加管教,但同时,他母亲便是那道风。 康诚没有想到,他母亲竟会在他第一次提及小姝时,便残酷地拒绝接受这件事。 “康诚,过去你dating再多女孩,我都认为不过是你跟同伴间的小打小闹罢了。”郦女士在视频那头神情肃然,“可是这一次你交了女朋友!还是一个在台湾念书的大陆人?!她为什么接近你?想钓凯子?想移民来德国?” “妈妈!”康诚没想到母亲的想法会如此低劣,“小姝是个好姑娘,我们是真心相爱的,请你不要污蔑、诋毁她。况且是我主动追求的她。” “那就坦白跟你说吧,康诚,”郦女士旧事重提,“我始终认为做人不可以背信弃义,你和Magdalena婚约尚且作数前,我不承认任何女性成为你的另一半。” 一场不欢而散的对话后,从不忤逆母亲的褚康诚没有想到,他当时以为的“等母亲冷静下来再跟她谈话”的想法,酿成了滔天大罪—— 他的母亲在失去理智的情况下,用语言伤害了小姝。 他亲眼看着他最爱的两个女人针锋相对,要维护自己的伴侣,却势必伤了母亲的心。 他听到他母亲在房间里哭泣,第二天早晨他敲门请她起床,她盘得一丝不苟的发髻不见了,两眼肿得如核桃。 “妈妈……” “不必多言,我们去酒店接Magdalena吧。” 郦女士像是竖起了一道屏障,将康诚和小姝的爱情拒之门外。 她以为时间是最好的利器,恰巧澹台姝也是如此认为。 所以澹台姝率先跟康诚提出了分离。 在那之前,他们经历了一段浑浑噩噩的日子。 她不再跟他一起出门,不再跟他一起吃饭,他的道歉没有用武之地,小姝也不给他促膝长谈的机会。她已经想得很清楚了,他们两个之间没有问题,阻碍他们的,是爱情之外的事。 所以后来她同他讲,这世间事,荒唐又侥幸的有多多少呢? 她讲了叁个“譬如”,最后一个“譬如”,道的是虎口脱险。 康诚送小姝出门,他望着她袅娜娉婷的背影,随着洁白的裙摆消失在的士的车门后,突然就想起那个下雨天,和她擦肩而过的博物馆大门前。 如果他不那么循规蹈矩一点,果断按下扰人的轿车喇叭,那么他是不是就不用多等待叁个月? 如果现在他追上她,请她留下来,陪他一起回德国去共同抵御母亲的难关,那是不是他们就会有一个不一样的结局? 康诚没有再迟疑,驱车追去了竹大。 他看到他的小姝在她师母怀中撒娇,对着她老师言笑晏晏,那是他多么祈盼却睽违已久的姿态。 他想到小姝带他回老师家那一次,她的恩师语重心长地告诉他:“小姝是我所有学生中,最君子的人。行走坐卧,没有哪一样是不端正的。” “可也正因此,我最怕她‘君子意坚,宁折不弯’的秉性,让她遭罪。” 思及此,康诚抬头望了眼天空。 月亮已经挂在半空,身畔有一颗金星相伴,他听小姝说过,这种情况下,木星有个别称叫“长庚”。 小姝还说,以后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小名就要叫“长庚”。 当时康诚问她:“是因为我们重逢在长庚医院吗?” 小姝摇头笑,“我才不要小孩名字跟前首富他爸重名呢!” 康诚不解,“那是什么寓意?” 小姝说:“因为我们相遇那天,雨停后月亮出来,旁边有一颗打眼的星星,我查了资料后才知道它叫‘长庚’。” “好,那以后我们的第一个孩子,小名就叫长庚。” 现在康诚望着不远处的小姝,想着她老师的话,他好像突然就明白了。 小姝不是要逃避,她只是不想屈挠。 哪怕时间流逝,但只要坚定爱的意志不会被消磨、不会走远—— 他们的长庚,就一定会降临。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2019.11.27 【康诚番外】谁不爱澹台姝3 跟澹台姝分开的日子里,康诚并没有很被这段暂时看上去无疾而终的感情困扰。他想得很明白,小姝只是要他和自己都冷静下来,过一段自己的人生,再回头看看彼此之间是否仍然只有彼此。 褚康诚虽明白澹台姝的用意,但他还是会忍不住。 忍不住带走了爷爷的旧居中,有关于小姝的一切,连她用过的洗衣精、沐浴乳,都封装托运。 郦女士看到褚康诚拿出一柄女士头梳时简直以为她的儿子脑子有病,谁知他脱口而出的话更过分。 他说,“妈妈,我只是想将爱人的气味留在身畔,我不知道您有没有和爸爸分别过,如果有,那我相信您一定能体谅我的,对吧?” 郦女士被他堵得无话可说的当头,只见他又从行李箱里拿出来一包拆封了的银耳,她冲着在客厅里看报的褚民先大喊:“你儿子没救了!” 康诚兀自笑开,毫不在意母亲的指控—— 他已经不知道跟小姝澄清过多少次,他可不是“妈宝男”,别指望他会对自己这些做法产生什么罪恶感,这只是他的自我满足罢了。 除此之外,康诚照旧会在周六出门,完成他独自一人的假想“dating day”。他只在周六例行性给小姝发一条得不到回复的微信,告诉她今天他订了哪家餐厅,或是在街边的书店看到哪本书想起了她。 在小姝生日前夕,康诚为了克服深海恐惧症,趁着假期去了趟海边浮潜。 教练带着他往下时,康诚脑海中闪过许许多多的跟小姝还有海洋有关的画面。 他想到小姝买了一台投影仪,在没有幕布的房间,往白墙上播放纪录片《海洋》。她枕在他胸膛握紧他的手,柔声轻笑,“康诚,可怕的从来不是海洋,而是人的贪念。” 康诚见她调整画面,将深蓝色海水从天花板投影到墙壁,游鱼自她腰间穿梭而过,她海藻般披散的长发遮挡住嶙峋的蝴蝶骨,她的身影美得不可方物。 还有在水族馆里过夜,他时时感觉到了压迫感,不敢直视周身与弧顶。是小姝在他闭着眼睛时,将他的手触上了玻璃壁,告诉他,有一尾鳐鱼在他的指尖微笑。 褚康诚再睁开眼,视线中只剩隔着潜望镜却触手可及的水蓝色,他被席卷而来的窒息感覆灭,他想找小姝,想拉着她的手摸一摸那些滑不溜湫的鱼类、藻类。 这里不是深海,这儿只是一片浅滩。 可是没有澹台姝,褚康诚做不到。 他宁愿一辈子惧怕海洋,也不要失去那个陪他看海的人。 左等右等,终于等来开学的时日。 褚康诚四处打听,有些朋友尚未给出回音,他就在惯常留意的小姝备用邮箱里,看到了她的订房信息。 后来一切都变得顺理成章,他终于找回了她,虽然不能再以恋人的身份相伴,但他已十分感激重逢的缘分。 他照样精心准备每周六的dating,即便无法在临别前,拥有小姝的kiss goodbye。 他二人都奋力跟时间拉锯着,各自有各自苦心孤诣的坚持。 而这种坚持,在郦女士被查出淋巴癌的那刻,被强制终止。 褚康诚看着用生命胁迫自己放弃他的爱情的母亲,疲倦,又狼狈不堪。 “妈妈,我从来都是尊重你,爱护你的。我甚至愿意用我的生命,去换取你的健康。可是为什么,偏偏你一点都不体谅我呢?”褚康诚面色苍白地拒绝了母亲逼他分手的要求,“哪怕你去了解小姝一丁点,你就会知道她是一个多么好、多么值得我去爱的人。当然我明白,这些对于你来说都不重要。” “可是妈妈,你不曾知道——我跟小姝早就不在一起了。我刚回国时自己都不愿面对现实,所以你才不知情,我们在台湾时就分开了。” “那很好啊!”郦女士凭借着病态,张牙舞爪地给康诚施压,“那你正好可以和Magdalena订婚,履行我和她母亲的约定。” 康诚扶额,苦痛不已地摆手,“妈妈,我可以不再见小姝,但是拜托你不要残忍到连我继续爱她的资格都剥夺去。” “这样不是在逼我死心,而是在逼我去……”说到一半,康诚亦被自己几欲脱口而出的话震惊,他收敛好情绪,对郦女士说,“我去见一见小姝,就回来。” 郦女士没再说话,却十分纳罕,她心态乐观、生性豁达的儿子,竟会为了爱人唐突至此,差点学着她这个做母亲的,也用上以死相逼的手段。 真是一点儿都不“褚康诚”。 就这样,康诚在他工作的医院里,见到了在挂点滴的小姝。 德国的医疗体系是层层递进式,普通感冒发烧找家庭医生、诊所便可,像康诚所在的综合型医院,很难得收治小姝这样“简单”病症的患者。 可恰好这一年春天,慕尼黑流感爆发,澹台姝才得以在康诚医生的安排下,被抽了两管血后,瘫在输液室里放空。 康诚坐到她手侧的空椅上,他在她昏昏欲睡之时,终于有勇气抬手,将她按在自己肩头,像过去他们还是爱人时那般,拥抱她。 他心里难过极了,他一点儿都不想在小姝如此脆弱的时刻,还要离开她。 可是他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如果他现在不顺应母亲的话,子欲养而亲不待,未来他一定会后悔一辈子。 他不是没想过请求父亲的帮助,可他母亲强势执拗了前半生,足以喝住他温和爱妻的父亲。 康诚只好束手就擒。 他努力平息自己的不甘与痛彻心扉,他在感知到小姝要醒来的那刻,率先蒙住了她的双眼。 他怕她哭,更怕被她看到自己软弱屈服的样子。 “最爱的人本来就不会在一起一辈子。” 小姝说完的刹那,康诚的眼泪就砸在自己手心里。 他该是知道男儿有泪不轻弹的道理,可小姝说的话,他们即将面对的事,未免太过残酷。他此生四平八稳,有过太多春风得意,唯独他满怀期待、来之不易的爱情,却连为此折腰的意志,都被无端的变故逼退。 或许是老天要考验他褚康诚,母亲与爱情他不可二者兼得,那么他就把命还母亲。 他竭尽全力去照顾母亲,为她耗费所有体力与人脉,好似在跟病魔作抗争的人不是郦女士,而是他。 他一直不敢去见小姝,直到他被褚民怀叫去远足,他听到有人在喊小姝的名字。 他也疯了似的开始漫山遍野地寻找小姝,他不管走丢的那个人到底是不是他的小姝,反正他正好需要一个借口,来肆无忌惮地将她姓名高喊出声。 他一会儿叫“小姝”,一会儿叫“镜如”,叫得他自己五脏六腑都发疼时,他远远看到了被人搀扶上来的澹台姝。 小姝没有看到康诚,康诚痴痴追随了一路,被褚民怀截下后,才一步叁回头地回到自己的营地。 这次偶遇就像一个开端,给了褚康诚一个顺理成章偷偷看望澹台姝的借口—— 他又在心里积极暗示两人的第叁次重逢,一定是老天爷都看不下去后,所馈赠的命中注定。 他时常在离开医院后,就将车子停在小姝实验室楼下,她独自步行回家,他就暗中扮演护花使者;她通宵赶进度,他就陪她在车里枯坐一整夜。他甚至会在失眠的夜里,开一个多小时的车,从家里披星戴月地赶到小姝家,坐在阶梯上隔着门板,只是听到小姝的脚步声、和家人聊天的调笑声,他都能真心实意地绽开一个久违的笑容。 分开的那两年,时间对于褚康诚来说,不是用时分秒来计算,而是用次数。你要问他某年某月某日在做什么他或许答不上来,但你若问他一天、一周、一月内偷偷见了小姝几次,他一定会如数家珍地将所有细节抖落。 在郦女士疗程快结束时,褚康诚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他早就决定,一旦母亲病愈,无论她说什么他都要跟小姝复合。在两人无法见面、交谈,甚至连微信跟邮件都不能发的这段时间里,褚康诚惊讶地发现,除了思念以外,他好像更爱小姝了,是那种想象不到自己会爱到这般田地的情不自已。 那两年为了照顾郦女士,加之暗中窥探小姝的生活,康诚时常无法好好休息。凭他的生理时钟,早就不必定闹铃了,他却固执地把小姝弹得稀稀落落的《问候歌》设成铃声,他好几次失眠的原因,就是因为遏制不住地想要等待天明的那段钢琴曲。 这些日子过得真是干巴巴的,毫无气韵与情趣可言。 褚康诚为了尽量打造一个完美的重逢,荒废了两年的健身卡重出江湖。 他开始嫌弃自己这块腹肌线条不好看了,那边大腿的肌肉没那么紧实了……康诚知道小姝不会在意他的样貌,可他偶尔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亦是觉得不堪入目。 所以为了快速恢复到过去那个意气风发的褚康诚,他开始严格控制自己的饮食和生活习惯。 这一年的春节,他父母亲听到主治医师带来的好消息后,他在母亲热泪盈眶的凝望下,宣布他此生非澹台镜如不娶。 这时Magdalena已经和Uwe坠入爱河,郦女士也不再过问康诚和小姝的事,她已经深刻领悟到了康诚对爱人的意志,不被感动也难。 但她死要面子,强说着康诚是个没良心的,老娘刚刚病愈就要跑着找媳妇儿。 实际上二老都已知悉,康诚的年度心理健康测试出现了问题,若再不将他推回爱人身畔,恐怕他能活生生把自己折腾死。 褚民先老奸巨猾,装模作样地率先将儿子的感情状况透露给了澹台姝。果不其然,因为忙碌而好长一段时间没去见小姝的康诚,在见到她第一面后,便就不药而愈。 褚民先看到两个孩子和好如初的模样,蓦然记起他从老父亲那里第一次听到“澹台姝”这个名字时,下意识去社交网络进行了搜寻。 他和他的儿子褚康诚一样,记下了那句“谁不爱澹台姝。” 又一次家庭聚餐,郦女士对小姝的态度已经可以用亲热来形容。乍一看两人相处,犹如一对毫无芥蒂的婆媳。 “还真是‘谁不爱澹台姝’啊!” 褚民先听到他的幺弟褚民怀立在他手侧笑着感慨,他了然偏头,兄弟二人相视一笑。 可康诚心中始终有心结在,他患得患失太多次,哪怕小姝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他还是会害怕这些都是午夜梦回时的碎片。 于是他打算跟小姝求婚。 后来小姝追问他好多次,为什么还是选择在蹦极时向她求婚,直到两人办完婚礼,康诚才支支吾吾地交代,“因为我第一次体验极限运动,做了最坏的打算。” 小姝乐不可支地倒在他怀里,“你也太没种了吧褚康诚!居然担心到这种程度!” “那毕竟是我人生做过最危险的事!”康诚不服气地嘟囔,“万一、发生了什么意外,那么我的遗言就一定要是请你嫁给我!” “你怎么这么拧巴呀?”已为康诚妻的澹台姝不客气地扯他耳垂,“之前对‘最爱的人本来就不会在一起辈子’那句话也是,就知道钻死胡同!认死理!” 康诚咧嘴笑着承认,“那你哄哄我嘛!不然我一直瞎想心理扭曲了怎么办?!” “你才不会呢!”小姝亲亲他的唇峰,就当哄过,“我知道你的。” 康诚逼问:“你知道我什么呀?” “我什么都知道!”小姝理直气壮地说,“你以为我爱你,就只是字面上的意思吗?” “那我也爱你!” 小姝被他突如其来的告白打个措手不及,康诚趁她愣怔,利落欺身把人扑倒,“你肯定知道我还想要跟你生我们的‘长庚’呢!” 小姝被他耍赖般的行径逗笑,她望着近在咫尺的男人,深情款款问道:“康诚,那你知道我人生做过最危险的事是什么吗?” 康诚搂紧在他怀里笑靥如花的小姝,亦是莞尔,“是什么?” “是我会永远停留在爱你的虎口,绝不再离开。” 是啊,世人都说,谁不爱澹台姝。 可又有谁懂—— 澹台姝二十二岁时重读赫塞,书里说“命运常常就是爱。” 后来她遭遇了世事的无常,经历了爱情的坎坷,可最后命运赐予她的,是那个给了她全部的爱、愿意用生命去守护她一生的男人。 那个男人叫褚康诚。 那么对于澹台姝来说—— 又有谁,不爱褚康诚呢? 康诚视角番外:《谁不爱澹台姝》(完) 2019年12月28日 23:02:52 我在唐招提寺等你1 病例003 -我在唐招提寺等你- 记一次对话: 有一天我对严渡说,最让人感到难过的是什么呢? 是上帝爱所有人。 所以你不觉得他的爱,发自肺腑。 严渡却说,发自肺腑的是新冠病毒。 我望着头顶“呼吸重症监护室RICU”字样的指示牌,哑然失笑。 我说,若干年后,如果要纪念2020年的这个春天,我要写一个故事,就叫《肺腑》。 严渡说,那我来帮你写序,就叫“肺腑之言”。 3.1 2016年6月23号,我在奈良的唐招提寺,没能亲眼所见我最爱的日本风景画家东山魁夷的隔扇画,但我在那里遇到了一个很特别的人。 2020年1月20日,我在上海博物馆,终于看到了多年前错过的隔扇画,只可惜,我没能等到他如期而至。那个时候我想,我在我最期待的画展都没法遇到那个人,那么很大可能性,我不会再遇到他了。 2020年1月23日,疫情爆发、武汉封城,规培中的我被导师姜千桥紧急叫回医院,东南边陲的叁线小城里,只要有人咳一声,好似都有阴霾辐射了叁公尺。 但就在那一天,我和那个人重逢在人满为患的门诊大厅。 2020年4月19日,我年轻的导师姜千桥,因疲劳过度,在医院值班室内心因性猝死,终年34岁。“抢救无效”这个词,由我亲口向导师家属宣判。 追悼会上,无数人用“天妒英才”这样的悼词来缅怀姜千桥。而我站在人群中,悲恸得流不出一滴眼泪。 那时候我想,这个春天未免太过难熬。除了父母之外,最让我敬爱崇拜的人,他在我以为一切都正在变得越来越好的时候,离开了人间。 半个月后,严渡抱着一只雪白的萨摩耶来跟我告别。他说,那是姜千桥死之前,请他帮忙登记领养的狗,起名叫“微笑”。 他说,那是姜老师想送给我的礼物。 我抱着微笑,在姜老师死后,第一次哭出声。 直到这时,我才知道,原来姜老师喜欢过我。 可我喜欢的人,是严渡啊。 我们并肩作战叁个月,我能感觉到他对我也是有好感的。 但我对严渡撒了我这辈子最不想撒的谎——我告诉他,我也喜欢姜老师。所以在他死后,我没能走出那个四月。 后来微笑没有跟着我,它被严渡带去了澳洲。 他在疫情爆发后,从澳洲赶回家乡支援,又在疫情告一段落后,回到他生长、求学的国度。 哦,忘了说,严渡就是我在唐招提寺遇到的那个人。 这一次我是真的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他了。 在一起更是不敢奢望。 我在唐招提寺等你2 3.2 严渡的女朋友叫乔菀,我第一次听他做介绍的时候,便暗想,这可真是个令人感到悲伤的名字。自从姜老师走后,任何和他姓名哪怕一个字节有关的事物,都会让我觉得心头一悸。 所有知道这件事的人都会劝慰我说,祝许愿,你真的不至于。 只有严渡会说,“对不起,我以后不再你面前提起小乔……菀了!” 我对着视频那边的他狂笑,“你才不至于呢,傻严渡!快给我看一眼微笑,我就要去睡了!” 这个世界上仅剩的,能联系起我和严渡的,除了学术交流,就只有姜千桥留给我的萨摩耶了。 我想我上辈子一定是积了很多福,才能得到姜千桥这么神仙似的人儿的眷顾。 所以为了他,我情愿将自己囿于二零二零年的四月。 其实也不止是为了他。 四月底的时候,不是还有严渡那个大混蛋,也滚出我的世界了吗? 很久以前我看过一个悲情的日漫叫《四月是你的谎言》,里面的女主角有句话大概是这样的,“我喜欢了你十年,却用整个四月编织了一个不爱你的谎言。” 我倒是没那么惨,我喜欢了严渡四年,却用四个字就击退了我和他的所有可能。 他抱着微笑问我,为什么不收下姜老师的礼物,我说,“我喜欢他。” “我喜欢姜老师,所以我不能看到微笑,它是姜老师的遗物,会变成我的眼泪。” 于是,微笑跟了严渡,一人一狗,远走高飞。 其实我们还并肩作战在抗疫一线的时候,有个重症的老太太,临终前唯一挂念的就是她家的小黄狗。 那段时间,我和严渡目睹过太多近在眼前的死亡,甚至连我们自己都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给老太太视频看完她家小黄狗,我和严渡从RICU出来,全副武装的我们看不清彼此的脸,我跟严渡说,“如果我也能养狗的话,那么以后我想要养一只萨摩耶!微笑萨摩耶!名字都想好了,就叫微笑!” 严渡和我并排走着,臃肿的防护服遮挡住了他颀长清瘦的身姿。 我问他,“如果让你养狗狗的话,你想养什么呢?” “萨摩耶。” 走廊很长很静,身后的两道门将病房内的嘈杂声隔绝,照理我不该听不清他的声音。 宁愿相信是口罩模糊了他的声线,也不愿承认是我在假装没听清。 他像是知道我在迟疑,提高音量重复道:“我也想养一只萨摩耶。” 这些回忆在严渡离开后,才变得愈发清晰。 我自恋地想,有太多细节和巧合都能证明,我和严渡可真是天生一对。 只可惜,所有悲情故事好像都死咬着那个惶惶不可终日的四月,有人叫我别回头,有人就此别过。 最让我感到难过的是什么呢? 是上帝爱所有人。 所以我不觉得他的爱,发自肺腑。 ——当我再次这么想到时,我的身边已经没了那个,会冷不丁讲个一点儿都不好的学术段子来接话的人。 怪不得艾特略说,四月是最残忍的月份。 他可真是个先知。 首-发:lamei4.com (woo17.com) 我在唐招提寺等你3 3.3 冬天的时候,严渡突然跟我说,微笑得了急性肠胃炎,正在送去兽医诊所的路上。 我急得一晚上没睡着,甚至开始看飞往澳洲的航班和隔离条件。所幸,得亏严渡这家伙发现及时,微笑狗命无恙。 这之后严渡和我连连道歉,我得寸进尺,逗他说,“总得有点诚意吧你?” “你又在动什么歪脑筋呢祝许愿!”严渡警惕地远离镜头。 “你给我送篇题目我就原谅你。” “我给你送大便还差不多呢!” “你也承认你写得比屎还臭啊!” “强词夺理。” 哦对了,严渡和乔菀就是在微笑生病的诊所初相识,而后顺理成章的走到一起的。 乔菀告诉我,真正让她和严渡彼此了解的缘由,是严渡想要将微笑培养成一只治疗犬。可是萨摩耶的体型过大、行动速度过快,并不适合做治疗犬。 多亏微笑争气,顺利通过乔菀的考验,正式加入了训练学校的课程。 这些都是在隔年我去澳洲的时候,才得知的。 至于我为什么要去澳洲啊…… 当时我已经研叁了,可是我的论文一直发表不了,我郁结不已。我家老祝和老许就给了我一笔旅行经费,希望我趁停职的时候,赶紧去国外旅游放松一下心情。 是的,规培叁年眼看着就要拿证的当头,我被停职了。 我没跟严渡讲我被停职的事,只是那个时候我突然很想见到微笑,所以就办了去澳洲的旅行签。 我没跟严渡讲我要去澳洲待多久,不过是跟他约了某一天,去珀斯看微笑。 为了避嫌,我还刻意说让他带女朋友来提货——我给他家人和女友都带了见面礼。 严渡和父母住在一起,我这次来会在他家借住一天再离开西澳大利亚州。从我们还在一起共事时起,严渡和家人视频,如若我在一旁他就会以朋友和好搭档的名义跟他们介绍我。后来他回到珀斯,偶尔也会让他爸爸妈妈和微笑一起入镜。 他每次都会一本正经地跟别人介绍我说,“这是我的好朋友,祝许愿,她的英文名叫Wish Zhu。” 就连在乔菀面前也不例外。 乔菀比我想象中还要娇小可人些,我正要跟她握手,严渡打开落地窗,一团毛茸茸的白团子极速向我扑来,是微笑! 我跪地搂住微笑,它走之前我也才见过它一面,小小的一团,我和严渡一直担心它能否顺利漂洋过海。可是它现在已经长到我大腿中线的高度了,毛发都很顺滑,吐着舌头咬尾巴的样子,简直就是坠落人间的小天使。 微笑对我很亲昵,一直用鼻子嗅我,还亲了我的手心。 我跟严渡说,“幸好微笑跟了你,不然我一定不能把它照顾得这么好!” 阳光洒落在南半球的这座开满月季和绣球的院落中,这里的四月开始降温,温差变大。严渡没接话,四下无人,他盯着我看了半晌,当我以为他要说出什么石破惊天的大事时,他才开口说,“祝许愿,你瘦了很多。” 我下意识默默自己的脸颊,讪笑,“规培很累的,你和姜千桥都不在,没人罩我了,当然饿瘦了。” 听到我有意提及姜千桥,严渡也没什么特别的表情,“我和姜老师不能相提并论。他的成就远在我之上。” 我觉得严渡说得不对,就凭他在新冠病毒爆发前期就闻声飞回国支援这点,就足以证明他也是个不容小觑的医者。 只是和姜老师比起来,他在学术上确实弱了点——要不是因为他的数据一直没出来,我们叁人共同署名的论文可能早就在《柳叶刀》发表了。 不过这一切,现在再说也早就没了意义。 那篇没能在姜千桥生前发出去的论文,现在被呼吸科主任孙翼宝霸占着核心资料,还掺杂进了后续一堆乱七八糟说了也没人信的所谓临床追踪报告,他要做通讯作者将论文发出去,我不同意,他就找了个借口给我放假了。 他的原话是:祝许愿,姜千桥都已经死了一年了,他这些数据早就没了时效性,你和那个早就跑回澳大利亚的严渡,要是能凭你们手上的材料就帮姜千桥发表遗作,那简直是做春秋大梦! 很遗憾,他说的这些都是事实。 作为呼吸科的主任,他掌握了科里所有病人资料,和医师电脑。姜千桥死后,他的工作电脑也不翼而飞,我心知肚明是谁截下了他的电脑。 我以为我将自己的专硕论文挂在孙翼宝名下,就有机会查明真相。 可残酷的现实永远都在锤炼着我,嘲笑我的天真。 我不但没能帮姜千桥发表论文,还耗了大半年的时间在医院给孙翼宝做学术苦力。最后还得罪这位现役导师,被迫休假,甚至即将面临无法口试延期毕业的风险。 然而严渡什么都不知道。 他带着微笑,在南半球做他的主治医师,交了人美心善的女朋友,继续他光鲜亮丽的人生。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非要来珀斯这一遭,到底是为了微笑,还是为了严渡。 抑或者都不是。 我只是为了我自己。 我不告而别。 确切地说,我只和微笑道了个别。 它很安静,我抱着它默默流泪的时候,它不再吐出舌头一派天真模样,而是很认真严肃地俯首静默,像是能听懂我的诉苦。 我说微笑,我就要走啦!你要跟着严渡还有严渡爸爸妈妈、女朋友好好的,以后不要再被严渡逼着闻我的臭袜子记住我的味道了!因为我不会再来看你了。 我说对不起啊微笑,虽然我才是你真正的主人,但你还是忘了我吧!谢谢你,为了我成为治疗犬,可是我已经不需要啦! 我说微笑你不要怪我,因为四月是最残忍的月份。 追-更:xp578.com (woo18.vip) 我在唐招提寺等你4 3.4 我第一次见到严渡的时候,我才20岁。 我跟着导师姜千桥一起到日本做学术交流,我们下榻的酒店在大阪,离开前一天我趁姜千桥和大阪大学的朋友聚会,自己坐JR跑去了奈良。 我想去唐招提寺看东山魁夷的隔扇画,那个地方可真是偏僻,像是坐落在乡下,人家求神问佛的一个去处。等进去了之后才发现,隔扇画所在的御影堂并不对外开放。 于是我在纪念品商店买了本mini画册,败兴而归。 在买画册的时候,我看中几个徽章,图案很精致,好像是唐招提寺的寺徽,但硬币大小的一枚就不便宜了,我买完画册之后的预算只够我再买一个。 我当时选择恐惧症犯了,一面恼火自己真是穷人一个,一面腹诽怎么这些图案净是我喜欢的。 店铺不大,过道狭窄,严渡从我身后路过,站了半晌都没见我有要让道的意思,索性一把夺走我左手那个绿色花纹的,我愣了下,转身,见到严渡。 那个时候的严渡也才刚刚大学毕业,年轻高大,笑容敞亮得不像话。 “你看,这个被拿走你也没有很生气,所以你可能更喜欢你右手上那个!”严渡笑意温和,说的是中文,“那么这个绿色的,就由我这个‘书友’来帮你分担吧!” 他晃了下他手里的那本画册,也是东山魁夷的屏风画。 我低头,看看手里的画册和徽章,心跳声怦怦。 我故作镇定地转移话题,“谢谢你,可是为什么你知道我是中国人?” “因为你的手机响了好几下,那是WeChat的提示音!” 严渡说完,转身去结账。我排在他后面,付款完他问我,“你也喜欢东山魁夷吗?” “是,我从《白色风景》和《青色风景》认识他,也是为了他才来的奈良。” “那么奈良的小鹿可能会很伤心,居然有人不为它们而来。” 我的手机提示音又响了下,被打断的严渡尴尬地摸了下鼻子。 我被他的反应逗笑,跟他挥手道别。 踏出去的那刻,严渡突然把他手里那个寺徽递给我,“你要不要拿走它?” 无功不受禄,我摇头不肯收下。 严渡起初没有强求,等我快要走出唐招提寺的时候,身后踢踢踏踏的小石子摩擦声作响,他又追了上来。 “我仔细想了想,刚刚没有问你‘我们还会不会再见到’,是一件会让我后悔的事,所以我想现在就问问你——” 严渡深呼吸,“如果我们还能再见到,你觉得会是在哪里?” 严渡真是一个奇怪的男人。 第一次见面,说话像个哲人,做事像个莽夫。 而我更奇怪,明明就已经很想把我的联系方式留给他了,却还偏要死守着矜持和自以为浪漫的“缘定胜天”理论,不为所动地,回答他的问题:“应该是东山魁夷的画展吧!” “那就这么定了!”严渡的笑容可真令人印象深刻,我再也没见过比他更爱笑的男人了,“下一次,等在东山魁夷的画展重逢时,你再还给我!” 严渡把我的棒球帽摘下来,将徽章别到刺绣旁边后,再替我戴上,还细致地替我调整好。 “我叫祝许愿,以后只要你许愿,就可以再见到我。”我小声跟他做自我介绍。 “好的,许愿树!” 严渡没有告诉我他的姓名。 也肯定没有许愿要再见到我。 不然我这么少见又稀奇的名字,他一搜就能搜到,肯定能想办法找到我。 所以啊,他可能就是把我们的初见,当成了一场没有下文的“艳遇”,比萍水相逢浪漫了那么一点点。 却让我牵肠挂肚,整整四个春秋。 后来,上海终于有了东山魁夷的作品展出,还是唐招提寺的屏风画。 我兴冲冲跑去博物馆,以为缘分能让我们再遇见。 可惜当时,没能见到严渡的我,悲观地想,我在我最爱的画展都没能遇到他,那么很大可能性,我不会再遇到他了。 谁知道叁天后,他就成了我并肩作战的同事。 我在唐招提寺等你5 2.5 严渡真的是个很没有良心的男人。 我们重逢的那天,他就算戴了口罩,我也一眼就认出了他。 可他却若无其事地与我擦肩而过,直到姜千桥喊我,“祝许愿,来办公室一趟。” 严渡如梦初醒,奔到我面前不可置信地上下打量我,“是你吗?许愿树!” 我点头,故意装作不相识,“你是……” “我是严渡,严格的严,佛不渡人人自渡的那个‘渡’。” 狗屁的佛不渡人人自渡! 后来我才知道,严渡是个虔诚的基督教徒。 可也正因为严渡是个信教徒,所以每当有病人离世的时候,他比任何人的共情感都要更强烈。简单来说,就是他默默替往生者祈祷时,家属们的哭喊声环绕,他却能岿然不动地念念有词,令人比听了哀乐还心碎。 所有人离开后,我看到严渡的护目镜起雾了。 “原来呼吸科也要见证这么多生死。”我感慨到,“我以为非典时期的人们,只是个传说呢。” “没想到吧,有一天我们也正在成为传奇。” “严渡,你说上帝听得到我许愿吗?” “当然,谁让你是他派来人间的许愿树。” “那我不要成为传奇,我只祈祷RICU的病人统统都能好起来!” “祝许愿,你怎么抢我的台词啊!” 后来,上帝好像真的听到了我和严渡的祈祷。 南部小城里,因为防疫得当、控制及时,很长一段时间,只有出院的新冠患者,再没有新增病例。 我和严渡不无后悔地探讨,早知道应该早点许愿,或许那只小黄狗,就能等回它的老太太了。 然而世间事,多的是无用的“早知道”。 早知道姜千桥会死,他值班那天我就早点到医院跟他交接了;早知道严渡回澳洲立马交了女朋友,我就该勇敢跟他告白,来场新冠时期的爱情;早知道人间四月依旧这么难熬,叁月的时候我就该去找姜千桥报销路费。 早知道自杀的方法那么难想,在澳洲的时候我就该去跳伞蹦极,半途解开安全装置,一命呜呼了就好。 好险我还没下定决心赴死,孙翼宝就像头上长天线似的,知道我要以死相逼,率先跟我妥协。 姜千桥的电脑终于失而复得,数据也都完好无损。我两天没睡,把我和严渡的讨论和结论整合完,那篇晚了一年的论文,终于以姜千桥为第一作者而发表。 所幸,对于医学界来说,有时数据的时效性并不那么重要。 学术不一定能挽救人的生命,但至少可以让很多人看到希望。 例如差点延毕的我,例如依然在追踪新冠病毒研究的学者。 我把这个好消息第一时间告诉了严渡。 严渡问我:“那你要怎么好好庆祝一下?” 我想了想,“去梳妆打扮,找个男人好好约会一下,体验一下恋爱的快感。” “好,”严渡在电话里说,“那我等你下楼。” 追-更:po18sf.com (woo18.vip) 我在唐招提寺等你6 3.6 所以我说,我和严渡可真是天生一对。 乔菀根本就是他用来安抚父母,以及骗我的幌子。他们不过是普通朋友,可是严渡父母催单身的他交个本地女朋友,严渡为了照顾他们的情绪,也顺便想气气我,所以说乔菀是他女朋友。 至于为什么要气我,还不是因为去年四月我撒的谎,被他一眼看穿。 不过他的目的确实达成了,我去澳洲,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交女朋友了,我很遗憾难过,秉着见完最后一面再一刀两断,连微笑我都不要了的想法,去了澳洲。 严渡说,他本来想在我走之前揭开真相,谁知,他竟然听到了我和微笑的对话。 他说他处理了手头上的事立马就飞回国,帮我收拾了孙翼宝——当初严渡回国带来一批N95口罩,被孙翼宝私吞,换成了他私人误买到的不合格口罩。 严渡发现后当即要跟孙翼宝算账,最后是姜千桥劝他在疫情关键时刻,息事宁人,先不要揭发孙翼宝,并且自己想办法补上了物资缺口。 你看,祸害遗千年这话虽然损,但说得不无道理。 严渡没想到孙翼宝竟然能坏到,连我这个姜千桥闭门大弟子都不放过。他去医院狠揍了孙翼宝一顿,他哭天抢地说要告严渡的时候,严渡抓住他衣襟警告他,他手里有他私吞救援物资、以次充好的铁证。 孙翼宝临近退休,这个时候要是声败名裂,后果不堪设想。 严渡等我顺利拿到学位证毕业证、资格证和执业医师资格证后,才把举报孙翼宝的资料寄到医院。 等我下楼再见到他时,转眼已是六月。 他不是一个人来的。微笑扑上来的时候,我差点被它整个人掀翻。当我抱着一个劲儿冲我撒娇的微笑时,莫名就觉得热泪盈眶。 “祝许愿,你可真没出息!”严渡蹲下来,屈指勾了下我泛酸的鼻尖,“宁可自己一个人哭鼻子,也不肯跟我诉苦!” “你又不是上帝,也不是神父,跟你诉苦有什么用?” “可至少,”严渡把我拥入怀中,“有我在的话,就会有人给你撑腰了。” “祝许愿,我回来了,以后,我还是会像以前那样罩你的。” “别忘了我还有微笑!”我倚在他肩头,声音闷闷地补充,“它也可以罩我的!” “你可拉倒吧!”严渡凶神恶煞地反驳我,“你个抛夫弃狗的狠心女人!” “你才拉倒吧!你算哪门子‘夫’!要算也算乔菀的!” 严渡突然将一顶帽子扣到我头上,“也不知是谁,第一次见面就收了我的定情信物。” 我把帽子拿下来,这是我留在珀斯严渡家的,唐招提寺那个令我纠结的绿色寺徽还别在上面,像是在印证严渡说的话。 去年我们重逢,我因为暗恼没能和他在上海博物馆重逢,以为他忘记了四年前的约定,就没有把寺徽还给他。离开珀斯那天,是礼拜日,我以为严渡会一如既往地跟家人出门做礼拜,所以才把东西留下,有恃无恐地溜走了。 哪里知道,他千载难逢地破例缺席了礼拜,留在家里想招待我,却阴差阳错地目睹了我自以为无人知晓的告别。 “那为什么,又要再给我呢?” 严渡笑开,他虽然长相英俊气质挺拔,但他的笑容永远比那些更夺目。 “因为我回国那次,没来得及去博物馆看展出,疫情就爆发了。所以我们没能按照约定好的方式重逢。”严渡认真地说,“过去四年,为了和你重逢,我每年都会去一趟唐招提寺,每去一次,就后悔一次,当时没能撬开那个寺徽,在里面塞个小纸条留个联系方式什么的。” “但是啊,只要一想到你可能会再去唐招提寺,”他像当年那样,细致地为我调整帽檐的角度,“我们或许还会因为东山魁夷的画展重逢,我就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这样想想,当初我认定我们有缘,想留到第二面再告知你姓名,既愚蠢又浪漫。” “其实我也是……”说到此处,便觉得矫情得心酸,我快速岔开话题,“哎呀,毕业典礼穿什么好呢?” “祝许愿,”严渡郑重其事地叫我的名字,像是在许愿,“我刚刚已经许好愿了哦!” “我今天不灵啦!” “那我就明天再许一次。” “要是明天也不灵呢?” “我就砸了你许愿树的招牌!” 我在唐招提寺等你7 3.7 毕业典礼那天,严渡牵着我,我牵着微笑,我们一起去了姜千桥墓前。 路上我跟严渡聊到我被医学院录取的那天,我十分喜悦且慎重地在新买的笔记本扉页上写下一句话:不好好学习,等同于谋财害命。 后来这本笔记写的讲义,就是姜千桥教的呼吸内科。 我突然就很想念姜千桥,因为是他教会我什么是“信望爱”,什么是“仁心仁术”。他崇高的信仰几乎贯穿了我成年以后整个世界观的架构,他对我来说不仅仅是恩师,更是一个像神祇般存在我生命中的人。 他的重要性,从来不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褪色。 严渡看出我的感伤,他摸摸微笑毛茸茸的脑袋,问它:“你知道我最佩服姜千桥哪一点吗?” 微笑自然不会说话,只有我若有所思地望着严渡。 严渡说,“我进医学院的第一天,就看到悬在黑板上的标语,是特鲁多医生的名言:Sometimes a cure, often help, always forting。” “自我成为医学生,到一路披荆斩棘成为主治,我遇过的这么多老师、医生中,姜千桥是唯一一个,自始至终都做到这点的人。” 恍惚间,我想起去年送走老奶奶后的对话,再次问严渡,“当疫情来临的时候,你依然觉得上帝爱所有人吗?” 严渡说,“当然,神爱世人,我不曾怀疑这一点。” 这次我依然当着上帝教徒的面,大逆不道地说,“可我还是不觉得他的爱,发自肺腑。” 严渡沉默了好一会儿,说了句“可是”。 这一次他没戴口罩,我觉得一定不是我没听清楚。 “可是什么呀?” 严渡说,“我爱你。” 我愣了下,“这是告白吗?” 严渡摇头,“这是我的肺腑之言。” “我爱你,这是我的肺腑之言。” 后来,我不解风情地问他,“你是不是又要跟我许愿了,才突然讨好我?” “是呀,”严渡供认不讳,“我刚刚已经和我的许愿树许好愿了。” “是能让我知道的吗?” 他学我,生硬地转移话题: “毕业旅行到底想好了没?要去哪里?” “你到底许了什么愿?” “跟四年前知道你叫祝许愿时一样,年复一年的愿望。” ——我在唐招提寺等你。 (全文完) 追-更:vpo18.com (woo18.v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