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净者计划》


 Chapter1-杀人与特警队

    「人确实是我杀的。」她说。
    「请详细说明情况。」对方语气温和。
    「我去参加丧礼，回去路上碰到他袭警，我不小心杀了他。」
    「怎么杀的？」
    「我拿起地上的枪对准他，我发誓没有按下扳机，但就这么发生了。」
    「好女孩，你做得很好。」对方轻敲着键盘，然后抬头，「瑰拉?欧顿，是个很好的名字。」
    瑰拉深吸口气，眼前是一片高科技玻璃窗，对方的脸呈现马赛克，声音也经过变音处理，除脸之外没有隐藏，她好奇的碰了一下马赛克，立刻传出一阵机械女音警告：「纯净者比例不足，无权查看。」
    她被吓了一跳，缩回手。
    「我的比例六十七，你的比例是五十，瑰拉，你看不到我。」对方笑着说，「噢，你上週义务役结训？若有兴趣加入政府服务，也许就能满足你的好奇心了。」
    「我在等分发通知，但没抱持太大的希望，我觉得自己做什么都不适合。」
    「合不合适系统会判断，相信我，你一定有适合的位置。」对方笑出声，「严明的纯净者系统，才能让社会更加进步和公平。」
    瑰拉微微頷首：「谢谢。」
    「我问完了，你能离开了，外面会有人送你回去。」
    「就这样？」
    「是的。」
    「我杀了人，虽然是对方袭警，但我不用负责？」
    「你杀了比例二十六的偷窃惯犯，救了比例五十七的警察，从各方面来说，你都是无罪的。」对方的语气平缓从容，「当然我们也有错误，上头需要查清楚，所以不会曝光你，也不会惩罚你。」
    「错误？」
    「那把枪有设定持有者的验证，你应该无法开锁。」对方说，「非持有者却能攻击，那就只有两种状况，一是比例高的特定上级有权限，不然就是系统坏了，这件事我们会去查清楚。」
    她还想再问点什么，对方先察觉到了，凑近她：「欧顿小姐，这件事不会影响你的生活，你无需担心。」
    ---
    城市「卢卡恩」，地球上低污染的六区之一，也是存活者们建立的庇护所。
    三十年前，医学家乔许?约克啟动了一项「纯净者计划」，他研发出一款能提升人体素质的血清，这计划获得着名金融世家希南家族赞助，并在各地募集志愿者免费施打，但计划却没有想像中顺利，大多数人不愿冒险。
    五年后突然面临恶性疾病与生态浩劫，人们被迫在高传染力的疾病与高污染的环境下生存，死亡人数疯狂飆升，许多国家因人口骤减或领土缩减而灭国，即便没灭国也是无政府状态，人们饱受恐惧跟威胁。
    此时希南家族发起人道救援，释出在各地持有且低污染的土地建起庇护所，安排施打过纯净者的志愿者们优先入住，经过层层医疗检查，证实施打者不受疾病与污染影响，甚至受伤復原更快。
    经媒体报导，一夕间各地庇护所涌入数以万计的人潮，希南家族全部免费施打，尽力援助。希南家族接着开发出「纯净者系统」，可藉此判定纯净者比例，与血清融合越低的，便会送至各区的「希望村」，一个在该地污染最少的地方集中保护。
    纯净者系统持续升级为庇护所的ai中枢，提供了便捷的服务，希南家族为了保护系统与城市安全，招募高比例者的成年男女参与短期军事训练，提升城市防卫能力。
    为了仅存的人类能够生存并繁衍，他们严格遵守着纯净者计划。
    瑰拉走出警局时，看到不远处中央大楼的萤幕看板，正播放「希望村」的新闻，那里房子乾净舒适，定期的食物供应与医疗检查，孩子们笑得开心。
    严明的纯净者系统，让这社会更加进步安全，希望村是保障超比例低者能生存的福利机构，比例在零到二十九才能过去，而血液中的纯净者比例是无法偽造的，也能确保社会福利不被滥用，达到公平的秩序。
    而他们一生下来，系统就会依照他们的比例，给他们最合适的生活所需跟职业安排，高比例者保护低比例者，低比例者服务高比例者，弱势的超低比例者则不会被社会拋弃，保障生活。
    ——是的，她一直这么相信着，但现在却……
    「瑰拉！」
    瑰拉听到呼唤声，她看到朝自己气喘吁吁跑来的丰腴女人，是萝丝姑姑。
    萝丝激动地上前抱住她：「好孩子！没事吧？」
    这个拥抱让她舒缓了紧绷的情绪，但周遭的巡逻机器人又让她变得不自在：「萝丝，我们走吧。」
    「我第一次来市中心，没想到一块麵包，比例六十以下还要加钱。」萝丝苦笑道。
    「这里的人平均比例是六十，他们吃的东西我们不见得适合。」瑰拉与萝丝一起过马路走向自家车，「所以我为何案子要来警察总部？不在家里附近的警局？」
    「那他们怎么说？亲爱的。」
    「没时间问，但我也得到别的答案，刚好能解释这件事。」
    「那你再慢慢告诉我，对了，这几天回去住吗？」萝丝温柔地问，「丧礼才结束，我觉得你该休息几天。」
    「萝丝，我没这么脆弱。」她说，「但我还是会回去住，整理一些东西。」
    「撞死人还逃跑，这些比例低的人渣！」萝丝愤怒地说，「最近好几件袭警的新闻，都是些被希望村淘汰的傢伙，有那么好的福利还不知足，应该都要通通赶出卢卡恩，生活在外面那些毒气骯脏的地方！」
    「美丽的萝丝，你不用为这些人生气。」
    「那些傢伙害你进警局！还好你打死他了，不然你要是死了……」
    「我并不想打死他，是那把枪出了问题。」瑰拉说，「我只想救警察，但我确实杀了人，我该负起责任。」
    「我的上帝，你别告诉我，你这样跟警察说了？」
    「说了。」
    「亲爱的，你杀了比例比你低的人，怎么会有罪？」萝丝皱眉，「那人如果安分待在希望村就不会有事，但违反规定出来，比例高的人打死他理所当然。」
    「这规定很不合理，比例高低不该是对事的衡量标准。」她说。
    「你爸真是教坏你了，我该在你妈去世后就把你接来照顾，要是你比例低，我看你也会不安分的逃出来！」
    瑰拉调侃：「要是我比例低逃出来，你会收留我吗？」
    「我会叫警察来抓你！」萝丝故作愤怒，随后又软了表情，「算啦，你药吃了吗？」
    「去警局前就吃了。」
    萝丝叹了气，语气感伤：「这也是你爷爷仅存给你的了。」
    「放心吧，他留给我的量，足够我吃到死了。」
    ---
    她姓欧顿，欧顿是母亲的娘家名，这是父亲告诉她的，她没见过母亲，因为她在生下自己几天后便过世了。
    母亲很喜欢蔷薇，所以父亲给母亲的定情信物是蔷薇项鍊，爸爸还让她随着欧顿姓——但她另外一个姓是「约克」，也就是乔许?约克的孙女，但这件事至今都是保密的，而且她被认定为孤儿，父母并未结婚，约克家以捐款孤儿院的名义间接抚养她。
    其实约克家并不如外界想得那么高不可攀，反而有很多麻烦，这或许也是母亲那时确定怀孕后选择离开父亲的原因，但他没有证实这件事，只说他还深爱着母亲，也爱着自己，他要保护她们远离约克这个姓氏的危险。
    平时她不住靠近市区的约克家，父亲替她在外面租屋，但因为结训要等分发结果，她便低调地回来住几天。
    瑰拉一边整理遗物，一边回想这几天的事。
    早上她与送花司机吵架，原因是新手司机迷路延误时间，司机藉故怪她没申请家用机器人所以下货慢，她很不爽便大吵一架，然后晚上突然下了场大雨，爷爷说想出去散心，她拥抱他并给了他雨伞，一小时后警察就来通知爷爷出车祸了。
    丧礼后回家途中也下了雨，在巷子碰到受伤的警察与歹徒，她看对方人高马大，出于防卫拿起枪要吓唬对方，却没料到枪枝走火，她杀了歹徒。
    她讨厌下雨天，因为容易发生意外，听说母亲生她时也是暴雨不断。
    瑰拉叹了口气，整理着爷爷的书，翻到了一张被夹在眼镜盒下的字条，写着：「小约克被他杀了。」
    当她震惊于字条上的意思时，门被敲了两声。
    她立刻把字条收进口袋，这么晚了会是谁来？
    瑰拉拿出鞋柜中藏着的短手枪，这是父亲给她的防身工具，也是旧时代的手枪，不受系统控制，她曾经祈祷这辈子都别用上。
    她迅速打开门的同时，也把枪对准外头的人。
    「欧顿小姐？」对方退了两步，双手往上状似投降，「我收回审问时对你说的话，其实我对你很有兴趣。」
    看着眼前戴细框眼镜的男人，她认出声音：「是你？马赛克先生？」
    「我是特警队的瑞克，也是你以后的指导员。」瑞克推了一下镜框，「上面下了命令，请你加入特警队受训。」

 Chapter2-特警队与叛军

    瑰拉沉默几秒，半信半疑：「怎么证明你说的话？」
    瑞克从腰间把枪拿起来对准自己脑门，枪口发出红光跟语音：「警告！特警队四组瑞克?皮耶，严禁自杀行为！」
    「没想到连自杀都要被系统干涉。」
    瑞克收回枪，无奈地拨了头发：「人已经够少了，纯净者让我们活下来，当然也不能白白让我们送死。」
    「要是死，也会被安排合适的棺材吧？」她放下枪，揶揄。
    「我听得出来你很不满。」瑞克眨眨眼，「欧顿小姐，如果还有其他问题，我会建议你上车后再聊。」
    「我还没答应。」
    「可惜你没有选择，上头要确保纯净者系统是万无一失的，你虽然没有罪，但你却让识别系统出错，他们需要你来协助研究。」
    「听起来像是软禁。」
    「你的志愿申请表选了警察，我以为你会欣然接受，特警队比社区警队层级高，或许你还能跟比例高的情报探员约会呢！」瑞克笑着说。
    「能给我几天思考时间吗？」
    「恐怕就一个晚上，你必须要走。」
    「我不认为……」瑰拉话没说完，瑞克伸手抢她的枪，把她逼到屋内，反腿一踹就把门给关上。
    空气突然寧静。
    瑰拉看瑞克从和气变得充满威胁性，她虽然怕，但也没有闪躲视线。
    「听着，你不该出现在这。」瑞克凑近她耳边，压低声音，「小约克背叛让上头很不爽，跟他们有关的人可不好过，让你进特警队是看在你有用，你该识相点。」
    瑰拉一愣，父亲背叛？这是怎么回事？但此刻她只能隐忍并转移话题：「约克先生已经死了，我只是回来致意。」
    「老约克是死了，但约克家的其他人还没，上面要我们找到他们，你是出席丧礼唯一的外人，你只要帮我找到其他人，就能证明你跟约克毫无牵连。」
    「这才是你们的本意！要我当间谍？去背叛照顾我的人？」瑰拉气得颤抖，她用力推开瑞克，「去你的，你他妈直接杀了我！」
    「我也想，但是……」瑞克抽出腰间的枪对准瑰拉，枪口立刻发出红光：「特警队四组瑰拉?欧顿，成员禁止互相残杀！」
    瑰拉盯着他，没说话。
    「我没有选择，跟你一样。」瑞克说，「如果你马上跟我走，我能给你几分鐘缅怀，算是我给你的欢迎礼物。」
    她紧咬下唇控制住情绪，才开口：「你先出去，我冷静几分鐘。」
    瑞克点了头，换回和善的笑容：「那我去外面等你。」
    她下了一个决定，在这仓促的几秒内。
    待瑞克走出门，瑰拉快步走上二楼来到书房，从书桌抽屉中拿出蔷薇项鍊——这是父亲最珍视的宝物，如果他真有意外，她会希望项鍊能陪在他身边。
    她烧了那张可疑的字条，带足一个月份的药，以备不时之需。
    当她走出家门时，瑞克正抽着菸，他礼貌地替她拉开车门：「女士优先。」
    瑰拉捏紧随身背包，沉默的上车，瑞克踩熄了菸坐上副驾驶座，车子稳稳驶行向前。
    「欧顿小姐，谢谢你想通了。」瑞克回头看她，「希望今后跟你相处愉快。」
    「特警队能做什么？」
    「合法持枪就是其中一项，哦还有，可以先斩后奏，若是遇到你讨厌的人，比例又比你低，你可以开枪射他然后事后报备。」
    「……」
    「开玩笑的，特警队要执行重要任务，例如保护官员、解救人质。」瑞克说，「另外还有特殊案件，像是这次的约克家。」
    瑰拉隐忍住怒意，才开口：「我会查明真相，约克医生为了人类生存而努力，他没理由背叛。」
    「你会同意入队，该不会是因为想查这件事吧？」瑞克转头看向她，「那你会失望的，特警队只负责执行，不负责思考。」
    她别过头看向窗外，淡淡地说：「那跟机器人有什么不一样？」
    瑞克哑然失笑：「你说得对。」
    ---
    特警署是一座巨大化的银鈦色玻璃建筑，瑞克带瑰拉直接走向另一条通道搭电梯，她不解地问：「我不用通过检验门？」
    「你是特招来的人，不用通过安检。」瑞克说，「而且你上了特警队的车，车内就已经有扫描器了。」
    瑰拉挑了眉头：「若是我藏了查不到的东西呢？」
    「我倒希望你藏，这样我就可以不用浪费时间当指导员了。」瑞克无奈一笑，「唔，我看过你之前的体检报告，体能很不错，为什么要带这么多药？」
    「我从小就会手脚冰冷，吃了约克医生的药能缓解。」她平静地说，「保险起见，你要查药吗？」
    「不了，我不想添麻烦。」瑞克手插口袋，笑得灿烂，「约克是该怀疑，但我对他捐助孤儿的事没意见，你也吃了这么久，没什么好查的。」
    两人走出电梯，迎面而来一群人，中间的男人高大魁武，不苟言笑。
    瑰拉感觉瑞克收起轻松姿态，毕恭毕敬地朝来者行礼：「主席先生。」
    主席？他是道格?希南？怎么会在这里？难道是因为爷爷的事？
    「你是？」
    「特警队四组，瑞克?皮耶，先生。」瑞克说，「这位是新入职的组员。」
    道格淡淡瞟了一眼：「让系统出错的人？」
    她没有说话，瑞克则立刻开口：「事情还在查，她会协助我们。」
    「你脖子上的东西是什么？」
    「家母的遗物。」
    「没有刺的蔷薇。」道格语气隐约有情绪，「请见谅，我这阵子看到蔷薇有点反感。」
    瑰拉低下头，手顺势掩住项鍊，这举动让道格扬起嘴角，随后看向瑞克：「期待你们的表现。」说完后迈开步伐走了，后面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跟上。
    这一路上两人没再交谈，最后瑞克带她去一处大训练场，里面许多人两两一组在训练搏击，靠近门口的金发男人看到他们时挥了挥手。
    瑞克走上前跟金发男人击了掌，比了比瑰拉：「新人，瑰拉?欧顿，资料我已经传给你了，请温柔一点。」
    金发男人突然拿起枪对准她，枪柄处浮出一个半透明视窗，是她的基本资料与纯净者比例，显示五十五。
    「五十五？我记得上次你的测试是五十？」金发男人收回枪，一脸好奇，「比例会变？」
    瑞克显然对这话题兴致缺缺：「反正不是更低就好了，无论是五十还是五十五，都符合特警队招募的最低标准。」
    金发男人点点头，朝瑰拉伸手握了握：「欢迎入队，我是海德，搏击教练，四组副组长。」
    「现在就开始训练吗？」
    海德惊讶地看了瑞克，又回头看了瑰拉：「当然……可以，不过我以为你会想休息一下。」
    「没关係，我去换衣服就来。」她拿起一旁桌子上的训练服，二话不说就往一旁的更衣室走去。
    瑞克拍了一下朋友，打了哈欠：「交给你了，我先去睡一觉。」
    ---
    瑞克是被电话声吵醒的，他睡眼惺忪地胡乱抓到床边的手机，接起来就骂：「海德！你最好有很重要的事！」
    「老兄，瑰拉是个天才！她刚刚撂倒了罗杰斯！」
    「罗杰斯？那个臭不可闻的大石头？」瑞克的睡意被这消息冲淡了，难以置信地问，「她一个一百二十四磅的把两百磅的男人给撂倒？」
    「她简直是搏击天才！兄弟，你给队上找来个宝贝！」
    瑞克下床拉了件外套就往搏击场去，才刚进去就看到瑰拉速度极快的击中男人的咽喉，每一招都打中要害，她似乎一直在说话，男人满脸通红要抓住她，却被她闪躲而过，补上一个旋踢而摔倒。
    瑞克吹了口哨，瑰拉下场，瑞克惊喜地上前：「你以前学过？」
    「我才结训不久，而且海德刚也教我几招。」
    「少来，义务役教皮毛而已，不过你很有天份。」瑞克说，「罗杰斯在队上也两年了，我没看过他这么狼狈。」
    「两年可以丢掉很多东西，包含这个。」她比了脑袋，「我记得你说过特警队不需要，所以丢了也没关係吧？」
    瑞克愣了几秒，然后大笑出声。
    这时海德拔下耳机，脸色无奈地走过来：「有紧急任务了。」
    「什么任务？」
    「去希望村，现在出发。」

 Chapter3-叛军与真相

    对比海德的表情，瑞克一派轻松：「那可不关我们的事，欧顿要去系统组报到，而我是她的指导员兼监护员，所以你们加油。」
    「这是上面直属的命令，要全员出动。」海德说，「包含新人。」
    瑞克皱眉：「是嫌死的人不够多？他们想放弃卢卡恩吗？」
    「恐怕希望村有更严重的状况，其他组无法控制。」海德看向瑰拉，「刚好欧顿的能力适合应付，那地方很难用枪。」
    瑞克烦躁地揉着头发，爆了声粗口，随后咬牙道：「欧顿，跟我来吧。」
    她朝海德点了头，跟瑞克走出搏击场，淡淡地问：「听起来不是去希望村送物资？」
    瑞克发出几声訕笑：「是该让你知道真相了，特警队员。」
    瑰拉跟着瑞克搭电梯往上，电梯门一开就是完全不同的场景，里面的人着重装在集结成队，一排一排的武装机器人，看起来比一般机器人更大更坚固。
    「瑞克！」一个女人喊住他，快步走来，「我带她过去，你去领新的枪。」
    瑞克点了头，女人带着瑰拉来到掛满装备的墙面：「挑件你的尺寸，防弹背心就好。」
    她正在挑的时候，有另个男人走过来，转头看她：「没看过你，哪一组的？」
    「四组。」
    「四组？连你们都出动了？」男人吹了口哨，「看样子狡猾的瑞克没讨到老大们欢心啊？」
    「闭嘴！彼得，滚回你的三组！」女人插腰骂跑彼得，然后走到瑰拉前面，「别理他，我们不需要上前线，在机器人后面控场就行。」
    「希望村发生什么事？」
    「瑞克没告诉你？希望村有叛军，带头的是个棘手人物。」女人领着她往另外一边的楼梯上走，「我是安娜，跟你一样是四组的。」
    「安娜……」她低语。
    「怎么了？」
    「跟我妈妈名字一样。」
    「那她一定比我更美丽。」安娜笑了一下。
    「不一定，她去世了，在我小时候。」
    「噢，我很遗憾。」安娜伸手牵住瑰拉，「期待你能接受我这个安娜。」
    瑰拉微微一笑，也牵紧了她。
    瑞克看到她们牵着手走来，半调侃半无奈地说：「四组最恶名昭彰的黑寡妇找到了继承人，欧顿，我的错，我该提醒你远离她的。」
    「瑞克，我由衷希望你嘴炮的能力用在希望村，最好开口就打死人，别像平常那样射不中时间短。」
    瑞克朝安娜比了中指，眾人大笑，安娜走去一旁的桌子拿起枪，交给瑰拉：「新玩具，听说威力惊人。」
    「希望村不是比例低者的保护区吗？怎么会有叛军？」她按捺不住好奇。
    「别太相信新闻，眼见可不一定为实。」安娜戴好头盔，也拿起头盔帮她戴，「希望村确实住着比例低者，但那可不是保护区。」
    「那不然是什么？」
    「是上帝遗忘的地方，连路西法也不愿意去。」
    ---
    瑰拉看到了真实的希望村。
    希望村里并没有希望，眼前是被混浊空气垄罩的茂密树林，地面上是骯脏的黑水，空气瀰漫酸臭腐败的气味。
    这还只是希望村的外围，他们口中上帝遗忘、恶魔不喜的穷恶之地。
    虽然隔着头盔面罩，但味道还是让人难以忍受，她看到有人吐了。
    「四组的娘娘腔们，欢迎来到应许之地！」彼得的语气很幸灾乐祸，「嘿！瑞克！发挥你的专长，好好安慰一下希望村的婊子，反正你平常也跟上面的人干得很愉快嘛！」
    瑞克二话不说就拿起枪对准彼得，彼得大笑：「组员之间可不能……干！干！瑞克你这狗……」蓝色光束炮擦过彼得脚边，彼得狼狈跌倒。
    「你再多废话一句，我就把你留在这。」瑞克冷语，「如果你们不是废物，也不需要我们来善后。」
    安娜上前拍了一下瑞克肩膀：「够了，别浪费时间，走吧。」
    瑞克从手臂装置中点出半透明配置图，逐一分配：「二组跟三组去找存活的特警，四组跟着我抓捕目标。」
    二组跟三组立刻训练有素的行动，很快的就走进树林中了。
    「组别怎么分配？」瑰拉问。
    「二组是医疗队，三组是武装队。」安娜一边操控机器人，一边回答，「我们四组是技术队，作战计划跟机器人都由我们负责，所以我们通常不出勤。」
    「那看来我们最脆弱，没有医疗后援跟武力。」瑰拉说。
    「不，各组的菁英都在这，四组是全队纯净者比例最高的，我曾经是二组，瑞克是三组，要加入四组不只看比例，还要有脑子。」安娜笑了笑。
    瑰拉挑眉，看向瑞克，瑞克不自在的扭了扭脖子：「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欧顿，现在先饶了我，回去想怎样都行。」
    安娜看着他们，揶揄：「瑞克，你命别葬在这，我还想看你笑话。」
    「那就帮我顾好她，我们早抓到人，早收工。」
    瑰拉看着十几台机器人在前方侦测，耳机里传来各组的声音，逐一回报当前的状态，安娜忍不住抱怨：「我想怎么一直有噪音，原来是彼得？」
    「我听得见你说话！安娜！」耳机传来彼得不满的咆哮。
    瑞克看到机器人停了下来，他敏锐地感觉到有异常。
    「安娜，你带欧顿去西边的c-3，我带他们往前东走。」瑞克说。
    「收到。」
    瑰拉跟着安娜扶低身子快速前进，三台武装机器人跟着她们，安娜边走边说：「瑰拉，先解锁枪，把手下方有热感应指纹辨识。」
    她把食指往枪柄下摸，头盔面罩的一半浮出读取画面，三秒就验证完成，耳机传来语音：「特警队四组瑰拉?欧顿，特许持有者。」
    「打开了吗？」
    「开了。」
    「跟我来。」
    话才刚说完，武装机器人突然开出盾牌，在千钧一发之际来到瑰拉前面挡住了子弹。
    「小心！」安娜大吼，持枪往攻击方向瞄准开枪，但浓雾中根本无法确定是否有打到目标，瑰拉被安娜拉着躲到树木后方，安娜看到瑰拉的膝盖被磨破，皱了一下眉头，「还能走？」
    「能走。」她说，「我只是没反应过来。」
    安娜露出无奈地笑容：「这就是真实的世界，很抱歉用这样的方式欢迎你。」
    瑰拉淡笑，随即正色：「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先去c-3，那里有安排人蹲点。」
    安娜边走边留下记号，瑰拉则亦步亦趋，确保其他特警能发现她们。
    当她们快到c-3时，安娜突然停下脚步，瑰拉隔着树丛看到了情况不妙。
    那是一群穿着黑夹克，戴护目镜的蒙面者，他们踹着机器人，另一手持枪对准倒地哀嚎的特警，那人扣了几下扳机发现没作用，一群人大笑起来，接着其中一人甩出一把刀直接捅向特警，还解开他的头盔，只见地上的人没过几秒就不动了。
    「瑞克，瑞克你听得到吗？」安娜压低声音说，但耳机却一片寂静，「该死……没讯号！」
    瑰拉也尝试要通话，一样没反应，而且她发现面罩上的画面也消失了，她低声说：「我的枪也没作用。」
    「我的也不能，你躲去机器人后面。」安娜咬牙道，「这里的干扰让系统无法运作，恐怕只有瑞克的枪才有办法。」
    瑰拉看机器人球体中间泛红光，这表示它也离线了，现在这些东西只能当作物理性的盾牌。
    「瑰拉，我把一个机器人推出去当诱饵，你照记号往回走，跑回去叫支援。」
    「不，我得要跟你一起。」瑰拉抓住安娜，认真地说，「你一个人太危险。」
    「你去替我找到瑞克！让他过来这里。」安娜说，「只要你走回去，可能就会有讯号，明白吗！」
    「安娜！我……」
    「听着，你必须回去，你的命很重要！」安娜紧紧的握住瑰拉的手，推了一把，「快去！」
    瑰拉快速的压低身子往原路走，最后远远的回头看了眼躲在树干后的安娜，与此同时也看到了可怕的画面。
    安娜被抓住了，那几人拖着她往前走直至消失，瑰拉的双脚动弹不得，各种情绪在脑中炸烈衝撞，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瑞克！她必须找到瑞克！
    瑰拉迈开步伐狂奔，她还记得路，还有安娜跟她一起留下来的记号！她必须赶紧求援！
    当她快跑到停车处时，远远就看到车子前有个高壮挺拔的男人，但那不是特警队的制服，男人穿着黑夹克踩着军靴，脸上没有任何护具，手里正把玩一把造型特殊的枪──是瑞克的枪。
    瑰拉试图想连线通话，但讯号还没恢復，她只能拖延时间。
    那人也看到了她，本来还在手指上旋转的枪就握住了，没有对准她，只是站着与她对峙。
    「你跟里面那些人是一伙的。」瑰拉举起枪对准他，却该死的不停颤抖。
    「我以为他们不会再送人来。」男人有着极具辨识度的浑厚低嗓，咬字清晰且从容，「只剩下你了，回去告诉他们，别再送死。」
    瑰拉蹙紧眉头，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能举着枪。
    「你的枪不可能有作用，放弃吧。」
    男人朝她走来，她下意识往后退，那人的手伸过来要抓住她，她快速出拳打中他的腹部，他吃痛弯腰退了两步，瑰拉趁机夺回他手上的枪，一握上系统就立刻连结：「特警队四组瑰拉?欧顿，特许持有者。」
    男人看到枪在她手上变了型态，枪口从红光变成蓝光，皱紧眉头缓缓起身，用着惊讶地目光盯着她。
    「你能啟动？」他站稳脚步，丝毫不畏惧她手上拿着枪，朝她走去。
    「你他妈疯了吗？我只想回去！我不想伤害你！」瑰拉大吼，面罩里充满雾气，她都快看不到对方，「你再不退后我就开枪！」
    男人还是没有退后，她的手都是手汗，食指有些抽筋扣不上扳机，她只能一直退后，直到她退到车子前退无可退，枪口也对准了男人的胸口。
    「你……」她瞪大眼睛，又看到男人握住枪管替她稳住，「你、你想死吗？」
    「扣扳机。」他直视着她，没有闪躲，「然后告诉我你听到什么。」
    瑰拉屏住气息，嚥了口水，食指困难的用力扣下扳机，她迅速闭上眼，实在无法忍受看到眼前血肉爆裂的模样。
    然后，什么也没发生。
    三秒后，耳机传来：「生物辨识错误，请重新对准。」
    ……生物辨识错误？这什么意思？他不是人类？
    瑰拉睁开眼睛，恰好也对上他的双眼，可能因为浓雾的关係，他的瞳仁呈现混浊的灰蓝色，映着自己的倒影。
    「你听到什么了，请告诉我。」
    本该是暴徒式的威胁，却更像是忧伤者的恳求。

 Chapter4-真相与例外

    「你是……外星人吗？」她盯着他看，完全忘记眨眼。
    这答案让眼前的男人失笑，他的手放开枪管：「系统是这样告诉你的？」
    「不，系统说生物辨识错误。」
    他本就灰暗的蓝色眸子又更黯淡了，低喃：「原来如此。」说完后就起身替她开了驾驶座车门，示意她上车。
    她没有立刻动作，望着他。
    「怎么，你想让我载你？」他似笑非笑地看她，「可惜我发动不了车子，特警小姐，我连生物都不算。」
    「你跟那群蒙面人没关係吗？」她追问。
    「我不知道你说谁。」他淡淡地说，「或许我也不算是人。」
    瑰拉看他没有想攻击自己的意思，稍微放松警戒上了驾驶座，男人没有立刻关上车门，而是看着她笨拙地找开关，发出笑声。
    「你笑什么？」
    「你是我见过最外行的特警。」
    「一个还不到二十四小时的特警。」
    他挑眉，淡笑：「能活下来，有新手运。」
    瑰拉找到开关发动了车子，好在车内系统正常能自动驾驶，她转头看他：「一起走，我带你。」
    男人的表情一滞，而后垂敛下眸：「心领了，你回去吧。」
    她不解地想开口问时，突然有人朝他们开枪，车门突发出警报响声，系统显示枪击，她掩头躲藏，而蹲在车门边的男人说：「挡风玻璃防弹，用系统查他们身份！」
    她立刻用车内的身份辨识系统锁定蒙面人，经过露出来的部位跟身形深层比对后，最中间开枪的人先有了结果。
    「彼得？」瑰拉难以置信地惊呼。
    「看来是熟人。」男人语气平静，并不惊讶。
    瑰拉想下车表明身份，但男人的大手先压住她的腿，警告：「别出去送死，他们可能不如你想得那样。」
    又是好几发射击后才安静下来，瑰拉看到他们丢下枪，应该是没子弹了，男人瞇眼，沉声道：「你转移他们注意力，我掩护你。」
    「你、你掩护我？」
    「至少我现在跟你躲同一边。」
    瑰拉稳住情绪，慢慢从驾驶座里走出来，对着他们喊：「嘿！是我！是我！」
    中间人拉下面罩，是彼得，他似乎很震惊：「新人？只有你在这里？」
    「我是回来、回来求援的。」她装得气喘吁吁像是刚回来一样，「要不是我胆小躲起来，刚才就被你们射成蜂窝……」
    「我们以为是敌人，不知道你在车上。」
    瑰拉按捺住表情，试探地说：「我沿路做了记号，请跟我一起去救安娜！」
    这话才说完，眼前男人们一阵大笑，她警戒的退了一步。
    彼得舔了舔嘴唇：「所以逃掉的小兔子是你？安娜为了救你才当诱饵？」
    瑰拉瞪大眼，虽然已有心理准备，但她还是气得发抖：「居然真的是你们？为什么！」
    「我当特警可不是为了来难民营当看门狗的，这些低比例败类活着一天就是浪费资源，在烂环境还死不了，逼得我们来管吃管住，我看到都觉得脏！」彼得一脸鄙夷，「正好败类中有人不安分，上头说要抓人，我嫌麻烦就杀了，反正追捕过程有伤亡很正常。」
    「你违反规定杀了平民！还伤害队友？天杀的彼得，你怎么敢！」
    「队上总有些慈善家，尤其是二组的太碍眼了，看着麻烦就杀了几个，不过我很开心这次四组也来了，瑞克被砍断手丢到河里了，河里的毒素够他好受了。」
    「安娜呢？你们对安娜……」瑰拉激动质问。
    「那婊子叫个不停，我切断她的喉咙，丢在那里自生自灭。」彼得就像用聊天的口吻说着，「新人，你还有遗言吗？」
    瑰拉红着眼框，摆出攻击姿势，男人们对视大笑，一人转身就往瑰拉衝来要抓住她，却被她轻巧闪过，用随身小刀划了手臂。
    受伤的男人涨红了脸，发怒咆哮奔过来，这时她感觉到身后一阵风，有人替她接了攻击，清楚的骨头碎裂声，对方的手被折成反方向。
    「小婊子，你还找了帮手？」彼得不屑地吐了一口，「你居然跟败类认识？你是靠输血混淆比例当特警？」
    其他人一涌而上，只见男人毫无畏惧的出拳格挡，这群特警完全跟不上他的速度，他只不过用地上的粗树干反击，可这群人根本没办法真的打到他。
    被打歪鼻樑的彼得见到落单的瑰拉，便发狠的朝她衝去，她捡起地上的枪对准彼得，彼得咬牙：「你没办法对我开枪！系统不会允许队员自相残杀！」
    「瑞克可以开枪射你，我也能！」她知道这把枪不能，但不能承认。
    「瑞克是管理者的新枪，你层级解锁不了！蠢货！」
    瑰拉看向步步逼近的彼得，手上的枪却完全无法啟动，她着急的只能退后，彼得跟她绕着特警车互相对峙，这时那男人喊了一声：「接着！」瑰拉转头，就看到他朝自己拋来管理者枪，她才刚接起来，特警枪的型态就改变了，枪口变蓝成射击状态。
    「你怎么有办法解锁！」彼得错愕的大吼，恍然大悟「是你！原来你就是让系统出错的傢伙！」
    瑰拉握紧手上有温度的管理者枪对准彼得，彼得发狂吼叫：「你不能杀了我！系统会知道你杀了我！你连特警都当不了！」
    「随便他们！」她红着眼怒瞪着彼得，「我去他妈的只想杀了你！！！」
    扳机一扣下，特警枪就射出灼热光束，彼得的身体瞬间被穿出大洞，他抖动了几下往后倒地。
    瑰拉颤抖着，僵硬地转头看向那个男人，还有在地上倒地不动的其他人，她瞬间腿软，管理者枪一脱手便锁上缩回短枪型态。
    她觉得头痛欲裂，双眼已无法聚焦，隐约可见有人朝她走了过来……
    ---
    瑰拉感觉有温热的东西盖在额头上，她睁开眼看见一个老太太，她弹坐起来，警戒地看着对方。
    「你安全了，别紧张。」老太太说，「你的身体很冰，我用热毛巾替你敷一敷。」
    瑰拉环顾四周，这是个大帐篷，用油灯照明，能称得上家具的就是她现在躺着的木床跟老太太坐的椅子。
    「这里是哪里？」
    「希望村。」
    「希望村？」她依旧难以接受眼前的景象，「我从电视看到的不是这样，应该是乾净的住宅区，有现代化的设备……」
    「你看到的只是新闻打造的假象，我们从来没有住在乾净的地方过，这里只比外头重度污染的地方好一点，至少水过滤了还能喝。」
    「外头说的希望村叛军，也是假的？」
    「叛军？你是说尤金？他是为了保护我们，抵抗中央派来的特警。」老太太说，「你也是特警，尤金救了你，我希望你知道真相后能帮助我们。」
    瑰拉低下头，哽咽：「我也想知道很多真相，但我可能也出不去了。」
    老太太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此时帐篷帘子被拉开，她抬头看到来人，脱了黑夹克的他穿着背心，硬实的肌肉线条与斯文的长相很反差，尤其是那双充满忧鬱的蓝眼更违和。
    「苏珊，你去休息，我看着她。」
    老太太起身，拍了拍男人的手臂：「女孩子哭了，就别说话。」
    瑰拉看着他露出无奈淡笑，扶着老人出去后回来坐下看她，没说话。
    她也盯着他，两人就这样相望许久都没开口。
    最后是她忍不住了，抹了抹眼泪：「你叫尤金？」
    「嗯，你呢？」
    「瑰拉。」
    「瑰拉。」他醇厚的低嗓轻咬着她的名字，不知为何让她有些酥麻感。
    「我想问几个问题。」
    「问吧。」
    「你到底是不是人类？」
    尤金瞇眼看她，试图找出她有任何开玩笑的成分，但显然她再认真不过了。
    「生理上我是，但对于系统，我是个辨别不了的例外。」
    瑰拉很努力的想消化这个答案，但还是很困难：「怎么会有系统辨别不了的人？现在的人体内多少都有纯净者的成分。」
    「我不知道有没有，因为医疗系统查不到。」
    「如果你的父母有注射过纯净者，就一定能查出问题。」
    「我问不到他们，他们在我小时候就死了。」
    「我很抱歉。」她轻声说道，「但你的体格一点也不像比例低的状态，我看过类似的人，他们的比例是六十以上。」
    「但那是他们的比例，不是我的。」他平静地说，「我以为我已经习惯这种被排除的感觉，直到……」
    瑰拉看到他突然注视自己，深邃而沉静的双眸一瞬不瞬地。
    「直到？」她突然紧张起来。
    「遇见你。」他徐徐低吟，「你似乎跟我一样，也是个例外。」

 Chapter5-例外与相容

    例外？
    瑰拉并不认同，身为约克家的人，她的比例无庸置疑。
    「系统能辨别我，我跟你不同。」她说。
    「希望村内有讯号干扰，需要系统操控的东西在这不管用。」
    「但车内系统……」
    「特警要因应突发状况，人为操作能啟动离线资料库，不一定需要讯号。」
    「你很懂这些事。」瑰拉盯着他，「你就是他们说的棘手人物。」
    「或许吧。」尤金慢慢起身，低头看她，「但从此刻开始，你可能也是棘手人物。」
    「系统会判断我棘不棘手，不是你。」
    两人互视僵持，彼此都没再说话，直到有人拉开帐篷门帘走进来，是个皮肤黝黑的青年，看到瑰拉时露出了一丝厌恶，接着便靠近尤金的耳边低语几句。
    尤金点了点头，青年便走出去了，他才开口：「走吧，我们找到了你的伙伴，一个断了手臂的男人。」
    ---
    「瑞克！」
    瑰拉看到了瑞克，他的左侧空空如也，一个像是医生的蓄鬚男人替他打了一针，另外有人在替他包扎伤口。
    瑞克的脸充满血污与泥土，似乎没听到她的叫唤，双眼有些无神。
    瑰拉走上前去，蹲在他前面挥了挥手：「嘿，瑞克，是我。」
    瑞克的目光逐渐聚焦，他低下头看到瑰拉，沙哑地说：「你还活着？」
    「我杀了彼得。」
    瑞克先愣了一下，随后喷笑出声：「好女孩，你做得很好。」
    这句话似曾相似，但现在听到的感觉却不太一样了。
    「止痛针打了，现在我必须替你输血。」蓄鬚男人说。
    「不。」瑞克不假思索地拒绝。
    「朋友，你现在可没说不的资格，你失血太多了。」
    「不行！我的比例不能被改变……」
    蓄鬚男人冷笑：「满口比例比例的，你想当比例六十的死人？」
    「先生，不如用我的血吧？」瑰拉说，「我比例五十，不会差太多。」
    「不是说抽就抽，不相容反而会產生排斥毒素，你身为特警，没办过非法输血然后死人的案子吗？」
    瑰拉沉默，这时尤金上前：「汉斯医生，我把无关人士先带出去了。」说完后就拉着瑰拉走出去，她挣扎的想甩开他，但他直到回去原先帐篷才放开她。
    「你不知道比例对特警有多重要吗？他不能被乱输血！」
    「他输的是我的血。」他说，「我的血能跟任何人相容，我没比例，不用担心他会改变。」
    瑰拉闻言一顿，吶吶开口：「你怎么能确定不会？」
    「如果你不相信，等等可以用枪确认比例。」他说，「你操控的话，枪似乎也有离线模式。」
    「你输血真的不会改变别人比例？」
    「我不只救过一个人。」他说，「希望村的人比例低，他们是输血丧命的高风险群，特警定期来抓人，总会有伤亡。」
    「特警来抓人？去哪里？」她蹙眉。
    「我不清楚，他们一次抓十几个人，不像是只为了找演员拍假宣传，现在抓得越来越频繁。」
    瑰拉思索几秒，低声道：「我能帮你。」
    尤金凝视她，有些不可置信。
    「我也有想查明的真相，顺便帮你也不会影响。」她说，「也谢谢你救了瑞克跟我。」
    「瑞克跟你是什么关係？」
    「他是我的指导员跟监护者。」
    「监护者？听起来像是配偶。」
    她顿时红了脸，尷尬地摆摆手：「我跟他只是同事。」
    尤金拿起一旁掛着的水袋喝了一口，平静说道：「我希望由你调查就好。」
    「嗯，我的事也不便对外说，我会暗中进行。」
    ---
    「先生，我们查到了问题。」检验官的语气有些战战兢兢。
    道格站在掛满照片的墙前面，没有回头便开口：「什么问题？」
    「那个女孩，与小约克医生有血缘关係，而且她很特殊……」
    「特殊？」
    「她真实的比例是一百。」检验官说，「但她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过去一直能维持在50左右。」
    道格瞥头看了检验官，语气平静而低沉：「比例一百能影响系统？」
    「这无法证实，但我们尝试要移除这个女孩的资料，却无法动作。」
    道格沉吟一声，他摆摆手，检验官才刚转身，下一秒就听到咚的倒地声响，检验官被持枪的保镖拖行出去。
    几分鐘后，一个年轻男人快步走进办公室。
    「舅舅，约克家的人都抓到了，只剩下那个孤儿。」
    「还相信她是孤儿？」道格发出一声笑，「瑰拉是他的女儿。」
    「女儿？可是姓氏……」
    「她姓欧顿，是他妻子的姓氏，我曾听说他有孩子，不过我没在意过，是我的疏失。」道格摸了一下照片木框，「艾迪，我见过她一面。」
    「为何您不直接测试『安息者』呢？这比例一百的女孩应该没想过，自己的父亲做出了能杀死她的东西。」艾迪笑得兴奋，「小约克的比例七十五，被您注射的时候挣扎过一阵子才死，他女儿的话，或许一下就死了呢？」
    「那也……太替女儿着想了，真是伟大的父爱。」道格的声音停顿了一下，「但我不希望她死，艾迪，她必须活着站在我面前。」
    ---
    瑰拉可以感觉到村民们对她的排斥，但尤金一直跟在她身边，村民会刻意忽略她找尤金说话，她也会识相的站到他背后去。
    骯脏而破败的矮屋与帐篷，空气中瀰漫着酸臭味，村民们彼此间互相帮忙搬运木材或打猎得来的动物，孩子们在坏掉的机器人堆里玩耍追逐。
    「这就是希望村。」他说，「外面的人想进来，里面的人想逃。」
    「他们说希望村是卢卡恩最宜居的一块。」
    「最宜居的是市区，希望村跟市区外围一样有低污染，但这里被当成垃圾集中场，所以环境更糟。」尤金说。
    「垃圾集中场？」瑰拉皱眉，「但这里还住着人！」
    「我说的垃圾，定义不仅限于物品。」他淡淡地说，「低比例者可能都是高比例者的亲人或朋友，他们被逐出家门，或自愿离开而申请入希望村，但造出希望村的也是高比例者，他们无论是想逃还是牺牲，也逃不过这些人的控制跟鄙视。」
    「比例至上主义，是的。」瑰拉喃喃低语。
    「旧时代有个英雄电影，主角被注入血清成为超级英雄，他是唯一的注射者，他拯救了世界。」尤金微微仰首，「现在很多人注射了血清，人人都有超级英雄的身体，要拯救的人变少，那会变成怎么样呢？」
    瑰拉望着他，他的浅金色睫毛像是染上了艳阳的光，却衬托出睫毛下的眼瞼阴影更为清晰，他显得迷人又忧鬱。
    「会怎么样呢？」她顺着问出口，但心中有了答案。
    他转头看向她。
    「我没想过会像这样。」
    ---
    汉斯派人叫他们过去，说瑞克已经没事了，但断掉的手臂在河里捞上来时污染太严重，没办法接回去了。
    瑞克对失去手臂这件事倒很乐观。
    「你问我断手臂什么感觉？唔，可能是因为比例高的关係，一瞬间有点麻，但是不太痛。」瑞克说，「只不过血喷出来看起来不太妙而已。」
    瑰拉看到瑞克正与几个女人聊天，那是汉斯的助手们，此时正用羡慕的眼光看他。
    「比例高真好。」其中一个女人说，「就不知道会不会有别的影响。」
    「放心，能让你开心的一定不会影响。」瑞克眨眨眼。
    瑰拉冷冷地咳了一声：「有体力调情，那就代表可以离开了。」
    瑞克见到瑰拉时吹了口哨：「我以为你弃我不顾，转头跟后面的跑了。」
    她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转身对汉斯问：「介意我用枪检查比例吗？」
    「可以，请便。」汉斯揉了揉太阳穴，挥手赶走了助理们，「也刚好让这傢伙闭嘴。」
    瑰拉从腰间拿出缩小的枪，枪发出语音验证：「瑰拉?约克，绝对持有者。」随后转变成特警枪型态，她对准瑞克，半透明视窗浮现了他的比例六十五。
    「比例六十五。」她看向瑞克，「你以前比例多少？」
    瑞克睁大眼看着她，目光困惑，但还是开口：「……比例六十。」
    「尤金的血有时会改变比例，我也困惑很久。」汉斯耸耸肩，「这里没办法完整检测，只能等你们回去查了，不过……你姓约克？」
    瑰拉微怔两秒，才意识到问题，她拿起手上的枪，再次触碰了验证身份的枪柄处。
    「瑰拉?约克，绝对持有者。」
    她的身份被改变了！？
    「原来你也是约克！」瑞克震惊低吼。
    瑰拉不自觉的退了几步，撞到了后面的人，她回头就看到尤金深深凝视她，双眸此时像是深不见底的河潭，清晰地倒映着自己的脸。
    有一股让她无法动弹的压力袭来。
    「原来。」他浑厚低嗓，咬字异常缓慢，「你是约克。」

 Chapter6-相容与关键者

    空间瀰漫着紧绷的气息。
    眼前的三个男人表情各有不同，瑞克是惊讶皱眉，汉斯是看好戏的微笑，尤金明显严肃起来。
    下一秒，瑞克突然伸手过来要抓住瑰拉，在碰到她之前另隻手先抓住了瑞克，瑞克的手指瞬间停在瑰拉鼻子前，尤金马上把她拉到背后。
    瑞克瞪着尤金，口气不善：「这不关你的事。」
    「你没资格对她动手。」
    「她是我的队员。」
    「她是约克家的人，她入特警队的理由绝不是你知道的那个。」
    「那也是我跟她的问题，你有什么理由挡？」瑞克怒极反笑，「你很喜欢她，想英雄救美？」
    尤金看了瑞克几秒，接着撇头对瑰拉说：「拿枪指着我。」
    瑰拉愣了一下，才把枪对准他，泛蓝光的枪口在三秒后变为红光：「生物辨识错误，请重新对准。」
    瑞克瞪大眼：「你……」
    「我跟她一样，都是系统判定的极端性存在，只是我没料到她姓约克。」他淡淡地说，看向瑰拉，「一开始我们没有交换姓氏，我以为是默契，看来你跟我都有难言之隐。」
    瑰拉盯着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放下枪后开口：「所以，你姓什么？」
    她看到他深深吸了口气，仿佛说出来要耗费很大的力气。
    「我爸是道格?希南的亲弟弟，我的血缘姓氏是希南。」
    「血缘姓氏。」她轻轻咬出这个词，「好讽刺的说法。」
    瑞克半信半疑：「你真的姓希南？」
    「只有希南家族有权限删除系统的个人身份。」尤金说，「当然，我的情况又更特殊一点。」
    瑞克看向瑰拉：「那、那你姓约克，所以小约克是你的……」
    「父亲。」她坦承，「他上个月被指派去其他庇护所工作。」
    瑞克深吸口气，别过眼：「我对你说过要抓约克家的人，起因就是你父亲，他做出能摧毁系统的事，希南先生要阻止他，但他却开始攻击人，最后特警队为了保护希南先生，所以杀了他。」
    她瞪大眼睛，一手握紧手臂，指甲深深掐进肉里。
    「这件事没有公开，为了系统跟希南先生的安全，我们才必须要抓剩下约克家的人。」
    「我们家为了纯净者承担了所有压力，他们是创造出纯净者的人！怎么可能会摧毁……你们怎么能……」
    她眼眶泛红，瑞克上前想解释，却被她猛然揍了一拳，尤金立刻上前把她抱住，汉斯也马上挡在瑞克前面。
    汉斯看到瑞克手臂的绷带红了一大片，低声说：「尤金，你带她去冷静。」
    尤金半抱半拖的方式把瑰拉带离医疗区，外头下起绵绵细雨，他拉着她走，时不时回头看她，她双眼空洞，脸上掛着几痕水痕，哽咽着。
    回到帐篷，他把她带到床边坐下，拿起一条乾毛巾披在她头上，她抬头看他，只是吸气吐气，没有说话。
    「你想知道的真相，就是这个吗？」
    「为什么爷爷会死？为什么我能解锁警察的枪？又为什么案子要警察总部审理，现在我都明白了。」她沙哑地说，「因为我是约克家的人，仅此而已。」
    「不，我认为不只如此，或许是你爷爷跟父亲掌握了什么，能影响或改变系统的权威性，道格?希南才会下手。」
    「足以撼动系统？」她敛眸，「有这种东西存在？」
    「我们不就是？」他低喃，「一个绝对者，一个无效者。」
    「而我是约克，你是希南。」她说，「太不可思议的巧合。」
    她以为他又会说点什么高深莫测的话，但他只是抹掉了自己眼角的泪水，然后轻轻摸了自己的头，直到她抵挡不住睏意睡着前，他都没再开口说话。
    ---
    女孩缩起身子，尤金瞥了一眼，替她拉高毯子，手不经意触碰到她没松手的拳头，冰凉的不可思议。
    他皱眉，手背往上摸了她的额头，没有发烧，他的手指往下来到她的鼻尖，轻轻刮了一下，也是凉的，他十分不解，又看到她动了一下，整个人快要缩进毯子里，他便握住她的手，她感受到了温热，脸蹭了蹭，嘴唇轻轻擦过他的拇指，他被这柔软的触感弄得不知所措，本想收回手，却被她抓住。
    尤金看到她缓缓睁开眼，用唇语道谢，然后又闭上眼睛。
    他没有抽回手，而是挪动身体靠近她。
    她的冰冷能稍微降低他异常的燥热感。
    此时皮肤黝黑的青年拉开帐篷门帘，喊着：「尤金！唔……」被尤金瞪了一眼后，他赶紧捂着嘴，探头看到床上睡着的女孩正抓着尤金的手，表情变得很惊恐。
    「什么事？杰森。」尤金转头看他。
    「侦查队发现市区通往希望村的检验站进驻了好几辆装甲车，那些人看起来像军人。」
    「关掉干扰装置，骇入系统去追踪。」
    「关掉？那他们就能在这里用系统枪，太危险了。」杰森说，「就算辨别不了你，转成手动模式还是能杀了你。」
    「我知道，但我想赌一次。」他说，「如果带头的是希南家族的人，我们就能提早结束这件事。」
    杰森还是很不解，但他选择放弃思考：「那你来跟大伙说吧。」丢下这句话后就走出帐篷了。
    尤金转回头，就看到瑰拉看着自己，目光平静：「你为什么离开希南家？」
    「我小时候的希望村跟电视上一样，我父亲是当时卢卡恩的负责人，他在这里认识了母亲，后来我出生，父亲每个月过来一次，直到我7岁。」他说，「后来一个自称父亲兄长的男人来接我去市区，我被带到医院检查了一遍又一遍，之后母亲也来了，却已经死了，我被送回希望村，从那时开始希望村被取消福利，我也再没见过希南家族的人。」
    瑰拉睁大眼，双手回握住他：「那你父亲呢？」
    「他？我听说他自杀了，日期刚好是那男人来接我的前一天。」他说，「后来那人先成了卢卡恩负责人，到如今成为六区的主席。」
    「道格?希南。」她喃喃低语，「我见过他一次。」
    尤金瞥了她一眼，吸了口气才开口：「跟我去一趟，我介绍一些人给你。」
    「去哪？」
    「你早就醒了，知道我要去哪。」
    「但他们并不欢迎我。」
    「他们的意愿不重要，是我要带你过去，我会负起责任。」
    ---
    瑰拉跟尤金穿越森林，来到一间工厂，他们从侧门进入后推开一扇铁门往下走，接着是一条长廊，尽头处有扇门，门口有两个拿枪的男人。
    「尤金？」其中一人先反应过来，看向瑰拉时皱眉，「她不能来这里。」
    「她是关键角色。」尤金说，「比我还有用。」
    对方挑眉表示不信，但还是按了密码开门，拋下一句：「看在你的面子上，我让她进去。」
    尤金牵着她走进去，里头至少有二十多个人，在看见她的时候都停止交谈，瑰拉看到汉斯先走过来，用着意味不明的眼神看着他们。
    「尤金，你还是带她过来了。」汉斯拨了拨头发，调侃，「虽然我已经简单介绍过你女友，但他们还是不太满意。」
    尤金环视在场的眾人，淡淡地说：「我满意就好。」
    瑰拉感觉有点不自在，想缩回手却被握得更紧。
    「尤金！杰森说你要关掉干扰器，现在你又带了特警进来开会？你他妈是希南家的间谍吗？」
    一个体格壮硕的男人暴躁地衝上前来扯住尤金的衣领，尤金把瑰拉往身后带，接着他遂不及防地朝对方的腹部揍了一拳，对方往后退了几步，不甘示弱地怒吼衝上来跟尤金扭打。
    「你不用担心，这样沟通比较有效率。」汉斯说，「尤金救过这里每个人的命，他们有些人也曾经是警察。」
    「你也被救过吗？」她问。
    「我被人陷害输了血昏迷，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希望村了，两个警察莫名其妙对我拳打脚踢，说我骯脏麻烦，后来尤金出现把警察给揍跑了。」
    「你以前也是医生吗？」
    「嗯，但还不算医生，只是个快毕业的医学生，我猜是同学的恶作剧。」
    「真恶劣的恶作剧。」
    「我是比例最低的那个，他们本来就瞧不起我，认为我是人类该淘汰的基因，那些人是信仰达尔文的狂教徒。」汉斯说，「我本来比例五十七，因为输血的副作用变成二十九，系统判定适合希望村，我就来了。」
    瑰拉低头，沉声说：「系统用比例做出适配，看起来公平，但实际上比例高低是天生且无法操控的，起跑点上就已经不公平。」
    「所以要找一个能改变系统的人，仅仅只是无效化是不够的。」汉斯说，「这也是尤金找你来的原因。」
    瑰拉看向尤金一个技巧的锁喉让对手动弹不得，对方求饶后尤金放开了他，并把他拉起来，两人微笑碰肩结束了「沟通」。
    「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你是约克家的人，这已经帮上忙了。」

 Chapter7-关键者与控制者

    尤金与其他人凑近说了几句后，才回到瑰拉面前：「来吧。」
    她看他嘴角带血，打趣道：「你们的交情应该用不着弄破嘴唇，直接亲一下就没事了吧？」
    尤金微愣，抹掉嘴角上的血跡，低声说：「我也不想亲他。」
    这时几个男人朝他们吹了口哨，要他带女孩赶紧过来。
    他轻轻拍了她的背，带着她走向中间的长桌，桌上有台电脑，还有个像扫描器的装置，电脑前面是个戴眼镜的中年男子，看她的表情难掩激动。
    「这是西恩，曾经在政府的资安部门工作，是我们的骇客。」尤金说，「他的团队做了系统雏形，所以他才能做出干扰装置。」
    「你好，我是瑰拉?约克。」她朝他伸出手，西恩却站起来紧紧抱住她，她惊讶地噢了一声，轻声问：「怎么了吗？」
    「我很遗憾，你爷爷是我非常尊敬的人，你父亲也帮助过我很多。」
    「谢谢。」她说，「你在政府工作过，怎么会在这里？」
    「不是只有低比例者才会来，希南家族觉得讨厌的人也会被丢过来。」西恩无奈地说，「我曾经说了几句不中听的话，被道格听见，我下班的时候就被人打了一顿，押上车到了这里。」
    「说了什么？」
    「我说如果哪天系统故障，比例低的人视为纯种人，而比例高的人是被化学污染的，那情况就不一样了，毕竟人类原本是没有血清的，也没全部灭亡，而用血清的傢伙说不定一开始就很弱又怕死。」
    这句话说出来，眾人鼓掌附和，瑰拉看了尤金一眼：「那你就是最纯种的人了？」
    尤金挑眉，没有出声，她想说点什么，但又忍了下来。
    「来到我最期待的时刻，入会要先测试一下比例。」西恩说，「虽然是个模拟器，但功能跟中央系统是一样的，毕竟是我做过的东西。」
    瑰拉深吸口气，觉得有点忐忑，尤金察觉到她的不安，于是先伸手放在扫描器上，很快的萤幕上就有了结果：「生物辨识错误。」
    「没有纯净者比例就算非人类，道格很幽默吧。」西恩讽刺道，随后瞪了一眼尤金，「你的已经不有趣了，让她试试。」
    瑰拉感觉手指有点僵硬，她双手搓了搓，靠近嘴巴吐气暖手，尤金一个手掌就包裹住她的双手，皱眉说：「你很紧张？」
    「不是，是我体质的问题，我从小就容易手脚冰冷。」她说，「我爷爷调配药给我，无法根治，但能缓解。」
    「药呢？」
    「没带来，当初可没想过要在这里待这么久。」她说，「但应该不妨碍测试，毕竟我还解锁过枪。」
    尤金叹了口气，放开手，她伸出左手放到模拟器上，这次的判断却异常久，萤幕上迟迟未显示数字。
    「是不是手太冰没有结果？还是被尤金传染了？」西恩揶揄。
    话才刚说完，萤幕上结果出现了：「纯净者比例一百。」
    全场静默。
    「不可能吧？」西恩震惊地看她，「原来老约克是这个意思？……你再换隻手测试一下。」
    尤金握住她的右手，放到嘴前呼气，另隻手则放到扫描器上，确认萤幕上读取自己时的结果没变，才把瑰拉被稍微弄热的右手放上去。
    「纯净者比例一百。」
    西恩张大嘴，迟迟发不出声音，其他人也只是看着她。
    「这应该出错了，我在特警署测试过比例五十五，我才来这里几天，也没被输过血……」
    「不，你、你刚刚提过你吃药吧？你爷爷的药？」西恩找回说话的声音，认真地看她，「假设，这个主要功能不是治你的病，而是为了改变比例呢？」
    瑰拉愣住，抿紧唇。
    「你如果一直按时服用，比例被控制的很好，就很难被发现，再说也不会有人每天在大街上抽查比例。」
    「但我不觉得比例一百有什么不同，我没有什么特殊能力……」
    「只是还没时间训练而已，以后尤金能教你几招，但目前我要告诉你的，是只有你能做的，也是你爷爷给你的权限。」
    「权限？」
    西恩的表情异常严肃，他吸了口气，开口：「纯净者系统有个隐藏权限，连希南家族也无法控制或难以偽造的，就是比例一百的人，能摧毁整个系统。」
    「摧毁整个系统？我？」
    「老约克当时要我把这个权限埋在系统雏形，他告诉我，希南家族需要制衡，他的本意是要让大家存活，而非是成为希南家族统治的手段。」西恩说，「他说血清是他做的，如果產生不可弥补的错误，也要由约克家的人来结束。」
    「这太冒险了，如果有第二个或是第三个比例一百的人，那系统就是一个笑话。」瑰拉蹙眉道。
    「除了你以外，还没有出现过一百的人，如果有的话希南家族不会没动作的，目前已知最高比例的人是道格那傢伙，比例八十三，据说一开始不高，是靠着医疗团队抓了不少人媒合血液融合度混出来的，他这么费劲也不过如此。」
    尤金看向瑰拉，她的脸色很惨淡，他轻轻地拍了她的肩膀，她别过眼没说话。
    「所以比例一百只能摧毁系统？」杰森问。
    「还能控制系统，这就是新的作战计划，朋友们。」西恩把桌上好几张纸都推开，把电脑推到中间，「只要下次有任何一个姓希恩的傢伙来希望村，抢下他手上的控制器给瑰拉，一切就能结束了。」
    「所以不是任何一个跟系统连结的东西就可以？」又有人问。
    「不，一般人能拿到的武器权限有上限，所以就算是特警枪也一样，这些东西对准希南都会锁上，只有他们手上的才会是最高权限，那是道格?希南怕有人反叛，才给自家人配的防身武器，控制器本身就是小型的ai中枢，能直接连到中央系统。」
    「当初到底是谁弄出这么要命的设置？」一个壮汉不屑地说。
    西恩举起双手故作投降貌：「是我！我很抱歉！毕竟那时是工作嘛。」
    眾人开始小声地讨论起来，尤金见瑰拉情绪低落，便拉着她来到后方的角落：「你不用太大压力，这些都只是假设。」
    「我爷爷从不会做没意义的事，只是我很难接受，他们说想保护我，才改姓远离我，我必须偷偷摸摸回老家，在外我从没真的喊过他们……这一切做久了我也习惯自己跟约克家没太多关联，但现在却告诉我，从我出生就要承担约克家的责任？」
    「你能选择要不要做，我不会强迫你。」
    「是吗？」她瞥头看向中间那群讨论热烈的人们，战略都以自己为核心安排，「你不强迫我，但他们不一定愿意。」
    「他们的意愿不重要，我说过了。」他凑近她，仿若囈语般低吟，「在他们不认识你以前，我是系统无效者，我才是主计划的核心。」
    「我已经进来了，不可能全身而退。」她说，「我可以不当主计划，但我接受成为备案。」
    「我现在连备案都不想让你去。」
    「尤金，在我有限的选择里，我不会让你白白送死。」她说，「你帮过我很多次，我得做点什么。」
    他深深凝视她，鼻息相融，他轻声问道：「那么，我能吻你吗？」
    她睁大眼睛，却没有拒绝，他先用鼻子蹭了蹭她的鼻尖，在嘴唇快碰上之际，汉斯突然大喊了一声：「尤金！尤金……噢？」
    瑰拉吓得缩了一下，尤金无奈地叹了气，他专注凝望着她，一边回应了汉斯：「我现在过去。」
    「你去忙，我、我想去找瑞克聊一下。」
    尤金轻蹙眉头，淡淡地说：「我让汉斯带你过去。」说完后在她的额头上轻啄了一下，环着她走到汉斯面前：「她想去找皮耶，你带她去。」
    「遵命，我的国王。」汉斯刻意阴阳怪气地说，笑得灿烂，「王后陛下，请随我来。」
    瑰拉感觉有点鸡皮疙瘩，尤金这才收回环在她腰上的手，放开前依依不捨地抚了一下腰间，似乎希望她能早点回来。
    瑰拉跟汉斯走出房间，汉斯一路上开心地吹着口哨，她有点难为情：「你别在瑞克面前乱说。」
    「我才懒得跟他说话，不过我原先以为你们是一对。」汉斯说，「但显然尤金更迷人，对吧？」
    「是，我承认他确实很迷人，不过……有点太快了。」
    「高比例者的人就是有这种毛病，我以前也是，总觉得要迂回一点，约个会吃个饭牵个手，反正有大把时间浪费。」汉斯笑着说，「但低比例者就不一定有明天，你要体谅他好不容易把思考存活的时间拿来亲吻你。」
    瑰拉认真思索这句话，微微一笑：「谢谢你，汉斯。」
    「多在尤金面前说我几句好话，不然我怕他会跟我算帐。」汉斯大笑。
    两人走出工厂，天已经亮了，她突然觉得空气中有点味道不好闻。
    「你有没有觉得哪里奇怪，比如说味道？」
    「希望村的空气本来就差，我以为你已经习惯了？」他笑着说。
    「不，这是烟硝味，还有很明显的腐臭味。」
    汉斯用力地闻了闻，睁大眼睛：「我闻不出来什么，但这味道也太浓了。」
    两人赶紧走进森林，越靠近村民住的地方味道又越浓，汉斯已经掩起口鼻，她则努力闭气快速往前跑。
    最后他们都停下来，在山坡上看到了被大火燃烧的村庄，许多人倒在地上，一群又一群武装军人拖着村民上装甲车，拒绝上车的人被一旁的军人开枪打死。
    瑰拉难以置信地看着这场景，她想要往前一步的时候，就听到汉斯大吼：「瑰拉！快……」
    她转头，就看到山坡上有几个持枪军人，汉斯此时已经被压倒在地，为首的男人穿着一身银色劲装，手上的枪此时正对准她。
    「看看我碰到了什么？」对方笑得兴奋，「比例一百的纯净者。」

 Chapter8-控制者与安息者

    瑰拉怒视着他，与此同时旁边的军人走上来把她銬上手銬，用力的推她要她跪下，但这时银色劲装的男人却说：「不准打她，要是她有一点血洒出来，我舅舅可不会开心。」
    他们立刻把瑰拉拉起来，力道放轻了一点，但汉斯就没这么好过了，他被揍了好几下，然后头被套上袋子拉起来。
    「把他们送上车，我们可以回去了。」
    「先生，希望村还没有清理完。」
    「我的目的就是要抓到这女的，其他人不重要。」男人说，「不过如果你们想做好工作，那就去吧。」
    瑰拉被拉上车，那男人也悠哉上车，从小冰箱里拿出红酒倒了一杯，笑着问：「约克小姐，感谢你的配合，我很开心我不用在骯脏的地方待太久。」
    「我们要去哪里？」
    「先去找我舅舅吃早餐，你应该也饿了？」
    「你的脸让我毫无食慾。」
    「别这么说，我还带了见面礼给你呢！」他说，「虽然是趁我舅舅不注意时偷过来的，但我想这能表达我的诚意。」
    瑰拉看到他手上的蔷薇胸针，激动地想衝上去打他，但两边的军人把她死死扣住。
    「能获得你这么喜悦的反应，看来我没选错。」他摸着蔷薇胸针，缓缓地说，「这里面有让纯净者血清变为有毒性的药，比例越高就越毒，小约克医生取名为安息者，他为了测试药效做出了牺牲，比例七十五的人在五分鐘之内麻痺而死。」
    「牺牲？我知道是你杀了他！还杀了我爷爷！」
    「你错了，老约克是被一辆酒驾的车撞死了，那司机因为被解僱所以喝得烂醉，至于解僱原因是早上送花耽误行程被其他客户投诉，老闆炒了他。」
    瑰拉睁大眼睛：「送花耽误？」
    「我查了一下，车祸确实是意外，但早上是送货到约克家吧？」他眨眨眼，微笑说道，「不过这个醉汉重伤死了，一命抵一命。」
    瑰拉感到前所未有的寒冷袭满全身，她低下头喘着气，说不出话来。
    她是恍惚的，也不知道开了多久车才停了下来，她被两个军人架出车子，接着被拉进去一栋建筑，最后把她丢在一间房间里。
    这时有个冰凉的触感唤醒了她，她摸了摸脖子，才想起身上的蔷薇项鍊，她很想哭却哭不出来，只能被动地咬住下唇，用力呼吸，看着项鍊。
    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门被打开了，两个蒙面军人走进来銬住她带出房间，她坐上电梯，电梯门打开后迎面而来像是高级的饭店，吸音地毯让厚重军靴都被消了音。
    最后他们来到一扇大门，瑰拉进去时看到一面掛了不少照片的墙，中间有张大桌子，一个人悠哉地坐在桌子上，另一个恭敬地站在身边。
    她认出来，悠哉的男人是道格?希南。
    「来了。」道格的声音非常好听，跟上次不太一样，「瑰拉，我很期待能看到你。」
    她没有说话，身边的两个军人却异常的放松她的手臂。
    「这是艾迪，我的外甥，你们应该车上见过面了，希望他没有冒犯你。」
    「他倒是说了不少。」她淡淡地说，「比如说偷了你的东西。」
    艾迪的脸色惨白，道格微微吃惊，随后转头温柔地说：「你似乎交到好朋友了？」
    「不，舅舅，这是……」他想辩解，但下一秒道格用力甩了他一巴掌，他蹌踉跌倒。
    「别让我失望，你看瑰拉就做得很好，把东西放回去，我能原谅你。」道格摆摆手，两个军人就放开她，「瑰拉，我很期待你的表现，会比艾迪好。」
    「什么意思？」
    「加入我！孩子，就像你父亲那样，我爷爷跟你爷爷是同袍，他们合作了，你父亲和我是同学，我们也亲密无间，虽然我还没有孩子，艾迪也有缺点，但我想你跟他能好好相处。」
    瑰拉退了一步，极度愤怒地咬牙说：「我不会跟你合作！绝对不会！」
    「噢，孩子的叛逆期。」道格无奈地耸耸肩，此时秘书走上前来在他耳边低语几声，「好吧，我还有个推不开的会议得要过去，我希望下次见到你的时候能顺利点，应该不会太久。」
    道格说完后，两个军人又走上前挟制住她，艾迪狼狈地爬起来，目送道格跟秘书离开办公室，当他们一走，艾迪就衝过来甩了瑰拉一个巴掌：「你这个贱人！」
    瑰拉被打歪了头，她本来就有心理准备会被打，于是早就先顺着方向摆头，倒也不太痛，但下一秒被扯住头发往前拉就是完全没料到了。
    「约克家的人就该死完，舅舅太心软了。」他从胸口拿出蔷薇胸针，弹开中间的别针，「舅舅就是太信任你父亲，才会让他做出这种东西。」
    两个军人把瑰拉控制住让她跪在地上，艾迪走过来就要往她身上刺，但瑰拉却突然一个用力就挣脱两个军人，手直接掐住艾迪的脖子，把他往地上压。
    「你！」艾迪痛苦地摆头，他完全没想到这女人的手劲会这么大，他看到蒙面军人一动也不动的站在旁边，愤怒地吼叫，「你们……」
    两个男人拉下蒙面的布，是尤金跟西恩，尤金先走过来用力揍了艾迪一拳，他晕眩过去。
    她拿起胸针想要收起来，但尤金却说：「放在我这里，我没有纯净者比例，对我应该不管用。」
    瑰拉想了一下，才给了他胸针：「你们怎么过来的？」
    「汉斯聪明，他对抓他的军人插了麻醉针，侥倖逃掉了，听说带头的一走，其他人也跟着闪了，只剩下他身边两个新兵。」他说，「我跟西恩各控制了一辆装甲车，跟着部队回来。」
    「你们来了多少人？」
    「就工厂里的那些。」
    瑰拉深吸口气，认真地说：「我会控制住系统，让你们离开。」
    尤金微微点头，把面蒙上后跟西恩使了眼色，他们悄悄打开门，看到走廊上只有三个警卫，便拉着瑰拉佯装，出声喊了警卫：「希南先生倒下了！」
    警卫们马上跑过来，三人很轻松地就解决掉他们，随后照着原来的路线走到电梯前，瑰拉偷瞄天花板，低声问：「没有监视器？」
    「道格在的地方不会有监视器，因为这里平时没人上得来。」西恩说，「而且专属电梯随便去哪都行。」
    三人走进电梯，西恩直接按向最高层楼，一开门就看到不少穿着白袍的人们抱着资料走来走去，他们似乎对军人跟自己都没有多问，电梯口有个装置扫描了他们，就放行了。
    「怎么回事？」
    「不是真人。」西恩说，「纯净者系统的中枢在这里，但这里工作的通通都是机器人，扫描识别卡是隶属希南的私家军不会挡，而你就不用说了。」
    「这也太没防备了？」她被他们放开，这时有个机器人迎面而来，眼睛似乎扫了她三秒，随后点了点头，「任何一个人只要能偽装身份就能进来了，不是吗？」
    「但不好偽装，也不一定能上得来，私家军平常不出动，被尤金逮到完全是送上门的礼物，但就算假扮得了，没有你被带上来，我们也很难突破。」西恩说，「就是眾多特权的巧合，道格怎么防也防不到这种吧？」
    三人照着标志往前走，很快就看到一扇白色的门，门口有扫描器，西恩率先刷了识别卡，但被禁止进入，尤金也刷了一次，一样被拒绝。
    「我看看有没有其他验证办法？」西恩点了几下面板，随后从墙面推出一个扫瞄器，「感谢上帝，还好我当初写程式没弄太复杂！瑰拉，你手摆上去试一下。」
    瑰拉伸手碰到面板，面板很快地进入扫描模式，几秒后跳出「瑰拉?约克，绝对持有者，验证成功」，门被打开了。
    西恩吹了口哨：「完全是万用钥匙了」他们一走进去，就看到两个坐在大控制面板前的人形机器人，中间有一个大玻璃罩，里面有两颗白色的大球。
    瑰拉慢慢往前走，仔细地看着这两颗大球一上一下漂浮在半空中，彼此间有着无数电流，看起来非常壮观。
    「欢迎见到系统真面目。」西恩笑着说，「被两颗球统治，非常有趣。」
    她走到人形机器人身边，机器人缓缓转头看她，几秒后朝她点头后起身，把位置让给她坐。
    瑰拉低头看向控制面板上密密麻麻的控制器，中间有个银色的触控板，闪着漂亮的蓝光，她想把手掌放上去时，背后就传来一阵怒吼：「把手离开那里！否则我就杀了他！」
    她马上回头，尤金跟西恩也转头，就看到门口有两个军装男人，杰森拿枪对准瑞克，手臂圈住瑞克的脖子。

 Chapter9-安息者与瑰拉

    「杰森？你在干什么？」西恩瞪大眼睛看他，「你他妈疯了？」
    「这是错的！你们都错了！你们不能摧毁系统！」杰森吼着，「我不能让你们摧毁这一切！纯净者是必须存在的！」
    「你自己就是低比例的傢伙，系统判定你是垃圾，你还说要存在？」西恩难以置信地说。
    「我低比例是我的错！但我的家人都是高比例的人，他们有更好的生活，如果没有系统，他们就会失去这些！」
    「杰森，你要清楚知道一件事，你想要更好的东西，是要靠自己去争取，而不是因为比例得到。」瑰拉说。
    「比例就是一切！那是生下来就有的天赋，就是能比其他人优秀，难道他们不该拥有吗？低比例很难在这个污染的世界活下来，既然如此一开始就不要浪费资源，让适合这世界的人使用就好了。」
    「那如果反过来呢？像西恩说的，比例低是纯种人类，比例高是被化学污染的，你的高比例家人必须因系统的判断而死，你怎么选择？」瑰拉冷冷地说。
    杰森一时间语塞，瑞克感觉到他放松了，便立刻抓住杰森的手反制，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杰森侧身翻压倒在地，杰森没有挣扎，反而大哭起来。
    「你一个特警被平民狭持，真丢脸。」西恩翻白眼。
    「断了手不好控制，而且是心理战，得要让犯人发洩一下。」瑞克笑了笑，「我跟我的组员搭配的非常好，不是吗？她超有脑的！」
    「我以为你在村里被烧死了。」瑰拉冷笑回讽。
    「要不是我去旁边森林散步，说不定真的会死。」瑞克无奈地说，「这几次都死不了，看来上帝捨不得我。」
    瑰拉懒得听他吹嘘，她把杰森的枪拿起来交给西恩，开口：「我想把用比例高低设置的差异化给消除，纯净者比例从出生就是无法改变的事实，而系统用比例来优待或是判断的机制属于人为的偏见，这是个错误。」
    她也没管杰森有没有听懂意思，便转身回到控制台，把手轻轻的放在银色面板上，在感应到的瞬间，里面的两个大球有了变化，它们缓慢地移动，最后变成平行，系统发出了声音：「纯净者比例一百，确认。」
    这时控制面板上原本还有许多设定的，最后只剩下中间一小块，显示着重置，下方有确认跟拒绝的按钮。
    「重置？」尤金看了一眼西恩，「我以为是消除。」
    「呃，我忘了说，最后我偷偷加了个重置，怕比例一百的那位如果是个叛逆期的孩子，可以有个反悔机会，如果拒绝的话就会跳出消除了。」
    「谢谢。」她思考了一下，转头看向西恩，「重置确实是折衷的办法。」
    瑰拉深深吸口气，酝酿了几秒，决定要按下重置时，身旁的机器人突然快速移动来到她背后，替她接下了一枪，她错愕转头，才发现到是艾迪跟其他军人在门口，杰森跟瑞克都被压住，尤金跟西恩则举枪对准他们。
    「你是我抓的约克家族里最讨厌的一个。」艾迪皮笑肉不笑地说，「你耗尽了我的耐心。」
    军人们一涌而上，把尤金跟西恩都压制在地上，一个军人用力扯着瑰拉来到艾迪面前，她抗拒，对方粗暴的扯她的头发，脚用力踹她膝盖后侧，她一腿软就跪了下来。
    「我以为你会有骨气说直接杀了你。」艾迪嘲讽地说。
    「这种脑残的电影台词还是留给你吧。」
    艾迪用力地甩了她一巴掌，尤金愤怒地要挣脱军人的束缚，却遭到电击，瘫在地上。
    「你想杀了我，但你不敢，因为你舅舅需要我。」她怒视着他，意外发现刚被打了一掌，疼痛很快就消失，她发现可能自己有办法挣脱，「我留在这里让你跟道格交代，但你要放他们走。」
    「很聪明的想法，可是我已经把你留下来了，他们死在这里也不影响。」艾迪蹲下来，手捏住她的脸颊，「而且低比例的血是做不净者的原料。」
    瑰拉瞪大眼，她知道「不净者」是什么，在培训时介绍过警察配枪里不是金属子弹或光束炮，而是不净者药剂，形同旧时代的麻醉枪，用来抑制纯净者的效果，她最初选择警察也是因为配枪相对没有致命性，却没想到製成方式居然是来自低比例者。
    所以在希望村越抓越多人就是拿来当原料？
    「最近反叛份子多得烦人，你帮了我一个大忙。」
    瑰拉看到军人把他们拉起来拖走，她用尽力气挣脱后面军人的束缚，起身扑倒艾迪，艾迪双手锁住瑰拉，两人扭打一团，艾迪扯住瑰拉的项鍊，缠着她的脖子，她脸涨红，腿奋力一伸踹他的腹部，他往后翻，手却没有放开项鍊，把瑰拉给扯起来，瑰拉撞在他身上，趁机双手掐住艾迪的脖子。
    「放手！这是我母亲的项鍊！」她怒吼。
    后面的军人想要拉开瑰拉，但此时艾迪却死死紧抓项鍊不放，唯恐伤到艾迪而不敢动手。
    艾迪咬着牙，但随后他双眼异常突出，满脸涨红，还流出了鼻血。
    瑰拉惊恐地看着他，与此同时他放开了项鍊，她立刻站起来退了几步，所有人都吓坏了，没人敢动。
    艾迪不自然地抽蓄着，鼻子跟耳朵都流出血来，他一边颤抖，暴突的眼睛一直盯着她，她大口喘气，脖子刚刚被扯得很痛，她低头一看，就看到蔷薇花枝上，有根像刺一样的东西。
    她小心地解下项鍊，想起了父亲的蔷薇胸针，难道是……
    艾迪此时已经说不出话来，他死状凄惨，原本紧紧抓着蔷薇项鍊的手掌有一处泛黑。
    军人们面面相覷，但也纷纷放开了压制的人，尤金已经恢復知觉，马上衝过来紧紧抱住她，她整个人被提起来，有点窒息感，她拿项鍊的手还僵在半空中。
    「尤金，先放开我。」她说，「我快不能呼吸了。」
    尤金慢慢放开她，她看到他的眼眶湿润，抬起手抚着他的脸颊：「没事了，我现在很安全。」
    他转头看到她手上的项鍊，主动取过来看：「这是很细的针头，或许项鍊跟胸针一样，里面灌了安息者，但不确定是怎么打开的。」
    「艾迪很用力地捏项鍊，可能压到了什么。」她拿回来仔细观察，「但我没办法知道父亲为何要把安息者放在里面了。」
    「他保护了你。」尤金说，「而艾迪咎由自取。」
    瑰拉走回控制面板前，她低下头看着重置的两个字，毫不犹豫地按了确认，两颗大白球先是互相撞在一起，然后开始各自转动，整个控制室灯光闪烁不停，这异常的状态让很多人都退到门边，怕两颗球突然就爆炸，但是瑰拉却没有离开。
    约莫五分鐘后，控制室灯光正常，她听到系统发出声音：「重置完成，请重新设定，或选择基础设定。」
    她转头看了西恩，西恩上前看了面板，逐一解释这些术语的意思，经过讨论后，她选择了继续维持城市运作的各项设定，但是每一项的纯净者比例范围都是零到一百。
    「搞定了，我之后买啤酒也不用多收钱了。」西恩笑着说。
    瑰拉转身环视每一个人，他们也都认真地看她。
    「回去吧，没有比例限制了。」

 Chapter10-瑰拉与尤金

    这句话彷彿改变了气氛，军人们纷纷放下枪，彼此间突然就握起手来，有人扶起瑞克，给了他一个拥抱，杰森也被几个壮硕的军人拉起来，弯腰道歉。
    瑰拉转头看向替自己挡了一枪的机器人，便问西恩说：「能修好它吗？」
    西恩摸摸下巴，笑着说：「行吧，交给我。」
    「谢谢。」她点头，「如果你要人手，权限上的话我能帮你。」
    「确实需要人，但我要活人！」西恩伸伸懒腰，「我得下去找几个老朋友，也不知道他们还在不在？」
    瑰拉来到尤金面前，淡淡一笑：「你这次愿意跟我回去了？」
    「嗯。」他伸出手牵她，「随你想去哪。」
    ---
    城市「卢卡恩」，地球上低污染的六区之一，是存活者的庇护所，也是唯一一区没有比例限制的地区。
    瑰拉走出市区的麵包店，买了一块萝丝姑姑想吃的麵包，那时她从希南家里救出了被关在地下审问室的姑姑，姑姑激动地抱着她大哭，说以后不会再骂她了。
    不远处的中央大楼萤幕看板上，正播放着她之前在希望村的採访，那里正在被重建，她站在搭建的房屋前，认真地说：「这是真实的希望村，他们在这样的环境中生活了很多年，低比例者的他们被希南家族所控制，成为不净者药剂的原料，希南家族过去拍摄的希望村影片都在蒙蔽事实，他们曾经是你们的家人或是朋友，一切都能重新开始，无关比例，只因为我们血缘相融。」
    这时她的电话响起，她轻压了耳环式耳机接通：「我是瑰拉。」
    「指挥官，我们抓到了四区派来的间谍。」
    「先麻烦瑞克过去一趟，我正在休假。」
    「非常抱歉！我立刻找总队长！」
    她走去开车，一上驾驶座发动车子，控制面板上就跳出好几则讯息，有萝丝姑姑催麵包、杰森的订婚囍帖，西恩抱怨说工作量太多，汉斯的新书发表会等等。
    瑰拉啟动自动驾驶，目的地选择了教堂，今天是母亲的生日，要去祭拜母亲，顺便看爷爷跟父亲。
    她到了以后先去教堂里与牧师问候，拿了一束蔷薇花后才往后面的墓地走，而不远处在母亲的墓碑前，已经有个人半跪在地上低头祈祷。
    瑰拉没有打扰他，而是先放下花，然后跟着跪在他身边，闭上眼轻声说：「母亲，生日快乐。」
    这时微风徐徐吹来，她缓缓睁开眼，才转头看身边的人：「尤金，先生。」
    「瑰拉，小姐。」他望着她，嘴角缓缓上扬，「你提醒了我一件事。」
    「什么事？」
    「花了一段时间没机会从小姐变成夫人。」
    她挑了眉，微笑回答：「我真的很忙。」
    「我知道。」他点点头，语气平静，「但我也听说你休假了。」
    「是没错，不过我还是要替萝斯姑姑跑腿，杰森发了订婚囍帖，汉斯的新书发表座谈会，我分身乏术，这些你都没兴趣不是吗？」她缓缓起身，从口袋里拿出正在震动的手机，「你看，刚才还有个新人不知道我休假，打来找我。」
    尤金抽走她的手机，萤幕上显示是瑞克，他马上掛断，然后把她手机收到自己的口袋里：「现在没人打扰你。」
    瑰拉忍不住笑出声，伸出手等他牵：「走吧？」
    尤金伸出手抓她，轻轻施力就把她整个人拉入怀里，她轻呼，下一秒就被炙热的唇封住了声音，她放松了身体，迎合他的吻，但他越吻越深，她渐渐有缺氧感，于是拍他的胸膛求饶，他先抓住她的手，又继续吻了几秒才放开她，她大口吸气，红着脸瞪他。
    「下次我一定会咬你！」她威胁。
    他掬起她的手亲了一口，眼睛充满笑意：「我想吻你不只下次，还有很多次。」
    瑰拉抽回手捶了他胸口，他故作受伤地哀嚎，却立刻就握紧她往教堂走去，她也没再闹了，安静地被他牵着走。
    「我去医院检查过了，我的血液里确实没有纯净者，但我的父母都有比例，我跟比例八十左右的人差不多的体力跟抗性，他们说这很罕见。」
    「可能你就是人类自然演化的结果吧？生物都会进化，迟早能适应环境，纯净者血清是人类加快改变的捷径，但不代表一直都有效，也许某一天有了抗体，人类会更加虚弱也说不定。」
    「但到了那天，也不会有任何人因为比例高低而被拋弃。」他说，「至少在卢卡恩你打破了规则。」
    「我以为系统是连动的，没想到每区都是独立的。」她吸了口气，「但也不意外，道格没这么蠢，其他区系统说不定也想办法在修復这个bug。」
    「别区的间谍你抓了不少，他们没吐出什么吗？」
    「没说什么，倒是有几个想投诚，但瑞克不放心还在监视。」
    「我希望瑞克不要常烦你，或是你把指挥官丢给他？」
    「不止一次提过了，但他每次听到我提这个就逃走。」
    尤金停下脚步，捧起她的脸，深深地凝视她，她被看得有些难为情：「干嘛？」
    「不如我们也逃走吧？」
    「……」她差点没被口水呛死，「你认真的？」
    「嗯，最好他们都别烦你，你确实是比例一百，但你不需要什么都做，他们太依赖有你的方便。」
    「你觉得比例一百有哪里特殊吗？」她突然问。
    「从检验结果而论，你不容易感受到疼痛，也不容易生病，耐力跟爆发力都很强，你很完美。」他低下头，温柔低吟，「而且越来越让我沉迷。」
    「但我还是人类，我只是幸运地跟纯净者完全融合，其他人融合性少了我一点，但他们也有这样的体质。」她轻声说，「既然拥有超级英雄的身体，就要做点超级英雄的事，需要帮助的人还太多了。」
    尤金望着她，嘴角慢慢上扬，他抬起头在她额前轻吻一下，嘴唇仍停在原处：「我的超级英雄想帮助所有人，却不愿多花时间陪我，但我却毫无对策，因为我深爱这个超级英雄。」
    听到这句话，她有了很深的罪恶感，这一路上他抱怨几次，弄得她很不好意思：「这次放假，我不处理工作，我答应你。」
    「前面就是教堂，我让牧师来证婚。」
    「……你也太赶了吧？」
    「指挥官，请用你工作的效率来执行这件事。」
    「……知道了，先生。」
    她被尤金拉去教堂，牧师喜悦地恭喜他们，其他来祈祷的民眾也过来祝福他们，有人认出了她的身份：「这是约克指挥官！」
    瑰拉没有想到这个即兴婚礼最后会变得这么盛大，有人拍下了尤金求婚的画面上传到社群媒体，很快的新闻记者就来了，当仪式完成后，教堂已经挤满了人，最后还出动了特警过来疏散群眾。
    当两人上了特警车，前面副驾驶座正好是瑞克，他转头看了这对新婚夫妇，对瑰拉揶揄道：「特警车充当礼车，请别介意，指挥官。」
    「我只想休假。」她扶额。
    「但你的丈夫似乎很满意。」
    「嗯。」尤金深情凝视她，浅笑道，「我只想不放开她。」
    瑞克吹了口哨，转身回来坐正，这时前面的控制面板来了通话，他立刻接听：「特警队瑞克，准许通话。」
    「队长！希望村有不明身份的人潜入！您在附近，是否要过去确认？」
    瑞克点开地图，教堂距离希望村大概2公里，他立刻回覆：「我过去确认。」
    电话一掛，他从后照镜看那对夫妻，笑着说：「亲爱的指挥官，很荣幸与您同行。」
    瑰拉瞪了他一眼，伸手按了车顶的面板，从上方降下武器匣，拿了中间的短枪，随后转头看尤金：「挑一把。」
    「我很久没出任务了，指挥官。」他故作无奈地挑了一把衝锋枪。
    「瑞克会掩护你，他的机械手臂能防弹，还能接小型炮弹。」她调笑。
    「哇！你才刚结婚不到半小时就想当寡妇吗？」瑞克夸张地说，「我跟开车的新人一组吧！指挥官？」
    车子很快就来到希望村，四人戴上通讯装置后下了车，确认座标后就快速往森林走，尤金很熟悉地形，对身后的瑞克比了方向，瑞克意会后便从另条小路过去。
    瑰拉与新人特警跟随在尤金身后，森林的大浓雾干扰着视线，她刻意放缓步伐，压低身体，下一秒听到连续的枪声，她马上拉住新人躲到大树后，接着转头就看到新人的膝盖磨破了：「还能走？」
    「能走，谢谢指挥官。」他说，「我只是没有反应过来。」
    这似曾相识的对话让她感觉眼睛有点酸，她伸手搭在新人肩膀上。
    「这就是真实的世界，很抱歉用这样的方式欢迎你。」她说，「但放心，我能保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