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无处不在》 白兔 “快来人,有刺客,护驾!”内侍的声音尖锐到刺耳,打破了宫宴的平静。 …… 安阳醒来时还有些昏昏沉沉的,隐约记得除夕宫宴的时候宫里混进了刺客。当时她正与皇兄敬酒,也是距离皇兄最近的,所以想也没想就扑上去替皇兄挡了一刀。 当胸一刀,很疼的。 迷糊的思绪进行到这里,终于也意识到了不对。且不说那当胸一刀能不能要了她的命,至少受了这么重的伤,当时也很疼,没道理现在忽然就不疼了。 一念及此,昏沉的脑袋似乎终于恢复了运转,连带着身体也跟着复苏。她挣扎着睁开了眼睛,可入目的情况却让她完全呆住了——她堂堂长公主,生来金尊玉贵,如今又是为护驾受了伤,醒来怎么也该是在高床软枕的宫殿里吧,怎么入目所及尽是泥土?! 这辈子从来没在这种环境中待过的安阳愣住了,好半晌才想起四顾打量,结果就发现自己竟是待在一个光线昏沉的地洞里。 别说皇宫里没有这种地方,只怕翻遍整个京城都没有。 安阳都快被自己目前的处境惊呆了,然而更让她震惊的事还在后面。 当她惊诧之下起身活动,这才发现自己身体的不对——这根本不是她的身体,或者更准确的说这根本不是人的身体!她一低头就看见了自己身上覆盖着一层白色的皮毛,再抬起手一看,那也不是手了,而是一双被同色皮毛覆盖的动物爪子。 安阳心中震惊,好在多年的皇室教养让她练就了一副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心中再是惊讶慌乱,也在短时间内镇定了下来,并且为目前的处境想到了合理解释。 她替皇兄挡刀之后可能确实没被救回来,所以如今这是重新投胎了? 自问这辈子没做过亏心事,却不想自己投胎一回连人都没得做。安阳也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儿,不过要说后悔倒也没有。毕竟她和皇兄关系好,当时来不及细想的下意识行为也是出自真心,自己做出的选择自然没有什么可后悔的。 只是眼下这处境,实在让人不知所措。 “哒哒哒……”沉闷的响声忽然传来,震得地洞里尘土扑簌簌往下落。 这动静实在太大,安阳先是一惊,险些以为是地动了,随后才意识到这“哒哒”声颇有规律,不像地震,倒像是有数匹马奔跑而过。 安阳还没有完全意识到自己的处境转变,或者说她对自己眼下的处境实在是太好奇了,于是略一犹豫之后,她还是不甚熟练的用着四条腿缓慢的沿着地洞的通道往外爬去。爬了两步意识到不对,她这新身体好像四肢不怎么协调,前腿短了些,后腿长了些。 结合之前看到的爪子模样,脑海里飞快闪过各种想法,安阳很快对自己的新身体有个猜测。然后她站定起身,用两只前爪往脑袋上一拨,果不其然拨下两只长长的大耳朵。 原来是兔子啊。 那还好,躲在这地洞里,起码不是变成了老鼠之类的东西。 耽搁这一会儿,地面传来的马蹄声似乎渐渐跑得远了。安阳也不是非要见到人,更何况她如今这身份,见到人除了被捉也做不了什么,马儿跑远了反而更安全些。 想到这里,安阳又等了一会儿,这才试探性的将力气运在后腿,一蹦之下竟是比之前四条腿爬起来快得多了。没一会儿功夫,便沿着打出来的地洞通道跑到了洞口。 外间明亮的光芒透了进来,夹杂着初春尚且凌冽的寒风。 万幸,如今的长公主殿下没了华服裘衣,却多了一身自带的皮毛。初春的风吹在身上虽有些凉,却还不至于冷,躲在地洞里更是温暖。 兔子的长耳朵先露出了洞口,不甚熟练的转动了一下,倒是没听见什么动静,于是她试探着将脑袋也探出了洞口。 头一次以动物的视角观察周遭,首先入目的便是一望无际的草原,初春的草原枯黄中带着些许新绿。再抬头就是蔚蓝的天空,水洗一般的干净,除此之外似乎便再没有别的了——或许是兔子的体型太小,看不到更高更远的风景,也或许是周遭的景色就是这般乏善可陈。 安阳后腿直立站起身子,又竖着耳朵,小心翼翼的四下打量了一番。可惜这些年她鲜少出宫,更没离开过京城,这般陌生的环境她全不认识,更不知自己身在何方。 以全新的身份,置身于这茫茫荒野,安阳一时有些茫然。 忽然,“嗖”的一声,不知从哪儿飞来一只羽箭,直愣愣插在了安阳脚边的泥土里。 安阳不是吓大的,她甚至刚经历过一场刺杀,可这时也被吓得整个身子都僵住了——无他,如今的兔子身躯太小了,这支寻常的羽箭在如今的她看来,可是比天外飞来一柄□□还要慑人。更何况这柄“□□”还险些将她射个透心凉,稍偏半分就能让她再次去投胎。 被这变故吓得整只兔都懵了一下,安阳后知后觉终于意识到了危险,本能想要转身逃回地洞里,哪知还是晚了一步。 “哒哒”的马蹄声再次响起,载着骑士飞奔而来。 不等被吓傻的“笨兔子”躲回地洞,就被人俯身一把抓住耳朵提了起来。 耳朵很疼,比被人拽着头发提起来还要疼,或许只有那要了她命的当胸一刀比这更疼。 兔子的耳朵里有许多血管神经,异常的脆弱,可却因为耳朵长容易抓握,许多人都习惯在抓兔子时去拎耳朵。 安阳没养过兔子,也不知道这些,可她这会儿被人拎着耳朵提起来,却是切身体会到了痛苦。所以她顾不上其他,本能拼命的挣扎踢腿,可惜这番折腾并没有什么用。 拎着兔子的骑士穿着一身戎装,见猎物挣扎得厉害也不在意,还举起来晃了晃,冲同伴笑道:“今日运气不错,还能顺手逮只傻兔子,正好拿回去打个牙祭。” 同伴闻言也笑道:“就你眼尖。走走走,快些回去复命,然后把这兔子烤了。” 这一伙都是身着戎装的年轻人,安阳一眼就认出这些都是她大梁的军士。可认出来并没有用,她如今不是长公主了,甚至她都不再是人。这些人不知就里,可以心安理得的说着要将她带回去吃了打牙祭的话,而她除了惊吓还是惊吓。 随后一段时间,安阳不是没想过要逃,奈何这些军士手上的力道十足,即便拎着只兔子策马也绝对不会让她有逃脱的机会。相反之后的一路颠簸,更是令安阳难过至极。 马儿“踏踏”跑了一阵,终于离开一望无际的草原,看到了新的风景。 那是一座军营,黑压压一片军帐,一眼望不见尽头。 安阳被拎着耳朵跑了一路,这会儿已经没什么精神了,蔫蔫的往那军营里看了一眼,只隐约看到军营上飘扬着军旗,上面写着什么字却是没有看清的。 正当此时,一道清朗的声音传来:“你们怎么回来得这么晚?” 几个骑士当即扯扯缰绳,勒停了马儿,拎着安阳耳朵的骑士更是下意识将手中的白兔往身后藏了藏:“小将军怎么在这里?” 然而骑士藏东西的小动作并没能逃过对方的眼睛,只听那声音又道:“王虎,你在藏什么?” 被点了名,名叫王虎的骑士再也藏不住了,只好不情不愿的将手中的兔子拎了出来:“就,就是路上顺手抓了只兔子,兄弟们准备打个牙祭。” 安阳被拎了出来,这才看清眼前的情况——只见前方路上正站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人。少年穿着戎装披着盔甲,无论是从衣料还是盔甲的样式,都能看出她与寻常军士的不同。再加上之前这些军士的称呼,不难猜到她的身份,定是哪家将门虎子。 少年闻言瞥了眼安阳,一双眉头却是皱了起来,显出几分严肃:“你们此番是去执勤的,执勤路上却去捉兔子,玩忽职守,当心军法处置。” 这话一出,几个军士都被唬了一跳。王虎也不知怎么想的,直接甩手就将兔子扔进了少年怀里,扔烫手山芋一般:“没有,没有,我们就是顺手,没特地去捉兔子,也没耽搁时间。这兔子就送给小将军了,小将军就当没看见今日这事吧。” 说完这话,几个人讨好的笑笑,随后一扯缰绳绕开少年就跑了。 少年见着飞来的兔子,下意识伸手接住了,倒是没再拎耳朵,而是直接抱在了怀里。等她再回头去看那几个逃跑的骑士,却是只能瞧见他们跑入军营时扬起的灰土了。 “跑得倒是快。”少年嘀咕了一声,显然也没打算深究,很快收回了目光。 好巧不巧,少年这一收回目光,点漆般的眸子就正对上了兔子红彤彤的眼睛。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这兔子看自己的眼神有些说不出的奇怪。 想了想,觉得自己大概是想多了,不过少年显然没有扒皮烤肉的想法。她顺手在兔子柔软的皮毛上撸了一把,就抱着它向着远离军营的方向走去,然后便俯身将兔子放生了。 安阳也没想到会有这般的峰回路转,站在地上还愣了愣,回头去看那少年。 少年便冲她挥挥手,末了还叮嘱一句:“走吧,跑远些。记得藏好,下回可别再被这些只惦记着吃肉的家伙捉住了。” 这可真是难得的好人啊! 刚经历过一番惊吓,安阳险些感动哭了。不过军营附近确实太危险了,也没听说哪个将军会养兔子的,所以安阳回头深深的看了少年一眼后,还是果断的跑走了。 至于今后去哪儿,她还没想好,先跑了再说。 少年站在原地,看着那白兔跑进了草丛不见身影,这才准备转身离开。 然而两人谁也没想到,就在少年欲要转身的当口,天空中忽然俯冲下一只雄鹰,锐利的双爪一把就抓住了草丛中甚是显眼的白兔,随即展翅腾空远去。 ※※※※※※※※※※※※※※※※※※※※ 徐沐:……听说兔子有一招绝技,叫做兔子蹬鹰? 安阳:新手兔,没学会,你有意见?! ps:这篇拖了挺久终于开了,新坑求收藏,求评论,求关注!!! 信鸽(一) “吴太医,安阳的伤势如何了?”年轻的皇帝隔着屏风站在外间,嗅着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只觉得一阵心惊胆战。好不容易见到太医出来,忙不迭迎上前去相问。 吴太医满手的血刚刚擦净,隐约还能看见袖口出沾染的些许暗红,闻言忙躬身答道:“回陛下,长公主暂时无碍。殿下伤势虽重,但万幸刺客那一刀偏了分毫,并未刺中心脏。只是这一刀刺得有些深,刚刚拔刀殿下出血不少,恐怕待伤势好转,也需得些时候休养才能恢复。” 皇帝闻言稍稍松了口气,但他向来细心,并没有错过吴太医措辞中的“暂时”二字。因此只稍稍偏头往屏风的方向瞧了一眼,就又问道:“有劳太医,不过安阳这伤势,可还有反复?” 吴太医微微一顿,但面对皇帝的询问,他自然不敢有所隐瞒:“殿下伤势危重,只怕这两日会有发热。若不曾有,那便只是皮肉伤,休养些时候便好了。可若是殿下发热,热度能降下来还好,若是不能……”未尽之言不敢出口,可意思却也明显。 皇帝听了这话,刚刚好转的脸色顿时又难看了起来,一双剑眉紧皱。 过了一会儿,才听皇帝威严的声音再次响起:“今日起,太医院的人便都来永宁宫守着吧,什么时候安阳伤势恢复,你们再回太医院去。” 这话一出,吴太医便明白了皇帝的态度——整个太医院的人来守着,便是务必要保证安阳长公主的安危,若是殿下有所闪失,那整个太医院都难辞其咎! 皇帝总是这世上最任性的一种人,连生死都想操控。而太医就比较倒霉了,宫中那些龌蹉暂且不提,在皇帝一怒之下受了牵连的就不计其数。 此刻吴太医唯一能庆幸的,大概是长公主的伤势暂时还算稳定? ************************************************************************** 四下里一片昏暗,眼皮重得好似压着千斤巨石,无论如何也睁不开。 病床上的安阳双目紧闭,眼皮下的眼珠微微动了下,可惜并没能挣扎着睁开,也未曾有人发觉。她好似听见耳边隐约有人在说话,待要细听,却又再次陷入了昏沉。 昏昏沉沉,恍恍惚惚,不知身在何处,也不知今夕何夕。 安阳再次睁开眼感知到世界时,身体是腾空的,在短暂向上的抛物线结束后,已经开始下坠。她本能觉出了危险,下意识张开双臂开始扑腾。然而原本只是本能的挥舞双臂,却在真正动作后听见了一阵“扑棱棱”拍动翅膀的声音。 接着还没等安阳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她拍动双臂的动作竟真的起了作用——身体下坠的趋势止住了,她歪歪扭扭停滞在了空中。 长出翅膀任意翱翔,或许是许多人的梦想,安阳小时候也曾向往过。 然而如今的长公主早已经长大成人,不会再有这般天马行空的想法。可偏偏在她早就将这幻想抛弃之后,却又在这一天突如其来成了真…… 安阳听见身后有人说了句什么,可惜“叽里咕噜”说的不是她大梁的语言,她也听不懂。不过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安阳一边努力挥舞手臂,一边再次认识到了自己的新身份——不久之前,她还是一只兔子,但这回她似乎又投生成了一只鸟? 刚学会用四条腿蹦跶跑路的长公主又要学飞,不仅慌张,还有些心累。 虽然她做兔子不怎么成功,前脚才从被人扒皮烤肉的险境中逃脱,后脚就被从天而降老鹰捉走成了午餐。可她这转投的一生是不是也太短暂了些? 安阳还清楚的记得,自己被老鹰捉走的那一刻,将她放生那少年脸上的错愕。 就,挺辜负对方放生她这份善心的…… 安阳乱七八糟想了一通,倒是渐渐冷静下来,然后凭着本能很快适应了新的身份。她拍打翅膀的频率从一开始的慌张失措,到后来渐渐平稳从容,前后也不过是片刻间而已。 落在外人眼里,刚被扔出去的信鸽也只是一时没有准备,扑腾了几下翅膀也就开始了正常飞行。于是放飞信鸽的人目送着信鸽远去,这才回头冲帐篷里的同伴嘀咕了一句:“这只信鸽不行啊,反应有些慢,等这次回来就换了吧。” 同伴不甚在意的回应了一句,便也没人再去关注那飞远的信鸽。 而此刻,渐渐飞远的安阳正适应着自己的新身份,扑腾着翅膀自学成才。等飞出去一段路学会了转弯,这才回头往自己来时的方向看了一眼——那是一片错落有致的帐篷,不远处还有正低头吃草的牛羊,以及骑着马放牧的牧民。 这是一副和谐的画面,没有人会来伤害她,可安阳见了却高兴不起来。因为这里明显不是大梁境内,看景色倒像是在北面的草原,而草原上的胡人与大梁是世代的仇敌。 安阳只看了这一眼,便又转身飞走了,她并不想在仇人的地盘上久留。 当然,还没有照过镜子的她,也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其实是一只信鸽。她只以为自己是只鸟,并且打算往南飞去,至少要飞回她大梁境内! 长公主心思坚定,并且身体力行。唯一需要担心的,大概就是她这目测比兔子还要小上不少的体型——也不知她这小翅膀得飞多久才能飞回梁国。除此之外,但愿这回她不要再在草原上遇见老鹰之类的猛禽了吧?不然就这小身板,还是一逮一个准。 这样想着,安阳终究心事重重的开始了“归途”。 **************************************************************************** 那日徐沐回到军营后,还是将王虎等人趁着巡逻时间捉兔子的事上报了。好在他们确实只是顺手捉的,并没有耽搁回来的时间,最后只小惩大诫一人挨了三军棍。 当然,王虎等人再次见到徐沐时还是挺哀怨的:“小将军你也太不近人情了,我们都把兔子交给你了,你怎么还能去告状?!” 徐沐却是义正言辞:“那兔子,又不是我向你们讨的。” 这话倒也没错。听徐沐不稀罕兔子,王虎便又道:“那兔子呢,小将军既然不要,可否还我们?”说完还咕哝句:“好歹挨了三军棍,吃口肉也不算亏了。” 可惜徐沐的回答是:“我没想吃它,就把那兔子放生了。” 虽然那兔子被放生之后没两秒,就被从天而降的老鹰捉走了,可她确实是放生了……想到这里,徐沐还有些遗憾,若是当时她带着弓箭,也不是拿那鹰没办法的。 王虎等人闻言却是面面相觑,都有些错愕。转念想到小将军出身富贵,许是还没试过馋肉的滋味儿,也只好咂着嘴悻悻放过了这件事。 不过不等王虎等人再说什么,徐沐倒是主动提出了补偿:“等下次轮休时,抽空出去狩猎,我再还你们一只兔子就是。” 这话一出,王虎等人也就不纠结了,“嘿嘿”笑了两声:“不过是一只兔子,我们哪儿是那么小气的人啊?”说完这句,却又紧接着道:“听说小将军箭术无双,想必打猎时也是无往不利。等回头咱们领您去个好地方,那里可不止有兔子,还有大个的鹿和獐子呢。” 说到那些猎物,几人脸上便流露出几分垂涎来。可惜军中规矩森严,平日里忙着练兵忙着布防,哪有时间给他们狩猎打牙祭?更何况军中也并非人人都是神射手。 徐沐自然听出了言外之意,好笑之余倒也不在意,点点头应承道:“那好,到时候你们领路,等打到了猎物咱们一起吃。” 这话就很顺耳了,虽然挨了三军棍屁股还疼着,可这回却没人再冲着徐沐哀怨。相反若不是顾忌着双方身份的差距,王虎等人都恨不得上去勾肩搭背,讨好了小将军从此有肉吃! 几人嘻嘻哈哈说着话,突然就见徐沐抬头往天上看去。 王虎等人不明所以,也跟着徐沐抬头望天。这时便听见一阵“扑棱棱”拍动翅膀的声音,而随着这声音落下的,是一只灰白色的鸽子,收拢翅膀正正落在了徐沐肩头。 ※※※※※※※※※※※※※※※※※※※※ 安阳:现学现飞,累死了,小翅膀都累瘦了两圈! 徐沐:哪里来的鸽子,这么自来熟的吗?! ps:新坑求收藏,求评论,求花花~ 感谢在2020-09-16 23:54:39~2020-09-17 22:25: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jc、双更吗大大、彼岸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wakaka 10瓶;肆野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信鸽(二) 从天而降的鸽子来得突然,小将军莫名其妙就成了落脚地。 徐沐侧过头,看向落在自己肩上的鸽子。却见那鸽子也歪歪脑袋,圆溜溜的眼睛与她对视,呆头呆脑的模样还颇有些无辜? “这鸽子哪儿来的?”同样见到这一幕的王虎,忍不住开口问道。 北境是很少见到鸽子的,尤其军中更是敏感。因为鸽子识路,训练得当便能当传递消息的信鸽,而军中事务无论大小,显然都不适合让外人知道。 徐沐也知道这个道理,因此在与鸽子对视一眼后,她的目光下意识便往鸽子的腿上看去。而这一看,她的目光当即就是一顿——这只普普通通鸽子腿上,果然绑着一只小小的竹筒,不用想也知道这果然是一只传递消息的信鸽! 可是好端端的信鸽,怎么会落在她肩上呢? 总不会是有人给她写信吧?! 徐沐脑海中各种念头闪过,手上的动作倒也不耽搁。只见她将手往肩上这信鸽面前一摊,那信鸽果然蹦蹦跶跶就跳进了她的掌心,半点没有要跑的意思。 王虎等人也看出点意思,对视一眼后纷纷提出了告退——军中轻易是不准养鸽子的,更不许用飞鸽传书。可凡是总有特例,而这些特例往往掌握在上位者眼中。如徐沐与他们相比,显然就是那个上位者,他们不必感到不平,更不必在这种时候自讨没趣。 徐沐自然看出了王虎他们的识趣,也不会开口留下他们,等人都离开之后,她才一边解着鸽子腿上的竹筒,一边忍不住轻声嘀咕了句:“难道还真有人给我写信?” 专心借竹筒的徐沐没有留意到,她以为呆头呆脑的信鸽不仅听懂了她的话,还冲她翻了个不甚明显的白眼。 这信当然不是送给徐沐的,就连送信的信鸽自己也不知道是送给谁的。 长公主只是在归国的路上意识到自己这回变成了信鸽,而她很好奇也很在意自己腿上那封信里到底写了些什么,才专程找到了这处军营。 至于遇见徐沐,落在她肩头更是巧合。 左右这满军营里都是不认识的人,而徐沐好歹有过一面之缘,而且是自己认定的好人。安阳对她心生好感,选了她降落也就不足为奇了。 不过这些徐沐都不知道,她自顾自解下了信鸽腿上的竹筒,带着好奇抽出了内里的信件展开来看。然后安阳就眼睁睁看着她的脸上的神情从好奇变成了郑重,又从郑重变成了凝重。 安阳生于皇室,长于宫廷,别的本事或许寻常,可察言观色的本事却是自小就练就的。因此她一眼就看出自己送的那封信必然有问题,再加上原本就有的满腹好奇,想了想便扑闪着翅膀又飞了起来,打算飞到徐沐上空偷偷看眼那信上的内容。 “扑棱棱”拍打翅膀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安阳已经渐渐熟悉了飞翔。 正看信看得入神的徐沐好似被这动静惊醒一般,没等安阳看清她手中的信,她便迅速的将信纸一折,然后警惕的左右四顾。 所幸一切如常,军营里虽然处处都少不了巡逻值守的军士,可并没有人特别留意她。 徐沐不知为何松了口气,她这反应却让围观的安阳更加好奇了。 “咕……”信鸽叫了一声,刚开口又戛然而止。 徐沐这才抬头,看到了正飞在她头顶的信鸽,想了想又试探的冲对方伸出了手。而安阳虽然满心好奇不得纾解,见到徐沐的动作后,还是再次降落在了她的手掌上。 信鸽很配合,然而徐沐却愈发疑惑了——这么重要的信件,送信的信鸽怎么会认错了人?这封信到底是机缘巧合送到了她面前,还是别有用心之人特地送来,混淆视听的? 徐沐一时间想了许多,沉吟过后便带着信和信鸽一起去了主帐。 **************************************************************************** 现学现飞折腾了一整天才飞到这处军营,安阳其实早就饿坏了。然而只要一想到鸟都是吃虫子的,她就对进食这件事敬谢不敏——哪怕是之前变成兔子,她都能忍着委屈去试试青草的滋味儿,可吃虫子什么的,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还是太过超出接受范围了。 饿着肚子,却不想尝试新菜谱,安阳只好将更多的注意放在好奇心上。 长公主生来尊荣富贵,别说没来过荒凉的北境,就连正经的军营她也是没进过的。因此被徐沐带去主帐的这一路上,她看着营帐觉得新鲜,看着操练的军士觉得好奇,入了主帐见到这支军队的统帅,更是饶有兴致的打量起对方。 可惜,公主殿下向来安于富贵,从不过问朝事。哪怕知道这里是北境,也看见了军旗上清晰的“徐”字,却依旧猜不出这支军队的主帅到底是谁? 不过这些与她也没什么关系,作为一只鸽子,操心这个实属多余。 主帐里,负手站在地图前的老将军肩背挺直,盯着地图头也没回:“怎么这时候想着过来了?” 徐沐闻言默默上前,手中拿着那封从天而降的书信,径自走到老将军身后才开口道:“父亲,我这里有封信,您且看看。” 老将军这才回过头来,花白的头发,看上去严肃又苍老。 安阳盯着他多看了两眼,又忍不住回头去看徐沐——少年十五六岁的模样,眉目俊秀,不输给京中最俊俏的少年郎。而眼前的老将军满面风霜,少说也过了天命之年,或者年近花甲也说不定。这两人站在一处,像爷孙更胜过父子! 徐老将军当然不知有只信鸽正对着他腹诽,他从徐沐手中接过了信,一目十行很快看完,旋即眉头的痕迹便又加深了些许。:“这信你是从何处来的?” 徐沐听问便将正在围观的信鸽举了起来:“是这只信鸽认错了人,直接送到我手中的。” 她说的是事实,也不觉有问题,可听到这般回答的徐老将军却忍不住有些惊诧:“这般重要的信,用飞鸽传书也就罢了,可这信鸽又怎么会认错人,还正好送到你手里?!” 这事太巧合,巧合到让人不敢相信。 然而送信来的安阳却是满心腹诽,若非不能口吐人言,倒是真想问一句:所以说这信里到底写了些什么,你们一个个严肃得如临大敌,偏又一个字不说,是存心吊人胃口吗?! 可惜她说不了,更问不出,只好蔫蔫儿的继续围观。 这时徐沐才终于将话题说到了重点:“这信应该是呼延部落送出来的,他们向来好战,而且距离边境不远,信鸽勉强能飞过来。可这收信的人不是我,是信鸽送错了地方,那这信原本该送去的地方是哪里,该收信的人又是谁呢?” 说完不等徐老将军回应,她又道:“不过除了信鸽送错这个可能之外,父亲以为有没有另一种可能,那就是这信鸽的信根本没送错?会不会是有人特地送了这封信来,又借由我之手交给父亲,届时说不定可以扰乱军心……只是战事虽一触即发,如今却也还平静。” 两种思路,徐沐显然思虑良多,就是安阳听了有些不甚明了——怎么现在北境局势已经严峻到随时可能开战了吗?她久居京城,竟是半点消息也没听到! 徐老将军听了徐沐的话,脸上严肃的神色却是稍缓了些,甚至露出些许笑容:“沐儿思虑周全,不曾轻信巧合,不错。” 徐沐得到认同也笑了下,少年人神采飞扬:“那父亲,接下来咱们怎么办?” 徐老将军闻言,却是终于将视线落在了一旁看热闹的安阳身上:“你没把这信鸽放走,甚好。正好可以用它一试。放飞这信鸽的结果,无非是它折返回草原,亦或者重新飞去它该去的地方。”说话间,他粗糙的大手也伸向信鸽:“这信鸽识路认人,总不会一次认错,次次认错。” 这主意倒也简单直接,而且信鸽就算飞丢了也无伤大雅,徐沐听了不禁点头。 然而另一边的安阳却扑腾着翅膀,躲开了徐老将军的手——她心说别费劲了,就算你再放飞一百次,我也不认路,最后还得再飞回来! 果不其然,当徐老将军和徐沐将信筒重新绑回信鸽腿上,再放飞时,安阳也只是装模作样在军营上空盘旋了一圈,然后便再次落回了徐沐肩上。 等再放飞,她就再飞回来,认准一般次次落在徐沐肩头。 信鸽专属落脚地徐沐:“……” 徐老将军看着这认准徐沐的信鸽,神情也有片刻的微妙,过了好一会儿才道:“许是这信鸽飞得久了,这会儿可能饿了不愿意走,先给她喂点吃的再放飞吧。” 徐沐闻言只好答应,旋即带走了这只粘人的信鸽,准备替她觅食。 ※※※※※※※※※※※※※※※※※※※※ 安阳:生活不易,是时候找张饭票了! 徐沐:……怎么有种被盯上的感觉? ps:之前写的感觉不对,整章重修过了。 再ps:求收藏,求评论,求花花~ 感谢在2020-09-17 22:25:29~2020-09-18 23:59: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曼妮西斯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曼妮西斯 40瓶;大狗子 15瓶;暮七、37191430 10瓶;拾柒+ 4瓶;凤凰花又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信鸽(三) 安阳没养过鸽子,也不知道信鸽到底吃什么,心中万分担心徐沐是去给她捉虫吃的。好在小将军不是没常识的人,自然知道鸽子一般不吃虫,喂的多是杂粮。 如此一来,替鸽子觅食倒也不难,跑去伙房晃一圈,徐沐抓了把粟米也就回来了。 安阳没跟进伙房,上次变成白兔她就已经领教过这军营里的人有多馋肉,她是真怕跟进伙房被个厨子瞧见了,扭头自己就变成了一锅鸽子汤。于是在徐沐去伙房替她觅食时,她就展翅飞到了对面军帐的帐顶上等着,倒也没等多久就等到了对方出来。 徐沐手中握着一把粟米,刚一抬手示意,等在对面帐顶的信鸽便扑棱棱飞了过来。她旋即放下手摊开掌心,那信鸽果然便顺从的落在了她的掌心上。 少年手掌白皙,却带着些薄茧,显然是常年习武留下的痕迹。 安阳没在意这个,盯着她掌中的粟米,忍不住歪了歪头——她倒是认识徐沐手中的是粟米,可身为金尊玉贵的长公主,任何食物送到她面前,都必然是经过精心烹制的。就这么一把粟米递给她,饶是安阳已经意识到自己的身份今非昔比,依然有种无从下口的感觉。 徐沐见她不吃,还有些奇怪,轻声呢喃一句:“难道这信鸽喂的不是这些?” 安阳自己都不知该吃些什么,听了这话愈发犹豫起来。不过现实并没有给她一直犹豫下去的机会,眼见着食物当前,她原本就饥肠辘辘的肠胃顿时造起反来。 从未饿过肚子的长公主在今日终于体会到了饥饿的可怖,她分明对面前的粟米不感兴趣,却在看见的那一刻忽然生出了渴望。饥饿催促着她低头,笨拙的学用新身份进食,然后迅速适应动作飞快,不消片刻便将徐沐掌心的粟米吃了个干净。 等一把粟米吃完了,安阳不再觉得饿,抬头一看,就见徐沐正盯着她瞧。 四目相对,安阳莫名感觉有些尴尬,徐沐却没有多想。她伸出一根手指在信鸽的小脑袋上摸了摸,轻声道:“吃了就好,吃饱了你就可以继续去送信了。” 听到这话,安阳有些心虚的缩了缩头,避开了徐沐的触碰:她之前是饿了,但这真不是饿不饿的事。她突然变成信鸽,完全不知道脚上那封信是往哪儿送的,就算原路折返也不记路……不过话说到这里,她的投胎是不是也有点问题啊,带着之前的记忆就算了,居然连出生长大的经历也没有。 填饱了肚子,处境也还安全,公主殿下终于有时间来思考更多了。 可这些徐沐并不知晓,她也无法从信鸽那被羽毛覆盖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只是稍歇了一阵,又喂安阳喝了点水,她便再次试探着放飞这只信鸽。 安阳正走神,冷不丁又被抛出去了,慌张的扑腾了一番,才在半空中稳住身形。短短时间两次经历,她差点儿没忍住飞回去啄对方几口——这些人放飞信鸽怎么都这般不客气?随手就往天上抛,就不怕她来不及反应摔出个好歹吗? 好吧,除了她这只半路接手的鸽子,其他“同类”大概没这顾虑。 她不满的“咕咕”叫了两声,明知对方听不懂,又觉得没意思。最后还是展翅在军营上方盘旋一圈,便再次准确的落回了徐沐的肩头,还耀武扬威般扇了扇翅膀。 小将军被鸽子翅膀糊了一脸,伸手去捉时,还被安阳不轻不重的在手指上啄了一口。倒也不痛,她也就没在意,只是对着这只认定了她的信鸽着实有些头疼:“你怎么还不去送信,难道就认准我了?”说完又喃喃自语:“难不曾这信真是有心人特地送来的?” 安阳不知道,但她觉得应该不是,自己飞来找对方根本就是意外。她不想误导对方,可却不能说话提醒,最后只好又在徐沐手上啄了两口。 这次安阳用了些力道,徐沐没防备被啄得有些疼,轻“嘶”了一声。 长公主见了却半点儿愧疚也没有,又一翅膀糊在了小将军脸上,想用这种不客气的方式提醒对方:我才不是来找你的,信也不是专程送给你的,别自作多情好吗?! **************************************************************************** 京城,皇宫,夜深人静。 入了夜,永宁宫里也渐渐安静下来,但宫室的烛火却是整夜未熄。长公主的病床前一直守着两个太医,更有宫人一直候在一旁,每隔上半刻钟,便会小心翼翼的探一下长公主的额头。发现额头上温度正常,宫人提着的心才会放下,又等着下一次再探。 皇帝的旨意早送到了太医院,金口玉言自然无人敢忽视怠慢,因此便连今晚轮休的太医也都被重新召回了宫中,此刻全都守在了永宁宫外殿。 宫人刚探过长公主的额头,太医院判也替安阳诊过了脉。 最早替安阳处理伤势的吴太医这会儿已经退居二线,眼见着宫人探过额头后神色未变,心放下大半的同时也压低声音问了一句:“大人,殿下情况如何了?今晚可还会发热?” 太医院判闻言摆手止住了他的话头,然后向病床上看了一眼,仿佛怕吴太医这轻言细语的声音惊醒了床上的伤患一般。而事实上正陷入昏迷的安阳显然听不见,更不可能给出反应,太医院判却依旧小心的带着吴太医走出了内殿方才肯开口。 当然,太医院判到了外间,凑上来听情况的就不止吴太医一人了:“长公主殿下情况尚好,吴太医处理得颇为恰当及时,只要今晚殿下不曾发热,性命也就无忧了。” 这话一出,在外殿等候多时的太医们都不由得松了口气。 今日是除夕,朝中上至皇帝下到百官,早就封笔休假了。可这样的假期对于太医们来说并没有什么特别,因为生病的人是不会挑日子的,所以太医院里永远都要留人值守。只不过除夕到底不同,在确定宫中一切平安之后,大多数太医还是在这一日休沐回家过节了。 谁也没想到,皇宫中的宫宴会出现问题,更是伤到了长公主这样身份尊贵的人。是以太医院的太医重新被召回宫中时,大部分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是后来私下打听了一番,这才知道这日宫宴的凶险,以及他们将要面临的局面。 都说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太医院的人不知道皇帝发怒会不会死这么多人,但却知道皇帝若是迁怒太医院,收拾起他们这些太医来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众人提心吊胆了半夜,直到此刻听了院判的话,提了整夜的心这才放下一半。 至于剩下的一半……天不是还没亮吗?长公主不是还没醒吗? 众人又七嘴八舌问起了伤情,入宫稍晚些的太医甚至直到此时都还没能摸上长公主的脉,这时候便也格外积极,你一言我一语问得格外详细。 院判也知众人心情,想着刚替长公主诊过脉没什么不妥,便也耐着性子一一作答。等答完了,在与众人说一说之后对长公主的疗养安排——院判是太医院中官职最高的,也是医术最好的,可这事攸关众人生死,还真不是他能够独自决定的。 而这话题一开始,不知不觉便耗费了不少时间,眨眼便过了半刻钟。 内殿里忽然冲出个宫人,慌里慌张便冲正在商议的众人道:“诸位太医,不好了,安阳殿下似乎开始发热了,你们快去瞧瞧吧。” 话音落下,众人心中具是一惊,再顾不上什么规矩便一股脑的全冲进了内殿。 梁国民风开放,男女间虽有大防,但这规矩对医者却是没什么束缚的。再加上长公主早就被宫人换好了衣裳,身上又盖着锦被,倒是不怕被这许多太医瞧见。 也没人有心情瞧这个。 太医院判首先跑到了病床前,先是伸手探了探病人额头,又牵起安阳的手腕诊了脉,脸色当即就不好看起来:“殿下确实开始发热了。” 这话一出,太医们顿时齐齐变了脸色,如临大敌。 不过还好,能入太医院的医者本身也没有庸才,众人只是顾虑着长公主的身份罢了。等到镇定下来,面对伤患刚刚开始发热的局面,众人也是手段齐出各显神通。 稍晚些,正在处理刺客一事的皇帝也被惊动,得到消息又匆匆赶了过来。 剩下的后半夜,整个永宁宫又都“热闹”了起来。直到黎明时天光破晓,晨光熹微,守了整夜的皇帝这才带着疲惫开口问道:“安阳的情况如何了?” 太医院判听问便上前答道:“回陛下,殿下情况尚好,高热也已经被压下了。” 皇帝闻言亲手试了试,还是觉得安阳的额头有些烫,便准备叮嘱太医们继续治疗。而就在他伸手去试安阳额头时,后者眼皮颤了颤,竟是一副要苏醒过来的模样。 注意到这一点的皇帝很是激动,当即冲妹妹喊道:“皇妹,皇妹,你醒了吗?” 安阳似乎听到了他的呼唤,努力将眼皮抬了抬,最后也只勉强睁开了一条缝,隐隐约约瞧见皇帝激动欣喜的模样,很快便又重新闭上了。 她的苏醒和昏睡仿佛只在瞬息间,直让人怀疑方才所见都是幻觉。 ※※※※※※※※※※※※※※※※※※※※ 安阳(挥翅膀):看到没,别自作多情,鸽子才不待见你,不是给你送信的! 徐沐(沉吟):尽往我面前凑,这信鸽是不是有点粘人过头了? ps:继续求收藏,求评论,求花花~ 感谢在2020-09-18 23:59:12~2020-09-20 03:19: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翌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rvc 23瓶;22779107 10瓶;南檀 6瓶;周旋 5瓶;奈何往兮、凤凰花又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信鸽(四) 清晨,天还没亮徐沐便醒了过来,隔着帐篷能听见外间已有不少脚步声来回。 军营是最容不得人懒惰的地方。晨起操练,午后操练,晚上偶尔还要加练,可以说除了一日三餐的休息时间之外,营中的军士几乎没有空闲的时候。可这样的操练并不会惹人不满,也不会有人刻意偷懒推脱,因为平日操练得越多,上了战场才能有更多的机会活下去。 这个道理军中上下都明白,战场也对所有人一视同仁。即便以徐沐的身份并没有人会催促她跟寻常军士一般训练,可她对自己的要求也只会比旁人更高。 徐沐早习惯了晨起练武,就是在这春寒料峭的时节,温暖的被窝总是格外引人堕落。饶是徐沐心志坚定,每日早起依旧会有些恋恋不舍。 睁开眼,又闭上,徐沐在心中默念了三个数,这才打起精神准备起床。 然而徐沐这一动才发现,自己的颈边竟窝着一个暖呼呼的小东西。她先是一惊,猛的坐起身来,等看清那灰白的一团才认出原来是昨日那只信鸽。 徐沐先是松了口气,然后才想起昨晚自己是找了个笼子将这信鸽关起来的,怎么一大早竟是跑到自己床上来了?一时想不明白,她定睛再看,却发现自己起身这么大的动静,那信鸽竟也没被惊醒,还闭眼趴在她枕头便睡得正香。 所以这信鸽是心大呢,心大呢,还是心大呢?! 徐沐只觉得好气又好笑,抬手便戳了戳鸽子软乎乎的肚子,结果不仅没把这心大的鸽子戳醒,反而又被对方挥翅膀扇了一下。 “啧,这到底是哪儿来的信鸽啊,怎么会有人放心让它送信的?!”徐沐失笑之余,忍不住嘀咕了一句,心里倒是觉得这信鸽八成不是专程给自己送信来的,肯定是不靠谱将信送错了人。 想着些有的没的,徐沐倒也没将鸽子再关回笼子里去,毕竟关似乎是关不住的。之后她也没因为一只鸽子耽搁晨练,很快起身便开始穿戴衣甲。 不消片刻收拾齐整,又用昨夜准备好的凉水抹了把脸,小将军便提着枪风风火火出帐去了。 还在睡觉的安阳不是没听见动静,只是长公主殿下向来过得随心所欲,哪用理会旁人如何?若非身份今非昔比,自己如今是蹭的小将军的床,徐沐大清早敢吵醒她,她当场就能发一顿起床气……可惜没有这个如果,鸽子只能收起翅膀,将自己小小的身子往温暖的被窝里再缩了缩。 安阳这一睡就睡到了日上三竿,如果不是饿得狠了,她甚至还能继续睡下去。 或许是昨日飞了一天才找到徐沐累的,也或许是这几日的经历让人觉得疲惫,更或者是被昨夜那已记不起的梦境影响,醒来的安阳只觉得自己累极了。 于是她又赖了会儿床,直到感觉饥肠辘辘,不得不起身,这才翻身从床上站起来。 不得不说,安阳的适应能力其实很好。从一开始习惯兔子四条腿蹦跳着走路,到后来变成鸽子被人放飞学会飞行,她都只用了很短的时间便适应了。至于身份转换后的心态转变,也因为接二连三发生的事件没时间细想,直到此刻有了空闲的时间,回想一下竟然发现已经没什么不能接受的了。 抬起翅膀抹了把脸,安阳淡定的接受了现实,脚下一蹬翅膀一展,先在这并不算大的帐篷里徘徊了一圈。看到木盆里的清水时,她本是有心洗漱的,不过真等到了跟前看到水里的倒映,又默默放弃了打算——就没听说过哪家鸽子早晨起来还洗脸的。 行吧,这件事略过了,可不能略过的却是早膳。 安阳在帐篷里飞了一圈,毫不意外没找到任何吃的。毕竟军营不比旁的地方,都是按顿按点的吃饭,压根不可能在军帐里留吃的,点心之类的就更别提了。 然而越是找不到吃的,肚子似乎就越饿,无奈之下安阳也值得出门了。 外面就是军营,来来回回巡逻的军士,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帐篷,对于安阳来说熟悉又陌生。熟悉是因为昨日已经见过,陌生却是因为置身于此还是她生平头一次。 安阳拍打着翅膀飞到了军帐的帐顶,举目四顾,一时也不知该去哪里寻找食物。 **************************************************************************** 徐沐一早就去了校场练武,但她却不是跟着寻常军士一同操练,只是单独寻了个角落自顾练习家传的枪法——徐家是传了几代的将门,家传的枪法也是自战阵中习练演变而来,大开大合走的是霸道刚猛的路子。不太适合徐沐,因此只能加倍的努力练习。 从黎明破晓,练习到日头高悬,一套枪法也不知练习过几回。饶是初春乍暖还寒的时候,等徐沐练完枪,也汗湿了一身衣衫。 待到时候差不多了,徐沐终于做了个收势,将长|枪一收准备休息片刻。 然而就在这时,斜地里冷不丁便有一杆枪横扫而来。徐沐一惊之下反应倒也迅速,当即横枪一档,堪堪将那偷袭的一击给挡住了。只是那枪势却很霸道,沉重的力道顺着枪杆袭来,震得徐沐虎口发麻的同时,竟是迫得她不得不后退一步才泄了力道。 这一招接得有些狼狈,偷袭的人却没给徐沐反应的时间,长|枪一收转手又是一枪|刺来,接下来的攻势更是如潮水一般连绵不绝。 徐沐这时候早反应过来了,想要沉着应对,奈何早失了先机不说,还因练武耗费了太多体力。最后也不过接了对方十来招,早已有些脱力的双手便再也握不住枪杆,被对手一枪挑飞了武器。 场面一时安静下来,徐沐低着头,似有些羞愧。 过了会儿,持枪的徐老将军才叹了口气,开口道:“去把你的枪捡回来吧。” 徐沐连忙去了,回来时心态也渐渐平稳下来,对徐老将军低头认错:“是孩儿学艺不精,请父亲责罚。” 徐老将军倒没说什么,抬手便将手中的长|枪也扔了过去,徐沐抬手便接了。徐老将军看她一眼后转过身,边往校场高台方向走,边说道:“你尽力了,为父不强求,与其再将心思放在枪法上,不如多看看兵书。”顿了顿又道:“北面的胡人又不安分了,战事将起,到时候军中议事你也跟去旁边多听听。” 徐沐答应一声,也说不上是懊恼还是松了口气,抱着两杆枪跟在父亲身后,想起什么又问道:“昨日那封信……父亲可有查到些什么?” 徐老将军闻言脚步顿了下,转头先向南方看了一眼,又回头去看徐沐:“暂时还说不好。对了,你那只信鸽呢,可看见它往哪边飞了?” 徐沐听到这问话便想起了还在自己帐中呼呼大睡的那只信鸽,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一言难尽起来,想了想还是说道:“那信鸽还没飞走。不过父亲,我觉得咱们大可不必将心思放在信鸽上了,她多半是真飞错地方送错信,而且找不到人了。” 徐老将军闻言顿时意会,正想问问徐沐,那信鸽是不是真赖上她了? 只是还没等徐老将军开口,天空中突然传来一阵扑棱棱拍打翅膀的声音,两人抬头一看,果不其然就是那只认错人的信鸽又来了。而且今日这信鸽比昨日还不客气,昨日好歹只是落在徐沐肩上,今日却是一看就她就一头扎进了她怀里! 徐沐都被惊了一下,连忙将撞到胸前的鸽子捉了出来:“这鸽子怎么回事?!” 然而安阳并不能说话,便是“咕咕”叫了两声,徐沐也听不懂她在说些什么。事实上长公主这会儿正是惊魂未定,若非教养足够,恐怕都要忍不住破口大骂了。 军营这种地方,对于小动物实在是太不友好了些。有人惦记着烤兔子吃肉不止,竟然还有人惦记着炖鸽子喝汤——她不过就是在军营上方飞了两圈,打算找找唯一的熟人,混顿早膳吃吃。结果刚在天空上飞了一阵,下面竟然就有人冲她射箭了! 安阳该庆幸自己反应够快,而且遇袭后恰好看见徐沐落了下来,否则她这会儿只怕已经变成串在箭矢上的死鸽子了。 徐沐一时还没想到军营戒备上去,见信鸽扑腾着翅膀想往自己身上凑,就觉得对方愈发粘人起来。她心里倒不排斥,甚至对于这些小动物的亲近还颇觉欢喜,于是顺手就从腰际的荷包里掏出把粟米递到了鸽子面前,眉眼都舒展了不少:“吃吧。” 徐老将军看见这一幕,眼神柔和了些,倒是没说什么。 反倒是安阳,还没从惊魂未定中回过神来,见状又忍不住“咕咕”叫了几声:喂鸽子,喂鸽子,你就知道喂鸽子。本宫刚才遇刺了,才不会被你一把粟米收买呢! 可惜徐沐并不能听懂。她只看见信鸽“咕咕”叫了几声,似在与她道谢,然后低头便在她掌心啄食起来,看上去异常乖巧。 ※※※※※※※※※※※※※※※※※※※※ 徐沐(欣喜):一见我就往怀里钻,这鸽子果然是超喜欢我的 安阳(嫌弃):这人身上怎么一股汗味儿?算了算了,还得靠这饭票吃饭呢,忍一忍就过去了 ps:这几天小病了一场,断更了几天,之后恢复更新 再ps:继续求收藏,求评论,求花花~ 感谢在2020-09-20 03:19:27~2020-09-26 04:49: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1573298、翌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kido、小葵花 10瓶;奈何往兮、lee坏童话、凤凰花又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信鸽(五) 安阳吃完粟米之后就有点不好意思了,明明心里满是腹诽,结果偏还管不住嘴——这真不是她的问题,她原先不这么贪吃的,都怪如今身份不同了,到底是被这身体影响的不轻。 好在鸽子满脸都是羽毛覆盖,旁人也看不清她到底什么神色,徐沐见她吃得欢快还有点高兴,不枉自己今早吃饭时特地绕去伙房抓的那一把粟米。想着还摸了摸鸽子小小的脑袋,只这一日时间过去,倒是有点养宠物的感觉了。 安阳没留意这些,徐沐摸她她初时还会躲一躲,也不爱被人摸脑袋。可谁叫她现在吃人嘴短,并且还要一直吃下去呢?想想反正都变成鸽子了,被人摸摸脑袋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一人一鸽相处得还算不错,徐老将军在旁看了会儿便说道:“这信鸽与你倒是投缘。” 徐沐摸着鸽子脑袋的手不知为何顿了顿,再去看徐老将军,却见对方已经转身走了。随后她盯着徐老将军的背影瞧了会儿,又回过头来去看重又停在她肩头的信鸽,忽然低声说了句:“这信鸽我是不能养的,玩物丧志,会让父亲失望的。” 她低声呢喃,并没有旁人听到,但这个旁人显然不包括就停在她脑袋旁的信鸽。于是听到这话的安阳顿时急了,也恼了,一扭头直接一口啄在了徐沐白嫩的耳垂上…… 呸,本公主刚才忍辱负重,结果都让你撸毛了,你居然还敢想着抛弃本宫?! 长公主越想越气,一口咬在徐沐的耳垂上,就不肯松口了。她小小的一只,原本啄人也并不很痛,可偏偏这回只盯着一点肉啄咬,倒真是让徐沐猝不及防的痛了一下。等到小将军见发怒的信鸽从自己耳朵上拽下来,只觉得耳垂尖生疼。 摸一摸倒是没出血,想必也不算什么伤,可疼是真的疼,而且耳垂肯定都被啄红了。 徐沐一手捉着鸽子,一手抽空摸了摸耳垂,皱着眉对手中的小东西嘀咕道:“怎么好端端的就开始咬人了?没听说鸽子有这毛病啊?!” 她越是这么说,安阳越是生气,可想想自己动手……不是,动嘴也有点理亏,于是索性扭过头不理她。结果就听徐沐又道:“这信鸽果然没养好,还是送走吧。” 安阳一听这话又急了,顾不得其他,扭头又想去啄徐沐——让她送信是不可能送信的,她不是原本的鸽子,也不认路。可不做信鸽的鸽子还有什么下场?无非就是进了锅里,变成人家的一锅鸽子汤。堂堂长公主可不想死了还要落人腹中,这死法太惨也太憋屈。 不过啄人的动作都做了一半了,安阳想起徐沐刚才的话,动作又是一顿,明显的犹豫起来。 就在这时,徐沐又忽然开口道:“算了,这信鸽要送也不知该往哪儿送。就这送信的本事,军中的信鸽是混不进去了,难不曾还要送去伙房?” 安阳随着她的话,心情大起大落,听到最后直接惊得炸毛了。 徐沐这番话却是故意说的,她觉得这信鸽似乎有些通人性,突然啄她就好像能听懂她的话似得。结果一试之下……唔,大概是真挺通人性的? 这般想着,徐沐忽然生出几分兴味来,于是又道:“小信鸽,我怎么觉得你能听懂我说什么?” 安阳一听这话,岂止是炸毛,简直连头皮都开始发麻了好吗?她出身皇室,哪怕一直都被兄长照顾保护得极好,但该有的警惕心却是从来不缺的。 动物通人性的很多,猫猫狗狗甚至猎鹰战马之类的,被训练之后大多都能听懂主人的指令。可听懂指令并不代表能听懂人话,它们只是对固有的命令做出下意识反应罢了。可如果这些动物不仅能听懂主人所有的话,并且能和人一样做出自己的判断与回应呢? 对此,安阳只想到了两个字,妖孽! 安阳所想的“妖孽”并非形容,而是陈诉,或者换个词也可以用“妖怪”来形容。而但凡沾上这两个字,便是世所不容,等着她的只有一个“死”字罢了。 一念及此,安阳心中便是一寒,哪敢去看徐沐尚带着兴味与探究的眸子?她脑袋一探,又往徐沐红彤彤的耳垂上啄了两口,然后又装模作样的好似不感兴趣了一般将注意力放回了自己身上。一会儿展展翅膀,一会儿梳理羽毛,拿出了全副演技假装一只正常的鸽子。 徐沐盯着她瞧了一会儿,也不知她是装傻还是真傻,不过这鸽子挺有意思的。她不想玩物丧志是真,可不知该如何安置这么个小动物也是真。 最后徐沐也没再说什么,提着长|枪,带着鸽子,休息休息吃午饭去了。 **************************************************************************** 徐沐在军营里的身份到底是不同的,她的三餐都是由伙房那边送来,那么送回营帐她自己吃,要么送去主帐跟她爹一起吃。不过主帐到底不是寻常之处,里面重要的公文不少,偶尔还会撞见徐老将军与幕僚或者属下商议正事,所以徐沐也不常去瞎掺和。 今日徐沐肩膀上还停着只信鸽,自然更不好往主帐跑了,是以午膳便送回了她的营帐中。 练了一早上武,徐沐疲乏之余也早就饿了,回到营帐简单的收拾洗漱一番,便走到案几旁打开了早送来的食盒。食盒里装着两菜一汤外加两碗米饭,分量看着着实不算少,不过对于正长身体又每日习武的少年人来说,也只是堪堪够吃而已。 军营里的大锅饭只算寻常,好在徐沐也不怎么挑嘴,从食盒中将饭菜取出后便打算开动。结果还没等她举筷,一道灰白的身影扑腾着翅膀倒是先落在了案几上。 安阳吃了两顿粟米了,即便用鸽子的身体吃粟米没觉得有哪里不好,甚至吃得还挺香甜,可她内里到底是个人,相比干巴巴的粟米,自然还是眼前这些热腾腾的饭菜更吸引她。 虽然对于长公主殿下来说,眼前这些饭菜其实也算不上美味,更入不得她的眼。 徐沐也没嫌弃信鸽落在了她的饭桌上,反而看着安阳探头探脑的模样,觉得有些可爱。她见对方对她的饭菜感兴趣,想了想便夹了点青菜,夹了点肉丝,再夹了点米饭一起放到了鸽子面前,末了还问了一句:“吃吗?” 吃吗?当然要吃! 安阳已经许久没吃过正常食物了。从遇刺挡刀开始,她先是变成了兔子,食谱一下子就从正常人的荤素皆宜变成了纯素食动物,而且悲催得连一口吃的都没来得及入口,便身陷鹰爪一命呜呼。然后又变成了鸽子,倒是跟着徐沐混了两顿饭吃,可吃的都是粟米,在她看来同样不是什么正常食物。 现下好不容易看到一桌正经饭菜,哪怕并不那么美味,青菜火候过了炒得发黄,肉丝干巴巴的不够嫩滑,米饭更是糙得没法跟宫中御膳相比。可再怎么样,这也是正经饭菜啊。 鸽子的身体对眼前这些饭菜没多大反应,但内里的安阳其实已经馋得不行了。 因此听了徐沐的话,安阳只迟疑了一瞬,也顾不得鸽子适不适合吃这些,就开始啄食起来——美食、美景、美人,人生在世的享乐莫过于此。如果这辈子只能吃草、吃虫、吃粟米,这样“艰难”的活下去,又有什么意义呢? 安阳想得很开,而且经过兔子那件事,她私心里也觉得自己的人生应该不止于此。说不定这鸽子的身体活不下去,她就又能“投生”成别的什么了呢? 想到这里,安阳吃得更欢快了,好歹这饭菜比粟米吃着有味儿。 徐沐见了笑笑,也没打搅她,跟着自顾吃起饭来。 待到汤足饭饱,徐沐收拾了碗筷,准备将食盒送回伙房,然后溜达溜达回来休息。结果抬眼就见鸽子吃饱喝足之后扑腾着翅膀,已经飞回她床上了。 灰白色的小小一团,窝在她床上侧躺的姿势,感觉哪里怪怪的? 徐沐一时还没反应过来,直到拎着食盒走出营帐老远,才恍然停住步子——她就说哪里不对,鸟儿都是站着睡觉的,没听说过哪家鸽子是躺床上侧躺着睡的! 所以说,这信鸽果然是成精了,跟人学的吧?! 徐沐心中泛着嘀咕,但没走两步又将这荒唐的念头抛诸脑后了。毕竟这信鸽看起来就不聪明的样子,连送信都能送错地方认错人,还能指望她修炼成精? 别开玩笑了! ※※※※※※※※※※※※※※※※※※※※ 徐沐(摊手):就这智商,基本告别成精了。 安阳(咬牙):敢说我笨?耳朵不疼了是不是,跳起来咬你信不信?! ps:继续求收藏,求评论,求花花,各种求~ 感谢在2020-09-26 04:49:01~2020-09-27 05:14: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葵花 10瓶;22779107 5瓶;凤凰花又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苏醒 徐沐没将安阳的异常当回事,毕竟人群中都有异类,鸽子里有只异类也算不得什么。更何况这鸽子乖巧又粘人,对于从来没养过小动物的小将军来说,还挺新鲜。 这么新鲜着新鲜着,她就把这信鸽放身边养了小半月。从一开始还有尝试将对方放飞,以此寻找那收信之人,到后来就完全不想这些了,只将这信鸽当做了宠物养。而另一边徐老将军对于信件的调查却没有停止过,半月时间过去,隐约听说是有了些线索。 徐沐没揪着这事多问,因为这事关军中机密,还轮不到她去过问。 不过半月时间过去,天气渐暖,徐老将军之前的话倒是渐渐得到了印证——草原上兵马调动开始频繁,正如徐老将军所言,这已是战争开启的前兆。 战事将至,军中的气氛渐渐开始凝重起来,于是将士们操练巡逻的也更加积极了。连带着徐沐也变得忙碌,却不是跟着军士们掺和,而是成日成日的待在主帐里——她年纪尚轻,新入军营没多久,虽然人人都尊她一声“小将军”,但其实她在军中是没有军职的,也还不曾参与过战事。 今春即将开始的战事,将是徐沐的初战。徐老将军有意让她在战场上磨炼一番,但培养她的目的却不是先锋悍将,因此便时常带着她在身边,教导她排兵布阵,军事调度。 徐沐也学得很认真,听着诸将商议战略,看着地图听父亲指点山河。之后又是跟去阵前看将领排兵,去后勤听粮草官调粮等等,事事都要学。不说样样精通事事周全,但军中战前筹备的大抵模样,心中总还是要有个底的,囫囵着也要了解一番。 这些事便占据了徐沐大量的精力,再加上做正事还带着只鸽子显然不像话,因此养在营帐中的那只信鸽不知不觉便被她忽略了。 当然,吃喝之类的东西,徐沐总还记得准备妥帖的。 只不知是不是她忽视太过的缘故,等某日再将注意力放在这只信鸽身上时,对方便已经不再粘人了。徐沐失落之余如从前一般伸手在对方身上戳了戳,结果这信鸽翅膀一展当即就飞了,而且是直接飞到了帐顶的一角挂着,躲得不能再远了。 徐沐见状有些无奈,掏出粟米冲着对方招呼两声,结果那信鸽探头探脑却不为所动。 罢了,如今这时候,也没时间与一只鸽子纠缠。想着一会儿还得主帐一趟,徐沐便将抓出来的粟米顺手放在了桌案上,又倒了杯清水给鸽子准备着,便打算离开了。 然而徐沐没想到的是,她这边刚掀开帐帘,那边一直探头探脑的信鸽便一下子冲了出去。等徐沐反应过来跟出去时,那鸽子也没在军营上空徘徊,或者再落回她肩上。 这意外飞来的信鸽又飞走了,向着南方,一去不回。 **************************************************************************** 京城,皇宫,永宁宫内。 安阳长公主遇刺昏迷已经三日了。太医院众太医一开始还信誓旦旦,说是长公主伤势无碍,只要当夜不曾发热,好转也就是耗些时日修养的事。 然而当时再怎样的信誓旦旦,随着时间一日日流逝,长公主却始终不曾清醒,这些信誓旦旦也都化作了慌张无措——皇帝对胞妹极是看重,更别提安阳长公主此次受伤还是为了替皇帝挡刀。如今长公主的伤势却是毫无起色,太医院要面对的,自然是皇帝强压的怒火。 如此一日又一日,皇帝每日都会来永宁宫探望,而每一次探望过后,身上的气压便会低上三分。 等到了第三日,皇帝终于也忍不住在永宁宫里发了脾气:“庸医,都是庸医!你们与朕说皇妹伤势不重,不发热便好,可如今呢?三日时间过去了,朕的皇妹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众太医闻言心中具是惶恐,然而对视一眼,却都不知该如何开口——说来安阳殿下的情况着实奇怪,明明没有发热,伤口也都在愈合,除了失血过多有些虚弱之外,人是早就该醒了的。可事实偏不,不管身体恢复得如何,人就是不醒,喂药扎针都没用。 私下里,几个太医甚至悄悄嘀咕过,觉得长公主这情况实不像是伤病。与其让他们这些大夫犯愁,还不如将人送护国寺去,说不定找和尚念念经叫叫魂,恢复得还快些。 可这些话私下里敢偷偷说,但却没人真敢与皇帝说,想也知道说了是什么后果。 因而此时众人除了请罪,也实在不好说些什么,只太医院判不得不硬着头皮开口:“这,各人体质不同,用药行针效果也不尽相同。之前是臣等莽撞,妄自下了定论,今后必当越发用心……殿下伤势已在恢复,还请陛下再容我等与殿下些时日。” 皇帝平日里还算温和,但这并不代表他性子软,当下便斥道:“时日?朕予你时日,谁给朕皇妹时日?!安阳昏迷三日了,你们说她伤势好转,朕却只见她苍白消瘦。这些天她都是靠着汤药吊命,再给你些时日消磨,你是打算让朕的皇妹,堂堂长公主生生饿死吗?!” 太医院判被这话说得讷讷不得言,只好与同僚们一起再度请罪。 皇帝气得肝疼,可偏偏他心里也明白,自己这皇帝不能掌控病人的生死,最后能依靠的也还是这些太医。因此他没再说什么,只烦躁的揉了揉额头,又去看病床上的妹妹。 恰巧,皇帝这一眼看见便见安阳眼珠子乱转,一副要醒来的模样。只是他如今已不太为此感到惊喜了,因为这几日反反复复常能看到这幅场景,可最后总是失望的等不到安阳醒来。 皇帝想想又忍不住叹气,走到床边坐下,牵起妹妹的手说道:“皇妹,你什么时候才能醒啊?” 他本只是感慨一句,然而话音落下,身边就传来了宫人的惊呼:“陛下,陛下,殿下她醒来了。陛下金口玉言,殿下定能长寿安康!” 这话音一出,众人的目光顿时齐齐投向病床。 果不其然,就见原本一直昏睡的安阳已经睁开了眼睛。只是她目光没有焦距,神情也还有些迷糊,而后唇瓣轻动低语了句什么,却是听不清。 皇帝见状大喜,赶忙凑上前去,附耳过去才听见安阳低低吐出的是个“疼”字。 安阳确实感觉很疼,意识恢复的那一刻最先感受到的便是痛楚。即便她胸口的伤处早已经处理包扎,也修养了几日,但当日当胸一刀,该疼的还是疼。 娇生惯养的长公主从没受过这罪,眉头紧拧,哀声可怜。 皇帝看得心疼不已,忙又将刚被骂了一顿的太医召来,一拨替安阳检查身体状况,一拨设法为安阳止痛。匆忙上前的太医甚至将皇帝从床榻边请走了,不过无论皇帝还是太医亦或者在场的宫人们,都为长公主的苏醒深深松了口气。 而作为焦点人物的安阳长公主,正被疼痛折磨得满头冷汗,浑浑噩噩也就任由太医们摆布了。直到有太医拿出银针扎了几下,临时替她止了疼,安阳这才松口气缓了过来。 扎了针,伤口也还是疼,只不过比之前减轻了不少。 安阳回过神,看看面前围着的一群太医,又扭头看看守在一旁的皇帝,虚弱的开口:“皇兄?” 皇帝见状忙又凑了上来,扎针的太医顺势退开,只留下诊脉的太医还在一旁:“皇妹你可还好?有哪里不舒服都告诉皇兄,皇兄会让太医们治好你的。” 安阳眨了眨眼,苍白虚弱又迷茫:“皇兄……我还没死吗?” 皇帝闻言一时竟不知该笑还是该恼,却是故意沉下脸斥了一句:“胡闹,你好端端的,说什么死?!太医都说你伤势恢复得不错,等之后再修养些时日,便又能活蹦乱跳了。” 安阳直勾勾盯着皇帝看,后者也是毫不心虚的与她对视。看出皇兄没骗自己,安阳不仅抿唇笑了笑,笑容还是有些无力,不过看上去倒是安心了不少。她甚至能笑着对皇帝说道:“皇兄,我好像做了个挺长的梦,梦里我已经死了。” 皇帝本来见到安阳笑容,也想跟着笑的,闻言却是笑不出来了——安阳的话让他忍不住想,太医都说安阳早就该醒的,难道就是因为那个梦,安阳这才醒不过来的? 不知怎的,皇帝心里便有些不安。又见太医已经诊完了脉,他也不急多问便先抓住了妹妹的手,让她感受到自己存在的真实:“安阳,别胡思乱想,你还好好的,皇兄也好好的,别想什么死不死的。你能长命百岁,不信就问这些太医。”说着扫了一眼众太医。 太医能怎么说?自然只能顺着皇帝的话道:“殿下放心,您今次伤得虽是凶险,却不曾伤到要害。便是流了些血,回头用些良药,再修养些时日便也补回来了,于寿数无碍的。” 这般的信誓旦旦,安阳自然是信的,就是之前那两场梦,似乎真实的有些过头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梦到底也只是梦……若她真死了,若她真投胎,又怎么会没有出生成长直接就变成那般模样?难道孟婆汤还是有时效的不曾?! 想想觉得好笑,便就在皇兄的安抚下安了心。 ※※※※※※※※※※※※※※※※※※※※ 徐沐(失落):说好的认定我呢?你怎么能头也不回就飞走了?! 安阳(庆幸):还好是做梦,饭票不需要可以扔了。 徐沐(……):你确定? ps:继续求收藏,求评论,求花花~ 感谢在2020-09-27 05:14:41~2020-09-28 02:23: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情牵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水饺好好吃啊 100瓶;拾柒+、凤凰花又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求娶 做人的感觉还是不错的,尤其做个位高权重的人。 安阳苏醒后很快便将那两个荒诞却连贯的梦境抛在了脑后。她的伤势虽然在恢复,可伤口还是很疼,太医们准备的汤药也足够苦,让人刚闻见还没入口便倒尽了胃口。不过除此之外一切都还好,她的皇兄一直守着她,鉴于她昏睡多日未曾进食,御膳房也很快送来了饭菜。 虽然只是些易于克化的粥水之类,但御膳房的手艺,自然不是梦里那军中伙房可比的。更别提作为一只鸽子,吃得更多的还是干巴巴的粟米。 面对着熬得软烂香甜的米粥,安阳胃口不错,吃完一整碗还有些意犹未尽。 一旁的皇帝见状彻底安下心来,笑着说道:“皇妹几日未曾进食,想来是饿坏了。只是你刚醒,还是少食一些,休息一会儿再让御膳房送吃的来吧。” 安阳点点头,自然没有拒绝,吃过东西的她精神也好了不少。只是即便行过针,也用了太医们开出镇痛的汤药,伤口却还是隐隐作痛。可惜她昏睡许久,这会儿再睡不着,便想寻个话题转移注意力:“皇兄,当日遇刺,你可有受伤?” 皇帝闻言摇摇头,顺便抬手替她掖了掖被角:“皇妹放心,当日禁军来得及时,朕未曾受伤。只是连累了皇妹,害你替朕挨了这一刀。” 安阳听了,反过来宽慰对方几句,转而又问道:“那皇兄,刺客的来历可曾查到?” 皇帝听了这话,不甚明显的迟疑一下,然后说道:“还未查清,不过这些事皇妹不必操心,还是早些养好伤才是。” 安阳没有错过皇帝那一瞬间的迟疑,这让她心中隐约有了个猜想。不过皇兄既然不愿意跟她说,她暂时也没有刨根问底的打算——昏睡三天才醒,连大伤初愈都算不上,她正是虚弱的时候。那既然什么都做不了,她自然也没必要立刻在这件事上死磕。 虽然皇帝一向将她保护的很好,即便她没受伤,也不一定会与她说这些就是了。 抛开这个严肃的话题,兄妹俩又聊了些别的。初时安阳还有精神说上几句,但很快这强撑起来的精神就萎靡了下去。皇帝看出来了,便不打搅她,很快安顿好她休息便离开了。 只是等皇帝走了,安阳也没有立刻休息,她睁开眼看向侍立在旁的宫人:“冬凌。” 站在床榻旁的女官上前一步,冲着病床上的人微微躬身行礼:“殿下。” 安阳确实没什么精神,但也睡不着,便问她:“这几日发生了什么,都与我说说。” 冬凌是安阳的贴身女官,从她十岁起便跟在身边伺候,对安阳也最是忠心不过。此时听到长公主询问,便将这几日发生的事细细道来。只不过这几日安阳一直昏睡不醒,她自然也是待在永宁宫中寸步不离,能说的也不过是太医们的诊治以及皇帝的看重。 一番话说完,安阳很快抓住了重点:“皇兄这几日常过来永宁宫?那朝中呢?朝中可有什么动静?还有那些刺客,可有什么消息传出来?” 冬凌听问略一迟疑,便答道:“殿下,今日才是初三,朝中也是明日才开笔。这几日朝臣们还在休沐,没有朝会,奴婢未曾出宫,却是未闻宫外有什么大的动静。至于那些刺客,倒是听说留了两三个活口,如今都被禁军羁押,除了陛下恐怕也无人能够接触。” 至于皇帝的态度,安阳已是见过了,但他表现得越是寻常便越能说明问题。 安阳略作沉吟,便吩咐道:“你派人出宫去看看,外间是什么形势。再派些人盯着卢国公府,看看卢国公可有与什么人接触,或者有什么异动。” 冬凌闻言似乎怔了下:“可是殿下,卢国公府……” 安阳好似知道她的未尽之语,顿时冷冷一眼横了过去:“本宫叫你去,你就去,哪来这么多话说?记得让人小心些,别叫人发现了。” 冬凌听了这话,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赶忙领命准备退下了。 只是还没等冬凌离开,忽然又听安阳问了句:“冬凌,你可知北境有哪支军队主将姓徐的?” 安阳平日不怎么过问政事,对于边境守军的情况就更不了解了。她阴差阳错问出这句话,还没等冬凌回答其实就后悔了——只是一个梦而已,她竟还当真了不曾? 冬凌没想到自家殿下忽然问这个,不过作为长公主身边的头号女官,冬凌对于各种消息的收集确实是安阳比不上的。比如朝中许多事,安阳不怎么关心也不怎么过问,但冬凌为防殿下哪日突发奇想问到,也都是要了解清楚的。 此时听到安阳此问虽然惊讶,冬凌却还是仔细想了想答道:“奴婢知道得并不清楚,只听闻北境是有一支徐家军,徐家军的主将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却是百战百胜……” 后面的话安阳再没入耳。 初时她听到北境确实有个徐家军时,心头还重重的跳了一下,可再一听主将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便又将所有的心思放下了——梦境里,徐家军的主将明明是个天命之年的老将,徐沐作为少将军也不过十五六的年纪,无论哪一个都与冬凌口中的徐家军不符。 梦毕竟也只是个梦,或许只是她曾经听闻过有这么支军队,便在做梦时将一切套用了进去。只是偏在梦境中编造出那么个少年,又代表着什么呢? 安阳莫名逃避这个问题,转而便对冬凌道:“好了,本宫知道了,你去做事吧。” 冬凌闻言止住话头,躬身应是,便又退了下去。 安阳重又闭上眼,乱七八糟想着些有的没的,倒是很快又睡了过去。 **************************************************************************** 大年初三,本还是走亲访友的时候,年节的休沐还没过去,但因一场刺杀而忙碌起来的人并不少。 从永宁宫出来后,皇帝登上御撵,便又回了自己的宣室殿。路上召来禁军统领询问一番,可惜依旧没什么进展——敢于入宫行刺皇帝的人,无疑都是死士,想要敲开他们的嘴并不容易,皇帝其实也并没有对此抱有太高的期待。 问过后吩咐了几句,依旧让禁军调查刺客一事,只是这次给出了时限。等一行人回到宣室殿,还没入内便见皇后领着一群人迎了出来。 皇帝下了御撵,抬手扶起行礼的皇后:“梓潼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皇后顺势起身,帝后二人携手回到宫室,皇后扫了一眼左右宫人才说道:“陛下,卢国公夫人今日又递了帖子,想要入宫求见。” 皇帝闻言嗤笑一声:“年节还没过,就这么急?” 皇后无奈看他,心说这哪里是年节不年节的关系,分明就是除夕那一场刺杀闹的——刺杀这事说来复杂,调查起来也是麻烦重重,但归根结底还是利益驱使。只要反向推论,皇帝若遇刺身亡对谁有利,便也不难推断出幕后黑手,只没证据罢了。 而卢国公府就比较倒霉,早些年押错宝站错队,到如今在京城都处于不尴不尬的位置。直到年前露出口风,有意替世子求娶长公主,也是向皇帝投诚的意思。 结果阵营还没来得及换,一场刺杀下来,卢国公府险些受了牵扯。卢国公可不就着急了,急吼吼派了夫人入宫,便是想求了长公主回去做保命符的。 至于这场刺杀背后到底有没有卢国公府参与,皇后并不知道,对于卢国公府她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不知陛下对卢国公府有何打算?” 皇帝闻言摆摆手:“帖子送就送了,梓潼别理会就是。” 皇后得了准话,心中也有了底,转而却又道:“卢国公夫人的拜贴可不予理会,但再过些时日到了上元,外命妇也多有求见。若卢国公夫人不识趣,当众提及此事……” 皇帝闻言皱了皱眉,看向皇后没再说话,他不信自己的皇后连这种事都处理不好。 皇后也确实不是担心卢国公夫人如何,她想说的是另一件事:“陛下,安阳殿下如今也满十八了,朝中诸公多有替子孙求娶之意,不知陛下可有什么安排?” 安阳今年十八岁了,这年纪对于女子来说已是不小,哪怕贵为公主也到了拖不得的时候。唯独皇帝舍不得妹妹,一直不曾松口替长公主招婿,也正因这份荣宠惹得朝野不少人觊觎。 卢国公世子是头一个敢露出口风求娶的,但却绝不是个例。 皇帝想起安阳如今苍白虚弱的模样,哪里舍得嫁妹妹?当下有些不悦道:“安阳如今还在寝宫里养伤,连床都下不了,不担心她身体却操心她婚事……届时梓潼只管这般回了卢国公夫人,朕倒要看看还有谁敢在这当口跑来求娶。” 这话,好像也没毛病。 不过皇后听了多多少少有些无言以对,毕竟皇帝留人都留到这年岁了,这话怎么听怎么像是借口。那些外命妇如何想倒在其次,她是真怕长公主哪日忍受不了。 皇帝看出了皇后心中纠结,便又说道:“此事梓潼无需担心,皇妹若是有看中的人,自然会与朕说了求赐婚。如今她既没说什么,便是还没有看中的人,多留两年也无妨。再不济,谈婚论嫁也得等她身体养好了,晚个一年半载也不妨事。” 皇后终究被皇帝说服了,不过还是决定晚些时候去永宁宫一趟,探探安阳口风。 ※※※※※※※※※※※※※※※※※※※※ 安阳(摆手):谢邀,不约,马上又要饿肚子了,驸马哪有饲主重要? ps:持续求收藏,求评论,求花花~ 感谢在2020-09-28 02:23:59~2020-09-29 04:59: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长安 10瓶;凤凰花又开、拾柒+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战马(一) 入睡时还在永宁宫中享受着高床软枕,然而一觉醒来又是一番天翻地覆。 安阳醒来时,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是站着睡觉的。这还不止,睁眼一看,头顶是蔚蓝天空,入目是青色草原……这又是一副荒郊野外的场景啊! 懵逼了一瞬,不知为何安阳竟然很快接受了现实。不过再回忆起之前种种,却有种庄周梦蝶般的迷茫与荒谬——她记得自己在除夕宫宴上替皇兄挡了刀,也记得自己变成兔子和信鸽时的经历,再然后醒来的记忆也同样真实。那么究竟是她醒来是在做梦?还是如今经历的是梦境呢? 安阳一时有些迷茫,下意识想要转身看看周围,结果刚一动就撞到了另一副身躯。她吓了一跳,不明情况下忙又往反方向挪去,结果还是冲撞。 一场小小的骚乱自安阳开始,很快扰乱了整个族群。 好在并没有造成什么后果,随着一声响亮的马嘶,小小的族群又恢复了平静——没错,安阳这次变成了一匹马,而且是匹置身族群中的野马。 置身群体中,总是令人安心的,哪怕这个群体原本与自己并不是同类。 安阳很快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低头看看自己,入目又是一身雪白的皮毛。而野马生得高大健壮,因着长期奔跑更是筋肉结实,这样的形容对于女子来说或许不算褒义,但放在一匹马身上,却绝对算得上是一匹漂亮的好马了。 长公主出身尊贵,吃的用的见到的,具是精挑细选后的好物。即便如今看不到自身全貌,但就凭所见也能判断出自己如今外表的出色。 再扭头看看身边的“同伴”,枣红的,棕黄的,花色的,各色的马匹汇集在这个小小的野马群中。唯有领头的黑马最是神骏,刚刚制止了马群的骚乱不止,这会儿见群马都已经醒来,便又兀自冲着它们嘶叫了一声,然后领头当先跑走了。 安阳又是半道接手的身体,自然听不懂头马那一声嘶鸣代表着什么。不过没关系,身边有这许多“同伴”,她便是听不懂,随大流总是没错的。 马群的反应也很迅速,见着头马跑走,便纷纷跟着扬蹄追去。 安阳见状自然也跟了上去。身娇体贵的长公主见着马儿奔驰,原本还有些担心自己跟不上,但好在这幅身体足够矫健,她适应着用四条腿小跑了几步后,倒是很快习惯了奔跑。而且越跑越快,草原清新的晨风迎面刮在脸上,不觉凛冽,反而有种无法形容的畅快。 “踏踏”的马蹄响彻草原,野马群奔跑的动静极大,“轰隆隆”好似连地面都跟着震颤起来。 安阳跟着马群跑了个尽兴,直到马群跑到一处水草丰茂的草原,头马这才停了下来。随后的马群也跟着陆陆续续停下,见附近没有危险,便纷纷甩着尾巴,悠闲的开始吃草。 马儿当然是吃草的,野马更是如此。 安阳见此一面觉得理所当然,一面又因自身的不同有些接受不能,可谓万分纠结。她迈开步子走了几步,身边的同伴都低头吃着草,并没有谁理会她。 此时尚是清晨,野马群显然是刚从沉睡中苏醒,正是四处觅食的时候。春日里万物复苏,草原上的青草郁郁葱葱生长起来,正是青嫩多汁的时候,野马想要觅食并不是什么难事。于是它们理所当然寻到了这里,开始填饱肚子,只有安阳犹豫着不肯低头。 明明昨夜还有御厨精心熬制的粥水果腹,今日怎么又沦落到吃草了呢?! 安阳想想都觉得郁卒,清晨醒来肚子也不是不饿,奈何几番犹豫都对脚下踩踏的青草下不了嘴。她左右看了看,试图寻些旁的果腹,可惜入目所及除了草还是草。 身在野外,饿着肚子不吃东西是不行的,因为这不是任性挑剔的问题,而是要不要命的问题——便是养在深宫的长公主也知道,野外多有猛兽横行。如草原上便不缺豺狼虎豹之流,而野马之类的食草动物正是这些猛兽的捕食对象。一旦它们饿着肚子遭遇这些猛兽,跑不快就只能丢掉小命。 安阳还不想死,便只好向现实妥协。 然而就在安阳低头准备尝尝青草滋味儿的当口,不远处却忽然传来了一声带着惊怒的马嘶声。刚来不久的安阳已经认出那是头马的嘶鸣,她心下一惊,周围的马群更是一下子慌乱了起来。 很快,伴着头马的嘶鸣,野马群就跟无头苍蝇似得开始乱窜起来。 安阳比这些野马的表现要好些,毕竟她内里是个人,这时候除了随大流隐藏在马群中,更多的注意却是放在了头马的方向。她想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头马如此慌乱,又担心是有野兽来袭,自己贸贸然凑上去就是送死。 好在没等多久,安阳就听到了一阵人声呼喊:“快,再来两个人帮忙,我要拉不住了。马群那边不用管,别让这头马跑了!” 听到熟悉的话语声,安阳终于停下了步子,站在原地扭头回望。 头马遇袭的地方其实离得并不算远,安阳在马群中也并不矮小,因此她定下心神回头张望后,很快就看清了那边的情况——不知哪儿冒出来的几十个年轻人,手中俱都拿着套马索,头马不慎之下已经被人套中了脖子。只是它生得神骏,性子又桀骜,这会儿正挣扎呢。 安阳认出了那些年轻人身上的戎装,正是她大梁的军服,与之前做信鸽时在那军营里看到的一般无二。可即便认出来了,她也没打算凑上前相认。 凑过前去做什么?让人逮了回去当坐骑,或者干脆拉车吗? 安阳没这么想不开。可偏是她这一走神的功夫,几匹膘肥体壮的野马忽然冲着那边冲了过去,埋头便冲抬脚就踹,彪悍的让套马人根本招架不住。而就在这些人一松手的当口,头马也相当机灵的立刻发力,一下子便挣脱了拽着套马索的三四个军士,然后带着还套在脖子上的绳索拔腿就跑。 头马一跑,几声嘶鸣,原本慌乱无序的野马群立时便安稳了下来,纷纷跟在了头马身后。 这是动物天性决定的,就像羊群会跟着头羊走一样,野马群也会本能的跟随头马的步伐。所以套马的人不急着去追乱跑的野马群,只要他们捉住头马并驯服了它,那么得到的将是几乎整个野马群……可惜一遭失手,功败垂成,也只好退而求其次了。 所谓的退而求其次,自然是能抓几匹是几匹,否则已经被惊动的野马群只会远远逃离,再也不会回到这片危险之地。那么之前探查埋伏所耗费的精力,也将完全白费。 众人都明白这个道理,因此来不及懊丧,便听有人喊道:“快,能套几匹是几匹!” 这话一出,套马的人便都动作了起来,他们骑上马儿备好套马索,便向着奔逃的野马群追了上去。不多时,便有一道道套马索向着野马群中落去。 **************************************************************************** 安阳的运气大抵是不怎么好的,只因在马群中多回头看了一眼,再要跑时就落在了马群的后方。这还不止,偏她又生了一身醒目的雪白皮毛,可不就惹眼被针对了吗? 长公主又体会到了新一轮的狼狈,蔫头耷脑跟着同样被捉的野马一起被带回了军营。 果不其然,还是那座熟悉的军营,还是那面飘扬的“徐”字大旗。只不过她现在没了翅膀不会飞,整座军营占地广阔,军士数万,再要遇见她熟悉的小将军,也不是那么容易了。 安阳脑子里还乱糟糟的,就听守门的老兵对套马这些人调侃道:“嘿,你们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不是说今日要去套个野马群,打算把整个马群都带回来吗?”说完往套马人身后瞧了瞧,又笑:“莫不是你们看上的是个小马群,拢共就这二十几匹马?” 套马的军士大多年轻气盛,原本放跑了头马就懊恼,听到这调侃顿时有些沉不住气:二十几匹的小马群,谁看得上眼?他们这些人套马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看上的自然是数百匹马的中型马群! 可惜今日这野马群没能带回来,年轻人再是气盛,被同伴一拦,到底也是蔫儿了。 好在守门的老兵也就是调侃一二,并没有为难的意思,眼看过众人的军牌后便放了他们入营。只是一行人入了营帐,却是个个愁眉苦脸,有人压低声音对领头人说道:“吴头,怎么办,咱们之前可是放话说要给将军们献马的,现在就这几匹……” 二十几匹野马说多不多,说少也不算少,单纯送人也是够的。只不过他们今日不曾捉住头马,野马群里最好的马都跟着头马一起跑了。而被他们套回来这些都是落在马群后方的,在野马群中自然算不得十分健壮,送给上官并不合适。 吴头闻言也有些头疼,转而问同伴:“之前那批马呢?还有没有好的留下?” 同伴苦着张脸,讷讷道:“头,咱们前段日子缺钱,不是把马都卖光了吗,哪里还有什么好马留下。”说完顿了顿,又提议道:“要不然咱们拖几日,再去找找马群?” 吴头听了这话摇摇头,显然不赞同也不考虑——套马可不是三两日就能成事的,得先让人循迹去找野马群,耗费时间找到之后,还得确定野马群的规模是不是他们招惹得起的。像今日就是因为贪心,马群太大拿不下,之前耗费的精力也都白费了。而就算马群规模合适,想要真正得手也少不得观察准备,一来二去耗费的时间可是不少。 想了想重新套马是不可能了,至于反过来去买马送人,恐怕市面上也难寻到将军们能入眼的好马。一群人左思右想愁得很,不由将目光又投向了刚捉回来的那些野马。 看着看着,忽然就有人指着安阳说道:“吴头,你看这匹白马。” 安阳一直躲在马群中间,并不想招摇惹人注目,然而随着这句话音落下,所有人的目光还是都落在了她身上。为此她身子不由一僵,脚下无意识在地上蹭了蹭。 吴头盯着白马上上下下打量着,意外的发现这匹马生得竟是颇为神骏。按理说这样的好马,遇上危险肯定早跑到马群前头去了,也不知怎的落在后面,还让他们轻易套了回来。 意外发现匹好马,众人沉郁的心情也不由好转了几分。 吴头脑子更是灵光,摸着下巴问左右同伴:“这匹马看上去不错,你们说,拿它冒充头马如何?” 这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觑,又看了看那匹白马,觉得也不是不行——草原上的马群多如繁星,大的马群汇聚在一起成千上万匹,可也有小的马群甚至只有不足十数。二十几匹的马群小是小了点,但也能拿来凑个数,将军们若看不上眼,他们争取时间下次再套就是了。 一群人都是日日相对的同伴,这时候不需说什么,对视一眼便也明白了彼此的意思。这时便有人跳下了马背,说道:“我先看看这匹白马是公是母。” 野马群的头马,九成九都是母马,除非整个族群只有公马。 这人跳下来说要检查白马的公母,自然是要确定这匹马适不适合做“头马”,不适合的话也只能放弃另做打算。 然而他想查看,也要看马让不让他看。 安阳当然是不让的。她一直以来对于新身份都适应良好,此前也没考虑过走光的问题,毕竟动物都有皮毛,也不能强求再穿件衣裳。可不强求归不强求,有人这般“猥琐”的专程来看,饶是长公主殿下沉稳淡定,这时候也都要炸毛了。 偏那人没注意安阳的反应,大咧咧就要绕去她身后查看。安阳见了自然跟着转身避让,如此一来二去,一人一马竟是对峙一般在原地转了两圈。 马背上的众人都看笑了,吴头随手点了一人说道:“小何,你去帮着看看。” 他们这些时常与马打交道的人,自然都懂得分辨公母。小何也看了半天热闹,闻言答应一声,便跳下马背走了过去。而恰巧此时安阳正与前一人对峙,是背对着小何的。 小何见状也没多想,弯下腰就要去掀马尾巴查看。 安阳察觉到身后的异常,羞恼之下哪里还顾得上这许多,竟是无师自通了踹人的技巧,后蹄一扬就往身后狠狠踹去。 那力道,若非小何常与马打交道见机得快,只怕一脚就能将他踹个肠穿肚烂。 小何被吓出了满身冷汗,白着脸捂着心口,犹自心有余悸。 众人都被这变故吓了一跳,这时才想起眼前这些都是还没经过驯服的野马,野性十足杀伤力也十足。怪只怪白马一路太|安分,之前也没表现出任何凶性,这才让人放松了警惕。 吴头等人收了之前看热闹的心,纷纷皱起眉头:“这马还是野性难驯,先带回去再说吧。” 这话众人没有异议,可再要上前牵马,安阳却是不愿屈从了——她堂堂长公主,不是没有傲气的,之所以一路安分,也不过是刚得了新身份选择明哲保身罢了。可这些人行事如此无状,便是安阳想要忍耐,也忍耐不下去,当即见人来了就扬蹄,一点都不想再客气。 安阳这白马在族群中或许也有些地位,她这一动,原本还安安分分跟来的野马们全都跟着躁动起来。嘶鸣扬蹄的,冲撞挣扎的,顿时闹出了好大的动静。 这时众人刚入营走了一半,还没到马厩的地方,野马一闹起来顿时惹了不少人瞩目。 吴头等人在军中地位不算高,闹出事来担待不起,这时便都有些着急。一群人手忙脚乱开始控制这些野马,尤其来驯服安阳的人格外多,甚至还有人想要爬到她背上去。 安阳自然是不肯,横冲直撞上蹿下跳,不给人半点机会。 这一闹,动静就更大了,吴头等人死死拽着安阳脖子上的套马索,想要让她屈服。可长公主又不是不知变通的马,反而顺着吴头等人的力道冲冲撞撞,直闹得一群人人仰马翻。 等将身边这一群人全部放倒,安阳也觉心中一口郁气舒展,忍不住长嘶了一声。 周围有同样挣扎的野马扬声附和,喧喧闹闹间,安阳听不懂也没再留意这些马嘶声。因为就在这当口,她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就站在人群外! 小将军原只是路过,听到动静过来看了眼热闹。哪知她刚在人群外站定,就见那匹大闹军营的白马忽然冲着自己这边冲了过来。 围观的人早见识过这匹白马的厉害,见它横冲直撞着奔来,下意识纷纷避让。 徐沐也避开了,然而安阳就是奔着她去的,又哪里会让她躲开——只一眨眼的功夫,白马就冲到徐沐面前,那气势汹汹的模样好似下一刻就要将她踩在马蹄之下。 然而并没有,事实上小将军惊吓之余只是一晃神,怀里就多了一颗大大的马脑袋。 ※※※※※※※※※※※※※※※※※※※※ 安阳(求安慰):饭票你终于来了,这里有变态啊! 徐沐(恍恍惚惚):乖,不怕啊,我觉得应该是“变态”比较怕。 ps:求收藏,求评论,求花花~ 感谢在2020-09-29 04:59:13~2020-09-29 23:33: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gss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随遇而安君 10瓶;周旋 5瓶;葳晞、凤凰花又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战马(二) 安阳从来没受过这样的委屈。 长公主生来尊贵,又得父母兄长疼爱,可以说是自小便在蜜罐中泡大的。这辈子她受过最大的苦,便是前些日替皇兄挡了一刀,可要说被人怠慢轻贱,那是完全不可能的。 可如今在这似梦非梦的境遇中,竟有人敢如此冒犯她……别说安阳是长公主,就算是任何一个贵女,不,就算是任何一个女子,都不能忍耐! 于是强自忍耐的安阳到底还是爆发了,就算把这军营闹个天翻地覆也在所不惜。 可就在这怒火冲天的当口,她又看见了徐沐——徐沐与她其实算不上熟识,就连她到底是谁,对方也不明白。可跟在徐沐身边小半月的安阳却知道,少年骨子里是这些军士没有的温柔。她会放生部下捉来的野兔,也会将天外飞来的信鸽养在身边半月,她是她遭逢大变后唯一得到的善待。 安阳或许觉得自己与徐沐间并没有多少深情厚谊,但不得不说,在她发现自己又变成了动物后,脑海里头一个想到的便是徐沐。 而此刻,她正遭遇狼狈,却又看见了这个人。 徐沐的出现在此时的安阳看来,就仿佛一道光。即便对方不是救赎,可在陌生环境中遇到唯一一个还算熟悉的人,总归是会生出几分依赖的。 安阳便是如此。她觉得委屈了,之前又被徐沐照顾过小半月,乍然相见时下意识便想冲着对方撒个娇,诉诉委屈。若此刻出现在这里的不是徐沐而是她皇兄,她恐怕还会冲上去告个小状,让那些敢于冒犯她的人好好受些教训。 可惜这万般情绪都是旁人所不知的,包括突然被马脑袋塞了满怀的另一个当事人。 彼时蹄声阵阵,刚大闹了军营的白马如风一般冲向了围观众人。看热闹的人作鸟兽散,也有眼明之人眼见着白马冲向了小将军,而小将军一避之下来不及再次躲避,便都惊吓得闭上了眼睛。吴头一行人眼见着事态发展,更是惊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可除了喊一声“小心”,也再做不了什么。 然而只有当事人知道,马儿冲到面前时,其实已经刹住了脚。随后将脑袋埋在她怀里也仅仅是埋而不是撞,与其说这马冲撞了她,不如说对方的举动更像是在撒娇? 怀抱着大大的马脑袋,徐沐心中还是狂跳不止,然后不知怎的就产生了这样的联想。 可这念头不过刚刚生起,她自己便意识到了这想法的可笑——刚套回来的野马大多野性难驯,又不是她养大的马,怎么可能冲她撒娇? 徐沐一只手按在渐渐平息了躁动的白马头上,狂跳不止的心也平复了几分。她抬眸看向眼前的白马,却见这马身姿矫健,毛发如雪,跑起来时脚步轻盈得好似不沾地一般,着实称得上是一匹好马。见猎心喜之下,她甚至想看看这马的牙齿,看看马儿到底什么年纪了。 好在还有几分理智尚存,徐沐最终停下了蠢蠢欲动的手,只是安抚似得在她脖颈的鬃毛上轻抚,同时渐渐地将那颗硕大的马脑袋推离怀中。 安阳顺从了她的推拒,因为冷静下来她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竟主动向个男子投怀送抱了! 长公主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然而看看面前正抚摸着她鬃毛安抚她的小将军,又实在做不到迁怒对方。因此她整匹马无措极了,直到感受到徐沐试探的推拒,这才顺势离开了对方的怀抱——也幸亏她现在是匹马,脸完全被皮毛覆盖,否则小将军就能瞧见她整张脸都烧红了。 白马害羞了,可徐沐并未感受到,她见马儿彻底恢复平静也是松了口气。再看眼前这幅人仰马翻的情景,不用多想就将事情的始末猜了个七七八八。 吴头等人见小将军无碍,也是松了口气,这会儿捂着痛处从地上爬起来,来到徐沐面前时就很客气:“卑职吴勇,见过小将军。” 徐沐点点头,也没有见白马神骏就据为己有的意思:“这马已经平静下来,你带回去吧。小心些,别再闹出岔子,否则当小心军法。” 听到徐沐说要竟自己送走,刚还害羞的安阳顿时就不乐意了——刚才的冒犯她还没忘记,更何况一匹野马落入人手中能有什么好受的?她刚闹了一场,这些人必然是要尽快驯服她,而驯服的手段无非就是鞭子和食物,哪一样都有得熬,她更不想被消磨了一身傲气。 这样一想,白马当即昂起脑袋,看向吴勇的目□□势汹汹好似下一刻就能踹他一脚。 吴勇本就被徐沐的话说得心头一凛,再看一眼明显脾气不怎么好的白马,心中便生出了几分犹豫来。然后他目光又落在了面前正直严肃的小将军身上,心中便是一动:“小将军说得是。只是这野马实在桀骜不驯,方才就险些伤了我手下兄弟,想要驯服恐非易事。” 徐沐听到这里,还没听懂吴勇的言外之意,但生长于宫廷的安阳显然已经明白了后者的意图。她眼睛顿时一亮,当即配合的低下头,将脑袋又在徐沐肩头蹭了蹭。 小将军正等着吴勇说下去,结果冷不丁马儿又凑了过来,而且明显有亲近之意。她一面心中诧异,一面又忍不住有些喜爱,伸手去推马头的时候眼中也流露出了几分喜欢来。 这一点落在了吴勇眼中,他心中顿时一定,便接下去说道:“都说战马通人性,这匹野马在旁人面前桀骜,见到小将军却这般亲近,显然是有缘分。既然如此,我等也不好强求,不如便将这匹马献于小将军,还望小将军收下。” 徐沐其实也挺喜欢这白马的。虽然白马在战马中并不受欢迎,因为那身白毛无论是夜袭还是在战场,都太过显眼容易惹人攻击。但就像吴勇说的,能得一匹天生亲近自己的好马是缘分,已经足以掩盖这所有的缺点。毕竟一匹好的战马,是能带着主人从战场上活下来的。 可吴勇的话却让徐沐皱起了眉头——她喜欢这匹马,可以花钱向吴勇买下来,刚套回来的野马还未经过驯服,无论价钱还是其他,都不会为难。可偏偏吴勇说的是献,他不想收钱,那么收下这匹马的自己无疑就欠了对方一个人情。 徐沐刚入军营不久,并不想沾惹这样的事,更何况以她的身份真收了吴勇的马,无疑就是坏了规矩。甚至还会影响深远,替未来计她也不可能应承这样的事。 安阳倒不觉得有什么,她生来便尊贵,多的是人讨好,她收礼时从来不会考虑其他。 然而长公主的感知却是敏锐的,当徐沐心生拒绝时,她便感受到了对方抚摸她鬃毛时动作中的留恋。这让她有点慌,下意识想要挽留,却听徐沐依然拒绝道:“无功不受禄,不必了。” 说完这话,徐沐也不等吴勇再说什么,收回手转身就要走。 “诶,小将军……”吴勇喊了一声。 安阳反应更大,脚步一迈就窜到前面挡住了徐沐的路。徐沐再要绕开她,她就继续跑到前面挡着,一副无赖的样子赖定她了,死活不肯放人走。 这一幕落到了围观众人眼中,无不啧啧称奇,不少人都忍不住开口让小将军收下这匹马。 军营之中,久战之师,谁都知道一匹与自己心意相通的战马有多重要——它们会是自己最可靠的伙伴,最长久的战友,它们不仅能让自己交托后背,还能带着自己走出死境。 安阳不太明白这些军士为何替她开口,但这并不妨碍她借势赖上徐沐,当下不仅拦路,还将脑袋又靠在徐沐肩上了。结结实实一个脑袋压下去,徐沐猝不及防肩膀都被压得向下塌了塌,然后又强撑着扛了起来,再看向白马的目光简直无奈。 正在这时,几个将军打扮的人走了过来,为首一人便笑道:“这马是我让吴勇他们去套的,不想却是与小将军有缘,那不如我做主,一百两银子将这马卖给小将军如何?” 一百两银子,买一匹训练好的战马都足够了,买一匹野马其实贵了不少。 可听到这话徐沐一直轻皱的眉头却舒展开了,因为这价格她买一匹与自己亲近的马并不亏,也不用担心欠人情。当下便忍不住又伸手摸了摸马鬃,眼角眉梢都透出了几分欢喜:“既然如此,便多谢白将军好意了,银两晚些时候便送去你帐中。” 白将军闻言爽快的答应下来。他没打算凭这匹马换人情,徐沐也不可能答应。但只是一匹马而已,他没卖亏不说,还结了个善缘,怎么算都是赚了。 与白将军一般心思的还有吴勇,虽然可惜这马不是自己送的,可经此一遭之前的担忧倒是尽解了。 众人皆大欢喜,安阳也很高兴,顺势就在小将军颈窝蹭了蹭——虽然一百两银子的身价有些辱没她了,可她又找到她的小将军了,混吃混喝的好日子又可以继续了不是吗?! ※※※※※※※※※※※※※※※※※※※※ 安阳(兴奋):找到饭票了,混吃混喝的好日子又来了。 徐沐(傲娇):不是,没有,想太多,我会好好训练你当战马的! 许久之后,安阳(心情复杂):原来变成战马后,饭票不止包吃包住,还包洗澡搓背?! ps:过节有点忙,经常要出门,所以更新时间有点乱,不过会尽量日更的。 再ps:(づ ̄3 ̄)づ╭谢谢阿曼妮西斯的□□,这两天大概有点忙,过两天就加更! 感谢在2020-09-29 23:33:43~2020-10-02 23:45: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阿曼妮西斯 1个;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一呮小仓鼠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瘦瘦、gss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照君车马渡关河 40瓶;一呮小仓鼠 30瓶;阿曼妮西斯 26瓶;kido 10瓶;47714309 4瓶;mocheren、凤凰花又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战马(三) 徐沐花了一百两银子买下白马,便再没有什么顾虑,高高兴兴牵着马就走了。安阳对此也并不排斥,跟在小将军身旁,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直到一人一马前进的方向出现了分岔。 这处军营并不是临时军营,长期驻扎之下,内里分布其实是按照一定的军阵规律部署的。外人若是擅入其中,别说避开守卫不容易,就连想要摸清道路去寻特定地点,也是要耗费一番功夫的——不过这个问题对于安阳来说并不存在,因为曾经作为信鸽的她,早就将整座大营尽收眼底。 初时作为野马被带入军营,安阳一时间并没能确定自己的准确所在,但在被徐沐带走后进入早已熟悉的环境中,她很快就辨认出了正确的道路。 正因为她认识去徐沐营帐的路,所以此时也下意识往那边行去。 可小将军显然没打算将白马带回自己的营帐,也不可能将她带回去,毕竟安置战马的地方只有马厩。哪怕她再喜欢这匹马,这匹马再是通人性,她也不可能将对方带回营帐她。 各自心中都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因此走着走着就有了分歧。还是徐沐先听见白马蹄声不对,发现对方走错了方向,于是扯扯对方脖子上的绳索:“错了,走这边。” 安阳顿住步子,疑惑的看看营帐的方向,再看看徐沐,最后还是跟着她走了。 这一去,两人便直接来到了马厩——数万人的军营,战马虽然是单辟出一块地方建造马厩豢养,但大军分左中右三军,其下又归各将军所辖,各军的马厩自然也不在一处。徐沐带着安阳去的,便是中军的小马厩,里面只养着徐老将军和少数几位将军的爱马。 小马厩的环境比普通马厩要好上不少。这里并不拥挤嘈杂,更有马奴们细致的照料着马儿,不仅将战马养得膘肥体壮,甚至就连马厩里也干净得没什么异味。 但无论条件再好,也改变不了这里是马厩的事实。 安阳一见如此,顿时整匹马都不好了,完全想不到自己有沦落到要睡马厩的一天。她下意识开始往后退步,面对着马厩,整匹马从头到脚都写着排斥与拒绝。 徐沐正牵着她脖子上的套马索,冷不防差点儿没被她拽走。等回头看出白马眼中的拒绝,又有些不明所以,一边安抚的摸摸马脖子,一边问道:“怎么了,你不喜欢这里?” 安阳闻言下意识就想点头,但想起曾经作为信鸽差点儿就在徐沐面前露了端倪。这回她就谨慎了许多,也不敢表露出自己听懂了徐沐的话,只转过身来绕到徐沐身后,用脑袋供着她的后背,要她明白自己的意思,然后带自己离开。 白马做得这般明显,徐沐自然懂了她的意思,可就不太明白对方为什么会对马厩这般排斥?明明她还没做什么,驯服的事她也才开始盘算,怎么现在就连住马厩对方都不肯了? 徐沐一时想不明白,也只能归咎于野马的不受约束,只好勉力安抚:“乖,别这样,马厩里有人照料,你会住得很舒服的。而且你今日才被折腾了一日,肯定没能好好吃东西,这会儿该饿了吧?马厩有吃的,你跟我去,我拿给你可好?” 经她一提醒,安阳才想起自己今日确实是整日水草未进。而随着这个念头落下,她的腹中便好似配合一般,响起了一阵咕噜噜的腹鸣声。 大抵是变成了马的缘故,这腹鸣声也很响亮,不仅安阳听见了,徐沐也听见了。 安阳从未有如此尴尬的时候,整张脸再次烧得通红。可惜徐沐看不到,她听到这阵腹鸣声只是怔了怔,旋即便笑道:“你果然是饿了,那跟我去吃东西可好?” 长公主不想为吃的妥协,可饥饿还是让她踌躇着停下了步子——野马只能吃草,但她记得皇宫的御马苑里还会给马喂水果豆子饴糖之类的东西,总归好接受些。 徐沐看出了白马的踌躇,虽然感觉对方听懂了自己的话,但马通人性是常事,倒也没有当初面对信鸽时的惊奇。她只觉得理所当然,甚至有些欣喜,于是拍拍马脖子又说道:“你不愿过去,那便在这里等我,我过去给你拿些吃的。” 安阳听到这里,看了眼徐沐,终究还是站定了。 徐沐见状没忍住唇角翘了翘,又摸了摸马脖子,连套马索也没管就径自松手走向了马厩。 马厩里几个马奴正在打扫,见到徐沐过来,忙有人迎了出去:“小将军,您是来看墨玉的吗?” 徐沐出身将门,又注定要上战场,家中自然是早就给她备好了战马的。名叫墨玉的战马甚至是从小马驹时,便被送给徐沐由她亲手养大的,如今也是一匹不可多得的良驹了。 不过这话问出不等徐沐回答,那个马奴抬眼一望也看见了不远处站着的那匹白马——白马神骏,目光亦是格外灵动,看上去无疑也是一匹好马。 马奴只管照料战马,因此大多也学会了些相马的本事,他一眼就看出那匹白马虽是好马,却也是一匹未经驯服的野马。这样的马潜力极高,若能驯服无疑会是最好的伙伴,能带着主人出生入死。可与此同时它们同样心高气傲,若是不能驯服,这匹马也就废了。 徐沐听了马奴的话,先是往马厩里看了一眼,黑马高大健壮,唯有额头有片火焰似得白毛。它见主人看来,顿时高兴的扬了扬脑袋,嘶鸣了一声,好似在与主人打招呼。 小将军见此挥手扬了扬,也与墨玉打了个招呼,黑马似看懂了她的手势安分下来。 徐沐这才收回目光,又冲着马奴说道:“给我拿袋黑豆,再拿个果子。” 都说马无夜草不肥,但其实光吃草对于战马来说,还是远远不够的。想要让马保持足够的体力,豆料是少不了的,甜味的果子更是驯马时对马儿最好的嘉奖。因此军营的马厩里并不缺黑豆,中军的小马厩里就更不缺了,马奴很快便依言取了一小袋来。 徐沐接过黑豆,又拿了个苹果便反身走了回去,就见白马果然还乖乖站在原地。 安阳根本没打算跑,别说她一匹马想要就这么跑出军营有多难,就说这荒郊野外的,她一匹马其实也没什么安身立命的本事——马其实是一种胆小又警惕的动物,但凡有风吹草动便能引起它们的警觉,群居在一起才能带给它们安全感。土生土长的野马尚且如此,更何况是落单的新手? 长公主对此很是理智,哪怕对现状不满,心里却明白跟着徐沐已是自己最好的出路了。更何况小将军其实生性温柔,会将她带来马厩,也只是对一匹马最正常不过的安置。 在等待的时候,安阳渐渐在心中说服了自己。因此等徐沐拿着黑豆回来时,她心中的焦躁与怒火也平复了许多,甚至有闲心开始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徐沐自然看出来了,心中稍稍松了口气,便抓出一把黑豆递到了马儿面前:“来,吃吧。” 安阳垂眸看了一眼,倒也没有再挑剔什么,乖乖低头就着徐沐的手吃了起来——左右也不是头一回变成动物了,之前做鸽子时,也尝过粟米了,如今再吃点黑豆也没什么稀奇。更何况黑豆也是精料了,马儿更多时候吃的还是草料,这开头一顿已经算是“大餐”了。 不得不说,安阳虽然是被千娇万宠着长大的,但骨子里却是有种随遇而安的洒脱。否则换个人来经历这些,只怕早忍不住觉得羞辱,然后干脆寻短见一死了之。 可安阳不会,尤其已经历过之前两遭,她更明白事不由己。 黑豆的滋味儿对于安阳来说只能算平常,她尝过的美味不可计数,黑豆于她实在粗糙。但对于这匹野马的身体来说,豆料的滋味儿显然不错,便也吃得津津有味起来。 徐沐见状放下心来,心中也是欢喜——野马大多野性难驯,好马更是心高气傲。有的马你以武力驯服了它,它便会表现出臣服来,但也有警惕心或者傲气特别大的,无论如何不会臣服。这样的马别说武力驯服,就算你喂它吃东西,它也是不肯的,最后便只能废了。 眼下这匹马就很好,天然与她亲近不说,表现得也很是温顺,想来驯服也不是什么难事。等养几日再熟悉些,她便可以试着驯服她,然后再添一个伙伴。 徐沐想得很好,但安阳暂时没想这些,或者说她在有意的忽视将来。 等一整袋黑豆吃完,安阳其实也没吃太饱,不过是不饿了而已。然后她就见徐沐掏出只苹果在她眼前晃了晃,然后又指着前方的马厩对她道:“你乖乖住进去,这苹果就给你吃如何?” 安阳可不稀罕一个苹果,但白马的身体闻到苹果香甜的气息,却有些垂涎欲滴。 察觉到身体下意识的反应,安阳心中顿时生出一股羞恼来,她气哼哼的喷了个响鼻,扭过头去摆出一副不为所动的架势。 徐沐察觉到她生气了,但对这匹野马的情绪却是完全摸不着——好端端看着马厩要生气,看着苹果也要生气,这要怎么哄? 小将军为难的揉了揉额头,只好上前抱住马脖子,哄道:“好姑娘,别生气了可好……” ※※※※※※※※※※※※※※※※※※※※ 安阳(震惊):我怎么感觉自己被调戏了……等等,她怎么知道这是匹母马?! 徐沐(坦荡):就看出来了啊,有什么不对吗? 安阳(咬牙):说,你看哪儿看出来的?! ps:惯例求收藏,求评论,求花花~ 感谢在2020-10-02 23:45:12~2020-10-04 23:47: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十年长白、fff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fff 10瓶;狮子 5瓶;肖战糊了 3瓶;阿铭527、rain877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战马(四) 面对着白马,小将军似乎也没有了平日与人相处的稳重,各种甜言蜜语简直张口就来。那态度简直不像是在哄一匹马,而像是在诱拐单纯无知的小姑娘。 安阳不是什么单纯无知的小姑娘,可也没挨住,晕晕乎乎就被哄进了马厩。 徐沐解开了安阳脖子上的套马索,又问马奴要了辔头来,趁着白马还没回过神给她戴上了。 安阳有些不舒服的摇了摇头,此外倒也没有什么过激的举动,并不似寻常野马一般的排斥——大抵这就是人与动物的区别。因为人早就习惯了束缚,衣裳、饰品、防具,各种各样的东西早就充斥着生活的方方面面,几十斤的钗环安阳都戴过,区区一个辔头的束缚与她而言并不算什么。 徐沐本来已经准备应对对方发怒了,见状却是大大的松了口气。虽然白马总在奇怪的地方生气,但作为一匹野马来说,白马毫无疑问也算是乖巧听话了。 她将那只苹果递到了安阳嘴边,又摸了摸她的马鬃说道:“好姑娘,你乖乖的,这苹果给你吃了,我再让人给你准备新的干草食槽,保证让你在这里住的舒服。” 安阳轻哼了一声,张嘴便将整颗苹果咬在了嘴里,“咔嚓”一声汁水四溢。 马儿嗜甜,安阳原本也算爱吃甜食,但再美味的甜食糕点她也尝过,送到她宫中的瓜果更是精挑细选出最好的。徐沐给的这颗苹果在看她来只是寻常果子,但用白马的身体来尝,却似尝到了无上美味。那独属于苹果的甜香弥漫在口中,直让她整匹马都高兴了起来。 正当此时,安阳忽然听到一阵马嘶声,她一面嚼着果子一面扭头看去,就见一匹额顶白花的黑马正直勾勾盯着这边。她初时还以为对方是看她吃了果子,后来才发现对方盯着的分明是徐沐。 这匹马盯着徐沐做什么? 安阳一时还没想明白,结果就见那黑马又是在原地踱步,又是冲着这边嘶叫,看着竟莫名有些焦躁。然后下一刻她就看到徐沐把手中的缰绳拴在了栏杆上,又拍了拍她的脖子,便拿了另一个苹果走向了那匹黑马,口中同时哄道:“好了,好了,墨玉别闹了,我这就来看你。” 那颗苹果被喂给了黑马,然后安阳就又见识了一番小将军哄马的甜言蜜语…… 突然间,嘴里的苹果就不甜了,安阳莫名有种被渣了的感觉。 **************************************************************************** 徐沐没有在马厩里待太久,她还有自己的事要做,遇见安阳也只是意外而已。不过因为白马是新得的野马,她还是留在马厩里多陪了她一会儿。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当她去安抚过墨玉再回来时,白马似乎就变得极不待见她,连哄她的话也不爱听了,还险些伸脚踹她。 要说是吃醋,可这醋意也太大了些吧? 徐沐摸不准白马的脾气,只能好言好语再陪了一会儿,见白马的态度没什么变化也只能离开。 小将军大抵是不觉得马儿会记仇,准备明日得空再来看她,但事实上长公主偏就还记仇了——她原本就因徐沐的花言巧语而恼怒,见她就这么走了,自然是更恼了。 安阳从来没被这般慢待过,虽然从理智上来讲,她明白徐沐已经有自己的战马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而她也没必要与一匹无知的马计较什么。可看着徐沐像哄自己一样去哄那匹黑马,她心里还是觉得一阵不高兴,有种自己的东西被侵犯了的不满。 可事实上那匹黑马才是徐沐一直以来的战马不是吗?她是后来者,并没有立场去怨怪任何人或者任何马,只是这股不痛快的感觉始终萦绕心中。 大抵是因为心中有些烦躁,白马自徐沐离开后便显得有些焦躁。 马厩里的位置不太大,白马的缰绳也被栓在了栏杆上,因此只能在马厩里踱步,来回蹄声踏踏。而照顾马儿的马奴们显然很懂看马脸色,一见她如此表现,便知这时候凑上去绝无好处,因此都避地远远的,暂时没打算靠近这匹还未被驯服的野马。 人不敢靠近她,首先凑过来的反而是徐沐那匹叫做墨玉的黑马。黑马之前还会为主人喂了别的马儿吃醋,甚至出声吸引主人的注意力,可等到徐沐离开,它却没对安阳表露出什么敌意来。 相反这匹马似乎对白马也挺好奇,甚至还算友好,隔着栏杆冲她嘶鸣了好几次。 安阳自然是听不懂黑马在说什么,但变成马后,她倒是能从马儿相近的嘶鸣声中听出它们大致的情绪。就好比此刻,那匹黑马就是在冲她打招呼,并且对她充满了好奇。 对此,安阳自然是无动于衷——长公主再是沦落,也还没到要跟一匹马打好关系的缘故。因此她理也没理那边兴致勃勃冲新伙伴打招呼的黑马,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然后想着想着入了神,更是连外界的吵闹也再入不得耳。 不知过去多久,马奴终于将所有马厩都清理了个干净,再去看那匹白马时,就见它站在原地已经安分了下来。于是马奴放下心来,又想起小将军之前的吩咐,准备先给白马换个新马槽。 可就在马奴准备动手的当口,那匹安分下来的白马忽然又暴躁了起来……走神许久的安阳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之前她是被徐沐的甜言蜜语哄进了马厩没来得及多想,这时候彻底回神,忽然就想起对方口口声声喊着自己“好姑娘”,可她又是从哪里知道白马是匹母马的?! 想到这个问题,安阳便不免想到之前的遭遇,这让她瞬间淡定不能。 一旁的马奴就眼睁睁的看着白马从平静到焦躁,再到暴怒,不到片刻的功夫,便开始剧烈的挣扎起来,拴着缰绳的栏杆也被扯得摇摇晃晃。 军营里的马厩质量当然不差,只是战马大多经过严苛的训练,轻易并不会受惊生乱,因此马厩的质量也只是不差而已。可当一匹身强体壮的野马忽然发起疯来,那连拉带踹的力道却不是这普通的马厩能承担得起的了,不多时白马所在的整个马厩就被栏杆牵扯的摇摇欲坠。 马奴吓了一跳,怕生出乱子也顾不得危险,便要上前去拉白马的缰绳。 然而安阳哪里肯就范?她现在就想去找徐沐,让她将话说清楚,到底是从哪儿看出自己如今是匹母马的?如果不给她个交代,或者对方真猥琐的偷窥了,她就……她就一蹄子踹死她! 怀着这样的冲动,白马挣扎得很厉害,瞥见马奴靠近时更是不客气的扬了扬蹄子,大有一副“你敢靠近就踹死你”的气势。 要知道,野马一蹄子连狼都能给踹死,可没人想试试马蹄的力道。 马奴心中惶急,但真让他冒着丢掉小命的风险上前,自然也是畏惧犹豫的。 几个马奴试过后都不敢再上前,这时便有人说道:“你们先看着这匹马,我去寻小将军过来。”话音落已经转身快步跑走了。 安阳听到这话动作顿了顿,结果她这一停顿,几个马奴见了便以为可以趁机将她制服。这举动一下子就将原本就生气的安阳彻底激怒,索性抬起马蹄就往栏杆上踹。 终于,随着一声“轰隆”巨响,白马所在的马厩塌了。 好在马儿虽是群居,但好马大多也高傲有脾气。中军这处小马厩里养着的都是将军们的爱马,各自也有着脾气,并不养在一处。马厩都是单独的,白马折腾塌了自己那处马厩,虽然惊着了旁边的几匹马,但却并不会误伤了其余战马。 如墨玉,就目瞪口呆的待在自己的马厩里,看着新来的同伴生生折腾塌了马厩,然后在马奴们惊慌的阻拦下绕开了所有人,一骑绝尘消失在了视野范围中。 安阳离开马厩去了哪里?她自然是去营帐找徐沐了! 白马跑得极快,军营中的人留意到她一时也没来得及阻拦,等反应过来时,她早已经跑到了徐沐的营帐外。甚至因为她来得太快,先一步跑出来叫人的马奴也才刚到,她还能听见那马奴焦急的冲着营帐喊道:“小将军,小将军,不好了,你的白马在马厩里闹起来了。” 话音落,随着“哒哒”的马蹄声,白马已然出现在了面前,惊呆了报信的马奴。 等徐沐听到动静从营帐中出来,对上的就是白马气势汹汹的模样。 她呆了呆,但或许是白马之前表现得太好太亲近,小将军也并未因为马儿的发怒而畏惧不前。她想了想从荷包里掏出块饴糖递了过去,当众贿赂起马儿。 安阳嗤之以鼻,一把撞开了她的手,可气势汹汹偏又说不出话来,只觉憋屈无比。 ※※※※※※※※※※※※※※※※※※※※ 安阳(惊怒):这家伙不仅调戏我,还敢渣了我,不仅渣了我,还敢偷窥我…… 徐沐(否认三联):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ps:继续求收藏,求评论,求花花~ 感谢在2020-10-04 23:47:10~2020-10-06 04:45: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gss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呮小仓鼠 10瓶;肖战糊了 7瓶;米子什么的 5瓶;凤凰花又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战马(五) 这场闹剧最终还是以平淡收场了,因为安阳注定说不出她想问的话——从气势汹汹,到相对无言,其实也不过片刻功夫而已。 徐沐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眼看着白马气势消退,也无端松了口气。 然后小将军又安抚似得拍了拍马脖子,再开口打发了被惊动而来的众军士,这才扭头问那先一步赶到的马奴:“怎么回事,这马是你带过来的?” 战马在军中行动倒是没什么禁忌,不像信鸽随便飞飞都有可能惊动防守,然后被箭射下来。可这般也是有前提的,至少战马不能离了主人在军中乱跑。而照顾战马的这些马奴并没有资格带着马儿在军中行走,哪怕是必要的跑马,也有固定的路线不可出错。 显然,眼前的马奴没资格将白马带来这里。可马奴听了这话也是一脸的委屈:“不是,小将军您听小人解释,这马不是我带来的。”说完才将之前小马厩里发生的事娓娓道来,末了道:“小人离开时这白马正在马厩里发脾气,却不想竟是跑出来了……” 白马是徐沐之前亲手栓在马厩里的,当然知道自己栓得有多结实,自幼养马她也清楚一匹马真闹腾起来会有多大的破坏力——小将军听完马奴的话,已经能够想象马厩的惨况了。 心中几分好气,几分无奈,转头看向罪魁祸首。 安阳自己做了什么,自然也是心知肚明,不过长公主可不觉得折腾塌了一处马厩是什么大事。她心中还有介怀,因此对上徐沐的目光也丝毫不心虚,相反还理直气壮的别过了头,摆出一副不想搭理对方的模样,与之前的亲昵大相径庭。 徐沐见状好气之余又生出了几分好笑来,她当然也犯不着跟一匹马计较,还是一匹未经驯服的野马。最后她也只好对马奴说道:“走吧,先回去,看看马厩那边的情况。” 马奴见小将军没有迁怒,也是大松了口气,就怕对方以为是他们的过错惹来这一场麻烦。 徐沐没在意马奴的庆幸,她牵住了白马的缰绳,想将已经平静下来的马儿带回小马厩。然而之前还算听话的白马,这次却并没有理她,哪怕徐沐拉着缰绳的手上已经施了几分力,可白马站在那里就是纹丝不动,明显又闹了脾气。 不得已,徐沐只好再去哄安阳,然而正生气的长公主又哪里是好哄的?小将军的甜言蜜语没了用处,单纯比力气人也比不过马,一时间竟是拿她没有办法。 最后徐沐只好松开缰绳,对白马妥协道:“好了,别赖在这儿了,今晚我陪你住马厩行了吧。” 安阳本来也只是闹脾气,心里也明白自己不可能一直待在这里,她就是想让徐沐为难而已。结果却不想徐沐会这般安排,她耳朵不禁动了动,看向小将军的目光又是诧异又是不信。 很难得的,一人一马虽然语言不通,但徐沐却能轻易读懂白马的情绪。她一眼就看出马儿眼中的诧异与不信,失笑着揉了揉马头:“我就知道你听懂了。放心吧,我说去马厩陪你就去马厩陪你,不会食言的。好姑娘,现在可以跟我走了吗?” 其实安阳对徐沐挺有好感,因为哪怕自己沦为动物,徐沐对待她的态度大多也是平等的,而不似旁人一般高高在上。所以她对徐沐的冒犯,也会显得格外在意。 只是事已至此,安阳做不了什么,又不愿意轻易妥协,便显得几分踌躇。 徐沐看出来了,眸中闪过笑意,抛开缰绳上前搂住马脖子:“好了,好了,回去吧,别闹别扭了。我陪着你,糖也给你吃,还不行吗?” 说话间,徐沐顺手就把之前安阳没吃的那块饴糖塞进了她嘴里。 马儿嗜甜,一个苹果都能让马吃的欢喜满足,更别说是糖了。饶是安阳心里看不上这点贿赂,嘴里被塞了糖态度也还是放缓了几分,只是跟着徐沐回去的路上,心里到底有几分别扭——之前听这人说话是甜言蜜语哄小姑娘,这回再听,哪里是哄小姑娘,她分明是在哄小孩儿! 自觉比徐沐还要年长几岁的长公主心里别别扭扭的,不过此时再看小将军又不觉得她轻浮了,连带着心里的芥蒂似乎也少了许多。 **************************************************************************** 徐沐和白马“讲道理”并没有耽搁太久,因此当她牵着白马与马奴回到小马厩时,刚倒塌的马厩看上去依旧一片混乱。甚至不止是马厩塌了,连带着旁边几匹马都受了惊吓,正在马厩里闹腾不休,也折腾得几个马奴手忙脚乱。 眼见到这幅混乱场景,安阳心里终于涌现出一点点心虚。 徐沐对此早有预料,但白马这般表现也是让她好气又好笑,拍拍马脑袋嗔道:“看你干的好事。”说完就将白马随意拴在了旁边另一处栏杆上,又叮嘱道:“这次你就乖乖待在这里,知道吗?” 长公主被人拍了脑袋有些不高兴,但眼下这情形,她到底也没那个底气发脾气,于是晃了晃脑袋也没再如何,乖乖听话等在了那里。 自己的马闹出这样的事,徐沐也不好袖手旁观,于是也跟着过去收拾起残局。 墨玉性情温顺,之前虽然也被安阳闹出的动静吓了一跳,但好歹也没闹腾。直到此时见到主人来了,才又“唏律律”叫了几声,看着也是兴奋居多。 徐沐先过去与墨玉打了个招呼,然后便开始收拾起被白马踹塌的马厩。好在也只塌了这一处,徐沐收拾起来也不算太麻烦,挽起袖子便开始搬动那些木头横梁。这比不上练武辛苦,她也没将这点小事放在心上,就是忙碌了一阵,弄得自己有些灰头土脸的。 安阳先还别扭,后来远远的看着这一幕,心里才真正生出几分歉疚来——说来徐沐又不欠她什么,几次三番收留她不说,如今还为她的冲动而收拾烂摊子。 也是她运气好,或者说是徐沐脾气好,否则遇上别人恐怕就少不得一顿教训了。 想到这里,安阳心又软了软,最终自暴自弃的想到:算了,就不计较她是怎么看出来的了。左右现在也只是一匹马,又没穿衣裳,该看不该看的,恐怕早晚都有被人看到的一天。 徐沐并不知道一旁的白马已经做出了怎样的妥协,她亲自动手将倒塌的马厩收拾了出来,又在几个腾出手来的马奴帮助下,重新将马厩搭建起来。等一切收拾妥当,天都已经黑了,徐沐忙出了满身的汗,也懒得回去再洗漱了,左右今晚她答应要睡马厩的。 再退一步说,万一自己走了,白马以为自己食言又闹腾起来怎么办? 很奇怪的,徐沐就是觉得自己说的话白马都能听懂,所以她对马儿许下的诺言她也会像对人许下一般遵守。只是她是不觉得自己满身汗有什么问题,却不想刚靠近就让马儿嫌弃了。 安阳如今的嗅觉很是灵敏,隔着老远就闻到了徐沐身上的汗味儿。而身为金尊玉贵的长公主,她自然是爱干净的,当即就露出两分嫌弃来,还往后退了两步。 徐沐一眼就看出来了,顿时又好气又好笑,当下快走几步直接张臂将马脑袋抱进了怀里,嘴上嘟嘟囔囔抱怨着:“亏我还叫了你一天好姑娘,你哪里好了?我分明是替你收拾残局累出的一身汗,你居然还嫌弃我,简直坏透了。”说着还拍了下马耳朵。 安阳当然可以挣脱,可听了徐沐的话,到底还是没动作。半晌后才从对方怀中抬起头来,犹豫着在徐沐脸上蹭了蹭,算是道歉也算是和解。 徐沐没觉得白马这举动有什么不妥,墨玉表达亲近的时候甚至还舔过她的脸,白马这样已经很含蓄了。不过要她来选,她当然还是比较喜欢这种含蓄的表达方法,当下连佯装的恼怒抱怨都没有了,又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开口时还是一口一个“好姑娘”的喊着。 稍过些时候,闲下来的马奴替徐沐将晚饭带了过来,小将军把白马牵进马厩之后便在马厩旁用过了晚饭。饭后她替白马备好了草料,然后当着白马的面吃了她一个苹果。 小将军拿着苹果在安阳面前晃了晃,振振有词:“你的苹果,帮你善后赔给我了。” 说完就收回去,“咔嚓”咬了一口,吃得很香的样子。 安阳见状心里只有两个字:幼稚! 可心里吐槽归吐槽,安阳低头看看自己面前食槽里那些草料,再嗅嗅空气中香甜的苹果香,还是不可抑制的被区区一个苹果馋到了。 于是小将军前一刻才看到白马满脸不屑的冲她翻了个白眼,下一刻便感觉手上一空,原是刚啃了一口的苹果已经落入了马口。 ※※※※※※※※※※※※※※※※※※※※ 徐沐(宠溺):小姑娘闯了祸,除了帮她善后,还能怎么办? 安阳(心情复杂):我以为她是在调戏我,原来她是在拿我当孩子哄?! ps:求收藏,求评论,求花花~ 感谢在2020-10-06 04:45:40~2020-10-07 22:56: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一呮小仓鼠 3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白喵喵、gss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ooongshot 10瓶;小斑马、暮七、一呮小仓鼠 5瓶;凤凰花又开、kume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战马(六) 吃完了苹果,安阳也觉得自己变得有些幼稚。不过幼稚归幼稚,从小将军手里抢了苹果的感觉还是不错的,长长的马尾晃了两晃,悠悠闲闲也透露了她的好心情。 徐沐见状好笑的摇摇头,也没将这事放在心上。 又过了片刻,天色也就黑透了,还是马奴们见今日小将军在这里,才在外间点了支火把。火把燃起的火光在夜风的吹拂下明明灭灭,想也知道烧不了多久,这里就会归于夜色。 好在军营的夜晚本就如此,寂静又安宁——除了巡逻值守的军士外,大部分人在白日的操练中就会耗尽所有的精力,到了晚间夜色降临,满身疲惫的他们就会早早回营睡去。毕竟一夜的休息过后,翌日天不亮他们就要再次起身操练,为自己能在战场上保住小命而努力。 徐沐的作息也是差不多,正好这几日军中无事,她往主帐去得也少了些。这时见天色已晚,她既决定今晚留在马厩,便将原本守夜的马奴都打发走了。 等人都走光了,徐沐先又给食槽里添了些草料,然后自去抱了一堆干草来,就堆在了安阳的马厩里。堆了厚厚一层后直接躺了上去,姿态看着并无勉强,相反还有几分悠闲。 安阳自然对草料没什么兴趣,看着她动作,一时有些惊奇。 她当然还记得徐沐之前的许诺,可人对马的许诺能有多上心?在安阳想来,徐沐多半也就是说说而已,这春寒料峭的时节哪里会来马厩遭罪?更何况这马厩虽然打扫得干净,多多少少也还有股味道,她是不得已住在这里都嫌弃得不行,怎么还有人真会来自讨苦吃? 安阳此前从来没经历过这样的生活,也没办法想象这样的生活。但毫无疑问,在此时此刻此地,徐沐能选择留下陪伴她,还是给长公主带来了莫大的慰藉。 想了想,安阳迈步走到了徐沐身边。 徐沐看着走到身边的白马,虽知自己贸然与未驯服的野马待在一处很是危险,但她莫名就觉得眼前高大的骏马并不会伤害自己。所以她坦然的冲白马笑了笑:“好姑娘,今晚我陪你可好?” 安阳当然回答不了,开口也只会发出人听不懂的马嘶声,所以她索性没有吱声。只是走到徐沐身边,她便伸出前蹄刨了刨,生生将徐沐原本堆好的干草堆刨了一半干草出来,末了看了看成果觉得不够,然后继续不客气的抢劫小将军的“床”。 徐沐眼睁睁看着自己抱来的干草都被抢走,无奈起身指着白马:“你可真是……” 白马不为所动,小将军当然也犯不着跟匹马置气,于是趁着火把还没熄灭又重新抱了干草回来。再一铺,整个马厩便都堆满了干草,乱七八糟明日有的收拾。 好在徐沐心宽,也不在意这点小事,重新堆好干草后又躺了回去。这次她刚躺好,就听身边有了动静,定睛一看才发现,原来是白马屈膝伏卧在了她身旁。 小将军吓了一跳,她深知马儿习性,自然知道马儿睡觉大多时候都是站着的。这也是野马的习惯,因为只有站着睡觉,才能在遇袭的时候以最快的速度逃跑。如此它们会躺下睡觉便只有两种情况,一是绝对的安全与放心,二是病得站不起来了。 眼前这匹白马表现得再通人性,徐沐也没有忘记,她是今天才被套回来的野马。按理说头一晚待在陌生环境中,她该惊慌警惕才是,觉不可能就此认定环境安全。 这样一想,徐沐就有些慌,害怕白马是病了,之前一直在强撑。 她蓦地翻身坐起,赶忙就去检查白马身体,结果刚在白马身上摸索查看了没两下,回过神的白马就一蹄子将她推开了。四目相对,又得了一个白眼。 行吧,看样子不是病了。 徐沐放下心来,旋即想想又挺高兴——既然不是病了,那就是安心了才会卧倒。 这样想着,小将军又高兴的撸了把白马的鬃毛,更加亲近:“有我陪着,你也安心是不是?” 安阳自然没吭声,但也没拒绝徐沐的靠近,于是没一会儿小将军就主动靠了过来:“还没入夏,夜里也凉,正好咱们俩靠在一起,夜里也能暖和些。” 这话说得也对,虽说安阳如今这身体是不怎么怕冷,但和衣而眠的小将军夜里肯定会冷的。所以长公主难得贴心了一回,微微动了动身子,替徐沐挡住了寒凉的夜风。 徐沐自然感觉到了,笑眯眯说了句:“真是个好姑娘。” 安阳闭上眼睛抖抖耳朵,没理会她,又听徐沐絮絮叨叨说了会儿话。一时说起北境的战事,不知何时就要打起来,头回上战场的小将军心里多多少少有些紧张。一时又说总叫她“好姑娘”也不行,今后也不是野马了,还得给她取个名字才好。 徐沐躺在马厩里,不知为何心情竟是不错,望着马厩外的星空说了好一会儿话。到后来火把烧完熄灭了,身边的白马也睡着了,这才迷迷糊糊靠在马儿身上睡了过去。 **************************************************************************** 经过头一天的适应之后,安阳对自己的新身份和新生活也渐渐接受起来——不接受也没办法,除了马厩她没地方可住,除了马草她也没别的可吃。所以哪怕满心怨念,但在想要活下去的前提下,还是只能接受现实。更何况徐沐对她,其实也还算得上不错了。 因见白马格外信赖自己,徐沐除了头一日答应住在马厩,之后又在马厩里陪了安阳三天。直到昨夜她才又回去了自己的营帐住,就算如此,今日也是一早就过来了马厩。 “似雪,昨晚我不在,你自己待在马厩里睡得可还好?”徐沐刚晨练完就过来。 似雪是徐沐给白马取的名字,听着完全不像是战马的名字,但看白马那浑身雪白的皮毛倒也与这名字颇为相配。至于白马自己认不认,嫌不嫌弃,便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安阳听到徐沐的话,懒洋洋的甩了甩尾巴,淡定得很。 徐沐见了撇撇嘴,嘴里玩笑似得埋怨:“真是的,陪了你三天,我不在你也不想我。”一边说着似真似假的埋怨,她一边又解开了拴着白马的缰绳:“算了,你个小没良心的,我也不与你计较。正好今日得空,便带你和墨玉出去走走。” 安阳闻言耳朵微微动了下,眼睛都亮了几分——天可怜见,做马的日子一点都不好,吃不好住不好不说,成天待在这马厩里也真是无聊。更何况野马习惯了奔跑,骤然拘在一处不得奔驰,她真是浑身都难受,早就想让徐沐带自己出去跑跑了。 这样想着,不等徐沐将缰绳解开,她脚下已经踢踢踏踏开始踱起了步。 徐沐一看就知道她是憋狠了,想了想怕这时候先解白马的缰绳她会捣乱,于是便停下了手打算先去将听话的墨玉牵出来。 结果小将军刚停手就被马脑袋撞了一下,那气势汹汹的模样,显然是在催促她快些。 几日过去,深知白马那阴晴不定的小脾气,徐沐无奈也只得先给白马解了缰绳。好在安阳也不是真的任性,之前听了徐沐的话,这会儿便也乖乖等着徐沐去将墨玉也牵来。 墨玉是徐沐从小养到大的,物似主人这句话倒是一点没错,这匹高大健壮的骏马脾气也是格外的温顺。虽然这几日眼睁睁看着主人总是陪着别的马,它也没怎么闹腾,这会儿见到徐沐更是亲亲热热凑上去,险些用口水替小将军洗了个脸。 徐沐也受不了这热情,稍稍躲开了,安阳更是看得一脸嫌弃。 不过无论如何,能出去跑两圈总是好事。 墨玉被牵出马厩后,徐沐便给它戴上了马鞍,而后小将军又扭头看了看白马。安阳对上她的目光,却是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显然还没妥协到任人骑乘的地步……骑乘的人是徐沐也不行! 徐沐自然看出了白马的抗拒,倒也并不怎么失望,更没有急着强求——驯马不是件简单的事,尤其战马的训练更是麻烦,她倒也不急于一时。更何况白马现在明显亲近依赖自己,这已是一个极好的开端,她也不愿贸贸然用强硬的手段,破坏了双方的情谊。 这样想着,徐沐一手牵着白马的缰绳,旋即动作漂亮的翻身跳上了墨玉的马背。 墨玉却是不排斥被主人骑的,相反它很高兴能带着主人奔驰。徐沐刚一翻上马背就能感觉到它的雀跃,而后双腿一夹马腹,黑色的骏马得到指令便脚步轻快的小跑起来。 “走了。”徐沐轻扯下缰绳,白马也顺从的跟在了黑马身侧。 一人两马,很快离开了军营,安阳也终于能再次放开腿脚奔跑了。“哒哒”的马蹄伴随着耳边呼啸的风声,骤然生出的畅快感,大概就是变成马后唯一的好处了。 只是跑着跑着安阳回头看了一眼,便见并辔而行的黑马背上,徐沐左手拉着她的缰绳,右手拉着墨玉的。那模样,莫名让她想到了一个词——左拥右抱! ※※※※※※※※※※※※※※※※※※※※ 徐沐(失望):我陪你看星星看月亮,聊天说话,你居然…… 安阳(摊手):犯困睡着了。 ps:惯例求收藏,求评论,求花花~ 感谢在2020-10-07 22:56:08~2020-10-09 04:54: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沐青木 2个;gss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啦啦啦 23瓶;请叫我3+2君 20瓶;普鲁斯特 10瓶;中野祐里、狮子 5瓶;小斑马 4瓶;拾柒+、凤凰花又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战马(七) “左拥右抱”这个词刚在安阳脑海里冒出来,她就一个激灵反应了过来——这都什么鬼形容啊,不知道的人若是听到了她的心声,怕是要以为她吃一匹马的醋了。 长公主自觉荒唐极了,因此很快便将这想法抛到了脑后。 战马是需要时常奔跑训练,以保持体力耐力和速度的,平日里即便徐沐事忙没时间跑马,照料马匹的马奴也会定期带战马出来跑跑。因此平日里墨玉并不缺放风的机会,今日表现的格外兴奋,也只是因为主人难得有空带它出来罢了。 可安阳就不同了,她还是一匹未经驯服的野马,而且脾气暴躁只认小将军一人。于是这几天过去,徐沐没抽出空带她出来跑马,其余马奴也不敢擅自带她出来。 今日难得有了机会,白马几乎跑成了一道风,也亏得墨玉神骏才能带着徐沐跟上。 不过急速跑了小半个时辰,载人的墨玉到底还是比不得白马轻松,速度渐渐缓了下来,以至于徐沐原本松松牵着的缰绳也渐渐绷直了。 最后还是徐沐扯住了白马的缰绳,招呼道:“好了似雪,跑慢些,墨玉要追不上你了。” 白马闻言倒也放慢了速度,她脚步轻快的踩踏着地面,转头看过来时却微微扬着头,仿佛带上了三分胜利者的骄矜——安阳反应过来时自己都觉得自己越来越幼稚了,竟会跟一匹马比较,不过或许也是受了身体的影响,比黑马跑得更快确实让她感到愉悦。 徐沐自然看出了白马的骄傲,她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伸手拍拍墨玉的脖子,然后忽然纵身一跃直接从黑马背上跳到了白马背上。白马没有配鞍鞯,她也并不慌张,手持缰绳坐得稳稳的。 安阳却是感觉背上忽然一沉,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她自然是不愿意妥协的,哪怕知道徐沐养着自己就是为了当战马的,可她却没想过会一直保持如今的身份——她还不明白发生在自己身上这些事意味着什么,又是因何发生,但她分明记得之前变作兔子和鸽子的短暂。兔子遭逢意外就不用说了,她变成鸽子也只维持了半个月,半月之后无病无灾她就“醒”了。所以她以为这是一场梦境,而梦境总归不会维持太长时间的。 庄周梦蝶,蝶梦庄周。 不管哪段经历是真哪段经历是假,安阳却分明清楚,这样的经历并不会长久。而若世上真有一个名叫徐沐的小将军,真有一匹叫做似雪的白马,成为战马的也只会是似雪,而不是她。 这是安阳这几日思虑的结果,她打算将被驯服的事拖到自己离开后。 可徐沐显然还没有跟安阳心意相通到这个地步,哪怕她知道作为野马的白马不会轻易被驯服,更不会轻易接受背上载人,但她还是选择开始尝试。 安阳懵了一下,接着心中便生出了一股无名怒火来——她堂堂长公主,可以接受现实身份的改变,可以适应吃马草住马厩的生活,但让人骑在自己身上却是万万不能的。前者只是无奈下对生活的妥协,而后者却让她感到了尊严被冒犯。 因此下一刻,徐沐便感觉身下的白马躁动起来,全然没了往日的亲近温顺。 白马挣扎得很厉害,从一开始的蹦跳颠簸,到后来的人立而起,再到后来干脆去撞一旁的墨玉,一副铁了心要将背上的人掀下去的架势。 没戴马鞍的马背很滑,也亏得徐沐骑术上佳,这才牢牢的黏在了马背上。可饶是如此,当白马带着她撞向墨玉时,她也还是被吓了一跳。怕白马继续发疯,她一边用力拉扯缰绳,一边哄道:“似雪,似雪,别这样,乖一些,停下来。” 安阳当然不会听她的,为了暂时打消徐沐驯马的打算,她今日是打算好好的闹腾一回了。尤其当她发现徐沐身手不错,不必担心轻易伤了她,她就闹腾得更厉害了。 可徐沐看着完全不听话的白马,心里也憋了股气——不管白马与她关系如何亲近,终归她是要将之驯服作为战马的。今日她虽只是一时兴起,但如果一开始就失利,给白马留下了自己不可被驯服的印象,那么将来想要再驯服她恐怕就要耗费更多的力气。 抱着各自的想法,一人一马开始了对峙,打算以自己的方式耗到对方妥协。 安阳身为人的智慧让她知道如何借助外力,所以她会带着徐沐去冲撞墨玉,打算以这样的方式吓退徐沐。可当徐沐并不畏惧,甚至能在少有的冲撞中保护住自己,并且继续黏在马背上,她又变得无计可施起来。毕竟比起真正的野马,她挣扎的手段着实单调。 一人一马这一折腾,就耗费了小半日时间。墨玉从一开始小心翼翼的防备,到后来正大光明的看戏,再到最后连看戏的兴致都没了,甩着尾巴悠闲的吃起草来。 安阳终于挣扎得累了,全身紧绷趴在她背上的徐沐更累,都在等对方先一步妥协。 最后的最后,安阳终于意识到一件事——她如今是匹马,谁也不知道她内里是谁,那又何必与徐沐这样硬碰硬的熬着呢? 想通这一点的长公主顿时不要面子了。她剧烈挣扎的步伐放缓下来,还不等徐沐因她先妥协而高兴,便身子一歪直接往地上躺倒。 春日里的草原好似铺了层柔软的地毯,满目新绿,挣扎累了躺倒完全不会摔疼。 当然,这是对皮糙肉厚的野马来说,如果是人摔倒并且再被马儿沉重的身躯压上一压,小将军毫不怀疑自己下一刻就能体会断腿的痛楚。 好在徐沐一直保持着警惕,此时反应也极为迅速,当即松开马缰就地一滚,躲开了断腿的命运。等她心有余悸的回头看向白马,没意外收到了一个狡黠又得意的眼神,那目光仿佛在说:看吧,你还不是被赶下来了。想驯服我,门都没有! 徐沐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从一匹马的眼神中读出了这么多,一面在心中腹诽自己戏多,一面好笑的凑到了白马身边揉着马脑袋说道:“似雪,你这是耍赖啊。” 安阳翻着白眼,一脸的不以为然:我就是耍赖,你能拿我怎样? 徐沐不能拿她怎样,折腾许久也累了,干脆枕着马儿也躺倒了——算了,驯马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似雪又傲气,今后慢慢磨吧。 **************************************************************************** 一人一马躺在草地上休息了好一阵,直到吃够了草的墨玉走了过来,大脑袋在徐沐身上拱了拱,差点儿昏昏欲睡的小将军和长公主这才回过神来。 徐沐先坐了起来,然后看着依旧躺倒的白马一脸无奈:“似雪,起来了,咱们该回去了。” 安阳闻言抬眼看看她,压根没有动弹。徐沐却似从这个眼神中读懂了什么,顿时没好气道:“没骗你,也不骑你了,快起来走了。” 白马依旧没动弹,一双大大的眼睛盯着徐沐看了好一会儿,似在分辨她说的是真是假。直到看清小将军脸上的无奈,确定对方果真没有骗她,这才一个翻身从草地上站了起来。末了无师自通的抖抖身子,抖下几许草屑,可惜原本干净的皮毛到底染上了草渍泥印。 徐沐看见了,也没说什么,牵过白马的缰绳后又翻身跳上了黑马的马背。便如来时一般,她乘着墨玉带着安阳,调转方向开始折返。 一人两马出来了半天,起先是墨玉载人跑不过安阳,回去时却是安阳折腾累了,慢吞吞在后面跟着。好在墨玉脾气好,安阳不与它比它也没多少争强好胜之心。见安阳走得慢,墨玉便也放慢了步子,溜溜达达往回跑,来时小半个时辰的路返程花了双倍时间才回去。 回到军营,多少有些疲惫,安阳便以为今日的放风已经结束了。结果徐沐往马厩跑了一趟,拎着只木桶又出来了,依旧牵着两匹马。 安阳好奇,往那木桶里瞧了一眼,见里面就一把刷子,也不知是做什么的。 不过安阳不认识那木桶,墨玉却显然认识,见徐沐拎着木桶出来它整匹马都兴奋了起来。它绕到徐沐跟前在她身上蹭了蹭,就连“唏律律”的叫声中都似透着几分欢喜。 所以这到底是要做什么? 这个疑惑没在安阳心中徘徊多久,很快便得到了解答。 徐沐拎着木桶,牵着自己的两匹马来到了距离军营不远的一处小河。河边有休沐的军士正在清洗衣衫,也有人牵来了自己的爱马,站在浅水里替马儿洗澡——大大的刷子沾着水,毫不留情的在马背上洗刷,看着莫名让人觉得疼。 当然,那马被洗得疼不疼不是重点,重点是那把刷子跟徐沐桶里的一模一样! ※※※※※※※※※※※※※※※※※※※※ 安阳(惊恐):大庭广众之下洗澡,开什么玩笑,本公主一蹄子踹死你信不信?! 徐沐(沉思):所以说,你是要我带你去个没人的地方,偷偷给你搓背? ps:惯例求收藏,求评论,求花花~ 感谢在2020-10-09 04:54:15~2020-10-10 23:27: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梦幻的星空 50瓶;北斗萝卜 16瓶;宁、刘忻圈外女友、阿展展 10瓶;凤凰花又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战马(八) 意识到徐沐要做什么的安阳整匹马都不好了,看着河水就往后退。 徐沐牵着缰绳,自然察觉到了,不禁回头问了句:“似雪,怎么了?” 平日里默不吭声的安阳这回也着急了,冲着徐沐又是摇头,又是嘶鸣,再伴随着她不断后退的举动,很容易就让徐沐明白她是不愿靠近那条河了。 小将军对此有些奇怪。毕竟野马也会寻找河流饮水,而且马本身会游泳,对于不深的小河来说它们压根不必担心什么,天气炎热时还会自行去浅水处嬉戏玩闹。可白马明显是抗拒靠近这条河的,连河边都不愿走近,更别提饮水或者进入河水中洗澡了。 徐沐对安阳表现出的排斥百思不得其解,不过这并不妨碍她领会马儿的心思,因此赶忙上前安抚起来:“好了,好了,似雪你既不愿咱们就不过去了,我又不会强迫你。” 显然,徐沐的安抚很有成效,或者说她的许诺很有成效,白马眼见着平复下来。 墨玉却不知这些,就见着主人和白马拉拉扯扯半天也不去河里。想让主人洗澡的它顿时有些着急了,跑过来绕着一人一马转了几圈不止,还咬住了徐沐的衣裳催促起来。 徐沐一见,忙在马脑袋上拍了两下,斥道:“墨玉快松口,衣裳要给你咬烂了!” 墨玉也很通人性,不知是看懂了徐沐的动作还是听懂了她的话,当即就松开了嘴。可旋即她又拿脑袋在徐沐身上拱了两下,“唏律律”叫着,依旧是有催促之意。 徐沐看看两匹马,左右为难起来,犹豫一下才冲着白马商量道:“似雪,你不愿靠近河流就待在这里,我先带墨玉去河里给它洗刷一下,你在这里等等可好?” 又不是带自己去洗澡,安阳当然没意见,便走到一旁摆出了等待的架势。 徐沐见状也明白了白马的意思,松了口气的同时,也牵着墨玉往河边走去。她甚至没有去栓白马的缰绳,也不知是忘记了,还是相信白马不会跑走。 安阳确实不会跑走,在确定徐沐不会大庭广众之下给她洗澡后,她甚至有闲心跟着那一人一马往河边走了几步。随后她看见徐沐站在河边脱去了鞋袜,又牵着墨玉踏进了小河,最后被春日尚带着几分凉意的河水激得缩了缩脚,显然是被冻到了。 长公主心里嗤笑一声:这大冷天的跑去河里洗澡,这一人一马果真都是自找罪受! 可是显然,被冻到的也只是徐沐而已,墨玉皮糙肉厚的根本不觉得冷,相反很是欢腾。等到徐沐拿着大刷子在它身上洗刷时,安阳也不见它有半分不适,反而很是享受的模样。 不过话说回来,洗澡确实是一件享受的事啊……长公主殿下出身尊贵,从小到大身边都不缺伺候的奴仆,因此不仅养得金尊玉贵,更是养成了极好的卫生习惯。至少在经历这一番变故之前,她是每日都要沐浴更衣的,一天不洗觉都睡不着。 然而如今呢?自从变成动物之后,无论是兔子、鸽子还是马,她都再没洗过澡。兔子那回活得太短且不论,鸽子怎么洗澡她也不知道,便不深究了。可现在她作为一匹刚在草地上打过滚的马,不洗澡真是浑身都不舒服,还有难道今后也一直都不洗? 想到这里,安阳更难受了,看着水中洗澡的马儿,目光中不知不觉也带上了两分羡慕。 这一瞬间泄露出的情绪,安阳自己并没有注意到,可恰好回头看她的徐沐却察觉了。小将军心中生出两分疑惑,一时想不明白,又回头继续给墨玉洗刷起来。 徐沐的动作很利落,一看就知道从前是经常给马洗澡的,不过军中将士对自己的爱马,八成也都是亲力亲为。旁边先一步过来洗马的军士已经洗完了,与徐沐打了个招呼便往岸边来,走了两步看清白马的情况,又回头冲徐沐道:“小将军,你的白马没有拴啊。” 小将军回头看了一眼,没太在意的模样:“没关系,她不会跑的。” 军士闻言便冲徐沐竖起了大拇指,显然是知道内情的:“那小将军驯马可真厉害,这匹野马到手也没几日吧,这就被训得服服帖帖了。” 徐沐闻言笑笑,没再说什么,心中却暗道:她哪里就将这马训得服服帖帖了,分明是马儿通灵,愿意听她的话罢了。 安阳也听到了这话,灵性的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会。 不多时,那军士便牵着马走回了岸边,提起他放在岸上的鞋袜便离开了,并没有急着穿。 或许是因为这军士的动作,安阳的目光也无意识的往徐沐留在岸上的鞋袜瞥了一眼,结果这轻飘飘一瞥之下,却忽然发现徐沐的鞋似乎有点小? 闲着也是闲着,安阳的注意力忽然就被这双鞋给吸引住了。 白马往前走了两步,伸出自己的马蹄跟那双鞋比了比,然后发现马的蹄子和人脚实在没什么可比性。可即便如此,安阳也觉得这双鞋小了——她下意识开始回忆这个年纪的少年人脚有多大,唯一的参考对象是自家皇兄,结果自然发现徐沐的脚比自家皇兄的脚绝对要小上一圈不止。 然后想着想着,安阳忽然发现,原来徐沐的脚与她相比也没大多少? 脑海中忽的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可惜她并没能抓住这一瞬间的灵光,等再回神已经想不起来了。最后她也只能感叹一句,原来徐沐的脚就和她的人一样,秀气的有些过分了。 **************************************************************************** 徐沐自然没有发现,自己留在河岸的鞋子已经被马比较过一遍了。她仔仔细细给墨玉洗刷了一遍,等到将身上的尘垢全部洗清,高大健硕的骏马顿时显得更加精神起来。 墨玉洗过澡浑身清爽,下意识抖了抖身上皮毛,抖起的水珠顿时洒了徐沐一身。 小将军一边曲起手臂挡住头脸,一边开口喊停,倒也没恼。好在墨玉听得懂,也是足够听话,当即停下了动作。过了会儿觉得皮毛湿哒哒的黏在身上还是不舒服,于是又自觉的往前走了几步,离得徐沐远远地,这才开始再次抖毛,直到将身上残留的水珠全部抖落,这才停止。 黑马洗过了澡,精神抖擞,最后被主人牵着回到了岸边。它三两步踩回岸上,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在白马跟前多晃了两圈儿,显摆似得。 安阳看得好笑,自然也不会跟匹马计较,不过看它洗过澡也是真舒服。 这时徐沐凑过来,又摸了摸她的鬃毛问道:“似雪,我看你也不是怕水,那去河里洗个澡如何?像墨玉一样,洗得干干净净多好。” 安阳闻言又往后退了两步,虽然她还没想好将来如何,也并不想顶着一身泥土最后弄得身上臭烘烘的。可与身上脏污相比,在大庭广众之下洗澡这件事,显然更让她排斥。或者徐沐就算是换个地点,没这么多人看着,她忍一忍也能说服自己接受——虽然根本没人爱盯着一匹马洗澡。 也不知心有灵犀还是怎的,小将军竟是一眼就看穿了白马的心思,见她再次露出排斥的姿态便说道:“或者这里人多,咱们去寻个人少些的地方,我再给你洗?” 白马闻言,耳朵动了动,表现出一点点心动。 相处多日,徐沐如今对这马的小脾气也算有些了解,一见她如此反应,就知道这提议有争取的可能。于是她笑了笑,也不再说什么,干脆牵着两匹马就往河水下流走去。 大家都在河边洗衣裳,还有人来河边打水,她若是牵着马去上游洗马,怕就要得罪不少人了。所幸河水是活水,一直都在流淌,去下游洗马也不耽误什么。 安阳倒没计较这许多,只是走在路上,总忍不住低头去看小将军的脚——徐沐和之前那军士不同,上岸之后她就擦干脚穿上了鞋袜,可即便如此,安阳也看到了那双秀气的过分的脚。如果这里不是军营,如果脚的主人不是徐沐,说是女儿家的脚她也相信。 想着些有的没的,一人两马很快来到了河流下游,左右见着没什么人了,徐沐这才有扭头对白马道:“好姑娘,这里可没人了,这回给你洗澡总不会再害羞了吧?” 小将军这话说得调侃,却不知白马皮囊下的灵魂果真被说得羞涩,险些扭头就走。 不过最后浑身脏兮兮的安阳还是下了水,马蹄踏入水中时,只感觉到了些微的沁凉,并不像记忆中春日的河水一般冻人。 徐沐稍晚一步脱了鞋袜也下了水,一步步带着安阳走到河中。然后眼看着她举起刷马的刷子,安阳又往后退了两步,很想说一句:不必你动手,我自己洗成吗? ※※※※※※※※※※※※※※※※※※※※ 安阳(惆怅):本公主的生活向来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沐浴都有三五个宫女伺候…… 徐沐(举起刷子):殿下,没有宫女只有我,要搓个背吗? ps:惯例求收藏,求评论,求花花~ 感谢在2020-10-10 23:27:20~2020-10-12 03:58: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十年长白、阿铭527 10瓶;拾柒+、嘉宝、凤凰花又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战马(九) 周围已经没有人了,但长公主对于被人洗澡这件事,还是有着相当排斥的。 当然,这并不是因为安阳没被人伺候着洗过澡,事实上身为公主,她自出身以来身边就从不缺少伺候的人。吃饭如此,更衣如此,沐浴自然也是一样的。 让安阳觉得排斥的,是徐沐的性别——她不是宫女,更不是内侍,安阳好歹还保持着女儿家该有的羞耻心,自然不想让个男子来替自己沐浴。哪怕对方并不知道她的身份,哪怕她现在只是一匹马,她也还想再最后挣扎一下。 虽然安阳自己也明白,这种妥协恐怕不可避免,但挣扎一下也算是她留给自己最后的安慰了。 报着这样的心态,当徐沐举起刷子打算给她洗澡时,白马挪着步子不动声色的躲开了。 不明所以的小将军自然追了上去,然后一人一马在不深的河水里来回绕了好几圈,直到后来徐沐看明白了白马的心思,也是有些没脾气了:“似雪,你躲什么?都下水了还不肯洗澡吗?再说这里也没外人了,你还要怎样?” 安阳听了这话,耳朵动了动,莫名生出几分心虚来。她当然知道徐沐对她已经是再三迁就了,换个人来不说由着她任性,从一开始就不会给她这样的善待。 小将军是个温柔的人,可就是因为她太温柔,被温柔以待的人才会更得寸进尺啊。 白马挪动的步子顿了顿,偷偷觑着小将军的脸色。见她虽然有些气恼,但神色间倒也没有多少怒意,就知道这人对自己还是纵容的。可也因为这一仔细观察,安阳才发现徐沐的脸色不是很好看,那不是因为情绪导致的脸色差,而是单纯被冻的。 直到此刻安阳才想起,徐沐和她不一样。她如今皮糙肉厚不觉得河水冰凉,可徐沐虽然习武,但显然还是怕冷的,在冰凉的河水里待了这么久并不是好事。 事实也确实如此,如今还未入夏,北地比之南方更添几分寒凉。墨玉已经一整个冬天没来河里洗过澡了,以往都是打两桶水在马厩里将就,所以今日才会格外的兴奋。而徐沐刷马的速度又快,这才决定带着两匹马过来河边清洗,结果偏遇上安阳不配合。 发现这一点的安阳更心虚了,她主动上前几步凑到徐沐跟前,拿脑袋在她身上蹭了蹭。 徐沐也是真的好脾气,以为安阳是被自己呵斥才肯过来的,神色间也不由得一松。她故意冷着脸,在马脖子上拍了拍:“好了,洗澡。” 听到这话的安阳身体一僵,但她既然主动靠近,自然不好再次反悔。眼看着徐沐提桶接水往自己身上洒,她索性别开了脸,打算来个眼不见心不烦,同时在心里催眠自己——别想太多,别想太多,就当是被宫女伺候着沐浴了,反正被人看又不是头一回。 徐沐当然不知道安阳心中所想,见她害羞的别过头,也不禁好笑起来,一边刷马一边调侃:“似雪你这般害羞的马,我可真是头一回见,从前你洗澡是不是还要避开别的马啊?” 安阳才不理她,对岸边时不时看过来的墨玉也是视而不见,显然是不在意的。 徐沐见马儿乖巧,刷马的速度也不慢,只是洗马的同时总爱跟马儿说上几句。安阳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粗糙的刷子在身上洗刷,也并不会觉得痛,相反觉得她力道正好相当舒适。渐渐地,马儿身体也就放松下来,直到徐沐刷完马背开始刷马屁股和马腿。 安阳不自觉又避了两步,感觉整匹马都要烧起来了,羞耻得无以复加。 徐沐见她又要躲,顺手在马屁股上拍了一下:“好了,都快洗完了,你就别躲了。” 安阳恼得磨了磨牙,羞耻之下,真恨不得回头咬她一口。 徐沐显然没留意到一匹马的恼怒,她手上动作慢了些,过了会儿又自顾自叹了口气:“似雪,你也别恼了,下次再给你洗澡也不知要等到哪一日了。”说到这里,她动作彻底停下:“昨日军中便有消息,北方的胡人已经开始调集兵马,恐怕不日便有战事发生。” 安阳没想到洗个澡还能有这样的消息传来,登时愣住了。她也顾不得之前的羞恼,回头看向徐沐时,眼中满满的都是担忧。 徐沐是个好人,不说她现在全赖她才能活得安稳,就只本心而言她也不想她遇险。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徐沐是军人,而且是武将之后,人人称她一句小将军也不是白喊的。战事一旦发生,她势必要上战场,而且多半是身先士卒! 如果战事不顺,如果徐沐有个万一……安阳不敢想象。 **************************************************************************** 因着徐沐的一番话,之后一段时间,安阳都有些恍惚失神。就连徐沐洗马时洗遍了她全身,就连马尾巴都被掀起来看光了,她一时间都没什么反应。 洗完马回到河岸上,徐沐冷的打了个哆嗦,赶忙擦干脚穿上了鞋袜。 “这水还挺冷的,下次来估计就好了。”徐沐咕哝了一句,扭头看见白马恹恹的模样,又笑道:“似雪你这是怎么了,莫不是被我的话吓着了?放心吧,你还不是战马,这次不会带你去战场的。” 话是如此说,但徐沐的安慰显然也没怎么上心,因为她并不觉得白马真能听懂她的话——马儿到底不是人,通灵性是一回事,真是句句都能听懂那恐怕就是妖孽了。她会与白马说这些,也不过是因为自己心中没底,又没别的地方可以倾述罢了。 然而徐沐没想到的是,她的马虽然没有成精,但内里却是一个人的灵魂。安阳当然能听懂她的话,不仅能听懂她的话,还能替她担忧,同时也并不觉得自己该多庆幸。 如果,如果自己也能上战场…… 这个念头在安阳心中一闪而过,旋即就被她放弃了。且不说她金尊玉贵的公主殿下,这辈子都没见识过战场的血腥,就算她真硬着头皮去了,又能帮上什么忙呢? 安阳并不是个没良心的人,徐沐帮她良多,她当然也想尽己之力给予回报。但想想自己的本事和如今的处境,恐怕就算去了战场也是帮倒忙。于是她眼睛一转,盯上了一旁的墨玉,头一回主动靠近了些,叮嘱它道:“你是一匹成熟的战马了,到时候一定要带着你的主人回来啊。” 可惜墨玉听不懂她的叮嘱,歪着脑袋回应了一声,也不知是在说些什么。 两匹马鸡同鸭讲般交流了一阵,安阳完全没听懂墨玉在说什么,墨玉显然也没懂。不过没关系,见这几日一直冷冷淡淡白马肯理自己,墨玉显然很高兴,更是主动往安阳身边凑。 在徐沐看来,就是两匹马不知交流了些什么,“唏律律”的叫声响了好一阵,然后墨玉就凑到了似雪跟前,似乎还想将脑袋凑过去表示亲近。结果白马压根不想搭理它,翻了个白眼就往旁边挪了挪,颇有些不屑一顾的模样。 安阳是觉得墨玉有点蠢,完全无法沟通。徐沐就看得有些乐呵,还摸了摸墨玉的马鬃调侃它:“没关系墨玉,这次不行就下次,想讨姑娘欢心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墨玉作为一匹被徐沐亲手养大的战马,能听懂徐沐的简单指令,也能在徐沐骑乘时做到很好的配合。但说到底它也只是一匹马而已,并不能真正听懂徐沐的所有话,更别说这样的调侃了。所以它刚还为白马的躲避而有些气馁,听到徐沐的话后顿时就被转移了注意,又想给主人洗个脸。 徐沐不是很想接受这热情,脚下一错避开了。 安阳看着这一人一马闹了起来,原本沉重的心情也在不知不觉中放松了些。 她想,或许是自己太过担忧。徐沐好歹也是小将军,是这支军队的主将之后,初上战场身边怎么也不可能没人护着。即便武将马革裹尸的不在少数,但肯定不会是如此年轻的徐沐。 想着想着,说服了自己,安阳的脚步也变得轻快了许多。 她跟着徐沐和墨玉,踩着夕阳的余晖,回到了那座生气勃勃的军营。 **************************************************************************** 徐沐说战事临近,安阳虽然担忧了一阵,但很快就将这事压在了心底——如论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还是如今作为一匹马,战争距离她似乎一直都很远。 但事实证明,身在边关,战争从来都不是什么遥不可及的事。 自那日徐沐带着她们出去跑过一场,又给两匹马洗过澡后,她再来马厩的时间就越来越少了。照料安阳和墨玉的人变成了小马厩的马奴。他们虽然也会清理马厩,照料马儿的吃喝,甚至动手替不能经常奔跑的马儿按摩肌肉,但安阳一点也不喜欢他们的靠近。 白马重又变得暴躁起来,鉴于她之前有弄塌马厩的丰功伟绩在,这些马奴也并不敢太过强求。以至于白马在小马厩里越来越被“冷落”,但要小将军再来亲自照料,显然也不可能了。 徐沐再出现在小马厩时,身上已经穿戴好了全副的盔甲。 安阳看着少年将军的模样怔了怔,忽然就意识到将要发生什么。 果不其然,徐沐这次没有再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白马身上,她径自走向了墨玉,拍了拍它的脖子:“墨玉,你也满三岁了,跟着我一起训练了这么久,咱们是时候该去战场了。” 墨玉不知道听没听懂她的话,温顺的扬了扬头,去蹭她的掌心。 徐沐笑了下,将黑马从马厩里牵了出来,又给它戴上了全副鞍鞯,然后一个翻身便利落的跃上了马背。直到临走前,她才往白马的马厩里看了一眼,冲她挥挥手:“似雪,你在家等我回来。” 说完这话,小将军一抖缰绳直接跑走了,只留给安阳一个挺拔的背影。 安阳再次焦躁起来,脚下不停的踱步,担忧的情绪从来没有这么重过。然而这时候没人再有空理会她,徐沐没空,小马厩的马奴们也没有。 这次的战事大抵规模不小,整个小马厩里的战马几乎都被将军们的亲兵牵走了。连带着马奴一起,他们要跟去照料那些战马,小马厩里顿时只剩下了白马这唯一一匹还未驯服的野马。 食槽里被加上了满满的草料,水槽里也添满了水,足够白马几日食用了。 安阳不觉得整个军营的人都走空了,也不担心马奴们走后自己无人照料,可她的情绪还是肉眼可见的低落下来。晚些时候她咬断缰绳出去走了一圈,可惜空荡许多的军营显然再找不到她的小将军,于是趁着没被人发现,她又回到了熟悉的马厩里。 晚间时候不耐烦吃那些难吃的草料,安阳还找到了储存豆料的地方,给自己加了顿餐,顺便将马奴们奖励马儿用的苹果也吃掉了一小半。 溜达完填饱肚子,重又回到小马厩里,还是孤零零一匹马。 安阳走回自己的马厩,趴在了干净的干草上,望着马厩外黑沉沉的天空,心里一时说不出的空落——哪怕经历过从人变成动物的荒诞,哪怕以陌生的身份出现在陌生的环境中,她都没怎么慌张。因为她总是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被人收留,妥善照顾。 可现在不同了,徐沐开始了自己的征途,她踏入了危险莫测的战场。 这让安阳头一回意识到,自己对徐沐由衷的依赖,还有别人代替不了的信任。 夜色笼罩的马厩里静悄悄一片,躺在干草堆上的白马却久久没能入眠,她望着夜空心想:今夜连个星子都没有,明天肯定不是什么好天气。 这样糟糕的天气打什么仗呢?万一打坏了她的小将军可怎么是好? ※※※※※※※※※※※※※※※※※※※※ 安阳(惆怅):小将军离开的第一天,想她,想她。。。 徐沐(……):想我也没耽误你偷东西吃……你知道你几天就偷吃完所有马的豆料吗?! ps:战马这段应该挺长的,毕竟现在小将军连马背都没被允许上呢 感谢在2020-10-12 03:58:44~2020-10-13 23:24: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页彦城、gss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页彦城 15瓶;照君车马渡关河 10瓶;凤凰花又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战马(十) 小马厩里的豆料快要被白马吃完时,外出征战的大军终于回来了。 彼时安阳正对着省下来的最后一个苹果犯馋,犹豫着是现在就吃了,还是再留两天。想着想着,马耳朵忽然一动,似乎听见了马蹄奔腾的声音——初时只隐隐约约能听见些动静,后来便能听见万马奔腾,再过片刻就连地面都跟着轻微震颤起来。 也是直到这时,军营里的人才发觉了动静。瞭望台上的军士举目远眺,仍旧等了半刻钟有余,这才远远望见熟悉的军旗。 安静了多日的军营蓦地热闹起来,连小马厩里的安阳都听见了动静。 小将军终于回来了吗?! 白马一下子精神起来,“咔嚓”一口就把那只让她犹豫许久的苹果吃掉了。 直到苹果下肚,她忽然想起了墨玉。想到它载着徐沐在战场上出生入死,如今好不容易回来了,应该给它留个苹果作为奖励的。 可惜吃都吃了,安阳当然也不会为了这点小事懊恼后悔。她抖擞了精神,很想离开马厩出去迎接徐沐,可是想了想还是作罢——大军刚回营,混乱可想而知,她跑出去恐怕不是迎人而是添乱。而且以徐沐的性子,没事的话多半会亲自将墨玉送回来,她等在这里说不定还能更快见到人。 这样想着,刚刚迈出马厩的步子就顿住了,白马转了一圈儿又回去了自己的马厩,安心等着小将军归来。至于被她偷吃得干净的豆料苹果,却是没被她放在心上的。 军队回营的动作不算快,安阳等了小半个时辰,才见到有人回来马厩。 先回来的自然是马奴,他们牵着出征的战马回来,人人脸上都带着疲色。不过马奴与一般的将士不同,他们属于后勤,专门照顾马匹的,并不会直面战场。所以当初去了多少马奴,如今就回来了多少,除了个个精神不济之外,倒也没有更多的损伤。 与之相比,那些战马的情况恐怕还要更糟糕些——安阳到底在这里住了些日子了,这些战马她虽然不熟,但日日相见心里也有数。如今再数一数,除了有几匹马受伤之外,竟有七八匹马都不见了踪影。也不知是在打仗时跑丢了,还是死在了战场上,亦或者连它们的主人也不在了。 隐隐约约的血腥气弥漫在空气中,安阳没想到只是一场仗而已,连战马的损失都这么大。她心中陡然不安,对徐沐的担忧也一下子到达了顶峰。 白马探头仔细看了看,没看见墨玉,也没看见徐沐,便径自从马厩里跑了出来。 回来的马奴原本正在安顿那些战马,见白马跑出来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似的说了句:“这马怎么跑出来了,不应该是栓着的吗?!” 话音落下,就见那桀骜不驯的白马并没有跑走,反而跑到了他面前。马儿冲他嘶鸣了两声,可惜马奴并不明白她的意思,自然也没有回应,最后就见白马扬起蹄子在他身上踢了两下。 马奴吓坏了,就野马那力道踢人,分分钟就是筋断骨折的后果。 好在安阳并没有伤人的意思,她那两脚踢得也并不重,与其说是伤人不如说是气恼之下的小脾气。不过经她这一踢,马奴一惊之下脑子转得快了些,竟真的领会了她的意思,忙不迭开口道:“好马,好马,你快乖些。你的主人很快就回来了,小将军她没事。” 安阳一听满意了,高高提起的心也放下了大半,旋即就因为马奴那句“主人”很是不满。她抬起前腿,扬了扬自己硕大的马蹄,示威警告一般。 马奴看得一头雾水,不过只要这马乖乖的不伤人就好,索性闭嘴继续做自己的事。 安阳见状也懒得理会他,溜溜达达又回到了自己的马厩。马厩的栏杆上还有半截被咬断的缰绳,剩下半截在她脖子上套着,不过这时没有马奴注意到,更没有马奴会管。 小马厩里又热闹起来,安阳将脑袋搭在栏杆上,安心的等待自己的小将军。 **************************************************************************** 最近两年北地的胡人都不□□分,边境也不甚太平。因前些年不知从何处流入了大量盐铁进草原,以至于胡人这几年发展壮大得极快。而这些草原上的民族多半崇奉弱肉强食,他们既然已经壮大了自身,接下来自然就想着扩张地盘,掠夺好处。 不巧,梁国就是块不软不硬却多肉的骨头,所以这些胡人总爱来啃啃。 去岁算是暖冬,北地的胡人过得并不艰难,但或许正因如此,哪怕是春日放牧的大好季节,这些胡人仍旧集结了兵马打算南下劫掠。 梁军主帐里,刚从战场上回来的众将领齐聚一堂,其中几人身上绑着绷带显然挂了彩。 徐沐也在主帐里,她坐在末座,听着这些将军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这场仗的得失——总的来说还算不错,梁军得到消息及时,早早有所布置,又是以逸待劳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算是小胜了一场。可即便如此,死伤的人也不算少,更要堤防下一场战事。 将军们征战多年,对胡人也颇有些了解,各抒己见之下主帐里变的吵嚷一片。最后还是徐老将军开口,才止住了众人的七嘴八舌,对接下来要商讨的事做了个总结。 徐沐默默在旁听着,初时专心致志,但也不知是不是这几日的征战疲累,听到后来就有些走神。她恍恍惚惚又听了一阵,困倦便袭上了心头,耳边的话语也变得支离破碎起来。 好在觉得疲倦的不止徐沐一个人,这场议事也并没有持续多久,众人简单说过一阵便散了。 徐沐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将军们也没发现她之前的走神,有几个离开时还在她肩上拍了拍,赞了她一句:“小子不错,虎父无犬子。” 这个赞誉还算不错,徐沐听了心头有几分高兴。 然后她一抬头,就发现徐老将军正盯着她瞧,那目光莫名就把她看得心虚起来——为人父母,视线总难离开自家孩子,所以之前议事时她走神打瞌睡的模样,不会是被父亲瞧见了吧? 只这样一想,徐沐顿时更心虚了,上前两步期期艾艾:“父亲。” 徐老将军起身走到她面前,目光在她下巴上定了定,开口时却没谴责些什么,只道:“这几日辛苦了。既然疲累,就早些回去休息吧。” 徐沐闻言乖乖点头,见徐老将军没别的吩咐,便道:“那父亲也早些休息。” 徐老将军点点头,徐沐也没再说什么,离开主帐就看见了孤零零被拴在帐外的墨玉。 墨玉看见她,长长的马尾甩了甩,亲热的凑上前来。 徐沐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黑豆递了过去,原本还热情的往徐沐脸上凑的墨玉顿时转移了目标,就着她的手开始吃起了黑豆。 墨玉没心没肺,有把黑豆就吃得很香。徐沐见状顺手摸了摸马鬃,神色一时有些怅然,直到墨玉吃完了黑豆她才开口道:“走吧墨玉,我送你回去。” 牵起缰绳,一人一马穿过军营,往马厩而去。 彼时安阳已经在马厩里等了小半个时辰了。从初时乖乖待在马厩里等,到后来焦躁的来回踱步,再到如今耐不住性子直接跑到了门口去等。也是因此,徐沐远远就瞧见了马厩外等候的白马,她略有些诧异,旋即又高兴起来,喊了一声:“似雪。” 安阳担心徐沐许多天了,哪怕听到马奴说她没事,也还是等到亲眼见到对方才彻底安心。这会儿听徐沐一喊,她所幸就迈开步子,“哒哒”几步跑了过去。 徐沐见白马如此也挺开心,感觉自己上战场时,这匹马也是挂心自己的。她站在原地停住步子,都准备等着白马“投怀送抱”了,结果马儿跑到她跟前却忽然止住了步子,警惕似得绕着她看了两圈儿不止,还在她身上嗅来嗅去,也不知是怎么了。 小将军看看牵着的黑马,又看看面前的白马,不禁开口问道:“似雪,怎么了?” 白马当然没法回应她,事实上安阳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去了一趟战场,她便敏锐的察觉到徐沐身上有什么不同了。 明明还是那张脸,也还是那副温柔的性子,可却莫名让马畏惧。 安阳觉得徐沐身上有股难言的血腥气,凑上去闻闻确实如此,可理智却告诉她自己本能畏惧的并不只是这些。后来她想了想倒也明白过来,徐沐身上添的可不止是血腥气,还有自战场上带回来的杀伐之气。而这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人或许不敏感,可马却很容易感知。 想明白这点之后,安阳倒也不怎么怕了。毕竟作为将门之后,徐沐上战场是早晚的事,杀敌更是理所当然的——哪怕是娇生惯养的长公主也明白,身份与责任永远分不开。 忽视掉这些让马不愉快的感觉,安阳到底迈步凑了上去,亲昵的在小将军肩头蹭了蹭。 徐沐见状也没再纠结白马之前的反常,她顺手又从口袋里掏出把黑豆递到白马跟前,笑问道:“这些天似雪独自留在家里,可有乖乖的等我们回来?” 白马闻言僵了僵,看了眼小将军手中的黑豆,一瞬间没有了食欲。 她该怎么告诉徐沐,她快将小马厩里存的豆料吃光了呢? **************************************************************************** 东窗事发来得很快,几乎是徐沐前脚刚牵着两匹马回到小马厩,马厩里已经安置好其他马匹的马奴便发现了小仓库里的惨况——苹果全没了,豆料少了十之八|九,只有那些粗糙的草料一口没被动过。包括他们临走时给白马食槽里添的那些草料,白马全都一口没吃。 马奴们为此欲哭无泪。虽然军中养着战马就不缺豆料,可能供给小马厩的显然都是最好的。而且平白被马偷吃了这许多豆料,也是他们保管失利的缘故,所以东西多半是要他们赔的。 然而给军中养马的马奴,又能指望他们有多少钱? 于是徐沐刚牵着马回来,就被马奴们哀怨的目光包围了。她脚步顿了顿,一瞬间的不明所以后,忽然就扭头看向了白马:“似雪,你是怎么跑出去的?” 安阳自然是溜溜达达跑出去的,马奴们各忙各的没注意,也没拦着她。 不过徐沐要问的显然不是这个,也没指望一匹马能够回答她。因此她径自走向马厩,然后就看见了栏杆上那残留的半截缰绳…… 行吧,她就没指望过这匹马能老实,咬断条缰绳不算什么。 然而徐沐没想到还有更不老实的。 马奴们期期艾艾一阵,还是上前将事情说了,末了眼巴巴望着徐沐,那眼神仿佛在说:小将军,你的马偷吃了那么多,能不能把饭钱结一下啊? 徐沐:“……” 徐沐原本因为初次见识到战场的残酷而心情低落,杀人之后也有些压抑,这下却都顾不上了。她被安阳气笑了,修长的手指点着白马的脑袋,没好气道:“我还以为你是不放心我,这才出去接我的,闹半天是知道自己闯了祸,又让我善后来着?” 安阳没怎么觉得心虚,理直气壮看着徐沐:说好的养我,吃你点东西怎么了? 徐沐莫名又看懂了她的目光,本身也不是真的多生气,只好摇头叹道:“好姑娘真是白叫了,成天闯祸……也不怕把我吃穷了,到时候把你赔给军中。” 安阳才不信她这话,徐家再怎么说也是将门,徐沐怎么可能因为几袋豆料就被吃穷? 徐沐看出了白马的不以为然,可是自己养的马她又能怎么办呢?还不是该喂的时候就好好喂,该赔钱的时候也推脱不得:“算了,过会儿你们跟我去营帐,我拿钱给你们。” 马奴们一听,顿时如蒙大赦,嘴里的好话更是不要钱似的往外蹦——不是他们谄媚,而是徐沐肯认下这账确实难得。军中战马偷吃东西或者闯祸的不在少数,可战马例来归马奴照料,闯出祸来本就是他们的失职,因此往往责罚都在他们身上,而与主人无关。 徐沐是不想计较这些小事的,也懒得听这些马奴们的好话,挥挥手便将人都打发走了。然后她自己又去寻了一副新的缰绳,重新给白马戴上,警告道:“下次不许再这样了。” 安阳无可无不可,甩甩尾巴没吱声,徐沐也就当她是默认了。 料理好安阳这边,徐沐也终于有空将墨玉牵回了马厩,这一插科打诨安阳也是到这时才有时间细细打量这一人一马。 墨玉还算好,出去战场跑了一趟,好运的没病没伤不说,就连精神似乎也没受到什么影响。倒是徐沐,之前安阳只顾着留意她周身气场的变化,见她没受伤的样子也就放了心。直到此刻才发现,原来徐沐这一趟出去下巴上竟然添了一道伤。 细细的一道口子,已经结了痂,也不知今后会不会留疤。 ※※※※※※※※※※※※※※※※※※※※ 安阳(愤愤):我的小将军这么好看,如今居然破相了,是谁干的?看我不踹死他! 徐沐(沉吟):既然要上战场,可不能再这么吃下去了,不然会胖得跑不动的……不过在此之前,你至少得让我爬上你的马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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