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女配的上位之路》 楔子—少女的独白 从小,我就常听我妈妈说起,「只要努力爱过,爱情不必在我」这几个字。 什么是爱情不必在我啊?说实在的,我也搞不太清楚。 喔,对了,插播一下,我妈是个言情小说家兼网路写手,平时的兴趣除了打骂小孩......(以下五十字消音),就是写一些风花雪月、你爱我、我不能没有你的言情小说。 我常觉得我妈很奇葩,一个都四十岁的中年妇女了,就算年轻时多么风光一阵过,在歷经结婚、生子,重点还生了三个子后,应该对爱情早就无所求了,尤其当我爸又是个从男神级的大帅哥转型成有个中年肥肚腩的大叔之后,是什么让我妈能持之以恆编织出一个又一个缠绵悱惻的爱情故事来自欺欺人呢? 俗话说幻灭是成长的开始,为什么我觉得我的老妈一点都没有因为爱情的幻灭而成长呢? ★ 《在故事一开始时,每个人都是配角,只有以实力上位的人,才能佔据最后的主角光环》 小六时,我第一次看了妈妈写的网路小说,第一次接触到女配这个名词。 「妈咪,女配是什么啊?」我问。 老妈这时候慷慨激昂的回覆我:「女配?那是爱情征战中的炮灰啊!」 「不懂。」 「小予啊,在爱情的世界里,不被爱的那个人永远是万年女配,所以如果你不想当女配,就要想办法让自己上位变成女主,懂吗?」老妈的话听起来很有深度,唬得我一愣一愣。 「那长得漂亮可以当女主吗?」我似懂非懂的问。 渐渐长大后,我知道自己是好看的。 当我愈来愈长,和老妈牵手走在路上,人们的眼光不再停留在老妈身上,而是常常小公主、小美女的叫我,一方面老妈说她自己韶华已逝,二方面我也真的遗传了她的好外表。 老妈看了我一眼,「即便你肤白貌美大长腿又如何?」她顿了一下又补了句:「而且还是学霸,也只是女配中的王者。」 「女配中的王者?」我觉得很兴奋,因为这听起来很威。 「还是女配。」老妈怜悯的看了我一眼,可能觉得我这学霸犯傻了吧! ★ 《不管是帅哥还是非帅哥,到了中年这个关卡,都差不多变成一个样,所以一开始不如就选一个帅的,至少爱情的赏味期限还可以久一点》 我国中时,老妈常常拿出老爸年轻时的照片跟我谆谆告诫,不管是帅哥还是丑男,老了全都会成为差不多的一个样,不是头发秃了,就是肚子凸了。 与其这样,还不如一开始就选个帅的,至少还能多捞个几年赏心悦目的光景,拉长一下爱情的赏味期限。 老妈这样说时,我转过头看着躺在沙发上的老爸,忽然背脊爬上一阵恶寒。 这时的老爸刚吃饱,挺着一颗圆圆大肚躺在沙发放懒,我心想老妈说得实在太对了,这个浑身中年大叔味的男人哪还有大学照片里男神范的十分之一,错,就连百分之一也不及。 我忽然很想了解老妈在歷经老爸这骤变的心路歷程。 「妈咪,你刚认识老爸时,他是照片里那样还是现在这模样?」我嫌弃的看了眼正抚着肚子打哈欠的老爸。 老妈斜睨了我一眼,「怎么?怀疑我的眼光?」 「也不是,只是感觉老爸变形了很多。」 「照片可以p图,老爸不能假冒,放心,你绝对是老爸亲生的。」老妈似笑非笑的看着我说。 她应该看透了我的内心很想换个帅老爸的意图。 ★ 《只要努力爱过,爱情不必在我》 是什么鬼,老妈说是她自创,改编自「成功不必在我」的意思,意思是说,只要曾经爱过,所以新娘不必是我也可以?黑人问号? 这样不是很亏?恋爱谈了,小手被牵了、小嘴被吃了?如果更惨一点,被吃的不只是嘴、还有......我的意思是,心,心也被勾走了,才发现女主另有他人,不是会觉得很干嘛?当场砍人的心都有了。 爱情小说变成恐怖惊悚系列都有可能。 老妈总说我小小年纪,不能体会那一瞬间的永恆是谓何意,我却只觉得,若爱情最后奖落别家,我会寧愿此生不曾有过。 是了,我就是这么一个小心眼,爱计较的人。 对了忘了说,这时候我上高中了,之于情爱,已经比较有那么一点模糊朦胧的概念,但因为我还得准备学测,所以较少和老妈聊起爱情有关的话题。 老妈依旧在家务间暇之馀创作属于她的风花雪月,她将满腹的爱情全寄託于写笔上,老爸依旧在他最爱的长沙发看着电视没多久就开始打呼,而我也以为,日子就会这样一成不变了。 穿书是种技术活-1 寧予昨天晚上还罔顾妈妈的耳提面命,躲在被窝里用手电筒上网偷看妈妈最新连载的网路小说,一不小心看得太入迷,以至于凌晨快两点才不支睡去。 幸好她向来聪颖无双,在偷看小说前已经先调好闹鐘,否则这隔天一早还得赶到学校,从第一堂到第八堂课,约莫就有国文小考、英文小考、歷史小考要应付,这还不包括其他各科临时的堂测。 千万千万别小看高三生的学习日常,那可是可重如泰山,亦可轻如鸿毛,端看当事人的心态何如。偏巧,寧予正是那个天生比别人多了一份幸运的学霸女孩,不巧的是还拥有别人求之不得的盛世容顏,精緻眉眼高鼻樑、肤白细腻大长腿,这么完美的人设是在小说里吗?当然不是,她可是活生生、有血有肉的正常人,唯一不正常就是比正常人优秀太多。 但是这天早上,寧予在床上醒来,却惊讶的发现自己长大了! 她原先未满十八岁,身高虽然有一六八,但胸围尚未突破b罩杯,然而这一切都在她一觉醒来全变了!可是她姓寧不姓黄啊!黄粱一梦跟她根本八竿子打不在一块,怎么她不过就睡了一觉醒来,转眼就时光飞逝,一睡千年?欧不,是一场大觉醒来,匆匆数年已过。 她惊讶的看着镜中的自己,原本还稍嫌可爱的双颊微婴儿肥此刻已然褪去,反映在镜子里的是一张拥有瓜子脸的姣好面容,那眉眼唇依稀都是她没错,但却比她昨晚睡觉前来得成熟许多,原本还有些平坦的少女身材也变得横看成岭侧看成峰,这浑身上下充满大人味的姐姐是谁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她一惊瞌睡虫全跑光了,立马从床上弹了起来,环视室内一遍,这才又发现这见鬼的到底是谁的房间啊? 床旁边的小沙发上堆满五顏六色、花花绿绿的衣服洋装,梳妆台上高叠的瓶瓶罐罐更是多到数不清,她瞪大眼,这说到底她是白天见到鬼了?看来得找个高人帮她收一下了。 正当她坐在床沿发呆时,门上传来敲门声,她吓了一跳弹起来,心中开始觉得有些忐忑,她的爸爸妈妈哥哥和弟弟呢?他们可曾安好?还是像她一样,一觉醒来,年华已被偷去五年不止? 她轻手轻脚翻下床,打开门就看到一张熟悉亲爱的脸孔,「妈!」 寧予一看到她最爱的妈妈就犹如找到了主心骨般,鼻头一酸,眼泪就汹涌的喷发出来。 「你这孩子怎么了?是昨天上班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吗?不过也没关係,昨天的case不是说结束了吗?下一个case会更好!」寧妈妈也是单名一个姈字,叫做黄姈。 寧予哪顾得了这么多,一早醒来突然发现自己长大了五岁不止,幸好最爱的家人都没变,只是年纪也变大了一点,难不成,她这是还在梦中? 一定是的,为了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她用力的掐了黄姈的脸颊一下。 「嗟!少不正经了!」黄姈用力拍掉她的手,「还不快去吃早餐,不是说还要研究新委託人的资料吗?」 「什么委託人?」寧予这才意识到不对劲,刚刚黄姈在话中好像提到「上班」「case」这几个敏感的字眼,她这不是才是个命苦的高三学生吗?怎么一觉醒来不但虚长了年岁,连工作都找好了? 她摇摇头,一定还在做梦,「我再回去睡一下。」说着说着她就回头往床铺走。 「别走!」黄姈揪住她的衣领,满脸的嫌弃,「都已经早上九点了,一个女孩子不但赖床还想回去睡回笼觉,说出去别人会怎么想?」 「这里有没有别人!」寧予很不开心,觉得自己被黄姈鄙视了,但更不开心的是觉得自己竟然被困在一场荒谬的梦里无法醒来,这对向来在课业上打败天下无敌手的天才少女来说,打击实在太大。 她轻轻挣脱黄姈的手走回床边,把身体埋进被窝,她想,还是把觉补足比较实在,生活才能回归正轨,今天学校的课就蹺掉一天好了。 「寧予,你这孩子今天怎么这么奇怪?明明平常上班都挺积极的啊?」黄姈叹口气,但终究没有出现什么过于激动的反应。 寧予终究还是不敌满心的好奇,从床上弹了起来,「妈,我现在到底干的是什么行业啊?」 「就爱情经理人啊,现在有人管这职业叫爱情赏金猎人!不会吧?你这孩子真傻了啊?」 爱情赏金猎人?寧予当场僵立在原地,感觉整个人正在石化中。 玛的!她这是穿书了?竟然还穿到她昨天躲在被窝里头偷看,她妈的那本目前还在连载中,号称网站年度最高点阅率前十,旨在描述一朵白莲教主成功记的无厘头网路小说里头了? 穿书是种技术活-2 匆匆吃完早餐,寧予的爸爸已经出门上班,幸好,她记得黄姈的这本网路小说好像脑洞大开全按照他们寧家人设去走的,黄姈有个很大的缺点,就是懒得动脑筋想人名和设定角色背景。 小说里的女配角就叫做寧予,刚好她的妈妈也叫做黄姈,只是可能当初黄姈在写作时设定草率了一点,身份就是个日子过太爽的普通家庭主妇而已。 小说里寧予的爸爸也叫寧泰冉,听起来很有土匪味,可和现实里寧予的老爸有九分匹配,发福后的寧老爸不修边幅、满脸的鬍渣,小说和现实里都是一间科技公司的高位主管,过着神龙见首不见尾,若是见尾必软瘫在客厅里摆烂的平淡生活。 由于小说刚开始时寧予只是个配角,所以内文里头黄姈根本不曾用心对她的一双兄弟有所着墨,以至于寧予对于哥哥寧飞、弟弟寧翼的未来深感惊恐,也不知这两个人在小说里到底落得什么样的光景啊? 「妈,哥哥呢?」寧予小心翼翼的开口问。 黄姈走到寧予身边,用手碰了她额头一下,「咦?没发烧啊?怎么突然就丧失记忆了?」 「……」 「你哥在美国nasa工作啊!你忘了?」 nasa?寧予抚着脸颊不敢置信! 寧飞耶,那个连高中都只是吊车尾考上第二志愿,大学时靠着对外太空一腔执着热爱在繁星推荐中上了某国立大学大气科学系的外空傻子真的飞到nasa去了? 忽然有点想膜拜黄姈了,感谢她没有一下子懒病发作把寧飞发配到某个角落画圈圈。 「那寧——」 「寧翼去上课了。」黄姈还没等寧予问完,满脸怜悯的说:「他在医学院,平常假日才有空回家,你如果真的不舒服,再去躺一下没关係。」 寧翼从小就对无缘无故殞命在地上的昆虫和生物特别有兴趣,寧予还记得他小时候曾经拿着刀叉把死掉的金龟子和壁虎就地解剖,那一幕一想起至今都还让她头皮发麻。 拿着手术刀的寧翼,寧予看了一眼黄姈,心想,还真是完全不违和啊! 但忽然,寧予瞪大眼睛,nasa和医学院? 那不就是说,三个兄弟姐妹里头,只有她职业是这个什么赏金猎人什么鬼的,三个孩子中一向就属她的成绩最好,而且扬起的尘土还远远把另外两人甩飞到不知道哪个角落,为什么感觉起来他们两个都有大好前程,而她就只能是个爱情赏金猎人,这职业听起来感觉就像是个打零工的,而且重点她还只是个配角、配角、配角! 她忽然想起小六时和黄姈的对话,黄姈说即便肤白貌美大长腿又如何?最终女配就还只是个女配而已。 女配!我呸!寧予气得直跺脚,「妈,我到底是不是你生的啊?」 「又怎么了?当然是啊,你怎么突然这么说?」黄姈叹了一口气走到寧予身边,把她拥入怀中,「宝贝女儿说说,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寧予闻着熟悉的、让她安心的气味,心情终于有点回復过来,她赖在黄姈的怀里,觉得委屈,她觉得妈妈明明就比较疼她的,难道过往黄姈跟她说的那些甜言蜜语全都是假的吗?其实她骨子里还是重男轻女的老派灵魂? 「为什么我会做赏金猎人这种工作啊?」寧予扁着嘴,她其实想问的是,为什么黄姈会把她写成这种职业工作者啊? 「傻孩子你在说什么啊?你忘了你当初是打败多少竞争者才抢下这个工作的?华为信託可是个跨国大企业,你才入行没多久,公司给的年薪可是跟你老爸差不多,当初远东区这个爱情信託部门的职缺才一释放出来,多少律师、名模、空姐都跃跃欲试,这还是被我宝贝天才女儿给抢到第一,怎么这些事你全都忘了?」 黄姈双掌固定寧予的头,站起身把她的脑袋瓜四面都检视了一下,确定它完好如初这才稍稍安心了一些。 「华为信託?」寧予目瞪口呆极了,怎么黄姈把这间公司说得跟诈骗集团没两样,诈骗集团底下工作的人,岂不都成了诈欺犯了?所以说爱情赏金猎人其实跟以前阿嬤那个年代的金光党没有两样? 寧予苦着一张脸,觉得并没有被安慰到,她垂头丧气的起身要往房间走,「我先上楼了。」 「记得如果身体没有不舒服,就把新的委託资料研究一下,妈记得你以前都准备很充分才上工的。」 「是是是。」寧予忽然觉得前途一片黑暗,无缘无故穿书到她妈的小说里头已经很匪夷所思,更让人发指的是她妈的废言太多,昨天她看了小半部网路小说,根本连全书重点都还没划记到一点点,以致于她只知道男主角叫做什么韩霽,念起来感觉像是某某月饼公司(韩记),女主角叫白黎曼,听起来像极某种食物的名字(红藜麦)…… 她还知道自己的白眼快翻到后脑勺了,却不知到底这本见鬼的网路小说剧情会怎么发展到最后啊? 穿书是种技术活-3 寧予昨天花了一整天的时间研究华为的员工守则以及爱情经理人的工作内容,并和新的业主约好今天的时间过去报到。 她盯着笔电上网估狗了良久,仍是找不到太多有关韩霽这个导演兼製作人的相关资料,这也许是他个性低调所致,也可能因为导演和製作人一向都是在幕后发号施令,和高曝光率的演员性质完全不同。 「韩霽、韩霽。」寧予边走边自言自语,她刚刚搭计程车到林口摄影棚的附近,虽说黄姈坚持她会开车,而且还用出社会第一年赚到的钱分期付款买了辆双b小车,但她骨子里就是个还没高中毕业的学生,连摩托车驾照都没有,所以她实在没有胆子冒着可能还没出家门就撞坏车库大门的危险开车上路,这让她觉得路人的生命比她自己都还堪虑。 她唸着唸着忽然愈觉得「韩霽」这名字很像地瓜的台语,她嗤了一声,当场对这位充满台味的「地瓜」导演没了好印象。 好不容易她靠着问路,终于脚踏进外型看起来就像一个鸟巢巨蛋的摄影棚,摄影棚里别有洞天,让她差点找不到东南西北。 一条长廊的左右两旁各自有不同的门,有的仅用透明玻璃橱窗做区隔,像ikea般陈列着不同摆设的房间,有的则仅用门牌贴在门上,标示着摄影棚的号码。 寧予拿着一张名片,上头印着的是导演特助的名字——唐菲,由于不想在诺大的摄影棚里像无头苍蝇乱窜,寧予当机立断决定打电话给唐菲。 电话接通后,寧予按照唐菲指示来到五号摄影棚门口,那是间水泥砖墙看不到里头的房间,门口站了个穿着合身俐落裤装,风格相当简洁明快的女人,年纪约莫三十岁上下,脸上化着相当浓重的烟燻妆,所以真实面容有点难以辨认。 「我是唐菲,你是寧予?」女人走到寧予面前,虽然刻意收敛了目光,寧予还是从其中察觉出不善的感觉。 「我是,您就是唐菲吧?」由于寧予心智上还是个十八岁不到的小女孩,看见约莫大了自己一轮的姐姐,不自觉就肃然起敬使用了敬语。 唐菲皱了好大一下眉头,彷彿这个「您」是什么世纪病毒一样沾染不得,她掀了掀红艳艳的唇,用略带些不耐又轻视的口气说:「你是韩导交代重要的合作伙伴,叫我菲姐就可以了,韩导还在摄影棚,你先跟我到会议室休息一下。」 寧予点点头,默默的跟着唐菲的步伐走到会议室,唐菲帮她准备了杯咖啡,便藉口还有事要忙先离开了。 等待的时间里寧予间来没事,拿起一旁架上的影视杂志开始翻阅,刚好看到最新一期介绍头号人物的报导—白黎曼,影视歌三栖的玉女红星。 原来照片里的女人就是白黎曼?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黄姈小说里的女主角就在这里啊! 寧予很仔细的的把白黎曼的每一张照片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发现这就是个很典型的人工美女,要不就是有一个非常巧手的专属化妆师才对。 照片里的白黎曼本来应该不大的眼睛被细緻的眼线勾勒的特别吸引人,睫毛种得又长又密,鼻翼旁的阴影打得很成功,让她的鼻樑看起来又挺又直。 而她双颊的修容巧妙的掩饰她有些削瘦突出的颧骨,让她原本略显刻薄的脸型变得很是温柔婉约,彷彿弱柳临风,再加以照片柔焦得特重,几近失真,将她塑造成宛若古书中从江南烟雨濛濛里走出来的古典气质美人一般。 嘖嘖嘖,寧予摇摇头,这韩霽原来偏好古风啊! 但她颇有些不敢苟同,看来这韩霽也是黄姈笔下的倒霉鬼,除了名字谐音「地瓜」的台语,外加脑子可能还不好使,近视破千度,以致于眼光堪虑,黄姈这到底是什么要不得的心态啊? 不过以上这些都只是寧予自己个人的小小os罢了,毕竟白黎曼可是世人眼中不可多得的当红气质玉女红星,她此刻气不平的原因就只是因为不甘生而为女配,穿书穿成女配的人生也够悲催了! 她一想到这又莫名对黄姈有所怨言起来,真她妈的不甘心!要不是黄姈是她亲生妈妈,她真想口不择言把以前不敢骂出的脏话都飆出口来。 她顺着报导往下看,内文里头提到白黎曼二十岁就出道了,去年才刚在台北小巨蛋办过出道十年纪念演唱会,场场演唱会都爆满,黄牛票被炒到歷来最高。 如果黄姈一开始在小说里就把她和女主调换名字不就好了,她寧愿当一个长相与实力不匹配的影视歌三栖超级玉女红星,也不想当这劳什子远东区万里挑一的爱情赏金猎人。 虽然会议室很凉,但此刻寧予却觉得烦躁已极,她有些不耐的曲起细长优美的食指在桌上敲啊敲,感觉自己就像一叶无援的扁舟,飘飘盪盪摆向未知的远方。 韩霽一推门进来,看见的就是这幅美人垂臻首的画面。 穿书是种技术活-4 即便眼前坐在会议室沙发的女人容色照人,但韩霽却没有因此而对她另眼看待,毕竟身为导演兼製作人的他从以前到现在看过漂亮的女人实在太多太多了,说是在脂粉堆打滚过也不为过。 所以这女人最抓住他眼球的是不是她的外貌,而是她周身散发出来天真澄澈的气质,这女人几岁了? 他暗忖应该不超过二十岁吧,这样年轻的一个孩子,可能连社会阅歷都少得可怜,又谈过几次恋爱?立身尚嫌不足,又如何称职扛起爱情经理人重任,担以每个委託人或许甚至是终其一生悬命的爱恋执着? 他记得他和华为签约时就言明,他需要的是一个有经验的爱情经理人,毕竟他要求经理人执行的任务并不简单,至少他从青涩年少到现在已功成名就,但心中未竟的那一个梦想仍旧未曾开花结果。 他满心不悦的迈开长腿走到沙发旁,清了清喉咙,惊醒了神游天外的女孩。「小妹妹,你几岁了?」 近看这女孩感觉更明媚,剔透得一如水晶,更似发亮的琉璃,但是真的是太年轻了,以至于他的声调里头揉合了不信任以及不满的种种情绪。 女孩肤白秀美,当她仰头看着他时,琥珀色的瞳仁宛若玻璃杯中香檳纯酿,带了点让人未饮先醉的诱惑,而她脸上的神情专注,室内温暖的黄光映着她脸上细细淡淡的绒毛,像泛着一层薄薄的金粉,把她极緻细腻的五官衬得更是迷人。 「您是韩霽韩导吧?您好,我是寧予。」 女孩在短暂的出神后,急忙的站了起来,抚平裙上的皱摺,很有礼貌的跟他九十度鞠躬。 韩霽被眼前年轻女孩行了个大礼时还愣了一下,眉心再次拧成一个大大的川字。 华为信託这么大一个集团,这是没有人才了吗?所以打算随便指派一个初出茅庐生嫩的小女孩来执行美人计呼拢他?还是想藉此激起他早遗失许久的惻隐之心? 「我们坐下来谈。」韩霽语调清冷,眼神极沉,整齐的发一丝不苟的往上梳拢,露出好看饱满的额头,俊美的一如古希腊里头的神祇般。 他在女孩对面的沙发坐下,周身的气场强烈,在在昭示生人勿近。 但对面的女孩光顾着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丝毫没发现他原先优雅的眉目瞬间转冷。 他感到强烈的质疑,这个爱情经理人除了过分年轻之外,还给人一种很不靠谱的感觉!他在和华为签约前强调他的经理人需具备专业能力、尽责、职业道德这几项,看来华完全没有把他的诉求当一回事。 眼前的女孩除了顏值爆表,其他三项他所求的至今看来都还沾不上一点边,这华为还凭什么打出专业信託公司、专业经理人这些口号的? 他霍地站起身,下顎紧绷,「我想贵公司可能错误解读委託人提出的要求了,我们今天就到这,我会再和贵公司联络提出我的诉求一次,若最终仍是没办法达成协议,那么再按照合约内容进行解约即可,你可以走了。」话说完连看都不再看女孩一眼,冷冷的转身要走。 女孩一听韩霽这么说,神色顿时慌了,于是她伸手拉住他衬衫的袖子。 韩霽身体僵了一下,看见袖口被她紧紧揪住,那因为过度用力紧抓所造成的折痕让他目光如炬,紧紧盯着被她抓住的地方,吓得她火烧火燎的赶紧放开。 「对不起啊。」 女孩小小声道了歉,却看见男人揉着眉心看着被她弄皱的地方,满脸嫌弃,她下意识指尖开始发凉。 ★ 本来寧予看到大导演时,除了讚叹他导演当不下去可以改行当演员的顏值担当外,还颇有本是同根生、相见恨晚的遗憾。 她还记得黄姈曾经说过年轻时候的寧泰冉曾经帅到一个人神共愤,但黄姈一直耿耿于怀的是寧泰冉年轻时千好万好,就是一双短腿上不了檯面,充其量打赤脚剃光头也只有一百七十四公分而已。 而现在眼前这男人,光是那双彷彿烟雾缠绕,藏着数不清故事的漂亮狭长眼眸,就足以把年轻时的寧老爸比到山高水长的天之一方去了,更别提他刚走进房间,挟着那绝对超过一百二十公分的大长腿,仿若天人立于前的那股王者气势了。 为此,她决定收回刚刚还没见到韩霽时,那先入为主的成见。 她猜想,黄姈这是要弥补现实生活中的不可求,这才虚构出这么一个顏值和身材都堪称极致完美的巔峰之作,光是比明星都还圈粉的身材样貌,寧予就觉得韩霽这动輒显现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山直男癌再自然不过了,就连眼光不好使那点小缺点也可以勉强接受。 但是谁知道这傲娇的冰山男竟然嫌—弃—她! 说那么多不是就是意思她不够专业,无法胜任这次的任务吗?她就算再不识抬举也听懂了。 虽然她到现在还没找到自己身为爱情经理人的专业在哪里,不过惭愧这点事通常是放心里头的,而不是拿来给人说嘴的! 她心口一把火蹭蹭的往上冒,忽然有股衝动想指着韩霽的额头破口大骂,差点连脏话都飆出口了。 你老师没教过你人不可貌相几个字吗?这不就是部无厘头的网路小说,你这么认真干嘛?骗她不知道剧情走向? 得了!她还真的是不知道剧情会怎么发展! 不过刚刚抓住韩霽袖口那一剎那,他投射来足以穿心的锐利目光让她很确定,她妈黄姈应该是在这个看来完美毫无缺陷的男人身上埋下伏笔吧? 只是她说不准到底是强迫症呢?又或许是变态偏执狂? 总之这次穿书,看来是场劳心又劳力的技术活才是! 冰山面瘫男的小九九-1 基于学霸少女不服输的心态作祟,寧予深吸一口气挡住韩霽去路,语音轻泠如流水潺潺: 「如果韩导您是质疑我的专业,合约里头有加註试用期,若试用期结束后您还是对我的专业能力有所质疑,那我们可以按合约里头的细节直接解约,且委託方不用支付任何费用,公司这边还会啟动机制帮您物色新的专业经理人。」 韩霽倒是没想到眼前这个女人看起来年纪不大,胆子倒挺大的,他第一次见到能在他紧绷的神情下还面色泰然自若的女人。 他向来有影视界的玉面修罗之称,曾经有刚出道不久的小明星第一次参与他执导的电影,光是被他盯了一下就当场泪洒摄影棚,甚至萌生退出演艺圈之意,从此他玉面修罗的名号不脛而走。 基于女人的勇气可嘉,被职场磨得几近冷情的大导演态度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他眉眼冷峻的点了点头,走回沙发坐下,双手扠在胸前,一双长腿间适的交叠,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说说吧,那你准备如何帮我?有企划案吗?」 还企划案咧,会不会太专业?寧予听到韩霽的问话忽然一阵心虚,她可是两手空空而来,看来只得使出拖字诀,管他三七二十一,今天先顶过了再说,「那得看你需要我做到什么程度了?」 「一个专业的经理人一定会有製作一份完整企划案的能力。」 大导演这话说得乾净俐落又带着绝对的强硬,让人最后一丝想投机取巧的心态也破灭了,寧予不自觉捏了把冷汗,连忙肃起心神小心应对。 「合约上註明,您要委託我的工作内容是协助您追到心仪的对象?」 「等等,」韩霽不耐烦的打断她的话语,不耐烦的已食指中指揉了揉紧皱的眉心,「我的时间很宝贵,我对贵公司提供的爱情经理人诉求全记录在合约里,小妹妹,我建议你可以先看清楚合约再来找我。」言谈之间丝毫不留任何情面,尤其是「小妹妹」三个字里充满了讥誚之意。 寧予压抑住即将升腾的怒意,这人已经称呼她「小妹妹」好几次了,到底是有多看不起人啊?而她也更加确定眼前这个男人真的是讲究实务、不拖泥带水的职场菁英,和她这种灵魂其实都还未满十八的乳臭小子完全不是一个水平线上,难怪打从他进到房间就只有一号面瘫加上二号皱眉这两种表情而已,他应该觉得和她沟通简直就是浪费生命吧她想。 忽然,韩霽又问了她一次:「你到底多大了?」 「满二十四岁了。」这次寧予飞快的回答,不敢再存侥倖唬拢人的心思。 她深怕又会被拿年纪和资歷来大做文章,于是抢先一步再解释:「不过我这入行已经两年了。」她伸出手指比了二,好像深怕韩霽看不清楚,又特意整个身子倾前朝他摇了摇二根指头。 韩霽满心嫌弃似的深吸了一口气,表情似笑非笑,「我看得很清楚,你不用特别一直跟我强调。」 「哦!」寧予哦了好长一声,看来这位大叔不喜欢她的幽默啊! 不过她不愧是智商情商无一不高、初犊不畏虎的天才少女,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能力一流,话锋一转说:「好,公司和您的合约我已经仔细审阅过,但因为任务的安排需要获得委託人,也就是您的同意,所以我们还是先来讨论一下工作内容。」 她从公事包拿出笔记型电脑,飞快的开机并在电脑上开始键入资料,不想留下话柄给他。 「首先,韩导能跟我分析一下您暗恋的对象吗?」寧予头也不抬的飞快打字中,不过经过约莫三十秒无人回应时,她才歪着头疑惑的问,「怎么了?」 一直给他印象高冷倨傲的韩导竟然看起来有些彆扭了,「不是暗恋,顶多能说是稍微有点好感而已。」韩霽把眼神转向他处,硬是不和她对上目光。 「哦!」寧予又哦了好长一声,再次心中腹诽,暗恋就暗恋,有点好感就愿意花大钱请爱情赏金猎人,骗鬼啊!不过腹诽归腹诽,她是没胆把这些话诉诸于口就是。 尔后是漫长的沉默。 她见韩霽迟迟不说话,心里有点急了,不是说时间很宝贵吗?于是她咬牙又强调了一次,「可以说说看这位您对她「稍微有点好感」的对象吗?」 韩霽瞇起眼,神情不善打量着她,寧予怀疑眼前这男人现在其实很想站起来走人。不过她也很无辜啊,大导演惜字如金,她是要怎么知道他暗恋的心路歷程,总不能她穿书还像其他书里的女主角开外掛又能未卜先知?偏偏黄姈就是没写给她金手指! 「白黎曼是我高中学姐,」韩霽终于接下去说,只是他声线平缓中透着疏离,彷彿他此刻在说的只是别人的故事一样。 「然后呢?」寧予抬起头,就看见韩霽一张脸神情古古怪怪的,她觉得有点莫名其妙,耸耸肩,停下手上的动作接着问:「然后就没了吗?」 「我们高中时就认识了,」 「这么早?」寧予倒吸一口气,口气有些微扬,「也就是说您是从高中就暗恋她,现在才想聘请爱情经理人帮忙追求她?」她挑高秀气的眉,用眼角馀光放肆的打量韩霽。 不是吧,这个男人除了长相得天独厚之外,连耐性也是超乎常人所能,从高中暗恋至今都多少年了?他少说也蛰伏了有十二年以上了,这专情的程度演艺圈少说也是无人能出其右了! 「就说不是暗恋了,」韩霽眼神一紧,口气微衝。胸口猛然窜起一股躁意,女人探究的眼神让他觉得窘迫,他把指节握得碦碦作响,就怕下一秒失手把这个满眼瞭然的女人打昏。 「好好好,我知道了,请继续。」寧予朝他嫣然一笑,像是没察觉到韩霽几欲炸开的不耐,逕自又低下头噠噠噠打起字来。 「我高中时并不出色,所以白黎曼应该不是很清楚我是谁,」韩霽揉了揉太阳穴,深吸几口气才又接着说,他的嗓音喑哑,神情里还隐隐透着疲倦。 寧予相当不以为然,她觉得跟再跟韩霽这不比打哑谜好多少的继续沟通下去,她的脑细胞应该会瞬间尸横遍野,所以她决定速战速决。 「我知道了。」她啪的一声闔上笔电。 「有关您从高中一路至今的「暗恋」过程我大致瞭解了,现在我们来讨论合作的细节——」 韩霽:「…………」 冰山面瘫男的小九九-2 韩霽咬牙,双拳又不自觉握紧,他怕一松开紧握,双手就会不受控制衝动的扭断这小女人的脖子。 但寧予却对韩霽杀人的目光丝毫不察的模样,还自顾的往下说: 「我现在有两种想法,您参考看看,一是我扮演您的助理,负责出面帮您和白黎曼联系,您不也是製作人吗?怎么就没有考虑推出製片让白黎曼饰演?」 这女人啊,大抵对这世上两种东西最没抵抗力,一是帅哥,二是很多很多的money。寧予其实觉得很无法理解,照理来说,这韩霽要银子有银子,说能力也很出眾,顏值又是万中无一,怎么就沦落到非得委託爱情赏金猎人来帮忙出爱情任务啊! 莫非是有什么不能告人的隐疾吧? 一想到这,她沉默了,如果韩霽有比强迫症或偏执狂更严重的隐疾,比如说暴力倾向、又或者那个不行……那她可以拒绝接案吗? 白黎曼再不讨喜,也是黄姈笔下的女主角,除了人设心机多了一点、有可能爱慕虚荣了一点,但这些毛病都不是致命的,要知一个女人要是所遇非人,这辈子就全毁了! 「为何这样看我?」韩霽觉得莫名其妙极了,眼前这女人的眼神怎么突然变得不对劲? 「没事,您觉得我刚刚的提议怎么样?」寧予收回飘忽天外的思绪,摆出一脸正经。 「不妥,我已经有助理了,而且白黎曼和我目前製片的风格不符,所以这个提议暂不考虑,」韩霽摇摇头,敛下漂亮狭长的眼尾:「说说你的第二种想法。」 寧予忍住狂翻白眼的衝动,只能在心里头吶喊,怎么会风格不符,白黎曼多适合演民国初年的大时代剧啊!为了心爱的女人,就算花大钱为她量身打造新剧也是值得的。 无奈形势比人强,她有胆子想却怕没命把话说完,只好把这个想法先束之高阁。 「我的第二个提议是,由我扮演您的女友、知己或疯狂追求者,从以激起女人爱不得而升起的竞争心态,藉以帮助您和她拉近距离,并为您製造感情升温的机会。」 第二个方法有点异想天开,不过韩霽听完后却破天荒的没发表任何意见,只是陷入沉思当中,整个人彷若一尊定格的完美雕像。 「韩导您可以说说有哪里不妥吗?先求有,再求好,循序渐进才是把妹王道。」寧予发觉她的额头都汗湿了,房间里冷气明明很凉,她却觉得齿冷心也冷。 她发誓韩霽要是继续这么油盐不进下去,老娘洗手不干了总可以吧! 「不然您有什么好的建议?」她索性把问题丢还给金主,金主最大,金主说了算!她决定以金主马首是瞻。 正当静默许久的韩霽看起来终于开口要说话时,外头忽然传来叩门的声音。 「韩导,下一镜准备开始了。」是唐菲。 韩霽迅即起身,又恢復初来时的气势,倨傲的起身往门口走去,对着立在门外等待的唐菲交代,「让小夏来帮这位寧小姐打理造型,记在公司帐上,另外——」 他转过头来看了看寧予,眼锋锐利如箭在弦上:「你叫寧予对吧?」 寧予眉眼微垂,轻声道是,心里头却觉得委屈,忘性这么快,韩霽果然是贵人,贵人多忘事! 韩霽頷首,语调高冷的说:「把你手机给我。」 寧予不敢违逆的从包包里拿出手机递给韩霽,他接过来后操作了一下便还给她,「这是我的号码,你存起来。」 寧予默默点了点头,还是觉得云里雾里,完全搞不懂现在是什么状况。 「我心中已有想法,等更确定后再联络你。」话才说完大导演转身大步就走,丝毫没有要多理会她的意思。 她顿时觉得傻眼极了!这男人怎么说走就走,到底懂不懂礼貌啊!而且干嘛要帮她打理造型,是嫌她不够称头还是有其他原因?她觉得头都疼起来,和黄姈笔下虚构的大叔沟通真的好难呀! 「走吧。」被留下来的唐菲脸上很明显写满不情愿,丝毫不加以掩饰。 「走?要走去哪?」寧予觉得自己都被这一对老闆和特助给搞糊涂了。 她本来就是穿书人物,初来乍到根本摸不清剧情走向,更遑论摸清楚这剧中所有角色的心思,让她一时叫苦连天。 唐菲很不客气的撇了她一眼,嗤一声说,「反正你跟我来就对了。」 这显而易见的敌意让寧予忍不住猜测这位特助小姐应该心仪自己的boss很久了才是,心仪老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但待人接物这样阴阳怪气就是她的不对了! 不过她以为唐菲只是黄姈小说中一个无足轻重的角色,以至于并没有太过放在心上,跟着走出会议室,拐了几个弯停在一间化妆室门口,唐菲叩了下就推门走进去。 「小夏,韩导特别请你帮这位寧小姐打理造型。」 一个染着一头金发的男人本来正背对她们在帮人化妆,听到唐菲的声音他才转过头来。 「呼,韩导哪里找来这一个仙女的?」小夏的皮肤很白,五官秀气,说话的语气十足十的夸张。 「你姓寧?叫什么名字?」小夏已经走近她仔细端详。 小夏身上的香水味并不浓,但因为她没有使用香水的习惯,身边的人更是没有,所以她的鼻子有点痒,有点想打喷嚏却又不好意思,因为强忍着不适,声音听起来特别含糊,「我叫寧予。」 「寧愿?真是特别的名字。」小夏年轻的脸上立时笑开了一朵花,他热情主动的拉起她的手,走到造型台的另一个位置上坐下。 「小夏,你还没帮我做好造型耶。」原先正造型到一半的中的女孩娇嗔的呼唤了声。 「对耶,我怎么就忘了!」小夏拍了自己的额头一下,有点抱歉的对着她灿笑:「寧愿你等我一下,等我把她的造型做好再过来帮你。」 寧予:「…………」寧愿是谁啊? 冰山面瘫男的小九九-3 一个小时后,寧予和小夏到达台北市一间精品百货,小夏熟门熟路的领着她进了一间看起来很昂贵的专柜,和里头的柜姐攀谈几句后便自己鑽进鑽出的找起来。 寧予一个人孤零零的站着,见也没柜姐像是有意思要来招呼她,于是只好自己找了张沙发坐下。 架上陈列的衣服感觉起来都不便宜,瞧它们附着在人形模特上气焰嚣张、张牙舞爪的高傲也能猜出其不菲的身价。 「寧予你看。」小夏这时已快步走了过来,他是个极容易相处的人,才没认识多久,寧予已经对他產生不错的观感。 他手里拿着一件蕾丝澎袖的丝质白衬,下搭黑色及小腿肚合身剪裁黑裙要寧予去试穿。 「这衣服我不适合吧!」这身搭配给她的感觉很艺人,这样强烈的舞台风格请恕她完全无法承受啊! 「去试去试,难得可以记韩导的帐,你随意试。」 「不是吧?」寧予被赶鸭上架,频频回头却在拖拉之际怀中又被小夏塞了件设计师款连身短洋,看着这件洋装胸前少之又少的布料,是要走星光大道红毯吗?寧予垮了脸。 然而才一个小时后,他们已经提了大袋小袋坐在金色三麦里。 「会喝啤酒吗?」小夏接过服务生送来的两杯啤酒,问了寧予一声。 寧予摇摇头,她骨子里未满十八,未成年请勿饮酒的置入性广告她可记得牢牢的。 「那我就不客气了。」小夏又露出孩子般天真的笑容了。 经过一个下午的相处,寧予从聊天中知道了小夏的本名是夏泽宇,而且看起来超级娃娃脸的他竟然和韩霽还是高中同学,难怪他提起韩霽时,语气总是格外轻快,丝毫没有半点韩导就是个让人闻风丧胆的角色那样必恭必敬。 不过她从头到尾都觉得韩霽和夏泽宇不是一路人,如果说韩霽是黄姈笔下老练而沉稳、天塌雷打都不动的领袖人物,相反地,夏泽宇就是单纯且外放的龙套角色,从乐观的他眼中看出去的世界应该是多彩美好且繁花盛开才是。 这样天差地远的两人,能结为好友甚至是当起工作伙伴,真令人跌破眼镜,也真多亏金鱼脑的黄姈想得出这样的设定了。 「花了这么多钱,真的可以报帐吗?」虽说是韩霽付帐,寧予依旧觉得担心,过往的旧经验值全派不上用场,因为她压根没有任何工作经验啊! 今日她硬着头皮接下爱情经理人的任务也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大不了就是捲铺盖回家吃黄姈,谁叫她是一笔定人生,一笔定人死的大作家。 「安啦!阿霽是个好人!」小夏拍拍胸脯,因着酒意两颊爬上淡淡红晕。 不是吧?这么快就醉酒了? 寧予纤眉微蹙,连忙出声阻止:「你别喝那么多,我们先点些东西来吃吧。」她拿起menu点了份拼盘。 小夏没听劝,又灌了一大口啤酒,「你别看阿霽那张经年累月没啥表情的扑克脸,他其实心底很温柔的。」 「心底很温柔?」寧予用鼻子喷了一口气,韩霽又不把心剖开给她看,她怎知他是温柔还是黑心肝? 更何况他今天对她的态度根本和温柔八竿子打不在一块,不过这些也压根无关她的事,她和他充其量也只是僱佣关係而已。 「对了,听说白黎曼是你们高中学姐吗?」寧予想既然小夏都醉到酒后吐真言了,那么她稍稍打听点业务上相关的情报应该不为过吧。 「你说白黎曼啊?」小夏哦了一声,接着又打了一声酒嗝,眼神迷离彷如陷入悠远的回忆之中。 「她可是我们圣仁高中的校花,我想全高中应该没有男生不喜欢她的。」 寧予忽然浮现白黎曼站在舞台镁光灯下那种眾星拱月的画面,韩霽则跟所有追星少男少女一样在台下挥舞萤光板的画面就觉得一阵恶寒,不想也罢。 她继续小心翼翼的继续追问,就怕被察觉意图,「那里头也包括你和韩霽吗?」 不过显然她是太高估小夏的酒量,小夏满脸红咚咚咯咯咯的笑了起来,「阿霽应该是吧,就他那闷葫芦,每每白黎曼找他帮忙做什么事,他就没有不使命必达的,」 一句话玄机尽显,寧予点点头,这就是黄姈小说的水准没错了! 简单来说,高中的韩霽就是个工具人,被学姐玩弄于股掌之间,偏偏心底的这道白月光还横亙心头十数年不肯散去,这可真是……真是……祸害遗千年啊! 寧予哼了一声,这白黎曼从面相上来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也多亏了韩霽这颗深情种子这么久以来的专一和不离不弃了。 「还有我偷偷跟你说啊,我不喜欢女人——」碰!话才说完,小夏就倒在桌子上了。 寧予整个傻眼了,不喜欢女人然后呢?总有后续的吧!小夏怎么就睡着了,还打起呼嚕来。 看着桌上的麻烦,她立马想到更严重的问题了,她这该怎么护送这隻醉鬼回家啊?思来想去,她终于拿定主意拨了唐菲的电话。 接通后,电话那头的唐菲态度高傲依旧,最末了只是拋给她一串号码,「你拨电话过去,自然会有人帮你解决这个麻烦的。」 唐菲说话不是普通的简洁,至少对寧予是惜字如金的。 不过她倒是无所谓的接着拨了唐菲给的那个号码,接电话的是把温润的男人嗓音,在她自报联络方式和所在地点之后,不到半小时就看见一个身材高大健硕的男人一脸担心的赶了过来。 「我是王灝。」男人额角还冒着汗,满脸的担忧未曾褪去。 他伸出手轻轻抚摸夏泽宇的睡脸,「小宇,你听得见我吗?」声音听得出来对小夏的极尽宠溺包容。 见夏泽宇兀自睡得香甜,他索性一把将他公主抱起,接着转头问寧予:「你们结帐了吗?」 寧予摇摇头,正想从包包里掏出皮夹时,王灝已经抢先把信用卡递给了服务生。 「走吧,我一起送你回家。」王灝的眼神温柔如平静大海,和他奔放的外型相当不搭。 寧予轻轻说了声好。 严格来说,王灝长得并不差,甚至可以说相当有男人味,既粗獷又豪迈,一身掩盖在t恤下的肌肉线条刚硬健美,但这样一个男人对待夏泽宇的态度却温柔得过分,像是极力在呵护什么不得了的珍藏一样。 所以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让她联想到美女与野兽的故事。 夜色浓稠,寧予默默跟在王灝背后,此刻的星空再綺丽,相信都比不过在王灝怀里安睡的小夏梦里,那位变身成为野兽的温柔王子。 一失足踏进演艺圈-1 隔天一早寧予就搭计程车到达昨日来过一次的摄影棚,甫踏进大门时还不由得打了一个呵欠。 「寧予!快过来我这!」 寧予头一抬,发现鲜活蹦跳的小夏已经站在入口处热情洋溢的朝她挥手,哪还有一丝昨天醉酒的模样? 于是她加快步伐朝他走去:「你昨天回去还好吧?」 「哪好啊,王灝那傢伙折腾死人了。」小夏白皙的脸顿时浮上两团红云,不过因为寧予压根对大人之间的事完全没有开窍,自然是听不出其中的门道来。 「韩导昨天丢讯息要我一早就过来报到,」寧予很难为情的又打了个呵欠,看了一下手机上显示时间还不到早上八点,「你们都这么早就上工了喔?」 「当然,你不知道要打理一整身完整的造型有多花时间吗?」小夏拉着寧予往里头走,还一面贴心的叮嚀她:「昨天买的那身黑白分开上下身你带来没有?」 「都带了,连你交代的球鞋都一起带过来了。」 寧予不太懂小夏他们这种也算半个演艺圈人的审美观,照他帮她搭配的这身行头,她是没有勇气穿出门的。不过人家有的是专业,既然她不熟,那交给专业准不会出错。而且出错了又怎样?至少一定会有人扛。 一进到空无一人的化妆间,寧予有点惊讶,「只有我们这么早?其他人都还没来。」 「摄影棚通常到了中午以后才会忙碌起来,拍片一直到了凌晨两三点都算是常态,」小夏耸耸肩,一副习以为常的表情,「你来之前有照我说的先打好底妆,不错,肤质又好,那我就直接开始帮你做造型了。」 小夏虽然看起来很随和,但不得不说专业程度却是一流,由于寧予等等要穿的衣服是前开扣式,所以妆前并不需要先换上,于是他便专业的开始进行伟大的创作工程。 「小夏,我这是第一次戴假睫毛耶。」寧予把身体靠近梳妆镜,想看得清楚一些。 「别乱动!」她的头被小夏揍了一下,示意她赶紧安分一些。 「你底子好,其实本来不用太浓重的妆感就很出色,但上了舞台跟日常生活不一样,不是每个人的五官都吃得住灯光,就连大美女林志玲的化妆师也都帮她打上鼻影和做立体修容,她原先精緻的五官在摄影机前被也才能完全展露。」小夏边说,最后一截假睫毛也调整好位置。 「来,你眨眨眼。」 寧予遵从小夏指示眨了眼睛一下,发现镜子里头的美女很浪漫,睫毛像两把小扇子,特别的迷人,连她自己都看呆了。 「太好看了,难怪阿霽说之后要把你签下来当艺人。」小夏嘖嘖嘖,显而易见对自己的化妆技巧极为满意。 「什么?当什么艺人?」怎么没有人告诉她过,寧予摇摇头大吼,觉得傻眼。 怎么她会有种要被人抓去卖了的感觉呢? 「你别动,眼线都歪了,」小夏用手固定寧予不听话的脑袋瓜,手上的动作没停过,「咦?阿霽他都没跟你说?那你怎么会跟阿霽认识的?」 「没人告诉我啊!」寧予屏住呼吸不敢乱动,感觉眼角被小夏往下拉,拿什么在那刮来刮起,像极古书里头的酷刑一样。 她并没有回答小夏询问怎么认识韩霽这问题,毕竟事涉职业道德,让她不得不以最高标准对待之。 「那我现在不就告诉你了吗?」 「……」不是吧,这种事是告知就好了吗? 「阿霽打算成立一间经纪公司,以后遇到自己製的片,就可以用自己旗下的艺人,不管是增加曝光率或是节省经费,这怎么样都算稳赚不赔的。」 「你跟韩导这么熟啊?」寧予眼角被扯住,只能用不怎么优雅的姿势用残馀一眼的眼角馀光看着小夏问。 「怎么不熟?这间经纪公司我可也有佔股,以后我就是你的老闆了,说声老闆好来听听。」 「……」 寧予在心中短短定了结论,确认这是误上贼船了。 好不容易完成妆发,在换上小夏搭配的行头,寧予看着全身镜中的自己,一时之间竟有些怔愣。 镜中的女人风姿绰约,顾盼流转之际明艷不可方物,总之和原先的她自己不在同一个水平线上。 「小夏,你这是化妆圣手了吧!」她由衷夸奖。 「自然——是要好好打理你这棵摇钱树,你可是我第一个员工,意义特别重大,好了,跟我走吧!」 小夏满脸得瑟示意她跟着,两人在摄影棚里穿梭,沿路认识小夏的人都开口和他打招呼,其中有不少人注意到他身后跟着的面生美丽佳人而出声探询,却都被他以商业机密挡了回去。 终于来到贵宾室前,小夏门也没敲逕自走了进去,「阿霽,人我帮你带来了,你看看这样行不行。」 一失足踏进演艺圈-2 办公桌后一脸严肃不苟的男人抬起头来,打破沉默的说:「小夏,记得敲门。」 小夏朝他比出「得了吧」的手势,泰然自若的走进房间内,在一旁会客区落了座:「怎么样?还满意吗?」 韩霽早看到跟在小夏后头的女人了,然而他眸光微闪,转过头看小夏皱眉说:「落于俗套了。」 在小夏的巧手下,女孩的青涩褪去了,取而代之的是盛气凌人张扬的明艳,举手投足都是风情,在他眼中却落了下乘,他原先以为,女孩本该保有她琉璃一样的纯净顏色才是。 然而,在演艺圈打滚过的女孩多如过江之鯽,又有多少人能保持初心和本来顏色?算了吧! 不过寧予可不知道此时导演心中的小九九,只在听到「俗」这字时就差点没火山爆发了,韩霽刚刚这意思是拐个弯骂她俗了? 就他俗,他全家都俗!但正当她准备跳起来骂他祖宗八代全都俗的时候,小夏已经走到她面前仔细端详自己的杰作。 「落于俗套?不至于啊!我觉得挺美的,寧予这苗子放眼演艺圈没几个能和她平起平坐,敢情你这是开始嫌弃我的手艺?」 末了,他终究还是抿唇妥协:「算了,还有时间,也许我再调整一下风格好了。」 寧予直觉眼角神经在抽搐,怎么这一个两个男人都当她死了吗?怎么都没人注意她这「俗物」的感受呢? 「没关係,今天这样也正好,新人的妆感总要有点衝击性才好挣曝光率,就先这样吧。」 「知道了。」小夏无异议的点头,临走前还对她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寧予朝他翻了个白眼,直觉这傢伙是不是比她多知道些什么? 「走吧!」韩霽从椅背上拎起皮衣外套。 她这才发现今天大叔和昨天较为正式的打扮完全不同风格,修长笔直的男人今天穿着亚麻色直缀式休间衫,黑色窄身休间裤,看起来很文青,但配上皮衣却让人觉得跳痛,就像她脚上的球鞋一样。 「大——不是,我说韩导我们要去哪里?」她捏着小心肝,差点大叔两字就脱口了。 韩霽依旧用那不带什么情感眸子扫了她一眼,「这么多嘴,跟我来就是了。」 她深吸一口气,在心中默念「他是雇主」不下一二十遍,才生生打消把男人过肩摔的衝动,说她多嘴?她进到这里也只问过刚刚那一句话好吗? 坐上韩霽的掀背电动车,由于两人都不讲话,车内的气氛着实沉闷,她乾脆打量起车窗外的景色,才掉落到书中的世界第三天,生活一片混沌不说,根本也还来不及研究黄姈笔下的世界和真实生活到底有什么不同。 「我昨天思考了一下,觉得你的两个提议若合在一起进行好像还行,你来扮演我经纪公司签下的小艺人正好,之后怎么牵线就看你了。」 「喔!」寧予的心思全放在五花八门的车窗外,漫不经心的回答。 大叔的任务她现在一点都提不起劲,今天她一早就出门了,早餐随便在便利商店买了个麵包果腹,现在已经接近中午十二点,她觉得再没有一些食物下肚,她很快就会变成人乾,人都死了,还扮演什么新进签约的小艺人? 忽然,她的肚子很不争气的咕嚕一声。 驾驶座上的男人也听到了。 「肚子饿了?」韩霽没看她,单手帅气的操作方向盘滑下台北市的交流道。 寧予尷尬的涨红脸点点头,右手摀着肚子以免它们发出更可耻的讯号。 「正好,餐厅快到了。」 车子平顺没有阻碍的开进台北市一栋知名的超高楼层大楼,车才停下来就有服务人员小跑步过来接替韩霽泊车去了。 寧予抬起头看着几乎要耸入云霄的高楼,心知在现实世界里,在这里高楼层的餐厅吃一顿饭都所费不貲,难不成大叔今天是打算带她在这里用餐吗? 不过楼上的精品酒店好像也蛮多的,想到这她不禁担忧的紧了紧衬衫领口。 男人瞄了她动作一眼没说什么,但脸上的讥誚完全掩盖不住,他走进大楼,按下了八十八楼层的按键。 寧予噘嘴,心想这人恐怕礼貌从国小就不及格吧,但她无法多想因为他已经长腿迈进电梯里等候还一脸不耐,她只好一路小跑步跟着他进入电梯上了八十八楼。 电梯门一打开已经有侍者等候在门外,动作迅速的引导他们到靠窗的位置坐下,寧予还是小孩子心性,即使现在是大白天,但因为楼高所以能将全台北市踩在脚底的美景仍然让她激动万分,她夸张地趴在窗上望外眺望,兴奋之情满溢。 然而韩霽却似不曾感染她的好心情。 他出社会已经好多年了,在演艺圈这个染缸里事事算计,跟眾人尔虞我诈的来往交陪,早练就一身喜怒不形于色的功夫,但眼前的女人是个异数,他昨天才恨不得让这个刁鑽的女人闭嘴,现在却讶异的发现她鲜明的情绪竟然微微带动了他? 这样可不行!他收敛心神,故作不经意环视了餐厅一圈,这是政商名流最爱光顾的餐厅,所以也常会有狗仔出没,如不意外,他们左前方一人独坐的那张桌子,就是某水果报社第一名狗仔。 做戏要做足,一思及此,韩霽立刻调整面容,露出寧予在他脸上看到过的第一个微笑,「想吃点什么?」 寧予看了眼微笑僵硬且不自然的韩霽,抖落满身的鸡皮疙瘩。 矮额,大叔怎么笑得如此诡异啊? 一失足踏进演艺圈-3 韩霽的殷勤叫她起了疑心,她马上就想到,这不是大叔的风格啊! 聪明如她马上猜出这一趟到餐厅用餐一定是有任务性的,兴趣一下子被勾了上来,她在座位坐好,拿起菜单遮住自己的嘴型,用只有对面的人听得见的声音说,「韩导,这里有狗仔?」 韩霽挑起漂亮的眉,讚赏的眼神不加掩饰,「真聪明,你想吃什么尽量点,总之,新人要出道总得有点新闻性,我这个人不做无用功,既能赚到新闻点阅,又能挟着诽闻出道,还可以完成委託的案件,正好。」 寧予点点头,其实早在小夏透漏的那些讯息之后,她就猜到一些了,导演也是生意人,能站上现在这个地位相信韩霽也是箇中翘楚,做事精打细算才是正常,若说只是单纯想带一个见过两次面的女人来吃一顿这么贵的午餐,不是不可能,而是天方夜谭。 「什么都能点?」寧予盯着菜单上的餐点,两眼放着光。 「恩,你随意。」 看见对面女人不小心露出的馋相,韩霽竟突然觉得已经歷练得比常人来硬许多的心肠有一方柔软起来,不过这感觉很快就被他甩在脑后。 寧予挥手招来侍者,指了指菜单,一样又一样,她眉眼精緻,带着笑更难掩其风华。嗷嗷!她心想,大叔虽然不近人情了些,但还是挺上道,她迫不及待点了一样又一样爱吃的餐点,心里头有小小的惭愧滋生,但她马上决定等等要多卖力演出些。 「你呢?要点些什么?」 「不了,你刚点的应该够了,我午餐通常吃不多。」韩霽冷淡拒绝,对于吃,他一向没有多馀功夫。 寧予眉眼尷尬极了,她没想到自己一时鬼迷心窍就点了这么多餐点。 「那正好,就一起吃。」她搔搔头,想着就算狗仔来偷拍,也不会想拍名导和某女相敬如宾的照片,所以她点了这么多,两人一起享用,不正显得名导对曖昧对象呵护宠溺备至,这小标题下得传神,她乐呵呵觉得自己说不定也有当编辑的长才。 「想什么?」 韩霽认真打量着坐在对面的女人表情变来变去,一下装模作样,一下天真无邪,就算不为了演戏给狗仔看,也不为执行任务做铺垫,他都觉得这女人不进演艺圈真是埋没了。 寧予耸肩,「在想怎么帮您啊?韩导等等是要和我上演大导演幽会演艺圈新人小花的剧码吗?总得让我心中有个底,才知道该怎么配合您。」 「就和你说得差不多,左前方应该就是狗仔,你看着办就是,不用太刻意。」男人声线低醇,听起来颇为享受,如果不看那张冰山脸的话。 不用太刻意是要多刻意?寧予叹了一口气,也罢,等餐点上来她再视情况发挥好了。 没多久,第一道菜上桌,是片皮鸭和荷叶饼,寧予心想该是她上场的时机了,正要擼起袖子前先殷勤的问,「韩导,要我帮您服务吗?」 韩霽冷冷斜视有点状况外的女人一眼,才皱眉又立刻被他抚平,他接过她手上的长筷,俐落的把片皮鸭和长葱用荷叶饼捲好,温柔的递给她,「慢点吃,小心噎着。」 寧予目瞪口呆,觉得大导演这吃鸭还有服务心上人的手势也都太好了些,但随即她就恍然大悟,这是要表现浓情蜜意给狗仔看是吧? 为了不辜负大导演的用心良苦,她偏着头浅浅一笑,像满天星星都掉进她眼中,碎为最深处的流光:「谢谢韩导。」 这一笑让她本来就精緻的容色一下更灿烂几分,光采焕发,但才下一秒她就隐隐察觉到被人窥伺的不舒服感,她屏住呼吸,试图察觉这感受从何而来。 「来,茶。」韩霽嘴角噙着刻意的笑,缓缓倒了杯茶给她。 寧予又打了个颤,方才好似被狗仔窥伺的不安感全都消失了,她只一心专注在眼前的男人身上,等等!她还没习惯这样慈眉善目的大叔啊,虽然她明知这一切都是演戏。 她猜想当导演前是不是要先经过演员训练,不然韩导演技怎么这么好,阎王脸一秒都能化为绕指柔。 「谢谢。」她垂眼看了桌上用精緻碟子包好的另一捲片皮鸭,看来只能用大吃一顿来压压惊了。 「小心点。」韩霽忽然越过桌子把她吓了一跳,下一秒他体贴又绅士的帮她把袖子捲高,一折两折,寧予忽然觉得手上的片鸭差点荷不住,就跟她此刻砰砰乱跳的心一样。 「谢谢。」她红着耳朵再次道谢,幸好没咬到自己的舌头连同片鸭一起吃下肚。 殊不知这一幕落入精明的狗仔眼中,八卦张力十足。 新锐名导恋上新生代小花? 冷面大导爱吃窝边草? 果然不枉冷面大导韩霽用力往死里詮释一个陷入爱情中的傻子导演,隔天各大报演剧头条,全以斗大标题报导了这则緋闻,顺道的连寧予那一击致命的倩兮一笑,都荣登了网路的热搜排行。 一失足踏进演艺圈-4 「姐,你在跟大导演谈恋爱喔?」 平常都住在学校宿舍的寧翼趁着中午休息时间衝了回来,就是要拷问老姐是否真如报导所说,不但进了演艺圈,还搭上了近年来最风光的新锐导演。 「滚出去!」寧予把报纸盖在脸上,很不客气的要寧翼滚开。 刚刚黄姈拿着刚买来的水果日报问她报导都是真的吗,她才知道昨天和韩霽的午餐约会是真的被搁到了檯面上。 但挟着韩霽的光环出名的后果是接踵而来亲朋好友的关切,对她这种才穿书而来、莫名被偷走六年光阴且心存不甘的人来说,着实是件苦差事。 打电话传讯息来关切的人她一半以上不认识,该不会都是黄姈虚构跑龙套的角色,害她一个上午只能嘿嘿嘿陪笑,line傻笑的图贴传到手指都快要抽筋。 「不要这样嘛,姐,快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我同学都知道这个把到名导的大美女是我姐,我超得意的。」寧翼一屁股坐在寧予房间的床上,这就打算赖着不走了。 「……」寧予只觉得这幼稚鬼当初是走什么后门进入台大的?难不成真的就只靠他妈的一支笔? 「你真的不起来解释?」 「是报章杂志乱写的啦,我是赏金猎人你傻了喔!」寧予一个大脚把寧翼踹到地上,「就只能告诉你这么多了,记得别走漏风声。」 寧翼摸着发疼的屁股站了起来,「什么!不是真的喔?所以你不会演出像铁达尼或乱世佳人这种亿万製片了?枉费我还以为老姐你终于开窍,捞到这么优的金龟婿,原来还是跟从前一样没什么长进啊。」 「你说那什么话,我你姐耶。」寧予揉着一头乱发坐了起来。 「姐,好歹修修边幅一下吧。」寧翼嗤之以鼻,「你再这样邋遢下去,再八百年都还是只能靠着当赏金猎人过过爱情的乾癮。」 「要你管,滚出去!」 太过实诚的结果是跟着寧予丢出来的抱枕一起滚出房间外。 好不容易赶走囉嗦的小弟,寧予正想躺回床上时,手机传来提示音,不是line,是讯息,寧予眉头一皱,忽然想起大叔正好只传讯息不使用line…… 下午一点接你! 寧予一惊精神都来了,现在不是十二点四十了吗?大叔说到就到都不给人留馀地的吗?谁会一整天打扮得光鲜亮丽等人来接? 她摀着一头乱发,满眼悲戚的跳下床,打算在二十分鐘内把自己收拾得可以出门见人。 十八分鐘后,她换上一件鹅黄色的连身洋装,足蹬白色converse高筒球鞋,长发简单在后脑束成高马尾。 韩霽到达时,就看见站在家门外,迎风摇曳向日葵般的寧予。 「韩导,今天有什么任务吗?」 寧予已经很习惯,和韩霽之间所有的交流都因为那纸合约,偏偏她这个爱情经理人当得窝囊,好像只能按照韩霽的一个口令一个动作去配合,没有自主的权利,这对一个高智商、凡事向来自主惯了的天才少女来说,感觉不是挺好。 「昨天的新闻还要让它继续发酵。」韩霽眼都没眨,冷冷的说。 「哦!」 收到讯息后寧予大致也猜得到今天的行程任务,不外乎又是陪大导到处吃吃喝喝兼秀一秀恩爱,不难,她发现自己愈做愈得心应手。 车子开到贵妇百货,一下车大导就像戏魂上了身,像换了个人似的,对她百般殷勤起来。 「辛苦吗?」她忍不住想打趣,这样翻脸比翻书还快,她都帮他觉得累了。 韩霽僵着表情,只微微牵动嘴角说:「那要看值不值得。」 寧予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大导演今天架了一副文青粗黑框眼镜,颇有欲盖弥彰的意味,不就是乔装吗?但又怕乔装太过没有狗仔认得出来,毕竟大导演和艺人们不同,除了登台拿奖,鲜少在萤光幕上出现,不过只要有一丁点的话题性,就无法阻挡噬血狗仔前仆后继的跟踪猎奇。 但不得不说这样的打扮很适合韩霽,原本梳得一丝不苟的发此刻悠间的垂了下来,让他周身一贯围绕的禁慾气质一下子消散不少,还颇有几分邻家大哥哥的感觉。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一间精品服饰,设计偏向年轻潮流,和小夏前天和她去的风格完全不同。 韩霽自在的走到柜檯跟柜姐交代几句,便有专人引导她进入vip更衣室,柜姐热络的拿了许多服饰给她试穿,顏色样式繁多让她头昏眼花。 她遵照着韩霽吩咐,从里头挑选了几身自己觉得不错的衣服试穿给坐在外头的韩霽看,见到大导频频点头、强装欣赏的模样就觉得心里舒服多了,这表现总不至于再直白的表明她是一个落了俗套的俗物吧! 这俩人大概花了一个小时挑选好了几身外出上班皆宜的服饰,这中间韩霽连一次也没有催促她,称职的扮演好贴心情人的角色。 之后,大导演手上提满购物袋和她走出专柜外头,忽然转过头瞄了她一眼,倾身靠近了她。 她一时措手不及,气息有点紊乱地瞪着他一眼,「干嘛突然靠近?」她音量不大。 韩霽靠近她耳边,温柔小意的拂起她耳朵旁的散发勾到耳后。 「别动!有狗仔——」 一失足踏进演艺圈-5 「狗仔啊——」寧予拖长音调,让韩霽一时產生这女孩很是娇憨的感觉。他忽然觉得有点无所适从,眼前这好看的女人感觉很是随兴游走在女孩和女人之间的矛盾地带,偏偏顾盼之间却又转换得如此游刃有馀。 「韩导不介意我勾着您的手吧?」寧予转换成一脸澎湃的笑意,方才脸上的羞窘也收拾得好好的,换上崇拜的眉眼。 韩霽摇摇头表示不在意,直视女人佈满星辰般的璀璨眼眸片刻,忽然就别开眼去。 「不说话那就是同意了哦,那走吧,我有点渴了,韩导介意请我喝杯饮料吗?」寧予俏皮的对他眨眨眼儿。 两人在室内广场的咖啡座找了位置坐下,人来人往中丝毫不加掩饰的当眾秀起恩爱。 寧予把她的饮料杯往韩霽推近了些,「要喝喝看我的吗?」 她点的是冰淇淋果汁汽水,饮料杯缘有可爱的柠檬片和艷红的樱桃做装饰,但这都不是韩霽注意的重点,杯子里只插了一根吸管,这女人知道像她这样彷若无意的把杯子推到他面前,是带有某种暗示性吗? 寧予本也是随口一问,并没有想那么多,不过她看韩霽久久没有反应,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举措的不合时宜,两人共用一根吸管?她光用想像就觉得有些尷尬,訕訕的想把杯子移回来,「不喝算了,我喝。」 没想到韩霽却伸出手连同她手掌和杯子一同包覆住,男人掌心的热度烧灼,像火一般熨着她嫩滑的皮肤,终究是轻轻啜了一口她杯中的饮料。 寧予是始作俑者,没想到现在面红耳赤、觉得不自在的却也是她。 「你呢,要不要也喝喝看我的?」 看穿女人的微微扭捏,向来冷面惯了的韩霽难得眼露促狭,故意问了她这么一句。 「不要,我嗜甜。」寧予连忙摇摇手拒绝。 没有加糖和奶精的黑咖啡,她光用眼睛看着黑乎乎的就觉得喉咙发苦了。 「吃太甜有碍健康。」韩霽看似不在乎随意的叮嚀一下。 「知道了。」寧予也只是虚以委蛇含糊应付了声。 大叔啊,就是这点烦人。「我想点甜点可以吗?」 「......」冷峻的眉眼不自觉一点一点化开,韩霽不晓得是因为演戏给狗仔看的后遗症,还是因为她?「去吧!」他莫可奈何的回答,觉得有些习以为常的原则被打破了,变得没有原则。 「耶!谢谢大叔!」 寧予快乐的跳起,衝向旁边点餐柜檯,丝毫没有发现自己脱口而出的那句「大叔」。 韩霽隐忍着,觉得额头上的筋突突的跳着。大叔!他才三十岁而已!她竟然叫他大叔,是不是搞错了? * 被韩霽餵饱喝足后,寧予满足的打了一个轻嗝,她腆着一张脸问:「韩导,今天的任务差不多了吧?」 她发现其实接下韩霽这个任务也有不错的好处的,至少韩霽看起来是个大方人,出手阔绰,该吃的该用的都不会跟她计较。 原先爱情经理人出任务时,额外的花销都要开发票报帐的,且一次任务能核销的金额有其上限,若超过上限无法核销的部分就要由自己吸收,但显然这次的任务她完全没有这个困扰。 太棒了!这上工的日子怎么愈过愈感觉写意,让她都快忘了任务目的其实是要帮韩霽追到白黎曼。 韩霽看着眼前心满意足的女人,耳边还回盪她刚刚那句大叔,「再一下吧。」 他无法理解世人眼中出色、多金、青年才俊的自己,怎么会跟大叔扯上边,尤其这女人也才小他不到六岁。 「哦!难不成刚刚的照片还不够?」寧予觉得自己饱到都可上天了,「那韩导跟我说说之后的计画吧,就算我挟着緋闻造势成功出道了,却变成您和白黎曼交往路上的挡路石,岂不是白白浪费了这一段铺陈?」 男人没吭声。 寧予怀疑他是没听到她的问题,于是又问了一次。 「我有我的计画。」男人意兴阑珊的起身,伸出手要去牵她,「走了,送你回去。」 「走了,耶!」寧予伸了个懒腰,却刚好闪过韩霽伸过来的手,韩霽眼神一敛,默默把手缩回来转身。 寧予仰高头,光洁秀美下巴轻扬了下,不忘做戏,拋出一个完美的ending,「谢谢honey!」 韩霽飞快朝她射去一支眼箭,她俏皮吐舌。 其实人家原来是想说谢谢欧巴的。 一失足踏进演艺圈-6 「cut!」 骨节分明的长指耙过瀏海,韩霽叹口气,「先休息一下吧!」 放了两天假期回来,他觉得导戏的手感节奏都不对了,原先戏中角色那种默契融合的感觉也不对了,甚至,连唐菲帮他买的这杯咖啡味道都不对了。 他往摄影棚外走去,被钉到满头包的剧组工作人员开始在他背后窃窃私语。 「你说,老大是不是没有搞定昨天狗仔偷拍的那个正妹?」副导问隔壁的灯光师。 原来,大家都有看八卦报章杂志的习惯。 「不是吧,明明有拍到他们都共用一支吸管喝同一杯饮料了,更何况老大帅又多金。」 「得,这年头共用吸管的人多的是,又不是每个喝同一杯饮料的人都开得成房间。」摄影师小林曖昧的挑动下眉毛。 整个剧组都是韩霽的人,但这不妨碍他们八卦自己的老闆。 「选你正解,小林不愧是见多识广啊!」 「不过老大是真的要签下这个妹还是要把妹啊?」 「谁知道啊?也许是障眼法也说不定,不是听说老大心里一直有人存在?」 「嗟,我心底也一直有人啊!」 「谁?」 「孙中山。」 「去你的!」 明明刚刚拍戏过程中被韩霽骂到全变成鵪鶉的剧组,此刻却讨论得热火朝天。 不知情的当事人站在摄影棚正中央的休间广场,口袋的手机却在此刻响了起来。没有来电显示的电话,韩霽之前是从来不会接的,但这次不知是什么鬼使神差之下,他却按了接通键。 「韩霽——是你吗?」 那是印象中,儘管辗转也不能忘记,他心底女神的声音。太过的震撼强烈撞击韩霽也曾经柔软曾经炙热的一颗心,他在短暂失神后找回自己的声音。 「白黎曼?」 白黎曼不是学姐的本名,她也不姓白,而是叫李芳菲,然而此刻,他和她之间隔着长长的时间横流以及万千辗转悱惻的思绪,却已回不到从前的他和她。 「你是圣仁高中的学弟小韩?」白黎曼试探性的又问。 韩霽沉默的抿唇。 白黎曼明明有大把的时间能察觉到是他是他,最终却在緋闻见报后才后知后觉,该说是她对自己太不上心了吗?还是说其实是他压根没入过她的眼? 曾经她是他高中社团学姐,他们都是演剧社的成员,她是遥不可及的高岭之花,他在进入高中校园,加入社团那一剎那就被她圈粉。 暗恋她那两年,他将自尊缩到最小,站在离她最近的地方,渺小卑微的像等待帝王来临幸的妃嬪一样。 「小韩,帮我写物理作业。」 「小韩,我下礼拜要交化学报告。」 「小韩,明天是我生日,我最近觉得天气有点转凉,正好星期日和我妈去逛街看见b牌有条毛料格子围巾好像很温暖。」 「小韩……」 能够帮上她的忙或让她开心一笑,他会以为自己身在天堂,若她一整天没找他,他会觉得世界末日也差不多了。 高中时的李芳菲之于他,虽不至高不可攀,却完美的让他却步,彷彿就是放她在心里头,都成为一种褻瀆。 他习惯迎合她的喜好,将她放在心中第一的位置,虽然低她一个年级,但为了cover她的学业,他总是超前部署。 不得不说这是单相思对他唯一的好处,他成为他们这一年级的学霸优等生,国文英文数学物理化学,科科拿手。 然而这一切的一切,在她毕业后都成了随风往事。不过他也知道,这一切从今天以后,都将有所不同。 他不再是高中那个身高不到一百七,无趣沉闷只敢在心里头暗暗喜欢学姐的万事通学弟。 「我是。」声音里刻意不带任何情绪,他把长长的思念藏在灵魂最深最深的地方。 「抱歉,我一直不知道你叫做韩霽。」手机那头的白黎曼声音听起来有一丝紧张压抑。 韩霽低笑了一声,「没关係,都过去了。」 「你有空吗?我们能见面吗?」 「当然可以,我请助理和你联络。」他拉出一道疏离,就像佈下天罗地网的猎人,等待猎物自己掉落陷阱中。 白黎曼沉吟了一下,「我是说私底下见面那种。」 不知是不是青春年少早已远颺太久,韩霽听到「私底下」三个字,而且是他日思夜梦的女人口中吐出的邀约,竟没有他以为会欣喜若狂的心跳加速,如果早个十年,他也许会因此又把心捧到她的面前,只为求她一眼垂青。 但此刻他只觉得平静的过分。 「好,地点时间你来选。」 「那就后天,好吗?」 白黎曼挑了一间私密性很高的餐厅,不显急躁、刚刚好选了后天的时间,完全一副成熟知性的作派。 和某人完全不一样。 他心头忽然浮现一张宜喜宜嗔的明媚脸容来。 一失足踏进演艺圈-7 这天是星期六,寧予穿书而来的第六天,她才想满月时一定要大肆庆祝一番,讯息提示声就又来了。 昨天难得没有出任务的一天,她和黄姈手挽手去逛了一个上午的生鲜超市,中午再上鼎泰丰吃了顿丰盛的午餐,还看了场电影,这才心满意足的回家。 身为一个穿书人士,除了被限制的职业和家世背景无法更动外,其他琐事都是她这个主人翁可以自行安排。 如果穿书后的日子天天像昨天这样恣意,只要不去想她的角色设定是个女配的话,她觉得自己其实可以过得很随心。 「唉!」 就是太随心了,原来大人的生活这么容易使人丧志,她都几乎忘了曾经身为高中校排第一学霸、那种生而为王者的霸气了。 说到霸气,什么叫霸气? 「十点接你」。这就叫霸气! 没头没尾就传讯息说十点接你,都不用顾虑人家其实有自己的生活,不能时时oncall吗? 寧予有点不满,却也只能拖着懒散的身躯去梳洗打扮,十点整准时搭上韩霽的车。 韩霽眉目淡淡,依旧少言,但寧予发现自己好像习惯了,毕竟这人从第一次见面就是个不形于色的大人,除了偶尔那些矫揉造作的假笑外。 「韩导,请问今天的计画是?」 「到我家。」 「到你家?那我要做什么?」 「什么都不用做。」 「那就是做幌子囉?」 寧予偏过头打量了隔壁正在开车的大叔一眼,噘着嘴说,「韩导该不会是不安好心吧?」 韩霽眼尾轻扬上下打量了旁边的女人一下,那眼神似是轻蔑地说:就凭你那幼儿园轻量级小身板? 由于韩霽眼底嘲讽的意思颇浓,让寧予尷尬到脖颈耳朵都红成一片,儘管早已在心中把他骂了个百八十遍,却憋屈的无法掉头走人,谁叫他是她的雇主啊。 车行高速朝内湖一处山庄而去,中途韩霽停在一间美式超市前。 「快中午了,」下了车后,一到人前,大叔原先自带生人勿近的森冷气场转瞬幻化成烟雾消散,再一次让站在一旁的寧予目瞪口呆。 他把菜篮车推到两人身前,嗓音低柔,「等等你想吃什么?」 由于两人靠得太近,男人清爽的气息鑽进她鼻间,寧予脸涨得通红,下意识往旁边跳了一步后才又觉得不妥,此刻狗仔约莫又躲在哪个角落盯梢吧!她只好佯装笑意,却显得有点皮笑肉不笑的狰狞,「我什么都吃。」 「什么都吃的意思是至少会做菜吧?」韩霽弧状优美的长眸划过她的眼角、发梢,看得她心虚起来。 寧予觉得他一定是故意的,别带这么瞧不起人啊,做菜就做菜,煎牛排谁不会啊,哼! 「会、会啊!」她昧着良心把看得到的高级牛排、奶油、调味酱、绿花椰等都扫进菜篮里,打算等等按照估狗大神指示一步一步来做。 十分鐘后,韩霽把车停在山庄的访客停车格内,带着寧予从大门走进屋内。 「为什么不把车停到地下室呢?」 寧予在车上时有看见通往地下停车场的车道,她不信这样警卫森严,住满大人物的高级社区对于停车场这一块管理如此松散。 「虽然这社区狗仔的老闆也有投资一栋,但你觉得他进得了我的私人地下室跟拍?」他带女人回家的目的就为了让跟哨的狗仔拍到有话题性的照片,如果从私人车库进屋,成效就大打折扣了。 「哦!」寧予再次确认大叔本性一定不讨喜,说话的方式很不中听。 进入屋内,韩霽只撂下一句「你自便」人就消失了,独留寧予开始在导演的私人豪宅里探险。 一楼是挑高客厅加餐厅,客厅走冷灰色调,正中央一套黑灰大理石纹的沙发除了看起来价格不菲外还相当夺人眼球,很明显符合大叔刚冷的性格。 漂亮的厨房有主妇最爱的全套设计师吊掛餐橱及大大的中岛,可惜的是超大冰箱打开只有啤酒和鲜奶,所有煮饭用的锅碗瓢盆铲几乎不见踪影,看得出大叔一定不常开伙。 寧予把刚刚从超市买来的食材放到中岛上,拿出手机找到估狗大神教她煎牛排的火候,确定难不倒自己后她点开音乐box,边放音乐边轻快的料理起眾多食材来。 没多久后,韩霽循着呛鼻的烧焦味,赶在即将窜起的火舌要吞噬掉女人落在颊侧的散发时,拿起一旁架上的锅盖把锅子盖上,成功抢救了自家厨房。 方才在超市,他早将女人承诺会做菜时的困窘收进眼里,本以为她就只是稍微不諳厨艺一些而已,没想到破坏力如此兇猛,原本窗明几净不染一丝烟火气的厨房,此时变得像核战爆发的现场般。 他倚着中岛,冷冷的环视案发现场一圈,心中觉得自己还是太过高估这女人了! 「会做菜?嗯?」他又问了一次,然而不同的是这一次语气带着嘲讽。 寧予又羞又囧,咬着下唇眼睛水水亮亮的看着韩霽嘴角那抹冷笑,「是你的厨房我用不习惯。」 韩霽眉眼清冷睨了寧予一眼,把抹布丢给她,「你先把流理台整理乾净吧!」 算了,敢放手让她使用他的厨房,他自己也是从犯之一。 他俐落的捲起自己的袖子,把盒子里唯一一块倖存的安格斯牛排拿出来,放进旁边一台银色、外型很流线的烤箱里,压了几个按钮,边接下来处理青花椰。 洗菜、切块、放进滚水煮,再捞起来,洒上薄薄的盐,正巧烤箱的时间提醒也叫了起来。 打开烤箱,将牛排翻面继续烤,时间到了再把牛排放到平底煎锅,以高温锁住血水和嫩度,起锅,加上配菜青花椰和现成的烤地瓜。 噹噹,看起来比餐馆的排餐不遑多让。 「哇!」寧予眼睛闪着兴奋的光芒。 韩霽本以为女人会夸奖自己几句,却没想到她只是极其諂媚的捧着盘子对他说: 「韩导,请问我现在可以开动了吗?」 一失足踏进演艺圈-8 用完餐后,寧予看着吃很少的韩霽觉得不好意思,她好像光顾自己填饱肚子,都没注意大叔用餐了没。 「韩导吃饱了吗?要不我帮您点熊猫外送过来?」 「不用了,我中午一向就吃得少。」 寧予觉得韩霽这话很有针对的意思,一次两次以为她听不出在说她吃很多吗?不过她不介意,反正她和他的关係在任务结束以后就会一拍两散。但她转身看见还是一团糟的厨房,再看一看自己发胀的肚子,心虚的掏了掏耳朵,认命的拿起抹布打算善后。 「我打算从艺能学院找个老师来指导你。」韩霽起身走到客厅沙发坐下,翘起长腿,好整以暇说。 寧予一愣,丢掉手里抓住的抹布就追了出来,「指导我什么?」 她刚肚子太饱微微恍神了一下,没听清楚,韩霽刚是说厨艺学院是吗?难不成是她刚毁天灭地的厨艺吓坏他所导致? 男人頷首:「我和小夏打算成立经纪公司,你是第一个签下的艺人,」 「然后呢?」这她已经知道了,也认同这是任务的一部分,但接下来呢?她用眼神催促他继续往下说。 「我下一部执导是民初的大时代剧,打算啟用双生双旦——」 寧予哼喞一声,韩霽该不会是要跟她说那双旦其一是她吧?不过想是这样想,但这都只是她自己的臆想而已。 韩霽谁啊?自从第一次执导的电影在外国影展一举摘下金人回国以后,想主演他拍摄的电影的大明星多如过江之鯽,就算不是当主角,为第二三顺位的配角抢破头颅的都大有人在,为此还曾传出某些小艺人为求上位不择手段献身的消息,不过都也只是小道消息而已。 然而,像是看懂她的眼神般,韩霽朝她点点头,「如果没有意外,应该会由你和白黎曼挑要角,男主角之一我打算啟用素人。」 寧予这下子瞠目了。 不是吧,赌这么大,一个男主角再加上她,主角里就一半是没有名气背景的素人了,韩霽这人难不成还是个赌徒? 「所以是打算拍食神还是厨神之类的题材吗?」不然干嘛找厨艺学院的老师来指导她? 「……」韩霽对于这天外飞来的一句觉得费解极了!「我为什么要找一个刚差点烧掉厨房的人来拍食神这类的电影?」 寧予嘟嘴,「这不是您刚亲口说要找厨艺学院的老师来教我吗?」看来大叔记忆力也不好齁。 「我刚是说艺能学院。」韩霽正色的纠正她。看来这女人除了专业不可取,听力也不怎么好,幸好脸蛋长得一等一,否则就真的一无是处了。 「哦!早说清楚嘛!」寧予夸张的拍了拍胸口。害她以为他是故意要挖坑给她跳。 「我还有脚本要看,客厅的书,还有架上的dvd你都可以看。」韩霽觉得再和这女人扯下去会有减少寿命之虞,基于爱惜生命远离寧予的本能,所以他打算先行告退。 「等等,」寧予一把揪住他,「您别走。」 韩霽压住心头躁动才勉强自己不把她的手甩开,她刚刚用餐完,不是用这隻正抓住他的手拿抹布要擦流理台吗?他向来有洁癖,以至于此刻正满脸怨气:「又怎么了?」 寧予很不淑女打了个大哈欠,「韩导我累了,可以借张床躺一下吗?」她眼角泌出泪珠,又追加一个哈欠,后头的话根本说不完整了。 一直喜怒不形于色的韩霽忽然气息不稳起来,深觉活了三十年来情绪严重颠簸像遇上乱流就这段期间了,他咬牙从齿缝迸出:「才吃饱就想睡觉,到底是人还是像猪?」 「你说是人是猪都可以啦,大叔到底给不给睡啊?」 刚刚午餐时她多喝了杯红酒,第一次沾酒才发现后劲可真强啊!她觉得眼皮开始不争气,思绪也跟着打结了。 此刻女人醉态可掬像隻爱娇的猫儿,说出「大叔到底给不给睡」的口气又软又糯,让韩霽的怒气顿时弭平无踪。他叹口气,一把捞起手臂掛着的女人,公主抱往二楼的主卧走去。 由于他的别墅平时鲜少让外人进来,二楼除了他的工作室外就是主卧,并没有特地为他人准备的客房。他小心翼翼抱着带着微笑但显然已经入梦的女人,行进之间鼻腔里缠绕着的都是她身上沁甜的身体乳和秀发的香味。 他将她平放在自己的大床上,并替她盖好薄被,鬼使神差的竟然在床沿坐了下来。 他的房间有好大一面落地窗,座向朝西,此刻金黄的午阳透过窗子迤邐进室内,把他房里偏冷的色调染黄了一些,女人安静的恬然睡着,金色琉璃光映着她微褐的发和灿白肌肤。 不知为何,韩霽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那么一拍。 旧爱还是最美?-1 星期日傍晚,韩霽进到约好的俱乐部包厢,白黎曼已经先到达了。 她从高中就喜欢穿着白色系列的服饰,像现在,她穿着一席飘逸的白纱洋装,腰间系着金质扭结腰带,脚上穿着同色系扭结饰带高跟凉鞋,十隻纤细的脚趾做了漂亮的趾甲彩饰,整个人气质裊裊嫋嫋的,却不失女神丰采。 「小韩——」 韩霽才跨进包厢,白黎曼就迎了上来,她完全没有顾忌男女之别,亲密的抓住韩霽的手拉他往里头走,「我毕业后你怎么就没跟我联络了?」 白黎曼眨着生动如戏的一双眼,楚楚可怜的说。 不得不说白黎曼的眼睛生得好,眼角微微上扬,彷如桃花盛放,勾起难以形容的风华绝代。 也许就是这一双总是如泣如诉的眸子,打下她在演艺圈的知名度,见证了即使再怎么新人美女辈出,她依旧能立于不败之地俯视着眾人。 「可能那时正好要考大学了,也忙。」韩霽拣了一个离白黎曼不近亦不远的位置,客套的拉出适当的距离。 察觉韩霽的冷淡,白黎曼很快的红了眼。 「小韩,你在怪我是不是?」 韩霽摇摇头。 怪什么呢?他从来没有质疑过白黎曼对他所做的一切,简单来说,他已经在心里头把她神话了。 「不,你就是怪我,所以才不跟我联络,你可知道我上了大学后,一直在等你吗?」 白黎曼泫然欲泣、我见犹怜的,探出手把凉凉的掌心覆盖在他手背上。 韩霽作梦都没想到的情景此刻真实上演,他以为自己会意乱情迷,会心荡神驰,然而,这些事却都没有发生。他绅士有礼且不着痕跡轻轻把手抽回,拿起桌上的水杯啜了一口。 难道得不到手的,才是最好? 他忽然觉得高中时期的自己纯情又单纯,傻傻捧着一颗心在她面前,却不知道太过容易到手的东西显得廉价这个道理。这从来就是至理名言,只是被爱冲昏头的他一直忘记而已。 「可能阴错阳差没遇上。」韩霽语气有些凉意。 其实他高三的时候,曾经骑车到她考上的大学外,在寒风中坚持了三个小时,才看见她像朵花儿般摇曳的挽着一个穿着时髦的高瘦男走了出来,两人上了一台进口跑车扬长而去。 而她脸上明媚张扬的笑意是儘管他帮她完成再多作业、买再多礼物和宵夜送她都不曾获得过的她的青睞。 「真的吗?所以你真的有跟我联络?」白黎曼原本无光采的眼底忽然因为韩霽一句话又重新聚集了明媚,生动的光影跳跃在她瞳仁里。 韩霽微垂了眼帘应了一声,没打算骗她,却也没有想要多解释的欲望。 「怎么不告诉我?是什么时候?我怎么没发现?」白黎曼高兴的把座椅移近他,几乎要挨着他的肩膀。 相较于她连语音都彻底上扬的喜悦,坐在包厢隅角的韩霽,眉眼却因为绰绰光影印上了些微斑驳。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明和梦寐以求的人儿只差勾勾小指的距离而已,偏生他却连劲都好像提不起来,只好拣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来聊。 「你最近过得好吗?」 「好啊,我的手上还有一个剧本,还有一张专辑正要发行,我们点餐吧,正好肚子也饿了。」 白黎曼一边按下按钮召来外头守候的侍者,这是这间顶级俱乐部最为艺人名流推崇之处,保持隐私却也随召随到。 韩霽看得出她神情里的一丝紧张,但很快就被她刻意隐匿,他也没有想戳破她的意思,他知道她最近的演艺之路并不顺遂,甚至可以说有些低迷。 前不久她才被狗仔爆料进入知名医美,疑似做了修修脸,又被狗仔跟监拍到和一个演艺圈重量级大佬过从甚密,重点是对方已经有家室了。 这些负面新闻不说重创她的星途,却实实在在造成了损失,至少他知道的就有两个以上的代言被拔除,这也是他为什么听到寧予的提议后,考虑製作一部片让白黎曼来当主角的原因,然而这一切都还在规划当中,他也没有打算这么快让她知道。 不过,他很讶异梦中情人当前,自己竟能表现得如此沉着,难不成当真是近情情却?最终也只能解释并非不在意,只是这回,他不想再当那太过廉价,能随意说丢就丢的东西了。思及那些不甚愉快的过往,他的目光一下子闇了下来。 接下来的晚餐时间对白黎曼来说无疑是美好愉悦的,用餐空档她不时提起他们高中共有的回忆,聊社团发表、聊园游会、聊毕业典礼。 「我还记得那时我要毕业了,你送我一条b牌围巾,每当我冬天围在身上时,我总会想起你。」 白黎曼原本脸上的笑意揉碎在光影之中,忽明忽灭叫人看不清她的表情,然而韩霽却是懂得,他曾经在那年寒风彻骨的校门外,看见她像现在这样积攥了万千崇拜的眉眼看着其他男人。 白黎曼轻轻又拉起他的大掌撒娇似的摇晃,「小韩,我们回到从前好吗?」 女人嘟起红脣,风姿千娇百媚,他却觉得像是与什么影像重叠了,奈何他刚刚餐席饮了一点酒,思绪一下子没办法如同初来时那样清明。 到底,刚那一瞬间窜过脑海,他却没能来得及抓住的影像是什么?彷彿有什么东西在不经意间,脱离了他一贯的轨道! 「时间差不多了,我今晚喝了酒,没办法送你,你自己回去好吗?」 他略显淡漠的瞟了她一眼,然这次却没再仓促的抽回手了。刚刚他急着想抓住那残馀的最后一片印象,因而没发现佳人隐隐发白了脸色。 「好,那我请餐厅帮你找代驾。」白黎曼终究是演艺圈打滚过的,很快又笑得风情万种。 他看着她,明明,眼前的女神就像高中般完美,他却只觉心下烦躁感愈来愈重,点了点头就要起身,态度一贯的清清冷冷。 结帐时,白黎曼成熟而不失礼数的让他付帐,微笑道谢:「谢谢你的招待,下次换我请客好吗?」 不动声色的就订了下一次邀约,韩霽在心里头晒然,这是以前他求而不得的待遇,如今却直接送上门来。 白黎曼容色恋恋不捨的朝已经等着的私人保母车走去,脚步突然一拐,险些儿绊到自己的脚,幸好韩霽眼明手快先一步捞起她。 她馀悸犹存的趴在他胸口低低喘息着,馨馥柔软的身子贴着他,纤纤长指掐进他胸膛,如云瀑般的墨发倾洩他上身,演绎出属于两人曖昧的弧度。 「幸好有你在,小韩——」 旧爱还是最美?-2 第二天,八卦影剧版的头条一律被「新锐名导和玉女巨星私会」垄断版面,白黎曼倚在韩霽胸前的照片被放成大大的特写,虽然画质颗粒有点模糊,却不难辨认的出这的确是这两名高知名度人物无误。 「阿霽,你说说你现在到底在想什么?」小夏把水果日报摊开在他面前。 「一连三天都攻佔演艺版头条,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名导要跨界去当影帝了吧?」 「昨晚的照片不在我计画中。」韩霽懒懒的蹙了蹙眉,乾脆直接闭起眼睛养神。 「说好第一个签约的艺人是寧予,緋闻是为了帮她的出道製造话题搏版面,那白黎曼呢?她都出道多久了,更何况她前一阵子才和黄董——」 小夏的话断在一半,因为他看见韩霽那冷得冻人的目光削向他,索性闭起嘴不再言语。 「白黎曼的事我自有打算。」 寧予是爱情经理人的身分只有韩霽自己知道,他连小夏都没有说,小夏一直以为寧予就是他挖掘到深具潜力的新人罢了。 「我知道你一向有主见,不过记得别玩火,学姐不见得还是你认识的那个学姐,你现在热度正高,随便阿猫阿狗都会起歪脑筋想上来蹭一下。」 「我知道,谢谢你。」韩霽目送脸色欠佳的小夏推门离去,握着手机发愣,某些早已尘封的记忆如跑马灯快速播放。 他的高中年少几乎都装着李芳菲,以至于他绞尽脑汁想要腾空出没有她的回忆竟犹不得。 然而这些旧回忆现在却被置在人前放大检视,这篇报导里连他和白黎曼的高中相处情况都被翻了出来,还直指两人从高中就有了曖昧。 他无意识般长指曲起敲着桌子,堵堵堵的节奏让他心里头少见的渗出一丝慌乱。 是他被设计了吗?难不成本应该是猎人的他,却反而掉进白黎曼佈置下的天罗地网中? 不然他无法解释隐秘性这么高的私人俱乐部餐厅,甚至他送白黎曼上车的地方仍是俱乐部私人地下室一楼车道,要混进狗仔实属不可能。 照片取景的角度又正好是白黎曼保母车的方向,一件是巧合,两件三件就不得不考虑是否有人心机深沉来设计了。 啪地一声他把手机放在桌上,起身穿上外套准备开镜。 也罢!学姐女神是不会犯错的,如果有错也是别人行差踏错,最终他如是自欺欺人的想,起身离开贵宾室。 ★ 今天他帮寧予约好艺能学院的一位客座老艺人帮她训练,拍摄告一段落后他便驱车来到位在精华地带的学院教室,没想到还没走近教室,就听见里头一串熟悉的苍老声音迭声骂着: 「你这混帐,我打死你这个大逆不道的龟孙子——」 韩霽暗叫不好,加快脚步循着声音来源,推门进入其中一间教室,就看见客座大师方宝明抡起拳头,一副要揍寧予的模样,而寧予则是以双手护着头鼠窜来鼠窜去,他心一惊,该不会女人又放大绝想气跑方宝明吧?这可不好,方宝明年纪大,而且可还有心脏病的! 「寧予!」 他大叫她名字,想要藉以遏阻她别对方宝明不敬,没想到方宝明一看到他,人也不追了,喜气洋洋的招手要他靠近。 「阿霽你来啦,快过来一起对戏,这剧本里逆子他爹你来演。」 方宝明看见他连客套也省了,直接丢给他一叠剧本,他这才发现这两人身旁的矮几上头还散落一些剧本,他满腹狐疑。 旁边扎着一头高马尾的女人也停下来不躲了,她今天脂粉未施,清新乾净的脸庞一如高中生,此刻她正拿着剧本喃喃自语,他忽然觉得这场景很眼熟。 「小予,我给你找到爹了,我们爷孙三代现在来对戏一下——」方宝明又招招手,示意寧予再靠近一些。 韩霽听到这,满脸黑线条,怎么在寧予面前,他不是被叫大叔,就是被指派演她爹,该死的就没有比较正常的辈份吗? 呸!什么辈份,看来他真把自己带入成这女人的长辈了。 女人抬起头来,灵动鲜活的眸子一下像灌入更多神采般,她嘴一瘪,三秒鐘落下泪来。 「爹——你终于回来了,爷爷……爷爷他这是要打死我啊——」 女人声音凄切,情绪迭起根本无需酝酿,泪水说来就来,比自来水水龙头还通畅。 「别以为你阿爹来了我就不揍你,他要是敢偏帮你,我连他一起揍,把你父子俩揍得满地找牙!」 韩霽完全状况外,看着眼前暴怒中的爷爷和泪如泉涌般的孙子,忽然觉得自己还没下工,只是又跑错棚而已。 桌上摆了那么多的剧本,这两人敢情是直接对戏上了癮,一路从中午演到现在? 「爹,您还在发什么呆,儿子就快被爷爷打死了啊!」 韩霽:「……」 无怪乎有人说演戏的都是疯子,他这是误闯进神经病共荣圈了吗? 旧爱还是最美?-3 「晚餐想吃什么?」 结束训练后,韩霽把精力差点儿抽光的寧予捞进车子里头,行驶在川流的下班车阵中。 「狗仔还来啊?」寧予斜睨韩霽一眼,再度误会请吃饭等于演戏给狗仔看的定义,她捧着头哀嚎:「到底可不可以下班了啦?」她边哀号还边在副驾跺脚,说有多凄惨就有多凄惨。 「这趟不是任务,是为了犒赏你的,方老说你是他见过最一世难出的演戏奇才,看来我还帮经纪公司挖到宝了。」韩霽嘴角微微牵起,直觉得这女人的戏魂还没脱身。 他后来并没有加入那一对爷少的演技切磋,而是随意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观看,这一看可不得了,他发现方老说话还真没有夸大,寧予年轻是年轻,但在情绪的收放和转折都拿捏得很到位,偶有一点小瑕也不掩其灼华,演艺圈里能获得方老肯定的艺人不多,他竟然这么好运就捞到沧海里的那一颗明珠。 寧予眨了眨眼,像个孩子被奖赏般形于色,激动的比了个yes的动作:「不是任务耶,是犒赏,齁齁齁,那要选什么吃好呢?」 「都可以,总之别把我吃垮就行。」 也许是她的好心情感染了他,连他都没发现自己近来脸上的笑容好像快比前几年加起来还多了。 「大名鼎鼎的导演大人原来口袋这么浅?」 寧予此刻笑靨如花,一听到是犒赏,方才和方老对戏时的用尽心机、筋疲力竭,彷彿全被眾多出现在脑海的美食温柔的弭平了。 士可杀不可辱,韩霽的笑意微收拢,十指紧握方向盘,深怕没抓紧会忍不住腾出手来敲击隔壁那位小姐的额头。 怎么不想想根本是她的食量太大,胃口太好呢? 「想吃什么快说,今晚预算无上限。」想归想,他终究是缓和了情绪,脑中罕见闪过一丝愉悦的感觉。 对着这个拥有半大孩子性格的女人,他觉得自己的脾气和修养竟意外都好了很多,然而却也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劲。 「大叔,带我去夜店好不好?」寧予眨眨星星眼说。 ★ 韩霽觉得自己一定是被眼前的女人蛊惑了,明明她开口闭口就叫他大叔,他为此还自我怀疑很久,怎么还会晕头转向答应她的要求带她来夜店? 来夜店前他已经和她约定不准再称呼他大叔,感觉年龄至少差一轮才能被叫成大叔吧!虽然当下寧予的表情看起来有点古怪,但最终他和她还是达成了协议,一是不能再乱叫大叔,二是讲话不要使用敬语,诸如「您」之类的用语。 「韩导,这里灯光这么暗,menu都看不清楚,怎么知道要点些什么?」 好不容易来到北市知名度和水准都属最上乘的夜店,没想到寧予一屁股坐下来,第一件事就是很认真的拿起菜单研究。 「会来这边的人根本不在乎菜单上有什么。」韩霽很专业的释疑。 「哦,那他们在意什么?」寧予兴致高昂的问。 「在意店里头的女人正不正。」韩霽忍不住在心中翻了几圈白眼女人的单纯,但面上仍维持清清淡淡的神色。 「韩导好懂喔,不愧是常出入这些场所的大人。」寧予笑嘻嘻拍手,韩霽却觉得脸色发青。 明明他就是很洁身自爱的一个人,这回来夜店也是应她所託,为什么听这女人这番话的意思是他很常在夜店里流连鬼混? 「我没有常来!」韩霽眉头拧了拧,从齿缝逼出话。 再次确定这女人激怒人的本事的确是一流的。 「常来有什么关係,这里头好酷,辣妹也好多,哗!」 寧予才说完,就有一个穿着中空抹胸和热裤短到遮不住屁股蛋的两个长发辣妹从旁边经过,还频频转过头来对着韩霽猛拋媚眼。 「韩导不错喔,看来你比正妹还要抢手。」 寧予看起来比接收媚眼的人还开心,不停的以手肘顶旁边座位的韩霽。 韩霽沉默了,清矍的眉眼上写着无奈。 他觉得寧予这个女人大部分时候都天真的过分,对人也没有防备,现在的社会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黑洞,她为什么能出社会都第二年了,还毫发无伤活得好好的呢? 「韩导既然你不常来,去看看有什么好玩的,不用照顾我,我不会不见的。」寧予伸出手推了推韩霽肩膀,一脸不想误人好事的表情。 方才那两个辣妹显然盯住了韩霽,就在不远处的舞池随着音乐扭腰摆臀,还不时朝他们这狂送秋波。 「不了,我没兴趣,倒是如果你想到处看看就去吧!记得别离开我视线。」韩霽淡淡的应了声,态度如一湖死水。 虽然这间夜店採会员制,水准已经比一般夜店来得高级,但仍无法避免心怀不轨的有心人士藉由各种管道混进来,寧予是他带来的,他自然有义务要保证她的安全。 「安啦安啦!」 寧予打哈哈说,才说完人就一溜烟不见了,哪还看得到什么踪影,才叮嚀不要离开他视线,马上就置之如耳边风。 好!很好!实在是太好了! 韩霽气急反笑,点了杯符合他此刻心境的马丁尼,再顺势用扑克脸吓退几个过来搭訕、胸乳都快盪出上衣的女人,他觉得自己现在不用吹冷气都自带森冷的阎王气息了。 他把目光调向舞台和吧台,一眼就发现一高一矮两个男人纠缠上他带来的女人,他想都没多想就抬脚朝他们走了过去。 旧爱还是最美?-4 「我就说我有伴了,你们怎么听不懂啊——」寧予佯怒,秀气的眉毛高高叉起,想吓走眼前这两个不识相的男人。 她今天因为要到艺能学院上课,所以打扮得很是休间,白t恤加合身牛仔裤让她整个人青春洋溢,像极大学生,也因此在大染缸般的夜店里,成为最引人注意的异数。 「我观察你很久了,来这里光你一个正妹多无聊,要不要哥哥陪你,看是要喝酒聊天跳舞,还是想试试其他的都可以。」高个男露出一抹下流的笑意,和他一脸的猥褻搭配的正刚好。 「是啊,看你的样子是第一次来,这里有些好玩的玩意,不是熟客不会知道门道,正好哥哥们常来,可以带你熟悉熟悉环境。」矮个男长得还算斯文,但一说话就露馅,好像深怕人不知道他是登徒子,连口吻都显而易见的油腻。 「谢谢啊,但我——男人来了耶——」 寧予一看见韩霽就笑开了颊,看得对面两个男人心都酥了,哪还管得了她有没有男伴,此时更加紧使出浑身解术要搏得佳人芳心。 「男人,什么男人,你的意思是要我当你的男人吗?过来哥哥这,我带你去好玩一点的地方。」高个男一边说话一边靠近寧予,想要一亲芳泽。 他相对另一人身材较魁梧一些,但口气带着满满的江湖味道,轻浮无耻的程度和矮个男相比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两个男人时不时对看,大概是觉得快要搞定猎物了,所以嘿嘿嘿的笑了起来。 不过没多久高个男就被人拍了侧颈一下,顿时觉得手臂酸麻有点举不太起来,他被吓坏了,摀住脖颈处转过身查看。 「谁?刚是谁拍了我一下?是你吗?」他怒瞪站在身旁的矮个子男。 「不是我啊!」矮个男无辜的举起双手在胸前,后退几步却撞上一堵人墙。 「欧巴,你终于来了。」寧予眉色飞舞跳下高脚椅,对着来人展开双臂,嗲声呼唤。 韩霽又拧了拧眉,神色有些怪异,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听到她当眾这么热情呼喊他「欧巴」所致。 「你们打算对我的女人做什么?」他走到她身边,长手一捞就把她圈在臂膀中护住,示威意味相当浓厚。 寧予任由他环住自己,暗暗在心中松了口气,刚她不过是绕到离舞池近一点的吧台想点杯无酒精或酒精浓度最低的饮料来喝,没想到不但被酒保调笑了一番,赌气不喝饮料要回去韩霽那时却又碰上这两个登徒子,好在韩霽没过多久就来拯救她了。 「谁来夜店还带伴的?这么不上道,我呸!」高个子男人呸了一声,神情看来不善。 到手的鸭子就这么飞了,这年头谁到夜店玩乐还携伴参加,鬼才相信这男人是这女人的男伴,八成是哪又跳出来假英雄救美之名,行钓马子之实的瘪三吧! 「你刚刚手臂还好吗?」韩霽没有直接和高个男槓上,只是问候他手臂好不好。 高个男忽然爬过一阵鸡皮疙瘩,难不成刚刚他手臂整节麻掉是这人搞得鬼?这年头还有人会点穴还是拍穴的功夫,还是这人有特异功能?邪门,真他妈的邪门! 「你——咱们走着瞧,andy我们走!」 矮个男原本还没打算走,被高个男硬拉了下手腕还踉蹌了一下,「你赶着走干嘛,我们有两个人,还怕他一个——」 但无奈高个男人早已经吓得脚步不停离开,矮个男看样子只是他的跟班,无奈之馀也只好快步追了上去。 「韩导谢谢你呀。」 寧予见危机终于解除,开心的看着韩霽俏皮的吐舌,没想到却换来头顶扎扎实实一个爆栗,疼得她小脸一皱,眼泪都快掉下来。 「我说过不要离开我视线的。」韩霽的不开心从脸上表露无遗。 「我没有啊,只是想靠近一点看,怎知道会发生这种事,要不韩导你陪陪我好吗?」寧予勾着他在一旁坐下,也不知道是不是害怕再被搭訕,挽着他的手一直没放开过。 由于两人离得很近,韩霽一直闻到她发上身上传来的淡淡馨香,比刺鼻的香水味好闻太多,让他一时闪了神。 「这里好像没有无酒精饮料耶?」寧予嘟着嘴,「我好渴啊!」 韩霽叹口气,觉得自己跟幼儿园保母差不多,他和酒保低低交谈几句,就看见酒保转身走进一个暗门,再出来时手上已经拿着杯冒着气泡的饮料出来。 「这什么?」看起来好厉害好好喝的样子。 她大喜,刚刚这个酒保还亏她未满十八岁吗,来夜店点什么无酒精饮料,装什么清纯,真是气死人了! 「可乐。」韩霽面无表情的回她。 「什么!可乐?」寧予的脸都垮了,她还以为是什么厉害的调酒咧,到夜店来喝可乐,要是给寧翼知道就真的一世英名都毁了...... 但没多久她的注意力就被别的事情分散了去,「韩导,刚刚你是不是拍了那个人脖子一下,是暗算他吗还是?身手也太好了,我看那个人很害怕的样子——」 「听说晚点会有歌手驻唱,歌手是谁?你认识吗?」 寧予一直嘰嘰喳喳兴奋的像隻停不下来的麻雀,旺盛的好奇心让她对没接触过的一切都充满了兴趣。 韩霽觉得耳朵很吵,即使夜店本身就嘈杂,他的整个耳膜里却好像只塞满她的声音,但向来和女性都保持适当距离的他这回没有排拒她的亲近和碰触,一次都没有,反而极有耐心的回覆她一个又一个拋出来的想法。 甚至,连他自己都没发现到这个转变—— 旧爱还是最美?-5 这天,白黎曼约韩霽在台北一间很有格调的小酒馆见面,韩霽觉得是时候了,于是打算带寧予一道赴约。 「韩导,我去不好吧,会不会坏了你的好事啊?」寧予压了压身上精緻的白色小洋装裙摆皱摺,这是第一天和小夏见面时,他帮她挑的。 「你去到那只要微笑放轻松就好,一切有我。」韩霽微侧过脸看她今天一身的打扮,「衣服是小夏帮你选的?」 「是啊,他说要跟你报帐,难不成你不知道?」寧予把小洋装的胸口处又往上提了提,这才觉得自己稍微好了一些。 都怪小夏啦!原先他挑的是一件设计师短洋,胸前的布料精省到会露出半个胸部,由于她自觉没有暴露狂的嗜好,后来便严词拒绝,连试穿也不曾。身上这件白色小洋装,便是小夏再重新帮她挑选过的,但比起来也只是比前一件少露四分之一的胸部而已。 「我不清楚这些,公司的财务通常都是唐菲在审核,我只负责盖章而已。」 「嗟!」寧予白了韩霽一眼,这话听起来就是含着富贵汤匙出生,不知民间疾苦的阔少才有办法说出。 「对了,不是都闹出緋闻了,韩导你就顺势答应她在一起就好,要不以救世主名义开一场记者会,宣布出资让她做女主角,哪有还不手到擒来的道理?」快到约定的地点了,寧予显得有些急迫的说。 「如果你是担心跟我签约了,那没问题,基本上如果现在就追到白黎曼,完全就是韩导你个人至高无上的魅力及实力所致,你付出的费用我都会跟公司申请退还给你。」 一方面她不想佔韩霽便宜,二方面她在穿来这以后总止不住猜想,穿越者总有其任务性不是?有的人是为了扭转上一世的悲剧,又或者是为了寻找恩人报恩,像她这样没头没脑就一股脑栽了过来的应该算是极其少数的吧! 如果她帮助韩霽和白黎曼这两个故事中角色成功在一起,是不是就可以功德圆满,荣登西方极乐——呸呸呸说错了,就可以离开这错轨的时空,返抵原本的世界呢? 这个世界虽说不错,但是对于lost掉的六年她还是相当耿耿于怀,更甚的,她还有理想抱负想实现,想一直在学术领域深耕,最后发光发热,这可不是成为爱情赏金猎人或是进入演艺圈能够替代的梦想。 「太容易到手的感情不会被珍视,而且通常有人争食的食物会看起来特别美味。」韩霽意有所指。 寧予无奈的点点头,虽然不知道明明也许就只差临门一脚就能抱得美人归,这男人在故作矜持什么,但毕竟花钱的是老大,看来也没有她置喙的馀地。 到了小酒馆,白黎曼已经在等待了,她今日的打扮看得出大明星刻意低调却又难掩的风华,一身纯白改良式旗袍洋装衬托的她身段婀娜多姿,长而浪漫的大波浪长发柔顺的塞到耳后,露出精緻小巧的耳垂,耳垂上的红宝石耳坠晃呀晃,晃得让有心人心痒难耐。 寧予转过头去看韩霽,却发现他好像毫无所动,她心下觉得很疑惑,不该啊,说好的心荡神驰呢?怎么跟黄姈小说里的描述不太一样啊! 「小韩,这里!」白黎曼在他们走进来时就眼尖的看见并朝他们挥手。 然而当她的目光触击韩霽身边跟着的寧予时,虽是碧眸含笑,但那笑意却到达不了眼底,眸里料峭生寒。 「这个漂亮的妹妹是谁?」白黎曼边说边牵起寧予的手,状甚亲暱说。 「她叫寧予,是我签下的第一个艺人,」韩霽率先走到长桌坐下,并示意寧予坐在他旁边。 「你自己投资经纪公司吗?」 「目前还在筹备阶段,今天正打算跟你谈这件事。」韩霽边说边替寧予点了杯可乐。 「又是可乐啊?」寧予不甘愿的直摇头,又喝可乐,她忽然有点后悔那天去夜店为什么要让他知道她要点无酒精饮料来喝了。 「还是要喝雪碧?你酒量差,都忘记那天在我家才喝了一点红酒就醉倒的事吗?我可不想等等扛着你回家。」 「哦!」寧予朝韩霽吐了吐舌。 他不说她都忘了,那天在韩霽家第一次喝了红酒,若非韩霽在晚上六点多把她叫醒送回家,她估摸能睡到隔天早上都醒不来。 两人看似交情很好的互动全落入坐在一旁白黎曼的眼底,她敛去眼角的锋利,抿紧了漂亮的脣瓣,像打量猎物般隔着长方桌的距离静静目视这个和韩霽传出多次緋闻的女人。 旧爱还是最美?-6 韩霽后来跟白黎曼解释了他接下来的计画,并告知在新片中,要让她们俩饰演一对姐妹。 剧情的走向大致就是妹妹爱上常来家中拜访的姐姐未婚夫,姐姐的未婚夫也察觉到自己对妹妹的情愫,但因为无法在二女中做抉择,所以他选择上了战场,妹妹因为愧疚以及为了成全姐姐的爱情,选择嫁给青梅竹马的玩伴,不过最后姐姐的未婚夫最终在战场上一去不回,故事的结局是令人遗憾的,影片里所有人的选择都影响了故事最后的结局,也就是说,这是一场人为所创造出的悲剧。 未婚夫和妹妹没能与真正深爱的人相守,姐姐得不到她以为的爱情,青梅竹马的玩伴以为自己拯救了妹妹,殊不知创造出他们后半生悲剧的推手正是他自己。 寧予也是第一次听见剧透,这才知道自己要饰演的就是剧中的妹妹,她心想韩霽的心脏应该很大颗,她第一次演戏,就给了她内心转折这么多的角色,也不怕她搞砸了? 倒是白黎曼开心的抓住寧予手腕摇晃说:「我们要饰演姐妹呢,真是太有缘分了,你以后叫我黎曼姐就好。」 她脸上真挚的欣喜不假,寧予却是眉头一皱。 有没有缘分她是不知道,但她知道刚刚她的手腕被白黎曼长而尖的指甲掐得很疼,她默默盯着手腕上好多个新月形的半深指甲痕跡怔了几秒,决定不跟韩霽说这件事。毕竟白黎曼是有心还是无意都不知道,更何况若是有心,不正好意味着她其实也是在意韩霽的,那么距离任务成功就只差最后一哩路,这些枝微末节的肉体疼痛,她都可以忍耐。 「我进演艺圈早了妹妹几年,你如果有不懂的地方都可以跟我说。」白黎曼微挑的凤眼上扬成极致魅惑的弧度,风情万种地辗压生涩的对手毫无还手的能力。 寧予点点头轻轻道了声谢,垂下眼瞼,恰好掩盖此时眼底的情绪。 只是配角而已!她告诉她自己,韩霽和白黎曼才是这人生长剧的男女主角,而配角的使命专门就是用来成就主角的。 本来,人身而为一个配角真的是一件万分悲催的事,感觉倒了八辈子霉,而她不仅穿书来成了女配,就连失足踏进演艺圈,演的第一部片都还是来衬托女主姐姐的女配妹妹,八八六十四,她在心中微叹口气,看来是她连续好几十世积德都积得不够,可能还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撬了韩霽家祖坟才会落得这为人作嫁的下场,只能看看成功撮合韩霽和白黎曼之后,上天会否念在好生之德份上,让她在有生之年能够回到原本的世界,做回她自己人生的女主呢? 「要劳烦黎曼姐多多指导我了。」 许是察觉到她的情绪陡然间低落,韩霽的眼光不自觉放柔,「你怎么了?」 「没事,就是担心搞砸韩导的製片,正在想该怎么努力发挥才能把角色扛住。」寧予拄着头,用力装出一副乖宝宝的模样。 「得了,方老才刚刚夸奖过的演戏奇才那还用得着担心?」韩霽笑了,他原以为这女人该是天不怕地不怕。 寧予弯了弯脣角,在心中下定决心,转过脸笑得大气雍容,「韩导在大明星前这样称讚我,就不怕黎曼姐吃醋?」 果不其然,在听到方老的头衔后,白黎曼的眼神变得凝重许多,「是国宝方宝明大师?」 寧予又转过头看着白黎曼,扯出甜美的假笑,「是啊,方老是我的演技老师,只有韩导才请得动他重出江湖收我为徒,这部戏是我出道的处女秀,角色都是精心量身打造,之后还请黎曼姐多多照顾喔。」 寧予刻意把话说得隐晦,暗示白黎曼这齣戏是因为自己才有机会问世,接着又对韩霽使了使眼色,心中os不要枉费她往死里演出心机女把白黎曼争强斗胜的心思都引起来,赶紧把心中的女神搞定,抱得美人归才是正解啊! 她把身体朝韩霽靠过去,按照韩霽之前说的,只要「微笑放轻松」就好,她的脸微微侧枕着他的臂膀,塑造出俩人其实「很有一腿」的假象。 也许应了韩霽所说,太容易到手的东西就不会珍惜,人就是这么贱,别人嘴里叼的总是特别美味,看吧看吧,白黎曼现在一脸很想干掉她取而代之的表情,是否代表她的演技喷发得恰到好处呢? 欧耶,她实在太佩服她自己了。 「小韩,」白黎曼的纤长的指柔弱无骨的搭上韩霽肩膀,美眸蒙上一层氤氳,朱唇微啟带点诱惑的说:「我也想见见方宝明大师,能帮我引荐引荐吗?」 美人酥甜的嗓音让寧予浑身骨头都软了,她觉得如果她是韩霽,应该会很想死在这朵牡丹花下,当隻下流鬼吧! 二个女人一台戏—1 谈好合作方针后的隔天,白黎曼约了寧予到一间高级的私人俱乐部附属健身房运动,美其名是要替她调整最佳的体态,实际目的则不知,寧予没有拒绝,她从来不是遇事会逃避的性格。 白黎曼的保母车约好过来接寧予,一上车就看见穿着紧身上衣和leggings的白黎曼,可能因为韩霽没有在场,所以白黎曼对她的态度比之昨天差了许多,整个车程不但没有跟她说上任何一句话,甚至连眼角馀光也没留给她,彷彿她就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透明。 寧予也不在意,反正身为一个配角,就是要凸显主角光环而已,这点委屈她可以忍。 到了健身房,她先到更衣室换好适合运动的服装,走到有氧教室时白黎曼已经在等她了,白黎曼的脸色微微不悦,她的助理在一旁故意地说:「下次请寧小姐要准时一点,白姐的时间很宝贵,没空在这里等您换好衣服才姍姍来迟。」 寧予瞥了一眼前后两张脸的白黎曼,心想为了完成韩霽的求爱计划,好,她忍,「我知道了,我保证不会再有下次。」 其实她的意思是再也不会单独跟白黎曼约了,但白黎曼可能误解了她是真心低声下气跟自己道歉,容色稍霽的扯了下嘴角说:「我的助理小佳严谨惯了,妹妹就别放在心上,来吧,我们准备开始,教练已经在等了。」 有氧教练是一个身材精实、宽肩窄臀三角肌,约莫二三十岁上下的年轻男人,叫做eric,看来是白黎曼个人专属的私人教练,两人在人前的互动就颇为亲暱,寧予亲眼看见eric的手掌在白黎曼的腰际线上下游移,就差几公分就回抚上她高高的胸部,由于她不想对韩霽心仪对象的操守多加揣测,于是只好自己把眼挪开。 一开始他带领两人从较缓和的暖身开始做起,没多久就增加了训练强度,寧予穿书前就是个不爱运动的女孩,在课程进到一半时就已经慢慢觉得有些力不从心,反观白黎曼不但每个律动节拍都跟得上,游刃有馀,还有愈跳愈轻盈的架式。 「你如果累了可以在旁边先做休息,等恢復体力再来跟上。」白黎曼边跳边对着她说,神情带点鄙夷,似乎不敢相信小姑娘的体力竟连二十分鐘都支撑不到。 但寧予才不管她怎么想呢!就算要帮助韩霽完成任务,那也要有命才行,再跟白黎曼这样健身有氧下去,她的小命会先休矣。 中间休息时,白黎曼见寧予似乎是没有打算继续完成后半段有氧课程,有些刻意地走到她面前展示自己的曲线,「妹妹呀,不是我说你,你还这么年轻,二十二岁?二十三岁?可是肌肉却这么不结实,说说你有多久没有锻鍊了啊?」 白黎曼故意腰桿挺直,浑圆坚挺的胸部在合身上衣的包裹下显得更加巍峨高耸,似是居高临下的的在嘲笑寧予胸前未发育完全的小笼汤包。她不甘示弱地挺起胸膛,但小笼汤包也只进化成豆沙包,连她自己都不得不承认白黎曼的体态完美,实实在在有号称魔鬼身材的本钱。 她在心中os她这不就是快十八年没锻鍊而已吗?反正她有个身材朴实的妈,当个前凸后翘的性感美人打从娘胎蹦出来就已不在她的人生选项里头。 「黎曼姐,有氧太累了,我可以自己到外面的健身器材运动吗?」她吁了口气。 白黎曼顿了一下,眼神瞟了站在不远处的eric一下才回声好,并交代助理小佳带着她到外头去认识健身房的环境。 寧予轻声道了谢,走出有氧教室时却不小心瞥到eric的大掌停放在白黎曼挺俏的臀上来回抚摸,她发誓自己没看错,因为那eric的指头还刻意轻挑的勾起白黎曼leggings里头着的丁字裤裤痕。 她心跳快了一拍,不知道为什么莫名觉得胸口有点噁心,脑海里浮现一张男人的脸,好看、专注、深情……可是却怎么感觉有点傻呢—— 二个女人一台戏—2 因为还是得做做样子给小夏看,寧予最终是和浩瀚寰宇签了两份经纪约,一份是正经的,一份则是给韩霽个人的私任约,里头註明一旦爱情经理人的任务达成,寧予有权选择无条件解任这一份演艺私任约,但前提是如果有拍摄到一半的戏剧,必须无条件等到戏杀青后才能解约,当然这段期间的酬劳照付,作为一个东家,韩霽绝对是称职的,因为他给寧予的戏酬无疑是相当高的,对于一个初出茅庐的新人来看。 这天,为了庆祝签约,小夏邀请了寧予到他家吃饭,当然同时也邀请了另一个股东韩霽,不过因为韩霽手上的这齣戏已经在最后完结阶段,他答应会到,但必须等到忙完,而他忙完往往已经不知道猴年马月,所以其实小夏并没有预期这人会真的出现。 寧予坐在小夏家的客厅,可以看见厨房里头一个高大温柔的身影正在忙碌穿梭,她很不好意思的询问小夏:「灝哥一个人会不会忙不过来?」 「安啦,阿灝很喜欢做菜,他的手艺可好的咧。」小夏眉眼温柔的看着男人的身影,此刻他正和寧予坐在沙发上喝饮料。 「你好幸运喔,找到一个这么好的男人。」寧予发自内心由衷而说。 她前些日子见识到一个跟王灝一样浑身充满阳刚味的男人,不同的是王灝的满付心思体贴都只为了小夏一人展现,而另一个男人却是迫不急待想把全身滚烫如岩浆的费洛蒙灌注到白黎曼身体里头。 她打了个冷颤,甩掉萌发的鸡母皮,不想再多想后来她先离开私人俱乐部后,正在进行压腿拉筋训练的那两人后来可好,她就只是有点为了韩霽感觉不值而已。 「阿灝的确很好,既温柔又体贴,那方面也很配合我。」小夏是个大而化之的个性,尤其在私生活方面从来不会在寧予面前避讳,只是取决寧予听得懂听不懂而已。 「哪方面配合啊?」 「就床上啊,笨蛋!」寧予啜了一口果汁在听到床上两个字后尽数吐回杯子里头,她忽然很庆幸没有太快把杯子放下。 她红着一张脸,吶吶的只能张口低低附和:「是啊……是啊!」幸好王灝通知他们要开饭了,才稍稍缓解了她的不自在感。 走到餐厅的时候,小夏盯着她问了句:「你没有经验喔?」 寧予的脸一阵白一阵红,综观之前的内容,小夏这句话她可听得懂了,他在问她有没有那方面的经验,她炸红了一张脸把他往餐厅里头推:「走啦,要吃饭了,我肚子可饿死了,等不及要嚐嚐灝哥的手艺了。」 小夏露出心知肚明的笑,再眼瞎的人也看得出这妮子的单纯,他颇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脑海中开始不停的运转起来。 一顿饭他们三人吃得可说是宾主尽欢,王灝的确很会做菜,餐桌上有鸭胸冷盘、烤德国猪脚、炭烤牛排,每一道菜都搭配漂亮的蔬菜及薯泥摆盘,光看就让人垂涎欲滴,王灝还开了珍藏的红酒,寧予因为知道自己酒量浅,所以只是小酌二三口,没想到吃饱后的后劲却一股脑全上来了,所以小夏揪着她坐到阳台上吹风,而王灝则是毫无怨言地继续留在厨房善后。 「小夏你真的好幸福喔,人生这么完美,你上辈子是拯救了全宇宙吗?你不知道我多惨啊,我穿书过来才发现自己是个配角,配角啊,你知道什么是配角吗?」寧予哭哭笑笑说,小夏只消看一眼就知道她醉了,因为这语无伦次的画面和王灝反映他喝醉时的状况几乎一模一样。 「什么传输过来啊?我怎么听不懂?」小夏对于穿书二字丈二金刚,不过配角这一义他大概猜了一下,以为寧予是误会在韩霽导的新片中,她的角色是配角,所以赶紧跟她解释:「不是啊,新戏里头的妹妹才是主角喔,你误会了。」 「我不是说这个啦,反正我就是配角啦,呜呜,怎么这么倒楣,人家也想当主角啊!」寧予半醉,脑袋有点糊涂却又不是完全不清楚,所以还能和小夏鸡同鸭讲的对答。 「你怎么会这么想呢?人生在世每个人都是别人故事里头的配角,但在自己可掌握的有限人生中,一定是绝对的主角,」小夏动作嫻熟的捧起寧予的脸颊,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肯定的说:「还掌握着把配角变成主角的绝对控制权。」 寧予似懂非懂,用惺忪的醉眸盯着小夏问:「真的吗?所以我也可以当主角。」 「你是主角啊孩子,你这么出色、又这么可爱,谁会不喜欢你?」小夏的话像蛊惑,引导寧予不自觉跟着点头。 他接着继续又说:「你瞧阿霽怎么样?专一痴情、帅又多金,有没有考虑把他变成你人生的主——」话还没说完,小夏就听见碰的一声。 是寧予的头撞上阳台景观桌发出的声响。 「……」 他重点才讲到一半,这女人竟然睡着了? 二个女人一台戏—3 新剧组已经准备要开始进行拍摄,除了开拍当天祭拜祈求拍片顺利外,还会有一场所有演员的见面会,寧予是第一次见到另外两位主要的男演员。 男主角是秦鋯,他是曾得过多次演技大奖的资深演员,年龄不大,约莫就是韩霽他们差不多年纪,据说他童星就出道,戏龄至今差不多接近二十年,所以寧予对于他很是恭敬,觉得活脱脱又是另一个大叔级人物。 另一个饰演她青梅竹马玩伴的是带资进组的马来西亚富二代小开高以腾,他才刚加入模特儿经纪公司不久,之前韩霽说要啟用的另一个素人就是他,说是素人也不为过,因为他和寧予在出道前几乎没有人知道他们二人。 也许是因为有共同的立场,又或许是年龄较相近,所以高以腾在片场特别喜欢找寧予聊天,像现在,高以腾又在片场旁角落找寧予对戏,高以腾的戏分在后期较多,目前刚开拍时几乎完全没有他戏分。 「小予,我听说你是国宝大师的高徒,你帮我看看这一幕我该怎么呈现,比较能反映李桐知道何樱爱的不是他,却又坚持答应嫁给他的那种心情转折?」 戏里头寧予演出的角色就是何樱,高以腾则是饰演青梅竹马的李桐。 「我看看啊!」寧予是个好相处的个性,秉持人若对我好一分,我则对他好两分的人生哲学,所以在片场获得许多友情,也让她觉得穿书而来的生活似乎变得有趣多了。 他们两人几乎要头碰头埋在一块研究剧本时,导戏到一半的韩霽偏过头就正么刚好看见了,他眼神一闃,脸色忽然拉沉了下来。 「cut!」 此时正巧拍到秦鋯和白黎曼的对手戏,一下被喊卡的两人都不知道自己刚刚是哪个走位或是动作没做好,怎么就让大导不满意喊了卡! 秦鋯是韩霽在演艺圈里的好友,因为很熟,所以他直接踱步到韩霽和副导的身边问:「是不是哪一个地方拍摄不ok吗?」 「没有,是我有点累了,抱歉,我们大家先休息一下。」韩霽拧了拧眉心,觉得心头有点躁。 秦鋯很担心的搭了他肩膀问:「你身体没有不舒服吧?早跟你说你这种拼命三郎的个性要改改了,迟早身体状况会出问题。」 他很清楚自己和韩霽是同一路人,但自从有一次他在片场因为后腰疼突然发起高烧,被送到急诊治疗确定是因为拍戏太过忙碌以致于没时间喝水导致的肾结石,肾脏还因此水肿发炎后,他变得很爱惜自己的身体,也减少了戏约,这一次得戏约若不是因为韩霽的面子,以他一年只接两部戏约的规则,根本排不进他schedule的。 「我知道,别担心,没事的。」韩霽烦躁的耙过瀏海,这时白黎曼也过来了。 「小韩,你还好吗?」白黎曼的明眸里漾着的担心不假,不过却丝毫无法抚平韩霽心上的躁意。 「我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他轻轻挥开白黎曼拉住他的手,眼神不受控制的飘向片场角落正喁喁私语的两人。 白黎曼嘴上不说,却暗暗顺着韩霽的眼光瞧去,看见高以腾不知道对寧予说了什么,惹得她轻轻笑了起来。 韩霽眼底的阴霾加深了,白黎曼的眼色也因此更加深沉了。 「我去休息一下。」韩霽把棒子交给副导并叮嘱了几句,就往寧予他俩人的反方向走,遇上正巧没事前来探班的小夏。 「阿霽,不是在拍戏,你要上哪去?」小夏叫住疾步匆匆的韩霽。 韩霽低头不发一语,思索良久才终于抬起头对小夏说:「小夏,帮我个忙。」 「帮你什么?」小夏察觉得出韩霽语气怪怪的。 「你去告诉高以腾拍戏过程中禁止跟剧组人员,包含演员谈恋爱,如果违反规定,管他是带资进组还是天王老子,我都会直接踢他出去。」韩霽哼了一声,口气带有恫吓的意味。 「好怕喔!干嘛这么兇?」小夏嘻皮笑脸抚着胸口,转身往片场看去突然就有点心下瞭然,他故意压低声音说:「人家两个小年轻不过是比较谈的来一点罢了,干嘛这么严厉,小心被当成食古不化的老头,还是你根本就提早更年期了?」 「去你的更年期!」 小夏无辜的耸肩,「我说真的啊,谁像你从母胎就一路守身如玉到现在,没嚐过荤老得快这句话你听过没?活该你提早步入更年期。」 小夏笑得眼睛都瞇了起来,像隻老谋深算的狐狸,而此时的韩霽却只觉得小夏这样的笑容特别讨人厌,像什么都逃不过他眼睛一样。 二个女人一台戏—4 今天拍的戏分是何枫和何樱两个姐妹的对手戏,何枫和何樱坐在房间的床上,何枫收到未婚夫男友寄来的信,正开心的和最亲爱的妹妹分享,此时,何樱尚未见到过姐姐在外地念书的男友,两人的互动如同每一对正常的姐妹那般要好。 此刻,白黎曼拉住寧予的手正絮絮叨叨,「小樱,致远说等放假会过来找我,那时你就能看见他了。」白黎曼轻轻地垂下眼帘,充分演绎了一个沉醉在爱河的幸福女人,她的脸庞泛着光,是爱情,造就她的容色焕发。 寧予不小心牵动了下眉头,韩霽敏感的察觉到这个变动,他喊了暂停后走到两人身边,「怎么了?」 白黎曼眼神似是闪过一瞬心虚,但马上像落在湖心的涟漪般什么都看不见。 「没事啊,」寧予左手掌压住自己右手腕,面无表情地抬起头看着韩霽:「是我哪里表现不好吗?」 韩霽挑了挑眉,带着询问看着她,终究还是摇摇头走回座位。 「action!」 当韩霽比了个开始的手势,寧予主动反握住白黎曼的手腕,被左手遮住的右手指节微微用力,并慢慢加重了力道,搞这种小动作谁不会呢?好姐姐都三十好几的人了,嘖,真是幼稚! 「姐姐,那真是太好了,我早就想看看未来的姐夫长怎么样了,我真为你高兴。」虽说心中有怨,寧予的笑容依旧真情流露,彷彿把最美丽的星子揉碎在她眼里,漫成璀璨的星河长流。 韩霽此时又打了个手势,示意一号二号摄影机拉近,追着寧予的表情,而他本人更是只专注盯着她,眼里再无旁人。 他觉得这样认真的她特别迷人。 最后一幕是姐妹俩头靠头坐在一起结束了这个分镜。 身边眾人彷如都陷入无声的沉默里,连呼吸都特别屏息,深怕一个动静就会打碎这琉璃一般的美梦。 不知道是谁先起的头,「笑容真美。」 「你说的是寧予?」有人窃窃私语附和。 「是啊,就觉得眼里都看不见其他人了。」 「她是新人?」 「听说是韩导挖掘的,刚出道就和韩导传过緋闻,但是长相和演技真的让人过目难忘。」 「啪啪啪!」韩霽满意的站起来拍手,「今天的拍摄很成功,就先到这里为止,明天的分镜已经都传给大家了,麻烦大家先看一下。」 白黎曼率先一步从场景站起来,她看起来依旧气定神间,气度雍容,大明星风华尽展,但没有人知道此刻她掌心却是冷汗直冒,费了好大的劲才将冷冽的怒意隐忍不爆发出来。 一个刚出茅庐、什么根基都没有的新人就敢跟她争锋?凭什么?就算目中无人也得要先惦惦自己的斤两吧!她刚不小心听到剧场工作人员的私语,知道这女人竟瓜分了她在萤光幕前的风采,让她顏面无留,不可原谅,简直不可原谅!儘管她胸中怒火升腾,完美带笑的面具仍是牢牢紧掛着。 「小韩,结束了吗?今天可以陪我去一个地方吗?」 女人的语音落下,带着浓浓的情意和无限的眷恋繾綣,她朝他伸出手。 尚未离开的剧组人员还不少,就连寧予也看见韩霽和白黎曼像牛郎织女站在一块,其实,她的心中不能说是没有任何波动的。 那天健身房她几乎确定白黎曼对自己的敌意,敌意愈强,代表任务成功的机率愈大,刚刚她的手腕又被白黎曼掐出指痕,这次她选择不再忍气吞声,算是正面跟前辈宣战了,这一役结束后,韩霽也许就将赢得美人归,但她反问自己,是真的发自内心希望他们俩人在一起吗? 她站在离韩霽不远处静静瞅着他,方才诺大的片场十数个工作人员,除了他,就无一人发现到她被掐得痛了,也许这是他身为一个导演必须眼观四面耳听八方的职业病使然,但她更寧愿相信外表的冷漠并非他的本质,其实他该是个情感细腻的人才对。 专一深情的男主角,怎么说也该配个长情似水的女主角吧,千不该万不该就是配了朵白莲花,尤其还是朵成精的千年白莲,虽说不好说自家母亲大人的坏话,但黄姈这到底是被蒙了心还是鬼遮了眼,怎么会将这两人搭配在一块,不合适嘛! 她轻叹了口气,任是她向来冰雪聪明却也觉得相当的茫然,大叔啊大叔,到底怎么做才是对你最好的啊? 二个女人一台戏—5 韩霽最终是心软答应白黎曼的邀约,交代完事务后便载着她离开了摄影棚。 「小韩,谢他清晰谢你答应陪我。」白藜麦坐在车上,将安全带拉过身体扣上,下戏后她穿着简单的品牌白t,薄又服贴的合身牛仔裤,波浪长发全高高扎在脑后,看起来很是青春洋溢。 韩霽心神闪了一下,恍惚以为是另一个女人坐在他的身侧。 「不客气。」他抿了抿脣,专心操控方向盘没有多说。 他不知道目的地是哪,因为沿路都是白黎曼帮他指路,只是开愈久他愈发现似乎驶到他们曾就读的高中附近,此时已近夜深,他略带点狐疑转过头问:「我们是要回高中母校?」 白黎曼一笑,说道:「是啊,我想我都好久没回学校过了,恰好身边的人对了,所以想回来走走。」她口齿清晰的说着,一双桃花眼泛情,微带半点扭捏。 韩霽不知是不是没听清楚她的话中有话,半晌没有接下她的话,接下来就到了校门口,白黎曼去交涉,警卫先生很快就放了他们进入校园,夜幕中的校景彷彿没有因为时光更迭被侵蚀,因着暗光,仿若一卷陈旧却富有情感的画布,两个人走过中庭、长廊,来到记忆中旧礼堂,礼堂最里面是旧教室,后来增加隔间成为一间间的社办,因为时间已晚,礼堂已上锁,所以白黎曼拉着韩霽走到礼堂外的木长椅坐下来。 隔了这么多年回到高中母校,时空俱寂,那年白衣深裙的学姐女神就在身旁,近得彷如听得到彼此的心跳,韩霽觉得平静,他尝试着要回应手腕上那温润绵软、如若无骨的攀附,身体却不受控制的僵直,他以为这是近五千个日子的朝思夜寐要实现前的必然反应,却不知道心底若有似无的在抗拒与挣扎。 「小韩,我觉得你变了很多,」白黎曼眉眼微抬,一副欲言又止的说。 「有吗?」 她和他是高中学姐学弟,从她毕业后就没有正式再见过一次面,都十多年过去,人的外貌、甚至思想会变是正常,韩霽不知道她没头没尾这样说指的是哪方面,她到底是觉得他哪里变了? 「你以前总是以我为优先,」软软的声音里似有诉不尽的委屈,她早已习惯作势的自己,分不清楚是真实人生还是在演戏,唯一能确定的是,她要眼前这个男人,不顾一切想要得到,「小韩,可不可以对我一如从前?」 韩霽无语,月光氤氳下,女人的眸子如泣如诉跟随他的眼瞳,他逃不开,但真的是时候了吗?他反覆问他自己。 长久以来他一直思索着该如何跟她剖白自己的心意却又不显廉价,他没有真正跟她告白过,他以为自己对她的仰慕藏得很好,以至于这么久来她从未察觉,但现在看起来好像不是? 对于感情他只求从一而终,说他是个长情之人也不为过,所以他小心翼翼,即使爱情已如同现在来叩门,他却仍只想确认再确认,他赌不起。 小夏曾劝过他,说他爱上的也许只是自己心里美化过的那个形象,早已悖离真正的李芳菲太远,浅月深空,瀚宇静寂,他听见心底的声音在问他,是爱情吗?他爱的是李芳菲?白黎曼?还是已内化在他心深处、蚀入骨肌的那抹倩影? 「小韩,我一直很在意你,也许,我只是没有察觉自己的情感,」白黎曼轻声呢喃,然后韩霽察觉到一个吻落在他脣上。 「抱歉,我是情难自己,」白黎曼眨眨眼,泪花在眼眶边绽出细腻的温柔。 不说爱,不说要在一起,却用行动解放他被桎梏已久的灵魂,后退一步,她在等着他说爱她,由他提出在一起的要求,光影暗疏,女人的轮廓浅浅的,晶莹的泪像鑽石,笑意愈发盛放,举措皆像极邀请。 「我有点累了,先送你回去好吗?」韩霽敛下漂亮的眼尾,将浑身的躁意尽数收揽,尽量好声好气和她对话。不知为何,在她情意生动的邀约前他竟却步了。 「呃?可是人家——」 白黎曼很错愕,从以前到现在她一直是无往不利,更何况这就是一个曾死心塌地甚至被她轻忽的男人,她本以为手到擒来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人家还不想走,还想跟你待在一起。」白黎曼扑进他怀里,紧紧搂住他精健窄劲的腰身不放。 软玉温香在怀,韩霽眸光模糊冷淡,深眉紧蹙,别人看起来深情拥抱的两人,却是截然两种不同的心情。 理智上线,韩霽举手轻轻推着她的肩膀,他不断提醒自己,他们之间似乎有点太亲密了。 「别拒绝我——」白黎曼又哭了。 韩霽轻叹息,终究还是不捨心软,五千多个日夜辗转啊,「别再哭了,好吗?」他温柔地轻拍她抽泣耸动的肩,半瞇起眼,他觉得自己此刻很像负心汉,爱情真是难以捉摸,就连自己的心也一样—— 二个女人一台戏—6 这天片场进度要拍摄的是何枫何樱两姐妹约在古旧的火车站等待杨致远归来。 摄影棚里有老旧的火车月台和废弃的火车头场景,所以不需要拉到摄影棚外取景,何樱和何枫两姐妹就站在棚里的月台上,何枫痴痴看向铁轨绵延的远处,静静等待着火车进站,她和爱人终于要相见了。 本来是非常简单的剧情拍摄,何樱小跑步想靠近姐姐告诉她不用心急,但实际情况却是寧予才接近白黎曼就绊了一下往前扑,不仅扑倒站在她正前方的白黎曼,自己也因为往前的衝力先用双手撑住地板,导致手腕挫伤。 「白姐,你有没有怎样?」 第一个衝上前来的是白黎曼的助理小佳,她蹲在白黎曼身旁,看见自家艺人吓到整张脸都发白,第一件事是担心自己饭碗不保,这让她忘记礼貌就衝着寧予大声吼:「怎么不小心一点?」 寧予此刻眼泪都流了下来,因为手腕处传来太剧烈的疼痛让她说不出反驳的话,明明,刚刚她正要往前走时,是白黎曼的右脚微往前勾,就这么不偏不倚让她的左脚来不及收回撞了上去,才导致两人双双摔倒在地上。 韩霽此时赶紧靠了过来,正当他才停下脚步站在寧予身边时,白黎曼先一步喊住他:「小韩,我没事。」 韩霽不好当眾拂了白黎曼面子,只好继续往前走了一步,蹲下来观察她的伤势,「有摔到脊椎吗?要不要试着站起来看看?」他动作轻缓的试着要拉她站起来,她则是很自然地依附他强健的手臂巍巍颤颤的站了起来。 「应该只有撞到臀部而已。」白黎曼轻扶着自己后臀,脸色已经差不多恢復正常。 「要不慢慢走几步试试?」韩霽略带点急切的问她,其实他心里头更担心旁侧还跪在地上不能动的女人,她看起来似乎伤得更重。 「那你扶着我好吗?」白黎曼眨了眨她上挑的桃花眼,没什么大碍就想起要勾人。 对比韩大导演和女神在那儿你儂我儂的亲密依偎,身边还没有助理的寧予简直跟被痛打的落水狗一样悽惨,她觉得自己的手腕该不会是骨折了吧?不然怎么会这么夭寿痛到没有天理?她纵使咬牙切齿也只能忍住,心里头却已经咒骂不下八百次对面那对狗男女。 要不是她的牺牲,他们有机会在那里卿卿我我吗?可惜这两人眼中只有彼此,没有人分心看见负伤的她,她觉得自己简直窝囊极了,为了让任务成功,为了让韩霽抱得美人归,连这种委屈都要嚥下,刚分明已经算是谋杀了吧,她俩站的其实离月台边很近,如果她直接摔下月台,后果可能更不堪设想。 都怪她是个配角,若今天她穿过来就是主角金身,别说摔下月台了,就算连雷打都不动吧!她的心中对于被老妈坑了这一把仍还忿忿难平。 这时候每当没事时会在一旁观看拍摄的小夏也赶紧靠了过来,他眉头紧皱轻拉起寧予的双手查看,「靠!都肿起来了,要赶快先冰敷!阿霽,寧予的伤势看起来不轻,先叫计程车,我送她去医院检伤吧!」 韩霽把白黎曼搀扶到旁边坐下,确定她无大碍后赶紧靠过来,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刚刚,他其实是想过来查看寧予的伤势却先被白黎曼喊住,他才如梦初醒意识到于情他应该优先关注的是白黎曼,于理,在戏组中白黎曼比较寧予起来知名度不知高了多少,如果今天她受伤的新闻一上报,不知道又会引起多少街谈巷议?所以他刚刚第一时间的处置没错,那又为何会在看见寧予肿了一大圈的手腕,他却会感觉到心疼呢? 「你发什么呆?还不帮忙叫计程车?哎呀,我看先帮寧予也找个助理好了。」小夏急得快抓狂,寧予可是他公司签下的第一个艺人,忒地珍贵,「妈呀,你这双猪蹄也实在太惨了一点,什么,连膝盖都磨破了……我背你吧!」 没想到有人动作却比小夏还快,韩霽一个箭步单膝跪在地上:「还是我背吧,小夏,你帮我请唐菲叫车过来。」 小夏摸摸鼻子往旁边闪了一步,阿霽和寧予,他怎么就觉得莫名的有点配呢? 「让阿霽背你,来,我扶你。」小夏小心避开寧予的伤处,问道:「还很痛吗?」 寧予点点头,她不是故意要问候黄姈,但真的是她妈的痛死了!在小夏帮忙下,她艰难的趴上韩霽的背上,疼得整个额头已经开始冒冷汗,简单这几个动作就要掉她半条命。 「你放轻松,我会护住你的。」韩霽紧紧的、牢牢将她扣稳才站了起来。 实在是因为痛得说不出话来,否则寧予原先是矫情的想先提醒韩霽自己很重的,但看他轻而易举的模样就作罢了打算,不再勉强自己硬要开口说话。 她的脸颊熨着男人宽厚温暖的背,他一步一步走得稳健,没有半丝颠簸,像要稳住她因为受伤慌乱的一颗心,她觉得鼻头有点酸涩,这么好的一个男人呀,怎么眼光就这么差?再不济,选了女配角都好?颊上莫名捲上可疑红云,她这是希望大叔爱上自己?不是吧,该不会刚刚摔倒,神经传达到脑,连脑子都跌坏了?她乍起一阵恶寒,不敢再往下想。 女人柔软的发丝此刻缠绕在韩霽的颈子旁,好闻的气息拂面而来,隐隐带着清甜的发香,搔搔痒痒的像有人拿羽毛在挠他的鼻子和心脏一样,思绪莫名飘飞,他一咬下脣,在心里头默默警告自己别胡思乱想,就像如来佛的紧箍咒,左胸膛的频率减缓下来了。 他真正爱的另有其人不是吗?现在背着她,只是因为她是和他订有契约的爱情经理人,又或者是因为她是他的员工而已,照顾员工本就是天经地义,对她,他有的只是道义上的责任,其馀的心思一概不存在。 他如此一再反覆的告诉他自己,就像想催眠自己一样。 踏着她的身体上位—1 因为韩霽是片场的灵魂人物无法脱身,所以最后寧予是搭了救护车由小夏陪同到医院急诊。 「我都看到了,你是被白黎曼绊倒的,她是故意的?」寧予躺在担架床上,小夏看着她满是心疼。 虽然医护人员已经先替她做了处置,但寧予还是疼得说不出话来,小夏安慰她:「我知道你疼,你安静听我说,之前在我家喝醉时你不是说过自己是配角吗?」 寧予眨了眨眼睛,想泌去流进眼里的冷汗,小夏误以为她是在回应他,逕自接下去又说:「我那晚跟你说,虽说每个人都是别人故事里头的配角,但这不妨碍你靠着自己的努力,踩踏着别人的尸体??欧不,我是说身体当垫脚石,晋身上位成为别人人生的主角,我这样说,你听得懂吗?」 寧予摇摇头,小夏的话太像禪謁还是印在小卡片上的座右铭,她想她还需要一点时间来顿悟。 「你傻了啊?平常看起来这么机灵,」小夏转头问了问医护人员,「等一下是不是也要检查脑子有没有摔到,怎么好端端的脑子就傻了呢?」 寧予此刻揍人的衝动都有了,若非她伤到的是手腕,现在早就跳起来掐住小夏的脖子,一个两个都误会她是傻子?她穿书前可是差点获得全校最杰出学生殊荣的菁英啊! 医护人员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小夏这才放轻松又低下头在寧予的耳边继续说:「我不喜欢白黎曼,而且看样子她应该也不喜欢你,你就像是她通往成功路上又大又笨重的绊脚石——」 什么跟什么啊?什么又大又笨重?小夏这是不会用比较好的形容词吗?可恨的是她现在忍疼忍得嘴脣都咬麻了,所以只能呜呜呜发出闷音抗议。 「什么?你说你也认同?」 屁啦,谁快来把这个自说自话的傢伙给打晕啊! 「我觉得你是个天真善良的女人,但这个年头和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社会,光是天真善良是不会获得幸福的,就像这一次,如果你继续善良下去,只会助长白黎曼的气焰,让她愈想私底下或乾脆明面上欺负你,你要怎么办?所以我说啊孩子,只要你不傻就一定懂得,适时耍一点点心机也是很重要的,」 怎么又暗示她傻啊?寧予嗷嗷乱哼,偏偏无法成句。 「既然你也认同,那我们就来制定一个计划,你和我联盟怎样?」小夏得意洋洋的扬起眉毛,「我觉得她的私生活应该不是很检点,我从她的眼睛就可以看出她的心术不正,我担心阿霽,阿霽很单纯又专一……(以下省略小夏口中韩霽的优点约莫二十项),我实在不敢想像他要是落入那个妖女手中,会落得什么样的下场?」 激动的寧予突然安静下来。原来,小夏和她有一样的想法,她突然觉得他刚刚说话很机车的事可以被原谅了。 「怎么样,同意和我联盟了吗?」小夏再问了一次。 寧予很努力的点了两下头,但答应之后却忽然又想到,韩霽可是委託了她当爱情经理人,要她促成他和白黎曼的感情的,怎么办?都已经签约了,她又答应和小夏结盟,这样是不是有违职业道德啊?若是被韩霽发现,会不会要她赔偿巨额违约金?届时公司一定不会同意帮她负担这笔违约金的,呜呜怎么办啦!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傻好天真,该不会真的像小夏说的,她其实刚有撞坏了脑子而不自知吧? 「你是担心被韩霽发现?」小夏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帮她把汗湿的瀏海往旁边拨,「别担心,哥哥会罩着你的。」 他信誓旦旦的保证寧予却只觉得很不靠谱,怎么这「哥哥」两个字听起来这么刺耳?她忽然想到那天在夜店里一高一矮两个猥琐的男人,原本痛到发烫的脑袋都冷静了下来。 然而小夏没有注意到寧予这些心情的转折,其实他也不是非要寧予帮忙才能成功离间韩霽和白黎曼,这社会不是有叫徵信社的职业吗?他纯粹是觉得应该撮合寧予和韩霽,他有一种预感,这女人根本就是替韩霽完美打造的才是,管她主角配角,能成功上位的才是最后的胜利者,他看好她! 「就这么说定了,你现在手脚不方便,不好跟你击掌以示同盟,要不我们歃血为盟怎样?」他的目光看向她擦破流血的膝盖。 寧予白眼一翻,肯定自己遇见了爱演戏的戏精,这人有病啊,这么爱演干嘛去当化妆师啦! 踏着她的身体上位—2 最终医师检查的结果是寧予的右手腕因为有骨裂的情况,必须进行復位以及搭配石膏固定,一个月后再开始进行復健。 小夏听到这先是觉得心疼,接下来才后知后觉想到,包得那么大一丸跟木乃伊一样的右手掌,是要怎么拍戏对戏啊? 后来韩霽赶了过来医院关心寧予的伤势,但白黎曼也跟着来了,小夏一看到白黎曼便神色戒备,抿着脣退到较后方的位置,冷眼观察起来。 「妹妹,你还好吗?我后来想想才觉得是我不注意绊到你害你跌倒的吗?」看见寧予包扎过后的右手,白黎曼声泪俱下的说,她握住寧予的手不断的哭泣着,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包扎成木乃伊手,她这回没有再下狠手掐捏她了。 韩霽神色也相当难看,他没料到伤势竟然这么严重,他轻声安抚她:「最近的拍摄你暂时先不要参与好了,我会先跳拍没有你的戏分,你在家好好休息。」 小夏双手还在胸前,竖眉一挑:「那怎么成?寧予还得多多精进演技,」要不然怎么被对面的妖女撕了都不知道,「当务之急是先帮她应徵一个助理,助理没应徵来以前,我可以先充当她司机,接送她到摄影棚。」 小夏觉得吐血,如果寧予按照韩霽说的在家休养,一个月后回到戏组报到韩霽的骨头都不知有没有被啃剩下的,光想到妖女在吸他血啃他肉的画面,就让小夏不寒而慄。 他走到她身旁蹲低,在她可平视他的高度盯着她说:「你的演技还需要锻鍊,如果休息这一个月,很多情况都会不同了喔。」他话中有话,寧予听得懂,但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应,韩霽算起来是她的业主兼老闆,她觉得应该要听从他的命令会比较好。 「也好,那你就先让小夏接送你,有拍戏的时候照常来摄影棚报到,不过不要勉强,至于助理,我已经请唐菲赶快处理了,应该这一两天就可以解决,到时候你所有的事都可以麻烦助理处理,寧予——」韩霽浓沉的眉目写满歉意,「很抱歉,助理这件事是我疏忽了。」 「没关係呀,反正小夏会接送我,我也不亏不是?」寧予吐了吐舌,心中松了一口气,侧过脸悄悄对小夏眨了眨眼。这是他们之间的小秘密,两个小时前他们已经结为盟友了。 白黎曼似是不甘心自己成局外人,很努力的在聊天的空档插话刷存在感:「妹妹你肚子饿不饿?我叫小佳帮你买点吃的过来?」 「我不饿!」 「不用!」 寧予和小夏异口同声拒绝,寧予堪称完好的左手搔了搔鼻子,看见白黎曼眼眶好像又红了,她只好赶紧做补救:「我不饿啊黎曼姐,刚刚小夏有买精力饮料给我,我现在状况很ok,等等出院回家再吃就好。」 在确定白黎曼对自己不安好心之后,寧予再怎么神经大条也不敢不提防了,她跟小夏应该是想到一路去,如果白黎曼命令助理在买来的食物或饮料中加泻药,让她拉个天昏地暗该怎么办?虽说有点太过杞人忧天,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凡事小心总好过像现在事情发生才在后悔莫及。 「好吧,那还是我明天请助理买水果给你,我听说受伤的人多补充维他命c会好得比较快。」 「真的不用了,我刚刚只是不小心跌倒,黎曼姐你不用觉得愧疚,真的,没事的。」寧予睁大眼看着白黎曼一字一句说,其实,她是想要传达「你给我等着」的意思。 但白黎曼显然没有意会到她的深意,她喘了一口大气:「刚刚在片场你『自己』跌倒时我也吓了一大跳!幸好没什么大碍。」 寧予抬头看像小夏,发现小夏也正看着她,他俩心中都对白黎曼咬重「自己」两字觉得很隔应,这是想推得一乾二净吧! 「等等结完医药费我送你回去。」韩霽忽然开口。 「让我送寧予吧,正好我也要知道她家住哪,明天才能接送她。」小夏赶忙出声阻止,他可还有降妖除魔的计划要跟寧予讨论,只好再委屈韩霽这一回了。 「好吧,那你开车小心。」韩霽转过头嘱咐小夏。 「小韩,等等你送我好吗?我刚刚搭你车过来,已经先让助理和保母车都先回去了。」白黎曼努嘴,小女儿作态般拉了拉韩霽袖子。 然而此刻在小夏心中的画面却是妖女正努着嘴然后张开,伸出她长长的舌头准备把韩霽整个身体捲起来,这就是条千年女蛇精啊!他决定在心底为韩霽默哀三秒,一秒鐘、两秒鐘、三秒鐘,好的,默哀结束,他以「夏泽宇」的名义起誓,从明天开始就会和寧予一齐保护他! 踏着她的身体上位—3 「说说你俩这身打扮是怎么回事?」王灝一边开车,一边忍不住侧过脸看着副驾驶座的男人。 小夏生得脣红齿白娃娃脸,但现在他把自己搞得怪模怪样,皮肤扑了黑粉改变肤色不说,鼻子下还黏了两撇小鬍子,为了遮掩满头金发所以戴了顶鸭舌帽,无法完全遮住的金发则祭出了深色染膏,鼻梁上架着变色墨镜,全身爱迪达运动服加紧身贴腿裤,刚刚站在摄影棚路边等王灝来接时,王灝还差点把车开过头认不出来。 后座的寧予也不遑多让,原本白皙的肌肤被用深肤色粉底打底,漂亮的双眼皮不知怎么变得看起来既单又小,塌鼻阔脣,别说只见过两次面的王灝认不出来,现在就算把她搁在黄姈身边也做相见不相识。 「灝哥,我们要去做卧底。」寧予代替小夏回答。 「卧底?」王灝觉得奇怪,「你在拍片?」他知道寧予最近进入演艺圈,但小夏又是在搞什么鬼? 「不是啦,反正我们现在要去一间私人俱乐部的健身房,我已经找了亚乐帮我打通关节,进去找一个lisa的女教练就行了,总之我回家再跟你说。」林亚乐是小夏的模特儿朋友,也是这间私人俱乐部的会员。 王灝挑眉,面带忧色的又瞧了小夏一眼,「会不会有危险?还是我陪你们两个去?」 「好啊,反正白黎曼没见过灝哥,灝哥就用不着变装了,多一个人一起去也安心。」 寧予想着小夏昨天说今晚要去白黎曼带她去过的那间俱乐部运动,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她曾经跟他形容过白黎曼和专属教练之间的互动,小夏觉得并不单纯,所以从演艺圈的友人那打探到白黎曼每週三晚上七点固定会到俱乐部运动,想过来证实看看。 因为她们已经结成同盟,所以她也不好推託,两人在片场的化妆间偷偷摸摸躲起来化好偽装妆,上了王灝的车才发现原来徵信社没这么好当。 「可是我们这么多人一起去会不会太引人侧目了?」小夏有点担心太多人以致于露出马脚。 寧予摇晃了下脑袋,觉得小夏这问题怎么就有点笨呢?他们如果被白黎曼拆穿,绝对不是因为人多,而是因为人怪好不好? 好不容易在台北市精华地段停车找到停车场,三个人到达俱乐部正好六点四十五分,由于林亚乐已经帮他们疏通好关係,所以lisa就直接领着他们到公共区域的健身器材区锻炼。 「还没七点吧?」小夏此刻边踩飞轮边问。 「差五分鐘。」王灝平常就是习惯进健身房的人,所以选了滑轮下拉的重训机练习。 寧予纯粹是来打混陪摸鱼的,所以她只是随意选了离小夏最近的一台仪器,坐着倒数等看看白黎曼会不会真的出现。 果然在七点零五分左右,就看见白黎曼从女更衣室走出来,今天没看见她的助理陪伴在身旁,只有eric走在她的斜后方,大掌搁在她腰臀起伏处,像是推着她往前走,两人走进一间有氧教室后,透明玻璃窗的帘子就从里头拉下。 「为什么拉帘子?」小夏舔了舔乾燥的脣,觉得没办法克制自己愈想愈歪。 「也许是因为白黎曼的高知名度?怕被人骚扰所以拉下帘子?」寧予说出自己的想法。 王灝倒是满脸镇定,少数不肖健身房里藏污纳垢的事他听得多了,早觉得见怪不怪,「干嘛在这里猜,我们靠近一点看看。」 「我们都过去?」寧予一听见这提议就皱眉,他们三个人一起过去打探消息会不会太显眼了啊? 「我一个人先过去看好了。」小夏自吿奋勇,还掏出手机拿在手上,一副准备就绪的模样。 此时一隻大掌按住他,「我去吧,他们没见过我,如果真的被发现也比较不会被拆穿。」是王灝。 最终王灝假装要上洗手间,往有氧教室的方向走去,进入长廊的死角寧予和小夏就看不见他了,他们两人皆有点紧张。 「你说,灝哥会不会有什么发现?」寧予的样子紧张中带着点兴奋,小夏直觉就是这女人根本就没搞清楚状况,莫不是把这当成名侦探柯南来看了吧。 「什么发现不重要,我想知道他们到底是真的在运动还是假的在运动。」 寧予无话可说,其实这件事她也怀疑过,上一次她就看到教练在摩挲白黎曼的臀部,会不会其实白黎曼因为演艺工作压力,所以eric是她的有氧教练兼按摩师呢?她把想法告诉小夏,还被他不屑的嗤了下。 「没经验的小孩子别乱猜,大人的世界远比你想像的要复杂。」 寧予本还想反驳的,黄姈小说里也不总是清汤似水,偶尔会有掺点肉末肉屑,她不是完全不懂,只是不想一次把人性看衰到底。 而此刻,王灝一脸古怪的走了回来,「走吧,事成了,我们先离开这里吧!」 小夏则是满脸黑线条,走了?完事了?这么快,这个叫eric的教练未免也太快速了些! 踏着她的身体上位—4 三个人离开健身房上了车,小夏便迫不及待追问有氧教室里头的情况。 王灝默默把手机递给了他,问:「阿霽和这女人在一起了?」他平时没在注意影剧新闻,对于演艺圈这种八卦知道的向来很少,他只是猜测,否则小夏干嘛这样劳师动眾来抓姦似。 「并没有,」小夏白了他一眼,掀了掀脣说:「是这女人要把阿霽。」 「真的吗?白黎曼要追求韩导?」寧予有点困难的瞪大她的小眼睛,这消息她还是第一次听到,难免会激动一些。 「别一直拿你的小眼睛看我,我不习惯,等等先帮你卸妆好了。」人都有美丑的偏好,说真的,寧予这丑妆着实太碍眼了些。 寧予才不管自己现在长怎样,她继续追问:「你怎么知道白黎曼要追韩导啊?」事关她爱情经理人的工作,如果白黎曼真的主动追上韩霽,她的任务一样算完成,但怎么心中就有股淡淡的惆悵呢?多么好的一个男人啊—— 小夏没有回答她,逕自滑开手机,点选照片影片找到最新的那则,寧予把头靠了过去:「拍到什么?我也要看。」 小夏赶紧把手机萤幕捂在胸口,他刚看了一眼,就确定这是儿少不宜的十八禁照片,「小孩子看什么看?乖乖的先自己卸妆去,太丑了,叫人没眼看。」 寧予觉得委屈。 这丑妆明明就小夏的杰作,但她还是很认命的接过他丢过来的化妆包,从里头翻找卸妆水和化妆棉出来。 「怎么拍得到?」 「大概太猴急了吧?门没关好都没发现。」王灝抿着脣,刚刚近距离看到真人实战,虽然他是一直盯着手机萤幕,就还是觉得有点不舒服。 「这个教练身材不错。」小夏再次滑开手机,调整到寧予看不见的角度继续观看。 王灝腾出一隻手推了推他的脑袋:「正经点,照片别流出去,小心被告!」刚刚结束拍摄时,他还贴心的帮忙带上门,以免里头忘情的两人再被路过的人观赏,他一向正直,今天若不是为了小夏,他绝对不会做出拍摄人家好事的缺德事来,「回去好好跟我解释你今天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 王灝一直对小夏温柔,寧予是第一次看见他板着脸孔跟小夏说话。 「知道了,我们有理由,放心,如果白黎曼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这几张照片我不会让它见光,顶多就是拿出来欣赏这教练的身材,唉唷——」 小夏话都来不及说完就被揍了! 「他的身材有我好吗?」王灝终于克制不住,小夏也看出不能再继续开玩笑,他笑嘻嘻搭着王灝胸膛轻轻抚摸,「就开玩笑嘛,瞧你气的,平常多大方叫我多出去看看其他男人,原来都是口是心非。」 寧予看见王灝深深吐息了几回,觉得小夏真的很不怕死,两人明明是情侣,却常爱嘴上挑衅王灝,然后再摸摸他的头,丢给他颗糖吃,难道,这就是所谓的驭夫术或是闺房情趣?她不懂了。 他们三人回到小夏和王灝的家,小夏就先帮自己和寧予卸了妆,然后坐在客厅里聊天,小夏说:「阿霽前几天跟我提过,白黎曼约他回我们高中母校,大概是想趁夜色罗曼蒂克的情况下跟阿霽表白,不过被阿霽拒绝了。」 拒绝了?怎么就拒绝了?但寧予不敢置信之馀却又感觉像松了口气似的。 「所以我很确定这女人的心术不正,刚刚阿灝拍到他们脱光在运动的照片,」饶是平常大而化之的小夏在单纯的寧予面前也说不出脱光衣服在做爱这几个字,所以只好口气隐晦的这样说,「虽说她目前没有跟任何人交往,就算私德有损也没人管得着,但因为她其中一个想染指的对象是我的好友兼合伙人兼老闆,我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寧予点点头,她听得懂小夏所要表达的意思,但她心中很两难啊,如果白黎曼真的和韩霽在一起,就从此从一而终,改邪归正了呢?她相信良家妇女如黄姈不会写出恶女踏着堆叠的男人尸体,最终征服极品男这种毁三观的剧情,但又为什么她会穿书到这样男女主角人设的小说里头呢? 韩霽心中一直思慕的小白花,如今只差最后一步就能採擷,如果让他知道白黎曼的真面目,打击会不会太大,如此从此一蹶不振怎么办啊?她烦躁的频频抓头,头发都盖起了鸟窝。 「傻孩子!」小夏彷彿洞悉她此刻的想法,轻轻地说:「我没说要立刻阻止他们两人发展下去,也不会马上让阿霽知道今天我们发现的事情,我没有想逼得她走投无路,而是如果,我是说如果,阿霽能自己发现其实他爱的人早已经不是高中的学姐李芳菲,不是白黎曼,而是另有其人的话,这样不是皆大欢喜嘛?」 小夏想起那天在片场,阿霽看见寧予和高以腾开心聊天的画面,那种像女人经期失调时的表情就觉得很有戏,阿霽对于爱情一向后熟,能到高一才开窍有喜欢的人,三十岁这大龄还守身如玉的古代人真的不多了,所以韩霽也许对于自己真正的心意后知后觉也是正常合理的不是吗? 他原先就打算多轨并行,一轨试着阻止阿霽和白黎曼在一起,一轨努力促使阿霽早点发觉自己内心真实的情感,突然觉得像他这么为他人着想、两肋插刀的好友实在是太难了一些。 「韩导有另外心仪的人?是谁啊?」 小夏看着寧予不敢置信的表情,忽然觉得要等到这两个后知后觉的人谈起恋爱,那时可能他头发都已经花白了吧! 踏着她的身体上位—5 寧予的新助理叫安安,今天第一天报到,她是个大学毕业才一两年的女人,个性很天真烂漫,小夏一看见安安就皱了眉头,「两个女娃娃凑在一起好吗?」 安安不以小夏这句话为侮,拍了拍胸膛,「我大学重考过,所以算起来比寧寧还大一岁,帮她打理演艺工作和case这些都没有问题。」两个女人才没多久就混熟了,寧予觉得和安安很谈得来,两人很开心又靠在一起悉悉窣窣聊起来。 小夏很无奈,「学过防身术吗?会吵架还是打架吗?」他觉得要帮助寧予对付千年蛇精,光安安目前这点道行是不够的。 「为什么要会这些?寧寧是要接拍武打片?所以我得帮她做替身?」安安才刚入行第一天,并不知道很多事的来龙去脉,所以她不懂小夏的担心。 「算了,当我没问。」小夏撇了眼安安的身材,很好,下盘稳重,双腿结实有力,危机时应该足以保护寧予,来日方长,再慢慢训练就好。 由于秦鋯的戏约卡得很紧,所以寧予手受伤的这几日,拍摄的进度大多是秦鋯的戏份,今天又轮到白黎曼和他对戏,第一幕要拍摄的就是花前月下的吻戏,脚本里寧予和秦鋯也有吻戏,所以小夏特地吩咐她准时到摄影棚来观摩。 秦鋯不愧是得过影帝的演员,一举手一投足都具有极强烈的情绪渲染,甚至连演技不那么专门的白黎曼对戏时都会不自觉受他牵引,不仅ng减少了,连呈现出的画面都更臻完美,一次到位的分镜大增。 此时的高以腾和寧予正并肩站着观看,高以腾有一百八十五公分高,寧予就算穿跟鞋站在他旁边都不影响画面,两人在戏里也有一幕吻戏,高以腾提议两人先借位试试看感觉。 「我不知道要怎么做,还是我们先看看鋯哥和黎曼姐怎么詮释?」寧予没有接吻的经验,别说借位演吻戏了,就是现在出现一个鲜肉要她真枪实战亲他,她也不知该从哪处下第一口。 「你没有经验?」高以腾眼睛都亮了起来。 寧予不知他问的是拍吻戏的经验还是实际接吻的经验,反正都是没有,她没多想就摇摇头。 「我可以指导你,这种事不管演戏还是真实生活,都应该是男人主动,你瞧,」高以腾拉住寧予左手轻轻一带,她就这么一个旋身偎进他的怀里,她尷尬的舔了舔红润的脣,挣扎着想要脱身。 「你放开我。」她不安地扭着身体。 高以腾却沾沾自喜极了,「寧寧,你好香,是擦了什么香水?」他把脸靠近她颈间嗅了嗅。 「crabtree。」寧予这次直接用手掌挡住他靠过来的脸。 「crabtree?是香水的名字吗?」 「我没有用香水的习惯,我想你应该是闻到我身体乳液的味道。」好不容易挣脱,寧予往旁边站了一步,觉得不够远,乾脆又再跨了一步。 「开始了,我要研究吻戏怎么投入,你别吵我。」寧予明摆着的拒绝相当明显,高以腾却只觉得更加欣赏这个小妞,直白不扭捏,甚至有点呛,正符合他喜好。 殊不知她俩的互动全落入韩霽的眼里,对于高以腾的不识时务,韩霽不是滋味极了,他已经要小夏警告过他,怎么这人就是听不懂还一直苍蝇似的黏着寧予?他觉得呼息都浊重起来,胸口蠢蠢欲动有股躁意,脸色发沉。 大导的心不在焉严重影响了拍摄,副导没有收到韩霽的指示也不敢动作。只见秦鋯和白黎曼的吻戏都演完了大导还待在原地不知在想什么,全片场的演员和工作人员都觉得讶异,却只敢屏息等待。 大导又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最近拍片进度顺利,没理由大导总是板着一张阎王脸吧!底下的员工你看我我看你,就是没人敢上前触霉头。最后是秦鋯看不下去,他率先走到韩霽身边。 「我觉得你最近是不是压力太大了,脸色好难看,其实我的戏也没那么赶,要不要休息几天暂停拍摄?你看看是去散散心或是放放空都好,再不济去做个身体健康检查,要知道要有健康才有后续,金钱财富名声都比不上健康重要。」 「我身体没事,只是太累了,不过我会听从你建议,正好剧本我想做点修改,这点必须跟编剧讨论一下,暂时休息一两天也好。」 韩霽没说出口的打算是,把高以腾和寧予的那场吻戏删掉,秦鋯和寧予的吻戏也改成在额头上蜻蜓点水的一吻就可以了,剧本里的主角何樱是个传统的姑娘,太多的吻戏反而会让她的人设模糊,他在心里头再次肯定自己的想法,决定等等就和编剧通电话,晚点就把修改过的剧本重新传给每个人。 眼神不好怎么治?—1 这天要结束时,大导宣布剧本有些地方要小修,所以要暂时停机两天,寧予松了口气,感觉自己拍吻戏的大限又往后延了两天,她决定下戏之后去家对面的dvd店租几片爱情动作片来自我揣摩一下。 「寧寧我送你回家吧!」下戏后,安安开心的小跑步到寧予身边,当初应徵助理就有提到需要自备车辆接送艺人,安安虽说出社会没多久,但已经有一台国產小轿车代步。 「你叫安安没错吧?没关係,今天由我来送寧予,我正好有剧本的事要跟她讨论。」 神话般的大导演走下高台,小助理的心砰砰跳个不停,觉得大导整个就是费洛蒙逼人,比之另外两个主要男演员也不遑多让了,她感觉自己在偶像前就要高烧昏厥,只能点点头再点点头,什么也说不出口。 站在一旁的寧予已经很久没跟韩霽独处了,正好她也想问问韩霽接下来的计划,所以跟安安打了声招呼便跟着韩霽上了车。 「你的手还好吧?」韩霽问。现在一整天在片场,如果没有刻意,他几乎一整天跟她说不上一句话。 「还好,这几天已经不疼了,医生说如果復原情况良好,也许可以提早进行简单的復健。」刚开始几天,医生都有开止痛药,不过这几天她感觉好得多,回诊后医生也就把止痛药取消了。 「这样啊,」韩霽狭长的眼微微瞇起,看着女人搁在腿上的一双手,右手的石膏还没拆,对比没事的左手显得有点可笑,他的眼光不自觉瞟向她纤白的左手五指,裸色的指甲油衬得她的指甲圆润漂亮,让人心生好感。 他忽然觉得车厢里的空调不够冷,下意识低头检查自动化系统,却没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只好伸手扭开胸前一颗扣子想紓解躁意,他的骨节分明,手臂线条俐落,只是随意几下不拖泥带水的动作就充满禁慾般神圣不可侵犯的气息,让原本要转头问他工作上事情的寧予一下看傻了眼没有说话。 「恩?怎么了?」韩霽偏过头去正好捕捉到她花痴般的目光,寧予很庆幸口水晚了一秒要流下来,幸好她有先闭上了嘴巴。 大叔真的很迷人、优雅、绅士……脑海中驀然浮起小夏曾夸讚过韩霽二十个左右的优点,当真是集诸多优点于一身的极品男,就可惜了眼神不好,看人容易看走眼。眼神不好现在这么大了还有得治嘛?点散瞳剂也来不及了,莫名有种淡淡的哀伤…… 「对了,我想应该最近我就会跟你的公司解除委任了。」韩霽突然自顾自接着说,握着方向盘的指节有点泛白。 「为什么?是觉得我做的不好,还是不够努力?」乍听见韩霽这样说的时候,寧予只觉得她是又被他否认了吗?然而这次的否认却比初识那时还来得难堪,她的胸口有点疼,眼泪好像就要落下来。 韩霽却是摇摇头。 「还是任务成功了?你答应要跟黎曼姐交往了嘛?」寧予觉得喉咙发苦,后续竟然有点哽咽的说不出任何话,如果是,那可真的是更晴天霹靂啊她心想。 韩霽淡着脸点点头又摇摇头,「总之,你不用再以爱情经理人的身分帮我了。」 寧予收回目光,点点头又摇摇头是几个意思呢,大叔怎么跟之前一样让人摸都摸不清!她呆呆地盯着自己的木乃伊手,石膏还有两个礼拜才能拆呢!没想到她就先不用当韩霽的爱情经理人了。她嗅到鼻腔里微微酸涩的气息,默默垂下眼帘。 「不过,因为戏还要两个月左右才能杀青,可能要委屈你先跟公司告假一下,你公司那边损失的薪资我会全额负担,另外你拍片的酬劳也仍会继续给付。」 「好的,谢谢您。」 韩霽看了她一眼,怎么觉得她的「您」字一出口,好像退回初见面那时的生疏,是他的错觉吗?但他提出解除委任其实是经过仔细思考的,爱情经理人的前半段任务他认为寧予已经完善的配合并收到一定的成效,后半段除了他还想仔细梳理自己最真实的心情之外,也觉得就算最终决定要和白黎曼交往,爱情经理人在其中已经起不了太大的发酵作用,那不如在最适当的时刻解除委任,至少寧予能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投入拍片之中。 「你在生气?」然而,寧予的反应却让他放不下。 「没有,有什么好生气的呢?这本来就是我的工作,更何况韩导您给我的片酬甚至比我的薪资还要优渥,我感谢都来不及了,又怎么会对您生气?」 这回换寧予摇头了,她弯眼一笑,给了韩霽一个飞吻,「谢谢韩导,祝您能获得理想中真正的幸福。」这样也好,退出爱情经理人的身分后,也许她也能较不那么绑手绑脚,能够暗中帮助这样好的一个男人找到心中真正所爱。 韩霽习惯性牵动了他的眉头,很隐微的,也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你现在身分就只剩下我的艺人了,也许你的戏份会有所增删,我会尽快和编剧讨论后发给你新的脚本。」他发现寧予的瀏海有些乱掉,不自觉伸出手轻轻帮她拨开。 寧予喔了一声,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下意识摸摸自己的瀏海,觉得这样的大叔忒地温柔了些,害她有点想哭…… 眼神不好怎么治?—2 休假的第一天,韩霽和编剧讨论「完」已经到了下午,女编剧很坚持吻戏能创造剧情一波又一波的高潮,她甚至觉得要穿插床戏在脚本里头,韩霽一听到杨致远和李桐都和何樱有床戏马上脸色发青,他怒斥不是要拍色情片为何要这么多床戏,女编剧也据理力争是配合正常剧情发展不得不的情节,并没有刻意色情化的意思,更直指床戏就是门艺术,如何让戏的质感更臻于艺术殿堂又不流于情色,是导演的工作。 「你他妈的不流于情色!」大导摔手机了,幸好书房铺着柔软的长毛垫,手机才不至于当场五马分尸。 就这么谈话「完蛋」已经到了下午,韩导愈想愈气又拿起被摔到关机的手机,开机传了一则讯息出去,于是三十分鐘后,苦命的寧予又准时出现在大导的车上。 「韩导您这是折腾人吗?」寧予不淑女的打了个打呵欠,才想说好不容易有个拍戏空档能好好补眠,谁知道午饭才吃完没多久就被韩导call出门。 「我不是说不要用敬语吗?」大导现在火气很大,口气也很差。 寧予觉得韩霽可能出门前吃了火药,于是只好收敛嘻嘻哈哈的情绪,毕恭毕敬的应对:「对不起我忘了,韩导找我是要给我新的脚本吗?」 说到脚本又戳到大导演的痛处,他身为一个导演,连编剧都搞不定啊,一思及此,他的脸色山雨欲来,感觉随便一掐就会狂风暴雨,寧予看了很心惊,乾脆闭上嘴不说话。 车行没多久到达小夏住的大楼,韩霽把车开下地下室临停车位,便带着寧予上了楼按小夏门铃,小夏开门时还难掩惊讶:「今天不是休假一天,你们俩怎么就凑在一块了?」 「别说了,我有剧情上的问题要跟你讨论。」韩霽推开门,示意寧予先进去自己才跟着走进。 「剧情?那你找我就不对了,该找的是雅雯吧!」雅雯就是刚刚害韩霽摔手机的罪魁祸首。 韩霽面色难看的瞪了小夏一眼,小夏只觉被一道冷锋颳过,却不晓这颱风尾是怎么扫过来的,只好以眼神询问站在一旁的寧予。 寧予给他一个耸肩,表示自己也是受灾户,不知道怎么就扫到颱风尾,有问题别问她! 等到三个人一同在沙发坐下,韩霽开始猛发牢骚:「小夏我问你,你觉得在这部戏里头,吻戏和床戏是必要的吗?」 由于小夏和寧予都不知道大导问的是谁,只得各自表述,小夏说:「视剧情发展需要,我是觉得现在这社会,太平淡无奇的戏没人要看,总得有点话题性,最好劲爆一点,这时候床戏就可以派上用场了。」 韩霽瞪了小夏一眼,直觉他这人就是根朽木,他无法和朽木交流,于是转头看向寧予。 他的眼神让寧予觉得自己像被头饿狼盯上,她不晓得原本气质彬彬的韩导怎么会变成这样,为了不火上加油,她决定拣和小夏完全不同的答案回答:「我觉得没必要,重要的是这部戏的内涵和深度,能否引发观眾对时代剧的共鸣,什么吻戏床戏,有没有应该都没差才对。」 韩霽听完脸色好多了,他点点头,拿出手机递给小夏,「你!你打给雅雯,叫她把秦鋯和高以腾的吻戏和床戏都删掉!」 小夏惶恐极了,到底干他屁事啊!为什么要他打给雅雯,韩霽不会自己打吗? 「对了,秦鋯跟白黎曼的吻戏拍得很唯美,除了拍好的这一幕,其他通通都删掉。」 欸,不是这样吧,讲这么笼统,他怎么知道要怎么转达,如果不小心传达错误怎么办?他把手机递还给韩霽,摇摇头说:「还是你自己跟她说吧!」 韩霽脸色难看,咬牙切齿的说:「她才刚和我吵完,打死不删掉这两人的床戏。」 小夏从韩霽的反应读出一点异样来,他用手势示意寧予先到阳台去,然后开门见山的问:「不是啊阿霽,我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跟我一样性向?你是要出柜了还是?不然秦鋯和高以腾的床戏干你屁事!」 「x你妈的!」哦哦,大导爆粗口,「谁要跟你出柜了!」 小夏白着一张脸,觉得韩霽这是没有尊重他的性向,所以口气也不太好,气氛有点剑拔弩张:「既然没要出柜,你管秦鋯和高以腾的床戏干嘛?吃饱太间?」 可说着说着,小夏脑中却忽然闪过灵光,他没有再跟韩霽争执,只交代他:「你先在这里坐一下顺顺气,我去厨房倒杯水给你。」 等到他一走到厨房,还来不及先倒水就拿出手机,赶紧打开line询问雅雯到底和韩霽吵什么,谁知立马就看到雅雯丢回来的讯息。 「谁知道韩导发什么神经,要我把秦鋯、高以腾和寧予的吻戏床戏通通删掉,这么怕别人抢走他女人,他要不要乾脆把女主角换掉啊?」 嘖嘖嘖,小夏一看就懂了!原来大导演担心的是这个,正所谓旁观者清,雅雯不愧是当编剧的料,眼神这么好也不愧对他和阿霽当初花了大钱把她从别间电视台挖过来了。 眼神不好怎么治?—3 小夏在厨房转了圈,倒了两杯水,再顺道走到阳台把吹风吹到快睡着的寧予给捞了进来。 「诺,喝喝水,火气别这么大。」他把一杯水放在韩霽桌前,另一杯则拿给寧予,「对了,寧寧你没有接吻的经验吧?」小夏从昨天开始就跟着安安这样叫。 寧予一口水差点没噎着,她涨红脸把水吞下,尷尬的摇摇头,心里欲哭无泪,她实际年龄才十八岁啊,黄姈千叮嚀万交代她要考上大学才能谈恋爱,她是要怎么把初吻送出去? 「没有接吻的经验没关係,哥哥我可以教你。」小夏衝着她眨眨眼,寧予却觉得有一股恶寒爬上背脊,为什么她觉得小夏没安什么好心呢? 「就说没有吻戏你听不懂!」韩霽几乎是咆哮了,他觉得今天很多事都不对劲,就连他自己也是,特别的衝动易怒,好像特别容易看人不顺眼,就像现在的小夏一样。 「喔喔,没有吻戏是吧,那寧寧你有上床的经验吗?」然小夏感觉很不怕死,湛湛的眸底还沾染着些许笑意。 寧予觉得天啊,小夏这是故意找麻烦吧,她根本没有招惹他不是?她炸红了脸,连耳根都红得澈底,用双手,不,是一隻手和一隻包成木乃伊的猪蹄摀住脸,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哥哥我床上实战经验丰富,可以教你哦——」小夏边拉长语调边曖昧的眨眼,揪着t恤下摆作势要把上衣掀起,然后就听见一声闷响,像有什么很沉的东西摔到地上一样。 寧予把手放下就看见小夏跌坐在地上,而韩霽则一脸气急败坏的握拳站着,「小夏!就跟你说没有床戏你听不懂!」大导抓狂了,捡起放在沙发的手机拨出了个号码,没多久电话好像接通了,他朝着里头大喊:「薛雅雯,要是你不照我说的把那几场吻戏床戏通通删掉,后天你也不用到公司来报到了!」 啪!大导不但刚把人摔在地上,电话掛了后又顺势再摔了次手机。 唉哟喂,寧予吓得心肝都疼了。 小夏从地上爬起来,忍不住抱着肚子躲在旁边沙发上偷笑,哟哟喂呀这齣戏实在是太好看了,原来韩导这么在乎寧予啊!别说雅雯一眼看穿,这么明显连他都看出来了。 但当事人显然愈看小夏愈觉得不顺眼,韩霽冷笑一声,「你现在是打算跟我作对吗?」 小夏摀住嘴不敢笑了,又不是找死,干嘛硬要在这时候傻傻撞上韩霽的剑尖去,他高举双手,从沙发上站起来:「等等阿灝也快回来了,你们俩留下来吃饭,我去看看冰箱有什么可以招待你们的。」 小夏一走,客厅就剩下韩霽和寧予两人,寧予觉得互不说话的两人间态势很紧绷,想说些什么来缓和:「韩导,所以那个我不用拍吻戏了?」她小心翼翼的捡起地上的手机,恭敬的双手奉上。 今天她穿了件亮黄色二件式斜肩罩衫,刚刚一阵兵荒马乱,里头的小可爱不知道为什么走位了,露出起伏的迷人胸线,欲拒还迎似的。 韩霽低下眼看到的正是这一幕,大导面上一热,直觉有什么在脑里炸开了花,下一秒,就有两管湿润从鼻子流下来。 「韩导,你怎么流鼻血了?」寧予大惊失色赶紧抽了桌上面纸衝过来递给韩霽,「先压着,」然后笨拙的用仅剩的左手轻轻压着他鼻梁两侧,由于受伤的右手造成累赘,她必须跪在地板上很贴着他才能协助他微微靠在沙发背上。 这下刚刚害韩霽流鼻血的美胸就这样大剌剌的在他眼前晃动,寧予不是巨乳,但是胜在匀称饱满,像等人来採擷的蜜桃般,他下意识吞了口口水,发现鼻管里血流滔滔,好像更严重了。 「哎呀,怎么好像没有止住呢?小夏,你快出来帮忙!」寧予见情况没办法控制,赶紧呼叫小夏来帮忙,但压住韩霽鼻樑的左手一直都没放下过。 儘管鼻腔内除了浓稠的血腥味几乎什么都闻不到,但隐隐有股熟悉的清甜香味似乎能自己找到缝鑽了进来,韩霽觉得自己是不是因为失血过多才导致心荡神驰,为什么他会克制不住自己一直想把头往寧予的胸前蹭呢? 又不是变态! 韩霽被自己这从来没有过的荒唐想法吓到,他倏地坐直身体,嘴脣就这么不偏不倚擦过还来不及躲避的寧予颊边,这下不只大导愣了,就连寧予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给吓得动弹不得。 小夏从厨房跑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贴得很近的俩人,一个尷尬、一个害羞的画面。 眼神不好怎么治?—4 小夏转身回厨房拿出几个冰块装在夹链袋中,用几层面纸包好后递给寧予,「诺,你继续帮阿霽压在鼻根处吧。」他是故意的,他怎么会放过这大好时机让韩霽有机会能体察到自己内心真正的情感呢? 寧予点点头,乖巧的接过冰袋,忍住刚刚浑身的躁胒,温柔的把冰袋搁在韩霽的鼻根之处。 冰凉的触感轻碰到额头鼻根,韩霽觉得头脑清醒了许多,方才的意乱情迷好像也减轻不少,「我自己来吧,你刚刚帮我按压这么久,应该也手痠了吧!」 「那怎么可以!你这鼻血还不知道多久才止得住,先让寧寧帮你,等等她累了再换你自己压,别说兄弟我没照顾你,美人服侍可不是每个人都会有的福利。」 「没关係,韩导我帮你压着吧,你靠着沙发,这样的高度我刚好可以帮你,手也比较不会累。」寧予贴心说。 韩霽只好把眼别开,寧予所谓刚好的高度正好让他可以平视她美胸的弧度,看得到却又吃不到摸不着,这算哪门子福利,根本是煎熬吧! 「韩导,你要不要躺低一点比较舒服些?」 「韩导你会热嘛?怎么脸色还这么红,是不是生病了?」 「韩导——」 韩霽终于忍不住出声阻止,「不要再叫我韩导了!」 喔喔!韩霽的口气听起来充满不耐,寧予以为他是生气了,但又有点委屈,他这是觉得她烦人吗?可是她是关心他耶,大导今天怎么特别难伺候呢? 韩霽看见寧予满脸的委屈,才后知后觉想到他可能是误会自己的意思了,他轻轻叹了口气,觉得内心好像有什么一直以来的坚持正在松动中,他试着放柔了语调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别称呼我韩导。」 寧予乖顺有礼的点点头,心中却兀自思索,不称呼韩导,那要怎么称呼?直接叫韩霽?不行,那太没礼貌了;像小夏一样叫他阿霽吗?可她觉得辈分不对;小韩吗?她又觉得这是另一个女人专属,韩霽应该也不希望自己这样叫他,很烦耶,总不能以后都用「喂」来替代吧? 她觉得满心阿砸,怎么就这么麻烦,叫韩导不好吗?她烦躁的差点没用她残废的右手肘击他胸膛了。 「你可以叫我霽哥,」韩霽不自然的抬起脸朝天花板看,他就是觉得她在片场叫秦鋯「鋯哥」这两字特别顺耳,他有时会幻想,如果从她口中吐出「霽哥」来,他的感觉会怎么样呢?光用想的他就觉得耳根开始红了起来,有点飘然—— 「呃,好吧,霽哥,你现在觉得怎么样?需要我把冰袋移开一下吗?」寧予摸摸鼻子,觉得「霽哥」也罢,不要是「霽哥哥」都好,那会让她觉得还没下戏,脚本里后半段她都是「致远哥哥」「致远哥哥」这样叫杨致远的。 韩霽抿了抿唇,简单说了两字就闭口不言,「很好。」何止好了,一听见她唤他「霽哥」,他彷彿被打通了任督二脉,连四肢百骸都开通了似,他努力压制住忍不住要上扬的嘴角,只觉得通体舒畅。 「不用,我觉得很舒服,不过可以再往上移一点吗?」韩霽伸出右手握住寧予手腕,带着她的手腕轻轻把冰袋上移到鼻根处,轻轻逸出一声叹息,那叹息轻得几乎听不清。 「别动,就是这个位置,我休息一下。」韩霽的手没打算放开的样子,温温热热的熨得寧予手腕一圈热烫。 寧予赤红了脸,幸好韩霽此刻闭着眼睛看不到,因为距离太近让她忍不住偷看他,只见他鼻樑高挺,彷彿是用刀凿刻出那般线条优美,闔着的眼皮弧度优雅,恰到好处的薄脣性感的像是在邀请人来亲吻,这样蓬勃的费洛蒙根本就是企图要引人犯罪—— 寧予用力甩甩头,想甩掉脑中陡生的不好心思,她刚差点就鬼迷心窍拿猪蹄去碰触他的脣了,幸好幸好看见自己的猪蹄浇熄她所有不该有的綺思,理智早先一步上线,这才没酿下大错。 不过大导可生得真好看啊,她再次在心中确认,只可惜眼神不够好,才会这样一蹉跎,十几年的光阴转瞬飞逝。 她咬了一下嘴唇,强迫自己把游离的思绪抓回来,再看向他时,她的眼色驀地变深了。 这么好的一个男人呀,除了生得好,性格也是一等一的专情,那是否她也能如同童话故事里的仙杜瑞拉一样,在仙子的帮忙下拥有一争的馀地,能够把脚放进他手上的玻璃鞋中呢? 三个男人一壶浊酒—1 王灝回来之后,他们四人共享了一顿丰盛的晚餐,王灝的职业是建筑公司经理,儘管工作再忙,只要小夏能准时下班的一天,他就会排除万难回家和他共进晚餐。 今晚的主菜是安格斯煎牛排佐烟燻鸭胸,寧予觉得王灝如果之后不小心失业,要转行去当个厨师也很可以,是说,为什么这一个两个男人做菜的手艺都这么好啊,就连韩霽也是。 她眉头舒展盯着四方餐桌另外三个不同类型的男人,虽说高矮胖瘦特徵尽不相同,但无疑是三个好男人代表之作,她怎么就这么好运让三个好男人陪她共进晚餐呢?这样一想她就开心的多喝了几口王灝珍藏的美酒,于是乎才用餐到一半,她就趴在桌上沉沉睡去。 没错,寧予睡着了。韩霽觉得头疼,这女人怎么就是一副长不大的样子,三个男人前还能睡得毫无介怀像个孩子?该说她心大,还是夸奖她天真?他叹口气,却是默默放低了音量,体贴的调整了室内的空调温度,并替她披上薄外套。 这一切,全都落进小夏眼里。这就是他认识的韩霽,一个习惯把真心压在冷漠疏离的言语之后,用自以为可以自欺欺人的锋芒一路披荆斩棘的开拓者,其实却拥有一份别人都不可及的温柔。 「你抱她去客房躺?」小夏拿眼斜睨韩霽,一脸奸猾狡诈,似乎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如果你不行,我可以代劳。」 男人啊,最忌讳就是人家说他不行,韩霽一把枪带在身上已经三十年,上膛也不是这一年两年了,他怎会放任有人明幌幌嘲笑自己不行,那傢伙是不想活了吧! 「我抱她去。」韩霽白了小夏一眼,修长的骨指拉开座椅,轻而易举把睡美人公主抱起来,他忽然想起这是他第二次抱寧予,前一次好像也是她喝醉酒在他家昏睡的时候,然而他现在的心态跟那时,好像不太一样了。 他之前常来小夏家,所以跟王灝也熟,偶尔时间逗留得太晚便会寄住在他们家客房,所以可以说是相当熟门熟路,他推开房门进入房间,房间摆设相当简洁,中间一张大床,梳妆台和一个衣柜,没了。 馨馥柔软的女人在他怀里安然沉睡着,明明她就快要一百七十公分,但可能因为骨架纤巧,所以抱在怀里感觉很轻,就像没什么重量一样。他低下头看着熟睡的她,也许是因为这一次较上一次心境又有些许不同,他这才有时间静下心来端详着她的容顏。早知道她明媚剔透、彷彿琉璃製成的人儿般,如今近看更觉得她皮肤瓷白净透,连下头有几根血管好像都数得出来,长长的睫毛还微微振颤,蝴蝶羽翼般栖止在如远山的黛眉之下,他心中不禁浮现诗经里头那段,「关关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来。 美好的女子从古到今就是让人竞相热烈追捧的对象,寧予也是,此刻韩霽没有注意到自己早先这段时间里压根不曾想起白黎曼,就连一丝一毫也没有过,彷彿那段亙古流光的长长的慕恋早已是沧海桑田。 但他明知不是的,白黎曼像是附身在他骨血里头的执念,现在就算他同意,她也不会允许他就此放手,那是他和青春年少未竟的梦的拉锯,曾几何时这最纯净的年少爱恋竟成为他心头的一抹阴翳? 他能就此放手?转身再去寻求一段更美丽的景致?他自觉做不到,有精神洁癖的他也认为不应该。 思及此他眉眼微僵的替她拉上薄被盖上,安静的退出客房已经看见小夏不知道倚在门后等了多久,小夏眼中一贯的戏謔褪去,换上正经的眉眼,让韩霽一下子觉得很不习惯。 「兄弟,」小夏搭上他肩膀,「我们是不是该坐下来好好谈一谈了?」 韩霽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跟着小夏往外走到阳台,就看见阳台景观桌上摆了一瓶威士忌和三个空酒杯,阿灝早好整以暇的坐着,小夏也跟着入座,为什么,他会觉得这情景有点像三娘教子的态势,是他没跟上哪一段进度了吗? 三个男人一壶浊酒—2 「坐下来吧。」王灝催促韩霽坐下,并帮他斟了半杯威士忌,「喝吧,今晚我们不醉不归。」 韩霽挑眉,看王灝倒酒全程手都没有抖一下,刚才喝了红酒,现在又喝威士忌,这是打算藉着混酒把他灌醉逼问出什么来吗? 「阿霽,」小夏走到他身后正准备偷袭时被他发现,于是赶紧把手收回挠着颈子笑:「果然不愧是从国中就练自由搏击的高高手,甘拜下风了。」他原先是想拿从后头架韩霽拐子困着他拷打真心一番,但谁叫他技不如人也没有办法。 「说吧,到底有什么需要这样大费周章?就开门见山说没关係。」 「既然你都这样说,我就直截了当问了,」小夏哼笑一声,「你打算跟白黎曼在一起吗?」 一说到这,韩霽哑口了,这下倒是换成他想把酒喝光,把自己灌醉了,「我也不知道。」他颇无奈,这问题连他自己都没有答案。 「那我换个方式问你,」小夏顿了一下,「你觉得寧予怎么样?」语落,他一瞬也不敢错漏韩霽神情。 「为什么这样问我?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回答你?」韩霽下意识抬眼,想到刚刚怀里的那个女人,淡漠的眉眼都柔软了几分,他就算能骗得过自己,也骗不过眼尖心细的小夏。 「我觉得寧予是个很不错的女人,一流大学毕业,外貌身材都是一等一,重点她很单纯,个性又善良,如果我的性向是喜欢女人的话,我一定会喜欢她。」小夏口无遮拦,压根没管坐在一旁的王灝怎么想,「不对,就算我喜欢的是男人,我也还是欣赏她。」 韩霽完全无法否认。 学歷是既定事实,外貌身材则是个人主观,但撇除寧予这些外在的优势不说,他觉得她胜在让人觉得相处起来舒服自然,那是一种点滴刻入心头的感受,情绪会不自觉受她牵引,随她喜而喜、因她笑而笑。 「你说是不是?」 「我当然欣赏她,不然不会签下她当艺人,」但就仅只于此了。 「这是你的真心话?」小夏不冷不热的来了这么一句。 韩霽点点头,「没错。」他面上看起来很坚定,但没有人知道他心底其实很是游移不定。 「少骗你自己了。」小夏把酒杯往韩霽移了移,「喝吧喝吧,喝醉了你才听得见自己心底的声音,你该和自己最真实的情感对话,而不是在这里自欺欺人的想说服我、说服你自己。」 韩霽一口乾下威士忌,酒精热烫的滑入喉头留下烧灼的苦涩,连同恼人的思绪全都吞到肚子里头,阳台上,三个男人,一壶浊酒,满天星斗,半掩月亮,遇到问题,这是男人间的解决之道。 一个小时后,负责灌韩霽酒的王灝已经半醉,却保得小夏全身而退还能清醒把同样的问题又问了韩霽一次。 「你真的打算和白黎曼在一起?」小夏按下手机里的录音功能。 「可是这一次是我先招惹她,虽然我觉得她不是我曾经喜欢的那个学姐了,但我觉得对她很抱歉,」韩霽的脸色没有什么变化,但听得出来说话开始有点颠三倒四起来。 「阿霽你起来,不要趴在桌上!」小夏摇了摇趴在桌上的韩霽,觉得再不把他叫醒,他就要睡着了,但他最重要的问题还没有问完耶。 「抱歉不是爱啊你这傢伙,那你觉得寧予呢?你们有没有可能?」 「寧予?」韩霽原本露出一脸迷惑,但很快的就又自己回答:「寧予是爱情经理人啊,她是来帮助我谈恋爱的,」 「爱情经理人?帮你谈什么恋爱?」 「雇主和员工是不能谈恋爱的,」韩霽忽然扯出一个落寞的笑来,「她是世人求之不得的美好,但不属于我,」 小夏还是搞不懂韩霽话里的意思,但这不能阻止他来点化这个冥顽不灵的傢伙,「你傻啊,这世上没有什么求之不得的美好,却有一种称为勇往直前、义无反顾的拼劲,既然觉得寧予这样好,就拼尽全力把她追到手啊,她才是你的救赎。白黎曼早就不是你爱的那个学姐了,甚至在高中时我就觉得你眼光有问题,但日子是你的、青春是你的,要浪费别人也无可置喙,不过我觉得这回真的够了,都十多年过去,早该设停损点了,就算这次追到白黎曼又怎样?难保她下一次不会因为找到更有钱的、更帅的对象就把你甩掉,难不成你想一个人孤孤单单活到七老八十?」 王灝鼓励似的拍拍小夏的肩,他觉得自己的亲密爱人很酷!真是讲得他妈的太好了一点,之后不当化妆师,还可以改经营爱情諮商公司来着,不过是讲话很一针见血,还特别击败那种另类諮商就是。 三个男人一壶浊酒—3 停止拍摄的第二天,韩霽是在小夏家的沙发上迎接晨光的。因着宿醉,他觉得头疼欲裂,他坐起身来,忽然想到昨晚是被小夏和王灝联手灌醉,不过喝醉后发生了什么事他当真一点印象都没有。 「你起来了啊!」王灝从房间走了出来跟他打声招呼:「刚刚你手机一直有通知,我就把它调成静音了。」 「好的,谢谢你。」韩霽拄着发胀的额头觉得难受。 「我要去上班了,厨房里矮柜的第三层有解酒液和胶囊,都是小夏买的,你可以自行取用,小夏已经在洗漱,厨房里有我做好的早餐,微波一下就能吃,那我走了,」王灝推开门后又转身回来叮嚀:「对了,寧予一直都没出来,记得去看看她。」 韩霽听话的洗漱完便去敲了客房的门,然而只有一片寂静回应他,等到他又再敲了一次之后也无人反应,只好说了句「打扰了」便轻轻把门推开。 一踏进房门映入眼帘的就是一片风光旖旎的景致,昨晚喝醉的寧予此刻还熟睡着没有醒来的跡象,但昨天他抱她上床时还好好穿在身上的衣物却大部分都易了位,她的身上仅着一件小可爱和马卡龙色调的平口底裤,白皙的长腿跨在薄被上,韩霽看的这一眼可不得了,他觉得才渐渐要褪去的酒意一下子又全涌了上来,只感到浑身臊热,心笙摇曳,感觉鼻头又有滔滔的态势,两腿间的生物也隐隐呈龙抬头的跡象,他炸红脸的想悄悄退出去却听见门口传来小夏的叫唤。 「寧寧你起来了是吗?那我进来了喔!」 韩霽一听可不愿意了,虽说小夏不喜欢女人,他也不想便宜了他啊,于是他一个箭步往前,拿起旁边的另一条薄被就将寧予从脖子以下全都牢牢盖住。 小夏一走进来看见韩霽就问:「奇怪,你怎么一早就在这?」他走上前把韩霽从上到下打量一遍,又转过去看了盖好盖满的寧予,尔后疑惑的横了他一眼:「你该不会半夜就偷溜进来睡了吧?」 小夏觉得这样也好,凡走过必留下痕跡,韩霽这要真敢睡了寧予就要敢当,他一定会强迫他要负责到底! 「你发什么神经,是阿灝刚叫我进来看一眼的。」韩霽冷眼。 「喔喔,那你已经看了一眼就好,赶快出去吧。」小夏扠腰赶人。 「寧予起床了,」即便小夏爱的是男人韩霽还是不放心,他想起薄被下寧予外洩的大片春光,那嫩白的肌肤和光滑的大长腿,不行!他得做些什么。 「快起来了,」他坐在床沿,轻轻拍了拍寧予的肩,「等等吃完早餐我就送你回去。」 说到这,他忽然想到一夜未归的寧予,他压根都忘记要跟她家人说了,该不会她家人现在已经报警了吧! 「小夏,寧予一个晚上没回去,她的家人知道吗?」他转过头问小夏,脸色很是凝重。 「安啦,昨天我就打电话跟她的妈妈报备过了,说在我这边喝醉酒睡着了,放心,她妈妈认识我,知道我是正人君子。」小夏拍了拍胸口保证,不忘咬重「正人君子」四个字。 「那就好。」韩霽松了一口气,又继续开始尝试唤醒寧予的任务,「起床了。」 「你这样叫她怎么会醒,让开,换我来,」小夏上前,把韩霽往旁边推了推,挨近寧予的耳朵用比平常再大声一点的音量说:「快起来啊,失火了!」 「失火了?」 睡美人终于醒了,她揉着惺忪的睡眼,三秒后突然意识到刚刚耳边最后一句话:「失火了!啊——」她用力掀开薄被跳下床,惊恐的发现她看不出是哪里失火了,却只看到韩霽和小夏出现在她房里全都目不转睛盯着她瞧,重点是,她想起自己平常睡觉有半裸睡的习惯啊! 「啊——」她花容失色的跳回床上,扯住薄被把自己完全密不透风的包裹起来,对着因为不小心拜访到明媚春光以致于还春心盪漾愣着的两个男人大叫:「你们两个马上给我滚出去!」 三个男人一壶浊酒—4 「你家快到了,等等好好休息,晚点新的脚本会发到你信箱。」韩霽侧过头,看见女人用完好的左手遮着左脸,看都不看他只是盯着窗外。 从车窗映出她的残影看得出她表情平和,很好,没有因为一早的事件想要杀人灭口就好,他放下了一半的心。 「寧寧,明天见。」他从车窗望出去,看见寧予听到「寧寧」两个字微微扬了下眼角,似是疑惑他怎么也会这样叫她,但至少没有任何不适的反应,于是他又放下另一半的心。 安全送抵寧予返家,韩霽这才回到家洗好澡把自己又重新打理了一遍才有时间查看手机,他看到二十几通白黎曼的未接来电觉得疑惑,所以回拨了回去。 「小韩,你昨天都没接我电话,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我好担心。」白黎曼的声音彷如从悠远时空传来,让韩霽觉得有点模糊又有点陌生。 「没事,昨天在小夏家聊太晚就耽搁了。」 「你今天傍晚可以出来吗?我想找你聊聊剧本,而且当初说好换我请你吃饭的,还记得吗?」来自女神的邀约,韩霽不知道为什么却又迟疑了。 他吶了会,才接着说:「可以,时间地点确定后发给我。」 什么时候开始,学姐女神在他心里的份量跟从前完全不一样了呢? ★ 晚餐的约会接近尾声,由于昨晚喝了太多的酒,所以席上韩霽滴酒不沾,意识相当清明。 白黎曼今天穿了件高腰白色洋装,细緻的收腰让她傲人的上围显得更加丰满,刺着绣线的下摆会随着行走坐动翻飞出好看的弧度,任何人见着都不得不承认她是风姿绰然的。 「小韩,」白黎曼拉开离韩霽最近的那张椅子坐了过去,「我觉得我好想喝太多了有点晕,你借我靠一下好吗?」说完不等他同意,就自己把头枕在他的肩上,亲密依偎。 「你醉了吗,还是我先送你回去?」韩霽碍于礼貌没有闪开,心中却又一次深刻的体悟到已经回不到从前了。 「小韩,人家不要这么早回去啦,你再多陪陪我好吗?」 白黎曼不依,除了头靠着韩霽,手也紧紧握住他不放,「我今晚没事,最近常常失眠,还是我们去我家坐坐?」她抬起头眨眨眼,「我那有最新的dvd,还有珍藏的红酒,我们可以一起看场电影、聊天聊通宵,感觉高中以后就没这个机会了,好不好吗?」她爱娇的牵着韩霽手摇晃。 但任凭白黎曼怎么浑身解术,韩霽却似乎一点儿也没有上心去。 「还是算了吧,这样做对你名声不好。」他浅浅叹息,「更何况现在拍戏期间,导演和演员走得太近也不好——」 「那为什么寧予会去你家?小韩,你喜欢她?比喜欢我还喜欢她吗?」 白黎曼原本还撒娇着,却瞬间神色凄迷,双眸漫漫烟雨,韩霽心下一软,高中的影像忽然层层叠叠把他思绪环绕,唯一不曾变的是,每个画面里头都娉婷立着一个墨裙白衣的长马尾女孩,纵使时光荏苒,一直还缠缠绕绕在他的心上。 「小韩我爱你呀!」白黎曼捕捉到韩霽一瞬间的恍神,她抓准时机,闯进韩霽的胸膛里赖着,紧紧不放,「我爱你呀——」 太容易诉诸于口的爱显得廉价——韩霽忽然想起,像是被当头棒喝般愣了许久才回神。 他又被回忆绑架了吗? 最终,他还是只送白黎曼回到她家门口。 「小韩,你真的不进去坐坐?」白黎曼仍旧不死心。 韩霽摇摇头推拒:「时间有点太晚了,我们明天一早还要拍摄,好吗?」重逢之后,在白黎曼面前他都一贯得体绅士作派,不曾逾越一步。 「那好吧,晚安,」白黎曼主动跕起脚尖,在韩霽的右脸颊留下一记香吻,漫着笑漾着几许深情说:「你别忘记我今晚说的话喔,我对你是真心的!」 三个男人一壶浊酒—5 现实往往在人措手不及时打了个巴掌—— 为了交代事情所以韩霽提早到了摄影棚,才走进来时他就感觉到气氛不太对,大伙看着他的眼神有的曖昧、有的怜悯,儘管大部分的人员工对着他都是眼神闪躲,他还是觉得很不对劲,正想开口找唐菲来问一下时,小夏已经气急败坏衝过来把他拖进一间会客室里头,然后把门反锁。 「我刚请副导跟大家宣布晚点开机,你先看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小夏把水果报甩掉他脸上,看来真的气极了,压根没留点馀地。 韩霽弯身捡起报纸,看见斗大的头标:神人三角恋?雾里看花? 这是什么狗屁标啊?但儘管在心里咒骂不已,他还是赶紧往下看。 报导里拍到昨晚他送白黎曼回家时,她垫起脚尖亲吻他的画面,接着另一张图片的时间标示约二十分鐘后,知名演艺圈大佬黄亮平的爱车驶进白黎曼住的高档社区地停,经狗仔查证,黄董爱车确实是停在白黎曼的私人停车位没错,且直接搭了电梯进入美人香闺直到天亮都未曾离开。 报导末尾还强调女神一晚私会二男,直指二人都是女神的裙下臣,一个前脚走,一个后脚就到,像约好似的,几乎是无缝接轨,文末还做了韩霽和黄亮平的大比拼,从外貌、年龄、身高、学歷韩霽一面倒被盖了「胜」,只有最后「身家」这一项,大大的胜字盖在黄亮平的名字上,戳心啊,当真令人觉得戳心。撰文的记者措辞阴损又不得不说他犀利,詆毁人还不带半个脏字,韩霽的脸色难看极了,像有人直面搧了他好几个巴掌一样。 「我早跟你说过的。」小夏看了眼韩霽的狼狈,不忍再踩踏他的自尊。高高在上、年轻有为的大导演,何曾这样被现实狠狠羞辱过,还是因为一个几乎可以说是人尽可夫的女人。 小夏一想到眼仁都发烫了。 「兄弟,今天再停拍一天吧!」他拍了拍韩霽的肩膀,心中默默叹了口气,自己和韩霽也真是运气不好,第一次合伙公司,第一次签了新人,接演了第一部片,也不知道这部片还拍不拍的下去啊? 韩霽怎么都没想到三个男人,一壶浊酒的画面这么快就又上演,才相隔不到四十八小时而已。 他和小夏王灝三人坐在阳台上,小夏把那晚他酒醉后的录音放给他听,他听完后抿脣久久不发一语。 看他这样,小夏默默把手机里白黎曼和健身教练的照片在心里打了个叉,这时候就别再火上添油了吧。 「阿霽你也别难过了,这又不是你的错——」 「哐啷!」韩霽乾完一杯威士忌,小夏吓得小心肝直抖,兄弟啊,这是威士忌不是台湾啤酒啊! 「再来一杯!」韩霽握着酒杯低吼。 正要阻止韩霽灌酒的小夏被王灝拉住了手,王灝摇摇头,示意随他去吧,小夏只好闭上嘴。 「阿霽,娱乐圈的潜规则你又不是没看过?再漂亮的女明星也总会有变老的一天,如果被潜规则之后能找到一张长期饭票,过往的事又有谁还会提起?白黎曼并不特别,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小夏拍了拍韩霽,突然觉得词穷,虽然他话是这样说,却不能阻止他心中其实是万分鄙夷这个女人的。 「再一杯!」大导发狠似的乾光一杯又一杯。 「你啊,做什么这么作贱你自己?有钱人也有分三六九等,承认吧,阿霽,你还不够多金,所以註定只能当白黎曼的备胎而已——」 王灝眨眨眼又眨眨眼,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了?小夏这是指责韩霽是有钱人里头最穷的第九流吗?是不是小夏其实恨透了韩霽,要不怎么一字一句都像拿着刀子在戳韩霽心窝一样,而且刺进去还要剜一圈再拔出来,嘶~连他都觉得痛了啊! 大叔请你不通痛—1 「春城晓梦」最终宣告无限期停拍,白黎曼除了被寰宇娱乐封杀外,她的手机号码也从此被韩霽拉入了黑名单。 然而,有形的链接是如此容易可以屏蔽,无形的呢?要把白黎曼在韩霽心上划下的伤痕拔除可不是一朝一夕容易达成的,一个礼拜过去了,韩霽没有见任何人,甚至和寧予爱情经理人的契约也尚未解约,大把的钞票如计程车跳錶般流入寧予的薪资袋中,然而寧予却开心不起来。 这算是不义之财了吧?然而,她跟小夏屡次去拜访韩霽却都吃了闭门羹,韩霽谁也不见。 「这是第几天了啊?」寧予问的是这是他们第几次无功而返了啊? 小夏掐指一算叹口气说:「第五次了吧!」他们通常在半山的警卫亭就被挡下,连山庄的大门都没进去过。 「等一下!」警卫把正要调头离开的他们叫了回来,「在这里登记你们的姓名和电话号码,就可以进去了。」 「真的吗?」小夏喜形于色,他原先都想放弃了,搞什么孤僻啊,他决定乾脆就这么放韩霽自生自灭好了。 两人来到韩霽家门口,发现大门没锁,叫人里头也无人回应,超怕变成命案现场所以以百米速度衝了进去,小夏直奔二楼主卧,床被掀开根本没有韩霽踪影,「人呢?」 「会不会在书房?」于是两人又咚咚咚跑到隔壁房间,推开门,大导一脸镇定的坐在办公椅上旋了一圈转过来看他们。 「你们俩不拍戏就没事做了吗?」 「就来看看你好不好,等等我就回去上工了。」小夏随意找了一张椅子坐下,他看着韩霽,别人看不出来,但他是化妆师,他看得出韩霽眼下的乌青相当严重,也不知道多久没有好好睡觉了。 眼神离开韩霽来到旁边的垃圾桶,小夏看见里头有满满一桶的照片,但大多已被撕毁,他心里有数却不说破,那看起来像是他们高中的旧照片,像这种脏东西,不要也罢! 「你吃午餐了吗?」小夏问韩霽,他真的挺担心这人失恋后茶饭不思的。 「还没。」 「怎么会?都快下午一点了还没吃?」小夏把寧予往前推,「我和寧寧买了些食材过来,我们现在先去准备一下,应该半个小时就能吃了,你等一下。」 半小时后,韩霽再次被熟悉的烧焦味给吸引下了楼。 「小夏呢?」 「他说还有工作就先离开了。」 韩霽看着寧予做菜的背影突然背脊升起一阵凉,前次那像核弹炸裂的乱象还歷歷在目,他一个箭步上前,掰过寧予肩膀强迫她转身,却看见一双哭得通红的眸子。 还来不及心疼,他就看见旁边锅子冒出阵阵白烟,「是什么东西烧焦了?」 寧予瞪大眼,三秒后才反应过来,她大叫:「啊!我的咖喱!」她赤手想要去把锅盖掀开,韩霽却先她一步在她身后猛地把她的左手捞回来握在左手掌心,「你是想连左手都废掉吗?」 他有点恨铁不成钢的看了她一眼,把瓦斯关掉,再俐落的拿起掛在墙上的隔热垫把锅盖掀开,但里头的咖喱早就操灰搭了。 「我的咖喱啊~」寧予顾不得左手还被韩霽握住,右手不经事还是猪蹄一隻,整个人也还以曖昧的角度依偎在他怀里,她此刻只觉得心都凉了。 小夏不是说煮咖喱最容易了吗?为什么她连这么简单的一道菜都还会搞砸啊!她欲哭无泪,只觉得掌厨的信心全被打击殆尽。 韩霽默默的牵着她的手回到客厅,两人并肩在沙发坐下后才问她:「刚刚你为什么哭?」 「因为我的咖喱烧焦了啊!」 「不是那时候,再之前,我下楼就看见你眼睛都哭红了。」那时,韩霽其实很心疼,若不是要抢救失火源,他应该会直接将她搂进怀中的—— 搂进怀中?当这四个字撞进韩霽脑海时,他瞬间就石化了。 为什么面对白黎曼能做到坐怀不乱的自己,只是看见寧予的泪眼就有想拥抱她的衝动呢?他因为无法釐清自己的情感而陷入苦思之中。 「啊,因为我用左手切洋葱,却没有右手可以擦眼泪啊。」寧予晃了晃猪蹄,这才后知后觉想起自己方才泪流不止的原因。 「……」 「可是霽哥,我饿了耶!」寧予肚子发出咕嚕的叫声,忙活了半小时却又一事无成的打击让她沮丧不已,但这都比不上没有东西可吃来得让她心浮气躁。 然而寧予这句「霽哥我饿了」却实实在在解救了韩霽,这些天来他所有的烦恼忧思不平都比不上此刻想让这个软软糯糯喊他「霽哥」的小姑娘填饱肚子来得重要。 难道小夏曾铁口直断说寧予会成为他的救赎,是真有其事? 大叔请你不通痛—2 简单的把烧焦的咖喱清理掉之后,韩霽翻出小夏他们买来的食材,快速的弄出一盘欧姆蛋和火腿燻肠炒饭,虽说不中不西的,但吃起来却异常美味,寧予连吃了好几碗才满足的停下了筷子。 韩霽自己也吃了这几天来第一餐可以算是正常的料理,这几天他过得很不好,有时一整天甚至只吃一餐饭,再加上晚上总是梦魘缠身,所以偶尔白天会被他拿来短暂补眠,作息乱七八糟以至于他精神一直都很差,也更加不愿意小夏他们来访见到这样的自己。 「霽哥,你看起来很累,要不要上楼去躺一下?厨房我等一下收拾就好。」寧予良心发现自己又把厨房搞得一团乱让韩霽来善后,感到很不好意思。 韩霽摇摇头。他觉得自己的肉体是有一点疲劳了,但精神却正处于亢奋状态,只要一想到寧予是他的救赎这句话他就觉得精神百倍,然而寧予却无法放心。 「霽哥你黑眼圈有点重,再不休息人家会以为你画烟燻妆喔!」 「好吧,那我上楼去休息一下,」韩霽忽然顿了一下。 寧予等着韩霽抬起脚步往楼梯走,却等来大导假惺惺的回眸一笑,她的心一抽,怎么觉得有种被猎人盯上的即视感呢?太可怕了,早知道大叔适合走冰冷酷帅的型男风格,明明就做好心理准备了,却还是时不时会被他千奇百怪的笑容给吓到。 「怎……怎么了吗?」寧予抚着胸口,对于自己把带笑的大叔黑化觉得很过意不去。 「你可以陪我吗?」韩霽垂下眼瞼,三分扭胒七分赧然的才把这句话完整的说出口。 喔喔,化身小甜甜的大叔真的很母汤啊!寧予眼角抽了一下,是要她给他说说床边故事才睡得着是吧,又看了看满桌杯盘狼籍和饱胀的肚子,她知道该是捨身报恩的时候,于是只好点了点头。 不过大叔在床上躺好时却没有乖乖闭上眼睛,寧予以为他这是要她开始说睡前故事,她微叹口气,开始在心里衡量到底是说「美女与野兽」好呢?还是说「仙度瑞拉」? 「寧寧,你的手可以借我握吗?我这几天常做恶梦。」 韩霽没有说谎,他这几天睡不好有很大的原因是因为他一闭上眼,高中时的白黎曼就会跃入他脑中跟他求情,也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把白日拒绝白黎曼的烦恼丝带入到梦里头,才会连闭上眼都看见白黎曼哭泣的脸而睡不着觉。 「呃!」寧予左手抓右手陷入天人交战。 怎么办?韩霽这是打算徵用她粗勇的猪蹄给他安全感吗?看着韩霽带着期盼的好看眉眼她不自觉妥协了。 多么好的一个大叔啊,深情、专一、多情又多金,呸呸呸,她想这几天全台湾的人都会知道大名鼎鼎的韩导演身家还不够,硬是差了娱乐圈大佬一大截,嘖嘖,果真是流年不利啊,一想到这,她毫不犹豫的把雄壮威武的右猪蹄伸出去给韩霽。 「诺,霽哥你握着吧,别客气。」 「不是这隻。」韩霽轻拨开朝他伸来的她的右手。 哟,竟然还嫌弃? 韩霽自己攫住寧予的左手掌,看着她圆呼呼的指甲和嫩白如青葱的指头,刻意忽视心笙摇曳和下腹躁动不安的感受,精准的与她十指紧扣后才迷迷糊糊闭上眼睛。 嗷嗷,小夏不是说大叔守身如玉三十年都还是童子之身吗?怎么这么会?寧予双眸灿灿,一如殞落了流星,双颊落了红云,捲起漫天霞光。 怎么办?这是第一次她给人牵了小手啊! 忽然想起黄姈小说中,追妻微微火葬场的三步骤:牵牵小手,再来就是啃了小嘴啊,她连忙用猪蹄挡住了自己的脣。 「喂!喂!霽哥,」寧予决意还是先护好自己的小手再说,毕竟她的真实年龄还没考上大学,和黄姈约定好谈恋爱的时间点还没到啊! 「怎么了寧寧?」大叔微张开眼,低哑的性感嗓音撞进她的心里头,碎成一地的星星点点。 大叔这一把声音实在太好听了、太性感迷人了,让寧予一时忘记自己叫他做什么。 「想一起睡吗?恩?」韩霽又问。 寧予赶紧别开眼,大叔睨着她的眼神好诱人,她怕自己再看下去会扛不住被他所蛊惑,别说吃吃小嘴了,就怕连肌肤骨头都被人啃光还不剩啊! 大叔请你不通痛—3 夜幕很快降临了。 但依偎相拥还沉睡的两人丝毫不察。 警卫亭打来询问是否放行的电话一通又一通却都没有人接,半山警卫亭外,小夏对着下午放他们进去,正要交班的警卫说:「要不我进去看看吧,你都说阿霽没有开车出来了,不会发生什么意外吧?他才刚失恋——」 警卫大哥倒噎了一下,影剧八卦说知名导演韩霽被脚踏两条船,头顶长出一片绿油油草原的报导他有看到,那时他还心想,又帅又多金的社区住户大导演都会被打枪,这世界还有天理吗?可不会……不会真的闹自杀吧? 警卫大哥闭起眼睛挥挥手,示意小夏赶紧进去救人,他这边就睁一隻眼闭一隻眼,救人一命可是胜造七级浮屠啊! 「遵命!谢谢警卫大哥。」 小夏赶到韩霽家门口,发现他刻意没有锁上的大门还是一样,赶紧推开门进去,爬上二楼,先看了眼工作室没人,才叩了声主卧走进去。 踏进房里等他好不容易适应了里头的漆黑,就看见床上一动不动相拥的两具躯体,靠邀,他心里头大惊,不会真的想不开吧? 他赶紧寻找墙上的电灯开关,灯一亮,才看清楚这根本不是什么命案现场,这两人根本是睡得熟了,连灯光亮起都只是微微动了动眼皮又继续睡。 好啊,被他抓到了! 虽说两人衣着完好,但这丝毫不妨碍他拍下两人相拥而眠的画面来威胁韩霽,不是,来强迫韩霽以身相许负责的。啪擦啪擦!他从各个角度取景,一共拍了二十多张才心满意足的把手机收起来,打算叫醒两人。 「阿霽、阿霽,起来了。」小夏绕到床的另一边摇摇韩霽。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多天没好好睡觉,小夏摇了快一分鐘,韩霽才迷迷濛濛张开眼睛。 「你怎么来了?」韩霽坐了起来,小夏才发现他右手还紧紧牵着人家小姑娘呢,真不知羞欸! 「怎么睡着了?」不错,眼下的阴影看起来好多了。 「这几天太累了,吃完午餐就不知不觉睡着了。」 小夏眼神曖昧的看着韩霽到现在还和寧予交握的右手,略带促狭的打趣:「该放手了吧,黏糊这么久,人家小姑娘的手也不知道被你捏烂了没有?」 谁知韩霽只是一脸镇定的回答他:「我会负责的。」然而手还是没放开。 「你傻了啊!谁跟你说只要牵了手,人家小姑娘就会答应给你负责了,」小夏撇了撇嘴角,忽然改变了心意,「你以为追妻火葬场这么容易吗?」 「什么追妻火葬场?」 小夏一脸鄙夷,阿霽这也算是半隻脚踏在娱乐圈里头的人,怎么连这近来网路上传得火热的俏皮话都没听过啊?他懒得解释,快步一个上前把韩霽拉了起来。 「快起来,人家冰清玉洁一个小姑娘就被你这个食古不化的大野狼给玷污了,快起来快起来,你有脸做我还没脸看,人家寧寧又不一定喜欢你,你在这死缠烂打做什么呢?」 说时迟那时快,寧予转了一个身微微扯到被韩霽紧紧握着的左手,醒了过来。 看见小夏和韩霽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低头检查自己身上穿的衣服,幸好没像上次一样脱得半光,她长长吁了口气,然而在看到还被韩霽牵着的左手时,她陡地一惊,这才想起早先下午时,韩霽说要借牵她的手睡一觉,之后她坐在床沿盯着他的睡顏,好像跟着眼皮就开始打架也沉入了梦乡。 她往落地窗外一看,落入眼里是一片的黑,「天啊,这么晚了?」她不知所措的掀开被想要跳下床,就怕耽误黄姈订下的门禁时间。 「你又饿了吗?」韩霽以为寧予是又肚子饿了。 寧予摇摇头,审视一圈韩霽的脸庞,忽然惊喜的捧住他脸说:「霽哥,你的脸色看起来有精神多了。」 「那自然是,没听过妖怪吸收了少女的精气神会一秒返老还童吗?嗤!」小夏站在一旁凉凉说道。 怎么这含情脉脉的一个两个都当他是死物还是壁花啊,他再次为自己的零存在感感到忿忿。 小夏的话让寧予很尷尬,她垂下长睫想掩饰砰砰跳动的心脏音,所以自是没发现笑得忒傻和一脸忒不屑的韩霽小夏二人表情。 长长冬日已过,满室飞花,春情荡漾,难道知名大导演韩霽的幸福就在眼前不远处吗? 大叔请你不通痛—4 幸福是不是在不远处韩霽不知道,但拋下白黎曼这心头重担之后的他莫名觉得就像小夏说的,自己返老还童了起来。 「霽哥,今天要吃什么啊?」寧予站在华丽的中岛前,唇角漾着一弯清浅,她正捣鼓着刚刚才和韩霽一起到超市买回来的食材,心里很期待今天韩霽又要教她做什么菜啊! 「红酒烧牛肉。」韩霽很自然的走到寧予身后,不着痕跡地把她圈限在自己身前,有力的双臂环过她将桌上的食材做了简单的分类。 「这些要放冷藏,那些要放在冷冻,还有这些,等等要用。」 韩霽逐一将食材挑出分类,骨节分明的性感长指紧紧抓住了寧予的眼球。 她压根没听清楚韩霽在说什么,只觉得鼻间充斥男人满满的费洛蒙味儿,男人精健的胸膛熨着她的后背,她彷彿都还能感受到他剧烈奔腾的心跳。 这些天男人藉口她爱情经理人的契约尚未解任,要求她住进家里来照顾雇主的生活起居,理由居然是因为他已经好几天辗转难眠,但牵着她手的那个午后却奇蹟似的好梦相随。 为此,她只好编了全剧组要拉拔到外县市拍摄,归期不知的理由搪塞黄姈,款好一大箱的行李就这么流落到男人的家里来。 男人的脸皮也好像一天比一天积攒得更厚了,悄悄沉低身子,靠近她耳边问:「你好像变胖了?」浅浅的呼息像织下一张漫天的网,细细密密将她团团围裹起来。 都怪他,谁要他把手缩回时,有意无意擦过她的腰内肉啊!寧予红着耳朵回过头飞快地瞪了韩霽一眼,是怎样?她有要他帮忙担心她的身材吗? 「霽哥,借过。」通常这种时候对他的惩罚最有用的就是,要—他—滚—开! 男人低笑声性感撩人,嘴脣轻轻擦过女人耳尖,然后往后退了一步。 寧予浑身起了一阵轻颤,她咬牙正要转身对着罪魁祸首破口大骂时,却落入他倒映出世间万千烟火气的虹膜中,只觉得一股气又全然消散了。 「唔,反正你离我远一点啦!」大导最近变得爱不按牌理出牌呵!她低头压下心底被拨动得凌乱不堪的情弦。 大导又笑了,好看的眼里重重叠叠尽是她的身影。 「好。」韩霽孩子气的举手投降,后退了一小步。 寧予拉着行李过来的第一天,他就曾经跟她剖心长谈过,他告诉寧予自己内心深处真正的想法,包括他能确定自己的心意这件事,因为早在他和她还有白黎曼同时相处时,已经有太多跡象显示他其实在乎的是她而非白黎曼,但他囿于长久以来的执念所以一直选择了忽视。 直到最后一根稻草出现。 但是,如今即便他知道他心仪的是寧予又如何?寧予已经爱上他了吗?又或者是愿意接受他这样一个对于爱情着实木訥、也许根本不知道怎么爱人的男人吗? 所以他退了一步,只要求她点头同意给彼此多一点空间多一点时间相处,希望哪天她会愿意和他交往,国际知名的大导演把身段放得这样柔软这样低,说起来会有点耸人听闻,但是,whocare?只要他自己觉得值得,那就够了! 因为寧予也用不着现在答应他什么,两人就这么比朋友再进一步,比之情人又后退好多步的模式相处在一块。 他的心情开阔了起来,十多年来,他没像这几日一样晚晚睡个好觉,隔天一早醒来又精神焕发,当然,这也跟他晚上总有掌心式暖手炉可握着睡觉有关。 寧予右手的石膏已经拆掉,每天早上他会陪她进行简易疗程的復健,然后再一起到超市决定当天午晚餐的食材,採买回到家后,他再指导她厨艺,虽然寧予一餐浪费掉的食材比最后吃进两人肚子里的餐点还多,但总归是有在缓慢的进步当中。 他觉得很感谢,在歷经过最黑暗的白黎曼那段,他已渐渐看到属于他人生的曙光。 许你个happy ending—1 「春城晓梦」第二次召开记者会,发佈的正是要换角的消息。 由于白黎曼最终是傍上黄亮平这棵大树,并选择暂别娱乐圈,韩霽、资方以及赞助商便顺势宣告第二女主角换角的消息,儘管记者会上每个记者都跟吸血虫一样抓住韩霽、白黎曼和黄亮平的关係大做文章,但韩霽应付得很好,全程泰然处之,有一分事实说一分的话,席上他承认自己在高中时因为白黎曼是社团学姐而对她有较多的关注,但一切都在白黎曼毕业之后划上句点,而这一段日子较频繁相见也是为了讨论新戏的剧本,一起聚餐也好、告别的晚安吻都好,只是朋友间的正常交谊而已。 「想请问韩导演,如果现在要您老实说句话送给白黎曼小姐,请问您会说的是?」记者会到了尾声,一个女记者提出最后一个问题。 眾人屏息以待。 儘管这场记者会中,韩导演完完全全演绎一个正人君子应有的绅士风范,但这不妨碍眾人以最大的恶意揣测之。 正常的男人遇到这样矫情下作的女人,嫌贫爱富……是说当然韩导演绝对不是什么穷小子,只不过和金山银山坐拥的娱乐圈大佬比起来,绝对是不够看了,能送给她什么话,想当然尔只能是「贱人」、「白莲」、「心机婊」退散之类的吧! 大导演面色如常,慢条斯理地看着对准他的摄影机:「谢谢您的提问,我想我会说声谢谢她。」 语毕,小部份的人愕然,怎么会?韩导这是把自己当神了吧,心胸这样开阔,无怪乎爱人都被人抢走而导致头上绿意盎然了! 不过大部分的人却只觉得果然如此,娱乐圈里的行规不正是如此,时时刻刻都像戴了层假面,揭下面具后有时还会分不清是现实抑或是还在戏中。 但不管眾人怎么想,韩霽觉得自己是真实从白黎曼毕业了,即便这场毕业典礼几乎晚了十二年这么久。 他要谢谢白黎曼,当然对于她的人品他依旧无法苟同,但她的确成就了他成为更好的男人,也让他认清心中真正所爱,说声谢谢她也不为过,只是从今尔后他们再无关係了,也许多年以后会再有人翻出他和她高中时青涩曖昧的情事,到那时他也只会承认,那就是年少轻狂时不更事的一幕罢了,如今,戏已杀青,他也该谢幕了。 记者会结束后,一个头戴圆帽、大墨镜、口罩的女人靠近韩霽与他并行,韩霽扬脣,问了她一句:「怎么样?我表现好吗?」 女人在口罩里闷哼一声,「还可以,以后不当导演,霽哥可以转行当演员了,影帝都不是你对手。」 「在吃醋吗?」韩霽轻笑。 懂得吃醋就好,看来他们间的关係终于有点进步了。 「吃醋?霽哥难道不知道我什么都吃,就是不吃醋吗?」 「好好好,不吃醋,」他眉眼带笑轻轻揉了揉女人圆圆的帽顶,「今天的晚餐有西湖牛肉羹佐红醋,吃不吃?」 女人一听,藏在墨镜后的漂亮眼睛都亮了起来,「吃吃吃,怎么不吃?霽哥煮的西湖牛肉羹最好喝了。」 「不是说不吃醋?」男人靠近女人耳朵,磁性嗓音轻轻刮过她的耳膜,女人露出来的耳垂微不可见的红了。 「你很讨厌欸——」这回,她连霽哥都省了。 这一幕落入还没来的及离开的两个狗仔眼里。 狗仔a问:「韩霽旁边那个女人怎么那么像寧予?」 狗仔b説:「他们看起来互动很亲密耶!会不会根本白黎曼才是个幌子啊?」 狗仔a抱着头哀嚎:「我猜一定是啊!怎么会?寧予可是我心中的女神啊!」 狗仔b(女):「……」幸好自己爱的是男人。 许你个happy ending—2 今天是寧予穿书来满三个月了,早上拍完跟秦鋯的最后一场戏,秦鋯在「春城晓梦」的戏份就全部杀青,他是这部戏第一个毕业的,当然除了被退学的白黎曼外。 剧组帮秦鋯办了场简单的欢送会,秦鋯收到寧予手作漂亮的马卡龙还吃了一惊,「这是你做的?」 寧予眼神得意,偏着头微笑说:「当然,谢谢鋯哥这一个多月来的照顾。」她绝对不会告诉他,那盒马卡龙从拌料到烘焙有八成、欧不九成以上都是出自韩霽之手,而她,只负责出一张嘴说出想法而已。 于是乎整个片场欢乐的渡过下半天,韩霽也大方的放剧组一天假,宣布从后天再开始新的拍摄。 今晚刚好也是小夏生日,他们几个人约好要一起吃饭,只是到达小夏家时怎么按电铃都无人回应,拨小夏和王灝的手机也都无人接听,寧予手上提着另一盒马卡龙,用小小的气音问韩霽:「会不会是他们俩自己提前开始庆祝了?」 韩霽闷笑。 看来这女人也学坏了,怎么思想忒地也邪恶起来,不过他喜欢。 「哎呀,我是说提前庆祝去买蛋糕和礼物,你想到哪里去了?」寧予叉腰,一看到韩霽表情就知道他误会自己的意思了。 现在寧予几乎连霽哥都很少叫了,平常只你啊、喂之类的随便乱叫,害韩霽一度以为是自己魅力大减,这才让女人这样不把他当一回事。 「走吧,我们上车去等,这里好闷,」韩霽拉着寧予的手正要往电梯口走,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是小夏,」韩霽接起电话,劈头就问:「你和阿灝——」 「阿霽,阿灝摔下来了——」 ★ 匆匆忙忙赶到医院,王灝已经从手术房移到加护病房观察。 他们在加护病房外找到小夏时,他整个人都还是抖着的。 寧予把一件薄外套披在小夏的身上,搂着他的肩膀坐在他的身边,「小夏别担心了,灝哥会好好的。」她把话说得很慢,因为她害怕不如此做的话,她声音里的哽咽会被小夏听见,会让他更不勇敢。 韩霽没有说话,他只是走到最近的护理站询问了什么时候可以进去探视病人,他觉得小夏现在的脑筋应该一团乱,他得帮他记住这些琐碎的事情。 接着他走到小夏的身边,只是用力按了按他的肩,这是告诉小夏他随时都在,要他不用担心的意思。 小夏把头埋在双掌之中,他低低的声音从指缝流出,「幸好你们来了,幸好你们来了,」 他只是一直重复着这句话,并没有抬起头来看韩霽跟寧予,但是他们都知道,小夏只是太害怕了,他们现在所能做的就是一直在他的身边陪伴他,还有陪伴阿灝。 晚上八点是加护病房的会客时间,只有十五分鐘,阿灝的家人远在南台湾,老人家就算今晚赶过来也过了晚上九点,所以韩霽通知他们时已经帮忙先订好附近的饭店,等明天早上加护病房十点的会客再过来看阿灝。 而这时候理所当然是小夏进去探视阿灝的,但小夏却迟疑了,「怎么办阿霽,医生说他撞击到后脑,目前都还没有醒来,我不敢进去,我好怕他会一直这样不再醒来了??」 一直以来都笑着的小夏哭了,他嚎啕的像个孩子,眼泪鼻水覆盖了他满脸,这是一向在乎外在形象比生命还重要的他不曾露出的一面。 寧予也哭了。 她觉得阿灝的意外失足,从半成的建案三楼踩空摔了下来是她害的,因为写这故事的是黄姈,而黄姈,是她的亲生妈妈—— 许你个happy ending—3 「小夏,你怎么这么胆小,阿灝为了你努力跟家里头抗争,还选了最漂亮的对戒准备跟你求婚,现在只差一步梦想就会成真,你竟然说不敢进去看他,如果他醒过来一定会很难过——」 寧予这才知道,原来阿灝要跟小夏求婚了啊,她因此泪流得更伤心愧疚了。 韩霽原本接受王灝的要求要帮他保密的,不过都这个时间点了,他不得不把这些王灝的用心说出来,藉此做为小夏的强心针。 小夏最终是鼓起勇气进了加护病房,不过十五分鐘后他哭得更惨出来,王灝不只还没醒,左脚还粉碎性骨折打上重重的石膏,胸肋骨断了两根,但不幸中的大幸是断骨没有插进肺或任何的器官,脑部也没有任何血块,主治医生觉得情况还算乐观,只等在加护病房里各项指数都正常,然后醒来,确定没有因为脑挫伤造成任何后遗症后就能换到普通病房。 晚上小夏坚持要睡在医院陪病床等候,拗不过他的韩霽他们只好帮他添置了盥洗用具,并拿了小夏家钥匙,等明天帮他带其他换洗衣物过来。 这晚寧予睡不着,她哄睡了韩霽之后,便赤着脚走到韩霽家顶楼的空中花园。 夜凉如水,她在户外椅坐了下来,抬头看着天空,想像着她现实生活中爸爸妈妈哥哥和弟弟在做些什么?现实生活中应该早就没有寧予这个人了吧?对过去真实世界亲人的思念,偶尔会在寂寥的夜里冒出芽来,虽然幸运的是在故事里的世界她还拥有一样的亲人,但只有她自己知道这当中细微的差异处,她在夜深人静的这当下缅怀她自己。 「寧寧,你睡不着?」 不知道什么时候韩霽也上来空中花园了,他在她旁边的椅子坐下。 同住在一间主卧的他俩后来并没有再同床,韩霽订购了一组沙发床临时放置在主卧的角落,每个晚上寧予都会先握着他的手直到他沉入梦乡才回到主卧的kingsize大床去睡,同在一个空间能感受到她的气息总让他特别的心安,可是方才他却敏锐察觉到她不在身边。 「恩,我在想小夏跟灝哥。」 「别担心了,阿灝一定会没事的。」今天他在医院问过王灝的主治医师,医师相当看好王灝的求生意志,并夸奖他年轻身体好,復原力应该也很强才是。 「我觉得很抱歉——」 寧予再度红了眼,但她不知道怎么解释有关于她穿进自己妈妈写的小说里的这件事,说出来也没人会相信吧。 「干嘛觉得抱歉,先说这件意外根本不关你的事啊,我认为就如同天体运行总有其一定的轨道,同样的人生在世,也必定有其存在的价值,每件事的发生都是有跡可循,一个人的人生就是一张专属的星体图,要怎么运作怎么转端取决于个人的想法与决定。」 寧予崇拜的看着韩霽,竟能说出这一番像神棍才能说出的大道理来,「霽哥喜欢天文学吗?」 韩霽难得露出害羞的神态来,「我高中有参加天体运行社。」 那时不知道哪个混蛋骗他说学会看天文星象容易把妹,因为约会时能约在没有光害的荒郊野外看星星,他就傻傻一头栽了进去,没想到妹是没把成,却从此对神奇的宇宙產生了好奇一直到现在,就连和小夏合开的经纪公司,都取名为「浩瀚寰宇」。 「我哥在美国nasa工作耶!」一讲到老哥,寧予又想哭了,正所谓一入nasa深似海,她穿书而来到现在连一面都还没见过太空傻子寧飞耶! 但奇蹟似的,她发现自己的心情变魔术般好了起来。 许你个happy ending—4 王灝在昏睡了一个晚上又一个白天之后,在第二天深夜时分醒来,再次日一早听到这个消息后的小夏和王灝家人们抱头痛哭,上演了大和解剧码。 原先王灝的双亲是无法接受儿子性向的,奈何王灝和小夏认识的早,几乎是王灝研究所毕业后服完兵役进入建筑公司以后,便在一次工地上樑典礼上,认识那时才退伍还不成气候,连帮上樑典礼邀来走个过场的小模化妆这种case都愿意接的新手化妆师小夏,王灝一眼就看穿两人是同类人,于是乎两人没多久后就走到了一块。 风雨飘摇最辛苦这几年他们是靠彼此扶持才走到现在这个地步,王灝可以说是没靠家里赤手空拳北上打出一片天,但是其实他内心里还是最渴望自己深爱的另一半也能获得家人们的认同。 如今因为一场意外,王灝的梦想竟意外的达成,世事总难预料说得大抵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春城晓梦」的拍摄已经到了最后尾声,寧予一直住在韩霽家的事总有一天包不住要事发,所以她选择向黄姈先一步坦白所有的事情,包括和大导演现在进行式的偽同居真治疗,治疗什么呢?当然这里还是有掺杂寧予小小的加油添醋啦,在跟黄姈的描述里韩霽成了个不折不扣的「绿光超人」,因为白黎曼的脚踏两条船对爱心生恐惧,身为一个专业、自主性又强的爱情经理人,她责无旁贷肩负起帮雇主治疗心灵创伤的任务来。 她还记得黄姈听到这边时,差点没上网估狗要买什么「贞操带」给她,她怕死宝贝爱女遭到大导演的毒手,时不时对她耳提面命「男人帅又多金,是至恶的渊藪」之类有的没的。 她有时想想她有两个妈也真是够见多识广了,穿书前的黄姈是个爱写故事的奇葩,穿书后的黄姈竟也是个想像力丰富的,她们就像是共用一个身体的两个灵魂,可是这两个妈都叫她爱惨了。 这天她和韩霽从医院探病回来,王灝已经转入普通病房,情况相当乐观,医师推估再没多久就可以进行復健,不用半年的时间应该就可以行走一如正常人。 「寧寧,拍完春城晓梦后你有什么打算?」 「我也不知道,就想先休息个几週吧!」这一次爱情经理人的收入够她到海岛放空个一年半载都不用担心衣食起居了,「对了,你到底什么时候要解除爱情经理人的委任啊?」 自从上次韩霽给她提过要解除委任,至今已经又过了两三个月有了吧! 「你就这么急着想摆脱我?」韩霽的声音听起来颇为不悦。 寧予却是半点也不害怕,「是怕你花钱,不是都打算要签第二个艺人了吗?还要付我双倍的薪水,会不会很吃力?」 「一点都不吃力,」听出寧予是替自己在操心,韩霽弯脣,声线又拉回和暖。 其实他想说,帮自己养老婆,有什么吃力不吃力的呢?他早认定了寧予是他想共度一生的对象,即便她现在也许还没有那个意思,但他是韩霽啊,他这人最不缺的就是耐心耐性还有耐力,而他也相信,寧予和白黎曼是不一样的。 「还是先解除委任吧,我过完年后可能就会提离职,」寧予咳了一声,藉以掩饰心底的紧张。也不知韩霽听得出听不出她的意思啊? 「你不当爱情经理人了?」韩霽一怔,半秒后才关心的问,「为什么?是在我这工作得不开心吗?」 寧予翻了个白眼。 都说韩导学歷高头脑又精明,怎么就听不出来她是变相想让他知道,她想在他的底下工作就好,不管是他的艺人还是其他,反正就是一辈子赖定他啦! 许你个happy ending—5 后知后觉的韩大导演后来终于明白寧予的言下之意,不过,最后其实是寧予受不了大导的駑钝,乾脆厚着顏直截了当的告诉他,她同意当他的女朋友了。 (以下省略七十二小时的废文描写,三天之中纯情的大导搂着新晋女友窝在沙发上一共欣赏了六部电影,并分析电影里头男女主角配角的演技以及得奖原因,实在毫无描写的价值故仅以此一段话带过。) 今天是交往的第四天,一大早人都还没清醒,韩霽就误按接了一通没有显示号码的手机来电。 「小韩是我,」电话那头是白黎曼,她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刚哭过,鼻音相当的重,「你不要掛我电话好吗?拜託你了小韩。」 韩霽看了眼在大床上睡得安稳的寧予,摸摸鼻子从沙发床上站了起来走到厨房,帮自己冲了杯黑咖啡,「请问你有什么事吗?我女朋友就在旁边,之后我应该不方便接你的电话了。」韩霽斩钉截铁的跟白黎曼把话说个明白。 他很珍惜寧予,珍惜现阶段这份得来不易的感情,他一点都不想因为白黎曼而跟自己的女友有了隔阂。 「你不要对我这么冷酷,我不是心甘情愿要跟黄亮平在一起,我爱的其实一直都是你啊小韩,黄亮平就是个人渣,他会使用暴力你知道吗?他每次喝醉酒都会拿我和你的事情当藉口来打我,小韩,你救救我啊!」白黎曼在电话的那头凄厉哭喊,韩霽却只觉得她可怜的有点可笑。 家庭暴力防治法其实扩大解释连未婚同居的情侣都适用,甚至再不济,也还有恐怖情人条款能保护得了她,最差的是以她身为艺人的高知名度,随便开一场记者会就能摆脱掉会使用暴力的恐怖情人,如今白黎曼会落得这样的下场不外乎她妄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金钱、名声、地位、婚姻关係等等,如果学会放手了,这些可怕的肉体和精神暴力就根本不会发生。 「你去报警吧,要不然我帮你报警也可以!」韩霽沉痛叹息,却不知是叹息她的下场,还是懊悔自己所逝去的青春流光。 「不用,你不用帮我报警——」电话一瞬间被切断了。 韩霽靠着沙发发呆,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有一双凉凉的手从后头环住他,把头靠在他颈窝。 「为什么这么早起床?」女人轻轻柔柔的发香透入男人四肢百骸,让他原本鬱鬱的心情一下好转。 「刚刚我不小心接到白黎曼的电话,她没显示来电号码,」韩霽缓缓起身,「我去刷个牙,你坐在这等我一下。」 五分鐘后韩霽神清气爽的回来,想给女人一个晨起的早安吻,却被她柔软的右手摀着脸推开,她连手指都带着香气,韩霽觉得自己一定是饿疯了,要不就是恐怖片看太多,不然为何他想一根一根把她的指头吃到肚子里去呢? 寧予最近在娱乐圈解锁的成就就是受封「国民女神」,这是他签下她之前没有想到的,因为剪辑进入尾声,所以有些画面被剪成花絮拋了出来,初恋脸的寧予无意外受到大批观眾的喜欢,对于大导和女神交往的见光日再度遥遥无期的推迟了。 他并不想让自己的名字接连和女神掛在一起,即便是他心中的真女神也不行,因为那感觉像褻瀆了她。 他可不想再看到八卦媒体把白黎曼和寧予的个人资料做成表格大比拼,大喇喇又自以为是搅动满池池水只为了吸引更多的点阅率,虽然这把戏他和小夏早在和寧予签约之前就玩过,但不得不说,他觉得当初那样的自己真他妈的可耻极了! 觉得自己狼心狗肺的大导演又一次试着把脸凑上去,可惜再一次遭到女神打枪。 女神就算皮笑肉不笑也好美,韩霽心里想。 「不跟我说说白黎曼打电话给你干嘛吗?」 许你个happy ending—6 韩霽上前,动用些许蛮力才把寧予锁在胸前,这是开发到现在他最喜欢的姿势,寧予的身躯简直就像造物主专门为他打造的,他想,她上辈子一定是他身体里的一根肋骨没错。 他把脸埋进她漫着沁甜花香的颈间,慢慢的说:「白黎曼被黄亮平打,她要我帮她。」 语气里不再有过去的阴翳,寧予眉头舒展开来,替男人觉得开心,和白黎曼之间是男人的过去,遗憾的是她来不及参与,却能表示尊重。她不恨白黎曼,心中有爱,就能融化了恨。 但这并不表示她不可以捉弄韩霽。 「你心疼了吗?要不要现在赶过去拯救她?不用理我没关係。」 寧予此刻的背靠在韩霽胸膛,而他正在研究她修长的十指,把它们一根一根分开,再缓缓摸了个透,他没想到愈是玩弄愈抚摸眼神也愈是着迷,好想亲吻她圆呼呼的指尖!他感觉到下腹突突的坚硬此刻正抵着寧予的臀,他方才的所作所为根本就是玩火自焚。 因此,听到寧予故作的嘲讽他一点感觉都没有,「哦,可是我要她去报警了。」他简短的说明。 他觉得现在他全部的心神都贯注在自己下腹的昂扬上,它嘶吼、它膨胀,它在叫嚣着想要冰凉的抚触,他忽然想到她冰冰凉凉的十根指头覆上自己时,光仅是臆想那衝上的快意就几乎要将他吞没。 「寧寧,我觉得不舒服——」韩霽的目光深深,微微扬起的尾音透着几许无辜,心跳好快,彷彿就快要不能呼吸。 一听到韩霽这样说,寧予吓得赶紧转身:「哎呀,你的脸怎么那么红?是发烧了吗?」她用双手捧住他发烫的脸颊。 刚这样一转身,女人柔嫩的花心正对韩霽硕大的慾望,他额头因隐忍而漶漫汗意,难以言喻如要登顶的酥麻在他四肢百骸衝撞,他直觉这就是最甜蜜也最艰鉅的考验了。 「我帮你擦一擦汗,我有耳温枪,等下量个体温——」寧予的呼息尽数被男人吻入脣齿之间。 这几天对她犹如珍宝般的男人忽然动作粗鲁的像要把她挤压进他胸膛般用力,「你干嘛啦!」她红着脸想挣扎出空隙来,没想到男人却是寸寸进逼,直接用舌头撬开她的脣齿,长驱直入和她的脣舌亲密纠缠在一块。 寧予没有接吻的经验,这几日开始交往,男人都是有礼而绅士的,每回只是轻轻亲了亲她的脸颊、额头,最逾越的也只有在昨晚睡前印了她脣约莫五秒,就放开道了晚安。 这样像是要激烈把她胸腔、脣里的空气全都吸光还是第一回,她软了身体自觉无力招架,却也无从拒绝起,下腹有股骚动的陌生暖意在流窜着,男人的吻来到她的颈间、锁骨,最后栖止在她裸在休间服外的那一小块光洁肌肤吮咬着。 打破这满室旖旎的是女人咯咯咯的笑声。 「很痒,很痒啊,欸,你不要闹我了啦!」 男人俊矍的眉眼满是无奈,一脸黑线条,他觉得自信被女人强烈击打了。 他再次精准攫住女人发出咯咯娇笑的脣,辗转亲吻,在如此花前日下,女人的笑也太煞风景了,他可不想中途软掉被女人看轻。他的长指隔着软薄的布料和蕾丝内衣,罩上女人柔软的胸脯。大白天如此明目张胆的挑逗,赤裸裸的慾望打横在眼前,饶是再不经人事的十八岁少女都明白了他的企图。 但最自然原始的本能被激发,哪是这样说撤就撤的了,就算自制力一向惊人的男人也无法驾驭潜藏在灵魂里与生俱来的兽性,他反覆含咬女人的脣,惹得她娇喘吁吁,女人困难的用破碎的嗓音阻止他,「霽哥——霽哥——不要了——」从脣齿流溢出来的却似是呻吟,男人深不见底的眸子隐逸出几许碎光。 「不要了,恩?」男人的掌亲密捻过女人胸脯上的挺立,换来女人身体一下轻悸,她忍不住吟哦出声。 「不过,这回就放过你吧——」男人痛苦的咬牙,喉头滚出一串叹息,他边忍着下腹快要爆炸的热物,低声在女人耳边说,言毕放开了她,快步走进了盥洗室。 还是太快了,他的女人是这样青涩、这样的稚嫩啊,就连他如此的欲望,都深怕摧折她的美好!他愿意等待,等到有一天他的小女人成熟了,心中毫无顾忌,愿意完全为他敞开的那一天,就是花开并蒂时。 而此时,还是潮意汹涌的寧予正疲软的瘫在沙发上,大口大口的喘息着,这心笙摇曳像极了晕船,让她一颗心飘飘荡荡找不到自己,她此刻意识混沌的打算今天就要包袱款款回家住,男人再这样解锁调情的技巧下去,她可无法保证自己还能完璧归家啊! 「穿书女配的上位之路」后记 「穿书女配的上位之路」一开始设定是「心机女配的上位之路」,怎知作者这一路写,把明明该是心机癌的女主角写成心机肥大(简称大心),只好生生把「心机」两字抓掉了。 我是一个很心之所向的人,写稿也是,往往起了一个头,就会任由故事里的主角自己去翻飞,当然,管他怎么翻飞,最好是别翻出我的手掌心为宜。 很幸运的,在这本书里我又再一次安全下桩了。 这回书里的大叔外表我是按照大陆明星「徐开骋」来设定的,又高又帅,是我的菜(饱餐一顿),女主角的脸蛋则是按照大陆女星「赵露思」完美打造。 写到这应该有读者宝宝看出来了吧?没错,这正是我朝思暮想、却因为疫情迟迟未上演的大陆神剧「国子监来了个女弟子」的演员阵容。 而角色性格则赋予韩大叔——周杰伦周董带点酷、又要笑不笑、感觉话都不直截坦荡说完整,遇上这种人肠子都要打结好几圈那种,末了顺便再偷了点周董的身家按上去,登愣,大叔组装完成! 女主的个性则是按照我自以为揣摩出来的周董小娇妻「昆凌」来设定,所以写着写着,常常脑海中自然而然出现他们夫妻甜蜜调笑的画面(羞红脸)。 然后故事里头其实埋了一个梗在最后,就像作者埋下的时空宝盒,更好的解释就像是潘朵拉的盒子般。 人年纪一大就变得没办法接受悲剧了,很多的穿越故事都没有解释到原主穿越以后,在她原来的世界被她遗落下来的亲人会怎么了?我常会这样想,就如同故事里的女孩寧予穿越到她妈妈写的书里头去,是不是代表她的家人无缘无故就丢失了她,那这些家人往后的人生该有多么悲惨? 这种表面看似皆大欢喜的喜剧,实质却是家有失踪人口的悲剧,我写不出来啊(仰天长啸)! 所以在男女主角的happyending之后,再来打开神秘的潘朵拉盒,幸好幸好,寧予的妈妈虽然丢掉了女儿,但实际上来说只是在平行时空里换了个女儿而已,长相外表年龄都一样,只是带着不同的记忆而来,说是不同的记忆,但是身边的主要亲人却又是一模一样,这是我所能做到,赋予故事情节,最不缺陷的温柔以待了。 希望您喜欢我说的故事,也愿每个人都能主导自己的人生,完美上位成功! 2021/8/15朱筱熹于幸福的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