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渣攻的绿茶白月光HE了》 分卷(1) 和渣攻的绿茶白月光he了 作者:追鹿 文案: 【绿茶美人攻双向暗恋互撬墙角互宠】 当场抓奸男友出轨,十八线小明星盛知新洒脱分手,转身去高级会所猎艳。 盛知新:老子脸好气质好,要什么男人没有? 宿醉第二天,有贼心没贼胆的盛知新在酒店醒来,打开手机后人傻了: #爆!顶流温故与十八线糊咖酒吧拥吻!# 他居然和顶流因为一张拥吻照空降热搜! 因为这场闹剧,盛知新和温故不打不相识,可为什么这位素来被称作高岭之花的顶流总是茶里茶气的? 你前男友都是被你惯坏了,如果是我一定不会这样的。 你那么好,他怎么就不懂得珍惜呢? 刚刚没看见他在,如果知道他在我就不来了,我们只是朋友,别让他误会了。 渣攻有什么好,温柔体贴的美人他不香吗? 温柔体贴的美人将盛知新哄睡后撕下伪装,目露狠厉给下属打电话: 证据不都给你了吗?那个造谣的什么时候做掉? 能干就干,不能干卷铺盖滚蛋。 *** 盛知新和温故在一起后,渣攻疯了 他带节奏,他崩人设,他曝假料,然后 然后他成功地把自己作糊了。 盛知新:这么急,原来温故是你白月光? 盛知新:把你求而不得的白月光搞到手了,开心吗? *** 前任渣攻:盛知新绿我和温故在一起就是为了蹭热度! 盛知新:在写歌,勿cue,谁绿谁你自己清楚 粉丝听了前任渣攻的话信以为真,刚要开冲,却见温故紧随其后发了条微博 温故:在一起写歌,勿cue,有些人好自为之 配图是两人相牵的手,无名指上一枚戒指正闪闪发光 乐坛传奇x圈内小透明 tips: 温故x盛知新 1v1,he,没说就是双洁 没原型。请千万不要代入任何人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娱乐圈 甜文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温故,盛知新 ┃ 配角:专栏《顶流前任是个卧底》《再借我睡一下》求收 ┃ 其它:专栏《病弱万人迷在线翻车》求收 一句话简介:绿茶美人攻撬墙角的自我修养 立意:理想必须热爱 第1章 回家的诱惑 盛知新将一个包装精美的手提袋与蛋糕一起拎在左手上,悄无声息拿出钥匙打开了自家房门,却被地上丢的一件衣服引去了目光。 那是件bubrry的米色风衣,买于其公司拒绝使用新疆棉花之前,官网报的价在他记忆里能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 再往前瘫着一条ck的领带,大概是上个纪念日他送给艾新的礼物。 ck领带上叠着另一条别的牌子的领带,他没见过。 盛知新微微蹙眉,目光一转,便看见玄关后立着一个小巧精致的行李箱,旁边摆着一双鞋。 这个行李箱是他与艾新都不会青睐的款式。 艾新的朋友来了? 他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忽然听见卧室有人低语的声音,不像自己男朋友的声音,听着很耳生。 不会是家里遭贼了吧? 一瞬间盛知新满脑子都是那些罪案电影的桥段。他将蛋糕与手提袋放在桌子上,顺手从旁边抽了根高尔夫球杆,慢慢向卧室挪去。 卧室的门是虚掩着的。他伸出一根手指慢慢向里推,里面传出的一道声音让他的动作一顿。 那是个少年的声音,软而甜腻,夹着细碎暧昧的喘/息,断断续续的:艾哥,我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艾新的声音响起,我和他没有太多感情,其实早就想结束了,我现在心里只有你一个。 他说完,又低低笑了下:觉得不太好,那你还穿着他的衣服和我做? 既然要追求刺激,那就贯彻到底,少年甜腻的声音响起,对吧?艾哥? 盛知新的手还扶在门上,却觉得血液一寸寸地冷了下来。 他歪过头,从那一掌宽的门缝向里望去,看见了一个白皙光滑的后背,腰窝处纹着一行他见过很多回的英文花体字。 是他男朋友艾新的后背无疑。 刚刚冰冷的血液瞬间回暖,一股脑地冲上头顶,让他忽然有种窒息的覆灭之感。 盛知新在脑袋里排练了无数次如何用高尔夫球杆狠狠抽打这两人的屁股,或者在他们开始行苟且之事的时候冲进去直接把艾新吓到后半生阳/痿。 听起来都很爽,但他一样也没做。 盛知新将那根高尔夫球杆往门口一支,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沉着冷静地对着门缝里那两个赤条条的人影拍了几张照片。 即使他的手在抖,那几张照片也清晰得很,甚至能看得清艾新侧脸上的一颗小痣。 艾哥我怕疼,少年的声音发颤,带着一股撒娇的意味,我害怕。 不会疼的,闻老师,艾新摸着怀里人柔软的头发,轻轻地吻上他的眉眼,哥会轻点,你不要怕。 他顿了顿,用一种近乎缱绻的声音一遍遍地轻声说:闻老师,闻老师我喜欢你,特别喜欢你。 不知他重复了几次闻老师这个称呼,就像催眠一样碎碎地念叨着。 盛知新眉头一跳。 这位做三做到他家的小妖精居然是闻灿,那位和自己同一个公司的著名麦麸营销咖,去年和艾新搭了部大火的耽改剧。 这是因戏生情了? 他眼看着面前的潘金莲跟西门庆箭在弦上,一触即发,身上已经被互相扒得没剩几块布了,于是慢慢后退几步,回到客厅,摸出手机给艾新打了个电话。 卧室里倏地响起了音乐声。那细碎暧昧的声音停了下来,接着便是艾新接电话的声音:喂,小盛? 盛知新控制住自己的满腔怒气,尽量声线平和道:艾哥,你在哪? 我在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迟疑了一下,答道:我在公司。 真的吗? 真的啊小盛,艾新说,我还忘了问,你什么时候回来,要不要我 盛知新深吸了一口气,心说这他妈爱谁忍谁忍我不忍了。 他没挂断电话,拿着手机大步向卧室走去,咣当一下推开了房门,在闻灿的尖叫声中抬起腿,狠狠地踹在了艾新的屁股上。 白净的屁股上多了个脚印,格外显眼。 艾新接电话的时候正跪趴在闻灿身上,被盛知新这盛怒中的一脚踹得直接从床上摔了下去,鼻子狠狠地磕在了一旁的床头柜上,顿时血流如注。 他捂着鼻子抬头,就看见盛知新一只手抄着口袋,另一只手里拿着手机,上面还显示着与自己的通话界面。 小盛,我 在公司啊? 盛知新气得恨不能把两个人打包一起从十二楼扔下去,可面上却依旧淡淡地挂着笑:怎么?床上开会呗? 他一边说着刻薄话,目光一边毫不掩饰地停留在艾新下身处,嘴角勾起了一个讽刺的笑。 似乎是安逸的生活让艾新放弃了身材管理,之前在大岛选秀的时候身上那二两肌肉早就不知道被丢去哪个国了,原先的几块腹肌也有整合成一块的趋势。 艾新撞了鼻子,这会儿鼻血正一滴一滴地从手指缝里往外漏,慢慢在床上氤氲开一片血红色:你怎么提前回来了? 盛知新微微低头看着他:今天是你生日。 艾新愣了一下,余光瞥到了门外桌子上的蛋糕和礼品袋:小盛,我 别小盛小盛的喊,盛知新说,咱俩熟吗?艾老师? 他没等艾新说话,又继续道:我就想不明白了,之前艾老师不是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怎么换个人就能硬/起来了?敢情这是只对我硬/不起来,得亏之前我没找男科医院给您看看病。 艾新被他怼得不说话,一边的闻灿倒是细声细气地开口了:盛老师,你说话是不是太不客气了? 盛知新讲目光从艾新脸上移开,落在闻灿身上。 如果他没记错,艾新自从去年进组和闻灿演耽改剧之后,就再也没怎么回过自己消息。从一个小时一回,到一天一回,再到一周一回。 原来一切从刚开始就有端倪。 盛知新眯起眼,第一次正眼看闻灿这个营销咖。可平心而论,闻灿长得是不错的,就算留长发也并没有特别油或显得女气,反而挺衬他那副偏阴柔的五官,怪不得演一部剧就能捆绑一个新男人跟自己炒cp,一路炒来热度还不低。 但万万没想到,闻灿和艾新这次是来真的,一路炒到了自己家床上。 只是看闻灿看得久了,盛知新忽然觉得这人有些眼熟。 这是我家,他额上血管气得突突直跳,可说话却还是和颜悦色的,你艾哥一分钱没交租金,全是我租下来的。你来我家和他上/床约等于去外面开了个房,是要交钱的。 闻灿在他这里碰了个软钉子,撇撇嘴,半张脸隐在艾新身后,一双眼不躲不闪地看向盛知新,唇角上扬,勾出一个挑衅的笑,与他一贯营销的清纯路子差异巨大。 这是在跟他玩八点档的狗血剧吗? 盛知新心口像压了块石头,要把他的心肝脾脏全挤爆,顺手从旁边的捞起那根高尔夫球杆便要向艾新的腿抽过去。艾新看他来真的,吓得鼻子也不管了,手脚并用地向后爬去,连人带床单一起在地上摔成一团,风度尽失。 可最后盛知新还是没下得去手。 他将两人丢在一边的衣服裤子和内衣内裤胡乱卷成一团,在闻灿没反应过来之前从窗户扔了下去,衣物天女散花般地在空中炸开,引起下面路人的惊呼。 盛知新转身出了卧室,将卧室门在外面反锁上。 盛知新!你他妈疯了!艾新砸着卧室的门破口大骂,你给我把门打开! 不是愿意带人回家上/床吗? 盛知新听着他无能狂怒的声音,这才觉得自己扳回来一局:你俩就在里面做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吧! 说着,他跨过地上丢的衣服,大步走出这间出租屋,在门外将防盗门也锁上了。 这两个人除非喊物业过来开锁,否则绝无可能自己出来。而艾新因为过于占小便宜,让盛知新全权负责租房子的事,自己居然连物业的电话都不知道是多少。 他下了楼,招来一辆出租车。 司机师傅从后视镜里看他脸色阴沉,似乎有些害怕:您要去 盛知新摸出口罩戴上:随便送我去附近哪个会所吧。 他现在不想一个人待着,越一个人待着越显得自己没人爱,怪可怜的。 司机师傅不敢多言,果然将他送到了一处会所门外。 会所金碧辉煌,从里到外透着一股纸醉金迷的味道。盛知新出来得急了,站在寒风里打了个哆嗦,这才推门进去。 他径直走到吧台前,敲了敲桌子,却一时语塞:有什么酒? 调酒师撩起眼皮瞥了他一眼,点了点菜单。 盛知新平时惜命一样珍惜自己那副嗓子,烟酒不沾,但今晚心里却空得厉害,说什么也得找点别的东西填一下,于是看着一堆酒名胡乱道:就长岛冰茶吧。 泡着冰块的长岛冰茶被调酒师摆在了他面前。盛知新接过来便灌了一大口,冲鼻的酒精味瞬间席卷了他的味蕾,让他直接被呛得咳嗽了起来。 他咳得撕心裂肺,连眼泪都流了出来,糊了一脸,看上去惨得不能再惨。 眼泪流都流了,那不忍了,就当是被酒呛得。 盛知新眼前模糊起来,眼泪和不要钱一样顺着脸颊往下滚,大滴大滴地滴在了桌面上。 他正哭得伤心,旁边空着的座位上似乎多了个人。 盛知新瞥了他一眼,发现那人也如他来时一样遮得严严实实,口罩和帽子戴着,只露了双眼睛在外面。 那双眼睛似乎是凤眼,线条凌厉,漂亮得很,正专注地看着自己。 第2章 出人意料的拥吻 盛知新动了动唇,刚要说你看什么看,就见那人伸手进口袋,摸出几张纸巾递给他。 擦擦吧,别哭了。 这个人的声音听上去有些耳熟,低沉却很好听,像中提琴似的,让人听了就觉得很舒服。 盛知新抽抽搭搭地吸着鼻子,鬼使神差地接过了那张纸巾。 那人沉默了一会儿,又轻声道:无论遇见什么困难,都都会过去的。 过不去了,盛知新低声说,你懂个屁,少烦我。 等下,你 盛知新将杯子里的长岛冰茶喝完,又点了一杯,摇摇晃晃地离开了吧台和那个很热心的陌生人,去了旁边一处没多少人的角落坐下,摸出了刚刚一直在口袋里乱震的手机。 微信置顶的一个名叫宇宙最强男团young的群聊后面有着99+的小红点,不知聊了多久。 【最强dancer裴鸣】:假期快乐,未来顶流们 【rapper印成宁】:梦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去年young查无此团,年后请继续努力 【忙内罗意池】:古人云,男团不搞基,迟早变糊逼。古人诚不欺我,今天你还糊着吗? 盛知新瞅着这几个人对自己团的插科打诨,苦中作乐地笑了下,切出去登上自己的微博号,刚刷新,首页便是一条营销号的软文: 近日有网友拍到耽改剧《小太阳》剧组双男主共同出入商场。艾新将自己的围巾解下来替闻灿系上,两人又一同去餐厅吃午餐,衣服疑似情侣装,看上去关系相当不错。 他顺势向下翻到评论区,不出所料地看见了一水欣喜若狂的艾新与闻灿的cp粉。 【灿然一新szd!!】 【新新相印批能不能不要来蹭吃蹭喝?艾新和szx合作过吗?】 【szx糊了szx糊了szx糊了】 分卷(2) 【szx糊咖粉不要乱蹭小情侣热度,young都查无此团了,幸好艾崽没出道】 【所谓vocal不是写烂大街口水歌的,希望盛粉自重】 若论热度,young确实与热播剧男主没法比。 他顺藤摸瓜去了灿然一新的cp超话,看见了那些cp女孩从路透和物料里扒出来的糖。 被路人偶遇时穿着情侣装,帮对方系扣子,在读剧本的时候默契地相视一笑,录节目的时候也要贴在一起,闻灿甚至都快挤到了艾新的怀里。 他与艾新虽有情侣之名,可从未如此亲密过。 如果自己没记错,艾新应该是闻灿炒的第五对cp,居然能成真,也不知是不是该恭喜这群cp粉。 盛知新冷笑一声,退了微博,打开一个名叫星云的app,轻车熟路地点进一个人的私聊界面。 对话框上方滚动播放着一条明显的停止运营通知,发表日期是四年前,可他却没看见似的,在对话框里敲下一行字: 我分手了。 盛知新发完,往上划了划,可以看见自己像汇报任务似的,每天坚持发过去的一条或几条消息。 即使知道对面那人根本不会再回自己,可他依旧放不下这个树洞似的桃源乡,每天在这儿窝一会儿,跟充电一样,把生活里有趣的没意思的讨人厌的碎碎念给一个不会再有人用的账号听。 他又看了一会儿聊天界面,刚要锁屏冷静一下,一个电话却打了进来。 还是个视频电话。 他刚按下接听键,便见自家经纪人林莫奈的大脸直接填满了屏幕。 祖宗,你这是在哪呢? 盛知新好不容易止住的泪又落了下来,一双小鹿眼哭得红通通的,看上去特可怜。 林莫奈被他这幅模样吓到了,连忙放低声音:盛知新你别哭啊,我又没骂你你哭什么? 我他妈没哭。 盛知新抹了把脸,声音嘶哑:你什么事啊? 林莫奈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心情不好,踟蹰半晌道:刚刚公司给我来了三个电话,说是品牌那边换人了。 换人?盛知新眯起眼,换谁了? 不好说。 林莫奈满面愁容:不知道换成谁,但肯定不是你了。我说小盛啊,怎么这么巧三个品牌公司都要撤你的代言和活动? 盛知新没说话。他把头凑到半开的窗户边,被寒风吹得一哆嗦。酒精开始在体内发烫,可他的皮肤却暴露于冷气中。一冷一热,在感官上掐架,让他难受得很。 他把长岛冰茶捧在手里,忽然岔开话题:林莫奈,你记得艾新吗? 林莫奈眉头一跳,声音里多了点藏不住的酸意:咱公司的艾太子爷么,这谁能不知道? 我和他谈恋爱了。盛知新声音很轻快,就像在说一件多微不足道的事。 林莫奈瞪大了眼,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他做贼似的瞥了眼四周,急促地低声道:你小点声......不是,你俩怎么勾搭到一起的? 哈? 盛知新忽然笑弯了一双鹿眼,两颊染上红色,似乎是真醉了:我们一年前就在一起了。 我草一年前你怎么一点消息都没给我透露过 现在分了。 盛知新一段大喘气似的发言就此结束,烦闷的心情终于因为林莫奈的震撼转晴了不少:一个小时前,他带着新欢进了我的家,我被赶出来了。 林莫奈心情大起大落半天,最后听了这么个结局,沉默半晌,有些艰难地开口:那个......谈恋爱嘛,分分合合很正常......呃也不是说期待你俩分手,只是...... 他叹了口气,挠挠眉毛:行,我知道你代言怎么没的了。 在林莫奈絮絮叨叨的安慰声里,盛知新盯着那杯泡着冰块的长岛冰茶,思绪渐渐飞回了那个夏天。 那个夏天他去公司签约,去早了没人接,他热得满头大汗躲在公司房檐下的阴凉处,遇见了艾新。 那天艾新面上化了精致的妆,连头发丝的造型都恰到好处,穿着一身白衬衫,多情的桃花眼含笑,背了把吉他逆着光向他走来。 笑不是对着他笑的,但当时狼狈的盛知新忽然心里一跳。 他也能像艾新一样吗? 可他不知道璀璨星光是个小公司,资源仅够捧红一个艾新。第二年赶鸭子上架似的把盛知新也送进选秀节目,其实是为了给艾新铺路造势。 但是谁也没算到自己的人气居然能超越公司想捧的太子爷,成为young的一员。 现在想来当时艾新和自己表白,也是抓住了蹭热度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方便他借机立好兄弟人设。 可惜自己却没想明白,还感动得热泪盈眶,简直像个傻逼。 或许艾新和闻灿也是如和他般各取所需,又或许是因戏生情,但与他再也没有半分关系了。 ......盛知新我说什么你听到了没有? 盛知新抱着个空酒杯,这才被他从回忆中喊回了神,双目迷蒙地看着镜头:嗯? 我说本来你就没多少资源,现在一下丢了三个,估计艾新和上面通气了,想冻着你,丫的动作挺快啊。 哦。 盛知新越坐越热,连外面吹进来的风都不能给他降温。他慢慢起身,拿着手机向楼梯走去。 ......你要干什么? 盛知新揉了揉头发,对着屏幕笑了下,比哭还难看:太热了,去洗个脸。 林莫奈叹了口气,忧心忡忡:你小心别被人给捡尸了,公司可不会帮你撤热搜。 唔,我清醒得很。 十分清醒的盛知新挂断视频电话,看也没看就在旁边的卫生间一眼,径直向楼上走去。 这家会所一楼相对来讲比较平民,但往上走,不是有头有脸或者特别有钱的根本不敢去。 盛知新在楼梯口打了半天的转,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在往外源源不断地冒着热气儿,面前走廊里一水儿的水晶吊灯,刺得他眼睛生疼。 怕是再等一会儿真就被人捡尸了。 盛知新抹了把脸,眯起眼努力在眼前重影的景物里看见了一个蓝色的小人图案。 那边估计就是卫生间。 他跌跌撞撞地走到那扇做工考究的雕花木门前,还没碰到门把手,门就开了,他猝不及防地撞进一个人怀里。 谁啊? 盛知新蹙着眉抬头,一双带着点探究和惊讶的凤眼便直直撞进了视野。 那双眼睛很特别,线条凌厉,看得他唇舌有些发麻。 真他妈好看。 但又有一种莫名的熟悉,好像不久前才刚见过。 你是......盛知新含糊地吐出几个字,迷茫地看向这个人,我是不是见过你? 那人扶着他的动作顿了顿:你真是一个人出来的? 盛知新整个人趴在他怀里,点点头,忽然觉得有点委屈,眼眶和鼻尖泛起一阵红:我一个人,他不要我了。 谁不要你了? 艾......艾...... 盛知新磕巴了半天也没艾出个所以然来,嘟嘟囔囔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扶住他的人叹了口气,把盛知新埋进自己怀里的脸挖出来:你经纪人呢?给他打个电话让他来接你。 你怎么知道我有经纪人? 被强行抬起脸直面刺目灯光的盛知新心下升起几分不悦,当即对眼前人怒目而视,待看清之后却忽地变了脸色:闻,闻灿...... 不是闻灿,那人好脾气地纠正他,是...... 妈的小三,还有脸跟踪我?是不是想看我笑话? 盛知新一张脸涨得通红,说话颠三倒四的,力气也大得惊人。那位好心人本来想把他带进屋里按在椅子上坐好,可愣是没拽动,成功地让两人继续僵持在走廊里。 我其实一点都不......不喜欢他的,闻灿,盛知新挂在那人身上,一本正经地说,你也不用对我有太大的敌......嗝,敌意,那个傻,傻逼,谁跟他在一起谁倒了八辈子血霉...... 那人刚要说什么,却见刚刚怎么也不愿意把头抬起来的人忽然扬起脸,直勾勾地看着他:但是你,我得给你点教训,不要他妈随便抢别人东西...... 说完,盛知新向前一倾,鼻尖在那人脸上蹭过,温热的呼吸潮汐一样扑在皮肤上,紧接着,一抹温热的柔软不偏不倚地贴到了他的唇上。 而与此同时,一道闪光灯倏地在旁边亮起。 第3章 他......和谁亲了? 盛知新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感觉全身像被一辆车碾过一样,从头到脚如同裂开了似的。 宿醉害人,诚不欺我。 他皱眉扶着昏沉的头缓缓坐起身,打量了下四周,心里先狠狠地咯噔了一下。 这是酒店的客房。 盛知新的理智在头疼欲裂中回笼,终于想起来前一天晚上在会所走廊里遇见的那个男人。 长得像闻灿又不像闻灿的男人。 然后他们做了什么? 不会...... 盛知新从床上连滚带爬地落在地上,踉踉跄跄向卫生间而去,将自己的脸和脖颈以及锁骨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 好在没有什么过于暧昧的痕迹,除开唇边有一道细小的伤口。 或许昨晚遇见的那个男人是个好人,主动把喝醉的自己送到了酒店? 他刚想到这儿,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就催命般地震了起来。 知道自己没有酒后那个什么或者一夜那个什么,盛知新一半的心落回肚子里,打着哈欠接通电话:喂? 你还喂呢,不是说绝对不会被捡尸吗?你怎么回事? 啊?哦,盛知新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不会喝酒,没想到一杯长岛冰茶就给我放倒了。 林莫奈语气中的愤怒并未减少,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你在原地别动,我他妈马上去接你。 你知道我在哪? 能不知道吗?你自己上微博看看去吧! 盛知新摸不着头脑,坐在床边刚点开微博,就被热搜榜上的一个爆字吓了一跳。 那个词条是两个并列的名字:温故,盛知新。 盛知新倒吸一口冷气,手忙脚乱地点进词条,一张模糊的照片撞入他的视线。 乐坛大神温故会所夜会神秘人,两人关系密切,在走廊中拥抱热吻,下面小编就来给大家讲讲...... 什么? 盛知新的大脑瞬间宕机。 他,和温故,在,会所,拥抱热吻? 和谁先不提,拥吻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不是醉得不省人事了吗哪来的力气和别人拥吻啊? 盛知新攥着手机坐在原地,感觉自己从头到脚一寸一寸地冷了下来。 看见了?林莫奈听他这边许久没说话,开口问道,温故你知不知道是谁啊? 他当然知道。 或者说,他自己就是从温故入圈以来,第一批粉他的老粉丝。那套大家吹温故的说辞盛知新都能背下来,什么刚入行就夺得国外电影节音乐奖的传奇新人,圈内最年轻全能唱作人,另辟蹊径不跟风做音乐五六年依旧常青...... 甚至于温故对自己的态度,他也知道。 男团放假前的最后一个通告是给某时装秀热场。他们在后台准备上场的时候,正巧与温故在一片漆黑的通道里狭路相逢。 温故身边陪着个工作人员,给他介绍道:这是男团young,温老师您应该听说过的。 通道里的光线晦暗,看不清彼此的样子。可盛知新却直觉那人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良久,最后只听见一个嗯字。 他对自己这态度也不奇怪,毕竟是曾经公开在采访里说过盛知新专业能力差工作态度差的人。 盛知新粉温故粉得人尽皆知,通告结束后团里几人纷纷感叹他白费一腔真心。 如果说温故的品味是阳春白雪,那盛知新就是俗不可耐,连台面都上不了的小打小闹。 盛知新连忙问道:林哥,热搜能撤吗? 林莫奈叹了口气:我昨晚说过公司不会花钱给你撤热搜的。 那温故...... 温故的公司说会发表声明,林莫奈的声音里多了几分咬牙切齿,当务之急是你把你的小手给我管好了,如果在我到之前你赞了什么不该赞的东西那我拉着你一起去跳永定河! *** 林经纪人还是爱惜这个手下唯一的艺人,来拎着他跳永定河之前还捎了杯奶茶。 盛知新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抱着奶茶靠在床头,看向桌上摆着的照片,满脸是大写的生无可恋。 照片上的两个人面容被人巧妙地后期处理过,不清楚也算不上模糊,在一束暖黄的灯光下贴在一起,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嗯,好,谢谢温老师信任,我们小盛确实做不出这种蹭人家热度的事......好,等我和他说。 林莫奈在他面前走来走去,压着怒气和电话那头的人说完话,一双眼阴森森地盯上盛知新:你可以啊,刚和前任分手就给我搞这个? 我又不知道他身后跟着娱记,盛知新咬着颗珍珠,觉得头大,他那边怎么说? 挺奇怪的。 林莫奈把玩着手机坐到他对面的椅子上:你昨天那个样子简直太像蓄谋已久的炒作了。事先打听好人家在哪,然后喊来娱记跟拍,自己装作和他偶遇抱成一团,上热搜炒绯闻......是吧盛知新? 盛知新捏了捏奶茶杯子,没说话,但心里觉得他说得也在理。 但是温故咬定说是个误会,他那边担了全责,撤热搜公关什么的都不需要咱们公司帮忙了。他不是一直看你不顺眼吗?居然没趁机踩你一脚? 分卷(3) 我哪知道为什么,可能是温老师他这两天心情好吧。 其实是因为自己实在太糊了,根本用不着人家借着什么机会把自己踩进地里永世不得翻身。 盛知新一口气把奶茶喝完,做了个投球的姿势,像投三分球一样把杯子扔到了不远处的垃圾桶里。 他穿好外衣,无精打采对林莫奈道:还有我的事吗? 没了,你等温故那边公关后转微博就行,估计你往后半年也没什么重要工作了大明星,林莫奈挑眉,没忍住奚落了他两句,你要去哪? 回家。 盛知新按在门把上的手顿了顿,改口道:回去收租。 *** 盛知新回到出租房门口时,看见大门开着,里面传来搬动东西的声音。 他不紧不慢地走过去,将一个露出头的纸箱子踹了回去,把门关上,冷着脸看向只穿了一件衬衫的艾新。 他鼻子上还贴了块医用棉布,看来昨天磕得不清。 盛知新眉眼间缭绕着冷气,面色不善地打量了下艾新的脸,心里气极,可偏偏笑着问道:这么积极就滚蛋?我还以为咱俩起码得再打一架。昨天做够了吗?爽了吗?怎么出来的啊? 一提到打架,艾新的脸色倏地沉了一下,手条件反射地摸向自己的鼻子,伸到半路硬生生停了下来。 盛知新。 他低声问道:你和温故什么关系? 盛知新愣了一下:你们很熟吗? 回答我。 他这态度把盛知新逗笑了: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我和他亲了睡了上/床了跟你有什么关系? 艾新的脸色瞬间变得比昨晚被捉/奸时还苍白。 他颤着手一把抓住盛知新的衣领:你们...... 盛知新心说你还在这儿装深情呢,昨晚和闻灿甩嘴唇甩舌头的时候怎么没想想现在。 况且和公司通气儿撤自己代言的事还没和他算账呢。 盛知新到底还是对艾新半分感情也没有了,一把挣开艾新的手,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我们确实亲了,开/房了,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艾新似乎失去了全部的力气。 他抿着唇放下手,目光复杂地看了眼盛知新,踩着拖鞋回屋继续收拾行李去了。 盛知新也没闲着,跟在他后面也进了屋里,从门口的梳妆台开始扔起。瓶瓶罐罐被他稀里哗啦地倒在地毯上,闹出不小的动静。 两个人刚搬进来时买的平安福,在商场里抓的熊,还有他悄悄和cp粉要来做纪念的手幅。 盛知新捏着那张手幅看了半天,最终还是咬咬牙,一并将那两张p在一起的笑脸塞进了垃圾袋里。 一年,养得熟一条狗,养不熟一个人。 艾新的东西不多,因为他住在这里的时候大部分都是蹭着盛知新的用。盛知新一想到两人共用牙膏沐浴露洗发露,自己现在身上难保也和他的味道相似,就觉得晦气得想撞墙。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前男友把行李箱拖到大门口,转过身来,面色复杂。 还有什么屁要放? 艾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攥紧了行李箱的把手:小盛,我知道我的话你可能不爱听,但是...... 哦。 盛知新冷冷道:知道我不爱听你就给我闭嘴滚出去,少在这儿废话,听见了吗? 不是,小盛,我最后说几句。 艾新一张脸憋得通红。 他踟蹰半晌,终于道:我觉得你没和温故做过。 你他妈可真是个人才。 要是你三句话离不开一个上/床就可以滚了,盛知新说,有完没完? 他和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盛知新,艾新蹙眉,听哥的话,少招惹他,对你没好处。 哥? 给你个脸了,你算老几轮到你来教育我? 盛知新只觉一股热血直接窜上了头,接下来的话他想都没想,脑袋一热直接上下嘴唇一碰便说了出去: 怎么?你嫉妒人家器大活好?和他睡舒服得很,昨晚你跟闻灿几分钟结束的啊?阳痿这么长时间,要不要我帮你挂个男科看看? 盛知新顺手从一旁捞过一摞叠好的衣服,直接砸在艾新身上:滚!这辈子别他妈让我再看见你! 艾新踉跄地推着自己的箱子出门,一个透明的东西从他口袋里掉在了地上弹了两下,正好与一片阳光相逢,泛着淡淡的光。 第4章 宿醉害人 那是一枚淡粉色的钥匙扣,估计是哪个大牌子的产物,做成了吉他的样子。 盛知新没少看见艾新拿这枚钥匙扣挂在任何显眼的地方,就好像是特意做给谁看似的。 他原本想将这枚钥匙扣直接扔了,可靠近垃圾桶时却心回意转,将它丢进了茶几上的笔筒里。然后窝在沙发上,点开微博。 温故的声明是半个小时前发的,全文遣词造句十分公关,一看就不是他本人写的。 盛知新往下滑了滑评论,在第一条就看见了一个上了热评的黑子号: 无论哥哥是否公开恋情,我永远支持你[心] 温故在下面温柔地回复他:谢谢,爬。 下面接着一条又是个黑子的评论: 和同性传绯闻都是烟幕弹,温故隐婚育有一子实锤点我主页扫码看。 温故回复:所以那一子是你吗? 盛知新没忍住笑了出来,按照林莫奈的吩咐例行公事地转完这条微博,切去小号再次回到温故的微博评论里,和温故的粉丝一起在被公开处刑的黑子评论下面哈哈哈。 而和这些粉丝一样,他这个小号的id后面,也明晃晃地有一个铁粉的标志。 盛知新自己挺怂,是个心硬嘴软的窝里横,格外神往温故这种能怼人的,于是注册了一个小号,围观温老师骂全网营销号,每天在温故怼黑子的评论下跟着哈哈哈,居然也哈出了个铁粉标志。 温老师骂谁都狠,包括骂他。 在young刚出道没多长时间的时候温故曾经在一个采访里痛批他们的职业态度,批得盛知新的心情连续低落了好几个星期。 可他却并没有因此怨恨温故,相反,盛知新不为人知地粉了温故好多年。 盛知新还在街头和酒吧驻唱的时候,每个郁郁不得志的夜晚,总是靠着温故那些被营销号诟病成老年迪斯科的曲子入睡。说温故是他的启蒙人,完全不过分。 后来上岛参加选秀,手机被收了,他自己悄悄留了个老掉牙的mp3,晚上躲在被窝里悄悄插上耳机听。 也正是因为自己这一系列痴汉一样的举动引起了艾新的注意。 盛知新还记得那个练舞房的傍晚,空气闷热又烦躁。他练舞练得满身是汗,悄悄躲在一个角落里摸出mp3,刚听了一首歌,肩却被人拍了一下。 你也喜欢温故的歌吗? 少年素净的脸上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多情的桃花眼里满是惊喜:我也喜欢听他的歌。 盛知新有些受宠若惊:你是...... 我是艾新,跟你一个公司的。你签约那天我们见过面,你不会不记得我了吧? 艾新顺势搂着他的肩膀坐下,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近到盛知新能闻见他身上那股独一无二的清凉的薄荷味。 当时我还和公司说,我喜欢这个小歌手,他唱歌可真好听。公司想了想,就把你签下来啦。他笑着说。 盛知新心里一动:谢谢艾哥。 客气什么,艾新说,以后单独唱歌给我听就行。 那大概是两人在一起前后,为数不多的亲密接触。 至于昨晚...... 盛知新眼前浮现出温故的样子。 虽说不久前刚一同出席活动,可昨天也还是第一次打个照面。 会所灯光下,那人的五官略显深邃,及肩的长发遮住小半张脸,唇形也相当好看,莫名多了几分性感的意味。 他还模糊地记得自己昏过去之前似乎抱着几分打击报复男小三的心理,在温故的某个地方狠狠地啃了一口,还没弄明白自己啃在哪时,就已经醉死过去了。 为什么会觉得温故像闻灿? 盛知新有心想弄明白,可刚打出一个闻字便止住了动作。 目前来说,他不太想看见闻灿那张脸。 他刚放下手机,又是一通电话打了进来。 你在家吧,林莫奈说,我马上到,给我开个门。 盛知新依言给他开了门,这会儿才有闲工夫注意到自家经纪人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 林莫奈进来后轻车熟路地去了厨房,给自己倒了杯热水捂在手里,恶狠狠地瞪了眼盛知新:说跑就跑,也不知道给爸爸倒杯热水,亏我凌晨三点被叫醒忙到现在。 盛知新卸下刚刚对着艾新的一张冷脸,面上多了几分讨好的笑:对不起啊,辛苦你了。 林莫奈瞪了他一眼,往沙发上一坐:把人赶跑了? 盛知新自知理亏,收起一身尖刺,乖乖低头温驯道:刚滚。 滚得好,我看他就不像什么好人。 林莫奈抿了口手里的热水,翻了翻陈年旧账:之前在璀璨星光遇见他的时候,鼻孔对着我仰头走路,明摆着看不起我呗,我告诉你,他早晚得完蛋。 是是是,早晚完蛋。 好马不吃回头草,林莫奈说,你要是敢和他复合我就瞧不起你。 盛知新又敷衍地点点头,表面上装作听林莫奈训话,实则借着靠垫的掩护低头看手机,默默刷微博。 他转了声明才不到十分钟,下面的评论就已经破千了。没有粉丝买的僵尸评论,全是活人。 虽然这群活人嘴里说的话都不太中听,但好过自己和不到几十万势单力薄的活粉抱团自嗨。 【倒贴炒cp的糊咖滚出拆那!】 这真是个意外,温故虽然是自己偶像,但他对偶像绝无亵渎之心。 毕竟搞音乐的谁不觉得温故是个神仙呢? 【温老师点名批评过的人不懂为什么还要往上凑。。。】 天地良心,被偶像批评他也很难过,真的没有想硬凑的意思。 【只有我一个人觉得有点好磕吗?这要是放在以前温老师铁定要狠狠阴阳一下,可仔细读温老师的声明,好像意思是错全在自家团队上,和szx没有关系......温故知新的大旗我先扛一下!】 是的,只有你一个人。 盛知新长按举报有害信息三连,面无表情地抬头。 林莫奈刚抒发完对渣男的不满,端起杯子喘了口气,斜蔑了眼盛知新:温故从前没少阴阳你,这次居然会帮对家是我没想到的,你这是撞了大运,全网第一喷子站在你这边啊。 盛知新很有自知之明:什么对家,我也配? 我要是温故,先从狗仔那里把料买了,跟咱们公司谈一笔生意,能赚不少,还捏着你的一个把柄。 林莫奈不愧是金牌大学营销学专业毕业高材生,居然侃侃而谈地和他分析起形势来:到时候再放几个他们家的营销号出来,拿着料编个两三千字的爱恨情仇,把处心积虑炒cp的舆论引到你身上,我和你说,那才是翻不了身...... 盛知新又皱着眉低下头去,翻看起微博私信来。 他在回家的路上就十分明智地把未关注人的私信全关了,此时只零星几个互关大粉的消息还亮着红点。 没看见人身攻击让他松了口气,依次回复了他们的关心后,看见了一个名叫温迪大魔王的粉丝发来的消息。 这个粉丝算是他人生的一个变数。 早在盛知新还在酒吧驻唱的时候,不知何时被温迪大魔王录了个视频发到网上,好巧不巧地蹭了个热搜,一晚上转发量高达五万,成功引起了璀璨星光的注意。 所以盛知新一直把这个粉丝当成自己的伯乐,觉得只要有他在一天,自己便还能继续在娱乐圈坚持下去。 【温迪大魔王】:在写歌吗? 【温迪大魔王】:今年有什么打算?档期空吗?考不考虑接一些高质量的综艺? 【温迪大魔王】:算了,不打扰你了,你好好写歌。 与其他人不同,这位小姐姐没有问一句有关热搜的问题。 盛知新觉得这有些不同寻常,鬼使神差地发了条消息:你看见热搜了吗? 对面秒回:嗯,看了。 你......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温迪大魔王沉默了几秒,发来了条消息。盛知新还没看清,她又撤回了。 是温故的错,温迪大魔王最后说,他处理得不及时,如果平时少怼点营销号积积德,估计人家还能拿着照片来和他谈谈封口费的事。现在是拍完直接挂,不给人留公关余地的,摆明了要搞他。 盛知新这回刚看清,又被她撤了回去。 也不是他处理不及时的问题吧,盛知新敲字,其实是我给他添了麻烦 温迪大魔王这回沉默的时间更长了。 就在盛知新要放弃聊天继续听林莫奈扯皮到资本论的话题时,对话框才又亮起了一个小红点。 【温迪大魔王】:对不起,我不应该说他坏话的。 【温迪大魔王】:我说温故坏话,你是不是生气了? 生气倒不至于。 就是粉丝看不见两家公司操作的鲜明对比,不知道盛知新欠了温故多大一个人情罢了。 这就是可恶的资本。 林莫奈一句高亢的感叹把盛知新吓了一跳。 所以你来就是为了给我讲资本论和传播学的? 不好意思啊扯远了。 林莫奈似乎也知道自己有多不靠谱,连忙把话题转了回来:你从酒店离开后公司给我通了个电话。 分卷(4) 盛知新嗯了一声。 公司看见你上了个爆的热搜词条,终于舍得为你动用公关了。他们觉得你现在可以走两个营销方案。 林莫奈伸出一根手指,在他面前比划了一下:第一点,就是贴着温故卖腐。他发微博,你就想方设法地暗示,让粉丝认为你们两个在用微博隔空喊话。 盛知新皱眉:另一个呢? 另一个就是彻底决裂,引导温故看你不爽的言论,和他彻底划清界限。从此以后两人坚决不同框,他说黑你就说白,这个要打持久战,把你变成他真正的对家。 这个也不要。 盛知新长叹一声:就没有和温故彻底没关系的营销策略? 没有,林莫奈说,很显然公司除了你以外没有人抱上过如此粗壮的大腿,所以他们觉得有必要继续抱下去。 盛知新莫名想起那封把自己责任全免去的声明,心中一动,最终还是拒绝了他:算了,不太想把他扯进来。他......好好做音乐就好了。 你可真是大圣人啊盛知新。 林莫奈的声音中多了几分嘲讽:出道即扑街,有大腿不珍惜,你这不是活该糊的命吗? 他说完,敲敲桌子,痛心疾首又补充道:盛知新啊,你现在是被公司冻住的人,再不抓紧这根救命稻草你就彻底没希望了啊!你努力有什么用?努力当饭吃吗? 可是我除了努力还能做什么?恶性营销我做不来。 盛知新嘟囔道,瞥了眼气到脸色发青的经纪人:我已经欠他一个人情了,要是再绑着人家吸血太不地道。 林莫奈将手里已经凉了的水一饮而尽,恨铁不成钢地指着他半晌说不出话,最后怒气冲冲地走到门口时才回过头,咬牙切齿道:你牛逼,你他妈最有主意!我造了什么孽带你这个艺人! 对不起啊林哥。 盛知新一脸无辜地趴在玄关后面,对盛怒的经纪人挥了挥手:路上小心哦亲~ 第5章 资源没了,奖也没了 盛知新在家里无所事事地躺尸了一周,这才彻底相信公司是要把他半冷藏了。 不愧是你啊艾新,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把别人踩在脚底下的机会。 在他躺尸的第八天,终于有了点精气神起来准备参加璀璨星光的年会。 要是放在往年他肯定绝不热衷于这种走形式和他没半毛钱关系的聚会,但这次不一样。 上个月公司一个和他关系好的小姐姐悄悄告诉他,这次年终聚会的颁奖有盛知新的一个表彰。 想想也是。 盛知新虽然自觉没做什么伟大的事,但确实为公司赚了不少钱。可以说如果没有他出道,艾新就没机会立相亲相爱好兄弟人设,早被遗忘到不知哪个角落里,也就接不到这部爆火的耽改剧。 不给他表彰才叫脑子有病。 就是不知道在半冷藏他后,还有没有把这个奖给他的打算。 盛知新没有造型师,在家里自己给自己头发抓了个能看的造型,上了点淡妆后就喊了辆出租车去了公司订的酒店。 璀璨星光靠短视频发家,短短几年内转型成功,一跃成为众多上市娱乐公司中的一员。可终究还是比不上那些从一开始就做这行的公司,依旧只能在大浪淘沙之下捡点漏吃,勉强捧出来一个艾新。 盛知新刚下车,林莫奈一个电话就打了进来。 小盛你到了没? 盛知新瞥了眼门口站着的四五个保安,嗯了一声。 一会儿你带我进去。 为什么我带你进去?盛知新挑眉,你怎么这么惨? 他妈的,简直不是人。 林莫奈似乎刚下地铁,周围嘈杂成一片:告诉我必须来,又告诉我没准备我的请柬,这他妈不是闹呢吗? 盛知新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公司这种骚操作也不是第一次了。 他还记得自己刚签约的那一年,公司包了机票费住宿费,请他们几个练习生去南京旅游。一共七个练习生,包的车只能坐得下六个人。这几位一声不吭地把座位全占了,就留盛知新一个人没办法,只能现从旁边的文具店买了把小椅子坐在中间。 明摆着就是不把你放在眼里罢了。 行,我在酒店外面等你。 不消一会儿,林莫奈就到了。 林莫奈本人的长相就不输一些内娱男明星,头发经常换着色挑染,站在旁边比自己更像个明星。 今天穿得这么好看? 林莫奈瞪了他一眼:上个月人家告诉我你有奖,这不得收拾收拾给你充个门面吗?你根本不在乎爸爸的一番苦心。 在乎的在乎的。 就是不知道你那位前男友有没有吹枕边风把你的奖给撤咯,林莫奈撇撇嘴,玩阴的艾新有一手的。 他们来得不算晚,可公司包下来的宴会厅里已经挤了不少人。挺多眼熟的年轻男女明星端着酒杯款款走过,然后亲切地挽上某个看上去年龄挺大的人的胳膊。 林莫奈看着这几个人,面上露出几分嫌恶:璀璨星光还是老样子,真恶心。 盛知新吓了一跳,连忙戳了戳他:小心点说话,还想不想干了? 早不想了,林莫奈说,一群看人下菜碟的东西,也配老子给他们打工? 盛知新笑了笑,刚想揶揄他几句,目光一凝,便在人群中看见了两个人。 一个眉眼阴柔,半长的头发堪堪及肩,正对着另一个笑。 而另一个他可真是太熟悉不过了,前任相见,分外眼红,只要一想到他过去365个日子里是什么嘴脸,盛知新就觉得脑袋发胀。 林莫奈似乎也察觉到他情绪不对,连忙伸手拉住他:小盛你冷静,可不能打起来啊。 盛知新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也是有趣。别家经纪人和艺人相敬如宾,他家经纪人和艺人互相求彼此冷静,千万不能打架。 表彰要开始了,你快去找位置坐好。 盛知新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林莫奈推着向相反的地方走去。 盛知新又回头看了眼艾新的方向,正好看见闻灿抬起头。 似乎是注意到了他的目光,闻灿轻轻挑眉,勾起唇角,伸手挽住了艾新的胳膊。 盛知新面无表情地把头转回去,觉得自己应该洗洗眼睛。 他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左右手两边都不是什么熟人,他也没必要上去套近乎,往后一靠便陷在了柔软的座椅里。 虽然公司不怎么样,但选的地方还挺不错。 主持先客套地念了套开场白,大吹特吹了一遍公司今年的辉煌成就。盛知新眯着眼睛看向大屏幕,发现上面那罗列的零星几条所谓大事件里和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一水的艾新。 拜托,他好歹也糊团出道,替公司和太子爷炒了几个月的cp,给个位置又能怎样? 他掩着口鼻打了个哈欠,忽然听见主持说了句璀璨星光公司年度音乐王者。 说多不多,除开给团里写歌,他还给公司写了不少。 璀璨星光不养闲人,一些刚签进来的网红男女主播除了长得凑合声音凑合,一概没有其他优点,要是想捧也只能往音乐这方面下功夫,于是上头让盛知新写了二十来首歌,全是网红快餐款,能很轻松地上手,不容易跑调。 盛知新现在回想起来自己写的这总共三十来首歌,写得他一度有点反胃。虽然都没什么营养,但胜在数量,这个音乐王者不犒劳下他也说不过去...... ......他一首主题曲唱哭了多少灿然一新女孩!主持人亢奋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下面让我们有请闻灿,上台领奖! 盛知新倏地抬头,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舞台。 闻灿面上矜持地笑着,慢慢走上领奖台,接过主持人手里的奖杯和话筒,对着台下鞠了一躬:我今年刚签约就捧走了一个奖杯,如果有前辈觉得不快,我先说声抱歉。 台下的其他艺人和工作人员善解人意地笑了,纷纷鼓掌以示鼓励。 首先感谢老板们领导们对我能力的认可,以后我会继续努力。未来的三个品牌代言和活动我也会尽我所能做到最好,绝不让大家失望。 他说到这儿稍微停顿了下,语气中多了几分耐人寻味:最后感谢我的搭档艾哥。如果没有艾哥的帮助,我也不会在唱歌和演戏上有这么大的进步。 台下的工作人员可能有几个是灿然一新cp粉,听到这句话时已经开始低声尖叫了。 盛知新只觉得血液凝固了似的。 他求助似的望向大屏幕,浏览了剩下的奖项。 人气王,演员,敬业新人,最佳幕后...... 哪个都看上去与他无关。 果然。 也不是说多在乎这个屁用没有的公司内部奖项,只是他无人问津地熬着夜为公司写了无数首歌,不署名也就算了,居然连一句表面上的夸奖都没有吗? 就好像小时候拼命好好表现,然后抱着希望去领老师手里的小红花,但老师转手把本来应该属于你的小红花啪叽贴在了别人的脑门儿上,看也没看你一眼。 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如果把这些奖项代言荣誉换给别人算了,可偏偏给的是闻灿。 盛知新的目光垂直看向脚底地毯的颜色,微微发愣。周遭的喧嚣声撞进他耳朵里,就像被一层薄膜挡住了似的,听不分明。 直到林莫奈坐到他身边,一句话也没说,只是拍了拍他的肩。 我...... 可真他妈不是东西。 林莫奈小声骂了一句,递给他一杯红酒:我也以为那个音乐奖是你,甚至敬业奖也应该是......我就没见过比你更敬业的了,白天跑通告晚上写歌,进过两次医院还磕速效救心丸,不给你给谁?就算你因为和艾新闹翻了被冷落,那奖也应该空着。闻灿?我笑了。 盛知新闷不做声,一口气把杯里的酒喝完了,可怜巴巴地看向林莫奈:还有吗? 他本来就生得好看,这会儿眼眶通红,连带着鼻尖上的那颗痣也微微微微泛红。 林莫奈心里的父爱狂轰滥炸,把自家艺人酒量不行的事抛到九霄云外,又拿了两杯红酒过来:小盛你别和他一般计较,你不是还有半年的合约?等半年一到我们立刻跑路好不好?想投靠队友还是哥哥单独给你创个公司? 盛知新一双鹿眼笑得弯了起来,拍了拍林莫奈的肩:我没事的。 林莫奈起身:我去给你拿杯水,看你这酒量,红酒都能把你灌趴下。 他刚走,一句闲聊便溜进了盛知新的耳朵里。 谢谢艾哥帮我拿奖。这个奖之前是盛......的吧? 艾新的声音从一旁响起:也是你表现得比他出色,不用谢我。 艾哥,闻灿的声音里多了几分得意,没有你帮忙,我怎么能拿得这么容易?我...... 盛知新一言不发地把杯子里的酒喝干净,抹了下嘴,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一双眼睛锁住了面前这对狗男男。 他们似乎没注意到闲聊的地方有个盛知新,被实打实地吓了一跳。 你,抢我奖和代言?盛知新抬手点了点闻灿。 你,帮他抢我奖和代言?又点了点艾新。 被点到的两个人面色阴晴不定。 盛知新把垂到眼前的发丝拂到一边,语气中多了点悲凉的意味。 他红着一双眼睛,缓缓走近艾新:你说,我哪对不起你? 我他妈的忙了一年,医院进过,icu住过,盛知新的声音有些发抖,连一句谢谢都没有,我到底哪对不起你们了? 还有你。 他话锋一转,死死地盯着闻灿,像是要把他吃了一样:愿意抢别人东西是吧?抢东西上瘾是不是?你他妈说话啊?! 周围的人被这边的闹剧吸引,渐渐安静下来。 艾新脸上一阵红一阵青:盛知新,你别闹。 盛知新怒极反笑:我闹? 他一把揪住艾新的衣领,狠狠向前一扯,勒得他一张妆容精致的脸憋成了猪肝色。 我让你看看到底什么叫闹! 盛知新说着便一拳冲着艾新的脸而去。 可预料之中的碰撞并没有出现。另一只手牢牢攥住他的手腕,总算没让盛知新揍下去。 艾新被闻灿从盛知新手里抢救出来,捂着脖子撕心裂肺地咳了半晌才抬起头,面上的愤怒被毫不掩饰的惊诧取代。 第6章 要么还是退圈吧 温老师,你怎么来了? 艾新说的话温故一句也没听进去。他皱着眉低头,一心一意地攥着怀里人的手腕,以免他真的一拳揍上艾新的鼻子。 盛知新三杯红酒喝下去,只感觉整个人脚下踩了棉花一样飘,而头又混沌得要命,像有人在里面硬塞了几块砖头,眼前景物飘忽不定地发晕。 他微微仰头,带着鼻音不悦地嘟囔道:你谁啊?放开我。 温故抿着唇不说话,空着的那只手从他腰上横过来,将人紧紧扣在自己怀里。 艾新面上依旧一片惨白,比被人打了脸色还难看。 他甩开闻灿的手,轻声道:温老师? 温故似乎这才注意到他的存在,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又低头和盛知新说话:你经纪人呢? 你别他妈拦着我!盛知新根本没听清温故说了什么,在他怀里张牙舞爪地扭来扭去,伸手指着艾新,揍不死你个臭傻逼! 温故面上的表情一顿,唇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 人我带走了,温故对艾新说,他经纪人回来了让他去12楼632找人。 艾新忽然抓住他的衣袖:温老师,你......没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分卷(5) 温故垂下眼,声音中多了几分讽刺:大明星,你又不做音乐了,我们还有话可聊吗? 说完,他再也没看艾新一眼,抱着盛知新在众人瞩目下进了电梯。 盛知新不甘心,电梯门合拢前高声放下最后一句狠话:艾新我□□妈!祝你后半生阳/痿!再举不能! 这次璀璨星光的年会邀请,温故本来是不想理的。 一是因为他本来就不喜欢凑这种热闹,二是这家公司的恶性营销他看不太上。 但...... 温故看向躺在床上的人,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能捡尸捡同一个人两次也是他没想到的。 盛知新在楼下的时候挣扎未果,安分了一路,到了楼上又卯足了劲折腾人。 他睁着一双雾蒙蒙的眼睛看向屋里的唯一一个活人,轻声说:我想要奖。 温故没明白他在说什么:什么奖? 什么奖都行。 盛知新小声嘟囔着,畏寒似的把身子蜷缩起来,向温故这边靠了靠,伸手悄悄拽住他的衣角。 温故不动声色地看他越贴越近,有一瞬间怀疑自己先前看错人了,其实这死孩子好像确实是会炒cp营销的。 我就没得过奖,可是我写了那么多歌啊。 盛知新沉默了一会儿,又委屈地嘟囔起来。 温故见盛知新不比上次,换了种撒酒疯的方式,心情不错地陪他聊了起来:你写的那些......也能叫歌? 他还记得自己一次参加某品牌的活动,现场放了盛知新男团的歌,一通不知所云的电音加鼓点给他听得头疼。 在记者采访别人时温老师正大光明地摸鱼,拿出手机听歌识曲,在某个音乐平台上找到了这首歌到底是谁写的。 谁料盛知新看上去是个意识不清不楚的醉鬼,挨骂之后居然还有反驳的本能:我写的不好吗? 温故还没说话,又听他絮叨:温老师也说我写的不好,可能我真的写的不好吧。 没想到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温故虽然网上对线的时候是个狠人,但线下见了真人,这位小朋友还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靠在自己身边,再刻薄的话也不舍得说出口。 他叹了口气,把盛知新爪子从自己身上拨下去:温故批评你,你什么感觉? 盛知新吸了吸鼻子,声音里带了点哭腔:委屈。 为什么委屈?温故说,被人说那是因为你自己写的不好,如果以后好好写...... 没有以后了。 为什么? 盛知新忽然低下头,在温故高定西装的袖子上狠狠抹了把眼泪:因为我...... 温故正屏息凝神听他说理由,等了半天却没等到,低头一看,某位男团vocal正拽着他的袖子毫无形象地睡着了。 他看着自己袖子上被人用来擦眼泪后一块明显的湿痕,微微挑眉,拨通了一个人的微信电话:您好,是林经纪吗?您家艺人喝醉了拽着我不放,麻烦来12楼632领一下。 盛知新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他的奖和资源全被闻灿抢了,自己正要冲上去教训下这个总是愿意抢别人东西的混蛋,可半路却被人拦下了。 那个人的力气虽然大,但动作很温柔。他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不知所云的废话,那人不仅一直听着,还给他找了个东西盖在身上,怕他冻着。 盛知新迷迷糊糊醒来,睁开眼便是摇晃的车顶。 他头晕目眩得很,慢慢转头,就看见了林莫奈皮笑肉不笑的脸。 呦,醒了啊? 林莫奈伸手□□了一把他的头发,颇带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你个死孩子,爸爸几分钟不看着你就惹事是不是?能耐了,在年会公然殴打同事啊? 盛知新一口气哽在喉咙里,小声说:是他先抢我东西的。 不说这事还好,一说他又觉得委屈:我被欺负了你还训我,你到底和谁站一边? 林莫奈冷笑:你还好意思说?知道这次谁把你捡着了吗? 谁啊? 温故!林莫奈咬牙切齿,不是我说你俩这有缘得都过分了啊,第一次就算了怎么第二次还是他捡的你?他是璀璨的人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啊? 盛知新刚从旁边摸了瓶矿泉水,闻言一口水呛在嗓子里。 林莫奈不痛不痒地拍了拍他的背,幸灾乐祸道:我看你择个日子嫁他得了。这要是换个人,你的床/照早就满天飞了。 盛知新被他直白的话说得面上发红,踟蹰片刻才继续问道:那温老师他有没有说什么? 没说什么。 林莫奈的表情有些诡异:我到的时候他也就是长久而静默地凝视着你,估计在想怎么悄无声息地把你做掉。 盛知新把手里那瓶水喝完,轻声道:林哥,你有温老师微信吗?我想和他说句谢谢。 林莫奈挑眉,把温故的名片推给他。 温故的微信和他想象中的一样简约,头像是自己黑白的艺术照片。照片里的人微仰着头望向窗外,长发垂下来,遮住了眉眼,只露出些许棱角分明的侧脸轮廓。 盛知新瞅着那张照片看了半天,发现自己不争气地有些心动。 温老师长得真好看。 可以说长发造型最考验人的五官,稍有不合适就会显得很油腻。但这个造型好像是为了温故量身定做似的,换谁来都没这种高级的感觉。 他正在这儿悄悄看美人,手机上面忽然弹出个对话框 【wind已通过您的好友请求】 盛知新点进去,琢磨了一会儿,敲下一行字:我是盛知新,谢谢您照顾我,给您添麻烦了,以后有空请您吃饭。 他刚发过去,对面就回了个嗯。 盛知新等了半天下文,可温故到底也只回了自己一个嗯字。 好冷漠。 盛知新按了锁屏,长叹一口气,倒进了车座里。 那边林莫奈打完电话,对他招招手:来,咱俩聊聊。 盛知新蹭过去:聊什么? 酒醒了? 林莫奈眯着眼打量了他一会儿,确认自家艺人目前精神状态还算良好,敲着椅背说:你考不考虑换个公司? 盛知新有些迷茫地抬头:为什么换公司? 现在的情况你也不是不知道。 林莫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和艾新分手了,刚刚又闹得那么不愉快,璀璨星光估计已经在讨论雪藏你的事了。你对公司而言就像个□□,他们不会允许艾新有负面新闻。 盛知新眨眨眼。 他被雪藏两个字扣下来,有点砸昏了头:啊,这样。 雪藏你懂不懂?不是半冷藏啦,林莫奈说,没有资源,没有曝光,什么都没有,慢慢地就被人忘了。 我懂。 盛知新垂下眼去看地毯,又眨了眨眼,忽然觉得眼眶有些酸涩,想哭又哭不出来。 林莫奈见他这个样子,纵有千万埋怨也不舍得说,又摸了把他的头发:没事,哥带你出去开公司,就捧你一个,你当我们公司的太子爷怎么样? 盛知新微微侧过脸,牵起嘴角勉强地笑了下:林哥,对不起,我不该这么冲动的。 怎么就他妈叫冲动了? 林莫奈拧起眉,声音倏地拔高了一个八度:你没做错,换我被人算计了我不把那对狗男男下面粘在一起扔黄河里头我都觉得对不起我自己! 你别安慰我,我...... 你给哥一句准话,林莫奈说,这破地方的气我也受够了,只要你说行,咱俩明天就去解约走人。 盛知新看着林莫奈,心中五味杂陈。 当年的林莫奈是个刚研究生毕业入职的新人,他也是才签了公司的练习生。两个人深一脚浅一脚爬到今天,眼看着就要混出头了,却被他一手毁掉。 还是自己对不起他。 林莫奈家里条件不错,算个富二代,可盛知新深知开娱乐公司的成本,怎么可能让林莫奈把家底全搭进来陪自己赌? 林莫奈还有自己的人生,而他不做艺人也不是活不下去。 车停在盛知新家小区外。他摇摇晃晃地从车门爬了出去,趴在车窗上轻声道:不了吧,林哥。开公司不容易,我不能让你为了我把家底都赔进去。 你不觉得很可惜吗盛知新?林莫奈的语气急促起来,我就没见过有人比你更努力更拼命更有才,但他们怎么对你的? 盛知新回头,心里空空的,但面上依旧笑着:林哥,不值得的。 烂好人。 林莫奈忍着不骂人,用手指点着他的鼻子:你他妈继续当你的烂好人去吧! 盛知新站在路灯的昏黄中目送着那辆车远去,深吸一口气,缓缓迈开双腿回家。 也不知是因为天冷还是如何,他总觉得两条腿灌了铅似的,沉得要命。 如果回到半天以前,他一定会给自己一巴掌,不能喝就别喝,简直丢死个人了。 还不知道公司的人会怎么笑话自己,但是也无所谓,反正他可能再也没机会唱歌了。 一想到这儿,盛知新忽然鼻尖一酸。 他慢慢挪到楼道里,靠在一面被熊孩子画满了涂鸦的墙边,狠狠地抹了把眼睛。 被绿的是自己,被抢走功劳的也是自己。那二三十首歌花了他一年的时间,连署名都不曾有过。 可凭什么受罚的却是他呢? 盛知新钻牛角尖似的想着,怎么也想不明白。 他哆嗦着手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想找个人问问这到底为什么。大滴的泪落在屏幕上,让他眼前一片模糊。 就要这么结束了。 从此以后再没有写歌唱歌的机会。 等他回过神时,不知怎的点进了微博。 他鬼使神差地点开温迪大魔王的对话框,颤着手敲下一句话:谢谢陪伴,我要走了,我可能坚持不下去了。 这句话发出去后,盛知新吸了吸鼻子,准备回出租屋收拾行李。 他刚要把手机塞回口袋,却听见一声微博消息的提示音。 【温迪大魔王】:[拥抱]你不会走的,我保证 第7章 一块好饼从天而降 盛知新是在收拾东西的时候接到开会通知的。 他租的这间房的房东突然要把房子卖了,想和女儿一起移民加拿大。盛知新还没来得及找个新房子,就要被迫先搬出去。 工作没了,连租的房子也没了。还有两天过年,这让他去哪住? 所以盛知新接到公司电话时整个人都是麻木的:不炒股,不买房,不投资。 电话对面那人气息一窒,像是被他气着了:公司通知你来开个会。 什么会? 他已经连续一个月没有工作了,难道雪藏他还得开个会学习研究一下? 话虽如此,盛知新还是压下火气问道:几点? 半个小时后。 那边说完就把电话挂了,留盛知新一个人在这边跳脚。 真他妈不愧是你啊璀璨星光,论不把艺人当人看你自称第二没人敢拿第一。 盛知新索性妆也不化了,随便披了件衣服便打车去了公司。 临近过年,大部分企业已经放假了,唯独剩那几家要冲kpi或者单纯不想当人的还热火朝天地拽着一堆员工加班。 璀璨星光两样占了个遍。 毕竟小门小户,上不得大台面。 盛知新本来没想到有人能在门口接他,可一下车,便看见保安亭旁边站着个姑娘。 姑娘看上去年龄不大,长了一张娃娃脸,看见他下车后兴高采烈地对他挥了挥手:盛老师盛老师!这边! 你是...... 盛知新问题还没问完,便听这小姑娘说:盛老师好,我是新派给您的助理,我叫郝静夜! 助理? 等等,他不是被雪藏了吗? 你好,小......小郝。 那我们上楼去吧。 盛知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自己为何从天而降一个助理,更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在彻底扑街的边缘被喊来公司开会。 电梯的门缓缓向两边打开,盛知新叹了口气,敲响会议室的门。 会议室里只有两个人,璀璨星光的总经理,外加一个艾新。 艾新正低头玩手机,听见有人进来,面色不善地撩起眼皮瞥了他一眼。 盛知新挑眉,嘴角噙着抹冷笑,也没给他好脸色看。 璀璨星光的总经理是个年逾四十的胖子。和许多中年男人一样有着秃顶油腻啤酒肚三件套,此时正支着下巴看向盛知新,脸上笑出一朵菊花。 盛知新被他看得发毛,挑了个远离前男友和无良上司的位置坐下。 今天喊你们来呢,是因为一档综艺。 总经理说着,便把一叠资料推给了他。 盛知新不明所以地接过,首先被嘉宾名单吓了一跳。 拟定有五个嘉宾,名单上这三个他都听说过,并如雷贯耳。 他从资料里抬起头:什么意思? 一共五个嘉宾,现在还剩两个名额,综艺方点名要你参加,总经理说,你看看合同和基本资料,有不清楚的地方和我说。 盛知新实在没法相信一块大饼就这么没有眼力见地砸在了自己头上。 他又低头看了眼手里的打印纸,在嘉宾介绍里找到了温故两个字。 温故? 他何德何能跟温故参加同一个综艺? 那另外一个人呢? 总经理面上的笑一僵。 他搓了搓手,对盛知新说:小盛,这就是我今天喊你来的第二件事。 分卷(6) 我们艾新呢正是上升期的艺人,现在特别需要一档有分量的综艺帮他巩固人气和热度,总经理说,节目组那边最后一个人选还没定下来,所以你看看你这边如果能...... 盛知新心中冷笑着,脸上却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我去和他们说?人家连我是谁都不知道,怎么可能听我说的话? 一边当了半天哑巴的艾新忽然开口:你是温故亲口定下来的,不然你觉得你也配? 他声音嘶哑疲惫,像是没睡好觉,一句话里里外外透着一股子阴阳怪气。 盛知新惊诧地向艾新看去,不知为何在他脸上看见了几分怨毒。 好,就算是温故点名要我去的,盛知新继续迂回,我对他感恩戴德还来不及,怎么敢提要求啊? 总经理似乎对盛知新的问题早有准备,一脸的胜券在握:因为我们艾新的剧刚播完,现在正好有热度有话题。 盛知新本来还想再抬几句杠,可话到嘴边却又忍住了。 估计林莫奈还不知道这件事。 好不容易能弥补一下之前冲动带来的后果,自己怎么能再控制不住脾气毁了这个机会。 盛知新叹了口气,不着痕迹地瞥了眼旁边的艾新:行,我知道了,那我微信....... 这是请柬。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总经理打断了。 总经理脸上带着一抹暧昧的笑,将一个信封塞进他手里:节目组那边有人想见你一面,地址都在信封里了。 盛知新接过信封的手一紧,心里倏地冷了。 璀璨星光不仅营销手段差劲,而且做了不少上不得台面的事。 自从盛知新签了公司,林莫奈便危言耸听地和他说了不少娱乐圈的黑暗面,譬如公司里那个谁和那个谁分别是被高层送去包养的,还有那个谁其实和哪个老板早在一起了。 盛知新听见了不少耳熟的名字,震撼了他好几天。 所以艾新和他在一起后没接吻没上/床,他倒不是很生气,说不准心里还有没有点如释重负的感觉。 他抿着唇抬头,看向总经理,将信封往那边一推:我能不去吗?我可以微信和温故说。 总经理皱眉:怎么能不去呢?这是节目组要求你去的,点名道姓,就让你去了。你是什么咖位?人家节目组又是什么咖位?轮到你挑三拣四了? 可是...... 没有可是。 总经理作势要将他手里的东西一并收回:你不去的话这综艺名额也没必要给你了,你就继续...... 盛知新咬牙,一把按住桌上的信封:行,我去。 总经理见自己计策得逞,面上的阴霾倏地散了,换上一副和善的笑:早这样不就好了吗?晚上好好表现,给我们艾新也争取一下,你们师兄弟能一起上一个综艺,以后也有照应是不是啊? 说完,他拍了拍艾新的肩膀,拿着自己的公文包便出了会议室。 盛知新懒得和前任呼吸同一片空气,也站起来要走,却被人喊住了。 盛知新,艾新一双满是红血丝的眼死死地盯着他,温故的床好爬吗? 这又是在犯哪门子神经病? 盛知新一和他说话就头疼,告诫自己不能再揍他了,耐下性子回他:好不好爬,和你有什么关系?反正爬也轮不到你爬。 他这话刚说完,艾新那张脸就白了。 比他擦的粉底还白。 盛知新,不是谁都配和他捆绑炒作的,艾新一字一顿道,你凑到人家面前,也得看一眼自己够不够资格。 盛知新哦了一声:关你屁事? 不知为何,他看艾新现在这幅无能狂怒的样子意外的相当爽,就连前几日在他那里受的气都快要一笔勾销了。 艾新站在原地,胸口剧烈地起伏了几下,咬牙切齿地将手里的本子摔在了桌上,抓起手机出了会议室,门哐地一声被拍在门框上,听得盛知新都替门觉得疼。 *** 林莫奈听见盛知新说晚上要去会所见综艺的负责人,不出所料地炸了。 真他妈难以理解,是不是不让艺人爬/床这帮孙子就不会干活了? 盛知新坐在林莫奈对面,咬着手里咖啡的吸管劝他:没事,我觉得问题应该不大吧。 问题不大个屁,林莫奈说,你知道去年公司捧的那个景明华吗?他现在是不是都不出现了,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啊? 林莫奈一锤桌子,引得旁边几人侧目:因为被金主给玩残了! 靠,有点刺激的。 不愧是你啊黑暗又充满机遇的娱乐圈! 盛知新心里这样想着,身体却很给面子地哆嗦了下:这么危险吗? 总之是绝对不行。 林莫奈说着就要璀璨星光的总经理打电话,被盛知新劝住了。 林哥,让我去看看吧,盛知新说,多少也算是有个机会,不然我还是得被雪藏是不是? 林莫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是我的艺人,我不保护你谁保护你?咱现在就去注册公司。 别玩父子情深这一套,咱俩都这么熟了,怪尬的。 盛知新坚持道:林哥,你让我试一试,我觉得应该不会出事的。 最后林莫奈还是没拗得过他,只能同意。 璀璨星光这回没继续采用放养政策,下午四点多的时候来了个电话,让他五点半回公司,找了个专业的化妆师给他收拾一下造型。 就算在男团的时候他们几个的妆造也并没有专属的化妆师。公司雇了个半吊子的造型团队,按照流水线的风格打理这几个小年轻。 所以当盛知新看见用时一个小时的化妆成果后震惊了。 镜子里的人擦了粉底,肤色白皙,鼻尖那颗痣没被遮住,明晃晃地点在原处,不可不叫一个锦上添花,更衬得涂了唇釉的嘴唇鲜红。他睫毛本来就长,化妆师保留了他自身小鹿眼的亮点,在眼角处添了些亮片。 盛知新觉得自己像是个被盛装包裹的礼物,穿着化妆师给搭配好的衣服远赴鸿门宴去了。可等他下了车,才发现这鸿门宴的地址就是之前他和温故被拍的会所。 可真是有缘分。 盛知新站在会所门口给自己做了无数遍心理暗示,这才缓缓推开门进去。 和上次一样,会所的二楼极尽富丽堂皇的装潢。请柬上并没有写房间号,他原地打转了半晌,只能试探性地推开第一扇门。 门后冲天的酒气和烟味扑面而来,熏得他呛咳了几声。一个秃顶的中年男人醉眼朦胧地转过身,看见他后有些猥琐地笑了笑:这是哪来的小美人? 盛知新暗道不妙。 他刚想关门,那男人却伸出一只手,死死地按着门把手不让他关,另一只手不安分地凑了过来,就要摸上他的脸。 酒气熏得他头昏脑涨。盛知新被男人吵得烦,刚抬起腿要痛击眼前人的下半身送他个鸡飞蛋打套装,忽然一阵清凉的木质香调味道横冲直撞而来,在他鼻尖处驱出几分清醒。 他心里一动,连忙把腿放下。 一只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伸过来,重重地关上了那扇厚重的雕花木门,将那一室混乱遮在门后。 第8章 你不会介意吧? 小朋友,身后那人的声音清冷而有磁性,像上好的大提琴音色,没人告诉你这种地方不应该随便开门进去的吗? 盛知新听了这声音,悚然一惊,原地立正给身后那位鞠了个躬:温......温哥好。 温故愣了一下,话里添了几分笑意:不用喊哥。 想套近乎? 盛知新深吸一口气,不卑不亢换了个称呼:温老师好。 温故对他这个称呼不置可否:你准备鞠躬鞠到什么时候? 盛知新这才抬头,然后很不争气地看着眼前人失了神。 第一次和第二次相遇,都在他醉得不行的时候,根本来不及看清这位传奇长什么样子。 网上不乏有对温故评头论足的无聊网友,从他的长发挑剔到五官,最后总结一句话就是幸好人家有百万修图师,不然估计素颜没法看。 盛知新这回亲眼见了真人,脑子里就一个想法。 这人也太他妈好看了。 上帝造人的时候果然是不公平的。 温故见他直起身后就沉默地站在原地,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一下:吓到了? 盛知新连忙回过神来,跟着温故向走廊深处走去。 他纠结了片刻,刚要开口说正事,就听身边人道:这么唐突地把你请过来,没提前征求你的同意,你应该不会生我的气吧? 盛知新被这句话问了个猝不及防。 温故难道不应该觉得能来参加自己的聚会是他高攀了吗?难道不应该借着机会嘲讽两句吗? 毕竟他之前可是明里暗里没少批评自己。 该回一句什么才显得得体大方? 没想到温故好像误会了他的沉默:真生气了? 没有的事,盛知新说,其实我应该谢谢温老师给我这个机会。 温故似乎这才满意了,再没说话,一直领着他到了包间门口。 盛知新心里还惦记着自己的任务,眼看着温故要推门进去,他心里一急:温老师等等,我有话想和你说。 温故似乎很意外,挑眉看向他。 盛知新的呼吸又是一窒。 他自诩在圈里见了不少俊男美女,但今天说不清怎么回事,这一路上被温故无形中撩了数次。 可能美人就是如此,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笑一下挑个眉就能让人沦陷。 他定了定神,轻声说:温老师,我们公司还有一个......艺人想来,然后我们总经理说节目剩了一个名额,然后您看看能不能...... 盛知新被他看得过于紧张,嘴里蹦出好几个然后,说话也语无伦次的。 温故沉默地看了他半晌,身子慢慢前倾,带着几分审视地打量他:求我办事? 盛知新看着那双好看的凤眼,心在胸腔里跳个不停,刚刚那些要硬气要有尊严的想法不知何时烟消云散,面上发烫地点点头。 温故勾起唇角笑了下:有报酬么? 盛知新眨眨眼,呼吸放得很轻,答话被温故牵着走:您想要......什么报酬? 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却见那人笑着直起身:看你表现。今晚表现好了,我就考虑考虑。 气场也太强了。 盛知新还没来得及在他面前耍点小聪明,便被人滴水不漏地堵了回去。 他一口气还没松完,温故便将身后那扇门打开了,一道爽朗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温老板,去接人怎么接了这么久? 温故笑道:路上和小朋友多说了两句话,给你赔个不是。 谁是小朋友了? 你也没比我大几岁好不好? 盛知新腹诽着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却差点咬了舌头。 权子安。 那位二十多岁第一次参加外国电影节就拿了三项奖的天才导演。 温故给他写歌的那部电影叫什么来着? 正在他回忆的时候,温故在他耳边低声道:打招呼。 盛知新连忙上前两步,鞠了一躬,嘴像租来的一样,没过脑子直接溜出一句话:权导好,我特别喜欢您那部叫《独舞》的电影。 权子安今年起码四十多岁,却并不像一般中年人一样开始发福。他身材瘦削,鼻梁上架着副黑框眼镜,也留了长发,在脑后束成一个马尾,颇具艺术家的气质。 本来在场的几人面上表情之前都是淡淡的,似乎对他不感兴趣,可盛知新这句话刚说完,大家却一同笑了起来。 怎么了这是? 我那部电影叫《最后的芭蕾》!权子安瞪大了眼睛,你是喜欢我的电影还是喜欢某人的歌啊? 靠,记反了。 盛知新面上苦笑着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错,我给记混了。 这可不兴混啊,小......小盛是吧?权子安脸上倒没多少愤怒,反而多了点揶揄,说错话得罚,知道吗? 盛知新咽了口唾沫,点点头。 这种局么,不喝点酒都不正常。 他刚要端起一边桌上的空杯子准备倒酒,想着自罚一杯,身后那人便说话了。 温故唇角噙着抹笑,伸手按着盛知新的肩:权导,说好了来放松的,怎么还要搞酒桌文化? 权子安眨眨眼,没懂他的意思:什么? 这位小朋友不会喝酒,喝多了喜欢咬人,温故顺手将盛知新手里的杯子拿走,换个惩罚,让他唱首歌吧。 谁、谁咬人了?! 旁边一个穿着旗袍的女人用扇子掩着嘴,拽了拽权子安的袖子:人家温老板护着自己人呢。 这句话一个字不漏地全进了盛知新的耳朵里。 怎么就自己人了? 潮红一路从他脖颈处窜到耳朵尖,可温故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盛知新只能接过身边人递过来的一把吉他。 他悄悄抬眼,发现刚刚或聊天或玩手机的人纷纷抬头,似乎要很认真地听他唱歌。 在整个娱乐圈都有名有姓的七八个人,今天专程来这里听自己唱一首歌。 虽然人少,但他心里却比自己在选秀出道夜听名次时还紧张。 他呼出一口气,目光紧张地乱瞟,最后落在温故身上。 温故站在离他不远处的地方,手里不知何时拿了杯红酒,看见他的目光后,微微举杯。 不能丢人。 不能落实了温故先前所说能力不强,态度极差的标签。 盛知新清了清嗓子,抱着许久没碰过的吉他,手法却不生疏,扫了几下弦试音后,清唱了第一句。 分卷(7) 他选的这首歌就是刚刚提过的《独舞》,也是他三年前那次蹭了热搜火起来的视频里唱的歌。 更是盛知新音乐软件里播放量高达1095次的最喜欢的歌。 他难以遏制地有些恍惚,鼻尖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自己似乎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唱自己喜欢的歌了。 从签约到选秀到入团,他写了也唱了太多太多自己不喜欢的歌。音乐曾经是他心里最温柔的避风港,而三年过去,他却越来越讨厌它。 盛知新很多时候都会想,如果自己不做音乐是不是就不会这样痛苦,可如果不做音乐这个命题本来就是假的。 既然热爱,就不可能不做。 一首歌唱完,盛知新尚沉浸在悠扬的尾声中,执意要把最后那段弹完。待琴音消散,他才缓缓抬头,看见斜前方那个穿着旗袍的女人轻轻拭了眼角。 权子安清了清嗓子,问道:你觉得这首曲子怎么样? 很好啊。 权子安习惯性地掏出根烟,瞥了眼一旁的温故,又把烟塞了回去:我自己选的歌当然好,我就是想问你对这首歌的感觉怎么样?你觉得这首歌写了什么? 《最后的芭蕾》那部电影盛知新其实看过好几遍,但都是去学音乐创作手法的,故事也跟着看得能倒背如流,讲的是1944年日/本/兵俘虏了一个芭蕾舞团,让她们给军官表演跳舞。可这群半大的小姑娘没有一个妥协的,纷纷倒在了刺刀下,只剩下主角一个人。 主角答应了日本人的要求,但将演出时的发簪换成了一柄尖锐的小刀,伴着音乐跳完最后这支独舞后割了军官的喉,自己咬舌自尽。 电影是个悲剧,但这首歌无论词和曲调来说都算不上哀伤,反而相当悠扬有力,配上电影中主角鲜红色的芭蕾舞裙,一般人看后可能莫名觉得还挺喜庆。 但盛知新查了资料,这个时候的侵/略/军已是强弩之末,受难的人民马上就能看见抗战成功的曙光。那一身红色的小芭蕾舞演员代表了千万名在抗战中牺牲群众,一同用生命换来了新时代的太阳。 不能说是哀伤,倒不如说是悲壮里透着一股不服输的韧劲与希望,像野草般,春风吹又生。 盛知新把自己这段分析如实地与权子安说了,他面上终于多了一抹赞许的笑:你这个小同学,阅读理解做的还是很不错的啊。 盛知新不知道他这是夸自己还是骂自己,不太敢接话,只能站起来向他微微欠身:谢谢权导。 孩子,你过来。 那个穿着旗袍的女人招了招手,让他过去。盛知新又悄悄瞥了眼温故,却见他已经权子安聊上了。 盛知新微微有些失望。 可惜没能看见温故听完自己唱这首歌的反应。 今天这一首歌唱完,他对自己专业领域那么差的印象应该......有所改观了吧? 权子安拿着根烟在手里也不能抽,颇有点抓心挠肝的意味:这就是被你牵连着上热搜的那个小朋友?之前你不是还私下说了好多次他能力欠佳,态度极差?我看人家这不挺好的。 温故眯起眼,目光不紧不慢地追在盛知新身后,看着他和周围一群圈内人聊上了,这才收回目光:之前可能有点误会,我再看两天。 什么误会啊?视频你不是都看过了吗? 权子安哼了一声:你之前不是最瞧不起这种圈内走后门的事,怎么这次主动来欠一圈人情了?你俩不会真的是...... 温故轻咳一声,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声音没了刚刚的底气:有人在他公司给他下绊子,我顺带捞他一下又没什么。我当学生带他,没你想的那回事。 说完,他顿了下,又补充道:找也不可能找圈里的,您就别操心了。 我等着你自己打脸,可话说回来,你居然还敢收学生?权子安脸上的表情相当怪异,你忘了你上一个学生差点......算了,万一他也是那样,你该怎么办? 他不会。 温故笑了下,主动举起酒杯和权子安手里那支碰了碰:我了解他,他不是那样的人。 你俩不是前几天刚见面吗?权子安疑惑,你怎么就了解他了? 第9章 小茶怡情 那边温故和权子安具体聊了什么盛知新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今晚能来这一趟怕是祖坟冒青烟般的好运。 没有劝酒没有嗑/药没有潜/规/则,大家连穿得都不是那么隆重,就好像几个好朋友吃完晚餐后顺便来会所聊聊,和盛知新所想的那种聚会大相径庭。 但他也不是不忐忑。 温故搞这一出给他铺资源,到底是在干什么? 总之聚会结束,从此往后不能再欠这人的人情了。 他们晚上十点多散的场。盛知新刚走下楼梯,林莫奈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怎么样?有没有事?遇见坏人了吗?你可别跟着他们喝酒,林莫奈说,有事你就告诉我,我立刻报/警,隐晦一点说也行,比如那个什么拿一双筷子一个鸡蛋...... 盛知新听他越说越离谱,连忙打断他:我挺好的,现在要回去了。 哦。 林莫奈这才放下半颗心,像个操心自家孩子自己出门的妈妈:他们的车你都别乱坐啊,要不要我去接你? 不用,我自己能回。 盛知新刚挂断电话,就被身边忽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温老师。 温故看了眼他的手机:你经纪人? 是。 之前热搜那事他处理得挺好的,是个嘴严的人。 温故不提这事儿还好,一提盛知新就想起那个晚上自己唇上真真切切的温柔触感。 他本来以为是咬在脖子上或是脸上,可再一细思索第二天早上唇角微妙的伤痕和刚刚温老师意味不明的咬人说辞,他确定那天晚上自己十有八九是和温故真亲了。 温故看着盛知新耳朵尖又红了,见好就收,换了个话题:我送你回去? 盛知新脑袋里还是刚刚林莫奈的叮嘱,下意识拒绝:不用了,我自己叫车走就行。 果然还是不放心我吗?温故点头,也是,可以理解,毕竟我们...... ......他怎么又误会了! 盛知新连忙解释:其实我是怕麻烦您。 不麻烦。 温故说着便带他向停车场走去:正好我有事和你说。 盛知新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跟在他后面上了车,待扣上安全带时才如梦初醒。 不是决定不欠人情了吗? 他曾有幸在艾新火了之后坐过他新提的车,是辆张扬的红色法拉利,开在街上是个人都会为之侧目的那种。 可温故这辆车却低调的很,若不是前面有个经典的豹子头标志,估计丢车堆里都不会让人注意到。 盛知新坐在副驾驶上,老老实实地将手放在膝盖上等着温故开车。 温故见他这幅样子,有点好笑地问道:盛小朋友,你怕我吗? 不,不怕啊。 那为什么坐得像个要被老师批评的学生? 盛知新这才发现自己的姿势确实有那么一点拘谨,于是稍稍放松了身子,选了个舒服的角度靠在车座上。 总不能说自己对眼前这个人频繁的示好抱有极高的警惕。 黑色的车如豹子般从停车场滑行出去,汇入晚归的车流中。车载音箱开了自动播放,几段轻音乐结束后,忽然响起了一道熟悉电音。 盛知新眉头一跳,心道不好,下意识地便要伸手关音箱,却被人拦住了。 他们正好在等一个红灯。温故的手挡在触屏前,侧过脸看他:想干嘛? 盛知新干笑一声:不好听,想换首。 他此时无比希望自己是个从来没写过歌的人,来不及细想为什么young的歌会出现在温故常听的曲目表里。还没等他继续说话,自己的声音便已经从音箱里传了出来。 为什么换?温故问,觉得写的不好? 呃,是的...... 盛知新长叹一声,将额头抵在冰凉的车窗玻璃上。 温故的声音里含了几分笑意:知道写的不好啊,那怎么办? 我可以改...... 红灯变了绿灯,温故的注意力又回到了前面的路况上,许久没说话。盛知新被晾在一边,心里忐忑得要死。 救命! 他悄悄摸出手机,点开微信置顶的聊天群:出大事了家人们,我偶像现在在外放我们团的歌,很大声,很社死,很尴尬。 盛知新刚发完这条消息,这个名为宇宙第一红团young的群聊便蹦出了条新消息。 【最强dancer裴鸣】:是好事哇!你应该骄傲! 【最强dancer裴鸣】:我偶像什么时候来看我跳舞! 【最强dancer裴鸣】:小猫疑惑.jpg 好你个头。 盛知新刚想骂他一句,温故忽然问道:现在唱歌的这个是谁? 他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把手机藏了起来:裴鸣。 裴鸣是...... 温故眯起眼想了一会儿:跳舞的那个? 是,盛知新说,我们团的dancer。 裴鸣应该是他们这个团里最不糊的一个,毕竟人家c位出道,每天行程排得满满的。 那怪不得。 温故说着伸手,将这首歌的进度条往前拖了拖:你听这段,声音都被修成加拿大电鳗了,后期找的哪个工作室?给没给人家加钱? 盛知新被他这个比喻噎了一下,没忍住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你唱得很好吗? 刚好前面在塞车,温故又把进度条拉到最前面,重新放盛知新唱的片段。 他笑不出来了,他欲哭无泪。 早知道温老师好公开处刑一些人,但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所以果然之前在采访里阴阳自己的这位才是本体吧,他今晚装绅士装得可真好! 盛知新这么想着,还是准备补救一下在对方记忆里岌岌可危的形象:温老师,其实我平时唱歌不是这样的,这首歌主要照顾他们几个,写的不在我音域上,所以...... 那你什么时候唱的比较好? 就...... 盛知新磕巴了一下,试探地说:刚刚? 温故支着下巴看他:你觉得刚刚你唱得好吗? 盛知新心里咯噔了一下。 高音飘得很,低音下不去,唱的声音不实,发声方法不对,温故一条条数着他的罪证,还有什么? 果然这才是你本来的面目。 盛知新识时务为俊杰:老师我错了。 你没错啊,温故笑了下,不再逗他,把那首young的歌切了,换成另一首轻音乐,你公司有没有给你配专业的声乐老师? 璀璨星光作为一个典型的小作坊,把好的资源统统塞给了艾新,他们这些小扑街练习生凑合着一起用剩下的资源,舞蹈班和声乐班都是一起上的。一个教室里四五十个人,老师并不很专业,赚了钱就走,根本不在乎这群学生学会了没。 这么说来他经历过的比较系统的学习还是在大岛上选秀的时候。 有,盛知新考虑了一下,决定给东家留条底裤,但不完全有。 温故对他公司那些丰功伟绩早有耳闻,听他这么说,心里已经明白了个七七八八:行,我知道了。回去除了综艺还有什么安排? 盛知新摇头:没安排了,可能写写歌吧。 毕竟自己是个差点被雪藏退圈的人。 那别继续写这种了。 温故点了点音箱:记得爱惜羽毛。名导不愿意要烂剧演员,也没人会找天天写烂歌的唱作人合作。 我知道了。 盛知新心口一暖,心里的那道防线微微松了一些。 今晚他本以为要去的是个危机四伏鸿门宴,但看见那间屋里那群人时便明白这是温故在帮自己铺路。 虽然用意不明,但显然结果是好的,将他从退圈的边缘堪堪拽了回来。 思及此处,心里再如何有隔阂,盛知新依旧郑重道:温老师,谢谢你。 一码归一码。温故看自己不爽是一回事,帮了自己又是另一回事。 说说看你公司那个艺人,车流缓缓地继续移动起来,温故的目光从他脸上挪开,他叫什么?主要是哪方面的艺人? 他叫艾新。 盛知新顿了顿,不情不愿地又补充道:他,呃,演过那个《小太阳》,就最近挺火的那个网剧,你应该知道的,然后...... 不用介绍了。 温故的声音倏地冷了下去,侧脸也结了层霜似的,在外面霓虹灯的闪烁中显得格外冷酷。 盛知新敏锐地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 温故和艾新认识? 虽然盛知新并不想夸前男友,但以免落下个办事不当的罪名,还是昧着良心夸了几句:艾新他专业水平挺高的,性格也不错。 你觉得他不错? 啊? 盛知新茫然地点了点头:是,我觉得他人不错,挺好的。 温故沉默半晌,忽然道:不是刻意打探你的隐私,就是想问一下,之前他们都说艾新和你......是真的吗? 盛知新这么也没想到他会问自己这个问题,也不想说谎,只能尴尬道:是真的。 这样。 温故意味深长地瞥了他一眼:那我单独送你回家,艾新不会生气吧?我无意影响你们的关系,只是...... 分卷(8) 这都哪跟哪? 温故这个人的情绪未免也太细腻了,连这都考虑到了? 盛知新苦笑:不会的,我们已经分手了。他其实并不喜欢我,就这么散了。 哦?那他挺没眼光的。 什么没眼光? 盛知新愣了一下,刚想问是什么意思,一抬头,发现已经到林莫奈家楼下了。 在没找到房子之前,盛知新连人带行李暂居林莫奈家。 到了,温故熄了发动机,如果没问题的话,综艺见? 盛知新还记着自己的使命,最后装模作样地又提了一嘴:那艾新的事...... 暖黄的车内小灯拂过温故精致的五官,盛知新似乎在他眉眼间看见了七八分倦意,可等他再仔细去看时,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再说吧,得和节目组那边商量。 盛知新放心地长舒一口气,心说这破事可算有个交代,下车后走了几步,转头向后望去。 黑色的车依旧停在自己身后,好像坐在驾驶位上的人依旧在用那双好看的眼睛长久地注视着自己。 盛知新心跳莫名加快,胡乱地冲着车挥了挥手,刚要离开,忽然听见有人喊他:小盛。 他回头,车窗恰好摇了下来,露出那人的侧脸。 第10章 先宣告一下主权 好好睡,温故说,晚安。 盛知新愣了一下,慌忙道:你,你也是,晚安。 他大脑混乱地上了楼,林莫奈叼着根牙刷来给他开门:你还记得回来啊? 盛知新没理他,带着一脸诡异的微笑坐在沙发上,点开了微博。 林莫奈一边刷着牙一边凑过来,看见他打开微博后吓了一跳:你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盛知新说,我就看看。 他话音刚落,手机屏上端弹出个对话框: 【@超级星饭团:您的小宝贝温故刚刚上线了】 【@超级星饭团:您的小宝贝温故刚刚关注了盛知新】 林莫奈一脸的一言难尽: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追星这个爱好而且追的还是他? 他想了想,又追问道:你是不是有小号?告诉我你小号叫什么。 不要! 盛知新身手敏捷地窜到离他距离更远的沙发上:我要实现发微博自由! 他说着点进大眼软件,就见新关注的这位神仙发了条微博。 wind_温:小看你了@盛知新johny[图片] 他点开大图,看见了今晚自己在会所弹琴时的照片。 照片里的自己穿着虽然很正式,但不知怎么被人拍得多了几分少年气,角度和光线找得都很有艺术感,恍惚间他还像是那个穿着白衬衫在街边弹琴的男大学生。 温故评论第一二条依旧按照国际惯例照顾黑子。 【老艺术家糊了终于忍不住开始麦麸了吗?】 温故回他:距离成为老艺术家还有大概四十来年的时间,到时候再考虑这个建议,劳您费心。 【温故炒cp麦麸实际已婚有子。】 做个亲子鉴定吧,逆子,温故说,时间你定,地点我挑。 盛知新从评论区切出来,看见他和温故的词条下面又挤上来一条新热搜。 #艾新追不上光# 盛知新挑眉,指尖在那条热搜上徘徊了半天,最后还是忍不住点了进去。 映入眼帘的便是前男友一张仰望天空45度角油腻自拍,配了一句酸了吧唧的非主流文字。 每个人都有一束光,每个人都追不上那道光。 评论全是粉丝在嘘寒问暖。盛知新不知道前男友敏感的肺管子又被什么戳中了,将微博关了,觉得有点晦气。 林莫奈把嘴里的泡沫漱干净,回来拿出自己的手机,刚点开微博,就看见热搜上明晃晃地挂着两个名字。 温故,盛知新。 林莫奈被上次那个拥吻照搞得有点ptsd,点进去看了眼,才发现原来只是一张平平无奇的他拍。 他松了口气,心中那根弦还没放下又忽然提了回去:小盛你先别转,我和公司联系一下看看怎么...... 不好意思,盛知新挑眉看着他,面上露出一丝狡黠,刚转完。 这孩子怎么越来越蔫坏蔫坏的? 林莫奈被他噎了这么一下,咬牙切齿地瞪了他一眼,点开转发区看他到底转了什么。 【盛知新johny:谢谢温老师肯定,我会继续努力的![握拳]】 还好还好。 他终于松了口气,坐在盛知新身边问道:今天去干什么了? 去见了些人,然后唱了首歌。 盛知新余光看见林莫奈一脸紧张,叹了口气安慰他:放心,特别阳光积极向上的聚会,大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谁光天化日之下干那些事啊? 就他妈有头有脸的人才干那些事! 林莫奈身在圈中却厌恶此圈,说起黑料来头头是道:我和你说有个w姓演员,进去前一天还在微博叫嚣对线说自己不可能有罪,第二天就被拘留了。他多有头有脸啊?还不是 都是温老师的朋友,权导姚老师他们都在的,盛知新说,你放心吧,我这都算高攀了,人家跟我不是一个圈子的人。 林莫奈对这个圈子失望至极,依旧半信半疑追问:那温故为什么对你这么好?他是不是对你图谋不轨? 这我上哪知道去? 他对温故的态度比林莫奈还复杂,一方面耿耿于怀温故那次采访的态度,一方面这人又确实是自己这么多年来的偶像。 盛知新没回答,从沙发上站起来,把外衣脱了搭在门口的衣帽架上。林莫奈在他身后喊道:小盛,那些行李好好检查一下,说不定还有艾新的。 他依言去了林莫奈给自己收拾出来的那间客房,在地上看见了四个大箱子。 虽然在那间房子里住了快一年,但可能根本在心里没把它当成家,所以东西格外的少。 他从旁边揪来一块垫子坐在地上,打开了离自己最近的一个纸箱。 这个箱子里放的都是书本杂志之类的东西。盛知新翻了最上面的几本,发现里面全有艾新的照片。 盛知新强忍着反胃的不适,将印了渣男的杂志甩到一边,从下面拽出来了一个陈旧的本子。 本子封面上用十分童真童趣的彩虹色字体写了三个大字:五线谱。 这应该是当年他还没从大学休学时用来写歌的本子。 盛知新颇感兴趣地翻开,就见自己在第一页空白处写道: 总有一天我会和温故老师一起写歌的! 当年自己倒也没想过会走娱乐圈这条路,如今阴差阳错地入行,也算是如了几年前的愿望。 这个本子里他扒了很多温故写的歌的谱子,工工整整地抄在五线谱上,背面是自己仿着人家的歌写的练习,甚至有些还配上了词,可惜从来没唱过。 盛知新怀念地将这个练习本草草翻了一遍,放到旁边的桌子上,预备等综艺结束了再回来好好看一遍。 他拿起下一本书,发现居然也是个五线谱的本子。但这本与自己那本不同,封面崭新如初,就好像从来没有人翻开过一样。 不是他的本子,那就是艾新的。 但盛知新从来没听说过艾新也会写歌。 当年两人一起在大岛上选秀的时候,盛知新社恐的本能让他跟着熟人走,第一轮选歌时脑袋发热地跟着艾新去了dance组,险些因为没有镜头一轮游。 而后面的几轮选组,他也从没见艾新选过与vocal沾边的东西,就好像生来与vocal八字不合似的。 盛知新曾问过,艾新则笑着回答他:我不太会唱歌。 他本无意再碰前男友的东西,但好奇心驱使着盛知新翻开了那本五线谱,映入眼帘的便是几行潦草的简谱。 盛知新试唱了一下,居然觉得写的还算可以,而且旋律挺熟悉。 他又往后翻了翻,却再没翻到带笔迹的纸页。 盛知新不信邪,一直翻到最后一页才看见有黑色的字迹。他定睛看去,却愣住了。 那页的笔迹是龙飞凤舞的行书,特别潇洒漂亮,而落款的温故二字更让他挪不开眼。 to艾新: 善用天赋,勿忘初心。 温故。 这是to签,还是温故送给艾新的东西? 盛知新忽然想起自己在车上提起艾新时温故瞬间变冷的脸色,心中一个想法慢慢浮现出来 温故和艾新之前确实是认识的,而且结下过挺大的梁子。 盛知新忍着去问温故的冲动,将剩下半箱书报翻完,然后把和前男友有关的一切东西装起来,预备着让林莫奈和垃圾一起丢了。 林莫奈敷了张面膜,靠在门边看着他把那些价格不菲的物件面无表情地打包扔掉,未免有些肉痛:这里有一些可以留着的嘛。那把尤克里里你不是很喜欢?也扔? 这叫断舍离。 盛知新听了他的话,嘴角肉痛地抽搐了一下,却依旧坚定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林莫奈叹了口气,问道:过年还不回去? 盛知新收拾东西的手一顿,摇摇头:不回了。 行,他将口袋里的钥匙丢给盛知新,钥匙给你了,过年帮我看家。 盛知新把东西草草地收拾完后去冲了澡,回到客房,便看见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呼吸灯一闪一闪的。 二十分钟前,温故给他发了条消息。 【wind】:到家了? 盛知新头没来得及擦,连忙回复:到了。 温故秒回他:车上没细想说了你两句,介意的话给你道歉。 这神仙居然会给自己道歉? 盛知新觉得温故客气得他浑身发毛:怎么会介意?如果时间合适,还想请温老师好好指点指点我。 真的吗?人家都怕我,就你上赶着来我这儿挨骂? 也不是没被骂过。 可盛知新敲出来的消息却是:有鞭策才有进步。 温故半躺在自家的沙发上,左手拿着根正袅袅燃的烟,不远处的桌子上散落了一堆写满东西的五线谱稿子。 他并不抽烟,只是偶尔熬夜工作的时候用来提提神。 温故想起醉酒时的盛知新与今晚的他判若两人,觉得这非要立沉着冷静人设的小朋友确实挺有意思,斟酌半晌,敲字道:过年回家吗? 不回。 那有兴趣跟我去个聚会吗?温故问他,圈内的,比今天这种要大一点。 盛知新思索片刻,郑重地回了句看情况,然后盯着这几条消息发愣。 为什么温故对自己的态度180度大转弯?仅仅因为那一次热搜吗? 还是说温故其实也挺看好他的? 不行,绝对不能给自己虚无缥缈的奇怪期待。 他点开视频软件,轻车熟路地将收藏夹的时间轴滑到一年前刚成团出道的那段时间,找到了那个看过无数次的采访。 视频里的温故一身黑色的正装,化了淡妆,表情很冷,显得十分不近人情,与今晚那位处处体贴的温老师判若两人。 大家都知道星云app已经在市场上销声匿迹好几年了,而作为这个软件的老用户,温故老师投入了一笔资金,下个月就要重启这个项目,可以问一下为什么吗? 温故的语气淡淡的:找人。 大概是个什么样的人,会让您如此执着地去寻找呢? 温故思索片刻,答道:大概算我的伯乐吧。 能给温老师当伯乐的人,应该也是一个特别优秀的音乐人。 主持人看着台本,又问了个问题:在前些日子我们采访了young男团,他们的vocal担当盛知新说是您的粉丝,那可以问一下您对他的印象吗? 第11章 拉踩下前男友 温故面上的表情并没有太多的变化。他垂下眼思索片刻,声音里多了几分讽刺:他们的歌,挺快餐的,我欣赏不了,至于young的vocal...... 他微妙地停顿了一下,说出口的话却十分伤人:听说他工作态度很差,特别不敬业,难怪能写出这样的歌。 主持人有些尴尬:啊这,这样吗? 僵硬的圆场后,采访匆匆结束。 屏幕陷入一片黑暗,盛知新抱着ipad静静坐了很久,才伸手将床头的灯熄了。 *** 盛知新第二天到底还是没去成温故邀请的那个聚会。 也不知是不是所有娱乐传媒公司都这么打鸡血,大年三十当天中午在群里发通知,说是没回家过年的艺人下午四点来公司门口集合,一起拉去老建筑那边搞街拍。 纯属脑瘫。 前一天晚上盛知新又自己刀自己,一直心塞到后半夜才睡着,一觉睡到今天中午,刚睁开眼就看见了这条晦气的消息。 男团的公司都知道离过年还有两周的时候放个假,璀璨星光不知道。 他们这些糊咖有一个统一的小群,消息基本都在那个群里通知。一个总管负责他们所有的行程安排,看见了得回复收到。 就像个大学的班级群。 盛知新不太想去,叼了根牙刷看着手机屏发愣,就见一个今年刚签公司的小网红说:张哥,今天大年三十,天气也冷,能不能不去啊? 他张哥虽然就是个给上面传话的,但不知为何心里藏着股高贵的气儿,话里话外忒不客气:人家艾新多大的咖位,说拍照一点怨言都没有,人家不用过大年三十啦? 这不废话么。 盛知新把漱口水吐了出来,面无表情地敲了个收到。 人家艾新太子爷家就在北京城,拍完照想回就回了,不想回就跟闻灿不知往哪个爱巢里一窝一起过年去了。 艾新不穷,但他和盛知新在一起的时候就是乐意占他便宜,谁也不知道为什么。 分卷(9) 刷完牙,盛知新给温故去了条微信:温老师,今晚我可能去不了,公司临时安排了行程。 ......行,温故说,新年快乐。 盛知新见他没刁难自己,心里暗暗松了口气,脑中无端又蹦出来自己昨晚看的那个视频。 一年前温故还公开说他工作态度差,明摆着对自己有所不满,总不能好几年的成见因为前两天亲的那一次态度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身在此圈,盛知新不得不防。 他叹了口气,在衣服里贴了两张暖宝宝,预备接受除夕夜寒风的洗礼。 下午四点的时候大家都急着回去过年。老建筑群外没多少人,就算聚了一堆明星也没人驻足。 更可能因为他们这圈人属实太糊了。 加上盛知新一共到了十来个小明星,妆容都精致到了头发尖,一看就是早知道不会有化妆师替自己做造型,所以提前在家准备好了,这就衬得盛知新格外朴素。 他到的也晚,远远就看见这群小男生团团围着,不知说了些什么,一群人笑了起来。 盛知新走到近处,这才发现能坐的长椅都被人坐满了。 盛哥下午好,一个头发挑染了红色的小男生和他打了个招呼,盛哥排面大,得压轴出场。 盛知新面上的笑僵了一下。 也不知这新人是真的嘴快直率,还是心眼坏,因为他这一句话刚说出来,剩下几个小男生已经向他这边看过来了。 或许他们都多多少少听了点被加工后的传闻,知道他和艾新那天打架到底是怎么回事,由此对盛知新的印象已经先入为主地变差了。 但先前的冲动已经给他上了一课。盛知新只淡淡地笑了笑,内心早已经遣词造句把这个没有眼力见的小网红连带他的家人都问候了一遍。 前面摄影师热火朝天地喊着向左转扭头微笑一下,几个打闪光板的和鼓风机的跟在艾新屁股后面一路小跑着往前走,热闹非凡。 这边一圈玩得好的小网红小明星凑在一起讲悄悄话,盛知新听不见也插不上嘴,索性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长椅旁边,低头有一搭没一搭地踢着地上的雪。 冬天的天黑得很快,五点刚过,街灯便亮了起来。艾新拍完一组照片回来休息,那些坐了一下午无所事事的人便围了上去,七嘴八舌地开始溜须拍马。 艾新的目光却跃过这群人,锁在盛知新身上,微微勾起嘴角:谢谢你啊,小盛。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盛知新皮笑肉不笑地对他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这厮果然不安好心,下一句话就带了波大节奏:帮我和节目组争取到了综艺最后一个位置,昨晚忙坏了吧? 艾新刻意将昨晚两字咬得很重,似乎在给周围的人传递什么暧昧的信号。 脑袋灵光的已经满脸的耐人寻味,左顾右盼地找人分享自己的想法。 盛知新冷笑道:比不得艾哥在同期同事身上下的功夫多。 艾新碰了个钉子,面色一暗,瞪了他一眼后转身回去继续拍照。盛知新与他吵不起来,觉得有些无趣。 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温故就像算好了时间似的发来消息:在工作? 是的,盛知新回他,拍照。 这群小网红似乎对他俩刚刚对着放的料感兴趣得很,凑在一起叽叽喳喳地又讨论了起来,眼睛还时不时地往盛知新这边瞥,用膝盖想想就知道肯定没在说自己好话。 盛知新叹了口气,活动了下站得僵硬的双腿,眯着眼望向不远处。 艾新依旧在摄影师的指导下摆出各种姿势。这些照片拍完会发到修图师手里赶工,然后够他营业一整个春节。 而他们这些当陪衬的只能等在一边,就算是拍完艾新摄影师说想回家过年了他们也得受着,自己掏来回的打车费,一点好处都没捞到。 可真残酷。 盛知新刚感叹完残酷的娱乐圈,手里的手机又震了下。 几个人拍照? 十二个。 加上工作人员呢? 盛知新不懂他为什么问工作人员,但还是老实回答:十七个。 温故问完就不回消息了。 盛知新又站在原地等了快半个小时,旁边没人有想给他让座的意思。他也硬气,被冻得浑身僵硬也坚决不找地方坐一会儿。 就在他想去问问自己能不能提前回去时,两个戴着口罩的男人手里拎着几个袋子迎面走了过来,看见盛知新时眼前一亮:请问是盛先生吗? 盛知新被这两个来路不明之人拦住,心里一惊:我是,你们有事吗? 这是我们老板给你们买的热奶茶,其中一个男人摘下口罩,露出一张憨厚的脸来,大冷天在外面拍了这么久,喝点热的暖暖身子。 他在这边给盛知新解释,另一个戴口罩的人却已经去了那边的人堆里:这是小盛老板给大家点的热奶茶,大家喝了暖暖身子。 你老板是...... 憨厚脸男人道:温故啊。 刚刚私下讲过小话的那几个人自觉理亏,走到盛知新身边的时候低头说了声谢。 盛知新撇撇嘴,打心眼里瞧不起这路人。 有本事讲小话,有本事别屁颠颠来喝奶茶,真丢人。 那个喊话的小个子摘下口罩,露出一张娃娃脸,似乎走得急了,脸颊上都是汗。 他伸出一只戴了粉色毛绒手套的手,捉住盛知新的使劲摇了摇:你就是盛老师吧,你好你好,我是温老师的助理,我叫霍明,喊我小明就行,幸会幸会。 多少钱啊这些?挺贵的吧? 盛知新刚想弯腰拿一杯奶茶,却被霍明拦住了。 他变戏法似的从自己背后的双肩包里掏出来杯热可可塞进盛知新手里:温老师说算是请你们的,别客气。那些是他们的,这杯才是你的。 盛知新喝了口热可可,只觉得浑身上下被冻僵的血液再次活络了起来。 他舒服地喟叹了一声,便见艾新裹着件大衣走来,一双化了浓妆的眼睛死死地锁在霍明脸上。 他看也没看奶茶一眼,问霍明:你们老板呢?我想和他说两句话。 霍明刚刚还喜气洋洋的表情瞬间垮了下去,敷衍道:我们老板忙,没空跟你聊天。 艾新的手指本就被冻得通红,这会儿在毛呢外套边蜷缩起来,紧紧地攥着那一小块布料。 他看了眼盛知新手里捧着的那杯热可可:为什么他......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霍明的脸色不太好,爱拿拿,不拿滚蛋。 艾新听了这话后眼眶倏地红了。 他咬着唇,深吸一口气,向那几杯奶茶伸出手,可伸到一半时却又踟蹰起来。大概和自己纠结了一两分钟,最终还是将奶茶拿了起来,快步离开几人去找摄影组了。 拿个奶茶戏还这么多。 盛知新有点不好意思地和霍明轻声说:要不我还是给钱吧,总觉得会很贵。 哎呀没关系啦,霍明说,老板说这是他欠...... 盛知新刚竖起耳朵想听听后半句,他却忽然换了个话题:老板问你要不要去他车上坐一会儿? 不了吧,盛知新拒绝,在这儿等拍照呢,我溜号了不太好。而且他不是忙吗? 别想着拍照了,老板说估计拍完那个流量就会直接让你们回家,不如去他车里坐一会儿。这么长时间忙也该忙完了,你去不打扰的。 嘶,有道理。 盛知新只纠结了一会儿,僵硬的腿便没骨气地违背他的意愿,向那辆黑豹似的车走去。 车主正歪在后座上阖眸听歌,听见车门有响动时微微撩起眼皮:来了? 谢谢温老师的热可可。 盛知新顿了一下,还是没忍住问道:为什么只有我的是热可可呀? 温故把身上盖着的衣服往旁边掀了掀,正好盖住盛知新的腿,伸手把车里的空调调高了两度:不是你自己说的吗? 我什么时候...... 你第一次喝醉的那天晚上,温故摘了一只耳机,低头在键盘上敲字,跟我絮叨了一路的他记得新款奢侈品发售的日期却不记得我不爱喝奶茶只爱喝热可可,语气特委屈,像是差点要哭出来。 操。 盛知新深吸一口气,堪堪维系住将要崩坏的表情。 温故今天似乎不怎么想说话,蹙着眉不知和谁在微信上吵架。 盛知新其实挺喜欢这种氛围的,知道彼此都需要些私人空间,不用强行社交,不用竭力伪装,可以安静地自己想一些事情。 他坐了有快二十分钟,磨蹭着将最后一口热可可喝完,觉得自己再赖下去有点过分,于是轻声道:温老师,那我下去了? 去吧。 温故摁熄了手机屏,向后靠在座椅上,拧了拧眉心。 盛知新刚下车,正想着还是把奶茶钱转过去时,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了一下: 【wind】:他不记得没关系,以后我记着,好吗? 第12章 踏上旅程 过年一共放了七天,盛知新难得清闲,又翻出那个五线谱本子,试着写了个demo。 他确实写了太长时间的烂歌和套路歌,跳出套路后反而束手束脚的,像是被装进套子里了一样,挤牙膏似的难。 盛知新不得不承认温故说的有道理。 烂剧演多了,演员便不会演戏。烂歌写多了,唱作人再也不会写好歌。 可还没等他再悟一悟,大年初七便过了。 林莫奈回家的时候就见盛知新挂着两个黑眼圈,没精打采地从客房里出来,有气无力地对着自己摆了摆手便算欢迎。 你这怎么了?林莫奈问,昨晚背着我搬砖去了?倒也不必,爸爸还是养得起你的。 没。 说话间盛知新又打了个哈欠:写歌去了。 林莫奈收起他摊在餐桌上的各种草稿纸,把他赶去卫生间:快去洗个脸换身衣服,我找人来给你化妆了,晚上五点的机票,还有空在这儿乱晃。 他这么一说,盛知新才想起来这茬儿。 综艺要开录了。 这档综艺叫《和我一起旅行吧》,是国内首档旅行+音乐的综艺,没有剧本,没有套路,全靠运气。 宣传的时候是这么说的,没人知道所谓的全靠运气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官宣嘉宾的时候却团结一致地炸了锅。 大部分粉丝都在骂盛知新和不知比自己高了多少咖位的大佬一起上综艺,是不是走了谁的后门,建议后门咖在开拍前赶快退出。 盛知新看完这些评论时还暗暗腹诽,如果他们知道走后门的其实是艾新,也不知会怎么想。 林莫奈不知道他这点小心思,连催带骂地将人赶去收拾东西化妆,终于在五点准时坐上了飞机。 盛知新一杯咖啡喝完,这才提起几分精神问林莫奈:我们这是要去哪? 云南,林莫奈面无表情地将机票往他面前一拍,别问我,我也是去值机的时候扫你身份证才知道要去云南。 一边的郝静夜小声说:云南好啊,多适合养老哦。 盛知新把飞机上发的毯子递给郝静夜让她盖着,终于在满是八音符的脑子里挤出一块地方腾给综艺。 这档综艺虽然自官宣以来热度很高,但做的事却和某些三无综艺似的,临近出发的时候才临时拉了个小群,群里什么话也不说,更没有告诉他们要去什么地方。 没有剧本,全靠运气? 他琢磨了一会儿,心里隐隐有了个不祥的预感。 三个小时后,飞机准时降落西双版纳嘎洒国际机场。 盛知新戴好口罩帽子从飞机上下来,觉得自己穿的好像有点多。 身旁一身长款羽绒服的郝静夜更不用说,已经将那件厚重的羽绒服抱在手里了。 盛知新没有艾新那种声势浩大的助理团,就带着自家经纪人和助理,踏上了参加综艺的第一步。 可刚出机场,却被人拦住了。 盛知新有点迷茫地看了眼周围架好的几个摄像头:这就......开始了吗? 是的是的,导演是个胖子,戴了副黑框眼镜,笑得喜气洋洋,过年好啊小盛老师,现在这枚硬币交给你。 盛知新被他在手里塞了枚硬币。他摊开手,发现这枚硬币正面写了个no,反面写了个yes。 ......什么意思? 导演示意林莫奈和郝静夜回避,于是两人退了几步,回了航班楼里。 现在有两所酒店给您选择,导演说,一所叫圣地亚哥花园酒店,另一所叫不列颠王子城堡。 ......听起来两个都不太妙的样子。 盛知新心里警铃大作,问道:是要我选吗? 是的,但不是你选,而是交给你手里的硬币。 导演指了指那枚硬币:选到yes,就去花园酒店。选到no,就去王子城堡。 盛知新的表情管理有些失控。 论拼运气,他可从来没赢过。 小时候手心手背选鬼,他总是唯一与大家选反的。买饮料从来都是谢谢惠顾,就连排队领东西,也总是到他的时候被告知东西领完了。 总是差一点,总是不走运。 盛知新觉得有些尴尬,于是对着镜头笑了下:那现在我要将命运寄托在这枚小小的硬币上了。 导演的脸上浮现出一抹阴谋得逞的笑:那么请硬币做出你的选择! 盛知新将硬币向天上一抛,然后捂在手里,一点点将上面盖着的手挪开。 金色的硬币躺在手心里,朝上的那一面赫然写着一个yes。 恭喜盛知新同学喜提花园酒店! 盛知新总觉得这胖子话里话外都不怀好意。 分卷(10) 再往后的路林莫奈就不能跟了。他扒在窗口,对盛知新做最后的叮嘱:离那谁远点,也离那谁远点,他俩都不是好人,争取和其他嘉宾搞好关系,听见了吗? 盛知新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林莫奈叹了口气,慢慢后退两步,看着节目组的车渐渐远去,觉得自己像个送孩子出门上大学的操心家长。 而这边车里,导演问道:小盛老师和经纪人关系很好? 挺好的,盛知新现在说句什么话都得先在心里琢磨一遍,他从出道开始就带我了,跟我哥似的。 两人沉默了片刻,坐在副驾驶上的摄像机大哥换了个设备,将一个造型小了一点的摄像机往后座这边一怼。 导演与他心有灵犀,清了清嗓子:小盛老师知道这次综艺的嘉宾都有谁吧? 盛知新点点头。 那你心中的艾新艾老师是个什么样的人? 盛知新哽住了。 你们故意的吧? 他虽然也知道节目组需要话题炒热度,可至少也得迂回婉转些,哪有刚来就把问题甩人脸上的? 艾老师他很......温柔,在公司对我也很照顾,我们是师兄弟嘛,所以...... 温柔个屁,照顾个屁。 现在他手机里还有艾新的床照,真可惜不能分享给全世界看看。 导演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又问了另外两个他不熟的嘉宾,绕了半天,最后才问到重点上。 你觉得温故老师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明摆着让他往火坑里跳。 盛知新温柔得体地对着摄像机笑了下,公事公办地念着心里打好的腹稿:温老师是个很好的前辈,也很照顾我,让我学到了很多东西。 放屁。 心怀鬼胎老谋深算第一人罢了,到现在他不清不楚的示好还让盛知新心里发毛。 总之就是不熟的说久仰大名期待合作,熟的就说脾气好能力强很照顾自己。 至于那些在心里写好的小作文就只能写给自己看了。 好在机场离那个花园酒店也不远,不到半个小时车便停了下来。 盛知新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差点一句国骂脱口而出。 就你他妈叫花园酒店啊? 在他面前的是一片有些荒凉的森林,由于天色渐晚,还平添了几分恐怖意味。 我们回去接下一个嘉宾了,导演面上露出一副祝你好运的表情,对着盛知新挥了挥手后钻进了车里,会有我们的工作人员来带你去酒店的。 盛知新哭笑不得地站在森林的入口处,与郝静夜两人提着箱子等了半天才等到姗姗来迟的工作人员。 好在外面这片森林大概只是片美化环境的绿植,待顺着那条荒路往里走了一段距离后,才渐渐看见了灯火与房屋。 盛知新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跟着工作人员穿过一路的人声鼎沸,来到一处独栋小楼前。 这就是圣地亚哥花园酒店,他说完后自己没忍住先笑了下,里面请。 盛知新看着种满了一院子的各色小花和绿植,无可奈何地笑着摇摇头,觉得自己被节目组摆了一道。 助理的房间在二楼,他的在三楼,是房子尖顶的那部分,有两面巨大的落地玻璃窗,站在窗边,还能看见外面熙攘的人群与灯火。 算是不错的。 盛知新换了套薄一点的衣服,忽然才意识到这间屋子有两张床。 也就意味着自己会有一个室友。 其他几个人还好说,只是...... 他不想和温故一间,也不想和艾新一间。 前者是因为对自己的态度奇奇怪怪,后者是因为他嫌晦气。 尽职尽责的跟拍大哥下了车后又把设备换成了大号的摄像机,跟着他满屋子乱转。 有点尴尬。 盛知新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摄像大哥想拍点素材的殷切眼神,于是只好自暴自弃地对着摄像头碎碎念:大家跟着我来看这个......呃目前还空着的床,那么谁会这样不幸地成为我的室友呢?就请大家拭目以待...... 摄像大哥似有所觉地将摄像头转了个方向,盛知新没注意到有脚步声在门口响起,还在念叨自己的单口相声。 直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吓得他一哆嗦,动作僵硬地转过头来。 第13章 先同个居吧就 纵使一路风尘仆仆,但温故却依旧没失了风度。 他面上没什么表情,可声音里却多了几分笑意:小盛老师,真是好巧啊。 摄像大哥终于拍到了想拍的画面,倒是赖在一边不走了。 有摄像机在场,盛知新总是很紧张,有些尴尬地对着温故打了个招呼:温老师早。 跟在温故身后的霍明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不早了,温故将行李箱靠着床头柜放好,你扔硬币也扔了yes? 盛知新点了点头。两个非洲人相顾无言,默契地笑了下,掩住眼中的心酸。 他们几个人拉的小群弹出几条消息,其中一个选到了王子城堡的嘉宾发了张酒店的照片,差点把盛知新馋哭了。 这得是总统套房的标准。 他放大那张图,怼到摄像大哥的摄像机眼前,咬牙切齿:我,盛知新,用人品担保自己的运气绝对是非酋级别,从小到大抽卡没有ssr,买饮料都是谢谢惠顾。我实名控诉你们综艺歧视非洲人! 温故在他身后喝了口水,幽幽道:还有我,一下飞机就被人绑架上车,能不能请导演赔付一下精神损失费? 两人达成了统一战线,联手控诉综艺无良设定,几个工作人员在拍不到的地方几乎笑到失语。 墙上挂着的时钟走到十的时候,摄像大哥才带着工作人员依依不舍地从他们屋里撤了出去。 温故保持了大概半个小时的得体坐姿,在门关上的一瞬间便换了个姿势,靠在床头叹了口气:总算拍完了。 盛知新想起之前他似乎不是很喜欢参加综艺,于是难免有点好奇:温老师,你之前不是不参加综艺吗? 从来没拍过,想试试看,温故说,所有综艺都这样吗? 不是的。 盛知新的男团糊,从出道到现在只上过两个综艺,一个是团综,另一个是去给艾新做陪衬的。 一说起艾新他就来气,连带着讲综艺内容的时候语气也掺了情绪,把明明还可以的小游戏说得十分弱智。 温故看着面前被打开了话匣子喋喋不休的小明星,眼里多了几分笑意:哦?原来录综艺这么辛苦? 也......还好,盛知新说,就是有些综艺有点闹人,会给你安排些恶趣味的活动,还不好拒绝。所以温老师你怎么突然想录综艺啊? 依着他的咖位,只写歌都能赚很多了,根本不用来这种真人秀给自己炒热度。 温故懒洋洋地站起来,把外衣脱了挂在门口的衣帽架上:现在那几个导演又是想拿奖又是想提高自己作品档次的,要求一个比一个多。 他的语气里有难掩的疲惫:这段时间来录综艺就不接歌了,放个假。 盛知新眨眨眼,觉得温故有些凡尔赛。 人家是忙到来综艺里放假,自己是没工作好不容易有个通告。 人比人气死人。 温故挂完衣服,问询的目光扫过他。 盛知新不知怎的福至心灵,脱口而出便是一句:我先吧,我快。 温故愣了一下,点点头。 盛知新这才舒了一口气,明白自己是猜对了。 虽然自己之前和温故接触过,但完全战战兢兢,根本做不到坦然地交流。 着实因为那个采访伤他伤得太深了。 盛知新这样想着,怕温故在外面等他等得太久,于是草草地冲了个澡,湿着头发就出来了。 他一开门,便看见温故戴着耳机坐在桌前,眉头紧锁,ipad摆在面前,上面开着节拍器。 温故似乎没听见盛知新这边出来的声音,修长好看的手拿着根铅笔,在随便揪来的一张草稿纸上写写画画。 可能是在工作。 刚刚还说出来是放假的,转眼又忙起来了。 盛知新看看他,看看自己手里点开的综艺,忽然觉得有点心虚,于是从行李箱里翻出自己那本五线谱,也把耳机戴上,准备磨自己春节七天写出来的那一首demo。 这首歌换个bmp吧,现在听起来有点奇怪...... 温故把手里的笔放下,接通对面那人的电话,刚说了一句,余光却扫到了一边床上的人,顺手又把电话挂了。 怎么了?对面不知道为什么温故突然挂自己电话。 身边有人睡了。 盛知新穿着身睡衣,睡裤似乎有点短,下面露出截脚踝,好像有些畏寒,在腿上披了张毯子。而毯子的主人戴了副耳机,头正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 温故一边打字和对面那人说这首曲子,一边慢慢走到盛知新身边,低头便瞥见了他手里拿着的那个本子。 五线谱上被人写了音符或简谱又划掉,很多乱线交错堆积在一起,显得杂乱无章,还有盛知新在一旁用小字写的一些备注。 改了好多遍,磨了很多次,才写出一段满意的小节,被工工整整地抄在新的一页上。 温故轻轻将那本五线谱从他手里抽出来,正仔细地看着这一页的demo,打瞌睡的人却猛地惊醒过来。 盛知新有些尴尬地抬头,看见温故正在翻自己的五线谱本,想也没想,倏地伸手抢了回来。 ......醒了?温故惊叹于盛知新的动作之快,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挺用功嘛。 盛知新不知他看没看自己前面写的东西,低声说:勤能补拙。 拙么? 温故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去卫生间洗漱了。盛知新这才松了口气,慢慢倒在床上,用五线谱盖住自己通红的脸。 如果他有罪上帝可以惩罚他,而不是让温故看了自己写的demo。 他最好是没来得及翻这个本子的前半部分,自己像个变态一样把人家的歌谱子都扒下来,还在后面跟着仿写了好多,仿写了这么长时间自己还是个菜鸡。 盛知新叹了口气,把头埋进枕头里,哀嚎起来。 说来也怪,他能阴阳怪气总经理,能痛揍前男友,能使唤经纪人,对着温故却偏偏硬气不起来。 偶尔也想强硬一把,可自己那点小心思却像拳头打在棉花上似的,弹都弹不了多高。 他正想着,卫生间的水声忽然消失了。盛知新连忙连滚带爬地翻了个身,装作一直在看手机的样子,目光却很诚实地飘到了卫生间门口。 温故是拿着手机出来的,一边擦头发一边和那边的人说话。那人好像哪句话说错了,温老师停了擦头发的手,按着语音直接怼了回去:那位甲方大爷他自己能写就自己写,告诉他bmp不对听起来就像土嗨他偏不信,那就按照他自己想要的写,他觉得好听就成,行吗? 盛知新的目光黏上他,就挪不下来了。 美人出浴图,得修几辈子的福分才能修到。 温故的长发没擦干,水珠顺着脸颊流下来,在衣服上留下一道道深深浅浅的印记。他衣服也没好好穿,领口就这么敞着,露出锁骨和皮肤。一双凤眼被水雾蒙着,倒是失去了平日的锋锐和凌厉。 盛知新的心忽然不清不楚地漏跳了半拍。 简直要命。 上帝果然造人的时候是不公平的,怕是把所有好看的东西全塑在了温故身上。 温故忙着和对面那个可怜的传话筒吵架,一抬头,就看见小朋友正抱着腿坐在床上,直愣愣地看着自己。 吵到你了? 温故把毛巾搭在晾衣架上,忽然问道。 盛知新这才如梦初醒般眨眨眼:没有。 那想什么呢? 想...... 想你怎么能这么好看。 这句话自然是不能说的,于是盛知新随口扯了个谎:想刚刚为什么写着歌能写睡着。 温故从行李箱里摸出个小瓶放在床头,在自己那张床上坐下:因为你写歌赚不到钱。 盛知新沉默了。 他本来以为温老师会先给他来一套鸡汤,例如什么你要坚持梦想坚持热爱,但没想到温老师不走套路,特现实。 写歌能赚到钱了,有人跟在后面催你写,你敢困吗? 温故话音刚落,他放在身边的手机又催命地震了起来。他冷笑一声,直接调了静音。 不理没关系吗? 已经十二点了,温故躺下,拿起那个小瓶子,往外倒了枚白色的药片,含在嘴里喝了口水服下,明天再处理,正好晾着他一晚上让他想明白,到底听我的还是坚持他的土嗨神曲。 盛知新这才惊觉居然已经十二点了,于是也关了灯躺在床上。 已是午夜,外面的喧嚣却并未停息。影影绰绰的灯火像天上的星落进凡尘,非要在世俗里打个滚才舍得回去。 盛知新刚阖眼,却听温故轻声说:卫生间的水温是你调的吗? 这家民宿虽然环境不错,但基础设施却有点问题,譬如那个花洒的水温跨度很大,一不小心拧过头了会被烫到。 盛知新就是被烫到的,于是在离开时贴心地将水温调到了自己认为舒服的那个档位。 他含糊地应了一声,翻了个身,看见一双好看的凤眼于不远处深沉地望向自己。 那双眸子里倒映着外面的灯火,看得他脸上发烫。 盛知新合眼装作要睡了,却听他轻声自言自语似的说了一句话。 第14章 盛知新:缘分你妈 盛知新没听清:什么? 温故似乎轻笑了一声,重复了一遍:你这么体贴,艾新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应该很幸福吧? 我...... 还没等盛知新说话,温故又道:早点睡,晚安。 分卷(11) 隔壁人似乎毫无心理负担地睡着了,留盛知新一个人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半个晚上。 他没明白温故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之前在采访里他说的那些话是事实,盛知新不信温故是在开玩笑。 可两周前的自己心灰意冷,甚至决定要退出娱乐圈回家找个安稳工作过剩下半辈子,却被这人一手从泥潭里拽了出来,让自己能躺在简陋民宿的床上,暂时不用为了生计发愁。 这也是事实。 所以温故到底要怎样? 盛知新怀着满腔的疑惑,意识逐渐昏沉,却稀里糊涂地做了个梦。 大概还是他与艾新交往时的梦。 那会儿他刚成团,行程还是满的,好不容易从某个通告中挤出一点时间,坐着飞机来找艾新,惦记着他可能没吃饭,还给人带了糕点。 艾新当时在上声乐课,没空出来看他,他倒也不生气,坐在外面的沙发上等艾新下课出来。 这一等就是几个小时,久到盛知新实在太疲惫了,歪在沙发上睡了过去,被艾新叫醒时,意识还朦朦胧胧的,身子一动,一件衣服便从身上滑了下来。 那是件黑色的风衣,材质相当不错,摸在手里的感觉很好,上面有一缕木质香调的味道,萦绕在他鼻尖久久无法散去。 盛知新理所当然地以为是艾新帮自己盖的衣服,刚要道谢,却见面前人黑了一张脸:谁允许你来的? 这话问的盛知新愣了一下,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 我们的关系不能公开,艾新咬牙切齿,语速很急,你在这儿等我被人家误会了怎么办?嗯?你想糊无所谓,别带着我一起扑,行不行盛知新? 我...... 我只是想来见你一面而已。 若细究起来,这个时候两人应该还算热恋期。盛知新想男朋友想得厉害,这才悄悄跑来想给他一个惊喜,却被人一通指责,骂的他不明不白。 两人就这样僵持在教室外的沙发旁边,最后还是盛知新先服的软:艾新,我...... 喊哥,艾新冷着一张脸看他,有没有礼貌? 艾哥,我不是故意的,你要是不喜欢我来我就不来了。 盛知新咽下委屈,生怕艾新继续生气。 路过上课的几个新人有些好奇地将目光瞥向他们这边。艾新被人看得有些不自在,生硬道:行了行了,下次你来给我打电话就行。 他说着,从盛知新身上拎起那件风衣。 盛知新连忙说:谢谢艾哥的衣服。 艾新拿起风衣的手微不可见地顿了一下:......没事,我先走了。 艾哥,等等我。 盛知新说着便站起来,想追上艾新,可无论他如何加快脚步,甚至跑了起来,也完全跟不上那个渐行渐远的背影,急得他满头大汗,刚要再喊喊前面那人,却猛地从梦中惊醒。 阳光从薄纱窗帘中照了进来,慢慢从床脚摸上他的被子。盛知新满头冷汗,呼吸急促,尚未从刚才的噩梦中缓过神来。 待目光不经意间瞥过身侧那张空着的床时,他这才想起来自己在哪。 现在他参加了一档综艺,被人送来云南,和自己住一个屋子的是温故,至于艾新...... 他们已经分手了。 盛知新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想起那段回忆,只觉得心口堵得慌,慢吞吞地从床上下来,刚把上衣脱了,卫生间的门便被人推开。 他吓得连忙胡乱摸了件衣服套上,转过身,便看见温故面上一闪而过的尴尬。 不好意思,温故说,吓着你了吗? 盛知新沉默地摇摇头,趁着温故转身的当口,迅速地把裤子换好了。 一般男人换衣服是不会这么害羞地计较着不给室友看的,但他不是一般的男人,他身上留着点叛逆期的小秘密,不太想给别人看见。 似乎是专程等自己换完衣服了,温故这才转过身:今天去水上集市,一会儿记得吃点东西,不然容易低血糖。 什么时候说要去水上集市的? 盛知新拿起搁置一旁的手机解锁,这才看见那个本以为是个死群的微信群终于有人发了消息。 说是消息都抬举了它。 导演早上六点的时候神秘兮兮地在群里发了张图片,图片被一条竖线分开,左边是团火,右边是一滴水。 怎么着?森林冰火人吗? 温老师,你怎么知道要去水上集市? 温故正收拾放在桌上的纸笔,闻言笑了下:想一想云南独特的文化,很容易猜到这张图暗示的一个是火塘,一个是水上集市。 说完,还心情不错地调侃了他一句:没做攻略吗? 这不昨晚装着努力写歌去了么。 集合的地点对他们非常友好,就在民宿前面那条步行街的出口处。两人溜达着过去,一路上在步行街解决了早餐,到出口的地方时间刚刚好。 今天是要见其他嘉宾的。 盛知新有点紧张。艾新是个傻逼可以忽略,但其他两个好不好相处他也不知道。 一辆身侧贴着综艺logo的面包车从不远处驶来,慢慢停在路口处。两个扛着摄像机的大哥从上面下来,紧接着便是节目嘉宾。 盛知新心头不轻不重一跳。 来了。 他刚做好社交准备,就听见一声欢呼:老温! 然后一道影子从自己身侧飞奔而过。 什么东西过去了? 待盛知新回头,就见一个人抱在温故身上像个挂件,怎么说也不下来。 温故面上难得多了丝温柔,拍着他让他先下来。那人从温故身上下来,目光一转便看向了盛知新。 接着,一个预料之外的飞扑落在了盛知新身上:小盛老师! 盛知新接人接得猝不及防,还是温故拉着人的衣领把人从他身上拽了下来。 他这才有机会看清这位格外热情的朋友长什么样子。 你好,我是林子晋,他握着盛知新的手晃了晃,小盛老师,久仰大名。 盛知新哽了一下,跟他握了握手,没忍住问道:林哥好,我......你从哪听说过我的? 平心而论,林子晋也长得相当好看。一双桃花眼风情万种地对着他眨了眨,似乎天生带了小勾子,衬着白皙的肤色,让他站在温故身边也毫不逊色。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林子晋应该是自己前辈。毕竟他是当年选秀潮刚席卷内陆时第一代出道的男团,打拼了七八年下来,稳稳地跻身一线流量行列。 啊,这个嘛...... 林子晋那双眼睛往身边瞟了眼,不动声色地勾起唇角:还不是总有人在我身边说。 总有人?谁啊? 盛知新还没问明白,就听另一个有些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你好,盛哥。 盛知新转过头,一张硬汉脸便撞入了视线。 这人他也是认识的,名叫巫桐,经常出现在各种抗战谍战剧里,年纪轻轻便在中年老年观众面前混了个眼熟。 而无一例外,这些抗战谍战剧的主题曲都是他自己写的。 他就是那种广义上看起来就像个好人的那种人。 巫桐与盛知新问完好,这才转向温故,直接就是一个鞠躬:温老师好,谢谢你。 盛知新在旁边冷眼旁观,不知温故给这位巫桐又递了什么橄榄枝。 还是他之前想错了,温故其实就是个愿意扶贫的好人? 正在他心情莫名有点低落时,艾新从车上下来了,对着自己笑容灿烂地挥了挥手。 盛知新控制着不要让脸彻底垮下来,对他点了点头:早。 小盛,挺久没见了。 哪知艾新伸手便揽上他的肩,看上去两人关系十分亲密:昨天来太晚了,都没来得及和你打个招呼。 真的吗?我不信。 盛知新向一旁躲挪了挪,想躲开他的手,但艾新就和牛皮膏药似的又黏了上来,是个大写的不知好歹。 温故被林子晋缠着说话,目光不着痕迹地于艾新勾搭在盛知新肩上的手处游移。 林子晋见他这幅心不在焉的样子,调侃道:酸了? 酸个屁。 林子晋刚要说什么,那位胖导演便姗姗来迟:大家昨晚睡得好吗? 众人给他面子地点点头,艾新的手就这么顺势一直勾在盛知新身上不放下。 烦死了。 如果没有摄像头就好了,那样可以直接给艾新脸上来一记肘击。 所以经过昨晚的选房,大家也知道了我们节目是按照抛硬币决定下一步的行程的,导演说,现在拿出你们的硬币。 几人从口袋里摸出昨天发给他们的硬币。 抛到yes,去找火塘。抛到no,去水上集市。 果然。 盛知新悄悄瞥了眼温故,却见他正低头在和林子晋说话。 说什么呢。 他逐渐意识到自己和温故似乎确实是两个不同圈子的人。温故认识的大部分人,估计听都没听说过自己。 小盛,抛硬币啊。我扔的是no,你快抛,我想和你一组。 艾新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他这才回过神来,仓促地向天上扔了一下。 第15章 再茶一下 盛知新挪开盖在上面的手,硬币躺在掌心里,朝上那面是个明晃晃的no。 艾新眼睛亮了下:小盛,我们真有缘。 有缘你妈。 盛知新不动声色地从艾新胳膊下挣扎出来,脸上的微笑有些狰狞。 最后分组的结果是艾新跟他去水上集市,剩下三个人找火塘。 导演看见这个分组结果倒也不意外,毕竟全靠运气,分成什么样都不奇怪。 只是...... 他面上笑得诡异:水上集市的任务比火塘重,你们两个可能要辛苦一点。 本来和艾新一组就够辛苦了。 盛知新面无表情地看着导演,觉得自己两眼里写满了生无可恋四个大字。 这时,一道懒洋洋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导演,我申请调组。 导演颇感兴趣地转头:哎?你很有想法。 林子晋从火塘三人组里出列,挪到盛知新身边,也如法炮制地将手搭上他的肩,将人从艾新身边拉开:导演,我这人就爱吃苦,就想吃苦,不吃苦我浑身难受...... 得得得,打住。 导演见他说的越来越放飞自我,连忙止住他的话头:你确定要换? 我确定啊,林子晋说,正好之前听说小盛老师很久了,一直没机会见面。这回见了真人,必须得好好聊聊。 盛知新第一次觉得自己像个香饽饽,引得各路人马都来自己这边蹭两下。 可能导演本子里写的水上集市环节确实任务很重,所以最后同意了林子晋的要求,并给他们了二十分钟准备的时间。 艾新见林子晋从盛知新身边离开了,这才走了过来:小盛,我想和你说两句话。 估计不是什么好话。 盛知新跟着艾新绕到旁边一座小屋后面,离了摄像机的注视,艾新终于卸下伪装,一张脸垮了下来。 公司让我们炒cp,这事你知道吧? 周围没人,艾新说的话也不客气起来:你之前没炒过,我就和你说一次,你给我记住了。 盛知新听着他这种颐指气使的语调就烦得厉害,压着不悦看向他:你说。 除了我以外,不许跟其他任何人有亲密接触。 第一条就踩了盛知新的雷。 不是我说艾新,盛知新抱着双臂看他,越看越觉得烦,交朋友你还管得着我?你不会忘了我们已经分手了吧? 交朋友? 艾新一把拽过他的衣领狠狠一扯,低沉的声音里带着七八分火气:谁交朋友交到床/上去? 想挨揍?盛知新的目光也沉了下来,我警告你...... 小盛,这圈里很多东西你都不懂,艾新的语气急促了起来,我这是在为你好,你怎么能和不知根知底的人这样在一起? 盛知新沉默地垂下眼。 艾新慢慢将脸贴近他:小盛,哥......哥跟你认识五六年了,我还能害你吗?之前和闻灿只是我鬼迷心窍,但温故肯定在外面有更多的情人。我舍不得你,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盛知新一贯是个心软的,来硬的不行,但说两句好话就不一样了。 艾新了解他,于是胜券在握,就等他点这个头。 他话音刚落,便听见身侧有人轻咳一声。 两人同时转过头,就看见温故站在不远处,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们。 艾新慌忙松开盛知新的衣领,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温老师...... 是我打扰你们了吗? 温故慢慢走到盛知新身边,不着痕迹地瞥了眼他被人拽出褶皱的衣领。 没有,艾新抢先解释道,就是昨晚我没和他一间房,所以他有点生气,不是什么大事。 硬币的锅也能往自己身上扣? 盛知新在温故身后瞪大了眼睛。 没想到温故看起来很愧疚地点点头:对不起啊,不知道你们是这种关系,所以昨晚不小心和小盛选了一间房,你们别因为这个吵架坏了关系。 盛知新一句国骂硬生生给憋了回去。 温故为什么道歉?他不会真以为艾新是因为这个跟自己生气,所以把责任全揽在自己身上了吧? 没想到这人看起来像个老谋深算的狐狸,但实际上这么单纯好骗且心地善良? 盛知新看不明白。 艾新眉头一蹙,似乎有千万般不满发泄不出来,又不好对着温故阴阳怪气,只能瞪了一眼盛知新,说了句你好自为之后从屋后离开了。 盛知新叹了口气,刚要说什么,却听温故道:你不是说你们已经分手了吗? 分卷(12) 是啊,但是...... 但是我们要为公司炒cp,或许前男友对我还念念不忘,想跟我复合。 早知道你们还在一起,我昨晚就和他换一下了。 温故垂下眼,目光中带着几分歉意:没想到艾新脾气这么急。我不太希望你们之间的关系因为这件事闹僵,毕竟后面大家还要一起拍综艺。对不起,如果他还是生气,要我去和他解释一下吗? 他这句话让盛知新想起来之前自己没少做艾新的出气筒。不熟的时候被导师说了阴阳他,在一起后数据不好了阴阳他,资源没有了也阴阳他,相比之下自己也算和温故打了几次交道,却从来没见温故有过太大的情绪波动。 唯一一次还是昨晚跟甲方互怼的时候。 思及此处,对艾新的新仇旧恨清楚明白地再次于记忆里重演了一遍。 复合你妈,真晦气。 集市组与火塘组在路口分别后,连带着导演也消失了,只剩三个跟拍大哥在他们身后。 水上集市在哪? 艾新像没事人一样和盛知新贴的很近,只要盛知新一转头,嘴唇便能蹭上他的侧脸。 盛知新有些恍惚,忽然想起自己在灿然一新超话里看见的那些图片。 原来是这么拍出来的。 唯一的区别就在于,艾新和闻灿是热恋小情侣,跟自己是营业前男友。 他心里不由得有些反胃,低声说:你还是离我远点吧,闻灿看见了怎么想? 艾新本来以为下午说了那一番话后,起码盛知新对自己的态度会有所好转,可不知为何现在看来不仅没有好转,反而变得更差了。 他脸色微沉,可手依旧不依不饶地搭在人的肩上。 盛知新不想在镜头前揍他,低头看向手机导航,身边忽然冒出来一个人。 那个人穿着云南本地的民族服饰,但肤色显然和这身衣服并不搭,一看就是节目组的人。 surprise朋友们,工作人员说,现在摆在你们面前的有两个选择。 第一个,是坐车过去。第二个,是骑车过去。 盛知新瞥了眼身侧的共享单车,心下了然,再低头看了眼导航,轻松的表情消失殆尽。 骑行要十个小时啊我的兄弟!盛知新一脸的不敢置信,你们还要不要继续拍了? 工作人员笑了下:要的要的,就算你们步行36个小时过去我们也是要拍的,现在请选出你们的代表抛硬币确定你们的选择。yes是坐车,no是骑行。 林子晋向后退了一步:我非。 艾新淡淡地笑着:我也非。 盛知新有苦说不出,恨自己不是第一个选择放弃的人:我也...... 别灰心,林子晋锤了锤他的肩,我们相信你。 盛知新在心里冷笑。 你俩可真会玩。 表面上是因为自己非而将抛硬币重任寄托在他身上,但实际上却是因为怕播出后另外两位的粉丝骂人。 盛知新看着手心里的硬币,陷入沉思。 但凡自己要是扔出来一个no,这期播出之后林子晋和艾新的粉丝能把他撕得渣都不剩。 他深吸一口气,对着镜头强颜欢笑:信男愿荤素搭配,抛一个yes出来。 说完,盛知新将硬币向上一抛,然后紧紧地捂住手。 摄像大哥也很给面子地把镜头聚焦在他手上。 盛知新紧张得要死。他闭上眼,慢慢挪开上面的那只手后,忽然听见了身边人的欢呼声。 林子晋扑过来,给了他一个拥抱:谢谢欧皇小盛老师! 盛知新这才敢睁开眼,看见端正躺在自己手心里的硬币上写着一个大大的yes。 他脱了力般大口呼吸了两下,明白自己刚刚从骑行与被两人粉丝撕逼的修罗场中逃出生天,从未这么感谢过自己前23年的非酋人生。 那个工作人员倒是满脸失望,不情不愿地拉开了路边早就等好的一辆车的车门。 艾新站在车后座边,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盛知新。盛知新实在是被他缠得烦,又不好直接开口拒绝,正纠结着,一直跟在两人身后的林子晋忽然道:艾老师,我晕车,坐前面可能会难受。 他这话一说出来,两人就都明白了。 艾新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林子晋似乎并未察觉出有何不妥,对着他笑了笑,声音里带了点撒娇的意味:艾老师,你最好了。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艾新为了自己的体贴人设也不能再视他为无物,只能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 盛知新刚想让林子晋先上车,就见他对着自己意味深长地眨眨眼,挑眉笑了下。 他明白过来这是林子晋有意帮自己远离艾新,于是低声道了句谢。 车上没有跟拍,相敬如宾的三人在车门关上的一瞬间便卸掉了伪装。而刚刚与盛知新一直粘在一起的艾新更是一句话都不和他说,上了车就玩手机。 林子晋却是个闲不住的,沉默了一会儿后戳了戳盛知新:小盛老师,我超级喜欢你那首《》,我有一次综艺还唱过。 盛知新有些意外:真的吗?可是有人说我的歌...... 老温是吧? 车后座的空间很大。林子晋伸长了腿,舒服地找了个姿势靠在座椅上,目光漫不经心向旁边移去,不出所料地看见前面正玩手机的艾新微微将脸侧了过来。 他轻轻翘起唇角,不动声色道:连你都看不上,那估计别人他就更难看得上了,毕竟人家是正经唱作人,对吧? 小盛老师,我们才是一路人,林子晋伸手搭在他肩上,挤眉弄眼道,以后考不考虑来我公司发展呀? 第16章 就当前男友不存在吧 盛知新在圈里少说也待了几年,从来不信那些从天而降的大饼会砸在自己头上,只能岔开话题,说自己再考虑考虑。 林子晋看上去也不像认真问的,问完一句后再也没提,歪在一边碎碎念着控诉节目组的无情。 盛知新听了但完全没走心,目光一直落在前面的艾新身上。 他对温故的敌意好像很大,为什么?是之前有过节吗? 盛知新没想明白,盯着艾新走神,连身边林子晋什么时候停下了碎碎念都不知道。 林子晋眯着眼盯着他看了半晌,面上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小小一个车厢,暗流涌动。 车载着几人穿过高速,来到普洱区茶马古道的时候正好中午。他们刚下车,一个穿着同样民族特色服饰的人又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 林子晋看见他的时候忍不住哀嚎:不是吧?还有要选的啊? 那个工作人员神秘地笑了下:请拿出你们的硬币。 盛知新拿出硬币:这回谁扔? 节目组并未公布任务的内容,所以还是扔硬币的会踩坑。 林子晋笑眯眯地一摊手,盛知新就明白了,于是麻木地将硬币一抛。 如果他没估计错,往后的所有抛硬币环节十有八九就是自己代劳了。 恭喜小盛老师抛到yes,工作人员说,下面揭晓yes选项的任务。 他将手里一张任务卡翻了过来,上面明明白白地写了两个字:刺绣。 云南彝族刺绣是我国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今天你们的随机挑战就是帮助一位彝族刺绣老人经营摊位。 盛知新松了口气。 还好没摇到什么奇葩的随机挑战。 茶马古道的水上集市规模不算大,但胜在热闹。这个时候正好到了午餐的时间,熙熙攘攘的全是叫卖的商家和游客。不远处的木筏上还站着一排穿了民族服饰的人,正随着音乐起舞。 盛知新二十多年来除了出门求学,跑通告,剩下基本就没再出过b市。所以这次综艺,大概算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旅游,一双眼睛被各种东西吸引了过去,怎么看也看不够。 他们要帮着卖东西的店铺坐落在离繁华圈稍远的地方,周围都是扎染和蜡染的小店,和不远处卖果蔬和餐饮的店铺比起来要冷清很多。 盛知新三人一进屋,便看见了一个坐在角落里的老人。 老人看上去有七八十岁的光景,脸上都是深深的皱纹,手上的皮肤很粗糙,像老树干枯的树皮。 见到有人进来,老人慢慢地起身,说了句家乡话。 盛知新没听清,求助地望向工作人员,工作人员翻译道:这位是白婆婆。她是彝族刺绣的传承人,自己守在这里开店开了三十年。 白婆婆似乎听得懂汉语,笑着对他们点了点头,身子颤巍巍的,像是一阵风就能吹倒。 盛知新连忙将她搀扶着回椅子上坐好。 他们的任务是在晚上四点之前,在不公开自己艺人身份的条件下,卖出商品的总额达500元人民币。 也就是说不能将自己这张脸作为招牌吸引粉丝来买东西,而是要经过适当的变装或者化妆完成目标。 盛知新刚开始觉得这个条件听起来很简单,毕竟作为一个旅游景点,里面的纪念品再怎么良心价也低不到哪去,更何况这些做工精致的刺绣工艺品? 但当他看了那些刺绣工艺品的价格后,却陷入了沉默。 一个香包,标价十元。一个大一点的手包,标价20。 他看向林子晋和艾新,后者盯着墙壁发呆,显然心思根本不在眼前的综艺上,而林子晋则在店铺里溜达了半天,献宝一样喊盛知新:小盛老师!这个好漂亮! 盛知新绕过中间的货架转了过去,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套挂在墙上的宝蓝色彝族服饰,上面用细线密密地绣看了一只振翅高飞的凤凰。 他看了看身边的林子晋,又看了眼墙上的衣服,一个称得上胆大包天的想法慢慢在脑海里成型。 他转过身,面上带着一丝微妙的笑,看向林子晋:林哥,你愿意为了劳苦大众牺牲自己吗? 林子晋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盛知新发挥了自己在口才这个领域上的全部造诣,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林哥,你刚刚也应该看见了那些价格很低的刺绣工艺品。如果达标营业额是500的话,不知道今天要卖掉多少,任务属实很重。 林子晋点头:有理,你继续。 然后我们这家店呢,位置也不是那么好,盛知新的语气十分诚恳,你看那些餐饮店和蔬果店都在前面人多热闹的地方,往旁边一拐就是水上集市,所以游客很难会继续往这里面走。 林子晋眯着眼看他:所以? 所以我们必须要有能吸引人眼球的东西。 说着,盛知新便从货架后转了出去,和白婆婆连比划带猜地沟通了一会儿,又小跑着回来,拿着放在一边的竹竿将那间彝族服饰小心翼翼地取了下来。 林子晋这时心里暗道不妙,警惕道:你想干什么? 盛知新恍若未闻,将那套衣服在林子晋身前比划了一下:好像林哥你穿着套衣服还挺...... 这是女装!林子晋一双桃花眼瞪得溜圆,向后撤了一步,小盛老师你其心可诛! 盛知新啧了一声,慢慢凑过去,声音里不由自主地多了一丝讨好的意味:林哥,你看这件衣服正好和你很搭,而且你刚刚也说了,愿意为了劳苦大众奉献自己,你怎么能食言呢? 林子晋盯着他瞅了半天,话里话外都是后悔:盛知新,我之前怎么就觉得你纯良无害小绵羊一个,怎么就没看出来你一肚子坏水! 摄像大哥听着这边戏剧性的发展,憋着不敢笑出来。 盛知新继续游说面前的人:林哥,我刚刚看过了,这套衣服特别适合你,所以你...... 别想,林子晋说,怎么你不自己穿? 因为我不如你好看。 盛知新承认得坦坦荡荡。 两人在这边对峙半天仍没有进展,那边无所事事的艾新像笼子里的困兽般团团打转,心里烦躁。 早知道能调组就调去另一边了,何必在这儿受气? 如果不是为了和盛知新炒他不愿意炒的cp,他才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些屁用没有的绣花上。 艾新知道这一部分自己估计是没多少镜头了,也不愿与身侧的老人搭话,带着几分嫌恶地瞥了她一眼。 林哥,盛知新最后开始打感情牌,硬币是谁抛的?是谁让你能舒舒服服坐车来,而不是骑自行车? 林子晋咬牙切齿:你。 所以林哥,为了大家 盛知新将衣服往前一递,塞进林子晋手里,满脸写着诚恳:拜托了! 靠,盛知新,我真是看错你了,林子晋拿着衣服,终于放弃挣扎,你的心和温故的一样黑! 跟温故有什么关系? 盛知新挑眉,将林子晋推去屋后换衣服,自己则回到白婆婆身边。 白婆婆听着两个年轻人在这边斗嘴,面上始终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手上捧着一面绣了一半的作品,慢慢地勾勒那副艳丽图案的轮廓。 盛知新忽然问:婆婆,没想过换个地方开店吗? 白婆婆听后,似乎想了下他这句话的意思,最后摇摇头。 为什么不换呢?盛知新说,您可以带着手艺去更好的地方,让更多人知道彝族刺绣的文化和历史,不好吗? 白婆婆抬眼望向他,似乎叹了口气。 与一般老人不同,她的双眼并不浑浊,反而亮得惊人。 她用不标准的普通话轻声说:老了。 盛知新的鼻尖忽然有点发酸。 这些传统的工艺与老人一通老去,最终有一天回归到岁月的尘埃里,除了被印在教科书上,再不会有人记得它们。 林子晋在后屋纠结了半天,终于还是将那套衣服穿在了身上。 衣服的材质相当不错,宝蓝色衬得他本来就挺白的皮肤更白了。 他在穿衣镜前提着裙摆转了一圈,觉得甚是不错,于是大大方方地出了门,看见盛知新正侧身坐在白婆婆对面,手里拿着那张半成品刺绣。 分卷(13) 白婆婆抿着唇,笑得眼睛都睁不开了,看着面前的大男孩笨手笨脚地祸害着针线,嘴里嘀嘀咕咕地说着家乡话。一老一少你说我的,我说你的,倒显得格外和谐。 小盛老师,您看看我这身行头可以不可以? 盛知新放下手里针线,一回头,眼前一亮:林哥,你好漂亮。 林子晋脸上的笑容一僵,毫不犹豫地一拳锤了过去:别高兴太早,你也得陪我换。 啊?盛知新愣住了。 于是当天下午茶马古道的水上集市旁,不知何时摆上了一张临时搭起来的戏台。戏台上有个穿了宝蓝色裙子的女人,还有一个浑身裹得严严实实,戴着青面獠牙木制面具的怪兽,怪兽拿着把二胡,又负责表演,又负责配乐,忙得不可开交。 路过的行人们渐渐围在这张戏台旁,饶有兴味地看了起来。 盛知新在一众云南神话里挑中了最著名的泼水节传说,现场改编了场粗糙的舞台剧,只不过故事里的七个姑娘得变成一个罢了。 林子晋刚开始扭扭捏捏着不愿意女装,可等盛知新帮他改完妆后照了下镜子,险些对着全世界宣布自己是最美的女人。 两人在戏台上将这一出临时改编成半个舞台剧的神话演了一遍,不远处那些刚在餐厅吃完饭的游客慢慢聚了过来,终于将注意力转到了这条不引人注目的小巷里。 艾新这一路上一言不发,等盛知新给林子晋化完妆时才想起来他,只能把他打发去干收银的活。此刻他戴着副口罩,倒也看不出闷闷不乐来。 林子晋看了眼时间,戳了下盛知新:喂,魔头,三点半了,我想着是不是差不多了。 别吧。 盛知新抖了抖衣服,尽量将上面绮丽的花纹展示出来:还没到最后一刻,不能松懈。 林子晋啧了一声:要不要这么敬业啊魔王大人?你这一身热不热?我看着都要出汗。 他不说还好,一说盛知新顿时觉得这身衣服燥得要命。他确实不舍得让这么好看的刺绣衣服沾上太多的汗,最后还是同意了林子晋的提议。 可是不站起来还好,刚站起来,盛知新面前便一阵天旋地转,踉跄几步,直接扑在林子晋怀里。 都热成这样了啊小盛老师,一个下午相处下来,两人之前那点距离感早就消失了,主动投怀送抱我可消受不起,会被别人记恨的。 被晒了一个中午加一个下午还没吃饭,不热才怪。 盛知新本来想自己走,但林子晋热情得要命,非要搀着他回屋,贴在他耳边说悄悄话。 小盛老师还会民乐啊?他说,这一手二胡真是深藏不露。 盛知新从舞台上下来,刚刚一腔因为表演而沸腾的热情这才慢慢平息:小时候学过。 林子晋轻咳一声:之前误会小盛老师了,给你道个歉。 盛知新眨眨眼:什么误会? 就是那次被传出来的视频嘛,林子晋说,团综现场的那个。 第17章 茶茶更健康 盛知新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所谓的团综视频是件什么事。 当年他和队友刚从选秀大岛出道,便被邀请去参加了一档综艺。综艺除了他们五个,还有另外两个嘉宾加个凑数的艾新。 那两个不熟的嘉宾都是中年叔叔辈的男星了,在圈里小有名气,和young站在一起的时候他们还挺受宠若惊,直呼前辈好。 综艺是个大众的室内娱乐综艺,嘉宾们先自由回答一些问题,然后组队做一些小游戏。这些小游戏都挺简单的,譬如两人三足或者其他类似的项目。八个人分了两组,其中一组已经差不多准备好了,可盛知新在的那一组却迟迟没有动作。 主持人本来以为是器械的问题,可过去看时,却见盛知新拿着绑腿的缎带站在其中一个嘉宾身边,脸色不是很好。 是有什么问题吗?主持人问,有问题的话大家可以沟通一下,而且...... 但没想到盛知新将台本丢到一边,低声说了句抱歉,匆匆冲下了舞台,将所有人晾在原地。 那段视频不知道被现场的谁录了下来,小范围的传播了一下,于是圈内便有了他耍大牌的传闻。 小盛老师? 盛知新回过神来,面前多了一杯茶。 他抬头看去,只见白婆婆眯眼笑着,似乎在催促他快将茶喝了。 茶是很纯正的普洱茶,棕色偏黑,比外面那些打着所谓普洱茶名号的假冒伪劣产品好了不知多少。盛知新连忙谢过她,接过茶盏一小口一小口地品了起来。 林子晋坐在他身边,不舍得脱那身宝蓝色的衣服和头上那顶做工精美的银冠,拿着手机拍了好几张照片,说是要等节目播出后po在微博上,以此纪念他人生的第一次女装。 盛知新调侃他:之前不是不想穿吗? 老娘这么美,偶尔穿次女装怎么了? 林子晋捻着兰花指揽过盛知新的肩,非要跟合影。一边被晾了许久的艾新似乎踟蹰了片刻,轻声道:小盛,我们也照一张吧。 盛知新还没来得及说话,林子晋便自顾自道:你们在这儿合影干什么?等明天你俩找个景点照,我给你们拍,不比现在强? 艾新似乎没想到他能出来搅局,面色一沉:那你们...... 我俩穿着这身衣服呢,不拍一下多浪费,林子晋扯了扯盛知新身上的魔王装,是吧魔王大人? 盛知新笑着点了下头。 最后查账,他们一共卖出了1350元的手工艺品,超额完成任务。白婆婆依着与节目组的约定,取出一把葫芦丝送给了他们。 虽然不知道要拿葫芦丝干什么,但显然节目组有很大可能会在葫芦丝上搞点大文章。 可看着一笔笔汇成总额的记账,盛知新忽然觉得自己累得要命的一下午都是值得的,原来靠自己的勤劳致富是这样快乐的事情。 他们刚要和摄影大哥一起出去等车,白婆婆忽然在身后叫住了他。 她颤着手从身后的小柜里取出一枚图案精致的香包,塞进他手里。又取出另一个图案不同的,指了指林子晋的背影。 盛知新恍然大悟,接过后却忽然道:婆婆,我能买一个吗?我们还有一个朋友...... 白婆婆的目光落在艾新的背影上,脸色却倏地沉了下来。原本和蔼的老人摇摇头,态度十分坚决。 盛知新有些哭笑不得,觉得这位婆婆耿直得可爱:不是他,是另一个朋友 白婆婆面色有些转晴,从小柜里拿出了一个和盛知新一模一样的香包递给他。盛知新依言扫了码付钱,却多给了20块。 林子晋在前面闲不下来,非要去扎染店里逛逛。他没化妆也没穿女装,不一会儿就被人认了出来,一堆粉丝围在他身边要签名。 别打扰人家生意了,盛知新说,走啦。 林子晋给最后一个小姑娘签完名,笑眯眯地将两根手指贴在唇边,送了粉丝一个飞吻。 临行前,盛知新跟工作人员要了这家刺绣店的地址。 林子晋打趣道:怎么?想当回头客? 盛知新摇摇头,疲惫地靠在车座上:以后看看能不能联系网店或者带货的主播,给婆婆做个宣传。 这一下午的表演让他感触良多,这些手工技艺本就传承不易,若是最后这几个守山人心灰意冷了,那日后怕是真的只能在教科书上看见这些漂亮的刺绣。 林子晋不言不语地盯着他看了半天,忽然道:小盛老师,我要粉你。 啊? 很难在圈里见着你这么善良的人了,林子晋说,善良到有点傻。 盛知新摸出手机,果然发现林子晋关注了自己,而且高调地点赞了一溜他的微博。 他刚要锁屏小憩一下,私信处忽然冒出一个红点。 【温迪大魔王】:在工作? 盛知新回她:录综艺。 温迪大魔王沉默半晌,又发来消息:和林子晋? 是啊,盛知新觉得新奇,这么快就知道了? 她没回答,反而岔开了话题:玩得开心吗? 挺好的,感悟和素材积累了挺多,可惜不能剧透。 对面过了很久才回复:玩得开心就好,他很喜欢你? 盛知新愣了一下,对方把这句话撤回了,再没发消息过来。 三人坐了一个多小时的车,回集合地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温故和巫桐比他们先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与早上分别时唯一的区别就在于,温故背上多了把吉他,巫桐怀里则抱着一面木鼓。 几个人被折腾了一天,听说节目组之后没有其他安排时明显都松了口气,连忙急着要回酒店休息。 等提到回酒店这三个字的时候,盛知新才想起早上的那起争执。 他生怕温故信了艾新的邪,真要去换房间,连忙拽了拽温故的衣袖:温老师。 温故微微偏过头,带着点询问地看向他。 温老师,你......要和艾新换酒店吗? 温故听了他这个问题后,眉头一蹙:如果你希望换的话就换,我没关系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 眼看着艾新的目光疯狂向他们这边瞟,盛知新连忙解释:我的意思是,你和我住就好,完全不用换的。 真的吗?温故眼中不难看出担忧,万一他又生气了怎么办?我看艾新生气的时候拽你衣领,挺可怕的他,脾气不太好。 盛知新听着温故话里话外止不住的担忧,只能跟着叹了口气。 温故怕是真的有点好骗。 没关系的,他说,公共场合,他根本做不了什么,问题不大。 温故似乎终于放下心,安心地笑了下:那就好。 盛知新看着他的笑愣了一下。 步行街夜色的光正巧掠过温故的侧脸,让他本来有些锋利的五官忽然柔和了不少,那双凤眼专注地看着自己时,无端多了几分缱绻。 他暗骂自己定力不足,在艾新过来搭话前先一步拐了温故溜之大吉。 虽然盛知新也不是很喜欢和温故一起住,但要二选一的话他绝对不会选艾新。 待回了民宿,盛知新将自己从刺绣店里买的一个手包送给了郝静夜。 小姑娘第一次做助理,不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一天没看见自家艺人正心里忐忑,却意外地收获了件礼物。 这是云南特有的刺绣手工艺品,就当见面礼了。 郝静夜喜欢得很,捧在手上欣赏了一会儿,忽然问:温老师呢? 他上楼去了,盛知新说,怎么了? 没事,也就是...... 郝静夜轻咳一声,把林莫奈供了出来:林经纪让我盯着你点,别和他走太近,说温故不是啥好人,老谋深算,心思歹毒...... 盛知新哭笑不得:知道了知道了。 他原本对温故也是这么个印象,但经历了今天的事情后,盛知新却有点迷惑。 如果不是知道温故和演戏二字从不搭边,他都要怀疑温故那份真情实感的担心和愧疚是演出来的了。 盛知新怀着满腹疑惑回了房间,将那枚香包送给了温故:谢谢温老师带我上综艺,这个先当做谢礼,正式的以后再补上。 温故有些意外地接过那枚香包,柔和了眉眼,轻轻抚过香包的布面:这个就很好,谢谢你,好久没收到过了。 不知为何,盛知新无端从他的目光中看见了一丝落寞:不会吧?温老师你...... 我说的礼物,不是那种为了走后门攀关系送的东西或奢侈品,他叹了口气,你送过艾新很多这样的礼物吧?挺好的,真羡慕他。 盛知新的眼神一黯,想起了些不太美妙的过往,情绪低落了几分:可是他不喜欢,嫌廉价。 温故摇摇头:礼物么,贵在心意,和价钱没什么关系。如果是我喜欢的人送我东西,送什么我都很开心。其实已经很久没收到过这样用心的礼物了,真的很谢谢你,小盛,我很喜欢。 第18章 林子晋:小气死了 第二日节目组没让他们抛硬币,而是直接将几人带到了一间工作室中。 今晚在旁边的广场上会举办原创国风音乐节,音乐节的要求都在传单上,导演说,而大家的任务就是用你们昨天得到的乐器,限时一天,在今晚拿出一首能拿上去表演的原创或改编曲目。 林子晋瞠目结舌:我靠,我来的时候怎么没人告诉我还有这种项目? 导演笑眯眯地补刀:而且是每种乐器都必须用上哦。 盛知新也愣住了。 他签合同的时候顺带瞄了一眼,光看见一条音乐+旅行的介绍,可万万没想到音乐原来在这里等着他们。 依着自己一首demo写七天都写不完的德行,估计得给他半年才能写一首堪堪上得了台面的歌。 导演组放了这个重磅炸弹后施施然离开,剩下几个嘉宾自己想办法完成任务。 林子晋举起他昨天爱不释手的葫芦丝,满脸都是嫌弃:我就说怎么昨天递给我这么个东西,原来是在这儿等着我呢? 葫芦丝是民乐,吉他是西洋乐,巫桐蹙着眉,民乐和西洋乐结合在一起本来就难,而且我不会民乐。 艾新也摇头:我也......不会民乐。 他会。 林子晋和献宝一样把盛知新往前一推:他二胡拉得可溜了! 盛知新本来就想在旁边摸个鱼,却被人推到正中来。 分卷(14) 他轻咳一声,点了点头:我确实会一点民乐,一点点而已。 话音刚落,便只觉有一道灼热的目光投向了自己。 你好厉害,巫桐严肃的脸上忽然多了几分钦羡,你能教我民乐吗?一直想学,但总没机会。 盛知新刚要说话,温故忽然道:现在不谈这些,先把曲子写出来再说。 不是说改编也可以吗?林子晋说,直接从网上扒个谱子下来,你们几位练一练不就成了? 温故蹙眉:少胡说。 林子晋撇撇嘴:我一个跳舞的,不懂很正常嘛,小盛老师应该熟得很,让他来。 我觉得没问题,温故接茬,那今天的创作就由小盛负责? 盛知新感受到了温故的目光,可他不敢回看。 论资历,在场的这几位除了艾新,都是他可以叫得上一声前辈的存在。而现在这群前辈里最有话语权的那位,拍板决定了要他负责这件事。 摄像机在一边录着,不行也得行。 盛知新紧张得唇舌发麻,木然地点了点头。 这间屋子里的设备一应俱全,很好地满足了各位音乐人的需求。 盛知新坐在软垫上,翻着手机里的音乐软件,长长叹了口气。 本来民乐和西洋乐合奏就难,选一首适合的曲子更难,现场写肯定来不及了,只能从改编下手。 他划了划列表,视线忽然定格在了一首歌上 播放量高达500多次的《我和我的祖国》。 之前young参加某档综艺的时候,曾将这首歌改编过,还借着神仙编曲的词条上了把热搜。 而此刻的神仙编曲本人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温老师,你看这首歌行吗? 温故正研究国风音乐节的具体要求,微微侧过头:你们之前上节目改过的那首歌? 盛知新愣了一下:诶?你怎么知道? 你之前喝醉那天晚上说过,温故轻咳一声,从手机里调出来《我和我的祖国》的谱子,我觉得这首歌可以的,而且很符合主题。 ......天啊,他喝醉的时候都说过些什么? 温故将国风音乐节的宣传单递过来,盛知新来不及尴尬,匆匆扫了一眼,就看见上面一行大字: 为庆祝建党100周年...... 果然,十分契合题意。 盛知新长舒一口气,从旁边拽来一本草稿纸:那就先定个调...... 巫桐拿着他那面木鼓坐在盛知新对面,俨然将他当成了民乐学习之路上的明灯。 我们降几个key比较好?盛知新转着笔,还好葫芦丝是九孔的能吹高音,大部分谱子都不用改,那只要...... 他拿着纸笔自言自语,在草稿本上抄写下简谱,刚改了两句,身边就凑过来一个人。 盛知新撩起眼皮,看见不远处架着的摄像机正孜孜不倦地工作着,心下了然。 自己被温故钦点为负责人,在综艺播出时镜头肯定要比一般人多得多。如果想多点镜头,过来蹭是最好不过的了。 你说对吧,艾新? 他心里冷笑着,往旁边撤了撤,不太想离艾新太近。但哪知道这位却是个很有毅力的,以为盛知新在给他让座位,施施然地坐在了空着的另一半垫子上。 身边人轻浅的呼吸一下一下扑在盛知新脖子的皮肤上,闹得他心烦意乱,但正对着摄像头,又不好起身走人,只能咬牙忍着,手上的铅笔在草稿纸上划下一道重重的黑痕。 小盛真厉害,艾新说,真羡慕会写歌的人。 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你之前不得志的时候曾将我的草稿纸踩在地上或者撕碎了扔掉,说写歌有什么用该糊还是糊一辈子都翻不了身。 盛知新眉心蹙了下,如坐针毡,低声道:你他妈不贴人是不是不能独立行走? 小盛,我们不能心平气和地说说话吗?艾新叹了口气,之前在岛上的时候也是这样,你写,我在旁边看,那个时候真好。 是啊。 那个时候盛知新没背景没朋友也没人愿意和他交好,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自己创作和听歌。 可是后来身边多了个陪他写歌和听歌的人。 盛知新目光微动,刚回忆起那个时候的美好,左肩上忽然落下一只手。他吓了一跳,倏地仰起头,看见了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边的温故。 巫桐说想和大家一起写,温故笑了下,顺带把人往自己这边拽了拽,他觉得光你一个人干活怪不好意思的。 艾新瞥见他,刚刚还笑着的一张脸倏地冷了下来,慢慢从盛知新的右肩上拉开距离。 身旁那个不安分的热源鸣金收兵,盛知新松了口气,连忙站起来要跟温故走。而温故像是刚发现他身边有个艾新似的,微微扬起眉:不好意思,刚刚没看见你,我没打扰你们说话吧? 盛知新连忙道:没有的事,我们刚刚其实也...... 温老师,我不会写歌,所以想让小盛教教我,艾新对着温故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可是他太谦虚了,说教不好我,我就想如果您有空的话...... 学什么写歌?过来和我练舞。 林子晋不知从何处冒出来,趁着艾新含情脉脉地对着温故说完话前将他一把拽走:舞还没教你,你倒有时间学歌? 对不起,真没看见他,等盛知新走了,温故才低声说,要是看见他在这儿我就不过来了,都怪我,他不会又生气了吧? 盛知新摇头,坐回垫子上,将草稿本递给温故:温老师,你看我这么改行不行? 这间工作室的地都是大理石瓷砖的地,只铺了个小垫子供人坐着。而这块小垫子又确实小得可以,所以两个人坐在上面的时候相当挤。 盛知新有些不自在地悄悄往旁边挪了下。 他的小动作好像被身侧的人察觉到了,温故体贴地也往外靠了靠,低声道:挤到你了吗? 盛知新刚要说话,一道清新的木质香便肆无忌惮地撞在了鼻尖上。 好像是温故身上香水的味道。 很熟悉,就像在什么地方闻过。 怎么了? 他从回忆中抽离开,欲盖弥彰地微微低头:我觉得这里还可以改一改,你觉得呢? 好不容易能写点自己喜欢的,盛知新说进入工作状态就进入状态,抛掉刚刚那些其他的心思,开始一小节一小节地细抠,誓要精益求精,让这首歌比young唱的那次还要好听。 *** 直到晚上五点,他们这首歌的所有改编和排练才结束。 盛知新作为这首歌的总策划,刚开始按着每个人的音域抠小节,抠完又顺手写了个和声交给巫桐,搬了把椅子坐在他面前给他上发声练习的课。 巫桐受益匪浅,坐在凳子上抱着木鼓不想走,两眼放光:再练一会儿。 好啊好啊,盛知新状态还在,不饿也不累,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十分亢奋的状态,我和你说你这句其实还可以换一种处理方式...... 盛哥,你真的很厉害。 巫桐一张脸本就很正直,此刻认真夸人的样子显得更一本正经:我见过挺多......咳,立才华人设的流量,但一问连个和弦都写不出来。你不一样,一下午能把改编做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我很喜欢你,以后有机会的话,可以合作吗? 盛知新听见那句喜欢时心里咯噔了一下。 现在这些人都愿意把欣赏用喜欢代替吗? 还没等他回答,温故便背着那把吉他走到两人身后,岔开话题:出发吗?再不出发就要晚了。 这间工作室离音乐节的现场很近,下楼走一会儿就到了。林子晋和艾新要化妆换衣服,比他们三个晚一点到了现场。 虽然这支舞是根据young的舞台改的,但提供的演出服没有现代装,而young的舞又是劲舞,所以林子晋巧妙地将其改成了民族舞。 盛知新见过他穿女装,却还是第一次见到穿古装的林子晋。 好像有一种人天生就是衣服架子,换上什么衣服都合适。那双桃花眼里无论何时都带着一丝笑意,配上手里一把白色的折扇,像从画里走出来的翩翩公子。 盛知新姓颜名控,看得有点发愣,被人揪了下脸。 林子晋坏笑着问他:我好看吗? 盛知新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 那小盛老师考不考虑录完综艺跟我走啊? 他还没回答,就听见温故在自己身后轻声道:小盛来,再对一遍我这个和弦。 盛知新连忙应了一声,转过头去和温故说话。 林子晋合了扇子抵在眼角,嗤笑一声:切,小气鬼。 盛知新一心一意地低头研究谱子,温故微微抬眼,冲着林子晋勾了下唇角。 第19章 我不如他温柔,你不会 演出比盛知新想的还顺利。 这几个人毕竟都是专业做这一行的,站上舞台后状态立刻就来了,林子晋作为五人里临时的那个vocal,开头一个高音就吸引了全场的瞩目。 盛知新听着他游刃有余随便飙的高音和假音,跳着舞还能气息不乱,心中不由得十分羡慕。 他偷偷向温故看去,那人一半侧脸隐在灯光后面,专注又认真地看向手里的琴,眉目间是少有的温柔。 如果是林子晋唱歌的话,温故一定挑不出毛病来。 他无端想起了几人刚见面时林子晋和温故的拥抱。 他们的关系好像很好。 温故是圈内顶流,知名音乐创作人。而林子晋则是曾经大火男团的ace选手,除了写歌无所不能...... 两个人都是业内公认的高水平大神,合该这样比肩站在一起。 那如果自己再努力一点的话,他也可以吗? 盛知新心里憋着一股气儿,吹葫芦丝的时候中气十足,明里暗里似乎在和那道惊艳的高音对着飙,舞台效果居然还不错。 一曲结束,粉丝早就认出了他们。除了盛知新,都有人在台下齐齐地喊着其他四人的名字。 他有些失落地抹了把额上的汗,看向身边站在聚光灯里的几人,平添几分落寞。 可能这就是他演艺生涯的巅峰了,盛知新想,得好好珍惜啊。 毕竟能创作这些有意义的东西,而非千篇一律的网□□,是他梦寐以求的东西。 我们这支特别出演的乐队大家还喜欢吗? 主持人上台,将问题抛给观众活跃气氛。 台下骤然掀起一片声浪:喜欢! 听说今天编曲的是一位新秀音乐人,主持人巧妙地将不火用新秀替代了,那么我们就采访一下这位新秀音乐人,是什么契机促使你想这样改编这首歌呢? 台下的目光一下聚焦在了他身上。 盛知新被这么多人关注,心跳得像打鼓一样。他接过话筒,对台下鞠了一躬后说:因为喜欢。 我......很喜欢创作,也很热爱音乐,但是平时因为一些原因,很难写自己喜欢的歌。 他深吸一口气,看向台下闪烁的荧光棒,忽然冒出了一个想法。 这些荧光棒中是否会有一支为自己而亮呢? 我小时候学民乐的时候老师告诉我,很多民乐的技艺已经失传了。而在这里我能遇见我的老朋友...... 盛知新举葫芦丝,对粉丝们笑了下:我很高兴,因为国风需要一些创新,去让更多人知道它,了解它,传承它,所以抱着这样的想法去改编了一首大家耳熟能详的歌,谢谢你们的喜欢。 几人依次鞠躬准备下台,将舞台留给其他乐队。 在走上台阶的时候,盛知新似有所觉地向后望去,紧接着便听到一声呐喊:盛知新我爱你! 他怔愣片刻却找不到那个喊自己的粉丝,于是笑着对台下胡乱地挥了下手,心脏砰砰乱跳,怀着一种隐秘的欣喜上了车,面上还在傻笑。 林子晋跳舞时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靠在车座上玩手机,撩起眼皮瞥了他一眼,爪子又伸过来捏了捏盛知新的脸:小盛老师,傻笑什么呢? 林哥,刚刚有人给我加油你听见了吗? 盛知新现在脑子里还是那句盛知新我爱你,心中满满的都是幸福感。 这就是被粉丝爱着的感觉吗? young男团虽然也有粉丝,但人少,每次和别人一起出席活动的时候,总是被声浪盖下去的那波。 温故不知在下面谈了什么,最后一个上车,径直坐在林子晋和盛知新中间的位置。 林子晋嘁了一声,低头玩手机去了。 果然关系好,坐都要坐在一起。 盛知新觉得有点挤,刚想换去后排,一扭头就看见了艾新的脸。 真你妈晦气。 车上没了摄像头,盛知新无所顾忌地对着艾新翻了个白眼,把头转了过去。 温故将耳机摘下:你那份谱子发我一下。 盛知新依言把那张照片发了过去,温故在昏黄的车灯下放大图片,开始给他上课:这段换一种处理方法会更好一点,你看...... 盛知新刚开始还在认真听,听着听着注意力便全被眼前的人吸走了。 虽然林子晋也很好看,但他更偏爱温故的颜,说不清为什么,分明林子晋的长相更有种亲近感,可他偏偏要欣赏那朵不可亵玩的高岭之花。 ......在想什么呢? 盛知新猛地回过神来,发现温故不悦地眯起眼。 在想刚刚......呃...... 盛知新自诩扯谎小达人,平时和经纪人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把戏得心应手,可不知为何到了温故面前就变得像个被老师教训的小学生。 分卷(15) 好在车下一刻便慢了下来,稳稳地停在路边。 盛知新获救似的悄悄松了口气,刚爬下车,却听身边那人道:一起走走? 他说不出那个不字,只好被温故拎着一同向与民宿相反的方向走去。 两人沉默着走了一段路后,温故忽然问:还是怕我? 没有,就是...... 盛知新想起来那个采访,终于鼓起勇气道:之前您批评过我,所以有点...... 温故微微垂下眼,面上多了几分歉意:对不起,那件事我一直想和你道歉的。 盛知新讶异道:为什么? 温故将目光投向远方:因为我只看了一个视频就在采访里那么说你,给你带来了不好的影响,说的话太片面了,我......一直很自责。 盛知新恍然。 温故这段时间对自己这么好,原来是因为愧疚,而不是别有所图。 可温故为什么要道歉呢?他又不知道内情,盛知新也永远不打算让别人知道。 毕竟事情过去了也算挺长时间,他没必要去计较这件事:没事的,反正我也没多少粉丝。 综艺播出后就有了,温故说,今天你表现得很不错,歌写的很好听,争取下次自己唱。顺便说一句,你写歌时的那个状态我很喜欢。 相比起刚刚的道歉,被温故认可这件事或许会让他更高兴:真的吗? 温故看见眼前人一双眼倏地亮了起来,似乎看见他背后有只尾巴在一甩一甩的,下意识地伸出手想摸摸头,半路又觉得不妥,于是生生拐了个弯,摸在盛知新肩上。 我脾气不好,温故说,平时要是话说重了告诉我。之前很多认识的人都是因为这个和我疏远的。 他说这些话时,声音莫名地忧郁起来。盛知新的胸口没来由地像被人揪了一下,有点心疼。 温故顿了一下,继续道:和你说这个可能不太合适,就是担心你因为我的脾气怕我。我不像艾新对谁都那么温柔,偶尔脾气来了说话就难听,所以你...... 艾新?温柔? 我觉得温老师你性格没有不好啊,盛知新说,主要还是我们有误会,误会说开了我就不怕你了。 真的? 温故站在离他不远的前方,唇边勾起一抹笑:那以后就是朋友了,和我相处别这么拘谨,好不好?我很羡慕艾新,去哪都能交到朋友,而我...... 他身侧是一条河,河面被不远处夜市的灯光照着,泛起粼粼的波光,映得人在光晕里朦朦胧胧的,像一个不甚清晰的梦境。 温故不适合大笑,这样的浅笑是最合适的,恰巧在眉眼中柔和了三分月色,捣做一杯陈酿,光是看着就已经醉了。 盛知新被他一个笑闹得有些不知所措,稀里糊涂地点了点头。 这期录完回去有个两周的假,温故的笑只留了一会儿便淡了,有什么安排吗? 盛知新这才在被人蛊惑到混沌的大脑中将林莫奈的嘱托挖了出来:我经纪人说公司给我接了个剧。 剧? 感受到了温故探究的目光,脸上一烫:男,男十八号的剧...... 其实我看过你演戏,温故说,之前看电视切台的时候看过,叫《他的小娇妻》? 别说了! 盛知新现在听见这个名字都羞耻得想掐死自己。 他记得那部剧虽然是个上星剧,但属实因为剧本拉胯播放量感人,所以从黄金档被剔了出去,怎么就这么恰巧被温故看见了? 可温故似乎没意识到他的窘迫,继续饶有兴味地回忆:你演的是男主角秘书吧?我还记得那个造型似乎很清奇,当时多看了好几眼。 盛知新尴尬得想撞树,开始考虑换个地方生活。 你那部剧演得还可以,比男女主强,温故看着人通红的耳朵尖,面上不动声色地多了一抹笑意,那部剧的主题曲也是你写的?以后少演烂剧写烂歌,千万记住。 盛知新长叹一声,心情莫名低落下来:公司安排的,我没资格选,有什么演什么,总比吃不起饭强。 他又想起来没着落的租房和公司没说但大家都懂的半冷藏,心头又堵了几分。 说起来公司这个事。 温故若有所思道:你是不是合同快到期了? 他怎么知道的? 盛知新刚点了下头,就听见温故问道:合同到期后,你想换公司吗? 他这是在帮林子晋说话吗? 果然关系很好,连公司的事都能一起商量。 温故......对所有朋友都这么好吗? 盛知新心里不知为何酸了一下,过了半晌才摇摇头:谢谢温老师,再说吧,现在不太想考虑这件事。 第20章 旁敲侧击 第二天早上,林莫奈很准时地出现在民宿楼下。 盛知新慢吞吞地将行李收拾好,回头看向温故:温老师,我走了。 温故正靠在椅子上玩手机,闻言点头:注意安全。 行李箱的滑轮咕噜噜地在地上转着,盛知新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忽然回头看了一眼,那人却并没有抬头。 盛知新叹了口气,将某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统统打包封存在记忆里,一下楼就看见了自家经纪人那张苦大仇深的脸。 怎么样?林莫奈问他,综艺好玩吗? 盛知新还没说话,郝静夜便在一边插嘴道:好玩好玩,云南真好下次还来。 小姑娘这两天也没闲着,和霍明一起去了周围几处有名的景点逛了逛,收获了不少当地特产和纪念品,随手送了林莫奈一个。 林莫奈对这些不关心,只问道:和温故相处的还好吗? 挺好的。 盛知新昨晚睡得晚,早上又早起了,现在困得要命,可还是坚持着玩手机:温老师挺好相处的。 那......艾新呢? 林莫奈沉默半晌,又道:没说错话吧? 没有。 盛知新想了下,决定说实话:公司要艾新和我炒cp来着。 那你就和他炒,林莫奈说,送上门的热度不要白不要,但是播出的时候公关可能得辛苦点,闻灿和艾新的cp粉不可能不来撕。 盛知新疲惫地笑了下,忽然问道:林哥,你说我图个什么啊? 林莫奈愣了一下,目光带着疑问向他看去。 我炒假cp,我写烂歌,但我是个好人。我是吗? 盛知新的声音已经在迷迷糊糊中低了下去,像是睡前的梦呓:可我想的明明不是这样的,为什么呢? 郝静夜担心地从副驾驶回头,发现自家艺人已经合上眼靠在椅背上,像是睡着了。 盛哥他...... 林莫奈摇摇头,面上掠过一丝不忍。 盛知新这一觉睡得很熟,没人打扰他,能让他在梦里回忆一些清醒时不想回忆的事。 那应该是和艾新刚谈恋爱时的某个晚上,他自己一个人在家睡得半梦半醒时,忽然听见了大门关上的声音。 盛知新被惊醒,以为家里进了小偷,悄悄开了一条门缝,却看见艾新风尘仆仆地在玄关处脱了外衣,面色惨白。 他将大衣随手向沙发上一扔,接了个电话便匆匆向阳台而去。盛知新觉得奇怪,躲在阳台门外偷听。 艾新可能是走得急了,阳台的门没关上,留了条小缝。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他的声音里满是惊慌和无措,就好像下一秒便要哭出来。 你也知道我喜欢他......是,是我冲动了,但我真没想......我可能吗?我忍心害他吗?我那么喜欢他...... 谁? 艾新喜欢谁?他喜欢的不应该是自己吗? 盛知新尚没醒过来的大脑一片混沌,不知艾新口中那个他如果没在说自己的话,指的到底是谁。 可是我不满足......我怎么可能满足呢?我从小到大要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凭什么他就不能是我的?! 艾新的声音倏地攀了个八度,歇斯底里地喊了一声后又低了下去:算我求你,别告诉他......求求你,我真的很喜欢......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盛知新憋着一股劲儿想听清他喜欢的到底是谁,可无论怎样努力凑近,最终还是只剩一阵如蚊子般的嗡嗡声萦绕在耳畔。 盛知新猛地惊醒,才发现林莫奈正在一旁不知和谁讲电话,声音压得很低。 大概这可能就是梦里的嗡嗡声。 他睡得有些头疼,望向窗外掠过的景物,想起刚刚梦里的内容。 如果不是这个梦,他可能根本想不起来还有这么一段深夜往事,毕竟当时的自己好像只听了个开头便困得眼睛都睁不开,悄悄原路返回睡觉去了。 现在想来自己还是太单纯。 盛知新自嘲地笑了下。 艾新当时就已经有出轨的预兆了,自己居然还这么相信他,放任他直接将小三带到自家床/上。 林莫奈打完了电话,从包里翻出来一摞文件递给他:醒了?先把剧本读了,到那边能轻松点。 盛知新接过来,翻开第一页,先被男主的名字雷了一下。 端木星宇。 他忍着不适将剧本浏览了一遍,不出所料是个无脑的都市小言剧。千篇一律的傻白甜女主和总裁邂逅碰撞出火花的故事,而盛知新饰演的角色就是那个男主女主爱情路上的苦逼炮灰男二。 并且这个剧本还是从小说改编来的。 作者在开头标注了请不要代入任何真人,可盛知新看完剧本回头再看这句话就觉得他简直是多此一举。 娱乐圈里根本不会有二十岁精通六国语言一边开公司一边读博士一边拍电影的天才总裁,谢谢。 盛知新看完之后头更疼了,放下剧本望向车窗外慢慢拉近的机场大楼,忽然想起昨晚温故和他说过的话。 他们已经是朋友了。 他的心中忽然出现了一道不知名的隐秘的欣喜,思绪不受控制地飘到了那人身上。 温故他现在在做什么呢? 被悄悄惦记的人正冷着脸坐在车里,手机微信开了免提外放一条长长的微信语音。 或许是昨天的日子太好过,那个甲方又重振了士气卷土重来,居然直接列出十多条的修改建议,公然对他指手画脚,字里行间都是外行人独有的优越感。 温故耐着性子听完了对方对自己的音乐指导,在对话框里重重地敲下好的两个字。 林子晋在一边围观了全程,憋笑憋得很辛苦。 他拍了拍温故的肩,轻咳一声:忍着吧老温,谁让人家是付钱的老板呢? 我宁肯他不给钱说我做的不行赶快换人,也不想把好好一首歌改成土嗨dj神曲,有辱我的专业素养。 温故刚说完,手机屏幕上方忽然弹出来一条消息。 【小盛】:我到机场了 【小盛】:马上登机[图片] 【小盛】:猫猫比耶.jpg 林子晋看着身边人骤然转晴的表情,眉头一跳:谁给你发的消息啊?这么高兴? 甲方。 放屁,你刚刚气得都快把甲方生吃了还甲方呢? 温故压下微微勾起的唇角,回完消息,又切回到甲方的聊天页面。 可林子晋似乎没想这么轻易地放过他:难道是小盛老师?我之前就想逮着个机会问你了,你是不是对人家有意思啊处处护着资源给着?连我靠近都不行? 没有护着。 温故今天似乎格外惜字如金,一句话都不想和他多说。 但林子晋本身就是个话痨,自顾自地在一边分析了起来:按照之前老温你是绝对不可能这么关注一个十八线小流量的,所以你肯定对人家有非分之想。 温故瞥了他一眼:跟你有关系吗? 行,听你的,你说什么是什么。 林子晋的脑子转得飞快:你是因为之前采访的事心有愧疚,所以才照顾他的吧? 不止。 但是我听说他和艾新好像有点不清不楚的,你可小心点别掺和进去整出什么三角恋的戏码来,林子晋说,奇怪了,之前艾新闹了那么一出大动作,我还以为他是喜欢...... 别说了。 温故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你话怎么这么多。 这不是你要我问人家来不来我公司的吗? 林子晋一双桃花眼含着百般的不乐意:你突然让我收人,我不得先研究下这位小同志的背景啊私生活啊过往履历啊,咱也不是什么人都要的对吧? 但是这一期综艺录下来,我倒觉得他人真不错。 温故听了他这话,面上的冷意稍稍融了些,挑眉:他当然不错。 不要一副夸他就是夸我的样子行吗?说心里没鬼谁信...... 所以我最后还是决定把人签进我工作室了,温故说,在你手里我不放心。 林子晋龇牙咧嘴:你不放心我?拜托,我是不会把你家小朋友拐走的好吗? 你最好是。 温故想起他先前和盛知新动手动脚又是摸头又是揪脸的流氓德行,不动声色地在心里又记了一笔。 林子晋哪都好,就是作风太轻佻,容易把人带坏。 他已经在将人从艾新那个傻逼身边尽量拉开了,没想到现在还要防着一个可能心术不正的林子晋。 温故原本只计划着点到即止,帮忙牵线给盛知新找个靠谱下家后再功成身退,但看来看去周围一圈人要么专业不对口,要么人品不靠谱,看来看去还是觉得放在自己眼前看着最放心。 分卷(16) 还是得掌握一下小朋友的最新行程,才能早早做好下一步计划。 这种偏袒必须要不动声色,不然容易把人吓着。 这么想着,假公济私温老师的唇角又不动声色地微微勾了起来,点开微博,熟练地切换了一个微博账号。 第21章 新戏 收到温迪大魔王消息的盛知新刚刚登机,正抓紧一切时间玩手机。 他看见那条消息后愣了一下,敲字回复道:不,有别的安排。 什么安排? 对面问了后又撤回,紧接着跟上补充了一句话:我这么问你,是不是让你为难了? 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怕你在圈里受委屈,没工作。 如果有冒犯你,我给你道歉,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盛知新看着屏幕上的几条消息,心口微微发热。 如果没有这个粉丝,自己可能连今天这些小打小闹的资源都没有。 当年他还在街边和酒吧驻唱的时候从未想过有一天会站在舞台上唱自己写的歌,不用太多人,哪怕只有100个人也好。 思及此处,他安慰小姑娘:不冒犯,不用道歉,我和你们就像朋友一样,毕竟没有你当初的那个视频,我现在可能生活都成问题,是我应该谢谢你。 温迪大魔王沉默半晌,发来个表情包。 【温迪大魔王】:[猫猫比心.jpg] 【温迪大魔王】:工作加油哦ovo 空姐从他身后经过,温柔地提醒他将手机调成飞行模式,盛知新关了机后靠在椅背上,并无睡意,看着窗外的景物飞一般地被甩在身后,又将一个小本子拿了出来,开始琢磨他路上灵光一现的调子,争分夺秒地搞音乐创作。 坐在他身边的郝静夜瞥了眼林莫奈,悄悄戳了戳盛知新。 盛哥盛哥。 盛知新闻言侧过头看她:怎么了? 我们去哪里拍戏啊? 郝静夜说完,低头看了眼手机,而后再抬头,眼中多了几分紧张:咳......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单纯好奇下一步是什么安排。如果涉及保密合同什么的话就不用告诉我了,当我没说! 盛知新失笑:一个小网剧而已,哪有那么多保密合同?就在b市那几个著名的取景地,而且大部分估计都要在室内拍了,没什么意思的。 我这么问是不是有点逾矩? 盛知新挑眉:哪里逾矩了?助理知道这些还挺正常的。 郝静夜似乎如释重负地长出了一口气,笑着打了个哈哈把这个话题扯远了。 再次望向窗外的盛知新忽然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 郝静夜的这个话术,怎么和温迪大魔王有异曲同工之妙呢? *** 依着盛知新的经验来看,这个小网剧估计没什么剧本研读讨论环节。而果不其然的是,他刚落地b市,就直接被剧组喊走了。 不仅连口水都来不及喝,而且根本没人来接。 林莫奈憋着一肚子气到了拍摄地,黑着一张脸嘱咐盛知新:没用的应酬别去,少说错话,能和剧组搞好关系就搞好关系,别跟人家打起来,你那个一言不合就动手的脾气得改了,听见没? 你放心吧。 盛知新打量了下剧组给他订的酒店,心说这环境和出去睡大街有什么区别。 一个劣质的24小时旅店,没有24小时热水,没有wifi也没有空调,好在是在冬天,不然就跟个活棺材一样能把人憋死。 郝静夜本来去了自己的房间,又哆哆嗦嗦地跑回来找盛知新,说在自己房间里看见了蟑螂,特别大个儿会飞的那种。 你就当体验生活了,林莫奈安慰他,保不准以后还得参加下乡的公益活动,别天天享受这个享受那个了,比你过得差的人世界上多的是。 盛知新送走了林莫奈,研究了好一会儿才将房门的插销从里面反锁上,刚收拾好行李,就被导演助理通知一会儿去片场。 助理是个扎着马尾的干瘦小青年,造型略显油腻。他进了门后一双小眼睛滴溜溜一转,上下打量了一下盛知新,嘴角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盛知新被他看得发毛,蹙眉微微后退了一步:我要大概什么时候到? 不急。 助理也不走,就这么靠在门边和盛知新攀谈了起来:盛哥是健过身的吗? 我们很熟吗? 盛知新压下心头的怪异感道:偶尔健身。 我看盛哥的身材不错,还以为是经常锻炼呢,你知道我们这些人吧,就没有你们男明星有自觉。 他有一搭没一地地扯着皮,忽然问道:盛哥,你知道聂英哲吧? 当然知道,盛知新斟酌了下措辞,耀世文化的一哥。 咱这部剧就是他投的。 助理磨磨蹭蹭上前,将一枚名片塞进了盛知新手里:喏,这是聂哥的名片,他想和你们交个朋友。 说完,助理便离开了,留盛知新一个人在原地摸不着头脑。 撇开别的不谈,光是刚刚那个助理的神色就让他觉得挺奇怪也挺不舒服的。 他将那枚名片放在床头柜上,打了个电话给郝静夜:小郝,你考不考虑搬出去住? 刚惊魂未定解决完蟑螂,但凡再有点风吹草动,郝静夜都能从床上窜起来。 怎么了盛哥?小姑娘的声音战战兢兢的,又,又有蟑螂? 不是。 盛知新捏了捏眉心,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解释:你别问那么多,趁现在还没开始拍,出入管得不算严,你先搬出去住。 那盛哥你呢? 我之前都没助理的,盛知新笑了笑,没事,我一个人能行。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只能听见电流滋滋啦啦的杂音。 盛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真没事。 盛知新的第六感从小到大准过的次数不多,第一次帮他小时候躲了个在街口无差别砍人的疯子,第二次就是现在。 第六感在他脑袋里疯狂地拉警笛。 盛知新知道依着小姑娘的性子可能不会走,于是下到三楼,亲自帮她订了个和剧组有点距离的酒店。 我天天给你电话汇报情况,别担心,我多大的人了,照顾得好自己。 好说歹说地将人送上出租车,盛知新这才马不停蹄地拐了个弯,来到片场。 小网剧果然是小网剧,场地巴掌大小,工作人员也没几个,某些岗位居然还是演员的助理代劳。 盛知新刚进片场,便撞见了演男主角端木星宇的小演员。 小演员是跟他一个公司的小师弟,名叫庄介,好像是今年刚签进来,还唱了好几首盛知新给写的歌。 庄介看见盛知新后眼前一亮,顶着一张上好妆的脸过来和他打招呼:盛哥你来啦。 盛知新打量了他一眼,微微蹙眉。 虽然他只通读了一遍剧本,但隐约记住了这个总裁的人设大概是一米九长腿面容冷酷,而眼前的庄介一脸人畜无害,俨然是个走小天使人设的。 你怎么接这个剧了? 盛知新觉得剧组的选角简直就在闹着玩。 庄介轻咳一声:这不是因为投资人么? 看着盛知新依旧诧异的目光,庄介有些惊讶:盛哥,你不知道是聂英哲投资的这部剧吗? 盛知新嗯了一声:知道啊。 我是奔着他来的,那可是我偶像啊! 庄介似乎很兴奋,一双眼睛亮亮的:还好公司给了我这个进组的机会,要是能见一次聂哥,我继续糊两年都行! 不至于不至于。 盛知新失笑,刚要调侃他两句,就听不远处的导演喊人:工作人员和演员就位,下面准备试拍了! 两人没再有时间单独交流。盛知新被拉去化妆换戏服,回来的时候庄介也已经换好了西装,站在原地等他。 我们先试一场动作戏。 导演拿着剧本晃悠着过来,站在一旁。 说是动作戏,但实际上前面还有一段两个演员大量的对话。男一和男二狭路相逢,男二斥责男一对女主不好,男一反问男二一穷二白能给女主什么,于是两个人一言不合便打了起来。 没拍的时候盛知新尚不清楚自己这位小师弟的演戏水平,等他念出第一句台词的时候,盛知新才察觉出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他这位小师弟的台词功底未免也太差了! 虽然璀璨星光招的确实都是没经过专业训练的小网红,但好歹都差不多会唱歌,不至于气息不稳到说台词也会破音啊! 可就算这样,站在旁边的导演也像没听见一样,看着两个演技下饭的人菜鸡互啄了段文戏,开始了后面精彩的互殴环节。 其实打架也不是真打,两个人拽拽衣服袖子,部分动作借位做个样子便好。不用说台词后,庄介的演技也勉强开始在线,两个人仿佛真的是情敌相见分外眼红,原本穿在身上服服帖帖的西装都被对方拽得全是褶皱。 导演喊了卡,盛知新这才松开揪着庄介衣服的手,慢慢后退几步,觉得庄介可能要因为台词的问题挨说。 可没想到导演转身向自己走来。 我叫王楚生,你们喊我王导就行。 他简单地自我介绍后又道:小盛,你刚刚那场打戏,不够激情。 王楚生将手里的台本递给一边的场助,自己手舞足蹈地比划起来:他是个成功人士,抢了你的女人。那本来是你的东西,但他不仅抢走了你的东西,还瞧不起你,所以你怎么样?你身为一个男人,要这样...... 本来这位导演将女人比成东西已经让盛知新微微蹙眉了,但是他下一步的动作直接让盛知新愣在原地。 王楚生居然不满足说戏,直接在背后扶住了他的胳膊。 盛知新被他这个举措打了个猝不及防,四肢比原先还要僵硬。 偏偏导演在他身后一个劲地说:很好,这样很好。 盛知新深吸一口气,正准备慢慢接受这个导戏方式有点奇怪的导演,可下一刻,一只手悄无声息地贴着他的后背摸过去,径直捏了把他的腰?? 第22章 猎物【入v三合一】 那只可以被称作咸猪手的手掌不紧不慢地抚过他的腰, 停在腰窝的地方。 比如这里啊,王楚生的手不动声色地向下滑,他这么说了, 那你给出的反应应该是...... 导演。 盛知新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是不是不太合适? 王楚生啊了一声,施施然地放开手,慢慢向后退了几步:什么不太合适?你这个年轻人不要太傲啊,这样是不会有进步的,不就是纠正了你的动作嘛?怎么说都不能说了? 盛知新垂在身边的手倏地紧紧握住。他胸口上下起伏半晌, 终究还是将这口气咽了下去。 旁边的工作人员也不知是装瞎,还是根本看不见刚刚发生了什么,这会儿才过来打圆场:没多大事没多大事, 别闹得大家都不愉快,和气生财啊。 和你妈的气,生你妈的财。 如果不是怕惹事耽误了好不容易有点起色的工作,盛知新恨不能一脚一个全给踹得趴在地上。 王楚生没事人一样背着手走了, 让他俩自己找找对戏的感觉。 庄介凑过来,用剧本掩着唇问道:刚刚怎么了? 盛知新垂下眼,摇摇头。 没有监控也没有目击证人, 他总不能提着戏服去公/安/局验上面的指纹指控导演职场性/骚/扰。 庄介见他脸色不好, 也没多说话, 只拍了拍他的肩:没事的,多来几遍就好了。 你不懂。 盛知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在心底叹了口气。 如果不是付不起违约金,他现在就很想撂挑子走人,这种剧本,这种工作环境,不如不拍。 女主角在开机仪式的前十分钟姗姗来迟。盛知新身为男二的戏份本来就少, 女主来了之后更是没他多少事,大家的注意力全在男主和女主的对手戏上。 不得不说,女主角这演技和庄介比起来,真是菜得不分伯仲。 虽然盛知新自觉自己也没好到哪去,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自信还是有的。 他正对着剧本发呆,身边轻轻凑过来一个人。 王楚生脸上架了副黑框眼镜,对着他笑了下。 盛知新瞬间想起来刚刚自己腰上的那只咸猪手,瞬间一阵恶寒。 小盛,刚刚导演不是有意说你,王楚生低声道,这不看你是个可塑的演员,才想帮着你打磨打磨演技吗?我这是在提携你。 盛知新垂下眼看他,面上虽然笑着,但心里的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谢谢导演好意,但我本来就不是演戏的,所以没太想往这方面发展。 他顿了顿,尽量委婉道:而且之前我参演过一些网剧,大概怎么演我都知道,应该问题不大。 问题最大的是庄介,你瞎吗? 王楚生瘪瘪嘴:现在的年轻人就是经不起批评,这样,你明晚跟着我参加一个party,带着小庄一起,咱们剧组来个破冰游戏,这样你就放得开了。 盛知新抿了抿唇,刚要拒绝,就听导演俯在他耳畔,轻声说:聂英哲,小聂总也会去party,你可要抓住机会啊。 *** 这个网剧的剧组虽然其他的地方不着调,但却有一条很奇怪的规矩: 拍戏的时候必须收手机。 导演美其名曰是帮助演员们更专心于拍戏本身,但盛知新只觉得古怪。 一下午其实没做什么有意义的事,无非一直都是男主和女主你追我逃她插翅难飞的戏码,而拍一会儿,便要身为男二的盛知新上去换女主下来休息,继续拍和男主的动作戏。 分卷(17) 盛知新这次有了经验,看见导演靠过来就立刻拉开距离,再也不给他那只咸猪手摸上自己的机会。 王楚生似乎也挺识时务为俊杰,看见他三番两次地躲自己后脸黑了一半,话都懒得多说,只让副导演替自己喊过或者不过。 这半天下来,盛知新被屋中的烟味熏得头疼,胸中隐隐憋着一股子郁气,慢慢变成一道略有不祥的预感。 晚上八点多,导演终于舍得放人。盛知新长出一口气,从场务手里接过手机,刚摁亮屏幕,便看见了一串未接来电。 全是林莫奈的。 他一边向外走,一边给林莫奈拨了回去:林哥,找我有事吗? 你这一下午去哪了?林莫奈问,怎么电话不接消息不回?怎么?想单飞了? 没,拍戏的时候不让我们拿手机。 林莫奈嘲了一句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这才拐入正题:你怎么让郝静夜搬去别的酒店了?小姑娘一个人住酒店多不安全。 留在这里才不安全。 但盛知新没说这话,而是换了套说辞:这里环境太差了,墙都漏风的,上面全是霉斑,有条件就给人家弄个好地方住。 林莫奈的疑虑仍未打消:真的?真没出事? 真的,盛知新说,忙了一下午了,我去吃口饭再回来和你说。 他刚挂断电话,手机屏上方便弹出几条消息。 看清发信人时,盛知新挑了下眉,有点惊讶。 温故。 他鬼鬼祟祟地向周围瞄了几眼,这才像拆礼盒一样将那几条未读消息点开。 在拍戏了吗? 怎么不说话? 盛知新连忙回他:剧组拍戏的时候不让拿手机。 他这句话刚发过去,温故便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这么忙啊,小盛老师? 听见那人的声音时,盛知新一天又是惊慌又是担忧的心莫名瞬间落了地。 没忙,就是剧组要求我们交手机的,盛知新说,可能是为了让我们好好拍戏吧...... 温故似乎冷笑了一声:你就听他们瞎扯。 盛知新嘿嘿地笑了一声:我咖位小嘛,一切听指挥。 吃饭了吗?小盛老师? 还没,刚拍完,盛知新说,现在要去吃。 别去了,路口等我。 温故那边的背景声音好像很嘈杂,不时伴有车鸣笛的声音:猜我在哪? 盛知新眨眨眼,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忽然因为某个不知名的因素变得很快,快得要从胸口蹦出来似的。 你......在哪? 温故沉默半晌,忽然轻笑一声:路口等我。 那声笑就像片羽毛般轻轻扫过他的耳朵,引得他一阵战栗,面上莫名开始发烫。 他胡乱应了一声,挂断电话,便听见身后有人叫他:盛哥! 盛知新回头,看见庄介正和几个群演一起走向他,旁边...... 跟着那个阴魂不散的导演。 他面上的笑容瞬间垮了下去,只草草地冲着几人点了个头。 我们正要去吃饭呢,庄介说,一起吗? 盛知新摇头:不了,我有约了。 哦? 庄介面上多了丝揶揄。他锤了下盛知新的肩,小声问道:艾哥吗? 您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盛知新忍着气,面上依旧笑得很灿烂:不是,是别的朋友。 纵使他想尽快跟这群人拉开距离,但离开片场的出口只有一个,他也只能忍着一肚子火和导演并肩而行。 不是说明天去聚会吗?走了一半,盛知新想起了导演和自己说的话,有些奇怪地望向庄介,怎么你们今天就...... 今天这个其实只是普通的吃饭而已啦。 庄介调皮地对着盛知新眨了下眼:王导说他费用全包的,是吧王导? 王楚生咧开嘴一乐:是啊是啊,我全包,你们随便吃,别不舍得吃啊。 说罢,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盛知新:你真的不一起? 不了。 对着他,盛知新真是一点好脸色都没有,装都懒得装。 冬日晚上八点的b市街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只剩下清清冷冷的路灯投下一片光晕,照亮灯下的一小块位置。 拜托,温故一定要提前到,不然他说不准就会被拉去一起吃饭了。 盛知新毫不怀疑那个王导会干出来这种事,而庄介又是个热心的缺心眼,保证会不清不楚地倒戈,帮着王导一起将自己拐上贼船。 盛知新心里胡思乱想了一通,刚走到主干路边上,就看见不远处的路灯下立着一个颀长的身影。 那人半长的头发垂在脸侧,看不清面容,但盛知新看见一个侧影时便敢肯定那就是温故。 我朋友已经到了,他立刻对庄介说,你们玩得开心,我先走了。 温故正低头看手机,忽然听见有脚步声,微微抬头,便看见盛知新小跑着向自己这边而来。 不知为什么,看见平时立沉稳人设的小朋友的动作如此急切,他莫名有些想笑。 温故刚要和他打招呼,却察觉出了一道不怀好意的目光。 那道目光有些阴冷和恶毒,像条毒蛇似的黏在他身上。他微微蹙起眉,冷了双眼,抬眸向不远处投去凌厉的一瞥。 毒蛇似乎撞上了他的眼睛,看出来他不太好惹,又慢慢龟缩进洞中。温故这才收回目光,看向朝自己跑来的人。 直至到了温故身边,盛知新这才觉得自己彻底安全了。 虽然并不知道这份安全感从何而来,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只有待温故身边是最没有危险的。 王楚生看着盛知新远去的背影,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点上,塞进嘴里,一边抽着,一边摸出手机发了条消息。 你看上的那两个,其中一个好像有人包了。 对面的人回的很快:谁包了?看清脸了吗? 没看清,王楚生吸了一口烟,不知道是谁,好不好惹,有点难办。 对面那人隔了一会儿,才又回了条消息。 我就喜欢玩这种有主的,这样多刺激,是不是? *** 没久等吧? 温故顺手替盛知新整理了一下衣领,问道。 盛知新摇摇头,刚刚的慌张还未消失,这会儿依旧有些心惊肉跳。 没久等就好,温故打开车门坐在驾驶座上,我不愿意让人等我太久,会很愧疚的。 盛知新想起来自己曾无数次在公司等艾新下课,不由得感叹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温老师,你怎么今天突然来了? 顺路来这边办点事,又知道你正好在这儿拍戏,所以想着约个饭。 温故开车很稳,不急不躁的,和他这个人很像。 是不是有点唐突了? 没有,盛知新说,谢谢温老师。 温故带着他没走多远,去了一家隐于小巷深处的餐馆。 服务生在门口接过他们的大衣,动作体贴而轻柔。待进去了,才发现原来里面都是一间又一间小包厢。 可以说很大程度地保证了所有客人的个人隐私。 怪不得温故会带他来。 温故将菜单向他推了推:点餐吗? 虽然盛知新饿得有点发晕,但依旧摇摇头:没事,我吃什么都行。 温故也没和他客气,随意点了几样菜,然后将菜谱合上,对服务生说:不要放葱和香菜,果盘的话不要菠萝,不要放辣,谢谢。 盛知新本来在认真地研究盘子上的花纹,闻言眉心一跳,带着几分问询看向温故:温老师知道我的忌口? 他这个人很怪,不愿意吃葱和香菜,不吃辣,而且菠萝过敏,之前和艾新一起吃饭的时候没少被人家嫌弃要求多。 知道,温故递给他一双筷子,面上依旧淡淡的,你第二次喝醉了说的。 不是吧? 虽然盛知新对自己的酒量没什么概念,但基本常识还是有的。 虽然醉了可能确实会说胡话,但怎么可能连这种事都会说出来? 可这家上菜的速度很快,他还没打好腹稿问出来,菜已经上了。 等闻到菜香,一个下午没吃东西的盛知新才感觉到何为饥肠辘辘。 虽然如此,他依旧保持着基本的礼仪,以免让温故看见他狼吞虎咽的样子。 温故用公筷给他夹了些菜到碗里,这才不紧不慢开口:今天拍戏还顺利吗? 盛知新吃了个半饱,刚开始那种腹中空空的不踏实也消失了,闻言手上的动作一顿,点点头:还好。 温故刚想继续说什么,却听见对面人欲言又止:温老师。 嗯? 温故微微抬眼,看向盛知新。 餐厅的灯光是偏暗的黄色,照在人身上,像给人镀了层金边。 温故将目光不动声色地移到盛知新脸上,发现小主唱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想说什么? 盛知新没将片场的事告诉林莫奈,怕他小题大做地来这边,给那些人落下娇贵的把柄。 因为他也不清楚片场的这些怪异感到底是自己瞎想,还是真实存在。 可面对温故的时候,他的心理防线却隐隐有些动摇。 没事,不着急,慢慢说。 温故支着下巴看他: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盛知新再三斟酌,还是长出了一口气,摇摇头:没事。 真没事? 温故垂下眼:如果你真的遇见了什么事情,可以和我说,毕竟我们是朋友,自己拿不准主意的话我也可以帮忙,对不对? 盛知新抿了抿唇,空着的那只手无意识地揪紧了餐布。 当然,你不告诉我也没关系。 温故笑了下,又给他夹了块剔干净刺的鱼肉:毕竟我们也没有太熟,可能你还放不开,不信任我,没关系,慢慢来。 盛知新看着那块鱼肉,没来由的有点委屈。 好像自从父母离婚以后,除了温故再也没有人这样认真地给自己挑鱼肉了。 虽然他一直对这个人的示好和接近抱着一种提防的态度,但万一人家其实根本没有其他的目的,只是单纯的好心呢? 自己......可以信任他吗? 温故说完那句话后也没再开口,慢慢地喝着汤,等盛知新自己想明白。 在静默了快十分钟后,盛知新叹了口气,低声道:其实拍戏拍得不好。 怎么了? 我在片场遇见了一些事...... 盛知新挑重点讲了一些事情,但隐瞒了王楚生咸猪手乱摸自己腰的事,着重讲了片场某几个不对劲的要求和地方。 他话音刚落,抬眼看温故的时候,发现对面的人面色凝重了起来。 温故斟酌了片刻,问他:有没有人对你做一些奇怪的事?比如借着指导动作的机会摸你,或者约你晚上去他房间? 盛知新听见第一句,心中一跳,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地摇摇头。 没有吗? 没有。 我知道了,温故说着,从一边撕下来半张纸,从口袋里摸出根水性笔,在纸上写了一串数字,轻轻推给盛知新,这是我的电话号码。 盛知新接过号码,有些茫然地看着他:我有你的微信。 万一有的时候微信不能用了呢? 温故的眼中不知藏了什么情绪,让人看一眼便会有些心惊。 盛知新没来由的觉得温故现在的神情可以算得上郑重,于是将那张写了电话的纸条小心地塞进衣服里面的口袋里。 一顿饭吃完后已经快晚上十点了。温故不顾盛知新的婉拒,坚持将人送回了剧组下榻的旅店。 在外面看见旅店的时候,温故微微挑眉,按住要下车的盛知新:小盛。 盛知新回头看向他。 有事一定要告诉我,知道吗? 温故的眼中似乎不只有担忧,看得盛知新有些心慌意乱,于是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他目送着那辆黑色轿车在夜色中远去,刚走进旅店的大厅,便听见有人叫自己。 一个人从不远处的休息区站起身:哎呀小盛老师,这不是巧了么? 盛知新眉头一跳,带着几分不悦向他看去。 上午那个流里流气的导演助理嘴里叼着根烟,两手抄兜,一步三晃地走了过来:这么晚了,小盛老师从哪回来的? 我和朋友出去吃了顿饭,盛知新微微向后退了一步,导演找我有事吗? 哦,出去吃饭了。 助理点点头,弹了弹烟灰,不紧不慢踱到盛知新身边,一伸手便揽住了他的肩:小盛老师,是哪个朋友的面子这么大,让你宁可跟他出去吃,也不和导演一起啊? 盛知新没想到导演会因为这个让人找自己的麻烦,刚要躲开,却觉得这人力气大得很,胳膊和铁钳似的紧紧箍住他,让他根本没法逃脱。 相比之下,艾新时不时来一下的强制性肢体接触简直像小打小闹。 这个男人不知多长时间没洗澡,身上一股陈年的汗味,混合着烟味一起撞进他的鼻子里,熏得盛知新脑袋发胀。 小盛老师? 盛知新低声说:就连我和谁去吃饭,导演都要管吗? 助理细长的小眼睛微微眯起,多了几分虚伪的笑:这不是担心小盛老师误入歧途吗?之前也不是没有过剧组的演员半夜跟别人出去,结果你猜怎么着? 分卷(18) 男人粗糙的手臂皮肤在他的脖颈处频频摩擦着,上面不知为何十分黏腻,触感如同一条令人作呕的死鱼。 他挤眉弄眼地凑近盛知新,嘴里的烟味随着说话的动作喷涌而出,齐齐招呼在盛知新脸上:结果人家是和大老板春宵一度去了,第二天床/照火遍了全网......我靠你都不知道,简直太劲爆了,连带着整个剧组都没法开工,那损失真的相当大。 说完,助理撒开了箍着盛知新的手:小盛老师,得多注意点私生活,我们这种行业的人,千万不能被拍到了。 盛知新来不及听他后面说了些什么,跌跌撞撞地走向电梯,胡乱地按下自己楼层所在的号码后,几乎虚脱了一般将额头抵在冰凉的金属门上,半阖着眼睛,全身都在发抖。 太像了。 那股汗味与烟味,还有粗糙又带着汗的黏腻皮肤,无一不将自己带回到那个充斥着绝望的夏天。 男人突如其来的造访,如毒蛇般在耳边呢喃的情话,以及暴怒后的咆哮统统从记忆中被翻找了出来,一条一条地与刚刚所经历的一切对上号。 盛知新无力地喘/息着,待电梯门一开,踉跄地刷开自己的房门,连鞋都没来得及脱就进了卫生间,趴在水池边干呕,面色惨白,手脚冰凉得像个死人。 可他什么都吐不出来。 待干呕到脱力后,他才慢慢扶着墙从卫生间出来,坐在了地上,用手捂住脸。 如果不是这么多年他都能如常地和别人接触,恐怕早就已经自欺欺人地不记得那年发生过的事情了。 可一旦出现了与那个男人身上味道相似的人,别说近距离接触,哪怕只是站在他身边,都让盛知新恶心得想逃走,越远越好。 他定了定神,缓和了下头晕的不适,从口袋里摸出温故给他的那张纸条,将电话号码默记了下来。 *** 第二日的拍戏也一如第一日,让人感到头大。 导演似乎完全看不出来男女主演身上的各种问题,可着一个盛知新挑刺,从台词挑到动作眼神表情,就差没将人直接打包去北影或者上戏进修一下再回来了。 盛知新无数次想直接摔剧本走人不干了,可也无数次地忍了下来。 违约金他赔不起,没必要的闲言碎语他也不想听。 中午休息的时候,导演捧着杯水走到他身边坐下。 盛知新正一脸阴沉地看手机,对他没什么好脸色,淡淡瞥了他一眼后向一边挪了挪。 小盛,你别记恨导演。 王楚生清了清嗓子,将手搭在他肩上。 又来。 好在王楚生似乎很在乎自己的形象,身上没有烟味,和他助理比清爽了不少。 但这也只能让盛知新没应激反应而已,反感照旧是反感的。 他忍着不适低声道:导演,我觉得我们没必要...... 小盛啊,我们这个剧的投资人很看好你,你知道吗? 王楚生打断了他的话,笑道:小聂总对你可是赞口不绝,让我好好培养你,千万不能毁了这么好的一个苗子。所以对你的演技这方面我要求可能严了点,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说罢,他抬头看了眼场内站着聊天的庄介和女主演,凑到盛知新耳边低声道:今天的party好好表现,说不定就飞黄腾达啦。 说完,王楚生拍了拍他的肩,留下几声意味不明的笑,施施然地离开了。 今天的戏结束得很早。盛知新看着女主角和女配扯头花的剧情就很反感,更何况两个人都没什么演技,生气全靠声音输出,似乎谁喊的声音更大谁就是赢家。 可能是因为那个所谓的party,盛知新却并不像昨天一样期待结束。 那么今天我们就到这里,王楚生喊停了众人,大家今天表现很不错,明天继续加油,争取早点把室内的戏都拍完了。 盛知新脑袋一直绷着根弦,听见结束两个字后差点从椅子上腾地弹起来,恨不能立刻走掉。 直觉告诉他最好不要去那个party。 没想到他刚向门外走了两步,肩上便多了一只手。 王楚生用温柔到骇人的语气轻声道:小盛老师,别急着走啊。 *** 似乎是早有安排一样,剧组门口已经停好了一辆加长版的商务车,恭候多时。 庄介那个缺心眼的小孩依旧兴高采烈的,坐上车后便连声夸赞里面宽敞明亮,比自家的车舒服多了。 虽然王楚生说今晚是剧组内部破冰活动,可盛知新却并没有见到他们两个以外的人,包括那个看上去来头不小的女主演。 盛哥,你怎么不说话呀? 庄介夸完了车,将目光转向他:公司从来没给我们配过这么好的车,是吧? 盛知新笑容虚弱地点点头,算是敷衍地回应了一下。 这个小孩本质不坏,可却根本不会看人脸色做事。盛知新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抗拒两个字,可他偏偏要把盛知新拉进自己的讨论中。 王楚生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小盛好像很腼腆,不愿意说话啊。 盛哥好像平时在公司里就不愿意讲话,庄介说,其实我也很少看见盛哥的,倒是经常看见艾哥。 当然少。 那完全是因为艾新不想让两个人频繁同框,以免被别人发现问题。 可是既然连同框都不想同,艾新看起来也没有多喜欢他。盛知新自问也没多少热度,艾新怎么能忍着一直和自己在一起呢? 但现在的情况显然不适合想这些。 他将目光投向窗外,在心里默念了一串数字,等回过神来时,才意识到那是温故给自己的电话号码。 若是真的出事,谁能来救他? 盛知新不敢多想。 商务车拐进一条小巷后停下,外面有人来帮着开门。盛知新刚从车上下来,便被穿着黑衣服手上戴着白手套的保安拦住了。 先生您好,这里是私人会所,请将一切通讯设备交出来。 私人会所?交手机? 盛知新脑中警铃大作。 啊?为什么要交手机?庄介跟在他身后,听见了这个要求,饶是心大如他,也不由得愣了一下,不交不行吗? 不行。 保安一口回绝了他的问题,上前一步便要来摸盛知新的口袋。 盛知新连忙后撤:等一下。 你还要干什么? 不知道这个聚会要多久才能结束,我先告诉经纪人不要着急,盛知新随口扯着谎,直接将自己的位置分享给了温故,免得他找不到人,最后还得怨我。 那你快点。 保安说着便探头过来,正好看见盛知新从微信切了出去,立刻向他伸手:好了吗? 好了。 盛知新心有不甘地将手机关了机,交给保安。 请各位贵宾不要介意,保安将手机统一装进了一个透明袋里,因为今晚的主人特殊,他不太想让相关的照片流出,也并不想让娱记在门外蹲守,所以才将你们的手机收走,敬请谅解。 庄介信了,点点头,和盛知新咬耳朵:果然聂哥会来吧,也只有和他一样的大流量才配得上这样的安保力度。 真的吗?我不信。 盛知新暗中腹诽着,被王楚生推到前面,第一个跟着保安进了包厢。 包厢中的灯光很暗,屋顶的边缘处有一枚硕大的灯球,将刺目的红蓝绿光轮番投射到地面上,再被光洁的大理石反射出来,映在人眼上。 很刺目。 背景音乐是摇滚乐,声音不小,炸裂在耳畔,听多了便有一种震耳欲聋的感觉, 盛知新平时就和音乐打交道,现在听了这些曲子,不由得眉头紧锁。 太折磨人了。 屋中早就有了几个人,为首的那个穿了一身豹纹的大衣,挑染成棕黄色的头发在脑袋顶上扎成个小辫子,脸上化了套烟熏妆,银光闪闪的亮片缀在眼角,衬得他的肤色更黯。 他见几人进来,大笑着鼓了掌:老王,等你好久了。 王楚生也笑着上前和他握了握手:小聂总,别来无恙。 聂英哲这个人给盛知新的第一印象就是坏。 不知怎的,他总觉得这人虽然长得挺好看,但骨子里透出一股颓废又恶毒的气质,虚浮在光鲜亮丽的表皮之上,像一条伺机伏猎的鬣狗。 给小聂总介绍一下,这两个是我们剧组优秀的青年演员,王楚生把盛知新和庄介向前一推,来来来,和小聂总打个招呼。 盛知新被他推得一个踉跄,险些直接栽倒在聂英哲身上。 聂,聂哥好! 庄介个缺心眼的孩子激动得满脸通红,刚要和聂英哲握手,手伸到半路可能忽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立刻又放回到身侧,规规矩矩地鞠了一躬:聂哥我是你的粉丝!我特别爱听你写的歌! 哦?是么? 聂英哲懒散地靠在沙发上,噘着嘴点燃了一只细长的香烟,吸了一口后微微合眼,面上的表情倏地放松了似的,好像特别享受的样子。 一缕烟味散到盛知新鼻尖处,他轻轻嗅了一下,忽然觉得这烟味有点不对。 和别的香烟相比,似乎带了点奇怪的臭味。 他被灯球晃得头晕,耳边摇滚乐的声浪也如怒涛般一下又一下地击打着他的耳膜与神经,而这样还不算完,非得如锤凿似的继续轰击你的血肉,连带着心脏与内脏也一同震颤起来,每一段旋律都蛮横到了极点。配合着刚刚闻到的那缕烟味,让盛知新莫名有点反胃。 聂英哲惬意地睁开眼,并没有理庄介,而是将眼睛移到盛知新身上。 你就是盛知新吧?他的声音像毒蛇吐信子一样嘶嘶地响着,我很喜欢你的歌。 他的歌? 盛知新非但没有被人表扬的喜悦,反而浑身上下的细胞倏地紧绷了起来。 他微微点头:谢谢聂哥喜欢。 怕我么?他笑了下,忽然用力一拍手,嗨起来啊!都他妈看着我干什么! 这时周围刚刚噤若寒蝉的一群人才敢笑闹起来,拿着酒杯互相给倒满了酒。包房的门被推开,一水的秀气小男生鱼贯而入。 这群小男生都穿着紧身的连体衣,身上缀着缎带和亮片,咯咯笑着往在场的男人怀里钻。 王楚生怀里也搂了一个,问聂英哲:小聂总,尽兴啊。 那必须尽兴。 聂英哲朦胧着一双眼睛,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让盛知新坐下:小盛,你的歌写的真好,听得我都快...... 都快硬/了。 但他没说完,只用暧昧的眼神上下打量着身边的人。 低调,不火,听话,尤其是有一把好嗓子。 聂英哲的眼神愈发□□着滚烫起来,看得盛知新浑身上下不自在。 我唱的不好。 他踟蹰片刻,还是如实地说了:业界里几位老师对我的评价都不是很高,聂哥折煞我了。 业界? 聂英哲冷笑一声,将烟头在烟灰缸里碾了碾,顺手将旁边的一杯烈酒喝了个干净,把杯子往地上狠狠一掷! 第23章 群魔 温故是吧?他妈的温故算什么东西?假清高, 惺惺作态,老子才他妈是业界的标杆! 他不是...... 盛知新反驳的话还未说完,周围几个听见的人纷纷应和着:对, 对,小聂总才是华语乐坛的标杆! 一边站着的男孩将地上的玻璃杯碎片捡了起来,又退回门边站好。 盛知新的目光落在门口处,微微挑眉。 看上去是这些服务生留在屋内以便客人招呼,但实际上却像是守在门口, 防止里面的人跑出去似的。 小盛。 一只手落在盛知新的肩上,暧昧地向下滑了滑:你知道我是做什么的? 盛知新实打实地被恶心了一下,不着痕迹地向一边挪了挪:小聂总是做音乐的。 哈。 聂英哲叼着烟笑了起来:做音乐就是要放得开去玩, 是不是啊? 周围的人纷纷点头称是。 不玩女人,不玩男人,怎么能做音乐? 他哼笑着,倒满了一杯酒递给盛知新:所以他温故写的歌听得老子硬/都/硬/不起来! 盛知新听着他粗鄙的话语连连皱眉。 这是他第一次参加这种性质的聚会, 短短不到十分钟,他已经完全了解林莫奈所说的潜规则到底是什么了。 盛知新手里捏着那支杯子,觉得自己像是拿着一个定时炸/药, 说不准什么时候就炸开了。 他悄悄将手伸进口袋, 摸上了一根录音笔, 摁开了开关。 如果说真的发生了什么不可抗拒的事情,也许这支录音笔就会是自己最后的武器。 盛知新自小便是个悲观主义者, 一切事情全都忍不住地往坏处想,现在一看这个习惯说不定真的会救自己一命。 喝啊,聂英哲眯着眼看他,怎么不喝酒? 我不会喝酒,一喝就醉。 盛知新对着聂英哲笑了笑, 心跳打鼓似的在胸腔里蹦个不停。 不出所料,聂英哲的脸色沉了下来:不喝?不给我面子? 不是,聂哥,我真不会喝酒。 小盛。 聂英哲忽然放下了刚刚阴森的表情,换上一副和蔼可亲的笑,那只不安分的手再次攀上他的腰际,上下缓缓地摩挲着。 你知不知道和上司聚会的时候,大家都是会喝酒的? 但肯定也有人不喝啊! 盛知新刚想反驳,在看清他的眼睛之后生生将要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那双眼睛很可怕。 或许是创作者都有一个敏感的灵魂,当他看向聂英哲的眼睛时,只觉得如同看向了深远的黑洞,一眼望不透里面有什么深意。 分卷(19) 不是,我...... 只是果酒而已。 聂英哲眉头一动,凑到盛知新耳边,轻声道:小盛,哥不想为难你,你也别让哥尴尬,成不? 你那部剧,说实话,就是哥撒撒钱玩的东西,今天想投资拍就拍了,明天不想投资拍剧组就解散了,就是玩。 他哼笑一声,又吸了口烟:但是跟了我,保证让你能拿到好的资源,信不信? 那股怪异的烟味又出现了,熏得盛知新喉咙一痒,险些吐出来,胳膊想也没想就向后一捣,在撞向聂英哲腹部前才堪堪停住。 不能冲动。 盛知新将杯子举到唇边,瞟了一眼聂英哲,却见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 平时那些电视剧里不想喝毒酒的人是怎么做的来着? 盛知新有心想复习一下这种特定的桥段,但大脑宕机了一般,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 他硬着头皮缓缓倾斜着杯身,嘴唇沾上了酒液,但牙关紧闭,成为了顽抗的最后一道防线。 似乎是看他终于沾酒了,聂英哲这才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转头去和王楚生聊天。 好机会。 盛知新将杯口微微向右边移了下,借着昏暗的灯光,让杯子里的液体分毫不差地全流到了地毯上。 他低头,地毯上氤氲开一片深色的污渍,似乎有点明显。 但管不了这么多了。 在这间屋子里无论是谁递给自己的东西,一个都不能信, 盛知新微微侧过脸,看向庄介,却发现这个小师弟身边不知何时坐了个男人,正要伸手搂他。 庄介满脸的震惊,似乎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想要躲开却又不敢,只能僵立在原地。 盛知新心里暗叹一声,目光落在了门上,开始琢磨着能不能跑出去。可那群服务生明摆着就是要看管着屋里的人,一个都别想偷偷跑掉。 不知是不是因为整间包厢完全没有一处通风口,或者是背景里的摇滚乐让人情绪躁动,盛知新越待越觉得身上热了起来,让他有种想把外衣脱掉的冲动。 但他瞥了身边的聂英哲一眼,终究还是强忍着热意继续把外套披在身上。 包房的门被人推开,一个服务生推着小车进来,脸上戴着一张面具。 重头戏来了,聂英哲面上带着笑,手依旧搂在盛知新腰侧,这次的货都是好货,给大家看看。 货? 这个字像是触动了盛知新的某个神经,让他浑身的神经全拉响了警报,尖叫着让他快跑。 来,打开给各位老板看看。 戴着面具的服务生依言将罩在盘子上的盖子缓缓打开,露出了盘中物的真容。 是一把锡纸条,还有一撮白/粉。 小聂总,今天玩的是什么?有人问道。 今天有小朋友在,我们玩点温柔的。 聂英哲哈哈大笑着,伸手率先取了一根锡纸条:今天是最普通的那种l/s/d,大家放心。 说罢,他将锡纸条对准鼻子,深深地吸了一口。 周围的人纷纷伸手去取白/粉和锡纸条,盛知新整个人完全怔在了原地,根本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如果说刚刚聂英哲的那些举动尚且算是在自己所理解的潜规则内,那么现在眼前的一切已经让他整个大脑完全宕机。 这是聚众吸/毒!是会被刊登在法治页面上的! 他咽了口唾沫,实在是坐立难安,一转头,便看见聂英哲靠在沙发垫上,雾蒙蒙的眼睛看向自己,嘴边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小盛,试试,特别舒服。 身上燥热的感觉比先前还严重了。 盛知新不敢看他,刚扭过头,却被人按住了后颈。 我他妈让你试试,聂英哲的手狠狠地掐着他的脖子,你去啊,别给脸不要脸,清高给谁看呢? 盛知新吃痛地呻/吟了一声,到底还是拒绝向那盘白/粉伸手。 你他妈的找不痛快是不是? 聂英哲狠狠地吸了一口烟,一双眼睛猩红中透着狠劲。他将这根没怎么抽过的烟在盛知新后颈上狠狠一碾,瞬间灼伤感便刺痛了皮肤。 盛知新没忍住叫了一声,却听见聂英哲的呼吸似乎粗重了几分。 那个平时在电视和采访中彬彬有礼的人如同野兽一般从后面搂上了他的腰,一张嘴在盛知新露出的皮肤上胡乱亲吻着。 盛知新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夏天。 出租房闷热,潮湿,外面的蝉鸣也半死不活。 那个人慢慢靠近他,连呼出的气都是脏的。他也如此般将盛知新搂在怀里肆意,然后轻声说了句什么话,让他的胃瞬间翻江倒海起来,忍不住干呕了一声。 不过短短几分钟,包厢中已然变成了一片地狱。 那些穿着紧身衣的小男生双眼迷蒙,咯咯笑着被一堆或秃顶或油腻或大腹便便的老男人抱在怀里,看得盛知新浑身难受,一股邪火在胸腔处横冲直撞,似乎想找到一个合理的突破口宣泄出来。 这是要现场演绎多人生命大和谐吗? 他混沌的大脑中忽然灵光一现,想起了那杯倒掉的酒。 酒里果然有东西。 只不过他没想到那药性如此只强,只不过刚刚抿了一口,再加上眼前这看了反胃的场景,成功地点燃了一把火。 聂英哲的动作愈发放肆。他的手胡乱摸着,使劲一拽,系好的扣子直接被从衣襟上拽了下来。 完了。 不仅要被强,说不定还要被迫沾/毒。 既然已经看见了这一切,他不信聂英哲会让自己一点也不沾毒地走出这个包厢。但这种东西一旦沾上,这辈子就完蛋了。 怎么办? 就在盛知新终于决定用暴力捍卫尊严时,包厢的门忽然被人推开了,门口站着一个服务生。 那个服务生似乎对这里靡乱的场景司空见惯了,只将目光投向聂英哲:小聂总,门外有几个不知什么来头的人,非说要见您。 不见。 聂英哲吐着烟,目光混混沌沌的。 服务生似乎没注意到他可怖的眼神,俯下身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 操他妈的,烦死了。 聂英哲嘴里骂着不干不净的脏话,揉了揉头发,光脚踩着地毯从沙发上下来,扭过盛知新的脸:乖乖等我回来。 等你回来才怪。 几乎是聂英哲前脚刚出门,盛知新就立刻将被人撕开的衣服勉强系了回去,悄悄从沙发上下来,顺手拎起个倒在地下的酒瓶子。 屋中的人几乎都吸了刚刚的那撮白/粉,精神已经混乱到了极致,在屋中旁若无人地上演了一出极好的春/宫/图。 盛知新下意识地想拿出手机取证,可刚摸了口袋才想起来,手机已经被人收了。 似乎是为了保证客人的隐私,又似乎是断定不沾毒肯定走不出屋子,所以站在门口的那几个服务生不知什么时候就已经离开了。 如果现在不跑,过一会儿就没机会了。 盛知新当机立断地慢慢走到包厢门边上,刚要压下门把手,腿上忽然被人拽了一把。 他吓了一跳,拎着酒瓶子转身就要砸下去,却听见了一道带着哭腔的声音在身后断断续续地响起。 第24章 我来了。 盛哥, 求你救救我,带我走吧...... 进来时庄介有多兴奋,现在就有多绝望。 如果给他一个机会, 他是绝对不会答应来赴这场鸿门宴的。 于是在看见盛知新准备跑路时,即使已经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但求生的本能还是让他来抱紧这课救命稻草。 盛知新知道过一会儿说不定聂英哲就回来了,两人便要错失逃跑的机会,于是来不及和他多说, 扣上庄介的手腕后将人强行拽出了包厢。 外面的空气清冽干净,与里面散发着异香的气息不同,压了一把盛知新体内烧着的那把邪火。 走廊里空无一人, 隐隐还能听见大厅里有人说话的声音。 看来今天来见聂英哲的人来头不小,居然能喊所有的服务生去陪着说话。 盛知新暗自思忖着,摸上了口袋里的录音笔,考虑要不要蹭过去旁听一下, 争取未来如果有机会报警的话多抓几个。 可他刚看清来人是谁时,却倏地愣在了原地。 居然是温故! 他怎么是一个人来的? 他知不知道这个地方有多危险? 霎时盛知新僵立在原地,心中的烦躁烟消云散, 余下的只有深深的担忧和惶恐。 万一聂英哲对温故也...... 乱七八糟的想法在他脑袋里乱作一团, 庄介看他站着半天不动, 以为他是害怕了,连忙颤颤巍巍地抓住了盛知新的胳膊:盛哥, 走吧,我们快走吧! 他这一嗓子声音有些大,盛知新回过神来,连忙捂住了他的嘴,拎着他向身后的一处走廊拐角后闪去。 尚坐在大厅中的聂英哲似乎听见了这声呼喊, 目光一凝:去看看是不是老鼠跑出来了。 旁边一个中年人恭恭敬敬地上前道:我尽量。 慢着。 温故沉下脸:小聂总怎么这么着急? 能不急么?聂英哲又点起一根烟,对着他的脸吐了个烟圈,之前我请了你这么多遍说什么也不来,这会儿亲自登门拜访,怎么能让老鼠坏了兴致? 温故懒得跟他虚与委蛇:说了我是来找人的,找到人就走,绝对不打扰你的及时行乐。 聂英哲的脸色黑了下来,揉了揉头发:......操,你他妈的真是不知好歹,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动你? 温故站了起来,冷声道:既然小聂总不愿意放人,那我只能亲自去找了。 拦住他,聂英哲将烟头在烟灰缸里狠狠一碾,瞪了一边立着的服务生一眼,你们是瞎吗? 站在他身边的都是文文弱弱的小服务生,身子纤弱,手无缚鸡之力的很,只能面面相觑,终于有一个向前两步,伸出手:这位,这位先生...... 温故捏住服务生的手腕,强行止住他上前的步子。服务生疼的脸上冷汗涔涔,忍不住哀叫出声。 我看谁敢拦我。 聂英哲眼中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半晌后才轻声道:好啊,让他去搜。 *** 盛知新正把庄介按在消防栓后面,微微探出头去观察形势,发现外面依旧风平浪静,他才长舒一口气。 盛哥,盛哥,我..... 盛知新眉头一皱,又捂上他的嘴,低声威胁道:你再他妈乱讲话,我就把你丢回去,你信不信我干得出来? 脖子后面被烟头烫伤的地方越来越疼,而那股火也只是被压抑了一下,紧接着便燎原般卷土重来。 温故是来找他的。 一旦想起这件事,盛知新心中便又是酸涩又是委屈。 都怪他发了那条消息把温故牵扯了进来,万一他出事了怎么办? 至少自己不能给他添麻烦,得在被聂英哲发现之前先逃出去。 或许是盛知新的声音太低沉,又或许是他通红的双眼昭示了事态的严重性,饶是庄介再有什么其他的问题,也悉数被咽回了肚子里。 盛知新动作粗暴地将他从消防栓后面拎出来,顺着这条走廊继续向前走去。 包厢里的桌子上有一张紧急逃生的示意图,盛知新刚刚如坐针毡的时候,一直盯着那张图看。 现在倒是派上了用场。 如今大门显然是走不了的,紧急逃生通道也未必安全,那么只能另辟蹊径。 盛知新带着庄介一路狂奔,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几个给其他包厢送酒的服务生,终于在一片回环曲折中找到了卫生间。 盛知新喘着粗气,先往自己头上撩了一捧冷水。 水珠滴滴答答地顺着头发落在洗手台的台面上,遮住了他的视线。他现在浑身上下烧得厉害,连眼前的景物都模糊成一片,看不分明。 庄介似乎很怕他,想要靠近却又不敢靠近,终于小声说出了第一句话:盛哥,你...... 我问你。 盛知新的喉咙也干得厉害。他咽了口唾沫,问道:你沾了吗? 什么? 我问你,你他妈沾毒了吗? 盛知新咬牙切齿地加重了语气。 没有的盛哥!庄介语速快了起来,我,我不敢啊,我都吓哭了,怎么敢...... 你最好是。 盛知新拎着酒瓶子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走到窗户旁边,伸手一推,发现窗户锁了。 怎么办啊盛哥?庄介靠在墙上小声啜泣着,我们会不会...... 盛知新刚要说话,却听见卫生间外面似乎有很大的喧哗声:他们往这边跑了! 他心下一凛,顾不得闹出太大的声音,抓起墙角的灭火器狠狠向窗上砸去。 玻璃应声而碎,外面的寒风倏地从豁口处灌了进来,浇得他脑袋蓦地清醒了片刻,抓着庄介的胳膊便把人往窗台上推。 庄介看了眼窗户和地面的距离,不知怎么就怂了,唯唯诺诺的不敢爬。 你想被他们抓回去,然后强行静脉注射是不是? 不是,我...... 那他妈的就跳,废什么话呢? 盛知新暴躁得要命,也不管人家准没准备好,直接将庄介狠狠一推,然后自己也跟着跳了下去。 庄介落地的时候似乎是胳膊着地,摔得他哀哀叫着,瞥了一眼盛知新后硬生生将嘴闭上了。 这个盛知新他陌生得很。 不是在别人面前脸上都是笑的小流量,也不是温柔有距离感的师哥,反而像是个亡命之徒,谁敢看他一眼就要上去拼命的那种。 两人还没喘匀气儿,忽然听见有人在说话。 而那人正向他们躲藏的这片阴影处走来,再转过一个弯,必然会发现他们。 庄介的心跳得很快,几乎是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看向盛知新。 他本以为盛知新也会慌张害怕,可这个人隐藏在阴影下的侧脸却格外的冷静。 分卷(20) 冷静得就像一只野兽。 下一秒,野兽便扑了出去。 那人是个穿着黑衣的保镖,刚刚挂断手里的电话,还没来得及反应,脑袋上便被人砸了个酒瓶。 他两眼一翻白,踉跄几步后噗通一下倒在地上。 庄介捂住嘴,生怕自己叫出来:他,他死了? 没死。 这一击似乎耗尽了盛知新的所有力气,让他整个人跌坐在地上,手脚发软。 如果说之前的还是小打小闹,那这会儿是真的药劲儿彻底上来了。 他勉强提着一口气,低声道:手机。 庄介连忙从保安的口袋里摸出手机,抓起他的大拇指往屏上一按,成功解锁。 你拨一个电话...... 盛知新吐出一串数字,庄介照着拨了。 喂?请问你是? 盛知新听见熟悉的声音,眼眶蓦地一热。 他吸了吸鼻子,声音沙哑:温老师是我,你快走,这儿很危险,你不要...... 小盛? 电话那头的声音失了平日的游刃有余,透着焦急:你在哪个包厢? 我在外面......一楼卫生间那扇窗户下。 你等着我去找你,温故匆匆道,别乱跑,等我,我马上到。 盛知新深呼吸,将堪堪要流出来的眼泪憋了回去:好,我等你。 温故挂断电话,离开了一间空着的包厢,快步向大厅走去。 果然聂英哲不会将真正有破绽的包厢这么大大方方地敞开给他搜。 呦,温老师这么快就查完了? 聂英哲正端着杯红酒斜靠在沙发上,笑盈盈地看着他:你看,我就说没有人吧。 温故瞥了他一眼:走了。 哎? 聂英哲眼睛一眯,倏地伸手拽住他:别走啊,好不容易来一次,陪爷快活快活。 请你自重,我...... 温故的话说到一半后戛然而止。 饶是他涵养再好,也完全没办法接受一个傻逼正扯着他的手往自己的衣领里塞。 温故手上一用力,挣开了聂英哲的桎梏,反手一巴掌狠狠地扇在他脸上。 他这一巴掌用了十成十的力。聂英哲本来就是个瘾君子,终日流连床榻与欢愉之间,身体虚得很,根本受不住挨这样的打,立时哀嚎一声,捂着脸倒在沙发上:你......打我,你他妈再打我一下试试! 温故提着领子把他拎起来,一字一句轻声道:你真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 说着将他的脸狠狠往桌上一磕,大步向外走去。 聂英哲被他摔得晕头转向,一手捂着流血的额头大声咒骂起来。身边的服务生刚想上前,却听他道:你们是死人吗!给老子追啊! *** 快搜!有两个人跑了!保安的声音在远处响起,聂总说绝对不能放他们走! 盛知新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挣扎着站起身,拉着庄介躲进建筑物投下的阴影中。庄介很有眼力地将那个瘫倒在地的保安一同拽到阴影之下藏了起来。 听起来保安的声音还离他们很远,短时间内不至于担心。 可温故...... 盛知新身上正难受着,却忍不住总想起那人。 万一发现自己跑了,聂英哲会不会将气撒在他身上? 如果温故出事了,如果......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个人,恨不得立刻跑回去确认一直挂念的人没事才罢休。 盛哥,盛哥! 庄介的声音在一边微弱地响起,盛知新咳了几声,嘶哑着声音道:怎么了? 有人,有人来了...... 盛知新凝神一听,果然听见有脚步声向他们靠近。他深吸一口气,掂着手里那半个酒瓶,正准备再如法炮制地将来者放倒,却忽地落进一个怀抱中。 来人紧紧地拥着他,平日温和的木质香此刻不知为何变得如此霸道,强行侵占了他周遭的空气,一时间让他有些难以呼吸,微微仰起头,看见了那人逆光的侧脸。 温老师...... 温故将他松开,迅速地粗略检查了下,发现没有缺胳膊少腿时才彻底放下心来。 盛知新愣愣地看着他,忍了许久的眼泪倏地决堤般落下。 温故蹙着眉,将他脸上的泪擦掉,再次将人拥进怀里:不怕,我来了,没事的,出事了我给你担着。 庄介眨眨眼,忽然觉得自己站在这儿属实有点多余。 盛知新拽着温故的衣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刚要再说什么,草坪上的大灯倏地全部亮了起来,刺目的灯光照得再无阴影供他们躲藏! 他们在那儿! 第25章 谁忍谁孙子 走, 温故当机立断,去侧门,我车停在那边。 盛知新摇摇晃晃地走了两步, 险些栽倒在地上。温故看了他一眼,在他身前蹲下:我背你。 我...... 快点。 盛知新只能老实地趴在他背上,被人背着向侧门跑去,只觉得身子像在一页小舟上似的浮浮沉沉。 保安的声音近在咫尺,他勉强睁开眼, 就看见一个面色狰狞的壮汉正紧紧咬在两人身后,手臂一挥,棒球棍劈头向他砸了下来。 盛知新下意识地低下头, 却忽地一阵天旋地转,被人牢牢护到了身前。 温故抬手生生挨了这一棍,咬紧的牙关里泄出一声忍着痛的闷哼,让盛知新倏地清醒了过来, 将手里一直没松的半个酒瓶子丢了出去。 酒瓶子正中那保安的光头,碎片稀里哗啦地浇了他一脸。他吃痛地捂着脸哀嚎起来,温故抬腿踹上他的腹部, 将人踢得撞上后面赶来的保安, 让他们稀里哗啦摔作一团。两人趁机从侧门逃了出来, 径直上了停在外面的车。 豹子般的黑车嗡鸣一声,在黑暗中倏地远去, 将穷凶极恶的保安甩在身后。 那个被浇了一脸玻璃碎片的保安面色慌张,给聂英哲打了个电话:小聂总,人......跑了。 聂英哲阴着脸坐在会所的大堂中,额上裹着块纱布,脸上肿了大块, 看上去狼狈得很。 他手背青筋毕露,闻言将一个做工精美的烟灰缸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好啊,接走了好啊,他说话声音很轻,就像在往外吐着气儿一样,一群废物!两个人都能让他们给跑了,统统滚回家!滚! 旁边站着的中年男人微微鞠躬,低声说:小聂总。盛知新的综艺和影视剧是不是也要...... 聂英哲瞥了他一眼,面上的愤怒忽然消失了,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封杀?不,都得播,还得好好给我播,放长线才能钓大鱼,你懂不懂? 中年男人点头称是。 他摸出一根烟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我倒是要看看,他温故到底有没有这么大的胆子抢老子的人。 *** 车驶过几条主干路,缓缓地停在路边。 温故挨了一棍子的左胳膊先前只是麻木,现在痛得他额上全是冷汗。 庄介缩在后座,见他把车停了,小声喊了句温哥好。 温故今晚来得很急,外面只搭了一件黑色的风衣,看上去十分单薄。 他微微侧过脸问道:你是? 我是盛哥的师弟,我们一个剧组的,庄介说,今天多亏了盛哥,不然我这条命就得搭在里面了。 眼前这个人的气场太强了,无论谁站在这里都会下意识地矮他三分气势。 温故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转而将目光投向歪在副驾驶上的人。 再次确认盛知新完好无损时,他一颗悬了太久的心终于落地,就像突然被宣告无罪释放的死囚,甚至还有一种不真切的心有余悸。 如果再来晚一点,或者...... 盛知新将额头抵在车窗上,感觉自己每呼出一口气都是热的,牙关在不停地打战,像发烧了似的。 温故蹙眉,伸手便摸上他的额头。 但没想到的是,盛知新看上去像是没了力气,但反应却出奇的快,狠狠将他的手打开。 庄介倒吸一口凉气。 温故只当他还以为自己在包厢里,应激反应有些严重,轻声道:小盛,让我看看你发没发烧。 盛知新紧闭着的眼皮颤了一下,微微睁开眼,一双失了焦的眸子缓缓定格在他身上。 温老师? 见他还认人,温故松了口气:不怕,没事了。 他的手刚碰到盛知新的皮肤,眼前人便颤抖了一下。 温故的目光转向他明显被人扯开过的衣服,面色渐渐沉了下来。 可即便如此,他的声音依旧很温柔:小盛,让我看看。 似乎是确认了来人值得信任,盛知新没了先前的抗拒,顺从地将头抬起来,凑到温故身边。 他现在觉得自己身上烧着一团火,而无论哪里都要比自己凉快,于是将脸紧紧贴在温故的颈窝处。 温故低头看了他一眼,面上闪过一丝无奈。 后车座上的庄介着实被震惊了。 他就眼睁睁地看着先前凶得一批,能亲手撂倒一个保安的盛哥现在老老实实地窝在人怀里,看上去甚至可以用脆弱来形容。 温故试了试他额上的温度,估摸着差不多是发了低烧,刚要将人扶回副驾驶上系好安全带,忽地被人抓住了手。 温故只当他是受了惊吓,将那只手拽开,继续将安全带系好,在驾驶座上静静地休息了片刻,才再次发动了车子。 所幸那保安的球棍是木制的,现在才稍微缓过来一点那骨裂般的疼痛,如果是钢的,那估计今晚不去医院手就得废了。 庄介这时才有一种逃出生天的感觉,瘫在后座半晌,才轻声道:谢谢温哥。 温故没说话,沉默地驶进主干道后才开口:聚会都有谁? 庄介没想到他第一个问题就这么直接,磕巴了一下:有...... 他凭着回忆,将聚会上的人说了个七七八八,然后便听温故冷笑了一声。 虽然现在自己是安全的,但怎么总觉得这位开着车的乐坛传奇是另一种更危险的存在。 沾毒了? 庄介听着他抛出来的第二个问题,点点头。 他和你呢? 我们没沾。 庄介咽了口唾沫,心有余悸:但是盛哥差一点就......真的吓死我了。 差一点? 温故眯起眼,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方向盘:差一点怎么了? 就差一点被聂哥......不,聂英哲,庄介说,那个了。 行,我知道了。 说完这句话后,车厢里陷入了一片沉默,直到车停在一栋公寓的楼下。 温故从口袋里摸出一把钥匙递给他:你现在不能回家,先在这里躲几天。里面基本什么都有,我助理也在,有事可以直接找他。 庄介接过钥匙,向温故鞠了一躬:谢谢你,温哥,真的谢谢你。 温故没再和他客套,该交代的交代完了,将车窗摇上,调转车头便向另一个方向驶去。 安顿庄介的地方是他的一处公寓,而他的另一处住所就在离这里不远处。 温故一边停车,一边在通讯录里翻到林子晋的号码,给他发了条消息:找个靠谱的医生来我家,尽快,有点急。 他刚发完消息,一个热源便贴在了他身上。 盛知新自己解开了安全带,像口渴的人寻找绿洲般,寻找着周围能降温的东西。 温故垂眼看着他,熄了火后将钥匙一拔,绕到副驾驶单手将人抱了出来。 盛知新似乎下意识地推了他一下,可又觉得只有在贴近身边人时,那份难耐的燥热才有了些许缓和之意。 他微微睁眼,只能看见温故露在他面前的那副好看的锁骨。 盛知新无意识地蹭了上去,丝毫不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有什么不对劲。 小盛...... 温故向后仰了仰,避开他的动作,可怀里的人却不依不饶地再一次贴了上来,咬得人有些心猿意马。他没办法,只能任着怀里的人在自己身上四处作乱,磕磕绊绊地费了好多功夫才进了门。 温故如释重负地将人放在沙发上。可哪想他刚要起身离开,便被人抓住了手。 他垂下眼,看着躺在沙发上的小明星。 平日倒是很难见到盛知新如此失态的样子。无论艾新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或是自己越界地试探,除开醉酒那两次,其余时候他都是淡淡的。 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生疏感。 沙发上的人白皙的皮肤充了血似的,发丝黏在脸颊上,连带着鼻尖上那颗小痣也显眼了起来。而现在被那双烧了情/愉的鹿眼注视着时,温故心头忽然不轻不重地一跳。 不想让别人看见盛知新这个样子。 占有欲来得突然,又名不正言不顺,让他有些烦躁。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难道自己真的早就对他有了超出寻常的好感,只是固执又不太好意思承认地划去了前辈对后辈的关心之中吗? 温故之前还不明白为何不愿让盛知新和艾新说话,不愿盛知新和林子晋离得太近,不愿盛知新离开自己的视线。 之前的某些陈年旧事和提携后辈固然是理由,但未免太牵强了,而真正的理由应当是自己喜欢他。 他轻叹一声,将风衣搭在旁边的衣帽架上,坐在盛知新身边看着他:不让我走? 盛知新泪汪汪的,嘴唇发颤地点了点头。 为什么? 我...... 他难耐地喘/息了一声,微微合上眼,别过脸去不看他。 再忍一忍,温故知道他现在难受,刻意离了他一点距离,一会儿医生就来了。 分卷(21) 不要医生...... 盛知新忽然含糊地吐出这样一句话,双腿下意识地蜷缩了起来。 温故愣了一下:为什么不要医生? 可盛知新却不再说话,只继续压抑着紊乱的呼吸,腿下意识地在沙发靠垫上蹭着。 温故心中那种悸动愈发强烈起来,煎熬地扰乱了他尚且清醒的大脑。 他轻咳一声:小盛? 盛知新含糊地用鼻音应了。 难受吗? 他睁开眼看向温故,似乎不明白那人在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 温故罕见地觉得有几分尴尬,微微别过脸:我可以帮你。 盛知新倏地睁大了眼睛,却是向沙发中瑟缩的:不要。 嗯? 温故有些意外地看向他:不要? 我不要,我...... 他猛地仰头,撞在了沙发垫上,正好碰到了后脖颈上的伤,疼得蹙起眉。 温故见他表情不对劲,连忙扳过他的肩,撩开后领,看见了一个圆形的肿泡,微微泛着红。 他面色一沉:谁干的?聂英哲? 盛知新闷哼了一声,也不说话,一个劲地躲着他。 温故抿着唇,面色不虞。 在云南临走的时候还是活蹦乱跳的小主唱,可现在...... 温故叹息一声,松开了钳着盛知新肩膀的手。可没想到他刚松开,盛知新便一拳打了上来。 他现在正被药物所折磨着,没了平时的力气,拳头也软绵绵的,但不难看出是存了恨意的。 温故箍着他的手腕低头,却在他眼中看见了除情/欲外深深的恐惧。 或许是高烧,或许是药物,让盛知新的意识并不是很清醒。 所以在这样混乱的意识之中,他将自己认成了谁,会这样的害怕? 温故来不及细想,便听见身侧的人猫似的轻唤一声,带着请求的意味轻声道:温老师...... 温故眼神一动,微微松开了他的手:认出我了? 我...... 盛知新的脸更红了,似乎即将说的话很难以启齿:你能不能...... 温故垂下眼:我能不能? 就....... 他似乎实在是太难受了,将脸贴在了温故的手上蹭了蹭:帮一下我...... 嗯?刚刚不是不要吗? 温故挑眉看着他,手却已经很积极地向目标摸去,忽然在半路上摸到了什么东西。 温故低头,发现盛知新居然打了对脐钉。 他挑眉,嘴角噙着笑:小朋友,玩得挺野啊。 我...... 盛知新刚说出一个字,却忽地低呼了一声,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像一张拉紧弦的弓,看上去紧张得要命。 温故轻轻吻了一下他的手背,低声安抚:不要害怕。 虽然不知道他在害怕什么,但无论如何这都不应该是正常欢愉时的状态,倒像是下意识地在防备着什么或许会伤到他的东西。 盛知新的手倏地扣紧了温故的手腕,拼命压抑着细碎的呼吸,可神经却依旧紧绷着,似乎下一秒便要逃开。 我...... 他刚说出这一个字,皮肤上便多了一抹温热。 那人轻轻吻过他的额头和鼻尖上的痣,克制而又礼貌地避开了唇,手下的动作却又能恰到好处地触碰他的敏感,让他又想逃走,又舍不得逃走。 盛知新仰起头,脖颈处勾出了一道优美的弧线,像濒死时的天鹅。 他只觉得整个人都泡在一缸持续升温的热水中,周身滚烫,无法逃脱,而一睁眼,便能看见那个梦魇般尾随多年的人。 盛知新惊慌得想离开,可转身,便又投入到一片火似的熔炉里,要被炽烤得融化掉。 前方是烈火,身后有恶鬼,而他被夹在中间,无处可去。 忽地一片清凉席卷了热浪,一道厚重的木质香撞在他的鼻尖上,驱走了混沌,身后那个如影随形的梦魇也消失了。 他像是被人拽住了双手,从水深火热中死里逃生,这才注意到让人战栗的欢愉之感慢慢从脊髓攀爬上来,细细密密的,缱绻而缠绵。 盛知新轻轻咬着唇,手再一次无意识地扣上身边人的胳膊,终于再也压抑不住情感,随着那人手上的动作,声音缱绻着,眉眼间染上情动。 而在最后一刻来临之前,他的意识少有的清明了一会儿,看见了一双同样满是深情和爱意的凤眼,在专注地看着自己。 像一汪不可见底的深潭。 盛知新触电似的移开目光,自己内心深处隐藏许久的期待与渴望呼之欲出,却不敢面对。 *** 盛知新再次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酸痛。 他缓缓坐了起来,环顾四周,愣了一下。 屋中的色调是黑白色的,冷冷清清的透着一股不近人情的意味,床尾不远处的墙角立着台电子琴,旁边则是一把吉他。 这不是自己的屋子。 而前一晚...... 盛知新想起了那间包厢里的混乱和可怕,情不自禁地哆嗦了一下。 从包厢里逃出来,然后呢? 然后温故替他挨了一棍子。 盛知新心里一凉,忍着身上的酸痛,踉踉跄跄地从床上爬下来便要出门,却听见身侧哗啦一声响。 卧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温故冷着脸靠在门边,眉宇间写满了睡眠不足的低气压。 看见盛知新醒了后,他放缓了脸色,走过来将被拽倒的东西扶了起来。 温老师,你的手怎么样了?盛知新的语气急促,下意识地将他的袖子挽了上去,我...... 温故的胳膊上敷着明显用来消肿的药,可依旧能看见下面骇人的青紫。 他的声音哽咽了一下,还没说话,温故的手便十分自然地摸上了他的额头,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 已经不烧了。 温故叹了口气,垂下眼看着他:我的手没事,但其他的你不记得了吗? 他要记得什么? 盛知新心里咯噔了一下,抬头看着眼前的人:我可能不记得了吧。 他刚说完,脑海中便闪过几个片段。 自己粘在温故身边闹腾了一晚上,并且还...... 盛知新脸上倏地一烫,老老实实地坐回了床上,脑袋和冒了烟似的,觉得自己有些没脸见人。 温故帮他把窗帘拉开,回头看见他这幅表情,轻笑:想起来了? 对,对不起...... 盛知新尴尬地将头扭开,不太想看他。 可不知怎的,总觉得自己身周一直包裹着木质香的味道,并且愈发浓烈起来,就像被人抱在怀里一样。 他在这边胡思乱想着,忽然听温故道:你没有过这方面的经验? 盛知新抠床单的手顿了一下,矢口否认:怎么可能! 哦? 温故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叠搭在腿上:这么说,你很有经验? 是,是啊。 盛知新心一横,脱口而出:我之前有过好几次,和......和前男友。 这样。 温故想起昨晚眼前人小猫一样在自己身上不得要领地蹭来蹭去,垂下眼掩住笑意:那你比我有经验多了。 啊? 盛知新眨眨眼:你...... 之前没了解过这方面的东西,昨晚也是迫不得已第一次帮别人...... 温故说着,移开了目光,脸颊微微泛红,似乎十分不好意思:技术不好,请多担待。 盛知新抿了抿唇,心中忽然多了几分罪恶感。 他原本以为温故在圈里这么多年,多少也应该有过几段露水情缘,可没想到这人居然纯洁得可以。 而且温故弯不弯还另说,他自己却是个弯的,对于一些直男来说这种事可能确实难以接受,保不准当时他脑袋不清醒,说不定还做了些别的事。 盛知新面上发烫,低头道:温老师,对不起。 你对不起什么?温故说,下药的又不是你,应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没照顾好你。 可我...... 他不敢回忆那片看上去就很吓人的青青紫紫,更不敢想昨晚温故是怎样忍着痛照顾自己,一想心里就疼得要命。 盛知新自己愧疚着,又叹了口气。 温故沉默半晌,伸手揉了把他的头发: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如果换一个人处在那种境地,估计少有能平安出来的,遑论身边还带着另一个人。 想到这儿,他又忍不住深思。 到底是怎样的经历让盛知新这样一个岁数的年轻人,居然有如此冷静沉着应对危机的思路呢? 盛知新定了定神,郑重其事道:温老师,我会补偿你的。 嗯? 温故的思绪被打断,抬头看他:补偿什么? 就......昨晚...... 哦你说这个,温故笑了下,想怎么补偿我? 就...... 盛知新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补偿,支吾着说不出个所以然。 说不出来?那先欠着吧。 温故似乎心情还不错,站起身瞥了一眼他挂着的吊水:过会儿医生来给你脖子上的烫伤换药,别乱动。 盛知新心里乱七八糟的一会儿是尴尬,一会儿是内疚,胡乱地点了点头,看着那人关上门离开,这才松了口气,把脸埋进被子里。 而温故刚关上门,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 他的眼中透着冷意,靠在墙上拨通了电话,低声道:我昨晚给你传过去的音频留好底了吗? 留好了,那人说,你这是从哪弄来的? 先别管,以后会和你说。 温故冷声打断他的话:和别的料一起存着,我继续找其他证据。 那人顿了顿,低声说:之前你不是死活不愿意帮我这个忙吗?现在姓聂的也蹦跶不了几天了,我觉得不如再忍忍。 忍忍? 温故想起昨晚看见盛知新脖子后面的烫伤,忽然笑了下,声音却结了冰碴似的:他这回动了我的人,忍你妈忍,谁忍谁孙子。 第26章 两幅面孔 盛知新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后才恢复了点精神, 手下意识地向枕边一摸,却并没有摸到手机。 他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手机早被会所门口的保安收走了。 一想到这茬他就有些肉痛。 他人糊, 赚得不多,每个月的钱大半付给房东,留一些打给妈妈,剩下的才归自己用,换手机也不是说换就换, 还得咬咬牙纠结一会儿。 算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只是那部手机从五六年前一直用到现在,里面的很多东西对他来说都挺重要的。 比如刚成团时和队友的合照, 自己写的一些灵感片段,还有一个已经停止运营的星云app,他用了这么多年的的树洞桃源乡。 盛知新仰面躺在床上,重重地叹息了一声。 如果他没记错, 星云在应用商场里已经找不到了。 那个app可以说是他接触音乐圈的契机,上面有不少不火的音乐人,固执地守着一方净土写自己的歌。 当时盛知新在学校的超市打工, 每次值夜班的时候就会打开星云, 点进他常听的那个主播的直播间。主播寡言, 直播间里没几个活人,唯独一个无聊的盛知新在弹幕区和他频频互动。 你可以火的, 你要坚持,你火了我就是你的第一个粉丝了。 这些歌都是你自己写的吗?你好厉害,歌写的真好听。 盛知新平时听了不少鸡汤,逮着个失意人便卯足了劲灌。 主播刚开始不理他,后来似乎被他执着的精神打动了, 终于说了句谢谢。 就算我们以后出道了还要有联系,好吗?盛知新见他终于理人,立刻得寸进尺,我觉得你的音色很特别,我挺喜欢的。 主播的声音忽然顿了一下,又低声说了句:谢谢。 再后来,等他签了公司,app就没了。这些萍水相逢的人永远成为了大数据洪流中的一段代码,被记录在那个停止更新的app上。 而只有他还坚持着给那个唯一互关的主播发流水账日记,似乎还在履行着两人当年的诺言。 居然已经过去五六年了。 相当于一个普通人的十五分之一辈子,而自己依旧一事无成,昨晚还险些把命丢了。 说起来,温故好像投资了星云的重启计划,以后找个机会问问他,说不定还能把这个过气小软件给下回来。 卧室的门忽然被人猛地推开,打断了他的思绪。他还没反应过来,便听见了林莫奈的声音。 你能耐了是不是?还真的闷声干大事,等我知道了是不是你尸体都凉透了公司通知我去吃席了? 林莫奈没和他客气,劈头盖脸一通训斥:那天你给郝静夜换房间我就觉得不对,她不知道你想干什么,我也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一下瞒两个,你以为你是关二爷,能单刀赴会吗? 盛知新将胳膊盖在眼睛上,由着他骂,整个儿一个不抵抗的消极态度。 林莫奈来的时候走太快,刚刚又竹筒倒豆子似的稀里哗啦骂了一通,这会儿气喘不匀,只能粗暴地将一旁的椅子扯过来坐在上面,一双眼睛仍然气势汹汹地瞪着盛知新。 林哥,我知错了,盛知新说,我又把自己工作毁了,你说我是不是不适合干这行啊? 是工作的问题吗?是你差点把命都送里面的问题,你是有多不信任我啊? 盛知新小声嘀咕:没有不信任你啊,我这不是不记得你的电话号码么...... 分卷(22) 林莫奈眼睛一瞪:你不仅单刀赴会,你还住在这个人家里,这个人我也警告过你,他 这时,卧室门被人轻轻叩响。林莫奈像被人按下了静音键,后半句话立刻没了声音。 是我打扰你们了吗?温故推开门,目光不着痕迹地落在林莫奈身上,林老师? 林莫奈脸上堆起一个假笑,站起来对着温故鞠了一躬:林老师不敢当,谢谢温老师帮了我们家小盛,今天来得匆忙,没带谢礼,以后一定补上。 温故听了这话,微微挑眉,眼中含着点意味深长:谢礼倒也不用了,我也不是那种想拿好处才帮忙的人。 盛知新轻咳一声,拽了拽林莫奈,让他少说两句。 温故却似乎并没有察觉到林莫奈的敌意,弯了弯眼睛:既然林老师都来了,赏脸在我家吃个便饭? 林莫奈点头:那就麻烦温老师了。 温故将门刚关上,盛知新便瞪了一眼林莫奈:你能不能别看见谁都一脸敌意? 我看见谁都一脸敌意?我只看见他的时候一脸敌意。 林莫奈轻哼一声:你忘了他之前怎么带你节奏的? 温老师说了,那是个误会。 误会?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但也确实是温老师把我从会所接走的,盛知新蹙着眉和他据理力争,不管怎么说人家都救了我一命。 林莫奈不为所动:估计也是抱着什么目的来接触你,让你欠他一个人情,以后好谈条件。 林莫奈! 盛知新急了,低声喊他:温老师人不坏,他挺单纯的。 单纯?他? 林莫奈像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我告诉你,这帮娱乐圈的人一个赛一个精,到时候你被骗了还能帮人家数钱呢。 盛知新知道他没理解自己的意思。 在见识了艾新和聂英哲这群牛鬼蛇神后,温故当真在他心里算得上一朵毫无威胁的小白花。 至少目前为止是这样的。 盛知新扭过头去,不想再和他说话。 林莫奈气得牙根发痒,动作生硬地帮他掖了下被角,一脑门官司地走出了卧室。 他的目标很明确,转了一圈后径直奔向厨房,看见温故正冷着脸不知在和谁发微信语音,眼角余光瞥见了他,脸上顿时多云转晴,甚至还来得及挂上一抹堪称和煦的微笑。 林莫奈挑眉。 看看,这变脸的速度,多你妈离谱。 林老师怎么来了?温故招呼了他一声,从橱柜中取出几个盘子,也不知道林老师有什么忌口,要是有什么冒犯的地方,请多担待。 林莫奈眨眨眼,看着他有条不紊盛菜的动作,心说好在我是个带脑子的,不然准像楼上的那个死孩子一样被你唬得一愣一愣。 温老师,咱明人不说暗话。 林莫奈在这一行干的时间不算短,为了资源爬床或者塞黑料踩人一脚的男男女女他多少都见过,唯独一个盛知新,在大染缸似的娱乐圈里干净得可以。 他像个操心的家长,想把这个干净的小孩好好地保护起来,让他能做自己喜欢的事,写想唱的歌就好。 所以这个黑脸,必须要他来扮。 小盛他很信任你,我不行。 温故手上的动作一顿,微微转过头:真的吗?他很信任我?那真是太好了。 ......重点不在这里喂。 林莫奈被他摆了一道,继续输出:你之前在采访里说的话,我不信你不是真情实感地讨厌他,不然话不能说得那么绝。 这件事确实是我错了,我要给你们道歉,温故垂下眼,面上的表情忽地落寞起来,是我太断章取义,没有三思而后言,给他造成了不小的负面影响,这点我应该道歉。 林莫奈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按照以往的发展方向不应该是咬死不承认是自己的错顺便阴阳他两句吗? 难道平时那个怼天怼地怼空气的喷子是人设,眼前这个性格特好的才是本尊? 所以林老师您完全不用担心什么。我对他好,是在补偿我之前做过的错事。等补偿完了,我自然会离他远一点,这点您放心。 林莫奈下意识地就想点头,可点了一半却忽地发现了哪里不对劲。 你......补偿他? 嗯。 我说实在的,温老师,林莫奈说,你之前所做的也不过是降了一波他的路人缘,而他的路人缘基本盘差不多是个0,算起来也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损失,这样也值得你又是引荐圈内名导影后递资源,还是昨晚半夜穿过半个市区去找人? 厨房一时间寂静了下来,只剩锅里的汤在咕嘟咕嘟地冒着气泡。 温故注视了林莫奈半晌,面上的笑忽地消失了,连眉眼也恢复了先前锋利的弧度。 林老师果然是个明白人,既然如此,那我也不装了。 他的声音冷下来,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 林莫奈心说你去学音乐真是圈内一大损失,明年改行演电影去吧,奥斯卡最佳男主角不是你我不看。 我帮他,有一些愧疚的因素,也有一部分私心在。 林莫奈心里咯噔地跳了一下,追问:什么私心? 一些陈年往事,不值一提。 温老板,您圈内家大业大,玩完跑路,我家小艺人也没处说理去,林莫奈沉声道,他刚被艾新耍过,差点就被公司放弃,这事儿你应该知道,更何况小的时候,他...... 似乎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了,林莫奈将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温故饶有兴味地挑眉:小时候怎么了? 没怎么,林莫奈说,你和他有什么不值一提的陈年往事?连我都不能知道? 温故勾起唇角笑了笑,眼中却毫无笑意:林老师,情报讲究一个等价交换。你保留一个秘密,自然也要允许我保留一个秘密,这样才算公平,是不是? 妈的。 林莫奈险些爆了粗口。 这就是盛知新口中单纯无害的温故? 当然,我能看得出来这个小朋友性格上似乎有一点缺陷,所以你不用担心。 温故将盛好菜的盘子摆在餐桌上:我没有玩玩就跑的爱好,不会让你家小艺人再受打击,这你可以放心。 什么意思? 林莫奈脑中警铃大作。 该不会是自家艺人又要被一个基佬盯上了? 那还真是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他刚要说什么,忽然听见门铃响了几声。 不好意思,现在走不开,温故对林莫奈客气地笑了下,似乎又回到了之前没摊牌的时候,林老师受累帮我开个门,可以吗? 林莫奈刚要再说什么,就听他低声道:刚刚说的话可能有点过分,希望没有冒犯到林老师,如果有冒犯到,我先道个歉。 直男林莫奈终于察觉到了一丝怪异。 聊着聊着,怎么就闻到了一股茶的清香? 林莫奈一边百思不得其解地琢磨着,一边去开了门。 大门一开,门里的人和门外的人都愣住了。 第27章 这就是不请自来的下场 门外站着的人居然是艾新。 林莫奈瞪大眼睛, 声音倏地拔了一个高度:你他妈怎么来这儿了? 艾新手里提着两瓶红酒,正要喜笑颜开地打招呼,看见林莫奈, 一张脸瞬间垮了下来:你一个经纪人,怎么跟我说话的? 我他妈的...... 林莫奈深吸了一口气,刚要开始输出,便听温故在屋中问道:谁啊? 温老师,是我。 艾新连忙绕过林莫奈走了进去, 伸手从鞋柜中勾出一双拖鞋,顺便将两瓶红酒放到一边的柜子上,动作十分娴熟。 林莫奈冷眼旁观。 怎么艾新同志看上去对温故的家如此熟悉, 简直就像回了自己家一样? 温故抬眼看见他,有些意外:你怎么来了? 林莫奈冷笑。 难道不是你把鬼子引进村的? 艾新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温老师,我挺久没来看你了,正好今天路过, 所以就想来看看你。 鼻子挺长,正好在做饭,一会儿留下来吃完再走吧。 温故也只惊讶了一瞬, 接着便神色如常地回了厨房, 留下林莫奈和艾新在玄关大眼瞪小眼。 而好巧不巧的, 盛知新正揉着眼睛从楼上下来,看见了门口的两人。 艾新一抬眼也看见了他, 面上怔了一下,瞬间换了副温和的笑,轻声道:小盛,你怎么在这儿? 我 盛知新不知道自己这两天是不是犯太岁,工作不顺, 连带着前男友也在自己面前溜上一溜。 昨晚小盛找我有事,太晚了,就留他住了一宿。 温故恰好从厨房中出来,淡淡地解释道。 艾新了然地点点头:怪不得,之前温老师也经常留我在家。你早说啊,什么忙我帮不上你? 盛知新愣了一下,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厨房。 经常留宿? 所以他们是什么关系? 等他想着心事坐上餐桌时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十分自然地坐在了温故的身边。 而林莫奈则一脸不情愿地和艾新坐在了一起。 一张餐桌,暗流涌动。 林莫奈心惊胆战地往嘴里扒了口饭,不得不赞叹温故做饭居然还是有一手的。 之前综艺的时候没机会介绍。 温故将一盘清蒸鱼往盛知新面前推了推:艾新之前跟着我学过一段时间的音乐,算是我的学生。 居然是学生吗? 那难怪艾新有温故送的五线谱本子,今天还留他在家里吃饭。 可他这个前男友怎么一点都不知情? 盛知新尴尬地笑了一下,话里带刺:是吗?我都不知道你们认识。 真的吗? 温故显得很惊讶:但我没少听艾新提起你。 艾新提过他? 盛知新瞥了眼对面低头装死的前男友,心中有点意外。 说我什么了? 说...... 温故似乎犹豫了一下:算了,都过去了,不重要。 林莫奈在一旁听着,心里冷笑。 这句话妙啊。 艾新提没提过盛知新他不知道,但是温故这句话却大有学问。 他不直接说艾新曾经瞎哔哔过什么,只隐晦地用一句都过去了,暗示说出来会尴尬,从而让人得出结论艾新没说过盛知新好话。 果然,盛知新立刻就联想到了和他一样的东西,撇撇嘴。 就不指望艾新那个傻逼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 艾新似乎想挽回一点面子,直接夹了一筷子芹菜放到盛知新碗里:小盛,多吃点菜。 我...... 盛知新话还没说完,便听温故道:你不是不吃辣? 是,我不吃辣,但...... 你不爱吃芹菜,所以芹菜里面我放了辣,照顾下其他两位客人。 温故低声道:没事,其他你吃的菜里我都没放辣。 盛知新攥着筷子,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 人比人气死人,你说是吧?艾新? 温故跟自己才认识了没几天,吃过几顿饭,就记得他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而艾新和自己处了一年多,算上一起在公司的时间,起码有两三年了。 不说给他做顿饭,就连他爱吃什么都记不得。 盛知新愈发觉得自己前几年的爱情爱到狗肚子里去了。 如果当年先遇见的是温故就好了。 他脑袋里忽然蹦出来这么个莫名其妙的想法,把自己吓了一跳。 和温故谈恋爱,是他绝对不敢想的。 人家是个迫不得已帮自己用手解决生理问题的直男,把自己当真朋友。他怎么能这么想呢? 艾新撞了个软钉子,消停了一会儿。林莫奈觉得尴尬,于是主动和温故聊起了一些圈内的事,话题有意无意地往聂英哲那个小圈子上扯,估计是想打探一下盛知新得罪了这几个人之后还有没有救。 盛知新一边听着,一边也跟着脑袋里乱七八糟地想事情。 昨晚从会所跑路,聂英哲肯定不会放过自己的,至于如何不放过,还得看他心情。 但估计着自己和庄介的下场都不会太好就是了。 虽然从他醒来到现在一直没见过庄介,但他毫不怀疑温故会将人稳妥地藏在什么地方。 小盛? 盛知新蹙眉抬头,就看见艾新一张殷切的脸。 小盛,你要过生日了吧,今年想要什么?他没话找话道。 还今年想要什么呢。 盛知新冷笑。 去年他过生日的时候,人在片场,拍那部叫《他的小娇妻》的狗血片。 时钟的指针刚过十二点,young的成员便集体发微博,放上了背着他早早录好的祝福视频。而导演也早有准备,和工作人员一起为他端上了蛋糕。 盛知新双手合十许愿,祝young新的一年别再继续扑了,艾新和自己的演艺生涯星光坦荡,祝...... 他转着圈许了一遍愿,切了蛋糕分给在场的人,然后抱着手机等消息。 有个场务小姑娘端着蛋糕路过,笑着问:寿星在干什么? 盛知新不好意思地抬头:等电话。 可那通电话,他从午夜十二点,等到傍晚的□□点,依旧没等到。 分卷(23) 他沉不住气,主动给那人拨了过去。 电话接通后,背景音一片嘈杂。 喂?小盛?有事吗?艾新的声音忽大忽小,听不清。 我...... 说话啊,没事我就挂了。 盛知新缩在片场的角落里,忽然有点委屈。 他最想要的其实还是爱人的祝福。 今天是我生日,艾新。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抱歉。 盛知新刚想让他不用觉得抱歉,说一句生日快乐就好,却听那人道:但是我陪不了你,我有事,很忙,礼物下次补上,先挂了。 于是盛知新抱着响起忙音的手机发呆,连导演喊他上场都没听到。 而艾新也是一如从前一样不守信用,说好的以后补上,两人却再也没有以后了。 似乎也想起了自己曾经的承诺,艾新低声道:这回我记着呢。 艾新他去年忙着工作,所以没空陪你过生日,温故说,好在最后他给你补上了,虽然时间不对,但心意到了,礼物还是我帮他挑的。 盛知新茫然地眨了眨眼:......你挑的? 那把曾爱不释手的尤克里里成功地让当年的自己将艾新犯的错一笔勾销,甚至生出了他很了解我的窃喜。 但今天有人告诉他,就连补上的生日礼物也是别人帮忙挑的,根本不是艾新送的。 而且后来还被他扔了。 艾新没想到他会把这件事也说出来,脸倏地涨得通红。 其实就算补上了,也失去了意义。 温故的语气中隐隐含着责备:如果是我爱人过生日,不管工作多忙也会挤出时间去陪他的,工作多也不是借口,对不对? 他微妙地停顿了一下,又用那种轻飘飘的口吻道:如果你们两个和好,以后可不能再出这种问题了。 和好? 生日记不住,连礼物都要别人帮忙挑,这辈子都不可能和好。 盛知新蹙着眉看向艾新,却见前男友虽然眼中写满了不悦,可面上的笑容却依旧只增不减。 小盛,我还忘了问你,你怎么来温老师家住了?艾新的声音无端让盛知新想起了不怀好意的毒蛇,每句话都是一个等着他往下跳的坑,我听说咱俩之前租的那间房子到期了,是因为这个吧?你怎么不去我那儿住? 温故瞥了他一眼,没等盛知新回答便道:昨晚出了一些事,所以小盛才来我家住的,你不会介意吧? 我怎么会介意呢?艾新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了这句话。 温故笑了笑:不介意就好,我和小盛只是朋友,没什么的,你不要多想,也别为难他。 林莫奈的白眼都要翻到天上了。 您丢的绿茶是龙井?是碧螺春?还是眼前这个叫温故的? 艾新一连几次示好都以失败告终,只得低头阴着脸吃饭,估计已经味同嚼蜡了。 林莫奈旁观了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险些给温故竖个大拇指。 怪不得敢把艾新留下吃饭,原来根本不怕艾新作妖,分分钟这姓温的老妖怪就把艾姓小妖拿捏住了,这就叫艺高人胆大。 说真的,中国电影届没有你温故的名字真是一大损失。 反观自家艺人依旧一脸茫然,好像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林莫奈连连摇头。 段位差得属实太多,他这个钻石的带着青铜新手,如何能打败已经修成最强王者的温故? 怪不得被人家骗成那样了还要帮着数钱呢。 一顿饭吃完,四个人各有各的心思。 盛知新白吃人家一顿饭,主动要帮着刷碗,温故意思意思拦了一下后便放他去了。 林莫奈刚想和他说一声自己要走了,却听艾新似乎和温故在客厅中吵架。 老师,你不用这样气我。我知道你讨厌我,但你对他的感情就是喜欢吗?不过是与从前一样的可怜罢了,你可怜他只不过是因为从他身上看见了曾经的自己而已! 哦,这样吗? 温故的声音淡淡的,不比刚刚在餐桌上声情并茂演的那一场,多了几分嘲讽:艾新,你真觉得你当年突然接近盛知新的原因我猜不出来,是不是? 第28章 我已经找到他了。 盛知新一直在温故家里待到了第二期综艺开录。 他不知道林莫奈或公司是怎么和剧组那边协商的, 但剧组却并没有来找过他。 温故第三天的时候给他拿了部新手机,和原先的型号一模一样,就连手机壳都是照着自己上一部手机买的。 盛知新刚登上微信, 便弹出来一堆消息。 他的队友们见他失踪两天,相当着急,其中一个已经拜托自家经纪人去找人了,这会儿看见他终于回了消息,这才放下心来。 盛哥盛哥你吓死我了我以为你失踪了呜呜呜呜呜。 裴鸣发来一串语音, 直接哭给他听: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呜呜呜呜呜。 身为忙内的罗意池倒是比裴鸣成熟:盛哥,林哥说你遇到了点事,是和璀璨星光有关吗?需不需要我帮忙? 盛知新看着队友的关心, 心下一暖。 他在圈里还是有这么几个朋友的。 我没什么大事,公司那边林哥让我先不用想,他打字回复几人道,不用担心我, 我住在温老师家。 也不知怎的,最后这句话不过大脑似的就被他敲了出来,心中忽然多了几分炫耀的意味。 果不其然, 群里炸开了锅。 我靠, 你怎么进展得这么快?裴鸣的语音条更长了, 我偶像连认识我都不认识我,你已经得手了? 盛知新还没来得及回应他的得手发言, 便听温故在外面喊自己:小盛,来。 他应了一声,做贼心虚地将手机倒扣按在床上,踩着拖鞋便向楼下走去。 和偶像同居这几天,不如别人所想的那样有故事。 温故挺忙的, 在工作室一窝就是一天,经常忘了吃饭。盛知新白住在别人家,却也不是个习惯于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于是便担当起做饭和喊人吃饭的任务。其余时间要么在卧室里练练琴写写歌,要么去地下室健身,两个人就像普通的同居室友,和谐得一批。 甚至有一个晚上他写歌写到后半夜三点,口渴了去厨房倒水喝,遇见了同样来喝水的温故时,这才想起来屋里还有个人。 温故端着杯咖啡,似乎有些意外:你怎么还没睡? 盛知新满脑子还是他那首歌,愣了一下才组织好语言:我......写歌。 这么拼命?温故看了他一眼,写的什么歌? 就......自己随便写点。 当时他怕温故深究或者直接要demo看,随便糊弄两句后便搂着水杯跑路了。 那个晚上自己一直写歌到凌晨四五点才抱着吉他睡着,醒来后却发现自己好端端地躺在床上,就和做梦一样。 盛知新从楼上下去,便看见霍明也在客厅,冲着他打了个招呼。 小盛老师,你朋友挺好的,已经回家去了,过两天准备和公司解约。 朋友?指庄介? 好在他救回来的算是个长脑子的,知道谁对他好谁对他不好,没转头又把自己送回公司手里。 那么小盛老师,温故轻声道,你怎么办呢? 我? 盛知新愣了一下:我......先熬到自然解约吧。 他刚刚带着男主角撂挑子了一部网剧,这个解约金肯定是要自己付的。而如果现在合同没到期就要和公司解约,那又是一大笔违约金在等着他。 一想到这事,盛知新就头疼。 他的积蓄眼看着就要见底,怎么够赔? 和庄介不一样,他这个小师弟正小火着,之前接过代言和别的通告,应该是比他有钱的。 为什么要熬到自然解约?霍明蹙起眉头,现在解不行吗?费用这方面也...... 那就自然解吧,反正也不差这几个月了。 温故忽然出言打断了霍明的话:解约之后呢?有在考虑的公司了吗? 我...... 盛知新垂下眼,摇摇头:还没有。 霍明插嘴道: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一个?那个公司老板人特别好,福利待遇也好,但就是旗下没有几个艺人,正等着新鲜血液入驻...... 霍明,你去帮我把行李箱拿下来。 温故又一次打断了他的话。 霍明不明所以地挠了挠头,但还是听了老板的话,上楼去搬他的行李箱。 盛知新就算再傻也听出来了:温老师,我不能去你们公司。 为什么? 我从聂英哲的聚会上跑路了,还顺便翘了他投资的戏,现在估计圈里已经没多少人愿意用我了。 盛知新本想故作轻松地说出这番话,但情绪却依旧忍不住低落了起来:得罪他下场应该挺惨的,我不能给你添麻烦。 温故保护了他一次,那他理所当然地也应该保护温故一次,没道理让人家陪着自己一起把事业都搭进去。 盛知新一直是个有恩必报不愿意麻烦别人的人,上次的林莫奈如此,今天的温故也如此。 这样啊。 温故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其实综艺的话,最好也把我换掉。 盛知新踟蹰了一下,还是说出了自己这两天一直在纠结的问题:万一因为我不能播了,那岂不是很亏,导演也要怨我的。 温故看着眼前一条条和他掰扯所谓利弊的小主唱,眉眼不自觉地柔和了几分:不换人,能播。 你别哄我啦。 盛知新无奈地笑了笑:其实我差不多知道现在自己已经进了圈里人的黑名单,以后可能就真的没有资源了。 和公司冷藏他的小打小闹不同,如果聂英哲下了决心不想让他好过,那是绝对不会给他翻身的机会的。 可这怪他吗? 是他非要聂英哲潜他的吗? 盛知新偶尔想一想都只能觉得命运对自己不公平,但他的力量实在太小了,根本无法撼动那样枝叶繁茂的大树。 放心,他没有那么大的能量。 温故一只手转着笔,轻松随意地靠在椅子上:没资源也不是大事,但是有个方法能让甲方疯狂给你递资源。 盛知新愣了一下,下意识问道:什么方法? 在综艺上炒个cp,和我。 他轻飘飘说出来的一句话径直砸在了盛知新的心上。 他脑袋里忽然冒出了个荒唐的念头。 温故不会是真的喜欢他吧? 吓到你了吗?温故见他脸色变了,神色平添几分歉意,忘了你之前很排斥这种营业方式,好像有点冒犯到你了。 没有,盛知新摇头,只是...... 温故舒了一口气:没有就好。 他顿了一下,继续道:我只是想帮你,没别的意思。其实从之前带了你节奏的事之后我就一直很觉得对不起你,现在想着能帮一点就帮一点,你......不会介意吧? 他怎么会介意别人的好意呢? 盛知新忽然鼻子一酸。 从小到大,除了母亲以外就没有人这么护过他了。 其实无论是在圈里被排挤,被欺负也罢,他都是默默自己一个人咬着牙扛下来的,或许是孤单一人的时间确实太久了,久到旁人给一点温暖,都会让他如飞蛾扑火般自取灭亡。 但凡有个人突然问他累不累,难不难过,情绪的防线便会顷刻间崩塌。 林莫奈说过他这是典型的缺爱表现,盛知新也觉得是。 但无论如何,在被艾新丢掉后,他再也不敢轻易尝试去信任另一个人了。 温故见他许久没说话,又柔声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互动多一点,增加些话题度,不会为难你的。当然,如果你不想也可以,做你想做的事就好。 盛知新吸了吸鼻子,低声道:谢谢温老师。 你自己考虑一下吧,温故说,还有大概二十分钟节目组就要来了。 盛知新点点头,回了楼上的房间。 霍明躲在楼梯后面正听墙角听得有滋有味,这会儿拖着行李箱出来,满眼都闪烁着我想听八卦的光:老板老板,你被拒了。 温故撩起眼皮:怎么就被拒了? 顶流自降身份邀请十八线炒cp却惨遭拒绝,我要是没有职业道德就已经开始着手写稿子投放给营销号了。 你敢吗? 不敢。 霍明跟在温故身边也有五六年了,亲眼见识过自家老板的手段,立刻诚恳承认错误:老板我错了。 温故不以为意,点了根烟,却并不抽,只凝视着袅袅上升的烟雾:就你话多。 但是老板我不明白,为什么你要对他这么好啊? 霍明满脸写着疑惑:之前那个艾新......算了不提也罢,他是艾新前任,能跟那样的人搞在一起的我觉得也不会是什么好人吧? 温故瞥了他一眼:他挺好的。 霍明彻底看不懂了。 这些年卯足了劲往温故身边凑的男男女女没有十来个也有七八个了,还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可没一个温故看得上眼的。 圈里人都说某乐坛顶流洁身自好,霍明觉得他们说得很有道理。 如果不是最近老板的行为过于反常,他都要怀疑温故说不定哪天一时兴起就挑个寺庙出家了。 ......老板你不会真喜欢他吧? 分卷(24) 你觉得呢? 温故将那支燃了一半的烟在烟灰缸里碾了一下:你觉得是就是。 他喜欢你吗? 温故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了一下,凉凉道:我不知道。 霍明乐了:那老板你想和他炒cp,不会在冒险赌一个月内能不能把人撩到手吧? 是追。温故纠正他。 可老板你喜欢他什么?这样的小明星圈里不是一抓一大把? 温故的目光投向远方,沉默半晌后轻声道:你还记得我之前一直在找的人吗? 霍明点点头,不明白他为什么扯去了另一个话题。 我已经找到他了。 第29章 恶评 节目组来的时候浩浩荡荡。盛知新还没准备好, 便被在楼梯上拍了个正着。 诶?这不是我们小盛老师吗? 导演似乎生怕错过此等爆炸性素材,连忙指挥着摄影师一路小跑上前:小盛老师,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盛知新还没来得及回答, 温故便从客厅走过来:小盛租的房子合同到期了,现在也不好找新的,所以暂住在我这里。 原来是这样。 导演意味深长地点点头:挺好挺好,那么是时候请你们做出选择了。 这就开始了? 两周没见导演组的骚操作,盛知新有点猝不及防。 紧接着, 一枚硬币递到了他面前。 而同样的,温故也拿到了一枚硬币。 首先通知一下二位,剩下的三位嘉宾靠自己做出了选择, 现在分别在两个不同的地方,等待着你们最后的决定。 什么意思? 盛知新愣了一下,恍然大悟:哦,你的意思是, 要我们两个做最终决定? 导演摆出了两个纸板,左边写着蟹粉,右边写着鸭。 是的, 现在你们二位选出代表抛硬币, 进行最终的决定, 导演说,yes, 是蟹粉。no,是鸭。 这两个有什么含义吗? 盛知新在第一期被林子晋养成了习惯,下意识地便要抛,身边的人却抢先给了答案:yes。 那么恭喜两位嘉宾,选择了本期的旅游目的地上海! 紧接着, 导演的脸上浮现起了一丝幸灾乐祸的表情:而我们剩下的三位嘉宾,将会从南京赶往上海。 他们为什么会在南京? 如果盛知新没记错的话,这三个人的大本营应该都是京城这边的,怎么就都跑去南京了? 但导演却很神秘:等节目播出后你们就知道了。 往外搬行李这段摄影师不便跟拍。盛知新推着箱子往外走时,忽然被人从后面拽了衣服下摆。 他不明所以地回头,就见霍明站在墙后对自己招了招手。 盛知新条件反射地抬头看向前方,确定没人发现自己掉队后才悄悄走到霍明身边:怎么了? 霍明解锁手机,给他看了一张图。 图里是个小白药瓶,旁边还附着一张说明书。 小盛老师,拜托你一件事。 霍明把图放大:这个药是温老师调养心脏的药,让他按时吃,不能撒着玩。 温老师他......心脏不好? 盛知新眨眨眼,想起了两人在云南民宿时似乎曾见过温故吃药。 那个时候也没见过这位神仙拿药不当药,怎么这会儿霍明倒叮嘱上了? 可他还是点点头,郑重道:好,我知道了。 霍明目送着他离开的背影,叹了口气。 老板,只能帮你到这一步了。 待飞机从京城落地上海时,温故的手机刚开机,就收到了林子晋的电话问候。 不是你们怎么选的啊? 林子晋似乎火气很大:我真以为你会选南京你知道吗?其实我看出来节目组的意思了,但是依着我对你的了解你肯定会选南京,你怎么就选了个上海呢? 又不是我选的。 温故戴着口罩站在航班楼门口,等着节目组的人帮忙把托运的行李拿来:这你得怪硬币。 我呸。 林子晋逮着他不放:我在家里睡觉睡到一半,节目组通知要紧急来访。我想着行,你来就来,反正我家里也不乱,但哪想到上来就问我一句......算了,不剧透了,等播的时候你们自己看吧。 他那边的背景音似乎在提示登机,于是只能不情不愿地挂断了电话。 盛知新在一边旁听了全程,忍不住小声道:他情绪真饱满。 别留面子,是吵,温故冷酷无情道,第一期的时候没少吵你吧? 也还好。 盛知新觉得自己不能在背后说人坏话,于是纠结了一小会儿,郑重其事道:林哥,很活泼。 喜欢这样的人? 看着工作人员推着箱子向这边来,温故忽然问道:活泼一点,话多一点的? 盛知新被他问得猝不及防,下意识摇摇头。 那喜欢什么样的?温故反而来了兴致,追问道。 喜欢...... 盛知新脸颊发烫,忽然又想起了那个混乱的夜晚。 温柔一点的吧。 温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怪不得,艾新就挺温柔的。 没在说艾新。 盛知新连忙解释道:艾新那不叫温柔,那叫中央空调。 是么? 温老师,你以前教过他? 既然对方开了这个头,正好盛知新把纠结已久的问题问了出来。 温故接过工作人员手里的行李箱,点头:教过。 什么时候的事? 一年前吧,后来他就不在我这儿学了。 盛知新哦了一声,又追问道:他之前都说了什么? 也没说什么。 温故沉默半晌,又道:但是我当时也在教室外面见过你。 见过......我? 是啊,那个时候你来等艾新的吧,然后在外面的沙发上睡着了,我还给你盖了件衣服。 温故唇角微勾,想起那个时候的盛知新一脸倦容地趴在沙发上睡得正香,而隔壁教室里的所谓男朋友却为了不见他和一些别的心思,卯足了劲地要把下课时间往后拖一拖,最后还是他急着走,才结束了那天的课程。 然后一出门就看见了盛知新。 小明星猫一样地蜷缩在沙发上,脸被压出了红印,眼睛底下的黑眼圈有点重,也不知是熬了多久。 他顺手将身上披着的风衣脱下来盖在人身上,一身单衣便离开了璀璨星光。 盛知新想起了那段回忆,呼吸一窒。 原来那件他以为是艾新的风衣,也是温故给他披上的。 睡得还挺熟,那个时候很累吗? 盛知新点点头:还好,也不算累,就是睡得太少了。 那大概是自己工作排得最满的一段时间,然后团的公司不作为,没有资源,粉丝爬墙,彻底变成了一个佛系小糊团。 前几天看见罗意池在群里倒腾丹东草莓,盛知新无言以对地下单了两箱支持队友的副业,让他全邮给了林莫奈。 这次节目组没在选酒店的事情上搞幺蛾子,并且十分贴心地给大家都订了单人房,于是顺利入住。 盛知新刚把行李放下躺在松软的大床上,young的微信群便开始往外弹通知。 【丹东草莓包邮罗意池】:小盛,你综艺开播了你知道吗? 【丹东草莓包邮罗意池】:已经开播半个小时了,你真是坐得住 【rapper印成宁】:我已经喊我全剧组的朋友们都来看了,有平板的也把平板都掏了出来,双开看综艺给你刷刷播放量 【丹东草莓包邮罗意池】:你可是唯一一个从大山深处走出来的小孩,妈妈就是你永远坚强的后盾!妈妈卖草莓养你! 盛知新看见队友的降智发言,笑得在床上滚了几圈。 【vocal盛知新】:谢谢妈妈,妈妈真好 【rapper印成宁】:裴鸣呢?怎么不说话?平时不就属他最积极吗? 可能在录节目。 毕竟裴鸣算是他们团里资源最多的一个人了。 他这么想着点开微博,果然看见热搜上明晃晃地挂着一个词条:和我一起旅行吧。 往下一滑,又有好几个有关的热搜的热度正在慢慢升温。 这待遇盛知新之前可从来没有过,抱着几分忐忑的心思点了进去,随便找了个营销号的评论区看。 【温老师你缺女朋友嘛t t】 【巫桐真的有憨到我,笑不活了】 【啊啊啊啊新新相印批哭了qaq选秀后再无同框的痛苦谁懂qaq明明那个时候哥哥和弟弟都很好的哇qaq】 【过气cpf能不能不要出来碍眼......szx炒cp真的不讲道德,就愿意当小三拆散小情侣?】 【就这样还有人说szx走小天使路线?就这?晋爷和艾崽不熟无互动我理解,但是szx你掉脸给谁看呢?都一个公司出来的,艾崽愿意带着你玩你还给人脸色看?你配吗?】 【我笑了,szx情商极低。】 【szx后门咖滚出综艺!szx后门咖滚出综艺!szx后门咖滚出综艺!】 【这评论区某流量粉丝的味道太重了,晦气。晋爷很喜欢小朋友的啊,一直走在一起聊天呢。】 【不喜欢,勿cue,抱走林氏帅哥不约。】 【szx知道林子晋的大腿好抱所以要赶紧和人家搞好关系,你们真以为他单纯?但是林子晋估计都不愿意理他吧hhh】 每个城市录的内容都会分成上中下三集播放,而第一集 正好结束在盛知新和林子晋找到刺绣店里宝蓝色服饰的部分。 盛知新长舒了一口气,缓缓放下手机。 综艺能播自然是最好的,不然他心里总是愧疚。 但是这个评论...... 说实话,从出道到现在,除了温故带他的那波节奏外,他还从来没被如此浓重的恶意包围过,甚至往下翻十几条,二十几条,五十几条的评论,能帮他说好话的真是寥寥无几。 他躺了一会儿,又不信邪地打开了手机,点进热搜,依旧有很多艾新的粉丝和对他印象差的路人粉带着词条骂他。 或许这就是非素人的必经之路。 盛知新这样宽慰着自己,但心中却并没有好受多少,反而愈发有些委屈。 被丢在床上的手机震了一下,顶部弹出一条消息。 他慢吞吞地将手机拽了过来,发现是一条微博通知。 @林子晋帅吗: 谢谢我的造型师小盛老师@盛知新johny,让我有幸做了一下午的全世界第一美女,大家可以期待下一期了,保证不会失望[调皮] 配图是当时女装后林子晋非要跟他拍的那几张合照。 彻底打了那帮要看盛知新笑话的人的脸。 盛知新心口一热,刚要回复他,房门便被敲响了。 第30章 一个约定 温故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在忙吗?要不要出去走走? 盛知新把门打开, 温故却并没进来。 他的目光扫了眼床上的手机,心下了然:在看评论? 盛知新嗯了一声。 别总看手机,出去走走? 反正盛知新也没事做, 继续看评论更心烦,索性答应了他的要求。 他戴着口罩,做贼似的跟在温故身后穿过酒店的大厅。温故见他这幅样子,不由得好笑:你干嘛? 我......低调。 看了网上的评论后,盛知新现在觉得自己的人身安全受到了威胁。 谁知道会不会有哪个极端粉丝因为自己离艾新太近看他不顺眼, 从角落里冲出来泼硫酸或者干脆捅他一刀。 放心,不会有人看见你的。 温故伸手拎小鸡一样把人从身后揪出来:你现在这样子反而更引人注目,像个抢银行的。 抢银行的盛知新欲哭无泪, 被人押着来到了酒店外面。 导演组财大气粗,似乎觉得上次的住宿条件实在是太委屈人了,于是大发慈悲地订了这所一晚上三千块的景区酒店。 可安保措施也很好,尤其是在微博上放出暗示后居然没人来酒店门外蹲点。 之前young还没凉的时候, 同队的裴鸣和罗意池就被私生堵了几次,甚至有人蹲在他们家楼下翻垃圾桶,给盛知新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两人一路畅通无阻地离开了酒店, 温故提前叫了一辆车, 说是要去外滩。 盛知新仗着天色已晚, 上车后拉下口罩,低声道:我还没去过外滩。 之前没来过上海? 来过, 但为了录节目来的,没怎么逛过就回去了,盛知新说,如果没有这个综艺,可能我一直都没有机会这样旅游吧。 他说着, 下意识地想拿出手机,却听身边人道:既然没来过,那为什么不看外面,非要看手机。 我...... 又想看评论? 被人一语道破心思,盛知新轻咳一声,点点头。 看评论开心吗?温故问他。 还好吧,盛知新狼狈地笑了笑,有人夸我呢。 温故挑眉看向他,盛知新躲开他的眼睛,继续低头看向评论区的腥风血雨。 可越看越揪心,越揪心越想看。那些人带着脏字骂他,就好像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一样。恶意如山倒般向他倾轧,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直观地面对谩骂与嘲讽,甚至还有很多圈了他本人上升到人身攻击层面的侮辱。 分卷(25) 委屈,难过,不解,但他周身像有一层密不透风的罩子似的,将负面情绪牢牢包裹起来,不曾泄露半分脆弱。 不知不觉中,车慢慢停在外滩边的马路上,两人从车上下来,可以看见身侧一排亮起灯光的城堡似的老建筑。 他们也不和游人凑热闹,慢慢地沿着这条路一直向前走着。 盛知新忽然说:我就是忍不住,所以看了。 温故垂下眼看他:忍不住看别人怎么骂自己?这么喜欢看负面评论? 倒也确实如此。 他是不会告诉温故对方批评自己的那个视频一直被珍藏在收藏夹里,有事没事就拎出来鞭打自己一通。 也不是,也有夸我的,说我可爱。盛知新的嘴角勾起一个勉强的笑。 哦。 温故凉凉道:一百条评论,九十条骂两条夸,剩下八条在阴阳怪气? 他说得没错,但盛知新还在逞强:那不也是有人夸我嘛,总比没有的好。 你心态挺好的,温故说,那看来我带你出来散心真是多此一举,是我自作多情了。 盛知新听出来他有点生气,乖乖闭嘴低头走在他后面。 两人尴尬地沉默良久,他才轻声道:温老师,我是不是不太适合这个圈子? 怎么就不适合了? 他们说的。 他们说你不适合,就真的不适合吗? 温故忽然停了下来,看向路边的一个大爷。 盛知新也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这才发现伴随两人一路的口琴声是大爷吹出来的。 口琴应该不是什么大牌子的,而音调在盛知新这个做音乐的人耳中也并不是很准,忽高忽低的,时有中断,说实话有点影响观感。 周围全是步履匆匆的游客,偶尔有驻足,也会立刻离去,而只有一个白发的老奶奶拎着手包站在他对面,认真地听着。 你觉得他吹得好吗? 盛知新下意识地摇摇头。 不好在哪? 盛知新不明所以地看向温故。 说说看,温故换了个姿势靠在栏杆上,音准,节奏,曲子......什么方向都行。 这是要做什么? 他不明所以,但还是按照温故的要求去说了:就音准吧,很多音都不在调子上,然后换气的节奏也有问题,很多时候会让某个音节特别突出,比较刺耳和尖锐。 说起来盛知新其实对口琴这方面略有了解,还是通过罗意池。 当年他们在大岛上选秀的时候,罗意池被导师问有什么才艺,早有准备地掏出了四把口琴,叠在一起给全场吹了曲波尔卡,搞得像现场请来了个交响乐队。 也就是那个时候他才知道,原来口琴还能这么吹。 所以简而言之就是不够好听对不对? 盛知新点点头。 我两年前来上海的时候路过外滩,就看见他在这里吹口琴了,温故说,那个时候甚至连唯一的观众都没有,就他一个人在这边站着吹,不要钱不治病不打广告,就只是吹口琴而已。 现在他有了第一个观众。 大爷吹完,对面的老奶奶给他鼓了掌,他笑了下,又拿起琴放在嘴边,吹了下一首曲子。 那你觉得他适合吹口琴吗? 盛知新摇摇头,又点点头。 不适合,但是他做了,为什么? 可能因为...... 他心中隐隐有个答案,但却涩在喉咙里,艰难道:喜欢。 你喜欢写歌吗? 喜欢。 那他们说你不适合,你就要放弃吗? 盛知新其实这么长时间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但他并没有很好地说服自己接受这一切恶意。 他的人生虽不说顺风顺水,但也确实没有像今年一样受过如此多的磨难,以至于开始怀疑自己选择的路到底对不对。 很多人一辈子都没办法把自己喜欢的事变成工作,你已经很幸运了,为什么要现在放弃呢? 盛知新看向温故:我真的可以吗? 你不需要来向我求证,你要相信自己。 可他又该怎么相信自己呢? 我又不是你,我怎么能不在乎评论。 盛知新的声音很小,但微微发抖:没被人夸过,没被人认可过,说得简单,我哪来的信心? 说话间,两人走到了这条路的尽头,往左边拐,便是游人扎堆的黄浦江畔。 温故背对灯光站着,微微眯眼看向他。 我不知道怎样做才能让别人满意我,就好像我无论做什么都是错的,在别人眼里就是不好的,该被淘汰的,选秀是现在也是...... 我真的已经在努力了...... 盛知新抑制不住地啜泣了一声,强撑的伪装终于烟消云散。 他不想温故再看见自己失态的样子,慌乱地低下头,用手抹了抹眼睛。 然后,他听见那人叹息一声,一只手抚过自己的脸颊,轻轻将他的头抬了起来。 所以呢?现在还告诉我你很开心吗? 盛知新咬着唇,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是不是我不问,你就一直这么演给我看?温故微微蹙眉,谁给你养成的坏毛病,难过了还要笑,越难过笑得越开心? 盛知新没出息地又啜泣了一声,迟来的委屈排山倒海般席卷而至。 好在两人的位置不算显眼,不然被拍到了,明天的头条就是顶流当众欺压十八线小明星。 他们专业还是我专业? 盛知新眨眨眼,低声道:你。 我说你很有天赋,我欣赏你。他们说你没天赋,让你滚蛋,你听谁的? 盛知新下意识地低头,想逃避他的注视,却被人扳着下巴抬起脸来。 有胆量看别人怎么喷你,没胆量回答我的问题,是不是? 温故面上冷着,说话也毫不留情,似乎一眨眼就成了那个在采访上骂过他的人。 那几日同居的相处让他忘了,温故本来就对专业眼中容不得沙子。 温故的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他看不清眼前人的表情,只能被迫注视着那双好看又凌厉的眼睛。 盛知新忍着眼泪,艰难开口道:听,听你的...... 可没想到温故却并没有松手的意思:大声点。 我听你的。 盛知新一咬牙,提高了音量:你不用安慰我,我没那么脆弱,我就是...... 我刚刚怎么说的?还想继续逞强? 温故撩起眼皮瞥了他一眼:我没安慰你,我在说实话。 实话? 欣赏你,觉得你有天赋都是实话,我从来没有昧着良心夸人的习惯。 你是三岁小孩吗?需要我说假话哄? 他慢慢松开扳着盛知新的手:可能之前有批评过你,但也只针对你那个阶段所写的歌,而不是全部的作品。 盛知新看着他,心中忽然多了几分异样的感觉。 他很委屈,很难过,第一次直面这种恶意,特别想让眼前的人抱一下他。 他忽然有些理解为什么有的人终其一生要纠缠那个根本不可能在一起的人,因为根本无法拒绝。 自卑者,自然会向往光所在的地方。 盛知新脑袋里乱七八糟地想着这些,忽地被人轻轻一扯,便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温故面上的冷意散去,顺势揉了把他的头发,把小明星为了出门特意抓出来的发型揉散:以后想哭的时候不要忍着,知道吗? 盛知新越过的他肩头看向远方的灯火,吸了吸鼻子,狠狠地点点头。 这个拥抱的时间很短,几乎没有几秒,动作也是浅浅的,但莫名让盛知新更想哭了。 待热源离开自己的时候,他下意识地伸手想挽留,可又生生止住了。 周围的游客来来往往,唯独这块没被灯光照顾的阴影处无人在意。 愿意和我做个约定吗?温故低声问。 第31章 反正来日方长 盛知新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以后我问你难不难过的时候, 都不许再演戏骗我一个人撑着,好吗? 盛知新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他现在心里很乱。 一方面理智在告诉他不能这么轻易地陷进去,另一方面那颗从未被人这样关照过的心如冰封解冻似的, 露出了柔软的一角。 温故依旧垂眼看着他,神情专注。 盛知新动了动唇,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干涩的好。 温故听见他答应了,展颜一笑:之前不是已经答应了要做朋友吗?既然是朋友,分享喜怒哀乐不是很正常? 朋友二字像柄冰刀, 倏地扎入了盛知新升起半分旖旎的心中,让他生生地冷静了下来。 温故恐怕真的只是把他当朋友。 只不过这个人热心一点,温柔一点, 自己就像扑火的飞蛾一样,肖想着人家对自己有意思。 或许换一个盛知新不是很在意的人,他就已经有□□分笃定别人喜欢他。 可温故不一样。 毕竟自己听着这个人的声音入睡很多年,万万不敢用难以启齿的心思亵渎他。 盛知新看着眼前的背影, 叹了口气。 出来散个步,把看见恶评的郁气散没了,倒是感情上的事给自己平添不少烦恼。 有人曾说某一种crush的产生原因是两人突然的频繁接触与交流, 会让人错觉自己爱上了另一个人。 他对温故的感情, 会是这种crush吗? *** 第二天早上, 盛知新顶着一张明显没睡好的脸出现在酒店楼下,眼中满是纠结。 他昨晚又失眠了, 睁着眼翻来覆去到下半夜三点,褪黑素都不好用。 可导演却依旧神采奕奕,似乎有着永远都不会用完的精力,上蹿下跳地指挥着现场的工作人员。 第二个旅游主题照旧没有台本,全靠运气。 盛知新对于导演组会搞出什么惊喜已经毫不意外了, 躲在巫桐高大的背影后面悄悄打哈欠。 他今天站的位置离温故有十万八千里远。 也不知是为什么,盛知新总觉得只要自己减少和温故之间的交流与互动,就能按捺下心中那簇不断怂恿他向那人靠近的火苗,从而成功地从这种crush的状态中解脱出来。 林子晋瞥了眼非常自觉主动站在温故身边的艾新,眉目间充斥着掩饰不住的嫌恶:老温,你把人家小盛怎么了? 温故敛了眼中的不快,轻声道:什么怎么了? 平时人家眼里亮着光往你身旁贴,今天怎么一下站得这么远? 显然长途旅行没有消磨林子晋的精力,依旧有着十分旺盛的表达欲:老温你说实话,是不是昨晚你做了什么吓着人家了? 艾新微微侧过脸,身体不动声色地向两人这边靠了靠。 林子晋瞧出他那点小心思,忽地拔高了音调:但是无论如何,有的人千万别再做什么生米煮成熟饭的春秋大梦,也不先照照自己长什么样子,再怎么轮也轮不到你。 他这句话的声音很大,引得导演和工作人员都侧目看了过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艾新一张白净的脸涨得通红,说不清是气的还是尬的,一双眼睛使劲盯着眼前大理石地砖上面的裂缝,不知道的还以为上面开了朵花出来。 盛知新自然也听见了他们这边的声音,抓心挠肝地想知道为什么林子晋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悄悄地从巫桐身后探出头望过来,却正好撞上了一双有些锐利的凤眼。 那双眼中原本冷得像结了冰,可在与盛知新目光相撞的时候却倏地软了下来,微微弯了下,像是在笑。 盛知新触电似的将头缩了回来,欲盖弥彰地摸了摸鼻子,把目光转向了别的地方。 林子晋挑眉旁观,心里明镜似的:呦,大早上就搁这儿眉来眼去呢?昨晚还没看够? 温故蹙眉:吵死了。 我吵?你之前从来不嫌我吵的,果然男人都是善变的,我...... 导演拿着个扩音器站在最前面,忽略了刚刚嘉宾们搞的小动作,神清气爽道:昨晚大家休息的好吗? 巫桐声如洪钟地说了句好,把盛知新吓了一跳,瞌睡都被吓跑了一半。 可除了巫桐,基本没人这么积极地回应导演的问候。 导演依旧乐呵呵的:在今天的活动开始之前,节目组为大家准备了一个惊喜。 什么惊喜? 盛知新不敢期待,毕竟这个剧组带给他最多的东西除了惊吓还是惊吓。 导演退到一边,四个壮汉面无表情地推着一个人从旁边走了过来。 那人身高腿很长,两手被捆在身后,眼睛上蒙着眼罩,嘴上捂着布,正剧烈地挣扎着,发出呜呜的声音。 几人迷茫地看向眼前的一切,不由得有几分心惊胆战。 节目组疯了?居然公然开始搞绑架了? 给大家介绍一下我们的新嘉宾,导演说,欢迎唱跳俱佳的人气idol裴鸣,加入我们的旅行团! 盛知新有些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那人被拿下眼罩,发现他果然是裴鸣。 怪不得昨晚他没在群里说话,原来是被人绑走了! 目瞪口呆之后是说不尽的心情复杂。 感情上来说他是挺欢迎裴鸣来的,但理智说裴鸣最好还是别来。 原因无他,裴鸣简直就是个行走的游戏黑洞。 他还记得之前跟队友一起上综艺做小游戏,一个简单的游戏硬生生因为裴鸣的存在被强行升级成了hard模式,最后还是靠主持人扶车才能顺利结束录制,不然估计得玩到天荒地老。 分卷(26) 裴鸣的眼睛适应了下亮光,一睁开眼便看见了盛知新,像看见了家人一样扑了过来,哭爹喊娘:小盛啊我被绑架了我好害怕啊呜呜呜呜 盛知新哭笑不得地回抱住他,轻轻拍了拍裴鸣的肩:这么多人看着呢,多丢人啊裴神? 小孩吸了吸鼻子,觉得有道理,这才四肢并用从盛知新身上爬了下来。 林子晋全程看热闹,不冷不热道:哎呀,这都抱上了,真亲热。 温故状若不经意地扫过那边还紧贴在一起的两人,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 抱算什么?他前两天刚...... 他倏地想起了那个算得上疯狂的晚上,垂下眼,目光从盛知新身上挪开,投向了别处。 既然今天有新人来,那就必须让新人体验一下本综艺的特色活动,导演不怀好意地笑了下,小裴老师,决定命运的硬币已经交给你了。 啊? 裴鸣一脸懵懂地被盛知新往前推了推,表情甚是无助:小盛?我现在要干什么? 盛知新叹了口气:抛硬币。 哦哦哦,裴鸣说,然后呢? 然后......自求多福。 裴鸣还没明白什么意思,手心上便被人放了一枚硬币。 导演说:抛到yes,就开始我们今天的迪士尼之旅。抛到no,那么很遗憾,我们就要和迪士尼告别了。 巫桐有些不敢置信:抛到no就......回去了? 导演点点头。 那你们花的这些酒店和场地的钱怎么办? 就没用了啊,导演说,抛到no大家就直接打道回府,准备去我们第三个旅行地点。 真绝。 盛知新暗暗咋舌。 导演组不仅玩嘉宾,狠起来连自己都玩,那钱就和大风刮来似的,说撒着玩就撒着玩了。 裴鸣咽了口唾沫:那我抛了? 盛知新纠结了一下,对导演说:要不还是我来吧。 导演眯起眼,露出一个有些奸诈的笑容:真的? 真的,盛知新接过硬币,笑了下,也不是第一次抛。 他深吸一口气,将硬币向天上一扔,然后迅速地伸手把它盖住。 摄像大哥很给面子地将镜头聚焦在盛知新的手上。 下面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导演在一旁故弄玄虚,他们和迪士尼到底有没有缘呢?让我们拭目以待...... 盛知新将盖在上面的手移开,露出下面的硬币。 露在上面的赫然是一个yes。 全体人员肉眼可见地长舒了一口气。 总算花的钱都没打水漂。 导演笑着看向盛知新:不愧是我们欧皇小盛老师,从来没让大家失望过。 盛知新干笑一声,心说幸亏他没让大家失望过,不然前几天撕的准保要更激烈。 裴鸣依旧满脸迷茫地看着盛知新,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盛知新叹了口气,习惯性地伸手揉了把裴鸣的头发,就像先前几人在队里的相处方式一样:没事,哥带你。 既然我们的新嘉宾刚刚没体会到掌握大家生死的快感,那就给他一个选择队友的机会,导演说,现在小裴老师你可以从在场的嘉宾中选择一个搭档,一同通过接下来的考验。 唔,这次的搭档居然是能自己选的吗?林子晋小声说,那我觉得有点危险啊,你家小朋友可能会...... 他话还没说完,裴鸣便立刻指定了自己的搭档:我要盛哥。 你看。 林子晋幸灾乐祸地摊了摊手:我怎么说的? 温故看着盛知新的背影,脸上的表情依旧是淡淡的:急什么?反正来日方长。 第32章 我有你没有,酸了? 裴鸣初来乍到, 被导演组狂放不羁的行事方式吓着了,从前到后一直黏着盛知新。 盛知新倒是松了口气。 如果这次导演组让自由选择搭档,那保不准艾新会整什么活, 这回可没有林子晋解围。 艾新的目光不动声色地在温故身上流连着,刚鼓起勇气想说话,就听林子晋懒洋洋道:我选老温。 他眼神一凝,带着些许厌恶看向林子晋。 林子晋才不管他心里想着什么小九九,十分熟络地向温故肩上一搭:没问题吧老温? 温故嗯了一声。 裴鸣眨眨眼, 低声道:盛哥,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 怎么说? 是我的错觉吗?裴鸣嘀咕着,我怎么总觉得温老师在瞪我。 盛知新心里一动, 向温故看去,却发现他正贴在林子晋耳边说话。 他撇撇嘴,心中升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低下头:你看错了吧, 温老师他一直和林哥在说话啊。 裴鸣依旧坚持着自己的看法:我就是觉得他看我了,一会儿我和他打个招呼去,表达一下我的诚意。 不是, 你等等。 剩下四人已经分好了组, 正享受着最后不用做任务的美好时光。裴鸣一个愣头青就这么实心眼地向温故和林子晋走去, 紧张得同手同脚还一股蛮劲,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盛知新倍感头疼, 只能也跟着他过去。 林子晋本来胳膊搭在温故肩上说着话,看见裴鸣过来,不动声色地将胳膊拿了下来:小同学,你好啊。 裴鸣紧张得连鞠了两个躬:林哥好,林哥我特别崇拜你, 你是我的偶像。 林子晋挑眉,一双桃花眼微微眯了起来:哇,真的么? 真的真的,裴鸣看上去就差指天画地发誓了,我经常看你的舞台,我还买了你的应援手幅和专辑......盛哥可以作证的! 盛知新无故被cue,只好点头道:是。 那是我的荣幸啊,林子晋说,被你喜欢很开心,谢谢。 盛知新看着他那双桃花眼,冷不防听见了句被你喜欢很开心,一颗心漏跳了半拍。 这位姓林的属实也太会撩了点,动不动就说喜欢什么的,万一给人小孩说当真了可怎么办。 但思及此处,盛知新忽然发现了一个问题。 好像这事错不在温故,而是在自己。 自己太愿意瞎想,所以总把人家的一举一动安上了别有用心的帽子,这才和神经病一样防着他靠近。 但事实上是他太爱脑补的错,温故平时说话估计和林子晋一样是这个调调,根本没有别的意思。 盛知新忽然想明白了,压在心上一晚上的石头倏地被掀开,终于得以露出头深呼吸一口气,连带着脸上也喜笑颜开。 可在温故的角度看来,就是盛知新盯着林子晋笑得十分灿烂。 他微微挑眉,刚想说什么,却听裴鸣话锋一转:温老师好,久仰大名。 温故有些诧异地看向他,礼貌地点了下头。 怎么就久仰大名了?林子晋憋着一肚子坏水,说来听听? 盛知新脸色一变,下意识地就要伸手去拉裴鸣让他不要瞎说,可谁知这死心眼的孩子实诚得很,偶像一问,一股脑的把所有事都交代了。 盛哥他喜欢温老师啊,裴鸣满脸都写着理所当然,当时大家在岛上集训的时候他偷偷留了个mp3,休息的时候就坐在角落里听歌。刚开始我们都不知道他在听什么,后来才知道原来是在听温老师的歌,对吧艾新?我没说错吧? 得,这还非得拉个认证来。 艾新被晾在一旁,听见有人喊他,这才勉强挤出来一个笑:是啊。 偏偏温故饶有兴味地挑眉,瞥了一眼盛知新。 盛知新恨不能将自己的脑袋和鸵鸟一样埋进地里,尬得从脖子红到脸。 裴鸣还没意识到已经把他盛哥的老底全揭了,依旧兴致勃勃道:当时团里住公司的大别墅的时候我和盛哥是室友,他在枕头底下藏温老师的专辑被我翻出来了。还有之前盛哥托了好多人去要温老师的签名,也不知道最后要没要到。啊还有还有,盛哥入圈就是因为温老师,他一直说要成为和温老师一样优秀的唱作人,所以特别努力。还有还有还有...... 好在导演组及时处理好了设备,开始喊嘉宾集合出门坐车,不然盛知新今天就买站票换个星球生活。 他满脸通红,闷头便向前走去,却被人从后面按住肩。 小心点,看着路,温故说,怎么?喜欢我很丢人吗?跑得这么快? 盛知新心里咯噔了一下。 真是现在越不想看见谁他越是往自己面前凑。 他调整了下面部表情,看着温故恳切地摇摇头。 其实...... 温故垂下眼,低声道:我还挺意外的。 盛知新眨眨眼,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他的目光无意间落在温故的侧脸上,居然发现这人的脸颊似乎泛着偏粉的红色。 温故这是......不好意思了? 盛知新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刚要在心里否认自己,就听温故道:其实我从来没被人这样喜欢过,谢谢你。 什么? 盛知新下意识的就想反驳他:可是你的粉丝那么多 不一样的。 他们两人落在了最后,温故微微侧过脸,专注地看着他:如果我可以让你觉得音乐有趣而没有浪费自己的天赋,那是我的荣幸。 盛知新愣愣地看着他的眼睛,动了动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今天早上没理我,是昨晚我脾气不好吓到你了吗? 温故见他不说话,慢悠悠地又抛出了另一个更致命的话题。 前面的嘉宾已经开始排队上车了,盛知新瞄了一眼,发现自己估计又要和温故坐在一起。 早上刚下定决心要和温故保持距离,现在却又和他凑到了一起。 究其原因,罪魁祸首还是那个姓裴叫鸣的死孩子。 盛知新在心里给他记了一笔,决定以后再算账。 不是你的原因,是我的原因,定了定神后,盛知新解释道,你不要自责。 温故垂下眼,面上的表情似乎很难过,过了半晌后轻轻叹了口气:对不起,我很少关心别人,没什么经验,不如林子晋或艾新一样能想得面面俱到,如果你觉得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好吗? 那句很少关心别人在盛知新的胸口不轻不重地戳了一下,吹起来一只名为雀跃的气球。 所以自己真的在温故那里是特别的吗? 盛知新起了个头,便不敢再多想,只含糊地摇了摇头,说没被冒犯到,而后便逃也似的钻进了车里。 温故气定神闲地跟在他后面上了车,理所当然地坐在了小明星身边。 林子晋坐在后面的大长座上,左边一个活泼的裴鸣,右边一个寡言的巫桐,斜前方还有个单独坐着向右边两人甩眼刀的艾姓白眼狼。 人生真是他母亲的绚丽多彩。 看透一切的晋爷勾起一抹冷笑,仗着自己坐在正对过道的位置,伸长两条无处安放的长腿,懒洋洋地摸出手机,点开温故的对话框敲字: 【林大帅比】:不是不找圈里的吗? 【林大帅比】:不是交情仅限于递资源吗? 【林大帅比】:你自己瞅瞅之前扯的那些淡,脸疼不疼啊? 【林大帅比】:温老板,尘心可动不得,你懂我意思吧? 他一口气儿骂完,还觉得不爽,正琢磨着再说几句什么撒撒气,就见对面不紧不慢地回了消息。 【wind】:我有你没有,酸了? 林子晋垮下脸:看看你的嘴脸,温故,就没见过你这么能装的,说话一股子绿茶白莲味儿,还特么脸红。你不去演戏真的可惜,等我哪天一定得把你推荐给那群找不着演员的大导,这么个人才可千万别被浪费了。 他噼里啪啦敲完一大段话,就见温故又只回了一条消息几个字。 【wind】:果然酸了 【林大帅比】:不是说好了不找圈内人吗?你都不知道之前你这句话放出去多少非圈内人蠢蠢欲动啊温老板,不要一棵树上吊死! 【wind】:我喜欢谁和圈内圈外有关系么? 【wind】:闭嘴吧你,废话少说。 真冷漠啊。 林子晋抬眼,便看见姓温的凑近小流量,不知说了什么,小流量有些害羞的笑了,露在车座缝隙中的耳朵尖通红通红的。 嘴脸。 他这边心里骂着姓温的,旁边裴鸣凑过来,一脸担忧:林哥,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你还知道? 林子晋冷笑。 要说之前温故不知道盛知新粉自己到底粉的有多深所以才不敢轻举妄动,只敢发挥出一身功力的三分之一不到悄悄撩人,那现在就是已经知根知底,加足了马力准备向胜利冲刺了。 但林子晋不说。 他高深莫测道:何以见得? 之前温老师在采访里说过盛哥的歌写的不好,盛哥难受了好几天,有一次我看见他悄悄在练歌房哭了来着,裴鸣说,我刚刚嘴快了,是不是让盛哥为难了?温老师......是不是对盛哥的印象又差了? 他说完,还嫌不够似的又补充道:但是盛哥是真心很喜欢温老师的,我发誓,他真的把温老师当一个很优秀的前辈在尊敬! 林子晋还没说话。 所以如果有可能的话,温老师对盛哥的印象会不会变好啊?小孩满脸都真情实感地写着着急两个大字,如果温老师也觉得盛哥是个很努力的后辈就好了,那他们一定会是很好很好的朋友。 分卷(27) 小朋友,但凡你往前看看那位要贴在盛知新身上的温姓前辈,都不会把这些话全说出来。 林子晋扶额。 young到底是个什么宝藏男团? 这是签了一窝单纯的小兔子,全等着被外头虎视眈眈的大灰狼给拱了啊 第33章 小裴:我真的啥也不知道 小白兔本人不知道自己在别人眼中已经是一块可怜的待宰的肥肉, 依旧毫不知情地跟在温故身边下了车。 盛知新其实一直都不是个愿意处处防备别人的人,从来是别人对他好,他就对别人好。但凡谁要是待他特别好, 实心眼小孩就会全心全意地只对那个人好。 林莫奈说这叫缺爱,就和那些个不会游泳的掉水里一样,谁伸手去拉都跟着走。可盛知新嘴硬反驳自己是深情且专一,有这种特质的人在这个圈里已经不多见了。 温故垂下眼,刚要再和他说点什么, 一声响亮的盛哥便在身后响起。 裴鸣小跑着上前,拽过盛知新的一只胳膊:盛哥盛哥你等等我啊。 别闹,旁边摄像头拍着呢。 盛知新半是玩笑半是正经地训了他一句, 抬头道:温老师,我们先走了。 说完,也不等温故回话,便拉着裴鸣匆匆向迪士尼门口排队等开园的人群里挤去。 温故深吸一口气, 目光落在盛知新的背上,直到被人拍了拍肩才回过神来。 不会吧老温,一个小孩的醋你也吃啊? 林子晋鲜少见他吃瘪, 这会儿逮着机会便开始嘲笑他。 温故不动声色, 也跟着去了人群后面:没吃醋。 少骗人。 林子晋对他假装的镇定不屑一顾:也就小盛能被你骗着吧, 不知道是真单纯还是假单纯。 温故不置可否,在导演组追上来之前晃晃悠悠地也去了人堆后面排队, 正站在离盛知新不远也不近的身后,恰巧能从人群的缝隙中看见他的背影。 林子晋受不了他这幅望夫石的德行,低声嘀咕道:喜欢就上啊,我看他也对你挺有意思的,这岂不正好?小心被其他人抢先一步, 你哭都没地方哭。 温故沉吟半晌,忽然问道:你养过猫吗? 我和你说追人,跟猫有什么关系? 猫么,都是表面胆子大实际上十分胆小的,温故眯起眼,不熟的时候乖巧听话得很,熟起来了才会跟你作威作福。如果还没到火候就急于求成,是会把猫吓跑的。 林子晋听了一耳朵的猫学,琢磨一会儿后忽然听明白了:你把人家当猫养呢? 温故一双凤眼笑得弯了起来,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变态吧你,林子晋脸上满是嫌弃,禁欲八年的老男人果然精神都有问题。 温故没和他计较那句禁欲八年的老男人,只低声道:驯猫么,急什么急。 *** 这次迪士尼的任务依旧是半个小时前现场通知,现场抓阄决定。 盛知新和裴鸣运气好,抽中的任务是跟迪士尼人物合影,不用去排那些糟心的大长队。 但是合影有条件,必须唱对人物指定的迪士尼影视剧主题曲,不然合照失败。裴鸣是个唱歌不在调上的,于是开嗓这个任务就毫无疑问地落在了盛知新身上。 两人不紧不慢地进了游乐园里,迎面走来的就是米老鼠。 裴鸣像见了亲人一样扑上去,拐着米老鼠的胳膊便对着盛知新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依着导演组的规定做了指定的动作。 盛知新接过米奇手里的卡片,试了三次才唱明白一首《let it go》,这才给他和米奇拍完了照片,却见裴鸣脚下一转,又和旁边的米妮贴在了一起。 他迟疑地翻了下任务卡:小裴,好像没有要我们和米妮合影。 好不容易来一趟迪士尼啊盛哥,裴鸣有些委屈地嘟囔道,不和所有人物合影怎么能算来过迪士尼啊! 盛知新被他闹得没办法,只能由着他和米妮照完相再去找别的卡通人物。 就在裴鸣依依不舍地放开唐老鸭时,放在盛知新口袋里的对讲机忽然响起了杂音。 各位旅游团的朋友们你们好,导演说,容许我小小地提醒你们一下,每组的任务必须在规定时间前完成。如果在规定的时间前完不成任务,那么两个人都将受到惩罚。 盛知新眉头一跳,完全不想知道这个节目组的惩罚是什么,迫不得已虎着脸对再次挂在米妮身上的裴鸣道:小裴,走了。 裴鸣最后恋恋不舍地看了眼身边的卡通人物,小声说:盛哥,你好没童心。 照片可以回头再拍,盛知新面无表情,拽着裴鸣的手便向下一个目的地奔去,但是再不做任务就会挨罚,你知道吗? 裴鸣像是没听见一样,继续嘟嘟囔囔:盛哥你一看就没有童年,真正有童年的人怎么会对迪士尼的人物视而不见呢! 盛知新拽着他的动作一顿,不动声色地垂下眼睫片刻又抬起来,脸上的表情与先前无异:可少扯了,别磨磨蹭蹭的。 于是裴鸣只能老大不情愿地被盛知新拽着走马观花了一遍不重要的景点,只在和需要合照的人物附近多做停留。 或许是考虑到小孩的情绪问题,盛知新顺路给他买了支冰淇淋。 景区的冰淇淋又贵又少,胜在样子好看。盛知新毕竟是个背负违约金的小糊咖,买下来的时候多少心还是肉痛了一下。 他买完冰淇淋正好过了中午十二点,游人该吃饭的都吃饭去了,路上的人少了挺多。盛知新带着裴鸣坐在一把用雪糕棍造型的小椅子上,把冰淇淋递给他。 裴鸣看见冰淇淋,早上那点委屈瞬间烟消云散,变得欢天喜地起来。 盛知新觉得自己像带了个孩子,心累得很。 他摸出手机,下意识地点开和温故的对话框,琢磨着用个什么话题做开场白,刚琢磨了两分钟,便看见对话框上方的备注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中。 对方正在输入中也没跳多久,又换成了对方正在说话。 盛知新愣了一下,一条语音消息便弹了出来。 他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摸出耳机戴上,点开那条语音。 吃饭了吗?那人问道。 盛知新敲字回他:还没,一会儿吃。 温故秒回:记得吃饭,中午天太热,不吃饭晒着了容易低血糖。 他连自己总低血糖都知道? 盛知新有些意外,在表情包里挑挑拣拣了一个猫猫亲亲发了过去,刚发完觉得不妥,立刻撤回。 但哪想到他刚撤回,对面的人便发了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表情包。 这是......被看到了? 盛知新在心中哀嚎一声,烫手似的将手机塞回口袋里:小裴你吃完没? 裴鸣摇摇头,咔嚓咔嚓地咬着蛋筒。 盛知新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不由得加重了语气:快点吃,怎么这么慢。 裴鸣一脸迷茫地看向他盛哥,不懂为什么之前还好好的,现在却百般嫌弃自己,只能三两口将蛋筒塞进嘴里,跟着盛知新去找下一个合照的人物。 导演组明显是要变着法儿整这些嘉宾,要求合照的人物一半都不是热门人物,而且合照还要有先后顺序,绝对不能打乱。 于是一整天两人都在游乐园里奔波,在规定时间前一个小时才将照片都拍完。 裴鸣玩了一天,却还不满足:我也想玩小矮人矿车创极速光轮雷鸣山漂流...... 盛知新和小孩讲道理:我们不是已经坐过几个项目了吗? 虽然任务时间有点紧,但盛知新把裴鸣当亲弟弟看,到底还是舍不得小孩受委屈,抽空带着他去坐了几个不是那么热门的项目。 裴鸣也知道他盛哥身不由己,十分理解地点点头,一起向约好的地方走去。 节目组设置的任务截止时间在花车巡游开始前一个小时,大部分游客已经玩得差不多,准备开始找地方看花车,于是先前排得火热的项目前聚着的人群总算少了一些。 盛知新想着好不容易来一次迪士尼,既然裴鸣想玩,那就试着排队看看,排不排得到另说,但别留下太多遗憾,于是伏在他耳边低声道:想玩创极速光轮吗? 裴鸣点点头。 去排队吧,我在这边看着,到点了喊你,盛知新说,能不能排到就看你造化了。 裴鸣眼睛一亮,立刻小跑着向创极速光轮而去。 盛知新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有点羡慕。 可能无忧无虑长大的人总会在迪士尼里找到自己童年里最美好的那个梦,而像他这种从泥沼中爬出来的人却永远都不会拥有那样一双清澈的眼睛。 盛知新想着心事,却发现裴鸣又小跑着原路返回了。 他挑眉,带着疑问地看去,却见裴鸣似乎很兴奋,报喜鸟似的道:盛哥盛哥!你猜我看见谁了! 谁? 温老师和林哥在前面,裴鸣挤眉弄眼道,走走走和他们聊天去。 盛知新猝不及防,被他拉去了人群处。 温故靠在栏杆上,面色似有不虞。林子晋站在他身边,不知说了什么,温故的脸色更差了。 盛知新看见温故便想起自己中午发的那个猫猫亲亲表情包,心乱跳了一拍,说了句温老师好。 裴鸣倒是不见外:林哥,你们任务还没完成吗? 林子晋叹了口气:准备去领罚啦,本来就没准备完成,我俩年龄加起来五十来岁的人,不和你们小孩子争。 一直没说话的温故忽然道:怎么就要挨罚了?走,现在就去把最后一个完成了。 林子晋的脸也垮了下来:去什么去?我不去你也不许去。 刚刚盛知新和裴鸣跑得太快,摄影大哥这时才气喘吁吁地跟上,两人见着摄像头,默契地止住了争吵,撇开脸各看向一边。 盛知新觉得有些新奇。 这是他第一次在温故脸上看见这种可以称得上是幼稚又倔强的表情。 摄像大哥扑了个空,又不好太刻意地绕着这两人转,怕惹了温故这尊大佛,于是悄悄地离他们远了一点。 还有半个小时,温故说,走。 不走,林子晋咬牙切齿,你忘了你自己上次怎么进的icu?还作? 我...... 温故话还没说完,便被林子晋打断了:不要面子你能死啊你,非得真出点什么事你就开心了是不是? 温故垂下眼,没再说话。 裴鸣被盛知新支去继续排他的创极速光轮,盛知新在一边装着玩手机,实际却在听墙角。 这个墙角听得他格外难受,这两人就像打哑谜一样不知在说什么,让他听不明白。 他抬头,看见在创极速光轮上尖叫的人,脑中不知怎的忽然灵光一现 温故和林子晋的任务会不会是完成指定的游乐项目? 可按照霍明所说,温故的心脏不是特别好,所以这个创极速光轮他是不可以去的,去了说不好就容易出事。 林子晋怕是在为这个跟他吵架吧? 温老师,我也同意林哥的看法,盛知新倏地站了起来,语气急促,完成任务归完成任务,但身体永远是最重要的,你不能...... 林子晋有些诧异地蹙眉:你知道这事?你怎么知道的?是不是艾 盛知新看向温故,目光中透着恳切,语气放软了求人:温老师,身体最重要,你不要去好不好? 温故垂下眼,不偏不倚地对上盛知新的目光。 若是按照平时自己这么看着他,他早就移开目光了,但现在却抿着唇盯着自己,似乎只要不松口说那个好字,就会盯到天荒地老。 其实温故并不是因为什么胜负欲而想去坐那些刺激心脏的项目强行完成任务,单纯只是不想搞特殊落人话柄罢了。 毕竟这些事也没法明说,说出去就像卖惨。你觉得自己很难需要大家的理解,但大家却说你一个明星赚那么多,坐个游乐设施能把你怎么样?压根不管是不是真的身体抱恙,全往矫情耍大牌上靠,好几口大锅一起砸在你身上。 温故对待专业从来眼里容不得沙子,无论是唱作还是综艺,只要能做就要做到最好。 可现在他的想法却有些变了。 盛知新咽了口唾沫,任由那双好看的眼睛将自己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 这是临走前霍明特意交代的事,更何况还关乎了温故的人身安全,无论如何心虚,他也绝对不会退让。 盛知新顶着压力动了动唇,刚要再说点什么,却听眼前的人似乎无奈地轻笑了一声,眉眼间的凌厉柔和了下来。 第34章 女装这事吧...... 成, 听你的,不去就不去吧。 林子晋冷笑:呦,这就松口了不再坚持了?原来还是劝你的人不对啊。 他阴阳的声音有点大, 一边装着听不见的摄像大哥将摄像机的镜头转了过来,似乎在纠结着要不要争取录点猛料。 林子晋看出了他的打算,伸手便和人家勾肩搭背起来:我知道你也不管这事,但是记得跟你上头那位说说,什么该剪进去什么不该剪进去应该知道的吧? 摄像大哥一介壮汉, 被他这一身的土匪气质唬得哆嗦了一下,点点头。 林子晋恶狠狠地瞥了眼温故:一会儿老子还得陪你挨罚,上辈子杀猪这辈子交你这么个朋友, 回去得找个大师算算我是不是跟你八字犯冲啊我。 盛知新看着林子晋面色不虞,连忙道:林哥,一会儿我去给导演说说看能不能让我替你挨罚,可以吗? 哦? 林子晋眯起桃花眼:这么好心啊小盛同学?我可是提前听导演说在迪士尼的惩罚会特别一点, 你觉得他特别在哪里? 分卷(28) 盛知新咽了口唾沫,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那你不知道就往身上揽,你是不是傻啊你?林子晋伸手rua了把他的头发, 这孩子怎么这么实心眼呢? 盛知新却不为所动, 甚至开始给他分析起现在的形势来:林哥, 如果我刚刚没劝温老师,说不定你们已经快完成任务了。现在没完成任务都怪我把温老师给说动了, 所以错在我,我替你受罚也没什么的。 林子晋挑眉看了他半晌,觉得自己这样实在没意思,站在两人身边跟个多余人一样,冷哼一声转身便准备去找裴鸣了。 最后在快到截止时间的时候, 六人才在约好的地方集合完毕。 艾新和巫桐似乎合作的不是很愉快,集合时巫桐快步走向盛知新,明摆着是想跟艾新撇清关系,但哪想到这位神仙施施然站在了盛知新的另一边。 盛知新看见他,莫名想起来之前在会所里遇见的聂英哲,顿时便有点反胃,毫不掩饰地向巫桐靠了靠。 导演拿着台本姗姗来迟:今天大家玩得应该都不错吧? 裴鸣十分给面子地对导演点了点头。 但是很遗憾,还是有两位嘉宾没有完成任务,导演的声音里听不出半分遗憾,反倒是有点幸灾乐祸在里面,下面让我们揭晓惩罚到底是什么。 导演。 盛知新依着先前的承诺,举手示意道:我可以替林哥受罚的。 他刚说完,一道毫不掩饰的凌厉的目光便向他投来。 导演饶有兴味地看向他:怎么说? 盛知新定了定神,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扯皮:林哥今天身体不舒服,我怕他累了一天再挨罚身体可能会遭不住,所以想帮帮他。 艾新眉头一跳,几乎是下意识道:我也可以。 导演眨眨眼,没明白平时这群人避之唯恐不及的惩罚怎么突然变成了个香饽饽,可还是蹙着眉点头:啊好,既然你们有这样的要求,那林老师你自己选一个。 艾新听见这句你自己选后脸色瞬间白了下去,,抿着唇看向林子晋,垂在身侧的手微微发抖。 林子晋吊儿郎当地靠在温故身边,脸上这会儿多了两三分虚弱和疲惫,看着真的像是个病人。 他伸手在空中点了下,懒洋洋道:就小盛吧,这东西得讲究先来后到吗,你说是吧? 那双桃花眼似笑非笑地扫了艾新一眼,便又落在了盛知新身上。 导演答应了换人受罚的事,安排剩下的人:晚上有灯光秀和烟火,你们要是不想在想看也可以看完了一起回去。 艾新动了动唇,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沉着脸站在盛知新身后,小心翼翼地掩饰着自己堪称凶狠的目光。 待其他的嘉宾散了,盛知新这才向温故走去,走了一半才反应过来。 他这不是又和温故独处了吗? 一想到这茬,盛知新就头疼。 明明说好了要保持距离不让心里那点旖念成真,但怎么还是不知不觉地就往人身上靠呢? 自己这是真的疯了。 若是让温故知道他在肖想着什么,估计会把他直接掀出去再冷嘲热讽个一百零八次从此老死不相往来吧! 盛知新脑袋里胡思乱想着,一道清冽的木质香味便撞进他的鼻子中。 他吸了吸鼻子,抬眼便看见温故站在自己身边。 导演面上露出了一抹熟悉的诡异微笑,将任务卡递给两人。 扮演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中的角色参加花车巡游...... 盛知新读到这儿,眉头深深蹙起,忽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抬眼向导演看去:这是什么意思? 导演高深莫测道:字面意思。 盛知新干笑一声:您看我们两个,谁像小矮人? 导演似乎被他的问题问得愣了一下,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表情道:怎么能让我们的嘉宾演小矮人呢?自然是要演主角啊! 盛知新心中那个疑问顷刻间被证实了。 他近乎窒息地叹了口气,却听见有人在身边轻笑了一声。 小盛老师,温故低声道,你觉得谁演公主比较好? 盛知新想了想之前自己威逼利诱林子晋穿上女装的光荣事迹,忽然觉得一报还一报这个说法是真的相当有道理。 关于角色我们还是老样子抛硬币来选择,导演说,yes是白雪公主,no是王子,你俩谁先? 盛知新求助般地看向温故,却见温故的目光落在了别的地方,压根没看他。 ......抛就抛。 妈的。 盛知新咬牙切齿地拿出硬币,视死如归地向天上一扔,接着用手稳稳地接住,慢慢挪开盖在上面的那只手。 一个大大的yes赫然出现在他掌中。 导演,盛知新面无表情地转过身,我现在跑路还来得及吗? 导演装作没听见他在说什么,吆喝着工作人员将两人送到化妆间去。 走在小路上时,温故忽然低声道:谢谢。 盛知新听了他说这两个字,原本堵在心里的那股郁结之气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虽然他并不是为了讨这句谢谢而帮的忙,但却因为之前实打实地欠了温故太多,今天能还上一点他就会很开心。 盛知新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其实是霍明告诉我的,他说你心脏不好,让我看着你好好吃药,其实还是温老师你的助理认真负责。 温故的眼睛隐在黑暗之后,于是盛知新也就没看见他眼中倏地出现的意味深长。 一行人走过一排造型可爱的路灯时,他眼中复杂的情绪又消失了。 导演组和摄像离两人有一段距离,根本听不见他们说的悄悄话。 要和我换角色吗?温故说,现在和导演说还来得及。你帮了我的忙我还让你女装的话,就显得我太吗,没良心了。 盛知新听他这么说,连忙拒绝:都是硬币选的,也不是你强迫我选的,不用换,我没关系。 可是...... 温故话还没说完,便到了化妆间。 化妆间里外全是人,堆满了各种造型的演出服,盛知新打眼一看就看见了阿拉丁之类脍炙人口童话的演出服,不免对即将到来的白雪公主造型有些忐忑不安。 导演组领着他们进了一间离门最远的隔间,里面坐着聊天的人见有人进来,连忙起身欢迎。 剩下的就拜托几位老师了,导演组和工作人员客套了几个来回,终于谈妥,辛苦了辛苦了,等综艺拍完给几位包大红包。 盛知新一眼就看见了那条白雪公主标志性的裙子,脸先白了几分。 给他化妆的是一个短发的小姑娘,将他领到椅子上坐好后,从一边拿出了一本便利贴:盛老师,您能帮我签个名吗? 盛知新眨眨眼,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女孩。 女孩脸上有些泛红,垂下眼不好意思道:盛老师,我是您的粉丝,从您还没出道就关注您了,没想到今天能在这儿见到真人,我回去要高兴得睡不着觉啦!您真的很棒!一定会火的! 虽然她看上去很紧张,但言语中的雀跃却是藏不住的。 盛知新有些受宠若惊,提笔给她签了名字。 小姑娘一脸满足地收起笔记本,面上的表情立刻变得严肃,对着镜子开始给盛知新的脸上涂涂画画。 摄像机架在旁边虎视眈眈地对着盛知新的素颜,似乎要将他每个毛孔都拍下来给观众看。 小姑娘把他脸上的妆彻底卸掉后,不由得赞叹了一句:盛老师,您皮肤真好,不化妆都看不出来,一会儿上了妆肯定更漂亮 盛知新只当她粉丝眼中出西施,淡淡地笑了下,却并未放在心上。 可当妆上完抬头看向化妆镜时,盛知新却愣住了。 镜子中的人肤色白皙,唇上的唇釉在灯光下泛着水润的光泽,像两片沾了水的玫瑰花瓣。而鼻尖上的那颗痣也并没有用粉底遮住,反而成为了他脸上的亮点。 粉丝说盛知新的眼睛是小鹿眼,而此刻这双眼睛被化妆师巧妙地用眼线勾勒了出来,让线条更柔软无害。 你看我就说会很好看吧!小姑娘面上写着明晃晃的求表扬三个字,又帮盛知新把假发戴上,盛老师您也太好看了! 盛知新有些不好意思地干咳一声,谢过化妆师后便匆忙站起身要走,却被裙子的长摆绊了一下。 他不熟练地将裙摆拎在手里,踩着小高跟出了化妆间的门,想找温故在哪,可刚出门,便只能看见挤在一起的演员。 偏偏这些演员还都穿着如他一样或更夸张的服饰挤成一团,根本看不清谁是谁。 盛知新目光落在面前经过的无数个人的身上,却没找到自己最想见的那个,慌乱之中不知被谁推了,脚下一个踉跄便向地上扑去。 可一只手倏地伸出来拽住他,将他拉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第35章 陪你看烟花 一道带着笑意的声音在他耳边轻轻响起:注意安全啊, 亲爱的公主殿下。 盛知新触电般地本能想挣脱,但腰上箍着的手却格外用力,将他按在了怀里。 小心别摔着了, 温故说,你又是裙子又是高跟鞋的,想不摔都难。 盛知新下意识地点点头。 他只觉得耳朵连带着脸颊都在发烫,自己的大脑像运行过度的cpu,因为超负荷而尖叫着疯狂报警。 他下意识地向腰间摸去, 却摸到了温故手上分明的骨节。 完蛋。 温故像没事人一样将他领到一处人少的地方,才慢慢将他放开,却依旧帮忙提着裙角, 以免盛知新踩上后摔倒。 身后那片要命的热源倏地离开,盛知新悄悄松了口气,可接踵而至的却是无法言喻的失落。 好想再被抱一会儿。 他转过身:温老师,我...... 然后不争气地愣住了。 虽然迪士尼的王子衣服颜色格外一言难尽, 裤子的材质也相当劣质,穿在身上是绝对不会特别好看的。 但偏偏这个人穿上后那些堪称致命的缺点却都消失了。 那条白裤子的裤腿被温故随意地扎进了黑靴子里,寻常人穿会显得腿短的造型却正好衬得他腿长, 上身束腰的衣服将肩宽腰细的身材优点悉数勾勒了出来, 还平添了几分兵痞的气质。 温故轻咳一声, 盛知新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刚刚一直盯着人家看, 简直像个变态。 他有些尴尬地将目光移开:我们应该去哪? 温故看破不说破,拎着他的裙角道:应该有人带我们走,不着急。 而正如他所说,没过两分钟,别在盛知新腰上的对讲机便响了起来, 一个工作人员指挥两人跟着其他的演员一同走到了花车前面。 盛知新有些紧张。 他唱过歌跳过舞,不久前还扮过魔王拉二胡,但从未想过自己会以这种方式出现在众人面前。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紧张,温故微微弯下腰,对他行了一个标准的绅士礼,伸出右手。 盛知新愣住了,下意识地将手搭在了温故的手上。 那人的手干燥而温暖,径直从指尖处烫到了盛知新的心里。他觉得自己肯定是脸红了,但幸好有夜色做掩护,谁也看不出来。 温故似乎知道他会因为肢体接触而不自在,只轻轻地牵着他的指尖,并无更逾矩的动作。 这个任务最难的那关便是妆造,如今两个业余人士混在人群中,只需要依样画葫芦地模仿着周围工作人员的动作就好,毕竟摄像头一晃而过,基本看不太清。 盛知新的裙子拖在地上,脚上踩着的小高跟走路也一直发飘,和踩在棉花上一样,于是只能下意识地牵紧了温故的手,调动全身力气和高跟鞋做斗争。 他无意间抬头看向周围,发现大人们和孩子们脸上满是快乐的笑,相当有感染力,看得盛知新禁不住也抿着唇笑了起来。 温故见了,低声道:玩得开心吗? 盛知新在裴鸣面前还端着大人的架子,这会儿却全身放松下来,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其实他之前还挺向往这种所谓的梦幻圣地,渴望在其中找到自己遗失的童年。还没和艾新分手的时候,也曾隐晦地提起过想来迪士尼,却被艾新嗤之以鼻。 那是小孩子才会去的地方,他讥笑道,盛知新你照照镜子看自己多大了,还装嫩呢? 盛知新记得当时的自己还很委屈,试图解释道:可我想和你看烟花,很好看的。 艾新不知忙着跟谁打电话,连屋子都不出,就这么跟盛知新隔空喊话:我给你钱,你去买两箱在楼下放他不香吗?非得去凑那个热闹? 从那以后盛知新便闭口不提了,只能偶尔看着网上别人发的返图,小小的羡慕一下,然后再把这份羡慕藏在心底。 或许是童年经历的缺失,他总是相当向往这些曾经得不到的东西,可每次升起念头想来逛一逛时,却又退缩了。 因为盛知新看见旁人要么成双成对,要么一家同行,衬得他独自一人形单影只,又可怜又可笑。 他刚从思绪中抽离出来,却发现他们的巡游已经快要接近终点了。 前面的工作人员已经解散准备绕回去换衣服,而温故还牵着他的手不放,生怕盛知新一个不小心给自己摔了。 盛知新低声道:温老师,我其实自己可以走来着,高跟鞋差不多已经习惯了。 温故挑眉,哦了一声,从善如流地将手松开了。盛知新没留神,脚下一软,踉跄着差点直接摔了个五体投地。 温故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小盛老师,小心点别摔着了。 盛知新尬得想直接换个城市生活,半是慌张半是恼羞成怒道:不许笑! 温故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伸手牢牢地搀住他的胳膊:站好了。 盛知新刚站稳,就听温故问他:想看烟花吗? 盛知新愣了一下,迟疑地点点头。 走,带你找个好位置。 分卷(29) 温故说着便自然地拉着他的手,向不远处那座十分显眼的城堡走去。 城堡附近人挨着人,盛知新踩着那双高跟鞋,却因为身后有人一直护着他而走得很稳。 那人左手虚环着他的腰,右手则按着他的胳膊,挡下了各种推挤,为盛知新于喧闹中辟开了一片独属于他的寂静。 盛知新刚想说什么,却听见周围的人一片欢呼。 他连忙抬头,看见各色的烟花从城堡后升起,伴随着灯光一起讲黑夜渲染成白昼。 尽管在照片上看过了很多次,但盛知新却依旧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这场盛大的烟火。 绚烂的烟花下,有人欢笑,有人拍照,还有情侣依偎在一起,缱绻而深情地接吻。 盛知新看着眼前的一切,忽然有些眼眶发热。 可能正因为从小在孤单中长大,所以比旁人更羡慕热闹。 他吸了吸鼻子,低声道:温老师,谢谢你。 你说什么? 温故没听清,微微低下头,唇不小心擦过了盛知新的耳尖。 盛知新察觉到了那抹不同寻常的柔软,唇舌忽然有些发麻。 他定了定神,大声道:温老师!谢谢你! 谢我干什么?温故说,烟花又不是我放的,你要谢就谢迪士尼。 盛知新本来还有点伤感,听见他说什么后没忍住笑了出来:我不是那个意思。 嗯?温故替他挡开了一个乱跑的小孩,那是什么意思? 灯光变换着色彩照在城堡的墙壁上,把它整个儿渲染成了糖果色,就像童话中写的那座糖果屋一样。 其实我一直很想看迪士尼的烟花,但没有人陪我,盛知新说,这是第一次有人陪我来看,所以谢谢你,温老师。 我......不是那么孤独了。 最后这句话过于矫情,被他悄悄地咽了回去。 他说完,屏息凝神地等着温故回答,可直到烟花和灯光秀结束,也没再听见身后的人说话。 盛知新看着散场往回走的游客,心情莫名酸涩起来,像压着块石头,让他喘不过来气儿。 是自己刚刚的话暴露了什么吗?还是温故忽然觉察出了那些小心思,斟酌着如何拒绝他? 盛知新脑袋里胡思乱想着,下意识地转身要走,裙摆却被人踩了一脚,让他险些摔在地上。 温故原本虚环在他腰上的手倏地收紧,将人拉回自己怀里:多大的人了,看着点路。 盛知新低低地哦了一声,从温故怀中挣出来,有点一瘸一拐地向主干路上走去。 温故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慢条斯理道:不开心吗? 盛知新摇头,勉强挤出一个笑:我刚刚才想起来没拍照,好不容易来一次迪士尼结果没拍烟花,有点遗憾。 以后再来还可以拍,温故说,迪士尼又不会长腿跑了。 盛知新摇摇头,心中莫名多了点委屈:没时间啊,而且一个人也不想来。 这样。 温故眼中多了一抹笑意,可脸上却依旧淡淡的:这不巧了?我也找不到人陪我一起看烟花。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以后想来的时候可以跟我说。 盛知新倏地停住了脚步,有些不敢置信地转过头:可是你...... 可是你不是很忙吗? 温故在他身前站定,垂下眼认真地看着他:忙归忙,陪你归陪你,只要想,没什么时间挤不出来的。 盛知新忽然有些说不出话。 他看向眼前的人,在一片喧哗中清楚地听见心脏在胸腔中快速地跳动着,比平时快了不止一星半点。 即便再如何躲避,这一刻他不得不直面自己的内心。 他,盛知新,似乎大概好像真的喜欢上了温故。 烟花盛大的样子还时刻浮现在他的脑海中,或许是被迪士尼这自带浪漫的景象所打动,他几乎想立刻将自己的心思说出来。 温故却似乎没看出他的踟蹰,继续道:很多朋友都是因为所谓的忙疏远的,我不希望我们也这样。所以不管多忙,只要你喊我,我一定陪你,可以吗? 盛知新眼中的光倏地熄了下去。 他眨眨眼,低下头,强撑着笑容道:那以后就麻烦温老师了。 第36章 妈妈我磕到真的了!! 两个人跟着对讲机的指示, 抄近路回了之前的化妆间。 那个小姑娘十分热情地拉着盛知新拍了好几张照,拍完后悄悄问他:小盛老师,和您一起来的那位......是温老师吗? 盛知新点点头。 小姑娘倒吸一口凉气, 拽着盛知新的手郑重其事道:小盛老师,您可要离他远一点。 盛知新有些迷茫地啊了一声:为什么? 因为他对你不好,之前说过你坏话,我们粉丝可都记得很清楚呢。 小姑娘急了,也不和盛知新继续用您客套:我们粉丝的眼睛都是雪亮的, 之前他故意带着你上热搜炒cp,道歉一点诚意也没有。不要和他做朋友,妈妈不允许! 盛知新面上的笑意淡了下来, 心中有些哭笑不得。 其实温老师和你们想的不一样,他说,温老师对我很好,那次热搜也是我的问题, 不是他要和我炒cp。我很感谢你们关心我,但是...... 盛知新本来就是个耳根子软的性子,要是让他说重话还是为难他, 只能有些尴尬地硬着头皮继续道:但是我还是想自己交一些朋友。我......和温老师相处这么长时间, 他对我很好, 很照顾我。 小姑娘眨眨眼,低低地哦了一声。 盛知新有些不好意思, 忽然向她鞠了一躬:对不起,但还是谢谢你的喜欢! 小姑娘本来还有些尴尬,这会儿直接被他逗笑了:搞得像我和你表白被拒了一样,没事没事,妈妈宽容大度原谅你啦。 盛知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我先走了。 小姑娘望着他远去的背影, 深吸了一口气,颤抖着手打开微博。 @蜡笔小新不是小新: 卧槽妈妈我搞到真的了!!!!! wgzxszd!!!!!!!!!!! *** 剩下的嘉宾或许也抱着来迪士尼不看烟花等于白来的心思,果真没提前走,一直等到了最后。 林子晋见他们两人来了,不怀好意地问道:惩罚如何? 温故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林子晋切了一声,转头问盛知新:小盛老师觉得呢? 盛知新点头:也还......好。 罚什么了?林子晋问,来给我剧透剧透。 盛知新听了这个问题却抿着唇不回答,径直向车上走去。 林子晋摸着下巴:如此大好机会,要是我就已经拿下了,你知道吗? 哦。 温故面上表情很淡,并不准备和林子晋多谈。 艾新站在一边听着两人对话,垂下眼帘遮住一双眸子,将有些怨毒的目光投向盛知新的背影上。 巫桐和裴鸣早就上车了,现在窝在后座上不知道在说什么。裴鸣一抬眼看见自家便宜哥哥,立刻趴在椅背上问他:盛哥盛哥,你怎么就想替林哥挨罚呀? 盛知新上车的动作顿了下:就......林哥今天身体不舒服,我替他一下。 裴鸣似信非信地点点头,表情变得严肃,拽过盛知新的衣领把人往自己这边拉了拉:盛哥,是不是温故为难你?他要是为难你你一定要和我说,邪永不胜正! 盛知新哭笑不得,这姿势又实在诡异,他只能低着头不撞在车的顶棚上:你干嘛这么说人家? 裴鸣皱眉:之前他说过你坏话呢盛哥,别一头热地对他好,知道吗? 盛知新没办法,只能哄着他点点头,刚要再说什么,却听身后传来一道声音:......怎么站在这儿不上车? 盛知新回头,便看见林子晋一脸费解地盯着自己。 他慌忙起身,头在车顶棚上砰地撞了一下,瞬间耳朵嗡地响了一声,眼前一片漆黑。 哎!我就叫你一声看给你吓的,林子晋也慌了,连忙上前扶住他,怎么样怎么样?没撞坏吧? 盛知新眼泪都被撞出来了,踉踉跄跄地坐在一边的车座上,被撞的地方却忽地覆上一只手。 很疼吗?温故低声问他,要不要去医院? 盛知新下意识地摇摇头,挤出一个笑:不疼,没事的。 温故蹙眉,刚要说什么,意识到身后还有人,将盛知新扶进靠窗的位置后,把中间的过道让了出来。 艾新看了眼盛知新,欲言又止半晌,用十分温柔的声音道:小盛,你没事吧? 盛知新这会儿头痛欲裂,根本不想理他,没说疼也没说不疼,只将头低了下去。 艾新讨了个没趣,转身坐到后面的位置上。 温故一言不发地将盛知新拽到身前,伸手去碰他被撞到的地方,还没用力按,便听见盛知新倒吸一口凉气。 之前怎么答应我的?温故的声音十分冷淡,这才几天,忘了?疼不疼? 盛知新摇摇头,沉默半晌,终于放弃抵抗了似的小声道:......疼的。 都撞出眼泪了,刚刚还说不疼。 温故轻轻按了按他被撞的地方,没摸到比较大的肿块,这才将人放开:还有其他地方难受吗? 盛知新摇头,想了想,又点了点头。 其实也就刚刚撞到的时候疼一点,现在已经缓过来不少,只是有一下没一下地疼着。但他心里却莫名其妙地想被关心一下,于是怀着这种奇怪的心情点了下头。 温故果然不疑有他,问道:还有哪疼? 就...... 他扯不出谎,只能尴尬地轻咳一声,装作头疼的样子将头抵在车窗上,试图用玻璃的温度给自己物理消肿。 他们的酒店其实离迪士尼并不远,也就二十分钟的路程。可能因为这一路上太累了,盛知新将头抵在车窗上闭上眼,居然就整整睡了一路。 待他醒来,才发现自己身上盖了件外衣,原本靠在车窗上的头也不知怎的跑到了温故肩上。 盛知新瞥了眼身边的人,发现温故穿着件单衣,戴着耳机似乎又在审歌。 他悄悄地动了动,将衣服往身上拽了拽,有些不好意思地将鼻子凑近那件衣服,深深吸了一口气。 熟悉的木质香撞进鼻腔,似乎将他全身上下都包裹了起来。盛知新悄悄喟叹一声,发现自己真的很迷恋这种香薰的味道。 连带着那个人一起,只要看一眼便能心跳加快好久。 待车在路边停下,盛知新这才装作刚醒的样子,将衣服从自己的鼻子下移开,对着温故笑了下:谢谢温老师的衣服。 温故将外衣取过来随意地在胳膊上一搭,问道:头还疼吗? 盛知新下意识地按了下撞到的地方,冷不防疼了下,蹙起眉来。 温故刚想说什么,便听见一道温柔的让人发腻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小盛,你还疼吗?要不要哥送你去医院看看? 盛知新摇头:不用。 我送你去吧,反正也没事,艾新不动声色地瞥了温故一眼,见他没有拦着的意思,脸上的笑容更盛,头疼可耽误不得,要提早去看的,小盛你别觉得麻烦哥,哥一会儿就...... 温故冷冷道:说完了吗? 艾新愣了一下:我...... 人家说不用就不用吧,温故说着便起身向外走去,总得换位思考,将心比心一下,强迫别人接受你的好意也不是什么好事。 艾新抿着唇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温故和盛知新下车,眼中的怒意和妒忌不加掩饰地喷涌而出。 盛知新顶着胀痛的头回了房间,决定还是稍微处理下自己的伤,于是扒拉着手机订个药房的外卖,按着头便又下楼去了。 电梯不知道在一楼等谁。盛知新只能耐着性子打开安全通道的大门,准备从楼梯下去。可他刚走了几步,就听见有人似乎在说话。 楼梯间十分空旷,说话的声音带着混响,让人听不真切。 老师,他根本不是你所想的那样的人。 盛知新的脚步慢了下来,不自觉地停在楼梯口后面,竖起耳朵想听听这两人在说什么。 我和他处了五年,他很会装也很会演,根本就不如你所见的那样。我曾经见过他...... 另一道声音打断了他:你到底想说什么? ......老师,你是真的喜欢上盛知新了吗? 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盛知新吓了一跳,几乎一瞬间便猜出了里面那两人到底是谁。 大晚上的,艾新和温故为何会在安全通道里聊自己? 而且话题居然还是温故喜不喜欢自己。 盛知新知道听别人的墙角不好,但实在太想知道温故的回答。 可他的回答却称得上含糊:我喜欢谁是要和你报备吗? 艾新沉默了半晌,再开口时,却已经带上了哭腔:老师......你真的不能原谅我了吗?我们回不到之前了吗? 回到之前?温故冷笑,你是脑残偶像剧演多了吧?台词都说得这么溜? 艾新啜泣了一会儿,又低声道:老师,你真的听我一句劝,盛知新他不是什么好人,你......你千万不要和他走得太近。他好像小时候被人强过,所以性格一直有些暴力扭曲,一言不合就要和我动手,高中的时候还跟人打架,把人按在地上揍。我发誓这些都是他亲口告诉我的,我现在想想都觉得可怕,他入圈的时候说不定也被人潜过,我...... 分卷(30) 艾新深吸一口气,真情实意道:老师,求求你考虑一下,我说的都是真的,他不值得你对他这么好。 其实你对他好只是因为他很像那个人,对吧?艾新的声音里多了几分妒意,老师,我输给他我认了,但就算找不到那个人,你也不能随便找一个替身委屈自己啊! 温故没有像之前一样反驳,楼梯间安静了下来。 盛知新站在楼梯口,全身的血液都冷了。 他唇舌发麻,不知道自己现在在想什么,踉跄几步上前,似乎想要冲出问个明白,但走了一半又停了下来。 温故沉默了一会儿,再度开口时声音依旧是淡淡的,没有任何情绪的波动:说完了?说完滚吧,我对谁好用你指指点点? 第37章 搅局 盛知新苍白着脸, 听见了艾新愤而离去的声音。 他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温故离开,外卖又一遍遍地给他打电话催,手机在口袋里震着, 让盛知新不得不扶着楼梯慢慢走下去。 他刚走下几级台阶,便看见温故靠在窗边,侧脸被应急灯光勾勒出一个好看的轮廓,手中夹着一根燃烧过半的香烟,烟头在昏暗中亮着橙红色的光。 他似乎听见有人靠近的声音, 淡淡地偏过头,和楼梯上的盛知新看了个正着。 盛知新勉强扯着唇角对他笑了下,垂下眼要走, 却听那人道:过来。 似乎因为抽了烟的原因,温故的声音多了几分磁性的沙哑。 盛知新脚步一顿,压着语气里的难过:我买了药,人家在楼下等着呢。 温故蹙眉, 将烟熄灭后向盛知新走来:撞得很严重吗?怎么都买药了? 说着他便自然地向盛知新伸出手去,盛知新却倏地躲开。 温故的手摸了个空,怔愣片刻后向盛知新望去。 我去拿药了。盛知新匆匆说完这句话, 转身向楼下跑去, 背影带着几分慌张。 温故凤眸微眯, 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远去的身影。 盛知新逃也似的从酒店中跑了出来,和抢劫一样接过外卖员手里的药, 在他诶诶诶你好像那个明星的喊声中迅速消失在夜色里。 当年高中跑一千米的时候他都没跑这么快。 盛知新气喘吁吁地在酒店外墙边站定,捂着脸慢慢地蹲了下去。 果然。 他就说怎么这么大一张好饼就分毫不差地砸在了自己身上,怎么温故就对他青眼有加处处照顾,怎么就...... 怎么就愿意对他这么好。 原来是人家有个爱而不得的人,而自己又正好像那个人罢了。 盛知新吸了吸鼻子, 眼眶不争气地湿了。 没想到替身文学这种狗血戏码有一天也能出现在自己身上。 他无声地躲在酒店外哭了十多分钟,这才红着眼睛,没精打采地回了酒店。刚进房间没过五分钟,房间门便被人敲响了。 盛知新的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没好气地问道:谁啊? 是我,温故在门外道,药拿回来了? 盛知新摆弄塑料袋的手一顿,不自觉地咬着唇:拿回来了。 门外的人沉默半晌,又道:你给我开个门,我从前台要了袋冰块,你先别随便擦药,冷敷一下试试看。 我不要,盛知新说,我擦药就好。 温故也不生气,就这么在门外跟他耗着:听话,开个门。 盛知新手里的塑料袋被他蹂/躏得不成样子,皱巴成一团,像极了他现在糟糕的心情,可最后还是抵挡不住诱惑,不情不愿地过去开了门。 温故依旧穿着他那身单衣,眉眼间多了抹疲惫,身上的烟味掩去了熟悉的木质香,垂下眼认真地看着盛知新。 盛知新接过他手里的冰块袋子,低声说了句谢谢便要关门,却被人挡住了。 你怎么了?温故问,出什么事了吗? 盛知新沉默地摇摇头,手上用力地想将门关上。温故挑眉,伸手直接挡在了门框上。 你......! 盛知新吓得手上一顿,带着怒气的门板堪堪停在温故的手上方,险些狠狠地跟门框一同将这只修长好看的手夹住。 怎么了?温故蹙眉观察着他的表情,放缓了语气吗,我惹你生气了吗? 盛知新鼻子一酸,喉咙里堵着委屈却不敢开口,生怕一说话眼泪便止不住地往外掉。 他之前最喜欢温故这样低声哄着自己说话,可现在只要一想到这份温柔不一定是给自己的,就心里堵得要命。 温故见他不愿意说,也没多逼问,换了个话题:会冰敷吗? 盛知新胡乱地点点头:你把手拿开,我要关门了。 可温故不仅没将手拿走,反而顺势挤进了他的屋子:我帮你敷吧,也没多久的事,正好敷完了你睡觉。 盛知新愣愣地由着他将自己拽到床边坐好,一抹冰凉轻轻地敷在了他的伤处。 他动了动唇,轻声问道:温老师,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 温故愣了一下:因为我之前说了对你不好的话,所以补偿你,怎么了? 盛知新摇摇头,对他笑了下。 只是这个笑容称不上快乐,反而显得有些难过。 温故蹙起眉,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却还是没说出口,只沉默地为他冰敷完,叮嘱早睡后离开了。 冰块的余温还留在伤处,要是放在平时盛知新早就开心得一批,可现在他心里却堵得很。 只要一想到温故这份温柔原先是给别人的,他就难受得要命,之前的所有快乐仿佛偷来的一样。 盛知新心塞了一个晚上,翻来覆去很久才迷迷糊糊地睡着,梦里全是温故搂着一个看不清脸的男人站在他身前,待他仔细看去时,却发现那个人长了一张艾新的脸。 他被吓得腾地一下坐了起来,屋中依旧漆黑一片。 床头柜上的电子时钟显示的时间是早上六点半。 除开有通告的日子,盛知新已经很久没在早上六点半起床了。 他头有些疼,慢慢地躺了回去闭上眼,想再睡个回笼觉,可又是一顿翻来覆去,再也没能成功入眠。 综艺在上海拟定的行程只有一天,所以今天中午他们便要坐飞机离开,去往下一个目的地。盛知新在床上挣扎了半个小时,终于妥协,顶着一双黑眼圈慢吞吞地收拾行李。 导演组在节目组专门订了个包厢供他们不受人打扰地吃早餐。盛知新到的时候温故和林子晋已经到了,正坐在沙发上不知道说着什么。 林子晋看见他来了,隔着一张桌子和他打了个招呼:嘿小盛老师,早啊早啊,昨儿撞的地方没事吧? 盛知新侧过脸,对他点了点头,转身去拿东西吃了。 林子晋把手收了回来,啧了一声:老温,你是不是又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伤害到小朋友了?你看他那眼神...... 眼神怎么了? 杀意凛然,林子晋说,吓到我了。 温故嗤笑一声:接着装。 可是他好像真的精神不太好,我想来想去也就你有能耐让他变成这样了,林子晋说,坦白从宽,你都干了什么? 什么也没干。 温故低声道:只是他好像无意间听到了一场不该听见的谈话,开始胡思乱想了。 林子晋疑惑地看着他:啊?什么不该听见的谈话? 大概是艾新的一些胡言乱语吧,温故叹了口气,关于我要找的那个人。 那个你念念不忘的灌鸡汤小孩?林子晋恍然大悟,我靠,我好像明白了,你不会真没良心到玩替身游戏吧? 温故懒得和他扯皮:玩个屁的替身游戏,你也收拾收拾去演脑残偶像剧得了。 两人这边说着话,那边艾新施施然从正门进来,看上去精神相当不错。 他拿着盘子站在拿面包的地方,笑容满面地和盛知新打了个招呼:小盛,早啊。 盛知新的脸色有些苍白,敷衍地对他点了点头。 小盛你怎么了?艾新问道,哪里不舒服吗? 盛知新摇头,挑了个位置坐下。 艾新随便拿了两样吃的,也跟着坐在了盛知新身边:小盛,你和温故最近关系这么好,他有没有跟你说自己在找一个人,拜托你也帮帮忙? 盛知新剥鸡蛋的动作慢了下来:没有,他要找谁? 好像是很久以前认识的一个人吧,我还跟他上课的时候他和我说过,艾新将一片面包抹上果酱递给他,据说那个人陪温故走过了相当难熬的一段日子,等温故火起来之后,这个人就消失了。 盛知新眨眨眼,忽然想起了之前采访里温故所说的那个伯乐。 原来他早就说过,只是自己没注意到。 艾新看着盛知新有些失神,唇边勾起一个笑,装作很感叹的样子道:这么多年过去,温故还在坚持要找这个人,说没有很深的感情谁信?只能祝他早点找到,然后有情人终成眷属了,是吧小盛? 盛知新放在桌下的手狠狠地揪着餐桌布,眼眶泛酸,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点了点头:是啊。 艾新端着盘子站了起来,意味深长地看了盛知新一眼。 他这个小前男友还是如此,别人说点关于他在乎的人的事,保证说什么信什么,平时那点小心机早就没了,根本不会和你深究或刨根问底。 说白了还是太缺爱,谁对他好就不要命地扑上来,然后像宠物狗和宠物猫一样被踹开,夹着尾巴狼狈而去。 艾新轻轻吐出一口浊气,压抑了这么久之后终于露出了一个快乐的笑容。 现在只是第一步,他保证现在身后这只以为自己被新主人抛弃的小猫不久就会灰溜溜地回到自己身边,然后...... 他的目光不动声色地落在温故身上,多了一抹堪称狂热的色彩。 裴鸣是飞行嘉宾,昨天晚上已经连夜回片场继续拍戏了。盛知新举目看向四周,巫桐在闭目养神,剩下的几个都是他看都不想看的人。 一股郁结之气憋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连带着前一天撞的脑袋也跟着疼了起来。 他坐在了之前自己坐着的靠窗的位置,刚想闭上眼眯一会儿,身边的座椅便一沉。 盛知新睁眼,看见了温故的侧脸。 他恹恹地撇开脸,往窗边挪了挪。 几个嘉宾陆续上车,导演却也跟着上来了,面上带着一丝招牌的诡异微笑。 车门缓缓关上,摄像头对准车上的乘客们,导演缓缓开口:这儿离机场也蛮远的,路上为了避免大家无聊,可以玩一个小游戏。 嘉宾们这两期录下来后饱受节目组摧残,都一脸生无可恋地看向他。 我们要玩的是一个传话游戏,导演说,从巫桐老师开始,传给林老师,然后艾老师,最后小盛老师负责说出最后的答案,在谁那里出了错,下一期的旅游地点就由谁来做选择,大家明白了吗? 盛知新垂下眼,似乎对前面座椅套上的一根线头充满了好奇,心不在焉地听了一耳朵游戏规则,不是很感兴趣地继续研究那段线头。 传话很快便传到了温故,盛知新还没准备好,耳畔便多了道温热的呼吸。 那人轻浅的呼吸扑在他的耳朵上,一瞬间让盛知新脸颊发烫,涨得通红。 磁性的声音带着几分缱绻,怦然落在他心口。 第38章 偷亲 不是我给你讲的故事, 不要随便相信。 盛知新怔住了。 那人的唇就在他耳边不远的距离,他甚至能想像得出那双唇的触感。 温热,柔软。 不是我给你讲的故事, 不要随便相信。 温故似乎怕他没听清,又重复了一遍。 盛知新倏地转头看向他。 他是什么意思? 难道自己昨天听墙角的事被他知道了?还是...... 慌张中他只能听见自己加速的心跳声,耳朵似乎被一层薄膜包裹着,嗡嗡地响个不停。 导演看向盛知新:小盛老师,请说出你听见了什么。 盛知新下意识地望向温故, 却见他避开了自己的视线,垂眼看着地面。 小盛老师?导演疑惑的目光追着他,你...... 盛知新深吸一口气, 低声道:不是你给我讲的故事,我不会随便相信。 诶? 导演没听清:小盛老师,你......稍微大点声再重复一遍? 盛知新的脸涨得通红。 他微微提高了音调:不是你给我讲的故事,我不会随便相信。 巫桐迷惑地眨了眨眼:可导演给我说的明明是音乐与你都在路上, 怎么差了这么多啊? 林子晋挑眉,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先发制人:谁?从谁那儿传错的?主动自首,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温故慢条斯理地伸手:从我这儿错的。 温老师, 你这差的也太多了, 实心眼小孩巫桐还在纠结, 根本没有几个字一样,这是怎么传岔的? 林子晋在旁边阴阳道:你们温老师年事已高耳朵不好明天说不定就去买个助听器配他那张缺德十八年的嘴, 不用太担心,祸害活千年。 艾新一张脸倏地惨白下来,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前排坐着的两人。 既然当事人很坦诚地承认了是从自己这儿开始错的,那导演也没再深究,按照约定将硬币拿出来递给他。 照例也同时拿出来了两张亚克力纸板, 一张上面写着鸭,另一张上面画着啤酒。 还没等导演说话,温故便随手一抛。硬币落回手心时,露在外面的是端端正正的一个yes。 导演从来没见过这么主动的嘉宾:恭喜大家抽中了下一个旅游地点青岛。 分卷(31) 温故将硬币抛还给导演,面上的表情依旧淡淡的,似乎丝毫没觉得刚才自己抛下了一枚重磅炸弹。 他没什么事,但盛知新要炸了。 什么叫不是我给你讲的故事,不要随便相信? 温故是不是知道艾新跟自己说过那些事了? 所以......温故在找一个人,是真的吗? 可他为什么要强调别信自己所听到的事呢? 他的目光游移在温故身上,温故却像没看见一样合眼靠在车座上闭目养神。 盛知新急得抓心挠肝,可就是找不到机会问出自己的问题,只能泄了气地靠在车窗边,看着外面疾驰而过的景物。 待到机场时,温故依旧一言不发地帮着盛知新拎行李箱。 温老师,我...... 盛知新刚起了个头,温故便拖着行李箱去找托运了。他没办法,只能紧紧地跟在男人身后。 温故似乎知道他在后面跟着,放慢了脚步等他追上来。 温老师,你刚刚说的那句话...... 盛知新紧张得手心冒汗,犹豫再三还是问了出来:你刚刚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温故说,不要听信小人谗言,有损我们之间的纯洁友谊。 盛知新被这顶友谊的大帽扣下来,居然不像先前一样心塞,反而多了几分无奈。 可温故却似乎并没有想过多解释,径直拖着行李箱往前走了。 ***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故意为之,盛知新和温故飞机上的座位是挨在一起的。 昨天晚上他们第一期综艺的第二集 播了,但盛知新因为心里装着事,根本没来得及看,于是在路上下载好了准备上飞机的时候解闷。 温故瞥了眼他手里的平板:不怕挨骂了? 必经之路嘛,盛知新想起第一期播的那天晚上自己在这个人怀里哭了一场,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早晚都得习惯的。 温故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好觉悟。 他说完这句话,扣好安全带,又合上了眼。 盛知新心中一动,脱口而出道:温老师,你昨晚没睡好吗? 温故微微睁眼看向他:嗯? 我就是看你今天路上好像一直都......比较疲惫? 温故看着他的一脸关切,心中一动,勾起唇角笑了下:没事,就是有点难受。 盛知新心里一紧:难受?是心脏吗? 大概吧,有点心悸,温故说,我睡会儿就好了。 盛知新一颗心又七上八下地提了起来:你心脏不好不该坐飞机的。 那我怎么办?走过去?温故似笑非笑,冷不防伸手弹了他额头一下,咸吃萝卜淡操心,看你综艺去。 盛知新捂着额头,对他这样突如其来的亲密小动作有些猝不及防,回过神来后又叮嘱道:你要是不舒服一定要和我说,药呢?药也拿出来,这样万一...... 温故其实就是昨晚没睡好,这会儿想补个觉,恶劣心思上来顺便逗了下小流量,可没想到这孩子实心眼得很,居然真的真情实感地担心起他的心脏来。 影帝级别唱作人温老师罕见地感到了一丝良心不安,于是将那个白色小药瓶立在小桌板上:满意了? 盛知新这才松口让他去睡,可有事没事便看温故一眼,生怕他出事。 飞机滑行结束,平稳地于云雾间穿梭。盛知新还是不敢看弹幕,有一搭没一搭地拖动着进度条,停在了温故和巫桐的部分。 原来当时分出去火塘的这两人是去开小型音乐会了。 那个火塘坐落于一间音乐酒吧,酒吧主人要求他们作为临时嘉宾进行音乐演出,才能拿到第二天音乐节所需要的乐器。 盛知新出神地看着画面中的人抱着把吉他随意地坐在吧台边,随手试了试音,继而便是一曲脍炙人口的民谣。 一曲民谣弹完,温故又换了另一首,一口气儿切了七八首歌,这才换了巫桐来,自己坐在一边喝着酒吧主人招待他们的调制酒。 好厉害啊。 盛知新自问自己虽然脑袋里关于音乐的储备也不算少,但完全不能像温故这样说切就切,说换就换,背谱子分毫不差,一点都不犹豫的。 屏幕里的人坐姿慵懒,长发微垂在脸颊处,日光从窗口间滑落,慢慢抚过他的鼻尖与双唇,落在那副好看的锁骨上。 盛知新按了暂停,目光飘到了旁边的人身上。 温故好像确实是睡熟了,胸口微微地起伏着,连窗外的阳光照在眼睛上都没醒。 盛知新轻轻伸手,将窗户的遮光板拉了下来,缩回来的时候却忽地蹭过了一抹柔软。 他指尖一颤,反应过来自己刚刚不小心摸了什么地方后险些将腿上放着的平板掀了下去。 不是故意的。 真不是故意的。 盛知新可以指天对地发誓自己刚刚绝对没有过分的想法,但目光却依旧忍不住往人身上乱瞟。 算起来他和温故的近距离接触,第一次喝醉了,第二次被人下了药,没一次是清醒的。 也就没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 可能以后他再也没机会这样靠近喜欢的人了。 喜欢的人。 盛知新默念着这四个字,忽然有一种奇妙的感觉。 之前和艾新谈恋爱的时候他根本不懂什么是喜欢,只知道艾新对他好过,他要加倍地还给艾新,于是一味地送东西和百依百顺,就好像自己一直听话,艾新要什么给什么,就永远不会被抛弃。 但对温故不一样。 他会因为温故的赞赏而高兴一天,或者因为暧昧不明的一句话辗转一个晚上,又或者担心他的身体和安全。 这是盛知新之前从未体会过的感情。 他咽了口唾沫,鬼鬼祟祟地抬头,望向周围。 巫桐也在睡觉,林子晋在看书,艾新望着窗外发呆。 没有人注意到他。 盛知新不知从哪来的胆子,颤着身子慢慢地靠近温故,在他的侧脸上蹭过,留下一个转瞬即逝,似是而非的吻。 他心跳快得厉害,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掌心全是汗,生怕自己干的坏事被别人发现了。 可被亲的人毫无反应,似乎真的睡着了。 盛知新从刚刚的胆战心惊中回过神来,目光落在了温故的唇上。 那个时候自己真的吻过眼前这个人吗? 亲吻的感觉是什么样子的? 盛知新努力地回忆起当时的情景,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如果自己真的没机会和温故在一起的话...... 盛知新再次抬起头,确认大家都在做自己的事没空理他后,终于再次拾掇了一身的熊心豹子胆,轻轻低头,径直吻上了温故的唇。 那是双很柔软的唇。 他曾听过的批评,鼓励,安慰,以及那些喜欢得要死的歌,全出自这双被他吻住的唇。 原来接吻的时候,是连灵魂都会战栗的。 飞机仍平稳地飞翔于云端,午后的阳光氤氲在整个机舱里,将座椅和毯子染成金色。 这次依旧是一个一触及分的吻,但盛知新却觉得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久到世界末日,或者时间与岁月的尽头。 第39章 四舍五入见个家长 飞机落地青岛, 温故恰到好处地醒来,略显迷蒙的目光转了一圈,落在盛知新身上, 伸手拍了他的背:腰挺直了。 盛知新吓得抖了一下,连忙将腰板挺直。 一个idol驼着背像七八十的老人一样,温故坐起身喝了口水,像什么样子? 盛知新心虚地接受他的批评,目光却流连在那双唇上。 因为喝了水, 所以上面沾了水珠,现在泛着光泽,看上去......更好亲了。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时, 盛知新脸上烧得厉害,只能欲盖弥彰地低下头,和屏幕里的综艺大眼瞪小眼。 他有些提心吊胆,生怕温故醒来后发现自己胆大包天的行为而兴师问罪, 但温故似乎并没有发觉他的小动作,一切如常。 似乎那个阳光下的亲吻只是他自己一人的梦般。 盛知新松了口气,可又有些淡淡的失落。 如果温故也喜欢他多好。 但他知道双向暗恋这种东西世界上少得很, 自己得走什么运才能遇见一个。 盛知新为了转移注意力点开微博, 照例不敢看那些冒着红点的评论, 只挑着看互关大粉的私信。 温迪大魔王大概在半个小时前给他发了消息,说自己有个玩音乐的朋友要过生日了, 问他应该选哪个蛋糕比较好。 盛知新向下划了划,选了个巧克力奶油各占一半,上面立着把小吉他的蛋糕。 他选完后温迪大魔王说了句谢,也没再回话。盛知新百无聊赖地将手机塞回口袋里,魂不守舍地来到了行李的传送带前, 盯着黑色的皮带一圈又一圈地将各式各样的行李吐了出来。 按理说是不应该他来做这件事的,但不知为何,落了地后同组的工作人员作鸟兽散,一晃眼居然跑了个干净。导演美其名曰节约时间,也不知去哪了。 于是几个嘉宾只能饱受身边路人怪异眼光的摧残等在传送带前,等着自己的行李被吐出来。 在送走不知道第几波粉丝之后,林子晋忍无可忍地咬牙切齿:如果温故不能让老子今天吃顿好的,老子绝对要把他干的这些混账事全给他爸说去听。 盛知新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爸这个关键词,下意识问道:温老师......他爸? 你不知道吗?林子晋的目光落在盛知新身上,老温青岛人,这次来录节目导演特意征求了他的意见,问能不能去他家里一趟,刚刚他是去机场门口接他爸,所以没和咱们一起。 盛知新哦了一声,大脑显然还没转过弯儿来,直到拖着箱子来到流亭机场门口,这才反应过来 他要见温故的爹了,或许还有妈。 这一想倒给他吓得不得了,握着行李箱拉杆的手又开始汗津津的。 他想象了很多种温故他爸的样子,可见到真人时却还是被惊艳了一下。 温家的基因应当很好,温父黑中夹着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鼻梁上架了副考究的玳瑁眼镜,与温故如出一辙的凤眼里少了些侵略性,多了几分和蔼可亲。 温故站在温父身边,给他挨个儿介绍这群明星嘉宾,到盛知新时微妙地停顿了一下,声音中多了几分笑意:这是我学生。 就你还教学生?温父佯装生气,眼里却都是笑,可别给人家带坏了。 自己的爸拆台,温故也不计较,将几人带上车后自己坐去了副驾驶。 盛知新坐在温故身后,恰巧能看见温故的半个侧脸。 温父是个健谈的人,一路上向大家介绍青岛的风土民情。温故随意地应和着,低头不知在和谁发消息,被温父瞪了一眼。 又在车上玩手机,温父说,从小骂你骂到大,现在还不改。 温故蹙着眉:是工作...... 工作工作,你能忙过我不成?温父得理不饶人,要是我朋友来玩,我工作全推了也得陪到底,真没礼貌。 林子晋已经笑得倒在了座位上,险些断了气儿,就连巫桐也忍俊不禁,不小心笑出了声。 盛知新眼里含着笑,看向温故,发现正好有一簇阳光从副驾驶的窗照了进来,落在温故的睫毛上,像整个人都在发着光。 青岛的太阳好像都是这样,炽烈却并不伤人,比别处的多了几分温暖,不远不近地照在你的皮肤上,既显得热情,又不至于让人反感。 盛知新出神地望着温故,忽然觉得温故理应生成这样。 在这样的家庭里和阳光下,他理应这样恣意和温暖,让那么多人喜欢他。 温父的车驶离了市区,最终穿过一片街道,停在了一处小洋楼下。 盛知新下了车,才发现这片的房屋顶都是红色的。温故家这栋小洋楼的地势偏高,往下望去,红色的屋顶铺满了整个世界,有点像童话里写过的那些房子。 就在他愣神的时候,温故很自然地提起他的行李箱向屋中走去。 林子晋在后头拿腔拿调地计较上了:哎,温故,温老师,也帮我提一下呗? 温故横了他一眼,没说话,但成功让林子晋的一肚子坏水憋了回去,老老实实地拿着自己的箱子跟着进了屋。 这栋洋楼虽然从外面看上去有些老旧,但里面却意外的很大,墙壁是米黄色的,家具不多,但就胜在了那份简洁和典雅,一看就是腐书网。 盛知新刚踏入客厅,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全家福。 他轻而易举地认出了照片中尚显年幼的温故,但目光立刻被站在温故身边的另一个人吸引去了。 那是个姿态端庄的女子,一身杏黄色的旗袍,如窗外早春三月的迎春,整个人透着一股从里而外的灿烂与热情。 温故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边,介绍道:那是我妈,在歌舞团工作,一会儿回家。 盛知新下意识地哦了一声,忽然道:你更像叔叔。 是吧?他们都这么说,温故低笑一声,为此我妈没少遗憾,觉得我要是像她准能更好看。 盛知新听着他声音中的温柔,心中酸酸涩涩的。 他也渴望有一个这样和谐的家庭,没有争吵家暴离婚,回家的时候都能吃上一份家人做的饭菜。 也许是在温故家,几位摄影大哥没敢乱拍,规规矩矩地在客厅站成一排,像在罚站。 可偏偏温父好客得很,招呼着几人:来来来,这几位同志请坐,不要拘谨,大家来了都是客人...... 你厨房里的锅呢?不管了?温故站在旁边头疼地叹了口气,然后看着亲爸以百米跨栏的姿势跨过两条横在地上的长凳跑向厨房。 巫桐本来就是个过于憨厚的人,这会儿跟着摄影师坐成一排,和要接受审问似的,一动也不敢动。 林子晋和温家熟,倒是常来,不用主人招呼自己就绕去各个地方转悠去了。 温故看了眼站在身边的盛知新,问道:要不要去你今晚住的房间看看? 分卷(32) 盛知新还没回答,便看见温故向楼梯走去。 整栋房子一共两层,第一层除了客厅和厨房外还有三个房间,第二层有五个,住下他们几个人绰绰有余。 温故用钥匙打开房门,扑面而来的是一捧金色的阳光。 盛知新被阳光晃了一下,眯起眼看向室内,却发现了不少乐器。 乐器有二胡古筝,还有挂在架子上的笛箫葫芦丝,整齐地摆成一排。 他的目光瞬间被那些乐器吸引了,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走到一半才想起来这是人家的家里,生生停在半路。 这是我之前上学时候住的房间,温故说,后来在北京那边工作,就很少回来了。 盛知新用目光抚过那些乐器,轻声道:你会民乐。 会一点,不如你,温故说着也跟着进了屋,前几天刚收拾过,可能有些乱,别嫌弃。 怎么会嫌弃? 盛知新刚进门,就意识到温故给自己安排这间屋子的用意。 毕竟在场的其他人也不会如自己一般地热爱民乐了。 温父似乎在楼下喊了一声,温故瞥了眼楼梯:你随便看随便翻,我下去一下。 盛知新应了一声,慢慢走到书桌前,发现抽屉里堆满了写着曲子的五线谱。 上面的字迹远不如温故现在的潇洒,还带着些拘谨的稚嫩,一行行地写下属于他自己的音乐。 盛知新一张张地看了下去,不知不觉翻到了最底下,看见了一部手机。 手机是老款的三星,大概属于五六年前的产物,但却被人保存的很好,没贴膜的屏幕上没有半分划痕,如果不是后面的机身上有磨损,简直像部新手机。 盛知新盯着手机看了半天,鬼使神差地按下了开机键。 而正如他所料,屏幕仅闪了一下用来告知电量不足,紧接着便没了声息。 盛知新不信邪,翻了翻剩下的草稿纸,成功地在一堆纸中找到了夹在其中的一根数据线。 他将数据线和手机接上,充了大概五分钟后,终于成功地开了机。 老三星的系统慢吞吞地跑着,两三分钟后才将页面上的app都显示了出来。盛知新划了几页,看见最多的便是各种各样的简便编曲软件,大部分都是外文的,也不知道温故当年是如何找到这些软件的破译版。 他又划了一下,翻到了最后一页app,其中一个深蓝色的图标却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那个图标他熟悉得很,下面那两个字他也熟悉得很。 第40章 久违的茶 这个app的名字叫星云。 温故也用过星云? 那或许在很久以前, 两个人在星云里也曾擦肩而过,只是不知道彼此的名字。 盛知新鬼使神差地便要按下那个app,可还没碰到屏幕, 便听见有人上楼来了。 他慌忙将手机关机,和数据线一起塞到了草稿纸下面,刚消灭完证据,门就被人推开了。 下去吃饭了,林子晋站在门口, 看见他满脸写着惊慌,微微蹙眉,怎么了? 盛知新摇摇头:没事。 林子晋抬头扫了眼屋里, 微微露出一个笑:我也挺久没来这儿了。 盛知新的脚步一顿:你们很早就认识? 何止认识。 林子晋来了说故事的兴致,靠在门边讲了起来:我俩高中的时候就认识了,那个时候叛逆也不务正业,一人一把吉他, 又找了另外两个人,一起凑了个乐队,在学校唱, 在酒吧唱, 被老温他爸发现后好一顿收拾。 那后来呢?盛知新忍不住问。 林子晋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 转身向门外走去:后来就是期末考试人家年级前百我班级倒数,人比人气死人吧反正从那以后我就认清这人的丑恶嘴脸了。 盛知新没忍住, 躲在林子晋身后笑了出来。 从林子晋所说的字里行间中,他似乎能看见当年略显青涩却意气风发的少年人背着吉他,缓缓走在归家的夕阳中。 如果能早一点认识他就好了。 盛知新为自己错过温故曾经的十几年而耿耿于怀,下楼时才发现客厅里多了个女人。 他微微一怔,这才回忆起她大概就是照片中的家庭主母。 温母一看就保养得很好, 端庄地坐在餐桌边,对盛知新笑了下。 盛知新连忙深深鞠了一躬:阿姨好。 温母面上的笑意更甚,招手让盛知新在她身边坐下:我听温故说,你很喜欢民乐? 盛知新的目光倏地向那人投去,可温故却低头看手机,没注意到他。 是很喜欢,但我水平有限,盛知新说,门外汉,不值一提。 温母悠悠地叹了口气:现在民乐式微,偏偏流行快餐盛行,能找到一个也喜欢民乐的人不容易了。 之前一直专注写快餐歌十八年的盛知新小同志有些心虚地轻咳一声。 温故家的餐桌不算大,容纳不下旁边虎视眈眈的几位摄像大哥。温父从储物室里翻出来一张折叠的立在一边,招呼工作人员也一起坐下。 素来乐意搞事的导演被这通热情操作弄得反而有些手足无措,跟温父推辞来推辞去半天才快乐落座,心安理得地享受招待。 盛知新右边温故,左边林子晋。林子晋和温家熟得很,刚落座没一会儿便聊上了,甚至主动承担了倒酒的责任。 啤酒瓶轮到盛知新杯子上方时,温故忽然伸手盖了下:别倒,他不能喝。 林子晋眨眨眼,意味深长地瞥了眼盛知新。 其实我能喝的,盛知新说,我可以...... 温故不着痕迹地瞥了他一眼,盛知新后半句话立刻销声匿迹。 他琢磨了一会儿,郑重其事道:我能喝一点点。 温父见他这幅老实巴交的样子喜欢得很,觉得是温故欺负小朋友:来青岛不喝啤酒算什么来青岛,你管好你自己,少管人家。 林子晋对温故微微一笑,小麦色的酒液从瓶口飞流直下,落在盛知新的杯子里。 温故移开目光不说话,盛知新想了想,在手机上敲了行字,戳戳他。 他低头,就见手机备忘录上写了一行字:我会注意分寸的,你不用担心我。 行。 温故伸手覆上手机屏,轻轻推了回去,示意自己知道了。 坐在对面的艾新看着两人在下面搞小动作,攥着筷子的手关节泛白。 温父率先端起酒杯:今天大家来我们这儿玩,招待不周,有冒犯请多担待。 老人在机关上了一辈子的班,这会儿说话就像领导发言一样,十分严肃郑重。 林子晋乐了,率先和他碰了个杯:温叔,咱这普通聚会,不是官方发言,不用这么正式。 温父瞪了他一眼,众人纷纷隔空碰杯,以示友好。 青岛临海,所以餐桌上理所当然地出现了很多海产品,全是带壳的。 盛知新家在安徽,内陆一辈子都吹不到几天海风,这会儿面对着一桌带壳生物有些棘手,颇为纠结地一直盯着面前的糖醋排骨下手,隔一会儿瞟一眼不远处那盘油焖大虾,可又不好意思去拿,只能闷头再喝一口汤。 温父向林子晋问起对方家里的事,而温母似乎认出了巫桐是那位谍战剧常驻演员,激动得两眼发光,非要他给自己带两张老演员的签名。 如果忽略掉对面艾新如丧考妣的脸,场面应当是很温馨的。 盛知新出神地想着,面前的碗里忽然落下一枚剥好的虾。 他抬头看了眼温故,却见这人神色如常,手上动作很快,又是一枚虾落进自己碗里。 对面的摄像机正尽职尽责地对着桌子拍,盛知新忽地有些坐立难安,就好像什么藏了好多年的秘密要被全国人民发现了一样。 洗手了,没下毒,放心吃。 温故见他拘谨,开口逗他:不会剥也没关系,不常吃的都不会剥。 盛知新哦了一声,强撑着不去看摄像机,夹起虾塞进嘴里。 温父是个做干部的,平时教育手下教育的多了,难免和别人聊天时也带着一股说教的味道,说的林子晋头昏脑涨,只能频频举杯,好不容易得了个空,一转头就看见盛知新面前的碗里堆了好几只剥好的虾。 他挑眉,若有所思地看了一会儿,唇边勾起一丝恶劣的笑:温老师,忙着呐? 温故瞥了他一眼,从善如流地将手里刚剥好的虾直接丢进他碗里:吃饭也堵不上你那张嘴。 林子晋嘶了一声:你有意思没有? 听不懂,温故说,少喝点,神志不清了都。 盛知新听着两人的对话,也不知为什么,低头闷闷地笑了。 林子晋看着稀奇,伸手揪了下盛知新的脸:笑得这么开心?有什么好事和大家分享分享? 盛知新摇摇头,嘴里塞着东西,一鼓一鼓地动着,看起来像只仓鼠。 也不知道是青岛人口味偏淡,还是有人特意叮嘱,整桌饭菜没见多少红油,是以盛知新吃得格外顺口。 他咬着最后一块排骨,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似乎已经很久没吃过这样的家常菜了。 年少离家,自己住在二十平方米的出租屋里,靠助学金和打工赚的钱磕磕绊绊地上完了高中,好在考了个不错的大学,这才从过往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他吃过一块钱的白面馒头和咸菜,吃过学校最便宜的素菜米饭,也吃过机餐和剧组的盒饭,但就是很久没吃过家常菜了。 盛知新吸了吸鼻子,觉得眼眶发酸,连忙伸手拿着酒杯欲盖弥彰地灌了一大口啤酒,呛得咳了两下。 但是青岛的啤酒和他在别的地方喝的不一样,那股很纯的小麦味侵略感十足地扫荡了他的味蕾,让他不由得又喝了一口。 很特别,像阳光下麦田的感觉。 一顿饭吃到最后,温父从厨房里端出来一盘螃蟹。 那盘螃蟹膘肥体壮得很,红彤彤地摆在盘子里,勾走了半桌人的目光。 林子晋是全桌最不客气的人,伸手直接拿了只最上面的螃蟹。 盛知新之前在家的时候顶多只吃过河蟹,还有专门的拆蟹工具,慢条斯理地很久才能吃完一只。 但看样子眼前的海蟹是不准备给他搞拆蟹工具的。 盛知新在心底叹了口气,咬着牙伸手拿了只蟹回来,将那只死后仍然张牙舞爪的钳子卸了下来,接着进军螃蟹壳,但又咬又敲了半天,也仅仅靠粉身碎骨的方式将那点可怜的蟹肉分离了出来。 就在他有些窘迫的时候,似乎听见身边的人轻笑了一下,接着一盘被人差不多剥好的蟹肉便被推了过来,顺便把那盘已经粉碎性骨折的螃蟹拿走。 盛知新的指尖触电似的一颤,微微侧过头。 就知道你不会剥,温故说着,又将一小碟姜汁推了过来,看我干什么? 看你...... 盛知新下意识地一句看你好看便要脱口而出,但理智及时回笼,没让他做出这种无法挽回的事情。 他低头夹起蟹肉蘸了姜汁送到嘴里,独属于海的鲜味与蟹肉的滑嫩一齐迸发于口中,让他惊艳于这种很少尝到的美味。 盛知新抿了抿唇,眼中的惊讶还未褪去,便听见艾新忽然道:小盛还是不会吃这种有壳的东西。 全桌人的目光下意识地投向他。 之前我们一起的时候,小盛就从来不吃这种带壳的东西,可能是嫌麻烦吧,所以我就给他一个个剥完了放在他碗里,艾新说,没想到现在也是这样。 其余人不明所以地点点头,只当他回忆起两人在岛上选秀时的生活,唯有盛知新脸色微微发白。 他深吸一口气,刚要说点什么,却听身边的人开口道:原来是这样,不好意思啊,我不太清楚,坐在他身边顺手就帮着剥了,没想到不小心抢了你的工作...... 温故顿了一下,声音中多了几分笑意:我帮他剥螃蟹,你不会生气了吧? 第41章 散个步 林子晋麻木地放下手里那杯上好的龙井, 决定还是喝啤酒。 温故一说话,真特么是手里的绿茶都不香了。 艾新抿了抿唇,教养良好地点了下头:怎么会生气呢?有人帮我照顾小盛, 我......谢谢还来不及。 两个老人不知道他们在这儿打什么哑谜,一顿饭总算还是规规矩矩的地吃完了。温母坐在客厅中,看见盛知新目光在客厅中摆的乐器上流连,又听温父说儿子认了人家当学生,存心想考考他, 于是问道: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盛知新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高胡。 高胡是一种比较少见的民乐,与二胡类似,但又不完全像, 琴筒比较细,上面的弦大多数也是钢丝弦,定弦比二胡高,经常用作唱戏时的伴奏乐器。 盛知新知道这些, 都因为小时候家里有亲人是会唱戏的,还比较专业,所以连带着他也自小更喜欢这些传统的艺术和国粹, 练就了现在这一手民乐绝活。 果不其然, 温母听见他的回答后眼前一亮:听过黄梅戏? 盛知新腼腆地点了点头。 正巧林子晋从厨房甩着手上的水珠过来, 插了一句嘴道:伯母,说起来小盛和你还是老乡呢。 真的吗?温母说, 你是哪的人? 我安徽宣城的。 温母一双杏眼笑得眯了起来:哎呀这不巧了吗?我也是宣城的,多有缘分啊。 原来他跟温故的母亲来自同一个地方。 想到这儿他心中不由得平添几分柔软。 如果小时候温故跟着母亲回过家的话,说不定也来过宣城,说不定两人还曾在某条街或者某个店铺擦肩过。 温母眼中的笑意不减,将墙上挂的高胡拿了下来递给他:会唱吗? 盛知新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来一段?温母说, 我也好久没唱了,咱俩来一段。 啊? 盛知新的脸倏地红了,连忙摆手:我不行的,我...... 分卷(33) 你怎么不行?温故端着两个果盘进了客厅:之前不是唱的还挺好的吗? 盛知新哭笑不得:我哪唱过啊...... 嗯?是我记错了吗?温故坐在沙发上,支着下巴认真地看向他,那天晚上在会所门外,你喝醉了,我送你去酒店的路上,你...... 我草。 他怎么不知道自己还有醉后唱戏的习惯? 但现在显然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被这么一搅和,全客厅的人都把目光投向了他,摄像大哥看热闹不嫌事大似的也将摄像机的镜头向他这边转了转。 盛知新深吸一口气,知道自己现在是骑虎难下,于是搬了把椅子坐定,试了试音:那阿姨先来? 温母不和他客气,开口便是一段经典的《女驸马》。 盛知新手上一动,高胡特有的音色毫不含糊地追上了人声。 温母唱完几句,微微一侧身,示意下面该他了。 盛知新虽然心里紧张得很,但刻在记忆中忘不掉的唱词流水似的从口中唱了出来,自然得就像他一直都是个黄梅戏演员一样。 一首《女驸马》唱完,温母似乎还没唱够,又换了首《天仙配》。 《天仙配》要比《女驸马》有名多了,毕竟那句夫妻双双把家还估计没多少人没听过。 两折戏唱罢,温母对着盛知新连连夸赞道:厉害,真的厉害。 盛知新心里那块石头倏地落了地,不着痕迹地抹了把额上的汗,将高胡递给温母。 刚刚乐器入手的时候他就觉察到了不一样的分量,和小时候他玩的那些不一样,估计大有来头,卖了他都赔不起。 巫桐率先发表了自己的震惊:我原来以为你只是会民乐,没想到还会唱戏,真是太厉害了。 他之前也有意去学京剧,但《贵妃醉酒》第一句海岛冰轮初转腾就给他折腾了个够呛,最后还是收了学戏的心思。 而且学戏不仅仅学唱功,如果要做武生,手脚上的功夫也落不得,如果认真学,那必然要冬练三伏夏练三九。 正因为体会过,所以巫桐才格外佩服盛知新。 都是小时候学的了,盛知新说,自从我妈......自从我上高中后就再没练过了。 其实是练过的。 在无数个失眠的夜里,他经常一个人躲在屋里,用乡音唱《女驸马》,唱《天仙配》,唱《孟丽君》,就好像自己还在六七岁时家中的乐器行里,生活还没有现在这么糟。 温母的矛头落在了温故身上:你看看你,让你学你不好好学,家传全断在你身上了,我这一屋子宝贝传给谁? 温故似笑非笑地瞥了眼盛知新:传小盛呗。 盛知新脸又开始发烫,心脏打鼓似的跳着,不愿意细想温故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又对着温母鞠了一躬,脚下和踩着棉花一样回了沙发上。 到底是在别人家,导演组也不敢太闹腾,待到了晚上七点左右以时间太晚撤了,这群压抑一天的明星提前下班,把伪装了许久的人设一撕,跟白天判若两人。 温故看着张牙舞爪的林子晋去自家厨房偷夜宵吃,目光状若无意地落在盛知新身上:出去走走? 不了吧,盛知新现在就怕和他独处,挺,挺晚的,就不麻烦...... 不麻烦。 温故说着便去拿一边挂着的衣服:好不容易来一趟,不去逛逛多可惜。 盛知新虽然嘴硬,但身体却很诚实,见温故起身便连忙跟了上去,做一条十分忠诚的小尾巴。 两人来到楼下,温故让他在门口等着,自己去将车开过来。 盛知新来的时候穿得少,温故说青岛沿海城市晚上风大容易着凉,给他找了件自己的衣服披上才出了门。 他看着温故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这才小心翼翼地将衣领立了起来,凑到鼻子边闻了闻。 兴许是一直放在家里,这件衣服并没有沾上他最喜欢的木质香的味道。 盛知新有些失望,但又不死心地再次闻了闻,确认没有自己喜欢的味道后却依旧依依不舍地捏着衣服,愈发觉得自己像个变态。 不远处有车鸣笛,他倏地抬头,看见一辆银灰色的车静静地停在自己面前。 盛知新脸腾地一下烧了起来,手忙脚乱地将衣服放了下去,匆匆走向那辆车,半路上还被一块凸起来的台阶绊了一下。 刚刚干什么呢?温故说,冷么? 盛知新系好安全带后摇摇头,垂下眼不让他看见自己烧起来的脸颊,纠结了一会儿后鼓足勇气问道:温老师,你用的是什么牌子的香薰啊? 温故有些意外地瞥了他一眼:原来刚刚闻我香薰呢? 盛知新强装镇定地点点头:是的。我觉得那个味道很好闻,所以想问问是什么牌子的,我回去让林莫奈帮我买。 下次买的时候帮你捎一瓶就是了,温故发动了车子,我还以为你冷呢,揪着衣领站在那儿。 盛知新干笑一下,侧过脸去看路边的景物。 偏北的城市都沉睡得很早,虽然才七点多,但街上的人已经明显的少了,只剩几盏孤零零地路灯立在街边,形单影只地投下几抹暖黄的光。 盛知新琢磨半晌,刚要说什么,就听温故道: 那边是小鱼山。 盛知新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隐约看见了隐于夜色中的一座山,山上有着亮光,似乎是座宝塔一样的建筑物。 小时候在这儿读书,一春游秋游的就去爬山,温故说,可惜现在时间太晚了,晴天爬上去还是挺好看的。远处是海,下面全是红顶的房子,看上去会很有年代感。 盛知新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听他道:小鱼山往下走是青岛的美术馆,围墙是红的,和北京故宫围墙一个色,这两年火起来了,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去跟一堵墙合照打卡。 盛知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倒不是因为温故刚刚的话多有意思,单纯跟这个人一起不管做什么,他就已经相当开心了。 导航上的机械女声响起:前方五十米,左转,进入琴屿路。 温故指尖叩着键盘:琴屿路上有个鲁迅公园,海边全是石头,不好走。里头的鲁迅雕像也就雕了个头,没什么意思。 那我们去哪?盛知新问道。 温故调转车头,驶入另一条主干道:带你看海。 青岛本地人天天看海看麻木了,但外地人来沿海城市的首要目标却一定是看海,包括盛知新。 他从出生到现在一直在内陆活动,最多也就看看黄浦江和其他没名没姓的河,海是一次也没看过。 温故找了个地方将车停下,盛知新跟在他身后下车,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片没有尽头的深蓝。 夜幕降临,岸边辉煌的灯火映在海面上,像是一场美丽至极的梦。 盛知新不由得加快了脚步,走上那条建在海面上的栈道。 这是青岛的栈桥,温故说,这里看海还是不错的,现在人也少,夏天的时候会很挤,基本都是人。 盛知新在前面走着,温故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他看海从小看到大,没觉得有什么稀奇的,但盛知新却觉得怎么也看不够,一双眼睛想把所有的景物都刻进脑袋里。 温老师,他忽然回头,前面那座亭子是...... 盛知新的目光和温故的在半空中撞上,后半句话硬是没问出来。 那双眼睛过于深情地看着他,如果不是自己回了头,可能发现不了这个秘密。 没喝醉,没被下药。 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他看见了温故眼中的温柔和专注。 回澜阁,温故移开落在他脸上的目光。一座博物馆,白天会开。 盛知新讷讷地哦了一声,满心都是刚刚那个让人脸红心跳的眼神。 温故为什么会这样看着他? 难道他真的对自己...... 那个答案就在心头呼之欲出,可他却不能,或者说不敢再想下去。 两人慢慢走到了栈桥尽头,站在回澜阁旁无言地看向海面。 盛知新动了动唇,没话找话道:可惜不是白天,听说青岛的海晴天看超级好看。 温故垂下眼:那就下次。 希望我有时间吧,盛知新笑了下,我......很喜欢这里。 温故带着问询的目光看向他。 青岛的气候很好,环境很好,人也很好,盛知新慢慢说,建筑漂亮,螃蟹好吃,海也很好看,还有...... 他说到这儿停了下来。 还有什么? 还有你。 这是你的家乡,在我还没意识到的时候就已经爱上了。 但盛知新没说出来。 温故也不追问他,淡淡地换了个话题:我妈妈很喜欢你。 她从小就想让我学这些,但我没什么兴趣,学了两年就不学了,为此她失望得很,温故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无奈,好在她今天遇见了你。 我也挺喜欢阿姨的,盛知新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但我也不是她的亲孩子,估计不能让她将那些乐器传给我了。 他说完这句话后,心跳快得像打鼓,砰砰地敲在胸口,几乎要蹦了出来。 盛知新生怕温故语出惊人地来一句那一会儿回家让我妈认你当干儿子好了今日天时地利人和正好拜把子当兄弟,毕竟眼前这个人的想法自己从来没参透过。 但温故却轻声道:你会火的。 他们说我这个岁数能火的早火了,现在还糊着的就不用挣扎了,火不了的。 盛知新自嘲地笑了下。 你别不信,我见了多少人啊,温故说,基本谁行谁不行我一眼就看出来了,说你能火就是能火。 他顿了下,逆着岸上的光站着,一字一句认真道:小盛,你真的给了我很多惊喜。 第42章 生日快乐。 盛知新没问自己带给他的是什么惊喜, 但面上的雀跃却根本掩不住。 温故看着他:夸你一句就这么高兴? 盛知新点了点头。 有什么可高兴的? 温故存了心思逗他:一码归一码,你不行的地方还是不行,等综艺录完了来我这儿上课。 好啊, 盛知新一口应了下来,相当爽快,什么时间? 你...... 温故觉得好笑,伸手弹了他脑门一下:别人见了我都躲着走,就你上赶着来挨骂? 之前也不是没被骂过, 我不玻璃心的温老师。 盛知新没告诉他,在这之前那个采访的视频自己看过多少遍,才换来了如今站在他面前挨骂的勇气。 温故没带着他从原路返回, 反而绕了条远路,下到海边,踩在了柔软的沙滩上。 盛知新叹了口气:早知道能来海边,出来的时候就不穿运动鞋了, 还能踩踩水。 温故挑眉:这个时候你下去踩水会被冻着的。 盛知新不信邪,伸手撩了一下海水,果然被冻得哆嗦了一下。 两人踩着沙子沿海岸线一直向前, 盛知新心里一动, 忽然问道:温老师, 之前艾新跟着你学什么啊? 温故蹙眉:什么都学吧。乐理,声乐, 作编都有。 那为什么后来不学了? 温故抿了抿唇:那个时候出了些事,可能他是不想学了吧。 盛知新听出他声音的异样,抓心挠肝地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可看着温故讳莫如深的表情却又问不出口。 温故垂下眼看他:怎么这么关心他? 盛知新磕巴了一下:就......他都没跟我说过,我好奇, 想问问。 你之前问过他吗? 盛知新摇头:他估计不会和我说吧。 温故冷笑:他不会好意思和你说的。 他声音中的冷意比起前一晚楼梯间时的更甚,简直降到了冰点似的。盛知新不太想触他霉头,就没再继续问下去。 趁着温故走到了自己前面,盛知新摸出手机,点开了郝静夜的对话框。 上次盛知新差点出事,给小姑娘吓着了。林莫奈觉得她一个人跟着盛知新到处跑也不安全,于是决定先留她在北京,等盛知新解约了再一起带出来,往经纪人方向培养。 只不过近日她和温故的助理似乎关系很好,两人去爬了长城还去看了故宫,隔几天就往朋友圈po合照。 盛知新敲字:小郝,拜托你一件事。 对面秒回:盛哥你说,保证完成任务。 毕竟擅自打探别人八卦的事说出去确实不光彩。盛知新犹豫再三,删了又打字,打了又删,最后还是说了出来:你能不能帮我问问霍明,当时温故和艾新到底怎么了。 他刚发过去,便听温故在前面喊他:小盛。 盛知新连忙将手机塞回口袋里,小跑着过去。 两人原来已经走到了这片海岸的尽头,温故一步一步拾级而上,抬手看了眼表,不动声色道:还早,带你再逛逛? 盛知新下意识地拿出手机看了眼,疑惑道:已经十一点了,还......早吗? 挺早的,温故不容置喙地带他绕进了另一条路,再逛逛。 于是盛知新被领着在外围又逛了一圈海,逛得他口有些渴,便和温故一同进了一家便利店。 便利店的老板是个戴着眼镜的老人,本来正在柜台后昏昏欲睡着,听见有人进来后连忙起身,眼镜都歪了。 盛知新在冰柜前挑挑拣拣,想着放纵一回不管身材管理,却怎么也没翻到百事可乐。 分卷(34) 温故本来在回微信,抬头看见他鬼鬼祟祟的样子,慢慢走过去:找什么呢? 找......百事可乐。 温故伸手拿了瓶可口可乐下来:这不是可乐吗? 不一样的,盛知新没注意到自己的声音中多了几分小得意,我和你说,百事跟可口的口感是不一样的。 温故掂了惦手里的可口可乐,露出恍然的神情:哦,还有这说法? 盛知新将他手里的可口可乐放回原处:那当然,我们百事党和可口党从来泾渭分明。 他一边说着,又最后把整个冰柜扫了一遍,有些遗憾:啧,没有百事。 盛知新刚要随便拿一瓶矿泉水,却看见在那一排零度可口可乐旁边放着另一种可乐。 这是...... 他伸手拿了一罐下来:......崂山可乐? 温故瞥了一眼:嗯,特产,崂山可乐。 好喝吗?盛知新问。 怎么说,有人喜欢有人不喜欢,看你自己能不能接受。 盛知新瞅着崂山可乐四个大字看了半天,又问:那你觉得呢?你觉得好不好喝? 我觉得还好,温故看了眼时间,选个水怎么选了这么久? 于是盛知新抱着尝试新产品的心思买了一罐崂山可乐,刚出门就迫不及待地掀开拉环喝了一口,面色突然有些一言难尽。 温故手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转着车钥匙:不好喝? 也不是不好喝,就...... 盛知新回味了下嘴中的味道,表情复杂:很怪,是止咳糖浆藿香正气水和糖水混合的味道。 说着他不信邪,又喝了一口,成功地被呛到了。 温故哭笑不得地拿过他手里的可乐:不喜欢就别喝了。 没不喜欢,我能喝。 盛知新从来都要强,把崂山可乐抢回来,皱着眉小口小口地抿着,终于在回到车上之前把那罐可乐喝完了。 他将空罐子扔进一边的垃圾桶里,发誓从此以后绝对不要再碰这种东西了。 不是不好喝,就是太奇怪,少碰为妙。 他从副驾驶坐进车里,就看见温故正抬手认真地看着表。 盛知新不明所以:你一会儿有事吗? 温故没说话,盯着表看了半晌后舒了口气:正好。 正好什么? 他抬眼看向温故,眼睛上却被轻轻覆上一只手。 等我一下,温故说完,便是衣料摩擦车座的窸窣声,马上好。 盛知新不敢闭上眼,因为那只手离他的眼睛很近,只要稍微一动,就会不可避免地蹭上温故的手心。 不知是什么咔哒响了一声,温故将手移开,一簇跳动的火苗映入眼帘。 盛知新愣愣地看着面前的蛋糕和蜡烛,大脑转不过来,有些发懵。 24岁生日快乐,盛知新小同学。 那个蛋糕不过巴掌大小,却胜在精致,尤其是上面那把吉他...... 等等,这个蛋糕怎么看起来这么眼熟? 可还不等他细想,温故便道:许个愿吧, 盛知新看着那簇小火苗,深吸一口气,双手合十闭上眼。 上一次过生日的情景仍历历在目。 那次他举目四顾,眼前一片茫然,唯独缺了在那个时候对自己来说最重要的人,就好像心脏最柔软的地方缺了一块。 但现在这块缺口被人填满了。 甚至被关心的感觉不减反增,糖一样流出来,让他整个人都觉得正充实地幸福着。 许什么愿呢? 工作顺利,朋友健康,温故...... 温故要平安顺遂,不要有任何灾祸。 他默念了好几遍愿望,将蜡烛吹灭了。 温故将叉子递给他:这么小就不切了,直接吃了吧,吃完再回去。 可我还要分给你...... 我不爱吃甜食,温故说,你都吃了吧。 盛知新执拗地用叉子分出来一块:你买的怎么能不尝一尝? 温故没办法,侧过脸就着他的手将那块蛋糕吃了。 盛知新回过神来,大脑有些宕机。 叉子只有一把。 他们这算是间接接吻了吗? 他胡思乱想着,心神不宁地将蛋糕一口口吃了,刚放下叉子,便看见温故拿出来一个盒子。 盒子不过也巴掌大小,但包装相当精致,看得出来送礼的人花了心思。 不是什么值钱东西,温故说,应该不如先前艾新送你的好,别介意。 盛知新的动作顿了一下:......可之前他送我的东西不都是你挑的吗? 是么?我就记得上次你过生日的时候他特意去参加了一个朋友组织的聚会,为此还提前和我请了半天假。我当时以为你也去那个聚会,他要搞什么惊喜。 盛知新呼吸一窒:可那次他说他忙所以忘了我的生日...... 温故的声音中多了一丝歉意:或许是去和朋友谈工作了吧。算了,我的错,过生日不应该让你想这些不开心的。 他点了下那个盒子:打开看看? 盛知新依言打开了盒子,里面的宝蓝色绸布上静静躺着一枚领带夹。 这枚领带夹和寻常的不同,是一把造型精致的小提琴,通体泛着银光,琴身上绕着的淡金色纹路却并不喧宾夺主,而琴头则画龙点睛地镶了一枚小巧典雅的钴蓝宝石。 上次看你参加公司年会总觉得有什么地方缺点东西,后来发现是别人都有个领带夹,就你没有,温故轻声说,正好跟家里熟悉的银饰店可以接定制,所以就特意给你做了一个。 生日快乐,小盛,他说,以后每一天都要快乐。 第43章 甘之如饴 盛知新回到温故家时, 整个人还晕乎乎的,巨大的喜悦从天而降砸在他头上,让他一时间有些无所适从。 原来温故将他拐出门是想单独给他过生日, 还是那种正好到12点这种相当有仪式感的庆祝。 你先回去吧,我去停车。 温故瞥了他一眼,忽然伸手在他唇边抹了一下:巧克力吃嘴上了。 盛知新被他偷袭了个猝不及防,连忙有些狼狈地下了车,以免让人看见自己烧起来的脸颊。 他之前从没觉得自己是个如此脸皮薄的人, 但遇见温故以后便动辄脸红,让他无比尴尬。 盛知新拿着温故给他的钥匙进了门,一片漆黑扑面而来。他小心翼翼地将门关上, 刚要换鞋上楼,却听见一道有些疲惫的声音响起:你去哪了? 这道声音有些低哑,似乎带着火气和他读不懂的其他情绪,让盛知新听了有些不舒服。 客厅茶几上的夜灯被人打开, 照出艾新一张称得上憔悴的脸。 盛知新愣在玄关处,半晌才低声道:你怎么在这儿? 我找不到你人,所以来客厅等等你, 艾新说, 和谁去哪了? 他的语气算不上客气, 听得盛知新不舒服,语气也变得冲了起来:你算老几?我和谁去哪跟你有关系吗? 艾新的脸色又白了三分。 盛知新懒得理他, 将衣服挂在玄关旁的衣帽架上,又听他开口了:你和温故出去了,是吗? 盛知新手上动作一顿:是啊,怎么了? 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吗?你怎么不听我的话呢?艾新的呼吸粗重起来,似乎在压抑着即将失控的情绪, 他有一个念念不忘的人,甚至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想着要找他。而且你们的家庭也不一样,他爸是机关干部,他妈是上面文工团的团长......而你呢?你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能不能别往他身边凑了? 盛知新,你不要喜欢上他,你们没结果的。 虽然艾新很讨人厌,但盛知新不得不承认他说得很有道理。 他十分清楚自己几斤几两,完全没有想和温故在一起的意思,现在自己已经摆正了心态,能做温故身边的一个朋友也是很好的,没什么必要去争取那个枕边人的位置。 既然求不得,就不强求。 你想太多,我只是想和他当朋友,没别的意思,盛知新低声道,而且我的事你凭什么过问?你有资格吗? 艾新抿着唇上前两步,强硬地要搂住他:小盛......这么长时间我一直在想着你,过去五年我们都走过来了,怎么......怎么就熬不过这一时呢?我只是犯了一个大家都会犯的错误,我改还不行吗?你要是介意,我现在就去和闻灿分手,我们好好的,好不好? 盛知新被他念叨得头疼,刚要把人推开,就听见一道淡淡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你们干什么呢? 两人倏地抬头,就见温故靠在大门边,一脸冷漠地看向他们。 大半夜的不睡觉,在我家客厅里搂搂抱抱?温故的声音里多了丝嘲讽,可以啊,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盛知新尴尬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轻轻将马上要把自己抱住的艾新推开:我们只是...... 艾新却用三人都听得到的声音忽然道:小盛,别闹了,咱俩以后好好过日子,可以吗? 盛知新一拳就要砸在他脸上:谁特么要和你 艾新扣住他的手腕:别闹了,要闹回家闹,在这儿不好看。 盛知新欲哭无泪,又怕闹出太大的动静将一屋子人吵醒,就这么不上不下地被艾新扣着手,恨不能一头撞死。 闹别扭这么长时间,终于要和好了?恭喜啊,偏偏温故还在旁边慢条斯理地煽风点火,和好就行,以后好好的别总吵架了。对不起啊,要是知道你们不分手了,刚刚就不带小盛出去过生日了,你不会介意的吧?艾新? 怎么会......我...... 温故却懒得再听,也不管两人如何反应,施施然地上楼回房了。 盛知新一把将艾新挣开:你他妈疯了? 艾新死死地瞪着他,唇边忽然多了一抹苍白的笑:盛知新,你不会真喜欢上他了吧? 盛知新没说话,又是一拳揍过来,正好锤在艾新的颧骨上。 他吃痛地低呼一声,也不客气,闷头向盛知新的腹部撞了过来。两人无声地扭打成一团,而后又分开,困兽一样在黑暗中气喘吁吁地瞪着对方。 你这么关心温老师,不会是也喜欢上他了吧? 盛知新本来只想反唇相讥,却看见艾新先前称得上得体的表情忽然扭曲了一下。可等他再仔细看去,却又什么也看不出来。 盛知新,单向奔赴的日子不好过,别怪哥没警告过你,我...... 他话说到一半,放在桌上的手机忽然响了一下。 艾新立刻闭了嘴,伸手去摸手机。 盛知新抹了把刚刚被打到的嘴角,摸了一手的血,疼得他直皱眉。 手机又响了一下。 这铃声很特别,不是艾新一贯用的,反而让他十分熟悉,就像...... 超级星饭团? 盛知新的目光犹疑地落在艾新的身上,下意识地去口袋里摸自己的手机,点进微博后被那堆红色的@吓了一跳。 在今晚之前,所有的@和评论点赞都已经被自己清掉了,就算还有关于综艺的讨论,也不应该掀起如此的轩然大波。 那是什么? 他下意识地点了进去,又好奇又不敢看,迅速地往下划了划,却发现是清一色的转发祝他生日快乐。 wind_温:生日快乐。@盛知新jonhy[图片] 图里是自己吹蜡烛的照片,双手合十闭着眼,表情虔诚,烛光将他的睫毛在皮肤上投出一小片阴影,像小扇子似的。 照片拍的是俯视角,那自己许愿的时候,温故该是如何专注地看着自己,然后拍了一张这样的照片呢? 盛知新的情绪十分复杂,有酸涩也有快乐,懵懂地交织在一起,让他不知自己该怎么办才好。 小盛...... 艾新抬头,面上的表情相当复杂:我...... 盛知新的声音多了几分嘲弄:上次有人说要给我过生日,说这次不会再忘了,对么? 小盛其实我是想明天,我...... 你就他妈是个人渣,艾新。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说的这些话有几句他妈是真的? 盛知新撂下这句话后出其不意地给他肚子上来了一拳,报了自己唇上伤口的一箭之仇后,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之前温故领他参观的时候,曾提过自己就住在他对面的客房里,要找人很方便。 盛知新屏息凝神地上了楼,在温故的房间外站了一会儿,轻声道:温老师。 他声音太小,自然没有人回复。 楼下静悄悄的,不知艾新是否也回了卧室。盛知新鼓起勇气,声音稍微大了一点喊他:温老师。 依旧没人回应。 他将头抵在门板上靠了一会儿,刚刚因为怒气而发热的头脑清醒了些。 就算是喊温故出来,他要给温故解释什么呢? 解释说自己和艾新根本没有什么,刚刚无论是拥抱还是别的都是艾新一厢情愿的产物,自己绝对没有要跟他复合? 可别扯了,万一温故来一句跟我有什么关系那就太尴尬了。 但盛知新就是莫名心虚,心虚得他回了房间后辗转反侧半晌才意识到自己正躺在温故年少时住过的房间里。 他将头埋在被褥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虽然盛知新知道这些被褥肯定是新的,但他下意识的就想在其中找到自己最熟悉和喜欢的味道,一如那日早晨在温故北京的家中醒来,周身被木质香包裹的感觉。 分卷(35) 就像被那个人拥在怀中一夜似的。 盛知新顺着回忆想着,思绪不由得回到了那个混乱的夜晚。 其实那次他也不全是不清醒的,在最后灭顶的欢愉时脑袋忽然清明了些许,继而便随着那人的动作攀上快感的顶峰。 盛知新翻了个身,羞耻地叹了口气。 他实在有些受不了这种无休止的猜测和忐忑,恨不能直接去隔壁问清楚。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喜欢我还是单纯的只是在照顾后辈? 你和艾新.......又是怎么回事? 可他不敢问出口,害怕失去这来之不易的温柔。 可更让人难堪的是,居然只是稍微回忆了一下那晚的情景,自己却不争气地察觉出一丝奇异的不对劲来。就像是被泡在了温水之中浮浮沉沉,伸手要抓住什么,可攥紧了拳头又只剩一片空虚。 他无意识地将身子贴近了床边的那面墙,想着温故与自己只有一墙之隔,心中的欢愉与羞耻便一同指数倍地增加,烧得他头脑发昏,浑身烫得惊人。 盛知新不知这墙隔音怎样,只能咬着唇,拼命压抑着唇齿间泄出的叹息,仅留下了微不可闻的急促呼吸充斥了整间屋子。 温老师......我...... 我喜欢你,很喜欢你。 他想着温故那个晚上同样被爱意烧红的一双漂亮眼睛,心头忽然一跳,紧接着口中漏出一声压抑不住神似啜泣的声音,终于结束了这场仓促的安抚。 盛知新平复了十多分钟的呼吸与那战栗的感觉,这才敢蹑手蹑脚地起来将案发现场处理干净,紧接着再心虚地躺了回去,欲盖弥彰地将被子拉到鼻子下方。 如果温故知道自己刚刚在干什么,一定会很生气吧。 他能做的也只有这样悄悄地臆想一下藏在心中的人,然后再将这份喜欢深埋进心中。 艾新说得对,单向奔赴的日子不好过。 但如果是温故,那他甘之如饴。 第44章 你有兴趣吗? 第二日早上起来, 艾新表现如常,完全没有前一天晚上的失态,反而心情不错地跟盛知新打了个招呼:小盛早, 生日快乐。 盛知新敷衍地点了下头算回应,紧接着林子晋便将他一把拉过去,往他手里塞了个东西。 生日礼物,有些仓促别介意,林子晋顺势在他身边坐下, 小声嘀咕抱怨着,本来跟节目组说想高调办一下,但老温非说你会尴尬。怎么着?昨晚你俩一起过的? 盛知新点点头。 林子晋面上多了一丝无奈:他可真......算了, 生日快乐,不快乐的都留在去年了,新的一岁天天开心。 盛知新笑着接受了他的祝福,可目光却仍忍不住去偷看温故。 他不知道温故是否听见了自己昨晚的失态, 可那人却还是那副不露声色的样子,显得冷酷又无情。 他这是......生气了吗? 盛知新揣摩着他的心思,连续一天都显得有些魂不守舍。 他们在青岛的音乐任务是合作写一首rap, 同样是抛硬币选器材, 盛知新这会儿不知怎的没了欧皇体质, 居然选到了个快板。 拿到快板的一瞬间他有些哭笑不得,不禁思索是不是连节目组都看他不顺眼要整整他。 所以整场录下来, 盛知新勉强只有试唱和录歌的时候在线,剩下时候都相当不敬业地魂飞天外,甚至下意识地问出layback是什么东西这种常识性问题。 待收到温故一记眼刀后,他这才清醒过来,知道刚刚那段要是放出去自己就完了, 于是调整心态,让注意力回到综艺本身,下半场这才好了起来,不至于显得他太走神。 录完歌就算下班。等工作人员带着摄像机离开后,盛知新立刻拿起写了歌词跟和声的草稿纸准备开溜,可刚走了两步,便听见温故在自己身后冷冷道:站住。 盛知新闭了闭眼,心知有些事躲不过还是躲不过,只僵硬地站在原地,听候发落。 温故喊住他后也不多说,径直像录音棚外走去。盛知新明白了他的意思,手里的草稿纸被捏出了深深的褶皱,低头跟在他身后。 两人来到了录音棚后门一处相对僻静的地方。温故蹙着眉,下意识地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瞥了盛知新一眼后又放了回去。 盛知新低头先认错:老师我错了。 昨晚温故刚说要他来自己那儿上课,今天老师就叫上了。 温故垂下眼看他一副乖巧听话任君骂的样子,满心火气早散了一半,但依旧板着脸:今天怎么回事? 我....... 我因为一直在想着你所以不专心导致失误这种事可以说吗? 盛知新在心里叹了口气,说了一个字后又把后半句憋了回去,只摇摇头。 摇头是什么意思?温故说,不知道? ......不知道。 盛知新虽然看上去十分好说话,但要是想咬死不承认什么事的时候嘴不是一般的严,任谁都不能轻易撬开让他说什么不想说的话。 温故的手摩挲着烟盒,无端有些烦躁。 他一烦躁的时候就想抽烟,可之前听艾新说过盛知新烟酒不沾,又担心他闻了不舒服,于是更烦躁了。 之前我怎么和你说的?温故问,你的职业态度。 盛知新闷闷地嗯了一声,手里无意识地又将那几张草稿纸攥紧了。 你不是素人,一举一动都会被镜头和媒体放大,你知道吗?所以无论发生了什么都要注意自己的职业态度,既然你选择了要去做这件事,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能把这个最基本的东西忘掉。无论台下发生什么事,台上都不能让人家看出来。 盛知新点点头。 就像你上次摔台本......算了。 他似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放缓了语气:你嘴边怎么回事? 昨天晚上被艾新揍到的地方已经结了痂,虽然化妆师用粉底遮住了,但只要仔细看还是能看得出来。 没什么,盛知新说,蚊子咬的。 温故要被他气笑了:蚊子咬的?春天都还没过去,哪来的蚊子? 盛知新知道这个理由很蹩脚,只能说出真相:昨晚和艾新打架了。 嗯?温故似乎很惊讶,你们不是和好了吗?怎么又打起来了?艾新又对你发脾气了? 没有和好。 盛知新生怕他误会了,连忙解释道:是他说奇怪的话又要来抱我,我才...... 哦。 温故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我还以为你们和好了,因为我带你出去过生日他才为难你。 没有,盛知新的声音低落下来,他根本不记得我的生日。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温故的声音忽然不像先前那么冷得吓人了:真的吗?那他有点过分了。 何止有点过分。 那简直是相当过分。 盛知新暗暗腹诽着,跟着叹了口气。 过生日的时候别想不开心的事了,温故说,请你吃饭,去不去? *** 盛知新本来以为又要两个人独处,但没想到在场的居然还有个林子晋。 餐厅依旧是温故选的,在一条不起眼的小巷子里,算得上一个大隐隐于市,保密性很好,特别适合他们这种公众人物聚餐。 林子晋歪在座椅上,手里有一搭没一搭地玩着一个苹果:小盛,之前跟你说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了? 盛知新愣了一下,抬起头:什么? 来我公司的事,林子晋瞥了他一眼,你们团的罗意池也在我这边,正好你来了,你们也算有个照应。 盛知新还没来得及回答,便听温故道:你什么意思? 林子晋坐直了身子:挖人啊,这么明显的事你看不出来? 温故将菜单递还给站在一边的服务生:哦,是吗?挖得动吗你? 林子晋来了兴致,问盛知新:这个得小盛选,小盛你选,你要是想跳槽的话,我的公司跟老温的公司你愿意去哪个? 盛知新本来在一心一意地喝茶,闻言呛了一下。 他是什么香饽饽吗?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要签他? 心里想归想,他还是老老实实答道:我和公司的约还没解呢,而且之前又...... 他想说聂英哲的事,但欲言又止,悄悄瞥了眼温故。 林子晋似乎知道他想说什么,摆摆手:那些都不是事,聂英哲他爹没多久就要退了,他翻不起什么花来,主要还是看你。 林子晋知道? 盛知新的理由一下哽住,下意识地又悄悄瞥了一眼温故。 你老看他干什么?他胁迫你啊?林子晋恶言恶语道,问你呢,你愿意跟谁? ......要不要搞得像爸妈离婚问小孩跟爸爸还是跟妈妈。 盛知新苦笑道:我还没解约呢,得等解约再说吧。 我先提前问着,你要是有想法就来找我。 林子晋像模像样地递给他一张名片,上面写着林子晋公司的名字和联系方式。 后来几人便再没谈关于工作的事,默契地聊了些别的,主要还是给盛知新过生日。 但温故从头到尾都没怎么说过关于想签盛知新的事,就似乎他对这件事毫无想法似的。 明明之前在家的时候还说想签自己呢。 盛知新盯着他去结账的背影,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 他这种患得患失的心态已经持续很久了,久到他现在已经完全放弃控制这种心情,全靠时间自然治愈。 或许等温故谈恋爱了自己就不会这么奇怪了。 盛知新脑子里胡思乱想着,手机忽然在口袋里响了起来。 他瞥了眼林子晋,发现他正低头回人消息,跟他说了句自己要打电话,从包厢里去了卫生间。 小盛,这两天怎么样?来电话的是林莫奈,上来也没和他客气,直奔主题。 盛知新听见他的声音笑了笑:我挺好的。 生日快乐啊,一会儿给你发个红包,林莫奈说,那谁......对你怎么样? 谁? 还能有谁?林莫奈没好气道,姓温的。 盛知新恍然:温老师很好啊。 你看谁不像好人...... 林莫奈嘟囔了一句后声音严肃下来:小盛,和你说个事。 盛知新听他语气变了,也规矩起来:哥你说。 按理说你综艺录完了,回公司就能解约,林莫奈慢慢说,但是现在出了一些小问题。 盛知新心里一紧:是聂...... 和聂英哲无关。 林莫奈顿了下,继续道:公司觉得你现在火了,不太想放人走,今天刚刚把我叫去,给你递了三个代言,让我回来给你看看,其实就是想拿资源栓着你。 盛知新瞪大了眼睛:三个什么?不是,我怎么就火了? 你火了你不知道?林莫奈比他还惊讶,综艺播两期了,你没看评论和微博吗? 盛知新心说自己都被骂怕了,哪敢去看评论,只能低声道:我......没敢看。 林莫奈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疲惫:你最好去看看吧,现在你话题度和热度很高,已经和艾新齐平了,现在要是提正常解约走人的话,可能不太好走,公司肯定会留你。 他沉默半晌,又继续道:而且今天早上温故那个叫霍明的助理把合同亲手递给我了,让我问你有没有意向解约后签他的工作室。你......有这个意向吗? 第45章 为什么没人嗑他们的cp 啊?他把合同给你了? 林莫奈比他还惊讶:原来你们根本没说好吗? 哪说好了啊, 盛知新低声道,刚刚林子晋也问我要不要去他公司,温老师根本没问过我。 林莫奈沉默半晌, 叹了口气:行,我知道了,你好好先把综艺录着,回来再说。 他们这个综艺一共拟定了四个旅游地点,最后一处便是南京。 待飞机落地南京的时候, 盛知新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之前他是来过南京的。 那个时候自己刚签了公司,上面的领导大发慈悲,拨了点钱让他们去南京玩了几天, 美其名曰是建立革命友谊。 当时自己和谁也不熟,尴尬地看着周围几个年龄相仿的男生有说有笑,可自己却又根本融不进去,哪怕主动去搭话, 也得不到什么回应。 盛知新心里有数,知道是因为自己之前在酒吧和广场上驻唱,是个野路子出身, 再加上是后来签约的, 被人看不起很正常, 只是心里堵得很,整个旅途都不快乐, 就如同一个局外人一样。 这次故地重游,让他想起了那些不太美好的回忆,不由得有些伤感。 节目组还算有点良心,没有落地就开拍,而是先放了一天的假, 让他们去南京逛一逛。 盛知新之前来过南京,没什么逛一逛的想法。他这次抛硬币选住处又很有缘分地选到了一家民宿,而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跟他住民宿的是艾新。 虽然并不住同一间屋子里,但他依旧烦得很,连门都不想出。 屏幕上闪过一排排弹幕,盛知新躺在床上蹙着眉一条条看过去,发现骂自己的果然少了很多,尤其是自己带着女装林子晋出现的时候。 【我靠!!!我宣布晋爷是全世界最美的女人!!!】 【我对盛老师路转粉了,这妆化的好绝】 【盛老师才艺有点多哦......这手二胡不要太牛逼】 【哈哈哈哈哈神他妈魔王强娶民女,悄悄说一句其实我站晋新之好来着[狗头]】 【楼上不要吃蟹脚我觉得还是新新相印更好磕呜呜呜】 【......谁才是蟹脚啊,新新相印批能不能别出来乱舞】 分卷(36) 晋新之好是个什么东西? 盛知新打开微博搜索了这个名词,搜出来一个超话。 超话里居然有九千多人参与,讨论得津津有味。 盛知新好奇点了进去,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完全无法在晋江描述的同人图。 图上的自己面色绯红,双目紧闭,眉头微蹙,神色不知是欢愉还是痛苦,两只手攀着身上的人。 身上的人是林子晋。 他做贼心虚似的连忙将那张图关掉,心跳快得很。 这是盛知新第一次接触所谓同人图的东西,居然还是和林子晋的。 也不知林子晋那个自搜狂魔如果哪天搜到这些东西会有什么反应。 盛知新哭笑不得地退出了这个超话,心中忽然一动他和温故有没有cp超话? 他想起之前在温故评论区曾看见过所谓cp粉的发言,连忙去翻温故的那封声明,终于找到了那条自己想找的评论。 温故知新。 盛知新读着这个名字,读着读着又乐了起来。 之前还没发现,他们两个人的名字好像看起来就天生一对似的。 盛知新暗戳戳地在对话框里敲下温故知新这四个字,一刷新页面,除了一些教育蓝v或者辅导班广告外,居然没有几条和他们有关的微博。 怎会如此? 好歹之前也亲过了,怎么讨论度这么低? 再不济温故也公开在微博cue过他两次,怎么就没人...... 怎么就没人磕呢? 明明......还挺甜的啊。 盛知新不死心,继续往下翻了翻,看见一条微博。 @蜡笔小贤不是小新: 很难不觉得温故知新是真的,如果不是真的我就是假的 好,至少有一个人觉得他们是真的。 盛知新被这条微博勾起了兴趣,顺手点进了这个粉丝的主页。 这位蜡笔小贤不是小新应该是他的一位老粉,大概从选秀时期开始就粉上了自己,之前微博里除了盛知新就是吐槽工作,每天都想跳槽但从来没成功过。 @蜡笔小贤不是小新: 卧槽妈妈我搞到真的了!!!!! wgzxszd!!!!!!!!!!! @蜡笔小贤不是小新: 今天化了有没有一百张脸?化到麻木了属于是 @蜡笔小贤不是小新: ax能不能死一边去,从出道完开始就追着我儿子蹭热度,蹭着蹭着又抱别的大腿,烦不烦死了 @蜡笔小贤不是小新: 这综艺sos为什么ax一直贴着我儿子啊wg快来救你老婆球球了 @蜡笔小贤不是小新: 他对着老婆笑得好温柔,救命,原来不是你凶而是没遇见对的人 虽然这坑好冷,但如果以后真的可以磕我就是老粉了吸吸吸 ......老婆?老婆是什么? 盛知新没看明白,又往前翻了翻,发现温故第一次出现在她微博时是那篇声明。 @蜡笔小贤不是小新: omg网络喷子第一次好好说话了,我还以为你能直接艾特我儿子起诉他xsr,虽然我知道这很可能是你团队给你写的但还是很感谢你揽了全责,亲了我儿子就要对他负责,破例允许我儿子给你当老婆了。 原来老婆是这个意思。 盛知新将微博关了,把头埋进酒店的枕头里,企图用布料把自己脸上的热度降下去。 就好像有人能看见温故对自己的好,他也跟着高兴一样。 盛知新在床上翻来覆去和烙饼一样翻了好久,这才坐了起来继续翻和综艺相关的微博。 在他不看微博自我逃避的时候,自己居然上了好几个热搜。 #盛知新魔王# #盛知新化妆技术# #盛知新二胡# 而点开看后无一例外都是对他这些技能的夸奖和赞叹,像第一天那样一面倒的□□几乎没有,让他又开心又有些惊讶。 【他扮魔王真的好可爱啊哈哈哈哈哈】 【晋新之好磕死我了谁懂...】 【好久没看见这么多才多艺的爱豆了,真的清流】 【他好没有偶像包袱,爱了爱了】 【耍宝罢了,还给我们艾崽撂脸子呢】 好评如潮中夹杂着几条黑子的阴阳,无一例外被路人骂了,连同艾新一起群嘲,一条评论下叠了二十多条回复。 盛知新长舒了一口气,仰面躺在床上,感觉自己从里到外都在冒着名为快乐的泡泡。 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给温故发了条微信:温老师温老师,第二期综艺骂我的人变少了诶。 消息发出去,盛知新才后知后觉自己像个考了一百的小学生,回家报喜求表扬,幼稚得一批。 他长按那条消息要撤回,温故却直接打了个电话过来:看完节目了? 看完了,盛知新说,好像没多少人骂我了。 温故的声音里带着淡淡的笑意:是吗?这么厉害? 想被人夸是一回事,真被人夸了又是另一回事。盛知新压抑着上扬的嘴角,傻乐了几声。 他在出道前的愿望就是成为一个让大家都喜欢的爱豆,如今似乎正慢慢地向这个目标靠近,就像是突然打破了任督二脉一样,让人神清气爽。 还有事吗?温故问他。 没什么事了,我就......太高兴了。 估计是要结束对话了吧。 盛知新环顾了一圈自己现在住的民宿,明媚的心情莫名低沉了一下。 之前他要么和温故住一间房,要么和他住隔壁,属于一睁眼一出门就可以看见对方的存在。可这次的住宿安排却将两人隔了很远,一个在市区里,一个在市郊外,他现在出门只能看见艾新那张大脸。 造孽啊。 盛知新想看美人的心愈发炽热起来,抱着手机在床上打了个滚,却并没有听到温故要挂断电话的说法。 电话那头静悄悄的,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盛知新轻咳一声:温老师? 嗯? 你没挂电话啊。 没挂啊,温故说,怎么了? 你在干什么?我是不是有点打扰你?盛知新小心翼翼地套话。 那边响起翻动纸页的声音:在看合同,不打扰。 哦,这样。 盛知新想问他是不是在看自己的合同,但又显得自己很自作多情,于是把这句话咽了回去。 他不说话,听筒里只能听见纸页摩擦的沙沙声,就像他们之间隔着半个城的距离消失不见,似乎温故正在他身边看合同一样。 盛知新不敢打扰他,也不舍得按下结束通话的按键,就这么心照不宣地挂着语音通话把综艺剩下的部分都看完了,但实际上看了什么他根本就不清楚,一颗心全在电话对面那人身上。 纸页翻动的沙沙声停下了,温故轻声喊他:小盛? 怎么了? 一会儿有事吗?没事的话要不要出去转转?温故问他,去逛逛景点,顺便一起吃个饭什么的? 第46章 鸡鸣寺 温故一向是个行动派, 说一会儿就是一会儿,说马上就是马上。 盛知新刚给自己上了个淡妆穿好衣服,就接到了温故的电话。 我到了, 在你民宿楼下,温故说,不着急,慢慢来。 盛知新哪敢让他等,匆匆应了一声后便下楼了。 他从二楼的楼梯绕下来, 抬头就看见了温故,刚要打个招呼,却看清了站在温故身前的人。 艾新。 他又在和温故说什么呢? 盛知新抓心挠肝地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于是悄悄地从楼梯上走下来,借着一大盆富贵竹的掩护靠近两人。 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温故说,烦不烦啊? 艾新的声音压得很低,似乎藏着情绪:你要是真狠心, 根本不会让我来这个综艺。谁上谁不上不就你一句话的事吗?你这样让我怎么...... 温故不知是无奈还是嘲讽地轻笑了一下:又不是我想让你来的,是有人帮你说话,不然你以为我会想再看见你么? 艾新哽咽了一下:是......盛知新吗? 温故不再回答他。 是不是盛知新?你告诉我啊。 艾新的情绪波动得很厉害, 他有些失态, 周围的人全望向了他们。 幸好没有客人在, 不然明天的微博头条就是温故和艾新民宿因为不知名原因吵架。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温故和艾新这对前师徒的相处方式很奇怪。 艾新和狗皮膏药一样往上贴, 温故却冷着脸跟艾新欠他几百万似的。 盛知新连忙从盆栽后面出来:温老师,久等了。 温故抬眼看向他,眼中似乎有几分狠厉,刺得盛知新的动作顿了一下,待再抬头, 却发现那异样的神色消失了,看着他的眼神依旧是熟悉的温柔。 是自己看错了吗? 艾新似乎没想到盛知新会在这个时候出现,看向他的目光有一丝慌张。 抱歉,我是来接人的,温故自然地顺手给盛知新整理了下衣领,如果你介意的话,我下次就不来了,以免让你误会,再为难他。 盛知新蹙眉:我们没...... 可温故却是自说自话,轻轻瞥了眼艾新后便从民宿大门出去了。 温故不知从哪借来的一辆车,和他自己那辆有七八分相似。盛知新憋着一股气儿坐上车,将安全带重重扣上,却迟迟没等到车启动,不由得带着疑惑地看了温故一眼。 生气了? 盛知新抿着唇摇头。 生我的气? 盛知新还是摇头。 温故淡淡地蹙眉:又不说实话? 我和艾新早分了,你不用......不用给他道歉,他不配。 盛知新心里烦着,这句话不经思考便脱口而出,也吓了他一跳,有些不安地向温故望去。 那前天晚上...... 盛知新沉下脸:他自己像个傻......傻子一样抱过来的,和我又没有关系。复合也只是他一厢情愿,我根本就不想,我也已经不喜欢他了。 其实之前也谈不上喜欢,只是个惯会颐指气使的人遇见了一个害怕被抛弃,所以处处听话的傻子罢了。 而艾新也恰好地给了盛知新所缺的那份关心和充实感,所以这才让当年的盛知新死心塌地喜欢着他,处处小心翼翼,生怕艾新生气了就不要自己了。 回忆起这些事情时他是有些不情愿的,连面上的表情都恹恹,似乎不想多提。 车慢慢驶入主干道,温故斟酌半晌,才轻声道:我不是故意提起你的伤心事的,只是如果你和艾新还有可能,我...... 不想因为我的一些举动或是什么,让你们之间的关系变差,你懂吗? 不会更差了。 但凡当年艾新有温故三分体谅人的水平,两人都不会走到这一步。 算了,盼着艾新有体谅人的自觉倒不如盼着母猪能上树。 盛知新垮着脸坐在副驾驶,整个人的气压很低。 在等红灯的时候,温故从口袋里摸了摸,摸出一块巧克力递给他。 盛知新不明所以地接了过来,带着疑惑看向他。 我说错话让你不开心了,这是道歉,温故轻轻说,对不起。 但盛知新实际上是在和自己生气,听见温故的道歉后他意识到刚刚垮脸的时间是有些长了。 好像自己的人设有点崩了。 盛知新一向在外人面前表现得得体大方谦和有礼,但只要对着熟点的人就会不自觉地暴露出性格中那点顽劣的小性子。 他一边懊恼着自己刚刚不够成熟的表现,一边接过那块巧克力:其实我没生你的气。 说完,顿了一下,又重复了一遍:真的。 温故闻言,面上的不安慢慢消失了:没生气就好,你知道我脾气不好,也不是很很会哄人开心,所以...... 他真的知道什么是脾气不好吗...... 虽然盛知新也见过温故是怎么对待那些乱写或者乱问问题的营销号的,但因为他对自己一贯很温柔,所以他并不觉得温故的脾气有多么不好。 这个时候不知是不是提前到了晚高峰,明明才三点多,路上居然已经拥堵了起来。 温故瞥了眼导航:这儿有个景点。 什么景点? 鸡鸣寺。 盛知新听到这个答案后倏地愣了一下。 怎么了? 他摇摇头,有些为难地开口:温老师,如果你方便的话,能不能让我去鸡鸣寺一趟? 十分钟后,盛知新手里捏着三炷香,慢慢拾阶而上。 温故也拿着三炷香。两人都戴着口罩,刻意将整张脸遮去一半,让周围的游客不由得多看了他们几眼。 其实盛知新是来还愿的。 当年他跟着其他几个练习生一道来鸡鸣寺参观,门票十块赠了三炷香。其他练习生叽叽喳喳地在佛像前嬉皮笑脸,唯独盛知新拜了又拜,才将那三炷香端端正正地供在了香炉上。 艾新见他这样,也没了笑闹的表情,有样学样地供了香,问他:你许的什么愿? 盛知新看着他,忽然面上一红,支吾地没多回答,却忽略了艾新面上的意味深长。 他没告诉任何人,自己当年许的愿是可以有一个艾新一样温柔阳光的男朋友,这样独身一人在京城这样的城市时,才不会觉得孤独。 人家都说鸡鸣寺求姻缘最灵,也不知是不是佛祖看他心诚,到底还是满足了他这个愿望。 其实在来南京之前他就有梦见过当年自己上香时的情景,今天走到鸡鸣寺附近时,突然悟了。 原来那些梦是这个意思。 是在催着他还愿了。 之前盛知新家里人都挺信这个的,连带着他也一起对神佛敬畏得很,跪在蒲团上时将口罩摘了下来,十分虔诚地弯下腰,额头轻轻磕在地上。 分卷(37) 他一连磕了三个头,这才起身去将那三炷香点了,供在香炉上。 这样就算还愿了吧,盛知新想,一刀两断,从此......既往不咎。 他回头想找温故,却见温故正站在不远处,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 温老师? 盛知新轻声唤他。 温故怔了一下,回过神:嗯?许完愿了? 是还愿,盛知新笑了下,我之前来过,当时许了个愿成真了,所以这次顺便来还愿的。 温故不语,只看了他一眼。 盛知新被他闹得有点好奇,纠结再三还是问道:温老师,你刚刚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 他眯起眼,轻声道:我们可能在这里见过。 啊? 盛知新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他:什么时候?难道...... 就两三年前的事,我陪林子晋来的。 温故眼疾手快地拉了一把盛知新的胳膊,这才没让他因为分心而从楼梯上滚下去:他挺信这个,到哪的庙都要拜一下。那天我们刚走完楼梯上来,就看见有四五个男孩在这儿打闹,林子晋看了还挺生气的,如果不是我拦着就去骂人了。 盛知新回想了一下,那几个人确实挺不礼貌的,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然后呢? 然后...... 他想起那个秋日,灿烂的阳光从树叶间露出头,只要被风一吹,就会在地上掀起粼粼的波光。 林子晋嘟嘟囔囔地去供香,他站在一片红瓦黄砖间,目光漫无目的地扫过寥寥无几的游客,以及院子里那只肥胖的三花猫,最后落在了一个背影上。 那人看上去年纪也不大,虔诚地跪在蒲团上,很守规矩地双手合十拜了三拜,起身将香供在了不远处的香炉里。 青灯古佛下,少年人的侧脸透着一股认真劲儿,以至于有个人在旁边看了他半天也毫不知情。 当年温故微微眯起眼,觉得那个侧脸很熟悉,可被阳光一晃倒是看得不真切了,只留下一点有些模糊的影像于记忆中,被莫名保存到现在。 现在看来,不能说不算一种缘分。 温老师? 他回过神,眼中的温柔来不及掩饰,径直撞上盛知新的心口。 然后......忘了。 盛知新蓦地瞪大眼睛,心里不上不下的,抓心挠肝得很。 挖坑不填是要天打雷劈的温老师...... 温故看着他脸上说不好是遗憾还是纠结的表情,刚要再逗他,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我去接个电话,你在门口等我。 盛知新依言转身下楼梯。看着他一步步走远后,温故面上的温柔和笑意倏地消失,瞥了眼来电号码,眉宇间结了冰碴似的冷。 第47章 秘密 温故去了一处人少的地方, 低声道:什么事? 老板,聂英哲那边想和你谈谈...... 似乎听出他心情不好,电话那头的人立刻变得小心翼翼起来:我们要不帮你给他拒了? 温故捏了捏鼻梁:他怎么想着找我的? 前几天那个小明星不是上了好几个热搜么, 还都是正面的,他好像有点坐不住了,那人说,第二期综艺播的那天他公司买了几个营销号蹭着热搜发了小明星摔台本的视频,我们看见了之后给撤了, 然后那边好像知道了...... 温故的动作一顿:你们是傻么?撤之前能不能先和我说一声? 老板,这讲究一个公关黄金时间,万一发酵起来, 那不是就...... 你不会动脑子就别干了,明天去会计那儿报销票钱送全部门回家,温故的声音里藏着三分火气,这他妈是块饵, 就钓你这条鱼呢。人家看看到底扔多大的料能把你钓出来,可没想到刚上了道餐前点心就有傻子摇头晃脑的上钩了。 电话那头的人懵了:啊?老板,这次这么严重吗? 温故深吸一口气:很严重, 所以平时那套不好用了, 懂吗? 懂了懂了, 这回懂了,那人欲哭无泪, 老板我们这就去研究危机公关,吸取这次的教训绝不再犯。 这个公关团队跟了温故挺久,好在是老板本人比较能打,自己就能把一半的营销号和黑子骂回去,所以给他们实践的机会不算很多, 处理过最大的危机还是上次的拥吻事件。 更何况这次对上的是聂英哲那只同样成了精的狐狸,不了解情况也正常。 温故平复了下心情:聂英哲怎么找上你们的? 他今天下午给我打了个电话,问你是不是在忙,如果不忙的话,回北京有没有时间约个饭,那人说,名义是想跟你合作取取经,提升点品味什么的。电话都录音了,存在优盘里,今天早上霍哥带着优盘刚坐飞机出发,估计晚上你就能看见他。 温故嗤笑:还算干了件有用的事。 应该的,应该的,负责人听老板终于有了多云转晴的意思,松了口气,但是老板,你得先跟我交个底,到底是什么事能严重成这样?我们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你们可能应付不来,所以我直接找了专业的,温故说,保证一击毙命给他送进去,这辈子也别想出来。 公关部长咽了口唾沫,有些害怕。 别人不知道,但他们这些干活的都清楚。自家老板平时看上去冷冷淡淡,对什么都不上心不感兴趣,甚至有点像那种与世无争的人,可但凡要狠起来,绝对不会给对方留活路和任何翻盘的机会。 说了要送进去,那就是要送进去,让聂英哲在牢里蹲着长蘑菇那种。 既然已经撕破脸了就撕破了吧,温故说,他放什么撤什么就是了,也不用藏着掖着,撤给他们看。 *** 盛知新还不知道自己刚刚又侥幸逃过了一场黑粉的狂欢,正在离鸡鸣寺不远处的地方蹲着看大爷吹葫芦丝。 大爷的皮肤晒成古铜色,搬了把马扎坐在墙根下,一把葫芦丝吹得悠扬婉转。 盛知新听他吹了三遍《茉莉花》,开始第四遍的时候,一道带着笑意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好听么? 他倏地回头,看见温故正站在自己身后,眼中有浅浅的笑意。 盛知新连忙起身,但因为蹲的时间有点长给腿蹲麻了,一个踉跄便向温故怀里扑去。 好尴尬。 那人的唇不偏不倚贴在他耳边,顺便还开了个玩笑:哎呀,小盛老师又喝醉了? 盛知新腿还麻着,木质香的味道似有若无地将他紧紧环绕着,让他一时间有些不敢呼吸。 他扶着温故的胳膊站直,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扫了大爷摆在一边的二维码,给他转了五十块钱。 温故冷眼旁观:现在卖艺的居然也日新月异开始用二维码收付款了。 盛知新将手机收起来,和他一起向停车的地方走去:一般我不给钱,除非是这种吹拉弹唱写毛笔字儿的。 为什么? 像这样有一技之长不伸手要钱,反而自力更生赚钱的,其实都挺难的。 盛知新回头望向那个吹葫芦丝的大爷,有些动容:你别笑话我,我......之前也是这么过来的,白天上课,晚上在酒吧和街头弹吉他,每天赚个饭钱,回去就听听直播再睡觉。 温故面上的神色微动,装作不经意地问道:听什么直播? 一个小主播啦,盛知新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不是很出名,当时我们还约定以后就算出道了也要做朋友,但现在已经没有联系了。 他叹了口气:还挺遗憾的,当时不知道为什么他就不回我消息了,之后我去岛上选秀,下岛后连app都宣告倒闭,这就彻底失联了。 温故眼含深意地看向他:那如果他现在出现,告诉你当年不是不告而别,而是有原因呢?你还愿意和他做朋友吗? 盛知新点头:当然啊,他可以说是我入圈的第一个朋友吧。 温故压下勾起的唇角,给他打开了车副驾驶的门。 相处了这么多天,盛知新也不是当初那个拘谨的新人了,很自然地问道:去哪吃? 温故放下手机,发动了车:去我住的酒店,霍明今天来南京,刚刚已经订好了餐。 盛知新有些意外,愣愣地看着他。 不喜欢外卖?温故说,是我给你养刁了? 一个养字不知为何让人听出了几分宠溺。 盛知新别过脸看向窗外,嘀嘀咕咕:是啊是啊,每次都带我去私房菜馆,这生活质量当然下降了。 温故难得听他和自己开玩笑,面上虽然还是淡淡的,笑意却浸在眼底:先委屈小盛老师一顿,等回北京再请你吃好的。 我请你吧,盛知新说,之前说过要请你吃饭还没请呢。 他其实心里在打小算盘。 如果温故不反感,那回去自己是不是可以借着约饭的名头多和他见几次面? 他请一顿,温故肯定不愿意欠人情要回请,这就是见两面,如此反复 盛知新对着车窗,努力克制笑意,却依旧遮不住。 虽然今晚是让霍明点的外卖,但却相当丰盛,以至于餐厅送了五双筷子,以为他们是个人多的聚餐。 霍明早就等在屋里,见两人回来,立刻笑着迎了上来:小盛老师,好久不见啊。 盛知新和他握了握手:我家小郝麻烦你了,每次都带她出去玩,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霍明面上一红,有些不自然地撇过脸:大大家都是朋友,没什么的,她人很好,我 他磕磕巴巴的一段话还没说完,便听温故道:小盛去洗手,霍明摆盘,早吃完回去休息,明天还录节目。 盛知新听话地站起身去了卫生间。待门咔哒一声关上,霍明面上的笑意立刻敛去了。 他从外衣内衬一个很隐秘的口袋中摸出枚优盘递给温故。 温故接过来后放在一边的床头柜上:那个叫庄介的小孩呢? 在咱公司的练习室,霍明低声说,训练完了就住公司宿舍,很安全,你放心。 他顿了顿,声音中多了几分担忧:老板,你真的要去见聂英哲吗? 温故面色沉重地点点头。 可是太危险了,霍明说,他那么高调,背景咱大家也都知道,万一我说万一,出了点什么事,你让小盛怎么办? 温故下意识地从口袋中摸出一根烟,在桌沿敲了两下后终究还是没点燃:他不会对我怎么样,但如果小盛回去,那就说不好了。 霍明一贯温和的眼中倏地闪过一道厉色:那我们就先发制人。 不行。 温故摇了摇头:我们不知道他手上有多少料。是些无伤大雅的小事还好,以后他作品多了也能平众怒,就怕拿的是大料。 霍明蹙眉:沾了那三样? 上次他们去那个会所估计是有监控录像留证的。 但我们有录音,霍明说,对方不知道,这个是我们赚了,这应该是最危险的那个料了吧? 温故摇头:不止。他从来没跟我说过他的家庭,之前我一直没放在心上,但前两天艾新和我聊天的时候好像说漏嘴了。 霍明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他还有脸和你聊天? 温故摆摆手:这不是重点。等明天综艺录完了我们就回北京,你去查小盛的家人,我去见聂英哲。 他话音刚落,卫生间的门便又咔哒响了一声。 盛知新从卫生间出来,就看见温故歪坐在沙发上看手机,霍明在一边剥葡萄,冲着他咧嘴一乐:来来来小盛老师,吃点新鲜水果补补维c。 盛知新没和他客气,在桌边坐下,刚要伸手拿葡萄,却被床头柜上什么东西的反光晃了一下眼睛。 第48章 交锋 他下意识地向床头柜看去, 发现那是一个优盘,上方挂着一枚吉他形状的钥匙扣。 吉他是淡蓝色的,晶莹剔透, 内里被切割成无数片精致又细小的反光面,将屋中那盏灯的光晃进了盛知新的眼中。 盛知新的呼吸一窒,几乎是一瞬间就想起了自己在哪曾见过这枚吉他。 那大概是自己将艾新从出租屋赶走的早上,他被踉踉跄跄地从大门推出去,身上落下一枚钥匙扣, 掉在地上清脆地叮当响了一声,也同样晃着他的眼。 艾新身上掉下那枚吉他是粉色的,而现在优盘上的是蓝色的。 任盛知新再如何迟钝, 也能明白这两枚吉他怕是某种同款或情侣钥匙扣。 艾新为什么会和温故有同款情侣钥匙扣? 他和艾新到底是什么关系? 盛知新联想起先前的种种,脑海里忽然冒出了一个有些荒谬的念头 艾新不会是温故的前任吧? 那就能解释得通为什么每次温故看艾新就是相看两相厌,而艾新却死皮赖脸地纠缠不放。 那...... 温故对自己的好,也是纯粹的, 喜欢他的,不掺杂其他感情的好吗? 盛知新从来都愿意多想,就这么几个呼吸的功夫下来, 已经给艾新和温故脑补出了一场八点档的狗血大剧。 或许是看盛知新的神色不对, 霍明眨眨眼:小盛老师, 怎么啦? 盛知新勉强笑了下,状若无意道:刚刚被那个钥匙扣晃了下眼, 就多看了看,发现好像还挺好看的,这是在哪买的? 那个啊,霍明笑了下,我之前总丢钥匙丢这个丢那个, 老板就把那个钥匙扣给我了,让我办事仔细点。我看那个钥匙扣好像还挺贵的,反正从那之后再也没丢过东西。 分卷(38) 这样啊,盛知新点头,面上的表情回归自然,真挺好看的。 这顿饭吃得他有些食不知味,吃完便匆匆告辞了。温故说要开车把他送回去,盛知新却摆手拒绝了。 总让你送也不太好,他说,你好好休息,别因为我来回折腾了。 盛知新这句话语气有些生疏,但温故心里想着别的事,没怎么听得出来。 他站在酒店大门外,默默地看着盛知新去马路对面喊出租车。 虽然他戴了口罩,遮得严严实实的,只露了一双眼睛,可还是因为自身的气质特别,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霍明被人看得有些不自在,小声道:老板老板咱回去吧,不然一会儿要被拍了。 温故不说话,静静地看着盛知新喊到一辆车后打开车门,犹豫了一下,对着自己招了招手,这才钻进车里。 人走了,霍明叹了口气,咱也走吧老板,还一堆事呢。 温故这才垂下眼,跟着他一同回了酒店里。 老板你这也不行啊,没了外人,霍明身上那股恭敬劲儿就没了,不是说好了一个月把人搞定吗?我看现在小盛老师还对你敬而远之呢。 温故撩起眼皮瞪了他一眼:就你话多。 两人回了房间,霍明的脸色严肃起来,从包里拿出一台手提电脑,将优盘插入usb接口,点开了一个音频文件。 聂英哲不怀好意的声音在屋中响了起来,温故听着听着,眉头便蹙了起来。 待音频放完,霍明垂手立在他身侧,低声道:就说了这么多,看样子是非要约你出去。 温故靠在椅背上,手中转着一支笔:不知道他手里有什么料,我们有点被动。 是这样的,霍明说,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把相关的证据交给岑警官了,本来想着趁他不知道这事,聂老爷子也不在北京的时候直接把人扣去拘留所,但现在估计没机会了。 温故低声道:我现在担心他打一个出其不意的突袭,这样谁也没办法第一时间公关。 霍明点头:那我回去就让人查一下小盛老师家里的情况,如果有问题第一时间和你联系。 他说完,动作迅速地将电脑和优盘收进包里,刚整理好衣服要走,又听温故喊他:再帮我盯个人。 谁? 温故的眸色暗了下去:艾新。 盯艾新什......哦。 霍明恍然大悟:你怕艾新把小盛老师的底给聂英哲透了? 温故刚要说话,放在一边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未知号码来电。 他眉头一跳,心中忽然有了什么预感,将录音开了后才接通:您好。 电话那头的人哈哈一笑,十分热络道:哎呀温老师,好久不联系,最近怎么样? 温故声音是笑着的,但面上却不见半分笑意:承蒙小聂总关心,还不错,头上的伤好了? 聂英哲的声音顿了下,又继续没事人一样继续说:听说最近在跑综艺?你不是不跑综艺吗?是写歌的报酬揭不开锅了? 这话明摆着就是要给温故难堪。 霍明听后脸色瞬间垮了下来。 温故对他摇摇头,继续慢条斯理道:我们都是打工的,怎么比得上小聂总家大业大?做综艺也是为了养家糊口,要是像小聂总一样有个老爷子那样的爸,我们也不用这么累死累活打工是不是? 聂英哲听出了他不显山不露水的嘲讽,呼吸一窒,怒意已经要从眼中喷薄而出了,可声音却依旧很稳:温老师说的什么话,您那音乐做的是艺术,哪是养家糊口的东西? 温故不置可否:所以小聂总今天给我打这个电话是...... 温老师应该也知道,我看上了个小明星,姓盛。 聂英哲那边似乎点了根烟,连带着声音也含糊了起来:上次我让老王,王导带着他来我这儿想见个面,聊聊,拉近下感情,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把人给吓跑了。哎你也知道我这臭脾气,但是我能有什么办法呢?是吧?我也管不住我自己啊。 是么? 温故轻笑一声,声音愈发温柔起来:我就说那天找到他的时候怎么连话都说不清,还以为他被人欺负了,原来是冒犯了小聂总,真是不好意思,小孩子不懂事,我替他赔个不是。 他四两拔千斤的几句话轻飘飘地将聂英哲带着点兴师问罪的质问拨了回去,理由是小孩子不懂事。 那温老师跟那小明星是 他喊我一声老师,我教他点东西,温故说,小聂总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 聂英哲牙咬得咯吱响,似乎终于装不下去了,低声道:温故,你少跟我来这套,我警告你...... 小聂总,脾气大了伤身,温故叹了口气,声音变得真诚起来,其实有时候我也挺羡慕你这样的真性情,高兴不高兴的都写在脸上,直来直去多好,不像我,只能管着这脾气,那些不痛快都忍了,也不好对着人家发作,对不对? 聂英哲就是觉得他这话说的怎么听怎么阴阳,越琢磨浑身上下越不舒服,只能重重地哼了一声:电话里说不清,温老师什么时候回北京?我们见面聊聊? 温故沉默片刻,眼中的神色凝重,声音却依旧轻快:好啊,随时奉陪。 聂英哲本来想示个威,但奈何碰了一鼻子灰,直接撂了电话。 老板,你真的要跟他见面? 温故走到阳台上点燃一支烟:明天综艺录完回北京后,你去盯着小盛那边,我看他这样子是不想善了。 *** 盛知新刚回到民宿,林莫奈的电话便打过来了。 小盛我给你提个醒,他开门见山道,最近你风头有点盛,处处小心谨慎,说话在脑子里过三遍再往外说,办事同理,知道吗? 盛知新低低地嗯了一声。 林莫奈叹了口气:已经有人开始放你的黑料了,昨天我刚看见几条,没过十分钟不知道被谁给撤了。但你要是最近有空,我建议还是跟你继父联系一下,毕竟...... 我不联系。 盛知新的声音忽然高了个八度,吓了林莫奈一跳。 行行行,不联系啊,林莫奈连忙道,你别太激动,稳定一下情绪。 哥,我没事的。 盛知新蜷在被子里靠在床板上,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给自己一些安全感:要,要联系也行,你看什么时候有空,可以陪我去一趟...... 别了,小盛,不愿意去就不愿意去,有人放你黑料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不委屈自己。 林莫奈想起了盛知新家里那些破事,跟着也觉得心累:行,大概没什么事了,你要是累就早点休息,明天录完综艺还得回北京录广告呢,这不就慢慢好起来了吗? 盛知新听得出他在努力逗自己开心,于是心上那片阴霾少了些,对着话筒笑了下:好的哥,我一会儿就去睡了。 挂断电话后,盛知新将头埋在膝盖上,胳膊将腿圈了起来。 也不知为什么,这两天他右眼皮总是时有时无地跳着。左眼跳福右眼跳灾,这跳得他有些心惊胆战。 就像有什么特别不好的事要发生了似的。 他在床上坐了会儿才慢慢起身,刚要下去洗漱敷面膜,房门忽然被人重重地敲响了。 第49章 替身 盛知新应了一声, 走到门口问道:谁啊? 一个让他意想不到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小盛老师,是我啊。 盛知新身子倏地一震,将门打开后, 看见闻灿笑盈盈地站在门外。 小盛老师,最近怎么样? 似乎看着盛知新一脸茫然让他很开心,那双眼睛笑得也更弯了:哎呀,不请我进去坐坐? 盛知新麻木地侧过身,眼睁睁地看着他进了屋子。 他之所以麻木, 第一是因为没想到会在这儿看见闻灿,第二是因为他恍惚间觉得闻灿像温故。 怎么会像温故呢? 盛知新回过神来,一双眼死死地看向闻灿, 试图从他脸上找到几分和温故相似的地方,可却无功而返。 闻灿脸上的笑一向灿烂,一双细长的眼睛弯起来,无疑是很讨人喜欢的。如果这人没有撬别人男朋友的前科, 盛知新不至于看他这么不顺眼。 但他还是依着礼数给闻灿倒了杯水:你......怎么来这儿了? 闻灿愣了一下,旋即脸上的笑更灿烂了:哎呀,盛哥你还不知道吗? 我应该知道什么? 这期你们综艺收官, 本来应该请的那个嘉宾临时有事来不了了, 闻灿说, 正好我这不是在南京跑一个服装的通告么,你们导演组临时救急, 就把我给喊来了。 盛知新摩挲杯子的手一顿:你来综艺? 嗯。 闻灿点点头:盛哥不会不欢迎我来吧? 盛知新抬眼,十分仔细地看着他。 平心而论,他其实对闻灿的恶意不是很大。 虽然他先抢了自己男朋友,又抢了自己的资源。但如果他不抢,盛知新可能还得死心塌地把艾新那个人面兽心的玩意儿当个什么好人, 继续任劳任怨地给璀璨星光打白工,新的一年再写他个二十首快餐歌。 也依旧会对温故又敬又怕,没有现在一起吃饭聊天被照顾的特殊待遇,还在写着没营养的口水歌,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想到这儿,盛知新的眼中多了几分诚恳:那没有,我相当欢迎的。 闻灿被他这个回答噎了一下,脸上的笑意淡了:这样么? 盛知新抬头,那种闻灿像温故的怪异感再次出现了。 我也希望盛老师不会太敌视我,毕竟还要合作一期综艺嘛,闻灿的表情也只是冷了一下,但立刻又满是笑意,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好,是么? 盛知新刚要说话,放在里屋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他对闻灿说了句接个电话,便匆匆地站起身走了。 闻灿面上的笑容倏地消失。他伸手去桌子下面的储物格摸了摸,摸出一摞写满了音符的草稿纸,拿出手机迅速地给每一张拍了照,紧接着便又原封不动地塞了回去。 几乎是他刚做完这一切,盛知新便从里屋出来了。 闻灿脸上的表情适时地换成了关心:是有什么急事吗? 盛知新摇头:不知道谁给我打的电话,刚过去就挂了。 闻灿面上的笑意更浓,站起身对他微微鞠了一躬:既然如此,那就不多打扰了,盛哥你忙,我先走了。 说完,他十分自觉地向门外走去,走到一半还来得及给盛知新丢去一个风情万种的回眸。 盛知新被他这一眼看得有些肉麻,连忙将门关上了。 怎么会觉得他像温故呢? 怕是最近自己一直在想着和温故之间的关系,魔怔了吧。 他进了卫生间后用水洗了把脸,刚刚的困意也没了,坐在桌前将储物格里的一摞草稿纸拿了出来。 这段时间他除了完成综艺的任务,其他时间就是用来写这首歌的。 可以说这首歌是他写了两年口水歌后,第一首完完全全为自己而写的歌。 虽然复健的过程相当痛苦,但盛知新却苦中作乐着,享受着亲手种下种子后收获的感觉。 *** 因为前一天闻灿提前来打了招呼,第二天在集合处看见闻灿时盛知新是不意外的。 他自顾自地和温故说话:温老师,我昨晚写demo的时候遇见了一个问题,我...... 温故却并没有答话,目光若有所思地在闻灿身上流连。 盛知新疑惑地抬头:......温老师? 温故回过神来:你说什么? 这好像是温故第一次在和他聊天的时候走神。 盛知新重复了一遍自己刚刚的问题,温故刚要回答,一边的林子晋将胳膊搭在了温故身上:你觉不觉得他长得很像一个人? 谁? 还明知故问呢,林子晋嗤笑一声,像谁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盛知新听了他们的对话后心中悚然而惊。 难道自己昨天那种奇怪的感觉居然不是错觉? 林子晋也觉得闻灿有七八分像温故吗? 他还没来得及问,导演便已经让人丢硬币了。 其实几期综艺下来,盛知新已经差不多看出来这是个想走国风音乐传承路线,试图将国际和传统接轨的综艺。音乐种类包括云南的民乐,青岛的rap,上海的流行乐,什么都有。 盛知新逐渐理解了温故让他参加这档节目的用意。 这应该是一档能最大限度将自己能力展现出来的综艺了,往前看和往后看,再没有其他一档可以和这个匹敌。 那按照惯例,第一次来我们综艺的闻老师获得了特殊的抽签权,导演将一枚硬币放在他手中,yes,明天大家一起坐在台下听戏。no,明天大家一起上台唱戏。 盛知新听见那句闻老师时身子下意识一震,待回过神来才发现人家喊的是闻老师,而不是温老师。 怪异感再度浮现于心间。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自己将艾新与闻灿捉/奸在床时,艾新嘴里念叨的好像就是闻老师。 两个称呼,一字之差,却让他有一种窥得真相的隐秘的战栗感。 闻灿的手气不说好,也不说不好,直接扔了个no,敲定了今天一天的学戏之旅。 盛知新对这个可熟得不得了。 他家里之前就是开戏剧班的,从小跟着妈妈一起耳濡目染地学了七八年,也算半个行家,虽然这几年疏于练习,功底却依旧在。 分卷(39) 至于其他几个人就比较惨了。 戏曲老师是个六七十岁的老人,严格得很,手里拿着根戒尺,动作不到位就是一通敲打,完全不给人面子。 唯独到了盛知新这边会露出一点满意的笑,其余时刻都垮着脸,像是在座的各位都欠了他五百万似的。 摄像机又忠实地记录了他们的一言一行,撂脸不行,偷懒不行,摸鱼不行,等剪出来放在电视上往全国人民面前一放,就是妥妥的求骂行为。 林子晋自小就娇贵,天生就对跳舞悟性高,所以在男团唱跳的时候也没受过这么多的苦,今天倒是被戒尺揍了个够,中场休息的时候跑过来和盛知新哭诉:小盛啊我好苦啊。 盛知新又把自己那个小本子拿了出来,刚找了个摄像机照不到的地方想写两句,看着林子晋一脸的生无可恋时又觉得好笑:忍一忍就过去了。 那也得能忍! 林子晋咬牙切齿:我就没挨过这么多揍,真是太过分了。 学戏都是这么下来的,盛知新说,我家一直是开少年戏曲班的,在我外公那个年代也是这样拎着戒尺,练基本功的时候不认真就揍,根本不留情面,我妈都被打了好多回。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自然地提起自己的家庭。 林子晋心中一动:你妈妈是唱戏的? 唱过,盛知新说,后来就不唱了。 原来还是个文艺工作者,那怪不得你也喜欢这些,林子晋点点头,不经意似的继续问,那你爸爸呢?你爸爸也是文艺工作者? 盛知新的手倏地紧了一下,又很快送开,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笑了下:没有,我爸走得早,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 如果不是离得近,林子晋也没法发现他刚刚的失态。 休息时间要结束了,我去上个卫生间。 他将那个小本子放回口袋里站起身,匆忙离开林子晋去了卫生间。 盛知新站在镜子前久久地凝视着自己,深吸了一口气后撩起一捧水向脸上扑去。 那些晚上的记忆似乎又卷土重来了,难闻的烟味和汗酸味交织在一起,成了他这辈子都逃不掉的梦魇,若即若离,鬼一样地跟着他,直到让他崩溃而死。 你永远是我的儿子,那个男人说,你属于我,你逃不掉的,这辈子都逃不掉。 他哭泣着,挣扎着,反抗着将人推出房间,在房门后堆满了能找到的家具,怀着恐惧和痛苦度过了一天又一天。 盛知新又撩了一捧水,调整好心情后刚要出去,却听见有人从外面匆匆而来,紧接着便砰地响起一声人身体和墙壁碰撞的闷响。 他向外走的脚步倏地一停,连忙拉开一扇隔间的门躲了进去。 第50章 痛击前任 一道压着怒火的声音响起: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没想干什么啊, 另一个人说,我找男朋友怎么了?你急什么? 盛知新愣了一下。 这两人居然是温故和艾新。 有意思吗?温故依旧压着声音,林子晋都看出来了你以为我看不出来? 艾新沉默半晌, 声音依旧很轻快:看出来什么了?其实只是个意外而已,说起来我也觉得很有缘分,没动心思找居然还真让我在圈子里给找着了,这不就是天意么? 他知道吗? 艾新的声音中多了几分无所谓:他知道与否和我有什么关系?说起来没有我,他还爬不到今天这个位置, 不得先谢谢我带他炒cp么? 这说的是......闻灿? 盛知新觉得自己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但他只能憋屈在这一间小小的卫生间中,胆战心惊地听外面那两人在说什么。 我没想到你会变成这样。 温故的声音中多了几分疲惫:你......算了, 我不太想看见你。 可我想看见你。 艾新的声音倏地高了:温故我问你,我现在变成这个样子到底是拜谁所赐? 你不要觉得自己是个受害者可以吗? 温故失了刚开始的愤怒,余下的只有失望和冰冷:我认为我当时已经明确地拒绝过你了,无论是后来你天天守在我家门口或者还是别的......我说翻篇了, 不计较了,就是我们的情分已经尽了,自己该怎么过日子就怎么过日子, 你到底听不听得懂? 艾新似乎苦笑了一声:我不懂, 我不想懂。明明之前我们那么好, 你怎么说走就走了呢? 他哽咽着声音软了下来:老师,你之前对我那么好, 怎么突然就去对别人好了呢?是我先和你认识的啊,凭什么他来得晚还可以插队?输给那个人就算了,怎么我还能输给他?他凭什么啊? 这话有点无理取闹的意味了。盛知新在卫生间的隔间里转着圈,恨不能冲出去直接把一切都问明白。 温故没再说话,只意味深长地丢下一句:该帮你的我早帮完了, 别自作多情,早点放过你自己,对谁都好。 盛知新听着他的脚步声远去,慢慢地从卫生间的隔间里出来,走到洗手台旁。 他从来没看见过艾新这样的表情,满是绝望与不甘,苍白得几乎下一刻便要倒下去似的。 我...... 盛知新刚开口说了一个字,艾新便直勾勾地向他看来。 他忽然有些苍凉地笑了下:都听见了? 盛知新不知该说什么,点了点头。 很骄傲吧?他喜欢你比喜欢我多了很多?艾新脸色变得古怪起来,语气咄咄逼人,现在来嘲笑我是不是? 我没...... 盛知新叹了口气,刚要说什么,就听他连珠炮似的道:是,我喜欢温故,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喜欢他了。 闻灿,包括你,我和你们在一起都是为了他,艾新的手指掐着木制洗手台,在上面留下了一道道白痕,他对你一直青眼有加,我就非要和你在一起然后毁了你,想让他难受。闻灿不笑的时候和他很像,所以我和闻灿在一起,做的时候就像在和他做一样。 盛知新先是悚然而惊,但几乎立刻便是一拳招呼上去。 你他妈就是个傻逼,盛知新的手颤抖着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你根本配不上他,你...... 那你就配得上他了? 艾新被盛知新打中了肚子,干呕一声,痛苦地弯下腰,可脸上的表情却恶毒:你不会真以为他会喜欢你吧? 盛知新的拳头悬在半空,不上不下着,耐着性子听他把最后的话说完。 他当时对我很好,很耐心,什么都教我,我问再愚蠢的问题他也会回答我,他一直都是这样的。 说这话的时候艾新的眼中久违地闪过一丝称得上正常的温情:我去他家学习,遇见大雨大雪的破天气会让我留宿,给我做菜吃。有什么好事和资源也第一个想着我,所以我就会恨他,为什么不喜欢我还要对我这么好?为什么? 盛知新低声道:你说得对,温老师他......一直就是这样的人,他愿意对自己重视的人好,但你呢?你做了什么? 直觉告诉他艾新一定干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不然不会让温故这样厌烦他,以至于提起他的时候脸色差得要命。 我? 艾新慢慢直起身,居然颤抖着笑了起来:我差点把他/睡/了。 盛知新蓦地瞪大了眼睛,直接一巴掌甩在他脸上。艾新也不是个站着给他打的主儿,抬腿便向盛知新的小腹踹去,却被人当空架住。 两人就用这么一个奇怪的姿势挤在洗手间里,大眼瞪小眼。 那天,那天我给他下了药。 艾新的脸肉眼可见地肿了起来,但笑容愈发放肆:你都不知道,他那样有多好看,看得我/硬/得不行,可惜他不知道我是谁,这才愿意让我做那些平时不敢做的事,不然我真是死了都值得了。 不是拒绝我吗?那就先做了,我不信做完他不会对我负责,可惜啊...... 艾新呸地吐出一口血沫,面上居然露出几分遗憾:可惜我还没好好看他,甚至连亲都没亲,他心脏病就发作了......我才知道那个药对心脏的伤害特别大,可我也不知道他有心脏病,我居然差点杀了他,想起来都后怕。 盛知新想起了那个似是而非的梦。 梦里的艾新曾在深夜匆忙回家,不知和谁打着电话,声音慌张得像要哭出来。 全对上了。 原来这一切发生得那么早,他是唯一被蒙在鼓里的人,直到今天才知道了所有的真相。 可后来看见他对你那么好,我突然就恨自己为什么当时要叫救护车。如果他死了,最后见过的不就是我了吗?他只会记得我,也不会再遇见你了,我...... 你就他妈是个人渣! 盛知新揪着他的头发按在了洗手间的墙上,极力控制着自己才没将他的头狠狠地磕下去:他那么好,那么善良,你怎么能......你怎么舍得...... 话说到一半,他自己的眼泪先掉了下来。 他无法想象温故那样一个温柔的人如果知道自己的学生有那种心思,而且还用了这么不光彩的手段甚至不惜置他于死地,要有多伤心和失望。 或者说,要过多长时间才有勇气去重新开始试着相信别人。 一想到这儿他心里涩得要命,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艾新:你他妈怎么不去死啊? 我凭什么去死?艾新被盛知新用膝盖顶在墙上,又干呕了几声,该死的是你,没有你他现在最喜欢的学生还是我,我们还有时间,我们可以慢慢来...... 慢慢来你妈,你他妈的...... 盛知新说着便又是一拳想往他脸上揍。 盛知新,你收敛点,艾新唇边勾出一个嘲讽的笑,一会儿咱俩从这儿出去,摄像机拍到我这个样子,你觉得明天的头条该是什么? 他低笑一声:或者说你平时那些呆萌单纯的傻逼人设不立了,要把现在这幅样子给温故看?你觉得他喜欢你的人设,还是现在这个真实的你? 盛知新咬着唇,缓缓将拳头放了下来,可手依旧拽着他的头发不放:......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你从哪爬出来的我清楚得很,艾新说,他对学生当然好,当年他对我也是这么好,所以不要觉得自己在他心里有什么特别的地位。经历了那样的事之后,估计他会对学生喜欢自己这件事讳莫如深吧?你说是不是?盛知新? 盛知新怔住了。 他不知艾新说的是真是假。 万一是真的,那自己平时那些遐想全会灰飞烟灭,甚至连最基本的朋友的礼待都不会有。 可这真的重要吗? 他现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温故好好的就行,自己可以和他做一辈子的朋友,只要他好好的就行。 盛知新的心里又酸涩起来,像是费尽力气将心头最柔软的一块肉剖挖掉,余下空荡荡一块,鲜血横流。 艾新的鼻子被盛知新揍出了血,糊了一脸,但却笑得很开心。 你比我想象得还要喜欢他,盛知新,艾新轻声道,越喜欢,割舍的时候越难。你终究会变成我这个样子,然后重蹈我的覆辙。 盛知新松开他的衣领,垂下眼看着平日光鲜亮丽的人破布娃娃似的顺着墙滑坐在地上。 他沉默半晌,咬着牙,小声地不知在说给谁听:我永远也不会走到那一步的,永远。 艾新不置可否地嗤笑一声:他也不会喜欢你的,永远。 盛知新最后看了他一眼,简单洗了下手后缓缓从卫生间出去。 可能因为这些嘉宾实在功底太差,节目组不得不放弃刚开始拟定的全员戏曲计划,准备将选好的剧目《牡丹亭》改成现代与古代相结合的曲风。 林子晋曾提出过异议,觉得时间太赶,可导演的答复是我们有小盛老师,没问题的。 看来是上次盛知新改编的那首《我和我的祖国》给他震撼得不轻,直接把盛知新当救命稻草了。 温故正给新歌定调和节拍,抬眼看见盛知新从门口进来,不由得蹙起眉:去哪了这么久? 盛知新听见他的声音,抬起一双明显哭过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 温故察觉出他的情绪不对,放缓了声音:怎么哭了?谁说你了吗? 盛知新摇摇头,忽然一伸手,直直地向他抱来。 他抱的动作决绝又迅速,温故还没反应过来时,盛知新已经将头埋在他颈窝处,双手环着他的腰,大有不撒手的架势。 万年冷静沉着的温老师被他吓了一跳,罕见的有些不好意思,脸颊上泛着红,伸手推了推他:......你干什么? 盛知新摇摇头,头发蹭过他露在外面的皮肤,有点痒。 温故做贼心虚地向周围看了一圈,发现似乎没人注意到这个小角落,这才好言好语道:小盛,出什么事了吗? 盛知新依旧摇了摇头。 他的左耳正好能听见温故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地向全身泵着血液,声音强健而有力。 就是这样一颗心,也曾险些停止跳动,连带着眼前这个人一同消失吗? 那岂不是自己差点连他的好都来不及了解,就要带着那几次不愉快的回忆过一辈子了吗? 如果温故能好好的,那他这点微不足道的感情不被知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从此只能做朋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要还能看见这个人,听见他唱歌。 盛知新吸了吸鼻子,心中又是一酸,眼泪无声地流了出来。 温故只觉得自己身前的衣服湿了一片,无奈地轻叹一声,伸手揽住他的肩:告诉我怎么了,别一个人闷头哭,好不好? 艾新整理好情绪,用凉水洗了好几次脸才勉强把面上肿胀的五指印消掉,这才慢慢从洗手间走了出来。 分卷(40) 可他一出来,就看见盛知新抱着温故,没有撒手的意思。被抱着的人面色温柔,还带着些旁人察觉不到的无奈和宠溺。 艾新听见了自己的心在被嫉妒疯狂地啃食着,双手狠狠地攥成拳,指甲嵌进血肉中也分毫不觉。 待那两人分开,他才长舒了一口气,慢慢张开手。 指甲缝里全是血迹,但他浑然未觉,面色阴沉地摸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 第51章 合作 盛知新在温故怀里又赖了一会儿才起身, 撇开脸不看他。 温故被他这出搞得心里不上不下的,蹙着眉看了他半天,又问道:真没事? 盛知新摇头:真没事。 他胡乱抹了下眼睛:是继续学戏吗? 温故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压下心中的疑惑:有人实在是不开窍,况且这个一天速成也确实不现实。导演说学不会就算了,让你把《牡丹亭》游园那段改了,一半现代国风一半用原调,你行吗? 盛知新愣了一下:啊? 不行就直接和导演提, 温故说,就给你一天的时间,也太紧了。 盛知新摩挲着手里的谱子, 看见上面已经被人用铅笔勾画了几处需要改动的地方,知道温故其实对这个提议相当心动,并不是很想放弃。 我可以,盛知新说, 试试看吧。 他也曾有过一晚上赶工写歌的经历,只不过那次是给团写的救场歌,和这次不一样。 据说明天晚上挺多戏曲爱好者会来听戏, 人家不管你是不是明星, 一向都唱得好了夸, 唱不好了要喝倒彩的。 但有压力也有动力。 盛知新将那些与工作无关的心思压了下去,专心琢磨起眼下这篇戏来。 其实如果要让那几个嘉宾硬套上戏服演也不是真不行, 但导演本人虽然不着调,却对传统文化有着很高的尊重,宁可临时改计划,也绝不会糊弄。 盛知新大概明白为什么温故回和他合作了。 从某种程度来讲,这两个人对待音乐的态度还真算得上如出一辙。 他拿着铅笔, 径直坐在地上准备开工。 估计今晚是回不去了。 盛知新但凡进入创作的状态,就绝对会屏蔽掉外界的一切干扰,脑子里只剩眼前要写的歌,其余一切都与他无关。 林子晋看他直接坐在地上了,挥着水袖便要来逗他,却被温故拦住了。 看你小气的,林子晋嘟嘟囔囔道,说句话怎么了,写歌连说话都不能说了吗。 不能。 温故气定神闲地在一边的桌子上靠着,动作相当潇洒:你又不写歌,不会理解的。 理解什么?茶不思饭不想吗?林子晋说,一个你是这样,一个他也是这样,要是将来你俩真的......等我哪天一时兴起去拜访是不是能看见你俩饿死在屋里啊? 一边的艾新瞥了他一眼,面色沉沉。 闻灿是个有眼力见的,知道艾新心情不好,聪明得没多问,将节目组给嘉宾准备的水果端来,用叉子叉着葡萄一颗颗地喂给艾新吃。 不知情的顶多嘀咕一句他俩关系好,可在知情人眼中却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林子晋看着他俩这边你侬我侬的就觉得肉麻的厉害,满脸嫌弃道:你说那个闻灿他知道艾新那点小九九吗? 温故现在一听艾新的名字就头疼。 之前他拒绝艾新的表白时以为这事就完了,可没想到这逆徒居然不知从哪找了份同时有催/情和迷药两种效果的好东西,不知轻重地给他杯子里下了一袋。 后来他自然是在医院醒来的。好在霍明嘴严没让太多人知道,奈何娱乐圈这些八卦传的总是相当快,不出几天大家都知道温故进医院了,而且是先进的icu,抢救了一晚上才转的普通病房。一时间不管真心的还是不真心的慰问和礼物都一股脑地送来了,被霍明冷着脸堵在病房门前。 至于为什么进了icu,也只有身边这几个信得过的知道。 他爱怎么样怎么样,温故说,非得把我烦死了他才舒服。 艾新的目光依旧频频地向这边瞥来,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热切,惹得林子晋浑身发毛,生怕他再脑袋一个不清醒干出什么其他惊世骇俗的大事来。 盛知新不知这边的暗流涌动,一心一意低头改谱子。 国风歌他接触得不少,但大都是公司要求投放在短视频网站上那种快餐式国风歌,好糊弄得很,大都通用一个和弦,然后像高中时写数学题那样往里面套公式就行。 可以说璀璨星光旗下那家短视频网站上排名前几的国风歌都出自盛知新之手,套路他倒背如流,但若想走出套路,却并不是那么容易。 要想又契合主题,又好听,又不套路,其实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 盛知新耳朵上戴着耳机,眉头紧锁,一遍遍地尝试,又一遍遍地推翻重来,而每次重来都要比上一次更好。 他很久没这样酣畅淋漓地想如何改就如何改了,平日被公司上级灌输了一耳朵的市场选择,给他听得耳朵茧子都要冒出来,半是妥协半是自暴自弃地按照公司的要求,麻木又机械地写下去。 可他现在不想了。 好在回去就差不多能解约,到时候...... 盛知新轻轻舒了一口气,将一页纸放到一边,揉了揉眼睛后又提起笔,身侧忽然有人递过来一杯咖啡。 他愣了一下,抬头便看见温故在一边坐下,眼中说不清有什么情绪。 谢谢。 盛知新接过咖啡,喝水似的灌了一大口,面上的表情忽地怪异起来。 怎么了? 有点......苦...... 说有点苦都是委婉了,盛知新本来就是个愿意吃甜食的,而手里这杯咖啡大概什么糖都没加,纯天然无污染,从嘴里苦到胃里。 温故恍然:不好意思,我忘给你放糖了,我喝咖啡不放糖的。 盛知新没想到他会犯这样的错误,噗嗤一声乐了出来。 温故支着下巴看他好不容易露了个笑,没忍住上手揉了把他的头发:写的怎么样? 盛知新的身子僵了一下,努力忽略掉在自己头上作乱的那只手,献宝似的将那段改好的递给他:你看看这样行不行。 温故看了半晌,没说话,最终将那页纸放下,面上的表情看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搞得盛知新有点忐忑。 小盛,你以后想往什么方向发展? 等了半天,却只等来这么一句话。 盛知新有些诧异,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不知道,可能继续做流行吧。 为什么要做流行? 盛知新的回答在嘴边绕了一圈,被原封不动地咽了回去。 因为你。 但他不敢说,只含糊道:从进公司开始写的就是流行嘛,转型很困难的,所以就没想着要改了。 温故摩挲着手里那页纸:考不考虑写写国风? 盛知新刚开始没懂他的意思,琢磨了一下后明白了这是拐弯抹角夸他歌改得好呢。 一瞬间之前的不快都烟消云散,他目光中多了几分惊喜:我写的可以吗? 温故看着他一脸求表扬的暗示,夸奖的话最终还是没说出来,换成一句还可以,然后揪出几个小节略加改动,让转音和变调更自然。 但盛知新丝毫不觉得很遗憾,毕竟能从温故这儿得到一句可以,是过去的自己从未奢望过的。 要我帮忙吗?温故问,如果就你一个人的话,恐怕...... 盛知新连忙回绝:不用,我自己来。 说完似乎觉得语气有些生硬,又补充道:温老师你信我啊,我肯定可以的。 似乎是刚刚的□□将困意驱散了,又或许是在做喜欢的事,让他现在不仅不困,而且脑袋转得相当快。虽然已经接近半夜十二点了,但如果再给他那一首歌要他改也是可以改的。 温故见他眼中闪着狂热的光,恍惚间似乎看见了当年那个自己,微怔后又伸手揉了他的头:注意身体。 这句话里包含的温柔他自己并未注意到,却径直闯进了盛知新的心里,激起一片不小的浪花。 这人真的天然撩。 盛知新的心跳快了几拍,连忙默念不要对自己老师有其他杂七杂八的念头,将目光投向别处。 身侧忽地响起咣地一声,将他从旖旎的氛围中拽了出来。几人纷纷侧目,看见艾新将那只碗打翻在地,闻灿愣在了他身边,面前的戏曲老师脸气得通红。 你狂什么?说你两句还听不得了是不是?原本慈眉善目的老人气得手都在抖,说不得是不是?要是你们这些明星都说不得,这戏还要不要演了? 艾新移开目光,一句话也不说。身边有人偷偷录像,他看见后伸手径直去抓人家的镜头。导演组有苦说不出,连忙上前调停。 盛知新动了动唇,却被温故捏着下巴将头转开:别看这些没用的,好好写你的歌。 他头被这么一转,恰巧看见不远处的巫桐正一脸严肃地继续接受动作指导的训练,手里拎着两杆枪,如同天神下凡浑身都写满了正义凛然。 似乎和昆曲的画风有些不搭。 盛知新出神地看着他的动作,脑中忽然灵光一现,将手中的草稿纸拨到一边,拿起了一张新的。 怎么了?温故不明所以,要改? 我忽然有个想法,盛知新面上泛着红,眼中写满了惊喜,我在想有没有可能把戏曲的唱词都串起来,搞个大的? 温故蹙眉:你这个想法不错,只是感觉......工作量有点大。 盛知新摇头:不大的,我可以。 不知这是他今天第几次说过的我可以,但温故却十分喜欢看他这种自信的样子。 他伸手取过一页草稿纸:我帮忙吧,你一个人写不完的。 盛知新的笔尖一滞:老师,我...... 之前放你自己写是想看看你能写到什么程度,温故说,现在我改主意了,你这个新提议我很感兴趣。 他说完,声音中染上几分笑意:比个赛吗?小盛老师? 第52章 在下有一事相求 事实证明, 两个工作狂遇到一起后的能量是无穷的。 戏曲老师已经把动作简化了,对于这些门外汉,只保留了最基础的动作, 但效果依旧练的不是很好。 这期是综艺的收官篇,几乎每个人都想再努力一点,争取给广大观众朋友们留下个好印象。 可在几人被戏曲老师手里那杆戒尺折磨得痛不欲生时,那边改歌的两个人却频频爆发争执。 我觉得我的更好,盛知新犯了上学时的毛病, 一思考就愿意咬铅笔屁股,你能不能至少听一下再说,我写的就那么不堪入耳吗? 温故面无表情, 直接在盛知新手上一拍:什么破毛病还咬铅笔屁股,不怕铅中毒吗?你那个我看一眼就知道唱出来什么效果,怎么开始怀念给young写电音的过去了? 巫桐正皱着眉往嘴里灌咖啡,闻言抬起头, 面上的表情十分复杂,半晌才转头问林子晋:不是,他俩......这是吵架了吗? 林子晋好不容易成为了第一个动作合格的人, 正半死不活地坐在一边打瞌睡:之前你看见的那俩人叫人设, 这会儿回归本职工作了人设不要了, 懂? 巫桐蹙眉:可是就算人设也...... 林子晋不想和实心眼的人讲话,外套往脸上一盖, 原地补眠去了。 盛知新早把包袱丢在一边,内里那点小坏和叛逆露出了头:你多少也要听听别人的建议吧?一直这么独断可不太行,早知道就不和你一起写了...... 温故冷笑,直接上手祸害他的头发:什么意思?对我不满啊? 当然不满。 盛知新看着自己被毙掉的飞机稿欲哭无泪。 他是知道温故会很严,但也没想到会这么严。 刚开始还因为两人要合作而心中多了几分旖旎, 可在开工一会儿后这分旖旎烟消云散。他就像高中时那个被老师疯狂批评的差生,偏偏还不能对老师有半点怨言,只能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吞,含着血泪继续提笔改,直到身边的人满意为止。 温故收掉了先前的温柔,一反常态地强硬起来,要求可谓是一个吹毛求疵。但盛知新写到一半的时候忽然悲惨地发现自己好像根本不讨厌温故这种挑剔,反而还很喜欢,觉得他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 这样追求完美,这样精益求精,才能在如此年轻的时候站在现在的高度,成为新生代音乐人的传奇。 这么想着,他心中又痒痒的,先前说好了要藏一辈子的小心思再度不甘寂寞地露出头。 盛知新叹了口气,刚要叼铅笔屁股,手上又挨了打。 你...... 可能是高度集中的精力需要发泄,盛知新顿时瞪大眼睛,一脸受伤的模样:你训我就算了,咬铅笔也不行? 不行,温故的眼中带着笑意,声音却依旧冷淡,啃多了铅中毒,容易变笨。 他瞥了盛知新一眼,又轻飘飘地加了一句:本来也不聪明。 那你倒是别打我啊,盛知新小声嘀咕,打人算什么好汉。 之前我老家隔壁让小孩戒啃手就是这么戒的。 温故陈述事实似的,声音十分平淡:打是亲骂是爱,盛知新同学,不打不骂你才是放弃你,小时候老师没教过吗? 盛知新本来还要再张牙舞爪地小作怡情,听见了那句打是亲骂是爱后倏地收了神通,干巴巴地哦了一句,连忙低头看向草稿纸。 这人能不能好好说话? 真不怪他一个两个学生都定力不行,这要是对着直男说都保不准给人家掰弯了,何况自己这个天然弯的? 分卷(41) 盛知新在心里欲哭无泪,闭上嘴人工屏蔽掉旁边那个放电而不自知的人,专心致志地改起谱子来。 *** 早上盛知新醒来时,身上披了件外衣,而头则枕在一个人肩上。 那人正敲字回微信,察觉到他动了下,轻声问道:醒了? 盛知新一个激灵坐了起来:我...... 昨天晚上你睡着了,温故说,我把最后一小节写好了,你要看看吗? 盛知新还处在刚睡醒的混沌状态,早上又有人开窗通风,灌进来一屋子的凉意,让他下意识地就向身边的热源贴去,直到贴上时才觉出几分不对劲。 但贴也贴了,便宜占也占了,占完人家便宜再跑路,未免过于明显。 盛知新索性不动了,窝在原处看温故昨晚写的那一小节。 没什么问题,除了对演唱者要求太高了以外。 导演组将纯戏曲改成流行+戏曲的形式本来就是为了让嘉宾好唱,但最后这一小节的转音未免也太多了。 盛知新脑子里没了昨晚的热血上头,又不动声色地将碎了一地的人设捡起来缝缝补补套在身上:温老师,你觉不觉得这段有点难唱? 难唱吗?温故自然地侧过脸,轻轻碰上他的头,给你唱的,所以难度加大了。 啊? 盛知新面露难色:我还有这待遇吗? 你要是不想唱也行,我不强求,温故将脸转过去,换成艾新也不是不行。 我能唱的温老师我怎么不能唱呢? 盛知新态度诚恳严肃,差点没给温故跪下来磕三个头:我太能了,全圈就没我这么能的。 温故瞥了他一眼,对这番自吹自擂的表忠心似乎没什么见解,又低头看手机。 盛知新不太想从他身边起来,还想趁着氛围好再占占便宜,于是理所当然地赖着不动,也将手机拿了出来。 他登上微博,这才后知后觉发现昨天综艺的云南篇最后一期播出了。 而和#盛知新正能量改编#一同上热搜的,还有#艾新职业态度# 艾新职业态度这是怎么了? 盛知新不明所以地点了进去,发现之前嘲讽自己蹭热度的营销号们全都一边倒,齐刷刷地开始数落起艾新的过错来。 【鸽区八组:#艾新职业态度# 你所看不见的那些小细节之为什么艾新要对云南老奶奶翻白眼[gif动图],有图有真相,不仅翻白眼还不喝茶水偷偷倒掉,艾新这次人设崩塌了?】 【鸽组爆料:#盛知新正能量改编# #艾新职业态度#大家集思广益改编的时候艾新不知所踪,学舞的时候也很敷衍,和@林子晋帅吗简直不能比[图片][图片],平时的爱岗敬业暖男人设危险了】 【鸽组新鲜事:#盛知新正能量改编# #艾新职业态度#提到艾新,不得不说一下盛知新。两人是同公司师兄弟,之前又一起参加过北极传媒的选秀,盛知新出道但不火,艾新没出道但资源好,凭借耽改一炮而红。在艾新红之前,和盛知新的新新相印cp也很火,但后来两人关系疏远,艾新转而和闻灿越走越近,灿然一新cp势头更盛,下面小编就带大家走进......】 【鸽区老王:#盛知新正能量改编# #被低估的男团young#说到这个被低估的男团我可有话说,当年的选秀我是一期期追下来的,最后只有四个出道位打得算一个头破血流,但这样竞争出来的男团其实实力非常强,但因为无良公司的操作让他们还没掀起水花就flop了,发点young的舞台给大家看看[gif动图]】 盛知新看这些营销号的文案看着就头疼,直接搜了自己的名字,发现有人把young之前的改编也翻出来,做了个综艺纯享版和男团纯享版。 微信适时地开始往外蹦消息: 【见到偶像的裴鸣】:盛哥!!!!!! 【见到偶像的裴鸣】:我!涨了好多粉!! 【见到偶像的裴鸣】:啊啊啊啊啊啊!!!![小猫转圈] 盛知新不动声色地将那个疑似卖萌的小猫转圈收藏进表情包里,刚要打字问他为什么,又是几条消息蹦了出来。 【丹东草莓又大又甜罗意池】:实话说,本来我靠草莓这两天赚得比我跑通告都多,但刚刚经纪人告诉我我身价升值了让我把草莓都处理掉...... 【丹东草莓又大又甜罗意池】:其实卖草莓挺好的,真的挺好的,我尝到了久违的快乐与内心的安宁,所以草莓跳楼价让我卖完了再进组吧 【丹东草莓又大又甜罗意池】:但是小盛不愧是我看中的人,妈妈爱你 【rapper印成宁】:我们小糊团终于有翻身这天了吗? 【rapper印成宁】:太好了,终于不用让我的孙子八十年后跑来告诉我爷爷爷爷你当年的团红啦! 盛知新看着他们插科打诨,不知为何有点心酸,憋笑憋得身子一颤一颤的。 热搜看了? 盛知新点头:看了。 说说看,什么感受,温故换了个坐姿,长腿随意交叠着,看上去相当放松,从十八线到被全世界关注。 就......很神奇的感受,盛知新说,我第一反应居然是我终于可以继续唱歌了,就很开心。 温故闭着眼,头靠在后面的墙上,闻言笑了下:猜到了。 但我最感谢的还是你,盛知新终于舍得从温故身边起来,郑重其事地站着给他鞠了个躬,老师谢谢你,如果你不拉我一把,我可能就...... 温故蹙着眉看他给自己鞠躬:客套什么呢你?坐。 盛知新又乖乖地在他身边坐下。 你有那个能力,红是早晚的事,我就是帮你少浪费了几年时间,没那么伟大。 盛知新鼻子一酸。 温故怎么可能不知道当时自己在公司的处境。 一道带着点戏谑的声音又在他耳畔响起:既然如此,红起来的小盛老师,在下有一事相求。 第53章 画眉 一事相求。 要求他干什么? 盛知新没来由的有些紧张, 咽了口唾沫:什,什么事? 你经纪人应该和你说过了吧?温故瞥了他一眼,我让霍明给你递合同的事。 盛知新那点旖旎的心思一顿, 面上的表情肉眼可见地低落了下去。 他闷闷地啊了一声,点点头:说了。 温故蹙着眉看他:怎么?不乐意? 没有,就...... 盛知新不好和他说自己脑补了什么,只能闷声道:没有。 那你怎么想的? 温故不是不想找个大家都方便的时间坐下来好好聊聊,实在是回去太忙了, 一堆事等着自己去办,又怕盛知新冲动和公司谈解约谈崩了没个靠山被欺负了,只能出此下策, 把人堵在戏曲班的练功房里问他到底怎么考虑的。 盛知新纠结半晌,叹了口气:我不知道。 从感性的角度来讲他肯定是愿意去温故的公司的,但他生怕自己在温故身边待的时间久了,那不可告人的心思愈发深种在心里, 再也无法拔除干净。 那他可怎么办? 温故听了他的话,倒也没觉得哪里不对,反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多考虑考虑是好事, 如果你最后不选我, 我也觉得理所当然, 毕竟我不像林子晋一样那么温柔好说话,可能不是一个很好的老板...... 盛知新脱口而出道:你很好。 温故愣了一下, 那双好看的眼睛径直地看向他。 盛知新被他看得心跳加速,似乎自己那点小心思全被展现在阳光之下,无处遁形。 其实是因为我经纪人和我说,公司会不太想放人。 他欲盖弥彰地垂下眼,避开那人的目光:他们可能会给我开一个新合同, 因为好像我的商业价值比原先高了一点...... 是很多。 温故心平气和地纠正他:现在应该已经有不少人已经意识到你的商业价值了,但是他们都在观望。 观望什么?盛知新问。 你经纪人平时都不给你讲吗? 温故毫不客气地质疑了林莫奈的职业素养:观望你自己能不能认清自己的商业价值,知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接什么位置的代言综艺广告和影视剧资源。如果你连续再接三四个垃圾网剧,那你的商业价值就要大幅度下降了。 盛知新面色一变:我接了...... 你接了什么? 我本来接了三个广告,其中有个没谈下来,所以是两个...... 盛知新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彻底闭嘴,低头不敢看温故。 温故看着眼前人心虚的样子,没忍住笑了:你这是在干什么? 盛知新倏地抬头,有些紧张:温老师,我是不是又要糊了? 你想什么呢,温故没好气道,虽然说商业价值下降但也不至于糊的这么快,你不要胡思乱想可以吗? 盛知新听后松了口气。 他不是怕自己糊,是怕温故欠了人情把自己塞进综艺,好不容易让人气有了起色,万一因为公司的脑瘫决定二次扑街怎么办。 你真的不知道这些?温故饶有兴味地问道,林莫奈从来不和你说? 盛知新摇头:他让我好好唱歌写歌就行,其他的都交给他了。 温故沉默地看了他半晌,忽然伸手揉了把他的头发:他说的对。 不用改,你一直这样就好。 *** 虽然最后盛知新也没说自己会去谁的公司,但温故心里已经有数了。 他很有自信林子晋抢不过自己。 昨天晚上两人熬夜写的歌今天第一次试唱,效果比前一天的纯戏曲强多了,听起来也不是那么一言难尽,虽然内行的评价只是一个还行,但给外行听绝对足够了。 今晚的演出我们放票给粉丝了,导演说,毕竟是最后一期,之前很多粉丝都特别遗憾没看见小盛老师和林老师的舞台剧现场,所以这回咱们给粉丝圆个梦。 盛知新下意识瞥了一眼艾新,发现他正低头看着脚尖,不知在想什么,脸色也很差,一看就不只是因为前一天晚上没睡好。 敌人吃瘪,不暗喜就不是人了。 于是他揣着这份暗喜进了化妆间,开始自己给自己上起妆来。 这期的主题是中华戏曲的学习与传承,所以导演特意要求让盛知新一定要自己化妆,作为摄像师取材的一部分。 虽然盛知新从小就受过这方面的熏陶,但绝对不能说是信手拈来,下午在彩排间隙抽空去请教了下专业的化妆师傅,不仅录了像,还记满了好几页纸。 他怀着十二万分的小心给自己上妆,和捧着个瓷器一样小心,确保给摄像大哥提供了足够多的素材。摄像大哥对他这种配合的态度十分满意,录好后给他做了个手势便出去了,不再打扰他。 没了一边摄像头的干扰,盛知新也放松下来,开始抠一些刚刚没注意到的细节。他提着眉笔刚要画眉时,便听见身后的门咔哒响了一声。 还有要拍的吗? 盛知新理所当然地以为是摄像师去而复返,顺口问了一句,却听那人轻笑道:化的还不赖啊。 他怔了一下,手忙脚乱地回头,便看见温故一身读书人的装束,唇边噙着笑意看向自己。 导演让我来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温故十分自然地站在他身后,我看好像没什么别的我可以帮忙的地方了。 不,有。 盛知新下意识地喊住他不想让他走,有些局促道:你可以......帮我描个眉。 他本来就随口一说,没想到温故真拿起放在桌上的眉笔,低下头道:怎么化? 盛知新话还未出口,脸颊上却早烫了起来,好在被浓墨油彩遮住了,旁人倒是看不出来红色。 温故画眉的手很稳,另一只手托着他的下巴,眉眼间敛了锋锐,余下的全是专注。 这屋子里也太静了。 盛知新没头没尾地想着。 静到他有一种感觉,就是自己如此剧烈的心跳声在屋中无限地放大,似乎会被身后的人听见。 万一被听见了怎么办? 这种如擂鼓般的心跳声,该怎么解释他心里没鬼? 盛知新动了下身子想缓解下尴尬,却被身后人轻叱道:别动。 温老师,你之前有学过吗?他问道。 学过什么? 我一直画不好眉毛,盛知新说,无论是这种还是平时上妆,画眉毛简直是车祸现场啊。 温故笑了下:之前我帮别人画过挺多次,所以可能熟练一些吧。 帮别人画过很多次。 这句话不轻不重地戳进了盛知新的心里。 他小时候听过倚天屠龙的曲子,最后一句的让他一生为你画眉偏偏记了这么久,以至于刚刚听见温故要帮他画眉时心跳得那么快。 原来自己并不是那人最特别的一个。 也有人在他之前先享受过了这份优待。 眉笔被人轻轻放在桌上,戏服宽大的袖子扫过他的鼻尖,扑面而来的却是脂粉味,没有那道让他安心的木质香。 温故瞥了眼镜中人的样子,轻声问道:白天问你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了? 盛知新回过神来,下意识地要抿唇,却忽然意识到已经涂了唇釉,只能忍下这些小动作,微微摇了摇头:我还得再想想。 温故垂下眼,目光在他的唇上一触即走:你准备考虑到什么时候? 我...... 盛知新阖了阖眼,再睁眼时,眼中多了些难过。 温老师,其实你没必要非得签我的。 分卷(42) 我除了唱歌别的也不行,不像他们那样又会演戏又有综艺感,我......只会唱歌,也只想唱歌,我不能带给你什么商业价值。 还有很多其他有前途和能力的新人你可以签,我留在璀璨星光或者随便找个别的地方签也可以,你...... 你的意思是不想来吗? 温故打断了他的话,面上的表情居然出乎意料的平静:理由是这些? 盛知新咬着牙点了点头:我不值得,我...... 温故忽然道:你值得。 盛知新倏地愣了,只能从镜子中望向身后站着的人。 就因为你只想做音乐,所以我这里是最适合你的地方,温故淡淡道,我不是在以朋友的身份邀请你,而是一家工作室或者公司的老板,我不会用一个公司所有人的前途和你开玩笑。如果你真的像你所说那样没有任何商业价值,那么我绝对不会因为情分的原因强行要把你签下来。 他说完后,拧起眉,面上多了几分费解:而且是谁告诉你自己没有任何商业价值的? 我自己...... 说你傻都是抬举你,温故毫不留情道,你要是去了别家公司,行程表上全排的没有任何营养价值的通告,天天连轴转一点休息或者写歌的时间都没有,这就是你想要的? 而我不会。你要是只想写歌,就可以在我这儿写一辈子的歌。盛知新,我希望你想清楚了。 写一辈子的歌。 盛知新猛地回过身,嘴唇微动,便看见那人手按在门把上,正回眸看着他,唇边多了一抹揶揄的笑。 他目光锐利,似乎看穿了自己在想什么。 还有件事我觉得有必要解释下,他轻声道,上一个我帮着画眉的是我妈,你是第二个,也是最后一个。 第54章 山雨欲来 直到登台的时候, 盛知新的脑袋都晕乎乎的。 他一直在想温故最后那句话的意思,但却怎么都不敢往自己最期待的那个方向思考。 他怕给自己希望,最后却又是绝望, 只能暗自煎熬着。 要么综艺结束之后表白算了,这么不上不下的盛知新难受得要命。 改后的曲子比改前容易了许多,流行的部分交给其他几位嘉宾,戏曲的部分由盛知新和温故完成,再加上一个学得还不错的林子晋, 就算是把一场演下来了。 盛知新全程精神高度紧绷,心里那根弦一直悬着,生怕自己出了什么差错, 让整个组的努力都烟消云散。 但好在一切进行的都相当顺利,待他从这种高度紧绷的精神状态脱离出来时,表演已经接近尾声了。 节目组选的演出场所在一个剧院,放了大概有1000张票给粉丝。大部分都是其他几人的粉丝, 尤其是艾新和闻灿的cp粉占了半壁江山,相当壮观。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曲子结束,几人站在台上鞠躬时, 却听见有人在下面喊道:盛知新我爱你! 几乎是那日露天音乐节的情景再现。 盛知新的身子颤了一下, 有些不敢置信地抬头, 近乎迷茫地确认那个粉丝喊的真的是自己。 小姑娘可能也就鼓起勇气喊了这么一下,顿时害羞得满脸通红, 但依旧十分兴奋地对着他挥了挥手。 可能是被她的勇气所感染,其他隐藏在人群中的盛知新粉丝或对他有好感的路人也跟着喊了起来。 盛知新的心情很复杂。 一方面他很开心,毕竟能被这么多人喜欢,是一直想做终于做到的事。 另一方面则是迷茫。他从未有过如此直白表达热爱的粉丝,不知该如何应对, 只能匆匆地向台下挥挥手,说一句别人听不到的我也爱你们。 为期一个月的综艺到此为止。 如果自己不签温故的公司,那回去后两人见面的机会便要少之又少。 可如果自己签了,就会疯狂助长那些不可告人的心思,怕是会将自己的理智燃烧殆尽。 盛知新在人群中踟蹰着,终于下定决心去找那人时,却怎么也看不见他的身影。 找老温?林子晋不知从何处来,伸手搭上了他的肩,老温说自己有事先走了,买的半个小时后的机票。 我没...... 盛知新刚说了两个字,便被人毫不留情地打断了:没个屁,真以为我看不出来? 他被这直球攻击打了个措手不及,只能低下头看向地面,轻轻嗯了一声。 所以我趁他不在来问了,林子晋说,现在摆在你面前有两个选择,少年。第一个是签他公司,第二个是签我公司,你选一个吧。 盛知新苦笑:其实我还没想好。 林子晋啧了一声,似乎对他这个回答相当费解:为什么? 我不觉得我有那个价值让你们争着要签我,盛知新说,所以我怕你们签了后悔。 怎么会后悔呢? 林子晋就这么扒着他的肩不放,开始念念叨叨起新人的培养计划:如果你签我公司,那我会将你打造成一个多方面发展的新时代流量,唱跳演戏样样精通,然后...... 林哥,如果我只想唱歌呢? 林子晋愣了一下,蹙眉:为什么只想唱歌?只唱歌是没前途的。多有几个才艺傍身是没有坏处的,小孩。 盛知新笑着点头,说自己知道了,回去肯定考虑。他和林子晋道别,坐上了节目组备好的车,靠在车座上想起了温故对自己说的话。 如果你只想唱歌,你可以在我这儿唱一辈子的歌。 盛知新忽然眼眶一热,就好像在外面被欺负的小孩终于找到靠山了似的,莫名多了几分安心。 他惊觉只是刚刚分别,居然就已经开始思念起那人了。 *** 综艺结束后没那么多时间给盛知新伤春悲秋。其实他第二天刚醒来,林莫奈便已经到了民宿。 今天上午飞回北京,林莫奈说,然后下午就去拍广告,这是公司要求的别瞪我,晚上可能有个和资方的聚餐,你...... 盛知新恹恹地打了个哈欠:知道了。 他慢吞吞地将地上的箱子合上,抬头问林莫奈:如果我说我想签温故的公司,你怎么想? 林莫奈正低头和别人发消息,闻言漫不经心道:你随便啊我本来就是个开明的父亲怎么会干涉孩子......等等。 他猛地扭过头,一双眼眯了起来:你要签什么? 我想签温老师的公司,盛知新说,你刚刚说不会干涉我的选择的,你不能不讲信用。 林莫奈磨了磨牙:我怎么可能说过这样的话呢?我明明根本没说过,走为父这就带你去注册公司万事俱备只欠解约...... 盛知新无奈地叹了口气,露出手机的录音界面:我录音了。 林莫奈瞪大了眼睛:你跟谁学坏了?你是不是 你听我说,盛知新端端正正盘腿坐在地上的垫子上,仰头看向他,我这是经过多方考虑后的结果。 你要是换个公司签我说不定能信你这套鬼话,林莫奈说,但是这人是谁?是你惹得起的吗? 盛知新却承认得相当爽快:是,我喜欢他。 林莫奈眨了眨眼,刚刚准备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话刚到嘴边,却不得不咽下去。 我很喜欢他,不只是粉丝对偶像的喜欢,盛知新继续道,而且他的公司也是最适合我的公司,毕竟我其他的能力都不是很强,唯独有一个唱歌拿得出手,温老师说...... 他放轻了声音,面上多了几分温柔:他说只要我想,就可以在他公司写一辈子歌。 林莫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人家随口唬你一句你也当真? 他不会唬我的,盛知新说,温老师不是那样的人。 林莫奈拽过一张小垫子也坐了下来:别说爸爸是封建社会大家长不通人性。就是你这么个小傻白甜被艾新骗了一次也就算了,怎么还上赶着想要再被另一个人骗一次? 他不会骗我的,他...... 盛知新抿了抿唇:他对我很好,不可能骗我。 林莫奈见实在劝不住他,沉默半晌,将手放在他的头上拍了拍:行,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我也没办法再劝你,就...... 我从入圈就带过你一个艺人,也只会带你一个艺人。出事一定得和我说,知道吗? 盛知新动了动唇,下意识问道:哥,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因为如果我在这一行干不下去了就会被带回家强制继承家业,懂吗?林莫奈站起身,叹了口气,走吧,回北京先带你找温故谈谈签约的事,也好心里有个底。 但他们到底还是没能回北京就去找温故。 盛知新刚下飞机,便看见了在航班楼严阵以待的自家公司的人。 他蹙眉,低声道:这是要干什么? 怕你跑了吧,林莫奈说,毕竟你可是带着一部网剧的男主角跑路的神人啊。 可就算是怕他跑了,带人堵航班楼也不必吧? 这些疑问他没问出口,可心中那股异样的感觉却愈发强烈起来。 好在这会儿是个工作日的下午,航班楼里没多少人,至少不会引起路人的围观。 为首一个穿着西装的精瘦男人上前,露出一口因为抽烟而被熏黄的牙:盛老师,别来无恙。 盛知新沉下声音:焦总好。 什么焦总啊,客气了客气了,被称作焦总的男人摆了摆手,盛老师吃了没?没吃咱直接去片场吃,正好他们订了盒饭。 盛知新的心不轻不重地咯噔跳了一下,下意识地看向林莫奈。 焦总,不用这么急吧?林莫奈说,我们这还拿着行李呢,要不我们先把行李送回家,然后再...... 焦总的脸上慢慢多了一丝诡异的笑。 他把手搭在盛知新肩上,轻声道:放行李这事助理和经纪人应该可以做,就没必要浪费我们艺人的时间了吧? 这是明摆着不放人。 盛知新趁着焦总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对着林莫奈使了个眼色。 林莫奈心领神会,立刻道:焦总说的是,我这就把行李送回家,我们艺人就交给你了。 焦总大笑道:林经纪你就放心吧,盛老师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像家长带小孩一样? 林莫奈没办法,只能看着盛知新被带着走出了航班楼。 这次综艺盛老师可是给了大家一个大大的惊喜啊,焦总说,前两天公司例会上还在表扬你,号召全公司的艺人跟你学习呢。 盛知新干笑一声:是么? 当然是了,焦总说,你现在可是全公司艺人的榜样,这不资方就直接敲定你是广告的拍摄人了吗? 几人走到一辆面包车前,他一边说着话,一边将门拉开。 盛知新抬头望进车厢,全身的血液一寸寸地凝固了下来。 第55章 交锋 聂英哲一身豹纹外衣, 紧身裤将两条腿的形状清晰地勾勒出来,此时正懒散地搭在前面车座的椅背上,手里捏着一支烟。 他果然来找自己了。 果然......逃不掉的。 盛知新像被钉在了原地似的, 僵着身体不敢再往前走一步。 身后的焦总见他不上车,伸手狠狠地推了他一把:愣着干什么呢?上车啊。 我...... 你什么你?焦总面上的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堪称狠戾的表情,磨蹭什么呢你? 盛知新身子颤了下,几乎是一瞬间便想起了之前林莫奈告诉自己的事 璀璨星光有很多见不得人的勾当, 其中就包括将小明星和小网红送到各种资方的床/上换取资源。 因为这个公司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产业,不像其他公司那样可以资源换资源或者拿钱买资源,能拿得出手的大概也就......皮白肉嫩的小明星特别多吧。 而自己身后这位焦总, 则是璀璨星光的人力资源总监。林莫奈私下和他说过了很多次,千万要离这个人远点,越远越好。 因为说不准哪一天他就会被当成资源,被拿去交易, 毫无人权。 这命运终于来到了他身上,或者说,早已降临于他身上。 聂英哲偏过头, 目光似笑非笑的:呦, 小盛, 好久不见,你这一走就是一个月, 连个招呼也不打。 盛知新的唇微微翕动,心中的惶恐被强行压在心底。 不能慌。 他面上露出一个笑,抬腿进了面包车里。 后面跟着的焦总似乎很满意,从外面将车门拉上。 一瞬间,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面包车缓缓地启动, 从停车场的出口滑行出去,慢慢驶入了主干路。 聂英哲将手上的烟在前方的烟灰缸里碾了下,转身看向盛知新:怎么不说话? 盛知新心下一凛,低头道:聂哥好。 真客气,太客气了。 聂英哲眼中划过一丝阴霾,嘴角却依然噙着笑:上次哥是不是吓着你了,嗯? 上次? 您是指全员□□飞到就地进行生命大和谐那次吗? 盛知新本来已经忘了那段不堪回首的记忆,这下被他提起来,那股恶寒再次从心底冒出头:没,就是......感觉有点意外。 哦?意外? 聂英哲眯起眼:没什么好意外的,圈里这样的事多得是,别人没跟你说过? 分卷(43) 盛知新摇头:我咖位太低了,没人和我说。 咖位低? 聂英哲意味不明地嗤笑一声:别太谦虚了,小盛老师,你现在那可叫一个炽手可热,怎么能说是咖位低呢? 他顿了顿,语气中多了一丝暧昧:你给了温故什么,让他热搜之后不计前嫌地还能把你塞进综艺里? 温故的名字骤然从他口中出现,让盛知新心中警铃大作。 我没给他什么,盛知新立刻道,我们只是普通朋友关系。 聂英哲摩挲着下巴上的胡茬,眼中闪过一丝讥笑。 普通朋友关系能让温故的人帮着撤黑料? 鬼才信。 难道温故从来没和你提过? 盛知新摇头:没有,但我想温老师可能也不是很清楚这些事。 不是很清楚? 怎么可能不清楚。 姓温的虽然跟他不是一路人,但手段也不少,居然还能在小明星面前装得如此纯良干净跟小白花一样,是他没想到的。 可聂英哲没说出来,只意味不明地拍了拍他的肩:你快和璀璨星光解约了吧? 其实盛知新差不多已经知道璀璨星光和聂英哲的关系匪浅了。 上次的网剧资方是聂英哲,这回广告的资方也是聂英哲。 估计公司和聂英哲达成了什么不可告人的长期交易,才能让他选妃一样要求璀璨星光将这些小明星一个一个打包往他床/上送。 所以自己在公司的合同状态也是根本瞒不过他的。 盛知新思及此处,大方地点了点头:是快解约了。 解约之后想去哪?聂英哲问,估计不少公司和工作室都给你递橄榄枝了吧? 盛知新笑了下,语气中带着一丝苦恼:是啊,但其实我不懂这些,我只知道要把歌好好唱着,其他的......也没人给我讲过。 果然。 聂英哲听他说了这话后,心中暗喜。 果然这小明星空有点才华,却对圈内这些事一无所知,估计上次从会所跑了也只是因为太害怕,而自己这次只要小心一点,就绝对不会拿不下他。 到时候睡了就是自己的人,就算温故找来也无计可施。 想到这儿,他面上的笑愈发殷勤起来:那你考不考虑来我们公司? 我这个咖位,去聂哥的公司就是去给你亏钱的,盛知新说,聂哥没必要非来签我的,我不值得。 这话说的。 聂英哲的手揽上他的肩,鼻尖凑到脖颈处摩挲着:你要是跟了你聂哥,那绝对要什么给你什么,那些个资源啊,简直手到擒来。 盛知新任凭他在自己身上揩油,闭了闭眼后再睁开,目光中尽是冰冷:聂哥的意思是要和我谈恋爱? 聂英哲的动作顿了下,声音中多了几分啼笑皆非:小盛,这都2021年了,还有谈恋爱一说? 不好意思,我只能理解到这一步,盛知新垂下眼,如果聂哥不是想和我谈恋爱,那为什么要给我这么多......好东西? 好东西这三个字几乎是他咬着牙说出来的,可聂英哲一心一意地想把他拿下来,并没有注意到他语气的变化。 小盛,现在圈里没有人谈恋爱,聂英哲凑在他耳边说话,带着烟味的呼吸一下下喷在他脸上,闻得他一阵反胃,大家都是逢场作戏,各取所需罢了。你要资源,我要和你上/床,睡完你有钱赚能飞黄腾达,我还能再睡/下一个,这不是挺好的吗? 好你妈好。 盛知新忍着揍他的想法,低声道:感谢聂哥抬爱,我...... 面包车倏地停了下来,聂英哲身子一晃,唇不偏不倚地在盛知新脖子上擦过。 司机回头道:老板,到了。 聂英哲好整以暇地放开他,一双称得上阴鸷的眸子在他脸上打量了一会儿:小盛,你回去好好想想。 盛知新低声说了一句聂哥再见,看着那辆面包车调头离开后,这才快步走到墙后,扶着墙干呕了好久,在已经回暖的晚春中身子不住地发抖。 他苍白着脸抬起头,冷汗顺着额头滑落,在地上留下几点深色的水渍。 那道烟味和脖颈上的触感又让他想起了很多年前的那个梦魇,那个甩不掉,挣不开的梦魇。 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将上面一直在运行的录音机关上,眼中结了冰碴似的冷。 *** 面包车载着聂英哲绕过一段繁华的市区,停在一处小巷外。 聂英哲对着镜子整理了下自己的衣领,两手抄在口袋里,信步走入小巷中,进了一家茶馆。 这家茶馆坐落的小巷相当偏僻,几乎可以称得上一个荒无人烟。两边店铺上的霓虹牌子有气无力地闪着行将就木的光,死气沉沉地望向路过的每一个人。 今天的北京是个阴天,茶馆里又没开灯,显得一切都昏沉沉的,像大片的雾霾压在心头。 先生您好,门口负责接待的女孩盈盈上前,微微对他鞠了一躬,请问先生有预约吗? 聂英哲促狭地笑了下,伸手揽过她的肩,滑到臀部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5号包厢,昨儿晚上约的。 女孩娇嗔一声。带着他向里走,来到5号包厢外。 包厢中已经坐了一个人,这会儿正望向窗外。包厢里昏暗的灯勾出他侧脸的轮廓,带着一种深邃的美感,偏又透着一股不近人情的冷。 聂英哲笑了下,很自来熟地上前:温老师,好久不见啊。 温故回过头,撩起眼皮淡淡瞥了他一眼:我赶时间,小聂总有什么话就敞开来说吧。 聂英哲的动作一顿,眼中闪过一丝狠戾,可声音却还是笑着的:温老师,咱们这么长时间没见,多少得给我几分薄面吧。上次你揍我的那两下可真疼啊,你看,现在还留着疤呢。 他这话刚说完,便听见了一声嗤笑。 温故蹙眉,轻声道:霍明,不要没有礼貌。 聂英哲的目光这才落在温故身后站着的人身上:这位是谁? 霍明,我助理。 聂英哲似乎对一个助理没什么兴趣,为温故沏了一杯茶推过去:今天约温老师出来,主要是想谈谈小盛。 他说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的人,果不其然地发现这人的波澜不惊似乎消失了一瞬。 就像假寐许久后嗅到了猎物的猛兽。 你想谈什么?温故没理那杯茶,潜规则还是别的? 聂英哲没想到他能这样直白地把自己的心思说出来,脸上一黑:温老师,你这样说话是不是太过分了?我已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为难你们那综艺了,睡个小明星怎么了? 温故唇角勾起一个笑:小聂总说什么呢,现在圈里不都这样吗?有什么好奇怪的? 聂英哲挑眉:那温老师这样护着小盛,难道也是因为...... 当然不是,温故说,为了一些陈年私事。 聂英哲指尖轻叩着瓷茶杯的侧面:既然如此,那我便不和温老师客套了。 我很喜欢小盛,所以希望温老师不要再插手我们之间的事,他说,你也知道我不是什么好人,之前闹成那样不是我的本意,但如果你再介入的话,保不准我做出什么更过分的事。 温故蹙眉,刚想说什么,就见眼前的人笑了。 聂英哲笑起来的时候很像毒蛇,嘶嘶地向外吐着信子,眼中满是恶毒与不怀好意。 刚刚小盛落地北京,这事温老师还不知道吧?聂英哲说,你猜我怎么知道的? 温故的目光瞬间冷了下来。 聂英哲看着他的样子,心中蓦地多了几分报复的快感,一字一句道:为表诚意,我可是亲自去机场接了人,又把人送到片场的。温老师,我们俩在车上可是单独待了半个小时呢。 第56章 威胁 你什么意思? 温故的表情彻底沉了下来, 一双凤眼凌厉地看向聂英哲。 聂英哲终于看见他有了明显的情绪波动,笑着说:哎呀就是叙个旧而已,温老师你不要太激动, 不然总会让我误会你和小盛有什么。 温故微微挑眉:所以小聂总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小盛已经对我的条件开始心动了,聂英哲说,这孩子真逗,居然还敢相信圈子里有真的爱情,也不知该说他单纯呢还是傻呢, 你说是吧温老师? 温故不言不语,但神色愈发冷了起来。 说起来,温老师你也真挺会装的, 聂英哲似乎看不见他眼中的杀意,小盛到底为什么会觉得你不知道圈里这些事,如果他知道你真实的面目...... 他脸上的笑越来越灿烂,似乎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一样:他还会喜欢你吗? 霍明猛地上前一步:你他妈...... 温故伸手拦住他, 面上的冷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笑意:哎呀,小聂总这么一说倒是提醒我了。 他微微向前倾了倾身子, 凤眼微弯, 丝毫不见刚刚的针锋相对:真羡慕你已经在人家面前暴露过真实面目了, 不像我,还得藏着掖着, 生怕吓着小朋友,真挺累的。 聂英哲愣住了。 这话怎么越听越不对味呢? 但温故没给他太多思考的机会:既然小聂总约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么没营养的话,那在下只能告辞了。 聂英哲腾地站起身:你等等。 霍明倏地从椅子后闪身上前,挡在两人中间。 温故,你给我记住了。 聂英哲的表情没了客套和虚伪, 扒开了外面那层还算像个人的画皮,露出满是血腥和疯狂的真实面目来。 只要是老子看上的东西,还他妈没有人能抢走,聂英哲说,你要是不要命了,可以来试一试。 温故长身玉立于门口,忽然展颜一笑:一样的话送给小聂总。只要是我护着的人,还没有人能得手的,你要是日子过腻了想找点刺激,说不定可以来试一试,在下随时奉陪。 阴沉了许久的天终于撑不住开始掉雨点了。霍明跟在温故身后,撑起一把黑色的伞。 两人沿着小巷慢慢向前走着,待完全离开茶馆的范围后,他才低声道:老板,聂英哲不会真的...... 他是来真的。 温故的声音依旧淡漠,似乎刚刚的见面并没有影响到他的心情:这种人都是这样。他从来都不缺能轻易拿到的东西,但如果有什么是他付出代价也得不到的,就会连命也不要地跟这东西死磕到底。 霍明吐出一口气:神经病...... 把飞叶子和玩男人当成毕生追求的确实已经不能算得上是什么正常人了,温故说,不知道神经病和人渣哪个词更适合他。 霍明刚要说话,目光却倏地锁在不远处的一个路口。 老板,有人在前面,不知道是不是聂英哲的人。 他将伞递给温故,慢慢从口袋里摸出一捆绷带在手上缠了几道。 温故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了,慢慢踱到一边的屋檐下,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点燃,轻声道:速战速决。 *** 广告片的工作人员相当热情地接待了盛知新,让他心中的警铃不得不再次高悬。 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不过如此。 只是这次的酒店要比上一次舒适多了,没有四面漏风的墙和生霉的床单,虽然房间小了点,但多少还是个能住的。 盛知新将行李放好,下意识地拿出手机,点开和温故的对话框。 他最后一条消息是在上飞机前发的,但到现在对方都没回复自己。 盛知新缓缓叹了口气,倒在床上,脑中想起的都是先前两人在综艺时相处的片段。 他现在在做什么? 为什么不回自己的微信? 是不是......出事了? 这个莫名蹦出来的想法让他心中一紧,点开郝静夜的对话框:小郝,你有霍明的联系方式吗? 郝静夜很快便给他发了一串电话号码过来。 盛知新深吸了一口气,几乎是颤着手拨通了那个电话。 铃声响了大概十几秒,电话便被人接起来了。 背景音是泠泠的雨声,似乎还有什么人喊叫的声音,杂乱地连成一片。 您好,哪位? 霍明的声音不似先前一般轻快,反而低沉得很,还夹杂着喘/息的声音,十分反常。 盛知新心下一紧,急促道:我是盛知新,你...... 电话那边的人呼吸明显一窒,紧接着语调立刻明快了起来:哎呀是小盛老师啊,你说这......哎我刚在夜跑呢,要不是铃声足够大可能都接不到,你什么事啊? 夜跑? 盛知新几乎下意识地便要反驳他外面下着雨他去哪夜跑,话到嘴边却生生地咽了下去。 霍明,温老师现在和你在一起吗? 在啊在啊,霍明说,哦你其实是来找他的吧?你等一下哈...... 盛知新还没来得及阻止,便听见电话那边已经换了人。 小盛?温故说,怎么了吗? 不知为何,盛知新听见这熟悉的声音时,心中的不安与惊慌瞬间烟消云散。 他近乎虚脱般靠在床头,低声道:我发微信给你,你没回我。 温故沉默半晌才答道:我手机没电了,没看见你的消息。 可是...... 你到片场了吗?温故却换了个话题,条件怎么样?和大家相处得还愉快吗? 分卷(44) 盛知新一连串的问题被堵在嗓子里,手指狠狠地抠在被子上。 挺好的,他哽咽道,都,挺好的。 那人似乎轻笑了一声:挺好的就好,照顾好自己,要是没什么事就...... 温故! 这个在盛知新心中缱绻多日名字几乎是脱口而出,喊得温故怔愣了片刻。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你别瞒着我好不好? 温故垂下眼,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霍明手上已经被血染红的绷带:能出什么事啊?你怎么又想这些有的没的? 我就是...... 就是觉得霍明的声音不对,就是觉得你在瞒着我什么东西。 就是怕你瞒着的事和我有关,而我却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忙都帮不上。 但盛知新问不出,只能拼命咬紧牙关,鼻尖发酸,忍着不让泪从眼眶里滚出来。 温故似乎叹息了一声,声音中带着点无奈的笑意:你这是干什么?没事的,我就是出来和朋友吃了个饭。你好好把广告拍完了,跟公司解约的时候腰板也硬,是不是? 盛知新闷闷地嗯了一声:老师,我想好了,我想签你的公司。 想好了就行,温故说,等你解约了就签过来,好不好? 盛知新又嗯了一声。 温故手中有一搭没一搭地玩着打火机的盖子:那就这样?有什么事等我回去再说,你早点睡。 终于把盛知新哄着挂断了电话,温故这才撩起眼皮,瞥了眼被人藏在身后这间情/趣用品店和垃圾角之间的三个人。 这三人鼻青脸肿,被用一根拇指粗的麻绳捆在了一起,上面打了个相当专业的结,越挣扎捆得就会越紧。 温故的目光中透着一丝冷意,微微弯下腰,轻声问道:谁让你们来的? 为首那人看向他身后的霍明,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惊恐,却还是拼命摇头,咬死了不会告诉他一个字。 温故叹了口气,直起身:喊岑警官来吧。 他状若不经意地扫过眼前这几人:他们应该更喜欢跟警察说实话,而不是我。 *** 跟温故打了电话后盛知新失眠了,几乎到了凌晨四五点才勉强合上眼。 他的梦光怪陆离,一会儿是艾新深夜打电话时惊慌的脸,一会儿是聂英哲喷着烟说话时有些迷离的双眼,而最后则是温故。 梦里的温故面上淡漠,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他,紧接着毫不留情地转身便走,根本不在乎他一声声的呼喊。 他猛地从噩梦中惊醒,胸口剧烈地上下起伏着,无声地喘着粗气。 手机屏上的时间是早上七点,他定了定神,慢慢躺了回去。 这一觉也才睡了不到三个小时,却让他觉得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躺了一会儿后依旧毫无睡意,盛知新只得下床洗漱,看着镜子里那张写满了憔悴的脸,露出一个苦笑。 他匆匆将自己打理了一下后,拿着房卡和手机出门,草草吃了饭后便向片场而去。 盛知新现在只想快些把这个广告的宣传片拍完,尽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不然估计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清晨的片场没有多少人,只有几个负责器械的工作人员正打着哈欠布置场地。他定了定神,刚走进去,便看见导演正在和身边的一个人说话,听见有人进来后,两人齐齐地抬起头。 第57章 暗潮 似乎并没有注意到盛知新冷下来的脸, 导演殷切地笑着上前:哎呀小盛你怎么来得这么早?来来来给你介绍下,这是小聂总,我们这部片子的投资人, 大老板啊。 聂英哲将脸上的墨镜勾了下来,自以为很帅地对着盛知新邪魅一笑:小盛,巧啊。 导演是个会察言观色的,就这么两句话便看出来他们似乎认识,马屁拍得更勤了:小盛和咱小聂总认识?都是青年才俊, 怪不得你们互相认识。 盛知新死死地看着聂英哲,低声说了句聂哥好。 导演见他们之间似乎有故事,很有眼力见地从两人身边退开, 张罗着要帮那几个工作人员抬设备。聂英哲玩着眼镜腿,目光毫不掩饰地在盛知新身上流连:小盛老师,哥今晚有个局,希望你能去。 盛知新立刻回绝:聂哥我今晚有事, 我...... 聂英哲眉头一挑:有什么事? 我要见一个朋友,他...... 你说的这个朋友不会是温故吧?聂英哲玩味地逼近他,你说这可真巧, 昨天晚上我们刚见过面。 昨晚见过面? 盛知新几乎立刻便想起了昨晚温故奇怪的态度, 猛地瞪大眼睛, 牙被咬得咯吱咯吱响:你见他了?你对他做了什么? 聂英哲唇边露出一丝讥笑:你觉得我对他有兴趣吗? 他说完后顿了下,声音变得微妙起来:你这么担心他做什么?你觉得他也会这么担心你吗? 盛知新呼吸一窒, 警惕地看着聂英哲。 你也不确定对吧?聂英哲笑了下,慢慢拉开和他的距离,我就说这个圈子里没必要和谁交心,大家都逢场作戏的,被他照顾几下, 你还真以为自己在他心里占了多重的分量? 聂英哲的脸在某一瞬间和艾新有过重叠。 不知是谁的嘴在一张一合,慢慢说着伤人的话:你以为他真的会喜欢你吗?他心里藏着个找了好几年的人,你觉得你配得上他吗? 待回过神,艾新消失了,眼前只剩下一个油腻的聂英哲。 盛知新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道:不管我在他心里占了多重的分量,我也绝不会相信你说的任何一句话。 聂英哲的脸色冷了下来:你非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对吗?盛知新你别给脸不要脸,你知不知道这个圈子里还没人能让我低三下四地求这么多次?你以为你是谁? 对不起聂哥,我真的不会答应你的,盛知新语速很快,也请你别再这么缠着我了,我......很反感。 聂英哲眉宇间多了三分火气,额上青筋突突地跳着。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枚名片塞进盛知新衣服胸前的口袋中,顺手拍了拍:有的机会一辈子只有一次,我希望你可以好好考虑考虑。这上面是我那间会所的地址,考虑明白了晚上来找我。 盛知新见他似乎知难而退了,眼中的警惕微微松懈了几分,低声道:但我是绝对不会去的,聂哥。 聂英哲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拂袖离开,正好撞上了回来的导演。 导演有些迷茫:这......小聂总怎么了? 盛知新有些虚弱地笑了下:没事的导演,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 广告是璀璨星光安排的洗发水广告,不是什么名不见经传的小牌子,反而还有着不大不小的市场。 和盛知新搭戏的女演员杨丹是个最近刚蹿红的小明星,接了个大爆的古装剧后终于摆脱了十八线的名头,现在也算是小有名气。 她刚到片场就来和盛知新打招呼,十分热情:小盛老师,久仰大名。 盛知新连忙起身和她握手:你好你好。 杨丹也并不见外,径直挨着盛知新坐下:小盛老师,我看了你的综艺,特别喜欢你。 盛知新有些惊讶:真的吗? 真的啊,可好看可好看了,杨丹说,你在里面特别有魅力......哎,反正就和平时在男团时候的你挺不一样的。 盛知新笑了笑,刚要接茬,就见她鬼鬼祟祟地向四周看了一圈,伏在他耳边低声道:小盛老师,你和温老师......什么关系? 盛知新脸上的笑容一僵:朋友关系,怎么了? 真的吗?杨丹的脸上写满了我要八卦几个大字,可是我听他们都说...... 盛知新淡淡地打断她:就是朋友关系。温老师对我很好,他也是一个很值得尊敬的前辈,他们怎么说? 杨丹有些尴尬地轻咳一声:小盛老师对不起啊,我那个......我就是好奇,你要是介意我就不问了。 盛知新刚要再说什么,那边导演就拿着扩音器开始喊人了。两人只能结束谈话,向那边走去。 广告片很短,基本一天就能拍完。但这次拍摄和上次的网剧拍摄相比要正规了很多,导演也不是咸猪手,专业知识还是有的,除开盛知新因为个人水平问题ng了几次外基本一切顺利。 结束的时候杨丹夸他:小盛老师你演技可以的啊。 盛知新正喝着水,闻言愣了一下:啊? 他ng了挺多次,居然在杨丹眼中演技够得上还可以三个字? 比之前和我搭戏的男明星演技好多了,杨丹抿唇一笑,哎呀你都不知道,他们...... 一边匆匆走来一个面色严肃的女人,看着有三十岁上下,头发在脑后高高地挽了一个发髻。 她的目光投向杨丹:走了,还有那么多通告,在这儿浪费什么时间? 杨丹无奈地吐了吐舌头,对着盛知新挥了挥手:小盛老师,再见啦。 盛知新笑着和她说了声再见,深吸一口气,趁着没人注意快步从片场走了出去。 这边离林莫奈家比较远,本来计划要明天回去,但他已经等不了了。 那股从昨天晚上一直盘旋在心头的不祥愈发地强烈,让他几乎窒息般地想从这儿逃走。 想离开这儿,想见温故,想听他亲口告诉自己没有事,自己那些奇怪的感觉都是错觉。 盛知新深吸一口气,快步回到酒店。他刚进房间将外衣脱下,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喂您好?盛知新接通电话,你是...... 电话那边的人操/着一口外地口音:有您的包裹,您下来签收一下嘛。 包裹? 盛知新愣了一下,立刻回绝道:我没买东西,你打错了。 别挂嘛别挂嘛,那人急忙道,怎么不是你的东西嘛,写着盛知新哦,你叫盛知新是吧? 盛知新愣了一下,低声道:你现在在楼下吗? 在啊,你快下来签收一下,我急着送别的单子。 盛知新不为所动:你放门口去送别的单子吧,我一会儿下去。 别嘛,那人说,你这个外头写着贵重物品,丢了谁负责? 我负责,盛知新说,你别管了,放着吧。 那人不知在骂骂咧咧着什么,最后回了他一个好字后将电话挂断了。 盛知新蹙着眉在屋里踱来踱去了十几分钟,这才拿着房卡下了楼。 这会儿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大堂里没有多少人,只剩前台一个昏昏欲睡的工作人员。 盛知新戴着口罩,从正门走了出去,蹙着眉看了一圈,终于发现了一个写着外卖快递存放处的牌子。 牌子下是个孤零零的圆台,在侧门的不远处,旁边只有一盏半明半亮的灯,滋啦啦地冒着电流声。 那个圆盘上果然放着一个纸箱子,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 晚上没有风,也没有鸟虫鸣叫的声音,一切都很安静。 盛知新站在门口踟蹰半晌,这才慢慢向那个圆台走去。 他出来的时候没穿外衣,走了两步觉得有些冷,偏头打了个喷嚏,抬眼时却忽地愣住了。 他好像在不远处看见了一个人。 那人戴着鸭舌帽,穿了一身黑色,模糊在一片黑暗之中,看不分明。 盛知新心头一紧,再眯着眼仔细看去时,那个人影却从原地消失了。 是自己看错了吗? 是树影,还是真的有那么一个人刚刚站在那里,正静静地看着自己? 如果真的有人,那他要对自己做什么?那个包裹又会不会...... 盛知新一瞬间只觉得毛骨悚然,心砰砰地在胸腔中跳着,几乎下意识地立刻转身要回到酒店中。 但下一刻,一只手猛地从他背后伸出来,狠狠地勒住了他的腰。 那个人身上有着浓重的汗酸味,力气大得很,箍得盛知新一口气呛在喉咙中,撕心裂肺地咳嗽了起来。 他的手在那只胳膊上狠狠地抓了几下,而后用尽全身力气将胳膊肘向后捣去。身后那人狠狠地骂了句脏话,紧接着一块潮湿的毛巾便狠狠地捂上了他的口鼻! 第58章 京圈名流 盛知新只觉得面上一湿, 紧接着便昏沉过去,失去了意识。 他身后那人狠狠地呸了一声,将人打横抱起, 离开了酒店大门。 整个过程三分钟都不到,甚至都没惊动酒店大堂中那个正在打盹的值班员工。 待确定绑匪已经走远后,侧门边缓缓走出来一个人。 那人身材瘦高,望着绑匪离开的方向,从衣领上取下一枚通讯器, 按了两下后低声道:岑哥,出事了。 他说完后将那枚通讯器在衣领下遮好,整个人又向酒店侧门后退去, 于阴影中隐去身形,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大概过了二十分钟,不远处的马路上响起了汽车轰鸣的声音。 那车豹子似的来势汹汹,似乎昭示了主人此刻并不美妙的心情, 一个漂亮的甩尾在酒店门口停下。 温故冷着脸从驾驶的位置上下车,大步走到酒店门口,却被车上下来的另一个人拉住了。 那人比温故还要高一些, 面上戴着口罩, 只余下一对凌厉的剑眉与锐利的眼睛。如果有其他人在这儿, 一定会认出他是今年刚在国内电影节上摘得影帝名头的当红演员岑枳。 可现在的他却不似平日般满身名牌,而是穿了一身劲装, 脚下踩着双专业的作战靴,与那个精致英俊的电影明星判若两人。 你要干什么?打劫吗? 分卷(45) 温故几乎咬牙切齿道:岑枳,你要是不想帮忙就滚一边待着去,我他妈没求你来帮忙。 岑枳眼中的光黯了下,可依旧不依不饶地拽着温故:你冷静一点。 刚刚报信的人从侧门旁闪出来, 低声道:岑哥。 看见那人长什么样子了吗?岑枳问道,或者有什么交通工具? 报信的人摇头:没有,他似乎是走路过来的,没有乘坐交通工具,脸上套着头套,看不清样子,但似乎是个左撇子。 温故脸色一沉,看着又要发作。岑枳瞥了他一眼,低声道:盛知新怎么会下楼来? 大概是因为那个包裹,报信人指了指圆台上那个孤零零的快递盒子,晚上八点左右,一个快递员打扮的人出现在酒店门口,似乎在给他打电话想把他引下来,但盛知新防范意识很强,咬死了不下来,让他把包裹放在圆盘上。 但他最后还是下来了,岑枳说,他没想到那人会在旁边等到九点。快递盒你拿走,带去查上面的指纹。 报信人应了一声,小跑着去了圆盘前,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塑料袋将快递盒小心翼翼地包了起来。 温故站在一旁,眼中结了冰似的冷。 昨天他刚和聂英哲见过面,今天他就有胆子来酒店直接绑人,整个儿一个大写的目无王法。 岑枳走到他身边:盛知新住在哪层楼,你知道吗? 八。 温故似乎并不太想和他说话,惜字如金地说了个数字。 岑枳却并没有被他的态度影响:走,上楼看看。 两人进了酒店,无视了尚在打盹的前台员工,坐电梯上了八楼,在盛知新房间门口停下。 岑枳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神似酒店房卡的卡片,在读卡器上刷了一下。 读卡器上闪过一道蓝纹,门咔哒一声缓缓向里而开,空调的热气扑面而来。 温故眸色黯了下,缓缓走进屋中。 盛知新的外衣被丢在了床上,床头柜上则散落了一些零碎的物件,大都是些小瓶装的护肤用品,显然主人走时十分匆忙。 温故缓缓在床边坐下,伸手去摸那件外衣的口袋,摸到了一张卡片。 他将卡片拿了出来,发现上面用有些风骚的花体字写了一个会所的名字,下面有一行同样字体的小字写道:京圈名流会,诚邀品鉴。 岑枳,温故说,他被带到这里了。 岑枳弯下腰,取走那张名片:你怎么知道? 温故有些疲惫地靠在床板上,按了按眉心:昨天聂英哲刚和我放过狠话,说他看上的东西无论如何都会得到,今天早上十有八九会来犯个贱,但估计被小盛拒了,恼羞成怒晚上就来绑人。 岑枳的表情瞬间有些一言难尽:他大费周章地绑个人,就是为了去参加这个京圈名流会? 省了在聚会上把人迷晕的过程,温故冷笑,一步到位,直接上/床,多省事。 他微微直起身:怎么说?岑队长?现在能出警救人吗? 岑枳面上多了一丝不忍。 他垂下眼,摇摇头:没有证据,圆盘前后又正好没监控,我没办法申请拘捕令。 温故的目光一凝:那咱俩大半夜来这儿干什么?赏夜景吗? 你听我说,岑枳蹙眉,你不要这么冲动,我看看能不能 冲动? 温故眯起眼,声音里压着火,径直揪起岑枳的衣领:那他妈被带走的不是你的人,你当然能冷静,那我呢?你告诉我怎么冷静? 岑枳叹了口气:温...... 温故一把撒开他的领子,转身向门外走去:你不救我去救。 你会死在里面的! 岑枳一把扯住他:我看看能不能联系上线人,你不要冲动。 我都说了我没法冷静! 温故拧着眉,声音中的盛怒终于再也无法抑制地喷薄而出:要是你的人被带走了你能冷静吗?你告诉我你他妈能不能! 我...... 岑枳眸中闪过一丝叹息,松开了攥着他胳膊的手:行,我跟你去。 *** 盛知新在头痛欲裂中醒来。 他缓缓睁开眼,面前是一片洁白的天花板,上面镶着一盏华丽的水晶吊灯。 他这是......在哪? 屋外隐约传来了喧哗声,有男有女,夹杂在一起,让他听了后更头疼。 盛知新缓缓地支撑着身子坐起来,一低头先吓了一跳。 自己居然全身赤/裸,连件内衣都没有! 他僵立在床上,一时间有些一言难尽。 好在没留下什么奇怪的痕迹,身体除了乏力外也没有任何其他的不适。 也就是说自己醒来的时间恰到好处。 他深吸一口气,摇摇晃晃地从床上下来,脚落在地上时险些直接给眼前的床头柜跪下了。 手脚酸软得要命,盛知新只能咬着牙,强撑着桌子站起来,跌跌撞撞地地扑进卫生间,往自己脸上撩了一捧水。 这捧水让他精神了不少,也有了思考问题的能力。 洗脸盆旁边的毛巾上用金色的丝线绣了个会所的名字,和今天早上聂英哲给自己的那张名片上会所的名字一样。 所以这出绑架是聂英哲搞出来的,目的无非就两个,要么让他沾上毒,要么直接睡/了他然后再给他沾上毒。 盛知新的面色发冷。 必须要找个机会逃出去。 他活动着尚且停留在迷药余韵里的手脚,扶着墙慢慢在屋里走了一圈,发现整间屋子中居然没有一套自己能穿着离开的衣服,就连浴巾也没有。 盛知新转回门边,试着推了推门,不出意外地发现门是锁着的。 可就他现在这个状态,就算门不锁他也出不去。 盛知新叹了口气,抱着膝盖缓缓在门边蹲下。 自己这一失踪,估计等到明天早上退房的时候才能被发现。 而那个时候该发生的都发生过了,干什么都迟了。 他不敢想象聂英哲会对自己做什么,最后的遗憾居然是没法继续写喜欢的歌,也不能对温故说出那句我喜欢你。 盛知新的鼻尖泛酸,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不死心地想再找找这间屋子有没有什么其他的破绽。 他的目光落在床头柜的一个花瓶上,面色微沉。 如果有必要的话,这个花瓶或许会成为他自裁时最趁手的东西。 他刚要挪到床头柜旁将花瓶拿起来藏好,却听见门外有人说话的声音。 聂英哲这就来了? 盛知新蹙眉,僵立在原地不敢动,屏息凝神地听门外的声音。 那大概是个男人在说话,听起来年龄很小,声线有些细,不是聂英哲那个常年吸烟的老烟枪的嗓音。 他微微松了口气,继续听了下去。 那个年轻男人似乎在跟谁打情骂俏,笑声银铃似的不断,聊得相当开心,一边聊一边向这边走着,在这间房门前停了下来。 盛知新脑袋里那根弦倏地绷紧,连忙将床头柜上的那个花瓶拿在了手里,一脸紧张地贴在门后,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那扇紧闭的大门。 哎呀你讨厌啦,那个男生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却带着暧/昧的喘息,急什么?色鬼......等我办完事再来。 和他缠绵的人不知说了句什么,男生回道:小聂总的人......怎么来的?迷晕了绑来的,就和那些土匪山大王似的......好像还是个小明星吧,估计得被玩坏了......哎呀不跟你说了,我进去了。 盛知新全身的肌肉都警戒起来,听见了钥匙插进锁孔时发出的咔哒一声,紧接着,那扇雕花木门被人缓缓推开。 第59章 反击 盛知新如蛰伏许久的猛兽, 倏地扑了出去。 门被他撞得原路返回,重重地和门框相撞,而花瓶下一刻便狠狠地招呼在了那男生头上。 男生哼都没哼一声, 身体向前一倾倒在了地上,花瓶的碎片天女散花似的散了一地。 盛知新踉跄着后退几步靠在墙上,喘/息片刻后探了下男生的鼻息,哆嗦着手把他身上的衣服扒了下来。 男生满脸是血,面色安详, 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正被别人扒成一个裸男。 这套衣服穿在盛知新身上算是有点小的。他一边念叨着无意冒犯,一边手脚利索地将那套衣服整整齐齐地换到了自己身上,顺便拿了男生的手机。 盛知新将男生的拇指按在手机屏下方解了锁, 调出通话界面,颤着手按下那串早被他熟记于心的号码。 铃声刚响了两下就被人接通了:你好? 盛知新腿一软坐在地上,声音不由自主地打着颤:温老师,是我。 温故的声音满是焦急:你还在会所里吗? 我在, 盛知新深吸一口气,我...... 电话那边忽然响起另一个人的怒吼:温故你他妈能不能好好开车!想让我们两个一起死在这儿吗! 盛知新呼吸一窒,立刻道:温老师你注意安全, 我没事的。 真没事吗?温故说, 你别慌, 原地等我们到,我们...... 刚刚咆哮的那个人敛了怒意, 声音挤进对话:盛知新,我们还在路上,你务必保持冷静自救。这部手机你先拿着,我们到了会和你联络。 盛知新嗯了一声,刚要再说什么, 那边却将电话挂断了。 他抹了抹眼睛,晃着身子站起来,看见一个落在男生手边的盘子。 盘子是铁做的,上面放着两支注射器,里面灌着透明的液体。 盛知新目光一凝,几乎是一瞬间便明白过来那是什么东西。 他拿出手机,对着地上的注射器拍了张照片,发给温故,然后删除了发消息的记录。 门外倏地响起人说话的声音。盛知新悚然一惊,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刚刚我经过的时候,就听见这间屋子里有声音,一个公鸭嗓说道,应该不止我听见了,好大的一声响。 另一个有些低沉的男声响起:是不是有老鼠混进来了? 盛知新呼吸一窒。 是聂英哲。 他的目光开始漫无目的地在屋中乱晃,企图找一个地方给自己躲一躲。 但整间屋子除了那张床和床头柜,便只剩立在门边的一座空衣柜,那必然会是门外这些人进行搜查的第一选择。 怎么办? 门外的人掏出了钥匙,金属碰撞的叮当声催命符似的撞击在他的神经上。 盛知新急得额上冷汗涔涔,一抬头,目光落在了那扇造型华丽的窗户上。 *** 聂英哲本来在楼下嗨得很,吸了点白/粉后正处于飘飘然的状态,一想到一会儿上去能有一夜春宵,兴致便又高了几分。 他正准备先好好疼一疼挤进自己怀里的小帅哥,突然有个油头粉面的男服务生从楼上跑下来,一脸惊慌地告诉他那间关着人的屋子里似乎有奇怪的声音。 他登时放下了卷好的烟叶子,抓了钥匙便走上楼来,可越靠近那扇门,心中不祥的预感便越盛。 钥匙插进锁孔,发出一声轻响。聂英哲刚压下门把手,便听见屋中响起一声清脆的玻璃碎裂的声音。 他心中一紧,踹开门冲进了屋里,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扇破碎的窗户。 窗户被人不知用什么东西砸碎了,一张空洞的大嘴幽幽地望向屋内的众人。一边的窗帘散开,在晚风中张牙舞爪地飘在半空中。 众人聚在窗前,下意识地向楼下望去,却只看见了一片漆黑,也不知谁低声自言自语了一句这可是五楼。 从五楼摔下去,非死即残。 聂英哲铁青着脸,刚要说话,却意识到了什么似的倏地回头,看见一抹白色从门边闪过,一旁原本紧闭的衣柜门此刻正四敞大开着。 妈的,上当了! 聂英哲三两步跑向门口,回头吼道:追啊!你们他妈的不追以后都得交代进去! 其他人这才如梦初醒般惊慌失措地跟了上来,闹哄哄地挤在楼梯口抓那个胆大包天的小明星。 盛知新本来只在脑袋里构思出了这个尚算可行的计划,没想到实施起来居然成功了。他揣着一颗砰砰乱跳的心在楼梯上发足狂奔,低头,却看见了四五个拎着甩棍的保安正气势汹汹地从楼下走上来。 他瞥了眼楼梯的高度,一咬牙,手脚并用爬上了那道华丽无比的楼梯扶手,闭着眼跳了下去。 毕竟没受过什么训练,就连那三脚猫的拳脚功夫都是初高中时在街边打架练出来的,虽然会所铺的地毯足够厚,但这一下跳的落脚点不好,让他生生跳崴了一只脚。 钻心的疼痛倏地从脚踝处攀爬上来,让他眼前一黑,险些坐在地上。 可他不能倒下。 还有人在等他。 盛知新额上全是冷汗,拖着一只受伤的脚一瘸一拐地向旁边的紧急逃生通道跑去。 那群保安没料到他一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小明星居然有魄力敢直接从楼梯上跳下去,生生被震撼得呆愣在楼梯上片刻,这才如梦初醒般跟着聂英哲一道回了一楼,挨个儿房间和通道里搜寻起来。 盛知新躲在通道里两个并排放着的垃圾桶之间,这才有空喘口气儿,紧接着撕裂般的疼痛便找上门来。 他咬着牙忍住痛苦的呻/吟,口袋里的手机却突然震了起来,紧接着好运来的铃声响彻了整个通道。 盛知新眼前一黑,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按了接听键,目光投向不远处的入口随时警戒着,低声道:喂? 小盛。 温故的声音从电话另一端传来:你在会所哪里? 我在...... 他想起了进来前在入口处看见的号码牌,笃定道:三号出口。 一会儿有人会去三号出口接你,温故说,别怕,保护好自己,我等你回来。 分卷(46) 盛知新眼眶一热,低低嗯了一声,刚挂了电话,便听见有人在入口大喊道:他往这边来了! 他心中一凛,手脚并用地爬了起来,踉跄着继续向通道外走去。 喧嚣的人声离他越来越近,甚至掺杂了狗叫。 居然连狗都被派出来找他了。 聂英哲这回暴露了大本营,算是下了血本要把人带回来。虽然以他盲目的自大来看,他并不觉得盛知新会有那个脑子或本事将这会所里的东西透露出去,就算能带,也只能带出去隔靴搔痒般的只言片语,根本成不了气候。 只不过...... 盛知新的手摩挲着口袋中的手机,苍白的面庞上露出一丝堪称痛快的笑。 在跑出来的这一路上,他已经用手机拍了不少会所内的东西,包括敞开着门,里面正□□的一干京圈名流。 就等着自己跑出去,将这部手机交给警方解锁,然后把这些人都抓进去蹲他个十年二十年。 如果他能逃掉的话。 盛知新刚想到这儿,忽地倒吸一口冷气,险些直接栽倒在地。 他这一路全靠思考问题逃避脚踝上的疼痛,冷不防停了脑袋里想的东西,那股钻心的痛一下子找上了门。 他在那儿!身后有人喊道,快快快!别让他跑了! 盛知新一咬牙,一瘸一拐地继续向通道外走去。 还有一点就要出去了。 有人在等他回去。 身后倏地扫过一道劲风,他下意识地向旁边一滚,堪堪躲开了保安那狠辣的一棍。 但紧接着下一棍便直接敲在了盛知新后背上,让他眼前倏地一黑,耳畔嗡鸣半晌,一口气儿险些没倒过来。 后背上火辣辣地疼着,像把他整个人从脊椎处割开了一样,生生撕裂成左右两半。 不能倒在这儿。 还有人...... 盛知新脑袋反复播放着这两句话,下意识地抬腿,用着街头小流氓打架时最常见的招式一个横扫,直奔那保安□□最脆弱的地方而去。 保安显然没想到他伤成这样还有余力反抗,一个不留神被人踢了个正着,顿时脸都疼青了,弯下腰捂着下身,差点给盛知新跪下。 盛知新拖着已经麻木的腿直起身,扶着墙向前爬去。 你他妈的小娘炮,你敢踢老子...... 那保安似乎是真的怒了,也不管尚在疼痛的□□,握着甩棍再次冲了上来,伸手从盛知新胸前横过,将人锁在身前。 盛知新吃痛地闷哼一声,凭着求生本能所爆发的力量,低头便狠狠地向保安胳膊上咬去。 他这一咬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一瞬间血腥味便溢满了整个口腔,熏得他眼前发昏。 我操! 保安疼得怒吼一声,手上高举的甩棍劈头向他砸了下来 第60章 逃脱 完了。 盛知新听着呼啸的风声, 绝望地闭上了眼。 就......到此为止了。 可横在他胸前那只胳膊却忽地松开了。 盛知新落在地上,惊疑不定地回头,却看那保安捂着眼后退几步, 靠在墙上连声哀嚎。 一只有力的手狠狠地钳住他的胳膊,他抬头,正对上一双毫无情绪波动的眼睛。 盛知新呼吸一窒,几乎不敢相信道:岑,岑...... 岑枳抿着唇, 迅速把口罩戴好,将他背起来,转身便匆匆向通道外奔去, 把狗叫和人声甩在身后。 通道外早就接到了聂英哲的通知,几个人高马大的保安堵在各个紧急通道出口外的草坪上,等着逃跑的人自己上门。 岑枳侧身躲在铁门后,像一头伺机捕猎的豹子, 不动则已,只要一动便是要见血的。 他背脊上的肌肉紧绷,微微伏下身子, 倏地从铁门后窜了出去, 一个干净利落的手刀便将那保安放倒了。 保安被拖去安全通道门后藏好, 岑枳将对讲机从他腰间拿出来,熟练地调了个频, 清了清嗓子道:老鼠在二号出口。 那声音沙哑,与他平时接受采访时的声音并不相符,却意外地很贴地上躺着的这个壮汉。 对讲机沙沙响了两声,传出一个低沉的声音:收到。 岑枳将对讲机塞回保安的裤腰上,贴着墙离开了通道出口, 在没有灯光照到的地方无声狂奔,终于来到了某个隐蔽的栏杆处。 他低声喊道:温故。 顺利吗? 顺利,岑枳说,你接一下人。 说着,他便将盛知新从背上放下来,抱着他越过了栏杆上的铁丝网,落进另一个人怀里。 盛知新眼眶一酸,低声道:温老师。 温故的动作顿了下,指尖从他脸颊上拂过,却没说一个字,紧接着便将岑枳从栏杆后面接了出来。 那些保安大概是意识到自己被骗了,这会儿正在会所后面那块草坪上爆发出了激烈的争吵。 盛知新终于逃出生天,身子颤抖着靠在车门旁,脚踝上的伤和背上的伤一齐叫嚣起来,疼得他眼前一阵阵发黑,额上全是冷汗。 紧接着,他便被一个人紧紧拥进了怀里。 怀抱温暖而坚定,让他惊慌的心慢慢安定了下来。 别怕,没事了,温故低声说,声音中带着无人察觉的颤抖,我们回家。 *** 盛知新这一夜的梦是混乱的。 他一会儿梦到了自己刚签约时面对着几个长相迥异的领导。他们嘴巴一开一合的像金鱼,可却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一会儿又变成了艾新的脸,跟回忆中某个肤色暗沉油腻的身影慢慢重合了起来,不远不近地缀在他身后,梦魇一样扼住了他的咽喉。 要死了吗? 盛知新拼命地挣扎着。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挣扎,可心底有个声音一直在告诉自己不能倒下,爬也要爬起来,要向前走。 向前走。 有人在前面等你。 如同溺水的人抓住了一块浮板似的,盛知新猛地睁开眼,剧烈地喘/息着,看向雪白的天花板。 心电仪在身边不紧不慢地滴滴响着,他咽了口唾沫,被喉咙的干涩吓了一跳。 这是在医院。 那个晚上的恐怖与疯狂慢慢回到了他的记忆中,让他浑身倏地战栗了一下。 自己这是逃出来了,还是被人抓了回去? 他慌张得几乎要挣扎着下床逃跑时,病房的门被人轻轻推开。 盛知新下意识地将眼睛闭上,装作还在熟睡的样子,可心却在胸腔里打着鼓。 那人慢慢走到他床边坐下,似乎在静静地看着他。 是谁? 盛知新藏在被子下的手慢慢攥紧,盘算着他只要对自己有什么逾矩的动作就揍他个出其不意,那人却只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那只手的动作克制又隐忍,慢慢从他额头上拂过,落在脸颊上,紧接着便是一道分辨不出情绪的轻叹。 盛知新听了这叹息,身子倏地僵住了。 是温故。 后半段记忆姗姗来迟,接触不良似的潮水一样涌了进来。 那天晚上自己是被人救走了,来救自己的人是温故和...... 岑枳。 想到这儿他心头浮现出一丝怪异。 为什么影帝会来救他? 又为什么影帝的身手这么好,和那些经过训练的保镖无异? 还没等他想明白,身边的人已经站了起来,似乎是想要离开。 盛知新下意识地想伸手挽留他,可又想起来自己正在昏迷中,只能堪堪克制住内心的渴望,听着脚步声消失在门外。 而没多久,一阵疲惫慢慢翻滚上来,他就这么闭着眼再次陷入了昏睡中,等再次醒来时,已经是傍晚了。 盛知新凭直觉意识到屋中有人,于是慢慢睁开眼,看见岑枳正坐在不远处,审视犯人一样看着他。 虽然很怪,但盛知新笃定那个眼神绝对是审视,而并非关切。 他无意识地呻/吟了一声,目光在屋中转来转去,落在窗边那人身上。 温故正靠着窗低声打电话,夕阳的光从外面照进来,恰到好处地给他的五官轮廓镶了一层金边,好看得很。 盛知新。 岑枳毫无征兆地突然开口喊他,把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嗯了一声。 温故闻言也转过头,眼神不善地瞪了一眼岑枳。岑枳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杀意,轻咳一声,放缓了声音:你感觉怎么样? 盛知新实话实说:除了腿和后背要裂开之外还好。 送到医院后对你的血液进行了全方位的化验,岑枳说,你没沾毒,也没沾上别的东西,这是好事。 盛知新松了口气,刚要说什么,就听他道:但如果可能,希望你能保密。 保密什么?盛知新问道,是这件事还是...... 关于见到过我。 几乎是下一刻,岑枳便从口袋里翻出口罩将脸遮住了:我不希望被别人知道我来过,也不希望别人知道我昨晚出现在会所过。 温故忽然低声道:那你还在这儿乱晃? 岑枳呼吸一窒:你也没必要对我这么大敌意。 怎么能是敌意呢?温故说,我这是担心你。 担心......你也会担心别人? 岑枳嗤笑一声:咱俩现在扯平了,你当年救我一命,我现在救了你的人,两清了,以后少来麻烦我。 他说完后看了盛知新一眼:你好好休息,这两天先别出去工作了。等以后或许还会有我的同事来录口供,不要太紧张,实话实说就好。 盛知新点点头,忽然叫住他:那个岑......影帝。 岑枳两道剑眉拧了起来:怎么了? 我身上有一部手机,他说,那个手机里有我拍的照片。 岑枳的表情微微一动:照片? 我拍的会所的照片,大部分都是里面房间的样子,但有些应该拍到了人,盛知新说,还有一张拍了毒/品,我发给过温老师了。 岑枳的眼中露出一丝惊讶。 他沉默半晌,忽然感叹道:温故,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温故嗯了一声,听起来不太想理他。 人家都知道取证留证自救,上次你托人给我的那音频也是他自己录的吧?岑枳毫不掩饰自己的嘲讽,他都不慌,你再看看你,慌成什么样子。 慌? 盛知新下意识地看了眼温故。 认识温故这么久,他还从没在这个人身上看见除了冷静以外的其他情绪,就似乎从来胜券在握,不会为任何事着急一样。 你话真多,温故说,快滚吧,一会儿骆知淮又要来找我兴师问罪了。 岑枳瞥了他一眼,对盛知新点了点头后推门离开了。 一时间病房中静了下来,让盛知新有些不自在。 他不知道自己在期待着什么,但心跳得很快,有很多问题盘旋在脑海中,最后只能轻声问道:温老师,岑......影帝,他到底是什么人? 温故将手机放回口袋里,拽了把椅子坐在他床边:很复杂,我不能说。 他是警察吧?盛知新蹙着眉,他刚刚说他的同事会来给我录口供...... 温故眼中多了丝笑意:猜对一半,剩下的保密。 盛知新闷闷地哦了一声:那你们怎么认识的? 我和他......他家人是同学,温故说,当时学校里被邪/教组织渗透了,到处找人想拉拢入会。 盛知新瞪大眼睛:你不会也...... 我当然没有,神经病才信那玩意儿,温故说,是我俩的舍友,平白无故失踪一周,他妈妈坐在学校大门口哭。我听着烦,于是拿了张传单自己找了过去,想着把舍友捞出来,结果在里面碰见了岑枳那个缺心眼的。 虽然他只轻描淡写地说了这么一段往事,但盛知新却能感觉出背后似乎藏着段堪称腥风血雨的过去。 病房中又静了下来,只剩心电仪孜孜不倦的滴滴声。 盛知新心中藏着事,垂着头不敢看他,刚想说自己要睡了用来逃避这段难熬的独处,却忽然听他道:小盛,我有话和你说。 第61章 星云重启计划 盛知新藏在被子下的手倏地缩紧, 下意识地嗯了一声 温故似乎斟酌了片刻,低声道:我其实从来没真的害怕过什么,直到昨天晚上接到岑枳的电话, 说你被人带走了,我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事情能吓到我的。 我...... 他深吸一口气,指尖摩挲着被子:其实我本来想等所有的事都处理好了,一切都安定下来,我再和你好好说, 但我不敢等了,我怕来不及。 盛知新愣愣地看着他,喉咙忽然被什么哽住了。 小盛。 温故覆住了他的手, 低声道:我很喜欢你。 盛知新眨眨眼,鬼使神差地问道:温老师,你说的喜欢是朋友的喜欢,还是...... 他没敢直接说出来, 怕温故否定了自己的猜测,亲口打破那个过于旖旎的想法。 我的喜欢是...... 温故的声音很温柔:是想保护你,一直和你在一起的喜欢, 你愿意接受吗? 盛知新心头一紧, 垂下头, 掩饰住已经开始泛红的眼眶。 他就像一个在黑暗中跋涉多年的人,终于窥见了无边暗沉中唯一的那点亮光, 于是奋不顾身地向前走,一直走,哪怕前方刀山火海,山穷水尽。 现在那人来到他身边,轻声说我喜欢你。 温故并没有催促盛知新回复, 只握着他的手,静静地等他自己想。 分卷(47) 如果是一个月以前盛知新刚察觉到自己喜欢这个人时被表白了,估计会兴高采烈地直接同意下来,跟走大运中了彩票似的。 可现在他不敢。 或许是之前艾新说的话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与温故之间的差距,又或许是这两天接二连三发生的事让他意识到了聂英哲的疯狂。 盛知新不敢让温故知道过去的自己是什么样子的,也不愿让他陪自己被聂英哲惦记着打击报复。 那也太危险了。 更何况还存在着那个他一直在找的人,万一他找到了,自己该怎么办? 可盛知新看着温故的眼睛,却终究说不住那一句拒绝,只能低下头道:你让我想想吧。 过了许久至少在他看来已经过了有一个世纪那么长的时间,才听温故轻声说:好。 覆在手上的温度骤然离开,让他的心倏地空了一下。紧接着那人伸手给他掖了掖被子,起身向门外走去:那我走了,你好好吃饭,早点休息。 盛知新嗯了一声,待门关上后,颓然地靠着床板,深吸了一口气。 如果自己拒绝,那就再也感受不到他的温柔了,而这份温柔说不定在未来会放在别人身上。 这个想法让他刚刚安定下来的心再次惶恐起来,几乎一瞬间便后悔了,想将温故喊回来,告诉他自己也很喜欢他,自己...... 其实并没有那么洒脱,能眼睁睁地看着喜欢的人离开,然后爱上另一个人。 *** 第二天温故很体贴他的尴尬没来医院,来的是林莫奈和霍明。 林莫奈眼中喷着火,像一只西方神话里的喷火巨龙,怒气冲冲地进了病房,对着盛知新就是一通劈头盖脸的痛骂:出事又不通知我,是不是真准备让我直接去吃席啊? 盛知新低眉顺眼地坐在病床上,任由他骂。可林莫奈骂着骂着,却突然哽咽了一下,转过身捂住脸。 跟在他身后的郝静夜唯唯诺诺,居然直接忘了给上司递一张纸巾,呆呆地看着林莫奈从泪崩到收起情绪只用了短短的一分钟时间。 盛知新讷讷道:我没事啊哥,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林莫奈哽咽道:你说这都是什么事,为非作歹的活得好好的,偏偏就我们这些老实人受罪,你说凭什么啊? 霍明在旁边憋笑憋得辛苦,闻言郑重其事地点点头:林经纪说的是啊。 林莫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似乎把要发泄在他老板身上的怒火一并发泄在他身上,转过脸对盛知新说:你好好在这儿养着,我去公司把你手续办了,咱立刻就解约。 盛知新连忙道:别啊,我还有个广告没拍呢,而且还剩半个月...... 不许拍,林莫奈说,打死都不许拍。今天下午解约,明天早上就注册公司,你就是我司旗下唯一艺人。 霍明不得不插嘴道:林经纪,小盛老师已经答应签我们公司了。 林莫奈这柄加特林机关枪倏地停下输出,不敢置信地望向盛知新:什么? 我前几天给温老师打了电话,盛知新迫不得已,只能和盘托出,我决定签温老师的公司了。 霍明似乎还嫌林莫奈不够震撼,笑眯眯地伸出手:以后就是同事了啊林经纪,我们公司特别需要一个你这样有勇有谋的经纪人。 林莫奈一口气儿堵在嗓子里,上不去也下不来,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霍明,抓着他的手狠狠地摇了摇。 他在病房里又多待了一会儿,和老妈子一样嘱咐盛知新好好吃饭好好养伤,这才又带着怒气离开了医院。 霍明坐在盛知新对面,嘴里嗑着瓜子,看着林莫奈的背影吹了声口哨:林经纪脾气可真大。 盛知新干笑一声:他一直那样,习惯就好。 霍明似乎就是听从老板的指示来这边看着盛知新而已,除开刚开始聊了几句后,就继续他的嗑瓜子大业,面前支了个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视频。 盛知新心里还惦记着要给温故回答,心里七上八下的很,只能恹恹地拿着平板把这期播的综艺给看了。 这期弹幕相当精彩,而因为裴鸣的到来,让young男团再一次上了热搜。 【我的知鸣cp啊呜呜呜呜呜t t】 【对不起之前还说你们是塑料团是我错了呜呜呜,你们超好的!一点都不塑料!】 【小盛真的好护弟弟啊哈哈哈】 【是我的错觉吗?为什么我总觉得温老师的眼神有些不对劲,好可怕】 【错觉吧,勿cue温故】 盛知新看着知鸣cp的人数已然压倒晋新之好的cp粉,有些哭笑不得。 他是没想到自己无形中居然还有这种炒cp的实力,而且按照这群小姑娘的说法就是跟谁都配。 盛知新刚要退出综艺,屏幕上方弹出一条消息。 【艾新综艺时脸色不好,疑似耍大牌。】 能见证前男友出丑的这种好事显然不多,盛知新毫不犹豫地点了进去,看见一张动图。 动图里的人确实是艾新无疑,他对面的应该是一组的巫桐。两人站在迪士尼的游乐设施旁边,似乎在说些什么,说着说着,艾新便上手推了下巫桐。 下面的评论已经吵疯了。巫桐虽然是个谍战片出身的青年演员,但路人盘确实很大,不少随手点进来的人已经开始和艾新的粉丝对线了。 紧随其后,艾新和闻灿拍耽改时候的短视频也被人放了出来,大概是主演在正式拍戏时不念台词,直接说123456摆嘴型糊弄过去,再次引发了网友的争论。 这与艾新一直以来营销的敬业爱业形象十分不符,这种程度的崩人设虽然不至于让粉丝大规模脱粉,但却实打实地已经损害到了艾新的路人盘。 盛知新围观了一下前男友的小范围塌房,心满意足地刚要从微博退出去,却显示有人给他发了条私信。 【温迪大魔王】:在工作吗? 盛知新回她:没有,在放假了。 过来一会儿,对面回道:问你个问题。 盛知新等着她问,等了一会儿,才见她发来新的消息:和喜欢的人表白被拒了怎么办? 这...... 超纲了,盛知新说,就是因为怕拒绝所以我才一直没和喜欢的人表白,你这个问题我没法帮你。 【温迪大魔王】:你有喜欢的人了? 【温迪大魔王】:你喜欢谁?圈内的还是圈外的? 【温迪大魔王】:??? 盛知新没料到她反应这么大,再一思索,悟了 说不定她是自己的事业粉,担心他谈恋爱耽误工作。 于是盛知新情真意切地和她保证不会谈恋爱就算谈恋爱也会等事业稳定下来再谈,肯定不会给他们这些粉丝增加压力就对了。 他刚保证完,就听霍明道:小盛老师,一会儿我们老板直播你看不看? 盛知新干笑一声,将微博关了。 他正指天画地地发完誓,就不争气地对暗恋对象的直播心动了,挣扎片刻后有气无力地问道:哪个网站? 微博上的,霍明说,你直接搜星云重启计划就能看见了。 盛知新谢过他,在搜索框里敲下这六个字,再一刷新,正好赶上了直播的开头。 主持人一身黑色的紧身裙,笑容满面道:相信大家一定很好奇,为什么温老师要斥巨资赞助一个已经倒闭的app重启呢? 这件事之前我也提过,温故说,很久之前,我在这个app里遇见了一个重要的人,还没来得及交换联系方式后就因为app无法运营而失联了,这么多年过去,我一直在找他。 那你找到他了吗? 温故笑而不语。 主持人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既然如此,那我们先保留这一个小小的疑问,扫描屏幕下方的二维码,抢先注册成为星云的新用户,有机会赢得千万元红包大奖哦。 盛知新垂下眼,被温故那句一直在找他酸得要命。 你都有了那个一直在找的人,来招惹我干什么? 他蹙着眉用手机扫了下面的二维码,下载了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app。 界面依旧是停运时的界面,没有进行过多的改动,似乎时间仍停留在五六年前。 盛知新点开好友列表,指尖一顿,不敢相信似的看见那个本以为这辈子都没机会联系上的头像居然正亮着。 他也回来了吗? 盛知新迫不及待地点开了那人的对话框,斟酌半晌,敲了个嗨发过去。 而几乎是下一秒,平板上开着的直播中响起了一道熟悉的消息提示音。 第62章 白月光竟是我自己 那是星云独有的消息提示音, 曾点亮过他无数个迷茫或焦虑的夜晚。 为什么他发了消息,却是温故的手机响了起来? 主持人故作惊讶道:诶?刚刚温老师的手机里的星云似乎响了下,是朋友发的消息吗? 温故从口袋中摸出手机解锁, 似乎笑了下,指尖在屏幕上轻叩几下,又锁了屏,抬眼看向女主持:是朋友。 盛知新手中的手机震了一下。 【故剑情深】:嗨。 怎么会这样? 难道这五年来他一直在聊天的人是......温故? 但是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这么巧? 屏幕中的主持人公布了中奖用户的手机尾号后,又捏着台词小卡片看向温故:那我们继续刚刚的问题, 为什么温老师会一直执着地找那个人呢? 温故垂下眼思索片刻,声音中满是温柔:那大概是我大学刚毕业的那几年,家里人不想让我做流行。因为我母亲家里一直在坚持传承中国传统艺术, 我搞这些在她眼里属于是大逆不道的,就像读书人家里突然多了个屠户,怎么想怎么违和。 下面有人被他逗笑了,甚至还有人喊了一句:温老师幸好你来拯救了华语乐坛! 温故不置可否地笑了下:那段时间家里人不支持, 我又是个新人,写了歌到处投也没有什么公司愿意签我,晚上自己在出租屋里写歌的时候觉得很孤独, 于是在星云上开了直播。 哦?主持人说, 原来温老师还开过直播? 温故颔首:但我本来就是因为写歌顺手开的直播, 不如其他主播会说漂亮话哄听众开心,只有在试音的时候会唱两句, 其他时候算是比较......安静吧。 盛知新愣愣地看着屏幕,画面一概看不下去,唯独那人的声音一字一句分毫不差地被听进了耳中,曾经的一切和放电影一样闪回在记忆之中。 你怎么不说话啊?十九岁的盛知新在公屏上敲字,你声音明明很好听嘛。 可主播没理他, 依旧不紧不慢地按着电子琴键,并不开口。 盛知新那天在酒吧唱到十一点多才下班,回到宿舍时已经过了十二点。他从墙外翻进学校,偷偷摸摸地回了宿舍,在没惊动舍友的情况下匆匆洗漱后猫上床,随手点开了一个主播的电台,准备听一会儿聊天就睡。 可他偏偏点进了一个奇怪的直播间,主播惜字如金,只会在偶尔放下钢琴拿起吉他拨弦时开口唱两句。 盛知新第二天还有早八的课,但那偶尔冒出来的两句男低音却撩得他心痒痒,于是躲在被窝里打字:我明天早上上课qaq你给我唱首歌我去睡好不好qaq 对面拨弦的声音停了下来。那人似乎实在被他缠得无可奈何,叹了口气:想听什么? 听......《倔强》吧,盛知新说,最近五月天来我们这儿开演唱会,但是我没钱去。 那边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主播轻咳一声:耳机收音,可能音质不太好。 吉他和干净的人声从耳机线静静地流淌出来, 日后回想起来,那是盛知新听过的最好听的一版《倔强》。 ...... 然后有一天,我直播间里多了个听众,温故说,他当时是个大学生,第二天早上还要上课,给我投了二十几个免费领的小鱼干想贿/赂我给他唱首歌。 那你唱了吗?主持人问。 温故轻笑:唱了啊,唱的是五月天的《倔强》。 那天之后他就成了我唯一的听众,他继续说,每次我开播都会蹲在我的直播间,就算我不说话,也自己一个人念念叨叨的霸占了整个交流区,跟我讲了很多关于他的事。 主持人笑了下:温老师这位朋友原来还是个话痨,那后来呢? 后来...... 温故摩挲着手机:等我跟权导合作后就更少说话了,他告诉我他可能要签公司了,以后估计不能天天来打卡,但有时间就一定会来。 他说到这儿顿了下,声音变得有些微妙:但其实那个时候我应该可以知道他是谁了,可惜就是没敢猜,毕竟谁会把这么巧的事联想在一起呢? 主持人嗅到了他语气中的耐人寻味:诶?这位朋友也是圈子里的? 温故瞥了她一眼,虽然面上还是笑着的,但声音却冷了下来:现在不应该是我讲故事的时间吗?主角是我不是他吧? 主持人早就听闻这尊神仙不好惹,前半场顺利得她想当场唱国际歌,同时也暗暗指责那几个跟她危言耸听过的同行温老师人好看声音好听还温柔哪里有你们说的这么可怕嘛! 但刚刚那道堪称冷酷的目光钉在她身上时,让她着实吓了一跳,立刻把后面的词咽了回去:啊是的是的,我们专注......咳,专注故事本身就好,媒体人朋友也不要乱写哦。 坐在下面的媒体人朋友纷纷冷笑。 也就你这个初出茅庐不怕虎的新人敢这么直白地问他问题了,我们这些老人可都是旁敲侧击收集八卦的! 那么到了今天的最后一个问题,主持人说,除了找人,您这次的重启星云还有什么别的目的吗? 分卷(48) 另外一个目的就是扶持新生代音乐人,温故说,让他们做出不烂俗,不套路的真正好歌。 *** 直播结束后的第二十分钟,盛知新还僵硬地坐在医院的病床上,屏幕里的直播已经开始依着顺序播放其他视频了。 霍明,盛知新忽然说,温老师什么时候回......家? 霍明将磕下来的瓜子壳收进一个小袋子里,闻言愣了一下:啊?直播的地方离他家不远,应该一会儿就到了,怎么了? 盛知新摇摇头:没事。 他点开星云,无视了比先前热闹了不知多少倍的主页,径直划开了好友列表。 那个头像依旧亮在列表的最顶端,似乎正静静地等着他说话。 盛知新深吸一口气,点了进去,纠结了五分多钟,终于小心翼翼地敲下一行字: 【野原新之助】:好久不见啊 【野原新之助】:你还好吗? 他问完,做贼心虚似的将手机翻过去盖在被子上,可没多久那人便回了消息。 【故剑情深】:挺好的。 两人陷入了十分尴尬的沉默。 如果对面的人不是温故,而真的是某个陌生网友的话,盛知新可能已经抓着他聊上了,内容包括但不限于这么多年的近况和当年的不告而别...... 不告而别。 他们本来早在五六年前便已经相识,可奈何造化弄人,偏偏因为这样那样的事断了联系。 一断就是这么久。 盛知新正思索着要再怎样聊下去,却见那人发来了新消息。 【故剑情深】:我想你了。 【故剑情深】:小盛。 妈的,犯规啊。 明明就这么简单的两条消息却看得盛知新面红耳热,让他把手机烫手山芋似的撇到了一边。 手机从被子上滑了下去,在地板上摔了个响。 霍明倏地从视频里抬头:怎么了怎么了? 没事,盛知新的头陷在枕头中,近乎呻/吟道,手机......滑下去了而已。 霍明走过来帮他把手机捡了起来,却并没有还给他。 小盛老师,该睡觉了,霍明看着他满脸的迷茫,于心不忍,按照老板的要求是让我在九点半就安排你强制入睡来着但由于我看视频看过了头导致现在已经......咳,已经十点了。 盛知新瞪大眼睛:啊? 意思是你现在必须睡了,电子设备由我保管。 霍明笑着点头,手上的力度却很大,将盛知新按在床上:小盛老师睡吧,晚安。 喂这才十点! 盛知新有心想挣脱霍明的桎梏,可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瘦瘦小小的助理手劲却这么大:正经人谁十点睡觉啊! 老板的要求我无条件执行,霍明说,你要是有疑问就当面质疑他去。 盛知新听见这个当面质疑后立刻怂了,听话地将自己埋进被子里,只剩一双有些哀怨的眼睛露在外面。 晚安小盛老师。 霍明将灯关了,带着他的手机走出了病房。 可恶。 知道自己是暗恋对象一直在找的人,又被人家顺手撩了,这样谁能睡得着啊? 盛知新的精神亢奋得很,恨不能现在就杀去温故家里跟他说清楚。 一时间他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顾了。 既然曾经在五六年前彼此都寂寂无名的时候就相遇过,那他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地推开这送上门的缘分? 盛知新和烙饼似的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将近半个小时,睡意这才不情不愿地侵占了他的精力。 可就在迷迷糊糊间,他听见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了。 睡了吗?有人低声问。 睡了,霍明说,手机我拿着呢,肯定没别的电子产品玩了。 那人沉默半晌,轻手轻脚地进了病房中:我看看他,你在外面等我。 霍明应了一声后将房门关上,屋中只剩他们两人了。 盛知新的睡意顿时烟消云散,整个人的精神紧绷到了极点。 温故在他床边静静站了片刻后刚想转身离开,盛知新不知从哪借来的勇气,从被子下牵住了他的手。 第63章 意思是可以开始撒花了 温故的手下意识地一扣, 紧接着又不动声色地松开。 装睡干什么?他问,让你早点休息怎么不听话? 盛知新睁开眼,在黑暗中摹出他五官的轮廓, 心里酸酸涩涩的。 温老师,我想好了。 温故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的起伏:嗯,想好什么了? 盛知新脸上发烫,小声道:想好......你昨天的问题。 温故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笑了:我什么问题?记不得了。 这人也太过分了。 盛知新作势要将手抽出来, 却被人紧紧扣了回去。 说啊,温故顺势撩开被子在他身边坐下,什么问题? 盛知新闭了闭眼, 心跳快得像是要从胸口直接蹦了出来:我......喜欢你,也想和你在一起。 是吗? 温故将他的手放开,拧亮了床头的灯。 暖黄色的灯光在屋中洒落,盛知新身子一抖, 下意识地将脸转了过去,却被人捏着下巴转了回来。 温故垂下眼,有些凉的指尖抵在他的脸颊上:躲什么? 他顿了顿, 微微俯下身, 发丝从耳侧垂下落在盛知新的脸上, 有些发痒。 我...... 盛知新只觉得脸上要烧起来了似的,肯定红的要命, 在灯光下无所遁形,索性就不遮了,毫不掩饰地看向温故。 温故眼底划过一丝笑意,放开扳着他脸的手:不逗你了,睡吧。 这就完了? 盛知新愣住了, 下意识地伸手揪住他的衣袖。 干什么?温故说,不让我走? 盛知新不点头也不摇头,抿着唇半晌才憋出来一句:你......这就走啦? 温故挑眉:不然呢? 他似笑非笑地伸手摸了下盛知新的脸:医生说你的腿还需要时间恢复,不能做剧烈运动,所以如果你真的想...... 我没有! 盛知新倏地从床上直起身:我才没有想...... 温故顺势将他搂进怀里拍了拍:好,你不想,快睡吧。 盛知新下巴抵在他肩上,凑到他颈窝里嗅了嗅,闷声道:你说好的香薰还没给我。 还记着呢? 温故贴在他耳边轻声道:等你出院了搬我家去,我那儿有,随便你用。 哦。 盛知新有些依依不舍地从他怀里出来:你回去的时候注意安全。 好,温故俯下身,在他额上落下一个吻,我爱你,晚安。 靠。 盛知新刚降下温的脸又烧了起来,一直看着那人走到门口才将目光收回来,有些失落地将床头灯关上。 他怎么就没勇气也回一句我爱你呢? *** 第二天早上林莫奈来给他送饭的时候,看着盛知新靠在床板上傻笑。 他将手里的小米粥和包子放在床头柜上:我寻思你坏的是腿吧,连脑子也不好用了吗? 盛知新伸手接过小米粥,打开盖子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没有啊。 那你傻乐什么呢?林莫奈坐了下来,崽儿你这样当爸的真的很害怕。 盛知新叹了口气,放下粥碗,对林莫奈勾了勾手指:你来。 林莫奈犹疑地俯下身,就听自家艺人在自己耳边小声说:我和温老师在一起了。 说完,他立刻向后撤了撤,飞速伸手拿起粥碗喝了一口。 林莫奈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盛知新摇摇头:好话不说第二次的,你刚刚肯定听清了,再想一想。 我不想,林莫奈咬牙切齿,你俩什么时候搞上的? 不要用搞这个词,不然显得我们之间的关系很不道德。 盛知新将喝完的粥碗放在一旁,恹恹地靠在枕头上:就昨晚刚表白的嘛,你是第一个知道的哦。 哦你妈哦。 林莫奈的视线在四周转了一圈,很可惜自己没找到什么趁手的武器敲打下这个不知死活的逆子:又不是上次你被骗的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时候了? 盛知新正色道:温老师和艾新不一样的。 哪不一样了?林莫奈拧起两条眉,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盛知新扶额,尴尬于他这一句话把在场的两人都骂了:温老师他很温柔,对我很好的。 我呸。 林莫奈想着那都是伪装,你看他在你面前装的有多纯良,在别人面前就多冷酷,就你个小傻子还真信那一套。 可话到嘴边又打了个转咽了回去。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家脑袋里缺根弦的艺人,由衷地感叹:傻人有傻福,盛知新。 盛知新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拂袖而去,并不知道自己怎么又惹林经纪生气了,从枕头底下摸出今早突然出现的手机,点开置顶的对话框:早安早安,[猫猫比心] 对方回的很快。 【wind】:早 【wind】:[亲亲] 盛知新面无表情地把手机锁了屏,揉了下自己又开始发烫的脸。 为什么连一个表情包都能让他觉得自己有被狠狠地撩到。 他深吸一口气,刚要再回点什么,一通电话便打了进来。 醒了?温故问,早上吃的什么? 盛知新抱着手机钻回被子里:吃的小米粥。 就小米粥? 还有包子,盛知新说,但我吃不下。 温故那边的背景音有些吵,似乎有很多人在大声争论什么东西。 温故好像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换了处静一点的地方:为什么不吃? 盛知新叹了口气:我在床上躺这么多天好有罪恶感啊,感觉身上已经多了好几两肉来着。 温故笑了下:真的吗? 真的啊,盛知新说,之前我在男团的时候都是每周必去四次健身房的,教练要控制我的碳水摄入,特别辛苦。 这样吗?温故说,但是医生说你现在要及时摄入营养,不然伤好的慢,还是说...... 他顿了下,声音里多了丝暧昧:你不想快点好起来搬去我家? 盛知新愣了一下:怎么可能! 那就是想立刻搬去我家? 那倒也没有...... 电话那边似乎有人喊他,温故匆匆道:要开工了,好好吃饭,听见了吗? 盛知新嗯了一声,终于鼓足勇气问道:温老师,你今天还来看我吗? 去,温故说,但是得晚一点。 盛知新平时相当独立自主,可偏偏一谈恋爱,尤其是热恋期的时候就特别喜欢粘人,当年没少因为这个被艾新无数次谩骂嫌弃。 当年的盛知新还反思过这个问题,终于在被人骂得委屈的想掉眼泪时发誓再也不黏着他了,可还是忍不住一条条地发消息过去,即便艾新根本不会看,让那些承载着思念的消息石沉大海。 可现在等他回过神时,已经习惯性事无巨细地给温故汇报了自己上半天的事,无论是好玩的还是不好玩的,想起来就发过去,不知不觉已经发了好多条。 【霍明今天又磕了一天的瓜子他是瓜子成精吗】 【巫桐说有个导演想找我拍剧可是我不会演啊】 【林莫奈究竟记不记得我不愿意吃苹果!我不是他亲儿子了!】 诸如此类还有七八条,待他想撤回时被系统无情地拒绝了。 于是盛知新怀着忐忑和不安睡了个午觉,迷迷糊糊醒来时,却看见那人的对话框后面代表新消息的小红点居然高达十多个。 他一下子睡意顿消,手忙脚乱地点开对话框,下意识地以为温故会委婉地表达自己很忙没空看他的废话时,却发现自己那些碎碎念居然被逐条回复了。 【霍明说嗑瓜子有助于他集中注意力,八成是扯淡】 【我大概知道那是个什么剧了,导演我认识,可以接了试试】 【好的记住了你不爱吃苹果,但是你现在没权利挑食,建议好好把苹果吃了】 回完他一上午发过去的所有碎碎念,温故又发了张照片。照片里有两只猫,都是三花的,身材壮硕,正依偎在一个窝里晒太阳打盹。 盛知新眨眨眼,心中那个空了许久的不安的角落忽地被什么填满了,让他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只能下意识地回复道:你拍猫干什么? 觉得可爱,拍给你看看。 猫都能抱着他老婆睡觉,温故又发了条消息,而我不行,还得打工,真羡慕。 ......你说清楚谁是你老婆啊! 盛知新咬牙切齿:说不定人家是相亲相爱的兄弟俩而已!你想太多! 重点是不能抱着老婆睡觉,你这重点抓得有点偏啊小盛老师。 盛知新躲在被窝里不知怎的很想笑,可又怕霍明问他为什么笑,只能憋得身子一颤一颤的。 他刚想再说什么,手机屏幕上方却忽然弹出一条通知。 [特别关心]@wind_温:我也想回家抱着老婆睡觉。 分卷(49) 配图是那两只恬不知耻在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的三花猫。 第64章 #我也想抱着老婆睡觉# 巨大的流量冲击下, 微博险些瘫痪。 热搜前几位明晃晃地挂着仨词条 #温故老婆# #温故疑似官宣# #我也想抱着老婆睡觉# 然后和商量好了似的一下占据了热搜榜的前排。 盛知新哆嗦着手切回微信,给温故发了一串问号,可那人似乎撩完不负责, 就这么没心没肺地跑去工作了,连句解释都没有。 温故带自己节奏一直有一手的,从当年怼营销号怼娱记怼不怀好意的主持人开始,就一直处于只有我能带自己节奏其他人别想带我节奏的不败之地。 工作室的公关团队已经麻了。 自家老板这种想一出是一出的性格真是防不胜防,要么八百年不发微博粉丝只能去vip升级的系统提示下打卡, 要么一发就是重磅炸弹级别,譬如上次因为拥吻上热搜的公关声明,还有现在这条含义暧昧不明的抱老婆睡觉。 妈的, 没人关心你能不能抱老婆睡觉,我们只关心你老婆是谁。 一瞬间温故那条微博下的评论热闹得一批。 【温老师,人家两只猫都是母的,哪有老婆?没有老婆】 【不想看猫, 想看真人qaq和老婆拍一张照片也行qaq我们不挑的】 【救命啊是哪位神仙下凡拯救娱乐圈把您给收了?】 【我们当粉丝的真以为你会孤独终老来着,女儿放心了】 盛知新刷着刷着有点想笑。 这群粉丝的重点好像也出了大问题,粉的艺人疑似公开恋情应该大规模塌房脱粉吗?怎么还敲锣打鼓地欢庆起来了? 后来他一思索想明白了。 温故走的一直都不是偶像路线, 谈个恋爱根本没什么大影响。 盛知新莫名松了一口气, 用小号隐秘地在评论区发了个亲亲的表情, 像做了什么坏事似的赶紧切了出去,欲盖弥彰地点开第一条热搜, 看着看着又皱起眉来。 这些年被温故怼过的营销号没有十几个也有八九个,这会儿有了热闹看,统统不遗余力大显神通地猜了起来。从第一次传绯闻的女艺人猜到了近期有合作的小歌手,说的有鼻子有眼,如果盛知新是个什么也不知道的路人恐怕就信了。 营销号一共罗列出五六个疑似老婆的人选, 却没有一家艺人的工作室敢顺水摸鱼放点模棱两可的行程图出来炒一波绯闻热度。 之前挨骂的尸体还挂在墙头,他们可没那个胆子触温故霉头。 一切的始作俑者却心情大好,提前收工下班,歪在自己车里吹着空调回微信消息。 微博弹出来无数条消息,他啧了一声,嫌提示音吵,顺手把大眼软件卸了,简单粗暴得很。 【小林小林天下无敌】:你什么意思? 【小林小林天下无敌】:这就得手了? 算是吧,温故回他,昨天晚上。 奔走在吃瓜第一线的林子晋同志脑洞开得很大:晚上?该不会是...... 想多了。 温故轻描淡写道:很纯洁正常的表白过程,你思想真龌龊。 他回完,想了想,又点开权子安的对话框:权导,跟你说个事。 权子安:? 上次我带去给你见了一面的小明星,温故说,过两天我签进自己的工作室,然后再送去给你当男三号,可以吗? 权子安:??? 温故唇边勾起一抹笑:他现在是我的人,以后有事找我,别拐弯抹角找别人。 神经病,闲大了你,权子安说,就这有必要让我百忙之中抽空回你条消息。 温故摇头感叹权导真是不开窍,划了划自己的好友列表,遗憾地发现没有其他关系好又嘴严的人了。 虽然他不在乎恋情公布与否,反正他也不靠立单身人设吸粉炒热度,但盛知新刚起步,不能因为自己的任性把小主唱的未来搭进去。 温故刚思考完,一通电话便打了进来。 是个没备注的陌生号码。 他蹙眉按下接听,刚要开口,便听对面的声音似乎是哽咽的:老师,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你只是随便发的微博对不对?我...... 纠缠也得有个度吧艾新,温故面无表情道,烦不烦啊你? 说完,不等艾新回答便将电话挂断了。 *** 盛知新提心吊胆了一整天,却发现没有一个营销号猜中温故那条微博里说的是他。 这帮营销号猜完女人又猜男人,毕竟现在这个年代也没什么不好说或难以启齿的,从顶流猜到十八线小明星,也没有一个人猜到是盛知新。 毕竟之前两人到底是闹过一次拥吻乌龙,而且温故也曾在明面表现出对盛知新的不喜欢,所以营销号脑洞再怎么大也没大到盛知新身上。 盛知新有点不爽。 好歹亲也亲过了,怎么就不能猜一下了? 他忍着不快将微博关了,开始看巫桐发给他的那份剧本。 这剧本不出所料,又是部谍战片,只不过除了导演权子安,副导演制片人这些都还没填上,剧本也只有个大概,应该是还没最终定下来,他又没签保密协议,怕嘴快给说了出去。 盛知新耳机里放着那首温故写的《独舞》,一行行地把剧本看下去,居然看得入了迷,待翻到最后一页时还有点依依不舍。 剧名暂定为《花脸》,讲的是我党代号大圣的情报人员扮作杂耍班的班主悄悄传递情报,身份暴露后英勇就义,将大圣的代号传给徒弟,最后成功迎来解放曙光的故事。 他躺在床上琢磨了一会儿,又挑了那个可能会给到自己的角色细细看了一遍,发现为什么导演说要找他了。 因为那个角色是杂耍班的重要人物,不仅会拉二胡,而且还会打快板,高兴了还唱两句戏,可谓算半个全能型人才。 权子安在圈内一向以严格和严谨出名,这就意味着剧本上写的这个角色要吹拉弹唱,那演员就一定得会吹拉弹唱,绝对不能只摆摆架势,后期配音。 用权导是话来说就是太假了,看得膈应。 盛知新琢磨了一下午,虽然觉得自己的演技可能根本撑不起来这台家国情怀的剧,但不可避免地对好剧本心动了,于是和巫桐说自己正考虑着,谢谢权导抬爱。 他刚放下手机,便看霍明急急忙忙地将瓜子壳收了起来,走到自己床边:小盛老师,到点睡觉了。 盛知新低头看了眼时间,发现确实到了晚上九点半。 我这个点也睡不着,盛知新说,我过会儿再睡好不好? 他求人的时候一双小鹿眼里写满了委屈,看得霍明于心不忍,但又怕自家老板计较起来后和他发作,只能硬着头皮道:不行的小盛老师,这是老板的要求,我...... 盛知新心说你老板今天还答应要来看我呢,这都晚上九点半了还没见人影,那条微博也没解释,让他怎么能睡得着? 可心里虽然这么腹诽着,却不太好意思给霍明添麻烦,只能乖乖地将手机递到他手里。 霍明大灯关了,只留床头一盏小灯。盛知新不解地看向他,便听他轻咳一声:老板说不定一会儿过来,那个...... 盛知新面上一红,哦了一声后便老老实实地躺下了。 他还没闭上眼躺一会儿,便听见病房门被人打开了。 那人的动作很轻,似乎是怕吵到他,悄悄地走到他床边。 盛知新睁开眼,便看见想了一天的人正站在自己面前,顿时心情明媚起来,伸手牵住自家男朋友:这么晚才收工吗? 温故在他床边坐下:白天过不来,车后面跟了三个狗仔,只能晚上来看你。 他说完,唇边多了丝笑意:苹果吃了吗? 盛知新愣了下,没想到自己白天的碎碎念居然被他记了下来:吃了。 说完,又皱着眉补充道:不过不好吃。 出院就不吃了,温故说,腿还难受吗? 其实盛知新这两天已经觉得自己可以下床走路了,但偏偏所有人当他是瓷做的,护着不让他下地,生怕把金贵的腿再伤着。 甚至男团那边的通告都已经推了两个,对外宣称是档期问题,但实际队友都知道盛知新把腿摔了,天天雷打不动地在群里慰问,裴鸣甚至让经纪人给他买了两根大骨棒送到医院来。 盛知新在床上躺的时间长了,越躺越浑身不舒服,刚想申请下地走路,忽然想起那个自己看中的剧本,连忙道:温老师,权导那个剧本我看了,我还挺喜欢的。 温故挑眉:讲什么的? 盛知新把故事给他讲了一遍,末了带着几分小得意:我觉得我还是挺贴这个角色的,而且我之前演了那么多烂剧权导也不嫌弃我,我感觉我和这个剧本还是挺有缘分的。 嗯,有缘分,温故说,所以跟我汇报干什么? 盛知新面上一红,声音小了下去:你不是我老板吗,接戏这种事得和老板说啊...... 我只是你老板吗? 温故欺近他,轻声道:我还以为你能跟我说点别的,没想到只是聊工作啊? 第65章 深夜时间 聊点别的? 聊什么? 盛知新的大脑迟钝了一瞬间, 忽然反应过来,脸涨得通红,支吾道:聊, 聊什么? 你说聊什么? 盛知新想了想,决定还是先解决自己的疑惑,于是小声道:你是不是挺讨厌别人粘着你的? 温故愣了一下,眼中带着问询地看向他:怎么说? 盛知新记得之前温故在某档综艺上曾公开提起过很喜欢一个人独处的生活,不太乐意私人空间被别人侵占, 甚至还被主持人调侃他将来肯定要和女朋友因为这个吵架。 他如实地复述了这段话,心中忐忑:所以是不是打扰你了?我以后会尽量不给你发这么多消息的...... 温故垂下眼看了他半晌,忽然将他整个人揉进怀里, 声音中无端多了几分恨铁不成钢:你是别人吗? 我不是吗? 温故要被他气笑了,狠狠祸害了他的头发:你......算了。 星云都发了那么多年,一下子戒不掉吧?他说,愿意发就发, 我挺喜欢看你发这些的。 盛知新倏地僵住了:你都看了?那消息记录居然还留着? 看了啊,不然怎么找着你的? 他看了五年来盛知新的所有碎碎念,开心的不开心的, 有趣的伤心的, 就仿佛捉住了那个存在于记忆中尚且青涩的少年, 补全了两人错过的这么些日子。 温故的唇蹭过他的耳朵:比如今天又被舞蹈老师骂了,今天的盒饭全是菜, 还有什么今天涨了多少多少粉......你是真的心大,这也就幸好是我,万一是个圈外人呢?你那点老底得全被人揭了。 木质香的味道将盛知新整个人裹了起来,让他的心莫名平静下来,轻轻抬手, 犹豫了一下,还是搂上温故的腰。 为什么发那条微博?盛知新想起来这茬,万一影响到你怎么办?被他们说了怎么办? 温故放开他,顺手给人理了把头发:影响我什么?我看谁敢骂我。 盛知新想起这人以前彪悍的战绩,没忍住笑了起来,却被掐了掐脸。 好像真胖了点,温故低声说,其实我就是太高兴了,想炫耀下。 盛知新心跳忽地漏了一拍。 当年自己和艾新在一起的时候谁也不知道,艾新又准备了一大通说辞堵住了他想和朋友分享喜悦的欲/望,导致自己当了一年的地下男友还被人悲惨地撬了墙角,唯一的好处可能就是在两人惨淡收场时不至于因为亲友的问题闹得太难看。 盛知新咽了口唾沫:炫耀什么? 炫耀下你。 温故眸色暗了下,低声道:没经你允许就发了微博,是我考虑不周了,你不会介意吧? 盛知新摇了摇头。 他怎么会介意呢? 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他想让全世界都知道温故和自己在一起了,尤其是艾新那个绝世大傻逼,少再来打他男朋友的主意。 一想到艾新那张脸会气成什么样子,盛知新就没忍住笑了出来。 笑什么呢?温故看着他,这么开心? 想艾新...... 温故眯起眼,声音明显变得不悦:嗯? 盛知新连忙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温故不依不饶,那双好看的凤眼一直看着盛知新:这么怀念前男友?也是,他挺温柔的,值得你念着他的好,不像我...... 我没有,他对我不好也不温柔,不如你对我好,我就是想起来他跟我说...... 盛知新知道避无可避,只能硬着头皮道:他之前说他喜欢你,还有给你下,下...... 温故面色一沉,冷笑:他还真有脸把自己干的好事都说出来。 他说完后眉头一蹙,恍然大悟:哦那天在南京你出来抱着我哭原来是为了这个? 盛知新觉得自己的脸都丢干净了。 我那是担心你!他恼羞成怒,要是当时艾新不打电话喊救护车呢?我现在是不是就没男朋友了? 温故愣了一下,唇边的戏谑收了回去:我这不没事吗?也不是什么大病,就是...... 他看着小明星脸上隐隐有怒意,见好就收,将人往自己怀里一揽:都过去了,不生气了,好不好? 盛知新的额头抵在他肩上,不说好也不说不好,最后闷闷道:我要睡觉了。 分卷(50) 温故从善如流地放开他:好,睡吧。 盛知新没想到他能答应得这么爽快,一下有些无所适从。 不是说要睡了吗?温故一脸真诚,晚安。 说着他便真要起身离开,却被人扯住了衣袖。 怎么不让我走? 温故垂下眼,明知故问:还有事吗? 盛知新憋了半天也憋不出把他留下的理由,最后只能小声道:你再留一会儿。 留一会儿干什么? 盛知新急了,脱口而出:你下午不是说想...... 想干什么? 盛知新抬头,撞上他满是笑意的眼睛,立刻明白过来这人又在逗他,气得他把衣袖一撇:不想干什么,你走吧。 我留在这儿你睡不好觉,温故帮他掖了掖被子,回去我还有事呢,真走了。 他说着便要俯下身,准备像前一天晚上一样要在盛知新额上印一个晚安吻,却被人倏地拽住了衣领向下一拉,径直触上了一片柔软。 温故愣了下,紧接着便察觉到这位看上去很勇的小朋友似乎正在微微发抖,表面上是个胆子很大来揩油的,但实际上却慌得一批。 他拉开了和盛知新的距离,低声道:我记得上次有人和我说自己很有经验,是吧? 盛知新瞪大眼睛:我什么时候说过? 嗯?这就不认账了? 温故单手撑在床上,俯身含住他的唇珠咬了下:有经验的小盛老师,教教我。 他半长的发垂在盛知新的皮肤上,羽毛一样,一路痒到了心里。 我...... 盛知新刚开口便被自己带着喘/息的声音吓了一跳。 试试,温故松开他的唇珠,目光幽深,怕什么? 盛知新被情/欲闹得七荤八素,深吸一口气,遭了蛊惑后勾着温故的衣领,将自己的唇轻轻贴了上去。 温故说让他试就真的让他试,安安分分地保持着双唇相贴的姿势一动也不动。 盛知新直觉接吻不只是这样的,但又实在没有过经验,也不得要领,踟蹰片刻后试探地伸出舌尖,轻轻挤进温故的唇缝间舔了下。 舔完见温故没反应,他又大着胆子舔了一下,然后将唇移开。 温故清了清嗓子,声音有些低哑:小盛老师,这就结束了? 盛知新躲开他的目光,嗯了一声:你走吧,我要睡觉了。 他刚说完,一抹湿热再次覆上他的唇。 盛知新的惊呼被堵了回去,只感觉对方温柔挤开他的牙关,强硬地勾起自己的舌尖,带着无限的挑逗,惹得他浑身战栗起来,从头到脚都在发热。 在他被吻得晕头转向时,温故终于放过他可怜的唇舌,轻轻吻过他的眉眼,停留在鼻尖那颗小痣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啄着。 盛知新觉得自己要炸开了。 他眼前一片朦胧,耳边的声音都变得模糊起来,唯独只剩自己胸腔里越来越剧烈的心跳,口中溢出一道自己都毫无意识的低吟。 温故最后在他唇上吻了下,低声道:舒服吗? 盛知新紊乱的呼吸还未平复,便听他这么问自己,只能红着脸小声说:还......还好。 还好个屁。 他简直要被亲的昏过去了。 盛知新之前那段恋爱约等于没谈,自己平时要么训练健身要么赶通告,累得和狗一样,回家倒头就睡,根本没那个时间去想这方面的事,连普通的牵手拥抱都没有过,更别说接吻或者其他更亲密的接触了。 最近一次还是在青岛,而且也和温故有关。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禁欲这么多年后,所有的第一次似乎都与眼前这个人有关。 可恶! 只是还好? 温故知道他脸皮薄在和自己嘴硬,轻笑一声,作势又低下头要去亲他,盛知新下意识地闭上眼,心中却期待的很。 他实在太喜欢这种亲密的接触了,让他清楚深刻地意识到眼前这个人是自己的爱人,这样好的人已经属于他了。 不闹你了。 温故却点到即止,将刚刚有些乱的被子给他掖好:再闹今晚咱俩就都别睡了。 盛知新心说确实,其实刚亲完他就已经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了些许异样的反应,生怕被温故察觉出来,只能红着脸郑重地点了点头。 等你搬去我家...... 温故伸手抚了下他的侧脸,眼中满是意味深长。 盛知新咽了口唾沫,轻声道:好啊,等我搬去你家再说。 第66章 关于我对象突然成我老师 出院后, 盛知新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公司解约。 本来他和林莫奈都做好了公司强行留人的准备,但没想到平日那个根本不正眼看他的领导却一脸的笑,客客气气的跟换了个人似的。 这就是名气的用处, 林莫奈叹息一声,这要是放在之前还给你好脸色呢,他本人都不会出现,直接让秘书打发了事,所以我和你说小盛...... 盛知新听他又要开始老父亲爱的唠叨, 自觉主动地扭过头懒得理他,垂下眼研究璀璨星光的瓷砖。 既然小盛已经决定了,那我们也不好再多说多劝, 共事一场,祝小盛以后的发展越来越好。 这领导自己知道他去意已决,多说无益,所以客套话一扔, 客气有理地将两人请了出去。 林莫奈和盛知新坐电梯下楼到公司门口时,正巧碰上了艾新。 自从第二期综艺播出后,网上的大部分网友对他耍大牌撂脸色的行径深恶痛绝, 一时间小太子和小公主这种明摆着羞辱人的称呼都冒了出来, 还有人把他之前拉着闻灿炒作的热搜扒拉出来, 嘲讽这就是资本捧出来的好艺人。 虽然走黑红路线也不是什么坏事,但璀璨星光的公关显然没法把控黑红中黑的力度, 生怕把公司的摇钱树给作糊了,于是三天两头把艾新喊到公司商量对策。 艾新这会儿背了个吉他,面色苍白,眼睛下挂着一抹乌青,一看就是睡眠不足。他正在和前台的人说话, 一抬眼便看见了盛知新和林莫奈,当下脸色更差了,连声招呼也不打。 盛知新更懒得理他,拽着想嘲讽两句的林莫奈离开公司大楼,便看见一辆眼熟的车正停在公司门前。 车主戴着口罩靠在旁边,听见有人出来,将手机放回口袋里,弯着眼睛对他笑了下。 盛知新连忙放开林莫奈,三两步跑到那人面前:你不是今天有事吗?怎么来这儿了? 那事也不急,温故说,下午你搬去我那儿,正好现在给你送过去。 盛知新点了下头,手里被人塞了个冰凉的东西。 温故顺手揽住他的肩:家里钥匙拿好,提前跟门卫打好招呼了,他认得你的脸。 盛知新嗯了一声,紧紧攥住钥匙,回头欲言又止:哥,我...... 林莫奈一颗老父亲的心碎了一地。 他辛辛苦苦拉扯大的崽儿就这么被别人给拐走了,还被拐得美滋滋乐颠颠的跟中了500万彩票暴富了一样。 你好好跟温老师相处,林莫奈咬牙切齿道,别给人家添麻烦知道吗? 盛知新连忙保证:不会的不会的,哥你怎么走? 温故善解人意地在旁边道:林经纪辛苦了,车上就坐我俩也挺空的,要不我把你送回家去? 瞧瞧您这话说的。 林莫奈深吸一口气,没揭穿大恶人伪善面具下的不怀好意:没事我打个车就到了,你俩慢走。 说完,他伸手拦了辆出租车,上车关门离开一套动作一气呵成,毫不拖泥带水,就和逃命似的。 艾新一动不动地站在璀璨星光的大门口,两眼直直地望着主干路另一侧贴在一起的两个人。 他将唇咬得泛白,一只手紧紧地握着拳垂在身侧,目光堪称阴冷恶毒,就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 前台的女孩有些担心地叫了他一声:艾哥? 艾新倏地回过神来,目光中的阴毒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贯的和煦:嗯? 你刚刚是不舒服吗?女孩问道。 没有不舒服,艾新有些虚弱地笑了笑,就是在想事情而已。 他向那个女孩点了下头,快步走到楼梯间,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 劣质的彩铃响了片刻后被接起,对面响起一道低哑的声音:喂? 是我。 艾新的声音很冷:之前的事你考虑好了吗? 哎呀哎呀,是艾大明星啊,那人的声音一顿,瞬间语气变得谄媚起来,考虑好了,当然考虑好了,这事还能有犹豫吗?他又不是我儿子,就算是我儿子也 艾新打断他的长篇大论:考虑好就行,具体的节目录制时间我之后会发给你,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自己应该心里有数的吧? 有数有数,我这个人别的不行,就...... 艾新没再听他废话,直接挂了电话,慢慢靠在墙上。 之前那人从未与自己如此亲近过,从未揽过他的肩,从未...... 半晌,他缓缓抬起头,一双眼被妒火烧得通红。 *** 盛知新如约搬进了温故的家中,可还没等他好好熟悉一下这栋复式小独楼,便被铺天盖地的课程砸得喘不过气来。 不光是塑形健身课舞蹈课声乐课乐理课,甚至还有表演课。 盛知新满脸迷惑地问林莫奈这是怎么回事,回应他的是林莫奈充满同情的目光。 崽儿,这都是你家老板安排的,是他亲手把课程表交到我手里,要我监督你天天好好上课的。 林莫奈的声音中却听不出半分同情,反而有着满满的幸灾乐祸:哎呀真感谢温老板让我还没成家就体验到了接送小孩上下学的快乐。 盛知新在大学时也上过表演课,但他读的是音乐学院,都是在旁边电影学院蹭课听的,所以这下正经地上起课来不仅要重新纠正过去的不良表演习惯,还要啃那些大部头专业书,看得他头晕眼花。 而本来以为会轻松一点的声乐课和乐理课,也在他看见老师是谁的那一瞬间彻底打消了摸鱼的念头。 盛知新这回彻底明白为什么艾新会在上课的时候对温故动心,甚至不惜用下作的手段企图搞生米煮成熟饭那种古早套路。 温故将半长的头发束了起来,鼻梁上架了副眼镜,一身黑色的衬衫坐在高脚椅子上看手里的乐谱,整个人透着一股冷淡禁欲的感觉。 盛知新还沉浸在突然看见男朋友并且男朋友比上次见面更帅的震惊之中,下意识道:温老师好。 温故瞥了他一眼:坐。 好冷漠。 似乎见他依旧愣在原地,温故微微蹙眉:上次不是说好了回来给你上课吗?忘了? 盛知新战战兢兢地在座位上坐下,感觉眼前的人似乎和在医院时判若两人。 他本来以为两天没见,温故会和自己先温存片刻,可没想到这人开门见山,直接给他来了个开课小测。 盛知新本来就紧张,偏偏温故出给他的题又都是他最薄弱的地方,譬如转音和高音这种盛知新平时会下意识规避的地方,所以测试的结果不言而喻,整个儿一个大写的翻车现场。 他垂着头不敢看温故,只觉得脸都丢没了。 温故不停地重复播放他刚刚唱的那几段,播了五六遍后按了暂停,叹了口气。 我是不是...... 盛知新好不容易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太废物了。 不能说自己废物。 温故思来想去半天,挑了个自己觉得最温和的评价:只能说唱得不好。 盛知新眨了眨眼,心中一凉。 你也应该知道自己这些地方不行是吧?温故说,一年前我听你现场就听出来了,怎么还没改掉? 听现场? 一年前他的现场只有两次,一次是某慈善晚会的演出,另一次是某个不算太有名的音乐节。 而在他的记忆里嘉宾名单上绝对没有过温故的出现,他又怎么会听过? 难道他是特意去的? 还没等他想完,一根笔便敲在了他额头上。 不专心,温故的声音有些冷,想什么呢? 盛知新连忙回过神,继续听他给自己分析这份开课小测,越听心里越没底。 本来他以为自己的唱功算个中上游,但也仅仅在一群没受过太专业训练的小明星中属于比较厉害的,依旧入不了专业人士的法眼。 一堂课下来,他心里那点小优越感被打击得不复存在,整个人都有些蔫头耷脑,匆匆道别后便离开了。 *** 晚上十二点多,温故结束行程后有些疲惫地回了家,刚进屋就看见客厅旁的一扇门虚掩着,里面透出微弱的灯光。 他目光一动,去厨房倒了杯水,端着推开了门,就看见盛知新耳朵上戴着耳机,背对着他靠在沙发上低下头,手里不知在写着什么。 温故轻轻咳了一声,盛知新却并没有反应,似乎正全神贯注于手上正在做的事。 他唇边多了抹无奈的笑,将那杯水轻轻放在一边的桌子上,顺手将装过面包的空包装袋拿走,帮盛知新将门再次关上。 等陆续将一些公司里的事处理掉后已经过了下半夜两点。温故有些疲惫地站起身下楼,正准备去洗个脸清醒一下,却发现那间屋子里仍亮着光。 这是到现在还没睡吗? 他思及此处,脚下一顿,便向那间屋子走去,轻轻推开了门。 第67章 拿捏 盛知新抱着个手写板斜倚在墙上, 头一点一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伤到的那条腿不敢弯曲,看上去相当不舒服地向前伸着。 他睡得相当不安稳, 眉头轻蹙,不知梦见了什么。 分卷(51) 温故无可奈何地暗叹一声,心中半是不悦半是心疼,俯下身刚要把人抱回屋里去睡,可还没碰到盛知新, 那人却倏地惊醒,手想也不想地便做了个推拒的动作。 等他看清来者是谁后,这才僵着将手放下:......温老师? 温故瞥了他一眼, 索性直接在他身后坐下,将人揽进怀中。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似乎是不习惯于这样与人亲密接触,盛知新在他怀里动了下,低声道:我都不知道。 你能知道才怪, 我回来的时候你带着耳机背对着我。 温故低下头吻着他的耳垂。盛知新只觉一阵酥麻从耳朵沿着脖颈蔓延开来,有些受不住地哆嗦了一下,身子先软了大半。 这么晚了在干什么? 盛知新刚要心虚地将手里的手写板扣过去, 却被人按住手腕。 他没想到温故的力气可以这么大, 也不太敢反抗:别看! 可他说晚了, 温故已经将手写板拿到眼前:......在复习? 你不是说我唱的太...... 盛知新顿了一下,继续道:太烂吗? 温故将手写板放下, 环住他的腰,将下巴抵在他后颈上:我可没这么说过。 不太好不就是烂嘛,盛知新说,你......我懂你的意思。 你懂我什么意思? 盛知新想起这人之前在采访里说过的话,声音里多了几分委屈:你之前还说我专业能力差工作态度烂, 我都记得呢。 温故轻笑一声,呼吸羽毛似的扑在他皮肤上:呦,小盛老师这么记仇啊? 我不是记仇,盛知新说,我这是鞭策自己,你说我的那个视频我看了好几十次呢。 温故呼吸一窒,有些心疼:你看那么多次干什么? 盛知新向后靠了靠,和他贴得再近些:积攒怨念,等拿个金曲奖再狠狠地打你的脸。 温故闻言,不轻不重地拧了他腰上的软肉一下:嗯? 盛知新倒吸一口凉气,刚要直起身,腰却被人箍着,动弹不得:我又没说错,你当时可凶了。 温故垂下眼,过了半晌才轻声道:对不起。 盛知新本来想说的话被堵了回去,鬼使神差道:那你那个时候为什么要这么说我啊? 我...... 温故有一搭没一搭地用唇蹭着他的皮肤:当时发现你在给璀璨星光写烂歌,觉得你在浪费天赋我又帮不上忙,有种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想法吧可能。然后去做采访的前一天晚上看见了你摔台本的那个视频,脑子一热第二天就直接那么说了。 盛知新哦了一声,突然问:你从哪看见我摔台本视频的? 当时他们参加的那个综艺和young的公司签了协议,保证绝不会将这段录像传播出去,可后来不知为何,那段视频在网上小范围地被传播开,给他带了一波不大不小的节奏。 温故又沉默了,这次沉默的时间更长,长到盛知新起了疑心:你说啊? 不说了,温故去亲他的侧脸,都过去了,对不起。 盛知新偏过头,作势要从他怀里离开:你是不是心虚? 怎么可能呢?温故哄人不成,依旧面不改色,我心虚什么? 你就是...... 盛知新的声音明显哽了一下:你就是不想和我说实话,算了你不想说就不说吧,反正我好糊弄,你们一个两个都愿意糊弄我骗我。 温故听他语气不对,连忙侧身去看他,果然发现盛知新红了眼眶。 我没有不想和你说实话。 温故发现自己就是见不得他哭,一时间有点手忙脚乱,只能欺近吻上他的唇,却又被人躲开。 那有什么不想和我说的?盛知新低着头,声音依旧闷闷的,莫名其妙挨骂,莫名其妙又得了个道歉,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我就这么好打发是不是?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还是说你喜欢我根本就不是真的。互相喜欢不是要坦诚吗?为什么连这些都不愿和我说? 温故叹了口气,只能低声道:我是从艾新那儿看见的。那天上课的时候正好他看视频,我正好也跟着看了几眼,所以才知道了这件事, 原来是你。 什么正好上课看视频,八成是故意的,以此在温故面前抹黑他,来衬托自己的形象有多正面罢了。 盛知新的身子抖了一下,声音里带了点哭腔:......你这么信他? 不是,我...... 温故罕见的有些不知该说什么。 他一向骂人多于哄人,在这方面的造诣基本为0,偶尔能说两句好话都实属不易,可能这辈子的大半温柔都给了盛知新,现在却依旧不知道该怎么把人哄高兴。 小盛你听我说,温故叹了口气,我......没有想瞒你,就是觉得我没法解释这个误会,错都在我身上,是我当时没细想所以才说了伤你的话,你也知道我这破脾气容易得罪人。 我没有不真心喜欢你,也不是故意想骗你,我是真的特别喜欢你,不要伤心了好不好? 盛知新唔了一声,依旧没有把头抬起来的意思。 温故拿不准他是原谅自己了还是没原谅自己,只能继续斟酌道:我这么说你能原谅我吗?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盛知新微微侧过头,有些压不住唇角的笑意。 这周他上表演课,开课老师就给他讲哭戏。 因为权子安的新剧里他这个角色的哭戏特别多,所以为了突击补习,必须抓当下的重点,剩下的可以在后面慢慢找补。 于是天赋秉异的盛知新同学上了几节课后小有所成,首先在自家男朋友身上来了个小实验,实验结果是他的哭戏没被看出来,而也得到了当年疑惑和不满的答案。 想到这儿,他心里有种奇特的幸福感。 这似乎是自己第一次被别人这样珍重地对待,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几乎一瞬间便想转过头亲亲他。 但这情绪转变得太快,保不准被人看出来有什么蹊跷。 于是他只能依旧闷闷地嗯了一声。 嗯是什么意思? 盛知新不说话。 温故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喊他:小盛老师,原谅我了吗? 小盛? ......老婆? 谁是你老婆! 盛知新终于绷不住,红着一张脸转过头瞪他:不许说这种奇怪的话。 他刚气势汹汹地说完,便被人吻住了唇。 这个吻温柔而缱绻,亲得他迷迷糊糊的,一股难以言喻的快感和空虚感慢慢席卷了全身。 而就在他下意识地开始回吻时,温故却抽身离开,浅浅地又啄了下他的唇:以后像这样会让你不开心的事就直接和我说,好吗? 盛知新愣了一下。 我脾气不好,不知什么时候哪句话说重了,会很伤人,温故说,我不想你再因为这种事受到伤害,可以吗? 盛知新刚被他亲了个七荤八素,听了个可以吗就点头。 所以以后也不用熬这么晚学东西。 温故一想到刚开始看见他小鸡啄米似的打瞌睡就有点心疼:那个时候是我说的话太难听,不是你的错。你其实已经很棒了,根本没有那么一无是处。你不要自卑,我就是想你可以再棒一点,这样你可以理解吗? 盛知新其实心里知道他是对自己好,可自己就仗着有人喜欢开始蹬鼻子上脸想听好话,于是红着脸点了点头:理解的。 他说完,又补充道:可是我想给你赚钱。总不能你签了我然后我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每天都和废物一样跑那些小通告唱快餐歌,连带着把你的名声也影响了,那多不值啊。 我想给你挣钱的,温老板,盛知新认真道,光当男朋友是不挣钱的,但是会唱歌会演戏的盛知新是可以赚钱的。我也不要你养我,不然你会不要我的。 温故蹙眉,半晌无奈地笑了,又俯身深深地吻了他。 盛知新不满地唔了一声后温故才放过他,低声道:现在老板要求你早睡早起,这些东西都不急,可以慢慢来,你听不听? 我听...... 那就快去睡,温故轻拍了下他的背,谈心环节到此结束,再熬你明早起不来了。 盛知新拿着手写板从地上爬起来,刚走了两步,又走了回来,弯下腰亲了温故的额头:晚安老板,老板我也特别喜欢你。 温故被他撩了个猝不及防,还没来得及说话,便看见盛知新一路小跑到房间外,回头和他笑了笑。 笑是小计谋得逞后得意的笑。 温故看着小男朋友远去的背影,磨了磨牙,忽然有点疑惑。 自己之前先入为主地把他归类为无害单纯的小朋友,是不是有点过于草率了? 第68章 进组 盛知新在家突击学习了大概半个多月, 终于算是差不多把该学的都学了,不至于显得太外行,让导演第一天就把人遣送回家。 教他表演的老师也曾表扬过他的天赋, 说虽然不能和专业演员相比,但学成这样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于是盛知新便怀着忐忑的心情带着郝静夜和林莫奈一同进了剧组。 权子安是个五十来岁的老导演,却没一般导演的架子,不过刚见面一会儿,林莫奈便被他如火的热情所震撼到了。 小盛我之前见过, 权子安说,他挺不错的,歌唱的好性格也好, 我觉得我们会相处得很愉快。 盛知新也跟着笑了下:都是温老师帮忙的,我其实...... 权子安狠狠地拍了拍他的肩:你好不好的,关他什么事?这种话以后少说,我就是看着你眼里那股劲儿才选你的, 懂吗? 盛知新刚要再说什么,却见权子安脸上露出一丝称得上不好意思的表情。 小盛我和你说,其实咱剧组的男三号你也认识。 盛知新眨眨眼:嗯? 权子安叹了口气:是艾新。 林莫奈听到这个名字, 条件反射地便要发作, 可想起还有别人在现场, 于是只能生生忍了下来。 也不是我选的他,是资方把他塞进来的。 权子安似乎因为这件事很恼火, 眉宇间全是烦躁:他也就演那些小情小爱演的好一点,其他时候演技也不行,跟我这剧根本不搭,但是当时资金链出了点问题,有一家撤资了, 艾新身后的资方和我说往剧里加个人,他们就顶上那个位置。 盛知新唔了一声,心情避无可避地沉了下来:他那个咖位,愿意做男三号吗? 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非得来,权子安说,反正我听说你俩关系不好,之前似乎还打过一架,于是就想着和你说一声,你...... 盛知新深吸一口气,挤出个笑:我没事的。 没事个鬼。 他要烦死了。 之前还不觉得怎样,自从知道艾新对温故有非分之想后,盛知新总觉得这个傻逼会出现在自己身边的每个角落刷存在感。 林莫奈陪着盛知新把片场和住处都走了一圈后便离开了,只剩郝静夜和盛知新两人收拾行李。 盛哥盛哥,郝静夜神神秘秘地凑过来,你今晚有事吗? 盛知新愣了一下,摇头:没有啊。 郝静夜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没有就好。 ......没有就好? 盛知新敏锐地察觉出她话里有话:没有就好是什么意思? 郝静夜连忙摇头:没事没事,我就随口一问,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盛知新将信将疑,把行李收拾好之后便拿出剧本马不停蹄地继续复习起来。 《花脸》这个剧本已经被他读过不下数十次了,跟他有关的台词基本能背个滚瓜烂熟,上面做了很仔细的批注,把这个人物的性格特点都明明白白地标了出来。 他看了大概有二十来分钟,客房的门便被人敲响了。 盛知新取下耳机,刚把门打开,便被人结结实实地抱了个满怀。 巫桐松开他,满眼都是与朋友重逢的喜悦:小盛老师,别来无恙。 盛知新笑了下:我挺好的,谢谢你把我推荐给权导。 可不是我推荐的,是权导自己选的,巫桐正色道,他看了你的剧,觉得你是个好苗子,又和这部戏里的角色十分贴切,所以才让问你有没有意向来演戏。 盛知新愣了一下,羞耻感久违地涌上心头:......他看了我哪部戏? 巫桐似乎也想起了什么,有些尴尬地轻咳一声:就那个《他的小娇妻》嘛,你演的那个苦情男三真的不错,一哭起来观众跟着也心疼你,权导说就要找这种哭戏看上去特可怜特招人心疼的演员...... 盛知新恍然。 自己那部戏里为数不多的亮点确实是哭。那个角色就是个哭包角色,不顺心了哭,难过了哭,开心了也哭,女朋友跟别人跑了坐在地上哭。 反正那么多场戏拍下来,盛知新对哭这个字简直生理性不适。 巫桐似乎怕他想起不好的回忆,连忙道:我是来找你对戏的,咱俩找找感觉,不然一会儿得挨骂。 于是两人便在屋内拉了两把椅子来,面对面地对了半天戏。 虽然盛知新密集地上了一段时间的表演课,但不得不承认专业的就是更牛点。 巫桐无论是从对角色的理解还是台词的把控,都要比他这个半路出家的好上不知几倍,让他的压力有点大。 分卷(52) 如果不是这部剧本质算半个商业剧,盛知新觉得估计根本轮不到自己来演这个男二。 没事的小盛老师,巫桐安慰他,身为一个新手,你其实已经很棒了,千万不要有压力,按照导演的意思来就行,我相信你的。走,咱去片场。 虽然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但盛知新在片场看见艾新时却依旧感到一阵反胃。 也不知是因为网上质疑他人设的人越来越多,还是因为接不到好的资源,艾新明显比之前瘦了很多,脸色苍白,像个鬼一样站在片场的一角。 盛知新无法忽略他的视线,只能回头瞪了他一眼。 可没想到自己这一眼却成功地把这个鬼给招来了。 艾新冷着脸走到他身边,低声道:我想和你谈谈。 我不想和你谈,盛知新说,我看见你就恶心。 艾新听见他这个回复后脸色更差了,可口吻却仍带着股不容置喙的爹味:你为什么不想和我谈? 我...... 你和温故在一起了是吗? 他的语气多了点酸味,一双眼里泛着红血丝,整个人就是个大写的柠檬精。 盛知新看着他这幅样子,忽然笑了:是啊,在一起了。 艾新深吸了一口气,点点头:行,我知道了。 我警告你,以后别再打他的注意。 盛知新看着左右没人,低声放了狠话:不然我揍得你妈都认不出来。 艾新看了他半晌,忽然露出一个有些扭曲的笑:那咱就看看,到底是谁能让谁吃不了兜着走。 他说完,便拿着台本愤然离去。 第一场戏和盛知新没关,是拍男主和男主师父的互动部分,盛知新就抱着台本坐在边上揣摩学习表演技术。 权子安搬了把椅子坐在盛知新身边,不时地指点一二,明摆着就是要给他开小灶。 盛知新不由得感激地看了眼权子安,真心实意道:谢谢权导。 权子安不自然地摆摆手:别谢我,我这不是不太好意思么。对了,你今晚有空吗? 怎么又问今晚? 盛知新刚要摇头,就听他道:今晚有个饭局,请了几个圈里的朋友,想着如果你有空的话,就带你一起去看看。 一听到饭局二字,盛知新心里便警铃大作。 那次聂英哲的饭局给他留下了太深的心理阴影,让他现在都对和圈里人一起出去吃饭这种事抵触得很。 盛知新迟疑片刻:权导,我...... 怎么了?是有事吗? 不是,就是我晚上想再看看剧本,所以不太能...... 权子安又是一巴掌拍在他肩上: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放心吧耽误不了你太久,就一顿饭的功夫,十点多就回来了。 说完,他也没再等盛知新继续拒绝,拖着椅子去找副导演了。 第一天的拍摄任务不重,盛知新到点就准备跑路,可刚溜到门口,便听见导演洪钟般的声音响起:小盛别急着走啊,等我一下。 郝静夜准时来接他,闻言愣在门口:啊? 她有些担忧地低声道:盛哥,是出什么事了吗? 盛知新有苦说不出,只能叹了口气:没,权导他找我有事,你先走吧。 郝静夜的目光依旧满是怀疑:要不要我告诉林哥一声?万一再出上次那样的事怎么办? 盛知新顿了下:不会的,你先回去吧。 他打发走忧心忡忡的小助理,在门边等到了权子安,还有他身后跟着的两个人。 权子安的脸色已经黑了好几个加号,一看就是心情超级不美丽。 这也不奇怪,毕竟他身后跟着的人其中一个是艾新。 资方那边说要见他,权子安和盛知新嘀嘀咕咕,语气中皆是不满,你别介意,见一面就让他滚蛋。 盛知新干笑一声:要不我还是不去了吧,我这咖位也不行,再说既然是资方,我也和资方没什么联系,所以...... 权子安虎着脸,说什么也不让他走,一路看着他上车,和押送一样一路押到了订好的酒店。 他推开包厢的门,爽朗地笑了出来:好久不见好久不见,这小孩倔得很,我可是好不容易才给拐过来的。 第69章 探班 权子安打完招呼, 便将盛知新推进了包厢里。 包厢中的灯光很暗,他愣了一下,目光忽地顿住了, 有些不敢置信地微微瞪大眼睛。 是温故。 他家男朋友正坐在斜前方冷冷地看着自己,面色有些不好看。 盛知新几乎是下意识地便要奔着他去了,可刚走了一半,又意识到这是别人组的局,只得生生停下脚步。 权子安早就看出来他在想什么, 微微一哂:得了,想去就去吧,搞得我和王母娘娘似的。 他知道了? 盛知新倏地红了脸, 支吾半晌后还是十分诚实地挪去了温故身边。 巫桐是个状况之外的,跟着便要坐在盛知新旁边,却被权子安拉住了。 权子安和他大眼瞪小眼:你凑什么热闹? 巫桐不明所以:......我去找位置坐下啊。 那么多位置你非得凑那边去,权子安说, 走走走跟我坐去。 说着他便拉着巫桐,径直走向了另一个位置。 盛知新莫名有点紧张,待定了定神后小声道:你怎么来了? 温故瞥了他一眼:不是这部剧的投资人吃饭么。 盛知新瞪大眼睛:你也是...... 我是啊, 温故说, 权子安没和你说? 盛知新啊了一声, 摇摇头,实话实说:没和我说过, 可能是怕我觉得自己像个走后门的吧。 温故似乎笑了下,但却并没有变得很开心的样子,脸色依旧不好。 盛知新想了想,趁着桌布的遮掩将手伸去桌子底下,悄悄摸上了温故的手。 可温故却将手拿开, 也不说话,只将目光投去了桌子主位上坐着的人。 那人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头上毛发稀疏,满脸油腻,是典型的中年男人。 他面向众人举起酒杯:诸位今天能来这里,是我孙某的荣幸,我先敬大家一杯。 说着,他便将手里那杯酒一饮而尽,向众人亮了亮杯底。 余下的人也礼节性地举了杯,象征性地喝了一口。 在开始前我先给大家介绍一个年轻人,姓孙的中年男人笑呵呵地伸手,揽住身边艾新的肩,这位姓艾的小朋友大家应该都认识吧? 座中的人纷纷点头,有人附和道:正当红的人呢,孙老板未免也太谦虚了吧! 孙姓老板听后哈哈一笑:不敢不敢,现在这个圈子日新月异的,说不准下一次谁就掉下去了,这话可千万不能说满。 艾新被他揽在怀里,面上恰到好处地带着笑,显得他礼貌又温和,俨然一个四好青年。 来,孙老板又给自己满了杯酒,咱俩喝一个。 艾新顺从地将红酒满上,毫不犹豫地一口闷了。 盛知新在心中暗暗冷笑一声,还没来得及腹诽艾新的装,便听那孙姓老板道:咱这儿其实还有个和艾新同公司的小朋友,是不是啊? 盛知新怔了一下,发现全桌的目光都投向了自己,连忙点头:是,但现在不是了。 知道知道,孙老板说,被温老板签了嘛,咱温老板一向惜才爱才,下手真是快啊。 温故淡淡地对他笑了下,没说话,自然也没理另一道落在自己身上的灼热目光。 既然是我们艾新的同门师兄弟,孙老板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咱走一个,这样大家就算是朋友了。 他...... 温故刚想开口说盛知新不能喝酒,便看见身边的人不卑不亢地端起酒杯:那我就不和孙老板客气了。 说罢,他一仰头,便将满杯的红酒喝了下去。 温故蹙眉,面上有一丝不悦。 盛知新属于那种喝酒很上脸的人,无论喝多喝少,酒一下肚脸上就红了起来,一双眼睛满是水雾,亮晶晶的。 孙老板愣了一下,立刻便将杯中的酒也一下子灌了下去,粗声道:好好好,年轻有为,年轻有为! 盛知新又对着他笑了下,坐回位置上,轻轻呼了口气。 服务员适时地推开包厢的门上菜,餐桌上的气氛一下子活络了起来,该吃饭的吃饭,该找人喝酒的喝酒,没了刚开始的那点尴尬。 盛知新空腹喝酒喝得胃有点火烧火燎的意味,这会儿有点难受,往嘴里扒了几口米饭,一块被剔好刺的鱼肉落在了他面前。 他愣了一下,侧过脸,便看见身边的人正垂下眼在自己的盘子里给他挑鱼刺。 谢谢温老师。 盛知新不知道他为什么不高兴,只能小声地道了句谢。将那块鱼肉吃了。 温故似乎哼了一声,没说话,又将第二块鱼肉丢进他碗里。 盛知新还没来得及和他再多说两句话,身边忽然过来一个人。 小盛老师,我看了你的综艺,特别喜欢你,那是个有些瘦削的年轻人,一身的衣服似乎是为了追求时尚,搞得全是奇形怪状的洞洞,鄙人姓霍,是个音乐制作人,这是我的名片。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跟盛知新搭话,让他有些受宠若惊,接过名片后被哄得又干了杯红酒。 姓霍的音乐制作人走了,又来了另外几个递名片的大大小小的圈里人,有编剧,有老板,有导演,都和他套个近乎。 如此几次下来,盛知新被灌了有七八杯酒,本来白皙的脸和脖子氤氲开一片红色,显得有些骇人。 温故几次想插嘴都没机会,这时周围没人了,拎着人的领子将他提到自己面前,咬牙切齿地小声道:盛知新你喝死算了。 盛知新虽然喝得脸红,但神智却是难得的清醒。 他喘了口气儿,带着些讨好地看向温故:老板,我不能给你丢人啊。 能喝就是不丢人了?温故拧着眉看他,那你别唱歌了,天天帮我喝酒去算了,傻不傻? 盛知新垂下眼,小声道:好啊好啊,你心脏不好不能多喝酒,喊我帮你去喝就好。 温故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能得到这么个回答,微微一怔,紧接着又恶言恶语:别以为说好话就没事了,你酒量不是挺好的吗?那怎么第一次见面就和我撒酒疯? 我没有...... 盛知新将刚刚温故夹给自己的菜慢慢吃了,胃里的灼烧感这才少了几分,抬起一双水汽氤氲的鹿眼看向他:那是长岛冰茶,度数很高的,所以我才醉了。 说完,他又不依不饶地将手伸到桌下要和温故牵手。 温故看着眼前的小醉鬼,仍不留情地将手收走,起身道:我去卫生间。 盛知新愣了一下,看着他往门外走的背影,被酒精麻醉的大脑及时地清醒了半分,恍然大悟,连忙跌跌撞撞地也跟着出了门。 卫生间在离包厢不远处的拐角后,不算难找。盛知新刚推门进去,便被人抱了个满怀。 温故将唇抵在他的皮肤上,浅浅地吻着,轻声道:可以啊,我一直以为你不能喝呢,这不是还挺厉害的? 盛知新猝不及防地被他亲了,脖子上的皮肤一下子变得相当敏感,低低地嗯了一声,声音如同暧昧的呻/吟。 那轻浅的吻让他整个人战栗起来,说话时都带着颤音:你之前在生气吗? 身后那人的动作顿了下:......看出来了? 这怎么看不出来呀? 盛知新被人抱着抵在墙上,温故的唇移到他耳朵上,带着报复的意味咬了咬他的耳朵尖:所以呢? 所以你为什么生气? 盛知新忍着耳朵上的酥麻感和大脑的混沌,竭力跟他讲道理:你这样我有点害怕,我怕自己哪里没做好让你失望或者讨厌我了,所以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生气? 温故愣了一下:这样吗? 盛知新点点头,刚要继续说,便被人吻住了唇。 原本从背后环抱的姿势变成了现在这样正面抱着,让他多了几分安全感,这才来得及体会唇上的灼热,可还没来得及享受,唇齿便被放过了。 对不起,没考虑过你的感受。 温故轻声在他耳边道:其实就是有点不爽,权子安和我说你死活不来聚会,怎么劝都没用,我就有点不高兴......但是现在不生气了,对不起啊,以后不会这样了。 盛知新想了想,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以后如果有这样的事就直接跟我说,好不好?温故说,不要吵架也不要误会,有事就坦白说出来,你这次做的很好,以后也这样好吗? 温故的声音本就好听,又存着心思想把人哄高兴了,所以格外的温柔蛊人,迷得盛知新找不着北,被人堵在卫生间里一通撩。好在本就因为酒意脸红,不然回包厢后还真不好解释为什么去上个卫生间还能红着脸回来。 他们在卫生间折腾的时间不算短,回去还没坐多久便因为第二天权子安要拍戏散场了。 红酒的后劲有点大,盛知新的脑袋变得更混沌了,只下意识地牵着温故的衣摆往前走,停在一辆熟悉的车前。 盛知新刚想问他是不是要送自己回家,便听见另一道声音在身边响起:温老师,你方便送我回片场吗? 第70章 不方便。 盛知新现在觉得说狗皮膏药都是抬举艾新了, 真是癞□□跳脚背上不咬人膈应人。 这人似乎知道自己没戏了,于是一门心思地要给两人找不愉快,非得来横插一脚。 分卷(53) 温故看也没看他一眼:不方便。 盛知新蹙眉:权导的车呢?你怎么不跟着他们走? 权导的车人满了, 艾新不卑不亢,我只是想蹭个车而已,这也有错吗? 他说完后似乎冷笑了一声:算了,不带我就不带我吧,我自己走回去。 艾新今晚好像也喝了不少的酒, 这会儿脾气和酒劲一起上来了,跟个木桩一样杵在原地,好像温故不松口要送他回去就真的迈开腿徒步回片场。 盛知新有点无语, 拉开车门坐进了车里。温故也没理他,径直发动了车。 黑豹似的车慢慢滑行至主干道,盛知新透过车窗向外看了眼,小声道:他好像还站在那儿。 温故瞥了他一眼:这么心疼他? 我哪有。 盛知新蹙眉:我就是怕他真在那儿站一晚上被人拍了, 说点什么奇怪的话出来。 他不敢。 温故说着,从车上翻出一枚薄荷糖塞到他手里:真以为自己是什么苦情剧的男主角,他要是真在那儿站一晚上我都佩服他。 盛知新将薄荷糖含在嘴里, 酒意果然被驱散了不少, 头脑清醒了些:你居然还给我们剧组投资了, 不怕赔钱吗? 投资都是有风险的,温故说, 哪有没风险的投资? 盛知新啧了一声:你就不能说你相信我不会演砸了给你赔钱不行吗? 嗯? 温故瞥了他一眼:原来你喜欢听这种话。 盛知新的酒劲有些上头,看眼前的东西都变得模模糊糊的,下意识地点点头,嘀嘀咕咕:谁不愿意听好话。 温故沉默半晌才道:可我不会说好话。 没事啊,盛知新的声音有些黏糊, 不会说就不说,我又不是非要...... 但是我可以学。 温故的声音多了几分柔软:你喜欢听我就学着说,可以吗? 盛知新呼吸一窒,莫名有些心慌:不用的,我也不是非要你说好话,我的意思是你说什么我都...... 我说什么你都? 我都喜欢。 最后这两个字的音量明显低了不少。 温故装作没听见,问道:说什么呢?大声点。 我说我喜欢...... 喜欢什么? 盛知新脸上发烫:喜欢你。 说完他迟钝地有些羞耻,将头转向一边,假装在看沿路的风景。 可惜没多长时间能给他羞耻,聚餐的酒店本来就离剧组住的地方不远,没多久便到了目的地。 车稳稳地在剧组订的酒店门口停下,温故熄了发动机,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回去先喝点水再睡,不然明天早上头疼。知道吗? 盛知新点点头。 第一次醉酒见我就亲我,第二次直接撒酒疯打人...... 温故轻笑一声,手向下滑,捏了捏盛知新的脸:怎么今天这么安静?还是说之前那两次都是装的? 他的手很凉,贴在发烫的皮肤上相当舒服。 盛知新不由自主地蹭了蹭,低声道:我怎么可能装啊,我要是有那演技我还上表演课干什么? 说完他顿了顿,又道:难道你怀疑我接近你别有用心? 怎么可能,不逗你了,温故说着便向前一倾,轻轻吻了下他的唇,下周我出国工作,就不能来看你了,好好照顾自己,有事记得跟我说。 盛知新嗯了一声,尾音上挑: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 温故又亲了他一下:没个准,他们外国人可拖了,可能一周两周也可能一个月。 那...... 盛知新本来想问他七夕能不能回来和自己过,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点了点头:注意安全。 刚刚想说什么? 没什么。 盛知新怕他觉得自己事多矫情,便止住了话头:真没什么,我先回去了。 温故看着他的眼睛,却并没看出什么端倪,只能再次吻上他的唇。 最后这个吻缱绻温柔,肆意地掠夺着怀中人的氧气,勾着舌尖摩挲,直吻得盛知新唇齿间溢出些许细小的低吟。 他垂下眼,不知大脑一片空白到底该归结于今晚的酒还是刚刚的吻,有些踉跄地下了车,和温故挥了挥手后便回了酒店里。 其实有没有人陪着过七夕这件事,盛知新还是有点在乎的。 young的罗意池是唯一一个知道盛知新和艾新那点事的人,在他俩谈恋爱的第一年,特意弄了两张演唱会的门票,想着百忙之中出去约个会增进下小情侣的感情。 当时两个人还都是小糊咖,戴个口罩戴顶帽子往人堆里一藏根本看不出来你是谁,混在一堆激动的听众里基本不用害怕有什么暴露的风险。 盛知新怀着一种隐秘的期待将票送给艾新,可那人却只是淡淡瞥了一眼,并没有说其他的话。而在七夕这天也是好无意外地爽约了。 实际上算是根本没约。 艾新没仔细看票上的时间,也没问盛知新给他票到底是要干什么,一点也不关心他到底在想什么。 从那以后,其他类似七夕的节日盛知新再也不会特别期待艾新能给自己什么惊喜,或者自己能和艾新有个什么浪漫的约会。 现在想来这傻逼的心思从来就没在自己身上过,谈何对他用心? 盛知新越想越气,又在心里把姓艾名新的傻逼痛骂了一顿。 *** 第二天的拍摄到了盛知新的戏份。 这场戏主要拍两个我党的情报人员地下交接时被敌人察觉,盛知新所饰演的这个二胡师父帮着打掩护。 虽然这位二胡师父不是组织内的人,但却是众多渴望和平与解放群众的一员,所以这才会自发地冒着生命危险来帮忙。 盛知新刚开始就是太紧张了,一曲简简单单的《赛马》都能让他给拉得劈了音,一条连续拍了四五次也没过,权子安一张脸直接黑了下来。 估计要不是想着盛知新和温故的关系,他已经开骂了。 巫桐也替他着急,悄悄开导他:小盛你别紧张,就按照之前咱俩对戏时候的水准来,很快就能过的,别紧张。 盛知新嗯了一声,手无意识地摩挲着二胡的弦,定了定神。 绝对不能再紧张了,不然丢的不仅是自己的人,还是温故的人。 巫桐为了帮他找感觉,拿着剧本又和他对了两遍戏。盛知新在脑海中回想着自己之前是如何处理这些剧情的,总算又找回了点感觉。 待各机组人员就位后,导演这才喊了开始。 可能是因为提前对过了几遍戏,这次的效果比上一条好了很多,盛知新的动作也不像之前那样僵硬,虽然达不到权子安的最高标准,但无疑好了很多。 权子安这个人平时看上去挺随意的,但一讲起戏来就变得严肃又认真,根本不和你在专业上开玩笑,和温故的性格有点类似,也难怪两人会成朋友。 盛知新拍完自己这条后拿着剧本和笔去虚心和他请教,换来权子安在他背上的重重一拍。 你个小孩怎么紧张成这样,他说,平时不好好的吗?摄像头一对着就紧张,你之前不是搞唱跳?搞唱跳怎么也能紧张成这样? 盛知新被他拍的后背一痛,龇牙咧嘴地笑道:您说的是,我这不是业务不熟练么,所以太紧张了。 没什么可紧张的,权子安粗声道,大家全是你这个年龄过来的,就算是小巫我还天天训他呢,有什么好紧张的。 见惯了太多牛鬼蛇神,反而是权子安这样的更让盛知新喜欢一点。他也是发自内心地尊重这个导演,所以他说什么都听得相当仔细。 郝静夜肩负着林莫奈交给她的重要任务,必须时时刻刻关注盛知新的动向,以免再发生之前那些危险的事。 于是盛知新就捧着她给自己准备好的咖啡规规矩矩地坐在片场旁的椅子上,预备着一会儿继续拍自己的部分,先和巫桐还有其他几个演员偷偷师。 郝静夜将手机递给他,轻声道:温老师好像找你,给你发了好几条消息,你要不要回他一下? 盛知新本来还想意思意思拒绝下这部递过来的手机,一听这话后立刻将手机拿了过来:哦好我看看。 温故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只是寻常地问他拍戏拍的怎么样,伙食如何,和大家相处得愉不愉快。 盛知新刚要回复他,便看见手机屏幕顶端弹下来一条微博消息。 【@鸽组老八:昨天晚上有人拍到温故出现在《花脸》电视剧的拍摄现场,疑似探班。不久之后艾新乘黑车出现在同一地点。温故这是在给艾新探班吗?[图片]@艾新 @wind_温】 第71章 辟了个谣 盛知新看见这条微博后, 面色倏地沉了下来。 身边一个摄像也在玩手机,恰到好处地响了一声。 是微博特有的提示音。 看来艾新的团队这次势在必得要炒个大的,推广力度空前强劲, 不一会儿盛知新周围的人就都已经收到了这条消息。 甚至还有人联动了温故之前那条关于老婆的微博,说艾新会不会是温故的秘密爱人。于是评论区艾新的几家cp粉立刻掐作一团,然后被夹总光荣禁言。 郝静夜自然也看见了那条消息。 她虽然不太清楚温故和自家艺人的关系,但也能敏锐地察觉出温故对盛知新真的不错,于是有些迷惑道:温老师和艾新认识吗? 盛知新烦得要命, 闻言摇摇头,只说自己不知道。 艾新恰逢其时地不知从哪冒了出来,坐在不远处的座位上, 静静地看着盛知新,面上多了几分胜利者的姿态。 盛知新忍着怒意过去,低声道:你让发的? 我哪有这种能力说动营销号帮我发这些? 艾新喝了口水,慢条斯理:只不过是恰巧被拍到, 又恰巧被发到了网上而已,你找我有什么用呢? 他说完后诡异地笑了下,有些神经质地轻声说:话说回来, 如果温故看见了这些东西肯定是要第一时间撤掉的, 但他没撤, 你说是为什么? 盛知新懒得听他妖言惑众,如果不是顾及在片场, 估计已经下手揍他了,可现在只能忍着怒气,转身离开。 被发照片的另一个当事人由于没看手机,过了快半个小时才知道自己被莫名其妙地编排了。 林子晋把电话打到他手上,声音里一股幸灾乐祸的意味:哎呀这是哪家的营销号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把炒cp的爪子伸到你身上了? 温故没理他的幸灾乐祸,把电话挂了。 但那人却不依不饶地发了消息:你准备怎么解决?让公关给钱撤软文?但是热搜上都上了,大家对这件事的印象已经根深蒂固,撤掉之后人家也会说你去探班的人是艾新。 简直是乱上添乱。 温故顶着一脑门官司把人拉黑,靠在沙发上闭上眼,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能搞这么蠢但效果又好的一出大戏,除了艾新以外温故想不出还有谁。 他不是不知道谎言被拆穿后自己会面临什么群嘲的境地,但他好像笃定了温故不会拆穿他的谎言似的。 所以艾新在笃定什么? 温故思及此处,冷笑了一声,给权子安发了条消息:帮我拍张盛知新的照片。 片场里,盛知新刚被艾新刺激完,正一脸铁青地看着下一幕自己要拍的戏。 权子安皱着眉走过来,伸手拍了拍他的肩:你坐直点。 盛知新茫然地抬起头:啊? 我说你坐直点我好拍照。 说着权子安便不耐烦地按着他的肩向后一掰,盛知新连忙按照他的要求坐直,眼睛目视前方,一动也不敢动。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轴。 权子安自己没把意思说明白,反而怪起盛知新来:让你坐直是为了拍照好看,怎么和上刑似的?你就看你的剧本,别紧张。 盛知新哦了一声,连忙低头看起剧本来。 权子安拍了几张照片后离开了,盛知新这才松了口气,身边的郝静夜也松了口气:权导气场好强,和温老师一样。 温老师气场强吗? 盛知新愣了一下,问道:我怎么觉得还好啊? 郝静夜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觉得有些人是身在偏爱之中不知被偏爱。 下一场戏是盛知新和女主角的对手戏。女主角是个小花级别的人物,戏风很稳健,没有其他一些当红女星的小毛病,平时也相当虚心求教,绝不摆架子。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权子安选的演员似乎都是这个风格的,可能跟他本人的性格也有关系。 盛知新今天研究了一上午剧本,又有了前一天的经验,不至于再那么紧张。可对面到底是个演技一流,专业素养极高的演员,这让他平添不少压力。 权子安似乎也看得出来盛知新的戏一直被女一号压着,于是十分善解人意地喊了暂停,让他俩自己去找感觉。 女一号没什么架子,落落大方地给盛知新说起戏来。 盛知新知道以自己的资历还不够只靠唱歌就立足于圈内,前期还是要靠综艺和影视剧打下自己的名声,之后再想转型的事。 于是他十分虚心地向女演员求教,顺手在剧本上全记了下来,预备着回去多问问老师。 女主演饶有兴味地看了他半晌,忽然道:我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小明星。 嗯? 盛知新停下记笔记的手,有些茫然地看向她:......什么? 就那个艾新嘛,女主演撇撇嘴,仗着自己是资方的人,天天跟我摆架子。导演已经把他的戏份往后挪了,就是怕他不听指挥,让全组的进度都往后拖。 分卷(54) 说完她眨了眨眼,有些八卦道:话说回来,你和温老师是什么关系啊? 盛知新正听她讲前男友的坏话,冷不防被这么一问,耳朵尖先红了:我们是......普通朋友关系。 女演员戳了他一下,一双眼里闪着堪称看透一切的光:啥普通朋友啊,普通朋友能车接车送吗? 她四下看了看,小声嘀咕道:当年我跟他合作过一部电影,他是音乐总监,我是女二号,一起参加了首映后的庆功宴。我前公司那个脑瘫老总非得要搞点见不得人的东西,把我一个劲往他车上推,说我喝醉了,要他送我一程,结果你猜怎么着? 盛知新虽然早有预料自家男朋友确实有很多人觊觎,但奈何不住好奇,下意识问道:结果怎么了? 结果人家根本不上套,当场给我喊了另一辆车来,还特体贴地告诉我到家给他去条消息报平安,女主演的脸上多了几分哀怨,连个电话都没留给我,还去条消息报平安呢,什么鬼逻辑。 盛知新没忍住笑了出来。 而且听说他那辆车从来没上过别的人,你懂我意思吧?就是...... 女主演还没跟他八卦完,那边权子安就拿着扩音器开始喊人了。 盛知新连忙收起心思,将情绪收回到剧本上,回想着刚刚和女主演对戏时的感觉,再次尝试拍摄。 这次的效果要好一些了,但依旧不能让权子安满意。 盛知新有些不好意思,在他第二遍喊卡时捏着剧本有些沮丧地被喊到权子安身边:对不起导演,是我耽误时间了。 没怎么耽误,ng是常有的事,权子安顺手拿过他的剧本翻了翻,况且你还算个影视圈新人呢,刚签你的时候我就做好心理准备了,问题不大。 盛知新嗯了一声,听他给自己又讲了一遍戏,再回去拍第四条。 副导演给权子安递了杯水:这个演员不错。 他观察了这么多天,发现虽然盛知新ng的次数很多,但却并不焦躁甚至于摆脸色给导演看,反而一遍比一遍更虚心,而进步也是肉眼可见的。 所以他觉得稀奇。 毕竟在这个比较浮躁的圈子里,难得有人可以这么认真地听取别人的意见,而并非自视甚高,端着架子不放。 权子安喝了口水:温故选的人么,能差到哪去? 盛知新这一幕的第五条终于得到了权子安的肯定,不由得大大松了一口气。 他实在是觉得浪费所有人的时间相当可耻,卯足了一股劲要早点结束以免耽误大家的事情,现在总算是过关了,心里一块石头总算放了下来。 在旁边围观的巫桐递给他一瓶矿泉水,顺便大力地拍了拍他的肩:你已经很不错了,今天的戏比昨天要难,但你ng的次数和昨天一样,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讲算是有了进步的。 盛知新被他拍了个趔趄,又听见这通绝非常人说得出来的安慰,有些哭笑不得地说了声谢谢,坐在一旁拿出了手机。 手机解锁,上百条评论和@从屏幕上方弹出,吓了他一跳,连忙点进去,映入眼帘的便是自己在片场读剧本的照片。 @wind_温:探班,懂?@盛知新johny[图片] *** 与此同时,某处家庭伦理情感类节目录制现场。 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推门入室,步履匆匆:嘉宾来了吗? 女导播点了点头:正在后面坐着呢。 中年男人点点头,看着左右没人,轻声道:剪辑的时候麻烦了,那个嘉宾说自己是个医生,但看上去又特别粗俗,我怕一会儿他要说什么不该说的。如果他说了,就辛苦你给剪了。 知道了,没问题的,女导播说完,又好奇问道,那他是怎么通过筛选进咱这档节目的? 中年男人拧起眉,脸上多了几分不屑:还能怎么样?不就是给点钱塞进来的事?我这么多年都看烦了,有的嘉宾甚至都能在节目里打起来......算了,不说这个,你一会儿看着点。 他老板是谁啊?女导播嘟嘟囔囔道,烦死了,这种事什么时候也给查一查,肃清下不良风气。 老板新包的小明星不知道从哪挖来的人,说非要他录今天的节目,咱打工人又能怎样? 中年男人看了眼腕表,匆匆道:不说了,我得安排他上场了。 第72章 小奖励 盛知新还没怎么觉得, 在片场的日子便飞一般地过去了。 这段时间他跟着权子安学了不少关于演戏的知识,虽然他其实不准备在演戏这方面涉猎太多,但学着总没有坏处。 主要是他对自己太有自知之明, 那一瓶不满半瓶晃的演技本人看了都觉得心虚,更别提拿出去糊弄观众了。 那日艾新用探班的事作了妖,后来被温故毫不留情地直接打脸,搞得权子安本人也烦得要命。 当初就根本不该签这么个不安定因素进自己的戏组,现在可好, 闹得这么大简直没法收场。 他实在有点舍不得那份不算小的赞助,但思来想去后为了这部剧的口碑,最终还是决定把艾新给劝退了。 艾新听闻要自己退组的消息后, 在酒店的导演房间外站了一天。 权子安怕有娱记给他这幅像是被人始乱终弃的样子拍了发网上乱写,只得将人请进屋中,好言相劝:你说你这种咖位,没什么必要来我这儿蹭个男三号。他们往上吹我有名, 但实际上也就那么回事,咱都是圈里的,这还能不知道吗? 艾新抿着唇, 沉默半晌后道:我想拍。 权子安见他实在油盐不进, 本来还算可以的脸色冷了下来:你给我闹了那么一出洋相, 我本来应该直接把你从剧组踢出去,可是顾念着你跟温故先前还算有点师徒情分最后还是没狠下心, 想着你自己走还能留点脸面,但你...... 艾新怔愣片刻,有些神经质地笑了笑:我们的情分?我们早就没任何情分了。 他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我知道了,谢谢权导, 我会自己走的。 权子安听他这么说,总算是长出了一口气,看着他的背影刚要说点什么,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第二天,艾新便以通告繁忙,带着助理退组了。 虽然后来临时找补演员也费了不少功夫,但好在没了这颗不知何时会搞出幺蛾子的□□,所有人都松了口气,这才顺利到了盛知新杀青的这天。 可以说《花脸》这部戏是他唯一一部认认真真拍完的戏,从剧本导演到服化道都是先前自己从未见过的专业水平。 巫桐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习惯性地拍了拍他的背:恭喜小盛老师杀青,你进步真的很大。 盛知新笑着回拍了他:都是巫桐老师教得好。 等以后有剧本我还喊你,巫桐说,跟你共事简直太舒服了。 盛知新苦笑道:算了,我不是拍戏的料,只不过误打误撞地进了这么好的一个组罢了,以后如果还喊我,那是浪费剧本了。 巫桐性格从来都直来直去,闻言立刻黑了一张脸:怎么就是浪费了?我觉得...... 权子安从一边过来,闻言插了一嘴道:你就别为难他了,人家不准备走拍戏这条路,跟温故一样想跟音乐死磕到底。 盛知新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回去得给老板赚钱了,不然明年不和我续约怎么办? 权子安闻言愣了一下:他和你签一年的约? 是,盛知新说,温老师的意思是如果有比他这儿发展更好的公司,我可以一年后解约跳槽。 权子安瞅了他半晌,轻叹:这人真是...... 巫桐却依旧在状况之外:温老师签了你?你公司不是璀璨星光吗? 上个月签的,但是没官宣,盛知新给他解释道,温老师说想等事情都办完了再官宣,所以一直没告诉你们。 他毕竟是个男二,后面还有男主和女主的重要戏份,杀青宴也没摆,切了块蛋糕便当做告别了。 林莫奈亲自来接的人,顺便也分到了一块蛋糕,坐在旁边的沙发上:你接下来怎么想的? 盛知新思索片刻后,如实道:提升自己的实力。 废话,除了这个呢? 盛知新顿了顿,声音忽然变得有些担忧:哥,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我又没通告了? 没通告就不能给老板赚钱,不能给老板赚钱就...... 他还没开始担心,便听林莫奈说:没有通告?那现在摆在我桌上一堆综艺的邀请又是怎么回事? 林莫奈见他还是一脸茫然,忍不住伸手rua了把他的头发:小盛啊,你火了。 我火了? 盛知新疑惑道:我凭什么火了? 你都不看微博的吗?林莫奈将手机递给他,你们的综艺播完了,在南京的舞台简直无敌,我要不是你经纪人我也得被你圈个粉。 盛知新就着他的手机往下翻了翻,发现不少和自己有关的视频剪辑和话题。 这是放在以前都从来没有过的待遇。 他忽然有些手足无措:哥,你说我要不要发个微博? 林莫奈愣了下:发微博干什么? 就......谢谢支持?盛知新说完自己也笑了,我没红过,不知道该做什么留住粉丝,或者说给他们发点福利? 林莫奈思考片刻:发个新写的歌吧,你最近在写歌吗? 盛知新点头:我准备写个专辑,国风的。 林莫奈挑眉:专辑?能卖掉吗?不会赔本吧? 不知道,但是温老师说如果赔本了他全给买了,盛知新说着,有些不好意思,应该不会赔吧,不然我还没给老板赚到钱就让他赔钱可怎么行...... 林莫奈拧着眉看向他,实在忍无可忍:盛知新你真是傻得冒泡了都,不为自己想事事为他想,卖不出去是砸你自己招牌你知不知道?这是被他灌了什么迷魂汤能给你迷成这样! 说罢,他将手里装过蛋糕的纸盘子丢进垃圾桶,起身向片场外走去:快走,赶紧滚回家把你的卖身钱都挣回来。 哎,来了。 盛知新知道林莫奈是担心自己,也由着他数落,拿着自己的行李箱跟导演主演工作人员挨个儿打完招呼后,这才出了门。 坐在车里时,盛知新给温故发了条微信:温老师,我戏拍完了。 那边隔了一会儿后才回他:喜欢拍戏吗? 还好,盛知新说,但是更喜欢写歌。 回去后有什么安排? 盛知新想他想的有点抓心挠肝,实在忍不住,忐忑地拨了个电话过去。 兴许是许久没听到温故的声音,盛知新呼吸一窒,做贼心虚地瞥了眼坐在副驾驶的林莫奈:林莫奈说我有很多通告,让我回去挑一挑。 还准备继续接戏吗? 温故的声音有些轻,似乎在将睡未睡的临界点。 不太准备了,盛知新也跟着把声音放轻,我只想写歌。 温故轻笑一声:纯音乐人容易饿死的,小盛同志。 盛知新理直气壮:那你这不也有没饿死的嘛。 有想法,温故说,那些找你的综艺我看了,里头有个唱作类邀你做评委的可以考虑下,质量有保障的。 盛知新嗯了一声:好。 温故的声音中隐约透着倦意:专辑好好写着,这是你第一张个人原创专辑,要爱惜羽毛。 盛知新嗯了一声,没忍住问道:你......累吗? 不是累不累,温故说,你也不算算时差,这个点了都。 ......他居然忘了温故在国外,两人是有时差的。 我...... 别紧张啊,温故说,又没怪你,怕什么? 盛知新摩挲着车垫,纠结半晌后才小声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说不准,可能还要个一两周,怎么了? 没怎么,盛知新说,就是想你了。 前座的林莫奈脸色怪异地转过头,又僵硬地把头转了回去。 盛知新又和温故随便聊了两句,这才挂断了电话。 刚刚他一直没说七夕,似乎根本就忘记了还有这么个节日。 不记得,也正常。 下次再一起过吧。 盛知新如此安慰着自己,屏蔽掉脑海中的杂念,回到家后认真地开始筹备起自己的新专辑来。 这张专辑他准备用国风加流行的方式创作,其实是受了南京之行的启发。 现在传统戏曲式微,取而代之的是靠一个和弦就能写出来的所谓国风歌,实属乐坛的悲哀。 他若是能将这些国粹和流行结合起来,这样会不会让更多本身对戏曲不感兴趣的人关注到已经落寞的传统文化呢? 盛知新不知道效果如何,只能回到家就开始马不停蹄地着手进行这项浩大的工程。 待他从一堆五线谱中抬起头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 第二天就是七夕。 他给自己倒了杯咖啡,顺手点开朋友圈,被一群等不及开始秀恩爱的人糊了一脸狗粮。 有出去玩的,有在家一起吃晚餐的,还有去游乐园的。 盛知新挨个儿点了赞,目光不由自主地移到了墙上挂着的时钟上。 他是真的回不来啊。 而且......今天一条消息也没回。 说失望确实是有的。盛知新最大的毛病就是仪式感太强而且愿意胡思乱想,如果遇见了仪式感不强的伴侣,则会不由自主地有很强的落差感。 分卷(55) 他正要洗把脸继续折腾自己的歌,放在一边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在干什么呢?温故问他。 盛知新愣了下:写歌。 这么用功?温故笑了下,那我这个当老板的必须奖励你一下了。 奖励......什么? 电话那边的人沉默了下,声音温柔:去把门打开。 第73章 欢迎回家 盛知新握着手机, 心跳有些快。 他没挂断电话,慢慢向门边走去。 按下门把手的一瞬间,他下意识地闭上眼睛, 却听那人的声音里多了一丝 笑意:怎么?这么久没见,连看我一眼都不想看了吗? 盛知新猛地睁开眼睛,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门外的人。 温故一双眼中满是无奈和宠爱,向他张开双臂:回家也没有拥抱么小盛老师?新鲜感过去了? 盛知新动了动唇,忽然将手机往口袋里一塞, 紧接着整个人扑过去紧紧地抱住了他。 温故收获一枚投怀送抱的小明星,心满意足地关上了家门,低下头在他唇上印下一个吻:想我吗? 盛知新点点头。 好闻的木质香再次撞上他的鼻尖, 让他愈发沉迷其中的温柔。 说起来也怪,明明家中的衣物被褥被香薰浸染多时,也满是木质香的味道,可他偏偏就觉得温故身上的最好闻。 盛知新抬头, 带着几分委屈和期待地问道:不是说还要好久吗?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工作结束自然就提前回来了,温故说,这很意外吗? 盛知新眨眨眼, 脸上一闪而过几分失落, 但很快便被他掩饰了起来:工作很累吗? 还好。 温故顿了下, 又问道:这段时间怎么样?被人欺负了没? 没有。 盛知新蹙眉:我难道是那么容易被欺负的人吗? 温故实在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难道不是吗? 似乎有道理。 盛知新听了半天也没听到自己最想听到的话, 可问又实在问不出口,只能闷闷地抱着人站着。 温故拍拍他的头:好了,都这么晚了,快去睡吧,歌不着急, 明天还能写。 这是赶他去睡觉的意思了。 盛知新慢慢松开抱着他的手,低声哦了一句,转身刚要走,却听那人在身后喊了他一声:站住。 温故的声音似乎有些恨铁不成钢:我让你走你真走啊盛知新? 盛知新有些迷茫地回头看着他。 你......我们之前怎么说好的?温故慢慢走了过来,是不是约好无论有什么不开心和委屈都要告诉对方是不是? 我...... 如果我不问,你是不是要在心里一直憋着,然后给我打上个不注重细节的标签? 温故垮着脸捏住他的脸往旁边拽了拽:小盛老师,我说过我脾气不好,生怕把你给作跑了,所以能不能以后有事都讲出来? 他看着小明星那双藏着倔强的小鹿眼,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小盛老师,要男朋友陪着过七夕这种事,难道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吗? 盛知新愣了一下:我以为你忘了...... 这么重要的事能忘吗? 温故蹙眉:我不是你那个缺心眼的前男友,知道什么重要什么你会在意,本来刚刚想逗你一下让你求求我,结果你一声不吭就走了,我这不是白买了个大半夜的航班回国? 你是......特意为了陪我过节才今天回来的? 盛知新实在是不太敢相信。 他从小到大没有被人这么直接而温柔地爱过,潜意识里还觉得自己那个缺爱的小孩,于是不自觉地便认为自己没有提条件的资格。 对不起,温老师,他微微低头,掩住了泛红的眼眶,是我的错。 温故将他搂进怀里:你道什么歉?你又没做错什么。 盛知新抓紧了他的衣服,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眼前这个人总是懂他。 懂他的小心思,懂他的小爱好,事无巨细,让人陷在温柔乡里出不来。 小盛老师,我是你男朋友,不是读心专家,温故说,所以有什么要求和不满要记得提出来,不然我要是猜不出来怎么办? 盛知新闷闷道:我知道了,我错了。 紧接着,他的下巴便被人捏住,被迫抬起脸来。 让你不要道歉,非不听,温故轻轻吻着他鼻尖的小痣,既然如此,不听话的盛知新小朋友是不是应该给我点补偿? *** 因为惦记着第二天要出门,所以温故没折腾盛知新到太晚。 在年少情窦初开刚意识到自己性取向的时候,盛知新也曾从很多地方费尽力气弄来几部用来启蒙的片子。 那些片子大部分都拍得比较粗糙,演员动作粗暴,经常都比较粗暴,适度的安抚也没有就那么做了。 所以他其实一直对这些事有点害怕。 可温故昨夜却十分温柔,硬是忍着一切准备就绪,连续问了他几次有没有问题才开始下一步动作。 从头到尾都很温柔,与那些低级启蒙片中拍的大相径庭。第二天早上也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只不过可能就是因为太温柔,他直接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后面温故好像抱着他去清理了一下,但却记不得太清。 盛知新抱着被子长长叹息一声,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又有点莫名的开心。 这个人彻底属于自己了。 他躺了一会儿后慢慢下床,刚穿好拖鞋,却闻到了一股香味。 这是...... 盛知新简单洗漱后下楼,果然在一楼的厨房中看见了那人的背影。 他心中某个柔软的地方似乎被什么戳了一下,有些急切地向他跑去,从后面一把抱住温故。 温故被抱了个突然,侧过头问道:睡得好吗? 盛知新抬头,与他交换了一个绵长的早安吻。 一吻过后,他小声道:你早上起来做饭会不会太辛苦了? 没多长时间的事,温故说着将两片烤好的面包抹上果酱,放在盘子里递给他,拿去桌上。 盛知新接过盘子,唇角将扬未扬地露出一个在克制但完全克制不住的笑。 他将盘子在餐桌上放好,悄悄抬头看了一眼温故,接着欲盖弥彰地低下头,没一会儿又抬头看一眼。 也不知是自己的错觉还是什么,他总觉得这个人长得好看,身材好,所以连穿围裙也好看。 有成千上万个人喜欢温故的歌,喜欢温故这个人。他们看过他穿演出服的样子,也看过他穿西装的样子,唯独没见过他穿围裙给爱人做早餐的样子。 自己真的很幸运。 温故说是回来陪他过节的,就真的把所有事推了专心陪他,甚至连谈工作的电话都没一个。 盛知新喝了口牛奶,忽然想起了某个细节,觉得有点奇怪:温老师,你怎么知道我想你陪我过七夕? 温故给他剥桔子的动作顿了下,将几瓣桔子丢到他盘子里:陪男朋友过节不是理所当然的是? 盛知新转念一想也有道理,于是专心致志地低头吃起那几瓣桔子来。 温故的动作慢了下来,微微抬眼看着盛知新,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有些心疼。 其实他早就知道盛知新对这些有仪式感的节日十分看重。 那年艾新还是他的学生,七夕的时候温故还特意问了艾新一句需不需要停一节课回去陪男朋友。 可哪知艾新却面上露出一丝鄙夷:七夕节这种矫情的节都是商家搞噱头吸金的,没几个人真心想过。 温故看着那张被人随意丢在桌上的演唱会门票,有些不赞同:可他给你票了,你不去吗? 我为什么要和他去?艾新的表情有些古怪,老师你是不知道他事真的很多,我不回消息不接电话就能自己胡思乱想一天,和他在外面待一天还看演唱会?跟他待一个小时我都觉得折寿,我...... 温故打断他的话:既然不喜欢,那你为什么和他在一起? 艾新干笑了几声:那不是......其他地方还行,我看着挺讨喜么?不说这个了,老师,如果是你约我去演唱会或者看电影我是会去看的。 现在想来,当时艾新那些龌龊的心思已经明目张胆地摆在明面上了,只不过欺负自己不知道而已。 只是盛知新当时还单纯的意味艾新只是忙,并非不想跟自己过节,依旧傻傻地抱着希望等艾新能空出档期,哪怕陪他吃个饭也好。 越想温故越觉得可惜。 如果先遇见盛知新的是自己,怕是眼前的人就不会如此患得患失地怕失去眼下的幸福。 思及此处,他轻咳一声:小盛老师,七夕有什么安排吗? 盛知新抬头,嘴唇上还挂着半圈牛奶胡子:在家就很好啊。 温故忍俊不禁,顺手抽了一张餐巾纸给他擦了擦嘴:就只是在家吗? 你陪着我在家我就很开心了,盛知新有些不好意思地偏过头,一起看部电影,然后我写歌...... 温故眯起眼:写什么歌写歌,今天放假,老板让你陪他过七夕。 盛知新哦了一声,又低头笑了起来。 真是个容易满足的傻小孩。 温故从口袋里摸出两张票,推到盛知新面前:演唱会门票,小盛老师赏脸陪老板一起去听听看? 第74章 出去就亲不着了,再让 盛知新瞪着那两张门票。 是五月天的演唱会。 曾经上大学时因为没钱所以去不成, 工作后因为没时间去不成。 再后来好不容易有了时间,却因为爱人的拒绝而去不成。 而现在这两张门票静静躺在桌上,就像是一个人穿过了他前些年所经历过的所有风霜, 伸出温暖的双手将他搂进怀中,弥补了所有的暗伤。 不想去么?温故支着脸颊看他,接到消息的时间比较晚,我可是托人才拿到的。 我们去的话,会不会...... 盛知新不知道自己现在是高兴还是感动, 脑袋里晕乎乎的,脚下和踩着团棉花飘起来了似的:会不会被人拍? 温故笑了下:担心被人拍? 盛知新点点头。 我有这么拿不出手吗?温故逗他,藏着掖着不想让别人知道? 我没有! 盛知新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我是怕影响到你。 影响到我什么? 你那么多女友粉呢, 掉粉了怎么办? 温故露出恍然的神色:你怎么知道我女友粉很多? 盛知新脸上一红,别开目光不说话。 哦,知道了。 温故拉长声音道:悄悄翻我评论是不是?因为怕手滑估计还开了个小号? 被人一语道破小秘密,盛知新负隅顽抗:我没有, 你想多了。 好的,是我想多了。 温故从善如流,顺手将空盘子收起来拿去厨房:拍到了就是我们关系好出去看个演唱会, 能怎么样?他们又不敢乱写。 这......倒也是真的。 上一个编排温故和某女演员小故事的八卦号似乎已经炸了, 从此在互联网上了无踪迹。 虽然写还是有人写的, 但都是偷偷摸摸写,万万不敢有营销号为了蹭热度买什么话题和热搜给自己挖坑。 所以就这么定了, 温故说,晚上去听演唱会? 盛知新没说话。 温故没听到他的回答,刚想转头去看,身后却倏地贴上一片温热。 盛知新一声不吭地从餐厅过来抱住他,小声嘟囔道:温老师你不要对我这么好。 温故洗碗的动作一顿, 挑眉:稀奇啊,人家都是求我对他好,怎么到你这儿变成了求我别对你好? 我怕以后万一分手的话,我不习惯怎么办? 温故刚想调侃他胡思乱想,却敏锐地察觉到紧贴着自己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盛知新是真情实感地在害怕和担心。 温故想了想,擦干手上的水,反手扣着盛知新的手腕将人从自己身上拽了下来,转过身面对他:刚谈恋爱没几天,就惦记着和我分手了? 盛知新垂下眼:没有谁谈恋爱不吵架不闹矛盾,也很少有真的在一起一辈子不分开的,所以我觉得我的担忧还挺正常的。 温故伸手扳起他的脸,有些恨铁不成钢:小朋友,你就非得在这儿给我透支悲伤是吗? 盛知新抿了抿唇,别开眼睛。 他之前曾经很多次问过艾新,万一两人分手了怎么办。但艾新每次不是不走心地敷衍过去,就是空口开始给他画饼。 他是个极度缺爱的人,面对自己的感情总是患得患失,所以不能不纠结这些在别人眼中很矫情的问题,最后终于给艾新问烦了,再也不回答。 只谈过一段恋爱,而且还是和个人渣谈的,盛知新其实根本没什么经验,下意识地将现在和过去做比较,所以越比较越觉得害怕。 可这些他没说。 没有什么是会一成不变的,盛知新耐心道,也有可能你会喜欢上别人,或者单纯的讨厌我了,或者我们发现不合适所以要...... 温故冷了表情:那所以为了避免以后分手的伤心,趁着现在还没把感情培养到位抓紧时间分了得了?你是这个意思吗? 盛知新下意识地咬着下唇:我不是...... 分卷(56) 那这些话以后少说。 温故放开他的脸,转身继续洗盘子:我也知道口头许诺什么永远和一辈子都是虚的,也不会给你画这种没营养的大饼,但是。 瓷盘落在料理台上,温故微微俯下身,将一个轻柔的吻印在盛知新的唇上。 我既然说过喜欢你,就会一直努力喜欢你,不要先自我否定我对你的喜欢。 你在被人好好的爱着呢,要对自己有信心,好不好? *** 盛知新说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个什么心情。 他知道因为原生家庭的一些问题,自己的心理和性格上确实存在讨人厌的缺陷。他尝试过去改,可一遇到让自己在意的事就会变得十分矫情。 所以盛知新从未期待过有人会不去计较他的这些小毛病,不因为这些小毛病厌烦他。 可如果那个人是温故的话,在早上说完话后他却莫名有了些信心。 演唱会晚上七点入场,不到五点的时候盛知新就已经换好了衣服,有些忐忑地坐在沙发上,像是等待考试的学生。 可以说着是他第一次和爱人约会,是个毫无经验的新手。 约会的时候应该做些什么?说什么?要不要给对方买点什么东西? 盛知新有点焦虑,于是摸出手机点开百度。 他刚搜了几个词条,但里面讲的都是如何跟女朋友约会,自己的问题有些超纲,没见着几条有意义的回答。 可恶。 怎么准备得这么快?温故从房间中走出来时,就看见穿好衣服的小明星板板正正地坐在沙发上,着急么? 盛知新像做坏事被人抓包了似的,退出百度锁屏熄屏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不着急,你慢慢来。 温故的目光瞥向他的手机,差不多知道他在做什么,唇角却不动声色地勾起一个笑,走过去自然地拉起他的手捂在手心里:走吧。 他就这么牵着盛知新出门,似乎没有放手的意思。 盛知新垂下眼,将口罩仔仔细细地戴好后才抬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我们就这么......出去? 温故将钥匙拔下来:出小区就不了,现在让我牵牵。 盛知新一颗心放下一半来,和他并排走在门外的石子路上。 虽然温故说自己的粉丝接受能力很强,但盛知新实在不行让他因为自己的问题而影响工作。 这条石子路很长,路灯有些暗,再加上两边栽了不少小树搞绿化,所以隐蔽性相当好。 盛知新这么想着,手指动了动,慢慢挤进温故的指缝间。 温故愣了一下,有些好笑道:怎么了? 盛知新脸上有些烫,却理直气壮道:出去就牵不了了,现在让我牵牵有问题吗? 十指相扣是很玄妙的事,分明只是个再简单不过的动作,却让人无端觉得缱绻,甚至比其他更深入的事更引人脸红心跳。 盛知新轻咳一声,忽然开口道:温老师,我想明白了。 此刻两人正走到一处灯光照不到的地方,四周只余下虫鸣阵阵。 温故侧目看他:想明白什么了? 关于我早上说的话,我...... 盛知新觉得有些尴尬,可还是咬着牙继续说下去:我觉得你说得有道理,还没怎么谈我就说分手真的很扫兴。我性格这样是不好的,以后我会改,然后就,就...... 温故低声道:就什么? 就对不起,说了让你为难的话,盛知新深吸一口气,加快了语速,我没有不信任你,我很喜欢你,比你的任何粉丝都喜欢你。 温故静静地看了他半晌,直到看得盛知新的心中七上八下时才倏地轻笑出声。 盛知新觉得更难为情了,咬牙切齿道:你笑什么! 我以为你想清楚了要和我分手呢,小朋友。 温故慢慢靠近他,将他抵在路灯杆上:你真是......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你,骂你也舍不得,你说说怎么办才好? 盛知新抬眼看着他那双盛着月色的凤眼,心头蓦地一跳。 无论看过多少次,每一次他都要被这人的容貌蛊惑。 真好看啊。 他鬼使神差地向前探了探身子,吻了下温故的唇,分开时未收的舌尖刮擦过那人好看的唇珠。 对不起。 □□/啊?温故低下头咬了咬他的耳尖,好听的声音和呼吸轻浅地扑在盛知新的耳根处,让他直接酥麻了半边身子,这种程度够吗? 盛知新下意识地摇摇头,紧接着温故便深深地吻了上来。 紊乱的呼吸交杂着暧昧的水声,听得他自己都有些面红耳赤,恍惚间才意识到这不是在家中,而是在光天化日之下,说不定一会儿路过什么人就会把他们全拍下来。 盛知新理智回笼,有些焦急道:别......容易被拍。 温故停下动作,不轻不重地咬了下他的唇珠,声音有些低哑:那就让他们拍去,公关我做。 出去就亲不着了,再让我亲一会儿。 第75章 他老板是我 七夕当天温故是硬挤出来一天时间回家陪他, 第二天便开始继续国内的正常工作了。 而盛知新也开始自己的综艺录制。 他的行程肉眼可见地紧张了起来,原先空荡荡的版面现在一条挨着一条的全是各种通告。 甚至于早已放弃young的男团公司最近也活络了起来,开始张罗着为几人安排合体的演唱会, 但是由于几人的档期各有各的不同,到现在也没定下来。 而他要参加的这档综艺是一档国风选秀的综艺,因为盛知新之前的表现亮眼,所以被导演组选中,成为了第五位导师。 盛知新自己之前还是个小透明, 但一跃而上成为了导师,还是相当紧张的,一路上问了林莫奈无数遍自己该怎么办, 成功地把林莫奈给问烦了。 盛知新你能去就去,不能去咱俩调头回去,林莫奈一脸的恨铁不成钢,都多大的人了, 也不是那么没见识,怎么就这么怂呢? 盛知新有些欲哭无泪。 自己从十八线糊咖成为十二线糊咖也只有短短的几个月时间,他生怕自己去了误人子弟。 他把自己的顾虑如实和林莫奈讲了, 收获林莫奈一个非常无语的眼神。 我说崽儿啊, 林莫奈蹙着眉看他, 你真是太天真了。那导师就是个名头,谁让你真的去教他们唱歌了? 可是...... 车子到录制场地边上停了下来, 林莫奈戳了戳盛知新:别可是了小盛老师,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做你自己,不要崩人设,知道吗? 盛知新带着莫大的压力下了车,进了大门。 导演和工作组早已就位, 开始紧锣密鼓地筹备拍摄事宜。 见到盛知新后,导演一张脸上笑开了花:小盛老师来啦,里面请里面请。 盛知新有些受宠若惊地点头,和他一个赛一个谦让,最后好不容易才进了门。 哪想到刚进门,导演便对着他竖起拇指:我看了你的综艺片段,人才啊。 哪里哪里,盛知新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和专业的比我还差得远。 现在你就是最专业的,不用谦虚。 导演推开候场室的门,和屋里的人道: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们盛知新小盛老师。 盛知新抬眼扫过去,发现在座的四人都算比较眼熟,平日屏幕上露脸次数也不少,至少比他现在的咖位高一些。 导演丢了句大家好好熟悉一下后便出去继续跟进场地和工作组了,留下嘉宾和他们的化妆师在候场室里。 这是盛知新第一次参加综艺,妆造在家里就已经做好了,所以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显得有些孤独,于是去和几位嘉宾依次打了招呼。 论辈分几位还是他的前辈,必要的尊重还是有的。 其中三位嘉宾态度都算好,交谈很顺利,可唯独其中最年轻的那位只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其余一句话不说,也不理睬盛知新的示好。 盛知新愣在原地有些尴尬,正准备没事人一样回沙发上坐着时,却听那艺人道:我没来的时候就听他们说盛哥你戏唱得好,能不能现在来一段给我们大家伙看看?也让我学习学习,省得师父总说我不上心,唱得不好。 他这话一说出口,周围几位前辈纷纷蹙眉。 虽然大家都是演艺圈的人,但这随口一说让人家表演,倒是显得太不尊重人了些。 当即有个前辈打圆场:小郑,你这样是不是有点太...... 盛知新不动声色地审视了下眼前的艺人,想起来他是谁了。 当时璀璨星光着重培养了两个人,一个是艾新,另一个便是眼前这位郑子真。 本来两个人是竞争关系,但不知为何艾新和郑子真的关系却相当不错,最后也是郑子真合约期满主动解约跳槽,才轮到艾新彻底坐上了璀璨星光一哥的宝座。 至于跳槽后郑子真和艾新还有没有交流......眼下的敌意倒是最好的答案。 盛知新想到这儿,面上带着笑站起身,走到屋子的正中央:既然郑哥好奇,那在下就献个丑,给大家来一段《游园惊梦》。 他这不卑不亢的态度倒是让其余几人有些惊讶,心中不由得开始重新考量盛知新这个先前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 由于场地有限,盛知新也只能简单地给大家唱了一小段,唱完后微微欠身,该有的礼数一点都不缺。 郑子真的脸色有些难看。 他之前和艾新没少聊天,艾新跟他吐槽盛知新矫情,没情调,不懂得体谅人关心人,后来两人分了后又说盛知新出轨劈腿,自己深陷失恋阴影中走不出来。 郑子真自然要力挺自己的好兄弟,于是对盛知新这个人深恶痛绝得很,终于被他逮着机会好好奚落一番,可人家却并不像自己所想的那样有被折辱的愤怒,反而一直淡淡的,让他心生不爽。 盛知新行完礼,目光投向郑子真:既然我开了头,那依着规矩,郑哥是不是也要来一段?有来有往才叫探讨学习。 郑子真蹙眉:凭什么你说什么我就...... 因为依着郑哥您的要求,我唱了,盛知新压根就不想听他说话,郑哥也说是要交流学习,光我一个人唱,怎么算得上交流? 他面上的表情十分恳切,就像是真的要和郑子真交流一样,但实际在场四人都心知肚明得很,这完全就是盛知新对他人挑衅的回击。 而很显然,郑子真本人也知道。 他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手紧紧扣着沙发的扶手,眼中满是憎恶地瞪向盛知新。 盛知新装作没看见他眼中浓浓的憎恶,依旧好声好气道:郑哥也不用太紧张,毕竟我们交流学习为主,随便唱一段就行。 郑子真实在忍不住,阴沉道:盛知新,好自为之,你可知我师父是谁?别一会儿让自己下不来台。 盛知新依旧满脸的求知若渴:不知郑哥的师父是...... 胥维,你听说过吗? 胥老吗?盛知新笑了下,先前家母年幼时曾与胥老学过戏,这么多年过去,他老人家身体还好? 不等郑子真说话,盛知新又继续道:但是自我母亲之后,胥老似乎便再也没收过弟子,不知郑哥你...... 郑子真一张脸直接垮了下来。 胥维是个戏曲大师,他也只是为了镀金,随便找了个自称胥维关门弟子的人学了一段时间的唱腔和身法,却压根没学到精髓去,没成想今天却碰上了个硬钉子。 他愣在原处,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旁边一个嘉宾上来打圆场:人家小盛唱都唱了么,你也唱一个,这样交流学习多好啊。 交流学习个屁。 郑子真原本听艾新的吐槽,以为盛知新是个包子人设,随便怎么拿捏都不会反抗,今天存心了要来看看他的笑话,却完全没想到一头撞在一堵硬墙上。 盛知新叹了口气:既然郑哥不想,那就算了。 其实他也很紧张。 自己并不是个愿意惹事的,原先遇见这样的事也只是持一种息事宁人的态度。 可现在他不想忍了。 盛知新慢慢发现自己若是一直忍着,就会让别人觉得自己好欺负,根本达不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目的。 所以还不如直接当场温和有礼地怼回去了,不然怎么想怎么憋屈。 但他也是知道见好就收的,万事万物都讲究一个度,万一真给他逼急了,这就是又多了个敌人。 他坐回沙发里开始翻手机,直到导演喊他们去录制场地。 另外三个嘉宾带着化妆师走了,盛知新刚想也跟着出去,却被人抓住了胳膊。 那人将他向旁边一拽,把门关上,手上力气很大,死死地扣着他的手腕。 盛知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个什么人,郑子真冷笑一声,眼中满是讥讽,能捞到现在这个资源很难吧?陪谁睡了?哪家老板看得上你啊? 盛知新脸色一沉,回过头蹙着眉看他: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 手腕上的皮肤本来就脆弱,现在被郑子真这么一掐,让盛知新疼得很。 艾哥对你那么好,你舍得为了资源踹他? 盛知新差点被他逗笑了:艾新对我好?你在开玩笑吗? 郑子真啐了一口:别装了,艾哥都和我说了,真是没想到你刚甩了艾哥就能舔上别的老板,真是小看你床上的实力了,你老板一定很喜欢吧? 你现在的老板知道你之前为了上位和艾哥睡过吗?知道你怎么舔艾哥的吗?当时舔得那么欢艾哥不也没碰过你吗?如果这个老板踹了你,你找好下一个了吗?盛知新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觉得靠上床能挣资源挣到什么时候? 盛知新一言不发,倏地挣开他的手,反手一拳便向着郑子真的脸上挥去,却被人半路截住。 一道他相当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透着冷意:他老板是我,你有问题吗? 分卷(57) 第76章 变故 郑子真的脸色变了变。 他断然没有惹温故的勇气, 只狠狠地用眼睛剜了一眼盛知新,低声道:你等着吧,看你还能嚣张多久。 说完, 他侧过身撞了下盛知新的肩,向门外走去。 温故将盛知新手放下,问道:怎么吵起来了? 他说话不好听,盛知新转过身,你怎么在这儿? 温故靠在门框上, 顺手帮他整理了下衣领:顺路过来的,办完正事后想到你应该在附近,就想着来看一眼。 他说完后微微眯眼:但是没想到刚来就看见有人和别人打架。 盛知新脸上一红:是他先来说我的。 我知道, 没有说你的意思,温故捏了捏他的脸,手感极好,能动嘴别动手, 不然容易留下把柄。 他抬手看了眼时间:去录制现场吧,别让人家等急了。 你今晚回家吗?盛知新问他。 我是那种夜不归宿的人么?温故说,回的, 放心, 男朋友。 盛知新忽然扯着他的衣领让他微微俯下身, 在他唇上轻轻印了个吻。 明明昨天刚腻在一起一天,可刚分开一个早上盛知新就觉得想他想得难受。 温故原本没化妆的唇上沾了些许口红的颜色。 不怕这屋里有摄像头?温故问他。 盛知新心中一惊, 这才想起来这茬,立刻有些担心地向四周看去。 温故没忍住笑了出来:嘉宾休息室安摄像头他们不想干了吗?逗你的,快去吧。 盛知新顿时脸上一垮,狠狠瞪了一眼温故,侧着身从休息室出去了。 他向录制现场走去, 脑海中却无端浮现出刚刚郑子真说的话 你等着吧,看你还能嚣张多久。 这分明是一句再寻常不过的威胁,却生生让他听出几分异样的感觉。 就像是...... 郑子真真的准备了什么东西,想要给他致命一击。 录制现场其实比他想象的人要少很多,选手们也安安静静地由候场到上台,没什么耍大牌或者互相阴阳的作妖情况出现。 盛知新忽然就觉得林莫奈之前嘱咐的东西确实有些小题大做了。 可还没等他完全放下心来,便出现了第一个小波折。 和其他音乐节目的流程一样,基本都要有一个导师开场秀的环节。但由于其中一位嘉宾的乐器还在路上没到,现场又没合适的能替代,所以导演便将这个环节放到了后面进行。 那群刚录完第一期的新秀们挤在录制现场周围,乱哄哄地要看导师们的首秀。 盛知新资历最小,所以自然而然地被排到了前面。 他曾和温故研究讨论过自己要唱什么,后来那人给他的建议是既然日后要出专辑,那不如正式唱完一首后再跟个新专里的demo,这样还给自己的专辑拉拉人气。 盛知新依着他的话做,一曲结束后果然博得了全场的关注。 毕竟很多人知道他都是因为他在旅行综艺里二次创作的精彩表现,所以格关心注盛知新这首纯原创作歌曲。 主持人十分有眼力见地上前,主动问道:后面那首歌是盛老师自己写的吗? 盛知新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别别别,老师当不上。后面那首歌是我即将发行专辑中的一首,写给......对我帮助最大的一个人。 说道后面这句的时候,他脸上蓦地浮上一层红色,轻咳了一声。 那个人一定是对盛老师来说最重要的人吧?主持人笑道,那就让我们期待一下盛老师的新专,有请下一位嘉宾! 盛知新下了台后长舒一口气,刚要坐下,却隐隐听到有人在他身后说话。 我怎么觉得......刚刚那首歌,我在哪听过呢?那人小声道,也没多久,就好像今天,昨天?反正是听过。 另一人有些尴尬道:不能吧,盛老师说是他自己写的,你会不会是睡迷糊了?这些话可不能乱讲,要是被人拍下来了,你可就要凉了。 不能! 先开口的人斩钉截铁道:我对调子还是挺敏感的,一定是在哪听过所以才有这种感觉,你信我啊。 几人争论了片刻,待第二个嘉宾开始唱歌时才慢慢没了声音。 可这几句话却在盛知新的心中埋下了些许的疑惑。 调子熟悉,在哪听过? 搞创作的人最忌讳撞,尤其是他们这些唱作人,最怕撞词,撞曲子,但凡沾上,就是一整个职业生涯都洗不掉的污点。 但那两人交谈的内容实在太少,没办法推测出更多的东西,盛知新只能暂且放下疑惑,专注于面前的节目录制。 一场综艺大概录了有一天,其中包括拍选手和导师的定妆照。等到晚上七八点多,这才差不多将该录的都录完了。 总体来说,导演满意得很。 录制结束,节目组准备请嘉宾们和导师们一起吃个饭,算是对第一期开门大吉的一种期许和庆祝。 盛知新惦记着之前温故说的晚上回家,有些坐不住,正准备想个什么理由早些逃掉饭局,却听导演喊他过去。 小盛老师,门外有人等你,导演说,你就先和他走吧,等节目录完了补个庆功宴,到时候咱可要好好喝点。 盛知新愣了一下,旋即明白了他在说什么,脸上有些不好意思。 他鞠了一躬谢过导演,拎着包便要走,却听郑子真在身后阴阳怪气道:小盛老师,你这是做什么去? 盛知新的动作顿了下:......见一个朋友。 见什么朋友,连咱节目组的饭局都不去?郑子真道,难道那位朋友的咖位比在场所有人加起来的都大,所以连我们都懒得维持表面关系? 盛知新蹙眉,还未说话,却忽地觉得有些奇怪。 按理说在这个圈子里郑子真待的时间也不算短了,怎么还会不过大脑地说出这样的话来? 就好像是巴不得让全天下知道自己看盛知新不爽一样。 难道他不怕以后盛知新给自己穿小鞋吗? 周围几个嘉宾开始上来打圆场,将郑子真带走了。盛知新这才继续向门外走去,一边走一边琢磨郑子真奇怪的态度,琢磨着琢磨着便撞在了一个人身上。 走路怎么不看路?温故伸手护了下撞在自己身上的小明星,觉得有些好笑,想什么呢?这么投入? 盛知新吓了一跳,后退几步,连忙抬头解释道:我刚刚和人吵架了。 温故自然地接过他手里的包:郑子真? 盛知新点头。 不用理他,温故说,没必要和这种人生气。 我也不想理他,但是他真的很怪,就好像生怕我不讨厌他一样。 盛知新说完,觉得有些委屈:你也不安慰我,就知道教训我。 温故瞥了他一眼:怎么变脆弱了啊小盛老师,之前不是挺坚强吗? 盛知新听后瞪了他一眼,别过脸去。 不安慰就不安慰,反正之前也没人安慰...... 他正心里想着,头上忽地落下一只手,将那做了造型的头发揉得有点乱。 这样不就挺好的吗?温故说,想要什么就开口说,以后都要像现在这样,好不好? 盛知新哦了一声。 他那种人,你以后还会见很多。你很好,不用在意他到底说了什么,如果再过分的话可以来找我,我帮你处理他。 温故的手向下滑,准确地将盛知新的手扣在自己的手心里。 会有人看 看就看了。 温故轻笑一声:下属撞了脑袋,当老板的伸手扶一下怎么了?我看谁敢乱写。 ......谁家扶人直接牵手的? 于是盛知新提心吊胆了一路,直到坐进温故的车里。 他系好安全带,这才想起来问道:为什么今天来接我啊?不是说有工作? 温故发动了车:本来是有的,被人放了鸽子,所以来接男朋友下班。等过两天他们知道我回来了就没这待遇了,且行且珍惜啊小盛老师。 盛知新被他那句接男朋友下班戳了下,轻咳一声。 这人没在一起的时候就撩,现在在一起了感觉比之前还会撩,什么男朋友之类的词脸不红心不跳地都说了一通,坦荡得很。 他觉得自己可能这辈子都不能这么坦荡了,于是叹了口气,摸出手机准备刷会儿微博来转移下注意力。 可刚打开手机,上方便疯了似的弹出十几条消息,有林莫奈的,也有young那个小破团群聊的。 他心里莫名狠狠咯噔了一下,连忙点开,映入眼帘的便是林莫奈发给自己的一串问号和劈头盖脸好几个问题。 【这工作一天也干不下去了】:???????? 【这工作一天也干不下去了】:盛知新 【这工作一天也干不下去了】:你爸怎么回事?他为什么会上那个家长里短的傻逼节目? 第77章 陈年往事 他......爸? 盛知新看见这个词后, 条件反射地有些想干呕。 他顾不得回复林莫奈,切出微信点开了微博,发现热搜上明晃晃地挂着自己的名字。 #盛知新家庭关系# 那个词条一看就是人买的, 点进去根本没多少人讨论,可却挂在了热搜十来位的地方。 第一条是个营销号发的视频。 那应该是从某个节目中截取下来的一个片段,还带着地方卫视台的台标,画质不算好,但能看清画面中的是个身材发了福的男人。 盛知新瞥了眼开车的温故, 刚要伸手从口袋里摸出耳机,却听那人问道:晚上想吃什么? 他吓得险些将手机扣在地上,支吾道:随, 随便,吃什么都好。 温故瞥了他一眼,忽然伸手抹了下他的额头:怎么脸色这么差? 盛知新下意识地向后缩了下:没事。 他潜意识地不想让温故知道自己家里的破事,所以立刻选择了否认。 那人一双漂亮的眼睛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后挪开, 也不说话,只继续开车。 盛知新松了口气,将耳机摸出来戴好。 如林莫奈所说, 这是一档家长里短的节目。 节目每期请几个嘉宾, 基本都是五六十岁的中老年人, 站在台上开始讲自己的悲惨的家庭。或许是子女不赡养,或许是要分家产, 而主持人和导师则会针对这些情况给一些建议。 有的时候收视率如果不好,节目组还会特意请来中老年人的家属,站在台上基本能直接吵起来。 而这次他们只请了一个嘉宾。 那嘉宾盛知新熟悉得很,甚至于刚从家里逃出来的那些日日夜夜,他的梦中都会有这个男人的身影。 肮脏, 恶臭,永远洗不干净的衣服和头发,还有那口被烟熏黄的牙。 盛知新只要瞥见那男人的样子,他就觉得恶心。 今天我们请来的这位嘉宾身份特殊,他的孩子现在正是我们炙手可热的某位明星,主持人笑盈盈道,现在让我们请王先生上台,大家掌声欢迎。 下面的观众大部分也都是中老年人,年轻的占少数,但是听见了这个开场白后不由自主地窃窃私语起来,把圈子内有名的王姓明星猜了个遍。 秃顶发福的男人从舞台侧面走了上来,笑容满面地和下面的观众挥了挥手。 他一身精致的西装,脚上踩着双擦得锃亮的皮鞋,笑容满面地走上舞台,向底下的观众挥了挥手。 男人的秃顶在聚光灯下泛着油亮的光,脸上的肥肉因为笑容堆在了一起。 主持人问道:我们其他的嘉宾上场时都很愤怒或者伤心,但王先生似乎......很开心? 这么多年来我都习惯了,男人叹了口气,如果面对生活的困难时不能笑着,那岂不是更惨了吗? 主持人点头:王先生说的是,那下面就让我们将话筒交给王先生,让他讲讲自己的故事。 男人从善如流地接过话筒,清了清嗓子:我的儿子不是亲生儿子,是养子,他呢就是现在有点小火的盛知新啊。 下面的年轻人窃窃私语的声音瞬间大了起来。 盛知新看到这儿的时候,耳边就像被谁敲了一下,嗡嗡地响个不停。 我这个养子呢,从小就很不听话,经常出去打架,学校老师都不愿意请我去了,因为知道请了也没用,男人继续道,我回家想教育他,但是他骂我,什么脏话都说得出口。我们俩的矛盾从那个时候就有了。 盛知新当时不学好,上课逃课去酒吧和那些小混混待在一起。你们可能有人会说他是去搞音乐的,但谁在那种地方搞音乐,不就是去玩的么?能做什么正经事? 下面已经有人开始点头附和他了。 男人满意地看了下自己演讲后听众的反应,叹了口气,抹了抹眼睛:可能还是我当时管他管得太严了。上下学亲自接送,晚上盯着他做功课,管他管出了逆反心理,长大后直接考去了一个离家很远的大学,后来......就再也没联系了。我给他打了很多电话,他换掉了电话号码,做父亲的很担心,直到在电视上看见他的消息,这才知道他过得好。 主持人适时地插话:王先生和盛知新......并非亲生父子,对不对? 男人点头。 不是亲生父子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不错了,下面一个导师插嘴道,但他就是不领情,是吗? 是,都怪我当时管得太多,如果给他些自由的空间,是不是现在就不会闹到这个地步?男人又抹了眼泪,似乎很自责。 另一个导师拧起眉,像一只专注的秃鹫:这样的孩子说句不好听的,除了白眼狼和不识好歹,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分卷(58) 男人连忙道:还是我的教育出了问题,他是公众人物,老师这么说就太重了。 公众人物才更需要被反思,被警醒,那导师沉声道,现在多少个小明星被曝出丑闻?现在是什么人都能当明星了吗? 主持人恰到好处地插嘴道:那请问王先生,盛知新并不赡养你,是吗? 无所谓赡养赡养了,男人苦笑道,我现在只想见他一面,和他说句对不起,是爸爸错了,希望他能不计较小时候的摩擦,不然我死后也不得安息啊...... 视频到这儿戛然而止,短短不到十分钟,却让盛知新觉得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他眨眨眼,活动了下手腕,不知该做些什么,只能机械地滑去评论区,果不其然看见了一片腥风血雨。 先前他得罪过的艾新闻灿之流粉丝自然放不过这个落井下石的机会,纷纷@自己的朋友来吃对家的瓜。 【灿然一新999】:谦和有礼小后辈的人设崩啦。。。 【艾宝的小仙女】:我之前就觉得他假,没想到原来是真的假 【灿灿看麻麻】:就这样的人真恶心,养父至少有养育之恩吧,连回去看也不看一眼,真的是好白眼狼啊 ...... 盛知新深吸一口气,慢慢靠在了车座的椅背上。 该怎么办? 他大脑一片空白,居然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这热搜虽然是空降的,但已经足够很多人看见点进来,将整个视频看完了。 是不是已经没救了? 是不是......又要糊了? 可他明明才刚刚有些起色,才刚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为什么这些偷来的快乐和喜悦现在就要被人这么无情地夺走? 他是十恶不赦么?是对不起谁么? ......小盛老师? 盛知新骤然从思绪中清醒过来,才意识到车已经停了。 在他胡思乱的时候,温故将车开进了小区里。 嗯? 盛知新连忙抬头,撞上了温故带着探究的目光:怎么了? 一路上你就恍恍惚惚的,我开着车没倒出空问你,温故说,怎么了?在想什么? 盛知新想也不想地否认道:没想什么。 他说完,觉得自己的态度似乎有些不好,放软了声音道:真没想什么,这是要回家吃吗? 温故没说话,依旧静静地看着他。 盛知新的手上全是汗。他攥了攥拳,尽力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那么丧:走吧,下车。 说着他便伸手去推车门,可温故先他一步动作,直接将全车的车门锁了。 盛知新拽了两下门把拽不开,迷茫地回头看着他。 温故蹙着眉,斟酌半晌后道:到底怎么了? 我没...... 一副要哭了的样子,还说没怎么?温故打断他的话,我们之前怎么约好的?有什么事不要和我藏着掖着,好好说出来,我们一起想办法。 盛知新看着他,鼻尖发酸。 如果可以,他一辈子都不想让温故知道这些关乎自己过去的破事。 只能说那男人的话有些确实是真的。 他去酒吧,他打架。 但去酒吧是做兼职赚钱,顺便和驻唱歌手学吉他。 打架则是因为有人骂他孤儿,撕了他写歌的草稿本。 但盛知新就是不想让温故知道。 他总觉得这些事难以启齿,是心头上的一块丑陋的疤,无论是谁都不会喜欢的。 两人就这样静默地坐在车里。 温故耐心地等他自己想,想明白了再说,却等到盛知新喃喃的一句话:温老师,如果我很差劲,和你所了解的我不一样,你还愿意喜欢我吗? 指什么不一样?温故反问,你犯罪了? 盛知新摇头。 你不喜欢我了? 盛知新摇头。 温故伸手抚了抚他的头发:那说什么不愿意喜欢你? 就是我这个人之前很差劲,我的家庭也很差劲,不会有人喜欢,我...... 盛知新越说越急,语无伦次起来,憋了很久的眼泪终于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温老师,我真的好难过啊。他哽咽道。 第78章 早有准备 温故看着小明星哭得难过, 心中也跟着难受,伸手将他的眼泪擦去:对,不舒服就哭出来, 比憋着强。 盛知新抽噎了一声:你别对我这么好。 温故挑眉,故意逗他:又想分手了? 不是,我...... 从来没有人和他说过不舒服就要大声哭出来,温故越温柔,他就越委屈的想哭。 等他的情绪不是那么的激动了, 温故这才拍着他的背问道:所以怎么了?可以和我说了吗? 盛知新稳了稳情绪,将自己刚刚看见的热搜和温故说了,最后忐忑不安地补充道:温老师你说, 我是不是要糊了? 不会的,温故笑了下,别担心。 他将车门锁都打开,顺便给霍明去了个电话:带着我之前让你准备的东西来我家。 盛知新靠着车门, 还在悄悄地流眼泪,但不敢哭出声。 他怕被别人拍着,这样对温故也不好。 但温故根本不在乎这些, 大大方方地牵起他的手将人往屋中带。 温老师, 你别...... 既然你都觉得自己要糊了, 那牵一牵也没什么的,温故一边开门一边说, 对吧? ......这人总有些让盛知新无法反驳的歪理邪说。 盛知新说不过他,只能被人拽进屋中按在了沙发上。 温故给他倒了杯热水,然后将他揽在了怀里:这事不大,能解决,别慌。 盛知新抿了口热水, 并不太乐观。 刚刚他悄悄看了眼热搜,已经被人推到了前五的位置。 依着他的咖位能去前五,怕是真有人买了水军和营销号准备好好黑他一下。 但是这些人为什么会想到从他的家庭下手呢? 或许是温故的镇定影响到了他,让他也跟着镇定了下来,开始思索起这些问题的疑点来。 他几乎不和别人说起过自己的家庭,实在是因为太难以启齿。 唯独对一个人说过。 那就是艾新。 两人刚在一起的时候,盛知新第一次体会到什么是被爱,于是事无巨细地将所有和自己有关的事情都说给他听。 当时艾新也答应得好好的,可谁知却悄悄将这些都记了下来,成为了现在扳倒他的铁证。 想到这儿,盛知新心中的怒气便不可遏制地越烧越烈,只恨当时捉奸的时候没狠狠地多揍这个狗男人几下。 霍明没过多久便到了,看见盛知新时还有心情对他笑了下:小盛老师别慌,小场面,淡定。 小场面? 盛知新不知道为什么霍明和他老板一样冷静,但莫名地被感染到了,那颗七上八下的心总算安稳了不少。 我们现在是要讨论公关吗?盛知新试探地问道,可是我觉得现在公关也...... 温故揉了揉他的手:现在不公关,先等着。 但我听林莫奈说有个什么最佳公关时间来着。 盛知新只恨当时林莫奈给自己讲营销学市场学的时候没好好听。 那是正常情况,霍明脸上的笑很耐人寻味,我们这种非常规的情况,自然要用非常规的手段。 非常规? 温故将霍明带来的优盘插在笔记本电脑上,将屏幕转过来给他看:如果我估计的不错,接下来还会针对你放出一波料来,都是某些人费尽千辛万苦一条条抠出来的,怎么能让他们浪费了? 盛知新看向电脑屏幕,倏地愣住了。 电脑上写着很多东西,详细地写着在某些情况下,该如何用证据反驳对方抛出的料。 其实很早的时候老板就让我开始研究这些了,霍明暗搓搓地给自己加戏,从聂英哲那事儿之后吧,老板说他睚眦必报,是个小人,必然会因为没得手给你搞点事出来,所以必须得提防着。 他说完,又不着痕迹地拍了个马屁:当然也多亏了小盛老师你及时留存证据,才让我们手上关于聂英哲的把柄多了很多,其中一部分已经移交给公安部门了,估计他们这也是鱼死网破,想拉你一起下水。 盛知新迷茫地看着屏幕上的文件和证据,眼前有一瞬间的模糊。 也就是说从他第一次被聂英哲带进会所的时候,温故就已经开始着手准备这些材料了? 那他当时是怎么想的?对自己的态度是什么? 难道......他那个时候就已经开始喜欢自己了? 霍明见他的样子,很有眼力见地插嘴道:老板我去抽根烟,你俩慢慢聊。 听见门被关上的声音后,盛知新踟蹰半晌,低声说了句谢谢。 温故眯起眼:谢什么? 谢谢你帮我做了这么多,盛知新迟疑了一下,又道,万一用不上,你不就白忙了吗?准备这些要很麻烦吧,你...... 不会对你的事抱有任何侥幸的心理,温故忽然道,既然我要护着你,就要做好万全的准备,不会疏忽任何一个对手有可能翻盘的细节。 他伸手,将盛知新揽进怀里,轻轻吻了下他的额头:所以让你放心,绝对不会让他们成功把你拖下水的。 盛知新抬眼看他:真的能洗白吗? 温故失笑:你做错什么了要洗白? 我做错了很多啊,打架,去酒吧,不赡养父亲...... 温故的脸色微沉,眸中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狠戾:你那养父,不赡养也罢。 盛知新心中不轻不重的咯噔了一下:你都知道了?你怎么知道的? 秘密。 温故一下一下地安抚着他的背:明天你就知道了,我们证据证物证人齐全,不怕他们泼脏水。 他说完后,放缓了声音:所以你刚刚问我还愿不愿意喜欢你,就是觉得自己之前做的事太......崩人设? 盛知新在他怀里点了点头,企图让那熟悉的木质香缓和下焦虑的情绪。 没有什么崩不崩人设的,我本来也没因为这个喜欢你,温故慢慢道,每个人都会犯错,况且这也不是你的问题,没必要因为这个觉得自卑。至少我不觉得你有什么问题。 我不觉得你有什么问题。 盛知新喉咙哽咽了一下,又有点想哭。 这么多个因为年少经历而忐忑的日日夜夜,他从未想过会听人说出这样的话,还是从这个自己最重视的人口中说出。 所以你没必要因此而害怕我不喜欢你,温故抓着他的手放在鼠标上,点开文件属性那栏,移到文档的创建日期上,看见了吗?是我带你从聂英哲会所出来的第二。 从那天开始我就已经发现自己喜欢你了,把你当成我的人,所以才做了这些,想在需要的那一天拿出来保护你。 所以不要再质疑我对你的喜欢了,至少在没有你回应的时候,我已经悄悄喜欢你很久了。 现在你有我一起,没必要再强撑着自己一个人。 盛知新眨眨眼,一滴泪啪嗒掉在了桌上。 感动哭了?温故笑着调侃他,今天小盛老师格外柔弱啊。 盛知新也觉得自己今天把一年份的都哭完了,红着眼眶难为情地把眼泪都憋了回去。 温故开导了他一会儿后,他心中郁结的不快也消散得一干二净,甚至还有心情吃了点东西。 就在他困得有些睁不开眼,考虑要不要去洗个澡时,霍明忽然道:老板,来了。 电脑上开着的一个程序闪了几下,迅速准确地抓取了词条 #盛知新会所录像# #盛知新养父没想到孩子会变成这样# #盛知新养父想和孩子说一句道歉# #盛知新抄袭# #盛知新人设崩塌# 可以啊,温故冷笑,真是看得起我们小盛,下了这么大的手笔。 盛知新悄悄拿着手机,实在忍不住点进黑自己的词条,果不其然看见了一屏幕的问候。 @小玉儿啊:我之前还觉得他挺好的,怎么会是这样的人? @拨云见日2019:现在真是什么人都能当明星了,为人父母的遇见这样的孩子,是要有多寒心啊 @晋新之好szd:。。。还有没有不塌房的爱豆了?这就去换id @岑哥的小棉袄:楼上的姐妹可以考虑下我们岑枳,一线流量大影帝,正能量偶像,入股不亏,冒犯的话dd我删评 @艾宝的小天使:抄袭我们艾宝的歌,不能忍! @灿灿生辉:这件事告诉我们不要随便艹人设,艹的时候多清清白白,翻车的时候就有多恶心嘻嘻嘻,还全能唱作人呢,真好意思说,抄袭狗滚! 等等,抄......谁? 盛知新眉头一跳,点进艾新的主页,将他从黑名单里放了出来。 @艾新啊_:秋日福利,送给你们,是新歌哦[爱心] 那是一个视频。 盛知新点开视频,一段熟悉的旋律婉转而出,却让他的血液一寸寸地冷了。 这是他写的歌。 不仅是他写的,而且在刚刚的音乐综艺上唱过。 瞬间他便想起了那个格外嚣张的郑子真,明白了为什么那人这么有底气和他叫板。 原来早有准备。 写这首歌的时候,他在纠结到底还要不要继续喜欢温故,怀着这样忐忑又有些甜蜜的心情一点点将自己的心情变作旋律,落在纸上。 他曾经还想过,无论日后两人什么关系都要将这首歌送给温故,感谢他曾对自己的帮助和关心,以及那些陪伴他的日日夜夜。 分卷(59) 明明是他的歌,是他辛辛苦苦又写又改才创作出来的曲子。 是他为某个人特地倾注心血写的曲子。 凭什么就这样被人拿走了? 似乎知道盛知新正在想什么,温故伸手轻轻捏了下他的脸,柔声道:小盛来,给你个宣誓主权的机会。 盛知新抬头,眼中满是被人平白夺走作品的愤怒。 温故唇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澄清的公关稿子,是用我的号发,还是用我工作室的号发? 第79章 一直是你,从来没有别人 盛知新的瓜在微博上传了一晚上。 如果说之前只是有一小部分人知道他, 那现在基本上是个上网的就听过他的名字了。 可那些真真假假的料还没挂满三个小时,盛知新的澄清便来了。 而且图文并茂,整整三张长图写了很多的话。 @盛知新johny: 亲爱的各位网友们, 你们好。 我是盛知新,也是昨天微博热搜的旋涡中心,今天发这篇稿子,是因为我想澄清几件事。 第一个,便是我的家庭问题。我的父母很早便离婚了, 母亲带着我改嫁继父,本以为这是新生活的开始,但没想到却直接开启了我后半个青春的噩梦。养父是个医生, 但他酗酒被医院开除,一直没找到工作,全靠我妈妈教人唱戏赚的钱补贴家用。他喝多了就会回来打我骂我,甚至因为我年少时无法反抗, 好几次险些强/奸我。我说的这些都有当年去派出所报案的详细记录[图片][图片] 这才是我大学离家,且多年未曾和养父联系的原因。我上大学后妈妈就和养父离婚了,而我挣到的钱也有给妈妈打过去, 所以不存在不赡养父母的情况。 第二个, 是我进出会所的录像。那次去会所并非本人自愿前往, 同行的@庄介是小可爱吗可以为我作证。同时我在会所中发现了@聂英哲吸/毒,嫖/娼的犯罪证据, 目前有关音频和照片已经移交给相关部门,很快便会出结果。 第三个,是我关于抄袭@艾新啊_ 的解释。这条我没有什么证据,但清者自清,前面两件事的证据我讲的已经很明白, 而且我有充分的理由证明艾新因为一些私人问题,对我的成见很大。在今年年初,我们还是合租室友时,他便将人领到家中,在我的床上进行苟且之事。而且合租的几个月以来,艾新从未付过房租水电费,这些全由我一人承担。但艾新不仅不因此感谢我,反而一直造谣生事,今天我就全都清算,还自己一个公道。[图片][图片] 最后我想说的是,我盛知新从入行以来,绝对恪守艺人行为准则,从不做违法乱纪之事,也不像他们所说是个白眼狼。我一直怀着对音乐的热忱奋斗,从未想过走旁门左道爆红爆火,因为我知道这样的做法是行不通的,早晚会显出原形,狼狈收场。 所以请各位网友看完证据后理性吃瓜,让好人不蒙冤,让坏人不逍遥法外,还娱乐圈一片清朗,谢谢看到这里的你们,祝生活顺利。 放盛知新料的人是下半夜两点行动的,估计是觉得就算盛知新有公关团队,也绝对不能守到下半夜两点。 但显然他们错了。 那些似是而非真真假假的热搜还没挂多久,便被#盛知新澄清#的词条挤了下去,而那些看过料的人自然非常想看看盛知新能怎么把自己洗白。 点进去后他们人傻了。 本来那些有图有视频的黑料就已经特别真实,真实到好几个大v已经盖棺定论盛知新必然成为被主流媒体批评的典型,可没想到刚过两个小时就被人狠狠打了脸。 这篇声明逻辑严谨,证据确凿,有条有理地将那些黑料一一辩驳回去,并顺便重拳出击 譬如聂英哲的会所,以及艾新和闻灿的......床/照。 一时间两人光着屁股搂在一起的床/照传遍了互联网的每一个角落,被转发保存再转发了无数次。 灿然一新女孩心情复杂。 她们的正主眼看着是要糊了,但是她们磕的cp是真的,不知道到底该伤心,还是该大喊我磕到真的啦! 等那两张照片被夹总和谐掉,网友的重点才放到其他的证据上,并完完整整地听完了聂英哲三两句话里必然夹杂黄腔的优质发言。 #聂英哲已被相关部门拘留调查#的热搜应景一样跟在#盛知新澄清#的词条下面,向对聂英哲无声的嘲讽。 虽然一片震惊中也有对盛知新的不和谐质疑,譬如你去那种地方就活该被人陷害云云的受害者有罪论,但被淹没在更大的数据浪潮之中。 一个大v发表了一篇文章 当我们下意识地选择用举报,造谣,黑热搜来防爆,攻击异己的时候,这个社会到底怎么了? 早上十点左右,#盛知新妈妈#的词条悄无声息地冲上了前排。 盛妈妈大概也有五六十岁,但因为本身是学戏的,所以气质依旧保持得很好,整个人精气神十足,一双眼炯炯有神地看着摄像头,但一开口却毫不留情,剑指王先生: 王剑我告诉你,老娘我的报警记录全留在房产证里夹着,你敢在电视机里装好人,老娘就能翻旧案追着你告,让你赔个倾家荡产!律师都咨询好了,家暴,强/奸未遂,诽谤,你看看哪条亏着你了?当年盛知新还小,我一忍再忍。你打我,我忍。大冬天你把我关门外,我忍。你对孩子动手动脚,我悄悄躲着你们哭。我赚钱把孩子送出去读书,跟你离婚后才过上正常人的生活,我们母子俩哪个对不起你了? 于是神通广大的网友立刻将盛母的信息查了出来,发现她是著名黄梅戏曲家倪春生的独生女,这才明白原来盛知新的戏曲功底原来真的是家传。 盛知新妈妈那条微博下的评论相当精彩,有人抬杠,有人嘲讽,有人甚至表白盛母,表示都是因为盛知新,自己才真正了解了黄梅戏这个剧种,以后也会和更多人介绍宣传民俗文化。 盛知新熬到太晚,发了声明后实在撑不住,沉沉地睡了过去,一觉醒来便到了第二天的下午。 初秋金色的阳光照进屋中,将黑白色的书架染了色,带着暖意晃动着,让他的心情也好了很多。 门被人推开,他抬头,便看见温故端着盘子走了进来,盘子上放着煎蛋和面包牛奶。 吃点吧,一会儿可能还要和岑枳去做个笔录,温故坐在床边,凑合下,我也起得晚,没空做其他菜了。 盛知新纠结片刻,终于还是问道:温老师,我那个热搜...... 效果很好,温故对他眨了下眼,网友们很炸,艾新和闻灿的cp粉疯了,聂英哲的粉丝疯了,他们的品牌方也疯了。 那......我呢? 盛知新问完后,小心翼翼地又加了一句:我洗白了吗? 清者自清,谈何洗白?温故思索片刻,将自己的手机递过去,想看就简单看看,然后赶快把东西吃了,今天还有好多事要做。 他说完便出了房间。 盛知新下意识地将拇指按在指纹解锁的地方,没想到轻而易举地将锁屏解开了。 温故什么时候在手机上录了他的指纹? 男朋友贴心的小细节实在太多,盛知新来不及一一深究,便点开了微博。 他草草浏览了下网友的震惊瞬间,看见了自己妈妈的宣战视频,有些感动和哭笑不得。 原来在自己还不知情的时候,已经有人安排好了一切。 他的母亲,他的爱人,都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默默守护着他。 这么一想,他鼻尖又酸了起来,点开自己微博的转发区看了起来。 按理来说这种情况下,其他艺人不下场是最好的选择,但他却看见了一排熟悉的名字。 @罗意池:挺我们小盛,小盛加油 @印成宁:盛知新是我的好队友,好朋友,好哥们儿,拒绝一切形式对他的诋毁和造谣。 @裴小鸣:盛哥是最好的盛哥,young是最好的young,我们才不是塑料男团! @林子晋帅吗:[拥抱][拥抱] @巫桐:和盛老师共事过,盛老师是圈内少见的又有责任心又有担当的年轻艺人,相处很愉快,我也佩服他坚韧不拔的性格。相比之下,个别艺人骄横跋扈,和同事秀优越感,不尊重老人,摆架子耍大牌这些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为什么不先惩处下这种人呢? 盛知新深吸了一口气,向下滑了下,终于看见了那个最想看见的人。 昨晚温故问他想用哪个号发声明时,他最后还是选择用了自己的账号。 我不能总站在你身后,盛知新说,我也要强大起来,不能成为你的软肋。 @wind_温:说好了,我一直在。 这个人似乎总是这样说,也总是这样做,从未食言。 盛知新刚想点进温故的主页看看评论,手机上方却忽然弹出了几条消息。 [来自微博应用□□] @无敌猫猫拳:温迪姐,小盛会没事的吧qaq @无敌猫猫拳:我昨晚一晚上没敢睡啊啊啊啊啊 @无敌猫猫拳:温迪姐你肯定不会走,我也不走,这么多年都熬过来了,我不信小盛会出事 温......迪? 盛知新刚要点进那个对话框,温故却恰到好处地回了屋中。 再放就凉了,温故从盛知新手中抽走手机,把盛知新自己的那部还给他快点吃,岑枳的车在楼下等着。 盛知新只得将煎蛋和面包吃了,一边喝着牛奶一边下楼。 温故在他身后道:都看完了? 盛知新的动作顿了下,点点头:看完了。 心得体会没有吗?温故说,从全网黑到被全网怜惜的感觉怎么样? 还,还行,盛知新老老实实地回答,跟坐过山车一样,就别再有下次了。 这之后估计再没人敢动你,等晚上我让霍明用工作室的号发个稿子,就说你被我们签了,你已经是我的人了。 盛知新心中说不清道不明地酸软了一下,叹了口气,走下最后几级台阶:可惜我写了两个月的专辑,又得从头开始了。 身后的人沉默片刻,问道:我倒是觉得你不用从头开始。 可是艾新先发了视频说我抄袭,盛知新一想到这事就恨得牙痒痒,我没证据,这个只能认栽了。 温故没再说话,和他一起向门外走去。 岑枳今天开了辆路虎来,穿着一双作战靴,裤腿扎在靴子里,显得相当干练。 他微微挪下墨镜,给盛知新开了车门,自己则转过头去和温故说话。 盛知新坐在车里,思来想去没忍住,还是点开了微博,想跟踪下事态的最新进展。 热搜上的词条不知何时又变了样,一条新的从下面挤上来,差一点就进了前五的位置。 #盛知新新歌# 他心中一跳,指尖颤抖地点了进去,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温迪大魔王。 她十分钟前发了一条视频,转发和评论点赞都已经过了十万。 盛知新屏住呼吸,微微调大了下音量,点开视频。 视频里的盛知新还穿着夏装,正盘腿坐在地上,咬着铅笔屁股在纸上写写画画。 这时,一道好听的画外音响起:小盛,写什么呢? 盛知新抬头看了眼镜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写新歌。 什么歌?那道声音又问,唱两句我听听。 盛知新放下铅笔,抱起立在一旁的吉他,轻轻拨动了下琴弦,清唱了几句。 视频到这儿戛然而止,就几十秒不到的长度,可评论里全是一排排的问号。 原因无他,视频中那个画外音相当耳熟。 是温故。 温迪大魔王,温故。 原来那个发现他的天赋,一个视频将他带进圈子中,陪伴着他走到现在的人一直是温故。 一直是温故,从来没有过别人。 盛知新猛地抬头想将车窗摇下来,却因为手抖得不听使唤而没有成功,只能急切地砰砰拍了拍车窗。 岑枳蹙着眉转头,温故抬眼,似乎知道他想说什么,举起手机晃了晃,唇微动,无声地说了一句话 看,我没骗你吧? 我肯定在几百年前就说过爱你,只是你忘了,我也没记起。告五人《爱人错过》 第80章  [最新] 番外一 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见面 严格来说, 温故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盛知新大概还是六年前。 那个时候他刚大四,正处在叛逆期的尾巴,完全无视了亲爹天天教导自己要找铁饭碗的苦口婆心, 拿着十几首大二大三写的demo开始投唱片公司。 从小跟他一起混的狐朋狗友林子晋同志大学还没毕业就签了个公司当练习生,据说过几个月要去韩国集训。 他苦着张脸深更半夜来温故的出租屋喝酒:早知道要出国集训我就不签了。 怎么?温故嘲笑他,也没看出来你多恋家。 那不是恋家的问题。 林子晋趴在桌子上给他掰着手指算:你看啊,去韩国我爹妈肯定不同意,本来签公司的事就差点让我被扫地出门, 这会儿再听说要去韩国训练,那我直接改姓得了。 温故垂下眼:不能吧? 怎么不能? 林子晋叹了口气:反正我要是真走,那就得偷身份证, 但是办护照又是个问题。 国内不能训练吗?温故瞥了他一眼,非得出去? 国内可以倒是可以,但我们公司不行,小作坊么。 林辞镜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觉得不过瘾:你晚上几点睡啊? 接了几个单子,估计睡不了,温故说, 你想干什么? 既然不睡就陪我出去走走, 烦得很。 于是他便在那个酒吧里遇见了盛知新。 当时刚高三的盛知新抱着吉他卖力地在台上弹唱, 唱的都是些烂大街的口水歌,夹杂着电音, 显得格外吵闹。 分卷(60) 温故觉得这简直就是在侮辱自己的耳朵。 他蹙着眉:你把我带这儿来是不是想暗杀我? 哪能呢,林子晋醉醺醺地挥了挥手,这儿老板我熟,买酒打八折,二十块呢, 一顿饭就省出来了。 温故的目光在台上小歌手的脸上游移半晌,忽然道:这小孩是不是未成年? 林子晋挑眉,连忙捂住他的嘴:你别瞎说,让人家听见了万一给酒吧举报了怎么办?举报了我去哪喝便宜酒? 温故一巴掌把他的手拍开,兴致缺缺地起身。 你去哪? 头疼,出去清静清静。 他穿过群魔乱舞的人群从后门去了一条小巷中,总算觉得过于酸胀的大脑舒服了些。 酒吧内的音乐停了一会儿,紧接着又响了起来。 和先前的歌不一样,歌手的音色也不一样。 较比之前那个差远了。 温故更没心情继续回去被魔音贯耳,靠在墙上点了根烟,又开始思考起自己糟心的未来。 刚毕业的大学生是不会有什么公司要的,如果没有家庭背景或者财力支持,自己那些demo估计八成会石沉大海。 然后呢? 接接单子靠当枪手过日子?每天点灯熬油地写不喜欢的歌,赚个五十一百,等最后实在写不下去的时候听他爸的话回去找个铁饭碗。 ......然后一辈子就过去了。 温故有些烦躁地叹了口气,刚要摸出手机给林子晋发消息说自己要回去了,身侧忽地冲出来一个人。 那人狠狠地撞了下他的胳膊,踉跄地扑倒在地,还是狼狈的脸朝下。 温故被他撞得一个趔趄,脸色一沉,刚要呵斥他为何不看路,便听一道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对,对不起。 他本要发泄的怒气忽地停在了半路,有些不知所措。 是刚刚台上唱歌还不错的小歌手。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那小孩似乎哽咽了下,你要是需要赔偿,明天晚上可以来这儿找我,我...... 他话还未说完,一道暴怒的声音响起:贱种!你跑!你再跑! 小孩的声音戛然而止。 借着昏暗的夜色,温故能看见那小孩在地上挣扎着站起身,又跌跌撞撞地向前跑去。 前面是死胡同,温故忽然道,要来我这儿躲一下吗? 他不知为何生了些恻隐之心,看见这如同困兽一样的人就忽地想拉一把。 可能是看见了自己的某些影子。 那小孩踟蹰了下,摇摇头。 那暴怒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震得大地咚咚响。 小孩下意识地又想往巷子里跑,却被人一把钳住了胳膊。 温故蹙着眉将人往自己身后一拽,抬眼看向从巷口外慢慢往里走的人。 那是个身材发福的中年人,秃顶且油腻,面上似乎有红光,一看就是天天宿醉的那种人。 你他妈的小兔崽子,那中年男人口中不干不净地骂着,学你那个贱人妈出去卖唱,给老子摸一下就要死要活的,你他妈...... 男人忽地站住,眯起一双小眼睛看向温故。 温故能感觉到自己身后的人又缩了缩。 就这还不用呢。 他觉得有些好笑,将手里一口没抽的烟叼在嘴上,瞥了男人一眼。 你看没看见刚刚有个小杂种从这儿跑过去? 好在这里就一盏路灯,光线很暗,看不见温故身后还藏了个人。 温故含糊道:没有。 男人似乎啐了一声,转身便要从原路返回。 他瞪了温故一眼,嘴里嘀咕道:妈的,死娘炮。 温故挑眉,直接抬腿踹了他一脚。 男人根本没料到这突如其来的一踹,整个人向前扑去,啃了一嘴的泥。 死娘炮,你敢打老子?老子他妈三代都是北京人,你 温故冲他亮出手机:报警了,再闹明儿就喊你家里人去局里捞你,看看你三代住北京的家里人觉不觉得丢人。 男人被他唬住了,恨恨地又瞪了他一眼,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地消失在巷口。 温故收了手机,将烟拿了下来,径直在一旁的垃圾桶上碾熄:你...... 他话还未说完,身后那小孩和受了惊的兔子一样窜了出去,消失在夜色中。 温故没想到他跑得这么快,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愣愣地看着巷口,直到林子晋出来找他。 啧。 没想到救了个小白眼狼。 *** 林子晋的爹妈终于还是没舍得和这个家中唯一的独子断绝关系,所以他也没去偷户口本跟身份证,坦坦荡荡地出国集训一年半,回来后参加选秀,一夜爆红,成为了当时内地男团试水唯一成功的案例。 彼时温故和权子安的文艺片刚在国际上拿了奖,整个工作组抱头痛哭,安排了庆祝环节,饭后的夜场选在一个后海比较有名的酒吧。 温故踏进这间酒吧时有些恍惚地看了眼牌子。 怎么?觉得掉价了不愿意进?权子安看见他明显犹豫的动作,打趣道,我们文艺工作者绝对不能飘在天上,得接地气,这样才可以讨得人民群众的喜欢。 不是。 温故蹙眉打断了他的话:我来过这个酒吧。 旁边一个工作人员道:这个酒吧挺有名的,著名的扑街艺术家帮扶中心。老板我认识,之前我揭不开锅的时候给我打过八折,人可好了。 温故笑了下:我和一个朋友也喝过他家的八折酒,所以这叫什么?衣锦还乡? 他们去的时候老板本人不在店里,是一个经理级别的人接待的,一路将他们带进了一个包厢。 酒吧中的吉他声很淡,似乎是首rnb的间奏。 对比先前的魔音贯耳,看来这几年里酒吧老板的音乐品味有所提升。 温故刚想到这儿,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伴着吉他声响起。 这是...... 他心下一动,从包厢中出去,慢慢走到卡座边缘的位置,向舞台中央看去。 当年那个一脸稚气的小孩似乎长大了,怀里的吉他却没换,显得有些旧。 温故甚至听出有那么几个音不准。 没想到两年过去了,他居然还在这个酒吧里唱歌。 他喊了下旁边跟着的经理:你们这个歌手是不是在这儿唱挺久了? 经理点头道:是的,唱了三四年了。 三四年。 温故听了一会儿,又问道:原创歌? 这个我不太清楚,经理愣了下,但是老板应该是知道的。 他叫什么名字? 盛知新。 经理思索片刻,笃定道:应该是叫盛知新。 温故点头,谢过他后又靠在卡座边听了一会儿,摸出手机。 权子安在包厢中久等他不来,只好出门找他,结果一眼便看见温故举着手机录像。 权子安耐着性子等他录完,才按捺不住好奇心问道:你干什么呢? 温故扬了下手机:录像呢。 稀奇啊,权子安说,居然也有素人能入得了你法眼了? 温故瞥了他一眼,点开微博切换账号:我是那么挑剔的人吗? ......你不是吗? 权子安看他粗略剪辑视频发表微博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不禁又好奇道:你在给他引流? 嗯,扶一把,看能不能拉起来个华语乐坛新星。 温故说完,将手机放回口袋,向包厢走去。 权子安心里的好奇都要爆炸了。 你居然会主动给人做宣传?还是不要钱的?他小声问道,这小孩谁啊?你熟人? 熟人? 温故微微回眸,看了眼舞台上对现状一无所知的人,唇角微微翘起。 算是个......见过一面的小白眼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