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穿书之厨神知青》 到来﹝Wσó⒙νiρ﹞ 燕京老牌私房菜馆福德居坐拥三层袖珍小楼,民国年间建造,青砖灰瓦,隐藏在前门一条窄窄的胡同尽头。要说这福德居,在京城老饕们心中那是相当于圣地一样的存在。福德居的老板姓薛,擅烹淮阳菜,祖上原是盐商的家厨,皇上下江南时吃高兴了一并带回宫里封了御厨,传到薛老爷子这一辈据说家传菜谱都攒了好些。 可惜薛家人丁单薄,薛老爷子意外离世,独子早年跟他决裂留在国外不回来,薛家就剩个从小养在身边大学刚毕业的小孙女,食客心里不免犯合计,莫非这传承了数代的薛家菜自此就要失传了?这未免太可惜。 只有关系密切的有限几人对薛家菜的传承一点都不担心,他们有幸吃过薛老爷子那宝贝疙瘩亲自料理的美食,这薛家小孙女别看是个娇滴滴的女孩子,在厨艺上的造化可以说一点不比那些胖大脸的男厨子差,甚至比起她爷爷来也有青出于蓝的苗头。 薛家小孙女没灶台高时就跟着爷爷在后厨转,连带爷爷圈子里名厨的拿手绝活也学得七七八八,大学主修营养学,关于西餐的低温烹饪跟分子料理也理解得透彻,善于创意出新跟融合各家所长,经她出手的美味让人念念不忘回味无穷,假以时日定将在京城竞争激烈的餐饮界闯出一番名头。 早先不是忙着学厨艺就是学校功课,好不容易毕业了,薛妙还没来得及好好施展所学给爷爷长脸,他老人家就意外离世了。世界上最疼她的人离她而去,薛妙很是低落了一阵,不过很快振作。她是乐观豁达的爷爷一手带大的娃,性格也随老人家,既然爷爷不在了,她就更有责任将薛家菜继续发扬广大,让爷爷在天上也别闲着,多跟人吹吹自家大孙女有多厉害。 这天半夜薛妙正俯身在福德居后厨的料理台实验新菜品,忽然屋外惊天动地一声响,随后爆|炸带起的气流在窄窄的后夹墙找到突破口冲着正对着的福德居就来了,连点反应时间都不给她,薛妙很快失去了意识…… 等薛妙再次醒来,仿佛被人施了定身术,连抬起眼皮都不能,浑身麻酥酥的。心里先是庆幸,没想到这么大的冲击波下她都能活命,一定是爷爷他老人家保佑她,庆幸过后想起罪魁祸首,福德居隔壁卖爆肚的秦守仁。那就是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房子破破烂烂不维修,厨房里的煤气报警装置抠门装了个最便宜的,这下好了,把自己家炸了,连带福德居也被毁,真是倒了八辈子霉跟他比肩当邻居。 很快薛妙就发现她不只倒了大霉那么简单,即便身体不能动,感知还在,此刻身处之地潮湿闷热,她正被人不知用什么东西拖着往坡下拽,路面高低起伏,好像在一座山里。山里?她出事时是在城市的最中心,离西边最近的山也有几十公里远,她是被煤气爆|炸给炸飞的,又不是被当炮弹发□□,怎么会在山里? 这时头上传来几个女孩说话的声音。 一个人埋怨道:“孟建英都怪你,不好好干活非要拽着薛妙去摘香蕉,薛妙要是出事,连长肯定处分你。” 那个叫孟建英的自知理亏,辩白的声音几乎听不见,“那么一大串熟透的香蕉碰上多不容易,我哪知道会有蛇?” 第三个人不耐烦,“快别说了,我们今天过来照看橡胶树苗离得远,不知道报信的通知到人没?得赶紧下山找季淑去,那条咬薛妙的蛇看着像眼镜蛇。” “季淑那么厉害,一定能救下薛妙的。”孟建英倒像是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几个女孩不说话,加快了下山的脚步。薛妙到这时要再猜不到出大事了,那真成大傻子了。潮湿炎热的树林?孟建英?季淑?这俩名字跟自己出事前一晚吊汤头无聊时翻看的一本小说怎么那么像?里面貌似有个跟自己同名的炮灰知青,来农场一个月就被毒蛇给咬死了。她这是被煤气爆|炸给崩到一本书中世界了!这也太玄幻了,薛妙就算再多长两个脑袋出来也想不明白世上为什么还会有穿书这一说。 那本书她只大概翻了翻,大体内容还算有点了解,七十年代西南边境农垦团发生的几女争一夫的故事,书里女主跟女配战斗力不一般,或多或少都有点金手指,女主就叫季淑,小时候得了一个神奇的中医传承,在这个地处有着两万多种植物的原始森林腹地的农场里简直如鱼得水。女主就是女主,七十年代医生地位不高尤其中医还被批判,但边境地区缺医少药,好医生更稀缺,关键时刻露了两手,破格被提拔为卫生员,被大家当活菩萨供着。 而这个叫孟建英的是其中一女配,也不简单,用现代流行语形容就是个锦鲤运加身的幸运者,书上有句话“孟建英上了山,野鸡直往怀里钻”。刚来的知青或多或少都有点水土不服,烂脚、拉肚子都是轻的,就她活蹦乱跳一点事没有,保不齐今天原主被蛇咬是替她挡了灾…… 几个女孩不说话,加快了下山的脚步,山路坑坑洼洼,薛妙被颠得身体弹上弹下,头晕恶心,很快承受不住又昏迷过去。薛妙不知道,她这次昏迷后整整睡了两天,大部分人都认为她再也醒不过来了。 …… 夜半农垦团简陋的医务室里,床上的人睁开了眼,等反应过来想起自己在哪,身体瞬时紧绷,一双眼睛警觉地扫视小小的屋子,发现屋里只有她一个喘气的,才放松下来慢慢活动下手脚,还好都在,没成残废。 “哎……”屋里就她一人,薛妙放任情绪外露,皱着脸叹了口气,低声抱怨:“这都什么事啊。”从小跟在爷爷身边颇见了些世面,薛妙心里承受能力强,穿书她也认了,不指望穿成女主白富美,但也别是炮灰被蛇吻呀!炮灰也没啥,关键是她穿越的这个时代正是国家艰难的时候,一竿子给支到了四十年前,祖国西南边境的知青聚集地,活累、条件恶劣,光像她这样被蛇咬的事件,一年不知道要发生多少起,想想都头疼,要怎么挨到支边结束、高考跟改革开放啊。 愁归愁,可反过来一想,如果自己没穿越,被埋在福德居废墟下不死也残。薛妙是厨艺世家传人不假,可也要开门做生意,自然会分析得失利弊,穿越这事一点都不亏,白捡了一次活命的机会,她赚大了。既然承接了原主的身体,替原主也是为自己在这个世界努力活好自然义不容辞。 再次昏迷后,她脑子里融合了原主的部分记忆。现在是1972年,跟她同名同姓的原主来自沪市,今年才17岁,所在的知青农场在她来之前已经改制成建设兵团,按部队的建制划分,各级单位是部队过来的人当一把手,而他们澜江建设兵团的一把手团长正是书里的男主,顾宇宁。 这个世界是自己那个世界的作者写的,两个世界的走向基本一致,前世的经验跟历史知识可以拿来作为参考,但是书中世界跟着主角的视角走,大半情节都发生在这个农场,自己现在的身份是知青,不出意外最早也要78年才能回城,待在这里肯定躲不过男主、女主跟女配的主剧情。老话说得好,“湍流中好抓鱼”。让他们混战去,自己就努力……看热闹,努力……攒钱。攒点钱,改革后好寻个地儿重开福德居。买房子可是一笔不小的支出,所以她任重道远。某人想法很美妙,却不知道穿书重活也是有代价的,比如成了靶子体质…… 薛妙没法预见未来,她这会很饿,饿得头昏眼花。她还有点担心,现在并没有解蛇毒的血清,体内的蛇毒也不知道清没清干净,薛妙摸着凹下去的肚子做美梦,要是福德居还在就好了,不说一屋子吃的,储藏室里还有爷爷泡的蛇胆酒,喝上半杯聊胜于无,说不定能让身体恢复快点。 这个念头刚一闪过脑海,就见他爷爷用来装蛇胆酒的5斤装大玻璃罐子咣当砸她肚子上了,幸亏胃里没东西,要不全得喷出来。薛妙扶稳酒罐子,眼珠子差点瞪出来,“这……这……也太刺激了!” ※※※※※※※※※※※※※※※※※※※※ 有存稿,日更。 推荐我的预收文《八零穿书之美人大佬》 还有我的完结年代文 《七十年代小财女》 《七零金装二人组》 精┊彩┇文┊章:wоо⒙νiρ﹝Wσó⒙νiρ﹞woo18.vip 空间 回过神来,薛妙一只手搂住罐子,另一只手朝罐底探去,果然在酒罐子底部摸到了熟悉的薛字,真是她家的罐子!她家找人专门定做的容器都在底部刻了薛字,独此一家不会弄错。那这罐子是从哪来的啊?穿书都有了,难道是…… 想到这里薛妙兴奋地心跳加速,腿也不抖了,蹭蹭蹭下了床,趿拉一双解放鞋走到门边,太好了,有插销。 这会外面浮云散尽,月亮露出来,透过医务室纸糊的窗户在室内洒了半地淡淡的光辉,没手表,薛妙抬脚在月光照进来的位置划了一道印记。回到床上,用粗糙的毛呢毯子把自己全部盖住。 黑暗中五感愈加敏锐,不是错觉,薛妙能感觉到周身磁场微弱的张力,心中冥想福德居,用意念指示要进去,再一睁眼她真进了福德居,橘黄色的灯光洒满操作间,还是出事之前的样子。 太不可思议了!这不科学!这跟宇宙超弦理论描述的多维空间不一样,福德居完全跳出了时空限制,哪有这样违背物理定律的存在? 穿书?随身空间?去他的物理定律,从现在开始她只信命。 薛妙陷入狂喜不能自拔,这个比她年龄大几倍的房子,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家,如今它也跟了过来,自己在这个世界终于不孤单了。 笑纳了自己的穿越礼物,薛妙细细检查起福德居的角角落落,一楼操作间、食物储藏室,二楼、三楼则是大小包间。不知能量从哪里来,所有的设备竟还能运作,她已经懒得追究为什么了。 打开最关心的一楼食品储藏室的门,薛妙又一次惊住,储藏室里放置食材的金属搁架好像变换了材质,表面闪着幽深的冷光,为开业准备的食材都缩小成迷你型,分放在一个个格子里,迷你米粒、迷你肉肉,她甚至找到了原先在水箱里的海鲜,缩小了无数倍的象拔蚌的触须还在动,俄罗斯来的毛蟹挥着蟹钳舞得可欢实了。连出事之前她刚从蒸箱取出的陈年花雕蒸膏蟹也单独在一个格子里冒着热气。 又能保鲜还能无限存储的储藏室,拥有这样的储藏室是每个厨师的梦想。“啊——”薛妙兴奋地无以言表,孩子气地原地蹦了个高,嫌不过瘾又喊了一嗓子,“咳、咳、咳,”身体没好全,把自己吼缺氧了。 刚刚因为薛妙的意念自己跑出来的蛇胆酒被她又拎了进来,赶紧倒出半杯吞下肚。 兴奋过后,薛妙开始搞实验,进出几次后发现,无论她从外面什么位置进来,总会出现在福德居一进门的小门厅,出去的坐标也是固定,每次从哪进就从哪出。 至于收取物品,从里往外取可以凭借意念,从外往里收得手部接触,如果没有意念指令,从外面进来的东西,会直接被安置在储藏室格子架上,按大类收藏,无限叠加,像游戏背包。 又反复确认,福德居里物品的放置随她的意念,不是必须都在储藏室保鲜。至于做饭还得亲自动手,这点好,做饭的乐趣不能被剥夺,还是让她自己来吧。 找来碎米用鸡汤给自己熬个碎米粥,熬粥的间隙她又找来采购单,盘点了下手里现有的食材,福德居里的食材向来挑品质最好的采购,为了重新开业她储备了好多。现在她手里大米、白面、粗粮等主食一共有800斤,肉类、干湿海鲜若干,甚至西餐的食材也准备了不少。 所有东西里薛妙最珍视的是福德居里储藏的酱料跟辅材。所谓厨艺世家不世出的菜谱,大多都是独家的调味秘方,薛家尤其擅长调味,酱料做得也多。三年的秘制豆瓣芳香馥郁,十年老卤味厚香浓,还有爷爷早前存下来的陈酿花雕,精酿的酱油、香醋、各式卤水酸汤也有很多,它们是时间的印记,是她跟爷爷一起细细研究配比、不断尝试新风味的往昔,是她人生中最美好的回忆。 唯一的遗憾是锁在小办公室保险柜里当流水的十万块现金现在成了废纸,钱包里银行卡也作废了,限量女款手表就更戴不出去,手机还有点用,能当手电筒。 薛家工作跟生活分得很清,福德居就是个营业场所,她跟爷爷的住处在北城,可惜了家里爷爷搜罗了一屋子的古董,再不是前世低调的富二代,她现在只剩福德居。不过,能有福德居跟随已经是天大的造化,人要知足。 有了这些食物,熬过艰难的农垦岁月的底气也更足,况且这里气候炎热湿润,土壤肥沃,物种丰富,背靠大山跟森林,新鲜食材很多,现在污染少,利用空间甚至可以为以后重开福德居储存一些上好食材。她离她的小目标又近了一步。 现实永远是苦乐参半,至于是苦多还是乐多,就看人怎么活,薛妙是个乐天派,连金手指都有了,在这里再活不好,那就真对不起爷爷对自己多年的培养。 喝了粥,薛妙进了洗手间,稀奇地打量镜子里的少女脸庞,太奇妙了,她除了跟原主名字一样,连长相都一样,区别只是脸上几岁的年龄差距,原主现在的模样是她上高中时的样子。薛妙承继祖母的水乡基因,五官无一处不精致,像是南地一过阳历年漫山开遍的早樱,娇俏鲜妍,尤其一双眼尾上挑的内眦桃花大眼,灵气逼人,家里爷爷以前总叫她小精怪。 不过由于水土不服跟被蛇咬,这张脸现在苍白憔悴,脸颊凹陷。也不用担心,年轻身体恢复快,总能变回来的。农场女生并不少,都是年轻姑娘,薛妙虽然长得好,不至于鹤立鸡群,所以低调可以,藏拙扮丑就算了,大家都是来支援边疆建设的知识青年,劳动是第一位,有人心花花敢占她便宜,那也得看她同不同意,薛家人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 没敢洗脸,简单擦了擦身,又找来计时器并月光作参照,确认除了储藏室搁架时间静止外,福德居里外的时间是同步的,没有时间差,那么她以后进出就要格外注意,使用福德居一定要慎之又慎。 确认好一切,薛妙再次睡去,至于其他事情等醒来再说。 ※※※※※※※※※※※※※※※※※※※※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芷旻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书中女主 美美地睡了一觉,早晨一睁眼,薛妙面前悬着一张放大的美人脸,见她醒了露出微笑:“你终于醒了,身体感觉怎么样?” 女人鹅蛋脸,齐耳短发,皮肤白皙细腻,细长的眉眼,气质出众,加上她身上散发的淡淡药香,想必就是女主季淑无疑了,书里在她出场时形容道:“文雅风韵、见之忘俗”,确实当得起这句形容,是难得一见的气质美人。 薛妙想起书里的描述,季淑不是那种傻白甜女主,干部家庭出身,论能力甚至不输给男人,所以才能打败其他竞争者,跟男主顾宇宁修成正果,婚后两人也是琴瑟和鸣甚是美满,是书里的第一号人生赢家。 不过这跟她没关系,每个人都是自己那本书的主角,她也有她自己人生之路要去践行。能在一个地方支边是缘分,管她是不是女主,个性相合,可以试着交个朋友,合不来就少接触。如果因为一本书就掣肘自己的行为,畏畏缩缩、瞻前顾后,那可不是她薛妙的性格。 想法只是一瞬,薛妙回报了季淑一个笑容:“已经好多了,就是身上没什么劲,手还有点麻。” 季淑开口道:“这是正常反应,能醒就代表身体没大碍了。你这次真是命大,听送你下山的人描述,咬你的应该是眼镜王蛇,这种蛇排毒量非常大,被咬后伤者可能在三十分钟内死亡,致死率高达百分之六十。你被抬下山时已经超过三十分钟,看你呼吸微弱的样子,说实在的,当时我觉得你救回来的希望不大。” 确实凶险,把人都给咬没了。薛妙领季淑的人情:“季淑同志,我这次能得救多亏了你,我听我们宿舍的老知青说过,师部的医生都没有你的医术好。” 季淑谦虚的话早已说过无数遍,“我也是半路出家,跟我去世的外公学了点皮毛,哪里能跟师部正规的医生比。” 嘴上谦虚完,季淑一双水眸扫向薛妙的脸,不经意地问道:“你能挺过来确实不容易,除了身体虚弱,还有哪里感觉不对劲吗?” 薛妙心生警惕,拿手捂着胃部,小心应对道:“你这么一问我倒是想起来了,照理我都好几顿没吃东西了,为什么一点饿的感觉都没有,这算不算异样?” 看薛妙拧着眉头忧愁的小模样,季淑轻笑,“你这是饿过劲了,这两天别吃太多,先喝点粥缓一缓。” 薛妙捕捉到季淑脸上一闪而过的不自然,她刚刚那一问果然是意有所指,是想趁她一早醒来没防备时试探她。薛妙有些搞不懂她的心理,为什么要这么做?是见自己死里逃生跟她经历差不多才有所怀疑吗?书里说季淑六岁那年得了一场致命的脑炎,恢复过来后脑袋里就多了个中医药传承。自己经历与众不同,是不是看别人就格外留心,就算她真地探明别人也有收获,她又能干吗?抢过来吗?这个所谓书中女主心思深沉,薛妙打消了跟她进一步接触的想法,以后还是离远点吧。 这时门外响起脚步声,薛妙所属的三营一连的连长郝国兵进了卫生室,身后还跟着低着头的孟建英,季淑借口忙别的,留他们几人在屋里说话。 见薛妙醒了,郝国兵高兴极了,“太好了,你这小姑娘命倒是大,你再醒不过来我就要往你家里拍电报了。” 郝连长三十来岁,大高个,说话声也大,去年刚从部队转业到这里,对底下的知青很是照顾,不过该严厉的时候也毫不留情面,这不高兴完眼珠子一瞪,把孟建英从身后提溜到床前,把两人连一块骂:“团里的规章是摆设吗?严禁工作时间开小差,你们才来一个月就敢不遵守,还摘香蕉?山里的什么情况都没摸清,胆子可真够大的。” 薛妙讨好地冲郝国兵笑,顺便打量孟建英一眼,个子娇小,圆脸圆眼,连身材都稍稍有些圆润,在这个十个人里有九个瘦子的年代,气运女孩孟建英果然不一般,估计在吃上从来没有缺过嘴。 孟建英不傻认错态度特别积极:“连长,这次主要是我的错,是我工作没干完非要拽着薛妙去摘香蕉。” “连长,孟建英一拽我,我就跟着走了,可见我的思想也不够坚定,我也有错。”认错薛妙自然也不能落后。 郝国兵摇摇头,现在农垦团条件就这样,没什么好东西吃,他们三营跟团部在一起,勉强每半年杀头猪给大家解个馋,就这样还惹得别的驻地羡慕不已。所以知青上山、下河给自己找点食物填补当领导的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怎么管,可这次差点闹出了人命,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遂开口道:“按照处罚规定,工作时间开小差罚一礼拜工资。” 孟建英不差钱猛点头:“连长罚得对,我没有意见。” 薛妙傻眼,她差钱啊。农场知青一个月工资二十四,还有两块钱的边疆补助,瞅着也还行,可刨除掉十块钱伙食费,再买点日用品,也没剩下多少,年底有的知青连回家探亲的费用都攒不够,这一扣就扣了六块五,她的小目标啊…… 看薛妙肉疼得不行的表情,郝国兵差点没憋住笑,就是要让你们新来的这帮小年轻长长记性,等什么时候能在这片多雨潮湿的林子里混明白了,你们上手打老虎我都不拦着。 郝连长有事要忙先走了,孟建英不好立即走掉,薛妙因为被罚心情不美妙,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原主是怎么没的,这段记忆最清晰,那条蛇本来舌头都舔上孟建英的脚脖子了,结果硬生生转了脑袋去攻击原主。这种事不是第一次发生,刚来那会,大家在山上伐树,一棵倒错了方向的树本来是要砸向孟建英的,结果也是临了错开一点砸到她旁边的一个男知青脑袋上。可见除了能量守恒,气运也守恒,一条锦鲤身旁总得有个背锅侠。 孟氏锦鲤自知理亏,豪气地从随身书包里掏出一袋奶粉,“这次事情怨我,这袋奶粉你先拿着喝,早点恢复我们再一起干活。” 真是大手笔,出口转内销的内蒙产的草原牌全脂奶粉,说送就送。书里说孟建英她爸是沪市照相机厂的厂长,人家真是不缺钱也不缺票。 一袋奶粉抵不上原主的一条命,薛妙也不假惺惺推辞,伸手接过奶粉,“那我就不客气了。” 薛妙这么干脆地接下奶粉,弄得孟建英一愣,心说这倒是个直脾气,一袋奶粉算不得什么,用来抵去自己心里那一点点愧疚值了。 薛妙整理下衣服,让孟建英扶自己回宿舍,不回不行,女主人气太高,这会食堂的早饭还没开呢,医务室门口就被看病和开假条的人吵吵闹闹挤满了,男知青居多,是看人还是看病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 外面天气阴沉,没下雨却起了雾,驻地鳞次栉比的茅草房的尖顶在雾里若隐若现。这里一年分干湿两季,七月正是雨水多的月份,一个月里有二十天下雨,怪不得医务室的毯子潮得能拧出水。 澜江生产建设兵团现在有上千个知青,而像他们澜江这样规模的农垦团,周边地区还有三个,其中一半知青都跟薛妙一样来自沪市。 团里另外两个营的驻地在东南几公里外,薛妙这里是三营跟团部所在,知青再加上川省和湘省等省份招过来的农场职工跟家属,一共有七百多人。 两人慢慢往宿舍走,前方薄雾中出现了一个男人的身影,看走路的姿势是军人无疑。薛妙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看小孟知青激动得嘴唇都哆嗦了,不用猜了,女配身上自带雷达,她这是碰到书里的男主了。 书中男主 薛妙隔着薄薄的雾气看向迎面走过来的男人,心说男主出场就是不一样,还自带舞台效果。 顾宇宁外表看起来二十五六岁的样子,跟书里描写的没有偏差。一身经典的草绿色六五式陆军夏常服,穿在他身上显得格外挺括。顾宇宁的外貌跟气质有种矛盾的反差,他是那种温文如玉的长相,但浑身气质却冷得像冰,书里说他在部队里是一名难得的虎将,确实身上的上位者气势明显。这样优秀的个人条件在封闭的边疆确实凤毛麟角,当得起书里的男主。 照他这个年纪在实战部队最多当个营长,但农垦系统虽然暂时有部队参与管理,跟部队还是不一样,职级仅仅是个职级。顾宇宁之所以调来负责农垦团,是因为他家里现在境况特别不好,早前为保护他专门安排他来这里暂避风波。 人很快走到两人跟前,薛妙跟孟建英立正站好,齐声报告:“团长。”孟建英声大得差点没把薛妙耳膜震破,这女配当得真是一心一意。 顾宇宁停下脚步打量了薛妙一眼,声音清冷地开口问道:“身体恢复好了?”显然薛妙因为被蛇咬在顾宇宁这里都挂上了名。 “报告团长,回去养几天就能彻底恢复。”本来以为要接着挨批,结果顾宇宁只是叮嘱她们以后多注意点就迈步离开。 前后不过停留几秒钟,薛妙倒没什么,有魅力的异性欣赏下就够了,下厨才是她的最爱,男人能当饭吃吗?好像也能…… 这不重度猪蹄子爱好者孟建英同志,望着顾宇宁走远的背影,先是恍惚了一会,嘴里喃喃自语:“一颗红星头上戴,革命的红旗挂两边。”回过神后激动得不能自持,把薛妙胳膊都掐疼了,“我还是第一次这么近地跟顾团长面对面,像咱们顾团长这样的人,天生就适合当军人,你看他走路姿势多挺拔,样子长得也……也好看。”薛妙心里暗笑,发花痴夸人还挺矜持。孟建英这种花痴不难理解,五十年代嫁工人,六七十年代嫁军人,这是时代主流的择偶标准。 孟建英纯粹抒发感情不需要薛妙发表意见,薛妙自然也不会说“人家顾宇宁跟你孟建英一点戏都没有,趁早死了心吧”这种话,农场精神生活匮乏,闲着无聊你们慢慢玩去吧。 孟建英跟薛妙在一个连但不住在一个宿舍,两人在薛妙宿舍门口分手。薛妙没急着进去,先打量了下宿舍茅草房的外观,为通风散热房子的举架很高,墙壁是竹篾子糊层泥,薄薄一层,不用进屋就能想象出里面条件不会太好。 果然,推开面前虚掩的门,里面黑咕隆咚,一股潮气扑面而来。进门靠墙钉着简易的木架子,上面放着大家的脸盆毛巾,里间泥地上一溜两排各摆着十张单人小竹床。每张床上都挂着厚实的蚊帐,在这里蚊子可以说是一种生化武器,蚊帐是必需品中的必需品。 还没响铃开早饭,大家都在屋里,一见她进来,宿舍大部分女知青都围了上来。班长是来自沪市的老三届叫胡远兰,上前一把将薛妙搂在怀里,“你说你这小囡上山怎么这么不小心,急得我这两天觉都没睡好,原本想着今天你要是再不醒,吃完早饭就跟团里申请吉普车把你送到市里的大医院去。” 薛妙被她壮硕的胸脯埋住憋得满脸通红,刚要挣脱,有人救了她,把她大力扯离胡大姐的怀抱,“你可省省吧,咱这山路弯弯绕绕,送到大医院颠个一天,人再给颠出事怎么办?被蛇咬了,就算送到市里又能有什么好办法?薛妙命大,我就相信她一定不会有事。” 说话的知青叫张波,燕京人,比薛妙早来这里一年,两人的床挨着,平时对她很照顾。 其他人也纷纷上前关心她的身体恢复状况,来自同宿舍人的关心,让薛妙心里暖暖的,这个时代大部分人都热情朴实,交往起来没那么多弯弯绕绕,集体生活虽然不自由但从来都不寂寞。当然二十人的大宿舍,总有几个不和谐因子,有三个人只掀起眼皮往薛妙的方向瞥了一眼,连句简单的问候都没有。 记忆里这三人确实个个都不是善茬,叫魏华的表叔是师部管文书的,平时没少以她表叔的名义拉虎皮做大旗;徐晓丽是个刺头,据说在沪市时串联最积极,为人阴险,一年前有个新来的知青就因为说了句“农垦团真不是人待的地方”就被她举报,被开大会点名批评当众检讨;还有一个王慧芬,名字秀气,长得跟秀气一点不沾边,人高马大,就认准了徐晓丽,谁要跟徐晓丽吵架,她就拽着那人衣领往墙上推,典型无脑打手一个。 薛妙没多加理会,百样米养百样人,那三人就是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人,当然如果上来找事,自然让她们通通吃屎去。 薛妙的床在右边那列最里侧,蓝白格子床单上打着补丁的毯子叠得整整齐齐,从家里带过来装衣物行李的小箱子放在床头当床头柜用,除了行李箱,床底还有个竹篓装着零碎,这就是她现在的全部家当。 记忆里原主家境一般,父母都是沪市的普通工人,上有一哥一姐,下面还有两个弟弟,她夹在中间不受宠,从小被送到外省的爷爷家养大,十多岁才回沪市,跟父母感情一般,好在爷爷疼她,她的童年过得还不错,可惜爷爷两年前已经去世。 看来两人真是像,都有个好爷爷,都没有父母缘。薛妙自己的亲身父母当年一生下她也是丟给爷爷,远去大洋彼岸推广中餐文化,多年都不回来看一眼,唯一的交流就是春节时的一通越洋电话,后来又有了其他孩子,平时想都不会想起她。对于父母之爱他们不给,薛妙也不期盼。她不是缺爱的小孩,在爷爷的关爱下长大,得到的不比任何一个人少。来到了陌生的世界,千里之外名义上的家人之爱没有一点点,那更无所谓。 盘点了下原主的资产,衣服薄厚各两套,就身上这套没补丁,钱吗,上周末才发了工资,她们新来的一批知青出工二十天发了十八块五毛,发了钱立即汇给家里十块,补交了伙食费后一分没剩。这个月又被扣了钱,到了月底能剩个块八毛就不错了。好在原主的爷爷离世前偷偷把攒的一百块钱跟票给了她,她一直藏得严实,只在支边前买了手电筒、卫生用品这些必不可少的,还剩下五十块钱。 照理这些东西都是家里帮着准备,原主父母只打发了套破烂行李,还要求她每个月必须把工资一半汇回来,也不想想汇了一半工资后他们女儿除了吃饭钱,要是有个急用钱从哪里出。谁说穿越了就要对原身父母好,爱都是相互,现在家里除了最小的两个弟弟在上学,其他都上班挣钱,并不困难,还让唯一支边的孩子往家里汇钱,不知那对夫妻是怎么想的。等以后年龄大了需要尽义务她自然不会推辞,下个月起工资她一分也不会往回寄,没人关心,她就自己爱自己。 收拾好了东西,早饭的铃声也响了,薛妙一高兴把原主在这里吃的那些顿饭的滋味忘得一干二净,兴冲冲地拎着搪瓷缸子跟在张波的后面往食堂去。 农场改制后是半军事化管理,一个连队一个食堂,一百多号人排队打饭,好不容易打上饭,薛妙左手一缸做夹生的黏糊米饭,右手一小缸黑乎乎零星飘了几根野菜的咸汤,彻底傻眼了,“这汤……也没比猪食好到哪里。” 旁边张波费劲地咽下一口饭,闭着眼灌下一口汤把饭给顺下去,才空出嘴回话,“你猜出来了?我忘了跟你说,咱们连炊事员以前就是部队养猪的。” 薛妙:“……” 菌子 薛妙终于从原主的记忆里把伙食情况给扒拉出来。这里气候炎热水稻一年两熟,有些技术好的公社还能做到三熟,再加上政策倾斜,基本能保证知青跟职工米饭吃饱,光这一点就能秒杀全国绝大部分地方。不说贫困地区,就连沪市现在都做不到顿顿有细粮吃。薛妙对桌那个叫王全刚的男知青,一筷子把一大口饭送到嘴里,闭着眼慢慢细嚼,脸上的满足跟感恩可不是装出来的。 可就算主食能吃饱,大家都精瘦精瘦的,原因很简单,没肉、没油水。这不奇怪,现在就没有不缺肉的地儿,但这里最倒霉的是瘴气重,老是闹鸡瘟跟猪瘟,肉更稀缺。 薛妙见跟她隔过道睡对床的刘芳芳一粒粒数着颗数从家里寄过来的罐头瓶子里挖出一勺酱豆,一勺酱豆就一缸饭。为什么会没有菜配饭?就算没有原主的记忆,她前世对这一地区也有所了解,这里跟别的地方不同,雨季雨水太多,家种蔬菜根系浅反而长得不好,能吃的只有山上少量野菜。 至于菌子,现在七月不是最多的时候吗?可坏就坏在太多了,本省的蘑菇种类占了全国的三分之二,种类太多,容易挑花眼,刨除色彩鲜艳的,并不是所有看起来朴实的蘑菇都没毒,往年吃了毒蘑菇被毒死的不是没有,所以没经验的下嘴都很谨慎,再说哪有功夫捡蘑菇、采野菜,没见炊事员都忙翻了,打饭时拉个大长脸连个笑面都没有。 跟炊事员要了些开水,薛妙把米饭泡开囫囵下了肚。吃完悄悄观察起同连的其他人,这一看还真发现点端倪,同样是知青,从衣着明显能看出经济水平的不同,有些人衣服带好多补丁,有些人身上穿的却是成新成新的仿制军装。有几个人桌上还放着一个袖珍陶罐,不时伸筷子夹里面的东西来拌饭,仔细一看竟然是油鸡枞。 拿胳膊推了推旁边的张波,薛妙问道:“李霞、林峥嵘他们好像挺有钱呀?”张波很是稀奇,“你被蛇咬了一口好像变得有点不一样了,以前我说起咱们这的事,你都不怎么爱听,今儿怎么还主动打听上了?” “想起就问呗,快说!”才来一个月,这里也没熟人,薛妙不用避讳有些小变化,何况原主本身也不是那种温吞性子。 “他们有钱很正常,咱们营有一批比我早两年过来的燕京知青大部分是部委大院出来的,听人说来时他们每人光衣服、行李就带了两大箱,团里派车拉了两趟才拉完。他们手里一点不缺钱,自己挣的工资不算,家里还常给寄钱寄东西贴补,那油鸡枞是供销社为了创收才卖的,不要票一块钱一瓶,比猪肉都贵,他们一个月能吃掉五瓶。” 一个月光吃油鸡枞就花五块,真是优质的目标客户,薛妙越看他们越像肥鸭子。不过才刚来,没打听清楚情况就到处撺掇挣钱,她可没那么虎,小目标这事还是要从长计议。 郝连长够意思,虽然扣了薛妙一礼拜工资,但还给了她一礼拜病假,吃完早饭薛妙目送大部队去上工,一个人回宿舍插上门进了福德居,快速给自己填补点肉粥补充营养。 许是穿越的缘故,睡了一晚上,她的身体已经大好了,趁着休病假,把周围熟悉一下最要紧。找来放在宿舍门口的公用竹篓背上,想了想从福德居的零食罐子里顺出一把家里故交回鲁省探亲带回来的农家自产高粱饴,没包装不起眼,用来贿赂小孩最好。 薛妙出门凭记忆往农场职工住的北面那片茅草房走去,出师不利,刚走过最前一排第一家就被一个矮矮的大娘给喝住:“你大白天不上工,跑我们这边干什么?来偷鸡吗?” 薛妙:“……” 大娘叉腰接着开口骂:“上个月我家丢了一只大公鸡到现在还没找到,准是你们这帮馋疯了的知青干的,我养只鸡容易吗,挺过了鸡瘟,没挺过你们这帮知青的毒手。” 薛妙黑线,她招谁惹谁了,估计这波水逆还没过去,赶紧开口解释:“大娘,我不偷鸡,呸呸,被您给带沟里了,我跟您的鸡没仇,我就是想上山捡点菌子。我前两天被蛇咬了,连里放我假,可我刚来对周围不熟找不着大家平时捡菌子的地方,想找个人带带我。” 大娘脸色立即阴转晴,“给什么好处?” 嘿,这真是个一点亏都不吃的主,薛妙从兜里掏出稍稍有些发黏的高粱饴,“我这里有两块家里带过来的糖。” 大娘撇撇嘴,回头朝屋里喊:“二贵,出来。” 茅屋里出来一六七岁小孩,皮肤黑黑像条小泥鳅,见着薛妙手里的糖,高兴地咧嘴露出一口小豁牙,拉着薛妙就往北面的山头跑:“快点,这会还没下雨,捡菌子的人肯定多。” 小孩小腿倒腾得还挺快,招呼他慢点,薛妙边跟着小孩往北山走边打量周边环境,团部的驻地不知道是谁选的,位置真不错。这里三面环山,地势往南倾斜,清流汇聚的南方零散分布了些傣族、布朗族和汉族的公社,在坡上驻足往南看,能看见一片片修整得四四方方的稻田跟少数民族村寨高高的吊脚楼。 东面林子最密,往里是连成一大片的原始森林,团里的橡胶园就开垦在林子外缘。山群中回声格外大,知青的口号声不断从那边传过来“战天斗地炼红心,排除万难干革命。安家落户新农村,改造山河书豪情……”光听声音就能想像出劳动场面的火热。 二贵把嘴里的两块糖快速嚼吧嚼吧吞下肚,指着西边告诉薛妙,“那里的山都可陡了,有次狗娃爬上去玩,回家就让他爸给揍了。”“是吗?”原来西山陡峭狭长紧邻着澜江,驻地的人怕出危险很少上去更不让孩子随便爬。相比西山,北山就平缓多了,靠山下林子稀疏些,平时周边的住户采菌子、摘野菜都在这里进行。 山上已经有些人在活动,都是些半大孩子,二贵小手一指:“看见那颗最高最大的树没有?再不能往里走了,你要是敢往里走……”小孩伸出两只小黑爪,蜷起十指横在脸前,“嗷!小心老虎吃了你。”放下狠话,出溜一下从薛妙腋下钻出去一会就跑没影了。 “本来还想再给你两块糖,活该你跑那么快。”薛妙摇摇头不去管他,快活地弯腰把脚下宽叶子缅甸芜菜摘走,这可是个好东西,又叫大香菜,是傣味最必不可少的一种调味品,薛妙以前对傣餐就特别感兴趣,放假来这里深度游过两次,找人专门学了些这里多种多样叫不出名字的可食用野菜,挑自己的认识的很快把身后的竹篓装满。 不知不觉渐渐移动到高处,周围只有薛妙一人,薛妙把背篓里的野菜用意念移动到福德居的储藏室里。稍稍歇会,继续往前走,没走几步就在前面不远处发现一棵树番茄,红彤彤的番茄果挂了一树,一些熟透的没人摘的番茄果还掉地上好些,估计农场里都是外来人口,不知道拿这玩意怎么吃,所以很少有人光顾这棵树,薛妙高兴坏了,你们不要我需要,树番茄是著名蘸水腌菜膏必不可少的主力食材,烤熟的猪肉,用腌菜膏当蘸料,解腻又增香。 薛妙把树上熟透的跟地上没烂的都捡到竹篓里,没必要三光,不引人注意积少成多的往福德居搬东西才最保险。搂着竹篓,薛妙笑了,来了南境她脑袋里全是吃过的美味傣餐,入境随俗得相当可以。 新鲜菌子娇贵不能久存,山上的小孩采够了当天的量早就跑没影了,剩下的全都便宜的了薛妙,因为周围人的喜好干预了孢子传播,这片山坡多是些常见的刷把菌、见手青、珊瑚菌跟青头菌。菌子大都是隐藏的好手,跟周围的环境混为一体,稍不留神就被错过了。这些都难不倒采蘑菇小能手薛妙,边采边神不知鬼不觉地往福德居里顺,慢慢往里又走深了一些,快到二贵说的那颗大树的位置了。 二贵用老虎来吓唬薛妙并不是夸大,现在环境好,山林里华南虎、野牛等珍稀动物并没有绝迹,数量更少的孟加拉虎也曾出没过,不过大型动物很少跑到离人群这么近的地方。 薛妙直起身子捶捶腰,气没喘匀一口就听到身后草丛传来声响,差点吓傻了。不会吧?被二贵那张小乌鸦嘴说中,她真遇到老虎了? 熟悉的声音响起:“薛妙,你不在宿舍休息怎么跑山上来了?” 靠!是季淑,身后还跟着顾宇宁。 菌汤 一上午见两回,用不用这么频繁?再不待见他们也得应对,“菌子补身体,我挑常见的采点吃,也好早点把身体养好,早点回去参加劳动。”薛妙找的上山理由很是高大上。 季淑问:“你不怕蛇?” 薛妙疑惑眨眼:“团里不是在这片外围挖沟洒了厚厚的雄黄粉了吗?我都闻到味了,季淑同志你鼻子不好,给人看病不受影响吗?” 噎得季淑无话可说。有人替她找补回来,扫了一眼薛妙后背满满登登冒尖的一篓子菌子,顾宇宁开口吩咐:“这哪是一点,这么多你怎么吃得完?吃不完的送到你们连炊事员那,晚上给大家煮菌汤喝,行了别嘚瑟了,赶紧下山去吧。” 薛妙只能听令,怏怏下山,甩在背后的两根大辫子看起来都跟人一样没精打采。顾宇宁眼底含着笑,季淑心里不由添了份醋意,“你好像挺关注这个小知青的,她昏迷时还专门过来看了两回。” 顾宇宁微微有些诧异,开口解释:“这些知青都不容易,好些都像她一样小,一下子给扔到大山里,不懵才怪,自然要重视一些。”说完低头直视季淑,诚恳道:“其实我最应该感谢你,有你在咱们团知青的伤亡率在全师是最低的。” 季淑脸上浮起红晕,“那是我应该做的,”说完不自然地转身继续往山上去,“我们得快点,你爷爷治腿的膏药就差几味配药,如果我们今天运气好兴许全都能找到。” “好。” 下山的薛妙边走边回味刚刚三人碰面时的情景,季淑比起今早刚醒时,态度又有些不一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顾宇宁在场的原因。 都一起上山了,这两人之间难道现在就有苗头了?不过顾宇宁跟未婚妻还没彻底了断呢,军人婚恋状况都写入档案,对于顾宇宁有未婚妻这件事,不信季淑不知道。薛妙突然回过味,眼底冒火,季淑想当小三,还把她当小四、小五防备上了,吃饱了撑的,跟你们抢破猪蹄子,不有病吗?薛妙只气了一会,下山途中发现一颗青柠檬树,立即又高兴起来。 至于用采来的杂菌给知青们加顿餐,她不是小气人,当然不会排斥。下了山先去二贵家用两块糖跟二贵奶奶换了一大捧南瓜叶子并一把小青椒,福德居不是什么东西都有,何况她怎么会大拉拉地从福德居里拿东西出来跟人分享,薛妙决定以后示于人前的东西都要在身边能找到来处。 一连炊事员老丁刚给干活的人送完饭回来,叼了根自己卷的旱烟坐在马扎上歇晌,见薛妙过来,眉头一皱:“你们休病假的不提前来知会一声,现在没饭!” “丁班长,我吃过了,我是来送菌子的,团长说让你晚上给大家煮杂菌汤喝。”薛妙说明来意,结果人家老丁连团长的面子都不给,垂着眼皮,看都不看那篓菌子,“不做,收拾菌子费死劲了,喝点咸汤不行啊,哪来那么多花样?” “那我来帮您处理菌子吧。”老丁没吭声,薛妙就当他默认了,自来熟的找来小板凳跟大铝盆,坐那开始干活。 新鲜的菌子上带着泥土跟草根,菌伞又娇贵,水洗洗不干净,确实不好处理,大老爷们自然没那个耐心来一个个挑拣,薛妙有窍门,南瓜叶子上有倒刺,拿来处理菌子轻柔不伤菌肉。 老丁起初没当回事,慢慢眼神不受控制,把注意力放在薛妙的手上,这小知青双手分外灵活,拿着南瓜叶子半分钟不到就把菌子上的脏东西刷干净,一会功夫铝盆里已经铺了一层,他虽然做饭不行,可眼力不差,这姑娘一看就是个行家,起了谈兴:“你这小姑娘在家没少干活吧?” 薛妙抬头脆声答道:“我爸在沪市第一毛纺厂食堂工作,我爷爷以前在赣省农产品收购站专门负责收购山笋、蘑菇,我的手艺都是跟他们学的。” “哦,那肯定会做饭了,要不今晚你露一手给我瞧瞧?”老丁直觉这小知青肯定家学渊源不只她说的那么简单,现在好多以前的大厨都委身在工厂、公社食堂不敢露头,这姑娘保不齐也是那些人的后代。 薛妙没有不答应的,烧顿大锅饭露点小手艺,一来可以跟老丁套个交情,二来在领导那里可以留个名,现在虽然连队后勤只配三个人,司务长、采购员跟炊事员,人员满了她挤不进去,一旦以后有机会呢?让她跟大部队一起干活是严重浪费,在后勤工作才是双赢。 老丁是个北方人,老兵油子一个,原先在蓉城当兵,脾气火爆得顺毛摸,一下午功夫,薛妙给他卷了两回烟,聊高兴了,已经自动把薛妙当成自家小辈,称呼都变了:“大侄女,跟你说实在的,我最不爱做饭了,我更想给团里喂猪,领导非说我力气大,喂猪是浪费,上山送饭就得我这么样的。同样是喂饭,你看猪吃得多欢实,蹭蹭长肉,看着就高兴,再看你们这帮小年轻,吃我做的饭,跟吃药似的,干吃不胖,一点没有成就感。” 薛妙:“……”哪里好像不对。 牢骚发完,拍拍裤子上的烟灰,老丁招呼薛妙:“小薛啊,到点做晚饭了,走,跟我过去给你看看我一顿做多少斤米。” 一连加上连队的干部一共一百零八个人,晚饭按四两标准算,一顿饭要吃下快五十斤的口粮,老丁把米过了一遍水就要往巨大的铸铁窝里倒,薛妙讶异地问:“您就洗一遍?” “不然呢,洗多了营养都洗没了。” 怪不得早饭时,光她饭碗就检出三粒砂子,这老丁做饭跟后世食堂大师傅如出一辙,是黑暗料理界的鼻祖,薛妙抢下洗米的盆,“您帮我打水,我再淘两遍。” 老丁笑,“嫌我洗不干净?”还挺有自知之明,再开口把薛妙也气乐了,“跟你说,人没事得吞点砂子,你看鸡就爱捡石子吃,有助于消化。”一连的人现在牙都好好待在嘴里真是烧高香了。 好不容易米里的砂子清干净了,给米加水又出问题了,老丁做饭米跟水的比例都快三比一了,早饭那顿二椅子粥原来是这么来的,边倒水老丁边解释:“五十年代末那会,为了多出饭我们绞尽脑汁多放水,现在比那时条件好,我就少放点。” “多出饭那也是因为水多,这样做出来的米饭根本不顶饿,吃起来口感也不好。要不今天咱少放点水试试?” 老丁点头,嘴里却不服:“你们大城市来的就穷讲究,我跟我媳妇从小是喝糊涂粥长大的,就爱吃这一口黏糊糊的。”爱好跟没牙老头一个样,苦了全连人陪他喝糊涂粥。 米饭出锅后,轮到薛妙做菌汤,新鲜的菌子不需要过度料理,一点点姜末,一点点盐就足以,喜欢香菜的可以自己撒点,不用久煮,热水一滚鲜味自然就出来了,上好的山泉水配爽滑的菌子,是大自然馈赠给人类最鲜美的滋味。 从老丁储备里抠出一点猪油,青椒薄油锅里一过,一盘炒杂菇也利索齐活。贴了一层淡淡油光的菌子一盛出来,老丁忍不住先吃了一口,滑溜溜的菌子下肚陶醉得眼睛都闭上了,竖起大拇指:“太鲜了,比我做得好吃多了。” 薛妙没敢怼新任丁大叔,只敢心里嘀咕:咱俩不是一个重量级,况且服务的“对象”也不一样。 干了一下午活大家都饿坏了,急冲冲奔向厨房,跑在最前面的男知青猛地刹车,吸了吸鼻子不确定地开口:“一定是幻觉。” ※※※※※※※※※※※※※※※※※※※※ 时代不同了,男女平等了,女主得先有点事业,再谈恋爱,男主出来晚点,戏份绝对不少,本文甜宠~ 文稍稍慢热,我争取不写飘,觉得还行的话,麻烦收藏养肥哈~ 油鸡枞 在他身后的林峥嵘鼻子更好使,行动一点不含糊,腿快地跑去占了打饭的第一个位置,看来这顿的油鸡枞可以省省了。 今晚真是奇了怪了,一连众人先是不可思议地发现大长脸老丁脸上有了笑模样,又惊喜地发现饭桶里平时的夹生饭变成了粒粒饱满晶莹透着米油的大米饭。 有人低叫:“天呀,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惹来老丁怒瞪,“你们这帮龟孙子,就不兴老子有进步吗?”没人肯信。 “瞧,连汤都换了花样,卖相真不错。” 林峥嵘打完饭,急嘴先喝了一口清亮的汤水,桌边围一圈知青紧张地问:“怎么样?咸吗?苦吗?有砂子吗?”见林峥嵘低头半天没回话,有人拍大腿,“完了,被毒哑了。”林峥嵘终于抬头,一脸恍惚,“我怎么看到有俩小人在跳舞。” 众人:“……”这什么情况? 不怕死的都喝上一口,喝过之后,沉默,对视,这是迷幻汤吧?好喝得想出去扭起来。 “你说这菌子咱们私下里也不是没做过,怎么都没法跟今天晚上喝的这汤比?” “你弄得那是什么玩意?煮的稀巴烂不说,上面草根子都没收拾干净,你再看看你碗里的?” “这要真是老丁弄的,你说他不会是回光返照吧?明天的饭估计要毒死我们。” 连长、教导员、司务长那桌更夸张,几个大老爷们快为了最后一根菌子打起来了,这几人家属都没跟过来,也是天天受老丁荼毒,鲜润的清炒菌子配软软的白米饭,这滋味绝了。 薛妙帮完忙已经功成身退回宿舍去了,任凭知青怎么打听,老丁都没告诉饭是薛妙帮着做的,笑话告诉你们不是给小薛找事吗,只在饭后跟郝连长他们汇报了一下。 教导员拍了司务长一巴掌,“你说你跟采购员两个天天跑出去跟人家抢那两块豆腐,忙得人都见不着,我们豆腐也没吃上几口,有那功夫还不如上山采蘑菇呢。” 司务长委屈,“我不是没这想法,我老家那只有榛蘑,这的蘑菇我都不怎么认识,要是现学速度也跟不上,给这帮人塞牙缝都不够。咱们经费有限,上面规定菜钱只能花在豆腐跟鱼上,想跟家属收购点都没招。”说完看向郝国兵,提议道:“人多力量大,要不我们给知青集中培训下,中午歇工时大家采点,这段时间的菜就有了。” 教导员也点头附和:“这帮年轻人吃的跟不上就开始作,职工家的鸡鸭也跟着遭殃,长期下去矛盾会越来越大。” 郝国兵沉吟了好一会:“捡菌子这事不能公开提倡,目前生产是第一位的,别忘了这里还有原先的领导班子,我们来了之后他们都退到二线,正不服气呢,动作大了小心他们背后搞事。 还有菌子得专业会辨认的人采,山上环境复杂,不说蛇,碰到白蚁窝就够受的。谁要是馋了,让他们放假或者下工自己去北山那片安全区采去。” 老丁插嘴:“他们那些脑袋活的会自己找食,不用你们愁,就是再给我配个会做饭的助手就好了。” “你想要助手?我都想把你给撤了。不比不知道,感情我们以前吃的真是猪食。”司务长损得毫不留情,老丁也不脑,露着满口大黄牙嘿嘿直乐。 教导员感慨:“我们知青中真是卧虎藏龙,像今天饭做得这么好的小薛,二班的那个出黑板报的小湖北字写得那个气派,还有林峥嵘的文采也是全师数一数二。” 郝国兵点头,这帮孩子都被耽误了。不过别人先不说,这个薛妙倒是可以好好用用,郝国兵心里闪过一个想法来。薛妙有心插柳果然给自己赢得了一个转岗的好机会,那是后话。 …… 第二天依然没下雨,薛妙吃过早饭又接着上山。今天换了一片搜寻,昨天没有发现的鸡枞菌,在东边一片幽深的林子里找到了一大片,鸡枞果然这样,要不没有,遇见就是一堆,采了满满一筐,又顺进福德居好些。 忙了一上午薛妙也饿了,手里这么好的新鲜食材当然要先满足自己的胃,藏在一丛叶片宽大的蝎尾蕉里,快速进了福德居。 还是福德居里最舒服,快活地给自己灌了杯柠檬蜂蜜水,薛妙开始处理肉质肥厚的鸡枞,洗干净撕成条,适量花椒、干辣椒,倒菜籽油爆香锅底,先大火把鸡枞煸出水分,再小火慢炸两个小时,缩干后的菌子颜色变成金黄,汪在一窝油里,一种极致的鲜香充盈在福德居里。快速下了二两面,浇上过油鸡枞再撒上切碎的小葱花拌匀,鸡枞口感稍韧用来佐面好吃到爆炸,薛妙大眼睛弯成月牙,好幸福啊。吃饱喝足,下山继续给老丁打下手,顺便培训下他的厨艺。 薛妙这几天病假一休,有人高兴万分,有人则心有不平,很快找事的来了。病假最后一天晚上,团部组织开学习会,这种会以前一周两次,自从顾宇宁当团长之后,改为一周一次,风气也与从前不同,早前动不动拉人批|斗已经收敛了很多,团里最近一次批|斗人还是因为有个职工家属搞破鞋被拉上了台。 没下雨,学习会在户外的大操场里举行,几百号知青、职工一人拎条小板凳,黑压压坐了一片。例行的读报学习最新指示之后,是批评与自我批评时间,没人出声,大家就等完事好赶紧回去睡觉。人堆里忽然站出一女的,弄得众人一愣,仔细一看,是著名告状精徐晓丽。 “我要对我们一连的知青薛妙提出批评,她明明身体都好利索了,愣是不销假逃避劳动,这种行为绝对不能姑息。领袖号召我们广大知青建设边疆要有不怕牺牲,排除万难的劲头,我们有多少人轻伤不下火线,受了伤咬牙坚持爬也要去上工,某些人同志你不感到脸红羞愧吗?” 徐晓丽一脸义正言辞,“各位领导,各位同志,我认为薛妙这种行为严重违背了领袖的指示精神,是落后思想,应该公开进行检讨并接受处罚。” 怪不得徐晓丽这两天看自己的眼神不一样,请个病假她都能嫉恨上,这样的人也是少见,薛妙被奇葩给惊到了。 众人反应不一,宿舍里的知青除了魏华跟王慧芬,其他人气得眼睛都红了,这还是人吗,不告状能死呀,张波都恨不得上去扇徐晓丽两个大耳刮子。 顾宇宁面色不变,示意要开口替薛妙说话的郝国兵稍安勿躁。台上的肖副团长很高兴,自从当兵的来了后他的职位前面多了个副字,别提多憋屈了,正缺个落后典型来立立威,有人就撞枪口上了,大声朝下面喊:“哪个是薛妙?上讲台来跟大家把事情讲清楚。” 薛妙在其他知青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眼神中走上讲台,耷拉个肩膀面向众人开口道:“徐晓丽批评得对,我确实有错。”众人惊呆,不找点理由吗? “我错在……不该被蛇咬,不该被眼镜蛇给咬了,不该被一条两米长的眼镜王蛇给咬了,不该昏迷了两天还不醒,不该醒了还虚弱,不该……”一连串不该,都排比上了,这种认错方式,真是第一回见,把底下有些性子活泼的男知青逗得鼓掌起哄。 “行了,别说了,你这是什么态度?”肖锋打断薛妙的话。 “肖副团长,我实话实说的呀。”薛妙大眼睛看向肖锋,要多无辜就有多无辜。 郝国兵不搭理肖锋,严肃地问徐晓丽:“按照规定,根据身体损伤程度不同,被毒蛇咬伤最多可以休七天病假,徐晓丽你这是对上面制定政策的人有意见?” 徐晓丽依然认为自己有理,辩称:“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重点是薛妙明明身体没什么事了,为什么还占着病假名额?一个连的总病假天数有上限,她一人占了七天,真正需要休病假的没得休怎么办?”心思真歹毒,把薛妙拉到所有人的对立面,有些人看向薛妙已经目露不喜。 “你怎么知道她身体没事?那么多毒液进到血液里能立即就恢复好吗?你是大夫还是专家?既然你说薛妙偷懒,那我就明说了,薛妙身体没有恢复无法承受高强度劳动,心里过意不去带病为大家上山采蘑菇,我们一连这几天喝的杂菌汤都是薛妙一个人采的,还不让连里告诉大家,这种好同志明明应该公开表扬,现在竟然被点名批评,我作为连长第一个不同意。” 原来蘑菇是薛妙采的,吃人嘴短,一连有些知青带头给薛妙鼓起掌,徐晓丽要再说就是在迫害一个默默做好事的学雷锋标兵,只能闭嘴,薛妙在掌声中走下台,肖锋抓落后典型未遂。 没出声的顾宇宁突然开口:“要说批评,开会前我刚收到家属区那边的举报,有户职工家昨天丢了一只鸡,说鸡窝边留下的脚印是双皮鞋脚印。” 肖副团长脸瞬时黑了,穿皮鞋的除了团部的个别领导,底下知青里最爱显摆,一下工就换皮鞋的没别人只有他侄子,在二连的肖铁军。 算账 学习会变成了破案分析会,底下众人也不困了,全都打起精神看台上几人针锋相对。肖铁军这脑袋被驴踢了的,偷个鸡还留那么大一把柄,亏得他大爷肖副团长睁眼说瞎话的本事高,竟然明面上把他给摘干净了,估计也是人家军方领导层只想当众下他一回面子没想深究,目的是让他以后消停点,少找事。 台下有个别人注意力并没放在台上,坐在最边上的季淑往薛妙的方向看了一眼,不管顾宇宁是有意还是无意,他今晚拿肖锋开刀也算变相给薛妙出了口气,为什么又是薛妙? 薛妙也在走神,今天这场学习会让她认识到自己是真真正正身处特殊时代,团部领导层内里也并不和谐,以后行事必须得多加注意。 散会后回到宿舍,大家没像以往那样说说笑笑,屋里气氛有种一触即发的紧张感,好些人都拿眼睛偷瞄薛妙跟徐晓丽,猜想两人会不会打起来。 必须得打,薛妙在考虑是现在就打,还是洗完澡再打。想到洗完澡打又要出一身汗,还是先打后洗澡好。 做完决定,薛妙立即起身朝徐晓丽的床铺走去,这时候别人可以不说话,但是胡远兰作为班长必须得说上两句,她上前拉住薛妙,开口劝:“小薛,徐晓丽今天确实不对,我作为班长一定会批评教育她,你俩今晚好好把话说开,这事就算过去了怎么样?同睡一个屋没有隔夜仇。” 薛妙点了点头:“班长你说的对,同睡一个屋没有隔夜仇……因为报仇方便,不需要隔夜。” 推开胡远兰,薛妙问站起身面向她的徐晓丽:“胳膊跟腿选一样吧,你不是说轻伤不下火线吗?不是爬也要爬去上工吗?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做到?” 围观的众人这才认识到宿舍新来的小知青薛妙是个小辣椒,睚眦必报,并不好惹。 徐晓丽面上还是一副正义凛然大公无私的样子,没一点冤枉人的难堪,“我今晚这么做完全是为了你好,让你思想千万别松懈,上紧热爱劳动的弦,没想到你还不领情。” “那你为什么不私下里对我说,非要拿到大会上去说?你扪心自问,你这么做到底为什么?敢说出来吗?”所有人心里都明白,徐晓丽这么做无非就是劳动太累,看到薛妙轻松休病假不用去干活,心生嫉妒,必须看到薛妙倒霉她才能心理平衡。 徐晓丽这种人不常见,心思龌龊,见不得人好,天生有情感障碍,从不知道羞愧为何物。跟这种人打交道纯属浪费时间,薛妙不可能真把她腿打断,又不想这么放过她,想了个主意,挑起嘴角邪恶一笑:“不知道为什么,我自从被蛇咬了之后就不怕蛇了,昨天在草丛里见到一条金环,哪天抓来放你被窝陪你睡觉怎么样?” 效果很好,徐晓丽忍不住抖了一抖,她的好姐妹王慧芬不乐意了,推了薛妙一把,“臭丫头,吓唬谁呢?” 真要打起来,王慧芬长得人高马大的,薛妙肯定吃亏,众人正准备去拉架,结果场面戏剧性的反转,王慧芬跟徐晓丽的一只手腕子不知道怎么回事已经攥在薛妙手里,她到底什么时候出的手大家都没看见,就听她又给人出选择题,“说说,你们想要几度的锐角……零度角喜不喜欢?” “选你妈的选,赶紧松手。”王慧芬气得大叫。 “你不选我替你选了,”薛妙提住她们的手腕就往上掰,眼瞅着那手腕子真要给掰成零度折掉,两人疼得眼泪都出来了,“快松手!”胡远兰一看不行,赶紧把人拉开。 “疼吗?那就给我好好记在心里。”薛妙眼含厉光扫向王慧芬跟徐晓丽,“今天的事情下不为例。” 宿舍一时安静,都被薛妙的彪悍吓住。而薛妙也确实有些家传功夫,他们老派的厨艺世家要求基本功扎实,颠勺需要练习腕部的力道跟巧劲,薛家的家传类似咏春,出手快,除了锻炼腕功,用来制止侵袭、正当防卫再便利不过。薛妙从小在爷爷监督下,六岁开始练习,练了十多年即便换了个身体,动作都刻在脑子里,用起来依然娴熟。 没人去安慰徐晓丽跟王慧芬,反而有人好奇薛妙刚刚的出手,嚷嚷着让她教几招。被孤立在一边的徐晓丽看在眼里,脸色阴郁,心中的嫉恨并没消失。 包烤蘑菇 第二天一早,仿佛老天要欢迎薛妙重新归队,罕见地放出大晴天,这还是从原主来时算起一个多月里的第一个晴天,阴天实在影响心情,薛妙看到大太阳也跟着露出大大的笑脸。看新来的知青见晴天高兴,过来人都摇头,这种天气一会有你们受的。 三营一共三个连,分成三个不同工种,分别是水稻连、甘蔗连还有橡胶连,每个连每两个月轮换一次。哪个工种都不好干,水稻得弯腰、甘蔗叶子割人、橡胶连最累。一连最近两个月负责橡胶地,主要工作是在山上挖坑种橡胶树。 挖了一上午树坑,薛妙对着大太阳再也笑不出来,高原阳光格外猛烈,三十多度的温度,整个人被烤得冒油。除了晒还渴,早晨自己带上来的水早喝没了,周边没有水源,全等着后勤人员担水上山,干了一上午活累不说,都快成人干了,这下薛妙是彻底领略到农垦生活的艰苦。 好不容易挨到午休,大家急三火四先跑到水桶边灌了个水饱。午饭简单,冷水泡饭配酸豇豆,酸豇豆不知道怎么腌的,软塌塌又咸又苦,好在今天天热,带点酸味也算下饭。薛妙虽然新时代长大,并不是不能吃苦的人,不会因为有福德居就嫌弃伙食不好,这种饭自然照吃不误,刚扒拉完碗里的饭,就有人拍她肩膀。 回头一看,咧着一口大板牙的林峥嵘露出一副有求于人的表情。因为郝连长开会时的宣传,薛妙在驻地挂上了会捡蘑菇的名号,一上午被好多知青邀请放假一起去山里捡蘑菇。 林峥嵘更心急,直接拿来一篓子菌伞尖尖黑黑的蘑菇问薛妙:“我们宿舍大军早晨出去撒尿时采的,我们都不认识,你给看看能吃不?” “你还不知道能不能吃,就给洗了带山上?”薛妙真服了他,“这种蘑菇我叫不上名字,但能吃。”当地蘑菇种类太多,这种蘑菇薛妙前世听当地人用傣族语言称呼过,翻译不出准确的发音,有种鸡肉味,好吃自是没得说。 一听能吃,林峥嵘小眼睛一亮,“怎么吃?我还带了个小瓦罐。” 这是有备而来,就认定了她会帮忙?见薛妙看穿了他的小心思,林峥嵘索性舔着脸央求,“你帮我弄弄呗?没事,中午这一小时午休,只要不往林子里去,干什么连里不管,走,咱们去那边,那边凉快。” 不等薛妙点头,先一步往东边山坡下走。 薛妙虽然祖籍江南,但前世往上数好几代都生活在燕京,已经算是个地地道道的燕京人。听林峥嵘这种京片子口音格外亲切,不排斥跟他打交道。指挥林峥嵘找来竹叶,用竹叶把蘑菇包上几层,挖坑埋火,灰烬很快把蘑菇焖熟。 馋鬼都有心电感应,薛妙这边刚把蘑菇刨出来,林峥嵘的好哥们张军辉跟马伟华立刻就赶到。 撕开竹叶,里面热腾腾地蘑菇还带着汤汁,这汤汁可不一般,鲜味浓缩的精华都在汤里。薛妙从书包里翻出小纸包,给蘑菇撒上一点点盐,还有前两天在老丁那做的糊辣椒,不需要其它这两样东西足以。 林峥嵘哥仨不嫌烫,捧着蘑菇直接往嘴里倒,“妈呀,比鸡肉还好吃,我这是错过了多少好东西。”林峥嵘猛嚼一顿,满足得眯缝眼彻底看不见了都。张军辉舍不得那点汤汁恨不得把里层的竹叶也一起吞了。剩下那个拉着薛妙诉苦:“妹子,你怎么不早点过来支边啊,你不知道哥以前过的是什么日子,以后哥跟你混行不行?” 薛妙漂亮的大眼睛露出嫌弃,一顿包烤蘑菇就把你们征服了,开始论上兄妹了,这是遇上了三吃货。 跟林峥嵘他们混熟了也有好处,自此挖坑种树有了帮手,只需要还上一顿蘑菇就够了,连带跟薛妙一组的张波都跟着省了不少力,每天都能提前完成任务,这让徐晓丽的嫉恨又多了一层。可男知青帮女知青干活纯属人家自愿,有能耐你也可以找人帮你忙,谁让你个告状精在团部人缘最差。 所以大部分人都收工了徐晓丽还在给树苗培土。最后下山的徐晓丽碰到了职工家属区一个出来找鸡的中年大姐,眼神一闪,给那大姐透了个信:“我们连林峥嵘、张军辉、马伟华,还有……薛妙中午在东边小山坡下偷偷摸摸烤东西吃,闻着确实像鸡肉的鲜味,要不你去问问?我可没说是他们干的,但味道……” 不等徐晓丽说完,大姐转身就往一连去找人,都闻到鸡肉味了,还能是谁?小兔崽子,你们给我等着,今天不把你们扒层皮我就倒过来走。 望着大姐气势汹汹找人算账的背影,徐晓丽眼神阴冷,“都弄死才好呢。” 打架 一连的知青这会正拎着饭缸聚在食堂院外边聊天边等开饭。马伟华跟薛妙打包票:“妹子看到没?西边有红霞,明儿天保准不错,你不是说这种天一大早能找到竹荪吗?放心,有哥在明儿中午咱一准能喝上瓦罐竹荪汤,可惜没鸡,汤里再来点鸡肉那就更完美了……” 话说一半被打断,尖利刺耳的叫骂从食堂院前的小路传来:“林峥嵘、薛妙,还有姓张的和姓马给我出来,你们这些不要脸的偷鸡贼,赔我家的鸡!” 女的嗓门大,这一喊把大家吓了一跳,蹲在地上抽烟的林峥嵘掐灭手里烟头站起身,“你丢鸡干嘛问我们?龟孙子才偷你鸡。” “有人看到你们中午在烤鸡,都闻到味了。”看到林峥嵘吊儿郎当的样子,中年妇女更是认定鸡就是他们偷的。 他们这是被人在背后使坏了,薛妙在一连众人身上扫视了一圈后,开口说:“哪个看到的?你指出来,我们不怕对峙。” 大家表情各异,他们干活的荒山范围很大,薛妙他们中午点火有烟大家倒是看见了,至于吃的是什么,倒是没人讨人嫌过去打探,就看见有东西被包在火里烤,难道他们胆子那么大,偷完鸡当众就给烤了?有的人真信了,脸上露出谴责跟鄙夷。只张波知道内情,开口帮着解释:“他们在烤蘑菇吃,我昨天还跟着一起吃了呢。” “昨天烤蘑菇,今天就不能烤鸡吗?”丢鸡的女的手指着薛妙四个发狠道:“你们不承认,我就举报给团里,让全团人审你们,让你上批|斗台。”光说不解恨,还想上来扯薛妙的辫子,她倒是精明,打不过男的就来欺负女的,幸亏薛妙躲得快,稍慢一点这会头皮都要被扯掉一块。 几个男的把薛妙挡在身后,马伟华气急,“妈的,我要是吃了鸡这会还没消化,我现在就吐出来,如果没有你把老子吐的全部给添干净了。” 都这么说了还是没用,那中年大姐是个不讲理的,胡搅蛮缠死活认定鸡就是他们几人偷的。妈的,又不能打女的,林峥嵘哥仨碰到这样的也没辙。 营里三个连的食堂都在一排,其他两个连的人听到声音过来看热闹,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在旁边起哄架秧子,“要我说,职工家属区这段时间丢的鸡和鸭保不齐都是这几人干的,赶紧报告给团里,必须治他们的罪,我们现在也算半个军人,他们这么干多影响我们军民团结。” 谁他妈这么不要脸往别人身上栽赃,林峥嵘看向出声的人,呸!原来是肖铁军这瘪三,“你丫的忘了上礼拜偷鸡被人抓了把柄?屁股还都没擦干净就到处给人扣屎盆子,你问过老子意见了吗?” 肖铁军脖子一梗回道:“你他妈说谁呢,团里都没查出来事,你又知道了,你就是贼喊捉贼。” “找打是吧?兄弟们等什么,给我上。”都是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一点就着,林峥嵘哥仨冲着肖铁军就去了,肖铁军身边也有那么几个上杆子巴结的狐朋狗友,双方立即战成一团,拉都拉不开,薛妙站一旁直叹气。偷鸡的事一查就清楚,这几个没脑子的非要打架,这下事大了。她真是误交了一群匪类,看他们打架不要命的样子,保不齐这几人是因为在燕京胡天胡地玩大了,才被家里送来这里当知青劳动改造。 战线已经转移,丢鸡的大姐被晾在一边,大家都跑去干仗的身边围观。 “哎呀,咱们这里好长时间没这么热闹了,打,使劲打。” “打你个头,赶紧拉架去,没看肖铁军鼻子都被打出血了,这要让他大爷看到,林峥嵘他们要吃不了兜着走。” 晚了,人没拉开,领导们都被见事不好跑过去叫人的老丁喊了过来,顾宇宁阴沉着一张脸,喝了一声:“住手!” 几人听令停了手,等他们抬起头,薛妙想捂脸,这胜负对比也太明显了。 跟在顾宇宁身后的肖锋看到自家侄子那张脸被揍成猪头,心疼得差点昏过去,这可是他们老肖家的金疙瘩,特意放到他眼皮子底下看着,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家里两个老的不得把他给生吞了才怪。 肖锋不等顾宇宁开口问明情况,率先对林峥嵘哥仨发难:“反了天了,还有没有纪律性了!你们三个给我等着,晚上就开会。” ※※※※※※※※※※※※※※※※※※※※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载锡之光 10瓶 另外,因为申榜必须压一下字数,所以更新量少一些,请大家多多包涵,我正在存稿,入v后一定多更~ 抓阄 “到底因为什么打架?”顾宇宁没理肖锋的叫嚣,沉声问争执的几人。 林峥嵘他们正要解释,就见一大娘气喘吁吁跑过来,挤进人群拉住那丢鸡的妇女一通埋怨:“山桂啊,你说你鸡没了怎么不在附近人家问问,今早你不在,我跟你男人借你家鸡回去抱窝,估计他下工晚还没来得及跟你说,鸡没丢,在我家鸡窝里孵蛋呢,你看这事弄的。” 得了,什么也不用说了,这架是白打了。打架的原因无厘头,但后果相当严重。知青团体的管理规定中,最被严厉禁止的一项就是打架斗殴,林峥嵘他们顶风上,当天晚上果然站上了大讲台,肖铁军作为参与斗殴一员,即便他大爷是副团长也不是说逃就能逃过的,也跟着挤一块堆站台上挨批。 有些人在这种场合最是积极,除了没上脚踹,林峥嵘跟肖铁军他们接受了暴风骤雨般的洗礼,有人顾忌肖锋,批评的火力主要集中在林峥嵘哥仨身上,最积极的自然少不了徐晓丽,开会前有人悄悄过来找薛妙,说下山时看见徐晓丽跟丢鸡的大姐说过话。 这下就清楚了,今天这一出始作俑者非她莫属。看来这种人不给她个终身难忘的教训是永远不会老实的,想想有些意思,一来到这里没跟书上人物扯上多少关系,书里没名字的路人倒给她找了不少麻烦。 不禁念,薛妙乌鸦嘴潜质特别高,书里人存在感怎么会低呢? 好不容易等到那帮积极分子累极哑火,主管政治工作的肖副团长沉着脸宣布:“今天参与打架的每人扣三个月工资。”底下一片哗然,这都多久没见有人扣这么多钱了,一下扣去几十块听着都心疼。 看热闹的心疼,台上人可没当回事,这几个人里除了肖铁军的两个同伙之外都不是缺钱的主,哪怕那两人也会有肖铁军事后补偿,所以别人看来天大的经济处罚反而让他们都松了口气,这一晚上可算结束了,妈的,脖子疼不说,吐沫星子都快接一脸盆了,以后打架一定不要在人多的地方打。 没完事呢,肖锋的声音再度响起,“除了扣罚工资,这个月进林子伐木的工作打架的人必须参加,嗯……就先由受伤较轻的人作为第一组进山,另一组人等伤好之后再安排。”林峥嵘几人刷地抬起头看向肖锋,脸上的表情极度吃惊。 台下的喧哗可比刚才听到扣钱的议论声大多了,张波在薛妙身旁一个劲的念叨:“完了,完了,完了……”薛妙不明所以,书里只提了句进山伐木的工作特别辛苦,难道还有别的? 张波没等薛妙问就开口解释:“咱东边的那片原始森林,常年没人走动,里面就是个催命的死亡陷阱。”啥?“进山伐木跟咱们在外面荒坡砍小杂树不一样,那全是上了年头的古木,不会砍的,被砸死很正常,所以这活现在都是有经验的农场职工来干。 以前不是没指派过知青进山背木头,出了好几回事,轻的是瘴气吸多了,浑身起大包。一次,有人晚上睡觉蚊帐没挡严实,被不知名的虫子给咬了,回来后发烧不省人事没几天人就没了。还有个人运气背碰到野牛,肚子被顶了个窟窿,所以大家提起进林子心里都怵得慌。 哼,肖铁军说是要等到下次,去不去那还两说呢,肖副团长这么安排明显就是公报私仇。” 听得薛妙一愣一愣的,心里也跟着着急,可肖锋这么处理明面上还真挑不出毛病,因为违纪分配些重活谁都说不上来什么,人家工人都进得了山,就你知青进不了,这不是搞特殊吗? 今晚事情的发展像是连续剧,主演肖副团长显然还没过够戏瘾,“还有一件事,我上个月向上级申请,想安排一个女同志一起进山,现在都在提妇女在劳动中的重要地位,进山伐木的活也得适当参与一下吗,不要求你们背木头,后勤保障这块,帮忙做做饭总会干吧,这样一来能减轻男同志不少负担,上边已经同意了我的申请,看看哪位女同志自愿参加一下。” 台上的顾宇宁脸色难看,“这件事你怎么不经过我就往上报?女同志进山能干什么?这不胡闹吗?” 肖锋不乐意,“顾团长,妇女能顶半边天,怎么就不能进山?反正上面批准了,你没看见台下已经有女同志举手了吗?” 不是所有人身边都有张波这样的过来人好心提醒,举手的大部分是最近一批来到这里还不了解情况的女知青,薛妙看见使劲抻着胳膊抢着报名的人里还有锦鲤精孟建英。 见报名的人多急于在顾宇宁面前表现的孟建英站起来发言,“报告,我想提一个建议,请各位师姐发扬下风格,这次就别跟我们抢了,领导在新来的这批女知青里抽签决定进山人选怎么样?” 师姐们特别有谦让风格,“你们来,你们来,我们肯定不跟你们抢。” “这个同志你叫什么?……孟建英?……孟建英的提议很好,机会面前人人平等,王干事,赶紧弄个名单出来,我们现场抓阄。”肖锋立即点头。 薛妙有种不好的预感,因为某只锦鲤精专门克她。 ※※※※※※※※※※※※※※※※※※※※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云时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治贱 在大家紧张地注视下,肖副团长在盘子里抓出一张纸条打开念出那个倒霉蛋人选,“被抽中的女知青是……薛妙。” 孟建英的锦鲤命没让她心想事成,估计伐木太危险,主动为她避祸,还为她安排了背锅侠…… 薛妙?不就是被蛇咬了,还被人给告了一状的倒霉蛋吗,哎呀,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这姑娘是被霉星附体了吧?台上几个领导也摇头,林峥嵘哥仨傻眼,“咱妹子最近这点子真正……你说她进山不会再被蛇咬了吧?” 就说吗,一遇见孟建英准没好事,薛妙心里郁闷得无以复加,众目睽睽之下再不乐意去,也得站起来表态,“妇女能顶半边天,劳动最光荣,我一定努力完成任务。”一定努力活着出来…… 散会后林峥嵘他们来安慰薛妙,“妹子,别担心,林子里也没大家传得那么可怕,有哥哥们在不会让你出一点状况的。” “我不会拖后腿的,你们把自己顾好就万事大吉了。行了,进林子还得等下周,先把只跳蚤给收拾了。”薛妙把徐晓丽在背后冤枉他们偷鸡的事说了。 “什么?他娘的跟小爷玩阴险,看我怎么收拾她……不行,小爷不打女的,那咱们找她理论去,小爷我这口才骂也能把她骂晕过去。”林峥嵘气得不行。 抓住要暴走的哥仨,薛妙肃着张脸,摇头道,“能动手就别吵吵。听我的,这事这么办……”那三人听完都一脸惊惧地看她。 “得罪谁也别得罪女人是不是?”薛妙横了他们一眼,“听好了,明天下工就行动。” “是,大姐。”以后你就是姐,我们全听你的。 收拾跳蚤徐晓丽统共分两步。 徐晓丽这人有个毛病,天天熄灯前要上趟厕所。这晚她一出厕所就直接被敲晕带到团里的养猪场后面,那块臭哄哄的,离宿舍很远,白天都很少有人去。 徐晓丽醒过来时,见围着她的是三个男人,没挡脸她全认识。 林峥嵘还是嬉皮笑脸的样子,“干了什么,不用哥几个给你重复一遍吧。这地蚊子多,咱就痛快点,张嘴!” 徐晓丽死活不张嘴,哪能依她,下巴被控制住嘴被捏开,一颗小拇指盖大小的药丸被塞到徐晓丽嘴里,药丸迅速滑落下去,徐晓丽就感觉肚子被人开了一炮,疼得委顿在地,连呼疼的力气都没有。 马伟华蹲下来靠近徐晓丽,“不好受吧?实话告诉你,这是一种慢|性|毒|药,先疼后痒,全身抓烂,没药可解。今天先让你见识一下,以后我们哥仨跟薛妙只要遇到一点麻烦,就当是你干的,接着喂你药,估计喂个几回,你这小命就得交代了。” 徐晓丽不知道是吓的还是疼的,瑟瑟发抖,满脸是汗。哥仨对视一眼,目的达到,速战速决,全程用时不过几分钟。 第二步得薛妙出马,凌晨时分宿舍静悄悄,薛妙起身先开门出去一趟假装上厕所,回来后在晾衣服的地方找到徐晓丽晾的两套衣服,用个小整理瓶迅速往衣服上喷了点东西。 过了一晚,徐晓丽身体没什么感觉,还暗存侥幸,以为那三个就是吓吓她,结果收拾利索,没等到吃早饭,身上开始发痒,还起了大片红疙瘩,被娇气的魏华看到,大声惊呼:“天啊,徐晓丽你不是得了麻疹吧?班长,赶紧把她隔离。” 很快徐晓丽被送到季淑那,季淑没诊出什么病症,“你不是出麻疹,身体很健康。” “不对,昨晚林峥嵘他们喂我吃了颗毒|药,我现在身上发痒就是他们那颗药害的。” 季淑先惊后笑,“怎么可能,你脉象很平稳,身体各项体征也正常,他们逗你玩呢。” “我不信,我要去大医院查。” 被质疑,季淑也不高兴,“那你就去师部卫生所看病吧,我治不好你。” 徐晓丽这人能折腾,还真去了好几十公里之外的师部看病,结果被人说得了疑病症,脑子坏掉了,给打发了。 几天时间,徐晓丽瘦了一大圈不说,脸上身上挠得出血都快化脓了。林峥嵘哥三个看着特解恨,吃过晚饭兴冲冲把薛妙拉走,“妹子你真是太神了,赶紧给我们说说那毒|药是什么东西?” 薛妙像看傻子似地看他们,“我哪有那么厉害还能给人下|毒。” “那我们给徐晓丽喂的是什么?” “米饭捏的丸子。” “啊?” “就是加了点辣椒粉。” “辣椒粉?” “嗯,能辣倒一头大象的超级辣椒。” “不待这么说话大喘气的,吃辣椒也不能身上痒啊?” “那是荨麻草加槭树汁加淮山皮加……总之八种能让人一碰就痒的东西兑的,天天往她衣服跟床单上撒,”薛妙大眼睛眯了眯,解恨道:“外敷内服,专治犯贱。” 口味蛇 收拾跳蚤一时爽,要进林子抖三抖。 薛妙他们先是被伐木工老于嫌弃了。小平头小矮个老于不可置信地打量面前的四个知青,“给我弄这些瓜娃子能干啥子吗?怎么还有个女娃子?跑得慢,被虫子吃了怎么办?” 薛妙,……我没那么菜。 听老于科普了一上午进林子注意事项,又去领了蚊帐、防蚂蟥的袜子、还有防蚊虫的药,司务长找过来,指着背篓里的一堆东西,“就这些,仔细点吃。”里面只有一袋米、一罐盐、一小瓶菜籽油、大半个口袋的干辣椒。 薛妙一脸懵逼,“没了?就这些?” “嗯。” “我们也不能光吃米饭啊。” “林子里能找到什么你们就吃什么呗?咱这能拿出什么来,总不能让你们背头猪进山吧。” 感情他们这是要去进行为期一周的雨林版的荒野求生啊。 果然是玩丛林探险,起了大早出发,薛妙现在要哭了,她正在穿越的是祖国疆域里为数不多的原始热带雨林,里面植物的茂密程度难以想象,进了林子没走五分钟,遮天蔽日的高大树冠把日光全部挡住,光线彻底阴暗下来,幽深寂静的森林让人毛骨悚然。 常年无人走动,林子里面连路都没有,平时常见的龟背竹根系连成一片跟各种不知名的藤条缠在一起,密实得像一堵墙,只能边砍竹子边开路。他们一行八个人浑身捂得严严实实,在闷热的环境里,汗流浃背地龟速前行。 好在竹子只挡了一段路,大家稍稍加快了步行速度,走在第二个的林峥嵘觉得腿有点不得劲,低头一看,“啊”的一声叫出来,就见他腿上白色的防蚂蟥袜外密密麻麻糊了一层黑东西,软塌塌还在蠕动,看得人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这……这就是旱蚂蟥吗?这也太多了吧。” 开路的老于回头看了一眼,答道:“地上全是这东西,这东西钻你肉里吸血你感觉不出来,等吸饱了自己就掉下来,不穿这种袜子,不用到地方你身上的血就会被吸光。” 张军辉反应过来:“不对,旱蚂蟥反应慢,你走在前面没事,第二个人反而最遭殃,你欺负我们。” 老于笑容狡黠,“穿袜子呢,怕个啥?”说完还是让他手下的小伙子跟林峥嵘换了个位置。薛妙明白,人家是信不过他们,先吓唬吓唬,在这里有经验的人才是老大,他们必须得听话才能万无一失地走出去。 走了一上午,几人水壶里的水都喝光了,见前面有个溪流,林峥嵘想去灌水,被薛妙给拽住,找死啊,树林里全是腐殖质,水能直接生喝吗?白在这里待了这么多年了,生活常识一点都没有。 薛妙用镰刀砍断一棵芭蕉树,快速拾掇出一根芭蕉心来,递给几人,芭蕉心是雨林里的宝贝,又顶饿又解渴。 老于有些意外,“小薛懂得倒是多。” 薛妙答:“来前专门问了别人,放心,我不但不会给你们拖后腿,还会很有用的。”起码是个合格的炊事员。 老于几人乐了,这小知青还挺自信。 薛妙他们在林子里穿梭了一天才在傍晚来到老于选定的伐木地点,这地不错,周边有些高差,山坡空间开阔,西边能听到水声,坡下长着的参天古木,是他们此次要砍伐的对象。 露营的地方选在半山坡,几人分工,砍竹子、挖坑、立树桩,搭床席、挂蚊帐,老于够意思还专门把薛妙睡觉的地方独立出来。 男人们搭窝棚,薛妙去老于指定的一小块地方找晚上吃的东西,路上听老于说,他们平时进山伐木吃的随机,密林里蘑菇大部分有毒,运气好会碰到白蚁窝边的鸡枞,大多时候用多多的辣椒炒些木耳来下饭。 这里木耳确实不缺,长在倒地的死树上,密密麻麻,但现摘的木耳不晒干,吃起来软塌塌,一点味道都没有。没味道也没放过,薛妙采了好大一些,还顺进福德居好多,偷偷处理好留着卖钱。 光吃木耳太单调,走了一天路,大家又累又乏最需要弄点蛋白质补充营养,可上哪找去呢?忽然前方草丛传来动静,有肉了!薛妙双目炯炯,屏住呼吸,把老于给她的削尖硬竹举过头顶,这形象跟刺猹的少年闰土比就差个项圈。 老于见薛妙出去好久还没回来有些着急,正要喊人出去找,就见甩着两根麻花辫的小知青拎着一只快有她胳膊粗的大蛇乐颠颠地跑回来。 “额滴个乖乖,这么肥的大蛇,你这女娃子可真厉害。”农场职工天南地北,一激动川人老于嘴里冒出了的陕味俚语。 林峥嵘哥几个惊了,“妹子,你不怕蛇?” “谁说我怕蛇,我上回那是不小心。”她从小到大光蛇皮就扒过成百上千条,论做蛇,她能不重样的连做一个月。“今晚你们有口福了,看我给你们露一手。” 跟变魔术一样,薛妙从随身背篓里拿出一堆小纸包,一湘省职工调侃:“妹陀,我看你比那个季卫生员更像倒腾药的。”说对了,搞厨艺其实也是搞化学,跟制药异曲同工。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把蛇挂上树,拿着老丁提供的不趁手的破菜刀,在特殊位置划了记号,拿手一撕一大张蛇皮被退得干干净净,清内脏,砍蛇段,把菜刀耍出了花,等众人反应过来薛大厨已经倒掉纸包里的东西把蛇段都腌上了,手里提溜着蛇胆问大家:“谁要吞?” 林子里潮热需要吃辣,薛妙用带进林子的野山姜做了一窝重辣少油的改良版口味蛇,红红辣辣的一窝蛇肉在陶锅上兹拉作响,配上绿油油的野生芜菜,好看又好吃。蛇肉细腻,辣得人眼含热泪嘴巴喷火,除了辣,这窝蛇肉的味道极为繁复,简直让人欲罢不能。 几人彻底服了薛妙的手艺,老于抹了一把脑门上辣出的汗:“爽!我老于活这么大岁数,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口味蛇,都说我们川省、湘省人爱吃辣,会吃辣,没想到你这沪市来的小知青辣锅做得这么地道。” “我从小在赣省山区长大的,都说川滇贵湘嗜辣,其实我们那吃辣更凶。”薛妙展示的厨艺得有出处,以过世爷爷之口,提了一些山珍做法,听得众人口水流一地,边听好吃的边把眼前的口味蛇吃得一干二净,连个渣渣都没剩。 老于把薛妙夸了又夸:“小薛这次带你来确实有用,下次还带你怎么样?” “啊?”薛妙垮了脸,饭做得好还有这效果。 “哈哈哈,她还真信了。” 香蕉、菠萝、鱼 吃得好,干活劲头足,第二天老于亲自选定了一棵绒毛番龙眼树,让小伙子们挥斧。 番龙眼的木质是红褐色的,一斧子下去,飞溅的红色木屑像树的血泪,不说薛妙这种从网上了解过番龙眼价值的后世来者,连林峥嵘他们这些本土小青年都有些不舍,“于师傅,这棵树成材不容易,砍了太可惜,我们能不能换一棵?” 老于摇头,“我能不知道这棵树的价值,你再看看这周边有哪棵树不珍贵?放心,我老于伐了这么多年树心里有数,这棵番龙眼已经到岁数了,我也见不得有些地方乱砍树,别人不敢保证,凡是我老于经手的树,没有一棵是被糟践的。” 老于沉吟一会,继续对年轻人说:“利用树的更替,倒出空间让小树成长,能让这片林子世世代代更好的存活下去,同时也能给国家做贡献。别有负担,我们只不过是让这种新老更替提前了一点而已。” 老于的一番话,让几个知青对他肃然起敬,比起那些成天喊口号催生产瞎指挥的人,劳动在第一线的普通工人的自然观朴拙又务实,他们是这个时代最可爱可亲的人。 薛妙站在老于身后大声喊:“于师傅,你想吃什么?我中午一定让你吃得满意。” 老于吓得一趔趄,拍着胸口,“喊这么大声做啥子?时间早着呢,你去溪边转转去吧,注意安全别走远了。” “知道啦!” 薛妙提着小水桶往溪边去,边走边用竹枝敲打身前的草地,估计蛇被她昨天的英武表现吓着了,一条也没发现,看来中午没法再做蛇肉了。 一时有些犯难,薛妙打量岸边,想找找小动物的脚印,兴许能逮只野鸡炖。正低头寻觅呢,忽然后脑勺被砸,薛妙回头瞅,什么也没发现,隔一会又被砸,头上轱辘下来一颗圆滚滚的绿色果实,树上掉的?薛妙抬头望树。 瞧她发现了什么!一片阔叶后面露出一对毛茸茸的耳朵尖,慢慢地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睛也露了出来,一只可爱的蜂猴藏在叶子后面,刚才砸她的就是这小家伙,蜂猴一般夜间活动,这只猴过的是美国时间吗? 发现两脚怪没什么威胁,蜂猴露出真身跟薛妙好奇地对望。薛妙穿越前也不过是个二十刚出头的姑娘,喜欢一切萌物,甜甜地诱哄,“你过来,我给你好东西吃。”小蜂猴以为两脚怪要吃它,嗖一下跑了。薛妙起了玩心顺着蜂猴逃跑的方向去追,蜂猴不被攻击时行动缓慢,一遇到危险跑得还挺快,根本追不上。 不知跑了多远,蜂猴早没影了,薛妙被一大片灌木挡住,扒开灌木一角,眼前的景象让她惊大双眼,“天哪!” 灌木丛后有一大片野生的菠萝,个个青里泛黄,正是成熟的夏果。菠萝喜欢沙地、漫光,这片溪水堆积的绵软地块上空林子稀疏,特别适合菠萝生长。薛妙弄了一个切开尝了尝,甜得齁人,菠萝味特足,味道好极了。 这么好的菠萝放外面人多的地方,不等熟就要被摘走。林子里就不同,菠萝外皮坚硬,好多动物都对其敬而远之,熟了也是烂掉,所以必须摘光,薛妙边摘边数,一共摘了二百多个菠萝,吃不完的,回沪市探亲可以卖一部分,她这些天观察下来,在封闭的农垦团里做生意纯属找死,她的财路得在大城市沪市找,弄点特色的东西卖,来钱最快。 时间不早了,薛妙摘完菠萝准备回去,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不经意瞅了眼围住菠萝地的灌木,薛妙嘴角翘起,这灌木是马桑,马桑还有个别名叫醉鱼儿,指的就是马桑的叶子能用来麻醉鱼,南疆果然富足,只要细心不难弄到东西吃。 采了马桑叶子,薛妙把溪流用石块截了一段,把捣碎的马桑叶子投到水里,等了片刻水里果然陆续有鱼翻着肚皮浮上来,小鱼居多,还有几条一斤左右的银鲫,薛妙下水捡了满满一桶上来,她也不贪多,够吃就行了。 …… 砍了一上午树,老于他们还好,林峥嵘三人手抖得斧子都抬不动,累成这熊样,效率还不高,人家工人落斧的位置一点偏差都没有,而他们斧子的落点就没重合的,一上午还没砍足一寸深。 饥肠辘辘地回到窝棚前,火堆上麻辣鲜香的味道让众人疲劳顿消,张军辉好奇地掀开锅:“哪来的鱼?你怎么一下弄来这么多?”再一看那边架子上几条大鱼被香茅草缚住正被薛妙来回翻动。 张军辉感动极了,“妹子啊,你说你是不是老天可怜我们,专门指派下来送好吃的小仙女?” 薛妙停下动作,想了一想,点点头:“你说得对。”认真地模样把其他人逗得前仰后合。 中午又是一顿美餐,小杂鱼又麻又辣,烤鱼清新鲜美跟麻辣鱼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口味。绑缚烤鱼的香茅草本来就有一种柠檬的清香,薛妙又从篓子里翻出青柠檬挤了汁滴上去,果酸中和了腥气,别提多好吃了。 吃完鱼,薛妙给大家切菠萝吃,老于一点都不稀奇,“等过两天带你们去背木头那块,那片的香蕉跟菠萝才多呢。” 烤鱼受到推崇,正好没油炒菜,剩下两天薛妙变着方给大家烤鱼,蒜香、麻辣、姜汁,各种口味轮了个遍。 男人们砍树进度一点点加快,薛妙这两天也收获多多,光附近野生的香蕉她就摘了三四百斤,林子里这东西最多,她摘些并不影响猴子们的口粮。 第四天一早,老于去番龙眼树前观察一番,吩咐大家把东西收拾好去坡顶站着,独他一个拎着斧子对着树猛砍十多分钟,大家屏住呼吸静静等待,随着巨大的断裂声传来,就见老于撒腿拼命地往他们的方向跑,边跑边喊:“原路返回。” 众人听话立即往进来的小路奔逃,薛妙只来得及回头看了一眼,那样的场景终身难忘。 随着巨树的倒下,树身周边腾起巨浪,浮动的巨浪由无数的蛇鼠虫蚁组成,跑慢一步将会被它生生吞没。 ※※※※※※※※※※※※※※※※※※※※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4229740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疯牛 砍树的过程有惊无险,多亏老于指挥得当,在这片森林里他就是个万事通。 砍倒的树不能立即往外运,必须在原地放上一两年,接下来他们要去找两年前伐倒的那棵,把木材运出去。 树要背出林子,必须先锯成段,锯木头的活,虽然比砍树轻快些,但也整整花了几人一天功夫才弄利索。 男人锯木头没时间,薛妙负责帮大家摘些香蕉、菠萝带回去,还要背木头,其他人能带的不多,她有福德居就便利多了,来一次林子不容易,能摘必须多摘。考虑到大象跟猴子的口粮,香蕉薛妙没怎么下手,熟得透透的菠萝她可没放过。这里的菠萝不比凤梨的甜度差,炒制后用来做凤梨酥也使得,这么多菠萝能做多少凤梨酥啊,想想都开心。 看薛妙一整天都笑眯眯的,老于打趣:“林子里好不好?” “好。”这么多水果呢。 “下次还来?” “行啊。”有水果必须来。 “欸?转变挺快呀,”老于笑她,“那是你没遇到真正的危险。” “我跑得快,虫子追不上我。” 老于听后摇摇头什么也没说。 …… 锯成段的木头一截有一百多斤,相当于一个成年男子的体重,全靠人工背出去。刚开始还好,马伟华还嚷嚷一点都不沉,他忘了一点,林子里温度高,湿度大,人的体能消耗也会跟着加快,果然没背出一里他就累趴在地上起不来,林峥嵘跟张军辉两个也没好到哪里去,木头脱了手滚到一边,弯腰撑着膝盖直喘气。 老于嘴上没说什么,心里不由埋怨肖锋,简直是胡闹,往常都是派体力最好的年轻人进山背木头,这次派来的这几个都是半大孩子,虽然干活不偷懒,但经验跟体力差太多,照这速度猴年马月才能出去。 想了想老于提议道:“东面有段山溪有高差,咱们把木头放到溪水里,虽然不能一直顺下山,多少能省点力气。” “那还等什么赶紧去呀。”马伟华一听立即来劲。 “慢着,听我说,那处山溪我以前走过,溪边石头特别多,不好走,把木头送到地之后,大刘、郑可你俩还带着他们回来走这条路,我带着二子赶木头,咱们在溪水大转弯那汇合。” 薛妙他们表示想跟老于一起走溪边照看木头,被老于给骂回去,“你们啥个经验都没有,别拖后腿,赶紧出林子要紧。”几人只好听令。 没了木头在身,林峥嵘他们乐得轻松,有闲心吹牛,“不都说林子里动物多吗?要是能碰上头大野牛就好了,哥们这两天不是白练的,我一斧子直接甩牛脑袋上,你们就跟着我吃肉吧,哎,说起牛肉,还是上回回家探亲我妈炒了一盘,夹两筷子就没了,都快忘了什么味了。” “牛脑袋那么大,一把斧头弄不死它。” “那咱哥三个一起上,以后咱弄个诨名就叫三板斧怎么样?” “这名好,就这么叫。” 听他们胡吹,大刘跟郑可好脾气地笑笑,没开口嘲笑他们异想天开。 薛妙不惯他们臭毛病:“感情牛在你们这真是拿纸做的,栓根绳是不是能飞上天? 你们忘了上次想捕牛的人什么下场了吗?他们那次还跟了个带□□的连长,以为牛中了一枪就没了威胁,结果野牛最是记仇,只要还有一口气就要往人身上顶,有个男知青躲避不及时被顶到肚子,肠子都出来了,人差点没救回来。看把你们能的,这两天鱼肉、蛇肉还不够你们吃的,连野牛你们都敢惦记。” 她如果没记错的话,在这片森林生活的是最稀有的白肢野牛,现在虽然没有野生动物保护法,但那也是未来的国家一级保护动物。他的天敌只能是老虎,不能是人。 薛妙一直低头看路,见几人不出声以为被自己的话吓着了,走在她前面的马伟华立在原地不动,薛妙没防备差点一头撞上他后背,推了一把,“干嘛不走了?” 马伟华抬起胳膊哆哆嗦嗦指着斜前方,薛妙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妈呀!树丛里一只毛皮油亮,眼睛赤红的白蹄子黑毛大野牛正虎视眈眈瞅着他们呢,大鼻孔呼哧呼哧往外喷白烟,牛蹄子疯狂刨地,显然处于狂怒边缘。 吹牛还真把牛给吹来了! “三板斧”别说甩牛斧子,这会战战兢兢斧子都拿不稳了。 大刘跟郑可也急了,这也太反常了,野牛一般都待在林子腹地一处浅水湖那,今天怎么还跑到外围来了?现在不是找原因的时候,这野牛左大腿根处的颜色格外深应该是受伤了,疯牛不能惹,再不逃命就晚了。 大刘厉声喊道:“我们分不同方向逃,过后我会在树上留标记,别等了,赶紧跑。” 薛妙找了个方向撒腿就跑,心里想着等大家看不见了她就找个地进福德居躲着去,后面有动静,薛妙以为有人跟着要保护她,我不需要保护,你跟着我,我怎么进空间。边跑边喊,“你换个方向,两个人目标有些大。” 后面人没反应还一个劲跟她跑,谁这么死心眼,回头一望,这哪是人,分明是那头双目赤红足有几百斤重的大野牛!她是吓傻了连地面震动都没感觉,好在有树挡着野牛跑不起来,要不这会自己早就被插着屁股顶上天去。 薛妙这一吓脚步不稳,啪叽摔倒在身前的芭蕉丛里,不管那么多了,赶紧闪身进了福德居。 平复下失序的心跳,薛妙只想骂娘,她这波水逆怎么还没完没了!别人不追就奔她一人来,这野牛看角是公的,专挑女流之辈下手,真流氓。不过追着她也好,起码自己有保命手段,换成其他人说不定真会受伤。 歇息了五分钟,薛妙悄悄出了空间,野牛看不见人该走了吧?小心翼翼一点点扒开芭蕉树宽大的叶子,几米外野牛小灯笼一样的红眼睛直接跟她来了个对视。 薛妙:!!!你是只愤怒的牛,不是看门狗,再跟着我,就把你收到福德居,在你身上施展我的秘术——庖丁解牛。 ※※※※※※※※※※※※※※※※※※※※ 明天男主出来打酱油~~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载锡之光 10瓶、hebaozhimu 1瓶、34229740 1瓶 紫米菠萝饭 说是这么说,光看那对大牛角薛妙就怵得慌,立即认怂滚回福德居里待着,这次足足待了半个小时,不能再等下去了,她的手表被调成跟外边时间同步,显示已经两点了,她不但心自己安全,她怕时间拖太久,寻找她的同伴有危险。 好在出去后发现那头牛已经不见了,薛妙又碰上新难题,她跑太远了,藏身的地方没有大刘留下的印记,地上都是潮湿的苔藓,牛蹄子印已经被弹回去,她找不到来时的路了……这下可玩大了。 在周边转悠了一刻钟,薛妙凭借树上绿苔被牛身剐蹭的痕迹勉强找了个方向走,管不了那么多,有个方向总比没有强。 往前走了一会,前方出现两条分叉,都有人为踩出的痕迹,薛妙有些犯难,一左一右到底该选哪条?正皱着眉头犹豫不决,冷不丁从树后转出个人来,把她吓了一大跳。 是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一身暗沉的衣服一看就是伪装,很容易隐没在丛林昏暗的光线里,帽檐压得很低,薛妙看不清男人的上半张脸,没被遮住的鼻梁高挺,微微上翘的嘴角笑起来带点邪气,看起来不像个好人。 这片林子跨越国境,这人不会是境外跑过来的不法之徒吧?薛妙心里提起戒备,将大刘分手时塞给她的板斧横在胸前,心里快速计算出手的攻击路线。 小姑娘如临大敌的样子逗得男人笑容更大,洁白整齐的牙齿在昏暗的光线下格外醒目,男人声音低沉带笑意,抬手指了指左侧那条路,“走这边。” 薛妙狠狠瞪了他一眼,抬腿就上了右边那条路。 男人:“……”他有那么不可信吗? 陌生人的话怎么能轻易听信?这人别看站姿懒散随意,一旦动起来瞬时爆发力能碾压自己,识时务为俊杰,打不过就先跑。 往前走了一段,薛妙傻眼,前方的路上横亘了一棵扁担藤,藤上挂个超大的马蜂窝,看蜂窝的大小,这里面住的蜂后肯定是王中王级别的。薛妙还在愣神,在窝底转悠的几只马蜂小弟已经发现了她,快速地向她飞过来。 见不听话的小丫头狼狈地从自己非要走的那条路飞速逃了出来,跑得太快连麻花辫都跑散了,糊了一脸头发,男人恶劣地笑出声。 薛妙要气死了,打又打不过,只能拿眼睛当武器,朝男人射出愤怒指数十颗星的怒视。 男人越看越有意思,好不容易止住笑,开口问:“你叫薛妙?” 薛妙:“……” “薛妙是谁?”薛妙装傻。 男人指了指左边那条路,“我听到那方向有人在喊薛妙,不是你?那今天这林子里失散的人可真不少。” 薛妙喘匀了气仔细一听,声音有些远,但能辨出是在喊她,估计是其他人汇合了正在找她,这人耳朵倒好使,找到组织薛妙底气足,本来都转身要走了,又回头恶狠狠地放话:“国家边界线神圣不可侵犯,你哪来的赶紧回哪去,下次再看见你小心我报告解放军。”恐吓完,怕男人找事,腿一迈跐溜跑没影了。 小丫头跑起来跟森林里的小马鹿一样,灵活又矫健,被警告的人喃喃自语:“这是把我看成非法越境的了?还告诉解放军?”好笑地摇头,“真是个有意思的小姑娘。” 男人往回走,嘴里打出三长两短的呼哨,很快从林子里走出来两个同样高大健朗的青年,手里还拖了一个被缚住手脚的人,男人拿脚踢了踢地上的人,“乖乖束手就擒不行吗?枪法又不准,打人家牛腿上,抓你不累,给你收尾可麻烦死了。” 地上的人头一偏往地上吐了口带血的唾沫,看向男人的眼神阴鸷非常:“别高兴太早,你的悬赏令我大哥已经放出去了,有胆子你就过境试试,早晚要了你的狗命。” “悬赏令?没把我画太丑吧?”男人懒洋洋调侃道,显然没拿威胁当回事。 …… 薛妙这边所有人终于汇合,听说他们遇险,老于一阵后怕,同样百思不得其解:“咱们这一带确实有几十头野牛,怎么会跑到外面来了呢?你们说它受伤了?糟了!兴许被老虎给袭击了。林子里现在不安全,咱们加快速度赶紧出去。” 一场伐木之行总算活着出来了,林峥嵘他们累得直接躺倒,薛妙不至于倒下,但吸多了瘴气人有些不舒服,吃了些藿香正气丸才好些。 休息了一会,薛妙代表知青去跟顾宇宁汇报工作,顺便把在林子里遇到陌生人的事情也说了,那人身份不明,敌友难辨,一看就不是附近的农民,离团部驻地不远的山里出现陌生人,理应让领导知晓。顾宇宁听后目光复杂,只回了一句知道了,就把薛妙打发了,这态度让薛妙有些摸不着头脑。 从顾宇宁那出来正好赶上知青们下晚工,薛妙在宿舍门口被下了工急匆匆找来的孟建英给堵住了。 这也是个麻烦的,从外表看孟建英比她还一团孩子气,你说她扮猪吃老虎吧,也不是,人家连害人之心都没有,但她那锦鲤体质太坑人了,尤其坑她。她想下手揍都找不到理由,导致现在一见孟建英就起生|理反应,牙疼。 孟建英身后还跟着上回开会积极举手的那几个人,叽叽喳喳发问:“薛妙我们刚刚去看你们背回来的木头,真替你们自豪,伐木工作是不是又艰苦又充实,经过锻炼你思想有没有进一步提升?” 思想提升?没有。她跑路速度倒是进一步提升了。 瞧她们跟打了鸡血似的兴奋表情,薛妙恶趣味上来,你们想听精神提升,我偏给你们描述物质见闻,馋死你们,让你们抢着进林子,都让牛撵一撵。 转转眼珠,开口道:“不去不知道,林子里特奇妙。” 众人:“……说书?” “我只说一样,剩下你们自己亲自去体会,那就是……” “卖什么关子,快说!” “林子里水果味道特别特别好,有一种大荔枝,有鸡蛋那么大,”有人不可思议拿手比了比,“对,就那么大,又甜又香,野油梨、羊奶果、野杨梅就不说了,有一种果子很特别,老于告诉我叫象蹄果,我们在外面很少见,其他能吃的连名字都叫不出的就更多了,总之,各种水果想怎么吃就怎么吃。”她也没完全说谎,除了香蕉、菠萝,野果种类确实多,数量吗?得缩缩水。 七十年代是个重精神轻物质的年代,但吃是人的天性,众人听后嘴里口水都有控制不住的趋势,有个女知青嫉妒发酸:“吃不完也不说带出来让我们尝尝。” 薛妙眼一翻:“喂猴了。”猴比你可爱多了。 薛妙在外面说的话,被宿舍里下工回来的知青们听到,进屋后班长胡远兰点了点她脑门:“你呀,也就是新来的听你骗,不累吗,一回来就不见人,到饭点了,赶紧去吃饭,吃完赶紧上床休息。” 刘芳芳今天休病假,开口道:“我中午看到老丁泡米,今晚改善吃紫米饭,半年都吃不上一回呢,你一回来就赶上了。” 紫米饭?薛妙眼睛一亮,“你们去把饭打回来,我背了菠萝出来,一会有好吃的。” “菠萝饭?好嘞,这就去。” 姑娘们很快把饭打了回来,一人一把掏出自己平时攒的果干,有个沪市的知青家里条件好,贡献了冰糖。除了那三个不合群的,一共十七个人,薛妙从篓子里取出九个菠萝,对半切,掏出果肉切小丁,果干泡软,冰糖压碎,混在一起跟紫米饭搅拌,搅拌好的糯米又塞回菠萝壳里,放到宿舍烧热水的大陶灌里蒸熟。 蒸熟后的菠萝饭色彩艳丽极了,紫色的糯米,黄色的菠萝丁,跟各种颜色的果干,异彩纷呈,捧在手里让人舍不得吃,实在忍不住挖了一勺子进嘴,众人无不发出陶醉的喟叹,浓浓的菠萝果香混合了紫糯米的绵柔,好吃到让人想哭,辛苦劳作一天吃上这样一口美味,是何等幸福。一顿菠萝饭让大家甜到心里,感情也更加紧密。 …… 进到八月份,雨水更多,雨太大没法出工,大家只能窝在宿舍,老知青习惯了,新来的一批知青过了新鲜劲,遇上这没完没了的雨,呆坐在宿舍门口,望着北方开始想家。 唯一的精神生活是看书,五六年以前是收书最厉害的时候,现在情况有所缓和,除非敏感的书籍,大家稍微看些杂书上层也不怎么管,当然能看的大部分是毛选。 薛妙身边人里属林峥嵘是个大书虫,想看书都跟他借。别看他平时大大咧咧,不时还犯浑,但正经是个才子,薛妙有幸拜读过他回来写的伐木见闻,可比自己满嘴往外冒水果有文采多了,肖副团长看到后拍案叫好,直接拿到上面去发表,算成他自己组织得力的功绩。倒也够意思给林峥嵘打架的处罚减免了五块,朋友们都笑他稿费拿得不低。 见知青们在宿舍憋得都要长蘑菇了,团里放了一天外出假。即便下着雨,也没阻挡知青外出的脚步,南边有个镇叫勐相镇,是个历史悠久的古镇,也是周围十里八乡数得上的大镇,因为知青的到来更加兴旺,镇上有邮局,有米线店,有裁缝铺,有跟县城规模相当的供销社,总之是给苦闷的雨季生活提供慰藉的好地方。 薛妙也跟着出去转了一圈,供销社东西不少,想买没票,只跟着张波去吃了碗米线,镇里的公家米线店没有竞争,今天人又多,一碗三毛钱的凉鸡米线滋味乏善可陈。 薛妙不想跟沪市的家联系,没去邮局,一个人先回了驻地。人没走近,远远地见团部大门口围了一堆人,依稀还看见有人着民族服装,出了什么事? 薛妙不知道的是,这场小风波竟意想不到地给自己造就了个机会。 ※※※※※※※※※※※※※※※※※※※※ 雪化没了~ 女生的吃食 人群中有个着哈尼族服装的大叔在喊话,带当地口音,勉强能听懂:“你们领导呢?今天必须给个说法,这样的事都能干出来,你们这帮外地人真是太无耻了。” 都上升到本地人跟外地人的矛盾了,有人纳闷,问道:“大叔您消消气,到底怎么回事?说清楚了,才好想办法解决。” 大叔光顾着生气没搭理,跟他一起来的儿子说出原委,“家里就三只鸡想留着给我儿子做生日,结果让你们给一锅端了,连根鸡毛都没剩。” 得,又是偷鸡。贼不走空,放假去趟镇里还来个顺手牵鸡。 有人不乐意:“你说是我们偷的我们就要认啊,你有证据吗?” 大叔儿子胳膊往前一伸,摊开的手掌里一本袖珍的红皮工作薄露了出来,有人拿起来翻看,里面记录着日常收支,看工资收入跟劳动内容肯定是他们这里的人无疑。 刚刚出声的人也哑火了。 这偷鸡贼的智商跟道德一样都是负的,干了坏事还给人留个把柄,不会又是肖铁军干的吧? 大概也许可能是,本来今这事该负责组织纪律的肖副团长出面,结果他借口躲了出去,出来的是顾宇宁和三营长陆鸣。 顾宇宁的脸色比今天的天色还要阴沉,老大都要爆发了,三营长陆鸣赶紧上前,好所歹说强拉了老乡进屋里谈,老出这种这上不得台面的小偷小摸,他的脸也快没地放了。 最后从团部的集体养殖场里抓了三只最肥的下蛋母鸡给老乡,赔礼道歉总算把人送出门。 顾宇宁顾不得找偷鸡的人,立即召集正职领导开会,这种事情屡禁不止,罚了也没用,必须重新讨论个办法出来,从源头上把事情解决。 二连长是个暴脾气:“妈的,这帮人眼里真没王法。把本子给我,等把那小鳖犊子找出来,关他一个月禁闭,杀鸡儆猴看谁以后还有那个胆再偷。” 三连长泼冷水:“你可歇歇吧,还关禁闭?虽然改了制,他们也不是真的兵,关坏了你来负责?” 二连的教导员直叹气:“这帮人哪来的都有,素质不在一个层次,真不好带啊。” 一连的教导员替年轻人说了句话:“偷鸡当然不对,但也得从他们的角度想想。他们大部分人都是从大城市过来的,来到这里落差太大,活累,生活又封闭,吃的也跟不上,雨季猪长得不好,这都超过三个月没给他们吃肉了,都是小年轻正是管不住嘴的时候,大事不敢犯,找刺激弄只鸡,这事真不难干出来。” “那也不是借口啊?我们这能顿顿吃上大米饭,况且他们又挣工资,在村子里插队的知青可没有工资发,手里有钱馋了出去买去,干嘛非得偷别人东西不给钱?” “供销社统共就那点肉,够谁吃的?” 大家争论得越来越激烈,一连长郝国兵忽然想到了薛妙的杂菌汤,开口说道:“说句实在的,民以食为天,如果吃得好,咱们驻地不良风气能解决大半。” 一直抽烟没说话的三营长陆鸣感兴趣道:“展开说说。” “我们还是忽视了生活质量这块,只想着给底下人吃饱饭就行,吃饱很重要,吃得好同样重要。其实,问题不难解决,这里的条件得天独厚,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产出不断,不缺食材,缺的是会利用食材的人。 你们两个连我不了解,我们连的薛妙最会采蘑菇,蘑菇营养不低,做得好不比肉差,这还只是蘑菇,其它的呢?所以我建议集思广益,适当提拔些懂食材、擅烹饪的人来负责大家日常饮食。” 话落大家都陷入沉思,陆鸣打破沉默:“你的想法倒是不错,但是上边抓生产,不允许我们扩编后勤人员,提拔人可能有些难。” 这可真是个难题,屋里的人都把目光对准顾宇宁,顾宇宁面冷话少,不过一开口就是决断:“老郝的意见可以试试,别公开提倡丰富餐桌,跟现在大方向不符。就搞个团部建设征稿,隐晦地提下除了劳动、学习、宣传方面,衣食住行都包括,聪明人自然能领会。 根据建议稿我们考察下人选,人数多了难办,提拔一个干事还是能办到。营以上机构精简就陆鸣你一个光杆司令,人先交给你来带,辅助做采购计划、三餐统筹,效果好再在其他两个营推广。” 两天后的例行学习会上,偷鸡贼被拉上台,不是肖铁军,是三连俩男知青合伙干的。团里这次直接罚了半年工资,底下炸锅了,半年工资都够买多少只鸡了。上层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你掂量掂量做了坏事能不能承担得起相应的后果,用重罚震慑你。 处罚完偷鸡的,宣传干事随后宣布了有关团部建设征稿的事,希望大家踊跃参加,团里会从征稿中选出最优秀的予以奖励。 大家听后交头议论,大部分人都认为这是领导们看最近风气不好,想让知青们自己先在思想上整肃一翻,爱写点东西的已经在心里回忆各种语录,摩拳擦掌准备弄个几万字的思想汇报。 薛妙不这么想,处理完偷鸡事件紧接着就宣布团建,大棒和胡萝卜并举,其他只是幌子,吃才是这次团建征稿的重点,看来领导准备另辟蹊径彻底改善下三餐状况,她的好机会来了! 薛妙一点都不担心她会落选,爷爷以前常说,除了精通小灶,那些会统筹调配,擅长做成百上千人的大锅饭的厨师,同样是厨之大者,祖孙两人以前经常流连潮汕祭祖的家宴取经,这方面经验她不缺。现在条件有限,不需要秀精妙的厨艺,利用所学的营养学知识让一个营几百号人吃好,这点信心她还有。 稿子交上去,薛妙没去管,除了出工干活,她被寝室里的知青姐妹给缠上了,上次贡献冰糖的沪市知青李咏梅眼力不一般,竟能从她切得大小一致的菠萝丁中看出她厨艺不错,非要她再想点好吃的,给大家改善改善,还豪气地表示钱跟票她出。这有什么难的?不过缺点工具。 宿舍只有一个烧水的陶罐,弄点汤水还行,弄别的不行,现在雨季,供销社供应木炭除湿,木炭火力足够,炒菜费油,那就来个铁板烧吧。 铁板是从南边公社的锅匠家仓库里淘来的,四四方方小小一块,足够用了。 女生多就要弄些精细一点的吃食。 多花两毛钱从老丁那额外多打了几饭盒米饭,伴上盐,自制的蘑菇粉,密封好浸在水里一下午,晚上下工回来切厚片,铁板上滑一点点猪油,滋滋啦啦很快把米饼煎到两面金黄,热乎乎一嘴咬下去,外层焦脆,内里暄软,猪油的香气混合着饭香在口腔里爆炸,这是对油脂跟主食格外偏爱的国人最熟悉的两种味道,记忆里的味道。 还不算完,下工时顺便在路旁采朵巨大的芭蕉花,白花树下落地的白花也捡起来用衣襟兜回去,焯水、小刀切碎,往里添一点小野葱,一点盐,活上少量面粉,挖上一勺在铁板上摊成圆饼,南境食材北方做法,不同于常见的槐花饼、榆钱饼,芭蕉花饼跟白花饼的味道要更特别,带着南地的怪跟无穷无尽的馥郁芬芳。 热主食配凉茶,这里的薄荷跟草似的随处可见,常年在山上干活,大家手里或多或少都存了些野蜂蜜,切开几个青柠檬,井水烧开放凉,兑上一缸蜂蜜薄荷柠檬水,在闷热的八月雨季喝上一杯,酸甜清凉,身上每个毛孔都舒爽开来。 看姑娘们一个个顾不得说话,吃相凶狠中带着陶醉,薛妙弯起嘴角。一顿晚饭花不上几个钱,但能让大家吃得丰富,目的就达到了。 美食离不开人,在分享中更能显出它的诱人,她希望多年后,姐妹们回忆自己的农垦支边岁月,除了苦和累,还能有一点点香和甜。 …… 两周之后,领导们又再次坐在一起,一人面前放着一摞稿子,二连长不耐烦地把手里的稿子摔了,“全都是又臭又长的大空话看得人头疼。” “我手里这份基本把语录给默了一遍,还挺有才连得一点都不生硬。” 郝连长看手里孟建英这份乐了:“我们连的孟建英倒是提到改善生活的事,口气不小,说要给沪市的知青办、大工厂写信,动员沪市各界支援副食过来。” “哎呦,那还了得,沪市输出了小一百万知青,人人都要支援不把他们吃穷了才怪。” “你们听听卫生员小季这意见怎么样?她说可以配些药物上山弄些野物回来。” 顾宇宁最先摇头:“杀伤力太大。” 众人选了半天,大部分稿子都没提出什么有价值的建议,结果很令人失望。直到营长陆鸣拾起他那摞最后一份稿子,一开始没当回事,随着深入阅读脸上的表情越来越认真,意犹未尽地看完,大掌拍向桌面:“不用再审了,团长我敢打包票,我手里这份就是最优秀的。” 大家都来争抢那份建议稿,一看作者,除了薛妙还能是谁? ※※※※※※※※※※※※※※※※※※※※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倩倩 151瓶、andy 10瓶、鑫訫 2瓶、34229740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升职啦 薛妙被叫进团部的大会议室,一进门差点没被熏出来。 老烟枪们还不自知,心里直嘀咕,这叫薛妙的小知青,怯怯的大眼睛闪着泪光,见着领导吓成这样,这样的工作交给她能行吗? 想多了,就见小知青抹了把泪,“报告,请把门也打开,辣眼睛。” 众人:“……” 二连长笑声最大,指着桌子上的稿子问:“薛妙,这都是你写的?” 薛妙表情莫名:“咱们这里难道还有第二个叫薛妙的?” 二连长:“……” 众人憋笑,重新打量进屋的人,别说再一细看,这小薛确实是个聪慧有灵气的姑娘,既自信又生气勃勃。 薛妙的建议稿纵向是食材种类,横向罗列了植物的采摘时间,动物饲养注意事项,营养价值,烹饪要点。甚至在最后还弄了个每周菜单。军人都喜欢简洁明了,薛妙的风格跟他们很像。 陆鸣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除了饲养这一块,对主食的再度开发还有对于周围山地、水生食材的利用,你是怎么想到的?甚至还知道怎么烹饪?” 原主爷爷对不住了,又拿您当挡箭牌,组织了下语言,薛妙答道:“我从小跟爷爷生活在赣省南部山区,那里同样山多水多,物产跟咱们这有一部分是重叠的。我爷爷常年收购山货,对食材特别了解,我提交的表格也是学他惯常的总结方式,还有我家里人都有些厨艺,我爸、我小叔现在都在食堂工作。” 薛妙的档案他们提前看过,直系亲属的情况确实跟她说的没有出入。 顾宇宁看了薛妙半晌,开口问道:“我给你个机会,升你当干事,把你建议稿里的计划付诸实施,你有信心干好吗?” 薛妙眼睛一亮:“干事?给涨工资吗?”现代人思维,升职等于加薪,领导不提,必须主动要求。 众人:“……”听到这么问,不是得立正站好,声音洪亮保证一定不辜负组织希望吗?这姑娘怎么不按牌理出牌? 顾宇宁:“不涨工资,干不好还要倒扣。” ……还带这样的?那也得干。“放心不会有倒扣我工资的机会的。团长,我有建议。” “说。” “我想申请去南边的少数民族村寨学习半个月。” “哦?” “劳动人民的智慧是无穷的,入乡随俗,这里什么东西能吃、怎么吃,当地人最有发言权,是时候向人家取取经了。”这是她第二个挡箭牌,利用当地特有的食材的时候,她也不能瞎编说自己做梦学会的吧? “准了。”顾宇宁答得干脆。 “还有,我得要点人手。” 这个陆鸣就能做主:“三个连的司务长跟采购员,如果没有公务外出,就由你带队上山,体力活都归他们干,不听话你来找我。” “营长就听你的。”领导们很干脆,薛妙很满意。 当兵的人就是爽快,面试感觉不错,立即拍板这个人选就是薛妙了。目送新鲜出炉的小薛干事脚步轻快地出了会议室,二连长憨憨一笑,“你别说,见了这小薛,我对以后的伙食还挺期待的。” 薛妙在学习会上被再一次点名,这次跟上两次可不一样,这次是挺胸抬头,笑眯眯地站在讲台上接受表扬跟任命,她以后就是澜江生产建设兵团三营特设的生活干事了。 大家反映不一,以肖锋为首的原地方领导层认为顾宇宁他们在瞎胡闹,弄个小姑娘上来能干什么?伙食差点又不耽误干活,有那闲工夫还不如想想怎么催这帮人多干点,多邀点工呢。 大部分知青对这一提拔摸不着头脑,相熟的人都为她高兴,宿舍姐妹一个个欣慰极了,是金子总会发光,咱小薛就是干这个的料。 林峥嵘哥仨把巴掌都拍红了,跟周围人打包票:“等着瞧好吧,我们家妹子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当然也会有人嫉妒,凭什么?她们成天累死累活,姓薛写了点东西就能去坐办公室。 有些人反应就微妙了些,季淑望向台上端坐的顾宇宁,心里起了些波澜,提拔薛妙首先得通过顾宇宁的首肯,看来他很看好薛妙,欣赏一个人就会不断增加对对方的好感,自己面前的绊脚石好像又多了一个。 是的,打她第一眼看见顾宇宁起就认准了他,她所处的圈子条件好的男人也不少,可没有一个能跟顾宇宁比,出身京城大院,能力、长相都是顶级。 从小到大一切都选最好的,她对他势在必得。哪怕她知道他的家庭风波不断可能自此一蹶不振,他还有个名义上的未婚妻……这些都不是障碍,她有信心顾宇宁最后一定会属于她。 心里对薛妙起了戒备,季淑心下决定要对薛妙重视一些。季淑这种人心思深沉,外表看起来娴静文雅,内里却自视甚高,她对薛妙的重视掺杂着轻视,像是她对一个没摸透的药方的态度,早晚会吃透,等吃透了立即就丢掉。 薛妙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如果知道会狠狠对她竖根中指,外送一句,去你的吧。 薛妙这姑娘来时也才刚刚二十二岁,朋友圈跟爷爷重合都是六十岁以上的厨坛前辈,被老顽童爷爷嫌弃单身狗,给找来小说让她学习参考,学的都是纸上谈兵,恋爱脑一点也无。谈恋爱靠边站,她要干事业。 干事业的小薛干事虽然没涨工资,住宿待遇却得到了提升,被分了一间几平方米的单间小宿舍,让她做梦都要笑醒。虽然跟宿舍里大部分姐妹的关系都很好,但二十个人挤一屋,对一个现代穿越者来说还是不太习惯,光天天晚上磨牙、打呼、说梦话就够她受的。最关键是她进福德居不方便,身边都是人,每次只能从厕所闪进去几分钟吃点东西,连带胃口都没了。这下有了独立空间,干什么都方便多了。 生活条件改善,薛妙干劲特别足。新官上任第一把火烧向炊事班。上交给营长陆鸣一份厨房规范流程,陆鸣看后特别满意,“就按你说的办,走,那几个老油子估计会欺负你小,我带你去。” 不是薛妙要找事,前段时间三连的人晚上集体拉肚子,吓得领导们以为他们得了传染性疟疾,弄得驻地一阵人仰马翻,最后查到源头竟然是炊事员装汤的大木桶没刷干净,汤桶的内壁都长绿毛了,现在是什么温度跟湿度,不把人吃拉肚子才怪呢。还想提高生活水平、提高饮食质量?不提高卫生标准全是白扯。 先去了一连老丁的伙房,有薛妙以前的监督,卫生状况勉强入眼。 转到二连,光那黑乎乎的菜板子就把人给恶心死了,薛妙摸了一把,油腻腻的,上面的细菌得是兆亿作单位。陆鸣骂炊事员丁建设:“提了多少次了,现在天潮菜板晒不干就拿火烤干,看你这菜板过两天都能生苔藓了,得亏你们连的人肠胃好。” 三连就更别提了,汤桶都懒得刷的人,还指望他能干净到哪去,锅边的黑垢快有寸厚了,饭勺、锅铲都看不清底色,陆鸣给三连炊事员发了狠话,“知错不改,如果再干不好,你就给我滚回家。” 检查完伙房,薛妙魔爪又伸向仓库里的泡菜坛子,身在祖国大西南,得天独厚的条件,只要主妇能干,家家必有一个泡菜坛子坐镇,一个营部几百号人,那必须得有几十个泡菜坛子坐镇。 泡菜坛子驻地倒是有,只不过都是臭泡菜坛子。这帮大老粗平时收取时不注意,沾染了脏东西把内里的泡菜水都污染了。嫌弃地让人把臭哄哄的坛子全部倒空,刷洗干净摆在食堂院子里,晾上一天时间好好杀杀菌。 泡菜水薛妙亲自来配,上边不会批公款买酒调味,这难不倒薛大厨,跟营长要了两副劳保手套,从职工家属院换了一大篓子屋檐下躲过了雨季的苦瓜纽子,再加上山上的苦笋,这两样东西是奇兵,扔到泡菜坛子里又杀菌又提味,泡菜水不必太复杂,只需水和盐巴,时间会让这坛清清亮亮的泡菜水产生奇妙的反应,剩下的就是可劲往里扔菜蔬就是了。 提到菜蔬,薛妙直奔北山烧她的第二把火。带着三个连的司务长跟采购员,薛妙负责指挥,他们负责卖力干活。不敢不卖力,小薛干事就会告状,昨天收拾卫生懒散点,一人屁股挨了营长一脚,营长说了,以后小薛的意思就是他的意思,现在不让讲古,神气活现的小薛干事在营里一人之下几百人之上,越看越像皇上身边的……那个。 说归说,人家是真有本事,小薛一过境,野菜野果全部光,采完野菜采蘑菇,采完蘑菇挖竹笋,连树上的橄榄都没放过。 干活累弯了腰还被批评以前工作不到位,“春秋两季正是挖苦笋的好时节,这里竹子这么多,怎么挖都挖不尽,偏你们还能让吃菜愁到,真笨!” 嘿!小薛子太……干事还威风上了,不过说得也对,他们几个都是换防来的北方人,不了解当地情况,没做到入乡随俗,确实要对饭菜单调负责。 没用几天,团部的伙食有了立竿见影的改善,早餐佐饭的是新鲜出炉的水腌菜,山野菜经过短暂密封腌制微微发酸,撒上小米辣,点几滴珍贵的香油,酸辣爽口,众人为着多吃上一口打破了头。 午餐、晚餐是晒得脱水微干的杂菌切丁焖饭配野菜汤,干菌脱水后口感柔韧,鲜味更浓郁,青豆当辅料,一点酱油一点盐,一口焖饭一口汤,大家恨不得连勺子都一并吞下。 周末给大家改善生活,由薛妙亲自下场监督,几分钱一斤的小杂鱼采购了好大一些,早先特意留下一部分笋被撕成笋丝撒盐密封在伙房的灶膛边,烘烤了几天,酸味已经出来了。 普通的一锅小杂鱼因为有酸笋的加入,味道立即变得更加浓郁绵长,几颗小雀椒用来点睛,翻滚的酸笋鱼汤浓稠奶白,美妙无比的滋味从灶间传播开去,因为天气闷热失去的食欲被这味道彻底点醒,一时之间三个连食堂吸溜吸溜的喝汤声响成一片。 深谙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的道理,教司务长们认识食材,培训炊事员的灶上功夫,薛妙每天忙碌又充实。让大家每餐都吃得满嘴流油恕她做不到,她唯一能做到的是凭借自己的经验,利用周边的条件,让大家尽量吃得营养丰富些。 至于展示自己的一手好厨艺,她没那么自恋虚荣想被捧上天,想让她亲自料理精致美食除了她心甘情愿之外,那得付钱,对,就是这么现实。 她都这么收着了,还遭人妒。一天晌午一辆师部来的吉普车驶进驻地,点名要找她。 ※※※※※※※※※※※※※※※※※※※※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苏七 20瓶、布小蕾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被诬陷 薛妙被叫进去问话时,人还有些发懵。 就见会议室里坐着一老一少,两人坐姿板正,一脸严肃,眼神锐利地在她身上打量一圈,年轻的开口讲明来意:“我们是政治部的,有人写信举报你以不正当手段谋得升职调岗,你有什么要交代的?” 薛妙心里腾起一股怒火,到底是哪个缺了八辈子德的举报她,不会又是徐晓丽那蛇蝎干的吧?交代你个头?一上来就定了调,认定她犯错,这是来调查还是来宣判的? 心里冒火,说话也不由带了些怒气,“团部组织征稿活动,我提交的建议稿得到领导一致认可,才被提拔当生活干事,哪里用了什么不正当手段?” “别狡辩,你一个新来的知青,这才多久就从劳动第一线调到后勤岗位,你敢说这里没有猫腻吗?早点把跟你有牵连的人交代出来,我们可以酌情减轻对你的处罚。” “再强调一遍我的调岗在我们驻地领导层那里是一致通过的,我觉得你们问话的次序弄乱了,你们为什么不先上山问问领导们?” “一致通过?你们肖副团长怎么说,他事先并不知情。” 难道是肖锋举报的?薛妙当上干事后了解了些内情,嫌肖锋瞎指挥,顾宇宁做决策大部分时候都会避开他。 涉及上级的分歧,薛妙一时有些犹豫该怎么回答,今天时机也不对,上面组织生产大会战,驻地的主要领导都上山了,连中午饭都不会下来吃,没有领导佐证,这两人又是冲着她来的,她的辩解他们根本不会听。 一直沉默的那个年龄大的开口说道:“你先跟我们回师部进一步调查,至于其他人,今天是会战第一天,劳动不能受影响,我们随后会陆续找他们问话,放心,一定会给你一个心服口服的调查结果的。” 还要回师部?那里人生地不熟,还不知道有什么等着她呢,薛妙有些急了,不知道报信的找没找到领导,回来晚了,她可能真要被带走了。 会议室的门被大力推开,是得到消息的顾宇宁带着几个连长跟司务长还有知青代表进来了,见是这两个师部最顽固死板的人过来找事,顾宇宁嘴角挑起讥诮的弧度,“老冯,撇开我们直接审问我们团的知青干事,这事有些说不过去吧。” 叫老冯的暗暗皱眉,他们怎么回来的这么快?本来还想着趁人没回来把这小知青带走,回去逼她承认,好好利用这件事来打击下这帮外来管理层的气焰,这下有些难办了,懊恼归懊恼,还得开口应对:“有人举报你们团薛妙靠不正当手段谋得升值。” 脾气火爆的二连长第一个急了,一把抢过身旁宣传干事手中薛妙当初提交的建议稿摔在桌子上:“你们给我睁大眼睛看看,这么有才华的人我们提拔上来为大家做贡献,怎们就不正当了?” 老冯把稿子往旁边一推,“这我们可看不懂,”在进屋的人群里找了一圈,开口问:“怎么没看见你们三营长?” 屋里都是聪明人,立即想到了小薛是被写信诬陷走了陆鸣的关系才当上生活干事。 几个司务长也脑了,“我们营长在山上代替团长指挥人干活呢,你到底什么意思?你回头看看统计,吃的跟上来,营里这几天劳动效率提高了多少。” 几个知青也纷纷表示:“我们不怕多干活,领导在我们伙食上尽心,我们都特别感激,薛干事为让我们吃好点绞尽了脑汁,这样还被人冤枉,我们第一个不服。” “有人举报我们当然得调查,我们又没说要给她定罪。”老冯辩解道,再也不敢提要带走薛妙回去调查的事。 屋里人据理力争,老冯两人草草败下阵来,临上车前还被顾宇宁逼出了举报信。 薛妙在旁边抻着脖子跟着一起看了举报信,这个写举报信的有意思,不想得罪最大的领导,看她跟营长直接汇报工作,隐晦地提出她走了陆鸣的关系,是陆鸣从中牵线她才当上这个生活干事的。信写得很有技巧,当然最后没有署名。 徐晓丽最爱好写思想汇报,薛妙在跟她同一办公室的宣传干事小王那见过她的字迹,跟这篇举报信的笔迹不一样,除非她会两种书写方式,以她那个智商可能性不大。那会是谁呢?肖副团长?他当了多年领导还能干出这么没品的事情吗?况且他要是写也不会绕过顾宇宁专对上陆鸣。 领导们随后专门调查了一番举报人,却毫无结果,这篇举报信在驻地成了悬案。 没查到人,举报的事情却不能姑息,顾宇宁难得地在学习会上开口发言,借着薛妙受诬陷的事给下面人上紧箍咒。大部分人单纯热情,一时都同情起薛妙来,本来大家因为最近伙食改善对她的好感度蹭蹭上涨,两厢叠加,薛妙现在在驻地的人气都要赶超卫生员季淑了。 薛妙性格率直,看不惯背地里行龌龊事的阴险之人,找顾宇宁要来那份举报信,没事就研究信上的笔迹,有人惦记自己,心中必须警钟长鸣,不急,等研究透了,总有一天能发现端倪。 做完自己该做的,然后就……该干嘛干嘛。总不能因为前路挡了坨屎,就恶心得停下来不走了吧,她的三把火还没烧完呢。 这次指向团部东边的一处浅滩,那里是林子里流淌出来的溪流的一个小分叉汇集而成的,面积不小,没被好好利用,任其长了些杂乱的水生植物荒废着,这么好的条件拿来养鸭子最好了,以创收的名义集体养殖,上面不但不会找麻烦,还会鼓励,至于最后卖多少吃多少,还不是他们自己说了算吗。 她想好了,专养小麻鸭,一年可屠宰,每只入舍产蛋数能达到二百多。鸭子能炸、能烤、能炖,光是本省就能吃出十九种套路,是最优质的食材。最好的一点是,鸭子习惯在潮湿环境下生活,扛瘟疫能力比鸡跟猪都强,可以提高饲养效率。 还是带着她的固定班底,几人挖沟筑坝,在岸上一侧搭起排排茅草顶的鸭舍,准备就绪后跟陆鸣申请了二十五块钱采购经费,以五分钱一只的价格从国营种苗厂买来五百只鸭苗,鸭苗不算小,在岸上先放养两天,把原先团部里饲养的十几只大鸭子赶来,让它们带着小鸭子一起进水,浅滩里水生动植物多,不用格外多放食,晚上再用哨子赶它们入鸭舍,养起来省事又省心。 司务长跟采购员过后都猛拍脑袋,哎呦,这么好的地方他们怎么就没想到要好好利用下呢,看来真像营长说的,他们这些因为换防被安排过来管理建设兵团的人,是北方的豹子闯进南方老虎地盘,光想着适应环境,没学会利用环境,才让日子过得紧紧巴巴,日后一定要跟人家小薛多学习。 驻地的事情不急要一点一点慢慢来,正好陆营长告诉她已经给她联系好了南边曼兴公社的书记家去学习交流。薛妙从自己的财产里扒拉出最能拿得出手的,孟建英给她赔礼的奶粉,拎着出了团部驻地大门。 她是吃过午饭出来的,雨天暂时告一段落,大太阳当空照,又晒又热,赶上中午,一路上没见什么人。 曼兴公社还算好找,可一进了寨子里,所有的房屋都依水而建,路也弯弯绕绕,直接把薛妙绕迷糊了,哪个是书记家啊?站在一棵菩提树下好不容易等来一傣族老阿妈,薛妙上前问路,“阿婆,瑞班书记家怎么走?” 老阿妈:“么金毫奥?(吃饭了吗?)” 薛妙:“……”不会普通话? 不会普通话的阿婆特别喜欢小脸晒得红扑扑的漂亮小姑娘:“晃么马金得嘟?(上我家吃点?)”摇头啊,那就是吃过饭了,吃完饭那必须得凉快凉快,拉着薛妙拐上东面一条路,往前指了指,笑呵呵地离开了。 鸡同鸭讲,全程懵逼的薛妙只好顺着她手指的方向走,拐过一个弯,一条清澈的大溪流出现在面前。奥呦,河里全是洗澡的年轻人,怪不得没见着人,这会全搁水里待着呢。 洗澡的人尤其男的看见她全都热情地打起了招呼,这就有点尴尬了,女的那边还穿着衣服,男的貌似都没怎么穿。跟光着身子的人问路好像有点不对劲,薛妙扭身要向后转,晚了,就见溪水里几个年轻小伙子嘻嘻哈哈交头接耳一番,其中最靠近岸边的一个猛地一起身。 薛妙:要长针眼了!! ※※※※※※※※※※※※※※※※※※※※ 傣族方言是我查的,不对请指正哈~ 下章男主又会出来打酱油了~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山大王啦啦啦 10瓶、lee 10瓶、居里夫人1234 1瓶、yiqiu2 1瓶、34229740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再遇 哎呀,你们这么热情可不好。骨子里的燕京大妞薛妙愣是没闭眼,上下打量一通,大声评价:“一点都不好看。”明明就是个排骨精,不养眼还让人长针眼。 薛妙真没特别惊讶,以前放假爷爷带她出来采风,对各地民俗有些了解,南方个别地方的人确实喜欢野浴,尤其在这里当地的少数民族把水看成上天的恩赐之物,在圣洁之水里男女共浴、“坦诚”相见并没有淫邪之意。七十年代虽然情况特殊,但也是个纯真的年代。 那小子显摆不成反被羞,一猛子扎进水里不好意思出来。 “哈哈哈哈……”河里人一阵大笑。 有个姑娘出声问:“你来找人?” “我找瑞班书记家。” “那是我家,你是住在北边的知青吧?要来我家拜访的那个?” 见薛妙点头,姑娘立即拧干头发,湿漉漉上了岸,身体的轮廓在沾湿了的筒裙下若隐若现,薛妙看男生没不好意思,看女生的身体倒红了脸。 想起这里人不光爱洗冷水澡,还爱泡温泉,也是男女共浴,薛妙好奇心发作,问跟她并排走在回家路上的姑娘:“你们洗温泉是不是也是男女一块?”全部脱光光,这句没好意思问出口。 “当然了,”姑娘眨眨眼,“要不要哪天一起?” “……” “哈哈哈哈,逗你呢。” 这姑娘名叫瑞音,是瑞班书记的小女儿,性格热情泼辣很对薛妙胃口,两人一路走一路聊很快到了瑞班书记家。 书记家在寨子的最里面,也是依水而居,周边绿树环绕,房子圆木作柱,墙壁用竹子编成,屋顶覆盖草排,远看像个人字。两层结构,下边关牲口,上边住人。 一进院子,瑞音就大声朝屋里喊:“来客人了。” 就见二楼楼梯口那,老老少少一共涌出来七八口人,全都脚步灵活地下了楼,把薛妙团团围住,露出大大的笑脸欢迎她来家里做客,笑脸比阳光还明媚,薛妙觉得自己被一大圈太阳花给包围了。 见薛妙还带了袋珍贵的奶粉当见面礼,瑞班书记的大儿媳不听薛妙已经吃过午饭的劝阻,直奔鸡窝就要抓来一只杀了给她再吃一顿,好多歹说才把人劝住。主人太热情让薛妙有些吃不消,热一脑门汗,真是可爱的一家人。 清瘦的瑞班书记年轻时一定是个帅小伙,听明薛妙的来意,“学习我们傣家的吃食是吧?那你可找对人了。”拿手指指坐在竹椅上笑眯眯听他们讲话的慈祥老阿妈,“我们寨子最会做饭的就在这。”老阿妈是书记的母亲,往常族里举行大型活动饭食都由她来操持,也是个大厨级别的存在。 大人们下午要出工,留下老阿妈跟小玄孙招待薛妙,老阿妈年轻时跟着丈夫闯过山外的世界,会说普通话,一下午功夫教薛妙辨认了十数种她以前不认识的野菜。 最后用其中几种调了个蘸水,不起眼的蘸水浅浅盛在小碟子里,老阿妈不说话,端起碟子示意她尝尝。 薛妙用小手指沾了汁水放进嘴里,立即瞪圆双眼,这是什么神仙级别的汤水啊!入口微酸,再品有些苦,最后就剩回味无穷的鲜,薛妙自叹弗如,这次真是来对了,活到老学到老,神州疆域广阔,各地风土不同,饮食文化更是博大精深,她还要继续努力。 见她喜欢,老阿妈特别高兴,脸上笑出了一朵花,也不藏私,悉数告诉她汤水的做法,还拽着她到自家的自留地里摘了满满一背篓酸扁果、野茄、红爪、苦藤还有一些叫不出名字的已经被驯化的山野菜。 第二天那只鸡还是成了刀下亡魂,被混合调味香料、辣椒剁碎,掺进白米上锅蒸煮,鸡肉新鲜,调味得当,成就了一锅不稀不干,不软不硬,鲜香扑鼻的烂鸡饭,让时隔两世再度回味这种美食的薛妙吃出了幸福感。 书记家热情好客,薛妙更是你对我好一分我要还你十分的人,福德居里有专门定制的白色、淡黄、淡粉大餐巾,棉布材质,在现在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一块虽然不大,多送几块就是。裁掉锁边,称是自己从沪市旧货店买来的瑕疵品,让人家接受起来不至于有太大的心理负担。 班瑞书记家的女人们都高兴坏了,现在去哪找这么好的布,家里布票有限,想做个短襟都不能,布小在她们这些心灵手巧的人眼里不是问题,做完自己的,还给薛妙拼接缝制了两件内衣。 内衣做工精致又合身,细小的接缝用绿色彩线勾连,纹路漂亮极了,薛妙稀罕地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瑞音跟她早已成了好姐妹,捏了她的前胸一把,揶揄道:“你年龄不大,这里长得倒不小,到了熟透的年纪,就该被娶回家。我们寨子里的岩响这两天上工老跟我打听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岩响家里条件绝对数一数二,他大哥、大嫂是县里的干部,我们寨子里他家第一个买上自行车,人也可靠上进,好多姑娘都争着要嫁给他,可人家就看好你了。” 薛妙拍掉咸猪手,“我才多大?到明年才够结婚年龄呢,至于你们寨子的就算了,天天搁一起洗澡,我可接受不来。” 想起第一次见面时的情形,瑞音有些乐不可支,笑够了对薛妙道:“我也不怎么跟他们一起洗,我有个秘密洗温泉的地方,是我爷爷早年在山里发现的,那里特别隐蔽,你想不想去洗一洗?” 来这里还没泡过温泉呢,薛妙猛点头,“当然想去。” …… 这天从书记家出来的早,驻地搞会战越来越忙,明天开始就不过来了,想着临走之前再洗一次温泉,薛妙于是迈开脚步往山脚走去。 瑞音带她来过一次,温泉找起来不费劲,走了半个小时,进到一个隐蔽的山谷,再顺着一片古榕树群裸露出来的巨根转了一个又一个弯,在一个不起眼的树洞那钻进去再出来,眼前出现一眼袖珍小泉。 小温泉里有汩汩的热流翻着花不停往外冒,这眼泉硫磺含量不高,闻不到什么味道,最妙的是上方榕树根自然地支起后凹成一个洞,像是给温泉加了个华盖,是个豪华版的室外私人浴池。 平时很少有人往这里来,就算有人过来,前方有东西遮掩也不担心被看到。薛妙放心地脱了衣服,像一尾快活的小鱼扑通跃入水中,左搓搓右搓搓洗得好不欢快,差点就要唱起洗澡歌。 她以为的绝对安全领域,其实早被人捷足先登,薛妙上方高空,榕树的一根粗大的枝丫上此刻正躺着一个人。 那人先前还叼着棵青草双手放在脖颈后舒服地仰躺着假寐,听到有脚步声传来立即警觉地抬起头,见是个青春靓丽的小姑娘放松了戒备。 廖蔺过目不忘,看到薛妙后立即认出来,脸上浮起一丝笑,还真是有缘。 看小姑娘已经开始解衣扣了,廖蔺赶紧转过头去,心想如果现在跳下树,一旦惊扰了人家就罪过了,关键那小丫头上回还把他当成越境的,指不定这回又要给他加个流氓什么的名头,还是等她洗完再说吧。 可他刚刚在里面洗过,按这里的风俗算不算共浴了?不知道想到什么,平时永远一副云淡风轻表情的廖营长脸上闪现出再真实不过的一丝不自然,仔细看耳朵尖还泛着一抹红。 因为底下树洞的包围,让某人的撩水声加倍地传出来,哗啦啦的声音让这个被枝繁叶茂的榕树包裹的空间多了丝暧昧,男人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姑奶奶你倒是快点洗啊。 仿佛听到他的心声,洗澡的人没过多久就爬上岸,听她窸窸窣窣已经穿好衣服,廖蔺转身支着脑袋打量她,小姑娘换上一件白衬衫,洗好的头发被拧成一缕顺在后背,男人想起自家爱养猫的奶奶早些年曾经养过一只被称做“雪里一杆|枪”名种猫,浑身雪白只尾巴是纯黑的,小姑娘的背影此刻跟那只猫重合在一起,“叫薛妙?应该是只小猫变的吧。” 小姑娘也跟猫似的慵懒地抻了下筋,从背来的竹篓里先是翻出一壶水,咕咚咕咚喝下去,接着又翻出来一包吃的,捧着两片绿叶子包裹的饭食双颊鼓鼓吃得那叫一个香,男人先是好笑,接着因为震惊瞳孔微缩。 他的嗅觉比常人灵敏,小姑娘吃的东西看似平常,但味道绝不平常,绿叶子里裹的每种东西味道都是独一份,她的厨艺竟然这么好?还有他闻到了属于一种食物的特有香气,绝对不会弄错,那是早些年的燕京独一份的美食的味道,由于运动,会这门手艺的人都快销声匿迹了,小丫头这么小就会做这个,难道是某个人的传人? 看起来不简单,应该是个有秘密的。 薛妙因为一时技痒,给自己弄了个满族传统美食——豪华版的大菜包吃,成功引起了某只黑狐狸的注意。 螃蟹酱 黑狐狸正有任务在身,暂时没时间去拜(骚)访(扰)她。 被人差点从里到外看光光的薛妙,浑然不知所觉,吃完大菜包高高兴兴回到驻地给参加生产会战的同志们改善生活去了。 既然从傣族人家取了经,利用当地食材就可以放开些手脚,薛妙当天晚上就带人上了山,上山干嘛?抓螃蟹。 滇省的怪异无处不在,因为多雨的气候,周围森林密布溪流,山上的溪流滋养了数量庞大的蟹群,凉爽的夜晚它们会上岸活动。 提着手电筒往岸边扫,光线下是快速移动的螃蟹,要眼疾手快,还要跟上它们的速度,徒手抓螃蟹的难度不小。起初不适应,抓了一会,大家全都抓出了乐趣,半晚上功夫就抓了三大篓,满载而归下了山。 抓来的山螃蟹不像大闸蟹,个头偏小一些,清蒸不够分,也吃不过瘾,薛妙用老阿妈的做法来料理,采来姜黄叶和柠檬草叶,跟洗干净的活螃蟹一起扔到石臼里,由力气最大的二连采购员石磊来舂,舂好后的螃蟹过滤后留下螃蟹水,小火熬煮八个小时,能得到一坛粘稠的螃蟹酱。 糯米煮熟捏成饭团,拿来蘸着螃蟹酱吃,那滋味林峥嵘大才子私下形容过:“做鬼都舍不得投胎。” 薛妙又请瑞班书记找人做了几个工具,前一晚上把米泡好,第二天凌晨起床,跟司务长、采购员一起,磨浆、澄滤、挤压、蒸粉、过筛孔,忙了一天,做了几百斤米线。 一连的司务长魏大成称了下米线重量,高兴地合不拢嘴,“小薛,做米线太合算了,我们选的还是最不好的最不出饭的碎米,一斤米能多得三两米线,经常吃的话,这一年能省多少口粮出来啊。” “如果你们不嫌做米线太累,我不反对。”这里以大米为主食,自古就有吃米线的传统,米线省粮不说,关键又当饭又当菜,好吃省事。做米线虽然累,但做熟练了,速度自然能上来,多的吃不完,可以晒干留着以后慢慢吃。 米线有了,下一步是怎么吃的问题,就用螃蟹酱竹笋做汤底烫着吃,螃蟹酱是熬煮过的精华,比起杂鱼的味道更胜一筹,老丁煮开汤自己忍不住先拿勺子舀了一碗喝,使劲砸吧嘴,“薛啊,还等什么,赶紧让大家见识见识咱这锅汤。” 薛妙挥手一指,“出发,上山!” 山上有临时垒起来的炉灶,已经煮过的汤底倒入锅中,让浓汤继续翻滚,烫杂菇,烫米线,一人盛上一大缸,大家迫不及待地找个地蹲下,一脑袋扎在饭缸里,连米线带汤呼呼呼往嘴里倒。 米线劲道爽滑不说,那汤有螃蟹酱、有笋、有菇,三鲜汇聚,能把人喝得飘飘欲仙,一缸热米线下肚,出了一身汗,连续多天大会战的疲劳都消散了。 几个胃口大的男知青把铁锅里剩下的汤刮得干干净净。“薛干事,明天还做这个吧,我能连吃三碗。” “我觉得这顿米线比镇上米线店卖的好吃一百倍。” 顾宇宁吃完自己那份,望向还在忙碌的薛妙,心里很是满意,这小丫头真是个难得的人才,这顿米线一分钱没花,味道却出奇得好。 连今天破天荒来督战的肖副团长都吃得眉头舒展,不自然地对薛妙笑笑,官腔也没打,“螃蟹酱还有吗……什么?没了?”老肖小眼睛睁大,这一刻螃蟹酱跟他的功绩薄一个地位。 “太少了,我批些经费给你,你再去买二十个坛子,不,四十个回来。还按这个味熬酱啊……什么?没有抓螃蟹的人?我把我手底的干事派给你,今晚就上山……小同志,才做出点成绩,要戒骄戒躁知道吗?” 薛妙心里偷笑,肖副团长吃货上头的样子,看起来也不像平时那么惹人嫌吗。 东边突然传来动静,那是临时厕所的位置,薛妙寻声望去,孟建英满脸通红从那边跑了出来,被偷窥了? 不对,听声音人家可兴奋了,“顾、顾团长,厕所后面有三只大野猪撞树了,全部晕了,快、快找人去给绑了。” “什么?”好多人惊得饭缸都脱手摔地上了。 薛妙暗暗翻了个白眼,又来!这神奇的运气啊。 猪不在自己的地盘待着,偏偏跑人多的地来等着挨宰。 锦鲤就是不一样,不光野鸡一见就往怀里扑,连带野猪见她也撞树,还一撞撞了三只猪。 顾宇宁因为一顿汤米线,这段时间心中的郁气都稍稍舒缓了些,没想到今天还有这么大一惊喜,常年没有笑面的人,竟开怀地露齿而笑,命令道:“以防万一,其他人以连队为单位,集体后撤,陆鸣你点几个人跟我去抓猪。” 大家听令后撤等在原地,人人面上带笑,民以食为天,条件艰苦,美食尤其珍贵,能吃上好吃的,比过年还高兴。 季淑今天也在山上帮忙处理突发外伤的伤患。此时跟众人一起静静地站在一旁,静谧温婉的身影让爱慕者又添了一道欣喜在心头,而他们爱慕对象的一双眼睛在薛妙跟孟建英身上扫了又扫。 …… 三只猪不能厚此薄彼,另两只要分给一营跟二营,薛妙被跟猪一起被安置在牛车上,被派去送猪顺带讲述下近期给大家改善伙食的心得。这个活好,送礼的哪有空手回来的。 晃晃悠悠往东南走了一个小时来到一营跟二营的驻地。薛妙第一次来这里,这里荒山比较多,不用伐树可以直接拿来种胶,所以驻扎的人也多。 两个营的知青跟职工正混一快参加会战呢,两个营长见了大野猪一高兴差点忍不住把薛妙抡起来转两圈。 团长怎么能这么贴心呢,想什么来什么,这两天干活累没好东西吃,都想把圈里没出栏的一百斤小猪给杀了,这下终于有肉了。 薛妙一提改善伙食的事,一营长开口道:“小薛,团长前两天跟我们说了这事,人选已经选出来了,我们营的那个也特别擅长做饭,做的洗澡泡菜味道就不错,哈哈,但比你肯定是差,等下周会战结束,我们就派去你那,你再好好给培训下。” “行,营长就这么说定了。” 两个营长果然厚道,礼尚往来,今年他们这边几棵木瓜树大丰收,给薛妙装了一牛车木瓜回去,临走一营长还偷偷塞了包东西给薛妙,说是他们营那个会做饭的知青给他的,他不开火用不上,让她留着用,强塞给她,不要还不行,薛妙只能收下。 回程的牛车上,薛妙打开牛皮纸包,是一大包粉末状的东西,用手抿起一点尝了尝,是各种蘑菇烘干后磨成粉做成的天然味精,倒是个有想法的人,只不过现在的条件蘑菇直接吃最实在,费这么大劲弄这个来调味,有点不现实,想想就放下,她着急赶回去煮汤,这么一车木瓜要怎么吃已经想好了,缸里还有些小鲫鱼,可以给大家煮鲫鱼木瓜汤来喝。 …… 野猪撞树并没有死,放在猪圈里养了几天。今天是会战最后一天,三营全体知青因为吃得好,这次会战完成的质量比以前高了许多,领导们决定提前收工把猪杀了犒劳大家。驻地里人人脸上喜气洋洋,有些个爱凑热闹的还跑到操场来围观杀猪。 第一批肉已经入锅,今天这肉也不知道怎么炖的,香得人丢了魂,挪不动道,索性也不走了,三三两两聚在锅边聊天边等开饭。 这时驻地大门外传来汽车驶近的声音,不对啊,他们团的吉普就在旁边停着呢,那就是别地来的人喽?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赶着他们杀猪的时候来,甭管多大的官,来抢他们肉吃的都不是好人,车上人还没下来就惹了公愤。 有腿勤的耳报神跑去通知正在开会统计生产量的顾宇宁,顾宇宁有些疑惑,桌上有专线电话,没接到通知有人要来,会是谁呢? 吉普车稳稳地停在大门口,车里一时没动静,只影影绰绰看到驾驶座跟副驾驶座上坐了两个人,并没有人下车,弄得围观的人迷惑不解。 顾宇宁带着开会的众人迎了过来,看到显眼的车牌立即猜出来人,脸色瞬时暗沉下来。 咔哒一声,吉普车的车门被打开,副驾驶座的位置慢悠悠地伸出一条大长腿,绿军裤中间那道裤线笔直笔直的,锃亮的皮鞋的前掌轻轻点了一下地。 只见其腿不见其人。 顾宇宁的脸更臭了,他的通讯员李明脸上出现了牙酸的表情。陆鸣跟二连长、三连长不认识来人,脸上只有好奇,只有一连长郝国兵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 男知青低头比腿,女知青都惊呼大长腿,老丁他们哐当在砍猪腿。 薛妙狂撇嘴,装逼真是不分年代,谁给我个吃剩的香蕉皮? ※※※※※※※※※※※※※※※※※※※※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爽歪歪 1枚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耳总 20瓶、嘟嘟嘟 5瓶、天未晴 5瓶、sure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山芋野猪肉 那人带笑的声音先传了出来,“虽然难得来一次,也用不着这么隆重,全体迎接,还杀猪,顾宇宁你也太客气了。”好气人,不光顾宇宁,好些男知青手都痒了。 来人的脸终于隆重登场……确实对得起那双大长腿。众人无不被晃了一瞬,女知青尤甚,全都看呆了。 这张脸用光彩夺目来形容一点不为过,比此时天边西沉的太阳还耀眼,五官如雕刻般俊美,甚至连下巴的弧度都完美至极。不同于时下浓眉大眼国字脸,一脸坚毅勇敢的糙汉式主流兵哥哥形象,这人一身军装在身,竟穿出几分优雅感。 眼眸深深,嘴角含笑的样子,给人的第一印象是平易近人好接触。只有经历过大场面的陆鸣跟郝国兵知道,外表都是假象,这人一身过人气势被刻意收敛,内里的真实状态是再铁血不过的军人魂魄。 薛妙惊讶,七十年代也有杰克苏?还有,为什么这人看起来这么眼熟? 看到顾宇宁脸上的郁气,那人笑容更大:“顾团长,原来你这么想我。”团长俩字被加了重点,音拖得格外长。 顾宇宁哼了一声转身就往回走。“这里不欢迎你。” “小气。”来人不受顾宇宁态度影响,跟在他身后不紧不慢往团部办公室的方向走去,路过薛妙身边,还朝面色恍惚的薛妙眨了眨眼,吓得薛妙一哆嗦,这人到底谁呀? 顾宇宁的通讯员没走,跟从司机座上跳下来的年轻军人哥俩好的碰了下肩膀,比他们两人的领导的关系好多了。 一群人心里急得什么似的,围住两人打听那人是谁?司机兵哥哥其实是来人的通讯员,跟他家营长不一样,是个冷面酷哥,板着面孔怎么问都不说。顾宇宁的通讯员李明正好相反是个话痨,表达欲旺盛,这么多人围着膨胀了,挺着胸脯还想把人胃口吊一吊。 把二连长给惹急了,挥退好事的知青,“去、去、去,回去把脸跟脖子都好好搓搓,头发上土坷垃都没抖落干净就来吃饭,掉肉汤里别人还怎么喝。” 把人打发走,二连长拽着李明跟那不认识的通讯员就往院子东边大树下去,身后还跟着三营长陆鸣、凑热闹的郝国兵、三连长、宣传干事,肖副团长想听又拉不下面子,最后薛妙、季淑跟了上去。 李明在大树下站定,还想卖会关子,被二连长往脑门上拍了一巴掌:“快说!” “哎,他们两个人吗,有句话怎么形容来着,既生瑜何生亮。”李明说道。 众人:“……谁是周瑜,谁是诸葛亮?” “我们顾营……团长多么风流倜傥一人当人是周瑜了,哪像那人属黑芝麻的,心眼子贼多。”那人的通迅员听自家老大被贬,不但不生气还点头,这领导当得可真够失败的。 李明话匣子一开,把自己旁听加演绎的两人之间的恩怨纠葛全部倒了出来。薛妙他们听得欲罢不能,差点错过猪肉大餐。 来人名叫廖蔺,是西南大军区某独立团的营长,顾宇宁没调来建设兵团之前也是那个独立团的营长。 两人之间不光是一个团的战友那么简单,渊源往上追溯两代,他们的爷爷就是战友,建国后都入了京,是部队的中流砥柱,住在一个大院,顾宇宁比廖蔺早出生两个月,今年都是25岁。从小两人就相看两厌,架不知道打了多少回。 和平年代边疆容易出战绩,两人先后离开燕京申请来西南戍边。顾宇宁早来半年,廖蔺随后也过来了。因为屡立战功获得提拔,两人是部队中最年轻的营长。 独立团受大军区直接领导,地位特殊,营长的含金量更高,顾宇宁是一营长、廖蔺是三营长,从此竞争就开始了。军区大比武就是他们互别苗头的战场,截止顾宇宁家里出事调来搞农垦为止,顾宇宁拿过三回第一,廖蔺拿过四回第一,稍稍压过顾宇宁一头。 “你说,我们团长看到廖营长能开心吗?团长听起来像是长了一级,可指挥知青开荒跟指挥战士实战能一样吗?” “搞实战?”薛妙默念出声,忽然想起上次进林子伐木见过的男人,如果把眼睛挡住,下半张脸?绝对是同一个人,原来是他! 从记忆深处把书里的情节回忆了一遍,照理这么厉害一人书里不能不提,可她当初看得不仔细,怎么也想不起来有关这人的情节,算了不想了,说不定哪天突然就记起来了。 季淑心里有些波澜,没想到闭塞的边境能看到这么多优秀的男人,不过再优秀又怎样,她相信第一眼的感觉,这辈子就认定顾宇宁了。看到身旁薛妙表情有些异样,开口问道:“怎么?薛干事认识廖营长吗?” “我一沪市过来的,人家是土生土长的燕京人,我上哪认识去。”这季淑没事老盯着她干嘛。 “咱们顾营长确实有苦难言。”二连长也挺同情顾宇宁。 郝国兵转业之前有次出任务跟廖蔺合作过,对他印象相当不错,拍拍廖蔺通讯员樊志的肩膀,“你们营长那么忙,无事不登三宝殿,说说这次来干嘛?” 樊志还是那张扑克脸,嘴唇微动,吐出俩字:“保密。”郝国兵气笑了,这臭小子怎么就不能跟李明综合综合。 廖蔺当然不可能没事开车来玩一趟,虽然他还挺想见某只小猫精的,此刻坐在办公室跟顾宇宁面对面,道出此行真相:“湄河下游不太平,军区决定在这里特设个独立营,团长给你布置了个任务,帮忙对接,负责跟地方沟通。我在这呆两天,咱俩先在山下把地方给定了,你再去忙后面的手续。” “谁是营长?”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那我不干。” 廖蔺慢悠悠站起身,望着办公桌后的顾宇宁开口道:“命令我已经带到,你不配合,那我就先回去了,还有,燕京的最新消息我也不说了。” 顾宇宁迅速起身拽住廖蔺的衣袖,又急又怒,“什么消息?把话说清楚。” 见他实在急于知道家里的消息,廖蔺摇摇头,不继续难为他,“你家的事情现在有些眉目了,放心我爷爷说胜算比较大,但短期不会出结果,还得再等个一两年。” 顾宇宁狠狠松了口气,他远隔千里之外,家里出事之前只给他拍了封电报,要他稍安勿躁。可怎么能安得下心,都多久没睡个安稳觉了,这下总算有个好消息,等他不怕,就怕家人出事。 平复下心绪,顾宇宁略有深意地看了眼这个来送消息的“老朋友”,心里是有些感激他的,他这次过来不光为公事,还是专程过来给他送消息的。 感激归感激,心里还有些不是滋味,不光眼前这个嘴角永远挂着三分笑的狡诈狐狸,廖家全家人算上廖奶奶养的猫,全都滑不溜秋,动荡中根本没受多少影响,廖家还是那个廖家,哪像他们顾家,现在连房子都被收回,家都没了。 廖蔺才不管顾宇宁是感激还是发酸,闻到前院飘来的猪肉汤的味道,嘴角的弧度加大:“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这猪肉味真正,里面还放了芋头吧?你们这炊事员水平挺高啊。” “狗鼻子真好使。” “赶紧给找个饭缸来,别耽误我吃饭。” 今天的猪肉好吃还得感谢隐形吃货肖副团长,老肖说话算话,不但给薛妙批了钱去买坛子,当天就把自己底下仨干事一个不少给派了来跟她一起上山,多了帮手,薛妙把视线转向一直没有光顾的西山,那里因为有些陡平时很少有人爬上去,里面的东西还没被开发,爬山虽然费了点事,但收获特别大,一进山就发现一大片野生山芋,又大又面,大家开心地像是捡了宝。 杀只猪哪够几百号人狠吃的,往常就是弄点肉汤每人分三两块肉,让大家沾点油水。现在有了薛妙自然不一样,野猪不像家猪,肉柴味腥臊,煮肉料需要特别调制,薛妙布袋扔进大锅,谁都不知道里面放了什么,就觉得今天的野猪肉香得让人止步。 久炖,炖出肉香、油脂香,下山芋,又软又面的山芋释出大量的淀粉,又吸足了猪肉的香气,开锅再撒上大量的芜菜,一人分得一大缸,大家也不回屋,前院找个地随便一蹲,化身为食肉兽,连女知青都吃出了虎虎生气,吃完肉往剩下的汤汁里倒点米饭,米饭拌芋泥,好吃得能把人吃醉过去。 廖蔺也吃得极满足,吃进嘴的食物味道跟人的嗅觉有很大关系,他天生嗅觉灵敏,是个挑剔的食客。但现在的情况怎么允许你吃香的喝辣的,他的职业特殊,成天野外风餐露宿,一大男人也没那些讲究,对付一口干粮也就算了。没想到今天在这里吃到几年来最满意的一餐,味道这么好是跟她有关吗?望着前方忙碌的小身影,某人一双黑眸熠熠生辉。 正在给大家打饭的薛妙后背发凉,狐疑地往四周搜寻了一圈,怎么感觉被人盯上了呢? ※※※※※※※※※※※※※※※※※※※※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nan 5瓶、果果 2瓶、sure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合作 薛妙好不容易忙完,刚坐下来歇口气,就见那个廖营长挪着大长腿来到她面前,黑眼珠在她脸上打量片刻,开口就把人气得半死,“上回有个人被马蜂蜇了,脸肿成脸盆那么大,你表面积不够,要是被蛰顶多肿成个小脸盆。” 薛妙气得眉毛飞起,眼睛瞪得像龙眼那么圆,这人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怪不得连自己的通讯员都不待见。 小姑娘可爱的反应取悦了某人,眼底露出笑,商量道:“我一见你就觉得你特别会做饭,能不能有幸品尝一回?” 薛妙斜睨过去,“凭什么?还有谁说我会做饭的?” “真不会?我觉得你今这锅炖肉料不光能炖野猪肉,弄条龙来也能给炖了。” 这是夸她?还挺识货的。薛妙大眼睛骨碌碌转,目光在廖蔺手腕上的进口手表上扫过,心想冤大头自投罗网,不宰白不宰,答应道:“我可以给你做顿早餐,但是你不是我们这的人,单独给你做要额外付材料费。” “行啊,多少钱?” “五块。” 廖蔺咋舌,“你这小丫头不厚道,现在国营饭店吃顿早餐五个人撑破肚子也花不上五块钱,我一个人你就敢收五块?” “一分价钱一分货,爱吃不吃。” “行吧,先定一顿,吃顿饭快要把我给吃穷了。” …… 吃了杀猪肉格外高兴,明天又放假一天全体休息,领导们临时决定晚上开个联欢会,得到众人热烈响应。把操场上临时锅灶上的锅给拔了,填上柴火,篝火晚会的火就有了,连后院的职工也围过来看热闹。 以连为单位大家轮流出节目。有爱表现的,□□连唱三首还不下台,被听烦了的观众直接给轰了下去;有些人特别有才,唱样板戏字正腔圆;还有人借来宣传队的手风琴,一首苏联歌曲拉完,全场静音,听众眼前浮现一片白桦林,想起北方的秋天;大部分人都是业余的,胜在胆大,晚会气氛特别好,薛妙在底下巴掌都拍红了。 歌唱过一轮,舞也跳过一轮,有人提议搞个主席诗词背诵比赛,三个连各选五个人组队,后勤干事挑三个人出来分到三个队里当队长,轮流背诵,哪个队先背不出来先淘汰,留到最后的是冠军。 顾宇宁因为廖蔺带来的消息,心情格外好,宣布获胜的队所属的连队一人奖励一件背心,好大的手笔,大家都沸腾了,薛妙还没缓过神就被张波给拽到了一连的队伍,她们一连出来的干事必须得归到她们一连。 薛妙懵逼,背菜谱她稳赢,背诗词她必输。原主会的那些细节东西根本就没传给她,她没外挂。还被迫当了队长,她的队要是输了,一连全体是不是要逼她一人赔一件背心? 薛妙直往后缩,“我不行,真不行。” 张波不听:“你就行,不行也行。” 林峥嵘按住她,“放心吧,有我呢,你看后勤那些人,季淑被二连拉去了,宣传干事在三连,剩下几个大老粗还赶不上你呢,快别谦虚。” 薛妙:……她真不是谦虚。 底下围观的人在偷偷下注堵那个队会赢,赌注是洗脏衣服,廖蔺转头看了顾宇宁一眼,这里气氛能这么宽松,估计跟这人因为家里出事,最讨厌教条式管理有关。 还有一帮男知青在悄声议论:“我觉得季卫生员是咱们这里的第一美女,整个人像是水做的,又漂亮又温柔又能干。” “我同意,季淑医术好,待人还亲切。” 廖蔺望向场中他们所说的那个的女知青,气质是挺特别,长相吗……见仁见智吧。 有人不同意,“咱们这里这么多沪市这种大城市来的女知青,就是干活脸晒黑了而已,哪个单拿出来都好看,二连的宋巧娣论长相就数一数二。” “就是,不只沪市的,一连的刘芳芳豫省人吧,瞧那五官多大气。” “你们眼瞎吗?要说三营里气质长相都顶顶好的是咱们薛干事呀。” “哈哈,薛干事为什么老让人忽略了长相?反正我看见薛干事就像看到一块移动的猪肥膘。” “你这什么比喻?要我说薛干事就是长了腿的锅,一掀开锅盖准有好吃的。” “切!” “这只能说明薛干事气质特别,有一种杨梅气质。” “你语文课是不是净逃课了?杨梅酸掉牙,咱薛干事天天乐呵呵,笑得多甜,怎么就酸上了?” “没文化太可怕,杨梅气质就是让人止不住流口水的气质。” 廖蔺忍笑忍得肚子疼,看向场上脸皱成包子绞尽脑汁想诗词的小杨梅果,移动的肉山、移动的蘑菇山?他看她像移动的菜包?移动的……,想起在榕树林里的偶遇,起了逗弄人的心思,决定走前吓吓她,真期待看她炸毛的表情。 某人从小就爱招猫逗狗,现在就算当了战斗英雄,也改不掉这毛病。 薛妙不知道自己被底下人比作长了腿的吃食,她有些捉急,恐怕要输。季淑真不愧是书里的全能女主,连主席诗词都背得熟,宣传干事小王带领的三连不敌,早早落败,她们一连全靠大才子林峥嵘在撑着,剩下的人都是背景板,她一首没背,只有张着嘴膜拜的份。 季淑背完《念奴娇.昆仑》后停了下来,向顾宇宁提建议:“团长,我跟林峥嵘这么背下去没完没了,一时定不了输赢,我有个建议,不如就由我和薛妙两个队长换个玩法来最后一轮吧。” 薛妙这个气啊,这是猜出来自己不行,要压她,你想在顾宇宁面前表现,非要踩着我干嘛,我招你惹你了? 真是不穿书不知道,玛丽苏跟心机婊可以是同一个人设。 顾宇宁也起了兴致:“换个什么玩法?” “不如我们邀请一名男选手上来,我们两个以正常语速背五分钟诗,由男选手站在弧顶投三分球,最后男选手在我们停止时谁的进球多就算那个队赢。顾团长,我想邀请你跟我一组。” 底下人都很兴奋,集体高喊:“顾团长来、顾团长。” 顾宇宁笑笑,没推辞大方上了场。轮到薛妙选人,她先冲人堆里的郝连长招手,郝连长摆手,“我打中锋的,远投不准。”又叫跟她最对脾气的二连长,二连长也摇头:“小薛啊,我打篮球不行,扔铅球最厉害。”三连长说他胳膊短,几个指导员搞文职更不行。 肖副团长最近看薛妙很顺眼,看顾宇宁一直不顺眼,撸起袖子就要上,被他办公室干事给制止了,“您又近视、又远视,前天把负责职工安置的刘大姐认成管财务的小乔,要是输了,还输给顾团长不太好吧……”真是的,也不看看是什么领域,就知道跟人家找别扭,这哪是找别扭简直是找虐。 人群里,有人不紧不慢站起来,“我来吧。” 廖蔺往那一站又高又帅,不知怎么回事,篝火的亮光仿佛只往他一个人的脸上照,整个人自带打光器,别提多吸引人了,一连的女知青都沸腾了,全体起立哗哗鼓掌,“廖营长必胜!”薛妙于是就有了个外援队友。 她皱紧的眉头没放松,因为她自己是个猪队友。输了没什么,但惨败……就太没面子了。 廖蔺衣袖都没往上撸,比薛妙放松多了,低头跟薛妙说:“放心,赢他没问题。” “可我会背的诗可能坚持不到五分钟。”她能背顺的勉强只有一首。 廖蔺:“……你脑袋里装的是果酱吗?”这也是个语文课逃掉的主。 比赛开始了,薛妙开口:“北国风光……”背到“看红装素裹,分外妖娆”差点卡壳,有人计数呢,卡壳十秒就淘汰,好在很快想起来,“江山如此多交……还看今朝。”沁园春的词牌,统共就那些字,一分钟不到就背完了。下首背什么?薛妙脑筋在急转。 另一块场地,廖蔺因为某个猪队友加快了投篮的速度,从他跟顾宇宁投篮的动作就能看出两人性格的不同,顾宇宁一板一眼姿势特别标准,而廖蔺单手投篮姿势特别写意。 团里没那么多篮球,砸完筐还得去捡球,落点控制不好捡球特别耽误时间。两人落地的球总能弹到在自己周身三米处,一看就是算过的,一首诗的功夫廖蔺已经投进五个,那边顾宇宁也不差,就比他少进一个,剩下就看薛妙的了。 比赛激烈,没人说话,场上只闻背诗声,间或还有篮球砸地的声音。 薛妙脑门都冒汗了,急中生智想起穿越之前福德居一位一吃高兴就唱歌的老歌唱家食客,唱的最多的是根据主席诗词改编的组歌,她听的次数多,脑袋里此刻闪出旋律,词也自动跟着蹦出来,可是必须跟着旋律背,否则就断片,但还不能托大长音违反规则。 于是小薛干事脚下打着拍,念出的长征组诗变了调,滑出了外国音,魔音入耳季淑被她影响差点忘了自己背的下句是什么,投篮的两人,直接扔了个三不沾,弹回来的球把旁边给计数的俩知青脑袋给砸了。 杀伤力这么大,罪魁祸首一无所知,摇头晃脑还越背越顺了。五分钟过去,薛妙意犹未尽,底下人想自尽。 管那么多,完成任务就行了。听一连的人在欢呼,难道廖营长赢了? 看兴奋地跑来邀功的小姑娘,廖蔺抹了把虚汗,“多亏你,我今天打破记录了。” 薛妙咧嘴乐呵呵,“我也觉得我很厉害。” “最低记录。” “……” ※※※※※※※※※※※※※※※※※※※※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yiqiu2 5瓶、菩叶青缇 1瓶 感谢阅读哈~ 下面推荐下我的预收文案,感兴趣可移步专栏收藏——《八零穿书之美人大佬》 余琦芳穿越到一本名叫《醉美人》的年代创业励志文中的一个同名同姓的炮灰身上。 原主从小被面甜心苦的继母养歪,性格嚣张跋扈,爱慕虚荣。亲生母亲的遗产被私吞,连唯一剩下的玉葫芦也被惦记。 美人换了芯,看她现代芳芳大杀四方,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来抢我的让你干瞪眼抢不着。 玉葫芦确实是个宝,有了它,发家致富当大佬。 镇里打架最不要命的小霸王找了来,“还我玉葫芦。那是咱俩定娃娃亲,我家送你家的信物。不结婚,信物还给我。” 芳芳:“……” 小霸王:“不还就结婚。” 芳芳:“…………” 胸大腰细美御姐x人狠嘴毒小狼狗 看文指南:苏爽甜,美食美酒,致富经商。 廖狗 薛妙宿舍里有个司务长合伙送她的小炭炉, 做点简单吃食还算方便。食材吗, 正好陆鸣奖励她昨天猪肉炖得香,分了些猪皮跟猪肠给她,主食再弄点米粉就够了。 廖营长大手笔要付五块钱伙食费,还帮一连赢了背心, 薛妙决定给他吃好点。一顿早餐在薛妙巧手下不大一会就全部弄好。 她起得早, 端东西出屋时,其它宿舍静悄悄的,难得放假,都在可劲地睡懒觉。 农垦团给外来访客准备的临时住处就在薛妙宿舍前面那一排,薛妙端着餐盘从房角的过道转过来, 见廖蔺应该是刚锻炼完, 正弯腰在门口洗脸。 有些人长得好,连脑型都长得漂亮, 极短的寸头也能驾驭的了。薛妙承认廖蔺是她见过留寸头最帅的人。这会他只穿了件背心, 胳膊上的肌肉线条紧实又有力, 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身材。 有一滴晶晶亮的水珠随着男人仰起头, 从他脸上慢慢滚落, 滚过下巴, 滚过喉结,滚进白背心遮掩的胸口…… 廖蔺突然转过脸,一双眼睛在初升太阳的映衬下泛着金光, 嘴角笑容揶揄, 问了句:“好看吗?” “一般吧。”薛妙虎着小脸说, 心里直嘀咕,这人一点都不像七十年代的军人,一点也不严肃。 男人笑而不语,视线转向薛妙手中的托盘,开口道:“我付你五块,你这猪肠、猪皮跟米粉可不值这个价,还有这一大碗绿油油的菜叶子汤是什么?真是个小骗子,就知道骗钱。” “五块我都觉得少了,一会吃完兴许你想主动掏五十。” “有那么好?我只闻到酸唧唧的味,端都端来了,勉强吃点吧。”说完要接过托盘,结果被薛妙躲了过去,“又怎么了?” “给钱,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廖蔺被她弄得哭笑不得,“你这小丫头,真是钻钱眼里了。”一摸兜什么也没有,出来忘带钱了。朝隔壁喊:“樊志,出来。” 通讯员樊志听喊声来到门口,一张脸面无表情,跟有人欠他钱似的,“干嘛?” “臭小子,大清早就这幅德行,借我五块钱。” “不借,这个月你已经借我九块八毛二,外加两斤粮票,四两肉票。”果然是有人欠他钱。 廖蔺一点没不好意思,“回团部时你怎么没跟我要?再说我钱包怎么没的,怪谁?” 薛妙好奇,难道还有人偷廖营长的钱包?大眼睛转向樊志重复道:“啊,怪谁?” 扑克脸小樊面上罕见地有了丝变化,微微有些羞赧地说道:“我没看住包,被白颊长臂猿在林子里掏走了,它们会上树,撵都撵不上。” 薛妙想起了峨眉山上偷钱包的猴子,“哈哈,真倒霉。既然你损失这么大,那我就好心一把少算你点,给四块九就行。” 廖蔺:“……你真大方。” 樊志从兜里摸出钱包,也不往外掏钱,看着廖蔺不说话,薛妙在他脸上竟然发现了一丝悲愤,这又是怎么了?打什么哑谜呢? 廖蔺被他打败,看向薛妙:“还有吗?再来一份,付你双倍的钱。” 樊志脸上的悲愤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谁说他没表情,这兵哥哥特别善于利用微表情。 薛妙出门去端原本想留给自己的那一份给樊志。廖蔺按照薛妙的嘱咐把细细的米粉放进那碗绿油油的汤水里蘸一下再入口,待米粉入口的那一刻,廖蔺立即被震撼了。 貌不惊人的一碗汤水有柠檬的果酸、有辛辣、还有着一种说不上来的异香,同样看似平平常常的米粉蘸水之后,口感立即变了,变得爽滑且脆。 吃口米线,再夹块煎酥的猪皮,跟烫熟后椒油拌过的猪大肠来吃,同样是脆,米粉波波脆,猪皮脆且韧,大肠脆生生。 食物入嘴后除了口感之外,还有牙感,薛妙深谙此道。不说味道,廖蔺现在因为咀嚼上的不同体验,一份早餐吃得新奇又美妙,心里忍不住给打了满分,真是难得一份吃食,小丫头果然是个人才。 旁边樊志急得不行,站在门边抻着脖子往外望,一见薛妙转过房角,立即跑出来接过薛妙手里的托盘,来不及坐下,撅着屁股学廖蔺的样子,拿米粉往汤水里蘸,一口米粉下肚,脸上终于出现了大幅度的肌肉律动,眼睛睁得老大,满脸的不可思议。 旁边的廖蔺看似不紧不慢地吞咽,这么一会功夫,那么一大份冒尖的米粉已经见底了。 食客这么捧场,薛妙也高兴,她给他们吃的是再常见不过的傣族食物撒撇,但那碗汤借鉴了瑞班书记家老阿妈的调味,她又改良了一下,味道进一步升华,不好吃才怪。有种野菜量少难寻,总共就得了这两大碗汤汁,驻地里的人暂时没口福了。 廖蔺吃得意犹未尽,看向薛妙的眼神带了丝欣赏,开口问:“中午还吃这个行不?”樊志不说话也期待地看向薛妙,太好吃了,这汤皇上都不一定能喝上。 “就这两碗,被你俩全吃了。再吃,米粉都要从你鼻孔里喷出来了。” “哈哈哈,走喽,中午给你带好吃的回来。” 廖蔺说到做到,这家伙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中午摘了个大蜂窝回来,里面蜂蛹跟蜂蜜有很多,取出蛹跟蜜,留了些蜜在窝里,让樊志把蜂窝又挂了回去,这么有环保意识,让薛妙对他多了点好感,正好中午定下来跟驻地领导会餐,薛妙用蜂蛹做了几个菜。 椒盐蜂蛹、姜葱炒蜂蛹、蜂蛹羹,自古可食用的蝉蛹里,论味道佳,首推蜂蛹,细嚼有股虾味。薛妙低调,不想炫技弄些花哨的组合,都是普普通通的家常做法,手艺在那,食材又好,大家吃得满嘴留香。 吃饭不忘谈工作,廖蔺放下一直挂在嘴角的笑,表情严肃:“在座的有几位是刚换防过来的,南边的形式你们可能不太了解,涉及到机密我不能说太多,只提醒你们一点,咱们处在边境,千万别掉以轻心。 先不说那个正在打仗的国家,南边三国交界的三角地区从十年前大|烟|葫芦的产量进到黄金期后,手里有钱,东西没少买。里面地方不大,但鱼龙混杂,帮派众多,年轻一代领袖踩着人头上位心狠手辣,行事无所顾忌。咱们滇省数千公里的边防线,地形复杂,多是像咱们这里一样的山地森林,想要严防不可能做到,你们要做到心里有数,同时把底下人都管好。” 顾宇宁冷厉的眼神环顾在场的营长、连长、教导员,“听明白了吗?” 众人齐声喊道:“听明白了。” 突如其来的一声,差点把正要敲门进来送菜的薛妙手里的盘子吓掉地上。 …… 廖蔺跟顾宇宁都是干脆的人,开车在周围转了一天,在离建设兵团不远的西南方,选了一块地,上面会跟地方沟通划地的事,剩下的细节由顾宇宁在当地办,以后他们真要做邻居了。 在这吃了几顿饭,樊志有些乐不思蜀,都不想走了。不走也得走,他们最近任务很重,第二天早上,廖蔺临走之前特意拐到驻地的仓库,薛妙正一人在里面清点物资。 “小丫头,我要走了,不送送我?”廖蔺出声告别。 被吓了一跳,薛妙没好气地敷衍:“慢走,不送。” “挣了我十块钱,转过头就翻脸不认人。”廖蔺轻笑一声,来到薛妙身前居高临下看着她,盯了好大一会,忽然低身凑近。 薛妙把手里的夹子挡在胸前,身体往后退,警觉道:“你要干吗?” 男人眼里闪出一抹精光,凑到她的右耳旁,“我怎么闻到你身上有一股子……清酱肉的味。”不是疑问,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薛妙:! 看到小姑娘耳朵上的绒毛根根竖起,某人心满意足,嘴角弯起,“我们以后还会再见的。”出门的背影欠扁地带着一丝愉悦轻快。 惊在原地的薛妙心里翻江倒海,怎么可能?她来到这里小心又小心,从来没把随身福德居里的东西轻易示人,跟这人也只见了两面,他怎么会知道她有储备清酱肉? 她仅仅吃过一次,那还是在空无一人的大树林里。难道他在诈她?还是当天他也在?他看见自己洗澡了? 想到这里薛妙整个人都要炸了,小细牙都要磨碎,下回再见到他看她不捶死他,这个不要脸的臭流氓。 又一想也不对,他又怎么可能看到自己吃什么?清酱肉被切成小丁跟其它食物一起夹在菜叶里,怎么可能被辨认出来?难道用闻的?那得是狗鼻子吧? 什么廖营长?分明就是廖狗!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沐晨l 10瓶;鑫訫 5瓶;假若爱有天意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岳珊 薛妙整件事情还没想明白, 就有人过来找她,说是一营、二营新选出来的生活干事过来了,只能把廖蔺的事情先放下。 望着走过来的一男一女两个年轻知青,薛妙玩味地笑了, 果然会做天然味精的就是不一样。 见那个女干事,上身一尘不染的白衬衫被改成收腰设计,纤细苗条的女性美尽显,惹得路过的男知青都忍不住偷瞄她。现在流行的孔雀蓝纱巾, 被她以后世的系法绕着衣领系了个漂亮的空姐式的结。长眉、丹凤眼,眼尾上挑,一脸高高在上的孤傲,看到薛妙点了个头, 眼里的不屑虽一闪而逝, 还是被薛妙捕捉到, 呵,来了个祖宗, 兴许还是跟她一个时代过来的祖宗。 男知青开口自我介绍:“薛干事你好, 我叫赵国柱, 川省的知青,我爸会些灶上的手艺, 我跟他学了点,所以我们二营选了我当干事。”介绍完自己, 见身旁的人干站着也不开口说话, 赵国柱有些不好意思, 帮忙介绍,“她叫岳珊,来自沪市,是一营的。” 薛妙点头,带他们先回了办公室,做生活干事得有计划,薛妙想跟他们先交流一下。 示意岳珊先说,岳珊说话极不好听:“先说明一点,我是一营的生活干事,你是三营的生活干事,咱们职级是一样的,凭什么要你来指导我们?你有什么本事?我可以不谦虚地说,咱们团里要是比赛厨艺,我闭着眼都能拿第一。” 小样,看把你给狂的。 旁边赵国柱脑门都冒汗了,他们两个营离得近,岳珊他多少了解点,是厨艺挺好的,听说是她主动提出要在营里比试一番,谁做东西好吃,谁当这个生活干事。岳珊比试的时候做了一道松鼠鱼,投票时得了第一,才被选了上来。 对于一营这个人选,赵国柱觉得一营全体包括他们营长,脑袋都让门给挤了,以为岳珊选上了就能天天给他们吃松鼠鱼怎么的?那油是大风刮来的吗?她比赛炸鱼用的油够一个营全体吃上一礼拜,说句不害臊的,给他足够多的油,他做的豆瓣鱼也不会差。 他心里是极力赞成营里选个生活干事出来的,他也来自大山人家,当年饥荒的时候,如果不是靠着大山,他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埋着呢。 他刚才进来时特意观察了下三营的人,才会战完他们两个营的人都累得掉层皮,再看人家,虽然累瘦了些,但精神状态都特别好,劳动量是一样的,如果找原因,肯定跟这个年纪不大的薛干事有关,这次来一定要好好取取经。 薛妙被挑衅并不生气,如果有那个真本事,自管去傲,我又不是你妈,还要教导你为人处世。开口说道:“我从来没说过要培训指导你们的话,我们背景经历不同,今天让你们来主要是互相学习交流。既然你这么厉害,肯定家里有人教你吧?” 岳珊眼神闪烁:“当、当然有人教了。”薛妙心中猜想又确认了一分,保不齐真是个后世穿越的,大姐,你既然要高调显摆自己,那也先把自己手艺的来龙去脉理顺了再高调也不迟啊? “那你有什么拿手菜?说给我们听听,我们吃不上,过过干瘾也行。” 说到菜名,岳珊不再慌乱,眼神睥睨:“我会得多了,都是你们这些人听都没听说过的。” 薛妙笑眯眯鼓励道:“说个呗。” “蒸熊掌听说过吗?蒸鹿尾儿听说过吗?烧花鸭、烧稚鸡、烧子鹅、卤煮咸鸭、酱鸡听说过吗?” 薛妙:……这人穿越前是个爱做饭的讲相声的? 赵国柱是个老实人,“前两个稀罕真没听说过,不过卤煮咸鸭不光听过,我还真会。” 岳珊:“……” 薛妙要笑死了,“岳干事,不说那些好食材,如果就用蘑菇做吃的,你会哪些?” “我会做松茸焖饭,保准香死你们。” 赵国柱是个认真的人,“松茸我们这不多,得靠近藏区的地方才能捡到,还有做焖饭最好有五花肉,岳干事,你有肉吗?” 岳珊:“……我就说说而已,你们乡下来的吃点蘑菇就美上半天,蘑菇中的上品非松茸莫属,极品非松露莫属。” 赵国柱是个极其讲原则的人,“岳干事,你要这么说,我还真得找你们营长去,同是来支援边疆建设的,干啥子还分城里的、乡下的?” 岳珊不说话了。 该!叫你狂。 薛妙看够热闹,拿出自己的工作日志跟两人分享,她做得很细,周边地区的野菜、蘑菇、其他植物的分布图,每种生物的生长规律,定点采购的渔获的价格、种类,养殖计划和现有未出栏家禽统计,未来一周的每餐饭的餐单,蔬菜、蛋白质的比例、主食消耗计划,现有库存统计……林林总总,既详实又有计划性,赵国柱如获至宝,内心已经把薛妙提升到偶像标准,提出想在这里抄一遍,薛妙痛快答应,拿出来就是来分享的。 岳珊也看了薛妙的东西,复又仔细打量薛妙,心说,这小丫头还挺认真的,为了别人吃口饭这么尽心尽力,这个时代的人都这么无私奉献吗?真傻。 薛妙没什么破绽露出来,岳珊还真不知道薛妙跟她有同样的经历,薛妙猜对了,她确实是从现代穿越回来的,本职是个美食博主,不靠手那种,靠嘴给餐厅写软文,吃得多,手艺也还真有些。 穿越到这里,虽然郁闷,但自从用上帝视角来俯视这些几十年前的“老古董”后,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嫌弃种橡胶太累,申请了这个干事来当,根本没想要好好干,只想混日子等着早点离开这里,凭着自己的后世经验,将来必定成为餐饮界霸主。 她后世穿越,薛妙穿书,殊途同归,作为穿越女都有个将来称王称霸的梦,这点也没什么不对,她错在当下,在其位不谋其政,不职业。 中午大部队没回来吃饭,薛妙邀请他们住一晚,晚餐带他们去食堂参观,今晚的伙食是蒸糕配鸡枞菌汤,蒸糕不是普通的发糕,还混了一些物美价廉的鱼糜跟野菜进去,这样更加营养。 这些天鸡枞特别多,三个营的司务长跟采购员被薛妙训练成采蘑菇的高手,每天的采摘量足够给大家熬个汤的。熬汤跟蒸糕薛妙仿照西餐,把配比固定,三个连的炊事员已经做得熟练,味道很不错。 赵国柱频频点头,“薛干事,这花样好,回去我也这么来。” 岳珊撇嘴:“连点肉都没有,不说这里的林子里野猪最多吗?” 赵国柱真想敲开她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的什么?声音充满怒气,“你这人真是不知道说你什么好,野猪是多,你去抓吗?那玩意皮糙肉厚,还有一对大尖牙,这还不算,你知道野猪后面最爱跟着什么吗?是老虎。真不知道你们营长是怎么选的人,你要接着这么干,别人也不是傻子,能让你干长远才怪?” 岳珊:“你!” 这时一连的司务长兴冲冲跑了进来:“小薛,有好东西,去外面看看,我去广播。” 大家都奔向户外,天没黑透,云层很厚,马上有场急雨要来,就见三面林子里垂直升起一杆杆白烟,白烟升到一定高度渐渐四散开来,薛妙笑了:“怪不得这些天鸡枞长得好。” 广播很快响起:“各单位注意,有大洗澡盆的都洗干净装满水放到室外,手电刻名字的也贡献出来,电池不用装。” 听到广播,大家纷纷响应,饭也不吃了都回去搬澡盆,手电筒也有人交了上来,装上公用的储备电池后,有专人把手电筒固定好安置在手盆上方,手电光直射盆子里的水。 岳珊没见过这阵仗:“这是干什么呢?” 薛妙神秘一笑:“你要的肉来了。” 白蚁 第二天一早, 岳珊终于见到了薛妙所说的肉, 早晨放置在室外一晚的水盆上,飘着厚厚一层东西,看着像是昆虫翅膀。 倒掉水后,盆底沉了满满的白色颗粒状东西, 仔细一看, 是山上随处可见的白蚁。密密麻麻聚在一起,眼睛首先受不了这刺激,岳珊吓得大叫,旁边收拾东西的男知青吓了一跳,好脾气地解释, “这东西特别好吃, 锅里稍微抹点油一炒,别提有多香了。” 岳珊想到东西进嘴的画面, 胃酸上涌, 差点吐了。又被赵国柱好一顿歧视, “你这人也太娇气了, 白蚁不是好东西什么都吃, 但咱这山里的白蚁又不一样, 他们吃真菌,一点也不脏,要不长在白蚁窝边的鸡枞怎么会格外鲜?人家三营的人可真聪明, 白蚁驱光, 用这种方法捉白蚁, 太省事了,这一晚上,你看得了多少,人要吃不完,还能拿来喂鸡,下蛋个顶个的大。” 早饭就以白蚁为主,有些女知青也像岳珊一样害怕,不吃,不爱吃也没人强逼着,吃点腌菜也是一顿。男知青都笑她们错过了美味,赵国柱吃得最欢,岳珊看到他嘴里白色微焦泛黄的东西,想到了某种东西,再也控制不住,捂着嘴往外跑,跟外面路过的季淑撞到了一起,搂住人就开始委屈地哭。 薛妙跟赵国柱追出来一看她还哭上了,都有些莫名其妙,薛妙上前问道:“岳干事,你没事吧?” 岳珊转头对上薛妙,大声嚷道:“怎么会没事?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竟然给大家吃那种东西,野蛮未开化的人才这么吃。” 薛妙冷冷一笑:“你好像搞错了,野蛮未开化的人都是吃肉的,吃得比我们还好。你不是会蒸熊掌、蒸鹿尾儿吗?山上有熊,有鹿,有本事你就抓去,谁也没拦着你。”你恶心,我看着你还恶心呢。 竟然还敢对着他偶像小薛干事吼,赵国柱彻底火了:“我看你在这学不到什么东西,赶紧回去吧,别在这碍眼。” “我碍谁眼了?你说!” 季淑出声当和事佬:“你们都少说两句,有些白蚁确实有蚁酸,下嘴得谨慎点,但蛋白含量确实高,少吃点没事。别杵在这了,这位同志你还是跟我回卫生室待会吧。” 岳珊特别感激:“同志,一看你就是个文明人。”真是一见如故,两人拉着手亲热地走远。 薛妙拽住想接着理论的赵国柱,逞一时口舌之快没必要,只要一营长不傻,岳珊生活干事干不长远。 望着两人走远的背影,忽然书中的一处描述跃入薛妙脑海,说季淑在改革后曾经跟人合开过一家饭店,合伙人是跟她一起支边的知青,那合伙人有些能耐推出的食物新颖,饭店开得早,刚开始挣了些好钱,连带季淑的钱包也跟着迅速鼓起来。 书里没提那合伙知青的名字,看来就是这个岳珊了。原书里兵团没有设生活干事,今天是岳珊跟季淑第一次见面,第一次见就这么热乎,以后必定还能接着合伙,岳珊别看是穿越的,她那点道行在季淑面前根本不够看,早晚被探出老底拿来利用。 果然如薛妙所料,季淑跟岳珊成了好朋友,平时只要一放假就跑来找季淑,见到薛妙鼻孔朝天,装作不认识,连个招呼都不打。 她在一营的丰功伟绩,薛妙从常来的赵国柱那里知道了不老少,说是有次把营里刚生了小牛犊的母水牛奶都挤光了,要给大家做双皮奶,惹得要靠水牛奶补充营养的老弱怨声载道。有天又把他们营里的油霍霍一大半全都煎了油鸡枞,好吃是好吃,剩下一星期大家只能吃白水煮菜,把他们营长气得不行,警告她只给她一个月时间,再干不好就下台让位,接着回山上挖坑种树去。 就说嘛,这文明人干不长。 …… 时间进到九月,周一一早,薛妙正在办公室里做新一个月的工作计划,孟建英捧着一个竹编的四方匣子兴奋地上闪了进来,“薛妙,我被提拔为组织干事,以后就在你隔壁办公了,你高不高兴?” “……高兴,高兴死了。”大姐,你能不能离我远点。 这又跟书中情节走势一样,孟建英因为履立“奇功”,这不前两天又在山上捡了头野猪,这事一多大家都对她另眼相看。猪虽然不是她上手打的,但总是她第一个发现的,领导们不知道该怎么奖励她,正好原先肖副团长手下负责管文书、组织关系的干事因家事调到外地,有了这么一个空缺,领导们一下子想起了她。 虽然表面上一副大义凛然反对封建迷信,但是心里十分相信些神神怪怪的肖副团长直觉里认定,只要把孟建英弄到他身边,就能保佑他仕途平顺,官还能一直往上升,竟然不顾他侄子的哀求,第一个提出让孟建英来当这个干事。 锦鲤精孟建英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地近距离接触她爱慕的顾团长了,并不时送些温暖。 于是,季淑去找顾宇宁时就碰见了这样一幕,敞开的办公室里孟建英跟顾宇宁两人头碰头在合力组装一部相机,谁都没发现她走近。 季淑目光暗沉,悄悄退到门后。 屋里传出顾宇宁的感谢:“小孟,这次能这么快买到这种最新款的机型,真是多亏了你,替我在信里好好谢谢你父亲。” 顾宇宁什么时候这么和颜悦色过,孟建英声音都颤了:“团、团长,这是我应该做的,你这么着急买相机肯定有急用,我能帮到你,高兴还来不及呢。” “过段时间等雨季过去,上面有人要来我们林子调研,这次国家很重视,要我们全力配合,就缺台好相机。” “顾团长我看你桌子上不是还有一台吗?”孟建英指着桌角那台旧相机问。 “这是我原先的,没想到这里天气潮,相机彻底坏掉了。” 孟建英拿过相机看了下型号,“这是个已经停产的机型,不好修,要不这样吧,顾团长你把它先给我,我寄回沪市,看我爸爸能不能找到匹配的零部件,兴许能修好。” 顾宇宁沉吟了一会,实在舍不得这台陪伴自己好久的相机,点头答应:“那就一事不烦二主,先谢谢你了,小孟。” “顾团长你别这么客气,这都是举手之劳……” 弄好了相机,孟建英就出了办公室。季淑赶紧走远了一些,见孟建英眼睛水润,嘴角含笑,季淑心里滋味特别不好受,也不去找顾宇宁,转身回了卫生室。 岳珊在卫生室里等了她一会,见她回来迎了上去,“你去哪了?好不容易放假了来找你,你还不在。” 看到岳珊季淑突然想她以前提到的一样吃食,没理她的抱怨,“你曾说过你会做水果蛋糕?” “是啊,你要学?” 季淑点头,顾宇宁的生日是明天,如果能亲手做个蛋糕,比起相机更能凸显心意。 “你有材料吗?” “弄点材料有什么难的。” 两人怎么鼓捣那蛋糕自是不提,这边薛妙跟几个司务长没休假在山上找竹虫挖竹笋,下山后,薛妙回到仓库送工具时,看了眼放面粉跟食材的架子,眉头皱紧,有袋面粉被开了个口子,面粉下去了一小半,鸡蛋也少了一些,还有她渍的花酱也被动了,坛子盖挪了位,里面花酱少了不少。 薛妙真正动怒了,现在食物多珍贵,少得又是最金贵的东西。敢动仓库里的东西,是谁这么大胆? 做媒 薛妙立即去找今天管仓库钥匙的三连长, 找了一圈没找到人, 碰见正要出门的宣传干事小王,说见到人在季淑煎药的小伙房那。 薛妙立即奔了过去,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岳珊的娇声呵斥, “哎呀, 三连长,你劲使太大了,一会盆该让你戳漏了。” 一看屋内的情形,有半盆那么多的紫红的花酱放在小灶台上,旁边还放了几个没蒸成功, 塌成一坨的蛋糕坯子。没有烤箱跟打蛋器, 岳珊又是个二把刀,没法一下做成功, 几人正在打鸡蛋接着实验。这一会功夫, 不说面粉, 光鸡蛋就浪费了十多个。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呢?”薛妙越是生气面色越是平静。 “明天是团长的生日, 我们想跟岳珊学习做个蛋糕给团长庆祝下。”季淑答道, 原本她想低调地单独送, 后来又放弃了,低调有低调的好处,高调自然也有高调的道理, 所以三连长也参与进来了。 “仓库里拿的材料?三连长你怎么没知会我一声?” “小薛, 你这人怎么这么死板, 蛋糕是个稀罕东西,拿去给团长过生日,最能代表我们的心意,干嘛还计较那点材料?”三连长放下打蛋清的筷子,不高兴地解释。 薛妙笑他蠢,为别人作嫁衣裳,犹不自知。三营的三个连长就三连长没结婚,他喜欢季淑,长眼睛的都看出来了,好不容易有个机会能在心仪的人面前表现一把,集体的东西说往外掏就往外掏,殊不知你的心上人要拿这些东西送给自己的心上人。 她平时跟几个司务长、采购员打交道多,对这个三连长不了解,只听说是以前某个领导的通信员,走了关系转业到他们这里当连长,今天这事能看出来,这人以前当通信员时,溜须拍马的事应该没少干。 薛妙又扫了某人一眼,这女的真是会利用人,让三连长在前面顶着,这事要追究第一个要找上的肯定是三连长,她顶多排第二。 “没费多少东西?三连长,你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你知不知道,师里送过来的这些面粉是为了给大家过中秋节的,统共这么一点,烤月饼根本不够,满打满算够给大家一人烤个巴掌大的鲜花馅锅盔,这下让你们这么一用,至少二十个人就吃不上了,到时候你吃,让他们干看着吗?” 三连长被说得面红耳赤,有些挂不住,“我出钱,把材料费用补上。” 薛妙不想跟无脑的花痴男掰扯,目光转向季淑,到现在还有些不相信这事竟然会是她干出来的?难道受刺激精神失常了?竟然放任自己的智商降到了跟花痴男和无脑穿越女一个级别,事实证明,不管一个人平时多有心计头脑,陷在爱情旋涡里一样会被下降头。 季淑这时也有些后悔了,自己被刺激失了分寸,为了争强好胜,这事办得太草率了。开口道:“小薛,今天这事我们做得确实不对,点子是我出的,材料费我来补。” 薛妙没留情面,“光补钱怎么够?我限你们三天之内把面粉跟鸡蛋给我补齐了。违反仓库管理规定,三连长,你知道该怎么做。” 三连长被一而再地在心上人面前伤脸面,生气了,“你一个小干事,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岳珊吊稍眼斜睨薛妙,“就是,成天跟群男人在山上疯跑,还不知道背后干什么勾当呢。” “啊!”岳珊话音一落嘴上就挨了一抽条,疼地叫出了杀猪声,薛妙出手太快,对面三人都没发现她的动作。 “嘴这么不干净,是缺教养的表现,既然你父母失职,就我来替他们抽你。” 季淑有些急,今天这事要闹大了,“薛妙,她说话难听不对,你打人更不对。” 薛妙面无表情,哼笑一声,“打她?怎么会这么轻易放过她?” 前院平时很少有人走动,屋里争执的声音有些大,没休假外出的陆鸣听到声音走过来,见屋里的情形,愣了一下,“到底怎么回事?” 薛妙不客气地把刚刚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一遍,陆鸣听后怒不可遏,虎目一瞪,大骂三连长:“胡有才,重要物资出库得两个人同时在场,什么时候你一个人就能做主了?有规定不遵守,你要是不想当这个连长就别干了,有的是人能替你,赶紧给我向薛干事道歉。” 三连长不情不愿道了歉,陆鸣没放过他:“你认识不深刻,回去写个三千字检查,下次集体学习会你上台公开检讨,赶紧给我滚回去,立即就写。” 陆鸣转向季淑,失望地摇头,“小季,你平时办事也不这样,这次是怎么回事?你觉得这样的蛋糕团长能吃得下吗?” 季淑是什么人,一张脸立即梨花带雨,“团长到咱们这来,天天连轴转,连个囫囵觉都没睡过,上次我强行给他请了次脉,肝气郁结,显然心里存了太多事人不开怀,给他开药也不吃,所以我就想着,趁他生日做个稀罕的蛋糕,让他能开心一点。今天是我没考虑周全,想着趁岳珊在这赶紧学起来,没等薛妙回来就拿了东西出去,我真不是想占用公物,我一开始就是要给钱的。” 瞧这舌灿莲花的,即表达了对顾宇宁绵绵不绝的心疼之意,又把拿集体物资的不理智摘得干干净净,陆鸣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她。 这时屋外想起顾宇宁低沉的声音,不知道他在屋外站了多久又听了多少,“季淑你跟我过来。” 薛妙暗嘲,就凭季淑刚刚那番话,比她亲自做成块大蛋糕送顾宇宁的效果好多了。 两人走后,陆鸣皱眉看向捂嘴掉眼泪的岳珊,跑到他们营来祸害东西,真是不知所谓,对薛妙道:“你亲自把她送回去,跟她家营长说说她干的好事。” 岳珊穿越过来后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亏,陆鸣一离开,眼睛恶狠狠地看向薛妙:“我不会放过你的。” “你最好做鬼也别放过我。” …… 一营放假外出回来的众人见上回来给他们送猪的小知青领着他们营里的岳珊进了大门,岳珊的嘴像是被蛇咬了一口,又红又紫,肿得嘴唇往外翻,小知青面色严肃打听他们营长在哪。 一营长先得到消息,在操场篮球架那迎上她们,满脸疑惑,开口问,“小薛,这是怎么回事?” “岳珊在您这还没过够大厨的瘾,跑到我们营用了三斤面、十一个鸡蛋做了几个不成形的蛋糕,被说了之后,污蔑我在山上跟司务长、采购员有不正当关系,我忍无可忍抽了她一下,我们营长让我把人送回来,交给您处理。” 一营长都快气炸了,他当初怎么就选了她当生活干事?干了一个月一点成绩没有,仓库里除了米,剩下那些副食全让她给提前败光,自己营里糟践东西还不够,还跑到人家别的营接着祸害,丢人都丢到团部去了。 一营长再也控制不住,当众发怒,“你还有脸哭,地方让我们兵团出人修水利,算你一个,好好给我劳动反省去。还有这周学习会,你给我上台检讨一个小时,听到没有?” 修水库是个“特别好”的活,能把人累丢半条命,一营长这么给力薛妙很满意。岳珊望向她的眼神充满仇恨,被薛妙狠狠瞪回去。 人要想共存,就需要同情跟理解,但有些人真不值得被这样对待,共存不了那就互害吧。她薛妙不需要被所有人喜欢,同样,有些人她也永远喜欢不来。 最后用掉的物资是顾宇宁补的,但没留情面,季淑也被处罚学习会上台检讨,但她心情不错,看到薛妙大大方方又认了次错,亲和地表示如果以后做错事情,还请薛妙接着指正。 三连长就不同了,这人还挺记仇,开始挑事,说薛妙最近工作不努力,天天就那几个花样,大家都吃够了。被二连长给怼了:“你行,你上!”臭不要脸的,得了便宜还卖乖,人家小薛做的锅盔,你连桌子上别人掉的饼渣都捡起来吃了,还有脸在这嫌东嫌西。 薛妙过得也不甚快活,她的上一波水逆刚完事,这一波紧接着就又来了,先惹了几个小人,最近又招来朵烂桃花。这事跟肖副团长有关。 肖副团上不光是副团长还是他爸妈的大儿子,肖铁军的大爷,这不,父母连发三封电报给他布置了个十万火急的任务,让给他们家宝贝大孙子介绍对象,一定要找个长相好,家庭成分好,人品好,总之哪哪都好的姑娘给他们大孙子当媳妇。 也不看看,他们大孙子,绿豆王八眼一双,鞋拔子脸一张,要多丑有多丑,即便有个顶事的大爷,也没把他的负分拽回来多少。 两个老的发话就是圣旨,肖副团长是个大孝子,必须把给大侄子找对象当头等大事来办,他不傻,早前因为加入兵团是极光荣的事情,团里有个别女知青家庭背景比他家高多了,这种人虽然对他有帮助,可肖铁军那样的,实在拿不出手,人家肯定看不上。 那就把眼光再往下放放,肖副团长最看好的是孟建英,那姑娘是个有气运的,娶回家肯定能发家,父亲是沪市那么大一个厂的厂长,家庭条件更是上上等,可肖铁军那小鳖犊子,怨人家抢了他到手的坐办公室的机会,非说孟建英长得没女人味,还有点胖,看起来又太小,死活不同意。 肖副团长正愁呢,窗外出现薛妙走过来的身影,肖副团长眼前一亮,对呀,怎么忘了,还有小薛呢?小薛长得好,工人家庭出身,根红苗正,关键会过日子,把他们驻地几百号人的伙食管理得明明白白,伺候起小家来绝对是小菜一碟。 跟肖铁军一说,他也满意,除了薛妙人漂亮,最大原因是他也好吃,要不也不能干出偷鸡的事来。 大爷跟大侄子一拍即合,肖副团长叫来薛妙谈话。 肖副团脸上慈祥地大爷笑浮起,“小薛,我想以组织跟长辈的名义撮合你跟肖铁军谈对象。”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耳总 20瓶;菁子歌、莲子、hebaozhimu 10瓶;悠诺 6瓶;tmins 5瓶;萤火、27891865 2瓶;紫月蝶儿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帮忙 薛妙以为自己幻听了, “你再说一遍, 我没听清?” “我想撮合你跟肖铁军谈对象。我们家铁军长得好,肯干活,脾气好,人正派……”自己都夸不下去了, “嗯……总之铁军是个难得的好同志, 我觉得你们俩很合适。” “肖副团上,我才十七!”还有您说的是我们都认识的,团里第一大懒虫肖铁军? “先谈一段时间,等明年你生日一过,不就到年龄可以领证了吗?” 这你都算好了。“可我不想那么早结婚, 肖副团上, 我跟肖铁军绝对不可能,你还是找别人吧。”这种话必须说明白, 薛妙毫不犹豫地拒绝。 看薛妙拒绝他都拒绝出烈士就义的气势了, 肖副团长没强求, 让薛妙回去再想想。 肖副团长这种人, 他不是典型的坏人, 除了官迷一点, 教条一点,脑筋不太灵一点,倒是从不用自己的官威压人, 也不背后使坏, 所以他给他大侄子肖铁军出的主意是, 让他自己努力拿下薛妙。 薛妙自此再没得清闲,上工时间还好,只要一到下工时间,她在哪,肖铁军人就在哪,这把薛妙烦的,心说别人打起来费劲,就你这软脚虾我一个人就能收拾,找个肖铁军落单的时候,套麻袋把他揍了一顿。 揍完消了心中郁气,心说这丫总能消停一段时间了吧。结果,高兴太早了。因为肖铁军太烦人,从小到大被人揍过无数回,极度抗揍,第二天顶着乌眼青又来找薛妙,跟她说:“昨天不知道那个缺德鬼把我堵厕所边給揍了,你别说,好久没被揍,被揍一顿跟拔火罐效果一样,今早起来身上舒服极了。” 薛妙:“……”你给我等着,下次把你腿打折。 …… 仓库里的粮食储备不多了,水稻得下个月才能收割,薛妙想跟南边公社换些糯米回来,驻地南方人多,糯米的接受度广,关键是糯米顶饿,能节省些粮食。找的是瑞班书记他们曼兴公社,提前已经联系好,就等着去拉粮。 薛妙一出大院,就看见肖铁军坐在去拉粮食的牛车上,冲薛妙挤眼睛。肖铁军他大爷肖副团长的助攻也仅限于此,帮他今天换个工,领了去帮忙拉粮的活。 薛妙看到他没好气,“你那眼睛跟蚊子差不多大,别挤了,没效果。” 肖铁军死皮赖脸的,被损了也不生气:“那我回去找个竹片撑撑,兴许能撑大。” 把赶车的王大爷逗得哈哈笑,“小肖啊,没用,你家遗传,看你大爷那眼睛,藏在镜片后面,不费点事也找不着。” 薛妙一路上皱着眉头没说话,人有些烦躁,天天身后像贴了块狗皮膏药似的,大家都拿这事揶揄自己呢,如果再这么下去,被有心人利用,造些自己生活作风的谣言就不好办了,得想个办法让肖铁军放弃。 这事有些难办,当面拒绝,没用,肖铁军选择性失聪,权当没听见;打,不行,自己都揍两回了,林峥嵘哥仨还帮忙揍了一回,把几人累够呛,肖铁军睡一晚,第二天又活蹦乱跳,又不能真把他揍出事。特么的这人就是个胶球,弹性特好那种的。到底该怎么办呢? 薛妙脸色不好坐在牛车上一声不吭,肖铁军这死没眼力价的还一个劲跟她说话,“小薛,你今年年底回家探亲吗?我陪你一起回去怎么样?我从小到大就没出过省,也跟着去大城市看看,顺道再去你家认认门,给叔叔阿姨拜个年。” 什么?还想登堂入室。薛妙冷眼回他:“做梦吧你!” 从公社仓库换完米出来,薛妙让王大爷跟肖铁军先回去,自己在周围转转散散心。不知不觉往榕树洞温泉那走去,刚进到榕树林子里,薛妙忽然被一枚小石子砸中,以为又是哪知淘气的猴子,薛妙抬头在树冠上找猴,哪里有猴,是廖狗! 他怎么会在这? 廖蔺是第一次见时的打扮,身上捂得很严实,脸又涂黑了,倚在身后的树干上,一条腿支起,另一条腿舒服地耷拉着,嘴角扯开轻微的弧度,“你又来洗澡了?” 脑海里几个关键信息忽然就合上了,清酱肉、榕树温泉、洗澡!他果然上次在现场,薛妙眼睛危险地眯起,“你看见我洗澡了?” 树上的人没承认,不过嘴角的弧度弯得更大,这就是不打自招。薛妙心里的怒火蹭地一下蹿得老高。 “你给我下来,把事情说清楚。” “要不你上来说?” “你给我等着。”天天在西山、北山上混,薛妙爬树相当灵活,嗖嗖嗖三两下蹿了上来,揪住廖蔺的衣领,双目圆睁:“把事情给我说清楚。” 小姑娘生气的样子,又凶又可爱,某人的不良趣味得到满足,脸上笑容加大,“被看光害臊了?” “你!”不说现在的人都保守本分吗?为什么她总遇见厚脸皮的坏男人,想着回去后还要接着面对肖铁军,薛妙越想越委屈,大眼睛迅速充水,泪水含在眼眶里要掉不掉,模样倔强惹人怜,让男人立即收起继续逗她的心思,低声安抚,“怎么还哭上了?我是名军人,能干偷看人洗澡的事吗?” 薛妙不信,声音哽咽,“你上次肯定在。” “我是在,但我在你头上,有树洞挡着,怎么能看到你洗澡呢?” “那我上岸穿衣服你看了吗?” “我看你干嘛?全程闭着眼呢。” 薛妙信他没说谎,眼泪迅速收起,又变了一副面孔,绷着脸眼神狐疑盯着他不说话,让廖蔺险些以为刚刚自己出现了幻觉,难道她还会假哭?猜出小丫头的心中所想,廖蔺挑起嘴角,“想问我上回临走前说的清酱肉的事?”见薛妙点头,痛快承认:“我闻到的。” “你跟狗比,谁的鼻子更灵?” “小丫头,不许骂人,我就是比常人鼻子的灵敏度高一些而已。不过,我很纳闷你哪来的清酱肉,上次去你们那我听人说你是沪市的,你怎么可能会做清酱肉?” “你闻错了,我听都没听过那什么……清什么肉。” “是吗?”男人笑容狡黠,“你发没发觉,你说话的尾音总是不自觉地带一点点燕京味,当然如果不是刻意去听,别人基本发现不了。” 薛妙心里已经不是惊诧能够形容的,难道自己不知不觉有这么多破绽露出来了?还是眼前这个男人太厉害?这么厉害的人怎么书中没提呢?他为什么老盯着自己?对于清酱肉他又是怎么想的? 薛妙正要出口解释,她是受朋友影响才变了点口音。廖蔺眼神一凝,示意她别说话,树下传来声响,是肖铁军鬼鬼祟祟跟了过来。 薛妙脸色发黑,肖铁军是见自己这么多天没答应跟他处对象,想在这没人的野地里来个霸王硬上弓,好生米煮成熟饭吗? 廖蔺是什么人,一见小丫头的脸色,立即就猜出了事情的原委,“我帮你把这个人收拾了,就当上次吓唬你的补偿怎么样?” 不等薛妙点头,廖蔺从树干一跃而下,不偏不倚正好跳到肖铁军的身后,不等他反应,廖蔺一个手刀把人砍晕把人甩上肩,扛着就跑。 廖营长在树林里如过无人之境,眨眼就不见踪影。薛妙在后面奋力追赶,这下终于见识了廖蔺实力的冰山一角,这哪是正常人的速度,她都跑断气了,还没把人追上。追不上就不追了,索性放慢速度远远坠在后面。 等薛妙终于追到地,发现廖蔺选了个温泉池子,把肖铁军扒光扔在里面。温泉池子不是她洗澡的那种袖珍小泉,泉眼很大,跟周围其他大大小小的水池连城一片,汩汩往外蒸腾的热气说明水温很高,廖蔺又特意把肖铁军放到了泉眼附近最烫的地方。 肖铁军被烫得嗷嗷叫,在里面不停换脚,拼命挪着步子要往岸上爬,不等爬上岸,就被廖蔺给一脚踹回去,“啊……烫死了,烫死了!同志……大哥,大哥行了吧,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干嘛这么对我?” 廖蔺不紧不慢开口:“你想想你最近都干了什么?” “我干什么了?我天天参加劳动,什么都没干。” “没想清楚,那就在里面待着,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再上来不迟。对了,”廖蔺故意停顿下,放慢语速说道:“这个点马上要下工,就会有人过来洗澡了,这是汉族人泡澡的池子,不兴共浴,如果在里面发现了你,兴许会要你负责的。我听说这个公社领导家的姑娘是个傻子,一直嫁不出去,最爱泡澡,几乎天天不落。” “别呀,大哥,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再不敢了。”肖铁军不傻,已经想到,这人肯定跟薛妙有关,是薛妙找来的帮手。 “说详细点。” “我回去一定踏踏实实劳动,不跟女同志有一丝一毫接触。大哥,快点,我都认错了,快拉我上来吧,再烫肉都烫熟了。”他不信这人说的傻姑娘洗澡,但是他是真的烫得慌。 “记住你的保证,如果让我发现你再缠着女知青起腻,发现一次我就把你扔进这里一次。知道热温泉烫多了有什么坏处吗?”热气浓重,肖铁军看不清岸上人的脸,影影绰绰中那人脸上笑容愈加诡异。 “不……不知道。” “容易断子绝孙。” “什么?”肖铁军被吓得半天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岸上哪还有人,赶紧爬上岸,天啊,好险,那人说的是真的,他刚把裤子穿上,就见远处来了一大拨妇女,走在最前面的可不是个满脸傻笑的大个姑娘吗?邪门,太邪门了,那人是谁,怎么什么都知道? 这边帮人吓走了登徒子的廖营长以为能等来小姑娘的感激涕零。 结果,矮他一头的小姑娘背着手,晃着脑袋把他从上到下,从里到外打量一通,脸上表情要多嫌弃有多嫌弃,“你到底偷看过多少人洗澡?” 廖蔺:“……” ※※※※※※※※※※※※※※※※※※※※ 又下雪了~ 失踪、落水 薛妙被弹了个脑瓜壳, 头顶响起男人无奈的声音, “你怎么就不把我往好里想。” 薛妙边揉脑门边抬眼瞪他,“那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我们都要在这里设营了,能不把周围情况都摸清楚吗?” “那你摸得可真清楚。”连室外公共澡堂子分布跟洗澡人员构成都门清。 廖蔺又想敲她,“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看了眼腕上的手表, “今天时间不够, 不跟你细说了,”给薛妙指了一条路,“我集合的时间到了,不能送你,你顺着这条路往下走就能回到大路上, 天不早了, 早点回去吧。” “你要出任务吗?”薛妙问。 廖蔺没瞒她,“这次要出个远门, 估计时间有些长, 如果那男的再缠着你, 刚才咱俩坐着的大树上有个树洞, 你在那里给我留个信, 等我回来收拾他。” “我已经学会了, 不用你帮忙。” “好的你不学,这个学得倒快,不许乱来知不知道。”廖蔺说话的语气像学校里的教导主任。 本来就要转身离开, 想了想又停下来, 低头直视眼前的姑娘, 难得一脸严肃,“听好了,薛妙,秘密一旦示人就不再是秘密。” 他一旦不收敛气势,气场强大迫人,薛妙觉得自己在他面前像只小雏鸟,忍不住要露怯。这人有着鹰隼般的观察力,她的所有解释都苍白多余,她还是被他看穿了一部分。 目视廖蔺消失的方向,薛妙久久没有挪动脚步,今天的经历给她上了深深的一课,她即便穿越又身绑随身空间,在廖营长这样的人面前也只有被秒成渣的份,好在廖营长虽然看脸正邪难辨,却是个有原则的人,给了她足够的尊重跟适时的提醒,以后自己再也不给他起外号了。 “奇怪……”薛妙敲了敲脑袋,皱眉陷入深思,这样厉害的人为什么在书里却连个名字都没有?她们驻地旁边确实设立了个独立营,但是营长根本不是他。顾宇宁回到部队后,接过原来营长的职位一直干到调职去别的地方,从来没有一个叫廖蔺的人出现。 她跟他八竿子打不着,也不可能因为自己的到来而带出了这个人,那么他是哪里冒出来的呢?他为什么最后没当独立营的营长,难道中间有变故? 不急,慢慢想。薛妙提步回了驻地。 廖蔺吓唬肖铁军一番,真把胆小如鼠的肖铁军给唬住了,见着薛妙就像耗子见了猫。 肖副团长恨铁不成钢,鼓励他继续:“烈女怕缠郎,你怎么能这么快放弃。” 肖铁军头摇得像拨浪鼓,薛妙身边有个神秘的护花使者,他回来观察了好久,都没发现他们驻地有相似口音跟身形的人,那人那么厉害,兴许不是他们这里的人,越神秘越让人忌惮。 再加上,他借着他大爷的电话厚着脸皮咨询了一个大医院的熟人,得到肯定回复,男人被热水烫多了真的会影响子孙袋,吓得他连做了好几个晚上的噩梦,他可是他家的独苗啊,为了传宗接代也不能再招惹这个薛干事了。 脑子里又想起了个人选,肖铁军跑去问他肖副团长,“大爷,你觉得季卫生员怎么样?长得好,家里还是干部,配我也能配上了。” 肖副团上立即摇头:“她不行,她跟顾宇宁是一伙的,兴许还有点别的想法,别人不知道,我可知道点内情,调走的管档案的小邱之前跟我提过,季淑借过好几次顾宇宁的档案材料,你说她想干嘛?” “难道要整他?”脑袋立即挨了一巴掌。 肖锋要被大侄子给气蒙了,“就你这傻样,怪不得偷只鸡都能让人抓着把柄,还整他?分明是看上他了。” “你最早想拉拢姓顾的,把我妹妹介绍给他,后来知道他有未婚妻才算了。那季淑是想抢人吗?” “别想着她了,你大爷我阅人无数,这女的别看不争不抢的,天天治病救人,一副菩萨心肠,内里的心思不浅,你弄不过她,留她跟顾宇宁那个未婚妻周旋去吧,她俩打破头,让那个姓顾的焦头烂额才好呢。” 说完,又往肖铁军脑袋上糊了一巴掌,“你说你,小薛那孩子多好,你非说人家厉害,将来让你受管束。我跟你说男人怕老婆能发达,放弃小薛,以后有你后悔的时候。” 由于那天被扒光扔池子里的事太丢人,肖铁军没好意思告诉他大爷,捂着脑袋有苦说不出,我要娶了她,不但得怕老婆,还要怕老婆的保镖,还发达?活命都难。 肖铁军偃旗息鼓薛妙耳朵根子清净了,连眼睛也不用受荼毒,终于能消消停停干点事了。 进到秋季哪怕四季产出不断的南境也到了丰收的季节,只要一有空,薛妙就上山悄咪咪地偷渡水果进福德居。她也不大量的弄,自从有了廖蔺的提醒,更是小心,每次一点,积少成多,福德居的储物室里水果那个架子上现在堆满了迷你小水果,常见的菠萝、芒果、香蕉存了好多,还有些外地难得一见的稀奇水果,比如能改变人味觉的神秘果,先吃它,再吃酸掉牙的橄榄,竟然还能吃出甜味,薛妙拿各种东西试了又试,玩得不亦乐乎。 她最喜欢一种叫牛心果的水果,得扒皮吃,白色的果肉不是一味的甜,有着极为好闻的清爽味道。 穿越了一场,像是回到过去进行一次大型的实地采风,厨艺没机会多展示,物种却认识了一样又一样,薛妙同样满足,多多了解食材的本源,巧妙地运用它们的本源之味,才能在厨艺上更进一步,烹饪出至善的美味。 …… 这段时间孟建英缠上了薛妙,吃过一次薛妙用办公室烧开水的小炉子蒸的蛋羹后,孟建英非要拜师让薛妙教她蒸鸡蛋羹。薛妙无语,蒸个鸡蛋都能把你征服,你是得多手残。架不住孟建英太磨人,只能点头答应下来。 季淑这段时间跟孟建英别苗头,两人不时往顾宇宁那送东西。季淑自从做蛋糕那次把话说开,就不时送点自己做的药膳粥给顾宇宁补身体,孟建英就送沪市来的稀罕吃食,什么大白兔奶糖、饼干、还有华侨商店的巧克力,她送错了东西,季淑的药膳是专门给顾宇宁熬的,他不喝就得倒了,小零嘴顾宇宁怎么能收下,每次都被婉拒,送得太殷勤,顾宇宁一见她敲门就拿起电话要打,借口工作忙把她搪塞走,路上见了也绕道走。 比起孟建英,薛妙通过几次接触,品了品季淑的为人,这女的外表不染尘埃,内里心思太深,她甚至怀疑那次写举报信的人就是她,可惜抓不着她的把柄。 还有这书中世界,薛妙怀疑涉及到情感方面可能会有一定的惯性在维系,要不顾宇宁那么铁面无私一个人,对季淑犯的错怎么会如此轻拿轻放?薛妙想不明白,其他人也想不明白,私下里议论说,应该是看在季淑救治伤患尽心尽力的份上才没追究。 看不惯季淑,薛妙教孟建英蒸鸡蛋糕就尽了点心。 学会了之后,孟建英改变了策略。 正好上午割稻动员会没开完,赶上饭点,打好饭后领导跟干事们在会议室一起吃,孟建英回去取了提前蒸好的油鸡枞蒸蛋。 午饭吃南瓜饭配酸笋,小孟每人碗里都分了一勺子加了油鸡枞的鸡蛋羹,剩下一大半不等顾宇宁拒绝一股脑全都倒进他的饭盒里。鸡蛋羹没法再挖出来还回去,顾宇宁只能吃下,南瓜饭有了油鸡枞鸡蛋羹提鲜,确实又美味又下饭,顾宇宁吃完,夸了孟建英,说她鸡蛋羹蒸得好。孟建英喜得小脸放光,别提多高兴了,大家都起哄,孟建英偏心,给团长那老些,只给他们一勺子。 季淑养气功夫可以,面上不显,也跟着一起打趣孟建英,薛妙心中偷笑很想知道她此刻的心理阴影面积。 有了鸡蛋羹之谊,孟建英老来找薛妙玩。这天赶上休假,孟建英作为有钱人回回不落每次放假必去供销社消费,来敲薛妙宿舍门:“薛妙,走,我请你去镇里吃米线。” 薛妙赶紧给推了:“我还有个计划没写完,你先走吧。”她可没忘孟建英的体质,又招财又招灾,在驻地里风险小点,谁知道出了外面还需不需要人背锅,她是厨师,锅最喜欢她,薛妙给自己定了个跟孟建英的相处原则,尽量别一起外出。 但薛妙今天确实有计划要去供销社一趟,秋收后下来了新大米,薛妙想给大家换个口味蒸白糕吃,米浆自然发酵,再用蒸笼蒸熟,吃起来甜中有回味,新大米蒸的白糕味道会更好。蒸白糕的蒸笼仓库里没有,薛妙请了一部分经费,想跟供销社定制一些。 她出驻地时已经是半下午了,跟供销社竹制品柜台的售货员把尺寸、规格、样式定好,商量完出了供销社大门,街上闲逛的知青基本没有了,正要往回走,听到孟建英在身后喊她:“薛妙,有你一封信,沪市来的。” 到底是遇上了,薛妙只能停下把信接过,不用看,肯定是原主那个家写信过来催寄工资,这种信薛妙已经收到过两次,直接扔一边不去理他们。 暼了眼信封,薛妙问孟建英:“你怎么还没回去?” “我在缝纫铺里改了件上衣,裁缝说今天下班之前可以取走,我在消磨时间等着呢。快到点了,薛妙你陪我一起取下衣服吧。” 薛妙本来不想答应的,可都碰上了,这会天又不太好,正憋着一场雨,路上更没几个人,丢下孟建英一个她心里有些不落忍,心想就这一回,应该不会出事,点头答应。 勐相镇是个历史可以追溯到唐朝的古镇,一条主街窄窄的,两旁都是泛着褐色的竹木造的老屋,缝纫铺没在主街上,在后街的一条巷子里,两人取了衣服还没走出巷口,孟建英脸色发白,手捂着肚子,显然疼得厉害,“我刚刚在米线店里等着无聊吃了块凉糕,估计吃坏肚子了,你等我一会,我回缝纫铺上趟厕所。” 薛妙能怎么办?等着吧。正无聊低头拿脚在地上画圈圈,忽然后脖颈一凉,感觉有尖东西刺进皮肤,薛妙失去意识前得了条血的教训——珍爱生命,远离孟建英…… 孟建英上完厕所出来没见薛妙,还有些纳闷,难道薛妙等不及先走了?不能啊,薛妙很守信,说等她肯定会等她的。前后找了一圈也没见人,心里有些慌了,不会出事了吧? 这时天上乌云汇集,豆大的雨点倾泻而下砸得人透心凉,孟建英随身带的雨伞都顾不得打,撒腿就往驻地的方向跑,前方视线所及,雨水连成一线,别说人,连棵树都看不清,哪里有薛妙的影子。 顾宇宁正跟季淑在屋里谈给他爷爷配药的事,办公室的门忽然被大力推开,孟建英浑身湿透,小脸煞白,开口的声音带着控制不住的颤抖,“团……团长,薛妙丢……丢了。” “怎么回事?”顾宇宁皱眉。 待问明情况后,在驻地的干部被迅速召集起来,大家面色凝重,谁都没有说话,屋里只有孟建英断断续续的啜泣声。 二连长着急死了:“还愣着干嘛?赶紧出去找啊,再不找,下这么大雨连个脚印都剩不下。” 郝国兵让他稍安勿躁,“现在出去也没有脚印,地方太大,我们贸然出去只会浪费时间,先分析下再把人放出去,这样找人才能更有效率。” 季淑开口安慰大家:“薛妙会不会去曼兴公社的书记家了?兴许一会就回来了。” 陆鸣摇头:“可能性不大,但还是派个人去问问吧。”顾宇宁的通讯员李明很快领命出去。 三连长脸上露出嘲讽,“要我说,兴许小薛是嫌咱们这里太苦,自己偷跑了。” 率先发火的是一连长郝国兵,猛推了他一下,“你说的是人话吗?小薛能怕吃苦?怕吃苦会天不亮就去挖笋?怕吃苦的人能堆了一仓库的坛坛罐罐、晒了一袋又一袋干米线?” 三连长还要说话,被顾宇宁冰冷的眼神制止,季淑也给他使了个眼色。 顾宇宁面色凝重,认为薛妙凶多吉少,“薛妙出事的巷子,往里走已经没有住家,但那条巷子走到底能直达东边林子的一个入口,最有可能的情况是,有人绑架她后往林子里去了。林子里搜人我们这的人不行,这事只能求助部队。” 正要打电话,桌上直通师部的专线电话先响了,不知电话那端的人说了什么,顾宇宁惊得从椅子上立起,“什么?” …… 薛妙在哪呢?薛妙在一个筐里,被驮在马背上。被扎了能麻倒一头大象的麻醉剂跟混合其他药物的一针,短时间内醒不过来,她如果醒了,从周围的空气湿度就能判断出,药倒她的人,正在东边几百平方公里的原始森林里行进。 不知过了多久,薛妙睁开眼,由于蜷缩的时间过长,再加上麻药的作用,四肢僵硬得无法动弹,神志终于归位,心里又气又恨,气自己警惕心太低,恨绑她的人行事张狂。 气过之后冷静下来,绑都绑了,她还是赶紧想办法自救吧。 透过竹筐的缝隙往外望去,从朦胧的光线跟清新的水气判断应该过了一晚,现在是第二天早晨。 马身上热烘烘的,动物的体味刺激得她鼻子发痒想打喷嚏,忍得难受,眼水都流了出来。 她使劲憋着,不敢发出一点声响,耳朵贴在筐边仔细聆听绑走她的这伙人的脚步声,地面不平坦,人的脚步声夹杂在马蹄声里,很难判断有多少人,薛妙分辨了好久,得出这伙人一共有六个。 这时有个人开口了,谢天谢地她能听懂。“老大,你非说下雨动物不出来活动,晚上赶路白天休息,我们都冒雨走了一晚上了,该歇会了吧。” 那个他口中的老大答应道,“前面比较开阔,我们先休息半小时,再找个干爽的山洞休息半天。” 一个讨厌的男中音出声央求,“我们昨天绑的那小妞真是少见的标志,不如一会休息时把她给办了吧?”说完猥琐地笑出声,把薛妙恶心坏了。 老大骂道:“没脑子的东西,这个女的是要献给洪峰的,让你先玩了还怎么送人?你他妈要敢动她一下,看我怎么收拾你。等老大玩够了,把她扔去当营|妓你再玩也不迟。” 想起薛妙该醒了,吩咐那人:“去看看她醒没醒,醒了就再给来一针,省得她闹腾耽误我们赶路。” “大哥我错了,都听你的。”那个猥琐的手下听命往薛妙的马这边走过来。 没弄清楚这些人的来历,薛妙决定待在外边闭眼装晕,那人把筐盖打开,见薛妙没睁眼就没再往她身上扎针,离开之前还用那双脏手在薛妙脸上掐了一把,喃喃自语,“这小脸真嫩,便宜洪老大了。” 薛妙忍不住差点拿刀把他手砍断。 几人往前走了几步终于到了休息的地方,边休息边聊天,薛妙终于从谈话里拼凑出他们的身份,几个人竟然是边境之外湄河三角地带的亡命之徒。这次出来是因为那里急缺食盐,他们那里交通极不便利,北上买盐是最好的选择。于是那个洪老大冒着风险派他们穿过林子找黑市交易,本来都要回去了,结果昨天在镇子上看到放假的知青,临时起了歹意,想弄个回去巴结老大,于是,赶上她倒霉催的撞枪口上了。 薛妙懊恼地皱眉,她想起来了,原书里孟建英确实被绑架过,不过人家有锦鲤命格,进了林子不大一会,不知什么原因惊了马,装孟建英的筐掉了都不知道,孟建英醒得早顺利逃了。轮到她,马没惊,路照走,这会都不知道走多远了。 薛妙心里这个恨,当初看书为什么不仔细点,直到摊上事了才事后想起书里有这么一出,早知道如此,打死她也不让孟建英去取那件劳什子的衣服。 哎,穿年代文的人为什么总能遇见人贩子?穿年代文的她遇见人贩子也认了,为什么偏她遇见的人贩子不跨省了,改升级到跨国了呢?她一定是上上辈子毁灭了银河系,才有此遭遇。 有马身的遮挡,薛妙慢慢活动手脚,又找了瓶水喝,都到这时候了一定要沉住气,进福德居得找机会,贸贸然凭空消失,再引起这帮人的怀疑,如果他们犯了倔劲在原地留人把守,自己一个斗不过他们一群,总不能在福德居里待一辈子不出来吧。 没想到进福德居的机会很快来了,再次启程没多久,远处传来声响。 有个手下急了,“妈呀,大哥,不会碰上动物干群架吧?” 大哥没说话,侧耳听了一会:“不对,是人的脚步声,这条路只有我们那里的人走,难道又有人出来了?” “谁啊?我们是为了弄盐才硬着头皮过来,洪三才被抓,他们胆子也太大了。” 来人速度不慢,两伙人很快碰上,那个大哥看到来人惊讶地不行:“洪万你怎么出来了?” “别问了,你们暂时也别回去了,跟我一起抓人去,妈的,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洪万一定要把那人找出来活剐了给大哥报仇。” “什么?洪峰出事了?” 不等那人回答,忽然出现了变故,那人带来的人、马、狗,在峡谷边上的小路上跟原先这伙人的人、马、盐挤作一堆,偏巧两人的马里有两匹不对付,互相撂了蹄子,碰到了边上驮着薛妙的这匹马,昨天那场雨范围广、雨量大,路边泥土松软,马没站住,不等人去拽,就连人带货一起翻到小路下面的滚滚江流里去了。 澜江在薛妙兵团驻地北侧转了个大弯,江水转向后斜插进东侧数百平方公里的森林里,激流砍出道道纵深峡谷,水流湍急怒吼着往西南方向而去。昨晚下雨,澜江更是水位上涨,浊浪滔天,那匹掉到江里的马,被后浪埋没,瞬间没了踪迹。 看早先那帮人在捶胸顿足,后来的领头洪万不耐烦,“一匹马有什么可惜的,……什么?马上还有个女的?……大哥人都没了,要女的有个毛用。……还有别的东西?什么东西也没有给大哥报仇重要,快走,赶紧找人去。” 下落速度太快,薛妙来不及反应,在入水的一刻差点被江流冲力击晕,咬牙拼着最后一点意志,把马连带马身上的筐都收进了福德居。 这次昏迷的时间不长,醒来后头疼恶心,应该是被水流击出了脑震荡,脑震荡算是轻的,没有福德居在,这次她必死无疑。 费了好大劲爬出了筐子,那匹马还晕着,薛妙用意识把马挪到一间餐室里。 换了身干衣服简单收拾了下,吃了碗粥又强塞了个鸡蛋补充体力,薛妙扶额坐在料理台边的高脚凳上,思索下一步怎么办。 福德居原地进出,她出去也是在水里,入水时已经感受到水流的凶猛程度,据伐木工老于说,这的江水不管下不下雨,永远都湍急无比。除非她不出去,出去后如果没有保护,她兴许会被甩到大石头上,运气不好当场就撞个脑袋开花,所以必须得有工具。 环顾福德居,除了桌子就是椅子,难道要把桌子拆了钉条船?她还没那么万能。实在不行,只能抱块桌板出去了。 薛妙忽然想起以前在哪个逃生视频上看到,遇到洪水时可以抱个大南瓜逃生,储藏间里还真有大南瓜,薛妙进到储物室想拿南瓜,却被旁边储物格上的一截木头吸引了注意力,哈哈,怎么忘了它,天助我也,这比南瓜好用多了。 那是一截原木,却不是普通的木头,是一截巴沙木,是砍树师傅老于偷偷送给她的,让她找地藏着,有机会让人做个小桌子、小椅子使,没地放,她给收到了福德居里。这树在大陆只有本地有少量产出,含水量低重量在所有树种里最轻,能拿来造飞机,用来做浮木最保险,是她手边能找到的最好工具。 有了巴沙木薛妙决定豁出去试一试,那帮人以为她必死无疑,又急着□□,不可能还留人找她。早点出去才能彻底脱险,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爬上料理台平躺两个小时,头不再那么疼后,薛妙在巴沙木上捆了可以抓牢的绳子,又给自己做了个全副武装。片刻过后,薛氏背锅侠,后背铁锅,头绑奶锅,抱紧巴沙木出现在澜江,上演了一场急速漂流。 ※※※※※※※※※※※※※※※※※※※※ 表打我,走一波剧情为男女主关系发展铺垫,美食恋爱在剧情后~~表着急,小薛是灭霸,坏人一定渣她~~ 明天上夹子,更新在晚上十一点~ 感谢大家支持,么!么!哒!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玲达 10瓶;janmu、yiqiu2、77 5瓶;zhaopmm 2瓶; 山洞施救 水里的沙石击在薛妙后背和头上扣的锅上, 噼里啪啦跟蹦豆似的, 太刺激了,这是澜江版激流勇进啊,考验她巴沙木驾驶技术的时候到了! 江流被两岸幽深的峭壁峡谷夹击,水速极快, 有几次遇到巨石挡路, 差一点就撞了上去了,好在薛妙躲避及时灵巧地偏身险险避过。 漂过险峻的一段,水势缓了下来,薛妙决定先进福德居补充下|体力,出来后又漂了一会, 前方出现了一个浅滩, 使出吃奶的力气奋力划水,巴沙木转了方向, 薛妙在力气用尽前终于成功让自己在岸边搁浅。 胡乱拽掉身上的累赘, 摊倒在泥滩上, 薛妙脸上露出疲惫的笑容, 她成功了! 歇了一会, 把东西收进福德居, 再把身上的衣服烤干,一看表,现在是正午时分。 薛妙出去观察了下水路两旁的地形, 江边没路没法通行, 要想出去必须得爬上山去找路, 还好,这一段山崖不是上游那种直上直下的九十度峭壁,山势虽然陡峭,勉强能找到落脚点,如果爬得小心些,一下午时间应该能爬到半山腰处。 在福德居吃了碗牛肉面补充体力,薛妙又进餐室安抚已经醒了过来的小马。小马大眼睛湿漉漉,早前落水又被关进陌生的环境,让它又惊又怕,鼻息都快了几分,薛妙喂了它颗糖,摸摸它的大脑袋,轻声安慰道:“你不是岩羊,爬山你不行,等晚上找到地方我再放你出来好不好?放心吧,不会吃了你的。” 其实薛妙的状态也不算好,从昨天傍晚到现在又是被打针,又是落水漂流,身体快到极限了,她本性坚韧,即便不舒服也咬牙撑着。她失踪后,团部不会不管她,林子里现在出现这么多外人,又都是亡命之徒,手上肯定带着家伙,一旦找她的人跟这伙人碰上,出了意外,那就是她的罪过了,她背负不起这种罪过,所以早日出去,上报林子里的险情才是最紧迫的。 不过……薛妙想起落水前两个领头的对话,南边来的匪徒到底在找谁呢?算了,这事跟她没关,她现在自身难保,还是赶紧爬山找回去的路最要紧。 望山跑死马,爬山同样累死人。石壁湿滑,越往上越陡,有的地方只能容下半个脚尖,爬了一段,薛妙坚持不住停下来想放弃,如果回去江里再漂流一段,从下游找个稍缓的地段爬,兴许会更省力。 她现在视野高了些,低头向下望去,立即打消了念头,妈呀,下游江面高差比她落水的那段还大。 认命继续爬吧。“加油,薛妙!你不会被打败的。”大喊一声,深提一口气,又找来福德居里的精钢刀插到石缝里当助力点,薛妙咬牙一点一点往上挪,汗出了一身又一身,戴的手套根本不管用,五指都磨破出血,好在她足够幸运有福德居相随,太累就回去歇口气,揉按僵硬的肌肉给自己解压,休息差不多再接着爬。庆幸爬山过程中没有遇见蛇,估计跟山坡上生的野山姜有关,山姜叶子的汁水能让蛇瘫软。 在她最后一次休息后出福德居时,看了一眼手表,已经下午四点半了,决定再爬半个小时就收工。 往上又爬了一会,望向山顶的视线里出现一处突出的岩石,石块往外伸出大概一米左右,是个很好的落脚点,薛妙加快了速度很快翻到岩石上。 翻上去之后,意外地发现上面靠近山体的一侧有个不起眼的石洞。取出手电筒,薛妙想看看洞的大小,这样小马夜晚也有个待的地方,虽然福德居可以自动处理垃圾、厨余,但让小马在包间里拉马粪,她还是有点接受不来。 拿手电在石洞四壁晃了晃,小小的山洞面积有四五平米大,容下小马足够了。被放出来的小马大眼睛迷茫地眨呀眨,搜寻到薛妙的身影,高兴地拿头去蹭她的手掌,一人一马亲热了一会,薛妙感到这处山洞有点不对劲,因为在她站立的地方能明显感觉到有空气对流,刚刚观察不仔细,薛妙又重新拾起手电筒仔细地照了照,终于发现最里侧那面墙的角落有个更小的洞口,风是从那里灌进来的。 提步进去,里面果真还有个跟外面的洞一般大小的山洞,洞的一侧有山泉从壁缝渗进来汇成一弯小水池,洞顶处还有个天然的裂口,光线透进来在地面形成一个浅淡的光圈,顺着光圈往里望,视线里出现了一双脚! 薛妙吓得后退一步,那人一点声音都没出,薛妙提起胆子让手电光一点一点向上移动,见那人两腿微开,上身直立靠壁而坐,当扫上他偏向一边的脸庞时,即便那人现在胡子拉碴,脸色白里泛青,她还是一眼认出来,廖蔺! 电光火石间,书里有关廖蔺的命运一下子从薛妙的记忆深处涌现出来——那是快半个世纪之后,有个本地的采药人在一处隐蔽的山洞发现一副遗骸,经过dna对比,得出遗骸的身份是廖家当年出任务失踪,尸骨无存的第三代长孙。当年惊才绝艳的天之骄子,默默无闻埋骨他乡多年,众人无不唏嘘扼腕。对于廖蔺,早已功成名就的顾宇宁有过中肯评价:“如果他没有意外牺牲,成就会远超于我。” 所以,廖蔺这是死了! 薛妙一步跨到他身前,急忙去探他的颈部动脉,老天开眼,还在跳呢。 将人搂在怀里,感觉他身上的体温极低,薛妙轻拍廖蔺的脸,低声呼唤他的名字,怀里的人一点反应都没有,显然已经深度昏迷。 表面看不到他伤在哪里,薛妙又仔细检查了一遍,发现腹部跟大腿处衣服有破损,颜色发暗,撕开破损的衣物,薛妙立即变了脸色,那两处简单处理的伤口已经溃烂化脓,伤口的创面不大应该是受了枪伤,手电光晃到廖蔺身侧的地面,地上有带血的弹片和一些草药,证实了她的猜测。 不用想了,外面那伙人找的就是他,他可能想在这里躲避敌人的搜寻并处理下伤口,结果还是低估了伤情,没挺过来。如果她没意外闯进这个洞里,是不是他还是会像书里写的那样,一个人默默死在这里,再也走不出这片林子? 可她来了也没用,她没药救他。 因为爷爷老朋友的儿子在胡同对面开了家24小时诊所,福德居里就没备医药箱,小办公室抽屉里只有创可贴跟爷爷的速效救心丸,剩下全是她来到这里后放进去的藿香正气丸,哪有治外伤的消炎药。天已经黑了,她就认识有限的几样可食用中草药,廖蔺这种情况,现采根本来不及。 薛妙在小山洞里急得直跺脚,难道让她进这个山洞就是为了送廖蔺最后一程? 不行,她不允许。她跟他虽然接触有限,但什么也不做,让一个负责任的军人在自己眼前生生死掉,她会遗憾一辈子。 薛妙焦急万分中,突然想到她收到福德居里还没来得及整理的竹筐。小马一共担了两个担子,算上装她的一共四个筐,她记得休息时,那伙人还在跟她一个担子的另一个筐翻东西吃,里面装的应该是他们此行的日用品,说不定会有应急的药。 她跟福德居的联系越来越紧密,不用进去用意识就能翻看里面的东西,前两个筐里装的都是浸了水的盐,直接略过。希望全在那个装吃的筐里,小铝锅底下扣着的是防雨布裹着的少量米跟油还有没吃完的干炒米。再往下,是预备在外面过夜用的蚊帐、多备的防蚂蟥袜,还有一些驱蚊药……再下面有个小铁盒子。 薛妙立即取出盒子,打开一看,天呀,里面是西药、军用急救包,看上面的标志应该是美军专用的急救包,薛妙简直要欣喜若狂了。 惊喜过后,薛妙很快想明白药品的来历,现在是1972年,湄河最下游的国家越南正在进行的那场战争快要到了尾声,同在湄河流域,这帮亡命之徒从后方弄些缴获的美军物资应该不难。 那帮人英文不好在药瓶上做了标记,再对比英文说明,这堆药里面还真的有抗生素类的消炎药,有希望了,廖营长命不该绝。 绑架?落水?山洞?药品?薛妙的脑海突然有一种醍醐灌顶般的澄明之感,以上这种种巧合甚至带了些宿命的意味,还有孟建英的三次栽锅,第一次是让自己穿越,第二次让她跟廖营长在林子里见了第一面,再算上这次狗血地被绑架……没有所谓的提示音在脑中响起,但薛妙不得不相信是天道他老人家特意让她穿越来拯救这个男人的性命。 廖营长你一定是那个上辈子拯救了全宇宙的人! 要是不把人给救回来,薛妙怀疑天道要把她一起殉了,得赶紧救人。 廖蔺现在昏迷无法自主吞咽,薛妙想了个办法,用温水把药片化开,再按摩他的喉部穴位,让他打开牙关,用福德居里找来的柔软的吸管跟一个平时用来挤酸汤的袖珍漏斗,将药一点点的灌了进去,依廖蔺现在的情况,必须下猛药,薛妙按说明一次性给他喂了最大剂量。 剩下就是处理感染的外伤,薛妙庆幸他没伤在致命处,本来想用自己的厨师刀处理,想到廖蔺能自己取弹壳,应该有匕首,果然在他右手肘内侧发现了一把锋利的匕首,匕首是特殊材质做的又薄又锋利,比自己的厨师刀好用。撕开找来的急救包,给匕首消了毒,将廖蔺身体放平,清水洗干净伤口,用找来的布条把伤口上下方的部位绑住以防渗血。 薛妙从小被训练,在食物上进行微雕都做得来,处理外伤同样需要手稳跟专注。深吸一口气,嘴里叼上手电筒拉环,一手拿镊子,一手拿匕首,下手快且稳,把感染部位一次性全部处理干净,最后用急救药包里缝合线把伤口缝合,撒上碾碎的消炎药,翻出绷带将伤口裹紧,动作一气呵成。 那个盒子里有泛黄的不知名药水,薛妙猜测应该是打在自己身上的那种麻醉药,不知道成分,她不敢随便用在廖蔺身上,没打麻药就处理伤口,搁一般人肯定会受不住大叫,廖蔺只是轻微抽搐两下,连声都没出,可见他的身体情况有多糟糕。 面色像纸一样白的廖营长,双目紧闭呼吸微弱地躺在那里,没了平时总挂在嘴角的笑容,脸上精雕细琢的五官安静的舒展开,这样的廖蔺看起来没了强势多了丝脆弱。 薛妙伏低身子在他耳边打气:“廖营长,你那么厉害,一定不会轻易放弃,我们一起加油。” 处理好廖蔺的伤口,薛妙没有闲着,进洞之前她看到紧挨着洞口长了一棵黑心树的幼树,黑心树当柴火烧最易燃,砍了足够烧几顿的枝杈回来。起初薛妙担心生火引来追兵,又一想这里植被茂密,林子里的瘴气无所不在,一点烟火根本不会引起注意的,况且必须生火驱驱潮气才能让廖蔺有个好的恢复环境。 喂了饿得可怜兮兮的小马一些自己储存的野菜,薛妙想了想,又把它收进了福德居。她已经把那个装生活日用品的筐又添了点吃食跟用品后从福德居搬了出来,今晚救廖蔺的东西也就有了来处,背不算沉的筐爬山可以理解,但是牵匹马上山难度系数太大,说不过去,虽然廖营长觉察出自己有秘密,但自己最重要的底牌必须要藏一藏。 黑心树的树枝不怕割,越割长得越好,想到廖蔺不能睡地上,薛妙几乎把那棵可怜的小树砍成光棍树,又弄了蒲草回来,在地上铺了厚厚一层,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廖蔺挪了上去,又喂他喝了一些温水。弄好这一切,薛妙自己差点没挺住昏睡过去,这一天过得可真艰难,真漫长。可她不能倒下,廖蔺今晚最是关键,她得全程看着。 去外面的山洞活动下,用山洞里的泉水洗了把脸,感觉清醒不少,顺道也把廖蔺的脸和手擦干净,探了探男人的体温,比刚发现他时高了一些,这是好消息,说明药在起作用,接下来只能等着了。 静静的山洞只有树枝燃烧的噼啪声,空气里有薛妙投进火堆里的驱蚊虫的草药的刺鼻气味,薛妙太累了,头一点一点低下去,猛然又惊醒过来,甩甩脑袋,这样不行,得找点事干才不会困,想起刚刚那个筐只翻了一半,于是就着火光又翻找起来。 筐的最底下是个更大的铁盒子,里面的东西被隔油纸包了好几层,打开一看,薛妙心跳加速,发了!不是钱,是枪。 袋子里装的是四把崭新的枪跟配套的数盒子弹,应该是那伙人的备用武器。她进过几次射击馆,手里的枪跟教练介绍过的德国产的hkp7好像,这种枪后锉力小,13发弹夹供弹,射程50米,是七十年代最先进的手|枪型号。 有了枪,如果再跟那伙人碰上,就有了保命手段,倒霉这么久,总算有了点好运气。薛妙兴奋过后又精神起来。 掐着时间,四个小时后又喂廖蔺吃了一次药,到下半夜,男人终于烧了起来,发烧其实是好事,如果他能挺过这一关,就能彻底脱离危险。薛妙没有别的办法,只能不停用冷敷方式给他进行物理降温,忙碌一晚上没有合眼,廖营长的身体素质还是过硬,早上五点左右终于退了烧。 薛妙因为劳累而苍白憔悴的脸上由衷地绽放出一抹笑,笑容还没收起,就见怀里的人睁开了眼睛。薛妙脸上的笑容再也没放下,惊喜地说不出话来。 男人幽深的黑眸静静地看了薛妙好大一会,嘴角挑起,虚弱地调侃道:“果然是个有秘密的小精怪,死了还能看到你,难道你还能穿阴阳两界?你是孟婆变的?” 薛妙:“……一会喝汤,你要选麻辣味的,还是酸辣味的?” “……我没死?” 薛妙揶揄:“兴许是回光返照,一会说不定真要去见马克思同志了。” 男人脸上露出异色,嗓音粗粝干哑:“你怎么在这?” “我不在这,你还能活到现在?先别说话了,我在柴堆上坐了粥,喝完粥再吃一次药,一鼓作气,等你再睡醒,估计状态跟现在就不一样了。” 薛妙像小管家婆一样唠唠叨叨,廖蔺乐得拿它当圣旨,乖乖被喂了粥、灌了药,听话地闭眼睡觉。薛妙自己也胡乱喝了点粥,没法讲究那么多,蜷缩在廖蔺身边,一闭眼就立即昏睡过去。 廖蔺睡醒一觉后觉得身体又松快了一些,看躺在身旁把自己团成一团的小姑娘还在香甜地睡着,显然是累坏了。 到现在还没想明白,为什么会被她给救了。自己的情况自己清楚,不眠不休在林子里奔走三天三夜,拼了最后的体力才进到这里暂避,一路过来没有补给,本身又失血过多,伤口进一步感染后,他已经是强弩之末,跟身后追兵穷追不舍,一旦被找到,必定连全尸都保不住,与其出去受辱,还是留在这里静静等死好。 他当然很不甘心,他从出生起就被寄予厚望,一路走来虽然免不了挫折,对别人来说那些挫折可能是天堑,对他来说根本就不是问题,越是艰险的任务,越能让他兴奋,他天生适合吃这碗饭。没想到却栽在这么个看似平常的任务上,在那么危险的情况下他都能突围出来,跑过了大半路程,眼瞅着就要出林子了,却再也没法动弹一分,他怎么会不恨? 别人永远都猜不到,他们眼里的天之骄子最后要糜烂在南境的森林里了,临到最后还是释然了,他不怕死,生,为了这片土地奔忙,死,融进这片土地肌理,也是死得其所。 可他没死成,为什么是她?像天使一样的姑娘,从天而降把他从死神手里又拉了回来。廖蔺黑曜石般的眼眸定在薛妙蜷缩的背影上久久没有移动。 廖蔺眼里的天使是个接地气的天使,睡了一觉之后,满意地伸了个懒腰,回身见男人醒了,摸了摸他的额头,发现他彻底退烧,满意地点点头,也不跟他说话,自顾鼓捣起竹筐里的东西,鼓捣完拿出个林子里开路的砍刀,蹬蹬蹬出了山洞。过了一会才回来,脸上多了两道泥印子,手里也多了把绿油油的野菜跟几个小巧的雉鸡蛋。麻利地生火舀山泉水煮蔬菜蛋粥,很快柴火上小锅里就传出香甜的粥味来,廖蔺不说话,一动不动看着她忙碌。 安安生生吃了午饭,廖蔺率先开口:“咱俩上回见面是半个月前吧,你就不好奇我这段时间到底出了什么事,会落到现在这般田地?” 薛妙脸上没什么好奇:“你们任务都保密,我才不打听呢,不过我猜也能猜的出来。”自己后来遇到的那伙人肯定找的是他,这人真猛把人家老大给咔嚓了,怪不得人家发了狠要办他。 “哦?” “你把人家老大给那个了,人家追杀你,你中了枪,就变成现在这个惨样了呗。” 廖蔺肃脸沉声追问:“你怎么知道有人追杀我?你到底怎么进了林子?” 他不问薛妙过会儿也要告诉他,于是就把自己是怎么在镇子里被绑架,怎么遇见另一伙在找他的人,后又遇险落江,又是怎么在这处上岸,爬到这个山洞,用跟她一起掉落江里的筐中药救了他,一点不漏地复述了一遍,当然江水那一部分只说自己运气好,落水时架筐的担子勾到一段浮木,她才得以幸免于难,顺利飘到下游。 廖蔺脸上虽沉静,眸色深沉显然动怒:“他们竟然在镇子里把你绑了?” 薛妙蹙眉:“嗯,你说我怎么那么倒霉,这种事都能遇见。” 廖蔺目光冷厉,声音更冷:“幸亏你逃掉了,进到那里的女人生不如死,最长活不过五年。”薛妙能想象出那里的非人生活,说是地狱也不为过,说到底她还是幸运,有保命的手段才能得以逃脱。 男人实事求是道:“其实我要感谢你的坏运气,没你我也活不成了。告诉你些无妨,想不想听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想。” 原来廖蔺这次出任务是为了跟那边安插的情报人员会面交换情报。情报人员被派过去执行任务也有几年了,任务一直完成的很出色,原本以为只是一次常规会面,结果那人却在近期倒戈了,那里的老大亲自出马,周围预先埋伏了远多于他们的枪手在接头地点把他们包围住。混乱中,跟他一起出任务的两个战友遇难,他也身中两枪,没死的原因是,这伙人想活捉他,换回上次被他们抓住的老大的三弟。他逃跑途中把那个亲自带队追人的老大打死了,自己在林子里逃了几天才甩掉追兵,躲到这个有次出任务时发现的隐蔽山洞里。这里周围长了一种能散发异香的草,能影响动物的嗅觉。 提到牺牲的战友,廖蔺脸上现出真实的悲伤,薛妙默默拍他的手,给他无声的安慰。 廖蔺身经百战,性情坚韧,很快平静下来,开口道:“放心,我们出任务前跟后方的人对接过,这次任务的最长期限是十五天,如果十五天后没见我们回来就说明我们遇到了危险,上级会立即通知沿边各单位,你们农场的人不会轻举妄动,找你现在是部队的事。”廖蔺何等聪明,看出了薛妙的焦虑,才有这么一说。 “嗯,都到这一步了,你现在走不了,我们不妨再等两天。”最大的烦忧被廖蔺安抚,薛妙已经不急了。 “两天不用,这里环境恶劣,待久了反而伤口还会恶化,明天补充好体力,后天一早我们出发。”这次虽然出任务失败,但被干掉的洪老大是那里一个中等帮派的头目,虽然动摇不了三角区根基,对他们来说也是个难得的好机会,早点出去研究对策才不负战友的牺牲。 想起手里的好东西,薛妙赶紧拿出来献宝,“你看!” 廖蔺翻看那几把枪,心里同样有些不可思议,缺什么来什么,他的枪半路没子弹让他扔江里了,没想到又能补充上新的装备。这小姑娘真邪性,捞出来的一个筐里跟百宝箱似的,怎么什么都有?偏巧在自己弹尽粮绝的时候,就有了这些东西。 看到廖蔺眼里的疑惑,薛妙无辜地回望,心说,这我可没作弊,我没那么大的能耐弄这些东西,这些都是碰巧。你是天道的宠儿,专门派我来拯救你,还给你送武器。 廖蔺意志力坚定,给伤口换过药之后,下午就在薛妙的搀扶之下从山洞最里侧到洞口走了几个来回,身上都被汗打透了,还跟薛妙自嘲,他运气好,没被打穿内脏,也没伤了骨头、动脉。可即便没伤到要害,那也差点因为感染没命,血不知道留了多少,怎么会没事? 薛妙对廖蔺有了些不同的看法,别看他平时脸上总是挂着笑,好像万事成竹在胸,可知自信的背后除了过人的智谋,还有成吨的汗水。 好印象没挺过当晚,晚上薛妙在火堆另一侧给自己搭了个小铺,往火里投了些驱蚊草,舒服地躺下,都快要睡着了,就听见对面男人幽幽开口道:“我刚进部队的时候曾经亲眼见过一桩怪事,我们同一连有个新兵训练时不慎头部着地,晕倒之后醒过来,能说满口俄语,大家都惊讶极了。那人后来虽然恢复正常,但举止跟以前有了明显不一样,新兵训练过后,他以身体不适为由,请辞回家。上面虽然放行他回了东北老家,后续又在地方秘密指派人关注他的一举一动。听连里的会俄语的教导员说,那人刚开始醒来时说的大概意思是,他是来自苏国的一个退休教师,蒸桑拿时晕了过去,搞不懂为什么醒过来所有东西都变了样?……你说怎么还会有这样的怪事发生?” 一番话把薛妙的瞌睡虫都惊没了,廖蔺还是闭着眼没醒过来时招人喜欢。薛妙坐起身,隔着火堆直视男人的双眼:“廖营长,有话不妨直说。”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蒙蒙 18瓶;七十二层楼、杰西卡 10瓶;gjkeef 5瓶;天天睡不醒、末日求生 4瓶;秋 3瓶;鑫訫、一点一点儿 2瓶;清风明月呵呵哒→_→、诛颜、77、小星星星辰、叶子、敷衍,怎么演?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山洞夜谈与山顶遇敌 廖蔺幽深的视线毫不退让, “你救了我的命,咱们俩之间不要再猜忌下去,我想把上次见面时没说完的话接着说完。” “你是不是看我伤口处理得好又想多了?” “你确实包扎缝合得很好。” “你就没想到,有没有可能是因为我会些厨艺, 把给你处理感染当成给猪刮骨,帮你缝合当成缝猪皮,所以才做得熟练。” 廖蔺摇头无奈道:“你这张小嘴啊。” 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侧卧着,没理薛妙的辩解, 廖蔺接着把自己的分析和盘托出:“最主要是你吃的清酱肉让我产生了怀疑。清酱肉有四百多年的历史,是燕京特产, 很少过江, 南方人爱火腿,知道清酱肉的少,此其一;解放前燕京的鲁菜馆子、酱肉馆子会这门手艺的师傅也有一些, 公私合营以后,尤其是几年前开始的这场运动, 幸运点的都在工厂里窝着, 不幸的坟头草都老高,现在人口流动不容易, 你跟你家人都是地道的南方人吧, 有机会接触流动到南方的鲁菜师傅的机会微乎其微,此其二;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因为什么契机走了不一样的经历, 但你比我那个前战友要更镇定, 没在初来时露了底, 再加上你来支边的时间短,有些变化别人也察觉不出什么。你知道真正让我确认你跟我那个战友有相似经历凭借的是什么吗?” 对于廖蔺的话,薛妙面色平静不置可否,廖蔺也不需要她回应,接着往下说:“是你身上的气质,你身上的时代烙印实在是太浅了。另外,还有你表现出的自信,你我身边自信的人很多,你身上的那种自信,跟他们都不一样,你的自信中带着疏离,不是那种高高在上的疏离,而是一种可以称做同情或者怜惜的隔阂。这不是虚无缥缈的感觉,我就是干这个的,我最擅长判断分析一个人。” 小小的山洞空气都凝固住,两人的视线隔着火堆交汇在一起,仿佛对视了半世纪那么久,火光的倒影映在两人眼中,有四朵小火苗在两人眼中缓缓跃动。 一个人的经历、思想决定了一个人的行为方式,不是说抹掉就能抹掉的,薛妙自认为做得不差,她不信那些魂穿者一穿来都能做到一点破绽不露。不是她太失败,是廖蔺实在太敏锐。话已至此,薛妙否认已经没有意义,轻声问对面的人:“我能信任你吗?” 廖蔺俊美的五官被火光增添了丝邪魅,出口的话却再认真不过:“咱俩现在算是过命的交情,因为早前已经试探过你,说话忌讳留一半,现在全说出来,就是让你以后别防备我,拿我当朋友。你的秘密就是我的秘密,咱们一起守护它。” 都到这份上了,薛妙决定赌一把,清酱肉做好后可以放置好久,从廖蔺的话里能听出来暂时他没想到她还有个匪夷所思的空间随身,这个秘密现在她还不想透露。 至于身份秘密……廖蔺看人敏锐,她的眼光也不差,虽然对面这个男人狡诈如狐,是个再典型不过的笑面虎。但跟书里的男主顾宇宁相比,别看他行事圆滑,但她直觉他的内心要比顾宇宁更骄傲,也更可靠。 薛妙从不优柔寡断,承认道:“你分析得大体都对,我跟你的战友确实是一样的经历,我不是坏人,对周边的人更不会造成威胁,这点你放心。太多的细节恕我不能告诉你,不过你可以问我三个问题。” 猜测得到亲口证实,廖蔺心里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平静,这样的事情即便亲历过一次,还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没有急于问问题,过了好久,男人开口分析,“你们这种经历有没有可能从医学上来理解,是一种疾病,是一种大脑受创后的精神分裂,或者记忆紊乱?” 薛妙一下子被廖蔺归类成精神病人,其实,凡是理性的人都会有类似的思路,廖蔺这么说不难理解。如果没有福德居跟过来,如果不是对各种菜谱如数家珍,连带做菜的肌肉记忆都跟过来,薛妙也会把上一世的经历当成大脑受创后做的一场逼真的梦。 她没正面回复,而是问他:“你不觉得我是个怪物吗?” 廖蔺笑着摇头,眼前这个小姑娘,即便经历特殊,也是个爱玩爱闹的小姑娘,跟同龄人并没有不同,而且还比他见过的大多数人更加聪明理智。 想起还有三个问题要问,廖蔺平躺下来,脸上又恢复了平时的皮赖模样,开口问道: “另一个记忆中的你到底多大?” “22。” “是燕京人?” “是。” “跟我的年龄对比是怎么样的辈分?” 薛妙为即将吐露的回答,眼中的火苗都旺了一旺,“我应该叫你廖、爷、爷。” 廖蔺:“……”当他没问。 佯装轻咳两声,廖蔺再度开口,“都是你长辈了,我就再加个问题,那个你是个丑八怪吗?” 外貌被质疑,薛妙怒了,“老娘,从来就长一个样。” 廖蔺低沉悦耳的笑声从对面传来,“妙妙姑娘,家猫永远变不成母老虎。” 薛妙也跟着笑,笑过之后低头轻声道:“我还是有些奇怪是吧?” 廖蔺笑笑:“你又不是少女身装了个八十岁老太太的心,有什么好奇怪的?只不过是经历特别些而已。别想太多了,睡吧,姑娘,一切有我在呢。” 薛妙明白,今晚廖蔺仅仅是想把前期对她的试探做个了结。说到做到,没有再深入下去,要不刚刚不会问那么玩笑似的几个问题。以他的聪明,其实对真正的自己还有着更深的认识,他选择不问,给她留有足够的隐私空间,这么一看这人人品还是可以的,没白费力气救他一场。 把廖营长勉强归到好人一列,薛妙在这个世界找到第一个可以真正交心的朋友,心满意足地睡去。而另一边的廖蔺在她睡着后又翻过身,望着薛妙的背影久久没有入睡。 真是个谜一样的小姑娘。男人的眼睛在火光中明明灭灭,脑域损伤只是一种猜测,其实他心中还有几个谜团没解开,直觉她心里有惊天的秘密存在,他说不探究就不再探究,除非她主动告诉他。尊重她,保护她,这是对她救命之情最基本的报答。 两人前一晚聊开,彼此关系又近了一步。廖蔺明显感觉出薛妙跟自己相处更放松了,还威胁他,他最惨的样子全被她看到,以后他休想欺负她,否则,就给他全部曝光。 廖蔺没反驳说你也有秘密在我手里,只含笑投降。看小姑娘嘴角得意翘起笑得甜蜜的样子,心里道了声,真好。 第三天一早,两人收拾好行装,绑紧袖口领口,不好拿的东西都放弃掉,轻装上阵。 好在从山洞往上的山路没有薛妙爬上来那段那么陡,廖蔺指挥她半路捡了些他说的有奇异香味的草,两人在身上脸上抹了些草汁,尽可能遮掉自身的气味。 廖蔺走了一半就汗如雨下,他的伤才刚被处理没两天,怎么可能会快速恢复?能强撑着走这么久,靠的是过人的意志力。 半路歇过之后,薛妙强拉他的胳膊搭上自己的肩膀,剩下半段路程都是薛妙一步一步扶着他往上爬的,看比自己矮一个头的小姑娘,累得脚步虚浮,却咬牙坚持没喊一声累,廖蔺不忍心:“快到山顶了,我们坐那歇会吧。” “我怕我坐下去,再也起不来了。”薛妙擦把汗,担心廖蔺受不住,把他扶在一块石头上坐好。 甩了甩发僵发硬的肌肉,薛妙没坐下歇息,跑去砍旁边一棵扁担藤,扁担藤是雨林里最安全的天然水壶,拿来解渴最方便。刚要叫廖蔺来喝水,就见廖蔺神情戒备,迅速把枪掏出来。 薛妙跑过来扶他一起躲到歇脚的石头后边,才听到坡顶一处小山包后面有响动,很快转过来一伙人,脚步杂乱,有人有马,廖蔺向薛妙比手势,十六,五。人一共十六个,马五匹,能有马的还能有谁?瞧她这运气,山还没爬完就又碰上了。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洪万他们这些追兵,薛妙两人不等上到顶就碰到他们其实不是运气差,或早或晚他们都能遇见。因为洪万跟了廖蔺一路,知道他的状态,不相信他能跑远,从失去他踪迹的地方查起,这两天一直在这周边十公里沿江一带转悠,他们运气好,还没跟已经进林子的解放军碰上,当然运气也不好,一直没找到要找的人。 薛妙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是绑架她那伙人的老大,“洪万,咱们找了这么久都没见人,再找下去也不会有结果,那小子受伤走不脱,狗又闻不到,兴许掉江里淹死了。还是赶紧回去吧,现在寨子里正乱着,老大不在了,你们哥仨就剩你一个,回去晚了,东西跟人都保不住了。不说跟缅军合作的星火那一派,只东边谷里那伙人,表面服咱们,暗地里可是买了不少家伙,连不到十岁的孩子都训练上了,现在机会这么好,他们怎么会放弃?兄弟们多年攒下的家底不能就这么拱手让人啊。” “是啊,洪万,我们回去吧。”其他人也跟着劝。 洪万没出声,过了一会,似是下了决断:“不找了,我们回去。” 那人又提议:“走了一上午够累的,我们在先休息一会再走吧。” 妈的,这伙人不偏不倚正好在廖蔺跟薛妙头顶停下来,离坡下两人蹲着的石头只隔了大概两三米的距离,好在有灌木的遮掩,暂时没发现他们。 廖蔺皱眉,人数是十六比二,虽然手里有枪,这么近的距离还是有些棘手。如果他身体健康收拾这伙人当然不在话下,但是他现在身上有俩窟窿,喘气都费劲。旁边还跟着什么也不懂的小姑娘,无知就是好,小姑娘红扑扑的小脸放光,一点不知道怕。 薛妙当然怕了,但她的角度正好对着绑架她的那个领头的脸,穿过灌木缝隙她眼尖看到那个人跟自己的同伙使了个眼色,看来这伙亡命之徒内部一点不团结,一会恐怕要生变故。正想跟廖蔺比划下自己的发现。 这时上面队伍里的狗闻到异样,开始不安分起来,冲着坡下呲牙,有人拽住狗绳呵止:“老实点。”洪万觉得有些不对劲,示意那人闭嘴,狐疑道:“难道下面真有东西?”一伙人都神情紧张起来,摸上手里的枪。 吓得薛妙一动不敢动,廖蔺闻言捡起一颗石子,贴着草地朝东侧撇去。 上面有人指着晃动的野草,“看那,估计下面有蛇被狗发现了,没事,没事。”众人又放下心,接着喝水。 水有些不够喝,洪万指着薛妙刚才砍过的那丛扁担藤,“冒三儿,你下去弄点水来。” 冒三儿闻言跳下坡去砍树接水,看到薛妙砍的缺口纳闷,难道有人刚刚来过这里?刚一转头,不偏不倚跟薛妙他们对个正着,一时惊住,忘了反应。 就在这时,坡顶响起枪声。 廖蔺反应极快,趁坡顶现在正乱没人关注坡下,把薛妙脑袋摁向自己胸口,冲冒三儿开火,让他彻底闭嘴。 薛妙埋在廖蔺的胸口,哆哆嗦嗦往冒三儿倒地的方向看了一眼,吓得把眼睛又闭上。 “睁眼!”廖蔺在薛妙耳边轻呵,“昨天下午教过你,把枪拿好。咱俩要想活着出去,必须得先闯过这一关。” 廖营长全身煞气外放,脸上有嗜血的冷酷,这才是这个男人最真实的一面,他警告薛妙不是让她帮忙,而是让她集中注意力,这种场合,稍不留神就会没命的。 薛妙被迫快速冷静,掏出自己的枪,好不容易得来的新生,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失去。这会不是玩真人cs游戏,她不能给现代人丢脸,她必须把害怕放一边,她必须集中注意力,哪怕帮不上忙,也不能给廖蔺添乱。 坡顶彻底乱了套,两伙人近距离开枪,马惊得四下逃窜开,有人已经倒下,连狗都被子弹扫倒,躺在地上抽搐。因为绑架薛妙那伙人先发制人,占了绝对上风,六个人里只有一人肘部受了轻伤,洪万那伙人来不及拔|枪,有两个人已经死了,四个人趟地动弹不了,还有两个人趁乱跑远躲在树后。 洪万捂着冒血的胸口,还没死透,“炆仔,你好样的……我大哥当年救了你,你就是这么回报他的,亲手杀死他的兄弟?” “你大哥是你大哥,你是你。你大哥都已经死了,我还报什么恩?说句心里话,你们三兄弟里,也就你那被解放军抓了的三弟还有点脑子,你是最废物的,领头的要有能力的人来当,你还是早点让贤吧。” 说完往洪万胸口又开了一枪,结果洪万还是没死,又开口说话了,“我大哥在我三弟被抓后……为了防止自己遇到不测……把他藏财物的山洞的位置告诉了我,只……只告诉了我一个,里面……光金条就有几吨,现在我死……死了,你们……所有人,谁都……都别想知道,哈哈……” 这洪万作为个坏蛋,临死前不光话多,还贼气人,造反的汶仔要气晕了,不解恨拿脚狠踹洪万的尸体,最后把怒气发泄在没死的身上,地上的四人一狗各被补了一枪,又集中火力对准树后那两个,树皮被打得一块块脱落,那两人招架不住,也跟着交代了。 这个过程中廖蔺并没有贸然出手,眼神沉静地蹲在原地一动不动,侧影看起来像一只蓄势待发等待最后致命一击的猎豹。 坡顶,汶仔收拾好残局,狠狠往地上吐了口唾沫,指挥道:“走了,那个筐里的吃的拿上,盐跟马先别管了,回去再交易,我们必须尽快赶回去。” 往前走出二十米后,汶仔突然停了下来,手下问:“大哥,怎么了?” “冒三儿那小子,是你们谁开的枪?” “我没开。” “我也没打他。” “估计中了流弹吧,大哥。” 汶仔摇头,想起先前草丛的动静,“不对,我们回去看看。” 情况千钧一发,但不像刚才两边人距离已经拉开,廖蔺速度极快地移动到斜对角一块石头后面,边移动边迅速扣动扳机,枪法神准,擒贼先擒王,那个刚刚才威风过把自己前老大杀了的汶仔,脑袋中弹应声倒地。 剩下几人反应过来开|枪回击,场面立时凶险起来,虽然廖蔺特意移动到了另一处,转移了一部分火|力,但还是有子弹射偏击中薛妙挡身的石头,花岗岩碎屑被炸得到处乱飞,一片碎屑差点崩到薛妙眼里。“藏严实了!别伸脑袋!”廖蔺大喊。 对攻仅仅持续几分钟,剩下那几人虽然反应不慢,但射击的角度跟距离被拉开后,廖蔺精准的枪法得以施展,最终几人都陆续命丧在廖蔺的枪口下。 枪声停止,廖蔺背靠在石头上喘息片刻,默默地回到薛妙身边,伸手搂住把身体团成球的小姑娘,轻声安抚:“别怕,没事了。” 能不怕吗?刚刚经历了一场实打实的的枪战,现在身边两米开外就有个死的不能再死躺在地上,更别说坡顶还有十五个人的尸体横在那,这都是人,活生生的人。和平年代来人今天终于被教育了,穿越并没什么了不起,遇到这种真刀真枪的场面,没有福德居她什么都不是。 薛妙其实对自己要求太高了,即便这个时代的人又有几个会遇到今天这样的场面,不过对于廖蔺来说经历过的肯定不少,他此刻身上外放的煞气就是证明。 薛妙浑身不受控制地颤抖,战战兢兢搂住廖蔺的手臂,斜靠在他肩膀上,想从他身上吸取点力量跟勇气。男人因为刚刚动作幅度太大,伤口崩开,身上有淡淡的血腥味跟火|药味,此刻这两种味道奇异地让人安心。薛妙过了最初的惊恐慢慢冷静下来,开口自嘲:“杀人和杀鸡不一样。” 男人的胸口震动,薛妙知道他在无声的笑,是笑她不自量力,拿杀鸡跟杀人比吗?“廖营长,你怎么那么厉害。” 廖蔺拍拍她的脑袋,轻声道:“记住这就是战斗,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不需要感情跟怜悯。不过,这种场合太难为你了,等出去后我带你回部队找专门的人给你疏导下。现在别去想刚刚的事情,把那边的拐杖捡给我,我去把现场简单处理下,再去把他们身上的家伙收一收。你就别上坡了,在前面等我,我们一会从前面爬到坡顶的小路上。动作得快点了,要不一会再招了动物过来就麻烦了。” “要不……我跟你一起。”薛妙想帮忙。 “听话,去那边待着,马没跑多远,你去前面找找,能找到个代步的我接下来就不用拖后腿。” “好。” 薛妙趟开草丛在山坡下穿行,并没有发现走失的惊马,没办法只好把福德居里的小马放出来。 小马一出福德居,懵懂过后闻到血腥味使劲向后方挪动马身,薛妙差点没拽住它。收拾完现场的廖蔺用尽了身上的最后一点体力,精疲力竭的他就再算神通广大,也猜不出这匹受惊过度的小马不是先前跑丢的那几匹。 廖蔺腿上的伤在内侧,只能侧坐在马背上。往前走了好大一段,薛妙等不及停下来查看廖蔺的伤,一打开腹部绷带,发现缝合线都崩了,血流了很多,伤口的外沿又有发红的迹象,薛妙皱紧眉头,“我们得赶紧出去,你这种情况吃药已经不够,必须吊水才能控制。你战友怎么还没找过来” 廖蔺没怎么在意伤口的事,没让薛妙动手,自己简单上了点药又把绷带裹紧,“林子里的地形太复杂,在这里要是错开一条路,再加上江跟山的阻隔,会被隔开老远,我们的人估计没选择这里搜寻,他们现在跟我们不在一个方向上。我们稍稍加快点,估计明天天亮能够出去。” “我记得那伙绑架我的人走了一晚上夜路,要不我们也赶点夜路吧?” “你没经验,我现在行动不便,安全是第一位的,我的身体我清楚,还能坚持,不用太着急。” 廖蔺说是这么说,薛妙看他脸色泛红又有发烧的迹象,没好全就上路,再加上早前的一顿折腾,伤口炎症又复发了。心里不由焦急起来,把刚才受惊后的恐惧都抛在一边,廖蔺让她上马坐会也不听,在地上牵着马一刻不肯停歇地往前赶路。 大概走了两个多小时,竟然惊喜地遇到第一批来寻他们的人。来人有十来个,全是清一水的高大健壮的战士,脸上糊得乌漆嘛黑,看到廖蔺激动与兴奋的表情再也遮掩不住。 “营长,终于找到你了!” “还是庞虎耳朵尖,非说听到这个方向有声响,坚持要我们走这条废弃的路,要不我们就转到江那边去了。” “我们是最后一波进来了,没想到最先找到你。” 注意到薛妙,战士们想起进来前看到过的被绑走的知青的画像,立即对上人,高兴道:“你是那个被绑走的知青吧?没想到你跟营长竟然碰上了。” 发现只有廖蔺跟薛妙两个人,有人朝他们身后张望,“营长,顺子跟威哥呢?” 廖蔺没有说话,看他脸上的表情,大家立即明白那两个不见的战友恐怕已经牺牲了。在场的战士红了眼眶,全体沉默,行动一致脱帽为逝去的战友默哀。 “妈的,等哪天老子杀过去,把他们给一窝端了。”有人忍不住悲愤,咬牙切齿发狠要给战友报仇。 廖蔺冷下脸:“你们又不是第一天入伍,哭哭啼啼像什么话,都给老子把眼泪擦干净了。” 战士们都经过额外训练,他们所有人从入了南疆那一刻起就做好了随时牺牲的准备,情绪外放只是一时,收敛好情绪,一个个肃穆站定,等待廖蔺下一步命令。 薛妙站在旁边观察廖蔺跟他手下的兵的互动,心里感触良多,所谓男儿血性有时不是热血冲动,也可能表现为蓄力待发的坚忍内敛。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风、蒙蒙(gt;^w^、谁、喊我 10瓶;深雪、株小小 5瓶;小螃蟹的姐姐粉 2瓶;小星星星辰、小小园子、住在呆毛上的恶魔、书虫、清风明月呵呵哒→_→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翡翠蒸饺 廖蔺让人找来地图, 指派五个人去给他草草处理过的战场收尾,又指派了三个腿快的分三路去通知正在寻找他们的其他队伍归队。 见廖蔺始终没说自己的身体情况,薛妙着急死了,“你们营长伤得特别重, 要快二次感染了,现在必须赶紧出去,林子里瘴气这么浓, 他受伤抵抗力弱再染上疟疾就糟了。” 剩下的战士一听脸色都变了, “营长, 我们轮流背你出去,现在是十二点半,脚程快点, 我们不用凌晨就能出林子。” “还说什么,把人放我背上赶紧走。” 廖蔺想了想,开口吩咐:“肖伟亮你留在最后, 带着马在这周边再尽量搜寻下其它惊马, 重点查一下它们背上的竹筐, 看看有没有武|器漏掉。” 又看了眼薛妙,吩咐他身旁的战士:“晓峰你也把她一起背出去。” “是。” 战士们特别贴心,怕她不好意思,就地取材,迅速做了藤条椅缚在背上, 让薛妙背对背坐在上面。 大家心急出去, 把速度提升到最快, 哪怕夜路也没阻挡战士们的脚步,比计划提前了两小时出了林子。 晚上十点半,薛妙历时四天的第二次丛林冒险终于结束了。 吐出一口浊气,谢天谢地终于又一次活着出来了。 林子外缘一处隐秘的集结地,停了三辆吉普车跟一辆军用卡车,见有人从林子里出来,车灯被立即调亮,车门被打开,一众焦急等待的人立即涌了过来,就见跑在最前面的是个穿军装的女人,女的眼里只有廖蔺,薛妙一时不查,站的位置不对,差点被她给撞倒。 不过那女的还是没挤过廖蔺的扑克脸通讯员樊志,樊志后来居上把那女的一下子给挤到一边去,张嘴没好话,“你没死啊?” “你不高兴?” “是有些吃惊。” 旁边战士噗嗤全笑了,显然这俩人的相处模式大家早都习惯了。 薛妙好笑地看着被抢了c位的女军人,在旁边急得不行,脸上表情像是要哭了似的,要不是人多,估计她这会都要控制不住扑倒在廖蔺身上嗷嗷大哭一顿,把她连日的担心给喷涌出来。 薛妙暗戳戳地八卦,这不会是廖营长的相好吧? 不过廖营长也太不怜香惜玉了,视线直接越过那个女军人,跟她身后一个看起来像是领导的人打招呼,“副团长。”那中年人脸上有些激动,尽量克制住了,点头道:“出来就好,事情等回去后再说,先把身上的伤处理下。”能劳动团级领导亲自带队找他,看来廖蔺在部队的地位比她料想的还高。 领导要求先处理伤,那女的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原来她是部队的医护人员,先是开口连珠炮似地问了一堆问题,然后又指挥战士把廖蔺扶到打开的吉普车后车箱那坐好,剪开廖蔺腹部的绷带一看,立即沉下脸大声责备:“这是谁帮你处理的伤口,怎么缝合得这么不专业。” 跟过来想看看廖蔺伤口情况的薛妙这个气啊,老娘用缝合鸭肚子的技术给人肚子缝针,能缝成这样就不错了,你能,你厉害,你当时在吗? 廖蔺语气有些不耐,“没有人帮忙处理这会我早死了。”那女的瘪瘪嘴不再说话。她是专业人员,处理外伤最拿手,来时为以防万一,药品备得足,半个小时不到,廖蔺伤口已经处理完,吊水也打上了,薛妙跟着放下心,走到廖蔺身边说:“既然已经出来了,那我就回去了。” 廖蔺摇头,“你先跟我回部队呆几天。”不等她同意就招手叫来樊志,开口吩咐他,“我们得等第一批人出来后再出发,你开车去趟顾宇宁那,告诉他薛妙已经找到了,人我要带回去配合这次事件调查,过几天再送回去。” 配合调查估计是幌子,薛妙想起今天中午交战后廖蔺说要找人给她疏导下,其实她心理没那么脆弱,这会已经没事了,廖蔺的好意不好推拒,去趟军营见识见识也不错,遂再没开口反对。 廖蔺对薛妙的关照引起了郑岚也就是那个女军人的注意,她其实早就看到薛妙了,也猜出来她就是那个失踪的女知青。不过,薛妙的形象实在说不上好,跟廖蔺在一起没法进福德居换衣服,再加上今天的遭遇,这会小脸脏得跟花猫似的,衣服灰扑扑,头发上还粘了好几片树叶子,所以郑岚起初根本没拿这个不起眼的小知青当回事。见廖蔺对小知青态度格外和蔼,心里有些不得劲。 郑岚问薛妙:“廖蔺说有人救了他,是你救的?” 薛妙点了点头。 “那我替廖蔺谢谢你。” 正常人听到后大都会客气下,可惜她遇见的是脑回路不怎么正常的薛妙。薛妙眨了眨大眼睛,小嘴一开一合,问了句,“你是廖营长对象吗?” 郑岚脸上表情特别精彩。 廖蔺一口气没上来,“咳、咳、咳,”刚想说话,薛妙还没放过郑岚,“那你是她大姐?”郑岚要被气哭了。 廖蔺瞪她:“瞎说什么?没见她给我处理伤口吗?她是借调过来的护士。” 薛妙歪着脑袋看他,脸上表情分明就是,她跟你什么关系都没有,那怎么能代表你? 在旁边围观了好一会的副团长,实在憋不住了,“哈哈哈,原来是你救的廖营长,姑娘你真是我们独立团的福星,这事我能代表,我代表我们军区领导、我们团长、我们团所有官兵好好谢谢你。” 薛妙这才有些不好意思,连连摆手:“副团上这是我应该做的,谁让我正好赶上了,手边还有捡来的消炎药,廖营长特别厉害,一给喂了药立即就活过来了。”廖蔺无语,这话听起来他就跟那特好养活的猪崽子似的。 见薛妙被上前感谢的战士团团围住,郑岚眼神嫉恨,把手里的一截绷带都生生扯断了。黄毛丫头叫你狂,你给我等着。 廖蔺的一瓶吊水打完后,又有一拨人从林子出来,副团长布置人手在原地等候还没有出来的战士,他们先出发回部队去。 廖蔺拉薛妙上了前面一辆吉普车的后座,郑岚不高兴:“你让她上去干嘛?路上时间那么长,你身体半路再出现点问题,她能帮你打针还是能帮你看伤?” 廖蔺指着副驾驶的座椅:“那你就坐那看着吧。”郑岚眼睛都要气红了。 薛妙开口:“要不我跟她换一换吧?”被廖蔺眼神制止。薛妙也学廖蔺用眼神对郑岚说话:你看我也无能为力。郑岚理解为薛妙在跟她示威,要气炸了。 …… 廖蔺的部队离薛妙农垦团驻地直线距离不太远,不到一百公里,但那是直线距离,这里山路弯弯绕绕,开车也得将尽八九个小时。这点薛妙深有体会,就是后世时她们到这里旅行,首选的交通工具也是飞机,很少走陆路。 薛妙没有想到的是现在路况这么不好,车没开一会薛妙的脑袋就跟车顶盖亲密接触好几回。 赶紧学廖蔺的样子,握紧车门把手,尽量让身体跟车身惯性保持在一个方向,这才好点。 这些天实在太累了,薛妙适应了颠簸,脑袋一点一点,实在没挺住很快昏睡过去了。 廖蔺转头看小丫头歪在一旁睡得香,嘴角翘起,把她脑袋挪到自己没受伤的腿上,用胳膊护住她肩膀,防止她掉下座位,自己也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眼假寐。 车厢里静悄悄,郑岚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愈发不是滋味。她放着好好的军区大医院不待,都追着廖蔺追到边境大山里了,他却从不拿正眼看自己一眼,反而对才认识的黄毛丫头这么好,凭什么,她是哪点不如她了。 薛妙一觉睡醒发现天都大亮了,开车的路上换了人她都不知道。转转僵硬的脖子,往车窗外望去,依然是连绵不绝的大山跟大树,身旁闭着眼的男人早发觉她醒了,开口说:“还有半小时,快到了。” 果然,往前使了一大段路,吉普车拐到一个山坳里,在一排高大楠木的掩映下出现了一座军营。 廖蔺一下车就被团长亲自带人给接走。把薛妙留给樊志,让他带薛妙去团里接待家属的临时宿舍安置。 小小的宿舍虽然简陋,隔壁却有个洗澡的地方,用樊志给找来的洗漱用品,薛妙痛快的洗了个澡。樊志虽然话少但是心很细,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套干净的女军装给薛妙换洗,解决了薛妙的没衣服换的窘境。 这边薛妙自且安置不提。独立团医务室里,团上于是民怒气冲冲,“这么说你们这次任务失败是因为老黄叛敌了?他的家人还在这边,他不管了吗?” 廖蔺露出抹嘲讽的笑:“我们当初还是找错了人了,留他老婆孩子在这边砝码太小,老婆可以另找,孩子也能另生,死了的洪峰给他的钱应该不少,诱惑足够大,他不心动都难。” 于是民叹了口气:“当初是他主动请缨要出境当这个情报员,这才几年功夫就这样了,真是人心易变啊。” “他当场就死了,没必要追究他的家人,团长你往上汇报的时候能不能给说说情。” 于是民叹了口气,点头道:“现在这形势我看难,我尽量吧,行了不说他了。你这次虽然受了重伤,但也拉那洪氏兄弟垫了背,不算亏。那俩战士的抚恤老郑会尽快安排下去,放心我手底下出来的兵不能让他们白白牺牲,父母家人一定都给安顿好。” “嗯。”廖蔺低头应道,眼里还是带出点颓丧:“还是我不够谨慎,本来他们不该牺牲的。” 于是民皱眉,“怎么是你的问题?那里不是我们的地盘,本身就不熟悉情况,何况你们才三个人,你是聪明过人,但再聪明也双拳难敌四腿,你能活着出来已经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 看着自己的爱将心里还忍不住后怕,“你要是真折在这次任务上,你爷爷得杀过来把我给生吞了。” 廖蔺微微笑道:“我命大有贵人相助。”说完看着于是民笑,眼神别有内容。 于是民摇头面露无奈,“每次你这小子这么看我,准没好事,说吧,要求我干什么?” “是那个救我的姑娘……” …… 薛妙在宿舍里洗好澡,吃了点樊志带过来的东西,又躺床上继续睡,足足睡了大半天,醒来后浑身舒坦,年轻就是好,觉睡够后这些天折腾失去的体力又补了回来。 刚换回自己晒干净的衣服,樊志就来敲门了,扑克脸小樊没说去哪,只带着她往部队大院深处去,薛妙边走边打量身边的景致,他们农垦系统虽然也是半军事化管理,但跟这里一比,那个半还得再打个对折。 一路走来虽然没路过真正的训练场,没见着几个兵,但光是这种氛围就透着一股铮铮男儿气,让人走路忍不住腰杆挺得更直,怪不得这个时代每个人都有一个做军人的梦。 樊志把她带到位于部队大院中部东侧的一排平房处,闻到里面的药水味,不用猜肯定是医务室。 以为他带自己来看廖蔺,结果樊志敲开的一扇门,门后坐着一个和蔼的中年医生,薛妙立即反应过来,这是给自己作心里咨询的医生。 医生大姐说话声音柔和:“你好,我姓胡,叫我胡大姐或者胡医生都行。你的情况廖营长都跟我说了,这样吧,把你心里的感受先跟我讲一讲。” 她没什么感受,睡了两觉,香得很,连梦都没做。薛妙实话实说:“胡大姐,当时经历的那场面,又是血又是子弹的确实挺吓人,可我天生神经粗,这会你让我怕我都怕不起来,快忘了都。” 胡大姐摇头:“有时候你觉得你忘了,其实是一种潜意识命令自己不要想,这样吧,我给你做几个测试,再下结论。” 薛妙态度很积极地配合,测试完,胡大姐笑着摇头,“你这小姑娘真是不一般,神经跟外面的楠木一般粗,我们有些战士的心里承受力都没你好。” “对我来说,睡一觉比什么都管用,不管用就再睡一觉。”薛妙的玩笑话把胡大姐给逗乐了。薛妙有些好奇,问胡大姐,“您是专门给战士做咨询的吧?我真没想到部队还会配您这个岗位。” 胡大姐很坦诚,对薛妙解释道:“我们国家已经和平很多年,除了正在援越抗美的战士跟部分边疆地区的守兵,很少有官兵会接触真正的实战。新兵中好多都是建国后出生的,都没经受过战争洗礼,遇到极端情况就很难在心理上有所准备。咱们这个独立团因为地理特殊,戍边任务重又危险,遇到实战的情况也多,经常会有人员的伤亡,有些战士第一次击毙罪犯后心里上过不去那道坎,严重的时候都没办法继续出任务。所以廖营长请示了上级,让我过来给战士做心里疏导。 我是真心感谢他,我原先在燕京协和医院当精神科医生,运动来了受到波及,我丈夫也是大夫,最先被下放去了农场,本来下一个就要轮到我,廖营长及时把我调到这里,也算是帮我逃过一劫。” 薛妙点头,廖蔺这人别的不说,脑袋绝对够用,连实战部队早期的心理干预都能想到,再看他练出的兵的状态,现在特种部队还没组建,他的这些思路已经有了特种部队的雏形。 不好耽误胡大姐工作,薛妙提出要走,结果胡大姐不放她,带她去了隔壁屋子,那屋子也有个和蔼的中年女医生,给她做了个身体检查,还问她被绑架时有没有受到特殊对待,见她摇头倒没要求她脱衣服检查,最后拿笔刷刷给开了个证明,上面扣了个严实的红章。 为什么要来这一出呢?薛妙很快想明白了。她是被绑架的受害者,哪怕在开放的二十一世纪都会有流言传出,何况现在还是更加保守的七十年代,被绑架等于名声受损,廖蔺想通过一份医生证明给她清除流言困扰,原来他让自己来部队不光是检查心理状况这么简单,真是用心良苦,薛妙心里不由有些感动。 …… 走廊尽头的观察室里,廖蔺正边打吊针边写一份材料,樊志坐在一旁帮他找资料,房间门被敲响,伸进来一个小脑袋,瞅着他笑眯眯,除了薛妙还能有谁。 廖蔺看她一眼,视线又转回手上的材料,问道:“检查完了?” 薛妙使劲点头,见他忙,自己在对床找个地方坐,不说话杵着下巴看他写东西,安安静静不去打扰他。 林子里光线暗,这会病房明亮,薛妙算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仔细打量他,即便在病床上,廖蔺也收拾得很干净,身上的白衬衫一丝不苟地挽到肘部,露出来的肘部肌肉结实有力。 在薛妙心里,廖蔺这人有好多面貌,放松下来时懒懒散散,脸上总是挂着漫不经心的笑,对外表吹毛求疵,在驻地见他那次,恨不得鞋底都擦得干干净净;但一旦进入到战斗状态,立马换了个人,像个随时出击的猎鹰,不带一丝感情,狠辣果决;现在静下来思考写材料时又有些不一样,他这段时间因为经历得多,明显瘦了一圈,脸上五官显得更加立体,眼睫低垂认真思考的样子,倒平添些斯文气质。 真是个百变廖营长。 廖蔺很快把手里的报告收尾,因为不是机密所以让樊志收好,一会交给团里领导。扭头看向还是一脸笑眯眯的薛妙,廖蔺猜出怎么回事,开口逗她:“我们这好吗?” “嗯。” “我是不是也挺好?” “嗯嗯。”不错,还多加了一个嗯。 男人靠在床头,伸直大长腿,“打了一天针,嘴里没什么味。” 正要积极表现的薛妙立即开口表示:“我给你做。” 男人眼底漾出笑意:“好啊。” 隐形吃货樊志眼睛一亮,夹好文件夹招呼薛妙:“跟我走。” “好嘞。”材料都有,做点饭那还叫事啊。 医务室正对面那一排房子就是独立团的小食堂,炊事班班长是个一脸笑面的三十岁左右的军人,见了也是一脸笑嘻嘻的薛妙,面善的就喜欢面善的,对薛妙第一印象很不错。 “小薛啊,廖营长这次遭了大罪,今天采购专门送来几只鸡,还有几斤猪肉,中午我给炖了红烧肉,还剩一块,我们这里就这些东西,材料都在这,你看着弄吧,听樊志那小子说你会做东西,我做大锅饭还行,做病号饭真不行,得跟你学学。” “好啊。”薛妙爽快地答应,部队粗放惯了,外伤最好别吃油腻的,炊事班长中午能炖红烧肉给廖蔺吃,确实需要培训。其实平时健康的人身体受了伤,没必要大补,蔬菜、水果、瘦肉、杂粮就能满足恢复所需要的营养。材料有限,鸡还是活的能多养两天,就不杀了,薛妙见有面粉,有野菜,有蘑菇,准备做翡翠蒸饺,熬个小米南瓜粥,再拌个杂菇。 炊事班班长肖胜利原本见薛妙不谦虚要指导他,还以为她年纪小好胜爱面子,结果等薛妙动起来,全程傻眼,人家确实不需要谦虚,人家就是个行家,这是哪跑出来的小人精啊,这做饭也太麻利了。 薛家淮扬菜传家,淮扬菜系擅白案,包个翡翠蒸饺对薛妙来说简直小菜一碟,没菠菜那就挑色深的野菜挤汁过滤,又选了野菜里味道最接近荠菜的一种焯水剁碎,接着和面,省面的功夫剁肉,馅料要想多汁鲜嫩剁肉可是门学问,在肖胜利跟送了材料回来的樊志的眼花缭乱中,薛妙快速把肉斩成肉泥,把厨房里的调料闻过一遍后,取舍部分放了适量的在肉泥里,手法独到地活好馅料,然后跟变戏法似的,小手一捏一掐,一个个跟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蒸饺就成型了。 蒸饺、小菜、熬粥半小时全部齐活,薛妙特大方,给肖胜利、樊志一人留了十个,自己提着篮子去给廖蔺送晚饭。没走出多远,就听从来不问不说话的樊志含糊不清地大叫:“太好次了。”薛大厨傲娇,调料差几样,她只发挥了七成水准。 病房里廖蔺同样被薛妙小露一手给惊艳到了,蒸饺外皮那一抹晶莹透亮的鲜绿跟玻璃种翡翠的质感是一样的,毫无瑕疵的工艺品蒸饺让人舍不得下口。 一口咬下去,蒸饺外皮劲道,内里的馅料才真正是绝了,肉馅紧实还带少量的汤汁,野菜跟肉的比例恰到好处,野菜给肉提鲜却不喧宾夺主,真正是回味悠远,口有余香。小米南瓜粥细腻粘稠,伴杂菇鲜嫩清爽,三样食物搭配在一起相得益彰,让人回味无穷。 廖蔺心里暗自有些高兴,小丫头逐渐放开自己愿意让他来一点点了解。比如厨艺,虽然那晚在山洞没明说,其实她已经默认自己有过人的厨艺,从今晚的蒸饺能看出来,确实是不同凡响。 蒸饺小巧,薛妙给他拿了二十五个,廖蔺快速给自己塞了十个才倒出嘴说话,“在农垦团里低调点好,继续保持下去。” “嗯。”聪明人说话不需要说透,薛妙能领会他的意思,现在温饱都没解决哪有那条件玩花活,何况她也不想当出头鸟。 廖蔺放慢吃饭的速度,喝了口粥后感叹,“以前跟我爷爷参加过新年团拜会,你这白案手艺不比国宴的厨师差。” “哦?”薛妙回了个升调,脸上表情并不受用,国宴的厨师也是厨师,他爷爷还带过好几个呢。 看小丫头听到表扬后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廖蔺好笑地拿筷子头敲她,真是一点都不谦虚。 正闹着,房门开了,郑岚手里也提了个篮子,还没进屋就听到屋里有笑声,进屋后一看廖蔺嘴里吃的东西,不比不知道,她篮子里的肉包子都不好意思拿出手。自尊心受挫,气得差点想把筐给摔地上,皮笑肉不笑地开口:“已经吃上了啊,看来我是多此一举了。”说完哐当把门一摔,把自己关外面了。 薛妙被她摔门声吓了一跳,问廖蔺:“没事吧?” 廖蔺低头继续吃东西,“甭理她。” 薛妙想到郑岚的举动,调侃某人:“人家喜欢你才使小性子呢。” 廖蔺语气冷漠,“她喜欢我,我就该喜欢她呀?”怎么看怎么像被狗皮膏药黏住烦得要死样子。原来廖营长身边也有肖铁军似的紧迫盯人型追求者。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薛妙仰着脸问他。 廖蔺神神在在开口道:“我喜欢天天像大爷一样把我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为了吃口肉,养猪的也把猪伺候得舒舒服服。” “……”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雪綏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花火、22875983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lalamajia 50瓶;16254687 20瓶;tmins 15瓶;囡囡塞、冉风冉儿、52polly、暗夜尘心、孟小鱼y、何小二、赢了天下,输了他、元倾娴、hebaozhimu 10瓶;送你花花 6瓶;龙女晓澜、蒙蒙(gt;^w^ 5瓶;32707376 3瓶;末日求生、花火、张云雷是我夫君、二老板、浅笑、露水兰花草 2瓶;小星星星辰、小小园子、清风明月呵呵哒→_→、书虫、yiqiu2、住在呆毛上的恶魔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花式吃鸡 廖蔺受伤需要多休息, 薛妙没待太久,等他一吃完就收拾好东西出了病房,刚迈出医务室大门,身后传来一道尖利刺耳的女声:“你给我站住!” 薛妙回头一望, 郑岚站在大门后面,眼里凶光要化成刀子都能把她给凌迟了。 仔细打量这叫郑岚的,平心而论,即便现在在气头上, 也丝毫不损这女人的容貌,双眼皮、小嘴巴、高鼻梁, 六五式女士无沿军帽下, 头发分成两股垂在肩侧,腰身笔直,除了飒爽之外, 郑岚身上有种女兵的朝气,可能因为出身好吧, 这种朝气里还多了丝趾高气昂。 薛妙忽然明白过来廖蔺为什么不喜欢她, 不说别的,单从个性来说, 廖蔺这个人极其强势, 根本不可能再给自己找个强势的女人,两个强势的人在一起, 如果一方压不倒另一方, 日子怎么可能和顺美满。 她分析得很对, 郑岚再度开口,差点让人忍不住笑喷,“知道我爸是谁吗?” 薛妙:“知道我爷爷是谁吗?” “你爷爷再厉害能有我爸厉害?” “哦?” “你回去打听打听,有谁没听过郑成刚的大名。” “我只听过郑成功。” “你!”郑岚气得胸脯上下起伏,发狠威胁道:“赶紧滚回你那支边的穷窝棚去,军队是你能待的地方?你给我老实的点,少打廖蔺的主意。廖蔺那种身份的,你永远都够不上,趁早给我死了这条心。要是再看见你围着他转,信不信我能让你支边都支不安稳?” 古往今来所有用身份压人的人台词跟嘴脸怎么都一模一样,薛妙没生气,反而觉得十分好笑,含笑开口问:“你爸到底是谁?” “我爸是军区的后勤部长。” “那廖蔺他爸是谁?廖蔺他爷爷又是谁?” 郑岚不说话了。 薛妙眉头轻挑,讥讽道:“郑同志,攀高枝在你这好像标准是双重的。” 郑岚被讽满脸不当回事,想一两句话就改变一个人的行事方式显然不可能。薛妙语气平静把该说的话说完,“既然你都亮出你爸了,我也来说下我爷爷是谁,我爷爷是赣省富红县农产品收购站的质量评定员薛兆青,对,就是你眼里地位远远不如你爸的人,可在我眼里他是个心地善良、工作认真负责的好人,是个再伟大不过的人。” 薛妙摇摇头继续说道:“看你是个真性情的,但人要做到至情至性,首先要心眼合一,看山就是山,看水就是水,你吗……差得远了。” “我差哪了?” “因为你心黑,因为你狗、眼、看、人、低。”薛妙说完懒得再理她,转身回自己的宿舍睡觉去了,她其实心里有些怪廖蔺,她跟他又没关系,凭什么被找上门冤枉攀高枝。 心情不美妙的薛大厨早晨起来把鸡给杀了,剁了鸡胸脯肉用砂锅煮了一锅鸡肉泡泡馄饨,不待见给她找事的某人,饭也懒得送。 廖蔺看推门进来给他送饭的是樊志,还以为薛妙太累没起来,看到自己的早饭是一锅像泡沫一样飘在清甜的鸡汤里的圆鼓鼓的小馄饨,不用猜肯定是薛妙做的,满足地吃了几个后,问樊志:“薛妙呢?” 樊志表情没动,眼里暗含看好戏的神情,硬邦邦地回道:“她说医务室里有疯狗,怕被咬成狂犬病,以后都不过来了。” 廖蔺立即明白是怎么回事,放下勺子,收紧眉头半天没言语,樊志眼睛往砂锅里瞟,问廖蔺:“你吃不下了吗?”早晨分的那小碗还没吃够就没了,营长被膈应地吃不下岂不是都便宜他了? 美得你,廖蔺继续吃馄饨,“别杵这碍眼,去看郑岚上班了没有,她一来你就把人给我带过来。” “是。”有好戏看喽,樊志心里乐开花,转身小跑出了病房,巧了,刚一出屋就碰见了要找的人。 郑岚死不认输,歇了一晚,重整旗鼓又来送早饭了。她今早在自己宿舍的小煤油炉上摊了鸡蛋饼,不甘心被比下去还拿小菠菜铺在鸡蛋饼上,弄了个树的造型。看廖蔺在吃馄饨,把自己的鸡蛋饼端出来,放在廖蔺身前的小竹桌子上,“光喝稀的不行,尝尝我做的鸡蛋饼。” 自她进来,廖蔺只抬头瞥了她一眼,就接着慢条斯理喝着小馄饨。人都没搭理,鸡蛋饼更是被冷落一旁连动都没动。 郑岚被忽视得彻底,气不打一处来,歪身坐在对面床上生闷气。 砂锅里的馄饨被吃的连汤都没剩一滴,廖蔺擦了嘴,开口说了自郑岚进门后的第一句话:“你的借调期已经满了,赶紧哪来回哪去。” 郑岚转过头瞪着廖蔺,声音里有委屈跟愤怒,“廖蔺,我为你牺牲这么多,你就这么打发我?我对你的心意你就看不出来吗。” 廖蔺目露嘲讽,“我用你牺牲?我跟你说过不下十次了吧,今天再明明白白说一次,咱们俩不合适,你趁早死了那条心。” 郑岚红了眼眶:“你说我哪里不好?我是长得差了还是家庭出身不好?你能力强,我的业务能力也不差,我怎么就配不上你了?你不会是真看上那个救你的小知青了吧,她那点比得上我,你眼瞎吗?” 廖蔺有些不高兴:“这是咱俩之间的事情,你提人家干吗?行了,该说的我已经说了,赶紧回去收拾东西,今天中午团里有车去军区,你可以跟车一起走。” 郑岚不放过薛妙,“连提都不让提,你就是在保护她,怎么,怕我吃了她?” 廖蔺彻底失去耐心,沉下脸的男人眼神阴冷不含一丝感情,被盯住的郑岚先受不住,移开眼睛不敢跟他对视。 廖蔺声音比眼神还冷:“你要是敢动她,我就动你爸、你大哥、你二哥,我这人说到做到,有那个胆量你就试试?听明白了吗?听明白就赶紧滚。”他最讨厌以身份压人的人,往上属三代大家都是土里刨食的,有什么脸自认为高人一等。 郑岚脸上的泪珠滚滚而下,今天彻底撕破脸了,也是,早该死心了。抹了把泪,恨声告别,“廖蔺,我祝你永远都得不到幸福。” 廖蔺连眉头都没皱,老子幸不幸福,你说了不算。 薛妙还不知道廖蔺跟郑岚这一出,人家这会正忙着现场教学呢。经过肖胜利的宣传,炊事员们都得到消息,说是团里来了个手艺特好的知青兵团的生活干事。 早餐过后是炊事班最空闲的一段时间,大家本来是来肖胜利这看人的,结果发现他们要找的小薛干事正在给肖胜利改良泡菜水配方,这帮人不干了,凭啥你一人能学,我们也要学习,就变成了现在的情形,一人手里一个小本子,边听薛妙讲解边记笔记。 薛妙乐得跟大家分享,食物来源于大自然,跟自然界的水、空气、土壤、甚至风相互作用,会产生繁复的口感,这里气候炎热湿润特别适合食物中益生菌的繁殖,经过发酵的食物又有不同的风味,好多人都好这一口,能为改善战士们的餐桌贡献点力量也是她的荣幸。 讲解完泡菜水配方,薛妙开口道:“肖班长说他做白糕总是做不好,今晚他做时我也会在现场,你们如果感兴趣可以来观摩。” 大家都感兴趣,有人现在就开问:“对呀,薛干事,我也做过一次,吃起来特别酸,我们连的人都让我停手别再祸害大米,吓得我再也不敢做了。” “我猜你们还是发酵的温度没控制好,发酵不充分,才会发酸。白糕做起来不难,只要把握好关键几点。” “行了,赶紧回去准备午饭吧,晚上再说。”肖胜利开始赶人。 人都走光,肖胜利问薛妙:“小薛,中午给廖营长吃什么?你做带馅的东西味道太好了,不如我们中午包饺子吧?” 薛妙摇头,“鸡肉省着点吃吧,早晨剩了鸡腿,我给腌了,中午给他吃鸡腿饭就行。” 腌渍后的鸡腿,盐分让鸡肉更加紧实,在平底锅里煎到表皮酥脆,两面金黄,倒上薛妙特意调配的酱汁,再煎一小会,出锅切块平铺在米饭上,淋上酱汁,能把口感烘托到最大,不用尝光闻味道就已经让人欲罢不能,再配个蔬菜汤,快手营养午餐齐活。 樊志就是个狗鼻子,饭一做好就来了,薛妙把装好的午饭递给他,樊志不接,“我们营长让你去送饭,顺道再检查检查眼睛,蚊子跟狗都分不清。” 薛妙捂嘴笑,廖蔺能这么说,郑岚估计已经被一巴掌拍死了。 薛妙敲门进去,发现廖蔺又在写东西,赶紧离得远远的,廖蔺好笑:“你倒挺有自觉性,放心,机密的东西我怎么能在病房写,拿过来吧,中午还吃鸡肉?” “就你鼻子好使。”薛妙把饭跟汤刚摆好,廖蔺等不及上手夹了一块鸡肉进嘴里,满脸满足,鸡皮香脆,内里的鸡肉紧实柔嫩,酱汁也不知道薛妙怎么调的,甜度跟鲜度都刚刚好,米饭裹上酱汁,油亮亮香喷喷,太下饭了,廖蔺放开了速度,一会功夫一大碗饭全部进肚子。 只顾着吃饭,关于郑岚的事情廖蔺提都没提,他没提薛妙也不会多嘴问,已经被翻篇的人没有谈论价值。 男人吃得满意,眼底眉梢透着股慵懒,拿眼睛一错不错地看着眼前的小姑娘,“你说我到底做了什么好事,怎么就遇见了你?” 薛妙想回他一句,因为你拯救了银河系,我真是穿了虫洞才跑这来的。没说出口,憋了句正能量大实话:“因为你保卫边疆流血流汗,需要祖国厚待,我为能给英雄做饭吃,而由衷地感到骄傲跟自豪。” 板着小脸瞎咧咧的样子把廖蔺逗得不行,边笑边从枕头下摸出一个信封,“你精神这么可嘉,看来不需要物质鼓励了。” “欸?”薛妙大眼盯着厚厚的信封,这是因为饭做得好,要被打赏? 果然是钱,薛妙打开廖蔺递给她的信封,里面有一沓大团结跟票据,薛妙数了数,光钱就有二十张,原谅她土包子,她穿过来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钱,“廖营长,你真有钱!” 廖蔺笑她见钱双眼放光的没出息样,“光保卫边疆流血流汗了,没工夫花钱,你帮我花一花吧。” 薛妙头摇得像拨浪鼓:“不行,我自己能挣钱,干嘛花你的钱。” “我的命都是你救的,花我点钱怎么了。” 薛妙有自己的坚持,虽然救了廖蔺不代表就要从他这里谋好处,死活不收廖蔺的钱。 见她坚持,廖蔺不强求,“这样吧,不能白吃部队的病号饭,你帮我跟肖胜利结算下鸡跟猪肉的钱,至于剩下的,老待在这里也闷,明天早晨应该有采购车出去,你跟着一起出去转转吧,再买点东西回来,多买点,樊志天天馋得跟饿狼似的,让他跟着也改善改善。” “好。”可以出去放风,薛妙也很开心。 第二天一早薛妙起了个大早,帮肖胜利蒸了昨晚发酵好的白糕后,就跟着采购车出去大采购。 她走后,病房里的廖蔺这一早晨却没得空闲,早饭点还没过,先是跟他搭档的政委展东升兴冲冲地拎了块白糕进来,“我想我妈蒸的白糕都要想疯了,没想到今早炊事班竟然真的弄了出来,跟我妈蒸的一个味,肖胜利说是救你的小知青指导的,这姑娘真有两下子。” 廖蔺替薛妙接受了表扬,“光口头感谢啊,手里用不完的票贡献两张出来。” “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你这见缝就钻,雁过拔毛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说归说,展东升搜罗裤兜真翻出两张布票来。 送走了展东升,于团长也哈哈笑踱步进来,“白糕早晨一出锅,小肖就给我端了一盘子,真好吃,你嫂子也说好,我听说那小知青还教了炊事班怎么配泡菜水,真是个好孩子,不枉你替她想那么多。” 廖蔺问:“还要多久?” “快了,这都给你办加急了,估计一个礼拜总能有信。行了,你就别操心了,趁着养病赶紧把下一步行动方案跟独立营的作战训练计划弄出来。” …… 这边薛妙跟采购车在路上晃悠了两个小时终于进到一处县城里。县城不大,但该有的都有,部队采购是跟县城的农产品收购站合作,能从他们这里按收购价购买一些副食。 本省地貌复杂,拿薛妙他们农垦团驻地跟这个县城比,虽然只有百公里的距离,薛妙那里处于一个大盆地的底部气候更加潮湿炎热,冬季都有二十度,而这个小县城在坝子顶,海拔高些,雨季已过,气温要更低,风土不一样,风物就不同。 薛妙看什么都新鲜,难得有这么好的机会,手里有钱,收购站还不收部队的票,不买过瘾了都对不起来回四小时的颠簸,最喜欢逛市场买食材了,现在逛农产品收购站同样开心,哎呀,哪个都想买怎么办? 茶树菇真新鲜买了;还有牛肝菌,这种菌驻地那很少,见着了必须买;鸡蛋五分钱一个,来三十个。干蘑菇应有尽有,跟白给的不要钱似的,买上一堆;鸡笼里今早收购的小鸡一看鸡腿就是那种成天在山上上蹿下跳的鸡,这种鸡吃虫子长大,味道鲜美,最适合进卤水窝,来三只;既然要卤鸡,收购站里各式山上的草药调料样样都来了些;芒果又大又甜,才几分钱一斤,必须包圆。 呦,薛妙看到样东西,眼前一亮,竟然还有这个好东西,赶紧问价:“同志,这个牛干巴怎么卖?” 收购站的中年大叔被薛妙豪放的购买方式吓到了,热情答话:“这是昨天才送过来的,坎那公社的牛掉下山摔断腿没法接,只能把牛给杀了,内脏村民分了,剩下的肉他们公社里有回族人会做这种干巴,全都晒了创收,时间短,只是表皮风干一点,你要是想买,我给你照着生肉算价钱,一块二一斤怎么样?” 确实是照顾她,当地因为猪瘟,肉价稍贵一些,猪肉八毛,牛肉有价无市很少有卖的,一块二还是半风干的牛肉简直太便宜了,关键还不要票。算了算廖蔺的钱,薛妙一下买了三十斤,牛干巴经过处理,可以久存,慢慢风干口味会更好,这种好机会自然不要错过。 开车的采购员徐亮交接完部队的采购物资回来找薛妙,见她身旁大大小小堆了七八个篓子,张着嘴半天没回过神,“薛干事,你可真会过日子。” 薛妙就当他是夸她,买这老些东西,才给廖蔺花了七十块钱,加上早先结掉的肉钱,还给他剩了一百呢。虽然花得多,牛肉、蘑菇都可以慢慢吃,鸡买得也不亏,廖蔺这次元气大伤得吃点好,要不是想着早先还有三只没吃完,她还想再买几只呢。 回到团部后,来帮薛妙拿东西的樊志可一点不替廖蔺心疼钱,别人不了解,他作为营长的通讯员多少知道点,他们营长老有钱了,估计在全军区都是数一数二的,花这点钱真是九牛一毛。 薛妙搬完东西就去找廖蔺,趴床边列单子,采购明细列得清清楚楚,还把剩下的一百零五块四毛七分一点不少的全退给他,“你这次外伤感染太严重,鱼我就没买,等病好了再吃吧。” 男人笑笑接下了,但把票都留给她,“我用不上,票都有期限,不用就作废了。”薛妙想想最后没再推辞,把票收下了。 买到好食材,晚饭薛妙露了手绝活,卤鸡。 今天的鸡给力,三斤多点,吃虫草长大,最有资格进卤锅,数出二十来种调料下锅熬卤,得出一锅乌黑油亮的卤水后开始卤鸡。鸡不能全浸透,先入头腿留在外,再换个方向,入腿留鸡脖子在外,反复多次,火候把握是关键,不能太老,入口的肉质要有紧实鲜嫩的口感。 出锅后的卤鸡金黄油亮的外皮好像被刷了一层清漆,那种油润的光泽是擅长笔墨丹青的人也难以调配的,大吃货樊志已经被香崩溃了,脸色不变,听声音可不是那回事,颤巍巍地问:“给我啃个鸡爪子行吗?” 薛妙好笑:“那有什么不行的,我做主了,再分你一只腿。”樊志死活不要,捧着鸡爪子跟鸡脖子狂啃,连骨头渣都嚼嚼吃了。 剩下的卤水也没浪费,正好今天部队改善伙食吃豆腐,把豆腐扔里面继续卤,出锅的豆腐也有着香浓的卤水味。 廖蔺原本以为昨天中午的煎鸡已经够好吃的了,没想到卤鸡更美味,从口感到味道形容不出来的好。他本也爱吃,只是现在没有条件而已,有了薛妙在,每一餐饭,仿佛都多了丝期待,所有东西经她的手后,口味都能从平常升格到神奇。想想她回去后就吃不上这一口了,心里有种由奢入俭难的惆怅。 薛大厨这会可不是很满意,尝了一块皱眉分析,“这个鸡今天没做到位,这种鸡只有老卤配得上它,必须是那种在灶上供了十年以上的老卤,卤水就是这样,差之毫厘谬以千里。这蘸碟也不行,你伤没好就没放太多辣,辣度不够蘸水的滋味少了一大半。” 廖蔺笑着听她分析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她自己都不知道,每当说起这些,她的表情格外认真,整张脸都在发光,只有极度热爱一件事情才会有这样的神情吧。一句话脱口而出,“薛妙,你的理想是什么?” 床边女孩双手拄着嫩脸蛋,大眼睛扑闪扑闪,“当然是为祖国生产更多的橡胶。” 脑袋挨敲,“说实话。” “传扬中华美食文化。” 又被敲,“太空洞。” 薛妙捂住脑袋,斜眼瞪床上的暴力分子,“再敲我,我明天就给你饭里下|毒。我的理想那还用说,就是不断提高厨艺,找最新鲜的食材,做最美味的料理,让人吃出幸福感。” 廖蔺没再评价,朝薛妙伸出一只胳膊,“躺了一下午了,扶我下地走走。”在屋里走了一圈之后,男人低头看身侧努力当拐杖的姑娘,“我帮你实现理想好不好?” 拐杖没接收到示好,“我做,你吃呗?” “……”廖蔺手又痒了,“帮忙的意思是,你想要什么都可以跟我说,我只要能办到的都会替你办到,有人欺负你了,耽误你实现理想了,你都可以来找我。” 薛妙抬起头,瞪着大眼睛不解地问:“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因为我们交换了秘密,你又是我的救命恩人,所以你就是我的人。”着重强调“我的人”三字。 低他一头的姑娘想都没想大声反对:“我不做你的女人。” 话一出口就恨不得吞回去,因为廖蔺脸上的表情比她还惊讶,惊过之后,朗声而笑,笑得畅快无比,笑够了,男人低身凑到她耳旁,声音愉悦,“‘我的人’三个字的意思是……以后你就是我的……亲人,我的……妹妹。” ※※※※※※※※※※※※※※※※※※※※ 毛血旺底色辣眼睛的傻缺封面被我换了,望周知哈~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不吃狗粮的喵 60瓶;cm 30瓶;红颜倾城、赏花吟月、掌心的脉络 20瓶;夏凉 10瓶;32707376 3瓶;小杨 2瓶;yiqiu2、清风明月呵呵哒→_→、阿姗、小星星星辰、书虫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销魂炒饭 薛妙前世霸道总裁文看多了, 会错了人家的意,闹了个大乌龙,从来没这么囧过,囧了一晚到第二天早晨都没缓过来, 给廖蔺送饭的又是樊志。 想起昨天小丫头脸红成大苹果的样子,廖蔺嘴角弯出愉悦的弧度,吩咐樊志传话, “跟薛妙说,今天团部有重要会议,让她做做好事,中午给大家做顿午饭……哎, 还没说完的, 你跑那么快干吗?”廖蔺望着樊志背影直叹气,这樊志从小他爸妈也没亏待他,怎么跟个饿死鬼投胎似的, 一听吃的比干什么都积极, 碰上这样的通讯员,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戍边工作任务重、责任大,廖蔺养伤也不是纯养伤, 总结跟计划一点没少写,正好一营的人昨天出任务回来了, 团部立即召开内部会议, 研究下一步工作, 因为廖蔺腿伤没好, 为了照顾他就近在医务室对面小食堂的饭厅开会。 开了一上午会,大家都有些饥肠辘辘,灶间有香味飘过来,一营长凭借着强大的意志力才没走神,好不容易团长宣布散会,憋不住了大声提意见:“下次别在食堂开会行不行,跟受刑似的,到底怎么回事?我就出趟任务,半个月没见,肖胜利这小子灶上功夫怎么进步这么大?原先也没发现他做饭这么香啊。” 二营长看了廖蔺一眼,话里有话:“你半夜才回来没赶上,我们昨晚吃的卤豆腐那才香呢,全都跟这小子沾了光。” 一营长指着廖蔺语带不解,“就他,不坑你就不错了,什么时候能让咱们沾上光?” 这时樊志敲门进来送午饭,冷冰冰的一张脸,可嘴角粘的饭粒子把严肃的表情毁得一干二净,众人都憋着笑,也不告诉他,毫不知情的樊志跟个毫无感情的发声机似的说道:“做饭的说了,材料有限,大家简单吃点。” 摆在大家面前的午饭看起来确实很简单,一人一盘炒饭配一碗汤。 肖胜利跟薛妙说,领导也不能特殊,平时战士吃什么他们就吃什么。不过因为廖蔺昨天让薛妙买的食材多,肖胜利前一天晚上米饭做得多,还有剩的,今天薛妙做主让大家稍稍改善下,吃炒饭。 这盘炒饭看起来简单,内里却一点不简单。这里的大米因为成熟期短,黏性不大,用来炒饭最好,几颗鸡蛋、一把豌豆尖,一点腌菜,软硬适中的牛干巴,能炒出最销魂的一碗饭,再佐碗香浓的茉莉竹荪汤,简简单单的食材,搭配出让人欲罢不能的味道。 团政委是个斯文人,先去看汤,挑起眉毛评价:“有些意思,茉莉跟竹荪搭配在一起,会是什么味道?”端起碗尝了一口,惊得说不出话来。 一营长没喝汤,急吼吼挖了一勺子饭,炒饭一入嘴眼珠子瞪成铜铃大,半晌过后憋出一句话:“这炒饭无敌了。” 众人全都等不及大口吃起来,天!这真的是一盘简单的炒饭吗?米饭松散不黏滞,黄澄澄的鸡蛋碎香喷喷,绿油油的小菜苗清爽解腻,腌菜增添口感,切成颗粒状的牛干巴带点麻带点辣,口感柔韧,是这碗炒饭当仁不让的第一主角,一碗饭香出了百般滋味。 越是简单的食物越能显示一个人的厨艺,这个炒饭的人厨艺绝对一流。 部队的人吃饭速度早就练出来了,众人一顿狼吞虎咽,要不是军人有仪容要求,这会早就忍不住摊在椅子上,这饭能把人给吃醉了。 一营长彻底发现不对劲:“这饭看着简单,肖胜利绝对炒不出来,别卖关子了,到底谁做的?赶紧告诉我。” 团政委看向廖蔺:“小子,吃了这么好吃的饭,我们得感谢下人家姑娘,叫出来跟大家见个面吧。”对于廖蔺出任务被个女知青给救了,并把人家姑娘扣留在他们这这件事,团里没出任务的几个领导都了解内情,只是平时忙,薛妙又只在小厨房待着,没见着过真人,在场的只有团长跟副团长对薛妙有印象。 廖蔺脸上带着吃饱喝足的惬意,对提议的团政委说道:“感谢总得有点实质内容,我记得您家里有本早年农科站出的本省植物大全吧?放书架上蹭灰不如贡献出来。” 独立团氛围好,非正式场合大家说话都很随意,展东升才被廖蔺剥削过,脸上表情幸灾乐祸,“光吃不放血怎么行,政委您痛快点。” 团政委抬手虚点廖蔺,摇头道:“你这小子,真是个不吃亏的主,那书是个工具书现在不敏感,送人不是不行,我答应了,赶紧把人叫过来吧。” 让门口听令的通讯员去喊人,众人正襟危坐,等着见炒饭天才。 门被推开,进来一穿花布衣,梳着两根滑溜溜大辫子的小姑娘,众人惊呆,这么小! 软糯娇嫩的小姑娘,大眼睛亮闪闪,见着一屋子满身威严的铁血军人也不怯场,行了个礼,大声道:“首长好!” 于团长乐了,开口问:“你多大?” “17啦。”小姑娘脆生生答道。 “你饭怎么做得这么好?” “报告首长,我爷爷会做饭,我爸爸会做饭,我自然会做饭,还有……我可能是个天才。” “……”真是一点都不谦虚啊,全屋子人都乐了。 团政委好奇问薛妙:“你怎么能想到用茉莉跟竹荪搭配煮汤?” 能告诉你这是民国传下来的老菜谱吗?当然不能。薛妙开口回答:“这是我跟我们农垦团附近的傣族老阿妈学的,少数民族同胞特别喜欢以花入菜,风味很特别,我就跟着学了两手。” “原来这样啊,味道真好,我都没喝够。”团政委感叹。 薛妙很慷慨:“你要是喜欢我就把菜谱给您留下,茉莉跟竹笙一年四季都有,想喝了您回家自己煮。” 这姑娘长得甜,人实在,讨喜得很,一营长越看薛妙越顺眼,开口问她:“小薛啊,给我当儿媳妇怎么样?” 众人:“……” 廖蔺:“你儿子才11。” 一营长摆手:“那有什么,女大三抱金砖,女大六那不得抱金山啊。” 薛妙黑线,小声嘀咕:“这是拿我当童养媳还是老妈子呀?” 众人耳力好全听到了,全都乐不可支,一营长脸皮厚还想循循善诱:“来我家不叫你干活,做点饭就成。” 于团张听不下去了,开口损他:“什么儿媳妇,你就是想把人小姑娘拐家里天天给你做好吃的。小薛啊,别理他,回头有时间去找找你那些嫂子,教教她们怎么把饭炒得又香又松又软,教会了有奖励。” “保证完成任务。”薛妙不光口头保证还似模似样地抬手行了礼,把众人逗得哈哈笑,廖蔺俊眼也闪着笑意,这姑娘古灵精怪的,跟谁都能处得来,她到底是怎么长大的? 能怎么长大,薛妙自出生起就是福德居的吉祥物,各种各样的陌生人不知见了多少,大场面、大人物经历过也打过交道,今天这样的场合又怎么会陌生呢? 一顿炒饭深得众人心,换回来好多礼物,团长给了一个新的军用水壶;副团长送她个军用指南针;参谋长心细拿出来的是个军哨,一旦在山里遇险可以鸣哨示意自己的方位;要让她当儿媳妇的一营长特大方直接拍出两张奶糖票,自己儿子都没给留;二营的营长跟政委也不甘示弱送她个挎包,正好她原来的那个旧得带子都断了,换了个新包把收到的礼物全都装在包里。 这些东西里她最喜欢团政委送她的滇省植物大全,这本书虽然是农科所出的工具书,但编辑这本书的人真是了不起,里面不光植物种类丰富,每种植物的生长环境、特性及食药用价值都阐述的十分详细,说是植物大百科也不为过,有了这本书,对驻地周边的植物认识跟了解会更上一层。 嫂子们人也都和气善良,这里太过偏远,随军的家属本就不多,冷不丁来了个外人,而且是个长得甜、嘴更甜,还会做饭的小姑娘,可把嫂子们稀罕坏了,薛妙教她们利用这里丰富的菌类、野菜跟鱼类等常见食材,做各种不费油且营养美味的好吃的,几天功夫嫂子们厨艺跟着提升好大一截,家里男人跟孩子都乐得合不拢嘴,心里感激薛妙,几个嫂子凑了些布票合力给薛妙做了身衣服。 衣服一上身薛妙就乐颠颠跑去找廖蔺,廖蔺又在写材料,抬头看了一眼美滋滋来显摆的小丫头,眼里含着丝欣赏,小丫头本身就长得白,普通白色棉布褂上身,衬得一张脸白得发光,白里还透着一点点粉嫩,像是挂在枝头沾着露水的水蜜桃。 捧场地打量了一遍来人,开口说道:“一看就是团长家嫂子的手艺。” “嗯,可合身了,裤子做得也舒服,参谋长家的嫂子还给我做了双布鞋,你看好看吗?”薛妙抬起脚给廖蔺看自己脚上的鞋,一双黑色的帆布系带鞋,现在不兴绣花,鞋子就是普通的鞋子,可穿在小丫头一双小巧的脚上就显得格外秀气好看,廖蔺笑了笑没说话。 薛妙就是显摆,不需要评价,在对床坐下,双手拄在身侧,看着廖蔺有些欲言又止。廖蔺眼睛又回到材料上,开口问:“怎么了?你什么时候还吞吞吐吐的了?” “我养的鸭子要下蛋了,我得回去腌鸭蛋。”薛妙说。 “就这么想走,我们这里不好吗?”廖蔺抬起头挑眉问道。 薛妙摇摇头:“不用干活当然挺好的,但这里不是我该待的地方,待一个礼拜就够本了。再说我这次被绑架又跟你回了部队,这十多天驻地不知道算不算我工资,十多块钱呢,不发怪可惜的。” 廖蔺好笑:“原来是心疼钱啊,那我给你钱你还不要,真别扭。”说完从床头柜的公文包里取出个盒子扔给薛妙,“钱你不要,这个你拿回去玩吧。” 薛妙打开盒子,待看清里面的东西,吓得一哆嗦差点把盒子里的东西甩出来,大眼睛瞪得滴溜圆,张着小嘴愣半天,“哪能吃了翡翠蒸饺……就送人翡翠的!” “还好没当成石头。” “石头什么石头,这是老坑玻璃种的帝王绿!廖营长你也太、太有钱了!”薛妙激动得都磕巴了。 廖蔺心说,小丫头果然不简单,帝王绿都能认出来,“够不够你这几天误工的工资?” 这个问题问得是有多傻,这哪是等价物,她一个月挣二十六,一年挣三百一十二,这块翡翠够她干十万年的。 实在忍不住好奇,薛妙问廖蔺:“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想让我告诉你,那你得把它收下。” “那我不问了,我不会要的。”薛妙立即把翡翠装回盒子,退还给他。 廖蔺和煦的脸色沉寂下来,声音透着股微凉,“别人给你的东西你都能收下,为什么我给你的你偏不要?” “那能一样吗?别人送的都是我能还得起的小礼物,你送的哪是礼物?”你这是直接扔一座金山把人给砸趴下。 廖蔺也不躺着了,沉着脸下床走到薛妙身前,高大的身形压迫感十足,男人墨玉般的眼睛直视床上坐着的小姑娘,“你要说等价,难道我的命不值钱?” 薛妙也上来小脾气,噘嘴回他:“我为什么要拿你这么贵重的东西?跟你说多少遍了,救你是巧合。” 男人盯她看了好大一会,“既然你不要,就扔了吧。”说完捡起盒子就要往窗外扔。 “哎,你这人怎么这样。那可不是块石头。”薛妙起身阻止他,勾着他的胳膊要拦,动作有点大,碰到了廖蔺腹部的伤口,男人吃疼没站稳把薛妙一下压倒了,两人一起摔在薛妙身后的床上。 因为伤口太疼,男人趴在薛妙身上好长时间没起来,薛妙推他也不动弹,过了一会耳边传来热热的呼气,“以后不要跟我这么见外好不好?” 廖狐狸语气听起来好真诚,薛妙想答应他又有些犹豫,廖蔺这人很厉害,但关键是太厉害了,跟他走得近,虽然能被他护在羽翼下少些烦恼,但是也好没安全感,就拿她那个所谓第二人格的秘密来说,廖蔺才跟自己见了几面就分析出来了,自己还有福德居呢,保不齐哪次又让他发现点什么,到时要怎么解释? 小姑娘不答应,廖蔺就耍赖不起身,这时走廊里传来一营长的大嗓门,听声音就要往这里来,薛妙急了,使劲推廖蔺,“你快起来,让一营长看见了怎么办?” “能怎么办?你反正也当不成他儿媳妇。” “你怎么这样?” 男人抬起头,挑起的嘴角带点邪气,“除非你收下我的礼物,要不然就让一营长看看咱俩现在这姿势,给你三秒钟考虑,一营长走路很快的。” 他俩现在这抱在一起的姿势要是被人瞧见有多少张嘴也说不清,薛妙能怎么选:“我收下就是了,你赶紧起来。” 男人不再难为她,顺势爬了起来。薛妙动作灵活地跳到对面床,整理好衣服,老实坐好等着一营长推门进来。 等了好大一会,并没有人进来,可恶的一营长发了个假信号,他根本就不是来找廖蔺的,他跑别的屋去了,什么事也没发生。薛妙气死了,使劲剐了廖蔺一眼,“你骗人。” 为了送点东西我容易吗。廖蔺把盒子递给薛妙:“不是白送你的,你得答应我一条件。” “什么条件?” 看薛妙如临大敌的样子,廖蔺心里笑死了:“放心不让你割肉,你先收下,我再说。” 廖蔺今天是非要把这东西送自己,反正她有福德居在,放在里面丢不了,就先帮他保存着,等有机会再还给他,薛妙伸手接过盒子,催促道:“快说,什么条件?” 男人抄着手盯着她脸看了一会,“我给你起个小名吧?” “啊?”这是什么条件? “叫你小雪怎么样?” “我姓薛,你可以叫我小薛。” “你看你脸白白的,比你蒸的糯米糕还白,我叫你小雪多贴切。”廖蔺诱哄。 “那行吧,我同意了,我是挺白的,不过你形容错了,我应该是像虾饺,白到透明还透着粉。”薛妙臭美。 “……见过自夸的,真没见过你这种自夸的,还把自己比作虾饺,等有机会你亲自做个我比较下。”廖蔺有些啼笑皆非。 薛妙也跟着笑,她现在还不知道小雪这个名字的来历,佛山无影脚,外加连环八卦掌在不久的将来等着某人。 笑够了薛妙决定礼尚往来:“我也要给你起个小名。” “哦?” 薛妙灵活的大眼睛转呀转,“你叫廖蔺是因为你妈姓蔺吗?”见廖蔺点头,继续说道:“姓蔺就让人一下想到了蔺相如,想到蔺相如就想到和氏璧,你说我白,我觉得你跟绿色有缘,你看你一身橄榄绿,还有极品帝王绿,所以我起个谐音,就叫你……碧哥。” “……这名字你能叫出口,我听不得,还有,碧就碧,你怎么还发出了平声,骂我呢吧?” “你幻听了。” “以后不许这么叫,听到没?” “就不。” 薛妙呲着小米牙的淘气样,让廖蔺没法跟她一般见识,只能认她叫。 闹够了,薛妙趴在床上把盒子里那块翡翠取出来,对着光线细看,越看越喜欢,这块老坑玻璃种的帝王绿透明度极高,绿中带点蓝,水头很足,在光线下散发出浓艳的光芒,有种赏心悦目的美,是极品中的极品。 而且这块帝王绿不算小,能出两个挂件跟一副镯子,记得以前跟爷爷参加过一次拍卖会,光一只同品质的手镯就能拍到一千九百万,爷爷想给她拍下来,她嫌太贵没让拍,没想到穿越来这里,竟然还被强送了一块顶级宝石。 翡翠的浓绿色泽映得薛妙的眼珠也跟着泛绿,大大猫眼有种剔透的美,廖蔺见她喜欢,开口解释道:“你应该知道我们这里跟哪里接壤。” “密支|那?” “嗯,还有勐拱,离边境只有150公里,那里明朝时还归我们管辖,万历皇帝玉带上的祖母绿就是出自那里,跟这边的生意也就是这些年才少了,但那里翡翠产出一直没断,现在交易都集中到泰国清迈那边去了。 我有次单独过境出任务时救了个当地人,他便宜卖了我几块原石,没想到全都解出了好水头的翡翠,最次的是冰糯种飘花,只留下帝王绿,剩下的托他全给卖了。”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廖蔺有钱,薛妙曾经了解过翡翠交易历史,自清到民国时期是个小高潮,现在因为政策原因停滞了,国内的翡翠贸易要等到九十年代中期才逐渐复兴,产出还在那,所以交易中心也转移了。 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问廖蔺:“你这样不违反政策吗?” 廖蔺点点她脑门:“知道关心你哥了,没事,不光是我,大家过去出任务,手里有钱的都会买一些便宜的原石解着玩,任务完成的好,上面体恤戍边不易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别看这个东西可能现在在国内换不上一袋大米,但极品翡翠在国外依然很抢手,很值钱,时代总会过去,现在没法打首饰戴,就好好留着,它们升值的空间大着呢。” 薛妙猛点头,“你真有眼光。”黑狐狸不愧是黑狐狸,不当兵经商的话,肯定也是个合格的奸商。 廖蔺又从包里取出一个盒子,薛妙吃惊:“还有?” “你想多了,保不齐有人识货,我给你做点手脚,存起来也放心。”薛妙不得不佩服,廖蔺办事真是滴水不漏,经他一番摆弄,手里这块帝王绿变成了个不起眼的鹅卵石,任谁也想不到里面竟然藏着块顶级翡翠。 薛妙看他的眼神带点崇拜,出口的话不算好听,“我觉得你是根成了精的莲藕。”浑身净是眼。 廖蔺看她白嫩的小胳膊,“那你也是截小莲藕。” …… 薛妙她碧哥送完翡翠,隔天傍晚让樊志把她叫到病房,“你晚上回去把东西收拾一下,明天一早樊志开车送你回农垦团。” “好。” “关于林子里的事情,你就按照我前两天交代你的说,至于一些内情,我会单独跟顾宇宁说,农垦团人多嘴杂,公开场合还是不要说太多。” “知道了。”薛妙点头,保密这点她还是能做到的。 “现在还没有接到命令,不过我估计一个月后我可能会领人过去修营房。” “是吗?” “这一个月我不在,你要隔半个月给我写一封信。” 薛妙不同意,“为什么?不是很快又能见到吗?” “你是有秘密的人,我必须得严加看管。” “我又不是犯人,不写。” 廖蔺沉默了一会,说道:“我以后还会去密支|那出任务,还能接触到翡翠。” 薛妙扭头:“富贵不能淫,不要妄想用翡翠收买我。” “我有次看见有人解出紫色的冰种翡翠,特别淡雅,打副手镯戴肯定好看。” 薛妙耳朵动了动,“富贵还是不能淫。” 男人挑眉继续说道:“那里还出过极品的红翡,红中洒金,漂亮极了……” 薛妙立即转过头,大眼睛也洒满金光,“淫威太大,我就愉快地屈服一下吧。”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anan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nina228801、sanyao、linda 10瓶;科莫多龙 6瓶;请不要让我书荒、大猫、蒙蒙(gt;^w^ 5瓶;兰 4瓶;尘尘 3瓶;27891865 2瓶;why811126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算账 樊志开了一天车, 快傍晚才回到驻地,离开十多天,薛妙还挺想念这里的。 一回来就赶上了驻地开学习会,薛妙在会前跟领导们简单汇报了下当初被绑架的经过跟后来的一些事情。见樊志把顾宇宁拉到一旁, 两人讨论了一会之后,樊志竟上了开会的讲台。手里拿了一份通报表扬的红头文件出来,当众宣布道:“澜江农垦建设兵团三营生活干事薛妙, 因协助部队戍边有功,特此通报表扬。” 站在台下的薛妙这时才恍然大悟,原来廖蔺把自己扣在独立团不让回来是在等部队的表彰文件。 他这么做的初衷不难猜,她这次被绑架因为涉外太敏感, 农垦系统人员复杂, 例如上次来调查她的那两个人,不管她是不是绑架的受害者,给她扣个被策|反可疑人员的帽子简直易如反掌。 但有了这个表扬通报一切就不一样了, 虽然因为事涉机密通报内容只有短短几句话, 但已经足够,足够证明她的政治清白。 自己没想到的事情,廖蔺却帮她想到了, 他就是那种走一步看十步的人吧。 原来背后有人可以依靠的感觉是这样,可以放心的干一切事情, 有个人会替你把一切障碍扫清, 这种感觉还真不赖。 薛妙心里怀着感激, 谢绝要来探望的朋友, 忙碌了一晚上,收拾了一大堆原先放在床底的坛坛罐罐,太敏感的东西她不会拿出来,前段时间做的蘑菇酱、跟瑞班书记家换的花生做的花生酱、又麻又辣的小鱼干,这些东西禁放可以拿回去慢慢吃,第二天一早全被她搬到樊志吉普车上,把后座都堆满了。 薛妙怕路上颠簸,问道:“能行吗?要不我拿回去两坛吧,再塞点蒲草,路上别震碎了。” 樊志这臭不要脸的吃货死活不让,下了个保证,“我在,坛子在。” 樊志走得早,薛妙送完人回来天还没怎么亮,回去睡了个回笼觉,再次开门,差点跟在门口徘徊的孟建英撞了个满怀,昨天人多没说两句话,孟建英起了个大早来堵门,薛妙只好请她进屋。 孟建英一进来就开始抹眼泪,“薛妙,如果我没拉你陪我去取衣服,你就不会出事了,你现在都这样了……” 我哪样了?我吃嘛嘛香,怎么说的像我活不起了似的。 有了山洞的经历,薛妙倾向于把孟建英看作是引导她去救廖蔺的npc,现在人也救了,还是离这人远点吧,乱发善心蠢过一次就够了,谁知道下回被连累还有没有那好运气逃脱,于是实话实说,“孟建英,我看你没当干事前人缘也不怎么样,除了你家条件太好让人有距离感之外,你不觉得你还有一点不招人待见吗?” 孟建英不乐意,“我怎么就不招人喜欢了?” “每次遇到好事的总是你,遇上坏事你也能化险为夷,跟你走得近总会倒霉,大家都不傻,我这次也算看明白了,你这人就是属避雷针的,能倒雷,把雷倒别人身上,算上这次我都被劈三回了。咱俩以后还是尽量少接触吧。” 孟建英被触了逆鳞,声音都大了:“你这是迁怒,原先还以为你这人挺好,今天才看出来你比季淑差远了,我再不跟你玩了。”说完生气地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薛妙:“……”这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沉了才好呢。再说,我就离开十来天,你们两个情敌咋就好上了呢?这可真有意思,同一个情人的,现在情同姐妹。 孟建英走到门口,回头看了薛妙一眼,说道:“别怪我没提醒你,驻地私下里关于你的传言很不好听。” “是吗?”薛妙眼神微闪没说别的,看来真让廖蔺算准了。 果然如孟建英所说,薛妙早饭去一连找张波、林峥嵘他们时,路上碰到个别人尤其是女的都对她指指点点。 张波正焦急地站在食堂门口,一见她就把她拉到一旁,眼里有担心:“昨天人多,没法开口跟你说,你这些天不是不在吗,团里对外说派你去外地采购去了,前两天不知道谁传的,说你其实被绑架了,这么多天没回来,肯定……”张波没说下去。 “肯定清白都没了,是吧。”薛妙替她说完。 “昨天人家部队的表彰都下来了,你人又好好地回来了。这帮人天天干活太无聊,成天就知道传瞎话,别往心里去,闲话传两天自然就没了。”张波安慰她。 薛妙冷笑:“部队的表彰里可没法白纸黑字地说证明我没被绑架犯糟蹋。放心,我确实没出什么事情。” 正说着,食堂后方传来吵架声,薛妙跟张波转了过去,一看是林峥嵘在骂徐晓丽跟魏华:“你们两个碎嘴子,薛妙为戍边做贡献被通报表扬你们不提,就知道议论那点破事,你当时就在现场啊,说得跟真的似。” 除了林峥嵘哥几个、宿舍的姐妹们替她鸣不平,让薛妙意外的是,平时跟她来往很少的李霞也出来替她说话,“身为女同志你不同情薛妙的遭遇,还在这里议论些有的没的,你们的心是有多冷血。” 魏华跟徐晓丽被围攻,脸色讪讪,低着头不说话,薛妙走上前,在徐晓丽耳边低声问:“你是不是又想吃药了?” 徐晓丽浑身一激灵,上次被喂药之后全身发痒生不如死的感觉她可不想再经历一次了,吓得赶紧走开。还剩个魏华,薛妙懒得搭理她。 老丁过来赶人,“吃完的赶紧走,上工晚了,小心扣你们工资。” 大家散了之后,老丁示意薛妙跟他去屋里说话,卷了根旱烟,抽了一口说道:“别人不了解,我还能不了解?你这丫头什么时候吃过亏,绑架你那是他们有眼不识泰山,要倒大霉的,能惊动军部下发正式表扬,知青里你还是第一个。到底怎么回事?快跟我说说。” 薛妙按跟廖蔺统一过的口径,告诉老丁,她遇险逃脱后被部队人给救了,意外帮忙确定了敌人的方位,所以才有立功的事。 只笼统地讲了讲,就把老丁听得烟灰都忘了抖,“乖乖呦,你这小薛真是不简单,还掉江里去了,还遇见绑匪内斗,你说咋就都让你赶上了,我老丁在部队喂了十好几年猪,碰到最大的争端就是几只猪为了抢一个槽子里的猪食打架。” “……”老丁这人不管说什么,都能给拐到猪身上。 老丁感叹完,提醒薛妙道:“薛啊,我得给你提个醒,别人都不知道,有天我走得晚,路过三连的食堂,看见胡有才跟他们连一个知青在聊天,说的就是你的事,我这两天回去琢磨了下,关于你的谣言就是他俩说完话隔天从三连传出来的,你得小心点三连长那人,那人不像这里的其他领导,能力一般,气量小,你是不是以前得罪过他?” “嗯,一点小事。丁叔谢谢你提醒我。” 当天午休前季淑找上顾宇宁,两人的谈话的中心也是薛妙,“驻地关于薛妙的传言你听说了吗?” 顾宇宁点头:“吃饱了撑的,等下次开会我得说说这件事。” 季淑眼神闪了闪,“部队里都是男人,估计这种事你也是头一遭遇上,其实这样的谣言你不能用强制手段压下去,越不让传大家反而越认定是真的,但……说不定薛妙真地受了不小的伤害。” “怎么回事?” “薛妙这人要强,面上没什么事,有人看到她在吃镇定类安眠药,除了绑架受到惊吓,说不定真地受到身体方面的伤害。” 顾宇宁皱眉,薛妙对被绑架后的事情说了一些,但关于自身是否受到伤害只字未提,想起廖蔺特意让自己的通讯带话多照顾下薛妙,“身体伤害?你是卫生员,又是女同志,多关心关心她。” 季淑点头,沉默了一会说道:“其实碰到这种情况最好少跟人接触,没人提起来,自己一个人待着兴许慢慢就想通了。” 因为薛妙回归,下午团里特意召开了一次会议,安排完常规事情,三连长等不及发言:“我看小薛回来后有些闷闷不乐的,有那样的经历心里想不开可以理解,但是大家的伙食不能耽误,我建议组织先调小薛去干点别的,重新选一名生活干事,我们连的候祥是个好人选,他爸以前是他们村的大厨,他跟着学过,手艺不错。” 二连长生气道:“胡有才,薛妙怎么就耽误工作了,还提拔侯祥?那小子邋邋遢遢在整个驻地都出名,他能当什么生活干事?” 薛妙心说,终于忍不住了,问了三连长一个问题:“我都被通报表扬了,有什么想不开的,你能给我解释下吗?” 三连长脸上的表情有种说不出来的猥琐,“你们女同志的事情,怎么好问我。” 季淑说话了,“薛妙,你要是有哪里不舒服,我可以帮你看一看,给你开点药。” “开什么药?” “这里都是男的,咱们两个私下说吧。”季淑脸上表情温柔,任谁都不能不说她善解人意。 薛妙冷笑:“忌讳什么?你不就是想……”她不想说了,凭什么要跟她解释?从兜里掏出独立团给开的健康证明,拍在桌子上。 对顾宇宁说道:“我身体好好的,一点事都没有,”目光在三连长跟季淑身上扫了扫,“这两天我想明白了一点,咱们农垦团封闭,谣言真就像病菌一样,能快速传染给每一个想被传染的人。”开开心心地想回归农垦生活,却得到了意料之外的欢迎大礼包,她作为一个绑架受害者还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自证清白,真特么荒诞透顶! 顾宇宁开口:“谣言的事情我前期没有处理好,是我的失职,我向你道歉,你不要受到影响,工作该怎么进行就怎么进行。” 薛妙摇头,都是一群糙汉大老爷们,八婆似的流言他们想管都不知道怎么下手管,就事论事,这次的事情不能怪他们,但是有些人就不好说了…… 林峥嵘哥几个还有张波、新熟识的李霞下工后过来看她,嘴就没停过,把传谣言的人骂了个狗血喷头。 薛妙不以为意,“多大点事,我还能那么脆弱吗,快别提了,等着,专门给你们带了礼物回来。” 林峥嵘呲牙笑了,“是好吃的吗?” 薛妙从竹筐里捡出一瓶子,递给几人,“确实是吃的。” “啊?吃药。” “这是我专门跟部队的大夫要的药效最好的打虫药,比塔糖好使。” “上回吃打虫药还是两年前的事,还是妹子想得周到。” “哎呀,吃完打虫药就怕上厕所。” “那你就憋着。” “哈哈哈。” 薛妙跟着一起笑,名声啊,流言蜚语啊,不需要太挂怀,有朋友相伴,开心在这个时代过好每一天才是自珍自爱的真谛。 吃完晚饭后,她早早上床,放下蚊帐,盘腿坐在床上,把廖蔺送给她的装票据的信封打开,倒出一堆花花绿绿的票据来,有粮票、油票、布票、暖壶票、工业券……里面竟然还找到自行车票跟收音机票,廖蔺干什么都大手笔,送个票都一副土豪做派,估计手里的票看都没看一股脑全给了她。 薛妙想了想,自行车票还有一些其他的票自己真用不上,就算自己有钱买,但买个自行车根本没机会骑,还不如拿来换东西。拿别人送的东西去换别的东西好像不太好,薛妙决定征求下廖蔺的意见,写封信问问,正好完成一半自己的写信任务。 写好信,薛妙熄灯躺在床上,把回来后遇到的事情在心里过了遍,嘴角泛起冷笑,传谣言的三连长,不知道你是自己一个人硬要冲在前面,还是被人当了枪使? 现在回想起来,这一切背后的事情都有季淑的影子在,甚至最开始的举报信都跟她脱不了干系,季淑不喜欢她,而且想方设法要把自己调离团部的干事岗位,为什么?挡了她的道了?这女人真是心机深深,心苦面甜,心眼比针鼻小。 她也有心,她有耐心,咱们慢慢玩,想坏我名声,那我就来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 薛妙在菜地里忙了一下午,傍晚才回宿舍,见林峥嵘他们几个已经等在门口,前两天约好了他们带面粉、油过来,薛妙给他们烙葱油饼。 宿舍里的小炭炉子烙饼的火力还是够的,洗好手,开始烧水烫面。 烙个葱油饼薛妙闭着眼睛都能做好,掌握好水跟面的比例,这个一点都不难,薛妙边做边教张波跟李霞,出锅的葱油饼全是巴掌大,薄厚两种,薄的起层,厚的酥脆,烙了满满一盆,看他们还拿了鸡蛋,又给蒸了个野菜鸡蛋糕,前两天的挖得小野蒜拿糖跟醋腌渍,这会吃正好。 几个北方人好久都没吃上一顿面食,散发浓浓麦香的香酥葱油饼,就着滑嫩的鸡蛋糕,再配上糖蒜,让人找到了家的味道,马伟华嘴里嚼着饼,眼泪差点流出来,两个女生也都眼圈发红,食物确实能勾起人的思乡之情,他们都想家了。 林峥嵘边吃边说:“你不是让我们多注意点三连长吗,我们打听到一件事。” “哦?” 马伟华接着说:“胡有才那人是个不大不小的酒鬼,一礼拜要喝三斤酒,老让猴祥去镇里的供销社帮着打酒,还老不给钱,侯祥都不乐意了。” “三斤?”张波咋舌。 “镇上的酒闻着冲,酒劲不行,我放开了喝,一顿就能喝三斤,胡有才酒量真一般。” “是吗?”薛妙嘴角浮起笑意。 李霞嚼完嘴里的饼,说道:“我想起件事,有次我感冒了,去季淑那里拿药,看见胡有才在缠着季淑说话,闻着身上有酒气,难道他还爱耍酒疯?” 薛妙笑意加大,爱耍酒疯,那就再好不过了,让你一次耍个够。 …… 这天团里放假,侯祥又被三连长胡有才叫去买酒,只递给他一个塑料壶,钱一分没有,侯祥敢怒不敢言,心里暗骂,给你记着账呢,要是不帮我提干,这些买酒的钱一分一毛都要找你要回来。 酒两毛钱一斤,当地集体酒坊自己酿的甘蔗酒,提纯不够,酒液有些浑浊发黄,水兑得多,度数也不算高。侯祥边走边打量那壶浑酒,心说撒泡尿进去胡有才都不会发现,只是气不过瞎想,他有那贼心没那贼胆。 想到撒尿,侯祥忽然有点肚子疼,成天不搞好个人卫生,经常不洗手拿东西吃,三天两头闹肚子,他自己都习惯了。路旁有草丛,侯祥等不及,把酒壶放在一旁急三火四钻进草丛里方便,过了好大一会才出来,拎着酒壶继续往回走。 三连有知青家里给寄了块腊肉,分了胡有才一些,他让炊事员给炒了,本来想找季淑一起吃,结果人家季淑上山采药去了,人不在。 他只好端着盘子回自己住的单人宿舍,取出侯祥刚刚送过来的甘蔗酒。灌了一口酒后,发现今天这酒真够劲,拿起酒杯又是闻又是品,过了好一会,得出结论,卖酒的忘了兑水,难得占这么大一便宜,必须得多喝点,腊肉就酒越喝越有,一个人吃得有滋有味,酒也越喝越多。 酒肉穿肠过,悲从心中来。胡有才眼前浮起季淑的芙蓉面,佳人近在眼前,却求而不得,屡次拒绝自己缔结革命伴侣的提议,他今年二十六也老大不小了,想放弃找个女人赶紧成家,又不甘心,他对她还不够好吗,她在自己面前稍微提点什么,自己马上就给办到,连……这种嚼老婆舌的事都干了,还想让他怎样,越喝越不痛快,不知不觉一个人喝了一下午,一斤酒已经下肚了。 脑袋有些晕,看东西重影,他本就酒量一般,酒品更不行,平时怕出丑都尽量不多喝,今天这酒度数有些高,他想控制已经控制不住了。 …… 季淑跟二连知青胡玫在山上消磨了一下午,两人说说笑笑从外面进到驻地大院,刚踏上中间甬道,走在稍前一点的季淑迎面就被一个人搂住。 那人满身酒气,嘴里大声嘟囔:“季淑,你说我哪点不好,你为什么不答应跟我处对象,你说,我改还不行吗?”除了喝醉了的胡有才还能是谁。 这个点外出采购的知青都陆续回到驻地,胡有才一番动静,立即吸引了一大堆人围观,男人居多,就爱看这种场面,不但没上前把人拉开,还跟着起哄:“是啊,季淑同志,你说三连长有哪里不好,说出来,他醉了记不清,我们帮他记着,回头让他改。” “三连长对你这么死心塌地,不如你就答应他吧。” 季淑这会想死的心都有了,长这么大第一次出这样的丑,使劲挣扎想挣脱男人的钳制,可女人的力量怎么能和男的比,尤其是喝了酒的男人,旁边胡玫也在使劲拉人,使出吃奶的劲也没把胡有才的胳膊拽离一点。 胡玫气得冲旁观的人喊:“都是死人吗?过来帮忙。” 有人嬉笑回她:“让三连长过过瘾吧,过了这村就没这个店了。” “是啊,三连长要不是借着酒劲哪能当众表白给我们看,咱们都可怜可怜他吧。” 时间没多长,估计也就过了三两分钟,可这个时间段是人流外出回驻地高峰期,围观的人越挤越多把路都给堵了。 等到顾宇宁他们听到消息过来,季淑已经哭得昏过去了,顾宇宁上前一把把胡有才拉开,脸色阴沉在围观人的人身上扫了一圈,“你们最近是不是思想都太松懈了?” 薛妙没在现场,林峥嵘哥几个正好赶上,从头到尾围观了全程,兴冲冲跑过来给薛妙直播,说完,林峥嵘小眼睛闪着精光,问薛妙:“跟哥说实话,这事是不是你在背后推了一把?快说说,回头我们也好学学。” 薛妙脸上表情无辜,“你可真能想,我今天一下午都在西山,上哪去给胡有才下套,再说我得有多大本事能把他给灌醉了。” 林峥嵘哥仨想了想,也是哈,当面灌人酒,回头肯定被发现,看来真是个巧合。 是巧合吗?薛妙心里偷笑,这个机会她可等候多时了,有福德居在,盯个梢,往酒里神不知鬼不觉兑点东西,警醒着点,多注意下周边情况,还是比较容易做到,可惜还赔了一小瓶福德居里的存储,产自青市的著名高度白酒71度琅琊台小琅高,这酒飞机带不上,一点就着,相当于纯酒精,兑在胡有才那桶甘蔗酒里她都嫌浪费,不过效果确实大大出乎她的意料,胡有才的倾情演绎太给力了。 薛妙这次打蛇打七寸,效果很好,季淑再怎么心机深沉,也是这个时代的本土女,把名声看得比什么都重要,薛妙的谣言很快因为这件事情被遗忘,大家改对她指指点点,说她作风不捡点,勾引胡有才,季淑被气病了,成天憋在医务室,门都不敢出,听说人都快瘦成纸片了。 薛妙解恨,要是查出那封举报信真是她干的,还有好果子等她啃。 至于胡有才,这次的错误犯得有些大,作风问题是最敏感的,处罚很快下来,他被直接撤了职,调到师部下面的另一个兵团参加基层劳动,从一个连长变成普通农场职工,这落差不小,不知道他心中作何感想。连带给他买酒的侯祥也被罚了一个月工资。 虽然胡有才被处罚撤职,整个澜江农垦团的知青提起他还是恨得牙根痒痒,不为别的,就因为他这一闹,还有前段时间传薛妙谣言的事情,顾宇宁终于同意肖副团长的提议,在全团开展思想作风大讨论,不但学习会的时间延长,而且每人每周要交两篇思想汇报,知青们每周都要绞尽脑汁应付总结,苦不堪言,肖副团长倒忙高兴了,三个营轮流转,吃饭都小跑。 写点东西怕什么?就当练字了。薛妙的思想总结交得很积极。 她写给廖蔺的信也很快收到了回信,从信封上的字迹能看出来廖营长的字应该也从小练过,字如其人,瘦金体特别有风骨。 欣赏够了,薛妙撕开信封,字写得好的人都惜墨,廖蔺的回信很短,短到只有三个字,力透纸背的三个大字——“小傻瓜”。 薛妙:“……” 礼物 廖蔺都叫她傻瓜了, 薛妙决定不替他仔细着票据,全部兑光。票据零零散散什么种类都有,分散交易,容易引起注意,所以得可着一个人搞次大的交易, 这个人选薛妙早就想好了, 不是别人, 是镇上供销社跟她打交道最多的售货员刘江。 刘江三十多岁,看起来高大憨厚,脑子特别活,利用职务便利帮人对缝的事没少干,手腕又灵活,周围同事跟领导没一个觉得他这么做出格, 薛妙觉得他有些生不逢时, 不过再等几年改革开放了,这人肯定是最先富裕起来的那一批人。 留了些全国粮票跟地方粮票, 还有些布票跟工业券,薛妙把其它票据一古脑全都装信封递给刘江, “刘哥, 你看着办吧。” 刘江特别识货地从里面挑出自行车票、跟收音机票, 高兴道:“小薛,这两样值不少钱。要钱还是要东西?” 薛妙手里的自行车票是沪市的永久牌自行车购物票证, 她问过林峥嵘他们, 现在永久自行车卖一百七, 在他们这边远山区工厂少,工业类票据极度稀缺,能买的起自行车的人家不会差这点票钱,加上三四十块钱这票估计也能被疯抢,钱以后可以挣,她想要东西。 “我要东西,吃的。” “行,给我点时间,一礼拜过后你还来我家找我。” 干脆人办事就是麻利,刘江动作很快,用薛妙拿来的票据一共零零总总给她换了一大堆东西,有十五斤腊猪腿肉,五百个鸡蛋,五百个鸭蛋,三十斤黄豆,这些都是现在这个时候最稀缺的蛋白质食物,还特别贴心地为她准备了几个陶土坛子,送了几斤大粒盐,让她把一时吃不完的鸡蛋、鸭蛋腌上放床底,留着以后慢慢吃。 至于剩下的那几个袋子,刘江有些不好意思,“小薛,你别嫌弃,这些东西别看占地方,但是重量很轻,你往家里寄也能省些邮费,要是舍不得邮费,就放探亲假时再带回去。” 薛妙点了点头,给沪市那个家寄点不是不行。几个袋子是一口袋干木耳,一口袋芒果干,一口袋笋干,一口袋干磨,薛妙当然一点都不嫌弃,这都是最最好的东西,放到后世可比鸡蛋、肉贵多了。 看薛妙是真心喜欢,刘江感叹:“这都是品质最好的农副产品,可现在收购价还不到一毛钱一斤,这么一大堆也不值几个钱。” 薛妙安慰他:“刘哥,好东西跟人一样不会被埋没的,还没到时候哪。” 刘江点了点头,小姑娘说的对,他也有敏锐的商业嗅觉,像现在这样凭票供应,商品流通不便的时代早晚会结束的。 这次的买卖太划算了,薛妙表面不显,心里已经乐开了花,告诉刘江一次拿太显眼,她先把腊肉、鸡蛋、鸭蛋分两次用竹篓装走,剩下的东西她以后再分批次拿,其实东西陆续都被神不知鬼不觉地收进了福德居。 夜深人静的时候进福德居看自己的收藏,薛妙表示很满意,吃水不忘挖井人,应该感谢下廖营长了。 …… 因为没有伤到筋骨,经过一段时间的修养,廖蔺的伤口已经长好,只是伤口周围的皮肉有些紧,还没开始恢复高强度训练。 时间就是金钱,这段时间廖蔺并没有闲着,跟战友和领导把未来针对那片三角地带的行动方针捋顺,底下人也已经领命出境,侦查工作不能间断。 正在办公室看简报,樊志拎了个邮包在门口喊报告,廖蔺挑眉,家里很少给他寄东西,东西估计是薛妙寄来的。樊志把东西放到他办公桌上,站那不动地方,眼巴巴等着廖蔺开邮包。 廖蔺踢了他一脚,“上回那堆坛坛罐罐不是分你好些了吗?有点东西你就惦记,我看你就是个馋鬼托生的。” 樊志委屈:“被一营长、二营长,还有虎子、大亮他们打劫了。” “活该,自己东西都看不住,坛子没法邮寄,这次应该不是吃的,你赶紧走吧。” 那可不一定,樊志就是赖着不走,还主动递了把刀,催廖蔺赶紧拆包裹。 包裹不大不小,打开一看,里面规规整整摆了三个纸包,一块报纸包了块腊肉,还有个包是二十个煮熟的咸鸭蛋,剩下一小包是薛妙秘制的炒黄豆。 奇怪,这丫头怎么弄来这么多好东西?看底下有封信,打开一看,廖蔺眼底露出笑意,小丫头促狭,也学他惜字如金,信上只写着——“羊毛出在羊身上”。 廖蔺很快猜出东西是怎么来的,“还真长了个算盘脑子。” 把腊肉、鸭蛋递给樊志,“拿给肖胜利,让他中午给大家改善生活。” “是!”樊志抱着腊肉跟鸭蛋跟抱孩子似的,快速出了门。 樊志刚走,团长手里攥个茶缸笑呵呵进来,“我老远就看樊志拎了个包裹,有没有好东西?” 廖蔺把炒黄豆分他一些,“您爱喝茶,当茶食不错。” 于是民立即捻了一颗进嘴,眼睛瞪圆:“这黄豆都炒出肉香了,小丫头真是个人才。” 廖蔺笑笑不说话。 于团长喝了口茶,看着廖蔺说道:“顾宇宁人有对象了,我就不说什么了,你呢,光棍一个,你家里人真不知道说什么好,怎么就不替你着急,赶紧给你介绍一个啊,连我都急了。你又不是条件不好,就你这条件在咱们军区谁能比得上?别以为我不知道,喜欢你的姑娘都快够一个连的了,不随便你挑啊,郑岚就算了,那姑娘太跋扈,你俩不适合。文工团的姑娘你不考虑下?” 廖蔺摇头:“唱歌的太聒噪,跳舞的太闹腾。” 于团长看了眼桌上的黄豆,想起了薛妙,眼睛一亮,“那会做饭的呢?我看小薛就不错,小是小了点,但外在条件好啊,长得不比文工团那些个差,还心灵手巧,做的饭大厨都比不上,这样的小媳妇打着灯笼都难找。你再不下手,等人被抢走,后悔都来不及,不说那些有眼光的男的,就是你嫂子她们都要出手了,我家孩子年龄不合适,你嫂子这两天在家里盘算着要把她在蓉城当兵的娘家外甥介绍给小薛,你嫂子不会胡乱介绍人,她娘家外甥一米八五的大个,要样貌有样貌,现在级别是副营,不比你差多少。” 廖蔺脸上从容的表情稍稍绷紧了,对于团张说道:“她救了我的命,以后我就是她哥,她一个人在外插队,父母不在身边,我更得多关心,您回去跟嫂子说说,要是想给她介绍对象,先把条件跟我说说,对象人选我得先把关。” 于团长摇头:“你这小子,出个任务都没见你这么紧张,碰上小薛的事倒摆个严肃脸,行了我回去跟你嫂子说,给小薛介绍的人选要比照着你,只能更好,差一点都不行。”见廖蔺表情还没放松,于团长道了句:“行了,不说这个,找你为了正事,刚才接了个电话,军区对独立营的设立有最新指示,那是你未来的任务,去好好听听吧。” “是。” 于团长说完话提着茶缸出门,步出门口时,脚步顿了下,不对,怎么让这小子给糊弄过去了?他也没正面回答对小薛是什么态度,光说当哥,当什么哥?又不是亲哥。 于团张觉得,要不这小子在跟他耍心眼,要不就是他还没意识到自己对人家小薛是什么意思,能吗?廖蔺这小子,全军区公认的心比七窍还多一窍的人,碰上这男男女女的事反而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能吗?有可能。这人再怎么聪明也是个没谈过对象的愣头青,想到这里,老狐狸于团张脸上露出要有好戏看的期待。 廖蔺要开好几天车去省军区开会暂且不提,这边薛妙在驻地迎来了批客人,从燕京过来的科研团队,一早定下的行程,来对他们周围的这片雨林进行考察。因为现在国外有一种说法,说我们国家不存在热带雨林,国家很重视,派专人过来实地考察,要用证据证明国外的说法是错误的。 这事关乎国家的脸面荣誉,顾宇宁很重视,调派了人手全力配合,陆鸣亲自带队保护专家,连薛妙也被分配了任务,专门负责这次科研团队的一日三餐。 几个人从省城下火车,颠簸了好几天才来到驻地,被折腾得不轻,安置好后,那个领队找过来对薛妙提要求:“先给我们蒸点白面大馒头,再炒点菜,少放点辣椒。” “郑主任,能把粮票先齐上来吗?”专家怎么了,大家都为人民服务,想吃大馒头得先给票。 领队的郑主任不高兴地斥责薛妙:“你这小同志真有意思,还能缺你票吗,我们为了国家荣誉千里迢迢来你们这考察,一上来就要粮票,你们领导就让你用这态度接待我们?” 他其实有私心,这里是农垦团,物资国家统一调配,东西不缺,这次考察要一个月,吃农垦团的,住农垦团的,票全能被省下,这次出来几个人的粮票全在他手里,想想六个人一个月的全国粮票,那得是多少。 薛妙道:“郑主任,我们这里是水稻产区,面粉得去别处采购,现在仓库里倒是还剩两斤,留给重病号补身体的,我用还得打报告,给您蒸馒头,我报告该怎么写?写您一路颠簸胃溃疡犯了?” 见几人形象就能看出来,除了这个郑主任跟一个年轻人,剩下那四个年龄大的教授又瘦又黑,估计是没人了,才从干校、农场招回来下放的专家。她怜惜老专家不容易,肯定会尽自己所能照顾好他们,但是不代表让郑主任占便宜。 问她为什么知道郑主任的想法,考察团里那个年轻人行李一放下就找过来,把他们一行人的票全在郑主任手里掐着的事说了,让她别客气,该要票时必须开口要。 看郑主任这会被为难,那个叫陆子战的年轻人悄悄对她竖了个大拇指。 薛妙心说这人不错,挺正直,长相阳光帅气,像她大学时的校草班长。 一来就被小干事给了个下马威,郑主任气得不轻,但也说不出什么,只能把带来粮票、油票交给薛妙。 晚饭薛妙不会对付,上车饺子下车面,他们路上颠簸,尤其几个年龄大的教授脸色都不好,吃点面食汤汤水水养胃好消化,提前用网在小河沟里捞了些草虾,剥了虾仁,合着小菠菜,一人一碗热乎乎的菠菜虾仁面条,几个老教授喝了一口面汤,才觉得人又活了过来,郑主任呼噜呼噜一大碗面条下肚,看薛妙的脸色终于不像被割了肉似的难受。 那个年轻人吃完饭落在后面,跟还在洗碗的薛妙保证道:“小薛你放心,我们考察完就走人,郑主任难为不到你,几个老教授怕他回去给穿小鞋,不好当面提,又不想白吃你们的,我们商量了下才麻烦你唱这个白脸,给你添麻烦了。” 薛妙摇头表示不在意:“不用放在心上,老教授们都被打击怕了,我特别理解,放心,来我们这里一定让你们吃好、吃饱。” 年轻人越看薛妙越觉得这姑娘人爽利,性格好,伸出右手,“刚刚太仓促,再认识一下,我叫陆子战,燕京人,林业大学工农兵大学生,今年刚刚毕业。” 薛妙在围裙上把手抹干净,跟他握了下手:“薛妙,三营的生活干事,沪市的知青。” …… 省城 廖蔺开会间隙没耽误从战友、领导那搜罗票据,他手里的票上次一点没留全给了小丫头,想买东西只能靠人支援,典型的慷他人之慨,肥自家之人。还专门找了郑岚他爸郑成刚同志要票,你女儿在独立团骚扰我那么长时间不得给点补偿啊,郑部长只能肉痛地把老婆、儿媳妇跟闺女的布票全都贡献了出来。 会议结束一出了部队大院,廖蔺吩咐樊志把车开到省城百货大楼,樊志撇撇嘴,小声道:“臭美。” 廖蔺被他气笑了,“本来还想分你张衬衫票,看来可以省了。” “多买衣服也是给国家建设做贡献,我不嫌弃,赶紧给我把,”樊志变脸特别快,还好心提醒,“咱俩分头行动,节省时间。” 廖蔺懒得搭理他,停了车,塞他点票,直奔二楼女士服装鞋帽柜台。樊志在后面看到,还老怀欣慰,营长终于想起他千里之外的奶奶跟妈了。 廖蔺让售货员找了一双36码的女款牛皮鞋,款式虽然朴素,但一眼就看出来那不是给中老年妇女穿的,廖营长看得仔细,虽然对自己的审美有信心,但是想着某人那独一无二的经历,不知道现在的东西她看不看得上,这里不是沪市那种中心一线城市,能选择的实在不多,比较了番,廖蔺最后还是选了第一眼看中的那双,让售货员开票。 买了鞋还没完事,又去了服装柜台。现在天气冷下来,柜台上有冬装出售,冬装的厚度没让廖蔺满意,问道:“有没有再厚一些的大衣,适合一米六五身高的人穿?” 售货员见是高大英俊的军官来买衣服,格外热情,“还真有,最近从内蒙第一毛纺厂过来一批呢子大衣,还没来得及上架,您想要的话,我给您从仓库里拿几件出来看看。” 没想到这批大衣的质量很好,颜色除了灰跟蓝,竟然还有素雅的淡色系,廖蔺挑了件淡粉色,这个颜色确实像虾饺里面透着的粉。 今天是工作日,百货商店里购物的人不多,旁边几个柜台的售货员大姐都闲站着,廖蔺仪表堂堂,风姿卓绝,自然收获了大姐们格外的关注,结了婚的大姐才不管你是不是大军官呢,开起玩笑来很生猛,一大姐就开口问:“同志,给对象买东西?” 遇到了个包打听,廖蔺无奈,“给妹妹买的。” 大姐不信:“别骗人了,大姐我卖了这么多年货,给谁买东西还看不出来吗?”聚在一起的其他几个售货员跟着点头,“就是,肯定是给对象买的。” 最先出声的大姐不放过他:“大姐给你出个主意,看见我身后挂的没?你就买这个,别地都没有,这是咱们街道工厂新开发的,多精美,多有民族特色,买来送对象她能开心死。” 廖蔺往她身后一看……廖营长,大军区赫赫有名的黑狐狸,平时多八风不动一人,把交完钱的单子往卖大衣的售货员手里一塞,抱着衣服飞奔下楼,身影快得都虚化了,大姐们啧啧称奇,“这小伙子跑得可真快。” 大姐身后挂的啥?胸衣。缝了一圈又一圈蓝线,偏在芯那换了个红线,颇具少数民族风情的胸衣。 廖蔺第一次觉得视力太好也不全是好事,亏他心里素质好,下了楼又面色平静接着逛化妆品跟食品柜台。 零零散散抱了一大堆,买尽兴了才出了楼,樊志早就回车上了,回头看了眼廖蔺放在后车座上的东西,衣服用牛皮纸包着他看不出来,但鞋盒子能看出来只有一双,樊志摇头,“买鞋就买一双,送给一个,另一个人心里能好受吗?” 没头没脑的,廖蔺搞不懂他在说什么,捶了他一拳,“胡咧咧什么,赶紧开车,过了玉溪我们换个方向,先去趟顾宇宁那。” “好嘞。”樊志打过方向盘,吉普车立即冲上路,这小子什么时候这么雀跃过,保准又想到吃上了。 车开平稳,廖蔺闭上眼养神,嘴角的弧度泄露了他的心情,谁说只有女人喜欢购物买东西,男人花钱给女人买东西心情同样好。 好不容易到了地,打听薛妙在东边养鸭池子那洗鸭蛋,廖蔺一个人找过去,见小丫头正跟一个男的在说话,两人头碰头在研究一颗草,听声音小丫头很兴奋,还抬头跟那男的笑。 廖蔺一双剑眉微微蹙起,薛妙周围的几个男性知青朋友他听她描述过,这人不是其中任何一人。 “小雪,”只有一人会这么喊她,薛妙开始以为听错了,抬头看真是廖蔺,激动地站起来,“廖营长你怎么来了?” 廖蔺没回答,视线越过薛妙,打量那个转过身的男人,随后才扫上薛妙的脸,开口道:“去省城开完会路过这里,工程兵都安排出去修铁路了,上边命令已经下来了,等回去安排下我要亲自带人过来盖营房,先过来通知你们顾团长一声。” 薛妙扬起大大的笑脸,“真的呀,那太好了。” 小姑娘的笑容让廖蔺面容回暖,旁边陆子战热情地伸出手:“这位同志你好,我叫陆子战,这次跟队过来考察雨林。” 薛妙吐了吐舌头,忘了介绍一下了,向廖蔺称赞道:“陆子战专业特别扎实,他在林子里找到我以前没遇到过的一种香料,连团政委送我的书上都没有介绍。” 又转头对陆子战介绍:“这是廖营长。” 廖蔺跟陆子战握了下手,对薛妙说:“给你从省城带了礼物,跟我过去拿一下。” “还有礼物啊,你也太够意思了。”薛妙乐颠颠地跟廖蔺往团部大院走。 只留陆子战一人站在原地,心道,当兵的人力气真大,握手都这么用力。 樊志跟李明聊了会天,有点饿了,想起来营长好像买了鲜花饼放在车上,对李明说:“你有口福了,等我会。”廖蔺拿他当弟弟,平时吃的都分他一半,买了两盒鲜花饼,那其中一盒就是他的。 打开车门一看,樊志傻眼了,何止鲜花饼,后车座那堆东西一个都不剩,很快想明白东西的去处,樊志背个手摇了摇头,老气横秋地来了一句:“儿大不中留啊。” 李明出来找他,“你说什么?我口福呢?” 樊志双手一摊:“黄鼠狼拿去给鸡拜年了。” 李明:“……” 廖蔺拿来的东西都快把薛妙的小床堆满了。没人不喜欢拆礼物,何况还是漂亮的衣服鞋子,薛妙大眼睛弯成月牙,廖营长还挺紧张。 薛妙先打开鞋盒,是双样式简单的皮鞋,惊喜道:“你眼光真好,我好喜欢。在这里我还没穿过皮鞋呢。”某人暗暗松了口气。 稀罕够了鞋子,翻出那件粉色的呢子大衣,薛妙有些疑惑:“我们这里这么热,穿不了这个。” “傻了,你过年不回去探亲?” 廖蔺这人真不知道说他什么,永远能想到所有人前面,连她冬天回沪市探亲会冷这点都想到了。粉色呢子大衣做工细致,呢子质地很好,摸起来一点都不扎手,薛妙边摸边低声说:“我好像欠你的越来越多了。” 男人拽了下小姑娘辫子,“以后再不许说欠不欠的,说一次就揪你回辫子。” 薛妙从男人手里抢回辫子,皱眉瞪他,这人真是的,永远让人感动超不过三秒。 男人眼含笑意,指着鲜花饼道:“这是特产,你尝尝看。” 薛妙掰了一块,分了廖蔺一半,尝了尝公允地评价道:“外皮起酥层次不够,鲜花馅还放了糖精,差太多。我床底有单独渍的玫瑰酱,等有机会我做给你吃。” “嗯,鲜花饼再说,你先给我弄点吃的,我跟樊志都没吃午饭,这会顾宇宁不在,吃好了,我好上山找他说事。” “呀,你不早说,叫上樊志去前面东边厢房找我,那里是专门给考察雨林的专家弄的小食堂。” 薛妙先用煎干的小鱼裹上酸泡菜,捏成饭团给两人先垫垫肚子。前两天用红薯做了些红薯粉还没来得及吃,正好有只鸭子断了腿,顾宇宁做主杀了给专家们改善,肉吃完了,鸭架被薛妙混着鱼骨熬了高汤放着。有高汤有红薯粉,做酸辣粉最快了。 海椒、花椒捻细泼上菜籽油,醋汁、酱油、一点盐活好调味汁,倒上开锅的粉丝,在撒上自己炒的小黄豆,小葱碎,笋干丁,蘑菇丁,嫌酸度不够,还有腌渍好的盐橄榄佐餐。 樊志吃酸辣粉的形象没比猪喝食好多少,早把鲜花饼忘到九霄云外去了,低头呼哧呼哧,一大碗酸辣粉一会就干光了,一碗不够吃,又去添了一碗。脸上细看带了些笑,就说吗,有薛妙在,除了石头,没有她不能做、不会做的东西。 廖蔺喝干最后一口汤,吓唬樊志:“你力气那小点,盖房子用不上你,在团里待着,等营房盖好正式驻军你再过来吧。” 樊志不经吓,一口辣汤呛到嗓子眼,咳得惊天动地,鼻涕眼泪一大把顾不上擦,不来这盖房子,就等于吃不到薛妙做的好吃的,那还不如杀了他,拽着廖蔺的袖子保证:“我以后再也不跟你顶嘴了。” 廖蔺嫌弃地挥开他:“可别,你不顶嘴,咱俩聊天的乐趣都少一半。” “那我帮你洗衣服、缝衣服。” “我嫌你洗不干净。” “你、你虐待我。” 樊志是真要哭了,薛妙要笑死了。廖蔺不逗他了,面露无奈,“怎么摊上你这么个通讯员,吃饱了,赶紧给我找顾宇宁去。” …… 廖蔺当天没走,跟顾宇宁清点了下这段时间农垦团帮忙购买、收集的建材,清点物资费了些时间,晚饭在会议室里凑合吃了点。 回宿舍时,看东边厢房还亮着灯,以为薛妙在里面忙,廖蔺溜达过去,走到门口,听见屋里有说话声,是几个上了年纪的人在跟薛妙说话。 “小薛,我们几个老家伙真要谢谢你,来到这里,没想到能吃得这么好,我们都觉得这两天肚皮厚实了。” “千万别客气,都是些山野吃食,好东西我们也拿不出来,说句实在的,你们是原先下放时被搓磨狠了,慢慢都会养回来的。况且,你们一来就找到了望天树,证明我们这片林子确实是雨林,相信有这样的功绩在,你们回去后的境况一定不会像以前那么难,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另一个人开口道:“哎,不说那些个难过的,谢谢你帮我们买回来的蘑菇、木耳、还有果干,那么便宜,往回带也不沉,家里将来能省下不少副食钱。” 薛妙道:“这些在我们这里都是寻常吃食,真要谢的话,我该谢谢你们帮我找了好些稀奇的好驯化的野菜呢。” “哈哈,这个你可谢不到我们,你应该谢谢小陆,我们就是想找这眼神也不行,小陆老惦记着你想要香料、野菜,进了林子不去看大树,老往地上瞅。” 廖蔺听到薛妙笑着说:“陆子战确实帮忙,我要跟他交个笔友,以后有些不认识的植物还可以写信问他,他要是不明白,爷爷你们要帮忙解答。” “这个没问题,年轻人是该多交流交流,别光当笔友,小陆这孩子不错,好学肯上进,关键人品也信得过,小薛,要不爷爷们给你俩撮合撮合怎么样?” “别呀,我太小了,还不想处对象,再说我俩一南一北离那么远不现实。” “距离不是问题,年龄也不是问题,来一趟不容易,我们还要在这再待上二十来天,你再好好考察考察小陆,要觉得合适,爷爷们也有些关系在,帮你调到北边也不是不行。” 廖蔺没接着听下去,直接回了宿舍。 这次旁听的后果是,廖蔺回了独立团拨通了桌上的电话,“荀叔你好……家里人身体都挺好.……我最近任务不重,忙着盖营房呢。……荀叔,农垦这块您分管,我想借调个农垦团的人来帮一个月忙,……顾宇宁他们澜江团的……”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小螃蟹的姐姐粉、22325899、哎 10瓶;茱萸萸 6瓶;梦若 5瓶;32707376、31414376 3瓶;meimei li(李红梅) 2瓶;星宝、18202619、27891865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野猪肉 廖蔺组织人手盖营房时遇到点麻烦, 本来计划直接在一连选上五十个人去施工,结果剩下那两个连的人都不干,“营长,最近外出侦查的任务都派给一营跟二营了, 我们在家里天天训练都快憋得长毛了,让我们去盖房子释放下吧。” 廖蔺闲闲地看了来人一眼:“是吗?” “是是是,您不是一直强调机会均等吗,营长我们有个建议, 咱们训练场上比武决定人选怎么样?谁打赢了就安排谁去。” 这帮活猴子指不定在打什么算盘, 不外乎那几个,玩不出什么新花样, 廖蔺点头道:“既然你们精力都使不完, 肯定一个人能干更多人的活,那这回带四十个人过去也能把房子盖好吧?” “啊?”提意见的庞虎傻眼, 一句话的功夫,就少了十个名额,兄弟们吃不上好吃的, 不得先把他给吃了啊。 “怎么?不是要比武吗?还不快去。” “这就去。”反正论比武他肯定能排前十,别人去不了那说明他们太孬,哈哈, 酸辣粉、蘑菇酱他来啦。 对, 之所以大家这么热情, 就是因为樊志这坑货被抢走了坛子, 心有不甘, 回来后在食堂里瞎显摆,引起一大波羡慕嫉妒恨,差点被群殴。薛妙虽然在独立团待了一个多星期,但她只在小食堂走动,战士们都不认识她,只有当初进林子找人的庞虎几个对她有些印象,那也是在抢了樊志的蘑菇酱之后,才对她的厨艺顶礼膜拜。 廖蔺手底下的战士,拿比武当家常便饭,前方又美食在吸引,都使出了看家本领,没用多长时间,胜负就分了个清楚。 集结好人手,把营里工作托付给政委展东升,命令各连连长、教导员不要耽误日常训练,把人装上卡车浩浩荡荡开去新营地。 …… 这些天薛妙养的小麻鸭进入了产蛋高峰期,一天就能下几百个蛋,薛妙的生活干事日常就成了洗鸭蛋、腌鸭蛋,看到仓库里一排排装满咸鸭蛋的陶罐子,大家特别有成就感,鸭蛋多,基本可以保证全驻地的人隔两天能吃上一枚咸鸭蛋,连来调研的专家也都吃上了澜江牌咸鸭蛋。 曾几何时,还有知青去摸职工家的鸡窝、鸭窝找蛋吃,自从薛妙上任以来这些不良风气彻底在基地消失了。 这天下午,薛妙正在指导老丁他们腌鸭蛋,李明过来找她,“薛干事,团长让你去趟团部办公室。” 薛妙疑惑,顾宇宁找她干嘛? 去了一看,院里排队站了一群大兵,站姿很笔挺,但表情很丰富,感觉有几个人很面熟,薛妙猜出应该是廖蔺带来盖房子的兵,为什么这帮大兵看了她就像狼狗见了肉骨头?薛妙心里毛毛的。 樊志站在办公室门口听令,对她露出了个自认为最帅的笑容,效果不太好,辣得薛妙眼水都快出来了,长期不进行面部肌肉活动的人,已经不适合笑这项运动了。 推门一看,屋里两人,廖蔺靠在椅背上伸着大长腿,一脸气定神闲,显然心情很好,顾宇宁隔着办公桌,周身气压有些低,好像有些不高兴。 看到她进来,顾宇宁言简意赅,“军区领导借调你在独立营盖房期间当他们的炊事员,借调期视盖房子的进度决定,桌上有份电报借调函,你看看吧。” 薛妙愣住:“还兴借调啊?” 廖蔺挑眉,“咱们现在都是一个系统的,我们现在是设营前准备,又不是正式驻军,内部借调当然可以。” “可我鸭蛋还没腌完。” “鸭蛋你都腌大半个月了,估计再腌一个月也腌不完,就每天给我们做三顿饭,这边有事你也能兼顾。我打听了下,你们今年任务完成不错,就等着明年割胶,现在没什么大的生产任务,你不用费那么大精力给大家改善,借调到我们那,完全能忙得过来。”说的好有道理,薛妙都想点头了。 “对了,说到鸭蛋……”廖蔺转向顾宇宁,“我们只带了米跟油,暂时没菜,先跟你借点鸭蛋吃,回头还你肉。” 顾宇宁脸更冷了,就说这只黑狐狸搬到这里设营准没好事,房子还没盖呢,就先借走了人,连蛋他也要借,这人脸皮怎么这么厚。 薛妙又开口说:“可我还要单独给考察团的人做饭,他们还要在这里待半个月呢。” 廖蔺问顾宇宁:“你们这找个会做饭的都找不出来吗?非得可她一人用,累坏了怎么办?” 说完看了眼薛妙:“借调你不白借,发你双倍工资。” 薛妙因为这句话大眼睛嚓一下被点亮,“这么好,我干。”回沪市探亲到处都得花钱,能多挣一些是一些。 廖蔺彻底摸清某人的脉门,这小丫头从第一次正式打交道开始,三句话就没离得了钱,还特有原则,白给的不要,非要自己挣,拿双倍工资吊着,就不信她不干。 被借调的人也同意了,何况还有正式借调函,顾宇宁说不出什么拒绝理由,这事就这么定下了。 廖蔺他们在路上颠簸了一天,中午随便对付了一口,这会已经是傍晚了,大家肚子饿得咕咕叫,借调炊事员小薛立即进入状态,数了数加上廖蔺、樊志两个一共来了四十二个人,先用小锅一人煮上一个咸鸭蛋,盆子里有前一天从山溪里捞回来的山坑螺,放了一晚,泥沙已经去净,配青椒、紫苏下锅炒,人多,炒熟直接装盆,一回身把薛妙吓一跳,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围了一圈虎视眈眈的饿狼。 “薛干事,我来端,别累坏了。” “薛干事,你放心,你做我们的炊事员只需要干一样就行,那就是炒菜,剩下的活全归我们干。” 这嘴甜的,什么人带什么兵,廖蔺这只黑狐狸,带的兵不出任务时一个个嘴里全抹了蜜,灵活得过分。 饭菜简单,开饭速度很快,白米饭,一人一个咸鸭蛋,还有两大盆炒山坑螺。 大家先握个咸鸭蛋在手里,刚磕掉一层壳,鸭蛋黄的油就流了满手,肖伟亮没事爱泛个酸,舔了口流到手上的油,闭上眼来了句:“这真是玉液金浆啊。”被集体群嘲,嘲笑人的功夫也没耽误他们吃鸭蛋,太香了,鸭蛋腌得不咸不淡,鸭蛋清可以直接入嘴,蛋黄更是极品,黄到发红还起砂,配着大米饭香死个人。 就是太少,一个不够吃,小口不舍地吃完,抬头一看,他们营长没在吃鸭蛋,把山坑螺盛了一大盘,一嘴一个,吃得又快又干净,樊志那坑货也有样学样,桌子上吃完的壳堆了一小堆,营长是谁?那是个从来不吃亏的主,这个肯定更好吃,这帮人反应也不慢,赶紧抢。 看他们筷子打架抢菜,把薛妙吓了一大跳,这帮人吃饭也太生猛了,再一看廖蔺,依然面不改色,眼都没眨,显然这种场景已经多次上演,他早就习惯了。 抢来的东西就是香,大兵们一口山坑螺入嘴,立即被征服,螺肉紧实,还有种鲜甜的滋味,不知道薛干事怎么炒的,连盆底那个汤都好喝得不得了。大家都在心里偷笑,这趟真是来对了,虽然现在身上还因为比武火辣辣的疼,那也值,太值了。 “薛干事,在哪里能找到这个螺,我们吃完饭就去捞,明天再弄个四盆,不,八盆来吃。” 薛妙笑着说:“这个在山溪里就有,就是捞起来有些麻烦。” “他们不怕麻烦。”廖蔺边剥鸭蛋皮边替这帮臭小子答了,抬头吩咐滋滋滋吸螺肉倒不出嘴的众人,“赶紧吃,趁天还没黑,去工地把晚上睡觉的地方先搭出来,再把伙房也给弄利索,不能老占人农垦团的地方,明早咱们在那边单独开伙。” “保证完成任务,我们弄完,再去山上挖个陷阱,弄只野猪回来。” 廖蔺想了想点头,“野猪繁殖快,破坏庄稼,你们可以抓,不许去惹别的,你们要是敢抓猴子回来,我就让你们进山当猴子。” “不能,不能,坚决不能。” 薛妙在旁边看他们互动,觉得特别有意思,捂着小嘴吃吃笑,廖蔺看一眼她,“还有你,赶紧吃饭,吃完去看看我们拉来的东西都少些什么,好早点安排人去采购。” 廖营长进入角色挺快的吗,现在就开始吩咐她办事了,薛妙心说这一个月工资挣得真不容易。 吃完饭,薛妙想起临时调整人,今晚考察团的饭还得她做,炒的山坑螺还有些,再给他们调个汁拌个野菜。 廖蔺把吃饱了的活猴子打发走,一个人留下来帮薛妙收拾桌子,看到薛妙忙着其他人的饭,开口批评道:“顾宇宁效率真不行,怎么还不找人来替你。”薛妙横了他一眼,“你以为大家都很闲啊,没安排人是因为没人,以后肯定让他们跟着大家吃大食堂。” “别人都能吃为什么他们不能吃?专家也不能搞特殊。” 听廖蔺这么说,薛妙也不洗菜了,转过身跟他面对面,疑惑道:“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对他们有意见?真奇怪,你也没跟人家打过交道,为什么会有意见?难道你歧视知识分子?”想到这里,薛妙的小脸露出不认同,“你这人这么聪明,怎么也会有这种想法,知识分子虽然现在不受尊重,可他们是国家未来的栋梁,不能被歧视,明不明白?” 被教训的廖蔺都愣住了,刚想说点什么,门外进来个栋梁。 陆子战手里又拿了棵草,扬声道:“薛妙,快来看,我今天找到一种罕见的豆蔻,这种豆蔻一般分布在纬度更低的印尼,没想到咱们这的林子里竟然也有。” 薛妙扔下手里的野菜,凑上前,稀罕地拿起那棵小苗又是闻又是摸,大眼睛亮晶晶,笑着称赞:“这么一小棵都能被你给找到,陆子战你真厉害。” 陆子战受不住夸,脸都红了,摸着后脑勺,对着薛妙羞涩地笑。 廖营长被遗忘在一旁,黑眼珠暗下来,青葱少男少女,看起来……好想教育教育是怎么回事? 陆子战看见廖蔺也在,热情地打招呼:“廖营长,你又过来了。” 什么叫又?廖蔺对陆子战说道:“薛妙要被借调去给我们做饭,你们接下来的三餐她就不负责了。” 陆子战傻眼,看向薛妙,“真得呀?” 薛妙点头,“我估计团里会安排你们去一连的食堂吃,放心,老丁人很好,我会让他多照顾照顾你们,你们有什么要求跟他提,千万别客气。” “哦。”陆子战有些沮丧,“我先回去收拾下,一会再过来。” 等人走后,廖蔺问美滋滋看豆蔻看个没完的薛妙,“就那么喜欢?” 薛妙眼睛一直没离开手里那棵苗苗,顺嘴回道:“嗯,我最喜欢新奇的植物。” …… 半夜有动物在山里叫,把薛妙从睡梦中吵醒,揉了揉眼睛,掀开蚊帐去床头小竹编柜子上拿水喝,喝了口水,不经意的往窗户外一瞅,“啊!” 今晚的月光分外明亮,纸糊的窗外映了一个瑟瑟抖动的影子,纤纤细细,袅袅娜娜,随着动物的叫声越来越大,那影子抖动地也愈发激烈,薛妙冷汗都冒出来了,她胆子是不小,那也只限于现场杀鸡、杀鸭,这大半夜的,以前看过的山野女鬼什么的故事,在动物凄凉叫声的伴奏下全都涌进脑海,有、有鬼! 薛妙嗖一下缩回蚊帐,把自己全身裹住,钻到福德居里再也不敢出来,下半宿是趴在料理台上睡的。 第二天,打着哈欠去窗外一看,薛妙顿时火冒三丈,“是哪个缺德的要整她。” 窗外立着一棵从山上挖来的跳舞草,被临时种在豁了一个口的小缸里,那人整人还挺敬业,找的跳舞草外形很周正,一米左右的小树,羞答答地耷拉着叶子,看起来像个小姑娘。大晚上影子映在窗户上,她不想多才怪。 廖蔺一大早来接薛妙去他们那里做早饭,见小丫头白白嫩嫩的脸上罕见地挂了两个黑眼圈,上次在回独立团的吉普车上见识过,这姑娘就是个睡神,真是奇了怪了,睡神还有睡不好的时候? 薛妙噘着嘴一脸不高兴,一看到他就开口抱怨:“也不知道哪个缺德鬼,昨天在我窗外放了棵跳舞草,昨天温度不低,月亮又亮,半夜动物叫得凶,那棵跳舞草特精神,听声音就一个劲地摆,斜映在窗户上像个人一样,吓得我半宿都没睡好。” “是吗?”廖蔺目光闪了闪,“……确实有些过分。” “嗯,等我找到恶作剧的人,一定要给他使我的杀手锏,对了,我们这里负责宣传的小王干事最爱开玩笑,兴许是他干的,他住最右边那间,你帮我看看他起来没?我要问问他去。” 廖蔺没动弹,“你还有杀手锏?是什么?” “杀手锏要是告诉你了,还能是杀手锏吗?”说完,狐疑地盯着廖蔺看,“不会是你干的吧?” “我会是那么无聊的人吗?”廖蔺俊脸带了丝不屑。 薛妙大眼睛觑了他好大一会,想了想点头:“嗯,成了精的狐狸干不出这么幼稚的事情。” 廖蔺摸了摸鼻子催促道:“回头我帮你查,赶紧去帮那群猴子做饭吧,他们昨天晚上没白忙活,弄了只野猪回来,这会已经杀好了,你再不去他们都要生吃了。” “有肉喽,等我给你们做好吃的,我收拾了点调料出来,你帮我拿着。”薛妙的注意力成功被转移,也不想着找小王了,临走前来到跳舞草跟前,恶狠狠地道:“回来再找你算账。”可怜的跳舞草,耷拉着叶子瑟瑟发抖,最后还挨了某人暗地里嫌弃的眼神,它招谁惹谁了,在山里待的好好的,大半夜被挖出来,献宝不成反被嫌弃。 廖蔺选的营地位置离农垦团驻步行需要半个小时,干季的气候逐渐凉爽起来,早晨走出来呼吸些新鲜空气,薛妙的因为没睡好的起床气都消失了,人又活泼起来,边走边指挥廖蔺把路边看到的野蒜挖出来。某人悄咪咪地舒了口气。 兵哥哥们特别能干,一个晚上功夫,不但给自己搭了临时睡觉的地方,还把伙房给搭了出来,连锅灶都弄得利利索索,一大一小两个锅灶,做饭做菜都不耽误,地面压得平整干净,连颗小石子都找不到,拉来的粮食都被架了架子归置好,还用作建材的木头,搭了个供四十个人吃饭的长长的桌子。 地上摆了几个从部队带过来的大木盆,分割好的野猪肉、猪血、猪下水都在盆子里装着。这样高的工作效率,让薛妙佩服得不行。 庞虎带队挖的陷阱特别深,掉进去一大一下两只野猪,小的没成年,又给放了,剩下只大的有四百多斤,准备给农垦团五十斤换鸭蛋,剩下能吃好多天。 炖猪肉时间太久,耽误大家干活,看大肠这些下水都被收拾干净了,廖蔺拿来的主食里有袋面粉,薛妙说道:“我小叔叔从小跟一个黔省老师傅学做肠旺面,曾经教过我,材料齐,今早我们就吃这个吧。”做地方食物还是得有个来处,她还真没瞎编,印象里原主的小叔确实会做肠旺面。 大家汇集过来,好奇地围了一圈看薛妙做饭,廖蔺不让他们闲看,吩咐人帮着烧火,揉面,薛妙倒不介意大家围观,取了大肠倒了点菜籽油又搓了一遍,搓得大肠光溜溜,整根放进锅里加上香料白卤,卤熟后再切段加山|奈、八角大火红焖,猪血在葱姜水里汆熟捞出切块,最后五花肉切小丁煸油,从廖蔺拎过来的一嘟噜坛子里挖出些自制的酱料跟自制的醪糟放到肉臊里,大火爆香再慢炖一小会,三种臊子很快弄好。也只有这三种臊子荟聚才能拼出一碗最最正宗的肠旺面。 兵哥哥们特好养活,给啥吃啥,不吃大肉没所谓,一碗肠旺面就把他们吃得跳脚,面筋道,血旺嫩,肥肠醇香,肉臊酱香味浓,特意调制的汤头又鲜又辣,吃上一大碗面,顿时觉得自己这一天都有使不完的力道。 “薛干事,我从来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面。” “哈哈,回去跟没来的人说,保准馋死他们。” “谁让他们技不如人。” “肠旺肠旺,我们独立营以后一定兴兴旺旺。” “对,兴兴旺旺。”兵哥哥一声吼,桌子上的碗都跟着震了震,瞅着这摔碗的架势,这帮人要是混宋朝,最后肯定都要上梁山。 薛妙昨天见识了这帮人耍宝,不理他们,吃了口面,眉头微皱,这碗面的味道她还不是很满意,来到这里因为材料的不足,出品的饭菜口味还是差了一层,比如这碗面的汤底最好加点红腐乳来吊味,红腐乳福德居里倒是有自制的,可拿不出来,还有和面没放鸡蛋,面的劲道还是差了些。 廖蔺一看薛妙的小表情就知道小丫头又在给自己挑刺了,问:“还差什么?我给你弄。” 薛妙扒拉手指头说道:“我想要的东西多了,我想要黄豆做腐乳,想要各种最好的调料。” 廖蔺喝了口汤,不在意道:“都是些平常东西,这有什么难的。” 薛妙斜眼看他,“我记着你说的话。”就会吹。 樊志在旁边听了全程,心说,薛妙还是不了解他们家营长,凡是营长想干的事,凡是营长答应过的事情,他跟在他身边这么久,从来就没见他失过手、失过言。这些年最大的挫折就是上次出境做任务被出卖差点没回来,结果还被某人给救了。这俩人别说还真挺有缘分的…… 想多了,走了神,被廖蔺给敲醒,“想什么呢,啃碗都啃半天了,好吃也不能把碗给吃了,赶紧开车去拉砖去。”樊志瘪瘪嘴,心说我操什么闲心,你俩一黄鼠狼,一小母鸡慢慢玩去吧。 廖蔺也快速撂下饭碗指挥大家干活。这次独立设营,人员不到六百个,战士们的宿舍可以采用这里的竹制风格搭建,工程简单些,但是像办公区、仓库、营区大院这些地方必须用砖瓦来造。好在规模不大,他们几十个人,农历年前应该能弄差不多。 薛妙收拾好碗筷,下了卤料进锅卤肉,又把暂时吃不完的肉抹上花椒盐晾上,等让人找些松柏枝来熏制,忙乎完这些,发现廖蔺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外面回来坐在桌子旁看东西,薛妙好奇问道:“你们盖房子不找专业的人来指挥吗?” 廖蔺还在翻手里的东西,“我现在看的是白纸吗,眼睛白长那么大。” 薛妙探头去看,真的是建设图纸,很是吃惊:“你竟然会看图纸盖房子?” “会盖房子的才是真栋梁。”某人这么说显然心眼不宽。 薛妙早把这事忘了,“廖蔺,你怎么这么全能。”薛小姑娘夸人永远真心实意,被夸的人在她真诚的目光跟语气下,很难不起虚荣心,廖蔺勾起唇角,问:“比那个会找豆蔻的是不是厉害多了?” “不能这么说,术业有专攻,这没法比较的。”薛妙认真脸实事求是道。 廖蔺因为某人的表扬在心里升起的那个小气球,呲一下瘪了,挥退薛认真脸,“别在这捣乱,耽误我办公,赶紧炖肉去。” “知道了。”任劳任怨的小薛转身去忙,米洗了一半,忽然抬头对桌旁的人说:“不过我觉得你开枪时的样子特别不一样,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就是那个气势,其他人跟你都没法比。”反正比电视上那些假的帅多了。 “嗯。”男人虽然只嗯了一声,不过嘴角上翘的弧度泄露了他的心情。 想到这头野猪肥肉不少可以炼不少猪油出来,就不用省着那点菜籽油,小薛笑眯眯道,“鲜花配美女,辣椒赠英雄,等我中午给你调个你生病时没法吃的辣椒蘸水。”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午饭主吃肉,肉大块白卤,卤好的白肉需要最好的刀工来片,下刀要稳,肉要薄厚一致,过厚吃起来肥腻,太薄口感寡淡。 这顿肉的灵魂是薛妙所说的特意为廖蔺调制的油酥辣椒蘸水,廖蔺带来的菜籽油浓度很高,能激发出辣椒最为纯正的香辣味道,蘸水最关键是油温,太低味道激不出来,太高容易糊。油酥底子做好,糖、蒜、酱油、芝麻,还有几样薛妙自己调制的辅料入蘸水碟,最后撒上小葱,这样红炖炖的一碟子,拿卤好的带皮五花肉在里面那么一滚,放在嘴里那么一嚼,肉皮的胶质,肥肉的油脂香跟瘦肉的劲道组合成丰腴的口感,辣椒蘸水的香辣又融合了这种丰腴,不知道别人会怎么形容这种味道,但此刻廖蔺脑海中只有一个词,五蕴七香。 他嘴刁能吃出来,今天这碟看似简单的蘸水所有材料的配比拿捏得恰到好处,才是真正体现了小丫头的功力。抬头看对面也跟着大家一起吃肉吃得香,小嘴吃得油汪汪小姑娘,心说这可真是个大宝贝啊。 慧眼鉴宝的能力兵哥哥们也不缺,这不一顿大肉又吃嗨了,大家看薛妙的眼神也像是看卤肉。 肖伟亮放下筷子道:“罪过,我觉得我吃得太好了,对不起人民。” “你既然觉得罪过就别吃了,正好省了给我吃。”有人去抢他那份肉。 “我就是感叹下,又没说不吃。” 别人也不去管任他们筷子干架,庞虎吃了口肉又往嘴里扒拉一口大米饭,越嚼越香,钦佩地看向薛妙,“小薛,你说你这么会做饭的姑娘,将来谁要娶了你当媳妇不得美死,你说你想找个什么样的?” “是呀,你想找个什么样的?我们这些个大部分人都没结婚,没对象,随你挑。”刘晓峰话一落,兵哥哥们全都虎视眈眈看向薛妙。 薛妙黑线,廖蔺这人成天不严肃,带的兵怎么也痞里痞气的,怎么还可以这么大拉拉地毛遂自荐,给自己找对象的? 被几十双灯泡眼看着,薛妙表示压力好大。 咔哒一声,有人筷子碰到了碗,是樊志。扑克脸心里在疯狂吐槽,四肢发达的,果然头脑简单,这群傻子智商也没比林子里猕猴高多少,我偏不提醒你们,谁让你们成天欺负我。 廖蔺慢条斯理地吃完碗里最后一粒米,喝了口水,扫了眼薛妙,又抬眼环顾众人,轻飘飘道:“工期紧,肉不能白吃,今天十五,现成的月亮地,晚上干到十二点。” 樊志:该! 油橄榄 晚上留那帮猴在工地筛砂子、垒砖, 廖蔺送薛妙回农垦团。 高原的天空总是显得格外低沉,明晃晃的大月亮挂在半空,看起来有地雷瓜那么大,薛妙看什么都稀奇, 看个月亮也能乐半天,抬头望月的小姑娘脸上甜美的笑容,在温柔的月光下显得天真又调皮。 廖蔺看在眼里,心中直叹, 这么颗翡翠小白菜,可得看好了不能让野猪给拱了。开口循循善诱:“你的理想还没有实现, 趁着年轻有精力一定不要松懈, 也不要被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分心, 努力把厨艺再提高一层才是正道。” 薛妙眼睛从月亮移到廖蔺脸上, 歪着头打量他半晌,“你今天说话怎么有种茶叶缸子味?” “这是什么怪里怪气地说法?” “像我们农垦团的肖副团长, 就是那种一开口说话就要作两个小时报告的老干部,一点都不像你。” “有吗?” “就有。” “那我说得对不对, 你听不听?” “我又没说你说的不对, ”薛妙大眼睛骨碌碌转,“你说话真会拐弯,我知道你的意思, 不就是想提醒我找对象的事吗?放心, 你们营那些人太生猛, 我看不上他们。” “哦?那你是喜欢陆子战那种工农兵大学生?”廖蔺表情仿佛她要是敢说喜欢, 他会跑去立即把陆子战的腿打折的样子。 薛妙摇头:“我跟他是互相交流学习,哪有什么喜欢不喜欢。” “不是最好。”竟然说他们当兵的生猛,廖蔺问薛妙:“我是他们的营长,我生猛吗?” 月光朦胧,廖蔺面容看起来更加柔和,人也显得更加俊秀,薛妙摇头:“他们像打虎的武松壮士,你像……” “军师吴用?” “武松他哥……”廖蔺手已经抬起来了,怎能向恶势力低头,薛妙护住脑袋勇敢地把话说完:“你看长相像武松他哥武大郎的情敌西门庆……你弹我干嘛,我那是夸你,西门庆长得帅,还是阳谷县首富,你跟他一样又帅又有钱。” “我有西门庆那么风流吗?” “我怎么知道?不过我看你平时的做派,只要不出任务,衣服鞋子比牛舔的都干净,说明你有风流的潜质……呀!再弹我,我就给你使杀手锏了。” “就会胡说八道。” …… 炼猪油后剩下的猪油渣可是好东西,跟廖蔺请了钱,薛妙去供销社找刘江弄了好几袋子大萝卜跟便宜的地瓜粉回来。萝卜买回来擦丝,混了猪油渣,发了地瓜面,蒸了两锅地瓜面萝卜油渣馅的包子。 猪油渣重新回锅炼了一遍,还保持着酥脆的口感,萝卜清新中和油腻。兵哥哥们又找到了最爱,爱吃辣的就蘸点油辣子,爱吃醋就弄点醋汁淋上,一口下去,咬下大半,咯吱咯吱吃得那叫一个香,一会功夫一大锅包子全部被扫光。 薛妙觉得,除了廖蔺那厮慢条斯理装斯文的吃相,这群人吃饭的架势特别适合去现代做吃播,太凶猛了,尤其樊志,就是个饿鬼托生的,吃播界第一。 不过樊志这人干体力活虽然是所有人里最次的,但你让他帮忙找点什么东西,不管多难找他保准能给你找到,不愧是独立营第一跑腿子。 隔天一大早听薛妙念叨没糖了,樊志什么也没说就出去了,大半天后不知道从哪里扛回来一捆没被收割的野生甘蔗。有了甘蔗,薛妙榨了甘蔗汁自己熬糖,有了糖就必须给大家做顿糖醋野猪排骨。 蔗糖亮晶晶琥珀色的光泽给糖醋排骨打了一层蜡,兵哥哥们中午回来一见饭桌上的排骨,嗷嗷嗷直往前扑,抢下自己那份,龇牙咧嘴啃排骨,啃得面目狰狞。 吃得好,营养跟上来,劲头足,工程进度也跟着加快,披星戴月地干,一个礼拜功夫,一大圈围墙就已经砌好了,连办公区的地基也挖完了,廖蔺对工作成果很满意,给大家放了半天假休息一下。 樊志从镇邮局取了信件回来,扒拉出一张电报递给廖蔺,“省城发过来的。” 廖蔺展开一看,问道:“今天几号?” “27号。” 抬眼看了下手表,廖蔺戴上帽子,顾不上说话,急忙出了门,樊志伸脑袋往门外望,看到他家营长把卡车给开走了,搞不明白这是干什么,“真是越来越神叨。”边念叨边往外走,几个战友嘻嘻哈哈从后面过来,搂住他肩膀,亲热地问:“咱营长开车干什么去了?” “开车能干啥,肯定拉东西去了呗。”樊志嫌他们问的问题傻。 “你这臭小子,我们能不知道是拉东西,我问你拉什么去了?” “我怎么知道,难道营长上趟厕所我也要问问吗?”嘴欠的后果是被勒住脖子一顿挠痒痒,直到樊志受不了出声告饶才逃脱魔掌,被欺负一顿也是白被欺负,跟个受气包似的敢怒不敢言。 大家闹够了,开始研究这半天怎么消磨。部队管理严格,跟农垦团不一样,他们放假不允许去镇上闲逛,于是又把目光对准山上,野猪腌了个大猪腿,他们又能吃,其余的肉这一礼拜吃得差不多,就剩个猪头,营长说,要维持林子里动物族群的平衡,野猪也不能霍霍太狠,让他们下手轻点,不过一个礼拜抓一只也不算太狠吧,野猪繁殖可快着呢。 几人分好工,回去拿工具,只剩下肖伟亮留在原地,搂住樊志哥俩好地问:“问你个事,你跟小薛干事打交道多,你说她们这种小姑娘一般会喜欢什么?” 樊志脸上表情没控制住,露出了惊讶,“你看上人家了?” 肖伟亮憨憨一笑,大方点头:“我这一礼拜观察下来,发现像小薛干事这样的姑娘打着灯笼都难找,我再不抓紧点,担心被其他狼崽子给叼走,你快点给肖哥出个主意,我是不是先送她点东西什么的,再跟她表明态度比较好?” “……你是得有多傻。”樊志嘴皮子微动小声评价,肖伟亮光顾着傻笑没听清,“你说什么?” “我说你真是勇气可嘉。”如果现在给吐槽狂樊志拍个心电图,估计那心电图能摆个深海巨浪出来,心里活动不外乎是,太好了,又有好戏看了,好想看看肖伟亮最后是怎么死的。 樊志脸上的伪装太好,肖伟亮看到的只是他面色严肃的在思考,思考过后给了个建议,“小姑娘都喜欢毛茸茸的动物。” 肖伟亮眼睛一亮,一巴掌拍樊志后背上,把他拍了一趔趄,“对呀,我抓只虎仔送给她好不好?” 可怜的樊志被拍得差点吐血,没好气道:“信不信虎仔它妈能出林子把小薛给吃了?”虎了吧唧的人都爱送人老虎。 “那不送虎仔,我半夜进林子抓只豹猫送她,那小家伙跟虎仔长得像,更可爱。” 樊志白眼都懒得翻,“豹猫吃肉,你割肉喂它?” “也是哈,我都没法顿顿吃肉。” 樊志转转眼珠,凑近肖伟亮,小声道:“其实,小薛不喜欢猫,她喜欢猫的对头……竹鼠。” “竹鼠?”肖伟亮愣住,“她这爱好真不一般。”再一想想竹鼠的模样,点了点头,“竹鼠虽然是鼠,胖墩墩的,看起来确实挺可爱,就是灰灰的,要是有白的就好了,要不我再给她抓只灵猫怎么样?大眼睛长尾巴的灵猫估计她也能喜欢。” “拉倒吧,灵猫也不好……” “不好什么?” “不好养活。” “对,竹鼠吃竹子最好养活。” 看着傻子兴冲冲上山抓竹鼠,樊志又露出招牌的难看笑容。 …… 薛妙现在两头忙,中午在工地做好饭,下午回农垦团食堂大院,跟老丁他们刷了好几盆鸭蛋,又指挥大家伙切萝卜,晒萝卜,忙了一下午想着回宿舍歇口气再去独立营工地做晚饭。 一进宿舍院子,隔老远就发现宿舍门口扣了个筐,打开一看,五只竹鼠?又大又肥的竹鼠。 “咦?哪个活雷锋给我送肉了?”薛妙先是疑惑,突然想到前些天那棵跳舞草,晚上回去后又莫名其妙被移走了,难道是恶作剧的人给她的补偿? 那她就心安理得地收下了,最近天天吃野猪肉,正好给大家换个口味,拎着怪麻烦的,薛妙取了刀直接去养鸭池子那把竹鼠给收拾干净,竹鼠皮放在福德居里,等有时间找人鞣制一下,带着收拾好的竹鼠往建筑工地去。 肖伟亮送了竹鼠后,就有些坐不住了,站在工地还没有装门的围墙豁口那,来来回回踱步。他这模样,很难不引起别人注意,大家跑来问一直在家没出门的樊志,樊志看了看手表,心说到时间了,也不说话,带人蹑手蹑脚去院里摞着的木柴堆那藏起来。 薛妙背着竹篓麻花辫一甩一甩从外面走了过来,在门口遇见了肖伟亮。高高大大的肖伟亮一见她脸上升起两坨高原红,扣着手跟个小媳妇似的期期艾艾一副想说什么又不好意思说的样子,薛妙看他这样纳闷极了,问:“肖伟亮你下午干嘛去了?我怎么感觉你发烧了?你这大体格还能发烧吗?是不是被什么虫子给咬了?” 肖伟亮赶紧摇头,把腹内打了一下午的草稿又过了一遍,刚想说话,薛妙又开口了,“那估计是这周盖房子太累,身体受不住,得吃点好的补一补。”说完把后背的竹篓卸下来,“今晚你们有口福了,咱们换个肉吃,既然你不舒服,那今晚你做主,想怎么吃你来定。”就见薛妙从背篓里拎出一串肉跟他献宝。 即便没了那层皮,肖伟亮又不瞎,这不是他在山上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抓的灰毛竹鼠吗?说好的喜欢呢? “说吧,你想吃麻辣竹鼠,还是炖竹鼠,还是红烧,还是……”薛妙说不下去了。 因为肖伟亮震惊的表情分明在说:“竹鼠那么可爱,干嘛要吃竹鼠。” 原来兵哥哥下了战场是这副面貌啊,薛妙脑海里闪现的是壮士武松用打虎的手轻抚竹鼠的画面,大眼睛里全是惊恐。 木头堆后面藏着的兵哥哥猴精猴精的,怎么能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一个个笑得东倒西歪,差点把木头堆都给压垮了。 消失了一下午的廖蔺开着卡车从远处驶来,在门口把车停下,廖蔺跳下来,黑眼珠子在肖伟亮脸上,薛妙手里的竹鼠,跟木头堆后头藏不住的众人转了一圈,问道:“都杵在这里干嘛?” 以廖蔺的智商,不用三十秒钟就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一时没看住,又有一只野猪要拱小白菜。暗沉的眸光在肖伟亮脸上停驻三秒,你给我等着。 在场的只薛妙一个人不知道怎么回事,见廖蔺开车回来,问道:“你去拉建材了呀?” “一会再告诉你,先做饭吃吧。” “嗯,估计大家都饿了,竹鼠一共五只,肉还是少了点,那我多加点胡萝卜,笋干,再加些泡姜,蘑菇,野山椒给你们做竹鼠丁吃,肖伟亮你不吃竹鼠,那就多吃点竹笋吧。” “啊。”这声啊垮出了好几个声调,可见发声者如丧考妣的程度。可怜的肖伟亮,出师未捷身先死,打击一重又一重,幸亏心脏结实,要不这会人已经倒下了,显然他的酷刑还没结束。 香喷喷的竹鼠丁出了锅,大家口水都控制不住,一个个望眼欲穿等着菜上桌,薛妙盛菜时又特意问了一遍:“肖伟亮,你真的不吃吗?” 肖伟亮刚想表示,他也不是不能吃,坐在桌头的廖蔺黑黢黢的目光扫了他一眼,告诉薛妙:“他这人隔路,怕自己长耗子尾巴,从来不吃竹鼠肉,给他多盛点笋。” “肖伟亮你这人真逗。” 逗什么逗?营长逗你玩呢?薛干事,你怎么还真信了。 大家心里笑完薛妙单纯,继续笑话肖伟亮,傻乎乎要抢第一个去追求薛干事,被罚活该。一个个都笑趴在桌子上,笑够了,再转头去看营长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想起上次半夜被安排干活,好像也是因为问薛干事找对象的事,所有事情全都串联起来,大家得出结论,薛干事不能碰! 营长那张阴险狡诈的脸,越看越让人寒毛直竖,每个人都在心里发誓,以后要跟小薛干事保持三米以上的距离。 不过话说回来,营长跟薛干事到底是什么关系?哥哥跟妹妹?所以不想让一切男的靠近自己的宝贝妹妹? 这个问题樊志可以解答——黄鼠狼跟鸡。 肖伟亮面对一大饭缸冒尖的笋子,脸都被映得蜡黄,吃了一会眼睛也要红了,偏偏战友们还气他,一个个吃得满嘴流油,边吃边冲他笑,他就那么好笑吗? 好笑,大傻子最好笑了。 薛妙觉得今晚吃饭的气氛怪怪的,兵哥哥们的吃播表演艺术又上了一个层次,就差吧唧嘴了,怎么看怎么浮夸,这都怎么了?看来是野猪肉吃够了,冷不丁换个肉吃,吃起来格外香,薛妙决定下周司务长采购杂鱼时让他们帮忙多买点,换点花样也好。 一片咀嚼声里,廖蔺开口说话了,“农垦团帮忙储备的砖快用完了,县城砖窑厂的速度跟不上,肖伟亮明天你亲自开车去现场盯着,敦促他们快点,等他们完成生产数量,再给拉回来。” 啊?他们要的砖不少,他一待要待上好些天,那不就意味着他好些天见不着薛干事?吃不到薛干事做的饭? 命令就是命令,肖伟亮提起精神应了声“是”。 “咳咳咳,”饭桌上想起一片咳嗽声。 薛妙纳闷极了,部队真是整齐划一,被辣椒呛了都保持一致,夹了块肉进嘴尝了尝,疑惑道:“也不怎么辣吗?” 肖伟亮这时要是再没转过弯,那就真是对不起廖蔺多年的培养,后知后觉领悟到,他好像撸了老虎须,老虎须须上还挂了个小薛干事,难道…… 好你个樊志,肖伟亮转头看向呛得最厉害,呛得红光满面的樊志。臭小子,不但不提醒我,还骗我给你抓竹鼠,竹鼠那么好抓吗?费了那么大劲抓的竹鼠还一块也没吃着,还不如抓灵猫呢?看向樊志的眼神又多了丝愤恨,你给我等着。 饭桌上的暗战,毫无恋爱经验的小白薛妙一点都不知道,饭后被廖蔺带去卡车那。廖蔺从卡车后车斗卸了一捆树苗下来,薛妙好奇地凑上前看,很多人可能认不出来是什么树,但薛妙认识,又惊又喜,没想到她在独立团时随口念叨的橄榄油,廖蔺记在心里,真把树给弄来了,崇拜地看着廖蔺:“碧哥果然是碧哥,身穿橄榄绿,能弄橄榄树。” “姑奶奶,你轻点叫,那帮活猴子耳朵都尖着呢。”廖蔺决定必须想个招摆脱这个名字。 薛妙吐了吐舌头,又继续稀罕地瞧那几棵树苗。 “我原先真没想到能弄来,开会时问了省城的战友,他打听了下,有个农场还真有,就要来些树苗,正好有给独立团送军需的车要往这边来,放在车上一起拉过来,我下午去路边接的,也给团里留了一些,他们那边也会安排种下。” “我们这里橄榄树倒是不少,就是没有油橄榄树,没想到省城里有。” 廖蔺给她解惑,“我也是听战友说的,大概是六十年代中期,总理为了解决缺乏食用油的窘境,专门从访问的非洲国家带回了油橄榄树,并亲手在省城种下树苗,现在那个农场的油橄榄已经成了规模。” “那我们也在这里种上一片,油橄榄榨油方法简单,橄榄油吃起来还健康,是再好不过的经济作物呢。” “都依你。”廖蔺看薛妙笑得大眼弯弯,也勾起唇角。 心里有丝得意,肖伟亮那个傻小子,送东西送不到点子上,活该送的竹鼠被剥皮吃肉,薛妙这小丫头,除了人跟珍稀动物,凡是看到活物,第一个想的肯定是吃,还不如陆子战送点草能留住,但是那小子不大方,扣扣索索送那么一根草,送东西还得看他这个当哥的,要送就要送一捆树。 说曹操,曹操又来送草了。 陆子战吃过晚饭估摸着薛妙快回来了,拿出从林子里找到的一棵两面针的苗,拐到后面薛妙住的宿舍院子,刚转过侧面的小路,就见薛妙跟廖蔺在院子前扶着一捆树,在商量种在那里。 廖蔺先看到陆子战,瞄了眼他手里的苗,开口道:“又来给薛妙送东西?” “我下午发现了棵两面针,两面针是很珍贵的药材,能消炎,还能驱虫。”陆子战把手里的苗递给薛妙。 “这个多久能够长成?”廖蔺问。 “估计得等几年。” “我这个明年就能结果。”某人状似不经意地立了立自己手里的树。 陆子战这小子不大气,老是送小丫头一些不知道能不能养活的小苗,同样是苗,他的树苗就像苏国套娃最外面那个雄壮威武的,陆子战那根草就是最里面那个袖珍型的套娃。真是什么人送什么东西,嫩生生的生瓜蛋子,送的东西也幼稚,薛妙她碧哥这会已经把陆子战的行事方式都评价了一通。 脑补得再多,人家陆子战也接收不到,这会陆子战面上带了些即将离别的惆怅,对薛妙说道:“再过几天我们就要离开了,我还没把我的通信地址给你,想着过来写给你。” “你等我一下,我回屋把我们这里的地址也抄给你。” 廖蔺目光闪了闪,默默看着两人交换通信地址,又目送陆子战拿了地址开心地离开。开口说道:“有件事情不知道你清不清楚?” 薛妙被问糊涂了,“什么事啊?” “你们现在是半军事化管理,跟我们一样,信件是要经过审查的,家信可能还好点,但是其他通信会被专人先过一遍的,没看见我给你回信都尽量简短吗。” 薛妙想起上次廖蔺写给他的“小傻瓜”,立即相信了,“原来还有这样的事情?那以后我还是少写信吧,本来想跟陆子战交个笔友的,想着以后见着什么稀奇植物可以问问他,听你这么一说,还是怪麻烦的,团政委给我的那本工具书就很好,我还是翻书自学吧。” “嗯,燕京跟这里一南一北,通封信得个把月,还要等审查,等他给你回信的功夫,你都自己搞明白了。”信件确实会翻一翻,但也不像某人说得那么严格,某人这么说,是因为他了解薛妙,经历特殊,对政治上的事情最敏感,上面有点风吹草动肯定会遵守得牢牢的。 果然见薛妙点头:“嗯,但是都跟他换地址了,再告诉他不给他写信不好,那我就冷处理吧,他以后给我写信我就尽量不回,或者少回,估计时间一长他就不会再给我写了。” 廖蔺勾起唇角,夸道:“你做得对。” “不说这个了,快去种树吧,我想好了,就种在鸭池子旁边,天天都能看见它们的成长情况,等结了果,我给你做好吃的。” “好。” 种完树回来后,廖蔺躺在床上想着事情好久没睡,小丫头这么单纯,这么……好骗,又处在这么封闭的环境里,身边男的这么多,等营房盖好后,他的训练又会忙起来,没时间天天看着。是时候摊牌了…… ※※※※※※※※※※※※※※※※※※※※ 友情提示:请谨慎理解摊牌。。。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今天你加更了吗 90瓶;樱空释007 10瓶;33394205 9瓶;暗夜尘心 6瓶;foliage、何小二 5瓶;尘尘、联邦小魔女 3瓶;小杨、rgmau、23207910、meimei li(李红梅)、龙女晓澜 2瓶;燕燕燕燕、27891865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摊牌 一天吃完晚饭, 廖蔺送薛妙回农垦团宿舍,夜空晴朗,晚风习习,四野寂静。 薛妙正边走边感受夜风拂面的轻柔,身旁男人突然问了句, “你想找对象吗?” “啊?”廖营长问题问得实在突兀, 薛妙又被问懵。 “啊什么啊, 我问你想找对象吗?” “想啊。遇到合适的当然就谈一个呗。”薛妙没忘记上一世爷爷曾天天催自己领个男朋友回家,可直到他老人家离开她, 自己都没实现他的期盼。 “那你想要找个什么样的人做另一半?” 薛妙眼里带着一丝憧憬, 不加思索地回答,显然心中早已有了答案,“这个我还真想过, 我要找个长得好,身材好, 人品好的, 最重要一点,这个人要有点傻气, 总之,要是用动物作比,我要找个忠犬式的男人当另一半。” 廖蔺皱眉, “为什么要找个傻子?” 薛妙斜睨他一眼:“要都像你一样的, 一下就把我的秘密给看出来, 我上哪哭去。” “可你也不太精明, 你再找个傻的,你俩傻一块,容易影响下一代。” 薛妙停下脚步,大眼睛闪着凶光,狠狠踢了廖蔺小腿一下:“说谁傻?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一样,粘根毛就能变成猴,就讨厌你们这种狐狸男,让人一点都没有安全感。”说完不理廖蔺,一个人加快脚步自顾往前走。 被撇下的廖营长,默默自语:“没安全感吗?” …… 两天后是薛妙他们农垦团集体休息的日子,薛妙一大早在廖蔺这边做完饭,跟他抱怨:“我现在两头忙活,都半个月没休息了,农垦团今天都放假了,我也要求放假。” 廖蔺想想也是,这半个月确实把小丫头忙坏了,点头道:“昨天你不是拿猪油跟农垦团那边换了干米线吗?中午让他们自己下米线吃,这帮人被你给惯坏了,平时出任务,饭都是他们自己做的,饿不死他们。” “太好了。” 廖蔺问她:“你放假想干什么?” “没想好。” “我带你去个地方怎么样?” “是不是有好的食材?”薛妙感兴趣地问。 廖蔺好笑:“我估摸一提你肯定能想到吃的上去,吃的吗,肯定有,去不去?” “当然去。”薛妙看在外面干得热火朝天的其他人,问廖蔺:“你把大家扔下来不太好吧?你一点都不爱兵如子。” 廖蔺看了干活的人一眼,“我没可那么多大儿子,不是专门带你出去,我还有别的事情。” 廖蔺带薛妙去的地方在农垦兵团驻地南边一个大家集体放牛的山谷那边,这里不像东边全是密林,树木矮一些,稀疏一些,路上遇见几个给公社放牛的小牧童,大眼睛闪着好奇的光,追随两人往山谷深处去的身影,还好心地在两人身后大声提醒:“那里面有马蜂,很危险的,你们别进去。” 薛妙回他们个笑脸,“有解放军叔叔呢,不怕,等出来给你们带好东西吃。” 山谷往里去,草木长得格外茂盛,南国四季常青,北方正大雪纷飞的时节,这里却一点没见植物衰败的迹象。 廖蔺进了山谷就像逛自己家后园子,先是放了把火,灵活的上了棵树,捣了个蜂窝,喜得薛妙见牙不见眼,“碧哥哥,你真棒。” 一声碧哥哥,特别有杀伤力,廖蔺差点从树上倒栽下来,下树后跟薛妙商量:“你以后能不能别这么叫我?” “我觉得很好啊,我是小雪花,你是绿叶子。” “这里可没有雪花,我带你去看真正的花去,小姑娘就应该多看看花,像陆子战那种的,今天送你个白豆蔻,明天弄棵两面针,是想把你往中医上带,一看就书读太多,读傻了。” “你夸自己,能不能别拿其他人作比较。” 廖蔺真的不是自夸,不知道他怎么找的地方,带薛妙翻过两个山岗,穿过一片杂生的树林,进到一处低平的山谷,那里生了一大片兰花,还不是一般的兰花,薛妙因为激动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福德居里的食客老饕大都好个雅趣,爱养兰花的不少,薛妙也跟着认识了一些名品兰花。现在她眼前所见的就是后世极为稀缺难寻的杏黄兜兰和白旗兜兰,尤其是杏黄兜兰,因为它的花瓣在以淡雅为主的兰花里是少见的黄颜色,所以更加珍贵。 这两种兰花在后世的兰花展上曾多次获得过金奖,官方交易价是1600美金一株,这只是官方价,在兰花价格被炒热的那些年里,有人出几十万人民币都难得一株。 站在薛妙身旁的廖蔺发觉小姑娘激动地浑身颤抖,打趣道:“看个花就把你激动成这样,就说嘛,姑娘还是喜欢花,不过,兰花淡雅高洁,跟你的气质不太像。” 薛妙从激动中缓过神来,迅速变脸,怒道:“你的意思是我不淡雅,不高洁了?” 廖蔺心说小丫头最近火气有些大,不知道一会她会不会更生气,心虚作祟,难得奉承起人:“我觉得你性格活泼开朗,更像现在正在打骨朵的山樱,热热闹闹开遍漫山遍野。” 这句奉承薛妙勉强接受,脸上又挂上笑模样,指着兰花问:“这方圆几十公里是不是没有你没走过的地方?” “差不多吧,你以为我们这些天就单纯盖房子吗?” 薛妙想起廖蔺每天会轮流派几个兵去东边林子外围巡查,这次来人里还有个叫李建国的战士,好像擅长绘制地图,没怎么干活,每天都早出晚归外出采点。今天估计廖蔺带她来这里也是为绘制地图核查来了。 黑狐狸果然一心好几用,这下就有些难办了,她还想着,等回头有时间来这里挖点兰花进福德居去,别人好说,不了解她不会起疑,要是被黑狐狸发现,再想多了怎么办? 挖兰花不光是挣钱,当地后来因为橡胶的大面积种植,这两种兰花的栖息地被剥夺,在她穿越时已经快灭绝了,野外很难找到一株。趁着现在珍惜兰种还能找到,她多留存一些,等有机会拿出来也算是为这些珍贵兰花保留些火种。 看了廖蔺一眼,薛妙决定先把路记下,有机会一点一点少挖些,不信他能发现。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薛妙觉得廖蔺看了她好大一会,才开口说:“兰花不好养,而且现在的风气也不鼓励养花养草,被别人拿来说嘴会比较麻烦,我就不帮你挖了。”她依言点头。 廖蔺率先往山谷外面走去,“我再带你去个好地方,保准你喜欢。” “什么呀?” “去了你就知道。” 这一去有些远,薛妙觉得他们已经在山里穿行快两个小时了,腿都要走断了,终于来到一处河谷边,薛妙又一次被震撼,原来驻地周边有这样美丽的景色,眼前清澈的溪流欢快地流淌,溪边有好多只孔雀在走来走去,绿孔雀居多,雄孔雀边走边抖落开自己的美丽的尾羽,阳光洒在尾羽上,泛着七彩光辉,漂亮极了,这真是个名副其实的孔雀谷。 “喜欢吗?” “嗯,好漂亮。” “你可以去捡几根羽毛,别走太近,孔雀不会伤人。” 于是薛妙悄悄往前走了一段,这里的孔雀很少见到人类,不知道怕人,有的继续踱步,有的则好奇地歪脑袋打量薛妙,薛妙快速捡了几根羽毛,达到目的兴奋地往回跑,边跑边得意地咯咯笑个不停。 “高兴吗?” “高兴。” “还有更高兴的。” “还有?我觉得我们今天出来像是玩寻宝游戏似的,一环扣一环的惊喜。” 薛妙跟着廖蔺在孔雀聚集的溪边往前走了一公里,还没到地方,薛妙就闻到了阵阵果香,“天呀,”薛妙今天用了太多的感叹词,但这里作为压轴,真的是她最喜欢的地方。 河谷日照充分,里面长满了各种野生果树,连她平时很难见到的热带水果之王百香果都有,远处还有一大片野生柚子,因为人工粪肥少,开花结果晚,现在树上还挂了好多果实,沉甸甸的又大又圆的柚子,让她数一数,少说得有几百个。 廖蔺帮她摘下来几个,用刀割开表皮,薛妙一看到柚子鲜红的果肉跟丰沛欲滴的果汁,立即认出这是后世在当地被称作曼赛的最有名的晚熟柚子,分了廖蔺一瓣,薛妙撕开瓣膜,尝了一下,确实是曼赛那种甜中带着一点微酸的口感。 感叹道:“柚子浑身都是宝。可惜就是太大个了,我们两个人也拿不出去太多。” “你真的拿不出去吗?” 薛妙浑身一凛,神色冷下来:“这就是你今天带我来这里的目的?你又猜出了什么?” 廖蔺寸步不让,目光咄咄逼人,“想让我替你保守秘密,也得先让我知道那个秘密的真相才行,不清不楚的秘密是永远守不住的。” “我倒是要先听听你口中的不清不楚。”薛妙脸上愤懑,心里却在打鼓,福德居她根本就没在人面用过,也没从里面拿东西出来,只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进去转转,廖蔺怎么会知道呢? 廖蔺不着急说话,拉着薛妙去一棵倒地的树前,细心地铺上芭蕉叶子摁住薛妙肩膀让她坐在上面,自己也好整以暇地坐下,准备好好跟她谈一谈。 没说别的,廖蔺开门见山:“记得我们出林子那天,我让肖伟亮带着马回去继续搜寻走失的马匹吗?” 薛妙立即想到了问题所在,懊恼地皱眉。 小丫头的表情分明就是不打自招,廖蔺继续说:“我派肖伟亮去找马不是无的放矢,别看他看起来傻乎乎,却有门别人没有的绝活,他爷爷是当地有名的老兽医,对马很有研究,他跟在身边耳濡目染,对马也是半个行家。你知道他找回来几匹马?” 薛妙放弃挣扎,破罐子破摔,“五匹。” “我们在坡顶遇到那伙人时,我记得清清楚楚,他们有五匹马,那么在我去打扫战场时,你牵来的那匹马到底是哪来的呢?南部密林不适合马的生存,林子里变不出马来,那匹马显然也不是野马。还有……” 薛妙一听他说还有,更是郁闷得无以复加,她有那么笨吗?破绽怎么一个又一个? “还是咱们俩在榕树林子那次相遇,还是你吃的菜包,里面除了清酱肉之外,我还闻到一样东西,松仁小肚,清酱肉姑且算是可以长时间保存,你从家里带过来可以理解,但是松仁小肚,当时气温高热,怎么可能保存得下?要是你现做的,我不认为你在农垦团的环境里能做得了那么精细的吃食。 还有,你说你带进山洞的筐是跟你一起滚落江里又捞上来的,当时我精力不够没深想,过后仔细一回味,你那话根本就经不得推敲,那么急的江流,重量不同,你跟筐一起漂落到下游的可能性可以说是微乎其微。” 廖蔺见自己越说薛妙头低得越深,说完后,等薛妙给他点回应,没见小丫头说话,却见她裤子上有水渍滴溅,这才有些着慌,赶紧出声道:“我没别的意思,我那次在山洞里已经跟你保证过了,你的秘密就是我的秘密,今天跟你说的这些是从肖伟亮带马归队之后,我在心里想了好久,我先是百思不得其解,最近几天才算有了个不是结论的结论,这样的秘密太逆天了,我不能不跟你通个气,你得理解我……” 话说到一半,薛妙突然扑进他怀里,边哭边拿拳头捶他胸脯,“人家藏得那么严实,你为什要揭开它?……我、我牵马出来是为了谁?不是怕你感染严重了,一旦出去晚了,来不及救……嗝,我要是不拿药出来,这会你都跟马克思他老人家在天上会面了……还有,你鼻子那么好使干嘛?你上辈子肯定是个狗变的。”是天道他老人家身边的猎犬,薛妙两辈子算起来很少这么哭过,她哭不是惊慌,主要是郁闷,为什么廖狗总是能把她猜得透透的,让她觉得自己逊毙了。 廖蔺被薛妙哭得心里好像淋了层细雨,湿漉漉的,抚上小姑娘的后背,用他自己都没察觉出来的温柔声线,投降道:“我是狗变的好不好?别哭了,我要是知道能把你惹哭了,我一定会换个更委婉的说法。” “那你还是要坚持说出来。” 把姑娘从怀里扶起来,廖蔺黑眸跟薛妙泪眼朦胧的大眼睛对视,俊脸前所未有的严肃,“记住,这个世界上比你我聪明的人有很多,你既然有那个东西,不用肯定是不能的,但你用之前最好记住一定不能让人起疑。所以,你手里是类似吴承恩《西游记》里袖中乾坤一样的存在吗?这东西怎么会在现实中出现?” 薛妙擦擦泪,喏喏道:“这世界上谁还会比你更聪明?”又打了个哭嗝,才逐渐冷静下来,避无可避,问题是要怎么解释,问廖蔺:“你物理好不好?相对论了解多少?”本来想提霍金、布莱恩.格林的,想想这俩人现在的理论不知道出没出现,就算有了也传不过来。 “爱因斯坦?多少知道些。” 薛妙不服气被揭穿,想用理论忽悠住某人,“爱因斯坦的广义相对论解释过时空原理,但他主张的是绝对平滑的时空,跟他主张相对的是被称做弦论的理论,认为宇宙有十一个维度,虽然只是个数学公式推理出的概念,但它至少在公式上是完美的,另外还有物理学家在研究宇宙中的黑洞,质量极大的黑洞连光都无法穿透,广义相对论主张时间跟空间是一体的,谁都无法断定,物体穿越黑洞之后会遇到什么情况。” 薛妙没头没尾地说了这么一大通,显然没把廖蔺忽悠住,他很快找到问题所在:“所以你身边有个穿越了时空的厨房?” 这个世界上还能有比廖蔺更聪明的人吗? “我只能认为,我是在各种复杂因素的作用下才有此奇遇的,它现在在一个弯曲的时空里,你看不见,可能是我的磁场是开启它的钥匙,只有我能进入。” 说到这里,薛妙像只防备偷袭的小兽似的,虎视眈眈地瞪着男人,生怕他来抢东西,“告诉你也无妨,反正你夺不走的,你要是想抢,我就把你关在里面让你永远也出不来。” 这话让本来还处于极度震惊中的廖蔺回过神来,无奈地伸手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我抢你东西干嘛?” 震惊还是太大,饶是他定力不一般,因为早前一些大胆的猜测有了心里准备,还是过了好久才平静下来,唏嘘道:“我上高中时,还没赶上运动,我的物理老师是从美国留学回来的高材生,上课时总是说,我们人类的理论物理水平还差得远,在宇宙面前,人类应该对自己的智力感到绝望。” 说完看向薛妙道:“今天托你的幅,让我开了眼界,好在我有思想准备,要不真地接受不来,不过回头想想也没什么,你再怎么特殊,也只是个活生生的人,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定位,有了它是幸运,但人生路还要按部就班走下去,我的任务就是当一个称职的军人,你的任务就是继续好好研究你的厨艺,我们俩的共同任务就是一起合作别让人知道你的秘密。” “你真不想看看吗?” “能进去吗?” “试验过动物,没试验过活人,你进去兴许就死了。” “……那算了吧,我还没活够。” “其实就是个饭馆。” “说到饭馆有点饿了。” “你想吃什么?” “我想吃菜包。” “……我恨菜包。” “我喜欢。我就想吃你那天吃的那种,燕京的酱肉馆子匾都被劈了烧火了,多少年都没吃过清酱肉了,还有……” 薛妙不等他说完,凭空变出一份菜包来,嫩生生的华北大白菜心裹着的菜包,让亲眼目睹大变菜包的廖蔺生生闭了嘴,“……幸亏我年轻心脏好。” 又给廖蔺找了水,洗了手,薛妙也给自己拿了个菜包,两人相对而坐吃菜包。 菜包是薛妙特意效仿林语堂先生描述的吃法,在白菜叶子上涂了一层蒜泥酱之后,铺上炒麻豆腐、松仁小肚、炒豆腐松、清酱肉,两片合一,直接捧食,菜包及其考验一个人的吃相,廖蔺竟没让汁水溅出一点,吃得酣畅淋漓。 薛妙就不同了,看一眼廖蔺,吃一口菜包,咬上一大口,把小嘴填满,嚼得咬牙切齿,廖蔺完全有理由相信,她是把手里的脸那么大菜包当成他的脑袋来吃,显然还咽不下这口气呢。 廖蔺有个谁都比不上的能力,就是让人气上加气。 “你的馆子里时空是无限的还是静止的吧?”廖蔺吃完菜包,喝了口水,把这个疑问句用肯定的语气说出来。 “是。”薛妙已经懒得问他的解题思路,有气无力地道。 “我接下来的话很重要,你坐好了,认真听一听。”廖蔺脸上一本正经,比刚开始还严肃:“以前只是猜测你有个天大的秘密,今天亲眼见到,我估计你想找对象这事……悬。” 见薛妙又要瞪眼睛,廖蔺语重心长道:“听我解释,以你的智商,除非不用,否则藏不了太严实,不能按你原先想找个傻点的想法来找对象,我觉得你要实在想找,只能找个……傻子。” “……也是。”薛妙被连番打击,对自己的智商极度没自信,已经信了他的话。 “你以后如果碰见了特别喜欢的傻子,一定要带到我面前让我给你把把关,智商哪怕稍微高一点的一率都要被放弃。” 薛妙哭丧着脸,“我想找忠犬,又不是找傻狗,我决定以后都不找对象了。” “……”好像有些矫枉过正了。 为了让小姑娘高兴,他上树把能摘的大柚子跟百香果,全给薛妙摘下存了起来,“地下腐土能看出来,这片果林都是自生自灭的,多摘些没事,要不要一会再给你逮只孔雀在里面放着?” 薛妙有了水果心情已经好了起来,瞪了一眼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急于表现的某人,“我要孔雀干嘛?杀了吃肉吗?” “……那算了,我看你喜欢来路上的那片兰花,一会出去给你挖些?” “嗯,就要兰花。还要再捣几个蜂窝。”有了食物收集员,不用白不用。 廖蔺说到做到,回去的路上又捣了五个蜂窝,掏了蜂蜜跟蜂蛹,还挖了好些杏黄兜兰跟白旗兜兰,薛妙特别满足,被廖蔺戳穿秘密的郁闷也渐渐消失。 出了山谷,还没到小牧童收工的时间,薛妙把路上顺手采的野果分给他们。小牧童都是些活泼自来熟的孩子,叽叽喳喳开始介绍自己,大部分都是傣族、布朗族的,也有几个汉族的,上学晚,干不了别的,帮生产队喂牛还能挣工分,一个个都瘦瘦黑黑的,但长得是真好看,大眼睛乌溜溜亮闪闪。薛妙向来是个孩子王,孩子们嘴啃里着野果,姐姐、姐姐叫得亲热极了。 有个格外漂亮的布朗族男孩子拉着薛妙的胳膊,大胆地问她:“姐姐你当我嫂子怎么样?我哥哥就想找个知青当媳妇。” 薛妙摇头:“姐姐不找对象。”男人不如狗,又不能帮忙刷碗,还不能帮忙保密,要他们有何用? ※※※※※※※※※※※※※※※※※※※※ 碧哥:我又做大死了,我坑没挖够,我开心,我快落~~ 虾饺妹:挖坑容易,填坑难!!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雅雅 80瓶;兔子吃番薯 20瓶;暮烟缱绻、linda 10瓶;小杨 2瓶;北方姑娘、32707376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鱼丸 两个人都有在鬼门关前打过滚的经历, 尤其像廖蔺这种铁血军人,心理素质更是不一般,晚上回到独立营的建筑工地时心情已经平静下来,跟平常没什么两样。 哪怕你有百般本事在身, 日子也要一天一天的过。 背篓里放了些大柚子,柚子外皮厚实,可以多放些天,吃过晚饭切开几个柚子, 果肉分给大家吃了,剩下的柚子皮, 薛妙没有浪费, 上次樊志带回的甘蔗, 被她用土法炼了蔗糖, 手里的蜂蜜也不少,材料齐备, 做个蜂蜜柚子茶,给大家泡水喝。 柚子外皮去白囊切丝, 水煮去涩, 先放糖熬煮再放蜂蜜,冷却后的蜂蜜柚子茶,在灯光下泛着金黄的光泽, 泡起水, 甜丝丝带着柚子特别的清香, 薛妙密封了几个小陶罐, 送给原先寝室的姐妹们,受到大家的热烈欢迎。 没想到战士们也特别喜欢,南国虽然没有冬天,但干季雨水少,夜晚也带着点凉意,吃完晚饭,冲上一缸蜂蜜柚子茶,滋溜、滋溜喝下肚,暖胃、甜心。 晚上送薛妙回宿舍时,是例行的谈话时间,特意停在一个空旷的场地上,周边两百米毫无遮掩,不会有人偷听,这次谈话廖蔺主导,“你平时都什么时候进你那个饭馆?” “我只是半夜在蚊帐里闪进去做做饭,整理下东西。” “继续保持下去,以后等我找个安全的中转站再给你收集些东西放进去,记住,我们都生活在大集体,你那里的东西只准往里放,不能往外拿。” “就你聪明,被你知道前,我除了救你那次,就没往外拿东西过。”薛妙不服气道。 “还不算笨,你就当是养了个不喘气的貔貅。” “只吃,不拉?”说错话,脑袋挨敲。 “小姑娘家家能不能文雅点,只进,不出。” “庄稼好不好,全靠粪当家,就你能装。”薛妙回他一句,不知道想到什么,瞄一眼廖蔺,也不说话,廖蔺拽拽她辫子,“想说什么就说。” 薛妙低头蹭了蹭脚下的草皮,开口道:“在山洞里你就知道我有后世的记忆,但是你从来就没问过我,你就不想从我这里知道一些后世的关键信息吗?” 男人的声音笃定,“我不但知道你有后世记忆,我还知道在你的记忆里,后来的记忆占了主导,但是……”他停顿了一下。 “但是什么?”薛妙抬头看他,廖蔺的眼睛在夜色中闪着幽光,像是森林里的兽王的眼睛,睥睨一切的眼神甚至带了一层漫不经心的冷漠,“为什么要问?我需要作弊吗?” 薛妙长长的眼睫毛扑闪扑闪,“哦,”拉个长长的音后,话锋一转,“我看你挺爱喝蜂蜜柚子茶的,还爱吃糖醋野猪排骨,樊志说上次他带回去的花生酱,你一个都没分,全自己留着吃了,所以你是爱吃甜的吗?我跟你说,我会做好多甜食,比如一种绵绵软软入口即化的蛋糕,配上香蕉跟蛋黄做主料的酱汁,浇在软得像云朵一样的蛋糕上……” 某人咽了咽口水,“哪天带你去山里没人的地方,你给我弄一个吃。” “碧哥,你不是不作弊吗?我要不要给你换个弊?” “……”廖蔺气闷,把薛妙的辫子给拉到飞起,“你天天能怼我八回。” 薛妙抢回自己的辫子,三两步跑到前面,看着男人咯咯笑,“你天天也能气我八次,这叫来而不往非礼也。” …… 隔天,雨林考察团圆满完成了考察任务,定好了一早出发,薛妙早晨就没去建筑工地做饭,起床后,在驻地仓库取出一块肥瘦相间的腊肉,把肉切成小丁,再加些蘑菇丁、干笋丁跟泡好的大米一起,填到竹筒里进锅蒸煮。 竹筒饭有腊肉增味,还有竹子的清香,味道不会差,关键还方便好携带,凉了埋在火堆里烧热了吃,是旅途中的最佳食物,再煮上一网兜咸鸭蛋,一起拎了,敲响几个老教授合住的宿舍,“教授爷爷,你们坐车到省城还得四天,路上没什么好吃的,这个你们带着,现在温度低一些,竹子防腐性比铝制饭盒强,吃到省城也不会坏。” 教授们都特别感动,来到这里起初有些水土不服,又天天进林子考察,活动量大,但因为吃得好,他们觉得身体都更结实了。临要走还又吃又拿,都有些过意不去,推辞道:“小薛,这可不行,路上有招待所,我们对付一口就行,这个我们绝对不能收。” 薛妙摇头,把东西放到竹桌上,“这不全是我的意思,是我们领导们的意思,你们这次考察意义重大,我们都是门外汉,专业上帮不上忙,唯一能做的就是招待你们点吃食,”说完看了看外面,从兜里掏出当初他们上交的粮票,压低声音说:“领导也让把粮票退还给你们,你们饭量小吃不了我们多少米,我们省省就出来了,你们回燕京就不同了,吃一口粮食都得用票,这些你们留着回去用,赶紧收下吧,”见他们又要推辞,薛妙赶忙劝道:“别让隔壁的郑主任听到,我看他不差那点票,你们把他的票分一分吧,藏好了,放在行李里,千万别让他知道。” 教授们推辞不过,只能苦笑着收下,戴眼镜的李教授开口说:“陆子战今早起来,说是要找一样东西送你当礼物,这会快回来了。” “那你们先跟我去小食堂吃早饭,边吃边等他。” 瘦瘦高高的张教授笑着问薛妙:“小薛,真的不考虑考虑小陆吗?” 薛妙赶紧摇头,“张教授,我真不着急,近几年都不找对象的。” 门外拿了一株五蕊单室茱萸的苗准备推门进来的陆子战正好听到了薛妙拒绝的话,眼里露出失望,这一个月接触下来,他是真的挺喜欢薛妙的,人热情,又勤劳,还聪明,关键跟他一样热爱植物,两人很有共同语言。 其实他能在这个年代成为工农兵大学生,家里是有些能量的,只要薛妙稍一点头,把她调到北方去,还是能办到的。 见屋里的人先把门打开,陆子战脸上又重新挂上笑容,把手里的茱萸苗递给薛妙:“这个我一来时就发现了,当时太小,长了一个月现在可以移栽了,这个是五蕊的,八蕊的太稀缺,我在这里时间短,还没来得及发现,你试试看能不能种活它,这种茱萸的药用和食用价值很高的。” 薛妙对他感激地笑笑,“谢谢你,我肯定会照料好它的。” 陆子战又不嫌烦地叮嘱:“等我回去后,你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给我写信,我也、我也会常给你写信的。” “好的。”薛妙想说你别给我写了,有审查的,算了,现在的气氛不合适,不能说这么扫兴的话。 吃完早饭,师部派来接考察团的车也到了,陆子战跟教授们依依不舍地挥别送行的众人,带着圆满的工作成绩踏上回程的路。 廖蔺站在起了一半高的独立营办公室外墙上,目送了那辆来接考察团的车的远去,跳下墙头,吩咐樊志:“你今天早晨不是去下网了吗?看有鱼没?中午让薛妙做酸菜鱼吃。” 樊志没像平常那样一听这样的命令撒腿就跑,而是站在原地没动,打量廖蔺半晌,冒了一句,“你心情很好。” 廖蔺挑眉:“我哪天心情不好?” 在廖蔺身旁忙着扯水平线的庞虎插话,“营长,你就是高兴,我们都分析过了,你吧,虽然天天脸上挂着笑,除了皮笑肉不笑之外,这个真心实意的笑容还分好几档,视你嘴角抬起的高度而定,以两毫米为单位分级,今天是在最高档,樊志没说错,你今天就是高兴,”也不扯线了,“营长,难道你昨晚做梦干掉“星火”的老大了?” 廖蔺给了他一拳,骂道:“臭小子,我训练你们观察能力,感情你们全都用在我身上了,赶紧干活,干不好,中午只能吃酸菜,没有鱼。” 又瞪了樊志一眼,“还有你,站着干什么,赶紧提鱼网去。” …… 考察团的来与去,对农垦团的生活没什么影响,大家照常出工、下工,除了干活,男知青放假就结伴去供销社买烟抽,女生则关心怎样用有限的布票给自己拼件新衣服,年龄大的知青们则动了找对象的心思,到处找人帮忙向自己看上的人探口风。 这些薛妙都不关心,她不是在做饭,就是在去做饭的路上。 这天在去做饭的路上,被林峥嵘哥仨给堵住了,薛妙有些奇怪,“你们今天下工怎么这么早?” “有一批树苗没运来,连长让我们提前收工。”林峥嵘解释道。 “那你们是专门在这里等我吗?” “妹子真聪明,哥求你个事,你不是被借调去给独立营施工队做饭吗?带我们哥仨去那里转转呗?天天在咱们这一亩三分地里待着怪没意思的,我们想过去看看。”张军辉央求道,剩下俩人在旁边跟着直点头。 薛妙想起廖蔺说过,他们在这里设营也是暂时的,营房的建设没什么秘密,要不上面也不会答应借调她给他们做饭,估计带外人去应该没什么,但也不好直接答应,跟几个人说道:“你们先跟我过去,在大门外等着,我问问廖营长,他要是同意,你们再进。” “行,听你安排。”三人围着薛妙高兴地往工地去。 廖蔺听薛妙说她的朋友们想过来参观下,没说什么,点头让他们进来。 林峥嵘哥仨来参观工地是假,主要还是想见见真正的在职军人,这个年代,是个男人都有个军人梦,他们没插队之前是机关大院的,老跟部队大院的子弟打架,打十回被揍趴下八回,被打服了,所以对军人格外敬畏。 农垦团领导虽然有些没脱离军职,但像陆鸣他们年龄都偏大,还是领导,没法打交道,不像廖蔺带过来的兵,都年纪轻轻跟他们年龄差不多,说起话来共同话题也多。 这都是他们自己一厢情愿,实际上呢,兵哥哥们看他们的目光都带着歧视呢。瞅瞅这三,白瞎那么高的个子,一看就是绣花枕头,一根手指头都能把他们放倒,眼角扫了眼三个软脚虾,战士们该干嘛干嘛,没人主动上前招呼他们。 那三人脸皮厚得能当鞋底子穿,见人家不爱搭理,上杆子找话,林峥嵘跟正抬石头的刘晓峰抢着干活,“同志,别看我瘦,我被派去林子里伐过木呢,劲可大了,你歇着,这块我来帮你抬,”说完低下|身双手合抱那块石头,石头不给面子,纹丝不动,“……没使上力,等我换个方向。”脸憋成了茄子色,额头上的青筋都鼓出来了,石头依然不给面子,差点还把腰给闪了。 战士们在旁边笑做一团,哪来的面瓜,上来就想抬石头,那三人被集体嘲笑,挠挠头,也跟着傻乐。态度太好,大家也不给他们使下马威了,喊他们去搬砖。 廖蔺在旁边看了一会,搞明白一件事,薛妙之所以跟这三人关系好,除了她实际上把自己当成个燕京人跟他们几个没有地域隔阂之外,还因为这三个都死皮赖脸的,小丫头最好说话,遇到主动点的就能被动交上朋友。 帮忙干了会活,晚上三兄弟没走,跟大家伙一起吃饭。薛妙不嫌麻烦,把盆子里杂鱼拾掇好,打成鱼糜,汆成鱼丸,再就着鱼丸汤给大家下米线吃,汤里特意加了些原先存下的花生酱调味,出锅的米线汤厚味浓,再添上一勺油辣子,热辣鲜活,一碗根本不够吃,给大家又添了一轮,锅里还剩下几个鱼丸。 薛妙拿勺把剩下的鱼丸全都舀出来,端着勺往桌边走,廖蔺看见后碗往前伸出两厘米,等着被添最后一勺,结果盛着鱼丸的汤勺拐了个弯,倒在林峥嵘的碗里,薛妙还笑眯眯地说:“你今天是三个人里干得最多的,多吃点好好补补。” 林峥嵘笑得牙龈都露出来,“哎,吃了鱼丸,明天能搬两千块砖。”笑容还没收起,突然感觉身上一阵冷意,像是在山上干活时,遇到蜥蜴爬脚上的那种麻飕飕的凉,连鱼丸闻起来都没刚才香了,抬头往四周望了望,只见廖营长的通讯员樊志在盯着他看,还对他笑了一下,林峥嵘赶紧闭眼,终于遇见个笑起来比他还难看的了。 吃完饭,廖蔺打发那哥仨先回去,还是他来送收拾完厨房的薛妙回宿舍,路上廖蔺状似不经意地说起:“林峥嵘这人挺实在。” 薛妙点头,对廖蔺夸道:“林峥嵘除了人实在,还特别有才华,你不知道,他上个月又有一篇文章在省日报发表了,我觉得是时代耽误了他,不过将来还是有机会的,我敢保证他肯定会成为一个特别有名的大作家的。” “听出来你挺崇拜他的。”男人语速慢下来。 薛妙没感觉到,回道:“当然啦,我最崇拜有才华的人,林峥嵘虽然相貌一般,但是男人嘛,不能看外表,有才华的人最有魅力。” “最好别跟他走得太近,那么有才华的人,精明得很,发现你的秘密怎么办?” 薛妙有些不高兴,“难道我以后就不能交朋友了?” “不是不让你交朋友,我看你跟他们走动得挺频繁,提醒你注意一下。” 薛妙皱着眉头对廖蔺说:“让你搞得风声鹤唳的,难道我以后交朋友也得找一群傻子吗?跟你说,跟傻子待久了,人会被同化的。” “你朋友里不是还有我吗?” 薛妙重又打量了他一遍,说道:“人有千千万万种,多接触一些不同的人更能丰富自己的人生,林峥嵘跟你又不同,他很会说故事,将来如果可以写小说,你肯定写不过他。” 廖营长虽然能力强,心眼多,但他也是个男的,是男的都有个毛病,最见不得被拿来比较。 隔天他问又跑来义务劳动的哥仨,“你们想像战士们那样身手矫健吗?” 那三人兴奋得双眼放光,立即点头应是,“做梦都想。” “刘晓峰,你晚上吃完饭,给他们加练下。” “是。” 其他战士凑上前,捏捏三人的胳膊腿,摇摇头评价:“不行,得先跑圈,搬砖也不能停。” “没问题。” 天天出工干活,下工早还来独立营义务搬砖,晚上回去给自己安排跑圈增加耐力,林峥嵘别说写文章,上工抬土时站着都能睡着。 累成这样,依然甘之如饴,看到廖蔺一脸感激,“廖营长,我觉得我现在跑上三公里都不带喘的,你们的训练方式真好。” 还把自己的藏书一股脑的都搬给了薛妙,“妹子,哥哥以后要弃文从武了,这些都给你吧。” “啊?你以后私下里不给我们讲你构思的故事了?我还没听够呢。” “等我练出肌肉来再说吧,不说了,你把书收好,我先去帮廖营长搬砖。” 薛妙收拾了一会,比林峥嵘晚到,看林峥嵘胳膊肘摞了十块砖,搬砖搬得特别快乐,捅了捅身旁的廖蔺,问:“你说他是不是魔怔了?” 廖蔺回道:“是个男人都有一颗变强的心,是个男人都有成为一个军人的梦,是个男人都不想成为只会耍嘴皮子写文章的。” 薛妙脸上露出谴责神情,“最开始你歧视老教授、陆子战他们,现在你还歧视林峥嵘他们这些写文章的,廖营长,你果然是个反智的人。” 反智?樊志听差了,以为在叫他,快速跑了过来,就听他家营长说了句,“我尊崇智慧,我不反智,我也不歧视知识分子,我是歧视他,我歧视他丑。” 薛妙:“……” 樊志撇撇嘴,装吧,你明明就是恨人家抢了你的鱼丸。 樊志用同情的眼神看了眼薛妙,瞅瞅,这被不安好心的黄鼠狼盯上的小母鸡多可怜,身边的公鸡一个个都要被黄鼠狼吃干净了,小母鸡还毫不知情。 同情心理作祟,樊志出外时格外留心,不时给薛妙找个好吃的、好玩的回来,一天不知道在哪里找到一大捧覆盆子回来,覆盆子被芭蕉叶裹着,红红绿绿很好看,薛妙见了特别高兴,“覆盆子早就过季了,你哪弄的?” “一个温泉边的地方,可能太热,覆盆子有些反常,一年结了两次果。” “嗯,酸酸甜甜的,特别适合做果酱,等我做好了,专门给你留一瓶,不给别人。” 樊志开心地直点头。 廖蔺正好进来喝水,看两人在嘀嘀咕咕,没说什么,喝完了水又离开出去忙。 第二天樊志就被安排去东边林子里伐木头,伐木头倒是不累,但是樊志是个招蚊子的体质,涂了防蚊药都不管用,被蚊子盯了满脸包,晚上躺在床上挠着脸上的包,樊志醒过味来了,他也被营长当成小公鸡给整了。 不行,为了所有人的福祉,为了祖国南疆的安定,为了不被蚊子咬,他忍不下了。蹭一下坐起来,穿上鞋去他们吃饭的窝棚找廖蔺。 廖蔺正在灯下看最新绘制的地图,抬头见樊志钻进屋,顶着满脸包,看着他不说话,哼了一声:“有话快说,别在这给我招蚊子。” “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只黄鼠狼,黄鼠狼家旁边住了一只肥嫩的小母鸡,黄鼠狼天天围着小母鸡转,还给她抓虫子吃,每当有公鸡来找小母鸡玩时,黄鼠狼就会把公鸡赶跑,只他一个天天围着小母鸡转,你说黄鼠狼是想吃了小母鸡呢?还是吃了小母鸡呢?” 廖蔺:“……林峥嵘编故事的手艺传给你了?” 樊志继续瓮声瓮气地道:“冬天到了,春天还会远吗?” “臭小子,没头没尾背什么诗?现在不让背这种诗,不知道吗?” 樊志不听,“春天来了,又到了动物发情的季节。” “你脑子让蚊子咬错乱了是不是?” “我好着呢,是你脑袋出问题了。” “我?” “你连自己喜欢薛干事都不清楚,你说你是不是脑袋出问题了?” “怎么可能?” “就是,我们全都看出来了。”门外偷听的齐声答道。 ※※※※※※※※※※※※※※※※※※※※ 致敬最强大脑,不是廖傻狗,是爱因斯坦,他老人家又一次对了。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anan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金雅冰、linda 10瓶;乌尔比诺医生 5瓶;24644412、湫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豆花 大家也不偷听了, 呼呼啦啦全涌了进来,围着廖蔺站了一圈。 才从县砖厂拉砖回来的肖伟亮满脸委屈,“营长,你也真是的, 我要是早知道你喜欢薛干事,打死我也不送竹鼠给她,您放心,我本来也没什么想法, 薛干事以后就是我们妹妹,我们都是她亲哥哥。”打死也不敢招惹了, 砖厂的招待饭太难吃了。 廖蔺环顾了一圈“薛妙的亲哥哥们”, “你们又知道了?你们谈过对象吗?” “我们没吃过野猪肉,还没见过野猪跑吗?”李建国不服气,说完挠挠头, “也不对哈,我们即吃过野猪肉, 也见过野猪跑, 还抓过野猪呢。” 被大家摁着脑袋在饭桌上好一通摩擦,“笨死了, 语文怎么学的, 引申懂不懂?” 庞虎憨憨一笑,“营长我有经验, 我从小就喜欢我们家隔壁的春妮, 看见她就高兴, 觉得她是全世界最好看的人,谁都比不上,我临当兵前还逼着她给我写信,每个月她的信稍微到得晚一点就急得不行。” 廖蔺摸了摸鼻子。 又有人抢着发言,“我虽然没谈过,我看到我哥谈过,我哥为了跟我嫂子处对象,把我们生产队好几个对我嫂子有意思的小伙子都给打趴下了,那些人被打之后看到我嫂子都绕到走,我哥从此就独霸我嫂子。” 廖蔺眨了眨眼。 樊志又开口了:“人跟动物都一样,没看林子里的猴也为了争宠打架吗?” 被狂怼,“你进了几次林子,咱们这的猴群大部分都是母猴子称霸王,咱们营长这么厉害,能让薛干事说了算,能是个男宠?” 越说越不像话,廖蔺开口警告:“都给我滚回去睡觉,给我记好了,今晚的话,谁敢在薛妙面前提半个字,别怪我把他给调回去,再换一批人过来。” 这个威胁很让吃货们忌惮,赶紧保证,决不在薛妙面前透露今晚所说的半个字。 樊志临走晃着脑袋哼哼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哪。”屁股不出所料挨了一脚。 人走光后,廖蔺也不看地图了,后背靠在支撑屋顶的圆木柱子上,陷入沉思,他喜欢薛妙?她救了他的命,他发过誓要尽自己所能保护她,爱护她,帮她守住秘密。 他承认她因为特别的经历,是这个世界上最独一无二的女人,女人?不对,女孩还差不多,也不对,她说她的另一个记忆已经22了,就比他小3岁。这小丫头,光个身份都能把人绕晕,要是喜欢她不得麻烦死啊? 话说回来,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感觉?他从小到大,在兵营里待着的时候多,接触过的女的少得可怜,把久远的记忆都掏了出来,理了理自己从小到大接触过的同龄姑娘。 他们大院里的那些个,要么眼睛长在头顶上,拽天拽地的,看着就招人烦;要么受家庭熏陶,跟个爷们似的,个个都是女巾帼,一点没有女人味。 说起女人味,可能还要属文工团那些女的雌性特征明显点,但是也挺烦人,要么叽叽喳喳,要么唧唧歪歪,想来想去,也就薛妙相处起来最舒服。 可他一直拿她当妹妹啊,他是见不得有男的靠近她,那不是为了保护她,不让她的秘密暴露人前吗?他对她好,老想着给她东西,给她花钱不是因为她救了他,要报答她吗?不过看她喜欢自己给的东西,确实他也很开心。 想了一晚上,廖蔺都没想明白自己到底对薛妙是什么感觉,对自己智力极度自信的廖营长决定,本着实证主义的精神,从明天开始他要仔细体会下跟薛妙相处时的感觉。 薛妙一大早过来做早饭时,敏感地觉察到今天的气氛很怪,平时这时候大家早等不及坐在桌边,边聊天边等开饭,今天倒好,本来已经结束的早练,大家又积极地给自己加了一百个俯卧撑,没一个进伙房的,就廖蔺一个人在桌边坐着。 廖蔺也不正常,一双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她,幸亏她心里素质好,做饭时被人盯习惯了,要不盐都要放错,奇怪地看了廖蔺一眼,他既在看她,又像是透过她在想事情,一双眼睛直勾勾的,跟着了魔似的。 任谁被一动不动盯了半个小时,都会受不了,薛妙洗了手,走到廖蔺身前,用手背碰了碰他的额头,喃喃自语,“也没发烧啊?” 廖蔺坐在凳子上,薛妙在他身前站着,两人离得近,廖蔺的鼻尖蹭着她的衣服,小姑娘身上的味道传了过来,早饭没炒菜,小姑娘身上并没有油烟味,只有淡淡的米粥的清香,还有遮掩不住的体香,是一种清甜又清新的像柠檬一样的味道。 薛妙眼角瞄到廖蔺的耳朵尖红了,张着小嘴惊呼道,“你不会被蜱虫给咬了吧?我们农垦团伐树师傅老于说过,被林子里一种蜱虫咬了的人容易得森林脑炎,那病还传染呢,看你们今早都奇奇怪怪,说不定有人被咬了,传染给大家了。” 得,算上廖蔺,全体都被薛妙划到神经性大脑炎上去了。 “……我正常着呢,饭好了吧?赶紧开饭吧。” “你确定你没事,有病得赶紧治。”薛妙还不放心。 廖蔺刚才因为薛妙靠近的激动都没了,差点忍不住想翻白眼。 今天这顿早饭,薛妙把米浆调成糊,用一个小平底锅像摊鸡蛋煎饼一样把米浆摊成薄饼,刷上自制的甜辣酱、把胡萝卜丝、菠菜碎、各种野菜、香柳、芜菜,码在一起,用薄饼卷着吃,再喝上一碗清香的米粥,虽然没肉,但同样营养丰富。 廖蔺吃饭的时候也在不着痕迹地打量薛妙,薛妙坐在他左手边,他坐在桌子头,从他的角度,能轻松地观察到小丫头吃饭的侧脸,她吃饭的样子真可爱,脸颊鼓鼓,琉璃般清澈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扑闪着,侧脸看起来确实像……小雪。 看得太认真,向来吃相优雅的廖营长,罕见地出现了吃饭事故,他一时不察,一嘴下去,卷饼里的辣酱喷了出来,直接射向左前方薛妙的……右侧胸口上。 廖蔺着急忙慌地掏出裤兜里的手绢去揩薛妙身上被喷溅的辣酱,薛妙来不及摆手说不用,廖蔺的手就触了上去,触上去之后发现位置不对,又像触电似地缩了回来,缩回来的手还不小心打翻了薛妙身前的粥碗,一碗粥全撒到薛妙的前襟,薛妙低头看了看被弄得一团糟的衣服,皱着一张包子脸,欲哭无泪:“你确定你脑子没生病吗?” 战士们差点憋不住要喷粥,妈呀,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能看见他家永远气定神闲的营长出丑,以后谁要问起来,必须给钱才告诉他,这个画面必须珍藏在记忆里一辈子,时不时拿出回味一番。 廖蔺脸色很不自然,给周围人使一个噬人的眼神,那个眼神的意思是,谁要敢把今早看到的事情说出去,我会让他生不如死。 薛妙简单收拾好自己,快速喝了碗粥,对廖蔺说:“吃完你们自己收拾吧,我要回去换衣服。”说完深深地看了廖蔺一眼,发现这厮就是不正常,她说话都不回应,明显在神游天外。 廖营长现在满脑子是啥?他满脑子都是,原来她不只脸颊鼓鼓,还有一处也是鼓鼓的,原来她不是小姑娘了。 薛妙本以为廖蔺这种状态中午就会好转,结果,不但中午没好转,晚上没好转,甚至第二天早晨、中午、晚上,廖蔺的一双眼睛也都长在她身上,根本就没挪过地方,被一双黑黝黝的狭长眼眸盯着看,那眼神的内容还特别惊悚,薛妙都要被盯得发疯了。 晚上回去躺在床上分析了下那眼神的内容,那里面有疑惑,有好奇,有探究,有欣赏,还有丝……炙热,炙热?薛妙蹭地一下坐了起来,突然想到一种可能性。 脑海里闪回的是曾经看过的某个国家的恐怖片,又想起了现实中确实有人,甚至还有一些明星也信那个的。薛妙越想越觉得自己分析得对,天道宠儿应该特别容易招邪祟附体,而自己是个外来者,邪祟敏感,不盯别人,盯上她也情有可原。 虽然她是个纯粹的科学派,但是想到自己的经历,为什么千万人之中只有自己被选中有了这场穿越之旅?这种事情只能归因于命运,有时候玄而又玄的事情解释不清楚,真就需要迷信一下。 薛妙狠狠锤了下床,廖营长这么不正常的原因,终于找到了!下一步就是怎么让他恢复正常。 …… 廖蔺他们工地记账的战士跟管钱的人分离,日常花销的钱都在出纳樊志手里把着,这天吃完早饭,薛妙趁廖蔺去找顾宇宁谈事情,把樊志叫到身前,问道:“我可不可以从你这请点钱,找人买只狗。” 樊志被她问糊涂了:“你要养狗啊,你们农垦团宿舍能让养吗?你要是不急,可以跟营长说,我们独立团有缉毒犬,如果生下狗仔不合格被淘汰,营长能给你要一个。” “不是,我弄只普通的狗就行。” 樊志更纳闷,“普通狗?你到底要干什么用?因为缉毒犬,我们都不吃狗肉的。” “我吃什么狗肉?”薛妙气死了,要不是最后必须得樊志动手,她都想自掏腰包去买了。 既然被问就说出自己的打算:“你不觉得你们营长这些天很不正常吗?连协调能力都变差了,我开始以为他得了脑炎,但他又否认自己没病,我回去后仔细想了想……”说完环顾了下左右,凑到樊志耳旁,压低声音道:“现在不让提这些,你记得替我保密。”樊志心里要笑疯了,拼了命没笑出声,赶紧点头。 薛妙接着说:“我们这里离泰国不算远,尤其你们重点盯防的三角地带跟泰国也是接壤的,我曾经在咱们这的傣族老乡家里听人偷偷议论过,东南亚一带,尤其泰国的巫师擅长给人下降头术,比如一种用蝙蝠设的飞降,特别邪气,据说很灵验,能诅咒人。你说你们营长在三角地带大名鼎鼎,上次一个人差点灭了个中型帮派,这两天他这么反常,会不会被那里的人下了降头术?” 樊志:“……!” “我也不会解,不过黑狗血总能有点用处吧。” 樊志:“……你想给我们营长撒点狗血?” “嗯,不知道一盆血够不够?” “……!” 廖蔺从顾宇宁那谈完事回来,先是在工地大门口遇见要外出的樊志,樊志一见他,脸上那表情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给他当通讯员的时间也不短了,廖蔺还是第一次在他那张扑克脸上发现仿佛五官要炸开,怎么也没法聚拢在一起似的表情。 见了他行了个礼,抬腿就跑,不知道是不是跑得太快,岔了气差点摔倒,廖蔺心说,这体能太丢人,明天早上得给他加练。 回到伙房,找到正在给豆子换水的小丫头,发现小丫头也不正常,也不像前两天躲着他的注视,一双大眼睛跟探照灯似的盯着他不放,恨不得透过他的脑壳,看到里面的末梢神经。 薛妙正在纳闷,因为樊志听完自己的分析,用自己的三年军龄做担保,保证他们廖营长绝对没有被施降头术,而且他还透露他们营长是有些不正常,但是不正常的原因,他说,自己烂命一条,但也是爹妈生的,还是要珍惜珍惜,恕他不敢说。 她这会疑惑极了,廖蔺到底是怎么了?观察了下他摘了帽子露出的漂亮脑壳,一点毛病也没看出来,自己每回加工野猪肉都煮得熟透,也不可能有旋毛虫进到脑子里。 算了,不想了,薛妙摇摇头继续干活,总有一天会弄明白的,赶紧做饭吧。 中午饭的食材得感谢廖蔺,他说到做到,不知道从哪里弄了袋黄豆回来,薛妙泡了豆子,又让战士帮忙把农垦团的一个小石碾搬了过来,中午给大家点豆花吃。 把泡好的豆子倒在石碾中间的眼里,薛妙摇上把手要推小石碾,结果廖蔺从身后走过来,一双大手覆在她的手上,说道:“我帮你推。” 廖蔺直接贴在她身后,身高臂长直接把她圈在怀里,伏低身子在她耳旁呼气,一双大手又把自己的手盖住,幸亏屋里这会没人,要是被人看见,这姿势太暧昧,容易被想多。 薛妙要挣脱,“把手拿开,离我远点。” 廖蔺不但没放手,作势还摸了她手背一把,“你手怎么这么嫩?你天天做饭洗菜,怎么还能把手保养得这么细嫩?” 薛妙觉得自己应该是被调戏了,往廖蔺身侧一跳,挥起拳头,怒瞪登徒子,“我这双手保养得好,是因为我这双手重要,不光能做饭,还能揍人,不信你就试试。” 廖蔺眼里带笑,“你调蘸水去吧,我来磨豆子。” 他恢复正常太快,薛妙有些不相信,打量他好大一会才放手,“好好推,磨细点。” 留男人慢悠悠地磨豆子,薛妙拿出竹筐里自己来之前在农场职工家特意换的木姜菜来洗,边洗边打量廖蔺,这人就是被鬼上身了,樊志非说不是,要不是被鬼附身,他为什边磨豆子边笑,跟个傻子似的。 傻子干活倒是挺快,那么一大桶豆子一会就被他磨好了。 薛妙将磨好的豆浆放进锅里过滤、煮沸,点豆花的胆水也是从职工那换的,胆水稀释好,慢慢地一点一点地让它洒遍锅中的角角落落,很快豆花就成型了。 后世大家为了图省事,磨豆浆都用机器取代,薛妙总觉得石磨出来的豆浆点的豆花口感要更加的细嫩润滑。 豆花蘸水是用木姜菜,菜籽油,油酥辣椒,花椒一起调制的,夹一筷子颤巍巍的豆花,蘸一点蘸水,入口的豆花绵绵的,跟木姜菜的辛香完美结合,好吃极了。 剩下的豆渣同样是好食材,加一点点盐、五香粉和小葱,在锅里抹上点猪油,烙成豆渣饼,同样豆香扑鼻。大家舍不得这么好的滋味,放慢了吃饭的速度,豆花放在米饭上,连同豆花跟米饭,挖上一大口,放在嘴里慢慢地嚼,细细地品。 中午饭吃得美,没想到还有饭后甜点,今天李建国上午出去为绘制地图做侦查,在一个人迹罕至的山谷找了些还挂在枝头的橘子,采了一些回来,给大家一人分了一个,结果表面完好的橘子,扒开皮一看,里面都烂了,过了季,已经坏掉了。大家都笑话李建国,看见橘子就摘,也不扒开一个先尝一尝,白背了几十斤回来了。 薛妙指着橘子开口道,“打一成语典故。” “啥成语?猜不出来,快跟我们说说。” 薛妙扫了一眼廖蔺,“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众人:“……”大家脸上都露出吃了苦橘子那种皱巴样,营长真是急死个人,这还没怎么着,就把人家小姑娘给惹着了,还不让人助攻,看着都跟着着急。 樊志想起上午的狗血,表情又要炸了,在炸之前,还露出些得意,那是我一个人的珍藏,你们全都没份。 这些眉眼官司神经像楠木一般粗的薛妙没察觉,她还不放弃降头术之说,现在她又认为廖蔺被色鬼上身了。廖蔺则像是说的不是他似的,脸上一直挂着代表心情最好的那个级别的笑容。 廖蔺下午外出去核查李建国初步绘制的地图的精准度,回来的时候,特意拐到农垦团的劳动现场,一个人猫在一棵大树上,偷偷观察那些干活的……女知青。 观察了大半天,他得出了一个结论,他好像、也许、可能喜欢薛妙,因为他看那些女知青完全没什么感觉,感觉就像戴了两根辫子假发的男知青似的,连心跳都没加快半分。 看薛妙就不一样了,以前不觉得,现在细心感受,他光闻到她身上甜甜的味道就开始血液上涌,心跳加速。他受过专业训练,面对特殊险情都会临危不乱,面对薛妙好像以前的训练都失效了,想控制都控制不住,这种感觉好新奇,这就是喜欢一个人姑娘的感觉吗? 过了一天,廖蔺又加深了这层认识。因为前一天上午,他跟顾宇宁核实好的接下来要用的木材的立方数有些不够,他还要去找一下顾宇宁,正好吃完午饭,薛妙也要回农垦团去写年度总结,两人出了工地现场没走多远,就遇上了一场急雨。 雨量不大,因为穿的少,很快把衣服打透,周围也没有避雨的地方,只能认雨浇,廖蔺的视线顺着薛妙头上一丝滴落的雨珠的轨迹,从她饱满的额头,扫上鼓鼓的脸颊,小巧的下巴,细嫩的脖颈,还有……另一对被雨打湿显露了形状的鼓鼓…… 他反应过来,赶紧别开眼,以最快的速度脱下自己的上衣,用衣服把薛妙的上身连同她的脑袋一起胡乱裹住,这会大家不是在室内就是在出工,见四下无人,廖蔺打横把薛妙抱起,抬腿就往前跑,怀里的小姑娘软绵绵,像是抱了一团棉花,廖蔺又开始心跳加速,一不留神踩在湿滑的草上差点摔了一跤,怀里的棉花差点被甩出去。 可怜的小薛,先是被雨浇,又被忽然糊住了头脸,胳膊肘挪动不开,想撕开衣服都不能,被迫坐上人肉飞车,还差点出了交通事故,人要被甩飞,她要气死了,头被蒙住,声音也被闷住,“放我下来,你这个猪头。” 男人这两天频频走神,没注意她的抗议跟挣扎,廖营长飞毛腿跑起来,那速度不是一般人能赶上的,步行半小时的路程,被他跑成了十分钟,速度太快,薛妙觉得她要晕车,想吐。 薛妙那排宿舍住的干事们这会都在大前面办公区那办公,廖蔺速度快,根本没人发现他抱了人进来,到了薛妙宿舍门口,还不放人,他也不问,从薛妙裤兜掏出钥匙,迅速把门打开,才把人往地上一蹲,还给转了个方向,背对着他,关上门就出去了。 出门走了两步,想起自己穿着背心去找顾宇宁不好,又回来拿自己的衣服,薛妙才刚转过身来,把扣住她脑袋的衣服扒拉开,就见男人又推门进来,一不小心又看见了不该看的,男人出手速度如鬼魅,拽了衣服就跑。 薛妙重心不稳,被他抽衣服的动作晃得原地转了一个圈,本来就晕,这下更晕,一屁股坐在地上。 薛妙狼狈地站起身,揉了揉摔疼的屁股,眼里怒火熊熊,恨恨道:“被猪附身的臭男人。” 心中怒火在蒸腾,薛妙下午写完总结,早早过去做饭。 工地还没歇工,搭伴进屋喝水的庞虎跟刘晓峰看薛妙把横梁上挂着的两个腊猪头取下来一个,正在用个弯曲的小铁片给猪头拔毛。 好奇地问道:“你不是说猪头过些天吃味道才好吗?” 薛妙狠狠地拔掉一根毛,愤愤地抬头,“吃什么补什么,某个人现在必须要以形补形。” “……” ※※※※※※※※※※※※※※※※※※※※ 碧哥:我还没开始撒狗粮,虾饺妹就要给我洒狗血,我好惨。。。 虾饺妹:我碧哥智商直接降到二百五的零头,补一个猪头够不够?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佳家孙家娣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塞拉、了了、sanyao 10瓶;贪吃的书虫、飞兰、深雪 5瓶;尘尘 3瓶;meimei li(李红梅)、诛颜 2瓶;北方姑娘、天天睡不醒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普洱 廖蔺还不知道被骂成猪头, 这会他平复了心跳,接过顾宇宁递过的毛巾,坐下来重新核定了所需木材立方数之后,拄着下巴盯着顾宇宁不说话, 顾宇宁纳闷,“有话就说,看我干什么?” 廖蔺眼神微闪,开口问道:“你和曹飞燕平时都是怎么相处的?” 顾宇宁被他给问愣了, 看他的眼神像是在说你脑子没毛病吗,“怎么相处?我和她就上次回家探亲时见了一面, 哪有机会相处?” 廖蔺懊恼, 最近自己脑子确实不在线,怎么竟问些傻问题。 “那你喜欢她什么?” 顾宇宁更惊讶,“你没毛病吧?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爷爷是他爷爷救的, 他爷爷要我家报恩, 所以给我们俩定了娃娃亲,小时候倒是见得多些, 自从调到这里, 我跟她分隔两地,见面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过来, 哪有什么感觉?” 廖蔺接着懊恼, 他这是怎么了, 肯定是今天被雨给浇傻了。算了,向顾宇宁讨经验真不是个好选择,这人就是根木头,即便有对象,那也是多了个伴的筷子。 门这时被敲响,季淑端了个冒热气的砂锅过来,见到廖蔺在屋里,面上有些意外,“对不起,不知道廖营长你也在,不打扰你们吧?” 廖蔺眼睛在季淑、季淑手里的砂锅还有顾宇宁身上扫了扫,一脸玩味,开口道:“不打扰。” 季淑把砂锅放在顾宇宁面前:“团长我见你下山时淋了雨,回来熬了锅驱寒的汤药,赶紧趁热喝了吧,廖营长你身上也湿透了,要不要我给你也盛些过来?” “不必了。”廖蔺拒绝。 等季淑出门,廖蔺打量了眼盯着那锅驱寒药不说话的顾宇宁,“别怪我多管闲事,我想提醒你一句,曹家虽然势力眼,见你家出事,逼着曹飞燕跟你分手,但是你俩现在还没正式分呢……” “你确实太闲了。” 顾宇宁皱眉打断。 “嫌我烦人了,我这就走。”当谁爱管闲事似的,有那时间还不如想想怎么讨小丫头开心呢。 廖蔺没急着回去,在周边山脚下溜达了好大一圈,边走边思忖对策,想起自己那天在果林子里吓唬人太过,薛妙都不想找对象了,自己要是现在提出想跟她处对象,估计她不光会拒绝自己,还能把自己给怼死,这事得慢慢来,要润物细无声,让她慢慢接受自己。 追求喜欢的姑娘他实在没经验,这事比在雨林里连续设伏一个月可难多了,可身边能参照的实在不多,他的战友们要不光棍,要不就是夫妻、对象分隔两地,过来随军的都是老夫老妻的,都快当爷爷、奶奶了,基本没有参考价值。 说起老夫老妻,廖蔺回忆起自己爷爷奶奶还有父母平时相处的模样,好像他家的都是反面教材…… 他爷爷别看驴脾气一个,眼珠子一瞪底下人大气都不敢喘,可回了家,在他奶奶面前,地位还赶不上小雪。 还有他爸,成天在外面人五人六的,底下上万个兵,在家里就是他妈的小兵,指东不敢打西。这俩人没一个带了好头。 他得给他家树立个新风尚,男人不能怕老婆。 他弟弟廖荏倒是有个从小玩到大的青梅竹马,但那女的娇娇气气的,跟小丫头不是一类人,风格不一样的人,也没有什么可借鉴的。 想啊想,都走到工地伙房门口了,也没想出个好法子出来。一股子异香扑面而来,要把人香晕了,小丫头肯定又在弄好吃的,饿了,先吃饭,吃饱了饭就能想出主意来了。 廖蔺进门一看,这帮猴子全在桌边坐着眼巴巴等开饭呢,屋里肉香扑鼻,窝里正蒸腾着水气,薛妙坐在灶台边的小板凳上,正一根根往锅里续草。 一双大眼睛隔着水气看向他,廖蔺感觉那双眼睛里有明显的嫌弃和谴责。他还没行动呢,怎么就把人给得罪了? 生气归生气,薛妙料理起猪头来一点没含糊,猪头微火焖煮的手艺,是薛妙前世从爷爷一个老朋友那学的,调味要适当,火力要平均,慢功夫能把猪头炖得糜烂,让猪头肉更加松软。 开锅后,快刀把猪头肉分割,分了廖蔺一大盘,廖蔺低头看面前的这盘肉,红红白白煞是好看,红如胭脂,白如凝脂,不用尝,光看色泽就知道肯定好吃,入嘴细品,果然是脂香味浓,香得人飘飘然。 正陶醉呢,薛妙开口问:“好吃吗?” “好吃。” 薛妙闻言把自己的那份拨了一部分进廖蔺碗里,“好吃你就多吃点。”好好补补你的猪脑。 猪头肉还是有用,薛妙觉得廖蔺吃完猪头肉终于恢复正常了,起码看她的眼神已经清正很多。 廖蔺心里已经打定主意要施展所长让薛妙心甘情愿地跟他处对象,把明天定位两人关系的一个新的里程碑,在重新起航之前,他还是想问一下薛妙的态度,于是晚上往回走时,又把薛妙拉到两人谈秘密事情的那个空旷场地。 薛妙被拉到地方,胳膊上都被蚊子盯了两个包了,廖蔺还是笑眯眯地看着她不说话。这人怎么又变迟钝了,看来一个猪头还是不够,薛妙挠了挠胳膊上的包,先开口说道:“你不是一直嫌弃碧哥这个名字不好听吗?我又想了个名字,觉得特别适合这段时间的你。” “什么?” “猪哥。” “……” “部队里人不都说你聪明得像诸葛亮吗?我觉得他们都看走了眼,就你现在这脑子,就是个假冒残次品诸葛亮,应该叫你猪哥廖。” “……”他不就是这几天沉浸在自我感受里,反应激动了些吗,怎么还被当成了猪呢?谁刚开始谈恋爱时不得傻一傻? 话已经说到这里,廖蔺深吸一口气,认真地注视眼前的姑娘,语气刻意地放轻松,开口道:“脑子不好使,我觉得也不错,你不是想找个不那么聪明,对你好,还不能把你的秘密泄露出去的人当对象吗?你想想我现在是不是样样都符合?”廖蔺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屏住呼吸等待小姑娘的回答。 薛妙听完,连连眨眼,一时没有言语,围着廖蔺从前到后转了一圈,恨不得让他把脚底板都抬起来,找找看是不是哪里不对劲,打量够了,问他:“是谁给我提意见趁着现在年纪小,努力提高厨艺是正道,不要分心谈对象的?” “是我。” “是谁说以后我找对象要亲自给我把关,只能找个比傻子稍稍聪明点的?” “还是我。” “是谁说我以后就是他亲人,亲、妹、妹的?” “也是我。” 薛妙哭丧着脸,“所以你这么说是在逗我玩?你能不能赶紧变回来,变正常点?” 廖蔺恨不得望天长叹,自己造的孽,自己慢慢还,“我也是在这两天才认识到我对你的心意的,要不我能那么反常吗?” 薛妙还是一脸不相信,“我一直拿你当我哥哥的,我觉得你这个哥哥当得挺好的,你以后继续当我哥哥不行吗?” 廖蔺沉默了好大一会,拉着薛妙继续往回走。现在不接受不要紧,以后看我行动。 他晚上躺在床上,综合了薛妙的性格,自己的优势,身边现有的条件,从运动前看到的文学书籍里搜刮得来的有限经验,还有一部分兵法,制定了一个详细的追求薛妙的计划。 想要让一个人对你快速增加好感,最便捷的方法就是投其所好。薛妙有什么爱好呢?廖蔺最清楚,她的爱好就是往她那个玄之又玄的饭馆里存东西。这段时间因为办公区房子要封顶,他没时间帮她弄东西,明天封顶后,下一批建材没到位,能有几天空闲,可以给她弄点好东西。 这就是他的追媳妇第一计,投其所好。 想到就要立即行动,廖蔺隔天吃完早饭把收拾完正要往外走的薛妙叫到身前,“顾宇宁现在不是同意你串休吗?你这个礼拜好像没休息,我明天要亲自开车去县城采购一些五金件,你要不要跟车一起去?就当是休息了。” 薛妙很感兴趣,来这里支边还没去过这的县城呢,立即点头,“我想去。” 第二天,薛妙跳上廖蔺开着的大卡车的副驾驶座,见廖蔺很细心,怕她路上颠簸,还在座位上给她铺了层毯子,薛妙心里受用,赏了廖蔺个甜甜的笑容,“哥,你真好。” 某人表示,这声哥,现在真不爱听。 薛妙刚开始还很兴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窗外看风景,看了一会由于景色没什么变化,人就有些昏昏欲睡,不知道过了多久,车身颠簸了一下,让她惊醒过来,往外一看,廖蔺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车开下了大路,拐到一个山间细长的小路上,小路两旁都是高低起伏的山丘,连个人家都看不见。 路况不太好,廖蔺怕颠着睡觉的小丫头,正集中注意力开车,就见身旁的小丫头醒了过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把自己的领口揪紧,一只手摸上门把手,防备地看向他,“你想要干什么?” 廖蔺:“……”他这是又被当成采花贼了,一只手把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敲上薛妙的脑门,“你怎么永远都不会想我点好。” 薛妙摸摸脑袋,鼓着脸道:“现在是观察期。谁知道你还会不会反常?这荒郊野岭的最容易发生奸杀事件。” 廖蔺方向盘差点脱手把车开沟里,这姑娘的脑回路真是让人叹为观止,开口解释,“我带你去看个稀罕东西,再给你弄点好东西存起来。” “什么呀?” “到了地方,你自然就清楚了。” 卡车又往前开了一个多小时,廖蔺把车停在一处不显眼的山坳里,带着薛妙下车进了山里。 一进到山林里,薛妙就猜出来廖蔺要带她来看什么了,仔细观察山林里的乔木,全是大叶茶树,廖蔺带她来到一棵最大、最枝繁叶茂的茶树下,伸手爱惜地摸了摸树干,“这棵茶树应该有1700年的历史,是最这一片茶树中树龄最大的一棵。明清时起这一片就开始种植大叶茶,普洱茶也是在那个时期开始走向辉煌的。” 薛妙点头,这个她有了解,普洱茶世界驰名,这一片茶山、茶树甚至是世界上茶这种饮品的起源之地。 廖蔺不会只带她来看看老茶树,果然又接着带她往前走,走了一会前方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村落,说村落有些夸张,数了数院子,那里只住了五户人家,廖蔺熟门熟路地带她敲响了最外面那家的院门,应门的是一位穿着打着补丁的灰褂子的中年人,看来人是廖蔺一脸惊喜,“廖营长,你怎么有空过来?” “想你的茶叶了,专门来买点。”廖蔺笑着说明来意。 那人闻言笑容更大,“真是太巧了,今天为了等上面来人品鉴茶饼质量,我就没出工,这会他们还没来,快请进,最近有几块茶饼熟得刚刚好,你来喝喝看。” 廖蔺边往里走,边跟薛妙解释,这个大哥姓杨有次外出送茶摔断腿,正好他开车路过帮忙送到卫生站,聊起来得知他有祖传的熟茶手艺,所以认识后就经常在他这里买些茶叶寄给家里。 大哥自己主动介绍,他的手艺传承自明代的先祖,他们这里的五户人家是当地最小的一个自然村落,都是一个老祖宗,家家都有制茶手艺,可惜现在即便有好手艺也是白搭,茶叶收购价太低,山里土地种庄稼产量不高,每年交了公粮,手里别说余钱,有时还得倒贴,日子穷得叮当响。 薛妙跟廖蔺被邀请坐在房檐下的老树根茶桌边,大哥取出最得意的茶饼,烧水给他们泡茶,一口茶汤入嘴,薛妙立即被征服,她受爷爷熏陶,对传统的酒、茶文化格外偏爱,茶叶的优劣一品既知,手里的这杯普洱,茶汤纯浓,汤底梅香跟兰香具存,口味清甜,回味悠远,回甘里甚至有一种边疆群山叠嶂的苍莽之感。 熟茶更考验制茶人的手艺,凭这一杯茶即知,杨大哥的手艺绝对是上上乘的。 后世普洱一度被投机商人炒成了天价,号称古树纯料其实多为假货,需求大,古茶树的毛料统共就那么多,有些商人在采摘季直接在树下搭帐篷等着取货,像老班章那种单株古树纯料茶根本到不了普通人手里。 哪像他们现在,喝过一轮茶,薛妙把自己几个月来攒的工资拿出一半,只花了几十块钱,十年以上的古树茶砖就买了好些块。 她觉得占了大便宜,老杨大哥反而觉得他们是专门来照顾他的生计,特别感激,临走又塞了一些茶饼给他们,“这是生茶,入嘴冲一些,但是口感跟熟茶不一样,你们拿回去品一品”。 推辞不过,只能收下。薛妙走了好远之后还忍不住唏嘘,“老杨大哥有这样的手艺在,将来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穷的。”普洱茶最后都要被炒成了金融事件,也拜炒普洱茶的人所赐,贫苦的边远山地茶农腰包都跟着鼓起来,她记得来旅游时问过,当地茶农最少的家庭年收入也是二百万往上。 廖蔺知道她有后世经历,笑笑没说话,只是问:“这次出来是不是赚到了?” “确实赚到了,廖蔺你可真识货。”普洱茶越陈越香,有了廖蔺的牵线,她又有福德居这个存储条件,可以多存些留着以后慢慢喝。 廖蔺心道,我好的地方多了,让你一点点了解。 回到车上,廖蔺让薛妙把自己买的也一起存放起来,他也不说送她,她都自己掏钱买了,肯定不会要他给的,不想多费口舌说服她,放着不拿就是了。 茶叶博得佳人欢心,廖蔺再接再厉,过了两天,樊志去邮局取邮件的时候,带了个包裹回来,包裹轻飘飘的,一闻那味道就知道是什么。见收件人写的是廖蔺,樊志心说,他们营长兑现承诺的时候到了。 包裹不用猜肯定到了薛妙的手里,陶醉地闻了闻手里东西甘冽的气味,薛妙脸上的表情比前几天买茶叶时还开心,做厨师的最希望得到的是什么?那必须是来自原产地最最纯正的食材。多年的厨师做下来,一闻味道就能判断出,这是最正宗的汉源贡椒,后世正宗的贡椒可遇不可求,廖蔺现在一送就送了一大包。 薛妙脸上笑出一朵花,仰着脸问赠椒人,“你从哪里弄来的?你果然说到做到,你是我见过最讲信誉的人,多少钱,我算给你。” 得了最高褒奖,廖营长脸上露出笑容,“只要有心总能弄来的,现在产花椒的山地人家生活贫苦,这么一大包也花不了多少钱,别跟我提钱。”他说得轻巧,他这包花椒其实是央着独立团中老家是汉源的二营的政委帮忙弄来的,为了包花椒,被特别会敲.诈的二营政委讹了好多东西,想想都肉疼,不过这些就不必告诉小丫头了。 薛妙收了上品花椒一时技痒,晚上进了福德居,想好好用新得的花椒做道菜。 后世由于川菜的普及,人们有一种误解,以为川菜就等于辣,其实花椒才是川菜最特别的一味调料。 汉源的贡椒更是椒中极品,有种橙皮的甜甜香香的清爽味道,这样的上等花椒只有一道麻油鸡才能不辜负它的极致的味道。 鸡腿用葱姜水煮熟,拆骨切片,淋少量鸡汤,花椒煸干磨碎,小葱切细,跟花椒一比一的比例调成葱椒酱,酱汁涂满鸡肉表面,淋上滚烫的菜籽油,溢出来的香味能让人撕心裂肺。 投桃报李,晚上特意跟廖蔺说:“你少吃点,我给你弄了好吃的。”廖蔺会意赶紧点头。 这两天雨水有点多,晚饭开得早,廖蔺吃完饭,带薛妙往西边去。 西边绕山的江水水势大,常年累月形成了一道地下暗河。廖蔺在江边找到了一处隐蔽的暗河入口,里面夹道狭长,中间有处五平米的开阔地,因为通风,内里很凉爽,以后可以作为中转地放他给薛妙找的食材、物资。 边带着薛妙往里走边说:“这里很少有人过来,外边类似的洞口有好几个,即便有人看到我们往这里来,光找人就会迷路。我不会在里面放太显眼的数量大的东西,就算放了也会提前一天通知你。我还在外面做了些机关,动物和人都能防,以后可以放心用。” “你真好,我只能用好吃的回报你了。” 见廖蔺找了个石块坐下,薛妙把自己提前做好的菜取了出来,买一送一,不光有麻油鸡,还端了锅滋滋作响的滚沸蒸腾的鸡蛋,廖蔺看到这道菜,格外惊喜,他敢打包票,现在会这道铁锅蛋人已经不多了,他也就是小时候在公私合营后的河南馆子里吃过,小丫头这铁锅蛋一看就正宗,蛋涨到锅口,颜色焦黄,颤颤巍巍勾人食欲。 简单但不普通的两道菜,麻油鸡雅致,铁锅蛋热烈,看起来就好吃,尝起来更是让人欲罢不能,麻油鸡一入嘴,冲劲上头,让你有种醍醐灌顶的激爽感觉,再含一勺铁锅蛋,滑嫩的鸡蛋入喉而过,所有的感官都被抚慰。两道菜吃得人从心里往外冒热气,身体里积攒的早春寒气被彻底被释放出来,吃得人想大呼三声。 美味吃在嘴里,喜悦在廖蔺心头升起,也只有在这种两个人的场合,她才显露了自己的真实水平,而这个秘密也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薛妙还有些内疚,“我们躲着大部队,在这里吃好吃的感觉有些对不起大家。” 是男人都有独占欲,跟自己喜欢的姑娘独处,吃她专门为自己一个人料理的美食,这个特权他不想跟别人共享,廖蔺开口道:“不用管他们,他们来到这里,吃得已经够好的了,我们又不说天天开小灶,还有,”廖蔺有些委屈,“你怎么不可怜可怜我,指挥调度多累,天天动脑的人,比他们累多了。”还要想着怎么拿下你,更累。 吃饱喝足,廖蔺惬意地倚在山洞的石壁上,想检验下自己阶段性的劳动成果,双眸凝视面前的姑娘,问道:“我对你好不好?” “好。”薛妙使劲点头。 “你就不想想我为什么对你这么好吗?一个人不会无缘无故对另一个人这么好的。” 看薛妙脸上连点想要沉思一下的神情都没有,廖蔺心道,要遭。 果然就见薛妙想也不想地答道:“你不是说以后就是我亲哥吗?哥,妹妹对不起你,你这么神通广大,我以后再不乱叫你猪哥了,”说完脸上露出他再熟悉不过的狡黠表情,廖蔺心里又一咯噔,“你不是嫌弃碧哥不好听吗?我给你起了个新名字。” “什么?” “带货大哥。” “……” 第一计投其所好,完败。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丹丹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ly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黄大总攻 10瓶;沫若 5瓶;尘尘 3瓶;湫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搏击 一计不成还有第二计, 小丫头认他当大哥,是因为自己前期不停给她灌输这个想法,他活该要自食恶果。要想扭转这个印象,廖蔺觉得自己要努力施展魅力,让薛小雪被他外表的英明神武征服, 他先天条件这么好, 不用就白瞎了, 用好了,哥哥什么的早晚会变成情哥哥的。 第二计, 美男计, 也叫鹤立鸡群计。 薛妙这两天觉得廖营长又开始有些不正常,他以前虽然也注意外在形象,但会有个度, 可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一天至少要换两次衣服。干活出汗, 大家都没穿军装上衣, 全穿着跨栏背心在工地挥汗如雨,偏他不这样, 哪怕跟战士们一起下场打桩也穿着白衬衫。 盖房子的工地尘土飞扬的,衣服一上午就蹭脏了,中午吃饭之前, 他洗完脸必须回屋重新换一件干净的白衬衣再吃饭, 晚上吃饭前又换一次, 得亏他白衬衫多, 要放一般人身上,哪有那么多件衣服供他换的。 满屋子灰头土脸的大兵热火朝天围着饭桌吃饭,偏他白衣飘飘,衬衫笔挺,仿佛一个世家公子哥屈尊进了个土窝棚。 大兵们猜出了他们营长的想法,一个个都心里憋着笑,他们营长追求起姑娘来也太幼稚了,就跟林子里的雄孔雀一样,还得先开一会屏,好像母孔雀看了他的外表就会更容易被征服似的。直接跟人姑娘说明想法不就完了吗,他们不知道,他们营长说了,被当猪头大哥了。 吃完饭,廖蔺特意跑到薛妙身边喝水,拂了拂白衬衣上不存在的灰尘,问低头洗碗的薛妙,“有没有感觉我跟这帮人比,无论外表还是气质都鹤立鸡群。” 薛妙不知道他又抽了哪根筋,给面子赏了他一大白眼,“仙鹤大哥,你真有钱,有这么多衬衫换,你一进这屋子,我们立即觉得蓬荜生辉,陋室根本盛不下你,你简直白得发光,还有,你洗衣服不累吗?” 洗几件衣服有什么累的,但这计划才实行两天就遇到了困难,进到农历年底,二十四节气已经快走完一遍,春天的脚步也近了,淅沥沥的小雨开始下了起来,绵绵细雨倒是不耽误大家干活,但是耽误廖蔺晒衣服,前两天洗的衬衫都没干。 他又不想放弃自己的计划,见薛妙做完早饭离开前在灶膛里留了火,找来根竹竿从两件没干的白衬衫的袖子穿过,又找来两个树杈把衣服架上去,调整好高度,放在灶坑前烘烤。灶台前空荡荡的没放东西,烤衣服很安全,他留下衬衫放心地出去干活了。 今天没下雨,但天气阴沉沉,阴天没风,烟道的吸力就不大,用老话说容易倒窜烟,可不,灶膛里的一火星子就往外飞了出来,火星子兹拉点上了廖蔺的的确良白衬衫,化纤制品比棉制品易燃多了,正要回屋喝水的樊志见伙房门口有杆烟往外冒,赶紧跑进门,进去一看,廖蔺的白衬衫前襟已经烧了一大片,急忙给抢救出来。 樊志拎着衬衫找廖蔺,脸上表情幸灾乐祸,“营长你白毛被烧了。” “你语文到底怎么学的,我的白毛是个什么东西……欸?怎么着了?” 这一烧还烧了两件,廖蔺就算衬衫再多,也没有六七件供他换的。 薛妙知道后,赏了他一顿骂,“你要是把灶房点了,我就把你这只仙鹤给烤了。” 此路不通,那就换个思路。 这天薛妙一早过来,看到大家在前院平时出早操的地方围了一大圈,呼呼喝喝的,好不热闹,见她过来,自动给她让开一条路,进到中心一看,原来是战士们在对练。 可把薛妙高兴坏了,她因为自家的家传功夫,对贴身搏斗很感兴趣,前世没那么多时间找教练专门训练,也没机会近距离接触部队的格斗术,没想到今天可以现场观摩,当然不能错过。 廖蔺见薛妙兴奋得双眼放光,嘴角微弯,正好内场的两人比试完,廖蔺来到场地中间,眼睛在周围人身上扫了一圈,点名道:“庞虎,过来,咱俩比一场。” 庞虎愁眉苦脸地应声,“是!” 这要是放平时,大家肯定争着抢着要跟营长对练,他们营长当年是军区单项比武第一名,被营长亲自指导那可是莫大的机缘,但现在不一样,明知道营长要在人家薛干事前树立自己的光辉形象,他们这帮陪衬鸡该怎么做啊?到底是放水让营长更加轻松地赢,还是该努力多撑一会让营长多表现表现? 他确实想多了,不需要他来决定,廖蔺今天投了全力进去,庞虎平时在营里比武能拿前十的人,结果不到三分钟就被锁了喉放倒在地,庞虎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感情他们营长以前下场指导他们训练时根本没使全力,这才是他的真正实力,自己以前还沾沾自喜,觉得自己在擒拿这一项还挺突出的,原来还差远了。 廖蔺用的这招效果不错,薛妙也算是半个内行,能看懂他们进攻跟防守的道道,廖蔺动作飒爽利落,出手次数不多,但每次出手都极为迅速,绝不拖泥带水,他能快速预判出对方的出手线路,每一招每一式都是计算好的,跟他比试不光比的是临场反应能力,更要比脑子,这一点让薛妙佩服极了,站在一旁看得眼都不眨,使劲叫好鼓掌。 廖蔺努力了这些天终于在她脸上看到了崇拜的神情,心里得意,还不够,“赵志军,你来。” 连薛妙都能看出门道,大兵们当然也能看出来他们营长今天是来真格的,这么难得的机会,当然不能放过,赵志军的小擒拿是他们三营的第一名,跃跃欲试下了场。 大家都给赵志军加油,“我们看好你,肯定能……多坚持一会。” 赵志军刚提起气,被他们这一吆喝,差点窜了气。 原本以为赵志军能坚持一刻钟,结果半刻钟都没坚持上,也直接躺平。 众人被激起斗志,“营长,我们也要跟你比。” 廖蔺抬手,“你们三个三个一起上,”以一敌三才能显出他的实力。 战士们觉得自己被瞧不起,争着上场找虐,在薛妙崇拜的目光下,廖蔺用时四十分钟,把他们营比武前四十全给撂趴下了。 大兵们输得心服口服,觉得他们营长实在不容易,以一对四十,追个媳妇也太卖力了,怎么着也得帮着助助攻,“薛干事,我们营长厉不厉害?” “超级厉害。”薛妙使劲点头。 “我们营长神不神武?” “神武极了。” 那你能不能答应跟他处对象?这句话还没来得及问,就见薛妙跑到廖蔺跟前,“廖营长,我能不能拜你为师,你能不能指导指导我?” 众人:“……”怎么还有女的爱打架? 廖蔺接过樊志递的毛巾擦了把汗,看了面带渴望的小姑娘一眼,“指导你啊?” “我也想像你身手那么厉害。” “那好吧,每天晚饭之后,我抽半个小时来指导你一下。”薛妙的崇拜过于狂热,这点让他始料未及。而且她关注点不是他这个人,而是他的动作,不过,动作也是人使出来的,这个结果勉强可以接受。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薛妙耍宝地双手合在一起,给廖蔺行了个拜师礼,把大家逗得哈哈大笑。 廖蔺也弯起嘴角,师父总比大哥强。 吃早饭时,当了师父的待遇果然不一样。薛妙前一晚磨了米浆发酵好了之后,早晨在樊志的帮助下蒸了米糕,早饭大家吃白米糕配辣萝卜条。 坛子里还剩下一点点花生酱,薛妙取出一块米糕,在上面涂上花生酱,还碾碎了一点自己土法炼制的糖撒在上面,最上面再铺上一层米糕,做了个简易花生酱三明治。其实正宗的燕京老式早餐吃法应该是白面馒头煎得两面金黄酥脆,涂花生酱撒白砂糖吃,馒头她倒是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没法拿出来,不过米糕三明治也不错。 把盘子放到廖蔺面前,“师父,这是徒儿孝敬你的。” 廖蔺看了眼面前的盘子,微微笑道:“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大家跟着起哄,“薛干事,我们也想抹花生酱。” “没了,谁让你们技不如人人。”薛妙不理。 樊志眼巴巴瞅着廖蔺面前的盘子,在一旁不甘心地开口道,“其实,我长跑很厉害,我们搞越野拉练我总能拿第一,你要不要学一下长跑,以后可以跟林子里的动物赛一赛?” 后背立即挨了廖蔺一巴掌,“长跑什么长跑?吃什么你都眼馋,吃个屎你是不是也要蹭一口?” “你还吃过屎啊?”樊志顶嘴。 廖蔺:“……” 这一早晨为了炫技也不容易,廖蔺觉得体力透支过度,脑袋都不好使了,必须补充点能量。拿起薛妙特意给他做的米糕,咬了一大口,面上不显,大家都从他眼角眉梢看出了一股高兴跟得意。 营长,我们看你表现。 廖蔺师父当得怎么样?围观的众人直叹气。 当天晚饭后稍稍消化了下,薛妙就等不及拉着廖蔺去了早晨大家比武的场地,众人吃完饭没什么事情,也都跟过去围观。心里好奇,营长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不知道要怎么指导人家小姑娘。 “你先来进攻我,我看看你功底怎么样?”廖蔺在场中抄着手站稳命令道。 这是来真格的? “好。”薛妙手上的功夫要比脚下快,立即挥拳攻向廖蔺的太阳穴,廖蔺头一偏轻巧地躲过,薛妙又出腿,想要来个扫堂腿,当然不可能击中,廖蔺边躲边评价,“原来你还有点功底,那就得把对你的要求提升一个层次了。” 众人又想叹气,你要求这么严格干什么?你又不是训练我们?看营长外放的气势,跟平时在独立团训练他们时是一模一样的,没救了,营长只要一上训练场就变成了个阎王脸,看来真把人薛干事当成兵来训练了。 “不行,出手的速度太慢。……再来,你没判断对方向,应该攻击我的左脸颊。……不对,你出腿的力度不够,明天给你弄个沙袋绑上。” 薛妙觉得找到了当初他爷爷教她刀工时感觉,他爷爷就是这么铁面无私,一有不对就狠狠指出来,能把她给训哭了。 练了一个小时,直到胳膊和腿都抬不起来了,廖蔺才放过她。薛妙在廖蔺恨铁不成钢的眼神中,灰溜溜把自己缩成个小鹌鹑。 她觉得廖蔺就是网上那个指导笨孩子写作业,被孩子气得心脏病发作的家长,她就是那个越指导越糊涂的笨死了的小孩。 廖蔺送薛妙回宿舍,一回来就被大家好一顿挑刺,“营长,你难道还想培养个女兵出来?你要求那么严格干嘛?” “是啊,人家薛干事已经上手够快的,看你把人家给骂的,我们都看不过眼了。” “我有吗?”廖蔺还没反应过来。 樊志摇了摇头,“你就像胡大夫说的,一到了训练场就进入了一种忘我状态,是一种神经性条件反射,就你这样的快别指导人家了,还追求薛干事,要让你指导完,薛干事肯定怕你怕得死死的。” “有那么严重?跟指导你们比,我觉得我已经温柔多了。”廖蔺满脸惊讶,想了想,倒也是,自己一真刀真枪搞上业务方面的事情,确实有些铁面冷血,再温柔也温柔不到哪里去,“那我明天指导时一定多注意。” 指导孩子的家长,骂完自家孩子也后悔得不行,想着下次一定要和颜悦色,但下次看到孩子连个简单的乘法应用题都做不好,还是能气得想把孩子的数学课本给吃了。 第二天晚上训练的时候,廖蔺见薛妙奇慢无比的反应速度,呵斥道:“你脑子是浆糊吗?没看见我要攻击你左下腹,这时你左脚不是应该迅速后撤,同时抬右腿攻击我左胯部吗?” 薛妙赶紧承认错误,“是,我下次一定改。” “真是个猪脑子。”得,猪哥猪妹终于配成对了。 营长,说好的追求小薛干事,你成了个毒嘴教官还怎么追求? 众人看得都捂起了脸,昨晚白提醒了,就营长这样的,能在短时间内拿下薛干事简直是做梦,不打个持久战才怪。 薛干事这姑娘也有意思,搁一般小姑娘身上,被这么骂早哭鼻子不练了,但人家小薛干事不但没哭,反而还认真听训,练得一板一眼,这两天看下来,进步特别快,这姑娘一看就是真想好好练,这两人真是在认真地教,认真地学。 如果廖蔺为了追求人放水讨好薛妙,估计还会落埋怨,她现在是一心想把近身搏斗技能提高提高,她原先的家传只是为了辅助颠大勺,那点花拳绣腿的功夫,收拾个女的或者肖铁军那样的还行,要真碰上个厉害点的,肯定是挨收拾的份。这么难得的机会,一定要好好练,至于廖蔺的严格,就当是重新回味下她爷爷教她基本功的艰苦岁月吧。 练了一星期,独立营的仓库也快封顶了,薛妙在廖蔺的严苛训练下,也能接住他三四招,可把她给高兴坏了。想想第一天练完后,她隔天起床后胳膊都抬不起来,现在才过了一星期,她就有一种身轻如燕的感觉,感觉浑身有使不完的劲,估计现在让林峥嵘、张军辉、马伟华他们三个人一起上,她也能不落下风。 身手得到提高,薛妙特别感谢廖蔺,晚上特意把他拉到两人的秘密基地,拿出穿越那晚上刚出锅的花雕蒸膏蟹,“师父,这是徒儿孝敬你的大餐。” 跟带着随身厨房的人做朋友果然惊喜不断,廖蔺看着冒着热气的膏蟹没动筷子,“你那个厨房到你手里时里面存货不少啊,这种海蟹可不是咱们山溪里的蟹子。” “好吃的都堵不住你瞎转的脑筋,赶紧吃,不吃我就给收回去了。”恭敬只是一时,这会薛妙又开始嫌弃廖蔺这个坏狐狸的心眼多了。她就是不告诉他福德居其实是她家的产业,你不是爱猜,能猜吗,慢慢猜去吧。 花雕蒸蟹从源头说属于传统的浙菜,不需要烹饪技巧,材料好是最根本的,青蟹选得是蟹膏饱满的一斤重母蟹,剩下是酒,薛妙之所以实验这道菜,是因为她在自家存储的陈年花雕中又兑了些特殊口味的香槟在里面,比例拿捏得好,让这盘菜的滋味更加特别。 膏蟹的鲜味被酒提升到极致。廖蔺是什么舌头,一品就品出了酒的不同,陶醉地闭眼细细咂摸,过了一会才睁开眼,目露喜悦,“民国时,燕京南菜馆子的院子里都埋了陈年花雕,我爷爷当时家境一般,吃不起馆子,有次帮了一个人,被邀请在美乐居喝过一次酒,一直念念不忘,你这个酒的方子也是那个时代传下来的吧?” “更早。” “那你真是家学渊源。” “那是,拼厨艺的话,我能当你祖师奶奶。”薛妙下巴扬起,眼神低垂,要多傲娇就有多傲娇。 廖蔺被想找回场子的小姑娘逗笑,手上沾了汤汁暂时没法弹她脑门,满足的把螃蟹吃完,跟小丫头谈心,“我这些天对你有些严格,你会不会怪我?” 薛妙摇头,“当然不会,是我太笨,你说的我没法立即做到位,你批评得对。” 廖蔺把她光滑的粗辫子抓在手里,拿辫子的末梢在自己掌心扫了扫,开口的声音带了点自责,“我自己也知道,我只要一碰上专业训练,立即变得不讲情面,对手下的兵可能说的过去,对你还是有些过了,你没哭鼻子已经算是给我面子了,但是让我没想到是,你能坚持下来,还能进步这么快,我觉得你如果去当兵的话,也会是个优秀的兵。” 薛妙脸上的神情陷入回忆,“其实,你训练我时,会让我想起我的爷爷,……嗯,当然是我现代记忆里的爷爷,他小时教我练刀工时,比你严厉多了,我一天要切一百根黄瓜,只要有一根没达到他的要求,他就把脸拉得老长,能念叨我大半天,回头必须加练,那时候我小,常常受不了哭鼻子,一边哭一边切,最开始时是拿筷子比着,才不会把黄瓜切断,练了一段时间之后,把筷子撤掉,我也能切得又快又好。 我爷爷也是你这样,他平时脾气特别好,对我也百依百顺,但只要一指导我厨艺,立即就变成了个最严厉的老师父,我一开始不习惯,还会埋怨他,但现在想想,如果没有他的严格要求,就不会有我的今天。” 自从爷爷去世之后,薛妙还是第一次在别人面前回忆与他在一起时的过往岁月,缓缓道来,廖蔺在她脸上看到了浓浓的思念。 他笑了笑,也跟薛妙提起自家爷爷:“跟你说说我爷爷,他老人家嗓门大,说话像打|枪,底下人都怕他,小时候我们这些孙辈里,除了我之外,其他人见了他会立即躲得远远的,只有我敢趁他午睡时去揪他胡子,他怎么会不知道,只是装睡而已,他也想亲近孙辈,只是不知道用什么态度来亲近我们,天下的爷爷的严厉其实都是装出来的,等有机会我带你去见见他。” “好啊。”薛妙点头,有些想念从小长大的燕京,轻声念起自己最熟悉的主席诗词,“北国风光,千里冰封……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 “想家了?” “嗯。” “早晚会回去的。” …… 廖蔺回去后躺在床上闭着眼回味晚上的谈话,这是他跟薛妙第一次聊起自己的亲人,关系总算是又进了一步,是个阶段性的好成果。 不对,他忽然醒过味,薛妙说一看他就想到了她爷爷,都爷爷了,还什么美男计?还要再训练她一段时间,那他这严厉爷爷的形象估计一直会挂在她的脑海,短期内是除不去了。 先是哥哥,现在又成了爷爷,赶明儿是不是他要升上太爷爷辈去了。 这一计难道又失败了? 廖狐狸别的不多就是计策多,躺在床上脑中急转,不怕,那就将计就计,不是那拿我当长辈吗?我就无限纵容你,让你沉浸子在我的宠溺里不能自拔。 第三计,你做什么都是对的计。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黄大总攻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cat1488 20瓶;风筝女子、阿碧小姐姐、三日心 10瓶;科莫多龙 6瓶;两条短腿 5瓶;深雪、尘尘 3瓶;暮色芳华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捡漏 赶上周末, 农垦团放假, 廖蔺也给薛妙放了一天假, 张波跟李霞来找她挖野菜, 薛妙提着筐跟她们一起去了北山, 三个人找了个溪边的地方, 刚蹲下挖了一会,见季淑, 还有许久不见的“原”一营生活干事岳珊上了山。 最近这段时间因为身兼两职,薛妙成天来去匆匆,在农垦团除了跟司务长、炊事员打交道多,很少见其他人, 季淑由于前段时间被胡有才当众搂抱,一直待在医务室里不怎么出来, 这还是这么长时间,两人第一次打照面, 薛妙心中疑惑,这两塑料姐妹花怎么又凑到一起了?岳珊竟然还敢来。 季淑已经恢复过来, 人虽然比出事前瘦了点, 看脸色还不错,倒是被一营长罚去修水库的岳珊,整个人看起来又黑又瘦,还穿着第一次见面时穿的白衣服, 因为瘦了好些, 那衣服穿在身上空空荡荡的, 而且显得脸更黑,再不是当初那个明艳照人的空姐范美人了,活该! 两人见了薛妙他们三个,岳珊想起上次的掌嘴之仇,哼了一声,转过脸去,倒是季淑笑着打了声招呼,“我准备采点草药,做点养颜的药膏,你们要吗?” 岳珊不高兴,催着季淑赶紧走,“理她们干什么,她们那脸用得起吗?” 李霞话少点,张波那张嘴从来就没吃过亏。薛妙平时不爱道人是非,没在她们面前念叨过岳珊的不是,可农垦团知青都好串个门,岳珊那点破事张波早就从来串门的一营知青那知道了。 张波眼睛在岳珊的脸上停留了几秒,张嘴轻嘲:“咱们中非人民大团结,岳珊看你这肤色,是想向非洲人民靠拢啊,那还用什么养颜药膏,白回来就不是非洲人了。” 打人不打脸,岳珊现在最恨别人说她黑,“我的脸是修水库晒的,你这么说我,难道是想跟上级指示精神唱反调?我要告诉领导你抹黑劳动积极分子。” 隔段时间没见,岳珊吵架功力看涨,都会给人扣帽子了,估计在修水库时跟骂她的人学的吧,谁稀得理你,薛妙开口回她:“你爱告就告,既然你这么爱劳动,这次是给地方修水库,下次提议你出国去帮坦桑尼亚人民修铁路。” 张波拍薛妙肩膀,“妙妙,还挺押韵的,看来她果然跟非洲人民心连心。” 季淑把气得要上来打架的岳珊拉走,薛妙三人撇撇嘴,算你聪明走得快,论打架她们还真没怕过谁。尤其是薛妙,要岳珊敢上,她就在她身上检验下这段时间的学习成果。 挖完野菜,下午张波跟李霞去供销社买东西,薛妙没跟着去,来营长办公室找陆鸣,知青就要放年底探亲假了,薛妙来找陆鸣商量下她放假时的工作安排。 商量好了,薛妙出了办公室往外走。陆鸣的办公室在东面,出来正好路过季淑的卫生室跟小药房,薛妙路过小药房门口时,见季淑跟岳珊在里面鼓捣上午采回来的药,就听季淑说:“这个还差一味药,我得提取一下才能加到里面,你明天晚上下了工过来取吧。” “能不能快点,我这脸都没法见人了。”岳珊比较着急。 “快不了,不提取没效果。” “你这个药膏好使吗?” 季淑的语气听起来有些不高兴,“我也用,你看我皮肤怎么样?” “我就是问问,没别的意思,那我明天晚上来拿。” “对了,这个药膏一次得多敷些时间。” 薛妙眼角扫到她们正在捣的药,中草药制剂做成的膏子,无非就两个色,黑乎乎、绿油油,他们弄的那个是后者,绿里带黑,俗称鸭屎色。 想到鸭屎色,薛妙有了个主意,脸上浮起笑容,这两个女的没一个好东西,恶心恶心她们正好。于是调转方向往回走,从陆鸣办公室旁边的小门那,出了驻地大院,去一个地方取点材料。 晚上吃过晚饭廖蔺把她送到宿舍门口,看廖蔺走远,薛妙朝季淑的宿舍看了看,见屋里亮着灯,人已经从卫生室回来了。 她偷偷提步往小药房走去,前院白天人都少,更不要说晚上,现在是晚上八点,早就过了下班时间,办公区漆黑一片。 小药房虽然锁着门,但难不倒薛妙,会微雕的人开个最简单的铁锁,只需要一个发夹,几秒钟搞定,往四周望了望,快速进了屋,架子上只放了那碗鸭屎色的膏药,都不用费事找,挖出一点,把一坨下午专门去鸭池边收集的真鸭屎兑了进去,没兑太多,露馅就没法恶心人了。 一进一出只用了两分钟,薛妙脸上带着坏笑出了门,以为神不知鬼不觉,一推门,见廖蔺面无表情在门口站着。 他怎么又回来了? 薛妙心虚,低着头走到廖蔺面前,刚想解释,就听廖蔺开口问:“卫生室?你讨厌那个季卫生员?” 薛妙抬起头,打量了下他的脸色,点了下头。 就见廖蔺嗖一下转身就跑没影了。 薛妙呆了一呆,“……跑、跑了?” 这就好比管纪律的政教处主任抓着一个坏学生正在干坏事,不批评,不教育,政教处主任把学生撇下……跑了? 薛妙被廖蔺搞得一头雾水,摇摇头把门锁上,顺着东面人少的小甬道悄悄往回走。 人还没走到宿舍,就见廖蔺又找回来了,递给她一个纸包,“我给你放哨,你再去进去把这东西撒在里面。”姑娘,这么幼稚的事情我实在没法帮你亲自动手。 薛妙低头看看手里的纸包,包东西的纸一看就是廖蔺从兜里的工作薄临时撕下来的,显然他刚刚走开,是给她去弄纸包里面的东西去了,薛妙心里七上八下的,政教处主任不但不批评坏学生,还跟坏学生同流合污一起搞破坏?这个世界是怎么了? “你、你不骂我?” “……你做什么都是对的。” “好、好吧。”廖营长这么支持她,真是让人受宠若惊。 知道他有分寸,她没问廖蔺给她的是什么,很快把东西放好出来了。 第三天一早就见到了成效,岳珊一大早顶了一张花脸在卫生室门口嚷嚷要找季淑算账。她前一天晚下工后就来取走了药膏,回去后迫不及待地往脸上敷,敷了一会,宿舍熄灯,她洗了脸也没照镜子,结果大清早一起来,发现脸不但没变白,反而多了好几块铜钱那么大紫红色的斑,洗又洗不掉,这就相当于被毁容了。 岳珊气得请了半天假,来团部找季淑算账,骂了一会,见季淑带着口罩出来,把她拽进屋,季淑把口罩揭下来,岳珊也傻眼了,季淑脸上跟她一样,而且因为她肤色白,紫红色的斑更加明显,岳珊皱眉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季淑也纳闷:“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可能是做药膏时有别的东西混了进去,跟别的药材起反应了。” 岳珊眼含质疑,“怪不得我觉得那药膏臭烘烘的,原来你水平不行,功夫没学到家,你就敢上手弄,看把我脸给毁的,这还能恢复过来吗?” 季淑也不给她面子,“当初是你求我给你弄点美白的东西,我没说一定有用,现在出事你倒怪上我了,我可没逼着你往脸上抹,再说我要是存心害你,我能自己也用吗?” “你就是个二把刀,庸医,今儿我把话放到这里,我脸要是恢复不了正常,我跟你没完。”岳珊从来就不是个讲理的人。 薛妙没想到有了廖营长神助攻的恶作剧,竟然让这对塑料姐妹花关系破裂了,跟在好事的张波身后去医务室观摩了戴口罩都遮不住额角的大黑斑的季淑,薛妙心里乐开了花。 晚上做饭时,薛妙问廖蔺:“你给我的到底是什么?怎么效果那么好。她们还能恢复过来吗?” 廖蔺摇头,“就是一种花粉,容易造成色素沉淀,一个月之后就消了,吓唬人玩呢。” “让她们惊慌失措一个月也挺好,”薛妙挺满意这个效果,眼睛含笑,“廖营长我觉得你这个兵当得特别‘有原则’。”一点都不死板。 廖蔺也笑,小小不伤大雅的玩笑,为了逗小丫头高兴,不是不能干。小丫头不喜欢的人,肯定不是好人,他也不喜欢,他就是这么的“有原则”。 …… 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跟书中人物真是有缘,薛妙去供销社打个酱油醋的功夫,又碰见了孟建英。 孟建英作为管档案的干事,最近也被借调走了,据说被借调到师部去帮忙复核下一批支边知青的档案,薛妙快有大半个月没见到她了。 孟建英跟另一个肖副团长手下的干事是从一辆吉普车上下来,那辆车停在镇口,估计是因为有其他事要忙,让她们自己走回去。 不想跟孟建英打交道,薛妙就放慢了脚步,远远在后头坠着,孟建英她们两个则不同,着急回去,走路的速度很快。 薛妙就见孟建英走着走着,差点被路边一个东西绊倒,气得踹了那个东西好几脚,才继续往前走。 薛妙从后面跟上来,站在那块差点绊倒孟建英的石头前,那东西埋在土里,一角应该被路过的拖拉机压过翘了起来,要不孟建英也不会没注意被绊倒,说是石头也不对,看它不规则的外表黑漆漆的,质地很坚硬,有点像铁,又比铁更细腻,好像一种特殊的泥。 薛妙往路的右手边望了一眼,里面是个废弃的院子,她曾经听瑞音说过,这个位于镇子外缘的院子在大炼钢铁那会是个集中的冶炼点,后来又当了一段时间的废品收购站,由于当地人口不多,没那么多废品收,镇政府就把收购站关了,废品统一定期在镇政府门前收购。 冶炼点?废品收购站?不是她想多了,考虑到孟建英的锦鲤体质,能凑到她眼前的东西,它的来历就要好好思量一番了。 薛妙把东西抠出来,放到身后的背篓里,再悄悄转移到福德居。想想刚刚上手的重量,那个东西的重量如果按密度算,比土要稍沉一些,比铁要轻一些,薛妙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猜测,这块东西不一般。 想到这里脸上露出笑容,从锦鲤女里那里得到伤害补偿最好的方式是什么?就是捡她不要的漏。 这东西外表找不到破绽,她不会解,得找廖蔺帮忙。于是晚上薛妙主动要求廖蔺带她去两人的秘密基地,到了地之后,拧亮手电筒,薛妙把那个大疙瘩搬了出来,兴奋地说:“我捡了个宝贝?” 廖蔺无语地看着那块土疙瘩,想问的是,你确定你那双大眼睛没近视?又想到自己的追媳妇大计,脸上摆出宠溺的表情,开口道:“你做什么都是对的。” 结果人家不领情,“你这是什么回答,还有,你能不能别这么笑,让我想起我爷爷。” 廖蔺:“……” 算了,他还是用实际行动证明他的宠溺吧。 廖蔺低头打量薛妙拿出来的东西,也上手颠了颠,表情立即认真起来,仔细地拿手电筒在这东西的表面照了又照,开口说:“这个东西从重量判断,有可能里面包着个东西,外面的材质应该是一种特殊的土质材料,好像还被炼过,咱们这的土质酸性比较强,这个土不是咱们当地的,倒像是来自北边的某种陶土。” 抬头看了薛妙一眼,问道:“你在哪里捡的?” “在镇上原先的废品收购站那,好像最开始里面架过炼钢炉子。” “那这个东西保不准真地进过钢炉,可能不简单,不能轻易破坏,一旦里面的东西金贵,被损坏就太可惜了,你先收起来,正好盖房子带来的材料多,我回去准备下。” 廖蔺用了一天的时间把需要的材料收集好,两人回到石洞,廖蔺从带来的东西里挑挑拣拣,兑了一盆药水,把薛妙捡的泥疙瘩泡在里面。起初那块疙瘩没什么反应,渐渐的疙瘩开始往外冒气泡,外层有点溶解的迹象,那盆水有腐蚀性,廖蔺给自己套了双特殊的手套,见溶解得差不多,快速把那块疙瘩捞出来,又用大量的清水冲洗。 一系列动作,看得薛妙惊叹连连,“你应该去搞化学。” 廖蔺冲洗好了疙瘩之后,又找了个小巧的铁锤出来,因为前期把外面那层皮泡松软了,铁锤敲击两下之后,外皮开始脱落,里面的东西渐渐显露了真容,最先露出来的一角颜色黄中泛红,看起来像是花瓣。 薛妙跟在爷爷身边有些古董鉴赏的底子,从颜色判断里面的东西应是鎏金质地,因为被密封得好,没怎么被氧化,在手电光下甚至还能看到一点点光泽。 廖蔺敲击了大概半个小时,终于泥疙瘩裹着的东西显露了真身,薛妙小嘴微张,这真是捡到宝了。 那东西是个佛像。从佛像人物饱满的面型,跟水波纹式的发髻可以看出来,这应该是盛唐时期的造像,让她想一想,记得佳士得春拍时一座明宣德年间的鎏金无量寿佛像起拍价大概在五百万左右,如果是更为少见的金药师佛像那价格得飙升到千万级别。 这个盛唐时代的造像价格自然会只高不低,孟建英果然命里带财。 廖蔺见薛妙露出一脸捡到宝的高兴样子,笑着重复了一句,“你做什么都是对的。” 得到意外之财确实心中高兴,但薛妙不是没见到更好的东西,很快平静下来,问廖蔺:“这东西怎么能出现在这里呢?” 廖蔺对当地的历史了解要比薛妙更深入,想了想开口道:“勐相镇本身的历史就可以追溯到唐朝,有这种佛像不奇怪,佛像原先的主人能想到把它封存起来也是个有心人,让它躲过被破坏的命运,不过应该是中间发生了变故,要不这东西也不会沦落为路边的绊脚石,如果不是被你有心发现,可能真就被埋没了,你不要有负担,既然你捡到现在就归你所有。” 又仔细打量了这尊小巧的佛像,廖蔺也认出它是盛唐时期的造像,接着开口说道:“你知道我有机会到缅甸出任务,对佛像有些了解,看这造像的面部特征,应该是唐朝的。佛教起源于印度,在张骞出使西域之前,印度跟我们国家的交流,主要通过南面这条线,经缅甸到我们所在之地,再一路向北,这条路大家都称为南方丝绸之路。隋唐时期,印度的佛教正是鼎盛的时候,所以当时的佛教造像也受印度的影响,从这座佛身的体态跟莲座能看出来,是唐代的无疑。” 薛妙觉得廖蔺在这种时候最有魅力,出声赞扬,“廖蔺我觉得你知识很渊博。” 廖蔺笑了笑,问她:“是不是很崇拜我?” “还行吧。” 真是个嘴硬的小姑娘,廖蔺把佛像推给薛妙,“收起来吧,这东西现在被那些激进的学生见一个砸一个,都快砸没了,物以稀为贵,将来会很值钱的。” “我觉得你真有预见力。”薛妙佩服道。 廖蔺摇摇头,“我知道得多,是因为经历得多,在境外,那些毒枭有时候会把货放到佛像里躲避搜查。”想到边境复杂的形势,廖蔺第一次在薛妙面前露出忧郁的神情,“现在他们主要在东南亚还有更远的一带交易。可那里出货越来越多,扩产就要找销路,现在我们国内情况特殊,他们来得少,我担心在不久的将来,这帮人的触角一定会伸向我们这里,到时边境就会是另一种形式了。” 薛妙不得不佩服,廖蔺又预测对了,国内从八十年代末开始,禁毒形势一度非常严峻,有人就有欲望在,不光是这里,禁毒可以说是全世界的难题。 她不是专业的人事,不能告诉他自己道听途说来的信息,廖蔺常年在第一线活动,对于形势的把握会比她在后世从新闻里看到的要更全面,薛妙没再开口,只能无声地给予鼓励。 廖蔺沉默了一会,开口道:“不说这些沉重的了,现在该你回答我,为什么你不喜欢那个叫季淑的卫生员?以你的谨慎,很少会干出那天那种事情?” 果然廖狐狸会问这件事情,政教处主任开始秋后算账了,薛妙本不想解释太清楚,但手电光下廖蔺那双黑眼睛仿佛能洞悉一切,撒谎也会被看出来,算了告诉他也无妨。 薛妙默了默,开口道:“她不喜欢我,总想给我使绊子,我还怀疑,我刚来这里时被举报走后门当上生活干事,差点被师部来的人带走,是她在背后举报的。” 廖蔺皱起眉头,那句“你做什么都是对的”再也没法说出口,“身边有这样一个人,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 “我能自己解决。” 廖蔺好想上手敲敲小姑娘的脑袋瓜,“你能解决?你的解决方式就是大晚上恶作剧?” 廖蔺接着问了个关键问题,“她要针对你,动机是什么?”聪明人不需要人回答,廖蔺问完就快速想到了,“那女的一看就对顾宇宁有意思,你作为干事堆里的优秀同龄人,要被她重点盯防,”想到一种可能,廖蔺盯人的眼神压力倍增,“难道你也喜欢顾宇宁?” 薛妙不知作何反应,“你才在这里待了几天,怎么什么都知道?我喜欢顾宇宁干吗?” “顾宇宁跟个冰块似的,哪有我好,不许喜欢他。” “大哥,你是不是跑题了?” 廖蔺表情有些不自然,“你不会胡乱怀疑人,手里应该有证据,举报信在你手里吗?” “什么都瞒不住你,”薛妙认命地把举报信递给他。 廖蔺用手电光晃了一下,把信收好,喊薛妙回去,“今天在这里待得时间有些长,赶紧出去吧。这件事情你就不要管了,有结果我会告诉你,不过对比笔迹挺麻烦,需要点时间,我们不能冤枉人,当然也不会绕过谁,如果发现是她干的,我肯定帮你收拾她。” 说完深深看了眼薛妙,警告道:“这段时间你离她远点,那女的要真玩阴的,你玩不过她。” 薛妙被看不起有些不服气,“我哪有那么差劲。” 廖蔺拽拽她辫子,“你不算太笨,但你是个厨痴,痴迷一样事情的人,心里容不下太多别的。” “你意思是我就是个实心眼,那跟我比,你的心眼是不是个蜂窝煤?又黑,眼还多。……呀,说了不许弹我,我早晚要给你使我的杀手锏。” 见廖蔺弯腰端起他早先兑的那盆药水,想端出去处理一下,薛妙眼睛一亮,建议道:“这个我帮你收起来吧。” “这个有强腐蚀性,你要干它吗?往仇人脸上泼?” 薛妙收集癖犯了,循循善诱,“你都说它有腐蚀性了,你端出去也是挖个深坑埋了,再怎么处理也破坏环境,放到我这里,一点危害都造成不了。” “……你做什么都是对的。”廖蔺想她干不出太出格的事情,咬牙继续贯彻自己的计策。 收了水,薛妙高兴,从后边追上在前边开路的廖蔺,仰着脸,大眼睛因为即将出口的建议在夜色里亮得出奇,“廖蔺,我跟没跟你说过,我会面塑,我会做老寿星,小童子。今天得的这个佛像工艺真好,我又手痒了,我也想仿着做一个,我比照着你的脸捏一个怎么样?” 廖蔺的表情很精彩,那句“你做什么都对”到了嘴边,怎么也没法说出口。 见廖蔺不回话,薛妙让他放心,“我就是捏着玩,不会把你供起来,再上三炷香什么的。” 你怎么不上天! “不过我可以给它起个名字。” 又起名? “你是碧哥,佛像是你兑了药水才得以露了真容,你也是个神人,就叫碧水大神怎么样?” “……臭丫头!”第三计他放弃,不玩了。 ※※※※※※※※※※※※※※※※※※※※ 妙妙:我就致敬下平台论坛~~ 碧水大神:咱俩不光辈分越来越大,连人种都要不一样了,生无可恋ing。。。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一瓶养乐多多 20瓶;615965、黄大总攻 10瓶;北方姑娘、龙女晓澜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食花 薛妙一大早过来做饭, 推开工地伙房的门,被里面的情形差点闪花眼,哐当把门合上,做好心理建设才再次把门打开, 确实不是她眼花,伙房里变成了一片粉红的海洋,不知道是谁把山上的樱花折了一大片回来, 把屋子角角落落都插满了,连吃饭的桌子都被埋在花下面看不见了。 这是谁干的? 能是谁?薛妙身后响起男人带笑的问话,“喜欢吗?” 南地春天的脚步要比北方早一个半月,几场小雨过后山上的春花陆续开始绽放, 很适合实行他的第四计——用花砸你计。 廖蔺没等来惊喜回应, 小丫头的声音仿佛从牙齿缝中挤出来的,“让它们在山上好好开着不好吗?能不能文明赏花?”瞧瞧,这些花合在一起能有三棵树那么大的花量, 全被这厮辣手摧花给糟蹋了。 某人赶紧开口解释:“我没可着一棵树掐的, 折了十好几棵才凑够这么些,就当是给树剪枝了,明年保准它们开得更好。” 薛妙觉得廖蔺这样的放到现代就是那种能送人一后备箱九千九百九十九朵玫瑰的主, 暴发户送花法竟然能无师自通,真够可以的。 不过, 跟买的现成玫瑰不同, 有人能为哄你开心, 费劲心思折这么多花, 薛妙心里还是有点小感动。 可不能让他给看出来,薛妙转过身虎着脸吩咐,“你不是爱摧花吗?把这些花瓣全给我撸下来。” “我早晨四点多就起床去山上搬花了,不多看一会吗?”廖蔺边问边打量薛妙,小丫头还挺会装的吗,她那双漂亮的大眼睛比平时还要亮上两分,说明她很开心。哎呦,实验了这么多计策,终于用对了一计。 “那一会你们有地方吃饭么?” “……也是。” “花谢得快,不吃浪费了。给我留一束就行,剩下的我给你们做樱花果子吃。” 廖蔺无奈,他怎么忘了薛妙见什么吃什么的本性了呢,这个计策还是没选好,估计他砸给她的花全得被吃了。 无奈归无奈,还得挽起袖子帮忙干活。廖蔺坐在小板凳上,边撸花瓣边后悔,早知道就少祸害点了,这也太多了。 薛妙才不管他惨不惨,嫌吃大米单调,她让刘江帮忙跟老乡换了些豆子回来,里面有白豆,正好可以做樱花果子的馅料,把白豆找出来,手脚麻利地洗好倒进锅蒸煮。 樊志从外面进来,看他家营长撸了一大盆的花,粉红花瓣盛在大盆里都快冒尖了,想了个画面,表情又要炸,贱贱地提意见,“光知道黛玉拿锄头葬花,营长你一米八七的大汉葬花,必须得用搞头,我这就去给你找去。”感情这脑洞特别大的扑克脸,想到是廖蔺为了逗薛妙开心,要给她表演葬花。 廖蔺抬起头,眼睛危险地眯起,“你最近思想是不是太放松了?既会背外国的浪漫诗,还知道《红楼梦》葬花吟,这些错误我都给你记着,等正式驻营挨个跟你算。” 樊志吓得赶紧认错,“我错了,我帮你干。” 一问才得知,薛妙要拿花做点心,樊志心里吐槽,瞧他这错误犯的,肯定是昨晚梦做多了,脑袋不清醒,薛妙哪是娇滴滴的林黛玉,人家葬花,她吃花,跟他家从里到外都生猛的营长真是天生一对,绝配。 早晨临时决定给大家做个小点心吃,薛妙并没忙乱,多年的灶台经验,统筹兼顾本领强,煮豆子的同时,让廖蔺跟樊志把花捣成泥,过滤后用粉红色的汁水活糯米粉。白豆好煮,煮熟后,用一个带漏眼的竹篾编织的筛子给白豆去皮。 廖蔺捣完花泥就站在一旁看着薛妙忙碌,小姑娘手特别灵活,做起这一切行云流水,没有模子,他让自己找来一根竹筷,给包好豆馅的小圆饼快速做了个造型,很快一朵似模似样的樱花糯米白豆馅的糕饼就成型了,几样简陋的厨房用具,在她手里发挥了最大的作用,有手艺在身的人就是能化腐朽为神奇。 廖蔺特意注意了她的表情,发现薛妙在做这一切时,嘴角一直含着淡淡的笑意,这姑娘是真的发自灵魂地喜欢厨艺,他自己深有体会,从身到心地热爱一件事情真的会很幸福。 樊志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悄悄闪人,不能在屋里呆着了,他觉得他现在比他们独立团外墙的探照灯都亮。 白豆没多少,薛妙做不了太多,一人分两个就没了,早餐还是吃米线。战士们出完早操,见饭桌上每个人的座位前都多了两块额外的吃食,一时有些吃惊。 薛妙被战士们的表情逗笑,他们坐在桌子前,全都睁大眼睛,上看下看,左看右看盘子里那两朵像真花一样的糕饼,表情好奇不知道该怎么下嘴,用个形象的比喻就是老虎嗅蔷薇。 “乖乖,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精细的吃食。” “就是,太好看了,吃了怪可惜的。” “瞧这粉嘟嘟的色,跟刚生下来的小猪仔身上的色一样。” 这比喻太辣眼睛,差点被抢了盘子里的糕。 樊志不理他们,怕被抢,赶紧把属于自己的那两个吞下肚,在开锅时他已经吃了一个,说实话樱花的味道刚开始有些接受不来,但果子馅伴了些蜂蜜特别香甜细腻,吃完之后,嘴里樱花的味道淡了些许,回味变得不一样,美妙极了,容他酸一把,他吃的不是樱花糕,他吃下的是整个春天。 廖蔺尤其喜欢,吃了两个还不够,薛妙为了表扬他出力多,又分了他一个,男人眼尾挑起,心情很好。 出去干活前,廖蔺回头对刷锅的薛妙说:“还没完。”我就是要用花砸你。 薛妙抬起头,“我接着就是。”送一朵吃一朵。 因为樱花果子,两人之间已经暗暗展开角力。 薛妙下午回农垦团跟后勤的同事们一起打年糕,不是所有知青都放探亲假,几乎三分之二的人都要留在驻地过年,过年的吃食要开始准备起来,主食上小麦跟玉米杂粮不多,还是大米为主,过年要吃糯米,打年糕,吃年糕,年年高。 圈里的猪也能出栏两头,再加上今年养了鸭子,跟营长陆鸣商量过了,春节时,挑不下蛋的公鸭子杀了给大家解解馋。想必今年大家一定能过个比以往更富足的新年,她这个生活干事也算尽了自己的一份力。 忙了一下午,薛妙想回宿舍换件衣服,见门口放了一个竹编的篮子,装着一篮子冒尖的白玉兰,雪白静美,等人来吃…… 薛妙得意地笑了,早春的花也就那么多,某人想送也送不出什么花样来,这回送得太没难度,白玉兰做菜简直不要太简单。 晚上薛妙跟廖蔺提出要去秘密基地,一到山洞里,薛妙就掏出一盘炸得金黄的玉兰片请廖蔺品尝,廖蔺挑了挑眉,挺厉害啊,还真给做了。 拿起一片细品,炸过的玉兰片,口感酥脆,还有淡淡白玉兰的柔香,美味地让人停不住嘴,玉兰不占肚子,廖蔺咔嚓咔嚓当成饭后小食一会就把一盘玉兰片吃光,吃完擦了擦嘴,意犹未尽,“真香。” “那是,当年在燕京的大觉寺,这盘酥炸玉兰片可是一心住持宴请文人雅士的名菜呢。” “我觉得我虽然不是文人,但绝对能算个雅仕,”某人给自己脸上贴金,说完背着手,在小石洞里溜达了一圈,晃着脑袋开口道:“可惜现在不是白菊开花的季节。” “白菊?”薛妙豁得一下站起来,踢了廖蔺一脚,“你敢送我白菊,我就给你下砒|霜,再给你插一支白菊。”踢完某雅仕,薛妙恍然大悟,“好啊,你是不是想吃菊花火锅了?送我花是假,其实你就是想给自己加菜,你这人心眼怎么这么多?” 廖蔺低头直视鼓着脸生气的小丫头,眼尾上挑又圆又亮的漂亮眼睛,樱花糕一样粉嫩的脸颊,越看越喜欢,低声道:“我那不是心眼多,我那叫用心,只在你一个人身上用心。” 薛妙俏脸微红,不自然地撇过头去,嘴硬道:“花吃多了的人,花言巧语也多。” 廖蔺心情很好,笑了好大一会,“我觉得你不光手巧,这小嘴也挺巧的。我怎么看你挺喜欢我的花言巧语的,那我还得多吃点花,明天接着送你。” 廖蔺这厮,就是个夜行动物,薛妙一大早推开宿舍门,在门口发现一个扣着盖子的竹篓,在里面发现一束沾着露水的玫瑰,野生玫瑰周边有不少,但现在没有温室,虽然这里四季常青,但离玫瑰盛放的五月,还有些时日,不知道这丛玫瑰廖蔺是从哪里摘的,想必废了不少心思。 这里的玫瑰太常见,不是后世那种带了特殊花语的情人花,基本可以算作一种食材,别人看见也不会说什么,所以廖蔺才放心把它放在门口。 廖蔺摘的是纯种的玫瑰,不是后世那种叫玫瑰其实是月季的伪玫瑰,玫瑰香把人熏得迷醉,娇艳欲滴的单层花瓣把薛妙的嫩脸蛋映得白里透红,红艳艳的小嘴弯起,这还是两辈子里,收到的第一束玫瑰花呢,心里有种喝了玫瑰露那种甜津津的感觉。 廖蔺一早倚在大门口外墙迎接薛妙,见小姑娘今天走路的脚步格外轻盈,嘴角勾起,亮起一根手指头,对走过来的薛妙说:“玫瑰花刺把手都扎出血了,还有根刺到现在没弄出来,你过来帮我看看。” 薛妙真信了,凑上前捏住他亮起的食指仔细翻看,“哪里呀?没发现啊。” “小傻瓜。”男人忍不住轻笑,故意嗅了嗅鼻子,凑到薛妙耳旁低声道:“你身上的玫瑰味真好闻。” 薛妙把他的手指头甩开,提步往伙房去,“就会骗人,大骗子。” “逗你玩呢,谁让你这么好骗。”廖蔺笑着追上去。 在旁边做准备运动要出早操的众人,远远看这两人之间的互动,交头接耳议论开了,“看这个样子,我们营长要守得云开见月明啊。”有文化的肖伟亮说道。 “咱们也跟着好好学几招,你们说咱们营长主要靠的什么拿下薛干事的?” “烈女怕缠郎,咱们营长脸皮多厚,薛干事磨不过他。” “就是,就是。” “还有咱营长鬼心眼子那么多,肯定没少往人薛干事身上使,你忘了被烧的白衬衫了?” 身后廖蔺的声音响起,“怎么没有人说我是凭实力呢?看来你们眼神都不怎么好使,下一年度的打靶训练必须得提升难度。” 营长不是跟着薛干事去伙房了吗,怎么又从背后钻出来了?看来营长的隐藏功夫又提升了。大家归因于谈恋爱能提高实力,兵哥哥们对于谈恋爱没什么概念,对提高实力很热衷。 围着廖蔺问:“营长你都要跟薛干事成了,不能看着我们单着吧。” “我们也不能光靠自家妈在家里帮着找对象是不是?都新社会了,不能盲婚哑嫁是不是?” “我们都要在这驻军了,跟农垦团成了邻居,既然都是一个系统的,您不给组织个联谊会介绍我们两个集体的人认识认识啊?” 廖蔺不为所动,“我跟薛妙这不是还没成吗,你们着什么急?” 樊志可急了,“那你就赶紧让它成呗。” 廖蔺摇头,“不急,再抻一抻,我要好好享受下捅破窗户纸的过程。” 樊志不敢明说,嗡嗡道:“还享受过程,小心煮熟的鸭子飞了。” 脑瓜子挨了一巴掌,“臭小子,敢咒我,赶紧跑圈去。”被支去跑圈,也没耽误樊志在心里默念廖蔺是个矫情的大尾巴狼,才有点小成绩就开始翘尾巴,希望薛干事能挺住,必须撑上一万年。 …… 薛妙是个受爷爷传统教育长大的孩子,别人投之以木瓜,她要报之以琼浆,廖营长都送了玫瑰,她必须回个更好的礼。 鲜玫瑰没法即食,她半夜专门进了福德居,福德居里有隔年的玫瑰花瓣,可以拿来做食材。 薛妙觉得酥皮的玫瑰饼过于油腻,记得唐鲁孙先生在一本讲美食的书里曾经记载过一种玫瑰蒸饺的做法,把隔年的玫瑰花瓣,拌上蜂蜜还有核桃碎,像包虾饺一样裹在粉皮里上锅蒸熟,据老先生说,是他吃过的最好吃的玫瑰馅料点心。 虽然没食谱,但做法简单,薛妙的功力在那,很快一笼小巧的玫瑰蒸饺出了锅,薛妙对成品很满意,果然名不虚传,熟透的玫瑰饺子晶莹,剔透,软红,从外形到味道,很好地留存并突显了玫瑰的风韵。 这个没当着大家伙的面做,战士们暂时吃不到,晚上单独拿给廖蔺尝,男人吃得频频点头,玫瑰蒸饺有种沁人心脾的玫瑰甜香,不油不腻,香软润口,比他吃过的鲜花饼好吃多了。 看向薛妙的目光带着赞赏,真没有这姑娘做不出来的花菜。 廖营长刚刚吃了点薛妙给的甜头,他人就像樊志说的,开始发飘。 仓库里需要做个承重能力强的架子,用来吊重要军备,廖蔺决定用铁力木来做,铁力木生长缓慢,质地特别坚硬强韧,耐磨,最重要的是抗白蚁啃食,铁力木就生长在东边的雨林里,连周边老乡们都拿它打家具,做秤杆。 马上要过春节了,廖蔺计划在节前完成独立营的主体施工,不想耽误工程进度,他们白天照常施工,快傍晚提前吃了晚饭,他点了几个人,亲自带大家进林子去找铁力木。 铁力木常年被其他种群抑制并不好找,夜晚对他们这些常年在这片雨林里活动的大兵们并没什么影响,寻觅了两个小时寻觅到一片成年的铁力木。 铁力木密度太大,砍起来挺费工夫,砍够用量,往外运时廖蔺没有搞特殊,跟战士们一样的负重往外背木头,他在前面开路,走了一段路忽然停了下来,“稍等等。” 走在后面的战士纳闷地看着他家营长先把身上的木头卸下来,拿着砍树的木锯往路边一丛植物走去。那植物金光灿灿,硕大一株,在半夜漆黑的雨林里格外显眼,怪不得被营长发现。 等等?营长不会要把它采回去送给小薛干事吧? 果然,廖蔺把东西采回来之后,得意地对大家说道:“你们都有口福了。” 战士们心说,你对薛干事的厨艺也太有信心了,这玩意真能做成好吃的? 东西没法像木头一样缚在后背,廖蔺把它珍惜地捧在怀里,心说他的第四计,用花砸你计,“砸”前期体现的是量,现在要用实实在在的重量把薛妙给砸晕,这花是奇花,用它来给自己这一计收尾,再恰当不过,这么大一朵,欣赏够了,薛妙再来个煎炒烹炸,他们一天的菜量都有了,上次樱花做了个樱花糕点,这个更漂亮,做出来的东西肯定又好看又好吃。 薛妙半夜大姨妈提前来了,肚子有些疼,从蚊帐里探出大半个身子,摸黑在床下的竹筐里扒拉她在供销社买的卫生带,不时有人来宿舍借个东西,像这种常用的物品,她一般都放在外边。 找好了东西一抬头,妈呀,窗外的影子吓得她差点掉下床。今晚又到了月圆之夜,窗外吊了个东西,被月光一照像个孤零零的人头,这头不是一般的头,还是个佛头,不知怎么回事,那东西映在窗户上显得格外明亮,金光闪闪的,果然是佛光普照。 为什么她的窗口每到月圆总能出现灵异事件?她不就是捡了个佛像吗,佛祖怎么就找上门了?您老人家找上门为什么不全乎着身子来,光来一个头是想吓死谁吗? 擦了把冷汗,薛妙忽然想到上回月圆那棵跳舞草,不会是又有人恶作剧整她吧?想了想,还真有这种可能,薛妙撞着胆子下了床,推开宿舍的门,伸头往窗口望,特么的,原来是一朵硕大无比的地涌金莲被人栓了绳子挂在屋檐下。 地涌金莲能被佛教寺院定为“五树六花”之一,就因为它的花型长得宝相庄严,层层花瓣堆叠远看像个佛头,金黄金黄的,月光一照能不反光吗? 地涌金莲再怎么跟佛家有缘,本质上它还是一朵花,最近频频给她送花的还能有谁?还是这么奇葩的送法,上回半夜那棵跳舞草终于找到了罪魁祸首,算上这次她都被吓两回了,差点把她大姨妈都吓回去了。 你给我等着!薛妙收拾好自己,愤愤然重新进入梦乡。 某人毫不知情,忙乎大半夜此刻正在熟睡,做梦都在吃莲花大餐。 廖蔺作息规律,即便晚上睡得晚,早晨一到时间即刻就醒了,带大家伙快速出了早操,吩咐人把半夜背回来,没来得及整理的铁力木拿出来,把一些枝杈割断,先晒晒再打架子。 大家正忙着干活,薛妙背着竹篓从农垦团那边过来,廖蔺正在搬木材,没时间跟她说话,薛妙跟他点了下头,就钻进伙房给大家做早饭。 一个钟头过后,大家洗好脸,陆续来吃饭,饭已经盛好了,每个人面前一大陶碗咸汤圆,薛妙用腌的咸野猪肉混着野菜给大家包了汤圆,洁白的汤圆,还有零星的鲜绿野菜飘在紫红的陶碗里,又好看又好吃,唯独一人…… 廖蔺见分给自己的根本就不是白汤圆,而是一碗屎黄的汤水,闻起来一股子中药味,面带疑问看向薛妙,鲜花大餐呢?莲花型的好吃的糕点呢? 薛妙用勺子舀了个汤圆入嘴,慢腾腾地吃完,给了廖蔺一个凉凉的眼神,开口说道:“你晚上那么辛苦给我摘花,还那么别出心裁地给我挂到屋檐下,一片心意我不能辜负,最近一段时间你熬了很多夜,前两天还让花刺给刺出血了,你摘给我的地涌金莲正好能降火解|毒,还能止血,赶紧趁热喝了,好好补补。” 大家嘴里的汤圆卡到嗓子眼,差点噎着,就听薛妙又开口道:“地涌金莲毕竟跟佛家沾点边,你既然喝了佛家的汤药,这三天最好别沾荤腥。” 廖蔺:“……” 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别人吃肉汤圆,他喝苦汤药,还有人往他伤口上撒盐,樊志开口问薛妙,“你想不想换窗户纸?” “想啊。”再也不想被吓第三次。 “给你换个铁力木板的,虽然不透光,但是结实,”樊志不怕死地看了廖蔺一眼,“怎么捅都捅不破。” 薛妙狠狠点头,“谁想捅,让他手指头挫断。” 廖蔺:“……” ※※※※※※※※※※※※※※※※※※※※ 廖营长:我要找隔壁大理段氏后人学一阳指。。。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3838422、呆死?3、小木木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34090156 25瓶;雪恋汐、星之萱 10瓶;陽光下的木麻黃 7瓶;深雪 3瓶;花开一枝、22629688 2瓶;璞玉曦华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卖货 廖营长还有无数个追妻计谋没使完, 廖营长还要去捅窗户纸,可他没时间。 这天傍晚大家正在宿舍区打桩,一辆吉普车驶进工地,车上下来的人是他们营的政委展东升, 廖蔺闻信从后院赶了过来。 展东升面容有些严肃,见了廖蔺立即说明来意,“皖省的公安部门昨天跟军区取得联系, 他们抓获了一个拿着可疑介绍信回乡探亲的人,那人身上有武器,在随身物品里还搜到了毒品,怀疑他是从三角区出来的, 军区下了命令, 让你即刻赶过去配合当地公安一起调查,要是此人真的是那里出来的,当地公安同意将人移交给我们处理。” 廖蔺听后点头, 叫了声樊志:“去通知集合。” 薛妙正在屋里做晚饭, 见战士们都集中到前院的操场,昂首立正集结成一个中队,廖蔺上前说话:“我有紧急任务, 这里的工程由展政委接手负责,还有十四天过年, 我们还是按原计划腊月二十八全部工程竣工, 有没有信心做到?” “有!”战士们齐声答道。 难道廖蔺要出门?薛妙心里顿时有些不安。 军令已到, 出发在即, 廖蔺简短地吩咐完,回屋收拾些随身行李,临走前来到伙房门口,肃着脸跟薛妙道别:“我要去外地出趟任务,回来的时间不确定,你还有几天也放假了,别去惹那个季淑,她的事情暂时没查出结果,我不在你身边看着,你做事小心些。回去探亲时路上要注意,”说完往屋外望了一眼,见大家都在操场上跟展东升说话,特意留下空间让两人告别,廖蔺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想回沪市把手里的东西倒手一批,我管不住你,但是你最好记住,如果没有信心不让人抓住尾巴,那就别做,知道吗?” 薛妙点头,“我知道了,我一定会小心的。”说完不放心地问道:“你出任务安全吗?” 廖蔺脸勾起嘴角,“关心我?” 薛妙点了点头。 廖蔺柔声道:“放心吧,是个普通任务没有危险性,有人这么关心我,我怎么能轻易涉险?”说完冲薛妙挑了挑眉梢。 薛妙瞪了他一眼,就知道口花花,想到要有一个多月见不着面,就不跟这人一般见识了。 廖蔺马上要出发,来不及吃饭,薛妙回身收拾了一小篮子刚蒸好的发糕,又装了一罐子自己做的绿豆豉野猪肉酱,递给他,让他带着路上吃,悄声道:“还有其他人,没法给你带别的,你路上记得定点吃饭。” 像个小媳妇一样关心人,暖暖地叮嘱让人很窝心,廖蔺接过篮子,笑着道:“放心,饿不着我,我走了。”说完,转身大步离开。薛妙望着他高大的背影心里有些不舍。 晚饭时,展东升跟薛妙透露,“是个小任务,不出境,半个月二十天左右就能回来。”薛妙这才稍稍放了心。 晚上躺在宿舍床上,薛妙破天荒地失眠了,回想起跟廖蔺相处的点点滴滴,她又不是真的迟钝,廖蔺几次三番地表示要追求自己,包括他看自己的眼神,还有他这些天的行为,她相信他是喜欢她的,真心想跟自己在一起。 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感觉呢?她上一世短短的22年时间全都奉献给了厨艺,除了看几本小说,现实中一点恋爱的经验都没有。 她承认廖营长这人很优秀,他的长相是自己最喜欢的类型,他能力很强,他还一点也不像这个时代的人,他接受新事物快,不教条,人风趣。 她最欣赏他的一点是,他虽然家境显赫,但是他从来没想过利用这种优势,相反他还最讨厌那种成天张嘴闭嘴提家庭出身的人,他现在所取得的成绩全都是真刀真枪,腥风血雨一点点拼搏出来的。 不得不承认,他是强大的,见他面对险情临危不乱,分析问题冷静睿智,自己确实心动,但是他又太聪明了,他能通过有限的几点线索就分析出自己的来历,这样的人精明得可怕,就像她最开始时对他说的,他这样的人让人没有安全感。 但是自己当初决定救他,让福德居有了暴露的风险,其实已经把赌注压在了他的身上,她还是相信自己的判断,他是个可靠的,内心骄傲的人,是个可信赖的人。 薛妙入睡前,最终正视了自己的心,她喜欢廖蔺的聪明睿智,喜欢他送的花,喜欢他喜欢自己做的美食,喜欢他开|枪的酷帅,既然喜欢,那就跟随自己的心,给彼此一个机会,不过不想那么快答应他,樊志悄悄告诉过她,说廖蔺在对她使什么三十六计,她倒要看看他还能玩出什么新花样。 第二天醒来又是新的一天,农垦团会在腊月二十给新一批知青,还有被批准回家探亲的老知青们放探亲假,利用放假前的这几天时间,薛妙紧锣密鼓地给大家准备过年的吃食,温度不是很高,年糕打好了可以留着慢慢吃,猪得腊月二十四才能杀,没有肉,采来新鲜的粽叶,用现有的材料给大家包了一些蛋黄粽子,跟豆粽。最后跟司务长们还有陆鸣一起,把年夜饭的菜单也给确定好。 这两天,老丁还有采购员、司务长,包括郝连长都来找薛妙,请她帮忙从沪市带东西,男人需求不多,他们主要是给老婆孩子买的,大家有分寸,不会让她帮忙带大件的东西,因为沪市现在轻纺最有名,大都让帮忙买些衣物。 郝连长手表透气不好使了,让薛妙帮忙买一块新手表。郝连长,还有后勤这些人平时对她很照顾,又极力配合她的工作,薛妙拿他们当大哥,这点小忙当然要帮,找来纸笔把他们要买的东西都记下来。 回头薛妙又去问了今年不回家的张波、林峥嵘他们有什么要带的,还去了独立营,问完工后要回独立团里过年的战士们有什么需要,正好一并买了。 几天时间一晃而过,收拾好了东西,薛妙踏上澜江农垦团专门送他们这些回城探亲的知青去省城的大卡车,薛妙有原主来这里时的记忆,从他们支边的驻地到省城要走上四天四夜。他们六十个知青分别上了两辆大卡车,薛妙想到路上颠簸,没想到会这么颠簸,饶是她跟廖蔺练了一段时间的搏击,身体素质提升了一些,到了晚上,下了车进招待所,走路都有些打晃,原先宿舍的姐妹李咏梅已经连路都没法走了,歪在薛妙身上,脸色煞白,像缩了水的小白菜。 颠簸了四天,颠簸掉半条命到了省城的火车站,回城的火车票是兵团统一帮忙购买的,不可能是卧铺,好在硬座车厢几乎都是回城的知青,不用费神照看行李,累了趴在小桌子上睡一会,实在伸不开腿,有人直接躺到座位底下,薛妙切身体会了长途旅途的艰辛,车速慢,到沪市需要三天三夜,有些更远的北方省份的知青回到家需要的时间更久。一个月探亲假,有一半时间是在路上度过的。 历时七天七夜,终于到了沪市,下了火车薛妙感觉自己是真的只剩半条命了。挥手跟李咏梅告别,薛妙提着行李去了火车站附近的一家招待所,原主的家人不好相与,她不准备跟他们过多接触,等除夕当天再拎些东西回去看看,尽一份心意就够了。 因为回程需要自己买票,农垦团给每个知青都开了介绍信,住招待所很方便,前台的大姐看薛妙不回家拿着介绍信住招待所,面上露出同情,问道:“是不是家里的床被分走了?进了嘴的东西吐出来哪那么容易,你们好不容易回趟家,别惹闲气,出来住最好。” 这还脑补了出家庭伦理剧来了,正好省了她解释,“是啊,没地放住,只能来外面住。” 薛妙心里正偷乐,见身后也有个知青来办入住,这才想明白,沪市向来住房紧张,家家几乎都是螺狮壳里做道场,七八口人挤在十几平米的空间里生活不是没有,回来探亲的知青不愿回家跟人挤,手里有点闲钱出来住招待所的还是大有人在,所以大姐见她拿出介绍信才没有大惊小怪。 找了洗漱用品去一楼的公共澡堂洗了个澡,薛妙回到房间先睡了半天,把旅途积攒的疲劳消一消,才有精力赚钱。 醒来后,下床把门插上,把窗帘挡严实,薛妙进了福德居清点自己的库存。 回沪市卖东西是自己一早就定好的计划,为此她筹备了大半年时间。虽然现在这个时期私人做买卖不被允许,但是小心谨慎还是能挣下一笔钱的。 沪市是现在全国的轻工业第一城,地位重要,有国家计划扶持,这个时期全国的副食都集中供应给沪市这样的一线城市,但沪市人口多,工人多,收入比起周边城市要高出好大一截,购买力在那,现在市场供小于求,商品还是奇缺。 她还记得在网上见过一个六十年代生人的沪市教授回忆,在73年左右他曾在街面见过有人出摊卖小馄饨,虽然是个别现象,但能看出大城市比起小城市在市民私下交易方面的管制要松一些,这点最好。 大环境宽松一些,她自己也不能放松警惕,量大容易引起怀疑,那就小量分散来卖,准备了这么久,除了菠萝、香蕉这些常见的南方水果,她利用睡前时间把菠萝、芒果、覆盆子等水果全都做成了罐头、果酱,果汁,还有一部分鱼,也被做成了酥鱼等罐头制品,没有玻璃瓶,她买来勐相镇供销社物美价廉的土陶罐来包装,还有一部分装在砍回来加工过的竹筒里。 除了这些,想到沪市人活得精致,用手里的材料,做了些桂花糕,红豆糕,鲜花饼等中式糕点,在牛皮纸上设计了个简单不花哨的图样,精心包装了一下,档次立即上升了好多。 总之,有了福德居能卖的东西种类更多,薛妙给自己定了个销售战略,走批发,打一枪换一个地方。 清点好物资,薛妙拎了个包出了招待所,她到站是中午时分,睡了几小时觉,现在还不到五点,出门后往火车站后方走去,她之所以选择在这里住,因为承接原主的记忆,记得火车站后边有个全市交易量最大的黑市,火车站人流量巨大,黑市在这里扎根,除了方面出货,有人来管也方便逃跑。 薛妙凭着记忆穿过一个破旧的弄堂,出了弄堂眼前豁然开朗,一条十字型街面,被两旁破旧的石库门房子夹着,里面人头攒动,问了一下,因为马上要过年,这个点附近好多下了班的职工都过来转转,淘些不要票的年货。 黑市上的商品看起来很丰富,沪市周边有临海的城市,薛妙见到有摊位在卖大黄鱼,后世野生大黄鱼已经难觅踪迹,价钱贵得离谱。薛妙看到好食材就想买,好不容易克制住,先卖东西挣钱要紧。 她在这条街上溜达了一圈还真见到有摊位在卖香蕉、菠萝,心里叹服,黑市的人真是神通广大,薛妙问卖香蕉的大哥这两样水果的价格,大哥没回答,抬起眼皮看了眼她拎来的破旧绿帆布旅行包,“你手里边也是这个吧?我出钱收,你卖不卖?” 薛妙:“……”干黑市的全都是人精啊。 大哥笑了笑,“一看你就是南方回来的知青,我今天好几笔买卖都是跟你们知青做的,你要是卖,我看下成色,这两样都按一块钱一斤收,别跟我议价,要不是过年走货量大,我可出不起这么高的价钱。” 感情不是她一个人想要赚这个钱,其他人也想到了,这个确实不难做到,进山里挑青香蕉摘,现在火车烧煤供暖,温度不高,回到沪市香蕉正好捂熟,背着水果虽然麻烦点,但只要出手卖掉,来回的路费就出来了。 薛妙想了想答应了大哥的出价。 水果在沪市是凭证供应,香蕉跟菠萝比起橘子、苹果更是稀缺,记得后世看过资料,沪市也只在七十年代后期才有中看不中吃的厄瓜多尔香蕉敞开供应,以前看过的一部年代戏里,男人给怀孕的媳妇买了五根香蕉花了十块钱。 哪怕一块钱收购价也比猪肉的价钱还高,赶上旺季,大哥一块钱收她的,肯定翻倍往外卖,卖给他是有些吃亏,但省时省事。 两人转到漆黑的石窟门楼缝里,薛妙打开大旅行包,里面没装菠萝,只装了四十斤香蕉,她特意挑个大的,熟得比较透的装的,大哥挺满意,上过秤之后,直接给她点了四十块钱,又立即转回摊上卖货。 尝到了点甜头,薛妙先出了黑市,饶了一大圈,既然是十字街,她这次从横向的那条路进入,也不走深了,入口不远有人在卖小蛋糕,手艺不错,鹅黄的鸡蛋糕松软细腻,有不少人在买,沪市历史上当了多年租界区,对西方的饮食接受度比较广,虽然现在没有条件喝咖啡,吃西点,但做得细致的小蛋糕格外受人青睐。 卖小蛋糕的是个精明的中年大姐,薛妙在旁边看了一会,一块四四方方的小蛋糕她卖一毛五,成本也就几分钱,黑市果然暴利,当然面和鸡蛋不好弄,但她既然能做这买卖肯定有渠道搞到东西,这次还没轮到她问,大姐先问她,“看你不像是买东西的,有什么事快说,一会人多了没时间招呼你。” 我怎么不像买东西的了?进来只跟两个贩子打交道,怎么个个都火眼金睛的? 她又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从包里掏出个陶罐子,问道:“自家做的果酱,你要不要买点给蛋糕增加点花样?”说完打开罐子封口,用支干净的竹片挑了些覆盆子酱让她尝尝。 薛妙的覆盆子酱先用蔗糖杀出水,再用蜂蜜熬煮,舍得下蜂蜜,晶莹浓稠,一看就是好东西,大姐心里快速计算,带果酱的蛋糕现在稀缺,每块可以再涨一毛钱,这一小坛有一斤了,能做很多块蛋糕,是笔好买卖。 “一坛卖多少钱?” “蜂蜜不好弄,罐头现在卖一块钱一瓶,我这个比罐头实诚多了,三块钱一坛。” 绝对有的赚,着急卖货,没时间讲价,大姐痛快答应,薛妙后悔要少了。因为薛妙的果酱蜂蜜多,密封好了能放一年,大姐直接要了五坛。付了钱,又有人来买东西,薛妙直接退了出来。 这两天出来搞批发确实是个好时机,临春节黑市人多,小商贩确实没工夫细究她的来历,这样对她来说更安全。 一点没耽搁,薛妙直接拿挣来的钱去买了大黄鱼,“三天勿吃黄鱼汤,两只脚里酸汪汪”这是宁波人的口头禅,沪市人口里宁波人比重不小对大黄鱼格外偏爱,现在还有黄鱼汛这种奇观,大黄鱼价格便宜,一斤黄花鱼才四毛钱,要过年了长了一毛,太多拿起来太显眼,薛妙先买了二十斤,花了十块钱。 今天只是来踩点,薛妙没有接着卖货。对于她们厨师来说,回到七十年代最应该去名店膜拜下,于是做了辆电车去了著名的大壶春,沪市最有名的生煎馒头店。 还没到门口就被门前排队的人吓到,长长的队伍一直站到了街尾,有个大妈在发赤橙黄绿青蓝紫的牌子,按颜色取餐,薛妙被分到手的是个蓝牌子,等了四十分钟才轮到她,公家的店不是黑市那种天价,花了两毛四分钱买了两客共八颗生煎包,拿棕色纸袋裹着,捧在手里暖暖的,冬日的湿冷仿佛都消失了。 薛妙站在店门口,迫不及待捻一颗入嘴,就是这个味。生煎外皮筋道,下层底皮过了油后酥脆,最妙的是内里的肉馅,味道鲜美,紧实只带一点汤汁,咬开外皮吸一下就吸干了,不是后世的生煎馒头,一口下去汤能喷出好远。 这才是正宗的生煎馒头,大壶春品牌虽然也一直在延续,但是质量早已今非昔比,此刻站在街角,暖暖的街灯亮起,与一群食客共享美味,薛妙才真切感受到时空之旅的奇妙。 环顾左右,旁边是一家人一起来吃,只买了一客,一人一颗珍惜地分享,最小的孩子眯着眼嚼完,连手上粘的黑芝麻也不放过,拿舌头舔进嘴用牙咬碎,看那表情就知道被黑芝麻的醇香征服了。 幸福是什么呢?看这家人脸上满足的笑容,这一毛两分钱一客的生煎包带给他们的幸福感比后世一顿法式大餐还要浓厚,美味需要跟家人一起共享,她有些想念爷爷,还有……廖营长了。 廖营长在努力保卫国家安全,她也不能落后,努力给自己攒第一桶金吧。 薛妙晚上回去,见前台空荡荡的,从包里掏出三根香蕉递给前台大姐,香蕉稀罕,大姐脸上露出笑容:“你那么远拿回来,留给家里人吃吧,大姐不能要。” “晚上带回去了一些,这个是专门留给你的。” 见大姐收下香蕉,薛妙说道:“我好长时间没回来,对市里有些不熟,想避开哥姐偷偷给父母买点东西,可手里没票,真愁人。” 大姐立即会意,从前台桌子抽屉里扒拉张地图出来,“等着,大姐给你圈几个地方,过年了,正规商店里供应有限,政府这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家都在黑市买东西,这几个最大,东西也多。” 薛妙问对人了,前台大姐就是个活体114,连钢铁厂二厂区家属院后身的黑市都指给薛妙看了,这三根香蕉的咨询费花得真值。 “大姐跟你说,要想买东西还得去闸北这几个点,那边东西最便宜。纱厂附近的黑市价最高,那里的女纺织工挣的工资是解放前私营厂定的,一个月能挣70多呢,虽然过日子也精打细算,但不像别的地方使劲杀价。”大姐说得对,现在确实是体力劳动者比脑里劳动者挣得多。 价高她喜欢,薛妙第二天稍稍给自己变了下装,先去了纱厂的黑市,这边的香蕉收购价确实高了一毛,薛妙出手了四十斤香蕉,又以两块钱一个的价格,卖了20个菠萝给商贩,商贩还嫌少,这几个菠萝不到一小时就能卖光,让她下次探亲多带点。即使在大多数人收入不高的七十年代,一个月挣一百块钱的不是没有,图新鲜花个几块钱买个菠萝回家过年,这钱花得很舍得。 腊月二十八跟腊月二十九这两天,薛妙一刻不停的在市里各处黑市活动,她小心谨慎,跑一个地方换个妆容,她卖的东西虽说稀罕,但市面上不是找不到,她又出价合理,有的赚商贩自然乐于接受,很快把手里准备的糕点、罐头、部分水果按批发价都销掉, 除夕前一晚,薛妙早早上床,把这两天赚的钱从福德居里取出来,各种票子堆成个迷你钱山,薛妙大眼笑眯眯,哈哈,她要打破吉尼斯挣钱记录了,卖的这些东西全是这大半年收集来的,根本没怎么动用原先的存储,相当于干挣,数了数一共差三块钱两千。 按这些钱的购买力来算,她应该现在应该是个万元户了,不过买房子还不够,不急,慢慢来,她一定会成为真正的万元户的。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anan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筱意 20瓶;25419849、载锡之光 10瓶;辰辰妈妈 5瓶;尘尘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年夜饭 有钱没钱回家过年, 除夕是阖家团圆的日子,薛妙一早起床见招待所里格外冷清,出差在外的人都退房往家赶了,那她也收拾点东西回家吧。 从福德居里找来干蘑菇、干木耳还有一些果干, 再拿出十块钱作为过年给父母的孝敬钱,这些就足够了。 薛妙凭着记忆坐上通往原主家的电车,原主家离招待所不是很远, 在江边,坐电车一刻钟就到了,下了车就是。 面前的建筑原先是某个国家的海关大楼,占地面积不小, 四四方方, 规模特别宏伟,记忆和亲眼所见还是不同,走进大楼里面, 薛妙这个后世来人还是被里面的景象惊住。 一共五层的海关大楼, 原先的办公室小隔间,现在分给了几百户人家住,没有厨房, 家家围着楼层的天井摆上炉具烧锅做饭,她出来得早, 这个点有些家正在煮早饭, 还有人在准备过年的吃食, 炊烟袅袅, 煤烟、食物的香味、还有其它气味交织在一起,各种炊具的碰撞、人声给这幅景象配了音调,看起来既有浓浓的市井气又有些超现实,这就是沪市普通人家七十年代日常。 原主的家在三楼,顺着宽大的楼梯上去,躲过走廊里各种障碍,终于走到家门前,深吸一口气,该面对的总要面对,刚想敲门,低头一看,门锁了? 大过年的不在家里过,这一家人跑哪去了?正好隔壁屋出来个阿婆,印象中叫孙阿婆,看到她站在门外吃了一惊,“小囡你怎么回来了?今天早晨才到的吗?” 薛妙点头,问道:“阿婆,我家里人呢?” 阿婆看了眼她家把门的铁将军,皱眉道:“我听你姆妈说,你外婆过整岁生日,又赶上家里人都放假,昨晚一起坐火车回苏州过年去了。好像就你大哥不放假,他交了个女朋友,应该去丈母娘家过年了。” 薛妙这两天卖东西有些累,没休息好,又专门穿了件离家时穿的旧衣服,所以人显得风尘仆仆,孙阿婆看她怪可怜的,开口邀请,“你家里人也是的,你放假前应该写信回家了吧?怎么能不等你一下,大过年的把离家的女儿锁在门外,就算不等你,好歹给你留把钥匙放在我这里也行啊,”薛妙姆妈小气,不给留钥匙是怕她们这些邻居进屋翻东西吧?想到这里孙阿婆更生气,“他们不管你,那就来阿婆家过年,晚上在我们家打地铺也能住下。” 薛妙摇头谢绝,“阿婆,我去我支边的朋友家过也一样,不打扰你们了。”把手里拎的干货塞给孙阿婆,“既然他们都不在,这个您拿回家吃去,正好添个菜。”别怪她这点东西都不给那家人留,其实她一个月前已经写信回来说最晚除夕当年到家,随信还寄了十块钱给他们,他们明知道她要回家,还能让铁将军把门,跑去外省过年,如果想让她也赶到苏州,那么起码给邻居留个口信,结果连说都没说,直接把她挡在门外,这么做可真够令人寒心的。是看她不寄钱回家,故意拿捏她? 反正也没把他们当家人,她一点都不伤心失望。 孙阿婆接过薛妙递的麻线编的袋子,说道:“你拿着怪麻烦,阿婆帮你存着,等你家里人回来再转交给他们,他们应该待不长,说不定三四天就回来了,到时你再回来看看。” 薛妙觉得再见这家人也挺没意思的,前面有拒绝寄钱回家的事,见了面免不得要为此掰扯,因为原主那点血缘关系,需要履行名义上的义务,反正以后他们不找麻烦就当陌生人,要是敢找麻烦就更不用当亲人。 薛妙开口跟孙阿婆道别:“我路上用的时间长,初三就往回走了,阿婆,你忙吧,东西记得吃不用留,提前给您和家人拜年。” 看薛妙离去的背影,孙阿婆叹了口气,多懂事的小姑娘啊,怎么就这么没父母缘。 她跟薛家当了多年邻居,这家人的偏心她看得清清楚楚,这孩子看来是伤透了心。这薛家也是的,孩子从小虽然不在身边长大,感情少点可以理解,但那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啊,大过年的把千里迢迢赶回来过年的孩子挡在门外,一般人干不出来这事。 所以这孩子出去支边当知青也好,省得在家里受气,那大女儿新衣服没少做,再看这小女儿,穿的还是几年前的旧衣服,造孽啊。 薛妙不知道孙阿婆的碎碎念,不在乎就不会有伤害,但心情还是受了点影响,每逢佳节倍思亲,算上前世,这还是爷爷离开她之后,她独自过的第一个春节,大楼里家家热热闹闹,更显得自己形单影只,低着头出了大楼。 出了门一抬头,见一个人拎着个大猪腿正在上台阶。 起初她以为自己眼花了,使劲揉了下眼,定睛看去,还是那个人,俊帅的脸庞,大长腿,绿军装,左手拎了个猪腿,右手提了一网兜罐头,廖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正拾阶而上的廖蔺一抬头看到薛妙,笑了,开口问:“惊喜不惊喜?” “……有点惊吓。”薛妙惊得不能再惊,“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人也太神出鬼没了,从天而将,在她最孤单的时候。 “任务完成了,顺路来丈……伯父伯母家拜访下。”廖蔺回道,“你出来买东西吗?”把手里的猪腿递给她看,“我去了趟皖省出任务,那里火腿出名,我费好大劲找人弄了一个来,正宗的刀板香,送你父母当年货能不能给你长面子?” “省省吧,给他们还不如喂狗,我们留着自己吃。” 廖蔺收起笑容,皱眉问道:“怎么了?” 薛妙把自己大过年被单独撇下锁在门外的事说了,廖蔺沉了脸,“原本觉得他们怎么说也是你的亲人,要以礼相待,既然人品这么差,以后就当他们不存在,咱不缺人关心。” 见到廖蔺,薛妙的郁闷情绪一扫而空,狠狠点了下头,“不说他们了,我们过年去,我给你做火腿吃。” “好。”廖蔺倒不出手来摸摸小姑娘的头安慰她,笑着点头。 详细情况不能说,廖蔺简单跟薛妙解释了下,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皖省的公安抓的可疑人没等他去到,就被查出是潜伏的特务,手里的毒品是自己提纯的,不是三角地出来的人,就轮不到他们管辖,那人会被移交给安全部门,他这趟出来就相当于做了个无用功。 想着不能就这么白跑一趟,赶上过年,他给领导打了电话,请两天假去慰问下家在同一省的牺牲战士的家属,于团张痛快答应还给多批了几天,慰问完烈士家属看还有时间,回燕京来不及,所以他就来找她了。她家里的地址他早就烂熟于心,找到这来一点都不费劲。 问了薛妙现在的住址,廖蔺建议,“车站招待所住的人太复杂,我还能待两天,这里有军分区招待所,跟我去那里住吧。” “能做饭吗?我们自己做年夜饭吧。”薛妙兴致高昂地提议道。 廖蔺满脸宠溺,“不能做,也要创造条件让你做。” 薛妙先回趟房间,新年要有新气象,换上廖蔺给自己买的粉色呢子大衣,重新梳了头,年轻底子好不用额外化妆,她在农垦团时用玫瑰花做了点口脂,抹了些在唇上,不用装小可怜,穿上新衣服高兴迎新年。 拿出万能大包,里面装了些食材,一起拎着去军分区招待所,先给薛妙开了个房间,廖蔺朋友长辈多,找这边人帮忙问了下,正好一楼有个小厨房,过年期间没人,可以借给他们用。部队中午联欢,也不会有人打搅。 薛妙这两天卖东西也没忘往回买东西,除了大黄鱼,她还见黑市里有舟山岛过来的其它海鲜卖,虾,蟹,甚至鲍鱼都被她好一顿搜刮,不光鲜鱼,还有渔民自己晒的鱼鲞也没放过,这时候海域污染不严重,海鲜价钱比肉便宜,好机会不能错过,还有冬季正当时的冬笋,雪菜,也买了好些。 食材丰富,年夜饭要好好整治一下,廖蔺也洗了手,挽好袖子来帮忙,薛妙分配他切肉,她要给他做道他们淮扬菜系的看家菜,清蒸狮子头。 做狮子肉的肉要选肥瘦三七分的嫩猪肉,切肉更是要讲究,要细切,忌剁,廖蔺做饭不会,切肉的刀工还不错,趁着他切肉的功夫,薛妙快速把大黄鱼腌上,年菜必须要有鱼,入乡随俗,她要做一道江浙一带的传统菜肴,雪菜大黄鱼。 还有火腿,廖蔺带来的刀板香取最精的部分,切成比麻将略小的二十块,摞在盘里用倒纯酿花雕入锅蒸。 这边廖蔺已经快速将肉切好了,凑到薛妙身边,“我看着你做,跟你好好学学。” 薛妙心情好,回了他一个甜甜的笑容,“那我就好好教教你,其实一点都不难,” 快速调好肉馅,薛妙在自己手上抹层芡粉,技巧性地捏肉丸,把它们团成肉圆,稍稍再压扁一点,出口指点,“记住做狮子头不要直接往肉里加芡粉,加了芡粉口感会变差,把芡粉稍稍扑点在手上,就能让肉团凝而不散,” 团了四个肉圆后,油锅也热了,薛妙接着教他,“下油锅炸这道程序只是让丸子定型,不用炸得太透,表面微黄即可,”少女自信的语调清甜,还有充斥在厨房里的香气,让廖蔺走了神,还是直接吃比较好,学不会。 薛妙在碗底铺一层冬笋,把炸好的肉丸入锅蒸,蒸出油,撇干净,得到四颗清清亮亮的狮子头。 勤俭节约,炸丸子的油不能浪费,过年讨个吉利要吃豆腐,快速热锅滑了鸡子碎,添些虾米增鲜,把豆腐切四方块中间挖空,填鸡蛋虾米馅料入锅炸,最后调了个酸甜卤汁浇在炸好的豆腐上,她做的是传统鲁菜豆腐箱。 过年菜双数最好,有肉也要有菜,来个快手菜烧二冬。就缺个凉菜,白菜又称百菜,用最嫩的白菜心切丝,黑市买来的海蜇快速泡发也切丝,加上粉丝、海米凉拌,这是北方人在冬日燥热的炕头最喜欢的一道凉菜。 有薛大厨的合理调度,六个菜一小时全部摆上桌,南北菜系,有鱼、有肉、有豆腐、有百菜,有丸子,团团圆圆,六六大顺。 大过年的,有好菜必须要有好酒,花雕蒸了火腿,红酒太显眼,薛妙取出一壶福德居珍藏的桃酒,度数不高,回甘有桃子味。 入座后,两人拿小酒杯先碰了一个,廖蔺黑眸藏着暖意,“妙妙,新年快乐!” 薛妙弯起眼睛,“廖蔺,新年快乐!” 感情深,一口闷。廖蔺回味地砸吧一下,赞道:“这酒好,像吃了桃儿罐头,味真正。” 薛妙催他:“赶紧吃菜,菜的味更正。”递给他一勺子,“吃狮子头得用勺子,筷子夹不住。” 果然,廖蔺用勺子挖了一勺入嘴,清蒸狮子头口感像嫩豆腐,入口即化,筷子确实夹不住。 蒸火腿更妙,只简单的入锅蒸熟,精酿花雕的浸润让刀板香香到极致,鲜美得让人想流泪。 豆腐箱外皮酸甜,馅料鲜香;雪菜烧黄鱼鲜润;烧二冬鲜脆;拌白菜丝鲜爽,离开南地的热辣,东南沿海有尝不完的鲜。 廖蔺筷子停不下,把所有菜一扫而光,最后灌了碗雪菜黄鱼奶白的汤汁溜了个缝。 跟薛妙在一起,他格外放松,吃完摊在椅子上,大长腿伸直,舒服地直哼哼,“这个年过得真幸福。” 薛妙笑他葛优瘫的姿势,他连续赶路,奔波了好几个地方,比她还累,也不指挥他干活,像只勤劳的小蜜蜂,麻利地收拾了桌子,把碗刷干净,连灶台都擦得干干净净。 收拾完拉着男人回屋睡觉,“我们晚上要守岁,你看你都有黑眼圈了,赶紧休息下,我也得睡一觉。” 廖蔺顺势站起来,看了眼身旁的姑娘,“我这次见你,感觉你财大气粗了不少,怎么,挣钱了?” 什么事都瞒不了这只黑狐狸,让人没法对他保持和颜悦色一整天,薛妙瞪他一眼,“有你吃,有你喝,你就不能少动动脑筋?” “我不是为你好吗,有时间给我讲讲,我看看你哪块还没做到位,给你提点建设性意见。”说完,把裤兜翻出来,“我现在兜比脸干净,火腿钱还欠着,真得靠你养了。” 薛妙猜出来原因,“给两个战士家属钱了?” 廖蔺点头,“救急不救穷,有个战士家里就兄妹俩,家里老人生了重病,抚恤金都拿去治病了,后续治病的钱没着落,我留了点路费跟饭钱,兜里钱全给他们了。” 薛妙面露同情,“你做得对,现在就靠生产队那点工分,也没法给他们找生路,生病能帮还是要帮一下。” 廖蔺深深看了她一眼,道了声,“谢谢,”谢谢你这么善良。 下午两人睡了长长的一觉,醒来后舒爽极了,中午吃的还没消化,廖蔺带薛妙去江边走走。 过年了江边人很少,江面涤荡着冷风,吹得人神清气爽。江水幽幽,无声记载着两岸的变迁,现在对岸浦东一带还是农村,别说摩天大楼,连个二层小楼都少见,倒是江这边,殖民风格的高楼林立,薛妙背江而立,细数那些标志性建筑物,想着几十年前的外滩还是另外一番景象,转眼物是人非。 她语调悠长,带着些穿越人士的迷惘,问廖蔺:“时间到底是什么?” 廖蔺能瞬间明白她的意思,不假思索地开口道:“时间只是人的记忆。” “所以我们要活在当下。”迷惘只是一瞬,本质上她就是个乐观的姑娘,看向廖蔺,目光诚恳,“我要真心谢谢你,能来陪我过这个新年。”让我在没有爷爷的第一个新年里不孤单。 廖蔺没说话,只对她露出个温暖的笑容。 两人随北方风俗,中午吃正餐,晚上吃饺子,黑市买来的海虾特别新鲜,去了虾皮,兑点五花肉,细嫩的春韭切碎,调个三鲜馅,包最鲜的过年饺子。 廖蔺擀皮,薛妙包。包了一会想起忘了个事,薛妙找了几枚硬币,用热水烫了好几遍杀菌,包在饺子里,对廖蔺说:“我要多吃几个带钱的饺子,明年还能继续财大气粗。” 廖蔺提议,“光放硬币太单调,再放点别的。” 薛妙想想也是,摸出两块硬糖,拿刀分两半分成四块,合着饺子馅一起包了,某人暗戳戳记住了那几个饺子的位置,包完了主动要求煮饺子,薛妙放手让他煮,“三鲜馅好熟,浮三遍水就赶紧捞出来。”廖营长煮饺子,她去调醋汁。 “饺子来喽。”廖蔺端了两盘饺子放到桌子上,薛妙又找了碟原先泡的腊八蒜出来,配饺子吃。 白白胖胖的元宝饺,外皮筋道,馅料鲜美,一口一个,欸?硌牙了。 薛妙吃到了第一个带钱的饺子,高兴极了,“我明年果然还能财大气粗。” 她刚吃出一个带硬币的饺子,对面廖蔺咯吱一下,咬到还没融化的包了糖的饺子,笑容满满,“看来我明年会过得更加甜蜜。” 这边薛妙又吃到一个带钱的饺子,“我明年会财大大气粗粗。” 廖蔺不甘落后,糖的又被他吃到了,“我要更加甜甜蜜蜜。” 薛妙又吃到一个,“我要财大气粗乘以三。” “我会甜蜜出三个加号。” 不用猜四个带硬币的饺子全让薛妙吃了,四块糖饺子也全进了廖蔺的嘴里。 廖蔺牙齿夹了最后一小块糖,亮给薛妙看,男人脸上笑容满足,“咱们俩分工还挺合理的,你挣钱,我喝蜜。” 双目灼灼看向薛妙道:“我明年都这么甜蜜了,是不是可以把追媳妇三十六计,改成宠媳妇三十六计啊?” 这家伙为了给自己找个借口,可真是用心良苦,吃个饺子还能玩出宫心计,真是服了他了。 但他这么幼稚的地耍心眼,还真让人有点小小的心酸跟感动。 廖蔺见薛妙面无表情不说话,心里有些七上八下,过了好大一会,见对面姑娘微不可见地点了下头,“我看你表现。” 这声回答仿佛天籁,廖蔺心里瞬时万朵礼花绽放,这个年过得太让人难忘了。男人太开心,撤开凳子,上前抱住心爱的姑娘抡了好几圈,可怜薛妙才吃的饺子差点被一起抡出来。 被放下来时头晕眼花,抓着廖蔺的胳膊才站稳,薛妙揉着脑袋,愤愤道:“我有点后悔了,就你这么个宠法,我过两天要得眩晕症了。” 廖蔺俊脸带着羞赧,扶助薛妙的肩膀道歉,“太高兴了,下回不这样了。” “我就想看看你是怎么宠我的。” 事实证明,廖营长,新科上岗男朋友,在宠媳妇这方面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晚上守岁不好回房间,这个时候风气保守,男女如果不是夫妻关系,一同待在一个宾馆房间是要犯错误的,厨房算是公共空间,做饭的炉子里还有炉火没有熄灭,围在炉边叙话守岁也是个很好的选择。 过年得有点娱乐,廖蔺去前台借了副军棋回来,薛妙虽然以前没玩过,但是军棋玩法简单,廖蔺教了两遍她很快学会。 廖蔺眼神微闪,从上衣口袋把别着的软头钢笔取下来,建议道:“我们取个彩头吧,谁输了,就往谁脸上画道胡子怎么样?” 薛妙无语,“这叫彩头?”不过玩游戏她擅长,一会准能给廖营长化成了老寿星,点头道:“谁怕谁,开始吧。” 结果,廖营长为了自己的彩头,第一局就快速把薛妙的棋子逼得无路可走,愿赌服输,薛妙一脸凛然闭着眼等着被画,廖蔺慢悠悠摘掉钢笔冒,一手点着薛妙下巴,端详好久,在她左脸颊画了一撇。 薛妙心说这要是被画满,她就成猫了,必须不能输,“再来。” 再来还是输,薛妙的军旗没护住被扛到对方大本营去了,右脸颊又多了一撇。 第三把地雷上来就被挖了,第四把又被拔了军旗,第五把…… 廖蔺玩得不亦乐乎,一点也没想着让让自己眉头皱得越来越紧的新科女朋友,玩了几个小时,廖蔺脸上干干净净,薛妙成了猫脸。 廖蔺越玩越开心,这晚上嘴就没合拢过,薛妙也笑。廖蔺心说,输了这么多把,还笑得这么开心,小丫头还挺输得起的。 “回屋再洗脸啊。”廖蔺笑着补充。 快到午夜,两人收拾了一下,准备回屋睡觉。薛妙打开门先望了望,廖蔺在身后说:“本来就没住几个人,没人看你的花脸。” 薛妙迅速跑回到二楼的房间,开门前叫住廖蔺。男人笑着停下脚步,越看越满意自己这一晚的战绩,“要再给我拜一次年啊?” 薛妙呲着牙,脸上的小胡子也跟着翘了翘,抬起一根嫩手指,点了点上门牙外侧,“你这粘了个韭菜叶子。” ※※※※※※※※※※※※※※※※※※※※ 妙妙:还是我赢~~ 廖营长:以后韭菜馅饺子,韭菜炒鸡蛋,韭菜盒子,我都拒绝。。。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塞拉 20瓶;雪恋汐、好吃的南瓜饼 5瓶;32707376、天天睡不醒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茄鲞 初一一大早, 燕京廖家的电话准时响起,不用猜就知道是谁打来的,廖将军用不是他这个年龄该有的速度迅速跑到沙发边接起电话,线路里传来大孙子拜年的问候,廖永昌笑骂:“臭小子, 爷爷今年没下基层, 你昨晚也不知道提前打个电话回来问问, 每年都这个时间打,跟应付差事似的。……没应付差事?有事情?有什么事情?……什么, 你处对象了?” 廖永昌声如洪钟, 这一声惊呼,把廖奶奶跟小雪一起都给喊了过来,廖奶奶在围裙上擦了擦手, 一把夺过老头子手里的电话,把人挤一边, 廖爷爷敢怒不敢言, 瞪了一会眼,实在急于知道具体情况, 又赶紧凑到听筒边。 廖奶奶声音焦急,“快跟奶奶说说,是个什么样的姑娘……拜什么年, 每年都那样, 这个比拜年重要多了。”老太太一听就是个急性子, 两个老人神情专注等着廖蔺回答, 连小雪都蹲坐在沙发扶手上,甩着尾巴等答案。 听筒这边的廖蔺跟爷爷、奶奶汇报:“她是我们部队旁边兵团的知青,年龄小点,过了年刚刚十八岁。”廖奶奶立即回道:“不小了,不小了,能扯证了,再跟奶奶详细说说这姑娘,”廖蔺声音带着骄傲,“她漂亮,正直,善良,顽强,敬业,是我见过最好的姑娘。” 廖爷爷在旁边听得着急死了,对着听筒喊:“你都好几年没休假了,明年过年必须把姑娘给我带回家。”把廖奶奶耳朵震得嗡嗡响,必须挨上两巴掌。 廖蔺笑着说:“那我尽量,好饭不怕晚,我找的对象肯定不会让你们失望,你们就等着瞧好吧。” 廖蔺挂了爷爷奶奶的电话,又往自己家打了个电话,他爸下连队没在家,他妈还没出发去爷爷奶奶家拜年,把找了对象的事又跟母亲汇报了一遍,廖蔺他妈蔺如萍女士一听大儿子的小对象做饭手艺堪比大厨,嗅觉同样灵敏的蔺主任也是个隐藏的吃货,“看看最近有没有机会去你们那出趟差,替你把把关,妈不相信你的眼光。” “妈,你能不能真诚点。你就说你馋了不行吗?”廖蔺不给面子拆台。 放下家人的电话,廖蔺心情很好,家里人什么样他最清楚,他们都没什么架子,更没门户之见,知道薛妙是工人子弟,还表扬说工人家庭的子女会过日子,人朴实。 薛妙是不是工人家庭子女这个鉴于她复杂的经历很难界定,但她人确实朴实,会过日子。 廖蔺打完电话去敲她门,见她又换回原先的旧衣服,兴奋地提议,“我们去码头买鱼吧,我打听过黑市卖鱼的,船到岸时,如果渔业公司接货的人没到,还是能买到不要票的便宜鱼的。” 廖蔺真服了她了,“今天是大年初一,咱俩人生翻开新篇章的第一天,能不能干点除了买鱼之外的,正常处对象都会干的事情?” 薛妙醒悟,她现在是有男朋友的人了,得长点恋爱脑,不能我行我素,讪笑道:“那今天就不去买鱼了。” 七十年代约会都干什么呢?可以逛街啊。沪市现在有十大百货公司,常年无休,可以给自己买点生活用品,顺道帮大家把东西买了。 “你等我一会,我换件衣服,咱们出去吃早饭。”薛妙很快收拾好,出门还递给廖蔺一个信封,“这是我给你的压岁红包。” 真是个贴心的小姑娘,知道他兜里没钱,这是变相帮他补充钱包,廖蔺爱怜地摸摸她的脑袋,笑着收下,“我的那份回去再补给你。” 两人找了个国营的早餐店,廖蔺用红包请客,这时候的物价真便宜,他给薛妙点的鲜肉小馄饨最贵,一毛二,他要了个甜豆浆四分,两个甜大饼八分,又给两人点了两个三分钱一个老虎脚爪。 薛妙很喜欢老虎脚爪,六只角的馍被烤得焦黄,外脆内软,嚼一嚼有股碱面味,同时还有老面发酵的微酸,后世大家生活节奏快,饮食上追求口味刺激,像这种传统口味都逐渐式微,不能不说是种遗憾。 东西量大实惠,薛妙一个老虎脚爪吃完,小馄饨只能吃下一半,廖蔺自然地把她剩下的半碗馄饨移到自己面前,拿起碗里的勺子,没浪费全部吃光。 薛妙在旁边出神地看着吃自己剩馄饨的廖蔺,想起爷爷曾半开玩笑说过,让她带回家一个肯吃她剩饭的男人。 心里默默对爷爷说,这个人我找到了,我会珍惜他。 廖蔺喝完馄饨一抬头,见薛妙对着自己笑得比蜜还甜,小姑娘小嘴吐出的话更甜,因为屋里吃早餐的人很多,她把头凑过来,悄声道:“廖蔺,我要给你花钱。” “……刚刚吃了你的剩饭,现在我怎么觉得还要接着吃软饭。”男人笑着道。 薛妙痛快点头:“以后我养你。” “……”有个财大气粗的对象,感觉有点复杂。 薛妙先站起身,“走,花钱去。” 沪市开埠早,当年的十里洋场遗留下的消费文化,加上现在工业发达,让她成为全国的商业中心,光百货商店就有十家,更不要说药店,专卖副食的食品店,南北货店,南京路人山人海,热闹非常。 以薛妙这种外来人的眼光看,虽然现在是个消费不发达的时代,但沪市第一百货商店里的商品也算琳琅满目,供应充足,但大多人只看不买,因为缺票。 说是给廖蔺买东西,其实廖蔺什么都不缺,他的衣服从里到外,连鞋子都是部队给发,手表他戴的是英纳格,一百六十五一块,钢笔他也有支最好的派克笔,他又不抽烟,不喝酒,薛妙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要买什么,“你好像什么都不缺?” 廖蔺好笑,“我还真成了吃软饭的啦?你挣钱多不容易,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赶紧看看自己缺什么,趁着我在,给你拎包。” 薛妙突然想到了一处好去处,“我想起来个地方,你肯定喜欢。” 薛妙带廖蔺去的是淮海路上的哈尔滨食品店,她有印象,哈尔滨食品店是沪市西点的第一招牌,前店后厂的模式,跟哈尔滨市的百年老店秋林食品店一脉相承,东西品质高,价钱也只比大路货稍稍贵一点点,原先廖蔺给她的军用票据还剩下一些,这个不分地域可以通用。 廖蔺噬甜,薛妙就大手笔地开买,这里的奶糖比大白兔奶糖的奶味还要浓,必须秤上两斤。白巧克力跟黑巧克力被带哈尔滨字样的包装纸裹着,在玻璃柜子里摞了一大摞,薛妙先买了一个,掰了一角尝了一下,口感淳滑,可可味香浓,没有偷工减料兑东西,是纯巧克力,每样必须各来十块。 店里还有西式的奶油糕点卖,薛妙也没放过,尝了一口,摇摇头,蛋糕口感粗糙了些,没她做的好吃。 廖蔺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大把糖果,哭笑不得,感情这姑娘真把他当成七岁小孩了,拿糖堵他的嘴,而且看她一进来就评头论足的样子,明显就是以给他买东西的名义,来做调研了,果然听她悄悄跟自己说:“糖还行,蛋糕不行,等我有时间做给你吃。” 两人出了食品店,廖蔺逗她,“我怎么觉得你是在以公肥私。” 薛妙翘了翘嘴角,“先给你点甜头,因为马上就需要你出力了。” 出了哈尔滨食品店,往前走不远就是著名的旧货市场,商场的占地面积很大,一层能有一千平米,再大也容不下买东西的人,廖蔺看门口那些排队的人,立即剥了块糖进嘴里补充能量,他不乐观地估计,陪女人在这里买东西,比在雨林里跑一天都要累。 薛妙掏出一张纸,上面写着要帮大家带的东西,给廖蔺分配任务,“你去卖衣服的柜台,买十五件海魂衫,要七件男款,八件女款的,女款里有三件是我的,大小就比照咱俩的标准买就行,开线的没事,不耽误穿。我去给他们买鞋去,一会我们还在这里集合。” 大年初一也没阻挡大家来买东西的热情,薛妙被挤在鞋柜台的人堆里,往两旁柜台看了看,其实就鞋帽、服装柜台人最多,其它柜台面前真没这么多人,还发现有卖旧衣服的,买的人还不少,现在大家才不嫌是不是别人穿过的旧衣服,衣服穿够了来这里换个别的款式穿,还能节省布票。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在大姐、大妈手里抢了两双扣眼有些歪了的女士猪皮鞋,这里不要票,东西有瑕疵格外便宜,一双猪皮鞋卖十块钱,她现在脚上穿的廖蔺给买的牛皮鞋还二十呢,确实合算,这里确实是会过日子的主妇的首选。 薛妙挤出来之后,又去排队帮二连跟三连的采购员买了两条毛的确良裤子,挑瑕疵最小的,毛的确良裤子平时要二十二一条,这里只要十五,又快速帮老丁的媳妇、闺女挑了两件女士衬衫。薛妙没给自己买上衣,只挑了两条黑色耐磨的卡其布裤子。现在衣服的样式真不敢恭维,海魂衫就很好,纯棉质地,吸汗,三件换着穿能穿好久。 挤出人堆,见廖蔺已经买好了,钻出人群在原地等她,薛妙看廖蔺的形象有些好笑,从来都把自己收拾得干净利索的廖营长从来没这么狼狈过,连帽子都被挤歪了,脚上的鞋也被踩脏。 摸了把挤出来的汗,正了正帽子,廖蔺道:“我要求补偿,要吃好吃的。” “晚点再吃,走,还没买完。” 薛妙拽着廖蔺去手表柜台给一连长买手表,郝国兵要求不高,薛妙给他挑了块本地产的上海牌手表,表带有些磨损,便宜了五块,卖六十五。 廖蔺对她说:“上次本来想给你买块表的,怕你嫌贵不收,你早晨给我的钱不少,我给你买一块吧?你喜欢什么样的,要不挑我手上一样的英纳格?还是这个带日历的欧米茄?” 薛妙没拒绝廖蔺的好意,男人提出给买东西一定要开心接受,反正回去后两人的关系要公开,手上带一块对象送的高档手表,别人说不出什么,高兴地挑了一块跟廖蔺手上那块很相似的女款英纳格,戴在手上跟廖蔺手腕上的表对在一起比了比,廖蔺很高兴,低头看了一会,悄声道:“我们这叫心相印。” 大哥你真有才,这是后世著名的纸巾名,说起纸巾,薛妙想起这次回沪市的第一购物目标,拉着廖蔺就往南边角落的柜台去。 廖蔺开始还不知道柜台里大红色叠得四四方方,上面画了个女人头的东西是什么?趴在柜台上隔着玻璃仔细看了上面的字——卫生带。 廖营长千年一见地羞红了脸,瞪了薛妙一眼,赶紧躲到一边藏起来。 薛妙好笑,真是个纯情男,陪女朋友买个卫生用品……好像是有点前卫。 不管他,薛妙指着质量最好的卫生纸,跟售货员说:“给我开三十卷。”说实在的,勐相镇供销社里的东西别的还好说,就是卫生纸跟卫生带质量太一般,粗糙得磨人。福德居卫生间里的原先剩的卫生纸仔细着用,这大半年也快被用完,逼得她都要用厨房吸油纸了。所以这次回来她要大采购,廖蔺见薛妙买了能挡住她身子那么多的卫生纸,赶紧道:“其他东西我来拎,这个我可不帮你拿。” 至于吗?“我还没买够呢。” “这还不够,这些纸林子里的大象用也够了。” “……” 买完卫生纸,薛妙拽着廖蔺往后门去,边走边问廖蔺:“这个商店不光卖旧货,你知道最开始主卖什么吗?” “罚没家私,四十年代末主卖国民党留下来的资产,充实政府财政。”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让人一点没成就感。” 廖蔺笑了笑,开口建议:“要不我们上楼上转转,应该还有些美国货在卖,我先借你钱给你买,等回去取了钱再还给你。” 薛妙摇头,“我对那些东西不感兴趣,后门长乐路上一条街有好些店卖旧家具,我们上那看看。” “……你爱好真特别。”不喜欢衣服,喜欢家具。 从后门出来,果然有旧家具店在营业,跟旧货市场人挤人不一样,家具店门可罗雀,东西五花八门,什么都有,他们看到好些原先雕饰精美的红木家具被砸了装饰摆出来卖,还有的店卖钢琴,一屋子名品钢琴,琴身被划上口号,薛妙心疼得不行。 心疼归心疼,她有分寸,大件家具即便有福德居在,搬进搬出太显眼,她不能买,所以她专挑小件来买。 在一家最大的店,廖蔺翻出来一把样式简单,逃脱了被砸命运的清代官帽椅,问看店的售货员:“这椅子多少钱?” “五块。” 紫檀官帽椅,卖五块,还没黑市里两个菠萝贵。这家店真有些珍贵的红木家具在卖,薛妙在一个床底下拉出几个黄花梨的鼓凳,问了价,两块钱一个,一个菠萝的批发价。 想想后世,沪市博物馆明清家具展厅里,那些被当做珍贵文物的官帽椅,现在这么便宜就卖了,真是让人扼腕,不过这些家具的命运,比那些被劈了当柴烧的家具还是要好很多。 薛妙跟廖蔺在家具店里挑到中午,买了三把椅子,六个凳子,一共花了二十七,这真是史上性价比最高的一次消费,售货员大哥一上午都没开张,没想到来了对小年轻这么能买,一高兴,还搭了两个凳子给他们,“我们主任说,过年期间买得多,有搭头,这是在一个洋买办家抄来的,蒙凳面的布豁了口子旧了些,你换块新的,还能当好凳子用。” 店家的好意不好拒绝,薛妙道了声谢接过。这个凳子没法拆,剩下的红木凳子、椅子都是卯榫结构,可以拆成一段段,把构件捆起来提着走,传统工艺就是好。 出了店门,薛妙看了看自己拎的粉红色卫生纸……没办法,现在漂染技术不行,即便这个纸不怎么粗糙,也还是用玫瑰精漂的。再看廖蔺一手一摞海魂衫,还攥着两个凳子腿,另一只手一堆木头,形象确实不英武,薛妙碰了碰他,“侦察兵同志,轮到你发挥了,我们把东西收起来,去吃饭。” 廖蔺闻言不动声色在两旁老石库门楼上楼下观察了一番,带薛妙进了一个夹缝,“这里是个死角,我们钻出去应该能上另一条反向路,把卫生纸跟木头收起来吧。” 收了东西,轻车简从,薛妙想大手笔带廖蔺去和平饭店进行竞争对手调研加吃饭,偏男人不让,“我去年来这里出差,吃过一次,不说价钱,味道没你做的好吃,我觉得你是我见过最会做饭的人。”廖营长进步挺快,一句话替小媳妇省了钱跟票,还把人表扬得飘飘然。 薛妙满脸笑容,嘴上谦虚:“人家那么久的历史,还是有可取之处的,价钱贵是因为是国家门面,接待外宾,菜只是不合你口味而已,既然你这么推崇我,那我们就回去吃吧。” “好。” 回屋放好东西,薛妙让廖蔺把厨房门插上,给两人先弄了小碗油鸡枞拌面垫了垫肚子,薛妙拿出这个季节不常见的茄子,把前些天买来的鱼鲞也拿了一部分出来,又找了个两个橙子、大闸蟹,还有其他食材。 廖蔺吃完拌面,站在旁边看她把蟹子放锅里蒸,又接着用温水泡发鱼鲞,问:“你这是要做什么?” 薛妙边给茄子削皮边回道:“今天我要好好给你做两个名菜,做我对象你就偷着乐吧,既然要养你,就要富着养,让你过过古代豪门世家贵公子的生活。” “……你真财大气粗,”廖蔺运动前书没少看,听她这么一说,又看她把削好皮的茄子切成小丁,猜出了一道菜,“你是想给我做茄鲞?《红楼梦》里那道菜?” 薛妙点头,有段时间她对古代食谱感兴趣,下心思研究了一段时间,茄鲞是《红楼梦》里记述最详实的一道菜,她曾经复刻过多遍,刘姥姥吃的茄鲞需要十只鸡来配,今天她想做下改良,茄子喜鲜,她要用鱼鲞配茄子,她做的这道菜可以叫鱼香茄子鲞。 另一道菜也是个古老的食谱里记载的名菜蟹酿橙,做起来不难,蟹子蒸熟,拆蟹肉,再回锅跟橙汁、橙肉一起炒制,塞到橙子盅里进锅蒸。 富家公子廖营长不会做,只会吃,享受饭来张口的生活,两道名菜果然卖相极好,茄鲞配料丰富,颜色灿烂,堆叠成宝塔状,有种富贵人家的大气,蟹酿橙小巧精致,鲜甜的味道扑鼻。 廖蔺尝试到嘴甜的好处,接着夸赞,“以和平饭店的物价,你这两道菜在他们那里一定能卖上一百块。” 薛妙欢快点头,“当我对象好吧?你现在的生活水准,我估计已经是全国金字塔最顶尖那个级别的了,跟贾宝玉不相上下,你就是现代版的……” “廖宝玉。” “是廖宝碧。” “……” 廖蔺郁闷,论给人起外号的功力,他家妙妙也是全国金字塔最顶尖那个级别的。 薛妙拌面已经吃了七八分饱,吃了几口放下筷子,让廖蔺自己吃,她把旧家具店售货员给的两个凳子拿了出来,还找出把剪子,比量着要把蒙凳子的布面给拆了,廖蔺纳闷,问道:“我先前看了下,这个是枣木的,没什么价值,我们现在又用不上,你不吃饭拆它干嘛?” 薛妙摇头,解释道:“那几把椅子、凳子,拆的时候我专门看了,里面没藏东西。这个还没检查,我听过我沪市这个家隔壁孙阿婆的小儿子说过,前两年,旧货市场的旧家具还在楼上卖,有大人带淘气孩子去看家具,孩子没看住,爬上旧沙发乱蹦,把沙发弹簧蹦塌了,弹出来一堆大黄鱼,你说这凳子能不能拆出来好东西?” 廖蔺笑她异想天开,“那你就拆吧,离远点拆,别把灰弄我饭碗里。” 薛妙把凳子搬到厨房角落,咔嚓一下把褪了色的蓝色天鹅绒凳面剪开,剪出一堆烂棉花,跑出一堆灰,“阿嚏!”薛妙鼻粘膜受刺激打了个大喷嚏。 廖蔺笑得不行,“你真是掉到钱眼里了,怎么可能有东西?” 薛妙不信邪,又拆了另一个凳面,烂棉花堆里竟然真扒拉出一个棉球,里面应该裹着个东西,薛妙惊叫,“快来,真有。” 廖蔺扔下筷子,凑上前去看,裹东西的棉花被一点一点拆开,里面的东西映入眼帘,连廖蔺都惊讶于薛妙的狗屎运,看着薛妙叹服道:“我觉得你也是《红楼梦》里的人,你是……薛宝拆。”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linda 5瓶;32707376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红糖芝麻饼 薛妙眼睛瞪圆, “这真是赠品的赠品。” 棉花套里裹着一颗品相完美的钻石,一颗蓝色钻石,在光下隐约透出像火油燃烧时发出的蓝影,是正品火油钻无疑。 沪市历史上曾经达官显贵云集,实业发达, 海运贸易更是发达, 与各大洋通航通商, 因为富贵人家很认钻石首饰,非洲、南美还有南印度洋过来的珠宝首饰, 一度在沪市很紧俏, 今天她撞大运能找到一颗,这种好事情也只能发生在沪市。 薛妙喃喃开口,“我觉得我不仅有厨艺这项技能, 我还开发了寻宝技能。”终于回过神,乐哈哈道:“我的饺子真没白吃, 这大年初一第一天我就已经开始财大气粗了。” 廖蔺看薛妙激动得脸上的小肉都颤了, 瞳孔跟那颗火油钻一样蓝汪汪的,心里直道, 猫属性的人果然都喜欢亮晶晶的石头,“喜欢?” 薛妙点头,“当然喜欢, 是女的不管多大年纪都喜欢宝石, 只不过现在不让公开喜欢而已。” 廖蔺想想也对, 现在不讲究个性美, 蓝白绿黑当道,也就在沪市这种大城市的各别女青年身上看到点时髦。不过也是个好机会,对薛妙说道:“别看这火油钻的原主人藏得严实,这个东西跟翡翠一样,现在在国内不但卖不上价,还能惹祸,遇到合适的时机,我看看能不能帮你多收集几颗。” 男朋友真给力,薛妙摇着廖蔺的手臂,“宝碧哥哥,你真好,我该怎么报答你?。” “……你要是不这么叫我,我还能表现得更好。”廖蔺抖落完身上的鸡皮疙瘩,勾起唇角,目光闪烁,问薛妙:“真想报答我?” 薛妙没说话点了下头,心跳开始加快,看廖蔺的样子,难道要亲她?这还是她活这么大第一个初吻哪,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要是亲上了,她该怎么反应,是一动不动任他亲?还是……她要是主动回应了,是不是显得太不矜持?到底该怎么办呀? 男人凑近薛妙,温热的呼吸把薛妙的脸蛋都洇红了,好听的磁性声音炸响在薛妙耳旁,“那陪我去个地方……” 薛妙:“……” 警报解除,原来是看电影,白激动一场了,薛妙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莫名有些淡淡的失落。 男人声音含着兴奋继续道:“陪我去趟中苏友好大厦吧,上次来就没倒出时间去,这次一定要补上。” 薛妙:“……好。”她又想多了,不是看电影。中苏友好大厦一楼是沪市的工业展览馆,用脚后跟都能猜出来,廖蔺是想去参观那里展出的最新机械设备。 廖蔺虽然腹黑,歪心眼多,本质上除了是七十年代的人之外,还是个直男兵哥哥,看发动机跟看电影比,他当然对前者更感兴趣。 舍命陪君子,陪廖蔺看了一下午最新型号的各种汽车、机械设备的发动机,男人越看越兴奋,边看边不停地给薛妙讲解各种发动机传动原理,听得薛妙昏昏欲睡,打了七八个哈欠,要不是过年提前闭馆,廖蔺看到天黑都不会走。 出来后,看自家小媳妇没精打采的,廖营长后知后觉,好像他又在宠媳妇这条道上走歪了,只顾着自己的爱好,小姑娘家家谁喜欢这种冒着柴油味硬邦邦的机械发动机? 知错就要立即改。“走,我带你看电影去。” “好啊,我们去江宁路那家北京电影院吧,我喜欢它家的建筑风格。”薛妙不困了,立即活泛起来。 “都听你的。”廖蔺从善如流,心说好悬,幸亏他媳妇是个脾气好,特别好哄的姑娘。 廖蔺之所以不爱看电影,是因为现在的电影大部分都是战争题材,如果是普通人,没经历过战争场面,会看得热泪盈眶,热血沸腾,看了一遍还忍不住看第二遍,但像他们这些常年搞实战的人看战争片,免不了会觉得这些电影匠气太重,艺术太高于现实,有些不真实。 今天正好又赶上个战争片在放映,过年放假,看电影的人格外多,电影厅里几百个座位,基本全部被坐满,廖蔺看了会有些走神,眼睛离开屏幕往别的观众身上扫,这一看,发现走神的不只他一个,他眼神好,黑暗中视物的能力强,他隔壁那一男一女虽然眼睛盯着屏幕,手吗…… 原来还可以这样? 薛妙电影看得好好的,突然手被握住,“你手真凉,我给你捂捂。”男人出声道。 薛妙无语,大哥,你这个借口找得是有多拙劣。我天生血热,手从来就不凉。 手被人握住,男人稍显粗糙的拇指挠得她手心怪痒痒的,薛妙也有些心猿意马,眼神扫向身旁,嘴角弯起。 想来也是,沪市人均住宅面积紧张,家里转个身都困难,还全是人,没法在家里谈朋友,现在毕竟是冬季,外面也不适合长时间溜达,电影院确实是个偷偷摸摸谈恋爱的好地方。做不出太出格的事情,她左手边那两人也在偷偷摸摸拉小手。 不过他家廖营长更大胆,还划她手心。 见薛妙瞪他,廖蔺面不改色胡诌,“摩擦更容易生热。” 信你才怪,你不但生热,都生出汗了。 廖蔺头一次觉得电影时间太短,一部电影时长应该五个小时才好。他家妙妙的手真好摸,手背滑溜溜,手心肉嘟嘟的,像肉垫,没摸够。 “好看吗?”见廖蔺都散场了还坐在座位上不肯走,薛妙问道。 “真好看,明天还来看吧?连买五场。” “你是不是饭都要在这里吃?”这不是网瘾少年,这是摸手上瘾嫩男。 廖蔺一场电影过后,仿佛被触动了身上某根隐蔽神经,回到招待所,薛妙想早点回屋睡觉,廖蔺拽着人不同意,“我明天再待一天,后天一早就走了,你不多陪我一会?” “想我跟你一起回去?” 廖蔺当然想她跟他一起回去,但想到薛妙回来这一趟那么不容易,前两天还忙着卖东西,根本就没休息好,假还剩一大半,大可以再待些天,摇头回绝,“我回去是因为我有工作,你还在正常放假,你不是还有东西没买完吗?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买够了再回去。” 薛妙还真有事情要办,也就是一说。谈起恋爱的人确实不舍得分离,她也有点舍不得廖蔺走,“那我们还去厨房,我给你做点东西,你好带着路上吃。” “我家妙妙真贤惠。”廖蔺弯起嘴角表扬。 薛妙想了想,可以给廖蔺做烧饼夹肉,方便携带,肉卤咸点不怕坏,但是卤肉味道太大,不适合在人家招待所厨房做,还是她晚上回房间进福德居里卤比较好,不过厨房炉火火力不错,可以先烙点芝麻饼,留着夹肉。 薛妙揉面烙饼,廖蔺插不上手,就站在一旁看着,先看薛妙揉面的小手,再看她比面还细嫩的小脸,不知道摸起来跟摸手的感觉是不是不一样? 薛妙就见廖蔺去门边把门给插上了,有些纳闷,“我们烙点饼,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干吗插门?” “你做东西太香,幸亏这里没窗,还是把门关严实吧。” 薛妙想想也是,没说什么,低头继续揉面,廖蔺回到她身边,忽然抬手抚了下她的脸颊,表情认真,“你这里蹭上面粉了我帮你擦一擦。” “哦,好。” “好像没擦干净,我再擦一下。” “嗯。” 这一擦就擦个没完,薛妙反应过来,瞪了男人一眼:“你这哪是给我擦脸,你在往我脸上抹粉呢吧。” 男人一点没不好意思,“摸你的脸比给猫顺毛还舒服。” “你都往我脸上擦粉了,就不能给你嘴里抹点蜜,这什么烂比喻。”这人怎么三句话不离猫,估计小时候没少招猫逗狗,“别干站着不干活,去帮我把炉子捅捅,把火调旺点。” “遵命,媳妇。”尝到了比摸手更大的甜头,廖营长很勤快去干活。 做芝麻烧饼的面团是薛妙在福德居里提前备的,不需要饧面。芝麻烧饼各地风俗不同,有至少一百来种做法,薛妙用的是善于做面食的中原地区的做法,面要揉到位,烙出来的饼才能更有层次,五香油酥的做法也是各家有各家的配比,薛妙调的五香油酥集各家所长,烙出的芝麻饼,外皮酥脆,内里柔软,层层叠叠,刚烙好一张就被等不及的廖蔺拿起来吃了。 看他空口吃得香,薛妙说:“这个夹酱牛肉吃最好,热饼配凉的带肉冻的酱牛肉,饼把肉冻融化,汁水渗进饼里……” “那还等什么。”廖蔺被薛妙说的口水都快涌出来了。 “肉还是生的。” “……你是故意的。”廖蔺抹了抹嘴角。 薛妙笑够了,看他被馋得可怜,想了个好吃食,“芝麻饼有好多种,我给你做个燕京的红糖芝麻饼吧。” “好。” 薛妙手里材料齐,醇香的黑芝麻粉,红糖都不缺,很快烙了两张燕京版的芝麻饼出来,燕京特色红糖芝麻饼是典型的高糖高热量“黑暗料理”,饼皮薄脆,内里是像黑色熔浆一样的浓稠芝麻馅,给饼切个十字刀,一分为四,芝麻馅顺着切口往外淌,浓浓的芝麻香把人神经都香麻醉了。 廖蔺不嫌烫立即拿了一块,大口咬下去,记忆中的味道,又甜又香,醇香的芝麻味是每个人的乡愁,廖蔺陶醉得不行,“我的饺子也不白吃,新年第一天就过得甜甜蜜蜜。” 薛妙也拿起一块吃起来,把盘子推向廖蔺,“我一个放的糖多,一个放的少一些,你再尝尝这块,说说你喜欢什么甜度的,下次我就按着这个比例放糖。” 廖蔺拿起另一个饼,尝了一块,尝完看着薛妙不说话,忽然站起来,欺身上前,“你嘴角有芝麻,我帮你弄。” 这次他不用手了,改用嘴。 事发太过突然,薛妙忘了反应,只能任他施为。舔了人家的嘴角,男人食髓知味,黑眸盯着薛妙的小嘴,低声说道:“黑芝麻像韭菜一样爱粘牙,你牙齿上肯定粘上了,我再帮你刷一刷。”薛妙一直处在愣怔中,忘了反应,男人就当她默认了,立即展开行动。 “唔。”这人真要给她刷牙,刷得可仔细了,刷完还不过瘾,想进里面再刷刷。 过了好久,某人终于恋恋不舍放开怀里人,俊眸闪亮,眼角飞扬,偷了腥的狐狸也这么笑,“我觉得我还是最喜欢你嘴里的甜度。” 薛妙心里有一百句话可以回怼他,但是因为脸红得要爆|炸,心跳得太快,蹦出口的只有俩字,“流氓!” 流氓也不准确,廖蔺这厮此刻可以化身为饕餮,看他那冒火的眼神,如果真能吃,他能把她的头都一起给吃了。 男人心情大好,开心认骂,笑容带着蛊惑,“以后咱们家的红糖芝麻饼就这么吃,好不好?” 人家没搭理他,他自顾摸着下巴回味,“我果然体会到甜蜜到四个加号的甜度了。”想到正式驻营后,进出不自由,立即开始惆怅起来,“就是没法天天都体会一下。” 薛妙腹诽,要天天这样,你该得糖尿病了。这人当上男朋友刚过二十四小时,就以神速在进步,真是无师自通界的扛把子。 见廖蔺的黑眼珠还在瞄她的嘴,薛妙把人推开,“我累了要回去睡觉了,你负责收拾。” “保证完成任务。”吃了糖的男人特别好说话,这会要是让他去崇明岛农户家买二百斤玉米他也能跑着去,跑着给扛回来。 第二天,廖营长表示,还想看电影,还想吃黑芝麻红糖饼,惨遭无情拒绝,还是常规活动,陪薛大厨考察老字号。 中午先去了沪上一著名酒家,这家始于清朝的老字号,跟薛妙还颇有渊源,她家的老祖宗被选为御厨之前,这家饭店刚开业时在这里当过一段时间学徒。这家老字号现在还能对外营业,当然经过公私合营之后,已经转为国营饭店了。 饭店主营清水大闸蟹,还有一个闻名于世的活招牌,老酒。 现在不是大闸蟹大量上市的金秋九月,因为离原产地近,越冬蟹也在卖。店里人不多,因为过年,服务员放假串休,等了好久,才有个人慢悠悠从后厨转出来,帮他们点菜,只要了两只大闸蟹和两壶老酒,大闸蟹福德居里有,前两天还在黑市里买了些,这次他们来不是为吃蟹,主要是来喝老酒的。 店里人少也好,方便聊天说话,薛妙对廖蔺说:“我家老祖宗当年来拜师其实就是想学这里酿酒的手艺,人家靠那个吃饭,怎么可能随便外传,每一步都安排不同的人来做,他学了一段时间,什么也没学会,就老老实实回家继续练厨艺去了,我们难得来一趟,今天一定要喝够本。” 廖蔺看薛妙一脸聪明相,打趣道:“你家人是不是随根,心眼都特别活?” 薛妙瞥他一眼,“承让承让,没你家人厉害。” 螃蟹蒸好,老酒也温过,一起被端上来。薛妙先给两人的酒盅斟满,喝了一口酒,果然名不虚传,这里的老酒也是花雕酒,酒精浓度高一些,特殊的酿造手艺让糖分提高,风味更独特,跟福德居里珍藏的花雕不太一样。这个饭店在后世依然兴旺,她也来考察过,可能是水质跟米质在下降,她觉得现在喝的老酒味道要更纯正。 薛妙不光自己品酒,还手脚麻利地帮廖蔺把蟹子给拆了,廖蔺拾起她拆过的蟹壳,惊讶地咋舌,“你拆得也太干净了,你果然擅长拆各种东西。” 薛妙做了个鬼脸,“我也得对得起你给我起的名字不是?” 边拆边想起了些吃蟹的典故,“九月尖脐,十月团,咱们国家从南到北都好食蟹,南方人精致,持螯赏菊,吃完还要称一下拆下的蟹壳,比较一番,看谁的蟹壳最轻,说明这个人最会吃蟹。对了你知道民国时咱们燕京哪里的大闸蟹最好吗?” “哪里?” “前门外正阳楼,连我太爷爷都纳闷,他们蟹子的货源,听说使了大价钱,一大早津门口运蟹的火车到了,他家第一个选,挑最肥的拿回来先放在大缸里,浇鸡蛋清,养上两天再吃……” 廖蔺眼含笑意边吃边听,他最爱听薛妙讲这些跟食物有关的典故,不光是喜欢看她说起这些来分外生动的表情,也因为食物的历史也是人的历史,是最鲜活的历史。 蟹子吃完酒喝完,薛妙又发挥她回回不走空的风格,反正这里卖酒不像商店里还要糖酒票,她把人家一大坛子酒都买了。 消费就是让人快活,薛妙出了门,兴致高昂道:“今天少食多餐,我们接着逛茶楼去。”现在能去的茶楼当然是老城隍庙那里的老字号,这家历史更悠久,能追溯到明朝,七十年代末才改了名,做本帮菜,现在这里只是个茶楼,主营江浙各派点心。 薛妙熟门熟路点了萝卜丝酥饼,枣泥酥,桂花拉糕,眉毛酥,要了壶绿茶,国营餐厅物价便宜,但是像勐相镇的米线店一样,因为没有竞争,从服务员的态度到糕点的品质只能说一般般。记得改革后,这里是市里少数几个能接待外宾的饭店,连英国女王来访都在这里吃过饭,赞他们技艺精湛。 是他们来的时间不对,不止这一家饭店,现在专业领域都是这样,真正有能力的人大部分在修地球,薛妙从没在哪一刻那么企盼改革快点来。 廖蔺当然也能吃出食物的品质,见薛妙情绪低沉,拍拍她后背,安抚道:“一会我们去食品商店买干桂花吧,你不是说,咱们那的桂花太大,味道也不对,不适合做糕点,等买回来,你给我做正宗的桂花拉糕尝一尝。” 薛妙对他笑一笑,坦诚道:“我就是可惜那些会传统手艺的人的遭遇,现在已经显露了端倪,再过些年你再看看,不说别的,光在我们餐饮这一领域就有多少老字号失传。” 失望是一时,薛妙目光坚定,“像你喜欢机械一样,创新是动力,但传统同样珍贵,传统菜肴是经过多少代人的口味检验才保留下来的,应该被珍惜,等政策允许,我想做点事情为保留老手艺,老口味出一把力。” 廖蔺含笑听她诉说自己的理想,目露骄傲,“你是我见过最棒的厨师。” 这句话比“你是我见过最棒的姑娘”还让薛妙开心,她笑开颜,也真心回赠一句,“你是我见过最强的军人。” 目标有了,行动还得慢慢来。军人得回去履行职责了,厨师陪他去火车站买回程的票,军人发扬了“讲原则”的优良传统,借了军官证给他厨师媳妇也买了一张卧铺票。 厨师特别高兴,决定给军人的伙食再上升个层次,回去后把人拽到小厨房,“我们上午逛华侨商店的时候,你看没看见日货柜台有新奇的东西卖,那个最适合火车上吃。” “你说那个便利面?” “是,也叫方便面,你吃过没?” “还真没吃过,我记得这里有家食品厂现在也在产这种油炸方便面。”廖蔺没吃过很正常,去年才中日邦交正常化,方便面始祖日清的鸡汁方便面也才刚刚在国内的华侨商店出现。 “你说的是益民食品厂那个方便面,那个工艺不太成熟,跟日清的没法比,不过我能给你做比日清还好吃的。” 薛妙不是随便说说,她年前整理库存时,在一个格子发现一箱面饼,才想起来出事前她一个毕业后搞创业的同学送来一箱自己研发的非油炸的健康方便面,还没正式投产,想让她帮忙检验下质量,只有面饼,没有调料包,没调料包难不倒她,试好汤再浓缩好就行。 正好昨天晚上回去卤了牛肉,薛妙先试验了老坛酸菜牛肉味汤汁,尝过后让廖蔺尝,廖蔺不急,先亲了她一下,笑得一脸荡漾,“是有一股子老坛酸菜味。” 薛妙不跟他一般见识,给了他一眼刀,又找来海鲜高汤,试了个海鲜味的,廖蔺得寸进尺,又亲了一下,“嗯,真鲜。” 香辣牛肉味的,香菇鸡肉味的,豚骨味的,廖蔺都是用这种方式尝的,薛妙被亲得小脸红扑扑,廖营长还在一旁总结,“我觉得你就是一颗怪味豆,酸甜苦辣咸,什么味道都有,真是味如其人。” 怪味豆?哪个男的能把自己媳妇比喻成怪味豆? 薛妙放下手里的汤勺,也不害羞了,看着廖蔺说:“初吻的味道人会记一辈子,你给我的初吻是黑芝麻味的,你果然也是吻、如、其、人。”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塞拉、冉风冉儿 20瓶;璞玉曦华 18瓶;玲、阿碧小姐姐、暖暖 10瓶;普罗旺斯的薰衣草、梦若、雪恋汐 5瓶;深雪 3瓶;尘尘 2瓶;丁丁、怀秋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抗疟 给廖营长夹了肉夹馍, 又给他装了面饼,各种口味的汤汁薛妙也给浓缩好,密封在细小的竹筒里,连配方便面的卤蛋跟辣笋丝都给带了好多,还有水果, 零零散散收拾了一大包, 留着他路上吃。 廖营长留下一句话, “回去就打恋爱报告。”上了火车。 送走了廖营长,薛妙还能在沪市待九天, 她留在这里没急着回去是有原因的, 放假之前,她专门找瑞班书记开了公社的介绍信,甚至还让刘江找他的镇长姑父开了张镇政府的介绍信, 现在出门办事没介绍信根本行不通,尤其跟国营单位打交道。 她想拿介绍信代表镇里和公社试着跟沪市的果蔬副食、糖酒、中医药采购部门沟通, 看看能不能牵个线, 把当地的香蕉、菠萝、果干、蘑菇、木耳、普洱茶、中药材一类的山货推销一下。 支边半年多来,据她所闻所见, 边地的百姓生活太苦了,他们驻地附近的公社因为水田多,生活还好一些, 可远一些的山里人, 他们在山脚下, 在水沟边, 搭个窝棚一住就是一辈子,尤其一些女人,像任劳任怨的黄牛一样埋头干活,干得比男人还多。 她人小力微,想先试下水,后期的沟通可以由镇里牵头,把山里的东西运出去其实也是困难重重,驻地到省城没有铁路,只有崎岖不平的山路,即便运到省城,车皮的调配也是大问题,她跟廖蔺提了一下,廖蔺很支持,运输这块他可以跟部队汇报,帮忙想想办法,军民共建,百姓生活提高更有利于边疆的稳定。 其实当地的菠萝、香蕉也没有像在湘省、川省招工宣传单里说的那样遍地都是,吃都吃不完,但一旦有需求,虽然还没有分产到户,以村、寨为单位的集体经济,上面还是允许存在一部分。当地地广人稀,划出来一部分土地搞种植,不是没有操作的可能性。香蕉、菠萝的价值高,尤其香蕉这种对土壤条件要求不严格的植物,规划好了是增加收入的一个好办法。 当然这些都是她的想法,不知道沪市的副食采购部门会不会感兴趣,他们过年休息,要过几天才上班。 薛妙这几天时间没闲着,除了给自己添胶鞋,药品等生活必需品之外,她摸去渔获码头,这么便宜的东海鱼藏,既然人回来了,错过就太可惜了。 果然码头上还是有想挣差价的渔船主,一箱鱼卖给渔业公司比卖给个人要少挣一块钱,反正一网下去打多鱼,他们自己说了算。 薛妙混在一堆黑市商贩中,冬天还没过去,鱼虾存储不像夏天那么麻烦,心眼活的商贩,跟跑长途的司机搞好关系,把目光对准了外省,有些人上货量很大,于是,薛妙四十斤一箱的带鱼买了八箱,也就不显得那么多。 带鱼是东海最常见的鱼类,也是这个时代全国人民最常吃的鱼类,比大黄鱼还便宜,不光带鱼,壳类海产跟后世比,更是便宜得跟白捡一样,上岸价有时低于一毛,牡蛎、海螺、虾姑,薛妙有多少要多少,有艘船往南走得远,现在是海鳗在南中国海出没的时节,薛妙的收获又多了一种。她小心谨慎,花二毛钱租了招待所旁边弄堂里一家带篷布的拉煤车,悄悄把买来的渔获在篷布下转移走。 等到采购部门上班,薛妙带着介绍信,把果干、茶叶等样品用纸包包好,拿去给采购人员鉴定,人家当然不会立即给反馈,但能看出来比较感兴趣,薛妙留下联系方式,也要来他们的联系方式,这些不是一下就能谈成的,有了好的开始,那就多沟通,多交流,总有结出果实的一天,没结果也不遗憾,起码他们为之努力过。 廖营长是个好男友,回到部队立即往招待所去电话,告诉她,到了省城之后,到一个地点等往他们那里送给养的部队卡车,他已经帮忙联系好了,也跟兵团打过招呼,她不跟兵团接人的车一起回去也没关系。 廖蔺还说,独立营的营房施工在年前已经基本完事了,他要在团里准备一下,估计在农历二月初能正式驻营。 带着满满的收获,薛妙结束这次沪市之行,一路还算顺利,因为有廖蔺买的卧铺票,要比回来时坐硬座舒服多了,顺利找到送给养的部队大卡车,薛妙比正常用时还早了半天回到勐相镇,一下车竟看见廖蔺面色凝重在路边等着她。 薛妙吃惊极了,“你不是要留在团里做准备工作吗?怎么过来了?” 廖蔺面带疲倦,像是好几天没睡觉似的,见着她第一个动作就是往她身上喷了一堆药水,闻味道是防蚊虫的药,喷完药拉着她上了吉普车,车里也一股浓浓的药水味。 “你在路上没法联系你,三天前,你们农垦团一营有个大的集体宿舍有人出现疟疾症状,已经确诊了,他们那个宿舍住了二十个人,现在已经十二个人染病,隔壁的两个寝室也发现四个人有畏寒、发热的情况,我奉命带人协助防疫,并维持秩序。” “天啊!”薛妙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震惊得目瞪口呆,疟疾一般在夏秋季节最为流行,现在正月还没出,怎么会有这么大面积的疟疾感染? 仔细地回忆了原书剧情,原书没写过这个情节,以季淑的专业背景,如果有疟疾发生书里不会不写,那就说明这次疟疾在原书里是不存在的。 是因为什么导致了这种变化,难道是她自己和廖蔺的命运改变了,煽动了小小的翅膀?总感觉不是那么回事。 薛妙问廖蔺:“得疟疾的是男生宿舍,还是女生宿舍?” “女生宿舍。”廖蔺回答,边开车边皱眉道:“我们现在忙着灭蚊,暂时没时间调查感染原因。但是这次突然有人染上疟疾还是有些奇怪。因为马上要割胶,部委很重视,派专人来培训,他们年前就出发了,初六来到之后就组织大家培训,这两天上山干活的人不多,按蚊一般山上瘴气重的地方最多。对了是顾宇宁的媳妇曹飞燕带队过来培训的。” 这就对了,这个顾宇宁的未婚妻在原书里是没有来过这里的,她跟顾宇宁分手也是两人书面沟通后,协商解决的。 也许这次的翅膀是她煽动的也不一定。跟她有直接联系的是谁?季淑。她有专业的药学知识,那么疟原虫病毒会不会跟她有关呢? 薛妙人还没到驻地大院就有了一番猜测,但只是瞎想,她还得确认点事情,廖蔺现在忙着防疫,暂时没时间查,等她确认好再跟他说。 廖蔺一直把她送到农垦团的大门口,回去忙工作之前,对薛妙说道:“染病的人病情暂时控制住了,人已经被转移走。剩下工作主要是防止疫情扩散,好在你们这些放探亲假的还有好些人没回来,你晚上一定记得把蚊帐挡严实,防蚊药不能离身。” 看到廖蔺眼里的红血丝,薛妙心疼极了,“你就在现场,千万要注意,也要多休息一下,休息不好抵抗力会下降。” 廖蔺安抚地拍拍她的肩膀,“没事,我们有防护,前两天累些,今天已经好多了,要不我也不会有时间过来接你,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目送廖蔺开车离开,薛妙转身进了驻地大院,发现里面的氛围相当紧张,大家都没出工,正在搞大扫除,撒石灰消毒,铲杂草,挖土填水坑,大院里到处弥漫着防蚊药水的味道。 薛妙放下东西,立即去找营长陆鸣销假。看陆鸣脸色就知道,也是忙得焦头烂额,见了薛妙立即吩咐:“你回来得正好,你去年在仓库里存的那批干青蒿,现在派上用场,我们这两天已经煮了一部分,一营、二营没多少存货,我分了一些给他们。这一周是防疫的关键,你带领后勤的人把这段时间的伙食安排好,有精力也照顾下那两个营,还有来支援的战士跟医生们。对了,还有个事,”陆鸣稍稍犹豫了下才开口说:“我知道你养鸭子不容易,但现在是关键时期,鸭塘最容易招蚊子,鸭子还是先杀了吧,等疫情过去,我们再接着养。” “营长,听你的,鸭子已经下过一批蛋了,现在温度不高,杀了风干也能存得住。”这点轻重缓急她还能分的清,薛妙立即点头同意。 情况特殊,薛妙顾不得歇息,立即加入防疟战役。 因为薛妙有后世经验,在野外找食材时格外留意黄花蒿,这种植物野外很常见,但大家很容易把黄花蒿跟普通青蒿搞混,其他人也都有些防疟意识,见了也都往回采,仓库里存了好几麻袋,来到食堂,在院子里就闻到煮蒿草的味道,大家见了她,顾不得寒暄,围上来问道:“小薛,这些天伙食怎么安排?” 薛妙想了想,开口道:“既然你们煮了蒿草,我们就做青蒿粑吧,那东西顶饿,一次性多做点,这两天就主吃这个,省得大家喝蒿草水。做好后给来做防疫工作的战士跟医生也送一些。” 黄花蒿的青蒿素主要是治疗疟疾,不是预防疟疾,但聊胜于无,大家吃了、喝了能心安也好,在瘟疫面前,人心稳固同样重要。 薛妙又转头跟三个司务长说:“营长告诉我杀鸭子的事了,我们最好提前挖个坑出来,除了留一部分干鸭毛,剩下的脏东西最好就地掩埋,省着生蚊子。” 一连司务长点头,“已经准备好了,等吃完饭,我们就开始,早点杀完,早点把浅滩清理干净。” 薛妙是中午到的,没歇一口气就开始忙碌,好在年轻,除了有点疲惫,倒不是特别累。找来一连的知青帮忙,杀了一下午鸭子,终于把几百个鸭子杀完。 晚上给大家煮酸笋鸭汤,薛妙想好了,这批鸭子近阶段就全给大家吃掉,补充蛋白质,也是提高免疫力的手段。 立春之后天逐渐变长,趁天没黑,薛妙坐团里的拖拉机,去到一营那边给战士们送晚饭。远远地见廖蔺他们在一营大门外空阔的地方扎了营。 路面地势高,她特意观察了营区里一营跟二营知青的状态,他们也跟三营的人一样在一刻不停地收拾卫生,到吃饭点了还没停下来,看大家的精神面貌还不错,稍稍放了点心。 廖蔺正好在营前办公,一见她,立即皱着眉头大步走过来,责备道:“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好好待着吗?” “我有点不放心你。天没黑,蚊子没下来,我捂得严实,没事的。”薛妙指着自己的全副武装道。 廖蔺拿她没办法,“那边有锅,你弄好后,赶紧离开。樊志,你过来帮她。” 樊志这两天也累得够呛,脸色蜡黄,跟薛妙诉苦:“我们来了之后,一共睡了5个小时的觉,营长睡得更少。” 薛妙除了心疼之外还有感动,无论在现在还是后世,遇到大灾大难永远是解放军战士冲在第一线。 她帮不上什么忙,只能让他们吃好点。 汤很快煮好,陆续有战士过来吃饭,上次来盖房子的战士只看见庞虎跟刘晓峰几个,樊志说,这次来的主要是一连的人。 战士们处理了一下午营区周边的排水沟,累得肩膀都抬不动,回来一人分了一缸酸笋仔鸭汤,随便找了个干爽的地方,就地坐下就开喝,大口灌汤下肚,立即被酸溜溜的热汤抚慰了疲劳的神经,舒服地叹了口气。 廖蔺边吃饭边催他们,“赶紧吃,吃完轮班休息。”自己的兵,他自己心疼,基本工作已经干完,不能把战士们累倒了,休息一下很有必要。 顾宇宁也带着几个师部的医生过来吃饭。看到薛妙点了下头,说道:“战士们的饭食,还是你来负责,其他两个营不用管,他们养的猪跟鸡鸭这次都被杀了,东西不缺。” 薛妙点头应是。 帮他们盛饭时,听几个医生在说话。 一个戴眼镜的高个男医生应该是这批医生里的领导,皱眉道:“下午发现的这两个发烧的先观察一晚,如果明天还没退烧就立即转移。” 一个中年的女医生面带愁容,“听下午来送药的小王说,那几个被转移走的人,抽血化验之后,发现他们得的不是间日疟,而是恶性疟疾,那个叫岳珊的情况格外危重,其他人也只是暂时控制住了病情,状况并没有好转,氯喹没多大用。” 另一个医生问:“季淑前期给师部提供的几个中草药方,过年期间治好了一个间日疟的病人,师长都要给她请功了,这次不是特批她进入医疗团队了吗,怎么,她的方子不管用?” “小同志,再给我盛碗汤。”那个高个医生打断了薛妙的沉思,喝了一大口汤之后,说道:“见日疟跟恶性疟疾能一样吗?再说中药汤剂见效多慢,我们这里太闭塞,首都跟其他大城市的最新研究成果传到我们这里总是滞后,师长已经往上面挂电话求助了,再等等吧。” “就怕病人等不了。”大家忧心忡忡。 又是季淑?薛妙因为心里想着事情,有些走神,廖蔺帮她收拾好东西之后,问道:“怎么了?看你一直心不在焉的。” 薛妙往四下看了看,大家吃完饭之后继续开忙,周围又恢复空旷寂静,薛妙悄声对廖蔺道:“你知道我的记忆。” 廖蔺很快会意,拉着她快速走向他们的帐篷后身,面色激动,“有人能治?现在就能治吗?” 薛妙迟疑地点了一下头。 因为国家的第一个诺贝尔医学奖得主,她学营养学,跟人家也算八竿子打不着的同行,心中与有荣焉,曾经专门了解过科学家的事迹,当时记得清楚,现在时间过去了这么久,涉及到具体的年份,她的记忆有些模糊,所以有些不确定。但人命关天,还是必须跟廖蔺说说。 隐约记得,教授是在前年从青蒿中发现抗疟成分,去年正式分离了青蒿素出来,从刚才几个医生说的话里得知,青蒿素现在还没有开始被拿来大面积临床应用。 那么……这会教授可能是在琼省的疟疾多发地搞第二次临床实验,实验结果应该马上要公布了。 “你可以找找这个人……”听薛妙念出一个名字,廖蔺立即记在心里,疟疾的阴霾多年笼罩在南部炎热省份,如果真有特别好的药物研究出来,会挽救多少人的生命啊。 廖蔺脸上露出这些天来的第一个笑容,“你说我们这些人也是笨死了,我们都知道青蒿水对治疗疟疾有效,为什么不中西医结合再深入研究下?” 薛妙心说,现在有那条件吗?中医书都没剩下几本,西医大夫都下了乡,教授的研究前两年还中断过,要不是总理重视,她哪会有机会接着做临床实验? 薛妙相信廖蔺有办法,即把人找到,也不会暴露自己。 见廖蔺等不及了,想立即去找人,薛妙拉住他,“我还有个事情要说。” 廖蔺很少见薛妙面色这么严肃,凝神听她要说什么。 薛妙说道:“你不是说这次疟疾爆发的很突然吗?我也是刚刚听了几个医生说的话,才肯定了先前的怀疑。我从来都不耽以最大的恶来揣测人心,我觉得这次事情可能跟……季淑有关,不关以前恩怨,我只是有几点疑惑。” “你说。”廖蔺神情愈发专注。 “这次染病的人里有岳珊这个人,你记得我年前那次恶作剧吧,岳珊跟季淑的关系很好,那次她俩稍稍闹了点小矛盾,我下午杀鸭子的时候,专门问了下我们一连没回家的知青,有人见过年放假时,岳珊又来找季淑玩了。恶性疟疾潜伏期有七天左右,时间对的上,不能不让人多想。这是其一。 我又去问了我们营长,陆营长说,国家这几年尤其重视疟疾的防治,连季淑这种基层的卫生员也参加过一些研讨会,她别的方面不说,专业上还是很拿得出手的,我们国家中医典籍里关于治疗疟疾的药方至少有几百种,刚才医生们也说,过年期间她还配合治疗好了一位得了间日疟的病人。她既然在做研究,应该能接触到疟原虫病毒。此其二。 追究她的动机,我不得不多想一些,听你说顾宇宁的女朋友这次过来给大家培训,我们私下里清楚季淑对顾宇宁有很强的企图心,既然人家正牌对象来了,季淑心里有危机感,会不会做出些冲动的事情,这很难说,此其三。” 廖蔺听后,开口的声音没一丝热度,“我没跟你说,顾宇宁告诉我,跟我聊过几次之后,他想做点改变,这次是他主动写信给曹飞燕,借着培训的机会,两人见面好好相处相处。” 这就说通了,看来还是他们煽动的翅膀,见天黑了廖蔺催她上车:“你赶紧回去,剩下的事情你不用管了,只是猜测,这过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等我调查之后才能更清楚,一旦真的跟她有关,那她就是在自掘坟墓。” 薛妙回团部时,一路上都在想季淑为什么两世会有这么大的转变。 想来自己看人的方式还是太拘泥于原书,季淑虽然是一本书的女主,但不是神,回想她做的一些事情,手段并没有多高明。另外,上一世季淑顺风顺水,性格里阴暗的一面没机会展露,或者说视角不同,她一个女主在书中只需要展示最好的一面,最万能的形象就可以了。 人心复杂多变,季淑本身就不是个单纯善良的人,逼急了铤而走险的事她未必干不出来。揣测浪费精力,薛妙不想继续瞎猜,还是等廖蔺的调查。 因为大家配合得好,除了薛妙回来第一天发现的两个感染者,一个星期之内再没有感染病例出现,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疫情得到控制,廖蔺来之前就得到上级授权调查这次疟疾的成因,有了薛妙的猜测,廖蔺着手调查时有了方向。 十天之后,廖蔺来找薛妙:“你猜对了,她交代了,这次事件确实跟她有关。”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九离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九离 20瓶;株小小、司空若爱、33394205、芷旻 10瓶;sanyao、19361344、七 5瓶;rgmau 2瓶;随身空间有点爱、32707376、天天睡不醒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落网 时间回溯到廖蔺展开调查的第一天。 即便有怀疑重点, 找证据还是得从源头找起。农垦团的师部医院设施还算完备,专门有个化验室跟实验室合二为一的科室。实验室管理严格,像带有疟原虫这样的传染性病毒的化验血都经由专人特殊处理,以防传染源外散,造成医疗事故。 廖蔺调来值班档案, 找到正月初十那天值班的化验员, 那人记得他按流程处理前一天的化验血时, 销毁血液样本的化学试剂用光了,他去同楼层的仓库找试剂离开了五分钟, 中午吃饭离开了半小时。姓黄的化验员摸着脑袋回忆:“门应该是锁了吧?没发现实验台上东西有人动过啊。” 廖蔺心里直叹气, 现在用人只看政治面貌,都上来些什么人?偷个带传染源的血液样本,谁还偷一试管那么多。 花了两天时间核对了初十那天在师部医院进出的人员, 其中果然有季淑,她来师部参与她治愈的那例间日疟病人的复查。 找到季淑并不难, 此刻她在师部医院是众星捧月般的存在。 廖蔺根据薛妙提供的消息找到了她所说的教授, 结果人确实在琼省搞临床,他们跟琼省的直线距离虽然不像首都那么远, 但要想找人求药还得先出了山,再跨海,药不可能那么快到, 何况没见到效果, 连师长季晨光听了都不信。 偏巧, 季淑前一天改变了一个药方的一味药, 给病人服了之后,疟疾症状有了明显减轻,师部医院都沸腾了。廖蔺不知道季淑有金手指,心里还道,这女的确实有两下子。 因为她这一突出表现,听说廖蔺要调查季淑,师长第一个不干了,“你就是这么调查的?专业这么扎实的同志,我都要申请让全军树典型的人,在全国防疟专家面前作报告的人,你怀疑她传播疟疾?这不是开玩笑吗?廖蔺,我对你很失望。” 说着说着自己都动情了,“你知不知道,我们这里一年有多少人得了疟疾治不好,年纪轻轻就死了,季淑眼看就要给大家带来希望了,你就来调查她,你这样做对得起常年被疟疾肆虐的边地百姓吗?对得起那些辛苦的援疆知青吗?” 廖蔺面色不变,对情绪激动的师长说:“好人不怕调查。” 在师部办公楼找了个屋子当临时办公室,季淑被找过来时,面色苍白,当然不是害怕,而是这些天努力攻克难关累的。 廖蔺等人稍一坐定,挑起唇角说了句:“你的东西没看住,被我们缉毒犬找到了。” 季淑确实是个人物,面色还能维持住镇定,看向廖蔺面露不解:“廖营长,你把我搞糊涂了,什么东西?能解释下吗?” 廖蔺笑开,“我们的行话,开个玩笑,你回去吧。” 进屋不到三十秒就被请走了,季淑摸不清廖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心绪不宁地离开。 屋子里的廖蔺目光微闪。因为薛妙给他的那封举报信,他调查过季淑的背景。如果不是调查过,他真要怀疑她是对面那帮毒枭安排来的探子,或者是转道过来的对岸的间谍,能这么了解林子里的各式中草药,他敢打包票,傣寨里的老中医都比不过她。但查证之后,她的背景确实简单,父母是省城革委会的中层干部,成长经历也没什么不同,除了过人的医术。 这次拜托省城战友又深入查了一下,得到一个可疑的消息,曾举报过她宣传封建思想,复辟中医的机关家属楼的对门邻居,前几年莫名得了重病,现在还起不来床,这么一想,跟她脱不了关系。 刚才那一照面,他故意先发制人,季淑虽然表现还算镇定,对于常年跟毒枭交战的廖蔺来说,她那点道行还是不够看,面部的细微表情还是透露了端倪,季淑还是太贪心了,她手里果然像他猜的,还掐着病毒,怎么,是怕这次影响不够轰动,凸显不了她的能力?还要再干一次?既然你尾巴没处理干净,那我守株待兔就够了。 结果他低估了季淑的心理素质,季淑现在人绑在医院没法回去,他原本以为她会写信给信任的人帮忙处理,结果她回去后还接着试药方,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廖蔺想了想,她这样的反应是赌他在诈她,不写信找人帮忙原因有二,一是她不相信任何人,找人帮忙反而容易露马脚,二是,她藏东西的地方绝对隐蔽,很难有人发现。 想到这里,廖蔺叫了一声来协助调查的庞虎,“回团里带上缉毒犬去农垦团搜,要做好防护。重点询问下季淑平时跟什么人接触。” “是。”庞虎领命而去。 庞虎带队的第一轮搜索,毫无结果,跟他们调查的毫无进展相反,季淑这边又试了个治疗方案,有几个危重的知青,连盗汗的情况都已经消失了。 季师长已经等不及,替季淑请功的报告已经发给上级。师部的人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他们在调查季淑,看他们的眼神像看仇人一样。 廖蔺心说,这女的真像她媳妇说的,跟个活体观音似的,普度众生,跟人家一比他们就像兴风作浪的妖怪,到底是不是披了菩萨皮的蛇蝎?看他慢慢扒皮。 薛妙得知庞虎在排查跟季淑密切接触的人,也留了心。 因为快有两周没有新的疟疾病例出现,春耕不能耽误,顾宇宁申请上级后,除了一营跟二营部分人禁止外出之外,他们三营的人除了上山作业推迟,已经陆续安排人去甘蔗地和水田出工。 薛妙一天外去采青蒿时,碰到跟季淑关系很好的胡玫跟她们二连的几个女知青利用午休下工时间也在那采青蒿,青蒿浓密把薛妙的身影挡住,本来想上前打声招呼,但听胡玫说起季淑,薛妙就没出声。 就听胡玫骄傲地跟其他人说:“季淑这次保准能立大功,团长的通讯员李明从师部回来说,她改良的汤剂有奇效,师长已经往上级打报告了,如果成果得到证实,首都的领导人都会亲自接见她。”说完替好友鸣不平,“别看顾团长的对象是部委下来的,论起个人能力咱们季淑比她强多了,我要是团长,我就找个能力强的配偶。”这胡玫一听,就是个直心眼。季淑心机深,喜欢跟心思浅的交往。 其他人不好说领导的私事,都跟着夸赞季淑,“她这次真是为我们澜江农垦团立了大功。” “何止我们澜江农垦团,是为我们整个兵团立了功。” “有时候坏事也能变好事,季淑真是太厉害了。” “胡玫,你跟季淑关系好,季淑没上过大学,她会的这些都是跟谁学的?” 胡玫这会倒是多了心眼,搪塞道:“她从小就爱好这些,她去世的一个长辈也教了她些。你们不都见识过她的医术了吗?她天生就有这方面的天赋。” 有个同伴爱较真,“我还爱好俄语呢,即便有天赋,没有专业训练,照样不行,季淑这样的真是太少见了,难道还拜了师?” “确实,中医靠传承。”有人附和。 不找点借口出来,季淑都要被当妖怪了,胡玫想起季淑曾经帮一爱采药的老头买过东西,开口道:“甘蔗地南边的山脚不是住了个老头吗?年轻时学过医,因为被人诬陷,被人打断腿,才躲着人到山脚住,季淑有时会帮他去供销社买些日用品,他有时候会指点指点她,也算是她半个老师。” “原来是这样,那个老头估计是个不出世的神医。” 说者无心,听着有心。薛妙想起胡玫说的那个老头,她因为要采野菜,挖竹笋,团部周边都熟悉,那个老头她路过甘蔗地时也见过,有时看他在附近山头采药,黑沉的一张脸,看着有些吓人,没想到季淑跟他有交往。 薛妙采完蒿草在驻地外面遇见庞虎带着战士们从独立营的方向过来,这两天他们搜查尽量避着众人,但领导们都知情,虽然不相信季淑能干出这样的事情,但也没阻止他们搜查。薛妙想着胡玫说的话,也算不是线索的线索,把那老头的事情跟庞虎几个说了。 这两天该查该搜的地方都查差不多了,调查的重点集中在团部的知青跟后院季淑曾经救治过的职工那里,但没什么结果。 庞虎听了薛妙说的人,觉得还是值得查一查,于是带人掉转头去那个老头的家。 到了之后发现老头不在家,喊了声,没人回应。手里牵着的缉毒犬黑虎躁动起来,对着院子里一个放柴的窝棚狂吠,那样子又想上前,又有些害怕,战士们立即警觉起来,庞虎命令,“把身上捂严实了,手套都戴上。” 让人找了个树干,远远把窝棚的小门捅开,里面黑漆漆的,隐约听了一会,庞虎的耳朵尖,他听到有动物在里面叫,听那声音是……猴子? 正要进去看看,大门方向传来怒喝:“你们干什么?” 一个跛腿,瘦小的老头正站在院外怒瞪他们,庞虎对站在最后面的赵小龙使了个眼色,小赵上前讲明来意,结果人还没近身,老头突然扬手朝小赵脸上洒了一些白色粉末,不知道那堆粉末是什么,小赵先是呛了一下,随即面色潮红倒地晕厥过去。 庞虎急了,老头近身不得,手里正好还攥着捅门的木头,他搏击全营第十,对付个腿脚不利索的老头轻而易举,找谁穴位,一棒子下去直接把老头拍晕,赶紧跑到晕厥的小赵身前,还有脉搏。让人把老头绑起来,把昏迷的小赵背上,庞虎临走前去了那个小柴棚,发现一个旧蚊帐裹着的竹篓里是两只猴子,看猴子的状态,绝对不正常,兴许是疟猴。 事不宜迟,留下一个战士等待支援,继续搜屋,庞虎迅速回转,开上来时的卡车,找廖蔺汇报情况。这些薛妙都不知道。 昏迷的战士被救治后脱离了危险,据分析那堆粉末里有至少八种毒素,虽不至死,但毒性极大,能让人短时间内丧失意识,那老头果然有些能耐。验血过后,庞虎带回来的那两只猴子确实得了疟疾。 廖蔺亲自审问老头,“季淑给你的?” “我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老头面色阴沉,比季淑镇定多了。 “疟猴怎么来的?” “山里抓的。” “疟猴都在深山瘴气最重的地方,你的腿脚能走那么远的路?”廖蔺看了老头一眼,嘲讽道:“你留着疟猴干嘛?想研究怎么治疟疾?” 本以为老头不会给回应,老头突然变了脸,一脸仇恨,“我要留着得病的猴,找当年诬陷我,让我断腿,让我家破人亡的人报仇。” 廖蔺让人把老头带走,第一面就能看出来,老头受过大刺激,这种人决绝得可怕,又无牵无挂,绝对不可能把季淑供出来。她倒是挺会找人,老头找人报仇的事是真,她把病毒给了老头想长久留存病毒也是真,只是没证据。 这事越来越有意思了。 廖蔺中午在医院门前见到季淑,停下脚步,问道:“别的病人都好转了,那个叫岳珊的怎么到现在都不醒?” 今天阴天,季淑瞳孔微小的变化就格外显眼,她开口解释:“每个人的抵抗能力,还有对药物的吸收快慢都不同,因为她之前去支援水库建设,身体过于劳累,没恢复好,抗病毒的能力格外弱,发现时就是危重,所以短期内恢复的可能性不大,只能维持,不恶化就是万幸。” “那就祝她早日康复吧。”廖蔺笑眯眯说完,慢悠悠离开。季淑站在在原地,好久没动一步。 这天晚上,轮到季淑跟另外两位大夫值班,从熬中药的小伙房一出来,听到那两个刚查完房出来的医生说:“你发没发现岳珊已经能自主吞咽了,估计快要醒了。” “谢天谢地,能醒就有希望。” 第二天傍晚师长下了班之后亲自来病房探望生病的知青。探望过后,专门去小伙房找到接着上晚班的季淑,表扬她:“症状比较轻的知青,情况已经稳定了,我心放下了一半,辛苦你了小季。” 季淑摇头:“能用上我的专业知识,帮大家与疟疾做抗争是我应该做的,我一点都不辛苦。” 师长欣慰地点头,接着说:“就是岳珊没什么大的起色,她父母今天给我打电话了,他们从粤省的卫生部门听说了一种最新研制的特效药,已经托人求了来往这里寄了,估计再有几天就会到,小岳要是能坚持一下,兴许有希望。”说完停顿一下,“小季,我不是说你能力不够,治不好岳珊,听说这种药也是从植物中提炼的,用的还是中医的药方,说明你的方向是对的,等药来了我们再比照一下。” 季淑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太好了,我都等不及看看特效药的疗效了,真这么好使,所有人都有救了。” 目送季师长离开,季淑虽然面色不显,但心里早已经掀起了滔天巨浪,手里一棵新鲜的草药被她无意识地捏得汁水四溅,是谁?是谁抢在她的前面研究了抗疟药出来?她费劲心思,忙碌这么久,眼看就要有成果了,竟然被人抢了风头,不,她不相信,她不相信能有人比她得到的传承还要厉害。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虽然不想承认,出于对那个新药的忌惮,她还是要做点事情。 突发的疟疾把一切都打乱,正月已过,一轮早早挂上天的上弦月已经轮转到西天的位置,等着落幕,病房里光影格外暗淡,走廊里也静悄悄的,路过值班大夫的办公室,见那两个查完房的大夫,坚持不住,已经斜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季淑悄悄推开岳珊病房的门,因为她病情最重,被安排独自一间隔离开,屋里四张床只躺了她一个人。季淑很谨慎,进门后把门插上,又去别的空床底下检查了一遍,没有开灯,适应了屋里的光线之后,她事前已经用一个吸嘴把她熬制的药吸到吸嘴尾端的胶皮肚子里,一会只需要捏住胶皮肚把药挤到岳珊嘴里即可。 刚把吸嘴放到岳珊嘴角,突然紧关的病房的窗户被推开,窗外数道手电光照上她的脸,她受不了刺激,赶忙把眼睛挡住,一会功夫,窗外的众人都跳进屋子,师长、两个值班大夫、廖蔺、庞虎,顾宇宁也在。 除了廖蔺、庞虎,众人看向季淑的目光都带着不可置信。廖营长说季淑在拖延岳珊的救治,让他们配合演一出戏,看看季淑的反应。他们起初不答应,因为廖营长坚持,才勉强答应,没想到季淑真上钩了。 季师长极度失望:“小季,我虽然不搞医,但也知道,没人半夜偷偷摸摸给病人喂药的。” 廖蔺把她手里的吸嘴拿了过来,递给身后的庞虎,“去找咱们独立团的大刘,他最喜欢分析这些东西。” 顾宇宁目光含冰,找到了症结,“岳珊应该是第一个感染的,你怕她醒过来,想起自己是怎么感染的,你逃不掉,打算灭口?” 季淑面对这么多人,表现还算镇定,“你们想多了,我新实验了个特效方子,有些虎狼效果,怕你们不让用,所以想先避开你们看下效果。” 廖蔺赞叹她还在负隅顽抗:“嘴上说出花都没用,等化验结果吧。” 结果很快出来,独立团大刘成天跟毒物打交道,是全军区最厉害的化验员,偏巧季淑用的药其中一种成分跟他研究课题相关,是种极为罕见的生物碱,少量能造成人的神经极大损伤,服用后的症状,跟季淑那个告状的对门邻居一个样。 岳珊父母送药是假,但廖蔺用了极短时间打听到,教授虽然人在琼省,但第一次临床之后,曾在粤省卫生部门留了一批药做临床,求了些药以最快的速度送过来,确实有效果,岳珊用过药,半天之后人就清醒了。 据她回忆,她农历正月十一那天去找季淑玩,季淑正拉着来培训的曹飞燕进屋,她因为来时鞋里进了沙子,急于倒鞋里的砂子,进门后一屁股坐在屋里唯一一把椅子上,当时感觉屁股被扎了一下,问季淑,季淑说是竹编的椅子垫上的刺扎了她。 岳珊即便醒过来,也没把自己得疟疾跟季淑沾上边,但季淑受到新药出现的打击,又太急于遮掩,才露了马脚,她走了最臭的一步棋。 查到这里,岳珊也是个间接证人。 薛妙分析得对,季淑不是个神级别的人物,一层一层被揭皮,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她的极限,要不也不会走了这么狗急跳墙的一步。解铃还须系铃人,廖蔺找上心情不好的顾宇宁,“该你出场了,这一切,兴许是因你而起,需要你将功补过。” 本以为顾宇宁会回骂他,结果他什么也没说,起身来到关季淑的小房间,廖蔺在门彻底关上前,听到顾宇宁说:“你不配做人,简直没有人性,畜生都不如。”季淑那张脸先是错愕,接着伤心欲绝到极点,被合住的门彻底挡住。 …… 喝了一口薛妙递过来的柠檬蜂蜜薄荷水,微酸冰凉的口感振奋了男人的精神,看着薛妙面色复杂,“那封举报信确实是她写的,在她师部的临时宿舍里,发现跟举报你的那封信一样字迹的一封信,写给她母亲,说如果发现她出事,找一个她曾救治的省革委会高层帮忙。可能为了防止我发现她往外写信,所以用了不一样的字迹。” 这个结果早就在预料之中,薛妙脸色平静,“跟传播疟疾比,写封举报信真是小巫见大巫。” 即便接受了这个结果,薛妙还是对季淑的狠辣感到吃惊,“她这是有预谋的偷病毒,想让曹飞燕得疟疾?她那么了解中草药,下个别的毒不行吗?干嘛那么费劲沾上疟疾?” 廖蔺嘲讽地哼笑一声,“顾宇宁还是有两下子,他在季淑面前先占了主动,季淑受不住,把自己的动机都说了。” 薛妙对自己的男朋友绝对有信心,公允地说:“就算没有顾宇宁,利用手上这些间接证据,你还是会有办法,或者再埋伏下去定季淑的罪吧。” 廖蔺给了她个还是你懂我的眼神,不过对季淑,他当初也看走了眼,看轻了这个女人,“她其实是抱着一石二鸟,也不对,是三鸟的想法。 一,曹飞燕得病离开人世,那没办法,老天不留人。 二,见机行事,如果曹飞燕症状不严重,那她就把她治好,有了救命之恩,她将来横刀夺爱会更加容易,最好让曹飞燕主动让贤,连坏名声都不用背负。 三,她对自己的医术自信到极点,因为早前治愈了一起病例,所以她不怕得了病的曹飞燕再把病传染出去,反正她都能治好,闹得越大,她的成就会被衬托得越大,光芒会压过曹飞燕,在争取顾宇宁的感情上会更有优势。 她的自信也不是没有依据,她后来改良的药方,就是见效慢一点,比教授的药不差什么。 结果,中间出了差错,岳珊误坐了埋了针头的椅子。见事情变成这样,她先放下要整曹飞燕的想法,将计就计,先让自己光环加身,正好那两个营离三营远,也不用担心她自己跟顾宇宁传染。 她找的那个老头很靠得住,保留了病毒在疟猴身上,留着将来研究,她做抗疟研究已经有了好长一段时间,如果不出事,她还真的能做出不下于教授的成绩出来。” 廖蔺又喝了口水,总结道:“她差一点就成功了,只可惜被咱们俩给盯上了,她心智不差,就是心理承受力上差点,如果将来历练足够,她要么成神,要么成魔,这要看她的选择。” 季淑在原书里不就是个未来中医研究领域的神吗?薛妙半天没说话,喃喃道:“真是最毒妇人心哪。” 这季淑先是预谋害情敌,未遂之后企图害更多的人,即便自信自己的医术,客观上她还是没有治愈的绝对把握,拿众人生命当儿戏,把自己金手指当成了擎天柱。 医毒不分家,天使跟毒妇只有一线距离。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枫叶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锦贝石 50瓶;坏人 30瓶;科莫多龙 6瓶;狗血 5瓶;我最可爱(?v?v?) 3瓶;枫叶、天天睡不醒、32707376、熏染夜空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椰子 即使季淑真能神通广大找人来救她, 她差点造成大面积传染病爆发是不争的事实。尤其在这种特殊时期,她的下场不会好了。这事听完就过,她是咎由自取,罪有应得。 两人正在他们的秘密基地,薛妙采完蒿草, 还要去供销社给团里买东西, 急着往外走。 廖蔺不让, 把薛妙拉到自己腿上坐下,跟薛妙诉苦:“再待一会吧, 我需要你给点安慰, 你都不知道,我这些天收到的白眼,拿最大的竹篓装, 至少能装十筐。” 薛妙佯装心疼,“那你辛苦了, 我给你揉揉脸。”说完掐着他瘦削的面颊往两旁扯, 边扯边嫌弃:“连点肉都没有。” 廖蔺拉下她的手攥在他的大手里:“脸上有肉的那是弥勒佛,再说, 脸上肉多我还能那么帅吗?” 弹了薛妙脑壳一下,“果然是最毒妇人心,现在就给我使暴力了。” 薛妙揉了揉脑门, 回掐廖蔺, “我虽然是妇人, 我也是你夫人, 不一样。” 廖蔺膝盖支起来准备原地蹦高,“夫人?我没想到你这么着急,要不我明天就打结婚报告?” 薛妙觉得自己要是点头,保不准他真能干出来原地结婚的事,赶紧摇头:“咱俩才谈了几天恋爱?等你把宠媳妇三十六计给我使一遍,兴许我还能考虑一下结婚的事,不过你已经有好几个污点了,我都给你记着了,我看你是污点多,还是宠我的心思多,综合考量,给你打分,分数为负,你就当光棍吧。” 感情这结婚证就是唐三藏要取的经书,他想拿到手,还有九九八十一难等着,前途暗淡,遂破罐子破摔,反正这里隐蔽,上前把他娶不着的媳妇亲了个够。 过了好久薛妙才被放过,喘匀了气,气咻咻地伸手把廖蔺好一顿掐,“亲个人也不知道换个气,当谁都跟你一样大的肺活量啊,这里是高原,能跟沪市那种低于海平面的海拔比?你都把我亲缺氧了,你今天考评必须负二十分。” 廖蔺郁闷,“那夏天湿度大是不是也要短一点时间?”他可能是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亲个嘴还要考虑海拔、气压、气温等综合环境因素的人,耙了耙头发,看了眼还在瞪他的小姑娘,“你练个近身搏击还不够,必须得跑圈。” 又挨了一顿掐,“你这是想把我的肺活量练成跟河豚一样大吗?意图太明显,扣十分。” “……你现在就是个河豚。”廖蔺捅了捅某人气鼓鼓的小脸蛋。 薛妙还不放过他,“你才亲过几回,怎么技巧这么娴熟?第一次你还只会舔牙缝呢。”听薛妙形容说他舔牙缝,廖蔺脸上难得露出窘态,必须报复回去,把人重新拽到怀里又亲了一通,薛妙被亲得嘴巴红艳艳,嫩手指点上男人硬邦邦的胸口,质问道:“你除了四大名著,是不是连它们的周边也看了?” “周边?” “我果然没看错,你就是那种西门属性的人。” 廖蔺明白过来她的意思,为自己鸣不平,“我有那么花心吗?那是本能好不好?我这么聪明,不会也能摸索出来。” “那你能不能摸索出风味辣豆豉的做法?” “……饿了,给我弄碗风味辣豆豉拌米粉吃吧。” ** 传播疟疾病毒的雌性按蚊的存活时间大多是十天左右,最多只有三十天,保险起见,不能放松,现在离三十天还剩下最后几天,廖蔺的任务还没完成。好在后期任务轻松,他利用空闲,带战士们把盖好的营区又仔细检查了一遍,训练设备架好,连甬道都从山上弄来石头铺得规规整整,后面的宿舍区还专门留了空地种了驱蚊植物。 来出任务的一连战士都知道了薛妙是他们营长的小对象,喝营长小嫂子的鸭汤喝上了瘾,也要求养鸭子,廖蔺想了想同意了,反正炊事班也要养猪,找了个下风口,在猪圈另一头,挖了个池子养鸭子。他们动作特别快,三天池子就挖好了。 薛妙应邀前来指导大家养鸭子,廖蔺刚从一营那里忙完回来,站在一旁跟着战士们一起听薛妙讲养鸭注意事项,战士们听完不放过她,非要她把鸭子的烹饪方法讲个十种八种出来,他们要拿笔记下,将来找炊事员来做。 廖蔺笑骂:“鸭子这会还是个蛋,你们就惦记上怎么吃,能不能出息点?都几点了,赶紧去一营换班。”把人赶走,独自带薛妙去自己的新办公室看一看。 房子盖好后,薛妙第一次进来看,其实挺简陋的,一溜十几间平房,廖蔺为了通风散热,把房子举架架得高,显得高大疏朗。文件还没搬过来,廖蔺带她进屋来参观下也没什么。 廖蔺让薛妙去办公桌后的椅子上坐,薛妙笑嘻嘻跑去坐了,指着自己问廖蔺:“猜一词。” 廖蔺张口就来:“拆椅子。” 薛妙被某人的脑筋急转弯噎了一下,板正了小脸公布正确答案:“是太座。” 廖蔺被逗得好一顿笑,“你三番两次提示我,真不是恨嫁吗?”院子里这会就他俩,不用顾忌,走过去把人从椅子上捞起来,让人坐他怀里,问道:“咱俩现在这样,你也猜个名词?” 薛妙想说雪碧,估计廖蔺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转了转眼珠,眼睛一亮:“是宝座。” 廖蔺下巴抵在薛妙脑门上,笑得薛妙的脑袋也跟着颤,“我媳妇真聪明,”然后又叹了口气,“正式驻营后就不像这几天这么自由了,平时你找我不方便,我们不忙时一个礼拜有半天内务假,你要是想我了,可以在大门那报备下,放假时可以进来看看我。” 薛妙摇头,“我可不想你,距离产生美,老见,我就该烦你了。”话没说对,脑袋惨遭蹂|躏,廖蔺没好气道:“像顾宇宁跟曹飞燕倒是距离远了,你看他俩热乎吗?” 薛妙想着有几面之缘的曹飞燕,是个冰山美人,转过头问廖蔺,“两块冰怎么相处啊?” “摩擦摩擦冰也能融化。” 要不是看廖蔺说这话时表情还挺正经的,薛妙都怀疑他开启了说黄段子的天赋,是自己想多了?薛妙脸色微红转过头。 廖蔺低头问:“他俩是两块冰,那咱们俩是什么?” 薛妙想了想答道:“咱俩跟他俩不一样,天生就高热量,我是糯米团子,你是黑芝麻,咱俩是黑芝麻馅汤圆。” 廖蔺挑眉:“你包着我?” 我包着你?薛妙蹭一下站起来,“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收笋干了。”推门一阵风似地跑远。 “也没说什么呀?”留廖营长坐在椅子上一头雾水。 ** 几天时间一晃而过,一个月危险期已满,警报彻底解除,大家齐心合力,战胜了澜江农垦团建团以来的最大危机。 用了教授的药之后,染病知青迅速好转。当得知教授的药在琼省已经治愈了几百例恶性疟疾,被治愈的间日疟甚至有上千例后,好多人都激动得流下了眼泪,以后得了疟疾再也不是死路一条了。 薛妙知道后续,教授在不久后还会研制出双氢青蒿素,这种药针对恶性疟疾的治疗效果更好,让国人将来再也不用闻疟色变,从某方面来说教授拯救了千百万人的生命。 因为要观察以防复发,染病知青短时间内不会回到农垦团,岳珊一直没有回来,听说因为这次生病,家里帮忙办了回城,薛妙以后再也没见过这个人。 罪魁祸首季淑,则必须被严惩,这个时候还是那些激进分子当道,还没做出处理决定,季淑就被政治部的人拉去各单位接受群众批评,有个农垦团的人激进,季淑头部挨了砖头遭了重创,送到医院后一直昏迷,医生说醒来的希望不大,天网恢恢,她跟当初她害过的那个举报人有了一样的下场,可以说因果是个循环。 上面派了个跟队的男医生来到农垦团,季淑留下的痕迹渐渐被抹去,只偶尔出现在男知青的卧谈中,地球离了谁都一样转,还是那句话,生活不是一本书,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人生路。 廖蔺功成身退,带队撤回到团里。过了几天,清早起床时嘹亮的军号声传到农垦团大院,大家才意识到他们的独立营邻居已经在前一晚进驻了。 没时间关注新邻居,橡胶的收割因为疟疾耽搁了一个月,终于轰轰烈烈启动了。 上山割胶,不是个轻松活,割胶一般都要摸黑起大早,因为清晨时分,经过一夜的修整,橡胶树体内的水分最为饱满,这时的温度也最适宜出胶。乳白色的胶液像是橡胶树的眼泪,滴滴流淌进绑在树干上的桶子里。因为养护得好,农垦团这片胶树的出胶量很大。来培训的部委干部都很高兴,国家现在工业原料紧缺,这片早几年种下的胶树终于有了收获,开了个好头,以后这片区域的产胶量肯定能翻倍上升。 知青们虽然也兴奋,但白天干活已经累惨了,觉都不够睡,还要早起割胶,割了几天之后,大家过了新鲜劲,私下都有些怨言。 天气热起来后出胶量要受影响,即便知道大家累,领导号召全团齐动员,组织割胶会战,让大家发扬吃苦耐劳精神,为祖国工业腾飞添砖加瓦。 薛妙深知精神需要物质驱动,看大家过年时养起来的那点肉,因为活累缺觉又消了下去,心里也跟着着急。现在是春笋大量萌发的时节,挖了春笋,用绿豆豉来炒,让春笋尝起来不再寡淡,又辣又下饭。 人不是熊猫,光吃笋不行。做鱼费油,再说也没那么多经费天天买给大家吃。薛妙遇到了她当生活干事以来最大的危机,也是这个时代国人普遍面临的生活困境,缺油脂。 杀了的鸭子虽然有几百只,但一个营有几百个人,还支援了来防疫的战士一些,按人头算勉强一人一只,她连烤都不敢烤,全炖了汤,就这么省着吃也吃完了。圈里就剩几头没长成的猪,和鸡窝里的几十只鸡了。他们还算好的,一营跟二营因为怕生蚊子,猪跟鸡全杀了,抓回来的小猪仔才那么大一点。 林子里的动物因为到了发情期,格外凶猛,另外为了休养生息,大家一致都不在春季进山捕猎,所以野猪也别想。 不能抓大动物,就只能吃虫子,竹虫不够塞牙缝的,夏蝉还没出来,费半天劲抓了一小篓布朗族人爱吃的大腹圆蛛回来,现在不是秋天蜘蛛不肥美,被采购员石磊一个人就吃了大半,吃虫子也不行。 油橄榄刚开花,离挂果还差得远,薛妙只能天天去油菜花地施法,团里去年听了她的建议,多种了好些油菜,这会花刚落,还没到结籽榨油的时候。 油从那里来呢? 赶上薛妙休假,廖蔺也放内务假,薛妙来找廖蔺,跟他上了他们搭建的后院角楼上望风,薛妙双手拄着下巴,半趴在瞭望口愁眉不展。 廖蔺站在她身后,见她半天不说话,问:“怎么了?” 薛妙摇了摇头,她进来时问了下,现在战士们也靠少量的菜籽油供给做饭,廖蔺也没办法。 竹子架的角楼对着西边,视野很好,远远地见樊志带着其他几个战士,一人推一辆独轮车,上面堆着冒尖的鹅卵石从远处过来,廖蔺解释:“还想再铺段甬道,樊志这臭小子看你过来,想去江面看看有没有鱼,主动要求带大家去拉石头。 两人继续注视推车过来的战士们,就见樊志歪歪斜斜不小心让车轱辘撞上了一块突出的山石,小车超载,他没控制好平衡,连人带车一起撞了树,差点被自己拉的鹅卵石给埋了,后面战士笑成一团,廖蔺都没眼看,这小子非机动车驾驶技术太差了。 这还不算倒霉,樊志刚从卵石堆里冒出来,树上掉下来个东西,直接砸他脑袋上。 薛妙观看了全程,前一秒还满脸同情,待看清砸樊志的东西,满脸惊喜,大声喊了句:“砸得好!” 廖蔺:“……你这小白眼狼,人家樊志平时对你不错,你怎么这么没良心。” 薛妙顾不得解释,拉着廖蔺下了角楼,“能不能给我找几个能爬树的战士?” “你想喝椰子水?”廖蔺当然看见是树上的椰子被樊志撞下来,砸了他脑袋。 “椰子有比椰子水还好的东西。”薛妙兴奋地回答。 她真是笨死了,老想着在地面找食,怎么不往天上望一望呢?它们这里的受热度跟琼省不相上下,同样盛产椰子,尤其西南这一侧土壤因为江水堆积,沙壤的比重大,椰子树长得格外茂盛。因为椰子树最矮的都有十多米高,摘椰子不容易,平时大家都喝自己土法练的蔗糖,椰子就被忽视了,顶多好动的男知青为了讨女知青欢心上树摘几个,她见得少,一时就忘了。 廖蔺点了几个刚整理完内务的战士,政委展东升正好晃悠过来,见廖蔺带着薛妙往后门走,也跟去凑热闹,边走边问廖蔺:“干什么去?” “慰问樊志。” “樊志怎么了?”展东升疑惑,到地一看,樊志脑袋肿了个大包,恨恨地用拳头砸一个椰子,弯腰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瞧你那点出息。” 薛妙上前抢过樊志手里的椰子,“对它最好的报复是吃了它,椰子全身都是宝,一个都不能浪费。”樊志立即同仇敌忾地点头。 自己媳妇都激动成这样了,廖蔺当然得配合,“邹建明,你先带人把石头拉回去,一会好空出车子拉椰子,孟路你们几个爬树厉害,上树帮忙摘椰果。” 战士们在雨林里连望天树都能爬,别说几棵椰子树,一会功夫就摘下好些。椰子全年都能结果,当地人很少来这里采摘,樊志他们用小推车推了四趟才把摘下来的椰子运完。 回去后薛妙教大家食用椰子,椰子切开,分给大家赶紧喝了,椰子水一旦静置久了就不甜了。 她分选了下,这片椰树的品种不错,摘下来的椰子基本都属于一级,不是只能榨油用的二级椰果。一级椰果果肉丰厚,让炊事班的战士们帮忙,把椰肉挖了出来,榨成椰浆,榨浆后的椰肉也不能丢下,晒干后就是低脂椰蓉。 廖蔺猜出薛妙要做什么,他在缅甸出任务吃过几次,“要煮椰浆糯米饭?” “在傣族老乡家见过他们这么吃,要是有芒果就好了。” 围在窗口看热闹的李建国咧嘴乐开,“我前两天去勘测,发现了一批早熟三年芒,我带兄弟们摘去。”呼呼啦啦跟他走了一大批人去摘芒果。 薛妙借了专家的口继续给炊事班的战士普及知识,“我今天看见椰子才想起来上次来咱们这考察雨林的专家说过,椰肉的油性特别大,晒干后的椰肉可以用来榨油,含油量有百分之六十。” 炊事班长们因为上次在独立团跟薛妙学会蒸白糕,都跟薛妙熟识,特别信服她,个个睁大眼,惊奇道:“这么多!明天天好我们就立即晒果肉,正愁没油吃呢。” 薛妙点头:“教授们说,椰油特别健康营养,容易被人体吸收,只是熔点低,炒菜时需要注意。椰浆是椰肉榨的,油性同样大,椰浆饭做起来简单,没事可以多做,刚刚剩下的果肉别扔,傣族老阿妈跟我说过,晒干揉碎,蒸面食揉到里面,味道会更加好。” 展东升跟着看了全程,心里羡慕廖蔺找了个能干的小媳妇。能年纪轻轻当上政委,心眼跟廖蔺不相上下,对薛妙说:“小嫂子,男知青爬树不行,我做主你们农垦团的椰子我们战士包圆了。”说完,冲廖蔺挤眼,看我多会办事。 廖蔺不领情,瞪了他一眼,就你会卖乖。 晚上战士们吃上了芒果椰浆糯米饭,椰浆浓浓的椰奶味让糯米更加鲜甜,李建国找来的三年芒,因为生长周期短,甜度不够,有点微酸,这样更好,否则都是甜的,容易腻。 吃甜食让人快乐,战士们个个喜笑颜开,这帮猴子属性的人平时训练没时间,一放内务假,把周围的椰树爬了个遍,很快薛妙他们农垦团也吃上了椰浆糯米饭,女知青尤其喜欢,甜甜醇厚的椰浆比牛奶还美味,吃了这样的糯米饭,感觉肚子暖暖的,割胶都不累了。 晒干后的椰肉,让廖蔺这个机械迷帮忙想个办法,设计了个简易装置出来,果然榨出了颜色泛黄的椰油。 椰油除了可以食用,因为它皂化度高,能做洗涤剂,还能美容,等油菜籽能榨油,油慌彻底解决后,薛妙给女知青一人分了些椰油,干季雨水少,天天室外作业,大家皮肤都干裂粗糙,抹点椰油能好好的养护皮肤。 一颗椰子被利用了彻底,不对,好像还有没用到的? 一天下午薛妙正一个人在西山找一种做胭脂酸汤的野菜,廖蔺突然从树后出现,“就你一个?” 薛妙点头:“司务长去开会了,采购员下山送笋不回来了,我找点东西。” “跟我去山洞,我刚刚去林子侦查,发现有只大象死了好久,我把象牙捡回来,你收起来吧。” “好。”他们不主动攻击珍惜动物,但死亡动物留下的珍贵物件也不会任其在林子里埋没掉。 薛妙收了象牙,物物交换,拿了一个小袋子出来,廖蔺打开看,里面是黑色颗粒状东西,“是碳?” “对,用椰壳高温碳化的,因为这个不是吃的那么简单,我就没说。椰壳制成的活性炭吸附能力特别强,填充防毒面具也够了,你们常年在雨林里,潮湿,毒气又重,这个对大家都有用,我说有点显眼,由你来说比较好。” 廖蔺动容道,“我虽然知道果壳能做活性炭,还真没想到椰壳上去,这里可以就地取材,做起来更方便,我替战士们谢谢你。” 薛妙腼腆地摇头,“我不是你媳妇吗?”话落,又面色一变,笑容加大,“我可不可以要求你做件事,就当是对我的报答?” 廖蔺心知不好,他媳妇永远能让你上一秒感动得想哭,下一秒让你头疼得撞墙,果然不等他点头,薛妙就拽出两样东西,有草编的半截……裙子?还有一切两半的椰壳拴在绳子两端。 薛妙把东西塞廖蔺手里,“你穿上这个给我跳个舞吧。” 廖蔺:“……”还要彩衣娱亲,这活性炭收下的代价有点大。“你这是让我给你表演耍猴?” 薛妙不认同,“这是一种少数民族服装。” “这是原始人服装还差不多。” “套在衣服上吗,又不让你脱了衣服穿。” 廖蔺咬牙,“你还想让我脱了衣服穿?”不行,必须使点夫权了,要不这姑娘真得上天。 薛妙不知道他怎么动作的,裙子就被套在她身上了,剩下那串麻绳栓的椰子廖蔺没搞明白,“这是什么?玩具?是不是得拿木棍挑着玩?像空竹那样甩?” 薛妙一把扯过绳子,把它挂在脖子上,“你别看不起我这套衣服,我给你跳个草裙舞闪瞎你的狗眼。” 薛妙抖手又扭腰,跳得其实挺对味的,但从某一方面看,也很像西伯利亚萨满教的巫师跳大神。 廖蔺没顾着欣赏舞姿,他目光盯着那俩椰壳,想到如果不穿衣服,那俩椰壳的位置,不是玩具,是衣服…… 山洞里响起薛妙的惊呼:“呀,你怎么流鼻血了?” 故乡的饭 薛妙把廖蔺拉到山石旁, 让他枕着她的腿仰躺着,“你把双手的中指相互勾住。”迅速把廖蔺的鼻血擦干净,然后把男人鼻子捏住,让人家用嘴喘气。一边止血一边念叨,“一定是最近天太干了, 我早晨起床也感觉鼻孔发干。” 廖蔺:“……” 可怜的廖营长被小薛一顿折腾, 本来就有点面红耳赤, 还被捏着鼻子止鼻血,憋得都出汗了。因为着急,薛妙挂在脖子上的椰壳没来得及摘下,低身的时候,还把他脑袋给磕了。 廖蔺觉得他从来都没这么狼狈过,被薛妙抱在怀里, 鼻尖上面就是少女柔软的……, 不行,鼻血又要流了, 赶紧挣脱开薛妙的怀抱,站起来把额头贴在沁凉的石壁上, 背了段军规才平静下来。 转过头看了薛妙好大一会, 开口商量:“咱俩结个婚呗?” 薛妙想翻白眼, “你说这话的语气,怎么就跟咱俩去林子里挖个野菜呗一样随意?我多小, 你竟然能狠下心对我下手。” 廖蔺目光幽幽, “不小了。” 薛妙反射弧这时才归位, 发现廖蔺眼神瞄着的地方不对,腾一下站起身,抡着椰壳就往他身上甩:“原来你是因为这个流鼻血,活该。我要让你见识见识它的真正用处。” 廖蔺故意被砸中,佯装喊疼,两人一前一后在山洞里追了两圈,廖蔺才把人抓在怀里,柔声问:“你就可怜可怜你对象我吧,我也是个正常男人,见不着也摸不着,多可怜。” “我不就在这么,怎么见不着摸不着了……”不对,他说的根本就不是她,薛妙怒目圆瞪挥拳又好一顿捶,“西门宝碧你这人怎么一点都不严肃?我要给你扣分了。” “我要是那么死板,你还能喜欢我?快说答不答应?”廖蔺晃着薛妙肩膀问。 “答应你个头!”男人一精虫上脑就猴急兼智商不在线,廖蔺也不外如是,薛妙皱眉瞪他,“咱俩要是结婚了住哪啊?你们独立营根本就没规划家属区吧,难道你要倒插门住我们农垦团?” 廖蔺猛拍脑门,他当时真是脑袋被驴踢了,当什么妹妹?要是当媳妇,在规划营区的时候就能提前跟上面申请,额外设个家属区。 好像也不行……他们营组建的时候,领导计划培养精锐,挑的都是有潜力的年轻战士,全营算起来属政委展东升最大,比他大两岁,还是个光棍,更别说底下的连长跟战士们了,要是他一人结婚,其他人看着他晚上回家属区睡觉,感觉怎么像皇帝把自己的起居事宜昭告天下一样…… 看来一段时间内还真没法结婚,廖营长化悲愤为食欲,把薛妙小嘴好一顿啃。 回去后,在操练场碰到搬器材的庞虎,廖蔺停下来问道:“你跟你那个春妮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庞虎害羞地挠挠头,“春妮她娘说,等我升到连长,再让我去她们家提亲。” “……你现在是班长,班长也是长,为什么非得是连长,你那未来丈母娘怎么那么官迷?” 庞虎望着廖蔺回办公室的背影,有些想不明白,他才入伍两年,今年二十,他娘都不急,营长怎么比他娘还着急? 廖蔺回了办公室,在走廊里见到展东升,人模狗样儿,长得比大姑娘都白,越看这家伙越不顺眼,“你说你,老大不小了,也不缺胳膊不缺腿,怎么到现在还打光棍?有病得赶紧治。” “你才有病呢,我缺什么你不知道?我缺认识女人的机会。我又不喜欢文工团的,咱这大山里的和尚堆,上哪认识人去。”展东升说着凑上前,对廖蔺使了个眼色,“你媳妇他们农垦团女知青不少,你让你媳妇帮我介绍个通情达理,性格好,有文化肯上进,孝顺父母,会伺候人的姑娘呗?” “……怪不得你找不着,还会伺候人?你找老妈子呢,小心犯腐败错误。”廖蔺埋汰他一顿,两人各自关门回屋。 廖蔺办完公又去找展东升,拉开门就问:“咱们营一共多少有对象的?” 展东升把笔放下,看着他直乐,“你到底想干吗?算上你这个臭不要脸交个恋爱报告全营都知道了的,一共有20个打了恋爱报告。” “这么少?”廖蔺皱眉。 “还少?咱营平均年龄才多大?” “看来真要组织点联谊活动,你是政委,这事你得重视,不为别人,也得为你自己考虑考虑。”廖蔺给自己的搭档提意见。 展东升一双浓眉挑起,“你态度很积极,目的不纯。” 廖蔺靠在椅背上,眼神孤傲,“我忽然觉得我很孤单。” “……”太气人了,这是赤|裸裸地炫耀。 两人正说着话,樊志带着于团长的通讯员过来,应该是有军务,他们跟团里之间的专用电话线还没架设完,有事都靠专人传达,廖蔺跟展东升立即站了起来,从通讯员手里接过一份通知,廖蔺看过之后递给展东升,司令员下个月要亲自来视察他们这个新组建的独立营。 没时间想着给大家找对象,军区最高领导来视察,是上级对他们的重视,必须给首长展示出最好的状态,廖蔺忙着训练,迎接领导视察,连内务假都取消了,根本没功夫骚扰薛妙。 薛妙也很忙,老吃野菜也腻,趁着干季不下大雨,抢种了一批蔬菜出来,有了家种蔬菜,再加上轰轰烈烈吃花的季节到了,菜籽油入了库,蔬菜跟鲜花搭配,只是入锅清炒就能搭配出百变的菜肴来。 去瑞班书记家拜访,老阿妈缅怀说,以前附近地区还办过热热闹闹的花朝节,可惜现在不让办了。 不让办花朝节,那就在餐桌上欢庆花朝。 浓淡相宜的玉荷花跟韭菜、蚕豆是最好的搭配;攒上半个月的鸡蛋,给大家改善生活,用茉莉花炒鸡蛋,清清爽爽,香气袭人;核桃花入水泡上三天去苦去涩,焯水用豆豉酱凉拌,有种特别的清香;石榴花艳丽,只吃花托,拿水泡过,用辣椒炒,爽脆非常;最后再来个天南星科的芋头花收尾,这花不好处理,处理不干净能把舌头麻掉,花茎去皮,跟豆豉和茄子一起入锅炒,再蒸上十来分钟,花茎的苦涩尽祛,软软糯糯,会变成下饭神器。 知青们出工的时候,也会自觉的帮他们后勤的人采鲜花,薛妙专门请示了陆营长,给大家培训了一下,特别强调,摘花时尽量不要摘小花苞,采蘑菇不要伤了菌丝,采野菜最好只掐尖,把根留住。 万物有灵,薛妙曾在外出采花的时候,看到当地人偷偷杀小公鸡敬献山神,这是当地人对待大山的态度,应该向他们学习,他们靠这片大山供养,要对大山保持敬畏之心,生生不息才是万物长存之道。 不只吃花,早前埋下的种子也开始开花结果。 周一一早例会刚散,顾宇宁见勐相镇的邱镇长带人从大门口进来,也就是他们刚在这里驻扎时邱镇长来拜访过一次,他们跟地方没有隶属关系,这还是隔了这么久邱镇长的第二次来访。 顾宇宁把人迎进会议室,邱镇长不像是来求帮助,满面喜色,开门见山说明自己的来意:“顾团长,我们是专门来感谢你们团的薛妙薛知青的,小薛过年回家探亲,帮我们牵线跟沪市的食品、药品采购部门沟通上了,当时我给她开介绍信的时候根本就没想着会有结果,没想到昨天下班前真就收到沪市果蔬采购部门寄过来的采购单,他们刚定完年度采购计划,想从我们这里采购一批果干,价格定得挺合理,交货时间在年底,条件不苛刻,把我们高兴坏了,没想到好事成双,今早又接到沪市医药局的电话,问我们能不能供应一种罕见的药材,那味药在别的地方罕见,在我们林子里,是多年生的草本植物,不怕采。小薛这无心插柳,真给我们找来了两个财神,真是我们的福星。” 顾宇宁赶紧叫人去喊薛妙,镇长还问,能不能再找几个探亲回家的知青代表来,他们想了解下大城市的商品供销情况,肖副团长立即叫来组织干事孟建英去取名单,点了些人让她去把在外面出工的这些人叫回来。 薛妙一见屋里这几个人猜出是怎么回事,也是一脸惊喜,“邱镇长,沪市有回音了?” 镇长笑着点头:“是,我们准备过几天派人去跟沪市的人详谈后再签协议,小薛多亏了你,我代表全镇各民族百姓谢谢你。” 薛妙不好意思:“您别这么说,关键还是咱们这里的出产有吸引力。” 她心里是真高兴,哪怕前期采购量小,合作好了,销量不用愁。邱镇长是个肯为老百姓着想的好领导,手段也灵活,走的又是公对公的路子,相信上面哪怕有唱反调的,他也能够摆平。 不等寒暄完,孟建英带着人过来,找来的知青不光是沪市的,还有豫省、粤省、川省等省会城市和其他大城市的知青,大家对当地百货副食供应状况也算了解,回想探亲的经历,对比两地的物资,给邱镇长提了不少好建议。 孟建英等不及开口道:“上面允许大工厂保留一部分经费,可以自主采购给职工发节假日福利,我爸他们厂子过年时给职工分了胶州湾的苹果,联系晚了,苹果质量特别不好,如果今年再采购,我可以建议他们考虑下我们这里的香蕉。” 邱镇长听了特别高兴,“小孟,不管成不成,还是要先谢谢你。” 薛妙心说,怎么把孟建英给忘了,锦鲤女不用白不用,不能光她自己得好处,也得给大家分点福利,这样有利于她自身气运平衡。 帮人帮到底,想到货物运输问题,薛妙想找廖蔺兑现承诺,这家伙最近训练忙疯了,顺风时,他们在农垦团大院都能听到战士们呼呼喝喝的冲杀声。 没等她去找廖蔺,廖蔺来找她了,这家伙时机把握的很好,总能在她落单的时候找到她,再带她安全地遁进两人的秘密基地,而且从地下溶洞附近的机关看,根本就没人知道这里还有他俩在不时出没。 廖蔺问薛妙:“想不想我?” 薛妙摇头:“没时间想。” “……”果然听不到什么好话,廖蔺轻笑,“真没良心,我是忙训练,你说你都忙什么了?” “除了忙糊口之外,”停顿一下,薛妙大眼睛笑弯,“我帮着镇里也在向财大气粗迈进,”掐着自己的小手指盖,“虽然现在只前进了这么一厘米的距离。” 廖蔺挑眉:“有结果了?” “是啊,轮到你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廖蔺没答话,转身找了块石头大马金刀地坐下,抬眼看某人:“没奖励吗?” 这把薛妙气得,上手掐住某人脖子,“你怎么一点不高尚?” 廖蔺轻而易举就化解了薛妙的动作,把人圈在怀里,眼睛低垂,声音低沉,“我高兴了,才能高尚。” “真是的,你们这种黑芝麻男话从来都拐着弯说,不就是想我主动亲你一下吗,”薛妙立即响亮地香了某人一下,“高兴吗?” “高兴了一点,还想再高兴一下。”某人表示不够。 脑袋立即挨了一巴掌,“快给老娘回个痛快话。” 廖蔺揉揉脑袋,“现在就敢跟我使暴力,以后你不得反了天……”面前多了一盘小饼干,他家小媳妇典型的给一巴掌再赏个枣,廖蔺就吃这一套,捏了一块饼干尝,就再也停不住了,“媳妇,真好吃,是拿椰奶做的吗?还有椰蓉,还有果干。” “下次再给你做椰蓉包吃。高兴了吗?” “高兴。”吃完饼干又喝了薛妙沏的普洱清清口,廖蔺舒服极了,“媳妇,车的事情好解决,发挥你的好厨艺就行了。” 没头没尾的把薛妙说糊涂了,“不明白。” 廖蔺解释道:“我们司令员下周四来视察,等晚上我带你去跟他见一面,他跟我爷爷曾经在一个野战部队,当年是我爷爷手下的师长,关系很好,你就当是见长辈。他是苏北人,这些年一直念叨老家的吃食,你挑两样大众吃食做点给端过去,也是我们这些做晚辈的一点心意。 沪市外地移民多,你就说你跟人学的,等去省城我再给你淘些书,做些地方菜老找借口也不好。 就当是以食会友,你跟他说说你的想法,曲司令员一心为边疆百姓着想,你从你的角度跟他聊一聊,比我说的效果好。” 薛妙高兴地点头:“这太简单了,做点地方小吃不用拼手艺,不会太显眼的,你放心。” “你关键时刻从不让人失望。”廖蔺摸摸薛妙的脑袋表扬道。 一周时间转瞬即逝,曲司令员从省军区直接过来,到时是中午。轻车简从,就带了三个人,连于团长他们都被通知直接在独立团等着,不用陪同。 全营官兵早已列队站好,等待首长检阅。 曲司令员的年纪比廖蔺父亲大十岁,算是他伯伯辈的人,经历过建国前的风雨洗礼,又是廖蔺爷爷带出来的兵,两人气质很像,训话有如风雷之势,气场弱的腿都得吓软。 独立营的小伙子们初生之犊不畏虎,根本不受司令员气场影响,一个个生气勃勃,站姿笔挺,口号喊得震天响,“为人民服务,保卫祖国边疆!” 司令员心里满意,脸上却不显,他多年练就的利眼,谁带的兵像谁,廖蔺这小子带的兵,随他,猴精猴精的,要是让他们从面上看出满意,骄傲自满了可不行。 “下午再搞演练,大家一起先吃个午饭。” 廖蔺在面前带路,食堂里饭菜已经上桌,司令员见桌上的菜,有些诧异,倒不是多好的菜,一热菜,一咸菜,还有一汤,但看起来油水不错,茄子炒辣椒看起来油汪汪的。 问廖蔺:“你偷了谁的油壶?” 廖蔺撇嘴,“说得我跟个偷油耗子似的。是椰子油,就我们这椰子多,别地想吃也榨不出来,我就没往上汇报,说了他们该来抢了。椰子壳的妙用我可没藏私,于团长已经报告给您了吧?” “臭小子就知道护食,”跟你那狐狸爷爷一个样,司令员在心里补充一句。率先夹了一筷子茄子,尝了一下,味道不错,椰油带点椰子味,跟茄子搭配不难吃,最妙的是那道当做汤食的豆蓉,加了点椰油,味道立即不一样,看战士们一个个吃得狼吞虎咽,曲司令员表扬廖蔺:“战士们不容易,应该吃好点,你做得不错。” 廖蔺心里默默回应,是我家妙妙做得不错,要是哪天军嫂也能颁个奖,妙妙能拿最大那块。 下午,观看了战士们射击、搏击、器械操作等演练,曲司令员更加满意,不愧是全军寄予厚望的精锐,代表他们军区参加全军大比武也能拿个好名次。 晚上特意叫来顾宇宁,虽然顾家现在深陷泥淖,曲司令员人正直,没避嫌,叫来顾宇宁勉励一通,让他别心急,先在农垦团好好干,归队的那天不会太远。 跟顾宇宁谈话,晚饭就没怎么好好吃,司令员回到临时住处刚坐下,廖蔺就来敲门,身后还跟了个端着托盘的漂亮小姑娘,司令员来前给廖蔺爷爷打了电话,问老首长有什么话带给孙子,结果老头一句没提孙子,一个劲跟他显摆他有孙媳妇了,小姑娘可好了,跟他见了真人似的。 司令员心说一定要好好观察下这姑娘,回去讲给那老头听,气气他。 廖蔺先介绍:“我媳妇薛妙,妙妙,这是曲大爷。” 小丫头声音甜甜:“曲大爷。” 曲司令员:“……”这大爷叫的,想装个威严长辈都装不下去。 薛妙把自己端来的托盘放在床前的小桌子上,“廖蔺说您晚上没吃多少,我做了点吃的,不知道和不和您口味。” 廖蔺补充,“她家人都是厨子,平时爱研究点吃的。” 托盘上是个带盖的小陶锅,还有盖着布的竹筐,司令员打开小锅盖,脸上露出惊喜:“是撒汤,”掀开竹筐的布,里面是鞋底状的烧饼,司令员声音更兴奋:“是缸帖子?” “我家邻居是皖北过来的,他们过节时常吃这两样东西,他们说大中原地区的饮食互通有无,这两样东西在豫省、苏北、鲁西南大家也吃,只不过名称和口味有些变化。我问了下我们团里的知青,稍稍做了下改良,您尝尝是不是您家乡的味道。” 曲司令员爱人是闽省的,还不擅厨艺,他想这两样东西想了好久,喝了口撒汤,面上再不复平静,撒汤里有鸡丝、豆干、花生碎,更少不了蛋花点缀,又撒了胡椒粉跟辣椒油提味,陶锅保温,一口滚烫的热撒汤下肚,瞬间抚平了思乡的胃,再撕一块缸贴子细嚼,稍稍带点甜,有芝麻香,有麦香,眼前浮起一片金黄,那是故乡的麦浪。 曲司令员放开速度,大口喝汤吃饼,风卷残云把面前的食物吞下肚,抹一把脑门上热出的汗,“痛快。”眼含笑意看了薛妙一眼,从兜里掏出一张大团结,塞到薛妙手里:“这汤是鸡汤熬的,豆干也不好弄,你虽然挣工资,大爷不能白吃你东西,拿着吧。” 薛妙哭笑不得,曲大爷吃高兴了也给打赏,部队人怎么都这样,真实在。 廖蔺笑着说:“给你就收下吧,他挣的比你多多了。” 曲司令员笑开,指着廖蔺笑骂:“你这臭小子,费那么大心思不会为了送我点吃喝,说吧,到底什么事。” 薛妙笑,“有这么件事想征求下您的意见……” 薛妙说完,司令员半天没言语,她心里有些发毛,这是不同意? 就听司令员叹息一声,“你们想到了我的前头,这事好办,部队定期有过来送给养的车,回来大都是空车回,帮忙拉点货,把程序理顺,我可以跟大军区申请,这事不难办。你们提醒我了,” 司令员目光带着欣慰,“不光是这里,其他的山区如果有合适的外销渠道,也都可以效仿这个办法。” 司令员拍拍廖蔺的后背,语重心长道:“古代边疆有互市贸易,因为他们都明白经济活了能减少战争,我们现在虽然不打仗,但边疆百姓、政府能提高些收入,将来不会为了那点利益去铤而走险,对我们未来的缉毒工作会有很大帮助,你们的想法很好,我支持。” 又聊了好大一会,从司令员屋里出来,廖蔺送薛妙回宿舍,走了一段,开口问身边的姑娘,“你这么做不是为了给当地增收这么简单,还有其他目的。” 薛妙直言不讳:“橡胶树寿命不长,对生态的影响特别大,现在是行政手段在推广橡胶种植,我们没有力量做抗争,可将来见到利益,不用靠行政手段,毁山种那些见效快的经济作物的事情会比比皆是。” 廖蔺沉吟:“你那些心爱的兰花是不是都会消失?所以你想抢在前头,先让当地人尤其当地政府打开视野,再一点点提高他们的意识,保护物种的意识。” “人受利益驱动,这事很难,可能会走一步退两步,我是在做精卫填海的事。” “不是还有我吗,别说你要填海,你就是想捅破天,我也支持你。”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anan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june66 40瓶;每天都想看男女主谈恋、紫菜虫、李可乐的啪击昏、耳总、23109239、挣开束缚 10瓶;小杨 2瓶;天天睡不醒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黑三剁 廖蔺的许诺让薛妙很感动, 这个人经常去境外出任务,见多识广,不受这个时代激进思想的同化,倒不是意识前卫,是超前, 他的前瞻性不是靠虚无的直觉, 而是从经验跟理性的分析中得来的。 薛妙感恩能在这里遇见这样一个强大的男人, 而且还有幸能成为他的另一半。 廖营长身上有让人感动的一面,当然也有让人嫌弃一面,这不信誓旦旦的许诺刚一做完,就开始提条件,“我都这么帮你了,你准备怎么回报我?” “吃了那么多好吃的还不够吗?贪婪是一种罪恶, 廖营长。”人家说他雁过拔毛一点都不假, 连自己媳妇也不放过。 廖蔺开口辩解,“我又不是让你出血, 你刚刚跟司令员说,人不光大脑有记忆, 每个人的胃也有记忆, 记忆最深的就是小时候品尝过的味道。我也有一直怀念的吃食。” “那你告诉我, 我晚上回去给你做,很快就能吃上。”这个要求很好满足, 薛妙答应道。 “要不你猜猜看, 我对什么念念不忘?”某人神叨叨地卖关子。 “这个怎么猜?难道是豆汁?……不是啊。那么是焦圈?……也不是。马蹄烧饼?涮羊肉?爆肚?”说了一大串, 男人一直摇头,难道这人是个冒牌燕京人,薛妙眼睛一亮,念了句后世著名广告语,“‘黑——芝麻糊嘞,小时候,每当我听到黑芝麻糊的叫卖声,就再也坐不住了’。你家是黑芝麻家族,肯定家里从里到外弥漫的是芝麻味,然后这味道就钻进你的胃,让你念念不忘。” “……不但调侃我,还把你未来公公、婆婆,爷爷、奶奶都捎带上了。哪天我非打你顿屁股不可。”廖蔺威胁。 “那你快说,你到底念念不忘的是什么?” 廖蔺脸上带着些思念,开口说:“我小时候是在爷爷奶奶身边长大的,我奶奶是个急脾气不怎么耐烦做吃的,我爷爷有个警卫员是个南方人,手很巧,只要不吃单位食堂,我们家三餐都是他来负责,可惜燕京气候干燥,他肺部早年受过伤,没过多久就回乡养病去了。 我那时候调皮好动,他很会哄孩子,为了让我多点耐心,拿好吃的来钓着我,让我帮他干活。 他会做很多精细的吃食,尤其一种核桃酪,那东西做起来繁琐,泡好的核桃、大枣要祛皮,为了一口吃的,我那时竟然也能把那么大的一捧核桃跟枣的皮都给剥了,自己的劳动果实品尝起来格外香,我爱吃甜的就是这么来的。” 薛妙听了进去,也回忆道:“我爱吃鲜的,我记忆里的味道都是爷爷给我做的各式海鲜、河鲜,水晶虾饼、爆鳝丝、炖河蚌,各种海鱼、海虾、海蟹,爷爷为了让我吃好,他一个淮扬菜的大厨竟然还去找了个粤菜名家拜师,后来他粤菜手艺跟淮扬菜比起来也不差什么,我可能真把河里、海里能吃的生物都吃过了一遍。” 廖蔺感慨,“所以食物更关乎情感。”说完揉揉身旁姑娘的脑袋,“你真对得起妙妙这个名字。” 薛妙回呛:“那你也挺对得起你家祖宗蔺舍人,就会忽悠人,欺负老实人。” 廖蔺听了只是笑,他不久后的一天以另外一种方式致敬了他家舍人祖宗,蔺相如。 曲司令员第二天一早跟独立营连级以上的干部开了个座谈会,研究独立营新近绘制完成的周边精确地形图,关于下一步的行动方针也做了布置。来去如风,又接着上路,往下个视察点开去。 司令员不光行动如风,做事也毫不拖泥带水,薛妙提出的这点事不算大,他既然答应了,就格外关注下面人的行动进展,在下面视察了一圈回到军区后不久,有关协助边地人民建设边疆,搞好军民团结的几点指导意见,就由蓉城的大军区司令部正式下发到各边防军营哨所。 廖蔺拿了文件的复写版先去找了薛妙,打着手电筒在石洞里看了文件的内容,薛妙开心极了,“我太喜欢司令员的急脾气,部队人就是雷厉风行,办事干脆利落。”惋惜道:“司令员老家有种羊汤很有名,可惜没法做给他吃。” “等有机会去省城我带你去他家拜访下。”廖蔺好笑,这姑娘报答人的办法就是给人做好吃的,“你报答不了他,你可以先报答报答我,我记得你好像欠了我样东西。” 薛妙怎么能忘,只是廖蔺这段时间带人进林子搞野外训练,一直不在,她也没机会拿给他吃。既然某人现在要吃,立即拿了开水泡好的核桃、煮熟大枣出来。 廖蔺傻眼:“不是吃现成的?” “你不是说品尝自己的劳动成果格外香甜吗?赶紧剥皮。” 太座吩咐,不敢不从,廖蔺早不是当年的好动顽童,又没多少量,核桃皮手剥,枣皮用自己的匕首刮,一会就弄干净,剩下是薛妙的活,拿出一个小巧的石臼,把核桃往碎里捣,浓米浆也捣碎舂好。 煮核桃酪不适宜用铁锅,当地常见的陶土做的小锅就很合适,把枣泥、核桃碎跟米浆倒在石锅里熬煮,边煮边搅,开锅放一点糖,煮开一锅颜色暗紫核桃酪。 一人一碗,浓浓的米香、核桃香、还有枣香在鼻端飘荡,一口含在嘴里甜甜的,黏黏的,是童年的味道。 陶醉地喝完,廖蔺满足,“等哪天再回忆下你的童年。” 薛妙边擦嘴边点头,“我上次在沪市搜罗了一堆海鲜,等我有时间再做给你吃。” 廖蔺指着自己的嘴,“给我也擦擦,”薛妙一张手绢就要糊过来,被人家躲开,“用嘴擦好不好?”必须被手绢灭口。 “保暖思淫|欲,这话一点不假。”薛妙拿手绢在廖蔺嘴上使劲蹭了蹭。 廖蔺嘴被蹭得火辣辣,喊冤,“我就是想给你个核桃味的吻,就被你使暴力,完了,我觉得你跟我妈越来越像了。” 薛妙好奇,“我跟你妈像?能给我解释下吗?” “我妈呀——”廖蔺拉了个大长音,“我不能说太多,说多了你再跟着学就糟了。” “切,不说就不说,我要自己慢慢摸索……” “摸索怎么治我?咱俩还没结婚你就开始准备了?”廖蔺惊觉前方有险情,坐直了身子。 “主席教导我们,不打无准备之战。万物相生相克,我们做饭的最懂得,我要活学活用,好好了解你,再编个跟你有关的菜谱。治大国,如烹小鲜,就是说我们做厨师的有治理天赋,咱们家以后我说了算,你也要听我指挥。”薛妙下巴抬起,手抄胸前,很是自信。 “这句话竟然可以这样理解?那你可别累坏了,我是谜一样的男人,我自己都不了解我自己。” “我最爱猜谜了,你记住最了解你的人就是身边人。” 吃顿核桃酪,甜了嘴,还烧了脑,这两人相亲相爱没玩够,就准备相爱相杀了。 …… 收到了指示就要立即执行,廖蔺他们独立营根据自己营的特点弄了个行动方案出来,跟地方基层对接以就近为主,他们主要对口勐相镇。 农垦团同样收到了共建指示,顾宇宁召集大家开会讨论。肖副团上很高兴,“如果镇里开大会,我可以去给那些基层干部做报告,以我对时政的了解,我敢说,镇里能比上我的不多。边地干部文化程度不高,我们必须帮他们树立好阶级斗争这面旗帜。” 顾宇宁跟几个营长心里更加坚定,明天去镇里开会一定不带他去。 顾宇宁第二天把肖副团长支去师部,带着三个营长跟部分连长代表去跟镇里的干部,还有廖蔺他们独立营的人一起开三方会议,因为薛妙从开始就参与了这件事,让她也去听听。 邱镇长这些天笑容一直挂在脸上,好事接踵而至,派去签供销协议的人刚带着协议回来,接着部队就提出可以出车帮忙拉货进省城,甚至省城往外运的车皮,他们也会帮忙跟铁路部门沟通解决一部分。就跟天上掉馅饼了似的,他现在还脑袋晕乎乎,肯定是偷偷祭拜的山神显灵了。 有来有往,镇长懂得回报部队的好意,“廖营长、展政委,村寨的治保队员、民兵已经行动起来,我们会尽全力协助部队排查入境的可疑人员,对一些偏僻的山坳会重点关注,一旦发现不对,会立即报告给你们。” 廖蔺点头:“谢谢你们的支持,这样一来能部分缓解我们兵力不够的问题,但一定要注意安全,越境的就怕有武器在身,千万别硬碰硬。 见邱镇长跟各个村寨的书记都听了进去,廖蔺接着说:“关于学习傣族和少数民族语言的事,我们最近正在进林子里搞野外训练,得推后一段时间再进行。你们想要采的草药这些天正好到了成熟期,要是安排人进林子,我们顺便可以保护你们的安全,也请采摘的时候注意,别走太深,也别破坏植被。” 这个由布朗族的副镇长负责,他有祖传的中草药知识,保证道:“找的人都是有经验的,你们放心,我会全程监督。” 顾宇宁开口提出,可以在非农忙的时候,出借一部分农用器械给村寨,还会抽一部分技术人员培训大家如何使用,底下关心庄稼的大队长跟公社书记都高兴坏了。 邱镇长也表示,如果年底镇政府有结余,一定优先购买农业机械,还会抽一部分人力出来把通往外界的路先修起来。 这个三方都可以出人力,大家越说越热闹。 轮不到薛妙发言,她笑眯眯听着大家讨论,仓廪实而知礼节,军民共建和环保之路才刚刚起步,先让大家把温饱解决好,再想下一步。 日子悠悠缓步向前,廖蔺忙着分批带战士们进林子集训,农垦团的知青们如常在甘蔗地、水田跟胶园里出没。薛妙也紧忙活,这里虽然四季不分明,但是像食花一样,还是能找出可依循的食材出没节奏。 花落了,结了果,采了足够多的青梅回来。去年用淘汰下来的不合格甘蔗边角料炼制了足够多的蔗糖,做青梅酱的糖就有了,下盐爆腌杀菌,焯水去涩,加糖进锅熬煮,薛妙还额外放了紫苏跟甘草汁增添风味,熬出果胶,装瓶密封。 看着成品,薛妙感叹,今年养的大鹅还没长成,涂了青梅酱的粤式脆皮烧鹅再美味不过,大家都没这种口福,福德居里也没有大鹅,廖营长也没口福。不过单口吃知青们也很满足,说吃了青梅酱,上工都不累,可能真有科学依据,据说青梅酱有消除疲劳的功效。 还有好多知青采了青梅回来,让薛妙教他们煮,想做点寄给家里,这个又不难,薛妙倾囊相授,陶罐易碎,让大家砍了粗竹回来,用她包装罐头的办法,把做好的果酱装进去,再用一种树胶密封,果酱熬得稠,不怕路上坏了。 做完青梅酱,还有一种酱要做。因为气温偏高,他们种的蚕豆比蚕豆大省川省收获得早。当地酷热潮湿的天气,让原先闻辣色变的娇弱女知青都变成了无辣不欢的噬辣一族。所以,必须要做上足够的辣豆瓣酱来给寡淡少肉的饭食增添风味。 豆瓣酱的制作不是那么简单,对薛妙来说不是问题,但为了做些掩饰,还是找来最会做豆瓣酱的川籍职工家属来做现场指导,请了钱买面粉,又找人借了酱曲引子,带着她的小团队,从做酱曲开始,忙碌了好些天下了十大缸豆瓣酱。 征求了领导们的意见,薛妙做的这些都没藏私,也跟独立营的炊事班互通有无,对独立营的战士们来说,营长家的小嫂子就是他们的编外炊事班长。 赶上休假,编外炊事班薛班长又被叫去加班,今天这班加得好,因为有肉吃。战士们进林子训练,回营时捕获了两只试图攻击他们的野猪,主动送肉的来了,不收是傻子。 薛大厨被请去指导肉该怎么吃。大家都好久没开大荤了,独立营又是标准编制一共五百多个人,放开吃,两头猪都不够塞牙缝的,沾荤腥也有沾荤腥的技巧,薛妙想了想,决定给大家做经典的滇系黑三剁,神级之上的下饭伴侣。 薛妙问一连炊事班长大汪:“我教你们发酵的芥菜还有吗?” 大汪点头,也猜出来了:“要做黑三剁吗?我让人摘辣椒去。王刚,赶紧带人把肉切细丁,麻利点。” 薛妙进来时,没看见廖蔺,纳闷地问大汪,“你们营长呢?” “他跟政委回团里开会了,应该快回来了,专线电话不是通了吗,我们连长打电话汇报任务时说了一嘴今天杀猪,樊志那臭小子,保准能一路踩着油门往回开。” 果然,三人比正常用时快了一个半小时回来了,下了车展东升给樊志一巴掌,“臭小子,我们干文职的跟你家营长能一样吗?颠得我都晕车了,有点好吃的你就发疯……欸?什么东西这么香?” “你晕车能吃得下吗?”樊志边揉脑袋边回嘴。 “我好了,一点都不晕了。”他俩说话的功夫,廖蔺早摸到炊事班,找他媳妇去了。 他也有十天没看见薛妙了,真想她,闻着喷香的黑三剁,小媳妇笑起来更加可口了,想起来未来几天的行程,廖蔺也笑得开心。 黑三剁是滇省的特色菜肴,因为黑三剁主料加了玫瑰红糖等调料腌制的芥菜,也叫玫瑰大头菜,是始于明末的滇省特产,酱香跟玫瑰香浓郁,缺了玫瑰大头菜的三剁就少了风味。 这道菜是道家常菜,做法简单,肉丁煸香,喷点薛妙教大家提纯的甘蔗酒,再下辅料炒,咸香重辣的黑三剁出了锅,拿它拌饭,拌粉,拌面,焖芋头,焖土豆,香极了。 拌在饭里大口吃,战士们被辣得直吸气,越辣越想吃,越吃越香,今天还专门多做了饭,根本就没够吃。又去煮了粉伴黑三剁,才彻底把馋虫解了。 廖蔺吃完,送薛妙回农垦团,特地把她带到顾宇宁那,问他干什么也不说,一进屋,见顾宇宁正等着他们,递给她一份通知,“军区让你去给后勤的人讲讲日常饮食计划,是你擅长的领域,这是件光荣的事,好好准备一下。” 薛妙瞪了廖蔺一眼,估计这人在独立团时已经知道了消息,故意没告诉她。“为什么点名要我去?”薛妙有点纳闷。 “你上一次跟司令员的交流,他印象深刻,正好想给战士们建立个科学的膳食计划,就立即想到了你。”廖蔺替顾宇宁解释道。 薛妙狐疑地瞪了廖蔺一眼,估计这里面还有他宣传的功劳。服务一个营的人和服务一个军区的人不一样,舞台变得更大,责任也更重,但都是为大家服务,本质上没什么不同。 见薛妙脸上没有胆怯,廖蔺放心了,就说嘛,他家妙妙什么时候怯过场。 顾宇宁看了两人之间的眉眼官司,心里有些羡慕,当初廖蔺说他跟薛妙好了,他当真吃了一惊,但细想下这两人的性格,廖蔺这只狐狸,确实得有个聪明能干,古灵精怪的姑娘来配。 那他呢?曹飞燕性冷、心细,不知道季淑的事情她心里怎么想,正好她去别的农垦团做巡回培训了,有时间沉淀一下,回来后两人应该好好聊一聊了。 薛妙回去立即准备讲稿,觉得不够,想早两天去省城考察一下,跟团里请了假,坐上廖蔺开的车结伴去了省城。这厮沾了她的光,要去省城跟军工部门的人研究活性炭的利用。 廖蔺上了车嘴角就一直翘着,还摸上了薛妙的手,被薛妙打掉:“能不能专心开车?” “我开车技术好着呢,吉普车车速快些,就这样我们俩单独在路上也能走上三天半,没人打扰,你开不开心?” “开心得不得了。” “敷衍我啊,别以为我听不出来。反正我特别高兴,孤男寡女,乡路漫长……干吗掐我,疼死了。” “让你乐极生悲。” “……” 结果,悲还没生完。 到了军区时是上午十一点左右,廖蔺先去跟领导报道,之后领薛妙去了军区机关食堂,带她认识了食堂负责人,留薛妙在后厨参观,了解情况,廖蔺离开去忙他的。从后厨一出来就看见他远房表弟,在军区当参谋的张志胜来食堂吃饭。 张志胜见了他笑得不怀好意:“你们母子俩真是心有灵犀,我姨也不用受累坐给养车去看你。”他专门负责会议安排,知道廖蔺跟薛妙这几天要过来,连电话都没往独立营打。 “你姨?我妈?我妈来了!”廖蔺惊了,蔺主任还真来了。 “是啊,说是去粤省检查,顺路来查查这边的企业,再请几天假过去看看你……和你对象。”张志胜冲他挤挤眼,“看你是假,关键是看你小媳妇,我也没见过,快带我看看去。” “……这路顺得可不近,她人哪?”廖蔺没搭理他,比较关心蔺主任的行踪。 “昨天上午到的,这两天跟企业搞座谈,昨晚去我家看我妈了。对了,我给安排住咱们军区招待所。” “知道了。”廖蔺把还要跟着去后厨的张志胜给踹回去,亲自去告诉薛妙这个噩……消息。 薛妙一听也惊住了,“阿姨怎么来得这么突然?” 廖蔺苦笑摇头:“我妈不是安全生产办公室的吗,特别擅长微服私访,突击检查。” 薛妙赶紧低头扫了遍自己全身,看看哪里有不得体的,忧愁道:“你妈是不是特别严肃?” “见了人你就知道了。” 下午两人忙完,去军区招待所办了入住,薛妙换了两套衣服,梳了三遍头,把自己打点好,忐忑不安地跟廖蔺一起早早在一楼迎接未来婆婆。 六点左右,二十米外招待所大门口停了一辆吉普车,下来一女同志。廖蔺碰碰薛妙,“这就是。” 薛妙立即抖擞精神,定睛看向来人,未来婆婆五十岁出头,看脸跟廖蔺不是很像,五官秀丽,皮肤很白,个子有一米七,穿一套浅灰色列宁装,打底白衬衫一直扣到脖子根,现在省城已经二十多度了…… 薛妙观察得仔细,见她走起路来的步距跟摆臂幅度如果拿尺子量,误差肯定不超过一厘米。赞叹道:“蔺主任不愧是搞安全生产的,我觉得她就是个移动的规章。我们别站着了,赶紧出去迎接啊。”说完就要往外走。 廖蔺拉住她:“不用出去,搞安全生产的认为主动迎接他们的都是心里有鬼的,万一我妈怀疑上我们,不会拿你怎么样,可能我会被罚站军姿,背军规。” 薛妙:“……蔺主任真是个好榜样。”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纪橙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cat1488、暮烟缱绻 20瓶;苍初柳 10瓶;linda、纪橙 5瓶;天天睡不醒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锅盔 两人跟迎宾似的站在楼门口等待蔺主任莅临“检查指导”, 薛妙脸上提前挂上招牌笑容,人还没走近,就响亮地喊了声,“蔺大娘好。” 蔺主任步伐明显乱了一下,再也没法把误差维持在一厘米。 廖蔺听了想扶额, 嘴唇微动, “叫蔺阿姨。” “你爸妈比我那俩爸妈年龄大, 叫大娘正好,还显得亲近。”薛妙用气音反驳。说完向正好走到面前的蔺如萍介绍自己:“我是薛妙。” 旁边的廖蔺被直接忽略, 蔺如萍眼睛从始至终一直放在薛妙身上, 她不是爱笑的人,但第一次见人家小姑娘不能太冷淡,牵起嘴角回了薛妙个自认为最和善的笑容, “妙妙你好,叫我蔺阿姨就行。”薛妙觉得, 樊志那张脸要是草花j, 那她未来婆婆就是黑桃q,一样的扑克脸。 两人不动声色地互相打量, 蔺主任常年跟那些总想打马虎眼的企业负责人打交道,去搞刑侦也能干得来。看人看眼,她家大儿子自己找的小媳妇有双纯善又满含灵气的眼睛, 笑容真诚不作伪, 是个好姑娘, 心终于放下了。 家里人虽然跟廖蔺在电话里说, 相信他的眼光,但做长辈的哪能不操心思虑,所以婆婆让她出差时务必过来看一看人,虽然这姑娘前面跟他儿子有那样的渊源……但人他们不了解。他们虽然不要求门当户对,但作为长孙媳妇人品总得信得过,娶进来个搅家精就糟糕了。 薛妙觉得她未来婆婆都要把她的瞳距也拿来算算,看是不是合规,她的脸都要笑僵了,不行,要化被动为主动,她虽然两辈子第一次有了婆婆这样的长辈,但没少受电视剧荼毒,做婆婆的都喜欢儿媳妇勤快能干,手伸向蔺如萍手里的公文包,“阿姨,我帮你拎,咱们上楼去。” 结果……蔺如萍躲开薛妙的手,直接把包塞到廖蔺怀里,赏脸给了她儿子一个眼神,嫌弃道:“从小就懒,有了媳妇也没见你多勤快,我就不明白小薛怎么就看上你这么个又馋又懒,还满肚子坏水的家伙,人家哪哪都比你强,你也就长得能看。”说完拍拍薛妙肩膀,“小薛,以后你要受累了,不过不要担心,阿姨能在这呆几天,给你打个样,男人就得管,你伯父我就是这么管过来的。” 薛妙拼命点头,未来婆婆好威武。 廖蔺拎着包跟在两个太座身后,心里嘀咕,他妈一来果然对他来说就是噩梦。 下午的时候,廖蔺神通广大地从后勤弄了一袋面粉和一些食材回来,军区招待所因为有思乡的司令员关照,特地在一楼设了个有三个炉灶的小伙房,留给来探亲的军官家属做点地方菜,正好方便了薛妙发挥厨艺,孝敬未来婆婆。 他们都住在二楼,薛妙陪蔺如萍进了屋,准备下楼做饭,“阿姨,您饿了吧,我听廖营长说您从小在陕北长大,喜欢吃面食,油泼扯面做起来不难,还快,面我已经提前饧好了,您等着,一会就能吃上。” 蔺如萍爱怜地摸摸薛妙的头,“真是个好孩子,阿姨不怎么饿,不用着急。”瞪了眼已经找了把椅子坐下来的儿子,怎么看怎么不顺眼,踢了一脚,“你媳妇做饭,你怎么不帮忙?就知道吃现成的,懒得我都没法看了,你爸都比你勤快。” 薛妙看廖蔺吃瘪,肠子都要笑抽筋了,你也有今天。 廖蔺委屈:“做个油泼面统共就三步,把面扯了,煮熟,再泼油,你说我怎么帮?” “你不会剥蒜啊,泼油溅到人家小姑娘怎么办,还有……你都知道分三步了,为什们你不能做?” 说得好有道理,薛妙原本没觉得,现在被蔺主任这么一说,发现廖蔺确实懒。 得,在这俩女的眼里,他就是天下第一懒虫。廖蔺麻溜下楼,边走边悄悄对薛妙说:“我跟我妈两年没见,她连句关心都没有不说,一开口全是骂我的,我听胡大夫说女人情绪容易受身体激素控制,这次见我妈明显比以前还暴躁,你说我妈是不是……,真同情我爸。” “好啊,你竟然说阿姨更年期激素紊乱,我要告诉她去。”薛妙转过小脸控诉道。 “……果然传染了。”廖蔺觉得前途无亮。 “先把蒜剥好,再把豆芽跟葱洗了,蘑菇也处理干净。”薛妙一进屋就指挥廖蔺干活。得亏这会厨房没人,要是被人听见,廖蔺觉得自己都没脸见人了,这样下去不行,薛妙这丫头再学两天肯定就成了个“小蔺主任”,得想办法让她妈早点回去。 手里剥着蒜,廖蔺没忍住吐槽,“你发没发觉我妈跟我长得不像,我是交叉隔辈遗传,长得更像我奶奶,虽然儿不嫌母丑,咱俩长这么好,将来生个儿子也隔辈遗传像他奶奶,我都不好意思说那是我儿子。” 没等薛妙回答,门口响起一道冰冷女中音,“这好办,把你撇出来单过,不用认你儿子,反正我也不想认你。”收拾完下楼来的蔺主任,正好一字不落地全听见了。 廖蔺吓得使劲拍胸口,他妈这两年到底走访了多少企业?这背后灵的功力连他警惕性这么高的都没发现,完了,罪上加罪。 晚饭时,廖蔺就被单独撇出来了,婆媳俩在把饭菜摆在小茶几上,舒舒服服坐着吃,廖蔺被打发了碗面条,连个凳子都没有,蹲着吃的。一吃完就被赶出去洗碗。 蔺如萍油泼面吃得满意,拉着薛妙的手,婆媳两人准备好好促膝长谈一番。蔺如萍吃得满意看人更满意,长得好,性格好,人勤快,关键这手厨艺真没得说,简简单单的油泼面,被人家一做,面筋道,辣油喷香,豆芽清爽,连葱花都格外好吃。 认准了这个儿媳妇,蔺如萍决定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我首先要代表我们全家谢谢你救了廖蔺。”廖蔺出了那么大的事,虽然让人瞒着,但怎么瞒得住故旧遍布军区的廖将军。他家孩子从小就养得糙,见没出什么事情,才没提起就是,但当时全家人得到消息的后怕,现在想想还止不住心悸。 薛妙摇头:“当时正好赶上了,可能这就是我们俩的缘分吧。”这真就是命运的安排。 蔺如萍摸摸薛妙的头,目光慈爱,原本家里想运作让薛妙通过选拔进到省直机关当有正式编制的干事,但调查发现这姑娘特别适合搞生活规划,当了省直机关干事反而屈才,这才作罢,想着将来再用其它方式补偿,这些廖蔺跟薛妙都不知道,没想到把这孩子留在当地,竟然跟她家廖蔺谈上对象,可能这真就是缘分吧,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蔺如萍叹了口气说道:“阿姨是过来人,深知当军嫂不容易,当一个合格的军嫂更不容易,你得有心理准备,担惊受怕是常态,尤其像廖蔺这样的,边防兵任务更危险。 不只是任务,他别看成天嬉皮笑脸,作为长孙他身上背负的压力很重,从小就比别的弟弟妹妹付出得多,你将来是我们家的长孙媳妇,也要分担起一部分责任,当大的就是责任重,家和万事兴,你们的付出家里的长辈都不会忘。” “我能理解,既然答应做廖蔺的另一半,我就做好了准备跟他一起共担风雨,哪怕暂时做不到完美,我也会不断努力,不断进步的。”薛妙目光诚恳答道。 小姑娘满月般的脸庞笑盈盈,大眼睛闪着慧光,这样的姑娘怎么能让人不爱呢?蔺如萍别看面冷,因为军人家庭出身,是个再干脆不过的性格,喜欢一个人就认准了她,蔺主任决定以后要对薛妙更加好,第一步从怎样提高妇女在家庭中的地位做起,“廖蔺那臭小子,没学会走路说话,就学会忽悠人,滑不溜秋,估计在你面前也藏了几分。你有什么要问的尽管问我,我答不上来的,还有他爷爷、奶奶跟他爸呢,咱们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薛妙:“……”廖营长,你家里人要把你给卖了。还有,蔺主任你当着我的面教训你儿子不是想摆个姿态给我看吗?难道是发自肺腑地要我奴役廖营长?这样好吗……真的好吗?自古婆媳哪有一条心的,薛妙受固有思维影响,没好意思跟蔺主任站上同一阵营。 见薛妙只是嘿嘿笑,不好意思问问题,蔺主任也能猜出几分来,回身从随身行李里拿出一本硬皮工作薄递给薛妙,“晚上回去看。” 就说吗?刚刚是试探她,这么厚一本,是廖家儿媳行为准则?薛妙想着婆婆的工作性质,估计能给自己列出一百来条指导意见。 晚上洗漱完上床,赶紧翻开拜读,看到内容,薛妙立即坐直了,这竟然是一本日记摘抄!蔺主任虽然面上不显,却是个特别爱孩子的母亲,从廖蔺出生就开始记日记,哪怕中间有几年母子俩没生活在一起,她还是通过公公婆婆的渠道,把儿子的成长趣事记录下来,一直到他进军营为止。这是一本散发着浓浓母爱的廖营长成长日记,这同时还是廖营长的……真香预警。赚大了!廖宝碧你的小尾巴你妈全给你记下来了。 如果招待所隔音效果差,住在薛妙隔壁的廖蔺一定会听见薛妙不时发出的爆笑。薛妙睡前明白过来,如果自己表现没过关,是绝对没可能从蔺主任手里得到这本东西的,看来自己是通过了蔺主任考验,那以后必须婆媳一条心,将廖家妇女的光荣地位继续保持下去。 廖蔺第二天吃早饭时,就发现薛妙这小丫头看他的表情不对,难道他妈昨晚对薛妙说了什么?想到这里,廖蔺想仰天长叹,他妈真是他一辈子的克星。 对面薛妙看他一眼再喝口粥,喝完粥再低头笑会,把他笑得发毛,没时间追问,他开会时间到了。这次军区开的是后勤系统会议,他参加的军工方面的会议,比薛妙早两天。 见他吃完,蔺如萍开口:“你今天饭就在食堂解决,妙妙说要考察下省城的餐饮,我工作忙完了,我来陪她。” “行,那你们出门注意安全。”廖蔺站起身要走。 薛妙见状,拿起他放在一旁的包,“我送你出去。” 廖蔺得意地冲他妈一笑,看我媳妇对我比你对我爸体贴多了,蔺主任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 薛妙也没送多远,出了门口就站住了,对廖蔺笑得灿烂极了,“走好啊……大熊哥哥。” “……!”门还没关上,廖蔺愤怒地回身瞪向他妈,竟然把他的小名都出卖了,让他在媳妇面前还怎么混?蔺主任慢条斯理地喝粥吃饭,根本不受他儿子愤怒小眼神影响,叫你说我长得不好看,你爸都没嫌弃,我治你的法子多了去了。 廖蔺根本没法拿他妈怎么样?咬牙切齿地对还在捂着小嘴笑个不停的薛妙说:“等我晚上回来咱俩好好交流交流,还有……把你知道的给我通通忘掉。” “就不。”薛妙冲廖蔺做了个鬼脸,跑回婆婆身边给婆婆盛粥,婆婆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婆婆,等会带婆婆好吃的去。 不行,今天必须得给他爸打个电话了,人已经见着了,不能让他妈在这里继续兴风作浪了,廖蔺愤愤地想。 送走了受气包廖营长,小薛跟婆婆也收拾收拾上了街。 对于省城,薛妙的了解与其说来自后世的游玩经历,不如说是从她最喜欢的作家汪曾祺老先生的美食散文里得来的:“重升肆里陶杯绿,饵块摊来炭火红,正义路边养正气,小西门外试撩青,人间至味干巴菌……” 省城偏安西南,气候宜人,大街上绿树成荫,生活节奏缓慢,市貌的变化不大,变化的是营商环境,当年汪老先生在西南联大期间拜访的那些老店大都消失不见了,翠湖旁那家著名的图书馆这个时候必将不能安在,湖心阁楼里的两层茶馆改成了卖饵块的,薛妙点了两小碗酸辣苞谷饵块,一毛钱一碗,加二两粮票,不可能有后世那种骨头汤底调味,但这家店还算厚道,用的是虾皮鱼骨来吊汤,滋味鲜美,韭菜末、小葱、还有一点腌菜做配料,饵块口感弹牙,咬在嘴里相当柔韧,高手在民间,这个做饵块的师傅功底不错。 蔺如萍对这种东西不太感冒,吃完后,看薛妙细品过后,不时在自己的小本子上记些东西,好奇地问道:“你真是出来考察的?” 薛妙点头:“省城的人口多,口味也更加多元,种类更丰富,我既然面向全省的后勤干部作报告,一定要先了解透了,才能给人讲。”其实滇省的饮食习惯跟食材分布在她上大学时,曾经系统的学习研究过,但毕竟回到七十年代,她要回过头再了解一下,才能有备无患。 蔺如萍觉得她对薛妙的了解又加深了一层,拿这一上午来说,光各种米制品她就吃了至少十种,虽然米粉类的东西好消化,但这么吃,就算爱吃也受不了,最后都是薛妙一个人在边吃边记录,吃完还不算,她会找厨师作交流,这时候公家的人,没几个态度好的,遇到冷遇她也不往心里去,笑笑再继续去下一家。 估计廖蔺也没猜出来她要这么下功夫调研,要是知道,会想办法找个人开车带她们转,哪像现在这样靠两条腿走,现在街面上的公家饭店不多,大都隔得很远,虽然去远一点的地方会坐公交车,但这么走上一上午,即便蔺如萍觉得自己也经常在那种动辄占地按平房公里算的大工厂里检查,不怕走路。但这毕竟是一个市区,她不算差的体力都有些吃不消,但小薛没喊一点累。 见她婆婆都把扣到脖子根的扣子解开了,薛妙才反应过来,她这儿媳妇当得太没有眼力架了,赶紧劝道:“我这么个走法,您根本受不了,您回招待所歇歇吧,把您累坏了,廖蔺该骂我了。” 蔺如萍摇头,“我娘家也是部队出身,我当年差点也当了兵,当兵的人体力怎么能差,好不容易来一趟,就当是了解这个城市了,我必须跟你走上一天。” 蔺主任犯了倔劲怎么劝都不回去,半路跟薛妙还去了趟百货大楼,要给薛妙买衣服,薛妙没让买,最后没阻止得了,婆媳俩一人买了双沪市的回力球鞋,买完立即就换上,脚舒服了,蔺主任高兴地说:“我还能再走二十公里。” 薛妙心说,你就是想走我也不能让你走那么远,省得将来一回忆,我认识我儿媳妇第二天,她就带我出门拉练了。 下午转了几家之后,薛妙决定今天就到这里。手里有廖蔺给的票,薛妙去了国营副食品商店,难得这个时候,在这样的内陆城市,店里竟然有黄鱼卖,虽然不是最新鲜的,有就不错了,薛妙挑鱼眼睛最亮的买了两条,又割了半斤肉,称了便宜的河虾,说道:“白天见您粉没吃多少,那晚上回去接着给您做面,这次做我们南方的面食。” 蔺如萍高兴地直点头,今天见识了这么多家店,滋味都一般,没一家比得上小丫头的手艺,来一趟得吃够本,回去馋馋老廖。 薛妙为了感谢婆婆辛苦陪她探店,她准备做个精细的面食孝敬她老人家,虾子入油锅炸虾油,猪肉挑肥的炼猪油渣,黄鱼红烧,要汁浓味厚,然后剔鱼骨留蒜瓣肉,掺上猪油渣,入虾油回锅再烧。 擀上三两细面,用得来的回锅黄鱼肉拌面,这滋味迥然于燕京的炸酱面,醇美丰腴,蔺如萍觉得为了这碗面,这一天走了这么多路值了,来这里一趟也值了,找了厨艺这么好的儿媳妇更值。 廖蔺晚上回来就见他们婆媳俩并排坐在房间床上,亲密地窃窃私语,那样子跟亲生母女似的。 薛妙见他回来,立即条件反射地站起身,接过男人手里的包,关心道:“吃晚饭了吗?我给你煮面吃啊?” “咳咳,”蔺主任咳嗽了两声,薛妙反应过来,怎么又勤劳的小蜜蜂上身了,她今天已经够累的,迅速坐回去,“厨房里有擀好的面,卤子这会还热着,你要是饿了,自己去煮。” 这就对了吗,蔺主任赞扬地拍拍薛妙的肩膀。 廖蔺那句“好啊”,不得不吞了回去,看了他妈一眼,“我今天给我爸打电话了,他说他腰疼犯了,让你回去给他按摩。” “这话要不是你编的,要不就是你爸在敷衍你,他腰疼这两年很少发作,怕我累到,从来都不让我给按。” “那你什么时候回去?”必须明说了。 “臭小子,我跟妙妙认识才刚刚一天,你就开始赶我走。告诉你,我这回可是请了半个月假。” “半个月?妈,我们开完会就回去了,您要跟着一起吗?我们都要忙工作,没人招待你,再说您老胳膊老腿的,颠到我们那里,估计身上零件都得散架了。”廖蔺毒嘴又开始埋汰他家蔺主任。 “妙妙在这里太辛苦,去别的地方我不放心,回去后我想想办法,把她调回燕京去,放在我身边,亲自帮你照顾。”蔺主任面色平静道。 “您想待多少天就待多少天,要是想跟着过去看看,我就给您铺三层垫子,开慢点,让您像坐火车一样舒服。”廖蔺被他妈捏住了七寸,立即改口。 蔺主任没点头也没摇头,两人目光交汇处火光四溅,薛妙张着小嘴,心里惊叹,廖家人真是太奇葩了,不但没传说中的婆媳大战,竟然直接上演了一番母子争斗,婆婆看好你哦。 蔺主任果断地把廖蔺赶回屋,把廖家的一些家庭成员陆续介绍给薛妙听,廖蔺想跟媳妇“交流交流”都没机会。 婆媳两个晚上交流得倒是很好,吃完早饭,薛妙板着小脸问廖蔺,“你今天是不是就开半天会?” 廖蔺点头。 “我跟阿姨白天还要出去转转,晚上阿姨想请表姨一家来吃饭,表姨前两天念叨想念老家的锅盔,阿姨说,你小时候一犯错误就罚你揉面,锅盔是你唯一会做的,你昨天不尊敬长辈,今天必须受罚,锅盔就由你来做。”薛妙背着手,晃着脖子跟下圣旨似的,说这话的表情,跟他妈现在脸上的表情一模一样,这真是……狐假虎威。 “我接受处罚,用不用把菜也一起做了?”廖蔺脸上带笑,态度很好。 “你敢做,我们不敢吃。”薛妙语气要多嫌弃有多嫌弃。 婆媳俩说完施施然地走了,留下某人在原地心里发狠,等我家母老虎走了再,看我不扒了你的狐狸皮。 四点的时候,薛妙先回来了,看廖蔺果然在窝边守着烙锅盔,别说他确实会做锅盔,厚度适中,层层分明,闻着挺香的。 “我妈呢?” “去表姨家接人了。” 薛妙掰了块锅盔尝了一下点头,“以后咱家揉面的活都由你来干。以后你必须跟我学做饭,男人都是天生的厨子,天赋不用就浪费了。” 廖蔺气得弹了她脑壳一下,“你还来劲了,等我家蔺主任走了,看我不收拾你。” “我有尚方宝剑,哼,你斗不过我。”薛妙把狐假虎威进行到底,回掐他一下。 正说着,廖蔺把平底锅的锅盖掀开,拿了最后一个锅盔出来,这锅盔……真是跟他妈老家陕北的地貌一样,表面此起彼伏的,圆倒是圆,就是中间还带了个眼,还软塌塌的。 廖蔺把锅盔用竹夹子夹起来,薛妙看了半天评论道,“你是不是好久没做了,这是你的第一个试验品?怪不得焖在锅里不拿出来,浪费了这么多面。” 廖蔺怎么会承认?对薛妙说:“这块是专门给我们家蔺主任吃的,你看没看出来,它像什么?” “我眼拙,看不出来。” “真笨,这就是一块风化了的和氏璧。蔺主任老矣,尚能饭否?必须做个软乎的,别让她硌掉牙。”廖蔺得意地对薛妙说道。老虎不在家,毒舌廖营长又对他老娘放毒。 “可我觉得它更像套在脖子上给犯人上刑的夹板。”门口蔺主任目光穿过廖蔺的“和氏璧”跟他“神情”对望。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tmins 10瓶;yoyo88、linda 5瓶;萌龙猫、鬼灯、凤染公子、清风明月呵呵哒→_→、天天睡不醒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鹦鹉 廖蔺觉得他家蔺主任真神了, 这都第二回了。不是他警惕性不高,是蔺主任太狡猾,肯定是她长年累月在跟安全管理松散的企业斗智斗勇中,练就了卓越的反侦察能力。 人已经得罪了,必须补救, 赶紧开口邀请:“妈, 我想请你去给我们战士们上堂反侦察课。” “少给我戴高帽子, 我耳朵不聋?尚能饭否?我不但吃嘛嘛香,连你我都能吞了。”手指着厨房墙脚, “上那给我站着去。” 廖蔺不可置信道:“妈, 我都多大了人了,我现在可是营长,底下那么多兵, 何况在我媳妇面前,您给我留点面子行不行?”说完使劲冲憋笑憋红了脸的薛妙使眼色, 赶紧帮我求情啊。 “当营长怎么了?你就是当上将军也是我儿子, 赶紧麻溜站着去,得亏你表姨要等你表姨夫下班, 一会才过来,就你刚才这样的,叫人看见, 真丢人丢到姥姥家去了。你要真给我丢人, 我就把你烙的“和氏璧”套你脖子上给你当假领子, 再领你在军区大院转一圈。”蔺主任果然是个“狠角色”。 薛妙想起了莎士比亚的假领子, 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乐了出来,廖营长跟蔺主任母子俩不愧是蔺相如他老人家的后人,一块“和氏饼”快让这两人玩出花了。 至于帮廖蔺求情,等下辈子吧,千年一遇,廖大营长被他妈罚站,她恨不得拿出福德居里的手机,全程录下来。 廖营长只好垮着脸去墙脚站着,一心二用,眼角时刻提防门口是否有外人进来。哎,他妈肯定是故意的,一来就给他使了这么多绊子,偏他久不跟他妈斗,警惕心下降,频频被攻克,在媳妇面前被罚站,让他以后怎么跟薛妙斗争? 薛妙偷偷对廖蔺做了个“活该”的口型,转身去给婆婆分配任务,让她消消气,递给她一小碗辣椒,“配锅盔得有辣椒酱,除了剁椒酱,我们今天再蘸个油酥辣椒,阿姨你帮我搓辣椒吧?” 蔺如萍笑着接过碗,“这个我还真擅长。”所谓搓辣椒就是把辣椒用小火慢慢地烘焙脱水,完全脱水后,用手一搓,酥脆的辣椒立即成了齑粉,这个需要耐心细致,辣椒烘焙的程度不同,味道也会不同。薛妙拿出来的辣椒是当地质量最好的云椒,搓的过程中散发出来的香味能让人灵魂出窍,搓好了,再浇上温度适中的菜籽油,那味道可以直接使人羽化成仙。廖蔺被香得军姿都站不住了。 关中的锅盔配滇中的油辣子,有人的地方就有跨地域的美食碰撞。 婆婆搓辣椒,薛妙忙着焖羊肉,表姨跟婆婆关系好,为了给婆婆长脸必须给客人吃好,请关中人吃饭,少不了一道羊肉,可惜没河套的滩羊肉,好在当地副食店里羊肉不像牛肉那么不好买,薛妙回来路上买了些,看到还有茶油卖,也打了一点,从自己的福德居挑不显眼的调料拿了一些出来,她要做道老式的干焖羊肉。 羊肉切块用茶油大火爆炒,加紫苏叶、陈皮、仔姜小火干烧,起锅前加腐乳跟青蒜,热腾腾的一锅肉,蘸蒜蓉酱吃,再配上烙大馍,一口肉一口馍,是游牧民族后人西北人的最爱。 客人快要来了,廖蔺终于被他妈解除了酷刑,让他去跟招待所借桌子去。表姨老两口带着争抢着要跟来的小儿子张志胜小两口一起来赴宴,房间里招待所借的桌子上已经摆满了一桌菜,有鱼有肉有馍,肉香浓多汁,鱼汁紧芡亮,表姨夫一见先忍不住,上去掰了口馍开嚼,指着廖蔺道:“白面我都好久没吃上了,说,你小子是不是又敲诈人家了?”表姨夫也是军人,前两年调动才从大西北调来了大西南,吃不惯大米,好面食,现在供应紧张,没面吃,只能忍着。 廖蔺解释:“这是我的奖励,司令员特批的。”还敲诈,他名声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好了?活性炭用好了价值不小,奖励他一袋白面,他还觉得亏大了。 做完饭,薛妙回自己房间换了身干净衣服才过来见人。进屋的小姑娘未语先笑,又软又娇,把表姨稀罕坏了,心说蔺如萍运气真好,从小家世好,婆家地位更高,这新得的儿媳妇也不用操心,一看就是个能干的。 蔺主任面色不显,指着一桌菜语气随意,“这都是我家妙妙随便做的,你们尝尝味道怎么样。” 表姨刘玉芬跟她自小一起长大,能看不出来她眼底的得意?你就装吧,还随便做做,找了会做饭的儿媳妇了不起啊,再看自己那一脸娇气的小儿媳,心里忍不住叹气,烧个饭都能串了烟,还得她下班伺候,人比人真能气死人。 张志胜的媳妇李梅暗地里直撇嘴,做饭那点雕虫小技有什么可炫耀的,心里不忿,没耽误使劲往嘴里塞东西,难得改善不吃够本那就亏死了。她一个女的都放开胃口吃,大男人就更是停不住筷子,张志胜尤其喜欢那道羊肉:“都说我们西北人会烧羊肉,小嫂子你这道菜做得更地道,调料拿捏得好,少一味都失色。” 廖蔺瞥他一眼,“说得像你吃了多少回羊肉似的。” 张志胜不跟他一般见识,有那功夫还不如多吃几筷子菜。 廖蔺把目光又放到他表姨夫身上,开口道:“你是管种植的,能不能给我们那再多弄些油橄榄?” “臭小子,老姨夫吃你顿饭也不能白吃是不是?吃了你的肉,还得被刮下二两油。油橄榄大家都争着抢,现在农场新培育的根本就不够分,我记着呢,等来了种苗不能少了你的。” 廖蔺跟老姨夫要油橄榄树也是变相帮她弄油,薛妙给他夹了一块肉,廖蔺回她个宠溺的笑,桌上的长辈都弯起嘴角,这小两口感情真不错。 李梅突然放下筷子干呕了两声,动静闹得大,大家都停了筷子看她,蔺如萍问:“怎么了,这是?” “肉吃多了吧。”表姨是个直脾气,一点不给儿媳妇面子。丢死人了,一大盆肉一半都让这儿媳妇吃了。 张志胜是个没心眼的,他妈埋汰他媳妇,他还嘻嘻笑,“你就不能少吃点。” 李梅只顾吃惊地悟嘴,反应过来恨恨瞪了自己男人一眼,又看了眼婆婆,面上带着藏不住的喜色,“我可能是有了。” “有了?”长辈们都露出惊喜,尤其是表姨,她跟廖蔺他妈一样,孩子不多,两个女儿一个儿子,马上要有大孙子了,立即变了态度,整个人激动得不行。 正好饭也吃得差不多,蔺如萍开口,“我就不留你们了,晚上医院有值班的,赶紧去查查看。” “哎,哎。”表姨喜得什么似的,一家四口立即动身往外走,李梅被张志胜搀着,另一只手扶着腰,下个楼梯慢出天际,现在就开始闹幺蛾子,薛妙很同情表姨。 送人回来,三人回到房间,蔺如萍对要收拾桌子的两人说:“先别着急收拾,我有话跟你们说。” 不会是也催他们生孩子吧?薛妙跟廖蔺对望了一眼。廖蔺先开口:“妈,现在部队没家属区,我们俩结婚也没地住,您可别催我们结婚生孩子。” 蔺如萍瞪了他一眼,“我这次见你,发现你傻得厉害,你这样部队能放心让你带兵吗?我催你们生孩子干吗?妙妙才多大,那么早生孩子对身体有影响。妈觉得吧,李梅是肉吃多了,谎报军情呢,你表姨是高兴糊涂了,等去了医院检查完不锤死她才怪。” 薛妙心里很感动,有幸遇见这样一个通情达理的婆婆,是她的幸运。 “那您要说什么事?” “明天妙妙要给后勤的人作报告,你跟司令员说说,我想跟着旁听旁听,听过之后,我就回去了,你爸没有我在身边管着,估计浑身都不舒服。”看了廖蔺一眼:“你是不是特别高兴?” “妈,现在看着你的脸我就开始想念你了。” “油嘴滑舌。” “不过,我觉得蔺主任你这两天过得很舒服,因为又找着人管了。”廖蔺想着被罚站,又蠢蠢欲动要刺激他妈。 蔺如萍没搭理嘴又欠的儿子,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薛妙,“做我家的儿媳一定要有见面礼,必须收下,不能推辞。” 薛妙虽然没打开看,猜里面应该是钱,摸起来那厚度肯定不少于一千,廖蔺握住她的手,“这是长辈的心意,收下吧。” 薛妙就大方收下,“谢谢阿姨,回去后请帮我给爷爷、奶奶、廖大伯和其他家人带好,等放假我看你们去。” …… 第二天早八点,军区二号礼堂坐满了全军区各层级主管后勤的干部,连曲司令员都拨冗参加这次会议。 薛妙白衬衫配黑裤子,两根辫子垂在胸前,自信地上了讲台。 先给大家敬了个礼,“各位首长好,我是滇省生产建设兵团澜江农垦团三营生活干事薛妙,这次受到指示前来给各位首长、领导汇报下我的工作跟心得。 我们农垦团所在的位置,属于热带湿润区,高温多雨,物产种类丰富,利用当地的特殊的物产,丰富农垦团的餐桌,让大家吃饱,吃的营养,同时兼顾美味,是我这个生活干事的工作宗旨。这也是我今天报告的主题——食物、食材的多样性。 首先我想从主食说起,缺少副食,我们的主食在今天显得格外重要。主食怎么能吃出多样性呢? 在我们南方尤其是我们省主要以大米为主食,在座的各位有没有人统计过,大米在我们省包括周边的省份会变幻出多少种形态?我做了下统计,根据普通稻米、糯米,还有添加其他的淀粉类食材,它们可以是米干、饵块、饵丝、粑粑、米线、卷粉,它们可以凉着吃,热着吃,伴着吃,炒着吃,它们变幻万千……” 先讲主食,再讲油脂的获取,最后是副食,食物的搭配,好驯化的山野植物的种植。 薛妙在这么多人面前不卑不亢,侃侃而谈,她没有语不惊人死不休,都是工作中的经验之谈,贴近生活,所有人都听得入神,并从中得到启发。 “……,肉我们没法天天吃,但利用我们得天独厚的条件,素菜也能吃出新花样,笋的搭配我就不说了,举个例子,我们这里荔枝多,苦瓜更平常,用荔枝跟苦瓜搭配做菜,大家可以回去试一下,味道很不错的。食材的搭配是门学问,需要不断的尝试,各基层的炊事员们都比我有天赋,让我们共同期待我们餐桌丰富起来的那一天。” 不到一个小时的报告时间,薛妙很快结束自己讲演。 曲司令员听得仔细,重点的地方还会拿笔记一下,薛妙说完,他立即开口:“我有个建议,小薛回头可以编个菜谱出来,发给大家作参考。” “那真是太好了,我们支持。”大家都鼓掌响应。 “报告司令员,必须多印,每个炊事班必须都要发一本。” 薛妙不好意思地摸摸头,这不知不觉要走上出书的节奏了……菜谱也是书。 蔺如萍跟着听了全程,眼睛里有跟廖蔺一样的骄傲。开口对身边的儿子评价道:“没愧对她自己的名字,真是个难得一见的妙人。儿子,能认识她是你的幸运,也是我们全家的幸运。” “我也觉得是老天在帮我。”廖蔺目光一直追随台上被众人围住问问题的小姑娘。 拍了拍儿子的手,蔺如萍语重心长:“一定不要辜负了人家。” “放心吧,我们会好好的。”廖蔺对他母亲承诺。 开完会,留蔺如萍在招待所休息,她跟廖蔺去帮忙买火车票,顺便以从黑市淘来的名义,给蔺如萍准备了些带给家人的礼物,人家大手笔给了一千块钱见面礼,薛妙能做的就是回报些吃食,都不是太显眼的,能日常在黑市和副食品商店里寻到的美味。 家里人爱吃面食,薛妙正好做了辣腐乳,用来抹馒头、抹玉米饼子再美味不过,还有蔺如萍赞扬过的干辣椒,这东西不稀罕又不沉,薛妙给包了好几大包,给奶奶跟蔺阿姨的蜂蜜,给爷爷、廖爸爸的普洱茶饼,给家里弟弟妹妹准备的鲜花饼,笋干和果干也给带了一些。 第二天一早,蔺如萍蔺主任上车前,又不搭理她儿子,双手放在薛妙肩上,“妙妙,教你的那些都别忘了,他要是有对不起的你地方,立即给我发电报,我帮你收拾他。” 廖蔺真服了他妈了,临走还叮嘱一遍,生怕薛妙变不成一只母老虎。 汽笛拉响,火车启动,老佛爷可算走了。廖蔺安慰身旁偷偷抹眼泪的姑娘,“等年底我带你回去。” “好。”两辈子里,第一次得到女性长辈的疼爱,才享受了不到三天,薛妙真有些舍不得蔺主任走。 “走喽,咱还有一上午时间,太座同志,你想摆驾那里?” “去新华书店。”答应了曲司令员写菜谱,得买点参考书。 去了新华书店,薛妙觉得自己又想当然了,找遍了新华书店没发现一本菜谱,倒是带图的植物类工具书有一些,比自己手里那本团政委送的要简化一些,薛妙买了几本,准备在廖蔺他们跟当地少数民族百姓进行语言学习时,让战士们也科普给大家一些动植物知识。 都有工作,两人中午早早吃了口饭,直接上路回家。车里只有两个人,特别适合这两天被蔺主任打断的“交流”,廖蔺手握方向盘,转头看了眼坐在副驾驶座的小薛,“我妈不光口授了我的黑历史,应该还给了你书面笔记类似的东西吧?” 薛妙心里咯噔一下,黑狐狸果然猜出来了,不过,笔记她放在福德居,他就是想找也找不到。但嘴上不能承认,“你是不是被阿姨刺激大了,怎么开始疑神疑鬼了?” 廖蔺虽然目视前方专心看车,但小丫头的细微的肢体反应他能感觉到,他一直觉得他妈秘密藏了一本东西,还真猜对了。开口道:“你知道我姥爷建国前是干什么的吗?” “啊?怎么又说到你姥爷了?”话题转换快,薛妙有些发懵。 “我姥爷以前是搞保密工作的。我妈就深得他真传,藏个东西什么的,有时她自己都找不到,你知道我们家把我姥爷拿手本事学得最好的是谁吗?……是我。”说完给了薛妙一个含义深刻的眼神,“你知道保密工作的内容是什么吗?” “保护秘密呗。” “嗯,保护自己的秘密是一方面,同时,还要让敌人不能保守秘密。” 薛妙立即在椅子上蜷住身体,“你要对我用刑?”她脑子里立即想到了辣椒水、老虎凳什么的,强撑道:“我威武不能屈,想要叫我交出日记本,你做梦吧。”说完,惊觉还没上刑呢,自己就不打自招了,懊恼地锤了自己脑袋两下。 旁边廖蔺笑得特别大声,“你真的不适合搞地下工作。放心我不会给你上刑,我有的是办法让你把本子交出来。” “那你就试试。”薛妙跟他杠上了。既然已经暴露了,薛妙索性就全说了,“阿姨文笔很好,把你从出生到参军前的黑历史,写得生动又有趣,我觉得这东西能当传家宝,你家祖宗都有人给做了个列传。这个也可以当你的……歪传。” “……本来我没怎么重视,叫你这么一说,我还非要把这日记拿到手不可。先缴了你手里的,等我探亲回家再把我妈手里的找出来。” 两人都默不作声,大脑快速运转准备随后过招,廖蔺在总结小丫头的弱点,薛妙在推敲某男的惯用伎俩。 脑子过招,不影响开车,市区的路况还好,出了市区进了郊县路就颠簸起来,开了一会下起了瓢泼大雨,想想也是,马上驻地的雨季也要到了。 雨大路湿滑,廖蔺开得格外专注,车速慢,天色渐渐阴沉下来,照这个速度,他们按照预定行程赶到郊县投宿招待所已经来不及,“雨一时半会也停不了,我们先找个老乡家投宿,明天早点出发。” “好,安全第一。”薛妙点头。 路上住家不多,往前开了一会,薛妙指着自己那一侧,说道:“这边有个小村落。”果然,路的左侧有个十几户的村子,当中有家房子最大,看建筑样式应该是白族人家的。 廖蔺把车停在门前,敲响了大门,来应门的是个大爷,见是解放军同志,立即热情地把两人请进屋,家里还有一个大娘,儿子儿媳出工还没回来,听说两人躲雨想借住一晚,二话没说,把在市里工作的小儿子跟二女儿的房间打开,让两人住下。 收拾了一下就到了晚饭点,这时候家家口粮都紧巴巴,这家虽然富裕些,也不好意思找人搭伙吃饭,两人不缺吃的。廖蔺奖励的那袋白面还有剩,薛妙又烙了好多缸贴子,前一晚,跟婆婆、廖蔺一起去曲司令员家拜访时,送了些给司令员。这东西不怕坏,给婆婆带了些,让她在火车上吃,剩下的两人都带了上路。 薛妙送给主人家一些饼感谢留宿,收拾了些咸菜,敲开廖蔺的房门找他吃饭。 廖营长刚冲了个凉,上身穿了件白衬衫,松松垮垮地没掖在裤子里,慵懒地卧在床上,薛妙一进来就见他目光迷离,薄唇艳红如蔻丹,脸上也泛着如胭脂一般的红晕。 酒不醉人人自醉,廖蔺本来就长得好,这样的仪容,如果再弄个假发披着,就是个……东方不败。 薛妙心下兴奋,来了,来了,这厮要对她使计来要他的黑历史日记本了,把手里的晚饭放在桌子上,走到横卧的人身前,拍拍他的脸颊,“多少钱一晚?” 廖蔺只管拿眼睛瞪着她,也不说话,薛妙掐了他一把,“我对美男计免疫,别对我来这套。” 是吗?男人开了口,露出一张“血盆大嘴”。薛妙离得近,一时不查,被吓得原地蹦了一高,妈的,这不是美男计,这是男妖计。 “叫你嚼槟榔,叫你吓唬我,赶紧给我去刷牙。”薛妙对着廖蔺好一顿挥拳。 廖蔺抚抚胸口,笑出一口猩红的牙,“效果怎么样?吓到没?胆子如果不够,以后不时吓一吓你,是不是该把本子给我了?” 薛妙又掐了某人一通,“嚼槟榔对口腔不好,为了个日记值得吗?” 廖蔺因为没刻意了解过,还真不知道危害,“出了省城,元江一带的白族、傣族男女老少都爱嚼,青年人还互送槟榔果当定情信物呢?你没看见这家人门上还挂了一串干槟榔祈福?洗完澡,大爷拿了一大盘请我吃,我就嚼了两个。” “笨蛋,习俗是习俗,科学是科学。快点刷牙去。” 廖营长因为知识欠缺犯个错误,一天后,薛妙因为经验匮乏也犯了个错……后果廖营长承担。 他们车行的地方因为山地较多,当地人家种了好些玉米,本来是很平常,薛妙眼尖忽然在苞米地边的树枝上看到一只虎皮鹦鹉,鲜绿的羽毛差点跟树叶混为一色,眼睛转了转,跟廖蔺商量,“你能不能给我抓只鹦鹉,换一个日记里的糗事,糗事说出来就不是糗事了。” 廖蔺感兴趣回应,“如果我给你抓十只,是不是能换十条?” 这人还挺贪心的,“树上就一只鸟,你上哪去给我抓十只?再说,我要那么多只干吗?我养得过来吗?那就再抓两只吧,养三只是极限了,可以让它们群聊。” “那你等着。”廖蔺把车停下,迅速跳下车,薛妙也跟着下车看他抓鹦鹉,随着廖营长深入玉米地,薛妙被自己的眼前所见惊得小嘴张成了o型,她太天真了,冲着廖蔺的背影大声喊:“宝碧哥哥,你被绿云压顶了。”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firefly 20瓶;株小小、cat1488、茱萸萸、挣开束缚 10瓶;雪恋汐 5瓶;鬼灯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荒庙 玉米地里面一下蹿出一百来只鹦鹉, 妈呀,薛妙上回见到这么多鸟集结,还是在公园里看喜欢单腿站着的火烈鸟。 廖蔺本来正要转身往回跑,被她这么一喊,差点在玉米垄沟里崴了脚。 一大群绿毛鹦鹉在天上飞, 廖营长拔腿在地上跑, 廖营长媳妇见状嗖一下打开车门先上了车, 廖蔺随后也快速上来,把车门关紧。他知道这里鹦鹉不只一只, 但没想到会有这么多只, 幸亏跑得快,不然不光是被绿云罩,还会淋绿雨。 启动车子前, 廖蔺拽住薛妙辫子,“臭丫头, 别以为我不知道绿云罩顶是什么意思?你难道想出墙, 给我整一大波情敌?” 薛妙从他手里抠出辫子,“那么大一片绿啊, 我比喻得多形象啊。为什么玉米地里会有这么多鹦鹉?” 廖蔺看她的眼神像是看傻子,“你都在这里待了快一年了,这点常识都没有?我刚才说要给你抓十只难道是说着玩的吗?在这里鹦鹉就跟咱们北方的麻雀似的, 是害鸟, 专吃玉米。玉米长成的时候, 如果没看住, 能让它们给叨得一点不剩。” “啊,”薛妙惊讶地半天没合上嘴,这个她真不知道,后世凤头鹦鹉在当地已经成了珍贵的稀有鸟类,虎皮鹦鹉虽然常见可也不像现在连成片地到处飞。 廖蔺把车往前开出一点,“刚才我判断失误,原本以为这里只停了一小批,没想到有这么多只在这等着玉米熟,前面应该有村庄,得往通知他们安排人在这看着,这种鸟聪明,稻草人它们能认出来,鸟等会再帮你抓,先保护玉米要紧,要不农民半年白忙活了。” 薛妙认知继续被颠覆,当有一天鹦鹉成了害鸟……如果再给它们长点智商,估计它们能称霸地球。 前面果然有个村子,打听了村口大榕树下不出工的阿公、阿婆,廖蔺让薛妙在树下等着,他去找在水田里领着大家干活的队长,队长一听也急了,“这帮鹦鹉又回来了?上次好不容易把它们弄走,这才几天?谢谢你,解放军同志,这两天忙着给水田除草,就没顾上玉米地,我们这就派人去赶鹦鹉。” 既然碰上了,廖蔺不能不管,再说他还要给某人抓鸟,跟着队长一起往玉米地去,想了想给队长提了个建议:“我估计你们周边公社都有这种情况,动物也有食物链,跟上面申请一下,看能不能去西边弄只驯化好的厉害的猛禽回来,大家轮着用,不是让它吃鹦鹉,起码能吓吓它们,知道这里有天敌,时间一长它们就会退回到山上林子里,比人看着好使。” 队长点头:“我们前段时间弄了十多只猫来看着,最开始几天还挺管用,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些猫也不看鸟了,开始互相打架,鹦鹉没事,它们自己伤了好几只。你提的办法不错,等开会时,我一定跟领导建议一下。” “你把这个网给我,我先帮你把领头的鹦鹉抓住,没了最聪明的指挥,估计能让它们乱上一段时间。” “谢谢你,解放军同志。” 薛妙等了一个小时,见廖蔺提了个竹编的小篓子回来,里面装了只黄脸,鸟身是蓝灰色的鹦鹉,高兴地上前接过来,递给廖蔺一个竹筒,“喝水,这里的山泉水特别好。” 这里是后世著名的烟草基地,山泉水跟烟草一样出名,刚刚树下的阿婆给薛妙指了位置,那眼泉出水量很大,她就没客气收进福德居里好些,留着以后做饭用。 廖蔺喝了一口,果然甘甜。 小竹篓里的鹦鹉歪着脑袋用一双黑豆眼盯着廖蔺喝水,忽然叫了一声,那意思是它渴了,也想喝。 “虎皮鹦鹉大多是黄绿色,没想到混进只蓝灰的给这些黄绿的当老大,我观察了下,它很聪明,你耐心教它,估计能学会些话。其它的都太普通,我就没抓,等见到好的,再给你弄。” “刚才也就是说说,不知道农垦团让不让养,不让的话,回去后再把它放了。” 抓只鸟,做了件好事,挥别村里人,两人接着上路,薛妙找了个细竹筒出来,倒了些水给鹦鹉喝,这鹦鹉不愧是带头鹦鹉,吃得最多,胖墩墩的,薛妙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大象,“大象,小猫怎么叫?喵,喵。” 胖鹦鹉只管把头埋在竹筒里喝水,理都不理她一下。 廖蔺乐死了,“这只鹦鹉虽然聪明,但它就核桃仁那么大的脑袋,你一下就弄仨动物出来,把它弄错乱了,它会想撞墙。给只鸟起名叫大象,只有你能干出来。” “它的吨位在虎皮鹦鹉里是大象级别的,叫大象怎么了?还有,怎么是三种动物?你会不会数数?” “大象,小猫怎么叫?妙妙。加你不三只吗?”廖蔺笑。 如果不是因为他在开车,薛妙真想把这嘴欠的司机当场灭口。“你讽刺我,那个糗事就不要换了。”低头逗弄鹦鹉:“大象,廖狐狸怎么叫?汪汪。”这只鹦鹉早晚要撞墙。 廖狐狸:“……,我错了不行吗,快点,做人不能言而无信,答应的就要做到。我特别想知道我妈是怎么给我作传的。” 鹦鹉不理薛妙,薛妙只能跟廖司机讲话,“那我就勉强给你讲个跟你小名有关的故事吧。” “……从自己同龄人的媳妇嘴里听自己小时候的故事,这事怎么这么奇怪呢?”廖蔺自嘲。 薛妙讲之前,帮他捏捏后脖颈,缓解下疲劳,边捏边笑:“是因为你有个神奇的妈,你听好了,话说那是建国后的第三年年初,你爸被派去东北驻防,你妈带着你跟着去了,那里黑土地肥沃,“棒打袍子瓢舀鱼,野鸡飞到饭锅里”,嗯,熊瞎子也遍地走,只有四周岁的熊熊你,简称熊二,已经能跑会跳,淘得没边了,一时没看住就独自出了家属区,蹿到林子里,有次,很不巧碰上一只冬眠醒了的格外暴躁的熊大。小熊二初生之熊不畏熊,勇敢伸出友谊的小手,喂了熊大一颗一路上掉了三回舍不得吃的糖,幸运地逃脱了熊大的熊爪,等到熊爸熊妈来救。事后,他们痛定思痛,决定把你这个名叫熊,性格更熊的熊小孩送回爷爷奶奶身边,这就是你没在父母身边长大的由来。” 廖蔺:“……那本劳什子的日记你可得看好了。” “哈哈,我觉得熊大吃了糖肯定拉稀缓解了自己冬眠醒后的便秘症状,你不愧是它的好小弟。” 说完,低头叫鹦鹉,“大象,熊熊怎么叫?嘤嘤。” “……我觉得你更是个熊媳妇。”还是个伶牙俐齿的熊媳妇,能不能不要了? 一路上插科打诨,薛妙使劲浑身解数也没教会胖鹦鹉说话,死肥鸟吃了浆果,吃了花生,吃了紫苏,甚至还吃了一小块蛋糕,吃饱了就装死,估计是想做个饱死鬼,准备英勇就义。 因为出发当天遇到大雨,他们耽搁了些时间,还有一天才能回到驻地,越往南走气温越高,因为雨季的到来,湿气加重,他们遇到了大雾,能见度不到三米,虽然路上没什么行人,但也不敢开快,一旦遇上个障碍物,如果车速快,躲避不及时,这吉普车连个减震都没有,更别说气囊,很容易出事。 车子以龟速在向前爬行,廖蔺眼睛因为一眨不眨的看路,开始充血泛红,薛妙心疼道:“虽然我从来没试过这个车,但是我有记忆在,应该能开,我们换个位置,你休息一下吧。” 廖蔺拒绝:“这种路不好开,尤其这种大雾天,我没事,累眼睛不算什么。” 薛妙皱眉道:“天黑前,我们肯定是赶不到勐勤县了,夜路更不安全,还是像那天那样找个地方投宿吧。” 照这个速度,确实也开不了多远,廖蔺也同意,但是南部群山不像省城的郊县人那么多,廖蔺又往前开了一个小时,两人也没找到一间能投宿的房子,路两旁全是笼罩在浓雾下的群山。薛妙想要放弃,“要不我们找个开阔的地方,在户外睡一宿得了。” 廖蔺回道:“我们先把车停下,把晚饭吃了,我看看周边的蚁窝,判断下会不会有大雨,如果下大雨,还是尽量找个房子待一晚上。” 薛妙点头,廖蔺的经验比她多,一切听他指挥。 廖蔺把车拐下主路,在路旁一座小山脚下找了还算平坦的地方停了车。 下车后,廖蔺去附近山里转转,薛妙负责晚餐,架了个小火堆,在上面放个小锅,注上水,这样潮湿的天气,煮点米线,吃的时候再多放点麻油除湿气,即便过路的看到也不显眼,米线很快煮好,廖蔺也回来了。 “雾已经离了地面,但湿度比刚才还要大,蚂蚁也在大规模往高处移动,说明一会会有大雨,我们赶紧吃,吃完好赶紧找投宿的地方,别担心,我记得前面不远有个被砸了的庙,找不到人家,我们在那对付一晚。” “嗯,听你的。”往廖蔺碗里添了一大勺干臊子,两人迅速把米线吃完,收拾好东西继续上路。 果然,往前开了一会,就下雨了,雨势一开始就不小,而且有越来越大的趋势,天也越来越暗,终于在一个分叉路口发现一座重檐歇山傣族样式的寺庙,外表破旧,大门只剩半扇,廖蔺解释:“这里是三县交界的地方,这个庙是附近最大的庙,历史很久了,当然被砸也很久了,塔没了,只剩个大殿,和尚都被拉出去还俗了,里面应该没人。” 车里淋不到雨,给胖鹦鹉大象留够食物和水,两人快速往庙里跑去。 廖蔺判断错了,还没跑到门口,就听里面有个清亮的童音在喊:“有人来了!”听声音像是四五岁的小男孩。应该也是进来避雨的过路人。 里面黑漆漆的,早前进来的人正好划亮一根火柴,点燃自己搜寻来的庙里的断木头。两人这才看清里面的情况,大殿几乎被搬空,只剩一个被砸烂的佛像,没了头侧倒在正后方。 大殿里比他们先来的人,身上背了个长筒枪,刚刚喊话的“小男孩”也不是人,竟然是只白色大鹦鹉,比大象神气。不光有鹦鹉,那人身旁还趴了只猴子和一只小型的猫科动物,比豹猫大,应该是只真正的豹子。 这是个猎人?想想也不奇怪,现在没有野生动物保护法,有些偏远的村庄还是允许有猎人存在的。 那人是个中年人,目光很亮,没说话,只对廖蔺和薛妙点了下头,三只动物的眼睛却一直在追随他们。 廖蔺在佛像旁边选了位置,薛妙把从车里拿出来的竹篾编的坐垫放在地上,两人坐下来掏出手绢把头脸擦了擦,地上烂木头很多,廖蔺也捡了些木头块在身前升起一堆火。 过了一会,门口又跑进来一对回娘家走亲戚的年轻夫妻,身着的民族服装应该是傣族的,鹦鹉也像先前一样大声喊:“有人来了。”把那傣族小媳妇逗得哈哈笑,被那猎人出声制止,“别喊了。”鹦鹉被训斥,跳到猴子肩上低头生闷气。 小夫妻刚生完火,门口传来汽车声,这次进来三个人,看穿着像是政府的,进来先打量了一圈屋里人,年龄大的出口介绍,“我们是县政府的,出来考察水利,遇上大雨在这里避一晚。” 薛妙没看说话的人,注意力放在鹦鹉身上,发现它刚才见人进来又想喊,但迫于那猎人的目光,把鸟嘴又闭上了。 那三人见廖蔺一身军装,选择在廖蔺身边坐,一个高个小眼睛的主动开口跟廖蔺说话:“解放军同志你是出门办事?”眼睛轻浮地扫上薛妙的脸,那表情仿佛在说,我什么都知道,“我们县里没有部队,你们是隔壁县的吗?” “保密。”廖蔺眼睛低垂,敢那么看他媳妇,没揍他,是不想在现在这时候惹事情。 那人讨了个没趣,低声念叨了两句,回同伴旁边找了个地方坐下。 那俩小夫妻忙着收拾自己被雨淋了的背篓,虽然小媳妇喜欢鹦鹉,但是那豹子眼神冰冷,看起来怪吓人的,她男人拉她坐在对面,尽量远离猎人。 大殿里泾渭分明,猎人、鹦鹉、猴子、豹子在一侧,薛妙、廖蔺、小夫妻、三个政府的人在另一侧。但大殿不大,说是分坐两侧,但那豹子要是跃起来,一下子就能把人扑倒。 薛妙一直装作很感性兴趣地看那三只动物,其实她注意力都放在那只鹦鹉身上,想到前世巴西的一则新闻,再看那人随身的行李,薛妙用小树枝在地上写了两个字。廖蔺点头幅度微不可查,薛妙知道他跟自己想的一样。 廖蔺是从猴子身上发现异状的,他去三角区出任务,会路过泰国一些地方,见过专门的训猴人,经过专业训练的猴子,能上树摘椰子,能挖墓,运个东西,人根本就抓不住。 这人身边的三只动物外行人看个热闹,看不出什么,但是懂行的细心观察,会发现及其不一般,鹦鹉报信,豹子是打手,猴子是工兵。 猎人?这倒是个好伪装,出没山林没人管,谁知道你真正是干什么的?他在边境游走这么多年,国境这边是有些个会训练动物的人,但猴子没见过有人能比得上泰国那边的人会训,这人应该是过境而来的,或者说跟境外有联系。 看那“猎人”坐姿,也是训练过的,不算好对付,何况大殿里现在有这么多人,动起手来,他有枪,还有猎豹,难免会伤及别人,廖蔺决定先观察,等会见机行事。 这会所有人都安置下来,肚子都饿了,那三个政府的人,摸出干粮在火上烤,还是白面大馒头,估计是白天考察时,从修水利的那得来的。小夫妻俩从随身的背篓里拿出娘家妈给带的好吃的,屋里就薛妙跟她两个女的,见她和解放军同志干坐着,也不吃东西,以为他们没带晚饭,小媳妇从腊鸭的身上揪下一只鸭腿,来到薛妙身前,把鸭腿往前一递,“给你吃。” 这人真大方,吃个肉多不容易,鸭腿说送就送,他男人不但不说,还笑呵呵看着,小夫妻感情真好。薛妙露出笑容,“不跟你客气,我们已经吃过晚饭了,你留着自己吃吧。”接着开口邀请,“你们坐在门边半夜会冷,坐我们傍边来吧。” 一拿鸭子出来,那豹子眼睛就没离开过她,傣族小媳妇也挺害怕的,解放军同志能壮胆,立即点头,“好。”回身跟她丈夫两人把自己的东西搬到薛妙身旁,挨着佛像坐。 看着被砸的佛像,小媳妇本来还想跟薛妙惋惜几句,但看看仨政府的人在,把要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她不傻,成天督促修水利的都不是什么好人,看那三人气质,兴许这佛像被砸还有他们的一份功劳。 这期间,那个猎人跟三只动物只安静地坐在那,一点声音都没出。屋里众人吃完晚饭,累了一天,身上湿衣服也被火烤干,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渐渐合上了眼。 雨下到半夜,渐渐停了下来,那猎人动作起来,拾起自己随身物品,猎|枪背好,猴子自己钻进了筐,鹦鹉站到他肩上,豹子跟在身边,看着样子是见雨一停就要出发去别的地方。 外面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这时候出去本身就反常,那人当然不想走,但是今天运气太背,一路都是土山,连个避雨的山洞都找不到,来这荒庙避雨还遇见了解放军,而且一看就不是一般实力的解放军。他常年跟动物打交道,不光对动物,对人都感觉敏锐,他觉得他已经被这个解放军盯上了。 趁着夜色打掩护,他手里有枪,豹子潜伏好了也是个助力,一旦动起手,这时候比天亮后有优势,所以他决定立即动身。 那人身影刚出了大殿的门,廖蔺留下句:“躲到佛像后面。”立即行动如风,起身往外追去,他动作太快,那三个政府的人连醒都没醒,只有离他们最近的傣族小伙子从睡梦中被惊醒,还没闹明白是怎么回事,被薛妙推了一把,“带你媳妇藏到佛像后面。” 不等把那三人叫醒,外面很快想起枪声,薛妙心也跟着急速跳动。不执行任务和实战演习,廖蔺他们是不允许带枪的,虽然她相信廖蔺的实力,但那人看身边的动物就知道手段多,不知道廖蔺会不会有危险。 枪声把还没醒的那三人给惊醒,看少了两个人,一堆动物都没了,解放军也不在,那三人也不是吃素的,立即想明白这事不简单。也跑过来跟薛妙他们三人一样,挤在佛像后面躲着,好在佛像塑身很大,内里还不是中空的,做个掩体勉强能做。 那个小眼睛的躲了一会见外面没了动静,看了薛妙一眼,说道:“没声了,你说是不是跟你一起的解放军被打死了?那个人带动物逃走了。” “你他妈的如果不会说人话,姑奶奶我就好好教一教你怎么说。”薛妙被气得爆了句粗口。 “小姑娘还挺厉害的。”那人嘴角挑起,要跟薛妙对上,被他旁边的人拉了一把,“现在什么时候,你老实点。这位同志对不起啊,他就是嘴不好,你别往心里去。” 傣族小媳妇看不过眼了,“他哪是嘴不好,他就是找打。政府干部都像你们这样吗?真丢人。”小媳妇的丈夫也一脸气愤,那三人没再言语。几人又忐忐忑忑地等了大概半个小时,外面再没枪声响起。 不说薛妙,其他人都藏不住了,那个小眼睛干部率先站起来往外走,“腿都蹲麻了,出去看看去。”见他走到门口,一点事没有,众人也都站起身。 薛妙心里担心廖蔺,也想出去看看情况,小媳妇拍拍她后背,安慰道:“放心,不会出事的。”薛妙勉强回她个笑容。 就听已经进了院子的小眼睛在外面喊:“那人的筐没带走,这两个大筐里面肯定藏了赃物,要不他不会半夜就开跑,奇怪,跑了怎么不带筐……” 那两人听到同伴喊,都加快脚步往外走,薛妙跟傣族小夫妻走在最后面,结果还没走到门口,就见那两人又都退了回来,那个最先出去的也一步一步倒退着进来,猎豹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薛妙立即想明白,是那人嫌东西是累赘,把东西留下来让豹子看着,自己先把廖蔺解决了再回来取。 猎豹身影步步逼近,大殿里的几人又挤到一起,退无可退都要贴到后墙根了,豹子在他们身前两米处站定,一双豹眼不含一丝感情注视着眼前的食物。 室内只有众人紧张的喘息声,豹子躬起后背,作势要往前扑,小眼睛退回来得晚,首当其冲,危机时刻最能诱发人的劣根性,他两手往身后一抓,拽着别人的衣服就往豹子身前推,经他这么一闹,后边的人都站不稳,薛妙因为站在最后,倒没受影响,但现在前面的人都东倒西歪,只她一个还立在那里,正对着已经跃起来的豹子,想躲都来不及。 廖蔺手里提着人正走到门口,看到这一幕心脏都要停了,突然,外面吉普车里传出叫声,像小儿夜啼,又尖利又诡异,豹子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动作受到影响,豹身扭曲,扑腾一下摔到了倒地的人堆上,它很兴奋,不咬人了,爬起来要往外跑。 一瞬万年,薛妙豹口脱险。 廖蔺飞速过来,帮忙把豹子制服。把薛妙拽出来,浑身上下打量了一遍,后怕道:“幸亏你没事。” 事发突然,薛妙没觉得害怕,听到外面还没止息的夜啼声,笑着问廖蔺:“大象怎么叫?” 廖蔺绷着脸答:“叫、春。”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洋葱xn 40瓶;扬羽归蝶 20瓶;天天睡不醒、鬼灯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食谱 见薛妙没事, 廖蔺上前一把拽起来地上吓尿裤子的小眼睛男干部,踢他都嫌脏了脚,廖营长的眼神比刚刚的豹子还冰冷,“你叫什么?哪个县的?” “你、你想干什么?那小姑娘不是没事吗?再说关我什么事?”那人在廖蔺手里拼命挣扎。 廖蔺嫌弃地把人扔到一边,问他的两个同伴, “要想不受他连累, 就痛快地把他名字说出来。”那俩人心里也恨这人刚才的卑鄙行为, 把他是哪个县的,名字, 家住哪都告诉了廖蔺。 气得那人破口大骂, 廖蔺一个眼神就让他乖乖闭嘴,敢使动作让她媳妇差点遇险,这个仇他一定要报, 就放在明面上报,这几人一看就是靠冲锋在前上位的, 坏事干了一箩筐, 收拾他们是为民除害。 不去理会他们,还有正事没干完, 门口猎人、猎人的“耳报神”和“打手”均已被捕,“工兵”猴子跑得太快,大晚上追不上逃脱了。给了那人一手刀让他彻底晕菜, 那只大白鹦鹉用翅膀挡着眼, 吓得吱哇乱叫, 真跟个小孩一样。 廖蔺带着薛妙去院子里把猎人的竹扁担着的两个箩筐取回来, 顺道也把吉普车里嗓子都快叫哑了的大象提了出来。 一见他俩开门,死肥鸟立即又躺平装死,这鹦鹉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否则被只豹子那么扑,最轻也是毁容,见它毛茸茸的肥肚子因为叫得太卖力还在一鼓一鼓地直呼哧,薛妙被逗笑,不解地问廖蔺:“这真不赖我,它自己先弄混乱了,一只鹦鹉怎么还会学猫叫|春” 廖蔺想起那个大队长的话,摇头轻笑:“你这只大象鹦鹉还真挺聪明,那个大队长跟我说,他们派出去吓唬鹦鹉的猫鹦鹉没看住,自己先打起来了,我当时没深想,原来是这小东西在捣乱。” 薛妙更好奇:“到底怎么回事?快说。” 廖蔺解释:“猫发情频繁,这只鹦鹉听了猫叫|春就学会了,反过来用学来的本事对付猫,学母猫叫,引得公猫自相残杀,它们好作壁上观。刚刚那只豹子在院子里看有人动它看的筐,一生气传递了某种猫科动物的气息,被这只鹦鹉察觉了,又开始它的猫叫,把豹子给叫糊涂了,也算救了你。” 薛妙被这只鹦鹉的智商所折服,“你听没听出来,它的叫声可不止一种,有婉转的,有凄厉的,还有种嘶哑绝望的,这就是鹦鹉界的美声王子啊。”低头凑近小竹篓:“大象,唱美声的都得有吨位,你就继续胖下去吧,想吃啥吃啥,管够。”大象的胖肚子呼哧的频率更快了。 廖蔺觉得这鸟遇上薛妙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你这只大象还真不能放走了,就它这本事,惹公猫斗一斗还好说,要是跑山里,学会老虎、豹子发情的叫声,估计整个林子都能让它给搅和乱了。” 薛妙得意,“看我这大象的名字取得多好,大象才是无冕的森林之王,消灭敌人,只需口技。只有厉害的人才会养厉害的鸟。” 想起那个人的鹦鹉,薛妙把看过的贫民窟毒贩养鹦鹉放哨的新闻,简短的跟廖蔺说了一下,廖蔺点头,“那只鹦鹉没你说的那么聪明,回去可以审一审,兴许有意外收获,那个人也不简单,恐怕来头不小,我们先把东西拿进去,等天亮去县里打电话,找人支援。” 进了屋子,有火光照亮,廖蔺上手翻了翻那人的篓子,很意外,里面没有所谓的毒品、毒赃,除了一些野外生存的必需品之外,篓子里有几个没来得及封口的坛子。打开一看是几副遗骸。这就解释了他为什么要冒着风险来荒庙避雨。 廖蔺立即把坛子盖上,把好奇探头要看的薛妙脑袋拨回去。遗骸?而且是年代久远的遗骸,奇怪了,难道这个人真不是可疑的过境犯?也跟那边的人没关系?可一个正常人担了四副遗骸到处走,这件事本身就很不正常。廖蔺陷入沉思…… 其他几人因为半夜这一闹,都吓得不轻,没了睡意,呆呆地蜷缩在火堆边等着天亮,屋里有一瞬的安静。 但动物们不安静,被制服的豹子被捆了结实,想动不能动,呼噜呼噜的暴躁地想原地爆炸。那只鹦鹉廖蔺没完全限制它的自由,把它一只腿绑住拴在门边的一根柱子上。 大象被薛妙挂在唯一那扇门的一处凸起处,同类之间有信号,进了大殿它也不装死了,立即竖起鸟身,居高临下看比自己体型大了好几倍的同类,两对黑豆眼在空中厮杀开来,先是用自己的母语,谁也听不懂地交流了一翻,大白鹦鹉开始炫技,“有人来了!” 大象唯一会的一门外语就是喵星界“小儿夜啼”,先来个凄婉调的,它这一叫,把在火堆前发呆的众人都炸醒了不说,那只豹子恨不得发功把绑它的绳子绷断,把这只死肥鸟大卸八块。 大白鹦鹉不甘心被比下去,一定要争个高低,竟然说了一段泰语。其他人听不懂,廖蔺能明白一些,抬手不让薛妙去制止大象,薛妙会意,停下来听两只鹦鹉的对决,大象立即回应了个绝望调的,那白鹦鹉就来了段缅北方言。 听到这里,廖蔺勾起嘴角,看向地上从昏迷中睁开眼,在大象绝望的猫叫声中满脸绝望的俘虏,果然是那里过来的,带了猴子来挖墓?他很快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真是天大的好机会,这事要是利用好了,效果将不可估量…… 天一亮,大家都陆续起身离开,廖蔺拉着媳妇跟她的宠,还有一车俘虏,火速开进了邻近的县城,去了当地公安机关,涉及管辖权的事情最好交涉清楚,用公安局的电话通知了独立团的领导,于团长听后特别重视,亲自过来提人。薛妙被廖蔺安排人送回了农垦团,他则直接跟于团长一起回了独立团。 事物的生成、发展就像是薛妙做发酵类食物一样,温度、菌群、盐分、营养样样都不能少,这一世因为薛妙,廖蔺好好活着,他跟薛妙两人在那个时刻,那样一处地方,碰到了一个担心自己在国内的祖坟因运动被破坏的三角区新兴领袖派回来挖墓取遗骸的心腹。 三角地区从不冷场,各枭雄轮番登场,最近风头最劲的就是挖坟“猎人”的老大。心腹很能守密,怎么问都不说,还闹绝食。没关系有突破口,心腹的鹦鹉是个智商不超过三岁的碎嘴子,能放哨还能泄密,思维能力不行,但左一耳朵右一耳朵,鹦鹉学舌的本领使得很灵。独立团卧虎藏龙,精通动物训练的不少,断断续续拼凑了他们想要的关键内容出来,顺藤摸瓜,找到了这个人的老大。利用手里领袖最在意的东西做交易,他答应可以给国内提供当地的情报。 这件事是他们针对那片区域情报战的一次重大胜利,可以说它是一次转折点,以前薛妙来时的世界和这本书中世界可以说发展是一致的,但从现在开始,对于以后的缉毒战役,这个书中世界有了不一样的走向。 这些薛妙当然不知道,一些事情还是很久之后,保密期过了才陆续从廖蔺嘴里听说。廖营长这段时间很忙,连独立营都很少回,跟展东升一直在独立团开会讨论下一步工作安排。 男人有男人的事业,我们小薛也有自己的任务,除了忙本职工作,她现阶段的最大任务就是根据本省的地域特点编一本现阶段人人都能参考利用的食谱,没有参考书,好在她还有以前的经验,跟周围无数人的经验,她以前不是所有地方都走遍,滇省偏北一些区域去得少,好在有好多地区跟川省接壤,驻地又有很多川籍职工,了解当地独有的食材可以问他们。 除了编食谱,薛妙还有个任务,就是教鹦鹉大象说话…… 能正式在农垦团养大象还凭借了一次小契机。农垦团的作风要求严肃、紧张,养鹦鹉过于活泼,薛妙告诉陆鸣说,大象有特异功能,能防鼠,吃的还没猫多,可以作为农垦团防鼠小分队的一员收养。虽然薛妙这话听起来不着调,正好最近因为新粮归仓,老鼠有点多,猫都抓不过来,三营长陆鸣一直拿薛妙当自家小妹,又是不太出格的事情,就勉强同意了她的建议。 晚上薛妙把大象挂在仓房最高的檩子挂钩上,一点都不担心它不卖力,因为晚上不光有老鼠,还有大象的宿敌猫,对它挥拳头:“好好唱。”大象因为要干活,被喂得很抱,挺着肥肚子,歪着胖脑壳,不知道听没听懂。 半夜仓房,大象见到了家猫,果然没让人失望,重拾老本行,老鼠鼠窜,猫更加勇猛,好在仓房离宿舍区远,要不谁都没法睡好觉,参与了一个礼拜,鼠患确实缓解了。陆鸣松了口,猫都能养,能吓唬耗子的鹦鹉也可以养一只。 至于怎么养大象,薛妙起初想把大象培养成鹦鹉界美声小王子的想法改变,大集体里,养鹦鹉本身就是破例放行,再成天嚎嚎嚎,太高调,别得罪人。想起哈佛大学那只能说一百五十个单词、能分辨颜色,能跟人对话的非洲鹦鹉亚力克斯,薛妙豪情万千,我的鹦鹉说不了一百五十个单词,必须说一百个汉语词汇。 结果……她太高估自己的教学能力,也太低估大象的懒惰。好东西没少吃,鸟身都快胖成球,无论她怎么教,鸟嘴闭得死紧,没开口蹦出一个字。 不光是薛妙,跟薛妙住在一排宿舍的干事,路过薛妙宿舍门口时,见挂在房檐下的大象,都爱上前逗弄两下,尤其是宣传干事小王,因为是个话痨,教大象格外卖力,当然不可能有结果,对薛妙说:“就是养棵跳舞草这会都能给点反应,你这只鹦鹉要不是会吃会喝,我都以为是只木头雕的假鸟。” 薛妙瞪了给自己丢人的鹦鹉一眼:“朽木不可雕,说的就是它。” 薛妙放弃了,还是抓紧研究食谱吧。她的食谱以季节为大类,以自己的切身经验编食谱,作为最早入夏的地区,就先编夏季菜。 薛妙在这里快待上一整年了,有了经验和日常积累,再不是去年刚来时,捉襟见肘只能给大家吃野菜的小薛干事,能吃的夏季菜数不胜数。 去年从山上挖来好多野生芦荟,找到空地就种下一些,这东西一年四季都可以生长,他们这里气候适宜,掰断一根很快就能长出新的来,是取之不尽的好食材。 以陆子战在林子里找来的为借口,薛妙用福德居里的种子,早前在食堂院子里种了好多罗勒,现在已经开花结籽,这东西是西餐的常备调料,但国内现在吃都吃不饱,吃西餐更是做梦,但它确实浑身是宝,台湾叫九层塔,粤省人做海鲜时也爱用,能去腥增味,种子叫兰香子,也是味很好的食材。 最近天气变热,大家不太适应气候变化,都有些口舌生疮。薛妙食谱的第一道饮品应运而生。 采来的芦荟去外皮,切块,再兑上少量兰香子,放在井水里冰着,喝时再兑上蜂蜜,冰冰凉,滑溜溜,能排毒、清热,切块的芦荟口感爽滑,饭后喝上一口神清气爽,让人从里到外的舒畅,是最受大家欢迎的消暑饮料。 薛妙在厨房指导大家做饭,有时候会带着大象,做什么它吃什么,胃口超好,最近芦荟汁做得多,它兰香子吃的就多,吃点无妨,天天吃那么多东西,即便鸟类都是直肠子,也得给它好好润润。薛妙指着大桶子里切成小丁的芦荟,问大象:“这是什么?” 本以为它肯定连反应都欠奉,结果它黑豆眼眨巴一下,竟然吐口,“芦荟汁。” 薛妙:“……” 老丁跟其他那两个连的炊事员听了都咧开嘴笑得前仰后合,“小薛,谁养的鸟像谁,你的鹦鹉不但爱吃,没学会说话,就学会报菜名了。” 薛妙自然很兴奋,晚上回去后准备趁热打铁,把平时都挂在屋外廊檐下的大象提进屋里,教它:“大象,大象,谁是世界上最美丽的人?一旦我这么问你,你就答:‘是妙妙’。” 大象小眼睛里仿佛有嘲讽,猛地一下把自己后摔,仰躺装死。 薛妙:“……毛多了不起啊,摔不疼你是不是?我说的不对吗,难道我不好看吗?赶紧起来。”看来这大象就是只会报菜名的吃货鹦鹉精,不能对它报太高期待。薛妙接受现实,那就多做点花样,让它多学点菜名。 他们农垦团除了橡胶树多,就是甘蔗多,甘蔗是多年生的,生长周期长,成长的过程中需要耐心养护,地里掰下来的甘蔗尖,硬硬的很难入口,却是个不可多得的好食材,处理干净,先上锅蒸,蒸熟后用舂或者撕的方式,二次处理,然后用来炒辣椒,凉拌,甚至能做泡菜。甘蔗尖的口感不同于笋,更加柔韧,带丝甜味。大象跟大家一样喜欢,很快学会了甘蔗尖的说法。 薛妙教大象辨识菜品教得不亦乐乎,廖蔺也终于从独立团那边开完了会回到独立营,处理好积攒下的公务,见通往镇子的路上有知青的身影,才想起来今天周末。想到最近他不在家底下这帮猴子训练也没松懈,就给大家放了半天内务假。 他一个人从后门踱步出去找薛妙,没走到农垦团大院,见薛妙提着鸟笼子往这边来,见到他小丫头兴奋地跑上前,“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想不想我?” “想。”薛妙从来都实事求是。 廖蔺因为小薛的回答,俊脸露出愉悦,要不是这里不隐蔽,真想搂住小媳妇好好亲一亲。看她手里拎的鹦鹉,廖蔺有点惊讶,指着肥鸟问:“你是怎么喂的?这都成了个毛球了。” 薛妙也很苦恼,皱着眉头说:“它就是胃口好,没有它不吃的,我寻思今天放假,带它出来飞一飞,运动减肥。” “我觉得它那对翅膀已经带不起来它的体重,一飞就得下沉。”嘲笑完大象,转头埋汰自己媳妇,“人家真大象的身高和体重的比例,都没你这只叫大象的鸟那么大,你真会养啊,除了吃,它还会干什么,能说话了吗?” 薛妙憋着坏心眼,“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廖蔺接过鸟笼子,跟大象来了个对视,“我教你一句,听好了,谁是这个世界上最聪明的人,廖蔺。” 真不愧是一对情侣,连臭屁都能同步。大象反应自然别无二致,哐唧把自己放躺,毛乎乎的肚子挺立得像一座小山。 廖蔺傻眼:“……它这毛病怎么还没改,就说这鹦鹉是只错乱鹦鹉,猫狗干了坏事也爱这么麻爪装死,没抓到它之前,它都胡乱学了些什么?” 薛妙揶揄道:“它是鹦鹉狗,你是狐狸狗,你们俩是同类。赶紧看着你同类练习飞翔去。” 廖蔺被她气笑,把人带到一个隐蔽的树丛里提条件,“也不是不行,就是得先亲一下当奖励。”说完就要低头。 薛妙赶忙推开他,男人被打断,奇怪道:“你不放心我的能力?我刚才看了,这里没人。” 薛妙指着笼子:“不是不放心你,是不放心它,它都会学猫那个了,你说它会不会模仿……”看着廖蔺的薄唇,意思不言自明。 “……这还养了个灯泡出来,要不把它放了祸害老虎去吧。” 廖蔺烦躁地一把扯下帽子,想痛快的亲个小嘴什么时候这么难了。 “我估摸你放了它,它想飞也飞不出去。” “……” 廖蔺郁闷地监督一只叫大象的鹦鹉练飞行,练完把鸟笼子挂得远远的,终于亲上自己想念很久的媳妇,过足了瘾,搂着媳妇说:“最近不出任务,共建不是有一条要学少数民族语言吗,展东升已经开始弄了,主要都是年轻人参与,下周,我被安排去给当地青年讲堂课,你不是买书了吗,我想给他们讲讲植物知识。” 薛妙很赞成,点头道:“你真好,我也是这么想的,先向有点文化的青年人灌输保护物种生态的概念,再让他们影响身边的人。” “先挑重点的讲,我如果没时间,可以安排战士们学了语言后,互相交流时讲一讲。” “对,也可以双管齐下,我们农垦团不是接手了扫盲班的课吗,我已经跟宣传干事提了,让他找人画些简明的图片出来,教那些想学文化的百姓了解我们的雨林。” “真能干。”廖蔺表扬。 “你也很能干。放假我去听你讲课。” 两人相视而笑。 到周末的时候,薛妙抽出时间去听男朋友讲课。上课的地点在镇政府院子的厢房里,一间不算大的屋子,坐了四五十个当地的青年男女,薛妙找不到地方坐,只能跟来晚的人一起站在教室后面。 廖蔺准时进了屋,别说他这个人干什么像什么,简单的介绍后,拿出自己画的一张图出来,他画的是简笔版的雨林象征,望天树。寥寥几笔望天树跃然纸上,回身在黑板上写了漂亮的板书。 一开口,声音充满磁性,低沉悦耳,“讲课之前我想先给大家透露一个好消息,去年有关部门派专家来我们这里考察,因为有我手里这张图上植物的存在,现在国外终于承认我们这里的森林是名副其实的雨林。在座的各位同志都应该为你们的家乡感到骄傲和自豪。” 廖蔺果然是黑狐狸,开场白让大家反响热烈,激动地鼓掌,确实,有了荣誉感驱使,会自动约束自己的行为,廖蔺这么说,考虑得很清楚。 “我接着给大家讲望天树,大家作为本地人,对这种树应该不陌生,它们因为高而得名,最高可以长到六十米,我们常见所以不陌生,其实这种树在我们国家只有我们这周边二十公里有分布,极其珍贵稀有……” 从望天树的生长习性说起,一直讲到望天树的栽培,廖蔺准备得充分,讲解得风趣不枯燥,估计还有那张帅脸的加持,军装在身的兵哥哥现在本身就受欢迎,何况是长得帅炸天的军官了,薛妙就见底下听课的妹子们都双眼放光,满脸仰慕跟崇拜。薛妙心里发酸,暗骂廖蔺是个大骚包。 果然,廖骚包一讲完,就被问问题的人围住,女同志居多,还有大胆的少数民族姑娘,说要回去绣一棵望天树送给他。 廖蔺微笑拒绝,“解放军不拿群众一针一线。” 薛妙恨恨道:“你就装吧,心里不知道怎么得意呢。”也不等人,气哼哼先回了农垦团。 廖蔺应付完问问题的,找了一圈没找到薛妙,以为她有事先走了,自己正好也有事忙,也回了独立营。 薛妙回去弄了盘东西出来,教大象一晚上,这个东西跟它名字有关,它很快记住了。 第二天晚上,定下来独立营跟农垦团连级以上干部聚餐,主要是独立营来讲讲最近布防心得跟下一步需要农垦团这边配合的工作安排。 吃饭在当初给雨林考察团设的那间小伙房里,薛妙上灶,她做饭时把大象也挂在门口,廖蔺领着手下的人准时而来,以展东升为首的包括底下的连长,见到大象都逗弄一番,见不给反应,开始笑话它胖。 薛妙心说,不用你们笑话,一会吓死你们。 人都到齐,菜一盘盘上桌,大象被笑,知耻后勇,见薛妙端了盘拌青芒果,大声喊:“芒果。” 众人都来了兴趣:“这鸟会说话啊。还认识芒果,再来再来。” 大象看菜就开报,小虫子好吃,“蜂蛹,”蛋黄焗南瓜,黄黄的它认识,“南瓜蛋,”又见一盘圆豆子,这个它最爱吃,“花生。” 众人都乐了,“这鹦鹉真有意思。” 薛妙又端了盘菜上来,看了廖蔺一眼,“这个是专门送给廖营长的。”大家好奇去看,小薛对自己对象也不额外照顾吗,这菜虽然怪模怪样的,就是各种蘸酱菜拼盘,是给廖营长清火的? 薛妙回身吩咐大象,“报菜名。” 这个刚学会,大象小声清脆:“装象。” 廖蔺:“……” 众人:“……” 可不是吗,各种颜色野菜拼了个猪头,中间一截藕上插了两根大葱。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看到我请叫我去减肥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萌布萌 45瓶;暮烟缱绻 38瓶;顾歌 20瓶;璞玉曦华、kaja_c、俞希菇凉、繁花似锦、耳总 10瓶;简单一点可爱多了、一只小怪兽、\(^o^)/ 5瓶;熏染夜空、27891865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酒酿 众人静默一瞬, 哄堂大笑,连顾宁宁都笑出声。 廖蔺不知道做了什么把小媳妇惹着了,让人家以菜喻人,这小两口真有意思。 廖蔺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鼻子,他媳妇怎么竟跟猪头过不去, 还有, 他也没干什么呀, 小丫头跟她的鸟配合演这一出是为哪般?瞪了眼鹦鹉大象,媳妇本来就是个难对付的小辣椒, 这下还多了个毛脸当帮手。毛脸鸟脖子还挺硬, 你给我等着,兵我都能训好,不信你我还收拾不了。 大象腆着肚子回瞪, 好像知道廖蔺心里的想法,在笼子里踱了两步, 又来了句:“装象。” 廖蔺:“……”哪天趁小辣椒不在, 把你偷走上刑。 菜已经上完,薛妙忍着笑把大象拎走。领导们要谈公事, 她和大象留下来不合适。 屋里众人笑过,都坐下来吃饭,农垦团三个营的营长跟连长全员到齐, 加上廖蔺他们独立营的人, 济济一堂把一张大长方桌都坐满了。 边吃饭边谈工作, 廖蔺先开口:“来这里驻防这几个月以来, 我们彻底把周围摸了一遍,说实话,我们这点兵力,投在边境线上就像泥沙入了海,咱们这里不是北部那种一望无际的草原,沟壑、大江、密林、虫蛇,我不说你们也清楚。好在最近缅甸跟泰国政府在三角区角力,我们防御的压力能轻一些。”至于这段时间取得的进展,廖蔺不会跟农垦团的人说,他今天来主要想说另一件事情。 找了几根筷子,在桌子上比了个位置图,大家都站起身来看,廖蔺继续说道:“你们应该从广播和报纸上得到消息了,美国跟越南在年初已经签了停战协定,停止了军事行动,仗虽然不打了,但是停战后收复战场是最混乱的时期,人员流窜还好说,关键是武器的流失,就怕东西被有心人惦记,大批涌到边境,我们这里虽然离越南没有离缅甸、老挝那么近,”廖蔺手指向东南部,划了一条线,“但那边人从老挝过境到我们这并也不算远,这么一大片区域基本没人,地形又最适合藏匿。” 顾宇宁接口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提前做好预警,很有必要。我们知青都是些学生气重的普通城市青年,白纸一张,独立营接下来会安排战士过来给我们农垦团知青、职工,也会给地方的预备役民兵培训,提高大家的防范意识,还有遇险后的应对方法。” “太好了,我跟老方一过年就想提这件事来着,这不又赶上疟疾,又忙着割胶,也怕独立营的战友们没时间,就没说。”一营长听后很高兴,带头表示支持。 “天热起来,出胶受影响,我们不会像前段时间那么忙。”三营长陆鸣说。 展东升开口解释:“我们因为要准备比武,外出巡逻任务也是分批次安排,给大家培训的人员还是能抽出来。” “今真高兴,要是有酒就好。”薛妙他们营的二连长是个直脾气的爽快人,碰到高兴的事情就想大碗喝酒。 “工作时间喝什么酒,小薛给调的百香果汁真好喝,来,用这个干一杯。” “好,干了。” 小小的勐相镇不大,但它像一根探针深深扎在边境腹地,守护着祖国的西南大门。不知不觉间,镇里的独立营、农垦团还有周边百姓,三个团体在经济上,在文化交流上,还有护边意识上走上了一条良性互动之路。 吃完饭,廖蔺特意留下来,要跟回伙房收拾盘碗的媳妇交流一下,他怎么就插大葱,装大象了? “你好像对我有意见?”廖蔺倚在桌子边,手里端着一杯水,边喝边问洗碗的薛妙。 “我觉得你有些生不逢时,你要是晚生些年,有无数的机会能混成个浪荡子,早生几百年,廖宝碧你就可以天天跟小丫鬟打情骂俏,还不耽误林妹妹,宝姑娘对你情有独钟。”薛妙迅速把碗洗干净,甩干净手,转过身控诉道。 廖蔺刚喝了口水,差点没喷出来,“我到底犯了什么大罪,被你扣了这么大一帽子,我冤枉。”他到现在都没想明白,他到底哪里得罪了他媳妇。 “有一群姑娘围着你是不是心里乐开花了,别否认,我看你笑得特别荡漾。还不拿群众一针一线,你在欲拒还迎吧?” 原来问题出在这啊,廖蔺回身看了看,院子里一个人没有,上前拉住薛妙的手,低头表真心,“在我心里,除了你,我奶奶,我妈,其他女人就是套了假发的男的。” “别装了,你眼睛那么尖,男女美丑你都不分?” “在我心中,我媳妇就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姑娘。”某人目光真诚,像一面成了精的魔镜口吐甜言蜜语。 这句话让薛妙弥补了在大象那里碰壁的不忿,小嘴想往上翘又拼命压住。 她这一反应怎能逃过廖营长的利眼?好悬,幸亏他反应快。媳妇原来是个小醋缸,以后可得跟女同志保持三米以上距离,这要是出点说不清的事,可不是这回猪鼻子插大葱这么简单,保不准这妒妇真能干出来给自己下|毒的事。 还有那只毛脸,廖蔺开口:“最近这段时间不算太忙,等哪天你放假,我带你看真大象去,带上你的假大象,让它认清到底谁在装象。” “……你这人真出息,还能跟只鸟过不去。对了,那只白鹦鹉呢?”薛妙想把它要来跟大象做个伴,相互促(对)进(骂),提高语言学习能力。 廖蔺立即猜出薛妙的想法,摇头:“那只鹦鹉在独立团参与实验呢,我们也想研究下像鹦鹉这种鸟类到底有多聪明,你还是甭惦记了,那鸟虽然聪明,但是个碎嘴子,平时带它进出训练的人都得给它蒙上眼睛,说话也都格外注意,生怕它哪天跑了,到处泄密。” “那算了。”她有秘密,大象都不往福德居里送。 “你还没说到底去不去看真大象?没多远,林子里有象谷,一天能来回。” “还真去啊,我没时间,我食谱还没写完呢。” “那你就快点写。” …… 气温连续高热,每天都将近三十度,薛妙的食谱正好写到发酵部分,最近看大家因为热都没什么食欲,薛妙想到一种食物,特意去瑞班书记家找老阿妈要了些酒药回来,从仓库搬出糯米,洗好米,上锅蒸,要蒸得稍硬一些,蒸好让其凉透,找来一个洗干净不沾油的浅缸,在缸底铺一层米饭,撒一层酒药,一层一层把米饭填满压实,在中间挖一个孔,盖上盖子用室温发酵。气温高,一个晚上的时间,甜白酒酿就做好了。 早饭时,搓些糯米圆子跟酒酿一起煮,新鲜的酒酿酒精度不高,酸酸甜甜,益气生津,大家食欲渐渐跟着回来。 上个月,团里批准薛妙的提议,以后按照档案的出生年月,给当天过生日的知青吃个鸡蛋。做了酒酿,就给过生日的人吃酒酿水波蛋,营养又美味。 小小的一份关怀,让好多过生日的女知青,甚至一些男知青都红了眼眶。薛妙无法做到更多,能做的就是释出这一点点善意,希望他们能接收到,在他们抵抗日常无休止的劳动和时代的对他们的伤害时添一份力量。 因为大家喜欢,酒酿做起来又不费事,农垦团这段时间常做,酒酿的食用方法多种多样,除了酒酿圆子,还可以兑柠檬当冷饮喝,做泡菜汤,拿来当调味去腥。 薛妙用它做主食,夏天野外的果子多了起来,采来各种野果晒干,米磨成粉,加上酒酿一起发酵,什锦果干切碎添进发酵好的米团里,团成圆饼拍扁,烙酒酿什锦果干粑粑,酒酿甜度足够,不用放糖,松松软软,吃一口,嘴里满含夏天的浓郁香甜。不但在农垦团做,薛妙还去了独立营,指导炊事班战士一些做时的注意事项。 大家都是高效率的人,吃完酒酿粑粑,给知青跟职工们培训被提上了日程。独立营派了几个综合素质过硬的战士过来,在下大雨农垦团无法出工的日子里,来给大家先上文课。 所谓的文课,就是对跟他们相邻的几个东南亚国家现在的背景做详细的介绍,身在边境不能连自己的邻居都不了解。还有一旦遇险跟敌人的周旋技巧,如果不幸被带到林子里,一些野外的生存知识,怎样利用地形逃脱,寻找水源,身边可利用的防蚊虫草药,如果被蛇咬如何自救等知识。 来讲课的战士经验丰富,他们的讲解比农垦团里在知青们刚来做培训时要更实用,大家听得聚精会神,这些技巧是笔宝贵财富,不听是傻子。 遇险是极端情况,讲这些是为了提高大家的警觉性。但这样的文课确实为知青和农场职工打开了视野,生活不再围着水田、甘蔗地、橡胶园转,外面的世界很大,他们的精神不再那么苦闷,往常无聊的下雨天格外让人期待起来,晚上睡觉前还多了一项内容……祈雨。 待上完了文课,天气好的晚上提前收工,在前院操场上搞体育课时,知青们就更高兴了,尤其是男知青。跟战士们学习一些实用、简单的防御术,这样的机会可遇不可求,像林峥嵘当初一样,大家也不觉得上工累了,学习完了,回宿舍也不睡觉,两两捉对厮杀,上工间隙也练,到处乌烟瘴气,全是他们练摔跤扑腾的灰。 气得陆鸣跟顾宇宁说:“怎么感觉我们做错了,教了他们防身术,他们以后打群架手段都多了。” 除了大家打架能力提高,战士们来搞培训还有个可喜可贺的成果。 一天晚上,薛妙宿舍被敲响,没开门就听见张波在门外逗弄大象,“哎,胖鸟唱个歌听听。” 大象:“……” “这鹦鹉是哑巴吧?” “你得给它东西吃。”另一个声音说。 果然,吃货大象开了尊口:“豆豆。”估计是被投喂了一粒黄豆,吃高兴了。 薛妙开门,见张波跟她们宿舍的刘芳芳站在门外,把两人请进屋,薛妙好奇:“你们不睡觉,摸我这来干吗?” 张波看着刘芳芳笑得满脸暧昧,刘芳芳则羞红了脸,坐在床上低头扣手,这是怎么了? 张波忍不住开口:“就是刘芳芳看上来给咱们培训的战士刘晓峰了,你不是跟廖营长谈对象吗,对那边人比较熟,想问问你,他有对象没有,如果没有能不能帮忙探探口风。” 呦,找她做媒。薛妙笑,“刘晓峰没对象,他们那就是个和尚窝。芳芳你是豫省的吧?真是巧了,你俩不光是本家,还是老乡,你俩肯定能成,我明天就帮你问。” 刘芳芳长得很大气,性格也很大气,害羞只是一时,抬起头来大方承认:“我就是听他给我们讲课听出来家乡口音,觉得亲切,他指导女知青动作也不看我们眼睛,不碰我们,明显在避嫌,应该人品也不错,反正到年龄要结婚找对象,就想找个能信得过的。” “廖蔺他们营的战士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人品肯定信得过,就是他们的任务需要冒风险,这点你有没有顾虑?”当媒婆得提前把一切问清楚了。 “我们上工不也得冒着被毒蛇咬,被树砸,被蚊子咬成疟疾的风险吗?我奶奶常说,活着本身就是跟天挣命,不怕。” 刘芳芳真不错,这个媒薛妙必须做。第二天中午午休的时候,就带大象一起去独立营,她在前面走,大象在后头慢慢追,太胖,空气阻力太大,单位耗油多,飞不快。 廖蔺他们也有半小时午休,工作时间又是私事,薛妙不会进营区,今天正好轮到当初被毒老头使|毒的倒霉蛋赵小龙跟另一个战士在门口站岗,听说薛妙找营长,赵小龙立即飞奔找人。 廖蔺远远见薛妙和薛妙肩膀上大喘气的胖鹦鹉,没等开口问她干嘛过来。胖鹦鹉自从上次装象事件莫名其妙跟他结了仇,看见他也不喘了,大声喊:“葱婶!” 薛妙:“……” 廖蔺一个踉跄,后面的赵小龙干脆来个马趴,站岗的小毛因为要保持仪容,憋笑差点背过气。 “跟我来,”廖蔺给了鹦鹉跟鹦鹉主人一会有你们好看的眼神,把薛妙拉到大门外的菩提树下。眯起眼,“先别说事,给我解释下这个毛脸为什么要那样叫我?” 廖营长的眼神过于危险,大象和它主人有志一同,都没出息的缩着脖子,抬眼睛偷觑他。 薛妙受不住只能招了:“事、事情是这样的,你不是我碧哥吗,我教它以后见你叫、叫葱神……碧哥的变种,当时教它,它根本连嘴都没张,谁知道它今天能喊出来,还、还喊偏了。”大象果然错乱了,动物分辨不清,现在连公母也不分,她到底养了个怎样的鹦鹉精。 廖蔺吓唬大象,“把毛看好了,小心我给你拔成秃驴。”又弹了让人头疼的小媳妇一脑瓜壳,“今天先放过你,都给你攒着,说吧,大中午的找我什么事?” “你们这秃……没对象的战士不是多吗,我给你解决问题来啦,”差点又说错话,薛妙战战兢兢把自己来意说完。 廖蔺点了下头,“回去吧,我知道了。” 薛妙不解:“你不详细问问啊?刘芳芳把她家往上数五代的情况都说了一遍,我还费神都记下了,等着告诉男方呢。” “找对象用那么麻烦吗?”廖蔺不解。 “哦……” 廖蔺在“哦”的余音里想起当初自己人为制造的麻烦,面上有些挂不住,赶薛妙回去,“行了,为了别人的事跑出来挨晒,赶紧回去,有时间把你这只肥鸟好好训训。” 廖蔺的兵动作就是快,三天后刘芳芳就来告诉薛妙,她跟刘晓峰成了,刘晓峰已经往上打恋爱报告了。这也太快了吧,真是个干脆的人。 刘晓峰作为廖蔺看好的储备连长,不光做事干脆,情商或者说恋爱商更是青出于蓝,他手巧,训练结束去砍了竹子,劈成竹篾,给刘芳芳光大大小小的背篓就编了十只,还给她重新换了个新的用着更趁手的铁锹把,磨得光溜溜的,上边一根毛刺都没有。 把姐妹们都羡慕坏了,薛妙也很羡慕,廖营长就被嫌弃了,这人男友力差太多。 正好顾宇宁的未婚妻曹飞燕从外地培训回来,带了当地人送的蟹子回来,顾宇宁放假时找廖蔺跟薛妙,四个人一起吃个饭。 蟹子有点像后世的缅甸蟹,比他们这山上溪流里的蟹子更大,味道不错,薛妙给蒸了,取来她去年泡的青梅酒,在井水里冰镇,四个人凑在顾宇宁宿舍的小桌子上,吃螃蟹,喝青梅酒。 薛妙跟曹飞燕出去培训前接触过几次,发现她就是看着显高冷,其实是天生话少,顾宇宁话也少,想着廖蔺说的两块冰摩擦摩擦也该化了,薛妙今天就想看看他们俩是怎么摩擦的。 四个人相对坐在桌子两边,桌上一盆大螃蟹,薛妙跟顾宇宁先上手,拿了一只蟹子出来,两人熟练地拆蟹子,顾宇宁估计以前没少吃螃蟹,也挺会吃,麻利地去蟹壳,剥蟹肉,处理蟹的水平不比薛妙差多少。 他们两人剥蟹子,剩下那两人就坐那看他们处理蟹子。薛妙剥了一只,习惯性地要拿给廖蔺吃,对面顾宇宁也把拆下来的蟹肉都放到盘子里,推到曹飞燕面前,她反过味来,看人家摩擦得多好,现在连顾宇宁的男友力都比某人强。 不比不知道,原来自己温婉、细致又美丽,是个女子力爆棚的人,某人男友力min。薛妙把推出去的盘子又拉回到自己面前,拿起一根蟹腿肉开啃。廖蔺本来都要伸手了,委屈道:“不给我吃吗?” 薛妙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自己弄。” 顾宇宁边剥第二只边数落他:“你从小就爱装大爷,果然这毛病一点也没变,吃个蟹子也让人家小薛给动手伺候你,出息。”曹飞燕看廖蔺的眼神也带着揶揄。 被人笑话,廖蔺不害臊,还挺有理,“我们家妙妙剥蟹子是专业级别的,我上手就糟蹋了。” 薛妙更生气了,“我今天手疼,只能剥够我自己吃的。” 廖蔺:“……”小丫头怎么又生气了?最近生气的频率有些高啊。 吃完了蟹子出来,廖蔺碰碰气鼓鼓的薛妙,“我表现挺好啊,就刚才跟曹飞燕说了两句话,连女的都没碰见,你是不是橄榄吃多了?” “你才爱泛酸呢,你跟我回宿舍,我要给你写个行为守则。” “行为守则?”廖蔺被薛妙搞糊涂了,好奇她要弄个什么东西出来,乖乖跟去薛妙宿舍。 留廖蔺在门口跟大象大眼瞪小眼,薛妙刷刷刷写了一大张纸出来,拍在廖蔺胸前。 男人拿起来念:“《关于把廖蔺培养成为体贴、暖心的男朋友的二十点行为准则》?”越看越好笑,“这第十四条,要把留有余温的外套披在你身上,你确定?就咱这的温度,哪有余温?你既然想披我带臭汗的军装,我就给你披一披。” “……这是试行稿,等我再完善完善,还不够,必须弄上一百条让你遵守。” “我怎么不体贴,不暖心了,我敢说我是最好的男朋友。” 刚才被眼神灭杀一直躺平装怂的大象,还没爬起来,肥肚子一鼓一鼓的,突然来了句:“装象。” “……早晚把你扔油锅炸了。” “还说体贴,你都拿你女朋友的宠物开刀了,我今天要好好给你讲一下什么是男友力。” “男友力?” 廖营长被薛妙好一顿教训,可能真听到心里了,主动把她写完初稿的食谱拿回去校对,还找来最好的纸,亲自动手给抄写了一遍,他有些绘画的底子,有的地方还给配了图,给薛妙做了一本书出来。薛妙很高兴,男朋友什么的果然都是狗,得训。 找的纸有些厚,书如果拿线装订薛妙有点不舍得。 她去问廖蔺:“你有没有胶?我想把书脊粘上,做成一本真正的书。” 廖蔺挑起眼尾,“挺喜欢吗?这是不是男友力的表现?” “是,是,你进步很大。” “那我还能再进步,胶我没有,咱这橡胶这么多,我能自己做。” “你的男友力快爆棚了。”薛妙高兴极了,不吝表扬。 廖蔺再接再厉,跟农垦团要来点橡胶液,又去采了一些这里常见的酸角,酸角既可以当吃食,还是天生的粘合剂,他现场给薛妙表演怎么做天然胶水。 薛妙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廖蔺忙活,终于得了一小瓶,立即上手去试,先用一只小木棒揩了点出来,胶有点稀,不小心滴在食指上一滴,廖蔺用手帮她抹……太黏了,两人手指粘到一起了。 这是什么怪东西?怎么比502都厉害,“你故意的吧?” “……只能说我太有天赋。”随便做做都这么厉害。 忙了大半天也没弄开,薛妙衷心地对忙着用小刀划,企图分离两人手指的廖蔺道:“太牢靠了,我再也不说你男友力不够了。”我男友的男友力按单位算,是多少牛顿?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死都不入v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他山之石 30瓶;冬冬佟、19361344、许宝宝、等文的水果、雪 20瓶;篱落深深 19瓶;肅h松 10瓶;琳达 5瓶;27891865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白虾 廖营长的“男友力”牌胶水太成功, 他回去试验了下,用它粘了个木挂钩在铁力木架上,能承受二百斤大米的重量,展东升给他提建议, 让他好好把配方磨细点,拿去跟军工企业换白面。 原来当个好男友还能激发自己的发明天分,受到鼓舞, 廖蔺跟薛妙表示:“不要阻止我对你好, 我要当个男友力爆炸的男人。” “我怎么会阻止你, 把你的男友力尽情向我使出来吧。”这种好事当然多多益善了, 薛妙还美滋滋地等着呢。结果, 某人开了张空头支票就闪人了,带队巡边去了,这次走得比较远, 还要在边境逗留一段时间。 “葱婶就是个大话精,我们不想他。”薛妙回来后,跟屋檐下的大象念叨某人。大象傲然挺着肚子, 目视远方, 连点余光都不给薛妙,看那样子像是在嘲笑她的口是心非。 薛妙生气地用手指头点点它的肥肚子:“你这是肥鸟,别说男友力,连同理心都没有, 将来得孤独终老。” 大象听了最后两个字, 想起前两天被投喂的好吃的, 吧嗒鸟嘴:“红枣。” 薛妙:“……” 薛妙也确实没时间想廖蔺。原先廖蔺抄的那版食谱她封好了书脊,自己留存。又花了几个晚上重新誊抄了一遍,寄给军区的主管部门。 寄走了书稿,溽夏最炎热的季节到了,这是各种凉拌米制品一统天下的时候,发酵先行,只用大米和山泉水,发酵出最最纯正的酸浆米线,后世因为做起来太麻烦,市面上已经很少见了。酸浆米线吃腻了,吃普通米线,米线吃腻了,吃卷粉,又滑又爽。 凉拌的种类多种多样,最简单的是挤柠檬,撒小米辣,大芜菜不用切碎,手撕两下,喜欢薄荷的在放几片薄荷,扔到碗里一拌,酸爽开胃又饱腹;还有傣家吃法,莴笋丝、番木瓜丝、莲花白切丝,加进熬制好放凉的腌菜水里,用来伴细米线,别具风味;碰到改善,上面有少量黄豆发下来,做成豆花,给大家拌豆花米线,凉豆花配米线,豆香跟米香,味道别具一格。 这是素拌,还有荤拌,最好是牛肉来拌,但现在想都不要想,还是鱼,鲤鱼最佳,加当地特有的具有药效的佐料,去骨舂后拌米线,滋味可口,还可以去暑热。 各种米制品吃过了一轮,薛妙心说,她家廖营长也该回来了吧。廖营长在干吗呢?廖营长在抓虾…… 他在泰国出任务时,曾经吃过当地的一种白虾,个大,虾肉细嫩,让人念念不忘。不知道是不是有人特意带回的虾苗,巡逻完返程时,他在中缅交界附近的一处水草茂密的河滩处,发现了这种虾,小丫头给写的男友力行为准则有一条是,要会做女朋友最爱吃的一道菜。 他家妙妙最爱吃鲜的,复杂的他做不来,这种虾只要白灼就很美味,妙妙肯定喜欢。 上次开会军工企业送了几个最新研制的野外防水背包,把背包里的东西挪到放行装的背包里,倒空了装虾正好。 战士们看他们营长捞了一背包虾,觉得他傻到家了。庞虎开口笑他:“营长,咱们回城最快也要一个礼拜,这虾离了水源地能坚持活上两天就不错了,您背回去肯定得臭了。” 廖蔺整理好随身物品,把那一背包虾捧在身前,壮志雄心地表态:“世上无难事,只怕肯攀登。只要有心,这个世界上就会有奇迹发生。”接着催促道:“准备好了就赶紧出发,出来这么久了,都有点想你们展政委了。” 嘴硬,明明就是想你媳妇了,还不嫌费事地跨越雨林给人带虾回去,大家边快速向前行进边吐槽他们虚伪的疼媳妇的营长。 跟虾的最长存活时间赛跑,确实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廖蔺有了解,虾的分泌物最容易污染水质,需要勤换水,巡逻小队停下休息补水的时候,怕溪流里有寄生虫,除非遇上山泉,大多时候他都砍无污染的扁担藤来给虾换水,跟伺候祖宗一样地精心伺候着那包虾,果然第一天就死了四分之一…… 巡逻小队的战士们每天停下来吃饭前多了项活动,“营长,这只不行了,翻白眼了,趁它没死赶紧捞出来吃了吧。” “一边待着去,还翻白眼,这理由找得真敷衍,等我换完水就好了,谁都别惦记我的虾。” 过了一会,廖蔺主动捞了五只虾出来:“刚死,能吃。” 十五人小分队,每人分三分之一只虾,这次跟来一起绘制地图的李建国吃完,哪壶不开提哪壶,“真鲜啊,感觉好罪恶啊,有些对不起薛干事。” 得了便宜还卖乖,廖蔺踢了他一脚,“别赖在大部队不走,去东边那条路再复核一遍地图。” “是。” 林子里走了五天,抓点紧还有两天就能出去,廖蔺的虾真活出了奇迹,还剩下八只。如果有幸不死,勉强够他家妙妙吃一顿的。 结果,还是出了点意外,耽误了他们的行程。这天大家正在闷头赶路,独自走在东边那条路复核地图的李建国跑了回来,面色有些严肃,“营长,我发现了一个情况,有些拿不准,你最好来看看。” 李建国之所以负责绘制地图,除了脚程快,还因为他记忆力超群,他要拿不准的事情,那多半是东路有些不明显的变化,廖蔺重视起来:“走,过去看看。” 到了李建国说的地方,廖蔺不得不佩服他的空间记忆力,林子里根本没有现成的路,所谓的东路,只不过是树丛中的一条行进线路而已,大家来时就走的这里。 李建国这次复核竟然在一处发现跟来时不一样,少了两棵树。雨林里光线阴暗不说,最多的就是树,廖蔺都不敢保证自己要是来复核,能不能发现这个细小的变化。 仔细观察了一番,少的两棵树不是被砍走的,而是被挖走的。雨林腐殖质能自动迅速回填,树坑很浅,从空出来的空间看,挖走的应该是幼树。 有人进林子挖树,倒不是什么可以引起重视的事情,但看到周围的龙果树,廖蔺面色渐渐凝重,对在周围巡视了一圈回来的战士们说出自己的猜测:“挖走的应该是箭毒木。”箭毒木的伴生树就是龙果树。 “箭毒木汁液剧毒无比,见血封喉,挖它干什么?”战士们有些疑惑。 廖蔺嘴角露出嘲讽,“能干什么?总归不是拿来治病。” 庞虎观察了下树坑,开口道:“营长,看腐殖质回填的程度,这树被挖走至少有十天了。” 廖蔺点头,问道:“你们刚刚在周围巡查,有发现类似情况吗?” “没有。”战士们都摇头。 “走吧,过了这么久,在这种地方不会有任何踪迹留下。回去我们再讨论。”勐相镇这么大的地方,找两棵树出来,犹如大海捞针,廖蔺不报太大希望,偷树的人目的不明,他们必须提高戒备,守边的部队容不得一点掉以轻心。 路上耽搁了大半天,回去后,廖蔺向独立团先口头汇报了这次外出巡逻的结果,又把有人挖走箭毒木的事情跟团长说了,于是民听后跟他想法一样,想找人太难,以防万一,让他们研究个应急方案出来。 廖蔺放下电话,召集排长以上的干部开会,研究了大半天。安排妥当之后,才想起自己的虾。没死光,还给剩了两只。 找来小陶罐把那两只虾界“鲁滨逊”捞了出来,看了下手表,这个时间薛妙应该安排完晚饭,空闲下来了。正好也要找顾宇宁把事情说说,廖蔺带着陶罐去了农垦团。 跟顾宇宁说完事,廖蔺在薛妙宿舍找到了她,首先迎接他的是大象的“葱婶”。 “臭鸟,记性挺好,108加112等于几?” 大象挪了两步,判断葱婶说的不是吃的,不装死了,干脆转过身,用鸟屁股对着他。 薛妙开门正好听到,笑着道:“一位数它都不会,你还来三位数加法,它就是个饭桶,你应该问,一粒花生加一粒花生,等于几粒花生?” 大象立即转过身响应:“花生,花生。” 廖蔺举着虾问:“一只虾加一只虾,等于几只虾?” 大象:“葱婶,葱婶。” 廖蔺:“……” 薛妙捂着小嘴吃吃笑,廖蔺觉得自己跟只笨鹦鹉对话好傻,低头对笑个不停地小媳妇说:“我这两只虾可不一般,吃了能多活十年。” “啊?仙虾啊。” 廖蔺把虾的来历跟薛妙说了下,把小薛感动得两眼泪汪汪,“你真好,看你都瘦了,一定是养虾累的。” 廖蔺:“……是。” 薛妙一感动就想给人做饭,拉着廖蔺往值班室走,“我跟今天值班的二连长说一下,给你做好吃的。” 二连长最好说话,还对薛妙眨眼,让她不用那么着急回来。有廖蔺带领,两人转了个弯,去了他们的秘密基地。 薛妙乐淘淘地盯着陶罐里游动的两只虾看了好大一会,抬头说:“爱情能创造奇迹,这两只虾是咱们俩爱情的见证,我都舍不得吃它们了。” 廖蔺把人搂在怀里,亲了好大一会,解了思念,笑着答应,“那就不吃了,让它们寿终正寝吧。” “虾界爱情鸟,越境比翼飞。”薛妙还沉浸在感动中,作了句不对称的打油诗。 “……它们好像是两只母的吧,都带籽了。” “……吃饭吃饭。你给我带了虾,我请你吃海鲜。” 福德居里有现成的,她上回从沪市买来的海鲜,不忙的时候,做了一些菜在储物间存着。巴掌宽的刀鱼最新鲜,新鲜刀鱼葱油最能激发鲜味。主食吃她的看家菜,蟹黄小笼,小笼包小巧玲珑,颤巍巍地夹起入嘴,吸一嘴汤汁,蟹膏满满,鲜掉眉毛。 廖蔺指着薛妙,刀鱼还有小笼,抖了个机灵:“妙、鲜、包。” 挨了一顿掐,这家伙莫非也是穿越的,猫粮名都知道。 但是要论抖机灵,廖营长的功力差她媳妇还有一个时空那么大的距离。 过了几天,赶上独立营放内务假,薛妙兴冲冲的捧着陶罐找过来,在樊志的带领下去找跟展东升在办公室门口谈事情的廖蔺。薛妙太高兴了,忘了还有俩八卦大王在身边,“廖蔺,我们有爱情结晶了!” ※※※※※※※※※※※※※※※※※※※※ 祝大家假期快乐!回家看爸妈,这几天只能保持3000更新速度。 再次感谢大家投雷,投营养液。其实,能看文我就很开心啦,看文愉快哈~~~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五斤葡萄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chen 50瓶;与岳笙、哲夕、615965、苍初柳、普罗旺斯的薰衣草 20瓶;挣开束缚、hebaozhimu、荼蘼、mia、哎、lulu 10瓶;南溪南溪呀 9瓶;晚暖溪 6瓶;yoyo88、熏染夜空、小呀小玥鸣 5瓶;23078504 4瓶;24644412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迎新饭 爱情结晶?廖蔺第一反应不是高兴, 觉得好像中了箭毒木的毒,心脏都麻痹了。天空飘来四个大字——绿云罩顶。 定了定神,再一看薛妙手里的陶罐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老天,他早晚要被这丫头给玩死。 草花j脸樊志一张嘴不受控制地张大,大到能吞下一枚大瓜, 眼珠子也跟着要惊出眼眶。 展东升跟廖蔺比肩站着, 满脸不可思议, 不可置信, 不明觉厉, 使劲拍了廖蔺后背一巴掌,“你这错误犯得挺……”好像还挺让人羡慕嫉妒的。 “去你的吧。”廖蔺推开展东升。哭笑不得地从媳妇手里接过那个陶罐,见里面浮游着一些刚刚孵化出的虾苗, 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还得使劲夸,“真神了, 我媳妇就是个多子多福命, 不但鸭子养得好,下蛋勤,快要断气的虾也能弄出这么多结晶来。” “原来是虾啊,你俩爱情结晶是虾, 那你俩岂不是虾精?”樊志八卦不成, 有些失望。 “你才是虾精呢, 软脚虾。”薛妙回怼。 她来找廖蔺有事,“我问了我们炊事班的老丁,他说这叫长臂虾,小虾苗比大虾好养活,过滤好水,铺上底沙,再弄些水草就可以了。” 宠媳妇的廖营长自然没二话,“走,给咱俩的结晶做个窝去。” 薛妙笑嘻嘻道:“等结晶长大了,咱们就把它吃了,说说你想怎么吃?油焖、蒜爆、干煸随你点。” “子子孙孙无穷尽,我觉得你是个石榴精。”廖蔺边往外走边使劲调侃自己媳妇。 “那你是葡萄怪,不,是棕花怪。”起外号薛妙当然不甘示弱。 转出小门,没了人的时候,薛妙对廖蔺悄声道:“我其实是把那两只虾放到了……哪里你知道,等我昨天一早想起来拿出来看,发现他们真的产籽了,好奇怪,可能那里会让生物更鲜活,回头我试验下。” 廖蔺提醒:“要小心,我还是那句话,最好少进。” 薛妙点头:“我晓得。” 密语时躲着人,别人听不见,他们身后的两人只看到他俩边走边互相打趣,都目露羡慕,尤其展东升,心里升起些渴望,有媳妇的生活好像充满了乐趣,他也想找一个了。 于是,第二天忙完手里的事,展东升推开廖蔺办公室的门,提议:“你前段时间不是催着我跟农垦团那边搞联欢吗?最近没什么事情,下周就搞吧。” 廖蔺怎么猜不出他的心思,放下正在写的巡边报告,吐了俩字:“不好。” “当初催我的人是你,现在不着急的又是你,跟女人在一起久了,是不是能染上善变的毛病?” 廖蔺丢了他个铅笔头,“我善变?是你着急了吧?最近人家农垦团忙着接收新知青,哪有时间搞联欢。” “那就等接新工作完了再说。”新人来了好啊,女知青岂不是更多,这点时间他还是能等起的。 农垦团确实在全员行动准备接新工作,不光是薛妙他们三营,包括一营和二营,如果按照营的建制,三个营现在人数都不够,这次每个营会再接收八十名左右的知青,本来人应该早一个月到,但是因为最近这段时间雨水太多,通往农垦团的一段路爆发了山洪,才修完恢复通车,这帮新知青晚来一个月,也少遭了一个月罪。 傍晚时分,薛妙和团里、营里的领导,还有其他干事们早早站在驻地大门前,迎接坐着两辆大卡车从全国各地来到西南边陲的农垦团新鲜人。 薛妙心里没有后世大学迎接大一新生的学哥学姐那种过来人的沾沾自喜,看到下了车的一张张稚气脸庞,因为晕车、水土不服,面色苍白,萎靡不振的样子,瓷白的脸露出些许悲伤,包括她在内,他们这些人都是时代的候鸟,被命运裹挟而来,等到大幕落下,时候到了,又步履匆匆原地向后转,将来对他们来说,迷失只是最轻微的幻灭感。 当了知青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人又渺小又强大,连鱼都喜欢逆流而上,面对命运,人可以选择积极面对。 薛妙是积极面对的一员,她一直在努力做一个最称职的生活干事,提前要来新来的八十五名知青的档案,大部分还是沪市过来的,有三十八个人,川省占第二多,剩下的省份就比较分散。 根据省份的不同,薛妙细心准备了迎接他们的第一顿饭,路上颠簸那么多天,肠胃虚弱,给沪市知青准备了热腾腾的泡饭,南方省份的就煮了浓稠的白米粥,淘了点小米回来,给北方知青熬了二米粥。菜就是几样凉拌小菜,小茴香蚕豆、辣伴折耳根、下饭的酱瓜、各种水腌菜、还有他们当地的特色,树番茄烤熟拌苦笋。有的偏甜,有的偏辣,有的味重,有的清爽。从这么多种小菜里总能找到熟悉和喜欢的来下粥。 新来的知青喝一口热乎乎的粥水,夹一口带家乡味道的小菜,家乡味抚平了心中初来乍到的不安,未知的支边生活好像也没路上的经历那么可怕,有一种回到家的感觉。 晚上薛妙回到宿舍不久,门被敲响,开门一看竟然是五个新来的女知青,自我介绍了一番,薛妙得知,她们都是沪市来的,来自沪市不同的区县,以前并不认识,因为路上互相照顾,又分到一个连,关系愈发亲近,进出都一起。 她们晚上跑来干事这边,是一个叫耿三妹的知青的爸爸跟孟建英她爸是照相机厂的同事,托她帮孟建英带东西。耿三妹自己介绍,她爸是照相机厂的供销科长,这姑娘像她爸,天生搞销售的料,眼珠子骨碌碌转,一来就拉着人跟她一起拜山头,跟干事前辈跑关系,来薛妙这里也是出了孟建英的门,她主动提出来的。 薛妙观察了一下,有个叫丁美玲的长得最漂亮,鹅蛋脸,杏核眼,天鹅颈,看气质应该得益于从小的熏陶,现在因为家庭成分不好反而成了负累。她虽然话不多,但其他人没避嫌跟她走得近,看起来不是心里没数的。 耿三妹不要钱的好话一箩筐,“薛干事,你真是太细心体贴了,烫嘴的泡饭,让人暖到心里,喝了一口,我眼泪都流出来了,好多人都哭了。刚才回宿舍收拾行李,同宿舍的老知青都说,你可厉害了,把咱们三营的伙食管理得特别好,我们以后一定多向你学习,努力建设我们的边疆。” 再说就要喊口号了,薛妙谦虚,“我就是干这个的,本职工作而已。” 耿三妹显然没表扬够,说话又急又快。中间还夹杂着其他人的表扬,有个人让薛妙印象最深刻,是个叫周静帆的娃娃脸知青,一脸真诚,普通话特别标准,“薛干事,我看咱们炊事员的厨艺相当了得,泡饭煮得入口即化。” 薛妙心说,你这形容到底走没走心?泡饭就要不软不烂吃着才好,入口即化那是糊涂粥好不好? 薛妙平时在宿舍安静惯了,不适应这么多人在小屋子里叽叽喳喳,连隔了一道门,屋外檐下的大象都受不了,正好前两天被薛妙带去鸭塘,它又学会了一种动物叫,扯着嗓子开嚎:“嘎嘎嘎。”可不是吗,女的聚一堆就是一百只鸭子在吵吵。 屋里说话的人停了下来,“哪来的鸭子?” 薛妙推开门,吓唬大象:“再叫就把你赶去鸭窝睡。” 不管用,大象嚎上瘾了,“嘎嘎嘎。” “再叫就不让你吃花生。”这个管用,某只贪嘴兽立即在笼子里转圈卖乖撒娇。要是有条长尾巴,跟个追尾巴玩的狗也没什么区别。 把一起出了屋子的几个知青逗得不行,一看时间晚了,赶紧往自己宿舍跑,薛妙吐了口气,可算走了。 新知青来了,展东升展政委还没开始组织联谊活动,就被作为友邻邀请列席新知青的迎新宣誓会。 他提前过来,进了大院看见薛妙走在前面,身旁还有个姑娘,听那姑娘边走边说:“薛干事,你今天晚饭给我们吃的酸菜鱼怎么能那么好吃呢,简直入口即化。” “鱼刺你也能化了?”薛妙实在受不了,都快被周静帆的入口即化给洗脑了,词汇量不丰富对她们搞美食的人简直是种荼毒。身后有人噗嗤笑出声,回头一看是展政委。 展东升笑着对周静帆说:“想吃真正入口即化的东西,哪天让小薛给你们做鱼糜,没牙的小婴儿都能吃。” 周静帆没觉得不好意思,笑出一对小虎牙,惊喜道:“真的吗?我最大爱好就是吃,鱼糜一定要好好尝尝。” 她那表情又生动又可爱,展东升看在眼里,笑容更大。 隔周放内务假的时候,廖蔺先过来找薛妙,两人没去江边石洞,去了一处幽静的榕树林子,这两天没下雨,榕树树干还算干爽,两人爬上树,找了个平坦的地方坐。 廖蔺先开口:“展东升好像看上了你们新来的一个知青,姓周,这两天没少在我面前提,说人特别可爱,性格也好。” 看上“入口即化”了?薛妙想起前两天在食堂看见周静帆在翻一本字典,估计是展东升给的,有些想不明白,“难道真有一见钟情这回事?” 廖蔺点头:“我对你就是一见钟情。” 薛妙想翻白眼,“一见钟情就忽悠我去被马蜂叮,难道你是想给我种下丑陋的情蛊?” 自己那些黑历史还是不要在小心眼的媳妇面前多提,廖蔺赶紧转移话题,“你离得近,帮我们了解下这姑娘人品,展东升就算有点意思,他毕竟是一个营的政委,找对象还是不能太草率。” 薛妙联想起以前看的一些美食节目里那些爱说入口即化的主持人,说道:“我跟周静帆就聊过两次,每次夸我弄的东西好吃,都用入口即化形容,喝个粥就算了,吃牛干巴她要能入口即化我就服她,他俩要是好了,那我真同情展东升。” 薛妙就是顺嘴吐个槽,没过脑子。廖蔺却听了进去,入口即化和同情展东升有什么关系…… 身旁人听了没反应,一动不动不说话,薛妙转过头见他脸上冒汗,掏出手绢帮着擦汗,“奇怪?很少见你这么出汗。” 廖蔺曲起膝盖,回道:“今天真热。” 他这一动,薛妙眼尖看出了端倪,小薛是个奇女子,不但不尴尬,还贼兮兮往人身边凑,廖蔺赶紧躲,再躲就要掉树下了,廖蔺防备道:“你到底要干吗?” 薛妙表情暧昧:“碧哥,原来你也养了只大象。”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辣妈 20瓶;greenday111 10瓶;科莫多龙 6瓶;种下一片田、上海小女人 5瓶;chword 4瓶;挣开束缚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起疑 廖蔺的恶魔媳妇还不放过他, “宝碧哥哥,你的大象鼻子也会喷水吗?” “啊!”廖蔺一七十年代纯情兵哥哥,在驾驶技术一流的小媳妇一波又一波的攻击下,全面失守, 直接掉下了树,幸亏本能反应在,一个空翻稳稳落了地, 没出丑彻底。 都这样了, 哪还有什么旖念幻想, 廖蔺指着树上乐得前仰后合的小恶魔, “臭丫头, 你给我下来,看我不打你屁股,你……你怎么能这么……。” 薛妙嘿嘿嘿个没完, “这么什么?你说啊?” 小丫头笑出一口亮闪闪的小白牙,还同情展东升?廖蔺觉得最应该被同情的是他自己,他媳妇的铁齿钢牙能给人起无数的小名, 能口无遮拦说些最让人脸红心跳的小话, 差点让他成了笑话。 他突然发现他好像有点怕媳妇了,他怕她那张小嘴,明明红艳艳再好看不过的一张小嘴,尝起来也甜津津的, 偏语出惊人回回能让他当场石化。 不行, 今天他必须要立威, 否则他家的“优良传统”他不得不继承了。廖蔺助跑两步,蹭一下窜上了树。薛妙看他来真格的,双手抱胸,“你、你要干吗?” “我要给你个终生难忘的教训。”廖蔺眼里闪着小火苗,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我是能够经得住考验的人,保密局的手段对我不管用,你就死了这条心吧。”薛妙小嘴硬挺着,眼睛却四下乱瞄,企图逃跑。 “哦?那咱们一同见证下,你到底是不是个经得住考验的人。”廖蔺快速出手把想要往树下蹦的薛妙揪回来,控制在身前,直接脱掉她的鞋跟袜子,露出一双白嫩嫩的小脚丫,变戏法似的手里多出了根毛茸茸的草。 “你卑鄙。”薛妙怎么会看不明白他想干什么,她最怕痒了,就怕人挠脚心,这厮什么时候知道的? 恶狠狠地瞪视要给她上刑的人,“你要敢挠我,我就把你小象的照片拿给你们营的战士看。” “你现在说这个,是想让我再多挠你两下吗?”廖蔺抖落开那棵草,直接让它跟媳妇的脚心亲密接触,“说,是不是我妈上回一起给你的?” “哈哈哈,夹在日记本里,说是送给我的见面礼。”说好的经受考验呢?刚来一下,某人就招了。 “你原先想拿照片怎么办?”小草毛茸茸的触须接着划拉薛妙的脚丫。 “哈哈哈哈,我会珍藏一辈子。” “真的吗?”又挨了一下。 “哈哈哈,別挠了,我说我说,我就是想一旦我干了坏事,就拿这个照片跟你做交易。” “就这一个想法?” “哈哈哈哈,有什么支使不动你的事情,我还拿它跟你做交易。” “把照片交出来。” “不交。” “真不交?” “哈哈哈哈,不交,就是不交。” 说不交的人,没扛过三下…… 廖蔺捏着手里的照片,眼里的小火苗又壮大了几分,这是他六个月大时拍的,浑身上下就穿了个肚兜,可不哪哪都露着。蔺主任实在是太过分了,下次回家一定帮老廖把蔺主任藏的那些个东西全给找出来。 薛妙趁廖蔺看照片的功夫,动作灵活爬下树,穿好袜子和鞋,输了场面不能输气势,双手掐腰,朝树上叫嚣:“咱么走着瞧。” 廖蔺弯起嘴角,晃了晃手里的草,“期待你的反击,”语气转冷,“近期就不要去野象谷了,也不要让我看见你的鸟,我现在对这两样东西都抵触。” “稀罕,我、大象鸟、真大象也不想见你。”薛妙转身出了榕树林子,廖蔺随后也下了树,缀在后头慢悠悠地跟着,他因为在后头没能看见薛妙脸上的狡猾笑容。 照片其实第一时间就拿手机翻拍过了,给你又何妨?福德居办公室里有打印机,要多少我能洗出多少,这局还是我赢。 赢了男朋友,薛妙心情很好,想起那厮的托付,就格外关注起周静帆。 观察了几天,薛妙对这姑娘有了些初步印象,说起长相,周静帆其实蛮有特点的,她比她还大两岁,但天生娃娃脸,很显小,皮肤白净,圆脸圆眼,尤其一双眼睛,长长的睫毛扑闪,让她看起真跟个小兔子似的无害又可爱。性格也活泼随和,才来没多久,不但在新知青中人缘很好,连老知青们都喜欢她,展东升对她印象好也正常。 看人不能光看长相,得全方位了解。平时没机会,但她有助攻,肖副团长。管思想工作的肖副团长怎么能错过新来的“羊群”,于是刚宣誓完,肖副团就给新知青布置了任务,两周的时间,以农垦团的见闻为主要内容,写一篇思想汇报出来。 虽然这种汇报难免都是些套话,但也能看出一个人的思维轨迹,薛妙本着对展政委、对独立营负责任的态度,找跟她关系好的宣传干事小王要来了周静帆交的思想汇报。 小王讹了薛妙一小罐西瓜酱,心满意足,点评道:“内容没什么亮点,关键这姑娘别看长得白白净净,那手字比不上她的长相,跟狗爬的似的。” “是吗?”薛妙快速浏览了思想汇报的全文,目光有些迟疑,抬头问小王:“肖副团长看完了吗?我可不可以拿回去看,明早再还给你。” 小王摆摆手:“老肖只管布置,批改都是我来干,尽管拿。”想起还可以再讹点东西:“一篇思想汇报有什么好看的,你到底要干吗?” “保密。” “你给你那只鹦鹉吃的蚕豆……挺好吃的,想我也保密的话……” “从鸟嘴里抢吃的,你可真出息。”说是这么说,薛妙还是乖乖又掏了罐炒蚕豆出来。这些劳务费必须记下,将来让展政委报销。 晚上下了工,薛妙又以两罐蚕豆的代价,找来林峥嵘帮她看稿。一男一女需要避嫌,没法进屋说,两人就站在薛妙宿舍门前,薛妙打着手电筒给林峥嵘照亮,大声说给站在水池子前刷了大半天碗的一个女干事听:“林同志,我写了个稿子,你帮我看看,能不能寄给日报社发表。” 林峥嵘也故意大声说:“不用看内容,你这手字写得真不赖啊。” 薛妙:“……” 她的宠替她报仇,凡是跟吃的有关,大象都学得快,小豆眼盯着林峥嵘的嘴,“牙。” 原本还在呲着大板牙嘿嘿乐的林峥嵘,立即把嘴闭上,妈的,谁能想到有朝一日会被只鹦鹉给笑话了。 林峥嵘看稿快,见那好事的女干事回了屋,点评道:“这人除了字不好,看她写的东西……怎么说呢?很矛盾。 学校现在不正经上课,大部分人肚子里都没多少墨水,反映到字面上,除了写出来的东西没文采,行文基本都是口语似的大白话,这个人写的东西很有意思,看出来是背过红宝书的,除了引用的语录,她词汇量不多,还不说白话,喜欢说成语,通篇看起来很别扭。” 薛妙点头:“我也是这么觉着的……” 隔天采购员从江湾公社采购了几篓杂鱼回来,在炊事员的帮助下把鱼处理好打成鱼糜,杂鱼的胶质一般,不适合做鱼丸,薛妙兑了些粉子,挤成鱼面,开锅烫些野菜,白鱼糜,绿叶菜,只一个字鲜。 忙完来到一连的食堂,见周静帆的碗里糊辣椒加得格外多,还从兜里掏出个绿柠檬,往碗里挤,才来多久,就已经入乡随俗,又能吃酸,又能吃辣。 薛妙来到她身前,笑着问:“今天这鱼面有没有入口即化?” 周静帆猛点头:“好吃得很。” 看她碗里红彤彤一片,旁边还有个挤干净的柠檬,薛妙面露好奇,“你不太像沪市的,挺爱吃辣的,也挺爱吃酸的。” 周静帆露出小虎牙,笑眯眯解释,“我不是土生土长的沪市人,我父母都是黑省哈市的,是支援沪市建设的三线工人,从北到南,我因为爱吃,喜欢尝试新事物,来到这里,特别喜欢咱们这的酸和辣。” “你适应得真好。” 吃完饭,周静帆也没走,坐在桌前翻展东升送她的字典,字典作为工具书,在农垦团里连肖副团长见了都不会没收,周静帆只要有时间就拿出来看。对此她的解释是,来沪转学后学校不正经上课,她学习就落下了,文化水平不高,展政委送给她字典督促她学文化,她不能辜负,一定要努力学好。 薛妙摇了摇头,难道自己想多了? 放假时,见展东升在团部大门口,又送给周静帆一本领袖选集,两人有说有笑。 想起廖蔺常说,戍边部队思想上容不得一点松懈,要合理怀疑,大胆查证。既然她有了怀疑,有必要让廖营长知晓。 廖蔺见薛妙过来,还主动要求上没人的角楼,笑着问:“怎么?脚心又痒了?你在角楼上笑,我们全营人都能听见,影响不好。” “我是脚痒了,必须得踢人才能缓解。”薛妙虎着脸给了某人一脚。踢完表情没放松,“今天休战,我有事情要说。” 廖蔺收起笑容,“什么事?” “你不是让我了解下周静帆吗?我有点疑问,我发现她普通话很好,她说老家是哈市,哈市人的普通话算是省会城市里最标准的,这个理由也算能说得过去,但你看看她写的东西,”薛妙把来之前从小王那里要来的思想汇报拿了出来,“我总觉的,她的行文有种外来人学语言,书面语矫枉过正的感觉。她只要一有时间就在学习,展东升如果不送她字典,她也能找借口自己拿出一本来看。可能是我想多了,她就像是一个口语学得好的语言天才,书面语却没跟上口语的学习进度,不像是土生土长的汉人。” 廖蔺很快把思想汇报看完,想起薛妙调侃周静帆的入口即化,嘴角露出讥诮,“有没有鬼,试试就知道了。” “怎么试?” “美男计。”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linda、jio冷 10瓶;微微一笑猫 2瓶;鬼灯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捉妖 展东升送完书, 哼着小曲回到独立营,刚进后门,就听廖蔺站在角楼的瞭望口前喊他:“上来,有事找你。” 上去一看薛妙也在, 展东升高兴地说道:“小嫂子,我刚刚在门口看见你了,怎么样?周静帆这姑娘不错吧?我遇见她之后才认识到, 原来我喜欢的类型是像小兔子一样的可爱姑娘。” 结果, 营长家的小嫂子不但没附和, 还开口打击他, “兔子不是真兔子, 兴许是只化成兔子的白骨精。” “怎么回事?”展东升被她说糊涂,皱眉问廖蔺。 廖蔺递上那份思想汇报,把薛妙的猜测一并告诉了他, “现在只是猜测,咱们先跟顾宇宁要档案,再跟上面沟通, 给沪市知青办发电报, 如果她身份伪装得完美,估计当地人发现不了端倪,下一步我们就得亲自派人去沪市走一趟,现在雨季, 路不好走, 时间耽误得会久一些。所以……” “我来试探她。”能年纪轻轻当上一个营的政委, 展东升各方面能力都是过硬的,别说现在只是对周静帆有点好感,就算成了真正的男女朋友,关系到边疆安危,公和私他还能分得清。 廖蔺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薛妙给自家男朋友使了个眼色,“别来虚的,咱们这边山上虽然兔子少,仔细找找应该能找到,你去抓两只回来,我给展政委做兔子吃,安慰下他受伤的心。” 展东升:“……”你这是安慰我,还是刺激我? 薛妙双目炯炯,摩拳擦掌,“吃了兔子肉,我们再好好料理那只人形兔子。” 展东升无语地看向廖蔺,你媳妇原来是这样的媳妇。廖蔺回了个“装象”的口型,他媳妇是个以菜喻人的典范。 展东升深深地叹了口气,女人都是些什么奇怪的生物?兔子不是真兔子,厨师太爱当厨师。 感叹归感叹,晚上冷吃兔他嚼得可香了。 从顾宇宁那要来的档案内容不是很详尽,上面说,周静帆的父亲和母亲都是沪市铸币厂的技术工人,家里还有个哥哥在实行封闭式管理的军管部门工作,很少回家。周家不是现在常见的那种孩子一大堆的大家庭,人口少得可怜。 通过军区主管知青的部门与对口的沪市知青办对接,委托他们去周静帆父母的工厂进行核实,知青办的人走访了周家的邻居、厂里的领导后确认,他们家确实有个小女儿叫周静帆,拿着档案里留存的照片让人指认,也都能对的上。而且她父母就是普通的技术工人,没什么特别的。 …… 独立营会议室,农垦团方顾宇宁还有陆鸣也来参加会议,薛妙作为最先发现疑点的人被邀请列席,听了反馈回来的核实结果,她觉得有些对不起展东升,不好意思道:“可能是我想多了。”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段婚,这罪过可大了。 展东升摇头:“你没想多,这里面有好多值得思虑的地方,他们家人口那么少,又在铸币厂这种特殊的地方工作,本身就不算太正常。我们为了不打草惊蛇,特别关照了不去走访她父母。即使她父母没问题,不代表她没问题,照片说明不了什么,不信你做个实验,找两个相似的人,不拿近照让人对比,基本没人能分辨出来。” 薛妙想想也对,以现在的照相技术,冒充一个相似的人,只要周围没有熟人,确实没有后世信息化普及后被抓包的风险大。而且据她所知,团里真没有沪市铸币厂子弟。 陆鸣有疑问,“如果她真有问题,那她的目的是什么?费这么大劲来到我们这,除了干活就是干活,能有什么发现?” 展东升给他释疑,“在我们这里,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混进来,知青身份是最好的伪装,我想她针对的不是你们,主要目的还是我们这里。” 陆鸣朝林子对面指了指,“是他们?” “八九不离十。”展东升肯定道。 顾宇宁允诺:“上工、回宿舍休息时,我会安排人盯着她,发现问题随时通知你们。” 廖蔺一直没参与讨论,等大家静下来,递给独立营一连长孙长顺一份文件:“我已经跟上面通过气,你亲自走一趟。你拿着这个去找人,沪市会有战友配合你。 我有直觉,她名义上的家人应该没问题,冒充应该发生在出发当天,你去公安部门了解下情况,看他们那里有没有没被认领的被害人。知青办应该有内奸,想想谁最有机会第一时间了解知青的背景,选定容易被替代,又难被发现的目标?你好好查查,发现可疑之处立即通过军分区电话汇报给我们,路上小心,一切以自身安全为重。” “是。” 经廖蔺这么一说,大家都面色凝重,如果真是这样,那整个系统安插进来的就不止一个人,难道敌人已经提前了这么多步? 陆鸣恍然大悟,“知青可以好几年不回家,不写信可以发电报,可能过了很久才能发现换了人。有了这个时间差,能干多少事情?” 这点薛妙深有体会,她代替原主已经一年了,就写了一封短信回去,不敢保证跟原主的字迹一样,那家人不也是什么都没发现吗? 独立营二连长以前去境外出过任务,开口说道:“缅北有一片区域以前是我们国家的疆域,有些人语言还没有被同化,有个别地方还用汉语教学,在那片区域招来一些人来用,不细究,很难发现他们的来处。” 他没说的是,这些人也经不起细查,要不营长家小嫂子这样没反侦察经验的人,稍一认真就发现了端倪。这些所谓的情报人员就是扔出去的棋子,那边人采用的是广撒网的方式,做好了让他们有去无回的打算。 陆鸣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大动干戈?” 廖蔺冷笑:“他们现在货多得卖不完,一直没放弃咱们这片市场,国内现在机会不好,他们就放人来打前哨,了解边疆布防,了解大城市,等时候一到,好第一时间带货涌进来。”他想起了一个人,能这么深谋远虑,并有这么大财力布置一切的,不是那个有勇无谋派人回来挖坟的新领袖,而是最近名义上被招安,实际一直隐在幕后操控的老谋深算的星火帮老大。 开完会,屋里就剩廖蔺和展东升两个,两人心中想着事情,谁都没有说话。 还是廖蔺先开口打破沉默,笑着道:“该你使美男计了。” 展东升给了廖蔺一拳,“这不得等机会吗?以为谁都像你脸皮那么厚,还没好上就找了个特别的理由把媳妇弄来做了一个多月饭,我要是天天去找周静帆,那才不正常呢。放心我已经跟顾宇宁安排好了,过几天搞联欢会,联欢会上我再跟那女的好好过过招。” 不等联欢会开始,薛妙开完会回去后就被周静帆找上门。开门一看是周静帆,薛妙立即把身后的门关严实,都被怀疑了,怎么能放人进屋? 薛妙问:“找我有事?” 周静帆娃娃脸上有种少女怀春的羞涩,扭捏了一会,才期期艾艾开口道:“薛干事,我就认识你一个营里的干部,只能来打听你,你在这里待得时间久一些,不知道你认不认识廖营长?宣誓大会那天,他有事来得晚,他一上台我就感觉自己心砰砰跳,这些天心里一直想着他,我好像对他一见钟情了。” 她越说声音越小,薛妙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谁?” “我说我好像对廖营长一见钟情了。” 薛妙:“……!”特么的,这四字成语竟然被疑似间谍原封不动地还了回来,我不就是调侃你一句入口即化吗? 薛妙脸上的惊讶想控制都控制不住,“你不是跟展政委走得很近吗?我都看见他在大门口送你书了。” “展政委敦促我好好学习,他确实是个好师长。不过要是找对象,我不是很喜欢展政委的长相……他长得太白,人显得不可靠。” 小白脸在这个年代果然受歧视,薛妙心里……五味杂陈。 可谁让她跟廖蔺的关系就限于团里的个别领导还有身边少数走得近的朋友知道?这女的要么真没打听出来,要么在试探她,还有一种可能,她警惕心起来了,管不了那么多,急于接近廖蔺,别有目的。 既然敌人目的这么明显,薛妙只能忍痛割爱,放廖营长,使美男计。 可心里还是不大痛快,薛妙憋了好大一会,憋出一个笑:“我跟廖营长还能说上几句话,他很挑剔,一般人看不上,”只看上了老娘我!“不过,你性格这么好,兴许他就喜欢你这样的。”死兔子精,你给我等着,让我家廖营长把你迷晕。 “那我等你消息,薛干事,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周静帆吐露出心中想法,整个人看似都放轻松了,脚步轻快转身离开。 留在原地喂蚊子的薛妙心里并不轻松,大象也跟着薛妙一起注视周静帆消失在屋角的身影,张了张嘴,“臭。”它最近学会了香跟臭两个字的发音。 “对,臭不要脸的,敢打葱婶注意。” 大象一发不可收拾,“臭臭臭……”直到睡觉前,它都在臭臭个没完。 薛妙第二天找了个机会摸去廖蔺那里,还让把展东升也叫上,小媳妇大眼睛发出冷光,盯得人心里直发毛,廖蔺不敢耽搁,赶紧叫人。 薛妙看着两个优秀的“男色”,先对白脸宣布噩耗,“你使不上计了,周静帆没看上你。”又狠狠瞪了一眼脸呈小麦色的,“你做好准备,你上。” “什么?”展东升一声惊呼差点破了音,他竟然一直在自作多情?让人情何以堪,他妈的,太没面子了。指着廖蔺一脸不甘,“我哪点比不上这只黑心眼死狐狸?” “因为他不但心黑,脸也黑。” 黑狐狸瞅了瞅他的腰间,嘴角嘲讽地挑起,“因为你不爱在腰上挂钥匙串。” 薛妙和展东升都不傻,立即明白过来,不用等孙长顺的消息,周静帆果然有问题,就是奔着他们来的。展东升一脸玩味:“贼要来闯门?” “不是我自傲,能专门派来对付我们的贼,手段不会少,跑到林子里,我们未必抓得到,最好的办法就是将计就计,来个瓮中捉鳖。” “你想将计就计,还是得跟她亲密接触,美男计还得使。”薛妙到底意难平,耿耿于怀。廖蔺送她到门口时,还不忘威胁:“她要是碰你,你回来必须洗十遍澡,如果你敢碰她,我就把你手给剁了,别忘了我刀工有多好。” 廖蔺眼底含笑,小妒妇恶狠狠威胁人的样子真可爱。威胁人还不够,妒妇还从裤兜摸出一小面袖珍圆镜,放在他上衣兜里,“揣好。” “这又是什么?” “照妖镜。” “……” 不用等周末联欢会,全员行动,演一场大戏来给兔子精送钥匙。 这天周静帆跟随一连众人上山来收胶液,连长郝国兵布置任务,“老知青带新知青,林伟你带丁美玲,马伟华你带耿三妹,林峥嵘你带周静帆,干活别忘了讲解下怎么割胶,好好讲,谁要是敢敷衍,看我不扣你们工资。几个班长你们轮流监督,他们没讲到位的你们补充。” “是。” 收胶、割胶需要注意的事项就那么几个,林峥嵘很快讲完,已经收了一大桶胶,需要往前抬一段,汇集起来收到装胶液的大桶里。 林峥嵘不用周静帆抬,“小周你不用上手,我来。”那桶胶很沉,林峥嵘抬得摇摇晃晃,周静帆看周围连丁美玲都在帮忙抬胶液,不好干站着,“我帮你。” “也行,”林峥嵘不好意思道:“昨天芦荟汁喝多了,拉肚子拉得浑身没劲。”林峥嵘话多,抬了几趟,熟识起来,边抬边跟周静帆胡吹,“我把我发表的文章都收集起来了,哪天拿给你看,哎呦,”他光顾着说话没看路,不小心踩了路旁一块碎石,胶桶眼看要脱手,一桶胶要是洒了,不光罚款,还要被通报批评,林峥嵘往前一扑去护胶桶。 周静帆被拽得脚步踉跄,脚步错不开一下歪倒在路旁的排水沟里,脚崴了。 郝国兵过来把险险护住胶桶的林峥嵘好一顿臭骂,“抬个桶你都抬不好,还能干什么?” “连长,先别骂我,我早晨去开土霉素时,卫生员正往外走,说师部培训预防登革热,他要去听课,人这会不在。”林峥嵘抹了把汗,想起现在找不到卫生员。 “这可怎么办?小周脚都肿了。”郝国兵也急。 “独立营有队医,我上山看战士们在那边搞爬树训练。让他们帮下忙吧。”马伟华指着东边说。 “还等什么?赶紧去。小周你忍忍,一会就来人。” 竟然是廖蔺亲自过来,看了下周静帆肿起来的脚脖子,低声道:“不是很严重,只是扭了筋,我背你回去上点药。” 周静帆在大家帮助下爬上廖蔺后背,廖蔺急急往山下走,腰间隐约有金属光芒晃动。 背上的周静帆脸上带了点羞涩,又因为忍疼咬着下唇,那表情看上去就有些狰狞。 走了一段,把山上收胶的众人都落在身后,变故就发生在这一刻。 只见廖蔺背上的周静帆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针头,对着廖蔺心脏部位迅速扎下去。另一只手砍向他颈椎的特殊部位,趁廖蔺躲避,灵活地挣脱翻身下地,往另一个方向逃走。 薛妙因为不放心,也跟众人一起埋伏在旁边树上,变故就在一瞬间,众人反应不及,廖蔺就在他们眼前中招。 薛妙吓得差点跌下树,心中暴怒,立即把手上攀树的弯钩甩向周静帆,小薛平时藏拙,刀法比枪法准,飞刀也超准,周静帆腿被甩中,被在另一边埋伏的顾宇宁捉住。 小薛边哭边下树,脏手把脸都胡撸花了,“廖蔺,我不让你死。” 廖蔺咳嗽了一声,摸着脖子自己站起来,妈的,这哪是美男计,简直就是鱼饵计。这女的临时起意,改了注意,不偷东西,想跟他同归于尽,想得美! 从左上衣口袋里摸出媳妇送的照妖镜,对哭成花猫脸的小媳妇笑道:“果然辟邪。”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菲儿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菲儿 5瓶;请不要让我书荒 2瓶;鬼灯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整人 薛妙抹了把泪, 边说边打哭嗝,“你、你是用生命在钓鱼。”美男鱼饵直接钓上来条食人鲨,差点被生吞。 他们还是大意了,没想到这个周静帆会突然来这么一下, 她腿已经受伤,行动受限,即便一击即中, 想全身而退, 是很难办到的, 知道结果她还要这么做, 应该是看到机会难得, 选择鱼死网破。这说明什么?薛妙觉得她见到了传说中的被训练好的死士,或者说杀手。 廖蔺也觉得惊险,这女的放弃偷防御图的打算, 见机直接要他命,不用再核实了,能这么恨他的, 肯定来自挂了他大名的毒窝。 虽然他有信心能躲过那一扎, 但金三角的人成天提纯生物碱,都是生化专家,谁知道那针筒里装的是什么?兴许是那种只要刺破点皮就让人翘辫子的药。这次他能毫发无伤,真是多亏了媳妇的耍宝, 他又被他家妙妙救了一次。 “真是个旺夫的好媳妇。”廖蔺本来想帮媳妇抹抹眼泪, 见这会人都围上来了, 只能改拍她肩膀,“我这不没事吗,快别哭了。这事太大,我们得带人回团里审,你跟着大部队赶紧回去,我不在一定注意安全。” “不要轻饶了她。”薛妙想起周静帆刚刚刺的那一下,还恨得牙痒痒。 “你放心。”廖蔺保证完来到被逮住的周静帆身前。薛妙那一弯钩,因为力度不够,只是让周静帆受了轻伤,还能走路,此刻伪装的兔子面具终于撕下来,周静帆眼神阴狠,像只嗜血的秃鹫,跟可爱一点都不沾边,对廖蔺说道:“这次算你命大,别得意,早晚要你狗命。” 廖蔺当她是空气,直接忽视。从顾宇宁手里接过那只针筒,交给樊志用特别的容器封存,对顾宇宁说道:“人我带走了,我会派人去取她的行李。你是专业的,我就不说什么了,稳定人心很重要,也别让人有机可乘。” 廖蔺指的是谁顾宇宁心里很清楚,点头道:“放心。” 望着周静帆被带走的身影,林峥嵘张着嘴半天没回过神,被连长郝国兵拍了一巴掌,“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吓着了?” “能不害怕吗?她今天要是不被抓,过后肯定找我报崴脚之仇,兴许也会给我来一针。”林峥嵘心里直冒凉气,受不住打了个寒颤。 “你看人家小薛多勇敢,还会飞铁钩,你连个小姑娘都赶不上。”郝国兵笑话他。 “她那不叫勇敢,分明是护短。”林峥嵘不同意道,薛妙这妹子他一早就看出来,动了她的人,能杀了你全家。 跟林峥嵘一样,危机解除,大家回过神来,都有些后怕,尤其是跟周静帆走得近的耿三妹、丁美玲几个人,知人知面不知心,她们当好姐妹的人,竟然是个…… 当初怕她们心思浅,容易在周静帆面前露馅,就没怎么跟耿三妹几人说透,顾宇宁也想问下她们一路过来对周静帆的了解,对几人道:“你们跟我来。”又吩咐郝连长,“把胶收好后,带队早点收工。”好在今天上山作业的只有一连,要是全三营的人都在,看到这吓人的一幕,驻地接下来的劳动生产都要受影响。 顾宇宁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虽然郝连长三令五申不要把山上发生的事外传,根本没用。还是那句话,封闭空间,流言发酵会更加快速,不光在三营内部,团部驻地出现了特务的事情,一营、二营也很快知道了。一时人心惶惶,大部分人都怀疑特务没抓干净,成天疑神疑鬼,干活不聚堆了,供销社的锁全脱销了,连平时晚上喜欢结伴上厕所的胆小鬼,也敢撞着胆子自己去了,总之,大部分人都变成独行者,跟周围人保持距离,怀疑所有人,也怕自己被怀疑。 知青们这种反应是人之常情,瞎折腾两天干活一累就消停了。顾宇宁跟几个营长最怕的是这件事让某些一直不安分的人抓住机会,趁机大做文章,要知道农垦系统可是由部队跟革委会共管的,部队比较简单,地方他们不了解。 果然,一天中午驻地大院驶进来一辆大卡车,车一停,后车棚跳下来三十来个臂上绑着袖标的年轻人,大部分看起来像是没头脑的地痞流氓。有两个领导派头的人推开驾驶间的门下了车,对得到消息带人迎出来的顾宇宁说:“我们是市里革委会的,你们肃清特务的工作不到位,我们受上级指派过来主抓调查。” 陆鸣皱眉道:“哪个上级?我们怎么没接到书面通知?” 那两个领头之一,一个梳背头的四十岁的中年人从上衣口袋拿出一份文件,面露不屑,“上级就是比你们师部还大一级的上级,接下来这段时间,你们必须全力配合我们的工作,否则,我有理由怀疑你们的背景也不干净。” “恐怕你得了疑心病,我们这有卫生员,要不要给你开点药。”二连长第一个不高兴。 旁边的打手们听了二连长的话,一哄而上要来揍二连长。 敢跟部队出身的人打架,天真。二连长只出了三次手,一共打趴了五个。顾宇宁没出声制止,看那两个领头的急了,才让二连长住手。嘴角露出嘲讽,想兴风作浪,也不看看在哪个庙门前。 薛妙和司务长、采购员还有老丁他们正在会议室里开小会,听到动静,站在窗前观看了全程。 老丁年龄最大,经历得多,叹了口气道:“哎,团里得乱上一阵子了,这伙人能蹦跶得这么欢,怎么可能那么好对付?何况团长家里的事还没查清楚。” 被老丁的乌鸦嘴说中了,顾宇宁是在这帮人来到的第三天被带走的,隔离审查,理由是怀疑他通敌。曹飞燕回燕京了,团里的人想找顾家故旧帮忙,短时间也找不到人。 最大的领导都被带走,这帮人肆无忌惮开始大规模审查知青,凡是他们认为有疑点的,家庭成分不好的人都被格外关照。 他们不光审,还鼓励三个营的知青互相揭发举报,澜江团的知青虽然平时没少打架,前段时间还互相防备来着,但关键时刻都一致对外,把嘴闭得紧紧的,因为最开始有几个嘴巴没闭紧的,回去后,直接被揍得下不去床。 薛妙也被叫去问过话,除了那两个主审的,还有三个陪审的也在屋子里,看向她的目光都不怀好意,薛妙目光比他们还冷,不管他们怎么问,薛妙都用一句话打发他们,“是我第一个出手,特务才能顺利落网,你们准备怎么奖励我?”因为她家庭背景干净,是个没缝的蛋,那帮苍蝇第一次遇见她这样深以自己为荣,主动要奖励的人,招架不来,草草问完,让她回去了。 薛妙没事,但有些人还真被盯上了,有天傍晚她去饲养场回来的路上,在一连的宿舍后面的小松林里看到丁美玲一个人在伤心地哭泣。上前一看,见她手腕上有伤,像是被人掐的,心头一紧,问道:“先别哭了,我虽然帮不上大忙,说出来可以帮你出出主意。” 丁美玲抬起哭红了的眼睛,声音愤怒,“薛干事,我实在受不了,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我的档案不是秘密,你也清楚,就因为是资本家,家里的男人全去了大西北改造,女人留在沪市扫厕所、扫大街,我因为革命舞蹈跳得好,在区里挂了名,才勉强分到足够的粮食,能贴补下年龄大的祖母。就这样日子也不太平,街道一个混混看上我了,我姆妈把自己千辛万苦藏起来的两块大黄鱼拿去送礼,才把我临时插到这次的支边名单里,来到这里看到咱们团风气这么好,还有工资拿,哪怕干活累点我也特别开心。没想到……”丁美玲脸上有种认命的悲凉,“这就是我的命吧。” 薛妙猜出来一点,脸色也变了,“他们威胁你了?” “那个背头让我陪他睡觉,否则就说我是疑似特务,就算没有证据,最轻判罚也能把我送到劳改农场里去劳动改造。”丁美玲实在没人诉苦,索性一股脑都说了出来。 “狗东西,畜牲。”薛妙忍不骂道,作为一个年轻女孩,感同身受,她能体会到丁美玲的悲凉和无助。 扶住丁美玲肩膀,薛妙目光坚定,“领导不会让这种情况继续下去的,团长虽然被带走,但是营长他们一直在想办法,不会让他们继续欺负我们。” “可是,我听人说,师部现在也有人下来调查,也正乱着呢,根本没有精力管我们这里。”丁美玲不报希望。 薛妙摇头,“那我们就想办法自己解决。你先回去休息,如果那个背头再找你,你想办法拖着他,放心,不用太久让他们全都滚蛋。” 薛妙晚上回去想了好久,到底要怎么办? 顾宇宁被带走第二天,这帮人就把通往师部的专线电话接管了,即便能打通师部电话,就像丁美玲所说的,师部也自顾不暇,没法立即办了这帮小丑。 她也去过独立营报信,廖蔺不在,展东升在家带队训练。不用薛妙报信,农垦团那里的风吹草动,独立营全都知道。顾宇宁被带走后的第一时间,展东升就给独立团挂了电话,于团长不会坐视不管,解决问题需要时间,他们只能等。独立营不能在明面上插手,因为没有插手的理由,而且部队的不安分分子也在虎视眈眈地盯着这块的动静。 薛妙想廖营长了,他鬼主意那么多,肯定有好办法。但是展东升告诉她,周静帆的事情有些严重,领导们派廖蔺亲自去沪市走一趟,他已经出发好多天了。 廖营长隔得远,指望不上,那她就自己上。 这伙人运动前都是些好吃懒作的混子,见风使舵上了位,行事更加肆无忌惮,来到这里这么多天,一斤粮票没拿,还特能吃,吃了农垦团好多东西。 快要入秋了,水果越来越丰富,他们变着方的要吃各种水果,薛妙给他们切芒果的时候,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晚上九点以后,农垦团大院渐渐安静下来,大部分人都已经进入梦乡,被安排在操场北面会议室改成的宿舍里的那伙混子也都睡下了。 安静的夜忽然被打破,操场上响起凄厉的猫叫,一声接着一声,哀婉地拉着长音,把这帮人全都吵醒。 “妈的,都秋天了,猫怎么还叫|春?” “太渗人了,我睡觉这么沉的人都被吵醒了,谁出去赶一赶。” 那叫|春的猫也是个聪明的,见人出来,立即闭嘴,操场那么大,它不出声怎么可能找得到?骂骂咧咧回来继续睡,头刚一挨上枕头,叫声又起。折腾了一晚上,几乎每个人都出去找了一圈,被蚊子咬了满身包,连个猫的影子都没看见。 第二天,一个个没精打采的,想折腾都没劲折腾,他们不知道,白天他们在后面折腾知青时,有只胖胖的鹦鹉,费劲驮着一只袖珍小竹筒,飞进他们房间,在每个人的床单上都洒了些好料。 晚上回去后,猫叫如约而至,实在受不了,背头找陆鸣要了耗子药,撒完以为能睡个好觉,结果根本不管用,猫连续在操场叫了四天,这帮人觉没睡好不说,天天出去找猫,天天挨蚊子咬。 第五天一早,那个背头开始浑身起皮疹,不光是他,有四五个人脸上都被红疹盖满了,还有个人发烧了,有几个人眼球痛。 “哎呀,黄三你怎么流鼻血了?”一个人指着鼻血趟到下巴的黄三惊叫。 背头觉得不好,领着发病的人一窝蜂涌到卫生室。新来的驻队医生吴光正一看,起皮疹、发烧、眼球痛、流鼻血,惊得脸都白了:“我才培训完,最近伊蚊过境,你们是被这种蚊子咬后,传染上登革热了。”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金雅冰 20瓶;芷旻、微微一笑猫、三月惊蛰 10瓶;32707376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虐渣 登革热还真听说过, 大背头是个惜命的,吓得腿都软了,靠身旁人的搀扶才站稳。妈的,这地风水不好,猫叫|春, 人犯病。 吴医生先把自己捂严实了, 才回过身问他们:“是不是感觉心悸、头晕、呼吸困难?”看病的使劲点头, 吴医生心里偷笑, 谁被吓都这反应。 又把眼珠子疼的那人拉到身前, 查看他眼底充血情况, 更加肯定地道:“登革热容易造成血浆渗透, 说白了得了这个病容易内出血,流鼻血跟眼底充血就是血浆渗透的表现。你们八九不离十是得了登革热。我们师部下发了登革热防治预案, 你们这样的必须隔离。” 有个长得高壮满脸起红疹的不相信, “你说我们是就是啦?你算哪门子医生, 主任, 咱们别听他吓唬。” 吴医生被质疑也不生气,依旧笑眯眯:“登革热的潜伏期是5天, 你们想想几天前有没有被蚊子叮过?”高壮红疹男挠挠脸上的包, 想起猫叫的第一晚, 他出去找猫被蚊子叮了十几个包, 不说话了。 吴医生看着大背头, 诚恳道:“我们这里没有化验设备, 你们要是不相信, 我就违反一次命令,放你们去大医院化验。” 其他人都看向大背头,“主任,咱们去化验下吧,到底得没得心里也有底。” 吴医生边洗手边念叨:“登革热属于急性传染病,最近在咱们地区正流行,上次培训的大医院医生说,得了登革热只对同型病毒有免疫力,如果在医院这种病人集中的地方再次感染到异性病毒,容易导致严重的临床表现。” 大背头呼吸急促了一分,紧张地问:“怎么个严重法?” “多器官衰竭而死。” “……!” 鼻孔堵了两团纸的黄三吓得差点尿了裤子,央求大背头:“方主任,咱们就在这里治吧。”又看向吴医生,眯着三角眼威胁,“治不好有你好看。” 吴医生是个外表和善,脾气特别好的小个子南方人,被人威胁依然笑眯眯:“你们都是社会的“栋梁”,我一定尽力救治你们。不用怕,其实这个病跟疟疾比还是轻一些,死亡率没那么高。” “什么,都跟疟疾是一个档次的了?”大背头觉得他喘不上气了。 外面又来了十几个知青,有个燕京口音的知青隔老远就开喊:“吴医生快去我们寝室看看,有几个人烧了一夜,浑身起红疹。” “等一下,吴医生你看看我,我脸好痒,我们到底是怎么了?”一个长得很漂亮的知青脸上红彤彤一片,跟大背头方主任的症状一样。 “糟了,赶紧去通知营长和你们连长,宿舍里染病的人,找班长给集中在一起。有症状的先留在我这里。一会我就去看病人,放心,这个病抵抗力强的不会被传染。”吴医生急声吩咐道。 安排完知青,吴医生神色焦急回屋,对屋里的人说:“方主任,这下不是也是了,传染爆发了,我建议你们还是在现在的宿舍隔离,那里离我们宿舍区远,远离人群不容易交叉感染。我们卫生室有药,我一定治好你们。” “哎哎,这就回。”惜命的方主任特别听话,领着人立即跑回了宿舍。 大背头一回到宿舍,三营长陆鸣随后赶了过来,指挥人给他们搬床,他们一共来了三十三个人,现在有二十个人被吴医生判断得了登革热,被安排在最大的那间会议室。 陆鸣满脸严肃,把没得病的那十三个人也强制隔离,禁止他们外出,其中就包括另一个叫冯主任的领导。 他很不满意被限制自由,“陆鸣,我工作还没完成,你不让我出去,上级指示怎么办?” 陆鸣闻言把帽子一摔,“妈的,登革热都要大面积扩散了,你还想着查人,不怕死你就出去,为你好还不领情,当老子欠你的呀。” 冯主任阴着脸抿了抿唇,最终什么也没说,想来也是个怕死的窝囊废。 …… 薛妙把一块黑罩布扣在她家鹦鹉大象的笼子上,对嘴里喊着豆豆的大象说:“赶紧睡觉,晚上还得加班,表现好豆豆随便你吃。”非常时期,得安排她家宠过美国时间,继续实行她的第一步计划——夜半歌声。大象还挺爱干的,喊得特别卖力,估计是找回了当初在玉米地当鹦鹉大王的感觉。 喂完鹦鹉,薛妙在小会议室和成功地把兴风作浪的两个主任及其走狗关起来的陆鸣会面,屋里还有几个连长,也少不了笑眯眯的吴医生。 陆鸣高兴道:“赌对了,这帮人果然怕死,怕得要命。” 吴医生冲薛妙得意地笑,“我做得不错吧。” “您骗人是专业级别的。”薛妙笑弯了眼睛,赞许道。 吴医生装模做样作了个揖,嘴上客气,“还是你的主意好,不熟的芒果提炼的汁液容易让大部分人过敏,四天不睡觉,谁还不上个火,就是发烧是怎么弄的?” 薛妙对聚精会神等答案的人说了俩字,“秘密。” “切,就会卖关子。”众人失望。 薛妙只是笑,这个当然不能说,福德居里有培养皿,她们学营养学的培育点可控制的霉菌当然很在行,再神不知鬼不觉混到那帮人饭里,免疫力差的自然会发烧,除非有人长了双显微镜眼,一点不怕被人发现。 她也擅使毒,专治恶人。 二连长还有些惋惜,“要是能揍人就好了,我一个人上,保准让他们全都屁滚尿流滚蛋。”被大家一顿嘲笑。 陆鸣越看薛妙越满意,对二连长说:“你就是个猪脑子,我们谁都比不上小薛脑子好使,小薛下一步怎么办,你来指挥,我们全力配合你。” 薛妙笑容狡黠,跟廖蔺越来越有夫妻相,开口道:“有病治病,没病的就让他得病,治好之前让他们好好享受下得病的乐趣。来咱们这一趟,总得留下点什么。” “留下一段终生难忘的噩梦。”郝国兵接话。 薛妙的第二步计划——皇帝的新衣,将登革热病情伪装到底。 这次计划其实是瞒着大部分人的,只有几个最可靠的知青参与进来,驻地的大喇叭里,宣传员天天播放防治登革热的知识,大家都当真了,灭蚊运动又轰轰烈烈展开,蚊子总得灭,拿什么当由头团里说了算。 每天在窗前见知青们在操场四周大力灭蚊,连“没得病”的冯主任也信了。 冯主任不得病是吗,不急,总有一款容易引起皮疹的植物适合你。 槭树科的植物最容易让人皮肤红肿起红斑,芒果树就是其中一种,他们这里槭树科植物最常见,经过薛妙跟吴医生的不懈努力,终于在第三天,让剩下的包括冯主任在内的十三个人也成功“被传染”,浑身起包。 鼓包还不行,必须让他们连续鼓上一个礼拜的包。薛妙叫来丁美玲,“仇要亲手报才痛快,把这些床单帮我在桶子里浸透,再拿出来晾干,弄完记得好好洗手。” “好的,薛干事。” 丁美玲弄完,捧着浸了槭树科植物提炼的刺激物质的床单,跟在吴医生身后进了这帮恶人的病房,一进门差点没被屋子里刺鼻的驱蚊药水的味道熏晕,一些人躺在床上淌汗,地上还有几个人扭作一团,吴医生煞有介事地上前拉架,拉也拉不开,索性开始科普,“得了登革热情绪先抑郁,再烦躁,心情不好就爱打架,方主任你要管一管。” 方主任几天功夫已经瘦了一大圈,顾不上别人,捂着自己胸口,有气无力对吴医生说:“我这两天胸口疼,吴医生你再给我挂瓶吊水吧。” “登革热容易引起心肌炎,你感染最重,胸口疼很正常,你要是担心,我一会再给你扎一针。得了传染病要勤换床单,小丁,帮大家把床单换了。” “好的,吴医生。” 大背头被病痛折磨,哪有时间看美女,何况还是戴口罩挡着脸的美女。出了隔离室,丁美玲高兴地去找薛妙:“薛干事,太解恨了。” 薛妙狠狠点头,“多行不义必自毙,那大背头这些年不知道欺负了多少女的,就是个外强中干的货色,一点芒果汁就把他放倒,还没完,不扒他一层皮下来,我就不姓薛。” 轮到薛大厨出场,食疗。 效果很好,三十三个坏蛋吃了薛妙的病号大餐,蒜香茄子,蒜爆河虾,配芒果糯米饭,饭后还有菠萝佐餐,第二天有一半以上都变成了小黄人。 大背头方主任和阴狠的冯主任拿起镜子一照,被自己黄脸吓得手里镜子都掉地上摔碎了。吴医生被找来,冯主任骂了他二十分钟,说他是庸医,要害他们。泥人也有三分火气,吴医生甩他一本登革热防治手册,“好好看看,典型登革热症状是不是有一条,肝肿大,容易出现黄疸。” 真实情况是他们本身过敏,又吃了辛辣食物,造成了色素沉淀。 接着来,老吃大蒜太显眼,让司务长他们采了麻痹味觉的奇异果回来,掩盖了食物里的辛辣,每天给他们吃辣得人喷火的菜,奇异果也有时效,薛妙把饭做得光看就流口水,让人抢着吃完,黄三不满足,对来收盘子的薛妙说:“酸菜鱼里再加些辣椒会更过瘾。” “你们生病,最好少吃辣的。”薛妙弯起的嘴角被口罩挡住。 吃了辣,晚上时不时还有猫叫捣乱,连身体稍好一点的冯主任都吃不消了,哭丧着脸对吴医生说:“我便血了,会不会死啊?” 吴医生瞪大了眼睛,声音微颤,“这是消化道内出血,有点麻烦了,这样吧,我再给你换种药,观察两天,不行……” “什么!我还没活够。”冯主任一下子瘫坐在地上,感觉天都塌了。 吴医生心里默默补充完,不行就不给你们吃辣椒了。 没完事呢,有的人肠道好,吃了辣的上厕所也不费劲,下面不行,那就从上面下手。 芒果是个神奇的水果,没成熟的芒果,果蒂部位有白色汁液渗出,吃了会让人喉头发痒,吃多了能让你把肺都咳出来,“呀,我吐血了!” “完了,完了,咱们这是受到报应了。”人之将死,有人开始回顾过往。 “我对不起那个李教授,他死前最后那一棒子是我敲的。” “我不该把那个老师的书烧了,她受了刺激,当天就跳河了。” 薛妙他们在屋外听着这些人回忆自己的斑斑劣迹,全都气得浑身发抖,本来想折腾几天就停手,这下真不能轻饶了他们。 又折腾了半个月,澜江农垦团以几十瓶盐水和几支抗过敏药的代价,把这三十三人的空降捉特务恶霸团里的所有人,折腾得去了半条命。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某天醒来,身上的红疹消了,不咳嗽了,关节也不痛了,这帮人激动得抱头痛哭,感谢老天不收他们。 陆鸣推门进来,递给方主任和冯主任一份文件,“针对最近打击特务的过激行为,上面发了文件,不需要你们表现了,收拾好东西赶紧走吧。”又递了一份账单,“药钱和饭钱别忘了结。” 陆鸣不赶他们走,澜江团他们也不敢待了,拿了点随身物品,把身上钱留下,不用十分钟就互相搀扶上了卡车,迅速开上路,那速度看起来像是在逃命。 大家站成一排,目送他们的逃窜,薛妙眯了眯眼,“朋友来了有好酒,敌人来了有病毒。” “哈哈哈哈,我们是好客的澜江团。” 接替胡有才的三连长心细,笑过之后开口问:“他们回去后要是去医院化验,不会发现自己被骗了吗?” 吴医生安抚道:“这个病有时候验血看不出来。” 薛妙也不担心,她想起后世一个病例,有人去东南亚国家旅游,也是染上类似症状,直到内出血去世,国内医院都没找到病因。 廖蔺常说,做之前,结果也要算计好,她贯彻得很到位。 廖营长不光教媳妇,还身体力行。樊志亲自开车去省城接回出差一个月的廖营长,交通不发达,进出一条路。往回走的廖营长与往外逃的大背头他们在崎岖山路上远远地狭路相逢。 农垦团出事,樊志晚上专门跑过去看了他们的卡车,想做点手脚,怕惹出人命才作罢,这辆车他认识,“是作妖团的车。” 廖蔺从樊志口里已经听说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见那辆车车速很快,又看了下周围的地形,想着他们吉普车的车牌路上颠簸掉了,没来得及安,指挥樊志,“别他们。” “不会出人命吗?” “下面是下雨冲的缓坡,没事……顶多能断几条胳膊腿。” “好嘞,看我的。” 片刻,救命声响彻群山。 廖营长勾起唇角,“真好听。”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柒酱 25瓶;min 2瓶;最佳损友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释疑 廖营长深藏功与名, “做好事”不留车牌,至于那伙人怎么自救,谁管? 收拾坏蛋可以默默无闻,给媳妇送礼物必须香飘十里, 礼物是巨型的,超大一包,一路从独立营香到农垦团, 径直来到薛妙宿舍门前。 大象都要被薰晕了, “葱婶, 香香。” 廖蔺笑着对给他开门的薛妙说:“这鸟总算对我说了句好话。” 消失了一个月的男朋友终于出现, 薛妙脸上露出惊喜, “你回来啦!” “先回来取点材料,一会还得连夜动身去团里开会,一周后事情才能最终处理完。”廖蔺怜惜地摸摸薛妙的头顶, 这段时间不用说,小媳妇过得肯定不轻松。 “葱婶,你真辛苦。”薛妙更心疼廖蔺四处折腾, 不得空闲。平复了久别重逢的激动, 她的注意力被廖蔺身侧的大包吸引,立即乐开花,“现在卫生纸不用玫瑰香精消毒,又改成桂花香精消毒了?” 廖蔺:“……我颠颠地大老远从沪市给你带一大包卫生纸当礼物?我得有多傻。” “你不是务实的人吗。” 廖蔺低头打开大纸包, 黄澄澄一片, 浓郁的香味散发开来, “我就不能既浪漫又务实?现在正是桂花上市的季节,这是我给你带的干桂花。” “我太喜欢这个礼物了,你真好。”廖营长就是豪,送花的量级永远碾压一众人等,这一大包,还是桂花,估计能有几十颗桂花树的花量。薛妙如果不是怕别人看见,真想上前搂住廖营长的脖子,给他送上一个桂花香味的香吻。 某只鸟要被熏晕了,使劲挥动自己的翅膀,企图把香味扇走,边扇边喊:“葱婶,臭,葱婶,臭。” 廖蔺磨牙:“臭鸟。” 薛妙赶紧把纸包封上,“香味太大那就是生|化武器,它不喜欢正常,你先去忙,等回来我给你用桂花做好吃的。” 廖蔺点头:“顾宇宁的事我听说了,大家都在使劲,估计中秋节前人能回来,你告诉你们的人,都别担心。等我从团里开完会,再跟你细说,我先去找陆鸣说点事。” “那你等我一下。”薛妙转身回屋,从福德居里取出自己做的椰蓉点心,找了个小竹筐装好,递给廖蔺,“椰蓉大家见过,不算稀罕,这个你拿着路上吃。” “我家妙妙真贤惠。”廖蔺笑着接过竹筐。 一周时间一晃而过,薛妙上午在地里摘菜时,廖蔺找了过来,正好几个司务长也在,都笑着说,“小薛,你是咱们团的大功臣,最近这一月也没休假,我们替陆营长做主了,放你半天假,跟廖营长好好聊聊去。” 薛妙也不扭捏,“听你们的。”正好要跟自家男朋友汇报自己的光辉业绩。 廖蔺带薛妙往南走,在山里绕了好久,爬上一处最高山,山顶平坦开阔,因为地势高,远处波澜起伏的山涧峡谷尽收眼底,浓郁的翠色一路向南,绵延到天边。 薛妙第一次爬这么高的山,一点不累,眼里满含兴奋,“怪不得有人爱爬山,站在高处视野不一样,连心都更加开阔。” 廖蔺铺了块自己带过来的防水布,拉薛妙一起坐在一处树荫下,“有没有想要挥斥方遒,指点江山?” “我可没那么大野心,有多大能力做多大事,我就是个厨师。”这里没有别人,薛妙边说边从福德居掏出小茶壶,还有自己做的桂花拉糕、红豆拉糕放在防水布上,递给廖蔺一块桂花糕,“快来尝尝。” 廖蔺就着薛妙的手,一口吞下去,软糯的米,香甜的蜜,还有馥郁的桂花香味,真好吃。 廖蔺陶醉地吃完,表扬道:“你确实是个即专业又称职的厨师。”薛妙的丰功伟绩不用她自己说,他回来那天已经第一时间从陆鸣那里全部听说了。 喝了口茶润喉,廖蔺让薛妙再复述一遍她这个月的经历,从媳妇嘴里说出的事情经过更加详尽、有趣,廖蔺越听越骄傲,握着薛妙的滑嫩的小手,感叹道:“国内现在的形势没办法,小人得志,好人蒙冤,如果被小人盯上,我都不敢保证自己能全身而退。所以,能想到用食物,尤其是细菌来整人,还把人整得这么……舒服,我的妙妙果真是个厉害的大厨。” 薛妙下巴扬起四十五度角,佯装不在意:“一般,一般。” 臭屁的小模样逗乐了廖蔺,笑过之后,望着南方,目光沉静,说道:“想不想听我说说这段时间的调查结果?” “能说吗?”薛妙当然感兴趣。 “你从一开始就加入进来,跟你说说不算违反纪律,你了解得越多,以后也能更加警惕。” 薛妙闻言立即坐好。 廖蔺从源头说起,“那片三角地区我不说你因为有记忆,可能也有些了解,那里大概有三千个镇那么大的范围,第一代正式的霸主就是国民党的一个师。 这个师因为有武器,有兵力,不但盘踞在这片三不管地区,还把跟我们接壤的缅北也占据了,当地汉族人多,他们建立学校,培训人才反对缅甸跟我们国家的军队,缅族人当然不会坐视不理,矛盾越来越激烈。” 说到这里廖蔺脸上露出嘲讽,“江山代有才人出,几十年过去了,当年国民党的势力因为有缅甸政府插手,早已经被瓦解、吞并,但培训人才对付反对者的做法却被延续下来,这个假周静帆就是他们培训的不太成功的杀手,具体是谁在幕后操控,我们已经有了怀疑目标。” 薛妙没有出声,听廖蔺继续说下去,“因为我们南方省份知青最大的来源地是沪市,他们因为地下网络,在沪市知青办成功安插了一个人进去,选定好目标,在出发当天下手,把人杀了之后取而代之。 这次不光是这个周静帆,还有三个被安排去了我们西侧的兵团,好在他们刚刚开始行动,这次是第一次安插人,又因为准备不充分,派来的人语言没完全过关,露了馅,一旦他们积累了足够的经验,陆续以这种方式派人,以后光是拔钉子就要费我们好多精力,再加上被你整的人参与进来搅和,到时会有什么后果将很难想象。” 唏嘘说完,廖蔺冷笑一声,“这帮钉子接到的命令是,摸清当地的布防,还有……” 薛妙恨声替他说完,“杀了在他们那里挂名的人。” 廖蔺点头:“不光是我,我们这边出名的侦查员,还有其他国家的人都因为各种原因被挂了名。我的暴露,还是因为你在山洞救我那次,被早前安排的情报人员反水,资料一并泄露了。那个假周静帆还是有两下子,当时她有感觉自己被埋伏,偷布防图没戏,想到一不做二不休,把我给弄死,她逃不出去,这趟任务也算成功。” 回想当时的场景,即使时间过去了一个多月,薛妙还心有余悸,“那个针筒里肯定不是好东西吧。” 廖蔺点头,怕吓着薛妙没有细说里面的成分。 薛妙没有追问,跟廖蔺一起目光沉静地注视南方边境线。 静默了好大一会,廖蔺转头看向心爱的姑娘,“除了层出不穷的毒枭,还有刚结束战争的越南,我们这里的边境线从来都不太平,我的工作可以说是在刀尖上行走,我习惯了倒没什么,就是觉得有些对不起你,让你成天跟着担惊受怕。” 廖营长心爱的姑娘一脸不以为意,把胸脯拍得砰砰响,“我,薛妙,是吓大的。”穿越都经历过的人,心里素质绝对过硬。 廖蔺眼尾扬起,不待他说话,天空中忽然传来一阵飞机的轰鸣声,“吓大”的薛妙动作迅速把自己埋在廖蔺身下,哆哆嗦嗦从廖蔺身底发问:“怎、怎么办?他们是不是派飞机来炸你了?咱、咱们俩现在跑来、来得及吗?” 廖蔺:“……” 缩成球的薛妙还在继续脑补:“他们果然有钱,连战机都能买,你们侦查能力退步了,飞机过境都没提前预警,不过这里林子这么密,能收声,也不能全赖你们。快点想办法啊,你们有没有地对空武器,能不能打下来?” 廖蔺:“……” 廖营长愣怔好大一会,伸出一根手指捅了捅薛妙蜷起来的后背,“你精神错乱了?哪来的飞机?” 薛妙一点点把埋在双臂间的脑袋抬起,大眼睛闪着疑惑,“咦?刚刚你没听见飞机声吗?” 廖蔺再也控制不住,“哈哈哈,你果然是吓大的。”抬手指了指树梢立着的一只大鸟:“犀鸟飞翔时翅膀振动的声响很大,确实听起来像飞机轰鸣。” 打破“最快戳破自己吹的牛皮”的吉尼斯世界纪录的薛妙顺着廖蔺手指的方向,看向树上那只五彩斑斓的大鸟,这种鸟的鸟嘴有身体的三分之一那么长,还长着长长的眼睫毛,此刻眨巴自己的卡姿兰大眼睛看向薛妙,眼神蔑视,眼神杀还不够,犀鸟张开鸟嘴,发出响亮粗粝的鸣叫声来嘲笑她,叫声不像飞机,像马在嘶鸣,这种鸟就是个噪声源。 薛妙讪讪地从地上爬起来,廖蔺还在笑个不停,犀鸟也在叫个没完,薛妙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对廖蔺说道:“我今天教你个俗语。” “哦。”廖蔺停下笑。 见他家吓大的妙妙,把自己歪成茶壶状,胳膊歪成的壶嘴指着犀鸟找场子,大声质问:“你搞什么飞机?” “……真长学问。”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柒酱 20瓶;芷旻 10瓶;雪恋汐、耳总 5瓶;天天睡不醒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粉蒸肉 果然像廖蔺说的那样, 顾宇宁在中秋节前三天被送回了农垦团。人瘦了些,据他自己说,没遭大罪,就是不时被提审,觉没睡好。但薛妙见他比以前话更少, 猜他应该被折腾得不轻。 目睹顾宇宁的遭遇, 薛妙提醒自己, 现在运动还没完,行事要继续谨慎。 还有,她穿书的金手指基本快失灵了,自从她跟廖蔺从省城回来的路上避雨时遇见那个挖墓的猎人开始,可能翅膀扇动得过大,那个假周静帆的出现, 包括顾宇宁这个书中男主后来被带走, 都没出现在原来的书中世界。 失了预警的金手指也没什么,有个游走在刀尖的边防军人男朋友, 突发事件无处不在,时不时都要拉响警报, 指望书里提醒, 还不如好好练就自己的警觉性。同时生活的信条也应该像廖蔺对手下战士们说的那样, 训练时要努力训练,放松时要尽情放松, 不浪费每一天、每一秒。 放松的时刻到了, 团里的老大毫发无伤回归, 独立营跟农垦团经历的风波也暂时平息,赶上了中秋节,计划好久的联欢会必须提上日程。 丰收的季节,联欢会之前要聚次餐,吃顿好的。农垦团跟独立营都从猪圈里拉出一头猪,杀了给大家吃肉。 还是僧多粥少,这次不做猪肉炖山芋,薛妙要给大家做南方传统名菜粉蒸肉。 稻米先下铁锅炒至金黄,再加入薛妙亲自配的五香调料继续炒,磨成五香粉与腌制好的带皮五花肉、排骨一起拌匀,猪肉皮贴碗底,碗边镶肉条,山芋、南瓜调味入钵,碗、钵入蒸笼同蒸。蒸几大笼敷了粉,油润的大块五花肉和排骨。 一份好的粉蒸肉,五香粉的调制尤其关键,有薛妙在,粉蒸肉想不好吃都难。家猪比野猪的油脂厚,红白相间的粉蒸肉,五香味浓郁,又因为添加了自制的辣酱,酱香味厚,肥而不腻,口感糯而嫩,让人吃了还想吃,可惜一人只能分到三块肉,不过还有钵中的山芋跟南瓜。浸了油脂,入了肉味的山芋、南瓜,一点不比猪肉的味道差。 吃完猪肉,还有中秋节的月饼,当然不可能有足够的面粉,薛大厨从川省的职工那里取经,给大家做开州源自明末清初,有四百年历史的冰薄月饼。冰薄月饼其实有点类似芝麻饼,用面少,花生、芝麻、蜜饯等辅料用得多,能达成薛妙用最少的面满足最多人的口腹之欲的目的。 全情投入才最能体会节日的气氛,今天过大节,知青们不上工,战士们也放内务假,吃了猪肉,薛妙下午组织大家齐动手。 找来最会做月饼的二贵奶奶指挥,冰薄月饼的十一道工序,道道有人参与,给芝麻去皮安排干活最细致的女知青来做,大米提前泡好发酵,把发酵好的水倒入锅中炒饴糖需要点力气,就由战士们来干,做水碱,调馅料,揉面团,包月饼……最后改良的大缸又派上用场,拿出来烘烤月饼,这道程序薛妙亲自监督,烤出来的月饼一定要酥松不硬。 月饼馅料多种多样,红糖的,各种水果蜜饯馅料的,玫瑰馅,还有冬瓜糖馅,当地秋日丰富的物产每种都不能浪费,全都融进圆圆的中秋月饼中。 廖蔺、顾宇宁还有展东升几个站在开会的大讲台边,看着操场上大家热闹地做月饼,年轻人居多,每张年轻的面孔上都洋溢着喜悦的笑容。也有些领导参与其中,连爱凑热闹的肖副团长都下场帮着揉面。 顾宇宁感慨:“这次被带走才真切感受到所谓的腥风血雨,跟外面比起来,我们这里简直就是世外桃源。” 展东升是搞政治教育的,最能体会人被鼓动后会有多么疯狂,“我们这里主要还是因为偏僻、闭塞,当地人不是外来移民,就是直爽的少数民族同胞,忙生产都忙不过来,没那功夫搞东搞西。至于外来的……”展东升看向身旁的廖蔺,“来了必须掉三层肉,半路也要留下胳膊腿。” 廖蔺明白展东升的调笑,笑眯眯自夸,“我和我媳妇就是咱们这里的福星。” 大家目光寻找到在操场上忙得像陀螺似的薛妙,都一致点头,“小薛确实是福星,你顶多跟着沾了点福气。” “能沾媳妇光,我特别光荣。”廖蔺没一点不好意思。 说笑归说笑,目前的状况,想顾及太多人,恕他们做不到。三人都暗下决心,尽最大的努力保护手底下的知青、战士,还有一地百姓的平安,让大家笑容常挂耳畔是他们的职责所在,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 …… 吃了月饼,夜幕低垂,边搞联欢边赏月。这次还特地邀请了一部分当地的百姓参加,少数民族的小伙子和俏姑娘都盛装出席,他们能歌善舞,有了他们的加入,场面更加热闹。战士们军歌唱得嘹亮,新来的知青们也不甘示弱,他们中真有几个文艺骨干,丁美玲跳了一段现在最流行的舞剧的选段,赢得了全场最热烈的掌声。 各种节目轮了一轮,报幕员宣传干事小王来到场地中央,“唱歌跳舞的都先歇一歇,下面我们一起来玩个游戏。” 在场的大都是年轻人,没有不喜欢竞技的,一听做游戏,都特别感兴趣,聚精会神听小王讲游戏规则。 “游戏很简单,我们成长、劳动在这片植物、动物的大宝库,多多少少对它们都有些了解,今天看看谁对它们了解得最多,我们按照知青队、战士队、职工和百姓联队,分成三个队,每队一次上来两个人,一个比划一个猜,所猜的内容就是我们林子里的动植物的名字,具体规则是……” 游戏特别新颖,大家都没玩过,手举得高高,踊跃报名。 薛妙兴冲冲地跑到廖蔺身边,“小王说,我作为游戏设计者,可以灵活组队,我都是你家属了,我要求加入战士队,你上场跟我一组玩好不好?” “一猜就是你想出来的游戏。”廖蔺嘴角扬起,他家妙妙一直没忘自己精卫填海的理想,为了给大家普及雨林生物知识煞费苦心,连趣味游戏都拿来用。 “不算很出格吧?”薛妙悄声问道。这是后世常见的益智游戏,因为规则简单,现在拿来玩玩,她觉得没什么,所以才给小王出了主意。 “这有什么?不用想太多。”廖蔺给薛妙吃了颗定心丸。媳妇这么努力,他必须支持,廖蔺站起身,“走,那就陪你一起参与一下。” 薛妙一脸自信,“你来比划,我来猜怎么样?我是游戏的设计者,也是游戏终结者,咱们肯定能赢。” 想想薛妙给他起的无数个外号,确实适合猜东西,廖蔺答应,“按你说的来。” 每队两两上场,有二十个词要猜,在规定时间内全队加在一起谁猜出来的词多,就算谁赢。廖蔺和薛妙被安排在战士队中压轴出场。 大家兴致勃勃地玩开,廖蔺在旁边看了一会,有些后悔要来比划,先上场的傣族小伙子,为了让搭档猜出猕猴,上蹿下跳地模仿猴子,那动作要多傻有多傻,都没眼看了。还有个知青为了模仿蜥蜴,匍匐在地上爬,偏他那个搭档还是个笨的,把知道的所有蛇猜了一圈,那人衣服都蹭脏了,也没猜出是蜥蜴。 廖营长目光闪了闪,他这么英俊潇洒,可不能那么出洋相。但是光拿词语形容引导搭档来猜,以他家妙妙丰富的联想能力,能给你联想到天边,得想个特别的引导方式。看了看燃烧的篝火堆,廖蔺计上心头。 轮到他俩上场了,让人找了个宣传干事画宣传画的大纸,廖蔺比划手影,让薛妙看影子猜词。 第一个词是麂子,这是后世濒危的一级保护动物。三角小脸,四肢细长,上犬齿呈獠牙状。廖蔺手特别灵巧,连麂子獠牙的小尖尖都比了出来,特别像。 薛妙很快认出来,因为这种动物尾巴不突出,很有特点,大声喊:“麂子。” 两人一上来就闹了个开门红,战士们拼命鼓掌,“好样的,加油。” 第二个是豹猫。小小的豹猫尾巴长长,廖蔺很快比了出来,薛妙也很快猜出来,“小象。” 廖蔺:“……”这两种动物差距很大呀? 薛妙还在坚持,“大象鼻子长又长,不是象吗?” 廖蔺先不动声色看了下场内众人反应,觉得有这样的媳妇很丢人,“……镜像原理,我手比的影子不是反的吗?你刚才麂子怎么猜的?”幸亏站在火堆边,他脸红别人也以为是火烤的。 “刚才那个没有尾巴。” 廖蔺:“……”你对尾巴,或者说大象鼻子到底有多深的执念? 接着猜,廖蔺真有两下子,比不出来的就形容出来,因为描述准确,又因为薛妙对植物比对动物要更了解,她分别猜出了特别难猜的光棍树、小叶榕、佛肚竹。前十几个词,两人一个都没有放弃,全都猜了出来。 樊志还专门跑到计时的裁判那看了,回来对两人喊,“你们再猜出两个词,咱们就能得第一了。” “没问题。”薛妙很有信心。 薛妙背面的纸被翻篇,廖蔺看了眼上面的内容,猎鸟。心说,估计是薛妙想要大家保护珍稀鸟类,建议出几个不是动植物名称的词语。 这个好比划,想起薛妙前两天还想用地对空武器打犀鸟,廖蔺比了个鸟,边比边模仿飞机的声音,接着又模仿武器的biubiu声。 本以为薛妙能立即猜出来,但见她瞪大眼睛,满脸不可思议,看自言自语的口型是在问:“怎么会有这个词?” 樊志在旁边看得这个急啊,“你倒是快点猜啊,还剩不到十秒了。” 薛妙跺了跺脚,特别难为情地小声道:“打飞机。” 樊志跺脚,“不对!” 廖蔺,这又是什么词?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常家大宝 123瓶;舞衣、鲸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大象 好在薛妙很快反应过来, 把词猜了出来。虽然最后赢了,她自己闹了个大红脸,游戏都结束了,脸上的热度还没下去。 走回场边, 薛妙拿眼睛偷瞄廖营长,这厮面上看不出什么,也是, 他一七十年代老古板, 怎么会猜出二十一世纪的网络用语?直到联欢会结束, 他也没说什么, 跟战士们一起列队回了独立营。 薛妙抚抚胸口, 逃过一劫。 南国不像东北可以歇冬,一年四季都没有农闲的时候,欢庆完中秋, 大家继续忙碌。 甘蔗收割的季节到了,现在没有甘蔗收割机,收割甘蔗全靠人工, 特别辛苦, 甘蔗叶子割人不说,还要一直俯身挥动镰刀,一天下来,大家累得腰都直不起来。 收割完的甘蔗, 最好的都被上交, 薛妙他们后勤小团队去甘蔗地里又过了一遍, 把一些埋在甘蔗叶子里被大家遗漏的,还有些小个、长得不周正的甘蔗全都收集回来,还跟去年一样,借来当地百姓的自制榨汁设备,榨汁,再用大铁锅熬糖,他们未来一年吃的糖全从这里出。 因为甘蔗可以提炼乙醇,是很好的酿酒原料,薛妙专门去当地人家取经,学习酿造甘蔗酒,酿酒不为喝,做鱼、制泡菜水都少不了酒,储备一些,可以随时拿来用。薛妙把兵团的日子过成了农家日常,精打细算,能自制的绝不花一分钱经费采购。 手里的糖充裕了,争得领导们的同意,薛妙把新收获的花生剥粒入锅炒熟,凉了祛皮碾碎,铺在干净的木质浅槽里,浇上热热的糖浆,再压平,凉了之后就是酥脆香甜的花生酥,秋天气温低一些,花生酥不会那么快失去酥脆的口感,吃完早饭之后,给大家一人分上一小块,这种食物热量大,干活累了,吃上一块,很能补充流失的体力。 年轻人,没有不爱小零嘴的,纷纷给薛妙提意见,把自己家乡小吃食的做法告诉她,薛妙还真跟着了解了不少地方小食的做法。 受到启发,薛妙又陆续把收获回来的柚子和橘子,用少量的糖和盐,做成柚皮糖和橘皮糖,切成丝的柚皮和橘皮经过盐分和糖分的双重洗礼,有丝丝韧劲,表面析出浅白的糖霜,也是增补热量的爽口好零食。 不光农垦团在忙,镇里的人也在忙着收割甘蔗,这天邱镇长亲自来到农垦团驻地,公社的拖拉机不多,他想跟团里再借几辆拖拉机,一次性把收割好的甘蔗都运到县城的蔗糖厂去。 薛妙正在办公室向陆鸣汇报工作,邱镇长跟着听了一会,特别感兴趣,“小薛,你能不能也教教我们做果脯?收完甘蔗,我就准备安排下面的公社给沪市准备果干,如果能多点品种,我想给沪市还有其他大城市的副食采购部门寄点样品,看能不能再争取些订货意向。”邱镇长尝到了创收的甜头,春季卖药材挣的钱虽然打款很慢,等这笔钱到帐,他们就能再添置两台拖拉机,以后到县城交公粮、交甘蔗,就不用跟农垦团借车了。 陆营长听后很支持,“我们都是一家人,小薛你就去教教乡亲们吧。” 薛妙摇了摇头,“营长,论起做果脯还是一连的张波最在行,她父母都是燕京果脯厂的工人,她从小就在厂子里转,也是半个行家,我给咱们团做的那些梨子果脯都是她教的。”京式宫廷果脯她当然会做,但是她一直提醒自己,原主是个土生土长的南方人,一些特色的地方食物,以原主的经历没法接触的东西,没有出处,她从来不在人前显露。 陆鸣立即喊人把张波叫来,她没什么不答应的,跟上山干活比起来,教人做东西要轻松多了。偷偷对薛妙眨了眨眼,感谢她的照顾。 南方水果中适合做北方果脯的不多,像梨脯少量做点还行,当地最多的还是芒果、菠萝、香蕉。商量了一会,大家一致同意,张波只需要指导大家如何把芒果干和菠萝干晒制得更柔软,这样能让镇里的产出更有竞争性。 薛妙也给邱镇长提意见,让他做点冬瓜糖、橘皮糖这些好保存、成本低的小食物,不用寄到大城市,省城的百货商店就能找到销路。 邱镇长笑得开心,这趟真没白来,大城市来的知青就是比他们的想法多。想起一件事,开口告诉屋里的人。薛妙听后小嘴翘起,眼睛弯成月牙,高兴极了。 有了好消息一定要跟男朋友分享,一放假薛妙就跑去了独立营。 “廖蔺,我告诉你一件事,邱镇长跟我说,县长答应他,如果镇里的果干能创收,可以酌情降低今年橡胶树的种植指标。” 听说这件事已经好几天了,薛妙依然兴奋,邱镇长带来的消息对她来说不啻于天籁,她最早的努力没有白费,虽然只取得了目前还不确定的一点点小成绩。 廖蔺最喜欢看他的妙妙笑,像一颗小糖豆,甜甜的,活力满满,也跟着弯起嘴角,“这下也算成功添了几颗小石头入海了。” “是。”薛妙狠狠点头。这就是一场抢地盘的战争,有一点成绩就足够令她开心不已。不是她不爱国,不支持国家工业生产。两个世界发展轨迹相似,以她穿来的时代作参照,四十多年后,国家的天然橡胶的消费还百分之八十依赖进口。他们这里以毁林为代价种植的橡胶树,在庞大的进口数量面前,有些得不偿失。 薛妙突然想起一种植物,大眼睛刷一下被点亮,使劲拍了一下自己脑袋,怎么这么笨,现在才想起来。薛妙巴掌拍向自己的脑袋一点不留情面,廖蔺都替她疼得慌,这姑娘表情多多,老是一惊一乍的。 薛妙想起的是因为橡胶树种植范围有限,病虫害多,也为了保护热带雨林,各国都成立了天然橡胶研究计划,中国的科学家也一直在研究橡胶草替代橡胶树。她有印象在她穿来时,橡胶草从野生植物向经济作物的驯化已经有了突破性进展,如果现在起步早一些,是不是研究成果能提前取得呢? 两人正站在高处的角楼里,说话没人听见,薛妙凑近廖蔺,悄声说道:“我的记忆里有一种草,我们这里没有,只有北方个别省份有分布,它的根部可以合成橡胶和菊糖,比起橡胶树,种植范围广,生长周期短,是橡胶树最好的替代物,但是不好驯化,还有现在情况特殊,科研人员基本都……” 廖蔺认真起来,“你大概描述下那种草,后续的事情交给我,你不用操心。放心,涉及到工业生产,那些人还不敢做绝,还有些人才储备在。” “那等我回去仔细想一想,再跟你描述。”薛妙高兴道,廖营长这么上道,必须奖励,薛妙把他拽离瞭望口,快速亲了他脸颊一下,“碧哥,你真厉害。” 媳妇主动送吻,廖蔺显然很开心,声音温柔,“我不是说了吗,你无论干什么我都支持你,你想填海,我就给你搬石头。” “碧哥,这样的你,男友力简直炸裂苍穹。”薛妙差点眼泪汪汪,扬起漂亮的脸庞表扬道,好话不要钱似的往外掏。 廖营长狐狸笑勾起,“感动了?那你能告诉我打飞机是什么意思吗?” 薛妙:“……”这厮果然怀疑上了,坚决不能说,知道真相她得挨打,薛妙长长的眼睫毛只呼扇了一下,“你怎么想起问这个?当然就是字面意思了,你还想有几个意思?” 廖蔺黑眼珠定定瞅了薛妙一会,“是吗?我怎么觉搞飞机的飞机和打飞机的飞机,不是一个飞机。” “那是你想多了,只有你养的大象和我养的大象不是一个大象。”薛妙回怼。 廖蔺:“……”论豪放度,他真没法跟媳妇比。不行,大象这事必须让它正常化,廖蔺抬腕看了看表,“还有时间,把你的大象鸟带上,今天,咱们两人一鸟必须在大象的认识上统一看法。” “看真大象啊?好像时间来不及。”薛妙当然很想去。 “野象谷有点远,我知道个地方,象群没有野象谷那么庞大,但离得近,野象谷等下次再带你去。” “好啊,那你等我回去拎假大象去。” 廖蔺带薛妙去的地方确实不远,就在东南方向雨林很边缘的一处山谷。他外出侦查时发现一只雌象带领它的家族十几个成员,最近把哪里作为落脚地。 “大象其实没有固定居所,象谷有些特别,那里是几个象群家族固定聚集在一起,有几百只那么多。”廖蔺对薛妙解释道。 “那过几天你放假时再带我去。” 薛妙拿出一些香蕉,伸长胳膊,递了一个给面前的一只小象。小象的鼻子灵活一卷,快速地把香蕉勾走,象耳朵卷卷,好像在对她示好,逗得薛妙哈哈笑。 亚洲象体型巨大,但性格温顺憨厚。后世因为种种原因,人跟象之间和谐亲密的关系被打破,让人扼腕、悲伤。 看动物确实能让人开心,不但人开心,某只叫大象的鸟也很开心,因为人类的盗猎,亚洲象的雄象的象牙越来越短,哪怕短,也难不倒聪明的大象鸟,停在一只雄象的头顶,大声尖叫:“葱、葱。” 薛妙笑得肚子疼。 廖营长黑了脸,“你这只鸟真是个聪明的饭桶。”记仇的廖营长教鹦鹉,“你不是大象,这才是大象。” 显然严重超纲,胖鹦鹉大象根本不理他,认真学象鸣叫,继续把自己全方位向真大象靠拢。 薛妙不管一人一鸟之间的官司,她看中了地上的大象粪便,抬头对廖蔺道:“我填海,你负责搬石头?” “你又想干什么?”廖蔺警惕。 “背屎也是搬石头,你搬不搬?”薛妙指着象粪问。 廖蔺:“……搬。” 二十四孝好男友廖营长带女朋友看大象还得负责背赠品回来,赠品其实不臭,可他把女朋友的鹦鹉得罪了,从林子里出来,一路不间断地替他宣传,“葱婶,臭,葱婶,臭。”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菲儿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苍初柳 50瓶;若禅 30瓶;cat1488 11瓶;yjzl 5瓶;紫菜虫、鬼灯、唯、32707376、北方姑娘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咖啡与甜点 放假的人看到他们两人一鸟还有粪篓的组合, 全都捂着嘴乐,倒是没少见多怪,粪现在可是好东西,都给廖营长一个好评, 跟薛干事一样会过日子。 廖蔺让人帮忙把聒噪的鹦鹉送回农垦团,丢人不能丢到媳妇娘家,也不能丢到自己家, 廖蔺带薛妙又进到西山里, 绕了一大圈来到他们两人的秘密基地。 放下装象粪的篓子, 廖蔺无奈地看着爱折腾人的小丫头, “说吧, 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要造纸。”薛妙莹白的脸庞露出慧黠的笑容。 “造纸?” “是啊,大象吃棕榈科植物的叶子,有的还吃棕榈科植物的果实, 比如椰子,象粪里有没消化完全的植物纤维,特别适合拿来造纸, 而且过程还特别简单, 省水,还不污染环境。”象粪纸在东南亚国家的大象孤儿院是个创收的好项目,在斯里兰卡,薛妙记得, 精美的象粪纸还被当做国礼相赠。 她没去过野象谷, 但听廖蔺描述那里大象的规模, 想必象粪会堆积如山。她想实验一下象粪纸的制作,如果弄成功,可以在这里效仿东南亚国家的做法,即能让百姓增收,又能让人认识到大象的价值,是一条很可行的环保举措。 宠媳妇的廖营长能怎么办,撸起袖子当劳力呗。 因为第一次做,薛妙只用了一点象粪,把剩下的都收了起来,从福德居里找出工具,先过滤清洗,再高温熬煮杀菌,用一个闲置的料理机把熬煮过的纤维磨碎打成浆,又找了一些玫瑰花瓣出来,挤汁给纸浆染色,用一个细竹篾编制的工具筛浆脱水,竹筛子表面只余一层粉色纸浆,还有最后一个步骤,晒干。 做这个很简单,闻了闻纸浆,一点异味都没有,全是玫瑰的清香,薛妙很满意,“是不是很简单?都没有我蒸白糕麻烦。” 廖蔺给她泼凉水,“你才做了一张纸。” “人多做的就多,你说如果我把这个想法付诸实施,有没有可行性?”薛妙摇着廖蔺胳膊问。 廖蔺不回答,要了水洗手,洗脸,慢条斯理地擦干净手脸,才低头瞥了薛妙一眼,“被只鹦鹉骂了一路,还干了这么多活,需要补偿。” 薛妙前两天用最新鲜的树莓做了树莓巧克力慕斯蛋糕,拿出来贿赂某人,“吃完记得刷牙。” 某人看到蛋糕眼睛一亮,很快吃完,递过空盘子,“没吃够。” “你是猪吗?”没办法,薛妙又掏出自己前两天实验的甜点,用茉莉花茶和醪糟做的冰淇淋,浅碧的色泽,看了就有食欲,廖蔺挖了一勺入嘴,茶香混着一点酸甜的酒味,口感细腻温柔,忍不住发出满足的喟叹,有个会做好吃的小媳妇不要太幸福。 吃人嘴短,廖蔺给媳妇出主意,“造纸这事得从长计议,现在虽然允许一部分社办的集体经济存在,当地现在已经在做果干卖,如果一下步子迈得太大,小心给邱镇长、给全镇惹来祸端。” 对形势的把握,薛妙自认赶不上廖营长,“我是不是太冒进了?” 廖蔺温柔地揽心爱的姑娘入怀,“你的出发点不说我也清楚,我的妙妙是天底下最执着的姑娘。但先不要急,造纸的技术虽然简单,但得有来处,我们还要考察好野象谷的象粪规模,碎纸的机器也不是说买就能买到的,这些都需要时间准备,等时机合适我们再来做这件事。而且……”停顿一下,廖蔺接着说道在:“我们这里风平浪静,你感觉不出什么,外面形势一点都不轻松,你出太多头不好,事情都交给我来办,以部队集体的名义来办。” “都听你的。”薛妙双手搂着廖营长的腰,把自己深深埋进男人的怀里汲取温暖,“有你真好。” 商量好计策,两人悄悄出了石洞,实验的最后一步,既然事情交给廖营长,纸浆也由他来晒,他鬼心眼那么多,做张纸玩玩,别人见了也不会奇怪。 第二天一早,樊志路过廖蔺宿舍门前,见他宿舍门口放了把靠背椅,椅子上立了一个四四方方的竹篾子,上面还覆了一层粉红色细腻的沉淀物,凑近闻了闻,玫瑰味的,昨天放假,难道是薛妙鼓捣的玫瑰煎饼,需要晾干了才能吃? 转头观察周围,这会四下没人,樊志迅速抠了一角入嘴,尝了尝,评价道:“晒干了兴许更筋道。” 过了一会,回宿舍取昨晚写的材料的展东升展政委也路过廖蔺的门前,吃货的想法一致,他也趁没人抠了另一个角尝了尝,“刷层酱卷东西吃应该不错。” 这一天凡是路过廖蔺门口的人都没放过那版晾着的纸…… 廖蔺在办公室忙了一天,晚上回去后,看到被扣去一大半的纸傻眼了,难道被鸟给叨了? 看廖蔺拿着筛子左看右看,樊志跟展东升凑上前,樊志先开口,“再放点糖会更好。” 廖蔺:“……” 展东升也说:“小薛做得太少了,这一点够谁吃的。” 廖蔺:“…………” 廖狐狸的表情控制能力一流,煞有介事的点头,“等让她再多做点。” 一周后,薛妙手里拿着一大张纸来找廖蔺,这是她改良了方法用烘烤的方式在福德居里做的更加柔软的纸张,半路遇见樊志,看到熟悉的粉红色,樊志很快反应过来,惊叫:“这是纸?” 薛妙奇怪地看他,“不是纸是什么?这个上厕所也能用。” 见樊志捂着嘴快速遁走,薛妙纳闷极了。问廖蔺:“他怎么了?肠胃感冒啦?” 廖蔺点头,眼睛瞥向又过来看热闹的展东升,“卫生纸卷大葱你吃不吃?专治肠胃感冒。” 展东升脸上的表情精彩极了,先是瞪大一双眼,抬起手颤巍巍指着薛妙手里的纸,最后跟樊志一样白了脸遁走。 薛妙很快想明白,不良情侣二人,笑得那个开心,薛妙建议,“太善良了不好,要不偷偷告诉他们是什么做的吧。” “我看行。” “哈哈哈……” 廖蔺笑话完自己的通讯员和搭档,很快也遭到了美味暴击。 心里惦记着媳妇的象粪纸事业,廖蔺抽了个时间带薛妙去野象谷考察,野象谷虽然远,但是那里的风景特别好,有水,有山坡,有树,有象,有海量的象粪,还有咖啡灌木! 薛妙看到咖啡浆果,兴奋地搂住廖蔺的脖子蹦了好几个高,“碧哥,这里有咖啡树你怎么不早点说?” “这个真忘了,我就出任务时喝过人家冲泡好的,平时真没注意咖啡这种灌木。咖啡豆得烘焙,你会吗?” “小看我是不是,凡是能入嘴的东西有我不会做的吗?”烘焙个咖啡豆有什么难的,薛妙很自信。“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现在这个时节正好赶上咖啡成熟,你先帮我摘咖啡豆,一会再收集象粪。” “遵命。”咖啡美味又提神,廖蔺很爱喝,出境出任务的机会不是常有,薛妙福德居里的咖啡早就被她自己喝完了,廖蔺好久都没喝上这口,很想念它的味道,条件允许,谁还不想吃点好的、喝点好的?抬头看了眼身前双手灵活地摘咖啡浆果的小媳妇,廖蔺翘起嘴角,妙妙就是个下凡送吃送喝的小仙女。 这里有咖啡豆其实很正常,不说更远的越南,相邻的老挝就是著名的咖啡产地,连本省也在早年因为传教士的引进,小粒咖啡特别出名,估计是爱吃咖啡浆果的鸟类的传播,把种子带到这里,野象谷一带山坡开阔向阳,咖啡树在此扎下根。 薛妙边摘边评价,“这里一千多的海拔,常年平均二十多度的气温,产出的咖啡味道一定不会差。” 这里咖啡树没有人照料,咖啡的长势倒还不错,就是量不多,没一会就摘完了。采完咖啡,薛妙又把一部分象粪收集起来放到福德居里。用一个储物格子先装些象粪放着,将来能造纸时,再想办法拿出来。 临走前见廖蔺往回望了好几眼,薛妙问:“怎么啦?” 廖蔺摇了摇头:“没什么,时间不早了,赶紧走吧。” …… 采来咖啡,薛妙等不及,晚上一熄灯,就进到福德居,处理咖啡豆时,突然想到一样神奇的美味,立即用意识探到储物间,在储物格子里搜寻,还真有!薛妙脸上露出惊喜。 身在福德居中,她的精神力在储物间内运用得更加自如,不用动手,就能把想要的东西收集好。神奇的美味数量不是很多,薛妙处理得格外仔细。 咖啡在这里能找到,但烘焙咖啡的手艺薛妙没法往外说,所以美味只能廖营长一个人品尝,他当然乐死了。 还是两人搞秘密活动的小石洞。为了配咖啡,薛妙特意用手边的新鲜食材和原先福德居里的储备,给廖蔺烤了西柚玫瑰慕斯、百香果慕斯,还有榛子咖啡塔,薛妙的西点专门在法国培训过,西餐讲究配比,薛妙烤制的西点从外形到味道,可以用完美来形容。 廖蔺觉得今天像过年,“媳妇你真是我的小仙女。” “那是,仙女现在要施魔法了,咖啡你想喝什么样的?冷萃?虹吸?” “不了解,全都上一遍。” “今天让你喝过瘾。”薛妙手法娴熟地做手冲咖啡,也不做多,先弄了一小杯递给廖蔺,咖啡入口有些微苦,回味香浓,一口咖啡,配一口柔滑的慕斯,某人爽歪歪。 喝完一小杯,薛妙又单独取出咖啡粉,格外认真地做了一杯,递给廖营长,“喝喝看,跟上一杯有什么区别?” 廖蔺喝了一小口,一下子就被征服,“这个不但不苦,还有一种水果的香气,简直太美味了。仙女是你施的魔法吗?” 仙女的脸上露出恶魔笑:“不是我施的魔法,大象施的,这个是著名的象屎咖啡。” “……” 见某人的反应,吝啬的仙女上前暴力地捂住男人的嘴,气急败坏道:“不许吐。”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纯白透明 20瓶;瑞草魁、白云悠悠 5瓶;梦若 3瓶;挣开束缚、32707376、芦柑草莓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追踪 小仙女捂着不识货的男朋友的嘴, “你知不知道象屎咖啡有多难得,说是液体黄金也不为过,你吐一口就吐掉一个月工资,忍着。” 嘴被堵着,廖蔺只能咽下去, 掰开薛妙的手, 屈指去弹她脑门, “你哪里是上天派下来送吃喝的小仙女?你就是个以整我为乐趣的小精怪,早晚要被你给玩死。” 薛妙恨不得摇他肩膀,“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 把珍珠当鱼目。” 有必要给某人普及下美食知识, 薛妙背着手, 踱着步, 开讲:“大象消化食物在十五个小时和三十个小时之间,食物在它们体内流转就像是小火慢炖一锅汤, 咖啡被它们吃掉后,大象消化液中的酶分解并发酵了咖啡豆中的蛋白质,祛除了咖啡苦味的同时,又使咖啡增添了不一样的风味,你再仔细品一品,你刚刚喝的那口咖啡是不是除了水果味之外, 还有坚果的香气?”象屎咖啡虽然不像猫屎咖啡那么闻名, 但也是最贵的咖啡之一。 “我的大脑还是在第一时间提醒我屎的事。”廖营长一脸苦不堪言, 依然没被说服。 “算了, 有时候品尝美味也是需要勇气的,本来就不多,你不喝更好,我自己喝。” 廖蔺怕某人炸毛,只敢在心中回怼,“稀奇,吃屎还需要勇气。” …… 咖啡喝得太惊悚,廖营长晚上失眠了,躺在床上闭着眼回想媳妇回宿舍前说的话,“虽然咱俩在美食鉴赏上有分歧,你不要自卑,我不会嫌弃你水平低,因为我不是个始乱终弃的人”。男人翘起嘴角,还始乱终弃?他家妙妙成语真是越用越出位。 始乱终弃……黑暗中男人睁开毫无睡意的双眼,那天在野象谷时一直觉得有些不一样,但一时想不出不对劲在哪里,此刻终于找了问题所在,那里少了至少五头成年雄象。象谷的象群数量庞大,但几个雌象带领的象群家族成员的数量一直很固定,现在不在雄象的发情期,它们的没有那么大的攻击性,不会被开除出集体。而且大象寿命很长,不缺水源和食物,它们自然死亡的可能性极低。附近又没有盗猎的迹象,那么成年雄象到底是怎么失踪的?廖蔺直觉这件事情不简单。 五头成年大象跟庞大的象群数量比起来,其实并没有多少,常人很难发现异样,也就是廖蔺这种记忆力超群的人,仅仅凭借几次侦查得来的印象,有了不一样的发现。可他还是有些自责,离上次他跟薛妙去象谷已经过去好些天,他才发现雄象失踪,失了侦查的先机。 早晨集合上早操之前,廖蔺先跟展东升还有几个连长说了自己的发现,他准备带一队人亲自去林子里搜查,点人出列后,对其余列队准备出早操的战士们命令道:“随时待命。” “是。”战士们齐声响亮回应。 廖蔺直接带着小分队去象谷。当时怕收多了露馅,他只让薛妙收了些新鲜的象粪,要不也不会在里面找到咖啡豆,现在带战士们过来,不怕暴露薛妙的秘密。 这次他们还专门带了缉毒犬过来,李建国也在,转了一圈回来,“报告营长,我也觉得数量不对。” 廖蔺点头,问道:“亚洲象的象牙不突出,带走象不为了象牙,还能为什么?” 战士们思索片刻得出一致结论,“看中了它们的负重能力。” 廖蔺脸色冰寒,肯定不是负一般的重,命令道:“这里是西南一带最大的象群聚集地,我们先去最近的西部边境。” “是。”战士们得令立即出发,比猎豹速度还快,穿梭在林间行如鬼魅。 …… 边境线附近的一座小山上,廖蔺拿起望远镜往对面望去,通过镜筒能看到零散的茅草房屋点缀在山间,现在是傍晚时分,乡间泥路上行人不多,茅草房的烟囱上冒出缕缕炊烟,是一片平静和谐的农家景象,如果忽视地里生长的“某种作物”,这里一直受小股地方武装控制,也是一个小型的毒品产区。 廖蔺把望远镜递给身旁的一连长,待他看过之后,开口说道:“暂时看不出来什么,先等一等,天黑后我带两个人过去找风熊,拿了咱们给的好处,总得回报点有用的情报。” 廖蔺口中的风熊是个早年过境的汉族人,为人圆滑,三教九流都认识,经常为部队提供些有用的情报。 半夜风熊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被人摇醒,一睁眼,头顶是一张黑漆漆的脸,吓得差点大叫出声,嘴巴立即被捂住,人被带下床拖到外间,这么大动静,家里人一个都没被惊醒,能这么无声无息的,风熊不做他想,解放军找上门了。 竟然还是笑面煞星亲自过来,煞星今天没笑,开门见山问道:“最近有没有大动静?” 风熊摇头,“没有啊,我们当地武装跟中央军最近关系缓和,连枪都没放一声。” “武器交易呢?” 风熊还是摇头。 廖蔺又问:“近段时间有没有大动物在你们这里出现?” 把风熊问懵了,“大动物虽然不是天天见,老虎什么的不是经常出没吗?” “大象呢?有没有人从林子里带大象出来?” 风熊先是摇头,突然想起前段时间跟一个人喝酒时听那人当笑话说的事,有人在离他们这里不到百里的湄河上游著名码头运了几头大象,超载太多,差点把船弄沉了,遂开口告诉了廖蔺,接着说道:“山中小路太多,带象的人估计是从别的山道转出来去了码头。” 廖蔺目光一沉,从码头走水路,往南能一直通海,往里只要过了河就是三角区毒窝。兴师动众弄几头大象不会走太远,大象最终的去处不用猜,野象谷确实是离毒窝最近的能捕获大象的地方。 捕获大象为了运武器吗?往哪里运? “你知道该怎么做,把嘴闭严实了。”廖蔺留下一句话,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回去后,廖蔺立即吩咐:“这里不是重点,我们往东去。” 执行任务时,战士们可以坚持两天两夜不睡觉,廖蔺带领侦查小队疾行在边境线上,风餐露宿,顾不上多休息,他们一路走一路查,几天过后,已经出了他们的巡逻区,缉毒犬黑虎叫了起来。 廖蔺警觉,低声吩咐,“小赵,你带黑虎后撤隐蔽,其他人上树。” 爬上一棵能隐藏身形的高大阔叶树,透过树叶缝隙,廖蔺看到前方起伏的山包中突然钻出了一个带着枪的人,显然那处山中有个洞穴,一连长孙长顺请命道:“营长,我带人过去先探探。” 廖蔺摇头,“别急,他们擅长埋雷,靠近容易中埋伏,我们先观察一下。” 这一观察就是一小天,那个钻出来的人往南过境而去,再没有回来,山包中也没出来人,傍晚时分远处才又出现动静,南边的树丛先是晃动,接着一头大象出现在视野,旁边跟着四个持枪警戒的人,大象身上挂了八个沉甸甸的巨大木箱子。 不得不说,这帮人真会想办法,用大象运货效率高,还不用害怕山中野兽,遇到人,象蹄一踩,想抢箱子也不会那么容易。 这么周密的安排,运的是什么不言而喻,山洞应该是个中转站。 又等了好大一会,那四人一象全都隐没在小山包间,再也没有出来,能装得下大象,山洞应该不小。 马上要入夜了,廖蔺开口道:“走近路危险,我们走来时山涧边那条路,绕到他们后方,从他们的路线摸到山包那。” 战士们听令立即灵活下了树,大家心里不但不紧张,反而有些激动,这段时间一直在准备大比武,每个人各项技战术水平都提高到最佳,一会看他们的。 山路不好走,他们绕了一大圈摸到对面已经是半夜时分,走进小山包,才发现这里别有洞天,因为特殊的地质构造,跟澜江边上廖蔺找的石洞一样,这里也有石灰岩形成的山洞,只是比廖蔺找的大很多倍。 有黑虎在,很快从数条弯曲的通道中找到入口,留六个人在外面警戒,廖蔺带了十二个人进了山洞,山洞很深,越往里走越阴凉,走了大概有三十米,先是看到被单独关在小石洞里的大象,前方大石洞有光亮,里面有人在打牌喧哗,听声音里面至少有六个人是醒着的。 廖蔺比了个手势,众人放轻放慢脚步,悄悄凑近石洞。 那帮人喝着酒抽着烟,赌红了眼,谁都没发现有人进来,庄家刚刚赢了把大的,仰头大笑,视野里突然出现一个人影,不等反应就被击中颈侧晕倒。 战士们出手迅速,其他人不等喊叫拿枪,就被迅速制服。更别说剩下那六个在睡梦中的守卫,梦都没醒就被放躺。 把人控制住,大家观察起山洞,里侧靠墙码了密密麻麻几层木箱,起开一个箱子盖,里面是满满的地雷。其余箱子里还有枪和子弹。 庞虎惊叹,“这些武器武装起一个连绝对足够。他们弄这些东西在这里干什么?” 廖蔺敲醒那个玩牌的庄家,不玩虚的,直接把手里的枪放进那人嘴里,“听话吗?” 那人头顶冒汗,嘴里发出呜呜声,狂点头。 把枪从那人嘴里拿出来,廖蔺开口问:“准备把这些家伙弄到哪?” 庄家是个极度怕死的,汉语不算太流利,说了个地名,廖蔺听后心里怒极,面色愈发平静,轻哼一声,嘲讽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想当山大王吗?”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菲儿、微微一笑猫、舞染青衣 10瓶;三日心 5瓶;chword 4瓶;32707376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出招 运武器的人和大象按计划明天要往回返, 路上需要几天,所以等南边大本营的人发现这里出了状况就是几天之后。廖蔺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派李建国和另一个速度比较快的战士立即赶回去叫支援。 他带着人连夜审问,这些人都是底下的小喽啰, 上面的计划他们并不清楚,只知道武器还有一趟就能运完,他们负责在这里留守, 具体怎么交易取货也同样不清楚。 即使他们说不出什么, 内情廖蔺不用费脑筋就能猜出来。玩牌的庄家说的地名, 离这里直线距离不远, 在行政区划上属于另一个市下面的一个县管辖, 那里出了名的偏僻闭塞,民风又极为凶蛮。 国内状况不明朗,激进分子最近分成了两派斗得乌烟瘴气, 南边的人看来想浑水摸鱼,趁乱扶持个据点,那个他们看中的地方, 虽然闭塞, 但周围十万里大山,无论走哪个方向,人跟货一旦进到山里,想抓人很难。为了贩毒真是处心积虑, 提前走了这么一步棋。 廖蔺心里感谢他家妙妙, 如果不是带她看大象, 发现了异常,想要发现这个山洞很难,武器一旦到手,到时不知道会发生怎样难以控制的状况。 一连长孙长顺纳闷:“这事不算小,那个挖坟的领袖为什么没给我们提供消息?” 廖蔺冷笑:“这帮亡命之徒能讲什么信用?那人一次性把当地的势力分布透露给我们,就开始消极怠工,从上次那个假周静帆就能看出来。还有,他是趁乱上位,根基太浅,幕后操控的人极有可能他撼动不了,乖乖闭了嘴。” 孙长顺倒抽一口凉气,名义上的领袖撼动不了的人?用口型念出一个名字来,见廖蔺点头,孙长顺神情忧虑,“武器不能放弃,希望咱们的援兵能快点到,我们就十几个人,这里守不住。” 廖蔺倒是一脸自信,指了指墙边的箱子,“是危机也是机会,有了这些我们怕什么?” 战士们脑筋转得也不慢,庞虎他们兴奋道:“这雷有引线,我们能够控制,如果人多,我们就直接把他们崩上天。” 先把南边的人收拾了,再去找国内的“山大王”算账。廖蔺直觉这次兴许能钓上来一条大鱼,心中甚是快慰,“咱们虽然人少,但占足了先机,兄弟们有没有信心让他们不虚此行?” “有。”战士们的回答因为石壁的反弹听起来格外响亮,地上的俘虏心里跟着一颤,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碰到了一群阎王。 第二天一早阎王就来索命,问他们周边有没有埋雷?他们开始不想说,结果那个带头的煞神,直接让底下的人把他们赶到洞外,拿根大长绳拽着,用他们的肉身去探雷,妈的,太凶残。 煞神还不放过他们,不但让他们亲自挖地雷,还让解放军拿枪指着,让他们在附近跑了好几圈,确定是否都挖干净了。 见俘虏看向营长的眼神带着惊惧,战士们心里笑话这帮俘虏天真,跟我们营长比狠,没人比得过。 挖好了雷,轮到他们埋雷,有廖蔺在,埋雷必须用上层层连环,来几百个人也能全部炸飞。 万事俱备,剩下就是等。等援兵,等敌军。 敌军先来了。 早晨外出侦查的战士在他们距离山洞还有四个山头时发现他们的踪迹,一共来了五十个人,人数不算少,看来他们很重视这堆武器。 廖蔺命令道:“按计划行事,先别放枪,林子里不好追踪,我们全抓活的。” “是。” 廖蔺隐蔽在小山包上面,用望远镜搜寻到走在队伍末尾的一个眼熟的面皮白净的中年人,嘴角含笑,“确实是条大鱼。”部队的情报收集工作很到位,这个中年人他在资料里见过,在毒窝资历不浅,外号军师,是明面上被招安,实际退到幕后的星火帮老大马星火的嫡系,这次武器事件,包括上次调遣女特务,应该都跟老谋深算的马星火有关。 好的很,上次的仇终于有机会报了。廖蔺对身旁负责控制引线的孙长顺笑了笑:“瓮中捉王八开始了。” 地面上行走的人,见林子一点动静都没有,都放松下来,走在“军师”吴敢身旁的矮个男人,如果仔细观察就是廖蔺他们来到那天,最早从山洞里出来的那个人,对吴敢说道:“大哥,码头那不是新开了个赌场吗,那几个小子好赌,没回来估计开小差跑过去玩了,这里风平浪静的能出什么事?” 吴敢恨铁不成钢,瞪了他一眼,“猪脑子你给我闭嘴。”又呵斥走在前面的人,“都给我打起精神。” 他虽然被叫军师,但今天倒霉碰上了军师界的鼻祖——薛妙的猪哥廖。他话音刚落,身后五米处响起了一圈爆炸声。这帮人耳朵震聋了的同时,魂也吓没了,有炸弹不能随便跑,只能在原地端起枪,四处瞄准找人。 硝烟弥漫中,前方山包响起了带笑的声音,提醒道:“别随便跑啊,你们在山洞里放的地雷我们可是一颗都没浪费。” 吴敢心里又惊又怒,果然还是出事了,被人找到了仓库。这声音听起来这么年轻,解放军这边年轻的厉害军官统共就那么几个,今天他不会倒霉碰上最狡猾的那个了吧? 他猜对了,狡猾的声音笑意更明显,“不想当蹿天猴的,听我指挥,站成一排,把枪放下,往前走五步。” 妈的,没活够,谁爱当蹿天猴谁当,不等吴敢发话,他带来的手下立即把枪放在地上往前走了五步,吴敢不敢轻举妄动,暂时也跟大家动作一致,放下武器。 那个声音溢满了笑,“现在把身上的衣服脱了,防蚂蟥袜子也脱了,大男人别扭扭捏捏,谁知道你们裤衩里有没有藏枪,快点,不听话我就让你们当……光屁股的蹿天猴。”这会他污力满满的媳妇要是在的话,肯定会说,裤衩里当然藏枪了…… 吴敢不堪受辱,趁着弯腰解鞋带的功夫,从裤腿取出备用枪,不等瞄准,就被远处射来的一枪直接打在握枪那只手的虎口上,人家在暗处,枪法还这么准,要怎么反抗?吴敢后悔得要死,真不该领命出来。 …… 廖蔺收拾“光猪”保家卫国,换来媳妇的岁月静好。 想要岁月静好最好弄杯咖啡装装,薛妙觉得她烘焙咖啡的手艺得现找个老师,手里的咖啡豆也不多,再多弄点,也给出任务的战士们喝喝提神。 滇省在十九世纪末由法国传教士引进了小粒咖啡,这么多年过去,应该也能传到当地,薛妙不知道在哪里能找到,这个得问本地通瑞班书记。瑞班书记还真知道,告诉薛妙说,他们这里地势低种咖啡不行,隔壁镇地势高,他在坝子上看到有的公社在种咖啡。 薛妙高兴极了,从展政委那得知廖蔺出任务了,没法让他陪着去。吃饭的时候听张波说,镇里又接了采购单,果干有点供应不上,想去隔壁镇换一些,请她放假的时候一起帮忙选果,于是放假时薛妙坐着拖拉机跟着一起去了隔壁镇。 他们联系的是隔壁镇的花坝公社,薛妙先帮忙选了会果干,打听大队长咖啡的事,大队长笑着说:“不用找别人了,我家就有刚收获的,让我小儿子带你回家。” “那真是太谢谢您了。” “妙妙我跟你一起。”果干质量很好,根本不用额外挑选,张波也好奇咖啡,想跟着去看看。 队长的阿妈年龄大了没法上工,听薛妙说想换点咖啡豆,很高兴把最新收获烘焙的豆子拿了出来,煮了两杯给她们喝,对薛妙说:“我家里是因为有亲戚在宾川县,跟他们讨了种子回来种,烘焙的手艺也是跟他们学的。” 这就对了,宾川县的朱苦拉村是最早种植咖啡的村落。喝了一口阿妈递来的咖啡,虽然现在没条件加牛奶,但因为花坝公社独特的干热河谷地貌,咖啡口感醇和,浓而不烈,带着果香,不比国外名品咖啡差。 薛妙回沪市探亲在旧货市场买了好多双便宜不要票,稍稍有点脱线的尼龙丝袜子,这种袜子穿起来烧脚,现在却是难得一见的时髦货,拿来换咖啡豆,老阿妈很高兴,还额外赠送了薛妙湿法烘焙咖啡的技巧,薛妙赶紧掏出工作薄记了下来。 对刚一接触咖啡的人来说,很难一见钟情,张波就受不了那种苦味,从队长家出来,边走边数落薛妙,“四双尼龙丝袜子,才换了不到十斤咖啡豆,你真不会过日子。” 薛妙笑眯眯听着,“真不识货,沪市人现在想喝都喝不到呢。” 张波还是觉得亏,“别拿尼龙丝袜子不当东西……”话没说完,忽然停在原地,望着对面走过来的一群人不说话。 薛妙循着她的视线望去,那群人大部分年龄跟她们差不多,看起来像插队的知青,同是知青,状态跟他们兵团的知青没法比,个个都瘦成柴火棒,面黄肌瘦。 张波回过神激动地叫道:“费墨清。” 一个高高瘦瘦男知青闻声抬头,清俊面容上暗淡的双眸看到张波后立即焕发出光彩,“张波。” 原来是见到了熟人。 从这群人身后走出来一个中年人,一双色眼在张波和薛妙身上转了个来回,开口问:“你们是外镇过来换果干的?” 薛妙没说话,点了下头。 那人转过头对费墨清说:“难得遇到认识的同志,你们好好聊聊吧。”说得挺像回事,但人一看就不是个好的。 费墨清和张波都很激动,去路边树荫下说话。薛妙站得远一些,让两人单独聊。虽然她没刻意去听,但张波因为激动,连珠炮似的问话还是传到了薛妙的耳朵里。 大概了解了两人的关系,他们是关系很好的高中同学,费墨清父母是老师,家庭成分不好,那几年正乱,张波来滇省支边两人就断了联系,让家人帮忙打听,费家连家都没了,根本打听不到。没想到他们隔得这么近,费墨清就在隔壁镇插队。 看两人的表情,应该关系不一般,薛妙心说,怪不得她以前提出要介绍个战士给张波当对象,她死活不答应,原来是心里有人了。 两人聊了好大一会,才想起薛妙,都有些不好意思。薛妙摇摇表示不介意,开口问费墨清,“这里活累是肯定的,但吃的还可以,你们怎么看起来那么苦?” 费墨清面容转冷,开口回她:“刚刚那个人你们也见到了,叫周新城,是我们公社的书记,家里有亲戚是革委会干部,在我们这就是个土霸王,要不是大队长刚硬,百姓又抱团,早都被他欺负死了。当地人他欺负不了,就折腾我们知青。我们最近这么累,是因为被他安排去修堤坝,吃不上饱饭,还要抢工期,大队长看不过去,说了两句,他就上纲上线,要举报队长思想落后。不光是折腾我们干活,他最可恶的是……”说到这里,费墨清说不下去了。 薛妙声音清冷接口道:“欺负女知青了?” 费墨清点头,“我们男知青看不下去帮着出过头,过后被整得差点没了命。” 薛妙和张波气极,败类。 山高皇帝远,猴子称霸王。既然赶上了,她薛妙虽然人小力微,但心中也有一腔正气在,欺负孤独无依的女知青,这事不能不管。 到底怎么治恶人呢?登革热没法再用了,而且她们一会就要跟车回去,不是自己的主场,干什么都不方便。薛妙一时有些着急,一片树叶从树上飘落,落在薛妙的衣襟上,她抬头望去,欸?有了…… 悄声给费墨清出主意,“你们都太刚直了,出头不能出在明面上,要暗地里来,要弄得神不知鬼不觉,看起来像意外事件……你们这里叫花坝,果树这么多,为什么不好好利用利用呢……你这么来……”费墨清边听薛妙出主意边看向张波,你这姐妹怎么鬼精鬼精的? 张波捂嘴笑,上次芒果整人她可是参与了全程,没想到这次妙妙又换了一样水果整人。 薛妙这次换的这个可是重量级的。费墨清知识分子家庭出身,不缺心计,薛妙出的主意很简单,他执行得特别周密。 两天后,周新城天一个黑又把他看上的女知青叫了出去。女知青心里愤恨,走得就慢,周新城一人在前面把她落了好远,就听前方突然传来一声惨叫,女知青抬头看去,周新城被一个硕大的菠萝蜜砸中,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女知青恨不得仰头大笑三声,真是老天有眼,活该! 廖营长使的是连环雷,薛大厨不能被男朋友比下去,她用的是菠萝蜜雷。菠萝蜜树高十几米,果实是世界上最重的水果,大部分都有五到二十公斤,一个个挂在树上摇摇欲坠,掉下来一颗砸了人,只能说是意外。 薛妙听张波过来报信,说那个作恶多端的周书记被砸了颈椎,又救治不及时,至少要卧床静养一年。 慢慢来,等你一好,再想个别的招接着治你。心中念咒:“菠萝菠萝蜜,带你去,带你去……”(注) ※※※※※※※※※※※※※※※※※※※※ 注:来自《菠萝蜜》歌词,有改动。 碧哥+妙妙,我们是雷人情侣~~~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阿碧小姐姐 20瓶;瑞草魁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麻婆豆腐 薛妙整治完败类, 又过了好几天,也没见廖营长回来,不但他人没回来,独立营那边连战士们日常训练的声音都听不到了, 难道集体出任务了?能让战士们集体出动,事情应该不小,估计边境有异动。薛妙在心中祈祷,碧哥一定要平平安安。 碧哥在尽心尽力履行自己的职责, 她也要努力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 上一季的水稻因为生了稻瘟减产严重,上面为了补足口粮,用大米从外地换了一些粗粮回来,大部分是地瓜、玉米、还有些绿豆等杂粮, 没大米吃, 薛妙并不愁, 粗粮做好了比细粮好吃。 玉米面磨得粗容易剌嗓子,薛妙带着后勤小队不厌其烦磨了好几遍, 磨成细细的玉米面发酵好, 大锅熬杂鱼, 锅边贴饼子,团里的锅大, 上下能贴两圈饼子。等于鱼下了锅,团成圆饼往锅边一贴, 鱼开锅, 饼也熟了, 玉米饼沾上鱼的鲜味,一面暄软,一面焦香。黄澄澄的玉米饼子和放了豆瓣酱的红彤彤的杂鱼,熬出一锅东北那旮沓的热热闹闹。 现在没有污染,玉米饼子更加鲜甜,开锅蘸着鱼汤吃,比大米饭配鱼还要香。大家都很爱,这事启发了顾宇宁,当地和相邻的桂省的玉米大都是一年两熟,大米换玉米,一斤能换两斤,可以跟上面申请再多换点玉米回来,这样年后的粮食就不会那么捉襟见肘。于是鼓励薛妙在粗粮上下点功夫,给大家多研究点好吃的出来,对薛妙来说,这根本就不是事。 他们这里因为种植甘蔗,糖算充裕,糯米虽然减产,储备还有。咸的吃多了就给大家吃甜的,做黄金玉米烙。做这个最好用新鲜的玉米粒来做,不可能有,薛妙就用一种小粒的黏玉米代替,泡好了再蒸熟,拌上糯米粉,拍成圆形,用椰油来煎。椰油淡淡的椰香跟玉米淳朴的味道很搭,出锅撒少量的糖,粘粘的口感,足足的热量,是现在这个时代能做出来的最高档的甜点。 在这个人人还为食用油发愁的年代里,因为薛妙这个生活干事在,他们这个大集体,连带隔壁的独立营已经能够利用身边的产出,在想吃玉米烙时能拿出油来煎。来到这里薛妙基本没当众展示过超凡的厨艺,但能让数千人吃得好,凭这一点,她当得起厨艺世家的传人。 后勤小队三连的司务长是来自东北的满族人,想起了他们满族的一种传统美食,把做法告诉薛妙,玉米面发酵后用一种圆柱形小漏斗边烧水便往锅里挤面条,水烧开面条也煮熟,接着再调味,汤里最好有肉沫,条件不允许,薛妙想到玉米喜鲜,用山坑螺代替肉沫,酸和鲜中和,味道自是不凡。 一方饮食体现了一地人的性格,玉米发酵的酸度比大米要更冲一些,这种面条吃起来有种粗粝的大开大合的口感。三连司务长脸上浮起思念的笑容,吃着家乡味,很想很想家乡爱说爱笑爱热闹的父老乡亲。 玉米面条也吃完了,廖营长终于带队风尘仆仆地回来了,其实不用那么久,收缴的武器要上交,俘虏也要带回独立团,廖蔺带领战士们野外急行军,直接转去独立团,这也算是大比武之前的一次长距离拉练训练。 跟团里的领导汇报后,大家考虑到跟毒窝沆瀣一气的那个地方属于另一个部队的管区,不好插手太多,于团长汇报给军区后,让廖蔺带队回去休息,审问“军师”由其他两个营代劳,还有一个月独立营就要全营开赴蓉城,修整好争取在比武中拿个好名次。 廖蔺乐得轻松,最近确实有些累,尤其是他最先带出去的侦查小分队的战士,疲累都快到了身体的承受极限。从独立团回来有卡车送,回到营里整顿好队伍,晚上终于有点时间来找他的小媳妇。 不用敲薛妙宿舍的门,大象牌门铃开叫:“葱、葱、葱。” 廖蔺,“……给我起难听的外号我不跟你这扁毛怪计较,怎么连尊称都没有了?” 他推门出来的小媳妇咧嘴笑,“原来你爱被人叫大婶?” 廖蔺胡撸一把媳妇洗完才干透的蓬松脑袋,“我更爱被人叫大神。” 薛妙打量面前好多天没见的碧哥,满脸胡子拉碴,眼窝深陷,露出来的鬓角也有些长了,张着小嘴惊呼:“天呀,你这是进林子当野人了?” “当什么野人?进林子抓鬼怎么可能轻松?” 薛妙秒懂,心疼道:“我明天跟领导请假,过去给你们改善改善。” 廖蔺含笑点头,告诉薛妙一个好消息,“在独立团给军区打电话时,打听了件事情,这次年底大比武,还会开全军区的表彰大会,你因为写食谱,对部队的后勤建设帮助很大,省军区已经把你的名字报上去了,估计过两天会通过你们农垦系统通知到你们这。” 薛妙脸上迸发出惊喜的光亮,“真的呀?我能跟着一起去蓉城?” “嗯,高兴吗?” “高兴得要飞起来了。”薛妙当然高兴了,蓉城是川菜大本营,就连普通百姓也能做出地道的川菜,过去见识考察一番,收获自然不会小。 还有一点让薛妙格外高兴,前世九十年代的时候,因为城市建设,老蓉城的木质老建筑都被拆光,现在有机会能一览旧城风貌,薛妙已经满心期待起这次蓉城之行。 看薛妙恨不得插上翅膀立即就飞过去,廖蔺好笑,“还有一个月呢,着什么急?瞧你那点出息。” 薛妙不放心确认,“你的消息准吗?说话不算话,是要像小狗一样尿炕的。” 廖蔺:“……” 第二天薛妙被准了假,跑去独立营炊事班。炊事班墙角桶子里放了大块豆腐,还有几块颜色暗红的肉在盆子里放着,看起来像牛肉,一连炊事班长大汪解释道:“我们这次立了功,团里特意奖励的嫩豆腐,山里一头野牛肉受伤治不好,团里给杀了,分了些野牛肉给我们,东西都不太多,小嫂子你给出个主意,做什么菜好?” 看这两样现成的食材,想到要去的蓉城,薛妙立即想到了经典菜式,“我们农垦团川籍职工最会做豆腐,我也跟着学会了,你等着,我回去取点调料,给你们做麻婆豆腐。” 薛妙回去取的是廖蔺给她弄的最好的汉源花椒磨得花椒面,食材这么好,她今天要做道最正宗的“陈麻婆豆腐”,犒劳下战士们。 麻婆豆腐讲究急火,吃的是麻和烫,薛妙决定现做现吃,等战士们都陆续进了食堂,才起锅开做,豆腐切大块,加少量的油和盐,入水烫去豆腥,自制的豆豉切碎,起油锅爆蒜末和豆豉末,再入牛肉末炒香炒酥,放豆瓣酱炒出红油,接着加云椒磨成的辣椒面爆香。 光这起锅的香味就把战士们征服了,展东升跟着咽口水,“你媳妇是想上天啊。” “论厨艺,谁都比不过我媳妇。”廖蔺与有荣焉。 薛妙小脸严肃,往炒香的辅料里加带汁水的豆腐,撒蒜苗,开锅勾芡是关键,火要急,要单次少量多加,让兑了老抽的芡汁把每块豆腐都裹住,花椒粉在最后撒。 正宗的陈麻婆豆腐因为老抽的缘故颜色是暗黑的,黑红的一盘上了桌,战士们迫不及待地挖了一勺子入嘴,嫩、滑、麻、烫,肉香、豆香、满嘴香,还能说什么,吃高兴了,众人拿勺子磕饭缸,“美死了,太好吃了。” 薛妙跟着笑,就应该这样,大口吃饭,认真执行任务,该笑的时候笑,该认真的时候认真。 今天全营放松,中午改善完,廖蔺给大家放半天假休息。他带小媳妇上角楼去放风,表扬在瞭望口沐风而立的小丫头:“我在蓉城吃过陈麻婆豆腐,没有你今天做的味道好。” 薛妙回望他,不谦虚地说道:“如果老抽再好点,味道会更好。也不看看我是谁?以后请叫我豆腐西施。” 廖蔺被逗得不行,“豆腐西施?那以后我岂不是有源源不断吃不完的豆腐?” 薛妙眉头狐疑地挑起,廖狐狸也深谙说话之道,吃豆腐不是吃豆腐……薛妙转过弯,怒斥嘴上占便宜的某人,“吃老娘的豆腐,你休想。” “哦?”男人的魔爪摸了把媳妇柔滑的小脸,“真好摸,滑滑的,比豆腐还嫩。”豆腐要说吃就吃。 被揩油的薛妙回敬了廖蔺一下,嫌弃道:“你的脸摸起来跟冻豆腐似的,摸了我一手渣。” “现在就开始嫌弃我了,我风里来雨里去的容易吗?”廖蔺扯扯媳妇地嫩脸,笑着道。 既然提到任务,为了让薛妙警惕,廖蔺挑能说的跟薛妙提了一嘴。 薛妙认真听完,心里跟着后怕,现在这个时期边境的情况她不了解,她只知道,后来确实有个地方毒品泛滥,又因为武器的涌入,酿成了极大祸端。 廖蔺语气诚恳,“如果不是带你看大象,我们可能发现不了或者过很久之后才能发现异状,到时候让他们抢了先机,后果将不堪设想,不得不承认,你真是我的福星,也是我们部队的福星。” 廖营长头一次这么真诚地表扬她,薛妙有些不好意思,想起他不在时自己的干的好事,赶紧把怎么收拾那个恶霸大队书记的事说了。 廖蔺听后,半天没回过神,发出了跟展东升早先一模一样的感叹,“这你都能想到,你怎么不上天?” 我就是能上天,因为我是个天才。 薛妙转转眼珠,“我来比划你来猜,猜猜我是什么?” 廖蔺见古灵精怪的媳妇上下挥动自己的胳膊,原地转圈圈,这是个什么东西?“你那只鹦鹉都比你飞得好看,我知道了,能上天的,你是只飞象?” “我有那么壮吗?”薛妙继续挥动双臂,“不对,接着猜。” “蝙蝠精。” 气死了,薛妙撅着嘴提醒,“挥着翅膀的我,能是什么?” 廖营长眼睛一亮,“扑棱蛾子。”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xp、舞染青衣 10瓶;34033784 6瓶;瑞草魁 5瓶;32707376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煎饼 “你才是扑棱蛾子, ”说错话的人被虎扑,被“大蛾子”翅膀左右开弓砰砰砰捶胸口,光捶还不解气,“大蛾子”叭叭叭开始报菜名,“老派、新派川菜我都擅长, 八宝锅珍、三丝春卷、灯盏回锅肉、沙姜白斩鸡……不说动手做, 不重样的光名字我都能念一晚上, 今天你得罪我了……” 廖营长不怕死的把人得罪到底,食指勾起放在头顶, “你跟蛾子比, 就差两根须须。” “大蛾子”收起翅膀不打了,双手抄胸,一脸愤恨, “我会的菜,以后一口也不做给你吃。” “小气包, 现在你也没做几口给我吃啊。我实在猜不出来, 你行行好告诉我吧。”廖蔺假装投降。 只得了个后脑勺,“不说。” “我错了, 哪有你这么漂亮可爱的蛾子啊,你比最美丽的蝴蝶还美丽。” 廖营长的好话还是管用,薛妙转过头, 小眼神带着矜持的自傲, 一字一顿公布答案, “我是飞、升、的、灶、神。” 廖蔺:“……” 见过脸大的没见过脸这么大的, 真长见识,“你问过人家灶王爷意见了吗?不经人家同意,就抢人家差使,还有就你这转圈圈飞升方式,旋啊旋的,不等升上天,半道就能把自己转迷糊,小心掉下来一头栽到锅底坑。” 某人还没过够自夸的瘾,不理自家男朋友的奚落,“这是东方说法,你还可以称我东方塔利亚,塔利亚知不知道?希腊神话里管宴飨的女神。” 廖蔺被某人脸皮所折服,笑着逗她,“女神,你真牛,你都是神了,那我呢?” “你不是葱神吗?不爱当?那我再想想,”有了,薛妙笑得不怀好意,“秦汉以前的五祀,除了灶神之外,还有井神,这个倒过来念是神经不好听;门神,你不够凶神恶煞,吓唬不住宵小,也不行;中溜神是土地神,你当也不合适,我觉得最后一个最适合你……” “什么?” “厕神。” “……” 薛妙越想越觉得合适,嘿嘿嘿乐个不停,“我,灶神,管进口,你,厕神,管出口。咱俩一进一出,配合得多么相得益彰。” “……有胆子你别跑,你给我站住。” “不跑等着被你打屁股啊,我才没那么傻,厕神再见!” 灶神给男朋友封了神,开心地回去继续管理灶台。玉米吃了一段时间了,她又把目光转向其它杂粮,地瓜数量最多,不太好放,吃多了还烧心,留一部分熬粥时用,薛妙不嫌麻烦,带领大家磨浆,滤粉,做地瓜粉,做好后晒干能放很久很久,地瓜粉晶莹剔透,口感筋道,跟他们常吃的米粉口感很不一样。无论是做酸辣粉,还是炖菜时当配菜都特别相宜。 还有地瓜以外的杂粮,考虑到大家最近上山作业的时候比较多,最好吃干的,吃干的最好吃饼。大中华是主食王国,大饼能吃出无边的创意,新下来的小麦,磨成面,各种饼状物,单饼、大馍、烤馕随便吃,想吃小麦现在只能在梦里吃,还得回到杂粮上,薛妙要给大家摊杂粮煎饼。 跟农垦团机修班借来一张暂时派不上用场的铁板,刷洗多遍再加热消毒,用来摊煎饼很合适,玉米、绿豆、荞麦等杂粮磨成糊,面糊配比,还有水的比例不同,摊成的煎饼的口感就不一样。 有的人喜脆,里外全脆,咬起来嘎巴香,有的人喜欢有嚼劲的,越嚼越有味道。薄煎饼直径超过三十公分,可以久存,一次性多摊些,摊好了对折两次摞成一摞,随吃随拿,方便得很。 最简单的吃法,刷上自制的酱料,再卷根大葱,没肉也香辣刺激。煎饼在鲁南一带最流行,吃法也最多样,薛妙想到了最营养的一种,现在雨季结束,地里的家种蔬菜蓬勃地冒了头,切了韭菜还有其他的蔬菜回来,没来得及腌的鸭蛋,磕些个炒碎,还有自制的地瓜粉,泡发好切小段,活在一起当馅料,裹在煎饼里重新回锅煎,有主食,有菜,一套杂粮菜煎饼进肚子,一顿饭也就解决了。 想到煎饼耐放,廖蔺他们出任务时也可以带着吃,上回在花坝公社买的咖啡豆也处理好了,薛妙又收拾了自己做的酱,鱼干,炒的豆子,一并带过去,给炊事班讲解杂粮煎饼的n种卷法。 廖蔺见薛妙带了咖啡,先熟门熟路地给自己泡了杯提提神,樊志这个吃货见了眼馋,“我也想喝。” “屎黄屎黄的你能喝下去?”小气巴拉的廖营长恶心自己的通讯员。 樊志捂嘴欲呕,薛妙笑死了,碧哥恶心人的业务真熟练,果然不负厕|神的|名号。 她也不能落后,来之前,特意把苋菜汁兑到面糊里,做成的煎饼跟樊志曾经偷吃的象粪纸颜色一样,粉红粉红的。 亮起一张饼,薛妙脸上的表情跟廖营长一个样,对樊志说:“有没有想到什么?要不要尝一尝啊?” 樊志脸皱成个苦瓜,小母鸡竟然变成了黄鼠狼,这两人是恶魔吗? 恶魔情侣恶心完人,开始认真研究煎饼的吃法。现在饭都吃不饱,压缩饼干这种军粮还没完全普及,廖蔺很快认识到煎饼的好处,这种东西带到潮湿的雨林里,密封好不会轻易坏掉,有了它,他们出任务时不用埋锅造饭,吃饭问题能解决大半,让樊志去叫展东升,还有三个连的连长、班长都过来听听。 薛妙被大家围了一圈,开口说道:“煎饼想必大家都不陌生,北方的煎饼以小麦为主,我们南方大米多,也能摊成饼皮卷东西吃,都属于煎饼,但大米做的煎饼软,不好存放。也是因为最近存粮不够,我们农垦团换了些杂粮,有人提了一句老家的杂粮煎饼,做完后,我才意识到我们忽略了这种食物的价值……” 薛妙撕了煎饼给大家尝后,接着给大家卷煎饼吃,她今天带过来的是夏天时用采来的西瓜做的西瓜酱,西瓜酱带点甜,涂在煎饼上卷了点芥菜丝,简简单单一裹,咸、甜、脆、劲道,味觉和口感复杂,大家都爱极。 “这是简单的吃法,再来个稍微不简单的,我们这里溪流多,小杂鱼多,玉米煎饼配杂鱼最好,还有我们这里知了也不少,卷烤知了吃也很香。”薛妙边说边动手把杂鱼干混合了一点酱料用玉米煎饼卷好,递给大家尝,众人纷纷点头,确实好吃。 卷蔬菜、卷黄豆,最后还有最高级的,用蒜末跟鸡蛋炒成蛋米卷煎饼,那味道更绝。 大家吃得过瘾,口有点干,一人又喝了杯咖啡。展东升高兴地表示,“这么常见的吃食,为什么我们就没想到呢?我决定,以后煎饼、大酱和咖啡就作出任务的标配。” 薛妙只是提出自己的想法,部队的炊事员们更加了解战士们出任务时的需求,过后他们会接着改良,做出更好的符合野外需求的补给食品。 大家很感激薛妙,二连长对薛妙竖起大拇指,“小嫂子,光一张煎饼就能吃出这么多花样,你真厉害。” 薛妙看了廖蔺一眼,不客气道:“我的煎饼能卷一切。” 众人也都看向廖蔺,你媳妇真是不谦虚啊。 廖蔺眼里带笑,心说,我媳妇都自封灶神了,能谦虚才怪。 隔周放假时,薛妙和廖蔺来到小石洞里改善生活,私密场合,薛妙不用藏着掖着,拿出自己在福德居里烤的鸭子,还有薄如蝉翼的春饼,给廖蔺卷烤鸭吃,葱白、甜面酱、带皮鸭肉,卷成小卷,廖蔺一口一个,一会功夫半只烤鸭下肚。 喝了一口鸭架汤,廖蔺面上带着满足,“你这鸭子烤得真好,鸭皮脆而不腻,鸭肉有种果木香。” 薛妙斜睨他一眼,“这时候你应该发表这样的感想——跟灶神媳妇在一起,果然过的是神仙日子。” “……” 薛妙说完掏出一张比春饼大的白色饼状物,拿出把剪刀,在上面剪了几个眼。看得廖蔺很是纳闷,“你在弄什么?” 薛妙笑:“我从不说大话,我的煎饼能卷一切。” “弄这么多眼,你卷菜不得漏了?” “谁说我要卷菜了,我要卷你的冻豆腐脸。” “……” 薛妙催促,“赶紧吃,把油嘴擦擦,我给你敷我的煎饼面膜。不好好捯饬一下,等将来你媳妇我还是豆腐西施一朵花,你彻底从冻豆腐垮成豆腐渣,你好意思跟我一起出门吗?” “……现在就开始嫌弃我,看来你有颗出墙的心。” …… 在去蓉城之前的这一个月里,薛妙彻底跟煎饼对上了。粗粮跟细粮要搭配着吃,北方的杂粮煎饼吃完,接着吃南派煎饼,丝娃娃。 大米面烙成薄薄一张小饼,各种蔬菜来个一二十种,切得极细,红白黑黄放在一起,很是好看,酸酸辣辣的蘸水和糊辣椒是丝娃娃的灵魂。跟北方的煎饼的大块头不同,丝娃娃这种南方的素春卷清秀细致,酸辣爽口,脆嫩多娇。 廖蔺晚饭后找顾宇宁谈事情,谈完事情专程过来感谢薛妙,“大汪他们试验过,把煎饼烙得干一些,卷起来封在粗竹筒里,在林子里放了半个月都没坏,我要代表出任务的战士们感谢你。你不知道,上次我带队出来得久,带的干炒米最后都发霉了,最后在俘虏的仓库里找了些补给才没饿肚子,你确实做了件大好事。” 薛妙听了很高兴,大眼睛弯起,“我还是不够用心,也才想这些,以后我一定认真钻研,给你们多研发些野外补给食物。” “我对你有信心,你不是灶神吗?”廖营长打趣。 薛妙听了直摇头,“我错了,我膨胀了,不该自称灶神。” 廖蔺挑眉,“不当灶神,你想当什么?” 薛妙目视前方,一副慷慨激昂,“梁启超先生说过,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侠之小者,为友为邻。我现在只能为我男朋友,为邻居做点事,只是个小侠,不过,我有颗当大侠的心,行侠仗义,为民除害。” “你要当大侠?”小媳妇总是能给人带来惊喜和乐趣,廖蔺啼笑皆非,“我现在就能给你封个侠。” “女侠不行,要带封号的。” “当然带封号,我觉得你是……煎饼侠。”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漫漫 20瓶;ting chia hsuan 10瓶;瑞草魁 3瓶;龙女晓澜 2瓶;鬼灯、rgmau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火车上 “煎饼女侠”的眼睛在黑夜里亮出了二百瓦灯泡的亮度, 往左右望了望,像是搞地下|党接头,凑近廖蔺悄声问道:“参演大鹏网剧的日本动作片女明星是谁?” “……玩具?日本动作片女明星?是女特务吗?”廖蔺先是疑惑,但狐狸就是狐狸,反应极快, 狐狸眼露出狡黠, “是不是我给你的封号跟你记忆里的名字重合了?” “切, 还以为你做梦梦到了什么呢?”生活哪有那么多戏剧化,廖营长的煎饼侠看来纯属巧合, 薛妙打了个哈欠, 往回走,“困了,睡觉。” “晚安, 煎饼侠。” 薛妙囧了囧,碧哥被她喊外号时是不是也是这么囧?那她以后一定……努力给他起个更惊世骇俗的别称。 这次大比武, 独立营战士要在省军区集结, 统一出发去蓉城。离出发还有三天,上午廖蔺桌上的专线电话响了, 是于团长打来的,廖蔺挂了电话面色很不好,召集大家立即开会。 “隔壁的部队突袭了那个公社, 抓了几个嫌疑人, 审问了一圈, 发现有重大嫌疑的那个人逃掉了。” 展东升皱眉:“怎么会逃了?‘军师’不是供认他们接头时间在一个月后吗?我们用了不到十天时间就把消息通知了, 除非那个嫌疑人在我们走后提前进林子,否则不会发现异常的,哪里出问题了?” 展东升其实心里已经有了答案,脸色也阴沉下来。 廖蔺冷笑,“他们还没那么大胆子走漏风声,应该是行动的时候不谨慎,让人逃了。” 在座的人脸上现出怒容,那个团的团长的来历他们都清楚,是政治部郝主任的小舅子,草包一个,否则管区内也不会出现这么大漏洞。现在还是小人当道,曲司令员都没办法彻底压下政治部那帮人的气焰。不过从好的一面想,因为这件事,司令员终于可以找到由头换人了。 廖蔺沉吟了一会,开口道:“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先做好防范,逃掉的人是公社的治保主任,跟人学了些江湖功夫,人很邪门,好早之前就在公社里盖过了书记和队长,只手遮天,要不也干不出跟南边勾结的事,他要是直接往南逃倒好办,就怕他咽不下这口气,得到消息来报复我们。” 一连长孙长顺说:“我们倒是不怕,就怕他把气撒在附近的老百姓和农垦团头上。” 廖蔺点头,“明天那人的画像会加急送过来,拿到画像赶紧通知邱镇长和顾宇宁。一营老林的人会过来换防,他知道怎么做。” 动身在即,能做的就是尽量提醒农垦团和地方提高警惕。 12月23日一早,廖蔺带队全营开拔进省城。薛妙也挥别送行的农垦团众人,登上了战士们乘坐的卡车。 到了省城稍事整顿,他们直接上了开往蓉城的火车。薛妙因为是女的,没法跟廖蔺在一个车厢,他们乘坐的是专列,直接在运装备回程的车头后边挂了八节车厢,战士们占了四节,剩下四节,餐车在中间,其余车厢安置的是参加会议的军区领导和要进行汇报演出的文工团的人。薛妙自然被安排跟文工团女同志们一起。 廖蔺不放心,专门找了文工团带队的方团长,“方大姐,这是我对象薛妙,小姑娘很少出远门,您路上帮忙多照顾照顾。” 方团长满脸稀奇,打量了眼站在廖蔺身旁的小姑娘,看起来年龄不大,肤白貌美,气质长相甚至比她手底下的跳舞的女兵还要高上一层,真是个难得一见的漂亮人。怪不得以前介绍文工团的姑娘给廖蔺,他看都不看,这小子眼光还挺高。 “放心吧,肯定不会让你媳妇少一根头发。”方团长笑着答应。 廖蔺纯属多虑,遇事只有小薛薅别人头发的份,她自己不待少一根汗毛的。 薛妙被安排在靠中间的一个硬卧的下铺,放好行李,坐在过道的小椅子上,薛妙脸上挂着笑容,满含期待地等待火车开动,不是因为出远门高兴,而是这趟火车线路的特别。 这条全长一千公里的铁路线,从修建到通车用时十二年,因为沿线地形的复杂恶劣,一度被外国人认定为铁路禁区,经过无数人的不懈努力才成就了这条“象征二十世纪人类征服自然的三大奇迹”的铁路线。 后世电气化改造之后,她也坐过一次,但有些段路已经是改造过的复线,而且沿线的景观早已改变,回到七十年代,能最直观体会这项最令人惊叹的铁路工程,看到最原始的高山大峡,机会难得,她不想错过。 火车渐渐驶离市区之后,原始地貌映入眼帘,大河、深涧、群山,上高桥、穿隧道,才走了几个小时,光高架桥就跨了五个,不知道当初修建时技术人员、铁路兵和铁路工人要付出怎样的汗水……薛妙渐渐看得入了神。 薛妙光顾着看外面,没注意车厢里的气氛,满车厢除了薛妙这一外来的,全是文工团的女兵,女人多的地方八卦就多,薛妙上车不到一小时,关于她是廖蔺对象的事就已经在车厢传开了。 廖蔺家世、能力、长相样样都拔尖,文工团里有好些个把他当做择偶目标,暗戳戳地找人帮忙介绍,但都没成,心里还在计划等下基层演出时,一定要争取跟廖营长多接触接触,留个好印象,结果不等行动,人家已经有主了。看向的薛妙的目光不自觉地带着夺爱之恨。 薛妙正探头望向一条恢弘的铁索桥,听有人故意大声说话:“我家二表姐从农村进城,看什么都稀奇,看了辆自行车都能惊叹半天,为了追看一辆吉普车,竟然撞到电线杆子上,生生把自己给撞晕了。” 说话的是薛妙隔壁包厢靠左边上铺的一个女的,梳一根麻花辫子,甩在脖子上,正盘腿坐在床铺上打坐,边说话边斜眼看向薛妙,她含沙射影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她话音一落,车厢立即响起一片笑声,笑声中,薛妙耳尖地听到她对面下铺坐着翻书的一清高女,张嘴评价了句:“土包子。” 薛妙心里把廖蔺好一顿骂,这只花孔雀以前肯定没少到处开屏,才多大一会,她就几乎成了全车厢公敌,廖宝碧,你给我等着。 薛妙一点都不生气,她不动生色把那些笑得最大声的女的位置全都记了下来,火车开得慢,路上这么长时间,闲着也是闲着,看我不玩死你们这帮“见过世面”的死狐狸精。 第一个送上门的是一个长得很英气的高个,打开薛妙对座的小凳子坐了下来,嗓门很大,“我叫魏中娴,我就想问问你,你到底哪点让廖营长看上了?” 魏忠贤?薛妙刚喝了口水,差点没喷出来,跟她那个老奸巨猾的老祖宗比,这女的就是被人当枪使的二傻子,不爱跟二傻子说话,理都没理她。 正好该吃午饭了,薛妙起身从行李架上拿出自己的帆布包,取出一个铝饭盒,里面是她用猪颈肉做的蜜汁叉烧肉,即使现在凉透了,经过密料腌制后,烤出油再淋蜂蜜的叉烧猪颈肉的香气,立即在密封的车厢里传开。薛妙又拿出一个南瓜馒头,切了片夹猪颈肉,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对面魏中娴咽了咽口水,全车厢的人都咽了咽口水,从来没闻到过这么香的肉。 翻书的女的也不翻书了,抬头看向薛妙的目光有些意味不明,“你这是在犯小资产阶级腐败错误,就你这思想高度,早晚要拖廖营长后腿。” 薛妙嚼完嘴里的食物,拧开军用水壶的盖子,喝了口茶,打量了眼翻书女的鞋,“你脚上的皮鞋是百货商店里最贵的头层牛皮鞋,一双够买三十好几斤猪肉,跟你比起来咱俩谁最腐败?”这女的上车时听人喊他郝秋萍,姓郝,政治部郝主任小女儿就在文工团,应该就是她了,上梁不正下梁歪,跟他那个爹一样,爱给人扣帽子。 正好后勤战士在喊开饭,薛妙虽然要做坏事,但是不会给人留下单独留在车厢的把柄。 带着饭盒一起去了餐车,把饭盒里的猪颈肉分了几块给随队的文工团领导,领导们没坐在一起,薛妙满餐车转着分猪肉的同时,神不知鬼不觉地洒了点东西在笑话她土包子的人身上。 晚上睡觉时,有小小的肉眼基本看不见的虫子爬上了那些人的床铺…… 半夜就有人开始在床铺上翻腾,上中下三层的床铺,那个最早嘲笑薛妙的叫李楠的女的翻腾地最厉害,睡中铺的人受不了,捶床板,“你生虱子了?” 生虱子也没这么难受啊,李楠觉得自己的胳肢窝,脚心出奇的痒,挠也不管用,边挠边控制不住地想笑,好不容易才憋住没出声。 魏中娴就控制不住,她是唱歌的,嗓门高,一晚上就听她跟疯了似的嗤嗤嗤笑个不停。 薛妙对床的郝秋萍也没好到哪去,有薛妙的格外关照,因为有个主任爸觉得自己了不起,常年板着脸装清高的郝秋萍的高冷脸再也维持不住,笑得最厉害。她们那个卧铺间的人全都探出头,见了鬼似地看她笑。 薛妙听够了,弯起嘴角,快乐地进入梦乡。 有福德居在搞点恶作剧很简单,洒了点雨林里一种特别的植物的花粉在那帮笑话她的女人身上,那花有伴生小虫子,无意中发现小虫子有特别的制痒效果,她就专门收集了一些。你们不是爱笑话人吗,就让你们一次性笑个够。 那帮女的连续痒痒了两天,翻遍了床铺也没发现虫子,身上也不见红肿,就是痒,报告给领导,领导说她们是一种神经过敏,没当大事,只说下车找军医看看。 不是没怀疑薛妙,但是没有证据。后知后觉,薛妙不好惹。 雨林就是个生化宝库,虫子别看小,被它们咬过,至少要痒痒上四天,薛妙有分寸,不会耽误她们的汇报演出,不过演出前就过几天行尸走肉的生活吧。 到了蓉城,廖蔺整顿好队伍后,到薛妙的车厢外来接她,看先下车的一些人其中有好些个都挂了大大的黑眼圈,脸上表情又哭又笑的,纳闷问:“她们怎么了?” 不问还好,廖蔺先挨了媳妇冷冷的一眼,这就是在外面,如果不在人前,他敢保证小丫头的连环腿早就上了他的身,就听媳妇轻飘飘开口:“她们在葬爱。”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辣妈 20瓶;璞玉曦华 18瓶;xp、wdddw 10瓶;火锅老板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约会 媳妇成天净说些怪词, 廖蔺无奈,“有人惹你了?在别人面前可别乱说这样的怪话,这会没时间,等我忙完,你再跟我讲讲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先带你去跟带队的领导汇合。” 薛妙也没把火车上的事放在心上, 问廖蔺:“听你的意思, 你不跟我住一起啊?” “我们这次比武是以营为单位, 不光是咱们省的,还有其他的省级军区过来的部队,哪有那么大的招待所能安排下那么多人?我们都要到郊区的部队住。你们可以住招待所,表彰大会得我们比武完事才能开,所以你时间很充裕,我帮你跟带队领导请个假, 来一趟不容易, 你不是想逛逛老城区吗?我没法陪你一起,你外出时一定注意安全。” 逛一逛倒是其次, 薛妙很想看看廖蔺竞技时的样子,“我们能不能观看你们比武?” 廖蔺想了想回道:“暂时没看见会议安排, 单项比赛我估计够呛, 不过第一天检阅仪式估计会让你们观摩。” “能看检阅我就很满足了。” 果然如廖蔺所说, 年底最后一天,薛妙跟其他参会的代表一起坐在离主席台稍远的一个角落, 现场领略了一番西南军区军人的风姿。 坐在薛妙隔壁的女知青是跟她睡一个招待所房间的室友, 叫周家娣, 因为在劳动中总结出了一套橡胶树的养护要点而受到表彰。见薛妙一大早起床就格外兴奋,现在在台上快要坐不住了,很纳闷:“你怎么了?” 薛妙顾不得回答她,指着最新入场的方队,“来了,来了!” 独立营战士今天披挂的是野战部队的全套装备,钢盔帽称得他们的面容格外英武,武装带扎腰,身姿笔挺,步伐一致整齐列队进场。薛妙的全部注意力都被单独在前列带队的廖蔺吸引。 她见过插科打诨,耍无赖的廖蔺,也见过他作为最严苛的教官训练战士的样子,甚至还看到过他现场与毒贩交战时冷酷一面,今天他的又是不同,全副戎装,肩章闪耀,最标准的军姿,最肃穆的面容,整个人从里到外散发出一种强大自信的指挥官气势。 薛妙星星眼,心中呐喊,我家廖营长是新时代军人的典范。 周家娣也很为自己的省级部队自豪,“咱们军区队伍的步伐好像格外地整齐。” 薛妙求证:“带头的军官的口号喊得是不是格外浑厚好听?” 周家娣反应过来,笑着评价:“对,不光口号喊得响亮,人也长得格外英武。” 薛妙笑开花,自豪道:“那是我对象。” 看完检阅,薛妙请了两天假,逛老城,大采购,天府之国向来物产丰富,虽然肉类同样稀缺,不要票的地方特产,市面上无论公家的副食店还是私下交易的黑市能找到很多,做川菜不可或缺的二荆条,涪陵的榨菜,郫县的豆瓣,中坝的酱油在省会城市都有卖,这些调味品物美价廉,口味正宗,薛妙买得很开心。 媳妇负责花钱,廖营长负责争光,他不负众望,历时四天的大军区比武,独立营取得了团体第一名和四项单项第一名。 表彰会在比武结束的第二天举行,薛妙这些后勤人员最先上台接受表彰,跟薛妙一起上台领奖的是部队的养猪能手,种菜能手,改良土法榨油的发明爱好者,还有他们农垦系统像周家娣一样的善于琢磨,在专业上有所成就的知青。 廖蔺坐在台下,看到小媳妇夹在一堆大兵还有高高大大的女劳动模范中间,麻花辫垂在胸前,自豪地举着奖状,又精神又喜气,也跟着满脸自豪,坐在他身旁也是军区年轻一代的代表,跟他职级一样,叫冯建,看着台上的薛妙评价,“这姑娘长得好,业务还突出,能写食谱的厨艺肯定好,娶回家跟着享福,是你们那的吧?正好我还没对象,帮我打听打听。” 廖蔺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散会薛妙捧着奖状乐颠颠地找过来,冯健正好没走,廖蔺给他介绍:“认识一下,这是我对象薛妙。” 冯健脸黑了,狠狠瞪了廖蔺一眼,姓廖就是个克星,专门被生下气人的。 薛妙不知道他们两人的官司,冯建走后,打开廖蔺的奖状仔细看过一遍,弯起小嘴,开口道:“奖励是对我们努力最好的回报,我们的事业干得还不错。” 廖蔺点头:“不能光干事业,也得放松一下,你先别跟大部队走,我要留下来开两天会,开完会我请两天假,带你在这里玩两天。放心,你给你们农垦团争光,我提了一嘴,顾宇宁提前已经准了你假。” 薛妙没有什么不答应的,驻地偏僻,只有自然景观,两人没结婚,成天有各自的工作要忙,即便廖蔺不出任务,两人一个月见面的次数也有限,能有时间在外面单独相处两天,对于他们来说格外难得。 比武完事,廖蔺也搬到招待所住,一大早来敲薛妙的房门,他今天没穿军装,白衬衫外面罩了件薛妙请瑞班书记老伴帮忙做的一件改良的带点民族样式的黑上衣,黑短发,配黑上衣,又酷又帅,薛妙花痴上线,“碧哥你真帅,你穿什么都好看。” 女朋友的表扬,廖蔺很爱听,“今天听我安排,先带你吃好吃的去。” “约会去喽。” 廖蔺带薛妙去了一家街道集体经营的面馆,墙上挂的木质菜单只有寥寥几个种类:家常杂酱面,酸萝卜肉臊面,特色豇豆面,豆汤面,素椒面,价钱都不贵,饭票不算,素的一两一毛,带肉臊的一毛五。 廖蔺请客,大手笔的每样都点了一两,先上来的家常杂酱面很简单,葱花肉臊,配一份面汤,廖蔺用筷子把面搅动了一番,才递给薛妙,“尝尝看,我觉得不错。” 某些食物看起来简单,其实一点都不简单,这碗杂酱面就是,它的精髓都在碗底的独门调料上,有二荆条独特的辣香,花椒的麻香,甚至调味的酱油都带点蘑菇的鲜香,薛妙觉得就算自己来调味,能做到的极致也只是跟这家店打个平手。 在五味匀恒的基础上,每样面又都突出了自己的鲜明特色,豇豆面的酸脆,素椒面的麻,豆汤面的豆香,这家小小的面店卧虎藏龙,川人果然个个都是家常菜大师。薛妙细细品过之后,甚至品出了一点心得。 上了廖蔺借来的吉普车,薛妙开心地表扬自家男朋友:“我喜欢这个小店,你的约会饭店选得不错。” “那我就再接再厉,坐好了,我们出发。”廖蔺启动吉普车,往西方开去,开了很远,现在市区面积没有后世大,已经出了市区好远,廖蔺拐下主路,来到一个有围墙的院子。 下了车之后,有一个人在院子里迎接他们,看到廖蔺很激动,“营长!”原来是廖蔺以前的战友,光站着看不出什么,走路能看出来,他的一只腿有些跛。廖蔺悄声告诉薛妙,战友叫张建强,有次外出侦查腿部中弹,他拖关系把退伍后的小张安排到这里养熊猫。 是的,廖营长带小薛来看大熊猫,因为国宝的待遇,熊猫在野生动物还不受重视的现在,已经有了专门的培育基地。廖营长向来豪气,不带女朋友去动物园看三两只,既然看必须要看一个山头的熊猫。 胖墩墩咔嚓咔嚓啃竹子的熊猫让薛妙直呼可爱,媳妇看熊猫,廖蔺笑眯眯看小媳妇,他认为媳妇比熊猫要更可爱。 后世的大熊猫培育基地可没有现在的熊猫多,观众爆满,跟大熊猫近距离接触的机会很少,哪像现在想抱就抱。 薛妙抱着熊猫崽崽,笑得见牙不见眼,小熊猫的胖爪子搂着薛妙的胳膊,一双懵懂的眼睛在薛妙脸上寻觅,薛妙愣是把人家的目光看成是对母亲的依恋,“乖儿子,要是能认养就好了,妈妈先给你起个名字吧,叫你阿碧怎么样?” 廖蔺:“……我觉得给熊猫起名字,你要先把关系捋顺。” “小气鬼,不让叫阿碧,那就叫小雪好了。” 廖蔺:“……”此猫非彼猫。 待了大半天薛妙愣是没待够,廖蔺拽都拽不走,要是能选第二职业,她一定选熊猫培育员。看小张已经在车里等着了,才不好意思赶紧上车,下一站由小张带路,去往培育基地附近的工厂。 廖蔺卖关子不告诉薛妙这里是干什么的,还是老实的小张开口向薛妙解释,“这里是个镇办厂子,用竹子做原料造纸,廖营长写信给我,建议我们研究下熊猫粪便造纸,我们培育基地听了觉得很可行,就跟这个厂搞合作,没想到熊猫粪便造纸很简单,生产用水很少,虽然量不是很多,也刚刚开始生产,我们算了下未来收益,因为没有成本,这块的收入足够添补一部分熊猫口粮的开销。大家都很高兴,这真是个变废为宝的好办法。 营长写信问有没有淘汰下来的碎纸机,厂里说他们有个小型的碎纸机闲置下来等着处理,我正好带你们来看看。” 薛妙看向廖蔺的目光带着感激,廖营长说话丁是丁卯是卯,答应她把造纸的事接过来,还举一反三干了这么多事情。 小型的碎纸机已经用了很多年,价格很便宜,廖蔺先把钱垫上,让厂里把机器运到省城军区,后续的跟军区和镇里商议的事情,都由他代劳,不需要薛妙来管。有这样一个全能男朋友,薛妙乐得轻松。 一天的快乐时光还没结束,晚上回房间之前,廖蔺让薛妙等一等,他回屋拿了个扁扁的牛皮纸裹着的东西递给她,“回屋再看。” “还有礼物拿?你今天完美得不像话。” 见廖营长还给礼物裹了包装,薛妙猜是一本书。 打开一看果然是一本书,《有名小吃》。她因为食谱而受到表扬,廖蔺就回馈一本食谱作为私下的表彰。薛妙摩挲书的封皮,眼里泛起泪花。 这本书是六十年代出版的蓉城小吃训练教材,川省几十家老字号,比如钟水饺、宋嫂面、赖汤圆的秘方全都被细细罗列其中,特别珍贵难得。 由于前些年的集体毁损,这类书籍很难找到,廖蔺不知道费了多大劲才找来一本原版,书的封面和内里有些破损,被他细心地用胶补好,翘起的书页也都压得平整,重新包了层牛皮纸的书皮,上面有他的挺拔的字迹——“有名小吃,无名英雄”。 脆皮鱼 薛妙第二天早早跑到廖蔺住的二楼去敲门。开门的廖蔺见他家可爱的小媳妇把自己送的书搂在身前, 笑得一脸明媚,心知这礼物是送到心坎上了,把门开大,放薛妙进来,“我早晨出去洗漱时, 看到纪律巡查的刚走, 你进来吧, 没事。” 薛妙一进屋就搂上廖蔺的脖子,送上一枚早安香吻,“碧哥,我好爱你!” 一大早就听到这么劲爆地表白,廖蔺觉得自己心跳都失序了,拿了大比武团体第一都没这么高兴, 一把搂住媳妇的小蛮腰, 把早安吻延长了十分钟。 薛妙心情好,被亲得七荤八素, 也没上手掐人,还善解人意地给男人找理由开脱, “这里虽然也是盆地, 但是没有我们那里海拔高, 湿气重,我好像肺活量都高了。” 有便宜不占那是傻子, 廖蔺又给自己找补了几分钟, 过足了嘴瘾, 拿头抵着媳妇的脑门,低沉的笑从喉中溢出,“机会难得,要不今天我们在宿舍里待一天,不出去了吧?” “你能搞得定巡查的吗?” “……不能。”纪律巡查小组的人不知道从哪里扒拉出来的,个个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有点风吹草动立即找上门。 现在这世道,作风上的错误一旦被发现,后果很严重,廖蔺也就是说说而已。两天的时间那么短,他早早就计划好要干什么。看薛妙往外掏东西,制止道:“房间里吃早餐有味道,我们还是下楼吃。你要是有锅巴、蚕豆之类的小零嘴倒是可以拿出一些来。今天是休息日,上午我带你去郑司令员家拜访一下。” 五香锅巴、五香蚕豆还真有,薛妙找出来,用纸包包好,一脸好奇,“郑司令员是曲司令员的上一级,是西南军区最大的官,咱们是去司令员家走后门吗?” 有这么个媳妇真是让人又爱又头疼,廖蔺纠正,“走什么后门?我就是后门。” 碧哥说这话的语气好有霸道总裁范,连带薛妙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原来我是将要嫁入豪门的女人哪。” 廖蔺拎起薛妙整理的小包裹,见她一脸臭屁,敲她脑袋,“豪门什么豪门,我们家要努力成为将门。” “那我就是将门虎妻。” “我觉得你更像将门烧火丫头。” “……” 曲司令员家就在招待所后面的军区大院里,两人在招待所吃了点早饭,廖蔺亮出自己的证件,带薛妙进了有兵值守的院门,一直走到大院的最深处,敲开一栋两层小楼的门,开门的是个中年警卫员,见到廖蔺脸上露出笑容,“小廖来了。”显然廖蔺跟这家人很熟。 郑司令员和老伴两个人正坐在客厅里,廖蔺告诉过她,郑司令员跟他爷爷年纪差不多大,薛妙笑着问好,“郑爷爷好,卫奶奶好。” 郑司令员身上没有那种军人外放的气势,笑眯眯的,看起来跟蓉城老城区里坐在自家门口喝茶的老头没什么两样,指着沙发让两人先坐。 他正在喂老伴吃蒸鸡蛋糕,卫奶奶反应很慢,一双眼睛没有焦距,小勺子递到嘴巴边,哄了好久才张嘴尝一口。 廖蔺来时跟薛妙简单介绍过,郑司令员的老伴是军医,五年前去藏区部队做手术时出了车祸,伤了脑子,现在有些不认人。 司令员哪怕再忙也要亲自照顾老妻,看他熟练地喂饭,卫奶奶吃了一口对他甜甜地笑,薛妙心里有种酸酸的感动。 廖蔺打开带来的小零嘴,找来盘子装了一些放在茶几上,郑司令员老伴看到后,眼中竟闪出些热切,主动捡起一颗蚕豆放进嘴里,越嚼越开心,脸上现出小孩子那种天真的喜悦。 郑司令员感叹:“她牙口好,就喜欢吃这些东西,什么都不记得,偏偏口味没忘。”转过头逗薛妙:“要不别走了,我们家就缺你这么个小孙女,当孙媳妇也行。” 廖蔺不让,“您怎么这样?郑永青哪里比得上我。”他说的是郑司令员在藏区驻边的长孙。 郑司令员笑了:“臭小子,你也有紧张的时候。”对薛妙说:“陪你卫奶奶待一会,我跟这小子聊会工作。” 聊完工作,廖蔺和薛妙没留下吃饭,但把司令员的警卫员老皮给绑走了,见廖蔺掏了一大包她的宠物鹦鹉大象的玉米地老家那产出的著名云烟给老皮,央求他给带路去找个以前蓉城老牌酒楼的大师傅,薛妙才明白过来,廖蔺去司令员家真是走后门的,只不过走的是司令警卫员的后门,为的还是她。 老皮虽然不是蓉城本地人,但在蓉城待的时间长,也算个本地通,因为他私下里好琢磨川菜做法,当地厨师谁最厉害,他如数家珍。 带廖蔺和薛妙在老城迷宫一样的巷子里,转了一个又一个弯,才在一个低矮的木门前停住脚步,用蓉城方言朝里喊了一句,有个矮个平头的大爷来应门,看大爷微黑布满皱纹的脸一点都不像是个不世出的名厨。 不过看脾气倒像是大师,见了老皮也不见多高兴,不冷不热地打了声招呼,转身回了屋,薛妙跟廖蔺面面相觑,这到底让进还是不让进啊? 老皮率先迈步,“别理他,受了刺激,原先脾气就不怎么好,现在更差劲。” 大师家有个小小的合围的院子,除了住人的正屋,东西的房子都有些破败,不过院子里收拾得很干净,石桌子边还坐了一位面容和善的大娘,见他们进来没有起身,对他们解释,“我腿不好,你们多担待,老皮是熟人,你们两个年轻人怪面生的,来找我们家老李有事情?” 廖蔺开口介绍了自己和薛妙的身份,“我媳妇从小就爱钻研厨艺,说是厨痴也不为过,平时都是自己瞎琢磨,没正经拜过师。我们驻地那虽然闭塞,但援边移民过去的川省人很多,川省人擅长厨艺的更不少,我想请李大伯帮忙想一想,有没有厨艺不错的旧识正好在我们那援边,有机会让我媳妇跟着拜师学一学。” 大娘听后笑着道:“这算不上什么事,你李大伯入行早,解放前不说在蓉城、在整个川省都很有名,带出来的徒弟也不少,要不是被我拖累,也不至于现在公家的饭馆都进不去,只能赋闲在家,好在徒弟故旧大部分都不是忘恩负义的,有他们帮扶我们日子还过得去。 早前因为政府鼓励支援边疆,我们真有认识的人举家搬迁过去,你们那地的……我想起来了,东娃子在那里,上个月还给我们寄了一大包药材过来。” “咳咳咳,”老李咳嗽还不够,一个劲给老伴使眼色,怎么这么实心眼,徒弟是说收就能收的吗?这俩孩子虽说都有部队背景,又是老皮带过来的,人品应该信得过,但学厨又不能光看人品,大勺可不是谁都能颠的。 指着东边塌了半边屋顶的房子对廖蔺说:“正好缺人手,看你长得人高马大,搭把手帮忙修修屋顶。” 为了小媳妇能有个师父为自己的厨艺作掩护,廖营长也是拼了,别说修房顶,就是给先盖间房子他也能干了。 老皮见廖蔺脱了外套已经开始找推车去挖泥了,也不帮他,告辞先走了,还得回去给司令员做饭呢。年轻人为了对方努力付出的劲头,真让人羡慕。老李有分寸,不会为难两人的。 吩咐廖蔺去干活,见薛妙他们带了食材过来,这是司令员听说了他们的打算,从自己伙食里分出来的,说是现买还得用票,家里拿更方便。廖蔺拿司令员当爷爷,不见外,知道他待遇在那,就剥削了他老人家一条鱼,一条肉,半路又买了两瓶酒、四瓶罐头当见面礼。 老李指着那条鱼道:“先把鱼收拾出来。” “好嘞。”薛妙脆声应道。 见薛妙利落地把鱼内脏清理干净,老李拿出家里的调味佐料,指点薛妙拿刀片鱼。他一讲到手法,薛妙就知道老李是个务实派的大厨,从片鱼开始,到如何上浆,油炸,再最后浇汁,要刀刀入骨,浆水不多不少,火候要控制得当,最后才能做出一道汁浓芡亮的川味家常脆皮鱼。 老李的老伴观看了全程,她也是个行家,是老李解放前工作的那家酒楼的小姐。虽然没尝,只看那鱼的外形就漂亮极了,跟活了似的。称赞道:“这么有天赋的孩子真是难得一见。” 老李没说话,看表情能看出来,对薛妙相当满意,家常饭菜简单,有鱼已经是大餐了,老李亲自上手调了个红油拌红萝卜干。 喊来廖蔺来吃饭,老李先给老伴夹了一块薛妙做的脆皮鱼,大娘尝后评价:“外皮酥脆,内里的鱼肉紧实不松散,芡汁勾兑得恰到好处,我给满分。” 老李不给面子,“刀工不干脆,挂浆太厚,影响口感,收汁的火有些大,芡汁太干。” 薛妙点头受教,心说我要不藏拙,一上来就超过你,我还拜什么师? 廖蔺问老李:“大伯,东娃子是您徒弟吧?你看我媳妇够不够格拜他为师?” 老李没正面回答,回身看了廖蔺活好的泥浆,问他:“下午能弄完吗?” “您就放心吧,修屋顶我拿手。”虽然老李没正面回答,廖蔺心里肯定,给薛妙在他们当地找师傅这事已经成了。今天顺便能得到人家大师的亲手指点,修个屋顶算什么,他们赚大了。 一下午功夫,老李跟薛妙交流得彻底,听她讲述调味上自己独到的见解,连自己都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收获,起了稀才之心,亲自给自己徒弟写了一封信,让他不要摆师傅架子,好好教导人家小姑娘。 廖营长说到做到,不用人帮忙,把李家的屋顶补得严严实实,连墙上的漏缝都拿泥浆抹了一遍。临走时,他们把身上的票据拿出来悄悄藏在石桌的茶盘下,炸鱼就用了人家那么多油,听说他们唯一的儿子不在身边,因为大娘的成分老两口的日子并不好过,没法现场回报,等回去后一定多给他们寄点东西。 薛妙回招待所的一路没怎么说话,跟着廖蔺回了他的房间,进屋后一头扎在廖蔺怀里,轻轻地道了句,“谢谢你。” 廖蔺搂住媳妇,面色温柔:“你不嫌我多事就好。” “怎么会呢?你送我的书叫《有名小吃》,我这手厨艺一旦真正显露出来不能师出无名。找个师傅作掩护是早晚的事情,只有你能提前为我想到这么多。” “修房顶好累,不知道有没有奖励?”某人不想媳妇跟他见外老说感谢,赶紧转移话题 “肯定有,香吻加按摩怎么样?” “按摩?”没被按过,应该很享受,廖蔺扳住薛妙的肩膀向后转,“你先回去收拾一下,我身上脏兮兮的,也需要洗一下,等我出去侦查下纪律巡查组的动向,没风险你再下来给我按。” 今天因为是假期,纪律巡查的人也提早收工。廖蔺躺在宿舍的床上终于体验了一把小媳妇的按摩,滋味怎么说呢,很复杂。 薛妙别看小手嫩嫩的,按摩起来特别有劲,拿手在廖蔺后背上边擀边说:“我烤乳猪之前就这么给猪身按摩的。” 廖蔺:“……”是不是一会得拿小刀在他后背划两下,再撒点孜然辣椒面。 过了会,薛妙尖尖的手指又点上廖蔺的屁股,笑嘻嘻地点评:“你的后鞧还挺翘的。” 廖蔺:“……”他是猪呢还是猪呢? 不能让她看后面了,廖蔺翻了个身,这下更遭罪,薛妙注意力被转移,挑起他的衬衫,捏上他的腹肌,惊叹道:“你的八块腹肌真明显,碧哥,你身材真是好得没话说。” 初始不觉得,薛妙这摸摸那摸摸,把廖蔺的火气都摸上来了,再被摸会得自燃,真成了烤乳猪了。 他的缺德媳妇还没察觉出,念叨着,“我就没有八块腹肌。”也不想想她一小姑娘要八块腹肌干什么。 廖蔺是个传统的人,再让媳妇待下去,自己真得犯错误了,又翻过身去,头埋在枕头里,沙哑着声音道:“明天要赶火车,赶紧回去睡觉。”赶紧出去吧,姑奶奶,我好去洗冷水澡。 薛妙回他,“我再待三分钟,不许看我啊。”自己一个人跑到屋角,背过身鼓捣起来。 过了一会来拍廖蔺,廖蔺转过头看自家媳妇在掀自己的海魂衫,赶紧把住她的手,“祖宗啊,我可不是柳下惠,你可轻点折腾我,你想我一晚上都在冷水里泡着吗。” 薛妙先是不解,反应过来,声音带着愤怒,“你们男人思想怎么这么不纯洁?我就想给你看看我的腹肌。” “腹肌?”廖蔺懵了。 还洗什么冷水澡,媳妇自带强制冷效果,就见她掀开衣服,露出的白肚皮上画了个…… 廖蔺哪还有什么旖念,上看下看、左看右看,白肚皮,黑网格,噗嗤笑出声:“腹肌?你这是画了个王八?”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欢天喜地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22471218 20瓶;舞染青衣 15瓶;鬼灯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毒蛇 廖营长和妙妙在蓉城度过了特别有意义的两天, 怀着沉甸甸的收获,依依不舍踏上了归途的火车。又是新的一年,比蓉城的气温要高十多度的驻地,又到了最美的时节,回去时一定有漫山盛放的花树在迎接他们吧。 迎接他们的不光有鲜花, 还有一坨狗屎。 两人搭了便车回到镇里, 先送薛妙回到农垦团, 廖蔺还没进到独立营大院就察觉出有些不对劲。独立营外出巡逻采取轮班制,没有巡逻任务的战士都会正常在营区训练,这会已经过了午休时间,怎么营区里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在省城下了火车,因为要赶过路车, 廖蔺只来得及跟后勤的战友交代帮忙保管下碎纸机, 没跟领导们碰面,难道有突发情况, 全体出任务了? 廖蔺快步走向正门,站岗的战士们敬礼的同时喊了声营长, 廖蔺从中听出了一点委屈的意味。停下了往里去的脚步, 皱眉问站岗的战士:“怎么回事?” 一连战士王爱民找到了主心骨, 往营区会议室方向恨恨瞪了一眼,向廖蔺告状, “我们回来第三天, 政治部来了一车人, 说是下基层搞整顿,批评我们思想太松懈,必须上紧阶级斗争的弦,停了我们的训练,给我们补课。展政委压不住他们,这帮人气势特别盛,像是专门来找事的。” 廖蔺目光冷下来,确实是找事的。 领导们也跟他一样,大会开完之后留下来开了两天小会,从时间看,政治部的郝主任人还在蓉城时,就电话指挥派人来他们这找事了。 找上他们的原因不难猜,曲司令员向来是个急脾气,临去蓉城开会前直接下了命令,隔壁任团长的郝主任小舅子被停职接受调查,郝主任把这个仇算在他们独立营头上。 事情有些不好办,郑司令员在他临走前还特意嘱托,目前看似风平浪静,但暗流都在水底下,犯不着跟台面上这些人较真,一定忍住。 忍不住怎么办? 营区不大,有个人正好站在会议室的窗边,看到廖蔺出现在大门口的身影,嘴角泛起一抹冷笑,转身出了会议室。 廖蔺表情淡漠地看向会议室出来的人,原来是他,政治部第一笔杆子,纪云峰。一直有传言纪云峰跟最上面那四个人里的其中一个是亲戚,这层关系他曾听郑司令员和曲司令员亲口证实过,虽然不是多近的亲戚,但还算是那人看好的小辈。因为这个原因,几乎所有人都避他如蛇蝎。 廖蔺觉得自己最倒霉,莫名其妙,纪云峰对他总是有种淡淡的敌意。估计是他太优秀,遭嫉妒了。说来讽刺,纪云峰来自沪市,两人一南一北,身高、样貌竟有些相像,可能这就是纪云峰看他不顺眼的最主要原因,任谁都不想被比成残次品。 两人很快走到一起,纪云峰一上来气势十足,“你的假休得有点多,这么松散,把兵也带得一盘散沙,我来帮你整顿整顿。” 廖蔺勾起嘴角,笑容不达眼底,“你所说的一盘散沙,刚刚得了大比武第一。”疯狗就爱挡路,廖蔺绕过他继续往办公室方向走,进门之前回身问纪云峰:“你什么时候滚蛋?” 纪云峰脸上没见怒气,笑得不怀好意,“怎么也得春节之前吧,正好要给燕京交个报告,汇报下基层部队的思想状况,我准备拿你们营当报告素材。” 话里未尽的意思是,报告里独立营究竟是好榜样还是坏典型由他说了算。 廖蔺听后彻底沉了脸。 展东升过来找廖蔺,苦笑道:“是不是被威胁了?” 廖蔺点头,纪云峰这条毒蛇咬人够狠,一旦被树立成坏典型,后果可想而知,到时将不只纪云峰这一条疯狗,会有无数条疯狗闻风而动向他们发难。 展东升白净的脸上露出无奈,“团长打电话指示说,巡逻不能松,至于日常训练就先停一停,先照他们的意思办,他们不可能一直待下去,把人应付走了再说。” 廖蔺眉头没有松开,“光让我们思想学习倒是不怕,就怕他还要干别的恶心人的事。”想到出发之前那个逃了的治保主任,廖蔺问道:“先不说他了,那个叫马宝龙的有动静吗?” 展东升摇头,“一营的人没发现他的踪迹,附近的百姓也没有消息上报。” “开会时你也听了于团长介绍过那个人的背景,我总觉得这马宝龙是个睚眦必报的,郝主任的人又把他的一大家子扣住搞株连,他不会这么轻易善罢甘休,我们不能放松警惕。” “没想到缴了个小型武器仓库,竟然惹来这么多麻烦。”展东升叹气。 不只独立营有麻烦,纪云峰的毒液甚至还喷向隔壁的农垦团和镇里,农垦团学习会,他亲自参加,顾宇宁又因为家里的事情,被逼上台作检讨。镇里好久没开的批|斗会,也开了起来。 运动到今年已经进入第八年,连最积极的肖副团长都累了,经过纪云峰这么一闹,那些原本就不甘寂寞的人,又开始揪着成分不好,有历史污点的人不放,一时之间,那种让人胆寒的不良风气有了死灰复燃的迹象。 廖蔺有些忧心,人的思想一旦鼓动起来,再想往回拉难上加难。他手下的兵他信得过,其他知青和村民就难说了,即便是战士们,被纪云峰带来的人一刻不停地上政治课也有些吃不消,大家宁肯去林子里巡逻,也不想在会议室里听他们讲什么斗封建残余,斗坏分子。 回来之后就没放内务假,廖蔺决定下午给战士们放半天假,好好清清脑子。 纪云峰不让,“我算看明白了,你们营你是最大的一颗毒瘤,思想散漫,爱搞小资产阶级享受那一套,不但不知道悔改,还想把你们全营的人拉下水,补课的时间都不够,为什么要放内务假?” “你一个管思想政治工作的,连我们正常放内务假都要管,手未免伸得太长,还有,农垦是我们部队系统的,你插手人家的政治学习我不说你什么,连镇里你都要给指导意见,你是不是吃饱了撑的。”能让廖蔺动怒的人很少,纪云峰现在算一个。要是能收拾,他有无数种办法让纪云峰闭嘴。 “军民共建当然要一起提高阶级斗争意识,哪像你们还要修路。”纪云峰还挺会找理由。 不提修路还好,一提修路廖蔺更生气,本来趁着农历年前有点时间,三方按照先前的约定已经计划好,各自出一部分人力,先把镇里通往县城的路拓宽改造一部分,因为纪云峰搞思想斗争,镇里和知青的一部分人出来挑事,鼓动大家不要出工,修路计划暂时搁浅了。 廖蔺冷眼扫上纪云峰,“你轻点嘚瑟,小心蹦得越高,摔得越狠。” 纪云分反唇相讥,“你最好别让我抓到把柄。” 独立营大门外,薛妙按照两人回来那天的约定,过来等廖蔺,他们今天要一起去李师傅大徒弟三娃子家拜师。 等了一会,薛妙见出了办公室的廖蔺脸色不好,后面还跟着背着手脸上挂着阴笑的纪云峰。 纪云峰见到薛妙打量了半晌,不阴不阳地开口:“怪不得要给全营放假,原来是着急处对象,你作风很有问题。” 薛妙不高兴反讽道:“现在养狗的也不拿绳栓一栓,放着疯狗到处咬人,狗早晚要被人乱棍打死。”廖蔺因为顾虑驻防任务不被影响,所以尽量忍让纪云峰,她就是个知青,纪云峰能拿她怎么样,开口不用顾忌,早就想骂这只狗了。 纪云峰阴笑维持不下去,黑了脸,廖蔺勾了勾唇角,喊薛妙走人。 三娃子大名叫王红生,之所以从省会城市搬到边地,明面上是响应支边号召,实际上是因为跟李师傅一样,他媳妇家有点海外关系,在蓉城被人揪住不放,才举家搬到滇省躲避风波,他们住在跟勐相镇隔了一条江的另一个镇。开车绕远,廖蔺记得江面有条铁索桥,带薛妙步行穿江过去。 走了一半,薛妙感觉有点不对劲。凑到廖蔺身边,悄声说:“好像有人在后面跟着我们。” 连薛妙都能发现,廖蔺怎么不会注意到身后的尾巴?冷哼一声:“是纪云峰派的人,想抓我们把柄。” 薛妙也恨纪云峰恨得牙根痒痒,“这种人就是个祸害,不收拾了,无数人跟着遭殃。” 廖蔺摇头,把纪云峰的背景说了,“时机不好,他要是现在就出事,我们会被怀疑上,到时候更麻烦,先忍忍,以后再找机会。” 薛妙明白其中的厉害,也只好咽下这口气。 过了江不远就是王红生家所在的公社,两人不等走到王家门前,就听到院子里有哭声,见是几个年轻人在扯着两个老人的胳膊往院外拖,两个大人不让,双方撕扯不开,三个孩子被吓得哇哇哭。 这场面很容易猜到是怎么回事,廖蔺上前三两下就把那帮年轻人挥退,扶起两个老人。 回身看了混子一眼,他一旦冷下脸,连毒贩都胆寒,别说这几个混混。见廖蔺穿了一身军装,他们心里更加惧怕,嘴上不想认输,“他们家有海外关系,我们怀疑他们是特务。” 廖蔺懒得跟这帮人磨叽,呵斥道:“滚。”那帮人承受不住廖蔺的怒火,灰溜溜滚蛋。 那对夫妻就是王红生夫妇,老人是王红生的岳父岳母。全家人上前道谢,“今天要是没有你们,还不知道要怎么收场。” 薛妙介绍了自己,没提拜师,先问了下刚才的事,了解到事情还是因纪云峰而起,因为隔得不算远,勐相镇的风吹草动很快传到他们这里,村里的混子趁机开始闹事,抓着他家的背景不放,他们最近日子着实不好过。这两年都太平好久了,没想到又被盯上了。 拜师的事情得先放一放了,廖蔺问了大队书记的位置,先帮王家解决问题。 惹了一肚子气回来,纪云峰又找上门来,“廖蔺,你跟有海外关系的人交往,这么大的把柄,我不会错过。” “我廖蔺不是吓大的,你尽管去做,看是我先完蛋,还是你先完蛋。”廖蔺望着纪云峰的背影,眼神冰冷。 忍不下去时,无需再忍。 两天后的傍晚,农垦团和独立营同时出了事。 晚饭之前要点名,一连郝连长点名时,没见徐晓丽。 而独立营里,前一个小时外出的纪云峰在吃饭时也不见了踪影。 跟徐晓丽一起干活的知青报告说,纪云峰下工时把徐晓丽单独叫走说话去了。郝连长有些生气,徐晓丽最近成了纪云峰手下的红人,成天琢磨整人斗人,这俩人凑在一起准没好事。一生气就没去找人,吃完了饭又过了快两个小时,班长来报告说,徐晓丽还没回来,大家才重视起来。 纪云峰那边也是一样,一直没见人。廖蔺很吃惊,是谁抢在他前面下手?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屁喵喵喵 50瓶;土豆 4瓶;鬼灯、yoyo88、居里夫人1234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绑架 农垦团的消息还没传过来, 展东升首先想到的是,纪云峰出了意外,“难道被蛇咬了?” 廖蔺否定了他的猜测,“他还算有点身手,反应也不慢, 不像是不小心的人, 我倒是想到了一个人……” “是马宝龙?”展东升反应不慢, 脸上露出惊色,“外出巡逻的战士也没发现情况啊?” 廖蔺解释说:“因为纪云峰拦着,我们这些天派出去的人手有限,而且都进了林子,又因为镇子上闹得凶,附近过来看热闹的村民不少, 马宝龙趁机混进来不算显眼。如果真是他, 我觉得纪云峰是替我背了锅,马宝龙主要还是冲着我来的。” “你们俩看背影确实相似度很高……”展东升话没说完, 营区门口站岗的战士过来报告,“我看到农垦团有大批人往外走, 好像也出事了。” 话音一落就见廖蔺立即冲出门, 展东升意识到, 如果马宝龙是冲着廖蔺来的,薛妙也不安全, 难道薛妙出事了?想到这里, 心下一紧, 立即提起脚步追了过去。 廖蔺出了营区,抓住他遇见的第一个男知青的胳膊问:“出什么事了?” 男知青被廖蔺脸上的狠厉吓得说话都磕巴了,“我、我们一连的徐、徐晓丽不见了。” 廖蔺马上要绷断的神经可算放松下来,如果他的妙妙出事,他不敢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 回头对跟过来的展东升说道:“大晚上的,知青出去找人不安全,你让他们都回去,我先找顾宇宁了解下情况,这两人应该是一起不见的。让战士们先带缉毒犬在附近搜索下。” 薛妙正在农垦团会议室开紧急会议,见进门的廖蔺面色发白,上前问道:“你怎么了?你们那里也出大事了吗?” 你就是我的大事,要不是人多,廖蔺真想把媳妇狠狠搂在怀里一刻也不分开。“我没事,跑得快了点。”廖蔺笑得轻柔,但声音因过度紧张而干涩,安慰完小媳妇,对顾宇宁说:“我让人把知青都叫了回来,纪云峰也失踪了,这事不简单,你带人去我们那,咱们一起研究下对策。”看了薛妙一眼,“她有危险,这段时间还是搬到独立营住,由我们来保护。” 薛妙一头雾水,我怎么就危险了呢?顾宇宁和陆鸣他们不傻,第一时间想到了那个流窜逃犯,人真来了? 同一时间,纪云峰在一间黑洞洞满是灰尘的房间里醒来,发现自己浑身被绑,连嘴也被塞住。他只记得自己在知青出工的山头附近跟那个姓徐的女知青谈事,那个女知青突然在他面前倒下,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身上一疼,也跟着失去了意识。艰难的转动脖子,发现身旁还躺了个人,应该是徐晓丽,他们一同被绑架了,是谁那么大胆?难道廖蔺在报复他? 头顶响起一声讥笑:“大名鼎鼎的廖营长也不过如此,放心,我不爱折磨人,等达到我的目的,会让你俩不那么痛苦的死去,永远不分开。” 那声音冰冷沙哑,纪云峰听后浑身战栗,拼命地扭动身体,嘴里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发声的人划亮火柴,点燃一根蜡烛,盯着地上挣扎的人看了很长一会,心里的疑惑加重,看这姓廖的反应,怕死怕得不行,怎么会是这样一个窝囊废?不应该呀?见他想要说话,于是拔了他口中的破布条,开口道:“我可以听你说两句,你也不用喊救命,这里声音传不出去。” 纪云峰急得满头大汗,大声嚷道:“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我不是廖蔺,你绑错人了。”下巴指着已经有醒来迹象的徐晓丽说:“这个也不是廖蔺的对象,你要是把我放了,我可以帮忙把姓廖的引出来,想绑他对象更容易,冤有头债有主,你找他报仇去。” 马宝龙皱紧了眉头,来到勐相镇后不敢靠近独立营,他在镇里隐藏了几天,从一些人口中拼凑出那个廖营长的特征,还从某个参加过中秋联欢会的年轻人那里探听出,姓廖的有个对象在农垦团。来到镇上这几天一直很顺利,因为外来人多,没人对他的出现表示惊讶,又顺利打听出想要了解的信息,顺利地找到落脚地,顺利地绑了人…… 马宝龙心中怒极,紧咬牙关,“那你又是谁?” 纪云峰回他:“我出差路过这里,跟这里的部队一点都不相干。” 马宝龙能在这个时代铤而走险跟毒贩合作,也算是个枭雄,怎么会看不出纪云峰脸上一闪而逝地紧张。他回身在屋子一角捡起进来时从两人身上搜出的还没来得及看的随身物品,找到一本皮面的工作证,用烛火晃上去,他解放前上过私塾,工作证上显眼地标示着的政治处这几个字他不至于不认识。 纪云峰见绑匪看过自己的工作证后仰头大笑:“真是老天开眼。”烛光下精光闪闪一双眼看向他,“你比姓廖的还有用,我的家人能不能被放出来,就看你的郝主任给不给面子了?” …… 商量对策的廖蔺心里不知道转了多少道弯,这件事情要是利用好了,不但能把纪云峰弄走,还能狠狠打击郝主任一派的气焰,消息已经通知出去了,郝主任拿纪云峰当香饽饽,相信会第一时间飞车赶到。绑人的会有诉求,现在没有消息送出来,他们要做的就是等,当然也不能闲着,显得他们多么希望纪云峰出事似的,嘴角挑起个不易察觉的弧度,语气再凝重不过,对跟纪云峰一起过来的政治处那几个人说道:“纪参谋身份特殊,放心我们会不惜一切代价,哪怕牺牲自己也要把他找到。” 战士们和缉毒犬被都被派了出去,搜寻了一宿毫无结果,政治处的人虽然心急如焚,但是看战士们眼睛泛红,缉毒犬也累得直喘气,也说不出什么埋怨的话。 廖蔺脸上露出跟政治处的人一样的焦急表情,来通知大家吃早饭的薛妙看到,心说,他家碧哥演技真好,装得像是丢了的纪云峰是他亲兄弟一样。 外面站岗的战士带了一个人进来,是勐相镇的邱镇长,面色焦急,手里扬着一张纸,“廖营长,你快来看看,我早晨一进办公室就见桌子上多出了这个,”又从兜里摸出了个工作薄,“还有这个。” 工作薄是纪云峰的,那封信也是纪云峰的笔迹,上面写着能救他和徐晓丽的唯一办法就是用马宝龙被关起来的八位家人作交换,交换地点在西山一处及其险要的崖顶,时限是五天,超过一天,他和徐晓丽身上就会少一个部件。 政治处那几人吓得腿都软了,纪云峰有最上层的关系在,一旦真出事,他们所有人都要吃不了兜着走,有个姓于的年纪大的开口谴责廖蔺,“人是在你们这里出的事,因为你们惹上了马宝龙,纪参谋才跟着遭殃,一旦他有一点意外,你就等着受军法处置吧。”跟他一起的其他人也纷纷附和,恶人先告状的嘴脸,让旁听的薛妙恨不得泼他们一脸开水。 对付这种人都不用想第二种办法,“来人,把他给我绑了,关禁闭室去。妄议国家边防政策,我让你们体会下什么是军法加身。”廖蔺厉声吩咐。 气得七窍生烟的樊志第一个上前,把那个姓于的双手反剪拖走。刚刚想要往廖蔺身上赖账的人都闭了嘴。廖蔺冷冷的目光扫过几人,“情况你们都了解了,马上我们就打电话通知上级,下一步就看郝主任的了。”几人不敢再呛声,心急如焚,郝主任你倒是快点啊。 第一个赶到的是离得最近的于团长,他跟廖蔺想法一致,纪云峰身份不一般,虽然恨他,但样子一定要做全套,他还带了支援人手,一到地就布置下去找人,镇子通外界的路口也安排人把守。 廖蔺递过那张纸,对于是民说道:“信纸和工作薄做了特别处理,狗闻不到气味。马宝龙算是个人物,一旦让这种人做大,后果不堪设想。” 等屋里就他、廖蔺还有展东升三个人时,于是民在人前做样子的凝重表情早就放轻松,手指虚点两个爱将,问道:“以你们对勐相镇的了解,不会找不到人,说说他们现在在哪?” 廖蔺跟展东升对视一笑,开口道:“马宝龙是会些躲避追踪的手段,但别忘了,他还带了两个人,就算进林子也走不了多远,战士们几乎把林子十公里范围的每个角落都翻遍了也没发现他们三人的踪迹,所以我们分析,他是藏在了……”廖蔺手指向镇子的方向,接着说道:“镇西靠江边是以前的土司大宅,运动开始时,那宅子就被破坏得没法住人,这些年一直荒废着,那宅子有历史,当年建得又大又精巧,最适合藏人。今早的信是送到镇里,也说明他离得不远,人在那里八九不离十。” 于团长对两人眨了下眼,“我们思想不过硬,业务能力自然跟不上,找人怎么可能找得到?” 廖蔺拄着下巴,看表情就在憋着坏,“马宝龙目的没达到,人质这会应该安全,甩锅谁不会?郝主任也快到了,团长,咱们是不是该研究下怎么让他背锅?” 屋内三人脸上露出的狡猾笑容出奇得一致。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矮油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解救 郝主任日夜兼程, 终于在第三天后半夜三点半赶到勐相镇,一起过来的除了他的手下,还有秦参谋长和一个军报派驻省城的通讯员。廖蔺看到脖子上挂着相机的通讯员,对郝主任无语的同时,被他提醒, 也安排人去拿相机, 拍照谁不会? 郝主任一来动静就闹得极大, 他级别又比于团长、廖蔺他们高,劈头盖脸一顿骂:“你们怎么搞的?那么大一活人怎么能说不见就不见,这都几天了,怎么还没找到人?” 于团长脸上带着羞愧,“我们能力有限,找人、救人的事情还是得领导们来了亲自指挥。”部队出任务都爱起个代号, 廖蔺给他们对付郝主任的计策起的代号叫“小二”, 薛妙想给改成“老二”……解释起来就是,打不还手, 骂不还口,我们就是随时听候调遣的小二, 反正天塌下来还有个“郝掌柜”顶(背)着(锅)。 不像郝主任平时跟地方指战员接触少, 不怎么了解他们, 代表曲司令员过来的秦参谋长跟于团长很熟,心说, 老于姿态摆得过于低了, 看来有情况, 老狐狸偷笑,最爱看郝玉文出洋相,这回要看过瘾。 于是,当郝玉文郝主任装模作样地问他,“老秦,你看咱俩谁来指挥?”秦参谋长立即摆手,“人是你们政治部的,当然你来指挥,我全力配合你。” 郝主任假惺惺接过指挥棒,对廖蔺几人说:“马宝龙提出用他的家人交换小纪和那个知青,半路有车追上来,我已经听说了。我已经安排把人从劳改农场带出来了,他们在大北边的农场,速度没有我快,我怕五天之内赶不过来,咱们的主要任务就是尽量拖住马宝龙,争取找出他的位置。同志们,小纪的安危很重要,我们必须保证他的安全,同时也绝不能向恶势力低头。” 廖蔺当了回应声虫,带头大声喊:“不向恶势力低头!”身后的战士跟着喊:“不向恶势力低头!”喊得突然,把郝主任吓得一激灵。廖蔺又开口道:“郝主任,这个时候敌人精神上最松懈,是不是由您亲自带队,我们进林子再搜寻一遍?” 前头牛逼吹大了,没法说自己很累不想去,郝主任只能硬着头皮点头,“走,现在就去。” 郝主任五十多岁的年龄不算大,可他是个文职,不锻炼的人能受得了雨林的闷热才怪,进去不到两个小时就被抬了出来,晕了…… 一睡睡了一上午,到中午吃饭的时候才醒,救援时间又耽误半天。郝主任给自己找理由,“我来之前,林子里面你们不是搜了好几遍吗?怎么那么死脑筋,搜了那么多遍怎么可能有人?换个方向搜,镇子里你们搜过了吗?老百姓家里呢?” 廖蔺心说,这人成天蹦跶得欢实,倒是不傻。给面子道:“这两个地方我们也搜过了,都没什么发现,郝主任,要是休息好了,还是您亲自带队来搜查,我们听您指挥。” 郝主任于是带队去了镇里,镇中心不大,他搜了一圈没结果,带人向西边废弃的土司大宅走去。 当地草木植被最是茂盛,这个宅子多年没有人迹已经被杂草藤蔓还有矮树所覆盖,竹木结构的建筑,年深日久变得漆黑,黑洞洞的窗口隐藏在植被后面,像是一双阴森的眼睛在窥视来人,因为离江边近,江面的风吹来,没进大宅的院门就感觉到森森凉气,郝主任感觉的却是森森鬼气……尤其是听了陪同搜查的邱镇长介绍的土司后人的遭遇后。 忽然,凄厉的猫叫从宅子一角传来,由猫叫起头,各种动物的叫声此起彼伏地响起,郝主任听得头皮发麻,转身往回走,“这里都成了动物窝,怎么可能藏人,我们换个地方搜。” 房子一个隐蔽的角落,浑身涂满特殊汁液,手指随时准备扣动扳机的马宝龙见大队人马来了又走,也松了一口气,目的没达到,现在不是鱼死网破的时候,走了最好。 纪云峰因为郝主任胆小,错过了被救的最佳时机。 廖蔺勾唇,这里要是一次也不来搜查,马宝龙该怀疑了,郝主任配合,用这样的方式走个过场最好。既然郝主任这么爱表现,那就让他在交换人质的时候好好展露下机智过人、爱纪云峰如子的慈父风采吧。 纪云峰这个败类,还有那个老想着整人的女知青在里面的多待两天也死不了,谁爱救谁救,吓得狠了,说不定以后能改邪归正。 郝主任折腾了两天,他想找的人还是杳无踪迹,五天时间一晃就到了,可马宝龙的家人还没到。急得郝玉文同志嘴角都起泡了,想着马宝龙今天肯定会递消息出来,一大早把战士们指挥的团团转,派出去找可疑人。 廖蔺他们让薛妙给调了辣眼睛的汁水,也给自己造了个好几个晚上没睡觉,急得抓心挠肝的假象。展东升更能演,他本来脸就白,不知怎么把自己弄得面无血色,突然歪在郝主任身上不省人事,随队的医生来看过之后,说是恐惧、劳累太过造成的。 上午八点,战士们带了个放牛娃进来,说早晨一进了放牛的山谷,就有人给了他一块钱和一个破布卷,让送到这里。打开一看,里面是一片血淋淋的手指盖,又不是手指头,廖蔺他们连眼都没眨,可郝主任立即面无血色,晕得不省人事,他是“真”恐惧太过。 破布里还有张纸条,说再给他们两天时间,后天早晨七点他要看到人,否则交易取消,家人他也不救了,他要跟人质同归于尽。 老天爷给了郝主任机会,当天半夜马宝龙的家人到了,有他的父母、老婆和两个成年儿子、儿媳还有个十五岁的小儿子,这段时间被狠狠折磨过,都有些萎靡不振。虽然被折磨,但不值得可怜,这些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手里有资料,马宝龙在封闭的山村作威作福多年,他的家人也没少欺压百姓。处理他们的最好方式应该查清情况,有罪的送监狱,而不是一味的劳动改造。郝主任为了替小舅子遮丑,手伸得快,除了马宝龙的家人,那个公社有一半人都被送去劳改农场。处理方式,简单又粗暴。 做了那么多错事,最后一步看郝主任怎么表现。 西山崖顶,一大早有风,江面的风把纪云峰身上皱巴巴的衣服吹得鼓胀。马宝龙纸条里特意写明不准他们提前上山,除了他的家人,只准上来两个人,如果让他发现他们提前埋伏,他会立即把手里的人质推到江里。所以七点一到,由廖蔺陪同郝主任带着马宝龙的家人上山。 马宝龙是从崖后江的那一侧出现的,他从土司大宅里出来后的一举一动,廖蔺都清楚,知道他是划偷来的船顺江而下,再爬崖下一侧的陡坡上来的。他的计划廖蔺稍一猜就能理清,交换了家人之后,再上船继续往澜江下游去,出了国境他们就彻底安全了。 郝主任见马宝龙出现的位置,皱眉责备道:“他就在附近,你们找人还是没尽全力。” 廖蔺冷笑:“他应该藏在江对面,那里可不是我们的管区,找人不尽心可不能赖到我们头上。” 郝主任闭了嘴,江对面是他亲信的管区。 纪云峰和徐晓丽嘴被堵着说不了话,看样子像是好几天没吃饱饭,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纪云峰看到郝主任很激动,但命运没给他说话的机会。他们一男一女,被强壮的马宝龙一手一个勾着脖子揽在胸前,脖子动脉还卡着锋利的匕首。 不得不说,马宝龙确实有两下子,他找的这个地方真好,背后没有制高点没法伏击,只能在前方找地方架枪,可他身前挡着人质,头上还有个钢盔帽,防御滴水不漏。 廖蔺冷静地开口问:“怎么换人?” 马宝龙打量了廖蔺一眼,评价怀里的纪云峰,“果然是赝品。”很给廖蔺面子,推了推徐晓丽,回答道:“她换所有人,”又推了推纪云峰,“他跟我们一起走,等到了地,我们自会放了他。” “一个换八个,你的算盘打得不错。”廖蔺准备谈条件,但郝主任抢着开口,“你把小纪放了,我替他当你的人质。” 廖蔺:“……”这是他见过的拍马屁的最高境界。 马宝龙阴森的目光对上郝主任急切的目光,声音带着怒气:“你就是郝玉文?我的两个小孙子被活活打死的账,我还没跟你算。”看了纪云峰一眼,冷笑一声:“你好像很关心他?”不等郝主任点头,他手里原本架在纪云峰脖子上的匕首的刀刃往下使劲,纪云峰脖子上立即留下一道血流。 郝主任是个不吃亏的,立即拖过马宝龙的小儿子,“再动一刀,你这个儿子也别想要了。” 马宝龙喘息了好大一会,拖得越久变故越多,他虽然场面上占据主动,但其实是弱的一方,今天一大家子逃不逃得掉还两说,遂声音冷硬地开口,“这个仇我记下了。别废话照我说的做,郝玉文你带他们过来,绑他们的绳子你亲自解。” 猪队友郝主任又不等廖蔺谈条件,主动答应,“我同意。”悄悄在廖蔺耳畔吩咐:“见机行事。” 廖蔺心下惊叹,你们这对伪父子情也太瓷实了吧? 很快他就亲眼见证了打脸。 崖顶站不开那么多人,马宝龙推开徐晓丽,吩咐被解开绳子的家人顺着他的来路往崖下走,赶紧上船,队伍最末段的马宝龙的小儿子被最后解开绳子,没像其他人一样往崖底去,因为刚刚的威胁,照着郝玉文的肚子狠狠挥了一拳,郝主任没站住,眼看就要往崖下掉,顺势抓了纪云峰的衣角,纪云峰被拽得一踉跄连带马宝龙也跟着挪了两步,稍稍侧了点身,机不可失,战士们扣动扳机射向马宝龙的胳膊。 又是马宝龙的小儿子反应最快,推着郝主任去挡子弹,风很大,郝主任顺着风向,身体转了一百八十度,面向马宝龙和纪云峰,背对廖蔺他们,子弹险险从他胳膊一侧擦过。 马宝龙也不是吃素的,因为放了徐晓丽,一只手得到解放,从腰间摸了一把枪,枪口迎面对上郝主任。 又是危机时刻,郝主任慈父人设崩塌,表演只是表演,自己的命和纪云峰的命谁的更重要,根本不用考虑,虽然顶着风推人有些困难,但为了求生,他爆发了极大的力量,把马宝龙跟纪云峰一起推下山崖,马宝龙的小儿子去拽他父亲没拉住,也一起掉了下去。 崖顶除了郝主任,转瞬空荡荡……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暮雪迟 10瓶;乔城 5瓶;爱昵小妖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新年礼物 事发太突然, 连廖蔺都惊在当场,他们原本的计划是,借着郝主任的主动弄成是他故意放水让纪云峰跟着马宝龙一家出境,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两人背个说不清楚的通敌的锅, 没想到郝主任太主动…… 与远处架枪的战士们站在一起的, 有秦参谋长和于团长, 还有郝主任手下的一个副主任,因为角度问题, 那一瞬间虽然没怎么看清, 但猜也猜得出发生了什么,秦参谋长惊叹,真是看了场郝玉文的大热闹, 这事太大,弄不好高原要变天。 江边有展东升带领部分战士在埋伏, 编筐编篓重在收口, 越到最后越要谨慎,他等了几分钟才带领战士们满头大汗跑步出现, 装作得到消息从山的另一头快速赶来围堵逃跑者的样子。不是他冷血不作为,几人落入江中的瞬间他看到了,从下到上分别是纪云峰、马宝龙、马宝龙的小儿子, 以叠罗汉的姿势入江, 那么高的位置, 纪云峰又在最底下, 就像生鸡蛋磕向水泥地,想要救活的可能性不大。 确实,当初薛妙从半山腰落江,有马身缓冲,有福德居避险,还闹了个轻微脑震荡。 展东升的估测很准,纪云峰被捞上来时已经没了呼吸,马宝龙也没气了,只马宝龙的小儿子还有微弱的呼吸。 还有马宝龙的家人,当时他们正顺崖边陡坡下到一半,马宝龙的爹不去管落水的儿子,冷酷地指挥其他家人赶紧下到崖底上船,他们当然逃不远,因为下游江流转弯处还有廖蔺安排的人在埋伏。 到此,这场危机最后的句号已经画了四分之三,纪云峰的身份特殊,郝主任深知等待自己的是什么,当然不甘就此完蛋,他的人也在帮着开脱,你们谁看见郝主任出手了?明明是马宝龙没站稳自己掉下去的。 别忘了,还有照相机,侦察兵的照相技术自然绝佳,廖蔺安排的战士站在一块斜插出来的岩石凸起上,因为枪的后锉力大,那地没法作为伏击点,但角度很好,郝主任伸手的一刻,被快门捕捉到。 从来就凭一张嘴,指鹿为马,害人无数的郝主任,终于体会到在铁一般的事实证据面前,谎言说一万遍也是谎言。曲司令员当然没放过大好机会,郝主任一脉被连根拔起,没了害群之马,高原的空气都格外清新,司令员直说,这是最好的新年礼物。 这些都是从省城回来的廖蔺跟薛妙说的,两人此刻坐在大飞机犀鸟所属的山坡上,薛妙听后还是有些不解:“郝主任从运动初就上台了吧?作威作福这么多年,救纪云峰的过程怎么会表现的既莽撞又没脑子?” 廖蔺面色淡淡,冷静地分析:“我听胡大姐胡大夫说过,人的行为有时受身体的激素控制,郝玉文想到救了纪云峰后的莫大好处,运作好了,能让他连升几级,自然激素飙升,全程兴奋,失控也难免,听他手下的人说,得知纪云峰被绑架,他在办公室足足笑了一刻钟。” 薛妙明白权力对郝主任这种人来说就是最好的春|药,是肾上腺激素飙升导致他冲动鲁莽,权力的诱惑同样适用于台面上蹦跶得最欢的那几个人,郝主任的倒台是个开始,十年的运动也快要到尾声了。 “不说扫兴的人了,”出了这样的事情,廖蔺没法带媳妇回燕京,今年在驻地过年,他有新年礼物要送给媳妇,送礼物之前开口问薛妙:“这次的事你有什么感想?” “听你的口气怎么像是布置我总结读后感,观后感一样?我当然有感想,不过要你先说。” 廖蔺叹了口气,怜惜地摸摸媳妇的头,表情有悲伤,有愧疚,“我原本以为做这份工作只有我一个人涉险,没想到连你也不安全……” 话没说完,见他家妙妙怒了,狠狠掐了他一下,一字一句地问:“你、想、分、手?” 廖蔺:“……”你也太能想了吧。 解释道:“我怎么会跟你分开呢?你这辈子都赖不掉我的,”赶紧从兜里掏出礼物,是一把小巧的女士用枪,还有几盒子弹,“现在管控不算严格,我费了点劲给你弄了这些。” 像珍宝一样把薛妙搂在怀里,廖蔺接着说道:“我不敢想象这次如果被抓的是你,我会不会失控做出像郝主任一样莽撞的事来。马宝龙有软肋、有诉求,碰上他还不算危险,但如果遇上的是个无所顾忌的亡命之徒呢?我知道你有你的法门,但如果在人前凭空消失,以后将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等着你。边地从来都不安全,有危险我们要一同面对,与其怕别人伤害你,不如教你些保命的手段,所以,我想教你练习射击,配合你的法门,想必将来你的安全会更有保障。” 薛妙很喜欢廖蔺送的新年礼物,拿着枪翻来覆去地看,仰头亲亲男人的下巴,开心道:“碧哥,你一定要把我培养成神枪手。” 廖蔺调笑,“我媳妇又是厨神,又是枪神,我以后是不是得仰望你啊?” 薛妙故意恶狠狠补充:“你以后要是敢做对不起我的事情,我就左手拎砍刀,右手握把枪,双杀!” 媳妇太残暴,画面太美好,廖营长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低头含住媳妇像樱花般粉嫩柔软的唇,灭口之。在山顶春花的环绕下,吻也格外甜美惹人醉。 薛妙被亲得水汪汪的大眼睛满含春色,衣服有些薄,她有感觉廖蔺受肾上腺激素刺激也动情了,敢说不敢做的薛妙,怂得埋在她碧哥怀里装死。 可怜的碧哥看得到,吃得却不过瘾,能做的就是搂紧小媳妇尽快平息自己的激动。 薛妙为了给碧哥转移注意力,接着说起未完的话题,“你想听我的感想吗?从这次事件中,我得到一个教训,说教训也不对,应该是我得到一个提醒。” 廖蔺声音还有些没恢复过来的干哑,重复道,“提醒?” 薛妙公布答案:“关键时刻,替身很重要。” “替身?” “这次没有纪云峰当你替身,你也很危险的。” “我没那么容易中招的。” “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不能掉以轻心。所以,这些天我也没闲着,也给你准备了一份新年礼物,是一个……替身。”话落,薛妙从福德居把自己费了大半月功夫做的“廖蔺”拿了出来。 廖蔺:“……!” 此刻是下午时分,刚刚西斜的日光还很明亮,一个光溜溜的“廖蔺”就这么突然地大白于天地间。 薛妙得意地献宝,“我不是有面塑的底子吗,费了好大劲,找来烧陶的土,求了烧陶的老阿爹,怕被看出来,先做构件,再拼接,你看胳膊还能动呢。像不像?看腹肌是不是一样的?屁股翘不翘?如果不当厨师,不当大熊猫保育员,我还能当雕塑家。” “为什么没有衣服?”廖蔺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你给他套件旧军装不就好了,我没有布票,连个做裤衩的布都没有。” 不提裤衩还好,廖蔺指着某处问:“这个不是你的鹦鹉吗?” “这个是给大象做的替身,反正都是鸟,先借给你用。” “……小姑娘家家,怎么那么不害臊!”某纯情男怒吼道。 廖营长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小媳妇飙荤话。 这个新年礼物太出位,没送出去,薛妙只能又收进福德居。 …… 还有一个礼拜就是农历新年,农垦团这几天的劳动量骤减,除了忙碌一年,趁过年让大家放松放松之外,还有个亟待解决的事情,给纪云峰留下的烂摊子收尾。思想的闸口一旦被打开,摆烂容易,向善很难,团里和营里的领导重点关注那些前段时间像徐晓丽一样犯蠢的人,白天安排去修堤,晚上回来组织抄写、背诵领袖选集,你们不是积极吗?让你们积极个够。好在这部分人并不多,整顿思想还不算难。镇上也在做同样的事情,赶紧整顿好了,过完年,大家还要一起修路呢。 干活的少了,薛妙准备过年吃食的同时,还有空闲练习射击,一有时间就在傍晚时分去独立营的小靶场加练。边地的独立营,上面没人管着,战友们也不会说什么,廖蔺徇了把私,让薛妙在战士们训练完,利用下场地练习练习。不忙就亲自指导她,没有时间就安排战士们教她。 薛妙以前进过几次射击馆,除了懂三点一线的射击要领,算是个零基础菜鸟,现阶段除了练习瞄准,还要像军训一样学习一些枪械知识。 学了些皮毛,就开始跟廖蔺提要求:“我是不是可以进行实弹练习了?” 脑袋挨敲,“没学会走就开始想跑,伤着人怎么办?好好练习瞄准去。” 廖营长说归说,晚上回宿舍,给媳妇改良了把射钉枪,还糊了个红心圆盘,把圆盘钉到炊事班后墙,利用午休时间,让她对着练习。 薛妙双腿岔开,伸直双臂,双手握枪平举在眼前,看姿势还挺标准。廖蔺站在一旁监督,心里也很满意。 准头也不错,先是三米距离,基本可以颗颗钉子命中红心,廖蔺又让她往后退了两米,五米远的距离,薛妙也能命中,吹了吹枪口,摆了个造型,对廖蔺吹嘘:“请叫我神枪手薛妙。” “我想叫你吹牛大王,再退后一米试试。” 快过年了,炊事班人手有些不够,樊志还有几个主动报名的吃货,放弃午休,来炊事班帮着炊事员杀鸭子,做腊鸭,往仓库送鸭毛的时候,看到薛妙在练习射击,感兴趣地停下来观看。 “这才几天,小嫂子你已经有这么大的进步啦?” 薛妙不谦虚,“嗯,等我练好了,上山给你们打山鸡吃。” 廖蔺催促,“你们别捣乱,还有你,抓紧时间练,一会午休就结束了。” 战士们不打扰了,抱了鸭毛继续往小仓库走,樊志边走边回望了瞄准的薛妙一眼,绊了一下,怀里没来得及封口的小麻袋里的鸭毛飞了一些出来,细细的绒毛有几片飞到正在扣动扳机的薛妙面前,进了她的眼,还飞进她的鼻孔,“阿嚏!”打了个喷嚏也射偏了钉子。 “嘶,”廖蔺捂着大腿吸凉气。 妈呀,她这是打了一只鸟?薛妙吓白了脸冲上前,战士们也飞奔过来,把廖蔺围了一圈,不等他开口赶人。 怕什么来什么,薛妙吓得语无伦次,“伤到这里,算几级伤残啊?”想到日后的“幸福”,哭丧着脸问:“需不需要装义肢啊?”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念旧人 52瓶;dd 10瓶;乔城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食鸭 妙妙想要送给廖营长的“爱的替身”没送出去, 就强行送了人家一颗“爱的钉钉”,贴着大腿根差点射中了蛋蛋……好险好险,廖营长觉得好囧好囧。 好在他给薛妙装的钉子都是簇新的,没什么铁锈,不用担心感染。把战士们赶走, 让薛妙也回去, 廖营长医务室没好意思去, 亲手拔钉子。 小薛很自责,请了会假, 去后院职工家里买鸡蛋。廖蔺刚在宿舍把伤口处理好, 还没来得及去办公室,见小媳妇又回来了,“吃什么补什么, 今天你把这串都吃了哈。” 滇省八大怪之一,鸡蛋用草串着卖。廖蔺看了媳妇跟鸡蛋的造型, 评价道:“你这纯是扯淡(蛋)。” “你真幽默, ”薛妙嘻嘻笑,放下鸡蛋蹬蹬蹬跑出去了, “你养伤吧,我回去干活了。” 第二天上午,舂完米, 去地里拔完菜, 薛妙还是有些不放心, 看了下表, 马上到午休时间了,把手里的筐给力气最大的二连采购员一起拎回去,她去看碧哥。 正在办公室写年度总结的廖蔺撇头望了眼窗外,窗台上一点一点长出个小脑袋,呲牙对他嘿嘿乐,除了他媳妇还能是谁,“你怎么又来了?” 媳妇脑袋探进来,大眼直往他受伤部位瞅:“我来看看你伤口的恢复情况。” “你要再这么皮溜我就找个大花盆把你给种里面,让你在这里扎根。”廖蔺实在受不了他这个脸皮厚度惊人的小媳妇。 薛妙递进来一封信,“我还想给你送封安慰信。” “安慰信?你是不是有点过于小题大做了。”廖蔺狐疑地接过信,打开一看,愤怒地瞪向窗外,干了坏事的小媳妇早就跐溜跑没影了。 展东升正好推门进来喊他去吃饭,眼尖地看到廖蔺没来得及合上的纸,“从前有个老丁头,欠我两个蛋,我说三天还,他说四天还……”配文字的还有个形象的老丁头,当眼睛的蛋画得可圆了。展东升控制不住地爆笑出声,吃饭的时候还没止住,成功让一粒米饭呛了嗓子眼,廖蔺狠狠瞪了搭档一眼,该。 第三天晚上,薛妙又找来了,这次不光有她,还有她的宠也一起跟来,没进大院,在后头的小门外站着,这次表现很好,没送蛋,也没送老丁头,递了个小筐,里面是廖蔺爱吃的桂花糕,微微泛黄的桂花点缀在纯白的糯米中,米香和桂花香交织在一起,好闻好看好吃。 廖蔺唇角带笑,“这还差不多嘛。” 夸早了,媳妇的宠物鸟歪着脑袋打量他半天,核桃脑仁拼命的转动,终于想起来之前被教的话,鸟嘴张开,小小的舌尖上翘,喊出声:“蛋舅!” 廖蔺默了默,看媳妇张着小嘴,也是一脸吃惊,显然这只扁毛怪又自我发挥了,“葱婶,蛋舅,还挺对称。” 见男朋友眼神危险,薛妙立即后退,“我还有事要忙,先走了。” 晚了,廖蔺就算受点小伤想擒住一人一鸟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把俩淘气包拎到大院外五十米处的松树林,“说,你原先想教它喊我什么?” “蛋总,”薛妙眼睛偷觑,小心地观察廖蔺的反应,“我的鸟很聪明,发不出的音,还能给改得特贴切。”无良主人拿自己的宠顶缸。 “……我怎么觉得你没说实话,”廖蔺直觉薛妙教的称呼更出位,“我现在很想让你屁股肿一肿。”某人语气放得很轻,说明他心情很不美妙。 新账旧账一起算,小薛屁股挨了两巴掌,小嘴也肿了,一人一鸟才被垂头丧气送出去。 *** 廖营长的伤好了,新年也来到了。 去年的春节是两人在沪市的招待所里过的,今天跟大集体一起过,跟二人世界的温馨不同,大集体过年热闹又喜庆。 除了回家探亲的知青,驻地还有将近三百多人留下来过年。日子虽然单调,还有大大小小的风波,但苦中有甜,大家因为暗地里流传着的社会在不久的将来会有一番大变革的好消息,过年的喜悦气氛格外高涨。 先大扫除一翻,不放弃任何边边角角,收拾集体卫生也不忘收拾个人卫生,男知青互相理发,女知青互相交流做衣服,有心灵手巧的姑娘用劳保手套拆下来的线,找来植物染料染色,给自己钩件蓝红相间的漂亮线衫,带起了流行风气,大家纷纷效仿,连薛妙都捞到一件宿舍姐妹们送的新年礼物。 新年最重要一环就是吃。今年不同以往,做饭的主厨,薛妙请了外援,解决了纪云峰的事情,跟三娃子王红生拜师又续上了,有了廖蔺跟薛妙的帮助,王家的事情被压了下去,王红生感激他俩,又因为有李师傅的信,高兴地收下薛妙这个小徒弟。薛妙请王红生来给大家料理年夜饭大餐。 后世的滇西南地区的饮食文化,正因为有了王红生王大厨这样的川、湘移民带来的家乡味,又混杂了边境大山独特的本地风味,重调味也噬辣,可以说代表了整个大西南地区的饮食|精华,现在又加上薛妙,体现在这顿年夜饭的主菜鸭子上,花式食鸭。 不下蛋的公鸭子全都被宰杀干净,王大厨先露了一手,老派的川菜讲究低调奢华,大厨精湛厨艺体现在一锅看似平平无奇的鸭架汤里,经过过滤的鸭汤清沥沥的,现在缺油水的人看到没感受到一点食欲,老丁他们面上没表现出来,心里都在吐槽,小薛这师父不会是个二把刀吧? 就薛妙不这么认为,用滚烫的鸭架汤烫了几颗青菜,大口吃了起来,看她陶醉的表情,大家也有样学样,吃了一口被惊艳,纷纷竖起大拇指,汤虽清,但味厚重,连蔬菜都染上了鲜妙的鸭味,拿来烫菜,煮豆花都嫌糟蹋这锅汤,大厨果然名不虚传。 王红生跟他的师父不一样,外表儒雅,称得上是儒厨,心思细腻,当然了解现在大家都喜欢油脂多的菜色,汤用来清口,他接着给大家做道糯米鸭。王大厨的糯米鸭更见功力,他把鸭肉切三厘米见方的块状,调好味的熟糯米夹在鸭皮和鸭肉之间,用鸭油来煎,外层的鸭皮煎得酥脆,糯米吸饱了鸭油更加绵软,里层的鸭肉软嫩,口感味道绝佳。 众人被征服,“现在饭馆里可吃不上这么精细的东西,我们沾王同志的光过了个大丰年。” 正说着,外面有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传来,是独立营的战士们列队过来一起联欢迎新年,炊事班长大汪带着炊事班的战士先进来,来过年要带礼物,大汪他们行动早,鸭子先腊好了一批,带来添菜。 大汪是皖省无为人,那里养鸭高峰时期以千万只计,当地板鸭在乾隆时期就已有盛名,做板鸭是大汪的看家本领。腊好的鸭肉外皮白嫩,鸭肉鲜红,入锅蒸熟,因为是不足一年的嫩鸭,大汪的板鸭吃起来不柴,咸中带鲜,回味无穷。 知青和战士里南方人不少,有了川派糯米鸭,就想起了江浙的糯米鸭,炖糯米鸭的配料别地不易得,他们一抓一大把,莲子、笋丁、白果、香菇、芡实、珍贵的腊火腿也切丁丁,混在糯米里一起添进三斤大小开膛洗净的鸭肚子里,用线缝好鸭皮,添一点提纯的甘蔗酒、喷点酱油,入锅蒸至馅香肉烂,女知青们尤其喜欢鸭肚子中的内容。 轮到薛大厨登场,本来想给大家烤正宗的吊炉烤鸭,没出处,想想算了,名义上她还是个沪市人,那就给大家做道沪市风味的酱鸭,沪市本帮菜偏甜一些,薛妙用自制的果酱,又调了一点点红粬来腌制鸭子,做出来的鸭子有着果味的香甜,咸淡相宜,外皮鲜红,预示明年的生活也同样红红火火。 红红火火的大年一过,大家又投入到红红火火的劳动中,割胶、修路两头忙。我们小薛也忙得团团转,忙着本职工作,忙着跟王大厨学习、交流厨艺,也忙着射击训练。 射击经过一段时间的练习,廖蔺终于点头带她进林子练练,当然不会给她上实弹,主要是让她练习运动靶,薛妙扛着廖蔺给改的能射木弹头的猎|枪,扎紧袖口领口,全副武装跟在廖蔺身后,“大象他蛋舅,等会我给你打只山鸡,咱们中午烤着吃。” “上次你说打山鸡,然后你打哪去了?” “……我差点打了珍惜鸟类的……蛋。” “……我真有点嫌弃你了。” “别呀,上哪找我这样的人给你解闷。” 在林子里转了一上午,薛妙真没放上几枪,碰上的全是珍惜的白鹇、鹭鸶、黑头翁,好不容易遇上只鹰,还站在最高的望天树树顶,脖子都仰断了,不等瞄准人家挥动翅膀飞走了。 打猎之行改成采摘之旅。 廖蔺不放过机会,给薛妙讲述防身技能,来到一棵箭毒木跟前,收集了一些乳白色汁液,说道:“把它跟士|的宁碱混合,在抹到箭头上,能让中箭的人心脏麻痹而死。当地人对它都很忌惮,有种说法形容这种毒‘七上八下九倒地。’” “原来小说里的毒箭真地来源于生活。” “大自然就是自己本来的样子,最毒的反而是人心。”廖蔺又从这棵树的周围收集了一些红背竹竿草,一并让薛妙收起来,“这个是专门解箭毒木的毒用的。” 薛妙感叹:“万物真是相生相克。” 廖蔺挑起嘴角逗她,“咱俩也相生相克。” “咱俩是相辅相成。”薛妙不同意。 进林子大半天除了收集些毒草,其它收获一点没有,薛妙有些怏怏,“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老虎不在家,就打小……廖、廖蔺,老虎回、回家了……”薛妙站住不动。 廖蔺从后面赶上,一眼就看见在两人面前呲着虎牙的稀有印支虎,真是服了小媳妇的乌鸦嘴,悄声道:“我以前教过你,在林子里遇见老虎不要动,等待一支烟的功夫,大部分情况下它们不会主动攻击人,会自动走开。” 廖蔺说得很对,那只印支虎跟他们面对面两分钟之后,往另一个方向跑走,看它跑步的样子,有只爪子应该受了伤,薛妙多少也能从老虎的外形分辨出它的种类:“这是印支虎吧?它们不是待在最南边吗?怎么跑到我们北边的林子来了?” 廖蔺目光看向南方,目光泛着冷意:“在原生地不值钱,但贩运到西方国家还是有利润在的,有些人在打老虎主意。” “今年还是虎年呢。” “放心,饶不了他们。”廖蔺对媳妇保证。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豆子樱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豆子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冉风冉儿 24瓶;赏花吟月 10瓶;fayboy223 5瓶;鬼灯、撒拉黑呦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回燕京 虎年要把日子过得事事都如意, 虎虎有生气。 廖营长带领他的独立营战士们有如猛虎下山,这一年里光盗猎的团伙就抓了十多个,边境之外他们没有管辖权,但抓人也不难,因为除非下陷阱, 否则动物被围捕会逃, 盗猎的跟在后头追, 一不小心就过了境,过了境之后, 就不知道是谁捕谁了。 不光抓盗猎的, 如先前预测的那样,因为邻国战争的结束,武器确实出现了外散的现象, 不能再有第二个马宝龙出现,独立营、百公里之外的独立团, 还有其他兄弟部队, 这一年基本都是在巡边中度过的。 农垦团也在这一年里发生了些大事,由部队跟地方共管的兵团建制, 由于部队的退出,改制成国营农场的形式,顾宇宁官复原职被调往东部边境驻守, 三营长陆鸣还有一营、二营的营长也都回到了各自原来的部队, 他们走之前, 运作了一番, 新的国营农场的一把手提拔了郝国兵来当,肖副团长的副还是没能拿下来,人都气病了。 兵团也好,国营农场也好,人还是那些人,郝国兵沉稳干练,领导有方,知青们的生活没有大的改变。薛妙的经验愈加丰富,工作上耗费的精力越来越少,有时间就跟王红生交流厨艺,给福德居储存食材,剩下的大部分时间就是给外出巡逻的战士们研发便捷食品。 还是就地取材,天然乳胶隔潮,椰壳活性炭吸水力强,塑料袋没有普及的年代里,用这两样东西来密封,尽最大的努力做到让食物不在潮湿炎热的情况下变质。 带领巡逻小分队在一处隐蔽的峡口扎营的廖蔺,让战士们取出他们的晚餐食材,薛妙牌方便米粉。团成团的米粉经过充分晾晒脱去水分,调料包中的干蔬菜也经过同样处理,里面最奢侈的干货是两人已成规模的爱情结晶——大白虾干。 疾行了一天之后吃上一顿热乎乎的蔬菜鲜虾米粉,战士们再累也满足。廖蔺想起出发前接到的换防通知,他们营会跟独立团一营的战友们换防,带队回到团里之后,会有家属房,有了家属房是不是可以结婚了…… 结婚之前要见家长,七五年二月初,薛妙穿进这个书中世界两年半后终于再次踏上了既熟悉又陌生的“故乡”。 火车即将进站,速度慢了下来,廖蔺目光温暖,“妙妙,我们回家了。” 薛妙望着铁路线外的街景,表情混杂着感慨与缅怀,轻声呢喃,“回家了。” *** 坐上廖家派来的接人的车进了守卫森严的大院,薛妙是见过大场面的,这里关卡再多也是给人住的房子,一点没被吓唬住。 开车接他们的司机小孙从后视镜里看到薛妙的一路表现,好一顿疑惑,一般人家出来的看到这阵势面上早就露怯了,这姑娘怎么跟没事人一样,难道大有来头? 薛妙要是知道他心中所想,定会回他一句:“我确实大有来头,我穿越过来的。” 穿越都经历过了,咱心里素质特别过硬。 廖蔺开口打趣:“丑媳妇要见公婆了,你不紧张啊?” “我丑吗?” “漂亮极了。” “那我紧张什么?” 小孙:“……” 这位的脑回路好像有些不怎么正常。 听这位十分不丑的孙媳妇又不走寻常路地问道:“蔺阿姨的地位在你们家能排第几?” 廖蔺想了想,他爸是老大,底下的叔叔、姑姑们都有些怕他爸,他爸怕他妈,算上爷爷、奶奶,“我妈应该排第三吧。” “明白了。”就见孙媳妇成竹在胸地点头。 小孙又犯嘀咕,你明白什么了?难道以后要当第四?在心里给薛妙下了个评语,这位是个有野心的。 “有野心的”小薛很快站在廖蔺爷爷家的大客厅正中间,接受廖家人的集体围观。 廖奶奶眼里的小姑娘身材高挑,穿件浅粉色的呢子大衣,为保暖里面还套了层兔毛内衬,毛茸茸的领子翻出来,颈侧的白毛衬得一张芙蓉面娇嫩软糯,五官精致,尤其一双眼,灵动狡黠,这么一看,跟他们家的大孙子还真是绝配。 越看越爱,笑呵呵地开口问:“妙妙有小名吗?奶奶以后叫你小雪怎么样?” 薛妙:“……” 你大孙子已经抢先给我注册这个商标了。 薛妙在背后掐了廖蔺一把,刚想拒绝,就见一只胖墩墩,脑袋大,身子圆的虎斑大猫从厨房寻鱼未果,一脸不高兴地蹦上它的专属沙发扶手,拿脑袋蹭了蹭廖奶奶的胳膊,喵了一声,你叫我干吗? 廖家人全都忍俊不禁,笑倒了一片,其中属廖爷爷笑声最大,听起来像打雷。薛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看向廖蔺目光中带着控诉,你家人都什么毛病?见人就给起猫名,问题是给只花猫起名叫小雪,那你管白猫叫什么?叫豹纹? 廖爷爷笑够了,说道:“这个好办,妙妙叫大雪,小雪还是小雪。” 薛妙:“……”大雪那是雪花啤酒。 我还要争取地位第四呢,一进来怎么就跟猫一个辈了,想到这里薛妙脸上表情愤懑极了。 全家人又被她的表情逗笑,哈哈哈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薛妙心说这真是笑点极低一家。 廖奶奶就是想开个玩笑,让小姑娘别紧张。确实,经过这么一闹,客厅里的气氛又恢复轻松。 大孙子好几年没回家,下火车正好赶上周末,廖家二老提前好几天就给各家打电话,有事的赶紧处理,出差的能推就推,今个是他们廖家的大日子,绝对不能缺席。 家里二十多口人汇聚一堂,薛妙先前被那么多只眼睛盯着,虽说不紧张,但有点不自在,这会被廖奶奶拉到沙发上坐下,才有功夫打量廖家这一大家子。 身旁的廖奶奶确实像廖蔺说的,祖孙俩长得很像,廖奶奶五官俊秀,气质干练。廖蔺的爷爷廖永昌是个怒张飞的长相,双眼圆圆,留着平头的花白脑袋也圆乎乎,曾听他极度不尊老的大孙子介绍,是个粗中有细,靠外表骗人的老狐狸。 廖蔺的爸爸,未来公公廖伯华,五官随母亲多一些,不苟言笑,发现薛妙在看他,对她勾了勾唇,露出个自认和蔼至极的笑容,薛妙观感,公公还是少笑点好,得亏她没想歪,能笑出杀气也是不容易。 婆婆见过了,家里的二叔、三叔看着装也都是部队的,三叔特别些是空军,二婶和三婶都是和蔼的长辈,还有姑姑一家,廖蔺介绍说,他们两人在外交部工作。 剩下的小辈从二十到几岁不等,光记名字就让她记上大半天,像薛妙这样的后世来人,冷不丁见着这么一大家子,确实够她受得。 正说着话,大门被推开,进来一对年轻男女,刚才介绍一圈没见廖蔺的亲弟弟廖荏,看男的长相跟蔺主任有些像,薛妙心想这就是了,果然,年轻人看到廖蔺神情激动地喊了声哥。他身后一起进来的,外表有些纤细柔弱女人应该是陆霜霏,她的妯娌。 廖荏比廖蔺小两岁,也入伍参军,没在一线,在部队研究所搞科研。他跟陆霜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廖家不讲究虚礼,两人去年年中赶在廖蔺前面结婚,陆霜霏肚子有起伏,应该是怀孕了。薛妙眼力在那,陆霜霏是个有心计的,有心计好,跟聪明人打交道更容易。 熟识一圈开始分礼物,廖蔺提了超重的四大包东西进家,都是薛妙理了又理带给家人的礼物。 据蔺主任写信说,上回她给准备的辣腐乳全家人爱极了,这次一个大包里专门装了满满的辣腐乳,让家里人吃个够。 一包茶叶、云烟、酱料等零碎,一大包腊货,剩下一袋子是孩子们最喜欢的各种没见过的南方水果做成的罐头和果干,不是很显眼,但都是亲手准备的,也是北方难得一见到吃食,廖家人朴素惯了,管孩子又严,平时也很少吃各种小零嘴。见到好吃的,也不害羞了,廖蔺姑姑家最小的七岁小丫头搂着薛妙,露出一口小豁牙,“嫂嫂,你真好。” 薛妙被她逗笑,“嫂嫂还能更好,等会给你们做午饭去。” 廖奶奶疼孙媳妇,“你刚下火车,赶紧歇着,中午饭有你婆婆和婶婶在呢。” “奶奶,我在哪里都睡得香,何况还是卧铺,一点都不累,今天家里人难得聚在一起,我也就厨艺能拿得出手,今天献丑了,给大家做顿团圆饭。” 廖蔺知道小媳妇想给家人留个好印象,没阻止,把一众能干活的弟弟妹妹赶去厨房,“长辈都歇着,小辈做饭。” 廖营长疼媳妇,进了厨房就开始指挥,“廖薇你带廖英洗菜,廖荏你把排骨拿出去剁了,李风烨把鱼收拾了,还有你们几个小的,剥蒜、剥葱。” “哥,你干什么?” “我传菜。” “切!” 长辈们笑呵呵坐在客厅里,等着吃现成的,廖爷爷、廖奶奶老怀大慰,大孙媳妇跟大儿媳形容得一样,是个好姑娘,他们这颗心终于能放下了。 一家人就该这么热热闹闹,团团圆圆的,今年这个春节真开心。 菜陆陆续续的上桌,传菜员声音洪亮地报菜名,“鸭货拼盘、盐水鸭、盐水鸡,锅里还有汁浓芡亮的豆瓣鱼。” 廖二叔嗅嗅鼻子,“大嫂,妙妙厨艺何止是拿得出手啊,自从东兴楼合营了以后,我多少年都没闻过这么香的味道了,能把家常菜做得这么好,这孩子真不一般。” 蔺如萍一脸得意,“妙妙信里说,跟一个大厨学习厨艺,她原先就有底子在,又爱钻研,确实又进步了。” 不行了,坐不住了,客厅里廖二婶先起身,“茶水喝多了,我上趟厕所。” 厨房和餐厅分离,冷盘先由传菜员廖蔺放到餐厅的大桌上,去厕所路过餐厅,廖二婶左右看看,趁没人拿了根鸭舌尝,立即瞪圆眼睛,麻麻辣辣太好吃了,忍不住又尝一根,吃完小心地把鸭舌调整了间距,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地回客厅了。 小姑夫也去了趟厕所……桌子上摆成鸭子型的盐水鸭少了快鸭胸肉,小姑随后起身,三叔也说他内急……最后去厕所的廖老爷子差点跟急匆匆跑出来的大儿子撞在一起,“多大的人了,毛毛躁躁。” 进餐厅往桌子上一看,廖老爷子纳闷,孙媳妇饭做得好是好,就是量太少了。 薛妙亲自端了豆瓣鱼出来,傻眼了……往客厅望去,长辈们都一本正经地在聊天,她这是遇见了“东方快车”式的偷吃事件了?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苍初柳 32瓶;a?de 25瓶;芷旻 10瓶;枫 6瓶;乔城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求婚 作为生活干事, 领导们照顾,把杀掉的鸭子的鸭舌全给了薛妙,好不容易攒了几十根给麻辣了,又给带回来,在盘子里摆了个众人拾柴火焰高的造型, 好吗, 此刻柴火堆就剩一根烧火棍孤零零坚|挺着。 更绝的是盐水鸭和盐水鸡, 她摆盘时明明是只大鸭和大鸡,偷吃的人很有职业精神,吃了肉还能让队形保持完整,头和屁股、腿还在,只不过是头大身子小,极度营养不良。 这是什么样的一家人啊?薛妙笑了笑, 回去继续炒菜。过会端菜出来的廖蔺也看到了, 啧啧了两声,家风几十年如一日, 真是一点没变。 正式开饭,廖爷爷家桌子够大, 二十多口人挤挤擦擦竟然全都坐下了。那三盘菜还是那个造型, 黑芝麻家族除了最小的那个, 其他竟然全都面不改色,显然这种事多次发生, 早就习以为常。坐在爸爸腿上的李风炜看到自己觊觎已久的鸭舌竟然只剩下一根, 差点哭了:“鸭舌呢?” 小姑夫咳嗽两下, 掩饰尴尬:“你换牙,鸭舌不够塞你牙缝的,吃什么吃?” 廖爷爷哈哈笑,廖奶奶摇摇头,蔺如萍脸有些红,廖爸爸露出杀人笑。 廖二婶觉得第一次跟侄媳妇吃饭最好掩饰下,指着蹲坐在旁边橱柜上,一动不动盯着桌上那盘鱼的胖猫小雪说:“一会功夫肚子又大了,是不是你偷吃的?” 薛妙要笑死了,二婶你牙缝上还卡着辣椒面呢? 其他人脸皮够厚,嘿嘿嘿笑够了,开始抢菜,连廖爷爷的菜都敢抢,老爷子刚把筷子伸向鱼眼睛,就被大孙女廖薇给抢了先,“爷爷,我近视了,吃哪补哪,先给我补补。” 廖老爷子憋气,指着鸡心:“我要补那个。” 片刻功夫盘光碗净,连拌三丝的蒜瓣都被廖三叔捡了吃了。一顿饭,薛妙把廖家人吃服。 三婶长得温柔,说话也温柔,“妈,过年就图个热闹,明天我们把单位分的东西搬过来,咱们过年期间一起吃。” “对对对,过年就要热热闹闹。”二婶和小姑异口同声。 廖奶奶心说,离过年还有一礼拜呢。 薛妙暗暗咋舌,吃货聚堆了。 晚上薛妙和廖蔺在爷爷家住下,薛妙被安置在一楼书房隔壁的睡房,廖蔺敲门送被子,摸摸媳妇脑袋:“累不累?” 薛妙摇头,想了想,笑着评价:“你家人真特别。” 廖蔺也笑:“物以类聚,全都一个样。” 薛妙想起自己那个妯娌,“陆霜霏好像有些不同,挺含蓄的。”陆霜霏一句话恨不得能拐上三道弯,笑容也别有内容,打交道太累。 廖蔺解释:“她从小身体不好,她妈又早逝,她爸后娶的那个跟她不对付,从小跟着爷爷、奶奶一大家子过,他们家不像我们家这么心齐,那样的环境中长大,心思重,人倒是没什么,要不家里也不能同意廖荏跟她结婚。” 薛妙点头,“不说她了,睡觉。” 廖蔺伸手把心爱的媳妇搂在胸前,“这几天想去哪里玩?这个季节登长城能体会那种惟余莽莽的气象,明天带你去爬长城吧?” 薛妙摇头:“长城就在那里,什么时候都能爬,我们几年才回来一趟,陪家人的机会不多,还是留在家里多陪陪爷爷、奶奶。” 廖蔺低头温柔地亲亲媳妇的发顶:“你真好。” 薛妙是个孝顺孩子,廖奶奶多年来一直心心念念在扬州吃过的一种叫蜂糖糕的糕饼,说是多少年了,再也没吃过那么好吃的面食。她还真就碰对了人,蜂糖糕做法简单,越是简单东西想要做好越难,薛妙做蜂糖糕的手艺得自爷爷真传,可以说做蜂糖糕能超过她的人不多。蜂糖糕荤做需要裹猪油丁,薛妙还添了一些杏仁颗粒进糕里,做好后有一种鹅黄的细如凝脂的卖相,口感湛香宜人。廖奶奶吃到了思念已久的吃食,对廖爷爷说话都更加温柔。 廖爷爷被廖奶奶温柔以待,有些受宠若惊,孙媳妇也没忘了他,廖爷爷是胶东人,喜鲜。大孙子出去转了一圈弄了一筐海鲜回来,都是来自渤海的家常海鲜,小杂鱼家常酱焖,浓郁酱香能更好的提升海鱼的鲜度,窝边再贴圈玉米饼子来配,滋味绝了。蛎蝗和贝柱裹了蛋液软炸,鲜甜的梭子蟹只需要清蒸,最后再来几盘海螺白菜肉饺子,齐活。 连胖猫小雪都得到照顾,滋味鲜美的小鱼干吃得肚圆,吃饱了窝在它大雪姐姐怀里呼噜呼噜等着撸毛。 见薛妙天天窝在家里给大家做好吃的,也不出门逛,廖奶奶愈发疼惜她,埋怨孙子,“你这对象怎么当的?成天往外跑不着家,留媳妇一个人在家给我们做饭。你妈、你婶子又不是不会做,奶奶给你拿票,过年了,去百货大楼给你媳妇买几件新衣服。” 廖蔺有更大的计划,从善如流地带媳妇出了门,“今天还是听我指挥好不好?” 被人细心安排出行计划,薛妙乐得不操心,开心点头:“好。” 廖蔺这两天往外跑可不是单纯地找发小聊天,他的妙妙他最了解,不喜欢新衣服,一门心思都在弘扬饮食文化上,第一站带她去了东城一个街道的仓库,打开仓库们,掀开地上一帘草帘子,打开手电给薛妙照亮,“看看。” 地上不是什么离奇的东西,是两块木匾,不知道先前被放到哪里,上面长满了霉斑,好在匾材是上等的桐木,经得住潮气,没烂掉,擦掉表面厚厚一层浮灰,两块匾的真面目暴露在手电光下,一块是春华居,一块是全福馆。薛妙没记错的话,这两家一家是民国时就有的专做熟食也就是盒子菜的老店,一个是专做烤羊肉的百年历史的大馆子。 廖蔺解释道:“你对老字号有感情,也尊重老手艺人,现在条件不允许,人都四散到天涯海角,不太好找,不急咱慢慢来,我拜托了信得过的兄弟,让他留意着,这两天功夫只够给你找两块匾回来,这里平时没人,你赶紧收起来吧。”又指着旁边的一个铁器,“这个是做葱爆羊肉的铛,你不是一直想要?收起来吧。” 薛妙上前紧紧搂住廖蔺的腰,“你真好。”她说过的每一句话,他都默默记在心里,尽全力地满足她。 廖蔺打趣,“这两块匾从什么地方扒拉出来的我就不跟你说了。”拍拍媳妇肩膀,“感动感动得了,带你看最值钱的匾去。” 最值钱的匾当然在宫里,闲谈时薛妙也会说两句后世的不便利,比如参观故宫永远都人挤人,大殿拉着线不让进,寝宫也只能透过窗户瞧,参观起来一点都不过瘾,她这个本地人都很少去。廖蔺记在心里,现在有这个优势,故宫虽然敏感的字画不被允许展出,但参观的人少,还允许游客进殿参观,是跟媳妇约会的最佳场所。 薛妙确实喜欢,快过年了,再加上天气不好,整个博物院里稀稀拉拉没几个人,清清静静想怎么看就怎么看,虽然没有后世开放参观的区域多,但可以站在大殿中央近距离观看“正大光明”匾额,廖蔺还在一旁怂恿,“上去坐坐呗。” 薛妙猛摇头:“我还不想当武则天。” 廖蔺笑着把她拉走:“那你想当老佛爷吗?” “这个可以考虑考虑。” 两人来到西侧慈禧原先起居的地方,这里暂时还没被归置好,里面有些乱,廖蔺指着一把椅子让薛妙坐,“我打听了,这椅子老佛爷坐过。” 薛妙屁股轻挨了一下椅面,“我借点老佛爷的威就好了,”见屋里、院子里都没人,薛妙抬起手,捏着嗓子,拖着音,颐指气使道:“小蔺子,移驾御花园。” 廖蔺笑,“这么快就附身了?好,以后你就是咱们家老佛爷。” 逛了大半天,廖蔺把没逛够的薛妙拖走,说还有个地方要去。廖蔺神神叨叨,死活不说是哪里,蒙眼睛太显眼,半路从兜里掏出个涂黑的眼镜扣在薛妙脸上,模模糊糊薛妙只能辨别出大致方位在南城,“你喜欢玩三段式,最后肯定是个意想不到的地方。” 今天天气阴沉,憋着一场大雪,傍晚还起风了,路上行人不多,廖蔺带薛妙来到一条胡同,里面更是静悄悄,只有两人不疾不徐的脚步声,直到走到一座小院门前,廖蔺才让薛妙把眼镜摘下,见到周围既熟悉又陌生的建筑,尤其是眼前这个小院,薛妙惊立在原地,脸上似喜似悲。 小院的墙不高,廖蔺说:“这胡同虽然不住人,外边说话还是不方便,咱们进里面。” 薛妙跟在廖蔺身后机械地翻墙跳进了院里,小院袖珍,小小的一进,最里面是座袖珍的民国样式的三层小楼,仔细看跟薛妙的福德居很相似。 书中世界跟原来世界算是个平行时空,在蓉城时薛妙试着去她爷爷的老相识,川菜大师张爷爷工作的国营饭店问过,根本就没这个人,她就彻底放弃了,这个世界没有她的熟人。人不在建筑可能在,薛妙虽然没说,但是回到燕京,她其实有些想要来这里看看,怕睹物思人,有些近乡情怯,一直没开口提。 没想到廖蔺却想到了,也找来了这里。她跟他说的最多的就是将来要在燕京的胡同再开家叫福德居的餐馆。 廖蔺跟薛妙面对面,黑眸认真注视他最爱的姑娘,“今天其实带你出来过聘礼,咱们一回部队就结婚好不好?” 被爱人在两个世界的交叉点福德居院里求婚,薛妙觉得这就是两个人命中注定的缘分,想也不想地点头答应:“好!” 廖蔺觉得此刻自己的人生才真正圆满,抱着媳妇又开始转圈圈,高兴的人总想把自己的喜悦传递给所有人,带头往回走:“咱们赶紧回家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爷爷、奶奶去。” 薛妙被转得晕晕乎乎,晕晕乎乎中神魂归位,她想到了一点。 廖蔺跨坐在墙头,见媳妇站在原地横眉立目,有些摸不着头脑,“你怎么了?难道你想悔婚?” 薛妙单手掐腰,指着墙上的人,控诉:“是你在骗婚。” “我怎么骗婚了?”廖蔺赶紧跳下墙。 “你说今天过聘礼,过的是哪门子聘礼?牌匾两块,找到人家后人是要还回去的,我们只不过替着保存段时间。 老佛爷座椅一“坐”,那是坐下的坐,珍贵文物是国家的,不是我们的。你充其量就给了我个封号。 还有这个小院一“进”,那是偷偷摸摸进来的进,现在不让房产交易,这整条小街不住人,产权倒是明晰,但也不是你的,将来是不是你的也还两说。”她的聘礼连期房都算不上。 没花,没戒指也就算了,薛妙总结道:“所以你真正给我的聘礼就是个……爆葱爆羊肉的铛。” ※※※※※※※※※※※※※※※※※※※※ 做葱爆羊肉的铛是个大个平底锅~~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25440367 20瓶;灵馨、fayboy223、cat1488 10瓶;甜橙 9瓶;絔絔之羽 5瓶;乔城、22699225 2瓶;朱尾深衣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铁锅炖大鹅 求婚时太激动, 表达得不清楚,廖蔺赶紧解释,“聘礼还没过完呢,铛只是个象征。” 薛妙板着小脸,“它就是个平底锅, 能象征什么?” 廖蔺现编, “象征平安祥和, 国泰民安。” 薛妙:“……你可真有大局观。” “象征我们的爱情经得起千锤百炼。”廖蔺接着编,见媳妇表情还是不变,深吸一口气,下了大决心,表示道:“以后你是锅来,我是肉, 你想怎么爆就怎么爆。” 这还差不多, 要的就是你这句话,薛妙忍住笑意, 开恩,“暂时先放过你。”想了想, 又扬起下巴, “对你也不用那么麻烦, 我直接拿锅爆头就好。” 叶赫那拉.妙正式上线。 廖蔺后悔了,今天就不应该去宫里。 晚上回到家里, 只有爷爷、奶奶还有廖蔺的父母在, 说是过来吃饭, 其实大家都忙,哪有时间天天来报道。也就廖伯华夫妻想大儿子,天天过来。 听说两人计划春节后结婚,四位长辈都高兴得合不拢嘴,尤其是廖爷爷,从沙发上一跃而起,奔着电话就去了,被廖奶奶给拉住,“你个人来疯的死老头子,大晚上打什么电话。” “我大孙子要结婚,我不得让大家伙都沾沾喜气啊。”廖爷爷不服气。 薛妙觉得,如果现在有充气大拱门,廖爷爷肯定能把粉红色拱门从大院的正门一直立到家门口。 打电话受阻,廖爷爷不甘心地坐回沙发,推了下身旁的廖奶奶,“我存折呢?” 廖伯华是个严肃寡言的军人,也主动开口对夫人说:“我也要存折。” 薛妙:“……”这是要把存折都给她?合适吗? 廖蔺无语,要交也是我交,你俩跟着起什么哄? “咱家又不是只有我一个,破坏家庭团结的事情,你们可别做得太明显。” 廖奶奶瞪了老头子一眼,“去把我箱子里的盒子拿过来。” 拿过来的盒子,廖奶奶直接递给薛妙,“家里的孩子们都有,你是家里第三代长孙媳妇,奶奶偏心多给你准备了一些,东西现在不值钱,就是爷爷、奶奶的一点心意。你们俩都是省心的孩子,我们也没什么嘱托的,回去后好好过日子。” 盒子沉甸甸的,薛妙接到手的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和爱。 蔺如萍在一旁笑着说:“收起来吧,我也有一份留给你,今天没带过来,等你们走之前再给你。” 说完想起还没见过薛妙的家人,对婆婆说道:“我们太不讲礼数,孩子都要结婚了,连亲家都没见过,这可说不过去。” 薛妙和廖蔺对视一眼,低声解释:“我从小在爷爷身边长大,跟父母感情比较淡薄。” 长辈们都人老成精,说是淡薄,估计是连一点感情都没有。其实薛妙的家庭成员情况他们都清楚,只是这两年薛妙没跟家里接触,细节他们不了解。这种状况一点都不奇怪,薛妙是因为跟父母相处少,感情淡,现在还有种情况,因为立场不同,家庭成员反目成仇的数都数不过来。 还是奶奶做主道:“感情淡,就不强求,反正你们户口都挂在集体里,结婚家里干涉不了。至于怎么跟你家里人说,你自己做主,如果需要我们出面,我们一定配合。”说完把薛妙的手握紧,慈爱地道:“好孩子,结了婚就是一家人,我们家就是你的家。” 失之我命,得知我幸。上一世对一个完整的家求而不得,而此刻,有她的爱人还有疼爱她的长辈相伴左右,穿越这一场,也是天道的补偿。把自己埋在廖奶奶温暖的怀中,薛妙回了声:“好。” 晚上睡觉前,廖蔺来敲门,人没进来,手先伸进来,递了一摞存折,“聘礼。” 薛妙没客气地接过,“算你识相。”不关乎聘礼的事,男人必须不能留小金库。 薛妙挨个打开存折,把上面的数字加在一起算了算,咋舌道:“你才是财大气粗的那个人吧,我那点钱跟你一比,简直九牛一毛。” 廖蔺挑起嘴角,“是不是感觉自己抱上了金大腿?” 薛妙笑眯眯点头,吩咐廖蔺把门锁上,从福德居掏了厚厚的一摞书出来,“你都给聘礼了,我也晒晒我最值钱的嫁妆,这个现在不好拿出来,给你过下眼,我就收回去了。” 薛妙的嫁妆当然是她珍爱的食谱,有家传的,也有陆续收集的珍贵的线装孤本。 媳妇捧了一摞书,书上面还摞了一叠存折,廖蔺笑,“咱俩这也算是强强联合了吧?” 食谱也是书,薛妙补充,“柴米油盐诗酒茶,我们也是诗礼传家。” 你说是就是。 其他的家庭成员自是没得说,小姑夫两口子送了好些侨汇券,薛妙的里里外外的衣服二婶包圆了,三叔家送了薛妙一台现在最流行的晶体管收音机。除了给礼物,还有一封厚厚的大红包。 廖蔺见了之后,觉得光给媳妇存折跟长辈们重样,显得他心不诚,古人下聘那些东西一一备全,被人发现会被举报带头搞封建迷信,但有一样东西不能没有。 外出了大半天之后,廖蔺拎回来一对大白鹅,脑袋上顶瘤子那种。 跟薛妙献宝:“家雁也是雁,象征我们俩矢志不渝的爱情。” 薛妙没怎么感动,倒是想笑。 廖蔺不知道在郊县哪个农民家里花高价买的大鹅,还精挑细选,选中最膘肥体壮、最雄赳赳的两只。农村三霸,土狗、公鸡、大白鹅,前后顺序按战斗力排名,这两只大鹅一看就是战斗力爆表的,身体被控制,脖子还能动,不安分地四望,到处找目标下嘴。 廖家人都很高兴,替廖蔺在薛妙面前美言。廖爷爷说:“我大孙子就是有心,这个聘礼送得好。” 二婶也表扬:“瞧这大鹅洁白的羽毛,你们小两口要白头到老。” 廖蔺表弟李风烨接话,“这大鹅我们一定要善待,给它们养老送终。” 全家一致同意,在没给大鹅找到合适的居所前,暂时养在前院。 一养养出了问题,样样突出的廖营长送的聘礼怎会是一般的聘礼?扁毛大鹅会看人下菜碟,专挑老弱妇孺下嘴,李凤炜前一秒在逗鹅,下一秒鹅逗她,偏她人小腿短,跑得慢被追上,大鹅照着屁股拧了一口,疼得哇哇大哭。 三婶出门时,一时不查,被突然袭击,大鹅扯起三婶一块手皮,把手都揪肿了。 廖爷爷这下不表扬了,训大孙子,“看你干的好事。” 没人再说善待大白鹅,廖薇问:“古代那些做聘礼的大雁最后都怎么被处理的?” “放生了吧。” 没好意思提杀了吃肉,三婶说:“要不咱们也放生?” 薛妙瞪了眼廖蔺,拍板道:“吃了它们!” 铁锅炖大鹅。 那么厉害的大鹅,肉质当然鲜美,用最好的调料炖,炖得肉酥骨烂,颜色金黄,大肉谁不爱?李风炜攥着一根大鹅腿,啃得满嘴流油。廖蔺估计是为数不多的亲口品尝自己所送聘礼之人,香而不腻,真好吃。 年轻一辈都嘻嘻哈哈打趣,“大哥,你再多下几次聘呗?猪啊,羊啊,大鹅啊,我们都很喜欢。” 廖蔺没理他们,边吃边思考,怎么这聘礼就是送不对呢? 廖营长怎么会轻易被打败? 除夕守岁过后,廖蔺把准备回屋睡觉的薛妙叫出门外。交子时刻,外面飘起了雪花,雪下得又大又急,一会功夫,地上就白了一片。 薛妙喜滋滋地看着漫天雪花,“瑞雪兆丰年,廖蔺,今年应该是个好年景。”扬起的侧脸,弧度精致完美。 光欣赏还不够,薛妙伸手去接雪花,雪粘水气大,很快就化成手心的一汪水,淘气地往廖蔺脸上洒,“给你清醒清醒。” 廖蔺好脾气地任她施为,末了从兜里挑出手绢,不擦自己的脸,先把薛妙的手擦干净,“我们在南方待久了,身体不一定能适应,你就算叫大雪,也不要碰凉的。”温柔地不像话。 廖蔺脸上的笑容更温柔,“先前的不算,我准备送你份正式的新年礼物,也是我最想送给你的聘礼。” “什么呀?”难道是礼花?薛妙往廊外的天空望,想想不可能,就算廖蔺要玩浪漫,现在除了大型庆典,没人会高调地放礼花,尤其在这样一个潮湿的雪夜。 低头一看,男人的掌心多了一本画册,画册还有个名字,叫《珠联璧合》。 廊檐下大红灯笼的光线,给画册页面打了层暖融融的光,廖蔺不光字写得好,因为常绘制地图,简笔画画得也好。他竟然还别出心裁用后世流行的前面纸张短,后面纸张长的方式排列纸张,这样翻动起来,里面的画像连贯起来,就跟活了一样。 薛妙惊喜地抬头,廖蔺但笑不语,他的妙妙那么神气活,现当然要把她画活了。 好几百页纸,廖蔺把两人从在雨林里第一次见面,到后来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都画在纸上,山洞里救他,一起在林子里采摘,做好各种好吃的,抓特务,还有鹦鹉,大象…… “喜欢吗?” “它价值连城。”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若禅 53瓶;啦啦啦 25瓶;舞染青衣 10瓶;小呀小玥鸣 7瓶;没有胸的小姐姐、24644412 3瓶;乔城、zhaopmm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新婚 在燕京过了一个其乐融融的春节, 两人挥别依依不舍的家人踏上归途。 没有转道沪市, 大过年的见面再闹不愉快,影响心情,结婚的事,薛妙决定只拍封电报通知那边的人, 至于见面, 等知青返城的时候再说吧。 那边接到电报,如预料的一样,连个回音都没有,薛妙后来经宿舍姐妹的提醒才醒悟,沪市结婚的风俗, 不管家里多困难, 该陪嫁的东西,娘家一样不能少出, 那边是怕她要嫁妆, 装聋作哑地躲了。 谁稀罕。还是那句话, 不相干人不值得浪费一点心思在他们身上。正事都不够忙的。 廖蔺过了正月就正式换防, 薛妙也趁着这段时间交接工作。平时她做事有条理, 两年多时间为后勤系统建立了一套完整的采收、烹饪流程, 无论谁来接替她,只要人负责肯干,都能干好。 跟林峥嵘、张波几个好朋友告别时, 薛妙提了几句, “近期形式还好, 教科书也不敏感,让你们家人寄点教材过来,下了工,还有放假的时候多看看,不会吃亏的。” 几个朋友知道她才从燕京回来,猜她从廖蔺的渠道知道些内幕,使劲点头,信妙妙的总不会错。 离高考其实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过明年的几件大事发生之后,聪明人就算没有经历过后世,也该猜到未来的走势,她只是想通过朋友们的行为,提前影响周边的人,让大家不要放弃希望,别的团她不了解,但是澜江团的人薛妙有信心。时代再怎么变,提前有准备的人不会被抛弃。 郝连长是个好领导,薛妙一应关系都用最快的速度帮忙转好,临走前还嘱托,要薛妙常回家看看。 坐在吉普车上,薛妙贪恋地看着窗外的一草一木,两年多的时间里,驻地周边的山山水水都留下过她的足迹,离开了真有些舍不得。 樊志开车,廖蔺坐在副驾驶,回头看了眼满脸留恋的小媳妇,安慰道:“年前闹了纪云峰的事,碎纸机就没有运过来,等邱镇长跟上面申请完,我带你来看造象粪纸。” “嗯。”薛妙点头,以后总有机回来的,是时候调转方向了,毕竟人生就要翻开新的一页了。 新的一页从热闹的婚礼开始,于团长主婚,两人对着军旗宣誓,跟后世的庙会式婚礼不同,有战友们围观的婚礼,有一种别样的仪式感,薛妙深刻的意识到,跟廖蔺结缘也是跟部队结缘。 洞房花烛,两人洗好澡,坐在床沿,廖蔺牵起薛妙的手,黑曜石般的眼睛熠熠生辉,“妙妙,我很幸福,你幸福吗?” 薛妙俏脸晕红,羞涩地点头,“幸福,开心。” 过了一晚薛妙就不开心了…… 廖蔺最先醒,亲亲睡得正熟的小媳妇的红脸蛋,心情大好地下床洗漱出早操。出完早操回来,见他家小院还是静悄悄的,屋里的窗帘也没拉起来,看了眼腕上的手表,搁往常,这个点薛妙在农垦团都干俩小时活了。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廖蔺快步进屋,掀开蚊帐,轻拍薛妙的脸:“媳妇,快醒醒,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薛妙皱着眉头睁开眼,因为没睡饱,眼底挂了淡淡的黑眼圈,谴责造孽的某人,“我觉得咱俩一点没珠联璧合。” 廖蔺见薛妙没事,放下心,脸上露出餍足的笑容,意有所指,“我觉得的合得挺好啊。” “你竟然给我装傻,”薛妙怒了,蹭一下坐起来,揪起廖蔺薄薄的脸肉,大声吼道:“供给和需求不同步,就跟供销社货架上的东西一样,咱俩现在的主要矛盾就是供严重小于求,长此以往,后果将不堪设想,请你注意!” 得,结婚第一天早晨就闹出主要矛盾,廖蔺把媳妇放倒翻面,“需求方请求弥补过失,请供给方接受按摩。” 有便宜不占那是傻瓜,薛妙愉快地接受按摩服务,被按得舒服,暂时原谅饕餮丈夫,喟叹出声,过了一会,又娇嗔道:“哎呀,你往哪里摸?”屋里调笑声不断,这才是新婚夫妻间该有的柔情蜜意。 闹了会,薛妙起床。跟会做饭的媳妇正式生活在一起,廖蔺享受了把帝王生活,光早餐就吃出了日韩模式,内容丰富,盘子碟子摆了一桌子。独立团面积大,后侧的家属区地方也大,互相都不挨着,廖蔺因为薛妙的秘密,特意要了把头的一个小院子,离旁边最近的一营长家隔了几十米,两人在屋里吃点东西也能吃得安生。 鲜美的三丁包,笋丁肉丁香菇丁,脆香鲜,配软糯的蔬菜粥,营养美味,煎得两面酥脆金黄的馒头片,抹带颗粒的花生酱,花生酱上撒沙糖,又香又甜,还有自制的培根,金黄的太阳蛋,各式小拌菜,量不多,种类丰富,南北中外一网打尽。 这些吃完了,还有一杯香味浓郁的咖啡提神,糖和奶的比例都是按着他的喜好,刚刚好。喝完咖啡,媳妇还给弄来一杯柠檬味的漱口水,嘴里食物的味道除尽,临走前又被塞了个铝饭盒,里面是切好了的水果杂拼当饭后水果。 廖蔺觉得他这待遇地上的皇上可比不上,能跟天上的皇上生活水准持平。亲亲媳妇地小脸蛋,“这么个吃法,你的存储够吗?” 薛妙大气保证:“吃这块,供给方绝对能满足需求方,不用担心。” 廖蔺不怕死地逗媳妇:“吃你也是吃。” 薛妙贤惠小媳妇模式立刻终止,换上一副晚娘脸,大眼睛凶光闪闪,“你不改变需求量,我就让你试试我的杀手锏。” 廖蔺还偏不信那个邪,关键是他也管不住自己,还有他十分好奇媳妇的杀手锏。 独立团有公休,赶上周末,廖蔺需求量暴增,薛妙倒没睡懒觉,气哼哼地醒了,去外间忙乎早餐。 廖蔺雷打不动地出去跑圈,进屋对媳妇说,“哎呀,今天格外神清气爽。” 薛妙笑了笑没说话,今天中式早餐,泡饭配小菜,中间的一碟小菜最显眼,廖蔺问:“媳妇,这是什么?看起来像是白菜叶卷的,里面还有山葵吧。” 薛妙给廖蔺夹了一个白菜芥末墩,“尝尝就知道了,味道很好的。” 山葵他吃过,山葵和白菜在一起做的菜他没吃过,廖蔺不做他想,一口吃下去,食物一入嘴,立时感觉口鼻之间有巨大的能量在汇集爆裂,如果那种激爽的能量能显现,他嘴里喷出得是一朵大型的蘑菇云,化成实质这股冲劲能把他发射到太空。 恶魔娇妻拄着下巴看他眼泪鼻涕哗哗流,一点都不同情,“是不是特别、特别、特别神、清、气、爽?” 她做白菜芥末墩的山葵是一种很特别品种,味道闻起来不冲,里面辣和呛鼻的成分芥子油和异硫氢酸盐的比例,经过她的调整,吃下去能把激爽发挥到最大,又不伤胃,用来对付某只饕餮兽最方便。 廖蔺擦了擦眼泪鼻涕,对着小媳妇磨牙根,“这是你的杀手锏?真是个大杀器,拜你所赐,多少年了,第一次流这么多眼泪。” 薛妙一脸得意,“不要妄想能躲过,我有一百万种方式把它神不知鬼不觉地放到食物里,你改不改?” “不改,说不定我会爱上这种味道呢?”某人负隅顽抗。 事实证明,这种味道他真爱不上,廖蔺只能尽量缩减需求,增加给媳妇的按摩频次。 时间在小两口甜似糖又夹杂着激爽的生活中悠悠而过。几个月时间,廖蔺跟薛妙分的家属小院已经大变样。 薛妙难得有这么大段的空闲时间,她又是个能待得住的人,除了跟邻居嫂子们交流交流厨艺,大部分时间都花在研究新菜式、照顾廖蔺、还有种菜、养鸡上。 前院的土地被翻松,撒上各种菜种,绿叶菜一个月时间就长起来,吃不完的偷偷收一部分进福德居,其余的或晒干或腌制。嫂子们帮忙买的小鸡仔,被圈在竹篱笆里,屋檐下还挂了只胖鹦鹉,成天热热闹闹,会过日子的人,小家的生活哪有过不好的道理? 身旁的单身狗们都眼馋死了,廖蔺天天水果、饮料不重样,连配茶的茶点都一天一个样,羡慕嫉妒恨的同时,三五不时地跑去蹭吃蹭喝,数展东升和樊志去得最频。 廖蔺尽管不乐意,也没法锯掉他们的腿。展东升还有借口,“你们刚结婚我们不好意思当电灯泡,这都过三个月了,还黏糊个没完,刺激我呢。” “你在农垦团那待了那么久,没找到个合心意的,赖谁?”廖蔺一点都不同情他。 “女的不知根知底太吓人,还是让我妈在家里帮我找吧。”展东升有些杯弓蛇影,被当年那伪装白兔子吓到了。 正好赶上端午节,廖蔺和薛妙商量了下,两人结婚还没正式请大家吃过饭,赶上过节,一起聚个餐热闹热闹。 农垦团的司务长们给捎来了咸鸭蛋当节礼,人多不好从福德居拿东西,请客不能小气,廖蔺从别的渠道给找来食材,提前泡好了棕米,采来大批量粽叶,小薛的端午节粽子要包遍南北各流派。 首推嘉兴大肉粽,肉香、米香、粽叶香,一口下去咸香溢满口;湖州的猪油豆沙粽,豆沙混猪油,口感甜糯;廖蔺还带回来一块珍贵的云腿,裹到粽子里,火腿的脂肪香气、酱油的鲜甜,火腿粽鲜出了新高度。喜欢不带馅料的有灰水粽,喜欢吃蛋的有蛋黄粽,还有北方人爱的豆粽,红枣粽。甜的、咸的,应有尽有,大家个个吃得肚圆。 吃饱了粽子,男人一人一杯普洱茶在院子里消食。二营的政委性格活泛,见廊下挂着的鹦鹉,胖得很有特色,伸手指头去探胖鸟的肚子,大象吓得往后躲,嘴里还嚷嚷着,“哎呀,你往哪里摸?”语音语调模仿薛妙,像个十成十。不赖人家大象,这句话多次在家中出现,不用教听也听会了。 大象声音尖尖,众人先被惊住,愣过之后,控制不住,全都乐不可支。樊志这吃货还在吃,一口粽子没来得及咽下,又要笑,差点没憋个好歹。 薛妙要气死了,眼里凶光要把廖蔺大卸十八块。 廖蔺心道不好,开始赶人,“吃饱了都赶紧回家、回宿舍,我们不管晚饭。对了,展东升咱俩昨天的事没商量完,跟我去办公室。”他可不敢在家里待着,小媳妇一生气不知道会怎么收拾他。 薛妙恨恨盯着廖蔺逃跑的背影,你给我等着。 在办公室磨蹭到晚上才敢回家,廖蔺装作什么也没发生,问道:“媳妇,中午粽子吃多了,晚上随便吃点就行。”打开扣在桌子上的竹笼,看到四个盘子里装的东西,心说,这也太随便了。 薛妙从里间卧室出来,指着盘子道:“我这四盘菜可是有名字的,它们分别是软绵绵、软塌塌、软趴趴、软耷耷。”看了廖蔺一眼,薛妙声音微凉继续道:“它们有个共同特点,就是……使用过度。” 盘子里是四只形状各异的芭蕉果,表皮起黑斑、皱巴巴。 廖蔺惊白了脸。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微微一笑猫、三月惊蛰、纯白透明 20瓶;ting chia hsuan、cat1488 10瓶;zjzq123 5瓶;没有胸的小姐姐 3瓶;晚暖溪、乔城、zhaopmm 2瓶;鬼灯、茶叶蛋儿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遇敌 芭蕉果的震慑力太强大, 廖蔺表示他有了心理阴影。薛妙不信:“装,使劲装。” 男人面带忧色,“从量变到质变,想想你以前干的好事。” 薛妙虽有些讪讪的, 但想到廖蔺的狐狸心肠,还是觉得他在装。 廖蔺用行动证明了他此言不虚,因为过后几天他的需求量骤降到零,这下薛妙真不淡定了, 怕伤了男人的自尊心,小心翼翼道:“对不起, 我就是想吓吓你, 谁知道你这么不经吓,要不让胡大夫给你做做心里辅导?” 男人那方面果然不能提,廖蔺受到了一万点伤害, “你好意思把家丑外扬吗?” 薛妙赔笑脸,又是揉太阳穴, 又是揉胸口, “要不我给你补补?” “那就先试试看吧,”落寞地背过身的廖蔺露出一个得逞的笑, 忍得了一时, 以后都他说了算。 第二天廖蔺的早餐就换成了炸香蕉片,指着盘子里的东西问:“拿芭蕉吓我, 再拿香蕉给我补, 你是让我从哪里跌倒, 再从哪里爬起来?” 薛妙摇头:“东南亚自古有传统,没熟透的生香蕉切片油炸,可以壮阳。” 你确定整个东南亚国家的人没在以形补形?廖蔺控制不住的抖了抖,自己起的头,必须演下去,好在炸香蕉片一点不难吃,可再不难吃,也架不住连吃三天。廖蔺抗议:“这个没效果,能不能换个别的补?” “那我想想。” 就地取材,薛妙跟嫂子们去山上采蘑菇时,采了样好东西回来,回春草。晒干了可以兑水喝,效果比炸香蕉片强多了。 没晒干之前的回春草,廖蔺给的评价是,比香蕉更能以形补形,瞧这名字起的。 不行,装了一礼拜,廖蔺决定他还是赶紧好了吧,再装两天,他媳妇不知道还能弄回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没病都能给他补出病,这两天没出鼻血已经烧高香了。 晚上,廖蔺语气里带出点惊喜,“媳妇,我好像有需求意向了。” 薛妙一听高兴坏了,“那赶紧点。” …… 廖蔺的兵法使得好,先抑后扬,供严重应不了求的问题在他家慢慢就解决了。这也有薛妙由开始的不适应,到后来食髓知味的缘故在。 薛妙治某人的病,也没忘了给某只多嘴的鹦鹉治病,用自制的混合坚果持续不断地贿赂,终于成功板正。大象核桃脑袋内存有限,后学会的自动把前期学的覆盖了。 展东升跟樊志两个来蹭饭,见薛妙跟廖蔺都在屋里,对视一眼,悄悄来到大象笼子前,樊志动手,两人猥琐地笑都准备好了,等大象给他们表演“哎呀”。 胖鸟被摸肚子,果然立即往后躲,“哎呀!” 樊志冰块脸激动了,鼓励道:“继续,继续!” 大象没让樊志失望,站定之后,眨巴下黑豆眼,毛肚子一起一伏,“摸摸毛,吓不着。” 樊志、展东升:“…………” 小两口的新婚日子在和谐地斗志斗勇中愉快地向前,进入到七六年,陆续发生几件大事之后,边境局势也跟着紧张起来,廖蔺有大半年时间都在外出巡逻中度过,直到下半年那件举国欢庆的事件发生后,才缓了口气。 笼罩华夏上空的阴云终于消散,虽然残局不是一时半会能收拾完的,但坏日子总算结束了,以后天天都是好日子。 小两口晚上温存完,廖蔺搂着媳妇说起未来计划:“等明年局势更明朗之后,我就要调回北方了。” 薛妙惊讶地抬头:“怎么这么突然?”这些年风里来雨里去,廖蔺在这里流过汗,流过血,差点还送了命,大大小小的军功立了好多,如果再待几年,升职也是水到渠成。 “北方才是我的大本营,离家人也近,军人吗,在哪里都是执行命令,部队经常换防你又不是不了解。”廖蔺搂紧媳妇说道。 其实他只说了一半,调职回北方有一部分原因是考虑到怀里的人,男人只有碰到了一生至爱,才能体会到那种英雄气短儿女情长的滋味。 他是长孙,北方是必须要回的,如果他是一个人,他会选择在这里继续待几年再回,但现在他还有她,这里情况特殊,这些年他抓了好些毒贩,那些人心狠手辣,睚眦必报,虽然教了薛妙一些自保的手段,但这里大山密布,地形复杂,边境线又那么长,没那么多精力防备,待得越久越危险,他承受不起让爱人受一点点伤害。 廖蔺没说出口的话,薛妙能猜得到。他从不随身携带她的照片,后世的缉毒警察怕被报复不也是让家人隐姓埋名地生活吗?她不怕被报复,但她也怕他有危险,调职回去也好,她是个自私的人,她承受不起失去爱人的一点点可能。 调职还有段时间,廖蔺在年尾接到了一项重要任务。南部的毒窝活动日益猖獗,离得最近的三个国家都不堪其扰,连西方国家也都因毒品泛滥深受其害。这次由国际刑警组织牵头,召集周边国家在泰北开会,讨论禁毒事宜,廖蔺有第一线作战的经验,作为中方代表的一员被派去参加会议。 开会再加上路上时间,估计会有一个月。嫂子们怕薛妙一个人在家孤单,天天过来找她聊天说话,聊天时参谋长家嫂子说起,她有个家住本地过来援边的亲戚结婚,邀请大家一起去热闹热闹。 离得也不远,跟独立团就隔了一个山头,她们平时捡蘑菇也在那个山头拣,团长派了樊志带了两个战士跟着一起去。 结婚的是参谋长家嫂子的表妹,找的是同村的布朗族的小伙子,少数民族的婚礼,有好些薛妙没见过的讲究,又因为那伙人倒台,大家不用顾忌,每个流程都没落下,看起来特别有意思。 在村中心的小广场围观完栓线仪式,众人心满意足,跟村里人告别直接回部队。 几人刚步出村口不远,变故突生,从不远处一棵大树的方向射了几支箭,樊志、两个战士、团长家嫂子还有参谋长家嫂子都中箭了,薛妙小腿剧痛,跌坐在地,妈的,她也中箭了。 中箭不要紧,她感觉心脏不舒服,坐都坐不住,糟了,箭头应该抹了箭毒木的汁液。 薛妙捂住嘴,从福德居调出红背竹竿草汁液给自己解毒,正想不管后果,给其他人也喝一口,可敌人不允许,从树后走出来两个人,樊志几人发作很快,见到他们出现,连拔|枪的力气都没有,那两人怕引人注意,也是认为他们必死无疑,手里握着枪但没开。 直接把最瘦的薛妙拎了起来,对没中箭的一营长和二营长的爱人说:“这个我们拎回去复命,留你俩的命,给带个口信,明人不做暗事,告诉你们的人,这是我们星火帮送给你们的大礼。” 两人有备而来,有个后屁股短短一截的小解放停在远处的林子里,后面没地放,两人把薛妙套进麻袋塞到驾驶座后排一逼仄的小空隙里就立即上车开走。 解毒的过程缓慢,薛妙很虚弱,没有把握在狭小的空间里把两人控制住,只能等恢复好了之后再说。 独立团这边林子不像勐相镇那么密,离边境更近,开了一会就过了境,等于团长得到消息带人去追,在边境线附近遭到埋伏,有三个战士还受了伤,带走薛妙的车早就没了踪影。 被人在眼皮子底下作乱,于团长想杀人的心都有了,唯一的好消息是,箭毒木的毒虽然发作快,但致死的速度没那么快,正好团里备了解毒剂,中箭的几人都救了回来。 这些薛妙不知道,慢慢从心脏麻痹的状态中缓了过来。 那两人只把她当做带回去复命的死人标本,在车厢里说话自然没有顾忌。 薛妙从他们交谈中了解到,他们这次的行动是星火帮的人一连串计划中的一环,他们计划在周边几个国家的边境地区造成混乱,提前计划,选定几十个目标点,派出精锐同时行动,不放一声枪,用毒他们最擅长,速战速决,干完就撤。森林里放冷箭便利,今天如果不是他们这些参加婚礼的人中招,就是外出巡逻的战士中招。 造成混乱是为了什么?薛妙正纳闷,就听其中一人说道:“你回去复命后就清闲了,我还要押车弹药去清芜,助阵老大的关键一战。” 清芜?那是廖蔺这次开会的所在地,薛妙瞬间理顺了星火帮的计划。 他们制造混乱是显示实力,也是威胁,为他们的最终的谈判增加砝码,谈判还有个重要的筹码,他们要劫持这次在清芜开会的各国代表。 胆子太大了!愤怒很快被担忧取代。 在别人的地盘,廖蔺受掣肘,行动不方便,尤其是敌人有备而来,会有性命之忧。 薛妙决定不跑了,虽然没那么大本事跟一个团伙抗衡,但有福德居在,把他们的弹药收起来,还是做得到。见机行事,兴许能帮忙。 哼,老娘不是那么好绑的,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麻袋里还有空间,薛妙挪了个“好东西”出来代表她,闪进福德居做准备。 腿上的伤不深,上了点药不耽误行走。 薛妙找出廖蔺存在她这里的地图,清芜在正南方四百公里左右,但他们要复命、拉弹药,应该是先往东,过河回老巢。 老巢吗?薛妙脸上露出笑容,廖蔺好像还让她存过两桶汽油,去趟老巢,必须留点到此一游的纪念。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家家敏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加肥、豆豆豆豆逗 30瓶;唯顾 21瓶;柠檬小萝卜、赏花吟月、彬子 20瓶;若禅、妖刀刀、仙人球、兜兜、23133617 10瓶;想数钱数到手软 5瓶;家家敏、阡墨、乔城 2瓶;zjzq123、风从海上来、鬼灯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捣乱 薛妙在福德居处理伤口、看地图用了不到三分钟就出来了。随着她对福德居了解加深, 能感应到福德居带出来的东西也有着异样的微弱磁场,经过多次实验,这种微妙的磁场可以形成一个坐标点,在她出福德居时可以以此为参照点达成双向定点传输,相当于完成一次空间跳跃, 虽然神奇但是没有逆天, 有距离限制, 山路不好走,小卡车开得慢,三分钟的车程很短,把自己传送回麻袋里绝对没问题。 一路上过山地,又在一处热闹的码头连人带车上了载重量巨大的舢板,过了大河, 再次上路, 路线跟薛妙早前猜测的一样,她进毒窝了。但车没开太远, 没进毒窝腹地。 驾驶室里的两个人下了车。提起后座的麻袋时,一股臭味逸散开, 一个人捂着鼻子:“开车窗没什么感觉, 臭死了, 带个死人回来图个什么?” “嘘,你就少说两句吧, 大少爷疑心重, 防备我们不干事, 如果不是怕耽误时间,会让我们把全部人头割下来,回来好核对。” “这味真大。” 留在车里的薛妙捂嘴笑,抹了臭酸笋汁捂臭的猪肉汁能不臭吗,熏死你们才好。就是可惜了她给自己准备的精雕细琢的替身。 那两人聊天时说,装上货之后明早出发,她有一个晚上时间来行动,先观察下,天黑再动手。 …… 在薛妙被带走后的三个小时,清芜的会议现场。 一间大的会议室里,国际刑警的亚洲代表正通过一个小的黑白电视机介绍星火帮最近的动向,大家越看眉头皱得越紧,不时把目光对准某国代表。 其实两年前星火帮的老大已经在国际刑警组织和泰方的合作下被控制住,因为管辖权问题被移送回所属国,但因为该国、该地区的复杂利益纠葛,马星火并没有被处理,表面退居幕后,暗地里异常活跃,廖蔺在边境碰到的大案,包括东南亚国家的一系列事端都因他而起。这次开会就是给某个国家施压,逼他们下大力度处理马星火及其所领导的武装组织。 但万万没想到的是,他们要对付的目标会铤而走险,先发制人。会场外边突然传来枪声,因为放电视,会议室的窗帘是拉起的,廖蔺迅速起身,掀起窗帘一角,见院里泰方的守卫在跟一伙外来闯入者对战。人数上,明显敌方占优。 “快撤到地下,有人闯会场!”廖蔺厉声喝道。没等说完,会议室的玻璃就被子弹击碎,像是信号,越来越多的子弹,射向他们这间位于二楼的会议室窗户,屋里众人乱了起来,混乱中有人中弹到底。 这次参会的人除了军方和国际刑警,大部分是文职官员,遇险很快崩溃,纷纷指责泰方安保力度不够。有人提起屋角桌子上的电话机,要往外打电话求救,发现电话线已经被切段。 廖蔺跟国际刑警的负责人对视一眼,同时想到了马星火,也猜到了他的目的。不怪泰方,人家一看就是有备而来,他们人数不占优,附近离得最近的驻军赶过来也得半天时间,足够马星火把他们围住当人质。 事情有些麻烦。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们开会的所在地是国王当年为躲避日军进攻在山间修的避险别墅,有个墙壁和门都很厚实的被当做防空洞的地下室,能抵挡一阵子。 向一起过来开会的军区副司令员点了下头,廖蔺让大家先撤,回屋去取放在行李中的家伙。暂时他还不想下去躲避,地下室的通风系统不能被破坏,一旦被破坏就真成了任人宰割的人质了。跟他一起的还有国际刑警,别国参会的年轻军警人员,别墅结构复杂,大家分析了下平面布局图,找好位置隐蔽,期望能依靠手里有限的武器等来救援…… 花开两朵。 毒窝一处竹楼建筑群中的一间通风的大厅里,上手的座位上坐了一个不到四十岁的瘦削男人,是大家口中的大少爷,马南丰。 那两人拎着麻袋进来复命,打开麻袋口,一只青绿的手先露了出来,大少爷嫌弃地挥手:“不用看了,找个地烧了吧。不错,你们两个人速度最快,飞鼠你回去先休息,半夜装车,我们天不亮就出发。” 薛妙藏身的小卡车,停在一处树荫下,见周围没有声音,她慢慢探出头,隔着车玻璃观察周围的情况。 这一处生活区要格外平坦些,因为住人周围的好些树都被伐了,零零散散散分布了些大大小小的树屋、竹屋。 外面走动的人不多,估计都被派出去执行任务了。薛妙在车里等了好几个小时,期间又有三辆车开回来。掰开前面的座椅,活动下手脚,又吃了点东西,换了身适合深夜在密林里行动的衣服,天也黑透了,看了下手表,不知不觉已经晚上八点了,车门没锁,就在她准备下来探探的时候,有个同样想避开守卫的人,跑过来在她所在的车身后蹲下。 薛妙吓得赶紧趴下,过了一会才抬头,那人已经站起身离开,快要消失在前方。望着那个人的背影,薛妙目光微闪,一个人的步态能代表一个人的主要气质,那人步伐虽急,但极稳,透着一股上位者的自信,不会是他们嘴里的大少爷吧?这么晚了,他为什么要避开守卫外出?独自一个人要去哪? 为了半夜的行动,营地大部分人已经提前休息,只有两个人在巡逻,找了个视线盲区,薛妙躲开巡逻的人,决定跟上去看看,远远地坠在那个人身后,那人越走越快,走一会还会停下来防备地看向四周,好在周围树多,又是深夜,薛妙侥幸没被发现。 走了有一个多小时,那人消失在一片格外密实的杂树林中,薛妙管不了那么多,快步跟上,穿过杂树林,地貌出现了变化,虽然黑夜视线受扰,但看起伏的形状,眼前是数不清的小山包,那人闪进了无数山包中的其中一座,好在两人离得不太远,要不这大晚上,上哪找去。 那人进的山包是个连环洞穴,一洞套着一洞,有些地方极为低矮,得靠爬,这么复杂……薛妙脸上露出笑容,不会是个藏宝的地方吧?就见洞的尽头又开阔起来,有个厚实的铁门挡在一处,铁门上有机关,那人打开后,从手电光反射回的亮闪闪的光亮能看出,里面有金属。 马南丰确实是过来拿钱的,这次他父亲太大胆,他拗不过父亲只能配合,但要为失败做准备,提前拿好跑路钱。 事情就是这么巧合,这个山洞就是当初绑架薛妙那伙姓洪的三兄弟藏宝的地方,星火帮当初接管了他们剩下的势力,从一条隐藏的线索里找到了这个山洞,山洞的位置隐蔽又有迷惑性,他们加固了机关铁门,不但没取走东西,又放了一部分财物在里面。 两年前,星火帮受挫,退出毒窝腹地,就把这里作为一个主要据点,山洞里的贵重东西于是越放越多,有黄金、翡翠原石、交易得来的西方货币,还有黑市得来的名画做了防潮处理在这里暂存。 马南丰忙着往自己带的包里捡美元,没注意身后进来个尾巴,薛妙没急着打量山洞,就着马南丰的手电光,看到铁门边有机关,机关是双向的,这就好办了,她留在后面也能出的去。 马南丰捡了纸币和半包黄金就收手了,反正东西都在这,避过风头再回来拿就是。东西还会在吗? …… 来时忙着追人,薛妙收了毒脏后,回程放慢了速度,慢下来之后,才发现这里四处都种着大烟葫芦,调出了汽油,围着外圈撒,不着急点火,旁边有车辙印,等离开时再点,先看看他们弹药装得怎么样。 装弹药的武器库离生活区不是很远,很好认,周边只有它是石质建筑,薛妙远远见到一伙人在忙进忙出,正在往两辆大卡车上装箱,最后被抬出来的还有两架小型的迫击炮,薛妙眼睛都要气红了,这些都将用来对付廖蔺他们。 小薛很生气,生气的后果是放蛇咬他们,她的福德居里这两年乱糟糟的东西存了好些,蛇是食材,活的她也抓了好些,存了一个储物格。 正在搬武器的一个人脚脖子疼,低头一看,脚下围了条眼镜蛇。吓得失了声,“救命,有蛇!” 不只是他,有好几个人在惊叫,一般蛇他们也不会怕,出现的都是毒蛇。到底怎么回事? 马南丰皱眉,“蛇出窝,要下大雨了,疤头你来救人,其他人动作都快点,我们十分钟后出发。” 趁着现场混乱,大家注意力被分散,薛妙快速闪进了仓库,仓库里不只有武器,最里面还有没卖的毒品。有箱子遮掩,薛妙把毒品全都收了。 藏在箱子后面,在最后关头又放出大批蛇,差点把马南丰也给咬了,马南丰立即爬上驾驶室,吩咐出发。 其他人忙着跟蛇缠斗,薛妙爬上了最后一辆车的后车厢。 车上的人惊魂未定,才开了一会,小路两旁燃起熊熊大火。 “大少爷要不要下去看看?这是人为纵火,还有蛇,不会是里面的人出来趁火打劫吧?” 马南丰目光阴狠,“管不了那么多了,超近路赶紧去清芜,跟政府谈好了,我们就是这一方名正言顺的霸主,独立都有可能,收拾他们轻而易举。” 清芜。 廖蔺他们坚守了两天,援兵虽然赶来了,但马星火的人已经把会场团团围住,援兵靠不近,顾虑里面人质的安危,不敢轻举妄动,被要求退后一公里,等待谈判。 上层的建筑已经被马星火轰塌,好在通风口被一张掉下来的钢板支撑着挡住,马星火一时也拿那张钢板没办法,炸地下室的铁门和钢板的炸|药不多了,他在等他儿子的支援。 马南丰的两辆车另辟蹊径,现在是丰水期,舢板的载重量又大,他们大部分时间都是连人带车在水路上行进,穿过陆路上的封锁,又从一条少有人走的山路,颠簸进了会场的后山,马星火特意来接儿子。 作为一个毒枭头子,马星火外貌竟很儒雅,平时很少笑,见到儿子后才没收着,露出激动的神色,“他们答应,可以划一百平方公里的区域让我们自治,我们快要成功了,就差把那帮人给轰出来了,要不拿什么交人?” 两人走到后车厢处,马南丰高兴地打开后车厢,“我给你带了足足的弹药……” 后车厢只有足足的空气……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阡墨 20瓶;芸豆、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anan 10瓶;家家敏 2瓶;鬼灯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最终 一车的东西怎么会没了呢?马南丰以为自己眼花, 闭上眼,再睁开,后车厢还是空空如也,真是活见鬼了! 无论在水道上,还是在山路上, 车厢东西没了, 车的载重变化这么大, 他们不会察觉不出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剩下那一辆车呢?马南丰疾步跑向停在后面那辆车,打开车厢一看,谢天谢地,装弹药的木条箱还在。 马南丰从恍惚中回过神,“那么多东西不见, 不会一点踪迹都不留, 肯定能找回来,爸, 还是赶紧把东西吊下山,先把山下事情了结了再说。” 马星火比他儿子要更定得住, 没唤人搬东西, 伸手扒开木条箱子上面的油纸, 里面是两个大大的菠萝蜜。 “啊!”山顶传来气急败坏的咆哮。 薛妙没在车子上,卡车的车厢侧面有透气窗, 她把一个福德居里的小物件扔到一处山坡下当坐标点, 在车停的刹那收了车厢里的东西, 把自己定位传送走。福德居发展的这个额外功能,帮了她大忙。 至于后面那辆车里的菠萝蜜,因为她最开始就在那个车厢里,在水上行进时,她有足够的时间一点一点把东西都换了,再在他们下船上路,忙着牵引靠岸时,换了一辆车。幸亏廖蔺去年巡逻时在一处偏远的地方发现了一大片菠萝蜜林子,她才有了数吨的存储。拿菠萝蜜换那些杀人玩意,太值了。 虽然前期惊险又顺利,薛妙此刻有些犯难,这里不是上一个据点人少防备弱,到处都是持枪警惕的守卫,她要怎么绕过他们去找廖蔺呢? 马家父子在忙着找凭空消失的武器,避险的地下室里,也乱成一团。 当年修建时考虑到随从和守卫的人数,这个地下室修建得很大,屋里参会的代表、工作人员有一百多号人,倒不显得拥挤。但困了这么多天,人人心情烦躁,带下来的食物不多,水没切段之前存了一些,省着喝也快喝没了,再不出去就要渴死、饿死了。早前跟廖蔺一起在上面应敌的精锐还伤了八个,没条件,只能简单处理下。 铁门外有人在一刻不停地劝降,只要乖乖出去,所有人的安全都能得到保障,他们的目的不是杀人,只是想谈判,现在谈判已经顺利完成了,都结束了。 态度很好,还对给他们造成的惊扰表示歉意。 信息封闭,外面到底什么情况没人了解,屋里人分成了两派。 “没东西吃,再待下去我们撑不住,晚出去不如早出去,还是赶紧开门吧。” “到底怎么回事,全凭他们一张嘴,还没有另一方人过来说话,双方在僵持,暂时饿不死,还是等等再说。” “你愿意等你等,把钥匙交出来,我要出去。”门锁复杂,在里面被锁死,钥匙在主办方接待负责人手里,那人扑过去要抢钥匙,被人拉开。 国际刑警的人也不同意出去,他们大部分人都跟马星火结了深仇,出去后把他们弄死,说是误伤,有什么难的,跟他们一样想法的人有不少。廖蔺也倾向于马星火会专门挑几个故人报仇,其中也有他。 中方因为被邀请列席,参会的人不多,算上廖蔺和副司令员一共七个人,屋里吵成一团,几人面露无奈,东南亚因为历史的沿革,好些人都会中文,吵起架一点障碍都没有,有障碍的身边还带着翻译,密闭空间里声音格外响,感觉像进了养了数千只鸡的养鸡场。 这样下去不行,廖蔺叫来接待负责人,问道:“当年把这里作为避难点,不可能只留一个大门作为出口,山里应该有通道吧?” 负责人点头,“当年选在这里避难,是因为这里三面环山,易守难攻,缺点是出口太少,确实在山中挖了个逃生通道,但是,时间太久,几年前有次山体滑坡,通道被破坏,没法用,能走得通我早就提了。” “能不能用,试试看才知道。”廖蔺回道。 别墅两年前重新装修,原先逃生通道的入口,在屋子东侧卫生间的一侧墙上,只封了一层砖,很容易凿开个容一人进出的洞口,放了会浊气,廖蔺探身进去,身后还跟了三个年轻人,通道确实被堵住了,里面空气不流通,走了一会就有些喘不过气,往前走了将尽一刻钟,前方被落下来的泥石堵死了,用小铁锹继续挖,发现不只堵了一截,前方应该在塌陷时全被堵死了。 白高兴一场,此路确实不通,几人失望回返,屋里吵架的没吵出结果,都吵累了,各自找了地方安置,好些人都睡着了。 廖蔺没睡,手里地图还算全,出事之前开会间隙,他曾经爬过后山,刚刚在通道里走的距离不短,他有超强的空间感知力,又对比地图,找到几个土层最为薄弱的点,想试试看能不能向上打通。 见他又拿着工具进通道,司令员嘱咐他小心,有没睡的只看了一眼就转过身,没希望的事,偏这人不放弃,真执拗。 廖蔺从不打无准备之战,通道当初虽然修得牢固,这么多年过去有些地方已经渗水严重,找到靠近封堵之地的一个渗水点,廖蔺判断这上面应该对应的是山坡下一个快要干涸的河床。 通道上方的砖石因为上层下陷已经开裂,凿开不算费劲。廖蔺没有停下来,继续向上挖,不知挖了多久,终于有大片砂石坠落,里面有细沙,廖蔺汗湿的脸上露出笑容…… 在附近山里转了一晚上,想要找个防守薄弱点好混进院子的薛妙,正躲在别墅正后方一处断裂的陡坡下休息,就见面前不远处的小河床边的地面在动,薛妙瞪大眼,有鼹鼠在挖洞? 过了会洞口升起个脑袋,鼹鼠没那么大脑袋,是人!虽然天黑,可轮廓化成灰她都认识,廖蔺! 廖蔺跟妙妙面对面,心中的惊讶比薛妙大多了,差点分了神,周围砂石迅速塌陷,差点把他再次卷回地下,好在他反应快,借着薛妙的手,灵活地把身体抽了出来。 河床大面积塌方,洞口又被堵住,里面人别想跟着出来,廖蔺顾不得那么多,拉着薛妙转移到一个更隐蔽的位置,紧紧抓住薛妙的双肩,“你怎么会在这里?” 薛妙把这几天的遭遇告诉廖蔺,廖蔺听后半天没出声,万般情绪上涌,惊惧、愤怒、后怕、庆幸、惊奇,幸好心脏够强劲,搁一般人真受不了。 千言万语,化作一声长叹,“你是不是玩得有点大?这中间哪怕出现一点点状况,你都有极大的可能被发现,后果会是什么,你想想?” 薛妙脑门顶在廖蔺胸口,这会才有些担心,“那我过后怎么出现啊?那帮坏蛋会不会怀疑我?” 拍了拍媳妇后脑勺,“现在知道担心了?”廖蔺搂紧媳妇,声音透着肃杀,“放心,他们都活不长。”作恶多端,欠了无数血债,清算的时候到了。 山下别墅对面的一排平房是星火帮的临时据点,马南丰心中焦虑,想起一连串怪事,他本身就有些迷信,这会更加确信是被下了诅咒,他们这次恐怕要栽,劝他父亲:“趁现在时间来得及,我们先撤吧。” 计划了这么久的事情,进行到这里,马星火怎么会放弃? “主动权还在我们手上,人质坚持不了太久,不出两天他们会主动投降,先用一半人质换泰方的协议,剩下一半再跟缅方换,手里的弹药省着用,够我们应急的。” “我总觉得心里不安稳。”不等话落,突然平房南侧被射中,那里是他们存放武器的位置,炮|弹一发接着一发,他们所在的平房成了火力重点光顾的地方,猝不及防,一下损失了好多人。 “外边的人以为人质被我们控制,不会轻举妄动的。是谁在出手?”马星火被打蒙。 东侧山坡,廖蔺放完几炮,扛着空炮架,快速转移到跟薛妙约定的汇合点,接着装弹继续轰,有薛妙的支援,再不像前两天对战时那么捉襟见肘。 廖蔺全程面容冷静,在四个攻击点来回飞转,效率奇高,出其不意一波攻击下,山下歹徒已经没了三分之二。 敌人在鼠窜,两人躲在薛妙当初下车的地方,见谈判另一方的人,听到院里的声响姗姗来迟。 薛妙问过廖蔺,为什么她来时路上,设防马马虎虎,让马南丰轻易地开进来。廖蔺解释说,马星火不傻,虽然国际刑警强势,但周边还是求和求稳的鸽派占了上风,治不好他们想招安,他才敢抓住机会,强势要挟,一硬一软,所以差点让他得逞。 收尾交给底下的人,两人在守株待兔。马南丰开来的车还停在原处,他们要想要外逃,肯定从这里走,果然,没多大一会,马家父子带了一小撮人从山下上来。 就见前面那辆车的车门被打开,车门后一双着军裤的长腿露了出来,黑洞洞的枪口从车窗一角伸出来。 “快躲!”敌人设伏,反应快的都会快速找东西遮掩,这伙人就是这么做的,藏身在车左前方一处石头后面,对着车门处开火。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子弹从他们身后射来,密集的子弹让人无法躲闪,瞬间毙命,包括马家父子。 即便是一代毒枭,从生到死也不过是一瞬的事。 “替身是不是很有用?” “你做什么都是对的。” “帮我把那包捡起来。” “……你做什么果然是对的。” “接下来怎么办?” “换身衣服,在车里找个地窝着,我收完尾,带人来“发现”你。” “这样有点假吧。” “一面之词,我们怎么说怎么是。还有……我对你的演技有信心。” …… 回程平静,薛妙却感概良多。一路过来,见过恶徒心狠手辣地戕害无辜之人,见过满山洞沾血的毒脏,见过仓库里堆叠的罪恶之源,见过漫山的毒之花,薛妙深知马家父子的灭亡不是最终的结束,这是一场未完结的战争。 她想起一出希腊戏剧的台词,轻声念出来:“驯服人的野性,让尘世生活变得温和平静。让我们为此献身,为我们的国家,为我们的人民祈祷。” ※※※※※※※※※※※※※※※※※※※※ 正文到这里就结束了,快乐崽崽在番外里。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heyxx、26500651、阿莫莫、株小小 10瓶;家家敏 2瓶;鬼灯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番外(一) 即使做厨师, 也要成为一名高学历厨师。薛妙参加了恢复招生后的第一届高考,读物理。生活要丰富多彩,除了厨艺,她想发展个第二兴趣, 研究宇宙的无限奥秘,找找自己的穿越之谜。 课业虽繁重,因为有寒暑假, 还是有很多时间来忙别的事情。管控放松, 置业要趁早, 第一件事情就是去买房子。 廖蔺求婚的那条小街, 进深一百米左右, 算上民国小楼一共有大大小小十二栋建筑,进深小,也不临街, 是经过置换靠挂在街道的产业,房子破旧,价钱便宜, 小两口的财产足可以支付。 薛妙给这条小街取名福安街, 福寿安康。除了一栋自用,其它准备租给老字号饭馆恢复经营,以后她就是包租婆,是拥有一条美食街的人。 自家财产和山洞里收取的毒脏两人分割得很清楚, 这笔巨款分了好多用途。 知青的消息网还在, 薛妙和曾在支边期间受到当地百姓照顾的两个侨眷知青合作, 由侨眷知青出面,出一部分资金,她再出另一部分资金,在支边的边境地区修路。 要想富先修路,只有走出去,经济才能搞起来。 他们起步早,当地农民参加修路工程队多多少少跟着攒下了一笔钱,等到包产到户的政策慢一步传到当地的时候,好些人都有底气搞承包,是跟风种橡胶树,还是种果树?大家有些犯难,后来听说县城成立了果蔬公司,低价供应果苗,签订协议收购熟果,还给技术培训,好多人都倾向种水果。 这些都有薛妙的影子在,人的精力有限,供销社的刘江脑子灵活是个好的合作者,又游说郝连长辞去公职跟着一起干,当地的果蔬初加工和深加工慢慢越做越大,当然这都是后话。 廖蔺在后面支持着薛妙的一举一动,他神通广大把一部分外汇通过匿名的海外账户,以爱国华侨的名义捐赠了一部分款项给研究橡胶草的科研部门,甚至在边境之外也找到合作方,在国境之南推广玉米种植,玉米是高效的经济作物,让玉米跟毒物抢地盘。 剩下的他们暂时没动,想留作公益,以后用来保护雨林,保护珍稀物种,还有给参与禁毒人员的家庭的帮扶。 四年的大学时光,忙碌又充实,廖蔺也回军校学习了一年,一学习完就被派去参与了那场七零年代末打响的边境战争,让薛妙跟着提心吊胆了一整年,好在人最后平安回来了。 尘埃落定,该是两人爱情开花结果的时候了。八三年廖家迎来了一个男性猪宝宝。大名爸爸给起的,叫廖一,姓复杂,名就简单着来,小名叫一一,长长久久,返璞归真。 爱给人起外号的妈妈更爱叫他斜杠,小孩子有个诨名好养活,一歪了不就是斜杠吗?斜杠是一种人生态度,爱好广泛,敢于尝试,追求多样丰富的人生。 小斜杠皮肤雪白像妈妈,长相没有隔代交叉遗传像奶奶,而是像足了不孝顺的爸爸,是一个小小的美男子,长长的眼线,长长的睫毛,小嘴睡觉时也在翘着,是个爱笑的宝宝,得到了全家人的爱。 他最爱漂亮会做好吃的妈妈,发展出来的第一爱好当然是吃了,各种辅食来者不拒,胡萝卜虾肉丸好吃,蓝莓山药泥吃光,香蕉牛奶舔得一点都不剩,鱼鱼面吃不够,最爱各种动物形状的磨牙小饼干,营养吸收得好,长得结实,过了周岁生日开始到处蹿,一不留神就钻没影了,是个小皮猴。 薛妙毕业那年生的他,孩子的成长不能错过,福德居她准备过两年再开,一家三口现在随军,住在郊区的部队大院里。对了还有一只鸟,大象打破了虎皮鹦鹉的最高存活记录,经廖蔺学生物学的堂妹廖薇化验分析,大象应该是只杂血,另一半有长寿鹦鹉的基因,离寿终正寝还早着。 小家的生活每天都充满了欢乐,小斜杠胖胖的小肉手,拇指和食指并拢,正认真地握着根铅笔,在纸上划,小嘴抿着,小眉头皱皱,在纸上划出一条线,妈妈在身后鼓掌,“我们斜杠又有新称号了,是世界上最早会写自己名字的宝宝。”娃吹说的就是薛妙这样的。 胖娃娃鼓起小脸再接再厉,握笔的小手往左下一划,娃吹妈激动坏了,“我们斜杠不光会写自己的大名,还会写自己的小名。” 斜杠被表扬,扔下笔,搂住妈妈的脖子,笑嘻嘻地献香吻,晚上爸爸一回到家,斜杠亲自拿着自己的墨宝献给爸爸,“一、一。” 正跟妈妈争宠的爸爸下狠劲表扬,愣是从那一堆曲里拐弯的铅笔道道里,发掘出他儿子的书法天赋,“儿子,爸爸觉得你写得不比王羲之差。” 娃吹气氛太浮夸,聪明鸟大象背过身撅起肥屁股没眼看。 事实证明小娃娃不能夸,我们斜杠已经不满足于在纸上练字,有名的书法家都是要把书法作品呈现在墙上的,很快卧室里三面墙就有了胖娃的墨迹。 小娃娃干完坏事,在自己小床上摊手摊脚,小肚子鼓鼓睡得香,娃吹爸妈躺在床上美滋滋地欣赏,娃吹妈:“我儿子又打破了一项纪录,是世界上横向签名最长的小孩。”可不是吗,横线不间断地画了三面墙。 娃吹爸:“这个必须拿笔记记。”家族记成长日记的传统不能丢。 胖娃在娃吹爸妈的鼓励下,热衷签名,太爷爷家和爷爷家也都留下了他的墨迹。爸爸受不了了,铅笔道道虽然好处理,但是想彻底处理干净很麻烦,要不咱们不写字了,识图吧? 小斜杠是个聪明娃娃,妈妈教的都认识,小猫小鸡小鸭子,狮子老虎和大象,学习大象有点卡壳,为什么家里的大象和图片书上的大象长得不一样呢?世界真奇妙。 动物里小娃最喜欢狮子,斜杠已经会组织语言,小手指着狮子,亮晶晶的大眼睛看向妈妈,“养狮子。” 薛妙:“……”儿子你真能,狮子都敢养。 狮子当然养不成,斜杠可以养狮子狗,起名叫廖二。 养了狮子狗的斜杠,出现在福寿街上,出场场面相当霸气,人家是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我们斜杠是胖娃提前少年狂,左牵狮子狗,右擎鹦鹉鸟。 胖娃、胖狗、胖鸟,福寿街三霸,我妈妈要开饭店,我以后要常住这里,可以考虑给自己换个新身份,街霸。 当街霸的想法很好,只是人长得太可爱,不小心就成了街宠,转一圈下来,小脸被摸红了,收获一圈好吃的。薛妙教育娃娃,大人给的东西不能要,推辞不过要说谢谢,斜杠懵懂地点头,过后执行得很好,关键他实在不缺吃的,他妈妈做的东西太好吃。 周末,一家人又来到福德居,薛妙和廖蔺忙着安装厨房炉灶,斜杠跟隔壁来串门的陈家人走了,陈家是做爆肚的,不是造成薛妙穿越的秦守仁那个二把刀吝啬鬼,人家是家传的老手艺。 斜杠不吵不闹,和小狗并排蹲在院里,看陈爷爷收拾羊肚,肚来自口外大肥羊的胃,羊胃的肚领最厚实,陈家做生意实在,只选剥了皮的肚领来爆,处理的干干净净,三种做法,盐爆、油爆、和汤爆。盐爆撒香菜葱花,不油腻,油爆勾芡,黏糊,汤爆是后世流行的吃法,得蘸着卤吃。脆脆生生,就着巴掌大的椒盐芝麻饼,是燕京人最爱的一口。 斜杠太小,不爱好吃爆肚,陈爷爷的接班人陈姑姑正在厨房熬糖稀,她会做一种撒芝麻的牛皮糖,挑起一长条用糖衣裹着给小胖娃甜嘴。 小娃娃都无法拒绝糖果的诱惑,斜杠犹豫了一下,伸小手接过,扬起小肉脸道谢:“谢谢,姑姑。”把陈家人爱得不行,陈姑姑要不是怕孩子吃多了糖不好,想把一锅糖稀都端过去。 有了好东西要跟爸爸、妈妈分享,斜杠牵着他的小狗,急着回家找爸妈,陈爷爷在门口看着他往家走,这时走过来一对看起来挺时髦的背小包、烫卷发的母女,说是找薛妙,老陈指着小娃娃的背影,“那家就是。” 大人步子大,斜杠刚迈进院门,那母女也跟着进来,眼神在娃娃脸上打量了好大一会,年长的露出个笑容,“我是你外婆,这是你大姨。” 外婆?大姨?是什么?不过……看这两人脑袋,再低头看看他的狗脑袋,斜杠转身蹬蹬蹬往屋里跑,奶音清脆:“妈妈,外面有两个高高的狮子狗。” 奶音一起,狗开始汪汪汪,檐下挂的大象也跟着汪汪汪,欢迎仪式特别隆重。 薛妙和廖蔺一同出来,挑起眉梢,当是谁呢,是这俩人。懒得客套,“我记得我们上次已经说清楚了,以后不必往来,这才多久你们就主动找上门,得健忘症了吗?”不怪她没好气,几年前知青回城时,没让廖蔺出面,薛妙单独回去见过这一家人,实在没留下什么好印象。 这个妈叫齐凤梅,长得白净清秀,性格却强势,属蚊子的,专挑好欺负的吸血。那个爸是个唯唯诺喏,三棍子打不出个屁。对面看廖蔺看得眼都直了的叫薛娇,虚荣肤浅,剩下那三兄弟不说也罢。 回去之后,薛妙提出等两个老的到需要赡养的年龄,她跟其他子女一样,每年给赡养费,生病另算,她放弃继承权,跟他们的关系仅限于此,就当没生过她,同意签协议,不同意也这么处理。 齐凤梅怎么会轻易答应,数小女儿最好欺负,不扒层皮怎么甘心?最后闹到了薛家所在的街道。街道也只能调解,薛妙强势不松口,薛家人缘不行,街道干部走访了邻居,了解薛妙所说都是真实的,没感情只尽赡养义务,没什么不对,最后作见证,逼着齐凤梅签了份协议。跟薛家的关系算有了分书面的了结证明。 原主的小叔对原主还不错,薛妙跟这个小叔没断过联系,这两人今天找过来估计是从小叔嘴里套出了地址。 齐凤梅径直往屋里走,“外面怪晒的,咱们进屋说话吧。”进屋后四下打量,这屋子比他们家的麻雀窝可气派多了,连桌椅都是好料子,开这么个饭店得不少钱吧,齐凤梅心里因为看走了眼而后悔,没想到最看不上的小女儿,现在过得最好。 廖蔺给了薛娇一个冰冷的眼神都没阻止她的热情,“妹夫你好,第一次见面,我叫薛娇,在沪市棉纺厂当工人,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呀?” 廖蔺一直没在薛家人面前出现,薛小叔不是多嘴的人,薛娇不知道廖蔺的身份很正常。照理,按薛娇这个年龄早该结婚了,见到妹夫怎么这么的……,真是没眼看。 廖蔺今天来干活没穿制服,捡起桌子上没收起来的一束铁丝,粗粗地一捆,廖蔺眼睛不眨地把铁丝掰弯,冷冷地开口:“你说呢?” 倚着爸爸站的胖娃娃,有样学样,模仿爸爸的动作,虎着小脸,胖手掐住牛皮糖的两端,也把手里的牛皮糖掰弯。 父子俩恐吓人的表情一样一样的。 薛娇:“……” 薛妙被父子俩逗死了,还得憋着笑应付齐凤梅,冷脸保持得很辛苦,“有事快说。” “有三件事情,你小弟弟考上了燕京的贸易大学,我和你姐姐这次一起来送她,你在身边,怎么也是亲姐姐,平时请你多照顾照顾。” “他怎么不亲自过来?”今天周日,没正式开学,想让人照顾还摆谱,该他的。 “他开学要准备的事情多,没时间。”齐凤英见薛妙没好脸色,把来意一次性说完:“你哥厂里还有几间老公房,半买半分配,你过得最好,给拿一千块钱,算是你哥借你的,回头攒够了让他还你。你二弟弟想去南方倒点家电,手里缺钱……” “你还真好意思张嘴。”薛妙被气笑了,来趟帝都,还想薅点毛回去,“上次我说得很清楚,街道当见证,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咱们没关系,我不想重复第二遍。” 齐凤英不高兴,“血缘关系在那,你未免太冷血了。” 薛娇斜眼:“我家都出了一份,你也得出。” 这俩女的打开了话匣子,说话叽叽喳喳跟唱歌似的,胖娃凭发型定物种,攀上薛娇的椅子后背,侧着耳朵听,想知道为什么她们说话跟廖二不一样。 薛妙被吵烦了,示意廖蔺把胖娃从椅子上揪下来,抱出院子。 薛妙回身拎了把砍骨刀,“要钱可以,把腿留下来。” “开什么玩笑?”薛娇瑟缩了一下。 “哼。”薛妙一声轻哼,深得廖蔺真传,让人从心里发麻,眼神比刀锋还锐利,“亲人没了感情维系,比邻居都不如,别逼我把最后那点联系斩断。惹急了我,让你儿子大学念不安生,我说到做到。” 齐凤英被捏住软肋,小儿子的前程容不得一点闪失,何况看薛妙找的男人不是好惹的。知道今天捞不着好,拽起薛娇就往外走,“我要去街道告你去,好好宣传下你的人品,让你生意做不下去。” “出了街,左拐第三排,第一栋房子就是街道办,赶紧去。”薛妙主动把门打开,也不看看在谁的地盘上,街道的人理你才怪。 两人连招呼都没打,气哼哼地直接出了门。廖蔺觉得他没使上力,对媳妇道:“用不用我出面?” “杀鸡岂能用牛刀,何况还是几只苍蝇?《民法通则》都出了,还有《婚姻继承法》呢,再闹法庭上见,这家人市侩,胆小,没那胆,不敢再来。” 薛妙从廖蔺怀里接过儿子,见他小手黏黏脏脏的,“你的糖呢?” 胖娃娃摊开小手,大眼睛眨了眨,“没了?” 那么大块糖呢,刚刚还给掰弯了,想起斜杠爬椅子来着,不会沾那俩女的羊毛卷上了吧? 一家人赶紧出门往街口望,两口子噗嗤笑出声,街道一早发了除四害宣传标语,今天有些风,墙上没粘牢的标语,粘薛娇的羊毛卷上了。 胖娃娃看图能力强,小脏手一指,“蟑螂!” “对,就是蟑螂。”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柠檬小萝卜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火乌 80瓶;长头发姑娘 30瓶;舒芙蕾松饼 22瓶;孟小鱼y、婉婉品品 20瓶;heyxx、傻瓜6965、玻璃心、陽光下的木麻黃 10瓶;磨磨叽叽、时遇与你 5瓶;小星星星辰、鬼灯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番外二 斜杠小朋友三周岁了, 不爱去幼儿园, 就喜欢跟妈妈一起待在厨房里。八十年代的幼儿园还没有早教一说, 孩子小, 去了也是瞎玩, 如果有人照看, 也有不去幼儿园的,所以晚点去也没什么。 不去幼儿园, 启蒙不能落下,还要超前,学英文字母。 廖蔺对儿子说:“爸爸从小跟你姑奶奶学英语, 底子打得好, 现在英语依然很厉害。” “爸爸厉害。”斜杠不知道英语是什么, 但是个嘴甜, 捧场的小娃娃, 把爸爸捧得飘飘然。 受到表扬,廖蔺启蒙准备得更充分, 还专门跑去他奶奶那, 把小雪给借来。 二十六个字母一起教能把孩子绕晕,那就每次五个,先学abcde, 画好字母大纸板,摆在福德居小院丁香花树下, 每样字母前还有个以该字母开头的能喘气的和不能喘气的指代物, 分别是苹果、香蕉、小猫小雪、小狗廖二、鹦鹉大象, 求个形象生动,又好记。 想法很好,后三个能老实待着才怪,花猫和狮子狗撕成一团,鹦鹉在旁边助威,一会学狗叫,一会学猫叫,最后还是薛妙出马,用小鱼干、骨头和花生米把三小只给搞定。 廖蔺抹抹脑门上的汗,出师不利。 “儿子,跟着爸爸念,a,苹果叫apple。” 爸爸教得认真,无奈儿子是吃货,不跟着念不说,还对旁边监督教学的薛妙提要求,“妈妈,我想吃苹果糊糊。” 廖蔺:“……” 薛妙捂嘴笑:“跟爸爸把这些都学会了,妈妈就给你做。” 有吃的鼓励,斜杠认真了,廖蔺对薛妙露出个得意的笑,咱儿子就是聪明。来检验一把,“哪个是c?” 斜杠欢快地跑向大象的笼子前,“c。爱丽芬。” 廖蔺:“……”错一个没事,“哪个是d?” 斜杠去指b。 “哪个是e?” 斜杠跑去抱他的狮子狗。 廖蔺捂胸口,“媳妇,我心脏疼。” 薛妙幸灾乐祸,“斜杠有新身份了……坑爹的娃。” 她高兴太早,斜杠不只坑爹。 因为要照顾儿子,薛妙每天拟好当天菜谱,准备好食材,最多开四席,既能照顾生意也能留心儿子。平时跟妈妈待在料理间的斜杠也很听话,不靠近火、不靠近刀,坐在料理台的外侧,爸爸专门给做的宝宝椅上玩他的小动物和数字、字母饼干。 廖蔺的教学方式太容易分心,最后还是薛妙的招数管用,给做了各种口味的趣味饼干,边学边吃。斜杠拼了个one,指给妈妈看,“万。” 薛妙夸,“宝贝真聪明,对,这就是你名字的英文。” 儿子这么聪明,薛妙想授艺,“斜杠以后当大厨好不好?” 斜杠龇着小米牙,大眼弯弯,“吃好吃的。” “对,吃好吃的,来妈妈先教你打鸡蛋。” 薛妙握着斜杠的小手把一只鸡蛋磕在碗沿,壳碎了,蛋液滑到碗里。 对一个小娃娃来说,这种亲手参与的滋味新奇又有趣,圆溜溜的鸡蛋化成了水,像是变魔术一样,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斜杠没敲够,还想敲,被薛妙阻止,“妈妈蒸个香菇鲜虾鸡蛋糕给你当间食,一个就够了,一会再敲好不好?” 当天斜杠一共得到了三次敲鸡蛋的机会,晚上回家跟爸爸显摆,“我会敲鸡蛋。” 廖蔺表扬,“真能干,以后挣钱给你妈买包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买包。” 薛妙早晨一睁眼,往儿子小床望去,吓了一跳,孩子怎么不见了?赶紧摇醒廖蔺,“你儿子跑了?” 两人急急下床,一家三口因为福德居重新开业,搬回市内住,住在东城的一处幽静的四合院。院子里没见着小孩,四合院的大门晚上上锁,他也跑不出去。 两口子转到东厢房的厨房间,花外汇卷买来的松下冰箱的门敞开着,冰箱门后头蹲了个穿背心裤衩的小孩,小孩身前有个圆肚子鱼缸,鱼缸里装了半缸子打碎的鸡蛋、鸭蛋、鹅蛋,小孩正在磕一枚薛妙煮米线用的鹌鹑蛋。 回头看见爸爸妈妈,小孩大眼睛亮晶晶,“买包。” 薛妙:“……” 买啥包?你妈现在一头包。 斜杠打鸡蛋的热情,由于在奶奶家打了个他自认为是小鸡蛋,其实是他爷爷的乒乓球,怎么打也打不碎,还蹦来蹦去的蛋,最后被气哭了而终止。 全家人都松了口气,会开冰箱门和会打鸡蛋的小孩真是防不胜防啊。 损失了好多蛋的薛妙对胖儿子说:“厨艺还是先别练了,斜杠帮妈妈迎客吧。” “好呀,妈妈。”小孩高兴点头。 今天有人订桌,斜杠爷爷来京开会的老战友赶上过生日,来儿媳妇这里给战友庆生,还有一桌是从沪市过来的外国文艺考察团的客人。 爷爷那一桌先到,小斜杠穿着翻领小白衬衫,配黑平绒背带裤,脖子上还系了个小领结,小手交握在肚子上,看到爷爷进小院,就要奔过去虎扑,想起自己的任务,好不容易忍住,大眼睛闪着热切,“欢迎光临。” 大象在头上复读,“欢迎光临。” 小孩和胖鸟一唱一和,让很少笑的爷爷笑得满脸褶子,更别提爷爷的战友了,“你孙子不像你,像他爸爸。” 牵着爷爷的手,斜杠把爷爷领到一楼的包间,接着出门迎客,外国客人姗姗来迟,算上翻译一行六人。 改革开放后,燕京大街上不时能见到外国人,斜杠看到蓝眼睛,黄头发的外国人没那么多好奇,热情地问好,“hello!” 脖子上挂相机的代表团团长用蹩脚的中文打招呼,“小朋友,你好!你叫什么名字?” 大象抢答:“蛋蛋。”蛋舅的儿子叫蛋蛋。 斜杠怒,跺脚:“不对,我叫万万,o-n-e,one。” “中国小朋友真有意思。”外国客人笑哈哈去了二楼。 今天的菜品怀旧与创新并举,鲁派烧锅鸡,早年河南馆里著名的瓦块鱼,老东兴楼最著名的乌鱼钱,小小的鱼卵,高汤制羹,汤鲜味美。海派的黄酒蒸去骨黄鱼,煎炸、焖炖花胶,主食川味猫耳面。 妈妈上菜,斜杠陪吃,坐在爷爷身旁,爷爷给舀了鱼汤泡饭,爷爷的战友吃了口炖得浓稠的花胶,夸道:“这花胶炖得好,蛋白多,多吃是不是能让人更年轻?” “岁数大了,是得多补补。” 斜杠吃饱了,滑下凳子去找妈妈,妈妈在料理台整理刚刚收到的滇省寄过来的蘑菇等山货,斜杠趴在台子上好奇地看,拿起一只跟其它蘑菇长得不一样的,问:“妈妈,这是什么?” 薛妙黑线,郝连长他们搞怪,蘑菇里还夹着晒干的回春草,怎么可能告诉小娃娃这是壮阳的,薛妙回道:“是一种蘑菇,吃了会变年轻。” 变年轻?斜杠举起一根就去找爷爷,“爷爷,吃这个,年轻。” 斜杠爷爷的几个老战友,见多识广,能不认识回春草?全都喷了。 追儿子慢了一步的薛妙,在门口差点摔个趔趄。小孩,太聪明也不好。 廖伯华:我孙子孝顺得让人想哭。 坑爷爷不自知的斜杠,闲不住又跑出来坐在门口喂他的狮子狗。外国客人下午有事,吃好了先下楼,结好账,团长在院子里走了两步又回来了,盯着狮子狗廖二的饭碗很感兴趣,对翻译说:“漂亮。” 翻译眼神一亮,他不是燕京本地人,很长时间没过来,追不上古玩市场的变化。不是早些年,在文物商店里可以用外汇交易文物,现在那里卖的大多是工艺品。古玩街里更坑人,把工艺品当真货卖。 他接待的这个团的领队,特别喜欢中国瓷器,找了好久,要么太贵,要么太假。 这个狗食盆别说真像那么回事,白底青花,不会是元青花吧?小孩最好套话,翻译让外国人先上车,悄悄问斜杠,“这个碗在你家很久了吗?” 对小孩来说,很久是个模糊的时间概念,两个小时之前也是很久,斜杠点头,“很久了。” “这是谁的?” “太公的。” 斜对个的馆子是廖蔺当年找的两块牌匾之一,全福馆。当家的老头也姓薛,跟斜杠太爷爷一个辈分,斜杠一直喊他太公,碗是全福馆淘汰下来的餐具,拿来装客人啃完的羊蝎子,送给廖二加餐。 好早之前,太公留下的东西,有门啊!翻译以为捡了个大漏,可以用买工艺品的钱买个古董。从钱包里摸出十张大团结,塞到娃娃怀里,“这个叔叔买了。” 斜杠认识大团结,咧开小嘴乐,这个叔叔真有钱。 薛妙虽然在里间忙,窗户开着她分了一部分精力在斜杠身上,听到他在跟翻译说话,没听清他们说什么,见那人走了,儿子捧着钱进来找她,“妈妈,我们再跟太公要个碗。” 花买工艺品的钱买了个餐具的翻译以为自己占了大便宜,上了车,指挥司机赶紧开车,薛妙追都没追上,活该,让你贪财,你以为燕京遍地都是古董啊。 斜杠一天同时坑了俩,坑完爷爷,坑国际友人。 玩大了,他连自己都坑。 跟妈妈去了趟郊区买农产品,斜杠亲眼看到了老母鸡抱窝,一直念念不忘。 拿了只蛋,搬了把椅子站上去,去勾大象的笼子,让大象帮他孵蛋。 大像虽然肚子挺挺,越来越像企鹅,但再怎么像,他也只是只公鹦鹉,不是公企鹅,不能帮着孵蛋,大象错乱了,一顿喊:“蛋舅、蛋蛋、蛋生、花生、不生……” 把两口子喊过来,跟小孩一顿解释,说得斜杠似懂非懂,怏怏去睡觉。 斜杠前段时间开始单独睡一屋,两口子睡觉之前都先去儿子房间看看。这一看可不得了,斜杠已经睡着了,小脸拄着枕头,屁股撅着,小身子呈弓形,睡姿撩人,一掀被窝,肚子底下放了两个大鸡蛋呢。 薛妙捂嘴乐,廖蔺也无奈地摇头,从后面搂住媳妇,廖蔺下巴放在媳妇肩膀,一起欣赏小孩睡姿,“名没起亏,咱儿子真是多才多艺,蛋都能敷。” “我又想给咱儿子起外号了。” “宝蛋?” “大宝鸡。” “……还是你厉害。” 宝碧、宝拆、大宝鸡,我们是吉祥的一家。 ※※※※※※※※※※※※※※※※※※※※ 番外就到这里了。感谢大家的陪伴! 下本预计下月底开,起名,写简介无能星人,不出意外还是个欢乐故事,感兴趣可以预收,不感兴趣求个作收,会努力写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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