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炮灰后我被师尊套路了》 分卷(1) 穿成炮灰后我被师尊套路了 作者:十约 文案: 努力修仙活命攻x武力值天花板清冷受 斐玉尘穿书了,穿到了一本烂尾断更大虐文里头。 穿也算了,偏偏还穿成了虐待男主觊觎师尊的大炮灰,没有几章就被师尊打死了不说骨灰还被男主扬了。 斐玉尘把剧情反复看了看,又瞅了瞅进度。于是,他决定。 抱师弟大腿。 哄师尊。 顺便当红娘撮合他俩。 只是为什么师弟和师尊看他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 斐玉尘胆小怕死,偏偏为了刷男主好感度,一个劲地往上顶。 清远遇到危险,斐玉尘将长剑一抽,大喊:师弟我来了。 清远要做任务,斐玉尘将丹药一吞,提着长剑就是一顿干。 清远要渡雷劫,斐玉尘抱着保命神器瑟瑟发抖,哆哆嗦嗦地守在清远身边说:师弟,别怕,师兄陪你。 因此,男主好感度刷的极高不说,另一边的酸味也被刷到了顶尖。 终于在某个黄昏,君墨白忍无可忍地将斐玉尘提回房间,恶狠狠地冲他说:以后少管你师弟。 榆木脑袋的斐玉尘面上点头乖巧应好,内心想的却是:看吧,急了,他急了。 师尊莫急,我这就给你们搭桥牵线。 ps 1:披皮修仙文,主要还是谈恋爱,敲重点,谈恋爱。不喜欢及时点x,我胆小,害怕被骂。 2:日更,有存稿的情况下都是早上九点更。 3:攻和受从头到尾喜欢的都是对方,没有喜欢别人,没有~ 4:卖萌打滚求收藏呀,给小可爱们比心心,biu~ 内容标签: 年下 仙侠修真 甜文 穿书 搜索关键字:主角:斐玉尘君墨白 ┃ 配角:穆清远 ┃ 其它:预收文《重生后我赖上了仙君大人》 一句话简介:穿书后我和师尊he了 立意:好好学习,努力修仙。 第一章 穿书了,惊呆jpg~ 斐玉尘穿书了,穿进了一本烂尾断更大虐文里头。 睁开眼时,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穿得奇奇怪怪的大美人。 她的长发用一根白玉发簪散散地束在脑后。 身上套了件不知什么年代的纯白长衫,一手拿着根长针,另一只手则按在斐玉尘身上。 斐玉尘惊恐地瞪大了双眼,他的脚在床上摩擦着,整个人往床头挪去。 斐玉尘哆嗦着嘴,惊惧地问:你你谁啊,你想想干嘛? 大美人眼帘微挑,拿着针的手一顿。然后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道:怎么?傻了? 斐玉尘被吓得不轻,没发现这大美人的声音和她的样貌有些不符。 他捞过身侧的白玉瓷枕,横抱在胸前。脑子想着这玩意怎么这么重,嘴上不服输地回怼道:你才傻了,你谁啊你,怎么会在我房间。 大美人勾唇一笑,细长的手指握住长针。 那针凭空消失在斐玉尘面前,他瞪大了眼珠子,手上的瓷枕一个不稳落在了身侧。他尝试伸手去捞,那瓷枕突然重得要命,连捞两次也没将瓷枕捡起。于是放弃了目标直愣愣地盯着大美人,嘴巴哆哆嗦嗦的,说不出一个字儿来。 大美人按在他身上的手勾住衣服上的带子,轻轻一抽。然后两指轻提,身上的衣服一松,斐玉尘觉得胸前一凉。 就听大美人反问他:你的房间?嗯? 斐玉尘闻言快速地扫了眼周围,就见这间屋子看起来古色古香,完全不是自己那间屋子。 就连身侧的枕头也不是自己那个,他抬手抓了抓额前的发。 指腹贴到皮肉时,有什么东西从脑中一闪而过,他眯了眯眼,那些不属于他的记忆被以文字的形式刻在他脑中。 他穿书了。 斐玉尘惊呆了,他抬眼看着面前的大美人,哆哆嗦嗦来了句:师师尊。 大美人笑了笑,本就上挑的桃花眼往上勾了勾,接着抬手按在斐玉尘肩膀上,手下微使力:怎么?不装傻了? 斐玉尘内心是奔溃的,穿进小说就已经够麻烦了,偏偏还是本烂尾小说。 眼前这个大美人是他师尊,玉竹派掌门人君墨白,性别男,取向男。 对外正正经经,高冷寡言,十分完美是修仙界众多姑娘的梦中情人。实际上也冷得一批,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有点嘴馋。 斐玉尘穿的这个是书里的炮灰,君墨白的大弟子。 身份地位极高,资质又好。不走歪路也是个能成材的料。 偏偏心术不正,打压男主,还试图对君墨白做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所以出场没多久以后,就被君墨白给废了不说,死后骨灰还被男主给扬了。 斐玉尘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看目前这个场景,男主应该还没出现。自己多半还是安全的。他偷偷在心里调整了呼吸,扯了个笑,正准备开口时,就听门外传来了声音。 掌门在吗?最近新收的一批弟子里头有几个资质不错的,师尊让我带过来给您过过眼。 斐玉尘心下一个咯噔,男主好像就是这个时候出场的。 君墨白嗯了一声,将斐玉尘给放了开。起身时抬手挥下床帘,这才往外走去。 过了一会,斐玉尘把床帘撩开一道口子,贼头贼脑地往外看了看,什么也没看到。 只好作罢开始消化有限的信息。 按照记忆,君墨白对原身其实很可以了。 作为男主没出现前唯一的弟子,所有的修炼资源都往他身上砸,有啥给啥。 不存在资源短缺的情况,更不存在刁难被欺负的情况,偏偏原身不知足。惦记到了自己师尊头上。 特别是师尊收了男主当弟子之后,原身就更不满了,时不时欺负一下男主不说,还经常借着切磋的名义殴打男主。 这种人设,你不死谁死。 虽然斐玉尘觉得君墨白刚刚的表现有些奇怪,但是因为坑比作者并没有详细描写这个炮灰原身和君墨白一开始的相处模式,后来也是着墨于原身如何欺负男主的,所以稍微有些bug也是可以理解的。 斐玉尘搓了搓手心,闭上眼试着调动身上的气息,发现功法修为等并没有因为他的穿书而消失,渐渐放下心来。 他调整呼吸,调动周身气息在身上游走三圈。接着将刚刚接收好的功法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这才睁开了眼睛。 一睁开眼就见君墨白坐在床旁边,看着他的眼睛带了几分满意。 斐玉尘一时气岔,脸憋得通红:师尊什么时候回来的? 就在你气息游走第二圈的时候。 斐玉尘一时干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他不说话,君墨白也不开口,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见君墨白确实没打算开口,斐玉尘这才干巴巴地问道:那些新弟子里师尊可有满意的? 君墨白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道:我以为你会问我,你为什么会在我房里。 斐玉尘尴尬一笑,磕巴道:那那我为何会在师尊房里? 君墨白往前贴近了几分,上下看了眼徒弟,然后轻啧出声。 斐玉尘紧张地抓着身下的被单,手心微微有汗冒出。 原身可是被这个看起来漂亮无害的师尊一手废了的。他该不会看出什么不对劲吧。斐玉尘这么想着,就见君墨白起身站了起来。 你身上余毒未清,先睡一觉。 斐玉尘松了口气,忙不迭地点了点头。接着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口愣愣道:我睡这里,师尊睡哪? 君墨白头也不回地说:都这么多天了,也不差这点时间。 君墨白出去后,斐玉尘便开始理了理脑海里的记忆。 按照那个坑比作者的描写,男主被原身虐待了三年。由于男主性子软,又乖巧。一直以为这是师兄对自己的历练,因而一直没同师尊说。 直到后来原身不知死活地爬上君墨白的床,被君墨白给废了以后。男主这才发现不对劲,特别是男主发现自己对君墨白有奇怪的占有欲后,更是偷了原身的尸身,直接一把火烧了扬了。 斐玉尘舒了口气。按照时间来说,男主目前还没出现,他还没来得及得罪男主和君墨白。 这时候只要老老实实抱住君墨白和男主的大腿,把他们凑合成一对,自己日后的生活还不得美滋滋?斐玉尘越想越觉得可行,心下一动拍了下自己的大腿。 第二天风和日丽,斐玉尘起了个大早。沐浴更衣后往宗门脚下偏殿那走去。 新来的弟子都是安排在这里头的。 路上不时遇到几个弟子,都会停下来同斐玉尘打招呼,斐玉尘背着手心里头美滋滋的,面上装得像模像样地点了点头。 待进了偏殿,找了三师弟小小打听了一番。果然不出斐玉尘所料,男主的确在这批人里头。 只是不知为何,昨日君墨白并没有将其收为弟子。按照原剧情,君墨白应该一眼看中男主,将他收为关门弟子才对。 也就是这点直接让原身心生不满,处处针对男主。 打听好消息以后,斐玉尘告别了三师弟,自己摸索着到了新人居外围远远瞅了一眼。 男主不愧是男主,虽说才十三四岁,混在一群同龄人里边,一眼过去就能抓住别人的眼球。 按理来说,修仙是看根骨和年纪的,年龄越小,越适合修行。年纪一大,吸取周边灵力便会困难许多,若非根骨极好,都要断在修灵这个阶段,更有甚者结丹都难成。 修仙讲究七个阶段。 分别是入体、结丹、修灵、归一、化无、不灭、归仙。 玉竹派掌门人也就是原身师尊目前是不灭阶段,只差一丝便可踏入归仙。成为那真正的仙人。 而原身目前是修灵中阶,差一丝可破高阶。 天赋已是极高。 但和男主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儿科。男主十四岁入门,根骨极佳。不过短短三月就开始结丹。 结丹于他而言只是个开始,一年后修灵,两年后更是可怕地开始冲击归一。 被宗门上上下下视为难得一见的天才,即便是多年前那位归仙的老祖,与他相比也是稍显逊色。 要知道,修真界里目前最年轻的归一也都二十五岁了,而且那还是家族从小培养,各种药材历练堆积出来的效果。 而男主,仅仅只花了三年时间且年纪不超过二十。 这是何其可怕。 就是这种修炼速度,让原身觉得男主夺走了原本属于他的一切,师尊的目光也越发地看向于男主。 所以才有了后来那事。 斐玉尘补完这一堆东西,不由得一个激灵。 惹不起,躲得起吧。 反正师尊现下还没将人收入座下。自己不去他眼前晃悠,应该没啥事。斐玉尘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 于是他一溜烟跑了。 可他不知,在他走后。男主身边几个人用胳膊撞了撞男主,好奇地同他打听:嘿,清远,那不是内门弟子的服饰吗?我看他盯了你好一会。怎么,认识? 清远抬头看了眼斐玉尘的背影,摇了摇头乖巧道:不认识,应该是路过的吧。 那几个少年显然不信,笑着推搡了下清远,嘻嘻哈哈道:哪个人路过会盯着我们这里发呆这么久。你不想说就算了。 说罢几人三三两两地往屋里走。 清远叹了口气,回头看了眼斐玉尘消失的地方。摇了摇头接着转身回屋里看师兄发下来的修行功法去了。 第二章 别人煮饭要钱,大师兄煮饭要命 既然决定抱大腿,那自然得从兴趣爱好入手啊。 别人不知道师尊喜欢啥,斐玉尘还能不知道吗? 那自然是知道的。 只不过斐玉尘的厨艺稍微有些一言难尽。 所以除了每天必要的修行时间,他还得抽出时间来研究食谱。 好在君墨白平日里忙于修炼,没什么事俩人也见不上什么面。 斐玉尘决定好好练一下厨艺。 身为掌门唯一的弟子,斐玉尘自然和师尊住在一个单独的大山头。 平常自然没什么人能被他抓来祸害,但由于他厨艺实在了得,大老远的都能看到苦竹山头那里到了特定时间就会有黑烟漫出。 路过的师弟师妹们从一开始的恐慌到后来的习以为常不过短短几天的事情。 偶尔飘过一个不怎么出门的,总会惊呼上一句:大师兄是在练什么厉害的法器吗?看这架势可真厉害啊。 这时候好心的师兄师姐们就会对他招招手说:那可不是什么厉害的法器,听上次去给大师兄送东西的六师弟说,大师兄啊,那是在煮饭。 这时候无知的师弟师妹就会瞪大了双眼惊呼:煮饭? 煮饭能煮出这种架势?大师兄可太厉害了。 是啊,大师兄就是在煮饭,你们遇到他可得小心点。 面对这番苦口婆心的劝说,好心的师兄师姐们集体点头,添油加醋地描述一下六师弟回来的场面。 某师姐:是啊,据说大师兄逼着六师弟吃了整整一碗看不出来是啥东西的东西啊。 一旁的某师兄猛点头接着道:六师兄回来腿都是软的。 无知的师弟师妹们脸色煞白。 另一个吃瓜不嫌事大的某师姐接着说:听说六师兄后来去药堂拿了三天清热解毒的药丸。 真的假的?这么严重。我只听说六师弟烧了整整一夜。 某个单纯的师弟弱弱地问了句:大师兄这是煮的啥饭,六师兄都修灵了还承受不住吗? 某师姐:不知道煮啥,反正不是啥好东西。所以你们啊,小心点。听说大师兄最近到处骗人去试吃呢。 众人抬头看了眼还在冒烟的苦竹山头,一溜烟散了。 此刻,还不知道被编排成厨房杀手的斐玉尘正在琢磨一道甜品杏仁豆腐。 根据坑比作者后文描写,君墨白极其喜爱这道甜品。 分卷(2) 清远自打给他做了一次后,每天都得来上一份。 斐玉尘自觉甜品比菜食简单,而且师尊修为如此之高,早就辟谷。不需要这些俗物。 实际上只是因为,他做不出来想从简单的入手罢了。 坑比作者说清远做杏仁豆腐都是亲自动手磨出来的。 于是斐玉尘托六师弟打磨了一个小型石磨。作为谢礼,也是为了搞好同门关系,方便日后保命,因而斐玉尘给六师弟弄了碗上好灵药。 结果六师弟这几天正好体虚,虚不受补,一下子受不住才有了后头这事。 也不知怎么传成了现在这个版本。 由于斐玉尘最近没啥时间下山,也就任由这流言疯传。 这会他拿着一小石磨,将提前泡好的杏仁,二比一混着水倒入小孔里头,接着手动磨了起来。 大概磨了小半时辰,弄了整整一盆的杏仁浆,这才开始动手煮。 大概又折腾了半个多小时,才煮出一份像模像样的东西。 接着依葫芦画瓢地又弄了几份出来。 大半盆杏仁浆,最后也就弄了一半的半成品。 对于有着厨房杀手称号的斐玉尘来说,他还是挺满意的。 于是他将煮好的杏仁豆腐密封好,招出一柄长剑,踏空而上。 苦竹山顶端常年积雪,里头有个大洞。里面积累了不少天然冰块。 斐玉尘敲敲打打弄了一大条出来,又雕琢成一个箱子模样,这才满意的扛着冰箱子回了山腰。将密封好的杏仁豆腐给放了进去。 折腾好已经接近黄昏,斐玉尘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水,抬头看了眼夕阳。 就在这时,后面传来了君墨白的声音。 那天那几个弟子里叫清远那个还不错,你去把他接上山来。 斐玉尘转身盯着君墨白的背景恭敬地躬了下手答:好的。 这会正值饭点,清远正在食堂里头打饭。 未结丹的弟子目前还做不到辟谷,因而宗门特地建了个食堂,专门供给这些外门弟子吃食。 而内门弟子得到的则是些丹药仙草。 等级辈分越高的,得到的也越好。 斐玉尘穿着套纯白色长衫,只在袖口和领口处绣了几卷云纹。 前脚才踏进门槛,里头的人全都起身躬身问好。 声音大得都能掀房顶了。 斐玉尘抬手往下压了压,示意他们随意。 这才抬眼往里头看去。 里头乌泱泱一片,斐玉尘却是一眼就看到了清远。 无关其他,主角光芒实在是过于强大。 斐玉尘三两步走到清远桌前,抬手敲了敲。 清远一口咽下嘴里的饭食,起身恭敬道:师兄。接着抬手比了比自己不确定地问:找我? 斐玉尘点了点头,率先走了出去。 先前那几个跟在清远身边的小子,交头接耳地议论道:我就说认识吧。 是啊,还不承认,这才多久,人就找上门来了。 指不定这一出去就不回来了。 啧。 他们说话的声音不小,像是刻意说给清远听的。 而清远则是快速地理了理衣襟,没理会这群人的闲言碎语,迈步跟了上去。 斐玉尘走得不快,清远小跑两步就追了上去,然后落在斐玉尘身后两步处保持着距离。 清远这人老实,乖巧又听话,若不是这性格也不会被原身欺负了三年还以为那些都是对他的历练。 这种性格,别人不开口,他轻易不会开口。 因而斐玉尘只好自己开口道:师尊让我带你到苦竹山上,你收拾收拾跟来。 虽说这几日都在外门待着,但清远不傻,自然知道苦竹山意味着什么。 他的双眼透出光亮,明明很激动,还要克制着不在人前过于激动导致出丑。 真的吗? 斐玉尘点了点头,催促道:快去快回,别让师尊久等了。 清远乖巧应道:麻烦师兄了。说罢一溜烟跑进屋里收拾行李去了。 也没让斐玉尘等多久,还没一会人就背着个小包裹小跑了出来。 斐玉尘看着那一点点大的包裹,多嘴问道:就这么点东西? 清远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家里穷,就这些东西了。 是了,这本书的男主身世可以说是惨到不行。 斐玉尘拍了拍自己的嘴,暗怪自己哪壶不提提哪壶。 这动作落在清远眼里,他哪能不明白怎么一回事。便开口解围道:走吧师兄,可别让掌门等急了。 斐玉尘顺势笑了笑,招出了把大剑。 由于清远还不会御剑,斐玉尘便将招出来的大剑往下压了压。 自己站上去后伸手将清远往上提了提,然后放到身后。头也不转地叮嘱:抓住我衣服,恐高的话闭上眼。 清远小心地抓住斐玉尘的衣角答道:不恐高,麻烦师兄了。 那就抓好了。 出于抱大腿的心理,斐玉尘飞得不是很快。 因而俩人到君墨白门前时花了那么一点的时间。 君墨白这会正在后院抚琴。 斐玉尘直接将人给带了进去。俩人就立在一旁的梨树下听完了一整首曲子。 一曲毕,君墨白对着俩人招了招手。 清远小心地瞥了斐玉尘一眼,见他往前走便亦步亦趋跟了上去。 然后乖巧地跪坐在斐玉尘身旁。 君墨白抬眼看了看斐玉尘,然后从袖子里掏出一块令牌递给了清远。 那块牌子斐玉尘怀里也有一块。 想到这个,斐玉尘心口一痛。疼痛另他皱起眉头。 是原身残留的欲念在作祟吗?斐玉尘心想。 他还没来得及做出调整,额头一凉。有只手贴了上来,和凉凉触觉一块的还有君墨白好听的声音。 他说:怎么了?是余毒还没清理干净吗? 斐玉尘正愁没个借口,忙不迭地点了点头。 那你先回去休息吧,以后清远就是你师弟了,为师不一定有空,你替我多看着他一些。 这是自然,师尊放心。 君墨白点了点头道:都回去休息吧。 俩人离开后院后,清远紧了紧身上的行李小声道:师兄身上还有伤,就 斐玉尘眯着眼笑着打断了他的话调戏道:就如何?你自己知道房间在哪吗? 清远木纳地摇了摇头。 斐玉尘叹了口气,压住涌上来的疼痛道:要是心疼你师兄,就赶紧跟上来。 两句不符合人设的话一出口,心口的疼痛感立马翻倍。 斐玉尘咬了咬下唇,心下暗叹:果然如此吗? 另一边的清远跟在斐玉尘身后,没发现带路人的脸色变化,嘴里乖巧地应着嗯嗯。然后将包裹抱入怀里紧了紧,抬步跟了上去。 安排好清远后斐玉尘深吸了口气,回自己院子找了个地方盘坐了起来。 似乎做出与原身人设不符的事,心口就会感到疼痛。斐玉尘眯着眼睛想。要不,明天再试试?真要这样也得探探底线,我可不想走炮灰道路,实在不行就跑路吧? 这个念头刚起,心口间的疼痛感涌起,比先前还要厉害上几分。 疼得斐玉尘直冒冷汗。因而只能弃了这个想法。 第三章 师尊弹我脑袋 平日里苦竹山上除了师徒三人便再无其他人。 君墨白身为掌门,修为又快破归仙。平日里见到的次数少之又少。 斐玉尘和清远的房间分别在东西俩边,隔得老远。 清远目前还得进食,恰好斐玉尘要练习厨艺。 因而一大早的,斐玉尘就将昨日里冻上的杏仁豆腐端到了西边给清远试试味道。 这天才刚泛鱼肚白,斐玉尘就到了清远卧室门口。 他腾出手敲了敲门,等了会也没听到里头有什么动静。 按照清远的性子,不至于这会还没起来。 于是斐玉尘挽了个术法将门给打了开。 伴随着吱吖门声的还有身后那带着疑惑的一声:师兄? 斐玉尘尴尬地扭过头同他打了个招呼:早,来吃早点。 话音刚落,心口又传来了疼痛感。 好在不是很强烈,斐玉尘将那痛感强压下去,顺便在心里默默念了三次:这是试厨艺,这是舌尖上的折磨,这符合人设。 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真的有效,默念三次后那疼痛感果然消了下去。 斐玉尘将杏仁豆腐往前递了递:内门弟子都是辟谷的,没有食堂。这是我自己弄的杏仁豆腐,你尝尝。 清远伸手接过东西,指尖碰到斐玉尘肌肤时小心地缩了缩。他低下头腼腆地笑了笑,颇为不好意思道:麻烦师兄了。其实我会弄些吃的,这种粗活怎么好让师兄来。 说完快步走进房间,将东西放在桌上。然后拉过一条凳子冲着门口的斐玉尘拘谨地问道:师兄进来坐坐? 斐玉尘本就想看看那杏仁豆腐味道如何,抬步就往屋里走。 坐下后直接开口说:先别忙活别的,你先吃了,碗我还得带回去。 哦哦,好。 清远应完拿着勺直接吃了起来。 他吃相斯文,不紧不慢的。被斐玉尘盯着也不觉得奇怪,没一会儿连肉带水的全吃了个干净。 斐玉尘点了点头,大概有了底。 然后在清远开口前从怀中掏出一本书籍,边放边说:这本修炼功法比你手里那本精简些,更适合你。 清远小心地将书籍捧在手中,眼帘微垂,遮住眼里那点点星光。 谢谢师兄,我一定会好好努力,争取早日辟谷。他握了握拳如是说。 斐玉尘点了点头,拿着空碗走了。 出了门口,斐玉尘抬眼看了看门口那颗枫树心想:再过三月,就该去那地方了。可得和男主搞好关系。 时间飞逝,三个月的时候很快过去了。 某天清晨,斐玉尘拿着木桶和木勺给君墨白院子里的仙值浇水,大老远的就听到有人跑步的声音。 这山里没有别人,斐玉尘叹了口气,将木桶放了下来。 师兄,师兄,我结丹了。勉强立住脚步的清远咧了个笑说。 斐玉尘抬手按了按清远的发顶。心里是原身残留的压不住的嫉妒,嘴上倒是露了个笑夸道:师弟天赋真高,以后可得保护师兄。 清远闻言嘴角咧得更大了。活脱脱一只摇尾小柴犬模样。 身后的房门被人从里打开,君墨白从里头走了出来。 他抬眼看了俩徒弟一眼。 俩人转过身各自站好半躬身道:师尊。 君墨白点了点头,目光平移到清远身上,上下嘴唇一碰夸了句:不错,三个月结丹。 接着看了看斐玉尘,然后从怀中掏出一小玉瓶,甩了过去。 清理你体内余毒用的。 斐玉尘一手接过,从里取出一粒药丸,吞下后冲君墨白道:谢师尊。 君墨白点了点头:既然清远已经结丹,你俩准备准备,过几天我带你们去武器库。 武器库在另一个山头,上山不能御剑,只能一阶一阶爬上去。 六千多阶梯,原身爬过一次,在武器库里选了把品质中阶的宝剑。 而清远,一入武器库便有众多高阶武器认同他,让他挑选。 这也是原身嫉妒的另一个重要原因。 只是,书里明确写了君墨白这次只带了清远一人,带上自己是挑选了武器第三日那次出行才对。斐玉尘心下暗叹,想不明白君墨白这出操作,不由得皱起眉头。 玉尘可是有什么不明白的? 君墨白的突然出声,打乱了斐玉尘脑中想法,他收了收心神,露了个笑:没,只是在想三日后该如何偷懒。 君墨白淡淡看了眼斐玉尘,然后挥了挥手:都回去准备,别堵我院子里。 好的,师尊。俩人异口同声道。 三天转眼就过去了。 天刚露白,斐玉尘就将准备好的东西丢进收纳腰带里头。 这条腰带是君墨白给原主的。皮制腰带,上头镶了三个珠宝。每个珠宝里头都有三平方米大小,能存放不少东西。 在他这修为里头,此等储蓄袋已经算是极好的。 最后用清水洗了把脸后,斐玉尘就出门往清远那边走去。 不知是穿书时间到了一定时候还是原身离开过久。 这几天斐玉尘做些与人设不符的事,那股异样的疼痛感已经不再出现。 甚至于看着清远,原先那忽大忽小的嫉妒心理也渐渐淡了下去。 如此正好合了斐玉尘的心思,他现在一门心思都在抱大腿活命上头,因而有个什么事,都想着去主角面前刷个好感度。 清远这会正在打坐,他天赋高,但修炼年纪比别人来得大,所以比许多人都刻苦上许多。 每天只睡上俩个时辰就起来打坐修行。 斐玉尘之前给他的书籍只有结丹前的,结丹后可挑选的修仙路有很多条,每条对应的秘籍也是不一样的。 在没有选好想走的道前,只能老老实实打坐,引气入体,将灵力压缩在体内,滋养丹珠。 丹的好坏注定了修行这条道路的长短,因而大多数人会刻意多停留一段时间,毕竟不是所有人结丹都是完美的。 丹有好差之分,天赋越高的结出来的丹品质越好。 只要不是最次的丹,慢慢滋养总会比刚结丹时好上几分。 清远选道只用了一年,选好道之后压缩在体内的灵力直接冲破了结丹三个境界,直奔修灵。 修仙界里选好道后直接入修灵的前辈屈指可数,哪个不是出了名的大能。 因而一年后的清远,注定了是各方惦记的香馍馍,不过有君墨白在,也仅限于惦记。 分卷(3) 想完这些人也到了门口,斐玉尘抬手敲了敲。 来了。同这话一起的还有悉悉索索起身拿东西的声音。 等清远拿好东西开了门后,俩人一同去了君墨白的院子。 君墨白不知什么时候起的,就坐在院子里喝茶。 见到二人随手倒了两杯茶,然后手化为掌将茶隔空推到了二人面前。 喝过茶后,三人起身直奔武器库。 武器库除了楼梯难爬,最难的一点就是爬山过程中,山能感受到你心中想法。 只要心思不纯者皆会被山露出的气所伤。 上了山后,打开武器库。里头的武器会自行选主。 能带走哪把,完全看造化。 爬山的过程还算顺利,作为修行之人,这点阶梯对他们而言并没有什么难度。 难度都来源于山的视察,坑比作者并没有描写原身爬这座山时的状态。因而斐玉尘爬山时心底多少有点忐忑。 脚踏上第一个台阶时,斐玉尘明显感觉有视线将自己从里到外看了一遍。 第二阶梯时,身体突然松了许多,并且越往上体内的浊气越少。像是被净化了一般。 到了山顶武器库门口,君墨白从袖中拿出一把钥匙,手一挥。钥匙就往锁孔那飞去。 只听咔嚓一声,门打开一丝缝隙,然后缓缓向俩旁拉开。 三人直奔武器库里头。 武器库分三层。 第一层都是些普通武器,第二层的品质属中上,第三层都是些上品极品武器。 大部分人都是在第二层挑选武器,能上三层的少之又少。 君墨白看也没看一二层的武器,直接往三楼走去。 清远不清楚里头的门道,抬步就跟了上去。 而斐玉尘则背着手,准备等这俩人上楼了,好好看看二楼这些武器。 愣着作甚?跟上来。 斐玉尘抬头扫了周围一眼,确定这话是君墨白对自己说的,抬手比了比自己,支支吾吾道:师尊,我挑过武器的。 君墨白盯着斐玉尘也不说话,斐玉尘捏了捏手心,无奈跟了上去。 反正三楼有限制,我也上不去。君墨白是傻了么?斐玉尘边抬脚边在心里腹谤。 哪知走到楼上了,也没出现所谓的屏障将斐玉尘隔离在外。 斐玉尘在心底愣了愣,原书虽说没描写原身是如何拿武器的。但是在清远同人比试时可是有他内心描写的。 原话是这样的,他见清远手中变化出玄武剑,内心妒忌的要命。想当初他上三楼都被屏障隔绝在外,这穆清远凭什么能上三楼,凭什么能得到这神兵利器的认可。他不服,他嫉妒,他嫉妒的发狂。 想的正出神,脑袋被人弹了弹。斐玉尘回过神来,就见君墨白盯着自己道:怎么最近老发呆? 可能是之前中毒的副作用还未消吧。斐玉尘面不改色地撒谎。 闻言君墨白眼里闪过了一丝奇异的光,不过斐玉尘并没有看到。 第四章 师兄,我可以进来吗? 进入武器库后,只要稍稍释放出自身灵力,选择你的武器就会自主抖动。 这时候,只要选把与自己匹配度最高的或者最喜欢的即可。 清远闭上眼,摊开手心放出一团灵力光球。 因为还没选择自己的道,所以他的灵力并没有什么颜色。 刚一释放,武器库就传出阵阵抖动的声音。 刺得斐玉尘耳朵一阵生疼。 不过一瞬,有什么凉凉的东西轻轻按在耳朵上,刺耳的声音小了许多。 斐玉尘转过头就看到面无表情的君墨白双手虚放在他耳边,绿金相融的灵力自他掌心缓缓浮动。 斐玉尘呆呆将头扭了回来,内心波涛四起:君墨白对原身是这种态度???? 他暗暗调整了呼吸,努力忽视耳边舒服的凉意,将目光挪回清远身上。 此刻的清远闭着眼,他摊开的手心缓缓捏成拳,接着往下一翻,再摊开。 停顿几秒后,四指轻轻一招。 一把带着金色光晕的长剑从远处破空而来。 清越的剑鸣惹得周边的武器纷纷让出一条路。 长剑直逼清远喉间,他闭着眼什么也看不到。 剑风撩起他耳边碎发,停在他喉间半寸处。 清远就在此时睁开了眼睛,碧蓝色的眼珠子有光一晃而过。 他抬起右手,食指中指抚上剑身。身随指动,晃眼间就移动到剑柄旁,接着一把握住长剑。 斐玉尘侧头用余光瞥了君墨白一眼,见他轻轻点了点头。心下明白他对这把武器的满意度极高。 清远选好武器后,斐玉尘以为这事就这么着了。准备等君墨白下楼后跟上去,不想君墨白抬头盯着房顶,不知在看着什么。看情况,是没有下去的打算。 时间一点点走过,斐玉尘有些无聊。他张嘴打了个哈欠,嘴张到一半就听君墨白开口说:释灵。 斐玉尘虽不明白君墨白想做什么,闻言还是乖巧的将灵力往外释放。 斐玉尘药剑双修,灵力绿中带金。 不够。君墨白说。 斐玉尘又放出三层灵力。 还是不够。 斐玉尘再放出三层灵力。 头顶有什么东西发出清脆的声响,比刀鸣来得轻,比剑鸣更显脆。 还差些。 斐玉尘又放出三层灵力,十层灵力一下抽出,他脸色有些白。 声响越发的大,只听咔嚓一声,然后白光一闪,有什么东西落在了斐玉尘手心,凉凉的。 君墨白见状,将手心一直捏着的药丸塞进斐玉尘嘴里。 斐玉尘灵力全散,一咕咚吞了下去。 接着脚下一软,失去了意识。 斐玉尘醒来时是三天之后。 外头的阳光打在窗户上,屋里亮堂堂的。 睁开眼时一眼就看到坐在床尾拿着书的君墨白,睡了这么多天,他的喉咙有些干。 斐玉尘将身子往上挪了挪,半直起身干着嗓子道:师尊。 君墨白翻了页书,头也不抬地嗯了声。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斐玉尘低头看了眼手心。 体内的灵力充沛得让他感到惊讶,他捏了捏手心,决定下床拿些水喝。 才翻开被角,就被君墨白给压了回去,然后他抬手一招。桌上的杯子飞到了君墨白手上,杯子里的水满满当当,一滴没洒。 君墨白将水往斐玉尘面前递了递,斐玉尘接过后喝了一口,决定不说话。因为他觉得君墨白有点不对劲。 他不说话,君墨白也不说,就翻看着手里的书籍。 杯里的水喝完了,君墨白就会挥手添上。 连喝六杯后斐玉尘肚子有些涨,只能张口问道:师尊今天不修炼吗? 君墨白翻着书页,眼也没抬:嗯。 斐玉尘呡了呡嘴:师尊 吵。君墨白抬手揉了揉眉心,接着盯着斐玉尘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在看灵元丹的药效。 斐玉尘闻言闭嘴躺了下去,顺便给自己使了个昏睡决。 君墨白: 再次醒来时君墨白已经不在房里,应该是回自己院子去了。 斐玉尘捏了捏眉心,有些头疼。 按照原书描写,清远拿到玄武剑后,君墨白便在自己院内丹房炼了一炉丹药给清远洗髓,从时间线来说,他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个房间。 且他还说了灵元丹,药效。 斐玉尘皱着眉头想了许久,突然惊呼出声:我晕前那颗药是灵元丹? 灵元丹原书没有记载,但君墨白药剑双修,在药道上的造诣已经属于登峰造极。他给的东西绝对是好东西,再对比一下身体里充沛的灵力,还有什么是不明白的。 于是,斐玉尘直接坐了起来,准备用这灵力冲击修灵高阶。 到了修灵阶段识海内会有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小人,修灵越完美,小人越精致。 斐玉尘识海内的小人长的有眼睛有鼻子的,但还没精致到能看清睫毛的地步,品质属中等。 识海内的小人不过拳头大,斐玉尘调动识海内的灵力去冲击小人。 金色的小人在灵力地包裹下若隐若现。 灵力一层卷过一层,小人身上的金光出现了裂缝,更为纯净的金光从裂缝里透了出来,只一丝就盖过了小人原本的光芒。 斐玉尘再次发力,调动灵力冲击过去。 灵力翻卷,小人身上的裂缝越来越多,识海内的灵力被小人吸了进去。 一轮又一轮,识海里最后一丝灵力被小人吞噬干净时,小人身上已经布满了裂缝。但距离突破还差一丝。 斐玉尘咬咬牙,准备放手一搏。 这时,唇角一凉。 有什么东西被塞进了嘴里。 这时候能悄无声息破了他冲击修灵时自发形成的屏障,除了君墨白他想不到第二个人。 因而斐玉尘毫不犹豫地将嘴里的东西给吞了下去。 药丸入喉,灵力一下冲刷进识海。 斐玉尘抓紧调动灵力往小人那冲击过去。 识海内咔嚓一声。金色的碎片炸了开来。 半个拳头大的小人漂浮了起来。 灵海里还算充裕的灵力一瞬间往小人那拢去。 只见那金色小人越发精致了起来,那长又翘的睫毛在灵力地作用下抖了抖。 修灵突破时,很多有条件的都会准备些丹药。 突破需要的灵力太多太多了,很少有人能凭借识海里的灵力一次冲击。 而冲击以后识海还能剩有灵力的更是少之又少。 因而借助丹药来突破修为的可以说是大多数。 但好丹药是极其稀少且昂贵的,像灵元丹这种入喉就能产生超过自身灵力的丹药,几乎能耗净一个修士的全部身家。 拿到一颗都是用来保命的,用来冲击修灵二阶简直就是浪费。 更不要说一次性吃了两颗。 等灵元稳定后,外界的灵力一点点往体内涌入,接着被灵元吸收,过滤。最后再把纯净的灵力缓缓释放回识海里头。 灵力恢复一层后,斐玉尘睁开了双眼。抬眼就看到君墨白站在他床旁,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斐玉尘深吸了口气,目前君墨白的变化他一时搞不清是个什么原因,只能装作什么也不懂。 多谢师尊出手相助。 君墨白的睫毛颤了颤,没什么表情地点了点头:把右手伸出来。 斐玉尘听话的抬起右手,接着好奇地看着君墨白。 就见君墨白将自己的左手抬起,轻轻覆了上去。 斐玉尘神情一顿,还来不及多想,就觉手心一热。有什么东西要从肉里破出,他低下头看着两人交叠在一起的手。 并没有什么奇怪的现象,好一会以后温热的手心突然一凉,有东西躺在手心上。 就在斐玉尘的目光下,君墨白一点点将手伸了回去。手心里的东西也一点点露了出来是一枚银白色的戒指。 这是?斐玉尘抬头看向君墨白。 灵戒。 斐玉尘摇了摇头:没听说过。 君墨白俩指一招,戒指飞入他手心。他捏起戒指上下揉搓一番缓缓道:佩戴者可挡同阶任何灵力攻击。 斐玉尘瞪大了双眼,这可是个大宝贝。 还没等他从戒指作用里回过神,君墨白就拉过他的左手,将戒指套进他中指里。 戒指戴好后,自己调整了大小,接着消失在手上。 不等斐玉尘发问,君墨白就不紧不慢解释道:这戒指认你为主,旁人拿着没什么作用。 斐玉尘愣愣应了两声哦。 然后便是一阵很长的安静,由于太过尴尬,斐玉尘在脑中搜索了一番才想到个东西,他张口便问:可是我已经选过武器了,这戒指怎么会突然认我为主? 君墨白突然往前贴了贴,抬手点在斐玉尘胸口,说话间热气喷洒在他喉咙间,惹得斐玉尘口中一阵干涩。 他说:中毒后,你同原先武器的匹配值大大降低,武器自行脱离,位置就空了出来。 斐玉尘往后缩了缩,一点没听进去,也不觉这话有什么不对。张嘴就傻哈哈地回:是吗?哈哈,原来是这样啊。 君墨白还欲说些什么,就在这时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同敲门声一起的还有清远脆生生的叫喊声。 师兄,听说你醒了,我可以进来吗? 第五章 师尊带我去捉鬼 斐玉尘慌忙起身将君墨白往后推了推,然后快速躺下接着虚弱地开口说:进来。 一番操作看得君墨白愣了愣,接着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个意义不明的笑。 门被从外打开,清远一手拿着食盒,另一只则保持着推门的动作:师师尊。 君墨白点了点头,目光轻飘飘地落在食盒上。 这是我给师兄煮的宵夜。清远挠了挠脑袋,腼腆道:不知道师尊也在这儿,所以 嗯。君墨白声音淡淡的,他扭过头看了看床上的斐玉尘,叮嘱道:早点睡,明天和我一起下山。 好,知道了。斐玉尘乖巧应答。 君墨白又看了他俩眼,这才往外走去。 等君墨白走远了,清远才拍了拍胸脯,小声道:吓吓死我了。 见此情景,斐玉尘噗呲一声笑了出来,他抬手招了招,柔声道:过来。 接着起身坐了起来,然后从一旁的腰带里头拿了件干净的外套披在身上。 小师弟给我带啥好吃的了?斐玉尘心里美滋滋的,谁能想到穿书不过几月,就能吃到男主亲手做的美食? 排骨汤,虽然没有丹药效果好,但是我在里头放了不少灵植。师兄试试?清远抬了抬手上的食盒,满脸期待。 分卷(4) 汤里只有几块排骨,灵植炖煮后被清远给捞了。 排骨切的俩指宽,只放了三四块。 斐玉尘几口解决后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是后山的灵豕肉?师弟有心了。 后山有几只野生灵豕,修为近修灵,体内有丹珠。 灵豕的丹珠不论是生吞还是拿去练丹,对修士都有很大的益处。 但灵豕行动极其灵活,耳朵又灵敏,想抓它可不容易。 师兄喜欢吗?喜欢的话我还可以试试其他的。清远一边说话,一边盯着斐玉尘看,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特别讨人喜欢。 斐玉尘瞪大了双眼,内心暗道:这待遇居然让我享受到了? 他想了想原书被扬灰的桥段,慌忙摆了摆手拒绝:喜欢,不过不用了。我已经辟谷多年了。 啊,好。说是这么说,眼里的失落都快从眼眶里溢了出来。 斐玉尘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话在喉咙间转了转,说出来的却是:天色已晚,师弟早点休息。 师兄注意休息。那我先走了。清远将食盒收了收,跨步出了大门。 等人走远了,斐玉尘松了口气,起身开始巩固修为。 绿金色的灵力绕身一周,金色的小人从斐玉尘体内剥离而出,盘在他身前。 斐玉尘所处的位置是苦竹山第二好的地段,院大不说,院里还种了不少灵植。 一呼一吸间都能摄入不少灵力,对修行有着极大的帮助。 小人闭着眼,金色的灵力环成一个球,球的上下两端分抽出两条金色的灵力线,一指宽。 门外的灵植在风中小小地抖动着,细碎的灵力光点和看不清的浮尘混在一块,上下飘动着。 金色的灵力线透过门板,将灵植给绕在一块儿。像是有黏力似的将那光点给沾了住,然后一点点地往回运输。 一呼一吸间,一夜的时间就这么过了去。 天亮时斐玉尘收手睁开眼睛。 一夜未眠,他看起来更精神了些。 斐玉尘抖了抖身上的衣襟,感受着体内的灵力,经过一夜的修行,灵力明显浓郁了许多。他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起身走到门边打开了门。 外头的灵植看起来蔫了些,原本立着的叶子稍稍往下耷拉着,细看还能看到叶面皱起,看着极度缺水。 斐玉尘几步过去,拿着木勺浇了浇。 水珠碰叶,一下被吸了个干净。 斐玉尘放下木勺,又在山上走了半个时辰这才往君墨白的院子走去。 到地方时君墨白正坐在院子的银杏树下看书。 一头黑发随意用根白丝带半扎在脑后,几缕不听话的碎发落在脸颊两侧,时不时随着略过的风来回摆动。 君墨白的手指很长,按在书页上骨节分明,翻书时随意的动作看着都能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斐玉尘咽了咽唾液,移开目光不自然道:师尊。 君墨白将书放进储物袋里,起身甩了甩衣袖,看着斐玉尘直切正题道:昕雨村里最近闹鬼,你跟我下山收鬼去。 昕雨村是玉竹派底下的一个村落,说是村其实和小镇差不多。 玉竹派每年新弟子里头有一部分就来自昕雨村。 昕雨村离玉竹派不过半日车程,如此近的距离,很少有精怪鬼在里头捣乱。 能在里头闹事的想来修为不低,只是一个小小昕雨村有什么能吸引到修为高的鬼呢?且动静如此之大,居然惊动了君墨白。 斐玉尘搓了搓下巴,好奇道:是什么级别的鬼,居然要师尊亲自下山。 君墨白抬眸看了眼斐玉尘,漫不经心道:不知。 斐玉尘瞪大了双眼,尴尬地挠了挠头,然后岔开话题道:要带上清远吗? 不带。君墨白往前走了两步,一把捏住斐玉尘的下巴,上下打量了眼道:你最近和他关系挺好。 斐玉尘被捏住下巴,虽说不重,但也不好说话,只能嘟着嘴问:关系好,师尊不高兴吗? 君墨白并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松开再捏住,反复三次后才放开手。 他转过身,双手背在身后,声音淡淡:吃了豕肉得注意休息,像你这样吃完就修炼的,用不了几次,看你这牙还要是不要。 斐玉尘抬手摸了摸脸颊,没觉什么特别。但君墨白不至于在这事上哄骗他,因而虽觉君墨白举动奇怪,也没多想。 见君墨白走远,他赶紧正了正下颚骨,迈步跟了上去。 昕雨村分为上下两部分,上村人多地广,多商贩,颇为富裕。下村人少地多,虽算不上多富裕,但也吃穿不愁。 君墨白出行比较低调,下山后离村还有小半时辰的路程便落地行走。 斐玉尘穿书后还没离开过玉竹派,对于外面的世界分外好奇。 落地后便左看右看,看什么都新奇,看什么都有趣。 昕雨村的大道是用大理石铺着的,虽有些许缝隙但同其他泥土路比要来的好上许多。 昕雨村地势平坦,四周环山。像是一个大勺的勺内。 这会正处秋天,路两边的田里金黄一片。不少人正弯着身子拿着镰刀割谷子,炙热的太阳光打在身上,这群人出了汗就抬手随意一抹,连头也不抬。压根不晓得路上这会有两个仙人正走着,其中一个还边走边盯着他们好奇地打量。 这看着也不像是闹鬼的样子。斐玉尘小声嘀咕。 这鬼可没闹到他们头上。君墨白解释道。 斐玉尘挠了挠脑袋有些不明白,他思索了会开口问道:虽说没闹到头上,但村里有鬼难道不该害怕吗? 君墨白闻言停下脚步,手一抬截过一段稻穗,他将稻穗往斐玉尘面前递了递,问道:这是什么? 稻稻穗?斐玉尘不确定地开口道。 君墨白点了点头,用手碾了碾稻穗,稻壳脱落,白花花的米粒铺在手心:鬼没有祸害到头上,于他们而言并没有什么可怕的。但话音一转,君墨白将米粒搓了搓,硬生生搓成一小捧面粉。这才接着道:没有粮食,他们会死。 他将面粉塞进斐玉尘手心,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明白了? 斐玉尘将面粉往腰带上一放,粉末随着灵力进入储物袋里头。 他点了点头应了声:嗯。 有风从小村方向吹来,激起层层麦浪。麦穗低着头,黄色的叶片左右飘动。 两人加快了步伐,直奔出事的那户人家。 也算是高门大户,门口还放着两个石狮子。厚重的木门上耷拉着两个铁环,门口一人也无。 斐玉尘抬头看了眼房子的上空,黑压压的像是被什么气体给笼罩着。 空气中带着奇怪的腥甜气味,有海水的腥又像是带着什么花的香。混在一起谈不上臭,但肯定和香不沾边。 斐玉尘抬手抓住铁环轻轻敲了敲,铁环打在门上发出叩叩叩的声响。 敲了三次也没听到有人声传出,斐玉尘不死心地接着敲了敲。 这时有人声从门外传出,轻轻的,带着颤音:谁谁呀。 斐玉尘回头看了眼君墨白,见他脸色如常,便大着声音回道:玉竹派斐玉尘。 里头传来咔噔一声,像是空竹筒落在地上发出的声响。 好一会才听到里头那人压着激动重新问了句:您说您是? 玉竹派斐玉竹。斐玉竹一字一字说。 吱吖一声,门被从里打开了一条缝隙,里头的人瞪着眼睛往外看了看,然后再缓缓拉开一个能挤出脑袋的大小。 接着门缝里挤出半个脑袋。小心地左右瞟了瞟,然后将目光定在斐玉尘身上,小心地确认道:仙人到访,可是为了府中闹鬼一事?说到闹鬼时特地收了音,只做了口型。 斐玉尘点了点头,侧过身子露出身后的君墨白,张口介绍道:这是家师。 第六章 师尊,我不想抄书嗷~ 进了大门后入眼的是一个大院子和两个长廊。 院里种了不少奇花异草,疏于照顾已经有些蔫蔫的。 长廊上挂了红色灯笼,六步一灯笼。风过时一晃一晃的。 斐玉尘在心内吐槽这灯到了夜里得多少人去点,真是大家族有钱人。 管家在前头躬着身子带路,一路上都闭着嘴,像是惧怕什么似的,走路声都压得极轻。 穿过长廊,迈过拱门,又过了一个大池塘这才走到正厅。 管家回头不好意思地笑着拱手道:还请仙人等等,我去同老爷说声。 君墨白点了点头,管家抬步就往客厅走去。 都这样了,还拿什么架子。斐玉尘嘀咕道。 君墨白抬手隔空画了道符,不冷不淡地说:你观察力和警惕度什么时候这么低了? 斐玉尘疑惑地嗯?了声,看着君墨白手里发着光的符文一脸懵逼。 来的路上这府中可有碰到人? 斐玉尘摇了摇头:没有? 可见过哪个管家亲自蹲在门口的? 斐玉尘接着摇了摇头。 君墨白又问:人都散了,管家亲自蹲在门口,主人还特地在会客厅等着?他看了斐玉尘一眼,接着道:如此,还不明白? 斐玉尘右手握拳拍了拍左手:师尊的意思是管家有问题? 君墨白神情一顿,一言难尽地扫了斐玉尘一眼:回去后把《鬼怪录》抄十遍。 斐玉尘:啊? 我亲自检查。 说罢一手抓住斐玉尘衣袖,抬步就往客厅那走。 上了最后一个台阶,斐玉尘往里头看了眼。 屋里的窗户关得严严实实的。门也只开了一小扇,里头没有点灯,除了门口一点外头洒进来的光亮,余下地方则黑漆漆一片。 早一步进去的管家不知去了哪里,更不要说管家口中那个主人的身影。 斐玉尘抬脚往里踏,脚才落地便激起一层灰,他抬手挥了挥,接着从储物袋里掏出一张火符往屋里一甩。 火符自发寻了灯架,燃了起来。屋里一下亮堂了。 斐玉尘四下看了看,觉得这地方邪门得不行。 说是会客厅却连桌椅都没有,堂正中摆放了一个巨大的铁盆,盆的正上方用红绳绕了个勉强是网一样的东西。 网的上头吊着一个巨大的铜铃铛,铃铛周围还围一圈小铃铛,看着像是浮在周围一样。 厅堂左右两边是完全对称的,放了不少奇怪的红木制作的动物,同人大小。眼睛正对着铜盆方向,看起来瘆得慌。 斐玉尘往后退了一步,脚下一个踉跄撞进了一个人怀里。 他张嘴就道:抱歉师尊,我不小心的。 然后就听左侧传来君墨白疑惑的声音:嗯? 斐玉尘赶忙抬头看了眼,就见一个黑漆漆的脑瓜子咧着嘴冲他笑,看不清眼睛鼻子只能看到一张血盆大口。 斐玉尘何时见过这般场面,当下脸色一白。扑腾着脱离了那玩意的怀抱。一把就抓住一旁君墨白的手不松开。 君墨白无奈地抽了抽手臂,没有抽动。 只能左手招出一柄长剑执在身侧,再扭过头训斥道:你这,成何体统?轻飘飘几个字,一点威慑力也无。 斐玉尘尴尬地将手抽了出来,讪笑道:意外,意外。 君墨白不语,换只手拿过长剑,一个箭步直接将那怪的头砍了下来。 速度快到那东西都没来得及做出反应。 君墨白从储物袋里摸出一张帕子,擦了擦一干二净的剑身,轻声道:接下来我不会出手,这算是对你的历练。不合格的话回去记得领鞭子。 斐玉尘盯着君墨白看了看,确定他没有在开玩笑。于是将长剑招出执在身侧道了声:是。 接着斐玉尘带头往后厅走去。 出了门,天色一下暗了下来。 后院里有口古井,井身雕着一簇簇荷花,一朵挨着一朵绕井一圈。 井口被一大石头堵着,石上用朱砂画了个乱七八糟的纹样。斐玉尘上前将石头给推了开,然后往里看了眼。 是口枯井,不深,一眼能看到底。 斐玉尘将剑一挽,画了道符送了下去。 符文左右飘摆,将井壁给照亮。壁上像是刻有字符,凹凸不平。 符文落到井底,突然光芒大涨,一瞬间将井给照亮。 那井壁上哪里是雕刻了文字,分明是硬生生用骨头拼凑了字样嵌在井壁上头。 嘿嘿,嘻嘻,哈哈。的声音突然传入耳朵,斐玉尘往后一退,扭头就问:师尊可有听到什么声响。 君墨白摇了摇头:你听到了什么? 笑声,奇奇怪怪的笑声。有男有女,有老又少。说完抬手点了点太阳穴接着道:像是从脑子里传出的。 君墨白眼眸一变,从储物袋掏出一颗药丸甩了过去:吃了。 斐玉尘咽下药丸,嬉笑声果然淡了下去。他吐出一口浊气,抬手将剑旋成花,然后比着井口将剑打了下去。 剑在井底高速旋转,只听砰的一声,井从底下开始往上炸开,飞石四处洒落。 斐玉尘抬手挥出一道屏障,将落石挡在身前。 井被炸开,天亮堂了起来。像是阳光突破云层直落在地上。 斐玉尘将剑招了回来,手一抬将井的碎片聚集到一起。 他蹲下身看着碎片感叹道:还真是人骨。 那些骨头像是被特意嵌入井里似的,只露出一半。斐玉尘上上下下看了眼,起身同君墨白囔囔:这是得多大仇怨,才能把人骨这样折腾,如果我没看错,这些骨头拼成的符文有镇压意味吧。 君墨白点了点头示意斐玉尘接着说。 师尊可知闹鬼闹的男鬼女鬼? 女。 分卷(5) 首先还是得把这鬼抓出来。他抬头用手挡住阳光,半眯着眼接着说:日头正好,不如出去走走?也不知话题怎么转的,能跳得这般快。 君墨白难得没拒绝,直接应了声好。 听说昕雨村有道糕点味道很不错,那些辟谷的师弟妹们下山还会特地来尝上一尝,师尊可要试试? 闻言君墨白的眼睛闪过一抹光芒,不拒绝也没同意。 斐玉尘抿嘴笑了笑道:师尊不说话,我可就当你同意了。语罢甚至还大胆地去扯君墨白的衣袖。 这时,被炸开的井底冒出一团黑气。那黑气不过小小一团,漂浮在空中一点动静也无。 黑气飘啊飘,长出了手脚,再飘啊飘,露出了脑袋。 还没长健全就往斐玉尘身后飞去。 这时,还在说笑的人猛地回过身,右手一把捏在黑影脖子上。 可算出来了啊。斐玉尘露出白净牙齿笑眯眯道。 黑影在他手上疯狂扭动,才出来没多久压根没有意识,并不知道此举有多危险。 斐玉尘将黑影往地上一摔,然后从储物袋里摸出一根捆仙锁,将黑影给五花大绑。 接着走进踢了踢那黑影,困惑道:就这东西搞的鬼? 黑影扭啊扭,长啊长。长出了完整的五官,接着黑色褪尽,变成了漂亮小姑娘的模样。看起来才十五六岁的样子,一双眼大又精。 她眨巴眨巴眼睛,在地上滚了滚,开口就是怯生生的模样:别别杀我。说完还缩了缩身子,控制不住地抖动着。 斐玉尘见状半蹲下身子摸着下巴打量着她,那姑娘被盯得往后挪了挪,眼睛都不敢眨一下,憋得眼眶通红。 你为何要害这家人?斐玉尘问。 那姑娘瞪大了双眼,像是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征愣了会后微低下头摇了摇,边摇边辩解道:我我没有,我没有害人。 你说你没害人?那你刚刚扑向我是准备? 姑娘头摇的像拨浪鼓,嘴里的话断断续续的:我我不知道我醒来就已经被捆着了。其他的,其他的我真不知道。 模样瞧着不似作假,斐玉尘开口接着问:你说你不知道,那你可记得睡前在干什么? 小姑娘抬头怯生生看了眼斐玉尘身后的君墨白,然后极快地低下头想了想,许久后才开口道:睡前李郎约我在后院见面,同我说了些悄悄话,然后然后我就不记得了。 斐玉尘点了点头:李郎是? 姑娘脸上起了薄红,咬着唇小声道:他他是我她斟酌了下用词,一时语塞,像是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身份套在李郎身上。 脸上的薄红淡去,瞧着甚至有些苍白。 斐玉尘了然地抬了抬眉,换了个问题道:你是怎么认识李郎的? 我自幼同他相识 那年三月,杨家夫人生下一女。恰好李家带着三岁的小少爷上门探望。 三岁的小公子被教养得极好,看着还在襁褓中的妹妹就咯吱咯吱地笑,直说妹妹长得好看。 时间飞快,五年一晃而过。 五岁的杨小妞总要黏着八岁的李小公子,每天黄昏都要从家里拿上一枚莲子糖走到学堂门口递给她的李小哥哥。 学堂里都是些半大的孩子,看到杨小妞总要打趣李小少爷一嘴。 开始时李小少爷还笑眯眯的,时间一长难免觉得杨小妞烦人。 因而后来俩人难免大吵一架,但杨小妞一哭,李小少爷就只能跟在后头赔礼道歉。不过吵了小半刻钟就不了了之。 俩人可以说是实打实的青梅竹马。 第七章 那可不,我家师尊可是出了名的 风从外往里吹,经过走廊时将灯笼吹得啪啪作响。 小姑娘坐在地上双手抱着大腿,脑袋半靠在腿上絮絮叨叨地说些同小竹马的从前。 她半眯着眼,眼神迷离。她说:后来李伯伯来我家提亲,我爹娘应下了。交换了生辰八字后就等请个先生选日子。 说到这里时她甜甜一笑,露出两个小虎牙,看起来可爱极了。 不过笑容并没有维持多久,像是想到了什么事,那抹笑很快淡了下去,脸上甚至还透出几分苦味。 然后呢?斐玉尘问。 小姑娘抬起头,直愣愣地看着君墨白,突然抬手指着他道:你长的可真好看啊。特别是那双眼睛和李郎一样一样儿的。 斐玉尘闻言看像君墨白,就见君墨白的目光正好转向他。 那双眼微微上挑着,细长又好看。 斐玉尘尴尬地挪开视线,嘴不过脑地道:那可不,我家师尊可是出了名的好看。 话脱口而出,音还没在空气中消散斐玉尘就捂住了嘴,身后有道视线灼热地停留在他身上。 斐玉尘拍了拍嘴,暗道自己没脑子。还没想出补救之法,就听身后那人不紧不慢地问:后来发生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明明和平常并无差别的语调,落在斐玉尘耳边突然让他心里一阵痒痒,像是被猫抓了一般。 他暗自调整了呼吸,逼迫自己将视线定格在那姑娘身上。 后来,后来他进京赶考,启程前一夜说有话同我说,约了子时在后院相见。她交叉着手指,费力地想着那些过往。许久后无奈地摇了摇头说:剩下的我记不清了。 斐玉尘点了点头柔声问道:你可有什么愿望? 姑娘抬头看了眼天,阳光透过云层洒在她的身上,没有任何温度。 她张了张嘴,看着天许久才道:我好久没晒太阳了,能不能让我感受一下阳光的温度? 会灰飞烟灭的。斐玉尘劝说道。 姑娘摇了摇头不言语。 斐玉尘无奈地叹了口气,隔空在她额前画了道符文。符文一点点融入她的皮肤,黑色的气体从眉间抽离,接着在阳光的作用下消散。 炙热的阳光实实在在地打在她身上,暖暖的,烫人的。与她而言是要命的,被阳光照过的地方开始冒烟,开始出现火光。 她扬唇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原来,这么疼。 声音淡淡,一下就消散在空气中。 斐玉尘将捏在手中的药粉抛洒在她脑袋上,烫人的阳光被隔绝在外。 姑娘卷缩起身子,脑袋耷耸着,缓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地爬了起来,行了个不大好看的礼仪。露了个还算好看的笑说:多谢两位公子。 话语刚落,人便化为光点消散了。 斐玉尘拍了拍手,扭头冲君墨白讨夸奖似地说:师尊,如何? 君墨白抬了抬下巴:加十遍。 斐玉尘: 那鬼姑娘消散后,笼罩在房子上空的黑雾消散了不少,但没一会又笼罩了过来。将阳光遮挡了七七八八,空气一下黏糊了起来。 斐玉尘讨乖不成还多加了十遍抄书,心知君墨白不吃他这一套,便收了试探的心思,将长剑一挽接着往里头走去。 穿过后院又是两条长长的回廊,回廊左右分层,各自对应着上下层院落。 斐玉尘扭头看了看身侧的君墨白,见他神色淡淡,心知这人是不会给自己丁点暗示。 偏生这次出行是书中没有的,斐玉尘得不到丁点儿信息,只能凭借一颗不大清醒的头脑来判断。 他将视线从君墨白身上收回,左右看了看,最后决定往右边的回廊走去。 自古以右为尊,那管家模样的人既然是引着他们去找主人,自然不会往左边去。 回廊边种了不少紫竹,君墨白走在斐玉尘身侧,故意慢下步伐同他错开一步距离。 斐玉尘皱着眉头想东西,没注意到君墨白的动作。 回廊的尽头又是一拱门,穿过拱门那管家正躺在放在门口边的躺椅上,眯着眼睛,一晃一晃儿的。 斐玉尘将长剑一掏,直指管家。 剑出长风,落在管家身前不知被什么给挡了住,一时进退不得。 管家抬了抬眼皮,不紧不慢地说:年轻人,不要这么心急。 接着不知从哪掏出一壶茶,对着壶嘴喝了起来。 斐玉尘将剑柄一挽,对着管家连劈几下,劈在他身前总会被无形的力量弹开。来回几次后斐玉尘将长剑一收,扭头就看君墨白。 君墨白将视线一转,显然不打算插手。好在管家也无意为难斐玉尘,将茶壶一收张嘴就提要求:去村口给我挖一株兰草,再去上村给我买一串糖葫芦。做好这两件事我就自行离去,不为难你。 他见斐玉尘不动,眯着眼调了个舒服的位置极其欠揍地补充道:这天可快黑了,去晚了糖葫芦就不卖了。明儿指不定我就改变主意了。 斐玉尘斜了他一眼,捏了捏手心。见君墨白没有一点表示,便将长剑一收扭头就往上村去。 这会太阳刚下山,天色还算亮。 上村比下村热闹许多,斐玉尘寻了个摊子买了糖葫芦就直回下村。 接着在村口挖了株漂亮的兰草,全程没花多长时间。 将东西带回时天甚至还是亮的。 管家一手拿过糖葫芦,啃了一口。眼泪哗啦啦地就往下掉。 斐玉尘: 管家几口吃掉了糖葫芦,将兰草一拿。然后闭着眼躺回了躺椅上头,没多久就消失在他们二人眼前。 管家消失后,围绕在宅子上空的那层薄膜也渐渐退了下去。 君墨白抬手对着宅中心的一颗红枫一吸,一颗散发着金色光芒的珠子飞了出来,落在君墨白手心。 斐玉尘好奇地将脑袋伸了过去,就听君墨白说:回去后记得抄书二十遍。说话间的热气洒在脸上,有些痒,他忍不住抬手挠了挠。 《鬼怪录》大概有三指厚,斐玉尘将毛笔放在鼻下吸着,一手漫不经心地翻着书页。 让他抄书,他自然不可能老实。于是回来那天用术法指挥着毛笔抄录了二十遍。 特地等了两天才交给君墨白,君墨白只翻看了一眼就将他抄录的丢了回去,并多加了十遍。 斐玉尘将毛笔从鼻下拿了起来,然后取出黄纸心不甘情不愿地抄录起来。 他写字不算难看,但也好看不到哪儿去,只能算是端正。 他边抄边想着脑子里还没消化好的内容。 那日君墨白一手吸出圆珠后,有一段不属于他的记忆突然出现在他脑子里。 是坑比作者坑文前写的大boss。 在原主死后的第十个年头,君墨白飞升成仙。 那一日,云彩九色,火凤来朝,天空隐隐有龙形大物四下飞舞。 君墨白一手执剑,一手浮丹。在九天雷劫下一身白衣破仙。 清远看着飞升的那人,眼里露出奇异的光芒。还没等他做出什么反应,天空突然暗了下来,灰色的云层一层卷过一层。 君墨白冷着眉抬头盯着那天,只见黑黢黢的云层中突然伸出一双大手。 那手张开五爪,生得老大,一爪下去似乎能毁灭一界。 信息到这就断了去,那个作者断更坑文了。 斐玉尘想了许久也没想明白那个大手后续究竟是如何发展的。 既然要活命,自然不可能就活这十多年,他还指望着抱大腿活成王八精。 正常按照剧情发展,那大手铁定是给男主历练升级用的,像他这种炮灰自然是死翘翘的命。 越想心里越塞得慌,斐玉尘干脆把毛笔一摔,熄灯上床睡觉去了。 第二日一早,天刚蒙蒙亮,斐玉尘便睁开了眼。 房里多了一个人的气息,斐玉尘睁大了双眼屏住呼吸往外看了眼。 果见君墨白站在桌边一手拿着什么东西翻看着。 斐玉尘将双眼一闭,准备装睡就听君墨白清冷的声音从前方传来:醒了还不过来? 斐玉尘眨巴眨巴双眼,若无其事地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道:师尊醒这么早啊。 君墨白一把拉过椅子坐了下去,然后将斐玉尘抄录的《鬼怪录》放在手里翻了翻。 字挺丑。他张嘴吐槽。 斐玉尘不敢顶嘴,打着哈哈道:许久没写,生疏了许多。师尊不若算了?免得污了您的眼。 君墨白抬头看了斐玉尘一眼,眼里没什么情绪,淡淡的。看得斐玉尘心里直发毛。好在只看了一眼他就收回了目光,不然斐玉尘都怕自己会在那目光下发抖,那可真是太丢人了。 君墨白翻了几下后就将东西往桌上一放,接着拿过毛笔低头写了几个字。 斐玉尘小心地挪了过去,便见那纸上横着几个字样,比他见过的所有人的字都要来得好看上几分。 写好后,君墨白将纸拿起吹了吹,然后说道:等你抄录好以后,你和清远随我去一趟天人宗。 斐玉尘眼睛一亮,心下暗道这是要开始走主剧情了吗?面上却是露出一丝不解,他斟酌了会后佯装不明白君墨白此番决定为何,开口便问:师尊这身份,去天人宗是? 君墨白斜了他一眼道:你只管准备,其余的莫问。 斐玉尘顺势乖巧点了点头,将戏做了个十成十。 第八章 师尊暗戳戳不高兴 天人宗处于北海三山交界处,宗门入口就在北海的一个漩涡里头。出入必须有宗门内门弟子带领。 原书中君墨白是只带了清远一人前往,为的就是天人宗里千年一开的试炼机会。 天人宗试炼机会一次也才百名,只给内门弟子。 君墨白之所以能要到名额还是早几年帮天人宗挡过一次杀劫。 因而天人宗这才给出了三个名额。 掌门出行,自然是得同诸位长老说明原由的,斐玉尘心知君墨白早早就安排好一切,只等天一亮三人就偷偷从后山出发。 从这里到天人宗,便是御剑不眠不休也得三天。 好在离试炼还有五天的时间,算不上多赶。君墨白便也不急着赶路,该休息还是休息。因此三人到天人宗门口时离试炼开启也就剩半天时间。 分卷(6) 天人宗的掌门是个白胡子老头,化元后期修为,使得一手暗器,便是不灭初期在他手里也讨不到几分好处。 老头姓越名兴,看到君墨白就眯着眼睛笑。 他一边拱手将他们三人迎进去一边细声细语同君墨白叙旧。 天人宗原本只是一个小宗门,机缘巧合之下发现宗门底下埋有宝藏。 宝藏里除了些许极品仙器丹药还有许多秘籍,宗门这才渐渐壮大起来。 后又在藏宝地底下发现了试炼入口,这才在修仙界站稳了脚步。 身怀秘宝,又有试炼场地。不免被人盯上,虽说大门派要脸,但不要脸的门派也不少。 因而十多年前,天人宗被一路过的散修和些小门派给围攻。 好巧不巧那时越兴修炼走火入魔,重伤在床,短短三小时,就被这群人给逼到了试炼入口。 若非君墨白采药路过,天人宗早就沦为那散修的地盘。 所以三个名额给的不亏。 再说那试炼之地,也不是进入就能得到宝贝造化,全凭机缘。 斐玉尘扭头看了身侧的清远一眼,这人也就是在这场试炼中,淬炼了全身根骨,将根骨提升到完美境界。 斐玉尘盯着人想东西,目光过于炙热,导致清远扭头问他道:师兄一直盯着我,可是我脸上有东西? 斐玉尘将神游的心思收回,尴尬一笑道:没,就是看师弟好看不免多看一眼。 斐玉尘这人怕死,但又生得油嘴滑舌,看到好看的总免不得嘴贱一句。 偏生又生得好看,很是讨人欢心。没穿书前在这方面吃不了不少香,因此一下改正不过来也是人之常情。 清远见他这么一说,面上虽有几分尴尬,心里莫名有几分痒痒,因着不明白这痒痒从何而来,面上又冷了两分,瞧着有些吓人。 斐玉尘见他冷着个脸,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不由得抬手拍了拍自己的嘴,正欲开口解释两句,就听前头的君墨白出了声。 安静。 不带感情的两字落在斐玉尘耳里,有如惊雷,又似寒冰。 惊得他抖了抖,他抬眸偷偷往君墨白那看了眼,正好对上君墨白扫过来的眼神,淡淡的不带一分情绪。 吓得斐玉尘赶忙避开了视线,在心里偷偷念了句静心咒。 许是气氛一下有些尴尬,越兴突然开口道:仙尊这两徒弟感情真好,不像我那几个弟子,每天不掐上一架就不舒服。 君墨白笑了笑不接话,越兴也不尴尬,叨叨絮絮地说起了其他东西。 试炼地开启前一天,试炼地深处一个漩涡内。 紫色的气流在漩涡周边流转,这里处于试炼地内处,风大气流急。 地表的石块被风刮起又丢落,发出哗啦啦的声响。石块同地摩擦,带起一阵阵风沙,从东吹到西,再由南吹往北。 偏偏到了漩涡前一米处就停了下来。 漩涡里头黑漆漆一片,除了边缘紫色气流,便窥探不到别的东西。 突然,紫色气流停止不动,接着漩涡里传出轻微脚步声,同脚步声一起的还有一抹若有还无的笑声。 紫色气流堪堪停动了几秒,再流转时漩涡处已然出现了两个人影。皆披着斗篷看不清样貌。 左侧那人像是散着发,有几缕发丝从帽檐处不安分地往外飘动。 他抬手勾了勾发丝,笑道:此次大门开,定有不少人进来。你可有想法? 那人往前走去,并不应话。 问话那人也不恼,勾着发丝卷了卷,轻笑一声跟了上去。 俩人越走越远,渐渐的只能看到两个黑点点,和两行脚印。眨眼间,黄沙一卷,将那脚印吹散了去。 喝过茶水后,越兴将三人带到了试炼地入口。 斐玉尘揉着耳朵听天人宗长老说了半个时辰的废话,终于在奔溃的前一秒,试炼地大门打开了。 他回过头同君墨白拱了拱手,然后拉着清远一脚踏入试炼地内。 他走的极快,没看到君墨白的目光落在二人牵在一起的手时,眸内闪过的一丝不愉。 试炼地大门看着同普通大门没有什么区别,只有抬脚跨入里面时才能发现,那大门不过是道虚影。 他们往里跨入,里头居然是一块扭曲的空间,脚踩在上头软绵绵一片。 还没等适应便脚下一空,整个人摔了下去。 摔落的过程中不知从哪刮起一阵大风,卷着人四处飘落。 进来的都是些结丹,修灵阶段的,压根没有能力挣脱这风,更有一些在大风中直接晕了过去。 斐玉尘被大风刮着往西南方向飞去,他顺着风看到清远被刮到了东北方向。 他心内一慌,这种试炼地跟着男主是肯定不会出事的,这也是为何进来前他会抓着清远手不放的缘故。 如今这大风一刮,硬生生将二人给分了开,他尝试着使出灵力去挣脱。 金绿色的灵力才从识海散出就被卷着的大风给吸食了个干净,吓得他赶紧将灵力给收了回去,只能希望大风将他带到一个稍微安全点的地方。 偏生老天不如他意,还没落地时他就看到底下有只巨大的沙怪盯着他,眼里直泛绿光。然后一路跟着大风跑,它的速度极快,大风比他生生慢了一分。 斐玉尘心道凉了,眼一闭就要装死。 就在这时,就听咔嚓一声,一柄长剑破空而来,直接将大风给斩了开。 接着就是一股失重感,还没等斐玉尘反应过来,他已经落坐在那沙怪头上。 斐玉尘: 沙怪:吼 另一边的清远被风刮着飞了十里,落在一片绿洲里。 他谨慎地看了看四周,发现没什么危险后就着湖水洗了把脸。 湖水冰凉地拍在脸上,清远闭上眼睛竖起耳朵。 风从耳边经过,呼啦啦的。 洗好后他将本命长剑招出,一脚踏了上去,准备先找斐玉尘会合。 长剑腾空而起,因着要寻人,所以并没有飞高飞快。 清远踏在剑上,两眼看着地面,并没有注意到刚刚洗脸的湖边突然冒出俩人。 那俩人套着黑色斗篷,正抬头看着御剑飞行的清远。明明抬着头,对着光,偏偏脸上黑漆漆一片,看不清到底长着怎样一张脸。 斐玉尘落在那沙怪脑袋上,沙怪吼叫一声后开始猛甩头,准备把斐玉尘给甩到地上,再解决了他,饱腹一顿。 斐玉尘哪能如它意,一把抱住它脑袋上突起的角,死活不放手。 如此来回甩了十几次后,沙怪没把斐玉尘甩在地上,反而把自己给甩晕了。 它缓和了一会,然后一把跃起就要往地下钻去。 斐玉尘一眼看出他的心思,将灵力释放在周身,形成一个保护罩,接着双手一抱,硬生生将抱角的力气紧了几分。 沙怪跃起遁入,再跃起再遁入。 一直走了十多里也没将斐玉尘从脑袋上甩下去。不免怒火中烧,寻了个悬崖方向游了过去。 那坚硬的土地在它眼中好比大海,一瞬就能游出十多米。没一会就到了悬崖边边。 它眼里红光一现,看着是加快了速度准备从悬崖上跳下去,实际上暗中将四个爪子按在地上,只等斐玉尘害怕了从头顶下来,然后扑倒他。 斐玉尘哪能看不出他的想法,直接从储物袋掏出三颗丹药,咬碎脱下后将长剑一竖,再使出九层灵力把长剑插入沙怪体内。 就听沙怪发出一长串痛苦地怒吼,接着身体不受控制地往悬崖那飞去。 临近悬崖边,斐玉尘将长剑用力一拔,接着再使出剩下的一分灵力,踏剑腾空而起。 沙怪自然不甘心被斐玉尘如此戏弄,长尾一抬,再重重落在地上,刮起一阵黄土风,直击斐玉尘。 说迟时那时快,肚子里的丹药发挥了药效,充沛的灵力布满整个识海,甚至还溢出许多。 斐玉尘借着多出的灵力躲开了沙怪的攻击,稳妥地落在了地上。 他将长剑一收,调整了下呼吸,慢慢走向崖边。 那悬崖并不高,二三十米的距离,沙怪落地后并没有死,此刻正痛苦地在地上扭动着。 斐玉尘借着崖边突出的石头,几步跳了下去落在沙怪脑袋旁。 接着他掏出长剑,一招切下沙怪脑袋。那怪失去了脑袋还在挣扎扭动。好一会才慢慢化为黄沙。 等脑袋也化成黄沙后,尸体正中间突然落下一枚黄色的珠子,斐玉尘几步走近,弯身将珠子捡了起来。 第九章 师弟有难,冲鸭~ 试炼地外的君墨白拿着一枚白色珠子看着试炼场内的情况。 斐玉尘和清远等人进入试炼地后,天人宗的长老都在试炼门口围着,唯独他脱离了人群回到了越兴准备的客房里头。 他手里那颗珠子是个天级别的灵宝,只要往里头放入头发丝,就能看到发丝主人身处情况。 但,有个条件,就是观看者修为得比被看者高出两个等阶。 此时,白球里那人正拿着黄色珠子细细打量。 斐玉尘将珠子一收,长剑一挽,抬眼看了看天,便随便找了个方向走去。 之前被这沙怪一拖,早就不知道自己在哪个方向了。 这地方御剑飞行虽说能走的快些,也更容易碰到些麻烦,且会错失许多机缘。 斐玉尘往前走了许久,这才看到一片绿洲。 绿洲上有一小湖,湖水碧蓝。湖中间长了几株黄色的多瓣重莲。 花有一个脑袋那么大,将开未开的。 斐玉尘在脑中搜索了一圈,终于在记忆深处挖出这莲花的信息三缃莲 此物只生长在黄沙里,碧水中。千百个绿洲里偶尔才能碰上一回,极其难得。 它的花据说能生死人肉白骨,根则能洗涤根骨,提升灵根。摘取时得先掐花再挖根,不然功效减半。只不过此物过于难得,还没听说有谁摘取过。 斐玉尘看了眼碧绿色的湖水,水面印着灰扑扑的天,看上去就像一幅胡乱动笔的水墨画。 他掏出长剑,一脚踏在剑上,往湖中心飞去。 湖并不大,才二十来个长剑宽。 斐玉尘踏着剑堪堪飞行了三分之一,湖水突然咕咚咕咚往外冒泡。仿佛一下被人加热烧开似的。 斐玉尘长指对剑一比,加快了速度。临近花身时伸手就要去采。 突然湖中射出几枚水组合成的暗器,直逼斐玉尘上身。 斐玉尘一个翻身躲过暗器不说,还将长剑往下压了压,趁着往下落的空隙一把抓住几朵花的花茎,一个用力将花折了下来。接着灵力化爪,一爪子插入水中,然后用力往上一提,将整个根茎都给拔起。一套动作下来看花人眼。 长剑有灵,在斐玉尘落水前一秒将他平稳接住,斐玉尘一手捏着花,一手提着根,御剑跑了。 踏着长剑飞出百米后,斐玉尘回头看了眼。 就见那湖中走出一个水蓝色的巨人,盯着他的方向双手捶胸发出无声的怒吼。 斐玉尘飞远后,湖旁突然冒出两个穿斗篷的人。 左边那人抬手碰了碰右边那个,低声笑了笑问道:这个如何? 话语带笑,不知几分真心几分假意,随着风飘出老远。 再说斐玉尘在空中飞行一段后,寻了个安稳地方停了下来。 接下来老长一段时间他都没再碰到任何事件东西,自然也没碰到任何人。 天色渐渐淡了下来,有月从黑漆漆的天空中露出一脚,将银光洒向大地。 白天时里头温度还算正常,这会天黑了,温度骤然下降。 斐玉尘看着皮肤上的鸡皮疙瘩摇了摇头,这温度居然能侵透进他的体内。 他赶忙坐了起来,将灵力运转了三个周天,这才将寒气给逼了出来。 皮肉温热起来后,斐玉尘寻了个方向加快了步伐。 另一边的清远这会正艰难地和一头沙怪拼杀。 这怪从三个时辰前就开始跟在他的后头,一直在找机会扑杀他。 清远虽说修为不高,但好歹是本文男主哪能那么容易被一头沙怪给搞了。 因而这怪一直没寻到机会扑了清远,终于在黑夜来临时憋不住硬扑了上去,准备靠体型优势弄死清远。 这沙怪虽说没什么脑子,但力量巨大无比。且在这土地上,能被他利用的东西实在太多。清远一边和他打斗一边还要分出心神提防地上冒出的各种沙土暗器和碎石子。 因而打斗了半个多时辰,谁也没打服谁。但很明显的,清远的体力不如这沙怪,只要没找到机会一击必杀了它,后头的处境可就难了。 他将长剑往身前一放,剑影绕本剑一圈快速旋转。接着剑影化为剑海直奔沙怪眼睛。 剑影一柄接着一柄断送在沙怪的爪下,眼见着识海里的灵力将要枯竭,清远咬了咬下唇心道拼了。 接着将灵力全全注入长剑中,起身飞跃一把抓住剑柄对着沙怪脑袋就砍了上去。 沙怪显然没想到这人居然这么熊,扛着剑就扑上来,一个不注意被清远削去半个脑袋。 痛感还没传来它就挥手将清远给甩了开去。 清远被甩得在地上滚了几圈,最后平躺在离它十米开外的地上,直接喷出一口鲜血。 那怪没了半个脑袋,居然还能动弹,它抬手往伤口处碰了碰,虽说没有留血,却也结结实实没了一半。 它愤怒至极,对着清远低吼一声,张大了嘴就要过来吞了清远。 这就要死了么?清远心下叹息,身上疼得厉害,他已经没有力气去躲避这沙怪的攻击,只能瞪大了眼睛看那怪拧着眼冲向自己。 说迟时那时快,一阵剑影略过,沙怪在清远身前半米处倒了下来。 斐玉尘弹了弹衣角,轻飘飘地将手伸向清远,还不忘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道:师兄可没来晚吧?来的正好才是。 清远咬了咬牙,费力地将手搭了上去。动作不算太大却也疼得吸了口气,他扯着脸笑了笑应道:来的正好,此番多亏了师兄。 话罢,唇边一凉。原是斐玉尘将一粒丹药喂到了清远嘴边。他张了张嘴,用牙将药咬了进去,唇齿张合间难免碰到斐玉尘的指间。 斐玉尘若无其事地将手收了回来,落在身侧处轻轻搓了搓。 分卷(7) 君墨白倒了杯茶水润了润喉,一杯茶水饮尽,还觉不够又倒了一杯。 他抬眼看着漂浮在身前的圆珠一眼,只觉喉间干涩。 于是他做了一个从未做过的动作,他将茶壶一把抓起,对着壶口直接喝了起来,一壶茶水落了肚这才觉得将那涩意压了几分。 他看着圆珠里的弟子神色平平,看不出喜怒。 目光落在斐玉尘搓着的手指上时眼里才堪堪闪过一丝意义不明的情绪,他勾了勾唇,无声地笑了笑。 紫砂做成的茶壶在手里掂了掂,他像是看得无聊了将目光从圆球上转到了茶壶的纹路上头。 他看的极其认真,像是那壶上的花纹有多好看多吸引人眼球似的。其实不过是普通的云纹罢了,能有多好看。 细长的眼尾上挑,余光中他看到斐玉尘突然伸手将清远捞进怀里。斐玉尘的动作极快,一时间也不知是看花了还是真有这么一回事。 于是君墨白又将视线挪回了圆球上头。 只见斐玉尘双手捞着清远,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清远体力不支,又受重伤,已经晕了过去。 斐玉尘从储物袋里掏出一颗丹药,碧绿色的丹药同刚刚塞给清远的不是同一种。 他将丹药塞进清远嘴里,然后一指轻压他的下鄂。 清远的喉结上下一动。斐玉尘轻舒了口气,如此救命之恩,怎么着也能保命吧。 斐玉尘拖着个清远,找了地方将就了一夜。 第二天天刚亮,清远便醒了过来,除了有些乏,倒也没其他问题。 他睁开眼,扫了眼四周。 是在一个小洞里面,斐玉尘这会半靠在门口的石头上,一手抱着剑,背对着他。 光从洞外打进来,落在斐玉尘身上,衬得他的耳朵异常好看。 清远小声咳了咳,哑着嗓子问道:我睡了多久? 斐玉尘回过头,背着光,一双眼睛闪闪发亮:一夜。 说罢掏出一瓶丹药甩了过去:补充灵力的。 给了我,师兄怎么办? 斐玉尘默默掏出十瓶丹药。 其中不少都是君墨白丢给他的,很多都是市面上求而不得的丹药。 清远瞪大了双眼,吞了口唾液道:师兄随身带这么多丹药的吗? 斐玉尘:这些可都是保命的东西。碰到危险总能保命。 清远张了张嘴,像是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词,好一会才缓缓点了点头。 试炼地开启时间是半个月,半个月后门就会关闭,到时候没有出去的人就会被强行留在这里。 好在长老们给他们准备了一枚玉佩,遇到危险时将玉佩捏碎就可以直接被传送出去。 斐玉尘上下看了眼清远,虽说不明白他怎么会把自己搞的那么狼狈,到底好奇心作祟,没忍住开口问道:昨天那情况,你怎么不捏碎玉佩? 玉佩丢了。 丢了?怎么丢的? 清远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昨日我御剑赶路,结果碰到一阵大风,躲避时不慎将怀里的玉佩给丢了。 斐玉尘瞪大了双眼,保命的东西居然随便放在怀里,不愧是男主。 你话刚出口便听洞外传来了脚步声,听声音起码三人。 斐玉尘闭嘴屏住呼吸,顺便给了清远一个眼神。 这个时候,这个地方,谁也不清楚来人究竟是那些内门弟子还是那原住怪物。 况且,就算是那些内门弟子,也不尽然都是可以相信的。 斐玉尘选的洞府在一个悬崖崖壁上,虽没有多高,因着风沙天气等原因,从底下往上看还真不一定能看到这个一个洞府。 斐玉尘竖着耳朵听着动静,就听底下有人出声道:我分明看到那怪往这里来了,怎么就不见了。 第十章 师尊不对劲哦~ 黄沙从天边往里卷,一时间竟分不清这会是清晨还是黄昏。 底下那三人抱着剑围成一团,还没等讨论出个结果就见其中一人眼尖地看到了远处的场景。 他抬起一只手比着那处,哆哆嗦嗦道:师兄,好像是沙尘暴。 另外俩人抬眼一瞧,登时大惊失色,扯着傻眼的小师弟御剑就走。 斐玉尘瞧完热闹,眼见那沙尘暴就往这边来,居然没想着要走。 清远挪了挪身子,从储物袋里掏出一面巴掌大的盾牌递给斐玉尘道:这是我昨天在一处废墟捡到的,注入灵力可变成想要的大小,把它堵在门口应该能躲过这次沙尘暴,还要麻烦师兄了。 斐玉尘接过后注入三层灵力,接着将盾牌一甩挡在门口。 洞内一下黑了下来,一时间伸手不见五指。 那沙尘暴的速度极快,斐玉尘还没来得及找个位置坐下就听洞外传来轰隆隆的声响,风沙肆虐,隔着洞穴都能猜得出外头是何番景象。 风沙来得急去得也快。短短半刻钟外头的声音就渐渐淡了下来。 斐玉尘将盾牌一收,丢还给清远,接着露出半个脑袋往外瞧了瞧。 原本还算平坦的地面这会堆积了不少东西。沙土石头还有一些建筑残垣,生生将地面累高了不少。 斐玉尘一个跳跃落在地面上,长剑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脚下,避免让他陷入沙土里。 他踏着剑绕了小半圈,没见到人也没看到有啥宝贝被风沙卷来。便自觉没有主角命,摇了摇头回去将清远一起带了下来。 哪知清远下来后指着不远处一个大石头说:师兄,那里好像有东西在发光。 斐玉尘顺着他的手看了过去,果真见那石头底下有什么东西半露着,发出绿莹莹的光芒。 他御剑小心挪了过去,然后弯身将那东西从沙土里拾了起来是枚碧绿色的令牌,不知是什么材质的,看起来分外古朴。 斐玉尘将令牌放衣服上擦了擦,接着递给清远道:既然是师弟看到的,就归你了。 清远接过令牌掂了掂,又放在眼前看了看,然后将令牌塞还给斐玉尘道:这是枚药牌,与我无用。师兄修的不正好是药道?你拿着正好。 如此也好,等寻到其他宝贝再给你。斐玉尘将牌子往储物袋里一丢如此道。 俩人在空中飞行了一会后找了块地落了下去,这试炼地也真是够大的,昨天到现在除了那三个只听到声音的人便再没见到其他人。 三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这天黄昏,斐玉尘和清远来到了一处废墟前面。 那废墟已经荒废得不成样子,除了大门还笔挺的矗立在前方,身后已然是一片废土。 斐玉尘揉了揉有些酸痛的手腕道:今夜就在这里将就将就。 他刚打完两只野怪,这会人还有些累。 清远闻言赶紧找了块地,手一挥清理了尘土后乖巧同斐玉尘道:师兄,坐这里。我给你护法。 斐玉尘点了点头也不同他客气,坐上去后吃了粒丹药便开始调整呼吸引导识海内的灵力。 刚刚还夕阳正好,虽说有风沙挡着多少带些朦胧意味。却也能瞧出是个好天气,这会却是乌云密布瞧着像是要下雨的节奏。 斐玉尘闭着眼睛,他的睫毛又长又翘,长的不仅密还黑,搭上一双狐狸眼,调笑时分外迷人。 细密的雨水落在他的睫毛上,一滴两滴,然后顺着睫毛滑了下去,渗进沙土里,还没多久就被沙土给吸收了个干净。 斐玉尘的睫毛颤了颤,仿佛下一秒就要睁开。 清远几步走上前,用灵力撑起一块保护罩,将人护在里头。 雨淅淅沥沥地下着,斐玉尘的睫毛一颤一颤的。 一夜很快就过去了。 雨下了一夜,虽说不大,但周边凹下去的地里稍稍有些积水。 清远一夜未眠,又耗费了一晚上的灵力,多少有些疲惫,这会正张着嘴打了个无声的哈欠。 他还没长开,脸上稍显稚气,一个哈欠打完还不够,连续打了三个。眼尾润湿了才觉好一些。 斐玉尘睁开眼就看到清远揉着眼睛一脸困倦,他抬头看了眼头顶上还没消散的保护罩,哪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因而有些心虚地开口道:累了就休息会,换我看。 清远揉眼睛的动作顿了顿,低声应了声嗯。接着招出玄武剑,悬在地上半寸处,将其变大后躺了上去。 斐玉尘盯着他的后背出神地想:这么一算,救命之恩可不就两清了?啧,有些难办啊。 他盯着人瞧得眉头直拧,目光略显复杂。落在君墨白眼中便是另一分模样。 那皱起的眉,那复杂的视线,再联想那天斐玉尘说的话。君墨白突然觉得有些燥。 以往他多看了哪个弟子一眼,斐玉尘总是会哼上两声,虽藏得极好,但哪里能瞒得过他。 但自他中毒醒后,好像有东西变了。君墨白一时也没想明白到底是哪儿不一样了。 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闭上眼就想到那天斐玉尘扑在他身前替他挡下暗器那幕。 那时他的眼睛亮晶晶的,里头盛了许多情绪,有害怕、焦虑、渴望。那一瞬太快,快得君墨白还没反应过来,那人就已经倒在了他怀里。 他是谁,他君墨白。堂堂玉竹派掌门人,修为通天。哪里需要一个弟子去挡,挡得那么突然,那么莫名其妙。 明知有问题,君墨白还是陷到了里头,且因为斐玉尘越发不正常的行为越陷越深。 第十三天时,试炼地里面已经没剩多少人了。 那些出来的弟子有些是被里头的怪物追杀不得不出来,有些则是陷入了机关险地,坚持多日实在没有法子,不得不捏碎了玉佩。 还有极少几个是得了造化,出来闭关突破的。 斐玉尘和清远显然不在这群人里头,这会这二人已经深入试炼地深处,离那漩涡不过几百米的距离。 越往里走风越大,一个不注意就能将人给吹飞。 斐玉尘一手抓着大剑,另一只手握拳放在身前挡着风沙。 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正好能看到远处那紫色的漩涡。 按照斐玉尘的性格,此处实在过于危险,若只有他一人,他自然转身就走。 偏偏清远跟在他身侧,按照书里设定,只有在男主身边才是最安全的。且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他不信出了事清远会不救他。 原先他试过劝清远远离这块,一开始清远是听的。只是不知为何,走了好几个方向,最后总能看到这处漩涡。 斐玉尘心下明白,清远的机遇就在这漩涡里头。 此时不去是不可能的,抛下清远一人自己跑了就更不可能了。斐玉尘想了想清远日后把自己扬了的场景,咬了咬牙比着漩涡同清远说:这必然是你我二人的机遇,走,看看去。 因而才有了俩人现下这幅样子。 风沙从脸上刮过,起初还没多大感觉,久了后脸上就火辣辣的疼。 风里除了沙还夹杂了些其他东西,好在能确定是无毒无害的。 他们二人往前走了大半个时辰,这才艰难地走进了无风区域。 漩涡泛着紫光,里头黑漆漆一片。 斐玉尘从地上拾起一块石子丢了进去,许久也没听到动静。 许是石头太小?这般想着,又从地上端起一个大块的石头砸了进去。 一旁的清远看得目瞪口呆,好半响才回过神:师兄,你就不怕这石头丢进去出什么意外吗? 斐玉尘扭头看着他说:有理。心下却是觉得能让男主有机遇的地方,入口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吧。且原书没提,那肯定就是没危险。 那师弟是有更好的法子? 他盯着清远两只眼睛直放光,清远被斐玉尘盯得往后退了一步,然后十分坚定地摇了摇头:没有。 于是,斐玉尘扫了扫周围,决定抱颗更大的石头砸下去看看有没有动静。 好在被清远一眼看穿,拦了下来。 清远一手扯着他的袖子,脑中还没想好措辞,只能盯着斐玉尘疑惑的目光干干巴巴道:都丢了那么大的石头了,还没反应。不如进去看看? 斐玉尘看了看脚边的大石头,再看看那黑漆漆的漩涡,最后依依不舍地挪了过去。 清远提的意见,于是他先一步跨进那漩涡里头。 斐玉尘跟在后头,小心翼翼地伸出一只手往漩涡里伸了伸。确定没什么问题后,从储物袋里掏出三四个保命物品,这才闭了闭眼,踏了进去。 那漩涡像是一条无边通道,进去后里头不似外头看起来那么黑。沿壁两端都发出暗淡的光,虽说不是很亮,但也能瞧清周边情况。 斐玉尘踏入后就往周围瞧了瞧,并没有看到那两石子,估计是掉落到哪个隐蔽角落去了。 清远见他进来,俩人也不言语踏着飞剑直往前方去。 俩人走后许久,黑暗中突然出现两个人影。其中一人脑袋上凸出一个大包,怀里还抱着一大一小两颗石头,周身更是泛着生人勿近的冷气。 第十一章 师弟,一起泡澡呀~ 那隧道好像没有尽头,两人御剑飞了好一会还在里头。往前看去,除了隧道本身暗淡的光芒,便再无其他光亮。 再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先休息一会再说。斐玉尘开口道。 清远自然没有意见,闻言就停了下来。 他抬手尝试着去摸那隧道,触手软腻,弹滑。 居然是实的,穿不过去。 斐玉尘低头看了看底下部分,犹豫了会后从剑上跳了下去。 然后,清远就看到他的大师兄像是跳进了一个水塘,咕咚一声就下去了。 长剑有灵,发出一声剑鸣直接跟了下去。 清远见状二话不说跟着跳了下去。 俩人消失后,隧道里之前出现的神秘人从一旁走了出来,刚刚还实心的墙面这会和水帘似的,看起来通畅极了。 左边那人看着俩人消失的地面,低声一笑后问另一人道:靠谱吗? 另一人抬手摸了摸脑袋上的包,冷哼一声,并不回答。 斐玉尘只觉脚下一空,接着整个人就往下坠落。好在大剑速度够快,在他落地前将他稳稳地托住了。 还没等他松口气,剑身一震,清远落在了另一边。 分卷(8) 清远抬手将玄武剑收了回来,看着底下花花绿绿的风景感叹了句:上头黄沙满天的,想不到底下这么好看。 斐玉尘点了点头,加快落地速度。 落地后,两人面前是一方灵泉,周边长了不少灵植。 斐玉尘看着那些灵植瞪大了双眼,他小心走了过去蹲下身去摸最近的那颗。 入手冰凉,手指在碰到蓝色花瓣时结出一层薄冰。斐玉尘心下一喜看样子应该就是书中那能保命的三叶冰兰。 他小心地将三叶冰兰连根挖出,然后用翡翠玉碗装了土,栽种好后小心地放进储蓄戒里头。 储蓄戒是临时带来的,上等法器。空间虽说不大,但是是专门用来装这些灵植用的。 处理好三叶冰兰后斐玉尘将目标转向另一株灵植,为了加快速度还怂恿清远一起挖。 挖好后,俩人身上出了不少汗。虽说结丹后身上便能规避灰尘,但汗液等分泌物是没法去除的。 汗津津的也难受得紧。因而斐玉尘指了指泉水提议道:时间还算充裕,不如洗个澡? 清远虽然有些错愕,却也没否定这个提议。 泉水微凉,入水后斐玉尘小小哆嗦了下,接着他寻了块石头趴了上去。 微眯着眼,脑中想的是:居然猜错了么,这泉水竟然不是 不知是这几天下来太累还是泉水的作用,没一会俩人便开始昏昏沉沉。 待俩人完全睡着后,泉水温度开始慢慢上升,升到刚好让人觉得舒服的境界时便停了下来。 斐玉尘这会已经半进入梦乡,他舒服地发出一声喟叹,脑袋在手腕上蹭了蹭,寻了个最舒服的位置后呼吸渐渐平缓下来。 泉水里渐渐冒出蓝色的光点,蓝色的光点缓缓上升,在高空中组成一个巨大的圆形。 接着有股很纯净的灵力从中心发出,分为等量的两份。分别注入斐玉尘和清远体内。 修士结丹时体内会排出一堆难闻的黑色毒素,意味着斩断污秽,成为纯净的修仙之体。 这会灵力入体后,竟还有黑色污秽之物从俩人身体各处排出。污秽物入了泉水后直接被泉水给净化干净。 大约半刻钟,俩人身上的毒素才排了个干净。 若靠近闻,还能闻到他们身上发出的淡淡清香。 毒素排清后,蓝色的灵力将二人一卷,直接带到了那圆球体内。 球里头飘满了蓝色光点,二人进去后直接被光点包裹着。 光点从二人眉心,喉结下,胸口三处汇入。 斐玉尘皱紧眉头,浑身骨头像是被人打断了一般,又麻又疼。 好一会后,他终于适应了那个疼痛度,眉头还没来得急放松。又被更剧烈的痛意给激得直咬后槽牙。 这一次像是有人用小锤子砸他那已经断掉的骨头,不仅砸,还细细研磨,像是要磨成灰。 斐玉尘痛苦地发出一声闷哼,脸色渐红。 又过了许久,那圆球明显小了一圈。 两人的闷哼声才渐渐停了下来。 接着就是好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如此过了一整天,第二天圆球已经被二人吸收干净。俩人落回了水中,又昏睡了小半时辰这才悠悠转醒。 醒来后只觉全身都轻松了许多,斐玉尘张开手伸了个懒腰,半眯着眼睛打了个哈欠。 还没等他发现身上变化,脑袋顶上雷劫汇聚,轰隆隆直响。 斐玉尘惊愕抬头,心下明白睡梦中估计已经完成了机遇。只是,他挠了挠头,十分费解。原文没说男主会在这里面渡劫啊。 斐玉尘看着越来越浓郁的黑云和一条条巨大的闪电,内心是崩溃的。 他扭过头看了眼清远,内心怕的要死,面上强装镇定开口问道:师弟,你这雷劫怎么如此厉害。 清远一脸单纯,反问道:这不是师兄的雷劫吗? 斐玉尘:??? 斐玉尘: 斐玉尘赶紧从储物袋里掏出各种各样的丹药和保命法器,顺便拿了个外套随便套到了身上。 一旁的清远哪里见过这种架势,震惊得张大了嘴。好一会才回过神掏出玄武剑站到斐玉尘身前同他道:师兄,我给你护法。 斐玉尘摇了摇头拒绝道:你躲远些,归一的雷劫不是你能承受住的。 清远还欲说些什么,便听斐玉尘接着说:到时候我还得分心神保护你。 清远捏了捏剑柄退了开:那就提前恭喜师兄踏入归一。说罢将储物袋里为数不多的丹药都拿了出来塞给斐玉尘,这才跑远了。 斐玉尘拿着瓶子看着上面贴着的纸张。 赤芍丹止疼用的。 茯神丹助眠用的。 茜草丹止血用的。 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丹药。斐玉尘一边抚额,一边将这些丹药收了起来。 他抬手将大剑招出,然后吞下一枚普通丹药,坐等第一道雷劫。 冲击归一,一共有三道雷劫。 第一道是红色的,雷霆落下能带起十万小雷电,比较好化解。 第二道是黄色的,只一道,但这道雷能穿透任何东西,直愣愣劈在人身上得硬抗。 第三道是紫色的,落下时能带动地火,雷火交加非常难搞。 雷声阵阵,很快第一道雷劫就落了下来。 斐玉尘用灵力化出一道蓝色屏障硬生生将红色雷劫挡在头顶。 十万小雷电一点点落在屏障上头,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不时还有几道从旁侧遛进来,落在身上带来阵阵麻意。 十万雷电说多也不算太多,没多久就落了个干净。 红色雷劫被挡后渐渐瘦弱下去,最后只剩胳膊大,被斐玉尘用剑给劈成了两段。 第一道雷劫后,第二道很快就打了下来。 斐玉尘只能将识海里剩下的七层灵力分散到身体四周去硬接那雷劫。 黄色的雷比红色的小上很多,不过才大腿粗。 别看它体积小,落在大山上能将山劈成两截。 黄色雷落在头顶,斐玉尘费力地扛着。他跪坐在地上,周边的土地被压得往四周裂了开。 厚重的土腥味从下往上冒,惹得斐玉尘一阵恶心。 灵力在同雷电地对抗中快速消耗着。 好在最后一丝灵力耗尽时雷劫也消散了。 第三道雷劫没有马上落下来,好像是在给人喘息的机会,又像是在酝酿着一击必杀的大招。不管是哪种原因,总归是给了斐玉尘松口气的时间。 他从兜里拿出一枚灵元丹一口吞下,灵力补满后立即拿出九成形成一个保护罩,接着再掏出一颗灵元丹一口吞下。 这般豪气,哪个修仙的路过不得骂上一句败家玩意。,偏生他储物袋里最不差的就是灵元丹。 灵力补满后,第三道雷劫就开始往下落。 不像第一道那样声势浩大,也没第二道那样震耳欲聋。它非常的平静,几乎不带任何声响。落下时身后跟着满天火焰,远远看着倒像是一只紫色凤凰带着满天烟霞往下落,美丽异常。 雷落在保护罩上,突然软化成液体,一滴滴往下落。 紫色的液体落在地上,同油一般,把本就旺盛的火焰给渡成熊熊大火。 火从保护罩外渗入,落在斐玉尘的衣服上、皮肤上、头发上。虽不像普通火焰一般将东西焚烧,温度却比普通火焰高上数倍。 落在哪处,那处就被烫得起了燎泡。 斐玉尘引着灵力去强压那痛感,疼痛压下去了,燎泡仍在。 如此被烫了一刻钟,识海内的灵元渐渐软化,慢慢从人形变成一枚卵,卵刚形成,雷劫退散。如此便是踏入了归一境界。 踏入归一境界后,会经历一小段虚弱时光。斐玉尘压着痛意,将识海里最后一丝灵气聚在手中,接着抬手将身上剩余的火焰挥了开,这才松了口气。 清远眼见大火退散,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斐玉尘身边,便见斐玉尘裸露在外的皮肤通红一片,一眼过去全是燎泡。 他瞪大了双眼,想上前又不敢上前。 斐玉尘咬牙一笑道:怕什么,寻常雷劫可没这么厉害,这试炼地有问题。即便这么厉害,不还有君墨白么? 我不是害怕。 那是什么? 清远捏了捏拳头没有接话,斐玉尘见他这幅模样也熄了逗弄心思。从储物袋里掏出玉佩,抬眼看向清远平铺直叙道:师兄现下这样是不行了,你有何想法? 你走我也走。说罢小心地抓住斐玉尘的衣摆,眼神坚定。 于是斐玉尘一把捏碎了玉佩。 第十二章 师尊扒衣服的手法是越来越熟 这天大早,已经很久没出现的君墨白突然出现在试炼地门口。表面上看着和平日里没什么区别,周身气息却冷得吓人。 几个长老虽说有心上去搭话,被这冷气一冻,纷纷当没看到,也就越兴憨厚,傻乎乎地就贴了上去。 明天才是最后一天,仙尊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君墨白扭头扫了他一眼,客气地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越兴憨,看不出气氛有什么不对。一个劲地在君墨白耳边叨叨。 君墨白虽说面无表情,但也不时应上两句,免得落了他的面子。 这会越兴正絮絮叨叨地说着:当初可真多亏了仙尊,如今英雄出少年,我瞧仙尊那两弟子都很不错。咳咳 他咳了咳,脸上露出一个不大自然的笑。 君墨白好奇地看了他一眼,就听他如此说道:仙尊这两个弟子可有道侣?说起来我门下正好有两个姑娘,她们 越掌门。君墨白沉着脸打断他的话道,声音不轻不重的,落在耳边凭空让人身躯一震。 越兴虽憨直,人倒也不傻。哪能听不明白君墨白的意思,于是话音一转说道:前几日,我那徒儿在里头得了个古琴曲谱。不知仙尊可有兴趣。 君墨白一听谱子眼睛亮了几分,越兴眼见有戏接着道:我同徒儿都是一介粗人,拿着谱子也没啥用。仙尊若是有兴趣不如收下?也免得好谱蒙尘。 这话说的好听,君墨白心下不免有些动容。他从袖子里掏出一瓶丹药递给越兴道:如此可就有劳越掌门了。 越兴眯着眼睛笑呵呵地接过丹药:哪敢,哪敢。 他将药瓶往兜里一揣,顶着众多长老羡慕的目光还欲开口,就在这时红光一闪。两个人影出现在众人面前。 斐玉尘一身燎泡被清远搀扶着,他抬头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君墨白身上。扯了个不算难看地笑道:师尊。 君墨白点了点头,落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抬了抬。若非定力极好脚就要往前迈。 一旁的越兴哎哟一声,连忙走上前絮絮叨叨地问说:怎么伤成这样,快快快,赶紧把你师兄抱回我院子里。前半句对着斐玉尘说的,后半句是交代清远的。 清远瞪着一双眼睛,脑袋还在消化着越兴说的抱。 君墨白转过身皱了皱眉头,冷声道:扶好你师兄,跟我来。 越兴在心里头拍了拍自己的嘴,暗怪自己自作主张。见清远还愣在原地,便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声提醒道:还不赶紧跟上去。 清远小声道了谢,扶着斐玉尘跟了上去。 躺到床上后,斐玉尘吊着的一口气蓦然松了下来。 君墨白将清远赶出去看门,回身直接伸手要解斐玉尘衣衫。 师尊你要干嘛?斐玉尘条件反射地捂住自己胸前的衣服,一双大眼睛疑惑地盯着君墨白。 给你上药。你自己能涂到后背?嘴上问是这么问,手上的动作不减。将衣服剥落后他从怀里掏出一瓶膏药。拔了塞子后他小心地将膏药涂到斐玉尘身上。 接着就是老长的一段沉默。 上身涂好以后君墨白将目光往他身下扫了扫,惹得斐玉尘一阵激灵,赶忙扯过被子盖到腰以下。 君墨白勾了勾唇角,将药膏塞进斐玉尘手里:剩下的,你自己可以吧? 斐玉尘头点如捣蒜。 君墨白见他能行,起身走到桌边倒了杯茶水,然后从储物袋掏出那本看了一半的书籍继续翻看。 斐玉尘抬眼看了看君墨白,挥手将床帘撩了下来。然后轻手轻脚地给自己涂药。 君墨白呡了口茶水目不转睛地盯着书籍,都快把书盯出花了也没见他翻页。 许久以后,床上的动静停了下来。 膏药涂好后慢慢融进皮肤中,斐玉尘拿了套干净的衣服穿了起来。 穿好后一时间有些尴尬,君墨白人还在外头。这床帘拉还是不拉着实是个大问题,不过没等斐玉尘想多久,君墨白便开口了。 过来,把这茶喝了。 桌上放了杯墨绿色的茶水,说是茶水也不太对。那浓度不说是茶水都以为是糊糊。 斐玉尘几口将其吞下,入口黏腻腥臭,说不出来的恶心,惹得斐玉尘频频皱眉。 躺着睡一会,醒了我们就回去。君墨白说完起身就往外走。 离开时还贴心地将清远给带了去。 斐玉尘眯眼感受了下身上的伤势,接着睁眼看了看床上有些乱的被褥,决定还是先睡一觉再说。 这一觉睡到了第四天早上,醒来时斐玉尘整个人都是迷糊的。 睡久了脑袋有些疼,他眯着眼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这时就听床边有人兴奋道:师兄,你醒啦? 斐玉尘揉了揉太阳穴,低声应了声嗯然后再开口问道:什么时辰了?喉咙干涩,声音沙哑难听。 一只拿着水杯的手正好伸过来,顺便回答了他的问题:正好辰时,你睡了整整三天了。 斐玉尘接水的动作一顿,不过很快他就回过神,接过水喝了口后抬头看向君墨白道:没耽误师尊吧? 没,你好好休息。正好这两天这边有事。 说完君墨白就出了房间。斐玉尘呡了口茶水心下好奇到底是什么事。 分卷(9) 师兄你上回不是去昕雨村抓鬼了么?前两天出了件事,好像就和昕雨村有关。清远见斐玉尘低头不说话,估计是在想这事便多嘴解释道。 斐玉尘挑了挑眉道:哦?师弟可知道具体什么个情况? 那天你睡着后,师尊带着我去找越掌门。行到水榭轩时,有个人影从湖上经过,当时师尊就盯着那身影看了数秒。也就那么一瞥谁也没放在心上,不想前天夜里就出了事 越兴给君墨白安排的院子是上等的,传闻君墨白喜静,特地安排了这处院子,周边都没住什么人。 事出时,君墨白正在院里琢磨那琴谱,清远则在房内侧塌上打坐。 一开始是一声尖锐的惨叫,后来则是断断续续的哭笑声,大晚上的渗人得慌。 最渗人的是,不管在哪听到的那个哭笑声都不大,一番讨论下来更像是漫山遍野都藏着东西。 出了这种事,莫说外门弟子,便是有些内门弟子都被吓得心里一跳一跳的。 几个长老一合计便去了掌门院子。 不过具体讨论了什么,除了他们几个,其他人都不清楚。 一直到第二天白日,越兴才拖着有些疲惫的身子来了君墨白这里。 君墨白像是料到他会来,给斐玉尘的床施了层灵力,又给了清远一个保命小物件。接着啥也没交代,直接就跟越兴走了。 然后,昨天夜里。师尊就抓到了搞事的东西,听说人不人鬼不鬼的,用捆仙锁捆了后就丢给越掌门处理了。一直到你醒前一刻钟才派人过来交代了下后续。不过师尊觉得有些不对劲,所以想接着待几天。 斐玉尘点了点头,用灵力将空杯子放回桌上,接着扯了扯被子问清远道:那天出来后,你有没有感觉身上哪里不一样了? 师尊说那泉水是仙人留下的灵液,在里头泡上一泡就能洗涤根骨。此番,多亏了师兄。说罢从怀里掏出一颗碧绿色的玉扣,轻轻往前一递道:也不是什么宝贝,不过师兄药修,带着他多少有点好处。 斐玉尘心里都要笑开了花,面上还要装模作样地抬手将东西给推回去。 师弟客气了,自家兄弟给东西可就俗气了。 被拒后清远也不尴尬,他挠了挠头将东西收了回去。 斐玉尘:要不要这么直。 君墨白出门后直接去了越兴的院子。 他这会正背着手在院里打转,急得连君墨白的脚步声都没听到。 小木门吱吖一声被从外推开,君墨白进了院子。越兴这才反应过来有人来了。 他转过身见是君墨白,就像看到了救命稻草。想扑过去,又有些害怕。左手叠着右手激动得都不知道应该怎么表达。 人关哪了?说的是那天抓来的另一个人,并非君墨白抓的那东西。 就在屋里密室,仙尊跟我来。说罢也不墨迹,推开门直接就进了屋子。 是个书房,里头堆满了架子。架上倒是没放多少书,一些乱七八糟的摆件倒是放了不少。 屋子正中间放了张大木桌,上头的书籍纸张堆得乱七八糟的。只有桌案前的一方笔架放得整整齐齐,如此差别,君墨白不免多看了一眼。 就见越兴三两步走了过去,手一指,便将灵力往笔架上输放。 咔嚓一声,书桌后头的墙从中间往两边分开。 一条仅能通行一人的通道出现在二人面前。 通道的墙壁上十步镶嵌一颗夜明珠,将通道照得亮堂堂的。 越兴带头,君墨白跟在后面。往里走了两步,那密室门便自己合上了。 走了百来米,才见到火把光亮。 热度从出口处席卷而来,同它一起的还有稀碎地呓语。 君墨白耳朵灵,但那声音过于稀碎,一时竟也没听明白到底说了些什么。 在踏出密道的前一秒,倒是有句话说得一清二楚的。 也是这句话让本没什么神情的君墨白脸色一变,陡然难看了起来。 第十三章 药汤好苦,师尊塞的丹药好甜 无忧钉,无忧钉。六字落在君墨白耳里有如惊雷。 别人或许不知道无忧钉是什么,他能不知道?那可是差点暗算了他的歹毒暗器,虽然最后 君墨白恼怒地揉了揉太阳穴将脑海里的画面驱逐了出去,他这个人没什么表情,平日里开心了不开心了都是一个样。 越兴已经先一步踏出了出口,君墨白平复了下心情跟了出去。 密室不算很大,中间放了个大盆,里头放着点燃的扶桑树干。 那人被捆仙锁捆在寒铁做成的架子上头,一头长发乱糟糟地披在身前。身上的衣服倒还算干净,针脚绵密,裁边平整,可以看出做衣服的那人有多细心。 越兴几步走了过去,然后开口同君墨白道:这人抓来的时候嘴巴硬得很,什么都不肯说。不过越兴顿了顿,接着道:他像是吞了药,捉来没多久就口吐白沫,就成现下这幅模样了。 君墨白点了点头,将目光扫向那人。从身形来看,是那天湖上人影没错。 是谁捉到他的?都有谁见过他接触过他? 越兴迟疑了会后才说道:七长老抓的,见过他的人少说得有十几个,接触的话倒是就五个人。仙尊若是有需要,我把他们召集过来? 人比想象中来的少些,君墨白摇了摇头说:你寻个由头把人叫过来,不要声张。 越兴点了点头,又比了比捆着的人问道:这人怎么办? 君墨白从袖中拿出一粒碧绿色的丹药,递给越兴道:给他喂下去,三个时辰后喂一壶水。接着扭头四下看了看,确认道:你这密室别人进不来吧? 仙尊放心,没人知道这个密室。 君墨白点了点头没再多问。 君墨白回来时,斐玉尘已经睡熟,清远在一旁的小厨房里盯着火正忙着炖药。 君墨白先进了屋。 斐玉尘平日里睡觉还算老实,这会受了伤倒是不怎么老实,被子也不知怎么睡的,一半已经掉到了床底。人却是端端正正地睡在床中间。 君墨白无声无息地走了过去,将被子捞了起来,又伸手将他手上的衣服往上撩了撩,见那燎泡都已经下去了这才松了口气。 然后他将被子整齐盖好,为防止被子又被斐玉尘丢到床底,还贴心地给他掖了掖被角,接着又盯着斐玉尘睡熟的眉眼仔细看了看,这才出门去了小厨房,将小徒儿赶回房间休息,自己接下了看火的活。 药是按照他给的方子抓的,十多种药材混在一起,硬生生煮了一大锅,看起来有些吓人。 清远炖药炖了有小半个时辰,十多种草药的味道混在一起,一加热炖煮味道散发了出来,苦味十足。 斐玉尘这次突破实属意外,原书中一直到三年后他死了也没破归一。他的底子不足,试炼地内的雷劫比正常雷劫又强悍,一个处理不好很容易断送修行这条路。 君墨白之前给的那药膏只是用来治外伤的,效果仅限于避免留下疤痕,对于内伤没有任何用处。 那药膏虽说效果极好,但是副作用也明显,一个不慎留疤不说还会伤了根骨。至于君墨白为何要给斐玉尘用那药膏,一方面是因为没带其他膏药出来,另一方面则是自己在,斐玉尘能出什么事。 这也是为什么当时斐玉尘涂药膏时,君墨白不出去的原因。 好在涂抹过程中,并未出现问题。 一贴药煎了整整十个小时,煎好倒好后,君墨白用托盘一拿,直接进了屋内然后将斐玉尘叫醒。 斐玉尘这两天体虚,被叫醒后迷迷糊糊的。君墨白用灵力在碗外围弄了个透明的保护膜,隔离热度免得拿的时候烫到手。他把碗递给斐玉尘说道:趁热喝。 斐玉尘闻言呡了一口,直接给烫醒了。 他睡得迷糊,头脑还不是很清醒,眨巴着一双大眼睛就盯着君墨白看,仿佛在谴责他也不说说这药有多烫。 药苦又烫,一碗下肚,斐玉尘整张脸都拧巴在一块。 君墨白将空碗接过去后,塞了颗药丸到斐玉尘手里。 斐玉尘捏了捏药丸看也没看,一口吞了。 入口有些甜,还没尝到什么滋味就咽了下去,冲淡了不少苦味。 见此,君墨白又塞了一粒过去,开口叮嘱道:含着。 斐玉尘迟疑地将丹药塞进嘴里,他可没听说过啥治病的丹药是要含着的。不过他怂,不敢开口问。 丹药在口中搅啊搅,将苦味给压了下去,皱着的眉头也渐渐舒展开。 斐玉尘抬头看着君墨白,就见他张了张唇道:好好休息。语落,君墨白就拿着空碗出去了。 见人出去,斐玉尘就转动着脑子想接下来应该怎么办,他的到来破坏了这个世界原本的设定。许多东西都偏离了原本的轨道,他皱着眉头想了许久,脑中混乱一片,还没等想出什么有用的解决办法,困意再一次席卷而来。 房里跳动的灯火一下迷糊了起来,斐玉尘抬手揉了揉眼,强忍着要打哈欠的冲动,手一动,灵力化风,将蜡烛给吹灭了。 临睡着前脑中还嗔怪了句:君墨白也真是的,让人好好休息也不懂熄个灯。 夜里,越兴找了个由头将那十多人给喊到会事堂。 君墨白从屋里出去后直接去了会事堂暗处盯着那十多人。 越兴絮絮叨叨说了大半天话,实在是没东西可以交代了才将人给放了回去。人都散了后,这才几步走进暗室询问:仙尊可看出什么了? 除了七长老,剩下那四个接触过的多注意注意。 越兴点了点头接着问道:仙尊可知这人有何目的? 君墨白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半响才问道:修仙界都在传,说你们宗门内有颗起死回生药,是真是假? 越兴沉思了会,决定坦白:是真的,当年老祖发现宝藏,在里头发现了十颗起死药,如今就剩那么一颗。 君墨白点了点头道:多半是为那起死药来的。 越兴叹了口气,絮絮叨叨道:那药副作用很大,吃下后也就将死人弄成活死人。起死回生哪有那么容易,这么多年,九颗起死药也就一颗他拍了拍手,目光有点浑,许久后才摇了摇头道:不过是拿人修为换命罢了。 君墨白无意戳他伤口,便寻了话头将这事带了过去。 从暗室出来后君墨白寻了个山头看了一夜的星空,第二天天刚露鱼肚白君墨白就回了院子。 推开院门时斐玉尘正好从房间走出,俩人抬头目光撞到了一起。 一个干净,一个清冷。 师尊,早。斐玉尘先将目光挪开,同君墨白打了声招呼。 君墨白点了点头,回了句:早。 斐玉尘是睡多了,醒得早,君墨白这种一看就是一夜没睡。 斐玉尘抓了抓衣角,准备找个话题。这时就听门外有人敲了敲门挺大声问道:仙尊,仙尊,您在里面吗?家师有事找您。 斐玉尘抬眼看了看比院门高一些的弟子:这人要么有点憨,要么有点傻。 嗯,我这就过去。然后头一转叮嘱斐玉尘道:这两天别动用灵力,好好休息。说完转身就要走。 被斐玉尘一把抓住了袖子,君墨白疑惑地回过头:嗯? 师尊是要同越掌门说前两天的事吗?老在屋里待着有点无聊,我可以跟你过去看看吗?说完放开了君墨白的袖子,紧张地搓了搓指尖。 君墨白的余光瞥到他的小动作,唇角勾了勾,露出一个不大明显的笑,心情极好地说了声:可以。 出了院门,斐玉尘将手往鼻尖放了放,一股子草木的气味。他抬头看着身前的君墨白,一头长发用根白玉簪随意半扎在身后。身上的白衣平整,唯肩头上落了根草屑。 之前那压下去的奇怪心理又往上跳了跳,心口痒痒的,喉间有些热。 不知是他的目光过于灼热,还是君墨白过于敏感,他突然回过头盯着斐玉尘的双眼,眼里满是疑惑。 斐玉尘垂了垂眸,跨步走到君墨白边上。强装镇定地将他肩膀上的草屑捏了下来。 故意在他眼前晃了晃:师尊昨夜上哪了,身上都沾了草。 君墨白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后山,你有兴趣? 这时候说有兴趣好像不太对,说没兴趣好像更不对。 也好在那弟子有些憨,听说君墨白去了后山张口就夸道:仙尊眼光真好,这后山风景最是好看。不少道友来了都要上去待上一待。 被他这么一接话,原本微妙的气氛被打散了去,斐玉尘松了口气,真心实意感谢这有些憨的道友。 小院离越兴院子不算太远,路上断断续续聊了几句也就到了。 入了院子后,那弟子拱了拱手一收之前轻松姿态恭敬道:家师就在里头,霏若就先退下了。 君墨白点了点头,领着斐玉尘推开门走了进去。 屋里头点了香薰,气味清淡。 越兴见人到了,直接打开了密道入口。 进到密室里头,东西都还在,人没了。 第十四章 师尊的不可说~ 密室里的扶桑木仍旧燃烧着。听说扶桑是神木,一根便能燃十年,燃香能除潮散味,是很多筑有密室人的心头好。 除去这些功效,扶桑还有另一个作用。 它燃烧时产生的香同月莹草香薰的味道混在一起,能治伤引灵,甚至能让捆仙锁短暂失效。 密室外头房里点的熏香,好巧不巧,就是那月莹草熏香。早就在闻到气味时君墨白心里就有了底,因而看到密室空空倒也没多意外。 仙尊也看到了,这人他越兴拽了拽自己的胡子,想了个词道:他凭空消失了。 斐玉尘心下迷糊,他抬眼看了看四周,见这密室瞧着不大,里面东西一应俱全。什么铁架子,铁笼子,还有一些旁的东西都有,心下便觉得这密室瞧着不大像是正经密室。 分卷(10) 斐玉尘在心里定了结论,然后将目光转回君墨白身上。 那熏香是谁点的?君墨白问。 越兴不明白话题怎么绕到了熏香上来,但仍旧老实回答道:我那小弟子点的,说是有安神效用。这两天不是事多吗?他向来贴心,就寻了香点上了。别说,还挺好闻,仙尊有兴趣的话带点回去? 谈起小弟子时越兴笑得都要看不见眼睛,脸颊两侧的皱纹也是越渐明显,可见很是喜欢这个小弟子。 君墨白虽说心下有了想法,但见越兴这幅模样也不好多说,便又问了几句不大要紧的问题。 越兴虽疑惑,但也一一回答。 回到院子后,君墨白将古琴和曲谱一摆,直接坐在院内一颗大树下,看架势是要琢磨那谱子。 斐玉尘无聊找不到事做,他瞅了瞅端端正正坐在树下的君墨白,挪了挪脚,凑了过去。 后头的高山将阳光挡住,得到下午才有两三小时能晒到太阳。 君墨白双手抚琴,四周的风带着琴音四下飘荡,安逸极了。 不知是曲子太过好听,还是四周的风太过温柔,斐玉尘他困了。 强忍着打哈欠揉眼睛的冲动,斐玉尘轻轻起身准备回房眯一会。 只不过,由于坐得太久,突然起身导致脚麻了。 于是,斐玉尘脚刚迈出,麻麻痒痒的感觉从脚底往上蹿,一个激灵令他直接往前扑去,由于迈脚时还没转身,眼看着就要砸到君墨白古琴上头。 他想象了下小腿摔在古琴琴头上,头砸在草地上的画面。只觉腿疼头疼,指不定还会被打得全身疼。 于是硬生生忍着麻准备硬侧过身,砸得远一些。 斐玉尘脑子转得快,君墨白动作更快。他将古琴往前一放,手往旁边一伸用力将人托了起来,接着顺势起身再将被托起往后仰的斐玉尘一手拉进了怀里。 一套动作可谓行云流水,完美至极。 斐玉尘瞬间清醒。 斐玉尘登时就不敢动了。 斐玉尘:????? 好在君墨白很快就将他放了开,弯身拿了琴就往屋里走,仿佛刚刚啥事都没发生。 斐玉尘呡了呡唇,看了君墨白的背影一眼,抬步准备跟上去。 人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于是斐玉尘刚落脚就扭了脚踝,又要摔了。 斐玉尘: 君墨白像是背后长了眼睛,转身跨步再一次把人拉进了怀里。 左手的琴被斐玉尘的衣服勾勒出声响,斐玉尘心道:完了。 他比君墨白高上一些,整个人被正对着拉进怀里,两人之间稍微有那么一点距离,于是斐玉尘的身子呈一条斜线,脑袋就正好落在他肩头。 斐玉尘下意识地吸了吸鼻子,君墨白身上带着股清冷的香味,像是雪山上第一缕阳光的气味,有些好闻。 他僵着身子想是装死好还是跪下好,就听君墨白啧了声,无奈道:你是对我的琴有什么意见吗? 斐玉尘: 斐玉尘放软了声音装可怜:师尊,我脚疼。 君墨白叹了口气,轻轻的,若不是两人距离近,斐玉尘都要怀疑是不是听错了。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君墨白便将琴收起,接着将怀里的人拦腰抱起。 对上那双没什么表情的眼睛,斐玉尘立马咬住下唇,皱眉头做出一副疼得不行的模样。 君墨白:好假。 将人放到床上后,君墨白掏出一盒药膏递给斐玉尘道:擦擦,还疼的话自己揉一下。 椭圆形的陶瓷盒子还没三分之一个手掌大,盒口处巧妙地弄了螺纹,旋紧后轻易不会脱落。 药膏乳白,气味清淡。涂在脚踝上冰冰凉凉的,没一会药效上来,伤口处只觉火辣辣的,不像疼有些痒。 一番折腾,困意早就散了。偏生脚踝扭了让本就无事可干的斐玉尘越发无聊起来。 他躺在床上盯着雕花出神,这时院里传来了悠扬的琴声。 斐玉尘扭头往窗户边看去,就见君墨白不知何时将琴弦调好,正坐在之前那位置上抚琴。 听着看着,眼皮越发地沉,意识也渐渐迷糊,没多久他的呼吸就缓和了下来,进入了梦乡。 君墨白弹了两首曲子后,正好碰到从外回来的清远。 师尊。清远同君墨白相处的时间比较短,看到君墨白多少有些拘谨。 去看你师兄? 清远点了点头,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师尊一起? 你师兄刚睡着,你要是有空和我出去一趟。 清远拧了拧袖子,快速地看了眼斐玉尘的屋子,然后点了点头乖巧应道:好。 君墨白将琴一收抱在怀中,起身时肩头落着的一两片叶子顺着动作滑到了地上,被走动时形成的风一刮,在地上滚了几翻。 这琴我帮师尊拿吧。清远看着君墨白怀里的琴,小声道。 那琴抱在怀里并不算重,君墨白目光落在琴上头,脑海中闪过之前那副画面,勾了勾嘴角,心情甚是愉悦:不用。 天人宗分上下两宗,上宗住山腰,下宗在山脚。 与其说它位于山上不如说是在一个山脉边缘,一山接着一山。 出了宗门往北就是海,从山腰就能看到潮起潮落。 君墨白领着清远一步步走到了山脚,又从山脚走到了海边。一路无话,清远也不敢问。 到了海边,刚好撞上日落。橘色的阳光洒在海面像是给海水镀上了一层金衣。 海鸟在空中张开翅膀高飞,时不时叫上两声。远处的海浪打在礁石上又落回水中,掀起阵阵声响。 君墨白寻了个位置坐了下来,将琴一放二话不说就开始弹奏。 曲子和先前的都不一样,带着阵阵肃杀之气,落在耳边仿佛能看到万千战士拿刀剑厮杀的画面。 清远寻了个不远不近的位置,听着琴音看日落和潮水。 日落海底,天边的云霞退下彩色衣裳,换了灰白色的薄纱。 海风带着海水的咸味落在脸上,明明没有雾气偏生又觉湿漉漉的,有些黏糊。 天黑了,星星从云层里跳了出来,满天星斗不见月。 清远挪过身,看向还在抚琴的君墨白。 嘴巴张了张,斟酌了下字词最后又全全咽了回去,转过身接着看海水倒影。 月光从厚重的云层里透下一丝,落在海面上形成一个奇怪的倒影,海水波动,倒影跟着扭了扭,然后挣扎着脱离海面站了起来。 清远瞪大了双眼,他抬手揉了揉眼睛。 海面还是那个海面,奇怪的倒影仍在水中随波而动。 师尊,我刚刚好像看到清远一向相信自己的视力,虽说只是短短几秒,但他还是决定同君墨白知会一声。 闭上眼,别看。君墨白叮嘱一声,接着将琴一抛,整个人从地上飞起。 他一把揽住琴身,五指落在琴弦上头。 琴声形成的音浪掠过海面,卷起层层浪花。海面上的倒影被击打得七零八落,借着微弱的月光,一眼过去,那部分水面起了红。 明明除了琴音和海水声便再无其他声响,清远却像是听到了声声惨叫,短暂又急促。 过了许久,所有声音都淡了下去,他将眼皮掀起一条缝想要看看怎么一回事,一想到君墨白的交代,又快速闭了起来。 可以睁开了。 闻言清远睁大了双眼,水面一片宁静,无风亦无波纹。 月从云中爬了出来,将海面照亮。蓝黑蓝黑的水面一眼过去瞧不到什么有用东西。 君墨白将古琴收入储物袋里头,理了理袖子回头冲小弟子温声道:回去了。 一道银白色光影从手心中跃了出来,化成长剑模样。 君墨白一脚踏了上去,回头示意小弟子跟上。 眼见着离小院越来越近,清远忍不住回头看了眼海边还是什么都没有。 落地后君墨白看了眼愁眉苦脸的小徒弟解释道:北海边缘一直都有水怪,每年三六九十二月都会出来害人。这回你们在试炼地里得了造化,虽说凭借的都是自身机缘,但话说到这个地步,君墨白便没再往下说,只让小徒儿回房早些休息。 北海这边的水怪虽说都不算厉害,奈何数量多手段卑鄙加之它们生生不息绝不了种。每年出海总能拖一堆凡人和修士下水,一到时间越兴就头疼得要命。 今夜被君墨白的落音曲和肃杀歌一搞,估计能安分上三年五载的。 至于为何要带上小徒儿,一方面是增加他的见识,另一方面嘛不可说。 第十五章 师弟不对劲 第二天下午,君墨白师徒三人坐在院子里喝茶。 茶是好茶,苦竹山上冬雪落下时摘取的第一批新茶。只取没开叶的尖尖,一年也就采上几两,多了没有。 泡此茶得用陈年雪水。初雪刚落时,梅花正好长出花苞,有时正巧能碰上几朵刚开的。雪盖在上头,第一缕阳光洒在上面时,冰雪消融,雪水开始往下滴。 这雪水取的便是那刚开梅花上头的初雪融水,比那茶尖麻烦多了。 斐玉尘不大会喝茶,基本上一杯就是一口。 君墨白看着好茶被徒弟这么糟蹋,也不可惜。只是看着茶水上的热气不甚明显地摇了摇头。 院子的门被人从外打开,斐玉尘抬头看了过去。 是个生面孔,身上穿着天人宗内门弟子的服饰,腰上系着枚碧绿色玉佩,成色瞧着不是太好。 他的眉长得很秀气,眉眼弯弯,衣服穿戴得整整齐齐的,瞧着没有一丝褶皱。一眼过去不大像是修仙的,更像是读书人。 那人拱了拱手,低着头说道:晚辈李莫修,恳求仙尊帮忙。态度很是诚恳,头低得都能看到束发的玉冠雕的是啥纹样。 君墨白抬手点了点空出来的位置道:坐。 李莫修见君墨白没有回绝,眼睛一亮,强压着激动走了过去,然后小心地坐了下来。 君墨白看了斐玉尘一眼再看看茶盘里的空杯。斐玉尘知趣地倒了茶水推到了李莫修面前客气道:李兄,喝茶。 茶香浓郁,带了梅花香,入口醇滑。 李莫修心里头有事,一口去了大半杯茶。 斐玉尘就见正对面的君墨白挑了挑眉,便在心里嘀咕了句:怎么就生气了。 李莫修虽急,但也不是没脑子,君墨白没开口问他也不好催,就盯着茶杯一个劲地看。 好一会后君墨白才开口问他:那昕雨村女鬼同你什么关系? 李莫修猛地抬起头,满脸震惊,好一会儿他才问道:仙尊是怎么知道的? 斐玉尘将茶杯一放,侧过头看了他一眼。 那双眼睛像是能看透一切东西似的,李莫修在那注视下慢慢低了头,开口缓缓道: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姓杨,单名一个欢。我同她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李莫修的声音轻轻的,一点点地说着关于他们的故事。 四十年前,李家同杨家订了亲,年前李莫修同父母一起进城置办新婚要用的物品。 不想半路遇了劫匪,他爹娘为保他全死在劫匪手上,而自己则摔下了悬崖。 若不是越兴正好路过救下命悬一线的他,这会估摸着也到了能娶亲的年纪。 李莫修摔下悬崖后,虽然没死,但也在床上躺了一年。 等他回到村庄时,莫说杨欢了,就连那村都已经空了。 他四处打听,也没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只说是一夜大火将那村庄直接烧了个干净。 李莫修不信邪,又找了三年,最后才心灰意冷回了天人宗。 这些经历导致李莫修修行极其疯狂,修为一路飙升,直逼他大师兄。因而越兴越看他越满意。 听完故事,斐玉尘给四人都添了茶水,然后捧着茶杯看君墨白。 君墨白像是信了他的故事,抛出另外两个问题:你师傅密室原先关着的那人和你什么关系,人是你救走的吧。虽是问话,但都是肯定的语气。 李莫修眼里暗光一闪,眼神飘忽不敢看君墨白。 君墨白也不催他,一手放在石桌上,三个指头轻敲桌面。 好在李莫修没想多久。他叹了口气,露出一个笑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仙尊啊。 他抬杯饮了口茶接着道:何子润是镇上何老爷家的公子,雨石镇离我们村不算太远。走小半时辰的路也就到了,那年他同何老爷来村里买蜜饯,看上了小欢儿。隔三差五就过来找小欢儿玩。 他半眯起眼,像是在回想当初的情景。 斐玉尘实在好奇他救人动机于是开口问说:既然是情敌,你又为何要救他? 我直觉他知道小欢儿的事,所以潜入密室问他一些事。 据我所知,那密室除了越掌门能打开,其他人并没有办法。君墨白抬眼看向他。 李莫修咳了咳:理论上是这样的。但是因为我修的是器道,所以在师尊那动了点手脚,存了点他的灵力。 器道,倒真是个少见的。难怪你师尊对你这么满意。君墨白夸了句。 李莫修虽说已经五十多了,但被人夸了仍旧会脸红,他红着个脸,似是想到了什么然后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囔囔:是我对不起他老人家的希望。 君墨白没接话,接着问另一个问题:那你可有得到答案? 子润他在废墟里找小欢儿找了三天三夜,才信了那噩耗。第四天他爹派人将他捉了回去,准备给他安排一门亲事。他那脾气哪里肯。李莫修笑了笑,摇了摇头。那神态若非知道说的是情敌,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口中说的那人是多年知心好友。 他同何老爷大闹了一场,之后就离家出走了。一直到何老爷病危这才回去守了大半年。何老爷走后也不知他从哪里听到了消息,说是昕雨村闹鬼,闹的还是个女鬼。 昕雨村同我们那有些距离,也不知子润如何想的,连夜骑马去了昕雨村。然后 他垂下眸,周身气息一下暗淡了下来。 三人都不出声,安静等他缓和情绪。 分卷(11) 过了好一会他才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后来子润就在那买了闹鬼的房,住了下去。只是不知为何,前段时间小欢儿又闹了起来,这才引得两位去了那里。说完他抬头看了君墨白和斐玉尘一眼,眼里满含感激。 那天你们去后,小欢儿踏入轮回。子润执念也了,本也该入了轮回。只是不知怎么搞的,三天后他突然出现在了北海边,容貌还变回了二十来岁的模样。他四下游荡,经过山林时听人说天人宗有颗起死回生药,这才来了这里。 清远听了个大概,见没人出声,于是小声将内心的疑惑问出:天人宗没有内门弟子带路,他是怎么进来的? 李莫修摇了摇头说:这也是奇怪的地方。天人宗入口就一处,但子润是从海里潜进来的。 斐玉尘打岔道:这方法也是听那些人说的? 李莫修点了点头将余下事情一道说了出来:除了这些,那些人还造谣说偷药不成被抓的话,与之有干系的不论是入了轮回的还是刚出生的,都会被施法抽离魂魄,永世不得超生。所以子润被抓后才会选择咬破嘴里的毒药。 君墨白: 清远: 斐玉尘:倒也是性情中人。就是有点没脑子。 你把他带出来后,藏哪了?君墨白问。 了解了事情经过后,我本来想放他走。子润知道被人骗了后,怕我受罚,想去自首,被我捆在了房里。说完耳根子都快红了,一个读书人,若是没有经历这些事,现下估计在哪个地方给朝廷卖命。脸皮薄得很,如今又偷人又捆人,还当着三个人的面把事情经过都说了一遍,心里已经羞愧得不行。 你找我是想我帮你? 李莫修点了点头,起身对着君墨白拱了拱手道:只要仙尊能帮我,日后只要仙尊有用得上莫修的地方,莫修肯定万死不辞。 君墨白呡了口茶道:说说。 子润他只是听信谣言一时做错,烦请仙尊送他入轮回。他低着头恭恭敬敬。 君墨白没说话,他便保持着那姿势一动不动。 过了会后,才听君墨白说:除此之外,还有呢? 还有,可否烦请仙尊查查小欢儿的死因。 理由。君墨白的右手轻按在桌面时,食指时不时轻点下桌面。 三十年前那群魔修,仙尊可有印象? 君墨白点了点头:坐下来说。 如果我没记错,那群魔修当时让不少修真门派感到头疼。他们的修为高,招式又阴毒,围剿他们时惨死了不少前辈和道友,最后终于在北海区域将他们绞杀干净。 当年我外出不在,这事倒也略有耳闻。这群魔修和杨姑娘又有何联系呢? 我本来也是猜测,见到子润后。我查阅了书楼里的藏书,最后在一本禁书里查到了点东西。那些魔修修炼,靠的是一百二十个极阴童男童女。小欢儿,正好就是那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极阴女。 一旁的清远一直安静地听着他们交谈,时不时呡上两口茶水。他才十四,有些东西没经历过还不懂。但听着听着,他的心情也随着故事的进度渐渐低落了下去。 他看着李莫修还算年轻的面孔(李莫修三十多踏入归一,容貌能保持一百年,百年后没突破下个阶段,开始缓慢变老死去。)染上悲伤的情绪,心里也觉不好受。 听到君墨白问他要帮忙什么时,清远心里拽着的一口气一下松了下去。 他拿过茶杯,喝了口茶水,还没咽下就听李莫修说了这么一番话。吓得他脸色一白,手一哆嗦,茶杯直接落在了桌子上。茶水翻了不说,还磕碎了茶杯的一角。 君墨白同斐玉尘同时转过头关心道:怎么了? 清远白着脸,哆哆嗦嗦道:没没事。 第十六章 师弟的身世 北海三山往东,有片迷雾区域。船只要靠近就会被吸入,然后被里头的风浪绞得粉碎。 穿过迷雾就来到了无妄海区域,海上零零散散八百多个岛屿。小的岛屿不过一间茅草屋大小,大的也才一个小县城那么大。 八百多岛屿,只有三个住了人。 岛上的人既不是普通凡人也不是正经散修。而是一群极度疯狂的,出生便带有灵力的人。 每月十五,他们体内的灵力便会驱使他们自相残杀,活下来的灵力大涨,死去的也会在十年后重新降生在岛屿某个角落。 他们无父无母,凭空出现。 有时是一道惊雷掠过天空打在石头上,有时是一朵鲜花开放瞬间。光影交错,婴孩啼哭。 他们在岛上生活了数万年,降生、成长、厮杀、死亡再到降生,轮回又轮回。 直到某一年某一天,有艘鱼船完完整整地漂到了岛屿附近。其中几个少年好奇地将船扯上了岸。 又好奇地上了船,然后被风一卷来到了外界。 上了岸后他们碰到了一个黑袍神秘人,神秘人点出他们身上的问题,又告诉他们破解法子。 自此,修真界出现了一批不知出处,手段狠辣的魔修。 君墨白一把抓住清远的右手捏住脉门,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一下冷了下来。 斐玉尘看着他的表情,问道:很严重吗?君墨白摇了摇头从储物袋里拿出一粒丹药给清远喂了下去。 清远惨白的脸这才稍稍恢复一丝血色,他抬了抬下巴冲斐玉尘道:扶你师弟进去休息。 接着抢在李莫修开口前道:小徒旧伤发作,你这事稍后再说。 这是自然,仙尊若是有药材方面需要,只管说。莫修定然给你寻来。 君墨白点了点头,转身跟了上去。 清远缩在床尾,双手抱腿,整个人缩成一团。斐玉尘坐在床边,轻轻拍着他的背,听到声响他抬头看向门边,就见君墨白拿着把椅子走了过来。 斐玉尘想了会,往旁边挪了挪,手上拍打安慰的动作并没有停。 师尊,师弟伤得严重吗?斐玉尘看着君墨白问,眼里满是担忧。 随口扯的。君墨白一点没觉得告诉徒弟自己刚刚是在扯谎有什么不好意思,他抬手将灵力汇聚在手心,然后食指伸出点在清远额间。 在灵力的作用下,清远慢慢松开了双手,他抬起头双眼茫然地看着君墨白。 君墨白张口说了两句话,就见清远眼皮一沉,睡了过去。 那两句话落在斐玉尘耳边,单字都能听懂,合在一块硬生生没弄明白说的啥东西。 眼见清远睡过去,君墨白将人放平,然后掏出一瓷瓶,对着清远的嘴将里头的水给喂了下去。 斐玉尘:这人怎么带的药比我还多。 一番动作好了以后,君墨白撇了撇头,示意斐玉尘跟他出去。 风吹过房门,带来一片叶子。 斐玉尘盯着那飞叶,好奇道:师弟到底怎么了? 我第一次见到清远时,他才这么高。君墨白比了比高度,那会我从南山回来,路上正好看到一群魔修抓着一个小孩儿。 是清远?斐玉尘抢问。 君墨白点了点头:嗯,那孩子也不知经历了什么,眼里满是死气。救下他后我帮他把记忆封印了,寻了户人家给了点银子。 师尊当时为何不把他带回来?斐玉尘盯着君墨白,眼里满是疑惑。 他不肯同我走,封印记忆后是可以将他带回,但修行到一定程度后,封印就会有所松动,像今天一样被刺激就会想起来。君墨白垂眸轻叹了口气,没想到最后他还是选择了修仙这条路。 难怪清远对君墨白 斐玉尘甩了甩脑袋接着问道:师尊刚刚是? 安神咒。 师尊打算帮他吗? 斐玉尘没说是谁,君墨白却是明白,他回头看了斐玉尘一眼问道:怎么?你有兴趣?不等斐玉尘回答又接着道:杨姑娘的死因他心里其实和明镜似的。 嗯?斐玉尘想不明白。 不过是有人借这事想把我往里面卷罢了。 那师尊打算? 再说吧。把好奇心放一放,跟我出去一趟。 李莫修屋内,何子润被五花大绑丢在床上。手脚动弹不得不说,嘴上还被施了闭口诀。 这会,他侧着身躺在被子上,睡得正香。李莫修则坐在一旁的侧塌上打坐修行。 斐玉尘两人没有掩饰脚步声和气息,因而才走到院门口时李莫修就感受到了两人。 他睁开眼,呼出一口浊气,看了看床上的那人,这才起身打开了门将人迎了进来。 何子润睡得浅,门一开他就醒了过来。他睁着眼睛看着墙同李莫修生气。 李莫修给君墨白二人倒了茶水,然后几步走到床边,坐在床尾后伸手拍了拍何子润的肩膀:何公子,醒醒。何子润没在时,张口子润闭口子润,何子润再时便是何公子,也不知在别扭些什么。 何子润侧了侧身,避开了李莫修的手,仍旧不说话不转头。 看得李莫修一阵无奈,他将伸出去的手收了回来,开始苦口婆心劝说何子润:你那执念早就散了,如今不过是在燃烧三魂七魄强撑,再这样下去,会灰飞烟灭,影响投胎的。 何子润不理。 李莫修接着劝:你若非要如此,别说我心里过意不去,就是小欢儿知道了也不会好受。 这话落在耳边,何子润扭了扭头,看了李莫修一眼。接着又转了回去,无力道:可是杨欢已经投胎了,她哪里能知道。 李莫修气急,加大了音量道:何子润。 君墨白给斐玉尘递了个眼色,斐玉尘了然。捂了捂嘴咳了声,示意这两人屋里还有其他人在。 李莫修有些尴尬地回过头,冲君墨白拱手道:晚辈失礼了。 君墨白点了点头,走到了床边。抬手一挥将绳子给解了开。 绳子解开后,何子润握了握拳头,起身跳下床后鞋子也没穿,直盯着君墨白道:这事是我自己做出来的,同李莫修无关。你您要怪就怪我吧。 君墨白开门见山直接问出最想知道的那件事:你知道无忧钉? 何子润啊?了一声,一脸困惑,脸上表情不似作假。 君墨白皱了皱眉头,那天那句话他不可能听错,但何子润也没有说谎的理由。 这时一旁的李莫修开口了,他道:那天我将何他顿了顿接着道:子润带走时,他意识混乱,嘴里嘀咕了几句无忧钉。 何子润闻言更加懵了,他抬手指了指自己,不确定道:我说的? 李莫修点了点头,然后将视线移回君墨白身上,猜测道:听说有种蛊虫,能乱人心智。我猜他身上种有那蛊虫。 何子润想象了下扭动的虫子,再想象一下虫子寄生在他体内的场景,胳膊上立刻布满鸡皮疙瘩,他双手擦了擦胳膊插嘴道:可是,我已经死了。 那蛊虫可不管你是活人死人,修士还是精怪,被种上了,便能依照种蛊人想法行事。君墨白的目光掠过何子润,一字一句道:被种蛊的人,抛开下蛊人那道命令,其他同正常无异。是很可怕的一种蛊虫,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蛊虫带着下蛊人某一部分记忆。你当日吞药,意识不清醒,所以才会将无忧钉挂在嘴边。玉尘,带冰魄针了没? 被点名的斐玉尘点了点头,从储物袋拿出一包东西,递了过去。 君墨白将东西接过,打开抽出一根长针冲何子润道:把上衣脱了,然后找个东西咬着。 何子润听话地脱了上衣,对于找个东西咬着满是疑惑,忍不住问道:为什么要找个东西咬着? 会疼。君墨白面无表情道。 一旁的李莫修把软枕头往何子润嘴边一送:咬着。 何子润横了李莫修一眼,然后一口咬住自己的手臂。 冰魄针自身带有寒气,是一切蛊虫的克星。 君墨白的长指在何子润背上按了按,按到哪处疼得何子润一哆嗦,君墨白的针就往哪里扎。 第一针不算太疼,何子润没出声,第二针有些疼,何子润咬了自己一口。第三针、第四针、第五针,一直到第七针,何子润忍不住了,抓住一旁的李莫修手臂,一口咬了下去。 李莫修早有准备,手臂被抓时直接给自己施了闭口诀。 一口下去,疼得李莫修青筋四起,把一旁的斐玉尘看得目瞪口呆。 斐玉尘吞了吞口水,心下暗暗决定,以后出门,一定要带上兰幽草,避免被人下蛊,这看起来也太疼了吧。 他揉了揉自己的手臂,仿佛被咬的是自己,而不是一脸青筋的李莫修。 十多条蛊虫落在盘子里,头发丝大小,中指长短,被冰魄针的寒气刺激得直扭动身体。 斐玉尘:好恶心。 君墨白余光瞥到斐玉尘的表情,灵力化火将那蛊虫直接给烧了。 第十七章 喝醉酒,师尊抱抱~ 红色的火焰跳动着,蛊虫在火焰释放出的高温下疯狂扭动着身体,没一会便化为灰烬。 君墨白收了冰魄针,又拿出一个紫檀木钵,眼神在李莫修和何子润之间转了转:需要回避让你们说会话不? 李莫修笑了笑:我同他哪有什么话需要悄悄说。 何子润嫌弃地撇开头:我和他就更没话说了。 君墨白点了点头,将灵力注入到钵里头。金光的光芒从钵里发出,围绕到何子润身上。 金色的符文围着何子润打转转,他勾了个笑冲君墨白拱手道:多谢仙尊。接着又冲斐玉尘拱了拱手,抬头时嘴角勾了一个笑:多谢小兄弟,那天那个糖葫芦很好吃。 分卷(12) 然后转过身看着李莫修,脸色一正,正正经经道:这回可是我赢了,我先行一步去寻欢姑娘,希望你得成大道少来添乱。说罢露出一个明晃晃的笑。 李莫修看了他一眼,眼帘一垂,掩了掩神色,接着从袖子里拿出一粒东西抛了过去。 是一颗糖葫芦,金色的糖浆裹在山楂外头,看起来甜得慌。 走好。 何子润将糖葫芦丢进嘴里,金光一闪,人影随着光进入钵内。空气中只剩下一句淡淡的:真甜。 李莫修揉了揉眼睛,同君墨白道谢后将二人送到了院外,接着一个人站在门口盯着远处的山看了许久。 那一年,他十二,杨欢九岁,跟着大人来村里的何子润十一。 正值秋天,银杏正黄,偶有的一阵风能吹得人起鸡皮疙瘩。 橘色的光透过云层,落在银杏树上。杨家小妞照例拿着莲子糖蹦蹦跳跳地去接他的李家小哥哥。 她今天分外乖巧,母亲给她奖励了一串糖葫芦。她一手捏着莲子糖一手抓着糖葫芦,蹦蹦跳跳地往学堂走去,一路上时不时盯着糖葫芦咽口水。 走到半路,正好碰到在银杏树下等人的何子润。他蹲在石头上,眼睛到处乱瞟,看什么都好奇。 那石头不是很稳,一个不慎摔了一跤。直接跌破了额头,红色的血丝在伤口处冒了出来。 何子润瘪着嘴,疼得想哭,偏生又觉得自己是个小大人了,不能因为一点小伤小痛流眼泪,于是硬生生忍着。 杨小妞好奇地看了他一眼,正好碰到何子润抬头。 然后何子润嘴一瘪,哭了。 太丢脸了,居然在女孩子面前摔成这样。他边抹眼泪边嚎边想。 杨小妞哪里见过这个架势,劝说了许久也没将人哄住,于是盯着手里的糖葫芦和莲子糖反复看了看。最后忍痛将糖葫芦递了过去。 一根糖葫芦换一痴心人,怎么想好像都不亏。 风从高山往地下吹,带着山里的花草香。 李莫修回过神,擦了擦眼角,轻笑道:小欢儿,我们欠他太多,你那一份我替了还了。剩下的就记在我头上吧,这样,有事你便能来寻我了。 明知不可能,偏生又不死心。 三天后,君墨白带着徒弟离开了天人宗。越兴揣着几瓶丹药送走了三人,笑得见牙不见眼。 回到玉竹派后,君墨白被五师弟孟若非给请走了。斐玉尘无事,带着清远回了苦竹山,继续研究美食去了。 这天,风和日丽,万里无云。 苦竹派的众师兄弟们聚在一起闲聊。 只听轰的一声巨响,一抹黑烟从苦竹山半山腰升起,黑烟越来越浓,师兄妹们的嘴巴越张越大。 好一会才听有人不确定地问道:大师兄这回是在练法器了吧? 旁边那人看着黑滚滚的烟,点了点头应和:应该吧。 某师姐:大师兄出去这段时间是受了什么委屈了吗?一回来就这么大动静? 众人内心:掌门对大师兄那么好,怎么可能舍得让大师兄受委屈。 此时的斐玉尘一手拿着炸了个大坑的锅,坐在石凳上撑着下巴想不明白到底是哪一个步骤走错了。 听到动静赶过来的清远,咽了咽口水,指着大锅不确定道:这动静是师兄弄出来的吗?师兄是在练什么厉害的法器。 斐玉尘悠悠回过头,哀怨地瞪了清远一眼,烦燥地抓了抓头发道:啥武器用锅练? 清远摇了摇头,接着猜:那师兄是在练丹? 斐玉尘:好想掐死他啊! 斐玉尘的目光落在清远身上,喉咙滚了滚,硬生生将脱口而出的话咽了下去。他拍了拍身旁的凳子,皮笑肉不笑道:师弟,过来坐。 清远坐下后斐玉尘勾了个笑,露出八个大白牙,带了丝讨好意味。 上次喝了师弟的排骨汤,师兄觉得味道很是可口。于是 清远眼睛一亮,一脸期待地看着斐玉尘。 斐玉尘咳了咳,把未说完的话改成了:这不是前几天得罪了师尊么,所以想讨好讨好师尊。不知师弟能不能教教我。 他搓了搓手,看起来有些紧张。清远眼里的光暗了下去,随即又亮了起来,他问道:师尊喜欢吃这些东西? 斐玉尘愣了会,接着扯了个不自然地笑道:也许吧,我看师尊上次盯着那糖葫芦,眼睛都要移不开了。 清远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让斐玉尘拿了新锅,亲自演示了几次,又说了许多注意点。这才让斐玉尘找到了些头绪。 一直到月上中天,斐玉尘才做出一份像模像样的糖醋鱼。 送走清远后,斐玉尘从厨房拿出一双筷子,又温了一壶酒,准备边赏月边饮酒。 这时,就听身后树上传来一声:不是用来讨好我的?嗯? 斐玉尘一个不稳,手中的筷子落到了盘子边,发出咯噔一声,接着从桌子上滚到了地上。 夜风有些凉,斐玉尘拢了拢衣襟。弯身将筷子捡了起来,手指碰到地缝中长出来的杂草,指尖一片柔软。 斐玉尘转过身,就见身后不远处的大树上正坐着一个人。 两只脚自然垂下,明明就不是很得体的行为,偏生他坐得又直又正,看起来高雅极了。 月光透过树叶落在君墨白脸上,双眼藏在阴影里看不分明。挺而翘的鼻子在月光下越发的好看,嘴唇清薄,下巴有型。 斐玉尘咽了咽口水,低声叫道:师尊。 君墨白歪了歪头,露出那双上挑的桃花眼。双眼带雾,眼里情绪看不分明,他张了张嘴,疑惑道:乖徒儿这道菜做得如此辛苦,难道不是用来讨好我的吗? 不等斐玉尘解释,又接着问道:说起来,我都不知道你哪里得罪我了。 斐玉尘:废话,那都是我胡诌的。 见斐玉尘不说话,君墨白手一挥,将酒和糖醋鱼一并弄到身前用灵力托着。 上来。 斐玉尘:我去拿个酒杯和筷子。不等君墨白说话,一溜烟跑进了厨房。 云挡住了月,院子里暗了下来。天空的星没了月的埋灭,看着都亮了许多。 有流星穿过云层,从天边滑过,拖动着巨大的尾巴,一路划开天空,最后没于黑暗。 君墨白用灵力凝了个杯子,倒了点酒轻尝一口。 入口温热,从唇舌,再到喉间,接着落入肚子中。整个人都暖了起来。 斐玉尘在厨房待了许久,最后磨磨蹭蹭挪了出来。起身落到了君墨白身边,他将筷子和酒杯递到君墨白边上,决心装死。 好在君墨白只饮酒吃食,并不说话。 等最后一滴酒尽了,天上的星也疏了许多。只有月还在毫无保留地释放光芒。 过几天我要闭关,你带着你师弟去幽冥泉一趟。君墨白道。 斐玉尘酒量不是很好,此时已经红了脸,意识有些朦胧,但他酒品好,又挺会装,面上强着很是正常。 君墨白的声音落在耳边,每个字他都听得懂,但是组合在一起他就不明白了。 脑子里像是有两个人在打架,还伴随着嗡嗡嗡的声音,像是有十几只蚊子在脑子里晃悠。 斐玉尘摇了摇脑袋,眯着眼看了看身侧的人。然后露出一个十分乖巧的笑,接着郑重地点了点头应道:好哦~ 他坐的有些歪,上身不自觉地往君墨白那边靠了靠。说话间的热气喷洒在君墨白耳尖,热乎乎。 肉眼可见的,君墨白的耳尖红了起来。他抬手揉了揉,耳尖上仿佛带了湿意。惹得指尖也烫了起来。 偏生喝醉酒的斐玉尘一点知觉也无,直接将脑袋靠在了君墨白肩上。 好一会,空气中才传来一阵淡淡的叹息。君墨白伸手将人揽入怀里,接着落回地上。然后非常熟练地将斐玉尘横抱起来,低头看着睡熟的面孔,又好笑又无奈道:不会喝,还温了那么满一壶。 其实,斐玉尘没打算全喝了。只不过天人宗一事后发觉这本书好像埋了很多线,原本以为的剧本变成了炸弹。他有些懵了,导致一时不知该讨好君墨白还是该哄住清远,这才热了那么一壶酒。 结果被君墨白一个刺激,完全忘了自己酒量不行这件事 第十八章 给师尊糖醋鱼,师尊给我碧玉 第二天下午,太阳高挂。窗台边突出的木条上落了几只翠鸟正叽叽喳喳地叫唤着。 窗户用支条撑起一条拳头高度的间隙,偶有几只胆肥的翠鸟,跳着通过间隙落在了窗边案桌上,锄头点地似地啄着桌上不存在的食物碎屑。那认真模样仿佛真叼到了什么美味佳肴,连叫唤都舍不得来上一声。 斐玉尘一手拍在脸上,从眉毛往下挪。手心停在鼻子处拼命揉了揉,这才睁开了眼睛。 一夜宿醉,除了有些头疼和不记事,好像没有其他影响。 他起身坐了起来,目光掠过床边的床帘坠,缓慢地移到桌子上的陶瓷茶壶上,再被细碎的啄食声给吸引到了窗台边案桌上的翠鸟上。 案桌也就两个棋盘大小,严格来说是个榻上桌,桌两旁丢了两个柔软方垫子。几只小翠鸟正在桌上跳跃着对着桌面啄得正欢。 斐玉尘抬手揉了揉额角,又搓了两把脸,将宿醉后的倦容给揉搓了去。这才下床踏着鞋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杯水。 翠鸟被他的动作给激得往外飞,有只笨的飞得急还撞到了窗檐上头,最后晕乎乎地跌跌撞撞地跳了出去。 斐玉尘连喝三杯水,才压住喉间和口中的不适。 他起身走到窗边,将窗户抬高,然后用长支架给架住。顺便往外看了眼,阳光正好,昨夜的盘子和酒壶还好端端地放在石桌上。 斐玉尘拍了拍脑袋,怀疑君墨白同自己喝酒是喝醉后幻想出来的。记忆有一段空一段的,眼见东西没收,斐玉尘坚定了乱想的念头。不由得抿唇一笑坐在了软榻上。 有只胆肥的翠鸟,落在窗户外头,歪着个脑袋往里瞅,眼见斐玉尘回头也不害怕,反而啾啾啾地叫唤个不停。 斐玉尘觉得有趣,伸开手往前一放。小翠鸟试探性地往前跳了跳,然后再瞅瞅斐玉尘。见他神色如常便大着胆子飞到了他手心上。 然后低头啄了啄,啄了个空,遂不满意地抬起头叫唤了两声。 哟,还是个硬脾气。斐玉尘对着它的脑袋吹了口气,将它好看的软毛给吹出一个坑。 然后心情极好地用灵力将储蓄腰带给隔空抓了过来。 里头放了一把先前君墨白碾压的面粉,斐玉尘小心地取出一小堆,放在手心上一脸认真地盯着翠鸟。 小翠鸟用喙扒拉了下面粉堆,白色的面粉直接贴在鼻子边边,小翠鸟抖了抖脑袋,毫不留恋地飞走了。 斐玉尘轻啧一声,暗道小东西没良心。 接着拿出一件干净的外裳套了上,准备做正事。 折腾了小半时辰,斐玉尘满意地将糖醋鱼往食盒一放,就往君墨白院子走去。 君墨白院里种了几株碧玉果,红色的小果子拇指头大小,挂满了树枝。 一身白衣的君墨白提着个竹编篮将熟透的碧玉果摘放进篮里。 斐玉尘就在这时提着食盒走了进来,糖醋鱼的香味擦过鼻尖,君墨白回头看了斐玉尘一眼,目光从他的脸上移到食盒上。 师尊,这是斐玉尘话说一半,卡住了。昨夜醉酒,想好的措辞早就记不清了,这会急冲冲的过来。被君墨白的目光一扫,一下心虚了起来。 好在君墨白闻了气味,开口道:又是糖醋鱼?说话时嘴角微微上扬,幅度不大不是很明显。 斐玉尘将食盒抬了抬,没注意到君墨白说的又,绽了个笑随口扯谎道:闲来无事,师弟教我做的,师尊尝尝? 过几天我要闭关,你也别胡闹了。回去收拾收拾行李明天带着你师弟去幽冥泉一趟。 斐玉尘歪了歪头:去那干嘛? 采幽冥花。 哦,好。那我先回去收拾了。斐玉尘紧了紧手上的食盒,犹豫了会后转身准备离开。 就听身后的君墨白咳了咳,不经意似的问道:你手里那个,不是拿来给我的? 啊,是。斐玉尘慌忙将食盒递了过去。君墨白接过后将装着碧玉果的篮子放到了他的手心。 碧玉果三颗煎糖水,一天一杯。剩下的当零嘴。 啊?斐玉尘一脸不解。 试炼地雷劫不知道会不会有后遗症,多吃点碧玉果没有坏处,吃完自己过来采。 从苦竹山到幽冥泉,来回最快也要七天。碧玉果最多只能保存三天,斐玉尘低头看了看手上的红果子,保命要紧,心下决定出发前过来薅一点。 幽冥泉地处极北,翻过大雪山后便是极寒天气。 天上飘的是鹅毛大雪,地上的积雪尺高,底下埋着各种各样的尸骨。 斐玉尘二人套着貂绒大氅,手上套着毛皮手套,脑袋上顶着同色纯白毛帽。 早在离开雪山百米后,他两就下来行走。天上雪大风急,吹得人睁不开眼睛不说还刮得人面皮疼。 落地后虽说脚踩在积雪里深一脚浅一脚的,却也比在上头好上一些。 寒气透过护体灵力,渗透进衣服里。冷得人直打牙颤。 斐玉尘艰难地从怀里掏出一张老旧地图,扫了周边一眼,对比着图上标点。然后指了指某处同身边人道:我们现在在这里。 指尖往上滑了些,落在另一个标点上接着道:幽冥泉在这,快到了。师弟,你冷吗?他看着全身都在哆嗦的清远,一脸认真地问。 冷。说话间呼出的雾气都快冻成冰碴子。 那我们走快点。说罢加大了步伐。 君墨白屋内,大长老抓着自己的一大把胡子瞪着床上闭目打坐的人。 他张了张口,教训人的话就要脱口而出,目光触到君墨白皱起的眉头,又不甘心地咽了回去。他背过手开始沉着脸在屋内走来走去。 分卷(13) 好一会以后,君墨白睁开了双眼,盯着前方的大长老无奈地笑了笑道:掌门师兄,你这 大长老伸出手哎~了一声,急忙撇清道:可别乱叫,我现在是大长老。说罢几步走到床边,瞪了君墨白一眼,然后一屁股坐到了床尾。 说你什么好。他瞪了君墨白一眼,无力道:说吧,这回分出去多少。 不多,五成。 大长老闻言直接从床上站了起来,一只手端在身前,另一只手比着君墨白的脑袋,气得话都说不顺:五成?五成叫不多?你你你非要气死我才舒心吗? 君墨白低下头小声辩解:师兄,这回不一样。 怎么就不一样?我倒要看看你能说出个什么花来。大长老双手叉腰,气呼呼地坐了回去。 我用五成修为凝了个分~身,分~身回来就没事了。君墨白一脸认真。 大长老横了他一眼。毕竟是最心疼的小师弟,最后除了妥协还能如何。 最近就待着,哪也别去。他叹了口气,又瞪了君墨白一眼:我让三师弟给你好好看看,分~身回来前你哪也去不了。 说罢不等君墨白做出反应,起身就要往外走。 师兄。 干啥。 你能不能别老折腾自己,你这胡子也忒丑了些。 大长老压下火气,将长胡子一扬,十分傲娇:你师兄我,乐意。 幽冥泉百里内有凶兽,形如熊,声如鹰,体大速度快。 其血能炼丹,肉能食,皮毛可炼兵器。可以说全身都是宝。不过修士通常都不会去招惹它,据说这玩意通地府,伤之折寿命,修士碰到了都绕道走。 不过,你不惹它,它却喜欢招惹人。幽冥泉的位置实在是太偏了,又冷。常年看不到活物。 除了偶尔去摘幽冥花的修士,可以说方圆百里,死寂一片。 因而,只要有人去采那幽冥花,都会被这凶兽玩弄一番,运气好,拿着花逃了。运气不好连带着花一起入了熊肚子,让它饱腹一顿。 此时的斐玉尘和清远还不知道他们将要面对什么危险,正手拉着手顶着风雪艰难地往前走。 雪越下越大,天空也黑了起来。 清远哈了口气,看着前边两步距离的斐玉尘问道:师兄,还有多远? 斐玉尘吐出一口冷气,比了比前方突出的一角道:看到那突出来的地方了吗?绕过去就到了。 他两的说话声惊醒了正在补觉的大熊,它抬起两只爪子拍了拍地上的雪,然后抬头吼出声,声音嘹亮清脆,震得不远处的几座雪山集体雪崩。 斐玉尘看着雪从山上往下流淌,内心将原书作者和君墨白骂了几遍,然后被反应极快的清远扯着往前跑。 积雪深,跑起来深一脚浅一脚的,时不时还踉跄下。 两人跑了一小段距离,眼见着就要被雪崩给埋在地下。这时一只熊爪从旁边伸出,一把抓过两人,然后甩到背上往前狂奔。 幽冥泉有股奇异的力量,任他外头如何崩塌混乱,泉周围依旧安静如常。 大熊将人带入幽冥泉后一爪将两人丢进了泉水里。 看着两人在泉水里扑腾,大熊发出快乐的啼叫声。声音一出,俩人哪还不明白此次雪崩的罪魁祸首是谁。 清远将玄武剑捏到手里,头也没回地同斐玉尘道:师兄,做好准备,这熊看起来不怀好意。 斐玉尘点了点头,也不多言,掏出宝剑等大熊后续动作。 眼见二人不扑腾了,大熊觉得无聊。迈开爪子就要去水里抓人。 清远将剑一旋,就等那熊再靠近些给它来上一下。 这时,一身白衣的少年从天而降,落在了大熊背上。 第十九章 他的背影好像师尊~ 少年一身白衣仙气飘飘,右手执了把银白色长剑,剑身泛着冷气,远远瞧一眼都觉得冰冷刺骨。 落在熊背上后,少年的目光扫过斐玉尘二人,他轻轻同他们点了下头,接着脚点熊背借力,跃起后缓缓落回地面。 大熊看着身前背对着自己的少年,目光触到少年腰侧时,闪过一丝害怕。它不安地在地上摩擦了下前爪,接着不甘心地扫了斐玉尘二人一眼,心不甘情不愿耷怂了个脑袋倒退了出去,后脚堪堪出了幽冥泉范围撒丫子就跑。 斐玉尘同清远游回岸边,大氅吸了水,异常的沉。若非二人修为傍身,早沉入泉底给那幽冥花当养分了。 上岸后,二人同少年道了谢,将大氅一解,用灵力将衣服给烘干。这才问少年道:在下斐玉尘,这是我师弟穆清远。不知兄台姓甚名何,师从哪门。改日我好领着师弟上门拜谢。 少年摆了摆手笑道:莫子玉,拜谢谈不上,不过是托了燃果香气的福。斐小兄弟下次若是来这,可得采上几颗燃果带着。 见他不肯透露师门,斐玉尘也不多问。只扭过头指着对岸满簇的紫色花朵好奇道:莫兄也是来采这幽冥花的? 莫子玉顺着手指看过去,只见那花开得正艳丽,一朵挨着一朵,好不美丽。 他点了点头,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道:嗯。 既然如此,不如一起?回去路上也多个伴。斐玉尘盯着莫子玉的眉眼,提议道。 莫子玉点了点头没拒绝。 幽冥花香味很淡,花粉悬浮在花蕊周边,上下飘动。 由于幽冥花一次只能采三十多,采多了,原先采的就会对应的枯萎,然后在原位置重新生长出来。 因而三人各种摘了十朵,往回走时,斐玉尘从储物袋里掏出一瓷瓶,蹲下身装了点幽冥泉水。 水呈蓝紫色,光线从头顶破裂处照下来,让泉面看起来波光粼粼。 斐玉尘将瓷瓶一收,准备起身时就见泉底有什么东西咕噜噜地往上冒,隔着水看不太分明。 他揉了揉眼睛,努力去看清底下的东西。 那东西越升越高,心底的危机感逼迫斐玉尘起身快跑,手脚却不受控制地固定在原处。 离水面越近,那东西越清楚。斐玉尘伸出手去捞。指尖碰到水面,心上猛地一个哆嗦,像是被什么给电了一下,又麻又刺激还带着些许的害怕情绪。 手指穿过水面,碰在那东西上头。像是被什么给扎了一下,血珠冒出被飞快地吸收。 斐玉尘一个用力,将东西给拿了出来是个酒壶模样的东西,瞧着挺值钱的。 对于斐玉尘而言,刚刚这一切很漫长,对于清远二人而言,不过是短短一瞬。 他两眼见着斐玉尘将装有幽冥泉水的瓷瓶放回储物袋里头,接着伸出手从泉里摸出一个酒壶。 清远见斐玉尘掏出一酒壶,顿在原地不动。心下不安,开口喊道:师兄。 斐玉尘像是没听到似的,盯着酒壶一动不动。清远又叫了两声,最后不放心地走上去抬手拍了拍斐玉尘的肩膀叫道:师兄。 温热的指尖碰到斐玉尘肩膀时,寒气从指尖往心里走。没一会,清远也不动了。 一旁双手环胸的莫子玉十分嫌弃地看了那酒壶一眼,几步过去用剑尖将酒壶从斐玉尘指尖挑开。 接着就见斐玉尘身子一软,坐在了地上,连带着清远一个踉跄差点往泉里扑去。好在莫子玉眼明手快将人拉了回来。 斐玉尘盯着身前的酒壶,心有余悸。刚刚就看了一眼,像是被摄住心神。整个人直接动弹不得,虽有意识却控制不了自己。 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下意识道:没想到这东西这么厉害。 是啊,我就碰了你一下,居然就动弹不得了。清远附和。 传闻幽冥泉里有宝贝,那时候不像现在。有许多修士慕名而来,不少还都是些大能。莫子玉看着两人好奇地样子,笑了笑接着道:泉里有什么宝贝不知道,能知道的就是不少大能在这里折损了不少宝贝。这次你两也是运气好,那酒壶估计钓鱼次数太多,失去了护体能力,不然也不至于被我一挑就掉。 真是多亏了莫兄。 谢谢莫兄。清远说完红了耳尖。 斐玉尘抽出配剑,用剑尖戳了戳酒壶。这东西毁了,可别让它再害人了。说罢回头看了莫子玉一眼,征求意见:莫兄以为如何? 莫子玉摇了摇头:这东西邪门,硬毁也不知会有什么后果。不如带回去让你们师尊看看? 斐玉尘点了点头,觉得有理。看着那东西犹豫道:但这东西要怎么带回去。 用这个。莫子玉从袖子里掏出一方丝巾解释道:它可以隔绝一切器物作用,用来包那东西正合适。说罢走过去将酒壶给包了起来。 雪小了许多,三人将东西理了理踏上了归程。 三日后三人进入了玉竹派管辖范围,莫子玉将长剑往胸前一抱拳,同斐玉尘二人道别自行走了。 清远盯着他的背影,扯了扯斐玉尘的袖子感叹道:莫兄真是个好人,师兄你发现没,莫兄的背影好像一个人。 已经走远的莫子玉挺着背,腰板笔直,身形瞧着是挺眼熟。斐玉尘一时没想起来这背影像谁,莫子玉便走远了。 他一手撑着下巴,努力回想,就听清远说:瞧着挺像师尊的。 脑海里灵光一闪,莫子玉的背影同君墨白的对到一起。斐玉尘拍了拍手道:是了,是像师尊。不过脸没师尊好看。 清远扯了扯斐玉尘的衣袖,将发呆的师兄给扯回现实,他抬了抬头说:再不走天就黑了。 回到玉竹派时,天还没黑。两人御剑直接回到了苦竹山上。 到了山腰,清远将幽冥花递给斐玉尘不好意思道:修为好像要压不住了,师兄,你就替我跑一趟吧。 一听清远有事,斐玉尘双眼一亮,兴奋道:要不要师兄帮你? 清远赶忙摆了摆手拒绝:不妨事,我自己就可以,师兄赶紧去吧。 真的可以?斐玉尘不死心地问。 清远头点如捣蒜。 见罢,斐玉尘揉了揉他的脑袋,掏出一张传音符递给清远道:有事喊我。 从清远那回到自己院子后,斐玉尘便去后院冲了个凉,擦洗干净后,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斐玉尘就去了君墨白院子。 君墨白这会正在院子里喝茶,见到斐玉尘抬手比了比一旁的空位置,示意他坐过来。 斐玉尘将幽冥花取出放在桌上,二十朵花铺满了石桌。 君墨白看了看才喝几口的好茶,忍着打死斐玉尘的冲动,皮笑肉不笑地说:糟蹋了我的好茶,你说,怎么办? 斐玉尘:??? 斐玉尘:啊? 见他那副傻样,君墨白心底一软,决定不和他计较。于是他开口问道:清远呢?怎么没和你一起。 虽说不明白君墨白怎么扯开了话题,斐玉尘还是打心底松了口气。 师弟修为快突破了,就没跟过来。 倒真是个好苗子。君墨白目光一转,盯着斐玉尘说:既然如此,今天你便别走了。 啊? 帮我把幽冥花洗干净了,折下来。我教你炼幽冥九转丹。 哦。 处理好花瓣后,君墨白也将其他材料摆放了出来。 炼丹的炉君墨白随身携带,是顶好的丹炉,全修真界就这么一顶,是早年他在一处秘境里面得到的。 靠着这丹炉,丹药的成功率直接提升了两层。 一共九种材料,有花有草还有灵兽内脏和角。君墨白依次将材料放了进去,最后放入三片花瓣和三根花蕊。 接着灵力化火,控制丹炉温度。 两个时辰后,第一炉丹药成型。一共练成了三颗,颗颗拇指头大小,拿在手上呈现丁香色,闻起来好闻极了。 君墨白将丹药收起,撇了撇头示意斐玉尘来。 穿过来后,他忙着各种各样的事,还没练过丹药。斐玉尘咽了咽口水,走到了丹炉旁边,按照记忆将材料都放了进去。 放好后偷偷摸摸瞟了君墨白一眼,见他没什么表情。斐玉尘心下有底,觉得自己在这方面有戏,于是灵力化火炼了起来。 一刻钟后,由于没掌握好火候,丹炉轰地一声,炸了。 斐玉尘被炸得一身黑,他张了张嘴,喷出一口咽,心道:完了。 君墨白警觉,丹炉炸的一瞬间直接灵力化墙,除了被波动的风吹乱了几缕碎发。并无其他影响。 他往前走了两步,蹲下身捡起一片被炸碎的丹炉碎片,一言难尽地看着斐玉尘道:这炉号称永不炸,你倒是厉害。 这话也不知是夸还是讽,斐玉尘直接垮了脸。 山下的众人被巨响惊动,眼见苦竹山上黑烟袅袅。 众人:师兄又在研究黑暗料理了。抬头看天,接着吐槽:大晚上的,过分了啊。 第二十章 第一个新年,开启新任务。 丹炉的碎片落了一地,上头搁着不少还没炼化的材料残渣,五颜六色地混在一起十分好看。 斐玉尘顾不上清理自己,小腿一软就要装可怜:师尊 君墨白头疼地摆了摆手,见斐玉尘要靠过来。目光扫过那黑了吧唧的脸,再掠过被炸得有些破的衣衫十分嫌弃道:别靠过来。 嫌弃得实在是过于明显,斐玉尘有点受伤。他抬袖擦了擦脸,勉强擦成个人样,这才蹲下身捡丹炉碎片。 不愧是好丹炉,炸了也炸得很光滑平整大片,完全没有碎末。 要不,我赔您一个新丹炉?斐玉尘将手里的碎片丢开,提议道。 炸都炸了,师尊不至于觉得丹炉比徒弟重要吧?这就是要耍赖了。 也不知哪来的胆子,时不时嘴欠上一两句不说,还学会了耍赖。事后虽说会有些后怕和暗悔,说话做事时却是真不怎么过脑子,也不知是谁生生给宠出来的。 分卷(14) 打扫清楚了,把碎片放好,它能自我修复。说罢看了斐玉尘一眼,无力道:你还是用你自己的丹炉好了,去洗把脸换个衣服。说完摆了摆手,一脸无奈。 这一夜,苦竹山上爆炸声不断。 天刚露鱼肚白时,四长老步履匆匆上了山,终于阻止了这场灾难。 四长老是个貌美女子,柳叶眉,桃花眼,琼鼻小嘴,一颦一笑摄人心魂。 大清早拽着鞭子一脚踹开了君墨白院子大门。 师弟,再不停手山都要被你炸没了。声音洪亮,惊得斐玉尘往后退了两步。 眼见院里还有别人,她抬眼瞪了过去,触到那张黑漆漆已经看不出是谁的脸,四长老单手掩唇打了个哈欠问道:这谁? 师伯,是我。斐玉尘挠了挠头,尴尬出声。 闻言,四长老将长鞭往腰上一卷,几步过去围着斐玉尘打了个转转,抬手准备往他肩膀上拍,见他身上脏兮兮的,又收了回去,悻悻然道:原来是玉尘这孩子。 跟着又转了两圈,然后看向一旁唇角微扬的君墨白问道:这孩子咋弄成这样了? 君墨白瞥了眼地上的丹炉碎片,淡定道:自己炸的。 斐玉尘抹了把脸,十分不好意思道:是吵到师伯了吗?那我搬地方。说罢就要去拿东西。 没,我还以为是你师尊。说罢瞟了君墨白一眼,接着道:丹炉要是不够,去你二师伯那取,她那啊,就数丹炉多。 说完一把拽过君墨白就往外走。 斐玉尘登时松了口气。他这四师伯啥都好,就是脾气不太好。在修真界是出了名的火爆,但对君墨白是打心眼里好。估摸着以为是君墨白老炸丹,这才上来看看。 斐玉尘踮起脚尖往外看了看,就见四长老掏出一堆药材塞给君墨白。花花绿绿一片,仔细瞅,大部分还都是补身体的。 过了好一会,君墨白抱着一堆药草回了院子。 斐玉尘挪了挪脚步,靠了过去,捏起一颗悠蓝昙,十分羡慕:师伯对师尊真好,这颗悠蓝昙少说也有一百年了吧。 君墨白斜了他一眼,抬了抬手里的药材,问:想要? 斐玉尘赶忙点头,满眼星星。 不给。说罢直往屋里走去。 斐玉尘:你人设崩了啊,不带这样的。 一直到除夕,斐玉尘才练成三炉丹药。 从一开始的一天炸十个丹炉,到一周炸一个,到后面一个月成功一次。 玉竹派的丹炉几乎都要被斐玉尘给炸没了。 中间二长老来过一次,同君墨白哭诉丹炉制作不易,拉扯了一堆没用的,哭得眼睛都肿了。 若不是知道这人人设有点奇葩,斐玉尘都要信了。 最后君墨白掏出十瓶丹药,又拿了一件极品宝贝。二长老才将鼻涕眼泪一收,顺便夸了夸斐玉尘,这才哼着歌笑眯眯地回了自己住所。 观看了全过程的斐玉尘: 回头时就见君墨白双手横胸,背靠着树含着笑盯着自己。 斐玉尘心虚,非常心虚。 这天夜里,五师弟孟若非穿着一身新衣服,神清气爽地爬上了苦竹山,敲响了斐玉尘院门。 斐玉尘开门同他打了招呼:师弟,这回送啥。眼睛盯着孟若非手上的储物袋,眼里都要笑开了花。 孟若非伸手往储物袋里掏了掏,掏出一堆东西塞给斐玉尘,一一对过后又从另一个储物袋里掏出一鼎碧玉色的丹炉。 巴掌大小,水灵灵的。 他将丹炉往前一递,羡慕道:这是师尊让我给你的。 斐玉尘一把接过丹炉,往里注入灵力。 丹炉从手心中飞起,变成两人大,然后咚的一声落在地上,尘土飞扬。 孟若非一把抓住斐玉尘的手,劝阻道:师兄,晚点跨年会放烟花,就不必助兴了吧。 心知孟若非误会,斐玉尘也不解释,将丹炉一收拍了拍他的肩膀,挂上一抹奇怪的笑,应和道:师弟说的有理,那等明儿再说。 孟若非:明天更不好了吧。 清远估计还没睡,还得麻烦师弟多跑一趟。 孟若非点了点头,紧了紧储物袋一溜烟跑了,生怕慢了斐玉尘反悔炸丹炉波及到自己。 子时,斐玉尘拎了壶梅子酒,拖着清远一起去了君墨白院子。 今夜,无月,星星愈加耀眼。 斐玉尘倒了酒,三人碰了个杯。于院子中大树下石桌边静静地看着星空。 时间一到,留在山中好玩的弟子们放起了鞭炮烟花,响声一片。 烟花自天边绽开,照亮了三人的脸庞。 君墨白从怀中拿出两个小物件,分别递给了君墨白和斐玉尘两人。 烟花一直放到后半夜,斐玉尘酒量不行,梅子酒虽说不易醉人。饮了两杯后脸上也起了红晕。 君墨白用青梅茶换去梅子酒,一直坐到后半夜,烟花没了,星星淡了,这才各自回了屋。 茶水一过胃,便难入睡。好在除夕这夜,要守一整夜,倒也没人真正去睡。 斐玉尘脱了外袍,将君墨白刚给的碧玉扣放在手心,开始打坐修行。 几个时辰后,第一缕光透过窗落在地上,斐玉尘睁眼伸了个懒腰。 外头阳光正好,可以看出是个好天气。 斐玉尘将外袍往身上一披,走了出去。 玉竹派四季如春,大过年的温度也不算太低。斐玉尘推开门,风撩起衣服上的绒毛,微凉。 院里没种冬日里开花的灵植,这会瞧过去绿油油一片,还挺顺眼。 斐玉尘拿过瓢,挨个浇了水。接着将昨日拿到的丹炉掏了出来,注入灵力,打算大早上的就来炼上一炉。 那二十朵幽冥花早被霍霍得没剩几朵,因而斐玉尘将花掏出看了看,又小心地放了回去。大过年的倒也没必要直接来个炸天响,会被师伯师弟妹们轰出去的。 只要不是炼那幽冥九转丹,斐玉尘炼丹的成功率有八成之高,炸炉的概率只有半成。可以说在炼丹方面很有天赋。 两个时辰后,第一炉丹药出炉。一共九枚,每颗拇指大小,圆润丝滑,通体粉红。保命用的。 又两个时辰,第二炉丹药出炉。一共十二枚,还是拇指大小,碧绿色的。解毒用的。 再两个时辰,第三炉丹药出炉。由于炼制时火候没控制好,这炉丹药品相不是很好。一共才三枚,外表坑坑洼洼不说,一个还都半拳头大,看起来乌漆麻黑的。补充灵力用的。 此时,太阳已经下山,落日余晖照得晚霞通红。 斐玉尘将丹药收好后净了个身,换了套干净的衣服。便去了君墨白处,等时间一到一起去底下吃饭。 每年新年,外门弟子和普通弟子都会有十五天假期,想回去的都可以回去。不想回去和没地方回去的也会安排着过节。 余下的长老内门弟子们,则自行弄了个宴会,一来尝个菜食,二来则是给这些弟子们安排一下年初小测。 原书里头,清远接了第一任务去随和山斩杀妖兽取其内丹。 这次任务,清远虽说完成了,却也吃了不少亏。 星星钻出云层,三人也落了座。酒足饭饱后就到了抽签挑小测阶段。 清远入门最晚,最后一个抽签,然后拿到了最难的任务。 他捏了捏手上的竹简,一脸茫然地坐回了位置。 斐玉尘将脑袋凑了过去,近乎贴着清远的耳朵同他悄咪咪道:师弟别怕,师兄跟你一起去。 清远闻言,神色一震。犹豫道:师兄,这样不好吧,我自己可以的。 斐玉尘将头收了回去,胳膊顶在桌子上,五指摊开撑住脸笑道:真不要? 君墨白坐在首位,看着底下两个徒弟贴着耳朵说悄悄话,遂给自己倒了杯酒,默默喝了。 一直到宴会散了,斐玉尘才稍稍将清远说服。 回去路上,君墨白打头,斐玉尘和清远落后一步。 斐玉尘幻想着随和山一行后,清远对自己的态度必然会发生很大转变,还是往好的那面。不由得高兴地哼起了小调。 前头的君墨白脚步一顿,复又正常,快得像是啥都没发生一样。 第二十一章 原来师尊这么值钱,发财了 随和山地处中州,御剑一天半便能到山下剑鸢城。 两人连夜赶路,第二天正午便到了小镇外。 斐玉尘将提前准备好的幕篱递给清远,自己戴上了另一顶。 通过门口士兵检查又交了落脚费后,二人决定找家客栈好好休息一晚,然后去参加明天城里参加拍卖会。 剑鸢城是书中第五大城,里头除了凡人,还混了不少修士。 城里除了丹药坊,宝器谱,名声最大的要属那拍卖场。因而两人还没进城时,就在检查队伍里听了不少关于此次拍卖会的信息,斐玉尘脑内信息一闪,瞬间心动。 拍卖场一月一拍,运气好能从里头拍到不少好东西。 为了防止拍到物品后被人惦记,拍卖场里头不记名,不露脸,只看通行证。 通行证获取一共就两种方式,一种是缴纳十块上品灵石。另一种则是去抢,每次拍卖会都会放出一百张通行证让人去抢。 那些不想缴纳灵石的,穷的,自认为修为通天的都会选择去抢,反正到时候蒙个面,易个容也没人能认出来。运气实在差被认出来也没事,死人反正也不会说话。 晚饭后,斐玉尘坐在窗边,喝着茶水看外面那些人为了通行证打得死去活来的。 这家店的老板虽说修为才归一后期,但据说背后靠山很是强势厉害,因而那些修士打是打的厉害,但是都不敢往这边靠。 据说上个月,有个不信邪的非要闯进来抢通行证,人刚踹坏了一张凳子,劈坏了一扇窗,直接被一条奇怪的绳子抽飞出去。 化无后期,被抽飞不说,还直接晕了过去。这事一出,那些人可不敢再放肆。 因而斐玉尘这才敢明目张胆地盯着外面看热闹。 一直到后半夜,外头的动静消停了。斐玉尘这才打着哈欠准备回床上睡觉。 身为君墨白弟子,每个月能分到一颗上品灵石,五十颗中品灵石和五百颗下品灵石。这么多年来储物袋里存了不少那亮晶晶的东西。 这玩意就是修真界里的钱币,品质越好,代表的数额越大。 除了当做钱币这个作用,灵石还能补充灵力。 通常修行时握在手中,里头的灵力自然而然就会被吸收。灵石也就从闪闪发光变得暗淡无光,除了形状好看,同山上的破石头并无二致。 斐玉尘怕死,所以打算用十颗上品灵石去换那通行证,虽然肉痛,但是一想到原书里头提过的这场拍卖会。便也不心痛了。 第二日,吃过早饭后,斐玉尘给清远塞了两粒丹药,一粒是变声的,一粒是能改变容貌的,比人~皮面具要好上许多。 丹药是出门前找君墨白要的,效果非常好,且没有副作用。 君墨白虽说觉得奇怪,却也没问。直接给了斐玉尘两瓶,要多大方就有多大方,妥妥大佬姿态。 丹药服下后半个时辰起效,两人就着水吞下后将幕篱往头上一顶就出了门去街上溜达了一圈。 剑鸢城的城主是个修为刚入归一的胖子,笑起来和个招财猫似的很是喜庆。 同其他几城城主不一样,他修为不高,背后靠山一般。能爬到这个位置完全是因为用蛊厉害加上脑子聪明又很会说话讨人欢心。 斐玉尘远远瞥了城主府一眼,城高门大,铺的瓦块看起来都很不一般,被阳光一晒,感觉都在发光。 一想到那么大一个城主府里不知养了多少毒虫蛊物,斐玉尘手上直起鸡皮疙瘩。他双手抱臂,用力搓了搓。然后拖着清远就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半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斐玉尘张嘴喊道:小岁。声音沙哑,听起来像是中年人的声音,说不上难听,但肯定和好听不沾边。 清远扭过头,眨巴眨巴眼睛问道:师兄喊我? 声音听着很是清脆,像是十七八岁姑娘的声音,好听且好听。 斐玉尘:不愧是男主。 幕篱的纱不是很厚重,清远的脸和身形已经和原先有了很大区别。 他原本就瘦,这会看起来不仅瘦,还有种扶风弱柳之势。 五官拉长了些,原本没长开稍显圆润的下巴这会也尖了许多,鼻子更立体了,皮肤更白了,眼睛大了许多,眼尾微微上挑,看着有些勾人。 斐玉尘尴尬地挪开眼,咳了声:试试药效。走吧。 斐玉尘交了二十颗上品灵石,十分肉痛地接过两张薄薄的通行证,进入了会场。 离拍卖会还有一盏茶的时间,人倒是来了不少。 两人按通行证寻了位置,坐了下来。 会场里的人大部分都遮着脸,要么用大兜帽从头盖到鼻子,要么用面纱遮挡住下半张脸或者就像斐玉尘二人这样用幕篱的。 也有一部分是不遮掩的,顶着张脸在会场里交头接耳四下走动,也不知是真容还是假貌。 楼上二楼设有雅间,底下看不清楼上,楼上倒是能将底下全揽入眼底。 拍卖会很快就开始了,为了将气氛拉起,第一件被拍卖的物品是一瓶君墨白亲手炼制的丹药。 主持的那人也没说什么药效,直接打出了十万中品灵石的价格,加一次价不低于五千灵石。 场面很快就热闹了起来,君墨白是修真界唯一一个不灭后期药修。要知道整个修真界药修不超过一万人,修为到化无后期的药修也才一只手的数量,不灭后期的更是只有君墨白一人。 因而每次拍卖会出他的丹药,成交价都不低于三十万上品灵石。 果然,这瓶丹药最后被拍出了七十万的高价,是二楼上的客人。 姑娘将丹药收起,主持人笑眯眯地解迷:这丹药来历也就不介绍了。效用的话 她卖了个关子,等底下哄叫声起来了,她才抬手压了压接着说:这瓶丹药一共三粒。在座各位都知道冲击化无的难度吧,有些人终极一生也只能触摸到这个门槛,但是有了这丹药就不一样,这丹药一枚就能提升五层的成功率。 果然,此话一出,底下一片痛呼悔恨声。 分卷(15) 偏偏是被二楼人买走的,想抢也找不准人。 斐玉尘摸了摸腰带上右边那颗宝石,里头堆了二三十瓶君墨白给的丹药。 他估了估价格,眼睛一亮要发财。 后面几个拍卖品马马虎虎,拍出的价格加起来还没第一件拍卖品的一半多。 一直到中场,主持的拿出一块黑色石头,看起来普普通通,和山里捡的破石头没啥两样。 众人目不转睛地盯着石头,都快盯出花了也没瞧出什么不同。 主持的姑娘羞涩地笑了笑,颇为不好意思道:这石头,是坊主朋友寄拍的。起拍价一百下品灵石,每次加价不低于十块。 姑娘说完场上嘘声一片,因着是坊主朋友,薄面还是要给上几分,因而有人举了牌子加了五十。 二百。 二百五。 三百。 斐玉尘:一千。 主持眼睛一亮,笑眯眯问道:一千了,还有加价的没? 角落里传来一声:一千五。 斐玉尘:两千五。 两千五百下品灵石已经不少了,用来买一块破石头,很多人会觉得心疼。 虽说这些竞争的除了斐玉尘多少都有些讨好坊主的意思,但用这么多灵石换取一分不知道有没有的好感,多少还是有些不值得。 两千五一次。 两千五两次。 还有没有加的?没有的话两千五三次。恭喜我们五百一十一号客人。 斐玉尘拱拳同周边人笑了笑。 多数人回了个友好的笑容,还有一部分则抱着看傻子的态度笑他。 斐玉尘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这块石头,因而后半场也都草草一看,并没多大在意。 倒是最后一个拍卖品又一次引起了轰动。 是一只血红色还在动的虫子,看着有点像没有壳的贝壳肉。 爬行时一抖一抖的,身上不断有血冒出。 是顶级补品血蜊 血蜊据说姑娘吃了,能保持青春靓丽,即便修为没有突破,也能保持百年,且越活越漂亮越有气质。每次亮相都能得到疯抢。 台上这只血蜊,看色泽看卖相,极品。 叫价五万上品灵石,每次加价不低于三千。 最后成交价是二十万上品灵石,被二楼一个女修士拍走,成为本场拍卖第二高价物品。 斐玉尘内心对于女人的消费能力,默默比了个大拇指。 拍卖结束后,斐玉尘带着清远拿着通行证交了灵石,拿着石头回了客栈。 不是什么值得人惦记的东西,因此也没刻意绕路。 回去后,药效还没过。 清远双手拖着下巴,盯着斐玉尘一脸不解。 两千多灵石,虽是下品的。但是 目光触到那颗脸盆大小的石头,又黑又丑,表面还坑坑洼洼。怎么想都很亏。 斐玉尘捧着石头笑开了花。 清远最后还是没忍住,好奇道:师兄,我不明白。 斐玉尘摸着石头,笑呵呵:没事,你还小。 清远:莫不是有什么奇怪功效? 眼瞧着清远要想歪,斐玉尘随便找了个理由将人哄了过去。 将清远打发走后,斐玉尘将石头揽入怀里紧了紧,笑得像个傻子。 毕竟,原文中这块石头最后救了清远的命,拍到石头的那个人,最后也被清远供为上宾。 手里这块哪里是石头,分明是命啊。 第二十二章 再遇莫子玉 又在客栈待了两天,两人才出发往随和山爬去。 城里有规定,修士不能乱御剑飞行,因而两人只能苦哈哈地爬上去。 随和山不算很高,才两千四百多米,但整个山体很是硕大。同其他山不同,随和山山腰像是被人凭空切去大半,空出一整块空地。 空地平坦宽阔,依据地势和走向建造了不少亭台楼阁,除此之外还有一汪天然大温泉。 云雾有时笼罩在山腰处,使得房屋若隐若现,从山脚望去和仙宫倒也无多大差别,都是金光闪闪被云雾遮住。 山腰左边小道往上,另有一条小路通往山顶。 由于山腰空出了四分之三的面积,因而这山尖从底下看仿佛是山腰另起一山,同周边山头林立在一块,重重叠叠,十分有气势。 爬到山腰时,本来大好的天突然阴了下来。 山腰上扫地的僧人瞧见两人,将扫帚一收,双手合十笑眯眯迎了上来。 二位是上香还是算命? 我们去那顶上。斐玉尘抬手指了指山顶。 那僧人神情一动,劝阻道:二位听我一句劝,那上头还是莫去为好。 斐玉尘哦。了一声,分外好奇:为何? 那上头有怪物,十分凶残,上去的基本都死了。 我们来就是为了解决那怪。清远见斐玉尘没说话,开口道。 那僧人摇了摇头,显然不信:那些人也都是这么说的。 清远还要说些什么,被斐玉尘伸手拦了下来。他合了合手,同那僧人谢道:多谢师傅提点。只是我同我这师弟奉命前来,如此回去也不好交代。可否让我同师弟再此借住几天? 自然可以,二位除了借住可要算命? 清远: 斐玉尘笑了笑道:那自然是要的,早就听闻寻音寺最是灵验。 那僧人闻言眉开眼笑地将二人领了过去。 清远对算命兴致缺缺,就在殿外等着。 斐玉尘净了手,上了香,又投了香火钱。这才恭敬地跪在蒲团上头摇签筒。 他闭着眼,神情很是虔诚。 签筒摇得噼啪响,好一会才有根签从筒里飞出。 斐玉尘将签拿起,走到一旁交给解签僧人。 僧人看了看签,又看了看斐玉尘,这才缓慢说道:公子这签不错,求姻缘? 斐玉尘: 看这表情肯定不是了,僧人改口道:求仕途? 斐玉尘:求命数。 僧人将签往旁放了放,摇了摇头。 斐玉尘紧张道:摇头是不好? 公子命数多变,单从这签看不出来。 斐玉尘叹了口气,稍稍有些失落。又听那僧人讲:不过公子姻缘不错,是个疼人的,对公子很是舍得,公子可得好好把握。 斐玉尘:出家人要不要这么执着于姻缘。 他拱手客气道:多谢师傅提点。然后起身往外走去。恰好碰到莫子玉抬步走了进来。 斐玉尘眼里一喜,笑道:莫兄。 莫子玉点了点头:斐小兄弟。 莫兄也是来算命的?我刚算完。 莫子玉眼里精光一闪:嗯。 上次的事还没正式谢过莫兄,一会不如一起? 莫子玉点了点头,没有反对。 过了会,莫子玉将摇出来的签递给那位僧人。 僧人将签仔细看了看问道:公子算姻缘? 斐玉尘: 嗯。莫子玉点了点头。 公子的良人反应比较慢,可不好追啊。 莫子玉笑笑没说话,那僧人不好意思地接着说:不过公子倒也不必担心,该是你的就是你的,旁人抢也抢不走。 多谢大师。莫子玉抱拳道。 出了大殿,没瞧到清远,斐玉尘四下看了看。就见之前扫地那僧人比了比温泉方向道:小公子等得无聊,往温泉那去了。 多谢师傅。 说罢同莫子玉一同往温泉那走去,顺便吐槽那大师只会算姻缘。吐槽的话一咕噜说了出来,又笑了笑自嘲道:你我同为修仙之人,今儿倒是糊涂了,去信那些凡人口中的神佛命数。 莫子玉嘴角扬了扬,替那大师正名道:那大师半仙之身,神佛不可信,大师的话倒是能信上几分。也是你我运气好,平日里解签的可不是这位大师。 斐玉尘眼睛一亮,好奇道:半仙之身? 嗯,大师原本已经升仙,只是不知为何,几年后出现在这里,有人问只说修为不够,只能混个半仙。 两人说着话,没一会就到了温泉边。 清远听了声音小跑了过来。 莫兄。他拱了拱手同莫子玉打了声招呼,然后扭头同斐玉尘解释道:那香薰得很,所以我就先过来了。 斐玉尘点了点头,莫子玉蹲下身捧了一捧温泉水问他们:这里的温泉能缓解疲劳,有助睡眠。你们试试? 爬山上来,虽不是很累。但能泡个温泉,自然是好的。 于是,三人愉快地换了衣物,一起泡了温泉。 泡好温泉以后,三人又在周围走了走,这才回了客房。 三人都没早睡的习惯,因而后半夜外头有动静时,三人都醒着。 头顶的瓦片用的是上好的青松瓦,一片叠一片,脚踩在上头会发出轻微声响。 斐玉尘屏住呼吸,感受着屋顶的动静。 由于白天被乌云笼罩,这会夜色不是太好。山下笼罩在云雾间,顶上也是雾蒙蒙一片,大晚上的站在屋顶上,略感潮湿。 没多久,屋上的人便往山顶飞去,脚下踩着飞剑,为避免飞剑破空声引人注意,因此速度不算太快。 斐玉尘将窗户轻轻放了下来,一手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第二天一大早,三人又在山腰附近逛了逛。山间僧侣很多,走不了多久便能碰到一位。 如此游山玩水的日子倒也算惬意。 四天后,三人寻了个地方,一合计便找了方丈辞行。 来时走的小路,回去后也是小路。 山间小路走一段便有分叉,四通八达,若非有路牌都不知能通往哪里。 三人下到一半,寻了个方向拐上另一条路,准备绕开寺院,从另一个方向上山。 夜间雾气重,三人起得又早。好在下山那段路常有人走,路旁无甚杂草,也免得露水沾衣。 从山腰往山顶的那条小路荒废多年。路口早被杂草掩盖,若非细细寻找都看不到路口。 路两边杂草生长得很是高大,直接垂挡在小路上。叶片上沾有不少露水,人过去能抖下许多,走两步别说衣衫,便是鞋子也被润湿。 三人念了口诀,用灵力在周身化出一个小小结界,这才一步步往上面走去。 走了半个时辰,才从满是杂草的小路拐到一个空旷的斜坡,坡上头堆满了小碎石头,一眼过去白花花的。 斜坡再往上的小道比刚出来那个看起来要好上许多,周边杂草都不算大,最大的瞧着也才到小腿处,再往上松树也长得稀稀疏疏的,不再像之前那样将天空都给遮住。 斐玉尘哈了口气,抬步往前走。 往上的路还没修好,底下便已经荒废了。因而这条小路仅仅只是用长条石头垒在泥土里,石头颜色不一,大小不一,估计是就地取材随便铺盖。偶有几块没铺好的,经历了多年风吹雨打,稍有松动,踩在上头一个不注意晃荡一下,能把人晃得往前摔。 石阶缝隙里偶有几颗小草,长得结实的,枝干能有两指粗,上头的枝条被随意折断,留下拳头长短一根。不细看就能被绊个跟头。 斐玉尘边走边看周边,脚下一个不注意,踢到了小碎石子,拳头大。脚步一歪,整个人就要往前扑去。 莫子玉一个伸手将人扯了回来:当心。 斐玉尘拍了拍胸脯,道了谢,三人接着往上走。 后头的路不算难爬,因而小半时辰后就到了山顶。 顶上建有一亭,大理石制成的,表面抛光得特别光滑,看过去白花花一片,和这山间云雾一搭,甚是好看。 从早上开始,天就不是太好,爬到山顶时,云雾已经笼在了一起。 清远四下看了看,一脸不解:这里瞧着不太像是有凶恶妖兽。 山顶虽然不小,还能空出地方搭建亭子,倒也看得出不像是能藏有凶恶妖兽。 不说亭子,就说这一带的草木笔挺,莫说妖兽,就是大一点的野兽也不可能有。 但,原书设定也不至于出这么大一个漏洞,斐玉尘背着手往边缘地走了过去。 从上往下看,底下绿油油一片,大多都是杉木,混杂了些其他品种在里头。 斐玉尘视力好,这会正好云开雾散,他扫了几眼就瞧到右边山崖上有个凹进去的洞,洞口黑漆漆的,又长了不少矮植和高草,不仔细看还真会忽略。 随和山主夷临山脉主峰,山顶往右延伸,从底下看,是个环形。 他们此刻的位置在头,那洞穴就在尾。 昨夜那群人不知去了哪里,虽说我们从另一侧上山,保不准那几人还在附近,要小心。莫子玉突出出声道。 斐玉尘点了点头没有反驳。 三人小心地往前走去,走到中间时,路上矗立了好几块大石头,凹凸有致,很是难爬。 斐玉尘脚往地上一踏,跃了上去,然后一脚踩在骨头上,发出咔嚓一声。 他低下头瞟了眼,然后白着脸挪开了脚。有些恶心。 上来看着点,满地的骨头,别踩了。斐玉尘扭头叮嘱。 有了他的提醒,莫子玉两人倒没踩骨头上。 清远看着满地尸骨,有的已经风化,不由得胃里一阵翻滚。他强压住恶心感,开口道:看到这场景,更加确定这里没有妖兽了。 斐玉尘眉眼一挑,不置可否。 第二十三章 摔得越来越熟练了。 这山头瞧着不像是能有这么多野兽。莫子玉用灵力翻了翻周围的骨头,接着说:看骨架,都是些大型野兽。数量如此之多,加上底下拦人僧侣和昨夜上山之人,倒也是有趣。 分卷(16) 斐玉尘点了点头接口道:听莫兄先前意思,贵派也未听说这山头被封,巧的是我们也是奉命前来。若说这里没鬼,我是不信。 莫子玉笑笑默认了这个想法。 顶上的风比山腰大上许多,将几人的碎发吹得糊在脸上,痒痒的。 清远抬手抓了抓碎发,鼻头有些痒,于是侧过头准备打个喷嚏。目光恰好落在山壁上凹进去的那个洞口,不由得睁大了双眼。 师兄,那洞里好像有东西。 斐玉尘抬眼看过去,就见那洞口处的灌木剧烈地抖动着,像是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 三人前方有一块大石头,由于角度特殊,从这边看过去能瞧清洞穴,洞穴那望过来只能瞧到石头一角。 洞穴口的草木晃了晃,一只白色小兽跑了出来,然后掉了下去。连声音都没发出一声,不过也有可能是叫声太小,被山风给吹散了。 清远偏过头看斐玉尘,小声问道:要去看看吗? 再等等。斐玉尘摇了摇头,如是说。 又等了一会,洞内走出几人。大白天穿得黑漆漆的,在一片绿油油的灌木丛中,很是显眼。 那几人在洞口转了一圈,又往底下看了一眼,甚至还有一人往斐玉尘他们这边看了过来,吓得斐玉尘手心都起了薄汗。 好一会以后,其中一人御剑往小兽掉落的地方飞去,剩下几人疑神疑鬼地四处看了看,确定没什么可疑这才回了洞穴里头。 师兄,要过去看看?清远问。 莫兄怎么看?斐玉尘将问题抛给莫子玉,连带着将清远的目光也给吸了过去。 刚刚那几人修为虽说不算高,但警惕性很强,过去难免会被发现。 斐玉尘点了点头,同清远笑了笑道:既然妖兽不在这里,我们也没必要去招惹这群人。先回去再说,你看如何? 都听师兄的。清远乖巧道。 三人也就顺着来路下山,下到一半时莫子玉突然伸手将斐玉尘一把扯住,又拽过清远,跳到了旁边一颗很是茂盛的树上。然后冲两人比了个禁声手势,然后再比了比斜下方不远处。 斐玉尘屏住呼吸,竖耳倾听。 待这次拿到妖丹,离师尊的计划又进了一步。 嗯,不过倒是没想到这妖兽如此难抓,这都三个月了,要不是这回误打误撞抓了它的幼崽,怕是得无功而返。 斐玉尘心下一惊,没想到原书已经崩坏到了这个地步,不免对谈话内容更加好奇。 只不过,我不是很明白师尊为何要放出妖兽伤人的消息,引得各大门派隔三差五就派人来一趟。若非有玄若拦着,只怕是轮不到我们。 玄若便是山腰那主持,斐玉尘一听这才明白这世界并没崩坏,只不过是自己穿到书里,很多被忽略的细节都会被填补上。 那二人越走越远,也就剩那么半句解释飘在林间,那人说:这些多管闲事的日后都会是师尊成仙路上的障碍,都得 斐玉尘掏了掏耳朵,也没听清后头的话。不由得暗自猜测:都得什么?都得死? 他抬手捅了捅身边人,问道:你知道他们是哪个门派的吗? 冰玉冠,青玄腰牌,额间朱砂。玄青派标配。见斐玉尘一脸懵逼,莫子玉解释道:玄青派掌门人有些特殊爱好,挑选弟子标准第一条便是男俊女美。那眉间朱砂,更是门派要求,且不让其他门派模仿。 斐玉尘: 见斐玉尘满脸写着这掌门人脑子有问题吧,莫子玉笑了笑,指了指地面问道:下去? 嗯。斐玉尘点了点头,落到了地上。 听他们方才言论,像是要用幼崽去逼迫那妖兽,说不定已经得手了。师兄,这事怎么办?清远两眼发光盯着斐玉尘。 斐玉尘一时有些头疼。他看着清远,心下有些茫然。若是这事真如刚刚那两人所言,那原书里清远最后拿到的妖丹是怎么一回事?他受的伤又是怎么一回事?且原书标的是狗血大虐文,但是一直到断更也没看出虐的苗头。所以,这些全是伏笔??? 清远被他盯得心里发毛,只好伸出手去拽斐玉尘的衣袖:师兄,你在想什么? 斐玉尘回过神,尴尬一笑:没,就是在想是回去还是上去?说罢指了指山顶。 然后两人就将目光转向莫子玉。 看看也无妨莫子玉道,说罢拿出三粒玉色丹药,自己吞下一颗把另外两颗递过去解释道:隐藏气息用的,只要修为没到不灭就察觉不出。 玄青派掌门人也才化无后期,那山顶不可能会有不灭期大能。 斐玉尘接过丹药一口吞下,然后问出心中疑惑:那之前在山上怎么不拿出来? 莫子玉淡淡扫了他一眼,语出惊人:因为很贵。 斐玉尘: 莫子玉再放出一个炸弹:一颗要十五万上品灵石。 清远动作慢,丹药堪堪拿到唇边,离唇瓣还有一丝距离。听了这话当时不知该吃还是该还,然后莫子玉手一抬,灵力化风对着清远的手一推。 力道很轻,由于太突然且对莫子玉没什么防备,所以轻松地就将丹药推进了嘴里,然后咕咚一下咽了下去。 斐玉尘: 清远: 莫子玉若无其事道:都吃了丹药,那就往上走吧。 回到山顶时,云雾又笼了起来,白茫茫一片。一眼过去,除了雾还是雾。 斐玉尘叹了口气道:这雾蒙蒙的,什么都看不清,贸然过去,被发现的概率大了许多。 清远点了点头赞同斐玉尘所说。 这山顶多是云雨天气,我们来的这几天,也没见哪天这顶上能晴上一个时辰。莫子玉说。 前几天虽说在山腰四处游玩,不过每每抬头这顶上确实雾蒙蒙一片。当时没想到会碰上这种事,确实没将这事放在心上。 刚刚又因为下山时雾气已经散了,又被那两人所说给掠去心神,一时将天气给忘了。 或者我们清远开口想说些什么,才吐了几字就被斐玉尘给捂了嘴。 安静下来后东西落地的声音越发明显,听起来像是什么动物的声音。 倒也没让他们猜多久,没一会一只巨大的白色脑袋就从雾气里探了出来,十分巨大。 斐玉尘盯着那妖兽瞪大了双眼,十分害怕他这会吼叫出声。 毕竟是妖兽,估摸着知道三人不是坏人,因而将爪子往前伸了伸,巴拉了下斐玉尘身前的石块,然后抬眼盯着斐玉尘看了几秒,这才退回雾气里头。 跟上去?斐玉尘问。 嗯。莫子玉和清远异口同声应到。 妖兽退到另一条上山路旁,左边是悬崖,右边还是悬崖,唯有一条小道,看着很是陡峭,一个不好崴了脚,往下一滚,到拐角处也是掉悬崖的节奏。 妖兽体型巨大,比小道大了三倍,这会蹲在路口,多少有点屁股漏风。 清远看着那巨大妖兽脑袋,长毛贴服在脑袋上,雪白雪白的,十分美丽,不由得脱口而出:长得这么好看,怪不得吃东西都要吐骨头,还吐得那么完整。 这话一出,气氛一时尴尬了起来。斐玉尘被清远这话雷得一个激灵,感情之前言之凿凿说山顶没有妖兽是因为觉得妖兽吃东西不吐骨头么。 瞧着像是受伤了。莫子玉出声打破尴尬。 斐玉尘顺声往妖兽那看去,就前爪雪色的毛上染了一点红。 然后就见身侧的莫子玉往前走了几步,接着停下来看那妖兽反应,见它没有抗拒的神情,便又接着走了几步,然后蹲下身给它检查伤口。 斐玉尘花了好一会时间,才把自己从来杀妖兽取丹到来救妖兽这转了过来。 他转过身拍了拍清远的脑袋安慰道:等事情查清楚了,我给你找个比奖励更好的东西送你,这任务不做也罢。 清远点了点头:都听师兄的。 师弟真乖。斐玉尘夸道。 然后清远的耳尖就红了,接着十分不好意思地扯开话题指着前面的妖兽道:师兄,我们过去看看莫兄要不要帮忙吧。然后抬步就往前走。 斐玉尘看着他的反应,心里乐开了花,只觉得未来一片光明。 然后,他就左脚踩右脚把自己拌倒,直愣愣地往前扑去,动作神情都无比熟练。 清远这会正红着耳朵,完全不知道他的师兄要摔了。 莫子玉则拿着瓶子给妖兽爪子上倒药粉,也不知是背后长眼睛还是怎么的。斐玉尘刚往下摔,他便起身瞬移到了斐玉尘身边,然后伸手将人揽入怀中。 斐玉尘整个脸埋在莫子玉胸口,十分尴尬,于是闷闷开口赞叹道:莫兄这移形换影炼得不错。 然后就听耳边传来一声轻笑。 斐玉尘:囧。 第二十四章 (倒v开始) 问题解决,回 妖兽整个脑袋趴在爪子上, 受伤的右前爪刚洒了药粉,有些疼,它将爪子往前挪了些, 然后好奇地盯着前方搂抱在一起的人看。 清远在莫子玉瞬移时就转身往后看去,然后盯着抱在一块的人清了清嗓子道:莫兄,它的爪子需要包扎吗?说罢十分无辜地指了指趴在一旁的妖兽。 莫子玉将人放开摇了摇头说:不用,包起来影响行动,弄不好会化脓。 清远点了点头, 又问:那接下来怎么办? 斐玉尘咳了咳,往前走了几步缓解尴尬,然后若无其事地摸了摸妖兽毛茸茸的脑袋说:也不知它生了几只幼崽, 估计除了掉下去那只其余的都已经落在了那群人手里,就等它过去然后一网打尽。 莫子玉的视线落在斐玉尘身上,轻声道:三眼白虎一胎只生一只,如今只要确定那只幼崽有没有在那群人手中就行。 依莫兄所说, 接下来怎么做?斐玉尘再次将烫手山芋丢了出去。 这会雾气渐渐散开,已经能看到稍远一些地方的山石,估计再过一会雾气就会全部散去, 不过也有可能会再次朦胧起来。 莫子玉摸了摸三眼白虎脑袋上的白毛, 动作轻柔, 使得它发出舒服的咕噜声。 雾气散后,那群人肯定会注意到这边。莫子玉抬眸看了看清远, 扬了扬嘴角,问道:不知穆小兄弟可否将它带下山? 清远抬手比了比自己,不确定道:莫兄让我带它下山? 莫子玉点了点头。 清远将视线从莫子玉身上转移到被白虎遮住的小路上,然后张开手比划了下大小为难道:这么大,我抱不动啊。 斐玉尘忍不住轻笑出声, 他家小师弟未免太可爱了吧。 用这个。莫子玉拿出一个玉瓶,脸上的笑明显了许多。 清远红着耳尖接了过去,磕磕巴巴问道:这个,这个怎么用? 往里面注入一些灵力,然后将瓶口对着白虎就可以了。不过只能在里面待半个时辰,你下山后找个安全的地方把它放出来。我同斐小兄弟打听完消息自然会下山找你。 清远点了点头,将白虎收走后,看了斐玉尘二人一眼。然后抱着玉瓶往山下快速跑去,速度之快,令人乍舌。 没一会,雾气完全散了去。 丹药药效未过,二人轻轻松松飞到了洞穴外一丝气息都没泄露。 因为不知洞穴深浅,二人也不敢贸然进去。 洞里头黑漆漆一片,没有点火完全看不清是个什么状况。 两人趴着听了一会,完全没听到什么声音。斐玉尘看了莫子玉一眼,无声询问意见。 虽说两人修为都还不错,尤其是莫子玉,便是斐玉尘一时也看不出来他修为深浅。因而若是有人靠近,两人也能察觉到气息,被人发现的概率大大减小。只是这么干趴着也没什么用,因而斐玉尘看过来时,莫子玉正好比了比洞穴用眼神问他要不要进去。 斐玉尘思考了会,点了点头。两人放轻了动作,摸了进去。 洞穴比想象中来得要大,穴口虽说只比白虎大了一些,里头却是大得能塞下三只同体型的白虎。 洞穴的里面不算很平,经常有碎石子或者凸出来的尖角。斐玉尘走几步就会踢到一次,于是就贴着墙壁摸索着往前进。 洞穴很长,两人走了许久才见到了火光,斐玉尘停下脚步小声地同身后人道:看样子就是在前方拐角里了。 莫子玉轻嗯一声,便没再发出声音。 周遭一下安静了下来,斐玉尘竖着耳朵听了一会,没听到什么声音,于是抬脚接着往前挪了几步。 离他大概十厘米的地上有块大石头贴着墙壁生长,差不多到人小腿的位置往外折了出去再长了十厘米。 在洞里待了这么久,眼睛早已经适应了黑暗,多少能看清一些东西,偏偏那石头颜色非常巧妙地和墙壁融合在了一起,斐玉尘又关注着前方,因而并没有注意到凸出的这块大石头。 他小心地往前挪了挪,依旧听不清声音。于是接着再挪了挪,然后左脚就被那石头给拦了去,整个人就要往地上摔。 这要摔了,疼倒是小事,只是这么近了,难免会惊动里面的人。于是他伸手就往后抓,指望莫子玉能像方才一样将他给拉起来。 黑暗中视觉受限,触感就强烈了起来。 抓住他的那双手温热,有力量。一个用力就将他拉了起来,靠在莫子玉身上时,心跳声陡然变大,就连呼吸间洒出的气息落在脖子上也明显了许多。 斐玉尘一时有些尴尬,还好莫子玉很快就将人放了开。 这时里头传来了交谈声,由于有些距离,所以听得不是很清楚。于是两人绕开那突出的石头又往里挪了挪。 都这么久了,五师兄怎么还没回来? 然后就听另一人轻嗤一声,很不客气道:师妹这话说的,莫不是认为五师弟能单独吞了小兽不成? 大师兄这话可就不对了吧,五师兄修为高深,去了这么久没回来。我也只是担心。 分卷(17) 真是担心就好了。那人又讽刺一句。 先前开口的姑娘还要再说些什么,像是被人给拉了住,就听几声小声的安抚,然后洞内就安静了下来。 斐玉尘回头同莫子玉对视了一眼,两人离得近,黑暗中能看到斐玉尘双眼亮晶晶的。 得到了有用消息,两人准备往外走。这时一股陌生的气息从外靠近,估摸着就是那群人口中的五师弟回来了。 于是两人尽量小心地招出宝剑,踏在上头悬在洞顶。 丹药作用下,那人从脚下走过也没发现二人。 他进去后里头立刻传来一群人的声音,叽叽喳喳的好不热闹。还是那所谓的大师兄低吼一声这才安静下来。 便听一个较为尖细地声音从里传出:那小兽跑得很快,我下去后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 便有另一人不耐烦打断道:所以师弟去了这么久都是在下面找那小畜生? 被人这么嘴了一句,那人也不生气,说话仍旧慢声慢气的:嗯,我寻思那小东西跑不远,估计是有人捣乱,所以 所以?所以说师兄去了这么久就是白白浪费时间咯。 六师妹,这是在外头办事。你若是觉得师尊宠着你,将私事同公事混在一起,处处给五师弟难堪,怕是师尊知道了,心里也会不高兴。 然后便听哼的一声,洞里短暂安静了下来。 斐玉尘懒得听这些派里破事,得知小兽没被抓。御剑出了洞穴,直奔山下。 到了半山腰落地时,斐玉尘问莫子玉道:莫兄刚刚在洞穴洒了什么药粉? 痒痒粉,沾染了能痒上三天,算是给这群人一个教训。接下来打算如何?直接将问题抛给斐玉尘,省得晚些清远问起来,又将问题抛过来。 这些人争吵以后必定会去寻那小兽,我们先同清远汇合,再做打算。 清远一路留有记号,两人很快在左边山林里的空地上找到了人和一大一小两只三眼白虎。 斐玉尘心下一喜,不由得问道:这小兽师弟怎么找到的? 那兽也才盆大,长得奶乖奶乖的,此刻正趴在清远脚边睡得正香,都能听到那细碎的呼噜声。 下山到一半时,自己跟上来的。 斐玉尘蹲下身揉了揉它的绒毛夸奖道:倒是个机灵的小家伙。 师兄,接下来我们是回去还是? 玄青派的事不是我们能管的,得让师尊同长老们讨论。至于这三眼白虎嘛,留在这里过于危险,一并带回去吧。 可是清远看了脚边小兽一眼,犹豫道:带回去的话,会不会被取丹? 自然不会,师尊和长老们都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安抚好师弟后,斐玉尘转过身同莫子玉道:这回又欠莫兄一个人情,莫兄不如和我们一同回宗门? 莫子玉摆了摆手拒绝道:这边事了,我也得回去交代事情经过,去贵派采访之事下次再说吧。 听此,斐玉尘也不强求,点了点头就将这事揭过。 由于三眼白虎体型过于巨大,于是只能放在玉瓶里头运输,因而足足耗费了五天,这才回到了玉竹派。 君墨白在二人走后就开始闭关,这会还没出关。 三眼白虎便被放到了苦竹山山顶,打算等君墨白出关了再做处置。 至于玄青派那边的事,斐玉尘安置好三眼白虎后就去寻了大长老,将在随和山发生的事统统说了一遍。 大长老当时就找了另外几个长老商量,一直到夜上中天才讨论出方案,最后决定一个月后参加玄青派宴会时大长老亲自前去。 往年玄青派到二月都会给各大门派发出请帖,玉竹派每年去的都是六长老,原因无他,六长老最好欺负。 接下来一个月,斐玉尘除了炼丹,还研究料理,于是苦竹山上又开始出现黑烟袅袅。 众师弟妹们看着黑烟感动得就差搂在一起流泪,他们的大师兄终于不再煮个饭都能爆炸了。 这天清晨,斐玉尘照旧去了君墨白院子里给灵植浇水,这时身后的房屋吱呀一声响,有人从里头走了出来。 第二十五章 斐玉尘:师弟呢? 君墨白难得换了身蓝黑色长衫, 长发用了根灰色带子随意扎在脑后,推开门后扫了院子里的斐玉尘一眼,很快就将视线收了回去。 斐玉尘将瓢放回水桶里, 顺便将嘴里塞着的几颗碧玉果嚼巴嚼巴咽了下去,然后抬手擦了擦唇接着若无其事地打招呼:师尊,早。 君墨白点了点头,移步到院中石桌前坐了下来,右手往桌面一挥, 茶具凭空出现。 斐玉尘犹豫了会后将木瓢拿了起来,接着给灵植浇水。 水浇好后,君墨白也泡好了茶。 斐玉尘几步挪了过去, 拿过茶杯呡了口,顺势坐在了君墨白身侧。 去随和山有发生什么事吗?君墨白放下茶杯看着斐玉尘随口一问。 见他问起来,斐玉尘就将在随和山发生的事说了一遍,然后从储物袋里拿出一件东西推了过去。 君墨白瞥了那用布包起来的东西一眼, 问道:这是什么? 之前去幽冥泉的时候差点被这东西给阴了,师尊知道这东西的来历吗?说罢掀开了布,将里头的酒壶给露了出来。 君墨白伸手就要去碰那酒壶, 吓得斐玉尘直接伸手将君墨白的右手给抓住。 手心覆上手背时, 手里一凉。君墨白的动作一顿, 抬头疑惑地看着斐玉尘,嘴巴一张问道:怎么? 君墨白的手背很凉, 斐玉尘却像是被烫到了似的,一下将手松了开。 这东西有问题,不能碰。 有什么问题。君墨白将手收了回去,撑在下巴上问斐玉尘。 碰到君墨白手背的地方一下烫了起来,斐玉尘将那只手放到桌下, 搓了搓,想将热意给搓散。 明明很紧张,却故作镇定道:碰到就会不能动弹。 哦。语调特地拖长还微微上扬,惹得斐玉尘更加紧张,虽然不知道有啥好紧张的。 这壶倒确实是个宝贝,往里注入清水,第二天水里就会充满灵力。放置的时间越长,灵力越浓郁,浓郁到一定程度,里面的水会粘稠得和浆糊没差。尝一口比修炼一天来的灵力都多,只不过得让它自动认主,否则进去的是清水,出来的也是清水。说罢一把抓起壶,仔细打量了一番接着道:可惜这壶在泉里泡了太久,已经没那功效了。 斐玉尘见君墨白拿着壶,一点事都没有,自知方才有多蠢,于是挠了挠头岔开话题道:三眼白虎我养在了后山,师尊准备如何处理? 你喜欢的话养着就好,方才你说大长老准备去参加玄青派宴会? 斐玉尘点了点头:嗯,几位长老讨论后决定下来的。请帖这会应该已经交到大长老手里了。 准备准备,这回的宴会你和清远同我一起去。说罢不等斐玉尘问原因,直接从袖子拿出三瓶丹药丢给他后,直接出了院子。 去玄青派肯定是很危险的,但是有君墨白和清远,危险性肯定是大大降低。且三瓶新丹药,一闻就知道很值钱。仔细一算,好像也不是很亏。 如此一想,斐玉尘觉得这事好像还是赚的。于是开开心心地回院子整理行李去了。 三天后,三人御剑到了玄青派山所在的城门外。 玄青派同玉竹派不同,他的门派直接就在城中心,圈出二分之一的地用法宝将门派同外头给隔绝开。 外面的人能看到里面的人,但是进不去。里面的人看不到外面的人,但是能出能进,不过一般没事随意出去的话被抓住会有惩罚。 门派中心就在城中心,掌握着整个城的命门,护派大阵的核心就在这底下。只要城气数未尽,护派大阵轻易不会被攻破。 进了城后君墨白并不急着去玄青派,而是随便找了家客栈要了三间上房。 斐玉尘虽猜不到君墨白内心想法,却也没问。 夜幕降临,城里越发的热闹,斐玉尘坐在床上运转周身灵力。 街上小贩的叫卖声混着孩童玩乐时发出的笑声混在一起,好不热闹。声音一浪接着一浪,一直到亥时才渐渐小了下去。 斐玉尘将灵力往回收,然后起身穿了鞋走到窗边推开窗户。 月光和风一起进了屋子,斐玉尘呼了口气,转头看向一旁的房间。 窗户是关着的,里头的灯也灭了,看过去黑漆漆一片。 吹了一会风,斐玉尘准备关窗休息,这时有东西从远处飞来,才听到那破空声,东西已经近在眼前。 斐玉尘右手抬起,金绿色的灵力在面前形成一个花纹复杂的屏障。 是枚纯黑色的飞镖,周身泛着阴冷的黑气。 斐玉尘侧过身,收了灵力。那飞镖直扑扑往里冲,打在床头,只听轰隆一声,床直接炸开,四分五裂。 楼下小二听了动静,张口大爷闭口祖宗地往上跑,也顾不上敲门直接一把推开了房门。 抱怨的话还没来得及出口,就被一枚飞落在手上的金叶子给打了住。 出去。 小二将金叶子往袖子里一揣,十分狗腿地把门关上,然后笑眯眯地下了楼。 都被欺负到门上了,自然没有忍着的道理。斐玉尘将长剑招出,翻身出了房间。 不远处房顶上一共立着三人,穿着夜行衣,带着斗笠,看不清脸。 见他出来,那三人直接单手按地,三股黑色的灵力汇聚到一个点上,在半空中形成一个黑色的圆盘。然后数以万计的黑色飞镖从圆盘里射出。 斐玉尘将飞剑挡在身前,形成一道屏障。心里想着如何才能速战速决。毕竟是在城里,闹大了肯定会殃及无辜百姓。 飞镖雨才落到屏障上,另一间屋子里冲出一道金绿色灵力,斐玉尘眼角余光才瞥到那道灵力,对面那三人就已经被震飞了出去。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黑色的灵力一下断了开,圆盘和飞镖没了灵力的支撑直接在半空中消散。 斐玉尘几步过去用捆仙锁将三人给捆了起来,然后拖在身后推开隔壁房间窗户,将人丢了进去自己才跳进去。 三人被灵力所化的气刃所伤,吐了一大口血,这会喘气都不利索。 斐玉尘站在一旁,踢了踢其中一个人同君墨白道:师尊,你下手太重,他们好像快不行了。 君墨白没应,斐玉尘接着问:救不救?说不定能问出点东西。 他们是冲着清远来的。 冲着师弟来的?那师弟呢? 我床上。 斐玉尘:不要说的这么让人误会。 地上那三人刚刚只是喘气不利索,这会已经开始翻白眼了。斐玉尘有些纠结救还是丢出去,偏偏君墨白没给个准信。 好在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玄青派玄岩,特来迎接仙尊。 按理来说,两人都是掌门,自然没有哪个掌门半夜去迎接另一个掌门的道理,这么做属实是自降身价。 玄岩这个做法有两个解释,第一个便是君墨白修为确实是本世界天花板,声望高,玄岩慕强亲自来接显得尊重。第二个就是他心里有鬼,不得不亲自来迎接。 嗯。 斐玉尘:师尊你好生霸气。 玄岩带了四五个弟子,得到应允后他推开门自己走了进来,然后将门关上这才往前走了几步拱手道:没想到今年仙尊会亲自前来,失礼了。 玄掌门客气了,坐下喝杯茶?君墨白头也没抬,摆弄着手上茶具客气道。 玄岩笑了笑,几步走到桌边坐了下来。呡了口茶水后点了点头后伸手比着斐玉尘就夸:这位想必就是仙尊大弟子了,看着真是年轻有为啊。 斐玉尘:会不会说话,年轻有为是什么鬼,没别的可以夸了?面上却是露了个乖巧的笑,整整八颗大白牙,给足了面子。 玄掌门说笑了。君墨白能应付玄岩已经是极为难得,想让他开口夸些莫须有的话,那是不可能的。因此说完这句话后便不再开口。 那玄岩是个会看人脸色的,见此转了个话题,盯着斐玉尘脚边的人装出一副十分吃惊的样子道:这几人是?然后演技十足地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站了起来赔笑道:怪我,居然在我的地盘让仙尊遇到了这种事。待我将他们带回去好好审问,定当给仙尊一个交代。 斐玉尘:还挺会演。 君墨白点了点头没有拒绝。 玄岩起身后自然没打算坐回去,他见君墨白没拒绝便又说道:这大晚上的出了这种事,仙尊还是同我回去,我好尽地主之谊。 君墨白直接拒绝道:不了,我那小徒儿这会睡得正香。等天明了,我自当带着徒弟上门。 玄岩闻言也不多做强求,将那三人捆了拽出了门外交给其中一个弟子后出了客栈。 斐玉尘将捆仙锁收了起来,打了个哈欠准备回房睡觉,就听君墨白道:看着你师弟,我出去一趟。 师尊准备跟踪他们?斐玉尘贴了过去,小声问道。 两人靠得极近,君墨白往后退了一步,伸手弹了弹斐玉尘的脑门宠溺道:说话就说话,靠这么近作甚。 力道不是很重,没啥实质性伤害。斐玉尘抬手捂住被弹的地方,委屈巴巴道:这不是担心有人偷听。 君墨白:又装。 第二十六章 哄骗师弟被师尊捉了个正着 窗户开着, 恰好有阵风从外吹进来。 君墨白无奈道:都是从哪学的这些乱七八糟的。好好看着你师弟,丢了你知道后果的。说罢翻身出了窗外,一眨眼就消失在夜幕中。 玄岩一行人走的不是很快, 奈何玄青派就在城内,因而没多久那群人就踏进了玄青派内。 隔绝两地的法宝平日里是隐藏着的,有人进入便会形成一个柔和光圈。只有拥有通行证的人才能打开这光圈,旁人若是强闯,法宝不仅会发出尖利的鸣叫, 还会有一柄铁锈色小剑从突破处无声无息飞出,打得人一个措手不及。 分卷(18) 君墨白脚踩长剑,直接闯了进去, 速度快到法宝都没反应过来。 玄岩踏入玄青派内后便只留了一人,那被带回来的三人由另外几个弟子搀扶着去了药院。 玄青派分成三层。第一层在最中心,包括一些重要书籍武器库和掌门长老居所,占地五分之一。第二层则是内门弟子居所和一些试炼场地等, 占地五分之二。第三层在最外围,包括普通弟子和外门弟子居所,和一些杂货房等等。 玄岩同留下的弟子沿着小道往藏书阁方向走去。君墨白则保持着五步距离跟在后头。 师尊, 经此一事, 那君墨白会不会怀疑? 远明, 我看你向来稳重,今夜怎么就犯糊涂了。他君墨白怀疑?怀疑什么?那三人是你认识还是我认识?玄岩停下脚步, 盯着那少年,一脸失望。 叫做远明的少年被这番话给砸糊涂了,好在他反应快,很快就回过神作出说错话的神情,拍了拍自己的嘴道:是远明糊涂了。今儿这事也怨不得我们, 那君墨白进了城也没同我们知会一声 玄岩咳了咳,不满地瞪了少年一眼:那君墨白是你能说的?也不怕传出去惹来祸端。 师尊这话就不对了,这里说的话哪能传得出去。等师尊功法大成,莫说一个君墨白,就算是十个,那也是不能和师尊相提并论的。明明长了张俊朗的脸,说起话露出的神态莫名有些猥琐。 玄岩闻言先是脸色一黑,而后伸出手拍了拍远明的脸,露出满意地笑道:明儿说的对,等为师功法大成,这修真界可就是我的囊中之物了。 远明点了点头,十分狗腿道:师尊威武。 跟为师去密室看看那血魔,等你大师兄将妖丹带回来,定然少不得你们几个的好处。玄岩拍了拍远明的肩膀,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君墨白隐在一旁的竹林里,被人指名道姓提着说道一番脸上仍旧没什么表情。他抬眼看了眼二人前去的方向,脚尖点叶,不声不响跟了上去。 斐玉尘坐在桌边无聊地玩着灯火。屋里原本放了四个灯,四个角落各一盏。君墨白让他看着清远,斐玉尘不敢打马虎,一步也不敢离开房间。 离天明还有很长一段时间,窗户在君墨白出去时便被斐玉尘给关了起来。顺便将旁边的灯盏一并拿到了桌子旁,然后取了灯罩玩烛火。 灯火明明灭灭,连带着墙上的影子也变来变去。 一直到天明,君墨白还没回来。倒是床上的清远揉了揉眼睛醒了。 他转过身便见不远处坐着一个人,于是坐起身打了个哈欠道:师兄,你怎么在我房里? 闻言,斐玉尘神情一震,伸手抹了抹脸露出一个担忧的表情这才走到床边抓住清远的手道:师弟,昨夜有人来抓你。 清远闻言一愣,斐玉尘内心激动,接着说:不过别担心,师兄已经将人赶跑了。 清远将手从斐玉尘手心抽出,呐呐道:多谢师兄。 别怕,师兄会保护你的。说罢拍了拍清远的肩膀,形象十分高大。 师尊。清远抬头看向斐玉尘身后,突然喊道。 斐玉尘一个激灵,整个人僵住。他艰难地扭过头,扬起一个笑同不知何时进入房间坐在凳子上的人打招呼道:早啊,师尊。 君墨白拿起茶杯喝了口水,没有说话。 斐玉尘心下有些慌,刚刚的话不知被听到多少。于是开口接着问道:师尊什么时候回来的,一点动静也没有。 在你开口时回来的。君墨白将杯子放在手中把玩,视线落在杯上,显得十分漫不经心。 斐玉尘: 回来?师尊去哪了?清远问,一头雾水,十分单纯。 大清早的斐玉尘出现在自己房间,君墨白又外出刚回,难免有些懵圈。 这不是昨夜有人惦记你清远惊愕地看着斐玉尘。斐玉尘赶忙改口:哦,不是。昨晚有人想暗害你,虽说没成功,但是师尊不放心,所以一路尾随那玄青派掌门人到现在才回来。 君墨白扯了扯唇角,有些无奈。 清远闻言更懵了。 这事怎么又扯上玄青派了? 斐玉尘调整了下神色,显得比较郑重。他双手压在清远肩膀上,盯着清远的双眼十分真诚:师弟别问了,你只要记住。我会保护好你的。 君墨白扬起的嘴角沉了下去。 清远虽说不明白斐玉尘大清早为什么和吃错药一样,但是还是红了耳尖,低着头胡乱点了几下,轻嗯了几声。 斐玉尘见此又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整理整理,今天我们要去那玄青派。接着回头同君墨白道:是吧,师尊。 嗯。君墨白神色淡淡,兴致缺缺的模样。 另一边的玄岩和远明,一直到天刚露鱼肚白时才从密室走了出来,忙活一夜,两人看着十分精神。 去准备准备,晚点我们去客栈接人。 远明撇了撇嘴,应了声后退了下去。 玄岩回头看了眼密室门,伸手捏了个诀甩过去后,仍觉不放心。右手食指对着左手手心轻轻一划,皮肉绽开,血从伤口处流出。 他抬起右手,双指合一,比着左手手心。血珠飞起绕在指尖上,然后用力往前一戳。血珠没入密室大门,玄岩抬手擦了擦额头汗水,这才放下心来。 待君墨白三人出了客栈,玄岩已经带了数十弟子等在门外,十分谦卑恭敬。 君墨白同他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从大街往玄青派走,一路都有人好奇地盯着他们看,时不时有人嘀咕上一句:中间那人真好看啊,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看的人。然后就被身旁的人给捂了嘴。 斐玉尘顺着声音看过去,就见几个小姑娘迅速低下头,脸色登时就有些不对劲。于是心下对玄青派的看法又清晰了一分。 入了玄青派,玄岩将三人带到了客房。位置就在内门弟子正对面区域。 是间大宅子,门口种了几株晚梅,都三月天了,还开着粉色的花朵。惹得蜜蜂蝴蝶争相飞舞。 斐玉尘吸了下鼻子嗅了嗅,觉得香味有些浓重。 大门上挂着两大红灯笼,风吹过一晃一晃的。玄岩将人送到门口便识趣的没有跟上,世人都说君墨白喜静,不管是昨天还是今早的情况来看这话都没毛病,因此玄岩没打算贴上去找冷脸。 大宅共有七八间单独卧房,三人挑了靠在一起的三间后便围坐在院里的石桌上喝茶。 君墨白出行除了琴和书籍还必带茶具。 每回带的茶叶都是不一样的,这次带的是花茶,闻起来一股子淡雅的梅花香,入口却是浓郁的茶香。 师尊,你说他会不会派人监视我们?斐玉尘挡着嘴,小声问。 要监视师尊,除非是脑子坏掉了吧。清远道。 斐玉尘讪讪然道:也是。 君墨白伸出食指敲了敲茶杯,茶水从杯里飘出。飞到三人正中,茶水滚动化为一面镜子。接着有画面从里浮现。 这里,一个。君墨白指着镜中墙角竹林说。 接着画面一转,君墨白指着其中几个地方说:这里,这里还有这里。 画面转了三次,一共指出十二人。 君墨白抬眼看了看斐玉尘。淡淡道:蠢货其实不少。 斐玉尘揉了揉鼻子:哦,嗯。师弟说的,为什么看我。 他们这么盯着,我们还怎么查那件事?斐玉尘张了张嘴,小声问道。 君墨白瞟了斐玉尘一眼,没说话。清远私下轻轻扯了扯斐玉尘的衣角。 斐玉尘:蠢了。 由于气氛实在过于尴尬,斐玉尘清了清嗓子决定扯开话题:师尊这茶味道不错。 嗯,一杯顶十个上品灵石,喝完都去打坐。 斐玉尘一口将剩下的茶水饮尽,然后将杯子往君墨白那边推了推。小动作直接把君墨白给气笑了。 喝多了容易引起灵力翻卷。 斐玉尘默默把杯子拿了回来,然后起身道:我感觉体内有股热气翻卷而上,我先回屋了。十分迫不及待。 君墨白抬了抬眼皮,并没有戳破他。 宴会定在三天后,接下来几天,君墨白都泡同一种茶水。每次都让斐玉尘和清远喝上一杯,然后赶回去打坐。 三天下来,体内灵力竟比之前修炼一个月还要多。 不出意外再用上一个月左右,斐玉尘就能突破归一初阶,踏入中阶。 第二十七章 师尊被辱骂 斐玉尘:这 宴会时间定在太阳落山, 黑夜降临那一刻。大中午的就已经有不少弟子到了宴会地点打扫布置。 宴会过后各派来人会陆续离开,这几天夜里君墨白一到子时便会出去夜探,天明了人才回来。为的就是在宴会结束前解决玄青派一事, 不然下次再找借口来可就难了。 斐玉尘将倒好的茶水推了过去,小声问道:师尊这几日可查清了? 君墨白端起茶,放在鼻尖闻了闻,然后放了回去:嗯,今晚就会出结果。说罢拿起茶杯, 指腹在杯沿细细摩擦。 斐玉尘自然看到了这个小动作,忍不住问道:师尊不喜欢这茶? 君墨白瞥了斐玉尘一眼,将茶往斐玉尘面前一放, 轻声道:喝了。 虽说不明白君墨白的用意,斐玉尘还是听话地喝了一大口。茶水入口,又苦又涩,斐玉尘狰狞着脸, 扭过头将茶水给吐了。 君墨白顺势递了颗丹药过去,斐玉尘一脸苦相:师尊。讨好意味十足。 甘草加蜂蜜制成的,去味用的。 斐玉尘一听, 登时眉开眼笑地接过丹药丢入嘴里。熟悉的味道从舌尖开始蔓延, 甜滋滋的还带着点兰草香。 晚上宴会时看着清远一点, 吃的喝的都别动。 见君墨白没提茶水,斐玉尘自然也不会去解释。于是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看着男主刷好感度这种事,妥妥的没问题。 当地平线最后一抹光都被黑暗淹没,君墨白三人才不紧不慢地往宴会地走去。 有了君墨白的交代,斐玉尘的双眼恨不得能贴在清远身上,把清远盯得直发懵。 君墨白三人的位置在首座下右侧。 宴会开始后玄岩便举着酒杯说了一堆废话, 然后一口饮尽杯中酒水。 斐玉尘出发前就同清远耳语了几句,因而两人喝酒时都用袖子遮挡着,然后用灵力将酒水给蒸发了。 接下来时不时有人同玄岩敬酒,说一些互相吹嘘的话,听得斐玉尘都快将隔夜茶给吐了出来。 宴会进行到一半,玄岩将目光转向君墨白三人。他放下手中的酒杯,看向君墨白方向装作吃惊模样开口道:莫不是这酒菜不符合胃口,看仙尊同二位都没动筷,明儿,还不快快换一份新的。 玄掌门不必麻烦,辟谷多年,哪来合不合胃口之说。君墨白道。 玄岩脸上的笑有那么一瞬间没有挂住,好在他惯会装,扯了几句别的就翻了过去。 宴会一直到半夜,舞蹈乐曲一轮接一轮,看得人眼花缭乱。歌曲入耳,清越动听。也不知是酒水的作用还是歌声和舞蹈过于美妙,场上不少人开始昏沉起来,几个酒量浅的都已经趴在桌子上睡死过去。 君墨白伸手点了点斐玉尘盘在桌下的大腿,这是出发前两人约定好的,玄岩宴会上若是有变,君墨白便点他大腿三下。 约定时只觉得点大腿三下又快又不引人注意,谁成想君墨白手指点下时,被点到处竟如此麻麻痒痒,惹得斐玉尘有一瞬间想起身躲开这触碰。 惊变是在一瞬间发生的,摆放酒食的桌上突然生出几条嫩绿藤条,几下将昏睡的几人给缠绕住。 清醒的几人里有几个没设防,被藤条给抽了个准,脸上直接露了红。 君墨白甩手挥出几道气流,直接将藤条给撕成碎片。玄岩原本就没打算靠藤条制服君墨白,因而见藤条被打碎,脸色并没多大变化。 他坐在首位,抬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水。空气中有股奇怪的花香从外传来,那些昏睡的人眼睛猛地睁开,瞳孔变大,眼露红光。接着一把挣脱藤条,对着身边人挥剑就砍。 清醒的毕竟是少数,那些没找到对手的人群拥而上,准备围了君墨白三人。 清远将玄武剑招出,盯着那几人想是全力打还是留几分,斐玉尘就直接多了,抽出宝剑用刀背将最近那人给拍晕了过去。 君墨白立在一旁,看了首座上的玄岩一眼,眼神冷冷,不过也只是短短一瞬。一瞬就已经让被盯着的玄岩背后起了冷汗。但一想到君墨白喝了不少酒,又正了正身,心底有了底气,人又坐直了几分。 君墨白抬起右手,手曲成爪,金绿色的灵力在手心流转。他蹲下身一掌拍在地上。气流涌动,那些红着眼的直接被震飞。然后在半空中被金绿色灵力化作的绳给捆了起来,垒坐在一块。 玄岩抓着酒杯的手一晃,酒水溢出些许,落在手背上,凉意十足。 玉色长剑一寸寸露出,君墨白抬手抓住剑柄,往后一挥。空气中奇怪的花香退散,一抹茶香铺卷而来。 玄岩强装镇定地将酒杯放到唇下,张开嘴饮下一杯,然后起身将杯摔到地上。 陶瓷破裂声响,首座桌子直接四分五裂,放桌的地面直接裂开一条大缝,有红色的光从地下发出。 红色的珠子自地底往上飞射出,玄岩伸手一把抓住后直接送入嘴里。 珠子咽下后他轻蔑地看着君墨白,语气狂妄:君墨白,如今我功法大成,飞升在即,你若现在跪下求我,我就饶你们三人一命如何? 君墨白将长剑放在手中弹了弹,皱眉道:聒噪。 玄岩气急,双手抬高,红色的灵力往外渗透。 屋里的门窗被气流震破,冷气流入,冲散了一晚上酒肉歌舞生成的热流。粉色的梅花花瓣一片两片通过破碎的门窗,接着一条由粉色花瓣主成的花龙飞到首座,龙首盆大,冲着君墨白张大了嘴发出一声尖锐的吟啸。 分卷(19) 君墨白将长剑立在眼前,玄岩一见直接开口讽刺道:别白费力气了,喝了我这么多酒,难道你还没感到灵力运转起来很是干涩么?蠢货。 还是第一次有人骂君墨白蠢货,斐玉尘瞪大了双眼,一把将清远扯到身后往后退了几步,生怕一会君墨白动怒误伤到自己。 玄岩见了斐玉尘动作,心生误会,伸手比着斐玉尘身后的清远道:跑啥?等我处理了君墨白,下一个就是你两,特别是你。两眼盯着清远,那神情像是要将人生吞了。 斐玉尘将人往身后又藏了藏,出言讥讽道:净用些下三滥手段的小人,就凭你还想威胁我师弟?他伸开手耸了耸肩,看了看身前的君墨白然后抬眸直视玄岩接着道: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就你那模样还敢侮辱我师尊,也不晓得掂量掂量自己,看看配不配。还真是赖皮蛇批了件衣服,真拿自己当真龙了。 这番话说得君墨白勾起了唇角,也让玄岩气得跳脚。 他红着眼脸暴青筋抬手指挥身后花龙,那花龙身子盘在玄岩身上,大盆脑袋就落在肩头。眼见玄岩动作,直接舞着爪子就要去吞斐玉尘。 斐玉尘往君墨白身后躲了躲,嘴里喊道:师尊,救我。若不是怕伸手抓君墨白衣服会干扰到君墨白,斐玉尘都要贴上去强装上一番。 长剑一生十,十生百,围绕主剑一圈。君墨白松开手,百把长剑直奔花龙,将其斩碎。 剑落花散,像是下了场很大的花瓣雨,空气中的茶香都要被这梅花香给掩盖了下去。 眼见花龙被斩,玄岩不怒反笑:呵呵,君墨白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语罢,身后红光四起。血色长针从玄岩身后飞射而出。君墨白单手拍地,从地上拉起一面金色光墙。 红色长针同金色光墙碰撞在一块,发出令人牙疼的摩擦声。 长剑入手,君墨白的长发和衣摆无风自动。他将长剑横放在眼间,闭上眼。手随心动,人动无痕。 玄岩还没反应过来,君墨白就已经立在他身后。长剑发出金色光芒,手起剑落,挽发的玉冠破裂。 血色识海内悬浮着一个打坐小人,看眉眼和玄岩一模一样。 剑眉上扬,柳叶眼,鼻梁高翘,嘴唇厚重。明明是十分正气的五官,偏偏在眉中心点了一点妖艳的红,硬生生破坏了观感。 裂缝从眉心往鼻梁蜿蜒,小人睁开了眼睛一脸迷茫。识海翻滚,直接将破裂的小人撕扯成碎片。 玄岩吐了一口血,整个人像是被抽去了灵魂,十分颓然。 那些被捆在角落里的人缓缓睁开双眼,入眼一片混乱,登时迷糊了起来。眼见自己被绑,就要使力挣脱束缚。 君墨白抬手将灵力收回,那些人见是君墨白动的手,虽不明白缘由,却也没有张口发问,而且默默起身挪到站在一旁的几人身侧,悄咪咪打听情况。 好一会后,玄岩混沌的眼中才有一丝清明,他抬手放在眼前前后翻动,嘴里嘀嘀咕咕地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切。 抓清远的理由。君墨白问。 听到声音,玄岩抬起头。眼里带有几分癫狂,理由?你问我理由? 君墨白拧了拧眉,神情十分不耐。 玄岩往他那啐了口道:理由你怎么不问问你那好徒儿。 闻言,清远手上一凉,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就见君墨白甩出一根长针淡淡道:聒噪。 玄岩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第二十八章 斐玉尘:你别胡说,我才没 方才醒过来的人已经了解了情况, 见此自然不敢多话。 玄岩灵元灵根被废,比普通人还要不如。君墨白抬眼扫了扫四周,大多数人要么低下头要么扭头看周围, 眼神乱瞟就是不和君墨白对视。 角落里站了一中年男人,身着水蓝色长衫,腰间别了把白玉笛。君墨白视线扫过来时,他往前走了两步笑道:仙尊可有吩咐? 此人是岩宗三长老,药修。年少时吞下一枚仙丹, 故而无人知晓他目前修为等级,只能通过数十年前的一场比试猜测他修为是在归一后期左右。 刚刚突变生起时,也就他同另外两人没有被藤条抽脸, 还将那藤条给毁了,警惕性很高。 玄岩修炼禁术,试图吞食血魔丹荼毒三界,门下数十名内门弟子均有参与。玄岩如今已成废人, 剩下的事,你看着处理。声音冷冷,不带丝毫情感。 这事哪是一个门派三长老能解决的事, 若是君墨白处理倒还说得过去。 那男子却也没拒绝, 双手抱拳恭敬道:定不负仙尊嘱托。 君墨白点了点头, 抬步往外走去,经过清远身边时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暖和的灵力一下包裹住全身, 堵在清远心口的气直接被冲散。他垂下眸,将眼里的流光藏起,抬脚跟了上去。 三人出了大厅,岩宗三长老便扯了笑,冲厅里的人谦虚道:韩岩不才, 这事不敢揽招,各位仙友不如搭把手,帮了韩某这个忙如何? 态度摆在这里,来的也都是些有脸有身份的。如今被玄岩算计吃了亏不说,还丢了脸。韩岩愿意将处理的权利分出来,大家自然乐意。于是都凑在一块,商量怎么分配。 另一头的君墨白三人,出了大门直奔城中心密室。一路飞花点叶的,没多久就到了密室入口。 玄岩表面上对几个弟子推心置腹的,实际上一个不信。不然也不会在密室周围留下符咒,有人靠近便会被符咒沾染,一言一行都掌握在玄岩手中。 君墨白执剑挥出一道剑气,直接破了留在此地的所有术法。 厚度四指宽的石门直接被剑气分成四块,平整垒在地上。 斐玉尘几步走到门前,往里看了一眼。十分嫌弃地抬手往鼻上挥了挥,拧着眉道:一股子怪味,师尊,我不想进去。 那就在门口等着。君墨白说,然后回头看了清远一眼问:你是留下来陪你师兄还是和我一起进去? 清远看了眼斐玉尘,捏了捏衣角坚定道:我同师尊一起。 眼见两人都进了密室,斐玉尘伸头往里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心内不由吐槽玄岩抠门,墙上不说同越掌门一样十步镶嵌一颗夜明珠,好歹放几个火盆吧。有人进去甩点灵力点亮也比摸黑前行好。 眼见君墨白两人要消失在黑暗中,斐玉尘咬了咬牙追了上去,嘴里还不忘喊道:师尊,师弟,等等我。 清远脚步一顿,眼见君墨白还在匀速前进,遂开口问道:师尊,可要等等师兄? 黑暗中,君墨白唇角上扬,心情甚好道:不用,也才两步距离。 越往里走,隧道中的臭味越重,往前踏上一步都要在心里同自己天人交战,这气味属实过于熏人。 斐玉尘伸手捏住鼻子,一想到这几夜君墨白或许已经在这隧道里穿行过无数次,一时心内五味杂陈,一下也品不出具体是个什么滋味。 走了一半左右路程,里头温度开始变高。越往里走温度越高,高温和臭味融合在一块,便是君墨白也不免脸色有些难看。 又走了一小段,斐玉尘实在受不住,几步走上前问道:师尊,为何不御剑冲出?这隧道虽黑,一路过来并无障碍,我不明白。 一张嘴,更加难受了。一段话说完,斐玉尘几欲作呕。 速度快了,血魔便要跑了。君墨白道出原因。 血魔不是已经被玄岩吞了吗?斐玉尘一脸不解,不久前那玄岩可是当着众人的面吞下血魔丹,修为直接攀升到不灭后期,只差一丝渡过雷劫就飞升成仙。 那是假的。只这一句,看情况是没打算解释。斐玉尘被臭得不行,见君墨白态度如此,倒是将好奇心压了压,没再开口问。 出了隧道,是一大岩洞,四面墙壁凹凸不平火红一片。人站在洞口已经开始不断冒汗。 斐玉尘怀疑在这站上个把时辰能瘦上一圈。他抬眼看向洞底,底下红色岩浆翻滚,不断有气泡从各处冒出,发出咕嘟咕嘟声响,比他之前煮糖醋鱼时煮的汁水沸腾多了。 岩浆正中心露出一双大眼睛,圆鼓鼓的,直接铺在那岩浆上头,一眼过去多少有些渗人。 君墨白将剑一转,划出几道虚影。接着脚踩长剑直接飞入岩浆里头,速度快到斐玉尘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消失在眼前。 他往前走了几步,弯腰看向底下岩浆。心底虽然知道君墨白不可能出事,但心口就是像是被一双手给抓了住,有些不舒服。 师弟,你说师尊是怎么想的?眼见瞧不出那岩浆有什么变化,便开口问清远,以求个安心。 师兄不必担心,师尊定然不会出事的。清远安慰道。 斐玉尘直起身拍了拍手,有些尴尬:我哪有担心,就是好奇,对,就是好奇。说第二个好奇时,语气明显加重,偏偏自己都没发觉。 再说那君墨白飞入岩浆里,周身金蓝色灵力护体,将岩浆隔绝在外。 穿过岩浆后,君墨白踏着飞剑进入一个空间。抬头看,顶上是平缓流动的岩浆,往下看是黑漆漆的焦土。 他脚踏飞剑,手拿一枚正在跳动的蓝色火焰,直奔中心处。 血魔感受到危险,岩浆化作飞剑一柄接一柄从上飞来。速度之快,令人咋舌。偏偏君墨白速度更快,身形几闪,躲开了飞剑攻击。 眼见飞剑就要戳进焦土,地上突然开出红色玫瑰,花开花落就在一瞬之间。飞剑调转过头,剑气卷起红色花瓣直奔君墨白背后。 蓝色火焰陡然变大,火焰猛涨,天降冰晶直飞向那火红花瓣。 一红一蓝在半空中碰接在一块,两两抵消,形成巨大的气流,使得君墨白衣角翻飞。 蓝色火焰从天而降,没入焦土中,开出白色冰花。 君墨白从剑上跃起,右手朝上,长剑飞起撞入手中。左手伸长盖在右手背面上抓住剑柄,接着用力往下一挥,冰晶破裂,银色粉末飞天而起,直奔顶上火红岩浆。 落地后,君墨白右手曲起,一把插入地底,接着用力一拔,直接抓出一枚红色珠子。岩浆翻滚,地面破裂。 斐玉尘一把抓住清远踏在剑上。岩洞上方石块往岩浆里落,只听噗嗤一声,人大石块直接被吞噬干净,唯留下一缕黑烟证明存在过的痕迹。 清远双手抓住斐玉尘腰上衣襟,开口道:这么久了师尊还是没上来,会不会出事? 斐玉尘心里本就乱,一听此言更是堵得慌。无奈还得安慰清远,只能沉着声道:莫要胡思乱想,这动静,定然是师尊弄出的。 话音刚落,银色粉末冲破岩浆,转瞬间便将那四下翻卷的岩浆给冻了个结实。 君墨白一脚踩剑,破冰而出。转头看了弟子一眼,从袖子掏出一枚玉色飞剑甩向头顶。 飞剑直冲洞顶,巴掌大小,直接冲破洞顶,巴掌大的光线从上往下打在斐玉尘脸上,是说不出的凉快。 玉色小剑飞出洞顶,绕着凸出的地方飞了两圈,光芒四射直接将洞顶尖端给横切了去。 眼见月光洒下,洞穴要踏。斐玉尘同君墨白对视一眼,手往下一比,御剑冲出洞口。 落地后斐玉尘将长剑一收,也不嫌弃地上脏,一屁股坐了上去。然后抬眼看向君墨白道:师尊,总该说说了吧。说罢从旁边摘了根野草,叼在嘴里,十分的不正经。 玄岩在酒中放了迷迭粉,喝了以后十个时辰内灵力运转困难,强行运用反伤灵根。 斐玉尘点了点头,这个他之前就猜了个七七八八。 血魔得用八十一枚修士内丹喂养,每天一枚不间断,九九八十一天后血魔成型,在一年内投下三眼白虎内丹一枚,如此血魔便会破茧而出,这时挖其妖丹服下后修为能短暂大涨。这时只要能抗下天罚雷劫,便可飞升成仙。 闻言,斐玉尘同清远一阵恶寒,看向被劈开的洞顶,只觉阴风阵阵。 那玄岩虽说狂傲自负,但行事小心谨慎,就凭那晚亲自来客栈讨要三人来看,没有十全把握是不会掀起今夜这事。斐玉尘将嘴里的草取下,好奇道:师尊是如何让他提前行动做下这事的? 我在岩浆里下了点药。君墨白一脸坦然道。 斐玉尘不明白:按照玄岩性格,并没投喂三眼白虎内丹,血魔却破茧而出,他应该觉得奇怪而不是在宴会当晚撕破面具才对。 君墨白点了点头夸道:最近聪明了不少。 第二十九章 斐玉尘:面无表情说八卦的 玄岩发现变化后, 亲自探查了一整夜。本就是禁术,又失传多年,所以并没有完整记录。那玄岩也只是从一本残籍上得知这个禁术, 突生变化本也在情理之中。且他极度自负,密室大门每每看上一次都要用自身心头血封印一回。观察两天发现确实没问题,所以才会提前把计划实施。毕竟,这么多长老掌门短期内可找不到什么好借口。 君墨白看了眼斐玉尘接着说:你说的没错,玄岩这人行事确实小心谨慎。但这人是个十分矛盾的人, 他心急,大好机会放在眼前自然会想着去博一把。 说罢目光转向清远。 师尊的意思是眼见君墨白视线落在身上,清远紧张地捏了捏衣角, 将内心所猜一五一十说了出来:这次宴会同往年并无甚区别,那些掌门长老也不是第一次参加,就算防备心再重,这种宴会多了多少也会放松警惕。 君墨白点了点头, 示意清远接着说。 清远咳了咳,清了下嗓门接着道:酒水必然是有问题的,但玄岩不会傻到在酒水里下毒, 多半是和院内种植的梅花有关。 说到此处清远顿了顿, 像是在理脑海里的思路。斐玉尘见此插嘴道:说到梅花, 他给我们安排的住所大门不就种了几颗,味道浓重, 说不出来的怪异。 师兄说的没错,那梅花气味很是浓重,算不上难闻。如果我猜测不错,那酒下肚后闻了花香定然会产生变化。不然玄岩也不至于劝我们饮酒,且他见师尊喝了大半壶, 眼里的喜悦藏都藏不住,特别是师尊斩断花龙香气四溢的那一瞬间神情和言语都不对。 清远说完这番话,手心紧张得直冒汗。 君墨白嘴角扬起一个幅度,清远见此心下松了口气。 不过,我有个地方不明白。斐玉尘干脆躺在草地上眯着眼说:按照玄岩的性格,那晚那三人不应该出现。 分卷(20) 嗯,不过也不奇怪。君墨白道。 斐玉尘坐起抬头看向君墨白嗯?了声。 还记得我同你说过的杨姑娘的死因和李莫修说的两件事? 斐玉尘双眼一亮:师尊的意思是他顿了顿,故意压低声音道:这回又是有人安排? 君墨白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作答。 斐玉尘干脆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好奇道:那师尊接下来准备怎么做? 出来这么多天,该回去了。君墨白说。 离玄青派三百里远的一个镇子上,这会主街上一群人正喜气洋洋地敲锣打鼓办喜事。 外乡的路过看到阵仗不由得瞪大双眼,拉住身旁的人问说:哪家娶亲,这么大的架势,还是平生第一次见啊。 被拉住的就会同他扯上一翻,讲的那叫一个天花乱坠,娓娓动听,不去当那说书先生实在是可惜了这个口舌。 外乡人听完故事,队伍堪堪才走了三分之一。敲锣打鼓的已经走前头去了,这会恰好到拿着花篮撒花的姑娘们。穿得花红柳绿的,十五六岁的模样,谁见了都得夸上一句小姑娘长得真水灵。 花篮里五颜六色的花堆了一篮,两旁若是有人说些讨喜的话,小姑娘们就抓起一把花瓣,轻轻甩过去。登时花香扑鼻,花落一身,十分应景。 百来个姑娘走过去了,十八个壮汉抬的花轿这才抬了上来。 花轿呈莲花形,新娘子就端坐在里头,蒙着面纱,头戴金色花冠,手脚戴着金色铃铛镯。一双眼睛像兔子似的盯着正前方,十分可人。 花轿走过,身后便是抬着箱子礼品的壮汉,一眼过去,什么红珊瑚,翡翠玛瑙,白玉瓶应有尽有,着实让围观的羡慕了一把。 等队伍走过,路旁某家茶馆二楼窗户旁一直趴着的少年将半个身子收了回去。 斐玉尘一把抓过茶杯喝了口茶,然后拧了拧眉,这才将茶咽了下去,张口就吐槽道:这是什么茶,好难喝。直接忘了原本要问的事。 旁边收桌的小二闻言,甩着抹布就走了过来,赔笑道:客官可是喝不惯这茶水?我这就给客官换一壶新的上来。 君墨白摆了摆手,丢了枚碎银过去。小二将银子往兜里一揣,笑眯眯地退了下去。 这是土茶,三四月露尖采取新芽阴干一天后,烧热灶炉,然后将新芽放在热锅上搓揉三次,最后晾干制成的新茶。入口微苦,回味甘甜。虽比不上你在山上喝的,却也是好茶。你这嘴什么时候这么刁了?说罢取出一葫芦丢了过去接着说:今年后山梅花上的雪水。 斐玉尘拔掉塞子,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拍了拍葫芦扭头问清远道:师弟,喝不喝? 清远将茶杯抬了抬,摇了摇头乖巧道:我喝茶就可以了。 君墨白将视线往回拉了拉,抬手呡了口茶水。斐玉尘将葫芦往腰带上一放,直接收进储物袋里头,看架势是准备贪了。 对了,不是回去么?师尊怎么改道来了这里。斐玉尘呡了口水,才想起刚刚要问的事。 带你来看场戏。 斐玉尘挠了挠头,一脸不解:看戏? 一场好戏。君墨白将茶饮尽,扭头看向窗外云彩道。 斐玉尘在桌下用腿碰了碰清远,清远抬眼看了他一眼,摊了摊手表示自己啥也不知道。 底下又进了新客人,小二热情地招呼声一直传到楼上。 那新郎是玄岩小儿子。君墨白突然出声。 斐玉尘一听,八卦之魂燃起。将葫芦拿了出来,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一脸兴奋地看着君墨白。 君墨白被他这反应给逗得露了个笑,眉目柔和了几分,说不出来的宠溺。清远低下头,将眼里的情绪盖了盖。 新娘子是玄岩原本要娶进门的小妾。日子定在去年十一月,因着是抬小妾,本来也没多少人知道。但玄岩这人吧,就喜欢整事,因此放出去不少请帖。君墨白呡了口茶,润润喉。 然后呢?斐玉尘迫不及待想要知道后续。 结果头天晚上,他的小儿子带着他的小妾私奔了。 玄岩脸都气歪了吧。不过说起来,玄岩看着不像是沉迷美色之人,一边忙着研究禁术,一边又娶小妾,说不过去啊。 君墨白但笑不语,斐玉尘心知又要猜,于是将目光转向清远。 这种时候还能去抢儿子相好,秘密估摸着就在那姑娘身上。清远说罢抬眼盯着君墨白问道:师尊,我猜的对吗? 嗯,那姑娘是个极其难得的体质,与她双修能破因丹药吃多了产生的屏障。这和凡人药吃多了,再喝就没用是同个道理。这几年玄岩为了突破,吃了不少丹药,体内早就生成屏障,若没有品质更高的丹药,吃再多也吸收不了。破障丹虽说能解决这个问题,但也不能恢复到原先那样,丹药的效用大大降低,因此才会强抢那姑娘。怎料最后被自己儿子给截了胡。说罢面无表情地喝了口茶水。 斐玉尘心下暗道:师尊,你面无表情地说这种大八卦,简直反差萌。 事后玄岩就这么放过他两?清远好奇道,那玄岩看着也不像什么疼儿子的人。 君墨白摇了摇头说:派人追过,只不过玄铭不知从哪弄了个能隐藏气息的法宝,别说那些弟子了,就是玄岩自己去了几次,也没逮着人。时间一久,血魔之事越发紧张,这才没再管那二人。玄岩出事的消息才刚放出来,儿子就忙着娶亲,倒也真是一家人。 斐玉尘听得起劲,半张脸都埋在胳膊里,只露出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 师尊为什么知道的如此详细。斐玉尘转着眼珠子,好奇道。 因为你有一个热衷于逼迫人听八卦的二师伯。君墨白十分淡定,刚刚说的那些话几乎是将听到的复述一遍,再结合先前发生的事,一一补全,没什么难度。 一想到那个又爱演戏又八卦的二师伯,斐玉尘一阵恶寒。他同情地看了君墨白一眼,说得如此详细,平日里肯定没少被祸害。心下暗叹回去后定要离二师伯远一些,当然如果能拿出好丹的话,偶尔听一听还是可以的,毕竟二师伯出手非常阔绰。 在茶馆里又待了一会,三人起身出了茶楼。 这会天色渐暗,不少人都回家吃饭去了。同先前比起来,冷清了许多。 几个扫街的喜气洋洋地扫着大街上残留下的花瓣,嘴里不时念叨着新郎大气,今天一天就赚了两年份的工钱,这买卖划算,都在指望着多来上几次。 斐玉尘闻言笑了笑:这些人倒也实诚。 三人在街上转了一会,最后一抹阳光消失在山脚时,君墨白寻了家客栈要了三间上房。 君墨白出手阔绰,小二拿了钱高高兴兴地将人领到了二楼,还贴心地问要不要洗澡水。东一句西一句的,话很多,眼见君墨白皱起眉头,斐玉尘赶紧出言将小二打发了。 被打发后神色也是喜滋滋的,瞧着就让人心情好。 第三十章 一样的香,为什么师尊房里的 因为君墨白的大方, 三人的房间是客栈最好的几间。被褥柔软不说,屋里还放有当天采的鲜花,就摆放在靠窗的桌子旁。 屋子左边放有一个香炉, 香炉旁放有一檀木盒,里头放了四种香。客人可依据喜好点燃,除此外正中间的桌子上还放有一木盘,里头放的是当下能见到的新鲜水果,品种颇多。 斐玉尘进屋后随手捏起一个香梨啃了口, 汁水颇足,香甜可口,不由赞叹这家店掌柜的会做生意。 解决了香梨后, 看天色还早斐玉尘直接爬到床上开始盘腿打坐。 识海内的灵力已经很浓郁,识海也比刚来时宽阔了不少。刚穿来时的识海才一个湖泊大小,现在已经有一片海那么大。斐玉尘闭着眼满意地看着识海内的情况,然后调动灵力运转全身, 三圈以后灵力更加凝实。 斐玉尘接着调动灵力去孕养识海正中那颗卵,卵上已经有几条细微的裂缝,等哪天卵上布满裂缝, 就是突破之时。 过了一会, 斐玉尘睁开眼。屋内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只有窗口处月光洒了点光辉进来。 斐玉尘起身伸了下腰,然后推开门往隔壁走去。 他抬手敲了敲门, 小声道:师尊,我可以进来吗? 里头传来一声淡淡的嗯。 斐玉尘推开门走了进去,转身将门给关了上。 屋里点了艾草香,意外的好闻,斐玉尘吸了吸鼻子准备回房间后也将艾草香给点上。 君墨白坐在靠窗位置, 左手拿着茶杯喝了一口,眼睛则盯在右手拿着的书籍上头,听到声响也没抬头看上一眼。 斐玉尘几步走了过去,直接坐到他对面开口怂恿道:玄铭娶亲,白日里就那么热闹。晚上肯定更热闹,师尊要不要一起去看热闹?神情十分兴奋。 君墨白的目光就没离开书籍,上下嘴皮一碰就是没什么感情的两字:不去。 斐玉尘自然知道君墨白对此是没什么兴趣的,他的目标压根就不在这里。因而故意软着声音又喊了句:师尊。 君墨白翻书页的手顿了顿,细看之下会发现他的耳尖稍稍有些发红。不过也就一瞬间,君墨白就将书翻了一页面无表情道: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眼见目的得逞,斐玉尘还要装上一装,一脸不情愿道:那好吧。尾音拖得老长,装得还挺像一回事。 君墨白唇角一扬,书往下放了放,张口准备说些什么就听斐玉尘又道:那我找师弟陪我一起去。 放书的动作一顿,君墨白将书往上抬了抬,又恢复成面无表情的样子。不过由于他表情变化不大,斐玉尘并没看出这些。 因而他欢欢喜喜同君墨白道了别,直接去了清远房间,敲门后拖着清远往窗外一跳,看热闹去了。 这会才戌时三刻,街上灯火通明,很是热闹。 两人在屋檐上跑了一会,清远一把拽住斐玉尘的衣袖问道:师兄,到底要去哪? 去玄铭家看热闹。脸上兴奋不减。 清远挠了挠头,看了眼热闹的街道问道:但是师兄,白日里娶亲队伍好像不是走这个方向的。 额嗯?师弟,你知道玄铭他家在哪不?斐玉尘停下脚步,问道。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清远摇了摇头,比了比底下人群建议道:要不,下去找个人问问?白日里动静那么大,知道的人肯定不少。 我家师弟就是聪明。夸奖的话张口就来,也不看清远反应,脚尖一点就落在了街道上,拦下一人就问路。 今日动静那么大,路人只当斐玉尘是去观望的,直接给指了路。意料之中的简单,道了谢后走到墙角飞回屋顶,改了方向直奔目的地。 玄府门口放着两石狮子,挂着红布花。门前的灯笼红彤彤的,大门敞开,里面坐满了宾客,笑声一片。 斐玉尘由衷道:一看就十分有钱啊。 清远: 眼见清远神情怪异,斐玉尘赶忙咳了咳,收敛心神然后寻了个方位同清远比了比,接着悄无声息地来到了新房头顶。 才刚落到屋顶,女子的声音就从屋内传出,温润动听:铭郎,我们终于在一起了。 接着就听另一个声音道:阿月,我爹废了,往后我们终于不需要躲躲藏藏了。声音里的激动盖都盖不住。 斐玉尘看了清远一眼,张口无声道:这是人渣爹配不孝子,般配。 但你叔叔不是还在吗?只要他在一天,定然不会放过我们的?哀婉的声音传出,斐玉尘直接起了鸡皮疙瘩。 呵,他最好收拾好自己的尾巴,别来惹我。否则我把他干的事往外一捅,到时候可就呵呵。然后语调一转,温声道:大喜日子,说这些晦气东西作甚,阿月,我们该歇息了。然后就是一些不可描述的声音。 眼见清远面上起了红晕,斐玉尘一把抓住他的手离开了屋顶。 一路飞奔着回了客栈,将清远送回屋里后斐玉尘直接出了房门,实在是太尴尬了。这一趟简直可以用偷鸡不成蚀把米来形容,八卦没蹲着,乱七八糟的听了不少。正常来说,这种时候不是应该多谈一谈之前干的好事? 斐玉尘扭头看了眼外头的月亮,天还早。不由得在心内嘀嘀咕咕:时间选的没问题,肯定是人有问题。 三人房间君墨白在正中,斐玉尘神游天外刚好走到中间房门时,门恰好被打了开。 师尊,晚上好啊。斐玉尘听到声响回过神扭头同君墨白打招呼。 这么早回来,看完热闹了?君墨白问。 本就尴尬,这么一问更尴尬,斐玉尘抬手挠了挠脸,含含糊糊道:啊嗯,没什么好看的,就回来了。 眼见君墨白既不说话又没打算关门,斐玉尘只好转移话题道:白日里师尊不是说带我们来看戏的么? 君墨白点了点头:嗯。 那这戏啥时候开始唱? 已经开始了。 斐玉尘疑惑歪头:哈? 明天就知道了,早点休息吧。说罢一把将门给关了上。 斐玉尘摸了摸鼻子,一头雾水回了房间。路过香炉旁时伸手拿了枚艾草香点燃,这才坐会床上打坐。 艾草香点燃后,白色烟雾缓缓填满整个房间,斐玉尘闻了闻,心内有些懵。气味和在君墨白房间闻的不太一样,总觉得差了点什么。 不过灵力运转已经开始,倒也没心思去将那香给灭了,因而凑合点了一夜。 第二天大中午,君墨白带着斐玉尘清远二人来到了郊外水塘边。 塘里种的莲花,这会一水的泥,偶有几根光秃秃的杆立在上头,时不时飞过几只白鹭低头捉塘里的小虾小鱼。 塘中心建有一亭,两端用大理石搭建了桥连接。君墨白飞身上了亭顶贴了张窃听符,又用灵力做了遮掩。 分卷(21) 做完这些起身一跃飞回塘边又在水里丢了一枚碧绿色的玉扣,玉扣入水直接消失在三人眼前。 师尊这是?斐玉尘看得云里雾里的,直接就问。 不是要看戏?走吧,回去就知道了。说罢也不解释,背着手就往回走。 回到客栈后,君墨白将香炉往桌上一端,接着从储物袋里掏出一盘香,接着点燃。 白烟从点燃处传出,在离香上头一寸左右的地方团成一个球,接着开始慢慢变大,最后大成一个盆的大小停了下来。 一开始画面是朦胧的,只能大概看到个影子,渐渐地开始能看出是刚刚去过的地方,虽然还是有些模糊,但是并不影响观看。 等了会后有人踏入了画面里,为首那人斐玉尘认识,正是随和山山腰处的方丈,后头落了一步距离那人,正是昨天骑着马走在前头的新郎玄铭。 画面在他二人踏入的一刻清晰了起来,君墨白将另一张黄色的符放到桌上,画面渐渐的有声音传出。 别来无恙啊叔。玄铭客套道。 昨儿成亲没想到叔,今儿怎么就想起还有我这个一个人呢?玄若阴阳怪气道。 玄铭也不脑,赔笑道:这不是怕打扰到叔您清修,这才没同您知会一声不是。 斐玉尘昨天虽说没见到这人说话的嘴脸,但是听语气也能想象到,不由得点评道:还挺能装。 玄若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玄铭道:说吧,找我来有什么事。 倒也没什么事,就是寻了一个宝贝,给叔赔罪。说罢从储物袋里掏出一圆珠模样的东西递了过去。 玄若双眼一亮,明显心动了,却还装模作样道:就这一个小东西就想拿来讨好我?玄铭啊,这么多年了,你还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玄铭闻言忍痛又掏出一玉盒递了过去:还有这枚丹药,希望叔别嫌弃。 丹药一出,玄若双眼直接定在上头,玄铭双手往前一送,他便迫不及待接了过来,嘴里直说:好孩子,叔没看错你。 玄铭搓了搓手接着说:这丹药是阿月寻来的。话里意思分外明显。 玄若破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接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你和阿月都是好孩子,以后有事直接来寻音寺寻我,没别的事我先走了。说罢将两样东西往怀里一收转身就往外走。 玄铭拱手低头道:叔慢走。然后在玄若转身的一刻,手里幻化出一匕首扎了过去。 玄若本就提防着他,身后传来风声他抬掌直接拍了出去。 灵力刚从识海内调动,心口一痛,气血翻涌,一口血直接喷出。接着胸口挨了一匕首,整个人往后倒退几步坐在了地上。 玄若抬起手比着玄铭,双目瞪得老大:你你你。你了半天也没说话其他字样,就这么去了。 玄铭往前走了几步,从他怀中掏出刚刚送出的两样东西,嘴里勾起笑骂道:老东西,呸。 第三十一章 出息了,带着师尊师弟蹲屋 玄铭将两件东西收回储蓄袋后, 从里头拿出一白玉瓶。拔了塞子后直接将里头的东西倒在玄岩身上。 乳白色的液体一沾染到衣袍上,连衣带人直接化为光点消散在空气中。 本来以为玄岩够狠的,没想到他这儿子更狠。玄若背地里帮他们干了不少事吧, 啧。斐玉尘说道。 眼见没人搭理,又扭头问君墨白:师尊怎么知道他们二人会在那里碰面,还提前做了布置? 君墨白看也没看斐玉尘一眼,只低声道:秘密。 斐玉尘:眼见君墨白不肯说,斐玉尘只好将视线收了回去。 落在身上的视线挪了开, 君墨白在心里松了口气。 斐玉尘这一问,他却是没想好借口,总不能直接说是因为昨夜里他两出门, 心里放不下,尾随而去吧。且比他两还多听了那么一点,这属实过于尴尬,非常尴尬。 玄铭处理好玄若后, 拍了拍自己的衣襟,走出了画面。 君墨白伸手弹灭了香,白烟一个翻卷, 散了去。 见君墨白收起香, 斐玉尘弱弱问道:师尊,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来凑热闹。 密室里面少了一样东西,如果我没猜错, 那东西就在玄铭手上。 斐玉尘立刻来了精神:什么东西? 一个玉盘。君墨白拿过茶壶倒了杯茶推给清远。 斐玉尘眼巴巴地看了眼茶水再看一眼君墨白,意思十分明显。 这茶你不是说难喝?说罢扶了扶额。原本除了玄铭我还怀疑玄若,不过如今看来,这玉盘十有八九是在玄铭手中。 师尊准备怎么做?清远问。 那玉盘玄铭拿着无用,我本来是打算和他换的。只是如今看来 斐玉尘接口道:从刚刚这事来看, 这玄铭也不是个能安分过日子的。不如我们再去夜探一次? 说到夜探,君墨白不由得红了耳朵。好在清远和斐玉尘的视线都没在君墨白身上,因而并没注意到君墨白的异样。 夜探要是又发生昨晚那事怎么办?清远尴尬。 斐玉尘掩嘴咳了咳缓解了下尴尬,接着猜测道:昨天毕竟新婚之夜,可以理解。今天应该不至于吧。语气多少有些不确定。 清远抬头看向君墨白,就见君墨白拿过茶杯,一口将茶水饮尽,并不决定开口拿主意。 斐玉尘双手一拍决定道:师尊没意见的话,那就这么决定了。 当天夜里,天才黑。三人就落在了新房上头,没一会玄铭同那女子就回了房。 接着就传来了断断续续奇奇怪怪的声音。 君墨白和清远一同扭过头看斐玉尘,斐玉尘登时就红了脸。 三人转身就要走,这时屋里传出了交谈声:阿月,那老不死的已经死了,往后你就不需要担心了。 那玉盘到,慢,慢点。到手了吗?声音断断续续夹着奇怪的喘气声,屋顶上的三人直接从脸红到了脖子。 还没,那老不死的倒是警惕,多半藏在寺里。等这阵子风头过了,你我一同去将他拿回来。 接着又是奇奇怪怪的声音,得到了有用的消息,君墨白扭头就离开。 回到客栈后君墨白直奔房间,斐玉尘觉得很尴尬,内心觉得有必要说些什么缓解一下,于是在君墨白门口叫道:师尊。 君墨白转身看了他一眼,然后啪的一下将门给关了上。 吃了闭门羹,斐玉尘摸了摸鼻子,转身同清远道:师弟。然后又是啪的一声。 一行三人赶到随和山时已经是五天后。 玄若外出有交代,出事时又没旁人在身旁,因而消息一点都没泄露出去。寻音寺目前还算正常。 那日拦人的扫地僧人见到他们,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迎了上去,双手合十念了声佛接着问道:小公子是带人来算命的?说罢看了君墨白一眼。 斐玉尘忙摆手道:这回不算命,我们是来泡温泉的。说罢指了指不远处的温泉。 温泉好,温泉好啊。 我们打算住上几天,不知可有空房?斐玉尘问。 那僧人笑道:空房有的,不过小公子确定不带你朋友去算算?可准了。依旧不放弃推销算命。 斐玉尘: 君墨白勾了勾唇角道:不用了,算过了。 那僧人十分可惜地摇了摇头,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接着抬头同斐玉尘道:山顶现在可以去了,若是小公子还有兴趣,可以上去看看。 三眼白虎如今养在后山,顶上风景一般,又有那么一地骨头。再上去的欲望不大,却也没有直接回绝,只开口道:多谢师傅。 找好房间后,因为理由是泡温泉,所以三人收拾收拾就去了温泉那里。 换好衣物后,三人各自找了个位置舒舒服服泡了一盏茶时间。 泡好温泉后清远有些困,先回屋里睡觉去了。斐玉尘则跟着君墨白去寻那日算命的大师。 莫子玉说的没错,那日是他们运气好。今天殿里算命的是另一个瞎眼僧人,同他打听了消息后二人去了后院空地的银杏树下。 老大一颗树,枝条错落占了大半个空地上空。待时间到了长出叶子,能挡夏秋两个季节的炙热,给人以丝丝凉爽。 树下有一石桌,四个石凳。大师正坐着,背后是五个成人手拉手才能环在一起的树干。 桌上放了一木质棋盘,他坐在树下一手执白棋,眯着眼看盘上黑白分布。 君墨白撩了撩衣摆,走了过去坐在大师对面轻声打招呼道:前辈,好久不见。 大师将白棋放回棋盒里,抬头看了眼君墨白笑道:倒也不久,此番前来又是为了何事。 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前辈,此番为了那玉盘而来。 大师盯着君墨白看了两秒,伸手拿起一枚白棋放到棋盘上道:来一盘? 君墨白点了点头:好。 一旁的斐玉尘听得云里雾里,往前凑了两步,就见棋盘上黑白子各半,看得人眼花缭乱。 君墨白拿过一枚黑棋,两指夹着,单手撑着下巴,看了棋盘一会后缓缓将棋放到心仪位置。 一子落,大师的眼睛睁开了一丝,他拿起一枚白子直接落下,笑着夸道:不错。 我有一事不明。还望前辈解惑。说罢落下一子。 说来听听。 那玄铭怎么突然对玉盘起了念头? 你不知?大师反问。 君墨白摇了摇头。 也就贪这么一字,贪欲贪念,即便没什么用处,却也能换取不少好处。且大师放下一粒白子接着道:东西在玄若手上,他总归不能放心。 原来如此,倒是我想岔了。说罢将手中黑子点了下去。 大师抓过白子,看了棋盘几秒,然后将棋子丢回棋盒里头叹了口气道:居然输了。语气淡淡,并无多少纠结意味。 君墨白起身拱了拱手:承让。 玉盘在玄若房间书柜里。门口有禁制,不过难不倒你。说罢掏出一把钥匙放在桌上:给。 君墨白拿过钥匙,道了谢带着斐玉尘离开了后院。 由于上次来过,因而两个人倒也不用去纠结怎么不令人怀疑地去打听玄若的房间。只等天黑了翻进去便可,大白天的门上又有禁制,太过招眼。 回屋后斐玉尘照旧打坐,一直到日落西山这才出了房间敲了敲君墨白的门。 门被从里打开,君墨白坐在靠窗位置看书。斐玉尘将门带上轻手轻脚走了过去:师尊,时间差不多了。 君墨白翻了一页书淡淡嗯了声。 斐玉尘揉了揉脑袋有些没明白,遂问道:师尊打算什么时候去? 君墨白右手敲了敲桌面,看了对面座椅一眼。斐玉尘见状,拉开椅子坐了下去,然后双手放在桌上,脸半埋在手臂里看君墨白。 半个时辰后月光从窗外透了进来,君墨白将书一收,转头看了眼窗外道:时间到了。 玄若的房间在最里面,最外面是普通僧人的房,中间是客房,客房后面是一个大空地,空地往后又种了一排红枫,穿过红枫这才到了玄若居所。 两人一路踩花点叶,悄无声息来到了玄若房门外。 君墨白起手隔空画了道符,然后对着门一比。金色符文飘到门上,从门缝里遛了进去,没一会就听咔哒一声,再是吱呀一声,门就这么打了开。 两人遛进去后,君墨白拿着钥匙打开了书柜上的暗门,将玉盘取了出来。 不过才巴掌大,碧绿色的,看起来倒是小巧精致,瞧着像是讨姑娘欢心的玩意。 君墨白将东西收进储蓄袋里,又摸了把暗格。摸出几封书信,拆开一看,都不是什么好事。 斐玉尘瞥了几眼内容,对玄岩几人不免又增加了几分厌恶,开口就问:师尊打算怎么处理玄铭? 君墨白将书信递给斐玉尘,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道:找个时间把这些传出去。 第三十二章 闭关躲师尊一个月,十分心 书信一共十来封, 君墨白只拆开了两封,草草看了几眼斐玉尘都觉得污了君墨白的眼,因而一把将书信揣进怀里点头应道:好。 君墨白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有些乏。 斐玉尘贴心道:我给师尊揉揉脑袋。 君墨白看了他一眼笑道:怎么,还不想走? 斐玉尘揉了揉鼻子哦了一声,率先往前走去。 然后就听后面传来轻微声响,斐玉尘转过头就见他师尊背过身在桌子前整理东西,应该是走过时被衣袖给拂倒的。 见此, 他往前走了两步,准备帮忙。结果天黑脚滑,整个人直扑君墨白。 君墨白耳朵灵, 转身就要捞斐玉尘,只不过这回没有成功。 斐玉尘双手撑在桌子边缘,微低着头看怀里的人。他从来没这么近距离看过君墨白,如此近的距离, 仿佛呼吸间的热气都能交缠在一起。 君墨白的眼尾很长,向上挑起,右眼眼尾处有颗泪痣, 平常不细看都注意不到。斐玉尘的喉结不受控制地动了动。 君墨白伸手推了推斐玉尘, 眼里没什么情绪, 他张了张口道:还不起来? 斐玉尘这才回过神,慌忙站了起来。脑子里闪过原书内容, 身上不由得一紧。于是开口小心翼翼道:师尊,我说我是不小心的你信不信?话一出口,气氛登时怪了起来。 君墨白理了理被弄乱的衣襟,头也没抬道:你说呢?听不出什么情绪。 分卷(22) 斐玉尘:完了。 整理好衣襟,眼见斐玉尘还傻愣愣呆着, 君墨白咳了咳:还不走? 斐玉尘这才反应过来,露出一个笑道:走,这就走。 等回了屋,斐玉尘原本想打坐修炼,眼睛一闭上就是君墨白的脸。他睁开眼拍了拍自己,只觉得原主真是阴魂不散,都这种时候了还要破坏自己抱大腿。 他打了盆水,给自己净了脸,冷水拍在脸上,灵台一片清明。斐玉尘边给自己拍脸边嘀嘀咕咕说了些颠三倒四的话,然后趁着凉意给自己施了个昏睡诀。 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二次施展这个术法,两回都同君墨白有关系。 另一边的君墨白正捏着书页出神,灯罩里的烛火都烧了大半截了也没见他翻页。 这一夜,就数清远睡得最香。 第二天大早,斐玉尘借口修为快突破,窝在房间打坐。君墨白则拿着把琴坐在树下时不时抚上一曲。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斐玉尘照旧窝在屋里打坐,君墨白则每天正午就去后院找大师下一下午棋。 一直到第六天,他们要下山了,斐玉尘才出了房门。 房门打开时,君墨白正好走了出来,闻声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直接走了出去。清远跟在后头扯了扯斐玉尘衣袖小声问道:师兄是不是快要突破了? 斐玉尘笑:快了,等回去找个地方闭关十天半个月也就成了。 前头两步距离的人脚步一顿,然后走得更快了。 第二天下午几人回到了玉竹派,斐玉尘直接找了个密室闭关去了。 山下的师弟妹们一开始还担心大师兄回来,苦竹山上又要开始冒黑烟,等了两天也没动静,于是开开心心散了。 一个月后,密室被从里面打开。许久没见阳光,斐玉尘张开手放在眼前挡了挡,好一会后才将手放下来。 从密室下来后,他伸了个懒腰,只觉神清气爽。通过这一个月的闭关,修为已经突破到归一中期,识海里的卵则完全碎裂,同斐玉尘一个模样的小人此刻正端坐着悬浮在识海里吸收着灵气。 躲了一个月,斐玉尘转头看了眼君墨白的院子,收敛心神,踩着飞剑直奔目的地。 君墨白在院里喝茶,手边照旧一本书。听到声音头也没抬,倒是倒了杯茶推到了对面位置。 斐玉尘落座后拿起茶喝了一口,然后道:师尊,我出关了。 嗯。手指一动,翻了一页。 斐玉尘有些尴尬,找话题道:那日我让六师弟把东西传了出去,那玄铭最后什么下场? 君墨白抬了抬眼皮:你问我? 斐玉尘:好像找错话题了。 消息传出去后,玄铭带着他媳妇跑了。十天前才被抓了回来,直接废了灵根。君墨白喝了口茶润喉。 倒是便宜他了。斐玉尘捏了捏拳头接着问:师弟最近如何?算时间,差不多也该选定道路,开始冲击修灵境界。 前天刚刚闭关。君墨白道。 斐玉尘点了点头,在君墨白院子里坐了一会后回了自己院子。 六月,荷花正开。 离玉竹派百米的距离处有一大片荷塘,此时花开得正好。风吹过,花带叶一层卷过一层,甚是好看。 斐玉尘坐在小船上,一边用灵力驱动船往前行驶,一边摘着莲蓬。 不过片刻功夫,巴掌大的莲蓬就丢满了船,斐玉尘将刚摘的莲蓬抓在手上,微微用力将莲蓬一分为二,然后将里头的莲子挑拣出来。拇指大小的莲子抓了一手,捏过一颗,微用力将外壳捏开露出白色的果实。 入口生脆,唇齿留香。斐玉尘吃了几粒后就坐在船头开始剥莲子。 等太阳下山了,最后一丝金光被夜色掩盖,斐玉尘才伸了个懒腰拍了拍手里的储物袋,这才起身御剑回了门派。 到了山门,路过的弟子同斐玉尘打了招呼,斐玉尘一一应了,每个人抛了粒莲子过去。 等他走远后,那些弟子聚在一起将手中的莲子捏起讨论道:师兄给的是莲子? 某师妹:好像是,能吃吗? 某师弟:最近没看到山上冒烟,应该不是师兄弄出来的。 众人扭头瞪了那师弟一眼,眼神仿佛在说:是你瞎还是我们傻? 师弟缩了缩头,弱小可怜又无助。 过了一会,某位师弟由于讨论太激动,一把捏开了莲子外壳,只听噗叽一声,莲子白花花的肉露了出来,大家松了口气。 就听有人道:原来真是普通莲子,散了吧散了吧。 一群人这才散了去。 另一边的斐玉尘将剥好的莲子全丢给二师伯后,从她那里换了个新丹炉,正心满意足地吹着口哨往苦竹山去。 等回了院子,将特地挑好的一袋子大莲子倒在桌子上,一个个捏开后将莲子肉挑出。然后又拿出一罐子蜂蜜和糖最后拿了瓶陈年雪水,将四样东西拿全了以后,这才开始折腾莲子糖。 一夜过去,第二日中午,斐玉尘将做好的莲子糖放入陶瓷罐里头,抱着去了君墨白院子。 师尊。人才到院子门口,声音就传出老远。 君墨白推开房门,看了眼跑得气喘吁吁的斐玉尘道:怎么了? 斐玉尘将陶瓷罐往君墨白怀里一推,嘴上道:昨日下山帮二师伯采莲子,这是送给师尊的。 君墨白打开盖,捏出一颗裹满淡黄色糖霜的莲子糖扬了扬唇角。 眼见君墨白笑了,斐玉尘心里松了口气,不用担心被君墨白打死了。 君墨白尝了颗后,掏出三瓶丹药和一枚玉简递了过去道:丹方就在玉简里,没事就多研究研究。 斐玉尘点了点头应:是。然后回了自己院子。 将丹方看了又看,斐玉尘决定先炼一炉简单的找找手感,毕竟有一段时间没有炼丹,难免有些生疏。 于是在将材料准备好后,又花了一个多时辰,第一炉丹药完美出世。一共三粒,粒粒圆润金黄。斐玉尘满意地将丹药收起然后开始练丹方里的第一种丹药。 就是之前拍卖会拍卖的化无丹,材料复杂,需要十多种百年药材,好在这些东西都不缺,准备起来也不麻烦。 化无丹不好炼,不论是火候还是开炉时机,只要有一点偏差,原本成型的丹药都会在一瞬间化为粉末。 斐玉尘折腾了一晚上也没炼出一炉,于是掏出玉简又上下看了几遍,这才接着炼。 好在玉竹派资源颇丰,这要是搁在其他门派,哪有这么多珍贵药材给他霍霍,即便有这么多药材,那也舍不得用来给一个弟子练手。 如此又过去了三天,这天夜里,斐玉尘小心地掌握着火候,再有半个时辰这炉丹药可就成了。他掏出葫芦喝了一口灵液,小心地用灵力控制着火候。 半个时辰后,斐玉尘小心地打开丹炉。就在这时原本晴朗的夜空乌云翻卷,电闪雷鸣。 斐玉尘心下一喜,低声喃喃:莫不是六品丹药?居然能引来雷劫。 丹炉一开,丹药即成。只要挡下雷劫,丹药品质就能见分晓。 斐玉尘将保命法宝一一掏出,心下又紧张又兴奋,抓着宝剑的手用力得都能看到凸出的青筋。 就见一道紫色雷电快速劈了下来,倒也没直接去劈那丹药,反而落在斐玉尘身前一寸处,炸了开。 电流带着尘土直奔斐玉尘,紫色的电混着土黄色的灰扑了斐玉尘满面。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又落下一道,一连十三道后这紫色雷劫才退散了去。 斐玉尘抹了一把脸,眼见丹药表层渡了一层紫色光晕,心下暗喜。果真是六品丹药。 他小心地将六颗丹药装起,然后收进怀中。 这时身后传来风声,清远踩着剑落在院子里,盯着斐玉尘的背影十分不好意思道:师兄,你没事吧?我也不知这雷劫怎么就歪了,连累了师兄。语气十分真诚。 第三十三章 师尊生气了 清远一身蓝衣, 两手抓着衣襟十分不好意思。 斐玉尘只觉五雷轰顶,整半天原来是清远的雷劫,但看丹药确实是六品无疑, 于是一把抓住还在愧疚的清远直奔君墨白院子。 师尊斐玉尘拖着人落座后将刚刚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又将丹药取了出来。 君墨白捏起一颗放在鼻下闻了闻,夸道:以你的修为能练出接近六品的化无丹,不错。 闻言斐玉尘神情一萎,原来不是六品。只好闷闷道:那雷劫怎么回事? 你这丹药虽说不到六品, 但离六品也就只差一丝。清远人在密室内,能短暂躲避雷劫追踪,所以话音一转, 君墨白伸手拍了拍斐玉尘肩膀接着道:也算是因祸得福,这丹经过雷劫淬炼,已经破了六品,目前接近七品。 斐玉尘双眼一亮, 喜道:当真? 君墨白点了点头。 斐玉尘转过身一把抓住清远的双手:师弟,你可真是福星。近七品丹药啊,那是什么概念。全修真界的药修能练出七品丹药的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 而且近七品化无丹, 一颗就能将成功率提高到六成。 君墨白扫了眼两人交叠在一起的手, 咳了声。斐玉尘赶忙将清远的手松开,心道:好险, 差点就要被砍了。 从君墨白屋里出来后,斐玉尘拍了拍清远的肩膀,然后在清远疑惑的目光下回了自己院子。 既然能炼出近六品化无丹,那九转幽冥丹的成功率应该有所提升才对。斐玉尘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然后将材料和丹炉都摆了出来。 两个时辰后, 惊天巨响,黑烟滚滚。 天刚蒙蒙亮,众师弟妹们睡得正香,被响声一激,有几个胆小的直接就滚下床迷迷糊糊地往外冲,嘴里喊着:快跑啊,这山被师兄炸了。 胆子大一点的,揉了揉眼睛,起身下床鞋也没穿,光着脚走到窗户边瞅了眼黑烟,然后一把将窗户关上,打着哈欠回床上接着睡。 斐玉尘张口吐出一口黑烟,看着被炸得四分五裂的丹炉,实在不明白这丹怎么就这么难,难就算了炸丹率怎么能这么高,伤害这么强。 斐玉尘一脸悲催地将碎片给拢了起来,然后掏出新丹炉和新材料,准备再来一次。 这次运气不错,太阳升起时,药香四溢,又过了小半时辰,香味收缩,丹成。 一夜未睡,先是应付雷劫,后又炼丹。人多少有些困乏,于是换了身衣服回屋准备睡觉。 才合眼,脑中就被塞进一大段文字。 斐玉尘烦躁地将被子往头上一蒙,天大地大睡觉最大,准备等睡醒了再说。 一觉起来神清气爽,如果不是门口蹲着的九师弟,估计就更爽了。 师兄,早啊。九师弟林子栎蹲在地上抬起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斐玉尘瞅了眼老大的太阳,扯了扯唇角:早,你蹲我门口干嘛? 哦,没啥,就是血魔宗的少主领着一群魔修正在山门打架,我找个地方躲躲。 斐玉尘:???? 你说血魔宗?斐玉尘问。 林子栎点了点头。 在山门打架? 林子栎继续点头,顺便剥了颗莲子丢进嘴里,然后瞅了眼斐玉尘,手往前一伸问道:师兄来点?我从师傅那讨来的。表情十分真诚。 斐玉尘一言难尽地看了他一眼,将长剑一招直冲山门。 林子栎将手伸了回来,捏开一颗莲子丢入嘴中嚼了嚼,惊叹:大师兄御剑术练得真好啊。 从院子到山门不过短短片刻,这么点时间斐玉尘已经将脑袋里的信息给理了清楚。 原书里清远踏入化灵的第二天,正好碰上血魔宗上门讨要丹药。 好巧不巧,那天清远正好有事去了趟二长老所在的青玉山。苦竹山在右青玉山在左,正中间刚好是山门,于是血魔宗破开山门时,清远正好从青玉山回来路过山门。那血魔宗少主一见清远就觉得他是个绝佳炉鼎,直接动手就抢,打斗过程中一掌重伤清远。 若不是后来君墨白闻声赶来,估计就被抢走了。 只不过清远抢回来了,那少主却是看上了君墨白,一连惦记多年,想想就一阵恶寒。 到山门时,这才发现这群魔修还未破开山门,全都聚集在山门处大声瞎囔囔。斐玉尘松了口气,拉过一个师弟让他赶紧去找二师伯,让人看着清远别往山门这来。 又看了眼山门外的魔修,一想到会有人惦记君墨白十多年,心里就莫名的不爽,于是又抓了一个师弟让他去请大长老。 做完这些还不够,又抓了后边一个师弟,给了一瓶丹药,让他去苦竹山上看着君墨白,告诉他有大长老在,不必下山。一再叮嘱那师弟务必拖住君墨白,想了想,又塞了一枚令牌给那师弟。 拿着令牌和丹药的师弟一溜烟跑了,周围的师弟妹们看着远去的背影分外羡慕。 做完这些,斐玉尘这才松了口气,这时旁边的师妹将手里的莲子往斐玉尘面前一递,笑得分外甜美:师兄,吃个莲子? 斐玉尘:都是些什么人啊。 那师妹见他不说话,也不尴尬,将手往回一收叽叽喳喳道:师兄何必愁眉苦脸的,就凭他们进不了山门的。你看,大家都在看热闹呢。说罢抬手指了指周围堆在一起的众人。 斐玉尘: 斐玉尘扫了那群魔修一眼,修为都不高。基本上他一招就能放倒一片,就凭这群人要破开护山大阵是不可能的。 但是,他们的少主叶锲还没出现。 书中叶锲修为也才归一初期,根本不可能破了护山大阵。但书里压根没有详细描写,一开场就是叶锲看中清远,同众人抢清远的混乱场面。 斐玉尘沉着个脸,心内吐槽坑比作者处处挖坑,十分没有道德。 身旁的师妹被斐玉尘的低气压给逼得往旁边挪了挪,然后继续吃莲子。 这时,山门外叽叽喳喳的魔修们突然安静了下来,自发分成两队将中间空了出来。 只见一个穿着十分骚包的青年拿着一把扇子缓缓走了上来。 断眉,丹凤眼,鼻梁高挺,嘴唇丰厚。看起来十分骚包,和他穿的那身红衣服一样骚包。斐玉尘在心内狠狠一点头,十足骚包。 分卷(23) 青年走到山门前,对着众人拱手道:在下血魔宗叶锲,今日来贵派求药。他抬起头笑了笑,邪气十足。想来贵派轻易不会将药送出,所以 话音刚落,他从怀中掏出一枚玉玺,玉玺从手中飞出,陡然变大,和一座小山似的,直接往山门砸来。 金色的光纹出现,将玉玺弹起。叶锲笑了笑,抬手往下压了压,玉玺再次砸了下来。光波被砸出裂缝,直接就碎成粉末。 吃着莲子的师妹惊呆了。 叶锲笑了笑,将玉牌收回:玉竹派果然名不虚传,鬼玺砸了两次才砸开。 先前去找大长老的师弟火急火燎地跑了回来,靠近斐玉尘小声道:忘了告诉师兄了,众长老今天出门了,这事也是昨天才定下来的,刚刚一着急就给忘了。 斐玉尘:??? 师弟说话声音虽轻,那叶锲耳朵灵得很。眼见两人交头接耳说完话,直接张口插嘴道:贵派长老都外出了吧,这药你们是借还是不借? 说话间威压放出,修为低上一个等阶的师弟妹们已经弯了腰。 斐玉尘咳了咳,右脚一跺,将叶锲的威压给顶了回去。 叶锲转头看了他一眼,点头称赞道:不错,是个美人,就是凶了些。 斐玉尘: 说罢一个闪身直逼斐玉尘,斐玉尘心里叫苦,面上不显直接躲了开。 那叶锲修为比他低,按理来说斐玉尘对上他应该游刃有余才对,但几次交手下来,不是被叶锲摸了手就是被搂了腰。 那叶锲嘴又十分欠,吃了豆腐嘴里还要叨上两句。什么手真嫩啊,腰挺软之类的。 旁观的师弟妹们眼见大师兄被欺负,就要围上去群殴,偏偏又不知道该从哪里插手,只能跟着两人打转转干着急。 斐玉尘手指竖立,蓝色火焰从指间冒出,他抬手往叶锲身上一点。蓝色火焰飞射而出直接落在叶锲肩头,将他身上的红衣烧了个大洞,白嫩的皮肤直接就起了水泡。 叶锲伸手拍了拍肩头,手上动作不减,嘴上也没见停:原来美人喜欢这么玩?说罢直接揽上了斐玉尘的腰,接着用力将人往前一带。 眼见两人都要贴上去了,一把飞剑从天边飞来,叶锲只好松手将人放开。然后颇为可惜地看着往后退的斐玉尘嘴欠道:可惜了,就差一点。 斐玉尘退到君墨白身边,低着头小声道:师尊,我给你丢脸了。 君墨白脸色十分不好,他看了眼斐玉尘语气冰凉:你才踏入归一中期,他化无初期你打不过正常。 斐玉尘抬头看着君墨白,一脸惊愕。 他哪只手碰的你?君墨白问。 两只手。斐玉尘低下头乖巧道。 君墨白点了点头,语气又凉了两分:等着。 第三十四章 失踪了好几个月的师尊回来 灵力在手中凝实, 化成一条金色长鞭。 叶锲额上冒出冷汗,手里抓着长剑,指骨间露白。 君墨白也不说话, 抬手就将长鞭挥向叶锲,第一鞭打在右手上,速度快到众人都没来得及看到鞭影,叶锲便痛呼一声,手里的长剑直接松开掉落在地上。 君墨白停都没停一下, 直接甩出第二鞭,第二鞭落在腰上,将人抽起在空中翻了两翻。 第三鞭特地放慢了速度, 叶锲闪身想躲,原本慢吞吞的鞭子突然快了起来,直接卷在叶锲左手上,君墨白的手往上抬了抬, 鞭子抽出,带起一片红。 鞭子抽离后,叶锲直接瘫软在地上, 汗水黏在衣服上, 难受极了。 鬼玺从他怀中滚了出去, 长鞭一卷,直接落入君墨白手中, 他抬手将里头的神识抹去,随手丢给斐玉尘。 神识被抹,瘫在地上的叶锲吐出一口血,直接晕了过去。 还不滚?君墨白冷声道。 几人上前抬起叶锲,灰溜溜跑了。 君墨白将护山大阵修复完整, 又加固一层,这才转身看了眼斐玉尘,斐玉尘凑了上去张口就问:师弟怎么样了? 按照君墨白生气程度,斐玉尘猜测定然是刚刚的师弟没拦住清远,让人出了什么事,因而才有此一问。 结果君墨白瞪了他一眼,直接御剑回了自己院子。 斐玉尘摸了摸鼻子看向四周,同他视线对上的全都识趣地散开,假装手里有事非常忙,非常没空看热闹。 等斐玉尘一走,本来散开的众人又聚在一块,兴奋地讨论着刚刚发生的事。 某师妹:没想到那魔头修为居然比大师兄高上那么多,大师兄居然能将他的威压顶回去,识海得多宽阔啊。 另一位师弟挥了挥手扯开话题道:这都不算事,掌门方才像是要把那魔头生剐了。 众人摸了摸下巴,点了点头。纷纷在心内得出一个结论,千万不能占大师兄便宜。 另一边的斐玉尘跟着君墨白回了院子以后,十分狗腿地贴了上去:师尊威武,师尊 君墨白回头看了他一眼,斐玉尘动了动嘴,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去洗个澡。说罢丢了一套衣服过来,直接盖到了头上。 斐玉尘一把扯下衣服,哈?了一声道:师尊,你的衣服给我不太合身啊。 君墨白一个眼刀飞了过来,斐玉尘赶忙改口:合身,特别合身。 少贫,衣服按你尺寸定做的,快去洗澡。 闻言斐玉尘抱着衣服溜了。 后山有一大瀑布,斐玉尘将衣服往草地一放,宽衣解带后直接踏入水中,然后舒舒服服地找了块石头靠着。 六月的天,大中午的,水温算不上凉。 斐玉尘泡在水里,想着刚刚发生的事。原书里,清远被打伤,君墨白虽说出手还了回去,但并没有像今天这样戏耍叶锲。且看君墨白方才的样子,清远不像是发生了什么事。 斐玉尘想不明白为什么事情发展会同原书又有出入,因而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洗干净后,用灵力将身子弄干,再将衣服一套,然后收了收心神这才往君墨白院子走去。 君墨白心情看着不太好,俊美的脸上像是结了层霜,分外吓人。 斐玉尘几步走了过去,落座后正准备找个话题就听君墨白问道:衣服还合身? 斐玉尘点了点头:十分合身。贴身订做,能不合身吗? 闻言君墨白的脸色缓了缓。 师尊可知师伯们下山干嘛去了?斐玉尘看着君墨白的脸色小心问道。 若是今天有个长老在,也不至于这么丢脸。斐玉尘想。 南海出了大事,原本我也要一同前往,只是恰好有事耽搁了。 斐玉尘好奇,什么事居然能让众位长老一同出门,一双眼睛盯着君墨白,亮晶晶的。 南海四大宗门,一夜之间被灭了三门。 斐玉尘倒吸一口凉气,一夜之间灭三门,还是南海四大宗门,难怪。 转念一想,又不太对。四大宗门被灭三,更应该加强看守力度才对,怎么能侵巢而出? 君墨白看出他的疑惑,开口解答道:集合令都出了,不仅我们,其他宗门能去的都去了。 事发突然,血魔宗却能如此精准踩点,南海这事和血魔宗多少有点联系。斐玉尘肯定道。 君墨白点了点头交代说:晚点我要出发同你师伯他们会合,你记得保护好师弟妹们。说罢拿出一个储物袋推了过去:里面都是你能用的法宝,遇上化无后期也能拖上一段时间,一旦发现不对就用雪玉给我传消息,我尽快赶回来。 斐玉尘捏了捏储物袋,脑袋使劲回想原书内容。好不容易才想起这一段,坑比作者没有详细描写,只说君墨白将清远交给斐玉尘照顾后,外出了三个月。期间众位长老都不在,斐玉尘就开始各种欺负清远。 消化好信息后,斐玉尘一巴掌拍了额上,心内怒骂坑比作者。有用的信息是一条不给,作死手段是一个比一个高明。 怎么了?眼见斐玉尘给了自己一巴掌,君墨白忙开口问道。 斐玉尘摇了摇头:没,师尊去的话注意安全,能一夜灭三宗,修为定然很高。 君墨白扬了扬唇角,嗯了声。 当天夜里君墨白趁着夜色去了南海。 斐玉尘则将东西收了收,决定在房间修炼三个月,等君墨白回来再说。 只是,三个月后,众长老没回来,君墨白,也没回来。 刚开始斐玉尘倒也不担心,反正原书同现实出入颇多,晚点回来也不奇怪。 如此又过了一个月,众长老和君墨白还是没回来。 斐玉尘用雪玉给君墨白传了消息,结果一天过去了,一点消息也无。 雪玉是一对的,不论相隔多远,最晚一个时辰也能将消息送达,一来一回也就两个时辰的事,一整天没有动静,多少有点不正常。 斐玉尘开始坐立难安,打坐时老是会突然走神,有几次灵力运转差点走岔,得亏关键时刻回过神,不然后果难以预料。 如此煎熬了半个月,还是没有消息。斐玉尘终于坐不住了,东西一收,将几个靠谱的师弟妹们一集合,准备交代好事情后就出发去南海。 事情才说到一半,就有师弟激动地跑了进来说长老们回来了,斐玉尘卡在心里的一口气顿时松了下去。 一群人直接来到山门迎接长老,斐玉尘带头走在前面,靠近时目光四下扫动,所有长老都在,偏偏不见君墨白。才松下去的气又堵了上来。 大长老看了眼聚集在一块的弟子,嫌人多,挥了挥手让散了。然后抬手虚点了点斐玉尘示意他跟上去。 大长老院内,斐玉尘立在一旁恭敬地拱了拱手:师伯。 大长老点了点桌子示意他靠过来些,斐玉尘挪了挪脚,坐了过去。 知道我为什么单独叫你么?大长老盯着他的双眼问。 斐玉尘摇了摇头,猜测:同师尊有关? 你这孩子倒也不傻。大长老摸了摸胡子说。 斐玉尘: 出了点意外,墨白得晚上一个月才能回来,你和你师弟都不用着急。大长老拍了拍斐玉尘的手如是说。 斐玉尘点了点头,心下却是傲娇地撇了撇头。才没有着急,怎么可能着急。 接着像是想到了什么,将怀里的雪玉掏了出来,往前一放,不解道:既然没事,为何雪玉发出消息却没得到回信。 大长老捏起雪玉,放在手心转了转:墨白居然将雪玉给了你,这回去的地方特殊,那雪玉发挥不了作用。说罢起身拍了拍斐玉尘的肩膀道:好了,回去吧。 斐玉尘起身拱了拱手,然后回了自己院子。 如此又过了月余,这天夜里,斐玉尘正躺在床上捏着雪玉出神,就听门外传来敲门声。 斐玉尘将东西收入怀里,只当是清远有事上门,穿了鞋就过去开门。 打开门,外头站着的是几月不见的君墨白,这会已经十二月,苦竹山上虽说不算太冷,但也不暖和。 君墨白穿着月白袄子,披着雪白大氅,白色皮毛上沾了水,柔软的皮毛黏成一块一块的。 斐玉尘觉得喉咙一下有些干哑,他张了张口,好一会才露出一个笑道:师尊。 给你的。君墨白将一个瓷瓶塞进斐玉尘手里,说道:吃了。 斐玉尘捏着瓶子晃了晃,有细微声响传出,于是拨开塞子将里头东西倒了出来是枚绿色果实。 斐玉尘二话不说,捏起放入嘴里。一口咬下,汁水四溅,有些酸,回味是甜的。他伸舌头舔了舔嘴唇皮道:味道不错,还有么? 就这一颗,多了没有。君墨白伸手推了推斐玉尘,进了房间找了凳子将大氅解开坐了下来。 斐玉尘关上门走了过去,目光落在大氅上,扭头看了眼外头大好的月光开口问:山下下雨了? 下雪了。君墨白喝了口水说。 斐玉尘点了点头哦了声,接着问:师尊刚刚给我的是什么? 雾虚果。表情平淡,仿佛在说一个普通灵果一样。 斐玉尘瞪大了双眼,忍不住动了动喉结。要知道雾虚果可是原书三个圣果,要摘取那可是得经历重重考验的。 斐玉尘张了张嘴,试探道:师尊是替我摘的?不是吧,不是吧,肯定是顺便。 君墨白抬了抬眸:你说呢? 第三十五章 师尊脚步虚浮,师弟好像误 乌云挡住月光, 风刮过树梢将树叶吹得沙沙响。 斐玉尘闭上嘴,决心装死。 君墨白看了他一眼也不逼他,伸手给自己倒了杯水, 用灵力温了后一口饮下半杯。 房里只点了盏灯,月光被遮,屋内比方才还要暗上几分。君墨白抬手揉了揉太阳穴,难得露出几分疲惫。 他起身拿过大氅,温声叮嘱道:早点休息, 雾虚果后劲有点大。 斐玉尘点了点头,将人送到门外,然后灭了灯火回床上躺着。 乌云被风吹散, 月光洒下。 斐玉尘扭头看向窗外,树影婆娑,影随风动。 躺了好一会,也没睡意。倒是心口处暖洋洋的, 冬日里非常舒服。 哪来的后劲。斐玉尘张了张嘴,小声道,语罢勾了勾唇角。 然后胸口一疼, 像是被火焰灼烧。斐玉尘一把抓住胸口衣襟, 从床上坐了起来。冷汗从额头冒出, 没一会就顺着脸颊落在了被子上。 嘶,这后劲不仅大还迟缓。疼得都冷汗直流, 呼吸间心口就像被刀扎了似的,偏偏还要吐槽上一句。 门被人从外推开,斐玉尘疼得直不起身来,就听那人几步走了过来,然后一把抓过他的右手, 两指搭在脉搏上头。 斐玉尘整个人靠在他怀里,鼻尖是熟悉的清冷香,斐玉尘张了张嘴叫道:师尊。 君墨白嗯了声,拿出一枚红色丹药,喂到斐玉尘嘴边。斐玉尘张了张嘴将丹药给咬了过去。唇瓣碰到指尖,软软的。 分卷(24) 丹药入喉,像是吸入冬日里的寒雪,又冰又凉。斐玉尘艰难抬头看了君墨白一眼委屈道:师尊,冻。 君墨白:我知道。 斐玉尘登时觉得心凉了一半,缓缓将头低了下去。 君墨白将人正了起来,右手成掌将灵力输入斐玉尘体内,帮他调理体内的两股相对力量。 一夜很快就过去了。 经过一晚上的调理,斐玉尘体内的两股气息已经平稳了下来。 君墨白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将斐玉尘塞进了被窝里。疼了一个晚上,天明前才疼晕了过去。 做完这些君墨白起身准备离开房间,耗费了一晚上灵力,脚步有些虚缓。 打开门同阳光一起的还有清远疑惑的目光,他张了张嘴,扭头看了眼四周,然后才低下头同君墨白打招呼:师尊。 嗯。君墨白往前走了几步,接着道:你师兄刚睡,有事晚点再说。语气有些乏累。 清远愣愣地点了点头,好一会才回过神,转身就见君墨白不仅没有御剑,且走路比平常虚浮了许多。 清远前后走了几步,最后还是退出了院子,还贴心地将门关上并在门上挂上一木牌,上面用刀刻了几字:闭关勿扰 斐玉尘一觉睡到第二天下午,醒来时全身酸疼,翻个身都难受。 他用手撑着床板坐了起来,身上的衣服汗湿后又干了,贴在身上有些硌得慌。 房门被人推开,君墨白端着汤药走了进来,逆着光看不清脸,斐玉尘抬手往眼前遮了遮。 人离得近了,药味也浓了起来。斐玉尘伸手捂住鼻子,十分抗拒地看了那药一眼。一闻就十分苦。 君墨白一眼看出斐玉尘内心想法,将药往前一递,哄道:不苦,就是闻着味道有些重。听话,喝了。你底子不足,不喝这药承受不住雾虚果药效。 斐玉尘怀疑地看了君墨白一眼,见他神情如常,于是伸手将药接了过来,味道更浓了,直往鼻子里钻。 眉毛皱得都快能夹死一堆苍蝇,君墨白轻声一笑。斐玉尘感觉被鄙视了,于是双眼一闭一口干了。 然后整张脸邹成一团,是不苦,但是又酸又臭,相比之下,斐玉尘觉得之前那碗苦药更能接受一些。 还没等缓过神来,唇上一软,有什么东西被递了过来。鼻尖是淡淡的兰花香,斐玉尘张开嘴,舌尖一卷将那东西给卷了进去。熟悉的甜味从舌尖蔓延,将异味给压了下去。 君墨白神色如常地将空碗接了过来,然后拍了拍斐玉尘的肩膀交代道:最近别用灵力,就在院子里晒晒太阳,其他地方就先别去了。 斐玉尘乖巧点头,视线扫过空碗,像是想到了什么,试探道:这药就喝这一回吧? 自然君墨白瞥了他一眼,接着说:不可能,每日一碗,连喝三月才行。 那不是得喝到明年?斐玉尘一脸苦相。 君墨白点了点头,眼见斐玉尘又要装,赶紧岔开话题道:清远好像有事找你。 斐玉尘一脸狐疑,君墨白接着说:你要是好点了可以去找他问问。 哦。说罢整个人往后一躺,脸上小表情一露,一副我好虚弱的模样。 师尊,真要喝三个月吗?对于不喝药十分执着。 君墨白将空碗放到一旁的小矮桌上,然后弯过身,伸手将被子拿了过来给斐玉尘盖上,还贴心地掖了掖被角。 这么虚弱,得喝四个月。 斐玉尘闻言欲要掀开被子起来,结果整个人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着动弹不得。张嘴想要辩解,结果被君墨白抢先,他说:喝完药睡一觉,晚点我让清远来找你。 那药得喝几个月? 三个月。 闻言,斐玉尘认命地闭上眼,总比四个月好。 君墨白起身给他房里点了安神香,然后将空碗一拿转身走了出去。 太阳正挂在天上,冬日里的阳光没什么力度,落在身上也不觉得多暖和。 清远从山脚走了上来,看到君墨白拱了拱手,乖巧站在院外没有走进来。 君墨白几步走了出去,然后从储物袋里掏出一卷没用过的符纸和朱砂递了过去道:你天赋很好,但符修这条路难走。接下来这段时间好好学习画符,哪天这些黄纸上画满朱砂了,才算是踏入这条道。 黄色的符纸捏在君墨白手里,不是很厚一沓。清远伸手接过,重重地点了点头:清远明白。 你师兄刚睡下,过几个时辰再来。说罢拍了拍清远的肩膀,走了。 清远点了点头嗯了声,眼角余光瞥到走远的君墨白,步履如飞,腰背挺直。 很快,日落西山,橘色的光透过窗子落在屋内,给家具打上了一层柔软的光。 斐玉尘翻了个身,缓缓睁开了眼睛。 随手从储物袋拿了套干净的衣服,换好后正好传来敲门声。 进。说罢斐玉尘调整了下腰带松紧。 师兄。门缝里挤进来半个脑袋,清远左右扫了扫,见只有斐玉尘一人,这才将门推开走了进来。 找什么呢?斐玉尘无奈一笑。 清远摸了摸后脑勺,然后摇了摇头:没,师兄你好点了吗? 嗯。说罢敲了敲桌子同清远道:站着作啥,坐下来说。 清远迈开步子走了过去,然后将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是个丝制荷包,斐玉尘一脸懵逼地接了过来,疑惑道:这什么? 药玉,先前师兄推着不肯收。如今还望师兄莫要拒绝。 斐玉尘心内笑开了花,面上还要装作十分镇定。他将荷包打开,把碧绿色的玉扣倒了出来,用天蚕丝穿过玉扣,然后系在腰上。 做完这些抬头同清远道:师弟有心了。 清远呡了呡唇,没说话。 血魔宗后山,养了大半年的叶锲总算不用柱着拐杖也能四下走动。 叶冰就这么一个儿子,从小疼着,捧在手上怕摔了,含嘴里怕化了。这番被君墨白打得几个月下不来床,还能忍着没上门,一个原因是因为确实打不过君墨白,另一个则是叶锲用了最后的力气扯着他的衣角说:父尊,别去,儿子有主意。 自家孩子什么德行他能不清楚,于是硬生生忍了大半年。汤药补品往少主府运了一车又一车,好不容易人养好了。叶冰高兴,准备办个宴席去去晦气。 结果转头就听说儿子让人准备十几车的东西。什么翡翠珊瑚玛瑙黄金,没什么用又晃眼的东西准备了五六车,另外五六车则是各种百年千年仙植仙草,都是些好东西,其中有一车更是极品。 叶冰一听,赶紧放下手中宴请名单,一路奔到了后山。就见叶锲一身红衣,大冬天的还摇着把扇子站在一旁看人清点车上物品。 叶冰理了理有些褶皱的衣襟,盯着叶锲,笑眯眯地走了过去,开口就问:锲儿这是准备去哪? 父尊,我准备去一趟玉竹派。叶锲单手行礼回话说。 去哪?叶冰怀疑自己耳朵出了毛病,大声确认。 玉竹派。叶锲说。 叶冰一掌拍在叶锲肩膀上,语重心长道:锲儿啊,虽然那君墨白厉害,但你也没必要如此委屈自己。若非你拦着,我早去玉竹派同他算账去了,如今你好了这事也就罢了,怎么还亲自上门叶冰扭头看了看十几车的东西,本来还算温和的语气突然加重,话语一转教育道:咱们血魔宗哪里有同人赔礼道歉的先例? 叶锲神色一征,心知叶冰误会,忙解释道:父尊,这是聘礼。 聘礼?你要娶谁?叶冰瞪大了双眼,十分震惊。 叶锲笑笑,淡定道:君墨白同他那个弟子。说完还舔了舔唇角,像是在回味什么。 第三十六章 师尊好端端的为什么提叶锲 时间一天天过去, 很快就到了除夕。孟若非照列来了院子分装有年货的储物袋,顺便将外出历练时碰巧采到的百年山参塞给了斐玉尘,说是让他好好养身体。 斐玉尘也不客气, 将东西往腰带左边第一颗宝石上一放,笑眯眯地将孟若非送了出去,还不忘叮嘱一句记得去清远那小心些。 孟若非点头应是,倒也没怎么放心上,小师弟那能有什么需要小心的。 于是推开院门时没注意, 一手按在门框上,有什么东西黏糊糊地沾了一手。孟若非抬手看了一眼,又小心地搓了搓指尖, 接着放鼻子上闻了闻。 是朱砂啊。孟若非说,然后两眼一翻整个人往门上摔去。 门被撞得发出声响,清远一手拿着毛笔,一手端着朱砂在窗户处露出半个脑袋, 往外看了眼一切如常,于是又转了回去继续画符。 孟若非躺了半柱香的时间,然后摸着脑袋晕晕乎乎爬了起来。进了院门, 清远正好入定, 于是没注意到院子多出来一个人。 院子不同于斐玉尘和君墨白种满灵植, 只在门口处种了几株昙花和几根紫竹。 孟若非四下看了看,小心翼翼地往前挪了几步, 然后开口喊道:师弟,清远师弟。 视线落在窗上,一眼就看到入定中的清远,于是赶忙噤声。今天除夕,他没什么大事, 于是将衣袍一撩,一屁股坐在石凳上等清远。 才刚坐下,屁股一热。孟若非嗷的一声站了起来,身后衣物带有火光,他赶紧伸手往后拍去,将火焰给拍灭。 冰丝织成的缎锦制出来的衣服,冬暖夏凉,防水防火。硬生生被烧出几个洞,孟若非从储物袋里拿出一件新的大衣,披在身上。心内想着今天是不是不宜出门,一会回去定要找八师妹算上一卦。 想好这些转头一看就见清远已经退出了入定状态,正抬着头往外看。 于是他抬手挥了挥了叫道:师弟,这里。十分像一只长了手的大粽子。 清远起身将窗户撑高了些,打招呼道:师兄。 孟若非小跑到窗前看着清远道:师弟,东西给你。说罢小心翼翼地伸手将储物袋递了过去,生怕一不小心碰到哪里又出问题。 清远伸手接过,不好意思道:最近画符有点入迷,东西没收好误伤师兄了,师兄进来坐坐? 孟若非赶忙摇了摇头推脱道:小师妹的还没送过去,我先走了,下次,下次。说罢将自己的储物袋拿出来晃了晃。 天蓝色的储物袋,做工配色一流,连材质都是高一等的。一眼就看出是自用之物,清远柔和了眉眼,露出一个带着歉意的笑,没去戳破他。 师兄慢走。 孟若非点了点头,几步走了出去,心下盘算着以后来清远这都得找师妹算一卦。原来不是时间不合而是地点不合。 夜里师徒三人凑一起喝酒看烟火,斐玉尘照旧只喝了两杯。 大年初一一切正常,就连抽到的小测也是最简单的。 平淡的日子一直到初五那天早上。 叶锲也不知是那天被君墨白打狠了,还是本身脑子就有点毛病。 花了银子请了一队人马大清早敲敲打打地爬上了玉竹派山门,十几车东西往山门一堆,从门口堆到楼梯口。 起得早的师弟妹们哪里见过这个阵仗,直接将大长老请了过来。 大长老撩着白胡子,穿着一身蓝被弟子们簇拥着走了出来。一想到这人趁自己不在,带人砸了山门大长老就气不打一处来,所以没有给叶锲什么好脸色。 倒是叶锲见了他,脸上挂着笑拱了拱手十分热情:仙尊。 大长老瞪了他一眼,手比着他身后的东西问:大清早的,堵在我派山门是觉得上次被教训得不够? 叶锲也不恼,赔礼道:上次事出突然,是晚辈不对,还望仙尊莫怪。 所以这是来赔礼的?大长老问。 叶锲摇了摇头说:这是聘礼。 大长老一噎,像是见鬼了似的上下看了他一眼问道:你说这是聘礼? 叶锲点了点头:嗯,聘礼。 闻言大长老甩袖呵呵一笑:你怕是送错地方了吧。 叶锲往后退了几步,然后从第一车里拿过一朵血色莲花介绍道:这是百年血莲,一共三十三瓣。仙尊应该知道三十三瓣意味着什么吧。 大长老冷哼一声,叶锲将血莲放好,又拿出一串玉色果实接着说:这是琉璃翠湖玉果,一串二十八粒。 语罢又拿出一样东西,刚要介绍就被大长老打断。 哪来的弄回哪里去,别挡路,去去去。说罢还摆了摆手,十分嫌弃。 叶锲再次作揖:仙尊,晚辈 大长老再次打断道:别废话,你说这是聘礼?看上谁了?说罢视线往周围扫了扫,被扫到的弟子纷纷往后退了一小步。 斐玉尘。 大长老一噎正准备发飙又听叶锲道:还有抚玉仙尊。抚玉是外界对君墨白的尊称。 大长老闻言,袖子一甩,然后身影一晃直接出现在叶锲身旁,抬手掐上叶锲脖子,语气冰冷:找死。 脖子被掐住,叶锲直接红了脸,说话都困难,却还扬着笑盯着大长老看。 周围的随从想要上前,被大长老瞪了眼,直接软倒在地。 大长老收回目光,盯着叶锲冷冷一笑,开口正要教训,这时旁边伸过来一只手一把抓住大长老掐着叶锲脖子的手,大长老扭头看了眼,然后将手松开。 他说要娶你。大长老指着叶锲道。 君墨白看也没看叶锲一眼,神色淡淡。 大长老接着道:还说要娶玉尘那孩子。 气氛一冷,愣是大长老这般修为一下也觉得被压得有点站不稳,于是伸手扯了扯君墨白的袖子。 威压减轻了些,君墨白冷着一张脸看向冒着冷汗的叶锲,冷漠道:就凭你?短短三字,杀伤力极大。本来还勉强站着的人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分卷(25) 等人走远了,叶锲这才起身站了起来。大长老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往回走,一脚踏入山门后抬手挥了挥,给护山阵加固一层,然后将看热闹的众人给散了,这才背着手一步步走回自己的居所。 斐玉尘这会正在院子里晒太阳,眼瞅着君墨白从他头顶飞过,然后又飞了回来落在他身边。于是赶忙起身道:师尊。 君墨白冷着一张脸,闻言柔和了几分。他招了招手,斐玉尘乖巧地走了过去。 你觉得叶锲这人如何?君墨白问。 斐玉尘疑惑地看了君墨白一眼,老老实实道:没什么好印象,仗着修为高戏耍他人,衣品又差,长得也不好看。师尊怎么突然问起他了?说话间流露着满满的反感。 君墨白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随口一问,你接着晒太阳吧。 斐玉尘心底没谱,赶忙加了句:师尊以后要是碰到他,可得离远了,看着就晦气。 嗯。 时间一晃,就是两个月。 某天雨夜,一枚黑色玉佩从远处飞来,所过之处留下长长一条尾巴,红色的火焰划破暗淡夜空,光晕久久不散。 玉佩最后飞入君墨白手中,里头藏着一丝神识。 君墨白往里注入一丝灵力,白色烟雾从玉佩里钻了出来,缓缓成型,变成一个白衣模样的老头。 就在这时,院门被人从外打开,斐玉尘同清远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师尊。 君墨白点了点头没说话,两人直接走了过去找到固定位置坐了下来。 仙尊,我们终于找到了那处地方入口。开启时间大概有一年,下次再开得等三百年。 上次仙尊说的那些,在你走后我们考虑许久,最后一致认同仙尊所说,全凭仙尊处理。 白衣老头说完话从袖子里掏出一绯色物品,两指长,拇指头粗细。捏在正中间位置时头尾还在扭动,像是一根会动的绯色绳子。 这东西是从那地方出来的,被李琪一把抓住后观察了月余。瞧着没什么危害,用途和捆仙锁差不多,但是比捆仙锁来得好用。除了这,还有另外几样东西,等仙尊来了一并交上。 说完这些,烟雾散去。玉佩身上的光暗淡了下来,君墨白将其收进储物袋中,然后抬头看向两个弟子。 斐玉尘看了清远一眼,见他正盯着自己。于是清了清嗓子开口解释道:我和师弟是被玉佩后头的火光吸引的,怕师尊有什么需要我们的地方,于是就过来了。 君墨白看了他一眼,也不知信了几分。斐玉尘见此还要再解释上几句,就见君墨白张口说道:回去收拾收拾,明天跟我出去一趟。 闻言,斐玉尘直接将下巴放在桌上,整个人一软,侥幸道:师尊,能不能不去啊。 君墨白看了他一眼,反问道:你说呢? 斐玉尘双眼一闭,干脆装死。 君墨白扭头看向清远道:你呢? 清远小脸一皱,看了斐玉尘一眼,咽了咽口水小声道:听师尊的。 君墨白被两个徒弟反应给逗笑了:一个古战场,没有修为等级限制。到时候不想去,你们在外面等我就行。这一趟也只是带你们出去见识见识开阔眼界,对你们未来修为突破有帮助。 斐玉尘顿时松了口气,开口道:师尊去,我也去。跟在君墨白和清远身边才是最安全的,鬼知道和原书有出入的地方会不会出变数。 第三十七章 居然有人胆肥到半夜三更爬 第二天天还未破晓, 三人就离开了宗门。 一个时辰后,大长老看着手里的信纸十分头疼,他家小师弟又又又带着徒弟出门了。明明把掌门位置丢出去了, 为什么掌门该做的事还得接着。大长老十分无奈,十分想骂人。 七天后,三人到达目的地。落日的余晖同平静的海平面混合在一起,从天上往下看,蓝色的波纹同橘色光纹交叉融汇, 十分耀眼。 同北海相比,南海相对安逸些。四大宗门在时,别说海边, 便是远一些的海岛也无人敢作乱。 如今四个宗门去三,南海表面上看着一切如常,背地里却是波涛汹涌。 想挤上去成为新四大宗门的门派一抓一大把,面上做得再好看也掩盖不了背地里那些肮脏行径。 三人才落到海边, 脚踩在柔软的沙子上,还没感受到残留在沙粒上的余温,就见几个黑影快速闪到了三人前方五米处。 为首是个白衣老头, 同玉佩里钻出来的那缕神识一模一样。后方几人穿着水蓝色长衫, 笔挺地站在老头后方一步距离处。 老头几步走了上来, 张嘴就套近乎:仙尊,别来无恙。 许掌门。君墨白单手回礼淡淡道。 许昱立马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说了一堆废话然后将斐玉尘和清远给夸了夸,接着极其自然地走到君墨白身侧将几人给带到了飞岛上。 南海四大宗门建立在海岛上,同普通海岛不同的是这四座岛屿是悬浮在半空当中。 四座岛屿,各自占了四个方位,连接的桥梁是掌门人用灵力幻化出的金色虚影。如今三大宗门陨落, 飞岛失去了灵力支撑,落回了海里,沉在海底只露出一个尖端。 这也是为什么那些宗门想跻身进入四大宗门,却迟迟没有动手的原因。若非大能者,没有足够的灵力支撑海岛,就算拿了名头,也是要被人笑话的。 上了飞岛后,许昱将三人带到了收拾好的院子后,同君墨白说了几句便以不打扰仙尊休息为由,走了。 斐玉尘把玩着桌上的茶杯,眼见许昱走出老远,开口吐槽道:这会倒是不急了。 君墨白扫了他一眼,眼尾带笑。斐玉尘立马将茶杯一放,将背挺了起来,十分端正。 四大宗门的事自然有许昱处理,这次带你们过来主要还是增长见识。晚上好好休息,明天带你们去一趟古战场。君墨白说完扫了两人几眼。 清远乖巧地同君墨白道了晚安回了自己房间,斐玉尘摸了摸鼻子嘟囔了一句也回了自己房间。 夜半三更,斐玉尘突然觉得口干舌燥。于是起身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壶茶水,然后就看到窗外有个鬼鬼祟祟的人影。 他放下茶杯,屏住呼吸,小心地挪到了窗边。 然后就听隔壁房间传来一声轻微细响,斐玉尘转动了一下小脑袋瓜,隔壁似乎好像也许是君墨白房间? 夜半三更,爬门? 念头一起,斐玉尘直接推开门走了出去,准备去看看是哪个胆大包天的敢去爬他师尊的门。 于是,推开门后,斐玉尘便同隔壁门口的两人视线对到了一起。 这么晚还没休息?君墨白上下九看了他一眼,接着说:连我说的话都不听了? 许昱见此,赶忙打哈哈道:许是我动静太大,吵到了他,年轻人,耳朵灵。 这种鬼话君墨白自然不信,一双眼睛盯着斐玉尘就等他给个解释。 我口渴,起来喝茶。抬眼看了君墨白一眼,然后接着说:听到隔壁有动静,我后面的话直接咽了回去,这话要是出口多少有些打许昱的脸,于是舌头在嘴里打了个转接着道:正好房里有些闷,我出来看看顺便吹吹风。 身体刚好,回去。君墨白说。 斐玉尘摸了摸鼻子退回屋内,本就是随意找的借口,吹不吹风都无所谓。只是不知为何,心里有点酸酸的。斐玉尘关上门想:大概是没睡够吧。 躺回床上后翻来覆去,一炷香的时间过去,没睡够的某人越发的精神。 睡了?门口传来君墨白的声音。 斐玉尘一把将被子拉过头顶,闷了一会后有些热又掀了开,然后扭过头盯着窗户。 盯了几秒后认命地起床走到门边推开门,君墨白居然还站在门口。视线突然对上,斐玉尘赶紧侧过身将人放了进来。 岛上不比自家,夜里气流涌动,空气中带有障气,对身体不好。 斐玉尘不自觉地勾了勾唇角,君墨白这是在和他解释? 果真是睡的不够,脑回路一下正常了起来。于是含糊应了几声,然后开口问道:大半夜的许掌门来找师尊是为了?他抬头看着君墨白,眼里满是好奇嘴上倒是一如既往的实诚:白日里看着不挺淡定的?语气间不自觉带了点火~药味。 一些小事。君墨白说。看样子是没打算告诉斐玉尘了。 斐玉尘哦了一声,也不多问。君墨白将手里抓着的药瓶递了过去,喝了。 斐玉尘伸手接过,皱着眉头问:又是药? 一想到里面可能是满满一瓶黑色的液体,口内就不自觉泛苦。明明能炼成丹药,为什么非得加水炖成奇苦无比的药汤。 君墨白没说话,默认。 斐玉尘认命地将盖子打开,小心地凑到鼻子下闻了闻。不仅没有苦味,还带着竹子清香,于是一口闷了。 五味陈杂,难喝无比,艰难地咽下去后他抬头就看向君墨白。 没有,会起冲突。 虽没说是什么,斐玉尘却是心知肚明。等嘴里味道散去大半,这才开口吐槽道:师尊,我感觉我好像一个药罐子。 君墨白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算半个,好了赶紧休息吧。 眼见君墨白走了,斐玉尘更加睡不着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许久,橘色的阳光一寸寸将银白月光取代时,斐玉尘才浅浅入眠。 一觉睡到大中午,斐玉尘是被热醒的。 推开门,君墨白和清远正坐在院子里喝茶。斐玉尘抬手打招呼道:早。 两人回头看了他一眼,君墨白很快将视线收了回去,清远倒是乖巧地回了句早。顺便还抬了抬手里的茶杯问道:师兄喝茶? 斐玉尘摇了摇头,问君墨白道:师尊,还去古战场吗? 君墨白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起身道:嗯。 四大门派各自有个传送阵,能将人送往古战场。 古战场最里一层虽说三百年才开一次,但外围不限制时间,随时能开启。 外围一共十层,十层层层交接,除了最开始进入的那一层,后面几层全靠运气,具体能进入哪层不是人为决定的。 四大宗门研究了几百年,最后得出的结论便是除了第一层空间禁止不动,另外九个空间是围绕着第一层空间运转绕圈。因为只有一个入口,所以进入的时间不同,踏入的空间自然也不同。 十个空间,除了第一个空间是荒芜的黑土地外,另外几个分别是冒着热气的红色岩浆火山区、布满沼泽的雨林、黄沙漫天的沙漠、毒虫遮天的丘陵、雷雨交加的平原、大雪纷飞的雪山还有比较正常的海边、百花谷和桃花林。 越是危险重重的地方,机遇越大,但同样的风险也越大。 进入之后,若是出现意外死亡,尸体会被传送出来。这时找个安静的房间将尸体放上个把月人又会自然苏醒,然后修为硬生生折去五成。修为抵命,看起来划算,可实际上若非心有所贪,强求机遇,又怎会死在里头。 说到机遇,五百年前,四大宗门里的飞雪门就有名资质奇差无比的弟子进入后,得了造化,修为连升三个阶段,一跃成为宗门长老。 因而许多人虽说心疼五成修为,但在巨大的诱惑下,全都在暗中虎视眈眈地盯着四大宗门。就指望哪天四大宗门倒了,将那传送阵复刻重造,让自己能自由出入古战场。 君墨白三人进了传送阵以后,直接踏入第一个空间。 没有太阳也没有月亮,天却是亮堂的。脚踩在黑土地上发出咯吱咯吱声响。 君墨白将玉筒分别交给两个徒弟叮嘱道:到时候情况不对就捏碎玉筒。 二人点了点头将玉筒往额头一贴,玉筒化作一道蓝绿色的光进入到识海里。 这座古战场也不知经历了多少时间的洗礼,黑土地上插着的兵器布满了光阴留下的痕迹。 斐玉尘伸手去摸离自己最近的那把断剑,手才伸过去,断剑直接化为了灰烬。斐玉尘悻悻然将手收了回来,就见空间一阵扭曲,本来消失的断剑缓缓出现。 见此,斐玉尘十分惊讶。还没开口问,就听君墨白缓缓说道:时间术法,据说千年前有个前辈在这里观察了数百年,在寿元结束前夕顿悟,创造了时间逆流之术,此术法能硬生生将时间推回十秒。 十秒的时间莫说修士,就是凡间普通武夫,都能取数十人头。 所以,这些都是假的?清远手指一圈问。 君墨白摇了摇头:有那么几把是真的。百年前有个前辈花了六十年时间,一把把摸了过去,最后拿了一把断剑被传送了出去。 清远倒吸一口凉气,六十年时间一把把摸过去。这两位前辈也真是毅力惊人。 一个月后我们进入下一个空间。君墨白看着惊呆的两个徒弟说。 第三十八章 谁给的胆子敢幻化成我师尊 时间一恍, 一个月过去了。 斐玉尘同清远闭着眼坐在地上,整整一个月未动,两人身上倒也没积灰。 这天正午, 俩人前方百米处传来一声惊天巨响。斐玉尘的长睫毛抖了抖,双眼缓缓睁开一条缝。 消失许久的君墨白从虚空中走了起来,站到了二人身前。 一块巨大的红色石头于灰尘中露出一角,两人高,整体通红。 斐玉尘拍了拍衣袖, 站了起来走到君墨白身旁。 灰尘缓缓落回地面,红色巨石的真面目完整出现在他们面前。这时,清远也睁开了双眼。 斐玉尘扭头看着君墨白的侧脸问:师尊可要过去看看? 君墨白点了点头, 抬步往前走。 离石头越近,便越觉得热。等走到石头前一米处,斐玉尘不受控制地开始出汗。他看着君墨白干干净净的脸,十分羡慕。 然后他就看到君墨白抬手要去摸那块石头, 下意识地伸手就要去拦,突然想起很久以前的囧事,抬起的手又垂了回去。 君墨白的指尖才触到石头表面, 就见红色的光纹一点点晕开, 指尖没入石内。 分卷(26) 传送门?斐玉尘开口问。 嗯。君墨白将手收回, 然后往前走了几步踏入石头内。 一想到慢上一秒,就有可能会被传送到其他空间, 斐玉尘赶紧扯过清远,踩了进去。 如果没能和君墨白同个空间,带上男主,安全也能多几分保障。斐玉尘想。 脚下悬空,俩人落在了草地上。目之所及是一片粉色花海桃花林。 桃树粗约两人环抱, 十米一颗。颗颗枝繁花茂,清风拂来,花香不绝。 斐玉尘上下看了看,没有看到君墨白的踪影,心下不由暗叹自己聪明。还没得意上几秒,肩膀被清远拍了拍。 师兄,你看。 顺着清远的手指看过去,是一颗巨大的桃树。斐玉尘保证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大一颗桃树,而且刚刚看向四周时,肯定没有这么一颗树。如此大的树,就是余光瞥到也会为之震惊。 过去看看?清远提议。 桃花林是除去第一层最安全的空间,没什么危险,因而斐玉尘点了点头,带头走了过去。 越靠前,桃花香越淡。事出反常必有妖,斐玉尘赶紧封住自己和清远的嗅觉。 往前又走了几步,离桃树越来越近。这时从后边出现两条白布,一把卷上二人的腰,然后用力往回扯。 双脚离地,斐玉尘快速召出宝剑,回手就要将布劈开,结果腰上一松,白布迅速消失。 赶着去送死?君墨白清冷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师尊。清远喜道,转过身往前走了两步接着说:还以为师尊进入另一个空间了。 君墨白伸手揉了揉清远的脑袋,目光却是落在斐玉尘身上。 师尊。斐玉尘往前挪了挪,然后伸手指着身后大桃树扯开话题道:那树怎么一回事? 幻象。说罢抬手揉了揉斐玉尘的脑袋。 突如其来的动作直接让斐玉尘红了耳尖。君墨白衣袖自带的清冷香味入鼻,斐玉尘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然后灵台一片清明,突然想到刚刚明明已经将嗅觉封印,怎么还能闻到香味,不由得神情一震。 怎么?想到了?知道后怕了?三个问题砸得斐玉尘头晕。 内心想法得到认同,不由得背后直冒冷汗。转过头往后一看,哪里还有什么巨大桃树。入眼处一片荒凉,原本粉色桃林一点点被红色气流给取代。空气一下燥热了起来。 原本巨大桃树的地方被一座巨大火山给顶替,火山口有岩浆往下流淌,一路往下四处蔓延。 君墨白解释道:空气中有能令人产生幻觉的气体,你们踏入的那刻气体就已经开始产生作用。 原来如此。斐玉尘点了点头。 话音刚落,火山发出一声巨响,黑色的石块混着火星从火山口喷发出来,浓烟滚滚。 斐玉尘一把捂住口鼻闷声道:快走,火山要爆发了。 岩浆从火山口奔腾而出,一路往下,所到之处火红一片。 三人将长剑往上一抛,原本应该悬空的剑哐当一声落在地上。 君墨白上前一把将剑捞起,然后递还给二人。斐玉尘伸手接过,指尖碰到君墨白手面,然后淡定地将长剑取回。 师尊。斐玉尘抬头看着君墨白,眼里闪过一抹精光。 岩浆速度飞快,离他们越来越近。温度越来越高,如此高的温度斐玉尘居然一点汗都没流。 不能御剑飞行,只能拿出飞速符往腿上一贴,然后往安全地带狂奔而去。 一炷香时间后,回头已经看不到巨大的火山,三人才停下步伐。 师尊,这回要在这里待多久?斐玉尘问? 嗯君墨白愣了愣,很快回过神应道:两个月,两个月后我带你们离开。 斐玉尘扬了扬唇角,点了点头。 这时,清远像是没站稳,一个踉跄,人往前扑去。 斐玉尘双手环胸,眼见着君墨白脚步变化将人揽入怀里。人稳了也没见君墨白松开手将人放开。 清远耳尖起红,整个人窝在君墨白怀中。他年岁小,还处在发育阶段,平日里站着才到君墨白脖子处。十多岁的年纪已经这般高,可见长成后必然比斐玉尘要再高上一些。 这会窝在君墨白怀中,硬生生让斐玉尘瞧出几分小鸟依人的滋味。 气氛一时凝固,好一会君墨白才想到这里除了他两还有另一个徒弟。于是咳了咳将清远从怀里带了出来,然后十分淡定道:往前再走百米,就到那打坐。 斐玉尘眼里的光又亮了几分,他点了点头,乖巧地跟了上去。 斐玉尘落后一步,清远则同君墨白走在一起,两人直接肩膀贴着肩膀,几乎没有间隙。 走两步还会扭头说上一两句,从后方看,君墨白眉眼温柔,清远则双眼带光,看着十分般配。 斐玉尘放慢了脚步,往日里君墨白不管看向哪,余光永远扫着斐玉尘,就怕他走路不注意又摔了,好第一时间将人捞起。 隔开四五步的距离,前方两人仍旧看着对方交谈,眼里仿佛容不下其他。 斐玉尘伸手将灵力凝聚到手心,缓缓追了上去。 百米的距离,不过就几句话的时间。 焦黑的土块垒积在一起,形成一个凸起的高台,同周边相比显得格格不入。 君墨白跃上高台,转过身看着台下两人道:上来,就这里了。 高台带着黑光,盯着多看两眼便觉头晕目眩。台上的君墨白一身白衣,明明也没有特别高,偏偏抬眼看去就是瞧不清他的眉眼,像是隔了光,十分不真实。 眼见清远跃了上去,斐玉尘仍在原地不动弹,君墨白开口催促:还想什么?还不上来?语气冷了几分,带了些许不耐烦。 师尊,我想去那里打坐。斐玉尘抬手指向不远处一块红色石头道。 就这里。声音冷冷,见斐玉尘抬起的手不肯放下,又接着说了句怎么,师尊的话都不听了? 斐玉尘摇头笑了笑,问:为什么非这不可? 台上的人盯着他没说话,虽说看不清目光,但斐玉尘身上莫名一冷。他将手收回,掌心的灵力柔软温热。 手一翻,灵力从手心飞射出,直接落在台中间,金色的光于黑暗中炸开,像是黎明来临前夕,柔光将黑夜一点点逼退。 斐玉尘伸手将唤出的长剑握住,直接挥出七八道剑气。 剑气落在高台上,留下几道不深不浅的痕迹。君墨白笑了笑,满是轻蔑意味。 谁给你的胆子敢幻化成我师尊师弟模样?斐玉尘一掌拍在地上,地面如波翻卷,一层卷过一层直逼高台。他半抬起头,眼里满是精光,面无表情地问。 台上的两人融合在一起,面前笼了一层烟雾看不清样貌。他就站在高台边缘,也不躲避。右手抬到胸前,低着头看着手心然后缓缓捏成拳又再慢慢松开。 哦,你说幻化?十分漫不经心的语调。这难道不是你内心所想他接着反问道。 说罢身后凭空出现一个漩涡,他反手从袖子里抽出一根长笛。紫竹长笛上斑痕点点,笛尾坠了根墨绿色穂子,随着手的动作左右晃动。 笛音一出,尘土倒卷,气流化刃直逼斐玉尘。 斐玉尘抬手虚空一点,金色屏障一寸寸从指尖为中心往四周蔓延,很快就将斐玉尘守在里面。 气刃劈在防护罩上,使得金色防护罩往里凹上一分,然后很快又反弹回去。气刃一波接一波,笛音不停,气刃不散。 斐玉尘抬手用灵力凝聚出一架琴,然后回想了下君墨白弹琴样子,伸手一拨,十分难听。大有伤敌一千自损八万的架势,被自己的琴音震伤属实有些丢人,于是斐玉尘果断将琴给挥散。 高台上的人看着斐玉尘动作,冷冷一笑:你就乖乖上来,省得一会弄伤你。 哦?是吗?斐玉尘反问。 数十把金色小剑从高台底下飞起,直奔高台上的人。 那人退后几步,惊讶道:怎会如此。 第三十九章 这回的师尊总该是真的吧~ 金色小剑腾空而起, 直扑高台那人。他抬起手拿出一面魂旗,然后张嘴喷出一口灵力,暗色魂旗被血色灵力覆盖。笛音停, 气刃散。 只一瞬便有千万哭喊声从旗内传出,他抬手一比旗帜,数万鬼魂从旗内飞出直扑飞剑。 灰色的鬼魂将飞剑包围在一块,然后张口便要去吞噬。剑身乍出金光,带头几只鬼魂直接被金光震散。 都是些低端魂魄, 没有意识,前一波消散后一波就往前冲,恨不得一口吞下数剑。 飞剑同鬼魂在半空中缠斗, 斐玉尘抬手将长剑召出,抓住刚刚空出的一瞬,一步踏上高台,手握长剑直指那人喉咙。 那人脚步虚移, 像条灵活的蛇。斐玉尘几剑都是掠过他的脸颊,连头发丝都没削下一毫。 半空的鬼魂仗着数量庞大,硬生生将飞剑损毁大半。 飞剑破碎, 金色的碎片落在地上颜色尽褪, 风一吹直接化为灰烬同土地融合到一块。 斐玉尘见那人身姿诡异也不强求用长剑制服他, 眼见飞剑就剩最后十多把,于是将长剑一收翻身跳下了高台。 眼见猎物走到陷阱边缘又退了回去, 那人气急直接飞身去抓斐玉尘。就在这时原本往前飞的斐玉尘翻过身一把将手里的黄纸甩了过去。 黄纸沾身,直接冒出火光,灼烧着衣服和里面的皮肉。疼痛使他坠落,斐玉尘反手招出长剑,挥手间剑气横飞, 只一招就打破了幻境。 睫毛颤了颤,斐玉尘睁开了双眼。手脚被藤条缠绕了三圈捆在巨大桃树上。扭头看,左边是晕过去的清远,被五花大绑着。 金黄色的灵力从眉心流出,形成一条金色长链直冲树顶。脸色惨白,嘴唇已经不见血色。 斐玉尘挣了挣,身上绵软无力。五指合拢想要将灵力使出,只觉识海干涩,运转困难。一个用力眼前一黑,差点又晕了过去。 斐玉尘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试图将长剑召出。试了几次,都没能感受到长剑,不由得露出一丝不安。 没想到最后冲出幻象还是得死在树藤下,想想就很亏。 没成功抱到大腿不说,寿命还短了十几年,甚至都没见到君墨白最后一面,想想就很亏。 然后脑中灵光一现,瞪大双眼看向清远。此刻的清远脸色更差,斐玉尘死死盯着他。这可是本书男主角,男主角要是死了这世界就直接玩完,太崩设定了。而且男主角怎么可能死,肯定有转机。 只是转机是什么呢?斐玉尘皱着眉头想,余光瞥到树藤不由得暗骂自己傻。 树藤怕火,君墨白给他的宝贝里正好有样东西是这玩意的克星,且不需要用灵力调动。 斐玉尘张了张嘴,许久没说话,嗓子干得要冒烟:火灵球。 一个红色的珠子从腰带处飞了出来,然后落在藤条上,树藤像是突然长出一个红色的花苞,红艳艳的。 红色珠子一生十,十生百,直接布满藤条。就听噗嗤噗嗤的声响不断传来,手脚一松,藤条化为灰烬落回地面。接着就是腰上的藤条。 还没等斐玉尘反应过来,腰间一松整个人往下坠落。如此高的高度,摔下去估计得躺上好几个月,但他实在没有灵力也没力气去挣扎,只能闭上眼期待一会清远砸下来时能不压到他。 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腰间被人揽过,鼻尖是熟悉的冷香。 斐玉尘张开眼对上君墨白的脸,扯了扯嘴角轻声道:这回是真的吧?若是假的那真要交代在这里了。 说罢两眼一翻晕了过去,君墨白将人往怀里带了带,垂眸掩下眼里满满的担忧和后怕。 火灵球烧断藤条后,按照斐玉尘的命令飞到清远身侧,开始烧他身上的藤条。 就在君墨白抱着斐玉尘落地后,昏迷的清远也掉了下来。 君墨白甩出一道灵力,托着人下沉。 斐玉尘醒来时君墨白正背对着他,入眼满是粉色桃花瓣,他抬手摸上太阳穴,有些晕。 听到声响君墨白转过身将人扶了起来,然后拿出葫芦给他喂了一口水。 师尊,这是怎么回事?斐玉尘问。 有人搞鬼在你们踏入空间的一瞬间将你们转移到这个空间。君墨白收起葫芦道。 听到这话斐玉尘直起腰板问:所以一开始我们是在同个空间? 君墨白点了点头自责道:嗯,这事怪我,让你和清远陷入如此险境。 斐玉尘摇了摇头安慰道:不怪师尊,师尊定然是算好了我们会在同个空间这才先行进去。他抬手接过一枚粉色花瓣接着说:就连桃花林都如此危险,若是我和清远带头,运气不好踏入其他危险空间指不定会遇到什么事。 君墨白露了个笑,抬手拍了拍斐玉尘肩膀没有多说。 师尊,师弟如何了? 清远躺在地上,身上盖了件纯色长衫,两眼闭着,眉头微微皱起。脸色同先前比好了许多,就连唇瓣也恢复了血色。 清远体内灵力几乎被抽取干净,不过已经喂过药,睡一觉就没事了。君墨白道。 斐玉尘点了点头,张口打了个哈欠。君墨白盯着他,眼里露出几分温柔。他抬手从兜里取出一枚透明珠子,往里渡了层灵力后塞给斐玉尘道:含着,我给你检查一下身体状况。 圆珠入口微凉,斐玉尘闭上眼端正坐好,没一会便呼吸平稳,睡熟了过去。 君墨白右手双指当刃,切开左手手心。血珠从手心溢出缓缓上升,大概钻出百滴,君墨白才伸手一抹止住了往外溢的血水。 斐玉尘被灵力托起,整个人平躺在半空。血珠头尾相连形成一个大圈停留在腹部上方一肘处。 君墨白抬手点在斐玉尘眉心,指尖灵力汇聚,皮肉下有什么东西在缓缓蠕动。君墨白闭上眼感受着指尖下的动静。 几年前,斐玉尘一个飞扑为他挡下了无忧钉,在床上昏睡一月,醒来后人总是恍惚。每月总能晕上一两次,一晕就是四五天。 无忧钉上的毒虽说最后被他解了,但是斐玉尘的记忆却少了一段。 在北海时,听到无忧钉,震惊是真,被压在心底的喜悦也是真。只有将无忧钉拿到手里,才能百分百确认斐玉尘是否无事。 分卷(27) 只可惜,最后证实误会一场,何子润压根不知道无忧钉是何物,更不可能拥有。 随着时间流逝,这事被君墨白压在了心底。没想到去年的集结令居然能让他再次收到无忧钉的线索,且让他确定了斐玉尘体内还留有毒素,十年内不根除的话,脑子将被毒素侵蚀,成为下毒者的傀儡,身存魂散。 四大宗门事件拖了两月,来的人都回去后,君墨白私下里找了许昱,用数枚七品丹药同他做了交易。 许昱一开始只同意让君墨白去一趟古战场,剩下一半死活不肯松口。 君墨白也不强求,进入古战场后直接去寻雾虚果。三大圣果,想要摘取难度有多大可想而知。 若非有线索,怕是在古战场里将十个空间倒过来也不一定能找到。即便是知晓位置,找到了,想要摘取也要花上一翻心思。 雾虚果树不过尺高,整颗树只长九片叶子和一朵白色花苞。想要摘取成熟的雾虚果,得用鲜血去灌溉。 九片叶子吸满血后会依序脱落,落在地上化为一滩血水被根茎吸食。然后花苞开始变黄,慢慢绽开,接着快速枯萎脱落长出白色果实。 珍珠大小的果实长出后,还得用鲜血浇灌,等果实染上黄色后才不需要鲜血。然后再等上七天,在果实自然脱落那刻接住才可。若是落在地上,药效减半不说,碰上体质差些的能把人折腾去半条命。 雾虚果除了改善根骨灵根,让人对周边灵力敏感度提升,还能将无忧钉残留在体内的毒清除干净。若非如此,君墨白不会给斐玉尘食用雾虚果。提升底子的方法有许多,雾虚果后劲太大,他有些舍不得斐玉尘受苦,特别是想到斐玉尘喝药的样子,就更舍不得了。 君墨白指尖点在斐玉尘额中心开始逼毒时,毒便顺着灵力进了他体内。受毒素影响,记忆一帧接一帧出现在君墨白脑中,他咬了咬舌头,嘴里尝到血腥味后灵台才清明了些。 君墨白抬起空闲的左手,双指点在右手关节处,加快了灵力的输送。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君墨白的额角开始冒出细汗,斐玉尘的额正中出现一个针孔大小的洞。黑色的气体从里面扭曲着挣扎着被扯了出来。 黑色的气体被抽出后,渐渐凝实,然后扭着身子十分不甘心地想钻回去。被君墨白一把抓住,用力一揉,直接碾碎。 接着他张了张嘴,吐出一口黑血。血水落地,发出滋滋声响,很快就将地面腐蚀出一个拳头大的坑。 君墨白抬手擦了擦唇角,然后费力地将斐玉尘抱入怀中。低头看了眼闭着眼的人,然后挥手甩出一面魂旗将三人笼罩在内。接着又甩出几样法宝,这才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第四十章 看着被扑倒的师尊和扑人的师 粉色的花瓣被风一吹, 三三两两往下落。三人被魂旗护着,花瓣被金光一弹沿着保护区落了一圈。 时间流逝,星星从云层里跳了出来, 围在弯月旁努力散发光芒。 君墨白皱了皱眉,醒了。 斐玉尘趴在他身上,睡得正沉。君墨白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小心起身将人挪到大腿上。 接着抬手将魂旗和法宝都收了回来。魂旗拔地而起,金色光罩消失带起了一阵风将花瓣给吹散。 有几片落到了清远脸上, 他抬手挠了挠,翻个身接着睡,丝毫不觉得硌。 桃花林的考验被破后, 可以在里面停留三个月,参悟幻境。 由于幻境被破后,除了粉色的花和清甜的香外便在无其他。因而想要有所顿悟,只能在幻境里时参悟然后在花香的作用中尝试去将那丝参悟扩大, 最后成为术法为自己所用。 君墨白抬手撩开斐玉尘额前的碎发,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后抬头看向星空。 云动星转,流星划过, 弯月藏云。一夜的时间过去, 当第一缕阳光冲破云雾落在桃花林中时斐玉尘醒了。 他抬手往脸上一放, 然后小小张开五指,透过指缝去看天空。 刚解了毒, 整个人有点迟钝。五指张开后入眼的是蓝色的天、白色的云、粉色的花和棕色的树枝。 斐玉尘眯着眼看了好一会,然后侧过头就看到君墨白双手后撑,双眼直视着他。 脑中有跟弦漂浮许久终于同大脑连接上,斐玉尘一个激灵,忙起身打招呼道:师尊。 视线下, 君墨白双腿伸直,上半身往后撑。微抑着头看着自己,日出的柔光落在脸上将神情软和了几分。斐玉尘本能地咽了咽口水,赶紧低下头将眼里情绪藏起。 坐,一会等清远醒了我们就回去。君墨白说。 斐玉尘撩了撩衣摆坐了下去,气氛实在有些尴尬。他盯着脚边的花瓣想为什么自己会躺在君墨白腿上,为什么清远睡在一旁,距离算不上远,但是也不近。 虽然知道幻境里的一切都是假的,但是书中设定是真的。刚刚躺在君墨白腿上的如果是清远,明显更加合理。 脑子一片乱,一会想到这个,一会又想到那个。 然后在众多不明白中找到了一条能问出口的,这才抬起头小声道:师尊不是带我们来见识的?如今危险已去,为什么不待在这里参悟桃林玄机? 君墨白看了他一眼,轻声解答道:太过危险,背后的人不知道还有什么招术,能使手段将你同清远挪进这个世界,肯定还有其他未知手段。君墨白叹了口气,第一次觉得自己好像并没有多么厉害。人就在眼前还能被硬生生传送走。 虽然还是没什么表情,语气也是淡淡的,但是斐玉尘能感觉到君墨白话语中的自责。他在怀疑自己,因为这件小事。斐玉尘想。 然后他就抬起手准备拍拍君墨白的手安慰他,还好最后一刻脑子制止了他,改成了扯君墨白衣袖。 能在师尊面前将我同师弟传送到另一个空间,那人对古战场一定非常熟悉,甚至能改变古战场。可怕的是他对古战场的控制,至于这个人,修为定然一般,不然也不会借助于古战场。 君墨白看了他一眼,勾了勾唇道:懂得运用对自己有力的条件,比起觉得自己修为通天而目中无物要高明许多。 师尊,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斐玉尘呡了呡嘴小声抱怨道。 君墨白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那你一定知道我的意思。 见斐玉尘不说话,君墨白起身走了几步,停在一颗桃树面前:人这一辈子机遇很多,遇到是一回事,能不能把握住是另一回事。 他转过身,人站在树下。身后是粉红花海,脑袋上是万里晴空,身前是他的大徒弟。他扬起一个笑,脸颊两侧的梨涡第一次出现在斐玉尘面前。 你在安慰我,而我不过是在告诉你一些道理。他眼里带笑,如是说。 三个时辰后,清远翻了个身,蜷缩着身子接着睡。斐玉尘抬手戳了戳他的脸颊,就见清远抬手挥了挥,嘴里嘟囔了两句。 若不是他的脸色越来越好,斐玉尘都要怀疑是不是出问题了。只是一直这么睡也不是一个事,于是就有了刚刚那一幕。不过很明显,没什么效果。 斐玉尘抬手将灵力凝结成一根鹅毛,准备去挠清远鼻子。 就在这时,有笛声从远处传来,哀婉凄凉。落在耳边只觉得万千伤心事被人突然勾起,不由得想要落泪。 斐玉尘摸了把脸上的泪水,十分难过。一想到穿成一个短命炮灰,就非常难过。一想到那么多人惦记师尊就更打住,这是什么危险想法。 斐玉尘顺手给了自己一巴掌,将乱七八糟的念头从脑中抛出。 君墨白伸手拿出一块白帕丢给斐玉尘,然后双手往外拉。金光下琴身渐渐出现,君墨白抬手揽过琴,单手抚上。琴音过,桃花落,好听,非常好听。 斐玉尘用帕子擦了擦脸,然后揉了揉耳朵往清远边上躲。 只半曲对面就没了声息,君墨白淡定地将琴收起,道:来都来了,何必躲着。 远处传来一声大笑,听起来中气十足。于万千桃花中突然冲出一个身影,手执玉笛脚点花瓣一路飞来,然后在离君墨白身前一米处落了下来。 不愧是抚玉仙尊,果然名不虚传。说罢玉笛横起,就往君墨白身上戳。 君墨白从容地往后退了几步,一把抓住笛尾,然后一用力将人扯到身后,两人擦身而过时纷纷出掌对了几招。 强大的气流震得落花飞舞,同新落的花瓣混一起纷纷扬扬又洒了一地。 君墨白一手拽着笛,另一只手半握,手心气流涌动,只要他愿意那人随时毙命。 还真是敏锐啊,这就让你瞧出来了。那人说罢咳了咳,软着身子坐到了地上。 君墨白将人捆了后也不逼问,抬手点在他额头正中。 那人脸色一变,瞳孔瞪大,眼里满是惊恐。他张了张嘴尖叫道:怎么可能,怎么会。 金色的灵元从眉心顺着指尖滑到君墨白手背上,那人眼神一暗,神情直接萎缩下去,一瞬间像是老了几十岁,生气渐褪,死气翻滚。 万里外的大山深处,有一人盘腿坐在树洞里。此刻他睁开眼哇啦一声吐出一大口血,他抬手擦了擦嘴角血迹,眼里满是惊恐。 识海内的小人被吸走大半,如今只剩个上半身一脸茫然地悬浮在识海中。 没想到君墨白居然能通过分~身追踪到这里。说罢又吐出一大口血。他单手撑地艰难地爬了起来,然后用力在身前撕开一条空间缝隙扶着胸口走了进去。 另一边的分~身自从被当成媒介后,直接变成了一具人形木偶,呆呆的一动不动。 斐玉尘几步上前蹲在那具分~身前两步距离外,抬手在他眼前挥了挥。本就无神的眼珠子更加暗淡了。 师尊,你抽了他的灵元? 君墨白摊开手,金色的灵元漂浮在手心上。斐玉尘挪了过去,伸手戳了戳灵元道:原来脱离识海的灵元是这样的。 接着扭头看向那分~身好奇道:他那修为看起来可不像结丹啊。最少归一后期。 君墨白手一推,灵元离开手心落斐玉尘眼前。眼见斐玉尘抬手接过这才开口道:一个普通分~身,带着本体三分修为。 斐玉尘双眼一亮,十分有兴趣地问道:分~身?是我理解的那个分~身? 嗯。君墨白点了点头。 听到肯定的回答,本来就亮的双眼更亮了。君墨白看他那激动样,不由得笑问:这么好奇分身术? 斐玉尘猛点头,分身术阿,一听就很厉害啊。 等你身子养好了,我教你。君墨白说。 斐玉尘瞪大了双眼,十分兴奋。一把抓住君墨白袖子激动道:师尊也会分身术?师尊要教我? 君墨白点了点头,嗯了一声满是笑意。 脑回路比较慢的斐玉尘在激动褪去后,突然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他低着脑袋仔细想了想,确定最近身体挺好,就连在幻境里走了一遭也没多大不适应。 但听君墨白刚刚的意思,分明是又要喝药的节奏。不由得拉下脸,苦哈哈地抬头小心地盯着君墨白。 怎么了? 师尊斐玉尘琢磨了会用词,最后决定表明态度,于是他神色一正,十分正经道:我不想喝药。 态度明确端正,十分认真。君墨白噗呲一声笑了出来,他抬手掩嘴嗯了声,然后说:不想喝那就不喝。 斐玉尘狐疑道:真的? 嗯。 得到肯定的回答,斐玉尘十分激动,激动得想站起来走一走。然后眼前一黑,直接将君墨白扑倒在地。 斐玉尘侧着脸,耳朵正好碰到君墨白柔软的唇瓣。然后就听身下那人十分温柔道:看来,还得喝药。 斐玉尘:不要啊,这是什么神展开。 刚睡醒的清远一脸茫然地看着被扑倒的师尊和扑人的师兄,只觉醒来的时间好像不太对。 第四十一章 再次扑倒 鼻尖是熟悉的清香, 耳边也是熟悉的声调。斐玉尘抬起头顾不得人还趴在君墨白身上,张口就反驳道:腿软不是病,不需要吃药。 君墨白擒着笑, 哦了一声,尾调上扬,十分愉悦。 是么? 斐玉尘坚定地点了点头,脑袋上下摇晃,突然意识到有什么不对。斐玉尘停下点头动作, 盯着君墨白的脸愣了几秒,然后猛地转过头往清远那看去。 在斐玉尘扭头那刻,清远赶紧将眼睛闭上, 装作还没睡醒的样子。 见此,斐玉尘松了口气,再转过头时就见君墨白脸色淡淡,眼里藏了点别样情绪。正要细看时, 君墨白抬手推了推,不冷不淡道:还不起来? 斐玉尘:我死了。 扑倒时,斐玉尘的脚同君墨白的衣摆缠在一块, 于是起身到一半时, 斐玉尘一个踉跄, 又扑了上去。 好在君墨白早有准备,一手将人撑住不至于被砸得内伤。 斐玉尘双手撑地, 双眼盯着君墨白十分想死,还得开口解释:师尊,衣服缠脚了。说罢一个翻身躺到了君墨白身侧,然后一把坐起,去解脚上的布料。 眼见两人越来越尴尬, 清远咳了咳,睁开了眼睛,然后起身揉了揉眼,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师尊,师兄。他喊了两声然后扭过头看了周围一眼,疑惑道:我们什么时候回到了桃林? 虽说早就醒了,但睁眼看到的画面实在过于刺激,导致没有留心周围场景,表情是十成十的懵。 被清远这么一问,斐玉尘赶忙起身解答:一直都在桃林,后来一切都是幻术。 居然是幻术吗?那也太真实了。清远倒吸一口凉气惊讶道。 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君墨白问。 没,不仅没有不舒服,灵力比先前更凝实不说,就连灵力运转也顺畅了许多。清远喜滋滋道,然后伸手掩了掩嘴,打了个哈欠,困倦道:就是有些困。 回去后再睡。君墨白说。 清远点了点头,往前走了两步站到君墨白身后。 君墨白抬手撕开一道裂缝,然后将呆滞的分~身用灵力拖着丢进裂缝里。然后三人依次走了进去。 分卷(28) 回到飞岛上时,正好是夜晚。 三人没有惊动旁人,直接回了屋子。 也不知是床铺柔软还是太累了,斐玉尘沾了枕头后直接进入梦乡。更不用说本就困倦的清远,进屋后走路都打滑,被褥都没打开人就睡死了过去。 君墨白将抓回来的分~身找了个空房间丢了进去,又设置了几道屏障,防止他耍诈逃跑。 做完这些后直接去了清远房间,帮他盖好被子后抽出一成灵力进入梦境,在梦境中重现桃林场景。不论是声、色、形还是味都一模一样,并无不同。 另一间房内,斐玉尘睡得不是很安稳。入梦后幻境内的场景一帧接一帧重现,一会是君墨白低头同清远小声交谈的画面,一会是君墨白将清远按在怀里,眼里除了怀中人便再无其他的样子。 汗从额头冒出,君墨白掏出一方帕子给他擦了擦汗,然后掏出一枚安神香掷入香炉。 香味蔓延,斐玉尘的呼吸才渐渐平稳下来。 君墨白看着他的睡颜,犹豫了会后抽出三层灵力丢入斐玉尘梦境。 古战场深处,巨大的石门撕破虚无,将古战场分为两个世界。 门的这边是黄沙满地的荒漠,门的另一边是鸟语花香的新天地。 夕阳的余晖落在田野,晚归的人肩上扛着锄头吹着欢快的调子往家里赶。 抬头往天上看,云层深处。楼台亭阁,轩榭廊坊。仙人们或御剑、或驾鹤、或脚踩祥云。 光线暗了下来,抬头的人将脑袋低了回来,收回羡慕的视线。不论是仙人还是仙术,离他们都过于遥远。远到遥遥看上一眼都觉得是折损寿元,大不敬行为。偏偏压不住心底欲望,每每都要抬头瞧上一瞧然后在心底羡慕上一番再暗骂自己几句。 于他们而言,幸运就是天黑前能回家吃口饭喝口汤,白天顶着太阳劳作,晚上就着月光闲谈。 修仙,太过遥远也太过不真实。 可实际上天上的仙人们并不像凡人眼中那样神圣高不可攀。白日里他们修行仙术,夜间还是修行仙术。宗门强大时不需要为了资源去四处抢夺,不需要担心某天睁开眼宗门易主,修为不合格被强行驱逐,碰到倒霉时指不定就成了丹修炉里的原材料,药修灵植的肥料和剑修手下的亡魂。 宗门分三六五等,第一宗门是九重天上流月宗。宗里九堂主八长老余下职位约莫一百二。 这天正午,流月宗广场出现一条裂缝,有人从里跌跌撞撞走了出来。 在场的内门弟子在裂缝出现时纷纷拔剑预备,只等人一出现有不对劲的地方一击必杀。 那人出现后,直接吐出一大口鲜血,然后神色一松晕了过去。 为首弟子一看,一脸震惊地跑了过去低声喊道:长老,月长老。边叫边伸手探他鼻吸。 微弱的呼吸洒在指尖,为首弟子这才松了口气,然后抬手招了几个离得近的。按任务吩咐下去,这才起身让人架着月长老往内宗走去。 才堪堪踏入内宗大门,就有五六个身穿七彩羽衣的人走了过来,瞧着也才三十多岁,随身散发的威武却是逼得这群弟子抬不起头。 长老。几人恭敬道。 嗯,把人放着退下吧。该怎么做不用我交代吧?开口那人冷冷地扫了几人一眼。 冷汗直接从他们额前滑落,为首弟子战战兢兢道:长老放心。说罢领着一群人退了出去,别说细声交谈,就是走路的声音都不敢太大。 人都退下后,刚刚开口的那名长老轻飘飘扫了身后人一眼,那人点了点头,悄无声息走了出去。 这日后,宗门内少了数十名内门弟子。小道消息说是他们立了功,破格提升,能日日接受李长老教诲。 赵晨一把将月晟拉起,往他嘴里塞了粒丹药后又喂了几口灵液。 没多久月晟咳了咳,醒了。 师兄。月晟看着眼前人虚弱道。 赵晨给他拍了拍背,眼里满是关心:谁干的? 君墨白。说罢又咳了两声。 等老三把人弄进来,师兄给你报仇。说罢拍了拍他的肩膀叮嘱道:这回你伤的厉害,赶紧去后山温泉修养。 月晟点了点头,捂着胸口往后山走去。 待人走远了,先前没说话的几人围了上来。赵晨一改方才脸色,脸色黑沉,低声骂了句:废物。 周围几人纷纷点头应和。人多声杂,吵得人脑袋嗡嗡疼。赵晨抬手点了点,几人赶忙噤声,低着头,眼尾直往上挑,借着余光去打量赵晨脸色。 都小心些,等会老三把人弄进来了,第一时间给我把他抓住。我倒要看看,外界传得神乎其神,又让上头下命令的是个怎样人物。赵晨越说越不悦,到最后可以说是咬牙切齿。 几人不敢回话触霉头,纷纷将头点得如捣蒜。 时间一晃,便是两个月。 这天正午,君墨白坐在院里看书,才堪堪翻了两页,就有声响从斐玉尘房间传出。 君墨白挑了挑眉,将书一放起身就往斐玉尘房间走去。 在梦中参悟两月,醒来人都是迷糊的。迷迷糊糊地穿鞋,迷迷糊糊地喝水,然后迷迷糊糊地把茶壶打翻弄出声响。 还没回过神,门口就传来了敲门声。斐玉尘用灵力将茶壶碎渣拢在一起,然后走到门边打开了门。 梦境里虽说日月如常,但身体却是实实在在两个月整没见太阳,一打开门,光越过门前的人落在身上,暖洋洋的。 斐玉尘不自觉地抬手遮住眼眶,打了个哈欠,有点呆呆的。 君墨白眼里盛满笑意,按照天赋,先醒过来的应该是清远才对。就目前来看,之前给他灌的各种药还是有效果的。 斐玉尘打完哈欠后,才想起来是给人开门,而不是出门晒太阳的。于是将手往下一挪,入眼就是君墨白的脸,瞬间清醒。动作迅速地给君墨白让了位置,然后嘴甜道:师尊,早。 有什么感悟?君墨白开门见山道。 斐玉尘一时有些懵,哈?了一声。 桃林,别说你什么感悟都没有。君墨白走到里边,找了位置坐下后说。 原来是师尊的安排么?我说这梦怎么这么真实这么无聊。 无聊?君墨白回头看他。 斐玉尘赶忙摆手道:不无聊,不无聊。没睡醒,胡说呢。 君墨白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放在桌上轻轻敲打,双眼盯着斐玉尘不说话,只看着。 斐玉尘被盯得心虚。于是将右手抬起往君墨白面前一送,然后缓缓摊开手。手心是朵粉色桃花,将开未开的模样,花瓣上还落有三两滴水珠,十分逼真。 手摊开后,斐玉尘往手心吹了口灵力。花苞完全绽开,有香从花心处飘出。落在鼻尖,是春日里第一缕微风的气味。 粉色花瓣从四周飘来,落在两人之间,像是下了一场花瓣雨。 斐玉尘看着完全不受影响的君墨白道:师尊,此术如何? 第四十二章 和师尊一起看花灯 花瓣纷纷扬扬往地下落, 碰到地面直接化为一缕粉烟。 君墨白抬手推了推斐玉尘指背,斐玉尘顺势合上手心。桃花没回掌心,一切恢复正常。 斐玉尘双眼亮晶晶地盯着君墨白等夸奖, 结果君墨白单手扶额无奈道:你觉得呢? 有些花哨。斐玉尘摸了摸鼻子说。 除了好看,用处不大,有些鸡肋。君墨白轻飘飘道。 斐玉尘点了点头,内心十分想哭,虽然确实鸡肋, 但好歹自己悟出来的,多少夸上一句呀。 然而没等到君墨白的夸奖不说,隔壁的隔壁房还传来了声响, 动静比斐玉尘之前弄出来的还要大。 君墨白起身理了理衣袍,含笑看了他一眼,推开门走了出去。 斐玉尘摊了摊手,本着讨好男主的态度, 跟了上去。 正午的太阳很晒,人走在回廊里,阳光洒在檐下, 热气腾腾。斐玉尘觉得自己都快热出汗了。 他停下脚步往外扫了眼, 翠竹带花, 一眼就觉得好热。 恰好有风吹过,带起额前碎发。风中带着层层热浪, 落在身上只觉又闷又热,有些许透不过气。斐玉尘张了张嘴,糊了一口热气。原本想说的话落回肚子里。他有些想回去了,想回后山,想后山的一草一木。 屋内传来交谈声, 打断了斐玉尘的走神。他将纷飞的思绪拉回,然后转进了房内。 清远正在给君墨白演示他的新术法,君墨白则坐在凳子上边看边点评,中间还夹了几句夸赞。 斐玉尘顿在门口,抬起的脚迟迟没有放下。背着光,视线落在两人身上,不知是受先前幻境影响还是太累了,这一瞬间,斐玉尘觉得自己好像有些许多余。 也许,应该抓紧时间撮合,毕竟这么般配。斐玉尘心想。 在想什么?还不进来?君墨白出声打断了斐玉尘乱七八糟的念头。 他回过神看向抬头看向自己的师尊,又看了眼刚回过头的清远。不自然地笑了笑道:这不是被师弟的术法给吸住了么?说罢几步走了过去,然后又挑了几句好听话夸清远。 清远被夸得一愣一愣的,红着脸点头应了。 君墨白捏着茶杯,看着两个弟子,一个张着嘴说着好词好句,另一个红着脸点头,实在是有些憨。 闹了一阵后,斐玉尘揣着手小心地往君墨白旁边挪了挪,余光瞥见他没反应,又挪了挪,然后寻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师尊,我们什么时候回去?落座后斐玉尘张口就问。 君墨微看了他一眼道:明日,你俩先好好休息一晚。 斐玉尘点了点头,然后提议道:去年我听二师伯说山下每年到了这几天都会办灯会,师尊要一起去看看? 君墨白扫了他一眼,下意识就要拒绝。恰好清远往这边挪了挪,衣角落入视野。联想到之前斐玉尘似乎也是这样提议,然后 于是君墨白干脆道:嗯。 原以为要劝说上一翻,因而君墨白开口时斐玉尘也没仔细听,张口就劝道:二师伯说那花灯可好看了,弟子这么多年就没见过花灯,师尊你话说了一半,脑子转了转。 刚刚君墨白似乎答应了?是答应了吧。 于是不负众望地咬了舌头,吃痛地捂住嘴,两只眼隔着水雾盯着君墨白。 师兄,你没事吧。清远问。 斐玉尘摇了摇头,强忍着疼回:没,没事。然后转过头同君墨白要承诺:师尊答应了,可不能反悔啊。 嗯。 回到苦竹山时,恰好是晚上,月明稀星,晚风轻拂。 君墨白去大长老处说话,斐玉尘摸着下巴躺在院里的竹躺椅上数星星。 一直到戌时三刻,君墨白才慢悠悠回了苦竹山。斐玉尘赶忙将外套一批,摸着黑进了清远院子,隔着门板喊:师弟,师弟。看花灯了。 师兄先去,我晚点来。隔着门板,声音听起来不大真切。 斐玉尘呡了呡唇角,催促道:那师弟可要快点来啊。可得快点,我好脱身。 说完又絮絮叨叨交代了几次,这才转过身去寻君墨白。 待斐玉尘出了院子,背影消失在拐角。正对着院门的窗被人用外力推开,窗口处露出一抹蓝绿色衣角。 不愧是二长老口中的花灯会,虽说距离有那么一点远,但属实热闹。 整个城里挂满灯笼不说,抬起头还能看到数百盏孔明灯,且随着时间的推进,孔明灯数量是只多不少。 街道两旁林林总总摆了不少摊,两人路过时那些小贩就吆喝上一句,专挑看着有钱的喊。 什么公子少爷老爷夫人的,再说上几句漂亮话,总能推销出去点东西。 花灯会上的东西比平日里贵上许多,一个晚上运气好的能赚上三月的份钱,运气不好一晚上也能顶十多天。 因而一个两个叫得那叫一个好听。 出来也有一盏茶的时间,迟迟没有得到清远的回应。斐玉尘一边头疼一边又暗自窃喜,虽说不明白喜从哪来,但是心底就是高兴。因而时而愁容满面,时而喜上眉梢。 君墨白往前走了几步,最后停在一个面具摊前。伸手挑了个狐脸面具,对着斐玉尘比划了两下。然后掏出碎银子递给小贩道:不用找了。 一个面具顶天也才十几文钱,小贩眉开眼笑地接过银子,喜滋滋道:公子好眼光,这面具一看就和这位公子很搭。 斐玉尘扫了眼架子上一模一样的十多个面具,抽了抽嘴角。 君墨白拿过面具直接盖在斐玉尘脸上,正好盖住上半张脸,淡声道:戴上。 斐玉尘边将绳子系在脑后边问:师尊也戴吗? 不。 那为何? 面具好看。 斐玉尘:我感觉我脸更好看。 面具戴上后,斐玉尘上下调了调,然后厚颜无耻道:师尊,好看吗? 君墨白扫了他一眼,没说话。 斐玉尘摸了摸鼻子,在心里给了自己一巴掌。 正好有几个抓着糖葫芦的小娃娃,你追我赶地跑了过来,其中一个扭着头看身后,笑声阵阵。然后连人带糖葫芦撞到斐玉尘腿上。 鼻子一压,往后一摔,坐在地上后哇的一下就哭出了声。 斐玉尘:??? 娃娃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还不忘抓着糖葫芦啃一口,然后嚼巴嚼巴接着嚎。 斐玉尘头疼地蹲下身,手忙脚乱地哄道:别别哭了,你别哭了。 娃娃抬头看了他一眼,瞪着双哭红的眼睛。斐玉尘咧开嘴笑了笑,娃娃哭得更大声了。 斐玉尘: 君墨白看着一大一小两人,明明没什么表情的脸,愣生生让人看出一丝温情。他蹲下身眼含笑意地同娃娃道:不哭了好不好? 娃娃擦了擦脸,吸了吸鼻子,将鼻涕给吸了回去,然后咧嘴露出一个笑,顺势吹出一个鼻涕泡泡。 分卷(29) 君墨白递过一方帕子,娃娃接过后擦了擦脸,然后拎着糖葫芦同君墨白摆摆手,笑嘻嘻道:哥哥的眼睛真好看啊。说罢小跑到同伴身边,没一会就混入人群,不知道去哪霍霍别人去了。 被娃娃一闹后,斐玉尘对于玩具摊顿时没了兴趣,他扯了扯君墨白衣袖,比着前方的糕点摊提议道:师尊,那里。 嗯。 两人走近后,斐玉尘手指飞快地比着几款糕点道: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来一份。 好嘞,客官等着这就给你包起来。小贩手脚利落地将油纸抽出,将几样糕点分装起来。 斐玉尘接过糕点,君墨白付银子。 拆开一包栗子糕,余下的全都收进储物袋中。 斐玉尘捏过一粒递给君墨白,讨好道:师尊试试,可好吃了。 书中可是说了,君墨白最喜欢这种软糯糕点。斐玉尘美滋滋地想:用现成的讨好人就是舒服。完全没有意识到这钱压根就不是他出的。 由于某人的前科,因而君墨白没有犹豫,直接接过糕点啃了一口。入口即化,甜滋滋的,然后接着再啃一口。 若非斐玉尘不解风情地叨上一句:刚刚买了白糖糕,师弟最喜欢了,说起来他怎么还没到?,糕点估摸着还能更甜一些。 三两口解决了糕点,将指尖的糕点屑清理干净后,君墨白张口平静道:可能有事耽搁了吧。你不是要看花灯? 斐玉尘含糊道:嗯,对啊,看花灯。既然没来,那就下次吧,反正时间还长。 除了挂在街上的花灯,河里还有不少承载着愿望的河灯。 三十文钱一盏河灯,算不得便宜。偏偏样子做得巧,很讨人喜欢,贵是贵了些,生意却是一条街里最好的。 经不住旁边摊贩的叫卖声,斐玉尘挑了两盏莲花形河灯来到了河边。照旧是君墨白付的银子。 河边挤满了人,斐玉尘抬手变出一只毛笔,提笔在灯上草草写下几句话。然后将另一盏河灯和毛笔递给君墨白,怂恿道:师尊,到你了。 第四十三章 君墨白:你觉得我对你如何 烟花在半空中炸开, 引得一片惊笑声。君墨白抬手接过笔,轻描淡写了几字,然后手一转将笔挥散。 斐玉尘侧过头想看灯上写了什么, 君墨白往前走了两步,躲开了斐玉尘探究的目光。 河灯入水后,斐玉尘用灵力推着往前,花灯拨开水面,从各式各样的花灯中脱颖而出, 速度飞快。 桥上有人指着那盏花灯惊呼:那盏荷花灯,漂得可真快啊。 斐玉尘满足地笑了笑,然后勾指推出一丝灵力, 将君墨白的莲花灯也往前推了推。 君墨白看着他幼稚的动作,无声笑了笑。 放好河灯,又看了场烟火后。人群渐渐散了去。 两人走在街上,满街灯火。拐角处有一混沌摊, 斐玉尘伸手扯了扯君墨白衣襟,比了比那边小声道:师尊,我想吃那个。 是一家很小的小摊, 门口只放了两副桌椅, 两个老人家站在一块小声说着话。 水开后的热气顺着灯火往上飘, 烟火气十足。 君墨白点了点头,没有拒绝。 落座后, 斐玉尘要了两碗馄饨。 不过一会的功夫,老人家就端了两碗馄饨上来。眼见他二人衣着打扮不是普通人家,因而也没开口叨嗑。 斐玉尘将其中一碗推给君墨白后,便迫不及待地勺了一勺,然后吹了吹, 一口咬下去。 汤水混着肉香,不禁让人发出满足的喟叹。 你小时候,可不爱吃这东西。君墨白搅了搅碗中汤水,勺出一颗吹了吹,漫不经心道。 吞咽地动作一顿,很快又恢复自然。斐玉尘又勺了一勺随意找了个借口道:辟谷后发现有些想念这些凡物,便是这馄饨也觉得鲜美了许多,有些想尝尝。 面上有多镇定,心里就有多慌张。只晓得君墨白喜欢这类东西,完全不知道原身喜欢不喜欢,讨厌不讨厌。他心虚地喝了口汤水,找了个角度偷偷往君墨白那瞧了眼。 君墨白低着头看碗里的馄饨,然后盛了枚馄饨,连汤带水吞入腹中。刚刚那句话就像是随口一问,斐玉尘不由得松了口气。 从馄饨摊出来后,两人沿着河边又走了一会。 月沉如水,星河荡漾。 这夜色,这风景,就很适合小情侣,斐玉尘想。于是不由得叹了声:可惜了,师弟没来。 君墨白挑了挑眉,不经意道:清远没来,你很失望? 斐玉尘摇了摇头,轻声道:这次没来,可以下次。 月光从河岸边柳树稍落下,被分割成一点一点落在人身上,距离稍稍远上一些,都瞧不清对面人的神情。 君墨白的脚步一顿,往斐玉尘那靠了靠。河边早就没了来赏灯的人,只余下虫鸣应和着蛙叫,一声高过一声。 玉尘,你觉得我对你如何君墨白问,隔着光,瞧不清眼里奔腾着的种种情绪。 斐玉尘被问得一懵,咬牙小声道:很好呀。低着头在心内默默掰着指头数:逼我吃药,给我法宝,还有定制的新衣服 满江灯火将水照得波光粼粼,君墨白眼中的光彩同水面一般无二。他抬手按在斐玉尘肩上,轻声道:那你可要记得这些。 斐玉尘点了点头,胡乱指了个方向说:师尊,去那看看吧。 好。君墨白轻点头,迈开步子往前走去。 斐玉尘落后半步,看着君墨白的发尾。冠发用的是根冰丝带子,尾巴坠了穂子,淡淡的蓝,像是冬日里从湖中捞出的冰。同发丝混在一起,时隐时现。 斐玉尘垂下眼帘,心里微酸,他想:可是师尊啊,你对清远更好。原书中我死后,清远偷我尸身挫骨扬灰。你知晓后担心他心道不稳,罚他面壁思过三月。寒冷的冰洞里,清远冻着,你就看着。到夜里,他睡了,你就给他调理身子,借着寒冰提升他的修为。 我死后第三年,清远需要圣果。你只身前往丹灵州,同十大恶兽缠斗四日,为赶时间,最后全身是血地回了后山。 这种事,就是十只手也数不过来。也不知道坑比作者是怎么想的,要内容没内容,要看点没看点,这种毁人设的事倒是一抓一大把。 这般想着,也不看路,一头栽进君墨白怀中。斐玉尘抬手揉了揉鼻子,熟悉的清冷香铺满鼻腔。 抱歉,师尊。他开口道,声音淡淡,十分低沉。 在想什么?这么认真。君墨白看着他问。 心内一时有些乱,书中故事同亲身经历混杂在一起。斐玉尘觉得十分烦闷,分不清哪些是真哪些是假。因而只摇了摇头推说光太暗,一时没瞧清。 回到后山时,弯月被云层遮挡,看不到一点亮光。同君墨白道别后斐玉尘回了屋就躺在床上看床顶。 脑中一片空白,像是回来的路上被风给吹干了一样,一时间竟然挖不出丁点东西出来。 斐玉尘侧过身叹了声,将薄薄的丝被抱紧,合上眼准备等天明了再想。 第二天,阳光落在窗户上。几只雀鸟从窗户缝隙跳了进来,叽叽喳喳地到处找食。 斐玉尘揉了揉太阳穴,听着鸟叫,心里想着不知道烤鸟的味道如何。 胡乱想了一通后,斐玉尘换了身衣服去了清远院子。 日头正好,山风吹过将清远院里的黄符吹得沙沙作响。 斐玉尘手里捏了颗金色法宝,离院门还有五六步距离时就开始大声叫喊:师弟,师弟,你在吗师弟? 师兄,我在这。身后突然出现一只手拍了拍斐玉尘的肩膀。 斐玉尘转过身,就见清远一身露水站在身后,不由得好奇道:师弟去哪了?怎么一身露水? 昨夜大长老临时有事交代,去水潭那采幽昙去了。然后眸子一转不好意思道:昨夜放了师兄鸽子,师兄莫怪。 既然是大长老有事交代,师兄又怎么会怪你呢。说罢从储物袋拿出一个油纸包着的东西递了过去道:买了白糖糕,你看看喜欢不喜欢。 清远一把接过,高兴道:喜欢,我最喜欢白糖糕了,谢谢师兄。眼里满是笑意,多少有些孩子气。 喜欢就好。斐玉尘道。 这时身后传来君墨白的声音,隔着风听得不大真切。斐玉尘伸手揉了揉耳尖,缓慢地转过身看向君墨白。 仍旧是一身素白长衫,手里拿着的黄纸是唯一的亮色。脸上神色淡淡瞧不出什么神情。 斐玉尘抬手打了个招呼,心内想着刚刚的对话有没有被听到。 君墨白嗯了声,越过他,走到清远面前将黄纸往前一送开口道:品质比原先的还要好些,不够自己来拿。 清远点了点头,将纸接过,然后挥开院门准备招呼俩人进去坐坐,就听君墨白又道:好好修行。然后转身就走了。 斐玉尘低着头还在纠结刚刚的对话被听到的概率有多大,人从身旁经过时带起一阵冷香。斐玉尘吸了吸鼻子肯定君墨白是听全了。 于是又开始纠结君墨白奇怪的表现,直到清远在他眼前挥了挥,他也没想明白。 但他脑回路奇特,对于原书某些内容深信不疑。于是抬头看到清远的一瞬间,脑中灵光一现。 他锤了锤手心,心下暗道:是了,定然是我对师弟过于关心,惹得他心里不快了。 君墨白昨夜里的一番话也算是喂了狗,一点作用都无。 于是斐玉尘坚定地拒绝了清远的邀请,只说了一堆漂亮话,然后回了自己院子。 夏去秋来,山下的银杏黄了,枫叶红了,稻谷大丰收了。 秋风从北吹到南,又从南刮到北。很快就迎来了冬天。 第一场小雪落下时,清远接了个小任务。没什么难度,为了避嫌,斐玉尘没有贴着脸跟上去,只在出发前一天给清远塞了不少丹药和法宝。 至于君墨白,上次那事之后。斐玉尘见了他,心里总是有个疙瘩,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好在君墨白自那天后便忙了起来,不像先前一样,时不时就能见上一面,有时得隔上一两月才能见上那么一回。 每次见面神色恹恹,像是提不起精神。斐玉尘问了几次,君墨白都是扫了他一眼,也不回答。所以后来也就不问了,只是每次离开,总觉得背后有道视线一直盯着,回头看时又什么都没有。斐玉尘就当自己心虚倒也没怎么放心上。 小雪过后一月,大雪降临。这是斐玉尘来了这么久,第一次在后山见到这么大的雪。往年最冷那段时间也只是下个小雪意思意思,第二天太阳正中时,积雪也就化了。 斐玉尘乐呵呵地堆了雪人,在第二场大雪来临前,用葫芦接了不少雪水给君墨白送去。 十多个葫芦摆在桌上,斐玉尘带着毛领手套,说话间白气哈出。君墨白看了他一眼,突然就笑了。 大雪过后,年关将至。 这天夜里,君墨白将梅树下的酒给挖出一坛,拍去泥封后同两个弟子小酌半夜。 几日后便是除夕,宗里不少弟子已经开始准备回家团圆。家里没人的,则去了市集采购宴会需要的物品。 一年,又要过去了。 第四十四章 师尊又又又不高兴了 三月, 草长莺飞,柳叶细长。 这天一早清远接了任务前往望君山。斐玉尘恰好需要闭关,拿着一兜的东西爬进了洞里。 左思右想, 斐玉尘还是觉得应该做些什么,于是用玉碟找了个跑腿师弟。 师弟来得很快,斐玉尘推开洞门同那师弟扯了一番,然后把东西一把塞给师弟,为了表示自己非常关心清远, 一大堆东西用布袋收着,愣是不肯收进储物袋里。 跑腿的师弟看着一摞东西,十分羡慕。 交代清楚后, 斐玉尘将洞门一封,开始闭关。 四月后,荷花正盛。 后山上三眼白虎正带着崽扑蜻蜓,瀑布下的池中几尾灵鱼正悠哉悠哉地扭着尾巴吃虫子。池畔几株芦苇正开花, 风一吹将白色的芦花带出老远。 崖壁上某块石头往外凸了凸,被人从里推开。 斐玉尘张开手伸了个懒腰,四月的时间, 识海在原有基础上又扩大了一成。按进度算, 再有十年八年就能突破初期, 踏入中期。 归一后想突破一层都很困难,踏入归一期能多出三百年寿元, 三百年后若是不能踏入化无,除非有机遇,不然这辈子也就到头了。 许多人都是二百七八十年后才突破壁障,能在百年内突破的可谓是少之又少,基本都是各派天才。 而五十年内的更是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 按照坑比作者的设定,若是她没断更,清远估计二三十年就能踏入化无期。 斐玉尘眯着眼,舒服地哈了口气。然后从洞穴跃下,直接飞到瀑布下冲了个澡。 三眼白虎许久没见斐玉尘,迈着步子走到池边趴着,小只的直接几步跃到他身旁,蹲在突出的石头上盯着他瞧。 水滴飞溅,落了满头,它甩了甩脑袋,将水珠甩飞,然后冲着斐玉尘叫了一声。 斐玉尘伸出手揉了揉他的脑袋,金色的光从石头周围往上升起,最后合成一个半圆,将水珠挡在外头。 小崽子兴奋地伸手去碰金光,爪子从光圈处透出来接了一爪子的水珠。见此,小崽子兴奋地又叫了几声,然后将爪子来回往光圈外伸缩。 衣服穿戴整齐后,斐玉尘同小崽子玩了一会,这才回到半山腰处。 门一推开,就看到君墨白正在给灵植浇水。斐玉尘啪的一下关上院门,往后退了一步然后揉了揉眼睛往牌匾上一瞧。 确实没走错门,于是他抬手掐了掐自己的脸。嗯,会疼。 师尊。斐玉尘推开门,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打招呼道。 嗯。君墨白点了点头将手里的木瓢递给他。 清远回来了没?斐玉尘一把接过木瓢,问道。 君墨白抬了抬眼皮,道:你很关心他。肯定的语气。 斐玉尘点了点头,张口就是各种理由:作为师兄,自然要关心师弟。心里想的却是清远这几天差不多该渡劫了,得去给他挡一挡刷刷好感,毕竟三年时间已过不是。 分卷(30) 半月前回来了,这会应该在屋里画符。君墨白手一挥,变出一套茶具,开始泡茶。 斐玉尘点了点头哦了一声,开始寻思该如何去给清远挡雷劫,用哪些法宝。书中清远渡劫可不是在玉竹派内,若是出事可没人能及时捞他。 他边想边浇水,待浇水结束,茶香正好扑鼻而来。于是他将木瓢一丢,十分自然地走了过去,给自己倒了杯茶水。 师尊,有没有什么法宝能挡雷劫?斐玉尘抓着茶水问。 君墨白吹了吹茶水,喝了一杯后才问道:有,你想要? 斐玉尘双眼亮晶晶,口是心非道:也不是很想,就是好奇。 君墨白哦了一声,掏出一个储物袋放在桌上漫不经心道:我还以为你想要,正好这里有几样适合你的,既然你不是很想,那么 斐玉尘眼明手快一把将储物袋抓住,嘿嘿一笑道:刚刚说错了,想要,十分想要。 然后将储物袋往面前一勾,眼睛盯着君墨白,余光则落在储物袋上。见君墨白眼里带笑,于是十分快速地将储物袋往桌下一带,然后收进袖子里。 小动作落在君墨白眼睛,怎么看怎么可爱。连带着刚刚那丝郁闷都被一扫而空,心情瞬间好了起来。 于是挑了挑眉,顺手将一个玉简丢了过去。 里面有使用方法,一共十样法宝,八样都是一次性法宝,你看需求用。 斐玉尘捧着玉简猛点头。 这天正午,天蓝如碧,微风徐徐。 众师弟妹们正凑一块唠嗑,一道惊雷从云层上方炸起,直劈苦竹山。 某师弟伸手哆哆嗦嗦指着被雷劈出一道青烟的苦竹山道:师兄这是又炼出什么惊天之物?这雷劈我身上能把我劈死。 早让你好好修行,不听。现在出来丢人?某师妹一把掐住他的耳朵,训斥道。 师姐,松手,快松手,疼。他弯下身求饶道。然后趁人松手一溜烟跑到对面,小声吐槽:这么凶,以后怎么找道侣。 然后众人就看到脾气火爆的师妹/师姐提着一把长~枪眼冒火光追了上去。 山下闹哄哄,苦竹山上倒是一片安宁。 那道雷劈下来直接将斐玉尘给劈郁闷了。 他很确定自己什么都没干,这雷肯定不是劈自己的,十成十是劈歪了。好在只是普通雷,除了将他头发劈得有些炸毛倒也没什么影响,于是在调整好心情后,斐玉尘拢了拢头发,接着想刚刚的事。 然后第二道雷劈了下来,没劈正,劈歪了,落在他背后。 斐玉尘十分生气,只见他掏出几个保命法宝揣在怀里,然后一手指天愤怒道:降劫都能劈歪,有没有天理。 于是天空中再次落下三四道雷,全都劈在他身旁五步距离处。仿佛在告诉他这就是天理。 于是他怂了,准备去找君墨白。 脚才往前跨出一步,又是一道惊雷,紫色雷霆落在地上并没有马上炸开,而是在他脚边转了一圈,然后把他身前十米处一块巨石给炸了。 斐玉尘:狗老天,垃圾作者。 地面突来出现一个鼓包,斐玉尘往后跳了跳,伸手招出长剑,剑尖直指鼓包。 就见鼓包炸开,尘土之中他的小师弟从里跳了出来,出土时,脸颊直贴剑尖,硬生生被削下一缕长发。 长发落地,斐玉尘几步走了过去,一脚踩住,然后伸手抓住清远的肩膀关心道:师弟有没有受伤? 清远摇了摇头。 师弟怎么躲在地下。斐玉尘接着问。不等清远开口,又自顾自道:我知道了,师弟肯定在学习土遁术。 清远点了点头,然后天雷滚滚,天空肉眼可见的黑了。 师兄,又连累你了。清远道。 斐玉尘赶紧摇头,违心道:不连累,不连累。师弟可否告知这雷劫是怎么引起的? 师兄,我修为到临界点了。 斐玉尘:汰,垃圾作者。 云层越发的黑,云里紫光不断,紫色和黑色混在一起,抬头看去十分恐怖。 山下的师弟妹们抬头看着云层惊叹:大师兄可真厉害啊,一看就不是普通劫云。 山上的斐玉尘手忙脚乱地掏法宝,面上还要强装镇定地同清远说:你放心,师兄给你护法。 清远开口正要拒绝,第一道雷劫落了下来,红色巨雷带着一群小尾巴密密麻麻铺天而来。 斐玉尘赶紧掏出一个木偶往天上一丢,红色雷劫肉眼可见的一顿,然后将目标转向木偶。 木偶受了一劫,直接化为粉末。然后红色灵力绕着木偶所在位置转了一圈,最后直奔清远。 依法炮制,第二道雷劫也被轻松化解,唯有这第三道,不能靠法宝。 于是斐玉尘抱着保命法宝蹲在清远身前十米处,给他握了握拳打气。 前两道雷劫都被轻松化解,天道像是被惹怒,第三道紫色雷劫威力尤其强。还在形成时带来的威压就十分可怕,见此斐玉尘赶紧又掏出几个法宝垒在身前。 毕竟,天道不长眼,劈歪了就完蛋了。 眼见雷劫就要落下,斐玉尘赶紧掏出三瓶灵元丹丢给清远。刚刚光顾着保命,差点把这宝贝给忘了,一出手就是三瓶,等雷劫结束,怎么着都得感动一把吧。 然后就见紫色雷霆劈向清远,红色的火焰同雷霆混在一起,气势浩大,颇有毁天灭地之势。 一盏茶后,雷霆游走,火焰未灭。斐玉尘伸长了脖子往前边看。 一炷香时间后,只剩红色火焰仍旧顽强地燃烧着。斐玉尘抬头看了看天上的云层,往前挪了两步。 又是一盏茶的时间,围绕在清远身边的火焰渐渐熄灭,斐玉尘大着胆子抬步就要往前走。 这时一道紫色雷霆直往下冲,目标正是抬脚的斐玉尘。 清远恰好睁开眼,不由得急到:师兄,危险,躲开。 斐玉尘闻言抬头看了眼,紫色雷霆近在眼前。 斐玉尘: 手腕被人一带,斐玉尘往前踉跄了几步。就见君墨白一手挥散了雷劫,满脸不悦地盯着他道:怎么也不知道躲? 第四十五章 斐玉尘看呆了,师尊笑起来 怀里揣着的法宝落了一地, 斐玉尘抬头看着君墨白嘟囔道:腿,腿软。那么大一道雷,是想躲就能躲的吗? 君墨白看了眼地上才送出去不久的法宝轻笑, 调侃道:是了,忘了你还有腿软这毛病了。 斐玉尘轻哼一声,将手腕抽出,嘀咕道:腿软不是病。 什么病?清远坐在不远处纠结是走是留,因而没有听清楚内容, 只听到什么什么病,于是张口就问,满脸的关心。 君墨白揶揄地笑, 斐玉尘非常无奈,抬手按了按太阳穴十分生硬地转移话题道:怎么选在这里渡劫? 清远的注意力直接被吸了过去,他挠了挠头憨笑道:原本还要一段时间,结果修行土遁术时挖到了这个, 一个不注意直接捅破了壁垒。说罢掏出一柄玉如意递了过去。 两个巴掌长的如意,泛着墨绿色的光,只一眼便能看出里头蕴含的惊天灵气。比上品灵石里的还要浓郁数倍, 是个好东西。 怪不得能一下使得清远控制不住冲破修为壁垒。 斐玉尘深深看了清远一眼, 十分羡慕。不愧是男主, 钻个地居然能钻出这么一个大宝贝。 是个好东西。君墨白接过如意摸了摸,然后塞回给清远道:这里头的灵气能抵上一个上等洞府, 收好了。 清远点了点头,将东西给收了起来。斐玉尘恋恋不舍地瞅了两眼,还是很羡慕。 此番麻烦师兄了。清远冲着斐玉尘拱手道,眉目之间满是歉意。 斐玉尘摸了摸鼻子摆了摆手淡定道:自家兄弟,不用谢, 不用谢。心内却是乐开了花,眉开眼笑的就差把字写在面上。 师弟年纪轻轻便归一,不如一会去庆祝庆祝?斐玉尘提议道。 怎么庆祝?放个烟花还是炮竹?君墨白问。 斐玉尘撇了撇嘴道:怎么能,自然是他拖了拖尾音卖了个关子:晚些你们就知道了。 几个时辰后,后山山顶。 苦竹山后山很高,是单独凸起的一块,瀑布自顶端往下。 斐玉尘第一次到后山时特地爬到了顶端,然后看着飞溅地瀑布感叹作者神奇的审美。 天外之水从云层倾下,一路从山顶往地下奔腾,发出轰隆声响。 顶上建有一亭,亭周围种了几株雪松。每年一到八九月,顶上就开始飘雪,一夜的时间就能积上厚厚一层。 斐玉尘将去年收集雪水时顺手埋下的酒挖出三坛,几步飞上顶端。然后变出一张矮桌,三个软垫子,接着将酒往桌上一放。 打眼一瞧着实有些拿不出手。 好在目的也不在这上面,因而斐玉尘满意地拍了拍手,然后看了眼斜挂在天上的太阳,哼着歌下山请人去了。 待人上了山,一瞧。 君墨白扭头问斐玉尘道:这就是你说的庆祝?还不如烟花炮竹。嫌弃意味十分明显。 不能看表面,师尊,坐。斐玉尘将人领着坐下,然后指着另一个位置对清远道:师弟,快坐下。 落座后,斐玉尘抬手拿出三个琉璃杯,酒水倒了八分满。一一推过去后拿着杯子介绍道:虽然不是什么好酒,但酿制时我丢了不少好东西进去。 琉璃杯里的酒水呈淡橘色,放在鼻尖能闻到一股清香。 君墨白摇了摇琉璃杯问道:确定能喝? 斐玉尘奇怪地看了君墨白一眼,觉得他今天十分不对劲。但也想不出哪里不对劲,因而只是瞥了又瞥,然后在君墨白的质疑下为了表示这酒能喝,于是斐玉尘直接端起杯子呡了口。 一杯酒水落肚,云层被落日余晖染红。 斐玉尘抬手指着彩霞道:看,开始了。 云层由橘粉开始变成深粉,时间一点点流逝,又从深粉变为深红。从顶上这个角度看过去,有种置身云层的错觉。 杯底空了,斐玉尘挥手抬起酒壶,给杯子满上。然后拿起杯冲清远举了举:师弟,如何? 眼尾余光全全落在君墨白脸上,清远将杯一抬,虚碰了下道:好看。 落日的余晖渐渐消散,云霞由红到粉最后同夜色融在一起。 月光将星光掩盖,洒落云层,透过树梢落了下来。 三杯酒水落肚,身上暖了起来。君墨白伸手将酒坛招了过去,然后丢给斐玉尘一壶清水。 一直到后半夜,三人才从山顶下来回了自己院子。 临进门前,君墨白抬手按了按斐玉尘肩膀。斐玉尘回过头疑惑地看着君墨白,就见一个蓝色储物袋被塞进手中。 斐玉尘喜滋滋道:谢师尊。说罢一把将东西收入袖中。接着愉快地和君墨白道了晚安,进门后挥手点了盏灯,然后将储物袋拿了出来。 是枚巴掌大的白玉,没有经过人为雕刻,方方正正一块玉牌。玉中间灵气浓郁,肉眼可见地凝成柳絮状物块,品质并不比清远挖出来的差。 斐玉尘嘿嘿一笑,对着白玉哈了口气,然后抬手用袖子擦了擦。他酒量差,在山顶时趁着君墨白不注意多饮了两杯,这会酒意上头,人有些飘忽。拿着玉佩又擦又摸,最后好不容易上了床,还要搂在怀中,最后搂着玉佩睡了一夜。 接下来又是很长的一段安宁日子。 没有奇怪的剧情要走,也没可以讨好主角的事件发生。于是斐玉尘时不时就闭关上三两月,决定努力提高修为。虽说突破不是那么容易,但是每次闭关出来灵力都会比之前凝实,也算是进步明显。 如此又过了两年,这日清远有事外出。 原本七八日就该解决回来,结果半个月过去,人没回来,灵碟也没反应。 由于清远顶着天才的名头,又是君墨白的弟子,本身修为不低,法宝不少。所以众人一致认为出意外的可能性比较小,多半是被什么事给耽搁了。 原书也没提到这事,因而斐玉尘心里也偏向于被事情耽搁,但现实同原书出入实在大,心底多少有点没底。好在众人虽觉是被事件耽搁,却也派了不少人去找。 半月后,清远还没回来,灵碟仍旧没有反应。找人的内门弟子消息一条接一条传回来,都是没有找到。几个长老有些坐不住,开会讨论后决定再派出两个长老去找。 恰好君墨白这日出关,斐玉尘心底本就没底,加上半个月的酝酿,总觉有事发生。因而大早上就蹲在崖壁上等君墨白。 将事情一说,君墨白直接将斐玉尘扯上飞剑,直接往南海飞去。 速度奇快无比,一盏茶时间后,眼见君墨白方向似乎开始偏离清远去的地方,于是斐玉尘眯着眼顶着风开口道:师尊,方向是不是错了? 没错,去古战场。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飞剑在天上一顿。君墨白回过头看了斐玉尘一眼,直接调转方向。 斐玉尘懵了,问道:不是去古战场?掉头什么鬼? 把你送回去。 闻言,斐玉尘一把抓住君墨白衣襟,拒绝道:不行,我也要去。开什么玩笑,这种时候不跟着妥妥出事。 君墨白没接话,也没调转方向,于是斐玉尘只能威胁道:师尊要是把我送回去,我就自己偷偷跟来。 然后偷偷斜了一眼君墨白脸色,接着道:如果师尊要把我关起来,那我也无话可说。关起来也行,阵法禁制最好多些,我出不去,别人也进不来,安全得到保障,又不需要到处跑,甚好。 就这么喜欢?声音又轻又淡,夹着一丝无奈。 说话声小风声大,斐玉尘没听清楚后面两个字,只当君墨白问的是就这么想去? 迟疑了会后,斐玉尘点了点头嗯了声。 君墨白回头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后道:回去等我,我肯定将清远带回来。 分卷(31) 于是斐玉尘就这么短暂的在天上待了一会,吹了会风。然后就被人丢回了苦竹山,君墨白将人丢下后御剑准备走,斐玉尘赶紧一把抓着他的袖子急道:师尊,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君墨白看了他一眼,无奈道:肯定把人带回来,别瞎想。 斐玉尘狠狠摇头,厚颜无耻道:师尊要是没打算把我关起来,就给我点法宝。要是有人来抓我,我还能坚持坚持等你回来救我。 只要你不乱跑,没人能上苦竹山抓你。话虽这么说,到底还是掏了个储物袋丢了过去无奈道: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那不是你不在,我没安全感吗?师尊路上小心,我等你好消息。斐玉尘抓着储物袋揉搓,还未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君墨白嗯了声,看了眼喜滋滋的斐玉尘,心下有了猜测,遂开口问道:我刚刚问你的可听清了? 斐玉尘点了点头,君墨白眼里的光暗了暗。许是觉得这个问题奇怪,于是斐玉尘斟酌了下用词解释道:也不是特别想去,只是师尊一个人前去我有点担心。 以君墨白修为,自己一人去哪去不得?把整个修真界翻过来都没多大问题。 偏偏就是这么油嘴滑舌的一句话讨了人欢心,君墨白嘴角翘起一个弧度,心中的郁结之气瞬间消散。 原本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弧度,最后忍不住越翘越高,唇角的梨涡深的像是能盛酒,连带着眉眼也温柔了几分。就像是春日阳光洒在积雪上,一瞬间冰雪消融,万物复苏。 斐玉尘看呆了,他咽了咽口水想:君墨白笑起来可真好看啊。 第四十六章 斐玉尘:师尊说我活该,震 一个月过去了, 两个月过去了,三个月 君墨白一直没有回来,中途大长老来过一次, 担心斐玉尘出去找君墨白和清远,于是在院里偷偷下了几道禁制。 除此之外他还隔三差五就找个师弟师妹上山找斐玉尘闲聊,怕他想多。斐玉尘觉得有些头疼,拿闭关当借口把大长老给忽悠过去,然后在某个夜黑风高的夜晚, 从漏洞处溜了出去。 他边御剑飞行边在心里告诉自己,一切都是为了保命。 但实际上为了什么,他自己都不清楚。大概是因为苦竹山空了, 少了点什么吧。 一路紧赶慢赶,五天后终于到了南海。上岛后许昱直接迎了出来。 几月前君墨白来寻人时他就有点慌,如今君墨白也丢了,他就更慌了, 毕竟也算是在自己的地盘丢了人。 因而斐玉尘到来时,他再三犹豫,最后还是决定将人放进去。 他将人带到了传送阵外, 四下看了看露了个讨好意味的笑说:仙尊去了内层, 小友若是找到仙尊和令师弟, 可得给我做个证,屿海宗对这事可是完全不之情啊。说罢从怀中掏出一个木盒子递了过去。 掌门使不得。我师尊不是糊涂人, 掌门这就见外了。斐玉尘抬手将盒子推了回去。 许昱也不松手,又递了过来解释道:小友若是不拿着,恐怕不容易进内层啊。 斐玉尘一听,赶忙将东西接过,拱手道谢。 木盒里放的是一枚短骨笛, 一指长,通体粉白。周身泛着寒光,用根玉带子穿过平放在锦盒里,光看表面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的骨头。 斐玉尘将笛子取出,握在手心里。通过传送阵踏入古战场后,骨笛通体生寒,手心冰凉一片,摊开手触碰到骨笛的皮肉火辣辣地疼。 骨笛自手心飘起,斐玉尘伸手抓住垂下的带子,然后跟着它的指引在古战场第一层东走西跑,最后停在一个大淤泥塘边。 然后骨笛就不动了。 斐玉尘盯着冒泡的淤泥看了几眼,一把将才落回手心的骨笛竖起,横眉怒眼道:你是开玩笑的吧。 骨笛没有反应。 反倒是淤泥咕噜噜冒泡。泡泡破裂后,臭味从里传出,一股子要命的气味。斐玉尘退后几步,捂着鼻子再三权衡。 犹豫许久后,他叹了口气抬手将五感一封,往后退了几步,然后闭着眼往前冲最后在塘边一跃而起。 噗呲一声,整个人被淤泥吞没。 君墨白正藏在一颗树上查探这个世界的情况,这时只听天上一声响,一个人形物体从天而降。 啪嗒一声落在地上,砸出好大一个坑。 君墨白将视线从远处挪了过去,觉得坑里的人有点熟悉。 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于是君墨白将视线又收了回去。 在坑里躺了那么小半刻钟后,斐玉尘终于睁开了眼。 他坐起身子晃了晃脑袋,有些晕。淤泥下是个神奇的世界,斐玉尘跳入泥塘中后一路往下掉。由于姿势不是太好,一路回旋镖似地往下落,所以十分头晕,落地后又没人接应,砸出老大一个坑,身上多少有点疼。 嘶。斐玉尘站起身,痛得直抽抽,左手似乎骨折了,右手拖住左手内心十分凄凉。 君墨白耳朵尖,抽气声落入耳里,有如惊雷炸开。脸色直接大变,几下跳到坑边上。 阳光突然被人挡住,斐玉尘正要做出攻击动作,冷冷的音调落入耳中,是久别后的熟悉。 斐玉尘。带了丝压抑的怒火。 斐玉尘抬起头,看到熟悉的面孔,眼里突然有些酸。他张了张嘴,喊道:师尊。牙齿大颤,带着莫大的惊喜。 很疼?君墨白落在他身边,将斐玉尘左手托起。温暖的灵力缓缓输入,筋肉骨在灵力的作用下缓缓恢复。 斐玉尘点了点头,可怜道:疼。要不是男儿有泪不轻弹,指不定能逼落几滴泪水。 活该。君墨白淡淡道。 斐玉尘神情一愣,瞳孔不由得睁大。他张了张嘴不确定道:师尊刚刚说啥? 活该。干净利落,老伤人。 手骨接好后,君墨白松开斐玉尘的手,转过身问:就这么担心?这还不到十天就跟过来了? 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打翻,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酸味。 斐玉尘哈了一声,十分懵逼。 不到十天?四个月了都。斐玉尘几步走到君墨白身前,瞧了他一眼,然后伸出四个手指重复道:四个月。 四个月?君墨白疑惑。 斐玉尘点了点头:师尊 这时后头传来了声响,有人从远处御剑而来。 君墨白一把抓住斐玉尘也顾不得细究几天还是四个月。直接带着人一路点花踩叶离开了此地。 风将两人散着的长发往后吹,有那么几缕长发被风吹得卷在一起。斐玉尘侧过脸看着君墨白,长发发尾掠过鼻尖,有些痒痒,他抬手挠了挠然后道:若我没猜错,此间时间同我们那有很大出入。 真按你所说,这里一天外界一年。君墨白接口道。 斐玉尘啧了声笑道:若真如此,倒真是个好地方。 刚刚那些人是什么?斐玉尘问,虽说只听到飞剑破空声,没见到人。但听声音就知道人不少,且不是什么好人。 刚进来时,这群人就躲在暗处埋伏。君墨白带着人落到一处凸出的岛屿上,起手丢下几个禁制后才接着道:目的明确,有备而来。领头的修为不低,不知用了什么宝贝,看不出是哪个阶段。懒得和他们纠缠,就甩开了。 他们抓的师弟?不等君墨白回答又接着问:那师尊知道这群人老巢在哪不? 君墨白抬头看着斐玉尘,斐玉尘被看得有点心虚,他抬手摸了摸脸颊,问:我脸上有东西? 君墨白扭过头将视线收回,然后幻化出一根木棍在地上图图画画。 边画边道:这里就是刚刚那群人所在的宗门。 斐玉尘往后退了一步,然后蹲下身看图。 而这里就是我们目前所在的地方,周围这一块是湖水。说罢画了个不规则的圆,将代表两人目前所在的点圈了一圈。 斐玉尘拖着下巴看着,眼前是君墨白画的地图,耳边是他清冷的声音。 好一会后,他开口问道:既然知道位置,师尊为何不杀进去将师弟带出来? 他是真的好奇,以君墨白的修为和脾气,现在这个处境绝对不会是他第一选择。 君墨白抬手将木条挥散,看着自己画出的地图一字一句道:我能感受到清远的气息,在这里的每个角落。那上面我去过,并没有发现他。 斐玉尘抬手搓了搓胳膊:师尊,你这话说的好像师弟被人挫骨扬灰了似的,还特地到处洒一点。 君墨白: 眼见气氛有些冷,斐玉尘又开口道:那师尊可有准确定位到师弟位置的法子。 君墨白竖起一根手指道:有,但是差一样东西。 什么?斐玉尘好奇。 玉潇花。 玉潇花其实不是花,是一种野草。半寸长,通体紫色,只长在雪山温泉边,通常是一长就是一片。 将玉潇花晒干研磨成粉,混入朱砂中制成寻人符,效果比一般符文要强上数十倍。 只是,玉潇花十分难找,并非所有雪山温泉边都会长。 斐玉尘将四周扫了又扫,偌大一个地方,一眼过去连座山的影子都没有,更不要说雪山,还是带着天然温泉的雪山。 我觉得斐玉尘抬头快速瞥了君墨白一眼道:直接找师弟可能会比找玉潇花容易。 君墨白抿着唇不说话。 五个月前,清远下山去清泉镇参加一场拍卖会,因为这场拍卖会里有样东西清远很有兴趣。清泉镇离玉竹派不算远,御剑过去一天半也就到了。 清泉镇的拍卖场虽比不上剑鸢城,但上头也是有人看着,排面倒也不算小。 原本东西到手后,清远就打算回去。也不是什么特别稀罕的东西,他修为傍身,威压没有特意收拢。正常来说,没有哪个人会为了这么一个东西去和归一期修士过不去。且为了保险起见,清远那日还特地换上了玉竹派内门弟子服饰。 然后才出了清泉镇镇大门,还没走两步,两眼一翻,直接就晕了。 再次醒来时就在水牢里,捆手脚的链条用的是九天寒铁,底下是末过小腿的死水。一股子难闻气味,多闻上一口都觉得头晕目眩眼冒金光。 估摸着是死水作用,清远醒后全身一点力气都无,好不容易捏着手指比了个诀,结果丁点灵力都没有。 水牢里的水不仅气味重,还冰。双腿末在里面,没一会就知觉全失,连带着整个人都麻木过去。 他死咬着下唇,用疼痛强逼自己清醒。 水牢外时不时有交谈声传出,清远强逼着自己集中精神去听。 终于在一盏茶后,听到了点有用信息。 外头看门的其中一个临时有事,是个嘴碎的。出去前还叨叨了几句,正好将水牢秘密给说了出来。 声音虽然小,但落在耳中十分真切,那人说:可得看好了,跑了上头没得交代。 另一个人语气不耐烦道:话这么多,我你还不放心,赶紧走。 可记住了,里头沾不得血腥。 清远勾了勾唇角。沾不得血腥么? 第四十七章 师尊的碧云舟看起来不错。 看守的走了一个, 水牢外安静了下来。 水牢估计是挖在地下,周围崖壁十分潮湿,时不时有水滴滴落在水中, 发出滴答声响。 清远艰难地握住手,指甲掐在手心,一丝力气也无。他尝试了数次,冷汗将额前碎发打湿,胸腔里像是压了一口气, 他松开手吐出一口浊气。虽说手心只留下几个浅浅的指甲印,人却是清醒了不少。 休息片刻后,清远咬咬牙接着尝试。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也不知是他毅力惊人还是其他原因,封闭的识海打开了一条缝隙,有一丝灵力从识海里钻了出来。 清远果断的将灵力汇聚到指尖,单手握拳, 将白嫩的手心掐出一道月牙形伤口。 血从里冒出,清远松了口气。松开手侧过头看着红色的血液一滴滴顺着掌纹往下坠落。 红色的血液一滴滴落入水中,浓稠的红缓缓晕开, 晕出一个大大的涟漪。 清远本就虚弱, 这会脸色更是白得吓人。 血完全融入水中后, 难闻的气味淡去,连带着水温也暖了起来。 半个时辰后, 清远感受着识海内的灵力,掐指捏了个隔音袂,然后将手脚上的寒铁震开。 手脚得到释放后,直接掏出一粒灵元丹吞下,接着手握玄武剑一把打晕了外头的守门人。 将人弄进水牢中锁好后, 清远小心地从地道摸了出去,然后跃上旁边最大最茂密的那颗大树观察周边情况。 周围一水的绿,看不到丁点建筑。 连绵的大山一重接一重,一眼过去,山峦叠翠,云雾缭绕。 鸟雀叽叽喳喳叫唤,时不时还能听到几声猛禽的嚎叫。 清远直起身,寻了个方向借着高树往前跳跃,一个晃眼没入林中。 百米外的高空中,赵晨冷哼一声道:跟上去。 赵晨身后白发鹤颜的人点了点头,消失在云层之中。 君墨白疑惑地嗯了声,走在前边的斐玉尘回过头问道:怎么了? 或许不需要玉潇花了。君墨白道。 斐玉尘眯了眯眼,扭头到处乱瞟,好一会才问道:师尊感应到清远具体方位了? 君墨白点了点头,手指了一个方向道:千里之外,除了清远还有另一个人的气息。 那我们赶紧过去。 君墨白丢出一片叶子,绿叶化舟。斐玉尘眼里冒光,伸手摸了摸绿舟。 君墨白无奈道:上来再摸。 分卷(32) 斐玉尘嘿嘿一笑,跳了上去。 上舟之后,君墨白将一块上品灵石放在舟上凸出的一个卡槽内,绿舟升空快速往前移动。 斐玉尘上舟后,这里摸摸那里看看,时不时发出啧啧声响,全然将清远抛在脑后。 君墨白看着斐玉尘上跳下摸了好一会后突然开口道:想不想要? 斐玉尘到处乱摸的手一顿,咳了咳,惊喜道:师尊打算把它送我? 也不是不行。君墨白朝他招了招手说。 斐玉尘三步作两步跑了过去,十分乖巧地喊:师尊。 整个人都快贴到君墨白身上,像只大型狗,毛茸茸的,眼里闪着光。君墨白伸出手将往后他推了推道:每用一次就要消耗一个上品灵石。 有些鸡肋,但是拿出去真的好有气势。斐玉尘低头思索了会道:我屯了一些。话里意思就是想要。 君墨白轻嗯一声,不再说话。斐玉尘高兴地在绿舟上这摸摸那看看,眼里满是欢喜。 绿舟从平坦的草地上掠过,从光滑如镜的湖面上经过,最后冲进绿油油的山脉之中。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清远目前所在的树林上空中。 此刻的清远正躲在一颗树上抬头警惕地看着天上的绿舟。 斐玉尘的脑袋从绿舟缘露出往下看,边看边问:师尊,怎么不动了?一颗上品灵石只能走这点距离?会不会有些奢侈。 清远在底下。君墨白说。 斐玉尘将手放在眼前,眯着眼往下又看了几眼,嘴里嘟囔道:哪呢?哪呢? 接着像是想到了什么,将脑袋收了回来,正色道:师尊,这么大一个绿舟在天上飞,我们的行踪是不是暴露了? 现在才想到是不是太晚了。君墨白坐在幻化出的凳子上,单手放在桌上撑着下巴看着斐玉尘说。 斐玉尘: 君墨白换了只手撑着下巴,看着斐玉尘解释道:碧云舟有隐蔽气息的作用,不灭期修为下,除非亲眼所见,不然察觉不到。 好东西呀,斐玉尘想,十分感动。 然后眉头一皱,试探道:如此一来,师弟不是也感受不到我们? 不会。君墨白摇了摇头。 斐玉尘疑惑:那师弟怎么还不上来? 君墨白抬了抬眸,淡淡道:清远的警惕性和你不一样。 斐玉尘: 下去把清远带上来。 斐玉尘撇了撇嘴哦了声,然后一把翻过舟壁。 眼见斐玉尘下去了,君墨白伸手招出一把长剑,剑身扁平,看起来有些钝。 斐玉尘落地后对着林子深处小声叫道:师弟,师弟,你听到了吗? 清远自树上跃下,道:师兄。 虽说吃了灵元丹恢复了灵力,但身子还是虚,又在林中四下游走,因而脸色很是难看。 怎么脸色这么难看?斐玉尘抬手拍上清远肩膀,担心道。 清远摇了摇头应:没事,我们先上去,这里不宜久留。 好。说罢按着清远肩膀的手改成抓着他的胳膊,准备将人带上去。 这时身后有道凌冽剑气直逼二人,斐玉尘一把扯过清远侧过身。 就见君墨白执着剑从碧云舟上隔空走了下来,目光略冷。 斐玉尘咽了咽唾沫,自觉地往后退了几步,顺便将清远也往后扯了扯。 就见君墨白将长剑挽了个剑花,接着原本清远站着的位置后一步处有个人影被打了出来,直接往后飞出数米,撞在一颗桐树上。 咔嚓一声,桐木应声而断。 那人落地后吐出一口鲜血,正是先前跟在赵晨身后白发鹤颜那人。 君墨白将长剑挥散,冷声道:贵派若是再动些不该有的心思,别怪我不客气。 那人捂住胸口喘了口气,一个不顺干咳了几声,又吐出几口鲜血。 在我没改变主意前,离开我的视线。 那人抬头看了君墨白一眼,视线深深,仿佛是要将这个人刻入脑海中。 斐玉尘不悦了,往前走了一步略微有些凶地说道:还不走?想留下来一起喝茶? 那人收回视线,佛尘撑地缓缓站了起来,然后消失在林中。 斐玉尘轻哼一声,十分不高兴。 上了碧云舟后,清远将事情经过给说了一遍,斐玉尘捏了捏拳头十分生气:刚刚就不该放了那人。视线快速从君墨白身上掠过,然后小声嘟囔:起码得打一顿。 这份帐晚些再和他们算,当务之急是回去让你五师伯检查检查清远身子。 斐玉尘歪过头,道:师尊是怀疑那水牢有问题? 君墨白点了点头,眉间罕见地皱着。 眼见徒弟两人目光都转了过去,君墨白拿起茶杯呡了口。 见他不说话,斐玉尘小心地瞥了眼清远,将想问的问题给压了下去。 碧云舟在天上飞着,没多久就到了出口处。 三人跳下碧云舟,君墨白将碧云舟收起后随手丢给斐玉尘。 斐玉尘将绿叶放在手上细细看了一番,这才小心翼翼收入储物袋里。 巨大的石门立在虚空之中,往里一看,混沌一片。 来的时候走的不是正道,并没有经过这个石门。 斐玉尘上前几步,将手伸了进去。 清远有样学样也将手抬起,只是指尖堪堪接触到虚无便被弹了回去。见此君墨白眉头皱得更紧了。 怎么会这样?斐玉尘将手收了回来。 清远又试着往前伸了伸,再次被弹回。 想来之前那破解之法也是故意说给我听的,设计这事的人好心机。清远淡淡道,将手给收了回来。 赵晨看了眼受伤回来的人,眼里没什么情绪,他开口道:跟丢了? 钦之没用,被发现了。赵钦之低下头,小声说道。 被发现?赵晨将毛笔往笔架上一放,看着低头不敢做声的赵钦之一眼,加大音量道:抬头,看着我。 赵钦之抬头对了上去,眼神躲闪,多少有些心虚。 你是觉得君墨白是废物不成?在他眼皮底下还想使坏?蠢。说罢揉了揉太阳穴,不悦道:自己去刑堂领罚。 赵钦之拱了拱手,应了声是后,退了出去。完全不敢问赵晨是怎么知道他动作的。 人出去后,赵晨身后的书架从中间推向两边,冷风从里吹出,吹得人背后发凉。 有道声音顺着风刮入赵晨耳中,啧啧啧,赵掌门手下这些人话语一顿,接着是声低沉地笑。 赵晨有些乏累地叹了口气,低声囔囔:老家伙,连你都要看我笑话? 凉风将他鬓边发丝吹起,就听那声音道:哪能啊,你可是赵晨赵大掌门。话里讽刺意味十足。 赵晨闻言,露出一个狠厉地笑,挥手将书架合了起来。 赵大掌门如今这架子可是一年比一年大了,说不得咯声音虽说越来越微弱,话语里的讽刺味是越发的重。 待书架完全合上后,赵晨低头看了眼被吹落在地上的白纸,接着他低下身拾起一张,放在灯火下看了许久,然后抬笔写下一字。 死。 第四十八章 斐玉尘:师尊,睡觉啊? 流月宗身为第一宗门, 门派在云端还要往上。 七千云梯一层叠一层。前三千阶有风经过,低头往下看,绿波碧海。中间三千阶凤鸟遨游, 翠鸟的五彩尾羽抚过皮肉,丝滑柔软。后三千阶,人走在上头耳边如有仙音飘过,悦耳动听。 君墨白正着身,面无表情地一步步踩了上去。最后十个阶梯时, 君墨白右手张开,洛河剑一点点从手心处往外延伸。 这是斐玉尘第一次见到君墨白的本命神剑。剑身两指宽,又细又薄, 仿佛一个弹指就会将剑震碎。 原书中,君墨白就是拿着洛河剑斩下丹灵州十大恶兽首级。 十大恶兽统统不灭后期修为,寻常兵器别说斩首,就是能伤其皮毛都已经算是上等神兵利器。 君墨白踏上最后一个阶梯时, 巨大的白色石门上的大钟发出咚咚咚声响。金色符文将流月宗团团包围,使得山水楼阁在金色符文中若隐若现,难窥真貌。 君墨白抬手一挥, 就听空气中传来轻微声响, 原本匀速旋转的金色符文陡然停了下来, 碎成千万光点,被风一吹, 如夏日夜晚的萤火四处飞舞。 赵晨领着一群人出现在石门后,眼见护山大阵被破。抬手直接拿出一个法宝。然后张口吐出一口心头血。 血雾将法宝覆盖,金色的丝网带着血光飞向空中,变成一张大网直扑君墨白。落下的过程中,网里长出许多细密长刺, 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像是萃了毒的獠牙。 君墨白眼都没抬,挥出的剑气将网冲破。与心神相连的法宝被毁,气血上涌,赵晨喉间生甜。 费力压下后,赵晨再次拿出一个宝贝丢了出去。 是个巴掌大的木偶。青绿色的原木雕成了三头九手的鬼面。 木偶一出,周边气息一滯,乌云将日光挡住,大风刮过带来一股恐怖气息。 君墨白抬剑直指木偶,眼里寒凉如冰:堂堂仙门掌门居然用此妖邪之物,杀你不冤。最后四字特地在中间停顿了一会,杀气十足。 赵晨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意识到内心的退却胆怯,赵晨脸色一黑,往前踏出两步狂妄道:杀我?尽管试试。说罢抬手朝木偶一点道:启。 木偶的三双眼睛凿出的凹穴上嵌了六颗红色宝石,红宝石发出渗人的光,君墨白抬手挥出一道光幕将斐玉尘和清远护在身后。 接着左脚平挪半步,右手洛河剑脱手而出,绕着木偶转了三圈。红色宝石从空中落下,接着长剑直起,再一个下落动作,直接将木偶给削成两截。 黑色怨气从截断处不断涌出,赵晨阴险一笑道:被困压几千年的冤魂,我倒要看看你要如何应付。边说边甩出数把玉色小剑。 巴掌大小的剑混在怨魂中,只等机会一到给君墨白来上一下。剑身萃了这世间最阴冷的三样东西北边幽冥泉下的池水、千万心狠手辣之人死前不甘心的泪水以及被各种手段滑落的死婴怨气。 只需来上一下,便是仙人也活不过三日。 洛河剑剑身消散,直接化成一条银色长龙。张口间,清泉吐出将怨灵净化,露出藏在里头的小剑。 君墨白手抬到眼前,半空中风起云卷,一个巨大的透明手出现在君墨白头顶。 他抬手狠狠一抓,半空中的手随之一抓。 数把玉色小剑直接被碾成粉末,然后被洛河剑化作的银龙吐出的清泉给卷落。 赵晨见状大喊道:列阵。 君墨白连个眼神都没给,冷声道:不知悔改者,与之同罪死。最轻飘的语气,满是杀气。 那些弟子阵列一半,听了这话,直接顿住。 赵晨怒骂几声,手提大刀,眼看着是要冲过来同君墨白拼命。 流月宗后山上种了不少梅花,这个季节,本该光秃秃的梅树开满花朵,红一片白一片,风一过,梅花翻涌,有如雪海。 君墨白抬手将手心翻转向上,只见长风一卷,双色梅花随风飘到山门,纷纷扬扬落了一地。 风和清冷梅香融合在一起,从赵晨的眼睛、鼻子、嘴巴拂过。 赵晨拿着刀的手缓缓张开,刀落在地上发出哐当声响。 花瓣越落越多,像是下了一场大雪,空气中被清冷的花香填满。 赵晨不甘心地往前动了动,有几片白花贴着他的脸颊落下,花瓣染血,添了分妖异的红。 劝你别动。君墨白道。 说罢往前走了几步,抬手将洛河剑收回。左手两指摩擦着剑身,神情淡淡。 赵晨嗤笑,看了君墨白一眼,然后目光越过他直接落在光幕后的清远身上。他伸出舌头舔了舔有些干的下唇,得意道:拉一个下水,值了。 随后又将目光移回,看了眼君墨白手中的洛河剑问道:这剑,够快吧。 清远的血珠,在哪。君墨白将洛河剑收起,盯着赵晨问。 自然在这方世界之中。赵晨闭上眼,露出得意的笑。 没有听到预想中恼怒的声音,赵晨有些失望,他睁开眼,眼前早就没了君墨白师徒三人的身影。 他哼了声,还没想明白君墨白怎么就放过了自己,困倦席卷而来,眼皮沉得像是注了水。 赵晨缓缓闭上眼,在花海中识海随着肉~体的消散而化为一道金光同白~粉花瓣融在一起,将其染上一层金光。 云端下,稻田旁。 斐玉尘看着前方一步距离的君墨白道:我还以为师尊会放过他。既然他死了,清远是不是就能出去了? 君墨白摇了摇头,手指前方道:得去那将清远的血珠收回才能出去。 顺着君墨白的手指看过去,稻田尽头有几户人家,这会正值饭点,屋顶上的炊烟被风吹出老远。 斐玉尘收回目光,不明白道:那人不是什么都没说?师尊如何确定师弟的血珠就在那里? 君墨白老神在在道:猜的。 斐玉尘:怎么突然这么不靠谱。 一旁的清远抿唇笑了笑,伸手扯了扯斐玉尘的衣袖道:师尊说的没错,那里确实有股吸引我的力量。 斐玉尘好奇:怎么个吸引法? 清远:额 再聊下去,天就黑了。君墨白开口解围。 斐玉尘摸了摸鼻子哦了声,将奇怪的问题给吞了回去。 穿过稻浪,又过了条小溪,这才走到了那几户人家附近。 分卷(33) 其中一家带了个大院子,院里长了颗大榕树,榕树舒展的枝叶盖过半个院子,可想而知夏日的晚上躺在树下乘凉该是多么的惬意。 院门口站了位老人家,柱着拐杖盯着远处瞧。 君墨白往前走了两步,拱手同老人家道:老人家,这附近可有地方住宿? 住宿啊,得往北边再走上一天嘞。老人家抬手指了指北边,然后抬头看了眼将黑的天色道:这天可要黑了。 君墨白点了点头,似乎有点为难。他扭过头看了看身后两徒弟,然后转过头叹了口气,道了声谢后准备往北走。 老人家心软,看了看身后的院子又看了眼天色然后朝君墨白喊道:公子若是不嫌弃,我这里还有两间空房。 君墨白停下脚步转了回来,惊喜道:如此可就麻烦老人家了。说罢掏出一枚玉佩递了过去,解释道:出门急,银钱带的少,就用这个抵房钱,可行? 使不得,不过是借助一晚上。老人家伸手将玉佩推了回去。 君墨白也不强求,将玉佩收了起来,再次道谢。 斐玉尘进院子后,在心里嘀咕道:看不出来,君墨白居然还会骗人。 因为只有两间空房,老人家带着三人打开房间后就让他们自己安排,柱着拐杖就下了楼。 斐玉尘抬头看了君墨白一眼,觉得这是个大好机会,有心想要把清远塞他房里,还没等他开口。 就听身旁的清远咳了咳,不好意思道:师尊,在水牢的这段时间腿脚染了点毛病。恐怕我得自己睡一个房间。说罢低头红了耳尖。 君墨白点了点头道:无妨。然后扭头看了眼呆滞的斐玉尘问道:行? 这话问的,斐玉尘哪里敢说不行。 天完全黑下来时,老人家上楼叫三人吃饭。五菜一汤,其中有碗刚出锅的焖肉,估计是看他们三穿着华丽,怕吃不惯山间野菜,特地焖上的。 老人家两口子很是热情,君墨白看着桌上的菜,有盘绿色的看着很是可口,于是伸筷夹了几根。入口带苦,回味甘甜,神奇的味道,于是又夹了一筷。 吃完饭后,三人在院中坐了一会这才回了楼上。 上楼时,老人家两口子还在院子里看月亮,手里拿着个蒲扇,笑呵呵地聊着天。 君墨白从瓷瓶里取出几滴灵液,指尖一弹,弹到二老头顶上。 下雨了?老人家摸了摸头顶道。 净瞎说,月亮这么大哪来的雨。然后额间一湿,有水滴落了下来。她抬手摸了一把,奇道:好像还真是下雨了? 是吧,还说我瞎说。老人家嘟囔一声,然后起身拿起拐杖准备将竹躺椅往屋里拖。 就听他惊讶地跺了跺扭头同老妇人道:怪了,我这腿好像不疼了? 君墨白站在二楼听着他们的对话,扬了扬唇角走进了屋里。 屋内,斐玉尘坐在凳子上盯着烛火发呆,听到声响他抬起头十分紧张地看着君墨白道:师尊,睡觉啊? 一紧张就是容易乱说话,斐玉尘在心里给自己甩了一巴掌。结巴道:不不是,我的意思是是 君墨白扯了扯唇,好奇道:是什么? 本来就急,被君墨白这么一问。脑子直接一空,是什么呢? 视线到处乱瞟,从洗漱架子挪到窗杦,又从窗杦挪到蜡烛油上。 实在是想不到了,于是眼睛一闭心一横大声道:是我困了,想睡觉。 君墨白闷笑一声,愉快道:既然如此,那就睡吧。 第四十九章 君墨白:既然徒弟不开窍, 那就睡吧, 就睡吧,睡吧,吧。 耳里仿佛有回声, 一声大过一声。 然后斐玉尘就看到君墨白走到床边,把外套脱了,脱了。 接着就是腰带,斐玉尘直愣愣地盯着君墨白看,两指宽的腰带扯起来毫不费力。明明是很正常的动作, 却将斐玉尘看得气血翻涌,甚至逼得他抬手把衣服领口松了松。 师尊斐玉尘张口喊道,语气十分虚, 君墨白回头看了他一眼,嗯?了声。 师尊也睡啊?斐玉尘干笑一声问。 君墨白将脱下的外套叠好放在一旁的凳子上,嗯了声,接着解释道:白日里灵力用多了, 困。说罢还伸手打了个哈欠,看起来似乎真的十分困。 你不是困了?愣着作甚?君墨白问,语罢又是一个大大的哈欠。 我突然、好像、也不是太困。师尊先休息, 我出去看看月亮。嗯, 看月亮。斐玉尘说, 眼睛到处乱瞟就是不看君墨白。 开玩笑,真睡一张床上, 这么久的努力就白费了好吧,虽然君墨白这样子看起来好像抱着很舒服的样子。斐玉尘想着,然后视线不小心同君墨白的对上,脑袋轰的一下,好像有什么东西往鼻子上涌。 斐玉尘双手捂住鼻子, 转身就要出门。就听君墨白道:你要是出门了,清远的血珠可就跑了,再想找可就不容易了。 按在门上的手一顿,斐玉尘纠结了片刻然后将手收了回来。 好吧,那就找个地方坐一会,他想。 刚刚你说困,所以我没和你说清楚。君墨白又开口道,十分郑重,他说:水牢里的水是三池水,修士的血液落入后,会形成血珠。血珠形成后,会强行吸走原身一丝精魂,接着逃离原身。只要给他足够时间,血珠就会成长成一具分~身。 君墨白打了个哈欠,看起来十分困。 同自主修炼的分~身不同,血珠演变的□□会通过那丝精魂吸食原身的一切,最后取代原身成为一个满眼只有杀戮的杀人工具。 那我们赶紧去将血珠找回,这东西太危险了。斐玉尘说罢就要往外走。 君墨白单手撑着下巴朝斐玉尘招了招手道:过来。慵懒的调子。 斐玉尘挪了挪,靠了过去。 君墨白坐在床尾,拍了拍被褥道:坐,问你个事。 斐玉尘坐下后,被褥往下陷了陷。 你君墨白转过头看了他一眼,视线相对,反而是他先退缩。君墨白将头转了回来,轻声问道:你对清远是不是有意思? 哈?斐玉尘从床上跳了起来,震惊道:师尊怎么会这么想?我发誓,我是把师弟当亲弟弟看待的。说罢抬手放在耳边做发誓状。 君墨白勾了勾唇角,心情极好道:坐下来,还没说完。 斐玉尘摸了摸心口坐了回去,双手揪着被褥十分害怕。 血珠同原身距离极近时,确认周边安全的情况下,他会回到原身身上,进行夺舍。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让血珠觉得周边安全,好让他自动回到清远身上。所以君墨白压了压声音道:上来睡觉。 君墨白说完后,直接翻身上床,并且很自觉地将被褥摊开,然后睡到了床里面。 床挺大,老人家用木板做的,能睡三个人。 斐玉尘十分纠结,一方面觉得君墨白奇怪的反应果然是因为自己和清远走太近。另一方面就是不明白,既然不舒服,为什么不趁机和清远睡一间?就因为清远的一句话,就做到这个地步?如此一想,心里酸酸涩涩。心里的想法翻来覆去,炒豆子似的,越想越纠结。但也没纠结多久。因为君墨白均匀的呼吸声轻轻传来,睡熟了。 于是斐玉尘抬手将蜡烛熄灭,然后摸着黑将外套脱了后上了床,直挺挺躺着,没一会就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黑暗中,君墨白本来闭上的眼缓缓睁开。他小心地转过身看着斐玉尘熟睡的脸,然后动手松了松身上的里衣,再抬手摸过斐玉尘腰身将他右手抬了起来,然后轻轻往自己身上扯。 斐玉尘睡觉本来就不太老实,手被人往里带,整个人顺势就改正躺为侧躺。 于是他的右手就十分合理地落到了君墨白腰间。 当第一缕阳光落入屋内时,斐玉尘动了动有些麻的左手,然后他发现左手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压着。 被什么给压着了呢?斐玉尘迷迷糊糊半梦半醒地想。 好一会后,他惊恐地睁开双眼,然后就看到自己的左手被君墨白枕着,而右手 斐玉尘抬了抬右手,发现它从君墨白腰间抬起。过于震惊之下,一时没控制住手,右手落回了君墨白腰间。 斐玉尘:要死。 他赶紧闭上眼,等了会也没听到君墨白的声音。于是他小心地将右眼掀开一条缝。 君墨白枕着他的手睡得正香,于是斐玉尘松了口气,将两只眼全全睁开,然后小心地将右手收了回来,接着小心地抽着左手。 结果左手才动了下,君墨白直接就皱了眉头,吓得斐玉尘赶紧闭上眼睛。 又等了一会,耳边呼吸声依旧细微均匀,斐玉尘再次睁开眼。 君墨白睡得很沉,呼吸均匀地落在斐玉尘左手上,有些痒痒。 斐玉尘僵着手不敢动,只能将上半身往后拉开了些。距离虽说只拉开了一些,视野却好了不少,于是斐玉尘开始盯着君墨白看。 看着看着斐玉尘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打算去碰一下君墨白的脸,看是不是和看起来一样嫩。 指腹碰到脸颊,像是摸在刚开的玫瑰花瓣上。 果然很软,斐玉尘想。 然后他就看到君墨白睁开了眼,两人视线对上时,君墨白眼中带着刚睡醒的迷茫。接着他眼帘微垂,视线从脸上的手一点点挪到手臂、胳膊、脖子然后再到斐玉尘的双眼。 斐玉尘: 斐玉尘闭上双眼装死。 等了会君墨白没反应。 斐玉尘掀开眼皮露出一条缝,对上君墨白的视线后赶紧合上,然后僵硬地将右手收了回来。 过了许久,君墨白还是没有反应。 于是斐玉尘憋不住了,他睁开眼睛抬手打了个哈欠,做出刚睡醒的模样,然后装模作样地同君墨白打了个招呼道:师尊,早啊,你也醒啦。 君墨白: 斐玉尘脸上的笑有点挂不住,于是他抽了抽左手干笑道:哈哈哈,也不知道怎么睡的,手就到师尊脑袋下了。 君墨白看了他一眼,默默坐了起来。然后斐玉尘就发现君墨白胸前的衣襟很是凌乱,且能看到里面白色的肌肤。并且随着君墨白起身的动作,衣襟开始往外散开。 于是斐玉尘眼明手快地一把抓住被褥,然后将君墨白包了起来。 包好后他松了口气,此时他双手隔着被褥环住君墨白腰身,上半身和脑袋隔着棉被贴在君墨白身上。 抬头正好对上君墨白疑惑的双眼,斐玉尘一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松开。君墨白道,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懒懒的。 斐玉尘双手一放,被褥从脖子处滑落,原本就凌乱的衣衫被这么一折腾直接散了开,露出胸前大片白皙皮肤。 斐玉尘: 君墨白: 斐玉尘手忙脚乱地将被褥又扯了起来,然后糊在君墨白身上。 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吗?斐玉尘抬起脑袋有些心虚地问。 你说呢?君墨白盯着他的眼睛,如是说。 这时候斐玉尘如果脑子能清醒些,直接用灵力将君墨白的衣襟拢上,虽说还是很尴尬,但是会比用棉被糊上去要好上许多。 可惜,他并没有想到。于是君墨白被窝中的手掐了个诀,然后斐玉尘抓着棉被的手一个打滑,重心一个不稳,直接扑了过去。 床很宽,加上君墨白是坐着被扑倒的,于是两人的姿势一时之间有些不可描述。 君墨白看着脸上一寸距离处的人,开口问:这也不是故意的? 斐玉尘: 斐玉尘:??? 斐玉尘:!!! 见他不说话,君墨白接着掐诀。 然后斐玉尘就觉得膝盖一个无力,往后一滑,整个人就要趴下去。 好在这回他聪明了,撑在床上的手一个用力,硬生生撑着上半身没贴上去。 我可以解释。斐玉尘说。 两人之间近得呼吸间的热气似乎都交缠在一起,斐玉尘红着耳尖接着重复道:师尊,我可以解释。 君墨白抬手点了点斐玉尘的胸口,漫不经心道:我觉得你可以先起来。 斐玉尘: 起身后,君墨白理了理衣襟,从储物袋里拿出一件新外套。穿戴整齐后,他回头看了万分纠结的斐玉尘一眼,善解人意道:你不用解释,我懂。 斐玉尘一点点抬起头,眼里满是震惊。他张了张口,仿佛有许多话要说,又仿佛没什么可解释,表情十分纠结。 于是君墨白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宽解道:为师我,不会放在心上的。怪不得你昨夜言未尽,最后还轻轻叹了口气。 斐玉尘觉得有什么东西在他心里咔嚓一声,破裂了。 待关门声响起,斐玉尘才回过神,欲哭无泪道:师尊,你到底懂了什么。然后一个扑腾,直接将自己埋进了被褥里怀疑人生。 相比于斐玉尘的欲哭无泪,出门后的君墨白简直可以用如沐春风形容。 不论是忍不住越翘越高的嘴角,还是上挑的眉眼和深得醉人的梨涡,都在昭示着他的好心情。 第五十章 君墨白:你抓着我的手不放。 院里的榕树落了点绿叶, 老人家拿着扫帚正弯着腰细细扫着。 君墨白下楼后,老人家抬起头打招呼道:小公子早啊,睡得如何? 君墨白回想了下今晨光景, 笑眯眯道:睡得很好,劳烦挂心。 老人家笑着点了点头道:睡得好就好,昨夜老太婆还和我担心你们睡不惯来着。 分卷(34) 你们的被褥有股阳光的气味,睡着很舒服。君墨白说。 老人家笑呵呵应:那是自然,老太婆每月都将被褥拿出来晒, 睡起来可舒服了。言语间自然流露出的骄傲最能感染人。 君墨白敛了敛眸,抬头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做出一副有些为难的样子开口道:同我住一起那个, 今晨老毛病犯了,不知 老人家摆摆手打断道:啥毛病?严重不?既然不舒服,那就多住上几天。 胃疼,倒也不严重, 估计是最近赶路赶的。昨日吃了顿好的,又舒舒服服休息了一整晚,毛病就出来了。君墨白说瞎话完全不带眨眼。 老大爷摸了摸胡子道:胃疼啊, 那可得好好休息休息。 君墨白点了点头颇为不好意思道:那就麻烦了。 不麻烦, 不麻烦。你们昨日来了以后, 我这是腿也不疼了,耳朵也灵了, 可见咋们有缘。老人家拍了拍大腿说。 君墨白笑着同老人家又扯了几句,然后才去了清远屋里。 而在屋内当缩头乌龟的斐玉尘一直到君墨白和老人家交谈好,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过了一个时辰,斐玉尘终于想开了。既然君墨白都不尴尬,那么自己就没必要尴尬。毕竟事情演变成这么个地步, 自己也好无辜。 于是开导好自己后,斐玉尘将自己收拾收拾,准备出门去看看清远如何。 这时有人在门口敲门道:小公子,你好些了吗?老太婆炖了些粥,我给你盛了点。 斐玉尘一头雾水地打开了房门,就见老人家端着一碗白粥,乐呵呵地冲自己道:老太婆刚炖的,特地炖得软软糯糯。你胃不舒服可不能老躺床上,这早餐呐,得吃。 胃不舒服??? 谁? 我? 斐玉尘在内心给自己丢了三连问,一脸呆样。 麻烦叶伯伯和婶子了。斐玉尘伸手将粥接过,轻声道。 不麻烦,不麻烦,趁热喝哈。叶大爷笑呵呵地说完就出了房间。 手里的粥被炖得十分软烂,虽说只是普通白粥,但心思在里头,因而喝起来十分美味。 一碗粥下肚,大清早被吓跑的魂拢回肚子里。斐玉尘抬手揉了揉肚子,满足地打了个嗝。 吃饱喝足以后,斐玉尘觉得该去清远那看一眼,于是蹑手蹑脚出了门,然后往隔壁屋看了眼。十分小心,也不知道在害怕些什么。 小心地摸到隔壁屋窗户下后,斐玉尘竖起耳朵听屋里动静没有动静。 于是他抬手敲了敲窗户小声道:师弟,师弟,起了没? 进来。是君墨白的声音。 斐玉尘:!!! 我突然有些胃疼,就先不打扰你们了。斐玉尘一把捂住肚子装模作样道,然后捂着肚子一点点往自己屋里挪。 才挪了两步,房门被人从里打开。 胃疼?君墨白盯着斐玉尘的双眼问。 斐玉尘双手捂着肚子,微微弯着腰,两人正好平平对上视线。 斐玉尘: 见他不说话,君墨白又问:嗯?疼得都说不出话了? 斐玉尘咬咬牙作出一副狰狞模样虚弱道:师尊英明,可疼了,我先回屋了。 君墨白点了点头,斐玉尘往前挪了挪,再挪了挪。等挪到君墨白前方时松了口气,结果就听身后人悠悠道:和大爷打过招呼了,这几天你就好好休息。 斐玉尘僵了僵,突然觉得被捂住的胃有些疼。 嗯。斐玉尘胡乱点了点头,推开房门一步跨入。然后就听到一声似有还无的轻笑从身后传来。 一直在屋里窝到了午饭时间,斐玉尘才慢吞吞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下楼后,叶大爷关心地问他道:好点没有? 君墨白从里面走了出来,斐玉尘看了他一眼飞快地将视线转了回来,然后快速地点了点头。 两人聊了没几句,大娘的脑袋从门里伸了出来中气十足道:别聊了,过来吃饭。 饭后斐玉尘直接回了房间。君墨白则留在院子里同叶大爷聊天。 叶大爷年轻时候家里有点小钱,又是家中最小的一个,老太爷的意思是给他买个地方官安稳过日子。 但叶大爷并不是个安分的主,某天夜里,留书一封,拿着把木头剑闯荡江湖去了。 在江湖上漂泊了三年,见识了形形色色的人,经历了各种各样的奇事怪谈,二十六的叶大爷突然就觉得江湖不适合自己,于是将行李一收回了老家。 老太爷那会身体还算可以,见他回来心里高兴。拿着钱给他买了个小官,于是叶大爷在老家待了五年,在第二年的时候娶了来踏青的官家小姐。 娶亲后,安稳过了三年日子。某天夜里,叶大爷觉得当官老爷也没什么意思,于是行李一收又要去闯荡江湖。 林大婶那会正在屋里绣花,眼见他翻里翻外的不仅不出言阻拦,反而将绣花布一放,也跟着收拾行李去了。 这回还是三年,三年后两人又回了老家。这回叶大爷不做官了,开始做生意。 叶大爷脑子好,家里又有路子。因而生意一年就做了起来,并且前景十分的好。 然而,才过了三个年,叶大爷又觉得无聊了,于是将生意往哥哥那一推,拖家带口的又闯荡江湖去了。 又过几年,孩子大了。 叶大爷觉得孩子跟在身边有样学样不好,于是给了一笔钱,直接将儿子女儿打发走。 三年又三年,林大婶走不动了,叶大爷这才安定了下来。 有了这些人生经历,叶大爷的眼光老毒。 他端起杯子喝了口茶,老神在在道:追人可不兴这样。 君墨白将茶杯往桌上一放,正色道:那应该怎么追? 叶大爷抬手往屋后指了指,眯眼回忆道:往屋后这条小路走上一盏茶的时间,有个水塘。水塘边长了不少芦苇,成片的,夏日夜里往芦苇丛里丢一块石子能激起数千萤火虫。几年前就是看中这水塘,才定在了这里。 君墨白扬眉想了想,觉得似乎可行。 他从没追过人,也没见过别人是如何追人的,倒是有一年凑巧让他碰上了一回小情侣相处情景。 那是多年前在宗门竹林闭目休息时,有两名弟子误入他休息的地方,为的就是看林里的萤火虫。 君墨白记性很好,即便是这种不相干的东西,仔细一想也能回忆出个头尾。 那日夜凉,月光被茂密的竹叶挡住。他闭着眼拿着本书盖在脸上,整个人躺在躺椅上,是难得休闲又不端庄的模样。 那两名弟子同他隔了十来步距离,翠竹重重,月光暗淡,瞧不分明。 那两人没有再往前他也懒得出声赶人。 草叶上的萤火虫被人用灵力激起时,少女激动的声音落在耳中,有些吵。 少女激动的声音和叶大爷说教声重合在一起,将他从本就浅浅的回忆中扯回现实。 再联想到那日清远突破斐玉尘的庆祝方式,于是君墨白他悟了。 同叶大爷道谢后,君墨白起身看了眼二楼,然后缓缓走了上去。 叶大爷看着上楼的君墨白笑呵呵地给自己添了杯茶水。 梧桐叶又落下几片,绿油油的,分外好看。 斐玉尘这会正躺在床上揉肚子,装得久了,好像确实有点疼。 揉了半响,还是有些难受,于是斐玉尘换了个姿势赖在床上。 君墨白推开门就看到斐玉尘下巴靠在枕头上,双手往前拉,臀和腰微微拱起。活像一只蠕动过程中被定型的毛毛虫。 斐玉尘听到动静后扭头看了眼,然后啪叽一声倒在床上。 开始装死。 君墨白看了他一眼,心里有些好笑。原本想说的话落回肚子,突然就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君墨白不说话,斐玉尘就闭着眼装死。 两人一个趴着,一个站着,久久不说话。 许是被褥太软,斐玉尘趴着趴着直接就进入了梦乡,由于姿势原因,还流了口水。 君墨白抬步走到床边,给斐玉尘用了昏睡诀后,抬手戳了戳他的脸,然后将人翻正后塞进被褥里。 接着将外袍一脱,小心地爬了进去,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开始睡觉。 一觉睡到日落西山。 睡得有些久,斐玉尘睁眼盯着窗户那看了看,整个人有些迷糊。 缓了有一会后,斐玉尘将头转向床里面,这才注意到身旁躺了个人。 有了早上的经验,这会倒是没有那么慌张。 睡久了人有些懒懒的,于是斐玉尘就这么正大光明地盯着君墨白看,看了好一会以后,突然想到了什么。 斐玉尘掀开被褥往里面看了一眼。 还好,衣服还算整齐。 再抬眼就看到君墨白睁着双眼奇怪地盯着自己。 斐玉尘:!!! 斐玉尘:我可以解释。 君墨白将视线往上抬,绕过斐玉尘往外看了眼,哑着嗓子问:什么时辰了? 斐玉尘从被褥里钻了出来,摇了摇头。趁着君墨白还没开口问刚刚的事,抢先抛出问题道:师尊刚刚也困了? 君墨白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斐玉尘双眼满是疑惑,见此君墨白抬手打了个哈欠后解释道:你睡着后我怕你着凉便给你盖被子,结果你抓着我的手不放。 斐玉尘:我觉得师尊在不吵醒我的情况下把手抽出来不是什么难事。 君墨白点了点头:是不难。话音一转闷笑一声道:但我手一抽出来你就开始哭。 斐玉尘:??? 君墨白接着道:后来看你睡得香,我也困了。 第五十一章 君墨白的计划之假装醉酒~ 君墨白眯了眯眼睛, 像是才想起刚刚睡醒看到的事。于是他开口道:你刚刚在看什么?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正在这时,门口传来叶大爷的声音:该吃饭了。 斐玉尘大声应道:来了。然后转身将衣服套上急匆匆道:师尊,吃饭了。接着也不等君墨白反应一溜烟跑了。 吃饭的时候, 清远扒拉着碗里的饭,眼神时不时瞟过斐玉尘和君墨白。 叶大爷拿了个碗盛了汤端给清远失笑道:这么大个人了,怎么吃个饭和晒谷子似的。 闻言斐玉尘和君墨白的视线同时扫了过去,清远赶紧把碗放下,一点点将饭桌上的米饭粒捡起不好意思道:老毛病了, 嘿嘿。边说边将米饭粒往嘴里塞。 叶大爷一看赶紧抬手拦他:都落桌上了,不吃了,一会我拿去喂鸡。 清远手上捏了粒米饭, 正喂到嘴边。大爷伸手将米饭拿了过去,然后碰了碰汤碗道:喝点汤,新鲜松茸炖老母鸡。 清远抬起碗吹了吹,然后呡了几口, 眼里亮晶晶带着光满足道:好喝。 大爷闻言眉开眼笑地看了大婶一眼,挑了挑眉得意道:你看,就说这孩子喜欢喝吧。 林大婶瞥了他一眼, 嫌弃道:瞧给你得意的。 夹在中间的清远低头默默喝汤。 斐玉尘则趁机起身打了碗汤推给君墨白, 讨好道:师试试。 君墨白勺了一勺汤送入嘴中, 接着又是一勺,一碗汤很快就见了底。 饭后君墨白带着清远出门, 斐玉尘站在院内垫着脚尖往外看。有些想去,又有些庆幸君墨白没有喊上自己。 叶大爷躺在躺椅上,眯着眼吹夜风。 斐玉尘纠结地来回打转转。 你这娃娃想去就去,在老头我面前打转能有啥用。叶大爷实在遭不住他来回走动的声响,开口道。 斐玉尘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道:我先回楼上了, 刚刚 叶大爷不耐烦地抬手打断:你个娃娃就不爱说真话。下午和你一间的小娃娃可是和我打听了这附近有什么夜景好的地方。说罢起身故意往斐玉尘探头看过去的地方瞥了眼,老神在在道:原来不是要带你去,搞半天是老头我误会了。 斐玉尘尴尬地笑了笑,开口有些虚:是该这样,那我先回楼上了。话语间是自己都没意识到的酸。 叶大爷躺了回去,眯上眼火上浇油道:现在去估计还能追上,晚点只能隔岸看人咯。 斐玉尘噔噔噔上了楼,叶大爷恨铁不成钢地抬眼看过去狠狠摇头叹气。 这娃娃咋地就这么憨。 另一边的君墨白同清远走出一段距离后,两人招出长剑,御空而上。 血珠虽说被困在体内,但想化解得用各种百年老酒灌进去,且这事宜早不宜迟。君墨白才会刚吃完饭就将清远给扯了出来。 御剑一盏茶的时间便到了叶大爷口中的的城镇。君墨白财大气粗地找了家最大的酒楼,拿出一枚上等白玉包了一晚上,又给伙计丢了枚小玉扣嘱咐他将上好的百年佳酿都给抬上来。 老板和伙计笑得见牙不见眼,揣着东西抬酒去了。 没一会功夫,十七八坛酒被抬了上来,清远颤抖着手和声音确认:给我的? 君墨白点了点头,抬手招过一坛,拍了泥封后推到清远面前道:喝了,得一滴不剩。 清远接过酒坛,一口气喝了一半。 君墨白抬手再拍开一坛。 清远:嗝。 君墨白再拍开一坛,推了过去。 三坛酒下肚,有点胀,君墨白抬手丢了颗丹药过去。 清远抓着丹药,试探道:师尊,可以不喝吗? 君墨白摇了摇头,随手拍开三坛。 清远将丹药一吞,胀腹感下去后又喝了三坛。 三坛接三坛,等君墨白点头说可以时,清远已经喝迷糊了。 一手揣着酒坛子嘿嘿嘿地笑。 分卷(35) 君墨白将人弄回楼上房间后下了楼,坐在大堂里准备等天明了将清远给带回去。 伙计在不久前回后院休息,老板也被君墨白给打发去睡觉。一时间大堂就剩一个君墨白,他抬手给自己倒了杯酒,对着烛火一杯一口。 斐玉尘回房间后,一会站一会坐一会躺,身上像是起了疹子似的,怎么样都难受得慌。 最后他从床上坐了起来,几步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冷水下肚,心内烦闷之气稍稍压了压。于是他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想借着夜风将心口堵着的气给吹散。 结果才打开窗,就见叶大爷扭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摇了摇头。 斐玉尘:好像更堵了。 月华如水,星淡无痕。一阵冷风吹过,叶大爷觉得有些冷,紧了紧身上的薄衣回了屋。 斐玉尘抬手揉了揉太阳穴,一脸纠结。 又过了会,月光被云层挡住,斐玉尘从储物袋内掏出一张上等追踪符,爬上床摸索了半响,摸到一根君墨白的断发。 斐玉尘两指捏着断发看了一会,接着用追踪符将断发包裹住。 追踪符在手中化为一道金光,从窗户口飞了出去。 斐玉尘翻过窗,踏上长剑直追金光。 院里蝉虫声渐起。 叶大爷推开窗欣慰地笑了笑,然后在林大婶碎碎念中把窗关上。 金光一路向北,斐玉尘松了口气,这样的距离不可能是叶大爷口中所说的地方。然而还没放松多久,便到了城门。 过了城门,金光在在大街上绕了绕,最后停在一家酒楼面前,斐玉尘心里陡然一堵,有点踹不上气。 三层高的酒楼,大晚上的在门口点了两个大红灯笼。 斐玉尘默默在心里吐槽:俗。 接着又对着酒楼挑了一堆不算毛病的毛病,当把酒楼用的瓦片也给吐槽一顿后,斐玉尘发现好像没有什么可以吐槽的了。于是他一愣,有些不知道接下来应该做什么。 就在这时,酒楼大门被人从里用掌风推开。 愣着干嘛?进来。君墨白抬了抬手里的杯子说。 斐玉尘小声咳了咳,又哈了一口气,这才抬步走了进去。 大堂只点了两盏灯,有些暗。 清远刚喝完十多坛酒,屋里满是酒香。斐玉尘寻了个位置坐了下去。 君墨白抬手倒了一杯推过去后问:怎么找来的? 斐玉尘: 见他捏着酒杯双眼躲闪,君墨白笑笑换了个话题道:这家酒楼的酒还算不错,试试。 斐玉尘松了口气,抬杯呡了口。入口醇香,不辣喉咙,最适合他这种不怎么会饮酒的人。 不错。他点了点头说。 君墨白抬手再倒一杯,没说话。 气氛一时有些诡异,斐玉尘一连喝了三杯,正准备再来一杯时,君墨白抬手按住他的手道:少喝,会醉。 也不知喝了多少酒,手指上的温度都烫得惊人。 斐玉尘抬眼看过去,君墨白脸色正常,眼里还带着光。 于是他忍不住问道:师弟呢? 君墨白的唇角往下压了压,有些许不高兴:喝多了,在楼上睡着。 斐玉尘哦了一声,然后又是老长一段的沉默。 君墨白闷闷不乐地连喝三杯以后,盯着斐玉尘突然开口道:清远体内的血珠得用百年老酒化解。 斐玉尘脑袋一空,愣愣地点了点头。 接着又是一阵沉默。 一坛酒见底,君墨白抬手挥散杯子,接着抬头问斐玉尘道:今晚月色不错,出去看看? 说罢也不等斐玉尘反应,自己走了出去,脚步微微有些错乱,仔细看,人一晃一晃的。 斐玉尘抬头看了眼楼上,默默跟了出去。 出了酒楼,抬头一看。被乌云遮住的月仍旧被遮着,严严实实不留一点光亮。 君墨白抬手指着对面的一盏灯道:你看,今晚的月色好美。 斐玉尘: 君墨白说完又往前走了两步,斐玉尘赶忙跟了上去。酒借人胆,刚刚喝了三杯酒,虽说还没之前在山上喝的一杯来得醉人,但到底是喝了酒。 又见君墨白露了醉态,于是斐玉尘一把抓住君墨白的胳膊小声道:师尊,你醉了。 君墨白扭头看了看他,开口嘟囔道:我没醉。说罢就要往前面走,右脚才抬就绊到左脚,一个不稳就要往前面栽。 斐玉尘一把将人扯住,心下越发坚定君墨白是醉了。虽说君墨白酒量向来很好,但按照酒楼里的酒香和地上十□□坛的空坛子,斐玉尘觉得醉得再厉害都正常。 于是他将人往怀里带了带,低声劝道:太晚了,明天再来看月亮如何? 君墨白哪里能肯,一个用力直接甩开了斐玉尘的手,双眼发亮地盯着远处的灯笼固执道:不行,我现在就要去摘月亮。 眼见他又要摔,斐玉尘赶忙伸手将人拉了回来。 君墨白不高兴地哼了一声。莫名有些可爱,斐玉尘想。于是就哄他道:那我陪你一起去。 君墨白扭头看了他一眼,再次哼了声,然后把头转过去嘟囔道:骗人。 斐玉尘哭笑不得,心想平日里那么端庄一人,怎么喝醉酒和个孩子似的。因而语气又软了几分,哄他道:不骗你,我带你去摘月亮。 真的?君墨白扭头问,眼里亮得惊人。 斐玉尘含笑点了点头。 那你靠过来些,低一点,我有话和你说。 斐玉尘听话地矮了矮身,就见君墨白张口打了个哈欠,然后整个人扑了过来。 由于他曲着膝盖,两人这会高度正好持平,于是君墨白柔软的唇瓣堪堪擦过脸颊,顺着嘴角滑了过去。最后整个脑袋落在斐玉尘肩膀上。 斐玉尘脑中像是被人丢进了一串鞭炮,噼里啪啦响过以后将脑内的一切炸得粉碎。而君墨白在脑袋靠在斐玉尘肩膀上后,本来眯上的眼缓缓睁开,眼里流光一闪而过。 第五十二章 斐玉尘:也没什么,就是师 大街上的灯火在斐玉尘眼中明明灭灭, 肩上的重量真实得不能再真实。 斐玉尘抬手摸上唇,小心翼翼地覆上被擦过的唇角,轻轻刮了刮, 不自觉地翘起了嘴角。 呆愣许久以后,脑回路不大正常的斐玉尘终于明白这些日子以来莫名其妙的心塞和不高兴是为了什么。 于是柔和的眉眼僵了僵,抬手摸上心口,心跳得厉害,指侧碰到君墨白的衣衫, 像是被烫到了似的,快速将手收回。 他似乎、好像、应该是喜欢上了君墨白。 想明白以后,脑袋轰的一声再次炸开。 肩上的呼吸越发的均匀, 像是靠着不大舒服,君墨白动了动脑袋将脸转向斐玉尘脖侧。 温热的呼吸落在脖颈上,又麻又痒。 本就有点糊的脑子更糊了,接着脑中灵光一现, 想到原主的下惨。 废修为啊废修为,被打死啊被打死,挫骨扬灰啊挫骨扬灰。 一个激灵, 直接吓精神了, 伸手就要拉开君墨白。 感觉到斐玉尘状态不对, 君墨白皱了皱眉,双手抬起直接揽上斐玉尘脖子, 然后脸颊往脖颈处又贴了贴,顺便蹭了蹭。 不仅如此还故意张嘴哈了几口气,惹得斐玉尘心里麻麻痒痒。 一边是又麻又痒的骚动,一边是原主悲催的下场,两相碰撞, 使得斐玉尘脑袋沉沉。 没等定下心,君墨白又往里贴了贴,柔软的唇直接贴在光滑的脖颈上。 斐玉尘只觉鼻腔一热,气血上涌。脑海里的东西直接被烧成灰烬。 两人微曲着腿站着,一个控制靠着的力度趴在另一个肩膀上,双手紧紧环着,谁也没有动作。 过了许久,街上更夫打更声从远处响起,斐玉尘这才回过神,伸手将人给抱了起来。 君墨白很瘦,但不是那种皮包骨的瘦,因而抱起来有点重量。加上曲腿稍微有些久,斐玉尘一个踉跄,险些没抱稳将怀中人给丢出去。 站稳后斐玉尘赶忙低头看了怀中人一眼。还好,双眼仍旧闭着没有醒的迹象。 于是脚点地,直接上了三楼。掌心送出一道风,将窗户推开后抱着人跳了进去。 将人放到床上后,斐玉尘准备出去吹个风冷静冷静,好思考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结果才走了两步就听身后传来君墨白喊渴的声音,于是脚步一转走到桌边倒了杯水,用灵力温了这才折返回床边将人扶起,小心翼翼地喂了半杯。 喂好后,将杯子用灵力托回桌上,然后小心地将君墨白放了回去再细细地盖了被子。 接着坐在床边看了一会,等觉得君墨白睡熟了,这才起身准备出去吹吹风。 结果人才站起,手就被人给勾了住。 扭头就看到君墨白亮着双眼盯着自己问:月亮呢? 斐玉尘: 骗子。说罢将手松开,侧过身往里挪了挪。接着哼了声,抓着被子的手拽得死紧,看起来生气极了。 斐玉尘只好抬手用灵力捏了个会发光的圆球,哄他道:呐,月亮在这。 君墨白勾着唇角笑,好一会后才扭过头伸手接过圆球,然后半起身拍了拍床铺道:作为奖励,你睡这。 斐玉尘:!!!要命了。 见他不动,君墨白直接伸手将人扯了过去,然后一把抱住蹭了蹭后嫌弃道:怎么这么凉。说罢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扯过被褥将两人盖了起来。 斐玉尘的腰被搂着,心跳得厉害,脑袋糊成一团。 君墨白则直接掐了个昏睡诀,待人睡过去后直接翻身坐起,将斐玉尘鞋子外套褪了后把人给整正,然后侧拖着脸盯着斐玉尘看。 我都做到这个程度了,你怎么还想不起来。说罢伸手勾了勾斐玉尘的墨发,缠在指尖绕了绕,无奈道。 斐玉尘给的回应则是一个熟睡的呼气声。 看了半响,也只是抬手点了点他的眉心,没有其余动作。这几日的一切已经远超君墨白所能接受的程度,若是斐玉尘再想不明白,他也实在没辙了。 第二日,斐玉尘醒后直接转过头检查床上是否还有人。见身旁没人先是松了口气,接着心底稍稍有些失落。 还没等情绪酝酿完整,就被自己抬手拍脸打散,边拍脸边嘀嘀咕咕道:美色误人,小命要紧。美色误人,小命要紧。 坐在桌旁喝水的君墨白闻声勾唇轻笑,眉眼间是压不住的惊喜。 眼见斐玉尘还在神神叨叨地拍脸嘀咕,君墨白摇了摇头轻咳出声。 正在碎碎念中的斐玉尘身躯一震,拍脸的动作顿住,接着僵硬地转过头看向发声地。然后僵硬地抬手打招呼:师尊,早啊。 君墨白点了点头,眼里精光一闪,开口问道:昨夜怎么寻来的? 斐玉尘尴尬地抬手揉了揉耳朵,作出没听清的样子十分真诚地问道:师尊方才说了什么?我没听清。 君墨白起身走到床边,微俯下身笑道:昨夜怎么寻来的?可听清了? 声音落在耳中,如惊雷又如暖阳,让人从耳边麻到心底。 斐玉尘面上不显,内心却有如万马奔腾。 靠,靠太近了。 见他不说话,君墨白接着问:嗯?没听清?可要我再说一遍?略带调笑的语气。 斐玉尘抬手捏了捏耳朵,十分震惊。听错了吧,这样的语调。 为了防止君墨白追问,斐玉尘反客为主道:师尊可还记得昨夜的事? 君墨白敛了敛眸,将眼中笑意遮住,好奇道:嗯?昨夜什么事? 斐玉尘舒了口气,摆摆手道:也没什么,就是师尊酒喝多了,拉着我的手不肯放。既然师尊忘了他抬起头快速瞟了君墨白一眼,飞快道:那就算了吧。 头一低,小表情一装,还挺像回事。若非君墨白本就是装的,估摸着能被他给骗上一骗。 头也低了,样子也装了。然后在君墨白还没反应过来时又飞快地抛出下一个问题:说起来,师尊昨夜怎么就喝醉了? 昨夜帮清远疏导体内毒素,不小心沾染上。抬眼看了斐玉尘一眼,面不改色地撒谎:为了清除毒素,故意的。 一听中毒了,斐玉尘嘴快道:那毒解了没?赤~裸~裸的关心。 话一脱口,就意识到有些过分急切,忙抬起头去看君墨白。 就见君墨白翘起唇角,道:自然。 斐玉尘心跳直接漏了一拍。 好半响才接着开口问:那师弟呢? 修养上个把月,就能回去了。 斐玉尘点了点头,眼见没有话题可聊,又怕君墨白旧问重提遂提议道:这个时辰了,赶紧回去吧,免得叶大爷和林大婶担心。 嗯。 流月宗掌门身亡的消息没多久就传遍了各个角落。 不少宗门都在暗中看戏,就指望着流月宗里的堂主长老狗咬狗,好趁机拿取好处。 但不得不说赵晨在控制人心这一方面很有一把手,他死后,底下那些人虽说心思各异,到底没在面上表现出来。 那些看戏的没拿着好处,也就叹上一句可惜。毕竟第一宗门实力在那,少了一个赵晨,第一宗门仍旧是第一宗门,只要没出内乱,五十年内必然稳坐第一位置。 这天夜里,赵晨的书房被人从外打开。 有人鬼鬼祟祟从门口摸了进来,摸黑在房里找了许久,也没找到想要的。就在他准备退出房门的那刻,墙上的书架缓缓打开,一道红色的光从里飘了出来是颗红色的圆珠。 才一出现就将书房照得犹如白昼,那人赶忙上前将外衫一脱,一把包住圆珠。 东西到手,自然就要退。 黑暗中突然多出一道细微的呼吸声,那人神色一征,紧张道:谁!出来。即便将声音压得老低,语气里压不住的颤抖直接暴露了他此刻的慌张与害怕。 分卷(36) 拿死人的东西不合适吧。 声音仿佛从书房的四面八方传来,裹着冷风,听得人直起鸡皮疙瘩。 那人将珠子往怀里带了带,强装镇定道:前辈修为高深,如此装神弄鬼,怕是有失身份吧。 话音刚落,书架的门啪嗒一声合上。 那人转过身看了眼书架,空空如也,并未见到什么人影。 空气中的呼吸声好似随着书架的关上一并消失。 那人转过头,就见黑暗中一双血红的眼睛不知何时绕到了他身后,直愣愣地盯着他瞧。 眼比正常人的要大上几分,眼尾往下垂,裂开到发线后一些。宽大的眼眶里一边空无一物,另一边则嵌了颗红珠子,在黑暗中散发着诡异的光芒。 那人被吓了一跳,往后倒退几步,背直接就磕到书桌上,发出一声闷响。 怀中的圆珠也随着他的动作,被震得从怀里滚落。那人伸手就要去捞,就见圆珠往上飘起,在他头顶绕了一圈,然后落入那只没有眼球的眼眶中。 那人直接就起了鸡皮疙瘩,胃里一阵翻滚。强压着恶心抬步就想溜,却见那圆珠入眶后,黑暗中有双手缓缓长了出来,然后一把抓住那人的后颈,稍一用力,直接就将人掐断了气。 接着指甲入肉,一把就将那人体内的灵元活剥了出来。 金色小人惊恐地挣扎,用尽全力也没能挣脱,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送入嘴中,然后被人几口嚼碎吞入腹中。 当夜,赵晨书房起火。火势通天,天河水也未能将其扑灭。 一直烧到第二日天破晓,书房烧成一把灰,火势才渐渐消了下去。 第五十三章 斐玉尘:你是如何看待师尊 回到小院时, 叶大爷正在院里打拳,年轻时候在江湖上同人学了些,这两年腿脚不好以后就没再练过。 好在多年习惯, 再次捡起也打得有模有样的。 斐玉尘三人踩着晨光推开院门,就见叶大爷收了拳,意味深沉地冲三人笑。 斐玉尘尴尬地别过头,清远则是一脸懵逼,倒是君墨白淡定开口:早。 挺早, 挺早。叶大爷笑呵呵地挽了挽袖子说。 林大婶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看着斐玉尘道关切道:你这孩子,身子不舒服还到处乱跑。话语里不自觉带了丝对待小辈的责备。 斐玉尘开口准备找个理由, 就听林大婶接着道:都别傻站着了,进来喝粥。 同之前的白粥不同,今天的粥特地加了鲫鱼肉,鱼刺挑得干干净净, 鱼肉剁得细碎细碎的,一口下去,又香又鲜。 斐玉尘一口气喝了两碗, 还准备再来一碗时, 拿着大勺的手被大婶拍了拍:再喝胃就该难受了。 说罢就将余下的粥分别给清远和君墨白添了两勺, 刚好见底。 斐玉尘不敢同清远抢,只能哀怨地瞥了君墨白一眼, 然后快速地将视线移开,生怕和君墨白对上。 饭后,林大婶出门去喂鸡,君墨白在院里同叶大爷喝茶。 斐玉尘就小心地跟在清远后面上了二楼,然后在清远关门的一瞬间快速瞥了楼下一眼然后闪了进去。 清远疑惑地看了斐玉尘一眼, 然后将门给关上。 师兄,你 才刚开口就被斐玉尘打断,他抬手按住清远肩膀,眼色沉沉,有些急道:师弟,你觉得师兄对你如何? 清远侧头看了眼按在肩上的手,又看了看斐玉尘,哭笑不得道:自然很好,师兄怎么突然问这个? 如果,我是说如果斐玉尘斟酌了下用词,试探道:如果某天你发现你喜欢的话说一半呸呸两声,准备换个问法。 清远被他搞得一头雾水,歪了歪脑袋疑惑道:我喜欢的?啥? 斐玉尘在脑内思索了下,直接问他喜欢的人被自己惦记会如何? 念头才起就慌忙摇了摇头。 这么问,不用说,会死。 清远见他又点头又摇头的,抬头用手背碰了碰斐玉尘的额头。 温度正常,没毛病。 于是更加疑惑,然后就听斐玉尘问:师弟可有喜欢的人? 清远摇了摇头老实道:没有。 斐玉尘将手收了回来单手摸着下巴上下打量他,心内想:不应该啊,这个时间段,早开窍了才对。 于是直入主题道:你觉得师尊如何? 问题跳跃得有点厉害,清远一时不知应该如何开口,酝酿了好一会后才开口道师兄,鲫鱼粥我也会煮。倒也不必为了一口粥,如此拐弯抹角。 原本见他迟迟没有开口,斐玉尘以为是清远不好意思说,喉间有些堵,知道和亲身经历毕竟不是同一种感受。 结果没想到清远开口是这么一句话,那口气就卡在喉咙间,上不去下不来,憋得慌。 偏生清远还以为抓住了重点,十分陈恳地接着道:其他粥也会些。 斐玉尘摇头失笑道:谁问你粥了,我是问你觉得师尊如何。 很好啊。清远不假思索道。 斐玉尘接着问:那你对师尊是持什么情感? 就像父亲一样。清远思索了会道。 同话本子上的父亲一样,不言苟笑,有威望,默默付出。 咳咳。这回答直接将斐玉尘给呛住,卡在喉咙的气直接就咳了出来。他低头奇怪地看了清远一眼,重复道:像父亲? 清远点头:用民间的话来说可不就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么? 斐玉尘像是见鬼了一样张大了嘴,十分震惊,想不明白怎么剧情崩坏到这个地步。 还没等缓和过来又见清远抬头怪异地看了他一眼,别扭道:当然,师兄不一样。 斐玉尘:??? 眼见斐玉尘神色怪异,清远赶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我对师尊的看法,师兄可以不必套用在自己身上。 斐玉尘闻言尴尬一笑,扯了几句别的将话题给带过。 而院里的君墨白自斐玉尘上楼后,视线就不自觉地往二楼瞟。 大爷只当没看到,一口接一口地喝茶。 过了一会,斐玉尘还没从清远房间出来。君墨白有些坐不住,视线上瞟的次数越发的频繁。 虽说早上看到斐玉尘反应后,心里踏实了许多,但 思绪被开门声打断,抬起头就见斐玉尘做贼似的从清远房里猫了出来。 视线对上,斐玉尘脑海里直接蹦出清远那句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再想想自己对君墨白的想法,十分羞耻地扭过头大步回了房间。 君墨白见此自是坐不住,同大爷说了句,直接就上了楼。 眼见院里就剩自己,大爷抬手拿过一旁的蒲扇摇了摇,愉快地哼起了歌。 山村小曲,是独特的曲调。 君墨白进屋后,斐玉尘抬头盯着君墨白,脑子里不断滚着那句: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越看表情越奇怪。 和清远谈了什么?怎么脸色这么差?君墨白抬手贴了贴他的额头问。 斐玉尘赶忙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了君墨白的手。 手背上的温度抽离,这是第一次斐玉尘拒绝他的靠近,因而君墨白顿了顿,僵着将手收了回来。 气氛属实有些尴尬,君墨白不明白早上还好好一个人,这还没到中午态度就来了个大反转。 因而有心想去问问清远刚刚这点时间他们都聊了什么,还没等挪开脚步,就听斐玉尘尴尬地低声道:没聊什么,就是问问师弟对于师尊的看法。 君墨白哦。了声等解释。 斐玉尘抬手揉了揉鼻子更加小声道:他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说罢小心地抬眼瞥了君墨白一眼,然后快速低下头。 君墨白:或许应该把清远送走。 大火将天边的云霞染成了红色,赵晨的书房被烧了个七七八八。好在赵晨这人多疑,书房周边除了几颗晚梅,不见其他建筑草木。 因而只烧了间书房,没有祸及其他。 大火灭后,新上任的掌门领着堂主长老盯着灰烬不知在想些什么。 外围救火的弟子们,白衣被熏成了灰色,一个个低着头不敢说话。 过了许久,才听新掌门道:天干地燥,这几日多注意注意,可别又走水了。轻飘飘一句话直接将这事盖了章。 领头大弟子往前走了一步,躬身点头称是。 到了夜里,十多人聚在赵晨卧房,灯火一亮,仔细看正是那新掌门和众堂主长老。 赵晨的卧房很大,分里中外三间。 最外间用来处理平日里不是太重要的事,中间一间隔出一块置了书架书桌,没去书房时就在这看书写字,最里间则是卧房,除了一张檀木床便没其他东西,很是朴素。 十多人围坐在外间,个个皱着眉头不说话。 过了许久,许是气氛过于压抑,赵钦之开口道:书房毁了,东西没了,这事怎么办? 这还能怎么办?东西没了,希望也就没了,照我说该如何就如何。开口应声的是个灰衣青年,生得人高马大,满脸络腮胡,瞧着不像是修仙之人,倒像是个杀猪大汉。 话音才落,一根玉笛直接横在他身前,他扭过头看了拿笛之人一眼,嗤笑道:怎么,你还真当自己是条狗?赵晨可见是活不成了,这么卖力,为了啥? 说罢抬手推开笛,起身摊开手冲众人道:先前东西在,这话我不敢说。如今人死了,东西丢了,连书房都烧了,怎么你们也和月晟一样,还想当条狗?说罢抬手直指月晟,用力地在他肩上点了三下。 月晟哪里能忍,长笛一横就要出手,被旁边人给一把扯住。 新掌门抬手挥出一道气流,将两人给隔了开,这才起身冲众人道:我不管你们是怎么想的,大师兄如今仙去,用你们的脑子好好想想也该知道外边多少人盯着我们。就等我们乱了,好分一杯羹。 说罢转头瞪了那灰衣青年一眼道:老六你平常就莽,都这时候了动动你那脑袋。说罢将视线移到月晟身上,训斥道:还有老九你,老六怎么也是你师兄,你是时候把你这动不动就出手的臭毛病改改。上次被教训得还不够?就你这脾性迟早出事。说这话时倒也没想着赵晨还是屋内众人的师兄。 众人皆不出声,新掌门说完话,视线一一从众人面前扫过,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们心中都有想法,我也明白你们不服我。但,特殊时期,都忍一忍,当务之急是将东西寻回来。 眼见他们都不表态,新掌门无奈道:再怎么着,也得等老三回来不是? 月晟轻哼一声,将笛子一收,拱了拱手冲新掌门道:方才是我不对,给师兄赔个不是。 话罢,坐回了位置上。 这次夜谈开头就不大顺利,结尾也算不上满意。不论说什么,都没几个声音,因而到了后半夜也就各自散了。 唯一的行动大概就是将内门弟子派了出去,一一搜寻行动诡异之人。 对外只说是寻人,对于大火之事那是只字不提。 但那满天火光又怎么可能瞒得过有心人的眼睛,因而流月宗在大陆上搜寻宝贝的消息不胫而走。 说什么都有,最离谱的说法就是流月宗搜寻的宝贝,若能到手,可破归仙,不论资质根底。 一时间,争抢不断,人心惶惶。 第五十四章 斐玉尘:我拿你当爹 日落西山, 倦鸟归林。 斐玉尘捧了个茶壶拿着小板凳坐在一旁听叶大爷讲故事。 斐玉尘对于这个世界的认知,除却自身经历,大多数来源于脑海中对于原故事寥寥数笔的描写, 本就十分稀少,况且还时常断层。 叶大爷人生经历丰富,说起故事来绘声绘色,因而直接把斐玉尘给吸引了过去。 那些剑客情仇、操奇计盈、材米油盐。听起来惊险又刺激,平淡中平端添了抹不一样的色彩。 故事说罢, 大爷单手摇着蒲扇,眯眼看了会星空,然后扭过头问斐玉尘道:昨夜进展如何? 斐玉尘听故事听得滋滋有味的, 这么个问题一砸直接就红了脸。 大爷十分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见此斐玉尘赶忙给自己灌了嘴茶水。 喝得有些急,直接被水呛到,遂弯腰干咳起来。本就红着的脸更红了, 就连脖子和耳尖都被染上了色。 你这孩子,这会怎么这么急。叶大爷边说边起身帮他拍了拍背。 正好君墨白从外头走了进来,叶大爷十分有眼色地将手收了回去。 斐玉尘抬头看了眼, 咳得更厉害了。眼眶甚至积了水, 稍一用力就能挤落几滴。 君墨白抬手覆上斐玉尘的背, 轻轻拍着,手心的温度隔着薄衣衫落在身上, 带起一阵轻微的颤栗。 斐玉尘侧过头去看蹲在身侧的君墨白,泪眼朦胧间就见君墨白双眼微垂,佛了一池春水。 恍然之下想起白日光景。 那会他站在桌边,君墨白离他就几步距离。听到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句话时,神情先是一愣, 随后嘴角微勾,缓缓露出一抹浅笑。如春日桃花酿,不比烈酒灼人,却醉人。 然后就见君墨白往前走了几步,经过斐玉尘身边时,脚步一顿。轻笑道:那你呢? 君墨白故意抬了抬颚,话语间的热气恰好落在斐玉尘耳边,麻麻痒痒,心口像是被一只手轻轻握住,还坏心眼地伸指挠了挠。 那你呢?那你呢? 不过三个字,落在耳中有如千斤重。斐玉尘哪里敢说真话,随口扯道:自然和师弟一样。 君墨白哦了声,尾调上扬,不太正经的调调。 是吗? 心口有如打鼓,咚咚咚的仿佛要跳出胸膛,斐玉尘抬手掩饰性地理了理领口,然后手心往下压在了心口处。 稍稍平静以后,这才开口应:自然。短短二字,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声音沙哑得不行。 分卷(37) 沉默许久,君墨白叹了口气伸手按在斐玉尘肩膀上,张口道: 就在这时眼尾被一根温热的手指轻轻刮了刮,跑远的思绪被人拉回,就见君墨白给他擦了擦眼尾被呛出来的泪水十分无奈道:多大个人了,喝个水还能呛成这样。 斐玉尘双颊一红,就见面前的脸同白日里那张重合在一起,薄唇微张,就听他道:我不是。 时间匆匆,很快就到了稻谷成熟的季节。 斐玉尘三人在叶大爷家住了月余,自打那日君墨白凌模两可的话语一出,斐玉尘的心就乱得厉害,于是硬生生躲了君墨白月余。 白日里君墨白在院中,斐玉尘就躲回屋里。君墨白若是在屋内,斐玉尘就各种找活待在楼下。到了夜间,则是早早回房,外衫一脱,滚上床直接就睡,睡到阳光进了屋,身边被褥的温度都凉了下去,这才起身穿鞋。 相比于斐玉尘的躲闪,君墨白处理的方式则完全相反。 从斐玉尘那日所说和表情中,能得到的信息实在太多。心里有底,倒也不急着去逼迫斐玉尘。因而斐玉尘躲着,君墨白就变着法子多在他眼前晃悠。 斐玉尘在院里剥豆子,君墨白就找准时间下去溜达一圈,同叶大爷说会话,然后在斐玉尘起身之前先离开。 斐玉尘在房里打坐,君墨白就掐好时间在他开门前上楼。 如此追逐,一个月时间很快就过去。 恰好是稻子成熟的季节,门外的田里金黄一片。 斐玉尘拿着镰刀弯着腰割稻谷,清远则是将捆好的稻谷揽在肩上扛给叶大爷脱穗。 君墨白将衣袍往上撩起,将白皙的小腿露了出来。手里拿着把镰刀伸脚就要往泥里踩。 这边的稻田排水过晚,田头干一块湿一块,有些地方积水还能没过脚踝。脚尖落地,柔软的泥直接从脚缝里挤了出来,滑溜溜,冰凉凉,倒也不算太难接受。 斐玉尘抬手擦了擦额头,稻叶金黄,一个不注意就能将皮肉割出细长的小口,虽说不至于流血,却痒得慌。特别是不注意碰到水或者流了汗,个中滋味只有自己能体会得到。 脚边田水波动,扭过头就见君墨白拿着镰刀,深一下浅一下的往这边走。纯白的衣摆虽说往上扎起,末尾处仍旧被溅起的泥水染了印记。 斐玉尘张了张嘴,话语在嘴中绕了绕,等人走到身旁几步距离后,才开口道:小心,这稻叶很锋利。说罢弯腰低头一把拽过稻杆将镰刀挥了过去。 君墨白掐指将灵力细细渡了过去,在斐玉尘身边形成一个透明的保护膜,顺便将他身上细小的伤口给细细覆上。这才弯下腰去和那稻杆作斗争。 感受到肌肤上的温热,斐玉尘抬了抬眼尾,视线从水上小浮萍跳到君墨白脸上再落回浮萍上。 田间脚踩脱穗机的声音咯吱咯吱的响,将镰刀割向稻杆清脆的声响都给盖了过去,更不用说是那微弱的呼吸声。 斐玉尘一开始还在脑中胡思乱想,听多了咯吱声响后,君墨白又没旁的动作,心思也就渐渐拢回稻杆上头。 一直到正午,林大娘扯着嗓子喊几人回去吃饭,几人才将东西一放,往回走。 一个早上都弯着腰,直起来后腰杆酸疼。斐玉尘抬手往背后锤了锤,就见清远从身旁走过,脖间和手背上满是红痕。 还没等他开口,就见身前一步距离的君墨白伸手拉住清远,接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递给清远,温声嘱咐道:洗干净了再涂。 眼见清远接过瓷瓶塞进袖中,斐玉尘将双手上下翻看,就是没见到一道口子。 心内不禁感叹君墨白控制灵力的能力实强,顺带暗搓搓表示小羡慕那药泥,好想要。 饭后在院中休息了一炷香时间,几人整顿整顿又朝着稻田出发。 等将稻谷全部收好晒干,也就到了他们回程的时候。 午后的太阳又毒又辣,偶尔吹过的风也是带着闷闷的热意。薄衣服粘在身上,难受得慌。 斐玉尘四下看了眼,动手准备解衣服。就在这时,另一侧的君墨白将最后几捆稻谷给割好捆好,然后抬起头同斐玉尘视线对在一起。 斐玉尘脱衣服的手一顿。 君墨白将视线挪开,将捆好的稻谷抱起放在一旁的田埂上。路过斐玉尘身边时掐了个诀召起一阵微风,将周边热浪吹散。 斐玉尘勾了勾唇角,理了理衣襟,弯腰快速割稻谷。 不过一个简单的小术法,外门弟子都会,偏生就是不肯用,也不晓得在打什么主意。 很快就过去一个时辰,林大婶提着篮子给他们送绿豆汤。 炖煮好以后特地用井里凉水冰过,最解日头暴晒的暑气。 喝过绿豆汤,在大树下小坐了会然后起身接着干活。 还没弯腰多久,天边传来一阵巨响。一道银光从远处飞来,快速落下。 直接就将稻田砸出一个大坑,还没等叶大爷缓过神痛惜稻子,又有十来道光从远处飞来。 十来个人踩着长剑不紧不慢地落在田边,为首那人往斐玉尘他们这看了眼,冷漠道:杀了。 就见一执着黑棋的瘦小男人从队伍中走了出来,阴测测道:师弟果然是做大事的,连凡人都不肯放过。 为首那人挑了挑眉,不作答。 那瘦小男人看了斐玉尘一眼,舔了舔唇,笑道:师兄我刚好差个炉鼎,我瞧那少年根骨不错,既然要杀,不如赏给师兄我,如何? 随你。说罢指着另一人道:去将那叛徒给我抓出来。 长剑动,一人直奔大坑,另一人则是奔着斐玉尘来。 剑风逼近,原本背过身的君墨白转过身来。那瘦小男人眼里精光一闪,高兴道:没想到这穷乡僻廊的,居然能养出这么一对美人儿。 说罢抬手就要去抓斐玉尘,就听咔嚓一声,才抬起的手还没伸直直接向下曲折,看架势断了无疑。 也不是个蠢的,见此变故,直接转身就要跑。 另一边的十多人见他高高兴兴去,见鬼了似的回来,心里大概有了猜测。 就见为首的人抬了抬手,十多人直接就按照队列摆起了阵法是个杀阵。 阵法刚成,还没等发挥作用,就见君墨白甩了甩袖,直接就将阵法给击破。十多人如下饺子似的,从天上掉了下来。 落地后除了为首那人,其余的直接晕了过去。 为首那人也不好受,落地后直接呕出一口血,却还要站起身抱拳赔笑道:不知阁下是哪位前辈,流月宗月七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前辈勿怪。 流月宗? 月七眼里闪过一丝亮光,将头又低了低谦逊道:月七无意得罪前辈。 第五十五章 和师尊贴鼻子~ 过了许久没等到回话, 月七额头直冒冷汗,却也不敢抬头,只能再低声又道一句:此番无意惊扰前辈, 还请前辈勿怪,待回了宗门,晚辈定然沐浴焚香回来赔罪。 呵。 只一个音,便让月七心神俱颤,废了好大毅力这才没让自己栽倒在地。 方才, 有人说炉鼎?平淡的调子在末尾两字勃然变冷。 月七余光瞪了他师兄一眼,心内叫苦,也只能腆着脸赔笑道:是我那糊涂师兄, 全凭前辈做主。说罢抬手将晕过去的人往前一吸,丢在身侧。 君墨白像是满意月七的态度,理了理衣袖道:说说具体是怎么一回事,说不好你应该知道后果。 月七瞳孔缩了缩, 低头酝酿。 君墨白好心提醒道:劝你考虑清楚,说谎的后果呵。 月七冷汗直冒,内心挣扎许久才开口半真半假道:自掌门仙去后, 宗内就出了叛徒, 盗取秘籍宝贝判出宗门, 更有甚者月七话语一顿,面露难色, 像是在迟疑说还是不说。 君墨白抬手捏起一簇蓝色火焰,神色淡淡。 月七吞了吞唾沫,接着道:宗门大火,掌门仙体被偷,新掌门一怒之下令我们捉拿叛乱之人。为封闭消息, 捉拿途中闲杂人等,一律格杀勿论。这才惊扰了前辈,待此间事毕,月七定然领着今日众人上门赔罪。 斐玉尘在后边翻了个大白眼,刚刚他们师兄弟二人谈话距离虽远,却也没刻意控制音量。凡人这个距离肯定是听不到,但要想瞒过斐玉尘的耳朵,那简直是在说笑。 分明就是自己心狠手辣,还非要赖到别人身上。用一个宗门去压君墨白,就指望着君墨白在听到对方是第一宗门流月宗弟子而放过自己。 算盘打得可谓是噼啪响,可惜碰到了不好惹的人。 就听君墨白面无表情地反问道:你可知那赵晨死在谁的手下? 赵晨的死对外说法是仙去,实际上怎么死的那日在场不少人都看得清清楚楚。月七那日虽不在场,事后却也探听了丁点信息。他不是个傻的,闻言瞳孔猛地一缩,直接往后退了几步,若非理智告诉他跑不得,恐怕就要做出糊涂事。 那日月七同身后众人正好排到闭关时间,在后山的洞府中修行。并未见识到君墨白手执洛河剑一招破阵的光景, 加之后来封锁消息和君墨白那日一个死字所带来的阴影,在场众人对于那日之事都是避而不谈。 行事嚣张加之信息的缺失,这才给他们惹上了祸端。 见君墨白没有其他动作,月七战战栗栗道:晚辈无意冒犯还望前辈手下留情。 我放过你们,那些死在你们手下的无辜之人又能求谁放过? 说罢抬掌送出一道清风,直接将十多人送到了古战场外围。掌风拂过众人时顺手压其八成修为,至于那说要将斐玉尘当做炉鼎的,直接化去了体内灵核。 这群人是生是死,从这刻起全凭造化。 师尊,还活着,怎么处理?眼见身份暴露,清远直接将那所谓叛徒扛到了君墨白面前直白问道。 君墨白转身看向叶大爷,叶大爷这会脚还踩在脱穗机上,带着顶草帽,叼着根狗尾巴草看热闹,全然不慌。 眼见君墨白看过来,直接大气的一摆手道:带回去还是丢走,你自己看。 斐玉尘在心中给叶大爷比了个大拇指,不愧是见过大世面的人,面对这种场面一点都不慌。 那就带回去。君墨白转头对清远道。 话音落抬手带起一阵风,风从稻田中穿梭而过,带起一粒粒金色谷子。无形的风卷着谷子形成一个金色的巨大螺旋,不过一个瞬间就将好几十天的活给理了去。 叶大爷笑得眼角的褶子都挤在了一起,眼见稻谷被风卷进院中,慌里慌张地拍了下大腿急道:可别把老太婆给吓着了。说罢从脱穗机上下来扭头就要往家里跑。 斐玉尘的视线一直都落在他身上,见此伸手将人拦下后安抚道:放心,定然安排得妥妥当当的,必定不会吓着大婶和周边邻居。 叶大爷扭头看向君墨白,见他点头也就松了口气。 把田砸出一个坑的是个年轻姑娘,身上估摸着带了不少宝贝丹药,砸出那么大一个坑,也就折了个手骨。 将人带回去以后,直接就丢进了清远房里。 至于清远,到了晚上就上院里的桐树上打坐。 一开始分房时,是清远说身体不适得自己一间,如今过去了一个多月,清远那身子早就调养好。 决定将清远房间让出来给那女子住时,斐玉尘原本以为君墨白会让清远搬进来,然后把自己赶出去。 但几天过去了,清远在桐树上打坐了好几夜,也没见君墨白提。且这几日夜里他明显能感觉到君墨白睡觉越发的不老实。 斐玉尘原本夜里为了躲君墨白,每每吃了晚饭,还没休息一炷香的时间就回房窝在床上逼自己睡觉。君墨白回来时他已然睡熟。 也不知是睡多了的缘故还是其他,这几日睡到半夜斐玉尘就会醒上小片刻的时间。往往醒来就会发现君墨白的手要么环在他腰上,要么放在他胸口,有的时候甚至整张脸都贴着自己,一睁眼就能看到那细密的睫毛。 两人距离十分近,君墨白呼吸间的热气直接就洒在他的唇上,暖暖的,十分抓人。 这种时候,只要他将脑袋往前稍稍动上一动,两人的唇便会贴在一块,就是这般近的距离。 但是斐玉尘怂,通常都是睁着眼数君墨白细密的睫毛,最大胆的一次大概就是往前贴了贴,让两人的鼻尖对在了一起。 到了第二天白天,照旧等君墨白躺着的地方凉了,斐玉尘才敢起身。 谷子被君墨白用灵力卷起晾干收好以后,叶大爷清晨就坐在院子里拿着蒲扇晒太阳。 每每斐玉尘下楼,叶大爷就转过头拿起蒲扇摇一摇,通常摇两下蒲扇叹口气然后摇个头,十分规律。 斐玉尘都怀疑那扇子的作用就是为了拿来嘲笑他,事实上也差不离。 带回来的女子在逃亡途中没少受伤,若非丹药法宝护着也活不到现在。被清远抱回来后,喂了丹药,又用灵力梳理了体内暗伤旧伤,这么多天过去仍不见醒。 也不知是哪来的那么大求生意念,生生靠一口气吊着。 又过了十天,那女子体内的生气渐渐浓郁,不出意外再养上三四天便能醒。 这几日清远夜里就窝在桐树上,林大婶心疼得紧,白日里见到人总要拉着手看上一圈,嘴里叨着可怜的孩子,受苦了,冷不冷。之类的话。 每每这时候,斐玉尘都会自觉绕路,特别是君墨白也在的时候,就怕他来上一句自己就得搬出去。 虽然清远这样确实有点小可怜,但是私心不想搬,并且还在心里暗戳戳祈祷清远也不想搬。 为了补偿清远,甚至在没人的时候就把储物袋掏出筛选上等法宝和五阶往上的丹药,准备找个时间随便拿个理由补给清远。 可都是认认真真收集来保命的东西,难得一次性全倒了出来,就为了保自己的小窝。 法宝和丹药大多数都是君墨白给的,穿过来后基本每个月君墨白就会随手丢给他一些丹药法宝,品质都是上等,拿出去拍都是上千极品灵石的价位。 还有一部分则是他厚着脸皮找君墨白要的,只要他开口,君墨白就没有不给的时候。 比如手里这个菩提串,一串八颗,每颗能挡归一后期全力一击。是某次喝茶时从君墨白袖里露出来,被斐玉尘给惦记上的。 分卷(38) 再比如床正中那颗大玉牌,里面蕴含的灵力比一千块上品灵石还要高。是某次摔倒被君墨白抱住的时候从君墨白怀中掉出来的。 这边斐玉尘挑东西挑得不亦乐乎,那边君墨白拿着野果子上了楼。 房门被推开时,斐玉尘背对着门坐着,十分认真地挑拣着宝贝,完全没注意到开门声和脚步声。 待人走进了,呼吸落在脖间,这才僵硬着脖子缓缓扭过头。 视线对上时,就见君墨白嘴巴张张合合,他说:原本还想让你出去替换清远 斐玉尘的心直接拔高到嗓子眼,又听君墨白接着道:但你警惕性这般差,还是待在我身边比较安全。 说罢将目光挪到床上,问道:说吧,准备干嘛。 斐玉尘的脑子自听到那句替换清远后就有些空,后面半句也就听了个空壳,左耳进右耳出,完全没落在脑子里。因而听到君墨白问就实话实说道:挑些东西送给清远。 君墨白伸手捞起菩提串,皮笑肉不笑道:把从我这里要来的东西拿去送人,你倒是聪明。 斐玉尘:!!! 还没等斐玉尘作出反应,君墨白又伸手拿起玉牌问他道:这个也是要送清远的? 也不等他回话,又拿起一瓷瓶,捏在手上看了看道:七品丹药,你倒是大方。 接着伸手又要拿别的,斐玉尘赶忙将那只手抓住解释道:这些都是准备收起来珍藏的。两眼一眨,看起来十分真诚。 君墨白笑,目光落在两人抓在一起的手上问道:好端端的怎么想到给清远送东西?你是觉得为师亏待了清远? 斐玉尘心里有苦说不出,怎么就安了这个大一个帽子。 见他不说话,君墨白将手抽离又要去拿别的东西。 斐玉尘只好再次抓住君墨白的手小声道:身为师兄,自己睡软被,让师弟睡树上,我心里过意不去。为了防止君墨白把他丢出去,别别扭扭地接着道:但是我不想和清远换。 君墨白弯下身,直视着他的双眼问:为何?就因为被褥软?嗯?最后一个嗯字语调往上拉,带着笑,十分勾人。 斐玉尘不敢回答,恰好这时外边传来敲门声,同敲门声一起的还有清远清脆的嗓音,他说:师尊,那姑娘醒了。 第五十六章 君墨白:最近怎么这么心急 君墨白靠得很近, 近到仿佛能感受到他睫毛扫在肌肤上时的触感。 当然,这只是斐玉尘紧张之下产生的错觉偏差,实际上君墨白离他有一拳头的距离, 同夜里比算不得多近。 听到清远的声音后,君墨白将手从斐玉尘手心抽离直起身应道:嗯,你先过去看着。 清远应了声进了隔壁屋,听见开门声响君墨白将手中的东西还给斐玉尘,并贴心嘱咐道:既然要珍藏, 可记得藏好了。 斐玉尘:我现在改说词还来得及不? 眼见他一副懊悔莫及的样子,君墨白心情大好,嘴角扬起一个幅度道:将东西收一收去隔壁看看。说罢率先走了出去。 斐玉尘挥手将东西一收, 跟在君墨白身后磨磨唧唧挪到了隔壁。 就见那女子手里捧着一杯热茶,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听到声响时也就抬头看了眼。 君墨白几步走了过去抬眸看了清远一眼。 清远双手耸肩,低声道:不肯说话。 君墨白看着那女子缓缓道:你身上的气泽同此间很像, 几乎没有差别。趁我没改变主意之前,好好考虑考虑。 女子抓着杯子的手紧了紧,终于在君墨白开门前一刻出声道:仙尊留步。 想清楚了?君墨白转过身问。 女子抬眼盯着他, 好一会后才点了点头, 苦涩道:想清楚了。 说罢起身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磕了个头道:求仙尊救我。杯中水随着动作洒出大半, 将纯白衣裙浸湿。 君墨白往旁边侧了侧,避开了这一跪拜。 起来再说。 那女子也不扭捏, 起身道:我叫月影,如仙尊所说,此间气泽同我确实无差别。 她敛了敛眸,有些紧张。君墨白也不催,幻化了三把凳子挑了其中一把撩了撩衣摆笔直坐下。 过了一会, 月影抬手将手中杯子递给清远不好意思道:麻烦给我一杯水,我有点紧张。 一连喝了三杯水后,月影才断断续续说了起来。 原来此间世界是一把断剑剑柄所化,而她则是此剑剑灵,剑断后,修为大折,一直藏于剑柄第二颗红宝石所化的汩泉中修养。 打造此剑的铸剑师是个天才,他将毕生所学与时间之术全全注入剑中,使得此剑拥有一剑斩千秋的能力,往往剑未落,接剑之人便寿元尽耗,苍老而亡。 此剑名春秋。 一剑春水现,一剑秋叶消。 春秋被铸剑师送给了当时的一位仙界大能,千万年来从未有活人见过春秋出手是何景象,毕竟见识过的都死了。 沧海桑田,时间荏苒。 春秋剑的声名在历史长河中渐渐被其他所盖,也就剩几本古籍还能翻到寥寥数笔的描写。 不想却是折了,一半化成了这个古战场,另一半则不知所终。 由于岁月之术的作用,此间一天外界一年。 为了防止外界规则被破坏,出入此间限制有三。 其一为化无期往上原生原长修士出不得。其二则是对此间外出者的限制,只能出去四个时辰,四个时辰内没回来,修为折半。其三便是对外界人进入此间的限制。外界人虽说能凭缘分进入此间,但必须得在入口关闭前出去,若过了时间,就再也出不去了。 入口每三百年开启一次,每次开启一年,也就是这边三百六十五年。 斐玉尘听得津津有味,听到时间差时脑中想起原书不过十多年光景,接着又想到另一件事,脸色大变赶忙伸手扯了扯君墨白衣袖。 君墨白扭过头看向斐玉尘,见他神色有异,开口问道:怎么了?语中满是关心。 月影识趣地抬杯喝水,讲了许久嘴巴有些干。 我记得许掌门说古战场最里层开启时间是一年,当时急着来找你额人一急就容易说真话,话刚出口就反应过来刚刚说了什么,于是像是被咬了舌头似的一下说不出话来。 君墨白盯着他的双眼逼问道:急着什么?嗯? 清远:我是不是应该出去? 月影:我好像发现了不得了的事。 斐玉尘十分囧,抬眼看向清远以求帮助。 清远十分有义气地转过身给月影添了杯水。 于是斐玉尘只能干干巴巴地转移话题道:额说起来当初进来时早就过了此地开启时间,当初我是跟着许掌门给的骨笛进的这里,并没有走大门。师尊当日是如何进来的? 撕了道空间裂缝。语气淡淡,仿佛在说今天太阳真晒一样正常。 斐玉尘瞪大双眼内心吐槽:既然如此厉害,当日为何不再撕一条。 君墨白直接看穿了斐玉尘内心想法,直白道:试过,没成功。 斐玉尘哦了声,眼里填满了师尊你不行的意味。 君墨白勾了勾唇,准备晚上回屋了好好收拾他,于是将视线挪回月影身上,问道:按你所说,我们是出不去了? 月影点了点头后又摇了摇头。 斐玉尘急道:到底是能出去还是不能出去? 君墨白抬手拍了拍他的手背,无奈道:最近怎么这么心急? 清远不知脑补了什么,红着耳尖撇开了视线。 斐玉尘:??? 斐玉尘:师尊,我觉得你这话 君墨白笑着看他,斐玉尘喉结滚了滚,干笑道:还挺有道理。 月影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抬手掩了掩嘴道:仙尊这弟子还真是可爱。 由于君墨白三人出去的法子捏在手中,月影轻松了不少,开口接着道:原本是出不去了,但若是仙尊出手,倒是有五成的可能性。 具体法子。不知为何,语气听起来冷淡了不少。 身为春秋剑灵,自从主人身陨后,能控制它的也就只有我。春秋断后,我修为受损一直在汩泉中修养,只可惜天意弄人让我遇到了赵晨。 月影闭了闭眼,语气中满是悔恨。她低下头同杯中自己的倒影对视,嘲弄一笑,跳过这段伤心往事道:如今的春秋已然不受我控制,只有令其认主,你们才能出去。若是其他人,这事定然没有可能,但若是仙尊,加上有我从旁帮助,可能性能有五成。 君墨白点了点头道:倒也不急,你先休息,这事稍后再说。说罢也不看她反应,起身拖着斐玉尘出了门。 被遗忘的清远只好摸摸鼻子问月影道:可还要水? 得到否定的回答后直接出了屋,贴心地将门关上后下楼找叶大爷听故事去了。 由于叶大爷的故事属实吸引人,师徒三人都爱在没事时凑上去听上一听。 斐玉尘原先还开玩笑让叶大爷去书楼说书,绝对座无虚席,被叶大爷笑着拍了一扇子。 被君墨白拉回房间后,斐玉尘心里十分没底,十分害怕他接着问先前问题,只能率先开口找话题道:师尊方才怎么不听她把话说完? 先晾一晾,等她认清现下状况了再说。君墨白说罢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玉瓶递给斐玉尘道:这个给你。 斐玉尘伸手接过好奇道:这啥? 君墨白看了他一眼,没直说,只道:你不是想要? 斐玉尘:哈? 那日给清远时,看你那神情分明是想要。不过当时只带了一瓶,这瓶是新做的。 斐玉尘哦了声,然后在心底吐槽君墨白是不是背后长眼了,那天分明就没见他转头看自己。 吐槽好以后,脑子一转,有什么东西从脑海里一闪而过。 一个没抓住,只能低着头想。 君墨白往前靠了靠,抬手点上斐玉尘的额头无奈道:最近怎么老发呆? 微热的指腹点在额前,一闪而过的念头硬生生被拽了回来。 斐玉尘喉结滚了滚,抬手试探性地抓住君墨白的手指低沉道:师尊。 君墨白嗯?了声,抬眸看他,并未将手指抽离。 斐玉尘大着胆改抓手指为抓手心。 君墨白的手很暖,手指伸入手心时,君墨白不仅没有甩开手,反而动手捏了捏他的手心和手背,然后调笑道:林大婶手艺不错,这手胖了不少。 斐玉尘心里有了个猜测。但所猜和他认定的出入实在太大因此他有些不敢相信,于是往前又贴了贴,准备验证一下心中想法。 脚还没挪就听门外传来了叶大爷惊慌失措地叫声:清远,清远,你怎么了?你可别吓老头子我 闻声也顾不得心内猜测,直接就往屋外跑。 推开门就见清远白着脸倒在楼下地上,一手抓着胸口衣襟,整张脸疼得皱在一块。 君墨白一看直接变了脸色从二楼翻了下去,一把将人抱了起来,伸手就喂了颗丹药。 清远窝在君墨白怀中,冷汗直冒,五官因为疼痛直接变形还要强忍着开口道:又打扰师尊了。 君墨白抬手放在他胸口,灵力源源不断输入他体内,皱着眉开口道:先别说话。 灵力入体,清远的脸色好了些,但仍旧白得可怕。 君墨白脚尖点地直接上了二楼,刚刚两人出来时太急并没有将门关上,因而君墨白直接抱着清远进了房,然后将人放在床上。 有君墨白在,倒也不用太过担心,因而斐玉尘直接下了楼去安抚被吓到的叶大爷和闻声赶来的林大婶。 也是见过大世面的,听说没事脸色也就缓了缓,到底还是不太放心,但又怕自己上去打扰到君墨白,因而只催着斐玉尘上楼看看。 斐玉尘点了点头,又安抚了两句这才抬脚往楼上赶。 被这事一闹,心中猜测一时淡了不少。 第五十七章 君墨白扶人方式:搂腰抓手 金绿色的灵力源源不断地送入清远体内, 君墨白额头罕见地冒了汗。 斐玉尘小心挪了过去,有心想要帮忙,又怕出手反而添乱, 于是乖巧地站在一旁盯着。 一炷香时间后,清远的脸色总算缓了回来,蜷缩着的身子也渐渐放松,按在心口处的手落回了床上睡了过去。 君墨白收了灵力,弯身给清远盖好被子, 然后抬手探了探清远额头后才松了口气,一直皱着的眉这才松了些。 斐玉尘轻声走到床边看了眼清远,张口无声问道:怎么样了? 没事了, 你过来扶一下我。 闻言斐玉尘将手送了过去,问:这么严重? 君墨白虚弱道:有点,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然后视线从斐玉尘伸出的手落到自己空落落的腰上,闷笑道:你就是这么扶人的? 斐玉尘点头没应答。对呀, 不然要怎么扶? 君墨白无奈道:那可扶好了。说罢将自己的手搭了上去。 一直将人扶到楼下后,斐玉尘才品出点东西。他扭头看向坐在一旁靠椅上休息的人想刚刚君墨白的意思是不是得揽腰? 单想又不知道答案这会也不好意思开口问,于是只能在心中暗悔刚刚怎么就不知道上手去扶, 就算不能搂腰, 揽个肩也好呀。 越想越亏, 也只能在心底告诫自己下次再有这事,万不能错过机会。 斐玉尘完全忘了, 刚明白自己心思那会的心态是如何的。 随着这段时间君墨白有意无意的一些小动作,斐玉尘的心态早就发生了变化。 分卷(39) 挫骨扬灰? 那我不一步到位,我一点点试探总行吧。斐玉尘想。 想明白以后,斐玉尘出声咳了咳,试探道:师尊可要我给你揉揉脑袋? 君墨白单手放在靠椅扶手上撑着下巴似笑非笑道:你会? 不会, 但可以试试。 于是斐玉尘自信地点了点头道:我会。 那就捏捏吧。慵懒的调调。 斐玉尘紧张地将手心往衣服上搓了搓,这才走到君墨白身后,抬手按在太阳穴上。 将他小动作都看在眼里的君墨白带着笑眯上眼再次问道:你真会? 我会。说罢动手揉了揉。 力道有些重,疼得君墨白倒吸一口凉气。 斐玉尘:完了。 不是会?怎么停了?君墨白睁眼扭头盯着他问。 斐玉尘喉结滚了滚,将手再次覆了上去。 过了一会,君墨白见他手只放着也不揉,于是抬手盖在他的手背上轻轻带了带,教道:这种力道就可以了。 斐玉尘愣愣地应道:哦我我知道。 一直到手背上灼人的温度散了后,这才进入状态。 君墨白眯眼感受了一会后,开口道:明日我要出去一趟。 斐玉尘的手一顿,问道:去哪? 君墨白抬手点了点斐玉尘手背,示意他继续,接着才懒懒道:给清远采药,多则半月,少则三天。 斐玉尘动了动唇,将想去的念头压下后才开口道:那师尊路上小心。 嗯。 接着就是一阵沉默。 过了许久,君墨白牵了牵嘴角道:今晚你得睡外面,舍不得被褥的话带一床出去。带了几分揶揄的调子。 斐玉尘:才不是舍不得被褥。 那师尊你呢?斐玉尘动了动唇问,语里带着细微的颤抖。 我啊。君墨白拉了拉语调,直接将斐玉尘的心揪到了嗓子眼处。 我自然做不出和清远抢床榻之事。 斐玉尘提到嗓子眼的心落回胸膛,然后在心内腹谤:那也没见过你这几日换清远进来睡。 心内腹谤还不够,嘴上还轻哼一声,以此应答。 这天夜里,斐玉尘在桐树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坐在枝干上。君墨白则双腿自然垂放坐在他身前一肘子距离处,腿上放着把琴,抬手轻抚。 手动,音起。 琴声中带有君墨白注入的灵力,能助眠。 第二日天还没亮,君墨白将琴一收,起身准备出发。 斐玉尘抬手擦了擦嘴角的哈喇子,掀了掀眼皮,迷迷糊糊开口问道:师尊现在就出发吗? 君墨白轻嗯了声,将外衫脱下轻轻盖在斐玉尘身上。 衣袍上沾染了君墨白的气息,斐玉尘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当第一缕晨光透过枝叶落在斐玉尘脸上时,君墨白已经出发许久。 早起的鸟儿叽叽喳喳地叫唤,就连后院养着的鸡鸭也叫个不停。斐玉尘睫毛颤了颤,醒了。 抬手伸懒腰时,薄薄的外衫从身上滑落,斐玉尘睁开眼将外衫往怀中带了带。 君墨白出发的第一天,斐玉尘早起去看了清远,见他脸色如常心里拽着的一口气才松散了去。坐了一会就退了出来下楼去同叶大爷叨嗑。 这回大多数时候都是斐玉尘讲,叶大爷听。 晚间清远醒了一次,喝了几杯水又睡了过去。 君墨白走的第二天,下了场小雨,气温一下降了下来。 林大婶怕清远冷,给他添了床薄被子。 至于斐玉尘,林大婶提议在清远现在睡的房里添个躺椅,将就睡着,总比宿在树上强。 斐玉尘笑了笑,抬手招出一个挡雨罩摇头拒绝了这个提议。林大婶见劝不动他,说了他两句这事就这么揭过。 君墨白走的第三天,天空仍旧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清远白日里醒了一次,看起来精神还不错。 林大婶非抓着清远的手说他瘦了,絮絮叨叨说了许久,下楼后直接动手杀了只鸡。用鸡肉熬了粥后盯着清远喝了两碗鸡丝粥这才乐呵呵地下楼做自己的事去。 第四天,大雨,君墨白没有回来。 第五天,终于不下雨了,久违的阳光穿过云层落在院子里,难得有些热。君墨白还是没有回来。 第六天、第七天、第八天半个月过去了,君墨白仍旧没有回来,斐玉尘开始焦虑,每晚靠在树上盯着月亮整夜整夜地看。 至于清远,经过半月的修养,他的身子好了七七八八,林大婶已经肯让他每天出来吹半个多时辰的风。 第二十天的时候,君墨白仍旧没有回来。斐玉尘有些坐不住,时常盯着天边看,这日午饭后,清远扯了扯斐玉尘的衣摆愧疚道:这几日麻烦师兄了,都怪我拖累了你们。师兄若是担心,不如我们一道去找师尊? 说这话时眼睛落在双手上,愣是不敢抬头看斐玉尘。 闻言斐玉尘双手按在清远肩膀上,语重心长道:师弟怎能这么想,一家人哪有什么拖累不拖累的。师尊修为高深莫测,定然是路上有事耽搁了,你身子才好,莫要多想,容易伤神。这番话说的及其认真,也不知是为了说服清远还是为了说服自己。 说罢不容分说地给清远盖上被子。 清远见此也不好多说,只在心底盼着君墨白早些回来。 又过了三天,这日清远午睡刚起,披了件外套下楼晒太阳,斐玉尘照旧坐在树上看远方。 清远抬头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心底满是愧疚。 若非自己,师尊也不会外出采药,师兄也不会日日无精打采,都是自己的错。清远想,这般想着,心口一痛,有什么东西不受控制地往脑袋上涌。 眼前的景物在快速翻转着,晃得他想吐。抬手扶住一旁的墙缓了好一会才将那晕眩感逼退。 结果一轮刚退又起一轮,眼中光亮一点点抽离,黑暗如波翻卷,像是要将人吞没。 清远用力晃了晃脑袋,眼里的光越发暗淡。不由得扶着墙角缓缓蹲下身。 斐玉尘正好转过头,见此场景直接从树上飞下,一把拖住清远急道:清远,清远,能听到我说话吗? 清远费力地睁了睁眼皮,虚弱道:师兄,你晃得的好晕。 斐玉尘压根没有晃他。 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斐玉尘抬手将灵力从清远背后渡了过去,就在这时,院门被人从外打开。 冷冽地风从外吹进,刮得人直起鸡皮疙瘩。 抬眼看过去,院门口站了个带着兜帽全身黑的老头,人才到斐玉尘腰处,一张脸有如老树皮,干干巴巴满脸皱纹。 周身没有灵力波动,斐玉尘的心却猛地一颤,本能让他感受到危险,低头看了眼晕过去的清远,直接拿出一个七品守护法宝塞进他怀中,然后用灵力将人托回二楼房间。 老头右手拿着一根桃木拐杖,拐杖比斐玉尘还要高出一个头,被他拿在手中莫名滑稽。 前辈到此所为何事?斐玉尘拱了拱手恭敬地问。 老头不应答,双眼一瞪,抬手将拐杖用力点地。 一股强大的灵力以拐杖为中心,快速向四周扩散。 长剑从身后出现,斐玉尘转身握住剑柄挥出一道剑气将拐杖点地带起的灵力刺破。 既然不能平心静气地谈话,那只能在术法上见高低。 二人在院里对打了十多个回合,斐玉尘一边同他打一边还要分心照顾后面的房子和屋里的人,因而在第二十回 合时,一个不注意被老头丢出的一个玉简所化的怪物击中,整个人往上飞起。 好在斐玉尘反应快,并未被打到实处。 准备翻身落地时,一道光从远处飞来,斐玉尘只觉腰身一软,有双手将他往上托起,鼻尖则是那熟悉的冷香。 还没等抬头去看,脚便落在了实处。腰间的手不仅没有松开,斐玉尘的右手还被人握住托起,就听耳侧传来一声轻笑道:扶人得这么扶。 第五十八章 君墨白:我怀疑他嫌我矮, 声音有如惊雷, 直接将斐玉尘的心搅动。 黑衣老头见了君墨白就想走,就听君墨白冷哼一声,落下的桐叶一滞。 也没见他出手, 半空中的怪物哀嚎一声直接躲回玉简中。碧绿色的玉简在空中滞留几秒,被君墨白抬手吸入手中。 就见原本光滑的玉简表面出现几条细小裂缝,像是被画上了奇异的符文,平白添了分诡异气息。 七品仙简,不错。君墨白冷声道, 说罢一个用力将玉简捏得粉碎。 碧绿色粉末一点点从君墨白手心流下,同院中尘土混在一起,没一会便被风卷起, 吹往各处。 斐玉尘十分肉疼地盯着地上的粉末,心内大叹可惜,这可是七品法宝啊,还没摸过就没了。 法宝被毁, 老头脸色大变,张口吐出一只小剑,人急忙往后退。 金色小剑出口后直接变为一条巴掌大的小蛇, 扭动着身子口吐信子扑了过来。 君墨白抬手往前一点, 直接点在那蛇脑袋正中。 就见金色小蛇红色的竖瞳一缩, 直接变回原本模样。君墨白两指捏在剑身,抹去上头的烙印后直接丢给斐玉尘道:也是七品。 斐玉尘将小剑用袖子擦了擦, 十分狗腿地奉承道:师尊威武。双眼冒光,就差把欢喜二字写在脸上。 君墨白没理他,但落在斐玉尘腰间的手却是紧了紧,将人往身上又贴了贴。 斐玉尘这才想起来自己还被君墨白搂着,看着比自己低一个脑袋的君墨白, 他有些别扭。但又没有狗胆和君墨白互换位置,也不想挣扎出这个不算抱的怀抱。 好在斐玉尘脑回路不太正常,于是他曲了曲腿,硬生生将君墨白的手往下带了带,持平后满意地扬了扬唇角,露出一个自得的笑。 君墨白不动声色地将人往上提了提。 斐玉尘: 提直了以后,顺手在他腰间轻轻拧了拧,不疼,但痒痒,于是斐玉尘老实了。 桐树叶往下落了几片,君墨白抬手操控落叶。绿色的叶片笔直飞出,直接刮破老头的衣袖,在他干瘪的皮肉上留下痕迹。 金色的液体从刮破的皮肉处渗透出,老头只抬手起了一个碧绿色的防护罩,接着咬牙燃烧修为换取速度,自知在君墨白手下没有胜算,忙着跑路。 君墨白轻哼一声,抬手隔空画符。最后一笔落,符文飞射而出直接追上老头,落在他额中。就见金光大涨,符文同黑色的气体一同被阳光打散。只余一件黑色带兜帽的棉衣从空中轻飘飘落了下来。 一招毙命,斐玉尘喉结上下滚动,张口问道:这是什么术法?怎么如此厉害? 君墨白扭头看他,笑问:想学? 斐玉尘狂点头,想,当然想。 君墨白左手抬起往前一拉,黑色兜帽棉衣从远处飞了回来,落在君墨白手中。君墨白朝衣服吹了口气,棉衣变成一枚黑色令牌。 令牌正中用刀刻了两字春秋。 字周围又雕了不少难懂的花纹样式,看起来颇为复杂繁琐。 斐玉尘压下心中好奇,伸手拽了拽君墨白的衣襟,支支吾吾道:师尊咳咳,能不能把刚刚那招教我? 君墨白的回应则是将放在他腰间的手给松了开。 斐玉尘搓了搓衣袖,有些手足无措,就听君墨白问:清远呢? 斐玉尘神情一愣,接着瞪大了双眼。完了,把师弟忘了。 在楼上。说罢拍了拍额头严肃道:师尊不是说清远没事了?但我看清远早上那样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斐玉尘边往楼上走边将早上的情况给说了一遍。话罢担忧地问道:清远没事吧? 君墨白皱了皱眉道:不碍事,就是有点麻烦。说罢拍了拍斐玉尘的肩膀安慰道:清远命格可比你好,不用太担心。 斐玉尘:!!! 完全没有安慰到人。 上楼后,君墨白伸手推门。门推开后就看到清远躺在地上,脸色不算难看。 我可以解释。斐玉尘把脑袋从君墨白身后露出来盯着地上的清远小声道。 君墨白几步走了过去将人托了起来,喂了粒金色丹药后,直接将人抱起放回床上。 做完这些后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朵金色莲花放在手心用灵力滋养了一会。 是朵多瓣莲,花瓣一片叠一片看不到里面的花蕊。花茎留了三寸长,君墨白掰开清远右手将莲花茎放入他手心。 莲花入手,花瓣直接合拢。奇怪的是花开时一点香味都无,合起来后反而香甜无比。 好了?斐玉尘顺手将温水递过去歪头看着清远问。 君墨白摇了摇头,抬手点在清远额间,并未去接那杯水。 斐玉尘很有眼色见地将水收了回去。 莲花合拢后,有金色的光点从顶端冒出,开始只有一点两点,到后来直接就是一大团混在一起的被吐出,接触空气后又散成一团。 光点将清远从床上稍稍托起,君墨白将右手放在嘴边咬出一道口子,接着将带血的拇指按在清远额头正中间。 血液点额。君墨白缓缓抬起手,一个白色灵体一点点被抽出。 五寸长,拳头大小。头大尾尖,并未长手脚,脑袋上也只长了口鼻眼。完全脱离清远额头后,张大了嘴就要去咬君墨白。 被君墨白一个弹指弹晕了过去。 用葫芦将那小鬼收了后,君墨白往斐玉尘那伸了伸手。 斐玉尘挠了挠头一脸不解道:师尊需要什么? 君墨白瞥了他一眼,勾了勾唇问:你手上那水不是给我的? 斐玉尘将水往前一送,转移话题道:清远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还有刚刚那东西又是啥?他没事吧。语罢伸手指了指床上的清远。 浮灵取出就真没事了。至于其他语气一顿,抬了抬手接着道:待和我一起问完月影,你就明白了。说罢给清远布了一层防护罩,将杯子递还给斐玉尘后,起身往隔壁走去。 分卷(40) 自那日醒后,月影便将自己关在屋子里画桃花,林大婶有心喊她吃饭,叫了几次没得到回复也就渐渐息了心思。 短短半个多月的时间,她的屋内就被各种各样的桃花丹青覆盖。将开的、未开的、含苞待放、只有花骨朵的、开了又败的。画得栩栩如生,若非颜色不对,都能以假乱真。 君墨白弯身拾起一幅画了一半的桃花看了眼。 斐玉尘侧过脑袋,视线在屋内转了一圈又落回君墨白手上的画上。 画纸上画了枝桃花,花枝从左上角向下斜伸,花开满枝,不少还带了露水。 往下是一汪泉水,水中半露了一把剑。画作一半没有接着画下去,看画纸痕迹,干了以后还被人揉搓了再摊平再揉搓过。 月影手拿毛笔,见画被君墨白拾起,眼中闪过一丝波澜,不过很快就被她压了下去。 她起身从桌案处走了出来,行了个基本礼问候道:仙尊。 君墨白点了点头,不冷不淡道:想好了? 仙尊这话从何说起?月影抬袖掩唇笑了笑,一副你在说什么玩笑话的模样。 君墨白起手捏出一朵桃花,语气又冷了几分:你是觉得你那拙劣的谎言真能骗过我? 桃花带红,灼了月影的眼。她低下头,眉眼微垂,痴笑一声,低声喃喃:还真是瞒不过仙尊啊。 说罢伸手要去抓君墨白指尖桃花,被君墨白挥手挡了回去。 花影微动,君墨白一把抓住斐玉尘右手轻声道:先前桃林悟出的术法可还记得? 斐玉尘点了点头,掌心凝出朵桃花。花瓣绽开,花香勾人回忆。屋内纷纷扬扬下起了桃花雨,仿佛让月影回到了那年三月。 那年三月,桃花初开。 月影还在汩泉中修养。 而彼时的赵晨还是个眉目清秀的少年,堪堪入体后期修为,身后总背着把大剑,遇人总是咧嘴笑,呆中带了丝可爱。 每每出任务或者打怪,师弟妹们抬手金光,手落剑起。 而赵晨不一样,他先是瞪大了眼上下打量那怪一眼,接着往后退上一步,最后才抬手从肩上绕过将背上的长剑抽出,然后嗷嗷嗷叫着同怪扭打在一起。往往落个两败俱伤的下场,他的师父师伯们总是站在云端上看着他摇头叹气。 这日,他接了任务。背着大剑,腿上贴着速跑符,风风火火地往西边赶。 结果跑错了地方,误入桃林。在云雾缭绕的桃花林中走了许久也没能找到出口。 入体后期修为还做不到辟谷,好在他在储物袋里放了不少干粮,饿了就掏出一张大饼边找出口边啃。 在桃花林里走了半个月,储物袋里的干粮吃了个七七八八也没找到出口。 信号弹放不出去,佩剑失灵,莫说赵晨本就不怎么会御剑,便是会也没法子。 但赵晨死心眼,没到最后一刻就不肯放弃。 于是在第十九天的午后,赵晨抬手佛开桃花枝,终于让他见到了桃花以外的东西一汪温泉。 烟雾缭绕,热气翻涌。 赵晨捏着一块大饼啃得嘴边满是饼屑。这时就听哗啦一声,水中突然冒出一人。 一头黑色长发贴在背后,身上的薄料子被水浸透,贴在身上,朦胧之中也能看出是个身材姣好的姑娘。 赵晨手中的饼直接落在地上,他猛地低下头,耳尖起红,结结巴巴道:在下在下无意无意无意了半天也没说出后半句话,又呆又蠢。 就听水中女子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开口问道:你叫什么? 在下赵晨。他将头又低了低,脸红得像是喝了整夜的酒。 第五十九章 (倒v结束) 师尊真贴心, 屋里的桃花落了又散, 散了又落。 月影抬了抬眸,种种思绪汇在眼中,带了几分不真实。她张了张唇, 像是没想好怎么开口,才冒出一个音,又咬住下唇将音调给掐了回去。 君墨白也不催,将手里抓着的画又反复看了看。 一时间屋里静悄悄的,一点声响也无。 斐玉尘心里虽说好奇, 却也压着没有开口,只找了个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了下去,双手拖着下巴, 视线在窗外和月影身上来来回回。 又过了一会,月影哑着嗓子开口问道:仙尊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君墨白冷淡地瞥了她一眼并不作答。 月影惨淡一笑,自问自答道:仙尊怕是见到我后就没信过我,倒也是。 你废话好多。君墨白道, 语气淡淡没有不耐烦,落在耳中十分扎心。 闻言,月影脸色一白, 嘴唇哆嗦了半响也没说出一个字。 既然你没打算说, 那不如让我替你说说。你说话三分真七分假, 你说春秋折后你修为大损,在汩泉中修养此为真。你说春秋不受你控制, 此为假。君墨白将手中画纸叠了叠,淡淡道。 月影脸色又白了一分。 君墨白几步走到斐玉尘身侧,幻化出一把靠椅后坐了上去接着道:你说你控制不了春秋,却又能精准找到这里。本就是个大破绽,后又顺着我徒弟的话引我去收服春秋, 又为一个大破绽。 仙尊如何确定那日之事是我设计?当日我确实被那群人逼到这里,若非仙尊搭救,我早就身陨在不远处的稻田中。月影咬了咬唇辩解。 你很聪明,怕失手,特地命人主动招惹。君墨白眼也没抬道。 我月影还要辩解,被君墨白扫了眼,自觉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那些假话我也懒得和你掰扯。君墨白抬指在扶手上点了点,接着道:你们给清远种幽冥蛊,将他关在水牢中给出错误信息,误导他主动放血留在此间。 君墨白每说一件事,月影的脸色就白上一分,心态着实强大,所作所为被人一件件说出,硬撑着没往后退上一步,甚至还要开口反问君墨白道:仙尊所说可有证据?声音凄厉,大声极了,也不知是哪来的底气。 君墨白也不恼,语气仍旧淡淡,像是在说一件同自己毫不相干的事。 幽冥蛊的事谁提的?心思倒是歹毒。知道幽冥蛊瞒不过,便在幽冥蛊体内又下一蛊。 月影咬了咬下唇,否认道:什么幽冥蛊,仙尊这话是越说越不明白了。 君墨白从袖中掏出葫芦,掰开盖子后往月影身上抛了过去,边抛边道:既然你不知道幽冥蛊,那想来这浮灵和你也没什么关系。 斐玉尘听得一愣一愣的,视线一会落在君墨白身上,一会又挪到月影身上。眼睛都这般忙了,时不时还要在心内感叹一句君墨白今日说的话可真多,抛东西的动作可真好看。 刚刚怎么都不肯退步的月影,眼见葫芦砸了过来,直接往后退了几步。却见那葫芦在空中顿住又被君墨白抬手招了回去。 和你没关系你躲什么?君墨白反问。 月影柳眉倒竖,气愤道:仙尊何必如此戏耍于我。 君墨白挑了挑眉,抬手招出一套茶具,漫不经心地开始泡茶。 月影脸色顿时变得难看无比,强忍着怒意开口道:我虽有求于仙尊,但仙尊要出去也得靠我,我们互相也算是合作关系,仙尊倒也不需要如此侮辱人。 君墨白哦了一声,倒了杯茶水推给斐玉尘,温声道:新茶,尝尝习惯不。 斐玉尘戏看一半,正精神,这杯茶水来得正好,因而伸手就接了过来,放在唇边吹了吹,饮了口后夸道:茶香而不带涩,好喝。 月影瞪圆了眼,佛袖气道:仙尊如此羞辱于我,倒也没有合作必要,就此别过。 说罢就要跑,被洛河剑给拦了下来。 洛河剑周身泛着寒光,停留在月影身前半寸处,月影进它进,月影退它也跟着退,就保持着半寸距离。 仙尊到底要如何?言语羞辱不够?现下是要动手不成?月影回头恼怒道。 君墨白抬手点了点身前幻化出的桌面,有些好笑道:若非看在凌元仙尊的面子上,你觉得我会同你如此浪费时间? 月影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往后退了一步曲身蹲下,语气登时就软了下来:仙尊知道了多少? 不等君墨白回又自我回答道:没想到最后是小心翻了船。她叹了口气,满是失望地自言自语道:没想到弄巧成拙,倒是让仙尊查出了这些陈年旧事。 斐玉尘听得十分激动,手捧着杯子期待着将要揭开的真相。 君墨白从袖中拿出一个小布袋丢了过去,袋口松开,棕色的松子洒出些许。 斐玉尘伸手抓起一小把,小心地剥开硬壳,将里面白色带油的果肉挑了出来,用喝茶的杯子装着。 君墨白目光柔和地盯着他的动作。 待小茶杯装了半满,斐玉尘将杯子轻轻往前推了推,用眼神示意君墨白吃。 君墨白伸手捏起一粒,丢进口中后将杯子推了回去。 好在月影低着头嘀嘀咕咕说着陈年旧事,心思不在这上头。否则让她看到这场景,保不齐能吐几口血。 松子吃了大半,月影还在絮絮叨叨说着一些可有可无的过往。 事情大概经过就是懵懂无知的少女碰到了呆傻可爱的少年从而引发的一件狗血事件。 赵晨还没当上掌门时还是个呆萌少年,十分死心眼,一条路走到黑那种。 而月影,虽说活了许多年,人生那张纸上却是一片空白。 两个少年人碰到一起,毫不意外就擦出了不一样的花火。赵晨是个老实人,月影同他独处时,说话他会脸红,视线不经意瞟到月影身上时他也会脸红,莫说是些亲密动作,单是牵个手都能让赵晨脑袋充血,手脚错乱。 月影就喜欢他这幅呆呆的样子。 赵晨修为不高,天赋一般。身为流月宗大弟子,修为比不过小师弟,天赋没有小师妹高。就连讨人欢心的本领都没其他师弟妹们强,他的师父从前总是盯着他摇头叹气。后来二师弟修为突破归一,三师妹药道小成,其他师弟师妹也各自有了自己的造化。 他的师父终于不再拍着他的肩膀叹气。 在他又一次提着长剑嗷嗷嗷叫着同怪扭打在一起后,他的师父终于忍不住摇了摇头彻底歇了培养他当下任掌门人的想法。 赵晨什么都不懂,也什么都不在意。 因而他欢欢喜喜接了任务,糊里糊涂迷了路,糊里糊涂和月影看对了眼。 虽说就是话本子里说烂了的故事,但斐玉尘听得津津有味,差点忘了此行目的。 君墨白不耐烦听这些酸掉牙的故事,听起来就很无趣,并且由于十分没有参考价值,所以毫不客气地抬手点了点桌打断道:说重点。 斐玉尘抬眼看了过去,一脸没听够的模样。 恰好月影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并没有被君墨白所说给拉扯回来。 君墨白轻声叹了口气,虽不明白这种酸掉牙的故事有什么好听的,到底没再开口打断。 四月初,赵晨带着月影离开了汩泉回流月宗。 他的师父见他领了个姑娘回来,笑得见牙不见眼,将后山划出一块分给了赵晨。 十一月,人间下了第一场雪。 月影从未见过雪长什么样。春秋出鞘的次数属实少,每每都是一夕之间就取人性命,莫说是雪,便是花见得也少。 因而她光着脚丫子坐在后山最高的山峰上,晃着脚丫子好奇地看着白色的东西落往下界。 赵晨刚从他师父那回来,在后山寻了好半响才找到人。 见她看得认真,赵晨小心走了过去轻声提议道:凡间下雪了,我带你去瞧瞧。 月影歪了歪头,嘴角微扬道:好呀。 大半年的相处,视线对上仍旧会脸红,赵晨假装抬手整理额前碎发,将俩人对上的目光切开。 虽是初雪,却下得很大。 长靴踩在积雪上,能没过脚踝位置。 月影蹲下身,用手捧了把白雪,冰凉又柔软的触感。手稍一合拢,最外一层就融化为水,里面的随着手的合拢硬挺起来,连颜色也通透了几分。 冬日城里炊烟袅袅,辛辣的气味同羊肉的腥膻味混在一起,十分勾人口水。 赵晨仍旧是入体后期修为,他被香味勾得滚了滚喉结。 月影看着他的样子会心一笑,将人扯进了一旁的饭馆。 那是他们第一次吃羊肉火锅,又麻又辣又烫,一口下去能将刚刚在外积累的寒气都给逼散。 两人吃得大汗淋漓,舒爽极了。 风雪在二人进入饭馆时便停了,到了这天夜里风雪又起。 狂风夹着鹅毛大雪,人往外走,一个不注意就会被风刮跑。 赵晨却同月影在风雪中互相追逐嬉笑,十足的小孩样。 听到这里,君墨白抬头点了点脑袋,双眼透着亮光,像是在思考些什么。 而斐玉尘想的就简单多了。 如此好的一个法子,似乎可以用到自己身上。 先赏雪景后吃肉,听起来就非常浪漫。 斐玉尘在心底定了主意,扭过头快速瞟了君墨白一眼。 正好君墨白爱吃,真的是十分的完美。 而君墨白此刻想的是:大雪天赏雪,病得不轻。 感受到身旁有道灼热的视线时不时扫过来,君墨白扭头对了上去。就见斐玉尘低下头装模作样去抓桌上剩余的松子。 脑中灵光一现,君墨白抬手点了点扶手。突然觉得雪天赏雪吃肉是个不错的主意,至少很符合某人的审美。 第六十章 (一更) 吃完松子再搭配一个 梅花谢, 迎春花开。 满山的迎春花从悬崖上往下坠,一眼过去,黄橙橙的, 甚是好看。 赵晨终于踏入结丹初期,背后不再背着把大剑,但逢人仍旧咧着嘴笑,要是胖一些就好了,显得有福气。 他的师父已经决定培养他二师弟当下任掌门人, 赵晨也乐得清闲,整日整日带着月影去看迎春花。 春去夏来,红蜻蜓从荷花池的左边飞到右边, 落在粉色的花骨朵上,惹得水下锦鲤频频跃起追逐。 一个夏天过去,赵晨同月影将城里好吃的不好吃的都吃了个遍,好玩的有趣的好看的全都来了一遍。 分卷(41) 秋风缓缓吹来, 吹黄了银杏吹也红了枫叶。 衣服才刚添了薄薄一件,冬雪又徐徐落下。 没多久,一年就过去了。 第二年春, 赵晨师父做主给他二人定了亲, 时间就定在九月初三。 九月初三, 是个好时间。 自打定下时间,赵晨心里就慌张, 总觉得自己亏待了月影。 因而听闻哪里出了什么稀奇玩意,总要去瞧上一瞧,将东西带回来送给月影。 月影劝说了几次,但赵晨死脑筋,十次里总会去个三次。对此月影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只在他每次出门前拢了拢他的衣服,让他小心些,而赵晨则会红着耳尖点头应好。 结丹修为,修真界里能去的地方少之又少,凡间倒是随处可去。因而月影不算太担心,毕竟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地盘。 不想五月初赵晨出去后,就没再回来,便是月影也寻不到他的气息。 一群人是找了又找,只差将底下给翻过来,愣是没找到人。 就在众人都要放弃时,九月初三,他两的定亲的吉日。赵晨着着一身红背着把大刀出现在了流月宗广场。 背后那把刀,刀身宽大,大概手臂长,背在背后隐隐能看到刀边。 听到消息的众人御剑从后山赶来,脸上带着笑的、心里刚松了口气的、都是欢喜的模样。可惜还没等叙上旧,就见赵晨双眼通红,落在腰侧的右手一个翻转,背后的大刀落在手中。 一个起手带起一片红,在场的除了他师父是化无初期,其余多数都在修灵和归一两个阶段。修为全都比赵晨高,偏偏到首级落地,没有一人反应过来,就这么送了命。 这日正午,流月宗的头顶被乌云笼罩。 流月宗,从此刻起改头换面。 说到此处,月影睫毛颤了颤,咬牙忍了好一会,终于恢复了一分神识。 那赵晨具体经历了什么?君墨白问。 我若全盘托出,仙尊可否答应我一个要求?这种情况下,居然还不忘抛要求。 君墨白觉得好笑,盯着她问道:你觉得自己有讨价还价的资本? 月影眼眸暗了暗,摇了摇头道:罢了,这事藏在心底压得慌,既然仙尊想知道,说出来也好受一些。 君墨白默默将视线挪到真正好奇的人身上,就见斐玉尘捏了数粒剥好的油松子抬手送入嘴里。 君墨白抬手将剥好的松子往茶杯里送了送,这才漫不经心地接着听酸掉牙的故事。 那日月影照旧出门找赵晨,回来得迟,没赶上赵晨挥刀场景。 待夜里她拖着疲惫的身躯爬上云梯时,就见后山大火一点点吞噬着满山桃花。 月影喜桃花粉嫩娇弱模样,赵晨跑了许多地方这才挪回了上千颗桃树将后山种满。 此种桃树四季花开不败,月影很是喜欢。 宗门内的其他师妹们也很喜欢,因而对于满山桃花倒也没人提出意见。 没成想一把大火,烧了个干干净净。 浩大一宗门,最后只余不到百人。 从前的赵晨不论说话做事都有点憨厚,而今的赵晨行事狠辣,一个不如意就能动手杀人。 那些存活下的人想跑又不敢,只能硬生生看着赵晨登上掌门位置跪倒在他脚下。 而月影,心底存了情感,自然留在赵晨身边。 赵晨不记得所有人,却记得月影。知道她喜欢桃花,夜里床榻间哄她说要再给她种满桃树,莫说后山,就是宗门里也种满。 第二日推开窗时,漫山遍野的粉和白。种的是梅花并不是桃花。 月影压了压心底的酸涩想:还好,至少差别不算太大。 到了第二年九月,赵晨夜里做梦总能梦到一些从前场景,总是带着哭腔说些听不懂的梦话。 然而到了第二天就会将梦到的忘个一干二净。 自打梦到从前事那天开始,赵晨隔三差五就会消失一次。 月影自他第一次消失起,就再也感受不到赵晨的踪迹,只能守着空房等他自己回来。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了大半年,到三月桃花开时,赵晨夜里做噩梦说胡话的情况突然就好了。 好的那日还特地带月影去凡间看了一整天的桃花。 花开正茂,引得蜂蝶乱舞。 桃林中间被一条小溪从头到尾贯穿,溪旁种了十来株垂柳。柳条刚抽芽,一点翠绿衬得桃花越发娇好。 花红柳绿,赵晨含笑盯着她说着温柔又贴心的话。 如此场景,如此场景。 月影心下却觉不安,仿佛有什么事将要发生。 她抬起手勾上赵晨的指尖不安道:我心里很慌,总觉得 赵晨抬指点在她唇间,嘘了声柔声道:看。 月影顺着他抬起的左手望了过去,就见漫山桃花瓣被风刮起,随着风四下飘散。花香袭过鼻尖,拂过眉稍,愣是没抚平月影皱起的眉。 赵晨也不知注意到没有,反正他伸手将人揽入怀中轻轻拍了拍,下巴搁在月影脑袋上带着笑计划着未来。 他说:过段时间我找人在小溪边给你搭个小木屋,每年三四月过来住一段你觉得如何? 月影在他怀里点了点头,轻嗯一声。 赵晨又说:等冬天了,我们就在屋里饮酒吃肉,你说好不好? 好。 赵晨还说: 他还说了什么呢?月影记不得了,只记得那日春风正好,花香甚浓,怀抱过于温暖。然后她就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是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地下室中,手脚被锁着,九天寒铁贯穿了整条琵琶骨。 九天寒铁所发出的寒气将血肉冻僵,月影不觉得疼,就是有些难过。 斐玉尘抬手覆上琵琶骨位置,打了个冷颤硬生生熄灭了心中好奇的花火。于是他抬手将最后几粒剥好的松子递给君墨白后抬手打了个哈欠。 君墨白没啥表情地看了月影一眼,低声道:废话少说,讲重点。 月影一噎,见君墨白皱起眉头,干脆道:我也是最近才了解了事情经过。那日他去了海心崖,碰到了一群黑衣人。其中一人送了他一把刀,正是后来屠杀流月宗那把魔刀。 魔刀?君墨白反问。 月影点了点头:对,魔刀,他是被魔刀选上的人。本就低沉的声音又低了低,带了分哽咽。 仙尊想知道他盯上你们的原因?其实很简单。月影收了收心情,直起身走回桌案边,抬手拿过毛笔,将笔尖放在墨里沾了沾。 执笔停在画纸上空,迟迟不肯落笔。她盯着画纸看,眉眼温柔。 不过是那群黑衣人给出的命令,他不过只是一颗称手又听话的棋子罢了。至于你那小徒儿,他的生辰八字早就注定了这场灾难。 话罢顿了顿,嘲笑道:他可是完美的极阴男。我的阿晨也是。说罢毛笔从指尖脱落,她抬手掩面,低声哭了起来。 君墨白最不耐人哭,却也忍着没有开口。 月影哭了一会又低低笑出声,斐玉尘伸手拽了拽君墨白的袖子无声问道:她是不是疯了? 君墨白摇了摇头:东西积压太久,一下释放出来有点控制不住。说罢将刚倒好的新茶水塞进斐玉尘手中道:去火的。 视线落在斐玉尘桌前垒起的松子壳小山上,眉头虽说还不自觉皱着,眼里却盛满了笑意。 斐玉尘一手拿着茶杯,另一手小心翼翼地摸到桌子上,抬手扒了扒松子壳,准备将松子壳扒到桌下刚用灵力幻化出的小簸箕里。 小动作落在君墨白眼中,他无奈地伸手拍了拍斐玉尘的手背,哭笑不得道:这会倒是知道藏了? 斐玉尘捏紧的手松了开,手心的松子壳落了回去,发出哗啦声响。 他低下头将杯子送到嘴边呡了口,眼角余光绕过君墨白落在发出奇怪笑声的月影身上。然后沉思自己和君墨白刚刚的动作是不是不太好,毕竟挺刺激人的。 君墨白一点不好意思的样子都没有,甚至还觉得月影又哭又笑很是烦人,若不是斐玉尘想听,早就给她丢了出去。 就冲她心思不纯,把主意打到斐玉尘和清远身上这点,就能要她好几次命。 笑过以后,月影抬手将被墨晕染的画纸抽出揉了揉,然后丢到一旁的地上,斜了眼后开口道:我知道的大概就这么多了,仙尊若想知道其他恐怕得亲自去问问赵晨。 话语落长长吐了口气,连带着眉眼也精神了起来。 然后她抬手拿过毛笔在画纸上轻轻画了起来。 斐玉尘惊愕地抬头问道:这就没了?赵晨不是死了么? 还欲再说,手被君墨白拉起牵了出去。 斐玉尘一脸懵逼地被君墨白牵到了门外,十分费解道:师尊,她啥都没说啊,怎么就出来了? 不找个借口,怎么引人上钩?君墨白抬了抬眉,瞥了隔壁清远睡的房间一眼,深意十足。 第六十一章 (二更) 吃醋的斐玉尘~ 斐玉尘虽说脑回路清奇, 但也不傻,瞬间明白了君墨白的意思。于是抬手指了指隔壁房间惊讶道:你拿清远当诱饵? 君墨白: 话一出口,斐玉尘就后悔了, 于是他张了张嘴换个话题补救道:那师弟现在还在里面吗? 君墨白应他道: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说罢推开了门。 斐玉尘往里瞅了一眼,床上平平整整,没有人。 果然是拿清远当诱饵。 你看我像那样的人吗?君墨白像是能听到他的心声突然转过身出声问道。 将斐玉尘吓了一跳,张口就胡扯道:师尊自然不是这种人,师尊这么做定然有你的道理, 想毕清远知道了也会理解师尊的。 君墨白一言难尽地盯着斐玉尘看了看,道:你倒是很会说话。说到很会二字时特意加重了语气。 斐玉尘心内给自己甩了一巴掌,又说错话了。 于是讪讪地应了一句:还行。然后接着问:师尊接下来有什么安排? 等清远醒了一起去趟流月宗, 东西拿了我们就回去。 斐玉尘抬起头惊讶道:清远不是被人掠走了?然后低头小声地嘀咕一句:而且现在不是出不去吗? 君墨白没忍住笑出了声。 斐玉尘:!!! 师尊你是不是他顿了顿猜测道:骗人了?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嗯,骗人了。君墨白挨了过来,如是说。 低沉的嗓音和扑鼻的冷香,十分勾人。 斐玉尘受不住, 往后退了退,两人本来就离门口近,进门时斐玉尘又习惯性带上了房门。一个退步就要撞上门板, 君墨白伸手从他耳边绕过, 温热的手心拖着他的后脑勺将人往前带了带。 再退可就撞上了。说话间的热气擦过耳尖, 酥酥麻麻。 斐玉尘,斐玉尘红了脸, 说话都带哆嗦:是是吗没,没注意。 怎么结巴了?君墨白空闲的另一只手在斐玉尘喉结处来回刮了刮,疑惑道:没见受伤,怎么就结巴了。 斐玉尘抬手挡了挡,弯下身躲开后加大音量道:可能是可能是松子吃多了嗓子不舒服吧。 找到理由后, 说话气顺了许多。见君墨白没搭腔絮絮叨叨道:最近天气干燥,林大婶炒了许多辛辣的,刚刚又吃了松子,一时嗓子难受,结巴,结巴也可以理解。 十分的强词夺理。 君墨白哦了声,点了点头一副了解模样。 斐玉尘松了口气,就听君墨白又道:待处理好清远,我给你抓帖药。 抓贴药,抓贴药。 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就是。 君莫白说完不等斐玉尘反应,几步走到床边将床板掀开。 屋里的床都是叶大爷亲手做的,用的都是实木,床高十寸,床板就有三寸厚,床腿和床板边缘交接处用铆钉接了雕花薄板。 正常情况下,掀开床板看到的便是底下黄花木地板,但君墨白将床板掀开后斐玉尘看到的并非脚下的黄花木地板,而是一道柔和的金光。 柔光中清远的身影渐渐出现,熟睡的模样,手里拿着朵开了一半的多瓣莲。香甜的气味比之前刚合拢起来的时候淡了不少,原本嫩粉的颜色也渐渐淡成了白,只余顶端处留了一抹红。 清远的脸色比之前好了不少,呼吸均匀绵长,连先前因为心口疼而蹙起的眉也柔了下去。 君莫白施力将人托了起来,然后用眼神示意斐玉尘将床板放下。 落下的床板将金光挡回,君墨白的手往下压了压,被灵力托起的清远轻轻落回了床上。 斐玉尘疑惑道:师尊,这 障眼法。说罢抬手给清远喂了粒丹药。 斐玉尘看着君墨白的动作,小声嘟囔道:师尊居然连我也骗。 君莫白回过身,伸手弹了弹斐玉尘玉的脑袋打趣道:怎么,不高兴了? 斐玉尘捂了捂脑袋辩解道:没有的事,师尊莫要乱说。 若是连你都看得出来,你这师弟还要是不要了? 斐玉尘:好损。 先出去让清远好好休息。说罢上下打量了斐玉尘一眼,认真道:趁着天色还早,给你把药炖了,赶在天黑前喝。 斐玉尘赶紧伸手覆上喉结,左右动了动,咳了咳措辞严谨道:想来是师尊先前的茶水起了作用,已经不难受了。你看况且,结巴和喉咙受伤上火之类的有什么关系? 后面半句他不敢说,毕竟君墨白先前说时他并没有反驳,并且后一半还是自己找的借口。 因而只能盼着这解释有用,君墨白能熄了给他炖药的心思。 但这事本就是君墨白逗他,哪里能如他的意。因而只是挑眉看了看他,将门带上后就去院里挑选储物袋里带出来的灵植哪些是可以用上的。 分卷(42) 斐玉尘下巴抵着桌子,双手自然下垂,认命地看着君墨白挑选灵植。 每当君墨白挑出一株放在桌上,斐玉尘就叹一口气。 君墨白有心逗他,故意犹豫不决地将某株灵植往桌上放,斐玉尘一叹气,他就伸手将那株灵植拿起放在眼前细细端详然后再丢会储物袋中,这时斐玉尘就会重重舒一口气。 特地拿的都是味苦气重的,很能抓斐玉尘的心。 两人一个眉眼低垂细细挑选,另一个愁眉苦脸盯着,时不时叹上一口气。 院里一时只余斐玉尘叹气声和偶尔飞过雀鸟叽叽喳喳的声响。有时还有风刮过树稍和桐叶落地的细微声响。 一时阳光正好,微风清凉,倒真有几分农家人过日子的模样。 一共十多个储物袋,挑了一个多时辰。 眼见天色暗了下来,斐玉尘眼里流光一转,如将死的咸鱼又活过来似的,蹦了起来愉悦道:师尊,你看这天都黑了接着装模作样摸了摸头,用了好大力气才将翘起的嘴角压下,然后作出一副可惜模样道:白白浪费了师尊时间。话里的喜意却是压都压不住。 桌上一共挑拣出三十多株灵植,有根有叶有花有果,五颜六色,十分齐全。 君墨白扶了扶额接着将药草往前一拢道:记错了,这药就得天黑了炖才有效果。 闻言,斐玉尘脑袋一耷耸,又蔫了下去。双手环在桌上将脑袋全埋了进去,张嘴无声道:净骗人。 过了一会,没听到君墨白起身的动静。 斐玉尘从手臂中抬起半个脑袋满眼期待地问道:能炼成丹药吗?我带了丹炉。 不能。君墨白冷漠拒绝。 七品丹炉。斐玉尘不死心道。 哪来的? 斐玉尘得意地挑了挑眉:三师伯给的。 然后就见君墨白抬手张开手心,一个五彩玲珑丹炉在他手心打转转。 斐玉尘眼冒精光,十分激动:八八品八品丹炉啊。激动得连话都说不利索。 君莫白将手一合,收起丹炉后接着将药草全都塞进罐子里道:你看,又结巴了。 斐玉尘:!!! 这是激动,激动,不是结巴啊。斐玉尘欲哭无泪,只能看着君墨白起身进了厨房,盛了水又点了火,然后拿着把蒲扇坐在一旁小心地看守着火候。 那蒲扇和叶大爷平常拿在手里的一把很像,几乎一模一样。 君墨白一扇,斐玉尘就想到叶大爷叹气摇头的模样,一时心塞得无以言表。 一刻钟的时间过去,药味传了出来,闻起来就苦的不得了,斐玉尘皱起了眉,捂住鼻子往后退了退。 小火煎熬了半个时辰后,君莫白终于灭了火,将药汁倒进了空碗中。 斐玉尘盯着黑漆漆的药汁,眉头皱得能夹死好几只苍蝇。 这药味闻起来比之前喝过的还要冲,就见君莫白端起药碗放在托盘上,从斐玉尘身侧走了过去。 斐玉尘满脸问号开口道:师尊要将这药拿哪里去? 虽说他不爱喝药,但这碗药花费了君墨白多少时间和心思,斐玉尘都看在眼中。 自然是给清远送去。说吧,他将药碗往前递了递,问道:怎么,你想喝? 斐玉尘十分震惊地反问道:师尊这药竟不是炖给我的吗? 君墨白摇了摇头淡定道:自然不是,你不是不爱喝? 斐玉尘: 斐玉尘喉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有些干涩,于是闷闷不乐地应了声:哦。 原来花费了那么多时间挑选,炖煮,居然都不是给自己的。斐玉尘心里酸极了,心想:君墨白果真喜欢清远,也只喜欢清远。 然后就见眼前出现一只白净的手,手心放着颗黑色丹药,拇指大小。 你不是不爱喝药?这会怎么苦着一张脸 斐玉尘伸手将药丸拿起,喉间干涩感少了些,但仍旧难受。 就听君墨白接着道:早知道你如此口是心非,我也就不花费心思将它炼成丹药,就该炖得又浓又黑给你灌下去才对。 斐玉尘:!!! 接着狂喜道:这里面都用了哪些东西? 君墨白端着碗头也不回道:挑的时候你不是在一旁看着?回去抄三十遍百草图,省得下回炼丹乱加东西又炸丹。 斐玉尘赶紧跟了上去,将心内疑惑一股脑抛了出来:师尊是怎么炼制的?下午那些灵植不是都用来炖你手里那碗药了?最后小声嘀咕给自己辩解一句道:我炼丹从来不乱放东西。 少贫。说罢推开门走了进去。 然后就见屋内一空,本应该躺在床上的清远没了,被褥也被人凌乱地丢在床尾顺着床沿滑落大半在地上。 并无外来人来过的痕迹。 斐玉尘僵硬地转过头问:师尊,这也是你的计划? 君墨白几步走到桌边将药放下后反问道:你觉得呢? 斐玉尘:哦。 看来不是。 第六十二章 (三更) 君墨白:你还想要 清远丢了!!!好一会以后, 斐玉尘提高了音量惊呼。 君墨白点了点头嗯了声。 由于君墨白过于淡定,且今天被骗了太多次。于是斐玉尘挪到了桌边猜测道:师尊是不是知道清远在哪? 就听君墨白嗯了声,然后抬眼看了斐玉尘身后一眼道:可不就在你身后? 斐玉尘笑着摆了摆手:师尊莫要拿我开玩笑, 这身后哪有人呀? 说罢缓缓转过身,就见清远手拿多瓣莲笔直地立在他身后,双眼紧闭,一副梦游状态。 斐玉尘被吓得往后一跳,整个人撞到了君墨白的肩上。 君墨白顺势揽住他的肩将人扶稳, 失笑道:怎么吓成这样? 斐玉尘拍了拍胸口,哆哆嗦嗦出声道:清远这是怎么了? 说罢抬手就要去戳清远,被君墨白伸手拦住, 就听君墨白道:正常反应你别动他,等他醒了把这碗药给他灌下去就好了。 这得等到什么时候?那药可不得凉了。斐玉尘盯着黑漆漆的药问。 君墨白抬了抬颚:喏,醒了。 然后就听清远疑惑的声音自身旁传来:我怎么站在这,师尊和师兄这是在? 他二人目前的姿势在清远眼中是这样的君墨白一手揽着斐玉尘的肩膀, 另一只手则和斐玉尘的右手牵在一块。斐玉尘整个人贴在君墨白身上,扭头看着旁边的桌子正和君墨白细声说话。 好生刺激。 闻言斐玉尘一个激灵,将手从君墨白手心挣脱, 往旁边跨出一步端起药碗满面笑容地递给清远道:师弟赶紧趁热喝, 可废了好大一番功夫。 清远也不问他那碗里的药是什么东西, 端起一口闷了。 斐玉尘看着那黑色的药水从他嘴角滑落了几滴,不由得在心里皱起了眉头, 一看就好苦啊,清远是怎么喝得下去的。 清远的药都喝了,你的药丸呢?君墨白在他身后出声问。 斐玉尘张口就胡扯:吃了,上楼的时候就吃了。 君墨白盯着他不说话,斐玉尘捏了捏手心坚定道:师尊当时走在前边没有看到, 我真吃了。没病不能乱吃药。 哦。完全不相信的语气。 斐玉尘: 斐玉尘转过身找清远求救。 就见清远端着空碗很自觉地退出了房间。 叶大爷和林大婶正好睡醒,肚子空空咕噜噜地叫,因而两人正好在厨房煮吃的。 眼见清远没事,林大婶高高兴兴地盛了一大碗面条放到桌上,然后将清远拉到桌边碎碎念道:又瘦了,赶紧吃,瞧你这瘦的。 清远肚子里刚装了整碗的药,实在吃不下这么大一碗面。犹豫着开口道:我 才说一字就被林大婶打断:你这孩子,怎么还不吃。是不是不喜欢?不喜欢的话大婶给你做别的。 说罢起身就要去厨房,清远赶忙抓起筷子开口道:喜欢,特别喜欢。 眼见清远大口扒着面条,林大婶笑得眉角飞起,坐了回去问他道:好吃吧。 清远点了点头,就听林大婶又道:小斐和墨白呢?在楼上?我盛点给他们送上去。 清远赶忙起身拦住林大婶,一脸严肃道:师尊和师兄有事,不饿。 晚点,晚点我给他们带上去。 林大婶笑道:啥事能比吃饭重要,我去喊喊,不妨事。 清远揪着眉头找理由,就见叶大爷扯过林大婶,耳语了一番。 然后就见林大婶眉开眼笑道:不急,那是不急。 实际上,斐玉尘这会正被君墨白盯得心里发毛,最后实在遭不住君墨白的目光,将药丸拿出一口吞了。 入口居然是甜的。 然后就见君墨白挑了挑眉轻笑道:傻样。 这药丸是?斐玉尘嚼了嚼嘴里的药丸好奇道。 睡树上的补偿。君墨白如是说。 斐玉尘:还有吗? 君墨白抬手弹了弹他的脑门,失笑道:没了,你还想要什么? 斐玉尘在心里头掰着手指数。 要的可多了,比如说之前那个八品丹炉,比如说把夜间时间补回来,再比如说咳咳 心内小算盘打得噼啪响,抬起头看向君墨白时却是十分没用地摇了摇头乖巧道:没有。 君墨白笑着在心里再次道:傻样。 三日后辞别了叶大爷和林大婶,君墨白领着斐玉尘和清远再次上了流月宗。 第一次来的时候直接让流月宗换了个掌门,这次来也算不得什么好事。 踏上最后一阶云梯时,流月宗里的人全都聚集在广场上,见到君墨白就是一拜。 恭迎仙尊。声势浩大,震耳欲聋。 知道的晓得是来找麻烦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新掌门上任大典。 君墨白摆了摆手,目光从前头几人那一一扫了过去,然后面无表情地一步步往后山走。 那些人低着头,余光见君墨白的云靴从眼前经过,心内紧张得直打鼓,生怕君墨白一个不如意要了自己的命。 后山的梅花自打经过上次一事后败了不少。 赵晨死后,门内事物多得处理不清,又出了书房一事,根本没人会费心费神去照料这满山梅花。 君墨白从梅树中从容穿过,停在某棵树前,手一抬,梅树旁的泥土自动拨向两侧。 一颗血红色的圆珠漂了起来。 君墨白伸手接过圆珠,捏在指尖看了看后收进了储物袋中。 红珠藏,有什么东西被牵动,千万根看不见的丝线断裂,就见脚下土地一震。再抬眼,哪还有什么红梅白梅。 目之所及,桃粉一片,是月影最爱的桃花。 斐玉尘吃惊得张大了嘴:这得花费多大心思和灵力啊。 月影踏上最后一阶云梯时,君墨白三人已经走了许久。 满山的桃花晃入眼中,一如当年,带了薄薄雾气。 当年是因为汩泉自带的云烟,而今却是因为眼里染了薄雾,看什么都朦朦胧胧。 粉嫩的花瓣随着风,偏向流月宗各处,连带着空气中都带上了几分香甜。 月影疯了一般往后山奔去,一直到君墨白刚刚停留的那颗树下后停了下来。然后蹲下身伸手就去扒桃树底下的土。 这个位置是当初她第一次来流月宗时,赵晨带着她在这里同她一起亲手种下的第一颗桃树位置。 一颗普通桃树,春来花开,秋去叶落。 后来的桃树再如何珍贵,花开得再长久在月影心里全都比不上这颗。 后来,一场大火,什么都烧没了。 月影双手不停地往外扒土,指甲被土屑染了色,被石子刮出一条条痕迹,裂了断了流血了。 终于在见到一截白色布料后停了手,直勾勾盯着看了好一会,才颤抖地伸手将那块布料取了出来。 是初见时,她予赵晨的一方丝帕。 月影将那方丝帕揉入怀中,失声痛哭。 很久很久以前,久到赵晨都不记得具体时长。 那时他夜里睡不安稳,总能梦到一些陈年旧事,梦里有多痛测心扉,醒后就有多迷茫无助。他醒后压根不记得梦中是何等情景,每每睁开眼,就看到月影皱着眉一脸担忧地给自己擦汗。 他抬手将人揽入怀中,轻声安慰道:别怕,别皱眉。 他忘了许多事,每到夜里困意就会席卷而来,逼得他发疯。后来他翻遍古籍终于找到了法子,他将自己一分为二,将分出来的那一部分封进了书架后的密室当中。 他终于不再整宿整宿地做噩梦,也不会因为碰到某样东西或者看到某件东西就开始心口抽疼。 他抛弃了许多东西,抛弃了过去的自己,终于让自己得到了安宁。 再后来上头下了死命令,要他对月影下手。 藏了那么久,还是躲不过。 那日,他带月影去看了她最喜欢的桃花,同她说了很多心里话。那些他想做的做不到的,通通告诉了月影。 他想就当做是个承诺吧,等他脱离了掌控,再来一一实现。 他将月影锁在了地下室中,用九天寒铁冻住了她的气泽。 这才瞒过了上头。 后来他们承诺,只要他能抓住清远和君墨白,就允他一个愿望。 他利用了许多人,最后还是失败了。 意识模糊的前一刻他想:今年的桃花还带着白呀。 分卷(43) 赵晨死后困在密室中的另一半,也渐渐虚弱了下去,正巧那夜有人去书房偷东西,被他给抓了个正着,补充了灵力,一把火烧了囚~禁的牢笼,凭借剩余的灵力撑着他去地下室看了一眼。 地下室空无一人,那张变形得厉害的脸上,突然就露出了一抹笑。 那人的灵元支撑不了他走太久,他背对着漫天火光走到了那棵桃树下。那颗被大火烧毁后,他用了莫大的灵力才救回的桃树,而今却是梅树的模样。 赵晨抬起手想去摸触摸那花苞,指尖虚虚穿过花瓣,没有多少时间了。 眼眶中的两个红珠飞出,在半空中融合为一体,最后卷着他没入桃树底下。 意识消散在天际时他想:明年的三月桃花还会开吗? 大概是不会了。 红珠到手以后,君墨白随手撕开一道裂缝,三人通过裂缝回到了苦竹山脚下。 在里面待了这么久,出来后斐玉尘突然意识到一件事,他抬眼看了周边一眼,更加确定了心内猜测。于是开口道:师尊,古战场内围是不是会在一定程度上扰人心智? 这回反应倒挺快。君墨白夸奖道。 一剑春水现,一剑秋叶消,起剑为真,落剑则假,真真假假。这才是春秋。说罢将那面刻有春秋二字的牌子丢给斐玉尘。 斐玉尘叹了口气,掰着指头数离文中大劫还有多长时间。 先前还以为时间差都是真的,可惜了。 斐玉尘边想边叹气,一步十挪地跟了上去。 而此刻的苦竹山山门正道,再一次被叶锲用十多车宝贝给堵住。 也不知是来了多少次,护山大阵里的众位师弟师妹们已经能完全无视门口那堆东西和人,镇定自若地做着自己手里的事。 甚至还有人拿着把瓜子蹲在阵法前,笑眯眯地问叶锲的随从要不要来上一点。 随从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拿起唢呐放在嘴边吹了起来。 震耳欲聋的锣鼓声和唢呐声此起彼伏就是在山脚也能听见一丝。 斐玉尘乐呵呵地抬手比着山门高兴道:师尊,快,我们上去看看有啥热闹。 君墨白脑子一转,大概猜到了怎么一回事,抬手扯住准备御剑上去的人,脸色一沉,十分臭。 第六十三章 君墨白:我的人,你也配? 山门的吹打声越发的大, 可见上头有多热闹。 君墨白伸手拉住斐玉尘,碘着脸不说话。 嗯?斐玉尘扭头疑惑地看向君墨白。 不往山门走。君墨白冷着脸说。 为什么?问罢用力指了指山门激动道:师尊你没听到吗?好热闹,我想去看看。 好奇心这么重, 百草图加抄十遍。 不要啊师尊,那百草图这么厚一本,我手疼。斐玉尘边说边比了个厚度,说罢右手揉着左手手腕装疼。 君墨白盯着他十分明显的假动作问:哪只手疼。 斐玉尘嘴快道:右手。 清远在一旁悄悄伸手拉了拉斐玉尘的衣摆,斐玉尘赶忙改口道:左手。 到底哪只手疼? 斐玉尘心一横, 耍赖道:都疼,如果师尊从山门过,可能就不疼了。 君墨白轻呵一声, 无情道:我看你这手疼的毛病不吃药是好不了了。 一听要吃药,斐玉尘赶紧质疑道:手疼不是外敷就好了? 外敷内用双管齐下才好,正好治治你腿软的毛病。 斐玉尘:腿软不是病啊!!! 斐玉尘赶紧甩了甩手,打哈哈道: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 手就好了。师尊修为已经这般厉害厉害了么,听你说几句,全身病痛退散。 装。君墨白直接开口点破, 接着伸手点了点斐玉尘额头问道:真想去看? 斐玉尘犹豫了下, 狠狠点了点头:想去, 我就看一眼,一眼就行了。 君墨白背过手纵容道:那就去看看。 山门前叶锲拿着朵大冰莲瘫在软轿上, 一手捏着花梗转,另一手指挥着吹奏的手下道:都给我用力吹,谁能把玉竹派长老吹出来,赏上品灵石一千,每吹出来一个加一千。十分财大气粗, 妥妥的土财主气质。 斐玉尘站在最后一辆牛车后,满脸黑线。 趁着叶锲还没注意到这边,赶紧伸手抓过君墨白的手转身就要跑。 心内十分后悔,早知道是这个傻子,才不会上来看热闹。 一想到这人惦记君墨白,就十分生气,生气到没有意识到是自己牵起了君墨白的手,怒气冲冲地往旁边绕。 君墨白勾了勾唇,看着两人交叉在一起的手。心情甚好,如果叶锲的余光没有瞟到他们估摸着心情会更好。 斐玉尘扯着君墨白走了没两步,叶锲就从软轿里飞了出来,直接落到三人面前。 斐玉尘一看,直接将君墨白拉到身后,防备道:你想干嘛。 叶锲的目光透过斐玉尘落在他身后的君墨白身上,张口打招呼道:仙尊。 斐玉尘扭头看了眼露出半个身子的君墨白,赶紧挪了挪脚步将人挡住。 叶锲: 叶锲抬步准备靠过来,斐玉尘伸出手嫌弃地摆了摆道:你站远点。 叶锲抬起的脚又收了回去,拱手笑了笑道:上次是我无理,还请仙尊勿怪,这次来是有要事相商,还望仙尊听我说完。 斐玉尘一听,十分紧张,抓着君墨白的手都沁出了汗。 君墨白从袖中掏出一块帕子,给斐玉尘擦了擦手心的汗后往旁边走了两步,同斐玉尘并肩站在一块。 抬眼冷漠地看了叶锲一眼,淡淡道:商量什么? 叶锲双手抱拳放在脑袋上,低着头行了一礼,然后将视线转向斐玉尘。 斐玉尘被盯得一脸莫名其妙,见他不说话,不耐烦地开口催促道:要说就说,少墨迹。反正有君墨白在,完全可以把讨厌摆在面上,不用担心挨打。 上次之事实属误会,血魔宗无意与玉竹派为敌。此番晚辈前来,所为为二。第一则是希望与贵派握手言和,第二嘛他顿了顿,转头盯向斐玉尘,露出一个还算温柔的笑。至少比先前玩世不恭的模样要稍微顺眼一些。 这第二则是希望仙尊能将他嫁于我。说罢抬手指向斐玉尘。 斐玉尘听到这话的第一个反应是还好,看上的不是君墨白。 第二反应才是一脸震惊,一副见鬼了的样子往后退了几步。 相比于斐玉尘的见鬼了的表现,君墨白就直白了许多。 他抬手招出洛河剑,指尖佛过剑身漫不经心问道: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 叶锲下意识吞了吞口水,但他脑子不太正常,还回话道:希望仙尊能将他嫁给我,共修秦晋之好。 洛河剑刷的一下架在叶锲脖子上,君墨白抬了抬下巴,冷声道:找死。 这种情景,就连叶锲手下都看出君墨白的低气压,偏偏叶锲还以为这是君墨白对他的考验,于是他抬手做发誓状,信誓旦旦道:仙尊放心,我定然不会亏待于他,我会爱他,敬他 君墨白转了转剑柄,洛河剑转了个圈,在叶锲脖间留下一道红痕彻底打断了叶锲絮絮叨叨的誓言。 斐玉尘觉得这叶锲脑子是真的不太正常,十分晦气,想着怎么把人打发走时腰身被人往前一带,然后就听君墨白冷冰冰道:我的人,为什么要你爱?你配么? 斐玉尘满脑子都是那三个字我的人。 若非落在腰间的手带来的真实触感,他都要怀疑这是在做梦。 斐玉尘一点点转过头,阳光落在君墨白脸上,给他冷冽的下颚线渡上了一层柔光。 于是斐玉尘露出一个傻乎乎的笑,整个人晕晕乎乎,不知今夕何夕。 叶锲被君墨白的话砸得往后倒退几步,脸上血色全无。脖间红痕处一下烫了起来,明明没有伤口,却像是被人用细薄刀片层层刮开似的,一时疼痛难忍。 拿着你的东西,滚。说完君墨白揽着斐玉尘一脚踩在洛河剑上回了苦竹山。 一路上,斐玉尘都仿佛踩在云端,十分不真实。 挨在护山大阵角落嗑瓜子的某师弟十分八卦地跑到人群中,将瓜子一分,咬着瓜子眉飞色舞道:看到了吗,掌门的佩剑。 某师妹:看到了,看到了。那剑可真好看,掌门居然舍得踩在脚下。 嗑瓜子的师弟神秘兮兮道:师妹你这重点错了,佩剑固然好看。他扭了扭头瞟向四周,压低了声音接着道:哪能有大师兄好看。 众人摸了摸下巴,觉得十分有道理。于是一人抓了把瓜子就在广场上光明正大八卦了起来。 甚至还有热心的一把拽过清远,给他塞了把瓜子,唏嘘了半天,惹得清远哭笑不得,又不好佛了好意只能乖巧听八卦,然后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至于斐玉尘,一直到回了自己院子,人都是恍惚的。 待进了屋,喝了好几杯水后才压下脑中晕眩感。 君墨白就坐在一旁,端着茶杯喝水,眼帘微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斐玉尘清了清嗓子,大着胆子开口道:师尊刚刚说我是你的人 话说一半亮着双眼睛盯着君墨白满脸期待。 君墨白将杯子放下后,手肘往桌上一放,单手撑住脑袋嘴角翘起一个轻微弧度,故意道:嗯,我徒弟自然是我的人。 斐玉尘火热的心被浇了一盆凉水,噗呲一声,冒烟了。 于是蔫声道:哦,我还以为 君墨白接着逗他道:你还以为什么? 斐玉尘收拾收拾心情,摇头道:没有。 君墨白哦了声,抬手冲他招了招,哄他道:靠过来些,我有话和你说。 斐玉尘怀疑地看了他一眼,将手中杯子往桌上一放,到底还是靠了过去。 弯腰,再靠过来些。君墨白接着哄他。 斐玉尘弯了弯腰,将耳朵靠了过去。 待距离够进了,君墨白先是轻声一笑,接着才说道:就是你想的那样。声音温柔,压得又低,带了几分暧昧,说罢还往斐玉尘耳边吹了口热气。 烫得斐玉尘直接跳了起来,耳尖薄红,一路往下,将脖子和脸都染红。 斐玉尘扭头看向四周,目光从窗外的树到屋里的床,连天花板都看了就是不敢看君墨白。支支吾吾地问:师师尊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 君墨白不仅不答还扯开话题道:你上次不是要学画符?我教你。 话题跳转太快,直接整懵了斐玉尘,好在这回他回神得快。 心知君墨白不欲再说,便压下心底的各种情绪张口问道:都需要什么材料? 虽说上回君墨白是隔空画符,但一般来说初学者基础材料还是要的,刚开始就隔空画不太现实。 结果君墨白摇了摇头说:不用,用这个就行。说罢将杯中茶水倒出些许在桌上。 然后指尖沾取一点,直接在桌上画了起来。 斐玉尘面上看得认真,其实早就神游天外,一点都没看进。 看明白了?君墨白画好最后一笔,手一收抬头问道。 心神回笼,斐玉尘愣愣地点了点头,支吾道:嗯,好像明白了。 君墨白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起身站在斐玉尘身后,伸手抓住他的手往茶水边一带。 指尖沾了茶水,微凉。手背上覆着的手温度不低,斐玉尘手僵硬得不知该如何动作。 就听君墨白附在他耳边道:放松,我带你。 君墨白带着他一笔一划画着,斐玉尘的视线落在两人拢在一起的手上,只觉得不真实。 符文画了一遍又一遍,斐玉尘愣是没记住。 斐玉尘没喊停,君墨白就把着他的手不厌其烦地带着他画。 一炷香时间后,斐玉尘侧脸对着君墨白出声问道:师尊,你说清远以后该怎么喊我?话中满是好奇和惊喜。 君墨白: 第六十四章 论说错话的下场 斐玉 自打那日斐玉尘不过脑子的问话, 君墨白已经 斐玉尘掰着指头数了数,从左手掰到右手,又从右手掰到左手, 掰了好久以后,深深叹了口气。 君墨白已经整整半个月没理他了。 斐玉尘眼巴巴地瞅着君墨白的院子,十分不高兴。不理也算了,还不让见,害得他只能每日眼巴巴蹲在院门口的大树上看。 前两天君墨白夜里推开窗时, 视线正好和斐玉尘对上,还没等斐玉尘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抬手打招呼,就听啪的一声, 窗户它被关上了。 斐玉尘十分伤心,于是提了一壶酒去找清远。 清远那会正在屋里画符,十分努力。 见到斐玉尘打了个招呼后接着画手上没画好的符。斐玉尘上前看了一会,觉得很是无聊, 于是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坐在一旁喝了起来。 后来 斐玉尘抬手撑了撑下巴想那天晚上是怎么回屋来着,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 不过第二天的时候,也就是前天。清远收拾了行李在后山找了个洞府, 闭关去了。 走之前甚至都没过来打个招呼, 这事还是昨天早上斐玉尘去找清远, 恰好碰到前来给清远送东西的某师弟说了才知道的。 那师弟甚至还非常惊讶地问他道:小师弟居然没和大师兄说吗?表情真的是十分震惊。 斐玉尘尴尬地摇了摇头。 眼见师弟也跟着尴尬,斐玉尘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放行道:去吧, 省得清远等太久。 分卷(44) 这个小插曲斐玉尘没有放在心上,但是师弟放心上了。 因而等他给清远送完东西,下了苦竹山后逢人就说:我和你说,我刚刚给小师弟送东西,碰到了大师兄, 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十分八卦的调调。 那师弟快速看了下周围,故意压低声音道:大师兄现在和掌门可腻歪了,小师弟都被迫去后山闭关了。哎哟,那可真甜呐。 说罢还要故意再来一句:可别说出去,我也就和你说说。 听了大八卦的师妹眼睛瞪得老大,眼里流光溢彩,点了点头保证不乱说,结果转头就和别人凑一起嘀嘀咕咕。 至于被传和君墨白腻歪得把清远逼得不得不闭关的斐玉尘,这夜吹了一夜的冷风,天明时还非常没用地打了个喷嚏。 一直蹲到现在不仅没见到人,还傻乎乎地坐在树上掰指头数天数。 数一次叹一次,在第十九次叹气的时候,君墨白的房门吱呀一声,从里打了开。 斐玉尘激动地从树上跳了下来,几步走到君墨白面前。 师尊,早。斐玉尘激动地打招呼道。 太阳当空正照,树上的鸟儿叽叽喳喳地叫着,一点儿都不早。 君白墨目不斜视地从斐玉尘身边走过,并没有搭理他。斐玉尘先是丧气地低了头,盯着自己的云靴看了一眼后抬步跟了上去。 结果才走到院子门前,就见出了门口的君墨白转过身将院门一关,正视着斐玉尘的双眼叮嘱道:这几日我要闭关,记得照料好山中灵植。 斐玉尘张了张口想问话,又听君墨白柔声道:等闭关结束,我带你去一十四楼吃肉。 一十四楼是凡间出了名的好酒楼,里面不仅酒香,肉也好吃。 一根大拇指粗两手臂长的铁棍上插满了新鲜生肉和青椒梨子,放炭上一点点烤出香味,最后撒一把调料,光听形容就已经让人唾液生津。 斐玉尘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接着试探道:要带上清远吗? 你想带自然可以。君墨白看了他一眼如是说。 斐玉尘赶紧摇头果断道:不带,那必然不带。 君墨白抬手撩了撩斐玉尘额前碎发,无奈道:你倒是会当师兄。 斐玉尘嘿嘿傻笑,能独处自然不能带上清远。 那师尊晚上一起赏月?这几日月亮可漂亮了。 那可不得好看,都看大半月了。 君墨白没有拒绝,但也没有同意,只说晚点再说。 结果这天夜里,君墨白就闭关去了。 苦竹山闭关了两个,本就安静的山峰更加安静了。 斐玉尘白日里炼丹,夜晚就去后天看看三眼白虎。 幽冥九转丹斐玉尘照旧不能百分百成功,每三炉大概率会炸一炉。 斐玉尘原本剩下的幽冥花没有多少,不过君墨白不知从哪又给他弄了十朵,就放在先前给他的储物袋里,也是上次挑选东西准备送清远时才发现。 有了材料,斐玉尘炼丹就非常起劲,基本上两天必炸一次。 这可就苦了山下的师弟师妹们,好不容易安生了一段时间,他们的师兄又又又又开始炸炉了。 一时间众说纷纷,流传得最广也是最被人认可的版本就是由于大师兄过于黏人,掌门实在受不了这才学小师弟闭关躲大师兄。于是大师兄一怒之下奋起炼丹,那炸的不是丹炉,是无处安放的□□,那炼的也不是丹,分明是掌门啊。 还有好事的趁着君墨白闭关,其他长老忙着处理门派事件其实就是打麻将,十分不务正业地开始写小话本,一本也便宜,才一块中品灵石。 质量好又便宜,直接卖到脱销。 写书的师弟十分高兴,一挥笔又写了十个版本再次卖到脱销。 看书的师弟和师妹也非常高兴,大手一挥就是十块中品灵石。 当事人一个闭关,一个在努力炼丹。 一时竟是无人出面澄清这波谣言,一直到年底,那个写书的师弟储物袋放不下灵石了,这才决定封笔。 一群人嗷嗷叫了两天也没将人叫出来,加上这几月看话本看得没心思修炼,被各自的师傅给敲打了几句,这事才揭了过去。 结果才消停没几天,二长老亲自下山将那写书的师弟丢进了小黑屋,也不知同他说了些什么,没两天又有新的话本流了出来,且内容丰富劲爆,十分刺激。 一时间,玉竹派上下人人沉迷话本,无心修炼。 十二月初八,下了场大雪。 君墨白没有出关,倒是清远从闭关洞府中爬了出来。 听到声响,斐玉尘笑容满面地迎了上去。 就听天空轰隆一声巨响,一道雷打了下来。 斐玉尘: 斐玉尘侧身躲了开,非常不明白为什么清远的雷劫老劈歪。 十二月初九,大雪停了,积雪能到斐玉尘小腿肚子那个位置,这是穿书以后,玉竹派内大雪的第二年。 十二月十五,大雪又至。 君墨白终于出关了,等了好几个月,斐玉尘高高兴兴地紧着衣襟迎接君墨白出关。 由于前几天清远出关时斐玉尘被他的雷劫给劈了一下,因而这回斐玉尘先是抬头久久地看了会天,又在心里思考原书的设定还有几分真以后这才搂着一堆保命法宝欢欢喜喜来到了密室门口。 寒风裹着大雪,斐玉尘的碎发被风吹起,又被大雪给抚平。 君墨白从密室出来后,直接从储物袋拿出一件狐毛大氅给斐玉尘批上,顺手挥去他脑袋上的白雪后,将兜帽给盖实然后将他怀里的法宝一一收了起来,这才无奈地看着他问道:怎么也不知道起个防护罩? 斐玉尘搓了搓手可怜兮兮道:冷。 说罢将冻红的手伸了过去,君墨白捏着他的手心搓了搓问道:故意的? 斐玉尘哈出一口白气,摇头狡辩:不是,就忘了。 然后看了看君墨白身上薄薄的衣衫,将手从君墨白手心抽出,把大氅一开笑眯眯道:这大氅好暖和,师尊冷不冷?我分你一半。 君墨白抬手将大氅合拢,然后抓过斐玉尘的手轻揉,手心带了灵力,暖暖的。 他摇了摇头道:不冷。 斐玉尘失望地哦了声,就听君墨白问:去一十四楼?嗯? 去去去。可激动。 一十四楼这会生意正好,斐玉尘和君墨白到时恰好有个雅间的客人刚走,东西还没收。 掌柜客客气气地将他二人招呼到一旁,忙让人去收拾了雅间。 一炷香时间后,二人上了楼。屋里刚刚通了风,又点了熏香,冷风从外灌入吹散了残留的酒肉气味,一时倒也不算太难闻。 落了坐,就有人端着酒上来。 一十四楼只卖一种酒,这酒倒也神奇,不同的人喝品到的滋味是不一样的。 有的人喝它欢喜,有人喝它忧愁,有的人喝完泪流满面,有的人喝完哈哈大笑。 斐玉尘喝了口,嫌弃地皱起眉头道:好辣。 掌柜正走到门边,听到这话直接转过身解释道:这酒度数颇高,小公子若是觉得辣,不如来一壶茶水? 斐玉尘摇头拒绝道:不用,这酒就好。 掌柜笑眯了眼,下楼后差人送了盘甜品上来。 恰好就是君墨白的最爱杏仁豆腐。 由于肉是现点现烤,上得很慢。 斐玉尘喝了酒,酒壮狗胆,在他喝下第二杯酒后,手中杯子被君墨白抽离时,他将另一只手覆了上去,醉眼迷离地问道:师尊上回还没告诉我答案哩。 君墨白的回应则是抬手敲了敲他的脑袋,笑骂道:再装,让你再看一个月月亮。 斐玉尘瘪了瘪嘴哼哼唧唧道:师尊果然是故意的。 君墨白点了点头没否认。 还没等斐玉尘装委屈,门外传来了嘈杂声响,听动静像是有人在闹事。 斐玉尘收了表情,正着声叹了口气道:看来今天这日子选的不对。 话音刚落,雅间的门就被人给打了开。 有一锦衣华服之人从外踏入,一脸惊喜道:果真是仙尊,我就知道我没看错。 第六十五章 师尊喂我吃肉,礼尚往来, 门外的喧嚣声还在, 掌柜从门缝里挤了进来,拱手赔礼道:实在抱歉打扰了公子清静,待处理好外头这事再来同公子赔罪, 这一顿就由我请,公子意下如何? 不妨事。君墨白道。 掌柜又说了几句,最后看了门边的华衣公子一眼,有些犹豫是不是要开口将人请出去。 刚刚他说的话掌柜是听到了,但君墨白和斐玉尘都没开口, 一时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毕竟人是他们没拦好,闯进来的。 见掌柜为难,君墨白开口道:麻烦掌柜让人送壶茶水上来。 掌柜松了口气, 应了两声退了出去。 华衣公子将手中折扇一摊,装模作样地摇了两下后笑道:李掌柜还是一如既往的会做人,怪不得这一十四楼越开越大。 说罢直接找了个空位坐了下去,坐下后还十分不客气地将凳子往君墨白身边挪了挪。 斐玉尘转头去看君墨白, 见君墨白没什么反应,心里瞬间就不淡定了。 于是开口干巴巴道:师尊,这位是? 就听那人自我介绍道:在下叶陌鱼, 同仙尊是旧识。说罢将折扇往手上一拍, 转过头冲君墨白笑眯眯道:是吧, 仙尊。 嗯。君墨白冷淡地应了一声。 为什么没有反应,为什么靠这么近, 为什么要笑,和个花孔雀一样碍眼。 斐玉尘在心内狂喊,边喊边小心地往君墨白那挪了挪,再挪一挪,待距离比叶陌鱼的小以后, 才满意地停了小动作。 见没人说话,叶陌鱼指着斐玉尘问道:这位是仙尊大弟子吗?说起来,当初我可是差点成了仙尊弟子。如此口吻,却听不出半分可惜意味。 斐玉尘尴尬一笑,打哈哈道:是吗?怎么都没听师尊说起。 叶陌鱼故作吃惊道:仙尊居然从没提过我么?接着又装模作样解释:也是,毕竟我同仙尊还有一段他停了话没往下说。 斐玉尘的心被狠狠抓起,一段?一段什么?原书没提及啊!!! 你是说拿着仙盟令牌威胁我娶你这段还是被我师兄打骨折躺了一年,我赔了你十株血玉昙这段?君墨白将手中酒杯往下放了放,问道。 叶陌鱼被人如此摔了脸,也不生气,仍旧挂着笑道:我看仙尊方才的反应,还以为仙尊已经不怪我了。仙尊如今这反应可是还怨当年 君墨白抬眼看了过去,眼里并无多余情绪,只淡淡道:多年不见,你倒是越发能给自己脸上贴金了。 叶陌鱼神色一僵,垂了垂眼眸叹了口气:仙尊说话还是这般冷漠。 君墨白没应他。 不仅没应还将凳子往斐玉尘那挪了挪,接着将斐玉尘手中的杯子抽离,瞪了他一眼道。:想我一会背你回去不成?还喝。 背回去啊,也不是不行。于是斐玉尘半是激动半是故意地问道:可以吗? 君墨白抬手弹了弹他脑门:不可以。语中满是宠溺。 叶陌鱼看着二人的互动,捏着扇骨的指节发白,忍不住出声打断道:仙尊还没给我介绍介绍这位小友。 斐玉尘有心出口,却被君墨白给扯住了衣袖,就听君墨白淡淡道:往后也没什么交集,介绍就免了。 被叶陌鱼几句话带起的情绪在这一刻被抚平,斐玉尘抬起的头也低了下去,甚至还伸手挠了挠君墨白的手心,十分明目张胆。 叶陌鱼被君墨白一呛,又见了斐玉尘的小动作,一口气直接噎在喉间,上不去下不来。 小二端着茶水推开门,笑眯眯地放到桌上又退了下去。 君墨白拎起茶壶,倒了杯茶水塞进斐玉尘手中。 茶汤翠绿,自带一股清香。 斐玉尘眼巴巴地看着酒坛。还是很想喝,喝醉正好背,抱的话就更好了。 一杯茶水下肚,烤肉也被人抬了上来。嗯,就是抬。 肉抬上桌时,酒香、茶香和肉香混在一起,直扑入鼻。 君墨白拿过刀子割下一大块放入碟中,推给斐玉尘柔声道:尝尝看喜欢不。 一旁的叶陌鱼不甘示弱地敲了敲桌,眼巴巴盯着君墨白。 斐玉尘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非常不爽。然后就听君墨白疑惑地看向叶陌鱼道:你怎么还没走? 我以为仙尊会邀我一起。叶陌鱼十分不要脸地说。 那你现在可以走了。君墨白直接赶人。 仙尊如此不愿同故人叙叙旧? 君墨白切肉的动作一顿,拿过桌上的帕子漫不经心地擦了擦切肉的匕首。 白色的帕子从刀身擦过,炙热的油混着细碎的肉渣沾上帕子上,上下来回的功夫就露了色。 若非看在叶老太爷的面子上,你觉得你凭什么能坐在这里这么久? 晃手间,屋内的烛火带起匕首的冷光,打在叶陌鱼眼上,刺得他闭了闭眼,连带着脸色也白了几分。 他张口似有不甘,压抑着喉间怒火问道:我不可以,他又凭什么? 君墨白抬头瞥向叶陌鱼,冷笑一声道:凭我愿意。 叶陌鱼还欲再说,君墨白抬手送出一道掌风,直接将窗推开,冷风从外刮来,夹着飞雪。 君墨白冷冷道:自己走还是我送你? 叶陌鱼起身狠狠瞪了斐玉尘一眼,从窗户翻了出去。 君墨白抬手将窗带上,继续割肉。 斐玉尘吞下嘴里的肉,喝了口茶水问道:师尊是不是不高兴了? 君墨白反问他道:为什么要因为一个不相干的人不高兴?说罢抬手用干净的帕子擦了擦斐玉尘的嘴角,略带嫌弃的口吻道:怎么吃个东西都能弄得满嘴油。 分卷(45) 说是这般说,手上匕首一转却是将原本割好的肉一分为二。 师尊和那个花孔叶陌鱼认识很久了吗?斐玉尘夹起一块肉丢入嘴中,鼓着腮帮子问。 大概三百多年,也不算太久。 斐玉尘哦了声,有些泄气,三百多年,好久啊。 你若肯好好修行,何止三百年。见斐玉尘还是提不起精神,又补了一句道:横竖是见不到的人,何必多想给自己添堵。说罢夹了一筷子肉喂到斐玉尘嘴边。 斐玉尘一口将肉叼走,嚼了嚼咽下去后才意识到,从烤肉进来后,一直都是君墨白在割肉,刚刚甚至还喂了自己。 于是双眼发光,盯着君墨白啊了一声。 见状,君墨白又喂了他一筷子肉。 斐玉尘满足地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肉送了过去,准备和君墨白来个互喂。 君墨白:你自己吃。 说罢停了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了起来。 斐玉尘不死心地将筷子又往前送了送,无赖道:礼尚往来。 怕君墨白不肯,还又加了句:师尊方才喂了我两筷子,按理来说,应该是我伺候师尊吃食,所以,师尊 然后君墨白就凑了过去,将他筷子上的肉给咬了过去。 冷香盖过肉香,扑入斐玉尘鼻尖,惹得他胸膛那颗心咚咚咚乱跳。 明明是很正常的一个动作,落在斐玉尘眼中分外勾人。 他盯着干净的筷子愣愣地想:筷子,刚刚吃过,那是不是算 恍然就想到当初君墨白醉酒时擦过嘴角的那个吻,软软的,香香的。 想到这里,斐玉尘全身起热,不敢直视君墨白,偏偏君墨白一眼看穿他的想法,逗他道:就一筷子? 斐玉尘含糊应了一句,然后在君墨白再次开口前一把拿过桌上的匕首切下一块土豆放到君墨白碟子上。 师尊试试这个。眼神乱瞟,就是不看君墨白。 君莫白发出一声轻笑,笑得斐玉尘耳朵痒痒,见他夹着土豆并不往嘴里送,干脆开口扯开话题道:师尊可以和我说说你以前的事吗? 你先把礼尚往来全了,我再考虑考虑。君墨白笑着说。 斐玉尘: 横竖躲不过,又是个美差事,斐玉尘拿起筷子夹了肉送了过去。 君墨白凑近咬住肉,轻轻将筷子往前面带了带,头微低,半抬着眸看斐玉尘。 眼里也没露出什么特殊神色,偏偏看得斐玉尘气血翻涌。 要命了,好生勾人。 斐玉尘抬起另一只手捂住鼻,心内想。 肉吞下后,君墨白抬杯喝了口酒。也不知是肉味太重还是其他,反正君墨白这杯酒喝得很急,导致杯中酒水竟沿着他的唇角滑下几滴。 斐玉尘不自觉滚了滚喉结,视线随着那滴酒水一路从嘴角到下颚,然后从下颚到喉结,最后到胸前填有金色暗纹的衣口。 屋里的温度一下高了起来,斐玉尘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掩耳盗铃似的开口道:也不知为何,突然一下好热。师尊,你是不是也这么觉得。 君墨白执着杯摇了摇头。 雪被风卷着入了窗,落在斐玉尘手背上。冰凉的温度不仅没将体内的热气压下,反而挑得更高。 心里像是起了一把火,上上下下灼烧着他,冰雪落下的凉意只能将火激得更加旺盛。 斐玉尘一把将手背上的雪水抹干,然后啪的一下将窗户关上。 凉风冰雪被木窗隔开,心内的熊熊烈火又缓了回去。 君墨白侧过头问他:不是热? 好多了,师尊是不是可以说说以前的事?斐玉尘走回位置上,双手托住下巴,强装镇定地眨巴着眼睛道:我好奇。 你想从哪里开始听? 听到这话,斐玉尘顿时松了口气。 师尊和那叶陌鱼是怎么认识的?为何他会差点成为你的弟子。斐玉尘开口问,但其实他最想问的是君墨白刚刚说叶陌鱼拿仙盟逼着求娶这事。 但凡事总讲究一个循循渐进不是。 没成想君墨白开口反问他道:我还以为你会更加好奇仙盟令牌求娶这件事。 第六十六章 为何总有人惦记师尊~ 三百多年前, 修真界还不似现今这般松散。当时顶上有个仙盟管理着给各个宗门。 每年年底,各级宗门得按时缴纳岁贡,等级越高的宗门缴纳的越多。 当年的玉竹派还是个小门派, 全宗上下不到三百人。 宗里修为最高的就是君墨白的师尊君染泽。 堪堪归一后期修为,在偌大的修真界,只能矜矜业业发展宗门,种灵植,挖灵矿, 然后按时上缴岁贡,以求庇佑。 君墨白是君染泽大冬天从外面捡回来的。 那年君墨白堪堪九岁,一头如墨长发铺在雪地上甚是好看, 君染泽便为他取名叫墨白,收其为自己的关门弟子。 斐玉尘托着下巴边听故事边等君墨白投喂,听到此处出声道:原来师尊的名字是师祖起的。 君墨白点了点头接着道:师尊捡到我以后有所感悟,没多久就闭关去了, 后来鸳雪门来访 鸳雪门是当时数一数二的宗门,掌门叶笙化无后期修为,而叶陌鱼就是那叶笙的最小嫡孙。打小就众星捧月, 在修真界也是出了名的娇贵少爷。 当时的玉竹派位处西南山, 正对南海, 整个冬天能下六七场大雪。 叶笙和君染泽算是旧交,二百多年前, 两人在一十四客栈为了一口烤羊肉打了一架成了好友,当时的叶笙和君染泽都是归一初期修为。 结果没两年,叶笙突破了,又过了数十年,叶笙又突破了。 君染泽: 五十年前, 叶笙步入化无后期,整个宗门地位提高了一大截,直接被仙盟挪到了云端之上,给了一星半点的权利。 有叶笙护着,玉竹派的日子比往年好过了许多。 每年十二月,叶笙都会亲自来玉竹派一趟,不为别的,就是为了找君染泽吃肉喝酒,喝完酒以后打一架。 今年叶笙来得晚,一月初才到。 君染泽闭关,叶笙就由大师兄楚之秋招待。 九岁的君墨白在君染泽闭关后就被丢给了楚之秋,君墨白长得可爱,又不爱说话,楚之秋怕他一个待久了,变成闷葫芦,因而天天带在身边。 这次自然也不例外。 平常来人都是在候客厅,叶笙每次来都是直接去后山君染泽院子里坐着,因而楚之秋收到消息后,给君墨白理了理衣服后牵着他的手直接就往君染泽后院赶。 那是君墨白第一次看到有人能用灵力将一院子的冬景变为春色,且神色自若地坐在一旁喝茶。 楚之秋牵着君墨白进了院子后拱手行了行礼叫道:叶伯伯。 君墨白跟着软软糯糯地叫了声:叶伯伯。 叶笙转过身,先是看了君墨白一眼,再冲楚之秋问道:之秋啊,这是哪来的小娃娃,生得粉雕玉琢,怪让人喜欢的。 说罢伸手朝君墨白招了招。 楚之秋笑着将君墨白往前带了带回答道:师尊前段时间带回来的,来,墨白喊人。 于是君墨白又软软糯糯喊道:叶伯伯。 叶笙伸手拍了拍君墨白的手,笑着点了点头:好孩子。说罢从怀里拿出一根玉带子系到君墨白腰上。 君墨白扭过头看楚之秋,见楚之秋轻轻点了点头这才将头扭了回去,小声道:谢谢叶伯伯。 叶笙抬手摸了摸他的头慈爱道:好孩子,去玩吧,我和你大师兄聊聊天。 君墨白点了点头,乖巧地找了个不远不近的位置将君染泽给他的修行功法掏了出来,认认真真看着。 叶陌鱼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雪球从防护罩外扔进来,落在身上时已经化成了水,直接浸湿了大半书页。抬头就看到叶陌鱼站在罩外冲我挑衅地笑。君墨白说着片下一片肉喂给斐玉尘。 斐玉尘一口叼过,十分用力地嚼着肉,仿佛嘴里的不是羊肉是那叶陌鱼似的,表情狞在一块,可见有多生气。 我看他的脸就讨厌,没想到打小就这么讨厌。斐玉尘愤怒地把叶陌鱼从头到脚给说了一遍,然后扭头问君墨白道:师尊你没被他欺负吧。 没有,叶老太爷当时就将他骂了一顿,师兄带我下去换衣服后就没把我再带过去。说起来君墨白语气一顿,盯着斐玉尘眯着眼笑。 斐玉尘好奇心被勾起,往君墨白那凑了凑问道:说起来? 君墨白夹着肉喂到斐玉尘嘴边,等斐玉尘张嘴了才开口说:叶陌鱼才和你待了多久,就把人看得那么仔细?连穿的什么鞋子,带的什么发冠都记得一清二楚。 斐玉尘直接被呛出了眼泪,边咳边抹着眼泪撇清道:实在是咳咳,那花孔雀,咳,穿得花枝招展的,太辣眼睛了,一时难以从脑袋中清除。一边解释一边诋毁,非得将花枝招展的名头按在叶陌鱼头上。 说罢就着君墨白递过来的杯子喝了口茶水,这才将咳嗽给压了下去。 君墨白边给他喂水边伸手帮他拍背,等斐玉尘气顺了才开口说他道:我说话是不是不管用了,老是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斐玉尘拿咳得红通通还带着泪光的双眼委屈地盯着君墨白,君墨白则抬手捏了捏他脸颊上的肉道:装。 指腹贴着肉,有些凉,没什么力度,并不疼。 斐玉尘的小招术被戳破了也不尴尬,直接就扯开话题问:那拿仙盟令牌逼师尊求娶又是怎么一回事。 君墨白拿着杯子的手轻轻将杯子转了转,敛眸想了会后才开口道:叶陌鱼这人打小就自负,凡事总要争第一。那年叶老太爷给了我玉带子又夸了几句,被他远远听到了 斐玉尘抢答道:所以他就和师尊处处作对,按照师尊的性子必然是不理会他,结果反而激起了他奇怪的哼。 小脸一鼓,扭头哼了声。 君墨白哭笑不得地伸手戳了戳他的腮帮子道:错了。 斐玉尘惊愕道:错了? 忘了,叶陌鱼差点成了你师兄。君墨白半真半假地说。 斐玉尘: 君墨白九岁被捡,十岁结丹,十二岁修灵。 君染泽看着到自己胸口处的君墨白,一会高兴一会叹气,高兴于君墨白的天赋,叹气则是因为如此天才仙盟定然是要带走的。 果不其然,三天后仙盟来了人,领头的是叶笙。他抬手拍了拍君染泽的肩,同老朋友承诺道:你放心,墨白在上面定然会受到重视,断不会让人欺负了去,况且还有我给你看着。 君染泽虽说不舍,却也没有法子。 只将君墨白的手拉起拍了拍,然后塞给他一个崭新的储物袋,储物袋里放了不少东西,是君染泽目前能拿得出手的法宝和药材。 怕君墨白伤感,君染泽愣是没开口叮嘱上一句。 待上了仙盟,进了天门,过了广场,踏上大殿后,仙盟盟主问君墨白想要哪个当他师尊。 十二岁的君墨白目光平淡地扫了殿上的十几人一眼,回道:墨白不需要师尊。 仙盟盟主闻言一笑,问他道:为何? 君墨白背着手朗声道:因为他们都教不了我。 仙盟盟主先是一愣,继而哈哈大笑道:好孩子,你过来。 君墨白笔直走了过去,仙盟盟主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柔声道:把忘根峰给你如何? 忘根峰,忘根二字就很绝妙。 君墨白眼里流光转了转,没有拒绝。 忘根峰上有花有草,流水卷着小鱼绕峰一周。 峰腰常年被云雾笼罩,湿气重,空气清。 忘根峰没有外人,只有君墨白自己。 仙盟盟主一个月会来上一次,每次见了君墨白嘴上好孩子好孩子喊着。 君墨白嘴上应了,心底却是越发的平静。 来仙盟第一年年底,君染泽前来缴纳岁贡。仙盟盟主问君墨白道:君染泽来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少年脸上赏过一丝欢喜,却是压着嘴角摇了摇头应:墨白还要修行,就不去了。 仙盟盟主又道:见一面花不了多少时间,不去见见? 君墨白供了供手,于梅花树旁直着腰道:既然花不了多少时间,那就更没必要了。 好孩子。仙盟盟主如是道。 这日之后,送往忘根峰的资源多了三倍。 君墨白将人送来的东西用储物袋收了,丢到了床底下,看也没看一眼。 君墨白二十那年,修为超过了君染泽。 他已经整八年没见过君染泽和师兄师姐,每年岁贡那日,仙盟盟主都会来忘根峰,问君墨白一样的问题,一问就是八年,年年如此也不嫌烦。 眨眼间又是几个春秋,忘根峰上的梅树长高了些,水里的游鱼肥了一圈。 君墨白,二十五了。 修为刚踏入归一中期的君墨白按仙盟规定该收徒了。 大殿上聚了不少人,一如当年初入殿时。 仙盟盟主坐在高位上问他:墨白,可有看上的徒弟? 君墨白摇了摇头。 仙盟盟主笑,随手指了一人问他:你看他如何? 君墨白的视线顺着手指方向看了过去,是个七八岁的娃娃,脸上稚气未脱,此刻正瞪着双大眼睛盯着君墨白看。 君墨白拱手回:很好,但墨白不喜欢小孩子。 仙盟盟主接着又指了一个问他:那这个呢? 君墨白这回连眼神都没给,直接开口回:墨白不需要弟子。 分卷(46) 仙盟盟主抬手撑着下巴温声道:好孩子,你这样不行。语气同老父亲说教儿子一样,满满的纵容。 君墨白抬眼同他的目光撞在一起,淡淡的,不带一丝情绪。 就在这时,叶陌鱼的脑袋从大殿门口处伸了进来,笑眯眯道:李伯伯,我可以当他弟子吗? 仙盟盟主转过头,笑眯眯地应叶陌鱼:莫要胡说,墨白比你还小,哪能当你师尊。 叶陌鱼一点点将身子挪了出来,抬头一脸天真道:可是他修为比我高,有资格当我师尊。 闻言,仙盟盟主爽朗地笑了几声,指着叶陌鱼比了比。 君墨白收徒这事就这么被揭了过去。 那是君墨白第二次见到叶陌鱼,小时候的小少年已经长得比自己高了半个脑袋,说话时不经意间露出的傻气也不知参了多少真实在里头。 照这来看,花孔雀好像也不是太坏。 君墨白抬手弹了弹斐玉尘额头哭笑不得道:哪里学来的坏毛病,私下里都给谁起外号了。 斐玉尘转了转眼珠子,扯开话题道:那花孔叶陌鱼后来是不是缠着师尊? 君墨白抬眼看过去,眼底压着还没散下的笑意,嘴一张,卖了个关子道:你猜。 第六十七章 君墨白的过去~ 夜渐深, 飞雪骤停。 街上的更夫声从远处传来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二更天了。 桌上的烤肉大多数进了斐玉尘肚子,他隔着衣揉了揉吃撑的肚皮, 打了个嗝。 随即红了脸,求着君墨白道:师尊,我猜不出来。 求娶那次是我同他第三次见面。君墨白伸手帮斐玉尘揉着肚子,轻声道。 斐玉尘吃惊地哈?了声,震惊道:第三次?那花孔雀图什么? 揉肚子的手侧挪, 轻轻戳了戳斐玉尘腰上的软肉,有些痒痒,斐玉尘往后缩了缩, 躲开君墨白的手。 眼见君墨白要将手收回去,斐玉尘赶紧一把抓住往自己肚子上带了带。 既然那个盟主不肯让花叶陌鱼当你弟子,那这求娶定然是被拒了吧? 放在肚子上的手力度不轻不重,揉得斐玉尘眯着眼舒服得想睡觉, 愉悦的快感让他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喟叹,轻飘飘地问道。 不成想君墨白却是摇了摇头应:盟主他同意了。 为何?斐玉尘瞪大了双眼。 人在高位上待久了,总归不能太安心。 斐玉尘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一连抛出两个问题道:最后师尊是怎么拒绝的?还有大师伯把叶陌鱼打得一年下不来床又是怎么一回事? 抿着唇, 好奇中夹杂了一分幸灾乐祸。 这年四月初八, 君墨白刚满五十,正好突破归一后期, 踏入化无初期。 仙盟盟主很是高兴,大办宴席,请了大半个修真界。 席间一口一个墨白这孩子,话语间的欣喜和满意藏都藏不住。推杯换盏间,夸奖之词不绝于耳。 君墨白坐在下方右首位, 神色淡淡。 宴席过半,仙盟盟主稍露醉态,可见今日是有多么的高兴。 他举着杯,同众人虚碰一杯。 酒罢,满面笑容地看着君墨白慈爱道:墨白如今也该找个道侣了。 话语一出,喧嚣的大堂一下冷了下来。君墨白抬了抬眸,看了他一眼并不应话。 就像是一句突然冒出的感叹,轻飘飘落在众人心间,也不管别人是如何想的,只接着道:好孩子,你可有什么想要的奖励?只要你说,我都给。 如此语气,如此承诺。 席上众人面上不显,心里却是转了几转,心思兜兜转转都不知绕过了多少念头。 君墨白却是眨了眨眼,长睫毛在灯火中落下了细碎剪影,他说:墨白无所需亦无所求。 仙盟盟主哈哈大笑,抬壶满上一杯酒,接着朝君墨白方向举了举道:好孩子,同我喝一杯。 宴席一直到后半夜才散,离席的宾客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小声议论着先前场景。 好像真是突然兴起的一句玩笑话,一个月过去了,仙盟盟主并未再提过相关内容。 原本家中有适龄闺女看风头的众人只好将心思往下压了压。 不成想二十多天后,仙盟盟主旧事再提,这回看态度是真想给君墨白找个道侣。 君墨白长相出众,性子虽说冷了些,该有的礼仪姿态从不见少,又是少年天才,最重要的一点便是盟主对他很满意。单凭最后一点,那些有想法的老家伙就不在少数。 白日里得了消息,夜里就同自己夫人讨论了整宿,还没拿定主意,午间就听说叶陌鱼拿着令牌逼着求娶。 君墨白身为一个男子被另一个男子逼着求娶,说出来能惊倒一片人。 偏偏听说仙盟盟主抬手接过令牌,笑眯眯地问叶陌鱼:小鱼儿为何想嫁墨白。 叶陌鱼穿了一身绿,头戴金冠,手里的折扇轻轻拍着手,十分轻佻:他长得好看,我很喜欢。 仙盟盟主怪异地看了叶陌鱼一眼,抬手拍了拍他的肩:你这孩子,同墨白的性子倒是截然相反,如此来看,你两倒也相配。 还没等叶陌鱼扬起嘴角,就听君墨白开口道:墨白不需要道侣。 无甚情绪波动的脸,被人如此轻佻议论容貌,也只是笔直立在一旁,便连拒绝的话语也是淡淡的,不激动不生气。 仿佛没有什么事能激他情绪大变。 一向纵容他的仙盟盟主这回却是态度强硬地给他抛出两个选择:刑罚和小鱼儿,你选一个。 君墨白敛了敛眸,低头一拱手不作答。 六月初三是个好日子,好在哪呢?好在那个目中无人的君墨白在这日正午于仙盟广场上受鞭一百。 正午的阳光落在巨大的旁龙石柱上,将龙眼睛的红宝石照得熠熠生辉。 被捆在龙柱上的君墨白一身白衣,仰着头不知道在看向何处。 仙盟盟主在众人的簇拥下登上高台,他凝着眸看向君墨白,问他道:我再问你一次,你的回答是什么? 君墨白垂下头,看了眼广场上乌泱泱看热闹的一群人。有不忍、有期待、有暗喜、有快意还有后怕,种种目光聚在一起直逼着他。 墨白愿受刑。他正着脸,不带情绪地一字一句道。 高台上的人右手拍向左手,连说三个好,一声高过一声。 就见一只黑色的巨蟒从高台正中的盟主椅背缓缓爬了出来,一直爬到仙盟盟主手心,幻化成一条黑色长鞭,鞭上布满了黑刺,在阳光下的照耀下晃了众人的眼。 仙盟盟主甩手一鞭,打碎了地上的玉砖,再次开口道:改不改? 不。 长鞭挥舞,落在他的腰上,直接就露了红。 仙盟盟主又问:改不改? 君墨白难得露出一丝表情,他侧了侧头,嗤笑道:不改。 像是被他的笑给激怒,仙盟盟主抬手连挥十鞭。鞭子入肉是一响,勾刺划开皮肉又是几响。 一袭白衣直接被血染红,君墨白愣是没哼上一声。 高台下的众人瞥着眼看,眼里是压不住的狂喜,少有几个年纪大的,撇开头不忍去看。 最后再给你一个机会,改不改?仙盟盟主又问。 凉风将君墨白的不字送出老远。 鞭尾拖在地上,反射着斑驳的光。 最后一鞭落,君墨白脚下积了一滩血,灵力被封,五感因为药物作用越发的敏感,疼痛翻卷,压得他眼前一黑。 额前碎发因汗水黏在一块,君墨白抬了抬头直视高台上那人。 然后就听他高声道:君墨白今日受鞭一百,往后他的婚事,仙盟不再干涉。 底下人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而君墨白则垂了垂脑袋,无声笑了。 一百多鞭,整整养了半年。 忘根峰上空无一人,连飞鸟也少见,自打鞭刑过后,仙盟盟主便不再上忘根峰。 一直到很多年以后,仙盟瓦解,君墨白成为了修真界第一人,君染泽将玉竹派迁移后。 某个午后,君墨白执着冰玉壶泡茶,楚之秋坐在他左侧闻着茶香赞道:小师弟这茶水真不错,闻着可真香呐。 一壶茶水引到多年前旧事不过短短半刻钟。 君染泽眯着眼睛呡了口茶水回忆道:当年可真不敢想如今这个场景,没想到有一天我们师徒三人能在一个午后悠闲地坐在一起喝茶聊天。 君墨白点了点头没有应声。 又听君染泽道:当初那事闹得沸沸扬扬,之秋听说后直接提了棍上鸳雪门就将陌鱼那孩子打了一顿,也是年轻气盛,平白让你贴了十株血玉昙。 就听楚之秋愧疚道:怪我,平白无故让你留了污点。 君墨白笑了笑,安慰他道:师兄说笑了,即便你没打他,这事照旧得扣在我头上。说罢将茶杯往前一送,转手给自己倒了杯茶水。 那年叶笙恰好闭关,叶陌鱼被楚之秋冲上门打了个半死,偏生楚之秋修为高,打了也没人敢上前拦。 本就理亏,叶陌鱼他爹没脸上门找楚之秋麻烦,他娘却是在屋内哭了三日后,背着众人冲上了忘根峰,将君墨白给骂了一通。 归一初期的修为,也不知是怎么躲过仙盟众多眼线上的山。 那时君墨白刚能下床,每日午后都会坐在院中翻看书籍晒太阳。 阳光透过院里的木樨树洒在书页上,星星点点仿佛将书页上的字都沾上了木樨香。 叶母进了院就开始哭,哭了一盏茶时间后就开始骂君墨白。 也算是名门闺秀,说来说去也只会那几个词欺人太甚,胆大妄为,不知礼数。 骂累了以后又开始哭,君墨白抬手倒了杯水送了过去,淡淡道:旧年陈雪泡的茶水,不知夫人喜欢不喜欢。 叶母含泪饮下一大杯,转身下了山。 后来叶笙出关,听闻此事,又将叶陌鱼打了一顿,好不容易能下床的叶陌鱼又躺了回去。 这回叶母没能上山被禁足了。 叶笙挑了许多名贵药品和七品往上的法宝,连夜上了忘根峰。 君墨白那会正坐在窗边出神,听了动静回过神起身同叶笙行了礼,叫了声叶伯伯。 叶笙将他上下看了看,只道是苦命孩子,又是自责又是心疼地拉着君墨白说了许久,最后红着脸将储物袋塞给了君墨白,连一路上在心底念了好几次,改了好几次的词一句也没说出口。 君墨白将储物袋还了回去,又拿了十株极品血玉昙花递了过去。 叶笙又羞又愧,被君墨白一句让叶伯伯为难了。给揭了过去。 最后同君墨白喝了一壶茶水,拿着东西回了鸳雪门。 陈年旧事在脑中被翻了出来,虽说不至于像旧书籍一样放在暗无天日的藏书阁中生了虫,起了味,到底也是一条疤痕,君墨白再怎么不在意,眼底仍是起了波澜。 也不过一瞬,就被他压了回去。然后扭过头笑着同斐玉尘道:自然是当面拒绝。师兄恨他坏了我的名声,又年少气盛,这才打了叶陌鱼,倒也不算什么大事。 第六十八章 (加更) 君墨白和斐玉尘到 风雪虽停, 外头却冷得惊人。 斐玉尘将大氅张了张,十分执着于分君墨白一半。 师尊,分你一半。他眨着双眼, 盛情邀请。 一阵寒风过,吹得斐玉尘一个哆嗦,他露齿笑着,牙比白雪还晃眼。 君墨白就着陈年旧事饮了一壶酒,人有些懒懒。见此一个跨步上前伸手解开了斐玉尘身上的大氅, 接着绕到斐玉尘身后跳到了他背上,然后抬手用大氅将两人盖住。 唇就贴着斐玉尘耳侧,有些困倦道:有些乏, 你能不能背我。 人都跳到了背上,自然是能。 斐玉尘双手往后托住君墨白,大氅内侧的绒毛覆在手背,又柔又暖。 师祖当年是如何仙去的?斐玉尘问, 心下对这个师祖很是好奇。 君墨白靠在他肩上,呼吸均匀仿佛已经睡着,于是斐玉尘放轻了动作, 生怕一个不注意将背上的人惊醒。 而实际上, 君墨白正瞪着大眼睛盯着斐玉尘的脖颈想斐玉尘的问题。 君染泽是怎么过世的呢? 当年那一百鞭子解了仙盟盟主对君墨白的顾虑, 却也伤了君墨白根本。 每到下雨天的夜里君墨白便全身疼,从墙壁缝隙里钻进来的冷风像是能要人命, 一丝一缕好比一刀一剑生刮着他的筋骨。 一开始还能靠君染泽给的丹药扛着,后来丹药吃多了,没用了,得用更好的丹药来顶替。 仙盟盟主给了君墨白不少东西,床底下丢满了储物袋, 随便拿出一个里头都是好东西。 但他宁愿疼得满头大汗也不愿去碰。 叶笙每月都会来看他一次,某回人到了院门,恰好风雨至,因而留得久了些,正好目睹了君墨白疼得冷汗如泉涌,可吓坏了叶笙。 问了君墨白好半响,君墨白不回答,叶笙却是自己猜了出来。 因而心内越发自责,好说歹说才让君墨白同意自己用灵力帮他梳理筋脉。 叶笙给君墨白调理了身子以后,回家又将叶陌鱼打了一顿,那会叶陌鱼已经能上树摸鸟,下河捞鱼,被打了一顿倒也没躺回去。 再后来,叶笙也不知道是如何躲过仙盟盟主将君染泽给带了上来。 君墨白看着君染泽苍老了许多的脸,惊喜道:师尊。 君染泽的回应则是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满眼的心疼。 木樨花香随着君染泽的灵力一点点抚平他骨上的暗伤,于是后来的雨天,君墨白再也没有疼过。 时间荏苒,一百年匆匆流逝。 当君墨白提剑上了大殿,高位上的人眼里满是慈爱地盯着君墨白笑,他说:真好啊。 分卷(47) 他又说:院里的木樨你可喜欢? 他还说:你的眼睛真真好看啊。 木樨香味浓而久远,君墨白不喜欢。 又是一百年,君染泽躺在床上,鬓生白发,一句话得说许久,说完后需要大口大口喘气才能再说下一句。 他拉着君墨白的手担忧:你这孩子性子太冷,将来也不知能不能找到一个贴心人。 君墨白低着头边将灵力往君染泽体内渡边掉眼泪。 君染泽艰难地抬手给他擦了擦眼泪,安慰他道:你这孩子哭什么,当初渡劫失败,这事就注定了,别什么都揽到自己头上。 没多久,君染泽就去了。 过往旧事,忘记要用许久的时间,想起来只需短短一瞬。 短短一瞬,风雪又至,斐玉尘空出右手将大氅紧了紧,准备御剑回苦竹山。 就听背上的人轻声道:你师祖当年为了给我调理身体,散了大半修为,寿元不够去的。 声音很轻,明明就贴在耳边,听起来却那么的不真实。 斐玉尘自知问了不该问的问题,连忙转移话题道:师尊可还记得你我初见时的场景? 记得,六月初,荷花正盛,你于花池中给我递了一只并蒂莲。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连声音都轻快了许多。 斐玉尘低着脑袋想:原来原身第一次见君墨白是这样的场景。心底满是酸涩。 于是又问:师尊还没同我说明白呐。 背上的人将头抬了抬,右手从斐玉尘脖侧伸出,接了一手的冰凉,然后轻声道:喜欢。 斐玉尘登时就红了脸,低声回道:我也喜欢。为了显得郑重,又加了一句:很喜欢的那种喜欢。 君墨白一个没忍住,伏在他肩上笑出了声。 由于方才的问题过于沉重,笑过以后两人都没再开口。 风雪落,将斐玉尘留在雪地上的脚印覆盖。 年三十,师徒三人照旧一起喝酒。 到了子正,烟花破空而上,绚丽的色彩照亮了大半个夜空。 大雪在几日前便停了,苦竹山后山从上往下景致最好,因而三人今年仍旧在山间饮酒等新年。 烟花放了一轮又一轮。 清远将杯中酒水饮尽,随便找了个借口溜了。 斐玉尘十分高兴,心底一边盘算着怎么从君墨白那将酒捞过来,一边想明天该送些什么给清远当奖励。 烟花又炸过两轮,君墨白起身往前走了两步。斐玉尘趁机将酒壶一把拿起,对着壶嘴就灌。 烟花将君墨白勾起的嘴角照亮。 大半壶酒水下肚,斐玉尘脸上很快就起了红晕,静坐一会后,脑袋开始迷糊了,斐玉尘这才起身跌跌撞撞扑到君墨白身后,一把将人环住,掩耳盗铃道:师尊,我没喝酒,但是我好晕,你借我靠一下。 边说边将脑袋靠在君墨白肩膀上蹭了蹭,活像一只讨好人的大型灵宠。 君墨白回手拍了拍他的发顶,问他道:没喝? 斐玉尘嘟囔着嗯了声,歪头又蹭了蹭。 夜空中又一颗烟花绽放,红绿色的光点落在君墨白眼中,是收都收不住的喜悦之意。 他轻侧过身,一手扶住斐玉尘,反问他道:没喝脸怎么红成这样? 斐玉尘迷迷糊糊将眼睁开一条缝隙,痴痴笑道:心中欢喜,脸上自然要表现出来。 半是醉容,半是装。 又是一颗烟花炸开,斐玉尘迎着光,眼里流动着各样的光彩,他低了低头,抬手放在君墨白嘴角,借着酒醉问君墨白道:师尊,可不可以亲一下。 君墨白盯着他的双眼看,没拒绝也没同意。 斐玉尘就大着胆子贴了过去,放在唇边的手慢慢滑到了君墨白后脑勺,微用力将人往上托了托。 唇瓣微凉,又香又软。 斐玉尘屏着呼吸贴了会后,转过头大口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再次贴了回去。 君墨白站着任他贴,就见斐玉尘来来回回呼吸几次后,顶多就是唇瓣刮唇瓣,最大胆的一回大概就是舔了舔君墨白的唇瓣。 于是君墨白伸手揽住斐玉尘的肩,双手环扣,改被动为主动。嘴微张,轻啃了斐玉尘的下唇一口,然后趁着他张口的空隙,舌尖直接点到了牙关,加深了这个贴吻。 夜风中,两人脚下的两枝狗尾巴草被风卷着交缠在一起,夜间露水缀在狗尾巴草毛茸茸的密棉毛上,随着接触面融合在一起。 露水融合,一时分不清到底是哪只狗尾巴草上占得多,只知随着风的卷动,两根草越发地交缠在一起,绒毛对绒毛,露水对露水,久久不分。 一吻罢,斐玉尘意犹未尽道:师尊,我学会了。言下之意便是还要。 君墨白伸手刮了刮他的鼻梁,在斐玉尘贴过来时退出了怀抱。 然后弯腰将落在地上的大氅拾起,给斐玉尘披上,系好带子后抬手捏了捏斐玉尘双颊上的肉,轻声道:该回去了。 接着一把将人抱起,脚点飞叶回了自己院子。 第二日,斐玉尘醒来时,君墨白已经不在屋内,身侧的被褥也凉了下去,应该是走了有一会。 被褥间满是清冷香,斐玉尘抱着被子深吸一口,脑中回想着昨日那个深吻。 一直在床上磨磨唧唧了许久,这才拿过一件新外套,穿戴整齐后回了自己院子。 回屋后第一件事就是将储物袋拿了出来,将君墨白给的放在一侧,其余的东西一个个倒了出来。 挑挑拣拣许久以后,拿着选好的宝贝敲响了清远的房门。 清远此时正在屋内打坐,还未入定,听到声响穿鞋走到门边打开了门。就见斐玉尘背着光笑眯眯地同他打招呼:师弟,早。 目光绕过斐玉尘落在院中,阳光正盛,树影短直,还真挺早。 于是呐呐道:师兄,早。 斐玉尘也不多说直接将手里的宝贝一股脑往清远怀中一塞,挨个介绍:这是二师伯给的通讯碟,这是我自己炼的破障丹,这是 怀中物品一下重了起来,清远开口打断道:师兄,这也未免太多了。 斐玉尘笑着摇了摇手道:不多不多。说罢回头看了看院外,确定没人后,压低了声音问清远道:师弟,你说师尊若是找了道侣,你要怎么称呼。 就见清远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十分正经道:大师兄。 斐玉尘一噎,伸手拍了拍清远的肩膀,哎了声,以为清远没听懂,再次问道:我刚刚问的是 清远再次道:大师兄。 不,我问的是斐玉尘无奈地再次开口。 你问的是什么?身后传来一声轻笑,带着分危险意味。 斐玉尘僵着脖子一点点回过头,扬起有些僵硬地笑道:没,没问啥。师尊是来找师弟的吗?正巧,我刚问完,就先走了。 说罢就准备跑,被君墨白提着领着揪了回来,然后就听君墨白语里带笑道:不急,你方才的问题我也挺好奇。 第六十九章 宿醉的最好良药就是 斐玉尘缩了缩脑袋, 转过头向清远求救,先是同清远对视,然后再将目光挪到清远怀里的东西上, 意思十分明显。 师尊,师兄是来给我送东西的。清远边说边将怀里的东西往前送了送。 君墨白伸手从清远怀中拿起通讯碟,上下看了眼,似笑非笑道:哦,是吗? 清远点了点头, 扯开话题道:前几日十三师姐送了我一罐茉莉花茶,我闻着味道甚是清香,师尊可要试试? 斐玉尘跟着附和道:那茶味道甚好, 师尊试试吧。 抓着领子的手一松,君莫白从袖中掏出一盒朱砂递给清远。 按你现在的进度,这朱砂给你正好 清远伸手接过朱砂,掀开盖子后放在鼻尖轻轻嗅了嗅, 惊喜道:莫非是古籍中记载的金线朱砂? 金线朱砂,在它还是矿物形态时和普通朱砂没有什么不同,只有将其研磨成粉, 气味和色泽还会与普通朱砂有所分别。 用金线朱砂画出来的符, 自身带着隐秘金光, 威力比普通朱砂所画的符要高上三层。 几乎所有符修都希望能拥有一盒金线朱砂。 清远紧了紧手中瓷盒,十分激动, 这份激动在君墨白点头时爆涨,若非君墨白和斐玉尘在,清远估计能绕着院子跑上三圈。 将东西收好以后,清远从一旁的架子上拿过一个陶罐,从里取出一小撮茶叶。 茉莉花混着茶尖, 绿白交接。 清香扑鼻而来,君墨白赞道:确实是好茶。 斐玉尘在一旁卖乖道:对吧,我就晓得师尊会喜欢。 君墨白侧过头看了斐玉尘一眼,大有回去再算账的意味。 斐玉尘缩了缩脖子,往后躲了躲。 正好清远泡好了茶,开口替斐玉尘解围道:师尊试试可还喜欢。 茉莉花香混着茶香,茶水入口有如置身于花间茶海。 三人在屋内品了半个下午的茶,待宴会差不多开启时,这才撩了撩衣袍起身往大堂方向走去。 宴会一直到丑时三刻才散,席间斐玉尘多喝了两杯酒水,刚好今年的酒水比往年来得浓烈,几杯下肚,斐玉尘早就分不清东南西北。 君墨白坐在首位,余光一直落在斐玉尘身上,见他一手拿着筷子嘿嘿嘿地傻笑,起身走下去后直接就将人给抱了起来,然后同楚之秋说了两句,便提前离了席。 底下坐了不少弟子,见君墨白出了大门,就开始交头接耳谈论。由于长老们都在,故而压着声音,不敢太过放肆。 某位花痴小师妹双手拖着下巴,一脸红晕地冲她身旁的师姐幻想道:师姐,看到了吗,我以后找道侣一定到找掌门这样的,可太体贴人了。 被抓着手花痴的师姐摇了摇头,她刚刚分明看到大师兄被抱着经过时,唇角翘起,一脸得意相。 小师妹却是不管不顾地叨叨着,一会想要找一个体贴的,一会想要一个修为高强的,一会又改成脸好看的。 师姐将手从她手心抽出,托着下巴问小师妹道:你为什么不找一个修为又高又体贴脸还好看的? 花痴小师妹抬手拍了下脑袋,憨笑道:哎,是吼,师姐你好聪明。 师姐妹的交谈声没在众多谈话声中,并不明显。 而引起话题的两人,这会正缓缓往苦竹山飞去。 君墨白将人抱回屋子里后,拧了个热毛巾给斐玉尘擦了擦脸,擦好后正要起身时手被人给抓了住。 就见本来闭着眼的斐玉尘眼里满眼醉意地盯着君墨白轻声道:师尊,这里也要,热。说罢一把扯开了领口,将锁骨给露了出来。 温热的毛巾随着手的动作在锁骨上游走,斐玉尘一时觉得口干舌燥,伸手将君墨白拿着毛巾的手给抓住,半眯着眼道:师尊,我难受。 活该。君墨白毫不犹豫道。 斐玉尘:师尊,我好难受。 君墨白将手挣脱,问他道:下回还敢不敢喝这么多酒了? 斐玉尘乖巧应:不敢了,没有下回了。师尊,我好难受。 君墨白冷着脸看了他一会,到底还是心疼地伸出了手。 冰凉的手背按在额头,将斐玉尘心底的热意往下压了压。 斐玉尘半眯着眼感受着额上凉意,还没等将心火压下,就听君墨白道:睡一觉就好了。 闻言,斐玉尘拧着眉哼哼了几声,睁开眼骗君墨白道:师尊,你低下来一些,我头晕,看你有重影。 到底还是嫩了些,想要什么直接就表现在脸上。 君墨白将手里毛巾丢回盆里,弯下身问他:还有重影没? 斐玉尘咧嘴笑:没了,看清楚了。说罢抬手一勾,将君墨白往下带,自己则是半仰起身贴了上去。 宴席上喝的是玫瑰花酒,唇唇间还留有余香。 斐玉尘敲开君墨白的牙关,一路乱打乱撞,十分的没有经验。 嘴上动作一顿乱来便算了,双眼这会还圆睁着,盯着君墨白又长又密的睫毛看。 一个不注意,被君墨白给顶了回去,然后主动权被剥夺,只能跟着君墨白的节奏走,以至于没多久就撑不住,只能将眼合上,感受着口腔里四处碰撞的温热。 好久以后,斐玉尘感觉意识都要脱离自己,按在君墨白脑后的手一松,整个人十分棉软。 见此,君墨白抬起头问他道:不难受了? 斐玉尘睁开眼,就见君墨白满眼揶揄。 还是难受。斐玉尘舔了舔唇角说。 那就睡吧。君墨白说罢抬手送出一道掌风,灭了屋里的光,然后将外衫一脱,爬上了床。 斐玉尘坐起身伸手扯了扯外袍,没扯动,于是可怜巴巴出声同君墨白道:师尊,帮我脱下衣服。 窸窸窣窣的声响在这会尤其的明显,眼睛适应黑暗后,就见君墨白跪坐在床上低着头给斐玉尘解外袍上的带子。 也不知他在黑暗中是如何看清的,没一会厚重的外袍便被脱下放了出去。 温暖被剥离,单薄的里衣带着暖意贴在身上,斐玉尘直接贴身抱住君墨白将人往被褥里带。 不成想君墨白说睡便是睡,没一会斐玉尘耳边便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声音很轻,落在斐玉尘耳里,十分撩人。 于是他伸手滑到君墨白喉结处来回刮了刮,见君墨白没有反应,又刮了好一会后侧过身盯着君墨白看。 墨色长发铺在枕边,长眉黑,睫毛密,鼻子挺。 手随着视线一路从眉滑到嘴边,然后没忍住低下头舔了一口。 接着就被身下人抱了个满怀。 不是难受?还不睡?君墨白的声音从下方传来,惹得贴在一起的唇角麻麻痒痒。 斐玉尘对着唇瓣啃了啃,含糊不清道:就是难受才睡不着。 分卷(48) 君墨白闷笑一声,反问道:这样就睡得着了? 斐玉尘十分不要脸地嗯了声,有样学样地加深了吻,不让君墨白开口说话。 心底像是被千万蚂蚁爬过,麻麻痒痒。斐玉尘很是欢喜,欢喜之下又夹杂了一丝未知的茫然,于是抬了抬唇,蜻蜓点水似的在君墨白鼻尖碰了碰。 君墨白随着他的动作稍稍抬了抬下巴,轻笑出声。 斐玉尘心内一颤,心底的麻痒随着君墨白的笑声舒缓了许多,但也就维持了短短一瞬。 于是斐玉尘再次贴上君墨白的唇,好一会后他哑着喉咙道:师尊 屋外清风过,屋内高温起。 许久以后,床帐中有张帕子被丢了出来。 不难受了?揶揄声响起,又是一阵窸窸窣窣声响。 然后就听斐玉尘略带不好意思的声音道:师尊,我也学会了,要不 睡觉。不容反驳的调调,带了丝恼怒意味。 师尊,我斐玉尘还欲再说。 君墨白直接贴了过去,一口咬在斐玉尘下巴上,略有些气急败坏道:睡觉。 于是斐玉尘安静了。 第二日,斐玉尘睁开眼时,君墨白还未醒。 两人正对着脸,呼吸间的热气汇聚在一起。 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斐玉尘唇角翘起,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心里像是盛了蜜,甜得眉眼都开了花。 他伸手轻轻描着君墨白的眉,眼里再也容不下其他。 描好眉,又去描眼,接着就是鼻,指腹最后落在了唇角,软软的。 于是斐玉尘小心地往前挪了挪,准备来个早安吻。 结果离人一寸左右距离,君墨白睁开了眼,盯着他道:宿醉,臭。然后十分嫌弃地转过了头。 斐玉尘伸手往嘴边一放,哈了口气闻了闻,然后皱着眉头将手往旁边挥了挥。 接着又躺了回去,伸手抱住君墨白贴着他的背蹭了蹭,这才起床穿衣套鞋出门洗漱。 速度十分迅速,为的就是在君墨白起床前赶得及来个早安吻。 清理了两次口腔,又用浓茶簌了口,这才抬手哈了口气嗅了嗅,确定没有气味以后这才兴冲冲跑回了屋里。 君墨白这会犯懒,并没起床,正眯着眼侧躺在外。 斐玉尘几步过去脱了外衫包回被窝中,手从腰间往前将人翻了过来,眼里亮晶晶道:师尊,不臭了。 君墨白嗯了声,转了回去。 斐玉尘不甘心地将人又捞了回来,执着道:师尊,不臭了。 然后就见君墨白张了张口道:我臭。 眼见君墨白又要转过去,斐玉尘一个猛扑,贴了上去嘟囔道:师尊才不臭。 啃了好久以后,斐玉尘抬起头盯着君墨白地眼自夸道:师尊,我进步了。 君墨白抬手拍了拍他的脑袋,无奈道:什么时候你修行能如此认真便好了。 斐玉尘十分不要脸地答:双修的时候。 第七十章 清远:师兄,好东西给你。 君墨白一言难尽地看了看斐玉尘, 伸手将人推了开,接着下床穿戴整齐后不管后面黏黏糊糊的斐玉尘,直接出了房间。 已经接近正午, 艳阳高挂。 站在廊前吹了会风后,君墨白碾了碾右手指尖,回身看了身后紧闭的房门一眼,心情极好的勾了勾唇角。 屋里的斐玉尘抱着被褥在床上滚了滚,然后正躺着仰头看床顶, 脑中思绪万千,一会傻笑,一会被褥捂脸。 等他起身回自己院子时已经是末时正。 推开院子就看到院里头坐着的清远, 怀里不知道揣着一包什么东西,正低着头看着手中玉简,看得入迷,连推关门的声响都没听到。 于是斐玉尘咳了咳, 叫道:师弟。 清远抬起头看了斐玉尘一眼,将玉简收起后,眼神上下打量了斐玉尘一会, 然后脸上起了红晕, 不自然地应:师师兄。 嗯?怎么了?斐玉尘走了过去问。 然后就听清远道:昨天席间, 我听师姐她们说说后面的话着实不知该怎么接下去,于是干脆将怀里的东西一股脑塞给斐玉尘, 不好意思道:总之是好东西,师兄记得加水炖了喝。说罢一溜烟跑了出去,连院门都没带上。 斐玉尘心下觉得奇怪,看了看还在前后晃的院门,接着伸手解开了清远给的包裹。 是包药材。 斐玉尘刷的下直接将包裹拢了起来, 身为药修,自然知道这些草药的具体功效。 大补,十分补。 于是在心里暗骂是哪个师妹如此八卦,带坏了清远。 别扭了好一会后,才后知后觉地想到,清远方才那段话隐藏的本质含义。 于是脑子轰的一声,炸开了。 斐玉尘在心内安慰自己道:定然是想岔了,她们怎么会知道我和君墨白的关系,而且清远 然后就想到昨日问清远问题时,清远的回答。 当时以为清远是在提醒自己,如今看来 想了好一会以后,斐玉尘的脑回路又歪去了其他地方,他伸手捶了捶自己的手心想:清远怎么可以这么称呼自己,等日后行了礼,定然要让他改口。改口的话喊什么呢?喊师娘? 想到此处打了个冷颤,在心底直接否决了这个称呼。 然后思路又歪到了其他地方。 比如日子该定在哪个季节。 又比如到时候得宴请多少人。 还有就是最重要的一点,到时候是不是可以听到君墨白喊自己夫君。 想到此处,斐玉尘咧着嘴嘿嘿嘿地笑。 接着就听身后传来君墨白的声音,略带疑惑地问:在想什么?口水都快留下来了。 也不知是何时进的院子,走路都无声无息。 闻言斐玉尘赶紧抬手擦了擦嘴角,干的。 师尊又骗人。 君墨白绕过他,坐在他身侧,眼睛正好瞟到斐玉尘怀里的包裹。 好奇之下伸手将包裹挑了过来,由于刚刚斐玉尘拢起来时并没有将包裹捆好,所以有大半药材随着包裹运动轨迹落在了地上,铺在了两人之间。 斐玉尘: 君墨白: 各色药材大咧咧地摆在地上,仿佛在说着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我可以解释。斐玉尘熟练地开口。 君墨白抬手按在太阳穴上,无奈道:知道你毛病多,没想到 这个问题可就有点严重了,斐玉尘也顾不得捡药材,起身一手捂住君墨白的嘴,打断道:这是清远拿的,师尊,不是你想的那样。 嘴虽被捂住说不了话,但眼里却是明晃晃的不信。 君墨白在逗他。 斐玉尘再次上当,急匆匆地就要解释。 解释的话还没出口,就听门口传来一声轻咳。 苦竹山平日里除了师徒三人,少有人上来。 听这声音不大像清远,更像是 斐玉尘僵硬地扭过头,就见楚之秋抓着胡子,津津有味地盯着两人看。 斐玉尘: 那什么,我路过。不过你两稍微注意一下影响,清远才多大,让他撞见了不大好。楚之秋边说眼睛边往地上瞟。 说罢又啧啧啧了几声,再轻声感叹一句:年轻真好,忙活一晚上都需要喝药了。 斐玉尘一脸悲切,这地上的药分明就是楚之秋口中那没多大的清远送来的。 还没等他开口解释,又听楚之秋道:玉尘,你先把你师尊借我一会,我和他说个话。 果然路过什么的都是骗人的。 斐玉尘一脸悲愤地点了点头,将手从君墨白嘴边拿开,小声道:师尊,我晚点和你解释。 君墨白没有应他,只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从容不迫地同楚之秋走了出去。 一直到月上西山,斐玉尘都没能将事说清楚,因为君墨白根本就没有回来。 到了戌时三刻,雪玉传来消息不用等我,乖乖去睡。 八个字浮现在雪玉上方,斐玉尘抬手一拂,回道:好。 一个字好像显得不够有分量,又添了句:师尊早些回来。 等了半响没有新消息传来,于是脚步一抬直接往君墨白房里走。 被褥上全是君墨白身上的冷香,斐玉尘一把揽入怀中,闭眼躺了许久才睡过去。 第二日天没大亮时君墨白进了屋,轻手轻脚走到床边脱了外袍后用灵力拂了身上的寒意,这才钻进被窝将睡得正香的斐玉尘拉进怀中。 入了怀,斐玉尘往君墨白身上拱了拱,嘟囔道:师尊,你可回来了。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懒懒的。 嗯。 白日里那药真是清远给的。斐玉尘闭着眼又道,然后迷迷糊糊替清远解释一句道:不知道是哪个师妹胡说,让清远听了进去。 君墨白伸手拍了拍他的背,接着嗯了一声,接着柔声道:我知道。 一听这话,斐玉尘就有了精神,双眼一睁,试探道:那可不可以亲一口? 君墨白将他脑袋往下压了压,哭笑不得道:睡觉,再闹明天罚你去藏书阁打扫。 斐玉尘小声哼哼了两声。 君墨白觉得好笑,到底还是凑了过去。 一直闹到日光洒在窗杦上,斐玉尘才搂着人补觉。 从前只有偶尔一月才在房里睡上一次,不在外边走时,夜里基本都是打坐。 现在莫说夜里睡觉,便是白日斐玉尘都不想起,只想赖在床上搂着人黏黏糊糊。 君墨白一开始纵着他,待过了年,出了十五,就把包裹一收,然后将两个弟子叫到面前。 将行李一一放到二人手中以后闭关去了。 山下冬雪刚融,小娃儿穿着厚袄子围在一块晒太阳唱儿歌。 几个调皮的时不时突然提高音量,惹得各自身旁的小伙伴气得伸手捶他。 斐玉尘拿着包裹,走两步叹一声,走五步回头看一眼,十分的依依不舍。 这些表现全被清远看在眼里,他将安慰的话在心里练了又练,改了又改,终于在斐玉尘第三十六次回头时开口安慰道:师兄,这次任务很简单,定然能在师尊出关前赶回去。 斐玉尘抬头看了清远一眼,重重叹了口气,然后有气无力道:你不懂。 清远拍了拍胸脯:师兄,我懂,这就是师姐们口中所说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斐玉尘: 你同我说说是哪个师妹和你说的这些。斐玉尘伸手扯住清远衣袖,套他话道。 清远伸出手数了数,嘴里念念有词:可多了,十三师姐前几日过来送东西的时候和我提了几句,让我有问题多去问问师兄和师姐们,少去打扰你和师尊。还有九师兄、五师兄、八师姐 斐玉尘满头黑线地看着清远掰指头数人头,见他提的人越来越多只好出声打断道:好了,我知道了。你以后离她们远些。 清远点了点头乖巧应:师兄,我同其他师兄师姐一直挺远的,只是偶尔听她们提了几句,记住了。 斐玉尘: 那你可得把这些忘了,免得影响你心性,进而影响你修行。斐玉尘吓唬清远道。 清远乖巧点头应:知道了师兄。 也不知好好一孩子,怎么就给养成了小缺心眼。 自打摸清楚清远态度以后,斐玉尘看清远就不像先前一样,特别是和君墨白确定关系以后。 先前为了保命,一直想着该如何讨好清远,刷好感度。对清远好不假,但到底存了别的意图。而今则是完完全全将清远当小师弟看待,自然得在原先的基础上加点忽悠进去。 不然日后怎么唬他改口。 待回过头再看了眼玉竹派后,斐玉尘深深叹了一口气,然后紧了紧包裹御剑往前飞。 一个多时辰后,两人到了一条大河边。 斐玉尘站在河边看着浑浊的水面问清远道:这河里真有我们要的东西? 河水奔腾,卷起层层泥土黄沙。 清远摇了摇头不确定道:或许? 干猜肯定没有结果,于是斐玉尘扭头看了看四周。正好不远处有块大石头,斐玉尘眼里一喜。 清远瞬间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就见斐玉尘抬手一招,巨石腾空而起,然后在清远阻拦的声音中哗啦一声没入了河水中。 黄色的河水卷起,四处飞溅。 落在光障前直接模糊了他两的视线。 待溅起的河水落回,水面恢复原样,仍不见水底有何动静。 斐玉尘扭头接着用灵力托起一块大石头,清远见状赶紧伸手拽住斐玉尘的衣袖道:师兄,我觉得这方法不可行。 斐玉尘问:那师弟可有好法子? 清远摇了摇头,斐玉尘作势要丢,就听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斐小兄弟,穆小兄弟,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第七十一章 掉马了师尊。 河水奔腾, 岸边的野草随风摆动。 斐玉尘右手高抬,左手被清远给拽着。听到声音扭过头看了眼来人高兴道:莫兄,好久不见。 说罢右手一放, 巨石顺势落入水中激起层层水花。 这回斐玉尘可没来得及招出光幕,就见河水飞溅,瓢泼似的往河岸卷。 就见莫子玉一个瞬移挪到了斐玉尘身前,抬手拉起一道光幕,将人护在身后。 河水回落, 斐玉尘抬手擦了擦额头并不存在的汗水,一点都不尴尬地打同莫子玉打招呼:莫兄,这么巧, 你也来这里。 分卷(49) 莫子玉将光幕收起,点了点头:嗯,有事要去一趟青桕山,走这里快一些。 斐玉尘眼里一喜, 问他道:莫兄也要去青桕山,正好我们也要去,顺路。 莫子玉哦了声, 同他们道:你们也去青桕山?那可真是太巧了。 斐玉尘点了点头, 十分激动:莫兄一起?正好路上有个伴, 师弟你说是吧? 清远先是抬头看了看斐玉尘再看了看莫子玉,接着点了点头。 如此也好, 听闻青桕山危险异常,人多也有个照应。莫子玉说罢笑了笑,然后指着河流问:你们刚刚是在做什么? 斐玉尘伸手揽过莫子玉的肩将人往后带了带,嘴里打哈哈道:没做什么,来, 莫兄我们先讨论一下一会该怎么走。 手在落在肩膀上时,斐玉尘看到莫子玉轻轻抬了抬眉,心内暗笑。 他两的举动一分不差地落入清远眼中,清远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纠结了好久以后最终还是伸手抓了抓自己的衣摆跟了上去。 我听家师说这河中有一宝贝,如果能将宝贝带上,去青桕山能省一半的事,不知莫兄对此可有了解?斐玉尘侧头问他。 所以斐小兄弟刚刚是准备用石头把河里的宝贝炸出来?莫子玉不答反问。 斐玉尘接着打哈哈:哪里,莫兄说笑了。接着话语一转,指着清远道:是我这师弟,酷爱看河水飞溅的场面,这才 平白无故背了黑锅的清远眼见莫子玉视线扫了过来,只好干巴巴笑了笑,认了。 莫子玉接话道:没想道穆小兄弟居然还有此爱好。 清远:并没有。 说的越多就越容易出现破绽,于是斐玉尘转移话题道:不知莫兄可有法子将那宝贝取出? 莫子玉摊了摊手,表示爱莫能助。 斐玉尘:骗子。 不试试怎么知道,我相信莫兄定然可以。斐玉尘不肯放弃,劝他道。 莫子玉似笑非笑地看了斐玉尘一眼:那就试试。 语罢几步走到河边,抬手招出长剑,长剑随着动作入水,不过片刻的功夫就挑出一只大河蚌上来。 水缸大的河蚌,油光发亮的壳上零零碎碎地长着水草,一眼过去黑中带绿不说还反光。 还没等斐玉尘发问,就见大河蚌张开了壳,露出白花花的肉,一个吐射直接攻向斐玉尘。 斐玉尘侧过身躲开了攻击,转手将长剑招出,反手用剑身打在河蚌白花花的肉上。 另一边的莫子玉则操控着灵力将蚌肉里手掌大的珍珠给取了出来。 珍珠被夺,河蚌发出一声尖叫,还没等作出反击就被看准时机的清远给一脚踹回河中。 斐玉尘刚喘一口气,就见河水倒卷,入水的河蚌噗的一声从河面跃起,蚌壳张张合合冲向清远。 黄纸点朱砂,清远甩手将符丢出,落在那河蚌背上直接就起了火。 这河蚌吃人肉,体内积了不少怨气。小心别给他咬了,会化脓。斐玉尘提醒道,说罢单手执剑冲了上去。 银白色的剑气落在蚌壳上,发出难以忍受地摩擦声,像是两块生铁被人抓在手中上下摩擦所发出的声响,咯吱咯吱让人不禁咬紧牙关。 清远见状,甩手又是几张黄符。 师兄弟二人同那河蚌斗了一盏茶功夫,最后才将那河蚌击落。 落回地面后,斐玉尘第一反应就是扭过头去看莫子玉。就见莫子玉一手拖着珍珠,手心灵力往上将那珍珠一点点包裹。眉眼满是认真,仿佛那珍珠很难处理似的,斐玉尘看了眼后便将视线收回。 师兄,这蚌怎么处理?清远小跑几步,问。 斐玉尘将视线收回,蹲下身用剑柄敲了敲蚌。活着的时候壳和寒铁似的,这会倒是同普通蚌没有什么区别,剑柄敲在上头发出梆梆梆的声响。 然后就见那蚌张开一条缝,一股臭味从里蔓出。 斐玉尘就觉手被人一扯,整个人被提了起来往后退了几步,然后落在一个很是熟悉的怀抱中。 头一转就见莫子玉盯着他问:你师尊没和你说这蚌死后会发出尸气?这么贴上去不要命了?语气有些急,还有点凶。 斐玉尘喉结上下滚了滚,在心内思考是装记性不好比较好还是装没听到比较好。 结果还没等他想清楚,身后人就往后一退,松开了他的手。 抬眼就见清远一脸复杂地盯着自己看,于是斐玉尘干咳了咳,开口道:这河蚌害了不少人,毁了吧。 待处理好河蚌,天色渐晚,三人思考了会决定还是连夜赶路前往青桕山。 三日后,青桕山下。 斐玉尘抬头看了看被黑色烟雾笼罩着的青桕山,咽了咽口水不大淡定道:这山,我这修为不合适吧。 说罢往后退了两步,就听身后传来清远幽幽的嗓音:师尊这次闭关不久哦。 我带头,你们跟我身后。莫子玉跟着开口道。 一听莫子玉带头,斐玉尘双眼一亮,十分赞同地点了点头,然后出声道:不愧是莫兄,够义气,请。 山底种了许多竹子,风吹过就发出沙沙声响,空气中还有股若有若无的香,十分淡,不经意间就扑入鼻腔,待去细闻,又什么都没有。 斐玉尘一边用余光盯着身旁的清远,怕一个不注意人就没了,毕竟这种地方很容易出问题。一边则同莫子玉搭话道:说起来,当年算命的那个半仙可真灵验。不知莫兄这几年进展如何? 莫子玉抬手劈开挡路的杂草枯枝,头也没回地应:嗯,追到了。 闻言斐玉尘挑了挑眉,心情十分好。 一旁的清远听得一头雾水,忍不住好奇道:师兄,你和莫兄聊的我怎么不明白。 你还小,听不懂正常。斐玉尘伸手摸了摸清远脑袋如是说。 为了防止清远语出惊人,又补一句道:你其他师兄师姐的话听听就算,不要放心上。边说边拿眼尾余光去看莫子玉,仿佛这话不是说给清远听的,更像是特地说给莫子玉听的一样。 前方的莫子玉听了这话,抬了抬眉,挥手又是一道气刃。 往前又走了一炷香的时间,竹子渐少,松木多了起来。树大又高,长势喜人,枝繁叶茂,抬眼看只能看到绿色的叶和偶尔露出的一块灰扑扑的天。 又走十米,蜿蜒小道开始变阔,上山的阶梯一阶叠着一阶。 也不知多少年没人来过,风吹雨打,有几块阶梯踩在上头能明显感觉到松动。 再往上,松木又变红枫。 黑色烟雾笼罩,距离超过一肘子就看不大清。红枫的叶片隐没在烟雾中,露出星点红,就像是夜空中零零散散的几颗星星。 还没等眼睛适应,就听前方传来一阵嗡嗡嗡的声音,听动静,像是一大群发狂的蜂群。 斐玉尘抬手用灵力编织了道防护罩,右手将长剑招出,就等一会烟雾中的东西出来后给它来上致命一击。 结果走了许久,嗡嗡嗡的声响虽说还在,却迟迟不见有东西从烟雾中冲出。 斐玉尘不敢掉以轻心,长剑仍旧抓在手中。 又往前走了一会,周边突然亮了起来。 抬眼往上,原来是一抹阳光穿破烟雾照了下来,一时间,周边情景清晰了起来,却也只有一丈大小可视距离。 事出反常必有妖,斐玉尘出声提醒道:小心。 果不其然,在斐玉尘出声提醒后,有东西从前方快速飞了出来。 速度太快,只能看到一丝残影。 斐玉尘抬手就是一剑,枫叶随着剑气经过,纷纷扬扬落了一地。 斐玉尘皱了皱眉头,快速转过身抬手又是一剑。 这回依旧没有打中。 那东西速度越来越快,一会出现在左边,一会又出现在头顶。 斐玉尘的攻击次次都擦着他的翅膀过去,硬是让它耗了不少体力。 眼见斐玉尘额头起了汗,清远抬起右手竖起两指,隔空画符。 红色的笔画凭空出现,随着清远的动作一点点完整。 最后一笔完成,符文在半空中翻转,骤然变大,就见红色的细针从符文中飞射而出,直追那东西。 结果硬生生被那东西引着毁了十多株腿粗的枫树。 斐玉尘见此,执着剑冲了上去。 离那东西只有一米距离时,那东西突然停在了半空中,对着斐玉尘张开口吐出几根绿色尖刺。 如此距离,想躲倒也不难,偏生斐玉尘没打算躲,想趁那东西停顿时,一击毙命。除此之外也是想逼着某人动手。 清远哪能猜到斐玉尘心中所想,见此情景,直接大声叫道:师兄,躲开。 然后就感觉身边有道风经过,再看时就见莫子玉不知何时飞到了斐玉尘身侧。 接着就见莫子玉伸手将斐玉尘拽进怀里脚点落叶回到了原来位置上。 师尊,还不准备出手吗?斐玉尘顺手搂住莫子玉的腰,人往前一贴,朝他耳边吹了一口热气问道。 第七十二章 君:睡一个月地板 斐 腰上的手一紧, 就听莫子玉问他道:什么时候知道的? 之前只是猜测,不过师尊这次出来时不也没打算隐瞒?说罢贴了过去,勾起莫子玉的一缕长发放在鼻下嗅了嗅, 这才接着道:连气味都没藏呢。 还挺敏锐。莫子玉说罢轻轻捏了捏斐玉尘腰上的软肉。 这回斐玉尘不仅没躲,还出言调戏道:对于师尊,我向来敏锐。 两人搁在一块眉目传情,可怜的清远被他两震得一愣一愣的,且他二人说话又特地压了声音, 清远此时脑内一团乱,压根没听道他两说了啥。 就只看到斐玉尘一把攀上莫子玉的肩,对着莫子玉耳尖吹了口气, 然后,然后他就糊涂了。 三个人,两个黏糊在一起,看起来都不好惹。还剩一个看起来弱一些的正在发呆, 于是那东西挥动翅膀,口露尖牙,直冲清远。 翅膀挥动带来的嗡嗡声将清远拉回现实, 他抬手用玄武剑挡住那东西的攻击, 接着左手飞快的画出一道金色符文。 符文刚起就贴在那东西的翅膀上, 直接起了金色的火焰,就听那东西吱吱吱叫了几声落在了地上。 这才看清那东西的长相。 半个拳头大, 脑袋顶着两条条纹大触须,肥大的身子随着呼吸一缩一缩的,金色的皮上布满了白色细短绒毛,像一块发霉了的圆形栗子糕。 翅膀被符文焚毁后,落在地上吱吱吱叫了一会, 然后六条带着黑色钩子的长腿一个曲折,接着用力一跳,直接就跃起三丈高。 眼见着是要再次发起攻击。 清远将玄武剑一横,眉眼微冷。 就见那东西屁股后喷出一道黑气,然后极速落在地上,扭头就要跑。 清远抬袖捂住鼻,甩手用玄武剑挥出一道气流。 眼见那东西要跑,斐玉尘伸手戳了戳莫子玉胸口道:师尊,要跑了。 然后就听莫子玉漫不经心应:清远要是解决不了那东西,我让他来这里是来游山玩水的? 斐玉尘扭头看了看四周,顶了一句:师尊,这地方游山玩水是不是有点勉强? 腰间的手一松,然后肩膀被推了推,冷香抽离后就听莫子玉凉飕飕道:一会你的考验要是和刚刚一样,睡一个月地板。 斐玉尘低下头,眼里满是期待:师尊也睡地板吗? 你觉得呢?莫子玉撇了撇头,反问他。 哦。闻言斐玉尘识趣地抬手摸了摸鼻子。 就在他两对话的过程中,清远挥散那黑气后,脚尖一个点地,玄武剑离手,人追着剑在剑尖没入那东西背部时,反手一抓将剑抽回。 玄武剑离身,那东西从伤口处开始化为光点,不一会就消失在林中。 清远抬手幻化出一张白帕子,将玄武剑细细地擦了擦,然后张开五指将剑收回。扭过头就看到斐玉尘抬手摸了摸鼻子后又贴了上去,然后被莫子玉往后推了推。 于是不由得在心内叹了口气,并且表示师姐诚不欺我。 然后再看了眼冷着眉的莫子玉,心内又一叹也不知莫兄够师尊削几下。 眼见斐玉尘又要贴上去,清远干脆抬手放在唇边咳了咳,然后出声道:师兄,我们还是赶路吧。不然赶不上师尊出关前回去。 斐玉尘心内觉得好玩,有心逗清远,因而点了点头也不解释。 莫子玉一眼就看穿了斐玉尘的想法,嘴角一翘,也不挑明身份。 两个装糊涂,一个真糊涂接着赶路。 三人沿着石阶往上。 走了两炷香的时间,红枫渐退,又是成片的绿竹。 原先在山脚那若有若无的香再次袭来,气味比先前重了几分。 哈哈哈秋。斐玉尘抬手搓了搓鼻子,打了个大喷嚏。 要不是封印嗅觉会忽略很多东西,斐玉尘真的很想把嗅觉给暂时封闭。 冷香袭来,一张灰色帕子被递了过来。 斐玉尘抬手将帕子抓住捂住口鼻,然后狠狠吸了一口,鼻腔麻麻痒痒的感觉这才褪了下去。 于是再狠狠吸一口,还没送出一口气,脑袋被人拍了拍,无奈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最近怎么越发傻了。 斐玉尘十分正经地转过头,皱眉道:莫兄,你最近学坏了。 口鼻用帕子捂着,眉头皱起,再配上十分正经的表情和瓮声瓮气的嗓音,怎么看都搞笑。 于是莫子玉没忍住笑出了声。 走在边缘的清远眉头越来越紧,二人嘻哈的声音时不时传入耳中,纠结许久以后他终于没忍住,几步插到了两人中间,然后可怜兮兮地冲斐玉尘道:师兄,我有点怕,所以想走你们中间。 说罢又扭过头小声问莫子玉道:莫兄没有意见吧? 莫子玉看了看眼里满是光的小徒弟,点了点头没有拒绝。 分卷(50) 反倒是斐玉尘盯着清远的后脑勺,十分想抬手将人提起来放回原来的位置。 莫兄近来都在忙些什么?说起来上次一别,许久没见莫兄。清远生硬地找话题。 莫子玉笑着点了点头应:是有段时间没见了,倒也没忙什么。 清远哦了一声,接着问:之前听你和师兄所说,莫兄这段时间是有喜事。此番出门,嫂子定然十分担心莫兄。 这些话你都是从哪学来的?莫子玉问,严肃的口吻。 清远本就不会说这些东西,话一出口就十分别扭,又听莫子玉这么一问,当即就红了脸,嘴巴张了张,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应。 如此机会,斐玉尘怎能错过。于是他抬手一把抓过清远领子,将人拉回身侧,接着笑眯眯地同莫子玉道:家里师妹们胡闹,让他给听到了。 莫子玉瞥了一眼清远口中的正主,似笑非笑道:也亏穆小兄弟提醒,也不知道我家里那位是否真如穆小兄弟所说,正担心着。 一听这话,斐玉尘就十分臭不要脸地应:莫兄如此厉害,定然是不担心的。然后话语一转,更加不要脸地接了句:想念,肯定是十分想念莫兄。说罢还冲莫子玉挑了挑眉。 然后就听身旁的清远插话道:师尊闭关也定然很想我们,师兄,你说是吧。,说罢还无辜地冲斐玉尘眨了眨眼。 话里话外意思十分明显,斐玉尘心中觉得好笑,抬手拍了拍清远脑袋,带着笑训他道:你才多大,脑子怎么净想些乱七八糟的。 然后就听清远低下头嘀嘀咕咕小声应:师兄你先前不还问我一些更乱七八 话还没说完嘴就被惊慌的斐玉尘捂住,只能睁着双眼表示抗议。 斐玉尘冲他小声嘘了声,然后故意提高音量道:师弟是不是走累了?我们找个地方休息休息,累了就要大声说不是,你师兄我和莫兄定然不会逼着你赶路。 边说边用眼神示意清远,被捂嘴的清远只好眨了眨眼表示收到。 莫子玉就站在一旁笑看师兄弟二人闹腾。 由于休息本就是借口,因而没多久三人又接着往上走。 一直走到半山腰处,臭味伴随着烟雾从山上往下倒卷。 莫子玉伸手将珍珠拿了出来。 斐玉尘激动地问:这东西是不是能清除臭味? 莫子玉摇了摇头将珍珠抛起。 得到否定的答案,斐玉尘失望地撇了撇嘴,接着就见烟雾中,一双双红眼睛露了出来,红豆大小,一双挨着一双,十分吓人。 斐玉尘见此场景,直接往莫子玉那缩了缩,哆哆嗦嗦问:这这是什么什么鬼东西。说罢还十分不争气地咽了咽口水。 半真半假,虚虚实实不过是为了趁机抓住莫子玉的手臂。 便是清远一时也被唬住,愣了半秒才将玄武剑招出。 红眼蝶,本身没啥威胁,但它们喜欢群居,爱喝人血,一出动便是成百上千只一起。莫子玉边说边伸手将斐玉尘扒在胳膊上的手指一个个掰开。 接着转过头笑眯眯地小声同斐玉尘道:去吧,我看好你。 师尊斐玉尘将手又抓了回去,可怜兮兮的模样。然后就听莫子玉冷漠道:一个月地板。 斐玉尘继续盯。 两个月。 斐玉尘悲愤的将长剑招出,准备上冲时左手被人扯住。他惊喜地回过头,就听莫子玉道:用灵戒。 灵戒自从认主后一直套在指上,斐玉尘一次都没用过,早就忘了这个本命法宝。 虽然,但是。灵戒没有长剑好用啊,总不是让我用灵戒砸它们吧?说罢长剑一抬,直指那些红眼睛。 莫子玉: 说是那么说,到底还是收了长剑,将灵戒给召唤了出来。 注入灵力,将它变成一把剑。莫子玉道。 斐玉尘双手合十,缓缓拉开,灵戒自然脱离指跟,随着双手拉开的距离缓缓变成一把长剑。 剑身薄而窄,通体冰凉。手握在剑柄,仿佛握住了一块寒冰,冻得斐玉尘一个哆嗦。 执剑冲入烟雾中,没一会就听里头传来哇咔咔的声响,清远听着动静,眉头一皱,就要挣脱莫子玉的手往里冲。 然后就被莫子玉抓住衣领,定在了原地。 清远扭过头,着急道:莫兄,这烟雾如此厚重,也不知里面有多少这怪东西,你松开我,我要进去帮我师兄。 你在这里呆着,我进去帮他,看好了,别让里头的东西跑出来。 清远看了看手中的玄武剑,又看了眼莫子玉,最后点了点头叮嘱道:莫兄小心。 第七十三章 执着于双修的斐玉尘~ 烟雾中不知藏了多少红眼蝶, 斐玉尘半飘在空中,灵力在周围形成一个蓝金色防护罩。 灵戒化成的长剑一个挥手间就能扫落数十只红眼蝶。 那些红眼蝶落在地上就变成一缕红烟,同灰色烟雾混在一起, 硬生生将那一小块区域染成粉色。 莫子玉进去后直接伸手抓住斐玉尘执剑的右手,将他往前一带,教他道:这剑不是这么用,看好了。 说罢用灵力包裹剑身,抬手间就是万千冰凌飞射而出, 一招直接清空了大半的红眼蝶。 莫子玉侧过头问他:看明白了?问罢直接将手抽离。 斐玉尘耍赖道:师尊,我没明白,你再带一带我。 装。 说是这么说, 手到底还是盖了上去。 抬手间又是大半红眼蝶。红色的烟雾往上直接染红了大半区域。 会了?莫子玉问。 斐玉尘犹豫道:应该会了。 使给我看。说罢直接往后退了一步,放开了斐玉尘的手。 云雾中又出现一波红眼蝶,数量比之刚才还要多上两层。 斐玉尘左手竖二指,灵力在指尖若隐若现。接着往剑刃上一抹, 挥手间冰凌出。 一挥便是一大片红眼蝶。 一旁的莫子玉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斐玉尘眼尾余光捕捉到莫子玉的动作,抬手又是一片冰凌,接着将长剑松开, 长剑飞起, 于半空中幻化出万千虚影, 不过片刻功夫便将烟雾中红眼蝶清扫而空。 长剑落回,斐玉尘伸手握住, 挥手变回戒指模样套回手中,转过身邀功道:师尊,我刚刚那招不错吧。 嗯。莫子玉淡淡应了一句。 斐玉尘贴上去接着道:师尊难道没有什么话同我说? 莫子玉歪了歪头,装糊涂问他:说什么? 斐玉尘嘿嘿一笑,不要脸道:比如说聪明厉害之类的话, 咳咳。说罢还抬手握拳放在鼻下掩饰地咳了咳。 嗯,聪明,厉害。莫子玉敷衍道。 师尊才刚开了口就被莫子玉打断:清远还在外面等着,我们先出去。 说罢直接落回地面,迈开腿就要往外走。 斐玉尘赶忙跟了上去,一个伸手就将人拽进怀里,双手顺势环住莫子玉的腰,下巴放在他肩膀上点了点,卖乖道:师尊,我方才表现如何?是不是可以咳咳。 不可以。莫子玉边说边伸手去掰腰间的手。 我还没说。斐玉尘不满地紧了紧双手,将人往里又贴了贴。侧过头咬住莫子玉耳垂,嘟囔出声:师尊这就猜到了? 耳垂被含在口中,又湿又热。莫子玉伸手戳了戳斐玉尘的腰,嫌弃道:修炼时可没见你这么认真。 斐玉尘接着耍无赖:师尊又没同我一起修炼,怎知我修炼不认真。这回回去以后,我让师尊看看我修炼到底认不认真。 莫子玉伸手拍了拍腰上的手,用手肘将人往后顶了顶,挣脱怀抱后头也不回地回了句:不看。 斐玉尘搓了搓指尖,厚着脸皮追了上去,边追边道:师尊,你不看看怎么知道我修炼不努力。 红色的烟雾在红眼蝶死后渐渐退了下去。 清远一手拿着玄武剑,见到出逃的红眼蝶,挥剑就是一只。 待处理好最后一只红眼蝶后,他盯着那云雾看了许久,里头的声响渐渐停了下来,连云雾的色彩也从深红退成了淡粉。 斐玉尘和莫子玉却没有出来。 清远脚步微挪,有心想进去查探查探,念头刚起,就见莫子玉从云雾中一步步走了出来。 还没等清远抬手打招呼,就见斐玉尘几步从云雾中走了出来,一把将莫子玉给扯了过去,脸上挂着笑,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然后就见莫子玉瞪了斐玉尘一眼,一把挣开斐玉尘的手往外走。 清远才抬起的手缓缓收了回去,顺便咽了咽口水,一脸纠结。 那皱起的眉都快能夹死好几只苍蝇。 待莫子玉走近,清远开口干笑道:莫兄同师兄说啥呢?里头的东西都处理好了? 莫子玉点了点头没作答,头点过后直接就往前走去,寻了个位置坐下后开始闭眼打坐。 眼见斐玉尘又要追过去,清远伸手一把抓住斐玉尘的手。 被拦下的斐玉尘扭过头,一脸疑惑道:怎么了? 就见清远磕磕巴巴道:师兄,方才我被那红眼蝶给咬了一口,就咬在咬在脚踝处,方才不觉有啥,这会痛得厉害。你能不能扶我到那边坐坐?说罢指了指离莫子玉有点远的一块大石头处。 清远从前没说话慌,说这话时没敢同斐玉尘对视,心里虚,说话声音比往常小了许多。 斐玉尘真以为他被咬了,忙将人扶了过去。 坐到石头上后,清远又比了比一旁小一些的石头道:师兄你坐那。 都这时候了还不赶紧把伤口给我看看。话音刚落就想起君墨白就在一旁,于是起身准备去叫莫子玉。 人才起身就被清远一把扯住,低头就见清远咬着牙,眉头皱得死紧,艰难吐字问他道:师兄准备去哪? 斐玉尘看了莫子玉一眼,还没张口就又听清远道:疼得更厉害了,师兄你先给我看看吧。 于是只好蹲下身,问他道:哪只脚? 清远将右腿往前一伸应:左脚。 斐玉尘: 这熟悉的感觉。 眼见斐玉尘神色有异,清远赶紧解释:左脚,实在是太疼了动不了。 斐玉尘伸手将他左脚抬起,然后将云袜往下褪了褪。 就见白嫩的肌肤上别说是伤口就是突出的红痕都没有,于是抬起头似笑非笑道:咬哪了? 清远硬着头皮随便指了指脚踝旁,胡扯道:大概是这里,疼得厉害。师兄你别说,这红眼蝶可真厉害,咬了人都不见伤口的。 斐玉尘伸指压了压清远指的地方,就听清远倒抽一口凉气,呼疼道:师兄,疼,轻点。 斐玉尘闻言,抬手拍了一下,那块地方肉眼可见的红了。 拍完之后又觉不够,又用力拍了一下。这回是真用了点力,清远赶忙将腿收了回来。 不是被咬了?不是疼得动不了了?怎么不装了?说罢抬手就要打清远,被清远侧过身给躲了过去。 结果屁股下那石头大虽大,能坐的地方其实就一小块,人一歪直接就失去平衡,便要往下滚。 石头也不过斐玉尘腿长,清远又坐在半中间突出来的位置,也不是很高。 斐玉尘心内想着给他一个教训,并没伸手去拉。 谁成想,清远下意识伸手就去抓身边物体,然后就拽住了斐玉尘的手直接将没有防备的斐玉尘给扯倒在地。 接着一屁股坐到了斐玉尘肚子上。 地上有几个小石子,虽说模样挺圆润,砸上去到底有些疼,更何况上头还有个清远。 斐玉尘两眼一翻,差点没喘过气。 清远低头看了眼被压得快断气的斐玉尘,赶忙起身将斐玉尘拉了起来,十分愧疚道:师兄,你没事吧,我 话说一半,斐玉尘抬手抓住清远的手臂,十分用力。然后断断续续忍着疼应:快,把我扶到莫兄那里去。 清远虽说心里疑惑,但斐玉尘的表情看起来太疼了,而且又是被自己连累,因而小小想了下就将人扶了过去。 两边距离不算太近,往莫子玉那走时,清远心底十分疑惑。 想了一会才找到一个勉强能说服自己的理由,那就是莫子玉其实是个很厉害的药修。 结果人离莫子玉还有两步距离时,斐玉尘就将手从清远臂弯处抽离,然后挥了挥手同清远道:我有话和莫兄说,师弟你先 后面的话没说完,但是清远懂了。于是一脸纠结地叮嘱斐玉尘道:师兄,有事记得喊我,师尊不在,我也会照顾好你的。 隔几句就要提一嘴君墨白,生怕斐玉尘把人给忘了。 斐玉尘抬手揉了揉清远的脑袋,失笑道:知道了,有事我再喊你。 清远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走两步回头瞅一眼,也不知是怕斐玉尘把莫子玉生吞了,还是怕莫子玉把斐玉尘给勾走。 总之在他第十次回头时,他就看到斐玉尘贴到了莫子玉身侧,附在他耳边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见此,清远摇了摇头,决定不再管这事。 到时候,小心提醒一下师尊吧。 清远想。 结果念头才起,又想到某次去二师伯那里拿东西时听某两个师姐嘀嘀咕咕的对话。 大概内容就是某师姐同另一个师姐讨论话本子上的内容,大概内容就是里面的男人在外有个红颜知己,两人时常饮酒作诗,不分日夜,十分快乐。结果某天就被他夫人给撞到了,醋坛子一翻,开始离家出走。 一开始男人十分快乐,没多久之后开始痛苦,接着痛定思痛做了许多事挽回夫人,那夫人见他同红颜知己并没有过多逾矩之事且断了来往,又见男人确实改了,于是和好如初的故事。 分卷(51) 清远原本想绕开,哪知那师姐就像是跟着他走似的,一直到她们说完话,距离都没拉开多远。 最后就听两位师姐互相感慨唏嘘一番,接着一致认为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于是清远抬手捶了捶手心,觉得还是得拉斐玉尘一把。 如此一想,清远干脆转过身。 然后就看到莫子玉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递给斐玉尘,而斐玉尘伸手接过时并没有其他过分动作。 这场面和清远所想不大一样,于是他愣愣地转过身,心内感叹师姐诚然不欺人。 师兄他可算想开了。 第七十四章 斐玉尘:逗清远真的很好玩 桃花瓣纷纷扬扬, 香甜的气息蔓在鼻尖。 莫子玉抬手拍开黏在身上的人,你倒是聪明,将这招术用在清远身上。 斐玉尘咧嘴一笑, 全当没听懂莫子玉话中意思,应道:还是师尊教得好。 然后就被莫子玉瞪了一眼。 斐玉尘也不怕,嬉皮笑脸又贴了上去,将人环住以后用脑袋蹭了蹭莫子玉脖子,小声抱怨道:清远老是乱想, 这不是无奈之举么,师尊,你应该体谅我。 莫子玉侧过头似笑非笑道:无奈之举?嗯? 斐玉尘又贴了贴, 轻轻嗯了声。 见他如此不要脸,莫子玉抬手点了点他额间,无奈道:出息。 也不知这两字怎么就引得斐玉尘起了劲,直接张口咬在了莫子玉脖子上。 倒也没用什么力气, 牙齿贴着肉厮磨,痒痒得很。 莫子玉抬手推了推,不仅没推动, 反而被他吮了吮惹得一阵激灵。 师尊, 背疼, 肚子也疼。你疼疼我吧,莫动。说罢又贴了上去, 舔了舔莫子玉耳垂,见他没有挣扎,于是放下心又对着脖子一通乱啃。 可怜清远被斐玉尘幻术所迷,这会眼中所现的画面是斐玉尘吃了药坐在一旁打坐,而莫子玉则很自觉地往旁边挪了挪, 拉开了距离。 是个让清远觉得很满意又很合理的距离,于是他扬唇笑了笑,也开始打坐恢复体力和灵力。 如此过了一盏茶的时间,莫子玉起身将黏在背后的人拂开,然后将有些乱的衣襟理了理,凉飕飕道:两个月地板。 斐玉尘委屈,十分委屈,委屈巴巴地放软语气装可怜道:师尊,你怎么舍得。 三个月。莫子玉十分坚定,一点都不为所动。 师尊。喊话时特地将每个字都拉得老长,十分的欠。边喊边伸手可怜兮兮地去扯莫子玉衣袖。 又装?莫子玉道,接着不等斐玉尘找借口反驳抬手敲了敲他的脑袋嫌弃道:不分场合,四个月。 斐玉尘撇了撇嘴,将手伸回,嘀嘀咕咕道:那是不是场合对了就可以?是吧?师尊字还没出口,就听莫子玉笑眯眯冲着清远喊道:穆小兄弟,休息好没? 远处的清远听了这话十分配合地睁开眼,精神十足道:好了,接着赶路吗? 莫子玉点了点头,接着转过头问斐玉尘:斐小兄弟应该也休息好了吧,好了我们就直接往上走。 虽说脸上挂着笑,语气却是凉了许多,眼里的意思就更明显了。 于是斐玉尘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点了点头:我也休息好了。 那就接着往上。莫子玉说罢带头走了上去。 至于斐玉尘则是幽幽地看了清远一眼,这才抬步跟了上去。 就是这一眼让清远意识到气氛有些不对,但是哪里不对他又说不出来,最后只能归结为因为自己把师兄砸了,然后由于自己年岁小不好责怪,所以只能用眼神表示谴责。 如此一想,越觉得有道理,连带着看斐玉尘的眼神都多了几分愧疚。 实在是个揽事小天才。 接下来的路比较好走,一直到山顶也没碰到什么奇怪东西。 待到了山顶,云雾被大风吹走,阳光从上落下,将人照得仿佛都在发光。 顶上巨石林立,几株小松艰难地从石缝中长出,绿色的针叶下藏了不少小拇指大的紫色松果,看起来小巧可爱,美丽极了。许是顶上风大,小松树都往一个方向倾斜。 风呼啦啦地从耳边吹过,将三人的衣袖吹得鼓起。一个不注意,好似会被那风带下山。 清远抬手挡在眼前,半眯着眼四下看了看,疑惑道:师兄,这上面一眼就能瞧清,并没有师尊说的白蹄鹿啊。 斐玉尘顺势看向莫子玉,附和道:师弟说的有理,这巴掌大点地方确实一眼就能望到头,不知莫兄此番上来是为了? 话语一转就是准备套莫子玉话。 就听莫子玉张口说道:我此番目的倒也不重要,方才一路听你们聊天,倒是你们师兄弟二人此行目的比较重要。我看斐小兄弟你向来慧眼如炬,令师尊交代的事想来定有他的用意,容我大胆猜测一番。说到此处故意顿了顿,在清远看不见的角度朝斐玉尘挑了挑眉,这才接着道:传闻这白蹄鹿乃仙兽,生四蹄三尾,通体金黄只四只蹄子处露白色。怕生人,遇人便躲。如果我猜的不错,令师尊大概是想考验你们的观察力。 莫兄此话怎讲,那四蹄鹿若真如传闻所说,定然已经不在这山间。斐玉尘往前走了两步,背着手作沉思状,想了会后张口胡说道:按我猜想,师尊定然是让我们来此游山玩水,放松身心。那四蹄鹿只是一个幌子。 然后指着周边山峦和不远处巨石感慨道:莫兄,你看这大好风光。 手往别处一指,又是:风景秀美,景色迷人,天人 半年。莫子玉冷不丁出声打断。 清远本就被斐玉尘的一番操作给震得瞪大了双眼,又见莫子玉冷了脸,直接哈?了一声,满脸疑惑。 扭过头去看斐玉尘,就见方才还十分兴奋地人这会却是抬手掩嘴咳了咳,认真道:咳咳,我觉得莫兄所说有理,师弟,你说是吧? 被点名的清远迷迷糊糊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心里更加糊涂了。 还没等他想清楚,就听一声奇怪的叫声从身后传来,接着一道呼吸间洒出的热气喷在脖侧处。 清远警惕性向来高,被贴近到如此距离还没发现那是头一遭。 于是伸手将玄武剑招出,剑往后刺,人则快速往前移。 结果身后那东西速度更快,张嘴一口咬住清远衣领,一把将清远提了起来。 然后清远就看到他的师兄悠哉悠哉地将手中红色果实递给了莫子玉。 清远: 斐玉尘:师尊尝尝。 莫子玉:还不去把你师弟带过来。 斐玉尘将手中果实往前又送了送,不紧不慢道:不急,师尊尝尝这碧玉果,再不吃就坏了。 莫子玉: 既然白蹄鹿主动现身,那是不是可以 莫子玉直接打断道:不可以,去把你师弟弄下来。 斐玉尘努力努嘴应:清远已经下来了。 就见那白蹄鹿主动将清远放下,顺便用脑袋蹭了蹭清远后背。 斐玉尘在心内叹了口气想:果然是男主,仙兽什么的简直就是信手拈来。 然后转过头看着莫子玉,心里一暖,又在心里嘀咕道:即便如此,师尊也是我的。 傻笑什么?莫子玉伸手捏起一粒碧玉果问。 师尊,你是我的。斐玉尘没头没脑来了一句。 风吹过,将这声占有意味十足的话吹向远方。 莫子玉侧过头,装没听到。 斐玉尘接着道:我也是师尊的。 脸皮真厚。说是这么说,嘴角却明晃晃地翘起。 斐玉尘反问:我说的不对吗? 什么不对?走近的清远好奇问他。 没什么,既然四蹄鹿找到了,我们就回去吧。斐玉尘岔开话题道。 清远点了点头,然后看向莫子玉道:莫兄,你呢?找的东西可找到了? 找到了,不过 不过?清远疑惑。 四蹄鹿出不了青桕山。莫子玉指了指四蹄鹿,轻声道。 那怎么办?清远转过身伸手摸了摸四蹄鹿油光发亮的毛发。 说起来青桕山从前并非这般,传说这山很久以前有主,山的主人便是这四蹄鹿的主人。山主人飞升后没多久这山便变了模样。至于仙兽四蹄鹿,也从云端跌落,再也出不得这青桕山。想要让它出山,得先解了这山的因果。莫子玉将所知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斐玉尘抬手摸了摸下巴,低声道:师尊这是给我们挖了个坑啊。边说边将视线瞟向莫子玉。 莫兄可还知道些别的信息?清远着急道。 莫子玉笑了笑,问他道:穆小兄弟可是有事?怎么如此心急。 清远红了脸,磕磕巴巴应:也不是很急,就是就是啊,我院里种了株很是娇贵的灵草,我怕回去晚了没人照顾那灵草然后丢给莫子玉一个你懂的眼色,便没再往下说。 嘴上那么说,心底却是因为斐玉尘看莫子玉的目光过于露骨,怕再待下去出意外,因而想将两人分开,各自回宗门,日后再想法子给他两断了联系,省得惹了师尊和没见过面的嫂子伤心。 还有一点,就是清远心里觉得莫子玉的身子骨,不够君墨白削一刀。 莫子玉对他挺好,又帮了他们两次,私心不想因为这事平白无故摊上事。 清远这人藏不住事,脑子想什么全都写在脸上。 别人一瞧就能直接看明白。 于是斐玉尘开口逗他道:如此看来,师弟这灵草大概是活不成了,你同师兄说说是哪个宝贝,待回去了师兄给你去找。 清远一听这话,心里急得冒火,嘴里还得找词从旁提醒斐玉尘。 那灵草是师尊让我种的,说是出关时给他,这不是担心师尊出关我们还没回去么。 莫子玉没忍住笑出了声,决定不再陪着斐玉尘逗小徒弟,张口就要摊开身份,结果被斐玉尘伸手给捂了嘴。 然后就听斐玉尘的声音从耳边响起,他说:师弟莫急,到时候师兄帮你同师尊说说,师尊定然嗷。 脚被莫子玉踩了一脚,痛呼出声,手却仍旧不肯放开。 清远:师兄大概是没救了。 莫子玉:好蠢。 第七十五章 斐玉尘:莫兄确实是师尊, 青桕山下不远处有个小镇, 这会夜色刚至,街上还未点灯火,远远望去安逸美好。 清远挠了挠头, 不解道:不是要解因果吗?怎么就下山了。 因果就在那里。莫子玉抬手指着那小镇,轻声道。 啊,这样啊。清远作恍然大悟状。 一旁的斐玉尘闻言抬手拍了拍清远肩膀,略微有些无奈道:反应怎么比平常慢了许多? 清远呡了个笑,没有应。 对于原因, 斐玉尘心知肚明,还非得问上一嘴,无非就是想看看清远会是个什么反应。 见他只笑, 心里一时觉得无趣,遂叹了口气,转过头问莫子玉:因果在那处,那我们先过去? 接着抬头看了眼越发黑的天, 装模作样道:天色这般黑,反正也不急于一时,不如先找个地方住? 十分正经的语气, 背着清远脸上的表情越十分的不正经。 师尊一直教导我, 做事得分场合。莫兄觉得有理不? 清远没听明白, 打听因果和找个客栈睡觉有什么关系?分场合又是啥?为什么师尊从来没对自己说过。 然后就见莫子玉皮笑肉不肉地冲斐玉尘道:斐小兄弟可真真是个妙人。 清远又懵了,这话题怎么他越听越糊涂。 于是出声插话道:师兄和莫兄说的, 我不明白。 不明白就对了。斐玉尘笑眯眯应。 清远哈?了一声,更糊涂了。 最后一点红色云霞也被黑暗吞没,温度一下就降了下来。 莫子玉抬眼瞪了斐玉尘一眼,转移话题道:一千五百年前,青桕山还不叫这个名。那时的青桕山也没这么高, 甚至都不能称为山,说是小土包也不为过。人往上走,一盏茶的功夫就能走到顶端,顶上盖了间石头屋,屋里那人便是青桕山旧时之主青桕。 清远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了过去,他睁着双大眼认真听莫子玉讲。 莫子玉笑了笑,接着道:青桕他 一千五百年前。 还是小土包的青桕山上长满了奇花异草。 有红得妖娆状似牡丹香如李的奇花,也有蓝如薄缎坚韧不拔的怪草。 还有石头屋里的一个怪人和他养的宠物一头奇奇怪怪似鹿非鹿叫不出名的畜生。 那怪人无姓,逢人问名就说青桕二字。 青桕是个散修,说话慢,做事倒快。 那石头屋就是他一夜之间盖出来的。周围人一开始拿他当神仙,自石头屋出现那日起,每当第一缕阳光洒在大地上时,他们就会从家里拿出存余,当做给神仙的贡品,将小土包正面那块地摆满。 后来处得时间久了,那些人发现这神仙和他们以为的神仙不一样。 他很怪,有烟火气味。就是因为有烟火气味,所以他才怪。 四百年前。 一个电闪雷鸣的夜里,青桕飞升了。 长如流火的闪电将小山包照亮,青桕一身青衣,手里抱着四蹄鹿,踩着五彩祥云,逆着风,顶着雨一路走到了云端之上。 分卷(52) 风怒吼着要将他从云端吹落,雨冰冷地落在他发稍上、衣服上、手上,想将他冲刷下去。 青桕一手抱鹿,一手抱琴,面无表情一步接一步上了天。 三百五十年前。 秋。 银杏正黄,枫正红。 落日的余晖洒在山林中,给地上的一切生灵都渡上了一层柔光。 红色的云霞退散,风起云舒。于云层正中落下一物,那物生得人高,长四蹄,头上一对角岔开三路,皮毛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四蹄犹如踏雪,美丽异常。 此景让一群人激动得跪在地上,俯首叩拜。 再抬首,视线中的大土包直入云霄,山上的奇花异草眨眼间败落,竹松拔节而起,光秃秃的山瞬间一片翠绿。 接着云雾笼罩,那山那树那云,怎么看都不该是凡尘所有。 跪在地上的人将头又垂了回去,心里念叨着神仙有灵,神仙保佑。,接着实诚地嗑了三个大响头。 土包变大山,周围人就用青桕的名字给山命名。 希望这山能像青桕在时那样护着他们。 可惜,青桕山起后没多久便起了瘟疫,死了不少畜生和人。 瘟疫走后,又连着大水大旱。 没几年周围的人死的死,搬的搬,挺热闹一个地方就这么空了下去,连鸟雀鱼虫都少见。 白日里有阳光还好些,到了夜晚或者阴雨天,只剩下阴森森的风声和若有若无的抽泣声。 一百多年前。 有一群难民从远方徒步而来,见这里山清水秀,就这么安定了下来。 后来渐渐发展成现今这般模样。 只是青桕山周围仍旧无人居住。 说话的功夫,三人便从山脚一路走进了城。 街上热闹的叫卖声打断了莫子玉温润的嗓音。 人多,莫子玉也不愿多说,只伸手比了比不远处的一家客栈道:就那里吧。 不过几步路的距离,待进了大门,就有小二热情地迎了上来,笑眯眯地问:客官住店还是吃饭? 住店。斐玉尘点了点头应。 小二将视线在三人面前转了转,又问:客官需要几间房间? 清远早做了准备,小二话音刚落,便急匆匆开口道:三间房间。 声音又大又脆,引得大厅中吃饭的人都转过头往这里看。 一道道视线,或探究、或好奇、或玩味。全全落在清远身上,惹得他红了脸,低下头小声重复一句:要三间。 小二将巾帕往背后一甩,热情十足:正好就剩三间房,客官你们运气真好,晚来一步可就得挤挤了。 边说边接过斐玉尘递过来的银钱,笑容在斐玉尘那句不用找了以后更加的灿烂。 清远见斐玉尘递了银钱,提起来的一口气松了下去,就连脸上的红晕也退了不少。 还好师兄行事还没荒唐到如师姐她们说的故事里那些人那般。 清远垂眸想。 这话若是让斐玉尘听到,等回去了定然要将那几个师妹抓过来,好好敲打一番。 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不避讳着清远还上赶着教他。 可惜斐玉尘没有读心术,也不知道清远小脑瓜都在想些什么。 他同意定三间房,仅仅只是因为爬窗并不难。 因而他的脑中这会正想着晚上应该如何爬窗,全然不知身旁师弟在心里如何看待自己。 三人跟着小二才走了两步。 有人从大堂门口走近,高声问道:请问,还有空房吗? 是个俏生生的姑娘,却做男子打扮。 肤白肉嫩,一双眼睛好似会说话。身上穿了一身黑,头上反而戴了个白色方巾。一眼过去,黑白分明,十分怪异。 小二看了斐玉尘三人一眼,为难道:实在对不住,已经没有空房了。 就听那姑娘叹了口气,客气道:这附近可还有其他住店地方?除了同福,那里已经满了。 方圆十里,除了同福便无其他客栈。小二接着回她。 那姑娘闻言,将视线挪到斐玉尘身上,挣扎了一会后最后还是叹了口气,抱拳道:多谢。 说罢转身就要走。 然天有不测风云,这才抬脚,外头就打起了雷。雷声才停,雨便至,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就从淅淅沥沥的小雨转成了倾盆大雨。 那姑娘为难地站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小二,我们只要两间客房。斐玉尘突然出声。 那姑娘一听,惊喜道:多谢兄台。 小二见状伸手将还没抓热乎的银钱拿了出来。 不用找。斐玉尘心情大好道。 那小二一听,一连夸了斐玉尘几句,顺带将莫子玉和清远也夸上一夸。 待将几人带到楼上,将那姑娘带到单独那间房以后,收了银钱,又引着斐玉尘三人往另外两个房间走去。 两房间连在一起,小二将门打开后眉开眼笑地又说了几句,这才将巾帕从肩膀抽下,开开心心下楼找掌柜去了。 三人站在两间房中间,两边房门大开。 清远十分害怕斐玉尘要和莫子玉同一间,眼一闭心一横,一把拽住斐玉尘袖子装害怕道:师兄,你同我一间吧,也不知怎么回事,突然有点心慌。 说罢十分无辜地转过头问莫子玉:莫兄自己一人应该不害怕吧? 嗯。莫子玉点了点头。 得到回复,清远赶紧道:那莫兄早点休息。说罢一把把斐玉尘扯进了右手间房里。 待人进了屋,清远直接反手将门关上,抬起头就见斐玉尘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 清远: 心慌?斐玉尘问。 清远一手捂住胸口狂点头。 少装。斐玉尘说罢一把将人拎到身后就要去开门。 清远速度飞快地从斐玉尘手下穿过,背靠在门板上,吞吞吐吐道:师兄,你这样不对,你你怎能去去那几个字在嘴里转了转,最后还是咽了回去。 张开的手死死扒在门上,就是不让人出去。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清远不信斐玉尘看不出来。 结果就见斐玉尘摸了摸下巴,哦了一声,含笑问他:你是说莫兄吗?说起来还亏师弟你提醒我他和师尊像。 说罢将清远提起放到一旁,推开门就要往外走,直接被清远一把扯住。 然后就听清远张口劝阻道:像也不能不能如此啊,师兄。 如此什么?斐玉尘转过头,一脸疑惑。 清远红着脸,嘴巴张张合合就是吐不出一个字。 斐玉尘笑了笑,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柔声道:师弟好好休息。 眼见他又要走,清远慌不择言道:再像那也不是师尊啊。而且也不是十分像。 噗。斐玉尘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弯腰笑了好一会,终于良心发现,决定不再逗弄清远,于是抬手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水,在清远疑惑地目光中淡定抛出真相。 你口中的莫兄就是师尊。 如此语气,如此神态。 清远不自觉张大了嘴,满脸震惊,许久都回不过神。 师兄莫要唬我。好久以后,清远才来了这么一句话。 莫子玉也就背影像师尊,怎么能是师尊呢?定然是师兄的借口,师姐们的小话本里都是这么说的。 清远在心内一遍遍说着,试图说服自己。 也不知年初那十多天,那些师姐妹有多无聊,居然同清远胡说了这么多东西。 没等清远将自己说服,斐玉尘带笑的嗓音自耳边响起:我没事唬你好玩?莫兄确实是师尊,你若不信,我带你过去对峙。 对对峙??? 清远: 第七十六章 斐玉尘:我这叫恃宠而骄~ 外面的雨小了下来, 雨水打在芭蕉叶上的声音都小了许多。就连闪电划过天际,尾随而来的雷声也无力了起来。 清远白着一张脸,不敢置信地重复道:对对峙???尾音陡然拔高, 把斐玉尘给吓了一跳。 你不是不信?来,师兄带你去和师尊请安。说罢不怀好意地抓住清远的手就要将人往外面拽。 清远吓得一哆嗦,另一只手死死扒在门上不肯松开。 两人僵持过程中,隔壁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你们这是在?莫子玉探出半个身子, 好奇地问。 师尊,是这样的,清远有事问你。斐玉尘速度十分迅速地捂住清远的嘴, 笑眯眯地应。 莫子玉将视线挪到清远身上,嗯?了一声,又转回斐玉尘身上,对他道:你不松手, 清远怎么问? 清远他不好意思,想让我问,刚刚就是为了这事咳咳。斐玉尘快速看了眼清远扒在门上的手, 面不改色的胡说八道。 是这样吗?莫子玉看着清远问。 清远摇了摇头, 然后就被斐玉尘坏心眼地按着脑袋点了点。 十分光明正大, 一点都不避讳。 莫子玉瞪了斐玉尘一眼,冷着声道:还不放开清远。 没了斐玉尘的束缚, 清远一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应付现在的这个场面。听他们刚刚的对话,清远心里明白,眼前这人确是师尊无疑。 一想到先前的表现和特意又尴尬的话题,清远脸色白了几分。 转过头再看看嫂子本人,清远脸色又白了几分。 眼见清远脸色越发的难看, 莫子玉瞪了斐玉尘一眼,温声道:很晚了,早点休息。 闻言清远舒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就要钻回屋里,被斐玉尘一把拎住领口给拖了回来。 莫子玉: 清远:!!! 害怕斐玉尘又说出一些惊人话语,清远嘴快道:师兄既然早知道莫兄便是师尊,为何要骗我。 话一出口,气氛奇怪了起来。 清远心内十分后悔,但说过的话又收不回来,只好又开口道:我的意思是是是了半天是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心里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 偏偏斐玉尘还十分厚颜无耻地应:师弟从来没问过我,怎么能说师兄骗你呢。你没问,我也没主动编排莫兄身份,何来骗你一说,你说是不是?斐玉尘问得真诚,目光也真诚。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于是清远虽心里虽然还是觉得不对劲,但仍旧点了点脑袋。 然后又听斐玉尘道:既然是这个道理,那就是师弟你自己误会。所以说,凡事要讲究细节,这对你日后修行十分有帮 最后一个字将要吐出,被莫子玉的咳嗽声给打断。 莫子玉十分不明白,斐玉尘什么时候学得这般油嘴滑舌,抬眸扫了过去,出声呵斥道:你平日里就是这么教你师弟的? 心知莫子玉生气,斐玉尘赶紧挪了过去,小声认错道:师尊,不敢了。 说起来,斐玉尘逗清远这事,莫子玉心底清楚,也纵着他。 这会被小徒弟这么直白的一问,心底又是尴尬又是愧疚。 又见清远低着头,眉头皱在一块,心底一软。于是温声对清远道:先休息,有事明早再说。 说罢瞪了斐玉尘一眼,转身回了房间,省得大家尴尬。 听到关门的声响清远抬手挠了挠头,小心地瞥了隔壁紧闭的房门一眼,轻轻吐出一口气。 抬头就见斐玉尘一脸正经地盯着自己,然后脑子就蹦出嫂子二字,再对上斐玉尘的脸。 清远:!!! 斐玉尘像是没看到清远神色变化,直接从储物袋里掏出一堆宝贝,边掏边道:师弟,对不住。 待东西掏好以后,伸手拍了拍清远肩膀。十分郑重道:师弟,师兄不该逗你,给你赔不是。 清远摇了摇头应:没事。那师兄你清远拧着眉斟酌了下用词,缓缓道:自便。然后十分自觉地将斐玉尘推出门口,毫不犹豫地关上了门。 眼见房门被关,落锁声无情响起,斐玉尘轻声笑了笑推开了隔壁房门。 莫子玉正坐在靠窗的榻椅上想东西,听到声音抬头看了一眼,很快又将视线收了回去。 雨已经停了,窗户先前被莫子玉推开,风从外吹来,裹着冷意。 斐玉尘几步走了过去,将窗户关上,然后厚着脸皮贴了过去,认错道:师尊,我知道错了,这回是我不对,不该如此戏耍师弟。 莫子玉抬眸看着斐玉尘,将斐玉尘盯得心里发了毛,才听莫子玉纠正道:错了,是我们。 闻言,斐玉尘心里一软,伸手将人拉进怀中,准备同他说些话,结果莫子玉挣了挣脱离了他的怀抱。 都是从哪学的坏毛病? 斐玉尘笑着又贴了上次,黏糊道:不是从哪学的?师尊想知道吗? 莫子玉摇头拒绝。 斐玉尘偏不如他意,伸手抓过莫子玉的右手,将手心亲了亲,腻歪道:这叫恃宠而骄。 莫子玉将手抽回,伸手扯了扯他的脸,问他:什么时候怀疑的? 不等斐玉尘回答,猜道:在发现给你的储物袋里有幽冥花时? 不是,师尊再猜。斐玉尘摇了摇头边说边去抓莫子玉的手。 手被抓住,莫子玉也懒得再挣开,懒懒应他:不猜。 斐玉尘抓着他的手,先是将自己的手五指对上扣起,再张开抽回抓住后放在唇下,挨个啃了一口,啃满足了才说道:第二次分开时就怀疑上了,后来又在你给的储物袋里看到了幽冥花。 分卷(53) 怎么就确定那花是同一批?仍旧懒洋洋的语调。 斐玉尘半眯起眼看了会莫子玉,突然贴了过去,凑在他耳边笑道:若是分不出来,师尊该要罚我了。 幽冥花除了采摘特别,采下的花也同普通灵植不大一样。 其他灵植会根据储放条件,保存方式等模糊采摘时间。 但幽冥花不会,同一批幽冥花,只要没有用掉,无论是精细保存,还是随易摆放,有点眼力见的药修一眼就能认出是否是同一时间采摘的幽冥花。 因而斐玉尘在见到那几株幽冥花以后,心里就有了谱。 眼见莫子玉不打算应,斐玉尘又接着道: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个原因。 莫子玉果真被这话挑起了兴趣,问斐玉尘道:另一个原因? 眼见鱼儿上钩,斐玉尘怂恿道:师尊不妨猜猜。 本以为莫子玉会出声拒绝,不想他却是将斐玉尘的手回握住,微用力一把将人往怀里扯了扯,话语带笑道:大概是因为莫子玉这个人只有在本尊没跟来时才会出现。 要说的话被抢,斐玉尘一噎,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只能对着莫子玉脖子啃上一口。 师尊当初说教我分~身术,可还记得? 莫子玉别过头轻声应:嗯。 斐玉尘抬起头,双手贴上莫子玉的脸,上下摸了摸好奇道:为何分~身长的和本尊不太像? 接着自问自答道:是为了不让我认出来吗? 十分的自信。 莫子玉忍笑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斐玉尘又道:那师尊可以变回原先模样吗?说话时眼里满是期待。 莫子玉问:为何? 斐玉尘咳了咳,丢了个你懂的眼神,并不明说。 见状莫子玉直接抬手将他拎开,接着起身走到床边抬手将屋里灯火灭了。 屋里一下暗了下来,接着就传来莫子玉脱衣服时发出的窸窸窣窣声。 待眼睛适应了黑暗,斐玉尘又贴了过去,三下五除二地将外衣剥干净后十分自觉地滚到了床里头。 裹好被子后伸手就去捞莫子玉,非要脸对着脸才肯老实。 贴得近了,就发现面前人的脸恢复成了熟悉的样子,于是斐玉尘贴了上去,心里十分满足,连带着说的话都透着甜:师尊,得让我一直恃宠而骄啊。 话音刚落,腰上的软肉就被君墨白掐了掐。 微凉的指腹透过薄衣,引得斐玉尘一阵颤栗。于是他伸手将君墨白的指尖握住,往衣服里带了带。 冰凉的手指盖在温热的皮肉上,硬是让人心底起了火。 喉咙像是有蚂蚁在爬,十分磨人。 斐玉尘压低了声音哄君墨白道:师尊,痒痒,给我挠挠。 说罢将君墨白的手往背上带了带。 手从衣里抽出,隔着软布料总是挠不到准确位置。 才上下抓了两下又被斐玉尘带着往衣服里钻。 果真一副恃宠而骄的姿态。 客栈的隔音虽说不差,但也算不上太好。 清远躺在床上,时不时能听到隔壁传来的一两句对话声,大多数时候都是斐玉尘的声音,偶尔参杂了一两句君墨白轻柔的嗓音,十分轻,听不大清楚说的什么。 于是清远纠结了。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想着一会隔壁要是有什么不该有的声音自己应该怎么办。 毕竟按照师姐所说,这种时候必然会出现一些奇怪的声音,具体是怎么奇怪,师姐没有说,但是师姐说的时候明显很兴奋。 虽说目前隔壁的声音听起来还是比较正常,但是斐玉尘说话时用的某些字词已经不大正经。 清远虽说听得糊里糊涂却也懂得这些话不是他该听的,于是抬手将被子盖到了头顶上。 冬日里的软被褥,指尖指腹擦过能带起一条条光纹。 包在被里闷了好一会,再探出头时隔壁已经听不到动静。 至于安静的原因是睡着了还是其他,那就不是清远所能了解的。 第七十七章 当众喂饭~ 是夜, 清远做了个梦。 梦中正值寒冬,鹅毛大雪漫天飞舞,呼啸而过的寒风都懒得搭理雪地上的人。 清远往前走了几步, 走进了一个洞穴之中,洞里幽冥花开得正艳,一朵接一朵仿佛要比谁开得更大一些。 花香裹着凉风,拂入鼻腔,又凉又香。清远没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 擦擦。一只白皙的手捏着方比雪还白的帕子递送到清远面前, 清远伸手接过擤了擤鼻,然后抬头冲来人道谢:多谢莫兄。 莫子玉笑了笑,同他交谈一番, 许久以后莫子玉突然转移话题道:上次穆小兄弟说想见内人,这不,我特地将内人一起带了出来。 说罢转过头冲身后叫了一声,声音有如天外之音, 一时竟听不出他说的是什么,只略略听到一个尘字。 清远垂下眸,心里想着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就在这时, 一个身姿俏丽的姑娘着了一身红, 头戴金钗, 用袖掩面从莫子玉身后款款走了出来。 初看娇小玲珑,再看竟比莫子玉还要高上一些, 便是清远都得稍稍抬头才能和他对视。 那姑娘生得一双狐狸眼,眼尾上挑,好似会说话。白净的脸上抹了粉色脂粉,肤白色粉,更显俏丽。她先是含羞带怯地看了莫子玉一眼, 再转过身冲清远行礼道:这位便是夫君时常挂在嘴上的穆兄弟吗?奴家这厢有礼了。 起身时掩面的手放下,一张脸全全露了出来。 正是浓妆艳抹的斐玉尘。 再看莫子玉,竟是君墨白的模样,此刻正拉着斐玉尘的手笑眯眯冲清远道:穆小兄弟,怎么不和你嫂子打招呼? 然后,清远就吓醒了。 天刚蒙蒙亮,外头又下起了小雨。如此天气,最适合睡觉,清远却是睡意全无,起身套了衣服将窗推了推,便坐在窗边开始画符。 相较于清远的噩梦,斐玉尘倒是一夜好眠。 昨儿夜里斐玉尘不仅让君墨白挠了许久的背,最后还磨着君墨白给他去了火,美中不足的大概就是君墨白怎么都不肯让斐玉尘施展一下学习成果。 于是后半夜的时候斐玉尘一直咬着君墨白耳垂和脖子磨他,可惜直到天蒙蒙亮,君墨白都不肯松口。 被斐玉尘折腾了一夜,君墨白感觉比闭关一年都要累,于是抬手将人从身上掀开,接着用被子将人裹住后警告他道:再闹睡地板。 不轻不重的警告,更像是情侣间的小打小闹,越发磨人。 斐玉尘十分给面子的老实了小片刻,接着趁着君墨白没注意,直接挣开了被褥,一把将人扯进怀里上下摸了摸后发出一声满意的叹息,然后抱着人开始眯眼睡觉。 这厢斐玉尘闭眼休息了,那厢清远将笔一放,起身伸了个懒腰,接着推开门去楼下叫了三份饭食,拒绝了小二的帮忙端回了房间。 三人份的饭菜下肚,清远感觉对于美食的喜爱都被磨灭了不少。一边伸手揉着吃撑的肚子,一边在心内期盼君墨白和斐玉尘能赶在晚饭前起来。 雨一直下到下午,不大,但不曾停。 大堂里吃饭的人比昨日少了许多,偶尔几个下楼的也是将饭菜端回屋中。真真是个适合睡懒觉的好时间。 一直到酉时正,斐玉尘才慢慢吞吞穿衣下床。 穿戴完整以后又同君墨白厮磨了一番,这才出门敲响了隔壁的门。 师徒三人下楼时,因着君墨白用了矫正术,倒也没人发现三人中有一人的样貌发生了变化。 大堂这会几乎没人,小二正趴在柜台里打瞌睡。 斐玉尘走过去伸手敲了敲台面。 那小二睡得老香,听到动静抬手搓了搓眼睛打了个哈欠以后才迷糊道:客官住店还是吃饭? 斐玉尘抛出二字:吃饭。 哟,是小公子啊,方才糊涂了。不知小公子要点些什么菜? 来一份松鼠桂鱼,一份糖醋排骨,汤要清淡去火的,再随便搭配点小菜。甜品有吗? 小二边记边点头,笑眯眯应:有,都有,我们这的厨师特地去上京请回来的,什么都会。语里满是骄傲意味。 斐玉尘点了点头接着道:再要一份杏仁豆腐,一份栗子糕。 说罢将银钱往桌上一放财大气粗道:不用找了。 好嘞,小公子稍等。小二拿了钱,将单子往后厨一递。 抽了条崭新的帕巾擦了桌椅,这才高高兴兴回了柜台接着打瞌睡。 斐玉尘三人坐下没多久,就见昨日那姑娘也从楼上走下。 仍旧做男子打扮,头上的方巾倒是没再戴,只用跟玉带子随意扎起。 她同小二点了饭菜,目光在大堂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到了斐玉尘他们这桌,三步作两步走了过去抱了抱拳道:昨日多谢三位兄台。 说罢自然地拉开椅子坐了下去,笑眯眯问三人道:介意我坐这里吗? 斐玉尘张口想说介意,结果就听君墨白淡淡道:请便。 那姑娘笑眯眯道谢:多谢公子。 姑娘似乎很喜辣,端上来的菜要么缀了不少红辣椒,要么满满都是辣油。 松鼠桂鱼同糖醋排骨的糖色在辣油面前都显暗淡。 姑娘伸手夹了一筷子辣椒,放在眼前很认真地看了看,认真得拿着筷子的手都在轻微颤抖而她一点都没注意到。 红色的辣椒入口,姑娘被呛得连连咳嗽。 君墨白抬手倒了杯水推了过去,温声道:润润喉。 莹白如玉的手越过斐玉尘眼前,将水给了别人。斐玉尘吃味地往君墨白身边靠了靠,却也没出声打断。 那姑娘被辣得眼里起了薄雾,素白的脸上起了红晕,细腻的汗水从额角渗出。 她抬手又夹了一筷子辣椒,对于君墨白递过来的水是看也未看。 好在君墨白在送出水后并无其他动作,只夹了一大块鱼肉放空碗里细心地挑了鱼刺,然后推到了斐玉尘面前。 鱼皮被炸得金黄酥脆,鱼肉则软嫩细白,有如三月天初开的花~苞。 斐玉尘尝了一口,双眼发亮地用勺盛起碗中剩余的鱼肉,喂到了君墨白嘴边。 这会大堂已经坐了不少人,刚睡醒的样子,正坐在一块低声说着话。斐玉尘的动作虽说不大,但扔有几人余光扫过,这会已经将视线转了过来明目张胆盯着。 香甜的气息入鼻,君墨白迟疑了会到底还是张口将鱼肉吞入口中。 见他咽了,斐玉尘又夹起一筷子肉喂了过去。 一回生二回熟,君墨白很自然地将肉从筷子上叼走。 两人一个喂一个吃,十分浓情蜜意。 落在别人眼中就显得十分有趣。 一桌四人,一个低头只顾吃饭,连菜也不夹,一个则是疯狂吃辣,辣得眼泪鼻涕一大把愣是不肯喝水。剩下两个就更奇怪了,两个大男人,一个居然喂另一个吃饭,喂饭那个还笑得像是捡到了宝似的。 大堂里的人盯着他们四个瞧,仿佛要将人瞧出花来。 待君墨白将最后一块栗子糕吞入腹中,斐玉尘从袖中掏出一张素帕子给君墨白擦了擦唇角。 擦干净以后将帕子一收,同还在吃辣椒的姑娘打招呼道:兄台慢吃。 那姑娘被辣椒呛得双眼通红,嘴里这会正嚼着一根辣椒,听到斐玉尘这话忙抬手掩嘴咳了咳,艰难出声道:小公子慢走。 斐玉尘收了笑,伸手牵住君墨白的手就要往回走,就听身旁人轻叹一声,无奈道:洛阳君如此又是何必呢? 啪嗒一声,筷子落到了桌上,前后滚动了几下直接落到了桌底。 她弯下身去捡筷子,手抖得像在筛东西,来回几次硬是没将筷子拾起。 君墨白蹲下身将那筷子捡起,放在桌上轻飘飘道:这辣椒洛阳君还是少碰为好。说罢牵起刚刚松开的手,将满脸好奇的斐玉尘给扯回了楼上。 半桌子的辣菜,挑来捡去也不过少了几根辣椒。 洛阳君怔怔看着红色的辣椒,抬手灌了一杯水,然后冷着脸起身回了楼上。 窗外的雨大了起来,雷声轰轰,像是天怒,连风都暴躁起来,将外面的木头梆子吹得哒哒哒响。 进了屋关了门才堪堪走到内间,斐玉尘就迫不及待地环住君墨白,问他道:那洛阳君又是谁?师尊同她是旧识? 算不得旧识。说罢将腰上作怪的手抬起,忍笑道:还别扭呢?当年她送我机缘,如今我还她一杯水。这回答可满意? 小心思被人戳破,斐玉尘也不尴尬,反而得寸进尺道:如果师尊能让我施展一下新学的手艺,那就勉强满意。 手还被人抓着,嘴上也没个把门。 君墨白抬起他的手放在嘴边不轻不重地咬了咬:美得你。 牙齿在指节处留了个浅浅的印,轻轻一呡就能消散的程度。 斐玉尘直接贴了上去,对着脖子直接啃了一口,舌尖同肉打滑时还不忘给自己找个正当借口。 手疼,师尊莫动。 这回君墨白可不惯着他,张口就道:洛阳君一会就会上来,别闹。 闻言斐玉尘不满地在君墨白脖子上啃出一个印记,十分不情愿地抬起头撇了撇嘴问:她上来作甚?师尊不是同她不熟?水都倒了还想赖上我们不成? 越说越离谱。 没等君墨白说他,敲门声就很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斐玉尘不满地扭过头,哼了一声,然后慢吞吞地将手抽离给君墨白理了理衣襟,这才不情不愿地走到门边打开了门。 门外人果真就是那洛阳君,她神色颇为复杂地往里看了眼,然后不好意思地冲斐玉尘笑了笑:兄台可否行个方便,让我同他单独说会话? 他指谁,两人心知肚明。 于是斐玉尘果断拒绝:不能。 第七十八章 扒衣服被丢下床。 洛阳君没料到斐玉尘会如此回答, 表情一时僵在脸上,上下唇碰了又碰,像是不知该如何开口。 分卷(54) 君墨白无奈地看了斐玉尘背后一眼, 开口解围道:洛阳君有事进来说。 君墨白既开了口,斐玉尘也不好拦人,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让开了位置。 屋里点了香,不知用了哪些材料,闻起来如天外飞雪, 又如三月春花,时有时无,若隐若现。 君墨白坐在窗边小榻上, 泡了壶茶水,待人走近,小桌上三个陶瓷杯已经被倒上了茶水,正在往外冒着热气。 洛阳君盯着茶杯看了会, 既不肯坐下也不肯开口。 君墨白也不急,拿过面前那杯喝了一口后才缓缓道:可还记得洛阳君? 他问的突然,如此无厘头, 直接把斐玉尘听懵了。 方才叫人时一口一个洛阳君, 这会人上门了, 怎么问出这么个问题。 再看洛阳君,只见她先是皱了皱眉头, 再抬手揉了揉眉心,有些无力道:太久了,记不大清了。 说罢坐到了软榻上,伸手拿过一杯茶,也不觉烫, 直接喝了半杯,沉声道:记不清了,不如你帮我回忆回忆。 君墨白笑了笑,眼里神色淡淡,不见一分笑意。 洛阳君心底和明镜似的,记得不记得全在一念之间。 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洛阳君捏着杯子俯身笑了笑,杯里的茶水随着她的动作溢出些许。 茶香浓郁,瞬间盖过了屋里的熏香。 她抬起尾指拭了拭眼角笑出的泪,起身仰头饮下杯里剩余的茶水,一字未说直接出了房间。 斐玉尘将房门关上后一头雾水地走到了君墨白身侧,好奇道:师尊,我不明白。 世间不明白的事多了,若是挨个都要解释岂不麻烦。 因而君墨白只是抬眸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应:不明白就对了。 见君墨白没打算说,斐玉尘贴了过去,耍赖道:弟子有事不明白,师尊难道不应该解惑? 若是旁人也就罢了,君墨白不愿说那他也就不问,偏偏那洛阳君,斐玉尘怎么瞧怎么不得劲,仿佛不问个所以然来就会失去什么。 偏生这回君墨白嘴紧,任斐玉尘如何动作都不肯多说。 气得斐玉尘抬手将屋内灯火挥散,一个箭步上前直接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被褥又软又厚,斐玉尘将人放下直接抵了上去,双手撑在君墨白脑袋两侧,一双眼亮闪闪地盯着身下人,十分委屈。 屋内明明很暗,那双眼却在黑暗中熠熠生辉,他盯着他,像是不得到答案就不肯罢休。 君墨白叹了口气,伸手去推斐玉尘。指腹落在胸口,隔着层层布料,并无特别的触感。 斐玉尘直起身,抬手将君墨白放在胸前的手抓过,一把抵到了床头,接着将另一只手也抓起抬了上去。 君墨白眯了眯眼,发出一丝危险警告。 斐玉尘却是不管不顾贴了上去,一口咬在君墨白脖侧。 牙齿碰到温热的皮肉,气势汹汹的动作直接软化,只好隐去坚硬地牙齿改用柔软的唇舌轻吮。 墨色长发随着动作散在身前,落在君墨白露出的皮肤上,麻麻痒痒。 斐玉尘边吮边空出手将君墨白束发的玉带抽离,手握玉带再次扣上君墨白的手。 手心贴着手心,骨节分明的手紧紧贴在一起,大小正好,长度正好,如此契合,如此默契。 手背下的被褥随着动作皱起边角,像是一朵打在石头上的浪花,一会一个形状,杂乱中带了丝奇异的美感。 短短半刻钟的时间,君墨白胸前衣襟已经凌乱,白而无暇的肌肤在黑暗中并不是很明显,斐玉尘适应了黑暗的眼睛扫过,生生起了火焰。 就在这时,君墨白突然开口道:洛阳君她 才说四字直接被斐玉尘用唇堵了回去,尖利的牙齿啃在唇瓣上,虽克制了力道仍旧留下了明显的印记。 斐玉尘贴着他,声音闷闷:师尊觉得,这种时候说这事还有用吗? 说罢将束缚君墨白的双手转向腰间带子,轻轻一抽,质地柔软的衣带便缠绕在手上。 屋里的熏香味越浓,已经不再是似有若无状态,呼吸间一个不经意便能沁入心脾,直冲上脑。 斐玉尘抬起头,哑声问:师尊点的什么香? 嘴上问着,动作也不见停,直接贴着君墨白眼皮亲了亲。 普通安神香,怎么这么不经逗?君墨白出声问。 闻言斐玉尘低声一笑:师尊方才是在逗我?嗯?尾音故意拖得老长,似反问更似调笑。 这种时候,是不是太晚了?说罢往君墨白眼上吹了一口气,逼得君墨白闭了眼这才满意地笑着又贴了上去。 客栈的床特地弄了纱帘,防止夏日蚊虫多时扰人清梦。 斐玉尘手指一动,将帘子挥下。 没多久,纯白色软布衣衫被人从里丢了出来。 又过一会,衣衫不整的斐玉尘也被丢了出来。 纱帘分开,君墨白抬手将外衫招回:青桕山因果已解,去把清远叫上。边说边将外衫套回身上。 地上的斐玉尘撇了撇嘴,起身又贴了回去。 师尊觉得我现在走得开? 君墨白顺着斐玉尘的视线看了一眼,平静道:活该。 墨色长发柔顺地自然垂下,斐玉尘倾身伸手抓过一缕绕在指尖。 师尊挑起来的,不打算处理吗?他抬手将墨发放下鼻下闻了闻,然后抓着君墨白的手顺着自己的心意来。 等再次被丢出来时,已经是一个多时辰以后的事。 师徒三人退了房,御剑上了青桕山。 青桕山上的云雾已退,连顶上的风都小了许多。 白蹄鹿窝在顶正中的一块巨石上,耷耸着脑袋看远处。 月如新勾,星如萤,微风徐徐,草香半拂。 君墨白往前走了两步,距离白蹄鹿还有三步距离处停了下来,抬手行礼恭敬道:青桕神君。 当年洛阳君从九天之上坠落,是你予她一粥一饭?白蹄鹿抬了抬前蹄,问他。 君墨白点了点头应:是。 白蹄鹿又问:本君沉睡多年,神识侵占洛阳君本体,是你提醒? 君墨白又应:是。 白蹄鹿再问:鹿见香是你点燃? 君墨白仍旧应:是。 然后就是一阵沉默。 过了许久,久到天上的月被云层覆盖,群星暗淡,才又听白蹄鹿道:我同你有缘。 君墨白没应。 白蹄鹿又道:九天之上,又有一天。本君造化劫难都与那一天相关,今日见了你,本君心中欢喜。小娃娃,你可知我为何欢喜? 不等君墨白回答,又自顾自道:我欢喜这天道,如此可笑。 说罢四蹄点地,直上云霄。 天道是什么? 又为何可笑? 斐玉尘皱着眉想,这段潇洒快活的日子,他早将原书设定抛在脑后。 君墨白已经被抱上了被褥,清远也成了乖巧可爱又听话的师弟。 两个危机解除,一时松懈,倒真真把坑比作者写的大手和各种不像伏笔的伏笔给忘了。 如今被白蹄鹿一提,脑中又迅速闪过原先看过的原文片段,心下一时慌张,下意识地就抓住君墨白的手。 感受到手中人心内慌张,君墨白抬头问他:怎么了? 从斐玉尘的视角看,君墨白的领口处皮肤有红痕隐隐,那是出门前被斐玉尘吮吸出的印记,衣服下看不到的地方还有许多。 视线触到那抹红,斐玉尘的心安定了许多。 他摇了摇头认真道:我想同师尊并肩看这世间日落月出,春花秋枫。 他说的认真,君墨白也听的认真。 可怜清远在这种时候不仅得一边接受冷风洗礼,还得一边低头看地上碎石,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从青桕山回玉竹派的路上,君墨白大概讲了讲之前因为青桕神君下了诅咒而不能说出的那部分故事。 大概就是三百多年前,青桕于九重天上发现了天道秘密,一时疯魔。心神俱震,毁琴灭道。 三魂七魄去了大半,剩余的魂魄一半藏在白蹄鹿体内,另一半则被路过的洛阳君收留。 洛阳君这人,生平最爱为二。 出行爱做男子打扮,此为一。 遇事总要管一管,此为二。 青桕神君的魂魄融在她的识海中,一开始只是沉睡,某一年不知为何突然惊醒,醒后发疯,导致正在渡劫的洛阳君灵力乱走,硬生生被雷劫劈晕在地。 那年,君墨白恰好满十岁。正是被君染泽捡回的第二年。 那年初雪下得早。 那天楚之秋下山做任务,君墨白一个人窝在屋里画符。 或许真有因果。 午时三刻,君墨白惯用的符纸恰好没了,平日里符纸都是二师姐数好了准点送来,赶巧这几日她闭关,君墨白又正好有所感悟,因而一时竟也没发现符纸不够。 二师姐闭关,君染泽不在,楚之秋也下了山。 君墨白一时竟不知应该找谁要符纸。 好在他记性好,前几日翻看某本古书籍时上头记载腊梅加朱果也能作出应急用的符纸。 当年的玉竹派地位低,能用的符纸并没多好,古书籍上记载的这个法子倒真可行。 于是君墨白理了理因为久坐而有了褶皱的衣袖,一步步往后山走去。 然后就看到了冰天雪地中被劈焦的洛阳君。 一身黑衣倒是完好无损,就是脸上和手上的痕迹着实配不上那身衣服。 君墨白见她还有呼吸,伸手将楚之秋前几日给他的丹药倒出一颗喂给了她。 那丹药果真是宝贝,入口后本来就剩一口气的人直接缓了过来。 后来,君墨白予她粥饭,而她则送了君墨白一场大造化。 第七十九章 首先,先把成亲日子定下来 回到玉竹派的第二天, 是个大晴天。 山里的早桃三三两两露了红,正午的阳光落在花骨朵上,硬生生瞧出了几分早春气息。 回到苦竹山后, 斐玉尘将东西一收,直接住进了君墨白院子里,美名其曰争取让君墨白早日见识自己修炼时有多么努力。 然后,就毫不意外地让君墨白给丢到了门外,看了一整晚的月亮。 第二日正午, 斐玉尘还瘫在石桌上唉声叹气,院门被人从外打开。 楚之秋手里拿着几枝将开未开的早桃,满面春风地同斐玉尘打招呼:玉尘啊, 早啊,在院里晒太阳呐? 啊字拖得老长,收尾时都是上扬的调子,无不在昭示着他的好心情。 斐玉尘有气无力地应:师伯, 早啊。说罢轻声叹了一口气。 楚之秋寻了个位置坐下,看了眼紧闭的房门,问他道: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没精神。墨白呢? 斐玉尘叹了口气, 并不直接回答楚之秋的问题, 而且拐弯抹角问他:师伯觉得努力修炼有错吗? 楚之秋像是没听明白, 抬手摸了摸胡子,沉思许久犹豫道:没错吧, 怎么这么问。 那努力修炼时让师尊见证,是不是有错?斐玉尘又问。 又是一个听起来没什么问题的问题,直接把楚之秋问得一愣一愣的。 他抬手捋了捋胡子,深思了会后不确定道:怎么,被墨白骂了? 问罢, 又摇了摇头推翻这个反问,疑惑道:不应该啊,墨白不是会骂人的人。 斐玉尘作出一副为难的样子,准备开口时,身后传来阵阵凉意,立马眉开眼笑改口道:哪能啊,这不是前几日听师妹们闲聊,心下觉得困顿,这会正好碰到师伯,所以问问。 一番话不仅把自己摘了出去,还把那些师妹们给扯了进来。 果不其然,楚之秋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转移,问他道:哪几个师妹? 没看清,说起来,师妹们最近是不是有点闲?斐玉尘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楚之秋心下觉得好笑,面上仍装出好奇模样问他:怎么说? 也没什么,我就随口一问。 楚之秋到底没忍住,笑出了声,抬手比了比斐玉尘笑道:你啊你,说吧,怎么惹你师尊生气了。 斐玉尘贼精道:师伯会帮我说好话吗? 不会。拒绝得十分果断,一点都不带犹豫。 于是斐玉尘又趴了回去,继续唉声叹气。 冷香从身后袭来,不急不缓的脚步声响起,抬头就见楚之秋笑眯眯地朝身后叫道:墨白,看师兄手里这几枝桃如何? 挺好。 音落,柔软的布料擦过耳尖。 斐玉尘心虚地往旁边挪了挪,腿才刚动,就被坐下的君墨白伸手按住。 斐玉尘: 斐玉尘吞了吞口水,十分心虚。 墨白啊,山里桃花要开了。楚之秋没头没脑来了一句,直接给斐玉尘解了围。 就见君墨白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楚之秋接着道:我算了下日子,下个月初五,大吉。 说罢将手里的桃花枝往桌上一放,接着从袖中抽出一张黄纸。 也不知是放了多少年的旧货,才一抽出,一股陈旧的气味扑鼻而来,十分呛人。 斐玉尘伸手揉了揉鼻子,强忍着没打喷嚏。 楚之秋将黄纸展开,平铺在石桌上。 接着将桃花枝抓起,掐了几个花骨朵放在手心揉搓。 粉色的花瓣还没半个拇指盖大,统共十几片花瓣,硬生生搓出了一豪粉末。 桃花香同黄纸的气味混在一起,不算太难闻。 细腻的粉末一点点洒在黄纸上,就见一排排粉色的字体从黄纸上缓缓出现。 瞧着像是人名。 斐玉尘心下十分好奇,强忍着开口的冲动等楚之秋接着说。 师弟啊,你看看可还有遗漏的?要是没问题,到时候就按这个名单把请帖发出去。 太赶了些,等明年。君墨白将黄纸上的桃花粉末吹散,然后将纸叠好递了过去。 分卷(55) 名单没问题,就按这上面来。 得到肯定的回复,楚之秋乐呵呵道:行,那我先安排下去,让他们把布料扯好先。 说罢将黄纸往袖里一丢,起身直接出了院子。 斐玉尘完全糊涂了,见君墨白并没有起身要走的意思,犹豫了一会后开口问道:师尊,你和师伯刚刚说的我没听明白。什么日子?什么名单?还有扯布,扯什么布?是有什么大典要举行吗? 君墨白抬眸看向斐玉尘,十分温柔地笑了笑,并不言语。 眼如秋水,看得斐玉尘心痒痒。 师尊。斐玉尘贴了过去。 错了?君墨白问。 斐玉尘斩钉截铁应:没错。 嗯。 嗯是什么意思? 斐玉尘拿不准,于是伸手去环君墨白腰身,果不其然被他给躲了过去。 斐玉尘: 斐玉尘十分没有骨气地低下头:我错了。 然后就听君墨白淡淡道:意志不坚,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什么时候进来。 说罢无情地起身往回走,月牙白的布料擦过斐玉尘手背,软软的。 还不到初春,正午的阳光落在身上,并不觉得有多暖。 时不时吹过的凉风仿佛在笑话进不了门的人,一会将他的发丝吹乱,一会又将他的衣摆吹起褶皱。 君墨白让他想的他是一点没想,满脑子都在想那黄纸上的名单,还有楚之秋嘴里的扯布。 为什么要发请帖?为什么要扯布?为什么说时间太紧?为什么这个时间还能推迟到明年? 从正午想到日落,斐玉尘把能想到的都想了一遍,也一点点将那些选项排除。 当最后一抹晚霞也被夜色吞没,身后的房门传来吱吖一声响。 斐玉尘铁了心今晚要回屋里睡,于是决定先认个错,等回屋里把事情解决了再盘算其他。 遂正了正脸色,转过身准备开口道歉。 结果话还没出口就见君墨白穿了一身新衣服,头上还特地冠了白玉冠,冠发的玉簪一看成色就极好。 斐玉尘心内警铃大作,一个箭步上去握住君墨白的手紧张道:师尊准备去哪?这么晚了,天又冷,怎么不在屋里好好休息。 然后一件月牙白的新袍子被塞进了怀里。 斐玉尘:哈? 君墨白:去换了,我带你出去。 古战场深处,小院子后山。 由于两边时间存在偏差,这会里头正处夏季。此刻,明月高空悬挂,山里的虫蛙还没到休息时间,于芦苇中,水塘里叫得正欢。 萤火虫拖着一闪一闪的尾巴四下飞舞,白色的芦苇随着清风微微晃动。 圆月落在水面上,周围点缀着不大明亮的群星。 调皮的蛙虫叫唤着跳入水中,搅了一水月色。 水塘旁有块大石头,又大又高又平。能躺两三个人,叶大爷腿脚没问题那会,一到夏天夜里就喜欢带着林大婶跳上巨石看月亮吹夜风。 往往一看就是半宿。 石头白日里吸足了光热,到了夜里躺在上头,丝丝热意隔着衣服往皮肉上贴,暖暖的十分舒服。 天上的银河横跨大半天空,时有流星划过,拖着长长的尾巴没入天际。 斐玉尘侧过头看向身边人,出声道:师尊怎么突然想着来这? 结果君墨白牛头不对马嘴的回了句:好看吗? 月光下君墨白的眉眼像是被渡上了一层柔光,眉如远山,眼泛流光。不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很吸引斐玉尘,于是他心猿意马地应:好看。 上回才起了个开头,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君墨白笑了笑转口道:叶大爷说这里风景好,如今一看确实不错。 说罢闭上眼去感受四周无处不在的风和无孔不入的虫鸣声。 斐玉尘伸手拨了拨君墨白额前碎发,直接侧过身盯着他看。 炙热的目光一点点掠过君墨白的眉眼,一路往下最后落在君墨白的唇上。手随心动,食指直接覆上唇瓣轻轻摩擦了几下。 君墨白皱了皱眉头,张口将在唇瓣上作乱的食指含入口中。 就着指节处轻轻啃了啃,双眼睁开时眼底一片平静,半点波澜也无。 斐玉尘爱死了他这幅模样,恨不得就地将人解决。 当然这事也只能放在脑中想想,莫说是就地解决,就是在柔软的床上,君墨白也还没松口。 想到此处,斐玉尘叹了一口气,有种前路漫长不知如何前进的错觉。 接着食指一疼,回过神就见君墨白将他食指吐出,起身坐了起来。 见状,斐玉尘赶忙跟着坐了起来。 然后就见君墨白往芦苇丛中甩出一道灵力,灵力拂过柔软的芦苇,压低了它们的腰身。就见一只只萤火虫从芦苇丛中飞起。 仿佛一盏盏灯笼凭空升起,带着光,迎面而来。 又像是没入天际的流星腾空而起,于黑暗中将周身景致点亮。 一时间,萤舞虫叫,迷了斐玉尘的眼耳。 恰有几只飞到了两人身旁,也不怕生。小翅膀一收就落在了二人肩头。 屁股上的光一闪一闪,将布料上的暗纹照出丁点边角。 斐玉尘伸手去捉君墨白肩上的萤虫,手笨,捉了几次也没捉到。 指腹顺着萤火虫移动轨迹来回在君墨白肩上摩擦,玩得不亦乐乎。 玩了许久,那几只萤火虫离开二人肩头,回到了大部队之中,斐玉尘这才将手收回。 而君墨白则是伸手用灵力引了数十只捧在双手手心。 然后对着斐玉尘张开手轻轻吹了吹。 那些萤火虫从两人中间飞起,而他们则隔着萤火虫互相看着对方渐渐翘起的嘴角。 然后就听君墨白露着笑对斐玉尘轻声道:明年六月,荷花初开是个好日子。我们成亲吧。 第八十章 原来师尊早就知道斐玉尘不是 明年六月, 是个好日子,好日子,成亲, 成亲。 斐玉尘满脑袋都是君墨白刚刚那句话,打碎了在脑中翻滚横绕,揉圆了在心底跳跃起舞。 本就凌乱的心湖刹那间风起云涌,仿佛初秋时节第一场大风刮过山林,吹乱了林间飞鸟, 带走的尘土叶稍。 漫天飞舞的萤虫尾后的绿光映在眼中,显得越发的不真实。 他抬手捏了捏自己脸上的肉,指尖用力得都发了白。 会疼。 不是做梦。 于是眼底的波澜又渐渐转为惊喜, 满得像是要溢出眼眶。 斐玉尘激动地伸手去拽君墨白垂落在石头上的衣袖,开口时连话都说不完整:师尊方才说,说真的? 嘴速太快,舌头和牙齿打起了架, 血腥味在嘴里蔓延,也不觉痛。 双眼就盯着君墨白瞧,拽着衣袖的手都在不自觉发抖。 君墨白握住斐玉尘的手, 将人往怀里带了带, 然后伸手弹了弹斐玉尘的脑门, 笑道:怎么吓成这样,你要不愿那就算了。调笑的语气, 半真半假。 怎么可能不愿意。 生怕君墨白反悔,斐玉尘直接贴了上去,血腥味在君墨白口中发散,腥甜腥甜。 待到萤虫落回了芦苇中,斐玉尘才将人松开。 师伯白日里说的扯布是?嘴唇才刚分离, 斐玉尘就迫不及待地问。 话没说尽,君墨白却是听明白了,只淡淡地应:嗯。 请帖也是? 君墨白继续嗯了声。 那时间也是?咳咳,师尊,我觉得下个月就挺好。斐玉尘十分不要脸地提议。 君墨白摇了摇头:下个月太赶,而且 而且? 君墨白垂眸想了一会,决定将事摊开来说,遂开口道:你忘了太多事,等桃花谢了,我带你去灵月潭帮你找回记忆,等你想起来我们再成亲。 闻言,斐玉尘脸色一白。 他并不是忘了许多,而是外壳里换了一个芯,壳还是那个壳,芯早就变了。 心底又酸又涩,不由得在心内大骂原作者。 写的什么破书,安排的什么破感情线。 君墨白这话分明就是喜欢原身的表现。 想到此处又不由得怪起了自己,明明原书设定与之相差甚多,怎么就想不到说这里的设定同原书出入那么大,想不到说君墨白一开始对自己的态度就不对,想不到说君墨白或许一开始喜欢的就是原身。 乱七八糟的想法一下涌入脑子,眼底又酸又涩,竟是忍不住想要落泪。 上挑的眼尾憋得通红,只好低下头轻轻嗯了一声。 然后下颊就被一双温热的手捧起,对上的是双又心疼又无奈的双眼。 又在胡思乱想。可听好了这话我只说一遍君墨白看着斐玉尘满眼认真,开口时语里全是甜蜜:和我一起看萤火虫的是你,吃馄饨的是你,看花灯的也是你,那年六月在荷花池里给我递送并蒂莲的还是你,听明白了? 一席话听得斐玉尘一愣一愣的,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脑子里仿佛全是浆糊,随着动作四下流淌,只能不确定地说道:明白了,又好像没明白。 君墨白只好接着道:都是你,从不是旁人,如此说明白了? 于是斐玉尘点了点头,双眼一亮,又很快暗淡下去,支支吾吾道:师尊早就发现我不是不是 见他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君墨白干脆道:嗯,第一眼就发现了。 那师尊当初怎么没打死我。 毕竟按照原书设定,原身没做出那种事时,君墨白对他并不差。 突然发现徒弟换了个芯难道不应该是把神魂抽出,这样那样拷问才对? 闻言君墨白笑了笑,嘴角梨涡浅浅。 右手食指曲起顶在下颚处,做思考状,认真道:打死啊,也不是不行。 斐玉尘:!!! 斐玉尘:我就随口一说,师尊你听听就好,把手放下。 边说边去抓君墨白抬起的手。 水塘里的虫蛙不知是不是白日里养足了精气神,这会叫得越发地欢。芦苇丛里的萤火虫被突然变大的叫声惊到,三三两两飞了起来。 黄绿色的尾巴一闪一闪往两人这飞来。 暖色的小绿光落在二人握在一块的手上,从右边爬到左边,麻麻痒痒。 君墨白没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声音十分轻,偏生落在斐玉尘耳中直接将周围虫鸣蛙叫都给盖了过去。那微微翘起的唇角,比身前萤虫飞舞,芦苇晃动还要好看许多。 斐玉尘的喉结上下滚了滚,长睫毛一个晃动直接将心内想法表露出来。 师尊喉咙仿佛哽了个东西在里头,说话声上不去下不来。 君墨白侧了侧脑袋,额前碎发随着动作往下滑了滑,直接划过粗长墨眉。 嗯?他发出疑惑的音节。 就听斐玉尘问:能不能讲讲我们以前的事? 想听?君墨白笑,眼里明晃晃的都是笑意,比周边萤火还要耀眼。 斐玉尘不自觉舔了舔唇角,轻轻嗯了一声。然后就见君墨白抬手将额前碎发拨开,白如明玉的手指扫过墨发,吊人胃口道:待入了灵月潭记忆便会自然回笼。 五月桃花谢,还有整三个月。 斐玉尘等不及,将脑袋凑了过去,就要央着君墨白说。 温热的呼吸洒在手背,被夜风吹凉的皮肉对于这丝丝热意十分敏感。君墨白捏了捏拳,眼里带笑看着斐玉尘闹。 一直到第一缕阳光升起,困倦的虫蛙都没入潭中沉沉睡去,斐玉尘也没能让君墨白开口提上过往一句。 于是只能顶着晨光盯着前方半步距离的那道身影想着初见时是怎样的情景。 接天莲叶花粉如肌,一束并蒂莲换美人倾心? 恍恍一个片段,才上了脑就觉一阵恶寒,赶忙抬手搓揉双臂,呸呸几声后上前一把抓住君墨白的手心,懒懒道:师尊背我。 君墨白停下脚步,微抬起头看向斐玉尘,眼里情绪淡淡。 于是斐玉尘再次开口道:师尊,背我。说罢将手往外抽了抽,指尖碰到手心时坏心眼地挠了挠。 然后斐玉尘就被君墨白拦腰抱起。 为了防止他乱动,君墨白顺手使了个定身术。 晨曦的光辉洒在二人身上,将他们的影子拉出老长。 时间一晃,到了五月。 山下的桃花败落,指甲盖大小的青桃纷纷躲在绿叶下乘凉。 君墨白将小徒弟交代给楚之秋以后,带着斐玉尘上了灵舟往西边去灵月潭那。 灵舟比先前那艘豪华许多,不仅大还带房间。里面用具一应俱全,值得一提的便是里头的床又大又软,十分好。 整七天,斐玉尘都很满足,每天早睡晚起,要多舒坦就有多舒坦。 第七天日落前,灵舟停在了灵月潭百米前。 二人下了舟,并肩前行。 灵月潭周边长了不少野喇叭花,花叶遍地生长开放,脚落地时都要看上一眼,一个不注意就能碾碎几朵。 灵月潭如其名,潭呈弯月状,潭水奶白。 斐玉尘走到潭边,伸手掬起一捧水,水温冰凉,如雪山陈年积雪,终年不化所积累的寒温。 潭水在手心不过片刻,奶白色的水便结起了冰,手心一下就暖了起来。 斐玉尘挑了挑眉,奇道:这水可真神奇,遇热结冰不说还能往外散热。 说罢将外衫一脱,只留了件薄薄中衣抬步下水。 走到潭中心,水不过没到腰身。 想到君墨白路上所说,斐玉尘闭眼躺了下去。 冰凉的潭水将口鼻淹没时,脑中有些许散乱的记忆片段飞快闪过。 六月的并蒂莲,八月的板栗糕,十一月的狐狸面具。 分卷(56) 全是斐玉尘不曾记得的过去。 他没在水中,整个人往下沉去。头脑越发的不清晰,手随着脑中零散的记忆往上抬起,然后微用力握住,仿佛想抓住些什么。 再然后头脑直接一片空白,那些小片段小回忆直接碎成粉末,被黑暗一点点吞噬同化,最后化为一片虚无。 许久以后。 黑暗中有双手带着光从天而降,斐玉尘脑中凭空出现一个声音,一开始模模糊糊,听不清说的是啥。 再后来,脑中那只手越发的清晰,上面的细纹肉眼可见,连带着声音也清晰了起来。 他说:玉尘,醒醒。 然后斐玉尘就醒了。 斐玉尘睁开眼就看到抬手给自己擦脸的君墨白,温热的毛巾贴在额头,将视线挡住了些许。 君墨白状态看起来不是太好,平日里清清爽爽一人,这会瞧着有些许憔悴。身上的衣衫虽说还是一如既往的整洁干净,但总有种说不上来的不对味。 斐玉尘睁着眼想了一会,视线从领口滑到腰间,又从腰间挪回领口。 上下看了三回,才发现君墨白的领子往外翻了翻,里头的薄里衣直接翘起一角,突兀的露出半截。 于是开口道:师尊,你衣服乱了。话一出口,斐玉尘才发现嗓子干得厉害,一句话说完以后就盯着君墨白可怜兮兮地看。 君墨白抬手倒了杯水送了过去,调侃道:还以为你睡傻了,不会说话了。语气又轻又虚,不是轻快的调子。 斐玉尘敛了敛眸,坐起身伸手将君墨白衣领给理平整,才开口道:师尊,我没想起来。 声音淡淡,十分失落。 嗯,不急,总会想起来的。君墨白如此安慰他。 斐玉尘吸了吸鼻子问:会不会其实 话说一半直接被君墨白伸手打断,温暖的手盖在发顶轻轻揉了揉,温声道:不会,是你。 听到这话,困意席卷而来,斐玉尘打了个大哈欠又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经是三个月后的事。 正好十月初九,大雨。 乌云黑压压一片,电闪雷鸣,天像是被捅了一个窟窿,雨水直下,仿佛要将这天地淹没。 斐玉尘醒来时,恰好一道大闪电划过天际,紫色的电光直接将屋里照亮。 借着光,斐玉尘匆匆扫了四周一眼,没看到熟悉的人影心底一空,下意识就要下床。 好在光亮并未维持多久,不过一瞬又暗淡了下去,连带着外头大树落在墙上狰狞的影子也同黑暗融在一起。黑暗席来,脑子一空,下床的动作一顿。 接着就是一道惊天巨响,震耳欲聋,将暴雨冲刷声都给掩盖,声长而悠久。 斐玉尘抬眼看向窗外,紫色雷电再次划过天空,窗外树影狰狞如鬼魅。 斐玉尘心里一个咯噔,总觉有什么事要发生。 第八十一章 师兄,为何不理我? 心底像是有个小人在捂着耳朵大喊:不好啦, 不好啦,要出事啦,要出事啦。 那声音自心底起, 一点点往脑子上攀。同外面的电闪雷鸣和在一起,搅得斐玉尘脑疼。 他伸手按了按额角,指尖冰凉,脑袋却热得一塌糊涂。 黑暗中又是一道惊雷轰隆,紫色闪电划过天际将屋里不知何时进来的人影照亮。 苦涩的药味直往鼻子里钻, 斐玉尘一手揉额头一手捂住鼻子,十分嫌弃道:好臭,我不喝。 温热的手掌将斐玉尘放在鼻下的手抓住, 端着药碗的手稳稳往前一送,有些疲惫道:不用喝。 斐玉尘疑惑地歪了歪脑袋:真的? 嗯,擦身子用的。 惊雷响起,仿佛劈在了斐玉尘身上, 将他劈得外焦里嫩,他尖声问道:擦擦身子?用用这臭烘烘的药? 回答他的则是湿漉漉的药汁和温热的指尖。 君墨白将他脸上涂好药汁以后用灵力将手上残留的药汁拂干,接着抬手就去扯斐玉尘的衣带。 斐玉尘赶紧往后退了退, 双手捂住腰身, 两眼亮晶晶地冲君墨白讨价还价:师尊, 涂个脸就够了吧,这药好臭, 熏得我头疼。 君墨白平稳地端着碗,往前挪了挪,毫不费力地将斐玉尘护着的腰带扯开,平淡拒绝道:不能。 温热的手指沾着药汁一寸寸抹过皮肤,药味冲天, 斐玉尘边皱眉嫌弃药边努力克制心底的冲动。 待碗里的药见了底,斐玉尘身上已经没有哪处皮肤是没有沾染药汁。 他十分嫌弃地将手臂往鼻下凑了凑,然后露出一个快要呕吐昏厥的表情,可怜巴巴地盯着君墨白看。 那药汁上了皮肤冰冰凉凉,除此之外倒也没什么特别感觉,且不会将被褥到处染上,却也神奇。 眼见君墨白不吃装可怜这套,斐玉尘直接扑了上去将人拖到了床上,无赖道:师尊,我头晕,这药好臭啊,你陪我睡一会。 君墨白将手中瓷碗挥散,嗯了一身后回抱住斐玉尘,轻声道:睡吧。 小心思得逞还不满意,抱着人的手十分不老实地摸到腰上就要去扯那腰带,被君墨白伸手给拍了拍。 手被拍了两下,斐玉尘小声哼哼了两句,将人往怀里带了带。 君墨白仿佛很累,没一会就睡熟了过去。 他的皮肤很白,像白玉,细腻而光滑。这样的肤色衬得眼底的乌青十分明显,以君墨白的修为,黑眼圈这东西出现在脸上就十分的夸张。 斐玉尘伸手拨了拨君墨白额前碎发,眼底满是心疼。 窗外雷声雨声依旧,君墨白往他怀里钻了钻,眉头紧皱,睡得十分不安稳。 斐玉尘低下头在他额上亲了亲,接着伸手将皱起的眉头抚平。 感受到他的动作,君墨白轻轻舒了口气,往他怀里贴了贴,又无意识地拱了拱。 斐玉尘:!!! 这一拱的直接后果就是斐玉尘盯着君墨白的眉眼看到了后半夜,若非君墨白眼底的乌青过于明显,斐玉尘才不会轻易放过他。 第二天雷雨渐停,阳光透过云层洒在屋檐上。 积水从瓦片边缘落下,打在地砖上溅起点点水花。 斐玉尘睁开眼看向怀中人。 君墨白还没醒,呼吸均匀洒落,眼底的乌青散了许多,看起来已经不大明显。 斐玉尘伸手轻轻刮了刮君墨白的鼻梁,眼见君墨白眉头皱了皱,心下恶趣味四起,又坏心眼地描了描他的眉。 君墨白的眉又黑又多,并不扎人,手指划过只觉软乎乎,十分顺手。 因而多滑了几次。 在斐玉尘的努力下,君墨白转过了身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接着睡。 阳光透过纱窗落在地上,将地面圈出一块又一块的橘色区域。 君墨白从不是贪睡之人,被君染泽捡回来的第一年,每日也就睡两个多时辰,去了仙盟以后就没再睡过。 可见这些日子是有多累。 斐玉尘小心地将人转了回来,往怀里贴了贴,接着闭上眼往识海看去。 识海比先前宽阔了两倍多,悬浮在识海上方的小人更小了一些,周身更是泛着浓郁金光。 斐玉尘倒吸一口凉气,十分震惊。 一觉醒来修为居然突破化无,直接踏入不灭初期,一连跳了两个大阶段,任谁都会以为是在做梦。 于是斐玉尘小心翼翼地伸手拧了拧自己大腿。 十分疼,都快疼出眼泪了。 睁开眼看向怀中人,眼底的乌青和困倦似乎都有了解释。 心底又是甜蜜又是酸涩,一时没忍住抬手刮了刮君墨白脸颊。 十分轻柔的动作,却硬生生将人唤醒。 君墨白半睁着眼,眼里还盛着没睡醒的倦意,睡得沉了,脑子就不是很清醒,于是抬手摸上斐玉尘的额,迷迷糊糊道:终于不烫了。 听到这话,斐玉尘心里越发温暖,柔声应道:师尊,我可太喜欢你了。 然后就听君墨白迷迷糊糊应:嗯,喜欢。说罢本就半睁着的眼终于支撑不住重新闭上。 斐玉尘往前贴了贴,凑在他耳边套话道:师尊是不是替我挡了雷劫? 君墨白不应,像是已经睡熟,身子却明显比方才僵了些。 斐玉尘又问:师尊是不是日夜守护着我? 君墨白转了个身,呼吸越发均匀。 斐玉尘再次贴了过去,轻声道:师尊,我知道你醒着。 话一出口,就见君墨白很自然地转过身将脸又贴了回来。 距离斐玉尘醒来已经过去半个月时间,在这期间他一直没见到清远。 一开始斐玉尘只当清远出门做任务去了,直到某天下了苦竹山这才发现宗里弟子少了大半,斐玉尘心下就觉不对。 玉竹派虽说占了第一门派的名头,但从不像前任仙盟一样有事没事就出动弟子到其他门派去互帮互助,更不会在外惹是生非。外出历练也是订了具体时间,分批出发。 弟子们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后山闭关,或者在自己的院子里修行,每日的日常除了修炼还有最重要的一桩聚在一块说八卦,买掌门和大师兄故事集。 上次门派这么空还是清远失踪那回。 斐玉尘心里没底,去了藏书阁翻看了后山闭关洞府竹简。 一千一百八十个竹简,只少了不到三十个。 斐玉尘心里一个咯噔,直接御剑回了君墨白院子。 君墨白替斐玉尘挡了几次雷劫,又守了他好几个月,身子耗损过大,这几日白日都窝在屋里调息灵力。 斐玉尘进屋时,君墨白正好运转好第四个周天,将灵力收回识海阶段。 待灵力全全收回识海中,君墨白睁开眼看向斐玉尘问: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问题在心里上下搅动,怎么问都挺突兀,于是出口前转了转试探道:刚刚路过清远院子,我看他院里的灵果长得挺好,就想摘上一些 君墨白向来了解斐玉尘,听他开口就知他猜到了些什么,于是开口打断他前奏颇长的试探。 清远失踪了。 听到这话,斐玉尘第一个反应是果真如此。 第二个反应才是开口问:什么时候的事? 四个月前,在我们回来的前一个晚上。君墨白说罢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接着道:先前已经有过一回,且清远这回是在自己院子的失踪的,因而一开始师兄亲自去找了几回。后来你身子好了些,我也去了几次,但都没找到。 说到此处,君墨白看了眼斐玉尘,抬手拍了拍他的手背道:本来也没打算瞒你,只是你们二人感情向来好,清远出事你定然不会好好修养,原本计划是等你身子养好了再同你说。 斐玉尘对清远好不假,但真要比起来自然是君墨白重要。 君墨白先前的身体状况就是要好好休养,一开始若是知道清远失踪,斐玉尘着急是一回事,出发找人又是另一回事。 过早知晓也只是徒增烦恼,如今这个时间点倒是正好。 君墨白恢复的差不多,斐玉尘也调理得七七八八,出发寻人正好。 唯一的问题便是失踪了这么长时间,清远的情况定然不是大好。 君墨白一眼看出斐玉尘心内担忧,开口安慰道:不用担心,上回清远丢过一次,找回来后师兄特地找他要了魂血,就怕这事又来一次。虽说没能靠着魂血找到清远如今所在的位置,却也能知晓他目前大致情况。明日我们就出发去找他,将他带回来。 嗯。 到了夜间,君墨白有事去了一趟楚之秋那。斐玉尘原本想一起去,结果路上遇到了九师弟林子栎,又返了回去。 待事情处理好已经是半个时辰以后的事。 院里花果正好,银色的月光落在院中将影子拖得老长。 风吹拂过树稍发出的沙沙声响将院外云靴落地的声给掩盖了不少。 脚步声轻而缓,不是君墨白走路发出的声音。 斐玉尘靠在树底下,手心灵力汇聚。 那脚步声堪堪到了院门口就消失殆尽,神识扫过只能看到一个模糊人影,右手半抬落在门上,左手则前后小幅度摆动着。 灵力汇聚成的光球越发浑厚,斐玉尘准备来个一击毙命。 就听院门处传来一声熟悉地叫唤:师兄,是我。 声音幽幽,一样的嗓音,不一样的调子,落在耳边,如寒冰坠入心底,将皮肉冻麻。 一声毕,停顿许久。 然后就见按在门上的右手轻轻一推,门扉轻动,月光被门上的牌匾遮住,只能堪堪看到一个人形。 却是清远无疑。 接着就见他张了张嘴,笑着疑惑道:师兄,为何不理我? 第八十二章 君墨白:等成亲了,你要是 他往前走了几步, 月光落在他身上,本就苍白的脸在月光下越发渗人。 师兄?他扯着嘴角笑,脸还是那张脸, 给人的感觉截然相反。 清远笑起来从来都是暖暖的,而月光下的这个清远,给人的感觉却是十分阴凉。就像是将人丢入十尺寒冰下冰封了数十年后捞出来的样子,扯嘴一笑,满是冰碴。 又像是丢入了无间炼狱, 在尸山血水中打滚厮杀爬到了人间,然后冲人露出一个笑。 带着杀戮,带着冷冽还有隐隐快意。 他见斐玉尘不答, 也不恼,反而侧了侧头一副疑惑不解的样子咧着嘴笑道:数月不见,师兄怎么如此冷淡? 灵戒在手中一寸寸凝结成长剑,轻薄的剑身在月下泛着寒光, 斐玉尘剑指身前人,冷声问道:你把清远怎么了? 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问题,清远扯着嘴角呵呵笑了两声, 右手抬起放在眼前左右翻转看了看, 漫不经心地说:师兄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说罢将手往嘴上一送, 牙齿轻露,一口咬了上去。 锋利的牙齿入肉, 温热的血液染红了长剑剑身。 看起来痛极了。 红色的血液顺着手腕往下,滴在地上仿佛一朵红色的花。 分卷(57) 清远松开嘴,将血淋淋的手往前抓去,想要去抓染血长剑。 斐玉尘目露厌恶之色,将长剑挽了个剑花收回身侧, 压着杀意厉声问道:你把清远怎么了?别逼我问第三次。 没抓到长剑,清远僵硬着将手收回,放在眼前小小打量了一会,接着伸出舌尖舔了舔还在往外冒的血珠,半抬起眼皮笑眯眯地看着斐玉尘道:师兄可看清了?我就是清远啊。 说罢用带血的舌尖轻轻舔了舔唇角,妖艳的红点在死气沉沉的白上,如白骨上开了朵红色彼岸花,说不出来的妖异鬼魅。 斐玉尘铁青着脸将长剑抬起,手一张长剑离手飞出,直刺清远面门。 清远不仅不躲,反而噙着诡异的笑迎了上去。 剑尖从眉心刺入,又从脑后飞出,全然不受斐玉尘控制。 不过眨眼间,红白之物喷洒而出,落了满地。 一分为二的清远嘴角张张合合,两道阴凉地叫唤声自斐玉尘耳边响起。 师兄。 师兄。 斐玉尘一个激灵,从石凳上摔了下来醒了。 原是一场梦,诡异而不祥。 心里的不安又添几分,斐玉尘从地上爬起坐了回去。 这会月上中天,君墨白还没回来。 斐玉尘抬手饮了一杯凉水,将心底的不安压下几分。 一杯水落肚,天边正好飘来一片云将月光挡住。 没了银白月光,院里暗了许多。 就在这时候,院门传来几声轻响。 笃笃笃,一下接一下,十分有规律。 声音像是敲在斐玉尘心上,一声一声逼得人心慌,有了方才一梦,乍然听到声响心里就有些发怵。 敲门人敲了三回,回回敲三下。 没得到里面的人回应便没了声响。 斐玉尘散开神识,院门外那人仍在门前立着,身影同梦里一模一样,唯一不同大概就是他双手自然垂放,并无多余动作。 神识聚在那道身影上,斐玉尘抬手将灵戒招出,轻薄长剑入手,冰凉的触感反而让他心里一阵踏实。 笃笃笃的敲门声再次响起,这回只响了一次,然后院门就自己吱吖一声开了。 门外人穿了一身黑,长发披散,明明有风吹过,那一头墨发任是没起一根。 他抬起头看了看被云层遮住的月,暗淡的光将云层边缘照亮,带了些清透的黄。 只见他喉结上下滚动,咕噜噜的声响在四周回荡,像是野猫攻击前发出的警告,又像是水开后水泡炸开所发出的声响。 总归不是正常人所能发出的声音。 有了前梦,斐玉尘也不多言,手执长剑脚尖点地跃起攻了过去。 银白色的剑身拍打在那人身上,往里一凹很快被弹回。 暖色火焰攀上黑色外袍,自衣摆起到领口处,不过短短数秒。 那人像是不怕烫,待身上的火焰自动熄灭,他抬手拍了拍一点痕迹都没有的衣袖,轻飘飘道:师兄,你这样让师弟我,很为难啊。 说罢抬手扯下脸上戴着的狐狸面具,露出尖尖的牙齿,抿唇一笑。 月亮恰好挣脱云层,清冷的光透过树稍落在那张白净脸上,树影斑驳,面容清秀。 师兄啊~欢快的语调搭上雀跃地眉眼,怎么瞧都不是清远该有的模样。 斐玉尘横眉甩出一道符文,符文离手直接变成一条长绳,如蛇一般绕上那人腰身,直接将人捆了个结实。 他坐在地上,顶着清远的脸,叽叽喳喳地说着有头没尾的话。 斐玉尘抬手揉了揉眉心,厌烦道:闭嘴。 那人一愣,上扬的眉松松垮垮落回,轻哼了一声,气鼓鼓扭过了头。 你把清远怎么了?斐玉尘蹲下身,捏着他的下巴问。 那人强势将头低下,嘿嘿一笑反问道:师兄在说笑么?问罢扬起头往前凑了凑,十分欠揍地挑衅道:我不就是你师弟么?师兄睁大眼睛仔细瞅瞅,莫被这月色迷了眼,分不清真假。 说罢用力甩了甩头,挣开了斐玉尘的钳制。 你斐玉尘扬了扬声,才说一字就见面前白光一闪,方才还在冷笑的人直接化成了银白色光点。 一个恍惚,睁开眼,院子还是那个院子,月光落在地上有如白霜。 又是一场梦。 斐玉尘抬手拧了拧大腿,会疼。 这回应该真醒了,他想。 结果腿上痛意未散,院门被人从外推开。 一身红衣的清远从门外走了进来,右手执着把玄色木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左手。 师兄。他扬着笑,脸上是久别后的欣喜。 斐玉尘却是往后踉跄一步,跌坐在地。 师兄。红衣清远急忙往前走了两步,蹲下身就要去扶斐玉尘,葱白指尖才碰到斐玉尘衣袖,直接化成万千红色蝴蝶,扑腾着翅膀往四处飞去。 师兄,师兄,师兄啊! 各种情绪的叫唤声一声接一声传入耳中,斐玉尘跪坐在地上,抬手捂住了耳。 声音透过指尖,穿过耳膜,落在耳内。 或欣喜、或悲伤、或无力、或痛苦,砸得斐玉尘脑袋疼。 捂在耳边的双手挣扎着往上,一把抓住发根,狰狞着抬头看天。 月,红而妖娆。 然后,斐玉尘醒了。 斐玉尘病了,病得下不来床。去找清远的计划只能推后。 君墨白日日守在他的床边,给他喂药,擦身子。 那药又黑又浓,看着就很苦,斐玉尘却闻不到味也尝不出个酸甜苦涩。 君墨白常常抓着斐玉尘的手安慰他。 他说:灵月潭几千年灵力被你一次性吸收,你年岁小,吃不消,这是正常的。过两天就好了。 他又说:知你怕苦,我特地在药里加了夜昙菩提根,去了味道,你尝不出味道是正常的。 他还说:师兄他们都去找清远了,很快就能将人带回来,你别担心。 君墨白说了那么多,全都是好消息。可他的眉头却越皱越紧,人也越发的疲惫。 斐玉尘这病来得奇怪,从十月底一直病到了第二年六月都不见好。 六月,荷花开,他们没能如期成亲,而清远仍旧不知所终。 随着时间流逝,斐玉尘越发的嗜睡,往往一睡就入梦,梦里经常一片空白,偌大天地,除了白便剩白。 七月的时候,他每天只醒堪堪半个时辰,经常睁开眼就去找床边人。 将近一年的折腾,斐玉尘倒没怎么瘦,君墨白却是清减了不少。 没有味道的药早在年后就停了,没用的药喝多了也只是徒增希望。 药停以后,君墨白便趁着斐玉尘熟睡时给他体内运送灵力,时间长,需求大,又没时间调理,因而君墨白比先前虚弱了不少。 随着醒着的时间减少,二人也不多说一些没什么实际作用的废话,往往互相窝在一起,说些君墨白从前故事。 三百多年,那样的长。 但君墨白的人生在遇到斐玉尘之前都是中规中矩,想要找出有趣的事,只能从脑子里深深地挖。 大到渡劫破阵,小到看花喝茶。 斐玉尘想听失忆前的事,君墨白便笑着揉他脑袋说:等成亲了,你要是还没想起来,到时候我再同你说。 于是斐玉尘就点点头让他说些其他有趣的事。 每日如此,一个问,一个拒绝,然后不再多言。 十一月,腊梅开花了,今年没有下雪。 风将腊梅花吹起,花瓣随风,一瓣叠一瓣,远远瞧去倒真像是下了一场大雪。 斐玉尘窝在君墨白怀里躺在竹躺椅上晒太阳,风拂过发稍,微凉。 今年的梅花是香的。斐玉尘伸手卷了卷君墨白落在腰侧的墨发,轻声道。 君墨白伸手替他理了理散在脑后的发,轻轻嗯了一声。 风起,花散,有些凉。 君墨白将人往怀里带了带,准备起身回屋。揽在腰间的手被斐玉尘按住,就听他说:我想再看一会,师尊。声音轻轻,仿佛在撒娇,实际上是他精力有限,差不多又该睡了。 君墨白的动作顿了顿,抬手招出一床毛绒被褥,盖好后又躺了回去。 如此又过半月,斐玉尘突然好了。 这场病来得怪异,好的突然。 还没等查出个所以然来,这天夜里君墨白院子却是来了人。 师兄,我回来了,师尊呢?一头乱发的清远趴在门上看着屋里人如是道。 第八十三章 师兄弟反目??? 第一场雪毫无预兆地降临, 将开得正盛的梅花压了枝头。 浅粉色的花瓣偶有几片在白雪中露出一点尖尖,像少女穿了身纯白袍子,外套连帽鹤氅, 绒毛帽将额前碎发并刘海盖住含羞带怯地往外看。 裹着雪的冷风从外吹来,落在斐玉尘紧闭的眼上,六角雪花挂在睫毛末端,化成水滴湿润了长睫。 寒气自脚底往上,一直凉到了胸口, 斐玉尘的睫毛抖了抖,抖下一滴水珠落在眼苔处,这才醒了过来。 是一个很浅的洞穴, 浅到风雪都能吹到洞穴内壁。 斐玉尘睁开眼就看到清远坐在前方石头上双手拖着下巴盯着自己看。 斐玉尘: 师兄,醒啦。清远拖着下巴笑眯眯地问。 这是哪?斐玉尘坐起身扭头看了眼洞外,张口就被糊了一嘴风雪,触不及防吸入肺底, 直接就咳嗽出声。 清远往前挪了挪,抬手轻轻拍在斐玉尘背上,失笑道:师兄怎么如此急?这风大雪大的灌了一嘴冷风可不好受吧。 岂止是不好受, 冷风裹着风雪滑入喉咙, 又冰又呛, 难受极了。 斐玉尘咳得脸上起了红晕,清远却是笑着伸手揩了揩了斐玉尘眼尾因为咳嗽而流出的泪水。 师兄, 你冷么?清远沾着泪水的手指来回轻轻摩擦,突然问道。 斐玉尘仍旧咳嗽着,那口风雪也不知怎么就哽在喉间,刺得他只能不断咳嗽以缓解喉咙上的麻痒。 清远像是随口一问,也没指望斐玉尘能回答。 覆在背上的手有一下没一下拍着, 他张了张嘴,低笑一声自问自答道:我冷呀,师兄。 他笑着说我冷啊,师兄。好似真的很冷,拍在背上的手都在轻微哆嗦。 你问我这是哪,这是我的新居所啊。他往前凑了凑,话语间的热气全全洒在斐玉尘手背上。 师兄,天道说你顶了我的命数,因而我只能四处游荡。他轻飘飘吐出这句话,接着抬手捏住斐玉尘下颚,逼着他同自己对视。 师兄,我真心待你,你却如此对我。清远边说边将另一只手抬起,细细摩擦着斐玉尘的眉眼。动作是同言语全然相反的轻和缓,仿佛在摸心中至宝。 斐玉尘脸色白了几分,想开口为自己辩解,下颚被人捏着叫不出声。 可即便下颚没被捏着,他又能为自己辩解些什么呢? 想到此处,斐玉尘神色一暗,眼帘垂了几分。 斐玉尘眼帘半垂的动作也不知怎么就惹了清远,他捏着下颚的手用力收紧,指节泛白,盯着斐玉尘上下打量的双目满是快意。 师兄,你夺取我人生时可曾后悔?这么多年来可曾有过不安? 他盯着斐玉尘越发惨白的脸看得认真,嘴角微微上扬的幅度,带着快意带着癫狂。 双指隔着皮肉捏着骨头,两两交接处留下深深的漩涡。 皮肉里的骨头仿佛只要再微微用力,就会被捏得粉碎。 清远突然松开了手,皱着眉一个用力将人推倒在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斐玉尘道:师兄,你忍着疼努力了这么久,可结出一道印?画出半点符?说罢嘴角弯弯,嘲讽道:蠢。 灵月潭里的水天道早就做了手脚,如今你灵力神识都被封。你说,我应该如何讨回我的一切呢?清远蹲下身,看着斐玉尘满眼认真,像是真的在思考应该怎么从斐玉尘身上将原有的一切讨回。 他半蹲着身,一手自然横放在腿上,另一只手则食指弓起摩擦着下颚。 如此情景,倒同原书后期描述一般无二。邪气中带了分天真,难得怪异。 斐玉尘费力地从地上坐起,嘴里满是铁锈味,呼吸之间下颚如被针戳,密密麻麻地疼。 他费力地张了张口叫道:清远。 清远瞧着他,眼里满是冰碴,瞧着瞧着突然就笑出了声,眼里的冰碴融化,糊了一眼,越发瞧不出内心真实想法。 天道有异,你莫被他骗了。先同我回去,我们之间的事自己解决,可好?斐玉尘边说边伸手去抓清远,指尖堪堪碰到温热皮肉一个顿住,接着往下转了转,拽住了垂着的冰凉布料。 清远嗤笑着将袖子从斐玉尘手中轻轻扯回,从容不迫地问:怎么算?师尊如今护着你,同门向着你,便是长老们看你也是满心欢喜。怎么算呢?我们之间早就算不清了。莫不如听天道一言,好歹还能有个转机,你说是与不是? 嘴里的铁锈味越发的浓,斐玉尘强行将血水咽回,张口还要再说直接被清远打断道:你如今连碰我手都不敢,从哪来的勇气和我说解决? 说罢舔了舔唇角,手心翻转就是一把短刃。 倒不如我一刀解决了你。他笑眯眯地盯着斐玉尘,眼里满是兴奋的光。 斐玉尘一个气短,直接吐出一口血。血将白袍染红,整个人轻松了不少。他抬手一把拽住清远的手臂,劝道:我知你现在不信我,但清远,你想想,这么多年,我可曾亏待过你?你不妨好好听我说,听完再做决定如何? 泛着红光的短刃在手上转了一圈又一圈,清远垂着眼深深地看了斐玉尘一眼,目光从斐玉尘苍白的唇一路滑到染血的白袍上,神情似有所松动。 眼见如此,斐玉尘接着道:总归我灵力全失,废人一个,你还怕我使炸不成? 清远轻哼一声,冷言道:说吧,我倒要看看你能说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分卷(58) 结果斐玉尘却是给他抛了个问题:我们相处那么久,天道要杀我又如何会信你? 清远抬手弹了弹短刃,阴测测地冲斐玉尘笑了笑:师兄错了,是我要杀你。 斐玉尘一噎,无奈地叹了口气,又问:既然天道不准备杀我,那他为何要帮你? 清远把玩着手里短刃,漫不经心地应:大概是看我可怜,天道看不下去你如此占我命格。 语落送出一道掌风,不耐烦地瞪了斐玉尘一眼扬声道:你问题怎么这么多? 斐玉尘被掌风扫在地上,噗的一声,又喷出一口血。红色的血落在地上,摊成一团,恰好一阵冷风刮来,送入几片六瓣雪花。 雪落在温热的血上,直接将方才还在冒着热气的血液凝结。 斐玉尘抬手擦了擦唇角,不以为意地笑着开口道:我还有一个问题。 清远一个眼刀刮来,紧皱在一起的眉头可见他此时是有多么的不耐烦。 把玩着短刃的手一把握住,也不管是刀柄还是刀身,一把下去直接飞溅出几滴鲜血。 血落在斐玉尘睫毛上,睫毛不堪重负,一个轻动,直接将血水抖了下去。 然后在虎口处淡开,被斐玉尘抬手轻轻擦过,顺着皮肉纹理印在上头。他抬了抬头,看向清远的眼神满是怜惜。 收起你那恶心的眼神,不要挑战我的耐心。染血的手一把擒住斐玉尘下颚,未干的血将斐玉尘惨白的脸颊抹红。 清远看着他的双眼,舔了舔唇,脑内有了个想法,他半俯下身细细端详着斐玉尘的脸,满是好奇道:若是把你双眼剜了,师兄,你会疼吗? 说罢抬手曲着二指,作势要挖他双眼。 指尖碰到睫毛,往前又近了一些触在眼眶上,指尖微湿仿佛沾到了水。 于是清远笑了,十分高兴地将手收回身侧碾了碾,然后松开钳制斐玉尘下颚的另一只手心情大好道:问吧,最后一个问题。 说罢又加一句威胁的话语:想清楚了再问,这是最后一个问题。 斐玉尘看了眼清远仍旧在流血的手心,喉结滚了滚有意说些什么,抬眼对上清远厌烦的神情,终是垂下头低声道:我若死了,你要如何同师尊交代? 闻言清远轻嗤一声,还在流血的手覆到斐玉尘唇瓣摩了摩,铁锈味从唇瓣渗进口腔,同嘴里的铁锈味混在一块,徒然增了股奇异的药香。 你只是修为被封,五感仍在,看不出我如今修为?嘴角旋起一个恶毒的笑,酌字酌句道:瞎了? 待解决了你,天道助我,到时候莫说君墨白,这修真界谁不跪倒在我脚下?说罢将手抽离,癫狂大笑。 斐玉尘轻呵一声,历声打击他道:天道心思深沉,你又如何能取得他的信任? 一句话直击重点,清远点了点头又蹲了回去,将才收起的短刃又拿了出来,两指捏住刀身,用刀柄处对着斐玉尘胸口点了点,凉飕飕道:你倒是提醒我了。待我用这把短刃插入这里,天道自会亲自来接我。 说罢将短刃旋了个方向,一把握住刀柄。 不知是兴奋还是其他,握着短刃的手止不住地颤抖,清远半抬眸看了眼斐玉尘,快意道:师兄,你也看到了,我手不稳,怕是会疼,你多担待些。 然后不等斐玉尘反应,一个用力捅了过去。 他手抖得厉害,不到巴掌长的短刃直接偏离了要害,全全没入肉中。 然后再用力抽出,滚烫的血液喷洒而出,溅了清远满脸。他跪坐在地,看着斐玉尘因为疼痛而抽搐着的眼脸,眼里愧疚一闪而过,快到还没来得及发现就被其他情绪给压了下去。 光被人给挡住,洞口走进一人。步伐沉沉,带了满身寒意。 很好,你做得不错。他开口道,满是赞扬意味。 清远起身冲地上的斐玉尘递了个眼色,然后快速转过身冲来人微微一笑应:大人。说罢双手将那把染血短刃供上。 第八十四章 斐玉尘:我师弟是你能骗得 来人穿了一身明黄长衫, 二十来岁的模样。 眉眼长挑,挺鼻朱唇,十足好模样。 上挑的丹凤眼从染血短刃移到躺在地上低声喘气的斐玉尘脸上, 意义不明地扯了扯唇角后伸手拍了拍清远的肩夸道:干的不错。 清远低下头将眼里情绪收敛,低声应了一声后退到了一旁。 天道往前走了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斐玉尘。 不该是你的,别乱动。他开口道,说罢抬脚踩在斐玉尘右手手背上, 接着蹲下身看斐玉尘因为疼痛而揪在一起的脸。 这点痛都忍不了?真不知他看上你哪点。语里满是嘲讽,看着斐玉尘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脏东西。 斐玉尘胸前挨了一刀,手又被踩着, 唇角疼得发白,细密的冷汗从额角不断冒出,连大声喘气都困难。 见此,天道心情大好, 起身欲要将踩在脚底的手碾碎。 后方的清远看出他的想法,慌张出声道:大人。 天道回过头,意义不明地笑了笑问:怎么?心疼了? 清远敛了敛眸, 露出一副愤恨的样子, 啃了啃唇角, 将下唇啃出一条血印子,接着收了收眼里的怒火, 低下头冲天道恭敬道:大人说笑了,只是这人我想亲自收拾。他从我身上夺去的,我要一点点讨回来,碾他手掌他顶多身疼,我要让他身心剧痛, 让他痛不欲生,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话越到后头声音越低哑,仿佛要挤着嗓子才能将这些话吐出。 天道若有所思地看着清远,不带热度的目光仿佛要将清远看透。 许久以后,天道不说话,清远不卑不亢地抬起头同他对视,然后抱拳道:大人。 躺在地上的斐玉尘好似缓了过来,轻呵一声,讽刺道:从前就觉得你呆,现在看来你这是蠢,都到这种地步了还看不出他是在骗你? 这话激得清远一通脸红,他狠狠瞪了斐玉尘一眼,右脚下意识就要往前跨,硬生生被他忍住。忍得抱拳的手青筋暴起,紧闭的唇都在轻微颤抖。 天道笑了笑,将右脚收回,轻声道:也是,你们师兄弟的私事,还得由你自己解决。好孩子,让我看看你的能耐。 斐玉尘唇角嘲讽的笑还挂着,且随着清远的走近而加深。 清远蹲下身,灵力化成的长鞭随意卷落在地,他抬起手掐在斐玉尘脖上。半干涸的血液黏黏糊糊贴着皮肉。 斐玉尘笑不出声,只能挑了挑眉眼,将唇角的笑又提了几分。 师兄,你笑起来可真讨厌啊。掴着脖子的手一点点收紧,脸上的笑越发的淡,眼里的恨倒是满得快要溢出。 待大人将我修为提升到归仙,你说师尊不,应该说君墨白才对,你说君墨白他被我擒住时会是什么样?嗯?说到君墨白三字时,情绪有很明显的波动,颤抖着,压抑着,听起来像是隐隐激动。 斐玉尘脸色大变,挣扎着要去抓清远,却是连抬手的力气也无。 心底有如火焚,越着急越无力,最后硬生生从唇角溢出一道黑色的血。 竟是被气到这种地步。 清远像是被斐玉尘的表现满足,忍不住开口接着说:君墨白他 天道神色暗晦不明地看着两人,眼见清远张口又提君墨白,冷声打断道:你们师兄弟的事稍后再算,你先跟我回去,首要任务还是帮你突破归仙。 说罢抬手拿出一面镜子,巴掌大,边缘镶嵌了不少宝石,看起来十分值钱。 天道将镜子随手抛下,白雾一出,人高通道在洞口浮现。 清远松开掐着斐玉尘脖子的手,改提他腋下,轻嗯了一声道:放他在这里我不放心。 天道回头审视清远一眼,缓缓点了点头没有拒绝清远的提议。 踏入通道时,斐玉尘放在胸口的雪玉发出丝丝暖流,也就一瞬,还没等将心口捂暖,就如潮水般一触即离。 通道很长,斐玉尘十分虚弱,若非清远扯着,怕是没走到一半就要晕死过去。 待出了通道口,温暖的阳光落在脸上,斐玉尘半眯着的眼费力睁了睁,这才看清所处之地景象。 三层竹屋加一汪偌大温泉院子,温泉水氤氲的热气上升,竹屋若隐若现倒真有几分仙人住所的感觉。 温泉不远处挖了口井,温泉水氤氲的热气到了井口边缘三寸处就自动消散,生生将那口有些简陋的水井露了出来。 抬头看,不远处成片的木樨花开着,金灿灿地缀了满树,浓郁的香味拂过斐玉尘鼻尖,只觉臭,不觉香。 斐玉尘抬袖掩住口鼻,压着嗓子咳嗽出声。 咳嗽声又细又碎,传入天道耳中直接令他皱起眉头。 他转过身冷笑道:废物。 短短二字不知压了多少厌恶情绪。 斐玉尘扯了扯嘴角,讥诮道:你如此帮他,不过是有所图,可怜我这傻师弟什么都不懂,就被你这么诓骗,到底还是将他保护得太好,没让他体验到世间险恶。 斐玉尘说得很慢,说几个字就要喘口气,一段话说完都快要站不住脚。 好在这番话直接惹怒了扯着他的清远,一直拽着他腋下的手直接抽离,顺便推了斐玉尘一把,让他跌坐在地。 师兄这话可就岔了,这世间险恶你不是给我好好上了一道?清远张嘴讽了一句。 斐玉尘费力地抬了抬头,目光越过清远同天道对上,不解道:为何要在灵月潭耗费那么大的精力,若仅仅只是看不惯我占了清远命格,按照你的手段,不过张张口的事,如此耗费心力,说你没所图,谁信? 他弯了弯眉眼,瞥了眼身侧的清远,自嘲道:哦,忘了,我这傻师弟信。 话音落,喉间麻痒更甚,斐玉尘费力地咳了咳,咳得唇瓣溢血才接着道:没踏入这里时我不明白为何天道是个人,但当我看到那口井时隐约有了猜测。若我猜想不错,清远是你一开始就挑上的棋子吧。 天道盯着斐玉尘,眼色沉沉并不接话。 斐玉尘喘了一口气,接着道:准确来说,一开始你的棋子只有清远。结果出了我这么个变数,按理来说,你一开始就应该出手将我抹灭,但你没有。我猜你是在犹豫,犹豫要不要放弃一开始那颗棋子,改选我。咳咳 斐玉尘咳了好一会也没人插话反驳,他坐在地上缓了好久,才低声接着道:三百多年你都等得起自然不差这么几年,你在等,等一个时机。但先于时机的却是变数,这个变数代价太大,你不能接受。于是你只能执起第一枚棋子,用他去毁了第二枚棋子,也就是我。至于你为何要这么做,大抵是因为嫉妒。 说到嫉妒二字时特意加重了音量,连眼底压着的情绪也波动了几分。 好在斐玉尘后头垂了眼,加之天道沉着脸不知在想些什么,倒也没注意到斐玉尘眼底情绪波动。 斐玉尘说罢便不再开口,连方才很是难受的喉咙也奇异地舒缓了下来。一时间只剩下三人细微的呼吸声和拂过木樨花的风声。 许久以后,天道转过头看向清远开口问:你刚刚在想什么? 清远的瞳孔缩了缩,低头抱拳应:木樨香有些浓,熏得脑子一片空白。 天道神情一噎,像吞了只苍蝇似的脸色难看了几分,好在他惯会装,抬眉敛了敛神色,张口就问:好孩子,闻不惯木樨香? 清远抬头看他,迟疑了一会后点了点头:有些,不过大人喜欢的东西,清远会试着习惯。 说罢勾了勾唇,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 天道心里一哽,有火发不出,只能忍着气僵硬道:不用习惯。 清远垂了垂眸低声应:是。 心知语气有些重,天道叹了口气安抚他道:好孩子 才说三字就被斐玉尘出声打断:一口一个好孩子,你的好孩子可真多。 闻言天道脸色大变,直接走到斐玉尘面前蹲下身抬手掐住斐玉尘胳膊,历声问: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说斐玉尘拉长了调子,眼里带着嘲讽盯着天道瞧。 趁着天道索要答案的功夫,握在身侧的右手流光一闪一道金光凭空出现。 金色的光穿透了天道的身躯将人带飞一丈远,斐玉尘伸手将长剑招回,冷着眼看着满脸不敢相信的天道道:我师弟是你能骗得动的?说罢目光看向清远。 清远抓了抓衣摆,乖巧地走到了斐玉尘身边站定。 天道见此不怒反笑,笑声诡异惹得斐玉尘频频皱眉。 成片的木樨花随着天道的笑声簌簌往下落。落在地上被风卷起往天道手中送。 斐玉尘见此赶忙抬手挥下一道剑气,欲将那花和风形成的链条斩断。 天道挑眼轻蔑地笑了笑,伸指弹在斐玉尘长剑剑刃上,接着反手一把抓住木樨花,就见那混在一起的木樨花一寸寸湮没,金色长剑浮现。 天道站起身,升到半空中看着地上的师兄弟二人,道:区区蝼蚁竟妄想算计天道?可笑。说罢抬手挥起一道金光。 那金光瞧着轻飘飘没什么威慑力,斐玉尘却知这道光并不是自己和清远所能对抗的。 心里大骇,伸手拽住清远抬手凭空拉出一道光幕就要后退。 就在这时一人执剑从天而降,挡在了他们身前。 那金光还没触到来人衣角就自动消散,站在二人身前的人回过头瞪了斐玉尘和清远一眼,凉飕飕道:回去再和你们算账。 斐玉尘:!!! 清远:师师尊。 第八十五章 我不是他,我也成不了他。 师尊, 你说我穿白色好看还是金色好看?小小的少年提着两件不同颜色的弟子服放在身前比划着,十分纠结地问身前的青年。 青年伸手将两件弟子服拿起,上下打量了眼少年粉扑扑的脸, 伸手一挥,白色的弟子服就整齐地穿戴在少年身上。 哇,师尊好厉害。少年兴奋地捏着弟子服,眼里带光看着青年,直接将方才还十分纠结的问题抛到了脑后。 分卷(59) 青年笑了笑, 挥手将金色的衣服给他换上,温声应他:阿远穿哪个都很好看。 闻言少年才舒缓的眉又皱到了一起,纠结道:可是, 弟子服只能选一个色哎,师尊,你说哪个更好看些? 金色,阿远穿金色好看。青年说。 少年嘿嘿一笑, 伸手挠了挠头,开心道:和木樨同个色嘞。 青年点了点头,伸手摸了摸他的发顶问他:阿远喜欢木樨吗? 少年低头想了会, 认真道:喜欢, 师尊喜欢的阿远都喜欢。 少年稚嫩的嗓音仿佛还在耳边响起, 可人早就不在了。 洛河剑反射的冷光将天道飘远的思绪拉回,他扯了扯嘴角, 露出一个怪异的笑,唇角微动,像是在思考怎么开口才显得不突兀。 君墨白可没时间和他耗,瞪了两徒弟一眼后洛河剑在手中转出万千剑影直奔天道。 剑影千万,威力一道强过一道。 天道抬手将金色长剑横在身前, 任由剑影落下。 金色的光幕将剑影一一化解,数千剑影,连天道的发丝都没碰到。 见此君墨白也不急,转手间洛河剑剑化十影,随着君墨白抬手动作从四面八方攻向天道。 见此,天道却是突然收了手。 十柄长剑从各方刺入天道体内。 天道脸上泛起一个意义不明的笑,他抬了抬手,比着君墨白的眼,温柔道:阿远,你穿金色好看,和你的眼睛一样好看。语罢直接化成了万千光粉,被风吹向了木樨树方向。 洛河剑落回君墨白手中,剑尖一尘不染。 斐玉尘紧张地凑了上去,一把抓住君墨白上下检查了一遍,见他完好无损才松了一口气。 然后耳尖就被人揪住,凉飕飕不带笑意的嗓音就在耳边响起:出息了?学会骗人了? 心知君墨白生气,斐玉尘忙龇牙喊疼,企图用呼疼声灭一灭君墨白心中怒火。 站在不远处的清远见此,急忙走上前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揽责任:师尊,这事怪我,你别生师兄的气。 君墨白叹了一口气,抬手送出一道灵力将清远托起后,揪着斐玉尘耳朵的手力气不减反增,难得大声道:回去再收拾你。 师尊轻,轻点,耳朵要掉了。斐玉尘抬手覆在君墨白手背上,暗搓搓擦了擦。 君墨白: 清远闻言真以为君墨白用了很大的力气,嘴一张就要替斐玉尘求饶:师尊 回去再说,这里太过诡异。君墨白皱着眉压着火气打断两人的话,一手捏着斐玉尘耳尖,另一只手挥出一道剑气,硬生生切出一道空间裂缝。 清远也知天道死得诡异,赶忙闭了嘴在君墨白的示意下进了裂缝。 至于斐玉尘,则被君墨白掐着耳朵正微微侧着身低头冲君墨白笑,笑得十分谄媚。 君墨白: 君墨白:收收你那丑表情。 斐玉尘撇了撇嘴,哼哼了两声。 君墨白扯着他,见清远已经消失在裂缝中,抬脚拖着斐玉尘便要进去。 就在这时,惊变突起。 温泉水水雾席卷将那道剑气破开的裂缝填满,金色的木樨花飞舞着,在二人面前形成一道花墙。 花墙转了转,变成了一张大手直扑君墨白。 君墨白改扯耳朵为半抱,一手搂住斐玉尘腰,另一手指挥着洛河剑去破那花手。 洛河剑带着光,从掌心处冲出,将木樨花手钻出一个大窟窿,花手分崩离析,花瓣纷纷扬扬落了满地。 白雾越发的浓厚,将竹楼并木樨花掩盖。 能见度大大降低,君墨白不敢大意,搂在斐玉尘腰间的手又收了收,叮嘱他道:一会不管发生什么事,我没松手你就别乱动。 还有这种好事。 斐玉尘干脆应:好。 白雾不散,君墨白带着斐玉尘也不好贸然前进,遂立在原地散开感知感应周边动静。 安静,诡异的安静,连风声都停了下来。 斐玉尘吸了吸鼻子,有心想开口又怕打扰了君墨白,于是将解释的话在心里又念叨了一遍,生怕到时候君墨白问起一个没解释好又得看个把月的月亮。 如此一想,十分凄凉。 想好理由了?君墨白突然出声。 咳咳。斐玉尘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准备开口就又听君墨白凉飕飕道:你最好保佑这个理由靠谱。 虽不是什么重话,却把斐玉尘吓得够呛。 于是犹犹豫豫道:师尊,我是不是没和你说过我以前的事。 君墨白似笑非笑问:怎么,全想起来了? 斐玉尘摇了摇头十分不好意思道:没。 眼见君墨白又要说他,赶忙接着道:咳咳,是这样的。其实我脑子里有时候会突然出现一些字样,告诉我事情接下来的发展。 斐玉尘说罢快速看了君墨白一眼。穿书这事对于书中人来说过于离谱,目前这种情况斐玉尘也不好全盘托出,于是就挑着重点半真半假地说。 眼见君墨白没有太大反应,心里松了口气,有意软了几分语气哄人:我并非有意瞒你,只是事出突然,又和你扯了关系,一时心急,所以说话时连师尊也不喊了,故意模糊着把些不大重要的信息往外抛,试图蒙混过关。 结果就听君墨白问:那清远说的夺取人生,抢占命格这事怎么解释。 斐玉尘十分震惊,失口道:你怎么知道。 话出口才反应过来说了什么,只好支支吾吾解释:这这不是那天道哄骗清远的话,我们顺着编么。 君墨白扭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斐玉尘问:顺着编? 斐玉尘昧着良心点了点头,十分坚定道:嗯,都是假的。 君墨白又问:灵月潭回来时清远已经失踪,之后你又病着,你们怎么联系上的。 斐玉尘原本以为还要解释灵月潭回来生病一事,生怕君墨白不相信那段时间是真病了。脑袋里纠结了许久,这会听君墨白这么问,心里一松十分得意地应:为了保证计划万无一失,清远同我签了主仆契,我们平日就靠意识交流。 揽在腰间的手紧了紧,斐玉尘心内一凉,暗道:完了,说漏嘴了。 主仆契约?你和清远?君墨白咬牙切齿道。 斐玉尘心里直发毛,干笑着扯开话题:师尊,你看,雾散了。 君墨白看了斐玉尘一眼,将回去再收拾你的信息直白递出,这才转过头看向前方。 只见白雾一点点散开,露出楼阁一角。 红梁高柱,碧玉色的琉璃瓦反射着五彩光。回廊下红色灯笼随着风一点点摆动,远处的假山上落了只白鹤,正侧着头梳理着白色羽毛。 假山下一个着着金色长衫的少年手里拿着把木剑胡乱挥舞着。 一头墨发细细拢起扎了个丸子头,额前只留了两缕碎发。 转身时抬头往君墨白这处望了眼,然后两眼一弯绽了个大大的笑容。 那双眼睛那样的好看,似琉璃又如明月。和君墨白的双眸一般无二,仿佛是按照同个模子长出来的。 斐玉尘扭过头看了君墨白一眼,心底大概有了猜测。 少年挥舞着木剑,前后乱刺了几下,然后手一抬将剑往背后一收,迈着小步伐冲着二人所在方向跑了过来。 少年身量堪堪到斐玉尘腰处,跑起来速度极快。 金黄色的衣袍离斐玉尘和君墨白还有一寸距离时直接化成了光点,一个恍惚,直接就穿过了他们。 师尊,我刚刚那套剑法练得怎么样?少年的嗓音软软的,甜甜的。因着方才舞剑费了力,还带了丝喘气声。 阿远练得很好。 天道的嗓音。 因着心里有了猜测,斐玉尘倒也不觉有多意外,就是有些堵得慌。 然后就听少年笑嘻嘻地应:过几日春赛,我定然给师尊抱个第一名回来。 天道拉着少年的手从斐玉尘身边擦过。 他低着头,眉眼弯弯,盯着少年哦了声,委婉劝说:你还小,倒不急着参加春赛。 少年刚刚才得了夸奖,正处在兴头上,天道说的又委婉,少年压根没听出他话里意思。只捏着手信心十足道:今年春赛第一定然是我们丹桂峰的。 天道看着少年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倒也没再说着什么。 假山旁建有一亭,天道牵着少年进了亭子。 落座以后少年将木剑放在石桌上叽叽喳喳地说着,天道单手拖着下巴认真地听少年天一句地一句地扯。 少年说到兴奋处总会扬起脑袋问天道:师尊,你说是不是。 无论少年问的问题有多天马行空,只要不是太荒唐,天道都会点点头应他道:是,小阿远说的对。 边点头边伸手将刚刚倒好的温水递给少年。 少年得了肯定的回复,高兴地将整杯水饮下后双手托着下巴双眼亮晶晶地盯着天道接着说话。 斐玉尘抬手扯了扯君墨白的衣袖,心下有些慌乱。 君墨白抬手捏了捏他的手背,放柔了音调安慰他道:我不是他,我也成不了他。 第八十六章 君:你想知道起死回生术吗 不过一句话的功夫, 那少年同天道随着雾起渐渐模糊不清。 白雾中一颗玉色圆珠缓缓飘出,不受阻碍地没入君墨白额心。 斐玉尘心慌地去摸君墨白额心,指尖碰到皮肉, 冰凉一片。 师尊 不妨事,只是个开始,接着看吧。君墨白抬手将斐玉尘冰凉的指尖握住,轻声道。 果真如君墨白所言,白雾未散, 少年甜糯的嗓音隔着云雾再次落入二人耳中。 欢快的调子,他说:师尊,师尊, 你瞧我捉了一尾胖头鱼。 天道没应,像是在思考该怎么回。 少年又道:师尊,喝汤。 雾气散,就见少年端着碗鱼汤笑眯眯地放在石桌上。 难怪天道刚刚一言不发。 再往碗里细看, 就见那鱼汤虽然十分奶白,但隐隐露出一点的鱼肉看起来不大美好,刺多也就不说了, 那鱼鳃成片露出汤面, 和小扇子似的。 天道抬手摸了双眼一把, 犹豫道:阿远这鱼汤怎么熬的? 少年兴奋地将过程一一说出:今日我在藕榭潭练习火射术,这鱼运气不好, 被我炸出来了。我看它长得肥头肥脑的,一定很鲜美,就地用陶瓷罐就着灵液炖了。师尊,你尝尝,我整整放了五瓶灵液。 这鱼你杀了没?天道看着明晃晃的鱼腮, 心存侥幸地问。 少年歪了歪头,十分不解道:鱼还要杀吗? 天道干笑了两声。 少年垂了垂眸,伸手将鱼汤往面前揽了揽,瘪下去的嘴看起来十分失落。 天道看了少年一眼,又看了看那碗带着鱼鳃的奶白汤水,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后伸手将那碗汤端了起来。闭眼喝了一口后挤出一个笑容冲少年道:好喝。 少年暗淡的瞳孔瞬间闪闪发光,他抬起头看了天道一眼,又看了碗里的汤一眼。 汤水几乎没少。 亮晶晶的双眸又暗了下去。 天道心一横,一口将碗里的汤喝了个干净。 鱼腥味混着灵液的甘甜,被大火滚过以后带着的糊味一股脑糊入喉管。胃里翻江倒海想要将里面奇奇怪怪的东西倒出,天道忍了忍,强行将不适感压下后,艰难地扯了抹笑冲少年道:很鲜美。 一说话,腥臭味从胃里往上卷和口腔中残留的混在一块,刺得喉咙直痒痒,于是只能闭上嘴做出十分享受地样子盯着少年看。 少年似乎信了天道的话,咧开嘴笑嘻嘻地从储物袋里掏出一个大陶瓷罐罐,十分孝顺道:师尊喜欢就好,这些都是给师尊的。 天道: 天道艰难扯起的笑容瞬间被击垮,他伸手将陶瓷罐罐放入储物袋里,忍着恶心同少年解释:修行之人不能贪恋口腹之欲,这汤师尊先收着,慢慢喝。 少年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有些失落道:哦,好吧。我原本还想日日都给师尊炖汤来着。恰好这火射术最少得修炼三年五载的,每日少说能炸出一尾鱼。 天道的眉头不受控制地跳了跳,他伸手摸了摸少年的丸子头,忽悠他:为师想了想,你命里火太旺,这火射术不太适合你。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卷竹简,递给少年道:你还是先学学御风术吧。 少年摊开竹简看了眼,不情不愿道:好吧。 白雾又起将周遭一切掩藏。 因着先前一幕,眼见白雾起,斐玉尘赶紧抬手拉起一道屏障,然后一个后退将君墨白抱入怀里。使得君墨白额头贴着自己胸口。 那白色圆珠慢悠悠地穿过屏障,又慢悠悠地越过斐玉尘化为一丝丝白线,没入君墨白额间。 君墨白抬手推了推斐玉尘,眼里流光一闪而过。 我刚刚和你怎么说的?忘了?声音沙哑,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斐玉尘张了张口,解释道:没。我只是担心。 还记得李莫修和何子润么?君墨白突然扯开话题问。 斐玉尘点了点头。自然是记得的,特别是灯光下蠕动的蛊虫,斐玉尘能记一辈子。 但他不明白君墨白怎么就提起了这两人,迟疑道:但这事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何子润当初独自夜闯天人宗就是听说天人宗有起死回生药。君墨白舔了舔唇,面无表情地接着说:天人宗的起死回生药是假的,但起死回生术却是实实在在存在的。玉尘,你想知道吗? 他问他,声音沙哑低沉,却又带了丝不该有的俏皮。 斐玉尘心底猛地一紧,摇了摇头拒绝道:我不想知道,师尊,我们先离开这里吧。说罢拽着君墨白就要往前走。 分卷(60) 然后就听君墨白低声笑了笑,反问他道:离开?怎么离开? 怎么离开,斐玉尘不懂,他只知道这地方不能再留了。 他用力地拽着君墨白,神色慌乱:总归能找到出口的,师尊。 白雾散,木樨花簌簌往下落。君墨白抬手接过木樨,缓缓道:来不及了。 君墨白将手中金黄色的木樨捏在指尖处碾了碾,并不理会被刚被禁言只能拽着自己衣角的斐玉尘,自顾自道:玉尘,那个叫阿远的少年死后,定然是用三生池水浸泡了七七四十九日,待将人泡得莹白如玉再用天火焚烧。天火烧去污浊,剩余的便是纯净。将那纯净投入用自身修为创下的世界,历经轮回,重塑肉身。然后将记忆一点点送回,人也就重生了。 像是验证君墨白所言非虚,空气一滞,木樨花停在了半空中。白雾翻滚蒙住视线,再散开时就见天道将少年轻轻放入三生池水中。 少年已经长开,长得十分好看。墨眉横飞,长睫如扇,三生池水旁斜生的红幽昙落下几片花瓣,正巧飘到了少年眉心。将他的眉眼遮住大半,那红如火的花瓣衬得少年的皮肤越发的莹白。 天道颤抖着伸手将花瓣拾起,唇角抖动,一滴泪落到了花瓣上滑入池水中。 还没等人看清天道脸上的表情,场景一变。 滚滚天火扑面而来,天道伸手从天火中取出一对白玉,捂在胸口呆愣了许久以后,抬手将那对白玉掷入井中。 三百多年前。 冬,大雪。 一对白玉从天而降落在了雪地上,第二日君染泽经过那处,于积雪下拾了一粉雕玉琢的小娃娃。 斐玉尘伸手蒙住君墨白双眼,不让他接着往下看。 结果君墨白勾了勾唇角,愉悦道:师尊,我想起来了。 天道从白雾中走出,激动地看着君墨白,他几步上前,一把扯开斐玉尘,抬手摸了摸君墨白的发顶,颤抖道:阿远,你可算回来了。 君墨白柔和了眉眼,乖巧地点了点头。 好,好,好孩子。天道呡了呡唇伸手准备将君墨白揽入怀里。 就在这时,洛河剑从君墨白手心飞出,一剑贯穿了天道心脏。 红色的血喷洒而出,落了一地。 君墨白将洛河剑召回,半蹲下身盯着天道不可置信的眼一字一句道:两百年前,我能越级杀你分/身一次,两百年后越级杀你本尊而已,倒也不用如此惊讶吧盟主。 天道怒视着君墨白,尖锐着嗓音道:这不可能。 君墨白扯了扯嘴角,轻蔑地看着天道,反问:怎么就不可能?不可能识破你的计划?不可能逃脱你的幻术还是不可能杀你? 柔软冰凉的衣袍扫过天道的手背,使得他本就灰败的脸色又白了两分。 明远一直将你当父亲敬爱,一直到死都不肯相信你会害他。 你养他,教他不过是为了吸食他壮大自己。所谓的复活不过是发现他死后,有些无所适应。古籍上的起死回生术不过是你杜撰出来,用来迷惑我,让我以为自己就是明远,明远就是我。 君墨白每说一句话,天道的脸就白上一分。 他抬手想让君墨白住口,偏偏君墨白越说越起劲,仿佛疯魔了一般,越说越兴奋。 你将明远养得不谙世事,天真无邪。你惯着他,宠他,无非就是为了方便自己吸食,让他生不起反抗之心。你将他放入三生池的时候他并没有死透,柔软的幽昙花瓣落在他的额间,比三生池里的水都要凉上几分。 斐玉尘几步上前一把将君墨白揽入怀中,抬手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抚他。 君墨白顺了顺气,将心内怒火压了压,看着天道平淡道:仙人没有来世,不入轮回。明远死了,死在三百多年前,也死在方才。 说罢,君墨白伸手将自己袖子里的雪玉和斐玉尘怀里那个一并拿出,丢到了天道身上。讽刺道:你筹划了三百多年,给自己筹划了个体面的死法,倒也划算。 天道伸手就要去抓雪玉,君墨白食指一曲,将雪玉招回。 洛河剑出,一剑穿过天道眉心。 一击毙命。 眼见天道闭眼,君墨白体内的力气像是被人一把抽离,直接软倒在斐玉尘身上大口喘气。 斐玉尘伸手拍着君墨白的背,眼里满是心疼,心疼中还插了一点点的委屈。 君墨白居然骗他。 缓了许久以后,君墨白直起身,解了斐玉尘的禁言术后,轻飘飘道: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斐玉尘赶忙摇头应:没,没有。 见他摇头,君墨白抬手弹了弹斐玉尘脑袋,问:好奇我和明远的关系? 斐玉尘装模作样地咳了咳,压下心底的好奇嘀咕道:才没有。师尊,我们先回去找清远吧。 明远最后一点神识通过雪玉附在君墨白身上,虽说是君墨白自愿的,但到底是让其他人占用了一会,陡然抽离,一下虚弱得厉害,于是点了点头,靠在斐玉尘怀里,轻轻嗯了一声。 白雾随着天道的死亡渐渐消散。 竹楼与井口清晰了起来,温泉的水雾比先前淡了不少。 君墨白靠在斐玉尘怀中休息了一会后,养回了一点精气神。他抬手将雪玉招出,左手拖着雪玉,右手二指竖起送出一道灵力透过雪玉落在井口上。 就听咔嚓一声,像是烤得十分酥脆的薄饼被人一口啃下时发出的第一道声响。 覆在井口上的禁制在这一声响中被破开。 灵力送出后,晕眩感袭来。君墨白脚下一趔趄,人直往前扑,被斐玉尘一个用力扯回了怀里。 晕眩感有如潮水,来得快去得也快。君墨白抬手揉了揉太阳穴位置,小声嘱咐斐玉尘道:井口还有一炷香时间才会开启,你盯着些,我缓缓。 斐玉尘小声应了一声,伸手覆在他太阳穴位置上,轻轻揉了起来。 微风吹拂,几朵木樨花随着风落在天道脸上,就见那花从眉心滚到了唇瓣上,然后天道陡然睁开双眼,眼里红丝诡异地蠕动着,仿若活物。 第八十七章 斐玉尘:师尊嫌弃我没出息 君墨白眯着眼靠在斐玉尘身上, 木樨花香拂过鼻尖,将明远留在脑中还没完全消散的记忆又勾了起来。 明远七岁时遇到了天道,那人眉眼低垂, 素白的手伸到眼前时,小小的人儿往后缩了缩。 被风雪冻伤的手又红又紫,有些地方结了痂,有些地方蹭在地上破了皮留了血又被污泥覆盖。 眼前的那只手白白净净,看起来温暖极了。 明远抬起头怯生生地看了天道一眼, 喉结下意识地滚了滚,背在身后的手小心地搓了起来。因为害羞,也因为窘迫。 小孩, 我同你有缘,你要不要跟我走?天道说,嘴里的热气呼出遇到冷气雾化成烟雾,落在明远眼中, 十分温暖。 明远低下头看着身上破破烂烂的衣物,有些纠结。 实在是太破啦,他都不好意思应答。 天道也不催他, 一直保持着微弯腰递手的动作。 过了许久, 久到雪花落了下来。落在了明远头发丝上, 落在了明远的破衣服上,也落在了天道看起来很温暖的手心中。 明远被冷风吹得打了个哆嗦, 他小心地将下颚抬起一点点,飞快地瞥了天道一眼后,将放在身后的手往雪地上狠狠抹了一把,又小心地贴在背后稍稍有些热意的皮肉上擦了擦,这才将手抬起一点点放入天道手心。 小手入了厚大的手心, 被天道轻柔地握住。明远脑中第一个念头就是果然很温暖呀。 那是明远与天道初识,一个破破烂烂,一个器宇不凡。 明远随天道回了宗门,上了丹桂峰。 丹桂峰上木樨花正开,温暖的气流拂过明远周身,比不上手心带来的暖流。 明远的身子早被冬日的冷风侵蚀一空,天道帮他细细调养了三年,才养了回来。 于是在明远十岁时,他终于要拜入天道门下,成为天道唯一的弟子。 他拿着两套弟子服在身上比划着,让天道给他选件好看的。 那时的明远被养得很好,小脸肉嘟嘟的,不论是笑还是不经意的一眼都带着小孩子独有的天真可爱。 他被天道捧在手中长到了二十七岁。 整二十年。 二十年中,天道教他读书写字,教他修行剑法。 明远早年流离在外时在一个雷雨夜发高烧差点烧没了,回丹桂峰时,有一年夜里宗里有位师兄渡劫。 雷声轰轰,吓得明远一哆嗦,连外套都没披直接就光着脚丫子就跑到了天道房里。 天道轻拍着他的背安慰他,后又把他抱到怀里给他讲故事这才将人哄好。 待明远镇定下来睡过去时,天色已亮。 天道把他当孩子养,于是他也将天道当父亲看待。 丹桂峰常年木樨飘香,二十年来明远没在丹桂峰上见过雪。 他长得好,翩翩少年郎模样,金色长衫搭着一柄三尺宽长剑,只需往边上一站,就能迷倒一群小姑娘。 加上明远性格好,说话讨人喜欢。宗里喜欢他的师姐师妹们一抓一大把。 姑娘们碰到他,要么矜持地喊上一句:师弟。 要么明晃晃地露个笑叫道:师兄。 明远则都笑眯眯地一一应了。 他对旁人总是带笑,明晃晃如三月春阳。但只有在天道面前才会笑得见牙不见眼,针尖小事也能让他笑得前仰后合。 元明六百年冬,离下个年号自然更替只余短短数月,恰好是明远被捡回的第二十个年头。从不飘雪的丹桂峰终于迎来了第一场冬雪。 那日,天道温了酒,又点了火炉。 师徒两人坐在凉亭里饮酒赏雪。 洁白的雪花被风吹入凉亭,还没等落下就被火炉的热气融成水雾。 天道看着明远,手里执着杯,似感慨:时间一恍,二十年了。 明远笑弯了眉眼应:这是我与师尊一起度过的第一个二十年,往后还有许多二十年,阿远都要和师尊一起过。 天道执杯的手微微一晃,脸上的笑僵硬了几分。他扭过头看向外头风雪,久久不应。 再后来,再后来 君墨白皱了皱眉,额间一片冰凉。 再后来如何了呢? 是漫无边际的黑暗?还是幽昙落在额上的冰凉? 君墨白重重喘了口气,用力地睁开了双眼将意识从明远的回忆中拉回。 斐玉尘半低着头惊慌失色道:师尊。 君墨白深呼出一口气,将明远残留在体内的最后一口气呼出,轻声道:没事,正常反应。 斐玉尘眉头紧皱,十分担忧。 见此,君墨白抬手抚了抚他的眉,斟酌了会切入口后,缓缓道:那对雪玉便是明远最后留下的东西,他最后一缕神识一直封印在里面。仙人没有轮回,他的肉身三百年前就死了。而那最后一抹神识在方才也已经消散。 君墨白舔了舔唇瓣,有些苦恼接下来的事要怎么说。 斐玉尘揽着他,往他体内输入灵力,也不开口催。 君墨白想了一会后,挤出一抹笑淡淡道:我是靠着吸食天地灵力修炼成型,并不存在前生。那对雪玉带来的灵力促使我成型,我吸食了他带来的灵力,长了双同他一样的眸子,这就是因。方才我将躯体借给明远,让他自己选择如何解决,这便是果。 说到此处,君墨白顿了顿,伸手揉了揉眉心后才接着道:我与明远有因果关系,因而扯进了他与天道的因果之中,所以才有了后来仙盟诸事 君墨白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言辞紧措,同事情真相八九不离十。 大抵上就是天道用分/身做局,故意让君墨白洞穿自己好放出体内布下的幻术开关,开启布局百年阵法。 为的就是将那些半真半假的记忆输入君墨白脑内,把君墨白变成明远,那个他想了三百多年,早就混乱了长相的人。 天道不需要君墨白同他长得一模一样,只要那双眼睛看向他的目光同记忆里的一样就够了。 至于相貌,忘根峰上一百多年早就刻在了脑中。 他要的不过是记忆里消散的那分美好,从来就不是要哪个人,只要给的感觉一样,又同那人有关联,就足够了。 为了这分美好,天道谋划三百多年,甚至在刚冒出这个想法时,不惜给在自己创下的世界里待了一千多年的分/身下命令,让他一点点盯着君墨白,让他按照自己想要的人生来走。 但君墨白不是明远,他除了那双眼睛同明远一模一样,全身上下不论相貌还是性格同明远截然相反。 且明远残留在雪玉里的神识硬生生封印了四年气息,让天道分/身也就是当时的仙盟盟主硬生生晚了四年。 一步慢,步步慢。 既然仙盟盟主是天道的分/身,他又将你当成明远看待。那当初求娶那事,他又是何意?斐玉尘不理解,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矛盾的人。 君墨白冷着眼猜测:大概是试探吧,我从不如他的意,那么多年或许就这一件事让他满意。 井口有光冒出,一炷香的时间已过大半。 斐玉尘望着那光,轻声叹了口气:所以方才喊天道师尊的是明远? 君墨白点了了点头嗯了一声。 斐玉尘又问:那驱动洛河剑的是? 君墨白眨了眨眼,有些倦:是我,明远的神识只能支撑他说出那句话。 斐玉尘顿了会后接着问道:师尊是何时和明远联系上的? 君墨白敛眸轻轻碰了碰袖子里的雪玉,沉声道:说来也讽刺,三百多年,明远的神识从未醒过,第一次醒来竟是因为天道方才给我们看的那些半真半假的回忆。 斐玉尘噤了声,在心里代入了一下明远。 若是自己是他,若君墨白也如天道一般。为了突破身体壁垒,捡了自己,又掏心掏肺对自己好了二十年整,那么在知道真相的那刻,心里该是何种情绪。 仅仅只是一想,心口就疼得像是要炸开。 不由得心里酸涩。 三百年前明远该有多难过啊,借身在君墨白身上的那缕神识压着情绪,愉悦地喊师尊时,又是何等痛苦讽刺。 分卷(61) 转念一想。 明远神识抽离,心口脑内情绪未散的君墨白当时接管回身体时,是不是也将那种种情绪经历了一遍? 想到此处,斐玉尘心里半是恼怒半是悔恨。 眼见斐玉尘情绪不对,君墨白一个巴掌挥过去,气势凶,实际上也只是轻飘飘落在他脸颊的软肉上,无奈道:被附身的是我,你瞎代入什么? 斐玉尘: 斐玉尘:若不是我胡来,也不会拖累你和清远 君墨白打断他道:你和清远定死了主仆契? 斐玉尘赶忙摇头澄清道:没有。是先前在藏书阁古籍里看到的,只要双方自愿,随时可解除。声音越到后面越低,十分地虚。 就在这时,井口的光越来越亮。只听砰的一声,一股气流自井口喷发而出,随后一道白色暖流从井口喷出,水珠四溅。 君墨白快速调转位置,将斐玉尘护在怀里,边伸手招出护盾边柔声道:回去把主仆契解了,然后好好想想你该怎么解释。 斐玉尘:!!!少不得一个月地板。 乳白色的井水喷发了好一会以后才渐渐褪了回去。 眼见就要回去,斐玉尘伸手戳了戳君墨白的胸口,小心眼道:师尊,我可不可以 君墨白:不可以。 斐玉尘:我还没说。 君墨白抬头瞪了斐玉尘一眼,十分无奈:你是准备去戳他一剑还是踹他一脚? 咳咳,我都想。 出息。君墨白嫌弃地捏了捏斐玉尘脸颊上的软肉,拽着人就要往井里跳。 就在这时,身后一道粗重的呼吸声落入二人耳中。 第八十八章 斐玉尘:死的居然是我自己 那道呼吸声来得突然, 贴得又极近。 君墨白这会虽虚弱,却也没虚弱到有人贴近而他一点感应都无的地步。他揽着斐玉尘快速往前移动,然后转过身起手隔空画了几道符文。 金色的符文在指尖绕了几圈, 没有搜索到目标,只能重叠着立在君墨白指尖。 斐玉尘皱了皱眉,看着空无一人的地方沉声道:师尊,没人。 视线掠过地上的天道,见他姿势不变地躺在地上, 心里拽着的一口气并没有因此而松懈,反而越发的紧张。 君墨白手一旋,符文漂浮, 围着二人快速旋转。 既然没打算让我们走,又何必藏头藏尾装神弄鬼。君墨白望着天道的尸体,冷冷道。 就见天边风起云涌,金色的木樨凭空而降。 灵戒自发现形, 在斐玉尘的指根处灼灼发烫。 天道的尸体随着君墨白的话落,有火从他心口处升起,红金色的火焰像是添了灯油, 火光冒起丈高。 大火灼烧, 将温泉水面映红。 浓烟滚滚, 水汽氤氲。奶白色的温泉水腾空升起一丈高,顶端水流滚滚, 底下水雾衔接不断。 就见天道的脸从水中破出,人头水身,仿若怪物。 然后泉水下泻,带着高温直逼底下二人。 君墨白右手高抬,两指捏着个金色带红绳铃铛, 手动铃响。 就见七八道金色的流光从铃铛口飞出,直逼天道。 奶白色的泉水中冰棱飞出,同那金色流光碰到一块。 气流翻涌,金色与白色在半空出互相撞击,摩擦剧烈时还能看到点点火星。 好一会以后,金光被打散,冰棱还在不断飞出,泉水不绝冰棱不止。 斐玉尘侧手握住长剑,挥手震碎一波冰棱后,提着剑顺着水流而上,长剑刺入温泉水中,发出噗滋滋声响。 奶白色的泉水组成了天道庞大的身躯,他斜着眼看顺流而上的人,抬手间,数只由泉水组成的奶白色小龙从泉水中张牙舞爪地冲出。 白龙四面夹击,斐玉尘抬剑反手斩下两只,侧过身时衣带被从上往下张嘴准备吞噬自己的白龙啃去一角。没等他将长剑从腋下倒刺,左手边又冲出一龙。 四爪成钩,看架势是准备生撕了斐玉尘。 斐玉尘撇了撇嘴,长剑一旋准备一并解决了余下白龙,结果一枚银色玉牌一闪而过,直接将余下几条白龙碎成几段。 斐玉尘回过头冲君墨白笑了笑,张开手松开长剑,一脚踏上剑身,御剑将温泉水化成的天道身躯来回洞穿。 天道岂能任由他如此放肆,黑着脸张口吐出一方小旗。 血色旗帜,上头鬼气森森,只看上一眼都觉得神识像是被人用刀一点点刮开似的,一阵接一阵的抽痛。 天道朝那旗帜喷了一口血,接着比着旗面胡乱画了几道,然后就见那旗帜漂浮了起来,黑色的灵体一只接一只的从旗帜里面冲了而出。 斐玉尘敛眸将许久没用过的原身本命长剑抽出。 手指点在剑身,长剑直接碎成千万,直扑那些黑色灵体。 乌泱泱的灵体同长剑碎片交融在一块,时不时能听到哀嚎声从那些灵体口中传出。 声音低沉,声势浩大。侧耳听,仿佛置身于无间炼狱,那乌黑的灵体就像是幽冥河中准备往上攀爬的万千恶鬼。 他们厮吼着,挣扎着,然后被长剑碎片破开身躯归于天地。 不知如何生,不知如何亡。 分~身全毁,本体被烧,就靠着一口气的你又能翻出什么天来?斐玉尘抬手将长剑碎片拢回,从上往下对着天道的脑袋砍下一剑。 剑气离天道面庞还有半寸距离时被凸起的温泉水截住,然后就见天道脸上挂着轻蔑地笑看着斐玉尘道:黄毛小儿,口气还挺大。你那一身修为可都来源于我,不懂得道谢也就罢了,居然敢对我刀剑相向? 说到这事斐玉尘就一肚子火,本来被脑中突然冒出的原书信息坑了就很窝火,结果又被天道设计着吸食了灵月潭全部灵力。导致他判断错误,真以为原书打算把君墨白写死,一时头脑不清,造成了现今局面。 越想越气,抬手就从储物袋里掏出三颗灵元丹直接送入嘴中,一把咬碎吞入腹中后,庞大的灵力于识海内卷起层层风暴。 斐玉尘闭上眼,悬浮于半空中。脚下长剑与手中长剑于身前身后竖立。 蓝金色的灵力于手心中汇聚,灵力化链同时将两把长剑链接。 温泉水一滞,逼得藏身在泉水里的天道现身。 金色长衫才脱离温泉水,两把带着浓厚灵力的长剑一左一右攻向天道。 光影交接,天道硬生生抗下了攻击,反而是出招的斐玉尘被余波震得往后直退。 底下盯了许久的君墨白,瞄准时机将嘴里的灵元丹咬碎,手指洛河剑一剑刺入天道胸膛。 接着一个起跳接住了往下摔的斐玉尘。 再然后脸色一白,哇啦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 见此斐玉尘脸色大变,给君墨白喂了粒丹药后直接交换了位置将人揽入怀里。 天道看着胸口上插/入的洛河剑,突然就想到了很多年以前,明远还是少年模样时,捏着玉简皱着眉认真看着的样子。 看得那么的认真,仿佛要将玉简看出一个洞来。 他觉得好笑,几步走上前揉着明远的脑袋问他:怎么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哪里看不明白,为师给你讲讲。 明远抬头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然后摇了摇头嘟嘟囔囔道:没有不明白,就是就是 这模样让天道起了好奇心,他撩开衣摆坐在一侧嗯?了声。 小明远将玉简一卷,站了起来冲天道行了一礼,接着抬起头握着拳信誓旦旦道:师尊等我,待明儿我用这御风术给你弄点好东西。 说罢也不等天道问他口中的好东西是什么,已经跑没影了。 好在明远从不信口开河,他说第二天就是第二天。 第二天大早,天还没大亮。 明远就拿着一尾烤得看不清是什么品种的鱼敲响了天道的房门。 他将插着鱼的木棍塞进天道手中,有理有据道:书上说唯饱食方可力做,徒儿觉得甚是有理。且昨日十三师兄给我盛两碗米饭后也和我说小师弟吃多些才能好好修行,争取早日结丹。,可见修行之人不贪口腹之欲是有争议的。 这年明远才十岁,堪堪入道修仙。 早些年为了调养身子,天道给他天南地北物色药食,都是顶尖食材,拿回来后用灵液浸泡一晚上以后第二日再用小火细细煨了,吃上一口,能回味好多年。 明远正处于入体阶段,还不能辟谷。这几年身子养好了,天道就不怎么给他天南地北搜罗食材,怕他到时候贪欢耽误修行赶不上计划。 因而每日到了点,明远就乖乖下了丹桂峰,去入外门弟子食堂那打饭食。 他的十三师兄是个妙人,走食修道路,每每看到明远,都要给他盛上许多饭菜。 因而在明远心底,吃饭也是一件十分重要的事。 所以给十分重要的人弄吃的就更是十十分重要的事。 如此一想,十分有理。 因而他看着天道时,眼里满是期待。 天道看着烤得焦黑的鱼,又看了眼满脸期待的徒弟,于是试探地将鱼往嘴边送了送。 至少今天的鱼开膛破肚了,天道在心里这么安慰自己。 眼见天道咬了一大口鱼,面无表情地嚼着。 明远期待地问:师尊,如何?喜欢吗? 天道扯了个僵硬地笑,略有些敷衍道:好吃。 明远闻言笑眯眯地往前凑了凑,抬手揩了揩天道嘴角,压着笑同他说:师尊,鱼鳞黏嘴上了。 他凑得那样的近,衣袖里带着的木樨花香直往天道鼻子里钻。 就像现在一样,浓烈又悠久。 他低下头看着胸口薄剑,横刺着,头一低就能看到自己的模样。 他低着头看着剑上模糊的人影,突然就想起来明远七岁,十七岁和二十七岁的模样。 那样清晰明晃晃的笑,不再是只有一双眼蒙着雾气的样子。 是鲜活的,眼里带着流彩嘴一扯就能露出几颗大白牙甜糯地叫着师尊的样子。 三百多年,抛除之前幻境里残留的半真半假回忆,这是天道第一次如此直观如此清晰地看清了明远,也是最后一次。 他想了那么多,那么长。于君墨白二人而言,不过是低头抬头之间。 然后他们就看到天道突然抬手去抓刺入胸口的洛河剑,洛河剑利,皮肉只稍一碰直接就皮开肉绽。 天道却是紧紧握住,一点点将洛河剑往外拔。 红色的血水将剑染红,天道一个用力将洛河剑全全抽出。 他低下头盯着斐玉尘怀中面无血色灵力枯竭的君墨白,突然就想到一百多年前,就是这张脸,这把剑,一样的角度,一样的动作将自己放在下界中孕养千年的分~身斩杀。 他见过君墨白少年时期模样,如冰似玉,对谁都是淡淡的,眼眸里像是藏了雾,谁也看不清他内心真实想法。 一百多年,那样的长,又那样的短。 天道半眯起眼,似感慨。 他从未见君墨白用冷淡以外的表情看着自己。即便是当年在龙柱上,君墨白受刑一百鞭,他也没瞧见君墨白露出一丝厌恶的神色,内心突然就有了欲望,他突然很想,很想要君墨白对自己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 念头一起,好似焚原大火,烧得他理智全无。 于是他张了张口,冲着君墨白道:墨白,你能不能对我笑一笑? 虚弱无力中又带了一丝卑微的祈求。 斐玉尘揽着君墨白腰身的手紧了紧,心内十分不痛快,却也没开口替君墨白做决定。 君墨白抬眼看了天道一眼,冷冷清清,面无表情。 然后天道就疯了,他狰狞一笑,狞声道:你陪我一起死吧。 说罢燃烧了剩余的神魂,准备拉着君墨白一起死。 斐玉尘哪能让这事发生,直接给君墨白施了禁锢术后朝着天道迎了上去。 神识燃烧带来的杀术只能用血肉之躯去档。 然后,斐玉尘的魂魄直接被天道燃烧神识换来的最后一击给撞离了躯体,他看到自己被高高抛起,轻轻落下。 他看到君墨白燃烧神魂冲破他的禁锢术,嘴角溢血地抱住了自己。 他看到自己的躯体离自己越来越远,看到身旁往下沉的云,于是没忍住在心里怒骂道:傻逼作者,死的居然是我自己。 然后眼前一白,被迫闭上了双眼。 眼睛闭上后,感官就敏感了起来。 斐玉尘皱着眉抬手扑腾了几下,水声哗哗。 睁开眼就见一片碧玉连天,鱼跃吻莲瓣。 第八十九章 斐玉尘与君墨白的初遇 水温微暖, 荷叶随风擦过脸颊,一片柔软冰凉。 斐玉尘蹲在识海内看着自己一脸茫然地扫了四周一眼,然后十分兴奋地双眼放光。 蹲在识海内的斐玉尘十分无语, 他转了转目前只能动弹的眼珠子,十分无奈。 现下这个躯壳确实是自己无疑,躯壳里的那个人也是自己无疑,但那人是十多年前的自己。 这事就十分离谱,他能感受到躯体里自己的想法, 也能感受到他的动作。他想什么干什么斐玉尘都能知道和感受到,甚至他还能看到外界情景和自己脸上的神情,但是他不能控制这个躯体, 也不能和自己沟通。 他就像是一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寄生虫,寄生到了十多年前的自己识海里。 斐玉尘: 还没等他理清楚情况,脑中就冒出一串信息。 废话一堆,精简后的信息就一段有用的原主死了, 自己穿书了。原主顶上有个大美人师尊,对原身十分好。 然后就没了,没了。 斐玉尘突然就明白当初君墨白说那话时为什么会露出那样的笑。 在这种半真半假残缺不全的信息下, 大概能猜出初见时自己做了什么好事。 红白交接的锦鲤从身旁一跃而起, 一口咬在了粉嫩的莲花花瓣上, 然后噗通一声落回水里,溅了斐玉尘一脸的水花。 水珠在阳光下发出五彩的光, 透过亮丽的水珠模糊中能看到岸头有人正往这边走。 白衣素雅,墨发如瀑。 分卷(62) 斐玉尘感觉到自己被惊艳了。 然后就见自己扭头在荷花中采下一支并蒂莲,将花梗咬在嘴里后,扑腾着往岸边游去。 他仰着头扑腾得十分认真,并没有看到岸上那人望向他时眼里一闪而过的杀意。 但是识海里的斐玉尘看到了。 那杀意明晃晃不带掩饰, 刺得斐玉尘眼疼。 斐玉尘怒从心中起,满脑子都是他又骗我!!! 十分气愤,忍不住在心里嘀嘀咕咕:等我回去了,我也要他给我一个解释。解释不好,就让他 睡一个月地板? 那是不可能的。 斐玉尘想了一堆,最后只在心里重重哼了一声。 他看着君墨白雪蚕丝软底鞋踩在鹅软石路上,看着他冷淡的眉眼,不由得想到睁眼前君墨白口吐鲜血的模样。 也不知他现在如何了,也不知他接下来会如何。 事已至此,想要回去定然是得将丢失的记忆重新经历一遍。与其让那些纷乱情绪干扰,倒不如强行压下,争取早日回归。 遂沉下心将脑中纷乱的想法封闭,抛开一切,闭上眼将自己沉浸在这段过往之中。 六月的阳光十分灼热,斐玉尘扑腾到岸边,双手落在岸上石子路上时只觉手心一片滚烫。 他抬手将嘴里咬着的并蒂莲取下,仰头看着停留在手边不到三寸距离的大美人,尽量显得十分庄重道:我瞧公子相貌堂堂,气质出尘,故赠公子并蒂莲一支,不知公子可否展颜一笑?略微轻佻的话语,从他嘴里说出,搭着湿漉漉的脑袋,十分滑稽。 君墨白的右眼不受控制地跳了跳,忍着出手打死他的冲动皮笑肉不笑地问:你方才说什么? 斐玉尘十分没有眼力见地直白道:我说我看你长得好看,喜欢你,送你一支荷花,你能不能对我笑一笑。 说罢将举着的荷花放到了岸上,双手撑着路一个用力从荷花池里爬了出来。 池水随着他的动作往下滴落,斐玉尘抬手将黏贴在脸上的湿发往后拨了拨,将有些苍白的小脸露了出来,接着弯下身将并蒂莲拾起递给眼中的美人儿。 君墨白气笑了。 冷凝着眉,抬手准备打死这个狗胆包天不知从哪来的借尸还魂的无耻之徒。 结果斐玉尘以为君墨白准备伸手接花,笑眯眯地把花塞进了君墨白半抬起的手心中。由衷夸奖道:你笑起来可真好看。 君墨白: 暖风吹拂,湿透的衣袍贴在身上。斐玉尘十分没用地侧过头打了个喷嚏。 美人身前打喷嚏,着实有些丢脸。 斐玉尘尴尬地抬手揉了揉鼻尖,露出一个憨乎乎地笑。 君墨白手里握着花梗,敛眸看了眼花里的莲蓬和黄色花蕊,沉默了。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斐玉尘张口欲要再说,结果嘴一张又是一个大大的喷嚏,好在他反应快,发觉不对就扭过了头,没对着人哈秋个不停。 但也很丢脸。 这边斐玉尘喷嚏不断,那边楚之秋摇着把折扇笑眯眯地从岸尾款款而来。 他抬手按在了君墨白肩上,安抚君墨白道:师弟莫急,我昨夜算了一卦,卦象显示你同玉尘这孩子有缘,十分有缘。 君墨白抬眼看了过去,明晃晃的神情仿佛在质问楚之秋在开什么玩笑。 楚之秋干咳两声,将放在君墨白肩膀上的手挪到了斐玉尘身上,引导他道:玉尘,你说师伯说的有理不? 斐玉尘虽说喷嚏不断,但楚之秋方才说的话他可是一字不落全听到了耳朵中。 有缘,那自然是有缘的。 于是强忍着打喷嚏的冲动,激动道:师伯说的有理,十分有理,就是有缘,非常有缘。 楚之秋很满意于斐玉尘的回答,于是他很用力地拍了拍斐玉的肩膀,爽朗道:我就知道你这孩子懂事。 然后斐玉尘狂打喷嚏的毛病就好了,他侧过脸,脸上因为打喷嚏而起了薄红,一双眼睛湿漉漉的,看起来无辜极了。 斐玉尘用十分无辜的眼神盯着君墨白,眼里意思十分明显你看,你师兄都说了咋两有缘,可见是真有缘。 窃喜之意才攀上眼稍,又听楚之秋指着那并蒂莲问:你师尊手里这并蒂莲是你采的? 斐玉尘点头准备应是,头点一半才反应过来楚之秋刚刚话里的称谓,于是猛地抬头看了面前的美人一眼,小脸一白,晕了过去。 楚之秋: 君墨白: 斐玉尘晕得突然,一半是吓的,另一半是因为刚穿过来,体力不支又是泡水又是吹风身体支撑不住。 再次醒来时,天已经黑了。 屋里点了熏香,闻起来淡淡的。斐玉尘回想了下白日光景,觉得自己大概离死不远了。 因而躺在床上,翻个身叹一口气,叹一口气再翻个身。 一盏茶时间过去,斐玉尘还没想出一个合理的借口。 窗外虫鸣声声,吵得斐玉尘脑壳疼。他坐起身撩开米色床帘,下床穿鞋准备去将窗户关上。 才走了两步,眼角余光就瞥到左侧小桌旁就着灯光看书的君墨白。 斐玉尘背后一凉,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然后他就看到君墨白缓缓抬起头,瞥了过来。 斐玉尘强撑一口气,压下心底慌乱,僵硬地同君墨白打招呼:师师尊。 君墨白嗯了一声将视线收回,手指轻划翻了一页书籍。 斐玉尘走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干巴巴开口强行解释:师尊,白日里我是和你开玩笑的,那什么,就就 就了好一会也没扯出个像样的理由。 反倒是君墨白将书一合,伸手冲他招了招,没什么温度地说道:过来。 斐玉尘咽了咽口水,想了想白日作为,往后退了一步。 君墨白: 君墨白:过来。 斐玉尘视死如归地闭了闭眼,挪着步子靠了过去。 师师尊。斐玉尘哆哆嗦嗦叫了声。 君墨白抬了抬眼问:害怕? 斐玉尘摆了摆手,否认:没,没有。 那你抖啥?君墨白将手里书籍往桌上一放,单手拖着下巴问他。 冷,冷的。斐玉尘眼也不眨的撒谎。 六月的天,即便是夜里温度也热得虫蛙疯狂嚎叫,生怕叫少了就对不起白日烈阳留下的余温。 君墨白双眼直视斐玉尘,像是在思考他是真冷还是假冷。 他不说话,斐玉尘也不敢搭腔,就乖乖站在一旁任由君墨白看。 好一会以后,君墨白右手抬起,纯色被褥出现在他手中。 他将被褥往前一递,压着笑道:是为师想的不周到,你白日里落了水,是该怕冷。 自己扯的谎只得生生受着,于是斐玉尘面露感动之色伸手将被褥抱入怀里,欣喜道:这被褥好暖,多谢师尊。 君墨白点了点头,起身将书籍拿起,看了斐玉尘一眼嘴角带笑叮嘱他道:白日受了寒,早点休息。记得包紧些,省得为师半夜还要过来给你盖被子。 斐玉尘:他是不是威胁我? 多谢师尊,师尊早些休息。语调拔高,语里满满都是感动之意。也不知有没有一成是真。 君墨白走了以后,斐玉尘将窗一关,滚回了床上。 两床被褥,一床是薄蚕丝被,入手冰凉柔软,最适合六月天。 另一床也十分柔软,但触手温热,适合十二月的天。 他将怀里的被褥盖到薄被上,抬手送出一道灵力灭了灯火,在心里默念了几句清凉咒,这才将被子一盖,睡了过去。 第二日是个好天气,君墨白在自己院子里泡茶。 斐玉尘觉得自己目前是个病人,得好好窝在房里养养,于是一整天没出门。 第三日也是个好天气,君墨白在自己院里抚琴,身旁大树上的知了叫个不停,生怕有人不晓得今日天气有多好。 斐玉尘觉得天太热,不适合病人出门,于是又一整天没出门。 第四日,第五日第八日。斐玉尘在心里找了各种借口,这么多日房门是一步也没踏出。 终于在第九日的时候,君墨白端着碗黑漆漆的汤药推开了斐玉尘的房门。 药汁浓黑,苦味能飘出十里。 第九十章 斐玉尘:说好的予取予求呢? 在君墨白踏入院子时斐玉尘就感应到了, 他十分怕死,又十分迟钝,整整八天都没想出一个合理的理由。 于是干脆将双眼一闭, 假装没睡醒,就等着君墨白进来后瞥一眼离开。 结果人未至,药味先到。 那苦味仿佛是将黄连、木通、龙胆草并苦参捣碎了,加凉水浸泡三天三夜再用小火炖上三两时辰才能发出的味道。 太苦了,苦得斐玉尘下意识深吸了一口气, 就是这一口气差点没让斐玉尘晕过去。 房门就在斐玉尘深吸一口气时被人从外推开,十分的刚好。 药味更浓了。 那碗药汁看起来比墨水还黑,上头还冒着丝丝热气。热气上腾, 端着药的人却是眉头皱也未皱。 君墨白端着药,视线落在装睡的斐玉尘脸上,意义不明地笑了笑。 他几步走了过去,一手拿着碗, 另一手将斐玉尘从被窝里半抱了起来。 药碗凑近,斐玉尘没忍住哕了一声。 君墨白:醒了就自己喝。 斐玉尘歪了歪头试图将呼吸屡均匀。 见他装死,君墨白直接将碗缘抵到了斐玉尘嘴边, 准备硬灌。 苦味直往鼻腔里钻, 斐玉尘内心十分奔溃。这味道, 太恶心了。 遂挑开一条眼缝瞅了一眼,这颜色, 太要命了。 脑袋一转就要撇开药碗。 见他如此不配合,君墨白揽在他肩上的手将人往怀里兜了兜,然后手臂往里缩了缩,直接一把捏住了斐玉尘两颊。 微用力将嘴掰开后,另一手拿着药就要给他灌下去。 斐玉尘:师尊的爱太沉重。 再装睡可就真得喝了, 于是他两眼一睁,手一推,将药碗推开以后,抬手拍了拍捏在两颊上的手,将脸解救出以后又装出迷糊样子疑惑道:师尊,你要干嘛? 君墨白低头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你说呢? 斐玉尘眼珠子滴溜溜转了转,扯开这个对自己不太有利的话题道:师尊,这碗东西好臭。边说边用手去推,就指望能将碗里的药推出些许,最好君墨白手没拿稳,打翻了最好。 结果君墨白拿着药碗的手十分稳,没打翻不说,里面的药一滴都没溢出。 见此,斐玉尘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暗道可惜。 这些刻意的小动作落在君墨白眼中,有些好笑,再想想昨夜楚之秋苦口婆心的劝说,就更好笑了。 于是他恶趣味地将碗又往斐玉尘嘴边贴了贴,轻声解释:你身子骨向来不好,落水以后又没好好养着,导致你现在体虚成这样。这药闻着虽然苦,但对你身体极好。 说罢将碗抬了抬。 温热的药汁顺着唇线往里渗了渗。 只沾染了那么一丝,就苦得斐玉尘频频皱眉。他侧过头又哕了一声,抬手捏住鼻子往被子里钻。 和沾了水的泥鳅似的,从君墨白胸口一路滑到了大腿上,接着转过身半跪着将脸贴在君墨白大腿上后将被子往头上一蒙,瓮声瓮气道:师尊,我没病,你把这药拿走吧,闻得我想吐。 说罢还发出几个呕吐的声响,真真是为难他连面子也不要了,只求那碗药能离得远一些。 他生来怕苦,小时候受寒生病了只往厚被子里钻,待发出一身汗病也就好了。从没喝过这种苦了吧唧的药。 舌尖只碰到了一丝,这会都苦得发麻。 他窝在被褥里,双手紧紧拽着被角,生怕君墨白将被褥掀开,把那碗药又递过来。 君墨白低头看着伏在自己腿上,拱起一团的人,抬手捏了捏眉角,有些无力。 斐玉尘窝在被窝里等了许久,也没等到君墨白的动作,于是他扒开被角,将脑袋从里露出一点点,小心翼翼地抬头往上看了一眼。 想通了?君墨白拿着碗问。 斐玉尘赶紧往回缩,结果反应没有君墨白快,被人一把扯了起来。 碗里的药汁将斐玉尘皱眉头的样子一点点照了出来,他扯着嘴角干笑一声,讨价还价道:师尊,这药就不用了吧。修仙之人,小病小痛而已。不妨事,不妨事。 君墨白盯着他不说话。 斐玉尘咕咚一声,咽了咽唾沫,伸手将药推远了一些,试图解释:而且我没病,师尊,你号号脉,我身体好着呢。说罢将白净的右手手腕露出,往君墨白面前晃了晃。 君墨白的视线落在那白净的腕子上,又轻飘飘地挪到了滑落大半在地上的两床被褥上。 双眼写满了不信。 斐玉尘一时语塞,强行解释:这床被褥是师尊对我的关爱,虽然夜里盖着又闷又热,但我一直不舍得将被褥收起。师尊,我真没病,你号号脉,我身体可好了,你号一号就知道了。 闻言,君墨白勉为其难地将手搭了上去,好一会以后神色难看地冲斐玉尘道:比想象中还要虚。 斐玉尘:???这脉搏跳得如此有力,你确定自己不是庸医吗? 质疑的话斐玉尘只敢在心底咆哮,但他的眼神又极其不受控制地瞟向君墨白。 三分震惊,七分质疑。 这药还得多喝三月。面对斐玉尘的质疑,君墨白轻飘飘吐出几字。 斐玉尘陡然拔高了音调,不敢置信道:三个月??? 君墨白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把药往前送了用,半是威胁道:自己喝或者我帮你。 帮?怎么帮? 像方才一样掐着双颊灌? 如此一想,心里一阵哆嗦,脸颊生疼。 分卷(63) 于是哆哆嗦嗦地伸手接过药碗捏着鼻子闭着眼一副赴死的模样凑了上去,呡了一口。 真就呡了一口,沾着唇瓣薄薄一层,不伸舌头舔甚至都感受不到味道。 摆出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结果药汁都没进嘴。 实在是丢人。 君墨白盯着他轻呵一声,斐玉尘赶忙将头低下,唇瓣贴在碗沿,假装努力喝药。 头微低,眼上挑隔着碎发观察君墨白的脸上表情。 碗里的热气往上升,糊了斐玉尘一脸。面前的人影模糊了起来,隔着水雾瞧着十分的不真实。 苦味一个劲地往鼻子里面钻,斐玉尘闭了闭眼,一狠心将碗一抬,咕咚咕咚几声将药喝了。 最后几滴顺着唇线一路滑到锁骨上,斐玉哆嗦着将碗递给君墨白,另一只手捂住嘴,生怕一个反胃将好不容易吞下的药给吐出来。 君墨白抬手接过碗,扯了个笑同斐玉尘道:好好休息,明日这时候我再来。 斐玉尘: 这天夜里,斐玉尘脑中再次冒出一段话。 大概内容就是原身想做某些事,而君墨白怎么都不肯,这时候原身只需要撒撒娇,哄一哄就可以了。 斐玉尘眯着眼靠在床头上,右手食指曲起来回摩擦着下巴,心中觉得这法子不错,于是美滋滋躺下床,想着明儿君墨白若是还逼他喝药,那就撒撒娇。 但他从未对人撒过娇,有些不知道应该怎么撒娇。 于是闭着眼在心里默默演示了几回,想说话时的语气该如何,表情该如何,话该怎么说。 一直到睡过去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但其实,脑中这段话在原文中是原身某回生病,病糊涂了臆想出来的。 若原身真对着君墨白干了这事,估计早几年就被君墨白给废了。 但斐玉尘不知道,他真以为原身同君墨白平日里就是这么相处的。 心里哼哼唧唧嫉妒的同时又觉得这确实是个逃避喝药的好法子。 他想了那么久,以至于梦中都在想该如何撒娇。 到了第二日,君墨白果然又端着碗推开了房门。 斐玉尘回想了下梦中光景,盯着君墨白清冷的脸只觉胜券在握。 只需等一会君墨白将药端过来时赖在他身上撒撒娇就可以了。 想是这么想的,干也真是这么干的。 结果却和想的相差十万八千里。 当他赖在君墨白身上委屈巴巴地看着君墨白时,斐玉尘明显感觉到君墨白身体一僵。 但他脑回路和正常人不太一样,他认为这是自己表现得不够娇。 于是将脑袋贴在君墨白胸口蹭了蹭,捏着嗓子道:师尊,这药好苦,我可不可以不 话没说完,君墨白忍无可忍地将药碗凑了过去,微抬手给他灌了下去。 斐玉尘:!!!是我不够娇??? 苦味从舌尖一直蔓延到心底,斐玉尘不死心,看了眼还剩大半的药汁,忍着恶心准备再娇一些。 君墨白一眼看穿他的想法,没忍住抽了抽嘴角,赶在他做出更奇葩举动之前,一把捏住斐玉尘脸颊,将余下的药又灌进去大半。 大半碗药汁浇灭了他心中熊熊燃烧的斗志,斐玉尘他蔫了。 挣扎着逃离君墨白的手掌,呸呸两声后包回了被窝里,打死都不出来。 君墨白冷笑着掀开被窝,一把将人提了起来,不由分说地将余下的药给他灌了下去,警告他道:还有下次,药就不用喝了。 斐玉尘听不出个好赖,忍着嘴里的异味,兴奋地抬起头激动道:真的? 任是君墨白教养再好,都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这人是不是傻。 斐玉尘可不知君墨白这会心内是怎么想的,只瞪大了一双眼,期待地看着君墨白,那神态,丝毫不用怀疑只需君墨白点点头,他又会再次扑上去。 君墨白叹了一口气,冷冷吐出二字:假的。 眼见斐玉尘失望地垂下头,又添一句:还有下次,打断腿。 双腿关节处一凉,斐玉尘默默伸手将落在一旁的被褥提了起来往腿上盖了盖。 心里一片冰凉。 说好的宠呢? 说好的予取予求呢? 第九十一章 斐玉尘:没理我,算不算巨 斐玉尘一连喝了半个月的药, 苦得整个人都拧巴在一块。 自打上次君墨白说要打断他的腿,斐玉尘就老实了不少,特别是君墨白后来给他送药时目光总要不经意地扫过斐玉尘的大腿。 □□裸的威胁, 简直不能再明显。 每当君墨白的视线扫过大腿,斐玉尘都要在心里骂一回作者,再骂一回原身。 这是宠吗? 这叫宠? 你两是不是有点特殊爱好。 心里怒火冲天,面上一点都不敢显露,生怕君墨白误会真给他打断腿。 六月二十六, 雨。 辰时一到,君墨白准时推开了斐玉尘的房门。 此时斐玉尘正坐在窗边软榻上歪靠在窗上看外面徐徐下落的雨水。 喝药大半个月,斐玉尘觉得自己的感官都出现了问题, 不然为什么君墨白已经进来了,那股难闻的药味还没传来。反而有股淡淡的冷香拂过鼻尖,莫名的好闻。 斐玉尘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香气依旧,如雪如松。 还没等闻个明白, 领口就被人提起往回拽了拽,接着一道蓝金色灵力擦过斐玉尘脸颊将窗给关了起来。 冷冰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嫌自己喝的药不够? 斐玉尘哀怨地转过头看着君墨白凄凉道:师尊。 看你这样子,药是不用停了。 停停药? 斐玉尘的小脑瓜子飞速运转, 兴奋道:师尊, 我觉得停药是个十分明智的决定。 然后药就停了。 停药三日, 君墨白都没再上门。 不需要喝药对斐玉尘而言是件大好事,但君墨白连着三日不过来, 对斐玉尘而言又是一件大坏事。 他一边想要君墨白来,一边又不想喝药。但是不喝药君墨白就不来,于是十分纠结地瘫在床上。 他赖在床上想了许久,最后决定去找君墨白。 至于理由,那就多了。 比如看不懂修炼术法。 比如灵力运转略显干涩。 总之随便找个理由就好了, 徒弟找师尊,多么天经地义一件事。 于是斐玉尘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爬了起来,又是拢头发又是换衣衫,最后还特地用茶水簌了两回口,这才兴冲冲地往君墨白院子跑去。 路边的格桑花一簇簇随风招摇,树干上的蝉知了,知了叫得正欢。 斐玉尘从格桑花旁经过,衣摆沾了花粉,星星点点,橙黄橙黄。 待到了君墨白院门门口,斐玉尘停下步伐,调整了下呼吸,又理了理因为急步而有些凌乱的衣襟。 最后再挂上一个明晃晃地笑,接着抬手就要去推那道门。 指尖方碰到门扉,又迅速收了回来。两手贴在脸上揉了揉双颊上的肉,待将笑容抹散,将额头抹出三条皱纹这才将院门推开。 君墨白这会正坐在院里看书,听到声响头也没回地问:有事? 毫无温度的两个字砸了过来,硬生生给斐玉尘愁容满面的脸添了几分真实。 转念一想,又不由得在心里窃喜。 君墨白对原身是这种态度,可见原书信息有多失真。 然后像打了鸡血一样,想要征服面前这个清冷美人。 于是低了低头,敛了敛眼里的斗志,低声应:弟子有事不明白。 君墨白将书籍往面前抬了抬,问:哪里不明白? 我按丹方炼了三炉丹药,开炉前一切正常,开炉时也特地查看过,没有问题。但炉一开,丹药直接化成了粉末,我反思许久,又对着丹方一一看过,用到的灵植没问题,比例也没问题,过程也未出错。我左思右想,想不到问题出在哪儿,因而过来问问师尊。 君墨白将书籍放了放,转过身微抬了抬下巴问:炼丹的丹炉带了? 带了。斐玉尘将丹炉掏了出来。 是个紫色小丹炉,丹炉顶上雕刻了一只张牙舞爪的龙,雕得活灵活现十分逼真。 丹炉很小,就算是注入灵力后也比正常丹炉小上一倍。 君墨白看了那丹炉一眼,只冷淡道:回去把有关丹炉种类用法的书抄上十遍。 斐玉尘:??? 加十遍。 任是斐玉尘反应再迟钝,也明白问题是出在丹炉上。 因为一个借口抄二十遍书,实在是不划算。于是苦了张脸打哈哈道:我刚刚同师尊开玩笑呢,丹炉问题,我懂,我懂。 然后就听君墨白冷漠地应了一句:再加十遍,为期一个月。 斐玉尘张口还要狡辩,被君墨白扫过来的眼神看了眼,十分没用地将卡在喉咙里的话咽了下去,不情不愿地应道:知道了。 君墨白嗯了一声后开口赶人:知道了那就回去抄,少一遍腿打断。 出师未捷腿先断,斐玉尘哼哼唧唧地出了院子。 回去的路上,斐玉尘随手扯了根野草咬在嘴里想着早点将书抄好,到时候再找个理由去找君墨白。 可谓是越挫越勇。 但这股气在师弟将有关丹炉的书籍一本本垒在斐玉尘院子里时硬生生被打散。 人高的书籍垒了整整三堆。 斐玉尘张大了嘴,一把扯住就要告退的师弟,指着其中一堆哆哆嗦嗦问道:这都是? 师弟拱了拱手笑着回道:是。 斐玉尘深吸一口气,松开了手里的衣角。 师弟问:师兄可是有疑虑? 斐玉尘苦着脸摇了摇头:没,没有。 目送师弟离开院子后斐玉尘伸手拿起离自己最近的那本书籍,随手翻了翻。 字小且多还厚。 莫说一个月,就是一年时间也抄不完。 大腿估计是保不住了,斐玉尘想。 他捧起书,对着午后阳光,唉声叹气地抄写一页后,脑中灵光一现反正都要抄,为什么不直接去君墨白院子里抄呢? 念头一闪而过,斐玉尘兴冲冲地将书籍收入储物袋中,笔墨纸砚一拿乐呵呵地敲开了君墨白院门。 师尊,我想了又想,自己一个人抄没意思,不如师尊盯着我抄吧。说罢将东西往石桌上一放,厚脸皮地冲君墨白笑了笑。 君墨白看了他一眼,将视线收回,淡淡道:随你。 比想象中容易许多,斐玉尘以为君墨白至少会拒绝上几回再无奈同意,没想到居然会如此好说话,于是抓着笔默默抄了起来。 阳光隔着叶片落在石桌上,有些刺目,没一会斐玉尘便伸手揉起了眼睛。 君墨白翻了一页书,眼角余光瞥到斐玉尘的动作,捏着书页的两指搓了搓,用灵力将树叶拢在一块挡住了阳光。 揉眼睛的斐玉尘低头勾了勾唇角,在心底乐开了花。 抄录十页以后,斐玉尘的小动作多了起来。 刚开始还比较收敛,只抬眼偷偷看君墨白,没多久又不满足于抬眼偷看,于是捏了捏手腕自言自语道:手酸,手怎么会这么酸。边捏边直愣愣盯着君墨白看,再后来就更过分了,直接咬着笔双手拖着下巴毫无遮掩地盯着君墨白看。 目光灼灼,十分烫人。 硬生生逼得君墨白拿着书回了房。 斐玉尘十分乐观地想:没理我,算不算巨大进步? 由于捏不准君墨白态度,斐玉尘不敢跟进去,毕竟腿还是比较重要的。 于是心不在焉地又抄了那么几页以后,斐玉尘将东西收了收回了自己院子,准备明天再来。 第二日,依旧是个好天气,君墨白在院里喝茶。 斐玉尘贴过去讨了杯茶水以后开始抄书。 由于昨天把人逼回了房,因而今天他收敛了许多他不再直勾勾盯着君墨白看,而是拿着笔和纸用书当挡板画起了小人像。 画得十分认真,以至于人走到身后一点感觉都没有。 然后斐玉尘就毫不意外地连人带东西被丢了出去。 第三日,阳光十分好。 斐玉尘被丢了一次,老实了不少,顶多就在纸上写写君墨白的名字。 原本都是写字,不特地注意也发现不了,偏偏斐玉尘运气不好,刚写好的那页被风吹到了君墨白手中。 于是斐玉尘又被丢出了院子。 第四日,斐玉尘没能进君墨白院子院子外拉起一透明防护罩,斐玉尘进不去。 斐玉尘:!!! 阵法一起,一直到七月底都没解开。 到了八月初三那天,恰好楚之秋有事外出,没空照顾新收的小徒弟。 小徒弟才十岁,长得粉雕玉琢,十分可爱。 楚之秋在脑内把众师弟师妹拉出来转了一圈。 这个不靠谱,那个事太多。 这个人太闷,那个话太多。 挑来挑去没有一个满意的,他看着小徒弟粉嫩的小脸叹一口气,想一下师弟师妹们的德行又叹一口气。 小徒弟拿着竹简乖巧端坐着看,也不觉得师尊吵。 许久以后,楚之秋起身摸了摸小徒弟的发顶问他道:小叶子想不想去掌门师叔院子里待几天? 可以吗?小叶子捏着拳头十分激动。 当然可以。 然后小叶子就被丢到了君墨白院子。 这么多年以来,君墨白就带过一个徒弟,还是以半放养的方式,对于如何带一个十岁的奶娃娃,他实在没有经验,虽然这个奶娃娃看起来很乖。 于是在和小叶子对视许久以后,他直接将奶娃娃领到了斐玉尘院子,二话不说将人给推了过去。 大早上收了个孩子,斐玉尘一脸懵逼。 奈何奶娃娃实在可爱,抬头叫他师兄时露出的笑实在有些好看。 迫于君墨白的威压和奶娃娃笑容攻击,斐玉尘屁颠屁颠地将奶娃娃收了。 分卷(64) 君墨白走后,奶娃娃坐在软榻上捧着玉简看。 斐玉尘盯着奶娃娃,心下有了主意。他凑了过去,贼嘻嘻地问奶娃娃道:师弟,你想不想去师叔院子里坐坐? 第九十二章 斐:我要靠精湛的厨艺征服 奶娃娃手握玉简, 抬起头迟疑道:可是师叔才把我送过来。 那是师叔一个人不知道怎么带你,现在有师兄,师兄陪你去, 如何?斐玉尘十分努力地忽悠奶娃娃。 奶娃娃皱眉想了想摇了摇头应:既然师叔不知道如何带我,那我们还是不要去打扰师叔了吧。 斐玉尘好无奈,这娃娃小小一只怎么这么不好骗。 但他又找不到别的理由进君墨白院子,只能托奶娃娃的福赖进去。他就不信了,奶娃娃开口君墨白会不放行, 会不让自己一并进去。 如此一想,更加卖力忽悠道:师叔一个人在院里很闷的,我们得多去陪陪他。 奶娃娃捏拳撑在下巴上仿佛在思考。 眼见有戏, 斐玉尘接着忽悠:你看,若是让你日日一人待着,是不是很无趣? 奶娃娃抬了抬手里的玉简转过头看着满眼期待地斐玉尘张口道:小叶子有书并不觉得无聊呀。 斐玉尘一噎,干巴巴道:可是师叔会觉得无聊呀。 奶娃娃好奇:师兄怎么知道师叔会觉得无聊。 你师叔告诉我的。斐玉尘眼也不眨的胡说八道, 见奶娃娃神情有所松动,又道:师兄能骗你吗?必然是你师叔同我说了,我才问你。若是你师叔觉得一人待着有趣, 我哪能让你去他院子里耍。你说是与不是? 奶娃娃思索了一会, 觉得有道理, 加上心里确实想去找师叔,于是点了点头高兴道:我想去找师叔。 目的得逞, 斐玉尘笑弯了眼,手一伸牵着奶娃娃就往君墨白院子里走。 路上花草菲菲,鸟雀和鸣。 斐玉尘牵着人走到了院门口,张嘴欲喊。说辞都到了嘴边硬生生又咽了回去,他低下头看着身侧抬头看向自己的奶娃娃, 眼里明晃晃的欢喜。 两相对比,越发显得方才的举动有多无耻。 他看着奶娃娃欢喜的脸庞又看了看紧闭的门扉,一时进退两难。 就在这时,院门被人从里打开,白色的衣袍一点点显露在斐玉尘眼中。 奶娃娃激动地挣了挣手,又克制地往后缩了缩,强压着喜悦小声喊道:师叔。 君墨白垂眸看了奶娃娃一眼,嗯了一声后侧了侧身。 这么容易就放了行。 斐玉尘反而愣在了原地,然后被奶娃娃用力一扯,往前踉跄了两步,进了院子。 一进院子,奶娃娃话就多起来了。 一会说看不懂手里的玉简,一会说术法操作困难,想看斐玉尘和君墨白对练。 有了奶娃娃挑话题,气氛一下活跃了不少,连时间都比平常快了许多。 奶娃娃堪堪入体中阶修为,需食五谷。 眼看着时间要到正午,斐玉尘寻思奶娃娃该饿了,他抬眸看了君墨白一眼,心里想着老话说得好,征服一个男人就得先征服他的胃。 于是双手一拍,扭过头笑眯眯地同奶娃娃道:小叶子学了这么久该饿了吧,师兄给你弄吃的去。 不麻烦师兄,我一会去饭堂打饭。奶娃娃揉了揉肚子如是说。 斐玉尘一听哪里肯,只道:你正长身体,得吃好的。你等着,师兄这就去给你做。说罢佯装不经意地瞥向君墨白轻声道:正好师尊也试试我的手艺。 然后不等二人开口反驳,脚下生风跑了。 一盏茶时间后,惊天巨响从斐玉尘院子响起。 抬眼看,黑烟袅袅,十分惊人。 小叶子抬手掩住张大的嘴,十分震惊。 好一会以后才转过头问君墨白:师师叔,师兄他没事吧。 君墨白十分淡定地喝了口茶水:没事,你方才说哪里不明白? 小叶子勉强将视线收回,比了比玉简上某个位置,乖巧道:这里不明白。 君墨白看了一眼后拿过斐玉尘抄录用的纸笔,轻轻画了起来,边画边同奶娃娃解释。 奶娃娃一手抓着玉简,脑袋直往君墨白边上凑,神情认真,生怕一个走神漏掉重要讲解。 图画一半,又是一声惊天巨响。差点没把听得十分投入的奶娃娃给惊得滚到地上。 君墨白的眉毛跳了跳,隐隐露出些许不耐。 见此奶娃娃一把抓住君墨白衣袖,低着头小声道:师叔,你还没说明白哩。 这里,你看君墨白柔了柔眉眼,低下头接着画。 待给奶娃娃又理了三四个问题以后,斐玉尘才用灵力托着几盘东西走了进来。 一共七八个盘,用东西盖着看不清里头都是些什么东西。气味倒是老远就传了过来,说不上来的奇怪。 奶娃娃期待地揣着手手看着那七八个盘。 待东西上了桌,盖子被斐玉尘掀开后,五颜六色的菜肴露出。奶娃娃脸上的笑没忍住垮了垮。 但他是个乖孩子,很快又扯了个笑接过斐玉尘递过来的白米饭,好大一碗,压得十分实诚。 筷子一挑,能挑出好大一块。 奶娃娃扭过头看君墨白,见君墨白伸了筷子这才动筷夹菜。 竹筷捏在手中,奶娃娃纠结地看了眼面前花花绿绿依稀能看出是青菜的那碗东西一眼,艰难地伸筷夹了一点点伴在饭上。 鼓起好大勇气扒了老大一口米饭才敢将菜扒入嘴里。 好吃吗?斐玉尘问,语里满是期待。 奶娃娃艰难地将嘴里咸得靠饭都压不下去的菜咽下,扬起一个生硬的笑点了点头:好好吃。 然后奶娃娃就看到他的师兄,十分高兴地给君墨白夹了一大筷子菜。 眼见君墨白将菜夹入口中,奶娃娃有些心虚地喊道:师师叔 君墨白面无表情地嚼了嚼:嗯? 奶娃娃:没没事。 青菜太咸,奶娃娃将视线停在糖醋鱼上。 油炸过的鱼金黄金黄,鱼身上淋了红色酱汁,看起来还算凑合。 于是奶娃娃伸出筷子往鱼身上一夹,然后就见那没被炸过的鱼头吧嗒一声,张开了嘴。 奶娃娃: 奶娃娃吓得没拿稳筷子。 师师兄,这鱼好像,好像没熟。奶娃娃指着嘴巴一张一合的鱼头如是说。 斐玉尘尴尬地将糖醋鱼端到自己面前,然后将另一道菜往前推了推,强行挽尊道:咳咳,特地抓的星月鱼给师弟补身子用的,这鱼就是这样,就是这样。你试试这道菜,这可是师兄的拿手菜。 奶娃娃将信将疑地舀了一勺汤,呡了一口,然后由衷建议道:师兄,你煮的菜很好吃。但是你这双手是天生为了炼丹长的,以后这种粗活还是别干了。 斐玉尘没听懂,所以他很高兴地应:师弟喜欢就多喝点,师兄不觉得煮饭是粗活,只要你喜欢,师兄以后常做。 说罢拿了个空碗给君墨白盛了一碗,十分热情道:师尊,尝尝。 君墨白放下碗筷,看着斐玉尘手里的汤突然有些好奇,遂开口问:出锅前你自己尝过味道没? 斐玉尘摇了摇头,疑惑道:是要先试味道? 碗里的汤也不知放了些什么食材,白一块,绿一块,汤汁浓稠,瞧着像是加了东西勾过芡。 君墨白摇了摇头伸手接过汤,慢慢喝了起来,眉头是一点没皱,看得奶娃娃在心里暗暗佩服。 不愧是掌门师叔,这么奇怪的汤都能眼也不眨地喝下去。 饭后奶娃娃又缠着让斐玉尘和君墨白一起给他讲解玉简上的内容,一直到日落西山这才离开了君墨白院子。 原本斐玉尘是打算做晚饭的,但是架不住奶娃娃各种卖萌劝说,又见君墨白有些困乏,这才熄了生火起灶的心思。 到了第二日,天边才露鱼肚白,奶娃娃就敲响了斐玉尘房门,说是要去师叔院里。 斐玉尘自然乐意,给他洗漱穿戴整齐后就牵着手来到了君墨白院子。 君墨白这会正坐在窗边画符。 墨色长发散在身后,并未用东西拢起。 眼眸低垂,执笔的手白皙细长,正对着光整个人看起来柔和了许多。 斐玉尘看呆了,愣在了原地。 奶娃娃也不催他,只轻轻将手从斐玉尘手心中抽出,从储物袋里将玉简拿出,寻了个位置看了起来。 待君墨白画完符抬起头,斐玉尘已经盯着他看了许久。 太阳已经跳上了地平线,从君墨白的角度看过去,远处的山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窗前不远处的少年穿了身秋水绿长衫,一头墨发用白玉冠随意冠着。 上挑的狐狸眼天生勾人,直愣愣地盯着人看时越发的明显。 注意到君墨白抬了头,斐玉尘嘴角弯弯勾了个笑,嘴一张无声道:师尊,早呀。 如此一看,狐狸眼更勾人了。 君墨白: 君墨白淡定地收回视线,手一抬将窗落下,隔绝了斐玉尘的视线。 一旁拿着玉简托着下巴看的奶娃娃见此摇了摇头,一把跳下石凳,小跑到门口抬手敲了敲门,奶声奶气道:师叔,师叔,我有个地方不明白,你能不能出来帮我看看。 房门被人从里打开,君墨白低头看着才到腰处的奶娃娃问他道:哪里不明白? 奶娃娃也不回,只伸手拽住君墨白衣角,伸手比了比树下的石桌说:好多地方哩,师叔我们坐那边去说吧。说罢还冲君墨白眨了眨眼卖萌。 好。 见他答应,奶娃娃转过头兴奋地朝斐玉尘招了招手道:师兄,快过来。 斐玉尘几步走了过去,装模作样地问君墨白道:师尊介意稍带上我吗? 第九十三章 斐:师尊,你要是不吃,我 君墨白反问他:你觉得呢? 斐玉尘笑, 十分不要脸地应:我觉得不介意,并且很乐意。 是吗? 斐玉尘点了点头,转而问奶娃娃道:小叶子觉得师兄说的有理不? 无意参与打哑谜的小叶子:我我我有好多问题需要师叔和师兄解答, 我们赶紧坐过去吧。 微风拂过屋檐下的风铃,叮当叮当。 斐玉尘笑了笑,伸手抽出奶娃娃手里的玉简,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哪里不懂,让师兄先替你瞅瞅。 奶娃娃拉着人坐到了位置上, 伸手比了比斐玉尘递送过来的玉简,有些不好意思道:这里不懂,这上面说玉香丝不耐热, 温度一高药效全失,但师尊给我的另一个玉简上又说玉香丝加然灵须和海晶尾用大火炼制一日得到的木子丹是极品破障丹。小叶子迟钝,想不明白。 斐玉尘自打穿过来以后,修行和炼丹都是手到擒来, 只要他想,脑中自然就会浮现丹药修炼法子和灵力运转路线。 偏偏这玉香丝斐玉尘在脑中想了又想,就是找不到丁点相关信息。于是只好干笑着将玉简往君墨白边上推了推, 厚颜无耻道:对于这点, 师兄也很好奇。 然灵须遇到玉香丝后会主动将玉香丝包裹。君墨白只点出一句。 奶娃娃哦了一声应道:我懂了, 然灵须在所有仙植中是隔热效果最好的,怪不得玉香丝在高温中炼化一日药效全然不受影响。 君墨白点了点头夸了奶娃娃一句。 一出头就丢了脸, 斐玉尘觉得脸上有些火辣辣。 于是张口问奶娃娃道:师弟还有哪里不明白的? 奶娃娃抬手指向另一个地方道:还有这里,三线莲 斐玉尘盯着玉简上的字看了又看,发现又是一个他不懂的东西。于是往旁边挪了挪,干脆闭嘴。 待君墨白给奶娃娃理清了所有不懂的地方,天色已黑。 鉴于昨日斐玉尘说的话, 奶娃娃今天大早天还没亮就去外门饭堂那要了干饼,赶在斐玉尘说去煮饭前掏出啃了几口,硬生生解决了吃饭问题。 东西收拾好以后,奶娃娃主动牵上了斐玉尘的手,然后躲在斐玉尘身后露出半个脑袋问君墨白道:师叔,师傅还要好久才回来,过几天中秋节,你可不可以陪我去山下看看?听说山下的中秋节老热闹哩。 中秋节?山下? 妥妥的促进感情的好节点,必须去。斐玉尘想。 于是开口附和道:师尊,你看小叶子如此努力,平日里也不曾开口要过什么,难得他想去山下走走,你就答应他吧。 奶娃娃卖力地眨了眨眼,把十分想去的信息递了出去。 君墨白性子冷淡,从来不会主动去这些人挤人的地方。 太吵,也没有意义。 但架不住一大一小两人的眼神攻击,于是在沉思了一会后终究还是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斐玉尘见他应了,高兴地吹了声口哨,接着同君墨白道了晚安以后牵着奶娃娃高高兴兴地回了自己院子。 月华如水,给一院的灵植度上了一层柔和的纱衣。 斐玉尘站在月光下想了想决定和奶娃娃摊牌,毕竟先前欺骗奶娃娃这事属实有些不厚道。 于是他蹲下身十分严肃地将双手按在奶娃娃肩膀上认真道:小叶子,你听我说其实那天我骗了你 话说一半,奶娃娃插话道:我知道。 斐玉尘:??? 奶娃娃和个小大人似的拍了拍斐玉尘的肩膀正正经经道:我一开始就知道师兄是在胡说八道,既然我一开始就知道,师兄就算不上骗我,是我自己想去。况且师兄不这么说的话,我到现在都不敢去找师叔哩,哪像现在,师叔不仅教我还答应中秋那天带我下山玩。 分卷(65) 斐玉尘没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奶娃娃也跟着笑,笑过以后两人拍了拍手各自回了屋。 光阴似箭,转眼就到中秋。 中秋夜,奶娃娃穿了身新衣裳,开开心心地抓着斐玉尘的衣角,站在放大数倍的长剑剑身上下了山。 山下小城里张灯结彩的过中秋。 红色的丝线一条搭一条,丝线下缀满了红色灯笼。 一行三人走在道上,奶娃娃满眼都是好奇,一会看看卖玩具的小贩,一会瞅瞅哟呵糕点的伙计。 人流中央,有江湖卖艺的占了地方,里面热闹非凡,外面围得水泄不通。 奶娃娃从没见过这个架势,盯着那块双眼放光。但心里又觉得因为这事如此激动太过于丢脸,也就不舍地瞥了又瞥,倒没开口说要过去瞧一瞧。 斐玉尘低头看着他,心里觉得好笑,便抬手拍了拍奶娃娃毛茸茸的发顶道:师兄想去那边瞧瞧,小叶子要不要一起去? 奶娃娃顺着斐玉尘抬起的手看了过去,隔着人山人海只能看到里面火光冲天,具体在表演些什么他看不清。 但很明显,里面肯定十分好看。毕竟周围的人都在伸手掏腰包丢铜板。 他压了压忍不住翘起的唇角,甜甜地应道:去。 人流涌动,笑声不断。 斐玉尘转过头问君墨白:那师尊一起? 君墨白没应声也没拒绝。 斐玉尘笑,张手将奶娃娃托起架到脖子上扬声道:师弟可抓紧了,师兄这就带你去看看。 奶娃娃没忍住咯吱咯吱地笑出了声。 毕竟还是个十岁的娃娃,平日里能压住内心欲求已经很了不得。 场地内正好表演到喷火。 就见一个高瘦的青年拔掉葫芦的塞子,含了一大口的酒水,然后接过旁边女子递来的一根燃烧过又熄灭了的木棍,嘴一张将酒水喷洒而出。 就见一道火光顺着木棍往人群中冲去,站在前方的人没忍住往后退了半步,脸上满是惊恐生怕被那火给灼烧到。 火焰离人群还有三寸距离时,那青年张口一吸,将火焰全全吸入口中。 人群中掌声暴起,不少人嘴里叫着好伸手往地上的盆里丢铜板。 奶娃娃看得十分认真,十分激动,完全忘了自己挥手之间就能招出几条大火龙,可比这个霸气多了。 喷火的表演完毕,又换了个穿得花花绿绿,脸上涂得黑漆漆的人走了出来。 只见他抬手往脸上一晃,黑脸变红脸,再一晃,红脸变花脸。 奶娃娃激动地拍起了手。 斐玉尘笑着用余光瞥了君墨白一眼,见他神情淡淡,不由得收了收笑容,心想着若是君墨白和奶娃娃一样好哄就好了。 待看过了手抛十个圆球、跳火圈、天外飞仙等一系列戏法以后奶娃娃被斐玉尘驼着往前走。 边上有小摊喊着:卖红绳,讨媳妇欢心的红绳,卖红绳,月老手里牵线用的红绳。 叫声十分大,惹了不少人注意。 斐玉尘驮着奶娃娃走了过去,拾起一根中间坠白玉圆珠的问道:这红绳管用不? 小贩十分热情地推荐:管用,公子眼光真好,这红绳就一对,刚拿出来的。 斐玉尘拾起另一根,并在一起仔细看了看。 那小贩又道:瞧小公子这眉眼,可见令夫人定然是个美人。这白玉珠可就最适合美人。 斐玉尘丢出一枚银子,示意小贩将东西包起来,头一转盯着斐玉尘促狭道:说的不错,是美人。 灯火阑珊,红绸连天,君墨白站在人群中十分显眼,算是实打实的美人。然后美人眉一皱,甩甩袖子,走了。 斐玉尘伸手接过盒子,抬步追了上去。 边追还边要装模作样地装糊涂问前边的人道:师尊,你怎么走了,等等我和师弟呀。 君墨白一身白衣往前走,斐玉尘一身湖水蓝衣驮着个粉雕玉琢的奶娃娃在身后追。都是俊美少年,一个冷着脸,一个挂着促狭的笑,惹得穿流而过的姑娘们频频回头去看。 好不容易追上了人,也不知收敛偏要作死地将手里的红盒子递给君墨白调戏他道:师尊可帮我收好了,我怕弄丢了讨不到媳妇儿。 君墨白冷笑着接过红盒子,横了斐玉尘一眼接着往前走。 奶娃娃伏在斐玉尘肩膀上,十分不明白地问:师兄这样不怕师叔生气吗? 斐玉尘振振有词:老话说得好,想要媳妇就得主动。 奶娃娃不懂惹师叔生气和娶媳妇有什么关系,但他心底仍旧觉得斐玉尘的做法有点问题,于是在心内翻了翻说辞,犹豫道:可是,我觉得师兄这样容易挨打。 斐玉尘笑着应:你还小,你不懂。走,师兄给你买糖糕。说罢往边上卖糖糕的小贩面前走去,要了几份糕点。 将白糖糕递给坐在脖子上的奶娃娃以后,拎起打包好的糕点往君墨白走的方向追了上去。 买个糖糕的功夫,君墨白边上就凑了好几个姑娘。 姑娘们穿红戴绿,聘聘婷婷。全都一只手拿着团扇半遮着脸,另一只手拿着手绢就要往君墨白身上丢。 奶娃娃咬了一口糖糕,指着被围住的君墨白同斐玉尘道:师兄,师叔好抢手呀。 斐玉尘: 斐玉尘飞快冲到君墨白身边,一把抓住君墨白的手,埋怨道:怎么也不等等我和小叶子?呐,这是你要的栗子糕,尝尝? 说罢将手里捏着的栗子糕喂了过去。 周边的姑娘们倒吸一口凉气,纷纷用团扇遮住眼,往边上退了几步。 有几个胆子特别大的,边走边将团扇往下挪,一个劲地往他们身上瞧。 君墨白盯着斐玉尘看,十分低气压。 斐玉尘张了张口小声道:师尊,你要是不吃,我好丢脸啊。 脸皮这么厚,还怕丢脸? 第九十四章 愿与眼前人长相守 斐玉尘捏着栗子糕不怕死地往前又凑了凑, 离唇瓣还有一寸距离时君墨白偏了偏头躲了过去。 奶娃娃没忍住笑出了声,周围的姑娘们见娃娃笑了,也忍不住捂嘴低声笑了笑。 属实有些丢脸。 斐玉尘哼了声, 欲将栗子糕收回往嘴里塞。 结果手才收了一半,两指捏着的栗子糕被方才扭头撇开的人一把捏住。 不是给我的? 还没四分之一个巴掌大的栗子糕,两人各捏了一角,指尖正好碰在一起。 斐玉尘只觉指尖一麻,有道电流从指尖一路麻到心底, 直接麻晕乎了。 他舔了舔有些干的唇瓣,笑着将栗子糕往回拉了拉,无赖道:分我一半。 四目相对, 一个盛着满满的笑意,另一个眼里像是蒙了雾,看不透真实情绪。 伏在背上的奶娃娃害怕嘴欠的斐玉尘被君墨白抓起来揍,于是两口将糖糕处理干净, 抬手指了指不知何时升起来的孔明灯转移注意力道:师兄,快看,好多飞起来的灯呀。 闻言两人同时松了手, 栗子糕快速往下坠落。 斐玉尘背着奶娃娃蹲下身伸手要去捞那栗子糕, 手心向上, 手指微微合拢,然后一把抓在了君墨白手上。 那栗子糕稳稳地被君墨白捏着, 斐玉尘勾了勾唇,笑嘻嘻道:师尊。 覆在皮肉上的手指不老实地上下划了划,然后赶在君墨白生气前捏住栗子糕一角,轻轻一掰,掰下一小块送入嘴里后快速直起身同奶娃娃道:师兄带你去买孔明灯。 说罢驮着奶娃娃往边上的小贩那走去, 速度十分快,快得仿佛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他一样。 君墨白将剩一半的栗子糕往嘴边送了送,啃下一角后抬眼看了前方挑选孔明灯的人一眼,脚一抬默默跟了上去。 身后的姑娘们捂着嘴歪着头小声嘀嘀咕咕。 那公子笑起来可真好看呀,也不知是哪个府上的小公子。 旁边人打趣她道:小阿兰若是知道了府邸是准备让县老爷上门打听打听? 先开口的姑娘红了脸,支支吾吾道:月姐姐开什么玩笑,我就随口一说。况且你们方才没注意到吗?小公子看向那位的眼神 姑娘皮薄,后面的话没往下说。 说起来,他两弯身接糕点的时候好像在拜堂呀。另一人接话道。 话一出口,其余小姑娘嬉笑着用团扇往脸上又挡了挡。 这些话一字不漏地入了君墨白耳朵,他面无表情地扭过头扫了那些姑娘们一眼。 姑娘们拿着团扇挡着,团扇顶端直接贴在鼻梁上,眼见君墨白看了过来,纷纷弯了弯眉眼,然后手牵着手提着裙子跑了。 黄木架子上挂了不少孔明灯,有题字的,画花鸟的也有全素什么都没有的。 奶娃娃伸手指了个最大的,斐玉尘则要了个全素的和一个画了雪压梅花枝的。 他将雪压梅花枝的那盏孔明灯递给君墨白,微抬了抬下巴道:师尊没放过孔明灯吧。 有些欠的话语,从他嘴里说出来居然有些暖心。 君墨白抬了抬手将孔明灯勾了过来,低低嗯了一声。 没想过君墨白真会将孔明灯接过,更没想过君墨白会应自己。斐玉尘直接愣了愣,随后翘了翘嘴角,兴冲冲地同君墨白讲解道:师尊一会记得在灯上写下心中愿望哦,愿望会随着孔明灯一路飘向远方,很快就会实现的。 君墨白的指腹细细地摩擦着灯面,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 待到了河边,斐玉尘伸手招出一根毛笔。 奶娃娃先拿着毛笔蹲在地上给那个巨大的孔明灯写愿望。 毛笔一挥,好大一块墨。 奶娃娃征了征,回过头看向斐玉尘,眼里包了一包泪,将掉未掉。 接着吸了吸鼻委屈道:师兄,我的愿望糊啦。 黑色的墨水染在灯面,直接浸到里头。大黑疙瘩,晕染了好大一块。 斐玉尘蹲下身抬手就要用灵力将墨汁吸出,奶娃娃却是先一步抓住斐玉尘的手,十分委屈:书上说了,点在孔明灯上的墨不能更改也不能涂鸦更不能强行去除,会反噬的。 斐玉尘从没听过这个说法,一脸黑线地问奶娃娃:哪本书?我怎么没听说过这个说法? 这种说法,定然是从杂书上看来的。 奶娃娃十分尴尬地挠了挠脸,小心翼翼地抬了抬眸飞快地看了君墨白一眼,然后趴到斐玉尘怀里,贴着他的耳朵快速又小声道:是三十三师兄说的,三十三师兄说是在书里看到的。 斐玉尘哭笑不得,伸手将奶娃娃从怀里拉了出来,哄他道:那是骗小孩的。 奶娃娃对了对手指,小声道:万一呢? 小嘴一瘪一瘪的,可委屈。 斐玉尘头疼地将奶娃娃手里的毛笔拿过,心虚提议:要不师兄给你改改?把这墨迹改成一丛青竹? 奶娃娃一脸崇拜地望着斐玉尘激动道:师兄居然还会画画?好厉害。 斐玉尘揉了揉鼻翼,坦白道:不大会,不过可以试试。 奶娃娃才扬起的嘴角又瘪了下去,犹豫地看了眼孔明灯面上的墨迹,又看了看拿着毛笔的斐玉尘,怀抱希望问他:不会比这更难看了吧? 斐玉尘不确定地应:应应该吧。 奶娃娃皱了皱眉,像是在犹豫。 好一会以后才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以后认命地松开了斐玉尘的手,闭着眼道:那师兄画吧。 不忍直视的模样逗笑了斐玉尘,他抬手揉了揉奶娃娃的发顶,装模作样道:小叶子如此不相信师兄呀,师兄伤心了。 是师兄自己说的,小叶子没有这个意思。奶娃娃眼也没挣地回。 哎,这样呀。那不如让师叔给你画?斐玉尘坏笑着将君墨白扯进了话题。 奶娃娃睁开一只眼看向君墨白,询问道:可可以吗? 斐玉尘点了点头,自作主张道:你师叔这么宠你,肯定可以。说罢扭过头冲君墨白眨了眨眼拉长了语调道:是吧,师尊。 君墨白没应答,手一张一只白毫毛笔落入手中。 他将笔尖抬起对嘴吹了吹,几步走了过去将孔明灯提起。 晕染开的墨迹有拳头大小,正好在底端,君墨白提笔绘了几下,墨迹在笔下晕开。深一处浅一处,硬生生将不小心滴上去的墨迹改成了几块大石头。 笔又动,竹身节节,竹叶寥寥。 墨竹出石,好风骨。 最后一笔罢,君墨白将毛笔递给奶娃娃柔声道:可以写了。 奶娃娃高兴地点了点头,接过毛笔一笔一划写了起来。 眼见奶娃娃讨了一副画,斐玉尘内心蠢蠢欲动。他看了眼垂眸的君墨白,将孔明灯往他手边推了推,然后把手里毛笔塞进了君墨白手心中。 我想要一支并蒂莲。斐玉尘厚着脸皮如是说。 君墨白紧了紧手心中还带着热意的毛笔,深深看了斐玉尘一眼以后抬笔画了起来。 画好以后,斐玉尘手一挥,将画有并蒂莲那面换了下来。 手指捏在灯面上,小心地将画吹了吹,然后折了折小心地放入了储物袋中。 师尊第一次给我画的话,怎么舍得给它放飞了。他抬起头看着君墨白特意解释了一句。 说罢不等君墨白作回应,快速伸手将他手心中的笔抽出,刷刷几下在用灵力补上的灯面上写下几字愿与眼前人长相守。 书写工整以后吹了吹,故意将字面露给君墨白看。 他就站在灯旁,露出整齐的大白牙冲着君墨白笑,指尖一点将灯火点亮。 拳头大小的字被灯火照亮,照入了君墨白心底。 许多透着暖光的孔明灯从斐玉尘身后升起,一盏接一盏将天空照亮。 斐玉尘将灯往前托了托,然后松开手将灯放开。 偌大一灯挡在二人中间,缓缓上升,隔绝了两人对视的目光。 待灯飞高,斐玉尘往前走了一步拉近了二人的距离,他将手里的毛笔递出同君墨白道:师尊,到你了。 分卷(66) 笔尖划过灯面,斐玉尘伸长了脑袋去看。 只见灯面金光点点,一眼过去,糊成一团。 斐玉尘撇了撇嘴,小声哼了一声。 待君墨白将毛笔挥散,把孔明灯放飞,奶娃娃还蹲在地上写愿望。 斐玉尘走过去看了眼,已经写到了第七条愿望。 希望师尊早日归来。 希望师叔能多笑笑。 希望师兄心想事成。 希望 小鬼还真暖心,斐玉尘想。 他定在原地眉眼温柔地盯着奶娃娃写字。 君墨白站在他身后,盯着一大一小两个人看。 看得入神,斐玉尘回过头时没来得及将视线收回,然后就见斐玉尘笑着比了比不远处一对带娃娃放孔明灯的夫妻,调笑道:师尊,你觉不觉得我们现在相处方式和他们是一样一样的? 实在是太会说话了,导致中秋夜结束回苦竹山后,又一次被人拒绝在了门外。 这一回奶娃娃没能帮助他进门,因为奶娃娃也被拦在了门外。 院门口有颗银杏树,今年长得不是大好,人粗的树还没长出几两叶子。 一大一小两人靠在树干上,看一眼院子再对视一眼然后极其有默契地叹口气。 橙黄色的银杏叶落一片,两人叹一声,再落一片,又叹一声。 本就不富裕的树,看起来更加头秃了。 一直到年三十这天,君墨白才将院子外的防护罩收起。 奶娃娃在两月前回了楚之秋那,于前几日闭关,据说因为体质原因,这回闭关少说得闭关个十年。 于是防护罩收了以后斐玉尘屁颠屁颠地就进了院子,迫不及待要去找君墨白质问他为何要开防护罩。 第九十五章 装醉的斐玉尘 院里和之前没多大区别, 斐玉尘小心地推开门,猫着身子蹑手蹑脚走了进去。 待行过一角,抬起头能看到窗户时, 斐玉尘贼兮兮往里看了一眼。 他打算吓唬吓唬君墨白。 结果头才抬了一半,还没将脸上的表情酝酿清楚,手也只堪堪往前伸了一半。视线从窗户扫入,落在了屋内少年抬起的手上。 斐玉尘脸色僵了僵。 就见少年手里拿着一张黄纸,侧着脸看着君墨白嘴巴一张一合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许是黄纸有什么问题, 那少年说罢立在一旁的君墨白伸手将黄纸接过,然后弯身将黄纸放在桌上,眉眼温柔地和那少年交谈了起来。 心里有道凉风吹过, 斐玉尘十分吃味地想:他都没有对我这么温柔过。 翘起的唇角,柔和的眉眼,说话时隐隐露出的梨涡。 越看越吃味,于是抬手敲了敲窗, 扬声喊道:师尊。 君墨白和少年同时回过了头。 少年长得十分乖巧,眉眼弯弯,他站起身同斐玉尘行了礼, 然后侧过头不知同君墨白说了句什么, 接着转过身慢条斯理地收桌上的东西。 见此, 斐玉尘小小哼了一声。 少年将东西收好以后同君墨白道了别,走出门口时谦逊地同斐玉拱手打招呼道:师兄。 声音温润, 十分好听。 斐玉尘点了点头放了行。 少年擦肩而过时一抹好闻的香拂过斐玉尘鼻尖,如空谷幽兰,和君墨白身上的香意外的相衬。 斐玉尘开口道:等等。 少年停下脚步,转过身柔声问道:师兄有何吩咐。 你身上擦了什么香? 少年一愣,继而笑了笑解释道:敏天生带香。 天生带香么? 斐玉尘皱了皱眉头, 那少年见斐玉尘皱眉忙开口问:师兄可是有疑惑? 斐玉尘笑,应他道:没,只是有些好奇。 少年不好意思地揉了揉脑袋,师兄若是没有其他事,敏先回去了。 去吧。 少年离开院子后,斐玉尘干咳了两声进了君墨白屋内。 君墨白泡了茶,屋里一股子茶的清香。斐玉尘嗅了嗅,扬起一抹笑上前讨要茶水:师尊,口渴。 君墨白捏着茶杯饮了一口,并没有给他倒茶的打算。 斐玉尘也不尴尬,抬手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呡了一口后十分自然地找话题道:师尊和刚刚那师弟说的什么? 语气尽量装得平淡,仿佛真就随口一问。 君墨白抬眸看了斐玉尘一眼,接着低头吹了吹茶水热气,慢悠悠地喝了一口。 斐玉尘抓在茶杯上的手指紧了紧,内心一阵不安,面上还要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道:师尊这几个月都在忙什么?怎么中秋夜回来后就锁了院子? 十分会找话题。 君墨白瞟了他一眼,反问他道:你不知道? 斐玉尘:我不知道。 眼巴巴盯着人,十分真诚,就差把真诚二字写在脸上。 君墨白气笑了,将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你不知道? 斐玉尘心下十分纠结,听这语气,若是说不知道,肯定又要被丢出去。好不容易进来了,他可不想又被拒在门外好几个月。 说知道吧,好像被丢出去的概率会更大一些。 于是低下脑袋用喝茶来掩饰尴尬。 茶水入肚,有段文字从脑中浮现。 斐玉尘敛眸消化了下信息,大概内容就是君墨白这人按照设定,除了男主,对他有非分之想的人,除了极少数被废的,大多数都是默默疏远,拉开距离,不搭理。 这时候斐玉尘还不知道他就是那个极少数被废的,他将文字在脑中又看了三遍,十分确定自己就是君墨白的官配,只是按照进度还没走到他们的感情线。 他将文字反复在心里念了几遍,越发肯定自己没来之前君墨白对于原身并没有什么除了师徒以外的感情,但是这几月自己三番五次出线的举动,君墨白都没有太生气。斐玉尘更加确定自己就是天定男主,就是来征服君墨白这个大美人的。 如此一想,斗志满满。 连喝三杯茶水后,斐玉尘将杯子往桌上一放,干咳两声将君墨白视线引过来后开口问道:五师弟说晚上有晚宴,我可不可以和师尊坐一起? 随你。 夕阳西下,斐玉尘跟在君墨白身后进了厅堂。 左右一一对应放了许多矮桌,每两张桌贴在一起,上头放了应季灵果和美酒。 离宴席开启还有一刻钟时间,大部分人都还没来。 往年君墨白都是最后一个出现,若非斐玉尘好奇磨着君墨白许久,今年也不会有例外。 那些弟子见了君墨白,纷纷起身抱拳打招呼:掌门。 君墨白点了点头一步步往首位上走去。 首位只放了一张桌子,比底下的桌子大了一些,坐一人刚好,坐两个人就显得有些挤。 斐玉尘落在君墨白身后一步处,扫了四周一眼确定没人抬头看后伸手扯了扯君墨白衣袖,十分心虚道:师尊,我有点恐高,还是坐底下好了。 其实也就高了六个台阶的高度,每阶也就两寸不到的高度,还真没多高。 君墨白停下步伐,问他:恐高? 斐玉尘面不改色地应:对,突然头好晕,师尊,我瞧那个位置不错,我就坐那里。 说罢一手扶着脑袋,半眯着眼不等君墨白应脚步虚浮地挪了过去。 君墨白看着他装,看着他落座,看着他装模作样地趴在了矮桌上后才迈步接着往前走。 宴会开始以后,斐玉尘呡了口酒水,视线一直到处乱瞟。 确定君墨白没有看自己以后,伸手将酒壶里的酒水换成了青梅茶。 然后装模作样地开始吃菜饮酒。 斐玉尘酒量差,宴席上只饮了一杯酒水,脸上就起了红晕,嘴里的酒气三壶青梅茶都没能压下去。 宴席散后,他也不走,就趴在桌上装睡。 脑袋侧枕在手臂上,眼睛眯成一条缝去看首位上那人。 坐在斐玉尘身侧的师弟在他将茶换成酒时正好扭头和旁边桌的师兄交流,因而真以为斐玉尘喝多了。 于是抬手拍了拍君墨白的肩膀,试探道:师兄,师兄,你喝醉了吗? 斐玉尘耸了耸肩不应。 师弟连拍几次都没得到回应,以为斐玉尘醉得厉害,正头疼应该怎么把他送回去时,君墨白从首位走了下来,立在桌边看了斐玉尘一眼,弯身将人扶了起来。 斐玉尘腰身被人揽着,脑袋自然低垂,嘴角没忍住微微翘起。 待回了自己院子,没有旁人以后他就开始作妖。 先是嘀嘀咕咕喊头疼,喊了一会以后又叫口渴。 最后不满足于嘴上说说,还动起了手,当他将双手攀上君墨白脖子时,君墨白忍无可忍地踢开了门,半拖半抱地将人弄到了床边,然后冷笑着将挂在身上的人一把掀开丢到了床上。 斐玉尘十分委屈地睁开双眼,眼里波光粼粼地盯着君墨白,仿佛在谴责他的粗鲁。 屋里没有点灯,月光透过窗户带来了一点光亮。 君墨白居高临下地看了斐玉尘一眼,伸手勾了勾被子给他盖好以后转身就要走。 然后右手被斐玉尘一把抓住,就听斐玉尘哼哼唧唧道:师尊,我好难受呀,你能不能留下来陪陪我。 君墨白不应。 斐玉尘扯着他的手晃了晃,放软了语调忽悠他道:怎么有三个师尊,师尊你能不能坐下来,我好晕。 君墨白:松手。 斐玉尘哼哼两声,指责他道:师尊,你好冷漠。 君墨白: 斐玉尘:师尊,你就这么讨厌我吗?我好难受啊,你都不肯陪陪我。 君墨白:有点想打人。 斐玉尘:我是真心喜欢你的。说罢吸了吸鼻子,将手松了开。 君墨白叹了口气,转过身坐在床边抬手用灵力给斐玉尘擦了脸,又帮他把外套鞋子脱了,然后将人塞进被窝里。 闭着眼装醉的人心里乐开了花,准备一会趁君墨白不注意将人扯进被窝。 还没等他想好应该怎么伸手扯人时,面前有团黑影贴了下来。 斐玉尘十分激动地想:看吧,看吧,果然对我有意思,忍不住了吧。 放在被窝里的手激动地拽住身下被单,就等君墨白贴过来。 等了一会,想象中的柔软并没有贴上来,他忍不住将眼睛挑开一条缝。 然后就见君墨白正对着他,离了两寸左右的距离。 眉眼如画,如此近的距离,仿佛能将他那细长的睫毛一一数清。 斐玉尘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就听君墨白凉飕飕道:下次再装醉,腿打断。 斐玉尘: 第二日快到正午,斐玉尘才磨磨唧唧起了床,洗漱完毕推开门,就见院里坐了一人。 斐玉尘抬手揉了揉眼睛,再看。 人还在。 回想一下昨日光景,只觉大腿关节处生疼。 还没等斐玉尘开口问,君墨白就扯着他下了山。 昨日宴会斐玉尘抽了个中等测试,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接的第一个任务。君墨白看他平日吊儿郎当的样子,总归不大放心。 好在任务不算太难,又有君墨白陪同,因而没有半月,他两就准备启程回玉竹派。 回去的时候走的另一条路,原因就是斐玉尘想看看其他路的风景。 路走一半,数十个身穿黑衣,头戴兜帽的人从林子里跃出,出手就是杀招和七八品法宝。 君墨白将人护在身后,只一招就将那数十人掀翻在地。 斐玉尘第一次见君墨白出手,还没看清是怎么出的招,那群人就躺了一片。于是十分激动地抓着君墨白的衣袖让君墨白教他刚刚那一招。 说话时眼里的光挡都挡不住。 君墨白唇角微勾,很快又压了下去,十分平淡地嗯了一声。 修为到了他这个程度,已经不存在人数压制和法宝压制。 能让他出手的法宝不是这波人能拿得出的,因而压根不存在什么特殊招式,但斐玉尘想学,他就这么应了。 斐玉尘走在他身前两步距离处,往后倒着走,说话时哈出的热气在阳光下十分明显。 君墨白看着远处落下的竹叶和温柔的阳光想:好傻。 被贴上好傻标签的人正揣着手兴奋地猜测方才那一招叫什么名字。 说了三个名字都十分傻,偏生自己还觉得十分好听,每说一个都要问君墨白是不是十分好听,考不考虑改名。问完以后也不等君墨白应就摇了摇头否决,再起一个,然后重复方才的问题。 林间小道,偶有几块凸出的石头,斐玉尘倒着走不注意脚下,直接踢到了石头上,脚一崴,就往身后摔。 下意识挥舞的手被人一把抓住,扯了回来。 站稳以后舍不得松开也就罢了,直接五指对扣抓得更紧了。 两人后方倒了一地的黑衣人里,有一人身上带了个八品护身法宝,被君墨白的灵力扫过后残存了一口气,他躺在地上,屏着气听二人的脚步声。 待到了一定距离以后,他强撑着一口气直起身将捏在手中的几枚无忧钉甩了出去。 寒光入眼,斐玉尘用力一拽将君墨白同自己转了个位置,生生受了几钉。 无忧钉入肉,喉间腥甜一片,斐玉尘忍了忍,没忍住吐出几口血水。 他想:大概是要凉了,好亏。 接着眼前一黑,脚下一软,整个人往君墨白身上倒去。他比君墨白高了一个头,如此位置如此距离,正好一口啃了君墨白唇瓣上。 软软的。 被君墨白伸手揽住时,斐玉尘艰难地吸了一口气,虚弱道:师尊,我大概是要不行了。说罢直接晕了过去。 再睁开眼时,就见清远侧着脸趴在床边,睡得正香。 第九十六章 斐:我怀疑师尊当初压根没 斐玉尘睁着眼看了好久床顶。 也不知躺了多久, 全身上下又酸又痛,喉咙倒是不觉干涩,应该是昏睡时有人定期给他喂水。 分卷(67) 床顶上的纹路万年不变, 斐玉尘盯着那花样眼睛眨也不眨。 许久以后,眼里的花纹从清晰转为模糊,又从模糊渐渐清晰,神游许久的意识终于归拢,斐玉尘动了动裹在被窝里的双手。 身体许久没被支配过, 抬个手都困难,只能先曲个关节,缓慢地适应现下处境。 手指能动了以后, 斐玉尘尝试着挪了挪手臂。 被褥被轻微动作掀起一角,趴在边上的清远睫毛轻颤,醒了。 他先是下意识伸手将被子压好,清醒了一些后才抬头去看斐玉尘。 四目相对, 清远高兴地站了起来激动道:师师兄,你醒啦。 斐玉尘嗯了一声,点了点头同他道:把我扶起来。 闻言清远弯下身, 小心地将斐玉尘托起靠在床头, 轻声询问:我给你倒杯水? 嗓子不算干哑, 但接下来还得问题,于是斐玉尘点了点头。 待喝了两杯温水以后, 身体比醒来那会舒服了许多,连酸痛感都缓和不少。 斐玉尘咳了咳,清理了下嗓子后开口问:我睡了多久了。 清远乖巧应:半年多。 斐玉尘点了点头,又问:师尊呢? 按理来说,醒来见到的第一个人怎么都该是君墨白才对。 斐玉尘四处看了看, 最后将目光定在清远脸上。 清远敛眸躲开了斐玉尘的视线,生硬地扯开话题道:师兄睡了这么久?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心中咯噔一下,斐玉尘抬手抓住清远落在被褥上的衣袖紧张道:师尊呢? 闭眼前君墨白本就身受重伤,灵力散了个七七八八,为了解开禁锢术,燃烧了神魂,吐出了好大一口血。 看清远这神色,大概是 斐玉尘不敢深想,只紧紧拽着清远的衣袖,哆嗦着嘴唇压着喉管里的干涩又问一遍:师尊人呢? 拽着衣袖的指节用力得发了白,斐玉尘没忍住轻轻颤抖了起来。 清远抬手拍了拍斐玉尘的后背,安抚他。尽量挑些好话同他说:师尊前段时间去丹灵州取圣果,同十大恶兽斗了七天七夜,最后磨死恶兽将圣果带了回来。旧伤加新伤,还不肯好好休息。于前两天被震怒的大师伯提回了院子。 闻言,斐玉尘敛眸久久不出声。 清远担忧地叫道:师兄。 圣果? 丹灵州? 十大恶兽? 三个疑问接连抛出,话到后面基本是夹着嗓子挤出,清远点了点头小心翼翼道:师兄,你怎么了? 斐玉尘抬眸看向他,问:为什么? 为什么? 明明没有理由。 按照目前事态变化,清远没有理由需要圣果,君墨白也没理由去丹灵州。 但他就是去了,去了七天七夜,取回了圣果,也带回了一身伤。 清远喉结上下滚了滚,斟酌了会用词后开口道:师尊抱你回来的时候,你两全身都是血。把大家吓了一跳,后来师伯们请医仙给你诊治,帖子送出一个月后医仙才提着药箱爬上了山门。清远观察着斐玉尘神色,见他没有太激动,于是接着道:诊治结果就是没有圣果你醒不来,师尊听了诊断后立刻就要动身前往丹灵州。师尊自己都一身的伤,大师伯自然不肯,天天蹲在门口防师尊。月前,师尊修为恢复了七七八八,大师伯一个不注意,让师尊跑了。 说罢舔了舔唇角,又补一句:师尊叮嘱说若是师兄你醒了,让我们不要把这事告诉你。所以我 清远这孩子被养得实诚了些,先前和斐玉尘联手骗天道这事,还是斐玉尘在识海内一点一点教他的。 如今让他来照看斐玉尘,哪里能瞒得过,才开口就被斐玉尘发现不对,问了个七七八八。 话说到后头清远脑袋就越往下垂,声音也越来越小,小到后来都听不到他说话的声音。 他嘟囔着将话说完,接着抬起头看了斐玉尘一眼,又很快低了回去。 只扯着被褥一角,轻声道:师兄你刚醒,不能想太多。师尊那边有师伯和医仙在,肯定没事的。 话说到后头,十分心虚。 君墨白回来那日,就是医仙也都频频摇头,若非他强撑着一口气,估计早就不行了。 但这话清远不敢和斐玉尘说,生怕斐玉尘一个激动直接晕死过去,即便斐玉尘接受良好,肯定也会下床去寻君墨白。 不论是哪种反应,都不是大家想看到的。 于是清远努力挤出一丝笑,抬头冲斐玉尘道:师兄不必太担心,等过几天你身子好了,我们再去师伯那找师尊。 斐玉尘盯着清远,眼里神色莫名,也不知信了几分。 清远的一颗心直接提到了嗓子眼,生怕斐玉尘不愿意,现在就要去找君墨白,那可就难办了。 好在斐玉尘看了好一会以后,松口道:也好,麻烦师弟给我弄点吃的,躺太久,有点饿了。 清远单纯,只当斐玉尘躺太久真饿了,遂抬手拍了拍胸脯应:师兄等着。 等清远出了院子,斐玉尘拿过床边的衣袍,掀开被褥随意一套,转身出了房间。 许久没有呼吸新鲜空气,夜里的冷风带着花草清香席卷过鼻尖。 天上一轮弯月将远方照亮,斐玉尘紧了紧身上的薄衣,脚点飞叶往楚之秋院子掠去。 太久没有掌控身体,短短两峰的距离就让斐玉尘头上沁出一层薄汗。他抬手擦了擦额头,抬眼往楚之秋院子看去。 楚之秋喜高木,他所在的峰头种了不少梧桐树,白日里看着郁郁葱葱,到了夜里,月光被梧桐叶挡住,瞧着倒是有几分森然。 屋里灯光的亮光透过层层梧桐叶,落入斐玉尘眼中。 方才来的时候心急火燎,这会只隔了几株梧桐树反倒有些怯懦。 心底像是有片羽毛在轻轻刮搜着,刺激着斐玉尘敏感的内心。 隔着梧桐叶,隔着一堵墙,斐玉尘抬手覆在心口处问自己:能去吗? 能去吗? 他站在梧桐树下,敛眸沉思。 夜风吹过树稍,发出沙沙声响,皎洁的月光以刁钻的角度穿过梧桐叶落在斐玉尘微抬起的手背上。 月华凉如水。 斐玉尘回过神,坚定地抬步走了过去。 他穿过两旁长着野草的大道,细软布料擦过花草,晚间露水将他衣摆打湿。 他一步接一步地往前走,百米不到的路,硬生生走了许久,走得那样慢,那样坚定。 他挟着一腔热意,满满思念,带着冬日冷风,夜间露水和天上弯月洒下的清冷光辉,怀抱千万情绪去见他的心上人。 推门时传出的声响将屋里人惊动,楚之秋回过身看了他一眼。 双目对视,楚之秋愣了愣,随后眼底蔓上重重喜意。 他轻手轻脚走到门边,抬手拍了拍斐玉尘肩膀,只字未说走了出去。 屋里点着君墨白最喜欢的熏香,闻起来十分淡雅。 是久违的气味。 从门口到床边不过几十步的距离。 斐玉尘愣是盯着屋里的摆设看了许久,都没能抬脚迈出第一步。 冷风从没关紧的门扉处渗入,里屋的人像是十分虚弱,冷风灌入,咳嗽出声。 斐玉尘回过神,抬手将门关紧,接着三步作两步走了进去。 实木床上,床帘用细绳扎起挂在床两侧,绵软厚重的被褥中堪堪露出君墨白苍白的一张脸,一头乌发散在耳后,显脸小的同时也衬得脸色不健康的白。 斐玉尘抬手将君墨白耳旁碎发拨了拨,矮身坐到了床侧。 床榻软下几分,君墨白皱了皱眉,醒了。 仿佛在心中演示了许多次两人相见情景,君墨白眼里并没有太大震惊,只勾了勾有些苍白的嘴角,语里带笑道:好了? 斐玉尘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双眼直勾勾盯着君墨白看。 君墨白坐起身,伸手抓住斐玉尘右手,双指压在手腕上给他号了一会脉后吊在胸膛之中的那口气总算缓缓吐出。 那口气缓和以后,君墨白没忍住干咳起来。 斐玉尘脸色大变,直接往床头那挪了过去,伸手将人揽入怀里后抬手轻轻拍着君墨白的后背。 干咳过后,斐玉尘给君墨白喂了杯水,然后起身除去外袍和鞋袜直接上了床。 他将君墨白搂在怀里,鼻尖是熟悉的冷香,怀中是久违了的温度。 君墨白窝在他胸口,双手环在斐玉尘腰上,声音沙哑地问道:是不是可以说说那件事了? 斐玉尘被这问题打了个措手不及,干笑了两声准备找个话题含糊过去。 念头才起,腰上软肉被人掐了掐,窝在胸口的人抬了抬头,皮笑肉不笑道:还没想好理由?嗯?尾调上扬,声音沙哑。 落在耳中,有种说不出来的味道。 内心想法被人揭破,斐玉尘也不尴尬,反客为主道:说起来,师尊是不是该和我解释解释初见时那藏都不带藏的杀意? 漫不经心的调子,说到杀意二字时还特地扬了扬唇角,眼中流光溢彩,仿佛说的是件天大好事。 没想到斐玉尘昏睡许久,竟将丢失的记忆全全找回。 君墨白有些尴尬地将脑袋窝了回去,决定装作没听到。 结果斐玉尘又道:如果没有无忧钉这事,我同师尊早该成亲了吧。 君墨白仍旧不应。 斐玉尘又道:说起来,师尊酒量这么好,当初醉酒是不是哎,疼,疼,师尊松手,我错了,疼 第九十七章 趁机亲亲的斐小攻。 两人打闹了一阵, 双双出了汗。斐玉尘合衣下床用温水给自己和君墨白清理了身子以后,又包了回去。 出过汗以后,君墨白的脸色好了一些, 苍白的脸上起了丝薄晕,斐玉尘借着昏暗的灯火细细打量了他一会,侧过身贴了过去啃在了君墨白下巴上。 两人许久没有这样贴在一起,加上灯火昏暗,斐玉尘啃着啃着就被君墨白抬手掀开。 师尊。可怜巴巴的调子。 君墨白翻了个身对着墙, 给斐玉尘留了个背影。 斐玉尘抬手戳了戳君墨白腰上软肉,十分幽怨:师尊。 君墨白往里挪了挪,躲开了斐玉尘的指尖。 斐玉尘不死心地又贴了过去, 继续戳:师尊。 君墨白伸手拍了拍腰上作乱的爪子,声音沙哑道:再闹睡地板。 你才不舍得。斐玉尘嘀嘀咕咕地贴了上去,将快要贴到墙角的人捞回了怀里。 双手扒在君墨白腰和肩头将人转了个身,对着光洁的眉间亲了一口, 然后在君墨白出声前开口道:我就抱着你,不闹,师尊睡吧, 剩下的事等你好了再说。 君墨白伸手拧了拧他腰上软肉, 皮笑肉不笑地问:剩下的事? 斐玉尘哭笑不得地将拧在腰上的手抓了起来, 放在唇下啃了啃,无奈道:我说成亲大事, 师尊想哪去了。 君墨白抽了抽手,没抽动。哼了一声应:我说的也是成亲。 斐玉尘笑,将他的五指轻轻啃了啃,挨个啃过以后,将手往自己腰上带了带, 轻声道:睡吧。 一夜好眠。 两人身子都不大好,一觉直接睡到了正午。 阳光大好,斐玉尘懒懒地伸手摸了摸窝在怀里人的后背,满足地哈了声,缓缓睁开了双眼。 君墨白还在睡,脸色比昨天好了许多,看起来没那么吓人。 斐玉尘有些想赖床,自打神魂离体以后,他已经有整整大半年没有这么抱着君墨白睡,之前沉浸在回忆中,将一开始发生的事重来一遍,倒不觉得如何。 如今醒了,心里越发的空,只想赖在君墨白身边,看着他,牵着他,赖着他,哪也不去。 他抬手卷过君墨白的头发丝,放在鼻下闻了闻,将人往怀里又带了带。 被人揽着,君墨白皱了皱眉头,嘟囔了一声,贴着斐玉尘胸口,呼吸渐平稳。 一个时辰后,君墨白才醒了过来。他窝在斐玉尘怀中打了个哈欠以后将脑袋从斐玉尘怀里探了起来,往外看了一眼。 阳光正盛,是个好天气。 君墨白抬手推了推装睡的斐玉尘,催他道:起来。 斐玉尘睁开右眼瞅了君墨白一眼,抬手将他脑袋压回胸口懒洋洋道:病人得多休息。 病人除了休息,还得喝药。 脑袋被按在胸前,说话声闷闷的。 斐玉尘将人松开,一脸苦相拒绝道:我不喝。 君墨白从床上爬了起来,斜了斐玉尘一眼无奈道:谁说让你喝了。 闻言,斐玉尘松了口气,气松一半,后知后觉想到了什么,一手抓住君墨白衣角,紧张道:师尊要喝药? 君墨白:嗯。 斐玉尘一把将人扯回了怀里,双手搂着不让人走。 君墨白十分无奈地掰了掰他的手,道:松开。 你躺着,我去给你拿药。师伯肯定将药煎好了。说罢不容拒绝地将人塞进了被窝,拿起一旁的衣服爬了起来。 君墨白看着他说:你倒是聪明。 斐玉尘笑,露出白晃晃的牙齿,厚颜无耻地应:自然。 楚之秋早猜到斐玉尘二人没那么早起来,因而也不急着煎药。 君墨白身子也不是药物一时能补得回来的,只不过是借着药物将伤损的筋脉温养着,让他运转灵力时不至于太难受。 因而早喝晚喝影响不大。 眼见着到了正午,二人房内一点动静都没有。 楚之秋乐呵呵地坐在院里挑草药。 又过一盏茶时间,楚之秋看着日头觉得时间差不多,便起身将挑好的药用东西一装,煎药去了。 待煎好药,端到门前十步距离处,斐玉尘正好推开了门。 楚之秋笑容灿烂地将药递给斐玉尘后转身回了自己屋。 分卷(68) 药温正好,白色的热气徐徐往上直往斐玉尘鼻腔里钻。 好苦。 进了屋,关了门。君墨白从床上坐了起来,伸手就要去拿药碗,被斐玉尘往后退了一步躲了过去。 空腹喝药伤身体。斐玉尘边说边将药往一旁的小桌上放。 君墨白手一抬,药碗端端正正飞到了他的手中。 斐玉尘转身就要去抢,就听君墨白淡声道:又不是凡人之躯,哪有这么多讲究。 斐玉尘横了他一眼,伸手夺过药碗,一屁股坐了下来。 一把捏住贴在碗沿的汤匙,舀起一勺送了过去,接话道:是我糊涂了,既然如此,师尊,让我喂你喝药吧。 君墨白无奈地应:又不是小孩子,喝药还要人喂。 说是这么说,身体却是实诚地靠了过去,张口将药吞下。 一口就能解决的药,硬生生分成了十多勺。 待药碗见底,斐玉尘将空碗往矮桌一放,凑到君墨白眼前坏笑着问他道:师尊,苦不苦? 君墨白摇了摇头。 骗人。斐玉尘应。 说罢一把托住君墨白的后脑勺,贴了过去,含含糊糊道:我检验一下是不是真的不苦。 斐玉尘生来怕苦,舌尖往前一探,堪堪到了牙关就被激得皱起眉头。 好苦。 苦味刺得舌尖发麻,人就要往后退,结果后脑勺被君墨白一把托住,改主动为被动。 原本只是舌尖苦得发麻,主导权被君墨白夺去以后,整个口腔中都是苦味,尤其舌尖最甚。 舌尖灵活躲避着草药残留的苦涩,还没缓和一分很快又被新一轮的苦味卷过。 斐玉尘眯着眼,心里半是欢愉半是痛苦。 太苦了,但又好甜。 许久以后,君墨白松开了钳制斐玉尘的双手。双颊因为方才的亲吻起了红晕,连呼吸声都粗重了不少。 他抬手擦了擦斐玉尘唇角的晶莹,嘴角上扬,问他道:检验出结果没有。 斐玉尘咂吧砸吧嘴,意犹未尽道:还差些,我得再检验检验。说罢又要贴上去。 被君墨白挥手给拍了开。 贫。 你先躺会,我去把药碗洗了就进来。斐玉尘抓着君墨白的指尖亲了亲,如是道。 君墨白点了点头,合眼躺了回去。 在他二人腻歪亲吻的时候,另一边的清远探头探脑地在楚之秋院子外打转转,楚之秋觉得好笑,招手将人唤了进来。 清远进院子以后十分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把来时路上在心里想了许久的说辞拿了出来:师伯,昨夜是我不注意让师兄跑来了这边,我 不怪你,你过来可还有别的事?楚之秋温和地打断他。 师兄昨天刚醒,我看他这么久没回去,过来看看师伯一个人能不能照顾得过来。清远垂了垂头,小声道。 楚之秋应:你大师兄身子好着呢,哪里需要我照顾。那么多天材地宝加圣果养了大半年,现在生龙活虎着,你不用担心。 闻言清远松了一口气。昨夜端了吃的回去,床上人没了,桌上只留了一张写有我去找师尊,吃的麻烦师弟解决。的条子。清远当时是挺担心的,他将东西放下后赶去楚之秋院子时,院内已经熄了灯,感受到院子有三道气息后,他就回了自己院子。 原本以为今天白天楚之秋会将斐玉尘送回来,没想到左等右等也不见人影,这才赶了过来。 现下听楚之秋这么说,心底的担忧也随着那口气散去,他抬手行礼恭敬道:麻烦师伯了。 话音刚落,前方不远处的房门吱呀一声被人从里打开。 刚跨出门槛的斐玉尘满头黑线地看着前方十米距离不到的两人。 楚之秋的院子比君墨白的大了不少,统共十几间屋子,扣去书房,炼丹房之类的,还剩十间空余的。 倒也不必非得在这间门口前叨嗑。 清远上下打量了眼斐玉尘,见他确实生龙活虎,高兴地打招呼道:师兄。 斐玉尘点了点头,走近聊了几句后清远有事回了自己院子。 待送走了清远,楚之秋突然出声道:我看了几个日子,今年五月,六月,和九月都不错,你一会同你师尊商量商量。 斐玉尘心下有底,虽知君墨白定然选在六月,却也没开口挑明,只应了句:麻烦师伯。 楚之秋满意地拍了拍斐玉尘肩膀,同他道:去吧。 冬日里的阳光不带暖意,待进了屋,全身上下都带着凉气。 抬手捏诀去了寒气后,斐玉尘掀开被褥一角,尽量不发出声响地爬了进去。 哪只君墨白根本没睡,等他上了床,直接就贴了过去。 病中比平日里主动太多,和先前醉酒时倒是有些像。 斐玉尘笑着将人揽入怀里,温声道:师伯方才同我说明年共有三个好日子可以挑选,让我和你商量商量。 君墨白眼也没睁,直接道:六月初三。 斐玉尘伸手戳了戳他脸上的肉,故意问他道:还没说月份呢,就这么定了时间会不会太草率? 君墨白:初见那日就是最好的好日子。 斐玉尘没忍住,嘴角越翘越高,高高兴兴地嗯了一声后将人往上提了提,贴身啃了上去。 唇齿相见,乌发缠在一块。 好一会以后,斐玉尘才依依不舍将人松开。 君墨白疲惫地往下缩了缩,嘟囔两句后睡了过去。 斐玉尘盯着君墨白的睡颜喜滋滋地想:六月初三,六月初三。 第九十八章 楚之秋:今日话题,聘礼和 在楚之秋院子住了七天后, 斐玉尘将君墨白抱回了自己院子。 原因有二。 一是君墨白这几天身子好了不少,遇到天气晴朗的时候能在院子晒一个多时辰太阳。 二则是 斐玉尘厚脸皮搬进来的第六天,君墨白身子好了不少, 已经不需要喝那黑乎乎的药汁。精神也好了不少,已经不大需要靠睡觉来滋养神魂。 斐玉尘见此,夜里总揽着人亲亲。这么久没有亲热,亲着亲着就容易出事。 情到浓时,总是忍不住动手动脚, 然后就被君墨白连人带被褥给丢到了床下。 楚之秋怕冷,屋里的地砖用的龙岩石,到了冬日, 只需往其中一枚地砖里注入丁点灵力,将石里的热流激发到表面,一带十,十带百地将整间房屋地砖内部的热流激发出来。 因而人落在地上也不觉得凉, 况且落地时有被褥垫底,也没将斐玉尘给摔着。 他坐在地上,双眼幽怨地盯着君墨白, 十分委屈地说道:没反应你才该把我摔下来, 师尊, 你这样不对。 实在是没眼看,君墨白干脆地翻了个身。 眼见指责没用, 斐玉尘将被褥一裹,爬了回去。 爬回床上后他揽着君墨白思索许久,不老实的右手在君墨白生气前落回了腰上。 也不是没有反应。 肯定是因为地盘原因。 于是第二日天还没亮,直接用被褥将人一卷,将人抱了回去。 十分心急。 清远这两天夜观天象有所感悟, 每日都坐在院中大树上抬手隔空虚画符。 因而斐玉尘抱人回院子路过时,被恰好睁开眼的清远给看了个正着。 清远原本想打声招呼,话刚到嘴边,见斐玉尘步履匆匆,手里抱着一团被褥,火急火燎的模样。遂抬手揉了揉眼睛,待看清被褥里包了啥以后,果断将到嘴的话咽了回去。 晨光洒在缀着露水的草叶上,人走过带起的脚风拂下几滴露水,啪嗒一声,溅起一片晶莹。 屋檐下的风铃被风吹动,发出叮当声响。 斐玉尘抬脚将门踢开,将人抱回了房里。 挥手将被褥换新后,弯身将人送入被中。 君墨白沾到了柔软的被褥,一个翻身滚到了里侧。 见他如此,斐玉尘面上露了个笑,心底一片柔软。待上了床,将人扯进怀里后,伸手拢了拢君墨白颊边发丝,然后对着睡得起了红晕的脸颊贴了上去。 如此距离,呼吸间的热气互相缠绕,额边碎发随着动作划过耳根,有些痒痒。 君墨白被脸上的湿意和耳根毛茸茸的触感弄醒,睁开眼就见斐玉尘睁着双大眼睛,眼里满是笑意地看着自己。 君墨白: 斐玉尘故意眨了眨眼,长睫如扇扫过皮肉,细密的触感惹得君墨白内心一颤,本能地就要往后退。 念头才起,后腰被人往前一揽,斐玉尘恶趣味地将脑袋往下垂了些,快速地在君墨白唇上舔了一口后坏笑道:师尊准备去哪? 腰上的手炙热得有些烫人,隔着层里衣都能清楚地感受到那灼热的温度。 君墨白觉得有些口干舌燥,遂敛了敛眸,不应他。 见君墨白不应,斐玉尘脸上的坏笑越发浓厚,揽在腰上的手也不老实起来。 还没等他上下游走,就被君墨白给拍了拍。 先说正事。君墨白扯开距离,哑着嗓子道。 斐玉尘明白这是要算账了,上回反客为主让他给躲了过去。但事情总归要说开,于是抬手比了比嘴唇,不要脸地要求道:亲一个,我就告诉你。 君墨白抛出一个眼刀,斐玉尘笑,比着唇的手又点了点,丝毫没有害怕的意思。 刚穿来那会,那么作死都没事,眼刀而已,两相对比,简直小巫见大巫。 亲一下,我就告诉你。斐玉尘说。 啾。一触即离。 说吧。君墨白道。 斐玉尘叹了口气,十分不满足地抱怨道:这也太快了吧,都没感觉。 君墨白冷笑一声,问他:你想要什么感觉? 当然是柔柔软软,难舍难分,我进你退啊!!! 眼看君墨白眼睛眯起,一副警告自己的模样。斐玉尘收了收玩闹的神情,将穿书这件匪夷所思的事简单地说了说。 一开始怕君墨白接受不了,说话时故意放慢了语调,后来见他没太大反应,便一口气将余下的给交代完整。 了解了前因,君墨白沉思了一会后问斐玉尘道:所以你和清远瞒着大家擅自行动是因为当时你脑中突然出现的一段话? 斐玉尘乖巧点头。 君墨白接着道:说说。 斐玉尘装傻扯开话题道:反正就是因为那段话,让我起了误会。原本只是和清远商量着,并没打算早早实行计划。还是清远说怕计划有变,当即就签了主仆契。也亏清远想得周到,没想到天道竟然提前出手,若是晚了一步,等我们从灵月潭回来,哪还能联系得上清远。 说罢瞥了君墨白一眼,压低了声调接着道:你也知道清远那性子,哪能骗得了人。 话音落,斐玉尘抬手扯了扯君墨白袖子,装乖叫道:师尊,事情经过就是这样。我们也是无意瞒你,只是不刚好,从灵月潭回来我一直病到被清远把我劫走,确实没有时间说。 君墨白盯着斐玉尘,似笑非笑地问:不刚好? 嗯。斐玉尘脸不红心不跳地点头。 君墨白又问:无意瞒我? 斐玉尘改扯衣袖为挠君墨白手心,卖乖道:师尊。 君墨白可不吃他那套,冷声道:说说你脑中冒出的那句话怎么说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回你自己房间去。 斐玉尘将脸凑了上去,弯着眼,笑嘻嘻应:师尊,这就是我房间。 君墨白: 告诉师尊也不是不行,得斐玉尘指着唇点了点,意思十分明显。 君墨白横了他一眼。 斐玉尘接着加条件:得亲久一点。 得寸进尺说的大概就是他了。 君墨白伸手揽过他的后脑勺,贴了过去。 唇瓣碰到一起时,心里气不过,不轻不重地啃了一口。 斐玉尘心中觉得好笑,含糊道:它说师尊会死,所以我乱了分寸。 唇瓣相贴,说话间两人贴在一块的地方麻麻痒痒。 语落,麻痒感还没消退,斐玉尘直接敲开君墨白的牙关,将君墨白想说的话通通堵了回去。 楚之秋自打得了准信以后,每天都抓着师弟师妹们写帖子。 从小看着长大的小师弟要成亲,什么都得是最好的,就连请帖都得一笔一划端端正正书写,写好后再用灵雀送出。 成亲要用的东西,大到桌椅陪嫁,小到嫁衣鞋子,都得亲自经手。 由于两人都是自家人,众人一开始还花了小半时辰的时间讨论到底哪个是陪嫁,哪个是聘礼。 待讨论出个名堂以后,又纠结拜堂结束后,是谁先去新房,谁在大厅招呼客人。 一群人争论的不可开交,一个晚上过去愣是没讨论出结果。 最后还是八卦的二师伯提了一句:你们觉得按照小师弟和师侄的性子,会花时间应付客人? 众人摇了摇头。 二师伯暴躁道:那还讨论个屁,浪费我时间。 众人:你那时间除了用来八卦也没什么正经事。 这事最后也没定下来。 揭开一事,又起一事。 楚之秋有点头疼新人穿的红袍得用什么材料织制。 按理来说,用雪蚕丝一点点织出来的布料是最好的,织好的布料再用红玉果的果浆染色,最后请最好的裁缝师裁剪成合体新衣。 但这几年雪蚕数量骤减,雪蚕丝一年产不了多少,能不能织成一套新衣都难说。 抛开新衣问题,还有许多大大小小的问题。 楚之秋看着叽叽喳喳争论不休的师弟师妹们,更头疼了。 一直到五月十三,大小问题才一一解决。 就连喜服也都拿了回来。 分卷(69) 斐玉尘与君墨白试过以后都很满意,大事总算又解决一件。 五月二十,开始有人往玉竹派送礼。 为了场面好看,基本都是一车一车的往上拉。 明明几个储物袋就能解决的事,偏要用最累的法子。 因着是君墨白大婚,送礼的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于是楚之秋在空闲了几天后开始背着手站在山门等人上门。 头两天都是高高兴兴将人招呼进去。 一直到五月二十五那天,叶锲带着五十车的东西爬上了山门。 整整五十车,用灵力将三车垒在一起也得从山门排到楼梯口。 楚之秋看着穿得十分骚包的叶锲和那五十车宝贝,面不改色地加了两层防护罩。 叶锲摇了摇扇子,端端正正地冲楚之秋行了一礼,客气道:听闻抚玉仙尊近日大婚,晚辈特来讨杯酒水。 楚之秋抬了抬眼皮:慢走,不送。 被当众甩了脸色,叶锲也不恼,反而赔礼笑道:原先是我不懂事,叶锲在这里给仙尊赔礼。 说罢还真就中规中矩行了个大礼。 楚之秋抬了抬眼皮,抬手甩出一条长鞭,将那五十车东西直接拖入防护罩以后,从怀里摸出一张红纸送到了叶锲手中。 外围请帖,现在后悔还能将东西要回。 叶锲眉头忍不住跳了跳,强扯起一丝笑应:多谢仙尊。 话落,又一人从阶梯那走了上来。 粉色长衫,头戴玉冠,腰上佩白玉佩环,手里也是拿着一把折扇,看着和叶锲很是相配。 来人正是叶陌鱼。 楚之秋见了他,手就忍不住痒痒。当着大家的面他也不好动手,只重重哼了一声,扭头就走。 叶陌鱼出声将人拦下:师兄,墨白成亲,我来归还血玉昙。 按叶老太爷与君染泽的关系,叶陌鱼喊楚之秋师兄也没错。 但叶陌鱼这人自小傲气,小时候没喊过楚之秋一句师兄,长大后又被楚之秋打了一顿,看到楚之秋基本都是绕着走,就更没有机会喊师兄。 一声师兄出口,积在心中的过往竟神奇般地消散下去。 叶陌鱼放松地笑了笑,又叫一声:师兄。 楚之秋黑着脸冲他道:东西拿来。 十珠血玉昙颜色鲜活地从储物袋里飞出,落入楚之秋手中。 东西到手,楚之秋从怀里掏出一个储物袋丢了过去不耐烦道:当初打你的是我,没道理让他赔偿。如今你我几人恩怨两清,赶紧滚,不然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这话说的忒不讲理了些。 叶陌鱼却是无法,又行一礼,试探道:不知可否讨杯 不可,赶紧滚。 叶陌鱼: 围观了全部过程的叶锲心里爽快了不少,对比起来,外围请帖比没有请帖可要好上太多。 第九十九章 长长久久,成亲啦。 按照习俗, 大婚前三日都得用灵泉山的泉水沐浴。 灵泉山离玉竹派也就百里距离,解决运水问题轻而易举。 斐玉尘却是央着君墨白亲自前往。 离大婚的日子越近,斐玉尘就越紧张, 有时候看着某样东西就会神游天外。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君墨白晓得他压力大,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灵泉山之所以叫灵泉山,除了山里有一汪灵泉外,主要原因还是整个山头有大大小小九十九汪温泉。 泉水相接,都是从顶上的灵泉分流汇入形成的大小温泉。 灵泉山属于仙山, 因着泉水有洗髓除秽的作用,基本每个宗门的内门弟子都用过这里的泉水沐浴。 水是好水,但只有第一次沐浴时才有效果。 因着这个限制, 灵泉山这么多年过去,泉水依旧不断。 山里花草菲菲,虫碟乱舞。 那么多泉当中,其中有一汪是君墨白专属, 旁人近不得也入不得那片区域。 就在顶上灵泉往下百来步位置处。 是一汪独立温泉,里头的泉水皆来自上泉,且与其他泉不相通。 是很多年前君墨白来灵泉山勘察情况时误入浓雾中偶然发现的一汪泉, 真要算起来属于第一百泉。 因着只有君墨白能进入, 他不说, 也没人知道。故而灵泉山对外仍旧是九十九泉的说法。 君墨白牵着斐玉尘的手,步入浓雾中。 云雾腾腾, 可视距离极短。 君墨白拉着人在浓雾中走了许久,斐玉尘抬手挥了挥身前云雾,问道:还有多久? 到了。君墨白停下脚步道。 哈?斐玉尘望着身前云雾一脸不解。 君墨白扬起唇角,绕到斐玉尘身后,双手捂住斐玉尘的眼睛说:往前走三步。 斐玉尘听话地走了三步。 遮在眼前的手缓缓松开, 君墨白道:可以睁眼了。 浓雾散,一汪巨大的温泉出现在斐玉尘眼前。 泉水奶白,热气腾腾向上。 二人除了衣袍鞋子,只留了件贴身短裤没入温泉中。 泉水温度正好,人泡在里头,疲劳都消散了不少,斐玉尘背靠大石头伸手将君墨白扯入怀中,接着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连日积累的压力此刻也去了大半。 虽说之前帮着斐玉尘做了些亲密的事,但这样隔着水被抱在怀中还是第一次,君墨白觉得有些别扭,没忍住挣扎了一番。 泉水被君墨白的动作带动,微微晃动,身体的温度越发高,斐玉尘抬手制住君墨白的小动作,沙哑道:师尊,我只想好好泡个澡。 君墨白: 君墨白不敢再动,只好尝试着将身体放松。 肉贴肉,斐玉尘将脑袋靠在君墨白光滑的肩膀上。 呼吸间热气全全洒在君墨白耳尖,也不知是泉水作用还是其他,君墨白的脸比成熟的碧玉果还红。 因着斐玉尘身体变化,君墨白不敢乱动。只眯着眼放松脑子泡温泉,泉水温热,泡了一会以后人就昏昏沉沉起来。 反倒是斐玉尘越泡越清醒,他侧过头,对着君墨白耳垂舔了一口,意义不明道:我现在不想好好泡澡了。说罢不等君墨白反应,一把抱住他的腰将人转了个面,让君墨白跨坐在自己腿上。 君墨白昏昏沉沉地抬了抬下巴,一脸迷糊。 热气氤氲,熏得君墨白的脸灿若桃花,斐玉尘抬手将他下巴往上又抬了抬,附身啃了上去。 唇舌交缠,连呼吸都是多余。 情到深处,斐玉尘一手揽住君墨白后脑勺,另一手搂着腰将人往前一带,使得泉水与二人之间只留下薄薄湿意。 唇舌相交,心内越发的空,单亲吻已经不能满足滚滚往上的念头。遂拉开了些距离,搂在腰上的手一把抓住君墨白的手,十指交叉,斐玉尘将他的手往水里带。 两人交颈闭目,泉水滚动,落在肩头的呼吸灼热如火。 随着一个水波倒卷,君墨白没忍住轻呼出声。 克制的,隐忍的。直接激得斐玉尘一口咬在君墨白圆润的肩头。 一声轻呼,差点交代。 许久以后,两人才从温泉中爬了起来。 待将衣服穿戴齐整以后,斐玉尘贴身上前,舔了舔君墨白的耳垂,坏笑道:师尊,明日还来。 君墨白不应。 斐玉尘又道:我很期待洞房花烛夜。 君墨白伸手捂住斐玉尘口无遮拦的嘴,哑声道:该回去了。 斐玉尘坏心思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君墨白手心。 想到方才最后时分,斐玉尘带着自己身体热度的手一把抓过被舔的这只手往他先前待着的位置带,君墨白说话都磕巴起来:你你你 斐玉尘笑,压着嗓子应:师尊好甜。 君墨白: 六月初一晚,师徒三人坐在一起喝酒。 长月当空,虫鸣入耳。 斐玉尘从储物袋里掏出一颗大石头放到桌上,十分真诚地同清远道:这个给你。 那石头脸盆大小,黑得十分均匀,表面却坑坑洼洼,长得比路边随处可见的大石头都磕碜。清远抬手按在石头上,觉得这东西瞧着有点眼熟。 摸起来的触感和普通石头没有什么区别,于是犹豫着开口试探道:师兄,这石头是有特殊功效? 斐玉尘摇头。 清远又问:能炼丹? 斐玉尘接着摇头。 清远再问:能锻化法宝? 斐玉尘应:都不是,我也不知道他有什么功效,但师弟定然能用得上它。 眼见斐玉尘信誓旦旦,清远将信将疑地唔了声。接着想到了第一次下山做任务时去的剑鸢城参加的那场拍卖会。 这石头该不会就是花了两千五灵石买回来的那块吧???清远惊呼道。 斐玉尘赶紧冲他使了使眼色,奈何清远太过震惊,以至于说话速度十分快,斐玉尘才挤眉弄眼,他已经将整句话吐出。 坐在一旁饮酒的君墨白闻言出声道:两千五买一块石头? 斐玉尘干笑:哈哈。 君墨白:以后你每月供给都先放我这里。 斐玉尘:好,别说供给,就是我自己都放师尊那。 君墨白执杯呡了口酒遮掩神色。 清远则是无声咳了咳,内心十分后悔大晚上为什么要过来喝酒。 因着斐玉尘一句话,没多久清远就抱着石头起身告辞。 院里就剩师徒二人,君墨白温着的酒还剩大半壶。 夜风将白日里的余热吹散,吹乱了两人的墨发,斐玉尘伸手勾过酒壶,一口灌了大半,余下的连壶带酒递到了君墨白面前。 白玉壶质地温润细腻,捏在瓶身上的手指指节分明,君墨白伸手盖在斐玉尘手指上,微用力一拉,将酒壶扯到面前,手倾斜,嘴一张将余下的酒一口饮尽。 两人的手交叠在一起,热意从瓶身往外扩散,斐玉尘盯着君墨白上下滚动的喉结,下意识地吞了吞口水。 酒壶被放回桌上,挥手间有几滴酒液从壶嘴掉落,顺着下颚线一路滑到锁骨处。 斐玉尘微弯下身,侧头贴着君墨白耳边道:师尊,你故意的。 说罢手一抬,将人抱回了房间。 屋里只点了一盏灯,光线十分昏暗。 斐玉尘往床边走去,背对着灯火阴影落在君墨白脸上,君墨白抬手戳了戳斐玉尘起了红晕的脸颊,脑袋一歪,带着薄晕的脸颊在灯光中露出大半。 床帘落下,不大明亮的灯火被挥出的气流熄灭。 黑暗中窸窸窣窣的声音不断从床帘中传出。 许久以后,只听斐玉尘哑声道:师尊,这样下去我怕是等不到后天晚上了。 又过许久,斐玉尘伸手拿过床旁矮桌上一早就准备好的两张帕子。 帕子被揉成一团丢出以后。两人细碎的交谈声一直持续到后半夜。 第二日,两人起晚了,于是第三日两人也起晚了。 六月初三,晴,风吹垂柳,鱼跃吻莲。 拿了请帖的客人天才刚亮就到了玉竹派山脚。 上山喝了茶以后,迎客的弟子们笑眯眯地将客人引到了明月湖畔。 美酒灵果伴着缓缓拂过发顶的风,如此美景,只差一对新人。 斐玉尘院里,布置好的新房中。 两件红色喜服穿在斐玉尘和君墨白身上,展现出两种完全不一样风格。 君墨白皮肤白皙,红色的喜服衬得人如白玉,墨色的发用红发带随意半扎了个丸子头,余下长发自然垂在脑后。颊边留了两缕碎发,显得脸越发的小。 他穿着红衣端正地站在那处,从外洒落的阳光落在他身侧,给人渡上了一层光晕。 他就像是一个发光体,仅仅只是站着就将身旁一切衬得黯淡无光。 而斐玉尘就像是那个吸引光源的导体,只要他出现,发光体的光源就会源源不断地被他吸入。 他用玉冠将长发全全冠起,一身红色喜服加着脸上止不住的笑,是夏日第一缕阳光从云霞中透出的模样。 斐玉尘挽了挽袖子,几步上前伸出右手冲君墨白挑了挑眉,爽朗道:走吧,我的师尊。 君墨白笑着将手送入那温暖的掌心。 两人十指相交走到了明月湖畔。 两人站定以后,楚之秋开始叭叭叭地说祝福语,一会彩云环绕,一会吉星高照,一会又喜鹊踏枝,听起来十分别扭。 斐玉尘侧了侧头低声问君墨白:这些话都谁写的?有没有文化。 君墨白的唇角忍不住上扬,没应。 一大段辞藻华丽的废话冲击着斐玉尘的耳朵,导致他十分想翻白眼。 好不容易废话说好了,又见几只彩鸟嘴里叼着红色编织篮从远处飞来,然后在二人头顶打转转,飞舞时篮里的五彩花瓣纷纷扬扬往下坠落。 娇嫩的花瓣落了一地,有那么几片沾在了君墨白发上。 斐玉尘伸手捏过花瓣,放在眼前端详了一会后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忍着打人的冲动歪过头压低了嗓音问身边人道:这馊主意谁想的。 君墨白伸手将斐玉尘肩上的花瓣取下,淡定地应道:你二师伯。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若非大喜日子,斐玉尘十分想扶额。 我总觉得有点不安。他说。 君墨白伸手勾了勾斐玉尘的尾指,安抚他道:放心,师兄他们有分寸的。 斐玉尘点了点头,在心里叹了一句:但愿吧。 事情证明,楚之秋拧不过他二师妹,在一连串的祝福语结束以后,一条由灵力聚成的飞龙腾空而起,张牙舞爪地嘶吼一声,龙吟未散又听彭的一声响,那巨龙炸成星星点点发光的粉末。 粉末徐徐往下坠落,斐玉尘就见他的二师伯宁彩笑眯眯地从人群中走出,高声大喊:一拜天地。 分卷(70) 斐玉尘:好想说脏话。 君墨白:好想打人。 二人忍了忍,对着天地一拜。 宁彩看着二人欣慰地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泪水,接着喊:二拜高堂。 两人都没高堂,君染泽早已仙去,因而也只是对着天地再一拜。 夫夫对拜。 四目相对,温柔如水,两人看着对方缓缓一拜。 宁彩激动地吐出最后二字:礼成。 说罢直接从身后掏出一个大铜锣,十分用力地敲了三下。 锣声于明月湖畔回荡,斐玉尘觉得这辈子都忘不了这几声锣响。 铜锣敲,宴席启。 三敲定音,斐玉尘直接将人牵回了布置好的新房。 再和师伯待一块,斐玉尘怕自己会做出大逆不道之事动手打人。 屋里点了红蜡烛,还摆放了许多红色朱果。 桌上放着的酒壶酒杯都是新的,特意贴了红双喜纸条。 斐玉尘抬手倒了两杯酒水,将其中一杯递给了君墨白。 激动道:师尊,交杯酒。 [最新] 第一百章 (正文完结) 人间烟火百年一 窗外夕阳西下, 君墨白笑着接过酒杯。 酒喝过以后,斐玉尘又端起了面,两人互相喂了起来。 一碗面见底, 斐玉尘一把搂住君墨白的腰,单手提过酒壶含了口酒缓缓给君墨白渡了进去。 酒水从两人贴合的唇角滑落,一路滑到锁骨处,君墨白抬手推了推斐玉尘将人推离了几分。 风从窗户灌入,吹散了屋里热意。 斐玉尘转过头, 抬手将窗关上。 风被挡在外头,烛火倒映在斐玉尘眼中,熠熠生辉。 红色的喜服里外三层, 斐玉尘抬手勾了勾同色腰带,指尖轻绕将其一把挑开。 他笑着抓着外袍一角,轻声道:雪蚕丝的手感确实比天蚕丝好些,师尊里面这件就是天蚕丝的吧。说罢将外衫脱下, 环手将人拦腰抱起。 床帘落,天蚕丝里衫和雪蚕丝外衫短暂分离后又垒在了一起。 斐玉尘又道:师尊身上这件手感似乎比我那件要好。 斐玉尘盯着身下人,眼里满是疑惑, 仿佛真在思考为何君墨白身上这件比自己的要柔软许多。 明知他是故意的, 君墨白仍旧应他:一样的。 斐玉尘笑, 一样的? 君墨白点了点头。 斐玉尘又道:我比对比对。 说罢宽衣解带真就研究起自己身上和君墨白身上那件有何区别。 不过片刻功夫,斐玉尘将手里两件丢了出去, 一脸认真地点了点头:确实一样。 蜡烛得燃三天三夜,橘色的火光透过床帘,朦朦胧胧。 君墨白躺在床上盯着斐玉尘眼里满是宠溺。 斐玉尘贴了上去在他右眼上落下一吻,边吻边叫师尊。 蜻蜓点水般从眼皮一路落到了锁骨上,然后侧过头啃在了圆润的肩膀上。 师尊, 抱我。咬在肩上,还能张口命令人。 君墨白听话地环住他的腰。 师尊。他叫着亲上了君墨白的唇瓣。 先是细细吮吸,再慢慢舔啃,最后再敲开牙关如蜜蜂采蜜吸取美好。 一吻闭,两人的呼吸都粗重了几分。 斐玉尘伸手拿过陶瓷盒,用手指刮下一块。 细腻绵软,带着冷香。 斐玉尘盯着身下人的双眼,冷香萦绕在指尖,和君墨白身上自带的香气交缠在一起。 他盯着他,生怕错过君墨白脸上的表情。见他皱眉便停下动作,贴身上去对着唇又是一顿啃。 待君墨白放松了身子,手里冷香脱落滞留,斐玉尘侧过头贴着君墨白的耳旁,黏黏糊糊地问道:师尊,可以? 眼尾薄红,如三月桃花带了露水。 君墨白轻嗯一声,改搂腰为环脖。 还是没准备好。 斐玉尘想,唇瓣一点点擦过下巴,从锁骨滑过,待君墨白放松后,将人翻过身,在背上又细碎地亲了亲。 等到君墨白紧绷的身子放松下来,这才咬住君墨白的耳垂舔了舔,安抚他道:师尊,师尊,师尊。 声音一声轻过一声,仿佛是在和糖人说话,生怕大声了哈出的热气把糖人融化了。 君墨白的双手死死抓住床边,牙齿咬着下唇,眼尾通红一片硬是忍着不发出声。 斐玉尘贴在他背上,问他:要不算了? 你敢! 斐玉尘笑,带着小窃喜。 他将君墨白的手抓了过来,两手翻转让君墨白压着自己的手心。 君墨白仍旧有些紧绷。 斐玉尘道:师尊。 嗯。 斐玉尘又叫:师尊。 君墨白不应。 斐玉尘再叫:师尊。 两人十指相扣,除了必要动作外不曾松开一丝一豪。 一直到后半夜,君墨白的嗓子有些哑了,斐玉尘才将人松开。 清理干净以后,将被褥一换,揽着人睡到了天明。 第二日两人都赖着没起床,一直到了傍晚,君墨白挣开斐玉尘的怀抱,坐起身伸了个懒腰。 被褥从肩头滑落,好一副美人初醒图。 还没等君墨白揉揉酸软的腰,人就被斐玉尘扯了回去。 别闹,腰酸。君墨白说。 君墨白应:那我给师尊揉揉。说罢真就揉了起来。 力道正好,舒服得让君墨白忍不住哼哼了几声。 斐玉尘往前一贴,邀功道:是不是该有点奖励? 君墨白看了他一眼,侧过头不应。 斐玉尘道:不说话我就当你应了。 初识肉味,哪能忍住,一闹就闹到了后半夜,十分有精神。 一直到第七天,君墨白才再次沐浴在阳光下。 午后暖阳透过叶片,落在陶瓷茶杯上。 斐玉尘站在一米外盯着泡茶的人委屈地撇了撇嘴。 他叫道:师尊。 君墨白不紧不慢地倒了杯茶水,用灵力托着送到了斐玉尘面前。 茶汤橙黄,入口醇香。 斐玉尘接着叫:师尊。 君墨白侧过身,单手撑着下巴看着斐玉尘嗯了一声。 斐玉尘道:我错了。 君墨白问:错哪了。 斐玉尘答:错在修为不够高,破不了师尊的防护罩。 君墨白抽了抽嘴角将身子扭了回去。 斐玉尘接着喊:师尊,没茶了。 茶壶飞起,将茶杯倒满。 抬杯呡了一口后,斐玉尘接着喊:师尊,我真错了。 君墨白不理。 我错在不应该哎哟 一声哎哟,人直接躺到了地上,捂着肚子打滚。 君墨白:好假。 虽说知道斐玉尘是装的,到底忍不住走了过去扶人。 手才碰到衣袖,直接被斐玉尘一把抓住,借力站起来以后直接将人搂着,脑袋靠在肩膀上委委屈屈道:师尊若是受不了就和我说,何必弄个防护罩。 君墨白: 倒也不是吃不消,君墨白甚至比斐玉尘更加喜欢一些。 只是夜夜闹腾到后半夜,有点伤身体。这话实在不适合当面说,君墨白都能想象得到斐玉尘若是听了这话之后的行动。 定然比现在还要疯狂一些。 两人遇到对方,双方自制力直线下降,君墨白只能在斐玉尘挑起火来将起火条件隔开,这才用灵力捏了个防护罩。 结果斐玉尘居然想歪了。 见他想歪,君墨白也没打算解释。 到了夜里,两人亲亲时又贴到了一起,窗帘将光挡在外面,斐玉尘贴在君墨白背上只亲不动作,最后还是君墨白开了口才闹了后半夜。 自打成亲以后,斐玉尘经常抓着君墨白双修。 双修讲究心无杂念,修炼时得调动体内灵力运转全身。斐玉尘是个专心的人,双修时心无杂念,注意力十分集中。 只不过,他这么努力并不是为了调动灵力运转周身,而是为了弄哭君墨白,虽然一次都没成功,但这不影响他的努力。 所以双修只是斐玉尘恰到好处的借口。 眼见两人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少,楚之秋大手一挥,直接将清远推到了下一任掌门的位置上。 为了让清远尽快接手玉竹派,每日都有一个长老从早到晚教他。 第一天,是楚之秋,第二天是宁彩,第三天是三长老第十天是十长老。 一人一天,分工明确。 第一天,广场上的师弟师妹们聚集在一块,手里捧着瓜子看苦竹山半山腰上的刀光剑影。 时不时有人啧啧两句夸清远厉害,居然能和大长老对上半个时辰。 第二天,广场上的人聚集在一起打赌清远能忍二长老多久。 宁彩这人没啥爱好,就喜欢聊八卦。聊八卦也还好,她还能根据你同她的对话套出你的八卦。 因而许多弟子单独和宁彩相处时,基本忍不到一炷香时间。 众人从早上等到深夜,没等到清远反而等到了无精打采的二长老。 二长老见广场上聚了一堆人,本来黯淡无光的双眼瞬间亮堂了起来。 众人心里大叫不好,撒丫子跑了。 第三天,是擅长炼丹的三长老。 由于昨日夜里被二长老吓了一通,今天广场上的人少了不少。 人群中议论纷纷,有人说:大师兄炼丹那么可怕,清远估计更 有人问:师弟炸丹会波及到我们吗?要不要准备准备? 有人笑:小师弟看起来乖巧可爱,也不知炸丹了会不会哭。 一天过去,别说炸丹,就是黑烟都没冒一丝。 这结果十分对不起早上的期待,因而之后几天,广场上聚集的人越来越少。 苦竹山上。 清远提笔画符,阳光穿过枝叶,落在地上斑驳陆离。 九长老看着聚精会神的清远,满意地点了点头。 三年后,清远接任掌门,斐玉尘和君墨白在典礼结束的第三天北上,据说是吃麻辣火锅去了。 时值冬天,北边某座小城大雪飘飘。 街上行人三三两两,匆匆忙忙往家里赶,今年冬天太冷了,比往年冷了不少。 那些晶莹的雪花落在地上,积了厚厚一层,脚踩在上面能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还有一炷香时间城门就要关了。 风雪中两个身着纯白厚长袍的年轻人,披着带帽绒毛大氅从远处不紧不慢地往城门处走来。 风雪越发的大,两个年轻人出示了文书,从城门口走了进来。正是不务正业到处游玩的斐玉尘君墨白二人。 城里有家饭馆里的古董羹十分出名,二人此行的目标就是那古董羹。 待打听好位置后,斐玉尘牵着君墨白直接往目的地走去。 两层高小楼,门窗开了大半,热气从门窗中飘出,化了一方风雪。 站在门口的小二十分热情地将人迎到了二人单间,落座后斐玉尘点了几样出名的肉食又搭了几样甜点酒水。 等古董羹时斐玉尘给君墨白揉了揉双手。 没多久东西便全全端了上来,待人退下,门带上后,斐玉尘将自己和君墨白身上的大氅取下挂在了一旁的架子上。 薄如窗纸的牛肉入了锅,肉香从辣子中迸出,辛麻鲜香刺激着味蕾。 君墨白夹起第一筷肉喂到了斐玉尘嘴边,斐玉尘笑着将肉叼入嘴中。 窗外大雪飘飘,从里望去,一副好画。 人间烟火百年一瞬,而他们还有很多很多岁岁年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