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在黎明之前到来(兄妹骨科)》 缝隙 吊扇发出‘嗡嗡’的噪音,像枚陀螺般一刻不停地运转着,为夏日闷热的天气带来几分清爽的凉意,蝉趴在树干上叫的正起劲,吱吱喳喳,叫个没完没了,听久了就会让人心里产生出莫名的烦躁来。 餐桌上那几道菜散发着诱人的香味,但没人动筷去品尝,老式电视机里播放着综艺节目,主持人为了调节气氛讲了个早就老掉牙的笑话,旁边的嘉宾附和着发出浮夸的笑声。 周燃打破了持续长久的沉默,他开口对着正在专心看电视的周梁荣说道“爸,别再等了。” 周梁荣叹了口气,关掉电视,拿起筷子,说“吃饭吧。”声音里满含失望。 周蕴快速拿起筷子,夹了筷青菜送进嘴里咀嚼,又夹了筷红烧肉放在周燃碗里。 突然间,门外响起了钥匙插入锁孔旋转的声音,‘咔嚓’一声,门被打开。 周梁荣放下碗筷,看着站在玄关处换鞋的女人,橘黄的灯光映照在女人的脸上,她的眼角已经出现了岁月留下来的痕迹,早已不似当年那般美丽。 周梁荣质问道“你去哪了,那么晚了才回来!”他挥了挥手,示意周燃和周蕴回卧室待着,他们要处理大人之间的事,小孩子不要管。 周燃拉起周蕴的手,把她拽到自己的房间里。 门被关上的一刹那,他们同时听到了从门外传来的剧烈争吵声,周蕴蹲坐在地上,把左耳贴在门旁,想要听清楚门外的争吵声。 大多数还是以前他们争吵的内容,一直重复拿来说,没什么新意,左不过是蒋简宁想要离婚,周梁荣不许她离,这件事已经持续了将近半年的时间,僵持至今。 蒋简宁想要离婚的原因是她出轨了,在外面找了个情人,美曰其名为迟来的真爱,错误的时间遇到对的人,那男人以前也结过婚, 为了她硬是跟自己的妻子闹翻,净身出户离了婚,就等着蒋简白也离婚,跟他双宿双飞。 周梁荣其实早就知道蒋简宁在外面偷情,但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自己没发现,只要蒋简宁别玩的太过分他也就不拆穿,两个人还是接着好好过日子。 谁知道蒋简宁自己过来跟他坦白,铁了心要跟他离婚,周梁荣为了挽回这段婚姻,什么招数都试过,拿两个孩子去威胁她,结果蒋简宁说两个孩子都可以给他,她每个月还能支付一笔可观的生活费直到孩子们都成年为止。 蒋简宁依旧隔叁差五的提出来要跟他离婚,依旧两人吵来吵去,闹得不可开交。 周梁荣不肯妥协,一直拖着,这婚就离不了。 门外响起了清脆的巴掌声,把周蕴吓了一跳,随后她听见一道急促的脚步声走向玄关打开大门然后‘咣’的一声巨响,有人摔门而出。 周蕴站了起来,战争已经结束了,没必要继续偷听了,她猜测脚步声应该是属于周梁荣的,果不其然,过了一小会儿,大概叁分钟左右,敲门声响起,蒋简宁开口说道“你们接着吃饭吧,我去把菜热一下。”语气柔和的仿佛刚才争吵时咆哮着的人不是她而是另一个人。 周蕴打开门,看到蒋简宁右脸上刺眼的红印,怔愣住,蒋简宁又重复的说了一遍刚才的话,周蕴回过神,对她轻轻的点了下头,蒋简宁离开,前往厨房里去热菜。 周蕴像只轻快飞舞的蝴蝶般跑到周燃旁,把他手上的书抢走,又将他脸上的眼镜摘下戴着自己脸上,装模作样的模仿起他看书的样子。 周燃无奈地说“把眼镜还给我。” 周蕴没再跟他继续开玩笑,听话的把眼镜和书一并还给了他,然后坐在床沿,把头靠在床头板上,斜着眼睨他,她压低声音说“你猜刚刚爸爸为什么要打妈妈?” 周燃没有回答,只是目不转睛的回视她。 周蕴也没了跟他玩文字游戏的兴致,她揭晓谜底“因为她怀孕了。” 她还想再说些什么,蒋简宁的声音传来让他们过去吃饭。 周蕴起身理了理裙摆跟随周燃一前一后的走到客厅。 本应该变凉的菜肴又重新冒出了热气,周燃看到蒋简宁打算离开后叫住她“妈,你不跟我们一起吃饭吗?” 蒋简宁停下正在换鞋的手,敷衍的解释道“我不饿,你们自己吃吧,我还有事。”说完接着穿鞋,然后起身离开。 现在整间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周蕴挑了挑碗里的饭,她一点儿也吃不下去了,她颇有些悲伤地说“我们被抛弃了,他们不会在乎我们的死活,我们还很快就会有个亲弟弟,或是妹妹。” 周燃只是低头吃饭,周蕴就撑着手肘盯着他看,也不说话,直到他将自己碗里的最后一粒米给刮干净,抬起头,对着她说了句无关紧要的说“你是在减肥吗?” 周蕴笑着摇了摇头,回答他“没有,我只是单纯的吃不下而已,我觉得我自己已经够瘦的了,不需要减肥。” 周燃没再说什么,收拾好碗筷,去厨房洗碗。 水流声哗哗响起,周蕴躺在沙发上,将纤细的右腿放在沙发扶手上,头枕着靠垫,手里拿着遥控器漫不经心的调着频道,没有什么节目好看的,周蕴都嫌太过无聊。 周燃洗好碗,回到客厅后第一眼看到沙发上景象,周蕴懒散的躺着,她裙摆的大片面积都散落在一旁,少女如甜腻的奶油般白皙的双腿在沙发扶手上随意地晃动,脚趾上均匀的涂抹着鲜红的指甲油,是她从蒋简白梳妆台上偷拿的。 周蕴扭头看到他来,撑起了身子,盘着腿坐,凝视着周燃,周燃不为所动,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 周蕴也懒得再看这些无聊的节目,她关掉电视,跳下沙发,光着双脚走进浴室里洗了个澡,然后去卧室换了件睡裙,掀开床上的帷帐躺在了凉席上。 闭上双眼,不知过去了多久,窗外响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伴随着蝉鸣,逐渐变大,成为了滂沱大雨,彻底吞噬了渺小的蝉鸣,周蕴被雨声吵的翻来覆去睡不着,就在她即将跌入梦境时,一道雷劈下来彻底将她的睡意扰乱。 她猛地起身,伸手打开灯,从床上拿起枕头,依旧没有穿拖鞋,光着脚,她每个夏天都是如此,慢吞吞的走到周燃的房间门前,敲响了他的门。 周蕴十分有耐心的抱着枕头坐在地上,她一秒一秒的数着时间,一百八十二秒后,门开了。 周燃居高临下的注视着她,周蕴仰着头对他说“哥,外面在打雷,我好害怕,今晚就让我跟你睡吧。” 她站起来,也不管周燃的意愿,自顾自的走进屋里,看到窗沿边花盆里的茉莉花悄无声息的绽放了,窗外的雨滴噼里啪啦的敲打着玻璃窗,但无法伤害这朵脆弱的茉莉花。 茉莉花的种子是周蕴的朋友一时心血来潮想要陶冶情操养养花,去种子店买了几包花种然后送了包给她。 周蕴自知不是这块料,她以前种盆西红柿都会被她养死,更何况是这种娇嫩繁琐的花,于是就把那包种子随手送给了周燃,怎么也没想到他真会把它种下了,细心呵护起来。 周蕴用手指轻柔的抚摸着一片花瓣,低下头嗅了嗅茉莉花清新的花香,她夸周燃“你真厉害,把它照顾的那么好。” 周燃洋洋得意道“当然了。”说完还损了她两句“谁像你似的,粗心大意,把白酒当成水往西红柿里浇。” 周蕴无力的反驳“不能怪我,我又怎么会知道” 周燃“切”了一声,懒得再理她,转身去床上睡觉,周蕴也随之躺上床,她侧身躺在床的一角,周燃躺在另一边。 周蕴想起曾经,那时候她胆子特别小,怕黑,所以每次独自一人在黑暗中时她都会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默念周燃的名字,这个名字就是她的保护神,为她驱赶走所有不安和恐惧。 周燃,周燃,哥哥更多免费小说请收藏:po18.us 变故 周燃醒过来的时候窗外已是朝阳初升,昨夜的那场大雨消失了,雨点顺着芭蕉叶滴落在石板路上,形成了一个小水洼,一只蜻蜓在芭蕉叶上停留了片刻后又匆忙飞走。 清晨的阳光裹挟着朝气透过玻璃窗照射进房间,周蕴还在熟睡,周燃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将她唤醒“阿蕴,醒一醒。” 周蕴醒来,睁开惺忪的双眼,神智还一些迷糊,她问周燃“雨停了吗?”声音带着刚睡醒时的沙哑。 周燃脱掉身上的t恤,换上校服衬衫,扣上第二个扣子后回答她“停了。” 再平常不过的一天,他们收拾好着装,离开家门,呼吸着雨后潮湿的空气,穿梭于川流不息的人群中,街边小贩的吆喝声和行人嘈杂的说话声,还有盛夏独有燥热和无处不在的蝉鸣。 依旧那家经常来的早餐店,点的还是他们爱吃的生煎包和鸡蛋灌饼,周燃喝着豆浆和周蕴走出店门,倏地他拉起周蕴的手赶快跑,大声对她喊“车来了,快点!” 总算是登上了公交车,还好没有错过,周蕴庆幸的想,他们乘坐的是最早的一班,车里的人不算多,大多数是和他们一样的学生。 周燃找到靠窗的空位坐下,周蕴坐到他的旁边,他从书包里拿出mp3戴上耳机听歌,周蕴把他左耳的耳机取下塞在自己耳朵里。 是周杰伦的歌曲,晴天的旋律萦绕在她耳边,学校里很多人都把周杰伦当成偶像,几乎每个人都会哼几句他唱的歌,午休时的广播站也常常会点到他的歌。 “哎,是周蕴吗?”一道清脆的女声唤她,周蕴抬起头,把耳机摘下,寻着声音找到那个扶着扶手的女孩。 杨茜伊朝她挥挥手,欣喜的地说“我刚刚上车时就注意到你了,以为认错人了,没想到真的是你哎。” 周蕴对着杨茜伊的脸注视了几秒,终于想起是她班上的同学,不过她对杨茜伊不太熟,连话都没跟她说过几句。 周蕴对她笑了笑,点了下头,就当做打个招呼了。 杨茜伊眼睛瞥向周燃,八卦地问她“你旁边那个男生是谁?你们什么关系啊?” 周蕴刚想说话,周燃就抢先替她回答了“我们是兄妹,亲生的。” 杨茜伊看到周燃的脸,恍然大悟“原来是兄妹,这么一看你们确实有点像,特别是鼻子。” 之后又问道“你们是龙凤胎吗?” 周蕴摇摇头“不是,他比我大一岁。” 当年蒋简宁生下周燃后没多久又怀上了周蕴,后来为了让他们兄妹两互相照拂,就让周蕴提早一年跟周燃一起上学。 现在他们同样在上高二,只不过不在同一个班级。 周蕴记得她第一天上学时她哭成个泪人,蒋简宁和周梁荣被她吵的头疼,不再搭理她,还是周燃不停地安慰自己,扮丑逗她笑。 从那时起她就把周燃当成她最亲近的人,比父母还要重要。 到达班级后,周蕴坐到座位上,她的同桌还没来,杨茜伊立刻跟着她坐到她同桌的空位上,撑着下巴小声地对她说“周蕴,你哥哥好帅啊,他有没有女朋友啊?” 周蕴看了她一眼,冷漠的问“你难道喜欢上了他?” 杨茜伊大方承认“嗯,我对他一见钟情,他的脸简直就是我的理想型。” 周蕴突然觉得心里不太舒服,像是有一根绳子把她的心脏给缠绕住,她撒了谎“我哥哥他有喜欢的人,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 杨茜伊追问“他喜欢的人是谁啊?” 周蕴从桌柜里拿出课本,继续面无表情地撒谎“他班上的一个女生,其他的我也不了解。” 杨茜伊并没有为此知难而退“只要他没有女朋友就行了,你哥他有什么喜好吗?” “不太清楚。”周蕴的谎言一个接着一个,越说她心中的裂缝就越深,她好像快要跳下那道裂缝中。 实际上她什么都知道,周燃喜欢吃甜的东西,特别是巧克力,最讨厌吃茄子,爱打篮球,刷牙的时候会到处走,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捏纸巾来解压,还有很多他的事情,她全都了解 杨茜伊也没再说什么,失望的离开了,这时汤涵从班级门口飞快的跑到周蕴面前,拍了拍她的肩膀,火急火燎地对她说“快把数学作业借我抄一下!” 周蕴拿出作业递给她,汤涵急忙接过,回到座位上快速的抄了起来。 周蕴看到了她脸上显眼的黑眼圈,疑惑地问“你晚上没睡觉吗?黑眼圈那么重,像是熊猫。” 汤涵边写边解释道“我昨天看到一本特别精彩的小说,一不小心就看到深夜了。” 周蕴劝道“还是尽量少看些没营养的小说吧。” 汤涵敷衍地说“知道了,知道了。” 说起汤涵,她应该算是周蕴唯一的朋友,周蕴这个人不太擅长交际,从小到大交过的朋友总共也没几个,一只手都数的过来,汤涵这姑娘长的就是属于讨人喜欢的脸,甜美可爱,没有任何攻击性,性格也活泼,几乎和整个班的人都混熟了。 一次换座位中,班主任让她们俩坐在一起,最开始是汤涵主动来问周蕴问题,后来慢慢的就熟了,于是她们的话题变成了最近哪部电视剧好看,哪个明星又出了花边新闻,哪首音乐好听,这种娱乐话题,不过大部分时间是汤涵在那里自言自语,周蕴偶尔回应她一下。 周蕴其实有点羡慕汤涵,羡慕她什么情绪都表现在脸上,丝毫不隐藏,大大咧咧,没心没肺,她想汤涵一定是生活在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里,泡在蜜糖罐里长大,所以才让她拥有了这种品质。 放学回到家,周蕴打开灯,一眼就看到了地板上的一滩血迹,一直延伸到门口摆放的地毯,空气中蔓延着浓烈的血腥味,她惊恐的捂住嘴,腿脚发软,她还来不及思考,就被周燃用力抱住,把她摁在怀里。 周燃也被眼前的景象吓坏了,但他想周蕴现在肯定比他更害怕,她才多大啊,就要让她面对这么残酷的事情,他是哥哥,他要坚强,必须要好好保护自己的妹妹,他不能够让她受到伤害。 周蕴在他怀里颤抖,无助地问他“哥哥,这滩血是谁的?我们要怎么办啊...”她心中已经有一个猜测,但她不敢去想,她真希望这只是一场滑稽的乌龙事件,一个不好笑的玩笑。 周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对周蕴说“阿蕴,我们现在去电话亭给爸妈打个电话。” 他们来到了广场,周燃让周蕴坐在广场椅上等他,自己走进附近的电话亭。 红色的电话亭,像是一个沾满鲜血的怪物正准备蚕食自投罗网的猎物。 周燃拿出一枚硬币投进槽孔里,打了蒋简宁的电话,‘嘟嘟嘟’声持续了很久,最后一道冰冷的女声响起“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通,请稍后再试。” 明明是炎炎夏日,为什么他会生出冷意,周燃抱着侥幸的心理,又投了一枚硬币,再一次拨打了蒋简宁的电话。 周蕴坐在广场椅上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座电话亭,她焦躁不安的咬着手指,无名指已经被她咬出了血痕,她尝到了铁锈味,和刚才在家中闻到的如出一辙。 一个路过的行人抬头望了望天,抱怨道“待会儿又要下雨了,我放在阳台上的衣服还没收呢。” 依旧是那道女声提醒他电话无人接通,周燃又打了几次,彻底放弃,开始拨打周梁荣的电话。 接啊!快接啊!他在内心祈求,时间对于此刻的他来说是如此的漫长难熬。 “喂。”周梁荣充满沧桑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仿佛一个即将垂死于病榻的老人。 亲吻 周燃双手紧紧的握住电话,急切地问道“爸!我们家地上的那滩血是怎么回事?” 周梁荣沉默了很久,最后有气无力地说“你妈在人民医院抢救,你们赶快过来吧。” 周燃跑出电话亭,拉起周蕴的手就往医院的方向奔跑。 周蕴心中警铃大响,她顿时明白事情和她预料的差不多,她在奔跑的途中不小心撞到了一个路人,连忙对那个人道歉。 人民医院离的不算远,他们很快就抵达了,周燃一眼看到了在医院大门等候他们的周梁荣,冲上前质问道“是你把她害成这样的吗?” 周梁荣面如死灰,他没有为自己辩解什么,只是说“我带你们去见她。” 周燃拉着周蕴的手,跟随着周梁荣以前来到了蒋简白所处在病房。 病床上蒋简宁还在昏迷中,周燃放开周蕴的手,走过去看她,看她脸色苍白犹如早就死去多时的人,他眉头紧蹙,握紧拳头,压抑住满腔怒火,对站在门口的周梁荣说“你打了她,让她流产了,对吧。” 周梁荣一言不发,只是垂着头,周蕴也看着周梁荣,开口问他“这件事你有没有通知那个人?” 大家都心知肚明周蕴口中说的那个人是谁,周蕴见周梁荣不回答,她加大音量说“那个人的电话是多少?你不去通知我替你去,毕竟蒋简宁肚子里怀的是他的孩子,现在没了,他总是要知情的。” 周梁荣咬牙切齿地说“那个畜生,要不是他,我和简宁也不会闹成现在这样,她也就不会躺在这里了。” 周蕴捂了捂额头,崩溃地说“所以这样穷途末路的婚姻还有什么维持下去的必要,你们赶紧离婚吧,这样对你们两个都好。” 周梁荣双手抱头,他的眼神里有他们从未见过的痛苦。 周燃有种预感,周梁荣和蒋简宁的爱恨情仇一时半会儿还完结不了。 周燃对周梁荣说“爸,你先回去把家里给收拾干净,妈这里我和周蕴照料着,你放心。” 周梁荣盯着周燃看了一会儿,最后什么也没说就冲周燃挥挥手走出了病房。 周蕴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喃喃道“他们这么折腾到底有什么意思,害人又害己。” 周燃没说话,之后是长久的沉默,直到周梁荣再次出现在病房门口,他手里拿着把伞,开口说道“外面正在下雨,你们赶紧回去吧。” 周燃接过伞,带着周蕴一起离开了医院。 他们走在大街上,淅沥小雨像层朦胧的雾包围着他们,街道上的店铺全都亮起了明亮的灯火,路上行人匆匆走过他们身边,似乎都在逃离这场雨。 周蕴看到周燃把伞一大半都倾斜在她这边,自己的肩膀部分全都被雨淋湿了,她抢过伞,平均的撑好,责备他“你的心思跑哪里去了,都没感觉到自己衣服湿了吗?” 周燃笑了笑,拿回周蕴手上的伞,为自己的疏忽走神向她道歉“好了,好了,我知道错了,下次一定会注意的。” 回到家的时候是深夜十一点,地板上的血迹已经被清理干净,但周蕴还是有点不寒而栗,她仿佛还是能闻到那股让人作呕的血腥味。 周燃去浴室洗澡,周蕴去厨房随便煮了两碗西红柿鸡蛋面当做今天的晚餐。 吃饭的时候周燃嫌太过安静,打开了电视机,也不管电视机在放着什么内容,他只是想让屋子里热闹点。 “我吃不下了。”周蕴放下筷子,周燃看着她碗里只吃了几口的面,皱了皱眉“只吃这么点身体会不好的。” 周蕴不以为然“不会有什么大碍的。”她扭头漫不经心的看起了电视。 电视上正在播放一部外国电影,电影里的男女主角原本是一对恩爱的恋人,因为家庭原因被拆散,六年后又再次重逢,他们破镜重圆,对彼此重新燃起了激情。 现在电影正放到男女主角在海边回忆过往,镜头慢慢拉近,他们开始深情的拥吻。 周燃把面吃完,正准备起身去洗碗,却发现周蕴正在注视着自己,眼睛都不眨一下。 他被看的莫名其妙,摸了摸自己的脸,疑惑地问周蕴“为什么一直盯着我,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周蕴说了句毫不相关的话“哥哥你有跟女生接过吻吗?”她用手指着电视机里正在接吻的男女。 周燃也看到电影,他想导演把这个镜头拍的挺浪漫唯美的,看得出男女主角挺爱彼此的,不然干嘛吻的那么激烈。 他说了句“没有。” 周蕴倏地站了起来,走到他面前,她说出了一句让周燃难以置信的话“那要不然我跟哥哥试试吧。” 周燃懵了,他不是一个纯洁的什么都不懂的傻小子,相反他自己私下里也有偷偷摸摸的看过那种色/情碟片,他知道接吻意味着什么。 眼前的人不是别人,是他的妹妹,是他血浓于水的亲人,她拥有着和他相似的面孔,是他们至亲最好的证据,血缘是剪不断的。 周蕴循循善诱道“没关系的,不会有人发现的,我们就稍微的试一试。” 她靠近周燃,伸出手缓缓的抚摸着他的脸庞,最后手指停留在他的嘴唇。 或许是因为刚才在电影画面太香/艳撩人,或许只是因为青春期少年出于对性的懵懂渴望,谁知道呢?他们轻而易举的跨越了那条名为伦理的界限。 他们都太过年轻,幼稚,还无法明白这其中所要背负的沉重,要付出的代价,只是单纯的把它当成一个刺激的游戏来进行。 周蕴缓缓低下身,嘴唇轻轻的触碰了周燃的唇,又很快离开,她问周燃“什么感觉?” 周燃尝试回味了一下刚才的吻,摇了摇头“没什么感觉。”他反客为主,提议道“不如我们再试一次吧。” 周蕴同意了,周燃主动去亲她,这次他没有像周蕴般只是蜻蜓点水的触碰,他青涩的吮吸着她的唇瓣,在心中感慨“原来女孩子的嘴 唇是这么的柔软,像果冻一样。” 时间过去了多久?或许只是短暂的一分钟,周燃离开了周蕴的唇,轮到他来问她的感受“怎么样?” 周蕴回答道“还不错,有点舒服,怪不得电影里的主角总是接吻。” 周燃赞同地点头“我也觉得挺好的。” 只是尝试着接了个吻而已,现在已经很晚了,周蕴打了个哈欠,示意她困了,就先回房间睡觉了。 谎言 蒋简宁从昏迷中清醒过来,映入眼前的是病房雪白的天花板,第二眼看到的是守在病床旁的周梁荣。 周梁荣见蒋简宁睁开眼,连忙关心道“你现在还难不难受?” 蒋简宁口干舌燥,她气若游丝的说“我想喝水。” 周梁荣从床头柜拿起暖水壶倒了杯水,然后小心翼翼的搀扶着她,把水杯递到她面前,蒋简宁就着他的手把水给喝完了。 周梁荣温柔的拍了拍她的背,让她重新躺下好好休息。 蒋简宁拽住周梁荣的手腕,用尽力气对他说“你让他来见我...你让他来见我!”她的嗓音嘶哑的不像话。 周梁荣的心像是被人狠狠揍了一拳,他悲恸地说“我们一起生活了那么久,结果他一回来你的心就飞回他那儿了。” 蒋简宁闭上眼“是我对不起你,是我欠你的,所以今天你那么对我,我也不怨你了,那个孩子就当他没福分,也好让他下辈子找个好人家投胎。” 周梁荣问她“那我们的两个孩子呢?” 蒋简宁明白周梁荣所怀疑的事,她轻叹声气“小燃和小蕴都是你的亲生孩子,跟他没有一点关系。” 周梁荣扯了扯嘴角,自嘲道“我以为这么多年了,你多多少少总会对我有点感情,到底你的心里头还是装着他,原来是我一直在骗自己啊。” 蒋简宁握住他的手“跟你在一起那么多年,我不是对你没有过感情的,只是世事难料,造化弄人...” 周梁荣松开她的手,从包里拿出她的手机,递给她,妥协道“你自己打给他吧。”然后转身离开了病房。 周梁荣去医院附近的便利店旁抽了根烟,他看着升起的烟雾袅袅,想起了和蒋简白的第一次相遇。 那时候他还只是个二十四岁的年轻人,在一家工厂工作,兜里没几个钱,日子过的很拮据,那天他去帮一户人家搬运家具,那里的女主 人邀请他留下来喝杯茶,就是那时,他看到了从楼梯上走下来的蒋简宁。 蒋简宁穿着件碎花长裙,头发挽成髻,像仙子一样,美艳的不可方物,周梁荣笃定她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好看的人。 病房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肯定是他,蒋简宁这么想。 门口的人渐渐走到病床前,蒋简宁缓缓的坐起来,指着旁边的椅子对他说“坐那就行了。” 陆文程坐到椅子上,他眼里满是心疼,自责的说“如果当初我没有听从我母亲的安排...” 蒋简宁打断他的话“不要再说了,这些话就算你说上一万遍,我们也回不到过去。” 陆文程缄默着,终于,他把自己酝酿了好久的话给说出口了“简宁,不如我们两就这样断了吧。” 蒋简宁眼圈通红的看他,她不可置信的说“你在说什么,我现在好不容易让他松口了,我们很快就会踏踏实实的在一起了,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 陆文程双手交握,他踌躇片刻,最终说出了真相“我其实根本就没跟王颜离婚。” 蒋简宁觉得世界突然间变得天崩地裂,她的脑子里好像有根线被拉扯着,然后倏地一下绷断了。 她眼前的事物都开始扭曲起来,陆文程的脸像是膨胀起来的团子般浮现在她的面前。 周梁荣回到病房时,陆文程早就已经离开了,他看到病床上的蒋简宁泪流满面,仿佛刚经历一场痛彻心扉的灾难。 周燃从讲台上拿到试卷,他任然考了全班第一名,老师和同学们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了。 下课后,李谢行过来找周燃,他勾搭着周燃的肩,嬉皮笑脸地说“你怎么每次都考第一名啊。” 周燃拍开李谢行放在他肩上的手“要是羡慕的话,就自己好好努力学习呗。” 李谢行嘟嘟嘴,唉声叹气道“可别了,我就不是学习这块料,我想我大概这辈子都听不到老师的表扬了。”他的悲伤只持续了几秒钟,而后又恢复成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李谢行继续对周燃勾肩搭背“走吧,我们去上厕所。” 杨茜伊正站在走廊上和朋友聊天,突然间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她匆忙向朋友道别,跑到周燃面前向他打招呼“你好,周燃,你还记得我吗?” 周燃对杨茜伊有点印象,她就是上次在公交车跟他和周蕴聊天的那个女生,是周蕴的同学来着,他点点头,说“我记得你,你是周蕴的同学吧。” 杨茜伊顿时眉开眼笑,她欣喜地说“对,我的名字叫杨茜伊,茜是上面草字头下面一个西,伊是伊人的伊。” 周燃笑了笑,礼貌地说“你的名字挺好听的。” 杨茜伊被他的笑容迷惑住,脸一下子就变红了,她鼓起勇气接着说“你有没有qq之类的联系方式,我看你人挺好的,想要跟你做个朋友。” 周燃愣住,他总共也没跟杨茜伊说过几句话,她是怎么看出他是个好人的,明显是借口,他委婉的拒绝了杨茜伊“不好意思,我这个人比较忙,没什么时间交朋友。” 杨茜伊还从来都没被人拒绝过,她尴尬的站在原地,眼眶一热,快要哭出来了,她立刻憋住即将掉下来的眼泪,转身跑回教室。 李谢行对旁边的周燃挤眉弄眼,怪他不懂得怜香惜玉“那么漂亮的一个姑娘喜欢你,你竟然拒绝了她,还差点把人家弄哭了。” 周燃玩闹似的打了一下李谢行的背,说“你要是喜欢她,就上去安慰她啊,我也算是成人之美了。” 李谢行耸耸肩“算了吧,我不喜欢她这种类型的,我以前的女朋友都是娇小可爱型的,抱在怀里接吻可舒服了。” 李谢行的话让周燃想起了昨天的那个雨夜,周蕴柔软的唇和心中莫名的悸动。 那是他第一次尝试着去亲吻一个人,带着少年的鲁莽和稚嫩,他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将恶魔释放出来。 周燃和周蕴在放学后就立刻去医院看望蒋简宁。 周燃在前往医院的路上顺便去水果店买了袋梨,他记得蒋简宁有个习惯,就是每年夏季的时候都会每天吃一个梨,但其他季节却碰都不会碰。 也不知道今年夏天蒋简宁还是不是每天都会吃梨,但他买了一点也算是能当成关心她的心意了。 周蕴用手抹了抹额头上的汗,跟周燃抱怨道“今年夏天怎么比往常还要热,我都快要被晒成水蒸气了。” 周燃从塑料袋里掏出一个梨递给她“吃个梨吧,能让你稍微的清爽点。” 周蕴将吃完的梨核扔进医院的垃圾桶里,和周燃一起走进蒋简宁住的病房。 病床上的蒋简宁一动不动的半躺着,她的眼睛没有焦距的盯着墙壁,如果不是她还有呼吸的话,很难不让人相信这不是一具死尸。 周蕴被床上的蒋简宁吓到了,她跑到蒋简宁面前,拼命的晃动着她的手臂,焦急地说“妈,怎么了,你说说话啊!” 周梁荣上前急忙拉开周蕴和蒋简宁,周蕴拽住周梁荣的袖子,质问道“她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周梁荣的样子也没见得比蒋简宁好多少,他颓废地说“你妈妈她心理遭受到了打击,就变成了这样。” 周燃震惊极了,他不可思议地说“心理创伤,是因为你把她打流产这件事吗?” 周梁荣瘫倒在椅子上,垂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我也不知道...当时我在医院外抽烟,你妈妈的...来过,后来他走了,我回去她就变成了这样,后来医生看过了,说是她受到了重大打击,给她开了点药。” 周燃扶着墙,他感觉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来,他问道“那她还能不能恢复正常,不会以后都这样子了吧?” 周梁荣眉头蹙成一团“医生说看几率,这种情况也不太好说,有些人可能会恢复,但有可能一辈子就这样了。” 周蕴觉得天都塌下来了,她接受不了自己母亲变成疯子的事实,她嗓音颤抖地问“那妈妈她是不是要住进精神病院?” 周梁荣摇摇头,说“她不会住精神病院,我会带她回家好好的照顾她。” 周燃现在已经慢慢的平静下来,他问周梁荣“如果她一辈子好不了了怎么办?” 周梁荣坚定地说“那我就一辈子照顾她。” 虽然是蒋简宁辜负周梁荣在先,可毕竟他也狠狠的伤害过蒋简宁,再加上那么多年夫妻感情,到底还是没法轻易放下。 他们都被蒋简宁变成精神病的事情打乱了所有思绪,弄得焦头烂额。 只有蒋简宁自己最清楚,是在这间病房里,那个对她说从此以后永不相见的人,才是害她如此的罪魁祸首,可惜她再也不会有机会把事情真相还原出来。 周梁荣让他们一会儿先回家,反正他们即便待在医院里也帮不了多少忙,他再过几天就带着蒋简白出院。 周燃沉默着给蒋简宁削了个梨子,把梨切开一小块,递给蒋简宁,谁都没料到,蒋简宁看到那块梨就特别激烈的用手把它挥走,那块可怜的梨被掉落在地板上。 蒋简宁睁大眼看着那块梨,周燃被蒋简白的行为吓的惊慌失措,周梁荣慌张的跑去喊医生。 医生连忙赶了过来,他给蒋简宁打了一针安定剂后,蒋简宁才终于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周梁荣看着蒋简宁的睡容,疲惫不堪的说“你们赶快回家吧,天就快彻底黑了,待会儿回去不安全,容易出事,不要再给我添乱了。” 周燃和周蕴也全都身心俱疲,他们向周梁荣道别后离开了医院。 沉沦 屋子里没有开灯,黑黢黢的一片,只能模糊的看到家具物品隐约的轮廓,今夜连月光都不愿光顾此地。 沙发上的两个人影动了动,周蕴蜷缩成一团被周燃紧紧的抱在怀里。 周燃听到周蕴压抑着的呜咽声,他伸手去摸她的脸,果然不出所料的摸到了一捧眼泪。 周燃突然想起了去年圣诞节,那天蒋简宁提前下班回家,还给他们各自带了不同的礼物,他和周蕴都高兴的不得了。 周梁荣烧了一大桌子美味的佳肴,一家人团团圆圆的在餐桌上吃饭聊天,电视机里播放着喜剧电影,播到精彩的地方时,全家人都爆发出爽朗的笑声。 周梁荣开了瓶啤酒喝,周燃也稍微喝了些,周蕴也吵着要喝,被周梁荣严肃的教育道“你一个小姑娘家家喝什么酒,不许再说了。” 温暖明亮的灯火,酒杯碰撞的声音,饭菜的香味,每个人脸上开怀的笑颜,一幕幕的在周燃脑中重演,他无法去触碰,这些无论如何也不会再次上演的画面。 记忆真的会灼伤人,曾经的欢声笑语和现在的绝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太残忍了,一切都变得支离破碎,面目全非。 周燃松开周蕴,打算起身回房间,却猛地被周蕴扑倒,两个人再次重重的跌落在沙发上。 周蕴趴在周燃的身上,双手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把头埋在他的肩膀上。 眼泪一滴又一滴如雨水般湿润了周燃的肩膀,恍惚间他好像又回到了和她一起走在街上的那个雨夜。 那时他不小心被雨淋湿了肩膀,她还笑话他心不在焉,粗心大意。 周燃拍了拍周蕴的背,低声细语地说“你快把你哥搂的喘不过气来了。” 周蕴急忙松开了周燃的脖子,喃喃地说了声“对不起。” 周燃没说话,他抬起周蕴的下颌,温柔的揩去她脸上的眼泪。 周蕴突然握住周燃抹她泪水的手指,然后伸出舌尖,一点一点舔舐着他指腹上残留着的自己的泪水。 是苦涩的,周蕴接着将周燃的整根手指都含进嘴里吮吸。 周燃感受到周蕴口腔里传来的温热,她的舌头柔软的包围住手指。 周燃抽出手指,他缓缓地,轻轻地靠近周蕴的脸,直到他的鼻尖触碰到周蕴的鼻尖。 在黑暗中,周燃吻住周蕴的唇,周蕴生涩的回应他,将嘴巴张开,让周燃的舌头顺利的钻进去。 周燃的舌头肆意妄为的在周蕴口中搅弄,唇舌纠缠间,能听到细微的吞咽声。 周蕴头向后仰,双手按住沙发,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她无力的承受着周燃猛烈的亲吻,但她不想停下来。 氧气快要耗尽时,他们终于依依不舍的分开了双唇。 周蕴剧烈的喘息着,等到她恢复过来后,她对着周燃说“我们再做些别的吧,比接吻更有趣的事情。” 周燃不解地问她“那是什么事?” 周蕴把玩着自己的头发,嗫嚅着说“我以前...在家里翻到过几张...那种的碟片。” 周燃了然,周蕴说的碟片是自己拿回家的,他有些不太好意思,问“那你看过了吗。” 周蕴略有些迟疑地说“...稍微的看过一点。” 她随后又接着说“我看那里面的人都很舒服的样子,我们也试试看吧。” 所有理智在这一刻灰飞烟灭。 又是试试看,他们从尝试接吻前往更深一步的探索,不是普遍的天下有情人为了爱而自然而然的发生,他们只是为了新奇和渴望两个同样孤独脆弱的灵魂互相依偎。 周蕴脱下衬衣,解开胸罩,将自己的上身暴露在空气中,周燃好奇的去触碰她的乳尖。 周蕴被这陌生的触感激的发颤,周燃又伸出双手揉弄她的双乳。 少女还尚未发育全的乳房,握在手里刚刚好,周燃揉弄了一阵,低下头开始吮吸着周蕴左胸的乳头。 周蕴一手抱着周燃的头,另一只手抚摸着他的头发,她全身都沉浸在一种酥酥麻麻的快感中,好像有什么东西从她腿心流了出来。 周燃离开周蕴的胸脯,周蕴感觉到膝盖有个硬物在抵着自己,她伸手隔着裤子去摸那个东西,周燃突然发出一声闷哼。 周燃挪开周蕴捣乱的手,开始脱自己的衣服,周蕴见他如此,也把自己身上剩余的衣物给脱掉。 窸窸窣窣的声音接连响起,终于,所有的衣服全都脱离他们的身体,他们浑身赤裸着面对彼此。 周燃在一片漆黑中认真的探索着周蕴的身体,这是属于一具正值青春时代女孩的身体,光滑的肌肤如丝绸般细腻,他仔细抚摸过她的肩膀,胸乳,小腹,最后来到那处隐秘的,湿润又柔软的禁地。 他好奇的按压了那颗珍珠,周蕴觉得有股电流流淌过她的全身,她用力揪住沙发的布料。 周燃察觉到了周蕴的反应,他接着肆意的搓揉着那颗小小的珍珠,从里面沁出的清水越来越多,直到周蕴突然弓起背,小幅度的痉挛起来,然后无力地瘫软下去。 周蕴的大脑一片空白,她失神的盯着天花板,过了会儿她缓了过来,她坐起身,摸索到周燃腿间的物件,帮他上下撸动,她听到周燃轻微的喘息声,撩动着她的心弦,她低下头,与他接吻,她发现手里的东西在慢慢变大,忽的喷射出一股白浊出来。 周燃让周蕴躺在沙发上,周蕴明白他接下来要做什么,她十分紧张地说“我听说第一次都会很痛,你待会儿要温柔点。” 周燃答应了她的要求,他抬起她的一条腿,抱住她的腰,缓缓地将自己的欲望插入她紧致的穴道里。 彻底进入的一瞬间,周蕴痛的整个神经都在颤抖,流出生理性的眼泪,周燃停了下来,慌张地说“是不是太痛了,要不我们还是不要接着往下做了。” 周蕴抱住他,连忙阻止道“不,我没关系的,别停下来。” 周燃亲吻周蕴眼角的泪水,慢慢的抽动着,处子血使甬道变得顺滑起来,让周蕴的疼痛减轻不少。 黑暗包庇了所有罪行,掩饰住所有龌龊和肮脏的堕落,阳光无法照亮这一方天地。 他们像动物般交媾着,遗忘掉那些痛苦伤心事,不再去思考过去和未来会如何,只是沉溺于男女之间最原始的欲望中,道德和伦理被焚烧成灰烬,丢弃到无尽深渊里。 带着罪孽的种子早就在不为人知的角落破土而出。 一场酣畅淋漓的性交结束后,周燃打开灯,清晰的看到沙发处的一片狼藉和周蕴身上布满的淤青,衣服凌乱的散落在地板上,满室的旖旎气息,全都是那场激烈欢爱最好的证明。 周蕴累的全身上下再也使不出一丝力气,周燃将她横抱起来,往浴室里走。 温暖的水流冲刷过周蕴每一块酸痛的肌肉,她指着自己胸口处的一道淤青对正在帮她擦拭身体的周燃说“幸好这些痕迹都够被校服遮挡住。” 周燃看着这些自己造成的杰作,想起他刚才下手确实是不知轻重,他有些不知所措地说“过几天应该就会消失的吧。” 他轻柔地按摩着周蕴的肩膀,周蕴舒服的叹了口气,愉快的享受着周燃的服务。 ▂﹍▂﹍▂﹍▂﹍▂﹍▂﹍▂﹍▂ 如果喜欢本文的话,就请麻烦点个收藏或者留个言,你们的支持将会是我很大的动力。 如果觉得我写的哪些地方不太好的话,也欢迎来理智的提意见。 曾经 这几天周梁荣除了去工厂处理必要的事情外,几乎一直待在病房里照顾蒋简宁。 蒋简宁还是老样子,大多数时间就一直坐在床上,有时说一些让人不知所云的胡话,周梁荣每天下午会带她去医院的公园里散步。 吃饭的时候也不太老实,总是打翻饭盒,非得让他一勺一勺的喂。 周梁荣偶尔会看见她注视着窗外静静地流泪,周梁荣帮她擦干眼泪,问她“简宁,你为什么哭?”蒋简宁却只是一直重复的嗫喏道“麻雀飞走了。”可窗外哪有什么麻雀。 周蕴和周燃每天放学后都会来医院看望一会儿蒋简宁,他们轮流对蒋简宁说最近发生在身边有趣的事情,然后还说说自己在学校里的表现。 “您放心,我和哥哥将来一定会考上一所好大学,好好报答您和父亲。”周蕴坐在床边握着蒋简宁的手对她这么说。 夜幕降临,周燃和周蕴准备离开的时候,周梁荣惯例叮嘱他们回家要注意安全。 四周安静了下来,蒋简宁还是呆呆地坐在床上,没有半点生气,周梁荣去打了盆热水,拧干毛巾为她擦了把脸,简单的清洗一下她的身体,他自言自语道“这人世间怎么有这么多的世事无常,造化弄人...” 就像十九年前的那个穷小子,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料到,他会再次和蒋简宁相遇,还发展出了绵长的后续。 自从在楼梯上的惊鸿一瞥之后,周梁荣心里就装下了那个身穿碎花长裙的女孩,可他不知道她的名字,不知道她的家庭住址,他对她的一切都一无所知,其实哪怕知道了,他们也完全没可能,她长的美若天仙,气质看上去也很优雅,一看就知道是在富贵人家里长大,说不定早就许给了一个好人家,就算没有,她也不可能会看上他这么个没钱没势的家伙。 周梁荣依旧每天朝叁晚五的工作,拿着那点微薄的工资,不过他的生活发生了点细微的变化,那就是他会在忙碌完的时候想起楼梯上的那个女孩,他会想她现在在做什么,想她笑起来是什么样子,想她会不会在某个时刻突然想起他来。 单相思的感觉真的是五味交杂,他会在想她的时候感到开心,但是每当他想那个人甚至都不知道有个人正在默默的暗恋着她的时候,就会觉得很失落。 周梁荣和蒋简宁重逢的那天,是个难得的艳阳天,连续下了好几天的雨终于放晴了,周梁荣提着工具箱正在前往雇主家为他们修理坏掉 的冰箱,路过一座桥的时候,他看见有个女人坐在桥栏杆上,像是要跳河的样子。 周梁荣做不到见死不救,他连忙放下手中的工具箱,跑过去劝她“姑娘,有什么想不开的事也不能寻死啊,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他嘴笨,只能搬出这些讲烂的老话来劝人,女人回过头来,周梁荣愣住了,眼前的人正是他念念不忘的那个女孩。 她看着他,生无绝恋的说“我活着也是行尸走肉,还有什么意思。” 周梁荣胆战心惊,他语无伦次地说“但活下去总会出现希望的...中国有句老话说的好,叫好死不如赖活着,你不要放弃。” 女人的裙摆被风吹拂起,她垂下头,小声说“希望不会来的,他已经离开了,不会回来了。” 周梁荣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他只能答非所问的说“现在快中午了,要不然我请你去吃饭吧,我知道有一家饭馆的味道特别好,说不定等你吃到了那里的菜后,就不想死了。” 女人同意了,周梁荣笑着说“不过我现在还有个活要干,你得稍微等一等,很快的。” 他们穿梭在各种各样喧嚣的摊贩中,叁轮车开过他们身边,发出‘叮铃叮铃’的声音,周梁荣带着她走进一家热闹的小饭馆,里面密密麻麻的几乎坐满了人,他们找了唯一的一张空桌坐下。 周梁荣用纸巾擦了擦油腻的桌子,他看着坐在对面的那个人,恍惚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臂,好痛!原来是真的啊。 女人拿着菜单问他“你能推荐几道这里经典的菜吗?” 周梁荣急忙说“这里的红烧狮子头特别好吃,我每次来都会点,不吃绝对会后悔,还有青菜炒香菇也很好吃...” 周梁荣说完又支吾到“姑娘,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女人笑了笑,对他说“我姓蒋,全名叫蒋简宁,你叫我简宁就好了。” 周梁荣终于亲眼看到了她笑着的样子,不是在他的想象中,也不是在梦里,是此时她坐在他面前,对他露出的笑颜。 他也知道了她的名字,叫蒋简宁,真好听的名字,跟她这个人一样美好。 从那天起,就有了后来所发生的一切,他无法预知未来,只是感恩这一刻上天赐予他们相遇。 周蕴正在和汤涵讨论一道难解的数学题时,杨茜伊刚回到教室,她走过她们所在的位置时,瞧见那张卷子上让她们苦恼的数学题,便主动提出帮她们解答。 杨茜伊指着那道题说“这题我会。”然后自顾自的解说起来。 汤涵茅塞顿开,她感激的对杨茜伊说“谢谢你啊,我终于弄明白了。” 周蕴也对杨茜伊说了声谢谢,杨茜伊摆摆手“不客气,同学之间就是要互帮互助。” 汤涵笑嘻嘻的说“你真是个好人,和你做朋友一定很幸福吧。” 杨茜伊听到这句话后,叹了口气“以前我也对别人说过相同的话,可惜那个人他不太愿意和我做朋友。” 汤涵来了兴致,她问杨茜伊“那个人是男生还是女生啊?” 杨茜伊把玩着桌子上的笔“是个男生,我对他有点好感,想先跟他做个朋友结果被他拒绝了。” 周蕴不想参与她们之间的谈话,她认真的看起了书。 汤涵义愤填膺的说“他为什么不愿意啊?你长的多漂亮啊,还是我们班公认的班花,被你喜欢上,那是多少男生梦寐以求的事情,羡慕都羡慕不来,他竟然拒绝了你。” 杨茜伊被汤涵夸的有些尴尬,她瞥向正在低头看书的周蕴,心虚地说“不是啦,那个男生长的也很帅气,我想他的要求应该蛮高的。” 汤涵吃惊地说“比你长的还好看的,难不成只有王祖贤和林青霞那种绝世大美女才配的上他?” 杨茜伊摇摇头“你说的未免也太夸张了,比我长得漂亮的人多了个去,而王祖贤和林青霞可是这个世界上的顶级美女。” 汤涵坚持地说“可你是已经我在现实生活中见过的最好看的人了。” 杨茜伊刚想说些什么,就被她的一个朋友给叫走了。 汤涵见杨茜伊跟着她的朋友走出了教室,就转头看周蕴在干什么,她突然想起来了一件事,又快速地在自己的书包里翻找,然后拿出了两张电影票,她戳了戳周蕴的手臂,周蕴抬起头来疑惑地看汤涵,汤涵举着手中的电影票对周蕴说“小蕴你喜不喜欢看电影?” 周蕴点了点头,说“我挺喜欢的。” 汤涵听周蕴这么说,就把那两张电影票塞给了周蕴“那这两张票送给你了,我本来是要跟我爸爸一起看的,可惜他突然没空陪我去看了,我自己不太想去看了,这两张电影票我也不想浪费,就给你好了,你去找个人陪你看吧,我听说这部电影还挺精彩的,电影是这周六下午一点的片场。” 周蕴对汤涵道了谢,她想,正好可以和周燃一起去看。 ▂﹍▂﹍▂﹍▂﹍▂﹍▂﹍▂﹍▂ 配角戏只会占据本文的一小部分,主要是以回忆的方式呈现一下周梁荣和蒋简宁的过往。 全文免费,预计十万字左右完结,保证日更(如果我能够每天都顺利登上popo的话)不会弃坑的 谢谢大家的收藏和留言 害怕 周蕴和周燃到达病房后看到地板上的一滩饭菜,心里都波澜不惊,他们对眼前的这一幕都见惯了,蒋简宁总是会把饭菜打翻在地上。 周梁荣正在清理地板,周燃走过去对他说“爸,我来打扫吧,你去照顾妈。” 周梁荣把扫把递给周燃,去保温盒里又盛了点饭菜,像哄小孩子一样喂蒋简宁吃饭。 周蕴看着周梁荣的脸,明显的察觉到他又变得苍老了一些,他嘴角的皱纹变深了,他的头发原本是没有白发的,现在却多了好几根。 她突然心里有点怨恨蒋简宁,恨她为什么要出轨,为什么要变成这副模样,让周围的人都为她操劳受她的折磨。 他们明明可以有个正常圆满的家庭,蒋简宁却为了一己私欲将这一切全部摧毁。 周蕴哽咽着对周梁荣说“爸,我帮你把头上的白发给拔掉吧。” 周梁荣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欣慰地说“我的两个孩子都长大了,知道心疼人了。” 周蕴眼角泛起泪花,她一根一根的把周梁荣头上的白发给拔干净“好了,现在您还是和以前一样高大英俊。” 周梁荣摇摇头“我老了,比不上从前了。” 周蕴听到周梁荣这么说,心酸极了。 周燃打扫完后,问周梁荣“爸,你打算什么时候让妈出院?” 周梁荣叹了口气“再过几天吧。” 周燃又问了个关键的问题“妈出院后谁来照顾她,您总不可能一直待在她身边啊。” 周梁荣回答道“厂子那边已经同意我上晚班了,我白天照顾她,晚上我工作的时候,你们帮忙来看着她。” 吃过晚饭后,周蕴打算回房间复习功课,周燃一把拉住她,吻住她的唇,周蕴踮起脚尖勾住他的脖子回吻他。 两人一路纠缠到了沙发上,周燃亲吻着周蕴的脖颈,脱下她的连衣裙,解开她胸上的束缚。 周燃顺着脖颈往下亲吻着她的锁骨,再到胸口,他含住了其中一粒红樱桃,吮吸起来。 他拽下她周蕴的内裤,分开她的双腿,将自己膨胀的欲望插入她的身体里。 周蕴垂眼去看他们的结合处,周燃的欲望在她双腿间进进出出,汁液飞溅,忙的不亦乐乎。 周蕴的感官全都集中在那个部位,她清晰的听见自己放浪的呻吟还有周燃粗重的喘息声,她紧紧地抱住他,承受着他带来的冲击。 她明明已经和周燃做过好多几次了,却好似永远都不会对这事感到腻味,究竟有什么魔力,如此单调的动作却能使人变得那么快乐,仿佛畅游在云端。 快感越积越多,周蕴就要攀上那座顶峰了,她断断续续的对在她身上驰骋的周燃说“快...一点。” 周燃听了她的话,加快速度,一瞬间,周蕴的脑子里炸开了绚丽的烟火。 结束后,周燃惯例抱着虚弱的周蕴去浴室洗澡,洗完澡后再抱着她回他的卧室睡觉。 周燃把躺在旁边在周蕴搂在怀里,他听见周蕴小声地对他说“哥,有没有恨过妈?” 周燃问道“我为什么要恨她?” 周蕴回答“爸爸因为要照顾她都老了好多...我今天看到他头上有好多根白发,如果她没有出轨的话,那我们现在就还是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周燃无力的安慰道“会好起来的,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妈就会变好呢,医生不是都说过还是有几率恢复的。” 只是这个多久是指几天,几个月,还是几年,或者真的就一辈子都没法恢复。 周蕴越想心越沉重,她恐惧地说“哥,我好害怕。” 周燃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安抚她“不怕,哥哥在这呢,天塌下来都有哥来顶着,睡吧,睡吧。” 周蕴感受着从背脊处传来的抚摸,心慢慢的平静下来,渐渐地睡着了。 电影 周蕴在书桌抽屉里找东西时,翻到了夹在书页里的两张电影票,她想起这两张电影票是汤涵给的,正好是今天的片场,她怎么把这件事给忘记了。 周蕴把电影票装进口袋里,敲了叁下周燃的房门,就是做个样子而已,也不等他发话,她就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 周燃正躺在床上看上次去书店里新买的漫画书,猝不及防的,周蕴突然跳到床上来把他扑倒。 俩人嬉笑着玩闹起来,周蕴伸手挠他脖子上的痒痒肉,周燃立马举起白旗投降“妹妹,我的好妹妹,你饶了我吧。” 周蕴也不再跟他闹腾了,她从口袋里拿出电影票,说起了正事“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电影?” 周燃问她“你从哪里来的电影票?” “我的一个朋友给的。” 周燃疑惑“谁?” “你没有见过她,所以你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不去白不去。” 周蕴睨了眼床头柜上的闹钟,躺在周燃身上笑眯眯的说“正好距离电影开场还有点时间,我们等会而再去电影院也不迟,现在我们就先做点有趣的事情吧。”刚说完她的手就迫不及待地往下摸索着去解周燃的裤腰带。 周燃按住她的双手,自己亲手解开裤腰带。 周蕴看到从他裤子里弹出来的那个翘起来的粗大的东西,她很难想象,这个东西是怎么顺利的进入到自己的身体里的。 她碰了碰周燃胯下的物件,好奇地问他“哥,你身上的这个玩意怎么长得那么大啊?” 周燃思忖道“应该是天生的吧。” 周蕴懵懂的点点头,她记得生物书上把这个东西叫做‘阴茎’来着,她当初看书本上的图片觉得男生身上的这玩意长得真难看,但现在她发现她看周燃的阴茎时,她丝毫不觉得他的这个东西丑陋不堪,这是为什么?大概是因为他是她的哥哥,她的哥哥无论怎么样她都不会嫌弃,都不会讨厌,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爱屋及乌吧。 周燃脱下她腿间的白色布料,却没有脱掉她的裙子,他的手指灵活的伸进她的花穴中抽插着,帮她做好前戏,直到从她花穴里水流充沛,可以让她顺利的接纳他。 他抽出手指,将自己的欲望毫无阻碍的挤进周蕴湿润的地带,他们两个人就这样紧密相连着。 周蕴舒爽地发出一声喟叹,她攥住床单,床被不停晃动的‘吱吱呀呀’的响。 床单上片刻后就湿了一大片,周蕴羞耻的想,看来待会儿要去洗床单了。 周燃用手把盆子里刚刚洗好的床单给拧出水分,然后挂在阳台的晾衣架上,被单散发出洗衣液的清香,他做好这一切后周蕴说道“现在太阳那么大,估计晒叁个小时左右就可以晒干了,正好哥你的被单也快五天没洗了。” 周燃笑着对旁边的周蕴说“这都是阿蕴的功劳。” 周蕴涨红了脸,又羞又恼,她用力地打了一下周燃的背,周燃迅速躲开她的攻击,转移话题“好了,别闹了,哥哥知道错了,我们一会儿还要去看电影呢,可别耽误时间了。” 正是一天当中最炎热的时候,太阳炽热的好像快要把整个大地都燃烧起来,呼吸的空气都是滚烫的,周燃从车库里拿出那辆红色的自行车,这辆自行车是他十四岁生日那天周梁荣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他记得当时他学会骑自行车后,周蕴羡慕的很,吵着也要骑,结果刚骑上自行车就摔了一跤,把膝盖都摔破了皮,她无助的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对周燃大喊着“哥哥,我痛!” 最后周燃背着她回家,她趴在他的背上呜咽道“我以后再也不骑自行车了。” 周燃从回忆中抽出身,他转头问身后的周蕴“你还记不记得你刚骑自行车时发生的事?” 周蕴点头“当然记得,那一跤摔的特别痛,我当时还发誓永远都不再骑自行车。” 后来她也确实对自行车有了阴影,周梁荣曾经问过她要不要也给她买一辆自行车,被她严肃的拒绝了。 周燃坐上自行车后,对她说“上来吧。” 周蕴上前坐上了自行车的后座,搂住他的腰,然后说“可以了。” 周燃骑着自行车上路,带来的微风轻轻地吹起周蕴的长发,眼前的事物在不停的变化着,大街小巷到处都在放着今年流行的歌曲来吸引顾客。 周蕴抬起头,眯着眼睛看天空中的太阳,她突然问了周燃一个奇怪的问题“要是没有太阳地球会变得怎么样?” 周燃深思熟虑道“没了太阳就只剩下月亮了,那么人类应该会灭亡吧。” 周蕴说“假如真有这一天,那我们就逃到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在洒满月光的大地上死去吧。” 她有些迟疑地接着说“哥,你会陪着我的,对吗?” 周燃怔愣住,过了会儿才回答道“我会陪着你的。” 到达电影院后,周燃将自行车停好,距离电影开场还有十分钟,周蕴说要去上个厕所,周燃在大厅等候她。 过了会儿,周燃突然看到门口有个穿淡蓝色长裙的女生往自己的方向走来。 杨茜伊走到周燃面前,欣喜地对他说“没想到在这儿遇见了你。”说完她指了指电影大厅门口的一张电影海报“你也是来看这部电影的?” 周燃点点头,杨茜伊问道“你一个人来的,你妹妹没有跟着你一起来?” 周燃回答道“她去上厕所了。” 杨茜伊笑着说“这样啊,那我们一起等她吧。” 周蕴洗完手,回到大厅后,看到周正在和一个女生说话,杨茜伊见她回来了,对她打了个招呼“嗨,周蕴。” 周蕴皱了皱眉,她没想到杨茜伊竟然也会在今天来看电影,杨茜伊突然上前挽住她的手“我们快进去吧,电影马上就要开始了。” 周蕴被杨茜伊这么亲昵的动作吓了一跳,她没想到杨茜伊这么自来熟,毕竟她们认识的时间还很短。 走进片场后,周蕴和周燃坐在一起,杨茜伊坐在隔了周燃两个座位的位置。 电影正式开始了,讲的是一个孩子走失了二十年后和自己的亲生父母团聚的故事。 剧情进入高潮部分,父母终于认出了自己的儿子,伴随着煽情的音乐,让全场不少观众都看哭了。 周蕴也被感动到了,她把头靠在周燃的肩膀上,抽咽着,周燃拿出纸巾替她擦了擦眼泪。 杨茜伊注意到了他们这边的情况,她觉得这对兄妹怎么看着有点奇怪,可转念一想,应该是自己大惊小怪了,他们只是兄妹之间关系好而已。 可是既然他们的关系很好,那周蕴应该不会不清楚周燃的兴趣爱好啊... 电影结束后,杨茜伊提议去吃附近的一家冰淇淋店“那家冰淇淋店味道很好,我们一起去吃吧,距离这里挺近的。” 周蕴同意了,刚刚哭过一场,现在正好想吃点甜的东西。 周燃推着自行车跟着周蕴和杨茜伊走在一起,杨茜伊看着那辆自行车,对周蕴说“你哥是骑车载着你过来的吗?” 周蕴颔首,杨茜伊羡慕地说“真好啊,我也想试一试被人载着的感觉是怎么样的。” 他们在冰淇淋店吃完东西后,就跟杨茜伊分道扬镳了。 咬痕 叁天后,周梁荣带着蒋简宁出院,一大早,蒋简宁就被顺利接回家,周燃和周蕴已经出门上学了,周梁荣把从医院带回来的东西放在桌子上,对正在客厅里到处乱走的蒋简宁说“这里是你家,你住了将近十七年的家。” 蒋简宁像是没听到他的话,自顾自的坐在椅子上对着周梁荣莫名其妙的笑起来。 周梁荣无奈的叹了口气,对她说“你肚子饿了吧,早饭还没吃,我去给你做点。” 蒋简宁也不说话,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周梁荣看。 周梁荣去厨房煮了锅青菜粥,他把青菜粥盛入碗里,熟练的喂给蒋简宁,他边喂边对她说“你还记不记得,那个时候我还跟你认识没多久,你第一次喝了我煮的青菜粥后,对我说这是你喝过最好喝的粥。” 桥上那件事过去后的第二天,周梁荣刚出家门,就看见蒋简宁在大门口对他打招呼,周梁荣走进她,挠了挠头发对她说“你怎么会在这里?” 蒋简宁把手中的一盒桂花糕递给他,说道“我昨天找人打听到你的家庭地址,天还没亮我就在这里等着你,你昨天救了我,我欠你个人情,这盒桂花糕送给你,你尝尝,可好吃了。” 周梁荣拿着桂花糕,有些不知所措“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你不必觉得亏欠我。” 蒋简宁笑着说“你就收下吧,这东西又不值多少钱。” 周梁荣憋红了脸,不知道说什么,两个人就这样僵持着,过了一会儿他才说“你肯定没吃早饭吧,我煮的粥还剩一点,你要不要去尝一尝?” 蒋简宁同意了,周梁荣带她回到家,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家里很少来客人,所以有点乱。” 蒋简宁对他说了句“没关系,我不介意的。” 周梁荣把塑料椅从餐桌下拉出来,让她在上面,自己去厨房里给她盛粥。 蒋简宁喝了一口他煮的粥,竖起拇指称赞道“这也太好喝了吧,是我喝过最好喝的粥。” 周梁荣被她夸的难为情“哪有那么夸张,这不就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青菜粥吗。” 蒋简宁笑着摇摇头“我没夸张,我母亲和我做饭都有点难吃,我又基本上不去外面的那些饭馆里吃饭,所以我才说我没喝过这么好喝的粥,可能对你来说它很普通,但对我来说它是我喝过最好喝的粥。” 蒋简宁接着说“你应该很会做饭吧。” 周梁荣摆摆手,谦虚地说“我做饭其实很一般的。” 蒋简宁问他“你今年多少岁?” 周梁荣回答“我上个月刚满二十四岁。” “那我要比你小半岁。” 之后,他们便经常来往,先是周梁荣邀请蒋简宁吃饭,蒋简宁又回请他,这样你一来我一往的相识起来。 周梁荣等周燃和周蕴放学回到家后,嘱咐他们“记得照看好你们的妈,别让她出什么意外。” 周梁荣向他们道别后,就匆匆忙忙的骑着摩托车离开了。 蒋简宁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时不时发出几声诡异的笑声,让周蕴听的心里发毛。 他们以后就要和疯了的蒋简宁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了,到现在周蕴才完全的接受了这个事实,蒋简宁已经疯了,她现在是个精神病人。 周燃走到蒋简宁身边,小心翼翼地对她说“妈,我们把电视机关掉吧。” 蒋简宁突然大叫起来,周蕴连忙捂住耳朵,周燃心惊胆战地说“不关电视了,您继续看吧。”说完蒋简宁才安静下来。 周蕴半开玩笑的对周燃说“原来人可以叫这么大声,我的耳朵刚刚差点聋了。” 眼前的人再也不是以前那个温柔的母亲,甚至她都有可能意识不到站在她面前的人是她抚养了十多年的儿女。 周燃对她说“你看着妈,我去做饭。” 周蕴一边写作业一边盯着蒋简宁,还好她除了偶尔发出的怪笑外,老老实实的坐在沙发上没别的动作。 俩人食之无味的吃完晚饭之后,周蕴实在是忍无可忍了“我再去让她关掉电视吧,要不然这样也太吵闹了吧,我的耳朵真的受不了了。” 周燃皱着眉驳回了她的提议“你别去,还是让我来吧。” 周蕴还想说什么,周燃打断她“我是你哥哥,你要听我的。” 周燃试图用温和的语气,耐心地劝着蒋简宁,就在他以为她快要妥协的时候,他用遥控器关掉了电视机,没想到下一秒钟,蒋简宁就突然突然强硬的抓住周燃拿着遥控器的那只手,张嘴狠狠的咬了他的手腕。 周蕴吓得脸都白了,她跑过去推开蒋简宁,周燃没想到蒋简宁的力气会那么大,他挣扎着把手从她的口中抽出。 周燃的手腕已经被蒋简宁咬的鲜血淋漓,周蕴崩溃的看着他手腕处正在流血的伤口,蒋简宁咬的时候得是下了多大的狠手啊。 周蕴流着泪愤怒地朝着蒋简宁大吼“你怎么能这么对他!” 周燃忍着痛对周蕴说“阿蕴,妈她现在生病了,没有自主意识,你不要怪她。” 周蕴去柜子里拿出药箱为周燃包扎伤口,之后再和周燃一起哄蒋简宁去睡觉。 折腾了一圈后,周蕴把蒋简宁卧室的房门上锁,周燃终于能把吵闹的电视机关掉了。 他们疲惫的躺在沙发上,周蕴躺在周燃的怀里,一个吻轻柔的落在他的受了伤的那只手的手背上。 周蕴接着吻过他的下巴,再落到他的嘴角,周燃捧起她的脸,与她接起吻来。 温柔的吻逐渐加重,他们仿佛是破釜沉舟后溺水陷入绝境中无力挣扎的人般索取对方身上仅剩的温度。 周燃离开周蕴的唇,又仰头亲吻了她哭肿的眼睛,低声说“你最近总是在哭。” 周蕴握住周燃那只没受伤的手,用他的手抚摸着她的脸颊,她浓密的睫毛轻颤着,细语呢喃道“哥哥,我们到床上去吧。” 晚风轻轻地吹起窗帘,月光趁机从窗外渗透进来。 他们在床上抵死缠绵,周蕴觉得自己全身的骨架都散乱了,她被周燃一次接着一次抛到高点,双腿不停地打着颤,她虚弱靠在他的肩膀,无力的承受着他肆意的发泄。 巴掌 因为周梁荣是晚上工作的原因,周蕴和周燃几乎很少和周梁荣见面,甚至连话都说不上几句。 这周末,杨茜伊邀请周蕴和汤涵一起去最近新开的一家水族馆玩,蒋简宁吃完药后在卧室睡觉,周梁荣也恰好放假了,他在和周燃在家里大扫除时,瞥见他右手腕上缠着的绷带,问道“你的手腕是怎么受伤的?” 周燃拖着地漫不经心地说“电视声音太吵,我想关掉它,没想到妈不同意,就咬了我一口。” 周梁荣怔愣住,须臾后,他才问周燃“什么时候的事?” 周燃回答“就在五天前,妈出院的那一天。” 周梁荣放下手里的抹布,对周燃愧疚地说“你妈她现在精神不太正常,你和小蕴千万不要怪她,她也不想伤害你们的。” 周燃颔首“我知道,当初阿蕴对妈发火时我也是这样教育她的。” 周梁荣听到这句话,皱了皱眉“小蕴对简宁发火了?” 周燃回答道“妈咬我时,阿蕴被吓得不轻,就说了妈让她别这样。” 周梁荣认真地说“下次拦着点你妹,别再让她对着简宁发火,她是你们的母亲,你们要懂得忍让她,别嫌她麻烦。” 周燃说了声“是”就没再说话了,父子二人沉默的打扫着卫生。 打扫完卫生后,周燃躺在沙发上休息,他看着周梁荣的背影,对他说“爸,我有件事想跟您商量。” 周梁荣转身看他,疑惑地问“你想跟我商量什么事?” 周燃坐起了身,挺直了背,终于把心里酝酿了很久的话说了出来“爸...等我和阿蕴上了高叁后,会很忙,到那时,你能不能暂时把妈送进精神病院?” 周梁荣愤怒地对他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知道精神病院是个什么地方吗,你要把你妈往火坑里推吗?” 在周梁荣的认知里,精神病院就是一个疯狂,肮脏,吃人的地方,他怎么舍得蒋简宁去那种地方受罪,她应该待在安静,温暖又整洁的家里,那样才会对她的病情有帮助。 周燃辩解道“爸,我不觉得把妈送进精神病院是把她往火坑里推,那里有专业的医生,她会得到好的治疗的。” 周梁荣冲上前扇了周燃一个巴掌,大喊道“这才几天你就嫌弃起了你妈,她现在是疯了,可她无论变成什么样她都是十月怀胎不辞辛苦把你抚养长大的母亲,你是她的儿子,你有义务照顾她到死!” 周燃的右脸火辣辣的疼,不用照镜子他都能知道自己的脸现在肿成什么惨不忍睹的样子了,他不敢再去忤逆周梁荣,低下头对周梁荣道歉“爸,对不起,我错了。” 周梁荣的怒火渐渐熄灭,过了会儿他也意识到自己刚才做的有些太过了,去冰箱里拿了冰袋替周燃敷在被打肿的右脸上,对他说“爸爸刚刚做的不太对,我向你道歉,但是,小燃,爸爸还是觉得把妈留在家里照顾更安全,有你们看着也更好。” 周燃感受着脸上的冰火两重天,妥协的点点头“我知道了。” 周梁荣欣慰的看着周燃“好了,这件事就这么翻篇吧,等小蕴回来,我给你们做顿好吃的,我们一家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的在一起吃顿饭了。” 周蕴这个时候还在和杨茜伊和汤涵一起开心的畅游水族馆,全然不知家里发生了一起争吵。 汤涵兴奋的指着鱼缸里的一群鱼对旁边的杨茜伊和周蕴说“你们看,我第一次见到那么丑的鱼哎,它们是怎么长的,奇形怪状的像外星人似的。” 周蕴回答道“大概是因为海里太黑了,鱼想既然都互相看不见,就随便长长好了。” 大家都被周蕴的这句话逗得捧腹大笑起来,杨茜伊边笑边说“周蕴没想到你原来这么有幽默细胞。” 汤涵也附和“对啊,对啊,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 周蕴也笑着回趣“就属你们最会开玩笑。” 不知不觉间到了中午,杨茜伊提议道“我们去吃午饭吧,附近有家面馆,我们去那里吃吧。” 他们到达面馆,然后各自点了自己想吃的面,在等面的时候,汤涵突然神情悲伤地说“我下个学期就要转学了。” 杨茜伊睁大了眼睛,目瞪口呆地说“为什么啊?” 汤涵垂下眼帘,叹了口气“我爸爸和他交往了叁个月的阿姨结婚了,他们准备带上我搬去别的城市居住,那个阿姨还有个比我小十岁的女儿。” 周蕴也被汤涵说的这个消息震惊住了“我以前一直以为你有一个健全的家庭。” 杨茜伊点头“我也跟周蕴想的一样。” 汤涵露出了苦涩地笑容“你们会这样认为是因为我一直以来都表现出没心没肺的样子吧...。” 杨茜伊和周蕴全都不知所措的愣住,她们第一次见到在班级里被大家称作小太阳的汤涵露出这种表情,仿佛她的身体被别的灵魂给操控住了。 汤涵接着说道“我父母从我小时候起感情就不太好,经常冷战,我为了讨好他们就表现出一副天真懵懂的样子,但其实我心里都明白,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做什么事能让他们感到开心。” 杨茜伊悲伤地说“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有这么一段过去...” 汤涵打断她“别说什么对不起之类的,让我把话讲完,我母亲一年前因为肺癌去世了,我父亲在她去世后连一个月都不到就开始迫不及待的相起亲了。” 汤涵垂下头,让人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我知道我父亲这样做其实没错,他跟我妈本来就没什么感情,可是我心里就是接受不了。” 这时候,她们点的叁碗面被端上桌了,汤涵又露出了以前那个专属小太阳的笑容“都别安慰我了,面好了,快吃吧。” 傍晚时分,她们在夕阳余晖下互相挥着手道别,周蕴看见汤涵放下挥舞的手后,她的表情呈现出的是如此的落寞和寂寥,周蕴想,这大概才是汤涵摘下面具后原本的模样。 在乘公交车回家的路上,周蕴看着窗外一眼掠过的景象,一位父亲肩头上背着一个幼童,右手牵着的应该是他的妻子,一家人有说有笑的走着,多么温馨的场面,周蕴闭上眼,感叹着世事无常,她想,她跟周燃小时候也是和自己的父母有过这种时刻的。 这世界上到处都上演着悲欢离合,阴晴圆缺。 寻找 周梁荣正准备杀一条鲫鱼,他把鱼按在砧板上,拿菜刀将它宰杀,刮掉鱼鳞,除去内脏,里外都清洗干净。 鱼刚下锅,周蕴就回到了家。 蒋简宁依旧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客厅里没有周燃的身影。 周蕴寻着香气来到厨房“爸,你在煮什么呢?这么香。” 周梁荣回答道“在煮鲫鱼汤,这东西大补,给你们多补补营养。” 周蕴笑着说“那我待会儿可要多喝点。” 接着问周梁荣“哥哥在哪儿呢?” “哦,他在自己房间里。” 周燃正在书桌上复习课题时,他听见房门被推开,然后又关上的声音,他笑了一下,问站在他身后的人“今天玩的怎么样,开心吗?” 周蕴从他背后搂住他,小声嘟囔“还行。” 周燃问道“什么叫还行?” 周蕴答非所问“哥,我今天才发现原来人可以伪装成和内心的自己截然相反的另一种人。” 周燃觉得奇怪“是发生了什么吗?” “...没发生什么,我只是有感而发,原来很多事情和自己想的根本不一样。” 周燃与放在他腰上的那只小巧的手十指相扣“阿蕴,这就是人生啊,人总是有很多身不由己的时候,很多事的真相也不是我们眼里表面看到的那样,人有时活着就是很艰难的。” 周蕴握紧他的手,在他耳边小声说“我都不怕,因为我有哥哥。” 说完后她轻轻地含住周燃的耳垂,周燃被她突然的举动弄得轻颤了一下。 周蕴嬉笑着放开了周燃,转身离开了他的房间。 周梁荣把菜端上桌后,看到周蕴从周燃的房间里出来时,对她说“快过来搭把手。” 终于把最后一道菜端上了桌,周梁荣盛好饭,走到周燃的房门前敲了敲门“小燃,吃饭了。” 周蕴先夹了一筷竹笋送到嘴里,就她看到周燃的脸时,她手上拿着的筷子掉在了地上。 周燃捡起掉落在地上的筷子,周梁荣皱着眉对周蕴说“怎么这么不小心。” 周蕴没空管筷子的问题,她站起来,扯着嗓子大声问周梁荣“你为什么打他!” 周燃急忙挡在周蕴面前,他慌张地对她说“阿蕴,别这样,冷静一点,爸他不是故意的。” 周蕴推开周燃,走到周梁荣面前指着他大声质问“你凭什么打他!” 周梁荣踹了一下一旁的椅子,咬牙切齿地说“他是我儿子,我是他老子,我怎么就不能打他了。” 在沙发上的蒋简宁突然捂着头尖叫起来,尖锐刺耳的叫声响彻整个屋子。 周蕴的头都快炸开了,她再也忍受不了,转身跑出了家门。 周蕴漫无目的地奔跑着,她跑下楼梯,跑过车水马龙的街道,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周围万家灯火,满是人间烟火气,可这所有的繁华喧嚣都与她无关,她只是游离在外的孤魂野鬼。 周蕴的鞋子在奔跑的途中丢失了一只,她踉跄的来到公园,在长椅上坐下,只有一盏孤零零的路灯照亮着此刻正坐在长椅上的人。 周梁荣拽住周燃的手腕不让他跑去找周蕴,却恰好抓的是他受伤的那只手,周燃吃痛地“啊”了声,周梁荣愧疚的松开了手,说“待会儿去找她,先帮我给你妈喂药,她再这么叫下去,迟早把房顶掀翻,让邻居报警。” 周燃无动于衷,他的神情是从未有过的严肃,他告诉周梁荣“如果阿蕴出了什么意外的话,我是不会独自活下去的。”说完便跑了出去。 周梁荣看着周燃离开的背影,大喊道“你们这两个不孝子!” 周燃在大街上不停地寻找着周蕴的身影,她一个小姑娘,身上又没带钱,能去哪里呢。 心中的不安随着时间的流逝在一点点扩大,他突然看到一个很像周蕴的背影,连忙上前叫她“阿蕴”,那女孩回过头来,周燃失望极了,他对那个人说了句“抱歉,认错人了。” 周燃焦急的搜寻着,每个跟周蕴相似的身影他都不放过,他恍惚间听到周蕴在他身后轻轻地唤他“哥哥”,他欣喜的转过头,却发现人来人往的人群中没有周蕴,原来只是空欢喜一场。 他像一瞬间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可他不能放弃,周蕴现在一定很伤心,他必须得找到她,陪在她身边,为她挡住所有的风浪。 大约十分钟过去了,周燃在一条小巷里无意间找到一只平底鞋,跟周蕴今天穿的那双鞋一模一样,他看着那只鞋,心中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如果这只鞋真的是周蕴掉的,那她会不会是被什么人给拐跑了,要不然...他不敢再继续往下去想。 他的阿蕴现在究竟在哪里,是不是很害怕,是不是正在哭着埋怨他为什么不来救她,他明明对她说过“哥哥会保护你”这句话,却言而无信。 星星 周燃失魂落魄的想着,一路往前走到了公园里。 他看见公园路灯下的长椅上坐着一个人,他睁大眼,有些不敢置信,再继续往前走几步,那感觉就像是他正在做一个美梦,却不愿意苏醒过来,宁愿永远沉沦在梦境中。 “阿蕴...”周燃小心翼翼地叫出周蕴的名字,仿佛是怕惊扰到她,他坐到她旁边,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醒一醒,阿蕴,哥哥来找你了。” 周蕴听到周燃的呼唤后渐渐地从梦中醒过来,她睁开惺忪的眼睛,朦胧的看着近在咫尺的周燃,她用手抚摸着他红肿的右脸,心疼的问他“还痛不痛?” 周燃笑着说“没事,早就不痛了。” 周蕴哽咽道“可是我看着心里痛,你总是在受伤,他们都在伤害你。” 她接着问“这次爸又是为什么打你?” 周燃回答道“我建议父亲将母亲送去精神病院,他不同意。” 周蕴生气地说“就因为这个他就打你...他简直是太过分了。” 周燃替她擦了擦眼泪,拿手指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小爱哭鬼,我没事,都过去了,我现在不是好端端的和你在一起吗。” 周蕴笑了出来,她的眼角还残留着泪水,她说“对,我们还在一起。” 周蕴张开双臂,对周燃说“哥,你能不能抱抱我?” 周燃把她拥在怀里,周蕴在他的怀中仰起头看着天空,满天繁星点缀在夜空中,像一粒粒闪烁着光芒的宝石,她小声对周燃说“我听说人死后会变成天上的星星。” 周蕴问“我们死后也会变成星星吗?” 周燃摇摇头“人死后是不会变成星星的,人死后只会化为一捧灰烬。” “那就好,要不然天上的星星那么多,我死了以后就找不到哥哥了。” 周燃看着周蕴的脸,她的神色是那么的认真,她说“等我们都化为灰烬后,就让人在一个鸟语花香的地方将我们的骨灰洒在一起,这样,我和哥哥死了以后也不会分开了。” 他们在群星和月亮的注视下,在路灯的照明下,相拥而吻。 ▂﹍▂﹍▂﹍▂﹍▂﹍▂﹍▂﹍▂ 这章的字数有点少,我其实应该把这章和上一章合并在一起的。 过往 周梁荣费力好大一番功夫才把蒋简宁哄好,让她吃完药,现在她终于老老实实的躺在床上睡着了,整个房间里只剩下蒋简宁微弱的打鼾声。 周梁荣离开卧室,关上房门,从口袋里拿出烟和打火机,给自己点了根烟。 他坐在沙发上吞云吐雾,他本来在周燃出生前戒过烟,后来在半年前,也就是蒋简宁刚开始跟他提离婚的时候,又复抽了。 满脑子的烦心事,在连续抽完两根烟后,心情才略微的平静下来,他慢慢的思考起来,越想越觉得他觉得自己刚才真的是火气太汪了,其实他刚才不应该说那些话,可人一旦发起火来,什么话都会不知轻重的往外说,等结束后才会后悔自责起来。 他开始担心起那两个孩子的安全来,但还是安慰自己,不会出什么事的,他们只是在闹变扭而已,别老自己吓自己,等孩子们回来了再给他们道个歉就是了。 电视机还开着,电视里,一位身穿燕尾服的钢琴家缓缓地走向钢琴,他坐在凳子上,修长的十指放在黑白琴键上,镁光灯全都聚集在他的身上,全场观众热烈鼓掌。 演奏正式开始了,钢琴家灵动的手指在琴键上弹奏着,一阵优美又悲伤的曲调传进周梁荣的耳朵里,他听到这首曲子的瞬间,想起了尘封已久的往事,这首曲子,曾经蒋简宁也给他弹过。 那时周梁荣和蒋简宁已久认识了两个月左右,周梁荣已经知道了很多关于蒋简宁的事,比如她会弹钢琴,工作是钢琴教师,再比她和她的父母因为一些矛盾闹翻了,自己独自搬到这个城市来生活,至于是什么原因,既然蒋简宁不愿意说,周梁荣也不会不知好歹去给她找不痛快,还有她喜欢玫瑰花,喜欢喝咖啡,喜欢读文学作品,讨厌太过吵闹的环境... 周梁荣越了解蒋简宁越觉得她就是天上可望不可即的一轮皎月,只可远观不可亵玩,自己是地上的泥,段然是高攀不起的。 这天,蒋简宁来找他,笑着对他说“走,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周梁荣问道“什么好地方?” 蒋简宁神秘兮兮地说“你去了就知道了。” 蒋简宁带着周梁荣走街串巷的来到一家名叫‘枫叶’的咖啡馆,咖啡馆里门可罗雀,只有他们两个人,要知道,在八十年代,喝咖啡对于大部分中国人来说可还是个稀奇的玩意儿。 蒋简宁向服务生点了两杯黑咖啡,然后对坐在她对面身体紧绷的周梁荣说“你肯定没喝过咖啡吧,今天我请你喝。” 周梁荣还是第一次来到这么高档的地方,他不知所措的说“这东西很贵吧?” 蒋简宁摆摆手“不贵,你紧张什么,叫你喝来咖啡又不是让你喝毒药。” 两杯黑咖啡很快就被服务生端上来桌,蒋简宁从容的端起杯子,小口的喝了起来。 周梁荣看着桌上的咖啡不禁想怎么就这么一丁点东西,这咖啡店老板真是够黑心的。 他学着蒋简宁的样子喝起了咖啡,刚喝下一口,他就拧紧了眉,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咖啡原来是这么苦涩的东西,快把他的舌头给苦麻掉了,这跟喝毒药有什么区别,为什么会有人喜欢喝那么苦的东西。 他刚刚错怪了咖啡店的老板,他在心里默默为那位老板道歉,原来那位老板是个绝世大好人。 周梁荣为了不在蒋简宁面前丢脸,还是硬着头皮把咖啡给全部喝完,喝完之后,蒋简宁问他“味道怎么样?” 周梁荣撒了个大谎“还不错。” 他怕蒋简宁拆穿他,就指着咖啡店中央的那架钢琴说“你能不能给我弹首曲子?我还从来都没听你弹过钢琴呢。” 蒋简宁说了声“可以”又问道“你想听什么?” 周梁荣愣了一下,接着说“我哪里懂得什么钢琴,我就是粗人一个,你随便给我弹一首吧,什么都可以。” 蒋简宁起身来到了钢琴前,她坐上凳子,十指放在琴键上,片刻后,她开始弹奏起来。 周梁荣安静的听着这首曲子,他不懂得钢琴和艺术之类的,但他就是觉得调子很悲伤,听的让人心里很不好受,像是有人用手攥住他的心脏。 咖啡店的老板正巧也听完了全程,蒋简宁弹完最后一个音后,她鼓起掌,称赞起蒋简宁“这位小姐弹的这首曲子真好听,就是调子未免有些太过悲伤了。” 蒋简宁苦笑着说“因为我每次弹到这首曲子时都会想起一件让我伤心的往事。” 老板安慰道“既然都成为往事了,就代表已经过去了,人要向前看,时间会治愈一切。” 蒋简宁颔首“是,您说的有道理,人都要向前看的。” 那个人已经开始新生活了,而她也是时候要往前走了,继续停留在过去,只会留下无止尽的痛苦。 也就在那一天,蒋简宁突然向周梁荣提出要跟他交往,她只对周梁荣说了一句话“你要不要跟我在一起?” 他当时是什么反应来着,被蒋简宁的这句话砸晕了脑子,以为自己产生幻觉了,他结结巴巴的问“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蒋简宁突然握住他的手,笑着说“我是说真的,你不说,我就当你同意了。” 蒋简宁冰凉的手心覆盖在他的手背上,让他的心狂跳,那一天所有的一切都美好的像场梦,天上漂浮着的白云,路上摇曳的不知名黄色野花,她对他的表白,让他觉得就连刚才苦涩的咖啡现在回想起来都有一丝甘甜。 演奏结束后,钢琴家站起身,向台下的观众一一鞠躬,观众席上再次响起热烈的掌声,周梁荣的回忆也到此结束。 疙瘩 周燃和周蕴回到家时已是深夜十二点钟,他们一进门,就同时被浓郁的烟味呛的咳嗽起来,屋里烟雾缭绕,仿佛置身在仙境中。 周蕴用手捂住自己的口鼻,周燃从柜子里拿出街边发的印着某家医院广告语的小扇子挥手扇走那些呛人的烟味。 过了一会儿,烟味终于被扇去了,周梁荣坐在沙发上红着眼眶看站在玄关处的兄妹二人,他疲惫的对他们说“回来了就好。” 周燃惊讶的看见茶几上烟灰缸里装满了烟蒂,他皱了皱眉,对周梁荣说“对不起,爸,我们回来晚了,阿蕴心情不好,我陪着她在公园里多待了点时间。” 他接着又有些迟疑地说道“还有,爸,下次别再抽那么多的烟,对身体不好。” 周梁荣回答道“我都知道了,你们现在回来了,我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 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在周燃和周蕴回来前心里是怎样惶恐和焦灼,他不停地徘徊在客厅里,烟抽了一支又一支,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可就是不见那两个孩子的身影。 他不断地谴责着自己,怨他当初做的混账事,说出的那些伤人话,可就像泼出去的水一样,他做的这些事也无法再收回了。 他注视着周蕴放软语气对她说“小蕴,是爸不好,爸向你赔不是,你看看,爸也被你折腾了很久,你也就别再跟爸闹变扭了。” 周蕴抿了抿嘴,对周梁荣说“爸,您这句话不应该对我说,应该对哥说,被您打的人是他而不是我。” 周燃对周蕴说道“阿蕴,爸已经跟我道个歉了,别为难他了。” 周蕴保持着缄默,最后,周梁荣轻叹一声,说道“都怪我一时冲动,这样吧,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动手了,行了,很晚了,快去休息吧,明天你们都还要上学呢。” 周蕴表面上和周梁荣达成和解,但其实她和周梁荣的父女关系已经出现了一条裂缝,周燃被打这件事还有周梁荣发火时对她说的那句话全都让她在内心深处长出了一个疙瘩。 伤害已经造成,在心里烙下了伤疤,施害者说出的道歉却不能够成为治疗伤口的良药。 周梁荣等他们全部回房休息后,自己独自枯坐在沙发上直到天已拂晓时才抖了抖早已发麻的双腿回到卧室。 晴天(加更) 汤涵邀请了全班大部分和她相熟的人在一家ktv里为她举办一场欢送仪式,不出所料的,周蕴也在其中,到了约定的那一天,她在出门前换了一件白色宽松衬衫搭配一条黄色毛呢裙。 到达包厢时,周蕴看到今天的主角汤涵被一大群人簇拥在一起,有几个跟汤涵玩得很好的女生还在一旁抹着泪。 汤涵瞧见周蕴来了,就挥着手喊她过来,周蕴坐到她的身边,看见汤涵脸上的红晕后问她“你是不是喝酒了?” 汤涵搂住周蕴的肩膀,笑嘻嘻地说“没关系,就今天让我尽情的放纵一回吧。” 然后她拿起桌上剩的半瓶啤酒对周蕴说“你要不要也来喝,喝了酒之后就能忘记所有不愉快的事。” 周蕴无奈地说“即使能忘记烦心事,那也是暂时的。” 汤涵反驳她“那又怎么样,能偷得片刻的快乐对我来说也足够了,那些让我苦恼的烦心事,就等我酒醒了后再去面对吧。” 周蕴不太理解汤涵说的这句话,她问道“以后不会再回来了吗?” 汤涵垂下头,小声说“应该是不会回来了,我父亲已经把这里的房子给卖了...” 她就要和这群在一起玩闹了这么久的朋友告别了,有的人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次相遇了。 汤涵呜咽着说“小蕴,我没有家了。” 周蕴抽出一张纸巾来替汤涵擦眼泪,她心疼的说“你还有你父亲,她们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汤涵头摇的像拨浪鼓似的“你不懂,我父亲现在已经成为了别人的丈夫和继父,他的心早就不在我这了,又怎么会在乎我的感受,我将来一定会在那个所谓的‘新家’过着如履薄冰,寄人篱下的生活。” 她还要多出一个继母,和一个不相干的妹妹,以后闹出了什么事,恐怕她父亲也只会偏心那两个人,嫌她是个烦人的累赘。 周蕴还想说些什么,突然进来了一个戴着眼镜长的斯斯文文的男生,他走到汤涵面前,拿出一本笔记本支支吾吾地对她说“汤涵...这里面全是你喜欢的歌曲的歌词...我亲手抄的,送给你做纪念。” 他说着说着眼眶里就闪现出了泪花“你以后遇到挫折的时候...要记得曾经有一个人喜欢你喜欢了很久...你是一个值得遇到这世上所有美好的女孩。” 汤涵收下了那本手抄歌词本,她笑着对那个戴眼镜的男生说“谢谢你送的歌词本还有你说的这番话,我会永远记得的。” 还有,谢谢你在我一蹶不振的时候带给我光芒,这缕光芒会一直为我照亮黑暗中的路,陪着我度过所有的困难,它会永远留在我的心中。 这时,有个人上台拿起麦克风唱起了周杰伦的晴天,虽然他唱的有些五音不全,但歌声里却蕴含了丰富的感情。 “从前从前有个人爱你很久 但偏偏雨渐渐把距离吹得好远 好不容易又能再多爱一天但故事的最后你好像还是说了拜拜” 年少时经历过的刻骨铭心的初恋,即使没有回应,没有结果,也会永远保留在记忆深处,以后会在某个寻常的一天,再重新将它打开,然后一笑而过。 ▂﹍▂﹍▂﹍▂﹍▂﹍▂﹍▂﹍▂ 虽然收藏没有过100,但我还是决定加更 燃烧 时间飞速的流逝着,不知不觉中,夏天悄悄地离开了,带走了离别的伤感,蝉鸣声也渐渐消弭,一去不复返,炽热的太阳不再灼伤人的皮肤,也不会有挥汗如雨的日常了。 天高气爽的秋天到来了,街道两边的梧桐树枯黄的叶片掉落的满地都是,仿佛铺上了一层金黄的阳光,走路踩在铺满梧桐叶片的土地上面,会发出好听的‘沙沙’声。 周蕴从地上拾起一片梧桐叶,挥动着拿着树叶的手问身旁的周燃“哥,你看这片叶子像不像蝴蝶的翅膀?” 天边出现了火烧云,像一把火点燃了整片天空,周蕴仿佛就站在这团火中,她像是只蝴蝶般不畏惧火焰的灼烧挥舞着翅膀撞进周燃的心中。 周燃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有一秒钟停止了跳动。 他两只手上都拎着沉沉的袋子,略有些气恼地回复道“大小姐,让我来当苦力,你自己却在悠闲的玩,太不公平了吧。” 周蕴理直气壮地说“你是男生嘛,我那么柔弱,哪里拎的动。” 周燃只能无奈地叹口气,他对她总是没有办法的。 回到家后,周梁荣已经去上班了,蒋简宁的卧室房门关着,她应该在睡觉。 周燃把两个袋子放在桌子上,周蕴忙着说“哥,你先去把猪肉和白菜,还有姜葱给剁碎,然后我来搅拌。” 周燃把衣架挂着的围裙给戴上,拎起桌上其中的一个袋子去厨房干活。 厨房里响起‘咚咚咚’的剁菜声,周蕴走进厨房跑到周燃身后一把搂住他。 她认真的观赏着周燃剁白菜,周燃宽大的手握着刀柄快速的切着白菜,周蕴夸他“哥,你的刀工可比我好上太多了,这样吧,你干脆以后去当厨子好了,肯定赚钱。” 周燃对她说“我听的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周蕴狡黠地说“那说明我会说话,夸人的本领好。” 周燃模仿她刚才的话回击道“是,你夸人的本事可比我好太多了,那你以后干脆去做一个专门对别人阿谀奉承的工作,保管赚大钱。” 他们像是重回了小学时代一样,你一句我一句互相斗着嘴,说出那些幼稚的可笑的话语。 周蕴不再跟他开玩笑,她在他耳边提醒道“当心点,别伤到手,我上次看新闻,有个人剁菜时不小心把自己的手指给剁掉了。” 周燃啧了一声,空出一只手敲了下她的额头“你这是在咒你哥呢,我的手指要是被剁掉了,以后还怎么做厨子,赚大钱呢。” 周蕴把脸埋在他的肩头,笑着说“没关系,如果真的发生这件事,那以后我挣钱养你。” 她总有办法让他心软,将他的心搅成一滩水,任她为所欲为。 过了一会儿,周燃终于将猪肉和白菜还有姜葱都全部剁碎了,他把这几样东西全都一起装在一个搪瓷碗里,他的工作完成了,该暂时退场了。 周蕴转转眼珠,现在是她大展身手的时候了,她在搪瓷碗中倒入酱油,蚝油和盐鸡精调味,将它们用筷子搅拌均匀。 她把装着馅料的搪瓷碗拿到客厅的餐桌上,再拿出刚刚从菜市场买来的四元一袋的饺子皮,她从袋子里拿出一张饺子皮,再用筷子捞起搪瓷碗里的一点馅料,把馅料放在饺子皮上,再用手包成一个个白白胖胖元宝形的饺子。 她把包好的饺子排的整整齐齐的在桌上,像一排排严谨的队伍,周燃拿起其中的一只饺子,整齐的队伍瞬间就松散了,他将那只饺子翻来覆去的看,又异常认真的仔细观看周蕴包饺子的过程,最后还是忍不住问道“你是怎么包出这种形状的饺子?” 周蕴像个演示算题过程的老师,她放慢速度的包了一个饺子,然后问周燃同学“学会了吗?” 周燃慢吞吞地学着周蕴刚刚的包饺子的过程,等他终于包完一个饺子后,他皱着眉看着手中歪歪扭扭不成型的东西,那只能算是一张面皮裹着一团肉,根本就称不上饺子,跟周蕴包的可是差十万八千里远。 周蕴抢走周燃手里的饺子,把它放在饺子队伍里,让它成为其中的一员,周燃包的饺子跟其它的饺子格格不入,看着十分变扭。 周蕴完全不介意饺子里多出的一个异类,她对周燃说“你第一次包的不错啦。” 周燃知道这只是她惯常说给他听的安慰话,他坐在椅子上,枕着自己的胳膊仰着头看周蕴,周蕴察觉到他在看自己,随之垂下眼去也去看他,目光相对的一瞬间,周蕴弯下身去亲吻他。 周燃回吻她,慢慢的加深这个吻,他不停追逐着周蕴柔软的小舌,分开后又迅速的纠缠在一起,周而复始。 他们沉浸在唇齿相依的游戏里,谁都没有想到的是,有一扇门就在这时候悄悄地打开了,蒋简宁茫然地看着正在接吻的两个人。 挣扎 周燃最先察觉到异样,他用力地推开周蕴,转过头诧异的看着站在门口的蒋简宁,他的瞳孔猛地收缩,像是见到什么不可思议的灵异事情般,心脏‘扑通扑通’的剧烈跳动着,好像下一个瞬间就要跳出他的胸膛。 周蕴也反应过来,她迅速地站起来,同样屏住呼吸也看着门口的蒋简宁,心里翻江倒海,屋里静的落针可闻,仿佛时间被冻结住了,不再向前走动。 过了须臾后,周蕴缓过气来,她喃喃地对周燃说“没事的...她都不记得我们了。” 蒋简宁还是瞪着如同死鱼般的双眼盯着他们,大约五秒钟后,她动了起来,迈开腿径直走向电视,像往常一样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调到自己爱看的频道,她完全忽略了在餐桌旁的两人,把他们视作空气。 蒋简宁现在是个精神不正常的人,她根本不认得跟刚刚在亲热的两个人是自己的儿女,她甚至连最基本的自理都做不到,更加别提其他的什么了,一想到这点,周蕴突然间有些庆幸蒋简宁已经疯了,但很快的,她就为自己刚才的想法感到恶心,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就是个卑鄙又自私的混蛋,不,说她混蛋都是在抬举她了,她应该算是不知廉耻的人渣,跟自己的亲生哥哥上床,苟合,被自己的母亲看见后竟然还在为母亲变成精神病人这件事感到庆幸。 她在庆幸什么?设想一下,假如蒋简宁没有疯掉,她是在精神正常的情况下看到那一幕,那她会是什么反应...一定会崩溃的,全天下没有哪个母亲会接受自己的儿子和女儿在一起乱伦,说不定她会因为这件事而发疯,虽然她现在已经疯了,但所有的一切都会改变,周蕴和周燃会成为加害母亲的凶手,他们将永生永世背负着这个罪名,不得安宁,并且这辈子都只能当个陌生人,几乎很少见面,因为他们相见后的每一秒都会在提醒他们所犯下的过错,永远都会有一道坎在他们心中。 周蕴背后渗出冷汗来,她不敢去思考如果刚才的假设成真的话,她和周燃真的变成陌生人,他们的未来会如何...她和周燃会孤独终老吗...这看起来好像不太现实,他们应该会想办法忘掉过去那段畸形的关系,比如说重新找个伴侣,像个正常人一样结婚生子,各自有了美满的家庭,然后逢年过节的时候,互相带着自己的配偶和孩子在一起吃个饭,说一句节日快乐,叙一会儿旧,决口不提当初那段过往,只当彼此是关系冷淡的亲人。 可是她真的能够为了强迫自己忘掉那段过往而去和别的男人做她和周燃曾经做过的那些亲密事吗...她不知道,她不知道,所以幸好,她的假设没有发生。 思维像旋转木马一样转个不停,直到周燃问她“怎么了,在想什么呢?” 周蕴回过神来,她摇摇头,说“没什么,刚才真是有惊无险,下次我们还是小心点好。” 周燃没回复她,他将桌子上包好的饺子全都装进另一个搪瓷碗里,然后对她说“我们先把饺子煮一半吧,剩下的一半放进冰箱里,明天吃。” 打开燃气灶,将饺子下锅,周蕴依旧待在旁边观看,她看着周燃认真的用锅铲让锅里的饺子转动着,夕阳的余晖透出玻璃窗洒在他的身上,将他的头发晕染成浅色。 周蕴看着这幅画面,不自觉的嘴角上扬,她对周燃说“原来小说里写的都是真的,做饭的男人真的很帅。” 周燃反驳她的理论“这是什么话,难道我不做饭的时候就不帅了吗?” 周蕴夸他“都帅,你无论什么样都是我心目中最帅的,最厉害的,最独一无二的哥哥。” 是的,还有谁会像你一样在我身边陪伴我整整十六年,唤我阿蕴,让我叫你哥哥,在我彷徨无助的时候站在我面前帮我抵挡风浪,无数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我是听着你的呼吸声才得以安稳入睡,我们紧密相连,血缘是我们永远的羁绊和诅咒。 好转 周燃笑了笑,说“这还差不多。” 大约过去了八分钟后,饺子已经熟了,周燃将饺子盛在碗里,周蕴急不可耐的拿起筷子夹了一个吃,结果被烫到嘴,疼的眼泪从眼眶里流出来,饺子没嚼几下就急忙咽了下去,她伸出被烫坏的舌头,‘呼呼’的喘着气。 周燃又是一脸无奈和心疼,他去接了杯凉水让周蕴含一口,然后责怪她“以前大人常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全当耳旁风了,这下可好了,倒霉的还不是你自己,真是活该受罪。” 那口凉水让周蕴稍微的缓解了一下疼痛,她含了一会儿就咽下了,她含糊地嘟囔“还不是因为饺子太好吃了...好了,我知道错了,下次一定不会了,哥,你就别骂我了。” 周燃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啊...” 然后拿着醋瓶问道“加醋吗?” 周蕴飞快地说“要的。” 他们把饺子和醋碟端上桌,周燃走到蒋简宁身边小声对她说“妈,你吃不吃饺子?” 蒋简宁还是一动不动的盯着电视看,周燃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她才迟钝的反应过来,对周燃轻轻地点了点头。 周燃扶着蒋简宁起身走到餐桌旁,然后让她坐在椅子上,蒋简宁主动端起饺子碗拿起勺子开始慢吞吞的小口吃了起来。 经过这几个月的药物治疗,蒋简宁的病情已经稍微有所好转,她不会再被人关掉电视后大喊大叫,也学会自己吃饭了,不用别人再小心翼翼的喂她吃了。 依旧是不记得周燃,周蕴他们,但却几乎对周梁荣言听计从,想来也是因为他对蒋简宁日复一日的细心照顾,才让她开始信任和依赖着周梁荣。 也有的时候会莫名其妙的开始自言自语,说一些让人不知所云,摸不着头脑的话,大多数时候也就是不去管她,过不了多长时间她就会停止这种行为。 照顾一个精神病人是件十分耗费精力的事情,有的时候还会她还会攻击他们和骂人,明明什么也没做错,却被无缘无故的殴打和辱骂,长时间下来很少有人能受得了被这样对待,所以周燃真的是非常佩服周梁荣,能够做到打不还口,骂不还手,还把蒋简宁照顾的这么周到,毫无保留的奉献着自己,如果是他的话,即便蒋简宁是他的亲生母亲,他也无法做到像周梁荣这种程度,更何况虽然周梁荣和蒋简宁是夫妻,可毕竟蒋简宁曾经出轨过别的男人,甚至还怀过那个情夫的孩子,唯一可以确定的理由就是,周梁荣确实对蒋简宁情深似海,不介意她的背叛。 周蕴美滋滋地吃着热腾腾,香喷喷的水饺,吃一口,蘸一下醋,到了后来干脆把醋碟里的醋全部都倒进碗里,大口的吃了起来。 周燃看到她这么做后,毫不客气地说“你也不怕把自己酸死。” 周蕴咽下嘴里的饺子,对周燃吐了吐舌头“我可不会被酸死,我就喜欢吃醋。” 周燃清晰的看到了她舌尖上被烫出的水泡,皱了皱眉“舌头都被烫出水泡了,竟然还能吃的那么香。” 周蕴觉得自己的心脏中了一箭,她严重怀疑周燃话里有话,在说她特别能吃。 周蕴吃完后就回自己的房间复习功课了,蒋简宁碗里的饺子还剩下好几只,她依旧是一小口的缓慢吃着,直到最后饺子都凉了她还没有吃完。 周燃小心翼翼的对正在吃凉掉的饺子的蒋简宁说“妈,饺子都凉了,你要是还想吃,我再给你热一下吧。” 蒋简宁突然抬起头来,放下瓷勺,神色惊恐的用手指着周燃,张开嘴巴想要说什么,却只发出了破碎不成调的声音,周燃仔细地去分辨她想要表达出来的意思,却无济于事,最后他只能放弃了。 算了,一个精神不正常说出来的话也没有人会相信,会在意。 ▂﹍▂﹍▂﹍▂﹍▂﹍▂﹍▂﹍▂ 今天下午还会更新一章 朋友(加更) 下课铃响起,讲台上挺着大肚腩戴着副黑框眼镜的英语老师合上教科书,擦掉黑板上密密麻麻的英文字母,对底下的同学们说道“这堂课就到这里,下课吧。”然后拿着书离开了教室。 老师走出门的刹那,教室里爆发出各种各样的说话声,杨茜伊跑过来找周蕴,她抢走周蕴手上的练习册,对她说“别学了,我们去操场那里散散步吧。” 周蕴拿回自己的练习册,将最后一道填空题做完后,才对杨茜伊说了声“好。” 杨茜伊见周蕴同意了,露出了欣喜的笑容,周蕴从椅子上站起来时就立刻被她牵住了手拽着离开了教室。 杨茜伊神秘兮兮的从校服口袋里拿出了一颗绿色包装的糖递给了周蕴,她狡黠地说道“你尝尝。” 周蕴看着糖果包装纸上印着的‘酸糖’,对杨茜伊疑惑的说“这个糖是酸的吗?” 杨茜伊点点头“对,就是酸的,而且是特别特别酸,酸的能让你跳脚。” 周蕴觉得有些新奇,她还从来没吃过酸的糖,她拍着胸脯对杨茜伊说“我可是最不怕酸的。”说完就撕开包装纸把糖放进嘴里。 糖进嘴里的一瞬间,周蕴就被酸的整个五官都扭成了一团,她真的像杨茜伊说的那样,跳起了脚,杨茜伊看到她无比滑稽的样子,忍不住憋着笑。 周蕴才坚持了二十秒就受不了把糖给吐了出来,她为自己刚才夸下的海口觉得有些尴尬,杨茜伊也剥了一粒糖吃,她得意的说“其实等吃完酸的表面后糖就会变甜的。” 周蕴感叹道“你的忍耐力比我好多了,我怕是等不到糖变甜就被活活的酸死了。” 杨茜伊突然惆怅地说“时间过的真快啊,汤涵也走了将近两个月了,也不知道她在新学校适应的怎么样,跟她父亲的新家庭相处的好不好。” 话题突然变得有些沉重,周蕴的情绪也随之低落了起来,她也在想,都说有了后妈就会有后爸,更何况汤涵还有个比她小十岁的妹妹,小孩子是最难对付的,她父亲心中的天平也会倾向于自己的新家,汤涵就会被冷落在一边,就像她当初在ktv的包厢里说的那样,要时刻都如履薄冰,战战兢兢的生活着。 周蕴也只能说“往好处想,说不定汤涵的后母是个温柔,善良的人呢。” 杨茜伊说了句“也对,凡事都要往好处想,我们能做的也只有在心里默默的祝她好运。” 突然有两个男生在你追我跑的过程中撞到了周蕴,她因为被撞痛了肩膀而“哎呦”了一声。 杨茜伊生气的抓住那个冲撞了周蕴的男生的手腕,然后大声对他说“向被你撞到的那个女生道歉!” 那个长的贼眉鼠眼的男生阴阳怪气地说“凭什么啊,谁叫她站在那里,要是她不站在那,我也就不会撞到她,难道她是个瞎子,不知道躲么?” 杨茜伊被他厚颜无耻的行为惊呆了,她气愤的上前用力的踹了他一脚,然后模仿他的语气怪声怪气地说道“你要是不站在这,我就不会踹你了,你难道是个瞎子,别人要踹你都不知道躲么,那你是活该被我踹呀。” 那个男生自知杨茜伊是个不好惹的人,也就认怂了,老老实实的向周蕴道了歉“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撞你。”说完后一溜烟的跑没影了。 杨茜伊慌张地问周蕴“你的肩膀有没有事,需不需要我陪你去医务室看看?” 周蕴摆摆手“不需要去医务室这么麻烦。”她随后对杨茜伊道谢“谢谢你刚才为我出头。” 周蕴是发在内心深处的感谢杨茜伊,她真的是被杨茜伊为她出头的行为给感动到了。 杨茜伊笑着说“谢什么啊,我们是好朋友,为好朋友两肋插刀难道不应该吗。” 接着她再次牵起周蕴的手,带着她跑起来“哎,我看到操场上打篮球的其中一个人有点眼熟,好像是你哥哥。” 周蕴听到杨茜伊这么说惊讶的望向远处正在打篮球的那个人,那个背影正是和她相处了无数个日与夜的周燃,丝毫不会出错,她将他的一切都刻入到自己的骨头里,这辈子都不会忘。 ▂﹍▂﹍▂﹍▂﹍▂﹍▂﹍▂﹍▂ 提前中午发,恭喜收藏过二百 接近 周燃瘦削欣长的背影在阳光下被投射出一道长长的影子,他跳起身,将手中的篮球投向球框,他的额前垂着几缕凌乱的刘海,额头上因为运动冒出了几滴汗珠,简单的蓝白校服也将他衬的十分好看,肆意张扬的青春中,他就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操场的篮球架下,有两个人正在进行投篮比赛,有几个人在一旁看着热闹,‘哐当’一声,篮球被投进了球框里,周围零零散散的响起了掌声,有个男生激动地说了声“好球!” 激烈的对战下,周燃以四比二的成绩赢了李谢行,获得了最终的胜利。 比赛结束后,看热闹的人全都散去了。 李谢行哀嚎了一声,愤愤不平的说“怎么每次都是你赢,我都练习了这么久还是比不上你。” 周燃拍拍他的肩膀,说“那是因为你还不够努力。” 李谢行诧异的说“那难道你就比我努力吗,我都已经很长时间没见你放学后打篮球了。” 周燃用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笑着说“啊,那就说明我打篮球的天赋比你要好,那就没办法了,这可是天生的,再怎么练都没用。” 李谢行推了一下周燃,笑骂道“去你的,吹什么牛逼呢。” 就在他们互相嬉笑怒骂着斗嘴的时候,杨茜伊松开周蕴的手,向那两个正在插科打诨的男生打招呼“嗨,你们刚刚打的篮球真精彩。” 李谢行最先反应过来,他朝周燃吹了一声口哨,然后嬉皮笑脸的对杨茜伊说“呦,真是好久不见。” 周燃看见周蕴在杨茜伊的一旁,他朝她走来,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发。 李谢行用夸张的口吻对周蕴说“一段时间没见,小蕴又漂亮了不少。”随后又用羡慕的语气对周燃说“有这么个貌美如花的妹妹真好啊,我也想有那么好看的妹妹,每天光这么看着心情就会好起来。” 周燃佯怒道“你可别打我妹妹的主意,当心我弄死你。” 李谢行耸耸肩,无奈地说“我又不是什么渣男,至于这么防着我吗,还对我说狠话。”接着又对周蕴说“你哥也太护着你了,这样你还怎么长大,他又不能护着你一辈子。” 杨茜伊出来打断李谢行的话“你懂什么,这说明他们兄妹感情好,哪里轮得到你来管。” 李谢行不屑地“切”了一声“说的好像我乐意似的。” 杨茜伊不去理他,她把视线落在了周燃身上,她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的脸,她想,虽然周燃的五官不是特别的精致,双眼皮不宽,鼻子上有驼峰,但组合起来却特别的阳光帅气,笑起来还有两个浅浅的梨涡,她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觉得身边的所有事物通通都黯淡失色,整个世界仿佛只有他是彩色的,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吃到了西瓜最甜的那一块,她想这应该就是小说和偶像剧里常说的一见钟情。 但通常小说和偶像剧里的男女主角都是互相一见钟情,但现实中周燃是没有对她一见钟情的,小说和偶像剧里的男女主角对彼此一见钟情后就会主动追求对方,然后再经历一些坎坷的桥段,然后他们会一一突破所有阻碍,最终,王子和公主幸福快乐的在一起了。 所以就算是周燃曾经拒绝过她,她也没有放弃过,她确实是带有目的性的去接近周蕴,想要利用她去更加接近周燃,可她也是真的把周蕴当成自己的朋友,周蕴受到欺负时她会生气,周蕴受伤时她也会伤心,这些都不是演出来的,如果以后她真的攻略到了周燃,成功的和他在一起了,那周蕴就成为了她的小姑子,那她就得和自己未来的小姑子搞好关系,如果她将来和周燃错过了,那有周蕴这样的人做她的朋友也挺好的,无论怎么样和周蕴做朋友都不亏。 周燃被杨茜伊这么盯着有点不太舒服,他问道“你一直盯着我看,是因为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杨茜伊回过神来,她摇摇头,下意识的脱口而出“不是,是因为你长的太帅了。”说完后她的脸就倏地红了起来,变成了一个红苹果。 李谢行吃惊的看着她,周燃的脸上露出了尴尬的神色。 杨茜伊悲催的想,她该不会被周燃当成觊觎他美貌的花痴吧。 李谢行哈哈大笑,然后对周燃说“你瞧你把人家小姑娘迷成什么样,你的命也太好了,那么多长的漂亮的女孩围着你。” 周燃皱着眉说“别再胡说八道了。”他转头看到周蕴低着头靠在栏杆上,他看不清她此时的表情。 怒火 杨茜伊羞赧着脸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蓝色的编织手环,她递给周燃,支支吾吾地小声说“这个手环是我自己编织的,我听说它能护人平安,送给你。” 杨茜伊手碗上也戴着一条紫色的手环,和那条蓝色的正好凑成情侣款式,她早就想要把这条手环送给周燃,苦于自己拉不下面子去他的班级找他,现在趁着这个机会,正好把手环送给他。 周燃想要拒绝,李谢行急忙抢过那条手环,拽住周燃的手就把手环套在他手腕上,笑嘻嘻地说“这手环戴在你手腕上多好看啊,人家姑娘花心思给你的礼物就别狠心拒绝了,你要是拒绝了她得多伤心啊。” 然后他拉着周燃就往教室的方向走,一边回头一边对说杨茜伊说“祝你早日成功。” 杨茜伊看着渐行渐远的两个人,兴奋的对靠在栏杆上的周蕴说“我真的好开心。” 杨茜伊现在高兴地不得了,周燃手腕上的蓝色手环和自己的紫色手环是情侣款式,这说明他们之间的关系又进了一边,她想,离成功已经不远了。 周蕴从刚才起就一直沉默着,她一直在一旁安静的看着他们叁个人聊天,没有加入过,其实从很久以前杨茜伊就对她说过她喜欢周燃,还问过她关于周燃的喜好,还有她和他们在电影院时的表现,包括周燃说过杨茜伊曾经问他要过联系方式,她以为杨茜伊对周燃的喜欢不过是一时的心血来潮,过不了多久就会消失,但是刚才的种种都在表明,杨茜伊是真的对周燃动心了,她已经在追求他了,而她竟然到现在才出现危机感,她为自己的后知后觉而懊悔不已。 周蕴握着拳头,她的指甲已经掐进了肉里,可她也不觉得疼,她阴沉沉地对杨茜伊说“你真的想和我哥在一起吗,你们不合适,你还是放弃吧。” 杨茜伊认真地说“我是真的喜欢他,我从小到大从来没这么喜欢过一个人,至于合不合适之类的,要是不试一试怎么知道,性格和生活方式都可以磨合的” 周蕴咬破了自己的嘴唇,舌尖舔舐着受伤的地方,她尝到了铁锈的味道,她抬起头,对杨茜伊说“可是我不希望你们在一起。” 杨茜伊惊讶地看着周蕴,她觉得眼前的周蕴像是变了个人,她脸上的戾气的阴森是她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的,她问周蕴“我为什么不能和周燃在一起?” 为什么...周蕴是不能够说出她和周燃的秘密的,他们的感情就像是下水道里的老鼠一样,见不得光的,只能待在阴暗的角落里苟且,她撒了个谎,胡乱地说了个理由“因为如果你将来和他分手的话,我的定位会很尴尬的。” 杨茜伊听到周蕴这么说后放下了心,她还以为是什么原因呢,原来是这样,她想,周蕴真的是一个很敏感的人,她笑着对周蕴说“这有什么呀,又不是全天下的情侣都是撕破脸皮后才分手,也有和平分手的,再说了,就算我跟周燃因为一些不好的原因分手了,也不会迁怒于你的,你会是我一辈子的好朋友。” 杨茜伊的笑容,还有她的这番话都刺痛着周蕴,她整颗心都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疼的她想蜷缩起来,可是她不能说,她什么都不能说,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选择。 周燃将自己手腕上的手环给摘下来,李谢行不解地问他“你为什么不接受那个女生,她看起来真的蛮喜欢你的哎,而且长的又漂亮。” 周燃回答道“她挺好的,但我也是真的不喜欢她,我会找时间跟她说清楚的。” 李谢行说“你可以跟她试一试看嘛,说不定很快就会喜欢上她,感情是可以培养的。” 周燃摇了摇头“我现在已经有喜欢的女生了,我不可能接受别人,你不要再乱点鸳鸯谱了。” 李谢行八卦地问“是谁啊,我怎么以前从来没听你提起过,长的漂不漂亮,是不是我们班的人?能不能让我见见?” 周燃缓缓地说“长的很漂亮,她在我心里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看的女生,不是我们班的人,你已经见过她了。” 李谢行故作沉思地说“老话说的好,你果然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接着疑惑地问“我已经见过了,那是谁啊?” 周燃却不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后他说“保密,别再问了。”说完后就离开了。 李谢行在后面大声说“哎,有什么好保密的。” 在放学回家的公交车上,周燃问旁边看着窗外的周蕴“晚餐想吃什么?” 周蕴没有回答他,她拽住周燃的右手看了看,又拉过他的左手瞧了瞧,然后问他“杨茜伊送给你的那条蓝色手环呢?” 周燃回答道“我摘下来放在口袋里了。” 周蕴瞪着他“你难道还想留着做个纪念吗?” 她心里压抑着的怒火,再添一把柴,就会立刻爆发出来变成熊熊燃烧的大火烧干整片大地。 周燃从口袋里拿出那条手环后塞给周蕴“那我送给你,你自己来处理。” 周蕴皱着眉,紧紧地攥着那条手环。 周燃伸出手抚平她眉间的皱褶,语气柔和地说“女孩子总是皱眉会变丑的。” 周蕴没有再理会他,扭过头又去看窗外,即使窗外的风景她早就已经看过无数遍,却永远都看不厌烦,周燃知道她心情不好,也没再继续打扰她,他把头靠在椅背上,闭着眼小憩。 ▂﹍▂﹍▂﹍▂﹍▂﹍▂﹍▂﹍▂ 下一章就要上肉了。 以后我每天都会更新两章,或者是更多,直到这篇文完结。 谢谢大家的支持,有几位小伙伴每天都给我投珠,真的是太感谢你们了,我的文笔不是特别好,剧情上也有一些小bug,但还是有那么多人喜欢这篇文,我实在是很感动。 阳光 周蕴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翻箱倒柜的找剪刀,因为周梁荣怕蒋简宁不小心干出点什么傻事,以防万一,他把家里所有的尖锐物品都收纳了起来,周蕴终于在橱柜的第二层里找到了剪刀,然后她走到周燃面前,亲手用剪刀将那条蓝色手环给剪断,剪了一下又一下,直到那条手环被剪成零乱的碎片被周蕴扔进垃圾桶里。 周燃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发泄完后问她“现在解气了吗?” 周蕴做完后还是觉得烦躁,她垂下眼看自己的鞋子,白色的帆布鞋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上了泥印,她突然蹲下身抱住自己小声啜泣起来。 周燃不能理解她现在莫名其妙的举动,不能理解她心里的委屈和恐惧,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痛苦的想要掀翻这世界,可她做不到,她只能懦弱的用眼泪去缓解这种痛苦。 她害怕有一天他会向往在阳光下的生活,会放弃这段畸形的感情,爱上别的女生。 太阳下有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有鲜花盛开引来美不胜收的蝴蝶,有掌声和灿烂的笑容,他们会光明正大的牵着手走在阳光下,不用再提心吊胆,会接受所有人的祝福,不会再遭受良心的谴责。 周蕴扯着自己的头发,头皮传来痛感,可她还是控制不住的继续想下去,眼泪一滴一滴的掉落在地板上,无法停止。 可她不能怨恨自己和周燃是兄妹,就是因为这层血缘关系,她才能够和他生活十六年,这十六年中有无数她和他在一起时点点滴滴,欢声笑语,他们被血缘紧密的绑在一起,这世上有多少人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十六年呢,从这一点来看她已经比很多人都要幸运了。 周燃不知所措的看着蹲在地上的周蕴,他把她拉起来,抱在怀里,慌张的说“阿蕴,你这是怎么了?你不要吓哥哥,哥哥会害怕。” 周蕴却用力地推开他,强硬的把他带到自己的房间里,然后把房门上锁。 她的脸上还残留着泪痕,眼眶和鼻头因为刚刚哭过而微微发红,她面对着站在门前的周燃,开始向后退,一步,两步,叁步,到了第叁步时,她便不再继续往后退,她仰起头,睥睨着周燃,她脱去鞋袜,接着开始解开自己校服的扣子,一粒,两粒,叁粒,直到她将自己身上的衣服全部脱下,全身赤裸着走到周燃面前,然后双手搂住他。 她在他耳边轻轻地说“哥哥,我们做爱吧。”声音宛如精灵的低语,又有妖精的妩媚。 周燃松开她,他愠怒道“你今天在发什么疯。” 他觉得现在的周蕴完全处在歇斯底里的状态,他想让她恢复正常,他柔声说“你把衣服穿上吧,别这样,有什么话我们好好说。” 周蕴丝毫不管他的劝告,她再次强硬的把他扑到地上,周燃吓了一跳,急忙的用手护着她的后脑勺,不让她磕到头,他这次是真的动怒了,他厉声地对周蕴“你到底在做什么,知不知道这样做很危险,万一受伤了怎么办!” 周蕴像是聋了一样,根本不在乎他说什么,她拉开他的裤链,掏出他的阴茎,她突然俯下身,张开嘴含住。 周燃闷哼了一声,他的欲望在周蕴柔软湿热的口腔里,她的舌头毫无章法的舔舐着他的顶端,这带给了周燃十分异样的快感。 周蕴努力的取悦他,她试图将他的阴茎含的更深些,结果她因为第一次做这种事而生理性的干呕起来,但她就像感觉不到难受一样,继续往深处含。 周燃被这极致的快感剥夺最后一丝理智,他按住周蕴的头,享受着她带给他的愉悦,到了最后的关头,他急促地说“快吐出来。” 周蕴没听他的话,很快的,一股热流喷射进她的嘴里,她吐出他的欲望,将他射出的白浊全部吞下去。 周燃震惊的看着她,心疼地对她说“下次别再这么做了。” 周蕴自顾自的握住他仍然挺立的欲望,对准自己的坐了下去,一下子坐到了最深处,因为没有做什么前戏,湿润度不够,她疼的额角冒出冷汗,她喘了口气,开始上下动了起来。 她能感觉到的只有疼,但她从心底里生出了一种扭曲的快感,她想让自己痛一点,再痛一点,直到麻木,直到她的灵魂被搅碎,然后灰飞烟灭,她在地狱的火海里,渴望周燃能够伸出手将她救赎,或者,她会残忍的将周燃拖入地狱里来陪她,是他曾经对她承诺过会永远和她在一起,就不要怪她信以为真了,阳光被乌云所遮蔽的地方,他们便能继续苟延残喘下去。 慢慢的,疼痛逐渐退去,快感像藤蔓一样沿着支架迅速的伸展开来,周蕴嘴里止不住的小声呻吟着,她仿佛是一片飘在风中的落叶,毫无还手之力,只能被风吹着飘荡,不知去往何处。 什么都不用去想,只要顾着眼前的快乐就行了,她渐渐地加快了速度,感受着肉体带来的最下等的也是最极致的愉悦,前往云端。 结束后,周蕴无力的倒在周燃的身上,周燃亲吻着她的脖颈,抚摸着她的脊背。 周蕴撑起胳膊,就这样一言不发的看着他,然后俯下身和他接吻,唇齿交缠间,周燃的手不老实地抓住了她的胸乳开始揉捏。 周蕴离开他的唇,舒服的叹了口气,她眼神迷离地说“哥哥,我们再做一次吧。” 周燃被她的这句话再次挑起情欲,他将她横抱起,放在柔软的床上,他的眼睛仔细的扫过她洁白无瑕的身体,从她面色绯红的脸,散乱的头发,到她纤长的玉颈,小巧精致的乳房,稀疏的丛林,她的每一处此刻都在为他盛开,她是荆棘丛中最妖冶的一朵玫瑰,即使被刺的满手是血也要摘下。 他压在她的身上,把她的双腿分开,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插入她紧致湿润的穴道里,周蕴捧起他的脸,目光注视着他的双眼,她央求道“哥,说你爱我。” 周燃一愣,接着他快速地动起腰来,在她耳边缓缓地呢喃道“我爱你。” 周蕴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就抽搐着到达了最高点,她从云端上跌落之后,有气无力的对还在她体内抽动的周燃说“我也爱你,哥。” 她甘愿为了他抛弃人伦,摈弃道德和良知,明知前方是万丈悬崖,还是心甘情愿的跳下去,哪怕她会跌的粉身碎骨,为了和他在一起哪怕她死后会坠入无尽炼狱永受鞭刑的折磨。 ▂﹍▂﹍▂﹍▂﹍▂﹍▂﹍▂﹍▂ 唉,我写肉的水平真的很糟糕 不知道为什么popo抽风了,把我昨天发出来的章节给删了,还把我刚才发出来的这一章给上传了两遍,我只能重新再发一遍 深秋 周燃走在路上的时候不小心踢到了一个牛奶罐,牛奶罐上印着的旺仔形象的小人转着斗鸡眼,笑容可掬的滚落到堆满垃圾的井盖旁,有一个清洁工人正在打扫,他看着滚到他脚边的牛奶罐,抬起头看了周燃一眼,周燃微笑着对他道歉“不好意思,刚才没注意到。” 清洁工人说了句“没关系。”就继续打扫着卫生。 最近的气温骤降,深秋已经到了,街上不少人都带着口罩,打着喷嚏,没精打采的,可想而知现在是流感多发的时候,服装店里的员工戴着顶鸭舌帽,拿着大喇叭正在卖命地喊“本店清仓大促销,全场五折,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欢迎前来选购。” 街边发传单的人拿着一摞传单见人过来就塞几张给他们,导致地上到处都是被人丢掉的传单,有一张被风刮起吹到一个男人的脸上,那个男人骂骂咧咧的说了几句脏话。 周燃也被塞了叁张传单,他瞧了瞧,是一家新开的拉面店在搞活动,图片上的牛肉面看起来挺好吃的,下次可以带着周蕴一起去尝尝,希望别是什么虚假宣传,他看完后将那几张传单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里。 周燃穿着一件衬衫和米白色的外套,但刚才迎面吹过的秋风,提醒他今天穿的还是不够保暖,他捂着嘴打了个喷嚏,担心着要是得了流感就糟了,万一传染给家里人可怎么办,特别是周蕴,她的身体那么弱。 周燃手里拎着一袋年糕和一箱饼干,现在正前往伯母家,是周梁荣买了之后让他带去的,周梁荣以前有个哥哥,后来出车祸去世了,留下了他的妻子和尚在腹中的孩子,这些年来都是张欣自己一个人带着孩子,没再嫁人过。 本来周梁荣应该是中秋节那天去看望张欣的,结果她儿子突然回来说要带她去泰国旅游,就没去成,一直拖到了现在,好巧不巧周梁荣突然犯了急性肠胃炎,去医院看病了,他让周蕴来照顾蒋简宁,让周燃去看望张英,说张欣以前特别喜欢周燃,在他小时候就经常抱着他陪他玩,这次理应周燃去看望张欣。 周燃本来打算骑自行车去的,结果自行车的链条坏了,被他推去修电车的地方修理,然后他只能做公交车再花费大约十分钟左右的时间走路去张欣家。 张欣家在一个比较偏僻的小区里,周燃穿过一个阴冷潮湿爬满青苔的小巷,来到张欣居住的小区,一只野猫本来在吃不知道谁放在地上的剩饭,一见到有个陌生人来了,立刻跳上了花坛消失在灌木丛里。 一位父亲正在训斥自己的儿子,他拿着一张试卷指着试卷上用红笔写的硕大的四十五分质问自己的儿子为什么这次语文考试没有及格,他的儿子背着书包低着头,一直沉默着没有回答。 周燃来到了张欣居住的楼房里,过道里贴满了各种各样的小广告,他走到了第四楼的左边那扇贴着一个倒着的福字的门前,然后按响了门铃。 过了一会儿后,一位穿着蓝色家居服的中年妇女开了门,她眉开眼笑的看着周燃,然后高兴地说道“小燃总算来了,我可等你好久了,半年多没见又长高了不少,快进来坐。” 周燃被张欣邀请进门,坐在餐椅上一位体型偏胖的女人看到周燃后对他打招呼“这就是欣姐口中念叨的小燃啊,长的也太俊俏了,我是欣姐的老朋友,你叫我孙姨就行了。” 周燃点了点头,笑着说“孙姨好。” 孙姨满面春风地说“这孩子笑起来就更好看了,这得迷晕多少小姑娘呐。” 张欣有些不悦地说“行了,你省省吧,可别对着一个孩子泛花痴。” 周燃将自己手里拎着的年糕和饼干递给张欣,说“姑妈,这是我爸给您买的一点心意。” 张欣接过东西,笑着说客套话“人来了就行,还买什么东西啊。”然后她把那两样东西放在了茶几上。 张欣让周燃坐在椅子上,接着亲切地问他“你想喝点什么?橙汁还是椰奶?” 周燃微笑着回答“橙汁吧。” 张欣从柜子里拿出一个一次性纸杯,把橙汁倒在纸杯里,把装着橙汁的纸杯放在周燃坐着的餐桌那边。 周燃礼貌地说了声“谢谢。”然后拿着纸杯喝了起来。 孙姨在磕着瓜子,她手边的瓜子壳都堆成了一座小山,她吐掉嘴里的瓜子壳,拿着一袋瓜子问周燃“小燃吃瓜子吗,可香了。” 周燃拒绝了孙姨的好意,孙姨也没再强求他,自顾自的再次磕起来瓜子,反倒是张欣恍然大悟道“我都忘了问,小燃吃过晚饭了吗,我今天新做了八宝饭,要不要尝尝?” 周燃依旧是礼貌地拒绝了她“不用了,伯母,我已经吃过了。” 张欣颔首,倏地她变了脸色,一脸担忧地问“你父亲怎么样了,我在电话里听他说他犯了急性肠胃炎,没事吧?” 周燃让张欣放心“没事的,他在医院挂瓶盐水就行了,您不用担心。” 可张欣脸上的忧愁并没有因为周燃的这句话而退散,她继续唉声叹气道“唉,你们家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摊上这种事,你们那个妈现在变得疯疯癫癫的,可苦了你们为了她还要受罪。” 孙姨也心痛的附和道“是啊,自个儿的母亲变成疯子这种事谁受的了啊,你们一家真命苦。” 张欣难过的抹了把眼泪“早知道当初就不该让梁荣娶她,现在都过成什么样了。” 周燃听到张欣这么说后皱了皱眉,心里不是滋味,他不希望从别人口中听到关于蒋简宁不好的话,毕竟她再怎么样也是他的母亲,他委婉地对张欣说“姑妈,别这样说,我父亲以前也没法预料到未来会发生什么,我母亲她也不想变成现在这副模样的。” 张欣叹了口气,恢复了平静的表象“你真是个为他人着想的好孩子,你母亲能有你这样的好儿子真是她前世修来的福分。” 孙姨也惋惜道“对,真是她修来的福分,我要是有那么帅气懂事的儿子,我宝贝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舍得让他受苦。” 周燃听着这两个人一唱一和,他也不想对她们阿谀谄佞,只是想着再过一会儿他就对她们说时间不早了然后回家,也不知道周梁荣的胃现在还疼不疼,周蕴在家里好不好,蒋简宁有没有出什么状况。 张欣和孙姨从周燃的话题转化成自己孩子的婚恋问题,张欣愁眉苦脸的担心自己的儿子相亲相过那么多回都找不到合适的对象,孙姨也在唉声叹气的说自己的女儿因为丈夫出轨的原因离婚了,怕她以后没人要“女人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日子照样好好过,这世上有几个男人不偷腥,她何必为了这点事跟他离婚,害我白白失去那么好的女婿,真是不懂事。” 周燃不明白,男人出轨了就代表着他对婚姻的不忠诚,更是狠狠的伤害了他的妻子,那女人为什么还要去包容那个渣男,为什么还要去维持那段支离破碎的婚姻,两个都对彼此不信任的人在一起生活就是度日如年,痛苦不堪,折磨着对方,也间接的伤害了身边的人,就像周梁荣和蒋简宁,只不过他们的身份互换了而已。 他认为孙姨的女儿因为丈夫出轨这件事就他离婚做的非常的正确,即使她的下一段婚姻可能也会出现同样的问题也不是她就要容忍渣男肆无忌惮出轨的借口,一个不好就换另一个,另一个不好就接着换,没有谁离开了谁就会活不下去,就算是自己一个人也能活的好。 ▂﹍▂﹍▂﹍▂﹍▂﹍▂﹍▂﹍▂ 可能下午还会更新一章 爱人 她们说着说着又换了个话题,孙姨神秘兮兮地说“我们这边有户人家的一对兄妹搞在了一起,还搞出了个孩子。” 张欣震惊地说“哟,天下还有这种事,这也太恶心了吧,这跟畜生有什么区别。” 周燃垂着头,握紧拳头,他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冰冷了,仿佛有桶冰水往他身上浇。 孙姨摆摆手,不以为然地说“这有什么好稀奇的,全天下恶心人的事多了个去,现在这种腌臜事还有个名称,叫乱伦。” 像是有人将周燃绑上绞架上示众,然后被人逼问着在大庭广众下说出自己的罪名,再把盐水泼到他血流不止的伤口处。 张欣带着猎奇心理的问“那对兄妹是怎么搞在一起的?” 孙姨说了个大概“听说是父母去世后,两个人相依为命,于是久而久之他们就搞在了一起,最后生出了个孩子,还是一个有问题的唐氏儿。” 张欣唏嘘道“那他们也真是可怜,父母死了后就只剩彼此了,如果父母其中一个人在的话,他们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唉,有些人仿佛生来就是受苦的。” 周燃想,如果周梁荣和蒋简宁的婚姻没有出现问题,如果蒋简宁没有疯,那他和周蕴也绝对不会走到今天这种地步,他会和周蕴安然无恙的做一辈子的正常兄妹,他们会各自喜欢上别的人,然后结婚生子,他会为周蕴找到了一个好归宿而开心,会成为周蕴的孩子的好舅舅。 一对正常的兄妹不应该对彼此产生情欲,也绝对不会亲吻彼此的双唇,不会互相爱抚着对方,他和周蕴,通过这种方式,互相给予索取着彼此的爱意和温暖,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沉浸在乱伦的泥淖中,他们早已满身泥污,坠落名叫地狱的天堂里。 就在张欣和孙姨聊得不亦乐乎时,周燃插话道“伯母,现在时间不早了,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张欣看了看墙上的挂钟,说“哎哟,确实挺晚的了,那你回去吧,记得注意安全。”她突然又想到什么,急忙说“哎,小燃,你回去后记得劝劝你爸,让他少抽点烟,我上次见他的时候他一下子抽了叁根烟,这样下去可不行,会得肺癌的。” 周燃颔首“我知道了,我会好好的劝劝我爸的。” 他嘴上是那么说,他根本就不会去劝周梁荣,因为他明白,没有什么比烟酒更好的替代品能让周梁荣消解他内心的愁闷。 周燃走出筒子楼后,他抬头仰望夜空,满天繁星包围着一轮月亮,他看着天空中闪耀的群星,想到了周蕴失踪那天自己的焦急和惶恐,他再也不想体会一次,在找到她时,失而复得的喜悦冲撞着他的心脏。 她曾经在那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坐在他的自行车上对他说假如地球上没有太阳的话,就和他在洒满月光的大地上一起死去,也曾经在万籁俱寂的公园中对他说,他们死后的骨灰会撒在一起,在一个鸟语花香,山清水秀的地方,到了那个时候,他们将不再束缚于世俗的伦理,永远不会分开。 月亮只会在黑夜时才会出现,他们的罪恶也只有在被黑暗在包庇下才能释放,到了白天,阳光照射下来,所有的不堪都将会荡然无存。 周燃突然特别想周蕴,他想她对他笑时的样子,想亲吻她的双唇,想听她再对他叫声哥哥,他想立刻跨越万水千山,回到她的身边。 最后一班公交车很快就来了,公交车里只有零星几个人,周燃坐在座位上,看着车窗外陌生的景色渐渐地变得熟悉起来。 其余的乘客陆陆续续的下车了,到了最后,就只剩下周燃和公交车司机两个人,他看着空荡荡的公交车,想到周蕴现在肯定是还在等着他回家,便不自觉的弯起来嘴角。 公交车的广播音提示着到站的乘客下车,周燃走下了公交车后,开始奔跑起来,五光十色的霓虹灯在他周围闪烁着,他奔跑在夜色的帷幕里,璀璨的灯光下,车水马龙的街道上,他要全力奔跑向他思念已久的爱人。 ▂﹍▂﹍▂﹍▂﹍▂﹍▂﹍▂﹍▂ 这篇文的存稿我已经写完了,每天翻墙上popo也挺累的,我想了想,准备今天就把所有的存稿都发完,就不每天挤牙膏似的一点一点的更新了 总共十二万字,花不了多长时间的,很快就能看完的 光芒 周蕴给蒋简宁喂完药,哄她入睡,周梁荣刚刚给她打了通电话,说他会晚点回来,顺便问了下蒋简宁的情况,周梁荣在一个月前给她和周燃一人买了一个诺基亚,主要是怕万一他不在家的时候,蒋简宁出了什么事好给他打电话,周蕴的诺基亚上有个卡通小羊的挂饰,她也给周燃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周燃当初嫌弃这个太娘了,不想要,被周蕴强硬的驳回了,周燃只能无奈的把它挂在自己的手机上。 手机上的时间显示已经到了十一点钟,天快黑透了,哥哥怎么还不回来?给他打电话也不接,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难道是被坏人抢劫了手机?周蕴忐忑不安的胡思乱想着。 她坐在沙发上目不转睛的盯着玄关处的门,一心盼望着周燃能快点回来。 钥匙转动锁孔的声音响起,周蕴焦急的心终于被平复下来,她欣喜的站起来,小跑到玄关处,准备迎接周燃。 周燃打开门,第一眼就看到站在门前的周蕴,她莞尔一笑,对他说“哥,你回来了。” 周燃上前抱住她,他闻到她洗发水的味道,明明两人都用同一款洗发水,但她头发上的香味却会让他迷恋,他用无比温柔的语气对她说“我回来了。” 周蕴回抱住他,对他的思念溢于言表“一日不见如隔叁秋。” 他们就这样静静的抱了一会儿,周蕴松开周燃,然后问“哥,你肚子饿了吗,要不要我给你煮碗夜宵?” 周蕴就好像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他确实是有点饿了,大概是因为刚才跑太远了,他回答道“就随便煮碗面吧。” 周蕴颔首,随后进了厨房煮面,她往面里加了一个蛋,做了碗青菜鸡蛋面,然后端到餐桌上让周燃吃。 周燃火急火燎的吃着面,他从来没有觉得一碗普通简单的青菜鸡蛋面这么好吃过,难道是饿太久了? 周蕴担忧地说“吃那么急干什么,又没人跟你抢,小心噎着。” 周燃被她这么说后放慢了吃面的速度,终于一碗面被他给吃完了,连面汤都喝的一点都不剩,吃饱喝足后,他听见周蕴问他“哥,姑妈她都对你说了些什么?” 周燃想到张欣和孙姨聊得那个话题,皱了皱眉,他隐瞒去那一部分“也没说什么,说的大部分都是为我们家发生了这种事而怎么伤心难过,然后再埋怨几句我们妈。” 周蕴“哼”了一声,不悦地说“她怎么这么爱说闲话。” 周燃沉默着,过了会儿他突然迟疑地说“阿蕴,你有想过我们的未来吗?” 比如说,你会不会有一天为当初的一时冲动而后悔,选择离开,前往属于你的光明大道,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的话,我虽然会很心痛,但仍然会祝福你的选择,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幸福,哪怕这份幸福不是我给予你的,因为能够看到你的笑容,就是我的幸福,如果将来的某一天你爱上了别人,我会离开这座城市,再也不会去打扰你。 周蕴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严肃地说“我想象中的未来就是牵着你的手,和你一直走下去,直到我们都老的走不动路,两鬓斑白,牙齿稀松,仍然在一起,那么你呢,哥?你的未来里有没有属于我的一个角落?” 她没等周燃回答她,哀求道“我要的不多,我只想待在你身边,就算你以后爱上别人也不要让我知道,不要抛弃我,我只有你了。” 你是我绝望时唯一的救赎,我仅剩的希望,我的光芒,我只有把这束光牢牢的抓在手中时,才会安心。 周燃怔怔的看着周蕴,他看到她眼中的祈求和悲伤,他现在才知道,原来周蕴对他的爱不比他对她的少,他刚刚都在自以为是的想些什么? 他郑重其事地对她说“不会的,我是不会不要阿蕴的,我会永远爱着你,我向你发誓,我绝对不会把你丢下不管。” 周蕴生气地打了他一下“不能随便发誓的,快收回去。” 周燃却笑着说“我是不会收回去的,我说的都是真的,不骗你。” 可是谁都没有一个可以预知未来的水晶球,现在信誓旦旦说出口的山盟海誓,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生活轨道的改变,意外的发生,而变成粉碎在空中的泡沫。 周蕴垂下眼,低声说“哥哥,我们做出违背人伦的事会下地狱吗?” 周燃回答道“应该会下地狱的,但是不要怕,我会在地狱一直陪着你的。” 巨大的甜蜜包裹着轻微的苦涩充斥着周蕴的心中,对,他们哪怕是在地狱里都会奋不顾身的在一起,那还有什么好害怕的。 回忆 周梁荣捂着腹部虚弱的躺在病床上,他的左手上挂着瓶盐水,盐水一滴一滴的输入他的体内。 因为同事的儿媳前几天刚生了个大胖小子,为了庆祝这件喜事,就摆了个饭局,邀请周梁荣去参加,他刚想推脱,就被同事埋怨道如果周梁荣不来就是看不起他,无奈周梁荣只能去参加,在饭局上被人多灌了几杯白酒,胃就开始痛起来,本来想忍忍就过去了,但越忍胃疼的就越厉害,像有人拿着一把刀在他胃里捅来捅去,最后他实在是忍不住了,喊人送他去医院。 医生说他得的是急性肠胃炎,让他少喝酒,特别是白酒这种辛辣刺激性强的酒,周梁荣认真的听完医生说的嘱咐后,被人扶着去病房挂起了盐水,送周梁荣来医院的那个人,对他说了几句客套的关切话后就找借口走了。 人在生病的时候总是特别矫情的,周梁荣也不意外,他独自在病床上忍着痛,身边却没有一个人照顾他,他打电话给周燃,告诉他自己生病了,让他独自去看望张欣,再打电话给周蕴,让她好好看着蒋简宁。 他打完电话后无聊的盯着病房雪白的墙壁,他突然觉得特别的寂寞,他以前明明拥有一个大家庭,可现在却变得支离破碎,他的儿子和女儿在不知不觉中都和他渐行渐远,他的妻子也疯了,甚至爱上了其他人,不,不是她爱上了其他人,而是她一直都爱着那个人,从来都没有爱过他。 蒋简宁,他的妻子,他两个孩子的母亲,她在心里装着别人的情况下自愿嫁给了一个她完全不爱的人,然后和他生儿育女,在一起生活十多年,还是放不下当初她爱的那个人,在她的旧情人回来找她后,就立刻抛夫弃子跟着她心中的挚爱走。 如果这是电影或是小说中的情节,那么观众一定会被这种爱情而感动吧,多么感人肺腑,情深似海的爱情故事,我们分离了数十年,可是一旦我重新遇见你,我仍然会再次为你坠入爱河,时间也不能阻止我对你的爱。 可惜周梁荣不是蒋简宁爱情故事里的主角,他只是一个被她利用欺骗的炮灰,他想起曾经他和蒋简宁交往的那段时光,他记得有一次他受伤时,蒋简宁的表情是那么的担心,他不禁想,难道那个时候她的反应也是在欺骗他吗? 那天,周梁荣在搬重物时不小心伤到了腰,他捂着腰,疼的龇牙咧嘴,他想,他今天也太倒霉了,干活那么多年,头一回碰到这种事。 跟他在一起干活的工友看到他疼的面目狰狞的表情时,关心地问道“荣哥,我看你疼的那么厉害,不如去看看吧,附近有个小诊所,我陪你去吧。” 周梁荣蹙紧眉头说“可是我的活儿还没做完。” 工友摆摆手说“活儿什么时候都能做,可腰只有一个。” 他说着又开起荤话来“我听说荣哥你最近交了个长的像天仙似的女朋友,这腰要是出问题了,女朋友可就要跟别的男人跑了。” 周梁荣听他这么说觉得有点道理,他可不想让蒋简宁跟别的男人跑了,于是他说“你来扶我一把,我们赶紧去小诊所。” 小诊所离这确实挺近的,走了约莫于七分钟就到了,诊所开在一家理发店旁边,诊所门前用红色的水彩笔在一块白板上写着‘吴医生诊所,包治百病’有几个字还模糊了。 周梁荣看着白板上的字,想着这个吴医生的字写的还挺桀骜不驯的,是不是所有医生的字都那么狂野奔放。 工友扶着他走进诊所,刚一进门周梁荣就看到垃圾桶里一卷染着血的纱布,还有几只苍蝇在围着转,还有墙角的蜘蛛网,一只蜘蛛还在网上爬着。 周梁荣对扶着他的工友小声说“这诊所里的虫子还挺多的。” 一位脑袋上顶着地中海,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人掀开门帘出来了,他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啊,刚刚在吃饭没听见动静。” 周梁荣说道“您就是吴医生对吧,我的腰刚刚在搬东西时受伤了,疼的厉害,您给瞧瞧。” 吴医生让周梁荣把上衣给脱了,他从柜子里拿出药箱,又从药箱里拿出针灸盒,给周梁荣受伤的部位扎上了几针,过了会儿,他拔出针头后,问“现在有没有感觉好一点?” 周梁荣被扎过针后,确实疼痛减轻了不是,他回答“的确是好了不少。” 吴医生把那几根针放回针灸盒里,再从药箱里拿出一瓶云南白药气雾剂来,他叮嘱周梁荣“这个每日叁次,喷在受伤的地方。” 周梁荣拿好药,付了钱走出诊所后听到工友在一旁对他说“荣哥你女朋友知道你受伤后会是啥反应?” 周梁荣摇摇头“我不会让她知道,没必要让她为这种小事担心。” 工友听了后不满地说“这怎么能算小事,哪有自己受伤了后不告诉自己女人的,她是你女朋友,就应该关心你,如果她连这种事都不在乎你,那就说明她根本不喜欢你,那你俩就没必要在一起了。” 周梁荣笑着调侃“你这些大道理讲的头头是道,可自己怎么连半个女朋友的影子都看不到,打光棍打到现在?” 工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这不是一直没遇见合适的吗,要是遇见了,我比谁都着急结婚。” 周梁荣在傍晚回到家后,看见蒋简宁在客厅打扫卫生,自从他跟蒋简宁开始交往后,蒋简宁就主动向他要他家的备用钥匙,说是以后闲着的时候可以去他家帮他稍微做点家务。 蒋简宁有洁癖,她看不得周梁荣的家邋里邋遢的,周梁荣自己每次打扫卫生都很潦草,他觉得家里看着不是乱的住不了人就可以了,但这一点是蒋简宁无法忍受的,所以有时候她会指挥周梁荣做家务,周梁荣被蒋简宁要求的时候会去做点家务,要是蒋简宁没有要求他,那么他是不会主动去做的。 周梁荣对蒋简宁说“你别扫了,休息去吧,我来扫。”说完就抢过蒋简宁手中的扫帚,弯下腰想扫地,但他忘了,他的腰上还有伤,只听见他的腰‘咔嚓一声’又闪到了。 周梁荣上午受伤时的疼痛再次被唤醒,他捂着腰,疼的想打滚,蒋简宁看到他这样,急切地说“你的腰闪到了,我们赶快去医院。” 周梁荣忍着刺骨的疼痛,对她说“我包里有云南白药,你拿出来给我喷点。” 蒋简宁赶紧翻出他包里的云南白药,给他往腰上喷了喷,然后帮他按摩了一会儿,关心地问“好点了吗?” 周梁荣被蒋简宁这么按摩着,好受了很多,他让蒋简宁扶着他到沙发上休息,蒋简宁满眼心疼的说“怎么会伤的这么严重,待会儿要是还觉得痛,就去医院看看吧。” 周梁荣安慰她“没事,我身体硬朗的很,不用去医院花那些冤枉钱,痛的厉害是因为我上午就闪过一次腰了,所以这次才会严重些。” 蒋简宁得知他一天内就在同一个部位伤了两次,皱着眉责怪道“你也太粗心大意,这万一以后落下什么病根可怎么办,我可怎么办?” 周梁荣听到蒋简宁这么责备自己,不但没生气还觉得心里像是被灌了蜜糖一样甜,原来被自己喜欢的人关心照顾是这么美好的感觉,从那一刻起,周梁荣就认定蒋简宁是他的往后余生,是他倾其所有去爱的人。 周梁荣和蒋简宁交往半年后,周梁荣带着蒋简宁去见他远在故乡的父母,周梁荣的故乡在一个偏僻的小村庄里,那里远离文明繁华的都市,周梁荣在不满十七岁时就辍学,去外地打工,他想,虽然在城市工作赚到钱不多但总比在那穷山僻壤里种地要强得多。 周梁荣的父母在见到蒋简宁后,都表现出不是很赞同他和蒋简宁在一起,周梁荣的母亲把他拉到卧室里单独对他说“那位蒋姑娘一看就是个千金大小姐,你们门不当户不对,将来肯定不会有好日子过。” 周梁荣的母亲以过来人的口吻说“你们现在是还看不出什么,可以后,在一起过日子久了,问题会越来越多,到时候两个人都受不了彼此的毛病,看对方越来越不顺眼,不要只顾眼前,不考虑将来。” 周梁荣无所谓地说“我们以后会慢慢的磨合,妈,你就放宽心,这些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周梁荣的母亲见自己的儿子不听劝,恨铁不成钢的说“你就等着后悔吧,我反正是不同意这桩婚事。” 但是在周梁荣各种软磨硬泡,威逼利诱下,他的父母最终还是无奈的妥协了,又过了半年后,周梁荣就和蒋简宁结婚了。 周梁荣左手上的盐水滴完了最后一滴,他叫来护士,帮他把手上的针头给拔了,夜已经彻底的黑了,他出来医院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为自己点支烟,猩红的烟头渐渐燃热殆尽。 下雪 冬至已至,电视机里正在播放着天气预报,端庄的女主持人正指着地图报导着最新的天气“南城预计两天后将会有一场小雪...” 周蕴伸手往薯片袋里拿薯片,却怎么也摸不到一块薯片,她不甘心的抖了抖薯片袋,失望的发现里面早就已经空空如也,她又想往茶几上拿巧克力,被周燃阻止了。 周燃抢过周蕴快要触碰到的巧克力,撕开包装,接着拿了一颗塞进周蕴的嘴里,说“就给你吃一颗,剩下的都是我的,不准抢。” 周蕴吃完嘴里的巧克力,撇撇嘴,委屈地说“哥,你这也太小气了,好吃的就是应该互相分享才有意思。” 周燃无情地拆穿她“你刚刚吃薯片的时候也没分给我多少,咱们现在算是扯平了。” 周蕴心虚的“哼”的了一声,然后转移话题道“哎,天气预报说圣诞节当天会下雪,我们这里已经有好多年没下过雪了吧。” 周蕴感慨地说“真好啊,真想每年圣诞节那天都下着雪,那样才有过节的气氛。” 圣诞节,下雪,上帝把这两种美好全都融合在了一天。 周燃轻轻地弹了下周蕴的额头,笑着说“你真是有仪式感的人。” 周蕴抱着沙发上的抱枕“哥,圣诞节那天,我会给你一份惊喜。” 周燃思忖道“是么,我记得你去年以新年礼物为由送给我一包快要过期的零食,那么今年你要送给我的是什么?” 他可不会忘记她那些敷衍的像恶作剧般的礼物。 周蕴心虚地反驳“零食不是还没过期吗,味道又没有变。” 她转了转眼珠,接着说“今年的你放一百个心,绝对不会像前几年的那样,我可是花了很长时间和心思才为你准备好的礼物。” 周燃耸耸肩,表示他可不相信她说的话,谁知道她这个小机灵鬼又会耍什么花招,但是无论她送他什么,他都会照单全收就是了。 哪怕是一堆破铜烂铁他也会视若珍宝,谁让送东西的那个人是她呢,是他所爱之人。 可是周蕴确实没有说谎,她的确为了那份礼物花费了极大的心血,鬼知道她织了又拆了,拆了又织多少遍,才成功织出一条自己满意的围巾来。 周蕴挑衅道“那哥你有没有给我准备礼物,该不会是像去年我生日的时候那样,送我一个娃娃机里抓到的丑玩偶吧。” 她可还记得,周燃献宝似的给她一个奇丑无比的娃娃,她嫌弃了很久,可周燃却说很有特色蛮适合她的,气的她当场就想揍他一顿。 后来她发现那个玩偶看久了也不算丑,还有点可爱,现在这个玩偶放在她的床头。 周燃挑挑眉“今年的保证你会喜欢。” 周蕴哼了一声“那我就拭目以待咯。” 起初周蕴是在一本杂志上看到‘如何送男朋友喜欢的礼物’的版块,上面写了很多种可供参考的选择,比如送游戏机,因为男生大多数都比较喜欢玩游戏,但周蕴好像没怎么看到过周燃玩游戏,比如送打火机,但周燃并不抽烟,比如给男朋友送自己制作的手工礼物,像织一件毛衣,织一条围巾之类的,周蕴眼睛一亮,她觉得这个提议不错,她仔细想了想,觉得织毛衣太麻烦复杂了,不适合她,还是选择织条围巾吧,应该简单点。 决定好了之后周蕴就发挥出自己说干就干的精神,她跑去了家附近专门卖毛线的小店,一进店门,看到各种琳琅满目,五颜六色的毛线就蒙圈了,她来到货架前,认真挑选着毛线。 周蕴记得周燃曾经在一篇作文里写过,他最喜欢的颜色是蓝色,所以周蕴再叁犹豫后,还是选择了一款深蓝色的毛线。 毛线是选完了,但如何织围巾周蕴可是一窍不通,她问了一下门口坐在摇椅上的老奶奶“奶奶,围巾怎么织您知道吗?” 老奶奶扶了扶鼻子上的老花镜,看了眼面前的周蕴,慈祥地说“织围巾,当然会啊,年轻的时候我就是靠手工编织赚钱的。” 周蕴雀跃地说“那您能不能教我织围巾,我可以付您钱。” 老奶奶问她“你要给谁织围巾啊?” 周蕴思忖了一会儿,她要说什么?哥哥吗?她的思想摇摆着,最后张开口说的是“是给我男朋友的,他的生日快到了,我想给他送一条自己亲手织的围巾。” 没关系的,有谁会知道她口中说的男朋友也就是她的哥哥呢?既然无人知道,那就让她放纵一次吧,暂时忘掉妹妹这个身份,现在的她只是一个深陷爱河的女生,像每一对普通情侣一样为自己的爱人准备着惊喜。 老奶奶同意了教周蕴织围巾这件事,她跟着周蕴走进店里,然后说道“毛线不应该只买一团,织围巾的话要买叁团才行。” 周蕴从货架上又拿了两团深蓝色的毛线,老奶奶接着说“新手的话棒针要买粗一点的...” 周蕴拿着按照老奶奶的说法买好的毛线和棒针,然后跟着老奶奶坐在板凳上,老奶奶手把手的教她“先将线在竹签上打个结...” 周蕴十分认真谨慎的学着,刚开始的时候有些困难,连起针都学了很长时间,一度以为自己快要放弃了,但她鼓励自己,一定要送给周燃一份向他证明自己的心意的礼物。 就这样周蕴渐渐地上手了,她熟练了以后,感激的向老奶奶道了谢,然后回家开始夜以继日的织围巾,叁天后,周蕴终于成功的织出了一条漂亮的围巾,她爱不释手的看了很久,想象着她送这条围巾给周燃时他的反应会如何,肯定是欣喜若狂的,还有周燃围上这条围巾时的样子。 圣诞节当天清晨六点,周蕴被闹钟吵醒,她伸手想把床头柜上的闹钟按掉,却一不小心把闹钟推到了地上,闹钟被摔到了地上仍然在倔强的响着,周蕴被吵的头疼,她想要坐起来,但身体好像要跟她作对似的,浑身酸痛的不行,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她果然是发烧了。 周蕴想应该是昨天看电视的时候因为实在是太无聊了给她看困了就在沙发上睡了会儿所以着凉了。 周蕴在床上躺了六分钟,忍受着那催人命的闹钟铃声,又过了叁分钟后她再也忍无可忍的从床上艰难的起来了,然后愤怒的把闹钟给按掉,世界终于安静了。 周蕴走出房间,来到客厅看到周梁荣正在准备早餐,她惊讶地说“爸,你才刚回来没多久,怎么没在休息?”说完咳嗽了两声“咳咳..咳咳...” 周梁荣把刚热好的牛奶倒进玻璃杯里,他看了眼周蕴,忙走过来问她“你的脸色怎么那么差?还有声音也哑了。” 他担心的摸了摸周蕴的额头“怎么会发烧了?我去给你拿体温计,你等着。”然后他就去柜子里拿医药箱,从医药箱里找出了体温计。 周梁荣让周蕴把体温计含在嘴里,过了一会儿后拿出来,他皱着眉看了看体温计上显示的数字“38.5度,怎么烧的这么厉害。” 他对周蕴说“家里没有退烧药了,我现在就去药房买,早餐在桌子上,你记得吃,今天就别去上学了,在家好好休息,叫你哥起床,别让他迟到了。” 周梁荣对周蕴嘱咐好一系列事情后,就起身出门了。 门‘砰’的一下被周梁荣关上后,周蕴拖着病体,打开了周燃房间的门,周燃还在熟睡,看来闹钟没有把他的睡意叫没,周蕴歪着头看着周燃的睡颜,她起了玩心,轻轻地捏了捏他的脸颊,像只小仓鼠一样可爱,周蕴在心里嘟囔,她想要收回手,却突然被周燃抓住了手腕,他睁开惺忪的双眼,用刚睡醒时沙哑的嗓音说道“捉弄完我就想跑?哪有这种好事。” 周蕴理直气壮的说“我才没有捉弄你。” 周燃抓着周蕴的手,觉得有些不对劲,他问“你的皮肤怎么会那么烫?” 周蕴坐在床沿上,任他随意地摸着自己的手“我发烧了,爸已经去药房给我买药了。” 周燃倏地坐起来,他胡乱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有些生气地说“你就是不会好好的照顾自己。” 周蕴撇了撇嘴,周燃说的是实话,她确实无法反驳,她就是随心所欲惯了。 周蕴迅速的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讨好地笑着说“我错了,我以后会好好照顾自己的,绝对不会让你操心。” 周燃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无奈地说“这句话你都说了几遍了。” 说实话,周蕴很喜欢周燃对她做这个动作,她认为这个动作有带着宠溺的意思在里面。 周燃起床后,拉开窗户上的窗帘,让阳光洒进房间,他背对着周蕴说“阿蕴,下雪了。” 周蕴立刻凑到窗户前看窗外,雪花铺天盖地的席卷着这座城市,飘散到每个不为人知的角落,远处枫树枯败的树枝上已经落满了白皑皑的雪。 一体 她陶醉的欣赏着窗外的美景,记忆仿佛又回溯到了十岁那年的冬天,她像是拿着一把铲子逐渐铲开厚厚的雪堆,埋藏在记忆深处的回忆一点一滴的浮现出来。 那天,周蕴因为在学校里跟别的小朋友打架而被老师报道给家长,放学后回到家,周梁荣生气的质问周蕴为什么要跟别人打架“你把那个男生的脸都打出血,你知不知道这件事情有多严重!他不过是拽了一下你的头发而已,至于动手打他吗?” 周蕴靠着墙沉默不语,她好像根本就没把周梁荣说的话听进去,这让周梁荣更加愤怒,他拿了一旁的扫帚要打周蕴,被蒋简宁给及时制止了,她焦急地说“你好好说话,别打孩子。” 其实周蕴只是不明白,她不明白为什么那个男生拽了她的头发她就不能反抗,为什么反抗是错的,她被拽痛了,就想让那个男生也体会一下她的感受,礼尚往来而已,周燃教过她,如果有人欺负她,就必须要加倍奉还,让那些欺负她的人再也不敢招惹她。 周梁荣推开蒋简宁,指着周蕴说“我这次不给她个教训,下次她还敢!” 周燃从房间里跑出来,他朝周梁荣大声喊道“你有本事冲着我来,别欺负妹妹!” 周梁荣本来就不稳定的情绪被再次激怒,他真的拿扫帚打了一下周燃“你们一个两个的都反了天,我算是白养你们了。” 周燃突然拉起周蕴的手,跑出了家门,周梁荣在身后喊“有本事出了这扇门就别回来!” 他们一路跑到附近的一座桥上,寒冬腊月,两个孩子坐在石凳上,瑟瑟发抖,周蕴搓着冻红的小手,问周燃“哥,万一爸爸真的不要我们了怎么办?” 周燃他稚嫩的脸上浮现出严肃的神情,他认真地对周蕴说“不怕,哥会养你,哥永远都不会抛下阿蕴的。” 周蕴伸出小拇指“那我们拉钩吧。” 周燃的小拇指钩住了周蕴的“好,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如果我骗了你,就让我吞一千根针。” 他们依偎在一起,周蕴靠在周燃的肩头,周燃将她被冻僵的手放在自己的衣服里。 突然周蕴感觉到鼻子上凉凉的,她仰望天空,有细雪缓缓地飘落下来,她用手接着雪花,看着小小的雪花在自己手中慢慢融化,她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她兴高采烈地对周燃说“哥,下雪了。” 周燃纳闷“下个雪而已,怎么那么高兴?” 周蕴她张开双臂转了一圈,笑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缝“因为下雪的时候有哥陪着我。” 你就是我的启明星,每当我在黑暗中看到你的时候,我的彷徨和无措都将会被你的光芒所转换成希望,因为我知道,黎明即将来临。 后来呢,后来蒋简宁找到了他们,把他们带回家,周梁荣在他们回家之后说了一句“外面多冷,别再那么淘气了,搞什么离家出走的把戏。” 回忆到此戛然而止,周蕴想,十岁那年,那个严寒冰冷的拱桥上,她的内心一定有一簇火苗带给她丝丝温暖。 周蕴哈了一口气在玻璃窗上,本来清晰可见的玻璃迅速出现了一层水雾,她在玻璃窗上画了个大大的爱心,接着在那个爱心里写下了周燃的名字。 周燃瞬间就明白了玻璃窗上画面的喻义,可他还是明知故问道“什么意思?” 周蕴敲了一下他的额头“笨啊你,这代表着我整颗心全部被你占据了。” 周燃也哈了一口冷气在玻璃窗上,他模仿着周蕴同样的画了一颗爱心,也在爱心里写了自己的名字,周蕴十分不解“你为什么要重复一遍?” 周燃不回答她,他画了一个箭头指向周蕴画的那颗爱心,然后对她说“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周蕴困惑的摇摇头,周燃为她解答“意思是,我把我的心给了你,我已经让它完全的属于了你。” 周蕴咧开嘴笑着说“我们本来就是一体的啊,早就不分彼此了。” 从同一个子宫里诞生,有着相似的外貌,血脉紧密相连着,我们本来就该永远的绑在一起,没有人比我更适合你,也不会有人比我更爱你。 父亲 周梁荣买完药后发现天上下起了大雪,他把空着的手插到口袋里摸出打火机和烟盒,给自己点了支烟,最近他的烟瘾是越来越严重了,大概是心事堆积在心里太久,没处发泄,只能靠吸烟来缓解,说到底也是个治标不治本的办法,还会让自己的身体变差,可只有烟能够让他短暂的缓口气,他也不想管别的了。 袅袅升起的烟雾就像雪一样白,但无法像雪一样纯净,烟雾跟雪有着天壤之别的差距。 他抽完了一根烟后才迟迟的回到家,周蕴已经将早饭吃完了,周燃也去上学了,蒋简宁依然每天雷打不动的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周梁荣把药递给周蕴,再去给她倒了杯热水,拿了颗蜜饯,周蕴一口气把退烧药吞下去,再急忙把蜜饯含在嘴里。 周梁荣慈爱的摸了摸她的头“你这孩子,就是一点都吃不得苦,小时候你吃药的时候还要费尽心思的骗你。” 周蕴想起了小时候蒋简宁骗她杯子里的是巧克力牛奶,其实是冲泡的药水,害的她喝完之后哭了好久。 周蕴皱了皱鼻子“你们当初为了让我吃药使得招数真是无奇不有。” 周梁荣忆起了往事“你小时候因为早产所以经常生病,我记得你五岁那年...” 那是个初春的晚上,周梁荣正沉浸在甜美的睡梦中,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他被吵醒过来,下床去开门,是他的儿子周燃在敲门 ,他皱着眉头问“怎么了?” 周燃焦急地说“爸爸,妹妹她晕过去了...” 周梁荣连忙走到周蕴的房间,看见她晕倒在床下,他吓了一跳,跑过去抱住周蕴,试图叫醒她,可怎么喊都没用,她还是紧紧地闭着双眼,没用半点反应,这时,蒋简宁也走了过来,她看到周梁荣怀里的周蕴,脸色变得煞白,她立刻扑了上来,嘴上说着“小蕴这是怎么回事啊...” 周燃被眼前的状况吓哭了,他支支吾吾地说“妹妹说她难受,她刚下床就晕了过去。” 周梁荣抱着周蕴站起来,他对蒋简宁说“我现在就送小蕴去医院。” 蒋简宁拉住他,急切的说“外面下着暴雨,你要怎么去医院?” 暴雨已经连续下了一天一夜,整座城市都快被雨水给淹没了,现在出门简直是寸步难行。 周梁荣松开蒋简宁,严肃地说“必须得去医院,要不然小蕴有个叁长两短,我们全家还怎么过?” 周燃呜咽着说“爸爸,妹妹会不会再也醒不过来了?” 周梁荣厉声地说“不许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听到没有?” 周燃被周梁荣吓得怔愣住,不敢再说什么,怕再次惹怒周梁荣。 周梁荣穿上雨衣,套上雨靴,然后横抱着周蕴下楼,雨已经要比傍晚时看到的小了一点,可还是很凶猛,他用雨衣遮挡住周蕴的身体,确认她的皮肤没有任何暴露在外后,慢慢的淌入了水中,水位快比他的雨靴高了,他就这样抱着周蕴在雨水的海洋中前行,雨水像石头般砸在他身上,十五分钟后,他终于走到了距离最近的一家医院里。 周蕴被推到抢救室里进行抢救,周梁荣则是在心中默默地祈祷死神不要来夺走他的女儿,他在那一瞬间想起了很多关于周蕴的记忆,她刚出生时皱巴巴的小脸,带着对这个世界的憧憬,她第一次开口叫他爸爸时的样子,牙牙学语时用含糊不清的声音为他讲故事... 后来医生对周梁荣说了一句让他至今都胆战心惊的话“要是再晚送来半个小时,人就没了。” 周蕴抢救完后被送到病房休息,周梁荣坐在椅子上凝视着她,他的女儿还好端端的在人间,在他的眼前,劫后余生的喜悦奔涌而来,席卷着周梁荣的心脏,让他不自觉红了眼眶。 周蕴苏醒过来后,迷迷糊糊地问周梁荣“爸爸,我这是在哪里?” 周梁荣握住她的手,温柔的说“我们在医院呢。” “那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家?我想妈妈和哥哥。” 周梁荣耐心的回答她“只要小蕴的身体恢复好,我们就能回家见他们了。” 周蕴抿了抿嘴,小声说“爸爸,我饿了,想吃东西。” 周梁荣问“小蕴想吃什么?” “唔...”周蕴想了想“想吃甜甜的,软软的东西。” 周梁荣笑着说“好,爸爸这就去给你买。” 周梁荣去医院附近的便利店里买了罐黄桃罐头给周蕴吃,他拿着调羹舀一勺黄桃喂给周蕴,周蕴吃完后开心的说“这个真好吃,我好喜欢。” 周梁荣回忆到这,叹了口气,对周蕴说“如果当时你出了意外,那我也活不下去了。” 周蕴鼻子酸酸的,她其实不记得周梁荣刚才说的那段过去,她当时年纪太小了,但周蕴能感受得到周梁荣背后的那份沉重的父爱,像一座大山压在她身上。 她的父亲有时愚钝,暴躁,不可理喻,可这些通通都无法抹去他深爱着自己的孩子这个事实。 她强装镇定,弯起嘴角对周梁荣说“没有如果的,我现在不是好端端的在你面前吗。” 周梁荣缓缓地说“这次是躲过去了,可人生总会发生一些意外,哪里来的那么多幸运的巧合,多的是遗憾的事。” 周蕴问道“遗憾的事会比幸运的事还要多吗?” 周梁荣只是回答她“你必须得习惯,得适应,因为人生就是如此艰难。” 周蕴突然思考起一件极其残酷的事,如果周梁荣知道她和周燃的关系后会发生什么,她好像一直都在故意忽略着周梁荣的存在,到此刻为止才提醒着她,其实是她在逃避着现实,懦弱的不敢承担应受的惩罚,她能和周燃隐瞒一辈子吗...有太多的阻碍在牵绊住他们,她开始幻想,如果当初她没有和周燃发生关系的话,如果他们现在只是一对普通的兄妹,如果她没有爱上周燃....那她此刻就不会对周梁荣产生如此巨大的罪恶感,她就像是一个杀人犯在面对警察时的感觉,她的手上仿佛带着无形的手铐,在禁锢着她,告诉她所犯下的罪名,她会在法院被宣判无期徒刑,在监狱里忍受着无穷无尽的折磨。 围巾和项链 放学后,周燃在楼梯通道口被杨茜伊堵住,她拿着一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里面装着一个红苹果,她把盒子递给周燃,脸红的像盒子里的苹果,她直视着周燃,羞赧的说“圣诞快乐,周燃,这是我挑选了很久的苹果,特别甜。” 周燃拒绝了杨茜伊的好意,他想,既然她再一次找上他了,那他也是时候要挑明这件事了,虽然对于杨茜伊来说有点残忍,可这有比一直吊着她不断的给她希望要好,长痛不如短痛。 他义正辞严的说“对不起,我不能接受你的好意,请你以后不要再送我东西了。” 杨茜伊听到周燃这么说,心就像是被摔碎了般,她的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她慌乱的用袖子擦掉泪水,还是不甘心的问“为什么要拒绝我?是因为你认为我不适合你吗?你认为我哪点不好,我可以改,我都可以改的。”她越说越激动。 周燃认真的说“杨茜伊,你不应该对感情那么卑微,如果一个人喜欢你的话,他会包容你身上的不足之处,我拒绝你不是因为你不适合我,而是因为我有喜欢的人了。” 杨茜伊知道周燃的这句话是给她判了死刑,她垂下头,她其实预想过自己就算表白失败也没什么大不了,对他说句没关系后就洒脱的离开,人的一生中又不止会爱上一个人,所以即使自己这次失败了也无所谓,周燃也不是天空中那颗最闪耀的星星,以后的生命中她还会遇见更好,更爱她的人,她给自己做了那么多心理准备,可当这一切真实发生时,她发现,她还是太高估自己的心理素质了。 她喜欢周燃,当然也不是非他不可,她对周燃也只是普通的喜欢而已,不是什么深刻的爱,只是每次想起他的时候,那些枯燥乏味的课题都觉得有趣起来了,她开始想要变得更优秀,开始注重于自己的外貌,喜欢周燃让她有变的更加好的动力,她会把关于他的事写进自己的日记里,然后对着日记傻笑,少女心事也变成她甜蜜的烦恼,只是她始终没想到这场无疾而终的单恋,会这样潦草的结束。 杨茜伊勉强的微笑着,即便她的心碎成了玻璃渣,也要保留住自己的自尊,她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对周燃说“没关系,祝你幸福,也祝我早日找到与我两情相悦的人。” 周燃温柔的说“谢谢,我也祝福你早日遇到一个比我更加优秀的人。” 杨茜伊微微的张开口,她想说,虽然你不是一个特别优秀的人,但却是我心中最有魅力的一个人,天上的星星何其多,你不是最耀眼的星星,却是我最想得到的那颗,最终她说的是“你喜欢的那个女生一定是个非常优秀善良的人吧。”她也没等周燃的回答,就径直下了楼。 周燃回到家时,周蕴走过来背着手神秘兮兮的说“哥,你猜猜看,我的手里有什么?” 周燃摇摇头,表示自己猜不到。 周蕴把手中纸袋里的围巾拿出来踮起脚给他围上,接着向他邀功“我可是织了整整叁天才织好的,怎么样,你喜欢吧?” 周燃摸了摸那条围巾,指尖传来细腻的触感,他心里是很感动的,他明白,周蕴的这一句轻描淡写的叁天,不知道花费了多少的功夫和精力。 他笑着说“我很喜欢,我也有一件礼物要送给你。” 周蕴露出欣喜的表情,迫不及待的问“是什么礼物啊?” 周燃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盒子,然后打开它,拿出那条项链给周蕴戴上。 周蕴把脖颈上的项链拿在手中看,项链的吊坠是一个银白的弯月,弯月中间挂着一颗星星,她对这份礼物喜欢极了,爱不释手的瞧着,但她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这条项链看起来不是很便宜的样子,你哪儿来那么多钱?” 周燃回答道“我给同学讲题赚到的钱。” 他有一天路过饰品店的时候瞥见了这条项链,瞬间就想到如果这条项链带在周蕴脖子上的话,一定会很好看,正巧班里有个差生为了追求他的女神而奋发图强的学习,周燃以为他讲题为由,收取一些微薄的小费。 周蕴自作主张的为项链上的吊坠做含义“月亮代表着我,星星代表着你,喻义是,你在我的心里。” 虽然有无数颗星星围绕着月亮,但月亮只会追随她心目中最无可取代的那颗星星,至死不渝。 新年 新年那天,周梁荣去菜市场买了一大堆菜回来,周蕴兴高采烈的说“看来今晚要大饱口福了。” 周梁燃笑着说“也别光顾着自己享福,你们两也要替我做几道菜。” 于是周蕴和周燃轮流进厨房做菜,周蕴做了道番茄炒蛋还有道红烧排骨就溜之大吉了,她会做的菜不多,而且味道也基本上一般般,实在谈不上多好吃,做番茄炒蛋也是因为这道菜简单,不会翻车,她唯一做的特别好吃的菜就是红烧排骨,因为这道菜周燃喜欢吃,所以她练了很久才做出让周燃满意的红烧排骨,实属不易。 周燃笑话她“你也就一道红烧排骨能拿的出手了。” 周蕴羞恼的说“你自己做菜的水平也没比我好到哪里去,连饺子都不会包。”这句话的上半句纯属胡扯,周燃做菜的本事可比她要高多了,煎炒烹炸样样能行,样样做的都好吃,所以当时周蕴才说周燃能够去当厨子。 周燃耸耸肩“你胡说八道的本领真的是越来越厉害了。” 周蕴朝他做鬼脸“哪比的上你。” 两个人又开始吵吵闹闹起来,周梁荣出来打圆场“好了,大过年的,别吵了,小心把明年的福气吵没了。” 周燃和周蕴被周梁荣这么一说就自动的消停了,又变成和和美美的样子了。 一桌菜陆陆续续的上齐了,大部分的功劳归于周梁荣,周蕴觉得周梁荣做的菜跟周燃做的不相上下,他们两个人果然是亲父子,周燃幸 运的遗传了周梁荣的做菜天分,她就没有那么好运气了。 饭桌上,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坐在一起吃饭,蒋简宁吃红烧排骨吃的满嘴都是,周梁荣抽出纸巾细心的给她擦嘴。 周燃和周蕴正在抢最后一块红烧肉,周蕴不开心的说“你刚才都吃了这么多,这块让给我会死啊。” 周燃突然趁着周蕴放松警惕的时候眼疾手快的抢走了最后那快红烧肉,飞快的把它放进了嘴里,周蕴生气的锤了一下他的肩膀“你也太狡猾了。” 周燃挑了挑眉,散漫的说“呦,是你自己反应慢,怎么还怪起我来了。” 周蕴气愤极了,还想继续打他,可是下一个瞬间,周燃说的一句话又浇灭了她心中的怒火“跨年的时候广场处会放烟花,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跨年的时候广场都会燃放烟花,每年都不例外,他们也按照惯例每年都跑去看烟花。 周蕴向周梁荣请求道“爸,我想和哥一起去看烟花...” 周梁荣笑着说“想去看的话就去看呗,我难不成还不放你们出门?每年就这么一次,都出去玩吧。” 周蕴兴奋的说“谢谢爸,那我和哥就出门啦。” 周蕴拉着周燃的手火急火燎的奔下楼,外面的雪已经连续下了几天,把整座城市都变成银白色,一排排松树上堆满了雪,就像圣诞树一样,只不过少了那些五花八门的装饰,周蕴脚下踩厚厚的积雪,在雪地里蹦来蹦去,突然她弯腰抓住一把雪扔向伫立在原地的周燃,周燃没反应过来,被狼狈的砸到了。 周蕴哈哈大笑“你还说我反应慢,你自己也不过如此。” 周燃气恼的滚了一个雪球,朝周蕴砸过去,周蕴精准的躲开了,她的笑声更得意了,两个幼稚的家伙在雪地里你追我赶的互相朝对方扔雪,直到双方都觉得累了才宣告休战。 周蕴喘着气,叉着腰,扬起下巴说“是我赢了你,没得商量。” 周燃无所谓的说“随便你,谁要跟你争这个,我才没有那么幼稚。” 周蕴又跳起脚来,她瞪了一眼周燃“你说谁幼稚呢你?” 周燃耸耸肩“反正没说你。” 周蕴还想跟他继续吵,周燃迅速的抓住了她的手,然后与她十指相扣,他放软语气说“好啦,我知道错了,别生气了。”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既然周燃都这么妥协了,那她也没道理再揪着他不放,周蕴最后无可奈何的“哼”了一声。 焰火 他们牵着手,走到了大街上,街道边的商铺里到处都放着关于新年的歌曲,随处可见的红灯笼,还有花样百出的春联,窗花。 有几个调皮的孩童穿着新衣在路边堆雪人,他们给堆好的雪人带了个可爱的圣诞帽,争吵着这个雪人到底是妈妈还是爸爸。 周蕴在走到一家烟花店时停下,她对一旁的周燃说“哥,我想买包仙女棒。”说完就自顾自的走进店里。 过了一会儿周蕴拿着买好的仙女棒和火柴回到周燃身边,她从盒子里掏出一根仙女棒,然后把火柴盒递给周燃,对他说“哥,你来帮我点燃。” 周燃不情愿的说“这种小事都要我来帮你。” 周蕴理直气壮的说“谁让你是我哥呢。” 周燃拿出一根火柴,用火柴头快速地划过火柴盒棕色的粗糙侧面,他用手挡着风,用摇曳的火点燃周蕴手中的仙女棒。 仙女棒顿时迸发出星星点点的火花出来,仿佛是银河里的星辰散落出来,周蕴雀跃的挥舞着手中的仙女棒,兴奋的喊“哇,好漂亮。” 周燃微笑着注视着周蕴,他想,周蕴就是有一种魔力,能让他因为她的快乐而快乐,因为她的悲伤而悲伤,现在的她是快乐的,所以他也能得到一份愉悦的好心情。 周蕴一下子玩了好几根仙女棒,她嘴里哼着在一家店铺里听到的‘恭喜发财’,手里继续牵着周燃的手,走到一座桥上时,她又在一个照相摊停下,照相摊非常简陋,只有桌子上的一台照相机,还有一块板子,上面贴满了形形色色的照片,有人,也有动物,花草树木,摆摊的是一个长发的男性。 周蕴又来了兴致,她问那个男人“拍完后洗照片要多久” 男人挠了挠头发,回答道“这个拍完后马上就能出相片。” 周蕴从口袋里掏出钱给那个男人“那你帮我们拍一张照片。” 周蕴拉着周燃一起站在桥的中央没人的地方,男人拿着相机把镜头对准他们,然后说“笑的自然一点...对,就是这样。” ‘咔嚓’一声,照片就拍好了后,一张有白边的照片缓缓地从相机口吐出来,周蕴拿到照片后高兴的左看右看。 照片里,周蕴腼腆的笑着,她穿着一件红色的羽绒服,扎着麻花辫,周燃双手插在兜里,眼神温柔的睨向周蕴,他们的身后,有无数盏灯光映照着河流,月亮的倒影泼洒在河面上。 男人对他们说“你们是情侣吧,还挺有夫妻相的。” 谁也没有告诉那个男人真相,他们终于一路走到了广场,广场上聚集着许多人,都在期待着新的一年来临,周燃严肃的对周蕴嘱咐道“你待会儿可别跟我走散了。” 周蕴回嘴“我又不是八岁小孩,怎么会跟你走散。” 时间像沙漏般一分一秒的流逝着,钟塔上十二点钟的钟声敲响,瞬间,有无数多绚烂缤纷的焰火在空中盛开,点亮了夜空后又迅速的烟消云散,可焰火一朵接一朵源源不断的填补着空缺。 周蕴和周燃在钟声响起时相视而笑“哥,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阿蕴。” 夜空中最后一朵焰火消逝后,熙熙攘攘的人群也逐渐地散去,周蕴和周燃在越来越空旷的广场伫立着,周蕴感慨道“烟花真美啊,可惜转瞬即逝,无法长久的停留。” 就像鲜花一样,每个季节都有不同的花迎来绽放和凋零。 周燃怔愣住,过了一会儿后他笑着说“我们不会像烟花那样,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周蕴想,永远究竟是什么?是指人的一生吗?直到生命结束的前一秒都不算是永远吗? 周燃对她说过好几次永远,说他会永远爱她,会永远不抛弃她,会永远和她在一起...停下来,她示意自己不能再继续胡思乱想了,既然他对她承诺过永远,那她也会永远相信着他的。 周蕴赶走内心莫名涌上来的悲伤,在这喜气洋洋的好日子里,怎么可以有这么不吉利的想法,她露出和平常一样灿烂的笑容,轻快的说“恩,我们怎么会分开呢。” 夜空中的焰火虽然转瞬即逝,但却有着璀璨夺目的光彩,能够让看过它的人为它短暂的绚丽而惋惜,鲜花虽然会凋零,但是明年还会再次绽放的,无论是什么都会以另一种形式继续存在下去。 周蕴睡觉前像每年新年的惯例一样翻了翻床上的枕头,果然在枕头下发现了一个红包,里面应该还是雷打不动的装着两张人民币,她把枕头放回原处,然后躺在上面睡觉。 周梁荣每年都会在她和周燃的枕头下悄悄地藏红包,每年都是在红包里放两百元,他对他们嘱咐道,必须要在藏着红包的枕头上睡一夜,这样今年的好运气才会来找上他们,周蕴认为这种无厘头的传说根本不是真的,不过反正又没有什么坏处,她也就每年都老老实实的遵守了。 寺庙 又是一个初春来临,寒冷的天气慢慢变得暖和起来,人们脱下了肥厚的羽绒服,换上了轻便的着装,积雪开始逐渐地融化,被冻结成冰的河水也恢复成了涓涓细流,春回大地,枯萎的花草树木重新焕发生机,树枝上抽出嫩芽,一片绿意盎然的景象。 蒋简宁在连续几个月内得到良好的照顾和不间断的服用药物后,她的情况越来越好了,周梁荣跟她说话时她偶尔也能回上几句,也很少 说胡话了,她变得安静极了,再也没有莫名其妙就大喊大叫的举动,周梁荣带她去看医生,医生说蒋简宁能恢复成这种状况,真的算是十分的幸运了,多少像蒋简宁这样的人一辈子连最简单的吃饭穿衣都要依靠着别人,一生就这样完全的废了,还要拖累身边的人,让他们的人生轨迹被迫改变,岁月被蹉跎... 跌入到谷底就必定会反弹,周梁荣觉得这句话太有道理了,去年他差点以为自己快撑不下去了,总是在抱怨着人生有如此多的困难,还好,他终于捱过了最艰难的时候,严酷的冬天已经过去了,他迎来了阳光明媚的春天,一切都在朝着好的地方发展,蒋简宁的病情在好转,他和两个孩子的关系也在渐渐地修复,工资也涨了一点,他以前觉得自己仿佛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按压在水里,使他呼吸困难,现在他终于被那只手给放过,重新获得新鲜的氧气,这感觉就像是死过以后又重新活了过来。 蒋简宁现在可以独自待在家中,不再需要有人去看管她,怕她做出什么危险的事情来,所以周梁荣也不用再上夜班,他只需把饭给做好,中午的时候蒋简宁自己会放进微波炉里加热吃。 周梁荣决定带着周燃和周蕴一起去寺庙上香,祈福,当他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们后,两个孩子都有点不太情愿的样子。 周梁荣劝解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再说了,距离高考也没多少日子了,去拜拜菩萨求她保佑你们考个好分数,你们又没有什么损失,对不对...” 他花费了好一番口舌才说动了他们,让他们同意,等到周日那天,他们就一起去寺庙。 周梁荣选的寺庙名叫安宁寺,坐落在一座小山上,名气不算大,但听说特别灵验,他的邻居王大妈就曾经告诉他,她的女儿以前得过罕见病,去了好几家大医院都查不出来什么原因,后来她就去安宁寺祈福,没想到过不了多久她女儿的病就好起来了。 周日一到,天还没亮彻底时,周梁荣就亲自去叫那两个孩子起床,周蕴稍微有点起床气,被周梁荣叫醒时不开心的说“那么早叫我起床干嘛,我刚刚还在做美梦呢。” 周梁荣不客气的告诉她“去寺庙,你快去刷牙洗脸,衣服记得要穿端庄一点的。” 周蕴生气的把枕头扔到周梁荣身上,接着飞快地下床逃跑去卫生间。 然后周梁荣又来到了周燃的房间,他试图叫醒周燃,但周燃就像是睡死过去了一样,任他怎么喊都没有半点动静,于是周梁荣拿起床上的另一个枕头,把它砸在周燃的脸上,果然有效,周燃被砸了之后立刻就醒了过来,他吃痛的“嗷”了一声,睁开双眼,揉了揉自己凌乱的头发,倏地坐起来,无奈的说“爸,你这是在害我命啊。” 周梁荣敲了下他的脑壳“行了,去洗漱吧。” 周燃从床头柜上拿起眼镜盒,接着戴上眼镜,周梁荣指了指他的眼睛说“我记得你从前很少戴眼镜的。” 周燃回答道“最近学习的时间长了,眼睛疲劳了。” 周梁荣说“高考快来了,是要努力地学习,但也别弄坏了身体。” 周燃点头,然后下床离开了房间。 他们吃完了早饭后,周梁荣再叁叮嘱蒋简宁要好好照顾自己,就和周燃和周蕴一起出门了。 周蕴背着她新买的斜挎包,穿着一件蓝色的针织衫和宽松的休闲裤,她还是扎着麻花辫,是周燃给她梳的,为此,周梁荣特别惊讶地说“你们兄妹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周梁荣在路边叫了一辆出租车,开车的司机跟周梁荣十分的投缘,一路上都在不停地跟周梁荣聊着天。 周蕴和周燃坐在后排,周蕴伸出手摸了摸周燃的头发,小声地对他说“你的头发有点长了,以后有空的时候我给你剪短点。” 周燃也学着她,放低声音说“你万一把我的头发剪坏了,那我还怎么见人啊?” 周蕴抿了抿唇,认真的说“那要是谁说你的坏话,我就去帮你揍他,打到他再也不敢说你为止。” 周燃扫视着她,调侃道“就你这小胳膊小腿,能打的过谁?怕是还没动手,就被人家给撂倒了。” 周蕴“哼”了一声,转过头去不再理他。 周燃叹了口气,他寻思着自己好像也没说错什么,怎么她就不高兴了呢?果然是女人心,海底针。 过了大约半个多小时后,出租车开到了山脚下,司机跟周梁荣依依不舍的道了别,然后开车扬长而去。 山脚下小路两边有几座独栋小洋房,还有几块光秃秃的菜地,被木栅栏围了起来,周梁荣走在路的最前面,周燃和周蕴紧随其后。 寺庙就在一眼望得到的山顶,周围都是茂密的树林,周蕴被突然冒出来的青蛙吓了一跳,她迅速的躲到周燃身后,被他嘲笑道“你是越长大胆子越小,我记得你小时候能徒手抓蚯蚓呢,现在怎么看到只青蛙都被吓得不行。” 周蕴被他说的脸热,她小时候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在路中间看到只刚死掉不久的蟒蛇都敢直接的走过去,她那个时候还天真的以为蚯蚓就是蛇的后代,直到后来在电视上看到动物世界才发现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山林里的空气中夹杂一股十分清新的味道,很好闻,含苞欲放的花骨朵上凝聚着一颗露珠,像蚌里的珍珠般晶莹剔透,这样的比喻让周蕴想起了以前看到的一个故事,故事中美人鱼的眼泪会变成闪闪发光的珍珠,一个男人为了得到财富,便不停地虐待美人鱼...后来怎么样了,周蕴仔细的搜刮着记忆...还是想不起来,干脆放弃了,说不定自己会在以后的某个瞬间,看到跟这个故事有关的物品,就会自动的联想起来。 祈祷 晨光与雾霭布满山林,远处有鸟鸣声久久回荡在山林间。 小路尽头是长而窄的青板石台阶,扶手两边樱花树的树枝交错缠绕,可惜距离樱花树开花还有一段时间,现在只有一簇簇娇嫩的花骨朵缀满枝头,无法目睹漫山遍地的樱花,还有浪漫的樱花雨,真是遗憾。 走过青板石台阶,便来到了宁安寺,古铜色的木门前有两个小僧在扫着残雪,笤帚扫过地面的声音清晰可闻。 寺里只有零星的几个人在上香,周蕴发现亭子弯月型的屋顶角上挂着一只风铃,风铃下面缀着一只鱼的造型的挂坠。 一个和尚对一位前来请教他的女施主说“您在上香拜佛的时候必须心无杂念,心诚则灵,要是连您自己都不相信,那佛祖又怎么保佑您呢?” 在这佛门圣地里,人的言行举止都不自觉地变得轻柔起来,周蕴和周燃跟随着周梁荣来到大殿里,大殿中佛祖的佛像怜悯的注视着芸芸众生。 周蕴凝望着那尊大佛,他双手合十,眼帘半垂着,表情是如此的慈悲,她望着那尊大佛,做不到和尚口中所说的心无杂念。 她背负着有违天理的罪业,站在佛像的面前,她在佛的注视下,就如同一只蝼蚁被禁锢在手掌中,无处逃窜,世人都说佛会普度众生,救人脱离苦海,可她犯下了弥天大罪,罔顾人伦,神佛又怎会眷顾于她? 周蕴在这里的每一秒都在遭受着内心带来的煎熬和指责,她甚至怨恨的想,世人为什么要给相爱的人添置那么多的束缚与枷锁?只要两个人彼此之间深爱着对方不就好了吗? 神佛都无法救赎甘愿堕入地狱的人。 周燃发觉周蕴一直心不在焉的,他也没问什么,他付好了香油钱,烧了叁支香,跪于蒲团上对着佛像拜了拜,闭眼默声说“愿佛祖保佑我的阿蕴平安喜乐,顺遂无忧,所有的惩罚都请降临在我的身上,惟愿她安好,我可以付出任何的代价。” 周燃起身后发现周蕴在不远处看着他,她的眼神晦暗不明,她嗫喏着像是要对他说些什么,最终她垂下眼帘,闭上了嘴。 周燃走到她面前,摸了摸她的头发,说“我们该回去了。” 周蕴的手攥着周燃外套的布料,没有说话,周燃把她作乱的手拿开,然后带着她和周梁荣会和。 周梁荣刚才看见一个摆摊算命的老头,那老头戴着副墨镜,看着有两下子,周梁荣便走过去对那老头说“您帮我算算看。” 老头问周梁荣要他的生辰八字,周梁荣一一的告诉他,老头掐着手开始算起来,不知怎么的,那老头沉默了很久后才缓缓地说道“你今年将会有个大劫,能不能过得去,全靠天命。” 周梁荣觉得这老东西就是纯粹的在骗他,大劫他早就已经过去了,好日子才没过多久,怎么可能还会来一次,肯定是那老头想要骗他买什么护身符,让他破财消灾,他生气的对那老头破口大骂“你这个江湖骗子,我可不会上你的当!”骂完就转身离开。 老头听他这么说后只是叹气几口气,摸着胡须说“时而命也,不可改亦不可逃,殃及池鱼。” 周梁荣气呼呼的带着周燃和周蕴离开,下山的途中还在不停地骂那个算命的老头“那个老东西,还说我今年有个大劫,我看他就是想骗我的钱...” 周燃劝解道“爸,消消气,别把它当成一回事。” 周蕴也附和道“是啊,这种话听听就好了,那个算命的不也是没骗到你的钱吗。” 他们下山后,辗转了两辆公交车后才顺利的回到家。 遗憾 时间飞速的从指甲溜过,日历一页接着一页的翻过,黑板上的数字时间每天都在倒退,上面的横幅写着‘笑看人生峰高处,唯有磨难多正果。’学校里的莘莘学子全都忙的焦头烂额,为即将到来的高考而奋斗,这将是他们人生中的重大转折点,关乎到今后的整个余生。 不过还是有一部分例外的,李谢行就是这学习氛围浓重的班级里的一个例外,他坐到周燃旁边的椅子,撑着胳膊懒散的看着正在奋笔疾书的周燃说“喂,跟你说件事。” 周燃分出心思说“什么事?” “我和杨茜伊在一起了。” 周燃停下手中的笔,惊讶地问“你怎么会和她走到一起?” 李谢行挠了挠头发“就挺俗套的,我有一次去小卖部碰巧遇到她没带钱,我就替她付了钱,然后她来还我钱,这么一来二去的,就熟悉了起来,我就喜欢上了她,我对她的喜欢跟我以前对那些漂亮姑娘产生的感觉很不一样,后来我开玩笑的说要不我们试试吧,她同意了,我们就在一起了。” 是很像电视机里演的那些俗套的偶像剧,周燃调侃道“我记得你说过她不是你喜欢的类型,怎么?你换口味了?” 李谢行理直气壮地说“爱情就是不讲道理的,哪有那么多的条条框框,还有人对自己原本讨厌的类型一见钟情呢。” 周燃第一次觉得李谢行的话讲对了,爱情本就不应该有诸多的束缚,也确实是不讲道理的,就像他爱上了自己的妹妹,这本是世俗所不允许的,可爱上了就是爱上了,哪有那么多的道理。 可周燃又有些不放心地说“你确定你不是在玩玩她吗?” 李谢行不开心地说“我当然是认真的。” 周燃更加不相信他了“认真?你这吊儿郎当的样子叫认真?谁能信你?” 李谢行不服气地说“哎,我这次是真上心了,不信你瞧着。” 周燃思忖道“既然上心了,那你有没有考虑过你们之间的差距,她是要考好大学的,那你呢,你那点成绩能考什么样的学校,最多只能够上个叁本,你想过你们的未来没有?” 李谢行听完周燃的话后把头埋进臂弯里,沉闷地说了一句“今朝有酒今朝醉,能在一起一天是一天,也没别的法子了,现在努力也来不及了。” 周燃纳闷“既然早知道不会长久,那当初为什么在一起?” 李谢行沉默了一会儿后说“不想给自己留下遗憾吧。” 周燃不懂“你和她分手后不是会更难受吗,不在一起的话,起码只是遗憾而已,这世界上谁没几个遗憾的事。” 李谢行摇摇头“不跟她在一起的话我会抱憾终身,跟她在一起过的话哪怕以后分手了也可以安慰自己起码以前得到过她,不用去抓心挠肺的想,自己如果和她在一起了会是什么样子。” 周燃似懂非懂,他没体会过李谢行所说的求不得的滋味,不过他知道,如果把周蕴从自己的生命中剔除的话,就等于割掉了他的半颗心脏。 周蕴在同一时间里也被杨茜伊带来的消息震惊住了,她目瞪口呆地说“李谢行不就是我哥的那个整天游手好闲的朋友吗?你竟然会和他在一起?” 杨茜伊向周蕴纠正道“他不是不学无术,他也是有很多很厉害的技能的,比如他会弹吉,他还会边弹吉他边唱情歌给我听,还有还有,他会给我修收音机和录像机,他会修理很多东西...” 周蕴抿了抿嘴“你不再喜欢我哥了?” 杨茜伊毫不犹豫地点头“我已经彻底的放下他了,我现在心里已经装了别人了。” 周蕴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下了,太好了,杨茜伊跟谁在一起都好,只要她放弃周燃,不再喜欢他,要不然周蕴真是怕有一天会和杨茜伊反目成仇,那是她最不想要看到的结果。 周蕴笑着说“真是没想到你会对这个类型感兴趣,你是怎么喜欢上他的? 杨茜伊有些羞赧地说“有一次我在小卖部里买笔记本,忘了带钱,打算放弃买笔记本的时候,他正好在付账,就替我把钱付了,后来我去还他钱,他又请我吃了顿饭,我发现他这人并不像表面上看的这么痞里痞气,他在私底下其实是个很绅士的人...” 周蕴耐心的听杨茜伊讲完关于她和李谢行从相知到相爱的全部过程,还有杨茜伊对李谢行评价的转变,从‘我当初看他不太顺眼到后来慢慢地接触下来我觉得他这个人还蛮不错的’。 杨茜伊最后说道“他这个人确实有很多的缺点,可我看到了他被乌云所掩盖住光芒,他的善良和真诚都是普通人难以拥有的。” 周蕴难以理解,杨茜伊把对一个人狂热的爱转换到另一个人身上,忘记一个人并且很快的爱上其他的人真的是一件那么简单的事情吗? 杨茜伊是在对的时间遇到了对的人吗?谁知道呢,只有时间会去证明她的选择是不是正确的,其余的一切都是空谈。 被乌云所掩盖住的光芒,不是华丽昂贵的珠宝,光芒有一天可能也会消失殆尽,变成淅沥沥的雨珠砸在曾经那个挥散乌云的人身上。 周蕴心里正若有所思着,杨茜伊突然转移话题问她“小蕴有喜欢的人了吗?” 周蕴回过神来,愣愣的说“有...我有喜欢的人了。” 杨茜伊像是在查户口一样问“谁啊?长的帅不帅?性格怎么样?脾气好不好?你们发展到哪一步了?” 周蕴急忙打断她“哎,你停一停。” 杨茜伊听话的闭上了嘴,接着用手在自己嘴巴上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姿势,然后用充满期待的眼神看着周蕴。 周蕴被杨茜伊搞得很无奈,可她总不能够告诉杨茜伊,她喜欢的人是自己的哥哥,她糊弄道“别想了,我喜欢的人有一个交往了很多年的女朋友。” 杨茜伊惊讶地“啊?”了一声,接着安慰周蕴“没关系,你也肯定会像我一样早日走出来的,会遇到比那个家伙好上一百倍的人,你长的那么漂亮,怎么可能会在一颗树上吊死呢,接下来还会有一大片树林等着你。” 周蕴笑了笑,她还就心甘情愿的在一颗树上吊死了。 预言梦 又一个夏天到来了,四季就像转盘一样不停地旋转着,从一个季节跳到下一个季节,从夏天进入冬天,于是,又一个轮回开始了。 燥热烦闷的天气,女孩穿的碎花短裙,裸露出来的肢体,永无止境的蝉鸣和奔跑过后能挤一个水桶的汗水,冰镇可乐爆发后的气泡声... 搅得人人都兵荒马乱的高考终于结束了,高叁的学生就像脱缰的野马似的把书籍和笔记撕碎,扔掉,这么做仿佛是为了庆祝自己从苦闷的学习中解脱而进行的一种仪式。 可解脱离开学习的苦海不代表也解脱了生活的苦海,人生中总有无数个漩涡,漩涡中厉鬼伸出沾满怨恨的手,将你生吞活剥。 前方等待的将会是什么,上帝只是在玩一个恶作剧,毕竟他乐意看到地上的蚂蚁痛苦时的表情。 二零零五年六月十号,周燃在经历过一场盛大的高考洗礼后,整个人紧绷起来的线总算是松断了,所以他准备舒舒服服的睡个大懒觉来补偿自己。 现在是下午一点十五分,窗帘是拉上的,整个房间都陷入了半明半暗的氛围,周燃躺在床上,正在酣睡,屋外隐约传来打斗声,是周蕴正在观看热播的电视剧,楼下偶尔有狗吠声,不知道是流浪狗还是哪个缺德的家伙把自家的狗给放了出来。 现实中的声音和梦境相互结合,融为一体,无法分清哪个是真实的,哪个只是虚幻的。 剧烈的心跳声伴随着粗重的呼吸声,周燃环顾四周,除了面前看不见尽头的楼梯外,其余的便是一片虚无。 他的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好像是一把匕首...他拿着匕首做什么? 脚步声响起,他正在一阶一阶地上楼梯,他应该是要放弃的,可除了这条楼梯外,他别无去处。 不...不是他别无去处,他其实是有的选择的,可他还是要去做这件事,他必须要这么做吗? 梦镜里他的思想和行为不受自己的控制,他或许只是一个旁观者而已,以上帝的视角注视着梦里自己的所作所为。 没什么,反正这是梦,又不是真实发生的事件。 他知道楼梯的尽头有一扇门,门后有他想要杀死的人...对,他准备了那么久的时间就是为了去杀掉那个人。 可那个人是谁?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离那扇门越来越近了。 他忽然听到了鸟叫,他抬起头,发现电线杆上有密密麻麻数不清的乌鸦,那些乌鸦全在盯着他。 他的心脏快要跳出了胸膛,一步,两步,叁步...到了! 他伸出颤抖的左手握住门把手,数到叁,就把门打开。 他调整好呼吸,一,二,叁,‘咔嚓’一声,门打开了。 周燃的瞳孔剧烈的收缩着,他看见周蕴就站在门后,她一脸无辜的对他说“哥哥?” 他快速地向后退,突然间,他从楼梯上摔了下来,他不停地滚下楼梯,直到发出“砰”的一声巨响,他摔在地上,从他的胸口喷涌而出艳丽的红,迅速地流淌过他的全身,他睁大双眼,看见他原本应该用来杀人的匕首此刻正插在他的胸口心脏的位置。 电线杆上的乌鸦早已等待多时,它们在看到鲜血涌出来的那一瞬间,就扑棱着漆黑的翅膀成群结队的朝他飞过来。 周燃倏地睁开眼,从床上坐了起来,他的额头全是冷汗,他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试图让自己冷静点。 只是个梦而已,为什么会让他觉得身临其境,仿佛他真的死过了一遍,太可怕了,他以前从来都没有做过这种梦。 霎时间,他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发现了一件事,刚刚在梦里听到的那声巨响好像就是从门外传来的。 突然,门外一个尖锐刺耳的尖叫声响起,只是响了连一秒都不到,就停住了。 周围安静的诡异极了,周燃来不及多想,他以最快的速度跑出房间,他一眼看到,可客厅里还是正常的,不在客厅...他跑向父母的卧室,无比震惊的看着眼前的景象。 地板上全是血,蒋简宁躺在血泊中,鲜血彻底染红了她的睡衣,她的眼睛睁大着,好像是看到了什么令她感到恐惧的事物,她的胸口心脏位置处插着一把剪刀,早就魂归西天,无能为力。 周蕴蜷缩在墙角,她的双手沾满了血,全身都在发着抖,她察觉到有人来了,抖得更厉害了。 周燃轻声地说“阿蕴...” 周蕴听到周燃的声音后便立刻爬到他的面前,她抓住他的裤管语无伦次的说“哥,我不是故意的,我...我没有想杀掉妈妈...哥,你信我...我真的没有...” 周燃明白了为什么会刚才那场梦会让他觉得那么的真实,因为那是场预言梦,只不过现实和梦境掉转了,变得支离破碎。 煎熬 周蕴趴在地上不停地在重复着这几句话,周燃感觉到有温热的泪水流到他的脸颊上,他扶起周蕴,对她说“阿蕴,你先去把自己清理干净。” 周蕴没把他的话听进去,她拼命地抱紧他,那力度好像是把他当成悬崖上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周燃拽开周蕴,他掐住她的下颌,强迫她抬起头,他看见她通红的双眼无助的看着自己,他忽然狠下心扇了她一个巴掌。 周蕴被周燃的那一个巴掌打的猝不及防,她的右脸火辣辣的疼着,周燃面无表情的说“你给我冷静下来。” 周蕴再次无力地瘫倒在地上,她捂着头,绝望的说“你要我怎么冷静下来,我要怎么办啊,哥...” 周燃二话不说地拎起周蕴的衣领,将她从地上拽起来,他强硬的把她摁在墙上,无比严肃的说“阿蕴,你给我听好。” 他见周蕴还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又给了她一个巴掌,周蕴回过神来,捂住被打的地方,她听见周燃说“你听好了,这件事情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妈是发病了后想要用剪刀伤害你,我为了保护你,在制服她的过程中不小心意外杀死了她。” 周燃又重复了一遍“妈是我意外杀死的,与你无关,你只是个受害者。” 周蕴听明白了周燃的意思,他是要把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然后把她从这件事情上摘的干干净净的。 可周蕴又怎么会允许,她用尽全部力气也扇了周燃一个耳光,血红的巴掌印出现在周燃的右脸上“我不需要你为我牺牲!” 她怎么会允许周燃为她坐牢,哪怕只是有一定几率的。 周燃捧起周蕴的脸,恳求道“阿蕴,我是你哥,你就听哥哥这一次吧,我求你了。” 随后他横抱起周蕴,周蕴挣扎着,她眼眶里的泪水流入了宽阔的大海里,她撕咬着周燃的手臂,想让他放开她,可周燃就像是没有痛觉神经一般,任她怎么折腾,都不松手。 周燃把她抱紧浴室里,毫不怜惜的扯了她沾上血的裙子,把她放进浴缸中,等热水放好了后,为她擦洗身体。 周蕴不再挣扎,她亲眼看着她身上的血被周燃细心地擦拭掉,等到她彻底清洁好了后,周燃去她的卧室里给她找了一条新裙子帮她穿戴好。 周蕴穿上裙子,如果没有看到她眼中濒临死亡的无望的话,她又是以前那个干净纯洁的少女,没有人会质疑这样的女孩会做出如此骇人的事情。 周燃抚摸着她的脸,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轻柔地吻,又顺着往下细细密密的吻,直到他的唇触碰到了周蕴的唇。 周蕴第一次尝到那么绝望的吻,她的心被这个吻凌迟着,周燃很快就立刻了她的唇,他用力地拽住周蕴的手腕,把她拖进她的卧室里,然后迅速的趁她没反应过来时把房门给反锁上。 他听见门后的周蕴在不停地怕打着门,她一边拍打着门一边大声喊“哥,你开开门啊...你不要离开我啊...” 周燃不去管周蕴对他的哀求,他决绝地转身离开了。 时间已经过去了多久?周蕴不知道,她的手已经变得红肿不堪,嗓子也喊哑了,可她感受不到疼痛,她只是一遍又一遍的怕打着门,用嘶哑的嗓音喊那个早已离开的人“哥哥。”仿佛周燃还站在门外,只要她不停歇地呼唤着他,他就迟早会心软,将门打开,然后温柔地抱住她,安慰她“没关系了,都已经过去了,哥哥会永远陪着你。” 你答应过我的,会永远陪着我,你为什么要说话不算数? 周蕴总觉得从自己眼睛里流出来的不是泪水,而是从她心脏里刀剜出来的血水,染红了她的视线,躺在地上的为什么是蒋简宁,死的人为什么不是她周蕴? 可是来不及了,一切都来不及了,时间不可能回到那个瞬间,蒋简宁还没死去的那个瞬间。 周蕴被绝望包裹住全身,它渗透到她的血肉里,正在一点一滴的蚕食着她。 楼下突然传响起了刺耳的警笛声,周蕴停下拍门的手,她缓缓地蹲下身,像只刺猬一样将自己蜷缩着一团。 清白 过了一会儿后出现了门被打开的声音,接着有杂乱的脚步声传来,听起来有好几个人,周蕴听到有一个响亮的男声在说“你再来说一遍案发过程,你是怎么在抢夺凶器的时候意外将你母亲刺死的?” 那个男人说完话后紧接着一道温润的男生响起,周蕴听的真真切切,那是她刚才渴望听到但现在却是最不想听见的声音,她捂着耳朵,试图掩耳盗铃,可周燃的声音还是从她的指缝漏进了她的耳朵里。 她听见周燃的声音在说“我当时看见...拿着一把剪刀...她挥着手中的剪刀冲向...我为了保护她.....我的手用力地握住剪刀想要....结果不小心.....她就那么倒在了地上。”他的语气是如此的冷静和真诚。 因为隔着一堵墙,再加上周燃的声音不是很大,所以周蕴有很多地方都没有听清楚,不过她能肯定的是,周燃在对着那些警察说谎,目的是为了保护她,他把她的罪名摘除,扛在了自己身上,杀了人的她现在变成了无辜的受害者,原本毫无关联的人变成了杀人犯,他们兄妹二人的身份互相调换了。 随后,又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接着,她听到了一个鬼哭狼嚎的叫喊,是周梁荣的声音,他正在大喊着蒋简宁的名字。 周梁荣的哭声是那么的凄厉,让听到他哭声的人活生生的也想跟着他一起掉眼泪,他悲痛欲绝的喊着“简宁,你醒醒,我们说好的要好好过一辈子!” 突然间,周梁荣的哭喊消失了,接着,几个连串响亮的巴掌声响起,还有人摔倒的声音,最开始的那个男声响起“快!你们几个,快把他们拉开!” 周梁荣的声音再次响起“你这个畜生!老子就应该在你刚出生的时候把你掐死,你还她的命来!” 周蕴再也忍受不住,她发疯似的用头去门,门发出巨大的声响,过了一分钟后,周蕴卧室的门被打开了。 开门的是个高大的男性,穿着警服,剃着平头,他看见周蕴后愣了一下,接着问“你就是他的妹妹?”这个他指的当然是周燃。 周燃强忍着痛一瘸一拐地走到周蕴面前,对那个警察说“我妹妹受了很大的刺激,她的神智暂时还不太清醒,你们不要为难她。” 周蕴看着周燃,他的脸已经肿的不成样子,全然看不见他以前那张帅气阳光的脸,他的嘴角和眼睛也有淤青,还有,他刚才走路时怪异的姿势。 这原本该是她的惩罚,可周燃却代替她承担了下来。 他将污泥和浊水全部泼向自己,护她一身清白。 周蕴拼命的摇着头,她刚想开口,就被周燃牢牢的握住她的手腕,他的指甲掐进她的肉里,这是他在示意她别说话。 周蕴垂下头,把想要说的话都咽了回去,她觉得,她好像早已死去多时,现在所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她在地狱中看到的幻影,现实中其实是她死掉了,蒋简宁活了下来。 所以是她一个人背负着乱伦的代价下了地狱,而周燃还好好地跟周梁荣和蒋简宁一起生活着。 要是真的如此,该有多好啊,明明该受到惩罚的人是她。 两个警察把蒋简宁的尸体抬到担架上,用白布把她的身体给全部遮住,然后抬着担架下了楼,周梁荣也跟随着一起离开了。 整座房子里只剩下了叁个人,蹲在地上的周蕴,旁边一直在安慰着她的周燃,还有一个人就是那个声音响亮身材高大威猛的警察,他光是站在原地不动都有一股强悍的震慑力,能够让人胆战心惊的屈服于他。 那个警察看起来已经有一定的年龄和阅历,应该是警局职位比较高的人,他居高临下的看着眼前的一对兄妹,面无表情的对他们说“还有些调查没完成,你们还需要去警局一趟。” 周燃冷眼看着他“让我再去警局取证可以,别带上我妹妹。” 警察冷静的对周燃说“你妹妹也要去。” 周燃略有些激动地说“你难道还想让她再经历一次失去母亲的感觉?” 很快的,他又平复好心情说“警官,我妹妹的心理本来就脆弱,再加上她又亲眼目睹了母亲的死亡,她现在都已经快崩溃了,我不想失去了自己的母亲后又再失去妹妹,那样子我也会发疯的,您难道想要看到我们家家破人亡吗?” 警察鹰隼般的双眼犀利的打量着周燃,周燃回视着他,丝毫没有露怯,最终警察松开口“那就你跟着我去警局。” 周燃没有打理警察,他轻柔地摸了摸周蕴的头发,对她说“你好好地照顾自己,哥哥很快就会回来。” 他抛给周蕴一个承诺后,就跟着那个警察离开了家。 释放 他们走下楼,警察先上了警车,随后挥手示意周燃也上来。 周燃打开后座的车门,然后坐了上去,接着系好了安全带。 警察发动警车,开始开车前往警局,他往后视镜中瞥了眼周燃,那家伙从跑到警局自首时就是一副镇静冷漠的表情,无论是他说话的语调还是组织出来的语言,都全然不像是一个刚杀死自己母亲的反应,他的表现实在是太淡定了,跟他的妹妹的情况完全相反。 虽然说男性和女性的承受能力有所差别,可怎么着也不该是这样的。 周燃看着车窗外的景色,有几只麻雀从半空中飞快地掠过他的视线范围内,湛蓝清澈的无垠天空中,浮云和太阳交相辉映,形成一幅名叫‘自由’的画作。 他多么想像这几只麻雀一样,从车里逃跑,飞向窗外,飞到他心心念念的人身边。 警察突然对他说“你今年多少岁了?” 周燃老老实实的回答“十八岁。” 警察嗤笑一声“呦,刚好能完全承担刑事责任。” 周燃依旧看向窗外,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后警察又问道“你妹妹多少岁了?” 周燃垂下眼帘,平静的说“她今年十七。” 警察继续追问“你们兄妹是亲生的吗?” “同父同母。” 警察倏忽地转移了话题“十八岁应该今年刚刚高考完吧。” “对。” “大好前程...”警察叹了一口气“可惜发生了这种事。” 周燃觉得这警察真善变,上一分钟还在讽刺他十八岁杀人正好可以负刑事责任,下一刻就为他的遭遇而惋惜。 周燃不知道怎么回答他,警察又问他“你母亲得精神病多长时间了?” 周燃思忖道“将近一年。” 警察对他说“我在警局干了整整八年,精神病人伤人和杀人事件也见过不少回,印象最深的就是四年前,有个女精神病人把自己刚出生叁个月的孩子肢解了,我们当初去调查的时候,其中我的一个同事看到枕头底下婴儿的脑袋直接吐了出来,太他妈的有冲击性了。” 他接着颇有些感慨的说“看到小孩的尸体和看到成年人的感受真是完全不同。” “不过话说回来,精神病人的攻击力实在是太强大了,一个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女精神病人,发起病来,可能就是连两个男性都招架不住。” 周燃觉得警察说的这句话是话里有话,可究竟他真正想要传达给他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警察微微地转头看了一眼周燃,对他说“像你这种情况,不一定会坐牢的。” 周燃听到这句话后没有任何反应,警察也没再多说些什么。 车子开了大约十分钟后就顺利到达了警局,警察带着他去了审讯室。 审讯室被一块巨大的玻璃隔档开,一张铁皮桌子上有一盏打开了的台灯,发出微弱暗淡的灯光,桌子旁有两张办公椅,下方放着比那张铁皮桌子还小一倍的原木桌子,还有一张配套的原木椅。 审讯室的墙壁上用红笔写着刺眼的八个大字“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下面还有补充了一行小字“浪子回头金不换回头是岸” 整个审讯室都充满着肃穆,压抑的氛围。 警察叫周燃坐到那张原木椅上,然后他上前坐到了办公椅上。 警察先是拿出水杯来,喝了几口水,然后他就这样沉默着,过了一会儿后周燃看到玻璃窗外有另一个警察出现,那个警察打开电脑后,审讯室里的警察清了下嗓子便开始审讯周燃。 说是审讯,其实不过是让周燃再次重复说一遍他是如何失手杀死蒋简宁的。 一遍又一遍,再一遍...打乱顺序后再来一遍... 铁皮桌子上台灯发出的光芒是明亮的希冀,坐在椅子上喋喋不休的警察就是在深渊中的引路人,他引导着罪孽深重的犯人们,只告诉他们一句话“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可周燃并不想离开深渊,也不愿成佛,他只是面无表情的,一遍又一遍地说着谎话,说着他早就精心编织好,天衣无缝的谎言。 怎么会有人知道,他做这一切全都是为了将那个人护在身后,让别人看不见她,无从得知这件事的真相。 真相被他放进一个密封的盒子里,直到这个盒子变得锈迹斑斑,布满呛人的灰尘,也不会有人打开它。 警察喝了一口水,继续重复着早已说过上百回的话“你听见尖叫声的时候正在做什么?” 周燃因为连续不断的说话,再加上长时间滴水未进,声音已经变得十分的沙哑“我当时正在睡觉,听到尖叫声就立刻醒了过来。” 警察接着问“你跑到现场的时候看到了什么样的情况?” 周燃觉得自己体内的精力正在随着时间的流逝被一点一滴的蒸干,他的耳朵里仿佛有无数只蝉和苍蝇的叫声交织在一起,扰的他头痛欲裂。 虽然现在还没有进入夏天最燥热的时候,但他待在这么一个封闭的房间里这么长时间,还要浑身警惕的和警察进行着周旋,他整个人都处在于崩溃的边缘。 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都仿佛是置身于无边的炼狱火海中,时间对他来说是如此的煎熬,像是已经过去了一个世纪,不对...或许比一个世纪还要更加的漫长。 他将指甲掐到大拇指的指缝肉里,用力地掐,狠狠地掐,十指连心,他疼的弯起腰,额头涔涔地冒出冷汗,他不能够让自己放松警惕,疼痛能够让他从昏昏欲睡的状态中清醒过来,继续面对和警察的对峙。 周燃整理好思绪,对警察说“我看见我母亲正手握剪刀,把我妹妹堵到墙角,我妹妹吓得脸煞白,伸出手想要推开我母亲。” 他再一次重复着说过早就数不清多少遍的话,一字一句,完完整整的又复制了一遍。 没完没了的一问一答,枯燥乏味到了极致,如果有人对着他最讨厌吃的东西吃上一百次,他就会明白周燃现在的感受。 让他再继续坚持下去,这场酷刑迟早会结束的。 警察在下午五点四十分钟的时候大发慈悲的放过了他,这场将近了四个小时的审问终于拉下了帷幕,周燃从喉咙里发出让他觉得陌生又难听的声音“警官,能给我点水喝吗?” 警察说了句“可以。”就从旁边的饮水机里给他倒了杯水。 周燃接过警察递给他的一次性塑料杯,对他说了“谢谢。”就急忙把塑料杯里的水‘咕噜咕噜’全喝了个干净。 周燃喝完水后抹了把额头上的汗,他盯着警察的眼睛,问道“警官,我会坐牢吗?” 那个警察依旧是面无表情地回视他,如果不是心理强大的人,是很容易被他冰冷的双眼给吸进去,然后在他面前就会变成一个畏缩的胆小鬼。 真是不得不说,这个人就是天生适合当正义的使者,或是邪恶的反派,因为他有本事让大部分人都畏惧他的存在。 不过周燃不属于这其中的大部分人,倒不是因为他的心理承受能力特别强大,而是他有个信念一直在支撑着他,那就是他必须要保护好周蕴,他不能够想象,如果把周蕴扔进这残酷的游戏中,那她该是怎样的惶恐,他不能够忍受,一切对她不利的情形。 警察严肃地告诉周燃“你不会坐牢,如果你所说的都是真实的,那你就属于正当防卫的范围内,不用受到任何处罚。” 周燃轻嗤一声“警官,您刚才对我进行了长达四个小时的审问,这四个小时的成果难道您不知道吗?还是您始终认为,是我故意杀了我母亲?” 警察看了看他,没有回答他的疑问,只是说“对你的审问已经完成了,快回去吧。” 警察开始赶人了,周燃也不是个不识趣的人,他巴不得早点走出这折磨人的地方。 惩罚 周蕴在周燃离开之后,她的大脑完全是空白的,她不知道现在几点钟了,不知道周燃已经离开了多长时间,亦不记得自己在周燃离开的时间内都干了些什么,或许是她又大哭了一场,不然她的眼睛现在怎么疼的这么厉害,她躺在沙发上,把脸埋在抱枕里,像只鸵鸟一样,不去面对现实。 可不去面对就能够否认这一切吗?现实和真相已经被虚假的谎言包裹了起来,但是那层假象的外衣并不是无坚不摧的。 那么事实究竟是怎么回事?让我们将时间回溯到周燃在听到那声尖叫之前,那个时间段他还沉浸在那场光怪陆离的梦境,可周蕴那时在做些什么? 钟表的时针和分针重新倒退回一点十五分。 周蕴坐在沙发上,正在看着最近超级火热的一部电视剧,不夸张的说,你走在任何一个地方都能够听到有人在讨论这部电视剧的剧情。 不过周蕴不是很喜欢,她觉得电视剧里的女主角实在是太卑微了,在经历了被男主角辱骂,家暴后竟然还能够无怨无悔的为他当牛做马,这是拥有了何等圣母的奉献精神啊,她想,可能电视剧里的女主角已经把自己洗脑了,认为无论男主角对她做什么都还是爱着她的表现。 周蕴此刻正在看的剧情是男主角因为怀疑女主角出轨而愤怒的快要将家里的东西全给砸了。 他又砸碎了柜子里放置着的陶瓷花瓶,看起来价格不菲的样子,未免有点可惜。 周蕴突然觉得天气变得更热了,她跑去打开了吊扇的开关,企图让自己凉快点,天花板的吊扇开始转动起来,发出嗡鸣的嘈杂声,淹没了电视机发出的声音,她又拿着遥控器把声音调大,思忖着等周梁荣回来后提议他再买一个新的吊扇,现在的这个太旧了,声音又大。 周蕴又想起今天好像还没有看见蒋简宁吃药,蒋简宁有时候自己会忘记吃药,尽管周梁荣叮嘱过她无数次中午要吃药,可她总是会有忘记的时候。 蒋简宁现在应该和周燃一样在睡午觉,周蕴敲了敲她卧室的房门,见没有人回应,便握住门把手擅自走进了房间。 走进去的一瞬间,眼前的场景让周蕴大吃一惊,她看见了什么?她看见窗帘杆上挂着一条被单剪成的长布条,千真万确,那条布条就是从蒋简宁床上的被单,被单剪成的布条绕着窗帘杆打成一个结,布条正对着的下方的地板上放着一个小板凳,蒋简宁正踩在板凳上,双手握着布条,她的意图再明显不过。 周蕴来不及多想,她快速地跑到蒋简宁面前,然后伸手紧紧地抱住她,带着哭腔对她说“妈,你不要想不开啊。” 蒋简宁垂下头看着周蕴,她看周蕴的眼神是一片虚无,像是已死之人,没有半点生气,只剩下两个眼眶里装着黑白眼珠子,周蕴被蒋简宁盯得头皮发麻,但她不敢松开手,她试图把蒋简宁从板凳上拉下了,可蒋简宁的力气大的不可思议,仿佛她是被胶水给牢牢地黏在板凳上了。 蒋简宁突然开口说话,声音幽幽地传到周蕴耳朵里“以前也有人在劝我时,对我说过这句话。” 周蕴愣了一下,她不明白蒋简宁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蒋简宁的眼睛没了聚焦,她像是陷入了某种深刻的回忆中,过了一会儿后,她突然笑了起来,露出瓷白整齐的牙齿,她突然眼神悲伤的睨着周蕴,再次开口对她说“你们还是走了我的老路,这就是老天给我的报应吧。” 周蕴想不明白,她真的想不明白蒋简宁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走了她的老路,蒋简宁的老路是什么? 但她知道,现在不是胡思乱想去解谜的时候,她恳求蒋简宁“妈,你还有我和哥哥,还有爸爸,你要是没了,那我们怎么办啊?你不能这么狠心啊。” 周蕴苦苦地哀求,盼望着蒋简宁能放弃自杀,她想不通,蒋简宁为什么好端端的会想要去寻死,更恐怖的是,蒋简宁现在的神智像是一个正常人,不是以前那个生了病的她。 蒋简宁轻飘飘地说“没有了我你们会过的更好。” 周蕴震惊地说“妈,你怎么能说这种话。”她说完后使出全身的力气终于把蒋简宁从板凳上给拽了下来。 周蕴以为蒋简宁安全了,就放松了下来,可她怎么也不会想到,下一秒蒋简宁竟然从睡衣的口袋里拿出一把剪刀来。 想必蒋简宁就是用这把剪刀来剪掉被单的,她怎么这么掉以轻心,怎么会没有注意到剪刀的存在,蒋简宁又是从什么时候偷偷拿到这把剪刀的... 周蕴的大脑乱成一团,她睁大眼睛看着蒋简宁将那把剪刀抵在自己的脖子处,周蕴伸手想要去抢剪刀,蒋简宁后退了几步,周蕴扑了个空,还不小心将挂在窗帘杆上的布条给扯了下来,布条被甩在了窗帘和墙壁的夹缝处,不见了踪影。 周蕴大惊失色地说“妈,别这样。” 蒋简宁握着剪刀的手又重了几分,她皙白纤细的脖颈上顿时出现了一道血痕,有血珠子往外冒,她又把剪刀移到她的胸口,心脏的所在位置。 周蕴崩溃地冲上前再去抢夺蒋简宁手中的剪刀。 周蕴在触碰到剪刀的一瞬间,蒋简宁空闲的那只手反抓住她的手,周蕴迷茫地看着蒋简宁,突然,蒋简宁迅速地把她的手放在剪刀上,轻声地对她说“这是我给你们的惩罚。” 接着,蒋简宁握住周蕴放在剪刀上的手,然后用力地将那把剪刀刺进她的胸口,她的心脏。 周蕴亲眼看着喷涌而出的鲜血染红了她的双手,蒋简宁瞬间倒在地板上,鲜血从她的胸口源源不断地流出来,她躺在血泊中,再也没有动起来的可能。 周燃被噩梦吓得惊醒过来,随后,他听到了周蕴发出来的尖叫声。 接着,就发生了之后的故事。 罪行 ‘咔嚓’一声,玄关处的门被打开,缓慢的脚步声出现在这栋安静的房子中,脚步声在沙发处停了下来,一道温和的声音响起“阿蕴,醒醒。” 周蕴在听到周燃的声音后,便立刻从沙发上做了起来,她伸手抱住周燃的腰,把脸埋在他的腹部,声音哽咽的说“哥哥。” 周燃像往常一样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周蕴突然间被这熟悉的动作给弄哭了,她的眼泪就像是坏了阀门的水龙头,怎么都停不下来,很快就把周燃的衣服给哭湿了一小块。 周燃无奈地说“你这是在给我洗衣服吗?好啦,再这样哭下去的话眼睛会瞎掉的,你难道想以后都见不到你哥帅气的脸吗?” 周蕴很听周燃的话,他这么一说,她就停止了哭泣,抬起头泪汪汪的看着他,呜咽着问他“哥,你有没有事?他们把你怎么了?” 周燃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像是以前每个暴雨之夜他都会这么哄她睡觉“哥没事,他们没把我怎么样,就是问了我一些问题而已,你别担心,我不用坐牢。” 周蕴突然站了起来,她神情慌张地说“你骗我,你怎么可能没事,你在骗我对不对...” 接着她又跪在沙发上,垂下头,发出颤抖的声音“哥,你为什么要替我顶罪,你不应该这么做的,我才是罪有应得的人啊。” 周燃嗫嚅着嘴唇,将那个软弱的,不堪一击的女孩抱在怀里,他轻声告诉她“因为我爱你,所以我希望你能过的平安,顺遂,所以你所应该受到的惩罚我都愿意来代替你承受。” 今后再也不可能出现比他更爱周蕴的人,他就是疯子,发疯似的爱着她,不惜一切代价只是为了让她平安,幸福。 周蕴摸着他的脸,坚定地说“那哥你知不知道,我也有着跟你一样的愿望,我对你的爱不比你对我的要少。” 周燃笑了笑,周蕴感觉到他的脸上有凉凉的东西滑落到自己的手指上。 夏日的傍晚,阳光穿透不了无形的围墙,明明应该觉得闷热,他们却这样相互拥抱着取暖,丝毫感觉不到夏天的气息,仿佛他们现在还处在于凛冽的冬天。 那么只要有一个不为人知的隐秘的角落能够让他们继续为此放纵沉沦,肮脏又腐烂的苟且下去。 无需再言语,周蕴用一个吻倾诉着她对他所有的思念,她对他的依赖,比爱情和亲情更深切,更刻骨的感情。 他们互相脱掉对方身上碍事的衣物,衣服一件件的掉落在地板上,没有什么缱绻缠绵的前戏和亲吻,他们就这样干涩的结合在一起。 无法诉说出来的情绪只能通过激烈的性爱才能抒发干净。 周蕴抱住周燃,迫切地迎合着他粗鲁地撞击,她仰着头,看着摇摇晃晃的天花板,有一个瞬间她觉得自己和周燃好像待在一座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孤岛上,没有船只,只有无边无际的大海,整个世界都被海水给无情地淹没了,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在孤岛上,不需要救援,只要她和周燃能够在一起就好。 现在的周燃就像是处于狂躁状态的野兽,丝毫没有对周蕴有任何怜悯之心,他凶狠地索取着她的温度,周蕴疼极了,她觉得这次真的比初夜还要疼,可她并不怪罪周燃,反而鼓励他继续对她施加疼痛,她凝视着他们的交合处,那是带给她痛快的地方,不知不觉就让她入了迷。 暴风骤雨席卷的更加猛烈,仿佛她整个人都溺毙在深海处,她在临死前看到了无数海怪围绕在她的身边,对着将死的她蠢蠢欲动。 只有周燃能够成为她的浮木,让她在这世上苟延残喘。 周蕴突然觉得胸口一阵刺痛,原来是周燃在用尖利的牙齿咬着她的乳头,一只手也不得空闲的揉弄着她的另一只乳房。 周蕴痛得直哼哼,她咬紧牙关,左手用力地攥着沙发布料,却依旧没有埋怨周燃,也没有开口让他对她温柔一点。 极其突然的,周燃停止了这一切,周蕴在他停下来后竟然病态的觉得空虚,她小声地对他说“我没有关系的,你可以继续,不用顾忌我的感受。” 周燃却从她身体里抽离了出来,在周蕴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倏地抓住她细白的双腿,把自己的头埋进她双腿间的秘密花园中。 周蕴惊呼了一声,她感觉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刺激,她呼吸紊乱地说“别...这样...脏。” 周燃没有搭理她,继续用舌头快速地舔舐着她腿间的两片花瓣,用指腹搓揉着花瓣中的小珍珠,使它分泌出更多的汁液,他就像是花丛中最勤劳的采蜜人,不断吮吸着流出来的蜜水。 周蕴弓起腰,双腿胡乱地蹬着,嘴里又是啜泣又是呻/吟,她全身被强烈的快感包裹起来,将自己升向遥远的天空。 忽然周蕴急切地怕打着周燃的背,她模糊不清地说“放开我,快点,我要去上厕所,我快不行了...” 周燃对她的哀求不管不顾,更加激烈地吮吻着她的穴口,很快的,周蕴的身体开始抽搐起来,她爆发出一阵哭喊,有一股泉水喷到了他的嘴里。 周蕴听到了清晰可闻的吞咽声,她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她无神地盯着天花板,叁魂六魄好像都脱离了自己的身体,只剩下一具空洞的躯壳。 天花板上空的吊灯昏暗不清的灯光,在周蕴雾气蒙蒙的眼中氤氲成一朵枯萎凋零的玫瑰花,她向上伸出手,想要摘下那朵带刺的玫瑰,可却是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周蕴这才发觉是她糊涂了,哪里来的什么玫瑰。 她把这件事当成笑话讲给周燃听“我刚刚把天花板上吊灯的灯光看成一朵玫瑰花,还想伸手去摘。” 周燃没有周蕴预想中的那样嘲笑她,而是抬头盯了一会儿周蕴说的那盏吊灯,一本正经地对她说“我看是比较像夜空中的星星。” 周蕴笑了出来“夜空中又不是只有一颗星星。” 周燃抱住她,狭小的沙发上两个人紧紧地挨在一起,他亲了一下她的脸颊,说“可在我心里,你就是独一无二的,我只能看的见你。” 周蕴闭上眼,感受着周燃均匀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脖颈处,她小声对周燃还原了蒋简宁死亡的经过,还没说完,她就感觉到了周燃的呼吸变得紊乱了起来。 可周蕴还要继续说,她要把最关键的部分给说出来“妈妈在临死前对我说了一句话,她说这是她给我们的惩罚。” 周燃脑海中的线索因为这句话被串联起来,他想起了他和周蕴在客厅接吻时,被蒋简宁看到了,蒋简宁在自杀的时候是清醒着的,就说明是说她肯定知道了他们乱伦的事,那么她对周蕴所说的这句话的意思指的就是她是在用她的死亡作为他和周蕴乱伦的惩罚。 一定是这样的,蒋简宁在清醒过来之后,因为发现了自己的儿女违背叁纲五常,在一起乱伦而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于是选择上吊自杀,结果不小心被周蕴发现了,为了报复她就让周蕴来亲手了结她,让他们受到惩罚。 周燃感觉自己的心坠入了谷底,蒋简宁的死亡跟他和周蕴都脱不了关系,是他们害的她,都是因为他们...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变成这样,他们都做了什么,为什么当初他没有发现,为什么当初在蒋简宁对他说那些零零碎碎的字句的时候他要欺骗自己。 所有的事情都是一环接着一环,环环相扣连接,拼凑成因果,形成了一个圆形的圈,所有人和事都围着这个圈旋转着,而他们自己却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所以这一切从一开始都已经错了,一错再错,错上加错,酿成了一个悲剧。 他们是共犯,都一样背负着滔天大罪,一生都无法赎清所犯下的罪行。 云消雾散 周蕴明显的察觉到周燃的情绪变动的特别大,她轻轻地喊他“哥?” 周燃摇摇头,他告诉周蕴自己没事,但其实呢,他们都心知肚明,不需要说出为了让自己心安理得的对话,反正再也不能回到一切都还可以挽回的时候了。 周蕴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甚至比她预想中的更严重,蒋简宁因他们而死,以后这将会无时无刻都在提醒着她和周燃,只要他们在一起,蒋简宁的死就会成为施加给他们的压力,枷锁,让他们的爱充斥着罪恶感。 谁能接受的了这样一份带着罪恶,沾着血的爱情,还能毫无负罪感的去享受它带来的快乐? 周燃呢?他难道还能够继续和她无所顾忌的相爱下去吗?任凭谁都做不到,他们也只是一介凡夫俗子,又没有坚硬如钢铁般的心肠,能对此无动于衷。 但周蕴忘不了,也放不下周燃,宁愿和他互相折磨,也不愿意和他分开。 周蕴清楚的意识到了,她已经将自己变成了一个偏执的疯子,一个彻头彻尾的恶人,前方是死路一条,后面早已没有退路可走,四面八方都是铜墙铁壁,她彻彻底底的把自己囚禁住了。 周梁荣已经在停尸房里守了一整夜,他始终盯着那块隆起来的白布,白布下遮着的,是跟他一起生活了将近二十年的妻子,他的妻子,就这么平白无故的离他而去,她去了哪里?应该去了是天堂,只有天堂,才能够接纳她的灵魂。 可周梁荣自私又愚蠢的希望,蒋简宁的灵魂还停留在人间,或许现在就在他的身边一直悲伤的看着他也说不定,周梁荣只能通过这种幻想,才能减轻自己的痛苦。 周梁荣待在停尸房的一整夜里,曾设想过无数个假设,比如要是昨天工厂断电了,那他就可以不用去上班,那这场悲剧就肯定不会发生了... 再假设来假设去的又有什么用,不过是给自己一点可怜的虚无缥缈的慰籍,不可能重生改变过去。 杀死自己妻子的那个人,不是别人,是他的儿子,是他将那把剪刀刺入她的胸口,让她再也不能站起来。 房间里的窗帘敞开着,几只麻雀飞到窗台,发出叽叽喳喳的鸟叫声,不觉得吵闹,反而给原本寂寥的清晨增加了几分鲜活的气息。 钟表上显示现在的时间正好是七点整,周燃扣上衬衫的最后一粒纽扣,弯下腰亲了一下周蕴的额头,低声对她说“我去买早饭。” 周蕴还没有完全醒过来,她扯了扯有些褶皱的被子,迷迷糊糊地说了声“好”便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 周燃无奈地说她是“小懒虫”,他起身去卫生间洗漱完毕后,就带着钥匙和钱包出了门。 外头艳阳高照,阳光倾洒在周燃的身上,偶尔有一阵微风吹拂过,今天看来是个惬意的好天气。 周燃来到了大街上,来到了熟悉的那家早餐店,点好了要买的早点后,他突然瞥见角落的一张桌子上的两个人,在对着他指指点点,然后窃窃私语地说着悄悄话,他们看他的表情是带着鄙夷和恐惧,周燃皱起了眉头,角落里的那两个人看见他们被周燃发现后,匆忙地拿着吃剩下的煎饼和豆浆落荒而逃。 周燃对刚才逃跑的其中一个人有点印象,是跟他家住在同一个楼里的,他有时会在过道上遇见他,昨天他从警局回家的时候,也碰到过 他。 这时候他点的早点都做好了,服务生问他是打包还是带走,周燃说带走,服务生把那些东西依次装进塑料袋里,周燃付了钱,就拎着塑料袋离开了早餐店。 周燃把空闲的右手插在牛仔裤的口袋里,慢悠悠地走着,有一对小情侣牵着手走过周燃的身边,女生娇嗔地问男生她最近是不是变胖了,不比以前漂亮了,男生讨好地说,无论她多胖都不会嫌弃她,对她的喜欢都不会因此而减少半分,女生听到男生这么说开心地笑了出来。 明明只是一对普通的情侣再寻常不过的交谈,周燃却很羡慕,他苦笑了下,心想,他应该这辈子都没办法和自己所爱之人光明正大地着手一起走在阳光下,听她撒娇,讲这些碎碎念。 哪怕就是如此普通的日常,也是他们所奢望不到的东西。 阳光透过梧桐树叶的间隙,投射在斑驳的水泥地面上,早晨街道上川流不息的人群又开始了新的一天的忙碌生活。 周燃回到小区大门时,保安室门口的坐在长板凳上的两个阿姨,用周燃可以听到的声音说“哎,你晓不晓得,昨天在这个小区里啊,发生了一桩命案,我听邻居的张姐说,是儿子谋杀了自己的母亲,那个母亲还有个女儿,有可能也是她儿子的帮凶。” 另一个人听完了后啧啧感叹“哎呦,真是那样的话,那女人的一双儿女真是造孽,丧尽天良,迟早有天会得报应的!” 原来是这样,周燃知道了,肯定是有几个人从哪里知道了他‘误杀’了蒋简宁的事,并且把这件事散播了出去,然后一传十十传百,让更多人知道了,并且越传越离谱,从一个人嘴里说到另一个人嘴里就是一个截然不同的故事,到现在为止应该有不少离奇古怪的版本传了出来,成为了人们茶余饭后闲聊的话题。 只是那些人单纯地讨论他就可以了,怎么骂他都可以,为什么要将周蕴给牵扯进来? 周燃咬牙切齿地朝那两个聊得正欢的人说“这件事跟死者的女儿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们不要再诬陷她。” 那两个人瞪目结舌地看着周燃,随后胖一点的那个女人说“天哪...他该不会就是昨天那个杀了自己母亲的凶手吧...” 周燃没再停留下来搭理她们,继续往前走,等他走到楼下时,他看见周梁荣正靠着墙在抽烟。 周梁荣抽完手上的烟后,把烟蒂扔进垃圾桶里,接着就这么看着周燃。 周梁荣眼下的黑眼圈和眼袋变得很严重,他现在看着要比他的实际年龄老了十岁都不止,他看周燃的眼神中没有昨天那样的愤怒,恨不得让周燃陪蒋简宁一起去死,他眼中有的只是虚无,一滩死水。 周燃愣了一下,然后对周梁荣说了声“爸”,他不知道该怎样面对周梁荣。 周梁荣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下周燃,突然,他用恳求的眼神和语气对周燃说“小燃...爸想求你件事...” 周燃不太明白,他问周梁荣“爸,你想要我做什么事?” 周梁荣垂下头,不去看着周燃,他踌躇着,过了一会儿后他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抬起头对周燃说“小燃...爸想让你...”周梁荣停顿了一下,接着他继续说“爸想让你大学别在这里读...你去别的城市吧...想去哪儿都可以。” 周梁荣最后对周燃说“最好别回来了。” 周燃没有对周梁荣说的话感到震惊和悲伤,他没有犹豫就同意了周梁荣的请求,只是问道“爸,你能不能别把这件事告诉阿蕴?” 周梁荣看周燃的眼神突然变得很复杂,他长叹了一口气“也行...但你们毕竟是兄妹,从小一起长大的,你就这么不声不响地走了,她估计得伤心好一阵子...” 周燃仰头望着天空,嘴角扯出一丝笑,可只要有人看见他的样子,就知道他现在的笑容比哭更难看,更苦涩,他对周梁荣说“没关系,她迟早有一天会开始新生活的。” 群鸟在空中掠过,太阳不算刺眼,没到让人流泪的程度,天空湛蓝的像一汪海洋,那么太阳就是海面上的倒影,一触碰就会变得支离破碎,可那些过去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不是镜花水月,是能够握在掌心里,不会云消雾散,只会被回忆刺的满身是伤。 不速之客 周蕴听到了周燃在叫她的名字,让她起床,可她还是紧紧地闭着眼,装作睡得很熟的样子,可惜没过多久就露出了破绽,她一不小心笑出了声,她听到周燃无奈地说“好了,别再跟我闹着玩了,再不起来,早饭就要凉了。” 周蕴倏地从床上起来,她蛮不讲理地说“我才没有跟你闹着玩。” 周燃听她这么说也不生气,只是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快去刷牙洗脸,然后吃早饭。” 周蕴随着周燃走出卧室时,看到周梁荣就坐在客厅的餐桌椅上,她目光闪躲,不敢直视周梁荣,不敢面对自己的心魔,转身逃进卫生间里。 周蕴洗漱完后愣愣地凝视着盥洗台上面的镜子,镜中的她眼神空洞无光,全然失去了以前的活泼和灵气,她在害怕,她不想打开卫生间的门,可由不得她退缩。 周蕴还是鼓起勇气走了出去,周梁荣和周燃都坐在了餐桌上,她迟疑了一下,坐到了周燃的旁边,她低声地对周燃说“爸没有对你怎么样吧?” 周燃拿出塑料袋里的一盒小笼包,把盖子打开,连同一次性筷子递给周蕴,然后对她说“没事,你快吃吧。” 周蕴没有动筷,她望向对面的周梁荣,小心翼翼地说“爸...妈的葬礼您打算什么时候办?” 周梁荣平静地说“就在明天下午一点钟,我联系了殡仪馆,让他们先把遗体搬运过去,之后再安排好流程,然后就通知一下亲戚来参加葬礼。” 周蕴抿了抿嘴,明天就是蒋简宁的葬礼了,她在睡梦中,穿着黑色的丧服,跪在满地荆棘上,对着蒋简宁的遗照不断地忏悔,后来遗照中的蒋简宁竟然张开了嘴,她说的话还是她临死前对周蕴说的最后那句话“这就是我给你们的惩罚。”这句话一直久久地萦绕在周蕴的耳边,像跟鱼骨梗在她的心头,无法取出来。 殡仪馆的葬仪师给蒋简宁的遗体画好了妆,周梁荣给蒋简宁买了一身新衣给她换上,都是按照曾经她的品味买的,现在躺在棺材中的蒋简宁,就跟他初见她时一样的美丽,其实不管她如何,她在他眼中永远都是最美的。 殡仪馆大堂两边各放了四个白色的花圈,蒋简宁的遗照放在墙壁的中央,照片中的蒋简宁微笑着,看起来端庄优雅,遗照下面放着装着她遗体的棺材。 周梁荣邀请的亲戚好友不多,此时已经陆陆续续来了一半,他们看周梁荣的眼神都带着同情和悲伤,张欣刚来,就扑到周梁荣的身上抱着他大哭了一场,边哭边呜咽着对他说“你怎么就这么命苦...” 周梁荣安慰了她好一会儿,说的嗓子都干了,她才停下来,从包里拿出纸巾来擦眼泪。 周燃和周蕴穿着丧服,肩膀处用别针别着一块白色的孝布,他们站在门口,进来的人都用奇怪的神情打量着他们,周燃知道,他们都是道途听说了那些传闻,才会这么看待他们,真相是什么,他们是不会在意的,人们只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东西。 离葬礼开始还有一段时间,周梁荣把收到的帛金清点了下,周梁荣邀请的人已经全部来齐了,所有人都聚集在大堂,可他万万没想到,竟然会来一个不请之客。 现在出现在周梁荣面前的,是蒋简宁以前的出轨对象,也可以算作是害她得精神病的凶手,周梁荣忘不了这个人的名字,每次想起来他都咬牙切齿,这个王八蛋叫陆文程。 陆文程穿着一件黑色的西装,脚下一双锃亮的皮鞋,虽然他穿的很得体,可他看上去十分的憔悴,眼下的皱纹简直比周梁荣还要严重。 陆文程从口袋里拿出一份厚的像砖头的帛金放到签到台上,他突然膝盖一弯,跪在地上对周梁荣恳求道“求求你,让我看看简宁最后一眼。” 周梁荣冷眼看着陆文程,像看跳梁小丑般,他鄙夷地对他说“她死了你倒是出现了。” 陆文程颓败地说“我都是逼不得已,要不然我也不会放任她不管,她也就不会出意外,她的苦难都是由我一手造成的...” 周梁荣嗤笑道“你现在后悔又有什么用,世上又没有后悔药。” 陆文程的眼神更悲伤了“是没用了,所以我恳求你,让我见见她。” 陆文程的痛苦确实不是假装出来的,周梁荣在蒋简宁刚死的时候也这样过,此刻竟出现了一种和他有惺惺相惜的感觉,真是怪了,他居然他心软了。 周梁荣把陆文程放在签到台上的帛金收走,在签到表上写好了陆文程的名字,然后态度不算好地对他说“行了,告别仪式就要开始了,快去大堂吧。” 陆文程这个人虽然可恨,可如果当初陆文程没有‘逼不得已’,蒋简宁就会离开他,跟随着陆文程走,这个陆文程,起码把蒋简宁还给了他。 下午一点钟告别仪式终于开始了,司仪拿着话筒,饱含哀伤地说着悼词,配合着音响里播放着的凄惨的哀乐,座椅上的人听的眼眶里都留下了几滴泪。 半个小时后,告别仪式结束,来吊唁的人又全都陆陆续续地走掉了,但陆文程还是一直没走,周梁荣皱着眉疑惑地问他“你怎么还没有走,你不是都已经见到简宁的最后一眼了吗?” 陆文程再叁决定,还是对周梁荣说“我有一些关于简宁的事要告诉你,你一定要听我说。” 周梁荣思忖了一会儿后,答应了陆文程,他让周燃和周蕴先回家,对陆文程说“我们去别处说。” 真相 他们来到附近的一家咖啡馆,周梁荣点了一杯黑咖啡,他回忆起多年前蒋简宁请他喝的那杯黑咖啡,当年的那家‘枫叶’咖啡店,现在变成了一家便利店。 真是白驹过隙,似水流年,这座城市每一天都在进行着细微的改变,很多旧时的过往,也被岁月逐渐残忍地抹去,换上了崭新的面貌,变成了新一代人往后的回忆。 周梁荣还是像他第一次喝咖啡那样,一口气把黑咖啡全部喝完了,黑咖啡苦涩的味道停留在他的嘴里,他听见陆文程说“我...” 陆文程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下去“我其实是...简宁的表弟。” 周梁荣被陆文程说的表弟两个字给砸蒙了,他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只是睁大眼睛看着陆文程。 陆文程接着说“我和简宁...确实相爱过...应该说是乱伦更准确点,我是她母亲的哥哥的孩子。” 周梁荣仿佛是听到了什么惊天动地的笑话,他现在完全理不清楚头绪,他看陆文程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丑陋的怪物。 陆文程早就预料到了周梁荣的反应,他苦笑了一下“我们在你还没认识简宁之前就在一起过,可是后来因为我承受不了自己心里道德方面的指责,就和她分手了,找了别的人结婚,她因此伤心欲绝,离家出走,两年前我来到这里,重新遇见了她...” 陆文程叹了口气“彼时我们都已经各自结婚生子,但还是控制不住的旧情复燃了,我们约定好,跟彼此的伴侣离婚后,就两个人一起远走高飞,我跟我的妻子因为离婚闹得不可开交,后来这件事被我母亲知道,她威胁我说如果我离婚了就去自杀,我没有办法,可我真的不想再跟简宁分开,于是我只好欺骗她我已经离了婚。” 陆文程突然掩面而泣“我真的不知道,她会瞒着我她怀孕了这件事,也没有想到,她会崩溃成这样。” 周梁荣握紧拳头,他对陆文程说“我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 陆文程示意周梁荣有什么想问的问题尽管问他。 周梁荣问道“我记得简宁每年夏天的每一天都会吃梨子,我从前问过她,她也只是说喜欢吃梨子而已,这跟你们的过去有关系吗?” 陆文程愣了一会儿,随后,他缓缓地点了点头,讲起了往事“我十七岁那年的夏天,因为父母有重要的工作要忙,就让我去我姑姑的家过暑假,也就是简宁的父母家,我就是在那个时候跟她相爱了...” 陆文程是坐在父亲开着的小卡车来到姑姑家的,他的父亲跟他的姑姑和姑父先是简单的寒暄了几句,之后再次千叮咛万嘱咐让他要有礼貌,不要惹麻烦...陆文程听的耳朵都长茧了,他连忙敷衍地说“知道了,你赶紧回去忙工作吧,我已经长大了,别再把我当小孩子看待。”十七岁的少年,总是叛逆又自以为是。 陆文程其实刚开始的时候并不太喜欢蒋简宁,这个比他大一岁的表姐,他对她先前的印象就是爱哭又麻烦,他还记得他十叁岁的时候, 跟父母来这里做客,她缠着他要他陪她玩过家家,他没同意,开什么玩笑,他堂堂一个男子汉,将来可是要当英雄拯救世界的,怎么能够做这种丢掉男子气概的事情,但那个烦人的家伙,只要他不答应就对着他哭,他最接受不了的就是女人的眼泪了,算了,破例一次陪她玩也没什么丢脸的。 之后来到这里又觉得她就是一个幼稚又无理取闹的女人,一直不停地让他叫她姐姐,陆文程才不答应,他只不过才比她小了一岁而已,而且以她的表现来说,明明她才更像是他的妹妹吧。 后来又是为什么对她动了心,或许是因为她跳进水池中只为了帮他找从阳台上掉下来的钥匙扣,然后在水池中朝阳台上的他,挥着找到的钥匙扣,又或许是在那个午后,她突然心血来潮,教他弹了一遍又一遍的钢琴,在十七岁的闷热的夏日,所有躁动不安的感情都在蠢蠢欲动,等待着有一天能够破茧而出。 但是他们两个人只是暧昧着,谁也没有捅破最后一层窗户纸,因为他们都心知肚明,这份不道德的感情不可能有结果,只会让人万劫不复,夏天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他们都在心底盼望着,这个夏天能够迟一点,再迟一点结束。 陆文程第一次对夏天的感情那么的复杂和矛盾,这个夏天让他即快乐却也是内心动荡不安着,再也不会重来的夏天,少年的情窦初开,可为什么偏偏会是你? 可无论他们再怎么克制自己不伦的感情,再怎么告诉自己这是错误的,也会越挣扎越陷得越深,直到无可自拔,再也抑制不住如野草般疯狂蔓延的感情,于是他们逃离阳光所照之处,偷偷品尝着这颗禁忌的果实。 陆文程永远不会忘记的记忆,有一天蒋简宁爬上了自家院子里的一颗梨树,他就站在树下,手里拿着个编织篮,看着她摘下枝叶上的一颗颗新鲜的梨,再将梨准确地扔进他手中的编织篮里,等摘好了梨,她就纵身一跃,从树上跳下来,扑倒了树下的他。 编织篮从他的手中掉落,蓝里的梨子滚落了一地,蒋简宁趴在他的身上,嘴里不停地“咯咯”笑,她的笑声将整个盛夏点亮,永远停驻在他的时光深处。 他再也忍不住,对着她的红唇吻了下去,就是从那刻起,他对她的感情一发不可收拾。 他记得那个夏天的全部过往,某天一只麻雀从敞开的窗户中飞到了客厅中,蒋简宁看到后欣喜若狂,她赶忙叫陆文程把窗户关紧,别让麻雀飞出去,可已经晚了,麻雀还是从窗户中飞回了蓝天和白云的怀抱中,蒋简宁失望地说“麻雀飞走了。” 陆文程把窗帘都拉上,灯都关上,整个客厅都暗了下来,蒋简宁不明白他想干什么,陆文程拿出来一个手电筒,他打开开关,把手电筒的光对准雪白的墙壁,然后他的双手做出了一个手势,瞬间,他的手势在灯光投射出来的墙壁上,变成了一只正在展翅高飞的鸟,他笑着对蒋简宁说“现在,麻雀又飞回来了,你随时都可以抓住它。”随后,墙壁上倒影出两个人依偎在一起的影子。 再漫长的夏天也总会结束,正如同他们违背伦理的爱情,二十二岁的陆文程再也无法忍受自己内心的谴责,和这份见不得光的感情,他最终答应了母亲的安排,跟一个门当户对的同龄女人结了婚,决绝地切断了和蒋简宁的所有联系,过了一段时间后,父亲随口对他说“你姑姑家的女儿离家出走了,都叁个多月了还是杳无音信,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蒋简宁的离去,那个夏天所发生的故事被他们封存起来,他们从今往后就如同从来没有相遇过般,结婚生子,做着正常人该做的事,各自安好的生活着。 后来...后来陆文程无数次想,如果他没有因为工作调动来到蒋简宁所在的城市,如果他没有和蒋简宁重逢,如果他当初没有同意母亲的安排...有太多的如果了,可是遗憾已经发生了,无法再重新改写。 陆文程从回忆中脱离出来,他已经说完了整个故事,他仿佛变成了一个垂垂老矣的老人,用光了所有的力气,他对周梁荣道了别,迈着蹒跚的步子离开了咖啡馆,也彻底告别了他十七岁时的那个夏天。 游乐园 高考的分数公布了,跟周蕴预想中的差距不大,她开心极了,迫不及待地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正在看漫画书的周燃,周燃听到她报出的分数后,竟然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句“考的挺好的。” 周蕴不满意地说“就这样?喂,我的分数可是正好能上你理想的大学,你不为我感到高兴吗?” 周燃只是一言不发地看着他的漫画书,全然没有理会她在说些什么。 真是的,她可是为了能跟上周燃的脚步做了不少的努力,吃了不少苦,就是为了等上了大学后能跟他相处的时间变多,他怎么可以这么不当一回事? 周蕴气愤地抢走他的漫画书,漫不经心地翻了几页,然后对周燃说“你就是为了看这些破漫画,才不想理我?有什么好看的,难道你的这些破漫画,比我更加重要,更有趣?” 周燃有些不耐烦地看着周蕴,对她说“你别闹了。” 周蕴因为高考成绩而产生的好心情顷刻间荡然无存,她委屈地说“谁叫你不关心我,我才会生气的。” 周燃轻叹了口气,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沉默了很久后才说道“对不起,我刚才情绪有点糟糕,忘了顾忌你的感受。” 周蕴抿抿嘴,她担忧地问“哥,你为什么情绪糟糕,有什么不好的事吗?” 周燃扯起嘴角,让自己尽量看起来笑的开心些“没事,你别老是担心我...”他突然对她说“阿蕴,你有什么地方想去玩的?” 他这是想要为刚才对她的冷淡而做出赔偿吗?周蕴的好心情又重新回来了,她转了转圆溜溜的眼珠,思忖道“我想要去游乐园玩。” 她抱住周燃的胳膊对他撒娇“好哥哥,你就陪我一起去玩吧。” 周燃摸了摸她的头“难道我还会拒绝你?” 周蕴咧着嘴笑“那我们今天晚上就去吧,听说在夜晚乘摩天轮特别浪漫的。” 所以说她这个人真的特别好哄,只要周燃随便说几句好听的话,甚至是只要他随便对她做一些亲密的小动作,比如摸摸她的头,刮一下她的鼻子,亲她一口,她的气就会消掉,当然,这种方法也仅限于周燃。 晚上八点,他们到达了游乐园,一家有些年头的游乐园,周蕴和周燃小时候就跟随着父母来过这里,现在这家游乐园跟记忆中的不太一样,应该大部分设施都翻新过一遍。 周蕴穿着一条简单的没有任何花纹和点缀的白裙,脖颈上依旧戴着那条周燃送给她的那条项链,她自从戴上后可是从来没有摘下来过。 周蕴刚到游乐园就拉着周燃来到摩天轮,她买好票,晚上游乐园的人本来就比较稀少,在摩天轮这个项目上排队的人更是只有零星几个,所以很快就轮到了他们。 周蕴仰头望着这个庞然大物,黑夜中的摩天轮闪烁着五彩缤纷的灯光,看起来十分的梦幻华丽,摩天轮舱的玻璃窗上贴着‘每舱仅限坐四人’的纸条。 周蕴和周燃走进舱里,面对面坐下,摩天轮缓缓地往上升高,周蕴把脸贴进玻璃窗,垂眼看着底下灯火通明的游乐园逐渐地变得越来越渺小,这让她有些害怕,她扭过头,不再看窗外的景象,她心有余悸地对周燃说“我刚刚朝玻璃窗往下面看,被吓到了,原来地面上的事物可以变得像蚂蚁一样那么渺小。” 周燃思忖道“我看着倒是没有什么感觉,你是不是有点恐高症?” 周蕴仔细想想,她可能确实是有点轻微的恐高,小的时候,她在一座高楼的阳台上仰头看天空,就觉得自己好像要飞到天空上去,她打了个冷颤,那种感觉让她至今都毛骨悚然。 但现在她必须要克服,多么浪漫的氛围,只有她和周燃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刻,她听别人提到过一个关于摩天轮的传说,只要在摩天轮升到最高点的时候,与自己的恋人亲吻,就会和他永远在一起。 不管这个传说是不是虚构胡诌的,她都要试一试,和周燃永远在一起,多么诱人的条件,她焦急地等待着,等待着摩天轮升到最高点,到那时,她要亲吻她的爱人。 过了一会儿后,摩天轮终于升到了最高点,她急切地捧住周燃的脸,对着他的嘴唇吻了下去,老天保佑,愿那个传说是真的,她要和她的周燃永远不分离,周蕴在内心深处如此虔诚地祈祷着。 摩天轮开始缓缓地往下降,周蕴也离开了周燃的唇,她笑的天真无邪,随后又神秘地对他说“哥,你知道我刚才为什么要亲你吗?” 周燃摇摇头,一脸摸不着头脑的表情,周蕴笑着把那个关于摩天轮的传说告诉他。 周蕴以为周燃听完后大概率会笑她迷信,或许也有一定几率跟她一样,幼稚地相信了那个传说,可周燃的反应,却是周蕴没有料到的。 周燃神情复杂地凝视着她,他的眼神中包含了很多情绪,周蕴看不懂,但她觉得现在的周燃似乎很悲伤,可是他为什么会悲伤?周蕴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 周蕴小心翼翼地问“哥,你怎么了?” 周燃很快地收敛好自己的情绪,他眼中的悲伤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刚才只是周蕴恍惚间看到的错觉,他温和地说“我没怎么样,是你太敏感了。” 周蕴心里疑惑不已,真的是她太敏感,太多疑了吗?不太可能啊,她隐隐察觉道,这几天周燃一直就不太对劲,可到底他为什么不太对劲,周蕴试探了好几次,也都被他全部给敷衍了过去,既然他不想说,那她也不好再多问。 周蕴猜测有很大可能是因为蒋简宁的死带给了周燃阴影,让他的罪恶感如影随形,所以他才会排斥她,抗拒她,冷淡她。 周蕴能理解周燃的这种心理,她自己又何尝不是被罪恶感纠缠着,可她就是不愿意放手,周蕴觉得自己真的是无可救药了。 不能够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也好,永远背负着罪恶感也好,被人所唾骂指责也好,什么都好,她唯一的愿望就是能和周燃不分开,一辈子都牵着彼此的手。 可她没有考虑到,或者说是不愿意想到的是,万一是周燃先放开她的手离她而去呢?尽管他曾经对她发誓过,他们会永远在一起,可谁又能预料到之后会发生什么。 誓言被恶劣天气中呼啸而来的巨浪所淹没,碾碎成一地残渣,之后会在阳光的照射下化为尘埃。 摩天轮渐渐地回到了原地,工作人员把舱门打开,周蕴和周燃径直走下了摩天轮。 他们漫无目的在游乐园中闲逛着,周蕴情绪有些低落,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受了周燃的影响,走着,走着,他们来到了一个棉花糖摊前,摊主正在制作新的棉花糖,他先是从一个小铁桶里拿出了一根细木棍,然后在摊位中间的那个大铁锅旋转机器的小孔里放了一勺白糖,接着他把细木棍放到那个小孔上方,慢慢地,一串像白云似的棉花糖就做好了,他在新做好的棉花糖上套了个塑料袋,然后插在了一旁的木杆上。 周蕴指着那串棉花糖对周燃说“哥,我想吃棉花糖。” 周燃走去摊位前把那串棉花糖买给了她,周蕴从塑料袋里拿出棉花糖,对着它咬了一大口,柔软的棉花糖在口中迅速地融化干净了,只留下蔓延在舌尖上的甜蜜。 她又撕扯下一小块棉花糖,将它递到周燃的嘴边,周燃张开嘴,把周蕴手中的棉花糖吃掉了。 周蕴开心地问他“好不好吃,甜不甜?”问完后才发现自己刚才的问题有多可笑,棉花糖哪有不甜的。 周燃回答她“挺好吃的,也挺甜的。” 周蕴笑着抿嘴,只有周燃会无限的包容她这些可笑又无聊的话,她在他面前不用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成熟懂事的大人,因为她知道,周燃才不会嫌弃这个幼稚又任性的她。 他们一起分掉了那串棉花糖,周蕴心满意足地说“真好吃,下次我们还来这里一起吃。”她蹦蹦跳跳地跟在周燃身旁。 周燃愣了一下,对她说“你以后自己一个人也可以来这里。” 周蕴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我不要一个人,我要哥你陪着我,我自己一个人来这里有什么乐趣可言。” 周燃无奈地说“阿蕴,我总有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不能太依赖我。” 周蕴垂着头,缄默不言,周燃没有办法,他叹了口气,只好像平常那样,摸了摸她的头。 周蕴的思绪突然混乱了起来,像一根被打了死结的红绳,她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因为周燃的这句话变得很不安,好像快要窒息了般,让她感觉到很难受。 周燃突然转移话题对她说“阿蕴,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来这里时,我想坐过山车,爸妈不想陪我坐,还是你陪着我一起坐的,坐完后,你就难受了好几天。” 周燃的声音从很远处飘到周蕴的耳边“明明胆子小还恐高,却还是陪着我坐完了过山车。”但是分明他就在她身边,为何他的声音却让她听不太真切,缥缈的仿佛是在梦中。 周蕴踢了踢脚边的小石子,她对周燃说的这件事没什么太深的印象,唯一记得的就是玩完过山车后确实是如周燃所说的头晕眼花了好几天,她如实说“你如果不提,我都快忘了这件事,我也不知道我那时候怎么想的,可能只是单纯地觉得刺激才陪你一起玩的。” 周燃笑了笑,可周蕴并没有从他的笑声中听到愉悦的成分,他反而更像是在苦笑,她听到周燃说“所以啊,过去的那些记忆都会随着时间逐渐变淡的,一切都会随着时间好起来的。” 周蕴不同意周燃讲的这些大道理,时间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并没有像他说的这么万能,但她也只是在心里想想,并没有说出来反驳周燃。 他们后来也没有在游乐园里待太长时间,很快就回家了。 雨水 最近天气的温度突然下降了不少,已经连续一个星期都在下着小雨,将整座城市都浸泡在湿润的雨水中。 细茫茫的雨珠洒落在一朵撑开的小花伞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听到耳朵里很舒服。 细雨让外面的事物都隔上了一层薄薄的云雾,让人看得有些模糊,不太清晰。 周燃撑着那朵小花伞,跟周燃一起来到了学校里,走到走廊后她收起伞,跟周燃道了别,然后走进了自己的班级里。 周蕴将折迭起来的小花伞放到门口的塑料箱里,跟其它各式各样的雨伞挤在一起,看着真叫人眼花缭乱。 教室里的同学绝大部分已经到了,只剩下的一小撮人可能因为被什么事耽搁住了而迟点才来。 周蕴坐到自己以前的座位上,触景生情,一想到过不了多久后就会有新的人代替自己坐在这个座位上,在这个教室里上课,而她将会彻底离开这个承载了她整个高中叁年的学校,就开始感到悲伤起来。 周蕴矫情地在心里感叹,她自己真是个容易多愁善感,伤春悲秋的人。 等班级里的同学都到齐后,班主任把高考志愿表给发到了每个人都手中后郑重其事地说“都别填错了,仔细瞧着点。” 周蕴拿着笔一一地把志愿表填好,过了会儿后,大家都填的差不多了,陆陆续续地离开了教室。 杨茜伊也填好了,不过她还没有离开,她在周蕴即将走出教室门的时候叫住她“小蕴。” 周蕴回过头望向她,杨茜伊走到她面前,和她交谈“你的高考志愿填的第一志愿是什么学校?” 周蕴对她说“a大,我的目标很明确,一直以来都是a大。” 杨茜伊拍了拍她的肩膀“以你之前的努力肯定会拿到录取通知书的。” 杨茜伊随后羡慕地对她说“我真的是佩服你,能够那么刻苦地学习,你知不知道,你以前学习时候的样子就像个机器人一样,仿佛永远都充满电量,永远都不会累,我看了都觉得辛苦,我可做不到你这样,我要是像你这样几乎无时无刻都在学习,一定会晕过去的。” 周蕴坚定地说“因为我励志一定要考上a大,不考上不罢休。” 杨茜伊认同地说“a大确实是南城数一数二的大学,要是能在a大毕业的话,以后工作的机会也会有变得很多。” 周蕴摇头否认“其实我考a大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杨茜伊疑惑地问“那是什么原因让你非要考上a大?” 周蕴咬了咬嘴唇“因为我喜欢的人也要考a大。” 杨茜伊瞠目结舌地说“啊?你喜欢的人不是有女朋友了吗?”之后她又苦口婆心地劝告周蕴,挖墙脚是件很不道德的事情。 周蕴知道这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她欲哭无泪地向杨茜伊解释,就是继续胡编乱造出一个谎言“我没有挖墙脚,他早就已经跟那个女生分手了。” 杨茜伊这才松了一口气,她鼓励周蕴“这样啊,那既然他现在是单身,你就好好加把劲,一定会追到他的,你都能够为了跟他考上同一所大学那么拼命,他肯定会喜欢上这么优秀的你的。” 周蕴只能无奈地附和了杨茜伊几句她这个虚构出来的准男朋友,并且和杨茜伊畅享未来,连将来在哪里买房,怎么装修都讨论起来了。 李谢行看着周燃的高考志愿表惊讶地说“你要考去江城?” 周燃点头,李谢行觉得奇怪“你以前不是经常说要考a大的吗?现在怎么突然改变了主意,而且你志愿表上填的几个学校都离南城特别的远。” 周燃瞥了李谢行一眼,平静地说“就是不想待在这里了,想换别的地方了。” 李谢行更加觉得匪夷所思了“可你为什么要放弃a大那么好的大学?怎么就那么突然的改变了主意?” 周燃垂下眼帘“我有一个不得不离开这里的理由。” 李谢行隐隐约约猜测到了周燃不得不离开的真相“是因为...你母亲的死吗?” 李谢行也是听自己的其他朋友对他说的,他的那个朋友是周燃同一个小区里的,上次跟他约出来吃饭时,在饭桌上跟李谢行聊天说,他们小区里发生了一桩命案,一个精神病在发病的时候不小心被她的儿子给误杀了。那个朋友随后皱着眉对他说“那杀死精神病的人你认识的,他叫周燃,是你的好朋友吧?你最好离他远一点,谁知不知道是真的误杀,我看啊,有很大可能是谋杀。” 李谢行听完他那个朋友的劝告后也没当一回事,他敢肯定,周燃绝对不是这种能够做出谋杀这种事的人渣,况且他从来都没有听周燃提起过他对他的母亲有什么怨恨,他一定是在他母亲发病自保的时候失手杀了他母亲。 周燃没有回答他的疑问,李谢行就当周燃是默认了他的猜测,他绞尽脑汁地安慰周燃“也对...这件事肯定给你带来了不小的阴影,你离开了南城也好,去别的城市散散心,说不定就能早日战胜你的心魔...你也不用太自责,你母亲的死不是你的错,你也只是为了自保而已。” 李谢行察觉到周燃现在的情绪波动很剧烈,他拍了拍周燃的肩膀“没关系,作为你的好兄弟,无论你做什么选择我都会全力以赴的支持你,你要有什么困难的地方,就直接对我说,我要是能帮得上的话一定会尽力而为的。” 周燃终于开口说话了“谢谢你,但这件事只有我一个人才能解决。” 李谢行笑着说“那我祝你早日解决,重新变成以前那个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周燃,我们以后还要继续打篮球呢,我总有一天会赢过你的,你就好好等着吧。”然后他看着窗外随口说“也不知道这雨什么时候会停。” 周燃也转头望向窗外,细细密密的雨水噼噼啪啪地敲打着窗户,雨珠顺着玻璃肆意流淌着,分布出一条条不断延长的雨线。 周燃不喜欢下雨天,因为下雨的时候身上会有种潮湿的感觉,也容易给人带来苦闷的心情,虽然他知道,自己现在烦躁的心情并不是因为下雨了,他不能够把自己糟糕的情绪都怪在天气上,他心里明白,他是在害怕不久后他将要与周蕴分离,可他还是讨厌下雨,因为下雨会带来一次痛苦的离别。 周燃平静地说“这雨估计还要下很长时间。” 李谢行唉声叹气道“看起来今年夏天都要泡在雨里了,去年夏天热的快把人给蒸干了,今年夏天凉快的根本不像夏天,也真的是奇了怪了,这两年的夏天怎么都那么的不寻常。” 幸福 已经数不清雨下了第几天,只知道几乎每天从起床时候的清晨到入睡之后的夜晚之间,总会有一段时间下着雨。 周蕴颤抖地手中拿着一张纸,她纸上印着九个刺眼的红字,是江城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上面写着“周燃同学:经审查批准,你已被我院.... 周蕴看不清后面的字了,她眼中的泪水已经将她的视线扭曲了,外面又开始下起了雨,还是淅沥沥的下雨,虽然每天都会下起雨,可每次下起的都是柔和的细雨,不是现在周蕴心中翻卷起的狂风骤雨,她心中下的雨来的那么的猛烈,那么的猝不及防,让她一点预兆都没有。 周蕴觉得自己的心快要被这场雨给撕碎了,她就要快溺毙在这雨中了,她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掐住脖颈,谁能来救救她? 周蕴仿佛是个刚从海里爬到岸上的人般,呼吸急促破碎,她强迫自己干涩疼痛的喉咙发出嘶哑的声音,她大声质问眼前那道模糊的身影 “哥,你为什么要骗我!”说完这句话后她像是被抽干了最后一丝力气,无力的倒下,摔倒在书桌下。 周蕴的背贴在书桌的一面抽屉柜上,硬邦邦的,让她的身体变得又冰又凉,她就这样颓废地坐在地板上,头以一种变扭的姿势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她闭上眼睛,小声地呜咽着,也不管自己现在这个模样看上去有多奇怪。 周蕴感觉到有双手揽住了她的腰,想把她给抱起来,周蕴突然睁开双眼,张开嘴对着那个人的肩膀用力地咬了下去。 周蕴尖利的牙齿隔着衣服布料狠狠地刺进了皮肤里,她恨极了,又加重了力道去咬,过了会儿后她闻到了血的味道,但还是不够,怎么样都不够,她还是好恨,无论怎么做都不能让她的恨意减轻半分。 周蕴突然恍惚地想,原来她和周燃总是不自觉地用自己的血去偿还彼此所犯下的罪孽,因为他们拥有着一样的血缘... 周蕴的牙齿离开了周燃的肩膀,被她咬过的那块皮肤留下了一个骇人的深牙印,她改成把头埋在他另一个完好无损的肩膀上,不停地捶打着他的背脊,仿佛这么做能她心里的疼痛转移到周燃的身上,能够让她自己好受起来。 周燃只是一言不发地抱住她,任她随意地对他施以拳打脚踢,他被她打的痛了也不吭一声,他明白,如果不让周蕴发泄的话,她会疯掉的,即使她现在就已经很痛苦了,她的痛苦是由他造成的,可他不得不离开,因为周梁荣不想再见到他,因为他如果继续和她待在一起的话,就会让她也承担起‘杀人犯’这个罪名,他必须为她的声誉而着想,他留下来,是会害了她的,还有蒋简宁的死...有太多的因素都在逼迫着他离开她的身边。 周燃在心中对自己说,他离开了周蕴对她的未来是一件好事,他离开了她,她就能够在阳光下健康自在地成长着,不用再背负着罪恶感,不用承担起罪名,时间会逐渐地抹去她现在的痛苦,她会遇到一个爱着她的人,会过正常的生活,不用再提心吊胆地害怕她和他乱伦的事被人发现,尽管这并不是他想要的结局,可只有这样才是对周蕴最好的选择。 周燃望向不远处的那扇窗,看着淅沥沥的雨水溅在玻璃窗上,在心中祈求着这场雨早点停止,让太阳能够重见天日,阳光才能让内心当中的阴霾散去。 周蕴忽然不再伤害周燃了,也停止了哭泣,她只是安静地依偎在他的怀里,就这样过了一会而后她突然开口说话“哥。”她的声音中夹杂着浓重的鼻音。 周燃“嗯”了一声,周蕴吸了吸鼻子,对他说“哥,你以后会喜欢上别人吗?” 周燃愣了一下,之后他狠下心来,回答她“我们都会重新爱上其他人的,阿蕴,人这一辈子不会只爱一个人。” 周蕴听到他说的这句话后开始笑了起来,她放声大笑,笑声尖锐又凄厉,仿佛一个被病痛折磨的浑身刺痛难忍的绝症病人的哀嚎,她笑着笑着突然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周蕴觉得自己好像快要咳出血了,周燃慌张地拍着她的背,想让她别再咳嗽了,周蕴却用力地把他的手拽开,她扯起嘴角,笑着问周燃“那哥你会告诉你以后的女朋友,你曾经和自己的亲妹妹做过爱吗?” 周燃心疼地说“阿蕴,别这样...” 周蕴轻声地说“哥,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最想做什么?”她没有等周燃回话,自言自语地说“我现在,最想拿把刀把你给杀死,然后我再自杀。”她接着喃喃道“可是我知道,我不能这么做,因为我想哥你好好地活着。” 周蕴仰起头双手捧住周燃的脸,她看着他通红的双眼说“如果这是你想要的结局,那我会成全你。”说完后她对着周燃干涩的双唇吻了下去,一个浅尝辄止的吻,她很快就离开了他的唇,然后对着他说“无论怎么样我都是这世间上最希望哥你过的幸福安康的人。” 裙子 后来的一个多月内,周蕴像个没事人一样为自己将来的大学生活积极地做准备,像一个跟哥哥关系好的妹妹一样跟周燃相处,她没有逃避他,没有疏远他,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仿佛他们之间的那场爱恋,她曾经对周燃的歇斯底里,只是周燃无意做的一场荒诞的梦。 周蕴真的好像已经彻底的放下了周燃,她甚至陪他去服装店里亲自为他挑选新衣服。 周蕴从衣架上琳琅满目的衣服中拿出一件黑色的夹克外套,然后拿着它在周燃身上比对着,对周燃说“哥,我看这件外套挺好看的,你快去试穿一下,看看适不适合你。” 周燃接过周蕴递给他的那件夹克外套,他回忆起今天早上的时候,周梁荣给了周燃和周蕴各自一笔钱对他们说“这些钱让你们去买几件新衣服,都好好地掇拾一下,迎接崭新的大学生活。” 周蕴笑着说“那我和哥哥一起去商场里买吧,正好也能互相给点意见。” 周燃愣住了,周蕴仿佛没看见他暗沉下来的脸色,对他说“哥,那我们现在就去吧。” 周燃去试衣间里换上了刚才那件周蕴替他选的夹克外套,他没有照镜子看看自己换上新衣服的样子,换好之后就仓促地走出了试衣间。 周蕴发现他出来后就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然后欣喜地说“哥,这件衣服穿在你身上真好看。” 店员看了后也称赞道“这位帅哥把这件外套衬的很好看,果然长的好看的人穿什么衣服的好看。”然后就开始推销起来“我们店现在正在打折,很划算的。” 周燃等店员说完之后就说“那好,那就这件了。”说完他就跟着店员去收银柜前把账给结了。 等他们走出服装店后,周燃问道“你想去哪家店买衣服?” 周蕴没有说话,她带着周燃随便地找了一家女装店,店员看到有客人来了之后带着标准的职业微笑对他们说“欢迎光临。” 周蕴在店里认真地挑选着裙子,她拿出一件吊带雪纺连衣裙,淡紫色的,裙子上面的图案是翩翩飞舞的蝴蝶,她对待在一旁的周燃说“我去试穿一下这条裙子。”说完就转身走进了试衣间。 周蕴在试衣间里脱下自己身上那件白裙,换上了那件淡紫色的连衣裙,她换好后看着试衣镜中的自己,镜中的她比以前的那个自己消瘦了很多,两条腿瘦骨伶仃,看着像跟细杆子,脸上的轮廓清晰立体,婴儿肥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从前的她长相虽然并不是属于那种艳丽的绝世佳人,但也算得上普通人中一眼就能看见的清纯甜美富有灵气的小美女,可现在,虽然不能说她变得不再美丽了,但她的灵气已经不见了,她现在不伪装自己的时候,整个人都透露着病恹恹的气质,像一个命不久矣的病美人。 周蕴穿上那层伪装,挂着笑容走出了试衣间,她径直走到周燃面前,向他展示自己身上这条新裙子,问道“我穿这条裙子好看吗?” 周燃似乎很敷衍地看了看她身上的裙子,淡淡地说“挺好看的。” 店员也走了过来,对周蕴说“这位小姐真的是好品味,这条裙子是我们店里的新品,特别适合像您这样皮肤雪白的女生,这条裙子简直就像是为您量身定做的。” 周蕴听完店员对她的这一通称赞后,忍不住在心里感叹,果然口才好的人就是容易在社会上吃得开,听听那两个不同的店员说的话,多讨人开心,虽然周蕴并没有因此而开心起来。 店员继续笑着说“您和您男朋友真的是郎才女貌,都是十足十的帅哥美女,长的还很有夫妻相,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伴侣。” 周蕴愣了一下,之后面无表情地向那个店员纠正“他不是我的男朋友,他是我的亲哥。” 店员尴尬地对他们道歉“不好意思啊,我搞错你们之间的关系了。” 周蕴说了句“没关系”然后她瞧见了周燃阴沉着的脸,他好像从今天早晨起就是这副模样,又好像是从周蕴的记忆中就一直是这个样子来着,那么以前那个帅气开朗,无拘无束,笑的时候会有两个酒窝的周燃是从什么时候起消失在她的视线中的? 他们好像都变了,变成了一个面目全非的人,颓败到连自己都不愿直视。 没等周蕴再多想什么,周燃就对她说“你还要再选几条别的裙子吗?” 周蕴回过神来,回答道“不用了,我身上的这条就可以了。” 付完账后,周蕴的那条旧白裙被店员包了起来,他们走出店门后周燃突然指着周蕴手中的纸袋说“这条旧裙子你要扔掉吗?” 周蕴抿了抿嘴“也穿了很久了...”周燃没等她说完,就打断了她的话“那我来帮你处理掉吧。”说着就把周蕴手中的纸袋给抢到了自己手里。 周蕴撇了他一眼,也没再搭理他,任他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反正也就是一条不值钱的旧裙子。 离开 九月十日这天,周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十多个小时,这一天,是周燃准备动身离开南城前往江城的日子。 周燃又翻来覆去地检查了一遍行李,杯子,身份证,文件夹,周蕴送他的那条围巾...还有隐藏在行李箱最下层的那件白裙...他检查完 毕后,发现没有什么东西是缺失遗漏的,放下心来了。 周梁荣递给了他张银行卡,对他说“这里面有些钱,你先用着,密码是你的生日,每个月我都会往这张卡上给你打钱。”他顿了顿,接着说“你是我儿子,我会完成我作为父亲的职责,供养你到大学毕业的。” 周燃接过银行卡,向周梁荣道谢“谢谢爸。” 周梁荣叹了口气“你也别怪爸,我知道你当时是为了自保,你妈的病情虽然好转过,可指不定是哪天又受到刺激了才做出这种事...可...毕竟你妈的死搁在中间,我一看到你,就总是想起这件伤心事,心痛不已。” 周燃平静地说“我都明白,爸,我不怪你,真的。”他从始至终都清楚,周梁荣爱蒋简宁,胜过爱他和周蕴,可这能算错吗,不能的,毕竟周梁荣对他的两个孩子也付出过不少,他的父爱是货真价实的,能让人感受到的,只不过蒋简宁在他心里占据了绝大部分位置,只留下了一个小角落给周燃和周蕴,每个人的爱都不是无限的,当一个人拿走了另一个人的太多爱,那么那个人就没办法共同的拿出几分相同重量的爱出来。 周梁荣叮嘱他“南城距离江城挺远的,而且江城冬天比南城要冷得多,还有可能会出现水土不服,你一个人在那里要好好照顾自己,别仗着自己年轻就折腾自己,以后有你好受的,别听有些人说什么上了大学就可以好好享受这种话,上了大学也别怠慢自己,将来找个好工作,多挣钱...” 周梁荣絮絮叨叨的对周燃说了很多话,周燃都认真地听了进去,他觉得周梁荣说的话都挺有道理的,都不是废话,是对他有用的话,不会害他,毕竟周梁荣的人生经验,生活常识,吃过的苦,走过的歪路都是他用年龄和阅历总结出来的。 周梁荣说完这么大一长串的话后,看了看手表,接着对周燃说“再过两个小时后列车就要开了,你是要做公交车去火车站还是我给你叫辆出租车?” 周燃回答道“我乘公交车就好了,反正这里附近的公交车开往火车站也不需要多长时间,就不用叫出租车了,不划算。” 周梁荣点点头“那你要是乘公交车的话就要提前点时间去公交车站了,你记得拿着伞出门,指不定过会儿又要开始下雨了。”他说完后转过头看了看周蕴卧室的房门,又开始叹气“唉,小蕴看起来是要难过几天了,你毕竟是他的哥哥,就这么不告而别,她心里肯定会不舒服,等到了江城后你给她打个电话,多安慰她两句,她这个人比较心软,你多对她说几句好话,这事也就过去了。” 周燃垂下眼帘“爸,我想要跟阿蕴单独聊几句。” 周梁荣沉默了几秒钟后同意了周燃的请求“正好我也有点事要出门,你有什么要说的话就对她说吧,如果她能够听的进去的话...”说完后他就径直打开玄关处的门出去了。 周梁荣出门后,周燃走到周蕴卧室的房门前敲了叁下门,他轻声地说“阿蕴,你在听吗?”没有人回答他说的话...过了一段时间后,门里依旧是鸦雀无声,周燃就倚靠在门前,自顾自地说了起来“我明白你很难过,都是我的错,是我辜负了你,我知道现在就算向你说对不起也没用...”他顿了顿,继续说“可是阿蕴,人是会被时间推着往前走的,没有人会一直停留在过去,你也一样,你也总有一天会走出去的,会有更好的人生,会遇到很多喜欢着你的人,你那么优秀,你值得一个美好的充满花团锦簇的未来。” 周燃笃定地说“你肯定会拥有那样的未来,所以...在那个让你重新得到幸福快乐的人到来之前,一定要好好照顾爱惜自己。” 他最后说道“阿蕴,我没有后悔过,关乎于你的任何选择...我都从来没有后悔过。”我从来没有后悔爱过你,未来,直到我风烛残年之际,直到我看到死神挥舞着镰刀来取我的命之前,我都会毫无保留的爱着你。 周燃就这样一动不动的倚靠着门,没有人给他答话,四周都是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声响,周燃等了很久,他想听到周蕴的声音,哪怕是辱骂他的恶毒语言,什么都好,他想听听她的声音,只是仅此而已也成了他的奢望。 钟表上秒针快速地旋转着,时针和分针缓慢地前进着,在提醒着他必须要赶紧前往车站了,要不然会赶不上公交车,周燃拖着行李箱,失落地迈着沉重的步伐,他拧开玄关处门的门把手,回头瞧了一眼那扇门,然后他离开了这个家,这个他生活了整整十八年,承载了他和周蕴的过往的地方,他们相爱时的回忆,他最遗憾的是,他无法见到她最后一眼,无法和她当面道别,无法听到她那清脆明亮的声音再叫他一声“哥哥。” 错过 随着门被‘砰’的一声关上后,周蕴把脸从自己的臂弯中抬起,她将头靠在门上,双手紧紧地圈住膝盖,她的脑中有一个如鬼魅般渗人的声音幽幽地在对她说“周燃走了,他已经放弃你了,去迎接新生活了。” 周蕴拼命地去挥散这个讨人厌的声音,不要再说了,求求你了,快停下来,可那个声音拒绝了她的请求,还是在继续说下去“他刚刚对你说这些冠冕堂皇的漂亮话,只是为了让自己心安理得的好过些,你就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吧,他已经不爱你了,他都不在乎你的感受了...” 周蕴无法阻止那个声音在自己耳边不断地说着周燃的坏话,说着她有多可怜,过了一会儿,那个声音竟然慢慢地和她自己的声音重合了起来,彻底变成了她本人的声音,周蕴捂住耳朵,可是另一个‘她’的声音还是萦绕在脑海中,周蕴倏地站了起来,她打开房门,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周蕴跑下楼,外面果然如周梁荣所料,下起了雨,不过跟往常的绵绵细雨相比,这次下的是倾盆大雨,雨水如坚硬的石子般砸在她的身上,恶劣的天气丝毫没有因为她的痛苦而高抬贵手放过她。 周蕴踉踉跄跄地跑着,她的头发和衣服已经全部被雨水淋湿了,黏糊糊的贴在她的身上,可她仿佛没感受到似的,只是一个劲不停地往前跑着。 快一点,必须要再快一点,她要赶在周燃踏上公交车之前跑到车站,她还有很多话要当面对他说。 天空上乌云密布,原本湛蓝的天空现在已经变得黑黢黢一片,只有如豆点大的雨不间断地从乌云中降落陆地,噼里啪啦地砸向这个城市,雨水飞溅,下这么大的雨,仿佛是上天在发泄着什么,将愤怒的火焰化成磅礴大雨祸害着人间。 周围的路人看到周蕴没有撑伞,也没有穿雨衣,浑身湿透的奔跑着,都自觉的远离她,唯恐被她所伤害到,然后对着她指指点点,嘴里说着这个人就是个逃跑出来的疯子。 周蕴确实算得上是个疯子,可她并不会伤害无辜的人,她只是想见她的哥哥而已。 周蕴跑下台阶的时候不小心滑了一跤,她从台阶上滚下来,膝盖磕到了粗糙的地面,摔破了皮,她艰难地起身,一瘸一拐地走着,雨水像鞭子似的鞭打着她的伤口,使她无法再跑起来。 周蕴迷茫地望着前方,路人看她的表情仿佛是观看一只马戏团的猴子,他们嘲弄着她,欣赏着她的悲伤和痛苦,对于他们来说这就是一场免费的喜剧表演。 周蕴走啊走,不知时间和疼痛为何物,只是朝着车站的方向走,她还在期待着等她走到车站时她能够看见他,或者仅仅只是个背影她也能够满足了。 可等她终于到达后,却只瞧见了空无一人的车站,和在她眼前疾驶而去的公交车,周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公交车从她的视线中消失。 她和周燃就这么错过了,明明只要再早一点就可以见到他,甚至周燃都不曾知道她来找他了。 周蕴绝望地哀嚎着,泪水和雨水混合在一起,早已分不清彼此,她含糊不清地喊着“哥哥,哥哥...”那个唤她“阿蕴”的人已经离开了,他没有看到她现在狼狈不堪的样子,如果他看到的话...已经没有如果了。 旧友 周梁荣离开家后去了一家茶馆,一个许久未见的旧友约他在这里见面。 茶馆的外观有点像傣家竹楼的风格,在这条充满商业化的街上,还真是独树一帜。 茶馆里面也是装修的古色古香,各种字画贴在墙上,大门的两边摆放着两盆青绿的竹子,店里放着舒缓的古典乐,一进去,不管是多浮躁的心也能安定下来。 茶馆里只有零星几人,所以周梁荣很快就看到了他要找的那个人,那个人也看到了他,笑着朝他招了招手。 周梁荣快步走了过去,坐到胡秦的对面的座椅上,胡秦就是约他见面的人,几天前他碰巧在街上遇见胡秦,刚开始周梁荣其实没认出他来,还是胡秦叫住他,对他喊“哎,你是...荣哥吧。” 周梁荣愣了一下,回过头来,看着眼前的这个人,隐约想起了他是谁“你是...”胡秦接住了他的话“我是小胡啊,你可别说你早就把我给忘了。” 哦,他彻底记起来了,胡秦是他以前的工友,后来好像因为得了什么病,就辞职回家养病了,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联系过。 周梁荣笑着说“哪敢,哪敢,我们已经有十...” 胡秦提醒他“已经有十一年没见过了。” 周梁荣再次愣住,他们竟然有那么久没见过面了,十一年啊,弹指一瞬间就那么过去了。 胡秦拉住他,跟他叙了会儿旧,分别的时候,胡秦约他在这家茶馆继续叙旧,好好聊一聊这些年来的事。 胡秦询问他“荣哥,你要喝点什么茶?” 周梁荣说了声“随意。”胡秦叫来服务员,说道“一壶龙井,再来碟花生。” 服务员走了后,周梁荣关心地问他“你的病现在治好了吗?” 胡秦轻叹声气“当年为了治这病,花了不少钱,现在除了冬天还是会腰疼,倒也没什么了,这种病,得了后死又死不了,可就是不停地折磨你,让你活受罪。” 周梁荣说道“只要人还能活下来就好,活着可比什么都重要。”他说完后就开始咳嗽起来。 胡秦连忙说“荣哥,没事吧...”这时,服务员把龙井和花生端了上来,胡秦赶紧倒了一杯龙井茶递给周梁荣说“荣哥,快喝杯茶缓一缓。” 周梁荣接过胡秦递过来的茶一口饮完,然后喘了口气说“我没事了,可能是最近烟抽多了才咳嗽。” 胡秦听了后劝告他说“这可不行啊,荣哥,听我句劝,把烟给戒了吧,这样长久下去会出事的,你刚刚不是还对我活着比谁都重要吗,烟抽多了可是会得肺癌,得了肺癌可是会没命的。” 周梁荣点点头,胡秦问他“荣哥,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让你烦心?说出来,或许我能帮个忙。” 周梁荣沉默了会儿才说“那我的烦心事可太多了,得一件一件说...简宁两个月前去世了。” 胡秦惊讶地说“什么?嫂子去世了,那么突然,她可才刚四十出头...她是怎么走的?” 周梁荣比刚才沉默了更久,他缓缓开口“她是...出车祸死的。” 周梁荣撒了个谎,他没有把真相给说出去,因为没那个必要让外人来评判这件事。 胡秦悲恸地说“太可惜了,嫂子那么好一个人,当初你俩结婚的时候,不知道多少人羡慕着你找了个那么漂亮优秀的老婆...没想到红颜命薄,竟然会发生这种事。” 周梁荣也悲伤了起来“是啊,就是那么突然,一条人命说没就没了...” 胡秦安慰他“人已经没了,可活着的人还要接着活下去,你看开点,你不是还有一双儿女吗,为了孩子也要好好活下去。” 周梁荣的脸色更加阴沉了,他叹了口气“我的儿子跟我的关系也破裂了,都怪我这做父亲的不好...” 周梁荣其实能够察觉到一些苗头...他的两个孩子,周燃和周蕴之间不寻常的关系,这也就是为什么,他要让周燃离开的原因,其实不仅仅是因为蒋简宁的死。 他不知道那两个孩子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变成这样畸形的关系,但肯定是蒋简宁疯了之后发生的事,他懊悔极了,他那个时候只在意着蒋简宁,没有分出时间关心过他们,所以才让他们的感情发生了扭曲的变化,这对兄妹,因为家里发生了巨大的改变,因为父母的不作为,因为自身的恐惧和不安,开始相互取暖,逐渐发展成了一段不伦之恋。 为什么人总是要在后悔了之后,才会明白自己的错误,可即便知道了错误在哪也已经太迟了。 所以周梁荣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强硬地分开他们牵着的手,不能够让他们的这段不伦的爱情再继续下去,他们应该有正常的感情生活,有正常的男女关系,而不是去爱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亲人,时间会教会他们的,等他们以后回想起来曾经那段畸形的关系,只会觉得这是他们人生中可笑的耻辱,然后把这段记忆封存起来,开始过新的生活。 胡秦也感同身受地说“我女儿自从远嫁了之后,就很少回来看我们夫妻俩了,我儿子叛逆期到了,整天闯祸,真的是让我片刻的不得安宁,你也不要太责怪自己,有的时候真的不是我们这些做父母的错才导致的。” 周梁荣知道他和胡秦说的根本就不是一回事,但他也是说着半真半假的话跟着胡秦的思路聊了下去,两个人说进了这些年来的苦楚,你倒一次苦水,我竟然也有过相同的遭遇,你来我往,渐渐地互相就对着彼此产生了惺惺相惜的感觉。 胡秦津津有味地吃完陶瓷碟里的最后一粒花生,感慨地说“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人活在这世上都不容易,还是荣哥你最懂我,让我能把这些憋在肚子里的话给通通讲出来,现在我觉得自己心里爽快多了,没那么沉重了,真是多亏了你。” 周梁荣摆摆手“哪有,哪有,你也是帮了我的忙。” 两个人就这样拖拖拉拉客气了好一会儿后,胡秦瞥了眼窗外,说“看来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了,现在也不早了,那荣哥,我就先回去了,我们下次找时间再聊。” 周梁荣和胡秦告别后,在路边叫了辆出租车,回到了家。 回到家后,周梁荣看到地板上到处都是水渍还有脚印和泥巴,一路延伸到周蕴的房门口。 周梁荣焦急地跑到周蕴的卧室,看到床上的被子里鼓起一个包,他走过去,瞧见整张被褥上一大片都沾着水,变得皱巴巴的,拧出来,估计得有一大盆水,看来这条被子是报废了。 周梁荣惊慌失措地掀开被子,周蕴正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牙齿打着颤,她整个人都惨不忍睹,头发在滴着水,衣服全都湿透了,两个膝盖都磨破了皮。 周蕴抬起头看着周梁荣,她的眼里布满了血丝,脸上苍白极了,没有任何生气,仿佛能闻到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腐烂的气息。 周梁荣被这一幕冲击的脑袋一抽一抽的疼,他是即心痛又愤怒,他哑着嗓子问周蕴“你怎么把自己给折腾成了这副模样,你知不知道爸爸看到你这样有多难过?” 周蕴垂着头,没有说话,周梁荣揉了揉太阳穴,用力地把她从床上给拽了下来,拖着她拉到了浴室门口对她说“你先去给我洗个澡,换下这身脏衣服。” 周蕴缓缓地点了点头,僵硬地走进浴室,周梁荣将浴室门关上,过了叁分钟后,浴室里传来了水声,又过了一会儿后,周蕴头上挂着条白毛巾,穿着一件浴袍出来了。 她低着头,不敢看周梁荣,像一个犯错的孩子煎熬地等待着家长的处罚。 周梁荣叹了口气,拿着吹风机帮她把湿漉漉的头发吹干后,说道“今天晚上你的那张床是肯定不能睡的了,去你哥哥的房间睡吧。” 周蕴从嗓子里挤出破碎的声音说“好。”说完她就拧开周燃卧室的门把手走了进去。 周蕴爬上床,把自己的整个身体都裹在被子里,只露出一个头,她的鼻尖萦绕着周燃的味道,仿佛她此刻就躺在他的怀里般。 周梁荣在厨房把姜汤煮好后,端给周蕴,周蕴从床上坐了起来,接过姜汤,一小口一小口的喝完了。 她把空碗放在床头柜上,周梁荣又给她破了皮的膝盖涂上了药膏,做好这一切后周梁荣语重心长地对她说“小蕴,都会过去的,你好好地休息,其他的就别多想了。” 为什么他们都这么说,都对她说会好起来,可他们又没有看见过未来的她是什么样的,她连自己都不能肯定的事情,怎么他们就能够那么笃定的相信她会好起来的,周蕴实在是想不明白。 周梁荣在房间里为周蕴点了根安神香后,对她说了句“晚安”后就关上门离开了。 周蕴知道,安神香对她的睡眠起不了作用,因为她注意力全放在了心里所想的事上,这样的她还就算再点十根安神香都没用,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 梦境 周燃结束了整整一天疲惫的旅程,拉着行李箱从人来人往的火车站出来,江城的温度要比南城的低很多,明明才是初秋,却已经感觉到有些寒冷,他独自走在落满晚霞的街道上,四处观察着这个他不熟悉的城市,他思忖着,现在首要的是找一个过夜的旅馆,然后明天再去大学报到。 他找了一个较为便宜的旅馆,拿出身份证让前台给他开了个房后,拿着前台给的钥匙,进到了他的房间。 房间里还算干净整洁,有一台老式电视机,床单和被褥上也没有发现什么污渍,窗外可以看到繁华的街道上的车水马龙,远处大楼上闪烁着的霓虹灯牌,看起来像彩虹又像是他和周蕴在跨年那一刻在广场上所见到的焰火。 周燃把行李箱安置好,再从里面拿出来换洗衣物,牙膏牙刷,还有周蕴的那条白裙,他把头埋在裙子上深深地嗅了嗅,贪婪的汲取着周 蕴留在这上面的气味,他凝视着这条裙子,回忆着周蕴穿着它时的样子,她各种的表情,她笑时样子,伤心时的样子,对着他害羞时的 样子,欲拒还迎的样子...她所有的模样全部在他脑海中一一掠过。 周燃把行李箱安置好,再从里面拿出来换洗衣物,牙膏牙刷,还有周蕴的那条白裙,他把头埋在裙子上深深地嗅了嗅,贪婪的汲取着周蕴留在这上面的气味,他凝视着这条裙子,回忆着周蕴穿着它时的样子,她各种的表情,她笑时样子,伤心时的样子,对着他害羞时的样子,欲拒还迎的样子...她所有的模样全部在他脑海中一一掠过。 周燃就这样对着一条裙子睹物思人了一会儿后,就小心翼翼地将裙子折迭了起来,又放回了行李箱中。 他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给周梁荣,‘嘟嘟嘟’响到了第四次后,电话的听筒里传出了声“喂?” 周燃对电话另一头的周梁荣报平安“爸,我现在已经顺利的到达江城了。” “哦,那你现在在哪儿?” 周燃回答道“我在一个旅馆里,明天就会去学校报到。” 周梁荣叮嘱他“那就好,你多小心,可别让小偷偷走什么重要的东西,钱倒还好,主要是证件啊之类的。” 周燃说了句“知道了,我会多加注意的。”他接着有些迟疑地说“爸...妹妹她还好吧?”不知道为什么,他自从坐上那辆公交车起到现在,心里就一直不安着,甚至在他昨天迷迷糊糊地在列车上睡觉时,梦到了周蕴一个人在大雨中嚎啕大哭,而他就坐在公交车里面无表情地看着车窗外哭泣的周蕴,他醒过来后总是会恍惚的以为梦中的那个场景是真实发生的,只不过被他遗忘在了记忆深处的角落,真的是奇了怪了。 周梁荣的声音再度传来“小蕴她感冒了,不是什么大事,过几天就会好了。” 周燃在听到周梁荣提起周蕴的名字时他的心突然被揪了一下,他缓了缓,说道“阿蕴会感冒大概是因为换季的原因,爸,你记得叫她多喝热水,不要吃上火的东西,她本来就体质差,又懒得运动,不生病才怪。” 周梁荣疑惑地问“你为什么不亲自打个电话告诉她?正好也给她报个平安吧,她估计也在担心你。” 周燃垂下眼帘“不用那么麻烦了,还是您代替我告诉她吧,也省的我又浪费口舌说一遍,我也累了,给她打电话她肯定会对着我大发脾气,我不想再哄着她了,等过段时间,她自己想明白了后,气自然而然的就消了。”他既然已经下定决心的离开她,就不能够再给她任何不切实际的希望了,长痛不如短痛,如果他给她打电话的话,只会让她更痛苦。 “也行,那就这样吧,你自己也早点休息,多注意安全。” 周燃挂断了电话,把手机扔在床上,然后自己也躺在了床上,他愣神地盯天花板,又想起了周蕴,梦中的她穿着那条她新买的淡紫色连衣裙,大雨把她整个人浇湿了,他从车窗外隔着雨帘竟然能够清晰地看清楚她绝望的表情,还有她的嘴唇在呢喃着什么,周燃从她嘴唇细微的变化中猜到了她在说“哥哥,我好想见你。”她此刻正在做些什么,肯定还在恨着他吧。 初恋 周燃第二天是七点时分起床的,他昨天的睡眠质量并不太好,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他去卫生间洗漱完毕后照了照镜子,除了眼下有点淡淡的黑眼圈外,整张脸看起来都还算有精神。 周燃退了房,离开旅馆拖着行李箱随便地找了街上的一个煎饼摊买了份鸡蛋饼,摊主煎好饼后他咬了一口,发现味道远不如在南城那家早餐店里的好吃,不过他也不是挑剔的人,还是叁两下的把鸡蛋饼给吃完了,周燃在路上打了辆出租车前往大学,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是八点半,他付了司机钱后,看着出租车在他面前疾驶而去,留下呛人的排尾气。 他拖着行李从大门口走进学校里,寻找到了自己院系的迎新人员,在他们的带领下来到了新生接待处,接着他向老师出示了示身份证,录取通知书,准考证,档案,填写了新生报到登记表,然后领取到了报到证。 周燃又随着一个学姐前往住宿管理中心,学姐友善地对他说“你待会儿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向我请教就行了。” 周燃跟她道了谢,学姐跟他聊起了天“你叫周燃是吧,我叫沉初玲。” 周燃叫了沉初玲一声“玲姐。” 沉初玲笑着说“可别这么叫我,都把我给叫老了,你叫我初玲就好了。” 他们一起走到了住宿管理中心,周燃在沉初玲的指导下办理了住宿手续,拿到了宿舍号,钥匙,还有床号。 周燃来到了学生宿舍,宿舍是四人间,宿舍里已经来了两个人了,他走到自己的床前,开始把行李箱里的物品都整理安放好,其余两人中的其中一个身材瘦削个子较矮的男生跟周燃搭话“认识一下,我叫许志。”他的手接着指了指另一个身材肥胖的男生“他的名字叫张坤君。”他又看了看周燃“你叫什么名字?” 周燃回答道“我叫周燃。” 许志问他“什么专业的?” 周燃将被子铺整齐“计算机专业。” 许志点了点头“哦,我是英语专业的。”他看似客气的语气中夹杂着几分疏离“那以后我们就是室友了,要彼此之间多多关照,好好相处。” 周燃顺着他附和了几句,又跟着他们闲聊了一会儿,周燃通过这次交谈算是看出来了,这个许志是个聪明有情商有心机的人,很会说话和察言观色,那个叫张坤君恰巧跟许志相反,是一个没什么眼力又莽撞的家伙,周燃在他们眼里的形象大概是一个沉默寡言,性格冷淡的人。 直到最后一个室友姗姗来迟后,他们又各自做了一遍自我介绍,然后互相交换了联系方式。 周燃对这叁个室友暂时没什么意见和不好的想法,能相处得来就行,要是相处得不太好那就当个表面上的朋友,别撕破脸皮就行了,道不同不相为谋,反正四年很快就会过去的。 报完道后的第叁天,学校开始了军训,半个月后残酷的军训终于结束了,周燃的皮肤黑了一个色度,可不到一个星期后,他的皮肤又逐渐地白回来了,为此,沉初玲特别羡慕地说“我每天坚持擦防晒霜,可皮肤到现在还没白回来,不像你,想美黑都难,因为过不了多久就会白回来,你这种体质,真是羡慕死我了。” 周燃的大学生活就此拉开了帷幕,他每天就是去课堂,图书馆,到点了就去食堂或者回寝室,基本上不去参加什么社交活动,朋友也没交几个,乏味又枯燥的重复着每一天。 不过也有一些女生给他写过情书或大胆地向他表白,都被他礼貌地拒绝了,慢慢地也就没什么女生接近他了,因为他的脸被他吸引又被他的冷淡给吓退了,就是因为他的不近女色,甚至还有谣言传他是个同性恋,喜欢男人。 沉初玲有一天曾认真地周燃“有人说你是同性恋,不过我觉得你根本就不像,还是说,是你隐藏的太深了,我没看出来?” 周燃把书合上,抬头撇了她一眼,严肃地说“我不是同性恋,我对男人没兴趣。” 沉初玲像是松了一口气,眉头舒展了开来“看来是那些人吃饱了没事做纯粹看你不顺眼所以才造谣你。” 周燃继续翻开书阅读起来,沉初玲又问他“我很好奇,你是一直单身没谈过任何女朋友吗?” 周燃愣了一下,回答她“高中的时候,交往过一个,她是我的初恋。” 沉初玲继续刨根问底“真是稀罕啊,到底是什么样的女生让你喜欢上了她?” 周燃思忖道“一个可爱又任性的女生,比我小一岁...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就是彼此唯一的依靠和阳光。” 沉初玲惊讶地说“看起来那个女生是你心里的白月光啊,那既然你们这么相爱,后来又是因为什么分开了?” “因为一些不可抗拒的原因,我必须要离开她。” 沉初玲见好就收,看周燃不想说,也没再为难他。 照片 南城这个冬天没有下雪,周蕴把今天晒好的衣服从晾衣杆上收起来,她拿着衣服回卧室,一股清新的薰衣草香味扑到她的鼻子里,周蕴心想,宋晴说的没错,这个牌子的洗衣液洗出来的衣服味道确实好闻,她将洗好的衣服挨个的折迭好,然后放进衣柜里。 周蕴大学申请了不住宿,所以她现在住的地方是她租的房子,宋晴就是她合租的室友。 周蕴租的是这个房子两间卧室中面积小的一间,租金也比较便宜,她还挺满意的,她一个人住这间小房间对她来说也足够大了。 门铃声响起,周蕴跑去玄关处开门,是宋晴回来了,她一脸抱歉地说“不好意思,我又忘记带钥匙了。” 周蕴耸耸肩,无奈地说“没关系,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周蕴突然想起了什么,她从钱包里拿出两张十元的纸币,却不小心将钱包里的什么东西给抖了,让它掉在了地上。 宋晴弯腰捡起来,是一张照片,不过她觉得有点奇怪,因为这是一张被撕碎后又用胶水细心拼好的照片,照片中的女生明显是周蕴,她穿着冬装,模样看起来比现在要青涩一点,还有一个男生宋晴不认识,不过长得很帅气,他的目光深情又温柔地看着他旁边的周蕴。 宋晴指了指照片中的男生问周蕴“他是你的前男友吗?” 周蕴没有回答宋晴,她拿走宋晴手中的照片,重新将它放回了钱包里,又把那二十元塞到宋晴的手里,对她说“这是昨天欠你的二十块钱,还给你。” 宋晴把话题又拐到了那张照片上“你刚才钱包里掉下来的照片是被谁撕碎的,照片中那个男生吗?”她又笃定地说“那张照片被撕碎后,是你自己把碎片拼好后粘起来的吧。” 可是随后周蕴说出来的话让宋晴瞪目结舌,周蕴平静地说“你只猜对了一半,照片确实是我自己粘上去的,也是我自己撕碎的。” 宋晴先是大吃一惊,然后冷静地分析道“难不成那个男生背叛了你,和你分手了,你一气之下把你们的合照给撕碎了,过了段时间后你旧情未了,又将照片给拼了回去,细心地用胶水粘好了。” 周蕴苦笑着摇了摇头“我和他之间的事,远比你想象的要复杂的多。” 宋晴“啊?”了一声,接着说“那这么说,照片中的男生就真的是你的前男友。” 周蕴沉默着,她回忆起了那张她和周燃的合照被她撕碎的那一天。 她记得那一天是周燃离开的第六十二天,南城街道旁的梧桐树金黄的叶子又落了满地,脚踩在一地落叶上依旧是沙沙作响,周蕴做了一 个疯狂的决定,她向学校请了两天假,去火车站买了一张去江城的车票,自己一个人独自坐上列车踏上了前往江城的旅途。 周蕴只是突然想周燃想的有些崩溃,她几乎每晚都会在梦里梦见他,在梦境里,他对她笑,安慰她鼓励她,像以前他还在南城,还在她身边时一样,可每到她醒过来后,空荡荡的内心就在不停地叫嚣着空虚,只剩下一张他们去年冬天时在桥上拍的合照安慰填补着她对他的思念。 周蕴坐在列车的硬座上,她旁边坐着一个面相和蔼的妇女,那个妇女和善地和她搭话“小妹妹,你这是要去哪里?”她的普通话中掺合着浓重的不知是哪里的口音,听起来很变扭。 周蕴回答道“江城。” “我看你年纪还小,应该是还在读书吧,你自己一个人跑去江城做什么?” “我去见人。” 妇女好奇地问“见谁?” 周蕴凝视着车窗,车窗外列车正飞快地行驶于一排排栽种整齐的红枫树中,天上的火烧云映衬的枫树的红枫叶更加火红,仿佛有一团火将这整片枫树林都燃烧了起来,而这辆列车正穿梭在漫天火海中。 她淡淡地说“去见我哥哥。” 妇女似乎恍然大悟“哦,你去江城是去投奔你哥哥的吧。” 周蕴点点头,她从背包里拿出了一袋巧克力夹心饼干,她拆开包装袋,拿出一块饼干递给了旁边的妇女,那个妇女接过饼干,对周蕴说了声“谢谢。” 周蕴吃着饼干,巧克力酱的甜软融化在她的舌尖,周蕴记得这是周燃最喜欢吃的一款饼干,她从前还觉得太甜了,有些腻人,现在倒是喜欢了起来,大概是因为一吃到这个饼干就会想起他来,所谓的爱屋及乌,她是尝饼干思人。 夜晚降临,周蕴旁边的妇女开始呼呼大睡,她的打鼾声实在是太过热闹,吵的周蕴不得安宁,睡也睡不着,只能干瞪着眼等天亮。 她再次将目光转移到了车窗外,窗外的夜空中的群星连成一条闪烁着微光的线,远处村庄被郁郁葱葱的树林包围着,隐约能看见灯火,周蕴的手抚摸着脖颈上项链的挂坠,那是她的安定符。 周蕴几乎就这样睁着眼看了一整晚的星星,她可能有迷迷糊糊地睡过一会儿,不过她自己都分辨不清梦境和现实,也许她在梦里也一直在看星星呢? 直到天边泛起了鱼肚白,黎明已至,周蕴旁边的妇女才醒了过来,妇女望向周蕴,惊讶地说“呦,你的黑眼圈怎么一夜之间变得那么重...难道说你昨晚都没有睡过觉吗?” 周蕴婉转地告诉那个妇女“你睡觉时的打呼声有点吵。” 妇女尴尬又歉疚地说“不好意思啊,我自己没注意到...要不你现在睡会儿?” 周蕴也确实是困极了,她在椅靠上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闭上双眼,阳光穿过玻璃窗洒在她的身上,暖洋洋的,耳边是列车发出的‘呼呼’风声,她很快就睡着了。 有人在摇晃着她,周蕴从睡梦中苏醒过来,她迷茫地看着四周,旁边的妇女在她眼前挥了挥手对她说“我刚才叫了你好几次你都没醒过来,睡的可真死,等会儿就要到江城了,你可千万别坐过站了。” 周蕴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对妇女道了谢,她背上自己的背包,等一到站就挤在人潮中下了车。 周蕴行走在新铺的柏油路上,她紧张地避开人群,游离在这个陌生的城市之中。 她乘坐公交车来到了周燃所在的大学,当她终于历经艰难的在走廊的转角处看见了刚从课堂里走出来的周燃时,她却没有丝毫的久别重逢之后的喜悦,因为她看到周燃的旁边跟着一个女生,那个女生用亲昵的语气在跟他说话,他们两个有说有笑的,看起来十分的开心。 周蕴被这一幕刺痛了眼,她转过身快速地跑下楼,像个狼狈的逃兵般逃离了这所大学。 她心灰意冷的离开了江城,原来周燃说的都不是在骗她的,他真的实现了他曾经对她说的那些话,他如今过得很好,那个女生应该是他正在交往的女朋友吧,长得真漂亮,和他很般配,如果周蕴只是一个普通的旁观者的话,她一定会为周燃现在找到了合适的对象而发自内心的祝福他们,可她做不到,这对她来说真的太过残忍了,周燃已经放下了她,只有她自己还执迷不悟着,未免有些可笑。 周蕴回去后的第一件是就是撕碎她和周燃的那张合照,她将怒火对准照片,将它撕扯六张碎片,她在心里狠狠地告诉自己,她和周燃从现在起各走各的阳关道,以后再也不准犯贱去联系他,他如今在她心里就是一个死人了。 可是不到一个小时后,她就仔细地将那些碎片拼凑起来,再用胶水小心翼翼地粘好。 她啊,就是明知是错的却还是犯贱。 月亮 宋晴将她从回忆中唤醒“喂,我们今天出去下馆子吧,我请客。” 周蕴回过神来,说了句“行,那我先去换身衣服再出门。” 周蕴刚打算回卧室换衣服,手机却突然震动起来,她拿出手机看了眼,是一条短信,内容是问她现在有没有空。 她看到发给她这条短信的电话号码时蹙了蹙眉,宋晴好奇地凑过来看她的手机,接着笑着说“又是你那个学长来找你啊,他对你还真是 有毅力,被你拒绝了那么多次都没放弃,要是我,我早就答应了他,我看的出来他是真的很喜欢你,人帅气多金又有礼貌,那么好的条 件,就偏偏喜欢上了你,多么深情的男人啊。” 周蕴垂下眼帘,没有说话,宋晴见她这样,便思忖道“是因为你前男友吧,你对他旧情未了,所以才一直犹豫不决,不敢再谈恋爱,但要我说,你只有开始一段新恋情才能够忘记旧的,到时候你就会发现,你的那个前男友根本就不足挂齿,只有新的才是最好的。” 周蕴迟疑地问“真的只有用新的恋情才会放下以前的那段过往吗?” 宋晴斩钉截铁地说“当然了,就是要用新的开始去替代旧的记忆。” 周蕴轻声说“可是我根本就不喜欢他。” 宋晴恨铁不成钢地说“哎呀,这有什么关系,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 周蕴最终还是妥协了,她对手机打下了“有空。”这两个字发送了过去,很快的,她又收到了一条新的短信,内容是让她出去一起吃个饭。 宋晴激动地说“你赶快去换衣服,然后出门赴约,别让人等急了。” 周蕴疑惑地问“那你怎么办?” 宋晴朝她翻了一个大白眼“你是不是傻呀,竟然问出这种问题,现在肯定是你的新恋情更重要啊。”接着又将周蕴推到她自己的房间,亲自为周蕴挑选了一件衣服,满意地说“就这件吧。” 周蕴就这样被宋晴‘赶’出了家门,她来到在短信里约定好的那家餐馆,餐馆的人比较少,大概是因为这里的菜价都比较昂贵,周蕴四 处张望着,终于看到了她想找的人,她坐到顾晟的对面,顾晟就是约她吃饭的那个人,是比她大一届的学长,叁个月前在大学的一堂公开课上相遇,听顾晟的说法是,他当时对她一见钟情,觉得非她不可,于是就开始追求她,周蕴曾经拒绝过他几次,可顾晟依旧是锲而不舍地追求着她。 面前的顾晟穿着一件浅灰色的毛衣,看起来温文尔雅,是容易让人对他产生信任和好感的面相,他此刻微笑着对周蕴说“我本来还以为你会委婉地拒绝我...你想吃点什么,尽管点,不用为我省钱。” 周蕴看着菜单,随意地点了几道菜,在等菜的期间,顾晟跟她聊起了天“你今天穿的很漂亮,这身打扮很适合你。” 周蕴对他的夸赞说了声“谢谢。”顾晟又说“今天晚上十点南秋桥上会放一场烟火,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看?” 周蕴点了点头,答应了顾晟的邀请,菜上来后,她尝了一口茄子烧肉,在心中感慨道“原来不是越贵的东西就越好吃,这道红烧茄子,还不如周燃做的好吃。”她感慨完后才发现自己又提起了周燃,于是又在心中轻叹一口气。 她食之无味地跟顾晟吃完了这顿饭,顾晟看她放下筷子后问道“我看你刚才菜都没吃几口,是这里的食物做的不合你的口味吗?” “没有,都挺好吃的,只是我最近在减肥,所以吃的少。”周蕴其实是没有什么胃口。 顾晟皱着眉说“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还减肥,会得胃病的,你要爱惜自己的身体,健康比美貌更重要。” 周蕴笑着说“女生总是比较在意自己的身材的,不会嫌弃自己瘦的。” 顾晟不认同地说“你要是真的在意自己的身材,不如去健身房办张卡,然后多多锻炼,这样你的身材才会变得更好,更紧实,减肥只会让你的皮肤变得松弛老化。” 周蕴无奈地说“好啦,我会多加注意的。” 他们从餐馆里出来后,顾晟看了眼他右手上的手表,对周蕴说“距离十点还有一段时间,这附近你有地方想去玩吗,我可以陪你去。” 周蕴思忖着,突然间她看见一家商店旁放着一台娃娃机,她对顾晟说“我们去玩娃娃机吧。” 顾晟略有些诧异地说“没想到你平时看起来像清冷的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竟然也会玩娃娃机这样幼稚的东西。” “每个人都有他的另一面嘛,没什么好惊讶的。” 他们来到了娃娃机旁,玻璃窗里的娃娃各种各样,有泰迪熊,小黄鸭,加菲猫...周蕴往投币口中投了几枚硬币,控制着操控杆把夹子移动到抱着一颗爱心的泰迪熊上,她试图用夹子去抓那只泰迪熊,当夹子抓住了泰迪熊的头后,周蕴有些欣喜,但还没到一秒,夹子中的泰迪熊就脱落了下来,她不甘心,又接二连叁地投硬币去抓那只泰迪熊,但最后都以失败告终。 周蕴不禁失落地想,原来夹娃娃是这么难的一个技术活。 顾晟对她说“不如我来给你抓那只泰迪熊吧。”说完他就也往投币口中投了硬币,然后像周蕴一样用夹子去抓泰迪熊,第一次的时候同样也没抓到,周蕴说道“要不我们还是放弃吧,抓不到就算了,我也没有特别想要那个娃娃。” 顾晟坚持说“再给我几次机会,我一定会抓到的。”之后他又抓了两次,每一次泰迪熊都会距离出口处近一点,到第叁次时,泰迪熊终于被他成功的抓了出来。 顾晟把泰迪熊拿出来,然后开心地对周蕴说“你看,我就说我会成功,送给你。” 周蕴接过顾晟给她的泰迪熊,对他说了声“谢谢,不过我现在没有什么东西能给你当回礼的,你...”顾晟打断了她的话“哎,你能愿意跟我出来玩我就很快乐了,不需要你再给我什么回礼。” 周蕴也不好再说什么,她抱着这个泰迪熊,心里想着她床上的那只丑娃娃终于能够有个伴了。 快到十点钟的时候,她和顾晟终于到达了南秋桥,那里已经聚集了一些人,应该都是冲着一会儿后的那场烟火来的。 周蕴把胳膊搭在桥栏上,她垂着头凝视着毫无涟漪的清澈河面,天空上月亮的倒影泼洒在河面,和那张照片中的一模一样,她渐渐地就看入迷了,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月亮的倒影而回想起了某些关于月亮的回忆。 突然间,伴随着‘砰’的一声响,有亮光在天空中短暂的出现后,又迅速地暗淡下来,人群中爆发出喜悦的叫喊声和鼓掌声,一时间热闹极了。 周蕴抬起头,观赏着五彩缤纷的烟火,上次陪着她看烟火的人早已不在了,现如今换了另一个人陪着她,是因为人的原因,还是烟火本身的原因?她觉得这次的烟火远不如那个时候的好看。 顾晟侧过脸去看周蕴,她的眼睛中装着整个星河,他在她回过头来的时候去吻她,就在他快要靠近她的脸时,周蕴迅速地后退了一步,她睁大眼,支吾地说“对不起,我尝试过去喜欢你,可是我真的做不到...我想我们以后还是不要再见面了。”她说完后也不等顾晟的回答,就快步离开了,将喧嚣的人群,绚烂的烟火,茫然的顾晟抛在身后。 她再一次像个逃兵般逃离了战场,她做不到去喜欢除了周燃以外的其他人,周燃有本事忘记她,去和别的女人相爱,她不行,她就没有周燃的心狠和绝情。 每个和周燃有关的事物,甚至有时候是别人的一句话,一个字,都能让她联想到他,没办法,她忘不掉他,也不能喜欢上别人,她这一辈子就这样了,周蕴安慰自己,抱着和他在一起时的记忆孤独终老也未尝不是一件坏事。 那只泰迪熊最终的归宿是被周蕴送给了小区里的一个八岁的小女孩。 中秋快乐 周蕴上大二那年,周梁荣被查出晚期肺癌。 滂沱大雨噼里啪啦的打在窗户上,屋外花坛里的一棵山茶树被呼啸而过的风卷起,脆弱的好像快要被折断,天色已经完全暗淡。 周蕴将卧室的窗户关紧把窗帘给拉上然后无力地瘫倒在床上,闭上眼睛白天在医院里医生的话还盘旋在耳边。 “病人的肺癌已经转移到肝脏了,最多还剩下半年,家属做好准备。”医生面无表情地宣告着周梁荣已经生命垂危,活不了多久了,让病人还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家属赶紧给他实现。 周蕴盯着医生办公桌上的一盆绿萝,她有些埋怨医生,就算是见惯了生死也好歹表现出点悲伤的表情,可他却那么冷漠的宣布着一个人的死亡时间,没有丝毫对一个即将逝去的生命的哀痛,但她转瞬间又感慨的想,如果快要去世的人不是她的父亲,而是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那她也会像这个医生一样冷漠的吧。 周蕴回忆起一年前的周梁荣还大汗淋漓的在酷暑的天气里锯着木头,电锯锯着木头发出来的嘈杂声,都仿佛是昨天才发生过的场景,怎么一转眼他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只剩下半年可活。 周蕴听完了医生的嘱咐,哑着嗓子对医生道了谢,她走到病房门口,看见周梁荣躺在病床正在看窗外那只停留在窗沿上的麻雀。她叫了一声爸,周梁荣回过头来,对她打了声招呼。 周蕴走到了床边,把手里的包放下,从床头柜的水果篮中拿了个苹果,掏出一把水果刀削起了皮,她开口说“爸,医生说没大事,只要好好治疗就会康复的。” 周梁荣用那双浑浊苍老的眼睛盯着她“我什么情况我自己心里头有数,你也不用瞒着我,化疗就不用做了,太折腾人了,还有那些进口药也不要再给我吃了,花那么多钱没什么用,我迟早是要走的。” 周蕴哽咽着说“爸,别那么说,再坚持坚持,说不定会有希望呢,医生说的话也不一定是准确的。” 周梁荣缓缓地说“我现在活着也是遭罪,还不如早点走,吊着这条命也挺没意思的。”他说完后用他那粗糙的双手握住周蕴的手“就是苦了你们呦,你们母亲走了后现在我也快离开了...” 周蕴打断周梁荣“爸,别再说了..” 周梁荣点了点头,对她说“你也赶紧回去吧,我看了天气预报说待会儿就要下大雨了。” ‘轰隆’一声巨响,一道雷猛烈地从天而降,周蕴被吓了一跳,她倏地从床上起来,揉了揉自己的双眼,她从包里拿出手机,打开通讯录中的联系人,周燃的号码还安安静静的躺在里面,这两年来他们唯一的联系就是在逢年过节的时候用短信祝对方节日快乐,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瓜葛。 日历上显示今天正好是中秋节,周蕴在给周燃的短信的回复框中,缓缓打下了一段话。 “哥,中秋快乐,今天是团圆佳节,可是你并不在我的身边,所以我一点都感受不到中秋这个节日带来的喜悦,外面又在下着暴雨,刚才还打了个响雷,我已经成为大人了,可还是改不了一打雷就害怕的坏毛病,我每天都在想你,可我又不敢打扰你,怕破坏你的新生活,爸爸今天被诊断出只剩下半年的寿命,我很害怕这一天的到来,我在想,如果你能陪着我就好了,然而这也只能是我的痴心妄想,我至今任然全心全意的爱着你,尽管你的心中早就没了我。” 周蕴打完这段字后,又一个字一个字的删除掉,最后只剩下一句“哥,中秋快乐。”之后她按下了发送。 至于那些她不能光明正大说出来的话,就让它石沉海底,就当她从来都没有在意过。 过了十多分钟后,周蕴收到了一条新短信,是周燃发过来的,只有四个字“中秋快乐。” 周蕴看着那条短信笑了笑,她关掉了手机,走到客厅,打开天花板上吊灯的开关,暖黄色的灯光倾泻而下,照亮了整个客厅。 周蕴如今居住的这间公寓并不是之前她和宋晴合租的那间,五个月前宋晴搬走和她的新男友同居,而周蕴也因为无法负担那里全部的房租而换了一个地方租房,现在的这间公寓面积很小,屋子里的摆设也十分的简陋,地段也比较偏僻,不过她也没有什么好挑剔的了,毕竟这里的租金很便宜。 周蕴的肚子‘咕咕’叫起来,在提醒她是时候进食了,她来到厨房随便做了碗青菜鸡蛋面,回到客厅后,她首先打开了客厅的电视机,让屋子里热闹点,别太冷清,周蕴吃了一口面,发现盐放少了,使得面条寡淡的如同嚼蜡,不过她并不在意味道如何,只想着能填饱肚子就行了。 她狼吞虎咽地吃完面条,然后端着碗筷去厨房洗碗,客厅的电视不知怎么的信号不太好,有时会花屏,周蕴现在没有看电视的兴趣,她关掉电视,洗了个澡后回卧室睡觉。 周蕴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外面的雨声吵的她心烦,终于在将近一点钟的时候迷迷糊糊地的睡着了,半梦半醒间,她做了梦。 说是梦,其实也不过是她小时候的记忆以梦的形式重新浮现了出来,让她去回忆。 已经是很久远的记忆了,那时候她好像只有八岁,她坐在秋千上,双手牢牢地握住秋千的链子,后面有人在推着她,她被抛向高处,仿佛就快要触及到像动画中蓝的不真实的天空,她稚嫩的嗓音兴奋地喊着“哥,再把我推高一点!” 她就这样荡了很长时间的秋千后,她玩腻了,从秋千上下来,坐到了一旁的柳树下。 那个推着她荡秋千的人,就是周燃,那时的他还有些胖乎乎的,脸就像个糯米团子似的,他跟着周蕴同样来到了柳树下的庇荫处。 周蕴把头靠在树干上,看着天空中漂浮着的白云,对周燃说“哥,昨天我们班上的小虎说他喜欢我哎。” 周燃躺在草地上,把双手枕在后脑勺上,严肃地说道“你现在不可以早恋的哦。” 周蕴撇了撇嘴“如果早恋的话会怎么样?” 这时有一只菜粉蝶飞了过来,周蕴想要抓住它,却扑了一个空,摔倒在了周燃的胸膛上,周燃惨叫了一声,让她赶紧从他身上下去。 周蕴欢快地笑了起来,跟周燃唱起了反调,就是不愿意从他身上起来,两个人于是就开始在草丛上玩闹了起来,等到玩累了后,周蕴气喘吁吁地跟着周燃一起躺在了草地上休息起来。 微风拂过柳树,使它的枝条摆动起来,宛如一个优雅的舞者正在跳着她精心设计好的舞蹈,周燃突然回答了周蕴刚才问他的话“早恋会让你的脑子变坏的,说不定你以后就不能在学校上学了。” 周蕴的身体抖了一下,她震惊地问道“真的有那么严重吗?” 周燃点点头,用坚定的语气说“真的,会让你变成一个白痴。” 周蕴“啊?”了一声,“那我以后不会谈恋爱了,我可不想变成一个白痴。” 周燃敲了一下她的额头“笨蛋,我说的是早恋会变成白痴,等你长大后再谈恋爱就不会啦,而且你以后不谈恋爱要怎么结婚啊。” 周蕴捂着额头认真地对他说“那等我长大以后就嫁给哥哥好了。” 周燃又敲了一下她的额头,周蕴气恼地说“又干嘛啦!”周燃对她说“兄妹之间是不能结婚的,白痴。” 周蕴疑惑地问“怎么就不行了?谁规定的?” 周燃思忖道“我也不太清楚,可能就是因为你是我妹妹所以就不行,你不是我妹妹的话,我们应该就能够结婚了。” 周蕴想到一个主意“那隐瞒掉我们是兄妹的这个事实不就可以了嘛。” “好了,不要再讨论这个话题了,留到我们都长大的时候再说吧。” 他们躺在柳树下小憩,柳树摆动的声音,微风温柔地抚摸着两个孩子,一切都是那么的安静祥和,在他们还没有长大的时候。 周蕴从梦中醒来时,外面依旧下着雨,她的脸颊上也沾上了湿润的雨水,枕头变成了海洋。 重逢 周梁荣没有挺的过半年的期限,他在四个月后就因为肝衰竭,肝细胞严重坏死,而靠着仪器吊命。 周蕴忙得团团转,她不仅每天要去上课,去打工,还要去照顾周梁荣,她每天都活得战战兢兢,生怕哪天周梁荣就咽气了。 周蕴这天在饭店打完工后去医院照顾周梁荣,她看着病床上的周梁荣,他变得骨瘦嶙峋,皮肤苍老的不像样,看起来很是吓人,整个人都散发出死亡的味道。 周蕴眼睁睁的看着周梁荣,一天比一天衰弱,他活着的每一秒钟都在消耗着他所剩无几的生命。 周梁荣困难地转过头去看她,他说道“我有事...要对你说。”他的声音十分的小,必须要凑到他的嘴巴才能够听清楚。 周蕴凑近周梁荣,问他“爸,你有什么事想对我说?” 周梁荣发出支离破碎的声音“你让...小燃来...见我最后...一面...让他快点...我怕自己...等不到他了。” 周蕴哽咽着说“爸,我知道了,我会联系哥哥的。” 她离开病房,拿出手机拨打了那个她背的滚瓜烂熟的号码,‘嘟嘟嘟’声响起,可迟迟不见那边的人接电话,就当周蕴以外他不会接电话的时候,电话被接通了,听筒里传来那个她日思夜想的声音“喂...阿蕴?” 周蕴在听到那个声音的一瞬间,她的所有坚强的伪装都在那一刻被击打的粉碎,突然间觉得委屈极了,她蹲下来,试图整理好情绪,然后对着手机说道“哥,爸他...快不行了,他想让你赶快来见他。” 周蕴下一秒就听到了电话那端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的声音,还有椅子在地板上移动所发出来的摩擦声,须臾之后,周燃的声音再次传了过来“我明天就会过来的。” 周蕴张开口,想说些什么,思来想去最后也只是说了句“那就好,一路平安。” 医院的走廊里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周蕴不知怎么的来到了妇产科,她听到了婴儿的啼哭声,母亲哄婴儿时唱的摇篮曲,这里跟病房中的情景截然不同,医院里到处都是死亡与新生,交织而成生命的奏章,她想,只要能够活在这个世界上就是件好事情。 周蕴返回病房,对周梁荣说“爸,你放心,哥他明天就会来看你的。” 周梁荣缓缓地点点头,接着他又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咳着咳着就开始吐起血,很快的,血就染红了雪白的床单,仿佛在床单上开出了一朵艳丽的花朵。 周蕴按了病房呼叫器,然后给周梁荣顺气,她呜咽着说“爸...” 周梁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他用不成调的声音说“我快不行了...”他握住周蕴的手“爸现在...只希望....你们能够....快快乐乐的...活着...其余的....我已经...不在乎了....” 周蕴急忙说“爸,别这么说,你会没事的。” 可惜,周梁荣还是没有撑到周燃来见他,他在第二天的下午,就彻底停止了心跳,离开了人世。 这一天的阳光特别明媚,洒在身上暖洋洋的,如果不是周梁荣的死亡,周蕴一定会去街上散一会儿心,晒晒太阳,顺便期待又害怕着周燃的到来。 周蕴在周梁荣死后没有凄厉地哭得死去活来,她甚至都没有流下一滴眼泪,她只是安静地看着窗外的那颗梧桐树,听人说这颗梧桐树已经有近百年的历史,但它苍翠茂盛的枝叶还拥有着十分顽强的生命力,只要不出意外,应该还能够再活几百年。 可人的生命不像这颗树,能活那么久,即使不出意外,最多也只能活到一百岁,更何况人生中有那么多的意外有可能会发生,人有的时候就像用肥皂水吹出的泡泡一样脆弱,虽然会在阳光下变成五彩缤纷的颜色,但是只要轻轻一触碰就会立刻化为泡影,要安稳活到迟暮之年,并且自然的老死,其实也是一件困难的事。 周蕴任然觉得周梁荣的死亡是那么的不真实,会不会其实这只是一场梦,等她醒来以后发现周梁荣还活着,然后她会松了一口气,接着感到庆幸,还好这只是一场梦。 周燃风尘仆仆地坐着列车回到南城,在前往医院的路上他接到了一通电话,是周蕴打来的,他接起电话,听到电话另一端的周蕴告诉他一件让他晴天霹雳的事“哥...爸他...去世了。” 周燃挂断电话,他忽然觉得眼前天旋地转,他快速地赶到医院,看见周蕴正在医院大门口等他,他注视着周蕴,发现她现在要比两年前憔悴多了,她整个人都变得死气沉沉,瘦弱的仿佛能被风吹走,长发及腰的头发披散着,她仿佛一只在一片废墟中游荡的孤魂野鬼。 周蕴看到周燃走到她面前后,什么反应都没有,她轻飘飘的声音说道“爸他现在被抬到了停尸房...我们得准备给他办丧事了。”只是她说完最后一个字后,突然抱住了周燃,开始嚎啕大哭起来,医院的大厅中人来人往,却没几个人朝他们这瞥上一眼,大概早已司空见惯,各自都忙着处理自己的苦难,哪还顾得上那些无关紧要的人。 这是他们分别了两年多的重逢,却以这种残忍的方式,周燃任她的眼泪抹在自己的衣服上,他知道周蕴现在痛苦极了,她需要有一个人来让她依靠,让她倾吐出悲伤,他拍了拍她的背,发现周蕴身上的骨头都能咯的他疼,她现在到底是有多瘦,怎么才两年多没见,她就把自己搞成这样。 周蕴也没哭多久,她很快就松开了周燃,她抽了抽鼻子,对他说“爸还是没能撑到你来见他...” 疏远 周梁荣去世后的巨大悲伤像翻滚的浪潮般席卷着周蕴和周燃,他们没办法为彼此的重逢而喜悦,忙着为周梁荣准备他的丧葬而奔波。 他们在殡仪馆简单的办理了周梁荣的葬礼,火化了他的遗体,将他的墓安葬在蒋简宁墓的旁边,周蕴买了两束白菊花摆房在了周梁荣和蒋简宁的墓前,墓园里静悄悄的,现在这个时间点没有其他人来扫墓,只有周蕴和周燃安静地待在这里,今天恰好是阴天,倒也符合墓园中的气氛。 风吹拂着周蕴的头发,她漆黑如墨的长发融入她身上穿的黑色长裙,周蕴将一绺头发撩到耳后,对着两块墓碑说道“爸,妈,你们在天堂里放宽心,我会和哥会照应好对方的...” 周燃凝视着周蕴的侧脸,她的下颌已经变得棱角分明,饱满的额头还有高挺的鼻梁,她褪去了当初小女孩时的青涩,变成了一个成熟的大人,她不再是他记忆中的那个少女了,却始终是他的妹妹。 周蕴察觉到有人在看着自己,便转过头撞上了周燃深邃的双眼,她微微张开口说“哥...” 周燃移开视线,对她说“我们回去吧。” 他们离开墓园,并排行走在马路上,一阵寒风吹过,周蕴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周燃脱下自己身上的外套,给她披上,他感觉周蕴的身体在接触到他的手臂时僵硬了一瞬间,他给她披上了外套,接着说“别推脱了,今天风大,你穿的这么少会着凉的。”然后就继续和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周蕴轻声地对他说了声“谢谢。”他们仿佛是认识没多久的朋友一样互相说着客气话,疏远着彼此。 他们回到了老宅,这栋房子自从周梁荣住院后就没有人回来过了,屋子里堆积了很多灰尘,周燃四处打量着房子,客厅里的摆设还是他走前的样子,分明这里的一切几乎都没有改变,他也才离开了两年多而已,可为什么会觉得有些陌生呢? 周蕴问他“哥,晚饭我们是在外面吃还是...” “就在这里吃吧,我去买菜做饭。”周燃回答道。 周蕴点点头,接着又犹豫地问“那要不要我陪你去买?” 周燃同意了,于是他们两个人来到了附近的超市,周蕴推着手推车,和周燃一起来到蔬菜区,周蕴细心地挑选着嫩茄子,笑着对周燃说“做一道茄子烧肉吧,哥你做得这道菜特别好吃,我念念不忘了好久。” 可是周燃好像记得以前的周蕴也没有特别喜欢吃他烧的茄子烧肉,他们买好了蔬菜和肉,周燃又去冷冻区拿了盒酸奶,对周蕴说“我听我一个室友说这个牌子的酸奶挺好喝的,你拿回去喝吧。” 周蕴说了声“哦。”然后推着手推车来到了专门放酒的货架,她随便往手推车里放了两瓶啤酒和一瓶白酒,周燃皱着眉不悦地说“你什么时候学会喝酒了?” 周蕴解释道“偶尔会和自己的朋友喝两杯,又不碍事,等到将来上班后不还是要喝酒的吗,我们很久没见了,一起喝几杯叙叙旧呗。” 周燃说不过她,只能随她去,他们买好东西,结完账后,在回去的路上,周燃看见有人在卖烤红薯他买了两只烤红薯,然后回到周蕴身边,他将比较大的那只红薯给了周蕴,说道“小心点,很烫的。” 周蕴小心翼翼地剥开红薯皮,然后咬了一口金黄的果肉,香甜软糯的红薯尝起来十分美味,热气腾腾地温暖着她的胃,让她久违的食欲大开,她很快就把手里的红薯给全部吃完了。 周燃自顾自地说起来“我记得你以前冬天的时候特别喜欢吃烤红薯,有一天你不肯晚饭,非要吃烤红薯,我当时足足跑了叁条街才帮你买到,结果买回来后你吃了几口就不愿意吃了,气坏了我,差点我就把你拎起来揍一顿。” 很突然的,周蕴打起了嗝,一下接着一下,完全停不住,周燃从塑料袋里拿出在超市里买的果汁,拧开瓶盖递给她“快喝水。” 周蕴接过果汁,‘咕嘟咕嘟’一口气喝了一大半才止住了打嗝,她下意识的望向周燃,发现他手中的烤红薯还没动过,她疑惑地说“哥你怎么不吃啊?凉掉了就不好吃了。” 周蕴又说“你要是不想吃,不如我来帮你吃?” 周燃开始剥红薯皮,周蕴还以为他是要自己吃,结果他剥好皮后就递给她,周蕴没有接过“我只是开个玩笑,哥你自己吃吧,我不抢你的。” 周燃又将红薯掰了一半“那我们一人一半吧。” 周蕴只好吃了周燃给的一半红薯,她听到周燃以责备的语气对她说“你是怎么把自己搞得这么瘦?平时难道经常不吃饭吗?” 确实是像周燃说的这样,周蕴的叁餐混乱不规律,她已经很长时间早餐要么是一包饼干,要么干脆不吃,午餐和晚餐也是潦草的解决,基本上没有什么营养可言,她知道这样身体迟早会垮掉,可她真的没有什么胃口,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好像就对任何事都没有什么兴趣,她只是为了活着而吃东西,为了活着而活着,她觉得自己仿佛真的变成了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更何况,她本来就是以冷眼旁观地态度去看着自己渐渐地变成一团烂泥,至于原因,说来实在是可笑,她只是有的时候会想,如果她和周梁荣一样病入膏肓,那周燃会不会觉得愧疚,会不会将她生病的因素都揽到自己的身上,这样他的心就会一辈子有着她的地位,这样他就不会因为爱上别的女人而忘记她了。 每当周蕴这样想的时候,她就会无比唾弃自己,并且察觉到她是多么自私又愚蠢的一个人。 喝醉 周蕴回答道“因为太忙了。” 周燃突然揉了揉她的头,柔和地说“就算再忙也要好好吃饭,你要是再瘦下去就不漂亮了,我不想我的妹妹变得像一具骷髅,你也不想自己从原本一个水灵灵的姑娘变得难看吧。” “好啦,我知道了,我会认真地照顾自己的。” 回到老宅后,周燃将从超市里买来的一大袋东西放到厨房的柜台上,准备淘米,周蕴问他“哥,需要我帮忙吗?” “你把菜给洗一下就行了。” 周蕴从橱柜里拿出洗菜盆,然后将买来的蔬菜放进里面,打开水龙头,开始仔细地洗菜,她洗到白菜的时候发现菜叶上有黑点,她问周燃“哥,白菜叶子上有黑点还能吃吗?” 周燃正在切肉,他回答道“能吃,这些黑点只是气候的原因,除了有些不美观,不会造成任何身体上的影响。” “哥,你懂得可真多。” 周燃无语地说“这些都只是基本的常识而已。” 周蕴笑着说“可是我不懂啊,所以在我心里哥就是一个厉害的人。” 周燃摇了摇头“等你以后有了见识,长了世面,就会发现你的哥哥其实就是万千人群中最普通的一个人。” “你是我哥哥,你就是对于我而言是最独一无二的存在,怎么能和其他人相提并论呢?” 周蕴最想要说却又不能说的是“万千人群中,我也只能看见你一个,你在我眼中,就是使周围所有人都黯淡失色的存在。” 周蕴洗完菜,就在一旁观看着周燃炒菜,她觉得这个时刻仿佛回到了从前,她和周燃还在这个房子里的生活,那是现在的她无法触及到却经常会梦见的时光。 周燃做好了一道茄子烧肉,周蕴闻着香味,找了一双筷子,心急火燎地尝了一口,她竖起大拇指,称赞道“果然还是哥你做得最好吃,其他人做得都不如你。” “好吃的话你待会儿就在饭桌上多吃一点。” “那必须的,哥好不容易给我做一次饭,我肯定会全部吃光光。” 菜一道道的端上桌,周蕴盛好饭,然后和周燃一起坐到餐桌上,她拿出刚才在超市里买的一瓶啤酒,又拿了两个杯子出来,她打开啤酒瓶,往那两个杯子里倒满酒,将其中的一个杯子推到周燃那边,然后她举起自己面前的杯子对周燃说“哥,我们来干杯吧。” 周燃举起杯子,跟周蕴的杯子轻轻地碰了碰,接着闷声将杯中的酒全部喝完。 周蕴也毫不示弱,随之喝起了自己的酒,她喝完后问周燃“哥,你在江城过得还好吗?”没等他说话又自问自答道“应该很好吧,反正一定比我要好。” 她又倒了一杯酒,接着说“那哥你知道我这两年来过得怎么样嘛?”她说完后喝掉了刚才倒的酒“我过得还算凑合吧。” 周燃迷茫地看着周蕴自说自话,他不明白她现在到底怎么回事,周蕴对他笑了笑,向他表明自己没事,只是两年多了没跟他见面,有很多话想要对他说而已。 周蕴一边吃着菜一边喝酒,说了一些普通的家常话,没有像刚才一样胡言乱语“哥你跟你的室友合得来吗?宿舍中没有那种一言难尽的人吧?” 周燃给她夹了一块红烧肉“我的室友人都不错,我跟他们相处的挺好的。” “那就好,我没在宿舍住过,我在外面租了房,房租挺便宜的,我负担的起。” 周燃问道“你还打了工?” 周蕴点点头“在一家饭店打工。” 周燃关心地问“辛苦吗?” 周蕴摇摇头“还行,就是洗洗盘子之类的,不算辛苦。” “你要是有缺钱的时候,就跟哥说。” 周蕴忽然说了一句另周燃不知所云的话“我有别的困难的时候也没见你来帮过我。” 周燃疑惑地问“你遇到了什么困难?” 周蕴垂下眼帘“什么都没有,我瞎说的。”她拿出白酒,想要倒进杯中,被周燃阻止“别喝那么烈的酒。” 周蕴不听他的话,偏要喝,辛辣的白酒刺激着她的舌头,但她不在意,一口喝完了杯中的白酒,还说了句“好喝,哥你要不要也来喝一点?” 周燃看到周蕴这个样子他的心口疼得厉害,可他眼睁睁地看着周蕴折磨自己他却无济于事,只能干涩地说“阿蕴,别再喝了。” 周蕴的脸颊出现了红晕,她愣了一下,眯着眼睛,含糊不清地说“哥,我好久没听见你叫我一声阿蕴了,我现在只能在梦中听见你这么叫我,我好怀念那个时候,可我们都已经回不去了...”她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语句颠倒的话。 周蕴醉的整个人都懵了,她突然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向玄关,周燃起身拦住她,皱着眉说“你要干什么?” 周蕴痴痴地笑着“我要回家啊。”她又踉跄地走了几步,不小心被玄关处的地毯给绊了一下。 周燃不放心地说“你这个样子一个人怎么回去?你租的公寓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周蕴挠了挠头发,把地址告诉了他。 周燃带着她来到了马路边,叫了辆出租车,将醉的已经不省人事的周蕴扶到了后座上,司机看了眼后座的周蕴对周燃说“她待会儿要是吞在车上,可是要赔钱的。” 周蕴蹙紧眉头,她的胃一阵翻江倒海,她难受地靠在椅靠上,周燃看到她痛苦的表情,把她拉到自己这边,让她枕在他的膝盖上,隔着衣服揉着她的胃,试图帮她缓解疼痛,他问道“这样好受些了吗?” 周蕴确实稍微舒服了一点,她哼唧着,闭上眼睛在周燃的膝盖上小憩,随后她就真的睡着了,过了一会儿,她迷糊地听到有人在柔和地叫她,周蕴睁开双眼,是周燃在对她说“阿蕴,别睡了,我们到了。” 周燃付了司机车费,然后扶着周蕴来到了她居住的小区里,他问周蕴“你住哪一栋楼?” 周蕴指了指左边的第二栋楼房,周燃又问“你的钥匙呢,拿出来,我帮你开门。” 周蕴翻了翻她背着的包,然后拿出一支笔递给周燃,周燃叹了口气,亲自去翻她的包,翻找到了一串钥匙,挨个的试了下,终于成功打开了防盗门。 周燃用脚踩了踩地面,让楼道里的声控灯亮了起来,他再一次问靠在他肩膀上的周蕴“你住在第几层?” 周蕴伸出右手的四根手指,周燃背起周蕴走上了楼梯,现在喝醉酒的周蕴背起来特别沉重,她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周燃的背上,使他每上一阶台阶都很吃力,好不容易才走到了四楼。 黎明 周燃用钥匙打开房门,屋子里漆黑一片,他摸索着找到了灯的开关,让客厅的灯亮了起来,然后他将背上的周蕴扔在沙发上。 周蕴忽然感觉一种恶心感呼之欲出,她迅速从沙发上起来,飞快地跑向卫生间,她抱着马桶呕吐起来,吐掉后面已经没什么可吐的了就开始吐酸水,她的眼泪鼻涕都挤出来了,周燃在厨房里给她倒了一杯水,对她说“你先漱漱口,我去给你煮碗醒酒汤。” 周蕴吐完后,拿着那杯水漱了漱口,把嘴里一股酸味给冲掉了,她躺在沙发上,还是觉得胃里一抽一抽的难受。 周燃打开冰箱上层,他看着几乎空空如也的冰箱,把从超市中买来的酸奶放了进去。 他利用冰箱里仅剩的生姜,还有白糖,醋和水,煮了碗醒酒汤。 周蕴看到周燃端过来的醒酒汤,想都没想,便就着他的手喝完了汤。 周燃把空碗放在一旁的茶几上,周蕴的衣服因为刚才她吐的时候没注意,沾上了污秽,他对着她说“阿蕴,你先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再回卧室睡觉。” 周蕴好像没听见他的话,赖在沙发上不肯动,周燃无可奈何,总不能叫她穿着这身脏衣服睡觉,他只好抱着周蕴来到了卫生间,先把她放在椅子上,再调浴缸热水的温度,他放满水后,就开始脱周蕴身上的衣服,在脱她衣服的过程中他没有什么好避嫌的,毕竟他们曾经赤裸相对过无数次,周蕴的身材谈不上多么好,她实在是太瘦了,瘦的肋骨都突出来了,周燃打量着她的身体,满满的都是心疼和酸涩,他的妹妹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 周燃把周蕴放进浴缸中,细心地为她擦拭着身体,却突然发现她的左手手腕内侧有叁条白色的疤痕,这几条白色疤痕是利器割破皮肤后形成的,他抚摸着周蕴手腕上的疤痕,有些东西让他不敢去想。 帮周蕴洗完澡后,他去卧室的衣柜里拿了件睡衣给她穿上,接着抱着她回到卧室,他将她放在床上,为她盖好被子,然后就在他打算离开的时候,周蕴突然拽住了他的手,周蕴嘶哑地嗓音对他说“哥,别走,留下来陪陪我,求你了。” 周燃把周蕴的手放回被褥里,他上了床,半躺在周蕴的旁边,温柔地说道“我不走,你安心地睡吧。” 周蕴凝视着周燃,她的眼神中充满了不确定,她轻声说“真的吗?” “真的,我不骗你。” 周蕴不相信“你说谎,你骗我的事情太多了。” 周燃无奈地说“这次我真的不会骗你,我就在这里,哪儿都不会去。” 周蕴难过地想,可是等到黎明来临的时候,你就会再次离开。 她莫名其妙地问周燃“哥,我现在是不是变丑了,不漂亮了?” 周燃愣了一下“没有,阿蕴在我心中永远都是最漂亮的女生。” 周蕴苦笑着说“哥,你又说谎了,你明明心中早就没有我了,你的心已经被别的女人占据了,你爱上了别人,你说实话就好了啊,为什么要叁番两次的欺骗我,我根本就没有你想象中的脆弱得不堪一击。”她越说越激动。 周燃听到周蕴这么说有些不知所云,他解释道“根本就没有别的女人,阿蕴,我从来都没有爱过除了你以外的任何人。” 周蕴掩藏在内心深处的委屈和愤怒一下子被激发了出来,她质问他“既然如此,那两年前我怎么会看见你和一个女生亲密地走在一起?你们还笑得那么开心...”她转过身去,不去面对周燃。 周燃隔着被子将她抱进怀里,他似乎明白了事情的起因经过,他问周蕴“你以前来找过我?” 周蕴红了眼眶,她不想去回忆那一天,她闷闷地说“我只是想见你一面,没想打扰你的生活。” 安静了很长时间后,周燃轻声地说“对不起...都是哥不好。”他此刻是无比懊悔当初离开了她,他以为他的离去会让她生活得更好,没想到情况会截然相反,是他打着为了她好的名义一次又一次的伤害了她。 这两年来他又何尝好受过,他总会在深夜发疯地思念着她,只有那条白裙和围巾成了他对她的寄托,他不敢回去见她,怕她见到他后,对他是鄙夷,不屑一顾的态度,怕她的身边出现了别的男人,所以他选择了逃避,他何其的懦弱,以至于他们之间造成了那么多的误会,全是他的自作聪明,将她变成了如今这个模样。 周蕴将她的委屈全部都说了出来“哥你知不知道我看见你和别的女生在一起时有多难过,我当场就逃回了南城...后来我又试图喜欢过别的男生,可是我做不到,我根本就做不到,这一切都怪你,害得我无法喜欢上其他人,你对不起我...” 周燃拍着她的背,心疼地说“都是哥的错,是哥对不起你,是哥不好...” 周蕴扭过头来,她深吸了一口气,爬到了周燃的身上,捧住他的脸,吻上了他的唇。 不是什么温柔地亲吻,反而是属于周燃单方面的发泄,她胡乱地亲吻着周燃的唇,说是吻,其实更像是撕咬,她蛮横地将舌头伸进他的嘴里,还凶狠地用牙齿咬了一下他的舌尖,她知道周燃不会对她发火,他纵容着她,甚至默许她的这种行为,因为他对她的愧疚和想要补偿她的心理。 周蕴的右手摸到了周燃的裤头上,她感受到了那里炽热的温度,还有那个东西渐渐挺立起来的趋势,她想要拉开碍事的拉链,却被周燃给阻止了。 周燃挪开周蕴放在自己隐秘部位的手,他解开她的睡衣纽扣,她的胸口因为呼吸而不断起伏着,周燃低下头,含住一颗色泽红润的小樱桃,他‘啧啧’吮吸着,仿佛他在品尝着什么珍馐般,另他着迷。 周蕴抱着他,抚摸着他的头发,欲望得不到合理的纾解,她有些难受。 周燃把手伸进她的睡裤里,隔着内裤揉了几下,周蕴发出几声愉悦的呻吟,他又拨开那层布料,将自己的一根手指缓缓地插进那个窄小的洞口里。 周蕴一开始感觉到有点不适应,毕竟她已经很久没做过这事了,逐渐地,异物带来的不适感消失的无影无踪,被快感所代替,周燃看着她的表情,往洞口里加入了第二根手指。 周蕴仰起头不停地喘息,她的一粒乳头被周燃吮吸着,他的手指在她的体内抽插着,不时触碰到她的敏感点,让她的身体抖了抖,周蕴用自己的手揉弄着另一只乳房,设法增加她的快感。 周燃知道她快要到达极限了,于是他的两根手指更加快速地抽插着,很快地,周蕴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有一股水流从穴道里涌了出来,内壁也抽搐了起来,她哭喊道“哥哥,哥哥...” 周蕴分不清从自己眼睛中流出来的是生理上的泪水还是她确切实际地哭了,她害怕这又只是她的一场黄粱美梦,醒过来之后依旧只有她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房间,她已经做过太多次相同的梦境,每次梦的开端都是她回到家看见周燃出现在自己的家里,他对她说这次再也不会和她分开了,她刚开始还有些难以置信,但随着他们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久,就当她快要深信不疑,认为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周燃真的回到了她的身边的时候,无情的黎明就会将她从梦境中唤醒,使她面对残酷的现实,于是每到她苏醒的时候,她就会憎恨着黎明的到来。 周蕴高潮过后疲惫地依偎在周燃的胸膛,周燃抱着她和她一起躺在床上,温柔地对她说“距离大学毕业还有两年的时间,这两年里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可能会比较少,等到大学毕业后你就跟着我到江城定居,我们还可以把老宅给卖了,在江城买一个小户型房...” 周蕴听着周燃跟她讲他关于未来的规划,她闭上眼睛,在周燃的声音和他温暖的胸膛中睡着了。 未来 周蕴这一晚没有做梦,她安稳地睡到了第二天清晨,她醒过来后,摸了摸旁边,发现周燃不在了,她倏地从床上坐起来,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她跑下床,来到客厅,她推开厨房的玻璃门,看到周燃正在专心地煎鸡蛋,她走过去,从后面搂住了他的腰,心有余悸地说“我刚才醒过来发现你不在,以为昨天晚上发生的所有都只是我做得一场梦...” 周燃用锅铲把煎好的荷包蛋盛进装有培根的盘子里,荷包蛋和培根的香味诱惑着周蕴的嗅觉,她的肚子开始叫起来,她才想起昨天因为喝多了酒把吃进去的东西全都吐掉了,胃里空了那么长时间,不饿才怪。 周燃摸了摸她的头,抱歉地说“我本来想趁着你没起床的时候做好早饭,可冰箱里几乎什么东西都没有,我只能先去菜市场买好菜,然后回来做早饭,没想到你会那么快醒来。” 周蕴一言不发,只是紧紧地抱着周燃,周蕴无奈地说“阿蕴,放开我,你这么抱着我,我都动不了了。” 周蕴摇摇头,说“我害怕我一放开你,你就会在我眼前消失。” “不会的,这不是梦,哥就在这里,不会消失不见的。” 周蕴这才不情不愿地松开了周燃,周燃将煮好的白粥盛进碗里,然后把做好的早饭端到餐桌上,周蕴也跟着他坐的餐椅上,很普通的一顿早饭,白粥搭配荷包蛋和培根,可周蕴却觉得要比五星级饭店里做的山珍海味好吃多了,她狼吞虎咽地吃着,周燃咽下去一口粥后对她说道“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急什么。” 周蕴被他这么说了后开始细嚼慢咽,她把自己的早饭吃得一干二净,碗里面一粒米饭都没有,吃饱后就心满意足地靠在椅子上休息。 周燃吃完后收拾好碗筷,拿起厨房里洗好碗,然后对着瘫在椅子上的周蕴说“阿蕴...我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 周燃抿了抿唇,犹豫了半晌,才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他皱着眉头说“这张病历单上写着...你得了抑郁症...阿蕴...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得这个病?” 这张病历单是早上周燃在书桌柜子的牛皮纸袋中找到的,还有几盒治疗抑郁症的药,当他看到这些东西时,联想起这几天周蕴有些不正常的举动还有她手腕上的疤痕时,他就全都明白了,怪不得她会瘦成这样,脸也变得憔悴起来,偶尔捕捉到她的眼神,也是阴云密布,看不见光芒,死气沉沉的。 他不在她身边的这两年里,她一个人承受了多少常人无法想象到的痛苦... 周蕴垂下眼帘,轻声说“没关系的,哥,都过去了。” 周燃凝视着周蕴,用干涩沙哑的声音说“你手腕上的几条疤痕....是你...自残后留下来的吗?” 周蕴低着头,说了声“是。” 周燃哽咽着说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周蕴突然抬起头,看着周燃发红的眼眶“因为疼痛能让我感觉到我还活着,我不想当个行尸走肉,什么都感觉不到,那我跟死人还有什么区别。” 有的时候她觉得真的快熬不下去了,望着窗外的时候,会想着干脆跳下去,就那么一死了之算了,这种念头越来越强烈,她知道自己已经生病了,所以她去看了心理医生,被诊断出患有轻度抑郁症,她花了几百块钱买了药,遵照医嘱,她每天都按时吃药,那些药让她的大脑变得迟钝,让她变得呆滞,这样她就不能够胡思乱想,可她也清楚,她的心结是那些药无法消除掉的,吃药只是让她不再想要自杀,却没办法让她真正的快乐起来。 周蕴扯起嘴角,露出一个笑容“你放心,哥,我向你保证,我以后不会再这样子做了。” 周燃只是问她“为什么你不把你生病这件事告诉我?你为什么要独自一人承担?你难道认为我会在你生病的时候对你不管不顾吗?” 周蕴双手捂住脸“我只是害怕成为你的累赘和负担。” 周燃无法理解,他惊讶地说“阿蕴,你怎么会是我的负担?照顾你本来就是我的责任和义务,我怎么可能对你的痛苦视而不见?” 周蕴大喊“你有!”她接着说道“你去江城的那一天,其实我有跑出来找过你,但当我到达车站时,却刚好看见你乘坐的那辆公交车开走了。” 周燃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眼,他怎么可能料到,周蕴会在他走之后找过他,可在他搭上公交车后,南城就下起了瓢泼大雨,他还记得他旁边座椅上的老奶奶对他说“今年夏天的南城就像是发洪水了似的,雨怎么都不肯停。” 他突然回忆起了在列车上做得那场梦,梦里的周蕴跪坐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大雨毫不留情地将她淋湿,而他安然无恙地坐在公交车中,看着车窗外的周蕴痛苦的样子,却无动于衷,原来这不是梦,而是现实中真实发生过的,只不过他没有发现罢了。 那时候的周蕴也一定是跟梦中的那个她一样绝望无助,他们一次又一次的错过,又因错过而发生误会,可是这些错过和误会产生的痛苦全都负担在周蕴一个人身上,直到这一刻周燃才了解到这两年来在她身上发生的绝大部分不愉快的事,都跟他有着关联,周蕴得了抑郁症的诱因,正是他自己一手促成的。 周燃走上前去一把抱住了周蕴,他细密的亲吻着她的额头和眼睛,心疼地说“以后我不会再让你经历这种事情了,我会好好地照顾你,不会再辜负你了。” 周蕴抿了抿唇,问道“哥,你爱我吗?不是因为愧疚,看到我那么可怜,才重新和我在一起。”其实不论是什么理由,只要周燃能够和她在一起就可以了,他会永远对她好的,他们也不会像寻常情侣那样要面临分手这个难关,但周蕴就是钻牛角尖,她想知道周燃到底是不是以一个男人的身份来爱着她,她突然开始贪得无厌了起来,她即要用血缘关系去绑架周燃,还想从他那里得到一份真挚的爱情,但是这两件事原本就自相矛盾。 周燃没有很快地回答她,他沉默了须臾后,坚定地说道“我当然爱你。”接着又说“可是阿蕴,你是我的妹妹,这一点永远都不会改变,我们两个之间的感情是很复杂的,我们既然血脉相连,就会产生亲情,你为我受了很多苦,我也是有想要补偿你的心理,可是这并不代表我对你的爱就不是男女之情,爱不是只有一种,我能够是你的哥哥,也可以作为你的爱人。” 他说完后就握住周蕴的手,与她十指相扣“这一次我再也不会放开你的手了,我会和你一直走下去。” 周蕴笑了起来“你一定要说话算话啊,我现在可是承受不起打击的人了,如果你又欺骗我,那我有可能会死掉的。” 到了下午,周蕴送周燃到火车站,火车站里人潮拥挤,周燃牢牢地牵着她的手,周燃上列车前,认真地对她说“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要好好地照顾自己,一日叁餐记得按时吃,不准偷懒,我每天都会给你打电话来检查你一天过得怎么样,等到了放假的时候,我就会回来看你了...” 周蕴点点头“我全都记住了,哥,你好啰嗦啊。” 周燃轻轻地敲了下她的额头“我这都是为了谁啊?小白眼狼。” “好啦,列车要开了,哥,你赶快进去吧。” 周燃依依不舍地与周蕴告别,他踏上了列车,叁步一回头,看到周蕴还在不停地挥着手对他说“哥,再见。”她的声音很快就被周围嘈杂的人声给淹没了。 周蕴看着周燃乘坐的列车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她心中虽然有点不舍,但更多的是喜悦,因为她知道,这一次她不用再等待那些虚无缥缈的希望了,她可以真正的拥抱未来了。 结局 之后的两年中,只要周燃不在她身边的日子里,他的电话每天都会准时响起,没有一天落下过,他每次打电话来都必须要问“阿蕴,你今天的一日叁餐吃得都是些什么?你记得要多喝牛奶,对身体好,你今天运动了没有?运动能够让你的大脑分泌多巴胺,可以让心情变好,对你的病情有帮助,早点睡觉,熬夜会变丑的...” 他们还会聊一些家常话,分享一下最近发生的有趣的事。 “哥,我刚才看见天空中飞着一只孙悟空的风筝,真巧,今天电视机里就在放西游记。” “那等我下次回来的时候我们就去放风筝吧。” “太好了,我还从来没有放过风筝呢,一定很好玩。” “我在超市里面买了几个橘子,尝了一个,一点都不甜,还有些苦,白花钱了。” “哥,橘子皮可以留下来泡水喝嘛,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阿蕴,最近天气变凉了,记得多穿衣服,别感冒了,你身体本来就差。” “哥,我早上一不小心把一个用了很久的杯子给打碎了,我真的是挺心疼的...” 他们见面的时候,就会抓紧短暂的时间,黏在一起,比如一起去超市买菜做饭,一起窝在沙发看恐怖电影,每当鬼出来的时候,周燃都会捂住周蕴的眼睛,一起打游戏,不过由于周蕴总是拖周燃的后腿,导致现在周燃不太想跟她玩了,因为每次玩游戏的时候他就会控制不住的生气,当然还要做些情侣必须要做的事。 四季更迭,时光流逝,两年悄无声息地就过去了,周蕴大学毕业后就退了她住的公寓,拿着行李来到了周燃所在的江城。 周蕴在江城找了一份在珠宝店当首饰顾问的工作,周燃在一家软件公司上班,他们卖掉了在南城的老宅,因为老宅的地段好,所以卖出去了不少钱,然后如愿以偿的在江城买了一个小房子,拥有了属于两个人的小家。 周蕴把他们的新家装修的很温馨,她还亲自费力很多的心思画了一幅她和周燃的q版肖像画挂在客厅中,还在画上写了“我们的新家”这几个字,周燃对周蕴的画技表现出很嫌弃的样子,他不明白周蕴为什么要在画纸的边角上画一个小太阳,这简直是他幼儿园的时候才会画出来的东西,他想要让幅画从客厅消失,但周蕴死活不同意,她觉得这幅画是她这辈子画出来得最好看的一副,无奈之下,周燃只好妥协留下了这副画。 冰箱里永远是满满当当的,冰箱上贴着周燃写给周蕴的各种便签,便签上写的都是提醒周蕴吃水果,喝牛奶之类的。 周蕴用空闲的时间给周燃织了一件毛衣,她看着周燃穿上她织的毛衣后,不满意地说“领子好像有点大,我得再改改。” 周蕴最近变胖了很多,都怨周燃,老是喂她吃东西,有的时候晚上还要煮夜宵给她吃,这样子胡吃海喝下去,她不胖都没天理了,周蕴苦恼地对周燃说“哥,我得减肥了。” 周燃安慰她“减什么肥,我好不容易把你养胖,你可不能就这么糟蹋掉,你现在可比以前漂亮多了,我就喜欢这样的你。” 周蕴被周燃天花乱坠的话给哄昏了头,有那么一瞬间她就真的以为自己是全天下最美丽的女人了。 四月份的时候,他们收到了一张请柬,是邀请他们来参加杨茜伊和李谢行的婚礼,周蕴惊讶地说“我还以为他们迟早会分手,没想到竟然都快结婚了。” 周燃笑着说“是啊,所以说命运就是个很奇妙的东西。” 他们回到了南城去参加婚礼,婚礼是在海边举行的,很幸运的,今天是个大晴天,婚礼现场的迎宾照上,杨茜伊画着淡妆,穿着洁白的婚纱,笑容甜蜜的挽着一旁的李谢行,而李谢行穿着黑色西装,看起来比以前要成熟了很多,不再是痞里痞气的样子,像是一个理智的男人了。 周蕴看着这张照片对周燃说“看样子他们都经历了很多才能走到今天这一步。” 周蕴很快就看到了穿着婚纱的杨茜伊,杨茜伊走了过来,欣喜地说“我真是好久都没见过你们了,听说你们现在都搬去了江城,江城是个好地方,你们在那里过得也一定不错。” 杨茜伊比高中时期要更加的惊艳,她举手投足间全是风情万种,她现在整个人的状态都像是被幸福所包围着,她跟周燃和周蕴叙了会儿旧后,就匆忙地走掉了。 周燃在杨茜伊走后,打趣地对说道“看来办婚礼是件非常辛苦的事,忙前忙后的,估计到了晚上都没有精力洞房花烛夜了。” 婚礼开始后,杨茜伊挽着她父亲的胳膊,伴随着婚礼进行曲,缓缓地走向站在花门前的李谢行,等到她走到李谢行面前时,她的父亲把她的手交给李谢行,然后对着李谢行说了很多话,大意是让他好好对待他的女儿,说着说着,杨茜伊就哭了起来。 等到杨茜伊和李谢行交换戒指的时候,司仪问新郎是否愿意娶杨茜伊为妻,爱她忠于她,无论富贵,贫穷,年轻,衰老,你都愿意与她长相厮守,共度白头? 李谢行说了句“我愿意。”司仪又以同样的话问了遍杨茜伊,杨茜伊的答案依旧是“我愿意。” 他们交换完戒指,抱在一起拥吻的时候,周蕴轻轻地鼓起来掌,她的眼里闪现出泪花,她对一旁的周燃说“看到他们那么幸福的样子,我真的为他们感到高兴。” 周燃给她剥了一只虾,然后用纸巾擦拭了下手“傻瓜,你开心就开心,哭什么呀?” 周蕴抹了抹眼泪“我这是喜极而泣。” 婚礼结束后,周燃和周蕴一起散步在海边,海浪一波一波地冲向沙滩,周蕴干脆脱掉脚上的凉鞋,她光着脚踩在柔软的沙子上,她在周燃身边跑来跑去,还突然跳到他的背上来,双手搂住他的脖子,让他背着她。 周燃就这样背着她走在沙滩上,周蕴开玩笑似地小声说道“周燃先生,你是否愿意取周蕴小姐为妻,和她厮守到老?” 周燃回答道“我愿意娶周蕴小姐为妻,和她厮守到老,永不相弃。”他说完后低下头看了看脚边的一只小螃蟹“就让这只螃蟹当我们的证人好了。” 海风徐徐吹来,吹不散的,是他们早就铭刻在心中的誓言。 ▂﹍▂﹍▂﹍▂﹍▂﹍▂﹍▂﹍▂ 全文完 这篇文到这里就结束啦,希望你们能喜欢,不过我估计很少有人能看到结局,因为实在是太虐了,现在喜欢虐文的人也少,但不管怎么说,祝福看过这篇文的小伙伴们身体健康,幸福美满 我过几天会在微博上放出这篇文的txt,有需要的小伙伴们可以自取 后记 我当初写这篇文的原因是看到了一部关于骨科的电影,看完了我就多对骨科产生了很大的兴趣,找了很多骨科小说看,但没有一篇是我满意的,于是就打算着要不干脆自己写一篇自己喜欢的小说,其实在写黎明以前我也不是没有尝试过写小说,不过最后都半途而废了,所以刚开始我也没想过有朝一日能把这篇小说给写完,就是自己写给自己看,自娱自乐,我这个人是比较喜欢虐心的情节,所以这注定是一篇虐文,我每天都会抽出时间来写一点,一天一天下来,大概花了一个多月左右,没想到就真的写完了,对于我来说真的是不可思议,这篇文也是我真正意义上的处女作,我写完的第一本小说。 谢谢看完这篇后记的人看我这么罗里吧嗦写了一堆废话,问一下,你们想不想要甜甜的番外,我可以写几篇,治愈一下你们被这篇虐文受伤的心。 下一篇文我打算写一篇小甜文,你们喜不喜欢看阴郁颓废的男主被阳光开朗的女主拯救的剧情,会有很多肉的,而且我保证是从头甜到尾,不会虐的,如果喜欢的话,欢迎来蹲我的新坑,我估计在写一点存稿就会发出来的,还会是全文免费,不看白不看嘛,又不花钱 宣传一下新文 我的新坑(日暮时分)正在更新中,是一篇治愈的小甜文,欢迎大家来看,全文免费,走过路过不要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