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精中毒日记》 娃娃脸 如果要记录在BNE的时日呢,最深刻的不是热空气也不是咸奶油。 只是有几个如这样的傍晚,天色将暗不暗的,兴起去BWS提几瓶酒就上朋友家去。 有人打开门,哟一声,自然而然地接过酒,又找出拖鞋让我换上。 不一会儿,就是接连的开门关门声,和越来越多的不同的嗓音。 几个朋友围坐在茶几旁。有人端上了炸好的薯条,有人开了混合冰淇淋桶,有人插上了音响,有人去关闭了灯。 随后是浅黄和粉红色的酒液一一倒入透明的玻璃杯里,冰块碰撞着杯沿,在空气中发出叮叮当当地响。 我们高举着手中的酒杯,庆祝无上的惬意时光。 那一晚,也不知道迷离的是灯光,还是我的眼神,耳边是癫狂的摇滚乐和嘶哑的风声,我几乎就关不住大脑里喧嚣的欲望了。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是章雨然这个女人在摇我,旁边站着她的男朋友陈黎,音乐声依然有如擂鼓。 他们俩边笑边指着我,大概是在嘲笑我怎么这么点儿就断片儿了。 我坐起来,迷茫地看着眼前这个仍旧沉浸在疯狂里的女人,怎么都无法将她的脸聚焦起来。 她在旁边揶揄地开口,问我:“林乔,你要不要回家了?” 我迷迷糊糊的对着她的方向,说:“要,我要回家。” 然后她就把身体探过来,扶着我从沙发上坐起来。 我还是有些懵的。 却将她轻声在我耳边出的气音听的很清,她的声音有点无奈,说:“乔乔,男人那么多,Mike那假洋鬼子有什么好的?你就别想他了……” 好吧,索性我这副被酒精毒害的模样,又被这几个傻哥们儿当成是想Mike所致了。 - 啊……对,说起Mike这个人,能认识他纯属是个意外。 也就几个月前的一天,我实在闲的无聊下了个Tinder。 附近的人还真没什么能让我“见色起意”的,于是乎,相对“优质”的亚洲面孔——Mike,就成了其中脱颖而出的那一个。 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跟他匹配上,用蹩脚的英文搭上话,然后加了微信。 他是移民到澳洲的马来人,长了一张娃娃脸,身量很高,以至于一开始我还以为他是韩国人。 我和Mike有过几次不算完美的约会,这足够让我对他有一些浅薄的了解。 说来Mike的家庭情况也挺神奇的。 他外公外婆原本生在中国海南岛,后来移民去马来西亚。她妈妈嫁给了作为马来人的他爹,然后在他很小的时候,他们全家又移民到了澳洲。 作为混血儿的Mike几乎从小就在英文环境里长大,所以并不会几句中文,这倒不稀奇。 不过听他说,他是深受他妈妈的影响,所以本身对中国文化有着浓厚的兴趣,当然,我们暂且不提他仅会的那几句蹩脚的中文。 - 说起来我第一次见Mike,对他的印象真不算特别好,甚至打心底里骂过他是傻逼。 主要原因是,我们见面当天,他穿着一身深沉的蓝黑色。而他本人的长相呢,怎么说,比照片更显小。 这强烈的视觉反差让我感觉到怪异。 一开始他似乎是感觉到紧张,那紧张也自然而然地激起了我的紧张。 后果就是,我们常常不能直视对方的眼睛。 我一直以为外国人,尤其还玩Tinder的(虽然他不全算)都该是热情开放,又直奔主题。并且这软件属实算不上健康,我也属实算不上什么保守女性。 结果我和Mike明明都出来约会了,却没有任何我臆想中的暧昧发展。 我深感自己满心的燥热都被冷水浇了个遍,于是就这么相安无事地走了一路。 更让我觉得没意思的事情发生在公交车上。 Mike当时就坐在我旁边。 我的眼睛不经意,我发誓,确实是不经意地瞥到了他的手机屏幕。 一看,嗬,那个橘红色的小狐狸标志APP,不就是我国人最常使用的附近的人交友APP——探探吗? 那一刻,我内心的鄙视都要溢于言表了。 当然……我忍了下来。 基于成年人的交友法则,有些事情彼此心里有数就好。 - 真正开始对这个表里不一的人有所改观,是在那一天大概半下午的时候。 我们一路漫无目的地散步,偶尔走到我不认识的建筑面前,我们会停下来。 我发出疑问,然后Mike耐心解答,他手机里的Google翻译就没有关过。 我们也会谈及对方,并且互相展示照片。 他给我看了他的妹妹和他养的狗,我给他看了我的家乡和我烹饪的中餐。 他毫不避讳的大方,言语之间的诚恳,好吧,让我开始接受了,也许他更偏向于这种“小清新”的约会方式?那我又何乐而不为呢? 后来我们也过几次约会,说起来都不算完美。 有一次,他陪同我去买一个我当时急需的床上喷雾剂,一趟红绿灯的时间我们正好错过了一班公交车。 又有一个夜晚,他说带我去他的中国朋友推荐的一家中餐馆,当我们走到店门口,才发现正碰上人家打烊了。然后呢,我们就只好去吃了一家味道很迷的泰国菜。 不过,说到我那些弯弯绕绕的小心思的伊始,还得提起有一天。 那是半下午的时候,我们漫步到河边,靠着围栏吹风。 那时节并不是夏天,但是BNE的太阳向来是火热又毒辣。 Mike就站在我身旁,他突然伸出手来举在我的头顶,作势要帮我挡住刺目的阳光。 我侧头看向他,他对着我腼腆地笑开了,咧着双唇,两颗尖尖的虎牙若隐若现。 Mike的皮肤很白,阳光亲吻他挺翘的鼻梁,我能看见他鼻尖浮动着细小的绒毛。 微弯的眼睛把他的内双描成了一个很干净的弧度,我突然发现,Mike拥有一对极亮的黑眸,而从那清澈如水的黑色里,我看见的是我自己的脸。 那一刻,Mike就像BNE镜头下自带滤镜的模特,我想我开始对他见色起意了。 事实证明,当女性开始对一个男性有好感的时候,他的一切优点就都被放大了。 所以后来我想起Mike这个人,脑海中出现的还是关于他好的画面。 比如在家居店,他主动和店员沟通,然后再将一段段,于我而言晦涩难懂的对话,翻译成简单的词句讲给我听。 再比如,当我们相处的时候,除了必要的时候,他从来不会使用他的手机,这让我感到自己被尊重着。 对了,他倒确实是有着特属于外国男孩的冷幽默。 有一次我们谈到某些不太友好的本地人,他突然冒出来一句——“鬼佬”,我当即震惊地抬起头望着他。 他说,这是他的中国朋友教给他的。随后,我们看着彼此的眼睛哈哈大笑。 酒精 脖颈处的刺痛,骤然打断了我的思绪。 此时此刻,我正被人掰开大腿,以一种极其羞耻的姿势坐在我家的餐吧上。 Mike埋首在我的颈部,用力咬了一口我的皮肤。他的一只手还搂着我的腰,另一只手在我的T恤里作乱。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哦……对了,刚才我和我的朋友们还在一起喝酒来着。 那是大概一个小时前。 章雨然和陈黎一块儿把我送回了公寓。 那时候我的脑子里还在开着迷幻派对,但是我知道,自从Mike这个名字被提及,派对的主题就变得暧昧不明了。 记得章雨然走之前还十分温柔地替我掂好了被子,叮嘱我要早点休息。 直到关门声响起,我的大脑仍旧处于宕机状态。 是酒精太喧嚣了吗?还是夜晚太嘈/杂? 我闭着眼睛在床上静默地躺了有十分钟,突然做了一个十分十分不理智的决定。 睁开眼睛,摸索到枕头边的手机。滑动几下,很快找到微信联系人——Bad guy——这是我给Mike的备注。 我私心认为是Mike甩了我。 那是大约一个月前,关于我生日派对的事。 我承认,那天我和我的朋友们玩的有点嗨,在KTV,作为寿星的我被灌了很多酒。 Mike说他不喜欢KTV的气氛,并且在那天之前我们没有联系。 好吧,可是当天晚上我确实喝醉了。 一切都源于朋友之间的一场玩笑——我的朋友用我的手机给Mike去了信息,说我醉的不轻,如果可以,他能不能来接我? 大概交涉了有十来分钟,他果真开着车来了。 关于那天晚上的记忆,在我印象里已经是零零碎碎了。 不过后来听我的狐朋狗友们描述,大概就是,我丑态尽显,一路上都在中英文夹杂着胡言乱语,甚至撒泼打滚、倒地不起。 而Mike绅士风度尽显,将我送到了我家楼下,再然后是章雨然带我上的楼。 那之后,我发去了道歉信息,并且真诚对Mike表示感谢。 他回复了没有关系,却在那之后,再没有搭理我的任何一条消息。 我自认为这并不算什么罪大恶极的事件,并且那个时候的我对Mike兴趣正浓。 以至于受到他冷板凳后的好几天,我都不停地向我的朋友们吐槽他翻脸不认人,并且表示,我还是对他很感兴趣。 - 滑动屏幕,果然,和他的聊天界面最后一条消息停留在上上周,是我发去的问候。 而这个夜晚,应当是我属实太不清醒,也或许是单纯的寂寞作祟。正好提及了这样一个人,那就允许自己最后不矜持一次好了。 于是我试探着发了个Hey,完了就把手机扔在一边。 没过多久,手机屏幕亮起来。 拿起手机,我的心坠了坠,只是一条普通的APP推送而已。 好吧,我得承认,今晚的我异常兴奋,格外期待他的回信。 怪谁呢…怪然然,怪派对,怪酒精…也怪我自己…. 我还在迷迷糊糊地细数着,手机又亮了。 【Bad guy:Hi : ) 】 耳边迷幻的音乐声突然停了一瞬,我模模糊糊听见空气中浮动着的风声。 所以手机屏幕上的英文字母才显得那么活泼的吗? 揉了下眼睛,定睛再看,Bad guy还在,Hi也还在,甚至笑脸也还在。 我深吸一口气,不假思索地点摁英文字符:【在干什么?】 他回:【在看Netflix。】 我觉得我或许是真的醉的不轻了。 我问他:【要来我家吗?和我一起看。】 又发了一条:【现在。】 过了一分钟,对方正在输入……两分钟……那令人头痛的派对音乐声又来了。 我想他应该也是在今夜喝了那么点儿的。 因为他发来的回复是:【Yes.】 在等待Mike的时间里,我火速去冲了个澡。 我想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干净清爽,当然,我得承认我的动机原本就不单纯,所以需要更加的清醒。 Mike发来到达信息的时候,我的头发还没完全吹干。 幸好,慌乱之中,我还记得涂了个唇彩,然后才拿起钥匙和公寓楼卡下楼。 走近大厅的移动玻璃门,我一眼就看见了Mike。 他穿着浅灰色的连帽衫和黑色的运动裤,侧身站立在夜色中。 刷卡,开门。 他转过身来,也看见了我。 我们几乎快一个月没见。 我索性放任自己的目光,大胆地在他身上梭巡。 他的身姿向来挺拔,我猜也许是出门得匆忙,又或许是夜里作乱的风,使他头顶的黑发有几丝凌乱,更衬得Mike整个人都有种漫不经心的慵懒。 然后是那张白净的娃娃脸,炯炯发亮的眼睛,……视线交汇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Mike也在一瞬不瞬地注视着我。 我们迎着廊檐的灯光走近彼此,BNE的夜风裹挟着凉意,在Mike的视线下,我觉得自己全身都在发着烫。 简短地打过照面之后,我们都默契地没有搭话。 凌晨的楼道很空,我和Mike并肩行走着。 两个人的脚步声清晰地响在耳侧,我没来由地觉得这画面很是浪漫,于是乎心跳得更猛烈了。 - 几乎是我打开房门的瞬间,Mike就向我压了过来。 房门闭合发出“嘭”的一声,我的背抵在门板上,整个脑海里都在叫嚣着:去他妈的Hi,去他妈的笑脸,去他妈的Netflix。 我迫不及待地伸手去剥Mike的卫衣,却被他半道拦截了下来,他强制地将我的双腕扣在头顶上。 我听见他带着沙哑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你喝酒了?” 我没有回答。 随即他的一条腿就挤进了我的双腿间,连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存在感——是Mike恶意地隔着运动裤,用他火热的那处蹭着我裸露在外的大腿根。 这一举动带来的效果很明显,我几乎一瞬间就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 他又伸出一只手来掐我的下颚,脸也压了过来,我只好被迫以一种压抑的姿势承受他的吻。 天知道我有多喜欢这样的被动。 Mike的口腔里是薄荷和柑橙的清香,我们就像两棵久逢甘露的植物,贪婪地汲取着对方嘴巴里的唾液。 也不知道吻了多久,我的手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 双唇分开的时候,两个人的呼吸都乱了。 Mike的嘴唇上还附了一缕从我嘴巴里勾出来的水丝,我觉得那画面性感的要命,于是伸出舌头去舔了下来。 再抬眼看他,只见他眼廓包裹的那对沉黑星球里,在此时此刻,沾染着的,都是欲望。 我喜欢这种感觉。也喜欢他突然地倾身,似情难自抑一般在我耳边说的那句:“你真甜。” 我想我的脸一定是红的,因为它和我的身体一块在发烫。 我对着Mike狡黠地笑了,我说:“这才只是个开始而已。” 说着,我就伸出手去搂他的脖子,他宽大的掌顺势落在我的臀上,我的腿勾紧了他的腰。 我极近调情地凑过去,舔咬着他的脖颈、锁骨,任由他抱着我向屋里走去。 我被Mike放在客厅的小型餐吧上,他轻轻地掐我着的脖子,他似乎很享受这种掌控的感觉。 我顺从地抬起头,看Mike脱掉了自己的帽衫连带着里面的T恤。 我早就知道Mike的身材很好,只是这样流畅的身体线条直观地展现在我面前,还是令我心跳漏了一拍。 他又伸手来脱我的外套,我只在内里套了一件宽大的T恤,刻意没穿内衣。 Mike停下来,定睛看了一会儿,突然将手放在了我的胸上,恶劣地通过我的衣料,用他的手掌描摹我乳房的形状。 偏偏他的头又伏在我的颈侧,极近温柔地吮吸我耳际至颈项的皮肤。 仿佛是在沙漠撒了一把星子,我的眼睛里都是水意,难耐地一口咬在他的肩肉上。 Mike顿了一下,掂起我的下巴,将手指伸进我的口腔里搅了搅。 我的口水不住地顺着他的指尖滴落在他的前胸,然后又顺着他的腹部线条往下……头顶的白色吊灯照着那些水珠,泛出一屋子淫靡的碎光。 我抱住Mike,气息不稳地说:“去我的房间。” 唇彩 屋子里的灯已经熄了,遮光帘却没有被拉满。 我所住的楼层不算低,城市里的灯红酒绿就这样透过落地窗洒了进来,足够我和Mike在黑暗中看清彼此。 今夜可真算是个良宵。我爱极了空气中漂浮的荷尔蒙的味道。 Mike顺从地被我推倒在床上,我迫不及待地爬上他的身体,手直直地朝他的下半身探去,隔着裤子布料触摸他的硕大。 他已经硬得发烫了。 他带着我的手去脱他的裤子,内裤刚扒拉下来,他的那处就像挣脱了束缚一般弹脱出来,直挺挺地立在我面前。 我试探地伸出手,握住,上下撸动起来,他的肿胀在我的手下更加鲜活和滚烫了。 我听见Mike在我头顶发出了一声喟叹,猛地抬起头,想去捕捉他的表情。 果不其然,看见那张娃娃脸上布满了深沉的情欲——这强烈的反差感,将我整个人都点燃了。 他又把我拉了起来,轻而易举地和我调换了方位。 身上的大T恤早就不知所踪。 Mike撑在我的身体上方,在黑暗中俯视着我,然后倾身过来在我的唇上啄了一口。 我的脸都隐在阴影之中,玩心大起地问他:“我的唇彩好看吗?” 天知道那些色彩早在玄关就被我俩的热吻蹂躏成什么样了? 但是Mike还是一本正经地回答我说:“是的,非常好看。” 他打量着我,久久都没有动作。 下体传来空虚感,我在他的目光下,几乎无所遁形。我难耐地蜷缩起脚趾,去勾蹭他的腿。 我想Mike是喜欢极了我这副迷乱的模样,因为他又俯身来吻我了。 他的气息浮动在我的耳际,再向下,或重或轻地舔吮我的脖颈,锁骨,胸乳。 五根手指也随着他的吻,恶意地挑逗着我的皮肤,我的身体在他的摆布下不住地颤栗。 之后,我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动作,他的吻轻柔地落在了我身下的毛丛处,手指径直拨开羞涩,探进了 我写满淫秽的山谷。 他抬起头来看我,随即轻轻笑开了。 从我的角度看过去,Mike的脸背着光。 我摸不清他的表情,却能看见那双眼里迸发出的光华。 Mike的嘴唇还在向下游移,我很清楚他想要做些什么,我乐得享受,也没有阻止。 他的舌头代替了手指,成为了一种凶悍却柔软的武器,一路攻陷进我那处微妙的城池。 这于我而言是全新的世界。 我觉得神思混乱,那些暧昧的水声仿佛就响彻在耳边。我无法抑制地从喉间发出一道道糜乱的呻吟。 我这副淫靡乱像,Mike应该是欣赏的,好几次眼神下坠的时候,我都能感受到他炯炯的目光。 终于结束的时候,我几乎爽得头皮发麻,身体瘫软得像浸了水。 Mike突然立起身子,我猜想他应该是想让我为他口交的,于是主动跪坐起来,压低了身体。 出人意料的是,我的脸还没凑近,就被他一把拉了起来。 “Good girl”,Mike低哑的声音从我耳后传来。 他探手去床边,从他的裤子里摸出了一盒避孕套。 我弯了弯嘴角,一把抢过来用牙齿咬开,又在他直勾勾的目光下帮他套了上去。 刚一松手,Mike就粗暴地将我翻了个身,我被他按压着背部,他的阴茎从后面插了进来。 他的尺寸很大,尽管我的身体刚刚经历了一波潮汐,还是被他猝不及防的顶入弄得尖叫。 Mike却丝毫没有放过我。他从后面紧紧地抱住我的身体,猛烈地抽插着。 交合之处不断发出碰撞的重音,Mike浓重的喘息就喷薄在我耳边,我舒爽得身体都崩了起来。 我们像在跟彼此较劲,在这场性事中谁都不能甘拜下风。 两个人变换着姿势,从床上,到我的书桌,再到地毯。 甚至我被他压在落地窗前,我的手撑着冰凉的玻璃,Mike火热的身体还在我身后不断地挺动着。 我的眼前是城市错落有致的灯火,但我已经无暇去分辨,今夜的霓虹光到底有多盛了,同时也无暇去分辨,到底醉酒的是我还是他。 临到最后,我已经忘了自己是怎么又回到床上的。 我坐在Mike的身上,被他掐着腰,机械地随着本能摇晃身体。 颠簸之中,我甚至已经看不清Mike的脸了。 只是脑海中的潮水一波又一波地翻卷着巨浪,簇簇烟花仿佛就在我耳边热烈地炸响。 我从来不知道,那些下流直白的英文单词,可以被说得那么好听。 而迷乱之中,我竟然还能迎合上几句。 结束的时候,我整个身体都舒服得发颤。我们拥抱着彼此,在喘息声中渐渐平复下来。 Mike注视着我,伸手来整理我被汗湿的额发,然后在我耳边落下了轻柔的一吻。 他说,他得回去。 我累得不想睁眼,只应了一声:“好。” 他又吻了一下我的眼睛,窸窸窣窣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 大门被关上,发出“嘭”的一声。 我猛地睁开眼睛,睫毛轻轻颤抖了几下。 目光漫无目的地在房间梭巡了一圈,最终定格在书桌上,那里躺着一包已经拆了封的烟。 那是Mike刚才目光所及之后,突然发狂的理由。 我定睛看了几秒,闭上了眼睛。 - 我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 天光已经大亮了,我盯着天花板,大脑空白了几秒,才想起来去接听。 “喂,在哪儿呢?”,章雨然尖细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家呢。”,声音出口,沙哑得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你声音怎么这样?才醒?” 我把手机扔在床头,开了扩音,坐起来,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 “是啊,头疼……几点了?” 酒后纵欲的报应来了,站立起来,我的双腿都在发颤。 回味起昨晚的事,我又在心里暗暗地骂了Mike一句:“禽兽”。 通话那头传来了章雨然无奈的声音:“两点了,我的大小姐。” 她又说:“我和陈黎就在你家附近吃饭,你要不要过来吃点儿?” 我往衣柜里随便拿了件衣服套在身上,又去收拣客厅的一地狼藉。 “我就不过来了,乱七八糟呢一身。” “好。那你先收拾,我们吃完了给你打包。” “行,爱你。” “少来。” 玩笑着收了线,我又取了一些衣服去浴室。 站在镜子前,对着一身青青紫紫的暧昧痕迹,我差点没骂娘。 温热的水流浸过身体,我突然就想起,Mike在昨晚将要释放的时刻,搂抱着我,他好像是在我耳边羽毛一般轻飘过一句:“我感觉我有点喜欢你了,Lim。” 这是Mike第一次叫我的英文名,我弯了弯唇,又叹了口气。 邀约 整理好自己之后,我坐在沙发上,划开了手机。 Mike发了两条消息来,都是早上八、九点的时候,他说:【早上好。】 还有一条:【醒了吗?】 我随手回了过去,告诉他,我才醒。 又想起来今天是周六,我问他【在工作吗?】 没多久,章雨然他们就过来了。 打过招呼之后,陈黎把饭菜袋子放在了餐桌上。 章雨然的目光突然停住了,她定睛盯着我的脖子看,然后一把将我拉进了我的房间,边走边对陈黎说:“我和林乔说会儿话啊。” 门一关上,章雨然就一副凶相地指着我的脖子,问我:“这是什么?” 我低头瞟了一眼……完了,忘记铺遮瑕了。 我一时不知道怎么说,理了理,还是断断续续地:“就昨晚……我们不是喝尽兴了嘛……” 我揉了揉额头,继续道:“我可能是昏了头了…给他发了个消息…他就来了…” “谁啊?在我们走之后的?” 章雨然顿了顿,过了一会儿,猛地睁大了眼睛,提高了声音:“Mike?” “你小声点儿。”,我拉了拉她的衣角。 …… 静默了一会儿。 章雨然突然出声:“靠!行啊你,林乔。” 这时候,陈黎在门外喊她,问她好了没,他们待会儿还有点事。 章雨然显然被震的不轻,缓了好一会儿,我急忙承诺说,晚上在电话里跟她从实招来,她才肯放过我。 他们临走之前,陈黎又想起来什么,嬉皮笑脸地对我说:“对了,乔姐,我烟昨天落你这儿了。” 我又去卧室把书桌上那包烟拿出来递给他,这才把俩祖宗送走了。 胃里几乎空了一天,早就饿过了劲儿。我觉得浑身酸软得厉害,也没什么胃口,草草吃了几口就收了餐具。 拿起手机一看,始作俑者回了消息来,他说:【是的,我在网球场。】 噢,对了,Mike有两个兼职,一个是网球教练,一个是律师助手。 法律是他的主修专业,另一个副修是关于医学方面的。 接着我们又你来我往地闲聊了几句,聊天模式恢复了从前,谁都默契地没有提起昨晚的事。 傍晚的时候我来了点精神,出门闲逛了逛,给家里补充了点粮。 Mike发来信息说他已经下班回家了,然后又说他明天没有工作,问我是否有空。 我没怎么思考,回了:【有。】 晚些时候,章雨然果然打了电话来。 在对面大小姐的“威逼利诱”下,我只好一五一十地交代了,当然,省去了一些“黄暴”的细节。 她在电话那头此起彼伏地叫嚷,声音带着兴奋地促狭:“伤的不轻吧?我看你脖子上那些印儿哟……啧啧啧。” 我笑着骂章雨然:“去你的。” “不过,林乔,你俩现在到底啥情况啊?”她突然正色道,转而又哼了一声,声音有些嘲弄:“之前还装的一本正经的,KTV完了都不理人了。炮完就开始约见面了。怎么?这Mike是不装绅士了?还是上瘾了?” 我被章雨然的用语逗笑了,同时我也知道她说的一点没错,不过我现在实在是有点剪不断理还乱的意思。 我坦诚道:“现在就是不清楚他怎么想的啊。管他呢,我对他是还有点儿兴趣,明天见面再说。” 章雨然怪笑一声,又开始调侃:“哦?是兴趣还是性趣啊?” 又打趣了几句,她态度骤然严肃起来:“乔乔,我是怕你吃亏,虽然我知道你不会。反正呢,预防针必须打好了,玩玩可以,保护自己,别陷进去。有什么事必须跟我说,听到没?” 我笑着,心里一阵暖意:“放心吧,你还不知道我呢。” 对于这一次见面,我确实是有点小忐忑。 因为我也对我和Mike现在的情况一头雾水,但是确实无法否认,当我收到他的邀约短信的时候,内心是有那么一丝窃喜的。 我们约的时间是下午四点,他说带我去Sunnybank(当地一个有名的华人区)吃饭。 我已经和朋友去过很多次了,对那边也还算熟悉。 不过说起来,那地方还算是我和Mike的阴影。因为上一次让我们不欢而散的KTV事件,就是发生在那儿的。 - 还是在我的公寓楼下见面。 Mike今天穿了一件带印花的白T,外面搭了一件军绿色的工装背心,下身是牛仔裤和运动鞋。 这是我第一次见他这副打扮,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他早前就说今天家里的车子被他哥哥开走了,于是我们碰头之后就直接朝着附近的车站走。 一路闲闲地聊了几句,我才想起来问他:“我们是去Sunnybank吃什么?” Mike说:“之前就说过带你去吃烤肉串,那家店就在那边。还记得吗?” 记得,当然记得。 那是在KTV事件之前,正巧赶上当地的一个美食节活动。 我原本是想邀请Mike一起去的,不巧的是那几天正好是他论文提交的截止日。我只好拉上了章雨然和陈黎这对情侣作陪。 后来Mike问我,在那个美食节上有吃到什么好吃的吗? 我由衷地赞美,他们本土这烤肉串儿真心不错。 他表示惊讶,说,没想到我会喜欢吃烤肉串。 他又说,他也很喜欢。 并且我们约定,下一次见面他要带我去吃一家特别好吃的烤肉串。 谁知道后来这货就不搭理我了! 我于是变了语气,刻薄道:“记得!当然记得!我可是期待了好长一段时间!” Mike似乎也觉得不好意思了,他一脸赧然,伸出手像给小狗顺毛一样摸了下我的头发。 这个出人意料的举动或许连他自己也没有料到,他放下手,短暂地怔愣了一会儿。 然后一脸郑重地盯着我说:“那家店真的很棒!我保证你会喜欢那里的。” 效果达到了,但是我可无意使气氛变得更加尴尬,无辜地冲他眨眨眼睛,甜甜地笑着,说:“好的~” 烤肉串 下午四五点的光景,BNE迎来了一天中日薄西山的时刻。 公交车行到桥上,窗外的天空像个巨大的调色盘。 桥那头的上空,黑色的云层渐渐蔓延开了,金黄色的日辉稀稀疏疏一直延伸到了桥的这头,束束地往下挥洒着光斑。 浓墨重彩盈盈其间,将镀了金的棉絮匀成了一种更加温柔的明黄。 天空低得好像触手就能抓到一片绵软,底下却是钢筋的桥,机械的车流。 两种极端都在不可思议地走向完美。 我忍不住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片,Mike也在侧头看,我把照片展示给他,问他:“好看吗?” “你拍的很漂亮。” 我又问他:“你是不是早就看习惯了这么美的日落?” “差不多吧。”他说,“你知道的,这个时节在BNE有这样的景象,并是一件稀罕事。” 我说:“是啊,我很喜欢日落。但是在我生活的城市,这样的日落并不常见,所以来BNE之后,每一次看见都会觉得惊喜。” “你很乐于留住美丽的瞬间吗?就像以照片的形式。” “算是吧。”我转过头跟他对视:“美好的瞬间谁不想留住呢?” Mike没有应答了,若有所思地看着我。 四十分钟的车程在我们的一路闲聊中很快过去了。 下车的时候,他突然转过身来,十分自然地朝我伸出了手,我下意识地就把手递了过去。 直到两手交握,我的手心被他紧实的大掌包裹住,我才反应过来,我和Mike牵手了。 好吧,我的心不可抑制地猛跳了几下,然后又在心里暗戳戳地骂了他好几句。 他找的烤肉店颇具中外特色,天色几近擦黑了,招牌的霓虹灯闪烁着一半中文,一半英文。 内里的装修风格透着浓浓的工业民族风,很有国内烧烤吧的感觉。 店的位置并不算显眼,里面却已经坐了很多客人,当然,地处华人区的原因,其中中国人比较多。 这也算是让我松了口气的一点,能完完全全地看懂菜单,也能畅通无阻地跟中国店员交流。 我们甫一走进去,前台一个长相粗犷的老外就迎了过来,他应该和Mike很熟,两人很快就畅谈起来。我站在一边,被Mike带着,跟他过了个脸,就径直进去找了个位置看起了菜单。 Mike走过来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问我:“点了些什么?” 我指给他看了看,然后他又要了些别的。 “你是这家店的熟客?”我问Mike Mike说:“是的。一开始是我的朋友带我来的,后来发现味道还不错,就经常来了。” 他又说:“刚才跟我们打招呼的Jack就是老板,他是本地人。因为把店开在了这边,就请了些中国人来打下手。” 顿了一下,Mike又对我挤了挤眼,说:“你知道的,华人区。” 我了然地点点头,别说,那长相粗犷的老外还真有点儿Jack船长那味儿,不过属于发福那一版的。 聊着天,我们点的菜陆陆续续上桌了。 Mike拆开了一次性筷子,又自顾自地用烫水清洗了碗筷,做好这一切,他才递给我。 好像我们在一起吃饭的时候,他总是这样做的,于是我心安理得地道了声谢,就接了过来。 Jack朝我们走过来,把手里拎着的几罐啤酒放在了桌上,然后对着我和Mike说了几句。 他的英语地方口音有点重,我没怎么听明白,大致意思就是让我们吃好喝好。 Mike转过头来瞟了我一眼,欲言又止的样子,最终还是对Jack说了声谢谢。 Jack走之前又用蹩脚的中文对我连说了几个:“吃、吃、吃”。 我真觉得这“海盗船长”怪有意思的,也笑着用中文对他道谢。 Mike开口,说:“Jack是个热心肠。” 我说:“对,我看出来了。” 他又抬起目光看看我,我知道他在想什么。 恶趣味地对他眨了眨眼,我说:“怎么啦?放松,我已经成年了,你忘了?” 他弯起嘴角笑,对我说,他知道的。 就像Mike说的那样,这家烤肉店的味道真的一绝。 第一口我就被惊艳到了,肉质饱满,滋滋浸着油,又可能是因为酱料的原因,入口并不算油腻。混合了本土的酱味儿,又掺杂着孜然和辣面的香。 Mike问我:“你喜欢吗?” 我吃得酣畅淋漓,连连对他点头。 餐厅的氛围很好,有点热,Mike沾了酒,有些上脸。他皮肤白,就衬得那张娃娃脸上的酡红色更明显了。 我打趣地问他:“你不会过一会就变成一个醉汉了吧?” 他正色道:“不会。” 是的,他的眼底还是一片清明的。 他又问我:“你会吗?” 开玩笑,他都把酒瓶故意摆去他那一边了,还问我呢。 我想了想,有些刻意地回问他:“如果会的话,你要怎么做?” Mike好像看出来我在逗他,对我眨了眨眼,一本正经地说:“放心吧,女士。我保证,我会安全把你送到家的。” 好吧,他傻里傻气的认真,真的很像《阿甘正传》里热血叫着“丹中尉”的“阿甘”。 而且…… “你脸红了。”,我说。 他挑了挑眉,继续一板一眼地说:“是吗?” 是的,更像阿甘了……这样的他有点可爱,可能他自己还没有意识到。 走出餐厅,Mike又朝我伸出了手,这一次我毫不迟疑地把手递过去跟他的交迭在了一起。 夜风轻轻柔柔地拂过来,吹来了丝丝酒气。 Mike伸出手在包里摸索了一会儿,掏出来一个长方形的金属小盒子,叮铃铛啷地抖了几下,放了一颗在我手心里。 是上次在他嘴巴里尝过的——柑橘的味道。 当然,现在的风也是了。 今晚的我没碰着几次酒杯,酒精都被Mike下了肚。 然而此时此刻,除了那张带着绯色的脸,他就像个没事人一样走在我的旁边。 我毫不意外他的酒量,我们曾经提起过这个话题,他说他玩心大的时候也算是各大club的常客。 不过,是沾了酒的原因吗?Mike的话意料之外的多了,吐出来的英文单词也是绵绵软软的调子。 他正常说话的声音是怎么样的呢? 嗯……该是带点磁性的低沉,和他那张娃娃脸有着强烈的违和感。 回程的四五十分钟里,Mike都在我耳边絮絮叨叨地说着话。 他说他家那只黑色的泰迪狗看起来很凶,但其实一点儿也不。 他又说他的两个妹妹昨天吵架了,因为姐姐戴了小妹妹最喜欢的发圈儿。 他问我今天的kebab用中文怎么说?我说叫烤肉串。 他又问我最近的学习怎么样?我说下周我该阶段测试了。 …… 他的脸离得太近了,灼热的呼吸就喷洒在我的脸庞,带着酒精和柑橘的香。还有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男性荷尔蒙的味道,强烈到难以忽视。 我想我的脸一定是红了,因为这股环绕在我们之间的气流,让我觉得有点呼吸困难,我的耳朵有点儿发烫,脖子还有点儿发痒。 巴士还在向前行驶着。 我想将自己从这莫名紧张的气氛中解救出来,伸手去推了推他的头。 没推动,他又靠了过来。 我转过头,就对上了一双湿漉漉的眼睛。 真奇怪呀,那里面明明写满了理智,却又像氤含了无数的酒精。 好吧,我投降了。 谁叫他看起来像狗一样呢? 我原本是默默腹诽着,没忍住就从嘴巴里吐出一个单音节。 狗(ωo𝕆1⒏ νip) 下了车,Mike总算收敛了不少,我们踱着步按原路返回。 快要行至我公寓楼下的时候,他突然拉着我拐了个弯。 光线昏暗的巷道里,我被Mike圈在他的双臂之间,脊背被迫抻直抵着墙,街角昏黄的路灯把我们的影子交迭在一起,拉得很长。 Mike目光炯炯地看着我,问我:“你刚刚说什么?在巴士上” 我想了想,抿嘴笑了,逗他:“我说什么了吗?不记得了。” 他也笑了,没个正形:“我听见了,你说:「狗」。” 顿了顿,他又换了一副委屈的神情:“我知道,「狗」是「dog」的意思。你骂我是「dog」。” 我噗嗤笑出了声。 Mike伸出手来捧着我的脸,他看着我,低声地叫着我的名字。 他说:“Lim……” 这是他第二次叫我的名字,然后他把脸凑了过来,吻上了我的唇。 Mike的吻凶,我发现他在这方面意外的强势。 他伸出手来控制住我的脑袋,舌头撬开我的牙关在我的口腔里挞伐,然后又猛烈地来回吮我的舌尖。 过了好一会儿,Mike才放开我。 他的手掌在我脑后揉了揉我的头发,突然问起我的考试时间。 我简短应答了。 他笑了笑,说:“好,我知道了。” 到家的时间还不算晚,肚子里饱腹感没那么强了,我坐在沙发上歇了会儿,进浴室洗了个澡。 揉着湿发,我才想起来该给章雨然去个电话。 电话接通,她的声音就从那头传了过来:“喂,宝贝儿,怎么啦?你不是今天去约会呢嘛?” “是呀,这不回家了。” 章雨然的语气有些暧昧:“这么早?没发生什么啊今天?” “想啥呢你。我还想发生,结果就去Sunnybank吃了个饭,他就给我送回来了。” “吃什么好吃的了?” “烤肉串儿,味道还不错,改天带你去尝尝。” “行。”顿了顿,章雨然又问:“对了,你俩今天什么情况啊?” 我躺下来,眼睛看着天花板:“还真没什么情况,就正常聊天。 “没说什么啊?关于你俩那风流的一晚。” “还真没……不过感觉有些东西变了,就跟他相处吧,感觉有点儿暧昧,奇奇怪怪的。” 她啧了声,说:“我是真不懂老外了啊。” 我笑了笑,说:“我也不懂。不过呢,很多事今天是有机会可以提。但是我没提,他也没提,你知道这叫什么吗?心照不宣。” 人与人之间的心照不宣,很多时候是不需要理由的。 我又说:“没事儿,就玩,我又不陷进去的。” “行,我可是给你提过醒的啊,林乔。别忘了。” “知道。” 过了一会儿,章雨然的语气恢复了正经:“对了,宝贝儿,我得继续读MS了。你呢?怎么想的?” “没想好,虽然早就下offer了……” “没良心的,你忍心丢下我自己回国吗你?” 我笑了起来:“你知道,我妈是盼着我早日回到祖国母亲的怀抱的。” 她也笑起来:“少来你,开玩笑呢。我知道你有自己的打算,我无条件支持行吧。” …… 我们又聊了几句,结束了通话-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里,我都在准备考试复习,presentation,论文。 其间我父母也给我来过几次电话,大抵是关于我未来计划的。 正如章雨然所说的,我心里是有点打算,自认头脑还算清醒,想法也还算坚定,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生活中唯一的意外就是突然闯入的Mike,不过,我目前觉得这倒可以被忽略。 我和Mike又开始了你一言我一语的键盘敲字模式,不过最近我们的话题大多围绕学习,他同样也在着手准备他的mid-term。 有一次我和他说起我的论文议题,他站在他的专业角度给我科普了几句,我竟然觉得相当是那么回事儿。 又去谷歌里查了查相关资料,果然茅塞顿开。 考试周结束之后我就发了信息给Mike,他有点忙,但还是应了我的午餐邀约- 我们有几天没有见面了,Mike的下巴有一些青色的胡茬,眼睛下面晕开了一圈浅浅的乌色。 他牵起我的手,我笑着打趣他是「小邋遢」。 他用蹩脚的中文重复了一遍「小邋遢」,然后问我「小邋遢」是什么意思。 我逗他,说:“「小邋遢」就是「handsome」的意思,说你是帅哥呢!” 他显然不信,自顾自地拿出手机让我谷歌翻译给他看。 我照做了,但是又觉得上面的意思不明确。 我只好用我有限的英文解释给他听,我说「小邋遢」的意思应该会更可爱一点,就像他们平时会把狗狗说成「doggie」一样。 但是显然Mike抓错了重点,他瞪着眼睛,一脸不满地看着我,说:“Lim,你又说我是「狗」。” 我笑得前仰后合。 他抓住了我的手,故意去碰他的胡渣子。 从手背刮蹭到手指,微微酥麻的感觉,过电一样闪过了我的全身。 我直想抽回手,他却抓得更紧了,又用牙齿来咬我的手指。 末了,他还要得意地挑起眉,说:“的确,我就是「狗」。” 好吧,他就是狗- 午餐吃的是一家我们都很喜欢的韩式炸鸡。 他问起了我的考试。 我说还不赖,多亏了他的点子,让我的论文看起来新颖了不少。 情急之下我没过脑子地说了一句:“I love you。” 气氛有一瞬间的凝固……一秒?……两秒? 总之不超过叁秒。 因为我总是最擅长装傻充愣的那一个。 我很快干笑了一声,圆了过去。 以至于我错过了Mike那一瞬的表情,他好像是笑了,又好像是没有。 他的黑眸沉沉地看着我,里面好像是有光的,又好像是没有。 Mike说他下午还要赶去学校实验室,有点事情需要处理,是关于他医学专业的。于是我们吃完饭很快就道了别。 首-发:xiawa18.com(ωo𝕆1⒏ νip) 小食街 再次见到Mike是一个周五的傍晚了,当时我和我的朋友们在一起,一行人正准备去Eat Sreet逛逛,吃点东西。 Eat Steet,顾名思义就是当地的夜市一条街,只有周末晚上才开放。其间汇集了世界各地的街头小吃,还会有别具风格的live band表演。 Mike白天就发来了消息告诉我说,他已经忙得差不多了。 当时的时间是下午四点多,Mike直接给我打了个电话过来。 对了,我和Mike最近的相处突然加入了电话环节。 起因是,有一天我告诉他我做了干锅。他说他吃不到,但是可以看着我吃。然后我们就视频通话了,再之后就语音通话了,慢慢地,电话时间就成为了我们每天的必要联系。 我接起来,告诉他,我现在和我的朋友们在一起,我们正准备去Eat Street。然后我又问他,有没有吃饭。 他说,他也正打算去吃点儿什么。 我的朋友们就站在我旁边,听见我用英文讲电话,就都凑了过来。 当然,用这群损友的话说,我当时是用极度矫柔做作的声线在说英语……好吧。 我从没有刻意隐瞒,他们都知道有Mike这个人的存在。有些朋友也在之前我和Mike约会时,偶然撞见过我们,打过招呼。当然,KTV事件是要记一分的。 有好事的人一下就听到了他的名字,气氛有些闹腾起来,几个人连带着就起哄说让他直接过来和我们一块儿。 其中一个和我玩的挺好的男生,直接就顺走了我的手机,问Mike要不要来。 说起来我和Mike又有几天没有见面了,说不想见到他是假的,于是我放任了朋友们的起哄,在心底也隐隐期待起他的反应。 他没多思考就应了下来。 我们约在城市植物园门口见面,没过多久Mike就来了。 一看这厮就收拾过自己。什么乱七八糟的胡茬都没了,头发梳理得很自然,套了件短袖T恤,整个人看起来清清爽爽的。 各自介绍着认识了一下,免不了又是一番打趣。所幸一帮子人都处于差不多的年纪,大家也玩得开,几句话就熟悉了起来。 到达Eat Street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小吃街正是气氛浓厚的时候。 霓虹灯牌闪着五颜六色的光,各个摊位前都门庭若市,空气中飘满了食物的香味儿。 Mike一直紧紧地拉着我的手,隔一会儿又转过头来确认我的存在,我像个小朋友一样安心地被他领着往前走。而他呢,就仗着身高优势不断地梭巡着各种食物,一一把小吃名念给我听,又问我想要吃什么。 我们都来过这边几次了,很快就找到了我想吃的那家中餐。 Mike很自觉地加入了摊门前等待的队伍,其他男生也带着任务各自排队去了,女生们就负责去专供吃食的区域找空位。 甫一落座,章雨然就一脸贼笑地看着我,说:“可以啊,乔乔。这相处,是够’暧昧’的啊~” 我笑了笑,推了一下她的肩膀。 和女生朋友们又嬉笑着闲聊了几句,男生们就陆陆续续回来了。热气腾腾的食物上桌,一帮子人围成一大圈,气氛热络非常。 我是不太相信命运论的,不过呢,看着身边一张张年轻的脸庞—— 是一堆来自五湖四海的人们,我们相聚在异国的街头,谈论着彼此朋克的生命,躁动的心脏和带着摇滚色彩的梦想。 这感觉,还真有点儿奇妙。 席间有人散烟,往Mike这递了一根,Mike摆了摆手,说他不吸烟。 那人笑着揶揄了句:“难怪Lim喜欢你呢,是不是啊,林乔?” 我笑了笑,直接用中文叫他闭嘴。 Mike猛地扭头看我,神情有点闪烁,欲言又止的模样。 我也看着他,一脸的玩味。 他猛地凑过来在我唇上啵唧了一口。 我倒是猜到Mike是怎么想的,我们刚认识那会儿探讨过这个话题,当时他问我抽不抽烟,我说不抽的。然后那天晚上我们做爱,他又在我书桌上看见了陈黎忘记带走的烟,多半是觉得我把他给耍了,所以后来弄我的力道格外凶狠。 我原本就是想解释的,没成想这误会在今晚就这么被说开了。 灌酒 “光吃有点儿不过瘾啊!”也不知道是谁带头嚷了这么一句。 立马有人接道:“走啊,喝酒去呗!” “老地方老地方,走起!” 附和声越来越高了。 因为多了Mike这个“假洋鬼子”的加入,我们的语言模式也切换成了英语,不过地道与否呢,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Mike凑过来,在我耳边悄悄问我:“你朋友说的「Old place」是什么地方?” 我笑着告诉他,是当中几个朋友一起合租的一个六人间,地方大,位置就在市中心,算是我们这个小团体默认的聚会去处。 周围又有几个损友在起哄,我轻声询问Mike要不要去。 他爽朗地应了下来。 BNE正处于几将入夏的时节,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夜里吹来的风都带有温度了,城市里的空气也浮动着令人燥热的因子。 才进门没一会儿,派对的场地就被布置好了——依然是立在各个角落的小音响,依然是躁动的金属音乐,依然是花花绿绿的霓虹光。 酒杯与酒瓶碰撞着发出清脆的响音,纸牌被抓在手里不一会儿又落回了桌上。 有人在高声地喧哗,狂叫,有人在跟着节奏摇摆身体。 派对氛围渐浓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谁又把话题引到了我和Mike身上。 有道男声对Mike说:“老兄,之前你不是甩了Lim吗?她可是伤心了好久,一见到我们就抱怨。” 另一道女声附和:“是啊,Mike,怎么回事啊你?” 呵呵……这帮损友……一个个带着看好戏的眼神对着我和Mike的方向。 不过我承认,我默许了这种行为,甚至隐隐有些暗爽,就想看看Mike的反应。 谁知道这货竟然转过头来看着我,然后饶有兴味地问发问的人:“她都抱怨了些什么?” 章雨然一把把话接过去:“不提那些。按照规矩,你是不是应该替Lim喝酒啊?” 于是一帮人又闹着灌Mike酒。 我乐得看他那样,他也倒是来者不拒,大大方方地接了各盏带着戏谑的酒杯。 章雨然凑过来跟我低声耳语:“我跟你说,乔乔。还算他接了这些酒,就是不知道是图个乐呵还是怎么着?” 眼见觥筹交错越来越频繁,Mike坐在我旁边,脸又是肉眼可见的红了,这次甚至连目光都带了点浑浊。 我连忙出声阻止说差不多行了,人群又起哄了几声,也渐渐消停了下来。 好吧,Mike的酒后病又来了。 他靠在我身上,在我耳边絮絮叨叨地嘟囔起来。 我伸出手背去碰碰他的脸,有点烫。 他又把我的手拉下来,放在他的手心里把玩,他好像叫我的名字叫上了瘾,嘴巴一张一合不停地念着“Lim, Lim”,然后又神情委顿地说都是他的错。 他的呼出的热气都打在我的耳畔,我已经不去想是霓虹灯还是酒精的缘故了,总之我被他哄得有点晕头转向,还隐隐的觉得爽快。 散场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 金属乐的后劲真大,酒精拌着风在我头脑里叫嚣,我和Mike的步伐都有点不稳。 我被他圈在怀里,他的唇落在我耳边,我的身体起了反应,他也是。我很自然地就带着他回了我的公寓。 从玄关一路进屋子,我们深吻着,像野兽一样撕扯下对方的衣服。 他抱着我,我的屁股刚刚挨到沙发,他就分开我的双腿强硬地挤了进来。 我的意识泥泞一片,身下是骤然被闯入的痛感,我蜷缩起脚趾,去掐他的腰,又报复性地用牙齿咬他的肩膀。 我听见他低低地闷哼了一声,又低头来寻找我的唇,两只手指伸进我的口腔恶意地搅弄了一会,又不管不顾地沉着身体往里送。 我被Mike逼的眼泪都出来了。偏偏他又在我耳边声音沙哑地念着我的名字,我没有防备,他一挺腰就进了深处。 我抑制不住暧昧的音调,他倾身就来堵我的唇,然后又不管不顾地抽送起来。 我觉得我整个人都身浮在巨大的漩涡里,入眼的是世界的晃荡,出口的是破碎的不成句。而我和Mike就在这漩涡的中心里,我们都发了狂。 Mike在沙发上射了一次,他恶意地把精液涂在了我的胸乳上,我甜甜地笑着,用双手去抹,眼见着他的欲望又有了抬头的趋势。 Mike直接抱起我就往床上扔,我的前胸沾到床,他滚烫的胸膛就附上来,下身猛然挺进。 他火热的唇舌不断舔吻着我的脖颈和背脊,一边下狠力地抽插,大掌一边轻拍我的屁股。 到后来也不知道是第几次了,我意识模糊,嗓子都叫哑了,眼泪流了一脸,Mike还抬着我的腿在不知餍足的进伐。 最后,这场战争终于以一句出自我口中恬不知耻的“Daddy”,宣布了鸣金收兵。 Mike对此表现出了莫大的满足感,甚至在释放之后抱着我不停地吻我,在我耳边断断续续地说了好些色气又温柔的句子。 不过具体说了什么呢?我是记不清了,我已经累得眼皮打架了…… 晨间 第二天是周末。 我是被脸颊上湿热的触感惊醒的,闭着眼睛迷迷糊糊地问:“几点了?” 当听到Mike说才七点半的时候,我真的是起床气都来了,猛地睁开了眼睛瞪着他。一看,嗬,他倒是一副神清气爽,气定神闲的模样。 我思绪都还没回笼呢,咬牙切齿地用中文对他大吼,叫他滚。 他一脸装模作样的样子,问我“滚”是什么意思,他说他听不懂。然后又伸出手来,抱着我朝浴室走。 我累得手指头都不想动,也懒得跟他争。 谁知道这狗东西又在浴室发了情,硬是抱着我在洗漱台上又来了一次。 这次我彻底瘫软了下去,鼻涕眼泪和了一脸,事后直接赖在了他身上。他倒是谄媚地帮我洗好了澡,又抱着我出去,一件一件地给我穿衣裳。 我坐在沙发上,整个人已经彻底醒神了,我还是不想搭理Mike,只搭着腿闲适地看他在开放的厨房区里忙前忙后。 不一会儿,食物的香味就溢满整个屋子了。 Mike走了过来,我张开双臂,他自觉地抱着我去餐吧的椅子上坐好。 我家屯粮已经不多了,他就着食材煎了两个鸡蛋,一根烤肠,又用牛奶兑了两碗水果麦片。 他似笑非笑地盯着我看,问:“需要我喂你吃早餐吗,宝贝?” 我瞪着他,故意大声地说:“需要,的的确确需要!” 他作势真的来拿我碗里的叉勺,我连忙把他的手拍开。 真真气死我了!他还在那儿笑个不停,有那么好笑吗? 饭后他洗碗,我回房间化妆,我们准备收拾好了之后出门逛逛。 从化妆镜里,我看见Mike倚在门框边看着我涂唇彩,我转过头故意嘟了嘟嘴巴,问他:“好看吗?” 他走过来,认真地端详了会儿,然后坏笑着说:“好看,就是比那天晚上差了点。” 那天晚上,当然是我们第一次发生关系的那天晚上,我涂的也是我手上的这支唇彩。 好吧,臭流氓,我剜了他一眼。 真正出门的时候已经过了正午了,我们随便解决了中餐就直奔超市而去,我需要采购的东西太多了。 我发现这男人还挺会持家,我买的几种本地的酱料,意面,酸奶都让他给否了,他又给我拿了别的,说是性价比更高。 我比对了一下,还真是。 我还要买一瓶管道疏通剂,他给我推荐了一个牌子,叫「Mr.Muscle」,后来我才发现这就是前几年在国内广告打得特别响的「威猛先生」。 我咯咯直笑,又被他笑着说我愚蠢,我气得锤了他一下。 我又跟Mike说:“你知道莲藕吗?我想买这个,但是在你们这边大型超市没有见到。” Mike思考了一会,说:“噢,我知道!不过很少吃。好像亚超有的卖。” “我当然知道,不过那是速冻的,不新鲜。” Mike转过脸迷惑地看着我。 我笑了一下,解释说:“你不知道吧,在中国市场可以直接买到刚采摘下来的。” 完了我也说他愚蠢,他伸出小指头来刮了下我的鼻子。 又逛会儿,我们就决定打道回府了,正巧他的家里人给他来了电话。 他说下次要吃我做的麻辣香锅,他已经可以用“流利“的中文说“麻辣香锅”这个食物词了。 我们亲吻了彼此,然后道了别。 生活还在继续,BNE也正式迎来了它的冰可乐畅销季。 大街上穿着单薄的男男女女越来越多,空气中的因子都随着这个季节变得躁动起来。 我的留学生活依然叁点一线,学习,宅家,以及朋友聚会。 唯一改变的是我和Mike的联系多了起来,我们的约会变得日渐频繁,有的时候他甚至会来我的学校接我下课。 他就像一个突如其来的闯入者,原本是带着不充分条件的,现在却突然充分了起来,甚至被我默许成了一个充分又必要条件。 而当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我甚至已经开始用Facebook和Instagram搜索他的名字了。 当时我和章雨然正坐在COCO里咬着吸管喝奶茶,我们刚刚逛完街。 我滑动了会儿手机,就把手机递过去给她看:“你看,我好像找到了Mike的ig,不过他是设置隐私的,要关注才能看。” 我又低下头去玩着手指,继续说着:“你说他一个大男人设置什么隐私啊?我好好奇呀,可是我又不想关注他,也懒得问……显得好像我要渗入他的生活似的。” 章雨然滑着屏幕,漫不经心地说了句:“你现在不就是一副想渗入他生活的样子吗?” 我笑了笑,下意识地否认:“哪有?” 章雨然抬起了头,神情认真地看着我:“你真的没有?林乔,你看看你现在一天天的。” 她突然叹了口气:“其实那天,你突然跟我抱怨说Mike的Tinder的时候,我就觉得有点儿不对劲了。” 是了,是不对劲,那也是我和Mike第一次闹不愉快。 事情起源于Mike跟我说他在Toowong,和他朋友们在一起,我一时心血来潮就想看看我和他之间的距离,就把Tinder点开了。再之后,他说他离开了Toowong,我又看了看Tinder,我们之间的距离果然变了。 我觉得有趣,完了之后,又后知后觉:Tinder上的距离变了,那意味着什么呢?意味着Mike还在玩Tinder。 Mike跟我约会,却还在使用Tinder。 于是呢,第二天我和Mike见面的时候,我就半玩笑半试探地提及了这件事。他马马虎虎地应了几句就来亲我,我们又滚到了床上,这事儿就算揭过了。 其实本应如此,这再正常不过了,玩家之间互不干涉,这是我们都心照不宣的。 可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生了好大的气。 百利甜 章雨然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你跟他是什么关系?林乔,你知道的,像Mike这种人,你别看他一副坦诚的样子,一看就是玩得开的。你管他玩不玩Tinder呢?你昨天翻人家脸书主页,今天又看人家ig。” “还有之前我们逛街,你看见一双鞋,马上就说这鞋是他的风格;刚刚看那衣服,我问你觉得怎么样?你又立马说觉得他穿着好看。” “你之前怎么跟我说的啊,林乔?不会陷进去?还你俩心照不宣?是呐,人是跟你心照不宣了,你呢?被他几句温言暖语就绕进去了?” 她又叹了口气:“别忘了,乔乔,我们都要毕业了。虽然你从来不明说,我也知道你是想回国的。虽然我想你留下来,但是绝对不是因为这事儿。你敢说你现在没被他影响?这个Mike真是个祸害。” 我愣在原地。然然的话仿佛一记惊雷,在我耳边炸了个响。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又是哪个环节出了错? 的确,即便我一直为我的未来做着两手准备,但回国工作从来都是我的首选。 最近我是怎么了? 我的确开始认真思考起了留在澳洲的可能性,虽然这是我极其不愿承认,Mike的的确确就是其中最主要的影响因素。 可是,真的有必要吗?真的有必要放弃国内一个很不错的工作机会,继续留下来吗? 我一直把Mike视作一段旅途风光,是我无聊时候的消遣。可是有一天,这段风景突然就被滤镜化了,甚至成为了不容我忽视的存在。 这算不算,我把自己搭进去了呢? 明明不应该是这样的。 可是……如果我争取呢?其实留下来也没什么坏处不是吗? 几乎是这个想法冒进我脑子里的一瞬间,我就抬起了头,我有些兴奋,兴奋得声音有些许颤抖。 我对章雨然说:“我能不能争取一次?” “什么意思?” “我承认我对他动心了,我承认我动摇了,甚至我已经开始贪心了。所以我现在很乱,我不能马上拿出决定,我必须先知道他的想法才行。” 这段关系中,畏手畏脚的人从来都不只有我。 现在呢?我觉得我是时候拿起一件乐器,去探一探Mike心中的五线谱了。 我隐隐地,期待着,它能发出更多的声音来。 这个契机很快就到来了,时间定在周叁的下午——我和Mike总是在周叁见面的,因为这一天我没课,他的课也很少。 我们在Woolworths门口见面,Mike临时去了一趟他兼职的网球场取东西。 他出现的时候我也刚到没多久,远远就看见一个戴着棒球帽,挎帆布包,穿白色的大T和宽松的运动短裤的大男孩朝着我跑过来。这画面很有点美式青春电影的味道。 紧接着这个大男孩就停在我面前,他身上带着我熟悉的柑橘香,对着我笑得露出了一颗尖尖的虎牙。 他说:“Hey, Lim.”,然后牵起了我的手。 我承认我又无可救药地心跳加速了。 半下午的太阳还是很毒辣,Mike问我热不热,完了又自顾自地把他的大棒球帽扣在了我的脑袋上。 我没拒绝,试着调节了一下,感觉还不错,臭美地翘起嘴角,对他说:“Cool guy, huh?” 他看了眼,用中文吐了个单词:“丑。” 我给了他一个眼神,让他自己体会。 Mike说他吃过几次麻辣香锅,后来我们也一起去他吃的那家店吃了一次。 说实话味道真不怎么样,虽然是华人开的,但是为了迎合老外的口味额外加了牛奶,甚至里面还有韩式泡菜。我一度在心里吐槽他家厨师肯定不是中国人,破坏了中国传统美食的正宗性,真真是坏到家了。 而无辣不欢的我呢?当然要誓死捍卫“麻辣香锅”的尊严! 我们在Woolworths买了一些基础的配菜和肉类,又去华超买调料,还选了肥牛卷,以及Mike说的是他的最爱的:撒尿牛丸,鱼籽包,等等…… 回到家,厨房区就热闹了起来,我掌勺,Mike打下手。 所幸在国外生活这几年,别的没啥长进,厨艺倒是精进了不少。还记得网上有人开玩笑说,十个留学生八个厨艺成精了,这话真不是没道理。 不一会儿,一锅色香味俱全的麻辣香锅就上桌了。 Mike早就坐定在了餐桌前,馋得拿起了筷子,我象征性地拍了下他的手,又自己走去冰柜拿了两瓶剩余的酒出来。 我朝Mike的方向扬扬瓶身,问他:“喝吗?” Mike抬头瞟了一眼,说:“百利甜?” 我应了一声,直接提了酒放桌子上,又取了两个杯子出来。 Mike端过盛好酒液的杯子,抿了一口,一副假正经的样,说:“这酒像你的风格,Lim。” 我反问:“我是什么风格?” 他用中文说道:“甜。” 然后又夹起菜吃了一筷子,目光炯炯地盯着我,换了英文说:“Hot。” 这流氓胚子,我才懒得理他。 为了照顾Mike的口味,我没敢放太多辣椒。结果这“假洋鬼子”还是被辣得直喘气,完了还在一边竖大拇指,一脸谄媚地说伟大的中国美食,伟大的中国女孩。 我自然是被他逗得哈哈大笑。 撕开 酒足饭饱之后,Mike主动承担了洗碗的任务,我们俩临时决定出门散步消消食。 正是傍晚的时候,夕阳的余晖散开来,天空被晕成了浅浅的粉色。微风拂过来,带着令人舒适的暖意,酒味些许被吹散了,有点醉人。 正是这个时候,我头脑发热地开了口:“你知道我快要毕业了吗?” Mike应了一声,顺着我的话问:“你有什么计划吗?” 之前我们提到过这个话题,不过当时没有深入聊下去。 “不知道,可能会回国。”一时冲动之后,我又有些紧张起来,头埋得低低的,盯着我的鞋面。 过了好一会儿,都没有等到Mike的回应。 我又继续说:“事实上,我的家里人已经给我安排好了在国内的工作。” Mike终于开口了,他的语气很平淡:“所以这是已经定下来的事情吗?” 我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鼓起勇气:“不。我想我也有准备继续留在澳洲读研。” Mike又沉默了一阵,突然将身体转了过来,面对着我,他一字一句地说:“听着,Lim,你的任何一个决定事实上都取决于你自己。” 停顿了一下,他又说:“你不应该太有负担,也不用为自己找一个一定要留在澳大利亚的理由。” “当然,你也可以有这样的理由。” “只不过,那个理由不应该是我。” 他的声音冷了下来,话语近乎残忍:“我的意思是,我们以前相处得并不错,你能明白吗?” 明白……我们以前相处得并不错,我当然明白Mike的意思。 他几乎是在警告我,我正在试图越过一些线,而那很危险。 太阳已经下山了,我们站在路灯的阴影里,我一时辨不清Mike的表情,只觉得夜里吹来的风突然变凉了,而Mike说话的语气是那么淡漠。 怎么我从前都没有发现呢?其实Mike是个相当理智的人啊……理智得……让我觉得有点难过了…… 气氛已经不适合再多交谈,我们沉默着走了一段路,回到了我的公寓,我们道了别。 可是这一次少了什么呢? 少了一个道别吻。 Mike没有吻我。 我回到家,去浴室冲澡,我原本是想花费沐浴的时间来把这些事情都捋清楚,但是直到我走出浴室,我还是觉得我在那个莫名其妙的怪圈里,并没有前进一步。 Mike的话充斥着我的大脑,不断在我耳边循环着。 其实我知道,他说得一点错都没有,甚至他的分析都完全合乎逻辑。 像小丑的那个人是我,Mike只是作为观众在席位上看完了我的表演,然而从始至终都没有笑。 我又想起了那天傍晚的夕阳,我们坐在巴士车上。Mike问我,我是不是乐于留住美好,我说美好的东西谁不想留住。 事实上呢?美好的东西,又哪有那么容易留住? 我抱着身体坐在沙发上,转头对着城市的车水马龙,突然就想哭了。 - 这次不欢而散之后,我和Mike又默契地切断了联系,只是他朋友圈仅有的一条BNE转载信息告诉我,他还没有拉黑我的联系方式。 同时,我的手指也有好几次都在删除该好友的页面上反复。当然,最终还是没有狠下心摁下去。 生活依然有条不紊地行进着。我却没想到,再次听到Mike这号人的名字,是在几天之后我和我损友们的聚会上了。 地点还是老地方,不过因为final临近的原因,派对的主题,从娱乐,演变成了——一群商科学子聚在一起大恸自己是如何如何被investors和stakeholders搞晕了头。 最终每个人都说起了自己的未来规划,有继续深造的,有要移民的,也有回国的。 问起我来,我笑着说:“迷茫啊,不过祖国母亲是需要我这种实操型人才的。” 有人打趣起来,也有不长眼力见的,在这种时候突然问了一句:“对了,林乔,那你那外国小男友呢?” 另有一个人接道:“是啊,是叫Mike吧。我昨儿在Coles碰见他了,人还跟我打招呼呢。” 这个名字在我耳边响起的瞬间,我楞怔了一下,然后一时局促起来,隐隐觉得恼怒。 刚想开口,章雨然就猛地站了起来,她大声呵斥着:“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啊。那就是你乔姐随便招着玩的,算个屁!” 陈黎也在一旁哈哈打着圆场,大家就都收了声。 我扯了扯章雨然的衣袖,她坐下来看着我欲言又止。 那天无疑又是被酒精荼毒的一天,章雨然和陈黎送我回去,我们在我的公寓又开了几瓶。 大家都喝高了,章雨然打开了话闸子,在一旁不停地咒骂着,说Mike是个无耻无情无义的渣男,又恨铁不成钢地说我被猪油膏子糊了心。 我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闷头又猛灌了几口酒。 都说烈酒烧心,这话是真的,因为我对着Mike的伤心情绪已经完全被代替了,变成了一种沉在心底的无名火,同时又带了那么点儿不甘心。 但是再不甘心又能怎样呢?生活还得继续不是。 烟花节(一) 时间就像被下了快帧,BNE很快迎来了一年一度的河岸烟火节。 布里斯班河作为蜿蜒穿过整个市区的河流,河岸烟火节也成了BNE每年的亮点。 整座城市提前就开始了交通管制,热门观赏地点更是设起了人行专用道,几乎每个人都在翘首以盼这一天的到来。 Mike的信息就是在这个特殊时期发来的,仿佛我们从未有过不快,他发来了我们每一次聊天的开场白。 他说:【Hey, Lim : )】 手机屏幕亮起这条信息的时候,我差点没把手机摔了。 一顿天神交战后,我鬼使神差地点了进去。 没有下文,微信聊天顶上久久停留着:对方正在输入…… 他在输入些什么呢? 过了好一会儿,手机接连震动起来,都是来自Bad guy的信息: 【我很抱歉, Lim】 【我知道我不应该问的…】 【你会去看河岸烟火吗?】 【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吗?】 【如果你有答案了,请发信息告诉我。】 【我会一直等你的信息 : ) 】 我故作镇定地读完了他的信息,收起了手机。 我承认我的心跳漏拍了两秒,不过就在第叁秒的时候及时打住了。 我在心底盘算着:这个坏胚葫芦里又卖什么药了呢? 我又点进去看了一遍,再次退出来,锁了手机。 过了一会儿,我又滑开手机,这次干脆删了和他的对话框。 眼不见为净! 烟花盛典在周六,Mike的信息是周一发来的,提前了一周。 在这一周的时间里,我该吃吃该睡睡该上课该娱乐,一项没落下。 生活本该就这样再无波澜下去,直到烟花节的前一天晚上——对着微信聊天里显示着的,我已经发送过去,甚至超过两分钟还不能撤回的——应邀信息。 好吧,我真的该给自己来俩大嘴巴子。 手指搭在键盘上的时候,我是出于什么心理呢? 就像章雨然说的,被猪油膏子糊了心,我一时冲动? 又或者我本身就是一个相当轴的人?没错,很多时候我都会钻牛角尖,尤其是对于让我心痒痒又牙痒痒的事。 这情况就像是,Mike这个令人摸不着头脑的混球端来了一盘新鲜奶酪放在我的餐桌上,可是他不说话。 不说吃,也不说不让吃。 我像只急的团团转的老鼠,正挠心抓肺,他又递上来了餐刀和叉子。 而我呢?虽然我跟自己也跟他置气,但还是忍不住大快朵颐。 看,这个男人虽然表现得理智又冷漠,现在还不是忍不住来找我了。 傲慢的达西先生已经伸出了他的手,那本伊丽莎白小姐就赏个脸答应他好了。 当然坦白说,我这一系列无厘头的心理活动,其实也就应承了人类的劣根性。一个字:贱! 我提前拒了一帮狐朋狗友的邀约,章雨然问起来,我也以心情不佳和忙于准备回国的事情推辞了。 她信以为真,没再多问,只是逮着我又耳提面命了一番。 烟花节(二) 很快到了烟花节这天。 才是半下午的光景,横跨两岸的维多利亚大桥附近就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了。 我和Mike并排着,被人潮推着往前走。 我的手被他包裹着,掌心已经沁出了汗液,但我们谁都没有放开彼此的手。 人群在身边拥来挤去,我们都穿着短袖,手臂时不时地挨碰在一起,他身上的热量不断从裸露的皮肤传递到我身上,烫得我整个人都有点发颤。 我们在河岸边的草坪找了块空地坐下,他把他身上挎着的帆布包揭开了,瞥了一眼,我才看见那里面都是一些水和吃食。 Mike把手递过来,是水和曲奇饼干,我接了过来。 我不想自作多情的,可是那包里装着的零食分明都是之前我和Mike逛街的时候我提过的,我越发觉得摸不着头脑,也越发感到恼怒。 我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他的嘴唇一张一合,连表情都恰如其分。 他究竟是怎么做到把一切都当作没有发生过,还这么云淡风轻地跟我相处的? “Lim。”,Mike又叫了我一声,我才收回思绪。 他又重复了一遍刚才问我的话,弯起嘴角:“最近有什么有趣的事发生吗?”言语中没什么多余的情绪,仿佛对我的走神毫不在意。 我说:“没什么有趣的事,你知道的,我有点忙。” 我又反问他:“你呢?” Mike说:“我也是,我也很忙。” 顿了顿,他又继续:“不过我导师的妻子怀孕了,最近我除了可以学到专业知识,还能听到一些奶爸心得。” 他好看的眼睛弯了起来,唇线裂了条缝隙,又露出了那颗尖尖的虎牙。 阳光在河面上闪烁,微风轻轻柔柔地吻过来,我们惬意地坐在草坪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上帝,请允许我小小的私心,实在是因为这样的时刻太过美好了,不是吗? 没一会儿,伴随着机械发出的巨大的轰鸣声,各式各样的飞机陆陆续续出现在上空,盘旋,翻转,玩转着花样——是飞机表演的时间到了。 Mike转头看着我,嘴唇动了动。 他的声音被鼎沸的人声和飞机的震响盖过了,我凑近他,问:“你刚才说什么?” 他摇了摇头,说:“没什么。” 我回过头,没管他,继续默不作声地盯着空中的飞机表演看。 其实我听见了,他说的是——Lim,我只是想你了。 表演结束,天色也暗了下来,Mike拉着我站起来,我们先去扔了垃圾,转头就朝着河岸走去。 岸边已经是人头攒动的状态了,有去得早的在前面固定好了桌椅,也有同行的在围栏边上铺了野餐布。之后的人们就一个接一个地站在后面,人群整齐地沿着河岸排成了一列。当然,中间被管制警察特意开辟出了一条供行人走动的巷道。 我和Mike就沿着这条巷道一路走着,终于在中部找到了一处好位置,停下来。 夜色渐渐深了,河上的烟花快艇已经就位。广播里开始出现声音,是关于即将出现的年度重头戏的介绍。 不一会儿,这声音就又开了口宣布这场河岸烟火即将开始。 人群已经躁动到了极点,每个人眼里都是期待的光,接着,我们开始跟着广播倒数: “FIVE……” 我转过头看Mike。 “FOUR……” Mike转过头看我。 “THREE……” 我们的脸上都写着兴奋。 “TWO……” 有光束直直地冲向了夜空。 “ONE”音节出口。 “嘭!”,巨大的声音在空中炸响开来。 一簇又一簇的烟花被送上了夜空,巨大的声响仿佛就在耳畔,五颜六色的光照亮了整个布里斯班河岸。 我一眨不眨地盯着夜空,只觉得心中好久没有这样的震动。 我转过头,不经意碰上了Mike的目光。我在Mike的眼里看见了我自己,随着烟花的光,亮起、又暗下来、又亮起的我自己…… 我们对视了很久,烟花不断在耳边炸响着。我望着Mike,脑海中没有一分多余的思绪,他的脸庞忽明忽暗,瞳孔在光照下显得极其清亮,眼底一片澄明。 紧接着,我们的鼻尖越来越近了…… 下一秒…… 两片嘴唇贴在了一起。没有情欲的滋润,不带唇舌的挑逗。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摁下了停格键,但实际上,烟花下一秒就在我们的头顶上炸开,我们的唇分开了。 这是个蜻蜓点水的吻,由烟花见证了。 我即将跳出喉咙的心跳,也由烟花见证了。 游戏 表演结束了。 Mike照例送我回家,周围人声嘈杂依旧,我们却像身处静止的空间里,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 中途我偷偷扭过头去看他,只见他紧抿着唇线,没什么表情。 我感受不到他的情绪,只是被他紧紧地攥着手,他的力道大得惊人。 这次见面仿佛一个宣布着冷战期结束的标志,后面几天,我们又恢复了日常聊天,只是两个人都默契地没有提起那个吻。 同时我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已经在我和Mike之间发生了改变。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察觉到。 这像是两种化学物质,轻轻碰撞之后,发出了某种“滋滋”的响动,虽然极其轻微,却是不容忽视的。 - 又是一个周五的傍晚,Mike突然在电话那头问我周末有没有空?他说他带我去玩,说是权当放松一下紧张的心情。 我短暂地考虑了一下,答应了下来。 等车子在一栋小型独幢房子前停下来,我才反应过来——索性Mike说的玩,是他朋友办的一个派对。 屋子的格局不算小,进门就是一个小型吧台,上面已经零零散散的摆了好几瓶开过的酒了。 一个韩国人模样的女生正站在吧台后面摆弄着手机,看见我和Mike进来,她抬起头吹了个口哨,很熟稔地和Mike打着招呼,又看向我,笑着伸出手和我问好。 灯光闪烁,音乐震响,派对的气氛很浓,我转头看过去,才发现屋子里已经坐了不少人。 很多异域脸庞,也有几张华人面孔。被陌生的眼光扫视着,我一时觉得有些局促,转过头看了Mike一眼,他安抚地捏了捏我的掌心。 这时候,一个穿着很摇滚的白人走了上来。他和Mike打了个很是地道的招呼,又看向我,笑得一脸灿烂。 我也笑了,刚想说话,Mike就一把拉过我,大大方方地介绍起来。 他的声音倒是明亮,足够一屋子的人听见了。 我又被他领着,跟带小孩一样,和屋子里的其他人互相打了个照面,这样就算认识了。 所幸Mike这群朋友的态度都还算随意,其中几个中国人还用中文跟我攀谈了几句,我也渐渐放松下来。 我才知道,这群人中有几个是Mike的同学,其他几个算是不同圈子慢慢处到一起的,彼此都已经很熟悉了。这房子也是他们其中几个人一块合租的,算是他们的聚会地点。 一时间氛围倒也不尴尬,很快就各自玩闹开了。 Mike被叫去玩桌面足球了,和那个“摇滚”小哥对垒。旁边站了几个围观的人,时不时出口几句呼喝,和一些我听不懂的英文词。 我靠着吧台坐在高脚凳上,自己端了杯酒来喝。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我能看见Mike微微躬起的背部线条。 他低着头,目光锁定在游戏桌上。刘海垂下来,他的半张脸都隐藏在阴影里,只露出了挺翘的鼻梁和紧抿的唇线。 他的手指曲起来,指节的弧度不断变换,利落地操纵着游戏杆。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Mike摆出这副认真又专注的模样,嗯……的确挺帅。 不一会儿,随着人群的一声欢呼,他直起了身体,胸前坠着的银质装饰链随之贴伏在黑色T恤上。 他抬头找到我的方向,挑起眉,露出了一个很是春风得意的笑,像只餍足的狐狸。 又换了一个东南亚人跟Mike对垒,我无心再看,正好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学校的邮件,我顺手回复起来。 “你不去玩?”一道男声在我身边响起,说的是中文。 我抬起头,是刚才和我打过招呼的一个华人男生,叫什么名字我倒没留意,只觉得他耳朵上那一排耳钉在灯光的照射下异常扎眼。 他在吧台倒了一杯酒,学着我的样子在旁边的高脚凳上坐了下来。 我努努唇,示意他看人群密集的地方,“你是说玩飞镖的话,我想我还可以有点儿参与感。” 他顺着我的方向看过去,有人在对着电视机跳舞,有情侣在沙发上抱成一团,只有飞镖盘目前还没有人光顾。 他爽朗地笑出了声:“你可以去和Mike踢足球呀。” 没等我接话,他又递过来一个促狭的眼神说:“你和Mike真就只是朋友啊?” 是,Mike刚才介绍我的时候,说的是:“这是我的中国朋友,Lim。”,那语气就像人们介绍自己无数朋友中的一个那样随意。 我垂下眼睛,试图压下某些让我焦虑的情绪,反问道:“难道我和Mike不是朋友吗?” 这位耳钉小哥笑起来,满含深意地看了我一眼:“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是什么意思? 我只知道他的眼神很犀利,犀利中又带着暧昧,显然知道点内情的样子。 他知道些什么? 又知道多少? 我有点恼了,再没心思搭理他,借口去洗手间就说了失陪。 我在水池边用清水泼了下脸,出来的时候就看见Mike等在门边。 他看我出来,走过来帮我理了理颊边的湿发,问我是不是觉得无聊了。 我应了一声,他又来牵我的手,轻声说着:“再待一会儿我们就走,好吗?Lim。” 我不作声,任由他带着我去沙发边坐了下来。不多时,人们都陆陆续续在沙发上坐下来了,围成了一个圈。 有人提议玩「Truth or Dare」也就是国内常说的真心话大冒险,一个空酒瓶子被摆上了桌,我知道,这该是要转瓶子了。 第一个中招的就是那个“摇滚”小哥,他选了大冒险,然后颇为自得地唱了一段澳洲口音很浓重的Rap。 紧接着瓶口对准了一个身材纤细的白人女生,她选择了真心话,提问者直接问她上一次性生活发生在什么时候? 她毫不忸怩地大方承认说就在昨晚,然后搂抱着坐在旁边的她的男朋友亲吻起来。 人群闹哄起来,游戏又很快开始了下一轮。 瓶子又转了一圈,接着缓缓停在了Mike面前。 我转过头兴味地看着他,他站起来,说自己选真心话。 他的朋友们交头接耳了一阵,一个东南亚人突然对着我和Mike所在的方向,一脸促狭地开了口,他问的是,Mike和我是什么关系? 我僵了一瞬,耳边静得只能听见夜晚的风声,一双双眼睛都带着看好戏的神色在我和Mike身上梭巡。 我有什么好紧张的呢? 我索性也放松了身体,抱着手臂等着Mike的回答。 而事实显然没有那么精彩,Mike只是干笑了一声,然后用玩笑般的语气说着:“我和Lim当然是朋友关系,千真万确。” 这个答案明显让人群的期待落了空,他们略带失望地收回了目光。 这只是个小细节而已,很快就被人忽略了。同时被忽略的还有Mike落座后搭在我背上的手,以及我指尖下面起了褶皱的沙发布。 我觉得我像条砧板上的鱼,那焦虑感又莫名其妙地来了。 后来的游戏我都没什么心思参与了,等我终于收回神的时候,我发现十几双眼睛都落在我身上。 而那位耳朵上满是耳钉的中国男孩正一脸兴味地正站在我面前,同时,Mike的目光也紧紧锁在我身上,他没有发一言。 耳钉男孩凑近我,直接用中文轻佻地说道:“瓶子转到我了,他们让我选个人亲嘴儿。” 噢……明白了,所以现在站在我面前,意思是选中我了。 我用余光瞄了Mike一眼,他还是没反应,只是紧了紧环在我腰上的手。 耳钉男孩继续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又用英文问了一句:“May I?” 事实证明,一个人焦虑到了头行为真的会失控的。 我挥开Mike搭在我身后的手,直接站了起来,笑得一脸灿烂,我说:“Sure.” 人群沸腾起来,有人鼓起掌,有人吹起口哨。 而Mike此刻在做什么呢?他又带着什么样的表情呢? 我都看不到了,我背对着他,起身的时候心底涌起一阵报复性的暗爽,和耳钉男孩一起走去了人群包围的正中间。 ChasingFire 我平静地睁着眼睛,看着他的脸朝我压下来,我们的唇越靠越近…… 下一秒,我的身体就被一股大力拽开了,我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Mike紧紧地搂着我的肩膀。 紧接着,他一脸平静地说:“抱歉,朋友们,我突然想起来我和Lim还有点事情需要处理,就先走了。” 这一系列动作发生得太快了,快到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动地被Mike带着往外走了。关门声响起,起哄的声音都被隔绝在了门内。 Mike脸色阴沉地带着我向着他的车所在的方向走,他开了车来,所以今晚并没有喝酒。 我被他强行塞进车里,他又来帮我系安全带,全程一言不发,动作也毫无温柔可言。 我能感觉到Mike在生气,可是他凭什么生气? 他一开始就没打算阻止,现在又生哪门子气? 车子在夜间路上飞速行驶,我们谁都没有开口说话,车厢内安静得出奇。 过了一会儿,他伸手去开了音乐。 又过了一会儿,他发出了一声带着烦躁的“Shit!”,音乐被摁掉了。 Mike的家教一向很好,这倒是我第一次听到他在除了床上以外的地方飙垃圾话。 因为音乐太应景了? 我懒得管他发疯。 我感觉我心里压着一股无名火,压着压着就想笑了,我也没有忍的打算,干脆地冷笑了出声。 Mike转过头,飞快地看了我一眼,然后猛地踩了刹车。轮胎紧急摩擦地面发出了一阵刺耳的声响,他解开安全带身体就朝我压了过来。 我剧烈地挣扎着,却被Mike更紧地搂住了腰。他的一只大掌死死扣住我的后脑勺,嘴唇重重地在我的唇上碾压。 我不甘示弱地用牙齿咬他的唇瓣,唇齿间很快就尝到了血腥味儿。 他又把手绕上来掐我的下颚,力道不轻,我吃痛地松了牙关,他的唇舌就强行侵进来,几近凶悍地纠住我的舌头又吸又吮。 我们缠斗了很久,根本不像在接吻,倒像是用唇舌打了一架。 结束之后,我还是被Mike紧紧扣着身体,他抵着我的额头不停地喘息。我的眼里已经蓄满了泪水,舌根都在发着麻。 他突然掂起我的下巴看我,我负气撇开了头,不想看他。 他又用了点力把我的头转回来,一点一点吻去了我脸上的泪水,然后在我唇上啄了一下。 我又被他抱进了怀里,他的头靠在我的肩膀上。 地处郊区,周围静得只能听见夏夜里的虫鸣,有几盏路灯在道路旁边亮着昏黄的光,我突然听见Mike在我耳边轻柔地开口,他说:“I’m sorry, Lim.” Sorry for what? 我不知道…… 我只是听见我脑海中紧绷一晚上的弦,在这一刻,突然断裂开来了。声音很清脆,也很决绝。 车子重新上路了,车厢内又恢复了平静。我伸手去点了一下车载屏幕,音乐声又重新流露了出来。 Mike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没有作声。 “I wanna hate you 'cause I still love you 我试着去讨厌你 只因为我依旧爱着你 And it's weighing on my chest 这份牵挂犹如重石压在我胸口 We keep our bodies tied together 我们靠近彼此 缠绵悱恻 To ignore what's ing next 只希望足以忽视冷酷的现实的到来 I was driving you home in the middle of the night 午夜漫长 我驱车载着你回家 But I couldn't bring myself to say goodbye 但是我无法狠下心与你告别 I was driving you home in the middle of the night 午夜漫长 我驱车载着你回家 And there's no good way, yeah there's no good way 别无其他更好的办法 只有如此 I'm chasing fire when I'm running after you, you 当我追逐在你身后时 也在追逐我自己内心的那团火焰 You got that something that I never wanna lose, lose, yeah 你是我永远无法割舍的一切 无法狠心离开你 It's like dancing when the song's already over 我们的关系就像是一支舞 直到舞曲缓缓结束 Moving without getting any closer 舞步翩跹 我们之间却不曾有丝毫靠近” 我把脸朝向车窗外,没有再看Mike。 一路夜色霓虹,车窗揭了些缝隙,偶尔有夜风灌进来,清清凉凉的。 鬓边的散发被风扬起来,脑子中纷乱的思绪也醒了,挂在眼尾的那滴泪也落了。 不重要了,我想。今夜的风,已经不重要了。 直到我打开车门下车,我和Mike都没有张口说话。 我们最后的眼神交流是我示意他开车锁的时候,那瞬间他嘴唇嗫嚅了一下,仿佛有千言万语要说,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夜晚 有人试过在夜半时分被锤门声惊醒吗? 当我意识朦胧地睁开眼睛,惊觉那道使我清醒的声音,的确来源于我家大门上——有人在不停地大力捶打我家的大门,我整个人都不好了,紧接着是愤怒,愤怒完了是害怕。 按理说,我住的公寓地段很好,住户素质都很高,安保系统也没话说,是不会发生有陌生人敲门这种境况的。 我迅速爬起来穿好了衣服,拿起手机——零晨四点二十六分,我走出房间,几乎打开了整个房子里的灯。 那骇人的敲门声还在继续着,我小心翼翼地靠近门边,从猫眼往外看了一眼——呼,虚惊一场。 同时,我感到潜藏在心里的怒气迅速翻腾而起。 我猛地拉开门,压低声音对门外的人怒道:“你干什么呢!你疯了是吗?有病的话,我建议你优先去医院,而不是在这里发疯!” 什么礼貌礼仪,通通丢到一边去。 如果不是因为我有限的英文词库,我想我会乐意用更多的垃圾话来招呼这个人——这个凌晨四点在我家门口大力锤门,不但吵醒我睡眠,还严重扰民的马来西亚神经病。 而这个神经病只是一言不发,静静地看我宣泄着怒火。 我突然就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我摆了摆手,无力地对他说:“你先进来吧。” 关上门的瞬间,Mike就从后面抱住了我,他沙哑地声音叫着我:“Lim.” 我推开了他,转过身来。 这才发现他一脸疲态,头发凌乱地耸拉着,连衣服都没换,银质的装饰链子也还搭在胸前。 我怔了一下,自顾自地去倒了杯水喝,转而问他:“有什么事吗?” 他亦步亦趋地跟在我身后,忽视了我的问题,又叫了一声:“Lim.”,这次声音更低了。 我转过身对着他,用指尖轻轻点着桌面,有点不耐烦。 他看着我,吞吞吐吐道:“你把我的联系方式都删除了……我联系不到你,只能这样……” 是,我一回到公寓就黑掉了所有Mike的联系方式。 我还是没有说话,静静地注视着他。 他揉了揉额,似是思考了一会,又抬起头,认真地看着我,一字一句地开口:“Lim,你不能这样。” 顿了顿,他继续:“你不能在我刚刚闻到酒味的时候,就告诉我说,那只是一瓶苏打;在我相信了它只是苏打之后,你又告诉我说,实际上那是一瓶上好的伏特加。” 在这不长不短的一句话之后,我想我的睫毛应该是颤动了好几下。 是,是我们自己从头到尾就给了对方要保持清醒的讯号,可是,谁又能保证,一个品尝到酒味的人,他开头说的那句浅尝辄止,是真话呢? 所以,我明明在酒精中毒之前就试探过他了啊……并且他都给出了一个理智的答案,那我还能,要求他怎么样呢? 我都已经做出选择,要适可而止了。 我闭了闭眼,轻声对Mike说:“你走吧。” 他没有动作。 我直接提步朝着门的方向走去,这时候,我听见Mike沙哑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 他说:“我爱上那瓶伏特加了。” “我爱上那瓶伏特加了。”他又重复了一遍,语气加重了。 我的脚步停了,转过身去看他,他拧着眉,表情近乎执拗地凝着我。 说我的心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吗?那是假的。 可是……这是凌晨的BNE,Mike的冲动可以在今夜保鲜,那黎明到来呢?谁能保证它不会成为一罐过期的黄桃罐头。 于是我继续走到了门边,开了门,又对他说了一句:“你走吧。” Mike离开了,他走之前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这个眼神该怎么形容呢?有点受伤?有点心碎?又带着点莫名的兴奋? 总之这个眼神成功入驻了我的后半夜,我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对着天花板发呆,再也睡不着了。 追求 等我终于弄懂Mike眼神中那点兴奋的含义的时候,他已经对我连着献了几天的殷勤了。 那晚之后是周一,我早早地就起床拾掇好了自己。 走出公寓楼,我几乎怀疑自己眼花了,那道靠着花坛站立的身影,不是Mike是谁? 他已经换了一身装束,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了很多。他一手拎了只袋子,另一只手在摇晃着车钥匙把玩。 这场景让我怀疑昨夜发生的一切都是幻梦一场。 他看见我,笑着朝我走过来,跟我打招呼说:“早上好,Lim。” 我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但还是礼貌性地回了一句:“早。” 他又把手上的袋子递过来,我低头扫了一眼,看见了叁明治和牛奶,还有一些别的,被挡住了。 我没有接。 他又往前递了递,说:“给你的。” “我吃过了。”我说。 他把手伸回去了,接着又说:“我送你去学校。” 我终于抬起头认真地端详起他,而他只是看着我,一脸的坦诚。 没办法了,我说:“校车马上来了,我赶时间,先走了。” 他点了点头,丝毫没有被拒绝的尴尬,甚至还一脸自然地对我说着:“Have a good day.” 当天晚上,我的微信就收到了一条新的好友验证消息,申请者,是Mike的小号。 要问我是怎么知道的,因为此时此刻验证留言里就大剌剌地显示着:我是Mike。 好像生怕我不知道是他一样,我直接无视了。 又过了一会儿,我的手机震动起来,一条新信息,来自陌生的手机号码。 内容是明天的气温和天气,一些提醒事项,以及我明天的课程信息,署名是Mike。 我觉得我的怒意又来了,迅速拉黑掉了这个陌生号码。 洗完澡出来,躺在沙发上,我还是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明明按理来说,我和Mike在昨天晚上就彻底玩崩了。并且他那么理性化的一个人,被我那样对待,早就该把我踢到一边了才是。 左思右想了一番,也没得出什么确切的结论。 不过我知道,Mike这人向来心思多,又不按照常理出牌。我索性把这一切当作了他一时不甘心的心血来潮。 直到这样的情况维持了整整一周,Mike出现在我面前和我“偶遇”的次数越来越多,并且每天总有不同的手机号对我做着天气播报,我才感觉到不对劲,事情已经不知不觉偏离了我所预想的轨道。 我一边在心里深深地唾骂着自己,为什么以前要图省事,在他问起我的课程的时候,直接就发了一整张课表过去。 一边迟钝地意识到,也许,或许,可能,Mike这一系列反常的行为,是他在追求我? Mike在我身边越来越强的存在感,甚至引起了章雨然的注意。 有一天,当我和章雨然上完课从学校出来,远远地就看见一个高个男生侧着身体抱着一束玫瑰花站在路边。 我们俩还在没心没肺地调侃着,这该又是哪个幸运女孩的心动男嘉宾了——直到这个男嘉宾转过了身体,露出一张我们都熟悉的娃娃脸。 章雨然的笑容彻底僵在了脸上,当然,同样呆住的还有我。 只见这位高个男生径直向我们走过来,他也没多话,自顾自地把花束塞进了我的怀里,我下意识地就捧住了。 紧接着,这位高个男生就转过身,自如地走了……走了…… 留下了一脸痴呆的章雨然和我,还在风中凌乱着…… - “Mike这是什么意思啊?” “林乔,你老实说,他是不是在追你?” “我跟你说,宝贝,你别信啊。” “不对啊,林乔,你俩不是彻底崩盘了吗?” “是花招,这肯定是假洋鬼子的又一个阴谋。” “他怎么话都不说一句的啊,追人是这么追的吗?” “不对,我还是没想通,他怎么就开始追你了?” 自从Mike举着花出现之后,一整个晚餐时间,章雨然都在我耳边像蜜蜂一样嗡嗡个不停。 而罪魁祸首现在就躺在我身旁的椅子上,隐隐还散发了点花香。 我叹了口气,无奈地开口:“我也不知道,我现在乱得很。该说的我都说了,我以为他是一时兴起呢,现在怎么还有种打持久战的感觉呢?” 章雨然也挠了挠头,显然极其困惑:“我没见过几个人是这路数的啊。” 我:“老外的思维,我们不懂。” 她突然正坐起来,双手重迭着放在桌上,一脸郑重地问我:“说真的,林乔,你现在什么感觉?” “说没动摇是假的。”我叹了口气,:“今天这情况你也看见了,他一不开口说是,二也没死缠烂打。他要开车送我,我不乐意,他就自己走了;他给我带了吃的,我推拒了,他也不勉强。就算我刻意无视他,第二天他一准又出现在我面前。就这种态度,让我有火都没地方发,你懂么?” 停了停,我又说:“而且,然然,你知道的,我骗不了我自己,其实我是喜欢他的。” 章雨然难得地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她摆摆手说:“算了,你自己斟酌吧。你知道,我是不太喜欢Mike这个人,总感觉他心里藏的事儿太多了。而且吧,你俩一开始相处的方式就不正常,现在要谈感情,感觉怪怪的。” 是很怪……所以接下来的几天里,我对Mike的态度更加冷淡了,甚至可以做到连他的招呼都视而不见。 我一边暗爽于自己原来也可以这么冷漠,一边又在每一次跟他背道而驰之后感到心如刀割。 我觉得我像一个双相障碍患者,再这样下去,迟早会把自己逼得疯掉。 不过还好,在我发疯之前,Mike先绷不住了。 小伏特加 那是一个周五的夜晚,我和朋友们聚在一起小酌了几杯,头脑倒还算清醒,一路蹦蹦哒哒地往公寓走。 刚刚行至公寓楼下,我就看见一个身影垂着头坐在路灯旁边的长椅上。 我继续向前走去,也许是我的脚步声惊醒了他,他抬起头,目光一下就锁定了我。接着猛地站起来,拦住了我的去路。 我不理他,准备绕过他继续走,他直接拽住了我的手腕,把我带到他面前。 他开口说话,声音有些疲惫:“我等了你很久。” 我抬起头看他,眨巴着眼睛,有些不解:“你等我做什么?” 他没理会我的问题,直接把我扯进了他的怀里。 这是我曾经很熟悉的怀抱,像是踽踽独行的旅人,终于找到了停靠的港湾。我的脸靠着Mike的胸膛,能听见他炽热有力的心跳,鼻腔里都是他身上久违的柑橘香。 我想我是不争气的,我一点都不争气,所以我任由Mike把我摁在他怀里,大口地呼吸着他身上的味道。 我觉得累,甚至有点想哭,也不知道是不是今晚又沾了酒的原因,我的眼眶已经红了。偏偏这个时候,Mike还在我耳边轻柔地叹息,于是我的泪就不管不顾地落了下来。 Mike放开了我,他的双手扶着我的肩膀,我咬着唇撇开头,不想叫他看到我这副狼狈像。 他有些慌张,双手改而捧住我的脸,温柔地替我抹去了脸上的泪水,这是我第一次看他手足无措的模样。 他叹了一声,声音低低地对我开口,他说:“我在很认真地追求你,Lim。” 我怔了一下,抬起头看他,他的表情很严肃,我才意识到,他应该是在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又过了一会儿,他又说:“可是,我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我低下头,睫毛轻颤了一下。 “你知道,我可以想办法解决我的教授抛给我的任何一个实验难题;也可以有办法应对任何一个我那些调皮的网球学生。” 我的睫毛又颤了一下。 “但是唯独对你,我好像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的睫毛颤了好几下,接着抬起头,撞进了Mike清亮的眼眸。 就这样对视了好几秒,Mike低下头来,我们吻在一起。 吻着吻着气氛就变了,我领着Mike上了楼,他紧紧地环住我的腰。 我们在玄关拥抱,他的头埋在我的颈侧,一只手伸进我的衣服里揉弄我的乳房。 我的耳边是他逐渐沉重的呼吸声,他突然闷闷地笑,哑着声音问我:“喝酒了?刚才就闻到了。” 我仰着脖子应了一声,被他弄得有点心猿意马。 他深深呼吸了一口,手下的劲更重了:“好甜。” 接着我整个人都悬空了,Mike把我打横抱起来,径直进了浴室。 他始终温柔地注视着我,动作很慢地替我褪去衣裙,内衣。 我有些不满,主动探出手去解他的皮带搭扣,他一把将我搂过去贴近他的身体,任由我动作。 衣物一件件被放在置物台上,安全套的包装纸也被扔进了垃圾桶,淋浴间响起了潺潺的水声。 我紧紧圈住Mike的腰,他的手指在我下体动得很快,我几乎站不住脚,喉间不断发出难以自制的嘤咛。 他似乎喜欢极了我这种声音,不停地来亲吻我的嘴唇。 身体得到快感,空虚也随之而来,我难耐地转过身体,握住Mike的火热就往身下套。 Mike一脸兴味地看着我笨拙的动作,一点要帮忙的打算都没有。试了几次都不得章法,我不由得扭头瞪了一眼那个还在作壁上观的人。 他好像是笑了一声,炽热的胸膛接着就贴上了我的背,我被他推着到了墙边,他的大掌扶住我的屁股,猛地挺了进来,我们同时发出了一声喟叹。 Mike又变成了一个急躁的毛头小子,他掐着我的腰挺动着身体,每一次的进伐都又急又快,我扶着墙,被他顶得稳不住身体,上身不住地前倾,腿脚直打颤。 他又把我转过去,面对面地抱着我,丝毫不给我喘息的时间,抬起我的一条腿又重重的地入进来。 我神思迷乱,紧紧地环抱住他,迎接他一次狠过一次的撞击。 高潮来临的时候我几乎声嘶力竭,哭音和叫声都破碎在空气里。 Mike又伸手来捂我的唇,我张开嘴巴就咬下去。他继而把手指抽出来,又重新插进我嘴里,恶意地跟随着顶弄的速度,模拟起了我们性交的动作。 潮水在我脑海里一波胜过一波,结束的时候我整个人都瘫软在了Mike身上,由着他帮我清洗了身体,又抱着我回我的卧室。 “吹风机在哪?” 我没抬头,继续摆弄着手机:“浴室的橱柜里。” Mike的脚步声远去了,很快他又回来了,在我身后窸窸窣窣地摆弄了一阵,吹风机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他的动作很轻,温度也掌握得刚好,我舒适地闭上了眼睛,问他:“你怎么会帮女生吹头发?” Mike关了吹风机:“你说什么?” 我又重复了一遍。 他说:“你知道,我有两个妹妹。有时候Stella会吵着让我帮她吹头发。” 我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吹风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没多会儿,头发就彻底干了,我躺回了床上,拢了拢被子,感觉很是舒畅。 Mike又走去外面了,过了一会儿,脚步声由远及近,一副温热的身躯贴上了我的背。 我抬脚蹬了蹬Mike的小腿,问他:“你怎么不回去?” 他把我的身体转过来面对着他,一副做作的可怜样:“需要我的时候就用,不需要了就让我走?狠心的中国女孩。” 我咯咯笑起来,又踢他:“你不是明天上午要去网球场吗?” “是的,别动。让我抱一会儿。” 隔了一会儿,他把我放开了些,很认真地开口:“什么时候带你去见见我的小妹妹们。” 我抬起头,眨巴眨巴眼睛:“我为什么要去见你的小妹妹们?” Mike轻轻叹了口气,伸出手来揉了揉我的头发:“我说,我在追你,Lim。” 我应了一声,心跳有点快了。 他又捏了捏我的脸:“你还没给我答复。” 我低下头去,把脸蒙进被子里,脸有点热,有点不敢看他。 又过了一会儿,我才很小声地开口:“这才几天…” 好吧……其实虽然已经大半个月了来着。 “什么?”,Mike掀开了被子,抬起我的脸。 我看着他的眼睛,睫毛轻颤了颤:“我说,你再多追我几天。” Mike瞬间笑了起来,他把我摁进他怀里,爽朗的笑声从我头顶传来,整个胸腔都在随之震动。 笑够了,他又把我放开,退开了些距离。 我们对视着,Mike抿着唇看着我笑,接着就在我的唇上亲了一口,过了一会儿,又亲了一口。 他开口,声音很大,说:“好的!我的公主。” 啊……真是……要羞死人了! 抱了一会儿,他又拉着我坐起来,可怜兮兮地说:“那你把我的联系方式都加回来,可以吗?Lim?你不知道,联系不到你我都快发疯了。” 我笑起来,把我们俩放在一旁的手机都拿了过来,很快就加好了。 他又把我的手机拿过去对照着他的摆弄了一阵,我看着,这厮是把所有的社交平台都跟我加上好友了啊,什么Facebook、Instagram、Snapchat、WhatsApp,还有几个我根本不用的,都被他弄出来了。 完事儿之后,他还特别得意地对着我晃了晃手机,说:“Cool~” 我突然想起来什么,问他:“你哪来的那么多手机号给我发信息?” 他的声音又低下去了:“我发一个你拉黑一个,那些信息都是我用我家人和朋友的号码发的。” 我吓了一大跳,敢情Mike身边的关系网都被我打进黑名单了。我气得去锤他,又慌慌张张地把那些号码都从黑名单里放了出来。 他看着我操作,突然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一脸惊喜地盯着我看。 我瞥着他,问:“怎么了?” Mike的语调带着揶揄:“你没删那些短信,Lim。” 他又重复了一遍:“我发给你的那些短信,你一条都没删。” 这个混蛋…… 我有种被抓现行的羞窘,抓起被子蒙住头,闷闷地开口:“那又怎么样?” 我的被子再次被M掀开了,他捧着我的脸,在我的唇上亲了好几口,笑得一脸神采飞扬。 - 闹到最后,也不知道Mike是什么时候走的。 只记得他走之前落在我脸庞的那个吻,轻轻柔柔的,和那句响在我耳边的:“晚安,我的小伏特加。” 就这样了吧…… 在沉入梦乡之前,我迷迷糊糊地想着。 就这样了吧,我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在异国他乡陷入了一段爱情而已。 一切始于肾上腺素,但最终归于多巴胺。 不过,那又怎么样呢? 那些个酒精中毒的人,谁不是在一开头就抱有浅尝辄止的决心呢? —————— 还有一个后记,明天发吧,谢谢所有看到这里的人!其实这是几个月前写的一个小短篇了,我现在自己读起来还有一些拗口的地方,之后有时间我会改改,也可能改成第叁人称,之后再说吧。因为我最近实在太忙啦。 小番外 我和Mike正式交往的第二天,我又拉着他去参加了我和损友们的聚会。 要问为什么不是第一天呢? 废话,第一天是属于我们俩的私人甜蜜时光(包含一些黄暴的细节),是不方便被人打扰的。 这是Mike第二次参加我和我朋友的派对,这一次,他意外地紧张了起来。 我们坐在去“老地方”的巴士上,他攥着我的手不停地揉捏着,脸也靠过来,在我的肩膀上左蹭蹭右蹭蹭,一副坐立不安的模样。 我推开他的头,问他:“你做什么呢?”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倒是叹了口气,问我:“宝宝,你觉得我看起来怎么样?我的意思是,我算得上你们中国人眼中的酷男孩吗?” 这声“宝宝”,他说的是中文,当然,是我教的。 自从我们确认彼此的心意之后,他好像对两性称呼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那些外国人腻歪人的那一套他是张嘴就来,后来又渐渐不满足,非要再在中文称呼上做文章。 美其名曰是要加强自己在中文方面的造诣,我一开始懒得理他,后来被他缠的烦了,索性也陪着他一起幼稚了起来。 我噗嗤笑出声来:“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他转过身体,正色道:“你先回答我。” 我捏了下他的脸,说:“是,你是酷男孩。” Mike扬起嘴角:“那我就放心了,这次是我以你男朋友的身份去见你的朋友们,我知道这对于你们中国人来说意味着什么。我看你那些朋友都挺酷的,尤其是Jess(这是陈黎的英文名),我不能输。” 我笑出了声,说他:“你幼不幼稚?” 他又把头搭在了我的肩膀上,小声嘟囔了句:“幼稚。” 又过了一会儿,他把头立了起来,对着我,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噢,我知道了。所以你早就被我的长相吸引了,对不对?” 我的脸有点发烫,索性侧头转向窗外,不再理他。 Mike还在摇晃着我的手臂,不停地追问:“是不是呀?Lim,你是不是早就喜欢我了。” 我的耳朵都发起烫来了,转过脸瞪了他一眼。 他看着我,突然笑起来,凑过来在我脸上吧唧了一嘴,又自顾自地小声说:“我知道的。” 我们到达“老地方”的时候,屋子里已经有不少人了,刚推开门,人潮就接连响起怪声起哄。 Mike跟几个男生都混熟了,直接走过去跟他们寒暄起来。 我寻到章雨然所在的方向,走过去,挽着她的手臂甜腻着声音叫她:“然然~” “哟,这是谁来了呀。”她怪声怪调地回了一声。 我扭着她的手臂继续讨好:“然然宝贝~” “你别叫我,我还生气呢。” “所以小的这不是来给您赔罪了嘛,您大人有大量,就不跟我计较了嘛。” 她转过身来,皱着眉:“别忘了我们上一次见面我跟你说的,你这个人就是一根筋,你在感情的事情上犯轴我管不了你,我气的是你拿自己的未来做赌注。” 她说的上一次见是几天前了,自从我和Mike定下心来我就把这姐妹儿约出来一五一十地对她坦白了,包括我最终决定继续留澳读研的事。 说起来我终于下定决心留澳这事儿,是少不了Mike掺的这一杯的。 据他所说他明白自己心意之后就对此提心吊胆地不行,生怕我不管不顾就走了。 因此天天在我耳边吹风,说我这一决定是多么多么正确,非整得好像我整个人都因为要多读几年书,就得道升华了一样。 当天我就冲动之下致电了我远在大洋之外的母亲大人,结果自然是免不了一顿骂,然后又在她惊骇之余放出了她女儿我交了个洋男友这个炸弹。 她吓得当场就撂了电话,倒是我那个爱凑热闹的表姐,估计是打我妈那儿听说了这个消息,给我电话来的时候硬是笑得合不拢嘴,直说要让我以后生个混血儿给她“玩”。 我在这边腹诽着这八字还没一撇呢,一边又悄悄羞红了脸。 当时Mike就在我旁边,看着我一脸羞愤欲死的模样非缠着我问我表姐都说了些什么。 我表姐在电话那头听见他的声音,不依不饶要跟Mike通话,于是听筒就被他拿走了。 两个人讲了一大通,我是听不到我那表姐都说了些什么,倒是Mike在这边一脸正色地保证了一大堆,大致就是表达对我真诚和爱意。 这是我第一次看Mike这么一本正经说爱的模样,羞怯之余又觉得感动。 我嘟着嘴,低下头来,眼眶里都包着泪花。 Mike挂了电话,抬起我的头,一瞅见我这样,一下慌了神,手足无措地抱着我又亲又啃。 当然我是不会承认其实我是被他感动到了才这样的。 回到我们的派对。 听完章雨然的话,我笑起来,伸手抱住了她,我说:“我知道的,我知道然然最爱我了。” 她回抱住我,别别扭扭道:“你少来!我不管,你还得请我吃饭。还有,虽然我的确很高兴你能在这陪我了。但是我可告诉你,我还是没能完全接受你的小男朋友的。” 我笑起来,忙说:“好好好”,又道:“待会儿让他喝酒行不行,想灌多少就灌多少,我保证不拦着。” 她“哼”了一声,转身找陈黎去了。 这时候Mike也回来了,我们去沙发边坐下来,和大家伙一起玩“逢七就过”。 Mike这个假洋鬼子没玩过这个游戏,自然成为了众矢之的,甚至还连抽到两次陪酒小姐的牌。 我在旁边笑着看他们推杯换盏。 没过多会儿Mike的酒后后遗症就来了,他在我旁边对我咬耳朵,现在他不爱叫我Lim了,倒是喜欢叫我小伏特加。 我臊红了脸,伸手去摸他身上的橘子清口糖,喂他吃了两颗,又给自己倒腾了颗。 回程路上我们叫了辆Uber,他的手在车上就开始使坏,悄悄从我背后撩起我的T恤伸进去刮蹭我的皮肤,又探进我的牛仔裤揉搓我的股肉。 车厢内很安静,实际上我一身颤栗的不行,紧紧咬着牙齿,生怕喉间的吟声溢出口,一路上刺激得我腿脚都在打颤。 回到我的公寓,才在门板上Mike就顶了进来,我已经湿透了。 今晚他动得很慢,跟在故意折磨我似的,我被他磨的浑身娇软,抱紧了他,用脚勾着催促他。 他抱着我去卧室,从后面压住我的身体,攻势逐渐猛烈,清脆的肉体交合声变得响亮起来。 我被他撞得魂都没了,即将高潮的时候他又抓着我两条腿一顿狠入,我尖叫着泄了出来,他低下头来吻我的唇,把我的呻吟都堵在嘴里。 在床上来了两次,他又抱着我去窗边,我翘高了屁股,他从后面灌进来。 我被他顶得身体不住往前倾,手也撑不住落地窗了,他扶住我的身体,单手绕到前面来拢住我的双乳把我稳住,腰骨在我身后不停地耸动。 我对着城市的夜景,出口的都是破碎的暧昧声调,Mike浓重的喘息就停在我耳边,他抱着我又重重的地进了好几下,终于释放了出来。 结束之后我和Mike赤身裸体地搂抱在一起,他一边亲吻我的耳垂,一边温声对我说着话。 他的声音很轻,喜欢极了的模样。 “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Lim” “都是我的错。” “宝宝,你唱歌真好听。” “Lim,其实我很后悔,那晚,我没有吻你。” “我是害怕的,我怕你之前都在戏耍我。” “后来我也很害怕,我怕你走了。” “他要吻你,我生气极了。” “你刚才唱的那首歌是什么?” “我想我真是坠入爱河了,Lim。” “晚安,我的小伏特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