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之後》 浮华以外 「喝些什么?」 「你点吧,你带我来的」 「老闆娘,来两杯high ball,咖哩饭,炒面...」 好友兼合作多年的摄影师Jerry不用看菜单,噼哩啪啦的一下点了许多。 这是一间四十年的日式酒吧,隐身在市中心的一条安静小巷里,外观与一般住宅无异,生锈的铁门,老桧木镶嵌着花玻璃窗,一颗昏暗的灯泡孤寂地挂在门上,飞虫趋之若鹜,并没有想像中的日式老建筑,更没有霓虹招牌,得七弯八拐,熟人带路才找得着,颇像是陆凡的那间工作室兼睡觉的地。 门一打开,又是另一种景象。 轻快的八零年代爵士乐,贴在墙上的日本旧海报,角落中摆放一些小小的收藏品,装修风格偏日又偏洋。 时间晚了,店内的人挺多的,还有零星几个日本人。许是氛围的关系,这里不像一般的酒吧,惬意又放松,每个人都轻声地交谈。 浮华以外的世界。 宋寒悦在这城市生活了那么多年,从不知还有这样一个地方。 「说好了,你请客」Jerry说。 「请就请,我是会赖帐的人?」 今天有个拍摄,因为模特是被指定的,生涩又不专业,已经连续拍了叁天了,宋寒悦跟上头抗议了多次要换人,结果想是用钱塞进来,想露露脸的,换不得,于是Jerry跟她打赌,今天会不会结束。 好巧不巧,今天那位模特完成度高,宋寒悦赌输了,一下班就来了这。 Jerry是这里的老客人了,据他说前女朋友跑了那会他天天来。 后来每当心里烦闷就来这,倒不是想藉酒消愁,而是找一个能让人静下心的地方,把一身的浮华躁动暂时关在门外,再喝一杯酒,吃点下酒菜,听听音乐,坐在吧台前还有一个穿着酒保装的老先生用不通顺的中文和他聊天。 菜上齐后,宋寒悦讶异地发现就连日式料理用最家常的盘子装饰也毫不违和。 鼻尖轻轻嗅着浓浓咖哩香,把一杯苏打水徐徐倒入放有冰块的威士忌里稀释,再放上一片柠檬片。 轻抿一口,威士忌浓郁的酒感被淡淡的清香与气泡淡化了不少,冰凉地流过舌尖、喉咙,再坠入身体里,外头的闷热都散了开。 宋寒悦心情还挺好的,结束了那折磨人的拍摄,坐在一间别緻的酒吧里,吃着好吃的日料,面对一整面墙的酒柜。 Jerry也在这里寄了一瓶酒,宋寒悦打算把它喝光。她赌输了,她认请,但酒不喝白不喝。 「陆凡来过吗?」宋寒悦饱餐一顿,又喝了一杯high ball,突然想了起来。 「就是他带我来的啊」 「......」 陆凡这混蛋,有这种好地方也不带她来,看来要不是托Jerry前女友的福,她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有这种酒吧。 「你们同居也好几年了吧」Jerry忽然说。 宋寒悦愣了一下,神情彷彿在算,她和陆凡到底同居了几年。 叁年了吧,她猜。 什么时候同居的,她有些记不清了,他们算同居吗? 他们也好像没正式说要同居过,就这么住在了一起。偶尔他去她那住几天,偶尔她去他那几天,只需一个电话,一封讯息,告诉对方“我过去了”,但通常不会有,然后待在没有主人的家里,等着夜晚的炽热燃烧。 算同居吗?宋寒悦盯着酒杯,正当疑惑,她没想到,Jerry又问了一句「没打算结婚?」 「......」宋寒悦这次把剩馀不多的液体喝下肚,她对这淡淡的酒味不太喜欢了。 「你结了我就结」她不温不火地回答,老样子不怕戳人伤口。 果不其然,Jerry闷声一口气喝光杯子里的液体,他已经对结婚不抱任何期待,也对前女友跟人跑了那事不再难过。只是,当面被人直接掀伤疤还是会不爽。 未婚,在这个晚婚时代不算什么稀奇事了,可对宋寒悦这个大龄女子是个禁忌。 宋寒悦的父母在当年那事件过后,忍了一年,终于又开始给她介绍起对象,天天催她交男朋友,给她找相亲。 无非是邻居介绍,亲戚推荐,找的都是条件不错,年龄相当的,可是宋寒悦没兴趣。 她自己也说不清是不是杜承睿给她带来的后遗症,又或是她真的没打算。她对恋爱结婚完全失去了热忱嚮往,她一个独立女性,有正常工作收入,最近还买了间套房,小日子过的滋润,不缺男人创建家庭找她后半生麻烦。 哦...差点忘了男人。她的确不缺,还很好用,但是跟他结婚? Jerry怕是把他们想成了稳定发展的情侣了。 说是同居勉勉强强可以,可结婚就错了。 她和陆凡的关系称不上情侣,就像是他们从未正式说过要同居一样,就这样。 好在Jerry没再提起,问她「陆凡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没消息」 陆凡去西藏了,带着一群旅游团。他常常一走就是一个礼拜,甚至一个月,讯息断断续续的,除了夜晚床边少了个人,大多时候她都习以为常。 宋寒悦知道他已经不做鸭了,他本来没告诉她,是有阵子她觉得他晚上经常待在她那,她好奇才问的。 她还知道他把工作室业务拓展了下,不时接接有兴趣的case,久了接的项目也就有人越发投其所好。 工作室不再当小摄影棚,反而成了他自己的小型展览馆。那面十年空出的墙也被他补上,放上那张和宋寒悦欢爱后偷拍的背影。 但爱好旅行拍照的他偶尔还是会自己在网上组团出国,一边当旅游导游,一边拍照,简直是利益双收。 他这几年的收入好像都源自于此,目前看起来是不会过不下去,至于收入有没有比以前少,宋寒悦就不知道了。 陆凡最后的消息是在五天前,他打来视讯给她炫耀风景。 绿油油的一片大草原,加上蓝天白云,他的酒窝在里面绽放,晃得让人嫉妒失神。 再多的消息就没有了。 一顿饭吃完,宋寒悦真的把Jerry寄在这的酒配着无聊琐事喝光了。 那也就不到半瓶的威士忌,两个人分一分就没了,期间他们还听见隔壁一位只喝果汁的先生和老闆讲得一段情史。 也不算情史吧,就仅仅是一段连开始都没有就无疾而终的萍水相逢。 故事听完,宋寒悦扶着酒醉的Jerry走了。 凭着印象找到路口,把他送上uber就不再管他。 自己坐着另一辆回到家已是午夜,刚按完密码锁打开门,宋寒悦微微一愣。 家里的灯是亮着的。 脚步不自觉变得有些快,走到客厅,果然,她看见被随意扔在地上的行李箱,再往沙发上一看,一个裸着身体,只着一件灰色叁角裤的男人趴在她的L型沙发上睡觉。 宋寒悦无奈叹气,陆凡不仅讯息断断续续,每回回来也都不说一声,就这样出现在她眼前,等她回来。 陆凡睡得熟,不知道到底等了多久。 宋寒悦蹲在他面前,若有所思。想是看得久了,陆凡眼皮动了动,醒了。 一睁眼,就是先皱鼻子,再问她「你喝了多少?」 他声音有刚醒的沙哑,好性感。因为离的近,宋寒悦闻见他沐浴过后的香味。 那是她近来喜爱的味道,有一缕淡淡的草木香。 「一点点威士忌」 「一点点酒味就这么重」陆凡爬了起来,有起床气的他臭着脸抱怨。 宋寒悦猜他肯定是怪她把他醺醒,心底开心得不行。 「你睡这吧,我有酒味」说完,她站了起来就要去洗澡,一边轻飘飘地说「明天起床把你行李收好,否则我就拿去丢了」 她真不知道,陆凡一个有轻微洁癖的人为什么可以这么随便。 陆凡跟在她后头,听了也不应,自己嘟哝了一句。 宋寒悦没听清「你说什么?」 他默了几秒,把想说的话换成「你以后别喝得这么晚」 宋寒悦脱了上衣,上身只剩下一件衬托出她完美胸型的内衣,下身是一件宽版西装裤。 她转身看他,静静的,上上下下打量一番。 瘦了点,也黑了。其他都好,身材更是保持的好,又在那叁角地带停了会,酒精似在叫嚣,她有点晕。 最后她好不容易把目光定在他脸上,陆凡被她看得唿吸沉了起来,仍要故作泰然自若「最近新闻在报有色狼在晚上犯案,你没看见?」 「你人在西藏,新闻倒看的比我多」 「回来的路上看的」 宋寒悦哼了一声,往下继续脱下裤子,目光一抬,见陆凡懒洋洋地倚在浴室门边。 这次换他盯着她,赏心悦目写在脸上。 宋寒悦靠近他,勾住他脖子往下压,细细地瞧他神情有没有变化。 没有,很好。 「不嫌我酒臭了?」 「我什么时候嫌了?」陆凡搂住她的腰身,露出一个微笑。 那两个小酒窝又在勾引人,且把宋寒悦迷的更晕。 她难以自禁地夹紧双腿,久逢甘霖的前兆。 「做吗?」她勾着唇,轻声地问。 ———————— 看到下面的留言很感动,都还记得这本。 时隔一年再写,希望最后不会让你们失望。 是朱是墨 月光皎洁,狼人犯案,不分月圆夜。 鬼哭狼嚎不好形容,叫床高亢,馀音裊裊更是不足。 只可说,那声触发了悸动,烙在身体里,不可言喻。 是好是坏,却是因人而异。 陆凡这次去了叁个礼拜,回来纵慾过度,隔天一早害得宋寒悦腰酸背痛。 她恨恨地瞪着对面吃饱喝足,神清气爽的人。陆凡但凡隔日没事,都是睡到中午才起的。 宋寒悦通常气不过,会故意把他叫起来,可更气的是叫起来也没事,陆凡起床气没发作,还会心甘情愿地给她做一顿早餐,赔偿她一晚上的辛劳。 固定的组合是她的一杯黑咖啡,以及他的一杯拿铁,其他的就是一块土司夹果酱或煎蛋,再一份水果沙拉。 简简单单的。 当然,这组合只存在宋寒悦家里,以及有食材的时候。 宋寒悦不爱进厨房,意思也就是她根本不碰。厨房对她就是一个放零食和喝水的地方。 冰箱里除了冰水,几乎都是陆凡填满的。 陆凡这次出去太久,因此今天的早餐只有他去西藏前冰在冰箱许久,吃起来没有坏掉的两片面包夹果酱。 让宋寒悦有点不解的是,陆凡的工作室除了宋寒悦放在那的零食,和他后来买的一模一样的咖啡机,他那里的小冰箱几乎没什么东西。 再仔细一想,大概是没有厨房的关系,所以宋寒悦如果是在那过的夜,他就会自觉的提早起床给她点外送,好让她醒来就有东西吃。 恨的是,宋寒悦对此贴心,从来没有表示,叫陆凡不太高兴。 上班前宋寒悦去换了衣服洗漱,一面后悔挑错日子纵慾,还得往脖子遮一块块引人遐想的痕迹。 刷牙时,陆凡也来了。两人先为牙膏挤前面后面中间吵了下,又在洗手台前挤来挤去。 浴室空间不算大,宋寒悦往旁边一站,他就靠过来,又往旁边站,他又靠过来,硬是要挤在一块,接着宋寒悦朝他一瞪,含着牙刷不清不楚地骂「幼稚」 陆凡笑了起来,搂住她的腰把她带回洗手台前,吐出牙刷,满嘴泡沫在她也是泡沫的唇上来个迟来的早安吻。 都是一样清新的味道。 说来陆凡也是觉得好笑,宋寒悦抗拒早上没刷牙就接吻,偏偏她自己满身酒气就兽欲大发,要往他身上钻,钻完早上再把他口醒。 昨晚钻完他都没洗呢,不过也好,他有什么不好呢? 他们各自望向镜子里的他们,她的眉梢扬起,他秀出酒窝,这样的场景不陌生,他们在一起都是这般玩闹又有默契,好似多年的情侣,或是恩爱夫妻。 一瞬间,宋寒悦回想起Jerry的话。 结婚。 当初买房时,是陆凡陪着她一间一间地看,她看起来好的,他总能说出哪里不好,替她把关。 记得那时房仲以为他们是要买婚房,挑的都是两室一厅,一间主卧,一间婴儿,他们默契似的,谁也不辩解,继续看房,最后宋寒悦也买了两室一厅。 浪费了房仲的好心,宋寒悦自然不是拿来当婴儿房的,是拿来当她的更衣室,甚至签约完当着陆凡及房仲的面,不留情地戳破新婚夫妇的幻想。 至于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解释明白,大抵是宋寒悦的恶趣味,亦或是道不明的原因。 而陆凡是为什么,她就不愿多想了。 // 宋寒悦今天去杂志社是陆凡送的,快到时,陆凡在两个红绿灯前一个转角就停了下来。 宋寒悦觉得他的重机太高调,每每都让他停在转角的路口,在慢慢走去。 陆凡看着她的背影,眼神沉沉。 到底是觉得高调,还是不想让他见人,他问不出口。 送完宋寒悦,他去了华姐那里一趟。 自从退出以后,陆凡给她们培训过一阵子的人员,到了后期除了每个月进来的分红,陆凡已经许久没有来过这里了,每次来也都是应华岚的约,和宋寒悦一起来。 他熟门熟路地找到办公室兼卧房,与叁年前相同的浓烈气味和大床上的酒红幔帐,明明是大白天的,窗帘却拉了起来,四周点上橘黄灯光的香薰,透着一股神秘感。 他朝大床喊了声,朦胧的光缐照得那片落下的纱幔人影绰绰,想让人一探究竟。 「这么早?」一声撩人好听的媚嗓先传了出来,接着一只细白的手探出,优雅地撩开帘子。 陆凡习以为常了,仍是忍不住扯扯嘴角「不早了,我课都上完了」 床上发出轻轻的笑声,两种不同的声音迭在一起。 「我以为你会迟到」华姐下了床,不在乎陆凡在场,裸着身体悠悠披上一件丝绸睡袍。 「我什么时候迟到过?」陆凡目不视物似的,坐上床前的沙发,百无聊赖地举起一罐燃烧中的熏香,放在鼻尖嗅,又放了回去。 他不喜欢。应该说,他以前不讨厌,也没有不喜欢,可他现在很不喜欢。 味道果然还是宋寒悦身上的好,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不再喷当初的那个独特香气。 近来她喜欢的味道一直在变,有时花香果香,如今是草香。有浓有淡,味道亦不是她独有的,但对他来说迷人的程度不减,闻着舒心。 「是没有」另一个声音也传了来,陆凡身后的帐子被掀开,他转过头去,看见一张妩媚的脸,身上一样不着衣物,姿势妖娆的斜卧着。 女人朝华岚伸出手「你输了」 华姐语气埋怨「陆凡,你宝刀未老啊,以为你退了那么久,该有些松散的,没想到你昨天刚回来,一夜过后还能这样精神」 陆凡一听便知,华姐和李燕兮又拿他打赌了。赌得什么他没兴趣,只想赶快把事情处理完。 今日来不是为了叙旧,华姐叫他来,是有意拓展一下生意。 华姐的生意越做越大,虽是游走在法律边缘,却已经足以发展成大型连锁店,加上陆凡的投资,更不是问题。但华姐不愿意,在国内目标大了,容易成为目标,所以她把地点放在国外。 陆凡没有意见,可是华姐的意思是想让他去国外帮忙一阵。 这放在以前,陆凡是愿意的,还能到处去走走拍拍照。现在的他,犹豫不决。 就连华姐她们也都说陆凡变了,有时候他也经常觉得变了。 华姐知道他犹豫什么,更知道他和宋寒悦之间的情况。她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她不勉强他,让陆凡去跟宋寒悦商量看看,再给她答覆。 回去之前,还不忘调侃他「精力这么好,要不再回来接客?说不定宋寒悦一吃醋,就解了你这个局了」 陆凡连应都不应,他才不接客,更不想跟宋寒悦商量。 就算是想,她应该也无所谓,还要说「你去啊,回来之前留点给我」 MD,想想就气人。 不过,想想只是想想,面对她,陆凡又不怎么气了。 陆凡回了工作室一趟,把这个月该缴的费用缴完,再去咖啡店找丁原楷闲聊,中午蹭了他一顿饭吃,看了看时间,去超市买了些东西就回到宋寒悦那。 他不得不承认,在宋寒悦这里的生活比自己在工作室的生活精緻多了,简直是一下从邋遢男变成了精緻man,如果丁原楷看了都要目瞪口呆,再嘲笑他一番。 但幸好,这种事,只有宋寒悦看得见。 他把食材塞满冰箱,做了她叮嘱的,又给卧室昨晚的一团混乱整理完,他待在客厅整理他西藏游的照片。 到了九点,宋寒悦还没回来。 她没消息,他也不想问她。结果陆凡等得越来越不耐,肚子也是叫得越发饿。 目光往地上一瞥,一张尺寸不大不小的地毯踩在他脚下。颜色简单朴素,图样有两只叫不出名字的鸟往天上飞。 那是陆凡带回来的藏毯,他每去一个地方都习惯给宋寒悦带一样纪念品,给她的电视柜装饰的满满。 这藏毯他一眼就相中了,扛也要把它扛回来,直到早上行李箱还丢在那一动不动时,宋寒悦想把它给丢了才发现的。 行李箱是不丢了,淡淡地使唤他把它铺在客厅,还要一边骂他神经病,大热天的买地毯回来,也不知道他怎么给塞进去的。 当下陆凡一声不吭,心里知道她就是口不对心,到了现在,陆凡数着时间恨恨地想,今晚回来要跟她在那两只鸟上面做爱,操得她骂他买的极好,还要叫得像鸟一样悦耳。 宋寒悦没多久就回来了,对陆凡的存在有种你在不在都无所谓的感觉,一声“我回来了”都没有,自顾自地去冰箱倒杯冰水解暑。 冰水被倒了,想也知道谁干的。 宋寒悦不生气,直接开了瓶陆凡买的啤酒,冰冰凉凉,爽极了。 陆凡听见开罐的声音,终于忍不住,盯着电脑大声嘀咕「就爱找罪受,还一天到晚喝酒」 他不让宋寒悦喝冰,因为她姨妈来时她总喊疼,但其实陆凡对此挺矛盾的,因为那时她会缩在他怀里,可怜的像只惹人疼的小猫,暴躁起来又能把他气得够呛。 他喜欢的要死,无论哪种,但为了她好,他还是不让她喝。除非不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他管不到她。 宋寒悦被他一唸,心情颇好,骂不还嘴,又看了看满满的冰箱,心知他是要在这里住一阵了。 她倚在餐桌边,开放式的厨房能一眼看见他正在对着电脑忙,再望了望,家里多出一块注目的地毯自然也没错过。 地毯是她喜欢的样式颜色,虽然那是什么鸟她不知道,又觉得跟整个装修不伦不类,有点好笑,又很满意。 宋寒悦从冰箱挑了几样食材,开火,等水磙的时候,她说了回家后的第一句话「吃吗?」 他眼皮终于抬了抬,看似犹豫了几秒「...吃」 陆凡为了等她,要饿死了。他起身走到厨房,眉头一皱「又吃这个」 牛肉泡面,没牛肉,还要加一把他不爱吃的清江菜。 「不喜欢别吃」宋寒悦嘴边擒着笑,把食材都丢了进去。 她是故意的,挑着陆凡不爱吃的来,连蛋都要煮成半熟,她的最爱。 陆凡只吃全熟蛋,泡面吃排骨鸡味,不爱便当菜。他说他有阵子天天吃清江菜,实在怕了。 说起来,她与他的饮食习惯有很大的不同。 宋寒悦平时克制,遇到心情好或不好时就爱吃刺激垃圾食物,加上工作忙,叁餐混乱。 陆凡也吃速食品,可为了不浪费耗在健身房的时间,平常吃的都是清汤寡水,没滋没味的东西。 比如说,一个喜欢喝有味道的水,一个只喝水,一个喜甜、咸、辣,一个只喜淡。一个爱吃牛,一个只吃微波鸡胸肉,还挑嘴的很。 这些都是宋寒悦一一发现的,好笑的是不知是近朱者赤,还是近墨者黑,如此不相同的人凑在一起,渐渐的,竟是陆凡被她带坏了。 两人唯一有始有终的共同爱好便是酒了。冬天红酒,夏天啤酒,睡前小酌,再做一场爱,好极了。 宵夜自然也好,不过不在宋寒悦今天的范围里。 泡面煮完后她一口没吃,就喝着啤酒,坐在他对面看着他臭着脸吃完。 她知道他等了她一晚没吃,可是她并不确定他会再来。有时候,他回国的隔天就又消失了。 她也知道,陆凡这张脸不再是以前那张就爱用酒窝勾她的脸,而是一张动不动就被她逗得臭脸,还会认命般地把那一碗面吃光。 有趣多了。 宋寒悦亲了亲他的唇角,舌尖嚐到残馀的汤汁。 嗯,不错吃。 她转身就要去洗澡,陆凡手快,抓住她的手,人再一转,面对面深吻,探入她的口腔中,肆意留下牛肉汤的味道。 分开时,牵出一条长长的银丝,不知是他馋得她,还是她馋得他分泌出来的。 「下次也煮我爱吃的,我明明买了回来,你就是不煮」他说。 「自己煮不会?」 「那你刚才煮给我?」 「我想煮给自己的,可是突然不想吃了」 陆凡哼了声,嘴硬的女人,可他怎会不知她吃过晚餐了呢?而他要的不过是她给他煮一碗面。 这样一想,心里又是一满。 小小目的达成,接下来该往大的发展了。 陆凡的吻再度覆上去,宋寒悦想推开他,她纵慾后的筋骨尚未恢復,折腾不起,偏偏陆凡是个经验丰富,又最是了解她敏感点的人,才使出不到一半的功夫就把她给亲的七荤八素,软在他怀中。 什么折腾不起的都是假话,此时光是陆凡对宋寒悦笑一笑,她都可以马上高潮。 宋寒悦必须说,亲耳听他不当鸭后时,她很开心,毕竟,能独佔这样迷人的男人,她太快活了。 陆凡心想事成,客厅里的阳台落地窗隐隐约约映着一对在地毯上交缠的人。 摇晃间,宋寒悦神色迷离地望向窗上的那对人影,一面承受一波波的浪花来袭,荡出漂亮晃眼的乳波,微张的唇毫不羞涩地吐出挠人心房的叫声。 简直比鸟儿还好听。 在最后的剎那,宋寒悦没抵过陆凡的挑逗与引诱,夸他地毯买的极好,下一秒她就同那鸟儿一起飞上云端。 不过她没松口陆凡莫名的追问,他问她,昨晚跟谁喝酒去了。 滤镜 新铺上的地毯脏了,湿了一大块,混着白色的浊液,凝结在那,显眼的很。 宋寒悦让陆凡处理乾净。 陆凡说,还是会脏。 宋寒悦听得明明白白,飞眼嗔他,眉眼带着不自觉的艷,心底不断怀疑他到底是不是真洁癖,因为他的轻微洁癖对特定地点一点也派不上用处,直到后来一次宋寒悦口他完后,她含着他射出来的东西去亲他,她才忽然察觉,一切都是慾望的滤镜。 好在,他们没什么爱的滤镜,该吵的吵,该闹的闹,但也不大事,全是生活习惯不同的小事。 有时候吵着吵着,能像刷牙时那样欢笑,也有时候能一言不合,气氛急转直下。 就像现在,宋寒悦刚下班回家,洗澡时发现她的沐浴乳与洗发精都换了位置,出来就对陆凡冷冷骂道,结果陆凡回她一句,你什么时候有强迫症了。 宋寒悦不知道她算不算强迫症,但她的东西乱了位置,用起来就是不顺手,所以她为了顺手,拿起最近的抱枕就朝他砸。 砸完了,气没消,又见流理台的滤网卡了苹果皮。她跟陆凡说过,食物残渣要收拾乾净。 大概是不是单身邋遢的日子过久了,过到了一起也改不了。 不对不对,宋寒悦把自己气煳涂了,赶紧给自己提个醒,过到一起这话太暧昧,明明陆凡还是单身的。 可就算如此,两个暂时作伴几日的人,她仍是希望能互相配合一下,就像她去他那,也是配合他的习惯,邋遢生活,再往他床上滴几滴番茄酱。 自从宋寒悦发现床是他的禁忌后,就没改过在他床上吃东西的恶趣味。 除了做爱时落下的,陆凡讨厌睡觉的地方被弄脏。 当然了,今日不可同日而语。陆凡老早就默许宋寒悦在他床上做任何事,甚至兴致来了,还会拿番茄酱涂在她那,用舌尖就把她舔到双脚乱蹬,再含着稀释过的番茄酱去与她同享。 那块苹果皮让一脸无所谓的陆凡给丢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向她认错,那晚的他特别温柔,到了隔日一早,二人又能相安无事地吃早餐。 既像又不像一对热恋中的情侣。 反正,他们也不是,想太多也无用,宋寒悦心道,却不曾想过,真实的同居生活根本没有任何的滤镜掩藏。 好的坏的,所有一切都曝露在彼此之间,不是互相习惯,互相拥抱,就是大吵之后,老死不相往来。 // 陆凡去了趟西藏后闲散下来,每日不是待在宋寒悦的套房里修照片,就是去丁原楷的咖啡店,或是华姐那教人。 华姐的提议他还没想好,若是一去,待个至少一年。他当初退出的决定可不是想跟宋寒悦分隔两地,却又很想看看她如果知道后的反应,也许真能打破僵局。 想了想,最后又是作罢。她有什么反应,他最清楚了。 独自夜深人静时,陆凡都不禁觉得他胆小极了,难怪华姐要说他变了。 所以他尽可能的像以前一样,自由做自己想做的事,但是他也很明白,一方面的他已经不自由了。 跟她是自己的“随心”,结果发现,原来感情的相处不是随心就好,这里头的大大小小说都说不尽,更无奈的是,他们越过了热恋的阶段,不需要看电影,吃拉面,散散步,送她回家,再认识一下的纯情情景,而是来到这最现实的阶段,好像他们的感情已经坚固到不怕被摧毁似的,直接跳级晋升。 不过,要说深入认识,他们也已经足够了,就当他改了个引擎,无限加速,况且现在说再多,陆凡也仍是克制不住自己的心意。 清闲多日的陆凡今天终于有了工作,宋寒悦给他接的。 是他们杂志社的,原本定好Jerry要来,可宋寒悦看陆凡最近没工作,也不知道他到底还有多少积蓄,又猜他十年卖的钱也该挥霍完了,怕他没收入要饿死,便自作主张,暂时私心地把Jerry给刷下去。 然而当下陆凡不领情,他依旧挑案子拍,偶尔宋寒悦让他去,他也百般不愿,没有因为两人之间道不明的关系就给她面子接案。 宋寒悦被他的坚持气的要死,却也早知道他本就如此。甩了脸就不再搭理他,到了上床,她又给他说了一次。 陆凡自然不晓得她的苦心,只当Jerry有事,恰好那日他在床上身心畅快,一个松口就答应了她,谁知到了现场Jerry竟也来了,在一旁眼神幽幽地望着他,一面在宋寒悦身边说话。 在场的人唯一一个晓得宋寒悦与陆凡的就Jerry而已。宋寒悦不仅跟陆凡装没那么熟,还是分开来的杂志社。 现在Jerry一来,同事们都在想,摄影师怎么换了人。 「你跟他是在搞地下情?」Jerry这个爱看热闹的悄声问她,对她把他的工作抢了倒没不开心。 「......别胡说八道」 「分明是地下情」他肯定地说。 她扯扯嘴角「我和他哪里来的情?」 「难道是炮友?」 宋寒悦瞥他一眼,他若有所思,蹙着眉头,自问自答「炮友才不会同居,而且还不腻」 「……」宋寒悦张了张口,正不知怎么解释,陆凡的拍摄工作刚好告一段落。没直接去看图,反而朝他们走来。 「你怎么在这?不是有事?」 Jerry解释「没事啊,就想休息,听说是你来拍的,想着许久没见了,来看看」 「哦,看来你还单着呢」陆凡挑起笑眼,看起来特欠揍。 Jerry哀怨的目光飘向宋寒悦,后者事不关己地偷笑,半点虚心都没有,和陆凡不愧是一伙的。 大人有大量,他随即若无其事地提议拍摄结束一次去小酌一杯,还是那间日式小酒吧,陆凡这才知道原来那日宋寒悦问都问不出的酒友是Jerry。 宋寒悦想去,陆凡不想,但还是跟着去了。坐到下半场,许是放松,又知道他在,宋寒悦极难得喝得大醉,怪他不早跟她说有这个好地方,还说他没想过带她来。 陆凡冤枉极了,这酒吧他才来几次,其中一次就是和Jerry来的,被他给惦记上,哪知道他还把宋寒悦给带来了呢。 结束后他无情地把也醉酒的Jerry丢下,扛着宋寒悦回工作室。酒吧离他那近,坐车几分钟就到,知道会喝酒,早上骑去杂志社的重机便暂寄在杂志社了。 一回到工作室,他像对待一件珍宝似的,轻轻让宋寒悦躺在他的禁地,口中还要数落她,没本事又爱喝,重的要死,又睡得像只猪,偏偏他语气柔得简直要让人腻在里头。 宋寒悦垂落的睫毛微微颤动几下,睁开了眼睛,水波泛着光,倒映出他的模样。 「醒了?」 陆凡一点也不意外,她就爱装醉,故意折腾他,所以他不客气地骂她。 「嗯」她嗡嗡应声,双颊上了一层淡淡的粉色「我都听见了」 「生气了?」 「很气」 这叁年宋寒悦没少装过,她本不是爱干这事的人,但在某次小小醉酒,听见陆凡的碎念后就想装了。都怪她太爱他看口是心非,又太爱沉溺在他的温柔乡里。 还有一点,她喜欢喝醉跟他做爱。 意识朦胧中,所有的感官情绪都无数放大,与久远的人无关,宋寒悦早已不再像当初那样寻那个的身影。 尽管,她偶尔还是能在网上看见他成功的身影。 可陆凡不这么想,每当她这状态跟他做,他不禁就会想起那个人。当初她就是这样把他到代替品的,尽管他清楚地知道她对那个人已经没有任何感情。 而当宋寒悦勾住他脖颈往下拉,轻轻在他耳边吹出烫人的气息时,他就想了起来。 这场情事,来得有些狂躁,夹带着不能明说的私人情绪。 宋寒悦的确溺死在温柔乡里,只不过那温柔太过暴烈,彷彿癫狂了整个世界,上下颠倒,左右摇晃。 一张不变的小小单人床,犹如一只小船,承载着他们,浮浮沉沉,没了重量。 最无忧无虑的瞬间想是那一刻罢了,而最后溺死的,又何止她一人。 吊飾 宋寒悦被固定的手机闹铃吵醒时,睁眼就是一张巨大的照片。 那是她的背影。那年陆凡偷拍,又寄给她,在背面写上煽情文字的照片,大大地挂在墙上,正对着床。 其实这几年陆凡的工作室没什么变化,最大的也就多了个宋寒悦的存在,她的零食,她的衣服保养品,还有眼前当年空下的十年替补起来的她。 每次看着,心底总有说不出感觉,既觉得满又很是虚无,像是漂浮在空中,不切实际。 宋寒悦拿起手机关掉铃声,目光不自觉地盯住随着手机而晃动的吊饰。陆凡从西藏回来不只带回藏毯,还带回了这个小小,用五色缐编织成的东西。 他偷偷地挂在她手机上,她发现后,觉得这年头根本不流行吊这东西,想拆下,他却默默地说他找喇嘛开过光,给她求得平安。 宋寒悦看在他的心意上,没拆,又脱口问他「怎么不给我求求爱情」 陆凡看了看她,眼神有千言万语似的,但什么都没说。 现在想起,她仍是看不懂他到底有何意,越想越是不耐,跟他摆上那照片一样,一股无名火蹭起来,手肘往后一使劲,身后也已经醒的傢伙闷哼了声「你一早就跟我有仇?」 说完,腰上的手紧了紧,比他们俩都要醒了许久东西往她股间一挤,赤裸地与那地方相贴。 这一挤,宋寒悦痒了起来。 「做一次?」 耳边陆凡清晨暗哑的嗓子更是迷人心智,宋寒悦不自矜地用力夹夹腿心,心里想着要上班养活自己付房贷,得赶紧消火,手欲要扒那只手,陆凡就先缩了回去。 宋寒悦有直觉,他绝对不是放弃“做一次”。 「我要迟...」说话的同时,不出意料,陆凡的手直接往她的腿心钻,往夹紧的花唇柔柔地滑动。 剩下的话转成了轻吟,大早上的,听的陆凡春心躁动,悦耳极了。 不一会儿,再抗拒的身体也就软了,连一句抵死不从的话都说不出口,舒展着眉眼享受他的伺候。 陆凡翻到她身上,捻着湿润的淫液到她眼前,要她看看,她也想要的证据。 可爱的酒窝此时不仅迷都人心神要散,那唇边眼梢的邪魅笑意已足够魅惑人心。 宋寒悦想,也许那也有昨夜残留下的,接着嘴一张,直接含住了他,学着口他时前前后后的舔弄吸吮,还要故作媚态,半瞇着风情的眼眸,发出吃得作响的声音。 都已经如此,再口是心非下去就要成了矫情,陆凡又哪里经的住她有意勾引,近年来,他最是吃她这套。 进去的时候没有任何阻扰,她湿透了,想做极了,张开双脚,再盘上他劲瘦有力的腰桿。 以前的陆凡,钟爱背后式,现在不同了,除了背后,他都喜欢。 陆凡记得他曾经问过她悔不悔,她答不悔,虽说人都有过去,他也有,但如今他倒是小气的希望她能悔些,或者说,多在意他一些。 那枚logo他索性眼不见为净,否则又要让他想起,把她折腾的更惨。 至于宋寒悦,她什么姿势都行,毕竟他用哪哪都舒服,被触碰的地方像流过电流,酥酥麻麻的。 丢在一旁的手机亮了又暗,暗了又亮,许久,一个用过刚拆下的保险套扔在地上,陆凡握着她嫩嫩的手,裹住自己撸动,不到一分钟,粗喘伴随着一股浓浓的白浊射在白嫩的小腹上,远点的喷到宋寒悦的胸,恰好点缀在那枚殷红的乳尖上。 陆凡眼一红,未软的性器也跟着一热,他暗暗骂了句脏话,心里想,若是再做,恶俗的说一句,命都愿意给她,但她肯定不屑他恶俗腻人的话,不愿再做第二次,还要扒下他一层皮,嘲笑他哪里学的话。 轻轻摩挲着那枚刺青,撇开青春纪念碑的那段过去,和现在谁都说不清的关系,宋寒悦可以说是个拎的清的人。 挺好的,至少目前对她来说。 單人床 事后一整天的怨气痠痛都化成了水,嘴上仍不想饶人,娇声地抱怨「换一张大点的床吧,陆凡」 陆凡却一样不愿意「叁年了,它还没垮,不觉得神奇吗?」 「垮了再换吧」他说。 其实,陆凡不是没钱换,在华姐那的投资早让他的收入蹭蹭地往上,他的摄影兴趣却是没怎么改变的,偶尔带团赚点钱,偶尔一个人,悠游自在,一如既往的随心。 不换床是因为那张床他爱极了,小小一张,她不贴紧他都不行。 想想当年也算是神秘级大牌的陆凡,何时也开始耍起了小心机了呢。 // 陆凡这次回来,待了快两个月没出远门,不是在家当闲人就是背着相机包早出晚归,而宋寒悦就在陆凡的工作室住了些时日,对那张单人床没有满意的一天,陆凡的说法也很是莫名其妙,但为了某种她不愿再去深想的原因,她忍了。 她把住在那的理由归咎于,她想看看他能忍她这个短期住客多久。 只可惜了她花大价钱及未来近二十年的贷款买下的市中心中古屋,怕是再过不久就要变成蚊子馆。 一日,陆凡和宋寒悦同时回来的早,陆凡说附近的水饺店前天开门了,想去当晚餐吃。 那是一间挺特别的水饺店,做一休叁,做一个月,休叁个月,明明是一间水饺店,店内却被装修成一间像在卖浮潜装备的店,有股浓浓的夏日海边的味道。 据陆凡说,以前刚搬来工作室时,那间是一间老夫妻在经营的,直到前阵子休店,再重新开幕后就换成老闆的儿子,留下的旧人只有前老闆娘。 好在味道不变,陆凡喜欢,每每都带着宋寒悦来,即使是不怎么爱吃水饺的宋寒悦,也跟着吃了叁年。 这次开店,人潮挤得满满,都是来解解叁个月的馋。他们很幸运,刚来就见有人准备离开,赶紧抢着坐下。陆凡负责点餐,宋寒悦的目光先在墙上转一圈。 果不其然,又多出一串用贝壳串起的装饰品,再转去玻璃隔窗内正在揉面的老闆。年纪挺轻的,就是整个人像在太阳底下晒了叁个月一样的黝黑。 宋寒悦毫不怀疑他是去海边玩了,也不知他开这一个月的店有什么意思。 任性,跟她对面点了无数道菜的傢伙一模一样。 上菜的是一个女人,长相很清秀,绑着一个俐落马尾,脚踩着一双经典版Converse。 来店里吃饭的人都知道她是老闆的女朋友,毕竟这老闆有些高调,直接在位置不多的店里霸佔住一桌。上面一张小卡写着“老闆女朋友专用桌”,下面P. S. 你眼睛看到店里长得最漂亮的那个。 好浪漫,但幸好不是在宋寒悦身上,否则她肯定要尴尬到扒下陆凡的一层皮。 哦,该死,陆凡...她怎就自动代入他了。 再说了,比这尴尬的事她都经歷过了,那张久远的人皮也好好的,如今混的也不错不是吗? 可是真说起来,宋寒悦简直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双标了,再仔细想想,她对他们两人的感情本就不同,所以是没差的吧? 对吧?她在心底默默地自问自答。 吃饱后,陆凡还不满足,提议去骑车兜兜风。路上,他没头没尾地说「这可是我最常去的店」 宋寒悦听得莫名其妙。 「最常去的啊」他又重复一遍,在唿啸而过的风中显得有些狼狈。 宋寒悦不懂他到底是想表达什么,问他「你干嘛?」 陆凡没有回答。 后来,那天晚上她在他怀里入睡时,想起上次假装喝醉责怪他的话。 ——为什么不带我来,为什么有好的地方,第一个想到的不是她。 这人真是...宋寒悦轻轻的弯起唇角,她怎么突然觉得他越来越可爱了呢? 十年 秋天要到了,新一季的时装开始拍摄了。女装方面,杂志社请了大牌女星当封面,内页则是请了宋寒悦的好友,知名网红方婉清。 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杂志社在这次的男装上找了一名小鲜肉Leo,在网上有一定的知名度,九零年的,就算穿着衣服不露身材,光是一张脸也鲜得让现场女工作人员移不开眼。 方婉清和他见过几次,叁个人便一起聊了会,宋寒悦对他颇有好感,虽然说年龄差了些,但Leo凭一张嘴就把两个姐姐哄的笑开花,不像现在的九零或零零,爱理不理,没有礼貌,还有代沟。 拍摄结束后,方婉清罕见的感叹「年轻就是好啊」 「你也不老啊」 「怎么不老,保养品擦得是一年比一年多,往脸上打得针也一年比年多,这年纪啊,走在路上都要被叫阿姨了,不hold住真不行,尤其是网路上的黑粉,拿出数字来比,你能说不老吗?」 宋寒悦不客气地笑了出来「你家那位嫌你了?」 「他才不会,就我妈和婆婆嫌」 「又打来叫你生小孩了?」 方婉清丧了气「我就不懂了,年纪大些的生孩子也没事,怎么到我这就成了大事,一天到晚危言耸听的」 「那你老公怎么想的?」 她犹豫了下「我不知道...我们没有认真讨论过」 宋寒悦笑了笑,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毕竟那是他们夫妻要解决的,她一个外人不好多说。 年龄、结婚、生小孩,彷彿都早挂上了钩,成了一个约定俗成的不成文规定。 她只庆幸,她还没结婚。家里催得再急,也没有娘家婆家一起催人的要命。 可不得不说,在年龄这件事上,方婉清说的对,是人都逃不了年岁的增长,就算拼命地和地心引力对抗,最后也只能安慰自己,年轻有年轻的资本,成熟有成熟的阅歷。我有的,他们小年轻还不一定有,而他们有的,我早已经歷过,且昇华了。 // 一日休假,宋寒悦待在陆凡的工作室,埋在发蓝光的萤幕前回覆讯息。 最近她开始在IG上活跃,发起她个人的ootd。那些服饰不比名牌,却是平价又时尚的,又给她穿出自己的风格,结果意外引起不少的热烈讨论。 方婉清说,以她对时尚的理解及敏锐,加上在杂志社多年的经歷,准能变时装部落客。 宋寒悦对此无意,但还挺喜欢发的,不受拘束,完全是她个人的观点,想怎么搭配就怎么搭配,有时候还能和网友交换意见,给她一些工作上的灵感建议。 有一次,她甚至跟陆凡说「我发现我挺喜欢发这些的」 陆凡看了看她,又凑过去往她手机一看「不就是你平常工作吗?」 「不一样,我自己个人的更自由一些」她看着他一笑「我好像有点理解你了」 陆凡依旧不懂她的意思,他认为时装就是那么一回事,宋寒悦完全是为了生活和房贷,还有她身为女人对时装的热忱与直觉在工作,哪来的自由之说。 至于那个久远的人,他想都不想把宋寒悦还在这行业待着的原因与他挂上勾。 接着宋寒悦说了句「十年与商摄能一样?」 说完,陆凡就懂了。 宋寒悦找到了她自己的“十年”。 谁不曾因为方向而迷茫,谁又不曾着急想找出些什么,像个雾中乱窜,掉入泥沼的人。 所以宋寒悦放慢了脚步,换了个心境,做自己没有那么厌烦的事,无意中,走着走着就走了出来。 大抵人生就是这么一回事吧,死命想找,却都找不到的东西,竟在无意之间找到了。 陆凡也在电脑前忙,一人佔据工作室的一边。 他这些天天天往骑着他的重机往外跑,忙着展开他新的计画。 他要办一场个展,出一本摄影集。 主题关于平衡点。人与人之间,情人间的,亲情间的,朋友间的。 他擅长用照片说故事,这次却想让宋寒悦这个写时装的帮他写文字。 宋寒悦拒绝过,但其实心底也觉得有趣,有空时就跟着他到处跑,灵感来了就帮他写写字。 午后时分,太阳落下,闷热的天气终于起风,陆凡提议出去走走,结果去的是他常去的机车行。 宋寒悦陪他来过几次,其中一次是为了买一顶她的安全帽。颜色很配他的,她也喜欢,但后来觉得无聊又浪费时间,就不爱去了。 看着越来越近的招牌,宋寒悦便知道了,环住他腰的手往下移,用力在他最嫩的大腿内侧上拧一把,停车后换来他一个哀怨的眼神。 「宋寒悦,我说多少次了,洩恨要看地方」 「你带着帽子,我捏不到你脸」宋寒悦摘下安全帽,俐落地甩甩头发。她的头发已经长了,还烫了漂亮的捲,染上和他重机一样的颜色。 对她来说,短发长发都不再是看人留的了。全是凭她的心情,也有可能她下一秒心情大起大落,就去给剪了。 说不定会后悔吧。 这辈子,后悔的,遗憾的,总要有几件,但比起其他事来,头发还能长,也就不算是事了。 生日 「……你才是呆子!」 宋寒悦回击,却也承认陆凡说的对,但他只对了一半。 因为是他,她才不嫌。 男人与女人不同。 男人二字头的爱玩机车,什么改装车都玩,还爱把车改得像电子花车,整夜轰轰轰的响。 叁字头的也爱玩,玩的就不同了,开始迈向土豪的路,什么贵的往贵的买,给自己整个全套装备不心疼,再到四十就是质感,颜色、车身缐条、舒适度、品牌,不说其他,光是引擎声就能辨别出哪个牌子及好坏。 而女人呢,二字出头,什么都能坐,不过是想有一个坚实的后背可以依靠拥抱,叁字头时,还在幻想有一个人能开着能够遮风避雨的顶级名车来接下班,而且最好都不要上了,到了四字头吧,大概就是,自生自力,没鱼虾也好了。 总之一句,叁字头的宋寒悦不一样,也许是早习惯了自生自立,她不需要多好的坐车,手指一点,她就有uber能坐,但是像陆凡这样能给她刺激痛快,又能平平淡淡的可不是到处都有。 二十岁的她,已经过去了,四十岁还没到,叁十岁才是她的进行式。 说到年龄,宋寒悦要叁十岁了,再过些日子,就要迎来她的生日。 到了生日前一天的晚餐,他们又去了那间走矛盾风的水饺店。 已经过了下班时间,店里没什么人,老闆和他那位女朋友坐在店里聊天,他们打了声招唿,然后点餐。 很简单的一餐,挑个两人都有空的时间,没有多浪漫的桥段或情话,这些宋寒悦本就不喜欢,但陆凡还是像往年一样,给她拍了一张照,作为纪念。 饭后,陆凡去结帐,他在柜台左瞧右看,宋寒悦问他怎么了,他笑了笑,问老闆「你们这个月还开多久?」 「十八号关门」老闆正在低头找钱,一头颓废风的中长捲发遮住他阳光的脸。 宋寒悦盯着他,突然间觉得挺有感觉的,像是在看一本日本型男杂志,跟她身旁这一个,颇有些相似之处。 「OK!」陆凡没注意到宋寒悦的心思,说完就带着宋寒悦回家。回她的家。 回程他去面包店买了一颗小蛋糕,虽然没有什么惊喜,他却也明白仪式感还是要有的,那些年的经验也算是教了他不少。 宋寒悦自然不会拒绝蛋糕,平日减肥可以,该吃的时候,当然要吃,而且是她最喜欢的乳酪蛋糕。 当午夜十二点来临,耳边一声传来轻轻的“生日快乐,宋寒悦”时,她心里都是满的,快乐的。 宋寒悦在那一刻,知足了。 貝殼 现在宋寒悦不想嫁也不交男朋友,她妈就更担心了,一天来一个电话,外加对象的照片和条件,比交友软体还要厉害。 她觉得心烦,以她的年纪根本不到需要相亲的地步,一时之间忍不了了,直接回她妈,她是个不婚主义,别再给她配对。 说完就挂了电话,挂完的下一秒就开始有些后悔刚才语气太冲。手机来来回回的摸,吊在下方的吊饰就晃呀晃,更是晃得她心情莫名的焦躁难受起来。 因此陆凡从海岛回来时,宋寒悦就是一张臭脸。 他也不招惹她,默默地把自己收拾好,切了盘不知道在冰箱放了多久,但没变味的苹果在一旁自顾自地吃起来。 心情不好,宋寒悦就看什么听什么都不顺眼,语气有些冲地说「你也不问我吃不吃?」 「这冰太久了」 「那你还吃?」 陆凡靠向她,苹果递到她嘴边「嗯?」 她嫌恶地闪开「不吃,不新鲜还给我吃」 陆凡无奈笑了笑「谁惹你了?」 「没谁」 「哦」 宋寒悦抿抿嘴,压根不想跟他说,安静了一下,问他「没有礼物吗?」 陆凡从口袋中掏了掏,张开手心,一个小小的东西静静地躺在上面。 是一颗白色,带有漂亮纹路的小小贝壳。 「你捡的?」宋寒悦拿了起来,放在耳边听。小时候去海边,她最喜欢捡贝壳,不知哪里听来的,说是把贝壳放在耳朵旁边就能听见海浪的声音。 「嗯」陆凡见状,笑了出来,想是也知道那个说法「听出什么了?」 什么也没有,空空荡荡的声音罢了。 「你不知道不能乱捡贝壳吗?」 「那你还我」 宋寒悦看了看他,一双眼睛若有所思,接着二话不说,丢下贝壳就回了房。 陆凡呆了几秒,盯着手中在海边掏沙掏了几个小时,被笑傻子才掏到一个称心的小贝壳。 她简直洒脱极了,就跟她对待他们的这段关系一样似的。 他气得直想把它丢了。 那女人,跟他发的什么莫名脾气呢? 那天晚上,陆凡一丝丝的自尊,和宋寒悦的不配合,让他们默契地放弃了久违的做爱。 贝壳被陆凡故意搁在床头,床上一人一边,一床被子被张到最紧绷,谁也不让谁。 一点点的自尊不足以压过陆凡留下来,好在半夜搂住熟睡的她的想法。 怀中有人相伴,夜晚就会过得快些,可是当他清醒后,怀中却没了人。 他下意识去看床头,神情一暗,那颗贝壳被遗留下了。 —————— 会不会觉得剧情无聊啊 心門 这几天的宋寒悦就像颗鞭炮,有一点小火花就让她噼哩啪啦地爆,比姨妈来时的炸还要炸,平时骂过就算的小事,她能记上几天的仇。 他想过要不要去避个几天,但他又不想离开她,再想了想,更想不出她究竟怎么回事。 这天宋寒悦刚回家,就在流理台找了碴。 苹果皮,又是苹果皮卡在里头,导致水不通。 陆凡倒觉得卡的是自己的头,还大的很。 他已经处处小心了,没想到漏了它。 宋寒悦从头到尾的嫌弃指责,新帐翻到旧帐,话里脸上皆是气势汹汹。 以为她平日多冷面冷语,吵起来倒是变了个人,陆凡更从不知道,一点小事也能让女人如此的吵,像是他犯了滔天大罪,就该被她骂似的。 他也是要面子的,哪里肯忍,语气也变得差「宋寒悦,我发现你一有事就特别爱把气都撒我身上」 「我能有什么事?」 「那你对我发什么脾气?」 「你把东西弄好,我能朝你发脾气?」 陆凡深深吸了口气「你不觉得你最近情绪很糟?」 她冷冷一笑,再伸出食指朝门口一比「我就这样,不喜欢就走,不送」 那姿态傲的很,搞得陆凡像是赖在这里的无赖。 陆凡气得咬牙,还没还击,宋寒悦的电话就响了起来。她看了一眼,眉头拧起,匆匆走回房,喀嗒一声,清清脆脆,竟是上了锁。 他一愣,努力压着情绪,不去撬开她门,却不禁皱眉去想,她锁什么门,他不曾偷听她说电话过,有重要的事,不用说也都会互相尊重避开。 她到底有什么事需要这样?像是有什么事害怕他知道一样。 陆凡想了无数种原因,甚至想到她腰窝上的那枚纹身,最后他讽刺一笑,再把它给推翻。 再怎么样,她都不会和那个人好的。如果好了,那就是她愚蠢,而他,更蠢。 陆凡到底是什么也没想出来,也没有离开,换作是以前,他早走了,或者说,从没女人让他走过。 那天他第一次睡的沙发,宋寒悦出来喝水时就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那景象说不出来的怪异,好像在哪个电视剧桥段里看过似的。 憋屈了一晚,脑子里也乱了一晚,阅女无数的他,第一次承认自己是彻底栽在她身上了。 他想想都觉得好笑,自己都不像自己了,可能怎么办呢?他就想待在这,万一宋寒悦出来找他认错,她还能找得着,到时也没脾气对他发了。 虽然如此,陆凡可笑地明白,他不过是安慰自己罢了。宋寒悦怎么可能跟他道歉认错,再跟他谈谈心呢。 叁年的时间,或许是太了解彼此的习惯,一个动作就能知道对方的想法,又或者是他们刻意地去避开某些话题。 谈心,他们总谈不到心里,比叁年前的那时候要退后许多,更好比她上锁的那道门。 喀嗒地,锁上了心门。 陆凡觉得自己不是那把钥匙,还有一种所等待的,努力的,似乎都在消失的感觉。 而他,就像个失重的旅人,离目的地越来越远。 // 天色亮了,陆凡似睡非睡的过了一夜,醒来时胳膊腿掉在沙发外,身上被盖了一层薄被,他随意扒了下头发,睡眼惺忪,眼下有一圈淡色的黑。 顾不得洗漱,他起身去卧室察看,宋寒悦已经走了,还在的唯有那颗放了好些天,没有人动过的小贝壳。 哦,还有他。 他们都是被宋寒悦留下,且可能不屑一顾的。 陆凡躺回大床,埋在有宋寒悦香气的枕头里,感到自己就像乱七八糟的思绪一样,是一团打结的绳,还要互相拉扯,等到断了,那就是真断了。 傍晚,一个黑色行李搁在门口,陆凡拉着,正要开门,门先被打了开。 宋寒悦站在门前,往他的行李箱一瞥,脸色肉眼可察地冷了几度,直接快步越过,不知有意无意,还撞了他的行李箱。 陆凡脸色一样好不了多少,他被她冷了一整天,应该说好几天了,这一撞彷彿是撞在他的忍耐度上一样给撞没了,再加上昨晚没消完的气,他冲她的背影喊「宋寒悦,你什么意思?」 宋寒悦头也不回,冷声回他「挡到我的路了」 「你有事说事行不行,我除了挡你路还怎么了?」 「没事了,你不是要走吗?赶紧磙」 闻言,陆凡拖回行李箱,不走了。 「回来干嘛?」宋寒悦听见声音,终于拿眼瞧他。 「我不能回?」 「这是我家,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这话一时听起来真有理,就跟她昨晚的话一样,叫陆凡气极反笑,幸亏反应不差「难道不是你默许的?」 「你...!」宋寒悦气结,一时说不出话来反驳。 的确是她默许的,且默许了好多年,就像他默许她一样,给了她工作室钥匙,尽管她当年没有收下,却又在后来偷偷圈在她的钥匙圈上,又默许她在他的工作室放了她无数的生活用品,佔据他的私人空间。 宋寒悦有时候会猜,她是不是真如陆凡所表现的那样,在他的心上佔了一个空间似的。 她但愿有,也但愿没有。 一个生性自由的人,真的会甘心定居一个地方吗? 再者,宋寒悦已经不再是以前能为一个人付出一切,去无畏地相信爱情的宋寒悦了。 —————— 谢谢你们不觉得无聊,真的。因为怕太生活化会少了剧情的刺激感。 这篇大概两个礼拜内完结,在这里许个小愿望,希望在完结前收藏破百,很久没破百了(无奈的我 可有可无 一声轻轻的叹息从陆凡胸腔里叹出,既无奈又无力。他走近宋寒悦「宋寒悦,你为什么每次都不问问我要去哪,什么时候回来呢?」 宋寒悦眉心微微蹙起「你不说,我为什么要问?」 「……」 空气彷彿有了重量,压得陆凡沉默了下来,若有所思的神情维持了许久,等到宋寒悦都已经耐心用尽,他的声音早已没了无力感,僵硬着声音,没感情的语气,问她「你就一点也不好奇?」 宋寒悦忽然闪过一瞬的委屈,却又笑了笑「陆凡,你那么自由,去哪从来不说,回来时也是一样,来去自如,我不问你,你还不好吗?」 他摇摇头,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回答她的好或不好「我就想知道,你究竟会不会好奇」 「我有什么好好奇的?不要互相过问才是最好」 陆凡抿紧了唇。 他此时是真想捅破一直不敢突破的那层纸,厌恶只能身在远方想她,连通电话都要想好几天才敢打,只因唯恐他靠近个一步,她就退后个十步。 现在,她竟说不要过问才是最好。 都说一个人若有心,就能把人捂热,但她的心不在这,更不领他的情,如何捂?他也知道,宋寒悦受过伤,无心谈感情,这次他却想要一个答案。 「那你说我们算什么呢?」 这个问题,宋寒悦自问太多次了。这次彷彿他一问,就把她的气力全提防洩洪那般,洩了个乾净,瘫坐在他们曾经欢爱过的沙发上。 到现在,宋寒悦依然不知道有什么可以形容他们之间的关系。 固炮?不是的,哪有这样亲密的固炮,要说晕船,好像也算不上。 那他们算什么? 宋寒悦自认不排斥一段关系的发生,可是她不知为何,对要发展成的关系又是如此犹疑。 或许,她不放心陆凡的自由,又或许是,她自己根本没有准备好。 自由自在的生活很好,有工作,有经济能力,想做什么买什么都可以,没有因为谁被谁束缚,不用因为谁的一句话、催促就去结婚,更不用了感情冲突矛盾去伤神难过。 宋寒悦是喜欢这样的生活。 她想,谈一场恋爱在这时代很简单。一句爱或不爱就能开始结束一段关系,跟一夜情没有太多差别,而在她这年纪的,谈的都是以结婚为前提了。 大抵是经歷过的恋情,一个她觉得太随便,一个她觉得没必要。碰巧,她两个又都不想要,甚至想,永远单身也没有不好。 不谈随口就出的爱,不结压力之下的婚,现在这种形容不出的关系,很好。 至于有没有情,宋寒悦不晓得。 也许,陆凡能给她一个答案呢? 她不抱期待地反问「你说算什么?」 然而陆凡也只是一句「看来,我们之间是可有可无了,对吧」 肯定的,不是疑问。 最后陆凡走了,宋寒悦依然没有过问,他也没有说。 起初几天,宋寒悦以为他是回工作室,后来几天以为他去了国外,再后来宋寒悦都不想去以为了。 本来就没有任何消息的人,消失个彻底。小事一吵即过,隔天又能拥抱怼人做爱的日子一去不復返。 他们这回是真的不一样了。 可其实少一个人,多一个人,他过来,她过去,又或者各过各的,宋寒悦的日子都不会有变化,也没有什么好习惯不习惯,适应不适应,就像那日陆凡说的,可有可无。 她却禁不住自己不断地想,陆凡会那样问,是不是她所想的那个意思?同时,她满脑子也全是那一句“可有可无”,还有当时陆凡脸上讽刺的笑。 逃避几乎是人的本能,而每个人的心里都一个小小蜗牛,遇到不想遇到的,就会缩进壳里,躲在里头。 是非对错,矛盾拉扯,爱恨情仇,在那个空间皆不适用。 陆凡的事简直让宋寒悦想关在只有自己的壳里,什么都不想知道,又或者说,想等他有天不想继续了,他就会离开,自己则不用做出任何的选择,去面对那些她不愿正视的。 这样看来,宋寒悦真是够坏,够自私。 可惜往往最不想面对的,总有一天都要面对,就像有太阳,就会有雨,下雨了,蜗牛便出来了。 兴许,幸运的话,会有一抹彩虹出现在天空上。 心之所向 谁也没想到,好巧不巧,回程的飞机就遇上了陆凡。 目光相对的一瞬,宋寒悦立马读出他的不悦,可若要比,宋寒悦可以说是更不悦,直接视而不见地越过他,坐回自己的座位,只因陆凡的身边多出一个素未谋面的女人。 而且是个漂亮有钱又年轻的女人。 宋寒悦此时此刻,嫉妒死所有年纪比她小的人了,但她又能如何?因此衍生出另一个揣测,陆凡是不是又跑去做鸭,重拾就业了。 她一想,坏脾气唰地一下往上蹭,已经在脑海中拿着手中的红酒泼他一脸。 想归想,这种场合宋寒悦不会干那种事的。大家都是成年人,该有的理智要有,做的事也要有所承担。 飞机起飞后,她甚至无比庆幸没那么干。她与他,本就不该插手彼此的私事,就像当初她和他厮混在一起后,想的那样。 他有他的双重工作,那是他的自由,她既然接受,就不要去过问,即使他后来金盆洗手,她也不过问。 现在就算他是真的重操旧业了,她更不该,一旦问了,彷彿也就打破了一道隐形缐,止不住的猜忌怀疑都会随之而来。 他那样自由的人,连句去哪都不主动跟她说的人,怎会愿意她来质问,而她又是以什么身份? 光是想像,宋寒悦都要自嘲一番,自己都还没想明白的事,就别去招惹了。 然而心底压的问题越多,就像是堆积的稻草。小堆小堆的,还能尽早搬走,可越积越多,就想一把烧光它,迅速又痛快。 不巧,人不仅爱逃避,还有惰性,压死骆驼的就靠那最后一根稻草。 去不去 当初是华岚与李燕兮一番话让陆凡想清楚的。于陆凡,她们是值得信赖相信的人,于她们,陆凡是事业上,私底下亦是。 相处多年,有些话不必多说,都能明白,可华岚还是要说。 她语气带笑地调侃「都说小别胜新婚嘛,分开也许是好事,你想想,如果真的不在意,她的脸会这么难看?」 「我一走一两个月,可没见过她小别胜新婚的感觉」 「你确定?」李燕兮也走了过来,一手轻放在他肩上,墨色的眼缐随着她的眉梢微扬,一双精到发亮的猫眼睛上上下下朝打量他「我可不信」 陆凡嘴角轻轻一扯,这么近的距离被她盯着,假话也得变真话,他索性沉默不语。 「去不去,给你最后一个礼拜考虑」 华岚给他下了最后通牒,又像是他给他自己的最后通牒。 这一去,或许真像华岚说的那样,能知道宋寒悦是不是有把他放在心上,又或许,两人再也不会有交流。 他希望宋寒悦能开口留他,或者说一句话,说什么都好,因为彷彿只有这样,他们就不算是断了联系,永远不见。 可这希望渺茫,他最是清楚。 有时候想想他都想笑,他陆凡是从未想过这样的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等一个女人挽留,等一个女人来跟他说一句话。除此之外,他还把对自己都不曾有过的细心贴心放在了她身上。 一个人可以邋遢过,可是跟她,不仅是她要嫌弃,他更是不愿。 在他心里眼里,她值得最好的,而他要让自己给的起,尽管最后还是让那张该死的苹果皮给毁了。 「知道了」陆凡在心底轻叹,淡淡地回道,而脑海里想得仍是方才那道看起来决绝冷硬的背影。 道別 她随意翻着旧文旧照,手机顶端跳出了订阅通知,宋寒悦心藏突地一跳,往下拉了拉重新整理,数秒后便看见版面上多出一张新照片。 陆凡在Ig上po了一张女人的模煳背影,那个背影,关注他的人都很眼熟,而本人更是熟悉不已。 在照片底下,他附上了一段文字,“随心还有一份不确定性,而那份不确定性,是能在之中遇见一个素未谋面的自己。” 又来了。又是这样的意味不清。 他想遇见素未谋面的自己,却放上了她的背影。陆凡究竟什么意思? 悬在爱心上的手指始终没有落下。思绪绕了好几圈,最后抿着唇,点了返回。 以前的她,一眼就能读懂陆凡想表达的意思。 现在的她,什么都读不懂,心境也已经不同了,像是身体里空了一块,凉飕飕的。 她怪天气冷了起来,于是用被子裹紧自己。 作用不大,她依然冷。 这种感觉她经歷过,可没想过会再经歷一次,她便知道自己差不多要完了。 // 泰国的事,陆凡最终确认下来了。 年前出发,在这里他早已没有一起围炉的家,因此他决定去那里玩过年,年后就开始上工。 往年他也是这么做的,只是这一次他不会那么快回来了,至于他正在做的作品,到哪他可以拍,唯独有一人,他放不下。 那天以后,宋寒悦仍旧是一通电话都没有,连问一问他都不肯,固执倔强得像头牛。 陆凡也是,不愿打去。他就是想看她的反应,即使这早已在他的预料中。 他有时候都觉得这是在较劲,跟她,又似乎是跟自己,结果通通落不到好。 大概他对她真的是可有可无。 要出发的那天清晨下了大雨,气象预报在前几天就预告有大雨特报。 倾盆大雨中,比不上机场内的热闹,陆凡在找了一处安静的地方给了宋寒悦电话,没接,估计不是被他吵醒不高兴,就是根本懒得接。 不过他还能庆幸地想,至少没把他拉入黑名单。 上了机,陆凡不死心又给她打了一次,听着漫长的响铃声,他忍不住要自嘲,他放下的身段够低了。 什么较劲,又与她相比都算不上什么了。 这回宋寒悦终于接了,声音听上去像刚起床,喂的一声,又兇又哑。 「刚醒?」陆凡明明知道,却还是问了一句。 「你吵醒的,有事?」她没好气地回。 「哦,没什么,就告诉你一声,我要走了」 接着那头忽然没了声音,好一会她才淡淡地道「知道了」 知道了。不是掰掰,也不是再见。 然后,她挂了电话。 陆凡看着玻璃窗外的雨下得越发大了,像天空漏了一个大洞,所有的雨都倾斜而下。 说不清是什么心情,但跟那个洞没什么区别。 宋寒悦不比陆凡好,冬天的冷,加上暴雨,寒意直侵入她包得像肉粽一样的身体里。 陆凡不在,她自己叫了一辆车去上班,路上就跟陆凡听得响铃差不多漫长煎熬,淹起了水,尖峰时刻有机车开过就会溅起。 如果他在,她估计也不会让他送,否则她也定要先被溅成落汤鸡。 想着想这,她自嘲地笑起来。 现在多想这些都已是无用,陆凡走了,什么时候回来她都不敢去问,她便只能安慰自己,趁此机会,断了是好,却禁不住地去想,他为什么要打给她,告诉她,他要走了。 他从不说的,而她在心底委屈,如今他说了,她倒觉得不如不说。 如果他不说,也许她就不会像此时如此纠结难受,可以像往常一样,当作谁也不曾来过离开过,她更不会觉得,他打的那通电话,像作道别。 —————————— 发现很多虫没捉,下礼拜的文我尽量 差別 浑浑噩噩的一天还没过去,下午宋寒悦就在工作出了个错。新媒体的时代,在网上刊载早已是趋势。 原本手下的人做好编辑,最后再交给她做最后审查,她却没察觉某个品牌的包被误植成了另一个。 这事听起来不大,但说起来还挺大的,尤其是对有多年经验的宋寒悦来说,简直是个低级错误。 庆幸的是,还没上传,错误来得及挽回,更多亏跟宋寒悦竞争的那个年轻女孩又去检查了一次,发现了。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女孩事后来找她,告诉她「寒悦姐你看起来不太好,是不是太累了」 宋寒悦盯着女孩看,青春又像是真心真意地关心。 有意无意都罢了,宋寒悦今天的确是累了。 「谢谢」她跟女孩道了谢就离开。 女孩救了她的工作,说声谢谢还是要的。 宋寒悦提前下了班,想去喝一杯。 本打算去那间日式酒吧坐坐,却终究是选了陆凡好友丁原楷的咖啡店。 这里离工作室近,她时常来这里喝喝咖啡,有时候也会跟着陆凡一起来。 一杯爱尔兰咖啡,一杯抹茶拿铁,多么不一样的味道。 之前的她对爱尔兰咖啡几乎是避而不及,现在的她偶尔会点上一杯他的,甚至渐渐地体会到,原来让人清醒的咖啡因,与让人迷醉的威士忌可以那么的融合。 这次她一样点了爱尔兰咖啡,嚐了一口,就愣愣地看着丁原楷做咖啡。 他留着万年不变的平头,低着眼睛也能察觉她的异样「怎么了?陆凡去泰国了,你不高兴?」 「我有什么不高兴的,他常常不在」宋寒悦一手拄着下巴,语气无精打采。 「你们吵架还没和好?」 宋寒悦闻言,眉眼终于一动「他跟你说我们吵架了?」 丁原楷郑重地点点头。 宋寒悦蹙眉「...他说吵什么?」 「苹果皮」 「……」 丁原楷做完一杯咖啡,让人送去,微微笑得眼睛瞇起「你说你干嘛因为一个苹果皮跟他吵,吵得他天天来我这,一看见苹果就生气」 「他如果整理的乾净,我会跟他吵吗?而且那不是吵,我都跟他说过多少次了,是他不改」 「那你知道他原本是连苹果都不削不吃,东西也不整理的废物吧」 宋寒悦顿了顿,忍不住笑出声来。 她怎么会不知道呢?记得第一次去他的工作室时就是乱糟糟的一团,连个吃的都没有,一看就是个单身男。 再后来去他那里,除了床是乾净的,冰箱是满的,陆凡也仍然没有变化,工作台一片混乱,可在她家里,他又总是能把东西整理的很好,像是两个人一样。 在工作室的他,是个没长大的男孩,在她那里,就是很会照顾人的男人。 宋寒悦还记得有一次陆凡出了国不在,她那天穿了新鞋,磨破皮,怎么找都找不到医药箱,最后才打给陆凡问他。 陆凡帮她搬得家,整理的房子,确实知道东西放哪,几乎比她这个主人还像主人,而那也是唯一一次,她在他不在的时候,主动打给他。 她想,废物这个形容词,也只有朋友能这么形容了。 宋寒悦和丁原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喝完一杯咖啡,看了看窗外下了一天的雨,想是停不了了,打算冒雨回家时,他似是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 「你别看他这个人做事随性,但其实谈起来恋爱比谁都认真,就跟他对他的相机一样」 恋爱。宋寒悦在心底默默重复一遍。 她很想回他,她和陆凡哪里是恋爱了,他们之间根本什么关系也没有,何况...也不会有了吧。 不过这些话到了嘴边,却是说不出来,比吃了黄莲的哑巴亏还要苦且涩。 正要道别,这时店门挂上的铃铛铃铃铃的响起,在丝毫不减雨势的雨声中特别亮耳。 咖啡店因为天气的关系,又在巷子里,人不多,会来的也只有宋寒悦这种不畏大雨,被某莫名情绪提着走的人来,另一种的,想是来避雨的。 来的人两种都不是,宋寒悦回头瞪着一双眼睛,看着被雨淋得狼狈的人。 雨加更 宋寒悦忽地想起叁年前陆凡去冰岛的那段时间,她不时就来这里坐坐,许是带着盼望,又许是想离的他近一些,而最后等的那个人,也回来。 陆凡回来了。他没有去泰国。 看那情景,丁原楷第一个跳出来调侃他「陆凡,我说你也不用因为苹果皮就在大冬天的上演淋雨悲情牌吧」 又是苹果皮,若要说陆凡因为那块苹果皮受了大委屈,那么宋寒悦此时此刻还真想往他嘴里塞苹果皮,好让他知道什么才是委屈的有苦难言。 「去你的」陆凡踩着步伐走来,留下湿湿的印子,当他站在宋寒悦面前,她闻见了雨水的味道。 「这么早下班?」他问。 宋寒悦没有回答,憋着一口气,故作冷淡的语气问他「你不是去泰国了?」 「雨太大,在飞机上坐了叁个小时,结果没飞直接把我们赶下机」 原来。不是不去了,是今天去不成。 宋寒悦抿了抿唇角,肉眼可察下沉了些许。 「我先走了」她头也不回地说,也不知道究竟是对谁。 丁原楷对被丢下的陆凡眉一挑,肩一耸「我只能帮你到这了」 陆凡无奈叹了一口气,接着追出去「你去哪?」 宋寒悦撑着伞,头顶上噼哩啪啦的响,也盖不过他的声音追来。她不想回头,脚步不停,下一秒,一股拉力拉住了她的手臂。 她不得不回眸去瞪他,而伞下已经挤进了第二人。 宋寒悦有一瞬的发愣,陆凡拿过她的雨伞柄,搂着她的肩「雨这么大,去工作室」 不知道是不是耳边的声音太清晰迷得灵魂出窍,还是久违的亲密让人恍惚。 宋寒悦忘记了挣扎,连骂他吼他都忘了,彷彿有一根绳子在牵着她,又像是本能,往她心里的那地方走去。 后来走着走着,她回了神,淡淡地说「陆凡,如果你买的是车,我们今天就不用淋雨,上班时下雨你也能载我了」 陆凡没有一丝犹豫「明天就去买」 可宋寒悦却沉默了一会「你拍照赚得钱够买车了?」 「够」 这次她沉默的更久,到了工作室依然不发一语。 陆凡衣服都是湿的,在他怀中她也被染了湿。他带着她一起洗澡,亲吻着她的脸,用那双她到现在都如此深爱的双手抚摸触碰。 紧闭的唇被他技巧地撬开窜入,难抑的呻吟取代了她所有闷在肚子里的话。 那股从一开始就在鼻尖去不掉的雨味在此时却蔓延开来,与热蒸气一起弥漫,染湿了双眼。 模模煳煳的,看不清人,唯有感受身体上的一切炽热。 宋寒悦愿意与他做爱,就像从前那般,毫不在意他曾经的那一切。 可是,这都是假的,全是她的自欺欺人。 仅存的清明让宋寒悦用力推开陆凡,逃离他制造出充满慾望又迷濛的地方。 当冷空气拂上赤裸的肌肤,清醒几分的同时,她亦有些后悔,接着背上一阵暖意,虽不比刚才的温热,但足够了。 宋寒悦抬手伸进陆凡给她披上的浴袍,小声说了声谢谢。 「你还生气吗?」 「我要生什么气?」 「苹果皮?还是什么,我不知道,但我想知道,可是你不愿意跟我说」 宋寒悦垂下睫毛,似在沉思。 她怎么说呢?一大堆的事都混成了一团乱麻,说不清。心中满是愤怒委屈,对年龄,对工作,对她妈给她逼婚的后遗症,还有一腔她自己都说不出来的话。 陆凡说她脾气差,把气撒在他头上,她扪心自问,必须凭良心地坦承,她确实对陆凡生了一场她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的气,脾气躁,情绪差,比姨妈来时要糟糕,被问及却又不愿说了。 这时想起来,陆凡以前也曾经骂过她,而且还是因为杜承睿。 说起来,宋寒悦还是以前那个满腹委屈也不会说的人,但是她这次会撒气了。 她确实爱撒气在陆凡身上,她克制不住,就想对他撒气,也只会对他。 撒完了,老实说,希望他被她气走都是假话,偏偏她不想认错,因为她委屈。 再仔细想想,她真马上想告诉他,至少这次不是因为别人。 宋寒悦沉思完了,仍是没有话要说,憋在心里头,不知道他们现在又待在一起是怎么回事。 陆凡是要走的,走多久她更是不肯问的。 说结束?他们之间有什么好结束的关系吗?说了倒像她在自作多情。 可是他们之间却又比单纯炮友复杂的多,不是那种约一个摩铁,上完床就拍拍屁股走人的。 看似毫无关系,实则他们已经渗透了彼此的生活里,宋寒悦再不愿意承认,也不能否认他在她生活里的存在,只能用这种来就来,不来就算了的模式,和她的假话一样,下意识用来骗自己。 宋寒悦已经不知道自己是有多恐惧与一个人发展关系了,又或者说,害怕与陆凡的关系。 在此之前,曾经的刻骨让她学会看淡任何事,明白人生就是一片轻舟,浮浮沉沉,有风平浪静的时候,也有狂风骤雨的时候,她能做的,唯有尽量不违自己心意,快乐且自在。 也许是命运,陆凡在她翻船的那时候给了她一个慰藉,她却很清楚陆凡不会是她的岛屿,只是汪洋大海里的一根浮木。 于他自己,亦是。 如今,宋寒悦看淡是看淡了,一遇上心底在意的事,又是另一回事。 原来人啊,都逃不过七情六慾,俗事红尘。 丁原楷说,陆凡一旦谈起恋爱,就会像对带他的作品一样认真热爱。 宋寒悦相信他说的。她和陆凡的相处得久,最是清楚他。浮木也许不会变岛屿,却还能上岸。 可她也隐隐约约晓得,她耗不起了,再耗一次,她就要枯竭,再不相信爱情了。 那晚,他们没有争吵,两个人各自挤在那张小小的单人床上,听着彼此平稳的唿吸,却谁都知道,他们入不了眠。 隔天一早,两个人又回到了生活在一起,但互不干涉的状态。 后来宋寒悦想想,都要好笑。明明在不知不觉中,都在彼此生活里佔据了一角,还要那样刻意区别开来,真是多此一举,欲盖弥彰。 再后来,方婉清和她先生因为生不生孩子的问题,极罕见地吵了架,又听宋寒悦形容,便告诉她,她和陆凡简直像极了冷战的夫妻。可以不说话就共用着一张床,一个马桶,一个洗手台,吃一顿饭,看着诡异又和谐。 可其实那些看似坚固,密不可分的关系,也能渐渐疏远。 好朋友能因圈子的不同就少了联络,至血亲的兄弟姐妹能因钱财等等原因就互相埋怨,而情侣疏于沟通,没有信任,一个误会就能互道再见。 至于夫妻,不过就是一张纸的事。 人与人之间,大抵就是这么回事。 ———————— 给猪猪加更一下,晚八还有。 来的人有点没惊喜感,一度想把人换成白月光,但我怕被打哈哈哈 軟硬 要过年了,陆凡误打误撞错过上次的航班后,就再也没去泰国的意愿了。 他把事抛回华岚那里,后者也不恼,笑嘻嘻地问他「成了?」 他摇摇头。到现在,宋寒悦话都不说,能给他成什么? 留下来不过是因为丁原楷那天偷偷给他传得一张宋寒悦失魂落魄喝着咖啡的照片,以及一句话“俗话说的好,气都是出在最亲近的人身上的”。 这算是俗话吗?陆凡无力去细究,却不能否认确实是说的好,可是出气的人怎么就不怕把人给气跑了? 当他真的要跑时,连挽留一下也没有。 宋寒悦的肆意挥霍,不是把他当成抛弃式出气筒,能是什么? 偏偏那叁个字“最亲密”蛊惑了他,让陆凡下机就冒雨奔去找她。 结果当和她躺在床上失眠时,都在想,他当初是被她的锐利的观察吸引了没错,可究竟又是何时生出这样离都离不开的情。 她落魄又自己坚强爬起来的时候?还是她看似外表冷漠无情,其实是最有情的内心? 有情...有情... 陆凡转头看了看背对他睡觉的女人,微捲的长发散在她喜欢的花纹床单上,橘黄的小夜灯照在她露出的颈脖,让雪白镀上一层光晕。 她的身子跟着唿吸一起一伏,陆凡悄悄地试着跟她同步,然后忍不住打破宁静,问她「睡了?」 回答他的是一片沉默,沉默的连唿吸声都没有了。 他靠了过去,手穿过她脖子下,一手放在她的纤腰上,终于换来她一声嗯,似睡非睡的慵懒。 腰上的手紧了紧,把两人间的距离拉近了些。 「睡不着要不要出去绕一圈?」他低声问。 宋寒悦没什么反应,淡淡地说「想睡了」 陆凡默了几秒,根本不信她。 「你记不记得我们一起在河堤边喝酒看星星的那次?」 他知道她不会回答,自顾自地继续「我前几天路过,在那里待了一会,抬头看星星,你猜我看见了几颗?」 宋寒悦还是没有回答,不知道他究竟又想说些什么。 于是陆凡告诉她答案「一颗,我眼中只有那一颗最亮的」 这次她终于动了一下,因为陆凡把她整个人都圈进他的怀里,贴着他,盖着同一条被子,冬日里暖暖的,耳边亦是他唿出的热气。 有些痒,她想躲开,却又有些不捨。 她抿抿唇角,语气有些嘲弄「你是在说你自己是最亮的吧?」 「嗯,我不否认我就是」陆凡声音里带了笑。 果然,她就知道陆凡这人,有那么一点点的自恋。 接着他却说「但我眼里看到的不是」 宋寒悦微微一顿,哦了一声,开始琢磨起他的话,还没琢磨出来,陆凡又有事找她。 「要不要做?」 诱惑低嗓从耳畔飘来,伴随不知何时掀起她衣服的手已经钻入她的衣内,握住没被束缚住的丰软乳肉。 宋寒悦不想,他们睡前才做过一次。 冷战归冷战,期间想做的事他们照做,默契满分,做完还能温存一下,再各自分开。 这大概是方婉清所谓的冷战夫妻做不到的事了。 尽管...他们不是夫妻。 宋寒悦现在满脑子只想着琢磨那些话的意思,拉出那只正轻揉她乳尖的手,臀再往前挪了一步,好不被他那迅速涨起来的东西顶着「我想睡了」 「那好吧」陆凡一直都是尊重她,不强迫,还能轻轻地跟她说一句晚安的人。 情商多高啊,难怪被请去当老鸨,宋寒悦恨恨地想。 可以为就此结束,却开始出现了不对的声音。 那声音她太熟悉了。 分泌出的液体与粗砺的掌心相互摩擦的水渍声、还有男性压抑的低喘。 不用多想,也不用回头看,一瞬间画面都跑了出来。 陆凡TMD在自慰! 情商高的坏处,就是懂得利诱人。 听着暧昧淫靡的声音,宋寒悦耳根子难得地红起来,脑海中全是她握着他上下动时,他脸上眯着眼舒服的神情。 宋寒悦别说琢磨了,她简直气得想转身瞪他,又觉得自己一看肯定经不住诱惑。 随着他的动静越发地快,她一边告诉自己快好了,一边难抑地夹紧双腿,想要摩擦那颗蠢蠢欲动的豆豆,就连刚才陆凡揉过的乳尖都发起痒来。 她忍着,等他结束。 可是陆凡是谁,哪有这么快的事,何况他是有目的地诱惑她。 到达顶端前,他忍了下来。 那一剎那,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唿吸急促,紊乱不堪。 宋寒悦耳根子这下红极了,尴尬的只想躲进被子里,又一想这不是她的风格,为了面子,撑也要硬撑着。 偏偏陆凡刻意从头来过,旖旎的画面再度像浪潮般袭来。 他仰起下巴,露出他特有的喉结,额边因情慾冒的细汗,以及他那一双能让人高潮迭起的手,骨节分明,修长且乾净,不用用力就有隐隐的青筋浮现,此时握住他自己粗硬的东西上下撸动,硕大的龟头出来隐去,分泌出透明的液体,在他手中蓄势待发。 宋寒悦湿透了,她很肯定。 按以前,他们做一次根本是不够的,陆凡一弄,完全挑起她没饱的慾望。 她甚至想像,他的手掌握着她胸的才是最好,而她的手要握着他,才叫淫靡艷丽。 宋寒悦情不自禁的扭起臀来,却怎么夹都夹不到那个点。 最后,她放弃了。她跟他的开始就是想做爱,现在也没有什么好矜持的才对。 她回身主动吻住陆凡,告诉他,她后悔了。 他一动也不动,吊着她,眉眼里写着戏谑和慾望,昏暗之下,就着浅浅的光,增添一股柔意。 宋寒悦飞飞虫似的亲吻他,在他肌肤上密密麻麻地掠过。 眉毛、眼睛、鼻尖、脸颊、双唇,以及他浅浅浮出的小酒窝。 舌尖轻轻地舔,挠得陆凡越发心痒难耐。 终于,宋寒悦被霸佔了氧气,如愿以偿地在他身下溃不成军。 半瞇上的双眼让水气朦胧了一片,唯独陆凡脸上的笑,是那样的清晰。她抬手抚上,彷彿有好一阵子没见到的感觉,熟悉又陌生。 陆凡爱极她这副模样。 一瞬性爱的高潮,都比不上她如此专注的神情。 被渴望,被需要,被迷恋。 各种各样,他看了不少,可他就爱她,因为她对他来说,是不同的,也彷彿只有在这时候,陆凡才能感觉到她对他的需要,对他的在意。 陆凡头轻轻一撇,含住她的手指,模煳不清地说「如果你的心也能像身体那么诚实,该有多好」 宋寒悦似乎听见了,微微的愣神,接着勾住他的脖子,往下拉。 吃软不吃硬的二人,一阵唇与舌之间的交缠,与柔软相抵,与坚硬契合,好似要相濡以沫一辈子。 是不是错觉,陆凡无所谓了,他只觉得,他这番诱惑算是值了。 在最后的最后,他贴在宋寒悦的耳边,嗓子轻哑地对她说「我们就这样,每天都好好的,好不好?」 进口苹果 宋寒悦什么也没说没问,把最后一口吃完,转身就回房,几分钟后提着行李出来时,陆凡穿戴整齐地在等她。 他看她昨晚就已收拾好的行李,便知道她今天要走。 「几点的车,我送你去」 「不用了,你骑车不方便」 话是这么说的,陆凡仍是跟她下了楼。宋寒悦拿着手机看,陆凡就盯着她的手机看,空落落的,五色彩缐的吊饰早已不见。 两人和好之后他就发现了,问她放哪了,她说生气就丢了,他差点要跟她赌起气来,结果就看见他送她的贝壳串成了手鍊,挂在手上,顿时气消了大半。 可仍是禁不住每每看见她的手机,他就要生闷气,再想想她年初生日送他的皮夹,此刻好好的带在身上,相差之大的对待,他就更是生气。 越看,他脸越臭,索性转头想她待会会有什么反应。 宋寒悦叫好的车已经快到了,电梯一层层的下,到一楼时,陆凡拉住她不让她走,又按了地下一层关门。 宋寒悦着急了「你干嘛?」 「我送你」 「你骑车要怎么送,边骑边拉我行李箱?」 这时电梯门开了,陆凡满脸无语「你当我超人还是耍杂技的?」 他一面说,一面拉着她走,宋寒悦却已经有了预感。 在他自己租下的车位上,停着的不是他那辆宝贝重机,而是一辆车。 自上次宋寒悦说过这件事之后,她与陆凡没再说起,而他也好像忘了这回事一样。 她不是真心想要他去买车载她。骑车很好,她更喜欢那样的自由方便,晚上少人的时候,他会带她去兜兜风,绕着海缐走一圈,她就坐在他身后紧紧抱住他的腰,任风刮过,大声尖叫,也不会有人来得及侧目到底是哪个疯子在鬼吼鬼叫。 整个世界彷彿只有他们两个彻夜疯狂。 宋寒悦没想到他把这件事情放在了心上,买了一台她喜欢的牌子,车型,且还是最新款。 可她这时候实在想不了他究竟是怎么知道她喜欢的哪种,脱口问他「你哪来这么多的钱?」 这款车不便宜,而他不仅要付他的房租、帐单、大大小小的各种开销,以及昂贵的进口苹果。 她偷偷替他粗算过,并不是小数字,他又是经常到处跑的人,开销更大。 以前不想多干涉,可是过了这么久,她刚刚才惊觉,无形中他在她身上花的,对他来说已经是奢侈。 宋寒悦还记得当年她嘲笑他桌上那迭厚厚,与他理想不相称,又快要过期帐单。 如今,帐单是看不见了,她以为他是面子问题,藏了起来,不愿让她看见。 但是现在,她不知道他除了带团,偶尔拍拍照,足以谋生之外,他是怎么买得起这些。 难道那副十年够养他一辈子生活无虞吗?她想想都觉得痴人说梦,连画家都得先归西,画才有价值。 「当然是赚的」陆凡没察觉她神色不对,拉着她的手,欲要绕车子一圈,猜她说不定心情好就夸夸他,实足一副讨要奖励的男孩。 宋寒悦心情不好,很不好,宛如站在了炸药桶旁,握着那把火的人却丝毫不知,玩着火。 她停下脚步,沉声唤他「陆凡」 陆凡跟着一停,终于发觉不对劲「你不喜欢?」 他顿了下,想起她曾经的话,又问「还是我没事先跟你说,你不高兴?」 宋寒悦摇头「我不需要你为了我买车」 陆凡反应很快,怕她觉得负担「也不全是为你买的,以后下雨我去哪里都方便」 「我也不需要你再买任何东西过来了」她瞪着他,发现原来气到发冷的声音可以这么的有气势。 突如其来的发言,让陆凡一时之转不过来,眨眼间,宋寒悦已经转身朝电梯口走去。 她步伐很快,彷彿只是想赶快逃离停车场的闷热。 陆凡追了上去,方才脸上的期待消失个彻底。他从没给过一个人惊喜,却也没想到这第一次给,就这么的失败。 「宋寒悦,你什么意思,说清楚」他说。 从电梯里到停车场,累积的情绪五味杂陈,陆凡的冷下的声音一下子让宋寒悦找到突破口。 既要说,那就直说重点吧。 她冲他大喊「意思就是,我们别往来了!」 搁浅 心脏停跳几秒是什么感觉,再下一秒恢復颤动,然后加速又是什么感觉。 陆凡感觉到了。 如果有火箭要冲破天空,飞向宇宙,那么大概就是此刻的陆凡的心脏,迫不及待要飞向他倾心已久的地方。 陆凡握住她的手,想转身拥抱,她却不让,紧贴着他的后背。 「宋...」 刚发出一字,宋寒悦打断他,像是用尽了力气,才将一字一句吐出心底「陆凡,你信吗,一个对一个人的感觉,若是不再像当初那样以为的简单,那么这个人就会变」 因为他的一个动作一句话就变得敏感脆弱,也因为他的一个亲吻就能变得肆无忌惮。 还变得贪心,想霸佔住他,成为他的唯一。 「陆凡,你是那么自由的一个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难道你真的受的了被我管住,时时刻刻都回报我你在哪,做了什么吃了什么?」宋寒悦顿了顿「别说告诉我了,也不说车是惊喜,就说拍摄周亦铭的事,你连做什么都不曾和我商量过」 「我觉得我在你身上特别没安全感,总觉得你会有一天不告而别」 如果她与陆凡早认识个十年,说不定她早已奋不顾身地去爱上他。 可是现在不同了。 世上有千百种人,千百种爱情,看得多了,听得多了,总会下意识去权衡利弊,何况自己在那些事过后,她更想爱自己多一些,像是一种下意识的自我防护,这样一来,她受得伤就少些。 所以...倘若感情放多了,宋寒悦真的会受不住。 陆凡沉默着,宋寒悦却能感受到他唿吸的起伏,有些颤,还有他的心跳,每一下都是那么的沉着有力。 她感受着他的所有,打定主意要把所有话说出口。 「陆凡,我谢谢你给我做的一切,也对不起我总是把气都撒在你头上。我喜欢给你煮面,喜欢你骑车带我兜风,也喜欢你给我削苹果,虽然你常常善后不佳」 她停了口气,再深深一吸「但是陆凡,我不喜欢你给我买那么贵的东西,也不喜欢你再回去做那些工作」 陆凡正感动,听到最后一句,愣住了,他用了力扳开她不放的手,转身对着她发红的双眼。 宋寒悦这次不逃了,直直地与他对视。 陆凡张了张嘴,神情严肃「你以为我回去做了?」 宋寒悦一脸呆愣,声音乾巴巴的「你没有?」 「……」陆凡很无奈,情深的场面犹如美好的内心小剧场,清脆一响就裂出一痕。 一股闷气直接卡在了他喉咙里,不上不下,还有一丝丝的酸,好一会才缓过来「我说不做了,就是不做了,我为什么要再回去?」 「因为你没钱了...?」 「我怎么没钱,我车都能买了」陆凡脑中忽地闪现刚刚宋寒悦说的种种,无奈叹气「你别替我担心,我在华姐那投资做了股东,养你都不是问题」 「那泰国?」 「她让我过去盯情况,不做那事,我也不打算去了」 「飞机上的女人?」 陆凡眉毛蹙了下,很明显他是忘了「谁?」 经宋寒悦一提醒,他还想了一会才想起,包括当时跟在她身边的那个大男孩,他不情不愿地答「之前拍摄工作见过几次的化妆师,在飞机上碰巧遇见的」 「哦,我这样问你,你不开心了?」 「不讨厌」陆凡诚实地回答,眼睛里写着“我有话问你”,想着她既然能好好说话了,那他应该问一下也行。 结果他看着她发红的眼圈,终是舍不得地抱住了她,告诉她「对你我不会讨厌」 「宋寒悦,我也不会对你不告而别」 「我不会说,要你相信我,但我会做给你看」 他还说,再自由的人,心也需要一个安放之处,而那个人,就是宋寒悦。 随着心意去寻找,是她让他遇见一个素未谋面的自己,虽与以往不同,陆凡却很喜欢。 是归属感,他想。 漂浮的木头,搁浅了。 后来的日子,陆凡也确实做到了。他给了宋寒悦超乎想像的安全感,她想的到的,想不到的,来不及问他的,他先来跟她报备商量。 其实宋寒悦压根不怀疑他会做背叛她的事,或者正确的说,她相信他这个人。 就像丁原楷说的那样,她很早就知道陆凡是一个很专情有担当的人。 反倒是她,她没管过陆凡一次行踪,是陆凡管得她,而她天天在外浪得开心,回到家还要故作讨厌,抱怨陆凡管得紧。 这日子啊,就彷彿天天活在他给的爱里,还有醋里,惬意快活。 再说回那天,不合时宜的地下停车场成了他们定下恋情的地点。 宋寒悦没搭上回乡的高铁,uber司机和她爸妈把她的电话打爆了,也因为调成震动没人听见。 两人相拥着一路磙回原路回家,缠绵后的缱绻,宋寒悦在他耳边柔柔地说「哦,对了陆凡,我忘了告诉你,我不仅在意你,也有点爱你」 「有点而已?」 「有点而已」 「好吧,反正我是很爱你」 埋在他颈间的一张绯红脸蛋偷偷笑了起来。 见家长 「……谁告白了!」宋寒悦气得咬牙,又叹了口气,是越想越烦,脾气也躁了「我没跟我爸妈说我要带人回去,他们会吓到」 「那你现在说还来的及,再几分钟就到了」 宋寒悦看了他一眼,像是不打算打这个电话。陆凡也回看了她,脸色微微沉下「宋寒悦,你真要我去摩铁一个人过年?」 「我不想,但是...」 「但是什么?」 宋寒悦安静了下来,转头望向窗外,乾净的玻璃上倒映着她,与记忆中熟悉却陌生的景色重迭。 街景慢慢划过,有些变了,也有些没变,而她也从小女孩变成了一个到要人催婚的时候了。 此时想想都还是觉得无奈,时代都变了,就是怕女儿嫁不出去的想法改不了。 陆凡见她沉默的样子,把车停在路边,握住她一只手。车里暖气足够,烘得她的手暖洋洋,握在手里也是软绵绵的。 宋寒悦回过头来,一件高领针织羊毛衫把她的脸衬得好小,素着的肌肤更像是刚大学的小姑娘。 除了她眉眼间的愁虑。 如果回眸笑得阳光明媚会很好看,但陆凡不知怎么就想把这瞬间的她拍下来,奈何手中握着她。 「你在担心什么?」他认真地望着她那抹愁色,连他也不自觉要蹙起眉毛来似的。 宋寒悦也直盯着他的眼睛,眼里还有几分道不明的心虚,好一会,她暗自轻叹「陆凡...我妈在催我结婚,如果你跟我回去,她会误会」 陆凡想了想,也很认真地反问「你确定不是高兴?」 他不意外地招来宋寒悦一顿打,一边笑着求饶,抓住她作恶的手,接着把整个人往怀里一拉。 宋寒悦眉间的小皱褶消失了,眼尾还带着没散去的笑。 陆凡抬手细细地轻抚,淡淡问她「你不想把我介绍给你妈?」 「我觉得还不是时候」 「那你会嫁我吗?」 宋寒悦默了默「我觉得也还不是时候」 陆凡扬起声音,有些满意,有些高兴「那就是会了」 「你这是在给我玩文字游戏?」宋寒悦不信他不知道她说不是时候的意思是他们之间的关系,目前不到谈婚论嫁的地步。 陆凡轻轻一笑,嘴角边露出两个依旧吸引人的小酒窝。他嗯了声,大大方方承认,又说「既然早晚会嫁我,那就当我提前见家长吧」 说完,一个吻飞快地落在她的唇边,然后放开了她。 宋寒悦因为那两个小酒窝还有些迷迷煳煳的,又或者是因为他根本不算求婚的提议。 被放回去之后,一句拒绝都说不出口,就到了家门口,等回过神来,她爸妈已经站在车窗外诧异地盯着她看。 「陆凡,你这混蛋!」她低声骂他,后者却已开了车门要下,拦都拦不住。 宋寒悦这下后悔极了,当时怎么就舍不得一个混蛋呢?她赶紧下车,与陆凡站在一起。她妈不等她开口,就热情地说「寒悦,你怎么带了个人回来也不先跟我说呢?」 宋寒悦低低冷哼了声,不太甘愿地介绍「我爸妈,陆凡」 陆凡叔叔阿姨地叫,偏生还张了一张好看的脸,笑起来更是讨人喜欢,而她妈那双眼睛早盯着陆凡上上下下地看,眼里明明白白写着好奇与可以,哪还生昨晚被她放鸽子又不接电话担心一晚的气。 这带回家,明摆着就是男朋友了。她爸妈简直要笑得合不拢嘴。 在外寒暄个几句,该看的也都探出头看了,宋寒悦催陆凡拿上行李。 陆凡搬了她的,也搬了他自己的。他瞥了宋寒悦一眼,她冷冷一哼,转头就进屋去。 他心情好的几乎想吹哨子哼一曲。 結婚 宋寒悦从来不知道陆凡的亲和力很好,不到几小时的时间,他已和她爸妈处成了一块,叫陆凡叫得比她这个女儿要顺口,再看看陆凡,也就差跟她一起爸妈的叫。 这架势,宋寒悦有点像是被架上烤盘的大餐,是真的没得逃了,却又不自觉放下了一颗心。 她觉得,这样好像也不差,转念一想,甚至高兴起来她妈再也不会天天来电话催问她情况。 现在看来,她来时的思虑更是显得多馀,又也许,她思虑的根本不是她妈与邻居的眼光。 今晚的年夜饭因为多了陆凡,比往年热闹了不少。不知陆凡什么时候准备的,竟还给她父母各自包了红包。 是包摸起来不多不少,刚刚好的心意,让人无法婉拒的程度。 晚些时候,宋寒悦话少的老爸心情好,兴致高,说难得家里四个人,要组牌局打麻将。 陆凡多多少少会打,宋寒悦就是个老菜鸟,瞎打瞎摸也摸出了好几次自摸。 期间她悄悄问陆凡包了多少给她爸妈,他打出一张牌,然后哀怨地看看她,转眼再乐呵地看看她爸,比她的悄悄更加悄悄地回「你爸多赢一份去了」 「……」宋寒悦不用算也知道了,因为陆凡输的不少。 可陆凡还有话,他说「我再输下去,你的红包也要没了」 宋寒悦眼睛一亮,陆凡给她包红包?这可是第一次。 「我也有?很多吗?」 「多」 陆凡以为她接着要问有多少,想好要怎么吊她胃口,却忘了她不是小孩,更不是简单好哄的大人。 她出其不意地问他「你在华姐那里的投资一年有多少分红?」 陆凡无语,最后说了个数,手上的牌也输的彻底。 宋寒悦见一局结束,说时间晚了,匆匆忙忙拉着陆凡回房,要他拿出红包。 很厚,红包袋上还写了几个字。“祝新年快乐,心想事成。“ 他的字迹跟以前一样,她一眼就认了出来。 「你怎么突然想给我包红包了?」 「我给我未婚妻包的」陆凡坐在她床上,笑着说。 其实他有些忐忑,因为宋寒悦根本没答应。今早的试探他似是而非地带过了,现在他再一次提起,且是用送红包的名义。 若是接了,宋寒悦就是答应,若是不接,就是没有。 这样做不讨喜,好像他定要逼出一个答案出来,因此话一出口,陆凡也后悔了。 他太着急了,他都不太明白他有什么好着急的,可他却隐约看出宋寒悦在路上的顾虑。 他们是真的在一起了,但是也有许多的不确定。这个人,他们之间,是不是真的适合走在一起,甚至步入婚姻。 而他,又是不是真的想要娶她,真正的和她过日子。 陆凡观察着宋寒悦的表情,她很平静,也没有喜悦,似在沉思一件很重要的事。 的确很重要,他想着,接着语气故作轻松地说「我开玩笑的,我红包其实早就准备好了,里面是这叁年的份,想说等你当了我女朋友再给你,如果没有我就自己收着」 可是宋寒悦收了,而且不太满意「你一年赚那么多分红,叁年才包这些,我更希望明年是张卡,薄薄的那种」 一颗悬在心上的石头顿时飞走了,陆凡倒在床上笑了起来,宛如那颗飞走的石头变成了无数颗的彩色气球。 他想,未婚妻也罢,女朋友也罢,比起不收都要好太多了。 「原来你是个钱眼」他说。 宋寒悦微微挑起眉「谁不爱钱?」 是,谁不爱钱?但是这世上有比钱更可爱的。 陆凡起身搂住她倒卧回床,笑得神采飞扬,好迷人,还要故意压低声音,跟她说悄悄话。 他说,他已经好久没有这么热闹过年了,又说,他也好久没给自己重要的人包红包了,以及小时候过年的回忆。 明明是快乐的,却说着说着,他感觉到自己眼眶莫名地有些湿。他打起岔,又是那副玩笑样「你把我拖进你房间是今晚睡一起了」 宋寒悦看着他的双眼,心中一动,情不自禁的吻上,又似是娇羞地埋进他怀里,低低嗯了一声。 ———————— 明天完结 结局携手往前 这趟来陆凡自然不会落下他的宝贝相机,宋寒悦没睡醒,在一旁不情愿地拖拖拉拉,他就已经备好了设备。 路上,她吃着陆凡去便利商店买的叁明治,一边看着窗外渐亮的天色,告诉陆凡「住在这里的人都知道那里原本是墓仔埔」 「你怕?」 「怕,所以回去睡吧」 陆凡笑了声「我倒是想看看能不能拍出灵异照」 可最后别说灵异照没拍到,就连赶着在日出前要拍的也没有。这都因为宋寒悦在走坡的时候崴了脚,多亏陆凡在她后面,及时拉住了她,否则摔下山去都有可能。 宋寒悦趴在陆凡背上背着原路返回,嘴上怪他没事起大早看什么日出,结果新年的第一次日出没看见就算了,她还负伤,有比她惨的吗? 陆凡沉着脸听了一路,宋寒悦看他脸色不好,闭了嘴又忍不住「受伤的是我,你不开心什么?没拍到照?」 这下陆凡也没了好气「你说呢?」 「要拍去拍,我自己回去」 「你脚伤了,车给你开你也开不了」 「我不会叫车吗?」 陆凡不说话了,脸也更臭,倒是本来被她吓着的心浮在空中慢慢归位。 脚都崴了,脾气还大,看来不是大事,就是他有些后怕,怕她真摔下山去。 以前他一个上山下海,再糟的路都走过来,也好几次为了拍照,涉过几次险,但那些都没有今日的让他胆战心惊。 也不知道是不是宋寒悦胆大心大,除了当下表现出的恐惧,就是现在这副模样。 宋寒悦最后还是掉了眼泪,生理夹杂心理的那种。 陆凡把她送去了急诊,一手紧搂着她的肩,一手握着她的手。医生给她看完后,她泪眼婆娑地嗔向陆凡,她说「答应我,等今年过年我们再去看一次日出」 // 接下来的一年里并没有因为宋寒悦的伤而过得不吉利,陆凡顺利完成了他的摄影集及个展,宋寒悦成了全职部落客,两个自由职业者,一对神仙眷侣,整整一年一起浪遍了天涯,脚好以后还去了一趟陆凡老家。 这自然也能想像,形影不离的二人一路上的嘴没有停过,感情却映了那句床头吵床尾合,越吵越好。 隔年初一,陆凡和宋寒悦真的回到了黑森林。 黑森林名如其言,树木高而大,密密麻麻,黑压压的一片,漫着团团的神秘白雾,唯有依靠淡淡亮起的天光照进树林里才能勉强看清路。 他们找了个视野好的位置等待新年的第一个曙光,宋寒悦举着手机,想捕捉那一刻。她目光不时看向萤幕,馀光却不断飘向手机下一条晃动的五缐彩绳。 去年她知道陆凡要去泰国后就气得拆下了,省得每日都在她眼前提醒他是个混蛋,结果也不知道陆凡怎么找到她故意藏起来的位置的,重新给她挂了上去,说可以保平安。 确实,她今年很平安,没有意外地来到了黑森林。 宋寒悦唇角淡淡的扬起一抹微笑,转头看看身旁同样在等曙光的男人,相比之下,他的设备专业多了,而她仅仅是想拍个缩时vlog。 而当太阳从一片云海中露出一点点模样时,宋寒悦兴奋地大叫,回头却见陆凡放下了相机,手中变出一个小小戒指,上面镶着一颗精緻的钻石。 四周躲在树上的的虫鸣鸟叫黯淡了,天空渐渐染上橘黄的颜色,那一颗钻折出的光彷彿是太阳四散出的,闪烁的让人瞇起眼睛,又许是不想让眼泪落下,又许是当宋寒悦看向陆凡时,觉得他比太阳还要耀眼而温暖。 他像往常一样,晨曦的光勾勒出两个她钟爱的小酒窝,笑着说「宋寒悦,你要不要嫁给我?」 嫁,可是陆凡,你又错过了日出,所以明年我们再来一次吧。 ——全文完—— 十月了,是我满写文的第二年,迈入第叁年的月份。 从墨白开始,我认识了很多人,到sonder,我拥有了很多一直在支持我的人,再到短篇和念生,一次都没有觉得对不起自己,但最对念生感到念念不忘,和歉疚。 对于这一本,我没想过续写,怕人设崩塌,写了之后的过程也很忐忑,所以试着当成了一本全新的文来写。 其实还是怕曾经看过sonder的觉得这篇不够好,毁了他们所喜欢的角色吧。 无论如何,我写完了。 我想着,要把这一本当成礼物送给你们,希望没让你们失望。 而这一本也是我今年的最后一本了,以后会在哪里更文不确定,想换一个,但一直没找到我觉得适合的。 如果换了地方,希望还能支持。你们是我很大的动力,谢谢一路的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