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尊】父乳》 1、前情 子珺睁眼的时候有些迷茫,不知身在何方。 思维有种迟钝的僵化感,什么也不想思考。 就这样浑浑噩噩半梦半醒,时间与空间都没有了具体概念,日子在日月交替里慢慢流走...... 这日,子珺在窗边静立着,发呆一样平视前方,目光没有聚焦。 夜风忽起,吹得云层浮动。于是云再难蔽月,一轮满月挣脱出来,冷白的光洒下。 一束月光刚好穿过树枝遮挡照进窗子,落在了子珺身上。 子珺缓缓地眨了下眼睛。好像木偶突然拥有了灵魂,她生锈的大脑终于重新开始运转。 映入视网膜的画面很多,古意盎然的木窗,月光,窗外黑漆摇曳的树影......但传到了大脑的却只有一个侧影。一个男人的侧影。 房间里没有灯光,那人立于窗前面向外面,子珺正是站在他的侧后方。 从她的角度看去,能看到他被月光照亮的下颚,线条优美,肌肤被银白的月辉照出玉雕般的光泽。他身着一件素色单衣,一手置于腹部,柔顺的黑发披散,整个人在冷寂的月色中不染凡尘,仿佛会随时离开人间。 子珺看得入神,一时不敢上前惊扰。 男子却动了,唰一下转身,大步走来。子珺还没想好要作何反应,男子却直接穿过了他继续向后疾步走去。 ......穿过了? 啊,对啊,我是死了的。 子珺醍醐灌顶,突然就想起了先前的一切。 也许不该说想起,这些记忆一直都在,只不过子珺先前没有调用。但这不重要,眼下子珺并没有被已死的事实或先前的记忆冲击,而是遵从本心,转头去看那个人。 男子冲到了桌边,抄起桌上的剪子,以锋利的尖端朝着自己的肚子用力挥去。 子珺忙迈步想拦,不过以她的状态其实毫无用处......好在,眼看剪刀已经触到了衣料,他却就此停住了动作。 指节紧紧攥着剪子,用力到指尖发白,白皙的手指与暗色的金属纠缠在一起,二者都在微微的发抖。 房间里一片静寂。 终于,男子卸了力,胳膊无力地垂下,铜剪掉落在地,锵一声响。 一滴清泪无声滑落。 ...... 第二日,日光暖融,夜里孤兽的挣扎悲颓都随着凄冷夜色褪去,好似一场虚假梦境。 男子一袭月白银丝云纹锦袍,典雅素净又不失贵气。面对当朝一品大官也不卑不亢,气度斐然。 “温言见过尚书大人。” 女人鬓角斑白,眉间面颊均有几条深深的皱纹,周身气度极具压迫力。 “倒是生了副好模样。”这句还算温和,然而语气接着就急转直下。“呵,怪不得勾得我女厮混,空一张好皮子,里头礼数不教狐媚成性,如何登大雅之堂!” 随着最后一句呵斥落下,尚书手里的茶杯也碎在跪着的靳温言膝旁。 茶水溅开,污了那片月白衣袍。 摔过斥过,尚书一刻也不想再多呆,余光冷冷的扫了眼刚才就一直低眉颔首安静站在一边的女儿,拂袖而去。 眼见着母亲离开,魏研扯开个笑走近了,作势要扶靳温言起来。 “诶呀,怎么还跪着,快起来快起来......” 靳温言没要她扶,自己站了起来,重新审视一样,静静看向这张略显陌生的脸。 “可心疼死我了......得,也没心情看荷花了,我送你回院子......” 魏研具体都说了些什么靳温言没有听,他只是静静看着她开合的嘴唇,看她带着笑意的眼,想着这叁天里只他孤身一人的小院......靳温言突然不敢告诉她这个昨天得知的消息了。 靳温言突然觉得可笑。他竟然不敢告诉这个他曾有好感的女人,他怀了孩子。 ...... 还是昨晚的小院,靳温言从回来后就一直静静坐在桌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子珺从昨晚就在梳理记忆,只是好像她还没有完全恢复,偶尔想着想着就会不自觉的放空,一段时间后又会突然醒过神来。不过好消息是这种症状正随着时间的流逝减轻。 子珺还发现了一个问题,她不能离开这个叫靳温言的男人太远。她花了点时间做过实验,以靳温言为中心,半径十米左右的一个圆就是她的自由活动范围了。再远就会有种拉扯感,难以前行。 根据这一天一夜的信息来看,靳温言跟那个叫魏研的女人有情感纠葛,魏研的妈是个尚书,还要骂靳温言...... 不难推断,这是个类似子珺世界古代的时代,但社会体制有所不同。或是这个世界对女子宽容度更高,可以为官;又或是......子珺小时候看过的女尊文设定也不无可能? 具体还要再看看,倒是不急。毕竟她这个状态哪也去不了啥也碰不到,只能无所事事绕着靳温言飘。 子珺放弃了思考,干脆到桌子另一面坐下,看着仍沉浸在思绪里的靳温言发起呆来。 这男人眉目如画,气质出众,白日里一身浅蓝银纹的袍子看得子珺惊艳不已。现在他眉宇间多出一抹忧愁,平添几分脆弱,愈发叫人移不开眼。 这般人物,怎么也不可能是那老女人口中的狐媚啊?子珺有些疑惑,不懂怎样的契机能让人对他说出那种话来,连他的情人也不护他。 子珺还活着时就是无情颜狗一枚,素来会对好看的人多几分宽容。现下不免为靳温言不值起来。 不过,就算那女人懦弱也是靳温言的选择,她不会再多说什么。 又过了四日。除去第一天晚上那女人来找靳温言,但被他委婉拒绝了床事,接下去叁天除了送饭的小厮,再没人过来。 第五天早,靳温言跟小厮打听过魏大小姐行踪,主动出门了。 魏研就在府里,正在庭前的鲤鱼池前喂鱼。 “温言?你怎么过来了。哈哈哈可是想本小姐了?”说着就要用没拿鱼食的手来搂他。 靳温言回了个浅笑,目光看向鲤鱼池。 整个池子大大小小金红黑白的鲤鱼尽数挤在这,你压着我我挨着你,无数鱼嘴张张合合,争抢着零星几点被岸上人随手撇下的食物。 只有少数几条能吃得到,更多的徒劳无果,却仍在不停张合,吸进一嘴又一嘴的池水。执着得无知又绝望,让人涌上种窒息感。 靳温言看着鱼群开口: “阿研,我怀孕了。” 魏研愣了一下,转过头,看到他平静的面容,确定了他没在说笑。 她没了逗鱼的心情,把银碟里的鱼食尽数倒进池子里。 鱼群激烈的争抢起来,水声哗啦。 “啊,没事没事,我给你找最好的医官,保证不疼,宝贝不怕的哈。” 靳温言不再看鱼,也转回头来看她,试探着问: “叫医官来,做什么?” 他多希望魏研会回答是接生的时候再请来。 但是魏研的声音已经响起。 “没事真的不疼,温言咱们乖,孩子以后还会有。你知道的,这孩子不能留......怪就怪他生不逢时吧。” 靳温言不再看她,没有答话。 魏研皱了皱眉,“温言,我倒是还好,但你是男人。之前都已经那样了,你知道要是这个孩子再生下来被人知道,对你的影响有多大吗!?” 靳温言薄唇微抿,轻“嗯”了一声。 看出了他带着拒绝的态度,魏研也不想再废话。 “这孩子不能留。你回去歇着吧,过几天我会安排。我还有事,要先走了,你自己好好休息养好身体,无论如何身子重要。要什么东西跟下人说。” 语毕,凑近亲了下靳温言的脸,带着几个小厮转身离开了。 鱼群渐渐散开,靳温言看着恢复了平静的水面,掏出帕子缓缓擦了擦右颊。 一直在旁观看戏的子珺不由有些感慨,靳温言真是个坚强的男人,特别是在这种大背景下。这下子子珺倒是确定了,男人竟可以怀孕,看来是类似女尊的背景无疑。子珺最近想起了恢复意识那天的记忆,正是在那天靳温言得知了自己怀孕的消息。 而作为弱势的一方,靳温言这些天得知怀孕,遭受冷遇,被岳母叱骂,又被要求打胎......种种打击接踵而至,竟只有知道怀孕的那晚崩溃了一次,其他时间也只有独自一人时才表现出脆弱来,在外面却还是一身风骨,如玉君子。 美人的脆弱只有自己看见,这想法让子珺生出些不太道德的满足感来。 她摇头叹了口气,为靳温言惋惜。美人什么都好,就是找对象的眼光不太好。 ...... 医官在登门的那天被靳温言挡在了门外。 得知怀孕的那天傍晚,他已经挣扎犹豫过了。既然决定要留下这孩子,那么无论如何也不会随便为一个不爱他的人改变想法。 很快,消息传开,魏尚书震怒。怒斥魏研御男无方;唾靳温言未婚先孕、伤风败俗。 隔日,被亲娘训了个狗血喷头的魏研来找靳温言,好言相劝恐吓威逼都过了一遍,最后自觉功成身退,留下一句“自己想想吧,好自为之。”满足离去。 当晚,靳温言辞行,孑然一身,连夜离府,背影挺直似一方修竹。魏研看着美人倩影有心想拦,却被府中女卫拦下,压至魏尚书面前。 坊间有传言散开:“听说了吗?那个之前和魏大小姐在竹苑苟合的瑾瑜公子,前几天被尚书府赶出来了!” 2、新父 简陋的竹屋,烛火摇曳。 内间隐约传来男子隐忍的闷哼。 子珺有些焦躁的绕着床榻打转——随着靳温言腹中孩子月份的增长,她能离开男人的距离也在逐渐缩短。最近她的活动范围更是直接缩减到了一米。 以子珺在华夏二十几年里塑造的叁观,实在无法想象靳温言作为男人该怎么生孩子。眼见着他肚子一天天鼓起来,子珺也愁的开始揪头发,好在她如今的状态倒不会脱发...... 终于,今天,日子到了。 靳温言躺在床上,嘴里咬着一方干净的帕子,衣衫半解,露出腹部。他额间冷汗津津,目光涣散,散落的黑发凌乱的铺洒在身下,前面的几缕被汗水浸湿,贴在皮肤上,让黑发更黑,白肤更白。 此时那裸露在外的腹部肌肤上,繁复的红色纹样渐渐显露出来。那红色像是用刀子精雕细琢,缓缓划刻而出,红的鲜嫩又糜颓,好似有血在纹路里流淌。男人似乎疼得很,皮肉都在轻颤,可怜兮兮像只被冷雨浇透的雀儿。 那是最鲜活的生命,是最悚然的死亡,是最靡丽的艳情......那是生命与轮回的颜色。子珺被这瑰丽而残酷的美吸引了,着迷的伸出手去虚虚描摹着图样。 新生的孩童发出了第一声啼哭,力竭的新父再咬不住锦帕。而一直在侧的子珺眼前一黑,栽倒下去,再一次陷入了无知无觉的昏暗...... 同一时间,擎凰寺。 鼎铛玉石琉璃金瓦构筑出当朝护国神寺的一派繁荣。四面珠帘掩映下,一身华美祭袍的女子若有所感,抬头望向西南方向。 “这是......”尾音轻轻落下,在袅袅梵音中散尽。 回到西南某个小城的僻静竹屋里,外间正坐着个麻布青衫的女子,眉目间略有忧色。直到内间传出一身啼哭,破了这抹忧色。 半炷香后,同样身着青色麻衣的男子从内间出来,“靳公子无事,生的还是个漂亮姑娘!”言语中满是欢喜。 “那就好,”女子松了口气。“靳公子一个人......怎么也是难啊,唉......可收拾好了?我进去看看他们。” 内间里,靳温言抱着婴孩靠坐在榻上,衣衫整齐面容俊秀,但仍难掩周身疲惫。 “温言在此谢过两位。若是没有二位照拂,温言此番实在是......” “哎呀,可别谢了,你说了多少次也不嫌累!同为男人,我实在是看不得你这样受苦,你那妻主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简直......” “尹公子。”靳温言伸手抓住他的手腕,轻轻摇头,“是温言遇人不淑。公子不必脏了自己的口。这孩子,也是我自己要留的,同他人无关......尹公子莫要为了我沾染上脏污。” 尹筑瞪眼看他,半晌,悻悻地抽回手来哼了声。“好嘛,我不说了就是。我也就是在这儿说说,又不会去外头叫嚷......罢了,不扰你清净。奶果我带了一筐给你放桌上了,不够了再来我家医馆要。” 尹筑站起来,附身戳了戳婴孩的脸颊逗她。 “这孩子生的可真漂亮,定是随了你!是吧,小漂亮?漂亮宝宝是谁呀~?” 他最后轻掐了掐小孩子柔嫩的脸,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没人注意到,那孩子除去刚出生的一次啼哭,再没哭过一声,笑过一下。 子珺再次睁眼时,只觉身子沉甸甸的,有种久违的踏实感,嘴里一股浓郁的奶味儿,周身暖洋洋的,舒服的一点也不想动弹。 她抬起头来,靳温言的那张美人脸清晰地印到了眼里,还是高清放大的那种。 靳温言头埋的更低,于是婴孩的小手终于碰到了他的脸。也说不清是哪个更嫩。 子珺咯咯地笑起来。 靳温言退开些许,眼里居然闪着水光。“我的乖宝宝……” “啊……啊!”子珺伸着自己短短的小胖手去够他,喉咙里只能发出无意义的单音。 靳温言对上女儿黑亮的眼睛,他目光里竟露出种奇妙的欣喜来,唇角不自知的扬起,是个微笑模样。 子珺看呆了。快十个月了,她还是第一次看见他笑。 明明是个男人,此时那种柔和得像是发着光的微笑让靳温言那张素来清冷的俊秀面容多了另类的味道,那是母性的光辉给他镀了层柔光,让温润中不乏冷然的玉融化了,化成一摊暖融和煦的水,奶味儿和原属于他自身的独特淡香混在一起,充盈在他的怀抱中,萦绕在子珺周身,随她每一次呼吸侵进肺腑,是最为安心的归处。 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一直如浮萍般飘忽无依。这是第一次,子珺有了自己在这里扎根的实感。 子珺突然起了坏心思。 这样的靳温言简直太诱人了,周身那种柔和包容的气息似乎在诉说着无论她做出什么事都会被轻易原谅。 “啊,呜——”子珺挣动起来,在靳温言怀里扭动着,拱到了他胸口,隔着衣服胡乱的嘬吮。 “……宝宝!”靳温言目光闪动脸颊微红,手上的动作却放的极为轻柔。他把子珺重新抱好,伸手从桌上拿了个果子。 那果子被他拿在手里揉捏片刻,里面便肉眼可见的软烂了。靳温言又在果子尖端咬开个小口,喂到了婴孩嘴里。 子珺撇着嘴,悻悻吞咽着嘴里香甜的奶味儿“果汁”,叁观再一次被刷新。 也是啊……不管怎么想男人也确实不能产奶的……吧? 她边麻木的喝着奶,边自我唾弃着。 置身在靳温言的怀抱里,周围充斥着他气息,耳畔是他轻柔的哼唱,子珺难以抵挡,陷入了黑甜的梦。 阳光和煦,子珺眼睫轻颤,悠悠转醒。这一觉睡的很沉,似乎已经很久很久都没睡的这么舒服过了。 她想抬起胳膊想遮一遮阳光,但手臂却有种迟钝感,不受控制。她低头去看,惊愕的发现原本该属于婴孩的短胖手臂拉长了一截,这一觉醒来,她竟长成了小童。 院门被推开,靳温言挎着竹篮进来,看孩子醒了,便径直走来。 子珺被他抱回了屋子,放在椅子上。面前的桌上是他从篮子里拿出来的吃食,一样样摆出来,还有些精致面点。 “珺珺,等久了吗?爹爹今天买了好多东西,咱们珺珺五岁啦,怎么也得吃点好的......”男人边做事边自言自语着,对子珺全然没有反应一事表现出了十足的包容,似乎早就习惯了这样单方面的交流。 子珺有心给点回应,但是身子仿佛不是自己的,除了机械性的吞咽、呼吸等生理活动,她难以支配这具身体,但同时也全然没有排斥感,再也回不去先前的魂体状态。 就好像,她的灵魂与身体本是一体,但还需要磨合一样。 ...... 子珺六岁那年,尚书府来人把父女二人接回了上京。 仍是一副施舍模样,不知是从哪里听来靳温言生的是女儿,说是魏家血脉不可流露在外,辗转两年终于找了过来。 本是只想带小孩回去,但小姑娘死死拽着男人衣襟,大大的眼睛黑沉无波,没有聚焦却仍盯得人心底发毛。靳温言也一副殊死抵抗的架势,于是到底还是把两人一起带了回去。 如今已是在尚书府的第二年,正值子珺七岁生辰。 靳温言借了厨房亲手做好一碗长寿面,走过回廊时听得几个小厮在下头嚼舌根。 “你说,温公子那种有才有貌的伶俐人,主子为什么不管不顾的?还生了个女儿,怎么就在这偏院住着?” “你不知道?哎呦,你刚来不知道,说是女儿倒也不错,但是啊......那小姑娘,是个傻的!当时院里那位刚接回来时,魏大人还亲自来看了——结果,那丫头一副好模样,但,任谁去逗也没有反应。” “啊?也太惨了些......但是,我之前远远见着过温公子,那样的风姿,再怎么也不至于......?” “你不懂了吧,坏就坏在这儿了!这位的风采谁人不知?但就这样一个伶俐美人,生出来的却是傻丫头.....世人.皆知父亲优秀,那问题,不就出在......?大家都不敢说,但谁心里不这么想呢?经此一遭,美人再好,心里也膈应啊!” “你这么一说......” 靳温言没再停留,径直往回走去,脊背一如既往的挺直,就好像,他还是十年前那个春宴上一首桃花赋名动上京的瑾瑜公子。 那年他十六,世界里只有诗词歌赋、治世经文;不知世间险恶、不解云雨风情。一首桃花赋让璞玉除尘,里面展露出的成色叫无数贵女竞相追捧。 这年他二十六,风光不再骂声缠身,被母家除名被妻主厌弃。孤身一隅抚养着痴傻的女儿,连廊下的小厮也能肆意评判,末了感叹一声世事无常,也不知做了多少人的饭后谈资。 他好像变了,变了很多。他从少年长成了人父,从玉台跌落进泥地。 但他又好像从未改变。他的风骨从未折断,身姿永远挺直似修竹。 3、靳家有女 靳温言挑起一缕面条,仔细地吹凉,就这样耐心的喂完了整碗热汤面。 女孩机械的重复着咀嚼、吞咽的过程,直勾勾盯着桌面,像尊冰冷的瓷娃娃。 七年前子珺出生后不久,她这份不同寻常的迟钝便显了出来。不哭不笑,几乎对外界没有反应,更别提说话交流了。 但靳温言从未放弃。 尹家姐弟劝了数次,他还是执着的按着自己的节奏,以教育普通小孩的态度对她,甚至在她叁岁以后,翻出他当年所学习的竹简经书一字一句指着读给她听,教她识文断字...... 靳温言一直记得,她尚在襁褓中时曾对他展露的笑颜。 婴孩那小小的手掌的柔软触碰还留在脸颊,支撑他走过了这漫长又转瞬的七年。 烛光昏沉,靳温言侧倚在榻边,伸手描摹着女儿脸颊的轮廓。他的目光也随着指尖的游移镌刻着女孩的样子。 女孩无知无觉地躺着,连呼吸也清浅得很。 他看了很久,很久,就这样倚着床柱睡着了。 红烛残泪,摇曳的微光映照着女孩的脸,她眼睫不安的颤动着,像是在做着沉默的挣扎。终于,她睁开了眼。 子珺的手指缓缓收拢又张开,反复几次,动作愈发顺滑。 她终于能自如的控制自己的身体了。 从叁岁时在院中醒来,她一直没能完全适应新身体。虽然意识一直都在,但难以把想法反应到体表上来。随着年龄的增长,冥冥之中她和肉体的联系也愈发紧密起来。 今天,她终于成功了。 靳温言被脸侧温热的触感叫醒,懵然的睁开眼,正撞进双黑亮莹润的眼底。向来表情麻木的女儿正跪坐在他身前,对他绽开了明媚的笑颜。就像他曾无数次想象过的那样。 “爹爹。” 小孩子的声音奶里奶气,瞬间让他湿了眼眶。 靳温言抬手捉住颊边的小手,用力将女儿扯过来,紧紧抱在了怀里。他听到自己紧绷发抖的声线。 “我的珺珺......” ...... 木桌上,两菜一汤寒酸得可怜,清汤寡水不见肉影。 子珺勉强咽了半碗饭,实在吃不下去了,又不好叫靳温言担心,便有一筷没一块的作出还在吃饭的模样,陪着对面还在进餐的男人。 靳温言吃饭不急不缓,面不改色的品尝着,一桌子寒碜的饭食都显得美味起来。或者说美人不管做什么都是赏心悦目的。 子珺生出种现世安稳的错觉来。 但很快,这种静谧和谐的气氛被一个不速之客打断了。 来人一袭碧色云纹霞披,带了四五个随从,小厮在前开路,他趾高气扬跨进来,看着是细细打扮过的样子。 他四处打量了一下屋子,目光从桌上略过,又凝在引人注目的父女二人身上。 “倒是我来的不是时候,没成想撞上你们在吃饭。但,也不是我多嘴,温公子这儿饭食怎么如此简朴?”他一副关切的样子,继续说。“就算靳公子适应这般朴素的生活,小孩子可是长不好的呀!哎.....说来也唏嘘,想当年我也远远见过公子的,公子在茶馆阁楼上题词,怕也是根本注意不到我们这些街上的男子吧。没想到如今......” 他摆出一副悲悯样来,话里话外却都在刻意揭人伤处。 “公子不必如此,温言并未觉得困苦。当年温言年少浮躁,倒叫公子看了笑话。如今有小女相伴左右,清静闲适,未必不好。” 靳温言轻笑。神情和缓,举止温然,竟让来人把眼前人和多年前那个遥遥一瞥的身影重合了。就算眼下一站一坐,是他在俯视着靳温言,明明他锦衣华服不知比靳温言活的好几个档次...... 他还像是在和当年一样,从地上远远望着阁间里被簇拥着的靳温言。 他手上死死攥着锦帕,再也待不下去,一语不发地转身就走,小厮也急忙纷纷跟着他离开了。 轰轰烈烈的来,转瞬又轰轰烈烈的走。好像一场闹剧。 靳温言放下了筷子,久久盯着门口。 “他是来跟我们示威的吗?”子珺好奇地开口。她不想靳温言一直沉浸在思绪里。 “为何这么想?”靳温言果然不再沉思,转过头来笑看她。 子珺顿了一下。她其实根本没过脑子,凭着直觉脱口而出,只是想把男人的注意力拉回来。最好一直一直,只关注着她。 “嗯......他不是怀孕了吗?应该是魏研的新宠,特意过来炫耀示威的吧?” 靳温言原本只是觉得子珺的话有种与小孩子不匹配的成熟感,有种反差的可爱感,没想到她还真的说出来了原因。 “阿珺是如何知道那人怀了孩子?” 子珺被问住了。她是第一次见到刚才的人,但第一眼,他怀孕了这个印象就输送到了子珺脑子里,就像她第一眼就能看出来一个人是男是女般自然。 “我,只是这么觉得。”她不想骗他。 靳温言似乎看出了什么。“阿珺,你还知道什么吗?” 他问的很认真。 “......我不想呆在这里了。”子珺走过去,把自己埋到靳温言怀里。随着她逐渐长大,靳温言抱她的次数也越发少了。 这个时代,即便是父女之间也需避嫌。女子普遍懂事较早,有条件的世家会在小姐们及笄时安排多个通房侍子以供挑选,而属于母亲的姿容优秀或不受宠的侍妾,少女也可以开口求一求,只要母亲同意,并不算大事。 世间还有着男子需从妻从女的说法,亲生父女乱伦的情况也未尝没有。 靳温言其实也已经在考虑离开了。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孤身一人自然肆无忌惮,而如今要带着靳子珺一起离开,难度高了不少。 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 隔日,管家久违的走进了小院,以纹银百两相送,友善的“请”了子珺二人出府。 原来是请来的巫女说这院子风水不佳,冲撞尚书府子嗣。或者说——是某个新宠觉得这院子里的人不佳。 南方某座小城,茶楼里。 子珺拉着靳温言的手,暗自警惕着对面的青衫女子。 “又劳烦尹小姐了。” “靳公子言重了,不过是找所空房的小事。这空屋子原是给我一个朋友住的,如今她入了京,屋子空着也是空着。” 靳温言微笑摇头。 “到底还是劳你费心。这叁十两还请收下。” 尹清怡作势推拒:“别,本来你们两个人就多有不便,我们怎么也算是朋友吧?怎么能要这个钱。” 她还想伸手来摸一摸子珺头顶,唇角带笑一副长辈模样。 “没想到阿珺长大了聪明了,可真是好事,你也能轻松些,也能为自己打算了。” 靳子珺偏头躲过,抱住靳温言胳膊,假模假样装出怕生的样子,眼底水汽氤氲。 “爹爹,阿珺想回家......阿珺不要娘亲,阿珺要一直和爹爹在一起!” 靳温言眼里带笑瞥她一眼,温声安抚:“好,不要别人,我们这就回去了。” “尹小姐,阿珺年纪小,折腾了一天怕是累狠了,对不住。正因为是朋友,这银子还请你收下。温言已经受过你们许多帮助,如今养得起自己和阿珺,还请成全我这点骨气。” 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尹清怡到底还是收下了银子。一并的,那道略有模糊的界限也重新划清了。 回程路上,靳温言问:“今天怎么倒肯叫爹爹了?往日你总也不肯叫,我都多久没听过你一身爹爹了。”像是责问却声音带笑。 靳子珺赶紧贴近些抱住他胳膊。“还不是爹爹太美了,这么多年了尹医女还未娶夫,今日一见,怕是想做我继娘呢!” 靳温言轻拍了下她的头。 “别胡说。当初我刚生下你时,尹小姐就帮了我许多,旁人是否娶夫也不是我们该置喙的。” “......” 靳子珺没有回答,手指攥紧了他的袖子。她微微低头,隐去自己眼底的冷意。 她满怀敌意的预感成真了。 她对靳温言的渴望也在一天天加剧。 想要触碰,想要占有;想要把他身上的每一寸都染上自己的味道,想要敲碎他那层温和的外壳触碰内里;想要把他的骄傲与柔软一并揉碎了,主宰他的笑与泪、情与欲;让他沉溺于潮湿性事,哭泣着颤抖,舌尖探出眼角晕红,羞耻着摆出最淫贱的妓子姿态...... 她疯狂的想要同他合为一体,这世上再没有人能比她更合适。毕竟,他们本就是一体的不是吗?她流着他的血,骨肉发肤无不来自于他的身体。 只有在他身边,她才是真正的自己,只有那里是她的归宿。 她小心的收拾好情绪,每一天每一刻,黏在他身边,欣喜于每一处用尽心机相贴的肌肤,小心又深沉地呼吸着他的气息,像溺水的人在汲取氧气。 但是,她越来越难以满足了。 4、禁果初尝 这天,靳温言推开家门,意外的发现靳子珺正等在正厅。 见他回来,也不像平时一般欣喜,反而不见一点笑模样。 “.......阿珺?” 靳子珺死死盯着他手里的纸包。 “那是什么?” 靳温言愣了一下,走进来,把纸包放到桌上,安抚的笑笑。 “是些温养药材,我今日去书馆时碰见了尹家公子,他送予我的,说是这个季节用刚刚好,补一补前些年的亏空......” “......尹公子。”子珺低低重复了一声。 见她脸色还是没有缓和的样子,靳温言蹙眉:“阿珺?怎么了吗?” ...... 她终于抬头看他,甜笑了一下。 “没事。爹爹,我饿了。” 靳温言有些惊讶地看她,这还是住进来这么久第一次听她叫爹爹。 “看来是饿狠了。”他抚了抚女儿的发,“我这就去做饭,阿珺再忍一忍,很快就好。” 靳子珺在正厅站了很久。 她还保持着那个目送他进厨房的姿态,好像能透过墙壁看见那个让她心绪难宁的人。 预感男人差不多要出来了,靳子珺才坐回桌边,把一直阴沉着的表情调整过来。 但桌上的纸包那样扎眼。 他......骗了她。 他分明是遇到了尹清怡。 她看到药材的第一眼就知道了,这是尹清怡给他的。 他为了别人骗她...... 靳子珺险些绷不住表情。 他要离开吗?要抛下她吗?他会对着别人露出那种勾人不自知的笑来?他不设防的睡颜,怀抱里的气息要被别人分享了,他的眼里不再会只映出她一个人了吗? ......只是想想,她就要发疯了。 水声轻响,雾气氤氲。 靳温言从屏风之后绕出来,仅着里衣,半湿的墨发披散,发尾还在滴水。 子珺放下手头的书,起身接过靳温言手里的帕子,替他擦头发上的水。 靳温言正在梳妆台前坐着,有些困倦。白天去书馆帮人抄书代笔,现在闲下来,女儿帮自己拭发的手法温柔,疲惫感就涌了上来。 靳子珺站在男人身后。从这个角度,能看见他瓷白的脖颈,掩映在黑发下的莹润耳垂随着她拨动发丝间或暴露出来。许是因为刚泡过热水,耳垂还显出一点薄薄的红来。 一缕湿发黏在白皙的颈上,有水珠调皮的顺着滚落下来,划过颈侧,划过形状优美的锁骨,在颈窝停留了一会儿,继续滑落进衣襟,把本就单薄的前襟濡湿了一块,在如玉的皮肤上留下一道莹润的水渍..... 靳子珺移不开眼了。那道水渍像是镌刻进她眼底,勾起了她心底潜藏的欲,与妒。 那是她没有碰过的地方,就连在上面停留的水珠她也觉得碍眼,她是绝对,绝对不会让给旁人......明明,他们本该是一体,他的一切都该是她的不是吗? 有火在灼烧,在翻腾,挑起她压抑着埋藏的东西,把那些见不得人的心思尽数刨了出来。 子珺低头凑近,吻住了那道水痕。 靳温言愕然的睁眼,对上铜镜里的女儿。 她正覆在他颈窝,偏过头吻他脖子,眼睛却紧紧盯住了镜子里的靳温言,像头饿久了的兽。对上了他目光,靳子珺也丝毫没有收敛,甚至变本加厉探出舌尖,沿着半干的水渍缓慢的舔了下去。新留下的晶亮痕迹盖住了先前的水痕。 红艳的舌划过白皙的肤,色彩的对比在镜中格外清晰。 舌头湿热的触感落在颈侧,烫得靳温言头皮发麻,他睁大眼看着镜子里陌生的女儿,像重新认识了她。 是什么时候开始,那个奶声奶气的小姑娘露出了这样的眼神?他第一次如此清晰的认识到,他的小姑娘长大了。 “阿珺!”靳温言厉声轻呵,猛地站起身来后退了一步。 靳子珺的表情似乎是有些受伤,于是靳温言又不免心软下来。到底还是孩子,只是到了年龄又缺乏引导,说到底...... “是我疏忽了。”他的声音和缓下来。“阿珺也长大了,是我没想着教导你这些。” 靳温言拉她去床边坐下,自己去翻遍了箱子,找出本没有名字的书来。 “来,这书你读着。阿珺长大了,想要发泄是正常的,也该学学这些......再过几年,我们阿珺也可以娶夫了。阿珺素来聪颖,看过也就懂了。方才的事往后可不许再做。” 靳子珺拿着书没有翻开,眼睛仍盯着靳温言。 男人摆出一副长辈样来,乍看上去正经的很。但是方才的冲击分明就没有消散,他面上的微红还未散尽,眸里水色潋滟。头发已经基本干透了,里衣却松散开来,而还没冷静下来的男人并没能发现这一点。 他这副样子,全然没有威严。 靳子珺骤然伸手,把还在絮叨的男人拉倒在床上,俯撑着看他。 “家里的书我早就看全了,自然也包括这一本啊。” 靳温言愣住了。 “看过了?那......” “看过,也看懂了。那您觉得,我什么要那么做呢,爹爹?” 靳温言似乎听不懂她在说什么,或者说,他不敢听懂。 “阿珺!”他挣扎着想坐起来。 靳子珺却俯身压得更近。 “爹爹,你不爱阿珺了吗?我说过要一直和爹爹在一起,你明明答应过的。为什么要挣扎呢?” 她抓着靳温言一只手按到自己胸口。“阿珺这里好难过......” 靳温言一手被按在她胸口,另一只手腕被她紧紧捉着压在床上。眼见着女儿压了下来越贴越近,被按在她胸前的手隔着衣料能觉出少女刚发育的绵软,让他烧红了脸。他手上传过来她的心跳,一鼓一鼓,又透过胸骨传到他心间。他开始分不清这频率到底是来自她还是自己,因为他的心跳也和这频率同步了。 他挣扎着想逃开。靳子珺年少冲动,初生欲情难以自控,但他是长辈,是成人,是看着她从呱呱坠地生长至今的生父! 可他逃不开。 后颈开始发热,殷红的花纹浮现出来。那烫人的热度诉说着他眼前女儿的激动,让他浑身发软,难以抵抗。这是天梵朝男子生来就无法摆脱的枷锁。 靳子珺靠近了他耳畔,小兽一样,从鬓角到颈窝,仔细嗅闻着他的味道。潮湿温热的呼吸扑在他侧脸、耳廓、脖颈,所到之处尽数被镀上薄红,显出诱人的色泽。 “爹爹,你身上好香......” “阿珺!”靳温言嗓子里挤出困兽般的悲鸣,眼尾熏上抹娇艳的红。平素那种温润翩然的气质这下子像是被泡进春酒,又湿漉漉捞出来,是鲜嫩不自知的纯粹艳情。 靳子珺着了魔,眼睛热得泛红,手上死死攥着他双腕,用力封住了身下人颤抖的薄唇。她已经肖想很久了。每次他对她弯起嘴角,对着她吐露出让她或欢喜或生气的话语,每次他的薄唇开合,都让她想亲上去。那样他会露出愕然的神情吧,那时他的眼里心里都会被她占满吧? 微凉柔软的触感让她发疯。 属于另一个人的唇强势的压上来,明明是一具那样单薄的少女的身躯,他却只能躺在这里任人施为无法反抗,全身的骨头都酥软了。 靳子珺一点也没客气,舔遍了他的唇瓣,然后竟就这样执着地舔开了他的齿关。 柔软灵活的小舌霸道却细致,数着舔过他每颗牙齿,又去勾他的舌,在他嘴里肆意掠过,用力舔舐他敏感的上颚。 “唔......”麻痒席卷过他全身,直冲大脑。他只觉自己整个人都像在被人含在嘴里,每一寸皮肉都能感觉到口腔的潮热舔吮。他被含化了,思续乱成了浆糊。 她的口水渡过来,连着他自己的,尽数积攒在他嘴里,他的舌被她勾着一起翻搅,她又压下他舌根,强迫他一口一口吞咽下去。 “嗯......呜!”更多的唾液来不及咽下,从两唇相接处溢出,沿着他嘴角滑下。 男人被掠夺着呼吸和唇舌,有种窒息的错觉,他曲起腿弯,但随即被靳子珺强势地压下,这下子他的四肢都被压制住了。他被初次狩猎的半大野兽锁在身下,夺去呼吸。 靳温言的手指连褥子也抓不住了,终于瘫软下来,予取予夺。 良久,她疯狂的纠缠和掠夺和缓下来,变成了安抚一样的温柔舔蹭。她终于放开了他的唇。 一缕透明银丝拉长,断开。 靳温言仰躺着,面上和眼角都红得极媚。他目光涣散的看着床檐,急促地喘息着,本该是淡色的唇瓣被摩擦蹂躏得微微肿起,红得惹眼,艳得像抹了口脂。从嘴角蔓延的莹润水渍一直流到了脖子。 靳子珺附身,再次覆上了他的唇。 靳温言理智逐渐回笼,他正想推开身上的女儿,却被脸颊上落下的冰凉止住了动作。她吻着他的唇,却没有动作,只是静静的贴着。他随即意识到,那点冰凉是靳子珺的眼泪。 十几年来,从小养她至今,他从未见过的泪水。 啊......是啊。他是长辈,是成人,是看着她从呱呱坠地生长至今的生父。 他抬起手臂,迟疑了一下,终于缓缓收紧,覆在她背上,把她拥进了怀里。 这是他的女儿。 是他从小养到大的阿珺啊...... 5、天梵 室内一片静寂,两人安静的在床上相拥,一如无数个相依为命的夜晚。空气里的灼热慢慢褪去了。 靳子珺埋首在男人怀里,两人的味道交缠着充斥了这方床帐。熟悉的气味令人心安。靳温言怀中是少女的温热身躯,熨帖的热度软化了他的心。多年以前,那个襁褓中的婴孩也有着这样的温度,小小的一坨,却足以让他不觉深渊冰冷。现在,那一小团身子已经日渐抽条,亭亭玉立了啊......初识这些,面对未知,她一定很慌乱吧? 满怀柔情的忧虑冲淡了他的理智,让他鬼使神差的开口:“阿珺,没事的......我教你。” 夜风起,树影阑珊游云蔽月。 室内却是一片红烛摇曳,热气蒸腾。 靳温言衣衫半解仰躺在床上,手背遮着嘴,堵住惊喘。 靳子珺拨开他前襟,让他大片的胸膛暴露出来。男人很紧张,全身都无法控制的绷紧着,胸口随着稍显急促的呼吸起伏,两点小巧的乳头颜色浅淡,暴露在冰冷的空气里,在靳子珺灼灼的盯视下一点点变硬,挺立起来。 靳温言面上红透了,咬着手背打定了主意不出声,他恨自己不争气的身子。明明只是要教给她天梵男子的身体纲常,男人看上去羞耻得快哭了。 并没被触碰过的乳头硬挺着,可怜兮兮随胸膛颤动。 靳子珺眸色渐深。男人后颈又显出殷红的纹路来,还有逐渐蔓延的势态。她伸出手去,指尖轻触上红纹,男人却反应很大地全身都随之抖了一下。 她用指尖细细描摹着纹路,感受手下皮肉的颤动,心底突然生出种怜爱来。就像摸到了刚出窝的小兽幼崽。 “爹爹,这是什么啊?”她凑近了,细细观察着,呓语一样发问。“教教阿珺啊......” 靳温言放下堵着嘴的手,平复心绪微微启唇,却不料靳子珺的指腹突然重重捻过。 “唔!”他险些直接叫出声来。 “啊.......”靳子珺发出意味不明的轻叹,愣是让人听出几分失望。她手上动作又轻柔起来,指尖摩擦着他后颈,催促他。 “......在天梵,男子出生时身上便带有祥纹,代表着上天赐福,可以孕育生命。待到长大出阁,祥纹会逐渐隐去。”靳温言手指蜷起,整个人紧绷着,后颈上的触碰几乎夺走了他全部注意力。 “哦?”靳子珺停下动作,看着指下的雪肤红纹。“那爹爹身上的又是什么?” 靳温言悄悄松了口气,继续说:“待男子出嫁结了婚契,洞房夜时祥纹会再次显露。再生的祥纹图样不一,会依着同妻主恩爱程度等方面变化......祥纹生处会格外敏感,所以,阿珺,且松开我吧......” 靳子珺挑眉笑起来。“爹爹,这些阿珺知道啊。方才不是说了吗?那书我已经读过了......”她沿着红色纹路啄吻上去。 “唔......阿珺!你规矩些,退后......”他想摆出严肃些的架势来,却被靳子珺打断。“我问的是,为何对着阿珺,爹爹身上竟生出祥纹了呢?......阿珺是爹爹的妻主吗?” 细碎绵密的吻落下。“哈啊......”靳温言侧过头去,却让颈子更清晰的暴露出来,不知到底是在躲闪还是邀请。 “......不,不是......”他眼里水色氤氲,抓紧了身下的被褥。“你别......唔,别叫我爹爹......” 靳温言手指从他的脖颈滑下至胸膛,让衣服敞得更开。“不是爹爹说要教我的吗?”她摆出虚心又好奇的姿态来,恍惚和曾在书案前乖巧听他讲学的样子重合了。 少女的纤细指尖戳上男人已经暴露了许久的硬挺乳尖。那一点乳头被压在她指腹下,轻轻按进淡粉色的乳晕里。“爹爹,那这个呢?我就是吸着这个长大的吗?” 乳头被她冰凉的指尖激得更硬了,从那小小一点传来的麻痒席卷了靳温言半边身子。 他突然有些后悔。他没有条件替她买通房小侍,又不可能带她去秦楼楚馆。一时脑热,选择了破罐子破摔以自己做例教她,落得现在这般狼狈的境地。 “不是......天梵有圣树梓起,梓起四季落果,天梵国众皆由奶果哺育......啊!”他惊呼出声,是靳子珺撤了手指,突然上嘴含住了那粒奶头。 乳尖进了高热的嘴里,被湿热有力的舌头舔过。绷紧的神经被突然炸开的快感拨动,还没等他反应,靳子珺揪着那颗胸乳用力吮吸起来,像饥饿的婴儿渴求奶水。新一波快感激烈地席卷开来,在岌岌可危的神经上震颤。 靳子珺边埋头吸咬舔吮,边含糊地开口:“书上分明写了男子哺乳,爹爹别想骗我。”她恶劣的用着那种孩童特有的娇憨语气。“爹爹,阿珺饿了,怎么没有奶呀?” 这短短一天从她嘴里叫出的“爹爹”似乎要把几年未叫的全都补回来了,虽然并不是以靳温言所期望的形式。 “没有,吸不出的......要先吃奶果......阿珺!停下......!” 靳子珺状似失望的吐出了乳头,然而那晶亮红艳的色泽和剩下的那颗未经触碰的乳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饱经蹂躏的模样明摆着在诉说它是怎么被人尽情玩弄的。 红肿了一圈的乳头露在空气中颤巍巍的,刚从炙热的口腔里逃出,新鲜的晶亮口水让它迅速感到了冷意。靳温言看见了自己挺立的一边乳头,淫靡的模样让他生出厌弃来。他逃避的偏过头去。 下身突然一凉,随即男子要命的私密处被人抓进了手里。 靳温言惊慌抬头想坐起来,但下身传来的快感瞬间传遍全身,直击进骨髓,沿着他每一条神经游走,让他连骨缝都酸软了下来。 少女细嫩的手指包裹住肉柱,似乎被灼热的温度烫到,惊讶地从下到上抚过去“爹爹,阿珺没有这个诶?好烫......” 微凉的手指滑到了柱顶,好奇地沿着冠状沟勾画,又用指腹研磨粉红的顶端。肉粉色的阴茎愈发硬挺,柱身浮现出几条筋络,可怜地颤抖着,顶上的小孔噙动,吐出几点黏腻透明的液体。“啊......变的好硬。”靳子珺饶有兴趣的伸出指尖点上那滴透明粘液,沾着它在马眼上揉动。肉棒抖得愈发剧烈,吐出更多液体来。男人伸手要来推她,却被她捉住,带着他一起摸上阴茎。像是被自己高热的欲望烫到,他猛地缩回手去。男子的欲望被视为不洁,正经人家里只有妻主可以帮助纾解。 靳子珺动作不停,继续揉搓着,指纹在敏感的嫩肉上摩擦,每一下细微的动作都能收获男人不同的反应,她一手操控着他的欲望,这给她一种掌握住了他整个人的错觉,让她从心底生出满足来。 贪欲的沟壑终于被填上了一点儿。 半晌,待她抬起手指,肉柱上已经湿漉漉的糊满了淫水,亮晶晶的映照着烛光。粘稠的淫液沾着她指尖不愿离开,拉出一条长长的透明银丝来,然后啵一声断开,落回滚烫的肉柱上,冰得它一抖。 “嗯......哈啊!”靳温言唇畔溢出低吟,温润的音色被情欲染上黯哑,嘴里急促的喘息出热气。他本无力地瘫软在床上的身子突然绷紧,全身颤栗着,腰肢挺起脖颈后仰。一阵失声的静寂过后,又无力的跌落回床上。 射出的精液抽去了他所有力气。靳温言神色恍惚,胸膛仍在剧烈起伏着,看上去难以相信自己刚才都做了些什么。 “啊.......阿珺懂了!”靳子珺一声惊叹让他投去目光。只见少女举在眼前的右手上满是白浊,随着五指张开,指缝间拉起糜乱的白丝,被她突然探出的小舌舔断。她又顺势追过去,把手指上的白液吃进嘴里。 “这就是爹爹喂我长大的奶水吗?”她面上娇憨地笑着,眼里却闪着幽黯的光。“可是一点都不甜啊......” 话音未落,她俯身凑近,吻住了靳温言的唇。一个湿咸的吻。在她嘴里含着的属于自己的精液在他嘴里搅开,淡淡的微妙味道蔓延,混着属于的靳子珺清甜味道,一起填满了他的身体。 6、告白 一吻毕,两人皆是气息不稳。 靳温言大半身子都裸露着,情热渐退,于是觉出冷来。这凉意让他逐渐清醒。 女儿躺在自己身侧压住他一边肩膀,脸埋在他颈窝,手上还挂着自己射出的白浊。这糟糕的景象映入眼帘,男人瞳孔紧缩,舌根发苦。 ......这又算什么?他怎么能......? 即便是当年在启春阁榻上苏醒,一众人破门而入,指指点点议论他放浪形骸不守夫道时,靳温言也未曾低头。彼时他问心无愧,骨子里藏着的那点文人傲骨支撑着他,总要抬起头来。他毕生克己守礼,身负污名也从未放任堕落,初心不改。而这一次,却是他一时松懈被欲望侵占,半推半就犯下大错。霍乱纲常,天理不容。 靳温言只觉凉意愈甚,一直冷到了心里。 他一手扶着女儿坐起身来,单手拢好衣服,低头看她。靳子珺只露出个头顶,看不清表情。 于是靳温言抬手去托她下巴,想让她抬起头来。刚一触碰,却被入手的热度惊了一下,随后露出了少女晕红的脸。靳子珺面上春色弥漫,眼里波动着水光,满是迷茫地向男人投来懵懂的目光。 “唔......爹爹,阿珺好热......”她身子靠上来,双臂揽住靳温言脖颈,在他怀里不得章法地胡乱磨蹭着。 “......呜”她发出幼兽般的呜咽,向眼前的生父渴求慰藉,眼眶微红,可怜兮兮的。显然是被初生的陌生欲情冲击,未知让她惊慌无措,只能向最亲的人求助。 靳温言的手放在女儿侧脸上,少女细嫩热烫的脸颊埋在他掌心轻蹭。他盯着女儿茫然的模样,眼里流露出挣扎。 不过几息的时间,却格外漫长。男人终于一声轻叹,似乎是妥协了,伸手把女儿揽进了怀里。 少女滚烫的身子贴在他胸膛,热度扩散开来,驱散寒意。好像连他也一并温暖起来。 他因常年握笔带有薄茧的手指搭上女儿的衣带,迟疑片刻,闭了闭眼,用力扯散了开来。靳温言伸手抚上女儿小腹,一路向上摸到她微鼓的胸乳,绕着红樱轻轻抚慰着,另一只手向下,按在腿根微微用力示意她分开。 靳子珺靠在他颈窝,对着他打开了双腿,毫不迟疑,一副全然信赖的样子。 他从未如此清晰的直面过女子性器,少女私处的粉嫩模样映入眼底,让他不自在地侧过头去,似乎这样就能自我欺骗。 他的耳朵、侧颈于是暴露在眼前,靳子珺顺势凑过去,胡乱啄吻着,用唇舌描绘男人微凸的优美颈线。 靳温言后颈的纹样又浮现出来。他的手触摸到一片温热滑腻,耳垂被人咬在齿间研磨,少女的馨香充斥了鼻腔。 男人手上温柔的动作着,指尖浅浅的戳刺,按揉出更多蜜水来,薄茧摩擦过阴核,让她轻哼出声。似乎突然得了趣开了窍,少女腿间并拢夹住他的手,激动地前后摩擦起来。靳温言只觉整只手被细嫩的皮肉包裹起来,涂满了淫滑的体液,羞耻得他面上发烧。少女胡乱的在他脸上颈上亲着,股间夹着他的手自慰,似乎全然忘记了他是教她养她的父亲,只当他是个没有生命的奇巧淫器,是上不得台面只能在床底间亵玩的腌臜物件...... 这联想让他的血直往脸上涌,他以为自己是该感到耻辱的,但下身传来的感受明明白白地诉说着,他竟再次情动了。 心猛然向下坠去。靳温言不知道,自己何时变得这样不堪。 靳子珺磨蹭的速度突然加快,阴蒂抵住他手指骨节,腰身抽动了几下,显然是就这样高潮了。少女叼着他耳骨,长长叹出声呻吟,初次喷溅的春潮浸湿了他的手。女儿蹭得他身上发热,祥纹在皮肤上生长,助长了这份情热。但心底的那点冷意,却始终挥散不去。 第二日,靳子珺悠悠转醒,身侧空无一人。摸上去也没有温度,显然男人已经离开很久。 她穿好衣衫出去,在前往厨房的路上撞见了靳温言。 男人见她醒了,露出个微笑来,道:“刚想去叫你,你倒自己醒了。去前厅坐下吧,早饭已经好了。”说着转身往厨房走回去。 靳子珺依言去了前厅,桌上已摆好了两盘小菜。男人随后端进来两碗粥,一如既往不急不缓的吃完了这顿饭。 靳子珺边吃边暗自皱眉,只觉有种浓重的违和感。明明一切都和往常一样...... 饭后,男人收拾完毕就出了门,说要去看看有没有其他活计,留了几枚铜板供她去街上买吃的。 违和感更重了。靳子珺很清楚他们现在还没有穷到要他成日里找活儿的地步,书馆的月钱算上她偶尔挣到的银子,足够两人生活。 她按着往日的习惯走进书房,抽出本史书还未摊开,却被桌案边一摞宣纸吸引了注意。这摞纸摆的有些凌乱,这种对于别人来说可能不算什么,但在他们家,由于靳温言的存在,这种对笔墨纸砚的随意态度就是不正常的了。 靳子珺把顶层的空白纸张移开,下面是手抄的诗文。规整清逸,勾笔转折处却别有风骨,是靳温言的字迹。 乍看似乎只是普通的习字,但当靳子珺一张张拿出来,竟铺满了整张桌案。看样子,男人怕是一夜未眠,生生在这里抄书到天亮。 靳子珺面色微沉,她知道是哪里违和了。 昨夜结束了厮磨,男人明明是搂着她睡下的。看这满桌的大字,他分明是难以入眠,待她睡下就爬了起来,跑到这里抄书。所以她才明明醒的很早,卧榻之侧却已经凉透了。 明明发生了那样的事,明明就心绪难平,今天却偏偏要装出往常的态度对她,又难以释怀,分别是无法再当她是懵懂的女儿,不自知地疏远她......这就是她一早就感到的违和感的由来。 啧。她都暗示得这般明显,简直是在明示了,男人怎么就是不开窍呢? 事实上在最开始,她真的只是想做他一世的乖女儿的。就像最初对他的印象,这美人哪都好,就是看人的眼光不行。处于那般境地,就算靳温言最终选择打掉她,子珺也是不会意外也不会怨愤的。那只能说明他们有缘无分,她作为女性,更是可以理解他。但既然他义无反顾留下了她,也就相当于她的生命是他创造赐予的,无论如何她也要拼尽全力保他半生的荣华安康。 可慢慢的,她站在半个旁观者的角度看他,看他孤身一人拼搏在女子当权的社会,看他直面强权也不卑不亢脊梁挺直,看他身负骂名在蜚语中微笑。她逐渐和小小的女婴重合了,她不再是一个旁观者。她开始直视他,作为子珺,用自己的眼去看他。 她看到他在凄冷的魏府偏院里自得其乐,看到他在幽夜的烛火下读着或许再也不会有机会用上的诗书经略。她看到他的傲骨,他的伤痕,以及微弱但不熄灭的野望。 美人什么都好,就是不会看人。她开始想,那,他只要一辈子看着自己就好了。 不是不会看人吗?没关系,我来帮你看。你只要看着我就好,看一辈子。 靳子珺想着,也许该给男人再下点猛药。 临近黄昏,靳温言才回了家。靳子珺一直没能找到空隙和男人说说昨晚的事,吃过晚饭后男人就一头扎进了书房,直到入夜才回了房间。 靳子珺年纪尚轻的身子还很嗜睡,正在床上硬撑着,昏昏欲睡。见男人进来醒了瞌睡,酝酿着要开口。 谁知被男人抢先了一步。 靳温言还是那副温和的样子,嘴里说着的话却让靳子珺一点也觉不出温柔:“阿珺,你也快及笄了,是大姑娘了。夜里睡一张床榻总归不好,便从今日开始适应罢。” 靳子珺嘴里的话吞了回去,愕然开口:“家里就只有这一张床,是要我睡去哪里?” “阿珺还是睡在这儿就好,我去书房的榻上睡。” 看着男人嘴角温柔的弧度,靳子珺只觉心头涌上股怒气。原来回来那么久把她晾在一边是去做这个,是苦想着怎么和她分开。 她压下怒意,委屈开口:“为何突然要和阿珺分开?是......因为昨夜吗?只因为这个,就不要阿珺了吗?” “......不。阿珺长大了,不该成日里和我黏在一起。你白日里多去街上走走,见见年轻男孩子......” 靳子珺听不下去了,开口打断他:“爹爹要我去街上找别的男人?” 靳温言微愣了一下,“不是我要你去找,只是你不该一直在我身边,要见见同龄人,才弄得明白,才好找到该同你行昨晚之事的人。” “我只想同爹爹一起做昨晚的事。”她紧盯着靳温言。 “你是一直只能看见我,才会生出这样的念头。所以说,多出去......” “我不是!......我知道那事是什么了,是要同喜欢的人一起做的,是要和喜欢的人相伴一生。我喜欢你,要同你一生相伴,有何不对!” 7、别离 靳温言沉默下来,一时只剩满屋静寂。 “......阿珺,早些睡吧。”最终他只轻声抛下句叮嘱,抱着被褥出去了,把她的剖白当做小孩子的玩笑。 靳子珺盯着男人消失在门后的背影,一时气结,反笑出声来。 罢了,总归她这身子年纪还是太小了些。看男人的样子一时半会也想不明白,她干脆趁着这机会,自己出去闯荡一番作出成绩来,让男人早些不用操劳。且和他分开一段,等她回来,估计也就能让他那种对待孩子的方式转变了。 彼时,她可就不会这么轻易放手了。 翌日,男人依旧是早早的就要出门,却被女儿扯住了衣袖。 “我认真的想过了,您所言甚是。我也的确到了年龄,所以阿珺想着,不如就此启程上京赶考,也好早些接爹爹享清福。”她突然规矩了起来,好像把一切都忘了,他们变成了世上最普通不过的一对父女。 靳温言愣住。他确实已经知道女儿长大了,也确实是想要她出门走走,找找自己的生活的......但,他从没想过她会离开他。女儿想考科举,想进京,想出去闯荡,都是理所应当,他没有理由阻拦,明明应该高兴的。 男人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嗯,上京......要我收拾些什么吗?” 少女惊讶地眨眼:“爹爹要同我一起进京吗?” “......”男人冷静了下来。这未尝不是一个好机会,能让女儿增长见识,也不会把他再当做世界的全部和情感寄托。他压下心头涌起的莫名滋味,开口: “罢了。阿珺想何时启程?” “明日一早。我跟着苏晴一道走,她家的商队最近正好要去京城。” 靳温言一句“这么早”险些脱口而出,又被他吞回肚里。 街上熙熙攘攘,铺子里鹅黄衣裙的女孩摊在柜台上,长吁短叹犹如废人。 “呜呜呜,我娘竟然让我去考科举,让我,苏晴,考!科!举!子珺,阿珺啊~你怎么不理我呜......” 靳子珺目不斜视,下笔飞快地对好了最后一笔账,满足地合上账本。 “叁百四十两零六钱。二百两银票,剩下的记得换成碎银给我。” 苏晴的假哭停了一瞬:“怎么还有个六钱?” 靳子珺温和一笑,“方才帮你查账的俸禄呀。” 苏晴被噎得嘴角微抽,复又干嚎起来。 “呜,你个没有心的......我娘放了狠话,说我若是不去赶考,就要停了我零用,家门也不许我回,她老人家说要我自己乞讨去,她不养我这废物啊呜呜呜......我都这么惨了,阿珺你根本不爱我,只惦记着我的银子!” “原本你不是也要进京?我就是要赶这场春闱,刚巧陪你同去。” “啊,你先前跟我提的就是这个啊!唉,子珺你肯定没问题的,哪像我......”她抓狂地扯着头发。“那些个赋论我看都看不懂啊——” 靳子珺安静地喝着茶,笑看她。 她们相识也有四五年了。起初靳家父女二人刚搬来这里时,靳子珺看不得男人一人辛苦,于是四处找寻挣钱的法子,最后还是在苏家商铺找到了活计。 原本只是算账,慢慢地,靳子珺以二十一世纪的眼光看着这个世界,就琢磨出点别的来。起初是印了带苏家商品图画的小册子,在店面发放,渐渐地竟形成了一股风潮。这两年她设计的东西更是广受好评。 “啊对了,”苏晴想起来什么,抬头看她。“你去了京城,岂不是只留你爹爹在这儿了?” 见她颔首,苏晴像是难以置信,瞪大了眼:“不是吧?你以前帮工、陪我出门,都赶在饭点前回去,说是怕你爹找不到你。现在你靳子珺竟然要自己进京?!” 靳子珺敛了笑意,认真看她:“你知道我放心不下他,还请帮我照应着些。” 苏晴还是第一次被她这么认真拜托,不自在地咳了声。 “当然。我会叫家丁看着。” 然后摸着鼻子小声吐槽,“怎么说得跟托付内人似的.......” 靳子珺出了苏家铺面,往附近山上走去。 山是无名山,上面有座神寺。 还是在当初刚来的时候,她想着去山上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换钱的法子,谁知迷了路。就像冥冥之中有人推动,她抬头就撞见这座人迹罕至的寺院。 寺里的老尼面目慈祥衣着朴素,笑眯眯招待了她。 从那之后她便时不时会上山来,原本是看老尼一人可怜,给她带些东西。后来她想到自己的境遇,想着她这一世数次显露的几乎可以称作神迹的“直觉”,靳子珺总觉得自己和这天梵神祠有着解不开的关系,于是也慢慢养成了来坐一坐的习惯。 见她过来,老尼很开心地给她泡了茶水,二人对坐共饮。 子珺开口道:“竺师太,晚辈明日要启程进京,近几年怕是没机会过来了。” “当初看你第一眼我就知道,这小丫头必有大出息。”老尼端着热茶嘬饮一口,继续道:“你既然是去上京,那就顺道抽时间去擎凰寺转转罢。” 她抱着瓷杯小口小口喝茶,面皮和善带笑,一派再普通不过的老人家模样,但眼皮耷拉着,就是不对上靳子珺探寻的目光。 靳子珺叹息一声。 “罢了,我不问。等我走了,你照顾好自己。也想请你帮忙照看下我爹爹。” 老尼笑呵呵的。 “靳家公子嘛,我知道。是个好孩子......” 靳子珺每次过来,都只有老尼一人,也从未见她下过山。尽管老尼从不承认,靳子珺也有种直觉,把靳温言托付给她照看是再稳妥不过的。 她仍是尽早做完了事,在饭点前赶回了家里。谁知今天靳温言回得格外早,已经等在屋里了。 见她回来,靳温言面上的焦急才散去,迎上前来,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神色又落寞下来。最后却只撂下一句“我去做饭”,转身进了厨房。 靳温言看着灶台的锅盖发呆,那里面是做好的饭菜,放在锅里保温。眼前好像又浮现出卧房里收拾得整整齐齐的包裹。 这一天都心绪难宁,他早早回了家,谁知面对的却是空无一人的房间。卧房里整理好的包裹把“女儿要走了”的事实赤裸裸地展现在他眼前。一瞬间他被满屋的空旷寂然压得喘不过气,只能让自己忙碌起来,几乎是无意识地做好了饭。他把饭菜放进空锅里时,竟然萌生出女儿该不会是直接走了,今晚就不会回来了的想法。 直到看见靳子珺出现在门口的身影,他的心才终于落地。 这么早就收拾好了东西,她就那么想快些走吗?前天不是还...... 男人像是突然惊醒过来,不敢相信自己在想什么。他的手抚上额头,有些疲惫地闭上了眼。 他这是怎么了......年纪越大反倒愈发不清醒了。 靳子珺出发的这天,碧空万里。 她把一摞银票塞进靳温言怀里,叮嘱他:“好好照顾身体,晚上早些睡,抄书慢慢来。这些随便花就是,不必省着。” 男人讶然:“这钱是?” 她调皮一笑:“保密。是我想法子挣的,正当途径。照顾好自己,等阿珺来接你~” 靳温言失笑。 “你呀......” 他揉着她的头,好像这一刻,他们又回到了曾经亲密无间的日子。 商队渐行渐远,尘土也散尽了,只留下纷杂错乱的车辙。 男人这才收回目光,转身离去。 车上,苏晴对着靳子珺啧啧感叹:“哇,不管看几次我还是要说,子珺你爹爹也太好看了吧!挂不得你成天那么操心......” 靳子珺轻笑出声:“是啊,操得很累呢。不然总有人记挂爹爹。” 苏晴一个激灵,瘫着的身子都坐直了。 “那个,子珺,你别这么冲我笑好不好......你一笑我就腿软。” 靳子珺依言收了笑,眉眼冷淡。“什么毛病,还看不得别人笑?” 她自暗格里掏出本书来。 “与其想我爹爹,不如多想想你的考试。到了上京最多再有一旬可就要开春闱了。” “啊——”苏晴长长地呻吟出声,带着一副痛苦面具又瘫下身子。“我一个经商的为什么要考科举啊!子珺救我,呜......” 黄昏,暮色沉沉,半落的夕阳照得屋子一片昏沉。 靳温言一人坐在桌前吃饭,桌上一饭一菜,屋里只有一双碗筷偶尔的轻响。 和女儿一同生活了十四年,算上她在他腹中的日子,就是十五年。太久没有一个人生活,他只觉哪哪都不适应。 饭菜做多了,屋子太大了,空气太冷了,身边太静了...... 明明在更早之前,他都是一个人过来的,怎么如今就不知道自己如何生活了呢? 男人轻声叹了口气,放下了筷子。 今日还是早些睡下吧。 8、神寺 上京城郊,擎凰寺。 山脚香火鼎盛,人流熙攘。作为天梵第一大寺,也是天梵帝君每年祭天之所,自然不是任谁都能进出的。寻常人家只能在山脚供奉香火。 靳子珺依老尼所言来了这里,此时正和苏晴二人在山脚看着一圈守山女侍,默默无语。 “阿珺啊,虽然我家买卖做大了,但也只是个寻常商人......想进去这里头怕是......” “慌什么,本也没指望你。”过来的路上她便有种预感,越靠近擎凰寺这种感觉就越清晰——到了这里,她会得到一份答案。不管这份答案是否清晰,是否能让她满意。 老尼说让她去寺里看看,却没给她任何信物......就不怕她连个寺影儿也见不到吗? 后面喧嚣声起,过来一队车马,从他们身侧越过。似乎是听到了苏晴的话,轿子放缓了速度,里面一人挑开帘子,语调傲慢:“天朝神寺可不是能随便进的,你们小丫头靠边点站,别挡着道儿......野鸡套上金丝衣也还是成不了凤凰。”她嘀咕着。 这人侍女打扮,轿子里侧还坐了一人,在这不算暖和的早春天里摇着把扇子。这估计才是真正的主子。 “绿柳,少说两句。” 正主发话了,侍女便收了刁蛮,喏了声是。 里面那人对着这边一拱手,歉意道:“下人无状,冲撞了。擎凰寺守备森严,寻常白身是进不去的。二位若是有意,可随我一道前往。” 还有这等好事?苏晴欣然开口就想应下,却被靳子珺打断。 “多谢大人费心,不过不必劳烦了。我二人并没什么要紧事,只想来碰个机缘。今日见不到也是命,不想强求。” 里头那人哈哈一笑,“这想法倒有意思。那就算了,我也不强求你们。” 绿柳冷哼一声:“不识抬举,以后有你们求着我家主子的时候。以后能不能见着主子这般的贵人还说不定呢......” “好了。你这碎嘴什么时候能改改。” 侍女依言噤声,放下了帘子。 “子珺,为什么不应下啊?你叫她大人,那她是个官了?人看着也不错,就算只是去搭上条路子,不也挺好的?” 眼看那马车畅通无阻过了上山的关卡,靳子珺道:“能进这山的不是朝官就是皇亲国戚,她不止自己能进,还能带人一起,大概率是皇室中人。不管怎样叫声大人总是没错的。” “皇家?那么高的身份还是个这么好的人,我们何必留在这吹风?” 靳子珺摇头:“她若真是好人,就不会让那个绿柳说话。你今日穿的名贵衣料,旁人看不出,她却不可能不认得。这料子普通富家也难得拥有,足以说明财力。寻常人会刻意给自己招惹一个财力雄厚的敌人吗?但她偏要纵容,也或许是授意侍女开口刻薄。” 苏晴一愣。“她这是想拉拢我们?” “没错。这一出自导自演,立刻展现出她大度坦然,你这不就已经觉得她是个好人了?这个时节进京的年轻面孔,多半是冲着科举来的,确实是拉拢愣头青的好机会。当然......更可能是看你人傻钱多。” “啊,你又损我......那我们怎么进去啊?真要在外头转一圈回去吗?” “直接进。” 说着,她眯了眯眼,径直往守卫处走去。苏晴赶忙迈步追上。 守门女卫笔直地站着,手持长矛,气势逼人。 苏晴有点怂地伸手去扯她袖子,小声道:“要不算了吧?我们过两天再来......” 靳子珺把袖子抽回来,正待开口,关卡后方突然绕出一人来。是个男子,一袭白袍带着红色底纹,像是祭袍的制式。 女卫沉默地让开道路。 “姑娘到了,请随我来。”男子开口,声音清冽。 两人一路沉默地跟着男子上了山,苏晴不敢吱声,全程在好友和陌生男人间偷偷打量着。 男子带着二人穿过供众人供奉参拜的前厅,往后堂走去。 先前见过的那对主仆也正在厅里,绿柳诧异地看了过来,她的主子也微皱起眉,但又很快抹平。 女人凑过来,开口:“打扰神侍了,敢问国师大人可在寺中?我平日繁忙许久未来,想着该借机拜访一下。” 然后转头看向子珺二人,“没想到两位小友自有法子,到是我多事了。” 男子微微俯身行了个礼。 “叁殿下。司祭今日不见外客,多有得罪,望殿下海涵。另外,司祭大人并非天梵国师,仅为暂代国师之事,还请殿下慎言。” 擎凰寺。总是如此自成一脉的傲气,故作清高不畏皇权......到底眼里还有没有她这个皇女! 叁皇女压下心头恼意,爽朗一笑:“是我失言了。大司祭不方便就罢了,我改日再来。” 神侍还是神色淡淡的,点头告退。 绿柳眨着眼看靳子珺二人跟着神侍走进后堂去,难以置信开口:“主子,她们怎么......”她看向叁皇女,嘴里剩下的半句话被自家主子阴沉的面色吓了回去。 那个方向......是大司祭会客的地方。 神侍带着二人到了方以白调为主的亭阁,白纱浮动珠帘碰撞,风过时带起清脆的铃音。 “多了一人?那就带她下去转转吧。”里面传出来一个女人的声音,那音色空灵清旷,好似金石碰撞,自带一股仙气。 神侍应了声,示意苏晴随他前去。 苏晴眨着眼还没反应过来,求助地看向她,眼里还带着几分担忧。 “我没事。你去逛一圈吧,等下给我讲讲。”靳子珺安抚地笑了笑。 很快四下就没了旁人,只剩靳子珺和亭中人。 “来,过来让我看看。”女人声音柔和。 靳子珺很明确地感受到了善意,她知道,很快她就会给她解答了。 绕过重重纱幔,里面的人影终于显现出来。 那是个衣袍华重的白衣女子,头戴银玉神冠,面容圣洁。 “好孩子。果然是今天来了。”看来就是她在山下安排的神侍。 “我是谁?” 女子并没有对靳子珺没头没脑的问话表现出茫然,她温和地开口:“你是星君转世,是命定的天梵国师。” “国师?” “是。” “你是大司祭。”她用的肯定的语气。 女子颔首。 “......我不知道怎么当好国师。” “你可以学。”司祭微笑着,如同黑心企业招聘会上的HR。 马车上,苏晴还没缓过劲儿来,对着靳子珺絮絮叨叨。 “天呐,我竟然在那个天梵第一护国寺里溜了一圈......说起来,子珺你看到没有,那个神侍也太好看了吧?就那么在山上荒废青春简直暴殄天物啊......那个大司祭到底找你做什么啊?子珺,子珺!你听我说话啊倒是......” 靳子珺轻叹。“说那么多不累吗?折腾一天了,歇歇吧。” “欸?聊聊嘛!今天多刺激呀......你就真不觉得那个神侍生得好吗?” “我有爹爹了。” “啊?呃......你有爹爹和看美男有关系吗?”苏晴愣住,一时没转过弯儿来。她对着靳子珺明显没在开玩笑的表情,突然理解了她的意思。 “子,子珺!?你不会是......?别逗我啊......” 靳子珺端起茶杯轻抿,“就是你想的那样。” “啊......啊?”苏晴明显卡了壳儿“可是,这不是,天理人伦......” 她轻笑:“天梵子嗣靠的是神赐,所谓的纲常自然该遵循神赐之物的指引。我能引出他身上的祥纹,你说......这代表了什么?” “祥纹?”苏晴瞪大了眼。“那不是只有已婚的夫家才有,只会被妻主激起的东西!?那,那就是说......” 靳子珺挑起车帘一角望向冷月,接道: “那就是说,连天也认可了爹爹是我的呢......” 她已经离开六天有余,不知道他正在做什么,怎么样了呢? 西南某城,靳温言孤身躺在床上,卧室里一片漆黑静寂,显得愈发冷清。 男人原本是睡姿规整的,仰躺着可以就这样睡过一整夜,第二天起来也是规规矩矩的。 可如今他却是侧躺着的。 靳子珺离家的前几天,男人只觉家里分外安静起来,夜里一人在榻上也睡不安宁。 就这样熬过了几天,他白日里抄书都心不在焉起来。无奈,他翻出来了女儿的旧衣。 夜里就寝时,把衣服抱在怀里,熟悉的气息就会溢散出来,满带安定感,抚慰了他的神经。 男人终于能睡个好觉。 冷月的银辉透过窗子洒进来,不知能否把遥远的思念寄托进熟睡之人的梦乡呢? 9、帝君 忙碌的时间总是显得格外短暂,转眼就到了放榜的日子。 苏晴焦急地垫着脚往里看,似乎这样就能越过人墙看到里面的名单。 终于,派去的苏家侍女拨开人群挤了出来,眉开眼笑给她们报喜。 “靳小姐,中了,中了!您就在榜首!” 苏晴激动得抓住她肩膀摇了摇,“我就说你一点问题没有吧!”然后忙又追问:“你家小姐我呢?看着了吗?” 侍女脸上笑容僵住,有点尴尬的轻咳一声,支吾着:“那个......小姐,可能是人太多,奴婢没找着小姐的名字......” “啊,这样啊......没关系的。”苏晴露出一个超然的微笑来,似乎就此已经立地成佛不理人世烦恼。“呐,子珺,我请你去竹苑吃一顿庆祝啊......等回去了,要是我被我娘赶出来,好姐妹你可得收留我啊......呜呜......” “竹苑......这名字听着不像酒楼?” 苏晴本就对自己的落榜有所预料,此时聊起玩乐就又恢复了精神。 “嘿,竹苑可是上京第一好去处,里面吃喝玩乐样样都精,旁的地方可比不了。诶......我也想开家这样的店。” 看她在那里振振有词,靳子珺无奈:“这短短十几天你倒是把销金窟摸了个遍,难怪落榜。” “诶呀......我就是做这个的嘛。动笔我是真的不行。”苏晴挠头一笑。 两人在竹苑二楼吃的差不多,叫了一壶茶水几盘点心,边闲聊边看着下面大厅里的歌舞。这竹苑一楼设了个大戏台,二楼才是吃菜的位置,再往上绕过去说是叁层四层还有雅间可供留宿。 隔壁厢房略有嘈杂的声音传来,似乎是在小聚。为了观赏歌舞各间的隔档都是放下的,于是隔壁的声音就传到了这边。 ......瑾瑜,魏家,失德......几个关键词让靳子珺停下了动作。 他们在议论爹爹? 这是,她不曾知晓的他的过往。 靳子珺靠近了窗棂,手里拿着半块点心轻咬,把男人的过往连同点心一起仔细磨碎了,吞咽下去。 瑾瑜公子,年方十六名动上京,于竹苑启春阁被人撞破与魏家小姐同榻。魏研自言醉酒,但愿意为之负责,接了人回府,但没过多久又给赶了出去,怕是趋炎附势最终却捞了个空。据说前些年还有人撞见过他带了个女孩出入魏府。 “魏研......”她眯起眼来。 先前只觉得她蠢,但如今看来,只怕那女人不止是蠢。靳温言必不可能与刚认识的女子同床,而这事一出,那女人不止能拿捏住靳温言,还得了个有担当的好名声。事情背后很可能有她的手笔。 这笔账迟早要讨回来,她们......慢慢算。 苏晴走上来,脸色也有些难看。 “子珺,你别听他们瞎说......这些年跟你们来往,我知道你爹爹不是那样的人.......” 靳子珺笑笑:“你忘了?我搬过去之前都是住在魏府的,这点蜚语不算什么。不过,还是谢谢。” 谢谢你愿意相信他。 苏晴敲了敲墙板,隔壁立刻安静下来,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八卦被人听了去。 “子珺,走吧走吧,别在这儿了......这些天你都忙着备考,还没好好逛逛上京呢。” 靳子珺顺势被她拉走。 嗯......果然还是这种没心没肺的人处起来轻松。 很快,到了叁月中旬,杏花宴上。 这是所有进士都格外重视的一场宴会,不仅文武百官和皇亲国戚会出席,更有帝君亲临赐宴,无疑是新科进士们结交权贵崭露头角的好时机。 这还是自靳子珺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见到天梵帝君。 女子一袭繁重礼袍出现在台上,红底黑衬,头戴金冕气场逼人,动作间衣料上有暗纹涌动。 她两鬓已有些许银丝,但你看到她时就会知道,这就是一朝帝王。 帝君并没有呆多久,走了赐宴流程又意思性地尝过了席面,就早早离席了。 靳子珺收回目光,暗中打量着席间众人。 离帝席较近的位置上坐了上次在擎凰寺碰见的叁皇女,看来那一片就是皇室子弟的位置。 就在靳子珺细细打量时,身着侍者服的男子行至她桌边行礼,开口道:“这位想必就是新科靳大人。奴婢青溪传陛下口谕,请靳大人宴后进宫面圣。” 看来是她的策论引起了帝君关注。 “有劳。” 侍者躬身退下,她便又看向众人。谁知这次远远地看见了魏家母女。 她不感兴趣地收回目光。反正也倒了胃口,靳子珺干脆撂了筷子,决定整整衣衫直接进宫。 见她出来,青溪从暗处走出,行了个礼。 “靳大人请。” 竟像是一直等在这儿,只为给她带路。 “辛苦你了。”她掏出几块碎银给他,“夜里露重,还要多谢内侍为我带路。” “大人言重了。陛下亲自读了大人的文章,必是很赏识大人的。青溪告退。” 门口的女卫通传完毕,给靳子珺开了门。 里面灯火通明,天梵帝君正靠在榻上看折子。 “陛下。”靳子珺回忆着白日里众人的模样,照着行了个跪礼。 “起来吧。”帝君放下了折子。“你就是司祭盼了十几年的星君转世?” 这话问得靳子珺一愣。她本以为是要问策论一事。 “草民不知。” “哦?你不是已经去过擎凰寺了。” 她竟已经知道了......“是,陛下。但子珺不敢妄言星君。” 帝王似乎在打量她,没有出声。半晌。 “你倒是谦虚。罢了,抬起头来,让寡人看看新科状元。” 靳子珺依言抬头。 “模样生得好,文章也写得好......司祭要你去做国师,分明能一步登天,你又为何偏要来考科举?” 机会来了。 靳子珺开口:“回陛下,子珺希望能叫天下人见证草民文采。” 帝君语调微沉,“年轻人在争强好胜?不过也罢,这文采确实是有。” “并非如此。陛下,草民一介白身没有母家,出身低微,且无名师指导。能有今日成就,多亏一人。” “何人?说来听听。” “不知陛下可还记得十六年前上京城出过一位瑾瑜公子。” 旁边随侍的侍女立刻凑上前来,为帝君低声解释。 帝君挑眉:“这瑾瑜是你老师?” “是,我的笔墨便尽数是此人所授......不仅是师长,陛下,瑾瑜公子更是我父亲。” “......你可知你嘴里说的是什么?未来的天梵国师,这届的新科状元,是未婚寡夫所出、是失德男子所养?” “陛下息怒。子珺以为,能生下星君转世之子,能教出新科状元之材,足以证明父亲清白。” 大殿一片静寂,下人已悄无声息跪了一片。 帝王突然笑了起来。 “哈哈哈,要天下人见证文采原来是这个意思。你这孩子倒是有孝心。能教导星君转世,理由确实有力......都起来吧。” “说是证给天下人看,说到底是想摆到龙案上来给寡人看。罢了,就给你个机会。今日开始,瑾瑜公子已死,翰林院寡人留一处空职。若他当真如你所言,想做什么便随他去考。而你,从此就是天生天养星君转世,明日起进国师府凭大司祭安排。” 这是许了靳温言新的身份重新开始! 就算众人心知肚明他是那个瑾瑜公子,她是私生之女,只要有帝君这句口谕,就只能人人装瞎,无人胆敢指认出来。 靳子珺解决了接男人进京的第一大羁绊,心下松快,欣然开口:“子珺谢过陛下。” 帝君饶有兴致:“你这孩子倒不怕我。果然是星君转世吗?有趣,有趣!” 靳子珺嘴角微抽,有种自己是演杂技的猴子的错觉。 “草民明日便前往国师府。” 帝王似乎终于没了兴致,重新拾起奏折,摆了摆手。 “谢陛下厚爱,子珺告退。” 靳子珺一人走在道上,间或和一两队人或软轿擦身而过。 这时辰杏花宴差不多刚好散场,皇子皇孙也都回宫了。 迎面走过来一队人,叫住了靳子珺。 原来是叁皇女。 “这不是新科状元吗?巧得很,竟在这儿碰上了。”她手里还是握着把折扇, “草民见过叁皇女。” “你我何须这般见外。那日一见就觉得靳小姐不凡,果然。席间也没有机会说话,还未祝贺靳小姐金榜题名!” “多谢叁殿下。殿下过誉了。” 靳子珺一笑。“草民有些醉了,殿下今日操劳,必也乏累,在下便不多叨扰了。容子珺先行告退。” 她说完就转身离去。 看似礼数周全,偏生距离感一点也没有拉近。 叁皇女扇子轻敲掌心看着靳子珺离去的方向,一时摸不准她是有意还是无心。 照理说她没有理由拒绝一个皇女的示好啊? 10、重逢 这日,结束了在国师府一整天的忙碌,靳子珺披星戴月而归。 距她第一次踏进国师府已经过去了五日。 大司祭听说了她的超常直觉后更加满意。这些天她早出晚归,正是在恶补天梵的神学知识和礼仪,学做一个有逼格的神棍。 忙碌之余,她也会想起靳温言,想知道他会不会也想起这个远在京城的叛逆女儿。 好几次她都险些忍不住给他寄信,但又按捺下来。 好在有苏家下人定期来汇报男人近况,她走前的安排也算尽心......再说,他本也不是什么娇弱的男子。 靳子珺正走到她们暂住的客栈楼下,刚好撞见了苏晴,似乎也是刚从外面回来。 最近都是早出晚归,她们已经连着几天没有碰面了,没想到今天刚巧撞上。 两人回房坐下,一问才知,苏晴竟已经着手开始在城里搞店面了,壮志踌躇要把苏氏商行开到上京来。 苏晴也是刚刚知道她是去了国师府。 “嘶......子珺,你不会真的能读心吧?”她竟真情实感缩起脖子打了个颤。 “......”靳子珺微笑,无视掉这个问题,转而就新店的选址、商品等提了些想法建议。 苏晴倒吸一口冷气:“你怎么知道我想找你谈这个?可正好说到点子上了。等建好了铺子按老规矩给你分成,要说我家能有今天还是对亏了你,也不知道你这脑子怎么长的,这么好使......那我这新消息你该不会已经知道了吧?” “什么新消息?” “你爹爹呀。那书铺最近周转不开,关门了。今天下人来报说你爹爹去医馆帮着翻抄古书......呃,子珺?”她声音逐渐变小,小心翼翼继续道:“虽然我说过看你笑我腿软,但是你现在不笑更吓人了啊......” 靳子珺冷静开口:“知道医馆名吗?” “好像,说坐堂的大夫姓尹,是对姐弟......” 靳子珺眯了眯眼,端起茶盏。 “那大夫叫尹清怡。” “啊对!好像就是这个名字。” 她果然对靳温言.......看来要尽快把他接过来了。 她用杯盖撇去浮叶,“苏晴,麻烦你件事,最近费心帮我看看宅子吧。不急在这几日,要个清静些的地方,规模不用太大。” “害,这有什么麻烦的。包在我身上吧。” “多谢。” 苏晴挠了挠头发:“跟我客气什么。唉,本以为你是要当官,没想到是做了神官。我还想着要是你进了官场能帮你打点呢......这些年你帮了我家许多,我也只有钱财能回报给你了,这下子我又帮不上忙了......” 靳子珺拍了拍她狗头:“你一个做生意的,想这些干嘛。我跟你们做的是买卖,给你的东西也都是明码标价。你好好赚钱,给我的分成自然多了。” “嘿嘿......成。” 原本还在合计着等到看好了宅子,再去信让人护着靳温言过来京城。 谁知隔日,国师府就给了她机会。 作为国师内定预备役,她被安排了去调查西南铜矿的任务。这是她的第一个镀金机会,也是考验。 任务的地点,正是她和靳温言安家的小城。 早春的夜里还有些凉意,靳子珺总算在半夜赶到了家门口。 原本是该明天白日里到的,但离家越近反倒越控制不住心情,这近一个月里积攒压抑着的思念尽数爆发出来,她忍耐不住了。 想见他。 空气里静得只能听见虫鸣,靳子珺放轻动作推开房门,床铺上的男人不安稳地动了动身子。 走近了,她讶异地发现男人竟摆着个侧躺蜷缩着的、很不规矩的睡姿。他怀里隐约抱着些什么。 靳子珺想要凑近,男人这时却眼睫微颤,睁开了眼。 靳温言满眼都是女儿,半梦半醒的,目光中夹杂着几分不可置信。 “这是什么?”靳子珺揪住漏出的布料一角,把它整个拽出来。 在她把那件旧衣服在半空中抖开一观全貌时,男人才彻底清醒过来。 再见到阔别已经杳无音讯的女儿的喜悦压过了一切,他近乎惊喜地爬起来点上蜡烛。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快让我看看......” 他拉她在桌边坐下。 靳子珺已认出来了手里的衣服,没跟男人寒暄,似笑非笑开口: “你抱着我的衣服睡觉?” 男人语塞。微妙的尴尬情绪让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该不会我走了以后,你都睡不好吧?”她伸手,指尖轻抚过男人眼下青痕。动作自然得让他忘记了躲闪。 “......” 她轻叹。 “这样可不行啊,爹爹。阿珺这些天已经很努力了,很努力的在忘记爹爹,不给你寄信,不回来找你。你知道我忍得有多辛苦吗?”她的手转而覆上男人脸颊,目光温柔像在注视情人。 “......阿珺若成家,届时无论如何也要断了自己对爹爹的妄念。要对夫郎上心,也算无愧爹爹教导。 可这念想也不是说断便能断的,就算再过去十载,爹爹也还是爹爹,阿珺也还是想要爹爹......到那时,我也只能像这样不去看,不去想,逼着自己断情丝...... 阿珺尽力了,想要像您说的那样,正常的娶夫生子。 ......可是,一回来,就叫我就看到爹爹这般姿态。这样的牵念,这样的离不开......您又要让我怎么办呢?” 靳子珺苦恼地抱怨着,明灭的烛火映照着少女的脸,幽暗夜色中,她轻柔的声音显得格外忧伤。 也许是重逢的喜悦冲淡了他的理智,或是女儿的悲伤挣扎让他动容...... 靳温言被蛊惑一般,抬手覆上女儿抚着自己侧脸的手——一如许多年前,初为人父的男人握住了女婴的柔软小手。 “阿珺......” 气氛正好。 靳子珺顺势凑近,要去吻男人的唇。 就在凑得极近,两人呼吸纠缠的时候,靳温言猛然忆起了先前,那被初尝情欲的女儿压在梳妆镜前肆意掠夺的一吻。 情绪并着记忆一起复苏了。 那种愕然,那种冲撞他教养的巨大羞耻,那种深切的自我唾弃,五味陈杂的心情让靳温言清醒。 他猛地推开她,面上茫然和纠结交织。 “这是不对的......” 他喃喃地说着,不知到底是在质疑还是在说服自己。 “这不对,不行的......” 靳子珺眸子黑沉,压抑着某种危险。 一个月了。 一个月的退让隐忍,这几天日夜兼程的迫切......原本看到他抱着她的旧衣睡觉,她是欣喜的。他也是一样的依赖她,在意她,那么是不是她要得到那个满意的答案了呢? 她给了他时间思考,放了他自己体会,他又决定出了什么呢? 决定了去尹家医馆帮忙?决定了死守他的“德行”? .......好。 不是守德行,遵世俗吗? 那边好好遵你的世俗,守这份规矩! 她其实知道自己的愤怒来得突然,连带着做事都冲动起来。这估计就是所谓的女子及笄后要经历的初情期了。但她不想控制,反而想干脆借此机会,做点什么。 靳子珺激烈的情绪带起了祥纹的反应,男人后颈缓缓浮现出纹样来。 她恶劣地笑着,靠近他:“不是要遵世俗纲常吗,那这祥纹意味着什么你是知道的吧?每个天梵人都学过的,祥纹生时,男子便要顺从。你看看你身上生出了什么?——爹爹,阿珺问过神官了,寻常人家夫郎的祥纹只由妻主所控,女儿可不行......但我能勾出你的祥纹,你说,这意味了什么?我是爹爹的妻主啊,爹爹是不是该听我的话呢?” 靳温言有些无力,被身上满是侵略气息的女儿步步紧逼,此刻那近乎诡辩的理论入了耳,他却无力反驳。 那是每个男子少年时期都要学到的,刻入灵魂的训诫。 ——你要听话。男子要恭顺良从,不可心存抗拒。 可是,如果过的不好,如果不是我们的错,也要忍吗? ——要忍。天赐祥纹,赐天梵男儿造物神迹,同时也予其枷锁,以祥纹为介,将钥匙交予天梵女子。纹样生时,你无法抗拒,也不能抗拒...... 那如果是被坏人控制了祥纹呢?好,好可怕........ ——天是仁慈的,别怕。祥纹只会在两种情况下再生。大多数人便是其一,发过婚誓得了上天认可,从此定下终身。而其二,若在婚契之前生出祥纹,则证明你与那女子是命定姻缘,是可遇不可求的佳话。 啊......教习大人,祥纹还可以去掉或者改变吗?还是说只会认定一人呢? ——你们这帮小娃娃啊,真是什么都敢说出口。这话我只说一遍,都埋在心里记好了,不可妄传。万一,若是万一真的余生不幸,你要想好。如有面对一切的勇气,能受住世人蜚语,就去月神神祀求一场洗礼吧...... ...... 少时的教习的话语响起,结合着如今女儿的逼问,他猛然觉出不对来。 靳温言年少时并未婚配,更是无从生出祥纹。就算先前被引出来一次,他也只以为是血缘影响。但这般细想起来,结合靳子珺的话,怕是真的...... 男人瞳孔紧缩,手上发冷。冲击之下他的思维竟格外清晰起来。 天下怎会有这般的荒唐事—— 他的女儿,是他的命定姻缘。 —————— 最近po好卡.......喜欢就投珠珠吧~后续想开个骨科坑 11、迷情 “去床上吧。许久未见,让阿珺好好看看你。”靳子珺开口。 男人握紧了手,听出来这话里意味着什么。 见男人不动,她冷漠的扬了扬嘴角。“顺从妻主不是常识吗,为何不动?” 靳温言面上闪过挣扎。 俗世常理告诉他,父女通奸是失德大罪,但同样也告诉他,不可拒绝引动自己祥纹的妻主...... 他的道德和风骨唾弃着他,而对女儿的亲昵与爱意交错,催促着他。其实他早就该承认了,他对她有爱,超越亲情的爱......因为他对她生出了欲。 静默。 良久,烛火一声轻微炸响,男人终于动了。 他依言起身,坐上了床。 “衣服,脱了吧。”她继续道。 这次靳温言没有迟疑,而是顺从地解开了衣带,任凭里衣从肩头滑落,在靳子珺的盯视中展露出身体。 男人温驯的姿态激起了靳子珺的欲望,初情期的潮热又在她血液里燃烧起来。 她近乎粗暴地吻上靳温言的唇,肆意掠夺,吞咽着他口中甜津,似乎是渴得狠了。 他承受不住,祥纹作祟,让他浑身发软。 于是男人顺势向后仰倒,墨发散了满床。 靳子珺跨坐在男人身上,褪去两人亵裤,于是下身便没有阻碍的贴到了一起。男人的肉棒刚好卡进她两腿根部之间。 “唔......”脆弱的性器被女子的阴唇夹住,灼热细嫩的触觉让靳温言闷哼出声。 靳子珺的阴核也压在男人肉棒上,些微的快感让她不由得想追逐更多。于是她顺从本心在他性器上磨蹭起来。 下面被阴唇裹住挤压磨蹭着,小小的阴核微凸,压紧在他肉棒上,滑动的触感格外鲜明,让它很快就激动地硬挺起来。 阴核本就是女子外露的敏感点,此刻和所爱之人的私密处磨蹭着,让她身心都得到了些许满足,从花蕊里分泌出的爱液打湿了柱身,也让磨擦愈发顺滑。 男人的肉棒前端也淌出淫液来,昭示着主人的情动。 “哈......”靳子珺略满足的叹了一声,停下动作退开。男根终于摆脱了压迫,啵一声弹起,直挺挺立在空气里。 靳温言浑身都克制不住地一抖,被这叁分荒唐十分淫荡的模样刺激得羞红了眼。 她却偏不放过他,手指点上肉棒顶端,轻轻按揉一下拉起条淫丝来。 “啊......爹爹情动了呢——这也是阿珺逼你的错吗?还是说爹爹淫荡到只是被亲生女儿蹭一蹭,就发情了呢?” 靳温言受不住她说的荤话,更受不住她叫他爹爹。他拿胳膊挡住眼,藏在下面的耳朵已经红了个透。 “别那样叫我......阿珺,求你。” 那会让他想起十几年间和女儿共度的时光,会死死揪住他的灵魂提醒他,他是她的生父,她是在他腹中长成的生命。 “哈?为什么?”她看不得男人逃避,上手拉开他胳膊压到枕边,逼他露出双眼来。“因为爹爹接受不了自己被亲女儿搞到发情?” “我没有......”靳温言又羞又气,眼尾潮红。 “不看着我,你是要幻想谁?这可不行啊,爹爹......你得睁着眼睛好好看我啊,看清楚,是女儿在操你......” 靳子珺注视着男人双眼,手上扶稳了那挺立着的男根,缓缓坐了下去。 “唔啊......”男人只觉下面被纳进一个高热的地方紧紧包裹,他控制不住哼出声来。 靳子珺也满足的叹了一声。 像是一块长久的缺憾终于被填满了。从降生的那天开始,还是第一次如此满足。他们本就是一体的,经过了十几年的分离,在这个瞬间找回了缺失的部分。 靳温言被她逼着睁眼,整个视野都被女儿占据着,就这样被她吃进了身体里,被她占据着掠夺着五感。 两人情动的淫液让进出格外顺利,于是并未过多停留,靳子珺享受地眯眼,动了起来。 她动作的幅度不大,但每一次都吞得很深。只是男根被裹住,靳温言却好像整个人都被她吞了进去,下面不间断传来的挤压和吞吐摩擦让快感冲击着小腹,一路沿着脊髓冲刷过全身的经脉。 下身的快感让他全身都格外敏感起来,只是皮肤蹭过床铺都会激起小股的电流。 他急促地喘出甜腻的呼吸,手臂明明已经没再被压制,但他已经想不起羞耻,忘记了遮挡,而是像靳子珺说的那样,目光紧紧追随着她,把女儿情动的模样深深刻进眼底。 似乎动得有些累了,靳子珺缓下动作。 她被男人听话地注视自己的样子取悦了,轻笑着靠近去吻他,手指揉捏着他耳垂,捏弄他胸前红樱。 靳温言承受着她给的一切,理智半失,主动抬头去追逐她退开了些许的唇。 靳子珺呼吸加重,突然带着男人换了位置。 “哈啊!”“唔......” 猛然转换的位置让他在她里面转过了一圈,剧烈的快感让两人都呻吟出声。 男人本就被祥纹逼软的身子被这么一冲击险些直接软倒,还是凭着本能双手撑在女儿耳畔,支撑自己没压到女儿身上。 他茫然地眨着眼看着身下的女儿。 靳子珺恶意地一笑:“爹爹,不如自己动。免得过后又百般不认,好像是阿珺逼你......若是对女儿发了情还要坚持着不再继续,那瑾瑜公子可还真是“清高”啊。” 其实是初情期不稳定的情绪,让她突然想到了他的过往。他那时候也是这般被人压制着无力反抗吗?他是不是满心不远又这样屈从呢? 这不就像是......她与那场毁了他的噩梦如出一辙了吗? 她开始想,自己这一步是不是做错了,会不会把人推得更远......甚至,会不会揭起他陈旧的伤痕。 嫉妒与心疼交织,悔意涌现,还带有几分惶惑。这让她口不择言起来。 任何人在心爱之人面前,都有智商减半的时候。 靳温言喘息着,看着身下笑容恶劣的女儿。他从那看似刺人的话语里读出了她的不安。 这是他乖巧早熟的阿珺,何时有过这种模样,要拿伤人来掩饰自我。 是他的迟疑造就了她的不安吗? 男人终于调匀了呼吸。他抬手抚上她鬓发,弯下腰去轻吻她的眼。 “阿珺,别怕......” 他的唇划下去,印上了她的唇。 “没有别人......是爹爹的错,没能考虑到阿珺的心情。”他又吻下去,顿了一下,似乎是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然后伸舌舔上女儿唇瓣。 靳子珺愕然过后便是欣喜,男人的主动无疑在诉说着她一直期盼的那个答案。 直到在她脑海里炸开的烟花冷却了些,她才注意到男人还在她唇上游移着。 靳温言通红的耳根昭示着,这就是男人克服羞耻所能作出的极限了。 啊......真是要命。一个大男人怎么会这么可爱呢......? 靳子珺唇瓣微启接纳进男人,纠缠着进来的那截舌头吮吸轻咬,下面也有意识地收缩起来。 “嗯唔......!”靳温言被下身突然的快感激得差点咬到舌头,在靳子珺刻意的引导下抽插起来。 一吻毕,他又支撑起身子,呼吸急促地动着腰身。明明羞耻得想原地把自己埋进去,但身体好像坏掉了一样,几乎是在不受他支配地动作着,追逐着快感。 靳子珺趴在下面享受地轻哼,如今确认了男人的心意,身心交融的快乐比先前更甚。 她欣赏地看着身上男人情动的模样。 他的唇瓣和乳尖全都被玩得殷红,耳根、脸颊、甚至是锁骨指尖都铺洒着或红或粉的艳色。他难以自控地在她身上动作,像只发情的兽,只知道本能与快乐,薄薄一层匀称的肌肉在激烈的动作下别具美感。 “唔......哈啊.......”快感接连积累,逼近峰值。 但是只要靳子珺还没有高潮,男人就不能射——这也是祥纹的功能之一。 靳温言被不断累加的快感逼得眼眶微湿,但他没办法停下动作,只能不断在自己摇摇欲坠的欲望上继续加码,为了让身下人释放不断快速地抽插。 他快撑不住自己了,无奈只能直起身来,扶着一边的床柱。 欲望终于冲过了阈值,他手上抓紧了柱子,全身都紧绷着,在一片失声的静寂之中,小腹颤抖着达到了干高潮。 他还没被允许射精,什么也射不出来。 “呜啊......”男人的呻吟几乎是带着哭腔的。 靳温言还在干高潮的余韵之中没有回神,但下面还是自虐一般动作着,取悦着妻主。 好在靳子珺怜惜爱人,坐起身来拥住他颤抖的身子,出了阴精。 “......!”男人的肉棒被死死锁在女儿体内,抵到了最深的地方。女儿高潮下涌出的爱液狠狠打在他柱头上,挤进前面那个小巧的孔洞中。 属于另一个人的体液毫无怜悯的挤进窄小的尿道,沿着本不该做这个的器官一路通到了精袋里,把本就满当当的囊袋挤得更大。更深层的通道安静地闭合着,在非备孕的状态下没有打开。 到这时,他才终于被允许射精。 男人搂紧了女儿,又一次颤抖着,终于在寂静无声中达到了真正的高潮。 —————— 登上来太南了......只有我这么卡吗 12、辗转 “爹爹......”靳子珺缩在男人怀里,在他颈侧啄吻轻蹭。 靳温言呼吸依旧不稳,暴露在外的男根抖动着,随着小腹的痉挛射出一股股稀薄的精水。那是灌进自己体内的女儿的东西,并着自己的东西,一起在令人眼晕的高潮中释放出来。 长时间的射精让恐怖的快感无限延长,他恍惚觉得自己像是坏掉了。 靳子珺吻了吻男人被情热染红的耳根,手伸下去套弄那根还淌着精液的东西。最后一点液体被她挤尽了,靳温言绷紧的身子终于软下来,无力地靠坐在床头。 迷乱的情潮褪去,大脑重新开始运转。 下身被淫浊的液体沾染,湿冷冷的。披散的青丝被汗液打湿黏在身上,很不舒服。但这一切的不适都比不过他心底的茫然和惶惑。 他竟真的就这样半推半就,和女儿行了云雨...... 靳温言很清楚,最初他的确是被祥纹逼迫,被她的论调说服,多年以来刻进骨子里的认知让他放弃了反抗。但那之后的事情却已经不是他自己所能控制的了......不管是何种方式,他都爱着她。也许这一生再不会有第二个人让他怀抱这样浓烈的情感了,他没办法用恶劣的态度对待她,只要看到她就会生出喜悦来,连心脏都柔软起来。 他恐惧她口中那个不再彼此依偎的未来,不忍看见她的不安。 理智剥离出去,在一旁凝望着他,看着他顺从本心的话语和行动,清醒地注视着他的沉沦。看着曾经不染淤泥的自己,迈步踏进深渊。 他承认了对女儿的爱欲,掉进悖德的罪孽。 靳子珺一直以来的渴望如愿以偿,连日赶路的疲惫也涌了上来。她感受着男人的气息和体温,身心餍足,险些在他的心跳声中睡过去。 靳温言心中百味陈杂,面上却丝毫不显。他拿过帕子简单擦了擦两人身下狼藉,摸摸女儿面颊。 “阿珺,先别睡,我烧点水洗一下。” 靳子珺睡意朦胧的撒开手,躺倒在床上,身上被盖了条薄被。 外间一阵轻响,很快男人端了盆热水进来。 看着像是已经睡着的女儿,他无奈一笑,投了帕子给她擦脸,然后简单擦了擦身上。擦到下身时,他又红了耳朵,只能别开眼睛草草了事。 重又给女儿盖好被子,他迟疑片刻,还是选择了就地脱掉方才套上的里衣,开始整理自己。 男人不在,靳子珺本就睡得不实,只是眯着小憩。刚刚也是起了坏心思,偏不睁眼要他再羞上一回。 此刻她睁开眼,正撞上男人衣衫滑落,漏出光洁的脊背。她顺势凑过去,边在那诱人的背上烙下个吻,边伸手接下他手里的帕子,从他胸前擦到小腹。 男人又紧张得绷紧了一瞬,“阿珺?” “爹爹帮阿珺擦了身子,阿珺自然也要帮爹爹擦咯。” 靳温言不自在地捉住她乱动的手。 “不用你,我自己来......” 靳子珺笑得纯良:“那可不行,阿珺是孝顺爹爹呢。” 她把男人拉倒在床上,里里外外擦了个遍。确实规矩且细致——如果靳温言没有被擦得皮肤透红,眼里带泪,气息不稳......就更是父慈女孝的好榜样了。 靳温言在昏沉夜色里注视了女儿许久,但他终归是好些日子没睡好了,最后还是倚着女儿温热的身体睡了过去。 第二日清早靳子珺醒来时,男人还沉沉睡着,怕是累狠了。 她原本是想着今天先去苏氏商行,调整下个季度的计划。 但眼下......她看着男人的睡颜控制不住内心的欣然,最后悄悄偷了个吻,放柔动作去了厨房。 靳温言梦到了少女热滚滚的身子压在自己身上,一片潮热。他在昏沉的情事里沉浮,看着床榻上面的帐子。那帐子逐渐扭曲又清晰,模样陌生中又带了分莫名的熟悉。那熟悉感让他心底惶惑。 帐子慢慢和某个深埋在记忆里的场景重合了。他那时也看到了这方床帐,然后呢......?然后......花花绿绿的人影闯进来,都看不清脸,但是那目光如同刀刺,嘈杂的叫嚷回荡着,说着小门小户就是没有教养,但那骂声渐渐变了,重复着说着悖德、乱伦,他在纷乱的叫骂中努力去看身上女儿的脸......然后猛然惊醒。 他还沉浸在莫名的情绪之中,有些茫然地看着头顶上材质朴素的床帐,梦里那方帐子的模样已经模糊不清了。 房门一声轻响,靳子珺端着饭食走进来,见他醒了有点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唇。 “我好久......咳,我第一次做,不知道怎么样。” 人间烟火的温暖气息涌过来,打破了他初醒时的空茫。他轻笑出声。 “不过离家月余,连饭都会做了?” 靳温言接过筷子,挑了一筷面条。本来是想着无论怎样也要说好吃的,谁知入口味道刚好,口感上也吃不出初学者的样子。 看着男人有点惊讶的模样,靳子珺心底难免浮现出点小骄傲来。快二十年没做过饭,但练一练手感还是很好找回来的。 当初一个人生活,虽然不觉孤寂,但偶尔对着自己做的饭菜,还是会觉得无趣,似乎缺了那样一个评价它味道的人。 此刻像这样看着靳温言摆着他那一贯的好教养,一口口吃尽自己做的饭,她觉出种另类的满足来。 靳子珺就这样盯着男人吃完最后一口,突然凑过去咬上他的唇。 男人显然还是没能适应角色的转换,整个人都很僵硬。好在靳子珺只是浅浅吻了下,他忍住了没有推开。唇分时男人明显松了一口气。 靳温言把手上抓着的碗摆好在托盘里,别着眼不看她,嘴里转移话题,说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怎么突然扑上来......碗扣了怎么办?下次别拿到床上吃......” 靳子珺笑得满足。 “我很久之前就想这么干了......不是好奇我为什么总是要等你吃完吗?爹爹,你不知道你那种清雅的规矩感有多诱人......” 又成功调戏得男人红了耳朵,靳子珺这才出门。 苏家给她的契书是很优越的,给她的股份分红如果放在现代,可以说她靳子珺是苏氏商行的大股东了。而她所做的基本上只是在改良营销和商品,要说本金她是一点没有的。 所以她帮苏家做事也属实尽心。 去过了商行,也就卸下了一大担子,原本靳子珺正轻松的走在街上,边想着这次矿山,边考虑着要不要带点吃的回去,迎面却撞上了一个人,一个她们彼此都相看两厌的人。 是尹清怡。 二人对上了视线,青衫女子开口招呼,“子珺。好些日子没看到你了,你爹爹说你进京赶考了,这是回来了?” 靳子珺端着笑脸迎上去。 “尹小姐。这段日子多谢您照应爹爹。” “怎么如此客气,这话就太生分了。” “受了别人帮助,致谢是应当的。说起来,这些年我们二人也给尹小姐添了许多麻烦,实在惭愧......好在子珺如今有了出息,往后便不多打扰了。” 尹清怡一怔。“这是何意?” “子珺有幸,在上京城置办了房地,可以接爹爹安家。不日便要启程,原还想着找个时间要去医馆辞行,这下子倒刚好。” “上京?!”尹清怡愕然开口。“搬去上京,你可知温言他......” 靳子珺脸上的笑淡了下来。“尹小姐,还请注意称谓,莫失了礼数......他的事子珺心中自有成算,尹小姐不必多虑。爹爹还在家中等我,容子珺先行一步。” 语毕,靳子珺不再多留,一礼转身离开。 尹清怡在原地久久望着她背影,消化着突然的信息。 对于靳家女儿的敌意,她其实有些察觉。最开始她以为是小孩子的占有欲,对可能抢走家人的存在本能的感到排斥......但这些年来,靳子珺对她隐隐的敌意从未消减,随着小丫头逐渐长开,她时常会觉出几分违和。 她是欣赏靳温言的,从他少时扬名直到今天,岁月和苦难并未削减男人的风姿,反倒酝酿出更为惑人的醇香。 那种山崩于前面色不改的气度和淡然,难以在世间男子身上得见。原本只是朦胧的欣赏,却在相处中日益沉降。尽管自己也到了成婚的年纪,但见过鸾凤的风姿,青雀又如何入眼? 她想着他总不能毕生孤苦一人,多年相助相伴过来,他总能看见一直守在身后的自己......她一度是这样以为的。 但如今,初长成的少女要带走他了。少女那种胜利者的姿态让她更觉怪异。 尹清怡在床上枯坐了一夜,曾经和靳家父女相处的一幕幕在眼前浮现。她总是关注着靳温言,而忽视了跟宠一样的小姑娘,现在回忆起来,那丫头偶尔显露的敌意根本什么不是什么占有欲,那分明......是嫉妒!她心脏因这个猜想狂跳起来。 她早该注意到的......那个女孩总是带着过分早熟的沉稳,黑沉的眼里偶尔露出的敌意她只以为是难得的孩子气。 她终于明白了是哪里违和,小姑娘对靳温言的态度确实亲昵,但少了面对长辈的敬畏,那不是寻常的女儿面对父亲的态度。那敌意更像是在不满,不满她可以用合理的身份去追求男人。 靳温言知道吗?这样大逆不道的情感...... 他一定是不知道的,那样清雅的如玉君子,必不可能容忍这样的污糟。 等等......靳子珺说要带他去京城。 她瞳孔紧缩,做了最糟糕的猜想——还说要她不必多虑,怕是那罪女已经知道靳温言在上京名声尽毁,一旦哄他过去,到时男人还不是无依无靠任人拿捏? 万万不可! 尹清怡心下难宁,暗自做着打算,决心明日一早就去找男人详说,不教他被骗,落入狼口。 13、碎影 尹清怡早早地醒了,心里怀着事儿,她几乎一晚都没合眼。 弟弟几年前就嫁了人,如今正怀着第二个孩子,来医馆的日子就更加少了。 她虽然起了床,但显然不能在这个时辰去寻靳温言,于是干脆在内堂整理起药材来。 谁知这一做起正事来,尹清怡倒放空了思绪,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几个时辰,她精力耗尽,竟不知什么时候趴在桌案上睡了过去。 她是被前堂推门声吵醒的,有熟悉的温润声线模糊地传进耳朵。 .......靳温言? 她还有点迷糊,揉着脑袋想让自己清醒点。恍惚之中她突然记起,今天该是他来抄书的日子。 啊......怪不得。 眯的这一会儿非但没让她好受些,反叫她头疼起来。但她记起了自己的打算,起身往那边走去,决定找他谈谈。 模糊的交谈声还在不停传过来。 “好了......这不是带你一道过来了?......嗯,真的是最后一天。” “留的银子明明够花销,你倒偏要出来......” 尹清怡刚要推门的手顿住。这声音......是靳子珺。 没想到小姑娘也跟来了,这她就难以开口了。得挑个她不在的时候才行。 “在家呆着太憋闷,便全当是出门散心了。再说做这些我心里也欢喜......” “......我也没不让你做事。只是为何偏是尹家。”她声音里带了些憋闷。 “尹公子说馆里的古书磨损得厉害,找我帮忙抄录一份。左右我也去不成书馆了,这么点小事还是能做的。她们姊弟帮了我许多,当初生你时......” “好啦!我不要听你讲这个。” 男人声音带笑,语气里有种亲昵的无奈:“怎么还生气了。真的是最后一日,我手头这本只差个收尾,总不好就这样给人家留着。” 尹清怡手指缩了回来,有些不是滋味地握成拳。 靳温言何曾有过这种语调?那才是发自内心的温柔和柔软,那种顽笑中不乏认真的诱哄语调......尽管就连在这里偷听的她也能听出,那孩子只是带着些许赌气似的不悦,并没有真的多生气,但他还是那样耐心细致地解释着...... 他确实爱着她,这是不争的事实。 ......他是她的父,怎能不爱她?尹清怡觉得自己可笑。她好像被靳子珺的那种敌意,或是那个惊人的猜想扭曲了思维,竟然真的以一个情敌的视角去看待她。 如果靳温言知道了女儿的心思,他还能那样毫无保留地对待她吗? 尹清怡胡乱地想着,不知出于何种心态,她悄悄推开了门。 借着药柜和布质垂帘的遮挡,她刚好能透过缝隙看见靳家父女,而不会轻易暴露自身。 靳温言正坐在桌后,手里拿着本医书。 靳子珺手撑着桌案,与男人隔桌对望,一站一坐,倒让她高过了男人。 男人已经在桌上摊开了空卷,伸手去取笔。“我尽量快些,但怎么还得一个时辰,阿珺你且先找个地方坐。” 少女抬手按住他的笔:“我还在生气。” 那是有恃无恐的任性,是清楚自己被人所爱的放肆。 事情不太对......这种氛围,不像会出现在父女之间。不妙的预感充斥她的四肢百骸,尹清怡手上用力,抓紧了柜边。 “那阿珺如何不气?”男人配合地放开笔。 靳子珺狡黠一笑。“这样......” 尹清怡瞪大了眼,眼睁睁看着少女撑着桌案倾身,印上了男人的唇。这一幕无限放缓,无比清晰地映入她缩紧的瞳孔。 而靳温言没有拒绝,躲避的幅度也足以忽略不计。 她只觉整个世界荒谬至极,指尖掐紧用力到发白,几乎要捏碎木质柜边。 她还没睡醒吗?还是太累出现了幻觉? 这是梦境,是幻影,是让她无法理解的一幕。 那个靳温言,那个瑾瑜公子,那个她追寻了十几年的......梦? 是他疯了,还是自己疯了?怎么能,怎么能...... 那对发疯的父女已经分开了,对话声再次响起,传到她耳膜里却像是隔了东西,几近失真。 “怎可在外面......没有下次.......” “我进来时都看过啦......到不了这儿的。更何况今日都没什么人......爹爹可是要对我道歉的,理应顺着我......” “你呀......” 尹清怡粗喘着,头痛加剧,尖锐的耳鸣让声音断断续续的。仅剩的理智支使她用一只手捂住口鼻,防止过重的声音暴露自己。她松开柜子,攥紧了拳头,指甲印进掌心的刺痛让她恢复了些许理智。 她再也待不下去,勉强放轻动作,像来时那样退了出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靳温言略带讶异的声音将她从虚无中唤醒。他把那本新抄好的书放到桌上,脸上是一贯的带着疏离的温和神情。 “尹小姐什么时候到的?我方才来时没看见人,就自作主张进了内室,还请见谅......这是最后一本了,往后我就不多打扰。尹公子嫁了好人家,温言不便擅自登门,还要劳烦帮忙带个话。近些年承蒙你们关照,温言感激不尽,往后若有什么地方我能帮得上忙,请务必传讯过来。” “......你要走了?”尹清怡还觉得恍若隔世。 那小姑娘没有跟着靳温言进来,她想要趁着这机会同他说些什么。可是,说什么呢? 披露狼子野心?可他显然是已经知道了的。 而他没有拒绝。 他为什么没有拒绝?这不是她认识的那个靳温言......尹清怡又开始头疼了,她想高声质问他,想劝他清醒,甚至怀疑他是不是根本就不是靳温言,或是被谁下了药......但很显然,站在她面前的这个男人就是她认识了十几年的人,那种清隽的风姿毫无错处,让她连自我欺骗都做不到。 她恐惧地认识到这个事实,心底冰凉。靳温言是清醒的,他接受了亲女儿的扭曲爱意,从此那些漫无目的的辱骂箭羽就有了靶子,他真的成了那样罔顾人伦,离经悖德的男子......那他这些年的坚持又算什么? ——那她这些年的坚持又算什么? 靳子珺毁了他......那个降生就是罪孽的生命毁了他。也许当初就不该让她出生,自己明明可以悄悄配好落胎药,靳温言不会发觉的,那样一切的一切都会回归正轨,那就不会演变到今天这种地步...... “尹小姐,可是身体不适?医者难自医,尹筑公子不在,尹小姐更该注意休息。”靳温言略带担忧的声音响起。 尹清怡牵起嘴角,强扯出个僵硬的笑来,她估计自己面色肯定苍白得吓人。 “我没事。”声线嘶哑得像在砂石上滚过。 “......你——”她迟疑再叁还是开了口,却被等不及跟进来的靳子珺打断。 “怎么这么久?我们得快些,再晚就抢不上好位置了......” 靳温言状似无奈摇了摇头,面上的笑意却显然发自真心。 “再次谢过二位,温言也不久留了,就此告辞。” 男人被拉住了手臂往外走,靳子珺回过头来,面上带笑,眼里却分明写着凉薄,目光里似乎带着不屑与怜悯。 ......怜悯? 她是觉得我可怜吗?不......那个样子,那是居高临下的姿态,她看出了我的心思,她在问:“你失望了?这就是你廉价的爱,你其实从未看清他,你爱的只是自己的痴情。” 靳家父女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口,她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尹清怡把脸埋进掌心,长长地吐出口气。啊......靳温言的那种态度,那种笑容,是从未在她眼前展现过的。从始至终唯一能让他以特殊态度对待的只有靳子珺一人,以前还可以认定是父爱,她还可以说服自己,还有机会......但现在,事实就这样突兀地在她眼前撕开,她当然能分辨出来。靳温言以前分明就是用对待旁人的态度对她,不是他不懂,只是他不愿。 她再也无法欺骗自己了。 .......这叫什么事儿啊。她死活也没想到,自己十几年的追求最终消散在这荒谬的结局里。 罢了......既然是他的选择。 前堂传来少年清亮的呼喊:“大夫,大夫在吗?哎呀,可急死人了,开着门怎么没人呢?” 尹清怡深吸一口气起身。 反正那两人就要离去了,她只能祝那个少时所爱的人顺遂。而自己的日子,还得照常过...... 她整理好衣襟,走向前堂。 “在这儿,鄙姓尹。公子可是身子不适?” “尹大夫!您叫我水儿就好,不是我,是我家公子......”水儿急得眼里都蒙了层水雾,咋咋呼呼像只雀儿。 “别急,我随你同去。” ...... 靳温言并不知道自己刚定下的私情已经暴露了,还劝退了一个执着的追求者。他此时正盯着桌对面的女儿,满目愕然,连筷子都停住了。 “阿珺,你可是说真的?莫要逗我。” 靳子珺被男人难得的呆傻样逗笑了,凑过去叼走他筷子上的菜。 “我做什么拿这个骗你?当然是真的,陛下金口玉言,当面说的。” 男人显然被这消息砸得有些懵,有些手足无措,机械性地继续着自己的动作,把筷子送进嘴里......然后只咬到了空空的筷尖儿。 “噗......”靳子珺笑出声来,凑近了小声调戏他。 “爹爹可真不知羞,还在外面呢,就等不及想吃我的口水?这边人来人往的......可不敢。再忍一忍,等回去,嗯?” 靳温言眨着眼,干脆放下了筷子,连害羞都忘了。 “我没想过,还能......”他眼中隐约有湿意。 她心下轻叹,指尖点上他眼眶,沾了一点水汽。 “瑾瑜公子那样的才情,世人都是看在眼里的......” 激动只是一瞬,男人很快恢复了仪态。闻言他目光微动:“你都知道了?” “不。我只听说了一点传闻,真相如何,你哪天若是想说,子珺洗耳恭听。” 他揉了揉她头顶,看着她乖巧的模样,思绪逐渐飘远,似乎看到了久远的过去。 “......这些事我本不愿多说的,但我不想让我的女儿只能从别人那里听说,她的父亲曾是个什么样的人。给我点时间,阿珺,待我理清了思绪,就讲给你听。” 她真心实意地笑了。 “好。” ———————— 哇我竟然登上了,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