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星落歧路(剧情H 强取豪夺 黑道 原名昨日安良)》 Chapter1狸猫换太子 黏稠鲜红的血液在古旧的木桌上蔓延开来,流到边缘,一滴一滴落在木地板上,闪烁着从窗外投射进来的美丽阳光,像火红的枫叶。郗良在最后一刻想起多年以前的一个下午,天空乌云密布,雾气缭绕,空气中弥漫着多日来从未消散的硝烟和血腥的味道。 “妈妈,我想回家。” 祁莲一手牵着一个女儿,在山间小道中仓惶张望,受惊过度的脸色异常苍白,漆黑的眼眸盈着泪水写满绝望。车子的声音越来越近,传至她的耳畔,犹如从四面八方逼来,令她辨别不出来源,颤抖的双腿僵在原地,左右迈不开来。 “妈妈,我想回家。”年幼的郗良一脸倦容,冰凉的小手揉揉眼睛,望着祁莲哀求道。 祁莲流下眼泪,低头看着两个哀伤的女儿,紧握着她们的小手终于松开。 “良儿,你想回家是吗?想回家,现在就跑,跑去躲起来,等妈妈来找你,你再出来,好不好?” “为什么?” “你先去躲起来,等回家了妈妈再跟你说,好吗?” 郗良不解却点头,祁莲不禁搂住她,含泪亲吻她的额间。 “去,去躲起来,等妈妈来找你。” 踉踉跄跄地往前跑,郗良时不时回头望,懵懂的目光里,母亲正和姐姐相拥泣泪。 天色昏暗,山里的老树潮湿,一阵阵冷意渗透骨髓。 瘦小的女孩又累又饿,并不能跑多远,也生怕母亲找不到她,于是她躲在不远的树后,爬进湿冷结冰的灌木丛里,整个人蜷缩起来无声哆嗦。 透过冷到要结冰的泪花,郗良看见母亲和姐姐始终在那里,低低的悲鸣飘荡在冷风中,伴随着车子行驶在山路上的声音,她晕眩了又清醒,低声呢喃:“妈妈……” 不多时,两辆黑色轿车从路的两边行驶而来,将立于寒冷之中的单薄母女围住。 “祁莲啊祁莲,我还以为你会再跑得远一点。” 右边车上下来的为首的男人佐凛迈着悠闲的步伐缓缓走近祁莲母女。 郗良无力地眨着眼睛,视线有限,她看不见身材高大的男人们的模样。 祁莲将呜咽的女儿搂在怀里,低着头,一动不动,一声不吭,男人再开口的话又令她心悸不已。 “不是还有一个吗?跑哪去了?” “那个不是我的孩子,她掉湖里了。” “不是你的孩子?你是想跟我玩狸猫换太子的把戏吗?” 佐凛眼神示意,随即有个男人上前,将祁莲怀里的女孩扯开来,力气之大令女孩大哭。 他钳住女孩湿凉的下颌左右端详她的脸蛋,而后朝佐凛点了头。 “夜儿……”祁莲上前将女儿拉回怀里,泪水止不住地流淌在憔悴又美丽的脸庞上。 佐凛散步般围着祁莲绕了个圈,开口时语气带着少许疑惑,“你居然没把你和郗刻唯一的女儿藏起来,怎么,你以为我会放你们一条生路?” 闻言,祁莲浑身恶寒,又仿佛早有预料,绝望早已写在脸上。 她抬眼凝望佐凛,悲哀摇头,“我知道你不会让我活着,可我的孩子,她活着对你更有好处。” 佐凛冷笑,“是吗?可惜,我更想只把她的尸体留给郗刻。” “不……”祁莲惊恐起来,“医生手里有你想要的东西。” “哦,是什么?” “你要是想实验成功,你就需要。佐凛,他把资料给我,可他从不相信我,他还留了一手。” 佐凛暗忖片刻,唇边的讥笑一丝不减,“郗刻确实很狡猾。说实话,我不太想跟他正面针锋相对,哪怕是拿他的女儿去跟他换东西。” 他俯身凑近祁莲,惊得她倒抽冷气,在她耳边一字一句说道,“他不相信你是一回事,你去学他又是另一回事。这么多年过去,你以为我还相信你吗?你给我破译的,从一开始就错了,你把我当成白痴吗?” 祁莲脊背一凉,脸色煞白。 佐凛从属下手里接过一把手枪,在女人死灰般的目光里上了膛。 “几天前,我给过你机会了,是你自己跑得不够快,更没意识到自己不过是一只猎物。没有自知之明的人,死不足惜。” 郗良快要合上眼睛,“砰”一声震天响,吓得她猛然一抖,垂死之际又清醒了一样。 “先生,要把她们带走吗?” “她既然知道跑来这里等死,就意味着郗刻早晚会找来这里。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尸体就留给他吧。” 视线里再没有母亲和姐姐,男人们无情地转身上车,车子发动渐行渐远,郗良还愣着,双脚快要没了知觉,她乖乖等着。 天色越来越暗,下起瓢泼大雨,飘下盐花般的细雪。 郗良冻得牙齿直打颤,瘦小的身子被雨打得发痛,她大哭,等不及母亲来找她,小手按在地上,拖着发麻的腿爬出来。 “妈妈……” 离开时跑一会儿的路,这会儿任她怎么往前爬,眼前倒在地上的女人的背影还是离她很远很远。 雨雪砸在郗良背上,手掌心在地上磨破了皮,可寒冷令她失去感知,一点儿也没察觉到,直至女人的背影在眼前变得更加真实,模糊的视线里,地上的雨水变成了红色。 郗良白嫩的手掌拍在地上,溅起红色的水珠。她不懂,抬头望着天,砸进她眼睛里的雨水是看不见的,可一低头,满目都是红的。 “妈妈,为什么躺在地上?” 郗良用血色的小手抓住母亲的衣服摇晃着她,倾头去看,母亲正睁着眼一眨不眨,“妈妈?姐姐?” 她伸手去碰窝在母亲怀里的姐姐,用力一推,姐姐脸色苍白,双眼紧闭。 郗良眯起眼睛,一边叫唤一边摇晃着两人,迟迟得不到回应,性子一急,除了哭什么也不会。 母亲和姐姐的身体,在雨中慢慢变得冰冷又僵硬,郗良在无数次触碰她们过后,终于被雨淋清醒了。 她们都死了。 已经是傍晚,雨雪慢慢变小,直到万籁俱寂,郗良只听见不规律的呼吸声,她趴在母亲的胸膛上屏息倾听,又趴在姐姐的胸膛上听,一片寂静令她惶然。 天黑得很快。 郗良蜷缩在母亲身边沉睡,一束手电筒的光如同久违的阳光落在她身上。 “夫人,有个女孩好像还活着。”拿手电筒的人诧异道。 醒来以后的郗良坐在车里,身边坐着一个女人。 透过打开的车门,郗良看见一个年轻男人脱下身上的黑色大衣披在母亲和姐姐的身上,随后他上车坐在前座,车子继续往前。 郗良不安回头,母亲和姐姐仿佛成了一团黑色的雾,就这样与她渐行渐远。 “夫人、叶柏,你们不好奇为什么那对母女被枪杀,而这个女孩没有吗?” “蛮烟瘴雨的,她要是躲起来逃过一劫也不是没可能。不过看她们的穿着,应该是及南城里哪个大户人家吧。夫人,要查一下吗?你问问她叫什么。” 女人偏头看了过来,温柔一笑,“孩子,你叫什么?” 郗良呆呆地望着她,她盘起的头发微乱,白皙的脸庞上气韵矜贵又淡漠,和她之间有某种疏离,又给她熟悉感。 “郗良,我叫郗良。” “郗良?我印象里及南好像没有姓郗的大户。” “会不会只是大户人家里的小丫头,别人觉得杀不杀没什么重要,所以才活着?” “你觉得这是仇杀吗?” “很有可能啊。现在及南城里日军横行,若是日本人干的,不可能会单独枪杀这么一对母女,再说句难听的,她们可都是女孩子,日本人更乐意先把她们拉回去……你懂我的意思。” “你说得有道理。” 郗良看见年轻男人回头看自己,她无措地看向身边的女人,女人也在看她,漆黑的眼眸带着怜悯。 “我叫江韫之。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 郗良眨着酸痛的眼睛,几天来的记忆在脑海中乱成一团麻。 “牧远走了,我也要走了,我们一直跑,战争来了,要一直跑,可我想回家……妈妈叫我躲起来,有好多人来了,妈妈跪在地上,还有姐姐,打雷了,那些人走了,妈妈……”郗良说着又哭起来,“我要妈妈、姐姐……” 江韫之眨眨湿润的眼睛,伸手将湿漉漉的郗良揽入怀里,没有丝毫迟疑道:“以后,就当我是你的母亲。” “不是大户人家的小丫头,被枪杀的真是她的母亲和姐姐……” 副驾驶座上的叶柏唏嘘地直视前方。 “叶柏,她可能听见枪声了,她说打雷,下午虽然下雨,可没打雷。” “我看不止,恐怕她还看见了枪杀她母亲和姐姐的人。” “是啊,她会不会是个麻烦?” “开快点,带她出了及南,谁又能找得到她?”江韫之难得母性大显,搂着冰冷的郗良,不愿再放手了。 “是,只要出了及南,回到望西城,这小姑娘就算人间蒸发了,要有意外,四哥能摆平。” “是。不过,夫人,她用不用改名换姓?要是她家真有仇敌,以后她长大在外真碰上仇人,被认出来那就不太好了。” “这倒是有可能,虽说世事没那么巧,但我们还是得做得干净点。” 江韫之听着,说不来否定的话,只低头捧起疲倦的郗良的小脸,柔声问道:“孩子,改个名,以后你就叫江安良,好吗?” 郗良眼睛微肿,迷迷糊糊低声说:“我叫郗良,善良的良。” 江韫之心底一软,转了念头,“这样就让她改名换姓也不太好,以后再说吧。” 前座的两个男人也不坚持,叶柏转而问道:“小姑娘,你躲起来的时候,那些和你母亲在一起的人,你看见他们长什么样子了吗?” 郗良努力想了想,满脑子都是黑色的影子,母亲和姐姐就被黑色的影子围绕着。 她睁开眼,直直盯着叶柏,呜咽着摇头。 Chapter2悲伤回忆 一九叁七年末,望西城。 江韫之的家在城西,位于望西河中的小渔岛上,一个叫西川的村子。 江家是西川村里最体面的大户人家,原有叁姐弟,分别是大女儿江韫之,二女儿江玉之,以及最小的儿子江学之。 二十几年前,以江韫之为首,叁姐弟陆续离开西川村。 十一年前,江家二老相继与世长辞,却只有次女江玉之独自返乡料理后事,接着她决定长居家乡,并开办学堂,免费教村里的孩童读书。 一九二九年,江韫之携其幼子佐铭谦孑然回乡,亦是决定长居西川,不同的是她深居简出。 最小的儿子江学之至今还未回来过,只是四年前托人带回他的儿子江彧志给两个姐姐照顾,人们听说他献身社会,献身革命。 事实上,江家叁姐弟在外的生活无人知晓,只知道江玉之仍未出嫁,江韫之或许和丈夫闹了矛盾,江学之有一子。 一家叁姐弟,一个独身带子、一个至今未婚、一个不见人影不养儿子,无论叁人在外经历了什么,留给村民的印象总归都不是什么洁身自好、循规蹈矩的善男信女。 年幼的郗良自此踏进陌生的江家,成为人丁萧瑟的江家的一员,也成为年轻一代里唯一一个女孩子,村里人都心知肚明她是来当童养媳的,以后也许嫁给江彧志,也许嫁给佐铭谦。 在江彧志和佐铭谦两个男孩之中,郗良喜欢江韫之的儿子佐铭谦,佐铭谦被江韫之束缚在家从不出门,郗良便陪他从不出门,江彧志因此落寞,他是喜欢郗良的,对她怦然心动,一见钟情。 在印象里,江彧志深刻地记得第一次看见郗良的场景,像只小落汤鸡裹着毛毯,狼狈得不行,肮脏的小脸上镶嵌着的宛如两颗黑宝石的眼睛却是动人至极的清亮与坚定,还有一份无法言喻的热忱。 就这样,从战火硝烟里活下来的郗良,从头到脚都带着一种不可思议的灵气与吸引力,像是一个坠落尘世的太阳,日夜晃着江彧志的眼。 少年第一次动情,恨不得变成一只飞蛾。 可是郗良喜欢他的表弟,一个被母亲束缚得像书呆子,像哑巴的人。 江韫之对佐铭谦非常严厉,从不让他出门,不让他像别的小孩子一样肆意玩耍,抑制了他作为孩子的天性,每天把他像犯人一样囚禁在书房里,读书背文,还同时教他几种外国文,有的时候佐铭谦犯点错,江韫之便要生气,拿着藤鞭抽打他,没有半点犹豫。 江韫之的脾气极坏,这一点在某一次江玉之生病,托她帮忙照看学堂时开始在村里传开来,她严格极了,一点错误都不允许出现,在那几天里村里的每个孩子都挨过她的打。 在郗良被江韫之收养的叁年后,即一九四〇年,佐铭谦十叁岁,是一个长相精致俊美,目光淡漠不含感情的少年,他第一次出门。 江韫之送儿子去码头,一路上吸引了不少村民的目光,他们敢肯定那就是佐铭谦了,跟江彧志截然不同。 江彧志是江玉之带大的,待人接物有江玉之温和礼貌的品性。 佐铭谦从家门口走到码头,一路上神情冷漠,对哪都不多看一眼,与江韫之如出一辙。 没有人知道江韫之要送儿子去哪,他们以为江韫之会和儿子一起走,坐船到东岸,从东岸的镇子上可以去他们极少去的城里,结果江韫之自己回来了。 这一年,郗良十一岁,但她看过去并没有十一岁孩子的模样,稚嫩的小脸从不轻易露出笑容,神情与她刚来时没有多大变化,那双既天真无邪又讳莫如深的眼睛令她与养母江韫之有说不出的相似。 今天佐铭谦走了,郗良没有跟着去送他,一个原因是他没有跟她说过什么告别的话,一个原因是江韫之不同意。 从昨天晚上开始她不得安眠,佐铭谦走的时候,她正在房间里睁着明亮无比的眼睛看着镜中的自己,脑海中残留的记忆一幕幕在眼前飘荡而过,她忽然不知道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她再也不能每天看见他了,她害怕自己会忘了他,从忘记他的声音开始,再忘记他的长相,慢慢地忘记他整个人,就像她已经记不得父亲、母亲和姐姐的样子,还有那个人。 离别所产生的遗忘是必然的。 …… 外出回来后,江韫之回到自己的房间,坐在床上,她伸手从丝质枕头下拿出一张保存完好的黑白旧照,认真地看着。 相片上的人是她和她的丈夫,康里·佐-法兰杰斯,一个野心勃勃的商人。 这个男人如今算起来也不小了,近五十岁,她不知道他会老成什么模样,相片上的他是年轻硬朗的,穿着一丝不苟的黑色西装,系着领带,身材高大挺拔,气韵矜贵。 在江韫之的记忆里,康里有一双幽暗深沉的眼睛,高挺的鼻梁,红润的薄唇线条干净利落,偶尔扬起的弧度摄人心魂。他凭着高贵优雅的绅士外表在美国上流社会大受名媛贵妇们青睐,但很多人找他的麻烦,自然是男人,尤其是那些名媛贵妇们的男人或是爱慕她们的男人。 然而,一个绝情浪荡的人不会虚有其表,康里能在美国上流社会拥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和影响力,全靠他用阴险狡猾的手段垄断私酒市场,又操控着军火、珠宝、毒品走私。当然这只是传闻,但人人都心知肚明,康里因此成了公认的,一个恐怖的男人,与魔鬼相等。 江韫之自己心里很清楚,爱上这样一个男人不会有好的结局,可是命里注定。 她后来开始信命的。 很小的时候,她的母亲第一次带她离开西川到望西城去玩,归来时在船上有一个白发苍苍、独眼驼背的老妇人用那只睁着的右眼看着她,张开没有牙齿的嘴巴笑着,“孤老一生,哈哈。” 因为母亲信命,更信年长老人的话,因此她问:“您说什么?可以再说一次吗?” 老妇人顿时止住了笑,满脸沟壑坍塌显得可怖,“我说她没人要!” 母亲不解地蹙起眉头道:“您这是哪儿的话?有人为她算过命,那人说她将来聪明,不愁吃不愁穿——” “我又没说她笨!穷!”老妇人打断了母亲的话得意辩解道,“我年轻的时候也是算命的,算得可准了。她命里就那么一个男人,可惜两人是不会在一起的,在一起就要死。” 母亲还想再开口说点什么,眨眼间却变成了惊惶地呼救,因为那老妇人不知怎的就翻身掉进了河里去,溅起层层浪花,小小的船剧烈地晃动着。 惊险到岸之后,她们远远地看到老妇人的尸体浮在望西河上,轻轻飘动,像一叶舟,随波逐流。 母亲从这时更加相信命运,相信天机不可泄露,于是抱着她用悲戚的声音嘀咕道:“我的孩子,但愿你能平安喜乐地度过一生。” 是一九二〇年夏天,江韫之参加朋友的酒会,这个朋友是拜尔德·法兰杰斯,背景复杂的商人,是美国上流社会唯一一个跟康里·佐-法兰杰斯最有交情的人。 当晚,在满天繁星下,拜尔德介绍江韫之同康里认识。 江韫之永远记得这一刻,康里薄唇微微上扬,深沉的眼睛里映出她微笑的脸庞,用汉语对她说:“我姓佐。” 他的声音低沉有力,与他浑身散发出来的高贵气质非常般配。 随后,拜尔德异常热情地帮他们拍了这张相片,江韫之爱这张相片胜过六年后他们随意的结婚照。 也就是在这一刻,江韫之沉沦在他的眼睛里,她爱上他,渴望嫁给他,为他生儿育女,完全忘记了小时候那个老妇人说的话,直到他们终于要结婚的那一天她才清楚地想起来。 “她命里就那么一个男人,可惜两人是不会在一起的,在一起就要死。” 她取消了婚礼,开始忧心忡忡,开始痛苦,无人能救她。每当康里出行,她总是不得安心,直到儿子出世,她的注意力才勉强分散了一些。 一九二九年,江韫之抱着儿子佐铭谦回到望西城。 在望西河上,她看见那个白发苍苍、独眼驼背的老妇人浮出水面,她正在发笑,睁着的右眼明亮得如同流了眼泪,又像被河水洗涤过后充满了洁净的神圣。 “你命里就那么一个男人,可惜两人是不会在一起的,在一起就要死。”她说。 “孤老一生,哈哈。”她笑。 “为什么?你爱她……”江韫之的质问语气十分冷静,但苍白的脸色与唇瓣的轻颤出卖了她的愤怒,还有内心的恐惧,对命的恐惧。 “爱?韫之,你在开什么玩笑?” 康里微微一笑,幽深的眼睛骤然布满孩童般的无知,江韫之看得出里面的讥讽,她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泪珠瞬间滚落,浸入嘴角。 康里就站在江韫之面前,颔首带笑,抬起手用拇指擦拭她的泪水,温柔如斯,她的泪水为此流得更加汹涌,只是因为自己无可救药地再一次沦陷。 她总是无法自拔地迷失在他的微笑他的温柔里,而且命中注定,从第一次见面时他说,“我姓佐。” “韫之,我一直认为已经知道答案了的就没有再提问的必要,我的妻子始终是你,而阴原晖……不过是另一个你罢了。” “你说什么?”江韫之一头雾水,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阴原晖,就是这个美丽的女人,这个所谓的舞者,就是她,打破了他们平淡如水的生活。 “这样说吧,你知道政府为什么总是盯着我,他们怀疑我贩毒、走私、谋杀,这可不只是因为我是外来人,而是因为——”康里唇际的弧度不减,反而加深,多了一层戏谑,“我全都做过。” 江韫之沉重地闭上眼睛,来自他身上的无形压力让她几乎要承受不住,窒息的感觉袭上胸腔。 “你是知道的,可是你总那么冷静地装无知。我们相识的这些年,每一次你知道我做了这些缺德事后,你其实很痛苦吧,你想昭告世人,给他们一个正确、肯定的答案,可是最后你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直到嫁给我。阴原晖就是你心底里的那个人,憎恨我,恨不得全世界都看清我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恨不得杀了我,她还很可笑地说杀了我是对我的救赎。”康里一手搂住她颤抖的身子,一手把玩她的头发,“韫之,你明白吗?我爱的人是你,就算发现你对我的憎恨,我也可以不计较,就跟你知道我的罪恶一样。” 江韫之发现自己的眼泪模糊了视线,泪珠滴在相片上,她猛然用手擦干,随手将相片塞回枕头下。 Chapter3母女 就在一九叁七年,在带郗良回来之前,江韫之见了那个美到极致的女人——阴原晖。 那时的阴原晖穿着一身深灰色的男式洋装,姣好的身材与天生的高贵气韵直迫人心,更不用说她那帽子下的绝世容颜了。她是极其有名气的芭蕾舞剧演员,年纪轻轻的舞蹈家,天生的容貌、身段和气质让她在各国演出时大受欢迎,许多有权有势的男人爱慕她,如同一群苍蝇围着一罐流出来的蜂蜜。 江韫之曾相继在巴黎和莫斯科看过阴原晖的演出,由衷地被她折服,觉得她是最高贵优雅的仙女下凡,她迷恋她,甚至觉得那些口口声声说爱慕她的男人们都是肮脏不堪的下水道垃圾,在极力玷污着上天的恩赐。 可是当时的她哪里想得到原来,她心目中的仙女和她最爱的男人一直在一起纠缠不清。 在及南,灰蒙蒙的天空让人像身处雾都,淅淅沥沥的雨雪没有节制地冲刷在破败的大街小巷中,连续好几天,地上已形成大片的流水。 潮湿的空气中流动着刺鼻的硝烟与血腥,铁锈般的味道挥之不去。 阴原晖站在屋檐外,雨水尽情地倾落在她身上,垂下的几缕发丝沿着她的脸颊紧紧贴在她的脖颈上,江韫之就站在屋檐下,透过雨幕默默地看着她。 像阴原晖说过的,她们是陌生的友人,熟悉的仇人。 友情来自艺术,仇恨源于男人。 “可是仇恨是单方面的,”阴原晖说,“江小姐,我明白,你怨恨我了,并且这怨恨可以掩盖你此前对我的好感。虽然你不愿听我的,我也没什么好解释的,只是想让你知道,我不恨你,我恨很多人,就是不会恨你,甚至……喜欢你。” 说着,她用一种无比悲戚而真诚的神情看着江韫之,眼眸清澈如潭湖,映满夜空的银星。 江韫之差一点就忍不住要伸出手,去拂拭她眼角的泪珠,迟疑了许久后,她终是忍住了。 她是小气的,不管是康里纠缠阴原晖也好,是阴原晖有意纠缠康里也好,总之,都是阴原晖的错。 她才不管阴原晖恨谁,恨谁都没理由来恨她。母亲教过她不必隐忍,她也并不打算隐忍。 就这样,她不想管他们之间的事,由着他们去,婚姻不算什么,财产、名声,这些东西她都不需要,不在乎,是绑不了她的。 江韫之毅然而然决定离开康里所在的地方,从此她唯一能想到的归宿就是西川。 “江小姐,我真高兴你能来见我。事实上我想到望西城去的,去拜访你,但我想你或许不愿意看见我。” 阴原晖站在雨中面对着她,眼睛眯起,嘴角微微翘着,带着几分苦涩,雨水在她脸上肆虐,其中夹杂着泪水,只有她自己知道。 “你知道吗?我已经结婚了,我有一个女儿,她的名字叫娜斯塔西娅,但我叫她成安,阴成安。”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莫名的期盼。现在,她是由衷地希望江韫之能够听她说,说过去的一切,能够不恨她,至少帮她一把。 江韫之奇怪于她女儿的名字,却始终没开口,只是冷冷地笑着。 她的女儿,或许还是姓佐的。 阴原晖一步一步地走过来,走到江韫之面前,眼眶和鼻尖泛着薄红,一字一句轻轻地说:“从你回到望西城之后,我也离开美国,并且不再跳舞。六年前,我结婚,我的丈夫是个瑞典人,有俄罗斯的血统,我的女儿成安身上流着他的血液——” “然后呢?你要见我,就想说这个?”江韫之打断她的话,瘦削的脸庞上仍未有时间留下的痕迹,紧致的皮肉透出一股冷漠与肃穆。 她凌厉的眼神和冷淡的语气叫阴原晖难以承受。 “不,”阴原晖眉头蹙得更深,清澈的眼眸明显含着泪水,神情悲恸,“我来,是想求你,请你的丈夫放过我,这些年来,我实在忍受不下去了。” “抱歉,我没有丈夫。”江韫之绝情地说道,自顾自地转过身,侧对着她。 “江小姐,我知道你讨厌我,恨我,可是这都不是我愿意的啊!是你的……是他逼我的,不然我的家人就要死。你知道的,这个世界一直都是他那种人说了算的,他要我的家人死,那就跟弄死蚂蚁一样!”阴原晖说着有些激动,干脆蹲下身哭了。 “你的家人不是早死了吗?” 在江韫之的印象里,阴原晖仿佛是个孤儿。 “……那是我离开他身边之后,他们才都陆续死了的。” 江韫之这才发现阴原晖哭得像个孩子,她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她浑身都被淋湿,帽子早就被扔到一边,长发凌乱地披在背上。在她眼里,阴原晖是个优雅的仙女,纵使如今用这种卑微的掩面痛哭的模样出现在她的面前,她也还是年轻美丽的。倏然,她也默默流了眼泪,别开了脸。 “既然你的家人都死了,那你又何必怕。” “是啊,不用怕,我原本在列宁格勒确实是不用怕的,可是他已经知道我在哪,我的丈夫也就死了。他杀了他,接下来,是我的成安……”阴原晖伸出手揪着江韫之的长裤,往事袭来,怨恨、不甘、痛苦和茫然几乎充斥了她的意识,“成安,我只剩下她了!” 忽然,一阵轻轻的敲门声打断了江韫之的回忆。 是郗良,江韫之允她进门,让她在自己身边坐下,搂着她瘦小的肩膀像讲故事一样对她说起了阴原晖。 “那一天,她求着我救她的女儿,她甘愿消失,甘愿死。我没有答应她就走了,心里却好像有个缺口。离开及南的时候,我把你带走了。事实上,好像是为了弥补那个缺口。她的女儿叫阴成安,想来当时应该四五岁。已经叁年了,我不知道她的女儿是否活着,也不知道她的生死,这叁年来,我一点儿也没有想起她。” “阴成安?江娘给我取的名字,江安良,是不是因为这个?” “你还记得?你介意吗?” “江娘收留我,我应该感激你的,何况你没有强迫我一定要用这个名字,即使有,我也是应该用的。” 这孩子,说话都这么利索了。江韫之暗忖道。 “为什么她不杀了铭谦哥哥的父亲呢?她应该有很多机会呀,你不是说他们关系很亲密吗?” 郗良突然这么说,把江韫之吓了一跳,她盯着她稚嫩的脸,一对黑眸子明亮清澈,理直气壮地与她对视。 她在疑问阴原晖为什么没杀了她的丈夫,她在疑问。 “杀人?良儿,她是要付出代价的,她的女儿怎么办?” 江韫之这话一出口便后悔了,或许在郗良的意识里,杀人不需要付出代价,杀人的后果也并不沉重可怕——她干过啊,这个不折不扣的恶胚子,有那么一点,像康里。 “江娘,你不是说她为了女儿甘愿死吗?如果她早一点这样做,她的家人或许不会死,如果她早一点这样做,她的丈夫或许不会死,如果她早一点这样……这样做,或许,我就遇不见……你了,或许,我也早死了。”郗良像失了神一样喃喃自语,眼睛里迅速染上一层阴郁。 她已经领悟到人与人之间的微妙关系,即使两个人,或是一群人,在生活中毫不相干,他们的任何一个举动也都在牵扯着另外的人。 如果阴原晖一开始就杀掉康里·佐-法兰杰斯,那么就不会有佐铭谦;如果阴原晖后来杀掉康里·佐-法兰杰斯,那么江韫之就不会去见丧失一切的她,结局也许就是她和佐铭谦的殊途陌路。 真是该庆幸,那个女人如此可怜。郗良这样想。 命注定的,就要按照它的轨迹去发生,谁也不能越轨。 后来,郗良以阴原晖为原型写了一篇小说,开头便是如此。 Chapter4死亡 一九四七年,西川。 郗良十七八岁,留着一头及腰长发却不梳成辫子,随意地散开在背上,有时不经意地用手一甩,每一根发丝便会柔软地飘起来。 佐铭谦回西川来,家里的佣人阿秀便时不时和他提起郗良的沉默寡言,形如幽灵,总是做些匪夷所思的事情。 比如雨天不撑伞站在庭院里一动不动,比如不分时季随心所欲地纵身跳进池塘里,比如半夜叁更坐在大门后面直到天亮被叫醒,等等等等。阿秀怀疑年纪轻轻的郗良发疯了,可除了这些古怪的行为以外,她还是正常的,什么季节穿什么衣服,屋子多少天打扫一次,起床了被褥迭得整齐,偶尔下厨煮出来的东西好吃极了。 阿秀于是觉得,郗良是个天赋异禀的孩子,她聪明漂亮,生命力顽强,她应该得像村里那些小孩子一样活泼开朗,可她偏偏和江韫之一个模样,不是亲生母女却比亲生的还像亲生,一样都是死气沉沉阴森森的。 “我这么说可不是在说夫人的坏话啊,少爷,夫人从小到大就是这个样子,可良姑娘不应该那么喜欢夫人,我的意思是她不该像夫人的,苦的是她自己啊。”阿秀在打扫落叶的时候一直念叨着。 “既然这样……你没提醒母亲替她找个婆家?说不定嫁了就变了,她也到那个岁数了。”他只是无意说了这句话,无意的。 “有啊,”阿秀积极地说,“我跟夫人说了好多次。夫人说村里没有合适的,她得再想想。上回我跟夫人说,要是实在没有合适的就是大少爷了,况且大少爷一直钟情良姑娘。” 佐铭谦想不清自己拿着茶杯的手为何在这瞬间颤抖了一下,在听到“要是实在没有合适的就是大少爷了”的瞬间,然后他握紧茶杯送至唇边一饮而尽。 “母亲怎么说?” 他的声音是伪装出来的冷静,对于郗良的终身大事,他并不想插手,可内心挥之不去的异样感觉令他难以袖手旁观。 “夫人倒也没说什么,说可能也就这样吧。” 佐铭谦在这个早晨里一直坐在龙眼树下的石桌边喝茶。 江彧志,他不可能成为郗良的丈夫,他不配。 郗良是有主见的人,偏执到无可救药,她安静、冷漠、与世无争的性格下藏着的是一颗天生的炙热极端的野心。 十年,已经十年了。 十年前,江韫之带郗良回来,那时的郗良像个小乞丐,她用那双明亮放肆的眼睛把江家里的几个人不着痕迹地打量一遍,最后在看向佐铭谦时,她眼里有激动的光芒,然后她微微地低下头。 此后郗良一直跟着佐铭谦,像影子一样,稚气的声音总在他耳边絮絮叨叨,张口闭口“铭谦哥哥铭谦哥哥”地叫着。 有时傍晚从书房出来,郗良还要拉佐铭谦去爬树,他懒得理她,她自己倒是灵活得像只小猴子一样就爬上去了,踩在粗大的树干上,她甚至高兴得想要在上面蹦跳,直到他皱着眉头冷声喊了一句,“下来。”她先是眨着眼睛想了想,然后才心不甘情不愿、小心翼翼地下来。 好几次都是佐铭谦伸出手接着她,不然她就直接摔了。虽然郗良身板瘦小,可佐铭谦也只比她大两岁,一样还小,抱着她还很吃力。后来是他警告她,再爬树摔死了都不管她,她才没再爬,觍着脸抓着他的袖子说:“铭谦哥哥,我不爬树了,你不要不管我好不好?” 第二年的夏天,夜里,他像以前一样偷偷出门,到江家大宅后门以南的苏家附近。 黑暗中,轻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有些树影带着几分惊悚。 佐铭谦知道这儿树多,一片绿色,但只有白天才能看到。他是没有机会了,他只能看到黑色,无论春夏秋冬。 他在一棵树附近坐下,用手抓起地上的沙石随意投掷,尽管不知道能扔出多远。 玩了有一会儿,佐铭谦便看见一个白色的身影从苏家后门出来。 那是苏白尘,村里盛赞的苏家貌美如花的大女儿,年岁十六,温和善良。 佐铭谦认识她已经两年了,但没人知道他们认识。 两年前的一个晚上,佐铭谦第一次偷跑出家门就认识苏白尘。往后的每天晚上,苏白尘多少都会从窗里往外看几次,当然,晚上要发现什么是很艰难的,所以苏白尘出主意让佐铭谦扔石子制造出一些声音,她听见了便出门来。 两个少年情投意合,苏白尘问过佐铭谦,“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吗?” 佐铭谦道:“会。” 苏白尘愉快地笑着道:“我等你长大,不过到时候你可别嫌我老不要我了。” 佐铭谦用一贯淡淡的语气道:“我跟你差不了几岁,你老了我也年轻不到哪里去。” “你这个小孩子说话比我还大人。” “你才是小孩子。”他别扭地说。 还记得第一次遇见的时候,苏白尘在黑暗中用含笑的语气温柔地对他说:“叁更半夜,你为什么在我家门口呢?” 佐铭谦心情不好,没好气道:“你管不着。” 苏白尘依旧笑着,“你这样子会让我觉得你是不干净的东西噢。” 佐铭谦想了一下才想明白“不干净的东西”是什么,于是反击她,“你才是不干净的东西。” 苏白尘笑得更好听了,“我本来就是呀!” 当天晚上,佐铭谦看着苏白尘的身影朝自己走来,小声而愉快地叫着他的名字,“铭谦。”坐在他身边,笑着用柔软细腻的手掌像平时一样抚上他的脸庞。 苏白尘有这个习惯,每次见面都要摸一下他的脸,这样就能知道他长什么样。 佐铭谦不排斥她的行为,她的身上有一种淡淡的果木香,在她靠近时总能嗅到,有一种使人心安的力量。 佐铭谦一直在想,书上说的,古往今来,人们所想的最美好的一辈子,大概就是如此。 第叁天的清晨,佐铭谦在看书,听到阿秀急急跑来对江韫之说:“夫人,那苏家的大姑娘昨夜让人给弄死啦!村里都乱了,村长叫你过去帮忙呢!” “苏家的大姑娘?怎么死的?”江韫之放下茶盅,看起来有些关切。 “说是让人割喉咙,就在苏家外面,脖子里插了块镜子的碎片。” 佐铭谦拿着书的手紧紧握成拳头,无辜的英文书的两个角也被拽进他的拳头里,他的眼睛死盯着书,却什么也看不下去,余光里江韫之沉稳地走出去。 “铭谦哥哥,你怎么了?”旁边的郗良若无其事地问。 佐铭谦微微偏头看她,那双眼睛里竟然是纯粹的天真无邪。 郗良诧异地低下头,这一刹那佐铭谦看见了那个白色的身影在黑暗中朝他走来,面容模糊,白皙的脖子淌着黑色的液体,玷污了那袭白色的麻布裙,黑暗中唯一的洁白渐渐消失了。 “你为什么笑?”佐铭谦问。 “欸?铭谦哥哥看见我笑了?我都没笑呀。”郗良抬起头认真地说完又低下头去。 低头本身是一个卑微的动作,当然也可以代表害羞、畏惧、敬意,很多很多的情绪,但本质上还是卑微的,而像郗良这样偏执高傲的人,她的低头却是一种狡黠的掩饰。 佐铭谦看得见,郗良的低头,是在掩藏她快要露出来的疯狂极端的野心。 郗良本是个因战争变成孤儿的可怜女孩,可她偏偏是个畸形的,从第一次见面他就该知道,她根本就不需要怜悯这种可笑的东西。他忽然发现,需要怜悯的是他,他在一个没有生气的家里,家里每一个人都像死人,还有一个畸形成长的“鬼娃”。这是一个不健全的家,就像一座庞大的坟墓,他是唯一的活人却被活埋,本来还有一丝光芒透过厚重的泥土照耀着他,带给他生的希望,但现在没了,可能过不了多久,他就会窒息、死亡。 佐铭谦有些残忍地扔下书,起身走出书房。 郗良会在他的身后抬起头的,她会的,抬起头,睁着那双明明狰狞却又天真无邪的眼睛看着他正离去的背影。 她会想什么?她只会得意而已。 昨日,佐铭谦在郗良的房门口听见清脆而凄厉的声音,看见瘦小的郗良蹲在地上捡起破碎的镜子的一角,是崎岖又锋利的叁角形。 郗良认真地端详那块碎片,明亮的眼睛里是赤裸裸的阴鸷,那不是一个八九岁孩童该有的,他甚至可以看见她胸口那颗血淋淋的、正在温柔跳动的心脏。 Chapter5订婚 午后,阿秀来找佐铭谦,“少爷,夫人叫你过去。” “什么事?” “夫人说是要解决良姑娘的婚事,让你过去。”阿秀看起来十分高兴。 一路上佐铭谦走得很慢,像散步一样,有时会停下来,然后再走。 这条从他房间通往大厅的走廊,他许久没走过,空气中似乎多了一股陈旧。 过去几年,佐铭谦先是在自己的父亲身边待了两年,发觉父亲看自己不大顺眼后,他便拿着父亲的钱财开始在外游荡,认识很多人,经历很多事,那个时候的他没有空闲去想什么,偶尔想到西川他便想到了郗良。 他感觉自己跟郗良其实没什么两样,但他不太愿意承认。 如今回到西川,也没几天,耳边繁华糜烂的喧嚣成了悠长刺耳的蝉鸣,眼前车水马龙的景象成了绿油油的宁静,他像不愿承认自己和郗良是相似的那样不愿承认自己更爱这种沉静如海的环境,因为郗良也喜欢。 唯一跟郗良不一样的是,他会觉得江家里的一切破败腐朽,宛如早晚要坍塌的坟墓,而郗良恐怕不会。 “江娘,我不嫁!”年轻的郗良稚气的声音在此刻听起来似乎夹带着几分毒辣。 “哦,为何?”江韫之的语气风轻云淡,有些漫不经心。 “你知道的,何必问我!” “我不知道。” “我爱铭谦哥哥!” “我以为你长大了会忘记的。” “忘记什么我都不会忘记铭谦哥哥的。” “良儿,姑娘家最好的归宿是爱你的,不是你爱的。” “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江娘,我爱铭谦哥哥,我只要铭谦哥哥。”她软了态度,近乎哀求地说着。 “我觉得江彧志是你最好的归宿。” “不是的,不是的……我不要嫁给他。” “我说他是,他就是,你只能嫁给他。” “为什么我不能嫁给铭谦哥哥?” “他不爱你。”江韫之直截了当地说。 “不可能!哥哥是喜欢我的,而且我爱他,这就够了,别的我不在乎。” “你一个女孩子家说这些像什么话?我要你嫁给江彧志是为你好,你还年轻,难道你想一辈子都跟着一个……一个根本不会爱你甚至是恨你的男人在一起,让他折磨你来泄恨吗?”江韫之说着,语气听来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又有几分禁不住细想的诱哄。 “你说什么?”郗良不禁瞪大了眼睛,声音有些恍惚,“哥哥怎么会恨我?” “我说什么你是清楚的。那块镜子的材质独一无二,世界上也就那一块,是我丈夫送给我的。你……该不会忘了吧?” 郗良愣了良久才僵硬地笑起来,笑声听起来十分悲哀。 “你知道,他也知道?” “良儿,嫁给江彧志,不合你意,但至少安稳,江家的一切都会是你的。” 郗良迟疑着,精致的脸上挂着不可置信的苦笑,亦有病态的深情。 “不,江娘,不是的,”郗良一字一句轻而有力道,“我宁愿要瞬间的快乐也不要长久的安稳,我也不要江家的东西,我只要和铭谦哥哥在一起,就算他真的恨我,折磨我,杀了我,我也都心甘情愿。” 江韫之凝视郗良,那神情像是刚刚发现自己一手养大一个怪物,既有恐惧,又有欢喜。 她暗暗捏着拳头,转了转眼珠子,叹一声道:“何苦呢?这样好了,等一下他们来了,如果铭谦阻止我为你决定的,我就让你嫁给他。如果他无动于衷,那么良儿,你的丈夫就是江彧志。” “……好。”郗良温驯地答应,声音有些颤抖,没有底气。 佐铭谦望着湛蓝的天空,闷热的阳光照射令他微微眯起双眼,幽暗的眸底映着光团。 …… 在精雕细琢的檀木椅上坐下来后,佐铭谦第一次看到郗良的低头充满不安。 江彧志也到了,他愉快的脸色让佐铭谦觉得刺眼。 江玉之似乎不怎么高兴于江韫之突如其来的召唤,踏入厅里时她脸色紧绷道:“姐姐,你真是的,有什么事不能等我下课了再说,我学堂里的事情可多着呢。”很显然她并不知道江韫之要做的事。 “今天叫你来,自然是有重要的事,我决定安排彧志和良儿订婚,让他们两人在一起。” 江韫之好像在说一件极其平常的事,但佐铭谦即使不看她也感觉得到她在说这话的时候是在看着他的,明显是在看他的反应。 郗良仍是微微低着头,默不作声。 江彧志神色微诧,又像意料之中。 他别有深意地望向郗良,眉眼间跃起的一股势在必得瞬间成了佐铭谦眼皮底下的刺,令他不禁收拢五指。 江玉之似乎不能接受自己姐姐的决定,皱起眉头嚷道:“为什么?” “为什么?看样子你不赞成?我还以为你会是最高兴的那个人。”江韫之轻轻地笑了。 “我准备送彧志到美国念书,那边我都打点好了,过几天就让他去,这个时候你来这档子事算什么?”江玉之说这句话的时候真像江韫之,霸道独裁。 江彧志本对郗良势在必得,听到江玉之的话,神情稍稍黯淡,心底当即开始寻思,有何方法可把郗良带在身边。 “我当是什么事,让良儿也跟着去就行。彧志,你觉得呢?”江韫之脸上的微笑有着前所未有的和蔼与亲切。 江彧志内心喜极,看向对面的郗良,故作无奈地扬起唇角,“姑妈作主就是了。” “呵,姐姐说得轻巧,良儿性子倔,从来到江家便不曾踏出过门槛,这会儿怎么肯到那么远的地方去?”江玉之喝了一口茶,一双丹凤眼变得凌厉起来。 “良儿,许配了人,便是不能任性了。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个道理你应该懂的。” 江韫之昧着心,温柔的微笑中道出的尽是郗良所不能接受的命运。 郗良低着头,双手在腿上握成拳头,手腕处青筋暴起。 不是害怕,不是紧张,而是震怒。 佐铭谦只扫了她一眼,心中了然一颤。 “我知道。” “玉儿?” “我还能说什么?” “铭谦,你有话要说吗?” “没有……” 佐铭谦心头烦乱,来不及思忖自己的回答是否合适,是否应该,幽暗的眸子泛起迟疑与无助,恍惚看见江玉之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无奈,看见江韫之淡雅的脸庞上洋溢着属于赢家的得意,看见江彧志变得并不很舒心的笑意,想必他和自己一样,都看见了郗良倏然抬头时眼里的不甘,随后化为冷漠的事不关己。 “很好,具体的事情,玉儿你来操办吧?” “操办什么?没时间了,我说过,过几天他们就得到美国去,现在我还得忙着多一个人的事!” “再怎么急促礼数也是不能少的。我让阿秀来操办吧,江家不能丢人。” 江家丢的人还少吗?江玉之想着,因着叁个年轻人在场也没说出口,只是冷冷地说:“等他们以后回来了,再办!” 江韫之应允了。 这本是郗良和江彧志的终身大事,这会儿却仿佛只是这对姐妹口头说说的别扭的玩笑。 四天后,郗良和江彧志便要远赴异国。 这四天里,佐铭谦没见过郗良,只知道她躲在房间里写字,和自己隔着一扇墙。 该启程时,佐铭谦只是远远地望着站在大门口的郗良,她看起来非常清瘦,有些病态,弱不禁风的模样使得江彧志拿了件外套帮她披上,她却一手打掉。 江韫之、江玉之和阿秀去送行,整个江家就剩佐铭谦一个人。 七年前,他走的时候,郗良没有送他。 七年后,郗良走了,他没去送她。 走进郗良的卧房,面积不大的房间干净得和她小时候一样,空气中飘着一股淡淡的墨香,恐怕是这四天来染上的。 佐铭谦看见她的桌上凌乱地扔着几张写了寥寥几行字的宣纸,她的笔画干净有力,字体秀丽飘逸,比起小时候长进不少。 ——原来哥哥恨我 ——可我爱你啊 是我比她晚吗 她都死了 ——任凭人生是幻是真① 我都再无退路 ——你想知道她死前说了什么吗 最后一句令佐铭谦不禁收紧五指,将宣纸攥入掌心。 她是故意写给他的,像一道致命的邀请。 ① 任凭人生是幻是真——徐志摩《我有一个恋爱》 Chapter6百合花和山茶花 几日后,佐铭谦又一次离开西川,在离开之前,他以江韫之的名义去拜访苏家,苏家很热情地接待他。 苏家原有二女一男,只可惜大女儿苏白尘早殇,而二女儿苏白雪在苏白尘死前便已经远嫁到及南去,只剩下一个儿子在望西城念书。 佐铭谦很幸运,他到苏家时,苏白雪正好带着女儿回娘家。 苏白雪是个年轻漂亮又稚嫩的女人,跟她的女儿站在一起就像大姐和小妹。她一直盯着佐铭谦,最后直接利用女儿席景宜支开父母,微笑着对他说:“我知道你来我家做什么,如果你想得到某些东西的话,就跟我来吧。” 苏白雪领他到一个上了锁的房间外面,自己掏出钥匙开门。 房里一股尘土的味道浓郁至极,窗户紧闭,蜘蛛结网,东西摆设整齐却又布满灰尘,可见这是一间荒废已久的房间。 苏白雪轻描淡写道:“这是姐姐的房间。” “你说什么?”佐铭谦错愕地问,茫然地看着这个寻常房间。 “这是姐姐的房间。既然你今天能到这里来,证明你没有忘记,或许你以为你们之间的事只有你们两人知道,但其实我也知道,姐姐对我说的。我为姐姐守了这么多年的秘密,今天似乎可以说出来了。”说着,苏白雪的眼泪迅速划过白皙的脸颊。 佐铭谦永远不会忘记,当苏白雪打开角落的柜子时,那股突如其来的浓厚的樟脑味仿佛承载着多年的历史沉甸甸地压向他。 苏白雪双手捧着一个木箱子转身走到他面前,秀美的脸上泪水与怨恨交杂在一起。 “杀死姐姐的,是你对不对?” 半晌,除了苏白雪的哭声便什么都没有了。 见佐铭谦愣住,苏白雪愤怒地打开箱子,拿出了那块明亮锐利的叁角形碎镜片,用力地拿在手上,“这东西我丈夫打听过,世界上只有一块,就在一个姓佐的美国佬手上。佐铭谦,江家的少爷为什么姓佐?” 望西河上没有大风大浪,一直以来平平静静,只有微波粼粼,在夕阳残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仿佛撒满璀璨的金箔。 这样的美丽,如同有一种诡谲的美感的郗良,至始至终深深地印刻在佐铭谦的记忆里。 苏白雪给的箱子里面,除了镜片,还有苏白尘的骨灰盒。 忘记是什么时候开始的,苏白尘对苏白雪说她喜欢一个人,每天总会有意无意地提起那个人,她总是在想,那个人现在会在做什么。她还说她摸了那个人的脸,她知道他长得很好看。 那年,苏家给苏白尘安排了亲事,苏白尘偷偷躲起来哭了好久,苏白雪找到她,拍拍她的肩膀对她说:“别哭了,我去替你嫁,好不好?” 等到苏白雪要离开的时候,苏白尘告诉她,那个人叫佐铭谦,就是江家里的少爷。 苏白雪对苏白尘说:“江家不是还有个女孩吗?恐怕他们青梅竹马,不能容下你啊!” 苏白尘愣了一下就笑了,嘴硬道:“现在还容得下就好,我才不管以后的事,说不定哪天我就死了,所以也不用考虑得太长远。现在,只要现在就好了。”她清楚自己比他大太多岁,可就是傻,就是放不下。 船要开,苏白尘忽然抓住苏白雪的手,并且塞了一张纸给她,偷偷对她说:“雪妹,人是不是在死前都有一种强烈的预感?” 苏白雪看见她眼里的泪花,看见她眉眼间对未知的畏惧,不知道该怎么办,船就开了,而苏白尘蹲在岸边,泪水流了下去,冲她喊:“雪妹,姐姐爱你。” 岸上的人都在看热闹,又觉这对姐妹实在情深。 这时的苏白雪也哭着张开她给的纸,上面写着:“雪妹,我爱你,也爱他,如果老天爷要我死,我多么希望能死在你们怀里。别觉得我胡说,只是有一天,我开始感觉到自己命不久矣,可能也只是我胡思乱想罢。雪妹,你的夫家无论哪一方面都是不错的,你的夫婿也是人中龙凤,相信你们会厮守到老。最后,祝你一生平安喜乐,这是姐姐最大的心愿。” 苏白雪始终没有想到,等她再次回到家乡的时候,竟然是来看亲生姐姐化为灰烬的。 她哽咽了,掩口痛哭,哭得本就无言以对的佐铭谦手足无措。 他在愤怒吗?他在恨吗?没有的,要恨谁呢?他想起郗良天真无邪地冲他咧开小嘴笑着,想起郗良面目狠戾地拿起那块碎镜片。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从未抓住郗良瘦小的肩膀愤怒而残暴地审问她,为什么?怎么做到的?为什么?他没有,江韫之也没有,他们母子都没有。即便是从一开始就猜到了,并且肯定了,可就是没有下文。为什么?他不知道,相信江韫之也不知道。 “我想,姐姐爱你,她早已把自己嫁给了你,所以我换了骨灰,没人知道。今天你来了,我把她交给你,要怎么办随你,我是管不着了。”苏白雪压了压自己的情绪和眼泪,抬头对上佐铭谦淡漠的眼睛说,“你不肯跟我说凶手是何人我也不强迫你,但是,姐姐惨死,凶器是你家的,必然和你脱不了干系。我希望你给我一个交代,给苏家一个交代,也是……给她一个结果。” 十一月,佐铭谦在欧洲游荡了两个多月后抵达美国。 他去找他的父亲康里·佐-法兰杰斯,这个至今在美国上流社会仍有着举足轻重地位的男人依然精神焕发,手段狠戾。在他妻儿离去的时候,在大萧条的时候,多少人睁大眼睛等着盼着他的颓败,而多年过去了,在他手中颓败的人倒是不少。 这一次,佐铭谦是带着疑问来的。在欧洲的时候,他的朋友安格斯戏谑地对他说:“你父亲藏着旧情人的女儿,说不定再过几年就要变成你的继母了,恭喜。”他的神情和语气招人厌恶,若不是还想从他嘴里挖出更详细的事,恐怕他不会看他一眼。 安格斯一本正经却又揶揄地说:“你父亲跟你母亲两个人当年的风流韵事多得让人盯不过来,两叁天出一桩。不过呢,再多的事,都比不过两人和阴原晖的那一段。阴原晖是有名的芭蕾舞女,你母亲曾经在她演出的剧院出现过,还对媒体说过自己最爱的女人必属阴原晖,而你父亲早在阴原晖出道时便经常捧她的场。 “后来,你母亲带着你离开美国,佐-法兰杰斯婚姻破裂,阴原晖宣布从此不再登台表演,这两件令人震惊的事被连在一起。阴原晖和你母亲有无亲密来往不得而知,但和你父亲的关系却是公开的秘密——她是你父亲的情妇。她后来嫁给一个军人,生了一个女儿。 “据我所知,你父亲后来弄死了那个军人,逼得阴原晖抛弃女儿自杀。那时她的女儿才六岁,流落在斯德哥尔摩的一家孤儿院。一九四二年,你父亲以收养的名义把她带走了。” “在哪里?” “兰开斯特,画眉田庄。” 然而到了自己的父亲面前,佐铭谦却半句话都没提过,他想了想还是自己到画眉田庄走一趟。 当时正在去兰开斯特的路上,这个叫妮蒂亚·斯特恩的犹太姑娘像跟踪他一样出现在他面前,重要的是她穿着一身白色的束腰长裙,胸前还佩戴一朵鲜艳的山茶花。 她像那个黑暗中的纯洁女孩,特别是穿白裙子的时候,给佐铭谦的感觉特别强烈。 “你为什么在这里?”他问。 “你来美国的时候我就悄悄跟着回来了。”妮蒂亚一脸笑容,颇有些得意地说。 佐铭谦看着她,用手指了指她胸前的山茶花说:“把它拿掉。” “你不喜欢吗?”妮蒂亚虽然这么问但还是把花拿开,“我昨天晚上看了《茶花女》,嘉宝真好看,我喜欢看她戴着茶花的样子。” 佐铭谦微微抿唇,没再说什么。 他不是不喜欢山茶花,只是那个女孩喜欢百合花,而郗良…… 郗良喜欢叶子,尤其是枫叶。 佐铭谦默许妮蒂亚跟着自己。 一路上,妮蒂亚一直在说她看过的电影,以及她最喜欢的电影明星——芭芭拉·斯坦威克和英格丽·褒曼。 佐铭谦随意地问她,“喜欢的都是女人?” 妮蒂亚没有任何婉转地回答:“喜欢男人只能喜欢一个,我已经喜欢你了。” 在欧洲认识妮蒂亚的时候,佐铭谦只觉得她是一个出身普通而漂亮的有苏白尘影子的女孩,但他的半吊子侦探朋友伯特·韦斯特却跟他说,妮蒂亚来自德国势力最为庞大的黑帮家族斯特恩,她的姓名是妮蒂亚·斯特恩,她的父亲是大名鼎鼎的利奥波德·斯特恩。 斯特恩家族在一战后迅速崛起,二战前便已是德国数一数二的权势家族,涉及贩毒、谋杀、走私等等勾当。自二战爆发,这个家族却忽然在德国消失得无影无踪,直到战后,它才重新出现,只是地盘已经不是德国,而是盘踞于北美和西亚。 妮蒂亚·斯特恩仿佛童话中纯真的公主,她明亮清澈的双眼会透露出她的心灵,她的国王父亲将父亲这一职责做得过分的好,自己行走于肮脏黑暗的泥潭,双手却为她托起了一个光明温暖的世界。 伯特·韦斯特说过,“眼下的妮蒂亚·斯特恩是幸福的,待利奥波德·斯特恩死后,她将被撕成碎片。” 这个世界从来不需要这种人,她的存在只是别人的食物,连猎物都谈不上。自古至今,人总要比野兽更加丧心病狂。如果有一天,利奥波德·斯特恩垮台了,妮蒂亚·斯特恩就失去了保护罩,以她的身份及容貌结局可想而知。 伯特又对佐铭谦说:“如果你成为她的保护伞,那么斯特恩家族便是你的了。” 佐铭谦从未有过利用女人,利用一个如同白纸一般的女人的意思,伯特却说:“这不是利用,可能是各取所需,可能是你同情心泛滥,总之不是利用。而且,反正她喜欢你。” Chapter7初遇安格斯 在望西城的港口与江家长辈离别以后,纵使郗良再不情愿,她都只能死心塌地跟着江彧志。 抵达旧金山以后,江彧志带郗良在旅馆休息一宿,翌日又启程,往纽约去。 在横跨东西的旅途上,郗良待江彧志的态度十分平和,甚至有几分依赖。 郗良从小到大,走过最长的路便是从及南的小村子到望西的小村子,记事以来面对的人来来去去也只是江家里的几个人,还有偶尔上门与阿秀闲聊的村民。 除此以外,郗良就像一朵温室花,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娇千金。 对于她来说,这一次出门无异于要她的命——赶路的匆忙令她疲惫不堪,所见的生人一个打量的眼神令她心惊胆颤。 世界变样了。 在纽约火车站,江彧志要去打电话,将郗良和行李都安置在一根柱子旁边,确保她不会在人流里挡到别人的路。 郗良穿着江韫之亲手缝制的丝绸上衣和黑色长裤,背靠柱子低着头,微卷的长发如瀑垂下,泛出柔软的光泽。 她听着陆陆续续的脚步声、谈话声,既畏惧又忍不住偷偷抬头瞄一眼。 正是这个时候,在郗良的叁点钟方向,几个原本正在闲聊的男人里有人瞥了她一眼,就再也移不开视线,于是闲聊的话题从空军在罗斯威尔发现坠落的飞碟变成—— “看那边,柱子那里。” “怎么了?” “等她抬起头你们就知道怎么了。” “难道是外星人?” “如果外星人长那个样子,我倒希望她们快点来侵略地球。” 待郗良再次抬头张望四周后,偷偷注意她的几个男人都难以置信地眨眨眼。 郗良黑发黑眸,红唇白肤。一张线条流畅的小脸上五官精致,每一处都恰到好处。她的漆黑眼眸明亮,在逡巡周遭时带着漫不经心的风情,生来便不同于常人的雪白皮肤白得仿佛笼罩一层融融月光,懒散又温驯的神情像黑白电影里的柔美女郎。她身形高挑纤细,站在粗大的柱子旁边更显得单薄伶仃。 几个男人的审美第一次严丝合缝地重迭,不约而同觉得自己眼前有一个巨大荧幕,这个女孩是荧幕上黑白分明的电影巨星——长夜里满天星河,唯她这一颗最为闪耀。 一人惊叹过后,将手放在唇上低声道:“我怎么觉得她有点眼熟?” “哪里眼熟?” “我一定在哪里见过这个长相。” “她像是亚洲人,我们看亚洲人都一个样。” “不,我觉得她还有点混血,黄种人没有这么白,白人也没有这么白。” “我知道,她名副其实的是白雪公主。” “混血!”男人倒抽一口冷气道,“像呆子,夏佐·佐-法兰杰斯那个呆子,这女孩简直跟他长得一模一样!” “噢……” 答案呼之欲出,几个人不禁直勾勾盯着郗良,异样的视线令郗良下意识朝他们看来,接着惊恐地别开脸庞,捏着绸衣的手指捏得更紧。 “其实好像也没有那么像。” “只能说她跟呆子混一样的血,连分量都一样。” 滑稽的话令几个男人都笑了笑,氛围融洽轻快。 “你们有谁要去跟她搭讪吗?问问她姓不姓佐-法兰杰斯。” 一人问道,其余几人都自告奋勇要去搭讪,这时一个拎着黑色手提箱的金发男人径直走近他们,一来便随意将手提箱扔给其中一人。 “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没有人回答他,他们的注意力都被那个神秘女孩吸引过去。 “安格斯,你看柱子那里,那个女孩长得很像夏佐·佐-法兰杰斯。” 名叫安格斯的金发男人闻言,慵懒中带着凌厉的目光瞥向柱子,恰好郗良出于好奇又抬起头,木然地在一瞬间与安格斯四目双对,随即目光闪烁,低下头去。 “安格斯,像不像?” 安格斯微微眯起湛蓝色的眼睛,懒懒一笑,“你们瞎了?她长得比呆子顺眼多了。时候不早,回去了。” 几个人本是来接安格斯的,一接到安格斯就该回去,然而这会儿没一人想到要走。 郗良低着头,心里暗暗惊讶,居然有男人长着一头金色的头发。离开中国后的这些天,她只见过女人长金色头发,而且说是金色,其实还掺着杂色,金得不够纯。但这个男人的金发实打实是金的,没有杂色,非常纯粹。 出于好奇,郗良鼓起勇气再度抬起头,偷偷摸摸地用眼角余光瞥过去。 “安格斯,她又在偷看我们。”男人有些激动地说,“你们说她是不是看上谁了?” 安格斯冷笑,“你们挪不开脚,就想一直在这里和她眉来眼去?” “安格斯,不然你去问问她姓不姓佐-法兰杰斯?” “对。如果她和佐-法兰杰斯有半点关系,我们就当做没见过她。如果她和佐-法兰杰斯没有关系,我们就和她做个朋友。说不定她还会喜欢我们其中一人。” 安格斯闻言往对方头上一拍,“什么时候轮到我给你们跑腿了?” 男人摸摸脑袋道:“搭讪这种事说不好话会被她记恨的,万一她真和佐-法兰杰斯有关系,我们可不想得罪魔鬼。但你不一样,安格斯,横竖你一直在得罪人。” “快去,安格斯,除非你连个女孩的名字都要不来。” 安格斯没有防备地被推了一把,回头看时的目光几乎如淬毒的利刃,但站在原地的几个人死猪不怕开水烫,还兴高采烈地朝他挥手。 安格斯迈着长腿走到郗良身边,翻脸比翻书还快,脸上挂着谦谦君子般的笑意,矜贵优雅,奈何郗良只看一眼便面露怯色地想要后退,一缩才知无路可退,后面是冷硬的柱子。 从未与人搭讪过的安格斯定定看着她的举动,瞬间对她的恐惧了如指掌。 他轻松地问一句,“你在等人?” 郗良没有回答,更没有看他。 安格斯以为她听不懂英语,想了想换日语,但依旧没结果。 当他正打算用汉语的时候,郗良用稚气未脱的嗓音冷冷道:“我不想说话。” 随即,目光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寻找那该死的江彧志的身影,想着他怎么还没来找她。 她现在无依无靠,就跟在雨雪淋不灭战火洗不去硝烟的那天失去母亲跟姐姐一样,江韫之捡了她,又抛弃她。 安格斯自动忽略她的意思,“你的声音真好听。你在等人?我可以陪你等,我也在等人。” 郗良挠着脖子侧身背对他,从宽大深色的裤脚下伸出一只穿布鞋的脚在地上轻轻踢着。 安格斯好笑地看着她,那一头乌黑发亮的长发看起来很柔软。 他又问:“你是中国人吗?” 郗良愣了一下,点了一下头。 看见她有反应,安格斯望一眼不远处的几个人,他们都朝他摇了摇头,神情鄙夷,他瞪了他们一眼后道:“我来自爱尔兰,我叫安格斯,我也会汉语的。你叫什么?” “爱尔兰?”郗良不自觉地将这个词念了一遍,她不知道这个地方,或者这个国家。 “在欧洲。” 郗良终于回过身,怯怯地抬头望了一下安格斯的眼睛,皱眉思忖片刻。 “我叫郗良。” “郗——良?”安格斯算是好人做到底了,尽管他本就不信佐-法兰杰斯家还能有这么一个女孩,但他还是问,“姓郗还是……” “郗。”郗良嗫嚅道。 就这样得到名字的安格斯心情大好,唇角的笑意明显起来。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跟人打招呼,对方还是一个看起来很胆小的女孩。以往都是别人自己给他报上姓名的,他大多不记得,至于女人,他记得住的就更少了。 “你在等人?”安格斯极其耐心,第叁次问道。 郗良点了点头。 “等什么人?” 郗良垂下眼睑,并不回答。 “那我先走了。” 安格斯转身朝自己人走去,郗良依旧低着头,捏捏手指又捏捏绸衣,脑海里浮现着安格斯深蓝色的眼睛,像大海一样蓝,一样深邃。 “安格斯,她叫什么?” 安格斯没好气道:“郗良,中国人。” “佐-法兰杰斯的汉姓是佐吧?郗什么的是姓郗还是姓什么?” “姓郗,我听说他们的姓在前面。” 安格斯用余光瞥向郗良,在面前几个人叽叽喳喳的议论声里,他在人群中看见一个亚洲男人走向郗良,两人说了几句便提起行李离开。 “我的天,那个男人是她的什么人?不会是伴侣吧?” “我晚了一步吗?” 睨着两人离去的身影,安格斯眸光微沉,心血来潮,唇角勾起一个几乎没有温情的弧度,随意指着一人道:“你跟他们去,看他们在哪里落脚。” Chapter8再见安格斯 当天夜里,江彧志和郗良在人烟罕至的郊外找到江玉之安排的房子。 江彧志感到不可思议,一路开车过来,他估计这儿离最近的商业化街区至少叁十多分钟的车程,离开发到一半的社区至少十多分钟的车程,对于有车的人来说住在这里不算什么,但房子主要是郗良住的,郗良不会开车,一个人在这里几乎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连个邻居都没有。 他怀疑江玉之多年没到美国,弄错了,但在火车站联系律师拿车时,那个律师也确定了这个地址,并说他一直有雇人保养房子,房子还和新的一样,得知有人要来住,他也雇人备好一切生活用品。 郗良懵懵懂懂,对住处没有意见。 进屋后,她困意上升,问:“以后就是住在这里吗?不用再走了吧?” 江彧志把行李搬进屋,关上门,心情复杂道:“对。” 其实,按江玉之拜托的事,之后还得去一趟英国帮她看望一个故人,再之后江彧志得去读书深造,根本不住在这里。 “我住哪个房间?我困了。”郗良沮丧道。 “跟我过来。” 江彧志上楼,巡视一圈后确定有两个卧房,一大一小,还有一个书房。 两人站在大卧室门口,江彧志道:“就住这一间。” 郗良浑浑噩噩点头进门,旋即要关上门,江彧志一手拍在门板上,“关门做什么?” “睡觉。” “你先睡,等会儿我关。” “为什么?” 江彧志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她,不一会儿,郗良就明白,她倦怠的脸庞上立刻出现警觉的神色。 “你要睡在这里,我去那一间睡。” 江彧志将她拉回来,“良儿,你总该知道我们早晚要一起睡吧。” 郗良挣脱掉他的手,骤然像只炸毛的猫儿一样,“我不要!你离我远点!” 两人同行的一路,江彧志极其忍耐和绅士,一直分开睡,但他知道这样下去根本不行,郗良不会接受他,她的心早已丢在佐铭谦那里,连魂也缠着他去。他必须早日叫她知道,她的男人是谁,她的丈夫是谁,如此久而久之,她肯定会忘掉佐铭谦。 这么想着,江彧志也不再忍耐,刚伸手要将郗良扯到面前来,她却转身跑下楼。 “良儿!” 江彧志追下楼,看见郗良站在锁了的门边睁着仇恨的眼睛瞪他,他瞬间怒不可遏,朝她怒吼:“你还想着佐铭谦!你知不知道你现在以后都是我的女人?”一靠近她,他揪起她的领子,她气急败坏地踩着他的鞋头。 “放开我!” 两个人拉扯起来,江彧志一不做二不休,意欲扒下郗良的衣服,郗良的双手如同冒出利爪一般只管弄伤他,缠在一起没多久,江彧志暴怒一甩,郗良就被甩着撞到旁边的柜子,无力摔在地上,两人都气得没有理智,气得喘不上气。 江彧志以为她这会儿没力气了,又走向她,“良儿,不管怎么样,你以后都别想看见佐铭谦了!” 她是他的了,他要她是理所当然的。 “不要!” 郗良被揪住衣领提起来,在江彧志又想去扯下她的长裤的时候,郗良双手掐住他的脖子,短短的指甲都要陷进他的肌肤里,力气之大是江彧志所没有预料到的,但他终究是男人,气力天生比郗良大,他抓住她的手腕狠狠地把她甩开,这一次她整个人都撞到墙上去,沉重地“砰”一声响,额角流下一缕殷红,光洁的额头也渗出了血。 “啊——” 眼前几乎是黑暗的,郗良下意识地眨着眼睛,又把眼睛眯成一条缝,用手捂着额头连滚带爬地缩到墙角。 “江彧志,你要杀了我!”她的声音冷静却带着哭腔。 “良儿……”江彧志看见她额头的血顿时没了戾气,他想靠近她去看她的伤口,她却用泛红的极度阴狠的目光瞪着他,他没办法离她更近。 “良儿……” 郗良抱着膝盖放声哭起来,“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江彧志攥紧拳头,又扶额头踱步,耳边是郗良无理取闹的哭喊,心里因此烦闷暴躁,最后他忍无可忍斥道:“闭嘴!你爱关门就去关个够!” 江彧志再度走近郗良,大手紧紧掐住她的手臂,将她连拖带拽地拖上楼,把她往大卧室里一推,而后将门拉得“砰”一声巨响。 郗良摔在地上,浑身颤抖地哭个不停,泪眼所见的一切都陌生无比,不再是她熟悉的小屋子。 仿佛在做一个噩梦,可郗良已经跌跌撞撞得一身疼痛,眼睛睁了闭闭了睁,只见时间停滞不前,将她的痛苦延续得没有尽头。 “铭谦哥哥,你为什么不要我……” 那个时候她在等他开口,他理应开口,可他没有。 次日清晨,江彧志去推郗良的房门,结果推不开,清楚郗良将门闩插上后,江彧志的怒气又不打一处来。 接下来,郗良一直躲在卧室,不吃不喝。 江彧志虽是气愤,但又挨不过她绝食的行为。 一早出门买东西,江彧志干脆把她锁在家里,他觉得她会逃走,会离开他。 郗良在西川依赖的是江韫之,是佐铭谦,而他对于郗良可有可无,宛如陌生人。在江家郗良从不跟他说话,不管是当年佐铭谦在的时候,还是之后佐铭谦不在,他们偶尔谈上几句还是他厚着脸皮得来的。江玉之因此对他有些鄙夷。 如今远离了西川,远离了郗良所依赖的人,他就在她身边,她也依然当他是个陌生人。他一时生气不甘,发生了那样的事,可能会致使她更加想跑。 过去常年只与江韫之接触的郗良现在只是封闭的状态,外界于她而言仍是陌生且奇怪的,她会畏惧,但她也极其聪明,假如她愿意,她会很快接受并融入一个新的环境里。他不应该逼她的,他被嫉妒、愤怒冲昏了头脑,他现在应该尽力做让郗良信任依赖的人,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了。 买完东西回来,江彧志便亲手做一些力所能及的简简单单的食物端去郗良的门口,耐心地劝她出来吃东西。 郗良一天就吃一回。 第四天,江彧志必须离开,他得去英国拜访一个叫黎蔓秋的女人,江玉之要求他去的。 他提前一晚给郗良买了很多新鲜食物放在冰箱里,又在房门口陪她一整晚。假如没有发生那个事,他现在也许还能哄骗郗良跟他一块儿去,留她一个人他不放心。 中午的时候,郗良听见敲门声,这时江彧志已经走了好久。 下楼后,郗良站在门后迟疑了一会儿,慢慢拉开门时,她看见一个手里提着一袋东西的金色头发、蓝色眼睛的男人。 “郗良?” 郗良微愣,片刻后才想起来自己见过这个人,她戒备地握着门把手,“你怎么会在这里?” 安格斯一眼看见她额角的淤青,暗暗回忆后确定第一次见面时她好端端的。他自然而然忽略她的问题,指着她的额头佯装关心问:“你的头怎么了?被打了?” 郗良抬手捂住还会隐隐作痛的地方,警惕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打听一个人很容易。”安格斯笑笑,“你长得很可爱,我是特地来给你送礼物的。”说着,扬起手里提着的东西。 郗良也不懂这算是什么,她面无表情道:“我不需要,你走吧。” 安格斯面不改色,深邃的蓝色眼睛平静却暗流涌动。 顷刻之间,是叫人直接绑架她,还是想办法赖下来,两个前所未有的念头在安格斯脑海里穿梭而过,他难得闲情逸致地选了后者。 绑架一个女人这么上不了台面的事,安格斯还做不出来。几天前在火车站,一时兴起叫人跟踪她,这件事要是说出去足够令他的名声臭上百倍。跟踪一个女人,没有什么贵重货物重要机密可图,唯一能掠夺的是她的身体。 安格斯也不缺女人。 事实上,直到站在这个女孩面前的一瞬间,安格斯还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来见她,只觉得莫名其妙极了。 “拿着。”安格斯不由分说将袋子挂在她手上,“我才不会拿着这些东西来来去去。” 袋子很沉,郗良不禁问:“这是什么?” 安格斯沉默一瞬,道:“酒。” “酒?” 郗良一脸木然,提着沉甸甸的酒,她推开门,侧身,什么也没说,安格斯心领神会,得意地走进她的家门。 单从客厅来看,这是一个没有生活气息的房子,主人的痕迹近乎没有,只有崭新的家具规规矩矩地摆放,壁炉干净得如同新建,却堆满杂物。 安格斯四处打量的同时还不忘关心她,“你的伤没事吧?我看好像没有上药也没有包扎。” 郗良把门开得大大的,下意识觉得这样能给自己安全感。 “我没有药,也不会包扎,它自己会好的。” 郗良提着酒,一小步一小步挪进厅子里,整个人看起来心神不宁,像一只找不到归处的幽灵。 安格斯自来熟地坐在沙发上,看着她傻站着,漆黑的眼睛没有几天前在火车站的好奇光彩,空洞得仿佛风可以从里面穿过。 这样没有灵魂似的木头美人,如同傀儡,安格斯也不是没有见过。 可是此时此刻,他想知道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 Chapter9郗良是酒味的 “你的伤是怎么弄的?” “撞墙上了。” “无缘无故为什么会撞墙上?” 茫然的思绪回到几天前的晚上,郗良鼻尖一酸,雾气氤氲了眼睛。 安格斯等不到回答,起身抢回袋子,拿出他所谓的礼物。 其实就是一早熟人求他办事留下的两瓶昂贵的烈酒,他一向少喝酒,对酒不懂也不喜欢,就顺手带出来。 郗良喉咙发硬道:“这是什么?” 安格斯抬眼看着她困惑的泪眼,道:“酒。” 郗良一抹泪水,问:“是书上说的酒吗?喝的?” 安格斯不知道郗良成年与否,没心没肺立刻开了一瓶,“拿杯子来,你可以尝尝。”他敢肯定她等下被他灌醉了还什么都不知道。 闻言,郗良转身跑进厨房,真的拿来两个杯子放在案几上,看着安格斯倒完一杯后停下来,她问:“你不喝?” “你先尝尝。”对于她的警惕,安格斯泰然自若地往另一个杯子里倒酒。 安格斯可以肯定郗良是个警惕性很高的人,奈何又有点傻。 郗良端起杯子闻了闻,皱着眉头看了一下安格斯又迟疑地抿了一小口在嘴里,接着咽下,紧接着她又喝了一大口,自言自语道:“没什么味道,像水一样,是好喝的。” “没味道?”安格斯自己喝了一点,浓烈的酒精味瞬间填满整个口腔,有些呛鼻子,他刚想说什么,就看到郗良一整杯喝完,他转而问:“还要吗?” 不用很久,一瓶烈酒就被郗良喝光,但她仍然没有异样,脸色不变,双眼愈发明亮清醒。 安格斯假惺惺地问起与她一起的男人的身份,“对了,那天我好像看见你跟一个男人在一起,他是你的什么人?” 郗良的脸色明显变得不悦,“我不知道,是未婚夫吧。” “你的伤是他弄的?” “我掐他,他把我甩开。” 郗良拿着空空如也的酒瓶子细细端详,从窗户透进来的光线在晶莹剔透的玻璃瓶里照出烁亮耀眼的光芒。 安格斯紧紧盯着她无比认真的脸,以为她要醉了,“你为什么掐他?” “他冲我扑过来,拉着我的衣服,我讨厌他离我那么近。” “他去哪了?” “好像是英国。” “只留你一个人在这里?” 郗良点点头,浑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安格斯不禁诧异,这股诧异来自他一眼看出眼前的女孩是个没有独立生活能力的人,然而她的未婚夫就这么把她扔在这里,荒郊野外,门外连一辆车都没有,他不知道她接下来怎么生活。 郗良抱着酒瓶摸来抚去,像是很喜欢的样子。 安格斯道:“你很喜欢喝酒?下次我再给你带酒来?” 郗良闻言露出稚气未脱的笑容,乖巧欢喜点头如捣蒜。 至于眼前这个陌生男人为什么还要再来,她根本无暇细想。 “你多大了?” “十八。” 安格斯靠进沙发里,一脸意料之中的模样。 他已经完全确定她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才十八岁,什么都不懂,孩子气的模样都藏在冰冷的神情里,一笑就全暴露出来。 安格斯淡淡的目光凝聚在郗良的脸庞上,透过无知懵懂的郗良,他仿佛看见了谁,一个模糊的身影,待她扭过头来,却又还是郗良的脸。 在郗良安安静静把玩酒瓶子的时候,一个疑问浮现在安格斯脑海里。 他看上她了?假如没有,为何来此浪费时间,下次还要再来? 他就是看上她了。尽管不知道为什么,也许因为郗良长得足够特别,像佐-法兰杰斯家的人,也许因为她长得漂亮,没有搽脂抹粉的脸庞尤其精致,气质跟他经历过的女人都不一样,清冷干净,不明媚、不妖艳、不性感、不张扬。 确定自己的目的后,安格斯自嘲一笑,感觉自己离光明磊落越来越远了。 不过他必须承认,这个新鲜的邂逅令他不自觉感到刺激、兴奋、期待。 考虑到郗良额头的伤口来历,安格斯想慢慢陪她玩。即便他是个练家子,即便他杀了她就跟踩死蚂蚁似的,即便他一句话就会有人将她送到他的床上,他仍然决定拿这个难得一遇的傻子慢慢消遣。 也就隔天,安格斯就搬了一车子酒来,将郗良家里空荡荡的柜子塞得满满当当。 郗良不可思议地看着满柜子的酒,酒瓶形状不一,酒色各不相同,她愣愣地咧着嘴傻笑,一下看着安格斯一下看着酒柜,欣喜得不知所措。 安格斯摆好最后一瓶酒,自然而然地站到郗良身边,“喜欢吗?” “喜欢。”郗良怀里抱着一瓶白兰地,“它们是不一样的味道吗?” “对。” 安格斯这才发现郗良有多瘦小,就到他胸口而已。她的头发长至腰际,看起来柔软,泛着不错的光泽,微卷。她的耳朵小巧,耳垂没有耳环眼,有像蒙着一层薄纱般的茸毛,细长的脖子线条优美,连着锁骨清晰可见。 “安格斯,这要好多钱吧?”郗良伸出纤细的手指指来指去,“得等他回来才有钱给你,我没有钱。” “不用钱,这是送给你的。” “送给我?有句话说,无功不受禄。” 郗良转身走到沙发上坐下来,开了手里的白兰地喝了一口。 “良,我不要你的钱。”安格斯坐到她身边来。 “钱不是我的,钱是他的。” “你不收我的东西,却要拿他的钱吗?”安格斯定定地凝望她,揶揄之意悉数藏在勾起的唇角。 郗良皱起眉头盯着安格斯,一副想不明白的样子,“不能拿他的钱吗?那我该怎么办?” 郗良被安格斯绕进去,一时之间什么都不明白了,也不知道不明白在哪里,这正遂了安格斯的意思,他理所当然地说:“你可以吻我一下,就当酒钱了。” “吻你?” “你吻我一下,你不会白喝我的酒,也不用去拿他的钱,你谁也不会欠。” “吻一下?” “嗯。” “怎么吻?” “我教你?” 郗良机械般地点了头,安格斯微微讶异,自己都没料到随口胡诌也能如此顺利。 要知道郗良可是不给未婚夫近身而牺牲了额头。 安格斯试探着将手伸到郗良的脑后,低沉的嗓音极尽温柔,极具诱惑,道:“闭上眼睛。” 郗良乖乖地闭上眼睛,安格斯不动声色地拿开她手里的酒瓶,缓缓凑近,轻轻覆上她湿润的红唇,在芳香浓郁的白兰地中静止。 安格斯耐心等着,在他的预料之中,郗良浑身骤然僵硬。她睁开眼,看见安格斯也闭着眼睛,浓密的金色睫毛静谧至极,她于是不得不惴惴不安地继续闭上眼睛。接着,安格斯才干脆地将她揽入怀里。 郗良呜咽一声,身体绷成一条弦,鼻息间满是安格斯身上淡淡的冷香,陌生的感知令她心尖悸动不已。 安格斯紧紧扣住郗良的脑袋,酒香在两人唇齿间弥漫,无端变得醇厚浓烈,带着不容拒绝的诱惑,使这个试探性的吻一发不可收拾。 一向不喝酒的安格斯像醉倒在温柔乡的酒鬼,鲜有的温柔转瞬即逝,攻城掠地般的强势索取令怀中单薄的少女几乎承受不住,茫然地睁开眼睛,白净的脸颊飞起艳丽的粉云,羽睫轻颤,黑眸笼罩在一片氤氲雾气之下。 漫长的一个吻令郗良窒息,她无力地锤两下安格斯的肩膀,安格斯才放开她。 郗良的唇瓣被吻得异常红润,双眼迷离,身体的深处有一种陌生的感觉让她不安,她瑟瑟发抖地挪远了位子,冷着声说:“别再靠近我!” “良,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安格斯磁性的嗓音在此刻带着一丝情欲的引诱,听来格外撩人。 他心满意足,动作优雅地拿起郗良喝过的白兰地凑唇边品尝一口,其实更像回味。 这是郗良的味道,她就像高贵香醇的白兰地。 安格斯轻而易举找到和郗良亲密接触的诀窍,迷恋着郗良身上清淡的味道和接吻时嘴里的酒精味,犹如瘾君子对毒品的痴迷,因此花样百出地骗郗良跟他接吻。 接下来的日子,安格斯都在下午出现,来的时候自然也带东西来。除了酒,他问郗良想要什么,便给她带什么。郗良要的东西都很平常,食物、书籍、纸笔,还有她的新欢——酒。 然而这些平常的东西不需要每天都带,看着懵懵懂懂的郗良,安格斯不知不觉开始认真思考给她带什么东西。有一天他带来一套昂贵的钻石首饰,有一天他带来一台大喇叭留声机和诸多古典音乐唱片,有一天他带来精致的摆饰。 这些东西都是郗良没想过的,安格斯带来,她只以为自己要照单全收,尽管抗拒别人的靠近,她还是不得不为偿还这些东西与安格斯亲吻。 连日来看着郗良无所顾忌地喝酒,安格斯惊讶于她的酒量,根本不会醉,这让他很难如愿以偿地得到她的身子。郗良一直很清醒,即便在接吻时,她也不会让安格斯碰到她的身体,轻轻拉扯一下她的衣服她都会立刻推开安格斯,并拉长了脸色。 这种状态安格斯只跟她维持了十天左右。 Chapter10吻两次 安格斯有一天没去找郗良,第二天午后,他拎着一大袋巧克力下车。 郗良家的门开着,安格斯直接走进去,只看见郗良缩在墙边瑟瑟发抖,旁边有两个空酒瓶。 顷刻间,他忙走近她蹲下身,语气中带着自己也没察觉的紧张问道:“怎么了?” 郗良纤细的手臂凉凉的,没有温度。 郗良看见他就像看见救星,激动又委屈,泪水瞬间在眼里打转,“饿……肚子好饿……” “你没吃饭?” 郗良吸了吸鼻子,点头如捣蒜。 江彧志给她买的东西她早就吃完了,最近几天只吃安格斯给她带的东西,结果他一天没来,她就生生饿到现在。 安格斯看着她可怜兮兮的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随手将巧克力袋子拉到她面前,正想跟她说先吃一点这个,话还没说出口,郗良就已经迫不及待地从袋子里抓了一个散的塞进嘴里,速度快得他措手不及。 他眼睁睁看着她连包装纸也吃,连忙掐住她的脸颊,“吐出来。” 郗良难过又不解地眨着眼睛,就是不吐。 安格斯见状,将手指伸进她嘴里把还没撕开包装的巧克力勾出来,这才放开她。 郗良呜咽着往旁边挪远了,看起来生气了,汪汪泪眼又盯着他手上沾满口水的巧克力,十分委屈。 安格斯无奈地撕掉包装拿给她看,“这不能吃,撕了这个才能吃,明白吗?” 郗良半信半疑地看着他。 安格斯朝她勾勾手,“过来,给你吃。” 郗良迟愣几秒,爬了两下到他面前,张嘴咬住他放在掌心的巧克力,尝到味道了才相信他。 安格斯又撕开两颗喂小狗一样喂给她,顺势揉揉她的头发。 “我去给你买吃的,这个暂时不能再吃了,知道吗?” 郗良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还有巧克力的袋子,听话地点了点头,又指着自己的嘴唇,“吻……” 拿安格斯的东西,吃安格斯的东西,就得让他吻一下,这在郗良脑海里已经成为理所应当的事。 安格斯顿时极其满意地勾起薄唇,“等我回来再说。”先给她买吃的比较重要,等她吃饱了,他再享受不迟。 郗良一个人愣愣地坐在原地,盯着眼前的巧克力,肚子饿得咕咕响,她用手摸摸平坦得有点凹进去的肚子,不禁舔了舔嘴唇。 安格斯说不能吃了…… 好久,郗良的双腿经历了发麻、恢复、发麻、恢复好几个来回后,外面车子的声音才传进她的耳朵里。没一会儿,安格斯就走进来,手上抱了两大袋东西,郗良的眼睛瞬间亮了。 安格斯惊讶地看着她还坐在原地,姿势跟他离开时一样,面前的袋子也一点被碰过的迹象都没有,他莞尔走过去,坐在她面前,看她像饥饿的小狼似的双眼冒光,就差嘴边流点口水了。 这个地方不太热闹,她的这个房子更加偏僻,最近的还没出售的新社区离这里至少十多分钟车程,再开二十来分钟才有几条商业街道,住那儿饮食和出行才会便利些。 安格斯赶时间随便给郗良买了烤鸡、比萨和果汁,还顺便买了水果。 看见冒烟的烤鸡,郗良激动地看了一眼安格斯后抓起来狼吞虎咽,小嘴塞满鸡肉,两颊糊满酱汁,她高兴又满足地冲安格斯笑着。 “慢点吃。” 安格斯伸手帮她将头发别在耳后,湛蓝的深邃眼眸流露出一丝温柔,接着起身走进厨房洗了个杯子帮她倒果汁。 小烤鸡被啃掉快一半,郗良吃饱了,放下烤鸡,油腻的小手捧起果汁咕噜咕噜地喝着,喝完不禁对安静看着自己的安格斯傻笑,“你对我真好。” 安格斯被她逗笑了,心里头却五味杂陈——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傻孩子呢?关键是为什么会一个人这么可怜地在这里?未婚夫也消失太久了,难道真的不要她了? “还要吗?”他拿着果汁问。 郗良捧着杯子凑过去,乖巧地点头。 安格斯一边给她倒果汁一边问:“你的家人呢?” 郗良眨巴眨巴眼睛,睫毛轻颤,神情如小孩般无措,“不知道,没有了。”接着她垂下脑袋无声抿着甜甜的果汁。 安格斯微微蹙眉,“你的未婚夫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郗良想也没想就晃了晃脑袋。 一想到她很可能是被人带出门扔掉的,安格斯心里忽然就蹿出一股浩然正气,都是些什么东西?好端端一个小姑娘就这么不要了,让她活活饿死么?回过神,他发现这并不是他该有的想法,便自嘲般笑了一声。 “吃饱了?” “嗯。”郗良点头。 “吃这么点就饱了?” “嗯,”郗良又点头,“吃饱了,吻……” 安格斯挑眉,没想到她还记着,笑着说:“先去把脸洗干净。” 郗良听话地放下杯子爬起身,居高临下地对着安格斯比出两个油光闪闪的手指,“两次。” 要说她傻她也不傻啊——安格斯满意地认同她,“嗯,两次。” 趁着郗良去洗脸,安格斯将剩下的食物都收干净和水果一起拿进厨房,空酒瓶也放在一边,刚忙完坐在沙发上,郗良就洗完脸出来了,站在他面前,长发被打湿了一些,小脸上还淌着剔透的水珠。 安格斯靠在沙发背上,懒懒地看着她,“今天你自己来。” 郗良茫然地睁大眼睛,用手背抹了一下下巴的水珠,站着一动不动。 安格斯饶有耐性地和她对视,修长的手指在大腿上轻弹,慵懒的神情让她畏惧。 过了好一会儿,郗良才下定决心般爬上沙发,跪在安格斯旁边,将小脸凑近他的脸庞,端详着他的眼睛。 “你的眼睛好漂亮。”她说,灼热的气息扑打在他洁净的下巴上。 安格斯唇角噙着笑意,大手轻抚她的长发,越看她越喜欢,“你也是。” 被夸奖了,郗良嫣然一笑,胆子也大了,再凑近了些,柔软的红唇蜻蜓点水般在他的薄唇上碰了两下,然后就要缩离,却被他放在自己脑后的大手按住,咫尺之间,差一点就又亲了一下,她错愕地眨眨眼。 “就这样两下?”安格斯神色不改地问。 “嗯……”郗良紧张地点头。 “我教你这样亲的?”安格斯浅浅的笑意变冷。 郗良吓得想要往后缩,他的手掌却巍然不动地按着她的后脑勺,她害怕地摇着头,呼吸紊乱起来。 “我再教你一次,好好学,明白?” 安格斯得到郗良毫不真诚、充满恐惧的回答后掌控她的脑袋,熟悉地探入她的小嘴,淡淡甜味迅速裹上舌尖,占满他的味觉。 郗良微弱地呜咽着,身体不由自主颤栗起来。 漫长的一二分钟后,安格斯难以割舍地松开时,郗良的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 “学会了?”安格斯强压下自己的欲望轻浅一笑,殊不知自己在郗良眼里已经是吃人猛兽了。 郗良呼吸急促,心悸般神情慌乱,脑袋还在他的控制里,她喘着气,硬着头皮凑上去之前还不忘记提醒他,“一次了……剩一次了……” 安格斯微笑肯定道:“嗯。” 郗良咽了咽口水,闭着眼睛亲上安格斯的唇,颤巍巍地伸出小舌头舔了舔。 安格斯克制着自己,兴致盎然地看着她拿自己的薄唇当糖果一样舔,迟迟没有再深入一些,就这样,耐心十足的他被她舔了一唇的口水…… 郗良像松了一口气,稚气的声音宣布道:“好了。” 安格斯这才松开她,在她逃命般跑到墙边坐下的时候,他抬手优雅地抹了一下流在下巴的她的口水,有些嫌弃地看着她,“你是狗吗?” 郗良抿着红肿的唇瓣,认真地摇头否认。 以往安格斯待上两叁个小时就会离开,这一天直到天黑,晚饭吃完,夜也深了,沐浴后打算睡觉的郗良发现安格斯还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她问他,“你不用回家吗?” 安格斯厚着脸皮反问:“我今晚能住在这里?” 郗良认真沉思片刻,道:“你没有衣服。” “噢,我车上一直都有备用的衣服。” “那……”郗良一指沙发,“你就在这里睡吧。” 郗良自顾自转身上楼,安格斯看着她的背影,对她的不谙世事早有了解,可与她共住一个屋檐下一事进展如此顺利,还是叫他大吃一惊。 若非一切在他的掌控之中,他都要以为是死敌在给他下套,打算用美人计将他赤身裸体杀死在床上。 洗完澡,安格斯擦干一头浓密的金发,悠闲地走上楼敲响郗良的房门。 郗良的警觉心还是有的,她没有开门,只道:“什么事?” 狩猎的欲望在心里疯狂蔓延,安格斯皮笑肉不笑道:“良,沙发太小,我睡不下。” 郗良继续道:“你去他的房间睡,再走过去那一间。” 安格斯气定神闲道:“门锁了,我开不了。” 屋里安静下来,没多久,郗良打开门,“我记得没锁。” Chapter11强奸(H) 这时,对上安格斯幽暗的目光,郗良下意识明白什么,随即要关上门,安格斯不动声色,只一抬手拍在门板上,就轻而易举阻止她关上门。 有江彧志的教训在前,郗良慌了,“你干什么?” 安格斯英俊的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微笑,直白的话语带着玩味道:“良,我不习惯一个人睡觉,我要和你睡。” “我不要,我从小到大都一个人睡觉,我习惯了,你自己去睡。” 安格斯干脆地推开门,“良。” “你想干什么?” 他进门了,郗良的目光骤然变得阴冷,带着巨大的恐惧,双手紧紧攥成拳头一步步往后退。他简直就要扑过来了,像江彧志一样——她的胸口跌宕起伏,“你还说你不会伤害我,你就是个骗子!” “我当然不会伤害你,你看你的伤还没好呢。” 安格斯好笑地看着她,根本不畏惧她的眼神,毕竟小孩子生气就是用眼神凶人,她肯定是被未婚夫吓得够惨。 “你不要过来,离我远点!”郗良厉声喝斥,一步步后退,后背抵上墙壁,已经没有退路了,“出去!” “良,放松点,我不会伤害你,不会甩你去撞墙的。” 安格斯一只手就制住她的双手,另一只手捏着她的下巴逼她抬头献出自己的双唇,低头吻住。 郗良整个人都被他高大的身子困住,他的力气比起江彧志要大得多得多,她的双手扭转着无法挣脱,双腿更是踢不开他。当她想咬他的时候他转而咬住她的耳垂,并放开她的下巴将手移到她的胸前,猛地捏住小小的柔软,生嫩敏感的身子顿时像泄气的气球瘫在他怀里。 “放开我!你到底想干什么你个骗子……” 郗良带着哭腔的声音传上安格斯的耳畔,他低笑着在她耳边吐出热气道:“我在爱你,良,我爱你。” 随后,安格斯轻而易举撩起郗良的裙子,扯下最后的屏障,大手在她的双腿间摸索。 郗良陡然疯了一般扭着身子用手肘撞击安格斯,眨眼间就被他推倒在床上,随之压上的是他精瘦而沉重的身躯。 “放开我——” “良,乖一点,我会好好爱你。” 安格斯低沉的嗓音萦绕在耳畔,本是悦耳的声音,此时此刻却将郗良的恐惧添油加醋到沸腾的时候,郗良额角青筋暴起,仍剧烈挣扎。 嘶啦一声,安格斯从背后撕下郗良的绸裙,好奇地看着她的雪背绑了两条红绳,就像拆礼物一样,他扯下绳结,将红色的丝绸抱腹拎起来看了一眼,上面绣着别致的碎花纹。 “良,这是谁给你做的吗?” 安格斯看得出这不是买得到的贴身衣物,至于是谁给郗良做的,他很好奇,因为郗良说她没有家人。 挣扎无果的郗良愣了一下,看着被安格斯勾在手上的抱腹,她突然想起江韫之——她的江娘,抚养她长大的人,她的母亲,一针一线为她缝制衣裳的人。 一个曾经一直对她那么好那么好的人,终究是不要她了,把她推出家门。 想起江韫之的翻脸无情,郗良喉咙发硬,当即大哭,发狠地用力挣扎,叫安格斯措手不及,反应过来后干脆用她的抱腹缠绕住她的双手,死死打了个结。 “放开我,放开我,我不要在这里,放开我……” “你不要在这里?”安格斯听着她的话,理所当然有一个别的理解,“那去我家?不过现在晚了,明天再去好吗?” 郗良堵着一腔怒火,赤身裸体被安格斯压在床上,毫无反抗之力。 透过凌乱的发丝,绝望的郗良眼睁睁看着安格斯跨在自己身上,脱掉宽松的上衣,露出宽阔结实的胸膛。他的皮肤白净,身上都是结实修长的肌肉,绕是郗良不懂,单单看他脱掉衣服的样子,也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力量和威压,像一座高不可攀的山,将她衬得好小好小,悬殊的差距压迫着她的神经。 她由衷感到恐怖,也在这一瞬间明白,安格斯和江彧志不一样。 安格斯是个可怕的东西。 恍惚间,郗良的脑海里有一个模糊的词语,可以用来陈述她眼下的处境。 她哽咽着问:“安格斯,你要强奸我吗?” 安格斯动作一顿,轻笑道:“原来你还知道什么是强奸。” 郗良的脸庞藏在凌乱不堪的墨发下,安格斯俯下身,骨节分明的长指温柔地拨开乱发,如珍如宝地轻轻抚摸郗良满是泪水的脸颊。 “一个男人,一个女人,单独在一起,没有衣服,就是强奸。” 郗良颤声呢喃,胸口急促起伏,寒毛竖起的每一寸肌肤都在诉说着她的恐惧和绝望。 “安格斯,求求你,放了我好不好?” 安格斯淡淡地笑着,轻轻地亲吻郗良湿润的脸庞,品尝着她咸涩的泪水。 薄唇落在她稚嫩的脸颊上,就像雪花落在雪地上,轻得不可思议。 他不回答的每一秒郗良都像在被凌迟。 安格斯宛如浮云的亲吻缓缓下移,落在郗良颤栗不止的身躯上,埋进她的颈窝,像危险的野兽般舔舐过猎物命脉。 “不要……” 安格斯的大手从郗良锁骨滑下,掌心的薄茧随即覆上她的乳房,微微施力揉弄,引得郗良近乎崩溃,想逃却无处可逃,稚嫩的蓓蕾在疾风骤雨的蹂躏下愈加坚挺。安格斯的指腹擦过,敏感的乳尖便叫郗良难以抑制地打了个激灵。 然后安格斯含住另一边未遭侵犯的乳尖,就像一番更加猛烈的刺激,郗良呜咽着弓起身子想要躲闪,安格斯却早有预料,一只手钳住她的脖颈,任她再扭动也无法挣脱。这时,安格斯的另一只手一路向下,硬朗有力的长指穿过稀疏的耻毛,放肆地完全掌控未经人事的少女的秘密领地。 他肆虐般捻弄敏感生嫩的阴蒂,郗良的呜咽戛然而止,像被卷上巨浪浪尖,陌生的冲击夺走她的声音,也夺走她的理智,闭眼之后唯有满天星光。 安格斯将她沉醉的模样尽收眼底,没等她反应过来,染上湿润蜜液的长指继续不安分地拧捏,趁着高潮余韵未了,又将郗良抛上浪尖,看着她哑然失声,连连颤栗。 “良,喜欢吗?” 安格斯从来没有取悦女人的习惯,郗良是他的第一个,眼下看来他觉得自己做得还不错。 高潮过后,郗良喘息着,也不知发生了什么,眼眸迷离地和安格斯对视一瞬,绝望感油然而生,她继续哭着挣扎,妄想让被捆住的双手自由。 “放开我……” 安格斯置若罔闻,一边继续挑逗她一边释放出胯下难耐的欲望。好一会儿后,他勾起唇角,没有半分怜惜的残忍微笑令郗良心里发怵,怔怔地看着他分开自己的双腿,不该示人的部位就这样被他一览无遗,郗良几乎要疯了,脸色涨得通红。 “放开我!安格斯,放开我!” “怎么不求我了?” 安格斯好整以暇都看着她,拇指有意无意摩挲她腻白的大腿,用力掐着分开,令她想要并拢双腿的心思成了泡影。 “求你,求你……”郗良天真地以为有希望了,连连软声乞求,“求你放开我,求求你了……” “良,你真可爱。” 郗良天真无知得令他都快于心不忍了。 然而,安格斯将她细长的双腿往胸口压,幽密的阴道口被迫暴露出来,粗长硕大的巨龙抵在小小的穴口,随着安格斯没有一丝怜惜地用力,龙首破开紧合的密道,长驱直入,以凌虐的强悍姿态贯穿了她。 郗良疼得叫出声,嗓子早已沙哑,连尖叫都是无力的。 她的身子清瘦,安格斯壮硕的性器严丝合缝地嵌入她狭小的性器里,将她平坦的小腹顶出一个粗长的形状。 这一幕落进安格斯的眼帘,无疑在他的欲火上浇了一把油。 “良,放松点。”安格斯眸光晦暗地盯着她的小腹,声音里有不言而喻的危险。 郗良像被撕裂了一样,身子紧绷得不成样子,整张小脸扭曲着,泪水从眼角滑下太阳穴。 她颤声恳求,“求求你,放过我,好疼,我好疼……” 安格斯俯下身贴近她,用最后的忍耐亲吻她,低声诱哄:“乖,放松点,很快就不疼了,放松。” 昏暗的房间里,仿佛有什么在燃烧。郗良求饶无果,绝望地闭上眼,紧紧闭着,一刻也不敢睁开。身下的床在剧烈摇晃,那东西就在床底下,烧得十分雀跃,摇晃着她,烘烤着她。晕眩、混乱、沉重、疼痛,前所未有的繁复感觉一涌而来,她就要喘不过气。 在床事上,安格斯一向只顾自己畅快,这一次也没有因为郗良才初经人事便破例温柔,反倒是更加淋漓尽致地享用她的身体。 他钳住郗良的细腰,重重捣入浅浅抽出,用她紧致的身子给予自己莫大的快慰,没有半分怜香惜玉。 郗良喑哑的呻吟声渐渐微弱,她微微睁开眼,谈不上熟悉的卧室仍像行走于翻涌的海浪之上,剧烈的摇晃使衣橱都像要倾倒下来,她再次紧紧闭上眼。 “良,睁开眼看着我。” 头顶有人在叫自己,郗良微微张开嘴,想呼救,又喊不出来,喉咙像被无情之手扼住,耳边只剩自己粗重又抖颤的呼吸。 见她不予理会,安格斯停下动作,强迫她翻身,抬高她的臀部没有预警地从后面侵入她。 郗良被迫跪趴着,被捆住的双手像在祈祷一样贴着她的脸,她摇摇晃晃,氤氲的泪光里,深红的抱腹在米色碎花床单上仿佛一株落雪的红梅般刺目。 雪,自从背井离乡,到望西城的西川去,郗良就再也没见过雪。 她喜欢红色,江韫之知道,所以给她缝制的衣物里永远不缺红色。 江韫之缝制这件抱腹的场景,郗良还记得。她坐在廊下,手中穿针引线,一针一针从午后缝到太阳西斜。郗良看见红布上的朵朵粉白梨花,朝江韫之说:“江娘,不用绣得这么麻烦,能穿就好。”江韫之笑笑道:“这也不麻烦,多点花纹好看。” 那时的江韫之不会想到,她耗尽心力缝制的衣物在不久后变成捆绑郗良的绳索。 那时的郗良也不会想到,对她那么好的江韫之在不久后把她赶出了家门。 每承受一记撞击,郗良的理智都在飞快溃散,她张着嘴,总想喊出点什么,却还是被重重冲撞得四分五裂,被重重碾压得支离破碎。 “呜呜……” 快死了,郗良闭上眼,沉入黑暗,幻想自己趴在母亲的胸膛上,又趴在姐姐的胸膛上,寒冷的空气里没有丰富的氧气,她听不到母亲和姐姐的心跳声,她于是蜷缩起来,尽可能地缩起来,像一条冬眠的小蛇。 只要睡一觉就好了,睡醒了,天气就会好转,人也会重新活过来。 可床底下的火还在烧,无尽的火焰宛如载舟的水,水波翻滚,她趴在小舟上,已经快要沉舟溺水。 可世界已只剩她一人,再没有谁能救她。 黑暗中,她低低地哭起来。 Chapter12无家可归 一早,安格斯醒来,没有和平时一样即刻起床,反而是兴致盎然地捞起蜷缩成一团的郗良,像搂着抱枕一样将她紧紧圈在怀里。 郗良因此被惊醒,却仍是神志不清,只是从未被如此拥抱过,她本能想挣脱。安格斯按住她的双手,在她肩头落下细密的吻,胯下蠢蠢欲动的炙热趁势抵在她腿间,撩拨片刻,就着丝丝爱液强硬插入,理所当然用她纾解欲望。 郗良疼得清醒,双手攥住床单,浑身颤抖不停地发着愣。 自以为一觉醒来一切都会平静,然而噩梦还在继续,没完没了。 早晨八点,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安格斯的车子旁边,年轻男子比尔坐在驾驶座上等了已有大半个钟,迟迟不见安格斯出现,他忍不住将手放在喇叭按钮上,鼓起勇气按了一下,在寂静的旷野中,短促刺耳的喇叭声仿佛带着回响。 此时安格斯正好完事,抱着恍惚的郗良温存没多久,一听见楼下传来的喇叭声,他餍足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怀里昏昏欲睡的郗良受惊般打了个冷颤,下腹揣着的一股暖流顿时涌出,颤巍巍的双腿下意识无济于事地并拢。 她哭了,泪水悄无声息地溢出无望的眼眶,满面凄然。 安格斯轻抚她的后背,温声道:“别怕,继续睡觉。” 换好衣服下楼,安格斯开了门,瞪一眼从车里下来的比尔。 比尔一见安格斯凌乱的金发立刻知道自己扰人清梦,但他还是厚脸皮抬手看看腕表,故作惊讶道:“我不会吵醒你吧?都已经八点了。” 安格斯是个精力充沛的人,一天可以只睡四五个小时,醒着的大部分时间都投入工作。在安格斯手底下工作,一般来说都得随他早起,方便他随传随到。七点已经算晚,逞论八点。更何况今日突发噩耗,比尔四点就被吵醒,弄清楚突发事态后马不停蹄赶这里来。 安格斯不理会他,转身去洗手间洗漱。 比尔跟在他身后探头探脑,没看见另外那个人,目光不自觉逡巡至楼梯的方向,靠在洗手间门口道:“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个女人?她可和你以前的女人不一样。” 这个女人身份清白,有未婚夫。 撬人墙角的事,安格斯还是第一次。 安格斯像是没听见,洗漱过后径自走向厨房,一边料理早餐一边温和询问比尔来此的原因—— “你最好是有事找我。” “当然。”比尔正色道,“从墨西哥来的一批货被联调局截了,他们还抓毒蛇一窝人。我们这边保守估计损失近两千万。这个麻烦是因为毒蛇他老子的娱乐公司不交税给人抓到把柄,那老头妄想逃过牢狱之灾相当配合就把儿子给卖了,火也就烧到你的钱包上。我听说哈特利医生打算把他们保释出来,不知道你有什么打算。” 安格斯手上动作微顿,柔软的金发垂下,遮去讳莫如深的蓝眸,眸底森冷的流光倒映在他手中的刀子上。他一眨眼,拿起西红柿切片,轻描淡写道:“其他人交给医生处理我不管,但毒蛇他老子一定要保出来,好好剥了他的皮。” 比尔一挑眉,早有预料点点头道:“我明白。” 刀刃切在砧板上的声音十分清脆,比尔看着一片片西红柿,诧异道:“安格斯,这些天你来这里,就是来当男仆的?会不会……大材小用了?” “怎么?” “我忽然想起以前刚到你这来的时候,是你做菜给我们吃,就那一顿,后来我总以为那是幻觉,堂堂安格斯怎么会亲自下厨做菜给我们吃。” “你在暗示什么?” 比尔诚恳道:“我赶着来给你报信,还没吃早餐。” 安格斯没说什么,准备的食材倒是多算一个人的量。 比尔回头朝楼梯的方向看一眼,依然没有人下来。 “安格斯,其实你看上她,把她绑回去不就好吗?又不是疯了,还在这伺候人,她未婚夫都不一定这么伺候她,万一传出去那帮小子要笑死你。” 玩女人玩到上门给女人洗手做羹汤,传出去安格斯都不会再有威望。 “你们是很闲?” “你打算在这伺候她到什么时候?她的未婚夫早晚会回来。”比尔出主意道,“与其到时被捉奸在床,不如干脆把她带走,想玩到什么时候就玩到什么时候。等她未婚夫发现她不见了,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谁也不会知道一个远洋而来的东方女子是被臭名昭着的安格斯绑架了。” 于是一个女子的失踪就会成为一桩悬案,但世人都心知肚明她会有什么结局。 安格斯嗤笑一声,轻蔑道:“不就是把她变成傀儡吗?无聊。” 在郗良身上有一股来历不明的狠劲,比起将她囚禁调教成一个奴隶,安格斯更想挖掘她的狠,看她能狠到什么地步,看她的狠从何而来。 比尔知道说服不了他,道:“那你要和她玩到什么时候?我们都怕你搞出事。万一哪天你们还在睡觉,她的未婚夫从天而降,一枪毙了你们怎么办?” 将叁明治塞给话多的比尔,安格斯淡淡道:“吃完就滚。” 他回到楼上,一眼在床上看不见人,走进屋里看见椅子下缩起来的一小团。安格斯搬起椅子放在一边,睡不好的郗良睁开酸胀的眼睑,入眼就是一双腿,循着裹在黑色西裤里的长腿望去,看见安格斯蹲下身来,她呜咽着往后挪。 “不要……” 郗良赤身裸体,手里还攥着昨夜被撕毁的裙子。她想远离这里,奈何强烈作痛的身体不允许,跌一跤就再也起不来,疲倦如同一个接一个的海浪,无情将她打翻。 安格斯戏谑道:“你昨天说想跟我回家,是吗?” “不要、不要……” 郗良浑浑噩噩,一听这句话抖得像筛糠,疯狂摇头,既是没说过这样的话,更不想跟他回家。 她只想回自己的家。 可她已经无家可归。 安格斯伸出手,探进她的双腿间,郗良当即想推开他却一丝力气都没有,苍白的脸庞痛苦后仰,干脆不挣扎了,只余一声声脆弱的哀戚悲鸣。 安格斯检查了她的下体,再起身看一眼床单。 米色碎花床单上有郗良的血迹,很显眼,也很显然,初经人事的郗良根本承受不了安格斯毫无节制的索取,她受伤了。 …… 等郗良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午后,破败不堪的身体套着睡裙,盖着深色的薄被,陌生的被子跟床单一瞬间令她以为自己到了地狱,再仔细看这还是她的房间。 还没死——她艰难地撑起半个身子靠在床头,闭上眼睛的一瞬又仿佛回到了昨晚,她闭着眼睛,努力地只想睡觉,可是睡不着,只能清醒着一分一秒地承受漫长无比的折磨和痛苦,脑海里谁也没有,谁也想不出来,正如此刻,她流着泪,浑身酸痛而无力,房内却空荡荡的,没有谁来安慰她,陪伴她。 半晌后,安格斯似是察觉到郗良醒了,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手中端着餐盘,一杯牛奶、一小块叁明治、一盘切好的牛排。 “吃饭了,良。” 安格斯一脸宠溺地在床边坐下,牛奶举着送到郗良嘴边,看见她流泪发呆的模样,持杯的大手微微一顿。 比尔说得对,他真是疯了,服侍这个女孩所做的事只差嘘寒问暖。 郗良惊恐地看着他,泛红的眼睛眨了眨,无力的小手抬起来接过牛奶。 “乖,喝下去。”安格斯抹了一下她脸上的泪痕,稍稍拨开她的发丝别在耳后。 郗良回过神,想起自己内心深处最想念的人,已经离自己而去的人,不禁又悲又恼。而眼前又有一个扎眼的大骗子,看着他,身体的每一处都在叫嚣着疼痛,这令她脸色骤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差点被这个骗子害死,差点就永远也再看不见佐铭谦,她的怒火瞬间高涨。 “我的被子呢?” “扔了。” 其实丢在了另一个房间。安格斯已经盘算着要给郗良购置洗衣机或是佣人,然而雇人是有风险的,对方兴许会多管闲事挖出郗良已被强奸的事,到时再多管闲事报警,警方介入,他和郗良就算玩完了。 金发蓝眼的安格斯,报案时仅仅需要这样一句话就足够令警局高度重视,倾巢出动,并要惊动联调局。 “你立刻滚出这个房子!”郗良紧紧攥住被子,猩红的眼睛直直瞪着安格斯。 安格斯微眯起蓝眸,清清楚楚地看见面前的小姑娘眼睛眨也不眨一下,漆黑的眸底直接铺上一层阴鸷,清冷的眉眼变得狠戾。 “良。”他意味不明地唤了一声。 “你滚——” 郗良的愤怒丝毫不减,手里的一杯温牛奶在盛怒之下猛地砸向安格斯俊美的脸庞,砸得他偏过脸,玻璃杯掉在托盘上,和牛奶一起毁掉叁明治和牛排。 安格斯难以置信地抬手拭去脸上温热的牛奶,还有一缕沿着脖颈流进锁骨窝。 在他未作出反应时,怒发冲冠的郗良一挥手,不领情地掀翻托盘,牛奶和牛排都往安格斯的黑衬衣去,一时之间把衣冠楚楚的安格斯弄得狼狈不堪。 “滚!”郗良又一声怒喝。 安格斯垂眸看着泼自己一身的牛奶,打湿衬衣贴着胸膛,还有温热的感觉。他的怒火在郗良第二次出手时意外荡然无存,怒极反笑,他不带温度地弯起唇角,很快泯去,认命似的将牛排和叁明治都捡起来放回托盘里。 “看来没人教你不能糟蹋食物。”安格斯破天荒心平气和,“既然不想吃,那就饿着。” 话说完,他转身离开,走到门口之际带上门,将门甩得“砰”一声巨响。 郗良被这声巨响吓得心脏漏跳一拍,而后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咕叫,把她的怒气生生叫没了。 Chapter13攻击(H) 比尔带来一些重要文件,安格斯换了一身衣服后便在客厅里忙自己的事,等他忙完,天色渐渐发暗,墙上的时钟正走到五点。 郗良还不见人影。 即使她受伤,为了一口吃的,应该爬也会爬下楼。 安格斯在气头之下就是这么想的,但至今未见郗良爬下楼。 他无奈地回到楼上,一推开房门,只见床上直挺挺地躺着个郗良,吊着一口气奄奄一息,若非眼睛在眨,他还以为她死了。 “你不饿?”安格斯走近床边愕疑问。 郗良扭过头去,不看他也不回答。 安格斯当即明白,她在耍脾气,在绝食。看着她饿得面容苍白还满不在乎的样子,安格斯气笑了。 他什么也说不出来,中邪似的转身下楼进厨房热一杯牛奶打算给郗良先垫肚子。 郗良还躺着不动,安格斯揪住衣襟把她提起来,“喝下去。” “滚——” 郗良仍想故技重施,扬手就想打翻牛奶,好在安格斯这回有防备,他反手用力掐住郗良的下颌,在她的双手都用来扒住自己的手肘时,牛奶杯送到她嘴边,强硬地灌她喝。 “喝下去。难道你想死?” 安格斯本想饿着她,叫她服软,和昨天一样像只小饿狼,但乖巧温驯。谁知郗良傻归傻,气性倒挺大,被惹急了就算自损一千也不叫人赢八百。硬碰硬没有好结果,安格斯不想看她自残,只能先投降。 灌完一杯牛奶,安格斯黑着脸回厨房料理晚餐,不舒坦的心里有大大的疑问。 郗良到底是哪来的奇葩?是什么人养出来的? 将晚餐送到床上给郗良吃的时候,安格斯站在床边心情复杂地看着她狼吞虎咽。 “你的未婚夫叫什么?” “不知道。”郗良还在气头上,回答得很无情。 “你怎么会不知道未婚夫的名字?”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他去英国做什么?” “不知道。” “你们的婚事是怎么谈成的?” “不知道。” “他把你一个人丢在这,你知不知道你随时会死?” 郗良顿时吃不下,防备地看着安格斯,红红的眼睛里恐惧的阴影还未褪去,泪雾卷土重来。 “你还想怎样……” 安格斯哑然无语,心知肚明,在郗良心里,她会饿死的几率还没被他玩死的几率大。 吃饱喝足后,趁安格斯下楼去,郗良下床,踉踉跄跄到门口,将门关上以后,她绝望地发现门闩没有了。 “怎么会这样……”郗良难舍地摸着门闩留下的痕迹,六神无主跌坐在地上,泪珠簌簌掉落。 夜里,安格斯洗完澡,只穿一条宽松的黑色长裤,撩着头发推开门,将门后的椅子也推倒。他诧异一瞬,随即了然于胸,俊美的脸庞露出慵懒的笑容,深邃的蓝眸和床上的郗良对视,慵懒的目光中带着一丝嘲弄意味。 郗良脸上泪水涟涟,抓着被子的小手颤得不成样子,安格斯捧起她的脸,难得好心哄道:“别哭,今晚不碰你,睡觉。” 郗良立刻栽进柔软的枕头里,瑟瑟发抖地看着安格斯关灯,在她身边躺下,将她圈在怀里。 惴惴不安半晌,确定安格斯没有要和昨晚一样时,郗良深吸一口气,不禁叫了安格斯一声。 “安格斯……” “嗯?” 郗良眨巴眨巴酸涩的眼睛,道:“我想喝酒了。” “明天再喝。” “不要……”她一天没喝了。 “你想我去给你拿酒来?”安格斯没想到自己真成了个伺候人的。 郗良含糊地哼唧一声。她倒想自己去拿,然后蹲在楼下不上来,大不了在沙发上睡,可她实在走不动路,双腿之间一个月流一次血的地方前所未有地疼,她对此很害怕,怕自己会死。 “很想喝酒?” “想。” “好。”安格斯将手放到她唇边,桀骜不羁诱哄道,“张嘴,舔我的手,舔好了我就去给你拿酒。” 郗良不解,但还是伸出小舌头,舔了几下安格斯的手指,正想问他好了没有,他的两根修长的手指顺势插进她嘴里。 “唔……” “含着它。”安格斯附在郗良耳边低声威胁,“记住,不许用牙齿咬,不然我把你的牙齿全拔掉。” 郗良打了个冷颤,吃力地将小嘴张得更大,几乎不敢用牙齿去触碰他的手指,任由他的手指在嘴巴里搅动,挑逗着她的舌头,搅弄得她无法咽下的唾液从嘴角流出。 “呜呜……” 郗良说不出话,只能摸黑抓住安格斯的手臂,哀求地推阻。 安格斯玩了好一会儿才抽出自己的手指,郗良呛咳起来,他满意地拍拍她的脑袋,言出必行起身开灯下楼去,回来时手里拿着一瓶开好的红葡萄酒。 安格斯给郗良买的酒都不是廉价货,好酒要慢慢品,落在郗良手上却和解渴的水一样。 郗良迫不及待接过酒,抱着酒瓶咕咚咕咚狂喝,安格斯蹙眉看着,轻抚她的背道:“慢点喝。” 郗良一口气喝完一瓶葡萄酒,捏着瓶颈打了个酒嗝,定神一想,她抡起酒瓶猛砸在床头柜上,玻璃瓶乍破,剩下瓶颈崎岖而锋利,被挥舞着朝安格斯的脖颈去,一连贯动作一气呵成,倘若安格斯反应迟钝一点点,就会被玻璃碎片扎满脖颈和胸膛,血洒一床。 但安格斯反应很快,在凶器袭来时,他扣住郗良的手腕反手一扭,瓶颈掉落在地,郗良吃痛地哭闹起来—— “手!我的手!疼——” 安格斯没用力,只使了一丝巧力,因此郗良的手还没断。 “你的手是不想要了?”安格斯面无表情,冰冷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心里却一阵惊涛骇浪。 这就是藏在郗良身上的狠劲,比尔根本不会想到,她不需要未婚夫,她自己就有杀人的胆识和魄力。 郗良泪流满面,可怜兮兮,“要、要,放手,好疼……” “想杀我?” “呜呜……”郗良哭着摇头否认,又拍他的手臂哀求道,“我好困,我要睡觉,求求你,放开、放开。” 安格斯宽容地松开她的手,她立刻拽过被子躺下去,一被子把自己盖得严严实实,隔着被子发出惊恐的呜咽,听来沉闷。 经过这一惊险的意外,安格斯看着一地还需要他收拾的玻璃碎渣,再无睡意,一个可怕的疑问突如其来,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郗良的未婚夫真的撇下她去英国了? 郗良有攻击性,这种攻击性绝非安格斯强奸了她而来。世上被强奸的女人千千万,有几个会愤然反击报复强奸者?很少很少,少得可怜。女人是最没有骨头没有攻击性的人,因此男人视她们为下等人,可以随意践踏她们。 安格斯相信郗良的攻击性与生俱来,身为一个女人,她的攻击性十分难得。 从郗良敲爆酒瓶直击要害的一气呵成的手法来看,安格斯确信她在此之前一定有过经验,没有经验她不会如此娴熟。 一个本不知道酒为何物的人,却知道用酒瓶杀人。 这一夜,安格斯彻夜难眠,枕边神秘的郗良躲在被窝里,哭着哭着就睡熟了。 次日,醒来的郗良像没了魂,不再理会安格斯,连个眼神都没给他,一个人坐在床上发呆,一出神就是一整天,叁餐全等安格斯准备好送到她面前。她就像在钻牛角尖,在绞尽脑汁想出杀死安格斯的方法。安格斯却一点不害怕,晚上的时候仍强行抱着她睡觉。 郗良已经知道自己没力气挣脱安格斯,由着他搂搂抱抱,身体却因内心的慌乱带着微弱的颤栗。 也是掐准了郗良身体恢复的时间,没几个晚上,食髓知味的安格斯又将她压在身下恣意索取,强迫她接受、迎合。 安格斯喜欢将手指伸进郗良嘴里,逗弄她的舌头,恐吓她忘却牙齿。 “跪下。” 淡淡的鹅黄光芒在灯罩里洒落一室,安格斯一手钳住郗良的脸颊,一手按着她的肩膀。郗良跪在地上,不着寸缕的身子瑟缩着,泪水朦胧双眼,模糊中,她听见皮带扣被打开的轻微声响。安格斯抽出皮带圈住郗良的脖颈,将后缩的她朝自己拉近,被释放出来的巨龙猛地打在悲伤的小脸上。 郗良第一次看见男人的阴茎,战战兢兢的吐息喷洒在龙首,安格斯深吸一口气。 还不知道自己要面临什么的郗良茫然问:“这、这是什么?” 安格斯掐住她的脸颊,握着茎身用龟头敲打她的红唇,揶揄道:“你说是什么。” 无知的感觉令郗良羞耻得泪如泉涌,“我不知道……” “不知道?亏你还有未婚夫。”安格斯讥笑道,“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嗯?说不定我会送你一份大礼。” “不知道……”郗良啜泣着抿紧红唇,想躲开眼前的未知。 她一问叁不知,安格斯也不再逗她玩,命令道:“张嘴,含住它。” 郗良抽噎两下,心慌地张大了嘴巴,只含进半个龟头,安格斯收紧皮带,扣住她的后脑勺,不容抗拒地将性器插入她湿润的口腔,还没进一半就已将她的小嘴塞满,强劲的冲击力令她失去咬合力,小手抓住安格斯的裤子哀求般扯弄。 “乖,用舌头舔它。” 嘴里的东西温热坚硬,像活物在膨胀,几乎要撑坏她的嘴,郗良根本承受不了,舌头被压着无地施展,却因惧怕安格斯,只能笨拙卖力地舔着舔得到的地方,喉咙被堵住的痛苦咳嗽变成含糊不清的呜咽,仿佛狂风暴雨下的小狗在呜呜叫。 她还想逃离,膝盖悄悄往后挪,安格斯不动声色地看着她,等她好不容易挪得远一点,便将圈着她脖颈的皮带一拉,她整个人不受控地朝他的胯下去,粗硬的龙首顺势挺进她的喉咙,一下子捅到了深处。郗良的呕吐欲来势汹汹,但安格斯没再给她搞小动作的间隙和喘气的机会,他揪住她的头发,完全压制她,不由分说地在她嘴里抽插。 无法咽下的唾液随着茎身抽送溢出唇角,将一截壮硕的茎身浸得发亮。 绝望的泪水流下红润的眼眶,郗良艰难地仰着头,无助的眼睛倒映出安格斯居高临下的姿态。和郗良因几近窒息和莫名羞耻而涨红的痛苦脸色相比,安格斯看起来风轻云淡,白净英俊的脸庞没有什么表情,近乎平静,仿佛正在凌虐一名绝美少女的人不是他。 顶弄了不知道多少下,安格斯松开郗良,不给她舒缓的时间,提着皮带将她拉上床。郗良跪伏在床边,细腰被按住,不由自主沉下,臀部高翘,紧绷的下体毫无遮掩地呈献。安格斯伸出一根修长的中指捅进严密的甬道,早已泛滥的蜜液渗出来,里面狭窄湿滑,柔软的嫩肉紧紧夹击他的手指,在他漠然抽动下发出暧昧不堪的水声。 不算陌生的危险临头,郗良找回一丝理智,揪住床单回头恳求,“不要,安格斯,不要这样……” 不是第一次了,郗良知道求他没用,可她还是害怕,恐惧如同幸存的天真希望,主宰她的大脑,支配她卑微央求。 “求你了……” 她的声音嘶哑、软糯,求饶起来极为悦耳,却也更像一种邀请,邀请人想肆意践踏。 在做这档子事时,安格斯从来不和身下人多话,他不动声色抽出手指,带出一缕黏稠的体液,跃跃欲试的坚硬将小小的阴道口封堵得完全看不见。他钳住郗良的腰肢往腹下按,同时自己挺身,肉刃势如破竹冲进少女稚嫩的深处,接着便是毫不留情大开大合地进出。郗良小巧的臀部频频撞上他的胯部,清亮的拍打声回荡在温度逐渐攀升的屋里。 每一次哀求都得不到怜悯,郗良极少遇到这样的事,极少如此难堪。除了安格斯,唯一叫她尝到这种滋味的是江韫之——她求江韫之让她嫁给佐铭谦,江韫之不肯。 不打一处来的愤怒像雷暴一样在郗良身体里炸开,然后是熊熊烈焰,她无能大哭,不愿出声,死死咬住近在咫尺的皮带,揪住床单的手腕青筋毕现,十指骨节泛白。 安格斯狂野的侵犯像火上浇油,郗良如同要被逼疯,默默忍耐已到极限,她突然用力锤击柔软的床,锤了几下,没等安格斯反应过来,她的双手砸在自己头上,不知疼痛地拉扯自己的长发。 “你在干什么?” 安格斯及时扣住她的两只手腕,反扭到凝脂薄背上。 “放开我——”郗良发出沙哑的怒吼,是完完全全的命令。 安格斯置若罔闻,一只手制住她的双手,空出一只手游走到两人紧密交合的地方,以似有若无的烦躁怒意重重凌虐敏感的阴蒂,阴茎深入浅出,缓慢而沉重地碾过每一寸媚肉,双重刺激仿佛将郗良抛进欲海,高潮涌来,她痉挛着,雪白的肌肤泛开一层潮红,浸着细密薄汗。 愤怒的灵魂仿佛被撕碎,极致的快慰过后,郗良只剩一个空荡荡的躯壳,毫无反抗之力地被翻过身,身体沉重下沉,如同坠入温热的没有波澜也没有底的潭湖中,不断地下沉。 安格斯分开她的双腿,覆上她单薄的身子,炙热的巨物再次贯入她的体内,将她填满。 Chapter14我是个大人 为查郗良的来历,安格斯命人去查房子的主人,他们查来一个姓名,安妮·安德森。此人拥有郗良的房子和周遭大片森林土地,但身份信息少得不像一个活生生存在的人,她名下的产业都交给帕克律师事务所打理,并且在今年之前,这栋房子一直在出售中。 为了得到更多信息,安格斯让一个会法律的年轻人去帕克律师事务所面试。 八月中旬,安格斯想带郗良出门,他得回欧洲一趟,而她那生死不明的未婚夫如果没被杀死很可能会回来,他不想把她让出去,也不想让她在这饿死,但最终还是拗不过郗良的偏执性子。 郗良疯了一样冷笑着对安格斯说:“如果你会死在半路,我很乐意去看你怎么死,或者陪你死,只要你会死,我就出门!去死——” 郗良的憎恨对于安格斯来说无关痛痒,甚至是令她更吸引他。眼下他还没玩够,当机立断让比尔在十多分钟车程外的社区末端买下一栋房子,相当于从郗良的房子门口往右边一直走,看见的第一栋便是。假如没有这一大段距离,就是邻居了。他在离开前还打算哄郗良搬家,结果她抓起酒瓶子就是一顿打砸…… 江彧志是在安格斯走后两天到家的,酒柜里的酒都刚好被郗良喝光,空酒瓶扔在杂物房里,安格斯走前也没有给她买酒,所以江彧志几乎看不到家里的异样。 安格斯明明也住了半个来月,却完全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只有郗良的记忆能证明,有这样一个人,将她吃干抹净。 如今的郗良更加不想看见江彧志,她继续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房门的门闩原本被安格斯拆掉,他走前又给她装好,但她并没有想到为什么。 站在门外的江彧志嘘寒问暖,又自顾自地跟郗良说起他在英国的事,待了那么久也不是故意的。 郗良在房内,至始至终只给他一句话,“我还没死。” 其实江彧志也是急着回来的,毕竟不能放任郗良一个人,她无依无靠,而且他给她买的东西没那么多,可在英国的东道主黎蔓秋硬是留着他给他介绍了一个又一个的女人,他已经对不起郗良了,当然这一点他没跟郗良说,反正她不懂。 那些女人年轻漂亮,开朗活泼,有魅力,充满激情,是死气沉沉的郗良所不能比拟的。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放不下郗良,他说不出来为什么。哪怕郗良在江家的十年光阴已经磨光了他们初见时,她的独特光芒与灵气。但或许是郗良长得比她们任何人都好看,又或许是因为得不到。 黎蔓秋把原本江玉之给江彧志规划的路都毁了,在英国给他申请了学校,她要让他留在英国。 黎蔓秋是一个孤独的长辈,她需要人陪伴,江彧志自觉不能伤她的心。 这一次回来,他是来带郗良到英国去的。 “良儿,出来说话好不好?”他哄着。 “别烦我!” 江彧志劝了两叁天,只有中午的时候看见郗良开门拿他端过来的午餐。他发觉郗良比他走的时候圆润了一点,像以前在江家一样漂亮,估计她没有亏待自己。自从江韫之让他们两人在一起之后他就没看见过郗良,出门的时候见她她已经消瘦,才短短两叁天而已,而这消瘦一直持续到他们到了这里,发生了那样的事。现在他来了,她却又只吃一餐,这让他恼火,又拿她没辙。 “良儿,我们得去英国了。” “我不想出门!” “我们到英国后,你也可以照样一直待在屋里。” “我不要!” 在郗良看来,跟江彧志来美国都来了,那么到英国也没什么,说不定安格斯想找她还找不到了。但是,她必须得留在这儿——佐铭谦的父亲就在美国,佐铭谦早晚也得到美国来,她要留在这儿等他。 哪里有佐铭谦,她就要在哪里。 “这不行,你一个人在这里活不下去的!” “只要我想活,我会找到办法活下去的。” “良儿,听话。” “滚!” 江彧志终究带不走郗良,权衡之下,他给郗良留下了所有的钱,千叮咛万嘱咐叫她得乖乖等他回来。郗良诚恳地回了他一句,“我等铭谦哥哥。”这话让江彧志恨恨地踢了一下房门后干脆转身离开,再无念想。 傍晚,随着最后一束阳光在窗边的书桌上消失,天色渐渐暗下来,郗良坐在椅子上,双手抱膝,呆滞地看着面前的纸上潦草的字样—— 命注定的,就要按照它的轨迹去发生,谁也不能越轨。 回忆如潮水涌来,郗良感到一阵悲哀。当年,年幼的她不懂江韫之嘴里说的阴原晖为什么不能杀死伤害她的男人,如今灾祸发生在她自己身上,她也杀不了安格斯。不是不想杀,而是无能为力。在安格斯面前,她的所有抵抗永远是徒劳无功。 可笑的是,她还需要安格斯照顾她。 四周一片死寂,屋内光线逐渐暗淡,她的肚子咕咕叫起来。 安格斯不在,江彧志也走,没有人在了,没有人会照顾她。 郗良放下双腿,慢慢走到门后,开了门,垂眼的她看见了地上的钱,像探险家发现新大陆一样,她连忙蹲下身把钱都捡起来,有些激动地颤抖了一下。 她有钱了,不用再去吻安格斯了。 转眼间,她脸上好不容易浮起的笑漪泯灭,安格斯都不在了,她拿钱去跟谁换酒、换食物?她的心因此空荡荡,眼泪即刻溢出眼眶。 丧气、无助,郗良哭着走下楼梯,朦胧的双眼不可思议地睁大,她看见了案几上的东西:一碗浓汤、一份炸虾、一份牛排和蔬菜放在一起,汤面还隐隐有白色烟雾冒出。她下意识以为安格斯回来了,整个人变得警惕起来,东张西望,屋内却寂静沉暗。 暮色霭霭,风中带着太阳的余温,一个体格精瘦的男人一手插在裤兜里,一手拎着空篮子潇洒地走向自己停在树下的车子,打开车门将篮子扔进去后他坐进车里,车子随之启动,逆着晚风稳稳前进,离后边远处的森林和房子越来越远。 郗良将屋里所有房间翻了个遍,不见半个人影,她回到案几边,看着食物咽了口水。她慢慢蹲下身,跪在地板上,伸出葱白的手指戳了一下牛排,然后放进嘴里含着。 为什么会有吃的东西呢?郗良想破脑袋也没想明白,肚子一直咕咕叫,她也不管了,抓起牛排就啃。 这一晚,郗良吃得很饱,也睡得很香,直到她醒来,天亮了,案几上依然摆了食物:牛奶、薄煎饼、培根和鸡蛋。她迟疑了一会儿,还是高高兴兴地吃起来,一边吃一边想,只觉得这个房子里肯定有田螺姑娘,神话是真的,田螺姑娘会在没人看见的时候煮好食物,然后躲起来。她就此柳暗花明,唯一的疑问是田螺姑娘为什么不能早点出现,如果早点出现,她就不用被安格斯折磨了。 为了不白吃田螺姑娘的,郗良特意拿出了钱,因为对钱没有概念,所以她随意地抽了几张放在厨房里,接着,她还认为自己应该像神话传说中的农民一样出门去劳作,这样回来才有得吃。于是她拿上钱第一次走出屋子,关上门,穿过前院,站在路边。印象里,她是从右边来的,所以她选择走右边,就这样踏上了一条看不见尽头的路。 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道走了多久,郗良才开始看见房子。 第一眼看见的白色房子门口,有几个年轻男人在车子旁边搬东西,郗良不自觉地看着他们,他们也回看她,吓得她连忙别过脸低下头加快了脚步。 波顿站在门口蹙了眉头,“她怎么出来了?” 怀里抱着正方形纸箱的比尔摇了摇头,“谁知道?她居然还是走过来的!” 波顿啧了一声,“麻烦,我先去看看。” 比尔叮嘱道:“别被她发现了,到时候跑得更快。” 波顿浅笑一声,“知道。” 他们奉安格斯的命令来这里监视郗良,在昨天夜里,郗良入睡的时候,他们往她的房子里安装了监听设备。本该是用来对付敌人的手段,如今却用在一个独居的寻常女人身上。他们因此清楚,这个寻常女人在安格斯心里有多不寻常。 郗良一直走,走得双腿都要断了一样,稚嫩的脚底板更是要散架,她才从热闹的街上走进一家酒吧。 莱利酒吧的墙上有个巨大酒瓶涂鸦,门边挂着打烊的牌子,但郗良没看见,她直接走进门。寂静的店里只有一个胡子刮得干干净净的中年男人,站在吧台后面微笑地看着郗良,“我们还没开始营业。” 郗良只管盯着男人背后一面墙,墙上嵌了柜子,柜子上面摆满各种各样的酒,还有晶莹透亮的酒杯,空气中还有亘古不变的酒精味。 见来人呆立不动,孤身一人,只是一个女孩子而已,男人朝她招手,指着吧台前的位置道:“坐下吧,你要吃点什么吗?” 郗良防备而拘谨地走到吧台前,低着头坐下,与此同时将手心里攥着的钱放在吧台上,道:“我有钱,我要酒。” 男人看着她生涩胆怯的样子,忍不住笑道:“好吧,你成年了吗?” 郗良点了点头,尽管不知男人为何要问年龄,但她鼓起了勇气一本正经道:“我是个大人了,我还有未婚夫。” 男人闻言半信半疑,笑道:“真的?恭喜你。你想喝什么酒?” 郗良抿抿唇,随意指了男人身后的一瓶朗姆酒。 买酒不点名直接点一瓶,男人讶异的神情愈发遮掩不住而呈现在脸上。他将朗姆酒拿下来,再拿出一个杯子,一时之间不知怎么调酒,就看见女孩将二十美元推过来,然后自己倒酒自己喝。 “你不是美国人,对吗?”男人明知故问。 “我是中国人。” “中国人?那你是我见到的第一个中国人。”男人忽然觉得这个女孩的古怪可以解释,她一看就是刚背井离乡不久,对异国他乡的一切还完全不熟悉,以致于大白天要借酒消愁。“很高兴见到你。这瓶酒就当作是我的一点心意,送给你,漂亮的中国女孩。”他将二十美元推回去给她。 莱利酒吧外,波顿站在对面街边的路灯下,环抱双手佯装等待,深邃的眼睛时刻盯着店内的情况。 这是一家休息中的酒吧,他没法光明正大走进去。以郗良稚嫩的脸庞走进酒吧注定会被查看证件,波顿在心里倒计时,猜她肯定要被赶出来。但倒计时倒了两遍,他难以置信地眯起眼,只看见坐在吧台前的郗良甚至开始斟酒。 波顿等了很久,迟迟不见郗良喝罢走人,一直到中午,酒吧开始营业,陆陆续续有人进去。波顿没辙,走进酒吧,听见吧台前几个人在惊叹,问郗良,“你还喝得下?等下你醉了就没法回家。” 郗良一脸茫然,“什么是醉了?” Chapter15像一个明星 凭借海一般的酒量,不到一天,郗良成为莱利酒吧的名人。 这一天只围着酒吧转的波顿心情复杂,他眼睁睁看着郗良一瓶接一瓶地喝,从度数不高的葡萄酒喝到伏特加,面不改色喝到所有服务员都记得她。在此之前,安格斯没提过郗良的惊人天赋,波顿感到措手不及。 傍晚,几乎在酒吧扎根的郗良付清账单,在所有服务员的热情欢送下,终于走出酒吧,花了两个小时的时间,在黑魆魆的森林中孤单地走回自己的房子。 波顿一直跟到郗良回家才折返,回到新住处,其他人早已离开,比尔正一边工作,一边盯着监视器里的郗良。 比尔问道:“她今天去哪了?我还以为她走丢,你也把她跟丢了。” 波顿几乎要打冷颤,道:“你绝对不相信。她一整天都在酒吧里,把每一种酒都喝了一遍,或许不止,但她没醉,一丝醉意都没有。离开酒吧之后她就原路返回,连迷路都不会,好像她在这条路上来来回回很多次了。简直难以置信。” “真的?只去酒吧?我还以为她会去一趟警局。” 波顿沉默了一下,“说来倒奇怪,她完全没有要报警,也不像……被强奸过的样子。她就像什么都不懂,自己遭遇了什么也不懂,所以不当一回事,只有这种可能。我听她和酒吧的人说明天见。如果明天她出门,你跟着去,你绝对会和我一样震惊。” 比尔说不出话,波顿不禁担忧道:“她大受欢迎,酒吧里的每一个服务员都喜欢她,有人还喜欢问这问那。我们不知道她还有多少钱够她这样去喝酒,但如果她能一直这么去酒吧喝,也许安格斯还没回来,她的遭遇就会被那些人问出来。你知道后果不堪设想。” “我的天。”比尔当即道,“她什么都不懂,一定不能让她只去一个地方认识一群人,万一聊成朋友,就会东窗事发,我们要想办法让她出不了门。” “除非我们在附近也开一家酒吧。” “好主意,或是把现有那家买下来。” “只是为了一个女人,安格斯应该不会同意,没有任何价值。” “但他都把我们调在这里了,甚至还有一个去帕克律师事务所工作。” 次日,郗良没有出门,吃完田螺姑娘准备的丰盛早餐,烧了热水给自己泡脚,在客厅里看书,发呆,等到中午,该是吃午膳的时候,她想看看田螺姑娘。 波顿和比尔盯着监视器,他们在郗良家外面和一楼安装了没有死角的摄像头,郗良一直在客厅里,所以他们一直能看见她。 “她一直在这里我们怎么给她送吃的?” 波顿沉思片刻,道:“还是给她送去吧,说是安格斯送的,她肚子饿了肯定会吃。” 他们让手下一个圆脸,有随和气质的男子爱德华去送食物,他带着温和可人的笑脸去敲响郗良没有关上的门板。 “你好,这是安格斯让我拿来给你的。” 看见一个陌生男人,郗良失望透顶,听见安格斯的名字也没那么意外,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话也没有说。 “我可以进去帮你摆到桌上?” “安格斯在哪里?” “他远在欧洲,但他交代我给你准备食物。” “……不用钱?” “是,不用钱。” “安格斯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呃……”爱德华的笑僵在温和的脸上,“也许是因为他爱你?” 郗良蹙眉咬一下红唇,双手绞着,好一会儿后怯懦又凶恶道:“把食物留下,滚。” 爱——安格斯那种骗子谈什么爱。 郗良忍不住边吃边哭,在这一刻,她多么想念佐铭谦,她爱他爱得都快疯了,可如今她独自一人在这里,看不见佐铭谦,连佐铭谦在哪里都不知道。 “铭谦哥哥……” 监视器前,比尔诧异,“她为什么哭了?她刚刚说了什么?什么……” “她说的应该是汉语。”正巧他们二人都听不懂汉语。 “你觉得有必要让安格斯知道吗?万一他让我们学汉语只为听得懂她的自言自语怎么办?那些字都不是地球人该写的。” 郗良吃完哭完,倒在沙发上睡觉,这一天干脆没有出门,晚餐依旧是圆脸男子爱德华给她送过来,她也懒得和他多说一句,只叫他放下食物然后滚。 疲累的腿脚休息一日,郗良再出门时心里有个目标,她要找个代步工具,就像车子。 和前一天一样的时间到莱利酒吧时,郗良看见酒吧附近有一辆自行车,没过多久一个卷发女孩从面包店跑过来,将自行车骑走,风吹起她的卷发,离去的背影逍遥自在。 郗良跑进酒吧,吧台前仍是那个男人,酒吧的老板史密斯。 史密斯惊喜地和她打招呼,郗良指着门外道:“自行车,哪里买?” 这一天轮到比尔跟着郗良,在他以为郗良走进酒吧就不会出来时,郗良出来了,手上拿着一张纸,懵懵懂懂地寻找方向。他一路跟着她,直到她在一家自行车店外停下来,脸上露出可爱的笑容,比尔几乎感受到绝望。 这个聪明的姑娘,她嫌住得偏远,走路累,立刻就知道自己最需要什么,且行动力惊人。 很快,郗良开开心心地牵着一辆红色自行车离开,比尔不禁捂住胸口,想起安格斯的话,“她是傻子,危险的傻子,但也很单纯,她不会走出她的房子,所以你们只要随意照看她就好,确保她不会饿死。” 比尔想不通安格斯哪里来的自信觉得郗良不会走出她的房子。 比尔不知道郗良下一步会干什么,他只能希望她的钱赶紧花完,到那个时候她应该会乖乖待在家里,等他们给她送食物。 郗良不会骑车,只是牵着,也觉快乐。 回到莱利酒吧,郗良买了两瓶酒,匆匆牵着自己的新车回家。一直走到经过比尔的住处,再往前一直走就是她的房子,偏僻的路上只有她一个人,她开始回想自己见过的骑车的人,试着跨上车座,坐在车上用修长的腿推动轮子翻滚。 比尔没有跟着她,进屋叫上正忙碌的波顿,盯着监视器里郗良的家外面,等着郗良。 波顿不解道:“她这么快就回家了?” 比尔叹息道:“她买了一辆自行车,现在自己在忙着学骑车。知道吗?她的个子足够高,腿足够长,坐在车上只要将腿伸下来就能稳稳站在地上,根本不会摔伤,所以她会很快学会骑车。我发誓等她明天出门就是一骑绝尘。” “她给自己买了自行车?” “没错。安格斯居然说她是傻子,她除了不会去报警以外我实在看不出来她哪里傻了。” 约莫过了半小时,他们在监视器上看见郗良,骑着自行车的郗良,像个老手一样在门口刹住,满面春风,看起来十分得心应手。 “天,她学会了……”比尔已不知还能怎么跟踪她,开车太夸张,学她骑自行车也容易暴露。 波顿抿着唇,一脸凝重,一样都知道事情变得棘手。 灵光乍现,比尔道:“我们得给她的自行车上定位器,任她到处去,等她停下我们再去确保她的安危。这样也不用傻乎乎跟在她后头,万一被人察觉也不好。” 两人就此决定,依然是等到夜里,郗良入睡,他们悄悄对她的自行车下手,安装了定位器。 逐渐学会买东西的郗良很享受这个过程,她会骑着自行车在街上闲逛,买一堆奇奇怪怪的东西,装满车头的篮子,再欢欢喜喜去莱利酒吧喝酒。 比尔会在酒吧等着郗良,一天傍晚,郗良抱着一个纸袋走进来,手上拿着一把插在鞘里的长匕首把玩,旋转匕首的手法灵活利落,将他吓一跳。 服务员问她,“你拿着什么,西莉?” 当郗良傻乎乎说出自己的汉名时,一群听不懂汉语的人将其听成西莉斯特,于是酒吧里几个爱慕郗良的男人都争相叫她西莉,其他人叫她西莉斯特。 “刀。”郗良坦荡道,“它很漂亮。” 那是一把刀柄和刀鞘都有枫叶浮雕的匕首,郗良拿着它眉飞色舞告诉别人,“这是枫叶,它本该是红色的。” 郗良的自行车也是红色,比尔不难明白她喜欢的颜色是红色。 点了酒,郗良在比尔隔壁的卡座坐下,隔着两张空卡座,两人都能看见对方的脸。比尔拿着酒杯在眼前遮遮掩掩,目光凝聚在郗良脸上,她的皮肤仍是初见时那样雪白,没有白人少女会有的雀斑,没有被晒伤的绯红,光滑洁净,如珍珠的光辉,如白玉的皎洁。 对于郗良的美貌,比尔从不质疑,对于她的聪明,比尔也不怀疑。他和波顿都是如此,并确信有如此美貌和智慧的郗良的人生远不该像如今这般看不见半点希望。 这时,一个老男人出现在两人之间,比尔听见他问郗良,“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郗良握紧了匕首,指着比尔的卡座,“那里有位置。” 老男人笑笑道:“事实上,我想和你聊聊,我觉得你很像一个明星。” 比尔心中警声大作,暗道不好,郗良果然遇上星探了吗?她要走上星光璀璨的电影明星之路了吗?这里离好莱坞百老汇明明那么远。 “聊什么?我像什么?” 见郗良有兴趣,老男人不客气在她对面坐下,道:“一个舞蹈演员,芭蕾巨星,她是东方来的,她叫阴原晖,你听过吗?” Chapter16怀璧其罪 比尔冷不防一怔,以致于没有看见郗良的反应。 郗良愣了一下,只这一瞬,对面的老男人已经猜得出来,她知道,至少是知道阴原晖这个人。 “她大概是二十年前的大人物了,她宣布不再跳舞的时候还很年轻,但已经有二十年的时间没有她的消息。我知道很多年轻人都不认识她,可是你,天知道我刚刚第一眼看见你,我还以为我到了剧院。你很像她,你和她一样是东方人吗?” 郗良眨巴眨巴眼睛,道:“我是中国人。” 比尔回过神来,茫茫然将杯里的酒喝到见底,再傻傻地盯着郗良的脸,脑海里翻江倒海,像在寻找许多尘封已久的记忆。然后他找到了,他看过芭蕾巨星阴原晖的相片,一张陈旧的相片,上面的人几乎淡得看不见。 郗良像阴原晖? 比尔不敢确定,耳畔隐隐传来老男人热情与郗良聊起曾经名声大噪的芭蕾舞剧女演员阴原晖的声音,比尔从中听出一种正在倾诉的情愫,倾诉一种遥不可及的念想,显然是一个阴原晖的狂热追求者,二十年了还忘不了已经消失匿迹的阴原晖。 比尔起身向酒吧借电话,打给波顿。 “波顿,我们第一次见郗良是觉得她像夏佐·佐-法兰杰斯对吗?” “没错。怎么忽然说这个?” “我遇到一个有幻觉的,所以现在郗良像阴原晖了。你没听错,是阴原晖,郗良像阴原晖。” “什么?”波顿错愕的声音传来,“郗良哪里像阴原晖?” “你也觉得不像是吗?我就说是那老眼昏花的老男人分不清东方人。” 一通电话让比尔自信沉着下来,回到卡座。 郗良打断了老男人的碎碎念,道:“你说你是干什么的?” 老男人是一个出版商,在英语国家有几十家出版社和报社。 郗良又问:“是不是写了小说可以卖给你,有钱?” 比尔又一次被郗良的想法震惊,明摆着她的钱要挥霍完了,但她也懂得抓住机会为自己寻找赚钱的渠道。 老男人对郗良有股说不出的喜爱,笑道:“你会写小说?如果你会,当然希望你能将作品卖给我,我会让你成为文学界的一颗明星,像阴原晖那般璀璨。” 比尔的鸡皮疙瘩掉一地,听郗良直白问:“卖给你,会有钱,对吗?” 天已经黑下来,莱利酒吧真正热闹起来。郗良赶着回家,得到老男人的肯定回答后,她要付清账单,老男人慷慨帮她付,而后还要她的联系方式。郗良敏锐,眼里变得警觉,她抱着东西对老男人说:“我们在这里见面就好。” 为了不让老男人缠着郗良,比尔起身,故作醉酒般拽住老男人的衣领。郗良趁机走人,比尔冷了脸色睨着老男人,低声警告道:“我看那个女孩可不想再跟你说上一句半句。做人要有点眼色,明白?” 当天夜里,比尔和波顿商讨出无声无息解决这位出版商的办法。 “他记得阴原晖,还大有痴缠郗良的架势。按规矩——他得死。” …… 有人知道阴原晖,喜欢阴原晖。 郗良一早醒来兴致盎然,将纸笔拿到客厅里,一边守门一边写作。 她本想将江韫之告诉她的关于阴原晖的事写下来,如今发现写下来还能赚钱,赚钱能买酒和好多东西,一腔热情令她文思如泉涌,一个上午便将几十张稿纸写得密密麻麻。 她不出门,波顿和比尔都松口气。 “她看起来好像在写作,她是真的打算要赚钱。现在我们处理掉她的出版商,她的赚钱计划就泡汤了。” 波顿略有所思道:“出版书籍不是什么难事,我们得让她的钱赚得顺顺利利的,这样她还能在我们的控制里。不然她一定会去找别的方法赚钱,到时我们可能阻止不了,也控制不了。” 待郗良再去莱利酒吧时,波顿选了一个戴金丝眼镜,长得斯斯文文的下属去和她聊出版小说的事。 年轻男人向郗良自称克劳利,是出版社的编辑,专程在这等着她,要和她约定交稿的时间。郗良不疑有他,想了想让他在十月初来这里见面,到时她会把小说给他。简单谈完,年轻男人礼貌辞别,离开的身影毫不拖泥带水。郗良不加掩饰地放松下来,一口气喝完一杯酒,自顾自露出愉悦的笑漪。 波顿在远处看着她,确定自己的安排没有错。郗良不喜欢别人过多靠近,有话直说,说完就散。独处的郗良看起来十分孤单,可她脸上怡然自得的神情是那么轻松愉快。不知不觉中,波顿希望她一直这么舒心快乐。 只是一想到自己为什么会认识郗良,为什么会坐在这里看着郗良,他的心口五味杂陈。 独自一人,郗良的生活平静又丰富,她会骑着自行车不知疲倦地兜风,在日渐熟悉的热闹街道上遛弯,看形形色色的人,听各种各样的口音。除了在家写作,她常去的地方只有两个,莱利酒吧和电影院。 有好几回在电影院,波顿的座位在郗良隔壁,离她那么近。在漆黑里,他能感受到她的不自在,双手交叉,一动不动地盯着荧幕。等到电影演了一段时间,她逐渐放松下来,忘了身边的人是令她畏惧的男人,专心致志地融入电影。 一回,波顿看着荧幕,听见一个压得低低的稚气的声音在问:“他们就是明星吗?” 波顿意外地看了她一眼,为了使自己的注视不吓退她,随即扭过脸去看荧幕,“是。” “为什么是明星?” “……他们拍电影给人看,很多人因此喜欢他们。” “我不是很懂。你知道阴原晖吗?我听说她也是个明星,会有很多人喜欢她吗?” “……如果她是个明星,那么是的,很多人喜欢她。” “我不知道,我没见过她。” “那你怎么知道这个人?” “有人跟我说过。” 波顿理所当然认为这个人就是那个已经不幸离世的出版商。 电影结束,郗良喜欢在离场的人群里游荡,听着身边人对电影和演员的议论。然后她回酒吧,这一次波顿没有随她去,跟得太紧容易被旁人察觉。他光顾了街边的擦鞋摊,选了一个可以看见酒吧内部的绝佳位置,一个黑人少年蹲在他脚边给他擦鞋。 傍晚的酒吧里乌烟瘴气,烟草燃烧的云雾十分呛人。从波顿的角度看,他能看见郗良一进去就开始捂住口鼻。但是没多久,她从一群抽烟的大老粗那里接过一支香烟,有些迟疑地叼在嘴边,一群人抢着给她点烟,她将烟从嘴里拿下来,就近借火。在一群人的教唆下,她小心翼翼地将烟放回唇间,接着呛得咳了几下,引得旁人哈哈大笑。 波顿有种冲进去将郗良护起来的冲动,可残酷的理智压制着他,一个劲问他,“你凭什么?” 郗良用不着他保护,咳过以后,她继续尝试将烟放到唇间,又呛起来,如此叁四回之后,她学会了抽烟。她也一下子学到烟鬼老练的姿态,用修长的食指和中指夹着香烟,一会儿凑到唇边一会儿拿开,举止甚至比身边的烟鬼们多了一份从容随性。 就像荧幕上风情万种的女演员在抽烟,优雅,高不可攀。 在昏暗的天色下,透过酒吧暧昧的霓虹灯,浑浊的烟酒气,波顿忽觉耳边万籁寂静,唯有心里传出某种崩裂的声音。 酒吧里很嘈杂,老板史密斯自作主张将郗良要的酒和食物打包好,然后将她从一群醉意上头的大老粗的包围里拉出来,拉着她到门口。 郗良心慌,“你要干什么?” 史密斯放开她,将东西放进她的车篮子里,语重心长道:“平时你不都是在这个时候回家吗?现在你该回去了,走吧。” 郗良如今有自行车,对回家的路也熟悉,她从没看过夜晚的酒吧,别人都说夜晚热闹非凡,她想看一下,不在乎会深夜到家。 “我想看看热闹。”她孩子气地说。 “没有热闹,姑娘。”史密斯无奈道,“白天你来,这里欢迎你,但晚上,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里面那些下叁滥会找你的麻烦。听我的,乖乖回家去,天就要黑了。” 郗良一知半解,牵着自行车勉为其难点点头,“我回家了。” 舔舔红唇,她品尝出烟草味,道:“我要买烟,哪里买?” 史密斯摸着额头,让她在原地等,自己转身进店里,拿了一包烟和打火机出来。 “听着,这玩意对身体可不好。还有,不要轻易拿别人的烟,你不知道里面有没有药。如果有,你就玩完了。记住了吗?”史密斯苦口婆心像个担忧叛逆女儿的父亲。 郗良像听进去了,又仿佛没有,她忙着掏钱还给史密斯,“够吗?” 史密斯知道她不喜欢占人便宜,象征性拿了她一美分,等她终于离开,他轻叹一声。 多日来,史密斯已经看出郗良的底细,她说她是大人,还有未婚夫,但他知道她远没有大到能合法喝酒的年纪。世事就是如此,少年结婚,性交生子,都是常事,法律不会管,但他们远远还不能喝酒。不过,史密斯没有拒绝卖酒给郗良,因为她看起来有酒瘾,如果不在这里喝,她会去别的地方喝,别的地方未必有他这里安全。 这个年轻可爱的酒鬼是个单纯安静的人,长着一张独特迷人的脸,总是独来独往。在一些心思不正的男人眼里,她的脸是迷药,她的身子是春药,她的独来独往更像一种挑衅、招惹、引诱,这仅仅因为她是一个女人,且是一个相当漂亮的女人。史密斯希望她一直平安无事。 Chapter17夏佐·克劳利 郗良喜欢上抽烟,烟草的味道她并不喜欢,但却莫名地觉得很好玩,嘴巴里能吐出烟雾,比冬天哈出的气还浓,像嘴里着火了一样。 十月初,天气渐渐转凉,江彧志留下的钱即将花光,郗良怀揣希冀,拿着如期写完的小说早早在莱利酒吧等,等到下午,客人多了许多,这时才有一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走近她。 郗良记得他的眼镜,记得他叫克劳利。 “你很准时呢。”克劳利在郗良对面坐下,将黑色手提包放在桌上。 郗良将一沓稿纸推给他,开门见山问:“能有钱吗?” “当然。” 克劳利拿起稿子,第一页写了一串字母,也是小说的名字——明星蚁。他翻页粗略看一眼开头,再看一眼一心想要钱的女孩,心道她的英文还算不错。他们私底下猜测过她的来历,因为她只告诉别人她的汉名,所以他们怀疑她过去生活在东方,生活在中国。作为一个常年生活在非英语国家的人,郗良的口音中规中矩,较为刻板,但英文书写能力算得上出色。 “出版一篇小说通常需要一段很长的时间,你了解过吗?” 郗良迟钝地点了头,然后支吾道:“我只想知道,我什么时候能有钱。” 克劳利即刻对郗良的心思了然于胸,他准备的那些合作合约出版流程等等话术都是白费的,郗良不在乎这篇小说最终如何,她只想要钱,把小说交出来的这一刻,她只想得到钱。 波顿说过要让女孩称心如意,克劳利不敢拖沓,从包里拿出一千美元给她,“这是你的稿费。” 钱财不可外露,暗眸忽如银河悬空般熠熠生辉的郗良立刻将千元美金收起来揣进衣袋里,欣然微笑,“谢谢你。我要走了,再见。” “等等。”克劳利竭力保持专业的态度,“出版一篇小说是需要着作人的名字,你可还没说你是想用本名还是笔名。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我叫郗良。” 克劳利微微惊讶,“郗……你想用你的本名出版这篇小说吗?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有一个英文名,会更方便些。” “英文名?”郗良沉吟道,“夏佐,可以吗?” 克劳利猝不及防变成大舌头,“什么?夏、夏佐?” 郗良认真地点头,“不可以吗?” 克劳利很快平复惊愕的心情,微笑道:“这是一个男人的名字,你确定要用吗?” 郗良不解,重复问:“不可以吗?” “当然可以。”克劳利脸上的笑意有些僵硬,“姓氏呢?” 郗良坦然直言道:“我不知道,你想就好了。”用了佐铭谦的名,总归不能还用他的姓氏。 克劳利急着回去见波顿和比尔,道:“我姓克劳利,不如就用克劳利,如何?” 郗良没有异议,夏佐·克劳利因此成为她的笔名。 两人分道扬镳,郗良赶着回家把钱收起来,她已经有金钱概念,知道一千美元是很多的,足够她花很长一段时间。 和郗良分开后,克劳利开着车绕了一大圈避开郗良后回到他们的新据点,波顿正要外出,他把他截下来,叫上正在指挥手下给郗良准备晚餐的比尔。叁人走进书房,监视器上的几个画面仍是静止的,郗良还没到家,克劳利惊魂未定交出郗良的稿子。 “你们知道她的笔名是什么吗?” 比尔扫一眼稿子的第一页,轻飘飘道:“明星蚁?” “不是。”克劳利木然摇头。 “那是什么?难道她是已经出过书,有名气的作家?”比尔随意将稿子扔在杂乱无章的办公桌上,“我对这些可不熟悉,我只知道莎士比亚。” “到底是什么?”波顿问道。 “夏佐。” “什么?”波顿和比尔不约而同诧道,“夏佐?” 夏佐,一说起这个名字,他们都只能狭隘地想到一个人,夏佐·佐-法兰杰斯。 “怎么会……” “你们也吓到了对吧,我也被她吓到了。她说夏佐的时候我差点帮她说下去,说佐-法兰杰斯。我还告诉她这是一个男人的名字,她显然也知道这是一个男人的名字,她就是要用男人的名字。” 比尔艰涩道:“男人的名字那么多,约翰、罗纳德、唐纳德、丹尼斯、加里,她怎么不从这里面选一个?” 如果郗良是随口一说,那么她应该说出一个普遍可见的名字,而不是夏佐。 “我也是这么觉得。”克劳利道,“我问她要姓氏,她让我自己看着办。我忽然有点后悔没问她觉得‘法兰杰斯’如何。” 沉默了一会儿的波顿道:“倒也不必自己吓自己,她能和夏佐·佐-法兰杰斯有什么关系?如果真的有关系,她怎么会自己一个人在这么偏僻的地方?虽然她很聪明,但她完全没有独自生活的能力。” 比尔颔首道:“道理是这样。她被未婚夫冷落,这么无依无靠,如果不是有我们在照料,她自己一个人早就出事了。佐-法兰杰斯还不至于对自己人这么不闻不问。” 他们都在安慰自己世界没这么小,克劳利听着,扶了一下眼镜,也跟着说道:“而且仔细想想,佐-法兰杰斯的人从来不会忽略安格斯的行踪和动静,如果这女孩是他们的人,他们绝对不会坐视不理,对吗?” 比尔认同道:“说得没错。” 千言万语只有一句是铁铮铮的事实:如果郗良和夏佐·佐-法兰杰斯有关系,她一定一定一定不会孤苦伶仃。 话已至此,叁人各自暗暗松一口气。 波顿改口问道:“你把钱给她了吗?” 克劳利点点头笑道:“给了,她很高兴,拿了马上就要回家,好像要去藏钱。她也完全不在乎她的小说会不会变成一本书在市场上售卖,我觉得之后应该没问题了。” 波顿拿起稿子,第一页的“明星蚁”一词写得板板正正,像聪明的小孩子认真纯粹的字。 比尔问:“你要看她写的是什么东西吗?” 波顿对小说名感兴趣,但暂时没空,他递回给比尔,“有空再说。”扫了一眼监视器,“我先走了。” 克劳利随波顿离开,比尔绕到办公桌后,拉出抽屉将稿子扔进去。 他对文学没有兴趣。 几日后,比尔准备了两只大行李箱,里面是和安格斯通电以后应安格斯要求给郗良购置的冬装和冬靴,还有精致昂贵的钻石首饰,以及一万美元,已经贴心地换成方便花的散钱。 几个年轻人因此背着安格斯阴阳怪气议论道:“安格斯不仅上门服侍人家,天气要冷,他还体贴周到地怕人家冻着了。” 送行李箱的任务依然落在生得温润,气质和善,没有攻击性的圆脸男子爱德华头上,且他一直有在给郗良送食物,尽管郗良除了叫他滚以外没有再和他说过别的话,他在郗良那里也算是个亲切的熟人。 当然,亲切的熟人,这是他们自以为如此。 黑色的车子大剌剌开到郗良门口,她闻声跑出门来,看见眼熟的男人下车跟自己打招呼,手上的食篮送到她面前,“这是你的午餐。” 郗良面无表情地接过来,道:“我有给自己买食物的,放在冰箱里了,只要煮一下就能吃。我会煮的。” 这是第一次听她说这么长的句子,爱德华微微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她的意思似乎是在说以后不用给她送食物了。 “是东西不合你的口味吗?” 不应该,他们送来的食物,郗良每样都会吃。据他们观察,她不挑食,不偏食,很好养。而且后来他们也不是随便准备,他们有根据她在外面游荡时吃的食物来调整菜单。 “无功不受禄。”郗良神色黯然,低声道,“我已经吃了很多不该吃的东西了,我无力偿还。” “你不用偿还啊。” 爱德华脱口而出,然后他对上郗良死水般的眼睛,瞬间懊恼自己说得太快。 郗良张了张嘴,哑然失声,干脆转身进屋。 爱德华隐约听见她的叹息。 是啊,怎么会不用偿还呢?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从来如此。 他转身,看着黑色轿车,目光落在后座,陡然间迟疑,不知道那两个箱子还该不该拿给她。 然而这不是爱德华能决定给不给的事,也不是郗良决定受不受的事——他必须给,郗良必须受。 他也不禁叹息一声,拉开车门,动手搬箱子。 郗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呆呆地看着食篮,听见门口的声响,她霍地站起身,看见爱德华拎着一个黑箱子推进门内,又转身走下台阶,拎起第二个黑箱子。爱德华不擅自踏进她的屋子一步,依然站在门口,把箱子推进去。 “你在干什么?”郗良走到门口来。 “……这是安格斯给你的。”爱德华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为什么?” 郗良蹙了眉,惶然地看着大得能装进她的两个箱子,里面不知道装了多少东西,反正不是她能要的。她一急,性子一上来,仓惶地踢倒一只黑箱子,意料之中很重。她斩钉截铁道:“我不要!你拿走!” 爱德华早有预料,头皮发麻,尝试安慰她说道:“里面只是冬天的衣服,天气要冷了,你需要它们。” “衣服……” 郗良艰难地喘了口气,猛然想起来,离开西川时,她没有带冬天的衣服。因为走得很急,江玉之不准她带很多东西,说路途遥远,轻装出行方便,需要什么到了再买。 再也没有江韫之给她做衣裳了。 去年夏天,江韫之给她做了一件红色的织锦斗篷,斗篷的边缘有一圈洁白的茸毛,斗篷上用金丝线绣了她最喜欢的枫叶纹样,一大片一大片。她很喜欢这件斗篷,冬天的时候甚至不舍得穿。 泪水悄然滚落,郗良胸口窒闷,喃喃自语:“我会买……” 爱德华抿紧嘴唇,权衡之下,硬着头皮道:“我还有事,我先走了。”接着连忙转身逃一般疾步走向车子。 郗良茫茫然,“喂——”下意识要搬起箱子,箱子沉重得她搬不动,爱德华的车子已经启动,利落地掉头,飞快驰骋而去。 “喂……” 郗良颓然蹲在箱子旁边,半晌后打开一只箱子,里面整齐地塞满厚重的衣服,她胡乱翻了一下,清一色是黑色,漆黑如同她的长发。箱子边缘有几个黑色盒子,打开来,黑色天鹅绒上固定着璀璨夺目的钻石项链、手链、戒指。首饰盒下面压着崭新的零钱。 晶莹透亮的钻石和钱是郗良喜欢的,但她不敢碰,也不想碰。她把东西胡乱塞回原位,合上箱子,费力地把两只沉重的大箱子搬到角落去。她要等安格斯出现时把这两箱东西还给他,让他永远滚出她的生活。 她再也不会那么傻了,拿他的东西,吻他一次。 在监视器里看到郗良对贵重衣物和首饰不屑一顾,比尔扶额道:“我就知道,她不喜欢黑色,如果是红色的衣服,也许她就会高高兴兴去试穿了。” 波顿后知后觉道:“你为什么要全给她准备黑色的?” 比尔摊手道:“你以为我想?这是安格斯的意思。这女孩出门瞎逛,还给自己买自行车的事,安格斯听了可不怎么高兴。他说要给她准备冬装,我说我一定可以准备得让女孩满意,因为我知道她喜欢红色。安格斯冷笑说:‘红色?你是嫌她还不够惹眼吗?’所以,我只能给她准备小寡妇该穿的衣服了。” Chapter18当他腻了 十月的最后一天,大雨滂沱,沉郁的天空时不时闪过刺眼的雷光,湿润的空气中涌动着自远处森林刮来的树木与泥土的清香。 晚上九点,安格斯回到新据点。今夜陪比尔守在这里的是爱德华在内的叁个男人,四人在打牌,波顿出远门去古巴处理生意上的问题还未回来。安格斯到的时候,比尔接连赢钱,灿烂的笑容就像镌刻在脸上的一样。 安格斯一身风雨寒气,进屋后没说什么,比尔自觉领他上楼,带他到书房里看监视器,郗良已经熄灯,一楼静谧没有动静。 比尔看一眼时钟道:“她去睡觉了。” 安格斯往后靠进椅背里,长途旅行的疲倦隐在低沉的嗓音里,他问道:“近来有什么问题?” 比尔愣了一下,揣摩着安格斯问的是生意的事,还是郗良的事,以他对安格斯的了解,他倾向于前者。 “没问题,道上风平浪静,我们的生意进行得很顺利。另外,我今天刚得到消息,夏佐·佐-法兰杰斯回美国来了。” 安格斯神色平静,“我知道,我们一起回来的。” “什么?”比尔错愕,“你们一起回来的?你怎么还跟他混在一起?安格斯,哈特利医生一直都希望你防着他,离他远点的。” “一个呆子有什么好防的?”安格斯浅浅一笑,“他这次回来,说不定还要找他老子的麻烦。不能去他家里看热闹实在太可惜。” 比尔无言,他就知道安格斯听不进去好心劝告。 “他为什么要找他老子的麻烦?” “他老子藏着旧情人的女儿,这件事我告诉他了。” “我的天。安格斯,你这是在挑拨离间,要是康里·佐-法兰杰斯知道是你在他儿子面前说叁道四,他一定觉得你在挑衅,非找我们麻烦不可。” 说着,比尔想起来被自己撇到角落去的一件小事,他立刻蹲下身去拉开抽屉,找出郗良的小说稿子,“说起夏佐,那女孩写了小说卖给我们,克劳利问她笔名,她说叫夏佐,但她说不出姓氏。” 安格斯迟疑片刻,道:“只是凑巧?” “我们也这么觉得。” “明星蚁?她写了什么?” “我们没看。”比尔理所当然道,“她写这一沓出来只是想卖钱而已,应该不会是什么能流传后世的经典作品。” “有空看看。” “是。”比尔兴致缺缺道,“我给你准备了房间,你累了可以去休息。” “不必了,等一下我要过去,要有什么事需要告诉我的,你最好现在说完。” 比尔唇角僵硬地扯开,“我这边没有问题的。不过,安格斯,都这么晚了,你确定还要去找她?万一她被你吓到了……” “你想说什么?” 比尔脸不红气不喘道:“这些天下雨,她的情绪好像不太对劲,我觉得你还是别去打扰她为好,特别是现在已经这么晚了。” 下雨天,郗良在家里看书,看累了就起身踱步,左手夹一支烟,右手拿一瓶酒,时不时站在窗边看屋外的瓢泼大雨,日子过得平静而舒适。 日久生情,就算养只小猫小狗,也会希望它无忧无虑、快快乐乐,一直监视郗良的比尔难免对她有了那么一点点恻隐之心。 安格斯定睛凝视比尔,幽蓝的锐眼带着几分审视的意味,片刻之间将比尔看得心虚,目光不自觉坠到办公桌上,咕哝道:“我是觉得她脑子有点问题。”这倒是他的心里话。 安格斯起身走向门口,单手摸着胸口的衬衣纽扣,漫不经心地解开。 他准备先洗个澡,洗掉一身风霜。 “安格斯,”比尔转身,目光追着他要离开的背影,“当初在火车站你明明不在意她的,为什么会突然改变主意?以前你从来没做过这种事,甚至不惜增加我们的工作量。” 比尔心里头是有疑问的,这个疑问他自己也说不清重点在哪里,只觉得遇到郗良后,一切发展看似在他们的掌控之中,其实远在他们原本的轨道之外。有一股未知的沉重压在他的心口,像一个预兆,预示着有朝一日,他们自以为的完美控制会瞬间崩塌。 “郗良……她到底特别在哪里?” 安格斯在门口驻足不动,廊道上的鹅黄光芒静静披在挺拔的肩背上,他微微侧身,笼罩在柔光中的俊颜上有不加掩饰的嗤笑。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话毕,他径自走了。 比尔愣了愣,回过神来没好气道:“不知道也敢撬人墙角。”转瞬改口自言自语道,“不过算什么撬人墙角呢?这样的未婚夫跟个死人似的。” 他心情复杂地看向监视器,“可怜的女孩,如果你有个像安格斯的靠山,我保证安格斯不敢碰你一根毫毛。” 说到底,他们都在欺负郗良,欺负郗良娇弱无力,欺负郗良孤苦伶仃,没有靠山。 …… 安格斯到郗良屋里时,墙上的挂钟滴滴答答正在游走,已经十点多快十一点。 没有开灯,屋里幽暗,偶尔有闪电从窗外倾照进屋。安格斯不禁抬手捂住口鼻,屋里一股酒精和烟灰混合的浓厚味道突如其来侵占他的嗅觉,猛然间让他以为自己身处下等男人聚集的场合里,烟酒齐飞,空气浑浊,氛围激昂高亢,喧嚣得叫人忍不住想扛起机枪扫射一通。 他看见案几上的空酒瓶,满满的烟灰缸,还有散落的几包烟和打火机。 如果不是知道比尔他们不抽烟,安格斯还以为他们背地里和郗良混熟,一块在她的屋子里开派对。 这些烟当然也不会是郗良的未婚夫抽的,如果他在,比尔会说。 思来想去,安格斯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最终猜测。他打开一面窗通风透气,稳步走上楼梯。郗良不会锁门,只会上门闩,许是一直自己入睡自己醒来,她放松警惕了,卧房的门没有上门闩。安格斯畅通无阻地走近床边。 郗良紧紧裹着被子,蜷缩成一团,一头浓密乌发散在枕头上,凝白的小脸在幽暗中像沉睡的精灵,有一种诡谲的静默之美。 安格斯坐在床边安静贪婪地望着她的睡颜,比尔的话在耳畔幽幽回荡。 “郗良……她到底特别在哪里?” 离开的这段时间,安格斯在伦敦,发泄用的女人都到跟前来了,他破天荒碰都不想碰。不是女人不够漂亮,不够漂亮的女人不会出现在他面前,只是看着她,他下意识觉得不对。女人不是黑发,不是黑眸,头发不够长,皮肤不够白,还有小雀斑。 他兀自在心里嫌弃一番,不知不觉将面容姣好身材凹凸有致的女人嫌弃得一无是处,忽然一个惊雷打在心中,他愣了——之所以嫌弃,是因为眼前没有攻击性的女人不是大洋彼岸的阴狠傻子。 两个月来,安格斯在生理欲望上的定力远比扬言要婚前守贞的基督徒出色,他情愿隐忍,将精力消磨在工作上,也懒得在那些待宰羔羊似的女人身上取乐,因为她们都不是郗良。 对一个女人印象深刻,以致于对其他女人不屑一顾,这种事安格斯第一次碰到,没有经验。一天他问下属,对方微微眯起眼睛,意味深长地端详了他一下,然后恭敬道:“安格斯,恕我直言,这种事像你这样心肠冷硬的人再过几辈子都遇不到,所以不用担心。” “凡事没有绝对,万一呢?” “那就趁早杀了她。安格斯,你也不想给自己留个死穴吧。”对方用自己在道上摸爬滚打十多年的经验冷酷无情说道,这一来安格斯都不好意思直说自己已经遭遇。 安格斯不禁轻抚郗良温暖的小脸,由衷感到她如此可爱,虎头虎脑,醒来后熠熠生辉的眼睛更是锦上添花,乌黑发亮的眼珠子如同两块罕见纯净的黑钻镶嵌而成,顾盼流转间银河倾倒。 这样可爱的傻子,他……倏然间,安格斯触电般收回手,扭过头凝望漆黑的角落。 他真是中邪了。 “郗良……她到底特别在哪里?” 比郗良漂亮的女人,安格斯不是没见过,也没见他的心思全落在对方身上,下了床对方是死是活他根本不在乎,一直以来从未变过。 为何偏偏是郗良? 安格斯唯一能找到的答案,是郗良敢朝他发狠,可也仅仅是那一次,之后她都逆来顺受。 夜深了,安格斯脱掉长外套在郗良身边躺下。小傻子近在咫尺,他能闻到她身上的清香,有淡淡的奶香味,还有淡淡的花果味,清新好闻,比什么香水都来得迷人。意外的是,他没有闻到难闻的烟味。 他不再思考没有意义的问题,他只是一个强奸郗良的人,目前对郗良还有兴趣,所以他不愿离去。待过段时日,他兴许就腻了,像情侣会腻烦,夫妻会厌倦。当他腻了郗良时,他会无情利落抽身离开,留下郗良遍体鳞伤,自生自灭。 Chapter19缠绵不休(H) 十一月的第一天,郗良睁开惺忪睡眼,猝不及防对上安格斯幽冷的蓝眸,看着他支起脑袋微笑,一手将她的发丝缠绕,磁性的嗓音低而轻道:“早安,良。” 郗良倒抽一口冷气,当场被吓清醒,像一盆冷水当头浇下。她反射性地掀开被子就要起身,安格斯眼明手快拦在她胸前,立即吻上她的红唇,身体压在她身上。 “唔……” 郗良用手捶着安格斯,却跟打在墙上一样毫无作用。 安格斯掐着她的两颊,逼她张着小嘴供他索取,舌头风暴般强势席卷她的领地,接连挑逗得她笨拙的小舌头应接不暇,躲闪不及。 郗良的脑袋里嗡嗡嗡,顿时感到十分沉重,之前的噩梦卷土重来,她的十指像铁爪般掐进身上男人的背,转瞬被他打开,一股强硬的力量反过来将她的双手固定在头顶。 在安格斯的引导下,郗良含混地咽下两人胶着的津液,然后安格斯才放过她,在她愈发娇艳的红唇上吻了一下。 几欲哭出声的娇艳红唇登时歇斯底里地厉喝道:“贱人!滚!婊子养的!滚啊——滚——操!婊子养的!滚——” 郗良一边怒骂一边挣扎,安格斯出神一瞬,嘴角噙着一丝戏谑笑意。 “良,看来这段时间你过得很充实。” 竟然还学会几句脏话——此前的郗良生起气来只会干巴巴骂滚而已。 “之前你不是说要我死你才会出门吗?嗯?小骗子。”安格斯皮笑肉不笑地掐着她稚嫩的脸颊,有几分算账的意味。他真的相信她不会出门,天知道他为什么会相信她。在一个傻子面前,他好像也变成傻子。 “你他妈才是骗子!呜呜疼——” 郗良骂一句,安格斯手上的力道就加重一分,疼痛如天降甘霖,将她的腾腾怒火飞快浇灭,只余烧不起来的烟在滚动——她仍不放弃挣扎。 安格斯将她的睡裙往头上扯,最终缠住她的双手。身子再次暴露在男人身下,羞耻和恐惧将郗良吞没,凝脂雪肤泛起一层嫣红,不加遮掩的小巧乳房随着她的急促呼吸一上一下地颤动。安格斯不带一丝怜惜地抓起近乎贫瘠的雪乳揉捏,引得郗良大哭大骂,将自己在外闲逛时听过的脏话一箩筐倾倒出来。 “再骂?”安格斯好脾气地等她停下来喘口气,恶意掐上那粒粉嫩的小蓓蕾,刺激的疼痛叫郗良打碎牙齿往肚里吞,挫败地咬唇呜咽,不敢再骂。 “不要……” “良,你是没吃饭吗?怎么还是这么瘦?”安格斯慵懒地玩弄她贫瘠的胸脯,掐一把她的细腰,像在检查掂量什么,分开的两个多月来,他觉得郗良一点肉也没长,仍是清瘦,一身硬骨头,和他以往的审美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偏偏他如今还只想碰她一个,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放开我……” 郗良一会儿扭动身子,一会儿含胸缩背,竭尽全力想躲开安格斯地蹂躏,然而身体被牢牢压制,没有半分逃脱的余地。她越挣扎,越绝望,脑海里随安格斯的动作模模糊糊地重复着被侵犯的感觉,一时之间下体也有某种异样在滋生。 安格斯凑在郗良脸颊旁,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脸上,无疑像火灼般,郗良偏过头,安格斯趁势咬住她的耳垂,细细碾压。 “良,知道我有多想你吗?” “不要你想!” “不要说这些扫兴的话,良。”安格斯一边亲吻她的脸颊、脖颈、胸脯,一边挑逗挺立的乳尖,乍看之下温柔得一塌糊涂。 “你的未婚夫回来过是吗?怎么不跟他一块儿走?我早说过,你一个人在这里,轻易就会死。” 郗良紧紧地闭上眼睛,泪水簌簌滚落,她又睁开眼,每一次艰难的呼吸都带着一股被羞辱的悲愤。 安格斯的弦外之音她听得懂,仿佛事到如今,她只能在江彧志和安格斯之间选一个,选江彧志就随他去英国,选安格斯就留在这里,而她在这里,便是说她选择了安格斯,选择了被安格斯这样对待,所以她不能说不要,不能反抗。 “不是这样的……不是……” 郗良仰起头,安格斯的大掌游移到她最后的遮羞布,没有迟疑地扯开,大掌覆上她的密地,即便她用力并拢双腿也是无济于事。 “嗯?是哪样?” “不——啊……” 他有力的手指没有章法地按压碾磨敏感的阴蒂和阴唇,很快,泥泞不堪的感觉让郗良不受控地将腿张开了一点,莫名其妙仿佛在迎合安格斯的亵玩,丝丝凉意沁入被玩弄的禁地,她疲惫不堪地颤抖着。 “回答我,怎么不和你的未婚夫一起走?是他不带上你?”安格斯追问道。 郗良无力摇头,身体和精神都紧紧绷成一根弦,万分痛苦地想起自己要留在这里的原因,佐铭谦,她的铭谦哥哥,她的哥哥。 赤身裸体带来的羞耻像一只大手扼住她的喉咙,叫她唤不出最想呼唤的人的名字。 她如此不堪,如此痛苦的模样,佐铭谦看见了一定会高兴,他会觉得她终于遭到报应了。 连死人苏白尘也会幸灾乐祸。 郗良的骄傲不允许这一切发生,她死死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不给自己喊出“铭谦哥哥”的机会。 “是你不和他走?”安格斯意味不明地轻笑,“良,你真的很乖。” 郗良哽咽无言,难过地闭上眼睛。 感觉郗良的身子准备好了,安格斯脱掉身上的衣物,腹下硬挺的巨物也准备好了,看着郗良一动不动闭眼咬唇的模样,他心血来潮,揪住她的头发将她拎起来往胯下按,拍拍她的脸颊命令道:“张嘴。我教你的不会忘了吧?” 安格斯清冷的体香猛然间占据郗良的鼻腔,她睁眼,近在咫尺的粗大阴茎即刻叫她回想起被撑开的痛苦经历,她脸色煞白,惊恐地望着安格斯,可怜兮兮地摇着头。安格斯视若无睹,掐着她的两颊逼她张嘴,火热的龙首强势地挤了进去,无情地进了快一半,直接插到她的嗓子眼。 屋外青灰色的天空爆出一声雷响,轰隆声由远至近,不一会儿,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下,紧闭的窗外,玻璃很快淌着晶莹的雨水。 明明是清晨,屋内的光线却因天气不好而昏暗。大床上,少女压抑的呜咽也因雨声嘈杂而变得细微单薄。她的嘴巴被塞得满满的,即使因此难过得愁眉皱脸,泪流不止,她还得强忍着,生涩地吸吮嘴里的庞然大物,艰难地吞吐染了男人气息的津液,来不及咽下的津液被男人缓慢抽送带得溢出嘴角。 靠近床的窗户没有拉上窗帘,闪电的光钻了进来,一闪一闪,将少女薄软的红唇紧贴着男人粗硬的茎身的画面照得明亮,唾液晶莹,看起来淫靡极了。 当安格斯放开郗良时,她心灰意冷地放任自己往后仰,脑袋摔回柔软的枕头上,咳得眼里又流出咸涩的泪水。紧跟着安格斯压在她身上,轻而易举分开她的双腿,一个重重的挺身几乎将她贯穿,将她带回初经人事的夜晚。 郗良紧紧揪住床单,闭着眼,在痛苦之中,她感受着被填满的酸胀。安格斯亲吻着她的锁骨、胸口、乳房,他的吻柔软、轻盈、温暖,他的动作却是毫不怜惜的狂野。两个多月没有纾解的欲望猛烈如狂风暴雨,安格斯不容反抗地按着单薄的郗良攻城掠地,修长有力的手指更不放过她敏感的花蒂,和着野蛮的原始律动,郗良被顶撞上爱欲的巅峰,高潮迭起从交合处直冲脑海,波浪翻涌,痉挛连连,她被逼得隐忍的唇齿间也失守地溢出喑哑的呻吟。 郗良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短暂的、接连的奇怪感觉令她的大脑空白一片,什么都想不出来,连疼痛也忘记了,她仿佛得到了安抚心灵般的快感。然而当快感离去,安格斯的侵犯、佐铭谦的漠然、江韫之的冷酷、苏白尘的微笑、赤身裸体的羞耻感,这些她不想接受的一切都铺天盖地接踵而来,她几乎承受不住。她渴望喝酒,渴望抽烟,但眼下没有酒和烟,她唯有抱住安格斯,紧紧贴着他宽阔结实的胸膛,以期在他身下躲过痛苦的罗网,很快,那足以令她忘却一切的快感也再次降临。 安格斯察觉到郗良的拥抱,唇角不自觉勾起满意的微笑,心知肚明知道她喜欢什么。他亲吻她的肩头,大掌按住她的背,胯下的性器甚至没有抽离,抱着她换了个姿势。 他靠在床头,大掌在郗良臀部轻拍,低沉的嗓音附在郗良耳畔诱哄道:“自己动,想要什么自己来。” 郗良神色迷离,连连快慰之后的身子敏感得再经不起撩拨,稍稍一下摩擦都令她颤抖不已,但快感的征兆清晰可辨,她如同瘾君子,深情抱住安格斯的脖颈,与他耳鬓厮磨,纤腰与胯部笨拙却无师自通地扭动,艰难地骑着几乎要将她撑裂的硕大阴茎,在纷扰的雨声中仰起头,一味寻找麻木的快感。 一整个上午,屋外的雨或沙沙沙或淅淅沥沥,大雨间或小雨,小雨间或大雨,伴着时不时的雷电霹雳下个不停。 屋里,郗良沉沦在不受控制的快慰里,迎合着,承受着,安格斯如愿搂着她要了一次又一次,恨不得将她拆骨入腹吃干抹净,两人在喧嚣的风雨声中忘乎所以缠绵不休。 楼下的隐蔽镜头后面,一个上午,比尔断断续续看了监视器好几回,没有看见郗良,也没有看见安格斯。他拿着昨夜忘记给安格斯过目的问题账本,心里一番天人交战,最后还是选择暂且搁下账本的事。到了平时郗良吃午餐的时间,比尔思来想去,继续让爱德华去送食物。 爱德华自认倒霉地开车过来,提着两个食篮鬼鬼祟祟推开大门走进客厅,也不敢多逗留,将两个食篮放在案几上,然后他飞快逃离。 比尔看着爱德华的车子消失在监视器上,无奈暗叹一声。 但愿安格斯不要玩过头才好。 Chapter20好好习惯(H) 安格斯到来,郗良没什么机会出门,又回到初到此地时失魂落魄的生活,每天等安格斯备好叁餐同她一起吃。 过去从八月中旬开始,两个半月左右的时间,她常常在外面游荡,在酒吧里喝酒,看形形色色的人,遇见有趣的人总是讲笑话或故事给她听,她还会高兴地帮对方付酒钱。她是莱利酒吧里的常客,那些人都对她很好,真正地对她好,不会离她很近,特别是酒吧老板史密斯,对她很温柔,叫她女孩,偶尔还会多送她一瓶酒让她回家喝。 在家的时间,她写了关于阴原晖的故事,其中九成是幻想,一成是江韫之告诉她的。其次,她看了好几十本书,挂念了佐铭谦很久很久。 这算是郗良离开江家后过得最舒服的日子了,可是安格斯像摧毁她的身体一样摧毁了这一切。 他回来的时候,折磨了她一整个上午,致使她下午所有时间都在昏睡,一直到天黑她醒来还昏昏沉沉的。她强忍着身体的不适跑下楼,安格斯从厨房出来,她靠着楼梯扶手,目光游移着,指着墙角的两个箱子对他吼道:“拿着你的东西给我滚!” 安格斯微蹙眉头,哪里想得到郗良下床就不认人,明明这一次他们的身心那么契合,她沦陷了,享受了。 顺着她的手指看到了那两个箱子,安格斯狐疑打开来一看,才想到是之前叫比尔购置的衣物。因为记得她的衣柜里衣物寥寥无几,没有冬天的衣服,所以准备了这些给她,结果她碰都没碰。 “滚!”郗良又吼了一声,长长的睫毛下,深邃的眼睛里尽是令人望而生畏的怨恨。 安格斯微眯起双眼,大海般的眼睛平静地看着郗良,线条利落的薄唇没有扬起,英俊的脸庞一片沉寂,高大挺拔的身量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郗良微弯着腰,只穿睡裙的单薄身子在冰冷的温度里轻轻哆嗦,赤着的双脚更是凉得快要没了知觉。 她第一次看见这样的男人,佐铭谦和江彧志比起他简直微不足道,他的神情和气势不费吹灰之力已经完全将她的愤怒震垮,他的笑脸,都是假的,都是伪装的。 安格斯在看到她惊愕的神情后淡淡说道:“良,现在回房去,我当你什么都没说。” 郗良攥紧了双手镇静下来,猛地耻笑出声,“我都说了,你不用当我什么都没说,我甚至可以再说一遍,立刻滚出去!” 安格斯散步似的走近郗良,郗良登时一慌,“你又想怎样?这是我的家!我让你滚你就得滚!” 看见她又动摇的神情和往后退的动作,安格斯心里觉得好笑,却依然面不改色地掐起她的下颌,不紧不慢道:“我带你回我家,让你看看我想怎样。”说完,他搂住她的细腰就要强行带她走。 郗良连忙抓住楼梯扶手惊慌失措地厉喝:“不!放开我,我不要去你家,滚开!我不要去你家——” “好,我最后给你这个机会,乖乖听话,我保证你完好无损,否则……”安格斯轻而有力地摸着她的发顶,语气温柔,威胁意味丝毫不轻。 郗良只感到一股寒气正缓缓侵入她的身体,而心底又有一团炙热的怒火在燃烧,好像有什么要爆炸。她用冰冷颤抖的双手揪着安格斯的衣襟咬牙切齿、不甘地嚷道:“你凭什么这么对我!凭什么!” 安格斯陡然又挂上笑脸,连眼底都是笑意,像换了一个人。 他没看错的,她就是傻,什么都不懂,不会跑,不会躲,还一个人待在这里。要是跟着未婚夫去英国,他勉强放过她。要不然在这美国报警也行,没有证据是没关系的,只要说金发蓝眼的安格斯就已经能引起重视了,毕竟官方在逮捕他一事上向来宁可错认一千也不放过一个。可她一点自救的方式都没有,那就不要怪他不客气了。 要遇到一个称心如意的傻子可没那么容易。 “我爱上你了,良。” “爱……” 郗良瑟瑟发抖,乌黑的眼珠子上下一瞄,有些轻蔑又有些惘然地摇了摇头。 她不明白安格斯的“爱”算什么,比得上她对佐铭谦的吗?肯定比不上,更比不上遥远的记忆里母亲和姐姐对她的爱。 “垃圾!”郗良哑着声音骂道。 他就是个垃圾,只会折磨她的垃圾。 安格斯忍着隐隐约约的怒意,指着墙角的箱子道:“把衣服穿上,或回房去,还是说你想冻死?” 郗良住的房子不知道是什么年代建的老石房,只有壁炉,壁炉里堆了一些摆设用的杂物,看起来很久没用过。 郗良不穿衣服,也不回房,一咬牙就地坐在台阶上,眼里泪光闪闪,像个性急撒泼的小孩子一样哭着道:“我饿了,我要饿死了……” 安格斯深吸一口气,转身从箱子里拎起一件厚重的黑色大衣,折回来,动作随意粗鲁带着几分泄愤的力道将大衣当头盖在郗良身上,随即走进厨房。 黑色大衣沉甸甸压在头顶,严严实实遮去所有光线,郗良置身黑暗,一动不动地呆了片刻,疲倦、饥饿、孤独和绝望的感觉从四面八方涌来,冰冷的脚趾蜷缩,她曲起长腿,抱膝哭泣。 安格斯麻利地做了奶酪通心粉和番茄汤。汤已不那么烫,他面无表情地给郗良舀一碗汤,看着她顾不得脸上还淌着泪水,捧起碗咕噜咕噜很快喝完,迫不及待抓起勺子大口吃通心粉。 晚餐过后,安格斯收拾餐桌和厨房,郗良坐在餐桌旁发了一会儿呆,接着神色恍惚走向客厅的沙发旁边,案几上的东西被收拾得一干二净。她缓缓走到摆着一个金底绿釉玫瑰丛图案花瓶的桌子前,拉开抽屉,从抽屉里拿出香烟,用打火机点燃后熟练地吞云吐雾。 这一幕刚好被从厨房出来的安格斯看见,他整个脸色完全变黑变冷。他走过来更是看见郗良驾轻就熟地吐着薄薄的烟雾,浓烈的烟味萦绕在鼻尖,没关上的抽屉里装满了一包包还没拆开的香烟。 他一把夺过郗良嘴里的烟在桌上摁灭,“谁教你抽烟的?” 烟被夺走,郗良一脸愠怒,“你干什么?” “谁教你抽烟的?” 望着安格斯阴沉的脸色,郗良瞪着泛红的眼睛,闷声道:“在酒吧里,我自己学会的。” 安格斯顿时觉得自己应该找波顿和比尔好好算一账了,他们只告诉他郗良常常去酒吧喝酒,就是没告诉他郗良还学会抽烟了。 “以后不许再抽了。” 安格斯微微一用力,抽屉“砰”一声响重重关上,沉重的桌子都震了一下,郗良被吓得打了个冷颤。 “凭什么……” 郗良不甘地嘀咕一声,胸口憋着一口气,咽不下,喘不来。安格斯径自走开,她巴巴地看着合上的抽屉,垂在身侧的手掌无力颤了颤,终究没敢再去拉开抽屉,仿佛里面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她也不走,独自站在原地,泪水默默掉落。 安格斯用眼角睨着她一副不争气的样子,鬼使神差给她开一瓶葡萄酒。 “喝不喝?” 郗良还是要喝酒的,她啜泣着接过酒瓶抱在怀里,幽灵般缓缓上楼回房去。 回到卧房里,郗良立刻关上门,再看一眼门闩的位置,空空如也,她暴跳如雷在门上踹了一脚,一边将瓶口塞进嘴里一边挫败地哭起来。 半晌,喝完酒,郗良冷静下来,拿着酒瓶在门后的地上敲烂,碎玻璃散落一地。设好陷阱,她关灯上床,钻在黑暗的被窝中屏息静气地等待,犹如耐心等候猎物的猎人。 直到夜深,郗良设想安格斯会踩一脚底碎玻璃的场面并没有出现。 房门被推开时,廊道的灯光倾照进屋,地上的玻璃渣折射出细碎的光辉,仿佛繁星倒映在水面上。 安格斯垂眸看着地板上的星星,薄唇扬起的弧度不带一丝感情,冷漠、讥讽。熟悉他的人能从这个浅浅的笑里看出来有人即将大难临头,便是不熟悉的人,看见他此时的笑意也会感到危险的气息铺天盖地而来。 他干脆推开门,门板在他的力道下显得单薄飘摇,猛地发出开到极限的声响。床上的郗良心里跟着一震,干脆坐起身,揪着薄被,背上汗毛竖起,拳头抖个不停。安格斯无所畏惧地踩着玻璃渣进屋,沉稳的脚步下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一步一步像踩在郗良心上一样。 暗淡的光芒里,郗良的脸色一寸一寸煞白,全身的骨头如同被巨大怪物塞在大嘴里嚼一样。 嘎吱嘎吱—— 她忘了房间外面的灯,忘了安格斯会穿鞋,不像她习惯赤脚。 安格斯眉目清冷,逼近床边,郗良几乎喘不过气,泪水簌簌掉落,挪到床的另一边,惶惶然回头看了一下,已经要掉下床了,她颤巍巍重复着,“不要……” 安格斯冷酷揶揄道:“不要什么?” 郗良皱起眉眼,气急败坏道:“不要你睡这里!” 安格斯充耳不闻,面不改色命令道:“过来。” 郗良缩在床的边缘,看得见男人身上扑面而来的狠厉,恐惧从角落里蔓延开来,整个人抖得不成样子。 安格斯微微眯起眼,危险不言而喻,“想要我过去?” 郗良败下阵来,颤抖着爬回床的另一边,头发猛地被扯住,脑袋被迫抬高,安格斯阴鸷的眼睛里倒映出晦气缠身的她,小小的,卑微无助的。 “不要……” “你还真会给我找事。”安格斯侧首扫了地上的玻璃渣一眼,俯身凑在郗良耳边警告性十足道,“事不过叁,良。如果再有下次,你就跪在那里把玻璃舔干净,明白?” 郗良很识相,疯一般连连点头,停不下来,直到安格斯再次收紧五指,她头皮生疼,不得不再望着他。 安格斯的另一只手幽幽在窄腰摸索,扯下拉链。郗良睁大了眼睛,忘了呼吸,“不要……” “张嘴。”安格斯冷漠命令道。 “不要……” “不要?” “你不要睡在这里……不要你睡在这里……”郗良的声音细若蚊蝇道。 安格斯再次将躲闪的她扯到身前,“我偏要睡这里呢?” 郗良的脑袋摇个不停,两只手使劲拍打、掐着他抓着自己的手,口齿不清喊:“我不要!不要!不要!” 看着她愤怒又恐惧的模样,安格斯的恶趣味得到满足的同时,对她的身体产生的欲望也渐渐膨胀。此刻,睡裙因她挣扎而微微敞开,他可以清楚地看到白皙的胸口上有他上午留下的痕迹,再往下,是隐约露出的亵裤边缘和凝脂长腿。 “不要……唔——”充满男人荷尔蒙气息的茎身再次塞满郗良的嘴巴,活物似的在她的嘴里变得又大又硬,她的头颅被迫前后游移,笨拙的小嘴慌乱地套弄着半个茎身,来不及咽下的唾液将茎身打得湿亮不堪,然后它蛮横地卡在她的喉咙底,她几近窒息。 狂野的欲望被唤醒,安格斯一把将郗良推倒在床上,趁她无法控制地咳着,他干脆脱掉衣服上床,将她的睡裙往上拨开。郗良崩溃地哭了起来,双手盲目拍打着,赤裸的身子挣扎着扭动,身上暧昧痕迹累累,还有少许淤青,是她反抗的时候安格斯没控制好力道掐出来的。 “良,乖一点,你不也很喜欢吗?” 郗良沉重地喘息着,狂乱地摇着头。然而事与愿违,安格斯不由分说分开她的双腿,被不知节制的索取蹂躏得肿痛的阴唇再次呈现在男人无情的目光里。快乐的尽头依然只有痛苦,尽管郗良的心里多么清醒地不愿再经受那样的疯狂,但脑海里一遍遍重复着可怕的梦魇,为了自保身子一意孤行地滋生蜜液,即使没有被抚摸,她的密地里也已如大雨浇灌般一片湿润。 并不陌生的粗硬抵上紧绷作痛的嫩肉,郗良连连摇头,“不要,安格斯不要……” 安格斯冷傲道:“既然不喜欢,那就好好习惯,良。” 郗良无力地闭上眼,哭着喘着,漫长的黑暗里,只有她自己的难过在回荡,什么也想不起来,哪怕是白天里想得要疯掉的佐铭谦。双腿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压在胸口,仍在肿痛的阴唇被无情撑开,强悍挺入,她紧咬牙根,揪住床单,呜咽着承受渐渐加快的有力撞击。 安格斯目光灼热地盯着她的小腹,那微微鼓起的形状是他的男性象征,随着他的动作一长一短。她太小太瘦了,喂多少都不长肉,却因此给了他如此刺激的视觉盛宴,令他食髓知味。 厚重的大床摇摇晃晃,男人的粗大器物在女人腿间来来去去地抽送,抽插得嫣红肉瓣翻腾,带出淫靡水声。 郗良胡乱抓着床单、被子、枕头边角,指节用力得泛白才堪堪承受住男人的顶撞,紧咬的唇齿间终究在势不可挡的攻掠下溢出低哑的娇吟,引得男人冲撞得更深更重。 冰冷的雨天,郗良一身薄汗,安格斯强迫她翻了个身,伏在枕头上,小巧的臀部高高抬起,泥泞不堪的媚唇空虚张合,眨眼之间壮硕的巨龙长驱直入,恶狠狠地冲到最深处,郗良颤声尖叫,一口咬住枕头,双腿发软抖动,几乎支撑不下去。 静谧的屋子里,交合声不绝于耳,漫长得仿佛时间停滞不前,残酷得仿佛侵害永不停止。 随着最后一记重重的撞击,男人的白浊尽情浇在少女抽搐不止的花蕊中,他闭上眼餍足地享受着紧致甬道的吸吮,好一会儿后回过神,他才发现郗良已经昏死过去。 次日午前,郗良在茫然中睁着一双通红的眼睛像瘾君子般跌跌撞撞下楼,没看见安格斯,她慌忙打开抽屉,里面却已空空如也,她翻箱倒柜找了很久都没找到一根烟。 等安格斯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她冷声质问:“我的烟呢?” 安格斯愣了一下,风轻云淡答道:“扔了。” 昨晚梦见收藏剩3个,醒来还好是个梦,爬上来一看真的掉了……QAQ Chapter21他死了 一张、两张、叁张、四张…… 郗良坐在床边,默默一张张数着钱,卖小说得来的一千元还没花。数了数,一张没少,她将钱放回床头柜的抽屉里,转过身拉起被子裹住自己,发呆般凝望窗外白茫茫的一片,已经开始下雪了,是她许多年没有看见的雪。安格斯不给她出门看雪,因为她不愿穿上两只箱子里的冬装,他说她会冻死。 冬天来了,连酒喝起来肚子都会格外冰冷,郗良有点不喜欢酒了,她想抽烟,香烟让她暖和。安格斯把她的烟全都扔掉,一根没剩。她很生气,气了好几天,现在想想还是很气。 倏然,一阵呕吐欲经过胸膛涌上喉咙,郗良捂住嘴巴,扭头趴在床边干呕。什么也没吐出来,干呕片刻便已令她精疲力尽,她干脆横躺在床上,裹紧温暖的被子蜷缩成一团,沉重地喘息着。 天气太冷,就算没有该死的安格斯在,她似乎也没办法出门,太冷了。 十一月下旬的一天,天黑了好久郗良都没看见安格斯回来,以为他走了,饥肠辘辘在厨房里找到水果,挑一个大梨子,用最喜欢的枫叶匕首给自己削梨子。 这个时候,有车子和开门的声音隐约传到郗良耳边,还有一声呼唤:“良儿。” 郗良手上的匕首和梨子还没来得及放下就跑出厨房,果不其然看见了她的未婚夫。 江彧志提着个手提箱随意地放在一边,身上飘雪的厚外套也脱下来放在手提箱上。“良儿,怎么这么晚了门还没关?” 郗良紧紧捏着梨子和匕首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江彧志眼尖地看到了墙角两个大大的黑箱子,还有柜子里满满的烈酒和葡萄酒。 “怎么弄了这么多酒?”他开了一下柜子门又关上,走到两个黑箱子旁边将箱子打开。 箱子里面的东西郗良不想碰,安格斯也没空去收拾出来,就一直放着。 “这些是什么?”江彧志一边问着一边翻开来,直到看见了一大迭整齐的钞票,金额最少也得是几千上万,他转过身问,“良儿,这是哪来的?” 郗良唇角微扯,道:“那个是安格斯的东西。” 江彧志显而易见地错愕一瞬,“安格斯?安格斯是谁?” “就是安格斯。” 顷刻间,江彧志只觉晴天霹雳。安格斯,一个男人的名字,他的东西是两箱女子衣物,还有珠宝钻石和现金,就这样出现在这里,不加遮掩地明示着,就算他是傻子也知道应该都发生了什么事——郗良啊,她怎么可以这样一副无辜无害的表情?他不可置信地盯着郗良,双手紧紧攥成拳头。 “你跟他上床了是不是?”他直白地问。 “上船?我一直在这里,没跟他上船。他应该也没去坐船的。”郗良皱着眉头解释道。 “郗良!”江彧志听着她的话怒火中烧,若不是因为她手上拿着匕首,他怎么可能饶她这样狡辩? “干什么?”郗良眨着眼睛仍是一头雾水的样子。 “他人在哪?” “他下午出去了,我不知道他去哪里。” 江彧志听完她的话简直气疯了,她这句话的意思是那个叫安格斯的男人还在这里住,那么她这么晚都没关门就是因为安格斯还没回来。可是他转念又一想,郗良什么都不懂,她一定是被人欺骗了。望着郗良那张平静得近乎愚蠢的脸庞,他一手插在腰上,一手扶着额头,深深呼吸着,努力平息自己的怒火。 郗良已经被人糟蹋了,他非常清楚。 就在江彧志对眼下的事态还拿不定注意的时候,郗良什么也没说转身走进厨房,将厨房门也关上了——她时刻防着这些她不想看见的人,江彧志如此,安格斯也如此。 江彧志正想跟郗良走进厨房,身后的大门突然开了,他转身扬起下巴怒瞪大摇大摆提着酒进门的金发男人。 安格斯脸上带着看热闹的浅浅笑意,气定神闲进门后顺手一挥把门关上。 “你就是安格斯。”江彧志完全肯定地说。 “你是谁?”安格斯装模作样地问。 “这是我家!”江彧志冷笑一声。 “是吗?我在这里住了这么久,怎么没见过你?” 不出所料,江彧志的怒火被安格斯浇得更甚,他咒骂一声一拳朝安格斯袭来,安格斯慢条斯理地避开,“这么冲动可不好。”敏锐的蓝眸一下子看见被打开的箱子,他脸上的笑意更深,“你就是良的未婚夫吧。” “你倒是从她嘴里套了不少话!”江彧志气得要抓狂,他对他一点了解都没有,而他却熟悉了他的身份,自大狂妄的嘴脸让他感到很挫败。 “良自己跟我说的。” “良儿不可能跟不认识的人说话!”江彧志斩钉截铁吼道。 “她的身体都给我了怎么可能还不认识?”安格斯一脸灿烂真诚的笑容,“你都没尝过她的滋味吧。” “你说什么!” 江彧志紧咬后槽牙,朝安格斯扑过去又是一拳欲往他脸上挥,安格斯速度极快地转身躲过,薄唇张合着不要命地继续惹怒他,“你可能误会了什么,我需要说明一下,你一个男人带着个什么都不懂的未婚妻,把她一个人丢在异国他乡,这么不负责任怎么能怪她,或者怪我?如果没有我,她估计早死了,你应该感谢我。” “安格斯……”郗良从厨房出来就看见江彧志咒骂着朝安格斯扑去,怒气十足地想攻击安格斯,却都被安格斯轻松躲过了,根本不能伤他分毫。 “良,过来看看,我给你买了酒,你绝对喜欢。”安格斯完全忽视江彧志,以一副主人的口吻说着。 “该死的!良儿,回房去!”江彧志气得呼吸有些粗重。 郗良手里拿着削好皮的梨子,果肉在灯光下泛着晶莹的光泽,另一只手仍捏着锋利的匕首,上面还沾着一小块梨皮。 她愣愣地看着两个都在看她的男人,一个脸上的笑容令她不安,一个黑着脸,眼神带着仇恨令她难以接受。这种仇恨的眼神只能是佐铭谦才能用来看她,因为她杀了苏白尘,其他人完全没有资格拿这种眼神来看她。 她咽了一口唾沫,生硬地问江彧志一句,“你在生气?” “回房去!” “我不要。” “你想帮你的奸夫是吗?”江彧志的拳头紧紧攥着,手腕处青筋毕现,从没觉得自己力气有如此之大。 郗良似懂非懂地瞥了安格斯一眼,脑袋微微摇了一下,“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江彧志眼神不禁发狠,肮脏的辱骂不由自主地顺着怒火翻滚出口,“郗良啊郗良,我早该知道你就是个贱胚子!小杂种!这就是你活下去的方法!” 他咬牙切齿咒骂完后猛地挥拳向安格斯,郗良手上的梨子陡然掉在地上弹跳着滚远了…… 安格斯顾着看郗良的脸色没反应过来挨了江彧志一拳,紧接着他面不改色地还给了江彧志一脚,直接把江彧志放倒在地上,风轻云淡冷笑着在沙发上坐下,修长有力的左腿迭在右腿上,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良,过来。”他听得懂江彧志骂郗良的话,莫名觉得生气。 贱胚子?小杂种?凭什么这么骂一个被丢弃的傻姑娘? 郗良僵在原地,手里的匕首在轻轻颤抖,折射出耀眼的光。 江彧志捂着小腹从地上站起来,恨恨地看了一眼安格斯后将目光转向郗良,将被背叛和不敌奸夫的火气全撒在她身上,“小杂种!难怪他连正眼都不看你一眼,恐怕他早知道你生来就是这么下贱。跟你的奸夫一起滚出去!” 安格斯听清楚了他又在骂郗良,眉头微微蹙了下,一抹黑色的身影在视线里闪过——郗良扑向江彧志,揪着他的衣襟将长匕首直直捅进他的腹部,鲜血立刻汩汩流淌。 “你……”江彧志瞪得奇大的眼睛错愕地看着郗良,摇摇欲坠后轰然倒地。 安格斯怔怔地站起身。 单薄的身子抖了一下,郗良眨着眼睛,淡然的目光里,刺眼的红色液体从匕首插进的地方流出来,江彧志还在望着她,满目惊惶。她慢慢抬眼望向安格斯,安格斯也是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她冲他呢喃:“他死了。” 红唇蠕动着抿紧,郗良垂在身侧的手颤了颤,定定地凝望安格斯,被阴霾笼盖的眼睛里没有半点光辉,叫人看不清她的情绪。 安格斯脸上的表情是在惊愕里快速变回淡然的,他意味不明地笑起来,眼神里甚至有一丝赞赏。他朝郗良走来,跨过江彧志,直接拥她入怀,抱起她僵硬的身子往楼梯走,温柔地哄着她,“没事的,这不是你的错。是个人都该知道不能惹怒手上拿着利器的家伙,是他愚蠢。” 郗良揪住安格斯黑色大衣的整洁衣领,既想顺势将脸埋进他怀里,又不安地望着他。 安格斯颔首亲吻她的额头,“乖,闭上眼睛,睡觉。” 郗良什么也听不进去,她只看着安格斯,黑曜石般的眼睛里,一滴泪珠穿过呆滞的薄雾,露出了无措的欲望。 Chapter22幽暗之中(H) 卧室没有开灯,安格斯将郗良放在床上,两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像一团翻腾的火焰,炽热而带着几乎焚尽一切的浓烈欲望,郗良抱住他的脖颈不松手。 “怎么了?”安格斯仿佛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郗良没有回答,苍白的脸庞凑近安格斯,濡湿的唇瓣贴在他的脖颈上,刹那间,安格斯不动声色地按下甩开她的本能,继而听见低声的可怜祈求,“不要走……” 这个傻子刚刚一刀捅进未婚夫的肚子,安格斯有理由怀疑她会再接再厉;哪怕手上没有利器,她也能假装柔柔弱弱与他温存,在吻上他脖颈的瞬间像吸血鬼一样用牙齿撕咬他的命脉;然而他竟生生忍下防范于未然的本能,而她亦除了温热的吐息和颤抖的哀求后再无动作。 没有利爪,没有尖齿。 安格斯沉下气,轻轻拿开抱住自己脖颈的手,温柔抚摸她的脸庞,深蓝如海的眼睛深沉地凝视不知所措的郗良。 “良,他惹你生气了,是不是?” 郗良浑浑噩噩地点着头,小手不安分地将衣领往下扯,露出起伏的胸口,抓起安格斯的手按在胸脯上,整个人都在一种莫名的激动里颤栗着,“安格斯……” 安格斯的掌心下有柔软的雪乳和顽强跳动的心脏,两种触觉争相涌进他的感知,像难驯的困兽终于敞露肚皮,他意外地看着她。 “想要了?” 郗良执拗地抱着安格斯的手,重重点着头,生怕他不理解,像他逼自己做过的那样,她低头,心甘情愿含住他修长的手指,痴痴吸吮。 安格斯的呼吸不自觉变得沉重,对郗良有无尽欲望的喧嚣热血都沸腾翻涌向下腹去。他用手指在她的嘴里挑逗柔软的小舌头,另一只手啪嗒一声解开皮带的金属扣,紧接着是拉链被拉开的细微声音,就在郗良面前。这一次,郗良没有恐惧,没有不情愿,认真地舔弄安格斯的手指,在他的牵引下,手指抽离,她跪趴在床上努力张大嘴巴含住尺寸惊人的粗长性器一端。 大衣扔在床尾,安格斯一边脱衣服一边看着郗良的脑袋,心里的愕然还未退去。她第一次这般热情,小舌头生涩地舔弄龟头,将其含在湿润的嘴里卖力吸吮,再是尝试含得更深,慢慢地吞吐,口水很快将半硬的茎身沾得湿淋淋。 捅伤未婚夫就是这傻子的春药吗? 安格斯当然不相信,事实上他还在震惊中,脑海里重复地闪过郗良未婚夫说的话,他很想知道是哪一句或是哪个词惹怒了郗良,但腹下伺机而动的欲火频频截断那些字句,他一向引以为傲的记忆力在郗良的小舌头舔舐下一败涂地。 郗良似乎已经懂得步调,她吐出硕大的龙首,近距离看着它高高挺立的威武模样,嘴里还残留被它撑大的难受和滚烫的粗硬感觉,她知道够了,该换个姿势了。她的两颊像白玉撒了红粉的颜料,红得滴血,温驯地低着头转过身,背对安格斯趴在冰冷的床单上,战战兢兢地用臀部去碰触那根仍旧令她心惊胆战的阳物。 “安格斯……”郗良嗫嚅着唤道,想碰又碰不到,想碰又不敢碰,稚气的嗓音因此带着性急挫败的哭腔,“安格斯……” 安格斯缓缓掀起她的长裙下摆,低声问:“你想这样来?” 郗良意乱情迷地点着头,似是才察觉,小手连忙抓住裙子拢至腰际垂下,当安格斯的指尖碰到单薄的亵裤,她忍不住瑟缩一下,又狠下心高高抬起臀部,小手抢在安格斯之前扯下最后的遮掩。 安格斯的指尖不客气地刮过粉嫩的唇瓣,黏腻的蜜液染上他的指尖,他漫不经心地捏弄敏感的花蒂,引得郗良阵阵抖颤,不停收缩的狭小阴道口溢出更多的蜜液,无疑是在告诉亵玩她的男人,她已经准备好了。 “安格斯……” 郗良怅然的呼唤犹如催情的毒药,求欢的杀手锏,安格斯不再迟疑,壮硕的性器抵上娇嫩的阴唇,将其撑开缓缓挤入。湿滑的嫩肉寸寸推挤着入侵的巨物,却未能阻止其前进,反而令它愈发粗硬,像会长大一样肆意蛮横地开凿出一个容身之地。郗良揪住被子安分地承受着,不禁仰起头发出喑哑的呻吟后又迅速埋下头去,咬住被子不愿出声。 粗长的茎身完全嵌入狭窄的甬道后,安格斯舒爽地喟叹一声,大掌轻轻揪住郗良的发丝,意味深长哄道:“别咬被子。”郗良松开贝齿,迷乱仰头,身体里的粗大器物不由分说重重捣弄起来,头发被大掌收紧,她无法埋下头去,被迫仰着头颅呜呜娇吟。 安格斯清楚,被捅一刀的未婚夫远没能断气,当然也没能离开逃命,他心血来潮要半死不活的未婚夫听见自己的未婚妻在别的男人身下有多么热情迷人。 在郗良身体里毫不怜香惜玉驰骋半晌,安格斯陡然拔出性器,“啵”一声响带出被捣出白沫的爱液,郗良还在高潮余韵中痉挛。接着他握住她的手臂将她提起来,两人面对面,郗良下意识抱住他的脖颈,细长的玉腿迎合着缠住他的窄腰。安格斯托起她的臀部,火热的龟头对准湿漉漉的甬道口,挺身的一刻也将她往下一按,由下而上地贯穿她。 “啊……” 郗良被往上抛起又沉沉落下,每一下都被插到最深处,敏感的身子颤栗着,几乎无力的四肢仍不得不竭力缠住安格斯。她无法抑制自己地呻吟着,稚气却清冷的嗓音早已沙哑,白里透红的脸颊烫得吓人,沉沦在性欲巅峰的神情娇憨,如痴如醉。 安格斯也几乎没有理智,着魔般亲吻她,将她抵在墙上狠狠操干,弄得她高潮连连,无法隐忍的快乐的、痛苦的呻吟都在淫靡的空气中倾泻到楼下去…… 幽暗之中,惘然的灵魂义无反顾奔向情欲的深渊。 …… 深沉的夜色下,风雪渗骨。 眼看着楼梯处再无动静,波顿和比尔难以置信地从窗边挪开步伐,一言不发走上台阶推门而入,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个可怜的男人。 江彧志神情惊愕,脚跟小幅度地使力,推着身体挪动,挣扎着想离开这里,想活命,但是视线里突然倒映出两个陌生的男人,他即刻僵住。 波顿嘀咕道:“他还没死,怎么办?” 比尔沉默半晌,楼上开始传来忽隐忽现的暧昧不明的声音,他即刻嗤笑出声,道:“怎么办?陪他一起等啊。”还踢了踢江彧志的肩膀,“喂,听到没有?” 双手在地板上用力地抓着,江彧志目眦欲裂,耳边莫名回荡起别的女人魅惑的呻吟,而脸蛋全在眼前变成了郗良的模样,傻傻地笑着往后退,离他越来越远,转身攀到安格斯身上…… 波顿蹙起眉头,意味不明地望了一眼楼梯处,倏然察觉到一股难以启齿的恻隐在心头缠绕。 比尔看着江彧志的模样,蹲下身逗他,“你的未婚妻现在被别人压在身下,你却躺在这里,还是男人吗?噢,你受伤了,我看看伤得有多厉害?”故作好奇地凑近插在他肚子上的匕首,一只脚往前一挪,直接踩在他的左手上,让他瞬间呻吟出声,满头汗珠又密集起来,“嗯……没什么嘛,这么一点伤,还可以站起来啊,怎么这么没用呢?” “你——”江彧志再看肚子上的利器手柄,几乎难以置信,上面精美的枫叶浮雕在他眼里重重迭迭,忽地一个手柄变成两个,叁个…… “比尔,别把他弄死了。”波顿的声音有些僵硬。 比尔轻笑起身,放过了江彧志的手。 “放心,我还很想看看安格斯要干什么。”说着,比尔走到沙发边坐下来打了个哈欠。波顿见状,也让自己忽略掉女孩充满颤栗的悲鸣,在他身边坐下。 那声音越来越紧凑,像一根坚韧的藤蔓,蜿蜒曲折缓缓缠绕住他们的心,再无情地收紧。 今晚,安格斯和波顿才刚从曼哈顿回来,比尔拦下安格斯跟他商量原定好的计划发生意外怎么办,意料之内被臭骂了一顿,之后波顿发现有一辆车子经过,这引起了安格斯的注意,拯救了比尔于水深火热之中。 他们的门口是很少有人经过的,一直只有郗良这个酒鬼,于是他们猜是她的未婚夫回来了,想着让安格斯今晚不要过来为好。但安格斯显然已经把自己放在正主的位置上,他们只好跟过来,还做好安格斯会把人弄死而他们需要毁尸灭迹的准备。 结果,是郗良自己把未婚夫弄了个半死。 波顿的眼睛一直盯着地上被伤害被羞辱到已经绝望的江彧志,旁边的比尔自顾自开了一瓶白兰地,又起身去找杯子,给波顿也倒一杯酒,两人若无其事地喝着。 时间过得极慢…… 疯狂过后,郗良精疲力尽,沉沉昏睡过去。 安格斯贪婪地抚摸她的脸庞,凝视着她的睡颜好一会儿才起身收拾好自己,轻轻关上房门下楼。 客厅里等待的两人看见安格斯出现便站起身,比尔挂起笑容调侃道:“我敢保证你再不下来他一定不是死于情杀凶杀,而是冻死的。” 江彧志躺在血泊里已经没了挣扎,匕首插在他的肚子上只看得到刀柄,一点点的刀身都看不见,鲜血在寒冷的天气里早已凝固。安格斯可以清晰地透过他的衣物看见他的胸口还在轻微起伏,眼睛还会眨,但精神状况已经不太行了,脸色惨白,双唇毫无血色。 安格斯走近他蹲下身,磁性的嗓音轻轻落下,却残忍如魔鬼,“你的未婚妻真是个宝贝,可惜你无福消受。”话音刚落,安格斯伸出手握住刀柄给了江彧志最后一击,长长的利刃生生割到他的胸口,再猛地拔出来,刀尖划过他的下巴,鲜血飞溅到他睁着眼睛死不瞑目的脸上。 安格斯漠然起身,端详着手上染血的枫叶匕首,风轻云淡地问:“这是她自己买的?” 波顿嘴里无味,语气平平答道:“是,她好像很喜欢那个图案。” 比尔走到入门处,“我忽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我们还没做。”说着,他蹲下身抓起江彧志的外套摸索,找不到要找的东西又打开他的箱子,在里面一阵乱翻。 安格斯和波顿看一眼就明白,他们还没弄清这人的姓名,只知道是郗良的未婚夫。 “找到了。”比尔拿着江彧志的身份证件,别扭地宣告,“江、彧、志,他的名字叫江、彧、志。”又耸耸肩说,“应该很容易处理。” 安格斯迟愣一秒,一种莫名的耳熟让他伸手将证件拿了过来,“江彧志?” “怎么了?” 安格斯微微皱眉,“呆子的母亲好像姓江。” 波顿和比尔在明白安格斯说的呆子是谁后都呆住了。 嚎一声,求收藏求留言求珍珠求温暖QAQ(求得有点多了TAT) Chapter23喜欢哥哥 翌日,郗良起床洗漱,梳头发的时候她看着镜子,猛然想起昨夜发生了什么。她惴惴不安跑下楼,懵懂地看着干净得一尘不染的厅子,空气中一点残留的血腥味都没有,仿佛脑海里关于昨晚的印象只是一场梦。 她问安格斯,“他的尸体呢?” 安格斯走过来亲了她的额头一下,“扔了。” 郗良没想到他连尸体都能扔掉,“你不怕?” 安格斯眸光淡然,唇边的浅笑带着几分苦涩,“怕什么?”这个世界怎么会这么小呢? “他死了,我杀死的。” “我知道,那又如何?”安格斯摸摸她的脑袋,漫不经心道,“只能说明你确实很不喜欢这个未婚夫,而且看起来他也没有很喜欢你,不幸的是你们却有了婚约。这婚约是怎么来的?” 郗良眨巴眨巴眼睛,仍旧说:“我不知道。跟你说了你也不会懂。”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会懂?” 郗良走到沙发边坐下,摸着肚子自顾自道:“因为我也不懂。说什么他喜欢我,嫁给他是为我好,嫁给他是我唯一的归宿,我根本听不懂。安格斯,我饿了。” 安格斯走进厨房给她端来一碟意大利面和一杯牛奶。今天他没心思烹饪什么,只能这么随意喂她,好在郗良不挑食,有得吃就吃。 安格斯坐在她身边,沉吟道:“这些话是他和你说的?” 郗良吃着面,摇了摇头,只是否认,没有回答。 “是谁说的?” 郗良嘴里嚼着面,含糊不清道:“关你什么事?” 安格斯无奈靠进沙发背,沉思片刻,道:“良,我想了解你,我想知道你经历过什么。” 他想知道在此之前她杀过多少人,否则一个普通姑娘怎么可以在杀人后这么冷漠,没有一丝惶恐?事实上,哪怕她真的什么都不懂,看见死人也是该害怕的,何况是她亲手捅伤,是她的未婚夫。 郗良直白道:“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安格斯欺身压上郗良的背,郗良身子一僵,垂在耳边的发丝被捋到耳后,安格斯凑在她耳边温柔低语,“良,昨晚他说了什么惹怒你,这你总能跟我说吧?你也不想哪天我说错话惹你生气,而你又杀不了我,只能自己闷着,对吧。” 郗良拿着叉子的手颤了颤,握紧叉子的同时一只大掌也附上来,将她的拳头包裹,像要手把手教她用叉子一样。 安格斯很有自知之明,他根本不用说错什么话,他的所作所为已经把郗良惹怒无数遍了。 即使昨夜郗良主动向他求欢,也没改变她想杀死他的心。 半晌,郗良咬牙切齿道:“杂种……我不想听见别人骂我杂种、野种。” 安格斯恍如隔世,愣了一会儿,他慵懒地笑着,“这有什么?”曾经他也如此遭受谩骂,现今依旧,别人对他的轻蔑从未减少,但他的心境早已改变,他不在乎了。 他不在乎,郗良在乎,她眼里溢出泪花,气得发抖,恨恨道:“我不想听见,就是不想听见!” 安格斯顺着她的背安抚道:“好好好,乖,别生气了。”还不忘为自己贴金,“我永远不会骂你,良。” 待郗良情绪平复,默默吃着面,安格斯回过神来,心里还有一个疑问——她听不得杂种、野种,是因和他一样也是一个不受待见的私生子?很快他就不在意这个疑问,因为只要有人想辱骂别人,任何字眼都能变得极其不堪。狗杂种什么的这些词本来就没有特定意义,唯一的意义是证明说出这些词的人嘴贱。 过了几天,一个下午,有两天两夜没出现的安格斯回来后看见郗良正趴在地上呕吐,还用手指抠喉咙,吐出一滩酸水,也可能是酒水。她的身边有几个空酒瓶,还有一瓶剩一半。她的睡袍和地上都是烟灰和烟蒂,两叁包烟散落在地上已经空了一包。冰冷的空气中是烈酒、烟草和酸水交杂在一起的繁复味道,刺鼻得令人难以忍受,连同她整个人都是臭的。 安格斯走过去,高大的身子完全将郗良笼罩,寒冷的冬天她只穿一件睡袍,身子单薄。他神色不悦动作粗暴地将她拎起来扔在沙发上,她抬起一张神情难过的小脸冲他呢喃:“难受……” 安格斯微微俯身粗鲁地摸着她的额头、脸颊,知道她并没有着凉发烧,恼怒的声音透着一股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紧张,“谁让你又抽烟又喝酒?怎么还有烟?” “好难受……”郗良揪住他的风衣蹭着,仍然在干呕。 “哪里难受?”安格斯将她凌乱的长发都整理到她的背上,看到她捂着肚子,他问,“这里难受?”得到的是郗良胡乱地点头,“饿了?”他又问,刚刚比尔还跟他上报说郗良昨天下午骑车出去买了一堆食物回来。 郗良摇头喃喃:“饱了……” 安格斯直起身子,大手顺着郗良的背轻抚,疑惑的茫茫脑海里陡然闪过一个念头,他立刻让她躺平,掀开她的睡袍,蹲下身摸了摸她的小腹,没有温度,还是平的。他连忙将睡袍拉好,脱下风衣包住瑟瑟发抖的郗良,然后抱着她有些失神地靠进沙发背。郗良身上的臭味在刺激着他的底线,若不是蹭着自己脖子的小脸实在冰冷,他会直接把她丢开。 “多久没来月事了?” 郗良在安格斯的颈窝间打了个带着酸味的酒嗝,“月事?” 安格斯望向天花板,修长的手指摸进风衣和睡袍,抵在她的双腿间,简单直白地问:“这里多久没流血了?” 郗良在浑浑噩噩中终于想起来一直被自己忽略了的事,眼睛当场泛红,“我不知道……好久了?我是不是要死了?都是你害的,你对我做了什么?”她一把揪住他的衣襟。 安格斯叹息一声,感觉郗良懂,又感觉她还是不懂。 “没人教你为什么流血,为什么不流血?” 郗良愣了一下,将脸仰得更高,对着安格斯的侧脸使劲吐着难闻的气味,“为什么?我是女人,女人就要流血!哪有为什么?” 安格斯憋着气,抬手把她的脑袋按回胸前,紧紧捂着,让她的脸贴在自己的胸膛上,没好气说:“明年就会重新流血了,你不会死。” 郗良小巧高挺的鼻子跟他的胸膛挤压着,仿佛要塌了,嘴巴也跟布料摩擦,但她没心思计较,脑子里只有自己会不会死的大事。 “真的?” “真的。” 从第一次要了郗良开始,安格斯潜意识里就忘了这回事。在他的潜意识里,郗良是前所未有的可爱,且十分可控,完全可以等玩腻了再一次解决可能发生的意外。直到这一刻,意外发生了,他莫名没有抵触,没有不想接受,反而——他很想高兴,但她的浑身恶臭早在不知不觉中把他难得的还来得及没破土的喜悦连根拔起,他没有感觉。 他将抵在她双腿间的手往上挪移,结结实实地放在她微凉平坦的小腹上,感受着她一起一伏的生命,也感受着一颗种子在里面发芽。 小腹被温暖厚实的大掌覆盖,郗良舒服地哼了哼,不自觉也将手放上去,隔着风衣覆在安格斯的手上,用力捂着,“不要拿开……” 安格斯另一只手轻摸她的头发,满意地勾起薄唇,“不拿开。” 呕吐欲再次袭来,郗良窝在安格斯怀里干呕两下,一向爱干净的安格斯头皮发麻,浑身僵硬。 待郗良平息下来,安格斯遥望远方,语气平平道:“还难受吗?” “安格斯,我是不是要死了?这个样子,已经好久了……” 安格斯迟疑问:“多久了?我走的时候你就会了?” 郗良呆呆的,过了一会儿才点点头。 安格斯心里有底了,在他回欧洲的时候她就有妊娠反应,少说也怀了两叁个月,算来还有七个月左右的时间孩子就会出世。 “良,你喜欢女儿还是儿子?” 郗良阖上双眼安静地汲取安格斯身上的温暖,一时没有多想,脱口而出道:“我喜欢哥哥。” 若是在昨天之前听见郗良说出这样一句话,安格斯一定会趁机旁敲侧推,探出她的过去。然而现在,他已经知晓她的来历,也知晓她说的“哥哥”是何许人也。 他勾起玩味的笑意,轻嗤一声道:“良,选项里可没有哥哥。” “我不要,我就喜欢哥哥。” “你怀孕了,知道吗?” 安格斯不知道自己轻描淡写的话有多残忍,像道惊雷一样把郗良劈得弹跳起来,站在安格斯面前,她茫然问:“你说什么?” “我说你怀孕了。”安格斯面不改色道,“女儿还是儿子,你只有这两个选项。” 郗良盯着他看了许久,“我怎么会怀孕……我都没有结婚我怎么会怀孕?你又想骗我!我没有结婚怎么可能会怀孕?你是不是傻子?没有结婚是不可能怀孕的!” 稚气的嗓音一蹦叁尺高,劈头盖脸斥得安格斯啼笑皆非。 “良,为什么没有结婚不可能怀孕?” “没有结婚当然不会怀孕了,你是不是傻子?这还要问!” 安格斯欲言又止,心情复杂地看着她裹紧自己的风衣,像小孩偷穿大人的衣服,气鼓鼓又嫌弃地瞟了他一眼后径自上楼去,临走时嘴里念念有词,还在骂他蠢得无药可救。 Chapter24一文不值 安格斯独自坐在沙发上,突然听见一阵细微的铃声,他循声回头,看着墙上的挂灯。 比尔说过,他装了一个铃,在有要紧事时,他才好舒舒服服地坐在大背椅上,轻松地摁一下,而听见铃声的安格斯就该自觉点,立刻开车赶回去处理要事。 安格斯还当他在开玩笑。 此时铃响,舒舒服服坐在大背椅上的比尔隔着屏幕都能看见安格斯脸上无声无形的怒火,可惜他尽管恼怒,也还是乖乖起身出门了。 比尔无所畏惧地打了个响指,招呼站在办公桌前的几个小伙子上前,“愿赌服输,安格斯出门了,钱拿来。” 爱德华倾身偷瞄一眼监视器,问:“你真的有让铃响?” 比尔摊手,“不然呢?难道我跟安格斯有心灵感应,能在心里叫他来吗?” 另一年轻人道:“说不定是他碰巧要出门。我才不相信你真的敢用铃传唤安格斯。” 比尔笑得放肆,“等下你可以亲自问他有没有听见铃铃铃——” 波顿坐在沙发上摇了摇头,“要是让安格斯知道你们在拿他消遣,下回欧洲那边的生意有什么问题,我相信该去处理的人里面少不了你们。” 闻言,拿安格斯消遣的几人都老实下来。他们从欧洲来,欧洲于他们而言却不是一个好地方。 比尔面不改色,“放松,我们可不是在拿安格斯消遣,我们确实有事要和他汇报,对吗,诺亚?” 诺亚是被派去帕克律师事务所工作的年轻人,他心虚地笑笑,“我忽然觉得这事犯不上要特地找安格斯说。” 比尔笑道:“你错了,只要是关于郗良的,就算是小事也得第一时间特地和安格斯说。” 安格斯很快到达,比尔热情地迎上去,眨眼的功夫连连后退,捂住口鼻道:“安格斯,你身上烟酒味太重了吧,还有一股……你吐了?身体不舒服?” 自从安格斯回来,监视器不再二十四小时开着,因此比尔不知道安格斯怎么弄成这样,看着还光鲜亮丽,闻起来一言难尽。 其他人有样学样,一时都嫌弃地捂住口鼻。 相较于郗良给的不爽,身上难以忍受的秽物之味倒也没什么。几乎被郗良骂成傻子的安格斯觉得自己的鼻子也麻了。他不理会比尔虚情假意的关心,不悦的目光瞪着比尔,比尔立刻把诺亚推出来。 诺亚将公文包里的文件交给安格斯,“安妮·安德森的土地和房子我用市场价买下来了,至于要打听的消息,那里根本没有,安格斯。就算是帕克本人,我看他也说不出什么,他只是一个继承父亲衣钵的酒囊饭袋。安妮·安德森原本的律师是老帕克,不过他上个月中风了,因为他中风,我才能这么顺利把那一块地搞到手。现在那个房子是你的了,安格斯,你可以让那姑娘选,是要未婚夫还是要你。” 安格斯将文件随手一扔,面无表情靠进沙发里。 比尔忍不住低声道:“诺亚,早就不是要那姑娘选未婚夫还是选安格斯的事了。” 诺亚对于这里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她选了安格斯是吗?我就知道,但凡有点脑子都知道要傍上安格斯。” 安格斯看向他,意味不明问:“是吗?” 诺亚被问得不禁沉着下来,冷静道:“当然。安格斯,就算她不知道你的权势有多大,只是看你的外表,她都该被你迷住。”他以毒辣的眼光确定安格斯有这个资本,但盯着安格斯深不可测的眼睛,他觉得自己失手了。 “安格斯,那姑娘没有脑子,还瞎,是吗?” 比尔实在看不下去,干脆说道:“那姑娘捅伤自己的未婚夫,安格斯顺手杀了他。现在的问题是,死了的未婚夫姓江,和呆子夏佐的母亲是一个姓氏,我们不确定他到底是不是呆子夏佐的亲戚。” 诺亚惊呆了,“什么?” 波顿道:“安格斯,你去见夏佐·佐-法兰杰斯了吗?” 其实答案呼之欲出,郗良说出“夏佐”这个名字,她的未婚夫和夏佐的母亲一个姓氏,这绝不仅仅是两个巧合。 …… 安格斯带食物回来的时候,郗良穿得厚实,蹲在门外屋檐下,面前一个雪堆,把烟蒂插在雪堆上。 “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安格斯扫一眼雪堆,看见叁个烟蒂,刚消不久的气又不打一处来,拎小猫似的强硬地将郗良拎回屋里,“你还有多少烟?” 屋里,郗良挣脱掉他的手,捂着口鼻跑远了说:“你身上好臭!” 安格斯差点吐血,恶臭的源头一洗干净就忘记自己有多臭了,居然还有脸嫌弃他这个无辜被熏的。他自己也再忍受不下去,一刻也不想耽误,将食篮放在餐桌上,径自上楼去。 该是吃晚餐的时候,郗良将安格斯带回来的菜肴在桌上摆好,走进厨房拿了两份餐具,再从柜子里拿出一瓶伏特加,不等安格斯,自己慢慢吃。 等安格斯洗完澡下楼来,郗良还没吃完,两人面对面,像一对无话可说的老夫妻一样沉默着。 当郗良拿起酒瓶凑嘴边喝时,安格斯蹙起眉头,起身将酒瓶抢走,面无表情道:“这段时间不许再喝酒了。” “为什么?” “我说了,你怀孕了。” 旧事重提,郗良的怒火蹭蹭往上涨,“你是傻子吗?我说了我没有结婚不可能怀孕!” 安格斯靠着椅背,环抱双臂看着她,“为什么要结婚才能怀孕?” “我怎么知道?阿秀和小姨都没有结婚,她们就没有孩子,江娘结婚了,她就有孩子。我没有结婚,我不可能会怀孕的!” 安格斯无言以对,看着郗良的眼神莫名带着悲哀。 “良,你有未婚夫,如果你和他结婚了——” 郗良打断他,“我是不会和他结婚的!” “当然,因为他死了。但如果他没死,你就得和他——” 郗良再次打断他,“我不会和他结婚!” 清冷的嗓音十分冷静地重复了这句话,透过清澈的暗眸,安格斯看见一股熟悉的杀气,当即明白了什么。 “你不是因为他骂你才杀了他,对吗?” 郗良搭在桌上的两只手紧紧攥成拳头,稚嫩的脸庞萦绕着诡谲的冷漠和坚定,像一株迎着风雪的冷杉,坚韧傲然。 “关你什么事?”她轻声说道。 此时此刻,安格斯几乎可以确定,郗良就是一个天生的坏种,她杀人不是出于冲动,在她心里,她很清楚自己想要谁死,并且有胆量付诸行动。 见安格斯不吭声了,郗良看着他手边的伏特加,鼓起勇气说:“把酒还给我。” 安格斯睨了酒瓶一眼,对于自己在一瞬间产生的迟疑,他觉得很可笑。他确信自己在郗良想杀的人里面,郗良动手杀他以失败告终,但她应该还没放弃。眼下他若不把酒给她,也许她想杀他的念头会像浇了酒精的星火一样炸开来,今晚睡觉还得防着她。若把酒给她,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良,我还有个问题要问你。” “什么?” “你说你喜欢哥哥,你有哥哥,是吗?” 话一出,安格斯确确实实看见郗良的双眼在瞬间布满阴霾,变得阴鸷骇人,但转瞬即逝,她的眉眼痛苦地皱起来,近乎咬牙切齿地说:“关你什么事?” 安格斯明知故问道:“你不想和你的未婚夫结婚,是因为想和你的哥哥结婚,是吗?你知道兄妹结婚是乱伦吗?还是说你的哥哥不是你的亲生哥哥?既然不是,为什么你的未婚夫从一开始就不是他?是他不想和你结婚,而你一厢情愿,对吗?” 安格斯的声音低沉有磁性,语气温柔,不紧不慢地问着,所问的话却像一张柔软的网一击网住猎物,无形的压力像无孔不入的水流从四面八方压来,网慢慢收紧,紧得网中的猎物垂死挣扎也无济于事。 郗良震怒拍案而起,睁大了眼睛死死瞪着他,厉声嚷道:“是他说会永远和我在一起的!是他说的!是他说的——” “什么时候说的?” 愤怒的郗良一时顿住,泪光闪烁的眼睛呆呆的。 安格斯意外地看着她,根本没想到她的反应会这么激烈,着实被她吓了一跳。 “良?” 泪珠簌簌滚下,郗良回过神来盯着安格斯,哽咽着呢喃道:“是他说的……我不是一厢情愿……”然后她哭着往楼上跑。 安格斯跟在她后面上楼,房门被她甩得“砰”一声巨响,关上了又弹开。 郗良扑在床上,用被子将自己的脑袋埋起来,哭喊声透过被子传出来,沉闷凄惨。 “铭谦哥哥,铭谦哥哥,铭谦哥哥……” 她用回汉语呼喊着,不断重复着“铭谦哥哥”四个字,像顽固的笨巫师在执着地重复某种没有力量的咒语。 安格斯听得清清楚楚,他懂汉语,他的汉语是夏佐·佐-法兰杰斯,也就是这个疯姑娘的铭谦哥哥教的,他最先学的叁个汉字就是夏佐的汉名“佐铭谦”叁个字。 这一刻,听着郗良发疯似的喊叫,安格斯只觉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的身体怀着他的孩子,她的心早已给了别的男人。 诺亚说,但凡有点脑子都知道要傍上安格斯。 那是因为另一个选项是一文不值的江彧志。 事实证明郗良很有脑子,在一文不值的江彧志和佐铭谦之间她知道选择佐铭谦,她选择了佐铭谦,如此一来安格斯算什么?安格斯和佐铭谦比,也是一文不值。 Chapter25嫉妒(H) “铭谦哥哥……” 安格斯感到一阵风刮过耳畔,从大西洋吹来的寒风,将他卷回遥远的大洋彼岸。 十几年前,他还是一个生活在湿冷的伦敦市的年轻气盛的少年,他心里藏着一股忸怩的劲,他用这股劲在数不清的日夜里折磨自己,无人知晓。后来在离开伦敦的客轮上,他用宽大的胸怀原谅自己的年少无知,原谅自己的不切实幻想所产生的自我折磨。 罪魁祸首是那股忸怩的劲,它的名字是“嫉妒”。 十几年后,嫉妒卷土重来,不再是少年的安格斯已无法用年少无知来原谅自己的沦陷。 可他又能怎么样呢? “铭谦哥哥……” 耳边萦绕着某人的名字,安格斯深吸一口气,隔着被子抚摸郗良的脑袋,冷声道:“别哭了,他听不见。” 就算哭到再也流不出泪水,某人也听不见,只有安格斯听着,嫉妒的云雾一层层压在头顶上。 郗良从被子里钻出来,泪水涟涟怒瞪安格斯,“他听得见,他知道我在美国,他会来找我,他会和我结婚,他会永远和我在一起,他是我的!” “你来美国多久了,他来找你了吗?”安格斯无情地往她头上泼一盆冷水,“恐怕他压根不知道你在哪,也根本不想知道。” “不——”郗良嚷道,“他知道,他会来,他一定会来!” “为什么你这么笃定?” 闻言,郗良的气焰显而易见消散下来,一丝难以察觉的心虚令她眨眨眼睛,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终改口沉吟道:“他爱我,铭谦哥哥是爱我的。” 他爱苏白尘,苏白尘已是个死人,但苏白尘最后的话语,他一定想听。 在安格斯眼里,郗良天真得滑稽可笑,“那他怎么还没来?” 这个问题成功使郗良再次控制不住情绪而崩溃起来,她泪流满面,看安格斯宛如看仇人,“关你什么事?我说会来就是会来!狗杂种滚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安格斯一掌揪住郗良柔软的头发,俯身凑近她的脸庞,盯着她恼羞成怒的泪眼,看她愤怒又生畏颤抖着,一言不发,神色冷酷无情,高挺的鼻子抵着她的,莫名亲昵。 “我不要看见你……”郗良的声音软了下来,话音轻颤。 “你刚刚骂我什么?” 安格斯的声音放得极轻,温润如玉,平静的蓝眸中却倒映着郗良愈发惊恐的苍白脸色。她像见鬼一样毛骨悚然,泪雾朦胧的眼睛里满是安格斯阴冷的危险气息。 “狗杂种……”郗良的泪珠流下脸颊。 “你知道我和你一样,不喜欢听见这个词吗?” 郗良吸吸泛红的鼻子,眼睛骨碌碌转着,恍然大悟道:“你是野种?不知母亲的野种?还是不知父亲的野种?关我什么事?我是妈妈生的,是妈妈和爸爸的女儿,他们爱我。” 安格斯几乎要被她气笑了,搞半天只有他一个人是私生子,会因被骂野种杂种而跳脚,偏偏这家破人亡的傻子居然还好意思在他面前炫耀。 “他们人呢?”他故意要戳她的肺管子。 郗良不吭声,抬起手要扒开安格斯揪住自己头发的手,安格斯纹丝不动,甚至加重力道,头皮和发根的撕扯感叫她疼得不知所措地流着泪。 “放开我!” 安格斯干脆将她推倒在被子上,她又埋着脸放声哭起来,继续叫着铭谦哥哥。 “铭谦哥哥……” “就算你再叫上一千遍一万遍,他也不会来。” “他会来!”郗良嘶吼道,“他爱我,他一定会来!” 安格斯冷笑一声,讥讽地挖苦道:“是,他爱你,他会来,他来了以后呢?你以为我会把你还给他?别忘了,你还怀着我的种,除非我玩够你,否则你一辈子都别想摆脱我。” 郗良忽地止住哭泣,茫然又恼怒地看着他,顺从本心脱口而出道:“我一定要杀了你——” 安格斯再次揪住她的头发逼她仰头,尽管在气头上,他的话也是无懈可击。 “你的哥哥就这么好?也许他想要你死呢?毕竟你在这多久了,他来看过你吗?来过吗?” “不——”郗良哭着怒吼道,“铭谦哥哥不会的,铭谦哥哥爱我,他会来的,铭谦哥哥是爱我的……” “听起来很可笑啊,良。就当他真是爱你好了,你以为他还会和你结婚吗?知不知道在他眼里,你已经脏了?” 话音刚落,看见郗良惘然的眼神,安格斯反应过来,不懂一丁点性爱的她根本没有世上其他女人都有的根深蒂固的贞操观念,佐铭谦的母亲没有像别的母亲将世上男人对女人的桎梏和羞辱传家宝似的传给女儿那样传给她。 用淫娃荡妇羞辱郗良,如同对牛弹琴,她听不懂。 安格斯改口残忍道:“你怀孕了。” 这句话对郗良来说如同火上浇油,她几乎又要吼出那一句话,安格斯干脆也替她说出来,“你要说你没有结婚不会怀孕是吗?” 郗良抽噎道:“我要和铭谦哥哥结婚,铭谦哥哥是爱我的,他是我的,他会和我结婚,永远和我在一起……” “真是感人。” 安格斯面无表情评论道,一只手掌控她的脑袋一只手扯下裤链,将温热的性器释放出来的瞬间拍打到郗良的脸颊,她哭着倒抽冷气,茫然无措地望着安格斯,呢喃着说过的话,“我要和铭谦哥哥结婚,铭谦哥哥是爱我的,他是唔——” 安格斯不给她把话说完的机会就掐着她的两颊将半硬的阴茎捅进她嘴里,把那些和佐铭谦有关的痴话都堵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铭谦哥哥铭谦哥哥,再爱佐铭谦又如何?她仍然得在他胯下仰着头张着嘴。 郗良的眼泪夺眶而出,难受地扭着头,想要吐出嘴里蓄势待发的巨龙。安格斯居高临下看着她,晦涩的蓝眸沉沉,情绪难窥。他不动声色收紧郗良的发丝用力一按,郗良被迫将巨龙含得更深,硕大的龟头直插脆弱的喉咙底,插得她连连抖颤,发出含糊不清的咕噜声。 “好好舔它,良。”安格斯徐徐诱哄道,“舔好了我就告诉你,为什么你没结婚,却怀孕了。” 话是这么说,安格斯却没有一点要将这场性交的主导权交给郗良的意思。按着她圆圆的后脑勺,安格斯兀自挺腰,又粗又长的巨龙大刀阔斧般在她嘴里抽插起来,强横的龟头猛烈地擦过贝齿,穿过口腔,碾压笨拙的小舌头,直插令人销魂的喉咙底,停顿片刻退出后又原路捅进去,插得小嘴里咽不下的津液泛滥,潺潺作响。 郗良的泪水也流得凶,还在艰难地望着安格斯,无助的小手扯着他的裤子,胡乱拍打紧实的大腿,到她筋疲力尽,安格斯松开她的头发时,她无力倒在被子上剧烈地咳嗽、干呕,小脸湿润通红,贴着不少凌乱的发丝。 安格斯仍站在床边,一边脱衣服一边套弄两下湿了一半的茎身,还有一大半是干的,插不进郗良嘴里,野蛮的欲望堆积着亟待发泄。 脱掉自己的衣服后,他将颤巍巍的郗良拎起来叁下五除二扒光她的衣服。郗良大哭,用沙哑的声音叫唤:“铭谦哥哥,铭谦哥哥……” 思念的禁锢一旦被撬开,就像无法阻拦的洪流奔涌而出。 郗良不再守着骄傲,安格斯的可怕叫她顾不得颜面,也顾不得佐铭谦还爱不爱她,还恨不恨她,苏白尘会不会笑她,她都不管不顾叫着铭谦哥哥,仿佛叫得多了,佐铭谦终究会被打动,会回心转意,将她带离痛苦的深渊,永远陪伴着她。 安格斯不想再听见这四个字,霸道地分开郗良双腿置身其中,一手捂住她的嘴巴,一手在她剧烈起伏的腹部轻抚,粗壮的性器在湿热的花唇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顶弄,黏腻的蜜液很快布满硬挺的龟头。 “良,解答的时候到了,想知道吗?” 郗良呜咽着慢慢点了点头。 “唔……” 捂住她嘴巴的大掌游移到头上,安格斯亲吻着她的脸颊、眼角,接着埋头轻咬她的耳廓,滚烫的吐息喷洒进耳道,像一根羽毛在里面旋转,又痒又麻的感觉如同电流淌过身体的每一条血管和神经,她十指揪起身下的床单,连脚趾也紧紧蜷缩。 “答案就是——” 安格斯在她耳边低语,讳莫如深的眼睛深深凝望她满是泪水的小脸,在鹅黄光芒下,像一块盛着夕阳余晖的美玉,晶莹剔透,无与伦比;皎洁的冰肌,静默的柔光,相互融合,又各有星彩。 “结婚以后,新郎和新娘要做一件事,做了这件事,新娘才会怀孕。” 安格斯的指腹在郗良眼下抹开一颗泪珠,轻得带着怜惜一般的情感。 “良,你很聪明,你说说,新郎和新娘要做的是哪件事?” “我不知道……” “怎么还是一问叁不知?”安格斯压不住心中的妒火道,“你想和你哥哥结婚,新婚之夜该干什么你不知道,为什么结婚后会怀孕你不知道,你想结什么婚?嗯?” 郗良哭着,“我要和铭谦哥哥在一起……” “你什么都不懂,笨成这样,他为什么要和你在一起?” “他不嫌我笨的!”郗良辩驳道,“我也不笨!” 安格斯有些烦躁地捏住一只嫩乳蹂躏,郗良瑟缩着哭得更厉害。 蓦地,安格斯道:“我也不嫌你笨,你和我在一起多好?” 郗良狂乱地摇头,“我不要,我不要你,不要……” “为什么不要?” “我只要哥哥……铭谦哥哥,铭谦哥哥……” 郗良重新叫唤佐铭谦,安格斯眸光一沉,语气幽冷地在她耳边道:“良,新婚之夜,新郎和新娘要做的事,就是我和你现在这样——”话音一落,胯下的巨龙发狠地捅进瑟瑟紧缩的柔软之地,牙齿咬上涨红的耳朵细细碾磨着,身下的娇躯紧绷而僵硬。 郗良的魂魄几乎被撞出身体,惶然张着红唇,微弱的意识里来来去去飘着一句话。 “就是我和你现在这样——” “就是我和你现在这样——” 安格斯的大掌插进绸缎般的墨发间,捧着她的脑袋,荷尔蒙主导的胯部与她的紧密相连,深入浅出的抽插令她小巧的乳房晃出小小的白浪,两点梦幻的嫣红色也飘忽地走了影。 “懂了吗,良?新郎要这样狠狠地操新娘,新娘就会怀孕。” “啊……啊、不……啊……” 安格斯将郗良痛苦、惊愕、呆滞的复杂神情尽收眼底,大发慈悲停下动作,一边享受紧致的吸吮,一边循循善诱道:“当然,这种事是天性,一男一女就能做,所谓结婚后才能做,都是专门骗像你这么笨的人。要的就是新娘什么都不懂,一问叁不知,所以新郎可以随意强奸新娘。” “不——”郗良崩溃地嘶喊,安格斯再次捂住她的嘴巴。 “你说我强奸你,我的确是强奸你,罪孽深重。但你知道吗?如果我娶了你,就不算我强奸你了,反而你得全身心随时随地给我玩,这是你应该的。 “良,结婚就是这样一回事,结婚是男人强奸女人的遮羞布,多的是丈夫强奸妻子。你有未婚夫,他不就想强奸你吗?都等不及到新婚之夜更理直气壮,为此还让你受了伤。你要好好记住,结婚不能让你和你的哥哥永远在一起,但可以让你的哥哥永远名正言顺地强奸你。” 安格斯放开她,大掌落在雪乳上,带着别有深意的力道毫不怜惜地揉捏,修长有力的五指每一次收紧都是赤裸裸的警醒—— “你想被他强奸吗?” “不要……”郗良颤声哭道,瘦削的小手想要推开他肆虐自己的手却被顺势按在枕头上。 “乖女孩。” 十指紧扣陷进枕头里,薄唇覆上悲鸣的红唇,少女的哭泣变得含混。 深深沉入温柔乡的巨龙披着朝露甘霖,席卷梦幻般的玫瑰海,在潮湿与芬芳的密境中野蛮驰骋。 Chapter26深夜来访 茫茫黑夜,凛冽寒风刮着细碎雪花肆虐。老树郁郁,直耸暗空,树影阴森裹着一层冰霜。一辆黑色轿车如鬼影般飞快闪过,撞破纷纷白雪。 疾驰的车子抵达目的地后发出沉闷的刹车声,车门打开,从驾驶座下来一道修长的身影,披着黑色长大衣,雪花如絮飘落在他的肩头。一双幽暗的眼睛凝视窗户透着光亮的房子,本该迈出的步伐迟迟舍不得,细雪渐渐从宽阔的肩膀落下。 佐铭谦站在车子旁边久久,清冽的寒风无孔不入,却一点没令他畏缩,始终笔直地立在下车点,仿佛一座即将裹上雪霜的雕像。想是知道这样站在这里没有意义,冰冷得麻木的心才有一丝牵动,他暗叹一声,穿过小院,稳步迈上积雪的台阶,站在门前礼貌地敲了两声。 许久无人开门,没戴手套而冻得微微发红的手掌握上门把,喀嚓一声,风雪被带进屋内,呼啸声掩盖了透过天花板的不明声响,关上门的一瞬间,佐铭谦怔住了,转而望向声音来源的方向。 “呜呜……” 楼梯即将到达尽头,从半掩的房门内传出的声音愈发清晰,那是佐铭谦所难以忘记的熟悉的清冷声音,还带着几分未脱的稚气,此刻却以让他陌生的呜咽呈现,沙哑而痛苦,微弱得几乎被那肉体碰撞的激烈所笼罩。 廊道里没有灯,一片漆黑,佐铭谦茫然地靠在墙上,旁边的门缝钻出一束柔光斜照地板,莫名刺眼。 “啊……不要……”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风雪不知变大与否,微弱的呜咽彻底没了,激烈的云雨却仍在猖狂地叫嚣着。 垂在身侧的手轻抖着被攥紧,贴着冰冷的墙面,直到一切归于寂静,掌心已经渗出薄汗。 房门打开,穿着宽松睡衣和黑呢大衣的安格斯慵懒地靠在门框上,双手环抱于胸前,漫不经心道:“我还以为是谁,来了一句话都没有,想想也就只有你了。” 因为江彧志,安格斯昨天特意抽空去见佐铭谦,一脸无害又愉悦地向他炫耀自己认识了一个很合心意的东方姑娘,她还当着他的面杀了她的未婚夫。 安格斯主要是想说未婚夫江彧志的,他有九成直觉怀疑是佐铭谦的表亲。但佐铭谦一如既往冷漠,无动于衷说:“关我什么事?”安格斯也不在意,继续在他耳边念叨他跟郗良从认识开始的事,最终说了一个“良”字。 佐铭谦一听到这个名字反应大得出奇,迟愣几十秒后猛地揪住他的领子问是不是叫郗良。瞎猫碰上死耗子,安格斯立刻就懂了,跟他有关系的江彧志的死活他根本不关心,他在意的是郗良。 到这里是个人都会理所当然觉得佐铭谦喜欢郗良,于是安格斯当场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人死了就死了,有必要探究他是谁的亲戚吗? 安格斯先发制人,说自己不会放弃郗良,佐铭谦沉默了很久,又说一句,“关我什么事。” 算是交换,安格斯要了解郗良的过去,他主动跟佐铭谦提出以后会把郗良的一举一动告诉他,只要他告诉他郗良的过去。 佐铭谦应该是同意了的,虽然没怎么说明白,连郗良杀过人他都只是一句带过,是安格斯截下他的话问:“她为什么要杀那个女人?” 佐铭谦又是沉默,许久后才说:“谁知道她怎么想。” 安格斯再问:“她一直在你家里从不出门,为什么要半夜出去杀一个女人?” 佐铭谦还是沉默,最后死气沉沉地反问:“如果现在我去找她,她会立刻跟我走,至于你,你觉得你会怎么做?” 如此直白而沉重的话语,安格斯当即清楚明白,郗良喜欢这个呆子。 在回郗良身边的路上,安格斯以为自己可以忽略这个事实,郗良喜欢佐铭谦就让她喜欢去,反正她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佐铭谦也不会来跟他抢。谁知道,郗良喜欢佐铭谦喜欢得要疯,他也没自己想的那么大度,他嫉妒了,而佐铭谦如今也来了。 早知如此,就不该告诉佐铭谦这个地址。 佐铭谦侧首,刺眼的光芒里,安格斯得意的脸庞还是一如既往的刺眼,那头此刻看来黄金一样的短发也散发着张狂的光辉。 “她呢?”佐铭谦不自然问道。 安格斯湛蓝的瞳孔往里一瞥,“睡了。” 心里不禁松了一口气,佐铭谦越过他走进房内,一屋炙热旖旎的气息令他蹙起眉头。一步一步走到床边,就像过了一个世纪,暗沉的眼眸复杂地盯着床上昏睡的人儿,干涸的泪痕已经看不清了,紧皱的眉头、粉红的脸颊和鼻尖、红肿薄唇却都能让人轻易浮想联翩,她刚被蹂躏得有多可怜,睡都睡不安稳。 佐铭谦想起多年前的夜晚,郗良睡在他身边,半夜踢掉被子,他总会帮她盖好。这一刻,他缄默着,不自觉探出手去,把盖及她胸口的被子拉高至下巴。安格斯在他身后看着他的动作,不禁走上前坐在床边,有种要守好心爱的珍宝的意味。 “怎么忽然想到要来了?”他问。 这个疑惑也盘旋在佐铭谦心里,他答不上来。在门外的踌躇、脚步的沉重、敲门的决心、走上楼梯的惶然、得知郗良入睡的如释重负,这些情绪都不是很想看见某个人该有的情绪。他可以干脆不来,认定她已出嫁,一切过往一笔勾销,自此各奔东西,各有命运。 可他还是来了。 望着昏睡的郗良,佐铭谦也说不出来自己来这里想干什么,也许只是想再看她一眼。 半晌,他睨着安格斯,怕惊醒郗良般轻声道:“我希望你离她远点。” 耐心等来这样一句话,安格斯倒是放下心,甚至露出讥讽的笑漪,“为什么?”见佐铭谦没下文,便咬文嚼字起来,“你说‘希望’,也就是说没那么坚定,毕竟希望破灭的几率比较大,你知道的,所以我可以让你这个‘希望’破灭,也不会显得我没道义。” 佐铭谦蹙起眉,无言以对。 事到如今,他能怪谁呢?怪死了的江彧志不中用,怪郗良倒霉一来就被盯上,还是怪自己没在西川当场反对江韫之的决定? “你是不是后悔了,想和她结婚了?”安格斯明确地问。 “……不。” 佐铭谦从未想过要和郗良结婚,只有今年在西川的时候和现在,被谈及这个话题,一想到郗良会成为他的妻子,他的胸口猝不及防一阵悸动,心尖像风吹霜打一样瑟缩着,不由自主感到毛骨悚然。是因为怕郗良吗?不,身为兄长怎么会惧怕妹妹?是因为两人之间横亘着一条性命吗?也不。年少时佐铭谦确实觉得郗良小小年纪残忍至极,但当年离开西川以后,在父亲见不得人的肮脏生意里耳濡目染,时至今日,他知道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身为康里·佐-法兰杰斯唯一的继承人,他没有做好人的选择。 “不想?” “少废话。” “那请问大少爷你大半夜跑来干什么?”安格斯轻挑眉梢,顺着他的视线看向昏睡的郗良,揶揄道,“心疼了?” 佐铭谦不予理会,深深凝视郗良好一会儿,叹息道:“安格斯,我来带她走。” 安格斯警觉起来,沉声道:“你还说你不想娶她。” “她的未婚夫死了,剩她孤身一人,我作为她的哥哥理应照顾她。” 短短时间内,佐铭谦已经想好了,把郗良接回去,以前她在西川怎么过,以后就怎么过。她不必嫁人,更不必嫁给他,身为兄长,他自会抚养她一辈子。 安格斯不容置喙道:“她还有我。” 佐铭谦无可奈何瞥了他一眼,如果早知郗良会遇上这个人,还被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他一定不会放任郗良跟着江彧志来美国。 “她不是安魂会的女人,她不需要你,更不需要等你玩够。” 一句风轻云淡又冷漠的话顷刻间令安格斯感受到失去郗良的危机大了千百倍。 安魂会,是数个世纪以来隐藏在罗马教廷背后叱咤风云的欧洲地下势力,神秘而庞大的黑暗王国。 安魂会的女人自小被豢养,通过容貌、身材、智力、才干等条件分成叁六九等,还没长大或长大时就会被献给政界和商界的大人物采撷亵玩,即是性奴,不一样的是她们通常会被派遣任务,诸如杀死某位大拿,尽管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要杀死一个男人很难,但在精心策划之下和下半身那档子事之后,一切悬殊的体格和力量都会被逆转。 在安魂会内部,这些女人统称为“傀儡”。傀儡里也不缺男人,因为无论是在过去还是以后,总有位高权重的男人有同性癖好,毕竟就连认为同性恋是罪恶的基督徒里,在尊严肃穆的教廷里,热衷狎玩小男孩的主教和神父也并不稀少。 权力堆砌出来的金字塔上每一层都伫立着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 “我当然知道她不是安魂会的女人,我更不是在玩她。”安格斯含糊地辩驳道。 如果有可能,安格斯不想和安魂会有什么关系,他只是他,金发蓝眼的安格斯,美国联调局首要通缉对象。可惜他没法在佐铭谦面前坚定地宣告这一点,因为佐铭谦知道,安格斯是安魂会最高决策人艾维斯五世的私生子。 “不是在玩她?”佐铭谦像在品味这句话,“难道你要娶她?” “我不会娶她,我和她在一起不需要婚姻。” Chapter27死穴 婚姻不过是当权者的统治手段,安格斯不需要将别人的统治手段奉为真理,因为他生来就不是被统治的对象,在某种层面上,他也是当权者。 “她同样不需要婚姻,也不需要你。”佐铭谦不留情面,一针见血道。 安格斯懒得再和他说下去,把手放在被子上,隔着被子轻抚郗良的小腹,“昨天我没来得及和你说,她怀孕了。” 佐铭谦的脸色倏然有些青白,惊愕镶在晦暗的瞳孔里,喉咙里蹦出无数个简短的问句在争先恐后地蹿着,最后艰难地问出率先挤出来、遥遥领先的叁个字—— “是谁的?” “当然是我的。” “你确定?” 安格斯白了他一眼,“你那可怜的表哥根本就没碰过她,我当然确定。” 佐铭谦看着郗良不安的睡颜,微微失神,“是吗。” 安格斯冷笑一声,“呆子,你就这么见不得我有孩子?” 佐铭谦将目光移到安格斯脸上,骤然冷厉如冰锥,嗓音沉冷道:“你要孩子也不该是她生的。” 安格斯端详着他脸上显而易见的难得的怒意,讥讽道,“忘记你那个被她弄死的情人了?” “不关你的事。”苏白尘也不是他的情人,他不能理解安格斯为什么要把话说得那么暧昧。 “现在你还要带她走?” 佐铭谦诧异一瞬,有些别扭地说:“等孩子出世……可以还给你。” “你是说她还是到时候出来那个?” 佐铭谦微皱眉,冷冷睨着他,“什么?” 安格斯笑着,故作为难的样子,“这可是一个难题呢,孩子还是她?不过好像也没那么难,选她的话不愁没孩子。” 佐铭谦盯着他看了几秒,在安格斯以为他想动手的时候他淡淡吐出叁个字,“你做梦。”顿了顿,不带一丝情感道,“我会安排医生帮她堕胎,从此她和你再无瓜葛。” 安格斯冷不防被将了一军,难以置信地凝望佐铭谦,自是没料到他可以这样决绝,但要说意外也不是那么意外。 “……你得先过问她的意愿吧?” “是你奸污她,她不可能会要这个孩子。” 堕胎、奸污,这一个又一个令安格斯想笑的词,就这样从佐铭谦嘴里说出来,他感觉自己在经受佐铭谦的审判。 一旦认下罪行,他就会失去郗良,失去和郗良的孩子。 安格斯遗憾摇摇头,他念在曾经相识一场的情分上,对这呆子已经足够手下留情,谁知道呆子想快刀斩乱麻,一点情面都不给。 安格斯作为一个再正常不过的男人,也跟佐铭谦在一起结伴生活过,还比他大十岁,在年龄上经历上多少可以算他半个长辈,因此还是能摸得清他的心思的。昨天见面之后,安格斯十分确定,佐铭谦喜欢郗良,但他终究是个呆子、胆小鬼,遮遮掩掩不敢承认,想要回郗良还得用兄妹这种可笑的借口。 深吸一口气,安格斯冷着一张脸道:“你最好清楚一点,我没关着她,她不情愿的话是有大把时间和机会摆脱我的,但她没有,她就在这,当着我的面杀了自己厌恶的未婚夫,她选择了我,也选择了给我生孩子。” 佐铭谦下意识反驳道:“她不在这你让她去哪?” 话一出口,看见安格斯嘴角掠过一丝嘲笑,冠冕堂皇的话语都在顷刻间轰然坍塌。 安格斯笑而不语,佐铭谦万念俱灰。 “她什么都不懂,你对她做的事,她根本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这就是你们的事了,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子,让她嫁人,还跑人生地不熟的国家来,不是找死吗?”安格斯轻而易举扭转了局势,“夏佐,你口口声声说她不需要我,可惜事实是,没有我,她恐怕早已是具无名尸。现在你良心发现,觉得自己是她的哥哥,要把她占为己有,让她和我再无瓜葛,过河拆桥这么干脆,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看着佐铭谦复杂的神情,茫然的双眼,安格斯无法相信他心里没有郗良。 果然是个呆子,更重要的是,他还从不介意别人喊他呆子,由衷不介意,这种人不是心胸宽广境界高人一等就是名副其实的呆子。 佐铭谦这个乳臭未干的年纪显然还不能谈心胸。 安格斯看着那副熟悉的呆样,幽幽起身,抓住被子一角轻轻松松一掀,郗良白皙纤瘦的身体在深色的床单上更加显眼,雪白肌肤透着樱粉映入佐铭谦的眼帘,他微一错愕,别开了脸,余光还看得见赤裸的娇躯,他干脆闭上眼睛。 只是一瞬间,郗良宛如祭品躺在床上的模样还是浮现在他的脑海里,莹白的身体笼着融融的柔光,双乳满是被抓揉的红痕,平坦的小腹似乎还在痉挛。 安格斯对他非礼勿视的自觉不甚满意,深邃的眼睛在看向郗良时陡然炽热起来,喜爱的意味和占有的欲望毫不遮掩。 “夏佐,要带她走,就先把她变成你的,直截了当点,说不定我会成全你,但别哥哥妹妹的把我当傻子耍。” 安格斯搂住佐铭谦的肩膀,薄唇凑在他耳边微启,声音低沉而诱惑,还有一丝似是而非的冷嘲热讽,阴阳怪气,“你还没尝过女人的滋味吧。康里真是过分,居然也不关心一下儿子会不会找乐子。不过也不奇怪,毕竟他风流成性,想必会以为自己虎父无犬子。这样说来就是你过分了,怎么能这么丢他的老脸?” 佐铭谦无声地攥紧拳头,手腕手背青筋狰狞暴起。 “我从来没有跟人分享女人的习惯,不过你是例外。睁开眼睛看看,良是瘦了点,但滋味很不错。你要是不会也没关系,哥哥教你,”安格斯意味深长一笑,将“哥哥”一词咬得重了些,“嗯?去抱她,别让她冻着了。” 说着,搭在佐铭谦左肩上的手就要拉开他敞着的大衣,一瞬间,佐铭谦揪住安格斯的衣襟,坚硬的拳头风一般停在安格斯的脸侧,毫米之距——安格斯及时扣住他的手腕,“呆子,别这么不领情。” 佐铭谦面对他,冷冽的脸庞上暗沉的眸子睁开,目光阴森而狠戾,“安格斯,你找死。” 安格斯笑意更深,一排白晃晃的整齐牙齿露了出来,耸耸肩道:“你这样不行,还好只有我知道,否则你老子的脸都要让你丢光了。” 佐铭谦反手一拳砸在他脸上,安格斯踉跄了一步,衣襟又被拎起。修长的手指抹过唇角一缕即将流下的殷红,他仍然笑着,“这应该是我第一次看见你生气。” 佐铭谦的拳头攥得骨头清脆地响起,安格斯将手覆在他揪着自己的拳头上,“你生气了,很好,本来还以为你刀枪不入,现在总算知道你的死穴是什么了。”说着,他收紧五指,欲扭转佐铭谦的右手,佐铭谦反应过来,长臂一扫,安格斯连忙闪身,两个人开始你一拳我一掌地在床边过起招来。 充满着温暖的鹅黄光芒的房间内,拳风冷如冰刃擦肩而过,安格斯笑嘻嘻应付,薄唇一张一合,吐出的每一个音节都散发着不知好歹的气息。 “没想到我的宝贝一下子变得至关重要,看来我的眼光真的很不错,否则怎么能在人来人往的车站一眼相中她呢? “呆子夏佐的死穴,是个人都想掐一下吧。” 一拳扫过安格斯的脸庞,安格斯侧首,反手就是一拳挥过去,谁知道佐铭谦没躲了,还有几分稚气的俊美容颜生生被砸了一拳,脑袋一偏。 安格斯蹙眉,“怎么不躲了?” 佐铭谦将口腔里的血腥咽下去,悲哀又阴狠的目光睨着安格斯,“她怀了你的孩子,对你而言一点都不重要?” 他不明白安格斯为了让他放弃怎么可以这么羞辱郗良,让她赤身裸体地躺在那里,假心假意地命令他去上她。 安格斯深蓝色的眼珠子上下滑动打量了他一下,别开脸转身到床边,拎起被子重新盖在郗良身上。 “是个女人都能怀上我的孩子,要几个有几个,就看我想不想而已,有什么重要?” 佐铭谦盯着他的侧脸,似乎要在他脸上找出他在说谎的蛛丝马迹,但很显然姜还是老的辣,安格斯讥讽的脸庞上没有半点柔情。 佐铭谦仍然相信他在撒谎,在嘴硬,否则他不必因为江彧志死了亲自找上他,甚至说:“我不会放弃她的。” 他说,呆子夏佐的死穴是郗良。 不管对错,他自己呢?私生子安格斯的死穴呢? 到底还是郗良,现在就躺在他们眼前的郗良。 安格斯不会轻易暴露自己,一直如此,这一次也不例外,即便是在他面前。 “既然不重要,那你也别怪我把你当傻子耍。我是一定会带她离开这里,你最好沉得住气。” 安格斯闻言笑出声,坐在床边,颇有几分欣慰地看着佐铭谦,“我有什么沉不住气的?我说过我不介意跟你共用一个女人。这样好了,我和她一起搬去你家住,一起玩,玩腻了我再搬出来。” “你——” 佐铭谦只觉得嘴里的血腥味很浓,仿佛有一口血从被掏空的胸口涌上来。 “安格斯?”门外传来比尔的声音,接着是轻微的上楼脚步声,“安格斯?” Chapter28她生气了 佐铭谦忽地想起来安格斯说过,在他回欧洲期间,他让人监视着他难得“合心意”的宝贝。 他气不打一处来,安格斯攥住他的袖子,“出来。”直接将他拉出卧室,两人撞上拿着枪上楼的波顿和比尔。看见安格斯和深夜来访的某人“手拉手”,波顿和比尔反应迅速地将拿枪的手背到身后,但气温骤降的尴尬氛围一丝不减。 安格斯轻轻带上房门,开了廊道的灯,问:“你们有事?” 比尔和佐铭谦对视一眼,防备着没有回答,安格斯道:“不用管他。” 比尔叹一声,从兜里摸出一张信纸递给安格斯,“我们刚刚收到的电报,是伦敦来的,你的弟弟……” 发现一辆车子直奔郗良住处时,比尔知道是呆子夏佐,碍于安格斯和夏佐的交情、郗良和夏佐的关系,他在跟不跟着来之间徘徊了一下,跟着来怕安格斯说他多管闲事,不跟着来又怕安格斯在睡梦里被夏佐毙了,最后,是这份突如其来的电报帮他做了决定。 电报内容是: ——我亲爱的老哥,好久不见。今年圣诞我迫切想见你,但愿你能回来。如若不能,我会不远万里亲自去美国见你。 ——爱你,查理。 鸡皮疙瘩掉一地,安格斯攥起拳头,将信纸揉进掌心,这时,佐铭谦上前扣住他的手腕,强硬地从他手里抢走纸张扫了一眼。 “你……”比尔敢怒不敢言。电报的内容并不适合被外人看见,更别说是夏佐·佐-法兰杰斯,这也是他一开始迟疑的原因,偏偏安格斯说不用管他。 安格斯伫立原地,铁青着脸,兀自恼怒,根本无暇在乎给自己的私信已经被外人看了。 佐铭谦将信纸上的内容来来去去看了几遍,深不可测的目光扫过波顿和比尔,最后停留在安格斯遍布晦气的脸上,随意松手,有几条折痕的纸张轻飘飘落在地上。 “后院着火了?”佐铭谦语气凉薄道。 安格斯警觉地瞪着他,“关你什么事?你还不走?” 佐铭谦漠然理了理衣襟,缓缓道:“我是来接她走的,在你的弟弟到来之前,在你的死敌们知道她的存在之前。” 无论是在欧洲还是北美,安格斯树敌无数,和他扯上关系绝对没有好下场。今夜来了这里,佐铭谦的意志愈发坚定,他必须带郗良离开,斩断郗良和安格斯的联系,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唯有这样才能保全郗良的小命。 “我会保护她。” “保护?你拿什么保护?你来美国不就是为了逃离安魂会?这么多年,你逃掉了吗?” 听着,波顿和比尔不约而同倒抽一口冷气。 安格斯满眼阴鸷,“你说什么?” “我猜过去这些年查理没有涉足北美,没有来找你,是因为你的父亲在压制他。现在他不远万里要亲自来找你,是不是说明你的父亲已经——确定他了?” 佐铭谦的神色一如既往平静而坦然,波澜不惊地说着令在场其他叁人瞳孔紧缩的话,见安格斯面容沉凝,不反驳,他继续不急不缓道:“安格斯,一旦你的父亲真的退位,安魂会由查理作主,和查理有过节的你就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你拿什么来保护她?” 安格斯的目光落在佐铭谦脚边发皱的信纸上,心口窝着一团怒焰,却发作不出来。查理真是克他的,他原本已经手握胜券,就因为查理这封电报,胜券在握的人变成了佐铭谦。 比尔道:“夏佐,你胡说什么?艾维斯五世不可能现在退位。” 佐铭谦面不改色,用眼角睨着他,“艾维斯五世多少年不管事了?” 比尔被噎了一下,硬着头皮道:“他只是在幕后,他一直都在幕后,你怎么就知道他不管事了?” 佐铭谦道:“查理要亲自过来找他的老哥,你要怎么说?” 比尔无语凝噎。 “够了。”安格斯冷静下来,晦涩的眸光凝在佐铭谦脸上,沉沉地盯着他。 对安格斯来说,当下的麻烦还不是远在欧洲的安魂会和查理,而是这个已经上门来的呆子。 “我再说一遍,我会保护她,夏佐,我保证。”安格斯言简意赅道。 佐铭谦对上安格斯在说这句像空头支票一样的话时从容倨傲的目光,轻轻冷笑。 “看来你的良心现在还很泛滥。”安格斯讥笑道,“我看还得让她自己决定,是要和你走,还是留在这里。你没意见吧?” 佐铭谦微微凝眉,默不作声,安格斯当他同意了,转身推开房门问:“一起进来?” 郗良清瘦的身体又在眼前,佐铭谦心里一窒,别开脸道:“你问她。” 两个男人站在床边,床上睡着一个赤身裸体的女孩,当她睁开朦胧睡眼,她的惶恐和难堪可想而知。 安格斯见状正中下怀,算计的正是佐铭谦不知从哪学来的君子作风。他面不改色走进卧室,门也不关,坦坦荡荡开着,好让外面的人听见郗良的回答。 坐在床边,安格斯轻拍郗良的脸颊把她弄醒,她迷迷糊糊地喘着气,惶惶欲哭。 “良,醒醒。”安格斯的手漫不经心划过她的锁骨,拨开被子,带着威胁意味地把玩温暖的娇乳,“我问你,你要和你的哥哥结婚吗?” 半梦半醒,再经不起任何刺激的郗良本能想推开安格斯的手,但她越推,安格斯越用力,大掌牢牢抓住一只乳房又捏又揉。 “呜呜呜不要……” “不要?不要和你的哥哥在一起吗?不是最喜欢你的哥哥吗?” “不要——不要!” 沙哑而确切的抗拒声传到门口,佐铭谦一脸难以置信,喉咙仿佛被扼住般,一个茫茫然的疑问卡在那里不上也不下,又忽地消失了。 “乖,不要就不要,继续睡吧。” “呜呜我不要……” “乖,睡觉。” 一旁的波顿和比尔面面相觑,又都齐齐看向一动不动的佐铭谦。卧室里再没有声音传出来,万籁俱寂,房子外呼啸的寒风忽隐忽现,像遥远群山间穿梭而来的悲鸣。佐铭谦却什么也听不见,耳畔回荡着郗良怒气腾腾的声音,“不要!” “不要!” “不要!” 她已经生气了。 她是该生气。这段时间他对她不闻不问,明知她不喜欢江彧志,明知她会杀人,明知她无法独自生存,却还是自以为是心存侥幸,态度冷漠。现今良心发现,也仍是自以为是,以为她没了他就活不下去,以为她见了他就会不计前嫌跟他走,从此继续喊他哥哥,像年少时一样无嫌隙地黏着他。 已经不可能了,郗良有她的脾气,有她的傲气。 当他像个局外人一样看着江韫之把郗良许配给江彧志时,他该想到有今天。 提起哥哥,郗良不再长年如一日露出娇憨的笑,而是恼怒嫌恶,“不要!” 她真的生气了。 半晌,安格斯气定神闲走到门口来,轻轻关上门,以胜利者的姿态淡然地看着佐铭谦。 “噢,对了,用不用我提醒一下她,你在这,想和你走,立刻就能走?” “……不用了。” 佐铭谦缓缓抬眸,幽冷的暗眸一片颓然。他看了安格斯一眼,不再说什么,径自走向楼梯口,身后叁人都没有任何举动,立在原地目送他离开。即将下楼,佐铭谦停下来,回身冷冷望着安格斯。 “她就在这里,如果出什么事,我会杀了你。” 沉稳的步伐消失后,是窒闷的死寂。 安格斯轻松的神情转瞬即逝,深蓝如海的鹰眸里,无法压制的阴鸷和戾气如暗流汹涌掠过。 “去联系伯特,我要知道查理又发什么疯。” “是。” “还有,通知医生,我要在长岛见他。” “是。” …… 细雪落在车门把手上,佐铭谦伸手触碰,也未有一丝退缩。 他坐进车里,关上车门的瞬间,寒风弹到白璧般的脸上,穿透麻木的胸膛,整个人隐在黑暗中,惘然的气息随着零星雪花难以察觉地消融,渗衣入骨。 玉骨长指迟疑地搭在方向盘上,他不禁侧首凝望透出暖黄光芒的房子,空荡荡的心口隐隐抽痛,炽热的感觉缓缓攀升,像是哪里裂开了,温暖的鲜血无声蔓延。唇边噙着苦涩的笑,他降下窗玻璃,风雪欢呼着冲进车厢里,拥住看不见却血淋淋的伤口。 江玉之给郗良安排这样偏僻的房子是为什么? 这段日子,不只他心安理得地忘记郗良,连江韫之也无心与郗良联系。 是他们无情地丢弃郗良在先,像从来没有这个人。 怨不得她会生气。 昨晚又梦见自己掉收剩7个,冷醒才知是梦,不知道为什么老是梦见掉收QAQ 几个人名给大家加深记忆: 1、艾维斯五世是安格斯的父亲 2、查理是安格斯同父异母的弟弟 3、伯特是第六章最后那个怂恿佐铭谦利用妮蒂亚的人(如果阿良知道会撕碎他,可惜阿良不知道) 4、安格斯说的医生是前文比尔提过的哈特利医生,姓名约翰·哈特利(就快上线了) 前叁个不是很重要,虽然这是个群像文,但也是围着双女主的群像,特别是围绕阿良,良是第一主角,和她没交集就没戏份 然后现在良怀孕了,好像没机会写H,我会尽量多写点,希望大家不要抛弃我,后面还有几对CP,我到时也会多写点H的QAQ,不过不敢H得太过太粗犷,会崩人设,破坏整篇文的感觉。 看过前面那几章有H的应该可以看出来,我很克制(克制得有点隔靴搔痒,不配出现在这的感觉),鸡巴肉棒淫穴骚穴这些肉文常见词我是不敢用的,但想象中唯美的H我的笔力又不够QAQ 好难,一下子废话有点多。天气真的冷了,大家注意保暖啊! Chapter29帮我给她 怀孕了。 郗良醒来,一阵妊娠反应令她不得不想起昨夜的噩梦,以往模糊的认知突然都清晰连贯起来。原来安格斯这样折磨她,就是结婚后该做的事,难怪江彧志要和她睡一间房,要脱掉她的衣服。 她自然而然想起佐铭谦,印象中她和佐铭谦睡过一张床,他既没有脱掉她的衣服,也没有折磨她。 起床后看见安格斯,郗良已经反应过来,面无表情瞪着问她午餐想吃什么的安格斯,替自己的铭谦哥哥辩解道:“哥哥是不会强奸我的,不会伤害我的。” 安格斯唇角掠过一丝谑笑,懒得回应她,他的目的已经达到。 佐铭谦是不会强奸她不会伤害她,更不会来接她。 “我在问你午餐想吃什么。” “酒和烤鸡。” “……没有酒。” 郗良朝柜子看去,玻璃柜门后面空空如也,她大步走过去,透过玻璃只瞧见自己的模样。 “酒呢?我的酒都去哪了?” 安格斯坐在沙发上,轻抚额角,若无其事道:“扔了。” 郗良还有些沙哑的嗓音立刻吼道:“你怎么不把你自己扔出去!你说你除了扔掉我的东西你还会干什么!滚出去——” 安格斯难得好脾气地忍着,又耐心对这没记性的傻子道:“你怀孕了,怀孕不能喝酒。” 一时找不到头绪,像是迷了路,又像是荷尔蒙作祟,郗良陡然发狂地尖叫着泪流不止,安格斯不禁起身走近她,英俊的眉目担忧蹙起。郗良嘶喊着连连后退,整个人都在暴躁之中,后背撞上冷硬的墙壁,她抱着脑袋往下滑,蹲在角落哭个不停。 安格斯蹲下身将她抱在怀里,语重心长哄道:“乖,别哭了,等孩子出世,你想喝多少酒我都给你买来。” 郗良什么也听不进去,钻在他怀里哭着呢喃:“我不要怀孕……我不要怀孕……” 安格斯顺着毛摸她的脑袋,低声道:“良,你再忍几个月,几个月之后就好了,乖。” 监视器开着,监听设备也开着,波顿和比尔都不在,诺亚和爱德华负责起照看郗良的任务。看着监视器里安格斯蹲在墙角抱着人好声好气地哄,诺亚和爱德华还在震惊中,他们刚刚清清楚楚听见郗良劈头盖脸斥骂安格斯,又被她近乎惊悚的尖叫吓得叁魂没了七魄。 许久,诺亚戳了一下爱德华的肩膀,“该去准备烤鸡了。” 爱德华恍惚着回过神来,“噢……酒呢?” 诺亚一惊,“你没听到安格斯说她怀孕了吗?怀孕了怎么喝酒?” 爱德华一拍脑袋,懊恼道:“你看我这脑子。”片刻后仿佛才反应过来,脑海里的筋堪堪搭上,惊呼一声,“我的天,她怀孕了!” “是啊。” “难怪安格斯要叫哈特利医生来,是叫医生来给她堕——”话说到一半,爱德华觉得自己猜想得不对。 诺亚知道他想说什么,挑眉道:“要堕胎的话哪里用得着叫哈特利医生亲自从拉斯维加斯赶过来?安格斯不给她喝酒,就是想要她肚子里的孩子。” 爱德华点点头,忧虑道:“可是她之前那么喝酒抽烟,现在怀孕了才不给她喝,有点晚了吧……” “那也不是我们要担心的事。” 爱德华开车去买烤鸡,回来直接将车开到郗良的房子外面,安格斯闻声走出来拿。 没有酒,郗良发作一通后哼哼唧唧啃了烤鸡的一半,安格斯给她煮一杯甜牛奶,哄她喝下去后又哄她去睡觉。闹也闹累了,吃饱喝足,郗良很快睡熟。安格斯让爱德华在客厅里守着她,自己开车回老据点找比尔。 比尔在等电话,闲着没事拿郗良写的小说在看。他本是不感兴趣,直到发现郗良曾经和夏佐·佐-法兰杰斯一起生活过,怎么说郗良也变得特别了一点,再加上安格斯要他看她写了什么,有这双重原因,他这才抽出时间来欣赏夏佐·佐-法兰杰斯的妹妹的大作。 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 一看见安格斯,比尔心有余悸道:“安格斯,你知道她的小说写了什么吗?” “什么?” “她写了阴原晖!” “什么?”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她的主人公就是芭蕾明星,名字叫晦生,还有一个欺侮晦生的权势滔天的男人,你知道叫什么吗?就叫科林,听起来耳熟吗?明摆着就是指康里·佐-法兰杰斯。她会知道阴原晖我一点也不奇怪,毕竟她有写小说的心思就是那个痴恋阴原晖的老男人朝她大谈特谈,但她怎么会知道阴原晖和康里有一段呢?” 安格斯很快想出答案,“不要忘了,她是康里的妻子捡来的,她跟着康里的妻子生活了十年。” “我的天。”比尔一脸不可思议,“所以康里的妻子没有和自己的儿子说他父亲情人的事,反倒是和这个捡来的女儿说了?” 安格斯颔首道:“愚蠢的女人才会和自己的孩子抱怨丈夫,聪明的女人可不会抱怨,只会直接甩了丈夫,康里的妻子显然是后者。至于为什么要和小傻子说,也许她把小傻子当朋友了,反正小傻子不是她亲生的。” 夏佐·佐-法兰杰斯的父母婚姻破裂,在当年是轰动的新闻,坊间十分好奇佐-法兰杰斯太太分走了多少钱,又有流言传她净身出户,毕竟康里·佐-法兰杰斯不是轻易被人拿捏的,因此多的是媒体乐此不疲去访问康里,但每一次康里对外的说法都是他还没离婚,对方还是他的太太。 这就是康里·佐-法兰杰斯嘴硬了,他的太太明明已经不在美国,据说人带着儿子走得很快,头都不回,上流社会的男人女人因此都在茶余饭后笑话康里·佐-法兰杰斯,洋洋得意之时浑然忘了自己也在男女情事上搞得一地鸡毛,不过遮着掩着还没露馅罢了。 “那倒是,要是换个女人,还真不可能干得出来甩了康里·佐-法兰杰斯的事。” 比尔将稿子的最后一页翻出来,“对了,安格斯,你看这是汉字吗?” 安格斯迟疑道:“阴成安……” 郗良在最后一页写了“祝阴成安平安”一行字,用汉字写。 “是什么意思,安格斯?” 阴成安这个名字,一看就知道和阴原晖脱不了干系。安格斯知道阴原晖唯一的女儿全名叫娜斯塔西娅·奥古斯特沃夫娜·希德洛娃,不过被康里·佐-法兰杰斯收养后改叫娜斯塔西娅·法兰杰斯了。阴成安会是娜斯塔西娅的汉名吗?安格斯相信是,但他想不通康里的妻子是怎么知道的。 康里的妻子在一九二九年离开美国回到中国,阴原晖一九叁二年在瑞典生下娜斯塔西娅,相距两叁年的时间,相距那么远的两个国家,为什么康里的妻子还能知道曾经的情敌生了个女儿,还知道汉名? 思来想去,安格斯只能怀疑也许是康里在收养娜斯塔西娅之后有告知妻子,否则他实在想不出来还有别的来龙去脉。 纽约下午两点,伦敦晚上七点,安格斯等了大半个小时,总算和伯特·韦斯特通上电话。 伯特的声音有些沉重,他道:“安格斯,父亲让我告诉你,查理不是又发什么疯,只是……的确没人管得了他了,艾维斯五世已经决定退位,现在还没有几个人知道,不过圣诞节会公开,到时全安魂会都会知道,从此最高决策人是查理。” 安格斯缓缓一眨眼,沉吟道:“你知道为什么会这么突然?” 伯特叹息一声,“艾维斯五世心不在焉很久了,你知道的,再加上查理旁敲侧击,他终于决定退位其实也不突然。安格斯,你会回来的吧?父亲知道查理给你发电报的事,他希望你如查理所愿回来一趟,免得查理要去美国,到时肯定会生事端。” 安格斯波澜不惊道:“我会去。” 安魂会最高决策人的位置就像王位一样,一向是长子继承。安格斯是艾维斯五世的长子,但很遗憾是私生子,由低贱的傀儡所生,自小不受待见。 “父亲给了我一份第十二级成员的名单,他说并不完全,你要记一下吗?” 安魂会等级森严,最高决策人是第十叁级成员,下面还有十二级。通常来说,第八级以上便是高级成员,具体名单从来不公开,只能在日常交际和商谈生意时发现。 伯特·韦斯特是第九级成员,他的父亲是第十一级成员。托他们的福,第八级到第十一级的成员名单安格斯早已拥有,唯独第十二级,他至今窥不见冰山一角。 安格斯闻言拿过纸笔,“说。” “恺撒·亚历山德罗·卡纳瓦罗。”伯特停顿了一下,“意大利人,这个人在艾维斯五世身边,没想到他居然是第十二级,实在看不出来。” 安格斯回忆了一下,“我知道是哪个了。”意大利人,黑发黑眸,名叫恺撒,在艾维斯五世身边像个寻常跟班。 “第二个,伊桑·洛。这个名字我完全没有印象,父亲也不认识。” “我也不认识。” “第叁个,戴维·布莱克。你认识吗?” 安格斯写下名字的时候脑海里转了一圈,认识几个戴维,认识几个布莱克,但没一个是戴维·布莱克。 “不认识。” 伯特又接着念了七个名字,其中有叁个是他们在艾维斯五世身边见过的,都有点印象。然而十个人只认识四个,连一半都没有,这使伯特有些不寒而栗。 “我现在才知道父亲为什么老是叫我不要放松警惕了,我还以为自己已经完全掌握安魂会的高级成员资料。” 安格斯一脸凝重,将不认识的六个名字圈了起来。 “安格斯,有件事我得让你知道。目前这里面和查理走得近的就是恺撒,但是,我见过他和康里·佐-法兰杰斯在一起,就在餐厅里,是四个月前的事,恺撒对他毕恭毕敬的,一起用餐头都不敢抬。” “确定?” “我确定,我后来去查了,当时康里·佐-法兰杰斯就在伦敦,我确实没看错。可是我和父亲说了,他不信,他说康里的手不可能伸得到艾维斯五世身边的人身上去。” “你确定真是康里?” “天,他那张脸我又不是没见过,化成灰都认得出来。而且他手上不是经常戴婚戒吗?那可是他的笑柄,婚姻破裂了还戴着婚戒装深情呢。” 这一日傍晚,外出办事的波顿回到新据点,从诺亚口中得知安格斯和比尔还未回来,爱德华还在郗良家楼下守着,那姑娘还没睡醒。 十几分钟后,一辆黑色轿车停在门口,诺亚从监视器里看清来人,忙告诉波顿。 “夏佐·佐-法兰杰斯来了。” 波顿在客厅里,看见夏佐提着个手提箱像回家一样直接进来,把手提箱扔在沙发上,诺亚看得心里一跳,本能害怕是炸弹。 “帮我给她。” 波顿面不改色,“是什么?” “钱。” 波顿给诺亚一个眼神,诺亚会意,打开手提箱,里面是一沓一沓的美元,装得整整齐齐,满满当当,少说也有十万。 什么也不说,夏佐转身就要走,波顿沉声叫住他。 “怎么不自己给她?” 老实说,波顿不相信一个女孩会拒绝自己从小认识的哥哥,转而选择一个强奸自己的人。昨夜里,安格斯一定用了什么手段,但这呆子却信了。 如果让女孩亲眼见到夏佐,也许…… 波顿清楚自己问出这句话就是背叛了安格斯,可他实在不能不问。郗良勾起了他的良知,良知驱使他问。倘若被安格斯知道了,他也不后悔。 夏佐神情黯然,垂眸道:“没必要。” 夏佐走后不久,安格斯回来,看见沙发上的一箱美元,波顿告诉他是夏佐拿来给郗良的。 安格斯微微眯起眼,道:“扣下来。” 一次性给郗良这么多钱,她不会要,若说是她的铭谦哥哥给她的,她不又得爱得要死要活? Chapter30看医生 无烟无酒,郗良蜷缩在床上睡了几天,浑浑噩噩,直到被安格斯从温暖的被窝里揪起来,黑色的冬装扔在面前,她才来了精神。 “我能出门了?” “嗯,把衣服换了。” 郗良怯怯一笑,当着安格斯的面把睡袍解开,肌肤暴露在寒冷的空气里,她不禁打了个冷颤,鸡皮疙瘩也跟着起来了。一件一件穿上冰凉的衣服,纤细的身子还是不由自主地瑟缩,但寒冷阻止不了她要出门的欣喜和内心抱着即将能喝上酒的狂热之情。 一边穿长袜,一边问安格斯,“我的钱呢?你藏在哪里了?” 安格斯若无其事问:“拿钱做什么?”他把她的钱都收走,就怕她趁他不在溜出去抽烟喝酒,再买一堆回来这里藏一点那里藏一点。 郗良穿上长袜,停下来,小脸有几分认真地说:“我要去酒吧,得带钱。” 安格斯轻拍她的脑袋道:“我不是跟你说了要明年下面流血了才能喝酒?” 一听到没有酒喝,郗良的天都要塌了,再加上对他的恐惧,眼泪立即溢满眼眶,哭腔也出来了,“那你要让我去哪里!”除了酒吧,她哪里也不想去,何况他曾说要带她去他家,看看他想怎样,威胁气息和可怕的眼神她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安格斯眼睁睁地看着她泪水直流,黑眸因此带着氤氲雾气,哭着整个人倒下去钻进被窝里缩起来。他停在半空中的手掌无奈握紧,俯身重新把她从被窝里拎出来,耐着性子哄道:“我带你去看医生,懂吗?不看医生很容易死的,你想死吗?” 她怕死,惜命,从这一点上只要不欺瞒得太过分,导致她暴躁起来破罐子破摔,是可以轻易掌控她的。 郗良停止了哭泣,下颌还挂着几滴泪珠,睨着安格斯,“我不用看医生,我从来不生病,我命很硬的。” 安格斯哭笑不得,“谁说的?” 郗良垂下脑袋,嘟哝了一句,“阿秀啊,反正你也不认识。” 安格斯拉她下床,“是,你命硬,但还是要看一下,看完就回来,嗯?” 郗良赖在床边,眨巴着哭过的清澈眸子,颇有一丝狡黠地和他商量,“你给我喝点酒,我就去。” 安格斯当然不会纵容她,毕竟关乎她肚子里那个,想想那天她抽烟喝酒双管齐下,搞得狼狈不堪,他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可是跟她撒了又有什么用?还是要气到自己。 他脸色一冷,目光凛冽,定定地看着她,“去不去?” 郗良很怕安格斯面无表情,尽管还是那张英俊的脸,但笑都不笑的他实在可怖,活像披着人皮的魔鬼,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她屈辱地蹲下身乖乖把靴子穿好。 当司机的爱德华在车里等着,一看见安格斯和郗良出门,他连忙下车打开后座的车门,朝郗良殷勤地笑着。 郗良看着他,眼神冷漠,像在看一个陌生人,然后白了他一眼,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安格斯锁好门,走过来握住郗良的手臂将她塞进车里去,自己再绕到另一边上车。车子开动,郗良无措地低着头,双手放在双腿上互相绞着,将自己缩得像雪地里畏冷的猫儿一样。 安格斯坐在她身边,一双修长的腿裹在黑色西裤里,本就结实、笔直、修长、有力的腿再加上纯黑笔挺的长裤包裹,她不用特意去看,眼角余光也被霸道的黑暗占据,一股压迫感严严实实朝她这里一边倒,令她难以放松下来。 车厢里不算狭窄,足够宽敞,但有安格斯在,郗良连呼吸都变得困难。她第一次和安格斯坐在车上。之前是和江彧志,不过她敢于和江彧志划分楚河汉界,当时的江彧志也没有那天晚上那么不讲道理那么可怕。 郗良自己一个人胡思乱想着,眼神偷偷摸摸斜睨着旁边的安格斯,他靠着座椅背,将手肘抵在车门上,斜支着脑袋闭目养神,一只手搭在大腿上,皮肤白净,手指很长,手背上可见的青筋脉络也是修长干净的,整只手十分具有观赏性。 郗良看着这只漂亮的手,脑海里一幕幕回放的都是这样一只手揉捏自己胸脯的画面,揉得她的胸疼了红了,比他掌心的血色还要红。 她想把他的手剁下来。 安格斯闭着眼睛都能感受到一股深厚的怨念滚滚涌来,源头就在自己旁边,不用看也知道是某个阴狠的傻子心里还没舒坦。 这几日安格斯都没碰她,这会儿闲来无事,本可以逗逗她,但前面还有爱德华在。安格斯还没那么禽兽,喜欢当着别人的面玩女人,良好的教养他还是有的。 驾驶座上兢兢业业开车的爱德华只觉车厢内静寂得诡异,从后视镜里看见安格斯在休憩,他身边的姑娘低着头,不知道是不是在酝酿什么诡计。 郗良捅了人以后,比尔向他们几个有可能要和郗良接触的人嘱咐过,“以后你们要小心提防她,她可不是见血就晕的娇女孩,她会杀人。” 令人不安的车程在郗良打了个哈欠,靠进椅背昏昏欲睡,过了一会儿直接睡过去后,爱德华才感到放松些。 叁人的目的地位于长岛纳苏郡的一座森林庄园。当车子穿过覆雪的橡树林,驶上宽敞的车道时,天空渲染出银灰色的云,爱德华望见远处熟悉的深色建筑,远远可见从大窗里泛出的暖黄光芒,如同一盏盏盛着蜡烛远去的心愿小船。 他开心道:“安格斯,我们到了。” 这座庄园隐蔽、清静、奢华、舒适,是遇见郗良之前,他们在纽约常住的地方,像家一样。 安格斯轻轻应了一声,颔首看着枕在大腿上的郗良,她还在睡觉。 一路上,郗良颠来倒去,睡不下去,几回后性子就上来,哭着喊着要回家。安格斯想将她揽入怀里,让她靠着睡,她却紧贴车门不愿过来。可她还是太困了,最后迷迷糊糊蜷缩在座椅上,脑袋枕在安格斯大腿上,终于安安静静地睡了。 车子在门口停下,房子的大门很快被打开。 安格斯轻拍郗良的脸颊,温声道:“良,我们到了。” 郗良轻哼一声,揉揉眼睛,爬起来一看四周,惺忪睡眼一下子呆滞。车头窗外的大门溢出温暖的光芒,与此同时,还有一群黑色的东西走出来—— 是人,还是男人,是一个个体格有安格斯那么高大健硕的男人,刀削的脸庞,深邃的眼睛,还有干脆利落的短发,即便颜色是浅的,也看不出半点亮眼的光彩来。 他们一身黑色,像她一样。 郗良倒吸一口冷气,已经下车的爱德华走到她的车门外喀嚓一声拉开车门,寒风灌注进来,她哆嗦了一下。 “下车。”安格斯对她说,自己开门出去了。 爱德华的手搭在车门上,和善地笑着看她,耐心十足地等着她挪一下位置,伸出长腿下来。 九个站在原地身姿挺拔的男人不约而同朝安格斯点了头,问候了几句,接着房子里又走出来一个气宇轩昂的男人,大步流星走向安格斯,跟他抱了一下,锐利的眼睛在一瞬间穿过车窗玻璃注视着车内的郗良。 郗良惊恐万分,仍坐着没动,一会儿看着前面都在观察她的男人们,一会儿望着车外离她最近的爱德华。 时年四十七岁的约翰·哈特利是被安格斯叫来的,否则他现在还在拉斯维加斯经营他的大赌场,当豪华夜店的老板,每天歌舞升平,两耳不闻窗外事,美女醇酒来相伴。 当然,他还有一个正直体面的身份,是医生。安格斯已经许久没找过他,这一次忽然找他,他还以为他出什么事,要死了,于是急急忙忙赶过来。 约翰·哈特利有一头打理得一丝不苟的浓密深棕短发,还未因岁月变迁和常年用脑费心费力而发白,浓眉下深邃的棕色眼睛透着一股睿智,英挺的鼻子下削薄的朱唇和往日一样看见安格斯便牵起无奈纵容的笑漪,有几分显而易见的宠溺。 “你搞出什么事了?”约翰问道。 安格斯回头一看,郗良那小傻子还待在车里。约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隐约看得见昏暗的车里是个女孩子。 安格斯迈步走向车子,“先进去再说。” 郗良眼睁睁看着安格斯走过来,示意爱德华离开,然后手搭在车门和车顶上微微俯身,“还不出来?” “我要回家!” 安格斯眸光一沉,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看完医生就回去。” 郗良又望了一眼那群人,那群人正在看着这里,爱德华还跟他们窃窃私语,她心悸着坚定摇头,“我不看!我要回家!” 安格斯薄唇微启,“你想死?” 清澈的黑眸冒起怯懦的怒火,郗良张口吐出安格斯想都没想到她会说的词,而且还是冲着他的脸字正腔圆地说:“操你。” 不用说,这是她在酒吧学来的。他从欧洲回来的第一天,她就用一大箩筐的脏话招呼他,连婊子贱人都用上了。 安格斯眨了一下眼睛,心平气和地问:“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郗良显然不懂,“骂你啊。”还用瘦削的右手伸出一个修长的手指——中指,“这个,操你。” 安格斯深吸一口气,唇际的笑意带着不易察觉的森冷,温柔握住她的手,看似牵她下车其实是拽,又用温和的语气对她说:“等看完医生,我告诉你这是什么意思。” 郗良被他拉着走,原本想反抗,又好奇于他说的,便用另一只手主动抱住他的手臂,紧紧的。 她现在只有他能依靠了。 安格斯微微颔首睨着她的手的动作,心情好了一丝丝,脚步也稍稍放慢了。 “约翰,等等我再和你说。” 两人旁若无人地走进房子,其他人都好奇地抓着爱德华问来龙去脉。 开心!珠珠五十一啦!收藏叁十一啦!谢谢大家! 今晚我再更一章,多晚我不知道,因为我还没写QAQ 让我先来展望一下一百个珠珠和五十个收藏吧☆ω☆ Chapter31只有她 约翰·哈特利医生朝两人的背影看去,几乎愣在原地。 他们看起来像一对如胶似漆的恋人——傻子才会觉得像。 刚刚第一眼看清楚安格斯带来的女孩后,约翰不由自主地盯着她看,那张精致的小脸猛然塞给他一股强烈的熟悉感,仿佛以前见过,一时又说不出来在哪见过。更重要的是,她看起来很小,很稚嫩,他不禁怀疑她还没成年。 尽管几十年来坏事做尽,但约翰还有身为一个体面人该有的正义感和良知。安格斯由他一手带大,从安格斯身下躺了女人开始,他常常告诫他不能染指小女孩。如今看见这个女孩,他严重怀疑安格斯把自己的话当耳旁风,太阳穴突突地跳。 郗良怕生,安格斯把她安置在自己的卧房后,走下楼看见约翰站在楼梯旁,英俊的脸庞愁云惨淡,还带着一丝怒意。 看见安格斯一个人,约翰开门见山问:“女孩哪来的?” 约翰不相信爱德华的话,爱德华会包庇安格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他要听事主自己亲口说。在他面前,安格斯从不说谎。 “捡的。”安格斯一脸风轻云淡,下了楼梯,悠闲走进大厅,潇洒地在古典沙发上坐下。 屋里有暖气,远处的大壁炉里还有热腾腾的火焰。 “什么?”约翰跟在他身后,难以理解。 其他人都不在,去忙了。泊车的泊车,准备晚餐的准备晚餐,整理资料的整理资料,打扫的打扫。这里没有仆人,一切生活上的琐碎事都要靠住在这里的他们轮流分工,但通常都和在玩一样,这会儿他们还拉着爱德华要详听安格斯的新鲜事。 “我记得你从来都不会管我的女人是哪里来的。” 约翰坐在他身边,认同地点点头,“我确实不会管,我管不过来。但她只是个孩子,我跟你说过不许伤害孩子,你忘了?” “她十八,或许十九,这也不行?” “捡的你知道年龄?你根本不确定。” “这是她自己说的。而且,她怀孕了。” 霎时间,约翰整个人像被雷劈了一样,又僵又脆,仿佛一碰就碎。 安格斯好笑地看着他,重复道:“她怀孕了。” 时间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约翰的眼神跟大白天里见鬼了似的,不敢相信安格斯居然玩出私生子了。 在他看来,安格斯一向很谨慎,因为他自己就是私生子,他知道不该轻易搞出小私生子,可偏偏……而那个女孩那么小,那么瘦,裹着厚重大衣依然显得纤细,苍白的小脸可以看出她瘦得病态,这样的人,怀孕了,堕胎于她而言残忍,怀胎十月生产于她而言也残忍。 “她是心甘情愿跟着你的吗?” “……心甘情愿?”安格斯微微仰起头,凝望高阔的天花板上垂下来的古铜吊灯,漫不经心的模样像是在脑海中偷偷摸摸思索这个词的含义。 约翰见状心中了然,渐渐恢复理智,清楚两种残忍只能选择一种,那就是前者。 他坐直身子,沉声道:“我让人准备一下,明天给她做手术。” 庄园里有最先进的医疗设备,干净卫生,再由他亲自操刀,做个堕胎手术简简单单。 安格斯似乎早料到他会这么说,神色淡然道:“我是带她来检查身体的,我要孩子,约翰。” “你要孩子,那她呢?她要吗?” “她不在乎。” 约翰缓不过神来,他来自有宗教信仰的家族,却不是一个喜欢对别人指手画脚的保守派疯子,他从不将宗教和政府放在眼里,教义和法律禁止女人堕胎,他则乐意免费给女人堕胎药,做堕胎手术。那些不想要孩子却意外怀上无力抚养的女人、那些被强奸的女人、那些乱搞性关系的无知少女,还有那些常常意外怀孕的妓女等等,只要有门路找上他,他和手底下的医生们都乐意帮人一把。 他自认是个正直的医生,不会让每一个不受父母期待的生命来到这个世界上遭受苦难,这一切想法源于安格斯这个私生子。 生命无辜,不被期待不被喜爱不必来,来了只是受罪罢了。 然而现在,这个受尽磨难的私生子也要有私生子了。 约翰一脸凝重地靠进沙发里,瞪着安格斯欲言又止,无话可说。 他在十七八岁时被忽悠揽了还在襁褓里的安格斯,当他的教父,也是养父,出于人之初性本蠢,不,性本善,他欢欢喜喜接受了。谁知道,从那时开始,他的人生就注定了不能风平浪静,他理想中与世无争的生活在他抱着安格斯喂奶的时候无情破裂,在他面前碎了一地,遁进土里无影无踪。莫名其妙扛起了一个小生命,担起了一份为人父的责任,还要时不时被人有意无意地问一句,“那个私生子还没夭折?还没暴毙?” 蓦地,约翰长叹一声,道:“你知道你的弟弟查理就要上位了吧?安魂会的最高决策人。如果他知道你有孩子,我想他会很兴奋,特别是男孩的话……他一直对乱伦情有独钟,你知道的。” 事实上说得更直白点是弟弟一直对私生子哥哥情有独钟。 安格斯颔首,用指腹轻轻摩挲黑色衬衣的袖扣,声音平静,“你也知道了?” “韦斯特给我发电报了,还说查理要见你,不是你回去就是他过来。安格斯,他早就想围剿你,如今他就要得逞。” 安格斯冷笑一声,“他怎么得逞?仅仅是坐上那个位子吗?” “那女孩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你上心了不是吗?查理只需要对她下手。” 安格斯看向约翰,心里陡然没了底,“我对她上什么心了?我只是想要她肚子里的孩子。” 约翰一眼看透他,有些讽刺地迁就他道:“就姑且算查理只需要对没出世的孩子下手吧。” “我也只需要对查理下手。” “你想杀了你的弟弟?在艾维斯五世的眼皮底下?”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早就想杀了他。”安格斯冷声道,“这些年没动手,是看某人面子,但既然现在某人不管教他,由着他来我面前撒野,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约翰哑然,无可奈何缄默着。 温暖的空气中只有燃烧的声音,沉闷地萦绕在两人心头。 过了半晌,约翰听见安格斯放轻了声音自顾自道:“明天我要先去伦敦,她就麻烦你照顾了。她不挑食,很好养,就是脾气不太好,她可能还会闹着要喝酒,不过不用管她,把她关起来就好。” “什么?”约翰忽地有一股不详预感。 “还有一点你必须得知道,她有攻击性,会杀人,你最好小心点,也叫他们谨慎点,有什么利器别被她碰到。” 约翰张了张嘴,突然失了声。 “还有别的要问吗?” 约翰深吸一口气,找回声音道:“你确定你不是在形容一个疯子?” “说她是疯子未免有失偏颇,不过是的,她是疯子,总之你们自己小心点。” “我的天。”约翰已经开始头疼了,“你到底从哪里捡来这么个麻烦?这个世界上又不是没有女人了,你换个人不行吗?非要去招惹疯子。” 安格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这个世界上女人很多,但和夏佐生活过的只有她,成为夏佐死穴的只有她,会二话不说直接杀人的只有她,杀人后毫无悔意的只有她,喝酒不会醉的只有她,又疯又傻的只有她,长得合我心意的只有她,你说哪里能换一个和她一样的?” 郗良的一颦一笑,一嗔一怒,都是独一无二的。 闻言,约翰又失声了,难以置信地盯着安格斯看了好一会儿,语气生硬问道:“你说的夏佐是我认识的那个夏佐?” “除了他还有谁?良是他母亲捡回家的养女。” 安格斯将自己遇上郗良的事都言简意赅向约翰全盘托出,约翰听着一个头两个大,扶额之时一只手完全遮住上半张脸,让自己陷入黑暗里,内心希望着再次睁开眼时,他还在拉斯维加斯的住所里,安格斯没来找他,什么事都没发生,一切如常。 安格斯说完,看见约翰一副无地自容的模样,轻笑道:“你怎么不说话了?” “你想让我说什么?”约翰一脸万念俱灰,将手抵在扶手上托着脑袋,长腿搭成二郎腿。 “夸你把呆子夏佐惹到亲口说出要杀了你的话吗?” “他又不是真心在意良,他要是真心在意,那傻子至于被我遇见?” 约翰由衷道:“可怜的女孩。可是,安格斯,你夺走了夏佐一个补偿这女孩的机会,他要是真的不在意也不会白白给你送十万。” 安格斯嗤笑出声,“他的确在意。你知道他为什么不直接和我抢吗?” “我怎么知道?”约翰只知道,女孩没把这两人杀了实在对不起自己。 “法兰杰斯缺女儿。” 安格斯轻飘飘一句话令约翰愣了一下。 “哪个都缺。”安格斯补充道。 美国上流社会有两个法兰杰斯,一个是拜尔德·法兰杰斯,一个是康里·佐-法兰杰斯,两人关系不错,好得外界觉得他们不联姻说不过去,可惜两人都只有一个独子,霍尔·法兰杰斯和夏佐·佐-法兰杰斯。 约翰很快明白安格斯的意思。 “但康里不是藏着一个小女孩吗?” “安魂会傀儡阴原晖的女儿和康里妻子的漂亮养女,你说他们更愿意选哪个当霍尔·法兰杰斯的妻子?” 约翰恍然大悟,安格斯玩着袖扣意味深长道:“我想,夏佐是知道的,只要霍尔·法兰杰斯一日未婚,他带他的宝贝妹妹回去,都是要被送到霍尔·法兰杰斯床上去的。人给了法兰杰斯家,就不比在我这里能随时抢回去来得好。他送了十万过来,也是为了以后更理直气壮把人抢回去,到时我也不好说人是我养的。” 约翰不禁感慨道:“他心机有这么深吗?” “但愿没有吧。” 加更! 明天的更新要在晚上了,我还一个字都没写。 Chapter32争吵 晚餐时,波顿、比尔和帮约翰·哈特利处理情报的杰克不约而同抵达庄园,久违的叁人进门后一块聊了起来,特别是比尔和杰克,热火朝天便说起来此的原由。 杰克十分惊讶,好奇地想见见安格斯带来的女孩。 在食厅里,约翰让人给他们备好了餐具,五个人五份餐具,杰克不由四处张望,“那女孩呢?” 安格斯忙着看波顿递来的文件,没空理他,约翰叹息道:“安格斯说她怕生,让她在房间里吃。” 这时,送食物的爱德华回来,目光躲闪,支吾说道:“安格斯,她说她要回家,问你是不是要扔下她一个人在这。” 安格斯听着,感觉他没把话传达完整。“她只说了这两句?” 爱德华这才据实道:“她骂你了。” 女孩一个人在卧房里怒不可遏,一见到人就跑墙角去,连连喊着安格斯的名字,喊着喊着就劈头盖脸一顿臭骂,稚气的嗓音说着老成的脏话,骂得很起劲,一个人一张嘴就营造出了一个下叁滥男人聚集的肮脏混乱的地下赌场,让人身临其境。 安格斯没心情听她到底怎么骂,风轻云淡一抬手,爱德华松一口气,退出食厅。 比尔和杰克挤眉弄眼,发现杰克不能理解,干脆倾身和他窃窃私语。 约翰无奈暗叹一声,闷声用餐。脑海中一片混乱,吃了几口,他干脆不吃了,端起酒杯兀自喝酒,待转念一想,深邃的眼睛闪出明亮的光芒。 “安格斯,你说夏佐会不会想和你联姻?” 这话一出,叁个窃窃私语的年轻人手里的刀叉都颤了一下,金属敲击着瓷盘,发出清脆的响声。 安格斯从文件中抬起头,茫然地看着好像得了幻想症的教父。 “他们家跟拜尔德·法兰杰斯到这个时候应该不需要了吧,如果关系真要瓦解,联姻也不见得有什么用。不管亲生非亲生,我相信他们双方都不会在乎只有联姻作用的女人的心情。” 安格斯嗤笑道:“他跟我联姻有什么好处?” “你比他们了解安魂会。” 安格斯没好气道:“伯特说四个月前见过康里和安魂会高级成员共进晚餐,那个高级成员对康里毕恭毕敬,你说他们需要我?” “韦斯特说也许是伯特看走眼了。” 安格斯却不这么认为,他记得那天晚上,夏佐看完信纸上的内容,立刻就说出安魂会最高决策人将变的事,十分笃定,那副样子看来显然他早有信息来源。 “我和韦斯特的看法一样,康里和安魂会有仇,这些年他逮到安魂会的人不管叁七二十一直接千刀万剐,以他这种性子,怎么可能会和安魂会的人同桌用餐?” 这些年,康里·佐-法兰杰斯的乐趣之一就是逮住安魂会的人,无论在哪逮的、身份多尊贵、地位多高、权力多重,他都视为牲畜,在这些可怜的俘虏身上,从四肢开始,割下一片片薄薄的肉片,割到对方活生生痛死,失血过多而死,再胡乱剁成几大块,整齐地摆放进大箱子里,先前割下来的肉片再胡乱倒上去,压平,然后不远万里送到艾维斯五世面前,偶尔还会附上一张血书,内容是各种不一样的烹饪方法。 安魂会拿他没办法,常年不停的暗杀行动每次都被他或死里逃生,或侥幸躲过,安魂会的人也终于开始产生畏惧,纷纷不大敢来美国,甚至墨西哥、古巴等美洲国家,直接导致安魂会在美洲势力薄弱。但有一个人却在这种可怕的屠杀下尝到甜头,那就是安格斯。 极度仇恨安魂会的康里·佐-法兰杰斯显而易见地忽视了安格斯的存在。 约翰话里话外的意思都令在场叁个年轻人一时吃不下眼前的美食,只能学他干巴巴地喝点酒,胃口全无。 他们宁愿去另一个食厅和其他兄弟一起吃。 “我不知道,约翰。” 安格斯第一次对未来的形势感到迷惘,举步维艰。佐-法兰杰斯对安魂会的仇恨,他对父亲弟弟的不满,安魂会对他的威胁,这一切早已存在的癫狂都猛然拔地而起,撞在一起混乱不堪,将他紧紧纠缠,使他找不到出路。 约翰沉闷地吞了一口酒,直言道:“安格斯,如果没有那个女孩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一切不会这么复杂。” 不希望安格斯和任何背景复杂的人扯上关系的约翰还是想给女孩做堕胎手术,如果她是寻常女孩,他不会这么顽固,不成全安格斯想要孩子的心思,可她和佐-法兰杰斯有关系,佐-法兰杰斯唯一的继承人对她暧昧不明的心意令一切事情都变得复杂。 没有她,安格斯还是往常的安格斯,不必揣测佐-法兰杰斯的动作,不必管查理要去哪,不必担忧安魂会的骚动,没有死穴的铁石心肠的安格斯从来没有失败和困惑。 安格斯没有回应,约翰直白道:“做了手术,把她还给夏佐吧。” 安格斯想都没想,固执的话脱口而出,“我说了我只要她!” “你越是认定她,就越要甩开她,换一个老实听话、背景干净、见血就晕、任人宰割的女人,或者换一个一心向着你的女人。至于她,夏佐要利用她还是养着她,都和你无关。”约翰脸色铁青,干脆利落地说。 如果当年不是安格斯背着他去接近夏佐,他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拦住安格斯。在约翰看来,远离姓法兰杰斯的,远离安魂会,安格斯可以过得很好,无拘无束,没有隐患。 然而,安格斯固执道:“我不要!” “你——” 约翰气得攥紧拳头,食厅内空气骤僵,其他叁个年轻人默默垂着眸,敛息屏气。 安格斯拿过酒杯一饮而尽,抄起文件起身,“你们两个跟我来。” 他负气走出食厅,波顿和比尔忙不迭起身,向约翰恭敬颔首后追上去。 约翰烦躁地冷哼一声,蓦地,安格斯折回来,面容冷峻地站在门口道:“如果你想背着我给她堕胎,今晚你就回拉斯维加斯去。” 约翰几乎想吐血,拍案而起叫住他斥道:“你也不怕把自己玩死!” 安格斯充耳不闻,径自离去。 杰克硬着头皮道:“医生,那女孩只是康里妻子的养女而已,应该没那么至关重要吧?” “你知道什么?她是夏佐的心上人,现在怀着安格斯的种,安格斯自己和安魂会的一堆破事还没个了结,现在又招惹上佐-法兰杰斯,又被那女孩吃得死死的,呆子夏佐比他父亲还难以捉摸,你说他最后会怎么死?” 杰克无声讪笑,约翰颓然坐下,靠进椅背颔首扶额,过了片刻,杰克听见他低声道:“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了,我总觉得我见过她……” “谁?” “那个女孩,她低着头四处乱瞟的样子让我很不舒服。” 杰克宽慰他道:“医生,那是你见过的女人都没胆子吧。比尔刚刚跟我说这一位她没受过训练,天生杀人不眨眼,像变态杀手,本来就很可怕。” “你说他怎么就看上她了?” 杰克赶紧想了想,“安格斯可能是太无聊了,喜欢找刺激?” …… 深夜的大厅里,古铜吊灯散发着柔和温暖的光芒,正下方是宽大厚重的案几,摆着冰桶和几瓶法国香槟。 约翰·哈特利靠在沙发上,手持一杯酒,长腿不羁地曲起踩在案几边缘,晦暗的目光落在远处壁炉中跳动不止的火焰上。 他一个人在这喝闷酒,直到波顿和比尔从楼上下来,远远看见他,过来找他。 比尔笑嘻嘻地问:“医生,你还不去休息?” 约翰懒懒地朝他们露出笑容,一秒过后黑了脸。 他就是在等他们过来好算账的。安格斯“捡”了这么一个女孩子,几个月的时间,他们居然一点风声都没漏给他,真不知道是该表扬他们保密工作做得好极了,还是该追究他们目中无人现在什么事都不用报告一声。 波顿和比尔一脸无辜,比尔忙着解释道:“医生,我们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更没想到她跟那呆子是有关系的。” “没想到?”约翰搁在案几上的长腿微微一用力,案几就斜了几分,酒瓶摇晃,如遭地震。 “来历不明的人留在身边,安格斯没让你们查你们就不会去查?哪天他把自己玩死了你们也要跟着?说不定到时候得知你们的死讯我也确实得来一句——没想到啊!” 波顿和比尔颔首低眉,第一次看见约翰这么凶神恶煞的模样,他们自然明白在这件事上自己错得有多离谱,更别说当初在港口,是他们几个先看见了郗良,惊为天人,也忘记是谁先起的哄,让安格斯去搭讪。 这一刻,他们感觉自己像伊甸园里的蛇,引诱夏娃吃了禁果。 波顿黯然道:“医生,我们有查,但没查出来。” “但凡你们上点心会没查出来?” 两人无言以对。 一开始对于未知的郗良,他们确实没有拿出平时该有的警觉态度认真对待,因为——只是一个孤身一人的女人罢了。 约翰大口喝酒,神色稍微柔和下来。 “这一次你们和安格斯回欧洲,都给我小心点,神经兮兮草木皆兵也好,别把命丢在那儿了!” “是。” 约翰深呼吸着,瞥了他们一眼心里十分惆怅。 “安格斯去看那个女孩了?” 比尔愣了愣,连忙点头,“对。” “你去叫他过来。” 比尔跟波顿对视一下,转身往楼梯的方向走去。 约翰指了指旁边的沙发,对波顿说道:“坐吧,明天要出门,我就不给你喝酒了。” “医生,我不喜欢喝酒。” 约翰满意点头,“就这点你让我很放心。” 不久后,比尔独自一人带着一脸僵硬的笑意慢慢走回来,冲约翰一摊手,“医生,恐怕现在安格斯不方便……” 约翰送至唇边的酒杯一顿,俊朗的眉目难以置信地蹙起。 早写完早更新! 友情提示,下一章就是H了,希望我能H一整章(开始做梦) 约翰:我想要一台时光机QAQ 作者:我想要收藏和珠珠QAQ Chapter33上帝裁决(H) 一路走回自己的卧室,安格斯一边在想着怎么跟郗良解释,哄她乖乖待在这,接受约翰的检查,等他回来。 然而这都是没用的,郗良根本不稀罕看见他,她只想回那个荒野房子,抽烟喝酒。 于是一边在想约翰的话,送她回去她最爱的哥哥身边。 矛盾的念头在脑海中打架,他第一次感到自己正在走向失控,当想放弃郗良的念头即将胜利时,一种强烈的占有欲井喷式无法抑制地上涨,几乎要将所有不顺心的一切撕个粉碎,只剩一个结果——郗良只能是他的。 安格斯推门而入时,郗良还没睡,坐在沙发上吓了一激灵,一看见来人是他就跑到他面前来,“我要回家!” 她说着,呼吸之间闻到什么似的,眼睁睁地望着他,小脑袋凑到他胸膛上闻了闻,又踮起脚仰起头在他下颌嗅了嗅,得出结论后怒意涌上小脸,“你喝酒了!” 安格斯一怔,他也没喝多少,在书房处理事务时和那两人喝了几杯而已,要有酒味也早挥发完了,偏偏这小傻子的狗鼻子还能闻得出来。 他装作听不懂,“什么?” 郗良皱起眉头,美眸哀怨又鄙夷,孩子气地控诉道:“喝酒了还不承认,不让我喝,自己又喝,喝了还不承认,骗子!你就是个骗子!说看医生,看完医生就回家,看到天都黑了,看医生要看这么久吗?骗子!我要回家!”到最后,她几乎是愤怒地吼出声的,仿佛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被欺骗得厉害,眼前的安格斯是那么的罪大恶极,她的眼神因此也变得暴戾。 安格斯面无表情,灵魂还在撕扯,挺拔的身体像一座雕像立在她面前,对她的愤怒一无所知。 郗良不知道自己在等他说什么,等了快一分钟,他一副要说话的样子都没有,她气得呼吸困难,朝他怒吼:“我要回家!你听到没有!我要回家!回——咳咳……”口水呛到自己,她咳嗽起来,安格斯下意识地伸手轻拍她的后背,刚想安慰她就被她狠狠打掉手,还闪远了一步,像只炸毛的猫儿,“不要碰我!婊子养的!”她的气还没顺,“操你!你个骗子!你又骗我!” 安格斯微微眯眼,原本他已经忘了这回事,没想到她又来了,要是不好好管教一下只怕以后开口就是脏话,开口就是骂他,那还怎么得了?要骂人就得有承受骂人后果的准备,他可不是一个宽宏大量的人,换做别人来骂一句,恐怕早就被他扭断脖子了。 “过来。” 郗良的目光对上安格斯眼里风平浪静的大海,阴鸷一分不减,“骗子!我要回家!” 安格斯走到她面前,趁她勇气可嘉还没溜掉,他搂住她的肩背,掐起她的下巴,她开始慌了。 “如果我现在不告诉你‘操你’的意思,那我就真是骗子了。” 他的眼睛暗沉得没有一束光,语气波澜不惊没有一丝起伏,郗良在他怀里,神经紧绷地在暮蓝的海洋里凝望自己的倒影,影子的惊惧猛然冲进她的脑海,她忙推开安格斯,“我不要知道!” 安格斯握住纤细的腕骨,将她往盥洗室带。 郗良脑海中轰隆一声,心头光秃秃的,一阵恐慌的悸动促使她哭喊:“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回家!铭谦哥哥……” 一进盥洗室,安格斯掐住她的脖颈往墙上按,眼中一片阴霾笼罩,滚烫的气息带着淡淡的威士忌焦香全打在郗良煞白的小脸上,她几乎忘了呼吸。 “不要再叫他,明白吗?” 郗良的命脉在他掌心颤动,纤细、脆弱,像一叶海上扁舟,像一株雨中娇花,不堪一击。 可她有不屈服的傲气,抽噎两下,红唇轻颤着继续呼喊那个人,浑然不受威胁压迫。 “铭谦哥哥……”她的呼喊是多么笃定,充满着信念的力量。 安格斯深深地看着她,明明那么害怕,害怕得泪流满面,害怕得全身发抖,可她还是要逆着他的意,还是要叫某人的名字。 理智慢慢地回来,安格斯却还是发了狂地渴望自己是某人。如果他是他,他不会让郗良自己选,不会允许郗良嫁给别人,他要将她禁锢在身边,日日夜夜,月月年年,她只能是他的,她的嘴里只能叫出他的名字,她的眼里只能有他。 可他不是某人,永远都不可能是…… 遇见郗良的时候,到底是晚了。 “唔——” 安格斯闭上占有欲疯狂蔓延的湛蓝眼睛,狂热的眼神敛藏在薄皮之下,薄唇覆上郗良淌过泪水的双唇,将她的呜咽和叫唤堵在唇齿间,咸涩、黏腻、甘甜,细细品尝她的味道,在这一方小天地风驰云卷,吸吮无处可逃的小舌尖,惹得她颤巍巍地扭动身子,却愈发被抵在墙上没有喘气的余地。 炽热爱火在两人粗重的喘息间升燃,郗良几近窒息,安格斯金色的眉睫在她迷乱的墨眸中渲染出虚幻的光彩,随着晶莹泪珠簌簌掉落,她无力闭上眼睛。 闭上眼睛,就可以把近在咫尺的这抹金色变成黑色。 可是铭谦哥哥不会如此伤害她—— 掐住脖颈的大掌松开向下,隔着黑色棉布霸道地抓住柔软的娇乳,像用力掐她时那样用力地揉、捏,捏完一只换另一只,重重的力道带着莫名的恨和疯狂的夺。 郗良疼得扭头,安格斯揪住她的发丝,啃咬红肿的唇,亲吻颊边的泪,一会儿如仇人凶猛,一会儿如情人缱绻。 “不要了呜呜……铭谦哥哥……” 有力的大手揪住长裙衣襟发狠地撕扯,闷声一响,精致的小纽扣噼里啪啦掉落在大理石地板上,郗良只觉胸口一凉,男人的掌心随即贴上来,猛地抓住小巧的乳房,放开之际又掐上稚嫩的乳尖,小小一粒娇嫩又敏感,被揪着弹了一下就发硬。 安格斯吻过精致的下颌,薄唇贴着脖颈,沉冷的俊颜埋进温暖馨香的颈窝,亲着吻着,舌头舔了一下她的命脉,她哆嗦着不自觉挺起胸膛,将挺立的玉乳送进他的掌心。 被抵在墙上,疯狂的攻势下,郗良仿佛没了半条命,神智和带给她安全感的衣物一起散落一地。 几分钟后,安格斯坐在浴缸边沿,强劲有力的长腿间,郗良跪在放了水的浴缸里,泪流不止地移动头颅,用小嘴艰难地吞吐男人粗硬得可怕的性器,稚嫩的唇角被撑得像要裂开。 “含深点。” 安格斯的手罩在郗良脑后,掌控着不让她脱逃,时不时使力一按,强迫她含得更深。 郗良一边抽噎一边颤栗,纤细单薄的身子抖得厉害,浴缸中澄澈的温水跟随她漾出或大或小的波纹。 安格斯暗沉的眸光不加遮掩地凝视腿间的雪背,长长的黑发潮湿地贴在背上,被轻轻拨开,粗糙的手掌抚过每一寸凝脂般的肌肤,细腻、柔滑,还有秀气的骨感,每一种触觉都讨好地涌进他的感知,每一种触觉都正中心怀。 大掌滑过胸侧,不由分说裹住微微摇晃的嫩乳,热烈揉弄,情动的红珠宛如小珍珠抵着男人的掌心,无端带着谄媚邀请的意味。 郗良呛咳着吐出沾满唾液的巨龙,神情恍惚地摇着头,“不要、不要……” “继续。” 安格斯掌控她的脑袋,昂扬的龙首仿佛被银丝牵引着再次堵上红肿的唇瓣,郗良呜咽着扭过脸,苦苦挣扎,稚声稚气地哀求,“不要了……要裂了……” 她想说嘴巴要被撑裂了,安格斯无动于衷地掐住粉颊再次挺入。 “又不是没试过,好好舔。” 纤腰不自觉扭动着,带得浴缸中水声摇曳,和吞吐巨龙的咕噜声一起,在宽敞的盥洗室里形成淫靡的乐曲。 郗良难受极了,嘴巴将壮硕的茎身含得更深时,紧紧并拢的腿心也跟着紧紧收缩,嘴里的茎身抽离了一下时,收缩的腿心就像涌出一股暖流,是流血的感觉,无法控制。 她自己看不见,头顶的安格斯没有说她流血,那流出来的就不是血,是什么她也不知道。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得无比缓慢,如同蜗牛在蠕动,乌龟在轻轻抬足。郗良惘然而绝望,几乎是麻木地被男人掌控着头颅去套弄那根青筋环绕的巨物,腿心却不知疲倦地缩起再缩起,涌出一股又一股的暖流。 安格斯紧盯着她的腰肢,时而扭着,时而起伏,浑圆小巧的俏臀在水平线上下戏水,水珠将腻白的肌肤映衬得愈发光滑透亮,他的喉结滚动,眸光晦涩,侵占的野心失控地膨大。 他站起身,按着郗良的脑袋连连挺身,重重抽插数十下,在湿润温暖的檀口中射出一股白浊。郗良猩红的泪眼睁大,后脑勺的大掌按得更用力,她听见他不容反驳地命令道:“吞下去。” 嘴里的巨物一跳一跳的,不见疲软,完全占据狭窄的檀口,她动弹不得,强忍着咳嗽的欲望,流着泪艰难地吞咽,将被堵得流不出的唾液和精液都悉数咽下…… 安格斯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地享受着高潮余韵,还有她吞咽时的吮吸感,小小喉咙对敏感龟头的挤压感,极致的侍弄让插在她嘴里的性器仍然嚣张硬挺,迫不及待再拉着她继续沉沦。 坐回浴缸边沿,安格斯松开她,她将小手搭在他结实的大腿上,像即将溺毙的人一样无力地伏在他腿上呛咳着,大口呼吸着。 她的双手在水里泡得泛红,指腹发皱发白。 安格斯握住她的双手将她拉起来,分开发软的细长的腿儿,让她跨坐在自己腿上,半硬的巨龙贴着她的小腹,烫得她倒抽一口气,低着头防备地盯着圆润硕大的龟头和还沾着一滴乳白液体的小孔,下意识地摇着头。 “良,我要操你了。” 安格斯一手扶着她的背,一手揉着她的臀肉,揉着揉着,长指滑进敏感的股沟,按压小小的肛门,再往前移一指节,便摸到湿得一塌糊涂的小小阴道口,指头毫不费力就顺着黏腻的蜜液像陷入沼泽一样陷了进去。 他揶揄地看着她已经什么都懂的惊恐模样。 “不要……我不要……” 安格斯的指尖在那张小口外画着圈,又逗弄敏感的阴蒂,引得她寒毛竖起,无力趴在宽阔的肩上颤抖着娇吟出声,花穴里流出一股蜜液浇在他手上。 他的手变得胶黏、湿滑,两根长指突然挤入湿漉漉的小花穴,立刻被层迭的媚肉吸附、挤压,一点抽动的余地都没有,紧致湿热的感觉轻易让男人疯狂。 郗良闷哼一声,狂乱地摇着头,“不要这样……我不要怀孕不要怀孕……” 安格斯唇角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从吃进两根手指便满足地收缩的花穴口又挤进一根手指,叁根长指好像叫她到了极限,肥嫩的唇瓣甚至紧绷起来。 “呜呜呜我不要怀孕……” 安格斯默默听着她喑哑稚气地哭诉,手上亵玩的动作没有停下,贴着她急急起伏的小腹的巨龙更是蓄势待发,一跳一跳变得更粗更硬。 她不知道自己傻兮兮的乞求是最猛烈的春药。 不要怀孕又怎样?已经怀了啊。 没有被约翰指责之前的安格斯现在会狠狠将她压在身下操弄,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但现在他有一个烦闷的念头,出于约翰的指责,出于明天的启程。 这一回去欧洲,最快要一二个月才能回来,最慢也许孩子出世他还没能回来,最坏的是这一次他再也回不来…… 把她还给她最爱的铭谦哥哥吧。 怀孕前几个月似乎不宜做爱,尽管如此,此前还是不知不觉做过很多次,至今没事。 安格斯想成全郗良,便交给上帝来裁决。 假使这一次流产了,就当作是上帝怜悯她,他会送她回她的铭谦哥哥身边,至于她的铭谦哥哥能不能保住她,让她不再需要躺在男人身下,便不关他的事了。 暗自决定以后,安格斯的眸光黯淡下去,他亲吻郗良的肩头,手指抽离她的身体,转而握住蠢蠢欲动的阴茎,用它抵在销魂窟口,不等郗良反应过来,掐住她的腰往下按,粗长的性器尽根没入。 郗良近乎崩溃地哭起来,安格斯的大掌甩落在雪臀上,针刺般密密麻麻的疼痛刺激得狭窄的甬道将入侵者夹得更紧,舒爽的感觉电流般从胯下席卷全身。 安格斯抱着郗良走出浴缸,将她放在盥洗台上,一手托着她的背一手揪住泛红的乳房,目光落在两人交合的部位。稀疏的耻毛下,腿心晕开娇艳欲滴的血色,蜜液泛滥令肥嫩的唇闪着晶莹水光。此刻,花唇被撑开得几近透明,粗壮的巨龙塞进里面只剩一小截,随着男人挺腰而入,小腹上微微鼓起的形状愈发粗长,看一眼都令人血脉偾张。 郗良哭着用手撑在冷硬的台面上,腰肢被死死钳住,大大张开的腿心被一进一出地抽插,分分合合之间很快传出咕叽咕叽的水声,微微作痛的乳房上下耸动,乱了她的泪眼,乱了她的意识。 猛烈地撞击是郗良难以承受的,无力的手臂支撑不住,她就要被顶撞得往后仰倒,安格斯抽出手握住她的手臂往怀里带,抱着她一边操干一边走出盥洗室,每一下都插到最深处,把她绝望的哭泣都撞得支离破碎。 被褥铺得平整的大床还没有睡过的痕迹,安格斯将郗良放在柔软的大床上,精瘦沉重的身子随之压上,沉甸甸的囊袋随着巨龙凶猛地冲撞进甬道深处而狠狠拍打在湿淋淋的臀间。 郗良茫茫然不知所措地揪住身下的被子,软绵绵的小手竭力揪得指节泛白,断断续续地抽泣着承受猛烈攻占,无情掠夺。 她不知道安格斯怎么了,明明好几天没有伤害她了…… 他要她来看医生,她也乖乖地跟来了。 她已经很乖很老实了,只是天黑了还没看见医生,还没能回家,她一急,一生气,就凶了他一点而已。 腿根发酸,腿心被插得火辣辣地疼起来,郗良的思绪混乱,怎么想都觉得委屈,越想越委屈。 安格斯冷冷地看着她,没有笑,没有温柔,她的心恐惧得抽痛,像一根冰锥子从胸口钉进去一样,她痛得冷得快要麻木了。 不知过去多久,安格斯停下来,将那根可怕的东西抽了出去,郗良痉挛着,在他盯着她胯下看时,她竭力用手肘撑起身子往后挪,酸疼的双腿却无力合拢。 安格斯回过神,伸手掐住她的大腿将她往自己胯下拖,意味不明玩味道:“还好得很啊,良?” 她还有力气想着逃。 “求求你不要了……” 安格斯逼她翻身,提起她的腰胯,扶着巨龙对准不停张合着流出白沫的小穴长驱直入—— “啊……” “我可是在成全你,良。” 透出嫣红的小巧臀瓣被捏得变形,股缝间,青筋暴起的巨龙大开大合地进出,带得媚肉翻腾,一缕一缕白沫银丝自交合处溢出,缓缓流下纤细玉腿。 男人的囊袋拍打女人的花蒂,没一会儿,跪伏在男人身前的女人失声仰头,脚趾蜷缩着,在痛苦与绝望之中沉入情欲的漩涡。 第几次了? 郗良记不清,一开始也没记,快乐的尽头是痛苦,她颤栗着,痉挛着,目光飘忽着,神智涣散着,伏在被头发浸湿的潮湿的被子上,耳边“啪啪啪”尽是令她又快乐又痛苦的源头。 她承受不住了。 炽热爱火燃烧殆尽,安格斯俯下身拥住郗良,将她纤细娇小的身子嵌在怀里,紧紧的,根本不舍也不愿松开。 寂静将偌大的卧室笼罩起来,针落可闻,紧紧依偎在一起的两人粗重的呼吸和剧烈的心跳都慢慢平息。 半晌,安格斯兀自低笑,俊颜埋进怀中人的颈窝,磁性的嗓音低哑呢喃,带着欢喜得几乎癫狂的醉人颤音—— “良,上帝不可怜你。” 不过也是,上帝不允许堕胎。 “良,为了你,我一定会回来。” Chapter34这是艺术 近午,一早亲自送安格斯去机场的约翰带着杰克回到庄园,一进门便听到大厅里传来热闹沸腾的声音,两人脱下大衣挂在肘弯,诧异地走向大厅。 一个稚气的烟嗓道:“这样好看吗?” 几个年轻男子捧场应和道:“好看好看,你简直是达·芬奇再世。” 约翰和杰克对视一眼,当即清楚安格斯留下的麻烦已经醒了,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安格斯嘴里怕生的她好像和留守在这里的年轻人混熟了。 这才一个上午的时间。 约翰走进大厅,围在一起察觉脚步声的年轻人都回头看来,眨着无辜的眼睛散开,神不知鬼不觉退到杰克身边去。 “医生,你回来了。” 约翰僵在案几前,杰克看着案几上平躺的一幅画不由倒抽一口凉气。 画是裸女油画,据说是上个世纪意大利某个潦倒画家生前最后的作品,以黑色为背景,两个赤身裸体的丰腴女子缠绵在一起,两人金色的长发宛如夕阳下的成熟小麦,闪闪发亮。 画是几年前约翰从地下拍卖场高价拍来的画,当时的起拍价六十万美元。由于女子的身躯画得柔美逼真,面容姣好,在黑色底的衬托下,两个金发女子都像天使一样散发着圣洁的金光,一亮出来令人看直了眼,导致竞拍激烈,约翰花了四百多万才拍下。 画一直挂在楼上的书房里,杰克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被拿下来放在案几上,然后女子细腻光滑的娇躯被泼了一层紫红色的液体,像是什么?看见沙发上坐着的女孩手上的葡萄酒,他顿悟,那是酒。 一瓶几万的红酒泼在了身价四百多万的两个美人身上。 郗良微微红肿的眼睛怯怯地望着来人,见他没有任何举动和话语,眨眨眼睛,便以为是多一个观众,若无其事对着瓶口喝一大口酒,喝得粉腮鼓起,也不咽下去,低头冲面前的画喷出紫红色的水花。 黑色为底的油画,两个赤身裸体的丰腴女子不再雪白娇嫩,从脚板到脖子都被喷了一层红酒,连瀑布般垂落的金色卷发都遭了殃,两张红润的脸颊也溅到了水珠。 那水珠,就像约翰·哈特利眼角的泪,心里的血。 郗良手里的酒瓶已经空了,赤裸的脚边还有四个空瓶,她把空瓶放下,熟门熟路地跑到墙边大开的柜子前,随意拿起一瓶楼在怀里开,开出来了,她一边喝一边走回来。 “现在是不是像穿了纱衣?” 约翰还没回过神,身后的年轻人殷勤地应和道:“当然,可不就是穿上纱衣了。” 约翰回头扫了他们一眼,几人立刻看向别处,仿佛一切与他们无关。 郗良一点没察觉不对劲,瘦削的小手在画上涂抹,把酒水往两个女子的乳房抹去,不难看出她想遮住裸女的乳房。 约翰沉默着打量她,她穿着昨天来时的黑色大衣,纽扣一颗颗板板正正地系好,剪裁笔挺的大衣在她身上显得有些空荡,仿佛里面什么也没穿,大衣下,两条雪白纤长的小腿应证了这一点。 一时之间,约翰不知该拿她怎么办,看着她固执地拨弄酒水想给画上裸女的隐私部位添衣,殊不知是徒劳无功的举动,深邃的目光陡然变得怜悯起来。 当郗良醒来,发现还躺在陌生的床上,陌生的卧室,她鼻子一酸,忍着泪水和腿间的酸痛爬起来。昨天的衣服被安格斯撕掉扔在盥洗室里,都不能穿了,她只能穿上因热脱掉的大衣,庆幸它还在沙发上。 裹上厚实的大衣,郗良坐在沙发一角,湿润的目光盯着门扉,妊娠反应来袭,她一边干呕一边瑟瑟发抖。过了许久,她低头绞着手,心口抽痛着大喊不要在这,不要在这等,等安格斯来了,他又要脱掉她的衣服。 郗良鼓起勇气走到门后,轻轻开了门,从门缝钻出来。静谧宽敞的廊道上没有人,只有她自己颤抖的呼吸声。她盲目地摸索着走进一间只关一扇门的房间,房间里的桌上有几个空酒瓶和一瓶才倒掉叁分的威士忌。她久逢甘霖般拧开盖子喝起来,慢慢蹲下身靠着桌脚,一口一口珍惜而认真地喝。 这是昨夜安格斯嘴里的味道,郗良记得,在他亲吻她的时候,这股醇香令人沉醉的味道在她嘴里弥漫。 喝着酒,她的目光被墙上的一幅画吸引,两个依偎在一起的女人像精灵一样散发融融金光,栩栩如生的粉白身子婀娜,看起来便是软软绵绵的触感,像活的两个人在她面前。 她仰望着这两人,不自觉紧盯着她们凑在一起的乳房,又圆又大,乳尖和乳晕的色彩也在发光,那种寂静神圣的光令她迷醉,不禁伸出手去,想摸一摸,想贴着它们睡觉。 “你怎么在这?” 门口突如其来的质问令郗良吓一跳,小手一抖,还没见底的酒瓶在裸足边绽放,男人反应迅速地喝道:“别动!别动——” 郗良吓傻了,不敢动。 男人看着她干干净净的脚儿立在玻璃渣中,稍有挪移就会鲜血淋漓,他头皮发麻嘱咐道:“你别动,千万别动,我去拿扫把来。” 郗良低下头看着一地的碎玻璃,猛然想起安格斯的威胁,事不过叁,再弄一地玻璃他要她舔干净,她登时呼吸困难,惶恐的泪珠啪嗒啪嗒往下掉,僵硬的双手颤抖起来。 男人急忙拿着打扫工具过来,见女孩见鬼似的哭得凄惨,他有种闯大祸的感觉,忽然间话也说不利索。 “你你你别哭,我不是想、想吓你的,你、你再等一下。” 忙不迭将碎玻璃和酒水打扫干净,再叁确认没有遗落的碎屑,男人这才松一口气道:“行了。” 见男人动作利落将地上打扫干净,郗良明白自己不用被安格斯惩罚,抽噎着问:“安格斯在哪?” “安格斯出门了。” “……什么时候回来?” “我不清楚。” 郗良脚趾抓地,浑浑噩噩没有头绪,又看向面前的油画,两个女子赤裸着,漂亮的乳房和腿间金色的丛林一览无遗,她看了都替她们感到不安。 “她们为什么不穿衣服?” “啊?” 男人正端详着昨夜没来得及看清楚的女孩,她令哈特利医生和安格斯产生了分歧,忽然被问,他回神,理所当然道:“画家没给她们画衣服。” “为什么不给她们画衣服?” 男人忍俊不禁,“画了衣服就没什么好看的了。” “为什么?” 男人茫然转动脑筋,而后拿出绅士风度微笑着一本正经道:“这是艺术。” “艺术?”郗良歪过脑袋问,“艺术就是不穿衣服吗?” 男人哑然,安格斯的女人不懂艺术,他也不懂,但漂亮女人的裸体看起来是挺艺术的,而且画得逼真,赏心悦目,他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在意没有衣服的事,一块儿欣赏美不好吗? 显然郗良的答案是不好,见男人还在看着画,她性急道:“我可以给她们补上衣服。” “啊?补上?”男人当即明白她思想保守,见不得裸体,忙道,“不用吧?这只是画而已,是艺术,你……” “艺术就是不穿衣服吗?”郗良重复道,“如果不穿衣服没关系,那要衣服干什么?你不也穿着衣服吗?噢,你不艺术。” 男人错愕,郗良已经动手要把画从墙上拿下来,画很大,画框沉,他怕她砸到自己,忙自告奋勇上前,“我帮你拿下来。” 庄园里的画作很多,都挺贵的,不清楚这幅画具体价值,他灵机一动,将画拿下来后和女孩商量,到大厅里去补衣服,再叫上其他人围观,这样等画被糟蹋完了也有一众人作证,是安格斯的女人一手摧残的,和谁都没关系。 女孩同意了。 跟着走到楼下大厅,郗良先是被壁炉里的焰火吸引了目光,再是被一个大酒柜吸引得迈开脚步,跑过去趴在玻璃柜门上,看着琳琅满目的一瓶瓶酒,饥渴吞咽一下。 “画放在这里,我去给你拿笔和颜料。” 男人将画在案几上放平,却听见敲击玻璃的声音,循声望去,女孩贴着酒柜门就像长在那里一样,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 “怎么,你要喝酒?” 郗良点头如捣蒜。 女人怀孕要忌酒显然不是一个长在每个人脑海里的常识。 男人走过来,她退后一步,不安道:“我没有钱……” “钱?要钱做什么?”他打开酒柜门,爽快问,“你要喝什么酒?” “不要钱也能喝酒吗?”郗良以防万一地问,“什么都不要吗?” “当然不用钱了,什么都不需要,你想喝就喝。” 酒水而已,地下酒窖里还多得是。 潜意识里觉得女孩酒量不会太大,男人给她拿一瓶红酒,又为了替安格斯彰显豪阔,又多拿几瓶出来给她。 “你想喝就喝。” 郗良心花怒放,笑得合不拢嘴。 有了酒喝,郗良开开心心坐在沙发上,突发奇想直接往油画上倒酒。 男人眼角一抽,没想到她都不用颜料的,反应过来后也不管,招呼其他人过来,先是看什么稀奇玩意一样看着她,发觉她拘谨害怕了,又都赔上笑脸哄她,吹捧她。 欢声笑语间,郗良胆大了,神定了。 当约翰·哈特利站在她面前时,她也只当他是同样会和善待她的人。 Chapter35我要回家 空气中沉浸着红酒醇厚浓郁的香气,酒精令约翰·哈特利骤醒。 再可怜这个女孩被脱掉了衣服,也不能像现在这样杵着不动,任由她豪迈糟蹋酒和画。已经怀孕了的人怎么能喝酒?他们需要她的身体干干净净、健健康康,这样才能孕育出一个健康的孩子。 约翰微蹙眉头走近了一步,一心涂抹画中裸女胸部的郗良如遭电击般弹起来,抄起空酒瓶指着他,“你要干什么?” 她一直悬着心防着他们呢。 约翰无奈,“你不能喝酒。” 杰克终于反应过来,看向身边几个浑然不觉自己有错的人,低声道:“你们怎么不拦着?” “不知道啊!”他们低声道。 不能喝酒不能喝酒,郗良听得烦了,将手中新开的红酒咕咚咕咚喝下,约翰难以置信又走近一步想抢下她的酒,迎面一个空酒瓶扔来,约翰侧身避开,酒瓶砸在杰克等人跟前。 约翰眉头蹙得更紧,看着女孩只觉她像条被惹恼的毒蛇,直接立起来吐着蛇信子。 “走开!” 郗良愤怒地继续抄起地上的空酒瓶,一个接一个砸向约翰,他一一躲过,身后一片狼藉。 “天……”约翰叹为观止。 “医生……”在场众人在玻璃炸裂的声音中恍惚回过神来。 郗良抱着还没喝完的酒,眼神冰冷充满敌意,哪里还有刚才平静温顺的模样? 约翰太阳穴突突跳,年近半百他从没碰到过这样的人和事,艰涩道:“你冷静点,先把酒瓶放下。” 郗良怎么肯听,她将酒瓶抱得越紧,紧得颤抖。 “我为什么要放下?放下了你要拿走是不是?别想跟安格斯一样骗我!他人呢?我要回家,叫他跟我回家!” 约翰思忖着,试探性地说:“他去忙了,你恐怕得在这住几天。” “我不要在这里住……”郗良魂不守舍地摇摇头,“他不能把我留在这里……我要回家你听到没有?叫他跟我回家!” “等他回来了就跟你回家。” “他什么时候回来?” “很快。” “你骗人,你们都是骗子!” 意识的迷茫像潮湿的清晨浓雾,郗良只觉跌跌撞撞怎么也走不出去,浑身濡湿不知道是汗水还是雾气所致。这种感觉,让人难以忍受却无能为力去改变,只有身心俱疲的厌恶。 她哭着视线四处摇晃,找不到出路,出路在他们身后。 约翰指着被扔在墙角的黑色行李箱,“那是你的衣服,你是来这里度假的,等假期结束,安格斯就会来接你回家,你就能带上你的衣服回家去,明白吗?” 郗良啜泣着投过去狐疑的目光,约翰小心翼翼诱哄道:“知道什么是度假吗?就是你住进一个宽敞舒适的大房子,这里什么东西都应有尽有,还有一群仆人伺候你,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我想应该比你一个人住在偏僻的小房子里好得多。” 其他人连忙附和道:“我们都是你的仆人,会好好伺候你的。” 郗良一动不动,无动于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从她有记忆就是这样过来的,在江家里什么事都是阿秀在操劳,在伺候,只有她想做点什么的时候,她会帮阿秀分担一点。 可阿秀对她没有感激,有时阿秀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什么恶心的东西一样。阿秀伺候她并非伺候得真心诚意,书里忠心耿耿的仆人是不存在于生活中的,她不相信眼前这些人会好好伺候她,他们一定心怀鬼胎。 木然走到墙边的行李箱前,郗良防备地看着他们,颤着手打开箱子,满目熟悉的黑色,拎起来全是安格斯给的黑色裙子,她难以言说地哭着。 她讨厌裙子,不管多长的裙子,安格斯只需要撩起她的裙摆就可以强奸她。以前江韫之给她缝制漂亮裙子时的喜悦再也不会降临在她的身上。 约翰神色复杂地走近她,这一回,她不再朝他嘶吼,瘫坐在地上认命般哭着,在约翰走得更近时,她哭着俯身将脑袋埋进自己的裙衫里。 郗良浑身无力哭个不停,约翰顺利靠近她,默默拿走红酒,放任她哭,吩咐人打扫,准备午餐,收拾酒柜里的酒,一切算是平静下来,如果她孩子气的哭声不算在内的话。 站在大厅门口,看着手下将酒柜里的酒用推车推出来往地下酒窖去时,耳边还回荡着孩子气的哭声,约翰轻叹一声。 杰克望着还趴在箱子里哭的女孩,不可思议道:“这就是怀了孕的女人吗?都这么不可理喻吗?” 约翰淡淡道:“当然不是。” “可她也太能哭了。” “不知道她原来是什么样,但如果是因为安格斯强奸她害她变成这样,我们也只能受着了。” 杰克不禁嘀咕道:“安格斯也真是的,心甘情愿跟着他的女人又不是没有。” 约翰冷冷苦笑一声,“也许这就是他身体里流淌的东西吧,只怪我没能把他教好,到底还是让他变成……算了,现在说什么都没用。” 郗良哭着哭着渐渐平息,约翰上前与她交流,她置若罔闻,不理不睬,气不过时抓起裙子一件件朝约翰砸来。 约翰很清楚怎么与这小姑娘和平共处,显然只需要给酒让她喝个够就行,那帮不靠谱的家伙就是这么与她和平共处一个上午的。可他怎么能这么做呢?除非他想要一个畸形儿。 然而哈特利医生的医术并没有好到可以起死回生,让畸形儿变得健康正常。 等郗良扔完裙子,连个空箱子也掀起来推向约翰后,她缩到墙边去,紧紧贴着墙壁,把自己缩得小小的,生怕约翰要朝她发火,把东西都砸回来给她,下意识抱着脑袋护住。 约翰跨过一地裙子,在她面前蹲下身来,想了想平和地问:“你叫什么?我是约翰·哈特利医生,你可以叫我医生。” 他想和她正式认识一下,向她展示自己的善意,以此作为平复她惊恐情绪的方法。 郗良胆怯地看着他,被问到名字还是会老老实实地回答,“我叫郗良。” 约翰觉得总算有好的进展了。 “你饿了吗?” 郗良怯怯点着头。 约翰朝她伸出手,“那起来吧,到食厅吃午餐。” 郗良却摇了摇头,“我不要吃。” “为什么?” 郗良的眼睛一下子朦胧起来,泪雾盈满,“安格斯跟我回去我就吃。” “难道他不回来你就不吃?” 约翰没料到她还会威胁人,用绝食伤害自己来威胁别人,要是换个不在乎的,能把她饿死。 “你不是说他会回来吗?你让他回来,跟我回去,我就吃。” 约翰头疼得厉害,没见过这么傻的姑娘,真让她生出个孩子来,只怕孩子也是傻的。 “你知道不吃东西会饿死吗?” “安格斯不会让我饿死的。” 所以只要她饿着没吃,安格斯一定会气呼呼端着食物塞到她面前要她吃,这时她就会吃,吃完了就回家去。郗良如此打算。 “他当然不会让你饿死,但你会让自己饿死,还有你肚子里的孩子也会死。” 突然之间,约翰感觉周遭一片死寂,眼前的姑娘的喘息声也没了,她慢慢转过脸来,睁着一双红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我不要怀孕。” 她没头没尾地说,小手颤抖着摸上肚子,陡然揪住厚实的大衣像在揪扯肚皮一样,她吼了起来,“我不要怀孕!不要怀孕——” 她撕心裂肺地吼着,疯狂地往墙边缩,即便没有缝隙,她也还是缩着,庞大的一堵墙近在咫尺,压迫着她的意识。 约翰见状脸色十分难看,以往他见过的,不想要孩子的女人们,从没有一个像她这么清醒凛冽。 女人们都有一股被规训出来的母爱和自我责备,愚笨的大脑还没心疼自己就先心疼肚子里那粒小胚胎,自怨自艾觉得自己在杀人,堕了胎后要抱憾终身,而导致她们怀孕的男人却不知道在哪里逍遥自在。 眼前的这个姑娘,是最最需要他帮忙的,也是他最该帮的,弄掉那个她确确实实不要的东西。但他偏偏不能帮她,帮她就相当于辜负安格斯的信任。 在去机场的路上,安格斯说,如果他死了,女孩可以堕胎,可以还给夏佐。但约翰知道,如果安格斯死了,他就办不了这种善事了,没心情。至少,他要等女孩先把孩子生下来再将她还给夏佐。 人总是自私的。 比起这个非亲非故的小姑娘,安格斯对约翰而言更重要。 要更新结果半天上不来,还以为凉了,沮丧了好久,现在才发现原来是我vip过期了,唉,虚惊一场。 Chapter36男女有别 食物摆上餐桌,刚刚大哭一场又孕吐过的郗良被迫坐在餐桌边,但她一动不动,小脸上还挂着缓缓往下流的泪珠。 约翰坐在郗良对面,自顾自用餐,看报纸,偶尔抬起眼皮瞥向她,她心灰意冷的神情像个颓废的雕像。 “你真不吃?”他轻声问道。 郗良半低着头,眼睛失去焦距,一声不吭。 约翰以为她醉了,可看着又不像,他搜肠刮肚,想不出有什么能跟她说的话。 一旁的杰克也看着郗良,她顽固不吃东西,他于心不忍也吃不下。 午餐时间过了很久,食物早已凉了,牛奶也冰冷了,郗良还是没动一下。 “真想绝食?”约翰起身绕过餐桌走近郗良,沉吟道,“还是说得有人喂你吃?之前都是安格斯喂你吃吗?我也可以喂你。” 他叫杰克去把食物加热,等食物冒着薄雾再被送过来,他先拿起一杯热牛奶凑到郗良嘴边,“喝。” 郗良眼睁睁地看着,浓郁的奶香和热气扑洒进鼻腔,她很饿,很想吃,可是更想饿着,只要她很饿很饿,安格斯就一定会回来,再跟她回家。 她一咬牙,一抬手,打得约翰措手不及,牛奶泼了一地,杯子也碎成了几块,修长的手掌淌着温热的牛奶,杰克立刻抓起餐巾给他擦拭。 约翰没好气擦着手,吩咐道:“再拿一杯过来。” 郗良的眼皮始终没抬一下,她懒得理他,更讨厌他离她那么近,而她无处可躲。 又一杯温度刚刚好的牛奶送来,约翰拿在手里问道:“你是自己吃,还是我喂你,还是我让人把你绑起来再给你塞进嘴里?”磁性的声音语调勾人,话里的威胁意味却是显而易见的骇人。 郗良藏在袖子里的小手不禁攥紧,默不作声。 约翰略带遗憾地摇头,“杰克,动手。” 杰克闻言立刻上前,抓住郗良两只手腕举过她的头顶,一只大手覆在她的头颅上,微微用力让她动弹不得。 “干什么?贱人!” 郗良瞪着眼睛挣扎着,杰克的力道加重了几分,捏得她两只腕骨疼得厉害,头皮发麻。 约翰一手掐住她的两颊,一手拿着牛奶慢慢倒进她的嘴里,“这是你自己选的,给我咽下去,如果吐出来,我就让他捏断你的手。” 一贯温和斯文的哈特利医生此刻连欺负一个小姑娘都是面带轻浅笑意,动作恶劣却不失优雅,闻声过来的几个年轻人站在食厅门口看得背后一凉,毛骨悚然。 约翰将杯口抵在郗良的唇上,微微倾斜倒进一点,看她咽下去了才继续倒,尽可能地不呛到她。 几缕牛奶流下脖子,弄脏了衣服,郗良被逼仰着头张着嘴吞咽,愤怒、无力的泪水又止不住地流淌,一时间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一杯牛奶倒完,约翰放下杯子拿起餐巾擦手,“接下来是继续还是你自己吃?” 郗良啜泣不停,约翰示意杰克放开她,这一放,一眨眼,她就跑到墙角边去了,整个人拼命缩成一小团,好像这样他们就看不见她了似的。 几个年轻人走进来,一人道:“医生,要不给她喝点吧?她这样不吃东西也不行啊。” “我记得爱德华说她好像喝不醉。” 约翰睨着他们几个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她喝不醉,她肚子里那个呢?” 几人不说话了,经过杰克说明,他们才恍然大悟,原来女人怀孕不能喝酒,不然要生出个畸形儿,哈特利医生也挽救不了的那种。 约翰沉思片刻,让一人去拿胃管来。胃管来了以后,他拆出来叫郗良看,是细细长长的一条。 “知道这是做什么用的吗?” 郗良不懂,还算配合地摇了摇头。 约翰半跪在她面前,拿着胃管的一端抵在郗良高挺的鼻子下。“这是用来对付像你这样不肯吃饭的坏孩子的,用它从你的鼻子里插进去,再用这一边把食物灌进来,明白吗?应该从嘴巴吃进去的东西变成从鼻子里吃进去,会有多难受不用我说你也该明白吧?不明白不要紧,现在就可以给你试试。” “不要!我不要!”郗良打掉胃管,紧紧捂住鼻子。 “那你还吃不吃?” “呜呜……” 郗良挫败地哭起来,约翰知道自己通过恐吓到底还是赢了这个小姑娘,心情复杂握住她的手臂将她提起来带回餐桌边,“乖乖把肉吃下去,不然我就用它了。” 他把胃管放在郗良面前,威胁意味十足。 郗良吸吸鼻子,抓起刀叉咬牙切齿地吃着切好的牛排,牛肉鲜嫩多汁,香味扑鼻,一下子让她忘了徒劳的倔强,专心吃肉。 “医生,你真厉害。”杰克道。 约翰感觉自己已经身心俱疲,既要担心远行的安格斯,又被这姑娘闹得头昏脑涨,这会儿她终于配合吃东西了,他才舒一口气。 午餐吃完,约翰让人将郗良扔了一地的裙子都捡起来塞回箱子里,箱子带人送进安格斯的卧房,让她洗个澡,换身衣服,接着悄无声息把房门给她锁上,世界便仿佛清静了下来。 郗良不知道自己被锁起来,偌大的房间只剩她一个,她看了看大床,被子都换过了,铺得很整齐,像她昨天刚来看到的那样。 她坐在沙发上,看着黑箱子,环视四周陌生的房间,像第一个离开江家的夜晚,她睡在陌生的被窝里想哭又不敢哭。她想喊江娘,但给她安排婚事的江娘看起来对她已是那么不耐烦,送她走时也没有半分留恋。她想喊铭谦哥哥,但铭谦哥哥连她要走了都不送她一下。这一切归根于他们都知道是她杀死了苏白尘。 郗良负气倒在宽大的沙发上,蜷缩起来,泪水不争气地流下眼角。此时此刻她离家已是这么远,安格斯不在,这个房间外面还有一群心怀鬼胎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原形毕露。 郗良后悔了。 她本该在婚事定下来之后寻个机会杀死江彧志,江彧志一死,她就不用离开江家来这么远的地方,也就不用遇见安格斯。可当时她害怕,江韫之和佐铭谦都知道是她杀死苏白尘,这个事实把她吓到了,以致会稀里糊涂认命般跟着该死的江彧志来美国。 在漫长的悔恨里,郗良哭着沉睡。 晚餐是由一个男人推着小餐车送来的,餐车上还显眼地放着胃管,男人盯着她吃完才离开。 这样的日子平静地过了两天,等约翰忙完手头上的事务,回过神来,到安格斯房间走一趟,打开门时,他敏锐地嗅到一股酸臭味,当即捂住口鼻。 跟在他身后的年轻人贴心问:“医生,怎么了?” “你们没闻到什么味道吗?” 今天刚逛完四家肮脏的地下赌场回来鼻子都麻了的年轻人据实道:“没有啊。” 沙发上的郗良爬起来看他们,约翰立刻发现臭味的源头——郗良还穿着两天前那件大衣,披下来的长发乱得打结。 约翰难以置信道:“你还没洗过澡?” 郗良警惕地盯着他们,约翰无语凝噎,好了两天的头又开始疼了,旁边的男人这才反应过来,“她好像一直穿着这件衣服……” 约翰走近两步恨铁不成钢问:“你为什么不洗澡?知不知道你现在有多脏?” 郗良看得出来他的嫌弃,理直气壮道:“关你什么事?” 垃圾都没她这么臭,约翰想,他明白这又是一次较量,他们必须把她弄干净,可这一次该用什么来恐吓她? 约翰转身离开,年轻人跟上他,“医生,怎么了?” “去找个女仆。” “去哪里找?” 这里是禁地,非心腹不能涉足。约翰站在廊道上,长叹一口气。他们没有可信任的女仆,没有可信任的女杀手,没有可信任的女手下。 女人,真是用到时方恨少。 约翰急中生智,召集庄园里现有的十个年轻人站成一排,自己负手站在他们面前,和蔼说道:“我发现我们好像很久没有谈心了,是吗?” 十个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腹诽明明从来就没有谈心过,木然点了头。 约翰接着问:“这两天在这里轮流看着她会不会寂寞了点?想想我们在拉斯维加斯的时候很愉快吧。美酒、美女……还有漂亮的男人,多种多样的选择,一点儿都不需要克制自己的欲望,每天安逸纵欲,可回到这里几天了,只能守着一个……小疯子,你们寂寞了吗?” 年轻人听得云里雾里,杰克一本正经回答:“医生,这是我们该做的事。玩归玩,该做什么还是得做。玩的时候要关心正事,做正事的时候不能想着玩。我们懂的。” 约翰抿唇点着头,“是这样没错,但我不是问这个。” “那医生的意思是?” 约翰和善一笑,“你们谁是同性恋?” 男人们闻言蹙起眉头,神色复杂,约翰继续说:“我没什么意思,你们该知道的,只要不染指孩子,你们上什么人我都不在乎。所以,你们谁是同性恋?” 片刻的迟疑过后,杰克开口道:“医生,我们没有人是同性恋。” 约翰不死心,“确定?你们有十个人,没有一个只喜欢男人?” 得到众人肯定的点头后,约翰双手环抱在胸前,神情郁闷。 杰克恭敬问道:“医生,要同性恋做什么?”难不成医生是同性恋?不可能啊,虽然他至今未婚娶,但情人一个接一个都是身材高挑风情万种的年轻美女,口味一向如此,不可能才几天没人陪就天翻地覆地变了。因此他放心地补充一句表示忠心,“有什么事情吩咐我们也可以办。” 约翰摇头,“你们能保证给那小疯子洗澡的时候心无杂念?不能,不是同性恋就……”一拍额头,约翰觉得自己真是疯了,同性恋就怎么了?就算是同性恋也是个男人。 众人恍然大悟,难怪约翰会破天荒说什么“漂亮的男人”。他们很想表明一下自己并不是看见个女人的裸体就欲火焚身不能自拔,何况还是安格斯的女人,可表明了就得去给她洗澡,说不定安格斯回来会挖了他们的眼睛。 一人道:“医生,就算是同性恋的男人也不能去给她洗澡的,同性恋的男人照样会娶女人生孩子,根本就不会对女人心无杂念。” 约翰蹙起眉头,他也知道,只是一心要搞定那个麻烦,出于相信这些年轻人,想出这么个馊主意,其实问出口时他就后悔了。 男女有别,怎么样都不成。 假如早知道有这一天,这些年他应该多找几个姑娘培养起来。 杰克提了个建议,“医生,她算是你的患者吧,照顾患者是你的责任。” 约翰一顿,“我是医生,不是护士。” 约翰和安格斯这里没有女手下挺可惜的,但凡有个女人……主要是他们从安魂会出来,安魂会的女人都是当性奴的,他们带出来的心腹就都是男人,这一点后面会写到,不过是很后面了。再加上这个年代还是很保守的,流行观念里女人还是等于妻子母亲家庭主妇,所以约翰他们这些混黑的更不可能会有意地培养女人提拔到高层,他们比别的下叁滥好一点就是他们会做到祸不及妻儿,这样他们都觉得自己很高尚了。 Chapter37老虎变猫 房门大开,那两人站在廊道上不知道在嘀咕什么,郗良坐在沙发上如坐针毡,权衡之下起身跑到墙边,钻进厚重的窗帘里躲起来抱膝坐着。 过了许久,开始打瞌睡的郗良听见逼近的脚步声,打了个激灵清醒过来,惊恐地瞪大眼睛,寒毛竖起,大气不敢出。 约翰用一个小托盘托着一个精致的小杯子走过来,满屋子见不着人,先朝盥洗室看去,目光收回时,敏锐地落在微微一动的窗帘上。 窗帘的下面,有一角鼓起来了。 “乖女孩,快出来。”约翰勉为其难微笑道,“我给你带了你最喜欢的东西。” 郗良在昏暗中思考了一会儿,迟疑地探出小脑袋,一脸懵懂,在望见约翰手上的杯子时,她的眼里瞬间亮了起来,“是酒?” 约翰忍着若隐若现的酸臭味走近她,半跪下来,让她看托盘中的一小杯葡萄苏打水,面不改色道:“这是我研制的酒,想喝吗?” 郗良有些惊讶,“你不是和安格斯一样……不给我喝吗?” “噢,不给你喝是因为喝多了对你不好,但是一次喝这么点就没事了。你想喝吗?” 郗良一脸乖巧地点点头。 “想喝是有条件的,你得把你自己洗干净,换上干净的衣服。” 郗良爽快地点点头,道:“我要喝。” “先去把你自己洗干净,洗完就给你喝。” 看着小姑娘一步叁回头乖乖走进盥洗室,约翰站在原地感叹了一下自己的聪明才智。这小姑娘喝酒跟喝水似的,那么他为什么不能把水反当成酒来哄她呢? 半小时后,换上干净长裙的郗良揪扯湿漉漉的头发抽噎着出来找约翰,嘴里念叨着,“脖子要断了……” “怎么了?”约翰看她的头发根本还没洗好,凌乱之余还有泡沫,湿淋淋淌着水。 “打结了……” 咸涩的头发有几处打了结,她解不开,浓密又及腰的长发一湿水就变重,她不知道顶着一头湿发磨蹭了多久,以致于纤细的脖颈承受不住了。 “我的脖子要断了呜呜……” 约翰还在状况外,不过听她哭着嚷嚷,当机立断道:“你先把头靠在这里,我拿剪刀来帮你剪掉。” 郗良坐在沙发上,身子前倾,伸直了脖颈将脑袋放在案几上,总算减轻了头上的压力。 不一会儿,约翰拿着一把大剪刀过来,抓起她的长发先剪掉一半。 郗良的头发又多又长,黑乎乎一大团,光泽还不错,手感也上乘,像在抓棉花,摸绸缎,约翰感觉她吃的东西都用来养这顶头发了,干脆提议道:“再剪短好不好?剪到耳朵下面?” 郗良点了点头。于是,约翰神不知鬼不觉当起了理发师,细心将郗良的长发修剪成短发,还因为她不想洗头,进盥洗室里打一盆清水帮她洗掉没洗干净的泡沫。洗完头,再自觉抓起毛巾帮她擦干头发。 “好了大小姐,现在还重不重?” 郗良红着眼睛咧嘴笑,摇摇头。 约翰看着她,半干的短发还没梳直,有几缕挂在小脸上,头发的黑衬得小脸愈发白嫩,再挂上孩子气的笑容,没有了苦大深仇,清清爽爽的短发令她看起来更加稚嫩了。 约翰心口忽然像堵住一样,这分明还是一个孩子,可她竟然已经订过婚,杀过人,现今肚子里还揣着一个。明明是一个命运多舛的孩子,他却先入为主因为她是夏佐的妹妹而对她有了几分偏见,少了几分怜悯。 “我要喝酒。”郗良眼巴巴盯着托盘里的杯子,吞咽一下。 约翰将托盘推到她面前,神色柔和道:“喝吧。” 郗良欢欢喜喜叁口就将葡萄苏打水喝完,抿着唇回味了一下,诧异道:“这是酒?” 约翰面不改色道:“当然,你没喝过这种酒?” “它没有酒味,我当然没喝过。”郗良的脸上有什么垮了下去,“你是不是骗我啊?” “……我骗你做什么?” “你骗我,不给我喝酒,跟安格斯一样!”郗良相信自己,这杯玩意就是喝不出酒味,她生起气来,握着圆润的陶瓷杯砸向约翰,“骗子!” 约翰一手接住杯子站起身,郗良见状恨得牙痒痒,抓起桌上的一团头发扔向他,“骗子!骗子!骗子!滚——” 被赶出房外的约翰默不作声带上门扉,深吸一口气,心中好不容易泛滥的善心被精明的小疯子驱散得一干二净,他继续锁上门——小疯子还是在里面待着好。 不过很快,约翰冷静下来,就发现自己不能关着小疯子拖时间等安格斯回来将这麻烦扔还给他,自己还是得和小疯子打交道,要帮她检查身体,还得想个办法求小疯子出来走动走动,为了她自己也为了她肚子里还没成形的胎儿。 傍晚,给郗良送晚餐的年轻人像发现什么新大陆一样笑着回食厅,跟其他人通风报信,说小姑娘剪头发了,短发看起来可爱极了,其他人便火急火燎跑去看,这辈子好像没见过小姑娘似的。 只有约翰冷静地喝酒解闷,对于安格斯非要这个小疯子不可一事仍耿耿于怀。 隔天一早,趁郗良还没睡醒,约翰抽了她一点血,像偷偷摸摸在老虎身上拔毛一样小心翼翼。等她醒来,洗漱完吃了早餐,约翰继续用恐吓的方法,对她说:“外面有阳光,出门散步吧,不然再过段时间,恐怕你就走不动路了,要一辈子都窝在这里。” 郗良脸色煞白,嚷道:“我不要在这里!” 这一天没什么工作的杰克担负起看守郗良的任务。郗良走在前,他走在后,两人之间隔了十几步的距离。郗良有意甩开他,走着走着回过头来看他,然后撒腿就跑。 她根本跑不掉,杰克怕她摔进雪地里,明明白白朝她喊:“你跑断腿也跑不了的。” 怎么跑都还是在庄园内。 郗良不顾一切往前跑,仿佛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身后扇动翅膀追击她。寒风迎面而来,围巾在背后腾空。她极目远望看不见尽头的车道和两边覆雪的橡树林,白茫茫,黑黢黢。热气从口鼻呼出,她气喘吁吁,难得一见的蓝天高阔,她看着自己的热气上升,转瞬消逝,触不及的无际苍穹正如她回家的路,已远得不可预见。 杰克慢悠悠在后面走着,哪怕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远了也没有半点忧虑。他望着逐渐远去的黑衣姑娘,感觉自己在遛狗。还没养熟的怕生的小狗以为自己可以跑得很快很远,但其实只在主人圈出来的游乐场里。 直到视线里的小黑点往前摔,杰克连忙赶上去,他跑得可比郗良快多了,没一会儿就赶上她。 “你还好吗?快起来。” 郗良在雪地里翻了个身,避开他的触碰,喘息着沮丧地哭起来,“我要回家……” 杰克叹一声,“起来,我们回去了。” “我要回家……”郗良哭着,没戴手套的手抓起雪往杰克身上砸,“我要回家……” 杰克站着给她砸,没有闪躲的意思。 “你不怕把手冻坏?”说完灵机一动,补充道,“冻坏了以后拿不了酒瓶。” 郗良立刻停下来,哭着忙在身上拍干净指间的雪花。 “起来吧,回去休息。” 往回走的一路上,郗良再也没跑,一边抽噎一边气喘吁吁,呼吸很重,萦绕在杰克耳畔久久不散。他看着她的背影,很想和她说话,却不知从何说起。于是干脆不说,不惊扰她渐渐平息的情绪。 约翰发现,出去走了一圈回来的郗良平静了很多,他给她一杯温牛奶,她看也不看接过去喝了,也不问是不是酒,也不骂他是骗子,一下子从老虎变成猫。 见她坐着一动不动,约翰问:“你想做点什么吗?喜欢画画吗?还是听音乐?或者看书?” 郗良抬眸,微微泛红的眼眶里眼珠子骨碌碌转了转,抬手指着一台古典唱片机。她的房子里有一台差不多长那样的东西,是一开始安格斯给她的,她用亲吻交换,但事实上她根本用不着这东西。 “想听音乐?想听什么?” 郗良没有说话,约翰给她放了一张海顿的唱片。 “还想画画吗?” “……我不会画。” 想起那幅被她摧残的画,约翰也知道她不会画。 郗良平静下来,温顺乖巧,还挺好说话,不知这种状态能持续多久,约翰抓紧时间询问她的身体状况,和她聊天,看到她的指甲有些长,他殷勤说要帮她剪指甲,她便将手伸给他。 接下来约翰问一句,郗良答一句,相当配合,氛围也相当和谐,直到—— 约翰问:“上回安格斯回欧洲的时候,你一个人是怎么过的?” 郗良呆了一会儿,像在思考,而后脸上露出愉悦的笑容,“我骑自行车出门,在酒吧喝酒、抽烟,我还吃了好多红酒烩牛肉,很好吃,我自己煮的。” 约翰一脸不可思议,声音不自觉变得无力,“还有呢?” “我不记得了,就是这么过的,我有钱买好多酒和香烟的。安格斯脑子被门挤了,明明是他给我酒的,现在又不给了,还不准我喝,还拿走我的钱,还把我丢在这里。” 郗良没好气地发牢骚,浑然未觉身边的约翰脸色变得苍白,一脸死亡临头的模样。 “你说他怎么还不去死?你说他这回会不会死在路上了?你说他会不会再也回不来了?” 约翰听不进去她的话,满脑子只剩她说的抽烟喝酒,怀孕之后她就是这么过的。 约翰估计她应该有叁个多月的身孕,也就是说,她喝了叁个多月的酒,抽了叁个多月的烟。 一个可怕的事实凛然出现在约翰眼前—— 这女孩肚子里的胎儿恐怕不能要了。 忍一天没看数据,居然涨收藏啦! 太惊喜了!我要继续忍着( ????? ) Chapter38女人的戒指 一转眼已是十二月,圣诞节近在眼前。 郗良逐渐习惯了在这个陌生的地方被人伺候的日子,纯粹是因为这些人总会朝她笑嘻嘻,跟她说话小心翼翼,声音都压着,至今也还没扑过来脱掉她的衣服,她便觉得还过得下去。 但这总归不是长远之计,她还是想回自己的房子,去骑她的红色自行车兜风,去莱利酒吧喝酒,有好多人她好久没见到,都快忘记他们的长相和名字了。 当爱德华抱着需要约翰过目的文件和账本回来的时候,郗良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想起他是那个开车送自己和安格斯来这里的人后,她鼓起勇气追他到楼上。 爱德华毛骨悚然回身,生怕郗良在背后给他来一刀,故作镇定强颜欢笑问:“怎么了?” 郗良抿着唇,心里陡然充满希冀道:“跟我回家。” “啊?”爱德华的脑海里重复了一遍她的话后,受宠若惊一笑,“为、为什么要我跟你回家?” 郗良面无表情道:“是你带我来的。” 自作多情的爱德华尴尬地松了一口气,“你要回家啊?是这里住得不舒服吗?” 郗良连连点头,“我要回家。” “可是……要等安格斯回来才行啊……” “为什么?要是他不回来,我要一直在这里吗?” “他会回来的。” 话音刚落,爱德华看见郗良平和的眼神转为愤怒,阴沉沉的,垂在身侧的小手也攥成拳头,他下意识害怕地喊了起来,“来人啊——” 叁楼很快有人下来,是杰克。 “爱德华?你在喊什么?” 见多了一个人下来,郗良转身扶着楼梯扶手跑下楼去。 爱德华心有余悸,“杰克,你绝对不敢相信,她刚刚想杀了我!” 杰克不在意地笑笑,“你一个大男人还怕她?” 安格斯远行期间,东部的生意暂时由约翰把看着,而约翰管理的西部的生意最近也并不平静,官方盯他的人盯得很紧,还有一些仇家发现他不在,小动作也多了起来,很多事就算他交给别人决定,也还是有不少横生枝节需要他出面处理,电话铃铃铃地响个不停。 约翰在繁忙时会暂且忘了郗良这个麻烦,等他歇下来时,郗良肚子里健康状况不明的胎儿令他心烦意乱。明明只是做个手术就能解决的事,可他还是得等安格斯回来,否则堕了胎,安格斯不相信那是个病胎,对他的信任就会崩裂。 这是他以安格斯养父的身份所做的决定,而以医生的身份,他怜悯无知的郗良,理应即刻为她施行堕胎手术。 安格斯的养父终究压过医生,约翰已经如此决定,可他不知道自己还在心烦什么。 郗良忘记怀孕的事,一切举止都没因顾忌肚子里的胎儿而变得小心翼翼。约翰见过她在最后一层台阶踩空摔倒,见过她在雪地里踉踉跄跄摔得一身雪白,见过她在车道上飞奔妄想离开此地,他阴险地希望她不慎流产,却什么事也没发生,仿佛她的子宫里什么也没有。 爱德华一进门就和约翰告状,说郗良吓到他了。约翰眉一挑,问他郗良一个人时的生活。爱德华回答的和郗良自己说的无差,她有一辆红色自行车,她每天骑着车去酒吧,常常从白天喝到傍晚,再骑车回家。 “她很厉害,喝不醉的,可以一直喝一直喝。”说到这一点,爱德华对郗良只有佩服。 约翰听着,脸上风平浪静,心里却更加想死了。 杰克在一旁整理文件,问爱德华,“圣诞节你们过来吗?我订了一棵冷杉。” 冷杉树,用来装饰成圣诞树。 爱德华不解道:“我们不是不过圣诞吗?” 圣诞节是基督徒的节日,安魂会和教廷关系密切,安魂会里都是基督徒。安格斯不信那玩意儿,对其嗤之以鼻,甚至厌之入骨,跟着安格斯混的他们便也是无神论者,从来不过圣诞节。 圣诞节终归是个大日子,它还没到时外面到处都在准备庆祝它,处处热闹非凡。虽然安格斯不给过节日,但一群人凑在一起嘻嘻哈哈大吃大喝还是允许的,就当是聚餐,享受一下欢乐和热闹。 “是啊,我们不过,”杰克理所当然道,“但也许她过呀。” 爱德华震惊,“她是基督徒?” 约翰幽幽插一嘴道:“她肯定不是,肯定也不过圣诞节。” 杰克颔首道:“对。这一次准备圣诞树其实是想让她看点新玩意,转移注意力,我们每个人再送她礼物,让她高兴点。” 爱德华委婉道:“我想我们来不了,最近……” 杰克道:“来不了也没关系,人多了她好像会害怕。” 圣诞节前几日,杰克订的圣诞树到货,有六七英尺高,叶子青翠,生机蓬勃,单看是个大块头,立在高阔宽敞的大厅里后像一棵稀松平常的小绿植。 两个年轻人负责装扮这棵树,从早上就开始忙活,扔了一地彩带、金铃铛、红铃铛、小灯泡、雪花吊饰、圣诞老人娃娃、雪橇娃娃、小礼盒等等。 照常要在大厅里听音乐的郗良一走进大厅就被吸引了注意力,她走到树前,两个年轻人和她打招呼。 “这是什么?” “这是圣诞树,喜欢吗?” 出乎他们意料,郗良摇了摇头。 “……你不喜欢?” “不喜欢。”郗良蹲下身,捡起一个红色铃铛拿在手里玩。 “……等我们装饰完它会很漂亮的。” 郗良不管他们,转身将铃铛在手上抛着玩,走到沙发边坐下,认真地玩着崭新的红色铃铛,大小刚好嵌在掌心握着。 像是注定要白忙活一场,但圣诞树还是被精心装扮了一番。直到平安夜,打开开关,绕在圣诞树上的小灯泡都亮起来,散发着五彩斑斓的光。 郗良因此多看了几眼圣诞树,它被装扮得繁复华丽,仿佛星河倾泻笼罩它,一眼望过去熠熠生辉,树下还堆着许多个礼盒,大小不一,包着红的、橙的、黄的、绿的等等颜色的包装纸和丝带,五颜六色好看极了。 当约翰说这些盒子都是给她的礼物时,她一脸懵懂,其他人都叫她拆礼物,看看喜不喜欢。 郗良坐着没动,“我不要拿你们的东西。” 众人一愣。 约翰问:“为什么不要?” “要交换的,我没有可以交换的……”郗良垂眸道,“我的钱都被安格斯拿走了……” “这些是他们自己想送你的礼物,不用你拿什么换,也不用你给钱,明白吗?” 郗良眨巴眨巴眼睛,讶异道:“有这么好的事?” 在众人的坚持下,郗良终于走近圣诞树,坐在地毯上认认真真地拆礼物盒子,缤纷的光投射在精致的小脸上,勾勒出绮丽秀美的气韵。 黑色斗篷大衣、蝴蝶钻石胸针、名贵的钢笔、巴赫的黑胶唱片、豪华客轮模型、战机模型、坦克模型…… “喜欢这些礼物吗?” 被各种各样的礼物围绕着,郗良微微笑着点点头,一会儿摸摸大船,一会儿摸摸坦克,脸上的笑意很是腼腆。 这时,一人问:“过几天就新年了,你新年几岁了?对了,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给她过圣诞节,她没什么反应,给她过生日总该开心点吧。 郗良低声道:“十二月十日。” 她知道这其实不是她真正的生日,真正的生日她不记得,江韫之把捡到她的那天作为她的生日,每年都给她煮长寿面,吃鸡蛋。 众人一听日期错愕了一下,她的生日才过去十四天,他们居然没有早点问,这傻子也不会早点说。 郗良想了想问:“新年要到了?” “还有一个星期。” 郗良眨眨眼睛,神色恍惚,乌黑发亮的瞳孔里闪烁着圣诞树的五彩光芒,晶亮异常。 “我还没有吃汤圆,怎么就新年了……” 没有人听懂她呢喃的这句话,因为她不自觉用汉语说出口。 没有人知道她怎么了,怎么突然就哭了。 …… 寒冷的平安夜,昏暗的路灯下,一辆轿车停在风雪中,在一座静寂漆黑的庄园前。 从驾驶座上下来,安格斯微微抬头,凝望夜色下庞然的建筑物。 副驾驶座上也下来一个年轻男人,伯特·韦斯特,他用手捋着一出车厢就被风吹乱的短发,笑道:“你得多久没来这里了?” “离开多久,就多久没来。” 这是哈特利的庄园,约翰的家,安格斯长大的地方。由于约翰的离开,本就沉静的家愈发死寂,现今仅仅住着管家一个人。 独自过平安夜的老管家久违见到自己服侍着长大的安格斯,慈祥的笑漪漾在脸上再没消失过。安格斯和伯特四处走走看看,他也跟着自说自话,说哪里都没变,一切他都维持着原来的样子。 一个地下室里有一屋的骷髅标本,在昏暗的灯光下十分渗人,安格斯却看得入神,看着看着,拿起一个浑圆头骨上有刀痕的骷髅头给伯特,“这是你划的。” 从小当安格斯唯一的玩伴,伯特来到这里,看着这些东西,心中也是感慨万千。 逛了一圈,眷念了一圈,让年迈的老管家去休息,不必管他们后,安格斯拿着一把铲子径自往花园走。 花园里没有花,只有层层迭迭的雪。 伯特好奇地跟着,“你埋了什么吗?” 安格斯不作声,在花园里踱步,凭记忆寻找方位,定下以后,他半跪在雪地上开始挖。 雪有几十英寸厚,安格斯挖出一个小雪丘,这才看见漆黑的土,冻得冷硬结实。 伯特默默看着,直到铲子铲到金属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安格斯挖出一个金属容器,方方正正,能装得下两个骷髅头的东西,但伯特听着安格斯拿动它的声音,感觉像是空的。 等安格斯打开来,伯特大跌眼镜,“这么大个东西你装了什么?” 他以为会装很多很重要的东西,不然也不会埋得这么深,事实上里面装的只有一个戒指盒,戒指盒里装一枚嵌蓝宝石金戒指。 一枚对于他们而言平平无奇也不昂贵的嵌蓝宝石金戒指,花点零钱就能买到。 不过,伯特是负责情报工作的人,他的眼光仍是毒辣,注意到了戒指的款式和大小显然是女人戴的。他不禁疑惑,什么女人的戒指值得安格斯藏在地下这么深这么久?安格斯已经很多年没有回来这里,戒指该是多年前,安格斯还是孩子时埋下的。 多年前,他作为安格斯唯一的玩伴,清楚知道安格斯没有母亲没有姐妹,约翰也没有母亲没有姐妹没有妻子,因此,他真的很好奇,这对完全没有女性亲属的父子家里为什么会埋着女人的戒指? 难道是哈特利家流传下来的宝物? 伯特心里的疑问一个接一个,多得不知道怎么问。 “这是谁的?” “我的。” “你?你戴得下?” “不一定要戴得下。” “……安格斯,这是女人的戒指。” 写着写着刚好就圣诞节了耶! 祝大家开开心心*?( ??? )?* Chapter39日渐隆起的肚子 一九四八年,初春,薄雪未消。 安格斯回到庄园时,天已半黑,闻讯到门口来迎接他的只有杰克。安格斯迫不及待问:“她怎么样了?” 杰克叹了一口气道:“她的肚子看得见了。” 安格斯迟疑地看着他,知道他还有什么话没说。 杰克又叹了一口气道:“肚子看得见了,她觉得自己变成胖子,死活不肯吃东西,闹绝食。刚来时她也闹绝食,不过医生威胁她说要鼻饲,她就乖乖吃了。这一回她怎么都不肯吃。医生用流食灌她,每回灌完她都暴跳如雷,气得想杀人,还一直自残,抠喉咙、拧肚皮、锤肚子,这些她都干过了。” 安格斯闻言一脸沉重,“她还没接受事实?” 杰克摇摇头,“对她说‘你怀孕了’可比说‘你胖了’严重得多,后者她闹一会儿睡了就没事,前者她会尖叫,一直说不要怀孕,像疯了一样。 “我们劝她说胖了也没事,会瘦回去的,可她等不及,胖了就变丑了,她不想变丑,而且她好像也知道自己其实是怀孕,她由衷不接受,所以我们根本哄不了她。” 郗良的体质要胖很难,她只是不想怀孕,更不想接受自己已经怀孕的事实。 穿过长廊,安格斯隐约听见抽噎声,拐了弯,只见房门大开,偌大的房间内一股食物发酸的馊味。他牵肠挂肚的人儿此刻就缩在墙边,一人半跪在她身后钳住她的双手和脑袋,另一人拿着碗弯着腰不知道在给她灌什么。 约翰站在一旁,俊朗的脸庞一片黯然,看见安格斯平安回来也提不起精神,有些凝重和颓丧。 他也不想如此对待一个小姑娘,之前他们相处得还算平静温和,可如今她已经疯了。 因为那个日渐隆起的浑圆肚子。 “回来了?” 安格斯站在约翰身边,湛蓝色的眼睛无声蒙上一层悲哀,落在郗良身上,她穿着宽松的黑裙子,流食从她嘴角流下,黑裙子上有新鲜的流食也有已经干涸的,房间里的酸臭味便来自她身上。 “停下来。”安格斯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如获大释,两人立刻放开郗良拿着还剩一半的碗退到一边去,郗良则哭着缩进墙角,嘴里含糊不清地骂着,“贱人!贱人!贱人……” 约翰叹息道:“她绝食,我只好出此下策。” 安格斯走近郗良,忍着呼吸间呛鼻的酸味,半跪下来想拨开郗良凌乱的头发,谁知她像一条蛇一样迅捷爬走,手脚并用朝约翰去,一头撞在约翰后背紧紧抱住他。 郗良的举动谁也预料不到。 安格斯僵硬地起身,难以置信地看着约翰,约翰回过神来,立刻扒开抱住自己的颤抖的手,“你在干什么?” 郗良被约翰扯开,却只是哭着,不依不饶地钻进他怀里,修长的双臂将他的窄腰抱得紧紧的。 她浑身都在发抖,约翰仿佛明白了什么,轻声道:“他是安格斯,你要的安格斯,不认得了?” 还是因为更怕安格斯?这一句约翰没有问,因为如果问了,如果答案是肯定,他也当不了这女孩的保护伞、避风港。 郗良呜咽着没有回答,约翰又一次扒开她的双手,推了她一把。这一下郗良就明白了,凌乱得遮住小脸的发丝间,通红的眼睛满是绝望地看了一眼约翰,又看向杰克他们,他们叁人不约而同移开目光,若无其事的冷漠之意明明白白,她悲嚎一声瘫坐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 “这麻烦还给你了。”约翰面无表情说完,径自走出卧室,其他叁人忙跟上去,将剩一半流食的碗留在案几上。 门扉被无声关上。 “良。” 安格斯忍着难闻的味道,自顾自将她揽在怀里,她轻飘飘的,单薄微小,像一枚落叶在风中瑟瑟飘落。 “良。” 他温柔地拨开她脸上的乱发,发现她的头发变短了,及腰成了及肩,却也还是令他魂牵梦萦的小疯子。 他一声声叫着她的名字,如同她在叫唤某人那样执着。 半晌,郗良哭得累了般,嘀咕一声,“安格斯……” “我在。” “我要回家……要回家……” “好,明天带你回去。” 郗良别开眼,哽咽着呢喃道:“又骗我……骗子……” “不骗你,乖,别哭了,明天就回去。” 郗良的眼睛红肿,眼泪如瀑,任他说什么都没用,冰凉的小手揪着他的衬衣袖子哭到昏睡过去,安格斯才重拾清静。 他将她打横抱起走进盥洗室,默默帮她清洗满是污秽的身子,看见她的肚子,小小一个,他并不懂是几个月的肚子,只觉得小了。 大厅里的留声机响起了曲调深沉的古典音乐,约翰独自一人站在留声机旁,手里拿着一杯酒,望着窗外茫茫白雪,不用回头便察觉到安格斯自己下楼来了。 “她睡了?” “嗯。”安格斯将瓷碗放在桌角处,拿起约翰斟好的一杯酒靠进沙发背。“明天我要带她回去,她的身体应该没什么吧?” 他本希望郗良就此住在这里,慢慢适应他的世界,这里也会有很多人对她好,陪她玩,比她自己一个人在荒野的小房子中胡乱抽烟喝酒无人问津来得好,万一哪天烟头没灭掉,一把火就能把她自己烧死。 约翰走过来坐下,“她好得很,她肚子里那个我就不确定了。” 冰凉的威士忌入喉,安格斯微怔。 他也觉得她的肚子小得不正常。 “五月或是六月,她会分娩。但她的肚子你有看到吗?你应该自己算算时间,当你上完她回欧洲的时候,她就怀孕了,而她干了什么事?抽烟、喝酒。她告诉我没有你她过得十分快活,她有很多钱买烟买酒,每天要去酒吧喝一天,回家还要用酒炖肉吃。” 约翰沉重地总结道:“她会生出个什么东西来我是不敢想。如果上帝是真的,或许可以祈祷一下,还不晚。” 安格斯闷声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还不够,倾身拿起酒瓶倒了满满一杯。耳边的音乐平静而动听,却一点不能让人心绪宁静。 “真有那么糟糕?” 约翰点点头,“不要小看酒精和尼古丁的影响,就算侥幸发育完整没变成畸形儿,麻烦也是一大堆,永远不会是个正常人,比私生子更要惹人非议,可怕的是它还有私生子的身份在。安格斯,成为笑柄没什么,但因为这种事成为笑柄,那就真的是很可笑了,特别是我们还有避免的机会。” “避免的机会……” “现在还来得及。本来我应该替她着想,在你离开后就该……但这会成为我们之间的矛盾,对于我来说你的感受远比一个女人的命重要,哪怕她——有来历,也远比一个还没发育完整的胎儿重要,所以我等你回来。” 看着安格斯冷寂黯然的神情,约翰没把他逼得太紧,“你好好想想。” “堕胎……对她伤害大吗?” 约翰直白道:“现在伤害肯定不小,手术过后得好好养一段时间,至少一年。要还想再让她怀孕,必须让她戒烟戒酒。不过看她那样子,难如登天。” 他就差没明说让安格斯换个身心健康的女人,比调养郗良省时省力,郗良已经废了,无论是她的精神还是她的身体。 Chapter40留下孩子 大厅中漫长的死寂被沉稳的脚步声打破,杰克站在门口提醒一句,“医生,可以用餐了。” 约翰让他们自行先吃,见安格斯迟迟没有决断,他改口问道:“这一次有见到艾维斯五世?” 安格斯点了点头,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后漠然道:“平安夜前夕,查理也在,不过他没打算继续管教他的好儿子。” 闻言,约翰眸光凛冽起来,“没打算?” 安魂会的最高决策人有绝对的资本要任何他想要的东西。 查理一直想要安格斯,如果艾维斯五世不再压制他,便意味着安格斯从此都甩不开查理这块狗皮膏药,过去与安魂会隔绝的日子在以后都将成为幻梦一场。 平安夜前夕的父子“团聚”还历历在目,纵使安格斯不愿回想,一句一句都挥之不去般在耳畔回荡。 当时昏暗的暖黄光芒下,主宰安魂会几十年的艾维斯五世一脸沉静坐在单人沙发上,冷峻的面容一半隐在阴影中,一双深蓝的锐眼冷漠至极地看着某一处,对于难得聚在一起的叁个儿子,他连正眼看一下都没有,明确说:“如果是要说安魂会的事,你们不必来见我,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决定。” 安格斯心知肚明,这句话只对他一个人说。安魂会新的决策人是查理无论从哪一方面看都不会有人有异议,毕竟查理是人尽皆知的“长子”。而艾维斯五世的小儿子亨利在安魂会里没有什么头脸,他一直像中产家庭的孩子那样中规中矩地生活,上大学,和朋友一起创业;他也有意远离安魂会,娶了一个捷克斯洛伐克女人,定居布拉格。 与两个关系不亲近的兄长同聚一堂,亨利安安静静坐着,双手规规矩矩放在大腿上,平和地垂眸看着案几,一副完全不打算在接下来的谈话里说上一句半句的意思。 查理懒洋洋地靠着沙发背,一手支在扶手上扶额,歪着脑袋揶揄地看着脸色铁青的安格斯,唇边的笑意诡异渗人。 安格斯不想在此地多待,他开门见山道:“我和安魂会的关系,你一个人决定就够了。” 话音刚落,安格斯敏锐地捕捉到艾维斯五世看向查理的目光,快速又短暂的一瞥。 艾维斯五世摇了摇头,眸光晦暗,“你不觉得这些年在欧洲的动作大了点吗?安魂会里从来不缺注视你的人,安格斯,他们无法忽视你,你的所作所为更是加剧了这一点。” “你什么意思?想要我撤出欧洲?” “既然你已经在法兰杰斯的地盘生存下来,为什么还要回来?” 盛怒之下的安格斯觉得这句话很可笑,咄咄逼人反问道:“如果没有法兰杰斯,安魂会也不会只甘心在欧洲打转,不是吗?我既然有能力在法兰杰斯的地盘生存下来,安魂会又算什么?这不是各凭本事的事情吗?” 查理笑着插嘴道:“安格斯,你的意思是安魂会在你眼里甚至比不上法兰杰斯?既然如此,你又何必一大早回来伦敦?我的电报才到没几天,你马上就来了。” 安格斯肃穆地眯起眼,“你给我闭嘴!” 查理仍低声笑得很开心。 艾维斯五世沉声道:“你该知道上一个妄想与安魂会分庭抗礼的是什么下场。” 他的语气平静,毫无波澜,平静得甚至有一丝死气。 安格斯却听出来暗流汹涌的威胁意味——上一个妄想与安魂会分庭抗礼的,可不就是佐-法兰杰斯家族?他们的下场就是在一战中彻底从硝烟纷乱的欧洲消失,干干净净。 安格斯想不到,自己的亲生父亲竟然会威胁自己,就为了给他身边那个废物儿子谋高枕无忧的前程。 他怒极反笑,讥讽道:“所以这就是安魂会现今不敢将手伸出欧洲的原因。” 艾维斯五世闻言一点也没动怒,像个局外人一样无动于衷,片刻后他摇了摇头。 “言尽于此,我没什么好说了。” 安格斯对上约翰的眼睛,低声道:“除非我们撤出欧洲。” 约翰脱口而出道:“这怎么可能?” 为了回欧洲,这些年他们耗尽心血,散尽千金,只想欧洲有一个立足之地,因为那里有他们的故乡,无法摒弃的故乡,如今怎么可以轻飘飘一句话说放弃就放弃。 “当然不可能,约翰,所以往后我们和安魂会的关系,和查理的关系,他都不准备继续从中斡旋。” 约翰清楚他们与安魂会井水不犯河水的平静全靠艾维斯五世睁只眼闭只眼,但现在当家作主的人是查理,查理可从来没有惦念过什么手足之情,他从来只梦想着要安格斯穷困潦倒,走投无路,最后只能求助他这个同父异母的有权有势的弟弟,任他宰割。 “接下来你想怎么做?” 安格斯垂眸,低声轻语,“怎么做?早就有指示了不是吗?约翰,事到如今,已经由不得我们忽略那个人的话了。” 约翰艰涩道:“难道真要杀了查理取而代之?可即便如此,安魂会的高级成员们也不会认可你。” 安格斯意味不明轻笑一声,沉冷道:“那只能废了他们,横竖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已经是佐-法兰杰斯的狗。” 约翰皱眉摇头,“我们没有那个资本,和他们对立是以卵击石。康里·佐-法兰杰斯盯了二十来年,就算真有人已经是他的狗,我看他也依然无法动摇安魂会的根基。只是一个第十二级成员罢了,艾维斯五世可以随时提拔,也可以随时废掉。” “约翰,就算是以卵击石,我也决定了。” 约翰当即意会,“为了她肚子里不知道有没有用的孩子?” 安格斯摇了摇头,“是为了她。我和夏佐保证过,我会保护好她。” 保护好郗良很简单,只要安魂会的阴影蔓延不到美国来,否则便只能让安魂会变成郗良的依靠。 约翰直言道:“你还可以把她还给夏佐。” 他实在看不下去,郗良不是什么纯良无害轻易被烧的一张白纸,她是一把火,安格斯越在意她越是在引火烧身,偏偏他还觉得郗良只是一张白纸,轻易被他身后的火烧成一把灰。 安格斯不乐意地睨了约翰一眼,置若罔闻。 约翰无可奈何,改口问道:“远的不说,先说近的,她的肚子怎么办?” 安格斯沉吟道:“如果真的不健康,那就…… “约翰,我本想最多花五年的时间对付安魂会,到时孩子能跳能跑,我们可以带着良和孩子回伦敦,这样也可以让她远离夏佐……” 在伦敦的时候他第一次把未来想得很完整很美好,充满阳光和希冀。 他想要一个像郗良的女儿,像郗良一样可爱,像郗良一样心狠手辣,和郗良不一样的是她会从小受到父亲的正确引导,将天生的心狠手辣用在建立自己的权势和威严上,而不是将宝贵的精力浪费在情情爱爱和某个男人身上,愚蠢至极为男人大开杀戒。 约翰叹息一声,“赌一把。” “赌什么?” “赌那孩子没受影响。” 安格斯微微错愕,做堕胎手术上瘾的外科医生约翰·哈特利竟然松口了。 “我可不想要一个畸形儿或是一个脑子有问题的孩子。” “如果不要这一个,你会再找一个身心健康的女人吗?” “我说了我只要她。” “那就对了,我可不觉得这女孩有朝一日会洗心革面戒烟戒酒心甘情愿给你生一个孩子,就算她会,我看我们也等不了那一天。”约翰破釜沉舟般做了最坏的打算,狠心道,“安格斯,你想在五年之内拿下安魂会,但查理也许想在五个月之内,甚至五天之内拿下你。你很可能会死。不管是出于对那个人的交代,还是出于……我私心要留下你,我都该保住她肚子里的那个孩子。错过这一个,也许再也没有了。” 留下有安格斯血脉的孩子,也就有一份交代和念想。 亲手抚养安格斯长大成人,约翰早已将他当成自己的孩子,他不愿面对失去自己的孩子的结果。 安格斯深深地凝视约翰,蓦地低笑一声,打乱了这一刻的沉重。 “错过这一个,你还可以找几个身心健康的女人爬上法兰杰斯父子的床,我想那样得到的孩子远比这个更稳妥。” 约翰难以置信地瞪着他,“什么?” “反正那个人也只是要这头金发而已。” 安格斯的金发是一个家族遗传,他的金发不会随着岁月变迁而改变,浓密的黄金般的金发永远像孩子一样纯粹。 正巧,拜尔德·法兰杰斯和霍尔·法兰杰斯父子也都有一头一样的金发。 约翰还想说什么,抬眸便看见门口似幽灵般惶然呆立的郗良,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们。 安格斯也发现了,连忙起身走过去将郗良迎进大厅,关切唤道:“良。” 郗良看了他又看了看约翰,目光陡然嫌恶起来,瞪着约翰,话却是对安格斯说的,“你是不是又骗我?你说要跟我回家的……” “不骗你,明天就跟你回家。”安格斯摸摸她的脑袋,“饿了吗?想吃什么?” 郗良固执地摇头,“我不要吃!” 安格斯干脆道:“不吃就不回家,你自己选。” 郗良心里还没上来的气焰一下子就灭了,她捏了捏拳头,低头盯着隆起来的胖肚子,咬咬牙道:“那就……吃一点……” 安格斯握住她的手臂带她往食厅走,嘴上还不忘哄她,“放心吃,很快你会瘦回来的,乖。” “我吃了你要跟我回家的,不能骗我!” “不骗你,明天就跟你回家。” 约翰听着两人蠢到家的话,无语凝噎。 Chapter41不许点火 次日,一众被郗良折磨得没了往日张扬得意,垂头丧气好些日子的男人们依然保持风平浪静的神色,纷纷到门口准备用内心的狂喜和一点点遗憾之情送走早早就钻进车里的大麻烦。 一人帮安格斯将装了郗良行李的箱子塞进后备箱。来时只有一个箱子,走时也只有一个箱子。圣诞节那天他们送给郗良的礼物都不被郗良珍视,当她看着自己大起来的肚子发疯时,折磨自己折磨他们之余也一并将那些礼物砸了个稀烂。 安格斯还在一旁和约翰聊天,约翰无奈地睨着车后座里发呆的女孩,叮嘱道:“我暂时不回拉斯维加斯,如果她有什么事立刻通知我。还有,记得把她盯紧了,一点酒一支烟都不能给她碰。” “知道了。”安格斯应得好好的,转身之时又回头道,“你还记得法兰西丝·奥古斯特吗?” “记得,怎么说起她了?” “你要不猜猜她现在在哪里?” “她除了在欧洲还能在哪里?”刚笃定说完,看着安格斯的眼睛,仿佛飘着雪花的海面,深沉而诡谲,约翰难以置信地猜测,“在这?” 安格斯莞尔,侧首轻掸落肩头的细雪,风轻云淡道:“她还是那个化名,梵妮·桑德斯,在康里·佐-法兰杰斯养着娜斯塔西娅的家里。我亲爱的父亲还指望她把娜斯塔西娅带回欧洲,就像他指望我撤出欧洲一样,真是越老越天真。” 约翰屏息静气片刻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艾维斯五世让她去康里家里,她真的就去了?她为什么不来找你?” “她找了,她找我要进画眉田庄的方法。” “你给她出谋划策了?你这不是眼睁睁看着她去找死吗?” 安格斯毫不在意,“她死不了。我也算过良的分娩日子,让她到时来纽约找我,如果在佐-法兰杰斯的地盘上这几个月的时间令她后悔效忠安魂会了,那时她可以选择留在我这里。” 如此以来郗良也就有个女人照看了,不会像现在一样,一眼看过去人挺多挺能帮得上忙的,但全是男人,在照看郗良一个女人一事上,男人有个什么用?而且这个女人是杀手,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寻常女人,安格斯大可不用担心她会在郗良情绪暴躁时被杀死。 约翰无话可说,懒得理会,只淡淡说了一句,“希望法兰西丝能活到她分娩的时候吧。” “安格斯!”郗良趴在车窗上叫道,看起来有些不耐烦了。 站在驾驶座车门外的爱德华也在等着安格斯,只有安格斯上车了他才敢上车,否则他实在没有胆量和眼神阴鸷的郗良同坐一车,更不要说他在前面,郗良在后面,只要想想郗良会从后面勒上他的脖颈,他就不禁打冷颤。 昨夜安格斯打电话让比尔来当司机,一样刚从欧洲回来忙得不可开交的比尔立刻点了爱德华的名,“爱德华,之前是你送他们回庄园去的吗?那明天一早也去接他们回来吧。” 爱德华只能自认倒霉。 安格斯走近车子,将郗良探出车窗的脑袋按进去,“坐好。” 郗良在车里,歪着脑袋盯着安格斯身后的约翰,不由分说冷冷地瞪着他。 她本对约翰对这里其他人没有敌意,他们对她也没有敌意,更不会脱掉她的衣服。但当安格斯回来,她害怕得希望他们可以保护她,可约翰推开了她,其他人别开了眼,像什么也没看见。他们走掉了,关上门,无情地把她留给安格斯。 安格斯走到另一边打开车门时,约翰看着车窗内瞪着自己的郗良,鬼使神差低声道:“我真希望有奇迹。” 这个希望的念头来自于郗良的特殊体质,她喝酒如喝水,不会醉。 安格斯道:“别抱希望了。” 约翰点点头,“我知道。” 世事难料,总有人不幸。 不对一切抱有希望,才能坦然面对来临的不幸。 黑色的车子渐渐驶远了,留下雪地里的轮胎印,长长蔓延着远处,车身在一片白茫茫中变成了一个小黑点,就再也看不见了。 …… 久违地回到自己的房子,郗良不用等爱德华来给她开车门,车一停她便推开门跑出去,穿过前院去开门。 安格斯比她还晚一步下车,“你慢点。” 门被锁了,郗良推不开,转过身来不解道:“门坏了?” 安格斯和爱德华拿了钥匙,这才走过去帮她开门。 郗良自己从来不会锁门,她只会用门闩,以致房子的钥匙到了安格斯手里,她也没察觉有什么奇怪。她自己一个人骑着自行车出门的时候,房子大门也没有锁,但凡有个经过这里的心思不正的人都能轻易闯进她的家里。 开门时,安格斯瞥了她一眼,眸光有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无奈和担忧,简直不敢想像如果没有自己,郗良这个隐居长大不谙世事的小野人该死得有多难看,有几条命都不够死的。 今天要回来,昨晚安格斯便打电话通知比尔,让他安排人手连夜将房子打扫干净,修葺壁炉和烟囱。门一开,屋里收拾得干干净净,没有半点灰尘,壁炉里一堆碍眼的杂物也都消失不见,窗户、窗帘、桌子、柜子,连角落都焕然一新,冰冷的空气中还残留着一股清香。 郗良不在意屋里有什么变化,一进门,她坐在沙发上,眼睛亮晶晶的,脸上挂着淡淡的傻笑。 爱德华将郗良的行李搬到门口交给安格斯,见安格斯没有别的事情要吩咐,便开开心心上车离开。 安格斯关上门,将行李放到一边后走到壁炉前半跪下来,干净的壁炉里放着个袋子,里面是生火的工具和材料,比尔准备得很充足。 “你在干什么?”郗良好奇地问。 “点火。” 郗良愣了一下,看见转瞬即逝的火光后她匆忙从沙发大步冲到他身边,喝道:“不许点!” 安格斯拿着打火机的手顿住了,“为什么?” 郗良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改口霸道说:“我说不许点就是不许点!” 安格斯蹙眉,“你不冷吗?” 郗良的手攥得紧紧的,指节泛白,重复道:“我说不许点就是不许点。” 安格斯伸出手轻轻握住冰冷的小拳头,“良,你看你冷得在发抖,点火对你有好处。乖,去沙发上坐着。” 郗良看着自己被他包裹的手,他的掌心粗糙暖和,她的声音瞬间变软了,“你干脆把火点在我身上算了,那对我更有好处。” “良?” 郗良眨眨眼,态度又变了,冷冷甩开他的手,“如果你想要点火,那你就进去蹲着让火在你身上烧,否则我进去!”说着,她忙不迭将准备用来生火的工具和材料全部收拾起来,一大袋抱在怀里,走到门边,没有多余的手开门,她回头冲还没反应过来的安格斯大嚷,“过来开门!” 安格斯眉头紧蹙起身走过去。门开了,寒风不可阻挡地涌进来,安格斯亲眼看见郗良瑟缩了一下,但还是走出去了几步,一股脑儿将怀里的东西全部扔掉,任由它们滚出大开的袋口滚下阶梯,行尸走肉般回到沙发上坐着。 安格斯关上门,对郗良的行为揣摩不出半点思绪,神情漠然走到沙发的另一端坐下,偏头看了看她,声音低沉,“过来。” 郗良看着他脸色阴沉,不自觉往旁边缩了缩。 难道她不给他点火也有错?他凭什么烤火? “过来,我抱你。” 潜意识里还是渴望他身上的温暖,郗良迟疑地挪过去,安格斯长臂一挥将她揽入怀里。 安格斯摸着她的头发,将手停留在她没有温度的脸上,轻声问道:“为什么不能点火?你怕火?” 郗良摇着头,白嫩的脸蛋摩擦着他的掌心,“会把屋子烧了的。” “傻子。”安格斯没好气地揉了揉她的头发,“它只会在壁炉里烧,更何况有我在。” “我不想你在。” 安格斯盯着墙壁,深蓝的眼眸看不出半点情绪,心里暗流涌动,顿住的手掌却被拉回冰凉的小脸上,细腻柔软的触觉穿透一层薄茧,纤细骨感的小手则压在他的手背上,仿佛两块薄冰在夹击他。 真是口是心非的东西。 “安格斯。” “怎么了?” “我要喝酒。” “六月再说。” 郗良低着头,默默解开大衣的纽扣,拉开来,黑乎乎的裙子被丑陋的胖肚子撑出黑乎乎的浑圆,越盯着它,心里的怒火更甚。 郗良已经清楚明白,就是因为这个肚子,所以安格斯才不肯给她酒。 “你在看什么?”安格斯将手放在她的肚子上,“不舒服吗?” “……不舒服。” “哪里?是这里?”安格斯紧张起来,摸着她的肚子以为马上就得通知约翰。 “没有酒,哪里都不舒服!” 安格斯一言难尽地睨着她,“忍到六月会死?”孩子最晚到六月一定会出世。 郗良含糊不清咕哝一声,气鼓鼓红了眼睛,又委屈又生气。 安格斯哄了她几句,没有酒就没有效力,干脆一手执起她的下巴,薄唇覆了上去。 红唇被吸吮、舔舐,安格斯滚烫的鼻息喷洒在微凉的小脸上,带着他身上独特的干净气味,有扼人心神的魔力。郗良颤抖了一下,无力闭上眼睛,没有挣扎念头的温驯模样在安格斯怀里被他感知,他心中欢喜,忘乎一切地撬开贝齿,寻着含羞的小舌头热情戏弄,强势索取。 他的吻渐渐来得又凶又急,丝毫没有浅尝辄止的意思。远行一回,禁欲几个月的理智一点一滴溃散在郗良相当迎合的檀口中,欲火燎燃一发不可收拾。 郗良纤细修长的双腿搭在安格斯腿上,膝盖微弯像尖拱一样悬在男人胯上,不一会儿,她感觉到一个硬物顶着自己的膝盖窝。 Chapter42说你要我(H) 大衣脱下来扔在沙发上,安格斯抱着被吻得晕头转向的郗良上楼。她紧紧搂着他的脖颈,窝在宽阔的胸口听见男人有力的心跳。直到被放在熟悉的床上,她稍稍找回理智,裙摆已经被掀起来往上,安格斯嗓音低沉,“手举起来。” 一瞬间,郗良反射性地举高手,反应过来时她又连忙放下,神色惊慌,“不要……我不要怀孕……” 安格斯笑道:“傻子,你现在不会怀孕。” 郗良半信半疑地看着他,又低下头看自己的肚子。 “我已经怀孕了,是吗?”她的声音轻颤。 “嗯。” “怀孕了不会再怀孕,是吗……” “嗯。” 安格斯知道她清醒了,不能浑水摸鱼地脱下她的裙子纾解这段时间没有碰她的欲望,即便这一刻想要她想得要疯,胯下半醒的欲龙已经绷得要炸开,他只能强行压下这股来势汹汹的欲望,坐下来捧起惶然欲哭的小脸,放轻语气安抚道:“乖,等六月,也许更快一点在五月就好了。” 郗良不懂他的“就好了”是什么意思。她还是一知半解,常识里怀孕是结婚后才能发生的事,结婚后发生是自然而然,具体怎样她想不出来;但现今她没有结婚,却怀孕了,如同走在路上突然被一颗炸弹炸上了天,身体四分五裂,头在那边,手在那边,腿在那边。这样子怎么可能“就好了”? “安格斯,我想回家……” 郗良眼里盈满泪水,未知的恐惧揪扯她的心,她想找母亲,就是让她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把结婚一事和丈夫一人说得很难听的江韫之,她的江娘。 “这里不就是了吗?” 郗良哭着摇头,安格斯何其敏锐,即刻明白她的家是指她来这里之前的地方,是有呆子夏佐的母亲的地方。 他摸着她的头发,一本正经道:“良,这里就是你的家。” 是啊,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鸡死了狗死了,丈夫死了,他死的这个地方也还是妻子的家。如果这个地方不是妻子的家,那么哪里才是妻子的家?出嫁之前生活的地方吗?如果那里是家,一开始为何还要出嫁,一开始为何还要随鸡随狗…… 因为一开始,那里就不是家。 “安格斯,我好冷……” 郗良兀自哭得喘不上气,宛如一个被遗弃的孩子,大声哭泣也再得不到母亲温暖的怀抱、温柔的抚慰,这些明明是拥有过的,也以为是永远都不会消失的东西。 忽然间,什么都没有了,连存在过的记忆也忽地像梦一般虚幻。 安格斯对上她的朦胧泪眼,泪水源源不断地滚落,她的目光透过片片泪雾,惘然而不知所措地凝视他,软绵绵的哭腔里也含着他的名字——她在向他求助。 “安格斯……” 安格斯扯过一旁的被子,将大哭的女孩包裹起来,紧紧抱着她,心头五味杂陈说不出话来。 他无心惹她哭泣,只是不愿她回到那个遥远的国度,回到那个不珍惜她的女人身边。 就算是那个女人在地狱里捡了她养了她十年又如何,到头来不还是一把将懵懂无知的她推进另一个地狱。 “安格斯……” 郗良在被子里挣扎,孤寂地叫唤,安格斯猛地回神,仿佛回到她的未婚夫死的那一晚。 她在叫安格斯,不是在叫铭谦哥哥。 “良?” 郗良挣脱被子,目光迷离,茫然抱住安格斯,脸颊在他的脖颈蹭来蹭去,柔软的唇瓣擦过凸起的性感喉结,一阵电流在此炸开,飞速席卷安格斯的四肢百骸,胯下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欲火死灰复燃,比先前更加猛烈。 “良……”安格斯抓住乱来的郗良的手臂,逼她正视自己,低沉的嗓音中满是压抑的危险情欲,“良,你想要什么?” 郗良晃了晃脑袋,神情仿佛一个醉鬼,会思考的灵魂早已不知去了何方。 她不知道自己要什么,不依不饶地钻进安格斯怀里,一边流着泪一边蹭他的脖颈和脸庞。 “安格斯,我好冷……” 安格斯迟迟没有回应她,她急得抓起他的手按在胸口,“你为什么不理我?我好冷,安格斯,我好冷,你听到没有?” 安格斯眸光复杂而暗沉,定定地看着她,侥幸和悲哀掺杂,在荒凉的心口撕扯。 她再一次向他求欢,多好啊,他可以尽情享受她沉醉的迎合。一开始不就是为了如此吗?嚣张地撕开她的裙子,打开她的双腿,肆意玩弄无力反抗的柔软身子,扼住她的灵魂逼她承受,逼她迎合。这一切在这一刻都变得易如反掌,她的主动有无法言喻的美妙。为什么他迟疑了?为什么要让他看见她血淋淋的伤口?为什么他要知道自己不过是她用来盖住伤口的遮布,没有任何意义? 她的伤口既不是他伤害的,也不是他能治愈的。 为什么?凭什么? 他感到郗良是一张白纸,上面已经被那对母子划得千疮百孔,任凭晚来的他想在上面写点什么,也什么都写不了。 “安格斯!”郗良愤怒起来,稚气的嗓音喑哑吼道,“你不是说不会再怀孕了吗?为什么还不强奸我?” 这个时候强奸她?安格斯觉得除非自己很廉价。 “又不给喝酒,又不强奸我,你说你还能干什么?滚——” 话音刚落,郗良就被廉价的安格斯压倒进被子里,怒不可遏的红唇被堵上,她安心地闭上眼睛,心知自己空虚的身体终会被填满。 她下意识地张开腿,无声期待那滚烫、坚硬、壮硕,仿佛可以将她撑裂的巨物侵占自己。 安格斯的吻沉重且疯狂,覆在胸脯上隔着布料揉捏的手劲也大,带着嫉恨的意味,像要狠狠伤害她,令她留下刻骨铭心的伤口,让自己在她心里也有一席之地,至少要和那对该死的母子平起平坐。 可他已经变得廉价,生理欲望再如何想要索取,理智都提醒着他要轻点、温柔点,她有孕在身,她轻易受伤…… 脱掉裙子,郗良低头看着浑圆的肚子,安格斯修长的手指顺着细嫩的肚皮滑下,炽热的掌心罩在濡湿的花唇上,一指压住敏感的花蒂碾磨,引得郗良阵阵轻抖,一指游蛇般滑了进去,没等郗良喘口气,又一指挤进狭窄的甬道,两根长指在层迭的嫩肉间翻转、抠弄、按压,接着抽插起来,清亮的春水汩汩溢出。 红唇微张,安格斯吻了上去,吸吮馨香的舌尖,贪婪地吞咽她的津液和声声娇吟。 长指仍在郗良身体里兴风作浪,一进一出,一碾一磨,不知疲倦地将颤抖连连的身子送上高潮的浪尖,胶着的蜜液一股一股涌出,将腿心和男人的手浇得潮湿不堪,粉嫩的俏臀和被子也湿了一大片,雪白的身子每一处都泛起迷人的潮红。 熟悉的快感淹没过头顶,郗良半阖着眼,一边满足一边又仍觉空虚地蜷起脚趾,无助地呢喃一声。 “安格斯……” 她还要,还要什么也不知道,反正还要,要更多。 “良,”安格斯在她耳畔低语,隐忍多时的情欲这会儿都在低哑的嗓音里肆无忌惮袒露出来,“说你要我,说。” 郗良摇摇头,“我不要……” “不要?” 安格斯抽出满是蜜液和泡沫的长指,在白嫩敏感的大腿内处画着圈,轻轻的,有意无意的,却像什么酷刑一样,惹得怀里的女孩失控一般哼哼唧唧,疯狂想要夹紧双腿,腿心的小穴也空虚地张合。 “良,说你要我。”安格斯重复道。 “不要……” 郗良哪里懂这句话说了有什么意思,她只知道自己不要安格斯就是不要安格斯。 “我要铭谦哥哥……” 顷刻间,安格斯像被雷电当头劈了一下,着火了。 怒火和欲火争相吞噬他的理智。 他掐着郗良的脖颈将她按进枕头里,不依不饶道:“良,说你要我。” 顿了顿,他不甘心却也只能廉价诱哄道:“只要你说一句,说完我就给你,这里——”长指沿着大腿回到一张一合收缩着的花穴口,在小小的穴口画着圈,又恶意将隐秘的穴口撑开,有意无意擦过嫣红的阴蒂,将意乱情迷的郗良彻底推往欲望之渊。 郗良忙不迭开口:“我要你、我要你……” 廉价的安格斯因而感到满足,“叫我的名字。” “安格斯、啊——” 克制得近乎要发狂的巨龙终于如愿以偿地冲进久别的小穴里,胯与胯的冲撞发出沉闷一声,宣告着它们的紧密结合。 郗良被顶弄得仰起头颅,红润的唇间溢出餍足的呻吟,一只手抚在心口,腕骨轻轻颤动。 安格斯伏在她身上,凝望她情动的可爱脸庞,深情爱抚一对小巧娇乳。鼓起的孕肚抵着平坦劲实的腹肌,细长的玉腿弯曲悬空,圆润的脚趾紧紧蜷起,随着打开的腿心被接连不断抽插而摇摇欲坠。 男人粗长的巨龙将狭小至极的穴口撑出一个容纳它的形状,肥嫩的唇瓣几近透明,巨龙抽出时,湿滑的唇瓣被带得外翻,插入时,沉甸甸的囊袋狠狠拍打着颤动的花唇,连周围白皙的臀肉也打出一片胭脂红,更多的春水在抽动之间飞流满溢。 郗良在一波接一波的高潮和被填满的欢喜中痉挛着,整个人被撞击得往上挪,脑袋都要撞上床头的屏,这时身上的男人停下来,将粗硬的巨物抽离她的身子,抽搐不止的小穴陡然有了一阵凉意,空虚得叫她哭了起来。 安格斯嫌她的肚子碍事,怕压着她,握住她的手臂命令她翻身,她浑浑噩噩地起身,乖巧地跪趴着,微微沉下腰肢,将挺翘的粉臀送到男人胯下。 “安格斯……” 安格斯握着裹了一层蜜液的性器,抵在嫩得滴血的湿润股沟里抽动两下,缓缓下移,硕大的龟头摩擦过敏感的股沟,在小得一个指头就能严实遮住的肛门停了一下,看见她打了一个冷颤,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几乎是迎合地扭了一下腰肢,令停留在股沟的巨物滑到娇艳欲滴的沼泽地。 安格斯顺势挺身,巨龙尽根没入。一个巴掌突如其来甩在柔嫩的臀上,郗良颤声呻吟,被打的地方火辣辣疼出红指印。她茫然扭头,另一个巴掌没来由落在另一边,又疼又刺激,甬道里层迭的嫩肉愈加热情地紧夹入侵的巨物。安格斯舒爽地喟叹一声,大掌罩在浑圆的臀瓣肆意揉捏,劲瘦有力的腰身挺动,胯部连连撞在柔软的臀部上,“啪啪”声清脆回荡在爱火席卷的房间里。 “啊……” 郗良几乎承受不住猛烈的操干,更不要说还有时不时甩下的巴掌,很快,她只觉被撑开的地方像被鞭笞一样作痛,却又带着麻木的快感,就像被打的臀部一样。 “呜呜……啊……不、不要……” 郗良忍不住哀求着,支撑着身子的手臂发软发酸,弓起的腰肢一次次被按下,被迫抬高臀部承受丝毫没有减缓的凶猛抽插。 蓦地,安格斯俯下身,雪上加霜似的压在她单薄的背上,一手掰过她的脸庞亲吻,咬一口她的耳朵。 “良,你说我怎么会这么喜欢你呢?” 而你又怎么会那么喜欢呆子呢? 郗良听不出他话中的妒意,无力呜咽一声,双手再也支撑不住,安格斯也没有捞住她,由着她的脑袋压在枕头上,他跟着压上去,痴迷地亲吻她的脸庞,品尝她的泪水。 “……不、不要了……” 两人的身体紧紧迭在一起,巨龙仍深深嵌在酸痛的阴道里,一跳一跳似乎还在变大,还要插得更深…… “还早着呢,良。” “呜呜呜啊——” Chapter43那个部位(H) 伏在枕头上,身后的冲击一波接一波,郗良迷迷糊糊感觉自己像一只秋千,荡着往前又荡着向后。 “呜呜……唔、啊……呜……” 身体里的异物感强烈,进出之间像一把滚烫的烙铁棍,狠狠捣进稚嫩身体的深处,每一下都令郗良难以抑制地颤抖着,软唇咬得异常鲜红,几乎破皮,她转而咬住洗涤过后散发清香的枕头,喉咙里苦苦发出的呻吟和哀求被捣得断断续续。 “……啊……不、不要了啊、呜呜呜……” 女孩怀孕几个月的腰身无法像未怀孕时一样被钳制,强势掠夺的男人有力的大掌便搭在小巧紧致的臀部上,挺身抽动之时紧抓弹性十足的臀肉,牢牢控制娇小的身子在原地迎接每一记撞击。 萦绕在郗良耳畔的,除了自己的喘息便是连绵不绝的肉体撞击声、拍打声,还有戏水而来的稀奇古怪的声音,时而急促时而富有节奏感。 她知道都是从哪里发出声来的,起初小脸刷地涨红。 对于那个部位,她唯一的认知是在当年初次来潮时,腿间湿黏黏的,有什么水一股股流出,她还以为自己不知不觉失禁了,脸色青白从书房跑回卧房,掀开裙子一看是血,几缕血沿着腿流下来。 流血了,要死了。 她坐在床边的踏脚凳上,巨大的恐慌将她淹没。她在哭,腿间还在源源不断地流血,一小股一小股,她一动不动,稍稍动一下,就能感受到流出来了,根本憋不住。最后,她的粉裙子一大片染得深红。 江韫之到书房里发现小姑娘不见了,瞥一眼空荡荡的椅子,看见了上面的血迹。她错愕一下,当即到郗良的卧房里找她。 郗良靠在床边早已哭成泪人,江韫之却笑着看她,用手帕擦去她的泪水。 “江娘,我要死了呜呜……” “傻孩子,你是长大了。” 江韫之给了她卫生棉,叫她不哭,洗干净身子用卫生棉垫着。 她懵懵懂懂去洗澡,给她准备热水的阿秀看着她的泪眼和裙摆,目光停留在她手上干干净净的卫生棉上,意味不明地冷笑道:“你这小丫头可真是命好,不是她的女儿还能叫她给捡回来,这会儿才能用得上这个好东西。” 郗良疑惑,扬了扬手上的东西,“这是好东西?” “废话!这可是美国来的,要花大价钱的!” 郗良哪里懂价钱大不大,她听着没有反应,阿秀又说:“要是换个人捡你,你哪里还用得了这个?你还得像我当年一样用破布包稻草呢!唉!真是人各有命啊!” 郗良没有听出她的嫉妒,傻兮兮问:“阿秀,你也会流血啊?” “哼,我是女人,我当然会流血了!” “是女人就会流血吗?” “废话!” “……那为什么女人会流血呢?” “我怎么知道?下贱呗!” 阿秀用眼角瞪着细皮嫩肉、盘靓条顺的小姑娘,那修长的手臂和修长的腿儿可不是什么丑女人生得出来的,得像江韫之那样高挑美丽的女人才生得出来。天底下只有一个江韫之。可这小野种不是江韫之生的,只是捡的,是捡的,她凭什么也能有如此身骨和美貌? “女人下贱?”郗良浑然不解。 “你要是不想流血,就找个男人捅你几下,捅大肚子了就不流血了。”阿秀恨恨嘀咕道。 “你说什么?什么捅几下……怎么就不流血了?” 阿秀不吭声了,过了一会儿说:“下回大少爷回来,你就跟他说你来初潮了,他会很喜欢你的,别说是我说的。” 郗良被阿秀说得一头雾水,“我为什么要他喜欢啊?” “不然你还想让谁喜欢?” 郗良甜甜一笑,“铭谦哥哥!铭谦哥哥喜欢我,我喜欢铭谦哥哥。” 阿秀冷笑一声,“你做梦去吧!” “我才不用做梦呢。” 洗完澡,换上干净的裙子,垫上卫生棉,郗良回到书房里,江韫之已经把椅子上的血迹擦干净。 “江娘,铭谦哥哥什么时候回来呀?” “你问这做什么?” “我要和他说我来初潮了。” 江韫之的神情冷寂下来,“……为什么要和他说?” 郗良转转眼珠子,少女怀春似的露出羞赧的微笑,没好意思直说,铭谦哥哥听了会更喜欢她。 “良儿,这种事你自己知道就好,没必要和谁说。” 江韫之看起来生气了的样子,郗良眉眼黯然,不敢再说什么。 过后,在外回来的江玉之听阿秀说起,跑来笑眯眯道:“我们良儿长大了。” 郗良还是一头雾水,女人流血到底是长大还是下贱?为什么和江彧志说初潮他会喜欢她?为什么和佐铭谦说初潮江韫之会生气?她实在不懂。 她告诉江玉之,“小姨,阿秀为什么说,我要是告诉江彧志我来初潮了,他会喜欢我?” 江玉之闻言唇边的笑意微僵,片刻后她笑意更深,“良儿,流血的地方是这里对不对?这里是要穿衣服遮起来对不对?所以,这里不能给人看,这里的事也不能告诉别人,除非是我,或者是姐姐。因为我们两人和你一样是女人,也是你的长辈,有什么事告诉我们就没关系。知道吗?” 郗良点了点头,阿秀正好经过,她听见江玉之朝阿秀道:“阿秀,你要死啊?胡乱教她什么呢?” 从此,郗良谨记那个部位不能给人看,不能跟人说。 安格斯非要摸那里,看那里,强奸她也要碰那里。直到那个晚上,安格斯直白而残忍地告诉她,强奸是强奸那里的,会怀孕也是强奸那里的,结婚后,夫妻就是这样做的。她终于有些恍然大悟的感觉。 原来阿秀叫她告诉江彧志关于那个部位的事,是要江彧志来强奸她。所以如果她傻傻地去告诉佐铭谦,也是要佐铭谦来强奸她。 难怪江韫之要生气。 不管是一开始安格斯要强奸她,还是这一刻她自己求着安格斯强奸她,郗良都感觉自己像阿秀说的,是下贱的。 脱光了衣服,将不能示人的部位袒露在男人面前,明明自己都看不见,却还让他一览无遗,看得清清楚楚,胸腔里深藏的心脏都羞耻得揪成一团。 慢慢地,她就没精力在意这犹如本能的羞耻感,与高潮迭起的痛苦和快感比起来,这点羞耻微不足道,也更像一个放大镜,令那个部位的一切感觉都在脑海里放大了。 原来,她只知道自己很痛,却不知道痛在哪里。但脱光衣服后伏在安格斯身下,双腿打开到最大限度,筋肉发酸作痛,任安格斯玩弄强奸。不能示人的部位被塞得严丝合缝,满得要裂开,深得她害怕。这一刻,她便知道自己痛在哪里了。 痛无处不在,千刀万剐一样折磨她,天罗地网一样笼罩她,她无处可逃。 便可以不用逃。 “呜呜、啊……” 细腻光滑的雪臀被抓揉、拍打,一个个指印火辣辣重迭在一起成了一片淫靡的红粉。分开跪着的两条细长的腿也无法幸免,娇嫩的大腿内侧早已被蹂躏得通红。接连不断的强悍抽插弄得隐秘的穴口泥泞不堪,蜂蜜般的春液在狂捣之下成了乳白色,一缕缕一片片沿着两条腿流下。 安格斯又欺身压在她的背上,温暖细密的吻落在圆润的肩头、颈窝,炽热的吐息渗入她的肌肤,烫得雪白的肌肤红了一片。 吻够了,他抓起她的头发将她的脑袋提起来,两条无力的手臂只能颤巍巍地撑起身子,绝望地仰起头颅。 “……啊、不……呜呜……” 操干的速度愈发狂野猛烈,安格斯揪着身下女孩的头发迫她仰头,她的呻吟愈发急促,支撑身子的手臂和腿都抖得不成样子,像一匹经受不了主人驾驭的小马驹踉踉跄跄,胸前两只小雪乳更是被插得摇摇晃晃,影影绰绰。 疯狂的近百下撞击后,安格斯冷不防抽出壮硕的性器,在连连抽搐的花穴中带出一滩水泼在床单上,一股白浊精液射在玫瑰般的粉臀上。 “呜……” 郗良在高潮中痉挛着又摔在枕头上,颤动不已的胯部不受控地上下挺动,红肿的花唇还在一张一合地收缩着,诱人至极。 趁着高潮余韵,安格斯再次将阴茎插了进去,仍是将鲜红柔嫩的花穴堵了个严丝合缝。 郗良还在剧烈颤抖着,艰难地扭过头来恳求,“不、不要了……求求你……不要了……” 禁欲几个月,好不容易开荤,一次怎么够? 大海一般的蓝眸中情欲之色仍未褪去,安格斯俯下身深情地吻上求饶的小嘴,灵活的舌头野蛮深入,在呜咽的口腔中搅拌。 半晌,他抵着她的唇,低哑道:“良,用手摸,我就不碰你。” 郗良泪眼汪汪,忙不迭点头。 安格斯不舍地将性器抽离温柔乡,靠在床头,握着女孩纤细柔软的手往胯下按。她还没摸上那柄立起的青筋环绕的深红巨龙就已胆怯地想缩回手,奈何不摸就得被碰那里,她只能顺从地摸了一下,触电般又想缩回手,安格斯直接将她的手按上去。 她抽噎着,盯着圆润硕大像颗蛋一样的龟头看,眼神里除了害怕倒是没有其它。 然而这份害怕对于男人来说不亚于春药。 在安格斯的指挥下,无力的小手握着还在变大变硬的巨龙有气无力地套弄着,这样羽毛挠心般的动作再加上她的眼神,对安格斯来说简直是隔靴搔痒,火上浇油,他强忍着才没干脆掀翻她,将她压在身下肆意发泄。 “两只手一起。”安格斯没好气道。 郗良战兢兢用上另一只手,自觉卖力地套弄抚摸,但安格斯还是不满意,抬手罩上她的后脑勺往下按,她不得不跪坐起来,湿润的龟头顶上她的脸颊,泪水滴落在金色密林里。 “舔它。” 郗良低低地哭着,两手握着男人的性器,抽泣着张开嘴,伸出小舌头兢兢业业地舔舐光滑的龟头。 柔软湿润的小舌头舔过顶端的小孔时,安格斯不禁深吸一口气,长指揪住细密的发丝。 …… 原本打算关掉监视器的,看见安格斯将女孩抱走上楼,比尔便没关掉。 坐在监视器前,比尔一边整理着约翰·哈特利扔过来的账本和一些公司合约,一边心知肚明计算着时间等安格斯下楼。 一个小时、一个半小时、两个小时、两个半小时…… 窗外的天色昏暗,波顿拿着一份文件大步流星走进来。 “比尔,安格斯在干什么?” “……白日宣淫。” 波顿愣了一下,拉开椅子坐下,神色如常。 写的时候顺便查了一下关于卫生巾的资料 “1921年,世界上的第一片抛弃式卫生棉来自美国金佰利公司(Kimberly-Clark,品牌“高洁丝Kotex”)” 文中江韫之有钱,所以她给郗良的就是抛弃式的卫生棉。 现在快2021年,距离第一片抛弃式卫生棉都过去100年了,卫生巾很普遍,但还是有非常多的女性用不上卫生巾,想想真的很难过。 Chapter44三种人 晚上六点左右,波顿和比尔带着晚餐各开一辆车过来,一辆车是要留给安格斯开的。 两人到时,安格斯正蹲在门口捡被郗良扔掉的柴火,尽管看起来依然盛气凌人,但还是与他平日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作风天差地别;平日里除非他手上没枪,刚好地上有,他要拿枪杀人,他才会蹲下身去捡起那把枪。 车子停在门口,安格斯正好捡完,一大袋东西扔回给比尔。 比尔甚是不解,“安格斯,她真的不要烧火吗?” “不要。” “为什么啊?还好现在冬天过了。” 叁人将晚餐和新鲜食材拿进屋里。 波顿默默将食材拿进厨房放进冰箱,比尔准备碗碟刀叉,两人分工默契,对东西的摆放也极为熟悉,仿佛在自己家里一样。 安格斯从四人分量的食物里分了一份出来,端上楼给窝在床上的郗良。 郗良蜷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个脑袋,红肿的眼睛警觉地看着他,看着他的身后。 “我听见车子的声音,是谁来了?” 安格斯简短道:“你不认识。” 郗良直勾勾盯着门口,生怕有人进来。 “是来干什么的?” “来找我的。”安格斯将餐盘放在床头柜上,摸了摸她圆圆的脑袋,“起来,安心吃你的晚餐。要吃完,知道吗?” 郗良瞥了一眼餐盘,看着切好的肉咽了口口水,被子下的手不经意摸上鼓鼓的肚皮,突然没了食欲。 安格斯敏锐察觉到她的犹豫,动手将她拉起来,“吃,不吃我叫他们上来看着你吃。” “不要!” 郗良手忙脚乱抓着被子包住赤裸的身体,“你滚!” 威胁完郗良,安格斯离开,顺手关上房门,勉强给不着寸缕的她一点安全感。 比尔在桌边将食物摆好,波顿去外面又回来,手上提着黑色手提箱。 “安格斯,你要先吃还是先看?” “不重要就先放着。” 叁人沉默着用餐,餐后再开始处理生意上的问题,这期间楼上的郗良都没有下来,比尔频频注意着楼梯的方向。 安格斯刚从一份合约里抬眸,想训他一下,屋外传来车子的声音,比尔立刻去窗边看。 “是我们的车。” 来人是爱德华,带来译好的电报。 “安格斯,你之前叫撤退的在格拉斯哥和曼彻斯特的七栋房子真的都被放火烧了。” 安格斯闻言微微一笑,是纵火,安魂会的手段真是日渐式微。 电报里还总结出一个损失惨重的金额,比尔看了都揪心,“这是硬生生砸了一笔钱给他们烧啊。” 安格斯无所谓,放下手头的合约,朝波顿道:“我让你整理的第十级成员名单呢?” 波顿立刻递上一份文件。 安魂会一向有家族势力,这些家族除了经商从政的,还有从事各个行业的,其中风头最劲的当属从事医学和从事暗杀的家族。 一医一杀,向来是安魂会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 这些家族的当家人都是第十级成员,由于各个家族的家业大多由长子自然而然作为顺位第一继承人,因此第十级的当家人们属于水分大但又确实有影响力的高级成员。 波顿整理出来的名单上,排在首位的赫然是医学世家哈特利仅剩的一人,约翰·哈特利。 安格斯下笔把他的名字划掉,因为约翰·哈特利已经是站在他身后的人。 之后,在这份数十人的名单上,安格斯凭借多年来积累的印象,下笔将这些名字分为叁种人。 第一种是名字被圈起来的,等于这些当家人好商量,可以谈谈。 第二种是名字打了叉,后面再写上一个名字,意为现任的当家人不可能为他所用,只能换一个好商量的,他可以帮对方成为当家人,但对方必须效忠他。 第叁种是名字打了叉,后面也没写上新的名字,意为这整个家族根本不可能为他所用,除了先发制人灭门以外没有其它方法。 解决了第十级的高级成员,安魂会也就拆掉一半。看起来非常简单,实际上,光是要搞定前两种人,就已经需要大量人力和财力。安格斯不会亲自去找他们谈判,但随意指派个人去,搞不好会落荒而逃。能派去谈判的必须足智多谋、身手不凡,有胆量、气势、手段,而这样的人才他们正好挺缺的。 比尔觉得这还不算难事,最难的是安格斯要灭门的家族恰恰都是有权有势的暗杀家族,一个就够他们头疼的了,更不要说叁个。 莫里斯、奥古斯特、艾森豪威尔,安魂会的叁大暗杀家族,艾维斯五世一手养出来的叁条恶狗。 比尔指了一下这叁个家族当家人的姓名,“安格斯,这叁个不能商量吗?比如奥古斯特,不是有法兰西丝吗?她喜欢跟着你啊。” “你认为她一个要被用去联姻的女人在家里有说话的份?” 比尔不说话了。 法兰西丝·奥古斯特就是在家里没有出头的机会,偏偏她又不甘心,不想看着自己的兄弟意气风发,在外行走受人尊敬和畏惧,自己却只能待在家里,等着父亲安排的婚姻,等着成为某个男人的妻子,等着为丈夫生下几个儿子,等着给长大以后一样瞧不上女人的儿子喂奶。她受不了这样,不想当男人垂涎的淑女,不想当为男人服务的贤妻良母,不想生出看不起自己的儿子,所以和肯定她有本领的安格斯走到一块,把安格斯当榜样。 安格斯建议她加入远在家族势力之外,艾维斯五世直接控制的杀手团队,她就削尖了脑袋挤进去。正因如此,她才脱离了父亲的掌控,避免成为联姻工具。 波顿沉声道:“安格斯,你确定不再和艾维斯五世谈谈?” 也许可以找到不用撤出欧洲也不用和查理动真格的方法,尽管这只需要艾维斯五世让步,由他继续睁只眼闭只眼维持过去相安无事的关系。 “有什么好谈的?在欧洲还没被追杀够?” 圣诞夜之后,查理快速下达了针对安格斯的追杀令,导致他们在欧洲躲躲藏藏好一阵子,紧急更换在英国境内的据点,名下可能暴露的正经产业也谨慎地更换负责人,雇佣职业经理人,之后还重新调整了法国、意大利、西德等国境内的所有产业链。 整个欧洲都有安魂会的杀手和雇佣兵在追杀他们,他们差点就要死在欧洲回不来。他们找到机会离开欧洲时,很多事情还没处理好,草草交给其他人处理。 现在叫安格斯回欧洲和冷眼看戏的亲生父亲谈谈,他疯了才去。 打完最后一个标记,安格斯扫了在场叁人一眼,饶有兴趣问:“你们是不是怕了?” 比尔坦然道:“我们怕很正常,我们本来就是被淘汰的残次品。” 安魂会叁大暗杀家族培养杀手的制度极其残酷,他们从孤儿院弄来男孩、拐来男孩,还有逼拐来的女人生下男孩,将这些男孩扔在一个基地里培养成杀人机器,还会定时检验杀人机器的能耐,让他们互相厮杀,在厮杀中非死即伤的都是残次品,伤到残废的残次品会被当做奖励送给胜利者。 波顿、比尔、爱德华等人都是幸运儿,在叁大家族的基地里才经历了一次比试,尽管是输家,因为没有残废,所以保住了小命。恰好当时约翰·哈特利想为安格斯培养心腹,偷偷请第十一级的韦斯特帮忙弄人,要求只有一个——脑子没问题,于是韦斯特要走了这些还没残废的残次品送给他。在约翰·哈特利和安格斯的精心培养和引导下,他们顺利长成现在这样干净、俊朗、有手有脚、人高马大。 安格斯浅笑道:“你们只输了一次,就觉得自己永远输了?” 比尔道:“安格斯,我们和安魂会的差距就是悬殊,单单一个莫里斯,他们家几个儿子,一对一我们都不够和他们打。” 安格斯面不改色道:“我让你们跟人家一对一打了?” “一对一都打不过,还能怎么打?难不成要打成叁战吗?我们的军火和安魂会的军火也没得比啊。” 比尔在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但安格斯还是笑意不减。 “比尔,杀人是用脑子的,你要是还有脑子就先让你的脑子冷静一下。” 比尔耸耸肩,安格斯将名单递给波顿,道:“把能商量的名单传给伯特,让他安排别人去接近这些人。” “是。” 眼看着安格斯重新拿起无关紧要的合约,好像这件事翻页了一样,比尔忙道:“叁大暗杀家族呢?” “眼下还不能惊动他们,等我有空再说。” “你现在没空?” 安格斯没好气地睨着他,手里的钢笔朝上指了指,“如果我现在去招惹他们,你要给我护着她吗?” “万一他们自己来招惹你呢?” “所以你给我谨慎点,这里不能暴露,明白?” 比尔忽然感到压力如山,呼吸都困难了。 他想建议安格斯,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把大着肚子的郗良送到夏佐家里,等安魂会的风波告一段落再把人和孩子接过来。 安格斯仿佛有读心术,一双蓝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比尔,俨然知道他心里在打量什么。 在沉沉的危险目光下,比尔扯开笑容,什么也不说。 对于安格斯来说,现在事态远远还没恶化,安魂会要到美国来找他还得顾忌法兰杰斯,这正是一个喘气的机会,他还可以陪陪郗良,看着孩子出世。 而对于安魂会内部的势力分割,他还有诸多疑惑,没人替他解答,他更不能轻举妄动。 等安魂会杀红了眼,他就再也不能留在郗良身边,否则只会给她带来灭顶之灾。 一点点碎碎念…… 当我发现珍珠多有小星星的时候,我亲妈眼地以为我这篇文也可以有,然而真是我想多了QAQ有点伤心,只剩一个读者狸奴给我留言了……托狸奴的福,我快有100个珠了,真的感谢啊,到时候我会加更的。 然后就是想说虽然有时不知道怎么回复怕剧透,但我还是想看见留言呀,没有珍珠有留言也好呀!是不是因为我写得很烂所以才会这么冷呢???????????? 现在先说一下,新年1月1日、2日、3日,这叁天家人要来玩,我得陪家人,没有时间码字,所以停更,对不起!我也刚好借这叁天放空脑子,再好好反思一下文的不足。 提前祝大家元旦快乐!假期之后再见呀! Chapter45掌掴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安格斯减少出门的次数,尽心尽力照顾怀孕的郗良。 每日,安格斯精心烹饪叁餐,威逼利诱让郗良吃下,餐后也遵照约翰的叮嘱,拉着郗良在森林里散步。 郗良经常眼巴巴望着路面的方向,稚声稚气告诉安格斯,从那条路一直走一直走,不要拐进任何小路,直到看见一个漂亮的红房子就拐弯,再一直走,用不了多久就会看见热闹的街道,有各种各样的商店,再拐一个大弯,走一段路,就到莱利酒吧了。 说完,她会抿着唇,一脸洋溢着吃了什么珍馐美味的幸福。 安格斯懒得和她搭腔,仅仅恫吓过她一回。 “酒吧里龙蛇混杂,多的是居心不良的男人,你去那里就不怕一群男人拖你进小巷子里强奸你?” 郗良吓得倒抽一口凉气,安格斯趁热打铁继续恫吓,“一群男人不只叫强奸,还叫轮奸,能让你死得很难看,就算侥幸不死也得脱层皮。” 郗良呆呆地说不出话来,在安格斯觉得自己成功使她对酒吧产生畏惧而心满意足,微微勾起唇角时,小傻子憋出一句天真的话来驳斥道:“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啊?” 安格斯嗤笑出声,无奈至极,私心不想拿别的男人和自己相提并论,他深知别的男人远远不够和自己比,否则死在他手里的男人也不会多得数不清,叫他什么也记不住,只记得他们死前屁滚尿流的孬种样。 对天真的郗良恨铁不成钢的念头令他口不择言道:“没错,你最好记住,男人都这样,不然想想你的未婚夫。” “我为什么要想一个死人?在酒吧里,史密斯他们对我很好,他们是男人,他们就和你不一样,他们才不会强奸我。” 甚至还有那个骗子医生和那群说要给她当仆人伺候她的男人们,郗良觉得他们也很好,只不过没有好到一点瑕疵都没有罢了。 好到一点瑕疵都没有的,只有…… “怎么哭了?”安格斯看见她的泪水无声滑落,没来由感到紧张,想都没想顺着她哄道,“是,他们是好人,他们和我不一样,别哭了。” 郗良的鼻子一红,泪水流得更凶。 “铭谦哥哥……” 安格斯反应过来,自己是在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不会强奸她的某人在她心里的地位只怕又节节高升了。 这一次的餐后散步败兴而归,安格斯拉着郗良回屋里,给她打开留声机,在巴赫的曲子中听她呼唤了许多声“铭谦哥哥”。他以为自己可以置若罔闻,就当某人的名字是曲子的一部分音符,没必要计较,他已经占有郗良的身子,她的心有没有对他而言无所谓。 “铭谦哥哥……” 事实证明怎么可能无所谓?他是贪婪的,要了她的身子,还要她的心,要她的灵魂,要她的全部都属于他一个人。 他起身用冷漠的薄唇堵住她期期艾艾喊着某人名字的嘴,咸涩的泪水在两人舌尖蔓延开来。 郗良偏过脸,用力推着安格斯,“滚开——” “良——” 安格斯按住她的肩膀,逼她直视自己,神情肃穆嗓音低沉,一本正经问出一句过去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说出口的话来。 “良,以后我不会再强奸你,你忘了他,好不好?” “忘了?”郗良恍惚一笑,转而勃然大怒,抬手掌掴没有防备的安格斯,将一张白净的俊脸打得一偏,声音清脆响亮,“你个丑八怪凭什么让我忘记铭谦哥哥?凭什么?” 安格斯被打过后一动不动,郗良又打掉他的手,发狠地瞪着他。金色的头发、金色的眉毛、金色的睫毛,她恨死了这抹金色在她眼前晃荡,离她这么近,近得没有一丝距离,近得彼此呼吸交织,近得她恨为什么不是佐铭谦。曾几何时,她和佐铭谦也是这么近在咫尺,那时她怎么会知道世界上还有这么一个招人厌恨的金色丑八怪敢离她这么近。 脸颊疼了起来,千万根针在刺一样,安格斯回过神来,阴鸷的蓝眸倒映出一张狠戾的小脸。 片刻后,安格斯起身,摔门而出。 在他走下台阶时,身后的门被拉开,郗良扯着嗓子道:“滚!永远都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不然我一定杀了你——” “砰”一声响,是门重新关上的声音。 安格斯说不出自己的怒火是更盛了还是忽地灭了,自己都分辨不出,忍着推门而入的冲动走向车子,上车离开。 一厢情愿的人终究都会单程走向廉价的地狱。 安格斯原以为郗良是这样可笑又可悲,但现在才发现,可笑又可悲的人是他,只有他。 看起来一厢情愿的郗良,其实只需流点眼泪,佐铭谦就会立刻赶来如她所愿,正如她自己所说,她不是一厢情愿,从来都不是。 在监视器前的比尔不经意看见安格斯被打的一幕,这会儿见到安格斯,他又不经意多看了他泛红的脸颊几眼,心想郗良果然名不虚传,杀人的力气都有,别说打人。 爱德华缺心眼道:“安格斯,你脸上好像有个手印。” 安格斯冷冷睨了他一眼,径自上楼,在书房里一声不吭凝视屏幕里的郗良,她躺在沙发上没有动静。 比尔走过来,拉开椅子坐在安格斯对面,暗叹安格斯克制自己的功力实在炉火纯青。他跟着安格斯多年,没见过安格斯能忍一点不顺心的,被骂一句都百倍奉还,更不要说被人在脸上抽一耳光。 他听伯特·韦斯特说过,连查理都伤不了安格斯分毫,两兄弟的少年时代打架是家常便饭,安格斯是毋庸置疑的赢家,查理打不过他。 唯一打过安格斯的人是艾维斯五世,打的时候是圣诞节,打的地方刚好是脸。 “艾维斯五世一耳光打下去,安格斯连夜开车回家找哈特利医生,之后闭门不出好多天。” 这样算来,第二个在安格斯脸上动手的人就是郗良。 比尔暗自替她捏了一把汗,也不知安格斯是真的宽宏大量不和她计较,还是先记着,等她肚子里的孩子平安出世后再算账。 “波顿在哪里?” “去莱利酒吧了。”比尔说,“我们跟踪她,也变成那里的常客。酒吧的人都很在意她,如果她不去我们就不去,她去了我们也去,很容易被人察觉的。” 除非确定郗良再也不去那家酒吧,他们便不用如此滴水不漏,事事想得周到。 “她已经很久没有去酒吧喝酒,那里的人都怕她遇上意外。前几天我去的时候,他们在谈报纸上的凶杀案,一具无名女尸,中等身材,被暴力殴打得面目全非,头发被剃光,曝尸荒野。根据尸体残留的毛发,警方认为这是一个黑发女子。他们在怀疑是不是她。” “你有没有加以引导?”安格斯觉得,让所有知道郗良的人以为郗良死了也不错。 “没有。报纸上给出了死者的身高和体重,他们都一致认为他们认识的女孩应该更高更瘦。” 两个小时后,该是准备晚餐的时候,安格斯冷静下来,开车回去。 比尔站在门口摇了摇头,叹息一声。 安格斯到底是玩过头,把自己也玩进去了。 爱德华在一旁低声问:“比尔,安格斯脸上那样……是被打了吧?” “不然呢?” 爱德华心里对郗良的畏惧又多了几分,“我就知道她不是一个省油的灯。” “记得别和其他人说安格斯被打了。” “是。” 天还没黑,纳苏郡的庄园里炸开了锅,一群人啧啧称奇,杰克幸灾乐祸告诉刚刚从私人医院回来的约翰·哈特利,“医生,安格斯被打了!” …… 郗良在沙发上睡着了,身上什么也没盖。 安格斯拿了一件大衣盖住她,在沙发边半跪下来,近距离凝视她的睡颜。她的呼吸平稳,白嫩的脸蛋染着一层薄红,长翘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那张红润馨香却只会叫某人的名字以及劈头盖脸斥骂的薄唇紧闭着,透出一股宁静,仿若亘古如此的雕像。 丑八怪,这是从这张漂亮的小嘴里新出来的骂他的词。 安格斯一点也生不起气了,有的只是对自己的讥笑。 他真的真的很嫉妒呆子,想将他取而代之,这种强烈得几乎要从身体深处迸射出来并撕裂他的感觉前所未闻来得汹涌。 过去他嫉妒查理和亨利,可以是那个人的儿子,唤他一声父亲是光明正大的,拥有一个疼爱他们的母亲是理所当然的,可他却不能,却没有。 那份嫉妒远远比不上现在。 凭什么是呆子?凭什么?凭什么? “良……” 安格斯出声,声音不由自主低哑,轻得几乎听不清。 他没有什么好说的,低头轻轻吻上郗良的脸颊,而后的一瞬间,不堪的嫉妒、颓丧、幽怨都化作云烟,从冷峻的脸庞上消失殆尽。 这一刻,郗良是他的,从此以后也都是他的,她一辈子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他想怎么玩就怎么玩,至于嫉妒那个不开窍将她拱手让人的呆子吗? 如果他是呆子,安格斯想,他还不如一枪崩了自己。 准备好晚餐,安格斯叫醒郗良。 郗良睡眼惺忪愣了一会儿,叫嚷起来,“你为什么还在这里?滚——” 安格斯一把扯住她的发丝,她头皮生疼地哭起来。 “良,我很想看你要怎么杀了我。” “呜呜……” 这一天过后,两人若无其事继续生活。 餐后在森林里散步,郗良眼巴巴望着路面的方向,稚声稚气告诉安格斯,从那条路一直走一直走,不要拐进任何小路,直到看见一个漂亮的红房子就拐弯,再一直走,用不了多久就会看见热闹的街道,有各种各样的商店,再拐一个大弯,走一段路,就到莱利酒吧了。 说完,她抿着唇,一脸洋溢着吃了什么珍馐美味的幸福。 安格斯懒得和她搭腔。 祝大家新年快乐! 停更还多了好多收藏和珍珠,谢谢大家,鞠躬QAQ 100珠珠的加更就在这几天,写完就更,50收藏的也是! Chapter46郗良的美梦 一日,安格斯不得不外出处理一桩军火生意,他并不直白告诉郗良,趁她没留神时自然而然出门离开。 他不知道郗良一直在心里惦记着他什么时候出门,这一次好不容易盼到了,她站在楼上的窗户旁边,看着安格斯的车子离开,然后她打开衣柜,在里面翻出合适的衣服。 一条宽大的黑色裙子,一件安格斯的黑色外套。 换上精挑细选的衣服以后,郗良侧身站在镜子前,系上不合身大衣的纽扣,遮盖了肚子,她露出满意的笑容,双手揣进兜里时,她摸出安格斯的钱包。 这或许就是天意吧,她正想翻箱倒柜找钱。 郗良从钱包里抽出一千元,这是她的钱,剩下的钱她不碰,利落地将钱包扔进衣柜里。 许久未使用的自行车落了一层薄薄的灰,闪亮的红漆失去了光彩,郗良仅仅用布擦干净车座,将就着牵出门。她没时间耽误太多,万一安格斯去而复返呢? 一路上,郗良将自行车骑得飞快,经过久违的熟悉的街景,春风拂面,吹得发丝凌乱,她也是相当愉悦的,时而看看左边,时而看看右边,满腔欢喜因而忘却令人烦恼的胖肚子,觉得自己四分五裂的身体被缝合起来了。 郗良出门时,比尔在和别人通电话,没有顾及监视器,等别人过来告诉他小酒鬼跑了,他立刻扔下手头的工作,临出门才反应过来。 “波顿他们在酒吧谈事……”他随意叫来一个人,“去酒吧叫波顿想办法别让她喝到酒。”横竖他去了也没有办法,人在酒吧里,怎么可能喝不到酒? 午后的酒吧开始热闹,郗良将满是灰尘的自行车放在角落里,拿着半路买的一份报纸走进莱利酒吧,一个中年女服务员眼尖地认出她,高兴得直叫她,“西莉斯特!” 酒吧里的服务员们闻声都抬头看去,每个人脸上都是惊喜的笑容。前不久他们还在担心她会死得凄惨,比上报纸人尽皆知惨死方式更惨的是死得无声无息,连尸体都没有被发现。天知道现在看见她好端端的,他们有多高兴。 一时之间,酒吧里一声声“我的天”此起彼伏,上帝听了都嫌烦。这样大的阵仗,在角落里和别的帮派头目谈事的波顿也注意到了,他愣了一下,很快意识到事态的严重。 他侧首低声言简意赅地和身边的克劳利说:“想个办法。” 克劳利脸色发白,讪笑一声,在人群里找到众星捧月般的酒鬼,金丝眼镜的框架上,一滴冷汗从额角流下。接着他看见酒鬼笑呵呵地在吧台前坐下,豪爽地掏出一百美元拍在吧台上,抬起另一只手将吧台后的酒柜扫了一遍。 这要怎么想办法?在海边说不要玩水,在雪地说不要玩雪,在赌场说不要赌钱,在妓院说不要嫖娼,在酒吧说不要喝酒? 酒吧老板史密斯亲自调了一杯血腥玛丽。血腥玛丽是郗良常喝的鸡尾酒,别人或许不知道原因,但他们这些人都心知肚明,血腥玛丽凭借鲜红色的长相完全长在郗良的审美上。她就是喜欢红色。 在波顿和克劳利还没想出办法的时候,郗良已经咕噜咕噜将一杯血腥玛丽喝进肚子里,笑得别提多开心。 又叁杯酒下肚后,郗良常坐的卡座空出来,就在波顿这一桌的隔壁。波顿别无他法,起身将商谈的男人支走,对方疑惑,但有求于他不得不跟他走。 克劳利扶额思考着,待郗良坐定,桌上摆了许多瓶啤酒,他深吸一口气,看见黑色的公文包,连忙打开来,里面除了文件还有一本书。 描写阴原晖的小说是不允许出版的,安魂会早已经抹灭阴原晖存在过的痕迹,一旦他们察觉还有人想触碰这个禁忌,他们会追根究底,杀人灭口,毁尸灭迹。 不过比尔还是将郗良写的小说印了几册,以免她想看见自己的书,或者当她下回有写小说的打算时想起这回事。事情必须做得滴水不漏。克劳利扮演了编辑这个角色,书印好时比尔给了他一本,在恰当的时候由他交给郗良。 克劳利恢复常态,起身故作偶遇,微微一笑坐在郗良对面。 郗良警惕地盯着他。 克劳利觍着脸道:“你忘记我了吗?我是克劳利,看看这个——” 崭新的书籍封面上以暗红色为底,印着一只美丽的芭蕾舞鞋,书名是《明星蚁》,作者名是夏佐·克劳利。 郗良恍然大悟,“是你。” 眼看着郗良微微放松下来,克劳利将书交给她,却也不走,故作惊叹道:“你一个人要喝这么多酒吗?” “多吗?我很久没喝了。” 言下之意是得把没喝的酒补回来。 “噢……”克劳利说,“喝酒伤身,一次喝这么多的话,万一酒精中毒就不好了。你知道吗?酒精中毒是会死人的。” “酒精中毒?”郗良只听说会醉,还没听说会中毒。 “是啊,喝太多酒会酒精中毒,会死的。” “多少算多?” “你这里就算很多了。” “我不会醉,是不是就不会中毒?” “……你不会醉?这可严重了。会醉的人好歹是身体在告诉你够了,不要再喝了。不会醉的人,就像小狗一样不知饥饱,有多少吃多少,不加节制,吃到最后只能涨死。你明白吗?你可比会醉的人危险多了。” 闻言,郗良神色僵硬地放下酒瓶,捏着拳头,怯怯问:“你没骗我吧?” “我骗你干什么?我还希望你再写篇小说卖给我,我希望你健健康康的。” “那我……”郗良想了想,挑了两瓶出来,又再挑两瓶出来,两瓶之后又两瓶,最后挑了十瓶出来,“我先喝这些,剩下的这些我带回家,改天再喝。” 看着十瓶啤酒,克劳利眼角一抽,正色道:“先喝两瓶怎么样?喝这么多,万一回家路上毒发,你就到不了家了。” “那就……”郗良也不想死,老老实实拿了两瓶,“就先喝这两瓶。” 克劳利松了一口气,心想自己已经尽力了,人都在酒吧里了,不可能一滴酒都不碰的,只能让她少喝点,剩下的酒带回去后,就是安格斯的事了。 喝完两瓶酒,吃完午餐,郗良让酒吧的人将剩下的酒打包成两箱绑在自行车后面,又跑到吧台去买了一袋烟和几个打火机。酒吧众人第一次见她喝这么少,但听说她要带回家慢慢喝,便都放心了。 满载而归的郗良一到家,趁安格斯还没回来,连忙将酒和烟四处藏好,这边藏一点,那边藏一点,忙碌许久,最后腰酸背痛地靠在沙发里,点了一支烟吞云吐雾。 监视器前的波顿和比尔无可奈何地看完她的忙碌。 傍晚,安格斯回来,经过这里时停下来拿晚餐,比尔直白告诉他,“她出门了,喝了点酒,抽了点烟,现在屋子里还藏了两箱酒,几十包烟。” “她没有钱,怎么有酒?赊账?” “……你的衣服里有钱没拿出来吗?她穿着你的大衣。” “她的自行车隔了这么久都没用,还没坏?” 比尔倒抽一口凉气,心道人倒霉真是喝水都塞牙,责任绕了一圈还是落在他头上。 “……上次,你说打扫房子,我们就打扫房子,检查设备,顺便把她的自行车上的定位器也检查了,顺便也帮她的自行车……” 链子上油、轮胎打气、检查手刹、车身擦洗,总而言之就是贴心地使她的自行车焕然一新,时至今日,她才能骑着它出门游荡。 安格斯阴沉着一张脸回去。 一进门,过足烟瘾酒瘾的郗良心情愉快,将自己的书扔给他,清冷的嗓音带着笑意,“别人送我的,给你看。” 她的心情好得不正常,安格斯的怒火却在对上她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后消失得无影无踪,眉眼掠过一丝温柔,装模作样地翻了翻书,“嗯……吃完再看。” 郗良写阴原晖,误打误撞让她写对了。 阴原晖,既是万众瞩目的明星,亦是无人问津的蝼蚁。 郗良唯一的不足是她还不懂性事,写这篇小说时她知道强奸是伤害,但却不知道如何强奸如何伤害,所以小说里有权有势的大人物科林是怎么强奸晦生的,她写不出来,干巴巴一笔带过。 然而,她始终是聪明且具有攻击性的,她在小说里委婉地表达了晦生是可以在床上杀死科林的,因为科林也是要睡觉的,而且和晦生像夫妻一样睡在一张床上。 当初看到这一点时,安格斯不禁回忆起自己对她的防备,终究都不是多余的。若非他有绝对的本能和实力,他早已像她的未婚夫,自以为是招惹郗良这个阴狠的小疯子,下场就是轻飘飘地死了。 将书籍放在案几上时,安格斯看见报纸,随手翻过来,报纸头版竟然是康里·佐-法兰杰斯,他新收购了一家大名鼎鼎的珠宝公司,刊出的照片只有他的侧脸。 郗良走过来将报纸抢过去,又看了看。 “你知道这是谁吗?” 安格斯装不认识,“谁?” “他,就是铭谦哥哥的父亲。” 郗良盯着报纸,安格斯盯着她,“那么也是你的父亲?” 郗良摇摇头,“不是的,我和铭谦哥哥没有血缘关系。他的父亲只是他的父亲。”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瞬间,安格斯仿佛可以从郗良冷漠的侧脸上看见报纸上那个男人冷峻的侧脸。 “你买这份报纸干什么?” 郗良眨了眨眼睛,手一松,报纸掉回案几上。 “终有一天,我要杀了他。” “……杀了谁?” 郗良伸出修长的手指,向下指着报纸上的男人。 “为什么?” 郗良咬牙切齿道:“如果不是因为他,铭谦哥哥就不会离开我的身边,我们现在还会在一起!都是因为他!终有一天,我一定要杀了他!” 安格斯微怔,郗良自说自话一脸欢喜,“只要他死了,铭谦哥哥就会回家,我也会回家,我们一辈子都在家里,一辈子都在一起,还有江娘,这样就和以前一样了……” 郗良做着她的美梦,幽灵一般飘去餐桌旁边。 安格斯垂下眼眸,默不作声地凝视报纸上的康里。 怀着孩子的郗良,仍在做着和旧爱重温旧梦的白日梦,她的未来已经打算好了,杀掉旧爱的父亲,双双回到那个遥远的国度,双宿双栖,至于其他人,孩子、安格斯,全然不在她的计划里。 暗自叹了一口气,安格斯无力戏谑笑着,若无其事陪郗良用餐。 梦是不会成真的,让她梦着又有何妨。 深夜,郗良睡熟,安格斯无声走到楼下,打开抽屉,里面只有一包剩一半的烟,连个打火机都没有。他无奈一笑,如果有个打火机,他可能会相信她只有这么点烟,可没有打火机,不就说明她还有烟藏在别的地方,跟打火机一起。他缴获了这半包烟,又翻箱倒柜找了起来,陆续找出了十几包烟和一瓶瓶酒,之后再到楼上找。 郗良觉得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钱仍藏在床头柜的抽屉里,安格斯毫不意外一并收走。 Chapter47强迫口交(woo14.com) 清晨,安格斯刚洗完碗碟从厨房出来,头顶上的天花板传出咚咚咚的声响,仿佛有硕大的老鼠群在奔跑绕圈嬉戏。他稳步走上楼梯,拆房子似的声音愈加响亮。他倚在门框边,将房内郗良瘫坐在柜子边气急败坏的模样尽收眼底,神情玩味。 房内杂乱,椅子被踢倒,柜子的抽屉被卸下来,成了个空洞的框架,衣柜门大开,原本整理得井井有条的整洁衣物被翻了个底朝天,一半扔在地上,一半堆在柜里。 察觉自己被人注视,郗良猛地回头,在看到安格斯笑意盈盈后更加怒火中烧,目眦尽裂,手里空无一物的陶瓷储钱罐朝他扔过去,在他脚边清脆破碎。 “我的烟呢!”她用稚气的嗓音恶狠狠质问。 安格斯面不改色,“扔了。” 昨晚,他摸黑把二楼找了两遍,收获颇多。 郗良的呼吸变得急促且沉重,两只瘦削的小手紧紧攥着,手背手腕青筋暴起,胸口闷得难受,就像燥热的天气,忽然闷雷响,暴雨倾盆。 好不容易买来的烟酒又没有了,亏得她昨天还听克劳利的话只喝了两瓶,要是知道安格斯和狗一样会搜查,她早该全都喝光光,喝死了就死了。 她颤抖地喘息,眼泪溢出眼眶,随手捧起地上的东西就朝门口砸去,“你去死!去死!去死——” 她因为太生气,人还坐着,力气使不出来,东西如山洪滚滚,却只滚到安格斯跟前,他根本不用躲,只是冷眼看着,脸色一寸寸变得铁青。 她的声音一直都很好听,中低音,时而圆润时而磁性,不管说什么话,就算叫某人的名字,就算生气嚷嚷,也都是迷人的。但这一刻,安格斯破天荒没有如此觉得,只感到尖锐、刺耳,难听至极。 当然他知道难听的不是她的声音,是“去死”一词本身,它就是难听,比杂种野种都难听。 眼前的地上再没有可以砸的东西,郗良抓着裙摆崩溃地哭着摇头又捶地,“为什么不去死……为什么不去死……为什么不去死……”斜着眼看安格斯,她连连摇头,泪水不停滑落脸颊,“你就是个坏东西……我当初就不该和你说话,也不该让你进门,明明不认识你的……可是没人跟我说,不能和不认识的人说话,不能让不认识的人进门……如果不跟你说话,我就不会知道,你是个坏东西……不,你坏不坏,跟我没关系,我不该跟你说话……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安格斯无奈颔首,这家伙总能让他一下子像干柴遇上烈火,怒气蹭蹭地就上来,一下子又能让他像泄了气的气球,一点脾气都没了。 他蹲下身,准备收拾这一地狼藉,“累了就躺床上睡觉,我会出去。” “我要你滚!去死——”郗良双手拍地大吼,又哭着靠在柜子边,“我的烟,我的酒,我的钱,你凭什么扔掉我的东西呜呜……” 安格斯干脆扔下瓷片站起身,“你想死?” 看来他是太久没收拾她让她好了伤疤忘了疼。 郗良抽噎两下,双手揪着自己的长发用力拉扯,“你管我!我要死……我要死也不要看到你……” 安格斯跨过杂物走向她,她却好像清醒了,连滚带爬地缩到了墙边,恐惧从泪眼蔓延至四肢百骸,“你不要过来……” 安格斯好整以暇,一步步把她逼到墙角,像一头势在必得的野狼在盯着小羔羊,盘算着从哪里开始下嘴好。 “滚啊……”郗良清瘦的背部撞在墙上,衣物单薄而导致脊椎骨在墙上摩擦得生疼。 安格斯轻轻抓着她的头发强迫她仰起头,“想要烟和酒?” 郗良喘着气,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睛,安格斯从她的眼睛里看出了肯定,他放开她,唇边带着冰冷的笑意慢条斯理解开自己的皮带扣,“还记得我之前教你的?想要就做给我看,嗯?” 郗良瞪大了眼睛,脑袋后仰磕在墙上,看着他拉开拉链,她的呼吸紊乱起来,苍白的唇瓣发颤。 “还想要?”安格斯稍微停下动作,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一滴泪珠迅速滚到下巴,郗良如安格斯所料,抬起头望着他的眼睛,湿漉漉的眼里有一份犹豫和贪意,“做、做了你会给我酒吗……” “当然。” 安格斯幽深的眼眸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将信将疑地用手撑在地上跪起来,干脆拉下拉链,将禁欲多时的分身释放出来。猛地再见这根玩意,郗良吓得心跳漏了一拍,梗着脖子,心悸着尽可能张大了嘴巴,一眨眼嘴巴就被塞得满满的,下颌骨跟着咯噔一声,难过紧皱的眉眼流下更多的泪水。 有时候,安格斯后悔当初来见郗良时,自己顺手拿的是酒,他不希望郗良年纪轻轻就因为酗酒抽烟而结束了这条小命,这种悔意常常转瞬即逝——人不能得了便宜还卖乖,他就是误打误撞靠酒才骗到她的。尽管郗良不会醉,凭着酒,他还是成功一点一滴啃噬她的警觉,一件一件脱下她的衣服,最后将她吞得连骨头都不剩。 “唔……” 安格斯面无表情地按着郗良的后脑勺,指间感受着浓密长发的顺滑,胯下巨龙感受着口腔的温热,贪得无厌地收紧发丝,贪得无厌地深入喉咙。 没一会儿,郗良整张小脸呛得通红,安格斯才放开她,让她喘口气。她靠在安格斯腿上呛咳着、干呕着,抓着他的长裤,委屈又难受的泪水流个不停,全抹在他的裤子上。等安格斯抓着她的头发再把她拎起来的时候,她连忙用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狂乱地摇头,含糊不清地哀求着,“不要不要不要……” “不要酒了?” 郗良的哭声骤止,心有余悸地看着蓄势待发的巨龙,安格斯握住它,用它抽打她捂住嘴巴的手,在她犹豫不决时打掉双手,强悍挺进,完全侵占低声呜咽的檀口。 “呜呜……” 郗良的胸口都在痉挛,又圆又大的东西卡进喉咙里,像在逼她把早餐吐出来一样,等她真的想吐了,它又抽走,给了一个呼吸的空隙。 嘴巴里仿佛含着一颗糖,口水泛滥得来不及咽下,被一边抽打一边带出,缕缕银丝沾在男人粗长的性器上,牵连着嫣红的唇瓣,看起来淫靡极了。 郗良抓着安格斯价格不菲的西裤,被插得完全喘不过气时便使劲挠着他,推着他,却仍无济于事。她艰难地仰望他,他也在看着她,居高临下,十分随意地垂眸,看她像个下贱的人跪在地上。 郗良也会为此感到难过,感到羞耻,可她有什么办法?她只是想喝点酒而已。 一开始,很多酒的价钱只需要亲吻一次而已。 郗良想不通为什么忽然会昂贵成这个样子,更何况她是花自己的钱买了酒的。 她什么也想不明白,张开的下颌骨酸得几乎承受不住。 安格斯的脸上没有怜悯,一丝恻隐之心都没有,不费吹灰之力按着她的脑袋将她当成泄欲工作,连裤子都不用脱,抽插的力度隐约带着严苛的惩罚意味。 嘴里被插出哧哧水声,郗良逃脱不开,在悲哀与羞耻中赧得眼泪汪汪,一些流下的泪水也被巨龙带进嘴里,咸咸涩涩,掺上安格斯清冽的体香,一并被捅进喉咙深处。 终于,安格斯再一次松开她,给她喘气的时间。 郗良剧烈颤抖着,一手捂住嘴巴想爬走,安格斯将她揪回来,她大哭着摇头,“不要,好痛……会裂的,要裂了……” “我跟你保证绝对不会。”安格斯嗓音低沉。 “不要……”郗良瘫坐在地上,双手抱着脑袋埋得低低的,自顾自哆嗦着絮絮叨叨,“会裂的,会裂的,裂了会死的……不能吃饭会死的……不能喝酒会死的……会死的……”因为不舍得再张开嘴,所以她的话含混不清。 要不是英语是母语,耳力也好,安格斯还真听不懂她在念叨什么。 她还是惜命的。 安格斯看着自己不能宣泄的欲望,极力忍着揶揄道:“小傻子,你说得很对。” 跟身上的衣物同色的小脑袋骨气十足不忘发出否认的声音,“我不是傻子……” “嗯,你不是傻子,我才是,否则我怎么会看上你这么个没用的东西?” 安格斯一把拎起她后颈的布料往前扯,她没能缓过神,顺势跪趴在地上。 裙摆被掀起来盖住了脑袋,垂下的布料让郗良完全置身于黑暗,她惊恐地反应过来,“不要……” 安格斯半跪在她身后,长指隔着亵裤从股沟划到柔软的花穴,指尖濡湿的感觉令他故意戳刺阴道口的位置。 郗良敏感地抖颤,刚想往前爬远一点,安格斯便扣住她的大腿。 她在黑暗里哭,颤声问:“你不是说……你不是说……你不会再强奸我吗……” 安格斯停下亵玩的动作,问:“你要忘记你的哥哥了?” 昨天明明还在做梦要和呆子双宿双栖,还说一定要去杀了害她不能和呆子在一起的康里。“可怜”的康里,他一定做梦也想不到,不计其数要他死的人里面竟然还有这么一个傻子。 就像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呜呜……我不要忘记铭谦哥哥……” 安格斯扯下单薄的亵裤,郗良的下体在他面前一览无遗。 雪白的翘臀和一双笔直的腿,腿心是一道粉嫩的红色,晶莹透亮的蜜液布满其间。 追·更:ρο1⑧s𝓕。cᴏm(ωоо1⒏ υiр) Chapter48再来一次(H) 下体一凉,郗良抓拢裙摆塞进嘴里咬着,一根长指毫无征兆侵入体内,在狭窄湿润的密道中搅动抠弄,指尖还能触摸到深藏在密道尽头的圆乎乎的宫颈。 “良,为什么不能忘记你的哥哥?”安格斯一边抽动手指戳着里面的小玩意,一边漫不经心冷嘲热讽,“反正他对你不闻不问,说不定出意外死了,你记着一个死人有什么用?” 在黑暗中,那根手指仿佛在戏弄她的灵魂,她无法自控,所有的感知都凝聚在手指周边,为它的动静所牵连。 安格斯风轻云淡的话更是在耳边放大了许多倍,充斥整个黑暗的世界。这个容纳她的世界太小太小,小得安格斯的声音像神明在低叹一样从四面八方涌来,无处不在。 郗良颤抖着摇头,咬着裙摆呜呜叫,不知道说什么话反驳,只知道摇头。 安格斯挤入第二根长指,两根长指并拢齐驱,搅弄、冲撞、挤压,这样还嫌不够,两根长指在紧紧吸附的嫩肉间分开,开疆扩土似的,连带着狭小的穴口也被撑开。 “你和他在一起生活的时间很长?” 安格斯没猜错的话,他们在一起生活的时间撑死也就两年,肯定超不过叁年。这么点时间而已,郗良也能这样爱得要死要活,要是当初夏佐没有早点到康里身边,这对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妹只怕无法收场。 不管怎么样安格斯早晚会认识郗良,但当他认识她的时候,一定比现在更晚,晚得没有机会占有她,因为那个时候,她指不定就是年轻的佐-法兰杰斯太太。 郗良没有回应,思念如潮水般滚滚而来,她吐出裙摆,又不断呢喃着,“铭谦哥哥……”声音凄然,如泣如诉。 安格斯二话不说捏上她的阴蒂,不带一丝怜惜地揪扯碾弄,突如其来的高潮令郗良噤声,在裙摆下仰起头颅,四肢颤抖着摇摇欲坠。 高潮之下,花穴连连抽搐着、绞着,深插在穴内的两根手指被挤压吸吮得舒服极了,美妙的感觉欢腾奔涌向安格斯的小腹,胯下的巨龙已经蓄势待发,跃跃欲试。 这时,情欲高涨的此时此刻,他却听见雌伏在地的郗良恐惧地央求—— “铭谦哥哥,救我呜呜呜……铭谦哥哥……” “你的哥哥怎么来救你?他可是冷眼看着你嫁给别人的。”安格斯不紧不慢地泼她冷水,戳她的肺管子。 郗良不管不顾,一个劲地乞求,“铭谦哥哥,救我……” 唇角勾起冰冷的弧度,安格斯加重力道继续蹂躏敏感的阴蒂,有意压制她无法说出自己不想听的话,只能支离破碎地呻吟着。 “啊、呜呜……” 紧致的花穴将手指吸得紧,安格斯抽出手指时,小穴发出淫荡的声音,一股春水涌了出来。 安格斯拎起被玩得七荤八素的郗良,让她跪在宽大的椅子上,扶着椅背沉腰,裙摆堆迭在腰间垂下,遮去孕肚,高高翘起雪臀,露出湿淋淋紧缩的密地,壮硕的巨龙对准几乎看不见的穴口长驱直入,尽根没入。 郗良呜咽出声,下身被撑得酸涨,没有适应的时间,男人便狂野地抽送起来,结实的胯部撞击着她的臀部,撞得她的脑袋频频撞上椅背。 身后的力道之猛烈令她害怕厚重的椅子会被撞翻,紧紧抓着纹样繁复的椅背边缘,心中的恐惧莫名加深身体的感觉,下体瑟缩不止将攻城掠地的强硬侵略者绞得更紧,却不知冲击的力度因而更重了。 安格斯只觉酣畅淋漓,一手按住她的腰臀,一手揪起她的长发,将她完全禁锢在椅子上逃无可逃,只能仰起头翘着屁股迎合操干,春水不绝,潺潺作响。 夏佐不会来,不会像上次那样突然地来。安格斯心里有底。有风声说康里·佐-法兰杰斯打算放权,最近自然也拘着他唯一的儿子夏佐在身边教导,好让夏佐学会独当一面。 相比之下,郗良多可怜啊,尽管被康里的妻子收养,做了人家的便宜女儿,但她得到了什么呢?佐-法兰杰斯夫妻富可敌国的财产她连冰山一角都得不到。 暂且不论康里,只论直接收养郗良的人,康里的妻子,她不是什么净身出户一穷二白只能回老家窝着的寻常妇人,在嫁给康里之前她已投资有成,在美国和加拿大有多家公司,横跨多个领域,常年雇佣职业经理人经营,用不着她费心劳力,每年自有令人眼红的收入进她的口袋。 康里的妻子但凡分出一星半点的资产给这个便宜女儿,而不是塞给她一个不负责任还想强奸她的未婚夫,郗良如今也不会这样无助,还在傻兮兮痴情渴求天生应有尽有、得天独厚的哥哥。 哥哥在学着居人之上,继承滔天权势,妹妹却稀里糊涂大着肚子,伏在男人胯下咿咿呀呀呻吟着。 安格斯心里可怜她,越是可怜她,越是操得起劲。 潜意识里,他清楚郗良的人生本不该如此,她的人生要么极其短暂而残酷地结束,要么在富足的平静中延续,像收养她的那个女人一样。 他们两人该是陌路人,即使认识了,也不会有任何交集。 但现实的路竟是弯曲成这样,命运和她身边的人将孑然一身的她往前推、往外推,就这样把她推到他面前,赤身裸体,一无所有,两手空空。 “啊啊……不……” 郗良的嗓子都叫哑了,被迫仰着头连吞咽都变得极其困难,脑袋有些昏沉,天花板和墙壁在朦胧泪眼中仿佛要倾颓倒塌,要直直朝她压下来。 安格斯放开她的头发,转而捞起她的双手反捆在背后。郗良上身悬空,脑袋抵着椅背,继续被顶弄得连连与椅背碰撞。 发间的汗水流下脸颊,混着泪水,仿佛身处盛夏烈日之下。她睁不开眼,注意力时而在两腿之间,时而在胸前剧烈摇晃的乳房上。 安格斯兴致盎然地欣赏薄背上的汗珠,欣赏被拍打得潮红的娇臀,欣赏自己的性器进出窄穴的画面。 这是他很喜欢的姿势,纯粹用来发泄而已,但当泄欲对象是这个傻子时,这个姿势就变得不尽人意。既亲不到她,也玩不了她的乳房,看不到她意乱情迷的脸,少了很多乐趣。不过她大着肚子,别的姿势都不方便,只能将就。 漫长而沉重的肉体撞击声在耳边戛然而止时,郗良整个人都陷入了高潮迭起的痉挛中。安格斯松开她的手臂,发麻的双手没有一丝力气,支撑身体仍靠抵着椅背的脑袋。 安格斯闭眼享受着高潮余韵,而后大掌顺着微凹的脊背摸去,含着几分表扬的意味温柔地安抚郗良的脑袋。 他将分身退了出来,收缩不停的花穴已经红肿不堪,穴口张成一个小圆孔,被撑开太久,暂时还恢复不成原样。 过了一会儿,一股精液混着泡沫般的蜜液方被层迭的媚肉推了出来,滴流在椅子上,一些还挂在卷曲的耻毛上,仿佛密林覆雪。 郗良喘着气,似乎知道结束了,茫茫然扭过头找安格斯,安格斯还握着欲求不满的巨龙在她臀上蹭来蹭去。 “安格斯……” “嗯?” “你、你说……你说做了就、就给我酒的……” 安格斯一顿,神色微变,漠然地睨着她。 “我说的是用嘴,你用嘴做了?” 听到这样一句话,郗良心里瞬间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期望破灭的声音死寂得仿佛从未存在过。她通体僵硬,一动不动,宛如一尊雕像,雨水打在她脸上,像泪一般流淌。 安格斯无动于衷,用她的裙摆擦干净半硬的阴茎,当着她呆滞的目光,慢条斯理地将刚刚大干一场的阴茎收进裤裆,拉链提起,金属皮带扣回归原位。 他的每一个动作都风轻云淡却极具挑衅和诱惑。 郗良几乎要被他逼疯,大哭一声抓住他的手,“再、再来一次,再来一次,求求你,再来一次,求求你……” “再来一次?” 安格斯执起她的下巴,拇指压在微肿的红唇上,立刻被她诚意十足地含进嘴里,小舌头热情地附上来舔弄。 “嗯嗯……”郗良殷勤点头,卖力地含着拇指。 “不是说要裂了吗?不怕裂了?” “唔唔……”郗良连忙摇头晃脑,小舌头愈发勤恳地舔着安格斯的手指,生怕他不答应再给一次机会,急得泪水直流。 如果她有尾巴,安格斯一定可以看到她的尾巴摇得有多用力。 “好。”安格斯大度微笑道,“再来一次。” 郗良趴在椅子的扶手上,迫不及待张大嘴巴将半硬不软的巨龙含了进去,这一次她有些不管不顾的意思,急急地含到喉咙底,也只能含进一半,身体的本能排斥令她将带着自己体香的巨龙吐出来,一边咳着一边不舍地又将它的顶端含在嘴里。 安格斯好笑地看着她的急性子,轻抚她的脑袋诱哄道:“不用急,慢慢来。” 话是这么说,在郗良将硕大的龟头含进喉咙里时,他却自然而然地给她的脑袋施压,叫她再也吐不出,只能睁着红润的眼睛,绝望地奢求他的怜悯。 “好好忍着。” 安格斯看着此刻的郗良,觉得很眼熟,想了一下便想起来。她像毒发的瘾君子,为了抽点那种玩意,叫她干什么她都会干。她已经失去理智。 “唔……” “良,怎么会这么喜欢喝酒?难道不喝会死?你也有一段时间没喝了,不还活得好好的吗?” 闻言,郗良的眼泪流得更厉害,可嘴里还是被塞得满满当当,唇角泛白像要开裂。 安格斯便宜占尽,按着她的小头颅,挺动窄腰深入浅出地抽送,还不忘提醒她用舌头舔舐,指使她吸吮。 这一次,郗良兢兢业业,强忍着不适,卖力得很。笨拙的小舌头跟不上男人的抽动,一而再再而叁被牢牢碾压,也还是竭力地寻找机会表现。 到最后,郗良感觉嘴巴也不是自己的了,安格斯这才抵着她的嗓子眼射了出来,按住她的脑袋直到她吞下嘴里黏稠的精液。 “舔干净。” 郗良呛咳得难受,粗大的巨物还塞在嘴里,只剩一口气的小舌头麻木地舔着圆润的龟头,将顶端残余的清淡精液舔得一干二净。 安格斯重新整理好自己,将贪得无厌的分身收好,他还是衣着齐整,气韵矜贵。眼前椅子上的郗良也还穿着黑色长裙,却只剩半条命,一双长腿一直跪在椅子上,这会儿麻痹了,动都不敢动。 见他扣上皮带扣,郗良抽噎着,虚弱开口,“酒……酒……”声音沙哑。 安格斯拍了拍她的脑袋,意味深长地笑着,“知道,我得给你酒,先欠着,嗯?” 郗良闻言差点断了气,“先、先欠、欠着?” 安格斯理直气壮道:“我不是早跟你说了要等六月才能喝酒吗?就欠到六月,六月我就给你酒。” 郗良睁着一双通红的水眸,望着安格斯狡猾的冷笑,胸口如大火过境,光秃无毛,一条条裂痕蜿蜒曲折,她无力颤抖着大哭起来。 安格斯把人惹哭了,也没有半点愧疚,相反心情好得很,抱着她到床上躺着,用被子盖住她,坐在床边哄她睡觉。 江韫之,算是本文富婆排行榜第二 Chapter49骗子医生 五月中旬,约翰·哈特利干脆结束在私人医院的繁忙工作,准备了一辆有先进医疗设备的手术车和齐全的药物、妇婴用品,带了六个年轻人从纳苏郡的大庄园赶来。 一抵达据点,约翰便要去看看郗良的情况,比尔让爱德华开车载他去,然后打算先把安格斯的房间打扫干净,腾出来给约翰住,至于其他人,他说:“你们在这里也没事干,可以回去了。” 杰克一笑,道:“我们可不是来凑热闹的,我们是有任务在身的。” 比尔一愣,“什么任务?” 杰克道:“医生说我们四个人的血和女孩一样。你知道的,生孩子很危险,万一中途她大出血,我们就是她的血包。万一我们当了她的血包,就会变得虚弱,虚弱就做不了什么,所以还得有他们两个帮着打下手。” 比尔微微张着嘴,没想到哈特利医生还想得这么周到,蓦地反应过来,指了指自己,“我的血是不是和你的一样?” 杰克笑道:“没错,还有你,我们五人就是她的血包。” 比尔颔首,正色道:“希望孩子顺利出世,她也平平安安。” 他们年轻力壮,身强体健,倒是不怕当血包给郗良输血,就怕她出事,哪怕出一点点小事都不好。 通过长时间的监视,郗良仍不认识比尔,但比尔已经习惯了她的存在,像家人一样牵挂她,一天没看见她,他就觉得缺了什么。 私心里,比尔希望郗良接受安格斯,如此一来,堂堂正正见面时,她应该会朝他们笑,像她在酒吧里心情愉快笑容可掬一样,她笑起来很可爱。 与此同时,爱德华将车停在郗良房子门口,坐着没动,不想下车,只殷勤说:“医生,到了,就是这里。” 约翰开门下车,关上车门后问:“你不下来?” 爱德华连忙摆手,“不了,我在这里等你。” 约翰看得出他在害怕,忍俊不禁,刚要走向眼前的房子,爱德华又趴在车窗上叫他,“医生,你小心点啊,她的脾气越来越不好,安格斯每天都被她骂得狗血淋头。” 比尔经常打开监听设备,他们闲暇的消遣就是听安格斯被骂。 约翰毫不意外,“想也知道。” 正是傍晚,安格斯在准备晚餐,郗良倚在厨房门口监工,厅里的留声机在放莫扎特的乐曲。 安格斯一边忙碌,一边时不时朝门口的人看去。她一脸颓靡,没有精神,每天除了刻薄谩骂,除了要喝酒,根本不说别的。 每次她要喝酒,安格斯都塞给她果汁、牛奶、白开水,就是不给她酒。 “困了就去睡觉。” 郗良依旧不吭声,也不走开。 这时敲门声响,将萎靡不振的郗良吓一跳,瞪大了黑色的眼睛盯着门扉。 安格斯心里诧异,走出厨房去开门。 “约翰,你怎么来了?” “都快六月了。”约翰没好气说,他再不来这里,难道要等郗良生了才来吗? 随手关上门,安格斯回身,厨房门口的人影已经不见。 “她人呢?我来看看——” 眨眼之间,约翰话音未落,戛然而止,只见郗良手里握着铮亮的长匕首从厨房出来,大大的眼睛死死盯着他们。 安格斯微蹙眉头,“把刀放下。” 约翰没有丝毫慌张,甚至想笑,睨着安格斯道:“这段时间为什么不和她好好相处?” “什么叫好好相处?给她喝酒?” “一个大活人比不过酒,怎么还不反省一下?” 安格斯无语凝噎,看向郗良,重复道:“把刀放下。” 郗良举起匕首指着约翰冷声质问:“骗子来这里干什么?” 走哪都备受尊敬的外科医生约翰·哈特利无辜顶着“骗子”头衔强颜欢笑,温和道:“我来看你健康与否。现在看来你很健康……” “关你什么事?滚!” 约翰平静的神色下藏着忧虑,余光注视着她的肚子,在他见过的即将临盆的孕妇里,郗良的肚子是最小的。 身为一个孕妇,郗良看起来像被虐待的人,饱受折磨,四肢纤细修长,不长肉,整个身体唯一出现明显变化的是肚子,除此以外无论是脸还是手臂、腿,甚至脚盘,都没有丝毫的丰腴。 不管郗良的敌意,约翰问安格斯,“你有好好养她吗?”在他看来,安格斯这一回的确做得过分,但不至于会亏待虐待女孩。 安格斯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如实道:“照你说的养了,要让她多吃又不能让她吃多,便还是一日叁餐,餐后再带她散步。这样有什么问题吗?” 约翰给过一份清单,罗列了孕妇要忌口的食物,也罗列了可以多吃的食物。安格斯让爱德华照着清单准备食材,列好菜单,他则依样画瓢负责烹饪。 郗良清瘦,安格斯也想把她喂胖点,但约翰说过,怀孕了更不能暴饮暴食,万一营养都被胎儿吸收了,胎儿长得太大,受罪的也还是母亲,于是安格斯没敢给郗良加餐,一日叁餐让她吃饱就好。 约翰轻叹一声,还被锋利的匕首指着,无奈问:“你有哪里不舒服吗?我是医生,说出来,我会帮你。” 郗良微怔,脑海里重复起他的这句话,莫名感到刺耳。他说他会帮她,讽刺得和什么似的,明明是他叫人灌她,是他推开她,现在竟然跑来说他会帮她。 郗良鼻子一酸,握着匕首的手腕颤了一下。她已感到疲惫,好话坏话都让他们说尽了,把她当傻子耍,明明白白直说都想强奸她不就好了吗?她也不用心存幻想,再被无情打碎。 “我好得很!用不着你!滚!滚,滚——” 郗良情绪激动,约翰立刻离开,穿过前院,爱德华探出头来问:“医生,怎么这么快?她还好吗?什么时候要生呀?” 约翰叹道:“近不了她的身,什么也不知道。” 屋里,安格斯对上郗良执拗的目光,她幽暗的眸中有光芒闪烁,悲哀满溢。对视片刻,他见郗良将匕首揣在怀里,转身想在厨房门口蹲下,又因挺着个大肚子,蹲不下,一脸隐忍地靠在墙壁上,楚楚可怜却十分倔强。 “良?” 郗良不回应,安格斯缓缓上前,伸出手,轻声道:“把匕首给我,别伤到你自己。” 意料之外,郗良没有张牙舞爪,十分温驯地将匕首交出来,在安格斯垂眸看着手柄的枫叶浮雕时,她哽咽着道:“它又动了……” “又动了?疼吗?我把医生叫回来,好吗?” “不要!”郗良用力推开安格斯,仿佛被惹急的老虎,一个劲吼着,“你叫骗子医生来我就杀了他再杀了你!我要杀了你们!” “好好好,我不叫他来。”安格斯耐心道,“如果肚子疼,要说出来,知道吗?” “呜呜……” 郗良哭着,安格斯将她搂在怀里,顺着头发抚摸她的脑袋。他已能分辨出来郗良的哭泣是因为心理还是生理。 这会儿郗良一边哭一边眨巴着迷茫的眼睛,便纯粹是心理问题,也许是荷尔蒙作祟,也许是她心里难过,若是后者,差不多她又要深情呼唤某人的名字了。 安格斯安抚好郗良,把她安置在沙发上,再出门走向那辆还没离开的车子。 “约翰,你什么时候当骗子了?” 郗良排斥唯一的医生,这是件棘手的事,在安格斯看来必须早点摆平,否则要生孩子的时候怎么办? 约翰靠在副驾驶座上,深邃的锐眸微微眯起,似是在沉思。 爱德华在一旁问道:“医生,你改行了?” 约翰想了想,自己都不确定道:“难道是因为我用苏打水骗她是酒?” 安格斯难以置信,“为什么要做这种蠢事?” 约翰反驳道:“我刚和她认识,我怎么知道她那么精明?” 顿了顿,由衷道:“还那么记仇。我只是一时没有办法善意地骗了这一次而已,她居然能记到现在。” 安格斯深吸一口气,明白约翰要挽回郗良的信任其实很简单,约翰只需给她呈上一瓶货真价实的酒就好。 有了酒,郗良就好说话。 爱德华道:“医生,她不喜欢你啊?那之后怎么办?谁给她接生?” 约翰看向安格斯,安格斯道:“顺其自然,等她痛得要死,她就没心思记仇了。约翰,你要先留在这里,她差不多要分娩,刚刚还又胎动了。” “知道。” “爱德华,通知比尔去打听一下消息,看梵妮是不是死了。” “是。” 约翰的到来让安格斯想起来自己给郗良选的女仆梵妮·桑德斯,当初说好让她五月份无论如何都要过来纽约一趟,现今五月过半,她还无声无息,等再晚一点,说不定郗良都生了,那时她来了还有什么用? Chapter50她的肚子 一直到五月见底,郗良还没有要分娩,梵妮还没有要出现。 年轻人们心中都不约而同有了一个念头,彼此通过眼神就能看得出来对方心中在想什么,但无一人敢说出口。 五月最后一天,确信自己诊断出来的预产期不会有错误的约翰还是将波顿和比尔叫到跟前来,向他们确认安格斯和郗良发生性关系的时间,以及郗良未婚夫回来的时间。 去年八月中旬,安格斯操完郗良后回欧洲去,正巧郗良的未婚夫回来,还住了好几天,这几天里有没有发生什么,没一个人在意。 他们都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觉得郗良和未婚夫什么事也没发生。 这一回,约翰直白地问:“你们能确定她和未婚夫在那个时候没有发生性关系?” 波顿沉默不语,比尔艰涩道:“不能。但是,医生,如果他们有发生性关系,我想她的未婚夫之后应该不会继续撇下她一个人的。” 约翰道:“为什么?” “因为……他们上床了啊,感情不是应该更好了吗……”比尔没有底气地说。 “安格斯也和她上床了,两人感情好吗?” 波顿开口道:“我们不能确定,医生。” 约翰深吸一口气,又问:“她一个人在外的时候,你们确定别的男人没有机会接近她,没有机会带她去哪里做点什么?” 波顿道:“我们确定,除了她的未婚夫,再没有男人单独和她接触。” 约翰总结道:“时间这么接近,这样看来就算六月她生了孩子,我们也不能确定孩子有安格斯的份。” 波顿和比尔对视一眼,一时之间心情沉重得连呼吸都忘了。 比尔道:“如果她是七月生呢?” 约翰道:“不可能是七月,除非去年九月的时候哪个野男人在你们眼皮底下把她上了,你们还不知道。” 比尔道:“这不可能!医生,如果……如果她生的孩子真是未婚夫的,那怎么办啊?” 波顿道:“不能确定是安格斯的,也不能确定是未婚夫的。” 言下之意,就当是安格斯的。 约翰无奈叹息,“没错。我们只能希望孩子像她,是她生的,像她是再好不过。” 这样一来安格斯自会爱屋及乌。 比尔不敢置信,“医生,这事得告诉安格斯吧?” 约翰靠进沙发背,心情复杂道:“告诉他做什么?男人碰上这种事不是很正常吗?他知道孩子是他喜欢的女人生的就好了,做男人就是得睁只眼闭只眼……我的天!”说着,约翰冷不防想起什么,差点咬到舌头,难以置信扶额,久久说不出话。 比尔以为约翰在嘴硬,道:“医生,你看你,你都不能睁只眼闭只眼,安格斯哪里能?万一孩子长得像未婚夫,安格斯是会杀人的。而且,未婚夫那么不成器,孩子要是他的,再加上酒精和尼古丁毒害,再怎么培养兴许连杀手基地里的残次品都够不上吧……” 波顿见这两人完全把孩子当成是未婚夫的,不由正色道:“你们不必这样,孩子也许真是安格斯的。” 约翰仍捂着额头紧闭双眼,心如死灰道:“你们不知道……我的天,怎么会这样?” “医生,怎么了?” “我曾经和你们说过一个故事,某人撬了某人墙角……” “我的天……”波顿和比尔顿时都吓出一身冷汗。 “喀嚓”一声响,门被打开,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安格斯冷着一张脸走进来,“你们在这里干什么?比尔,你联系到梵妮了没有?” 比尔惊魂未定,支吾道:“她……她也许明天到。” 约翰朝安格斯招了招手,“你过来。” 安格斯走上前,在他身边坐下,“什么事?” 约翰不想深究这件事,但某人突然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一定要他深究。 “你确定那女孩只有你一个男人,她和她的未婚夫什么事也没有,特别是在七八月的时候?你心里有底吗?” 安格斯漠然地眨了一下眼睛,也不意外约翰会这么问,因为这些天在两栋房子之间来回奔走的爱德华脸上藏不住心思。近来看他,爱德华的眼神里都是遮遮掩掩的同情,有时还用一副忍了又忍,忍了再忍,最后实在忍不住的样子幽幽问道:“安格斯,她怎么还没要生啊?怀孕的时间是不是弄错了……” 安格斯知道他们背地里都在乱七八糟想什么,他觉得他们实在是太闲了。 “我确定,约翰。” …… 隔日,六月一日,爱德华在火车站接到梵妮,开着车直接把她送到郗良的房子门口,因为他们那边几栋房子已经住不下人了。 在路上,梵妮问爱德华,“安格斯找我是要干什么事啊?会不会很久?” 爱德华想给她留个“惊喜”,守口如瓶,只道:“到了你就知道。” 比起干什么事,梵妮更在乎时间,又问:“用不用很久的?” “你赶时间?” “当然,我的时间是很宝贵的。”梵妮兀自笑着,十多岁的姑娘甜蜜的笑靥是情窦初开的模样。 车子抵达的时候是上午十一点,太阳还在森林上方,斜斜倾照。阳光刺目,梵妮眯着眼下车,在后座拎出自己轻便的行礼袋,逡巡四周。 “这是什么地方啊……” 大门没关,屋里的安格斯听见车声走出来,站在屋檐下,阳光将他一身黑衣照得发白,金色的头发愈加显眼,灿烂不失沉着,梵妮一看见他,立刻兴奋地朝他跑去。 “安格斯!” “我还以为你死了。” “噢,我活得好好的,在法兰杰斯的地盘上。”梵妮挺起胸膛,昂起头颅,有几分骄傲说。 “安格斯,我先走了。”爱德华在车里挥手道别。 梵妮看着车子掉头离开,困惑不已,“安格斯,你叫我来这里干什么?” “进来。” 这是梵妮·桑德斯第一次看见郗良,她正好从楼梯上慢吞吞走下来,穿着一袭大得不像话的无袖长裙,宽松地盖住纤瘦的身体,长长的黑发披盖下来与黑裙子浑然一色,巴掌大的小脸苍白宁静,是一副说不出来历的漂亮长相,看着很是稚嫩。 梵妮在心里暗估她是东方人,不超过十七八岁。 梵妮无声走近两步,站在楼梯上的郗良用那双深邃黑眸平静地盯着她,连同屋内暗沉的墙壁和古旧的家具,静悄悄的空洞氛围,令梵妮不禁汗毛林立。 见郗良看见陌生的梵妮没有像看见约翰时一样暴戾,安格斯定下心来,牵着郗良的手引她到厅里坐着,道:“她叫梵妮,喜欢她在这里吗?她可以照顾你的。” 梵妮在安格斯自作主张的话语中猛地回过神来,“什么?安格斯,你是让我来照顾她的?” “不然叫你来干什么?” 郗良无动于衷,安格斯也不管她,走进厨房,留下一句不客气的吩咐,“她叫郗良,不会叫就叫她西莉斯特。她要生孩子,生完孩子也得人照顾,你至少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 胸口一窒,梵妮瞪大了眼睛,望向厨房又望向郗良,来来回回,最后定睛在郗良身上,宽大的袍子,纤细的双臂,隐约是可以看到有肚子的。 她丢了魂般走到厨房门口,眼睛还粘在郗良身上,“你说什么?” 片刻的安静过后,安格斯有些不悦的声音响起,“你没看到她的肚子吗?”他辛辛苦苦养了几个月的肚子…… 沙发上的郗良看了梵妮一眼,目光轻蔑,接着她移开目光,缓缓起身,脚步轻盈走到留声机旁放音乐,是《命运交响曲》。 梵妮的心像被死神抓着在敲击一样。 郗良又走到沙发边,迟疑了一下后有些笨拙地坐下,再也没动。 “我、我看到了……” 一个隐约的轮廓,看起来不大,要生还得再等几个月的样子。梵妮很吃惊,对郗良的第一印象是骨瘦如柴,如今再看到她的肚子,也一点儿都没觉得她是怀孕了,反倒是染了怪病,肚子里长了坏东西。 “她……她什么时候生?”梵妮微微迫切询问。 “这个月。” 梵妮以为自己听错了,惊呼一声,“这个月?安格斯,你是不是没见过孕妇?她那个肚子是这个月就会生的吗?” 话音刚落,安格斯拿着铮亮的刀走出来,“她的肚子怎么了?”语气很轻,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威胁。 梵妮没有察言观色的能力,扔下行李袋非常认真地辩驳起来,双手还在肚腹前比划大小,“我见过临盆孕妇,肚子都得这么大,像她这么大的,可能只有……我也不清楚几个月,反正脑满肠肥的男人肚子都比她大,她肯定还没到要生的时候,你看她连乳房还那么小!” 说着,她眨了眨红褐色的眼睛,看着安格斯手上滴着水珠的刀,“安格斯,你在照顾孕妇?为什么?” 安格斯沉浸在梵妮比划的孕肚大小上面,目光越过她落在像木头一样坐着的郗良身上。他以为她的肚子已经够大了,孩子应该是健康的,经梵妮这一说,他才发现事实还差得远。难怪连约翰都开始疑神疑鬼。 梵妮顺着安格斯的目光看去,又不可思议地看过来,“安格斯,她……” 安格斯收回目光,转身走进厨房,梵妮愣了愣,连忙跟上,“那个……是你的?”想想也知道安格斯不可能平白无故照顾女人,照顾孕妇,除非她肚子里装的是他的种。 良久,安格斯开始切鸡肉,站在一旁的梵妮带着歉意低下脑袋,“你应该把她送医院去。” “你认为我们可以光明正大去医院?” 梵妮的脑袋更低了,“对不起,我忘记了……”蓦地,又抬起头,“你为什么不找哈特利医生?” 安格斯把切好的鸡肉放到盘子里,“她不想看见……除了我以外的男人。” “什么?”梵妮难以理解地挠了挠脖子,“可是我不行,虽然我是学过怎么接生,有点经验,但独自接生的经验只有两次,一次还死人了,母子都死了。” 安格斯不知道她有经验,只是想叫她来给约翰打下手,之后在他忙的时候可以帮忙照看郗良,仅此而已,他对她并未抱很大期望。 谁知她居然还有这种经验。 “你说什么?” 今天应该还有一章,在写了 Chapter51梵妮 出身安魂会第二暗杀家族奥古斯特,梵妮能接触的事情只有杀人,在当淑女与当杀手之间选择了后者,凭借一番努力这也顺利成为她的本职工作。 年少时,梵妮对生命如何来到这个世界产生了好奇,于是学了点接生知识,有过多次观看别人接生的经验,真正动手却只有两次,身边除了孕妇再无旁人。 第一次经历在前年,她十七岁的时候,当时把她吓得差点再也不敢杀人。那时她私自帮安格斯杀一个度假中的政客,结果被他怀孕的妻子看见,她大腹便便,受了惊吓,早产。度假别墅里的仆人早已被杀,孕妇身边只有梵妮。 当梵妮满脑子空白慢慢走近她时,她拖着笨重的身子痛苦地往后挪,几乎喘不上气地乞求着,不要杀她的孩子,年轻漂亮的脸蛋挂满泪珠,羊水在地上流淌。梵妮看了她好久好久,她痛苦得快要昏死过去,还念叨着孩子,孩子,孩子要出来了。 这个女人是漂亮的,雪白丰腴,有一头可爱的褐色披肩卷发,如果不是惊吓和疼痛导致她哭得狰狞,天生喜爱美丽同性的梵妮会忍不住看着她痴笑。 女人挪过的地板上有了血迹,梵妮回过神说:“我帮你……” 梵妮永远不会忘记自己在别墅里一边找剪刀,找毛巾,一边又烧热水,在撕心裂肺的哭吼声中折腾得满头大汗时的慌乱和焦急。她忘记自己是个杀手,是只会夺人命,而不是救死扶伤,还要迎接新生命。 她就是有这点问题,看到漂亮女人就忘了一切。 结果很遗憾,梵妮满头大汗颤抖着双手抱起来的婴儿是个男婴。因为忘了自己是杀手,所以她没有赶尽杀绝,给这对可怜的母子简单处理了一下后就走了,离开时又帮她们叫了人去。过后梵妮时常在想,从此以后这个母亲看到自己的儿子就会想到儿子的杀父仇人是他的救命恩人,她不知道她会是想让她死,还是感激她。 第二次经历是在此之后的秋天,拜她所赐,成了一出灭门惨剧。这一次她替安魂会斩草,杀了目标后才发觉不对劲,有奇怪的叫声,到隔壁房间一看,马上知道自己又杀了一个妻子即将临盆的东西。 房间里除了产妇,还有两个女仆,她们一看见梵妮手里的枪立刻就全身发抖地昏了,重重地倒在地上,全然不管大张着腿的美艳产妇阴道里露出的头顶。 “噢不……” “看来现在只有我能帮你。”梵妮拿着枪走近她。 耳边是撕心裂肺的哀嚎,梵妮看着她的阴道撕裂至肛门,以为可以一回生二回熟的她还是不可避免大汗淋漓,双手颤抖。 这一次依旧很遗憾,满身秽物的婴儿是个男婴,仍是长得很丑陋。 次日,伦敦的报纸报道了一出灭门案,男主人被枪杀,女主人血崩,新生男婴夭折。 梵妮忘不了看报纸时自己父亲难得的赞赏,“做得不错。”她想说这不是她做的,她只杀目标,没想过伤及无辜,祸及妻儿,她离开时母子还好好的。 报纸上写明男婴的死因是口鼻堵塞,这说明就是梵妮干的,她没把秽物处理干净。 她是个半桶水,必然让安格斯明白。 安格斯耐心听完她的申明,道:“废物。” 梵妮委屈地皱眉,“我是不是可以回去了?我在这里一点用处都没有,要是太久没回去,说不定会传到法兰杰斯那里去的……” 安格斯睨了她一眼,“你在那里待上瘾了?不怕被杀?” “不怕,康里不在那里住,那里只有我和娜斯塔西娅。”梵妮一脸甜蜜,眼角眉梢幸福洋溢。 安格斯微微讶异,“只有你和娜斯塔西娅?” 梵妮大梦初醒般乏味道:“噢,还有一个小姑娘,还有该死的老婆子。老婆子老是叫我干这干那的,把我当佣人使唤,要不是为了娜斯塔西娅,我早揍她一顿了。” 安格斯侧身,沉沉地看着她,“我没记错的话,你是同性恋?是看上娜斯塔西娅了?” 在安格斯面前,梵妮没有秘密,她像终于找到倾诉对象,抓着安格斯的袖子开闸泄洪般激动道:“噢!安格斯,你不知道娜斯塔西娅有多漂亮!她可真不愧是传说中的阴原晖的女儿,她那双迷人的蓝眼睛就像终年不化的积雪下的蓝色冰川,第一眼看见她我就被她深深迷住了!还有她的笑容,总是一半讥讽一半天真,说出口的声音却像——” 安格斯面无表情打断她,“你是不是疯了?” “我心甘情愿为娜斯塔西娅而疯。” 安格斯看傻子一样看她,梵妮摸着心口深情道:“相信我,安格斯,娜斯塔西娅就是这么有魅力。真遗憾你没能认识她,否则你才不会用这种眼神看我。不过也还好,你没能认识她。” 安格斯白了她一眼,“如果我没记错,她最多才十六岁。” “我当然知道她才十六岁,我又不是该死的男人会伤害她,我只是欣赏她,喜爱她,并且愿意保护她一辈子。” 梵妮特地补充道:“就是保护她不被像你这样的男人欺负,安格斯。如果我没猜错,外面那个漂亮的姑娘也没有多大吧,安格斯?没有二十吧?你几岁了?我记得你是一九一——” 话还没说完,一把闪着油脂的刀架到脖子上,梵妮立刻闭上嘴巴。 安格斯冷冷扫了她一眼,收回到继续切肉。 “艾维斯五世不是让你带她回欧洲吗?” 安格斯此地无银叁百两的举动令梵妮顿悟,一下子就清楚他和外面的女孩之间的关系,不是什么相亲相爱。 “……一开始是这样,等我到美国来,他就改变主意,让我待在娜斯塔西娅身边就好,我想他应该是想让我保护她。” “你保护她,谁保护你?” “我想我不用谁保护。我已经见过康里了,如你所说,他没打算杀我,由着我在他的地盘上。” “所以你没打算到我这里来?我这里可以随你开价。” 梵妮恍然大悟,“原来你打算让我一直留在这里照顾外面那个人啊?噢……安格斯,这一回我没办法帮你,我不想离开娜斯塔西娅,至于钱,我已经心如止水了——艾维斯五世给了我一辈子无论怎么挥霍都花不完的财产。” 事情发展远在安格斯意料之外,既然钱不能吸引梵妮,是人的问题,他脱口而出问:“她比娜斯塔西娅差?” 梵妮眨巴眨巴眼睛,脑海里浮现出客厅里的黑裙女孩,似乎刚刚才回味过来,恍惚道:“她好像也很好看……” “不比娜斯塔西娅差吧?”安格斯幽幽道,有意引导她进自己的局。 他能相信的女人只有这一个,有本事抵挡郗良攻击的女人也只有这一个,要是让她走了,郗良就没有着落。 “……她是好看的,是不比娜斯塔西娅差,可她太瘦了,怀孕都这么瘦,没怀孕的话岂不是一副骷髅?”梵妮委婉道,“我一直都喜欢白白嫩嫩的。” 此时音乐声停,一声呼喊传进厨房,“安格斯!” 安格斯当即扔下手头的东西,抓了块餐布边走边擦手,来到郗良身边,“怎么了?” 郗良扭过头,看了一眼厨房门口的梵妮,指着留声机,“换。” 安格斯了然走过去,“想换哪个?” “都好。” 梵妮讶异地看着安格斯换了张黑胶唱片,曲声响,郗良又出声,“要酒。”安格斯蹙眉,不悦和无可奈何写在脸上,却非常自然地拿起桌上的杯子倒了一杯清水送到郗良手里,郗良拿着杯子,摇了摇头,“不是要水,是要酒。”梵妮以为她会扔掉,下一秒,她凑到唇边喝了。 “还要?”安格斯问。 郗良低下脑袋,杯子抵在肚子上,“滚。” 安格斯抢过空杯子放到桌上,若无其事和梵妮擦肩而过走进厨房。 梵妮一脸惊愕,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到的,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到的。半晌,直到郗良抬起头来,眉宇间一股赫然的怒气,她才退进厨房里,眼睁睁看着安格斯亲自下厨。 她认识的安格斯不是男仆。 她还记得上次见面的时候,在年末,安魂会因为最高决策人艾维斯五世让位嫡子查理而有些动荡,内部各大家族之间的矛盾渐露端倪,莫名分成两派,看好查理的和不看好的。各大家族的老头们很阴险,从不直白表明自己是哪派,但就是有那么些迹象让人知道他们对于最高决策人的决定有点意见,如果要揪出这些迹象,又像是在捕风捉影。直到有勾结法兰杰斯嫌疑的私生子安格斯回到伦敦,这些老头们才忽然没了异议,由衷地支持艾维斯五世的决定,并觉得查理上位更该举办盛大的宴会来好好庆祝一番。 出身安魂会第二暗杀家族奥古斯特,梵妮长期偷听父亲与别人之间的谈话,明白这些人在这些年来对安格斯从轻蔑到顾忌的过程,有人放过话,“安格斯将成为第二个康里·佐-法兰杰斯,而助长他的正是我们尊敬的艾维斯五世。”这句话出自谁的嘴巴一点儿也不重要,因为它的出现已经表明了安魂会各大家族要这个私生子死的决心,身为父亲更身为安魂会最高决策人的艾维斯五世必须有所作为。 这个时候梵妮才意识到安格斯有多危险,能让这些老头再也坐不住,意欲除之而后快。艾维斯五世选择退位甚至有可能是因为这句话,当年没把私生子扼杀在襁褓里,如今不知道是依然不忍心还是力不从心,总之退位了就可以什么都不管。 在查理的宴会上,各大家族所要奉上的贺礼似乎是安格斯的脑袋,但口口声声说自己回伦敦是来祝贺查理的安格斯却从头到尾连影都没有,让众人大失所望,也大为震怒。身为弟弟的查理,如今的最高决策人,一声命令,全境追杀安格斯,所有人都沸腾了,盛宴临了才有了高潮。 梵妮通宵达旦寻找安格斯的下落,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韦斯特家惬意饮酒,手里把玩着一枚穿在银链上的嵌蓝宝石金戒指。 她向他说明了缘由,准备让他赶紧离开欧洲,他却慢条斯理地在她面前晃了晃戒指,“我特意来一趟,才做了一件事,还有一件没做,不能走。” “你做了什么?”梵妮不知道哪来的想法,以为他埋了炸弹打算炸死那一帮人。 安格斯将戒指放在掌心里,旁边的伯特·韦斯特耸耸肩说:“就找那个廉价戒指。” 安格斯抬眼,“它是无价的。” 梵妮没心情听他们扯戒指,反正她知道这辈子是不会有人拿戒指给她了,她再次强调了眼下的危险,安格斯还是不当一回事,“我会离开,但不是现在。” 梵妮坐立难安,“你还有什么遗愿?说出来,我帮你完成。” 伯特大笑,安格斯喝了一口酒,“你能找狗?” 梵妮的豪情壮志一下被浇灭了,“怎么可能……他们连查理上位这么大的事都没反应,宴会上也没看到人……” 之后,她跟安格斯分别,听从艾维斯五世的命令远赴美国。欧洲的骚动与她无关。动身之前,她找了自身难保的安格斯,希望他随自己一起离开,安格斯仍没想离开,只安慰她说:“放心,康里不会对你下狠手,对于小姑娘,法兰杰斯一向是和善的。” 常年盲目崇拜安格斯,梵妮对他这句话深信不疑,因此有了到美国的勇气。她也坚信,无论何时何地,只要找了安格斯,安格斯的荣光会时刻照耀在魔鬼老巢里的她。 她对安格斯崇拜到了极点,怎么也想不到安格斯会这么低声下气地照顾一个女人,还被她呼之即来挥之即去,说滚就滚。 在梵妮的认知里,男人一向是心比天高的东西,令人厌恶。除非真的是站在天上的男人,比如她的顶头上司艾维斯五世,她就很尊敬他。 看着安格斯忙碌的身影,阳光从窗户斜照进来,落在他身上,他的金发好像会反射光芒,他的轮廓有一圈圣洁的光。他还是伟岸的,荣光四射的,刺眼得让梵妮一直没眨的眼睛湿润起来,唇边微微牵起一个诡谲的笑,由衷感叹道:“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厉害的女人……” 安格斯懒得理她,“这些天你先住在这里,记得保持安静,别吵到她。她要是在你面前说什么,你也别去应她。” “为什么?不跟她说话,不太好吧?” 第一点她能理解,这个厉害的女人喜欢安静。第二点就不能了,不理会别人实在不礼貌,何况她那么厉害,怎么也不该被人忽视。 安格斯垂眼,“跟她说话,你永远不知道自己说的哪句话会让她暴躁。” 梵妮微张着嘴,对安格斯的崇拜一滴不剩全部转移到郗良身上去。 “夸她漂亮也不行吗?” “你给我收敛点。” 加更!庆祝50收藏!现在六十几了(?˙▽˙?) 这一章改了好多遍,总算捋顺了。梵妮是本文另一个女主部分的重要人物,这里必不可免先出场一下。 梵妮的线是gl,单恋,除了她,还有两条gl线,不过和简介标明的一样,叁条gl线在整篇文里占比不多哈。还有bl线,除了查理的单恋,还有一条,占比也是很低的。 Chapter52善良的良 梵妮不情不愿留下来,再叁和安格斯强调,她不能离开太久,久了善良的娜斯塔西娅会担心她。 而后又问安格斯,“她会向我求救吗?如果她开口了,我该怎么办?” 安格斯直视她不是在开玩笑的认真眼神,讥讽道:“她为什么要向你求救?” 梵妮震惊,“难道她和你是相亲相爱?” 客厅中,郗良听着乐曲,昏昏欲睡之时,厨房传出动静,来找安格斯的陌生女人像一阵风般飞快窜了出来,吓她一跳,她因而不满地瞪着她。 因为戳了安格斯肺管子差点被安格斯了结又对上一双愤怒的漆黑眼睛,死里逃生的梵妮强颜欢笑,“嗨,你好吗?” 郗良盯着她的眼睛和头发。她有一头红发,规矩地在脑后盘起来,干净利落,露出的脖子细长,皮肤白嫩。她的眼睛在日光下是显而易见的深红色,这会儿因为她的笑意而微微弯起,月牙似的,颧骨上的几点小雀斑也像散落的小星星。 她的脸就像粉霞遍布的黄昏,月亮早出,星光熠熠,整一个红色夜空,一时令郗良看得懵了,怒气转瞬即逝。 梵妮被她盯得心里发毛,朝她挥了挥手,她连眨眼都没有。 “我叫梵妮。” 郗良还是没有反应,平静的眉眼,呆滞的目光,在这张雪白的脸庞上却有一股深藏不露、耐人寻味的隐隐悲伤。 梵妮礼尚往来地盯着她看,硬生生从她的眼神里看出了一种熟悉的悲苦,正如那个在她心目中是雪白、纯真善良、微微有一丝沾了法兰杰斯坏德行但瑕不掩瑜的美丽的少女娜斯塔西娅。 梵妮第一次见到娜斯塔西娅时,她低眉顺眼靠在床头,抬起眼时,深蓝色的眼睛半是呆滞半是悲伤,仿佛一个迷了路,千百年来都在原地打转的古老精灵,并且什么都忘光了。 说不出自己是谁般的悲伤和痛苦深厚无声,如同凛冬之地终年不化的积雪。 梵妮忽地忘了呼吸,意识到眼前的东方少女与娜斯塔西娅有如出一辙的眼神后,内心深处不可避免地滋生出一种叫怜悯的东西。 好可怜……梵妮想。 在厨房里忙碌的安格斯有一种不祥预感,感觉自己不是招了个女仆来,而是招了个大小姐。 梵妮的话在耳畔回荡,“老婆子老是叫我干这干那的,把我当佣人使唤,要不是为了娜斯塔西娅,我早揍她一顿了。” 安格斯真想把她叫进来问问,她觉得自己去画眉田庄到底是去当女仆的,还是去当康里养女的。 不用他叫,千金架势的梵妮又出现在厨房门口,一脸愁云惨淡,泫然欲泣。 “安格斯……” 安格斯再聪明,也不知道她的心情怎么突然低落成这样。 “出什么事了?她打你了?” 梵妮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低声道:“你可不可以不要伤害她……” 安格斯蹙眉,梵妮继续说道:“她看起来好可怜……那么漂亮,那么瘦弱,我知道你们男人都喜欢这样的,容易掌控,随你们践踏。” “容易掌控,任人践踏?”安格斯玩味地品着这句话,嗤笑一声打开锅盖,一股热气腾腾上升,锅里咕咚咕咚炖着牛肉。 “安格斯,你要是不要她了,可不可以把她给我啊?” 闻言,安格斯握勺柄的手冷不防抖了一下,没好气道:“不是说她是具骷髅吗?不是喜欢白白嫩嫩的吗?” “我可以把她养胖,我有的是钱。” “娜斯塔西娅知道她的追求者这么快就变心了吗?” “没有变心没有变心,娜斯塔西娅在我心目中的地位永远无人能敌。我只是可怜她,我没想对她干什么,反正我有钱,养她一个不成问题。” 在梵妮看来,郗良的美貌与娜斯塔西娅平分秋色,供养起来每天欣赏都令人幸福,并非一定要发生什么。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收藏家、慈善家。好比一幅画,一个花瓶,一件艺术品,难道收藏家们花大价钱收藏这些宝贝是回去发生关系的么? 安格斯不想和她说下去,让她滚。 郗良真是炙手可热,夏佐他还没摆平,就又来一个觊觎的,偏偏还是他自己招惹的。 梵妮被安格斯赶出厨房,嬉皮笑脸去凑近郗良,半跪在案几旁边,双手托腮看着她,“你为什么不说话?” 郗良继续徜徉在梵妮脸上的红色夜空,神情宁静。 “你叫什么名字?” “……郗良。” “郗……真是好美的名字啊。” 郗良愣了愣,腼腆一笑,“我的名字,是善良的良,是善良的意思。” “是善良的意思啊?”梵妮极为捧场,“和你真是相配,一看就知道你是个善良的人。” 郗良的笑意微微渗入阴恻恻的诡异,在梵妮眼里,却一点没变,还是善良可爱的笑靥。 “你多大了?” “今年……十九了。” 梵妮愈加欣喜,开怀道:“我,我也十九,我们一样大呢!” 郗良敷衍地笑了笑,蓦地问道:“今天是什么时候?” “今天是六月一日。” “六月……”郗良眼里蹭地闪出火光,晶亮异常。她看向厨房喊安格斯,喊了几声,安格斯大步走出来。 “怎么了?” “六月了!酒呢!” 安格斯眉头一蹙,瞪着一头雾水的梵妮,“不是叫你不要乱说话吗?” 梵妮有嘴说不清,她乱说什么了? “你是不是又骗我?骗子!骗子!” 顷刻间,郗良泪如雨下,抓起案几上的玻璃杯朝安格斯掷去,安格斯侧身避开,玻璃杯在地上炸开。 郗良站起身,一边哭一边四处张望,嘴里不停咒骂。 梵妮呆在原地,安格斯叫她滚去厨房,她茫茫然一步叁回头去厨房,没心思看炉火,人还站在入门处看着突然失控的同龄人。 “六月了!你又骗我!给我酒——骗子!把我的钱还给我!我的酒呜呜……我的钱……” 梵妮听着,感觉安格斯像个骗财骗色的东西,可不至于啊,安格斯自己有富可敌国的财产,怎么会稀罕骗一个小姑娘的钱? 安格斯钳住郗良的双手将她按回沙发上坐着,摸着她的脑袋安抚道:“冷静点,良。” 郗良挣脱不开,什么也听不进去,用脑袋猛地撞在安格斯胸口,大声哭喊尖叫,张嘴咬住安格斯的手臂,俨如一头疯狗,扭动、撕咬、撞击。 “你又骗我!你又骗我!六月了!六月了!六月了……啊——啊呜呜……为什么……” 满耳充斥着歇斯底里的嘶喊,前所未闻,梵妮呆愣愣,直到安格斯一个手刀劈下,把疯了一样的姑娘劈昏,世间倏地沉寂。 梵妮怔怔走回厅里,“安格斯,她……” 安格斯睨了她一眼,耐着性子沉声道:“不要再乱说话了。” 梵妮木然点着头,安格斯抱起郗良上楼去。 这一觉,郗良睡到天黑,醒来后没有了攻击性,只是什么也不说,一个劲哭着。安格斯在床边温声轻语哄着,一边哄一边喂她吃东西。 梵妮靠在门外的墙上,听着不绝的哭声,时不时探头探脑朝里面看一眼,心脏被捏住一样难受,半天难以喘气。 安格斯明明白白告诉她了,郗良是个酒鬼,无法控制自己那种。 梵妮觉得是安格斯的错,沾染一个酒鬼让她怀孕不给她喝酒,实在过分,可她不敢直接谴责安格斯。 经此一事,梵妮不敢和郗良说话了,默默看着她,像个局外人一样观察她和安格斯的相处。 这天晚上,郗良不睡觉,大半夜跑到楼下开留声机,放《命运交响曲》。梵妮在沮丧的睡梦中被吵醒,下楼看,安格斯陪她坐在沙发上,将她搂在怀里,两人像在世界尽头一样旁若无人地沉默着。 梵妮回房,关上门继续躺在床上,曲子一首接一首,响了一夜,她也听了一夜,睁着眼睛在床上回忆起当杀手以来杀过的每一个人。 她很想睡觉,但杀手的敏锐令她无法身处闹市还若无其事睡得像猪。 天快亮时,曲子停了,梵妮听见脚步声,知道他们终于上楼来。 “安格斯——” 安格斯抱着郗良,截住梵妮的话道:“小声点。” 郗良睡着了,梵妮打了个哈欠,压低了声音道:“我想说,今天我也要睡觉,你有什么事都别叫我。” 中午,曲子又响,梵妮想再多睡一会儿都不行。 坐在沙发上的郗良情绪稳定,浑圆的肚子上搁着一本《八十天环游地球》在看。安格斯在厨房里忙碌,梵妮认真想了想,还是走进厨房里帮安格斯忙。 “她在看书。” “嗯。” “你会管她看什么书吗?” “管她看什么书干什么?” “看的书多,她就懂得多,不好控制。” 梵妮又说起控制,安格斯直接道:“我从没想过控制她。” 一开始,只是抱着玩弄的心思,后来,玩弄的心思变成了强烈的占有欲,想要郗良是他一个人的,眼里心里都是他,这样便好。 郗良虽懵懂,却也不好控制,这反倒是他欣赏她的一点。 “你知道吗?法兰杰斯在控制娜斯塔西娅,给娜斯塔西娅看的书都要精挑细选的,像在效仿安魂会养傀儡一样。” 安格斯闻言轻笑一声,“我怎么就不意外。” 丰盛的午餐过后,安格斯哄郗良出门散步,梵妮自觉不去打扰,独自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烦恼心爱的娜斯塔西娅的遭遇。 梵妮不喜欢看书,看不下书,但她知道书籍是好东西,看越多越好。郗良想看什么书都可以看,自己还能去书店挑挑选选。娜斯塔西娅不能,像笼中之鸟,连精神粮食都由主人凭喜好喂给她。 散完步回来,郗良继续听音乐,看书。安格斯准备了温水要帮她洗头。洗头之前,他拿了大剪刀小剪刀放在案几上。 梵妮看着他忙来忙去,最后过来对郗良说:“把头发剪了好不好?” 安格斯给郗良洗过无数回头发,她的头发又长了,及腰,操她的时候揪着很不错,但打理起来很麻烦,浓密的头发对她的脑袋来说也是一个负担,他便想起来在庄园时那帮人把她的头发剪短了一事。 郗良对自己一头漂亮墨发没有感情,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安格斯拿着剪刀,一剪子下去,一大把长发就出来了。 梵妮看得瞠目结舌,觉得甚是暴殄天物。 “安格斯,你不怕剪坏啊?” “剪坏?” “你会剪头发吗?要是剪丑了……” “剪丑了?”安格斯饶有兴趣问,“能丑到哪里去?” 梵妮一噎,是啊,长了那样一张脸蛋,就算光头也没关系。 剪刀张合的声音“嚓嚓嚓”响,梵妮心里在滴血,不一会儿案几上堆着郗良的头发,乌黑发亮,光泽似锦。 安格斯把郗良的头发剪到耳下,再梳几下,梵妮心疼归心疼,还是眼前一亮。 安格斯放下剪刀,一言难尽地看着某个同性恋不加掩饰的痴迷眼神,死死粘在他的宝贝脸上。 忽然就想叫她滚回去找她的娜斯塔西娅。 他拿起小剪刀,坐在郗良身边,“手拿来,剪指甲。” 郗良将手放在他的掌心里,一眨不眨地看着,下意识担心他剪到自己的肉,一声不吭盯着他把自己的十个指甲修剪好。 接着,是剪脚指甲。 郗良一进屋就把鞋子脱了,总是习惯赤脚,脚底踩了一层灰,这会儿脚丫子搁在安格斯身上,直接在他的黑色衬衣上印出一个浅浅的灰脚印。 “脏了……”她呢喃着,想缩回脚。 “没事。” 梵妮坐在单人沙发上,一手托腮,目光炯炯,羡慕地看着。 她也想这样帮娜斯塔西娅剪头发、修指甲…… 这一章也叫当电灯泡的日子 Chapter53生孩子 几日后,六月七日晚上,梵妮早早入睡,过了几天乏味的生活,她愈发想念娜斯塔西娅,一日不见如隔叁秋,在认识娜斯塔西娅之前的生活是怎么度过的,她已经忘了。 睡下许久,梵妮被一阵拍门声吵醒,连忙跑去开门,安格斯神色凝重道:“现在开车去把约翰叫来!” 一瞬间,梵妮清醒了,连忙用手腕上的发绳将头发绑起,匆匆下楼,在厅里拿车钥匙时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一点。 大半夜,漆黑的夜色下,车灯照亮空无一物的车道,梵妮将车开得很快,只用一半的时间就飙到安格斯先前告诉她的地方,比尔等人住的房子,就在这一片。 其它的房子梵妮不敢确定有没有人,她的车子只管奔向所见的第一栋房子,一下车就跑去拍门,按铃。 守夜的年轻男人来开门,梵妮立刻道:“哈特利医生呢?” 年轻男人一下子叫醒所有人,梵妮甚至没来得及和认识的人打招呼,也顾不上和多年未见的约翰·哈特利叙旧,一认出他便拉着他上车,车子掉头飞奔。 约翰坐在副驾驶座上,环抱双手看着车窗外一闪而过又漫长无比的黑暗景色,不紧不慢道:“不用这么紧张,她应该才开始痛,还得痛很久才会生。” 连续几天过着百无聊赖的生活,此刻的梵妮异常清醒和亢奋,“去晚了安格斯要弄死我!”天知道她盼郗良生孩子盼得有多艰难,只要郗良生了,她就能离开,回到娜斯塔西娅身边。 约翰莞尔,“他待你一向挺好的,哪舍得弄死你?” 这倒是实话,梵妮鼓着腮,一个劲踩油门,约翰一半困意都被飞快的车速驱走了。 “那女孩这几天怎么样?” “还行吧,跟个哑巴美人似的。”梵妮说,“不过我第一天来,差点没被她吓死了。你不知道她闹成什么样,要安格斯把她打昏了才行。” 约翰唇角抽了抽,当天的情况,他们在监视器里看到了。 “医生,安格斯和她是怎么回事啊?她是哪里来的?她没有家人吗?” 约翰叹息道:“算是没有吧,她是个孤儿。” 时隔这么久,夏佐的母亲,那个在流言蜚语里并非良善的女人没有亲自来找养了十年的养女。这是约翰难以理解的事。十年不短,十年的母女感情再不好也不会不好到哪里去,可是那个女人真的没有来找养女。 “是孤儿啊……”梵妮神色变得黯然,“那她真的好可怜……” “她应该是跟你一样的年纪。”约翰说。原本他还没觉得,如今看见这个小丫头,他才发觉,一样的年纪,不一样的境遇,对比起来,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难过。 “她和我一样大。” 两人很快到达目的地,门开着,约翰率先下车大步流星进屋,隐约听见哭喊,穿过客厅,走上楼梯,哭喊声愈大。 “疼……好疼……呜呜……” 约翰循声走到敞开的房门外,房里躺在床上的哭闹的郗良一看见他,立刻瞪圆了眼睛厉声吼道:“滚——” 当头一吼,约翰彻底精神了,郗良又抓着安格斯的手上气不接下气地哭着。 “约翰,你快看看她。”安格斯神色紧张,指了指被丢在床脚边的医疗箱,那是提前备下的。 “让他滚!让他滚!骗子——” 激烈的嘶喊令后来的梵妮心中一颤,站在房门口不知所措。 “良,冷静点,他是医生,如果你不想死就得听他的,他会帮你不再痛,知道吗?”安格斯将郗良瞪着约翰的小脸掰过来让她看着自己,“他是来帮你的,很快就不会痛了,知道吗?” 郗良呜呜叫着,气焰荡然无存,满眼绝望,“疼,我疼……” “很快就不会了,有医生在。”安格斯用手擦拭她额头的汗,脸上的泪,一只手手背被她掐得仿佛要破皮,修剪得圆钝的指甲似乎要扎进青色的血管里,他也并不在意。 郗良咬着牙,泪眼朦胧地看着他。 约翰在箱子里找出橡胶手套,一边戴上一边吩咐梵妮和安格斯,“梵妮去烧水,安格斯,脱了她的衣服。” “我马上去!”梵妮转身跑下楼去。 “衣服……”郗良听到这句话,揪住衣襟疯狂摇头,“不要!不要不要不要呜呜……不要……” “乖,良,乖,不脱衣服孩子出不来,你也想要孩子出来对不对?”安格斯温柔地哄着,“孩子出来你就可以喝酒了,怎么样?想喝酒吗?” “酒……”郗良脸上有一瞬而过的动摇,“你又骗我!我不会上当了!呜呜……” “我没骗你,我没骗过你,良。孩子要出世,它出世了,我就给你酒,给你钱,说了六月给你的,现在就是六月,是兑现的时候。” 郗良抽噎着,半信半疑问:“真、真的吗?” “真的。”安格斯沉着道,“约翰,今天是什么时候?” “……六月八日。” “是六月八日,良,六月才开始几天,不过你就要能喝酒了。” 郗良哭了起来,“你说真的……” “真的。” 她揪着衣襟的手微微松开,安格斯一边安抚她,一边脱掉她的裙子。约翰打量她的肚子,小是小,她已经见红了,白色底裤有若隐若现的红色。 “把腿打开。” “我不要……”郗良不由分说蜷起双腿,身体的疼痛夺走了一半理智,剩下一半还在自说自悟,她就知道这些人心怀鬼胎,早晚有原形毕露的一天,这一天到底来了。 “良,还要不要喝酒?把腿打开。” 想喝酒的代价一次比一次重,郗良通红的眼睛狠狠瞪着一脸事不关己的约翰,把心一横,微微把腿分开一点点,安格斯直接将她最后的遮羞布扯掉,双手罩在膝盖上分开她的腿。 约翰走上前,只听见她哭得更大声,整个人想要往上缩,却被安格斯控制住,于是双手不停捶打着床,“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乖,让医生检查一下,很快就不痛了。”安格斯说着,用手遮住她的眼睛,示意约翰继续。 楼下,波顿、比尔、杰克等人都赶过来,开了叁辆轿车和一辆手术车,带齐了必要物品。 梵妮把厨房的事交给其中一人看着,自己忙跑上楼。郗良无力呜咽着,约翰正在检查她的情况,安格斯捂住郗良的眼睛,看见梵妮便把她叫过来,让她站在床头边。 “良,梵妮来了。” 说着微微倾开手掌,让泪眼婆娑的郗良看见梵妮。梵妮是个女人,她在场,多少能缓解郗良的情绪。 梵妮配合地朝她笑,“我在这里,你不要害怕。” “开了两指。”约翰慢条斯理脱掉手套,“他们来了吗?” 梵妮应道:“来了。” 约翰转身走出去,楼下等着的众人一看见他便迎上来,“医生,她生了吗?” “哪有这么快?” 还得等,众人都挺紧张的,事关他们的钱包。 早在四月末,比尔开盘赌性别,人人都下注,六成赌男孩,四成赌女孩。到了五月下旬,比尔又紧急开一个盘,赌发色金黑。一群人都有种投票的感觉,仿佛哪个色的票数多,孩子就是那个色的毛,于是都一致赌金色,哪怕比尔提高黑色赔率,众人也都义气十足地赌金色。 只有一人赌了黑色,是波顿。 这时,闲着没事的血包们都在诚心诚意地向上帝祈祷—— “保佑是个金发小男孩!” “上帝保佑,一定要是个金发小女孩啊!” 两个盘开下来,金发小男孩呼声最高,其次是金发小女孩。唯一赌黑发的波顿在另一个盘赌的是女孩,因此黑发小女孩排第叁。 约翰在手术车上提了两个大黑箱子下来,交代波顿、比尔和杰克到楼上的房间外面候着,一出什么事好立刻帮忙。 坐在房间外,他们能听见房里传出来的哭声,女孩的声音已经崩溃,“好疼啊呜呜……我要死了……我要死了呜呜……” 其他人闻声轻手轻脚走上楼梯,除了自己出生的时候,他们第一次离女人生孩子这么近。 “怎么会哭成这样……” “没有办法让她不要那么疼吗?” 杰克道:“我看医生有准备麻醉药的,不知道用不用得上。” 卧房里,郗良哭着喊着,嗓音都哑了。约翰用各种仪器检查完她的身体和胎儿的状况,最后又戴上橡胶手套,检查宫缩的情况,已经开叁指了。 “安格斯,让她侧身。” 约翰打开另一个黑箱子,里面是他准备的用于椎管内阻滞的麻醉设备。梵妮在一旁战兢兢看着他操作,这种减轻分娩疼痛的方式她只见过一次,寻常医生根本不敢考虑,麻醉的技术难度太大了,要在腰椎间隙进行穿刺。她根本没想到哈特利医生敢这么干。 在安魂会,约翰·哈特利是公认的废物,从小不学无术,一心玩乐。 在别的方面,梵妮不想质疑约翰,因为她小时候最喜欢的狗狗大病一场是约翰帮她治好的,后来狗狗安详老去。她知道约翰有两下子,但这种别的医生都不敢轻易尝试的东西,她由衷害怕约翰会误了床上的美人一辈子。 她兀自揪着心时,床上的美人已渐渐安静下来。 约翰温柔地问:“孩子,还疼吗?” 郗良一眨一眨地看着他和安格斯,神情恍惚,“我是不是要死了……” 约翰轻轻笑着将她的话还给她,“你好得很,死不了。” 他将控制麻药剂量的镇痛汞塞在郗良手里,“感觉痛就捏一下,知道吗?” 郗良乖乖点头,茫然无措,仍未反应过来自己发生了什么事。 梵妮忍不住赞叹道:“医生,你好厉害啊!” “这有什么?”约翰收起不需要的仪器。 “我看过那么多分娩的,就看过一回打这种针。别人都说很难的,要很厉害的医生才会打,可是厉害的医生没几个。” 约翰轻笑,漫不经心道:“梵妮,你要知道,这一针很难打,是因为躺在床上痛得生不如死的是女人,如果是男人,这一针肯定连七岁小儿都会打,厉害的医生遍地都是。” 梵妮恍然,约翰潦草收拾好东西放在一旁,道:“你和安格斯在这里陪她,有什么事再叫我。” 说完,他走出卧房。 梵妮觉得约翰说得甚有道理,就像她的母亲也教育她,女人生来注定要忍受痛苦。男人不会在乎女人的痛苦,恰恰他们是掌权者,科学家、医生、政客、教育家等等,他们认为女人只该待在家里生儿育女,他们认为女人承受痛苦理所当然,他们不觉得女人的痛苦值得大费周章研究和缓解,偏偏有些愚蠢的女人也痛得甘之如饴。 事实上,有些痛苦明明是可以避免的。 她缓缓走到床边去看郗良,她毫不怀疑这是不幸中的万幸,郗良碰到了约翰·哈特利,一个温柔的好人,一个杰出的医生。 安格斯用手帕帮痛得大汗淋漓的郗良擦拭,她的短发都湿透了。 他轻声问:“饿了吗?想吃什么?” “我想听音乐……” 梵妮领了任务,打开房门交代给门外的波顿。 不一会儿,楼下的留声机被搬到廊道里来,优美的旋律透过门缝清晰飘进卧房中。 这是郗良在庄园里让约翰带出来的爱好,安格斯也不知道她听不听得懂这些音乐,但郗良每次听都是呆呆的,安静乖巧,就像动人心弦的曲子,无声在人心中扎根。 找了半天无痛分娩的资料,具体咋来的没找到,只说在国外有100年历史了,不过国内还没普及的样子,似乎是因为麻醉师稀少。总之,安格斯富可敌国,约翰是全能医生,在这样的基础上,我们郗良在1948年就用上无痛分娩一点也不过分叭! 最近真的又冷了,大家注意保暖啊!我手都冻僵了 ????? Chapter54生了生了 宽敞的客厅里横七竖八睡了几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一下子显得十分逼仄。墙上的时钟游走到七点,楼梯传来匆忙的脚步声,一个男人冲下来,兴高采烈道:“快起来!她生了!” 几个男人刚睡下不久,忽被叫醒,懵了一下后回过神来,都兴致盎然,“她生了个什么?” “不知道。” 一群人乌泱泱涌上二楼,郗良的哭声,婴儿的哭声,都从门缝里蔓延出来,令人担忧,又令人兴奋,不禁屏息静气,大气不敢出。 一人低声问:“生出来多久了?” 杰克道:“没多久。得等梵妮出来才能问问。” 屋里,约翰在处理收尾工作,和安格斯围着郗良转,清理新生婴儿的工作落在梵妮手上,她战战兢兢地给婴儿洗澡,时不时不放心地问上一句,“医生,这样子就好了吗?” 又问,“医生,你确定他能呼吸吗?” 又问,“医生,我这样洗他对吗?” 又问,“医生,他怎么一直哭?” 约翰耳边甚是聒噪,充斥着郗良和婴儿的哭声,哭声中夹着无力的谩骂,“骗子,我要杀了你们……”一旁洗婴儿的梵妮还不甘寂寞,也要添一把火噼里啪啦叫嚷着,他几乎没了脾气,这边应着,“好好好,你想怎么杀就怎么杀。”那边应着,“对,没错,你洗就是了。” 梵妮还得嘀咕一句,“我怕我把他洗坏了。” 梵妮心中恹恹,原先她在暗暗期待郗良能生出一个女儿,不管是像母亲还是像父亲,她都会是一个大美人,世间会因为多了这样一个美人而绚烂多彩。然而郗良生的是一个儿子,小小的,约翰掂量过后认为才五磅左右,瘦小又软嫩,梵妮捧着他心里直打颤。 像一只小猫崽似的孩子,这能养得活吗? 养不养得活倒不是需要梵妮操心的事,她不禁回忆往昔,自己所见的分娩结果,女孩少而又少。她似乎有种魔力,两个产房摆在眼前随她挑一个进去看,她总能倒霉地挑中那个会生出男孩的。 终于,约翰忙完,梵妮也洗完了婴儿,不会给他穿上小衣服,胡乱用小被子裹起来抱在怀里,坐在椅子上一脸忧郁。 郗良顺产,整个分娩过程算得上十分顺利,但对她来说却像经历了什么酷刑一样,身心俱损,泪眼因此带着阴鸷怨恨。 安格斯将床收拾好,抱起她放在床上,为她盖上被子,坐在床边安抚她。 “累了就睡觉。” 郗良瞪着他,已经麻木了,没有再哭,逐渐冷静下来的脑海里回荡起一个稚嫩的哭声,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尽管被子下的肚子还大着。 “孩子是不是出来了?”她问。 “嗯,你要看吗?” 郗良深吸一口气,道:“酒呢?” 安格斯神色平静,摸了摸她被汗水湿透的头发,道:“你先好好休息,休息好了再给你酒。” 郗良清澈见底的暗眸即刻涌出清泉,别开脸,红着鼻子,憋了一肚子火气和委屈沉重地闭上眼睛,泪水自眼角滑落。 她元气大伤,已经无力发脾气了。 安格斯轻声道:“良,我会给你酒的,不骗你。” 当父母的一句不过问孩子,约翰一点儿也不意外,因为连他这个医生在这一刻也私心不想负责,不想再看新生的婴儿一眼。 哪怕安格斯笃定说过,孩子是他的。 约翰心知肚明,孩子有谁的份,只有孩子母亲最清楚,有些时候,孩子母亲自己也不明不白。郗良显然是不明不白的那种母亲,既然她自己都不明不白,安格斯又哪来的底气觉得孩子一定是他的? 抱着婴儿的梵妮也没有看婴儿,满脸愁容,对怀里的小东西提不上一星半点的兴趣和喜爱。 约翰把自己放回医生的位子上,从梵妮手里接过男婴,负责任开始认真检查男婴有无缺陷。 孩子没有哭了,小虽小,四肢健全,心跳有力,除了紧闭的眼睛还看不见,他的五官没有异常,在新生儿里甚至可以说得上是罕见的漂亮,有些神似郗良,看起来是遗传了母亲的出色容貌。 孩子的的确确是遗传了母亲的全部,他长了一头柔软的黑发,漆黑如夜,黑得发亮,眉毛也是深邃的黑,睫毛长翘,也是浓密的黑。 约翰希望,这份黑纯粹是郗良的黑,不是同样为东方人的未婚夫的黑。 梵妮百无聊赖看着约翰给孩子检查,目光盯着紧握的小小拳头,再停留在他粉嫩的小脸上,嘟喃道:“医生,他怎么一点都不像安格斯?” 约翰唇角一抽,低声道:“不要乱说。” 梵妮一无所知,看了看安格斯的背影,看了看安格斯的金发,忽然间来了劲,凭着自己的认知小声朝约翰道:“好比娜斯塔西娅,她的母亲是东方人,黑头发黑眼睛,她的父亲,听说好像是深色头发,蓝色眼睛,所以人家生出来的娜斯塔西娅,头发是深栗色,眼睛是蓝色,看得出来是个混血儿。但是这个……” 说着,梵妮遗憾地啧啧叹气,还问:“确定是安格斯的孩子吗?” 约翰快窒息了,义正词严道:“他还小,还没长开。” 梵妮死猪不怕开水烫,“这还要怎么长开呀?再怎么长开,没安格斯的份,也长不出一头金毛来。” 接着她又啧啧叹气,摇了摇头。 安格斯听到两人的话,无言以对地白了一眼。趁郗良睡着,他起身走过去,神色漠然地看了一眼孩子,乍一看看见郗良的模子,喜爱油然而生,眉眼也温和了许多。 “约翰,他怎么样?” “现在看来没有问题,应该是个健康的孩子。” 能看得见的都和正常无异,看不见的,诸如智力、脑子、脏器功能等,这些还有待观察。不过,约翰倾向于他没有大碍,因为他实在长得漂亮,哭过以后平静下来的样子也不像有什么隐疾在身。 “那就好。” 安格斯轻轻碰了一下婴儿吹弹可破的脸颊,越看越觉得他像郗良。 梵妮在一旁默默看了看安格斯,再看一看婴儿的脸,又看了看安格斯,横看竖看,上看下看,不管怎么看,她都在小婴儿脸上看不出安格斯的模样。 “他要叫什么?”约翰问。 安格斯沉吟道:“叫安格斯?” 约翰脸色一僵,“他……也叫安格斯?” 安格斯就知道约翰又不相信自己了,婴儿的头刚出来时,他看见约翰盯着婴儿的黑发,神色变得凝重。 显然是又疑神疑鬼觉得孩子是未婚夫的。 “约翰,他是我的儿子,叫安格斯没什么不好。”安格斯自顾自说道,“等良醒了,再让良给他取个汉名。” 梵妮咬咬唇,忍不住插嘴道:“安格斯,为什么还要给他取名安格斯啊?” 安格斯,这个名字曾经响彻安魂会,辉煌多年,尊贵多年,后来仍成过眼云烟,一度成为安魂会的禁忌。这个名字之所以重新出现在安魂会,出现在一个私生子身上,是私生子的祖父艾维斯四世命名的。艾维斯四世生前极其不喜欢这个孙子,给他取名安格斯,用以羞辱自己曾经的劲敌安格斯。 据说,安格斯交给约翰·哈特利抚养后,艾维斯四世弄了一条病狗,也取名叫安格斯,没多久,病狗安格斯就死了。再蠢再笨的人都知道这是命令,要废物哈特利把私生子弄死。偏偏废物哈特利突然间就不废物了,把一个没父亲疼没母亲爱的婴儿养得白白胖胖,聪明伶俐。 尽管如此,冠上安格斯这个名字还是一种羞辱。 安格斯却重复道:“叫安格斯没什么不好的。” 梵妮不解,只听约翰轻轻叹息一声,“可惜他没有遗传你的头发。” 安格斯挑眉道:“你还有机会找几个身心健康的女人爬上法——” 约翰及时截住他的混账话,“够了,我不想听你这个建议。” 梵妮一头雾水,蓦地想起来屋外的人,连忙开门溜出去。众人一看见梵妮,立刻来了精神。 比尔眼前一亮,压着声音问:“梵妮,她生了个什么?” 梵妮面无表情道:“男孩。” 赌男孩的赢家都高兴得攥起拳头,克制着没有欢呼雀跃。 赌女孩的输家都遗憾地蹙起眉头,“怎么这样啊……” 开盘的比尔又问:“头发是什么颜色?” 性别上他要赔的钱不多,发色才重要,万一是金发,他马上就要赔成穷光蛋了。 梵妮也不故弄玄虚,明明白白道:“黑色。” 这一刻,除了赚得盆满钵满的比尔,没有人笑得出来。赌了女孩又赌金发的输得底朝天,赌了男孩又赌金发的,男孩赢的钱还不够填金发的本。 唯一赌了黑发的波顿性子沉稳,听到结果依旧面无表情。他是这回唯一一个能从比尔手里赚钱的人了,黑发赔率很高。 比尔笑了一下,很快冷静下来,问:“她生了个黑发的男孩?” “没错。” 比尔看了一眼波顿,两人都知道这不是一个好结果。 “长得怎么样?像安格斯吗?” 梵妮果断摇摇头,“一点都不像安格斯。” 杰克不禁感叹:“我的天……” 比尔继续问:“安格斯有什么反应?” 梵妮想了想,如实道:“他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一点没觉得孩子不像他,还觉得孩子就是他的。” 闻言,众人如鲠在喉,比输了钱还令他们痛苦的事情是,安格斯要养别人的儿子当儿子。 梵妮继续道:“安格斯还给孩子取名叫安格斯。” 比尔扶额,无语凝噎,“天啊……” Chapter55抱孩子 将婴儿给安格斯抱,约翰回到床边。 “乖女孩,你不会睡了吧?” 郗良眼睛都没睁开,抓起被子蒙住脑袋,挡去外来的视线。 “约翰,怎么了?” “得看看她的乳房。” 安格斯会意,但装睡的郗良用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从被子里骂了一句,“看你的头!” 约翰气笑了,吩咐安格斯,“让她抱一下孩子,看看有没有母乳给孩子吃。我先出去了。” 安格斯僵硬地抱着小婴儿,见约翰打算走人,他一脸茫然又坦荡道:“我不懂。” 约翰就知道,想都不想开口就要孩子的人,他根本就不会照顾孩子吃喝拉撒睡。 “让她抱着孩子,让孩子含住她的乳头,看孩子吃不吃得到,吃不到就再等等。” “等多久?” “快的话一两个小时,慢的话一两天。” “一两天,他不是得饿死?” 约翰白了他一眼,“楼下有奶粉。” 交代完,约翰松一口气离开卧房,把梵妮叫回房里去帮忙,把围在房门外的男人们都赶下楼。 到客厅里,比尔迫不及待问道:“医生,那孩子到底是安格斯的还是未婚夫的?” 约翰坐下,靠进沙发里休息,无奈道:“安格斯说是他的,就是他的。” 众人倍感不解,却也不好说什么。 杰克低声道:“比尔说未婚夫不成器,孩子要是像他,也太遗憾了吧。” 约翰支着脑袋道:“我没见过未婚夫,不过看起来,孩子的长相随母亲多一些。” 这时楼上传来一声尖叫,尖锐的声音蕴含愤怒,如决堤洪水冲破天花板。 约翰疾步回到楼上,房里传出一声声怒斥,“滚!滚——”婴儿的啼哭声随之而起。梵妮抱着大哭的婴儿逃命般跑出来,差点和约翰撞了个满怀。 “怎么回事?” “她、她躲在被窝里不让人碰,安格斯想掀开被子,她就发疯了!” 可怜的婴儿嚎啕大哭,约翰懒得去看他的父母,当机立断叫梵妮把他抱进另一间房里哄着。梵妮抱着哭得肝肠寸断的婴儿,自己惊魂未定也想哭。 “医生,我不会哄孩子……” 沮丧说着,她自然而然将孩子塞还给约翰,“你养过安格斯,你有经验,你哄吧,我去清静清静。” 宽大的房里飘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大床上隆起一团,被子里的唾骂由惊骇变得虚弱,仍在喋喋不休,“……滚……滚……” 安格斯关上房门,坐在床边,大掌落在被子上轻拍。 “良,不碰你了,别哭。” 有奶粉,让孩子吃奶粉就好。 “呜呜都滚……” “滚了,只剩我。” “呜呜你也滚……” 安格斯淡然笑道:“我滚了谁来照顾你?快出来,让我看看你哭成什么样了。” “我不用你照顾……” “良。” 安格斯厚着脸皮微微扯开被子,被子里的人没有大惊大叫,他放心地拉开被子,露出黑色的短发,拨开短发,便看见一张涕泗横流的小脸,闷得红扑扑的。 “良,别哭了,乖。”安格斯拿着纸巾帮她擦脸,好声好气哄着。 “我要睡觉了。”郗良声音沙哑道。 “好,睡觉,我在这里陪你。” 通红湿润的眼睛由下至上直直盯着安格斯,什么也不说。安格斯朝她微笑,帮她掖好被子,抚摸她的短发,道:“睡吧。” 郗良闭了一下眼睛又睁开,惶然无措,“我胖了……” 安格斯倒希望她真的胖了。“哪有?” “肚子……” “它会瘦回去的。” “真的?” “真的。” 郗良点点头,呢喃道:“那就好……” 她闭上眼睛,平静入睡,紊乱的呼吸缓缓平稳。安格斯目光沉沉凝视着她的脸庞,有些意外她一句不问及孩子,心底却又觉得没什么好意外。 郗良早就口口声声说不要怀孕,不想怀孕,说得那般坚定那般斩钉截铁,如今自然也会是这般若无其事,只记着自己痛得生不如死,害怕自己会死,害怕自己变胖。 孩子不是令女人丧失自己变成贤妻良母的迷药。 至少对郗良这个小疯子来说完全不是。 安格斯搭在郗良心口的五指不禁轻弹着,对自己心中的喜好越发感到不可理喻——他真是越来越喜爱这个冷酷无情的小疯子了。 明知她是一块亘古不变的冰,一身满是尖锥,除了夏佐无人可以靠近。可他还是要靠近,赤手空拳要折了她的尖锥,比她还要偏执地想要拥抱她,将她融化。 她是傻子,是疯子,他又何尝不是?他比她还傻,比她还疯。 …… 梵妮和杰克要了车钥匙,跑出可怕的房子,钻进手术车里,关上车门,世界瞬间清静,她心安理得躺下来休息。 房子里还鸡飞狗跳的,波顿和比尔上楼找到约翰,可怜的医生正抱着大哭的婴儿在哄,而婴儿的父母所在的房间门扉紧闭,几乎是与世隔绝。 不一会儿,杰克也上楼来。 约翰无奈道:“你们谁去冲点奶粉来?” 叁个男人面面相觑,波顿问:“怎么冲?冲多少?” 约翰快速说明一遍,波顿立刻下楼去办。 孩子还在哭,比尔认真盯着他的脸蛋看,杰克在一旁问:“看出来了吗?像不像未婚夫?” 比尔眉目深沉地摇摇头,“他哭成这样,我看不出来。” 约翰已经麻木了,“你们就早点死心,相信安格斯吧。” 杰克颔首道:“倒也是。其实长得不像安格斯也没什么不好,至少别人不会一看见他就想到是安格斯的儿子,这样他会安全很多。” 这是一个令人难以反驳的自欺欺人的理由。 波顿很快拿着奶瓶回来,约翰接过奶瓶喂孩子,哭声戛然而止。 比尔看着婴儿淌泪的小脸蛋,浓密的睫毛湿漉漉,眼睛还没睁开,就已经饥饿地吸吮奶嘴,他不由感叹道:“他好小个啊。” 杰克附和道:“没错,也太小了吧。” 约翰道:“刚出生是这样。” 杰克又开始哪壶不提开哪壶,“比尔,未婚夫个子高吗?” 比尔回想片刻,“好像比安格斯矮一个头,其实还挺高的,不矮了。” 杰克沉吟道:“那就还行吧……” 两人围着一无所知只知道大口喝奶的婴儿评头论足,担心他哪里遗传了没有本事的未婚夫,叽叽喳喳说得约翰看不下去,道:“你们看他的鼻子,不觉得还挺像安格斯的吗?” 默不作声的波顿很捧场,开口道:“是像的。” 杰克端详一眼,“我觉得像女孩。比尔,未婚夫的鼻梁高吗?” 比尔摇摇头,“不高。” 几人说话之时,奶瓶里的奶喝完,约翰轻轻拿开奶瓶放在桌上,怀里的婴儿张了张薄唇,安静着没有再哭闹,他松了一口气。 “你们要抱抱他吗?”约翰问。 虽然心底里嫌弃这可能不是安格斯的儿子,但说到可以抱一下孩子,杰克喜笑颜开,跃跃欲试,“医生,我要抱,怎么抱?” “把手伸出来。” 杰克伸出双手,约翰找了个角度,把孩子放在他怀里,让他用手兜着。 小东西到了自己怀里,杰克整个人一下子宁静下来,说话都不自觉轻声细语起来,“我的天,他真的好小……” 眼睛还没睁开,两只小小的手还捏着小小的拳头,整个小身体柔软无骨,像一个细腻的面团子,散发着温热的感觉。 “好可爱!” 比尔看到杰克的变化,俊朗的眉眼间带着一股从未有过的慈爱,他也不由得被勾得心痒痒,“给我也抱一下。” 杰克笑着将孩子轻轻放到比尔怀里,“你小心点,他真的很脆弱。” 脆弱的小婴儿有种令人难以抗拒的巨大力量,抱着他,比尔不舍得移开视线。粉嫩的脸颊,小得不可思议的拳头,第一次和婴儿这么近距离接触,比尔一颗心加速跳动,脸上的笑意始终未泯,反倒越来越深,一贯精明的锐利眼睛都温柔地弯起来,深邃的褐色眼珠闪烁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父爱光芒。 “噢,他长得真可爱。” 约翰轻笑道:“不觉得像未婚夫了?” 比尔呵呵傻笑,“他像他的母亲。” 杰克也笑得像个傻子,“她可真厉害,这样就生出一个活活的人来。” 哪怕他们以杀戮在这个世界立足,这一刻也还会为生命而感动。当然,等新鲜劲过去了,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碰到碍事的蠢货该杀时还是不会留情,哪管蠢货也是他妈痛得要死要活生下来的。毕竟他们会留情,蠢货和敌人可不会。 抱一下孩子就能堵住两人的嘴,约翰不得不感叹还是孩子长得漂亮才有这种奇效。 “波顿也抱一下吧。” 一旁的波顿愣了愣,爱不释手的比尔已经侧身将孩子送到他面前了。他的心在颤抖,大手也在颤抖,接过孩子的一瞬间有一种临危受命的庄严肃穆和责任感。在比尔的指导下,他动作僵硬地抱着孩子,不敢用力,孩子圆圆粉嫩的小脸蛋上还有一滴泪珠,他想给他抹去,又觉得自己手太脏了。 他长得很像她。 比尔和杰克一左一右凑在波顿身边,像怎么看都看不够,伸着一根手指轻如微风般抚摸孩子还不舒展的小拳头,兀自欢喜。 蓦地,比尔道:“他的眼睛在动。” 他们屏息看着,一出生就十分浓密的黑色睫毛动了动,微微睁开一条缝,又闭上,又睁开一条缝,又闭上,反复几回,再睁开时,一双清澈明亮的蓝色眼眸出现在四人面前。 约翰看着,异样的欣喜涌上心头,唇角不自觉泛起慈爱的笑漪,仿佛时光倒流,回到他接手安格斯的时候,那时安格斯也是这般稚嫩无害。 比尔和杰克惊喜万分捂住嘴巴,如果不是怕吓到孩子,他们立刻就想欢呼——孩子有一双和安格斯一模一样的蓝色眼睛。 梵妮:当佣人是不可能当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当佣人 不出意外的话今天应该还有一章哈哈哈哈 感谢大家投珠!!! Chapter56不该甩开她 孩子是安格斯的,这固然是好。 在年轻人们都一扫输钱阴霾,高高兴兴围着会被逗笑的孩子玩时,约翰的心思都在眼下的问题上——孩子谁来养育? 当父母的将门关得严严实实,压根没想起来门外还有一个需要他们负起责任的小婴儿。安格斯找来的临时女仆,梵妮,她说她要清静,于是满屋子找不到她的人影。 晚一些时,孩子睡着,约翰让其他人先收拾东西回去,将手术车也开走,这会儿他才见到临时女仆被从车上赶下来,浑浑噩噩走进屋里,倒在单人沙发上,嘀咕一声,“好困啊……”呼呼大睡。 约翰叹息一声,抱着孩子上楼找安格斯,听到脚步声的安格斯从房里出来,小心翼翼关上门。 两人走进另一个房间,放下孩子,约翰问了一下,“她涨奶了吗?” 安格斯看着孩子,道:“不知道。” “如果她哭着喊胸疼,那就是了。” “没有,她睡得很香。” “这几天你多观察一下,免得到时她的乳房有什么问题。” 安格斯听着,诧异问:“你要走了?” “西部那边事情多,催得紧,我差不多该过去了。” 约翰已经大半年没有回拉斯维加斯,生意上的事情可以电话操控,但医院里碰到的复杂病情可没法通过电话来治疗。 “当然,这几天我还是在隔壁先住着,看她的恢复情况,确定没问题我再回拉斯维加斯。” 安格斯颔首道:“不用在隔壁住了,叫人把行李拿过来,这几天你住在这里,万一有什么事也能及时一点。” 约翰下意识睨了一眼睡梦中的孩子,“梵妮呢?” “楼下还有一个房间,让她在楼下睡。” “孩子呢?” 安格斯理所当然道:“孩子就先交给你了。” …… 郗良是在一阵啼哭声中醒过来的,身上盖着薄被,房间里光线沉暗,和她睡过去之前不大一样,仿佛白昼与黑夜。她呆呆地睁着眼睛,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啼哭声经久不息,聒噪使她坐起身,胸口堵着一口气,肚子还在作痛,令她完全不能把这口气咽下去。 她费力掀开被子下床,房门一开,耳边一片喧哗,扶着门框声音虚弱地叫道:“安格斯……” 没有人,明明令人难以忍受的声音就在耳边,就在里面廊道尽头的房间里。 郗良决定选择远离,艰难地走下楼梯,双腿在打颤,搭在扶手上的手在发抖,踉踉跄跄地忍着酸痛摸进厨房里。一眼看到桌上的面包,她扑过去抓起两片面包就地而坐啃了起来,一边咀嚼一边望着天花板,哭声仍在继续,舔了舔干裂的薄唇,重新爬起来找了个杯子接水喝。 胃里填了点东西,郗良想到什么似的,接连将厨房里的每一个柜子和抽屉都打开来看。太久没有到厨房里来,上次进来是来藏烟的,不知道有没有被安格斯扔掉。 安格斯那个骗子,说孩子出来就可以抽烟喝酒,现在孩子出来了,烟和酒就像被他吃了一样,什么都看不见。 在郗良以为都被安格斯扔掉了的时候,最后一个抽屉给了她希望,两包烟和没用过的打火机出现在她眼前。 “呵呵……” 拿出一包烟和打火机后,郗良关上抽屉,飞快抽出一支烟点燃,一边吞云吐雾一边将其他柜子都关上,再掩上厨房门,安心坐在地上贪婪地吸着。 楼上房间里叁个大人正手忙脚乱地面对一个无理取闹的婴儿,约翰也哄不好。 梵妮道:“医生,你养过安格斯,你应该有经验啊!” 约翰道:“都是多少年前的事,算什么经验?而且那个时候安格斯不哭不闹,一直都很省心,我丢一个玩具给他他都能自己玩一天。”就是后来越大越不令人省心。 安格斯已经被吵得一个头两个大,“现在怎么办?” 约翰哄着,实在哄不好,还给安格斯哄,安格斯根本不会,直接扔给梵妮,梵妮听着震耳欲聋的哭声开始心悸,什么也不管塞还给安格斯就跑,声称要准备晚餐,走到门口还顺手将门关上。 经过郗良的房间,她看见房门大开,凌乱的床上没有人影,她匆匆下楼,第一眼就看到掩上的厨房门。 昏暗的厨房里,烟草燃起的火苗微不足道,透明的烟雾却十分浓厚和显眼,凝结在郗良头顶上挥之不去。穿着黑色睡袍的她就要被黑暗吞没了,苍白精致的侧脸在烟雾中若隐若现,恍若绝美诡谲的神秘精灵。 郗良不着痕迹地扫了门口一眼,她就知道,不是安格斯,安格斯的脚步声不是这样紧张的,通常还没有声音。她继续吸着烟,没把梵妮放在眼里。 梵妮看呆了,以致于忘记提醒她,才刚生完孩子,怎么能抽烟呢? 没多久,梵妮就发现原本慵懒十足的郗良瞪大了眼睛看她,又将地上的一包烟和打火机紧紧攥在怀里,整个人充满了警惕性。 梵妮才觉得背后一凉,刚回头,安格斯就像一阵风似的绕过她挡在郗良面前。 “哪来的?”安格斯居高临下盯着郗良,烟草的味道直蹿鼻腔,阴森低沉的声音不难听出他的怒意。 一身烟灰和面包屑的郗良扶着柜子站起身,像螃蟹一样横着走,想要远离,没挪两步却被蛮横地扯回原位,手上燃掉一半的香烟被他抢走在柜子上摁灭。 “放开我!” 郗良无力地扭着手臂想要甩开安格斯,无奈力量悬殊,安格斯轻松一拉,就将她箍在怀里,结实修长的手臂圈住她的脖子,将她紧紧抓着的烟和打火机抢了去。 安格斯一侧身,打火机放在柜子上,香烟扔给梵妮,冷声命令道:“拿去扔了。” “还给我!”郗良一边暴怒地掐着安格斯的手臂,一边艰难地扭过头冲梵妮吼,“还给我!还给我!” 梵妮拿着香烟,只觉得底部四个角十分锐利,刺着她长了薄茧的手心。 “还不拿出去扔了?” “你敢!该死的王八蛋!还给我!还给我啊——” 梵妮看不清郗良的神情,只听声音,觉得她像是疯了,凄厉的声音无比恐怖,就是夜里觅食的狼群听着也要窜逃。 “去死——” 郗良竭尽全力掐住安格斯的手臂,一嘴咬了上去。 梵妮的心揪起来,下一秒仿佛被生生捏爆,“啪”一声响,郗良孱弱的身体像被掀翻一样摔倒在地上,浓密的墨发凌乱遮住她的脸。 梵妮僵了,安格斯愣了,刚刚用力甩开那张小脸的手背还有一抹属于她的凉意。 趴在地上的郗良惶然呆了片刻,被甩飞的灵魂回到身体里,她呜咽起来,眼前一片黑暗,耳朵嗡嗡响,左脸火辣辣地痛。 她匍匐着在远离被打的角落缩起来,小手想捂脸又不敢捂下去,悬在脸颊边颤抖着,一抹温热的液体从小巧的鼻子里流到唇间,混着咬破安格斯手臂的血腥味。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崩溃地呢喃:“你们要杀了我……为什么……你们要我死呜呜……” “良……”安格斯攥紧了手,心情沉重地蹲在她面前,将挡在她脸上的头发全部拂到耳后,拇指从她的人中抹过,又一缕红色流出来。 “呜呜……走开……” 不该甩开她的。 这样的他和甩她去撞墙的未婚夫有什么两样? 安格斯心里很不是滋味地将郗良抱起来走出厨房,放在沙发上,托着她的脑袋擦了好几张纸巾。 梵妮将烟塞进兜里,慌忙找出医药箱打开来放在案几上,还踌躇着不知道该不该上楼找约翰来看看。上帝作证,安格斯的手劲,就是一个身强力壮的男人也未必挨得住,何况郗良这么一只刚刚大失元气的小羔羊。 这会儿楼上的哭声已经停了,楼下的哭声才刚刚开始。 郗良哭得像个叁岁小孩,趁安格斯在医药箱里找药,她泪眼汪汪地看着梵妮,“还给我……还给我……” 还不死心,梵妮暗骂一声,手却控制不住地伸进兜里摸到那包烟,很想拿给她,如此楚楚可怜的美丽女孩,眸里闪烁着亮得不像话的光芒,水灵水灵的,她真的很难狠下心不如她所愿。 安格斯手里拿着消肿的药,将郗良搂进怀里,一边擦着她的泪水和鼻涕,一边小心翼翼把药膏抹在她脸上,轻声承诺着,“等你身体好了,我就给你买酒,好吗?” 事到如今,安格斯还是不提允许给她抽烟的事,喝酒是他可以接受的,但他厌恶尼古丁的味道,无论如何不会让步。 郗良吸着鼻子,毫不满意地摇着头,小手轻轻抓着安格斯挽起的衬衫袖子,不敢用力,潜意识深怕他再次甩开她。 “我好了,我好了……” “还没有。” 郗良又哭了,看得到安格斯手上被咬出来的渗血牙印,一点愧疚感都没有,只恨不能再咬一口,她暴跳如雷拍掉安格斯手里的药膏,“滚!滚出去,滚——” “我明天给你买酒来。”安格斯面无表情说。 梵妮看得出来安格斯在极力忍耐着,再看郗良,她仿佛看到一座金矿山在向她招手——如果她把安格斯养着一个对他而言很重要的女人告诉自己的父亲,或是告诉安魂会任何一个家族的人,她能榨取的钱财超乎想象,对于安格斯来说也绝对是一个灭顶的灾难。 梵妮心里一片惊涛骇浪,莫名希望这个烟鬼酒鬼一辈子默默无闻地在这个房子里抽她的烟喝她的酒,除非安格斯有出头之日。 加更!庆祝150珠珠!感谢大家*?( ??? )?* 200珠珠的还要先欠着哈,我写得比较慢(*'ε`*) Chapter57母子初见 一个脸被打了一下,一个手被咬了一口,一个非亲非故,一个亲手抚养,约翰心情复杂,难以想象自己在经历什么。 爱德华送了晚餐过来,梵妮出门去拿,爱德华好奇地问起孩子,梵妮说有更新鲜的事,把安格斯和郗良的冲突说了一遍,爱德华吓得脖子一缩,连道:“我先走了,再见。” 上了车又想起波顿交代的事,叫住梵妮道:“让安格斯明天抽空到隔壁来一趟。” 郗良在卧房里吃,再也没有出来。等到十点,郗良睡着以后,约翰想起来一事,叫梵妮偷偷去她房里,看她的胸部。 “你应该知道怎么看吧?” 梵妮没料到还有这样的“美差”落在自己头上,她梗着脖子点点头道:“我了解过一点点。” 虽然她喜欢看美人,郗良也确实是个美人,但除此以外,她还是一头老虎。趁郗良睡着去看她的胸部,和去偷摸睡觉的老虎没有区别。 梵妮纵使有色心也没色胆。 “那你去吧。” “医生,为什么不叫安格斯去?反正他也要进去睡的。” “安格斯靠得住我也不会叫你了。”约翰反应过来,“怎么,不敢去?” 作为一名职业杀手,说自己怕一个脾气暴躁的孤儿,简直可笑。 梵妮深吸一口气,道:“怎么可能?我这就去看看。” 约翰无奈笑了笑。 怕郗良是正常的,因为他们要克制自己,不能伤害她,她却丝毫不会控制自己,一发起疯,漂亮的眼睛里满是要置人于死地的戾气。 她像一朵毒蘑菇,美丽、可爱、脆弱、迷人,却一身剧毒。 过了一会儿,梵妮顺利完成任务,逃过一劫般高高兴兴回来。 “医生,我看你不用担心她的胸部会出毛病,她看起来和平时一样,一点没有要分泌奶水的样子。” 梵妮知道有些女人生完孩子没有奶水,她觉得郗良就是这种人。若非有奶粉,恐怕他们还得赶紧去给孩子找个奶妈。 约翰安下心,心想这样也干脆,否则以郗良的性格,实在不像会抱着孩子喂奶的温柔母亲,更别说孩子还会咬她,到时只怕她会把孩子掐死,但不喂孩子,她的乳房又肯定会因为涨奶而出毛病,总而言之会闹得没完没了,她痛苦,他们也不好过。 …… 天一亮,安格斯出门去,梵妮百无聊赖地翘着腿坐在沙发上,破天荒拿着郗良的书籍在翻阅。 约翰下楼拿东西,随口夸她上进。 梵妮道:“我出来好多天了,承诺了回去要给娜斯塔西娅带礼物的,她喜欢看书,我得看看什么书她会有兴趣。你知道吗?康里不是什么书都给她看的,怕她懂多了,就会反抗他。” 约翰微微蹙眉,“真是卑鄙。” “就是,所以我要偷偷送给娜斯塔西娅比较有……思想价值的书,她很聪明,不该被那魔鬼狭隘阴暗的心思给害了一辈子。”梵妮信誓旦旦地说。 约翰无心顾及太多,他不能让孩子单独待太久,即使他在睡觉。 “在别人的地盘上,你最好谨慎点。”他径自上楼去。 梵妮耐着性子阅读的期间,郗良醒来,慢悠悠地下楼,梵妮一察觉,立刻站起身,还没来得及问她有什么需要就被她睨了一眼,“滚!” 梵妮无辜地看着她进了厨房,“砰”一声关上门。在她以为她又要在里面抽烟的时候,她出来了,左手拿着块面包在啃,一杯水夹在手肘处,走一步水就溢出来几滴。 梵妮不明白她藏在袖子里垂在身侧的右手为什么不用来拿水杯。 “要不要我帮你拿?早餐你想吃什么?我可以帮你做。”梵妮在她踏上台阶时一口气问道。 郗良嚼着面包,步履不停,含糊不清地骂道:“滚……” 伺候她真是费力不讨好的事,梵妮还是回到沙发边坐下来,拿起书打着哈欠不知道刚才看到哪里了。 回到房内,郗良用背关上门后走到床边,从宽大的袖子里伸出右手将一包烟和一个打火机扔出来,这才拿起洒了一路的水杯,将剩下的半杯水喝完,再爬上床坐着,盖好被子,熟练地抽出一支烟点燃。 烟有了,就差一瓶酒。 正午,安格斯回来,带回午餐和一箱葡萄酒。他自己抱着一箱酒走进来,叫梵妮去车上拿午餐。 约翰抱着孩子叹为观止,“你还真打算给她酒?” 安格斯开了木箱子,将酒一瓶瓶放进空荡的柜子里,“比起烟,我宁愿她喝酒。她人呢?” “估计没睡醒。” 怀里的孩子眨着清亮的蓝眼睛,兀自咧嘴笑,约翰看得心里一暖,道:“你有想过让她看一下孩子?” 安格斯开了一瓶葡萄酒,关上柜子门,“现在就给她看。” 约翰抱着孩子随安格斯上楼。 约翰不会在这里常住,孩子由谁来照顾是个很大的问题,他是不相信安格斯的,至于那个酒鬼女孩,可能也不该相信,但他还是想看看当她亲眼看到自己生下来的可爱孩子时会有什么反应。 母亲远比父亲可靠,约翰抱着这种想法,因而对郗良还抱有一分指望。 为了防止郗良看到他情绪激动,他就在门口等着,等安格斯把她哄高兴了。 安格斯推门进屋,坐在床上的郗良手一抖,一截烟灰掉在黑色的薄被上,但她很快恢复镇定,目光凝聚在他手上,那令她魂牵梦萦的酒瓶。 “你怎么还有烟?”安格斯强忍不悦,和气地走到床边。 郗良脸上还有他甩开她时打出来的红肿,两边脸看起来明显的大小不一,颜色不一。 郗良咬牙切齿地说:“你扔不完的。” 安格斯感到无力,“在床上抽烟你不怕着火?”不仅味道难闻,一想到她随时会搞出意外,第一个烧伤的是她自己,他就来气。 郗良一愣,又猛地吸了一大口,才把快剩烟蒂的烟在墙上摁灭,墙边有近十个烟蒂。 安格斯伸出手,“烟给我,酒给你。” 郗良眼睛一亮,“是真的酒?” “真的。” 郗良咽了口唾液,将烟和打火机都放在他的大手上,双手接过沉甸甸的酒瓶,咕咚喝了一口,意识到是真的酒,她咧嘴一笑,露出几颗小白牙。 安格斯见状神情柔和了一点,下一秒就听到她说:“再给我一根烟好不好?一根就好,一根。”竖起纤细的食指,眼里闪过一抹贪意。 安格斯的脸色随即黑得有如乌云压顶,“你想让这个房子被烧掉是吗?” 房子被烧了倒好,他立刻可以理直气壮把她带回去藏起来,再告诉夏佐她自己抽烟不慎导致房子起火,人被烧死了。 郗良摇头,“可是你在啊。” 熟悉的对话,是年初的时候,这个口是心非的东西,安格斯知道她只是想抽烟,可听她这么说,他还是心软了,甚至告诉自己,这证明她心底里很有数,清楚他能保护她。 他抽出一支烟给她,帮她点燃,“最后一根,以后都不许再抽烟了,知道吗?” 郗良喝一口酒,吸一口烟,点头点得非常爽快。 约翰在门外听得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他相信安格斯是一巴掌打在郗良脸上,但打坏的却是他自己的脑子。 “想看我们的孩子吗?” “孩子?” “约翰。” 约翰叹着气,出现在郗良面前,只看到她左手拿酒瓶,右手夹香烟,他陡然决定给她看完孩子后他要立刻把孩子带走。 “为什么你还不滚?”郗良皱起眉头道。 “就快了。”约翰应道。 郗良周遭烟味太浓,约翰把孩子放在床尾,确保她能清楚看见孩子的模样就好。 郗良目不转睛地看着,“这是什么?” 穿着小衣裳的婴儿睁着一双好奇的大眼睛望着天花板,他的眼睛是深蓝色的,清澈见底,透出烁亮的光彩。 约翰看向安格斯,让他自己解释,安格斯唇角微扯,“孩子。” 郗良吸了一口烟,看着这团小东西的小手小脚在轻轻动弹,诧异道:“所以这东西以后会变成人?” 约翰难以置信道:“他现在就是个人,他是你的儿子。” 郗良一副平静的模样,看不出她在想什么。她又吸了一口烟,将香烟递给安格斯,一手撑起身子往前,想看得更仔细点,嘴里吐出的薄雾萦绕上孩子的脸蛋,他“哇”一声就哭了,冷不防吓得郗良靠回床头,盖着薄被的长腿本能伸直踢了那小东西一下。 眨眼之间发生了这一切,约翰的心在滴血,连忙把孩子抱在怀里,“你在做什么?” 郗良不解地看向安格斯,安格斯不动声色地把香烟摁灭,“在孩子面前不能抽烟。” 郗良还是不解,蹙眉扭过头望着窗前的桌子喝了一口酒。 “如果他受不了这味道,你们就该把他拿走。” 约翰瞥了一眼安格斯,抱着大哭的孩子远离这间弥漫着危险的烟草味的房间。 安格斯掀起郗良身上的薄被抖落烟灰。 “你知道母亲跟孩子应该怎么相处吗?” 安格斯清楚,她是什么都不懂的,只要哄她高兴,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郗良紧蹙眉头,颔首,用手指抠着圆滑的玻璃瓶,神色茫然且有隐隐的悲伤。 “我当然知道。母亲是要养孩子的,可这需要钱,我没有钱,我连自己都养不起……所以,那个东西谁要就给谁,不要让他出现在我面前。” 郗良没有想到孩子还有安格斯这个父亲。 在郗良的印象里,她记得小时候是母亲给她做好吃的,给她做穿的,哄她睡觉。在江家,她看见的也只是江韫之养佐铭谦和她,给她做衣服,江玉之养江彧志。一时之间如果问她关于父亲的事,她不大清楚父亲有什么用,也根本没有父亲也要养孩子这一认知。 “我养你,也会养他,你不用担心养不起。” 听见安格斯的话,郗良转过脸来看他,深邃的眼睛溢满痛苦,清冷的嗓音低声斥道:“你要养他就更好了,带着他,还有那个人,还有那个女人,都滚出这个房子!” Chapter58父子临别 热腾腾的午餐摆满餐桌,边上只坐着梵妮一个人,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执叉子默默吃着,任别人闹得翻天覆地,她也不为所动,该吃吃,该喝喝。 安格斯下楼来,问她,“约翰在哪?” 梵妮用叉子指了指门外。 门外,约翰·哈特利坐在台阶上,长腿搁在两叁个台阶下,像个乞丐一般随意,但久居人上的气势丝毫不减,颓然的眉眼间仍有一股冷厉,薄薄烟雾自他面前升起,也未模糊半分气韵。 安格斯不可思议道:“你在抽烟?” 约翰吞云吐雾的姿势丝毫不比郗良这个烟鬼来得逊色,懒懒抬眼瞥了一下安格斯,从喉咙里哼出一声回答后继续吸了一口烟。 安格斯干脆在他旁边坐下来,不满地闻着香烟味,依旧不能忍受。 “你哪来的烟?” “梵妮给的。” “我不知道你还会抽烟。” “我也不知道自己会被骂这么多声滚。” 约翰近五十年的人生里,没有被人说过一声滚,但遇到郗良以后,滚——出现在他的耳边,比早安、午安、晚安这样的问候还要常见。 安格斯心虚了一些,“我不也是。” 约翰的声音极为平静,“你不招惹她会这样?”末了,他叹息一声,“算了,现在怎么说都没用,孩子都生了。以后你和她要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难道你还要和她这样纠缠下去?她的眼里根本没有你。” 安格斯偏过脸,凝望远处生机盎然的橡树,眸光沉冷。 “总会有的。”他轻轻地说。 约翰摇了摇头,一脸遗憾。在过去的叁十年里,他从没想过有朝一日安格斯会吊死在楼上的小疯子这棵枯树上,如果上帝有灵,上帝应该给他一点提示的,他才可以防范于未然。可现在什么都晚了,孩子都生了。换作别的女人,之前再不老实,现在也该安分了。偏偏郗良这个小疯子和别的女人不一样,她不走寻常路,不按常理出牌。 “夏佐·佐-法兰杰斯没有再来要人?” “他昨天打电话来了,所以波顿才叫我去打电话给他。”安格斯淡淡一笑,“他只是问问她的情况,没有把人要回去的意思。” 约翰差点冷笑出声,“他知道孩子出世了?” “嗯,他好像也接受了,没有刚开始那么惊讶。” “康里和安魂会的关系,你问他了吗?” 安格斯摇摇头,“没有。” 约翰无言以对,掐灭烟蒂叹道:“你最好小心点,别被他在背后捅刀。” “约翰,我又不是不会看人,呆子就是呆子,他绝对不会在我背后捅刀子。” “你碰了他的人,安格斯。” “那又怎样?他会忘记的。我看他也差不多忘了,他现在可是和那个姓斯特恩的女人打得火热,也就这傻子还执迷不悟。” 妄想杀掉康里,妄想夏佐和她回老家。 约翰迟疑道:“斯特恩?是那个经常和黑手党火拼的斯特恩家族?” “没错。” “噢……斯特恩家族那点势力佐-法兰杰斯也看得上?” “不要小看那点势力。伯特多管闲事调查过了,斯特恩老头有几个妹妹,全部嫁的是阿拉伯人,这大概可以解释为什么斯特恩老头能在中东的石油生意上插一脚。斯特恩家族在北美和黑手党持平,但中东才是根基。也算庙小妖风大,斯特恩老头的儿子都夭折,能活得下来的只有一个女儿。近两年他们内部的纷争大,谁当老大这件事开始谈不拢了。所以,斯特恩老头大概是有心攀上佐-法兰杰斯这艘大船,而佐-法兰杰斯很有可能是想借机把整个斯特恩家族吞了,好壮大他们在中东的势力。” “天……” 到处都是算计,约翰头疼,忍不住又点了一支烟。安格斯瞪他,“烟里是有那玩意,这么快就让你上瘾了?” “如果佐-法兰杰斯在中东的势力壮大,那对安魂会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再加上现在康里和安魂会高级成员关系暧昧不明,你还沉得住气?” 安格斯当然沉不住气,但只要他的父亲和弟弟还活得好好的,这两人树大招风,有他们在,再大的火也烧不到他身上来,这么一想他就沉得住气了,如果安魂会没有继续围剿他,他甚至只想作壁上观,最后坐收渔翁之利。 “不说这些了,约翰。她不想要孩子。” “很显然的事。”约翰一点也不意外。 安格斯想要孩子,想做一个好父亲,想看着孩子长大,这对他来说终究是奢望,就算搞定了郗良,也还有虎视眈眈的安魂会在绊着。 过了几日,郗良恢复良好,约翰准备离开,安格斯思虑过后决定把孩子交给他带走。郗良自己还是个孩子,哄孩子什么都不能哄她满含爱心地去接受一个襁褓里的婴儿,或是叫她容忍。 这一天一早,辽阔的蓝天没有太阳,薄云稀疏,柔和的风时不时吹过一阵阵,带着青草与泥土的气息。 比尔开来的车早已在门口等待,这一回是他亲自带人负责把约翰和孩子送到庄园去。杰克早已回拉斯维加斯代替约翰·哈特利处理一些事务。 行李装上车后,安格斯接过自己的儿子沉默地看了看。小家伙很精神,眨着大眼睛,微微张着的小嘴仿佛在笑,看得安格斯心情不错,这才问约翰,“他像我吗?” 约翰上下扫了这对父子一眼,“怎么说呢?眼睛很重要,他的眼睛像你,第一眼看肯定像你,别的得等他长大才看得出。” 现在孩子看起来只像母亲一人而已。 安格斯听着很高兴,带着笑意的眸底有一丝眷恋,粗糙的拇指像轻风一般一下又一下地拂过孩子小得不可思议的粉嫩脸蛋。 这孩子身上流淌着他跟郗良的血液,他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到他长大,像他,像郗良。 约翰暗忖着,想了想还是开口直言道:“这孩子能健全地生下来,也许是那女孩体质特殊,也许是运气好,说到底,就算是前者也还是运气。这东西一次就够多了,我可不相信还能有第二次,明白吗?” 言下之意,他不想再得知郗良怀孕的消息。 安格斯眼皮抬都没抬,“我知道。” 一旁一直看着孩子舍不得移开目光的比尔笑着脱口而出说:“没想到我们这种人还有运气,特别是安格斯。” 话一出,安格斯冷冷一瞥,约翰嗤笑,再给安格斯心头来一刀,“我说的是那女孩的运气。” 比尔全然不畏惧安格斯的眼刀,通过一条小生命诞生而赚得盆满钵满的他说话都是飘飘然的。 “她够倒霉了吧?不过也可能是,她的好运气都花在这儿了。” 安格斯默然,不知道该不该赞同。 郗良是一个极端的人,这种极端尤其体现在她对夏佐的感情上,可惜夏佐毫无回应,至少眼下还毫无作为,她一点儿也不走运。 到了该分别的时候,安格斯将孩子交给约翰抱,约翰看着他寂然的神情,温和道:“你别忘了有空常来看他。” 孩子还太小,不方便远行,约翰不得不选择继续留在纽约,这样孩子也能离这对不靠谱的父母近一点。 安格斯点点头,最后又摸了一下孩子的脸。 再等几年,等他拿下安魂会,就可以带郗良和孩子回欧洲,没有了威胁,也远离夏佐。欧洲会是母子的游乐场,母子想去哪里玩就去哪里玩,到那时,郗良兴许就会彻底忘了和夏佐的前尘往事。 …… 起得晚的梵妮一得知约翰带着孩子跑了,当即有种被遗弃的感觉,孤寂落寞,趁安格斯还在哄郗良起来吃早餐,她快速收拾好自己的几件衣物,在楼下踱步,顺便做最后的决定要带什么礼物回去。 安格斯没能叫醒郗良,连续几天被孩子时不时响起的哭声吵得她很暴躁,只有酒能让她平静些。 他本想让她醒来吃完再睡,但她迷迷糊糊间抓住他的手,将他的手指头塞进嘴里咬着就再没反应了,他愣了愣,低声一笑。 她像在告诉他,这就算吃了。安格斯将自己的手抽回来,给她掖了掖被子,起身离开时难舍地亲了一下她的红唇。 梵妮一见安格斯下来,手里的书没来得及放下就闪到他面前去,“安格斯,我能走了吗?” 安格斯垂眼一看她手里的书,《明星蚁》。 他绕过她走到沙发边坐下来,桌上凌乱摆着郗良买的书,他随手拿起一本,风轻云淡问:“这么急着干什么?” 他之所以留她在这里,是因为郗良生产后身体虚弱,得有人照顾,他又还有一堆事要做,得时常出现在某些人的视线内,要是消失太久就会被惦念上,那并不是好事。可惜这家伙,当了几个月女仆,却还一点照顾人的能力都没有,就凭她这样子,如今身为她的东家的康里·佐-法兰杰斯能容得了她才怪。 梵妮走近他理所当然说道:“回去保护娜斯塔西娅啊!” 安格斯随意翻着书页,“保护?” “我、我现在是她的女仆,当然要保护她。” 安格斯语气淡淡纠正道:“女仆的职责,是服侍,不是保护。” 梵妮不自觉地舔了朱唇,“保护也是职责所在,下人固然是要服侍主人的,危难关头,也该挺身而出保护主人。” 安格斯眼皮一抬,“那她现在到危难关头了?” 梵妮转了转眼珠子,声音有些低,“我觉得她一直都在危难关头……” 安格斯斜眼看她,心里已经了然,但还是明知故问:“为什么?” 梵妮将书本抱在怀里,神情严肃起来,“我和你说过的,康里在控制她,所以当然是因为康里。其实还有艾维斯五世,我不知道他老人家在想什么,不过他没有联系我了,就算他找我,我也可以忽悠过去,毕竟远在天边。但康里近在眼前!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他收养娜斯塔西娅是要干什么,她很快就成年了,却还什么都不懂!” 什么都不懂,最后是会被吞得连骨头都不剩的。 这一回来这里,梵妮眼睁睁看到一个前车之鉴。 Chapter59互相伤害 沉思片刻,梵妮顿时扑向安格斯,像落水者抓到漂浮物一样紧抱他的手臂,语不惊人死不休道:“安格斯,你帮我一起把娜斯塔西娅带走好不好?” 安格斯微蹙眉头,“帮你把娜斯塔西娅带走,带去哪里?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在康里眼皮底下打他养女的主意,让他知道我也有份不得惹一身骚?” 安格斯这么说就是不帮,梵妮闷声道:“你不帮我,我岂不是要眼睁睁看着他对娜斯塔西娅图谋不轨!” 安格斯像听了笑话一样,不以为然道:“康里不是那样的人。” 梵妮愁眉苦脸,“我不相信!” 安格斯不急不缓道:“娜斯塔西娅十几岁,虽然没成年,但也不算小,换个地方长大说不定孩子都已经生了。所以康里要对她图谋不轨,早就可以动手了,你应该明白,他不会按照法律规定来行事,成年不成年那是法律定的。” 梵妮无言以对,安格斯仿佛在安抚她,说的话却令她的胸口更加沉闷。没多想,她立刻提出自己的第二个顾虑,“他可能会把娜斯塔西娅嫁给他的儿子!” 安格斯目光一凝,心里忽然有一个念头,他应该帮佐-法兰杰斯和斯特恩的联合添一把火,只要夏佐尽早去结婚,郗良这傻子就铁定没戏,铁定是他的。 梵妮见他没说话,当即认定自己的第二个顾虑是百分之百会发生的,天仿佛塌下来了,“安格斯,你一定要帮我!” 安格斯的手臂又被她抱得紧紧的,他回过神来,道:“你是不是蠢?娜斯塔西娅的母亲是谁?夏佐的母亲又是谁?单是想想这一层关系都知道康里不可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除非夏佐的母亲也死了,懂吗?” 任何一个女人都不会容许自己的儿子娶自己丈夫的情人的女儿为妻,除非带着泄恨的目的,除非她没有权力。 梵妮听完,恍然大悟,又搜肠刮肚,找不出可以否定安格斯看法的疑点来,气急败坏道:“那他收养娜斯塔西娅做什么?良心发现?他有这东西吗?一个男人,在情人死后还收养对方的女儿,关在家里,好吃好喝地供着,不让她跟外界接触,连书籍都给她看些毫无价值的。为了让她听话,连照顾她的老婆子都会时不时给她灌输‘尊敬的法兰杰斯先生便是你的上帝’之类的东西,就像培养傀儡,他到底为了什么?” 安格斯一顿,听梵妮这么说,他好像知道了什么,“你不是已经知道了?” 梵妮怔愣,“什么?我不知道。” “傀儡。”安格斯拿着书,继续翻书页,其实一个单词都没看。 梵妮倒吸一口凉气,颤抖着声音问:“为、为什么……他、他要傀儡……做什么……” 安格斯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跟她说明白了,要是不说未免太对不起她愚蠢的善良。 沉默许久,安格斯言简意赅说道:“法兰杰斯需要联姻。” 这一刻,梵妮才知道自己是需要第叁个顾虑的,如果这第叁个可能由她说出来,那么安格斯会不会也像否定前两个那么直接?可是,这是安格斯说出来的,他肯定了,她一点儿也拆不了他的台。 “安格斯,帮我……求你了……” “要带她离开不难,问题是要带她去哪里。” 梵妮又一怔,安格斯轻声说:“仔细想想,你所能想到的地方不是有安魂会就是有康里,无处可去。何况依你所言,她现在应该很听康里的话吧,会愿意跟你走吗?” 事实上,如果能有去处,能有一个属于那个女孩的容身之处,不用等到梵妮来开口,他自会行动,因为那个女孩于他而言也有点意义。 梵妮难过地皱起眉眼,“难道我什么都不能帮她?” 安格斯挑眉,“帮?想要帮人有千万种方法,为什么你会觉得带她东躲西藏是在帮她?” “那我该怎么办……” 这他怎么会知道呢?安格斯摸着洁净的下巴故作思忖,“你在她身边,服侍她,陪她玩,让她过得开心就是了。” “可联姻怎么办?要是真得嫁给霍尔·法兰杰斯怎么办?她肯定不会开心的……而且,霍尔·法兰杰斯今年都——”梵妮顿了顿,掐指一算,声量拔高了些,“他都跟你一样老了!我的娜斯塔西娅才十六岁!” 安格斯及时用手挡住,几滴唾液喷溅在他手心里,他选择沉默。 “你没话说了?我是不是中伤你了?噢,没错,郗良跟我一样大,今年才十九岁呢……”梵妮一双眼睛像染了血一样,难以置信又直勾勾地盯着安格斯,像是审判,“安格斯,你喜欢玩弄小女孩,所以你觉得娜斯塔西娅将被迫嫁给一个像你一样的男人是毫无问题的,你怎么能这么卑鄙无耻?” 安格斯简直百口莫辩,决定给她看看什么是真正的卑鄙无耻,唇角勾起一个亦正亦邪的弧度,讥讽道:“你不觉得从刚才说到现在都是你自己的想法吗?为什么你就那么肯定娜斯塔西娅嫁给霍尔·法兰杰斯不会开心?他的年纪比起她是有点大了,但他看起来仍像我一样年轻英俊。你只是因为娜斯塔西娅长得漂亮就对她这么死心塌地,娜斯塔西娅又不是同性恋,她完全也会因为霍尔·法兰杰斯年轻英俊而爱上他,并为能嫁给他感到荣幸,明白吗?” 梵妮嗜血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被中伤了,一张脸又红又黑又青又白,半晌说不出话来。 安格斯得意地笑着,看起来很是刺眼。 他拍拍梵妮的脑袋,以长辈的口吻说道:“据我所知,霍尔·法兰杰斯没有恋童癖,而法兰杰斯家一向要脸,所以他们要联姻也会等娜斯塔西娅成年。如果真那么喜欢她,就好好引导她,以不得罪不该得罪的人为前提,懂吗?” 梵妮皱着眉头,红褐色的眼眸有一丝茫然,安格斯就知道她根本听不懂,无奈叹气,“什么时候腻了什么时候回家去,不想回家就来找我。” 以她叁心二意,见一个爱一个的性格,这次能老老实实在那里待五个月也是难得了。 安格斯的意思,是她可以走了,梵妮却高兴不起来,她抱着《明星蚁》,丧气说道:“这本书给我。” 安格斯眼一瞥,从她怀里无情地把书抽出来,“为什么?” 梵妮坐直了身子瞪他,“当然是要引导她。看来看去我就觉得这本书合适,晦涩的词汇不多,通俗易懂,而且还——” 安格斯打断她,“还写了阴原晖,是吗?” 梵妮张大了嘴,错愕一瞬,“真、真的?我还以为……”她还以为自己从里面看到传说中的阴原晖的影子只是巧合,要知道她对那个女人是不熟悉的,但因为是娜斯塔西娅的母亲,所以她特意了解过。 “为什么呀?安格斯,安魂会不是已经毁尸灭迹了吗?这个夏佐·克劳利是谁?为什么他会写关于阴原晖的小说?” “如果‘毁尸灭迹’真能做到干净彻底,那康里现在就不会活着。” 安格斯翻开书页,指着里面一句话给梵妮看,梵妮定睛在安格斯的指尖,呆呆地念出声,“一切有迹可循。” 安格斯脸上浮起一抹轻浅的笑意,“这样简单的道理,连她都懂。” “她?” 安格斯合上仍然崭新的书籍,“夏佐·克劳利正在楼上睡觉。” 梵妮完全没想到是郗良,白皙的脸上布满了震惊,声音无力,“怎么可能……为什么她会知道?安格斯,她到底是哪来的?到底是什么人?” 安格斯自然是不会和她说,避免她为了娜斯塔西娅一时脑热,到康里面前放肆去了。虽然她未必有这智商,用郗良换娜斯塔西娅,但还是谨慎点好。 “我告诉她的,她喜欢听故事,我告诉过她很多。” 梵妮眨着眼,半信半疑,“所以你还让她写成书出版了?你不怕安魂会的人发现?还用夏佐这个名!” 安格斯一副看傻子的眼神,在她面前扬起只有两百页厚的书,“你确定这是一本光明正大出版的书?连书的真假都不会看,还想去引导人?到时候别让人给你洗脑了才好,要是被康里蛊惑,我想你父亲和艾维斯五世该哭了。” 梵妮又被中伤,愣了愣,胸口跌宕起伏,皱起的眉眼幽怨委屈得几乎要流泪。 安格斯赢得轻松,大发慈悲道:“想要就顺路去隔壁找波顿,我记得他们印了几本,这一本是她的,不许拿。” 他们以为郗良会多要几本,便印了十几本备用,没想到她只拿一本也没意见,自己还根本没翻过。 安格斯大概明白,写这本玩意对她而言最大的价值是把稿子给人后得到的钱,她需要钱买烟买酒,至于这玩意到底会不会出版有没有人看对她一点儿都不重要。 梵妮鼓着腮道:“那别的书我能拿吗?” 安格斯白了她一眼,“反正你有的是钱,不如自己去书店买?” 加更!庆祝200珠珠啦!感谢大家*?( ??? )?* 接下来,在下一个剧情开始之前,应该可以写点二人世界了…… Chapter60从一而终 这一日,郗良醒来,发现自己的房子里只剩安格斯,她高兴起来竟然连安格斯也觉得顺眼了不少,小脸上漾着微微笑漪,眉宇间浮现着一股显而易见的温和,正如此时的天气,没有炙热的阳光,没有呼啸的大风,蓝空万里,白云浅淡,凉风习习,窗外的枝叶轻轻摇曳,一切都是温柔的。 方木餐桌上铺着浅灰色的餐布,郗良吃着意大利面,安格斯倒了一杯牛奶拿过来放在她面前,又坐在她旁边,手指很自然地帮她捋了捋额前的发丝,幽深湛蓝的眼眸宁静且宠溺地看着她,看她几条面几条面地吃着,嘴角还沾了酱渍,唇角的笑意不觉更深。 平和得让安格斯感到满意的氛围很快被打破,郗良吃完早餐,牛奶也喝了,他帮她擦完嘴时,她说:“我要喝酒。” 这没什么,安格斯已经看开了,乐意让她喝,柔声道:“好,不过现在不行,你才刚吃饱,等等才能喝。” “我要抽烟。” 安格斯神情微变,摸着她头发的大掌差点对着这颗小头颅拍下去,强忍着握起拳头,道:“不是说以后都不能抽烟了吗?” 郗良瞬间没了精神,垂头丧气,瘦削的手指拿起叉子在白瓷盘上敲击,清冷的嗓音幽幽说道:“酒不能喝,烟不能抽,他们都滚了,你怎么还不滚?” 安格斯不算用力地揪住她的头发,使她猛然瞪过来。 “你知道烟抽多了会死?” “多少才算多?” “你已经抽得够多了。” “那我怎么还没死?” 安格斯微皱眉,略带讥讽地说:“你很想死?不是忘不了你的哥哥?” 郗良眨一眨眼,眸底陡然一片清明,“忘不了,不想死……” “那就别再想着抽烟。” 烟草上瘾了,自然没有那么容易戒,但却不知道为什么,在安格斯眼里,郗良天生的韧性仿佛有所向披靡的威力,他觉得没有什么东西能令她上瘾,只要她不想了,就一定戒得掉。 怀孕的大部分日子里,在他的管制下,这傻子不就没能抽到烟吗?这证明她是轻易戒得掉的,比任何一个有烟瘾的男人还要有魄力和骨气。男人死活戒不掉的东西,在她这里什么都不算。 “我还是想。”郗良任性地说。 “那就等死。” 话是这么说,安格斯还是把她看得很紧,只供给她酒,没收的钱还没给回她,一旦让她有了钱,她就会像饿死鬼一样去买大量香烟回来恶心他。 产后休养的日子里,郗良每天只能通过喝酒打发时间,陶冶情操。由于身子还很虚弱,即使安格斯出门去,只剩下她自己一个人,再加上身无分文,她也懒得趁机出门,怕倒在半路上死了。 安格斯忙碌之余,每天晚上回来时照旧给郗良带东西,书带得最多,受梵妮启发,他路过书店时会进去,随手买下十几二十本。他全然不担心郗良会从书里学到什么,看书之时一边喝酒一边发呆的人,她的心压根没在书页上。 当然,郗良也不是不用脑子在看书的,不过她在书里学到的东西都有些偏门罢了。 一回安格斯回家,进门就见一张旧报纸贴在沙发背后,报纸上的人像心口被扎了一把长匕首,这个“可怜人”正是康里·佐-法兰杰斯。 郗良还用红墨水在他英俊的脸庞上打了一个醒目的红叉。 沙发边扔着一本小说,只扫一眼风格诡异的封面,安格斯便知道这是一本关于杀人的书,也许是他什么时候买回来的。 “这是你在书上学的?” 安格斯问心安理得躺在沙发上,抱着空酒瓶的郗良。 “嗯。”郗良应得干脆,应得坦荡。 安格斯将匕首拔掉,睨了她一眼,心血来潮逗她,“你想杀这个人,要当你哥哥的杀父仇人,不是逼他来杀你吗?怎么会觉得他会和你这个杀父仇人一起回老家?” 郗良的声音极其冷静道:“这一次我不会让他知道的。” 顿了顿,她坐起身来望着安格斯道:“就像杀死江彧志一样,我杀死他,你帮我把他扔了,谁也不会知道,你要帮我。” 莫名其妙变成她的杀人搭档的安格斯愣了一会儿,用匕首的手柄拍拍她的脸颊,缓缓道:“帮了你,我有什么好处?” “好处?你要什么好处?” “你知道的。帮了你,你如愿以偿和你哥哥回老家相亲相爱,那我怎么办,良?” 郗良蹙起眉头,“你以前怎么办,就怎么办,我怎么知道?” “所以我一点好处都没有。事情还没办,你就这么过河拆桥?” 郗良不懂他的意思,只觉他贪得无厌。困惑地想了好久,她气道:“你不帮就不帮,我找别人。” 安格斯对她真是刮目相看,“你想找谁?” “跟你没有关系!” 郗良又躺下去,抱着空酒瓶像抱什么宝贝似的,黑曜石般的暗眸折出钻石般的光辉,却莫名森冷,诡谲的眸光写满嗜血的杀气。 能生出这样一个死心眼又阴狠的东西来,她的亲生父母大概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和郗良在一起这么长时间,安格斯终于将心里对她的怜悯给了佐-法兰杰斯一家,真是捡什么不好,捡这么一个偏执的东西。 康里的妻子把她撵出家门,扔得这么远,这么久也不来找,像没有关系的陌生人,也许是十年的相处终于令她发现自己捡的这个东西不好教化,她怕了,所以找个理由把她甩了。 可仅仅是要甩掉一个危险的东西而已,为什么要选择亲上加亲这条死路,白白搭上一个侄子呢?这是安格斯想不通的一点。 将枫叶匕首扔在案几上,安格斯在单人沙发坐下,懒洋洋地看着一肚子坏水却长了一副令人厌恶不起来也挪不开眼的容貌的女孩。她的长腿架在沙发扶手上,长裙遮不到的一截小腿露在暖黄光芒里,白玉般细腻光滑,线条流畅连着纤细的脚踝和雪白的玉足,足底泛着美丽的血色,寸寸恰到好处,性感迷人。 安格斯假惺惺而漫不经心道:“良,你刚刚是不是说,这一次不会让你哥哥知道?难道是说你已经做过一回让他知道的坏事了?” 郗良面不改色,“不关你事。” “你告诉我,又不会怎样。” 郗良摸着瓶口,直直盯着天花板不吭声。 安格斯改口道:“你知道你的老家还在打战吗?” “打战?” “是啊,很危险的,随时会丧命。这样危险的地方,你还要和你哥哥回去?” 郗良目光飘忽一瞬,随即落寞了下来。 “你看看你在这里多好,安静又安全,不用在战火里担惊受怕,有得吃有得喝,还有这样一间房子居住,温暖安定。当你想出门时,你可以和之前一样,自由自在去酒吧,去随便什么地方,玩够了,天黑了,你还能回到自己的房子里。你知道这样的生活,是很多人想要却一辈子都得不到的吗?” 安格斯一晃神,就发现自己对她说了这样几句话,有一种难以察觉的卑微在里面,他自己却能轻易捕捉,他竟是如此迫切渴望她狂野的心可以安定下来,不要再想着杀康里,不要再想着和夏佐在一起。 郗良半晌未出声,一动不动,呆滞的神情活像一个死不瞑目的人。 安格斯垂眸,觉得自己很可笑。 过了一会儿,郗良喃喃道:“别人得不到,是别人的事。” 她得到了,这是她的一切,她想怎么挥霍就怎么挥霍,凭什么要因为别人得不到,她就要谨而慎之收敛? 安格斯还没死心,他问:“没人教你什么是知足?” 郗良死气沉沉应道:“没有铭谦哥哥,怎么足够?” “他到底有哪里好?不会强奸你?”安格斯不知不觉地恼火,态度既嚣张又卑微到尘埃里,说道,“我也说了我不会强奸你,只要你忘了他。他是怎么对你的,我也可以怎么对你。” “铭谦哥哥……”郗良神游般眨了一下眼睛,自顾自微笑起来,笑意中带着丝丝疲倦。 “铭谦哥哥是很好很好的人。” “他好在哪里你倒是说出来。” “他是很好很好的……” 安格斯为什么会觉得郗良是个疯子?不就是因为这样吗?她什么也说不上来,只会做梦般说着苍白无力的话。偏偏他还要和她较真,比她还疯。 “能有多好啊?你根本说不出来。” 蓦地,郗良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坐起身一改浸泡在美梦里的恍惚神情,目光阴鸷地瞪着安格斯。 “你个丑八怪在胡说什么?铭谦哥哥好不好我知道就好,为什么要和你说?你也配和铭谦哥哥比?” 安格斯要被她气死了。 “你的未婚夫算什么?”他冷静问。 “什么算什么?” “他配和你哥哥比吗?” “他配个鬼!” 安格斯算是明白了,天生的发色和瞳色没有错,这不是他不能和夏佐比的根本原因。 那么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良,你知道人最好是从一而终吗?” “什么是从一而终?” “就是说你和谁上床了,和谁生孩子了,那么一辈子都得和这个人在一起,这就叫从一而终。” 这样的话说出来可笑,但为了赢夏佐,安格斯已经不择手段了。 郗良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像一只炸毛的猫儿一样吼叫着,“难道我一辈子都要和你这个贱人在一起?你在做什么美梦呢?如果、如果真是这样,那铭谦哥哥的父亲怎么从一而终呢?他和江娘在一起,又强奸了那个女人……他没有从一而终,他没有一直和江娘在一起。” 恍然如梦,郗良嘀咕道:“查泰莱夫人还有情人①呢,才不用从一而终呢……” 她并非一张白纸,可以由安格斯说什么就是什么。 事到如今,安格斯彻头彻尾品尝到心灰意冷的滋味。 他闭上黯然的眼睛,听见郗良在自言自语—— “……‘我们的时代根本是个悲惨的时代,所以我们拒绝拿悲惨的态度来面对它。大动乱过去了,我们置身在废墟中,开始搭建小小的新屋子,怀着小小的新希望。’② “铭谦哥哥会回来我身边的……” ①指的是《查泰莱夫人的情人》一书 ②出自D·H·劳伦斯《查泰莱夫人的情人》 今天来晚了,过渡章+要自然地过渡到H真是卡上加上双倍卡QAQ 写完这一章,越来越觉得这两人像,明知道都是不可能的,但死心一下之后又会“怀着小小的新希望”。 ┭┮﹏┭┮ Chapter61热吻 九月入秋,身子恢复正常的郗良开始想出门游荡。 用餐时,郗良伸手问安格斯要回自己的钱,安格斯直截了当道:“没钱。” 郗良讶异,“没钱了?” 安格斯脸不红气不喘道:“钱早晚会花光,不是吗?” 郗良突然像从梦里惊醒一般,逡巡四周,看着一屋的家具摆设和这边几本那边几本的书籍,又看着眼前餐桌上的大鱼大肉,明明什么都有,却还是感到一股家徒四壁的荒凉,神色因而惆怅,“没钱了……以后怎么办?” 这也许就是最后的晚餐,吃饱后,要开始挨饿了。 “如果到医生那里去,就是之前带你去过的地方,住在那里就不怕没有钱。” 郗良木然而微微幽怨地看着他,“那你为什么还不滚?你早点滚了,把钱还给我,我自己能花很久的。” 安格斯不动声色深吸一口气,皮笑肉不笑重复道:“但现在没钱了,一分钱都没有。” 郗良眨了眨眼睛,垂眸一声不吭,一副隐忍的样子,泪光闪烁地吃着肉,过了一会儿说:“明天我会想办法赚钱来的。” 安格斯轻挑眉梢,刚想说什么,又听郗良讽刺道:“没钱呢,还说要养我,养那个东西,一张嘴跑火车。” 猛然间,安格斯心里腾出一股希冀,连忙握住郗良搭在餐桌上的手,惊喜道:“良,是不是只要我有钱,你就愿意把孩子接回来,或者到孩子那边去?我可以养你们的,良。” 郗良不知道他又怎么了,嫌恶地甩开他的手,“我才不用你养!滚!” 希望如火苗飘在凛冽寒风中,转瞬即逝。 安格斯沉声道:“庄园里有酒,整个地下都是酒,随你喝,你也不想去?” 郗良动摇一瞬,不过一瞬,她硬气道:“我会自己买酒!” “你没有钱。” “我会有的!” 次日,起了个大早的郗良啃完面包走向后院。 扔在后院里很久没用的自行车轮胎没气,链条没油,郗良去捣鼓它的时候,安格斯也跟过来,懒洋洋靠在门框边语气凉薄道:“它坏了,没用了,可以扔了。” 宝贝自行车坏了,郗良确实不会修理,却也不舍得扔掉,因为没有钱再买一辆,她蹲在落满灰尘的自行车旁呆着,车身已不见亮堂堂的红漆,沮丧的泪水无声盈满眼眶。 安格斯神色僵硬,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已经鬼使神差走过去,拎起她的手臂将她拉回屋里,自顾自道:“老老实实待在家里,今天中午爱德华给你送午餐来,叫他帮你修好。” 修理也是要钱的,郗良哽咽道:“我没有钱还给他……” “还给我就好了。” 安格斯理所当然将她压在墙上,挑起她的下巴颔首吻了上去。 大半年来怕弄伤她,弄伤孩子,安格斯极为克制不去碰她,每每动情时,都是蜻蜓点水般浅尝辄止,或如小鸡啄米般啄两下。这一次,安格斯既沉醉又不失防备地掐住她的两颊,试探性地吸吮柔软的红唇,舌尖有意无意抚弄轻颤的唇瓣。 太久没有这样亲密无间接触,安格斯知道还得循序渐进,太过急躁和冲动会令郗良激烈反抗,痛苦万分。如果慢慢来,其实郗良也不会非常排斥他,正如偶尔她也会向他求欢一样。 只不过他等不来偶尔一次。 身子僵硬抖颤过后,鼻息相互喷洒在对方脸上,郗良温驯地张开红唇,小舌头小心翼翼地探出唇齿间,随即被俘获。安格斯如获至宝般含住胆怯、湿漉漉、花瓣一般柔软的馨香舌尖,贪婪吮吸,酥麻的电流淌过郗良身体里的每一条血管,她背抵冷墙,一身热血。 “唔……” 舌尖被热情吮得发麻,一转眼,火热的舌头钻进温暖的檀口,由下至上顶弄着无所适从的小香舌,霸道地扫过泌出津液的每一隅,仿似故人游故地,沉醉地回味往昔的芬芳,品尝久违的甘露。 郗良还是一如既往羞赧而笨拙,由着安格斯在她嘴里兴风作浪,她认命地忍耐着,因为没有钱,只能像个娼妓一样用身体偿还。 拜安格斯所赐,现今的郗良早已明白强奸这样的事,就是发生在男人和女人之间的,且她也从书上明白,只有男人强奸女人,被强奸的女人是女人,妻子,是女友,是娼妓。 像她这样的便是娼妓,不管是在老旧的古代书籍里还是时新的现代书籍上,娼妓都一文不值、廉价、下贱。 回想与安格斯认识的种种,她方明白,一开始,安格斯将她当成娼妓,她一知半解也就这样当了娼妓,由不得她不要当了。这会儿仍是要用身体来还钱,对郗良来说,不过是重温几个月前的种种噩梦罢了,她已经习惯了噩梦。 怀里的身子软了下来,安格斯掐住她的腰,加深了这个吻,情欲贪婪,来得猛烈,如疾风骤雨的深情爱恋,汹涌澎湃,不知轻重,用狂乱的爱抚席卷了脆弱不堪的娇花嫩叶。 郗良心中窒息着,泪水涟涟自紧闭的眼睛溢出,直到汇入紧贴在一起的唇角,咸的、凉的,安格斯睁开深邃的眼睛,捧着她的脑袋轻轻拭泪,“别哭。” 郗良大口呼吸着,红唇被吻得又湿又肿,雪白的两腮也透出异样的红粉,清泪淌过,小脸如钻石般璀璨。 “吻、吻一下,就、就够了……” “够了。” 安格斯低头抵着她的脑袋,声音低哑,呼吸沉重,一下又一下像野兽在沉气埋伏,鼻间满是她的清香,嘴里满是她的味道。 两人生活在一起,使用的洗漱用品都一样,可他总能在她身上闻到不一样的味道,神秘而清幽,勾人心魄,令人欲罢不能。 “放、放开我……” 郗良感觉安格斯像一面高得看不见顶点的墙,身前是墙,身后也是墙,两面墙将她堵在中间狭窄的缝隙里,她寸步难移,无论睁眼闭眼都被压得喘不过气。 “再等一下。” 安格斯的俊颜埋进郗良的颈窝,深深呼吸着,薄唇又带着电流似的覆上郗良颈间的命脉,惊得她一颤,呻吟一声,瑟缩着揪住他的衬衣。 “不要了……”她哀求道。 不想再被脱掉衣服,不想再怀孕了。 安格斯冷静下来,若无其事吻了一下她可爱的下颌,拍拍她的脑袋,沉声道:“我去赚钱来给你,你乖乖待在家里,等爱德华来给你修车,别乱跑,知道吗?” 郗良煞白着脸,连连点头。 安格斯开车离开后,郗良拿着酒瓶坐在门口,抱着酒瓶发呆,时而喝上一两口,看天上的云在飘,日光落在苍白的脸庞上,她感觉自己看到的蓝和白都是亲切的,仿佛曾经也看到过。 安格斯顺路到隔壁,交代了爱德华一些事,包括修车的事,又叫了两个人陪他去办事,车子交给他们开,自己在后座里组装全新的突击步枪。 离开时,安格斯拍了拍爱德华的肩膀,叫他不要紧张,“她只是个小姑娘,不会吃人。” 只会被人吃。 由于波顿和比尔等人日益繁忙,不得已背上照看郗良的任务的爱德华僵硬地笑了笑,“我没有在怕她。” 也没有在害怕要自己一个人走进她的房子,和她单独相处。 该是吃午餐的时间,爱德华准备了午餐和修车的工具准时开车过来,郗良还坐在门口的台阶上,一看见车便站起来。 爱德华硬着头皮,将午餐交给她,“这是你的午餐,还有这个。” 午餐之外的东西,是一个方方正正的黑盒子,不沉。 郗良狐疑地看着,“这是什么?” “这是……”爱德华差点闪了舌头,想了想道,“这是安格斯的东西,你拿着,等他回来给他就行。” 郗良勉为其难接过黑盒子,定定地看着爱德华,“你要帮我修车。” 不是询问,而是肯定的要求,她已经付过钱了。 “是,我要帮你修车。”爱德华的目光绕过她望着她背后的屋子,里面暗沉空洞,像一个深渊,像一个黑洞,若因好奇进去,里面的未知能叫人精神恍惚,甚至死于非命。 爱德华不是好奇的人。 他微笑道:“你把车牵出来好吗?我就不进去你家了。” 郗良求之不得,“你等着。”抱着午餐和黑盒子进屋放在餐桌上,跑到后院里,憋着气将满是灰尘的自行车牵出,穿过客厅,心中隐隐欢喜,唇角不自觉露出笑容。 “给你。” 爱德华看着面目全非的自行车,道:“你能接盆水来吗?还有抹布,擦车用的。” 郗良忙不迭点头,一阵风似的跑进屋里后端着一盆水小心翼翼出来。 爱德华道:“好,你去吃饭吧,我现在就帮你修车。” 郗良傻傻点着头,乖乖进屋去,还十分警觉地关上了门。 爱德华松一口气,刚要转身,猝不及防对上窗边的一双黑色眼睛,吓得他心脏漏跳一拍。 “呵……”他只得强颜欢笑。 郗良站在窗边,见爱德华开始洗车,这才放下心来回到餐桌边,准备用餐时,她好奇地打开黑盒子。天鹅绒面的黑盒子,里面放了满满的,也是方形的一片片东西,郗良看不懂是什么,奇怪的包装上面什么也没写。 安格斯的东西,不能乱碰,郗良把盖子盖回去,将盒子推到角落里,开始享用午餐。 饱饱吃了一顿,郗良跑到窗边,远远看见自己的红色自行车回来,一抹红色在绿色的草坪上折出烁亮的阳光。 郗良开门跑出去,开心道:“车子修好了?” 爱德华给链条上完油,握着脚踏板转了几圈,道:“好了。” 连定位器也重新换了一个。 “谢谢你。” 爱德华闻言一愣,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你说什么?” “谢谢你。” 原来她是这么有礼貌的人。 没有听到一声滚,爱德华有些受宠若惊。 “你好像很喜欢这个车?” “有了它就不用走路。” 爱德华看向一旁的黑色轿车,直言问:“那你怎么不弄一辆这种车?” 郗良顺着他的手指看去,眨巴眨巴眼睛道:“江彧志说这个车要学好久的,我学不会的。” 在来到这里之前,她和江彧志在车上,她喜欢这个新奇的东西,载着人可以跑得飞快,但江彧志说开车要学,她一个女孩子是学不会的。 爱德华一脸茫然,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说的人名好像是她死了的未婚夫。 “你还不走吗?” “啊?噢,我这就走。”爱德华赶忙道,一边收拾工具一边赔笑,“我这就走了。”生怕被她骂一句滚。 难得今天,她说了谢谢呢。 都知道盒子里是啥吧XD Chapter62禁忌前奏 自行车修好,往后又可以出门。 郗良拿着纸笔在沙发上坐着,写下自认为可以赚钱的方法。找克劳利,这个方法需要一些时间。其次是在酒吧、书店、商店这些地方当店员。 郗良不禁对这样的未来感到局促不安,她没有工作的经验,她知道这些工作需要和许多人打交道,她见过商店里的女店员被一个凶恶的男人摸了一把屁股,女店员骂回去,那个男人扬手恶狠狠打了她一巴掌,又嘻嘻哈哈跑得没影。 想了想,她害怕地划掉这些选择。划完以后,对着一张空白的稿纸,她的大脑也是一片空白。 她实在没有独自去工作的勇气,没有赚钱的能力。 抱膝窝在沙发上,郗良回想起过去在江家的日子,有江韫之在,她过着每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根本不知钱为何物,更不用为钱烦恼,如今离了江韫之,她不得不面对这些从未遇见的艰难。 “江娘……良儿想回家……” 一个在沙发上蜷缩着哭泣,哭到痛彻心扉,难以呼吸时,她一倒头就睡着了,睡得很沉。静寂的午后,秋风从窗户吹进来,带着舒适的凉意沁入女孩裸露在外的肌肤。 傍晚,安格斯回来的时候,郗良醒了又睡,还在睡。安格斯一手硝烟味,一身杀人的血气,不敢惊醒她,径自到楼上的盥洗室沐浴。 他上楼以后,郗良就醒了,屋里昏暗,有些角落漆黑得什么也看不见,她茫然环顾四周,睁着一双空洞的眼睛,整个人像被掏空了一样,一时之间连眼泪也流不出。 在江家的傍晚,也是又大又空,沉暗的天色下,只有蜡烛和油灯在散发零星光亮。倘若江彧志没有回去,江家里便常常只有四个女人,整个世界也仿佛只有她们四个人。 阿秀有很多活要干,闲下来时经常围着江韫之转。 江玉之白天都出门去,傍晚回来就在厅里坐着,或是在鸡笼旁边看着鸡。 江韫之不是在做绣活,就是在看书。 那时的郗良年纪小,却也不怕黑,天黑以后在花园里游荡是她的乐趣。她会爬上树杈,坐在上面,即使看不见头顶的星空,也看不见远处的光景,树冠和另一个树冠和围墙将可见的一切都挡了去,她仍旧喜欢坐在上面,在黑暗里发呆,幻想着佐铭谦在树下叫唤她下来。 曾经的她一点儿也不怕黑,这一刻在熟悉的沙发上,她眼巴巴望着灯的方向,无论如何都不敢走过去打开它。她又躺下去,身子蜷缩起来不敢动弹,呼吸声在暗淡的光线里仿佛一把锯子在拉扯。 不知过了多久,闭着的眼睛忽然感到一阵光亮,郗良睁开眼,金色头发的安格斯穿着黑色睡衣走过来,“醒了?” “安格斯……” “这是什么?”安格斯瞥一眼案几上用钢笔压着的稿纸。 ——找克劳利 ——酒吧、书店、商店当店员 第二行被划上几条线,显然是不打算考虑了。 郗良忽地又哭得出来了,“我不敢去呜呜……” 安格斯在她身边坐下,将她搂进怀里哄着,“不敢去就不要去,我说了会养你的。” 郗良若真去这些地方打工,一旦被夏佐知道,恐怕他真会来把她带走,也许他还会质问安格斯,“给她的十万去哪了?被你吃了?是穷疯了?” 安格斯完全可以想象出来呆子夏佐用木然又肃穆的神情和语气冷冷质问的模样。 想想他都觉得丢脸,早知如此他不该这样哄骗郗良,幸好她没胆子去。 郗良哭着,安格斯拿过纸巾给她擦泪,“别哭了,你等我一下。”起身疾步回到楼上,拿起钱包回来,从钱包里抽了一千塞给她。 “你的钱,还你。” 蓦地又抽了一千出来塞给她,“这是补偿你的。” 郗良止住眼泪,抽噎着数着钱,“你、你怎么有这么多钱了?” 安格斯应答如流,“今天赚的。” “你干什么了赚这么多钱?” “良,你只要好好记住,我能养你就是了。” “我不要你养。”郗良把补偿她的钱塞还给安格斯,“还你。” “为什么不要我养?不要我养你,等你这点钱花光了,你又要怎么办?去这些地方当店员吗?不是不敢去吗?” 郗良一边擦泪一边认真道:“我会省着花,在把它花光之前,我会再写一篇小说,找到克劳利,和他换钱。这些钱,就是用小说和他换的。” 安格斯无力叹息,片刻后不死心而轻声问:“如果是你哥哥要养你,你是不是就愿意被他养了?” 果不其然,郗良露出可爱的笑容,点了点头,“嗯嗯。” “为什么?” 郗良看傻子一样看他,“因为他是我的铭谦哥哥啊!” 安格斯不知道哪里抽了筋,问:“我也当你的哥哥,好不好?” 既然郗良这么喜欢兄妹禁忌,他就陪她玩玩,虽然他比她年长了十二岁,但玩哥哥妹妹的戏码也不是很过分,兄弟姐妹之间相差十二岁也挺稀松平常的。 然而,郗良像受了什么侮辱一样翻脸无情怒斥道:“你在做什么春秋大梦!滚——” 拿回钱,骂完安格斯,郗良心胸舒畅,心旷神怡,敞开了肚皮吃晚餐。 安格斯沉默地坐在她对面,心口堵着一口气,不上不下,叫他全然没有食欲。他的每一回旁敲侧击都以绝对的失败告终,可他真的不服气,她心里凭什么一定非夏佐不可? 郁闷间,安格斯的目光从郗良脸上移到桌脚的黑盒子上,“那是什么?” 郗良刚刚想起来,将盒子推给他,“爱德华说是你的东西。” 盖子打开来,安格斯唇角勾起一抹浅笑,“你有没有打开来看?” 郗良一僵,支吾道:“我、我就、就看了一下,没有碰的。” 里面是一片片的东西,郗良怕安格斯以为她偷拿了一片两片的。 “那你看出它是什么了吗?” 郗良摇头晃脑道:“没有的。” “继续吃吧。”安格斯将盒子推到一边。 用完餐,郗良站在灯下喜滋滋数着钱,数几遍都不厌烦,一张、两张、叁张、四张……九张、十张。 安格斯在收拾餐桌,一言难尽地看她那副见钱眼开却又傻兮兮的样子,傻就傻在明明回头就有数不尽的金山银山可以数个够,偏偏她只想数某人的。 钱就是钱,从谁那里拿很重要吗?能拿到手的才是真的。 “你说了要省着点花,最好记住了,像烟这种东西,我劝你不要买。” “为什么?” “浪费钱,对身体不好。” “噢……” 翻来覆去把一千元数了几遍,郗良心满意足回到楼上,把钱放在床头柜的抽屉里,蓦地回过神来,跑到楼下找安格斯质问。 “你不会再拿我的钱吧?” 这一看就是又要把钱放在床头柜的抽屉里,安格斯没好气道:“不会了。” “那就好。” 她转身要上楼,安格斯叫住她,指着桌上的黑色天鹅绒面盒子,“把它拿上去,放在床头柜上。” 郗良不明所以,乖乖捧起黑盒子上楼。 待安格斯忙完琐事,墙上的时钟也才暂时停在八点的位置。楼上的郗良在盥洗室里泡澡,安格斯在床尾凳坐下,随手拿起被郗良扔在旁边的书翻开。 郗良洗了澡,也洗了头发,顶着一头湿漉漉的长发走出盥洗室,闷声闷气道:“安格斯,头发长了。” “过来,我帮你擦干。” 大浴巾将郗良兜头一罩,安格斯微微用力揉搓她的头发,她闭上眼睛,感觉脑袋被按得很舒服,心情愉悦地说起话来。 “我明天要去酒吧。” 安格斯现在对她只有一个要求,“别抽烟,知道吗?” 若有心思不正的人给她递烟,就更可怕了,万一烟里卷着毒,抽上一口,这丫头才是真的废了。 “知道了,我喝酒就好。” “嗯。”安格斯很欣慰,她还是听得进劝告的。 “我还要去电影院看电影。” “你喜欢什么电影?” “……我不知道。” “喜欢的书呢?喜欢什么书?” “……我不知道。” 这可真是稀奇,安格斯没想到她原来什么都没有喜欢上。 “那你喜欢什么?” “喜欢铭谦哥哥!” 安格斯碰了一鼻子灰般闭上了嘴,再也不吭声。 郗良自顾自笑着,“不知道铭谦哥哥现在在干什么……我好想他……” 薄唇紧抿着一言不发,这样的冷静只持续了片刻,安格斯嗤之以鼻道:“他不想你,你想他有什么用?” “你不要说话!”郗良发狠道。 “良,这是事实,你要承认。” “……你烦死了!”郗良霍地起身,顶着一头凌乱的墨发瞪着安格斯,“铭谦哥哥会和我在一起的,你为什么老是要……为什么老是要……” 指责的话堵在喉咙里说不出来,泪水却流了下来。 “我只是要你看清现实而已。良,他不会和你在一起,永远都不会。” 郗良一脸痛苦地揪住头发,转身爬上床,掀开被子将自己埋了起来。 被窝里传出啜泣声,和一声声谩骂。 “骗子……骗子……” 安格斯扔下浴巾,“你其实知道我说得很对,良。” “你懂什么?你根本什么都不懂!铭谦哥哥是爱我的!他说过要永远和我在一起!他会回来我身边的!” 安格斯可不相信夏佐那个人会和她说这些话。 夏佐就是块呆木头,一棍子下去也不会吭声。 温馨提示,下一章开始我会多写点大家都爱看滴(? ω ?) Chapter63把腿打开(woo16) 被子被掀开,郗良扬手想抓回来,抓不到,用双手掩住哭得悲戚的脸蛋,翻身背朝床边的安格斯。 她蜷缩着,黑色的丝绸睡裙堪堪遮及膝盖,露出纤细修长的小腿和一双大小刚好的玉足,细腻的雪肤透出秀美的筋骨线条。 安格斯在床边坐下,大掌搭在她的肩头,神色漠然,倾身在她耳畔低声问道:“良,我帮你找你哥哥,让他也来操你好不好? “像我操你一样,让你哥哥也把你操怀孕了。” 他的语气冷漠又玩味,所说的话和炽热的吐息在耳道里像焰火在灼烧,郗良小小的心脏都被烫得一缩,不敢细想地摇头,语无伦次否定着,“不要……不要怀孕……呜呜铭谦哥哥不会的……” “怎么不会?他要是男人,他就会。” “不、不……不会的……呜呜……”郗良捂住耳朵,惊恐地把自己缩成一团。 安格斯看着她惊慌失色的样子,良久,不费吹灰之力掰过她的身子,逼她直视自己,“良,你到底把你的哥哥,一个男人,幻想成什么?” 安格斯一脸冷厉,浑然不觉自己在咄咄逼人,钳住女孩的肩膀,目光凛冽如箭,沉沉盯着她,不放过她的每一丝惊惧。 “你想要你哥哥和你在一起,你就得被他操。难得我还想成全你,良。你应该学着高兴点,殷勤点,热情点,张开腿给你哥哥操,否则难保他看见你这副欲迎还拒的样子不会立刻就败了兴致。” “……呜呜不要……” 郗良徒劳无功地捂住耳朵。 可她心知肚明,自己是幻想过的,把压在自己身上的金黄头发的安格斯幻想成黑色头发的佐铭谦,但她也只幻想出来黑色的头发,至于脸,佐铭谦的脸在那一刻怎么也想不出来,她只能看见安格斯无情的眼睛里,倒映着那个泪流满面的自己。 正如此时此刻,安格斯满眼阴冷,寒霜甚至挂满每一根睫毛,蓝眸冰冷如永冬之地深不可测的冰川,遮天蔽日的晦暗将她笼罩。 “还是说你以为他会一辈子把你当妹妹看待?” 郗良无声哭着别开脸,安格斯掐住她的脸颊逼她和自己对视,“良,你不是他的妹妹,你不过是他母亲捡回家的野丫头,他不会和你结婚,而且想操你就操你,想扔掉你就扔掉你,想不要你就不要你,真想讨好他,就该用你的身体去讨好,懂了吗? “不过等他腻了,他会腻的,他还是会扔了你,因为你到底是个不值钱的野丫头。” “不——”郗良疯狂扭动着,想挣脱安格斯的桎梏,不想细思他话里话外的意思,太难听了,她不想听。 “你走开!不要说了!” “我不说,你就没法和你哥哥在一起。我是男人,你哥哥也是男人,只有男人才知道男人是什么样,我是好心在帮你出谋划策,良。” “啊——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郗良被按住,翻不了身,崩溃地扭着头,发丝凌乱缠绕在哭得通红的小脸上。 安格斯再次掐住她的脸颊,拨开发丝,安抚道:“好,我不说了。” 待郗良紊乱的呼吸稍稍稳定,安格斯还是要说,他温声道:“良,你得弄清楚,如果你把他当哥哥,你就该知道,哥哥和妹妹是不可能永远在一起的,你们长大了,就注定要分离。 “如果你把他当成喜欢的人,想要嫁给他,关于这一点我早就和你说过,你得一辈子被他强奸,但当他腻了,记住,他会一脚把你踢开。 “你根本不可能永远和他在一起。” “噢……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郗良挥手捶打安格斯,在扇向他的脸庞时腕骨被制住,两只手被压进枕头里。 “在找你的哥哥,让他操你之前,”安格斯的俊脸阴沉沉凑向她的,高挺的鼻梁抵在她湿润的脸颊上,低沉的嗓音宛如魔鬼不容抗拒地引诱道,“良,你得先学着收起你的眼泪,好好取悦我,让我高兴了,我就帮你找你的哥哥,到时你也就知道该怎么讨好他,让他操你,操得欲罢不能,一辈子都忘不了你,不能没有你。” “不要不要不要……”郗良的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心底一片慌乱,脑海一片浆糊。 安格斯将她两只手压在头顶上,空出一只大手隔着丝绸睡裙一把捏住嫩乳,郗良痛呼一声,思绪再怎么混乱这会儿也清醒地明白一点,时隔多日,安格斯又要脱掉她的衣服,又要强奸她了。 “求求你,不要这样……” “良,男人只喜欢这样,你的哥哥也不例外。”安格斯面无表情说着,柔软的薄唇在她脸上落下一个个温暖的吻。 她厌恶他,横竖他永远也得不到她的心,这份厌恶看起来会天长地久,那就分一半给夏佐好了,他得不到的,夏佐也别想得到。 哥哥这一身份在郗良心里很神圣,就像一个高高在上的宝座,只有夏佐才配得上,才能坐着,他配不上,坐不着,那他就把它砸了。 大掌揉弄小小的乳房,不留情地揉捏顶端的小蓓蕾,一下子将其掐得半硬,挺立如池中小荷尖尖。 “开心点,这样才能讨男人喜欢。” 安格斯将脸埋进她的颈窝,咬住没有穿孔的耳垂,小小的软软的,满是令人沉醉的清香。 郗良双手挣脱无果,茫茫然踢着脚,十个脚趾头又难以自持紧紧蜷缩。 开心…… 听到这个词,郗良只觉一身痛楚,如千刀万剐,生不如死,突然间也不认识这个词了。 开心,到底是什么意思? 把心剖开来吗?不还是得疼死,血淋淋地疼死。 “不要了……” 郗良无力喘息着,安格斯松开她的手,猛地将她的睡裙自衣襟撕扯开来,简直在将她开膛破肚,大掌没有隔阂地抓住作痛的乳尖,抓住泛红的嫩乳捏得变形,就像在捏烂她的心一样。 “不、不要……” “我想你的哥哥不会喜欢听见你说不要。” 郗良颤巍巍地咬唇哭着,痛苦和委屈交织在一起,禁锢着她,叫她无言以对。 她不吭声了,安格斯愈发不悦地盯着她,还真是为了要讨好夏佐,说夏佐会不喜欢,她立刻就噤声,这样听话,这样隐忍。 一手握着她的手腕,一手捏着她的乳房,从天而降的熊熊妒火烧得安格斯没了理智,手中的力道加重,郗良痛得忍不下去,剧烈挣扎起来,“疼——不要!不要了!我不要了……啊呜呜……” 为什么长大后要经历这些…… 郗良不明白,无论怎么想都不明白。 “啊……唔……” 安格斯松开她,捧着她的脸吻上呜咽的小嘴,将少女的芬芳和痛苦悉数含在嘴里。 “呜呜呜……” 嘴里被侵占着,郗良揪住床单,茫茫然松开又收紧。 安格斯夺走她的呼吸,也夺走她的灵魂,现今她只剩一具空壳躺在这里,木然地眨着眼睛,所见依旧是近在眼前的金黄色,这会儿,黑色是什么样子她也想不出来了。 一只大手又覆上没有反抗之力的脆弱的乳房,这一回是另一只,没有被蹂躏的另一只乳房,被压上的瞬间仿佛感受到圆满,却还是怯懦地抖了一下,好在这只大手没有用力,温柔得像在撩拨流水一般,只是在拧捏粉红的乳尖时,稍稍施力,还在承受范围之内,一下子使其动情地发硬。 大手离开之时,小小的雪乳一阵空虚,上下起伏间,好似萧瑟的秋风掠过荒芜的山谷,凉意习习,无声渴望着被爱抚。 修长的手指一路向下,滑过凝脂玉肤,经过黑色密林,指尖随即触到濡湿露水,轻松寻见温热水源。 郗良脑海里一个惊雷响,猛地别开脸,安格斯炽热的吻落在脸颊上。 “不要了……” 没等她把话说完,一根长指已经挤入并拢的腿间,长驱直入—— “啊、啊……” 安格斯依旧面不改色,目光冰冷地看着她,“对你的哥哥说不要,就不要再做白日梦觉得他会永远和你在一起。” 说着,他的手指微微抽动,无奈她的腿夹得紧,他便曲起长指,在紧致的小穴里戳刺、抠挖、搅弄。 郗良呜咽一声,咬住下唇,眼睁睁地看着别处。 “把腿打开。” “……呜呜……” 郗良几乎喘不过气,缓缓转过脸来望着安格斯,安格斯拇指压上敏感的阴蒂,和小穴里的长指像钳子一样夹击她最脆弱最柔嫩的私处,一唱一和地动作着,逼得夹紧的双腿几近无力,几欲敞开。 “不、不可以……” 郗良哀求着地朝安格斯摇头,张着红唇哼哼唧唧半句话说不出来。 “把腿打开,你的哥哥才会喜欢你。” 在不停止的刺激下,郗良惶然颤抖着,到达极点般的快感蹿上脊椎,直攀大脑,下体连连收缩,她仰起头,一股激流奔涌而出,双腿无法自拔地将安格斯的手夹得更紧了些。 “啊……” 安格斯将她高潮的神情尽收眼底,被穴里的嫩肉吸附得紧密的中指仍没有停下,配合拇指的动作,不用几秒,他又将郗良推向情欲的浪涌中。 对于郗良的身体,他比她自己还了解,每一回的第一次高潮之后,哪怕只是轻轻刺激她的阴蒂,她都可以立刻再迎来一波畅快淋漓的高潮。 追·更:ρο1⑧s𝓕。cᴏm(ωоо1⒏ υiр) Chapter64“兄妹”禁忌(H) “啪”一声响,白皙的腿侧现出一个浅粉的红掌印,还未从高潮里缓过神来的郗良呻吟一声,泪眼朦胧对上安格斯没有半分情感的眼睛。 “把腿打开。”这是第叁遍了,这一遍的声音比前两遍要沉,比前两遍更不容忽视。 郗良怯生生分开无力的双腿,男人修长的手指如鱼儿般在方寸之地里自由自在深入浅出,揉着柔嫩的阴蒂和湿漉漉的花唇,哧哧水声和他直勾勾的注视令郗良羞红了脸。 她的睡裙被撕开,就在身下垫着,衣不蔽体又回到好久之前,她的乳房、肚子、那个部位,都是赤裸裸的,雪白的身子还成了幽蓝瞳孔中唯一的光亮。 两人对视片刻,安格斯俯下身,吻住她紧咬的唇齿,她便松开贝齿,小舌头探头探脑迎着他的舌头去,将他渡来的津液悉数吞咽。 唇舌交缠间,呼吸沉沉,欲火燎燎。 安格斯抽出手指,郗良松了一口气,那个部位却空虚地收缩几下,凉意清明。很快,安格斯的长腿跨过她的身体,伏在她身上吻得愈发用力,湿润的长指又覆在起伏不定的娇乳上,肆意揉捏。 他的手指温暖得近乎炽热,不管在乳房上还是在那个部位里,都轻易令白嫩的胴体香汗淋漓,也甘之如饴弓起纤腰将小小的乳房往他掌心里送,挺立的小红尖在掌心摩挲,有异样的快慰。 “唔……” 郗良迷迷糊糊,将小手放在胸前的大手上,安格斯一愣,随即握住她的手,用她的手揉她的胸脯。 “良,喜欢吗?” 郗良浑浑噩噩说不上来,喘息着,眸光向下,看见自己的手在安格斯的支配下也尝试着抓揉乳房,小手夹在中间,手心手背的感觉大不一样,一面柔软,一面骨硬,不知为何比赤身裸体还要感到刺激。 安格斯的手还是那样修长漂亮,强劲有力。 这样一双手,仍在掌握她不能示人的乳房。 好一会儿,她颤声呢喃:“喜欢……” 安格斯闻言,心下大喜,在她可爱的脸颊、温暖的颈窝、性感的锁骨、浑圆的肩头、白玉的胸前,都印下一枚枚疯狂的吻,最后极尽宠爱地含住另一只乳房的蓓蕾。 牙齿有力道地啃咬,带来的感官刺激将郗良的心吊了起来,随着安格斯的吸吮和啃咬上上下下。口腔火热的吐息更是令她发烫,她像被逼到火山岩浆旁,前后无所退路,忍不住紧咬下唇又忍不住呻吟出声。 “唔……安格斯……”她动情地揉捏乳房,安格斯揉捏她的手。 “怎么了?”安格斯嗓音低沉,伸出舌头重重舔了一下发硬的乳尖,又将它含住,津津有味吮吸着。 “痒……” 闻言,安格斯立刻抬头殷勤问:“哪里?” 郗良说不上来,胸脯痒,那个部位也痒,她不知道怎么说,举起另一只手指了胸,“这里,”又指向腿心,“还有这里……” 腿心的异样令她下意识想并拢双腿摩挲,却怕安格斯不高兴。 已经赤身裸体在床上吃了太多苦头,郗良因而很识相,不敢在赤身裸体的时候惹恼安格斯,这样还能尝到温柔的甜头。 安格斯探手摸了一把,女孩娇嫩的腿心已经湿得一塌糊涂,他轻轻在花唇上按了按,那儿便连连收缩,恨不得把他的手指吸进去。 “就是那里……”郗良憧憬道。 “自己揉胸。”安格斯言简意赅道。 郗良很听话,两只手覆在两只乳房上抓揉,极大程度取悦着男人幽暗的蓝眸。 安格斯跨在女孩纤细的胴体上,直起身子,看她勤勤恳恳地玩着小小的乳房,唇边噙着满意的笑,慢条斯理脱掉睡衣,露出优越的体格。 他的肌肤白净,体格劲瘦,肌肉线条干净利落,宽敞的肩膀,性感的窄腰,穿上衣服还是肃穆冷厉的上位者,一脱衣服狂野的荷尔蒙铺天盖地。 郗良痴痴地望着他,一时看得忘了手里的动作。安格斯对上她呆呆的眼神,心里霎时骄傲至极,张狂的笑意也挂上深蓝的锐眸。 他继续脱睡裤,郗良一眨眼,想起庄园里那幅被自己抹上葡萄酒的裸女图,那个男人说是艺术,她不懂艺术,但这一刻她觉得画上应该画安格斯。 安格斯像一只漂亮的大孔雀,现在正在开屏,理应入画,去当艺术,挂在墙上给很多人看。 等他脱了睡裤,冷不防看见他的窄腰下,金色密林下的庞然大物,已经直直挺立,微微上翘,郗良脸色一白,回到残忍的现实中,泪水也忽地涌出眼眶。 “不要……” 她撑起身子坐起来,蜷起双腿想下床,安格斯一把将她拽回来,她倒在床上,哭着把自己缩成一团。 “不要什么?”安格斯饶有兴趣地问,抓起她的脚踝分开她的腿。 明明刚刚还看他看得呆了,忽然就变脸了。 双腿被分开,郗良崩溃大哭,“不要怀孕!不要怀孕!我不要怀孕!呜呜……” 原来是为这个。 安格斯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如果不会怀孕,这傻子其实不抗拒和他亲热缠绵。 他的手撑在她的头侧,掰过她的脸,好笑地看着她,“良,不会让你怀孕了。” “呜呜呜……真、真的?” 安格斯倾身,伸手在床头柜上掀开天鹅绒面黑盒子的盖子,随意抽出里面的一片。 “戴上这个,不会让你怀孕。” 郗良迷茫地看着银灰色的包装,偏过头去看床头柜,迷茫地看回来,依旧没有懂。 安格斯撕开包装,里面是一个濡湿黏腻的安全套,透明单薄。 “来,把它戴上。” 安格斯拉着郗良坐起身,牵起她的手,手把手教她戴套。 指尖一碰到炽热坚硬的巨龙,郗良倒抽一口凉气就要缩回,但安格斯按着她的手,不给她退缩的机会。 安魂会的男人都在玩女人,高级成员们不会轻易让自己高贵的精子留在作为傀儡的女人身体里,所以这些人有各种各样的避孕方式,其中最显着的两点是女人吃药和男人戴套。 尽管安魂会内部提供的安全套比市面上要先进些,戴和不戴一样畅快,却也没有几个男人愿意戴,他们更倾向于让女人吃药。药是安魂会的医生研制的,杀伤力极大,一个女人约莫吃过十次,这辈子就再也怀不上,在安魂会里,便彻底是名副其实的泄欲工具,怎么操都不需担心她会怀上。 当然,凡事都有例外,当避孕失败,傀儡怀上不知是谁的孩子时,孩子都会生下来。女婴长大后继续走母亲的路,男婴会被筛选,一些像他们的母亲一样当性奴,一些送往培养杀手的基地,往后在一次又一次的厮杀里死掉一波又一波。 王座底下除了尸骸,还要有源源不断的傀儡。 这是安魂会用各种各样的方式避孕,却绝不给女人绝育,一了百了的原因。 傀儡从哪里来?只能从女人身上来。 “认真点,良。” 郗良的手像皮影一样被他牵着,她抬起头,懵懂地问:“为什么是戴在你身上?” 安格斯笑了,“不然戴你身上?” “这、这样……真的不会怀孕了吗?” “嗯。把它拉下去。” 郗良又低下头看着快戳到她胸口的硕大阴茎,小脸涨得通红。 安格斯一眨眼,心血来潮执起她的下巴,微微挺腰让戴了安全套的阴茎在她柔软的胸脯上戳了戳。 “良,如果是你的哥哥操你,你还怕怀孕?” 郗良的脸蛋红得滴血,眼睛也是红的,想都不敢想摇头晃脑,“不要怀孕……” “是你的哥哥,也不要怀孕?” “……不要……” 以前不懂怀孕的后果,经历一回,郗良就懂了,那种痛她深刻记着,并且清楚不想再来一次。她一个劲摇着头,惊恐万分,惶然无措,泪光闪烁。 安格斯忍不住笑着,心里的妒火荡然无存,心里平衡了。 就算是夏佐,她最爱的哥哥,爱得要死要活的哥哥,就算是他,也不能让她心甘情愿啃下生育之苦。 安格斯大为满意,轻轻一推郗良的肩头,她便乖乖躺下去,胸口的起伏不定暴露了她的恐惧不安。 安格斯将她的长腿分得更开,滚烫的欲龙久违抵上湿滑的穴口,已经迫不及待要冲进去疯狂驰骋。但安格斯挺身,撑开紧密的牝缝,只进去半个龟头,卡在那里一点儿也不干脆。 郗良呜一声,小狗一样惊魂未定地看着他。 安格斯俯下身来,心情舒畅,小鸡啄米般啄着轻颤的红唇。 “良,汉语的兄长怎么说?” “哥哥……” “再叫一声。” “哥哥……” “看着我叫。” 郗良看着他,恍惚间明白了什么,倔强道:“你不是……我不要叫!” 这人说过要当她的哥哥,她不要,现在他死皮赖脸要哄她叫哥哥,她才不要上当。 安格斯掐住粉腮道:“良,好好叫,先叫习惯,以后你的哥哥操你的时候,你才知道该叫什么。” “不要……铭谦哥哥不会的……不会的……” 安格斯脸色微变,冷声道:“叫不叫?” 粗长的阴茎朝小穴里端挺进了一点,又撤出来一点,故意卡在敏感的穴口不进也不出,小穴像被撑开的小嘴一样,津液不断分泌、溢流。 郗良只觉那个部位更痒了,蓦地,一只雪乳被揪,一只没有,空虚的感觉就像在她心口挠着,她感觉浑身上下都在痒。 “良。” 望着安格斯眼里的自己,郗良闭上眼睛,一番天人交战,在乳尖被玩得作痛时,她看着安格斯,哭着叫道:“哥哥……” “乖。” “哥哥”吻住可爱“妹妹”的红唇,下身一挺,男人的象征强悍冲进女人的禁地,抓着嫩乳的大掌忘情一捏,纤细的小手也覆了上去,抓着骨节分明的大手,细微的呻吟从唇角伴着唾液流出。 (*/ω\*) Chapter65给哥哥舔它(H) 安格斯一手撑起身子,一手肆无忌惮揉捏娇乳,禁制多时的欲火一经燃起,一发不可收拾,猛地刮过红嫩的肉壁,深深捣入紧窄的甬道,引来身下女孩抖颤娇吟。 被打开的一双细长的腿曲在半空,随着男人的冲刺,女孩的粉嫩玉足上下晃荡,看起来纯真又淫靡。 两人的下体在原始的律动中分分合合,发出暧昧不明的声响。郗良微微张着红唇,情迷意乱地望着身上的男人,在极致的交合里,喉咙被扼住般发不出声音,只剩一双媚眼如丝,缱绻缠绕住身上男人的目光。 安格斯抵抗不住这样半是天真半是妖娆的眸光,心都不知道第几次被她勾了去,埋头苦干之余,灵活的舌头也侵占微张的檀口,所向披靡地扫荡。 郗良的嘴唇都被吻得肿了,甚至有发麻的感觉,下身被抵着一个劲深插,又酸又涨,对她来说,到底是重了点。 “唔……” 小穴紧紧收缩,给阴茎的抽插增添不少阻力,却也带给安格斯无比畅快的感觉,他的大手按在郗良的颈窝处,禁锢着仿佛小舟在海浪里摇摇晃晃的她,下身的挺动愈发用力,每一下插入都深得在她平坦的小腹上看得一清二楚,每一下插入都要她完全承受。 “唔、呜呜……” 郗良连被撞得往上挪远些好缓一下的机会都没有,像个固定的器具一样在原地承受蹂躏。承受了重重的数十下抽插后,她的泪水像断线珍珠一样簌簌自眼角掉落。 “呜呜不、不要了……不要了、啊……” 安格斯按着她干得起劲,正在兴头上,根本不理会她才这么一会儿就又说不要不要。 在床上他从来不会亏待自己,之前因为她怀孕,每一回都束手束脚、轻而又轻只做了一次,不得尽兴;后来月份大,她的情绪更不好,他干脆没碰她,一直到现在,鬼知道上一次操得酣畅淋漓是什么时候。 “不要呜呜呜……” “良,认真点,好好享受。” 安格斯被她的小穴吸附得几乎要没了理智,按在她颈窝的大手自是不舍得放轻力道和挪开,拇指不自觉摩挲她的锁骨。 郗良一身潮红,小小的乳房跳动成一小片虚影。暧昧不堪的肉体交合声里,还有咕叽咕叽的水声。她整个人又红又烫,薄汗覆在细腻的肌肤上,像在烈日下炙烤一样。 对于她的哀求,安格斯视若无睹,冲撞的力道丝毫未减,她的意识也忽地被打散,支离破碎地呻吟着,细若蚊蝇地喃喃:“不、不要……” “良,现在是谁在操你?” “是你……” “我是谁?” “安格斯……” “不对。” 安格斯加重了力道顶撞了两下,郗良痉挛着跌入高潮漩涡,大脑一片空白,急促紊乱的呼吸带着恐慌。 待她回过神来,停下来享受她高潮时花穴的紧缩吸吮的安格斯又开始抽动,继续兴致盎然地逼问道:“说,我是谁?说对了会有奖励,良。” 郗良已经被操得七荤八素,但听到奖励,天生聪慧的头脑还是积极灵活的。 她颤声道:“哥……哥?” “嗯?大声点。” “是……是哥哥……哥哥、啊……” “哥哥在干什么?” “呜呜……哥哥在、在操我……” 有一种乱伦的禁忌感,还有顶替了夏佐的赢家般的快慰,安格斯按着懵懵懂懂的“妹妹”又狠操了好一会儿,心神荡漾。 “乖妹妹,”安格斯用低沉磁性的嗓音操一口标准的汉语在郗良耳边深情低语,“哥哥最爱你了。” “呜……”仿佛一股电流袭过四肢百骸,心中荡起一阵涟漪,郗良一怔,眸光迷乱地望着近在咫尺的男人,耳边那句梦寐以求的话语像梦一般飘散。 “哥、哥——啊……” 小手主动勾住安格斯按着自己的手臂,小穴里的媚肉绞得更紧,安格斯发现新大陆似的,惊喜地看着身下的女孩,她看起来已经失了神智,温驯地承受着男人的掠夺,红唇间的呻吟夹杂着一声声婉转娇吟的“哥哥”,勾人心弦。 安格斯不禁起了逗她的心思,放缓了抽送的速度,一下一下沉沉插到最深处,又缓缓退出一大半,再沉沉深插,温柔反复。 “哥哥……” “喜欢哥哥这么操你吗?” “喜欢……” “喜欢被哥哥操吗?” “喜欢……” 不管问什么,女孩都只有一个答案,娇媚乖巧,直把安格斯讨好得心花怒放,压着她亲了又亲,吻了又吻,巨龙深深嵌入紧致的花穴里,金色密林与黑色密林相融,两人的下体紧密相连,两人的胸膛也紧紧相贴,当真合二为一,融为一体般。 安格斯连换个姿势都舍不得,就要这样面对面和她水乳交融,压着她操,操够了堵住她的嘴索吻,一边吻一边揉胸,吻够了又继续操,听她咿咿呀呀呻吟着,听她喋喋不休唤着“哥哥、哥哥”。 他也不管她会不会将他这个“假哥哥”当成夏佐那个“真哥哥”,他只知道,在这一刻,诱哄她叫哥哥的人是他,在操她的人是他,她凝望的人是他…… 漫长的交合在炽热淫靡的空气里到了尾声,紧紧相拥的两人都攀上高潮的巅峰,安格斯在连连抽搐的小穴里射出一股浓稠的精液,稍稍享受了一会儿经过高潮的小穴的挤压,便不舍地退了出来,取下沾满浑浊爱液的安全套,打了个结扔在地上。 郗良还维持着被操的姿势,张开太久的双腿筋肉酸麻,无力并拢,湿淋淋的腿心更是一片狼藉,张着小圆孔的花穴由内而外都被操得通红一片,嫩肉抽搐着,蜜液成股泻出,看一眼都轻易令人欲火难耐。 安格斯的手搭在她的大腿内侧,拇指轻轻摩挲细腻潮湿的皮肤,挠痒似的引得女孩打了个冷颤,红肿的花穴连连收缩,却还是缩不回原样,张着一根手指宽的小圆孔,像张小嘴在饥渴地流着口水,渴望被喂饱。 指腹压上敏感的阴蒂,郗良终于缓过神来,忍着腿根的酸疼想并拢双腿,膝盖却被按住。 “够了……不要了……” “现在还早呢,良。” 今晚上床得早,明天也没什么大事,可以好好玩,肆意玩。 只是傻子明天会去不了酒吧喝酒,也去不了电影院看电影。 安格斯又欺身压上她,咬住她的耳垂安抚低吟:“妹妹要乖,哥哥才会喜欢。” 郗良呜咽呢喃:“我很乖……” “嗯,哥哥最喜欢你了。” 在混乱的意识里,在颤抖的呼吸里,郗良被提起来,一阵头晕眼花,回过神来时已经雌伏在男人腿间,眼前是一根不管看几次都有畏惧之心的壮硕欲龙,青筋环绕,龙首还沾有一抹白浊,即便如此凑近,它的味道也还是和许久之前闻到的一样,清冽干净。 “乖妹妹,给哥哥舔它。” 安格斯的大掌罩在郗良圆圆的后脑勺上,往胯下一按,逼得她泪水涟涟的小脸撞在半硬的茎身上,苍白的小脸和狰狞的巨龙贴近,看得他兽欲大涨。 “舔。” 不容抗拒的命令自头顶落下,他的手又微微用力,郗良头皮发麻,呜咽着张开嘴,卖力地舔着粗壮的茎身。 安格斯另一只手握住根部,将还沾着精液的龟头指向她,引导道:“含住它,把它吸干净。” 郗良又抽噎两下,张大嘴巴含住硕大圆润的龟头,小舌头舔走残留的精液,战兢兢咽下,认真地吸吮整个龟头,舌尖无意抵上顶端的马眼,不知是什么也舔得很专注,小嘴吸吮得声音啧啧,小舌头和马眼过不去,抵着它舔了又舔。 刚射过一回的欲龙转眼之间又在以惊人的速度变大变硬,郗良还不懂,安格斯说舔,她就老老实实地舔,安格斯说吸,她就老老实实地吸,嘴巴被撑得发酸,也兢兢业业吃得津津有味。 安格斯靠在墙头,尽管没有按着胯间的小头颅顶进她的喉咙里,也已经舒爽得不禁仰起头闭上眼睛,大手像在鼓励般抚摸柔软如绸的发丝,漆黑的视觉里,胯间的每一次吸吮和舔舐都主宰了他的所有感官。 郗良不是有耐心的人,用尽全力侍弄了一会儿,她就感觉时间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她累了。 吐出沾满口水的龙首,看着它硬邦邦挺立,郗良对上安格斯看下来的晦暗不明的目光,无措嘀咕道:“好、好了……” “嗯?” 和安格斯相处这么久,郗良看得见他眼里翻涌着的欲求不满的不悦之色,下意识并拢双腿道:“我、我要睡觉了……” 安格斯一把将她提起来,分开她的腿让她跨坐在自己的大腿上。 “我回来的时候你才睡醒,这么快又要睡?” “我……” 郗良心虚着说不出话,只见安格斯伸手在黑盒子里又抽了一片出来,她倒抽一口凉气,傻傻地看着满满当当的一盒子,里面有数不清的一片片。 这些东西是这种用处,拿一片出来她就得被安格斯强奸好久,这么多片在这里,她还得被安格斯强奸无数次…… “给它戴上。” 安格斯撕了包装,将安全套塞她手里。 郗良拿着濡湿的安全套,泪花模糊了视线,脾气一上来,手一甩,将安全套扔到地上,扔得很远,自己也不去看扔到了哪里。 “你在干什么?”安格斯淡然地睨着她。 “我不要这些东西!”她哭着说,还想倾身去碰床头柜的一大盒,安格斯搂紧她的腰,她撞在他的怀里。 “不要这些东西,你是想怀孕?” 轻飘飘的一句话令郗良骤然冷静下来,抿着唇委屈巴巴,不敢吭声,不敢动弹。 安格斯又抽出一片,撕了包装,拿在她面前,“给它戴上。” 这一回郗良不敢发脾气,拿过安全套手忙脚乱给贴着她小腹的巨龙戴上,戴好之时,安格斯托起她的身子,用湿润的穴口对准蓄势待发的龙首,不由分说将她往下按,硕长的肉刃由下至上,狠狠劈开脆弱的肉壁,直抵深处。 “啊!啊、呜呜……” 求收藏求留言求珍珠求温暖( ?? ω ?? )? Chapter66最爱操你了(H) “自己动。” 一声命令,环住安格斯的脖颈的细长手臂难以自持轻颤,紊乱的呼吸都僵住了。 骑在男人结实的胯间,身体里深深插着一根粗长得惊人的东西,郗良像被贯穿了一样难受,满头大汗,汗泪交杂而下,整个身子僵硬得仿佛被雕刻出来容纳那东西的器具,僵硬得仿佛是死物。 他竟然还要她自己动。 眼前的女孩小脸又白又青,美眸怒瞪,既畏惧又不服气,就差没开口骂人。 安格斯玩味地揉着弹性的臀瓣,不怀好意用她轻轻套弄几下,惹得她惊慌失措,趴在肩上哭了起来。 “良,自己动,你会舒服点。”安格斯在她耳边低声诱哄,“不然我来?” 会舒服点,郗良不知道能舒服到哪里去,只因不想安格斯再碰她,她实在吃不消了,便硬着头皮轻轻抬起臀部,感受到体内的巨物碾过肉壁,稍稍退出了点。 安格斯还在揉捏白嫩的臀瓣,一脸闲情逸致催促她,“起来了再坐下去,动作快点。” 以往很少用这个姿势,导致郗良生疏得很,磨磨蹭蹭的,安格斯决定以后要多来几次,好叫她习惯。 “呜呜……”郗良低着头,腿心间露出巨物的根部,粗壮得可怕,她看着它,慢慢坐下去时,黑色的阴毛和金色的阴毛会合,它就不见了,不是被她挡去,而是进到她的身体里,将她的小腹撑得像要裂开。 她兀自流泪,安格斯见她不动,无可奈何在娇臀上掐了一把,道:“继续。” 臀部吃痛,痛痒痛痒的,郗良想去摸,安格斯扇开她的手,又在臀上掐了一把。 “啊……” “你想这样骑一晚上?”安格斯暧昧又邪恶地问。 郗良惊恐地摇摇头,双手环住他的脖颈,心一狠抬起臀部又坐下,就这样一边抽泣一边上上下下套弄那根坚硬如柱的巨物。 安格斯让她低下头颅,看自己的小穴正在卖力吞吐,媚肉翻腾。 傻姑娘实在得很,起来时小穴还没将欲龙吐出叁分之一,就匆匆忙忙坐下,肉体拍打声微微浑厚,欲龙势如破竹尽根没入,在光滑的小腹上撑出一个傲人的形状。 完全不费吹灰之力的安格斯轻而易举享受着深入浅出的愉悦,俊美的眼角眉梢都溢出满意之色,怡然自得地揉着上上下下的娇臀,蓦地,在她坐下时,他甩了一巴掌在臀瓣上,刺激得小穴猝不及防一阵抽搐。 “不……”郗良不明所以抽噎着。 “继续。” “不、不要……不要打我……” “没打你。” “你、你打了。” “这不是打,”安格斯好笑地附在她耳边道,“这是爱你。” 郗良红着脸,目光游移不定,“就、就是打。” 安格斯沉默,大手肆意揉捏着娇臀好一会儿,问:“以前经常被人打屁股?” 郗良摇头否认,“没有,我很乖的,江娘从来不会打我。” 这人说自己很乖,小小年纪乖到叁更半夜去杀人。她最喜欢的夏佐一开始出现在伦敦被安魂会追杀时都还不敢杀人。安格斯腹诽着,想想这两人天生的差别都觉得好笑。那个女人是不打她,但是直接把她赶出家门,流放异国了,分明有种一辈子都不想见到她的意思。 “那你怎么就知道我在打你?” 郗良眨巴泪眼,带着哭腔道:“我疼……” 在床上打她的屁股是在打她,不小心打到她的脸是想杀她,安格斯发觉这傻子真的是又傻又精明,就是半点苦都不能静悄悄吃下去。 也难怪,一开始安格斯就莫名其妙当了她的仆人,还当得心甘情愿。如果他不当,却赖在这里,这精明的傻子根本不会伺候他,只会和他大眼瞪小眼。谁看不下去,谁就得去干活。 像夫妻一样,一般都是女人看不下去,自觉揽起仆人的活,久而久之就成了理所应当。 但这傻子也不是不能吃苦,不然她就不是傻子了,只是吃了苦头,她会看似无害地嘟喃几句,而后怀恨在心。 光滑细腻的娇臀摸着很舒服,揉着也很舒服,抽着也很舒服,打一下她的小穴就会使劲夹着他的性器,这样的甜头放弃了是傻子。 “很疼?” 安格斯的手探到两人交合处,潮湿一片,全是她流出来的水。 “唔……” 密地不仅被撑开,这会儿还被用力摸着,被撑得紧绷的穴口敏感得不行,安格斯一摸,一掰,就有一股水儿从边缘溢出来。 “别……”郗良哀求道,小穴光是吃下巨大的性器就已经十分勉强,他还要把塞得满满当当的穴口掰开。 “良,我看你喜欢得很。”说着,安格斯又抽了她的屁股一巴掌。 “呜呜……”郗良呜咽着摇头。 “继续。”安格斯低声安抚道,“哥哥会温柔点,嗯?” 他非要她忍气吞声把这苦头啃下去,对他怀恨在心也无所谓,反正她已经够恨他了,多一桩不多少一桩不少。 “不要……” “啪!”这一下安格斯用了点力道,郗良臀侧立刻浮现一个红红的掌印,眼泪啪嗒啪嗒掉了下来。 “还不继续?” “不、不要打……” 接下来,每当小穴完全将欲龙吞进时,安格斯都趁机掌掴粉臀,在娇吟之中抽打出清脆的啪啪声,直到把一个个修长的红印打得重迭,变成一片娇艳欲滴的红粉色。 女孩隐忍地咬唇,骑在男人身上起起落落,收缩不止的花穴被巨龙撑开得极其紧绷,却还一次次将巨龙纳入到令人心魂颤动的深处。 “良,你真的很乖。” 安格斯会称赞她几句,作为奖励,他空出一只手捏住敏感的花蒂揪扯拧捏,浪尖涌来,天性令她无法自控地起落得更快,沦为一心追逐野蛮快感的小兽。 短短时间内,郗良连连高潮,最后根本支撑不住,埋在安格斯的颈窝,整个人软得化成一池春水般,柔软的乳房压在他的胸膛上,小穴痉挛着将男人的象征绞得快意至极,泛滥的蜜液弄得两人交合处泥泞不堪。 安格斯抱着她,吻了吻她的脸颊,“乖妹妹,喜欢哥哥这么爱你吗?” 郗良已经说不出话来,气喘吁吁,滚烫的吐息都喷洒在男人性感的喉结上,引得喉结上下一滚,痒得难耐。 安格斯托着她的背将她放平,墨发散落开来,衬得她写满情欲的小脸愈发粉嫩娇美。抬起一条无力的长腿架在肩头,一秒也不舍得抽离洞穴的巨龙重又驰骋起来,穴口花唇翻蜜,白沫熠熠闪光。 “啊啊……” 郗良攥紧床单,不自觉被干得弓起纤腰,仰起头颅,目光涣散地望着沉暗的天花板,纤细的身子以更加迎合的姿势承受男人的操干。 这一刻,像在悬崖峭壁上滚落,身子跌来撞去,她的眼睛里什么都没有,脑子里也什么都没有,整个人空空如也。 安格斯压上她,像一块岩石坠下给她致命一击。 “乖妹妹,哥哥——最爱操你了。” 这句话像诅咒一样无孔不入,占据了她的全部。 白天睡太多的报应,就是此时此刻再怎么痛苦,也睡不着了。郗良闭上眼睛,迫切地希望睡着,迫切地,迫切地,却不知不觉在心里数起数来。 一二叁四五六七八九…… 她的感知都聚集在那个部位,因此只能含泪数着安格斯抽插的次数。 但当无法抗拒的快感来袭,过后她就又得重新数了。 第二次高潮后,安格斯扔了安全套,搂着喘息未定的郗良,大掌罩在她的胸脯上,有意无意地抓着揉着。 “良。”他心满意足地唤着她。 郗良一身酸沉,艰难地翻过身,侧身背对他,双腿紧紧并拢,腿心的不适令她颤栗。安格斯干脆将她紧紧扣在怀里,大掌更加顺势而肆意地玩着她的乳房。 静歇不久,安格斯抓起郗良的手按在胯间的巨龙上,又是滚烫坚硬的一根东西,把她吓倒抽冷气。 郗良还没推开他,他便欺身压上,吻得她说不出话,在她浑浑噩噩之时,一个新的安全套又塞到她手里来。 很快,女孩沙哑的呻吟又在屋里蔓延开来。 黑夜漫长仿似再无黎明。 …… 次日,郗良沉沉的一觉醒来,已经是中午,还是安格斯叫她起来用餐,她才醒来。 下床时,纵欲过度的部位像第一次经历人事一样,郗良甚至不敢迈出步伐,坐在床边沮丧着。看见床头柜上的黑盒子,她的气不打一处来,伸手一扫,直接将盒子打翻在地,不计其数的一片片东西散落一地。 地上不远处扔了好几个用过的,用过的都打了个结,装着白色的东西。 安格斯自己也是睡得晚了一些,因此还没打扫地板。 郗良就在床边坐着,身上不着寸缕。 半晌,安格斯回到楼上来,一进门就见床头柜旁地上的一堆东西,立刻明白大小姐又发脾气了。 “怎么了?”他明知故问,走到床边,俊颜挂起无害的笑漪,温柔问,“怎么还不去洗澡?是要我帮你洗?” 郗良打了个冷颤,生生咽了口口水,不理会他,起身小心翼翼挪着步伐。 安格斯见状,一把将她拽进怀里,“受伤了?” 起床时他检查过,只是红肿,没有破皮也没有流血。 “放开我!” 安格斯将她打横抱起,送她进盥洗室,她惊慌失措,“我不要洗了!滚——” “乖,我帮你放水,放完水就走。” 安格斯这么说,郗良安静下来,由他抱着她放在浴缸里。 帮她放完水,准备好要换的衣裙,“仆人”安格斯这才退出盥洗室,走到床头柜旁,默默把还没拆的安全套捡回盒子里。 捡完后,将盒子放回柜子上的手一顿,他拉开第一个抽屉,空荡的抽屉里只放着一千元,他笑着拿起一千元,将盒子倾斜,一盒子的安全套全倒了进去,而后将盒子放在床头柜上,把一千元扔在里面。 十几分钟后,郗良洗完澡走出盥洗室,看见自己的钱平白无故被搬了家,气得攥紧拳头。 昨晚睡不着换了个文名,觉得这个还行,符合两个女主的人生。 之前的文名是用她们的名字组的,安良的安不是安格斯,是娜斯塔西娅,也叫阴成安。 然后很自然的,也想好以后要写的那篇文的名。 不过这篇还有很长呢。 说这么多,就是想厚脸皮说加更还得先欠着哈?(? ???ω??? ?)? 感谢大家*?( ??? )?* Chapter67前面是坑 有了用不完的安全套,安格斯一有空就拉着郗良夜夜笙歌,昼间再赖个床,郗良就没精力想出门的事情了。她住得偏远,骑自行车出门也得腿力,但安格斯一直让她自己动,她的一双腿因此酸疼。 安格斯一点愧疚心都没有,在她抱怨时,他理直气壮说:“家里又不是没有酒,为什么非要去外面喝?外面的香?小心别人给你下药。” 郗良不相信别人和他一样心思阴暗,对此嗤之以鼻。 “西莉斯特?” 隔了好久好久,郗良终于重新光临莱利酒吧,冬天的寒风随着她飘进酒吧里,陪她听到这个熟悉的称呼。 点了一打啤酒,郗良坐在久违的卡座上,望一眼落地窗外人烟稀少的街道,摊开在半路上买来的报纸。头版不是康里·佐-法兰杰斯,是总统竞选结果。 随意地翻了翻报纸,她看见一桩凶杀案的报道,被杀害的是个女人,黑发,头发被剃光,死于暴力殴打,面目全非。 “这是在纽约的第二个。”送酒来的男人看见她的报纸,意味深长说了一句。 郗良愣了一下,再看报纸上的内容,他们怀疑这是连环杀人案,第一个案子发生在纽约,就在年初,凶手用残忍的手段杀死一个黑发女子,四个月后,俄亥俄州也发生了类似作案手法的案子,之后便是几天前,一具头发被剃光的无名女尸被发现。此时凶手也许回到纽约,也许回到俄亥俄州,也许准备到其他州继续作案。 “那个疯子专杀黑头发的,你最好小心点。” 郗良听不懂,抓起自己散落在胸前的乌黑发丝问:“你是说我会被杀死?” “他杀黑头发的女人。你是黑头发吗?是。你是女人吗?是。所以……” “为什么他要杀黑头发的女人?” 男人错愕一瞬,耸耸肩道:“我要是知道,我现在就去警局领钱了。你没出现的时候,这里的人都以为死的是你。” “为什么?”郗良好奇地问。 “因为你是黑头发,是女人,而且你还行踪不定,神秘得很。” 男人笑着,说着说着就在郗良对面坐下,坐在几张桌子外的比尔警觉地蹙起眉头,嗅到一丝不妙的预感。 男人胡子拉碴,笑得很淫荡,眼神透出一股饥渴,一看就是想把眼前的女孩拉上床的浪荡子。 比尔也算酒吧的常客,酒吧里的人底子都摸清了,好比这个想勾引郗良的男人,就是吃喝嫖赌样样精,还飞叶子,经常勾搭些无知又叛逆的女孩在后巷的破车里干得热火朝天。 这样一个东西给郗良端酒,比尔都嫌脏了郗良花钱买的酒,更别说他居然还想朝她下手,一时之间,比尔一心在想怎么弄死他。 “你是学生?还是……” “还是什么?”郗良问。 “还是……”直白的妓女一词对着这张可爱又干净的脸说不出口,男人想着,“我记得你是订婚了?结婚了吗?” “没有。” “还没有?我能问为什么?” “你是说我的未婚夫?”郗良言简意赅道,“他死了。” “我很遗憾。”男人压根掩藏不住内心的狂喜,脸上的表情和说出口的话截然相反,他心虚地用别的话来掩盖,“真是可笑,你这么年轻,怎么就死了未婚夫呢?” 未婚夫是被自己杀死的,郗良当然不会和他说,说出自己杀人的事,她就会被抓进监狱,会死,因为杀人偿命,许多年前她就该偿命了。 “我也觉得可笑。” 郗良露出天真无邪的笑漪,在旁人看来,却像一个痛失未婚夫的小寡妇在强颜欢笑——她在笑,是要用笑容掩盖心里的悲伤。 可怜的姑娘,她还年轻,她需要新的男人给予可靠的胸膛。 比尔眼看着两人都在笑,满面愁容。酒吧里唯一算得上正直的人——老板史密斯今天不在,他不在,心思不正的的东西心思就彻底歪了。 在他坐不住时,酒吧里唯一的中年女服务员从后厨出来,眼色极好,一眼正见郗良,跟见了女儿的老母亲似的凑了过去。 多了一个人说话,男人自知暂时没机会,起身到吧台边去。尽管如此,比尔还是不能放心,这个中年女人比任何人都能轻易博得郗良的信任,如果让她们聊得深,郗良的遭遇被聊出来,那可是件麻烦。 他静心盯着中年女人的唇形。 一番嘘寒问暖后,她问郗良,“你和他聊得怎么样?” 郗良摇摇头,“我不知道。” 声音软糯的一句不知道,就是无知少女被当成猎物的开始。 中年女人以一副毫不意外、完全掌握的样子叮嘱道:“下次再有人这么问你,特别是男人这么问,或者问你觉得他怎么样,姑娘,你随便怎么说都好,就是不要说不知道,那会让人觉得你很好欺负。” 郗良一眨眼,来了精神般,“说不知道就是好欺负?” “当然,特别是和男人说话的时候,像你刚才这样娇滴滴说不知道和他聊得怎么样,上帝作证,男人会立刻就觉得你对他有意思,你会惹上很多麻烦,明白吗?” “我应该怎么说?” “你应该果断点、干脆点,说:‘还能聊得怎么样?和男人聊天不如看母猪下崽!’” 不如看母猪下崽——比尔不禁怀疑自己的唇语退步了。 郗良呵呵傻笑,女人直白说:“你还年轻,漂亮,总之记住,别轻易在男人面前露怯,也别和随便什么男人约会,像狄克,刚才坐在你面前的,他只想上你。如果把你搞大肚子,他可不会负责,就算他负责,当他的妻子还不如……不如去死,因为以后你不只得养活自己,养活孩子,还得养活他。” 郗良笑不出来了,“我只想养活我自己就好。” “那你还算是个聪明的姑娘。”女人笑道,“记得,别和他走得太近,上个月才有一个姑娘来找他,她已经怀孕,不过他不认,还说也许是哪个野男人的种,让她去找别的男人。” 比尔额角一颗冷汗缓缓坠下,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好在,郗良有些傻了一样,干巴巴吞咽一口,没有说出自己孩子都生了的事。 不过,郗良问道:“为什么他们不戴……那种套子?” “噢,你在开玩笑吗?男人怎么可能会戴套?会怀孕的又不是他们,他们只会顾着自己爽,才不会管女人死活。” 比尔心想,话也不能说得这么绝对,像他们这帮人,就是会戴套的,因为这是哈特利医生的教诲。只是世事不能永远滴水不漏,安格斯看上郗良后,他居然没有戴套,把郗良搞大了肚子。谁也不敢去问安格斯,上她之时为什么不记起来哈特利医生的教诲。现今事情过去,郗良生出来的孩子可爱得让人忘记他来得有多突然。 中年女人毫不藏私地教导了看起来呆呆愣愣的小姑娘几句后就去工作了。郗良偏过脸,目光追着先前与她说话的男人去,他也看了过来,冲她笑了笑。 顷刻间,郗良仿佛看明白了。 喝完一打啤酒,郗良走出酒吧,打算去餐厅吃点肉,再去电影院看电影。比尔走在她身后。牵自行车时,她被人叫住。 “西莉!” 郗良循声回头,服务员狄克跑了过来。 “……你要走了?” “有什么事吗?”郗良一眨眼,温柔问。 似乎有一股看不见的电流自这双漂亮的黑眼睛里射了出来,被击中的人四肢百骸都酥了。 “噢……”狄克痴迷道,“我就是想问你,你明天还来吗?” 郗良微微沉思,狄克语无伦次道:“你总是没有到这里来,我们还以为你搬家了……唔,我们都还挺想念你的……不知道你下次什么时候才来……” “你想念我?” “噢……”狄克深吸一口气,耸耸肩道,“每个人都想念你,当然我也……不例外。” 郗良上下瞥了他一眼,笑得甜甜地眯起眼睛,“我明天会来的。” “噢,真的?那……明天我请你吃饭怎么样?” “好啊。” 比尔听得一头雾水,郗良竟然答应和一个陌生男人约会——她的样子看起来完全知道这是约会,她笑得很甜蜜。 怎么会这样?有安格斯在前,还有那个好心的中年女人才刚提醒过她,她明明知道男人会对她做什么,明明知道前面是个坑,她还要往里面跳。 郗良骑着自行车走了,狄克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嘴唇,笑着转身进酒吧。 比尔直到坐进车里都无法平静,他该解决了这个觊觎郗良的男人,但与此同时,他想知道郗良要什么。 准备开车离开时,比尔忽然发现,郗良走的方向是回去的方向,不是还要去哪里瞎逛的方向。 绕了一大圈回到房子里,比尔进门便问:“她是回家了吗?” 爱德华点点头,“她到家了。她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 郗良很久没出门,他们都理所当然觉得她会像脱缰野马一样在外面逛上一整天,天黑才回家。 比尔直奔二楼的书房,在监视器里找到郗良的身影,将其放大,她正蹲在厨房里,手上拿着什么东西在研磨。 爱德华凑过来看,“她在干什么?” “磨刀……”比尔心下骇然。 “她磨刀做什么?”爱德华天真地问。 这一天晚上,用完餐,洗完澡,郗良躺在床上,对着关上门的安格斯说:“今天你不能碰我。” 安格斯默默看了她一眼。 这几日忙了些,他都是早出晚归,因此只是抱着她静静睡上几个小时。 显然,郗良已经养足精神。 比尔说她明天要去杀人。 她也是挺忙的。 荤素搭配(=^▽^=) Chapter68食肉动物 郗良一早骑着自行车到莱利酒吧去,还没进去,里面的狄克冲了出来,“你来得真准时,西莉。” 他就站在面前,身上一股廉价香水味,喷得很浓,有些呛鼻。郗良面不改色露出笑容,“我说了会来。” “噢,对了,我说要请你吃饭的。现在……不如你先把车子放在这里,我们一起去吃点东西?” “去哪里吃?” “……我家怎么样?我昨天烤了些面包,你想尝尝吗?我烤的。”狄克骄傲说,会烤面包的男人实在少见,他知道女人都会喜欢。 “你家?有什么人吗?” “现在没人……”狄克应得很迟疑,他需要通过观察对方的神情来判断她是想要有别人在,还是想要二人世界,一进门就上床。他觉得郗良是后者,这个女孩穿着黑色的长裙,黑色的外套,一身黑色,看起来保守沉闷,老太婆都不这么穿,但她的脸实在迷人。过去郗良常常光顾酒吧时,他正好有一个麻烦的女朋友,那段时间都没想到其实还可以试探一下她,来个一夜情也不错。昨天,她喝酒的时候,频频朝他看来,然后微笑,这分明就是对他有意思。 “那你家在哪?远吗?” “不远,我们走一会儿就能到。” “那走吧,不过我得带上我的车。” “好。” 狄克一身热血沸腾,他已经可以想象一进门,这个看似保守实则浪荡的女孩一把扑进怀里的画面…… 不远处的一辆车子里,比尔开车,安格斯就坐在副驾驶座上,视力极好的他看得见那两人,但为以防万一,手上还拿着一个望远镜。 郗良牵着自行车,和一个浑身上下透着寒酸气的男人走了。 尽管知道自己的宝贝手痒要杀人,但眼睁睁看见这样的一幕,看见下贱的男人和她并肩走,他一点儿都不能轻松,眼里阴鸷的杀气宛如冰锥,几乎杀人于无形。 身边仿佛矗立着一座崎岖的冰山,寒气阵阵渗人,比尔无言以对,明明随便叫个人解决了那货就没事了。 那货住在几条街外,一栋老旧的公寓楼里。 “你怎么都不说话?” “没什么好说的。”郗良一路走来都在记路边景,没空回应男人的话。 话不多的女人,在床上不知道会被操得浪叫成什么样。狄克想着,心里和下身一起在膨胀。他带着郗良走上公寓的楼梯。昏暗的楼梯里,墙上的壁纸破旧脱落,空气中流动着潮湿的陈旧味,还有长年累月熏出来的烟草味。 狄克打开公寓门,门上的牌号是叁〇二。 “进来。” 郗良走进狭窄的屋里,狄克在她身后关上门,她立刻转过身看他,“面包在哪?” 狄克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我这就给你拿来。” 公寓很窄,一房一厅,还有一个厕所,布局上一目即可了然。厨房是开发式,一小块占地,就在进门处。 狄克转身走两步,在柜子前,身后的郗良面无表情从袖子里拔出枫叶匕首,用力握紧刀柄—— “啊……” 利刃自身体穿过,男人低下头,震惊的目光只看见自己腰间长出一个金属尖刃,红红的,是他自己的血,接着他就见尖刃利落往下一切又消失—— “啊——” 郗良的动作又快又狠,拔出匕首未等男人回身便又用力刺了进去,再是往下一切,霎时间血流汩汩,她紧握刀柄的手也湿了。 “你……”男人顺势倾倒,身子和头都重重摔在地板上,眼睛大睁,瞳孔渐渐扩散。 郗良的目光不经意落在他的胯间,那里本就鼓起来一个大包。 鲜红的血液在男人身下蔓延开来,郗良不禁退后几步,生怕血液流到自己的鞋底下。 她不能久留,没心思看这间公寓,抬眸逡巡,找到洗手盆便跨过血液和尸体,匆匆忙忙将沾血的双手和匕首冲洗干净。 匕首用大衣下摆擦干,重新揣回袖子里,垂下手,郗良深吸一口气,若无其事将门拉开一条缝隙,走廊上没人,她这才开门离开。 门板被关上,屋里一片死寂,不一会儿,安格斯和比尔在唯一的卧房里走出来,一出来就看见地板上的死人。 “我的天,她下手也太快了吧。”比尔不禁嘀咕道,“真是淫虫碰上索命鬼。” 他蹲下来观察了一下尸体,掀起衣服,两处刀伤是狰狞的两条裂口,分别在腰椎两边,不知道是凶手运气好碰巧,还是她知道避开椎骨,直接捅个对穿,还往下切,不知道切断了几条动脉。 看到这一幕,比上回见到她的未婚夫的下场时更加不寒而栗,比尔看了安格斯一眼,感叹道:“安格斯,你能在她身边活到现在真是命大。” 安格斯白了一眼,“你拿我跟这种货色比?” “当然不是,只是……她真的没对你有过杀心吗?她攻击她的未婚夫和这个男人,都是快狠准。” 郗良当然有,起初对安格斯的几次攻击,安格斯至今没让比尔这帮人知道,非常稳妥地维持住自己在他们心目中的形象。 这会儿,被直白地问起来,安格斯面不改色,厚着脸皮道:“她哪里舍得?” 目光瞥到打开的橱柜门,里面有两个面包,耳边想起郗良进门后说的唯一一句话,面包在哪,安格斯走过去将面包拿出来,掰开冷硬的面包,有一股不算重的奇怪味道,但内行人轻轻一嗅就闻得出来是什么,他的脸色愈发阴沉。 比尔起身洗手,看了一眼,“这不是大麻做的面包吗?噢,他想请她吃这个!” 安格斯随手扔开面包,面包砸在地上的鲜血里。他从刀架上拿起一把刀,转身插进死人的心脏。 …… 郗良骑着自行车回到家,关上门,将匕首扔在案几上,脱掉鞋子,跳上沙发抱膝坐着。 她的呼吸这时才急促起来,肾上腺素飙升的感觉,仿佛奔跑在天寒地冻的一片白茫茫之中。房子里只有她一人,安静得针落可闻,她的呼吸因而变成一曲交响乐。 案几上的枫叶匕首静静散发金属特有的铮亮光泽,崭新无比,就和一把从未使用的还在橱窗里的刀刃一般。 谁也不知道它刚刚沾了血。 郗良看着它,嘴角不自觉漾出愉悦的笑漪,心口跌宕,每吸进的一口气都是寂静的,每呼出的一口气都是欢喜的。 她起身抓起匕首走进厨房,把它放回原位,从柜子里拿出酒,回到沙发上一边喝酒一边回味,小嘴笑得合不拢。 一瓶酒见底时,独自快乐的郗良听见车子的声音,霎时间,欢乐烟消云散,寒毛竖起,她抱着酒瓶,一脸沉凝赶到窗边察看。 黑色的车子她并不陌生,是安格斯的。 金色头发的安格斯从车上下来,宝蓝色的薄风衣下,还可见他那双笔直的长腿,裹在黑色的西裤里。 他打开后座的车门拿东西。 郗良闭上眼睛,松了一口气,浑身都被突然回来的他吓软了,颓靡地回到沙发上窝着,喝光瓶子里最后一口酒。 安格斯提着爱德华准备的新鲜食材回来,一进门,他听见沙发上的姑娘死气沉沉抱怨道:“你吓死我了。” 安格斯不知道她做贼心虚,道:“我怎么吓你了?” “你为什么这么早回来?你不是要晚上才回来吗?” 安格斯将食材放在一边,到沙发边坐下,“忽然有空,就回来了。你穿成这样,是要出去?” 郗良爬过来抱住他,摇摇头道:“不出去了,明天再出去。” 她靠着他的肩膀,他身上很干净,味道也好闻,她揪着他的衣襟,“安格斯,抱我。” 安格斯搂紧她,明知故问,“怎么了?” 郗良只管往他胸口蹭,想了想,神秘兮兮道:“明天再告诉你。” 安格斯一挑眉,唇角噙笑问:“好。中午想吃什么?面包?” 怀里的郗良一顿,连连摇头,“不要面包,我要吃肉,吃牛肉,炖酒。” 真是聪明的女孩,贱男人还以为用个破面包就能骗走他的女孩。安格斯的大掌有意无意顺着她的背轻抚,满意微笑道:“好,吃肉。” 在吃穿用度上安格斯一开始就没亏待过她,吃的食材是上好的,穿的布料是上乘的,若非她不挑食,在经过各种好酒好肉滋养之后 ,她一定会对外面的廉价啤酒和食物感到难以下咽,偏偏她嘴笨,好和不好吃不出差别似的。 幸好,面包当前,她知道说一句要吃肉,也还不算无药可救。 回想她下手的狠劲,安格斯相信她是天生的狩猎者,食肉动物。 时间正是十一点多,安格斯抱了她一下,去厨房料理食物,郗良又开了一瓶酒,搬来一张椅子坐在厨房门口,寸步不离地看着安格斯。 安格斯不免想起上回,她捅伤未婚夫的时候,哼哼唧唧害怕他走,不惜主动讨好他,撩起裙子邀他进入。 第一次杀人以后,她是什么样子?做了什么? 安格斯很想知道。 他偏过脸去看她,她咽下酒,咧嘴一笑,笑容可掬,怎么看都是一个讨人喜爱的小姑娘。 当年那个被杀的少女,会是她第一个杀死的人吗? 安格斯希望不是,不希望她仅仅是因为夏佐。 小剧场:今天是想要良吃醋的安格斯 安格斯(试探):良,我喜欢上别的女人了,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郗良:??? 安格斯(强调):我要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了。 郗良:噢,快滚。 安格斯:…… Chapter69杀人的原由 接连几日,在酒吧进进出出,郗良若无其事听着旁人议论狄克之死,他乱搞女人、酗酒、抽大麻、赌钱、欠一身债、有许多仇家,落一个被杀的下场并不意外。 两个警察到酒吧里问过话,之后再也没来。 “他没有亲人,尸体在停尸房里,还不知道怎么下葬。” 一个瘾君子在寒冷的冬天死在老旧的公寓楼里,报纸连一小格地方都没有留出来报道他的死。 事情没过几天就平息了。 晚上,安格斯一回来,郗良缠着他,和他炫耀,“前几天我杀了一个人,没人知道是我杀的,警察没有抓我。” 她终于主动说了,这几天原来她在等警察来抓她?安格斯故作不可思议问:“你为什么要杀人?” 郗良得意地嘻嘻笑道:“反正我用不着你了,就算尸体没扔掉,也还是没人知道是我杀的。” 安格斯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 郗良曾经要他像搭档一样帮她,在她杀死康里·佐-法兰杰斯之后,他负责扔掉尸体。他拒绝了,她就说她会找别人。如今,别人没找来,但她有了另一个计划。 那天杀人,郗良不是心血来潮,不是一时兴起,她是在练习,在为杀死某人练手。 安格斯不得不对她这颗深藏不露的小脑袋又刮目相看了。 他心情复杂道:“你还没放弃杀你哥哥的父亲?” “我为什么要放弃?” “你知不知道你在冒险?如果前几天你就因为杀了那个人被抓怎么办?” 郗良想都没想说道:“我就说你也有份。” 安格斯一蹙眉,“什么?” 郗良道:“我会和警察说你也有份,反正我要死也不会让你好过的。” 她还是很恨他,报复心极强。 安格斯难以置信深吸一口气,讥讽道:“如果你当场被抓,你怎么说我也有份?警察会信?” 郗良眨巴眨巴眼睛,道:“我怎么会当场被抓呢?警察又不知道我想杀他,他们不能在那里等我,当然就不能当场抓我。” 安格斯快要被她初生牛犊的理直气壮气死,干脆恫吓道:“你杀的是独来独往的穷鬼吧?你哥哥的父亲,是一个有钱人,身边多的是保护他的命和财产的人,随便挑一个出来一巴掌都能扇死你,你根本杀不了他,还不早点清醒?” 郗良一愣,“你怎么知道?说得好像真的一样,你见过?你是不是知道他在哪里?” 安格斯藏得极好,理所当然道:“你忘了你拿给我看的是报纸?能上报纸的会是小人物?有钱人都带保镖,保他们的命和钱,这是常识,有脑子的人都知道。” 闻言,郗良像被泼了一盆冷水,从头冷到脚,眨眼间蔫得和霜打的茄子一样。 原来,真是她在做梦,是她没脑子。 “呜呜……”她忽地哭起来,跑向楼梯,径直上楼。 话语无情,把人中伤,安格斯自己也心烦,靠进沙发背闭上眼睛冷静了好久。 为什么她不能只是单纯想杀人? 为什么她杀人都是为了夏佐? 为了夏佐,为了夏佐,为了夏佐…… 明明是一个活生生的姑娘,会颦会笑,会嗔会怒,却好像只是为夏佐而生。 …… 楼上一盏灯也未开,一片漆黑,漆黑之中,女孩的啜泣声飘浮在半空,凄凄惨惨。 女孩蜷缩在床上,哭得撕心裂肺。安格斯不开灯,径自走到床边,轻轻抚摸她的背。 知道安格斯来了,郗良回过头来望着他,含糊不清哭道:“我没有脑子!” “……怎么会呢?有脑子的,你有脑子,乖。” “呜呜……我没脑子……” 安格斯语重心长道:“只要放下你哥哥,你就有脑子了。” “杀不了他有什么用!” 有脑子也杀不了康里·佐-法兰杰斯,他身边有很多人,一巴掌就能扇死她。 “放下你哥哥,就不用杀他父亲了,嗯?” 郗良一僵,一动不动。黑暗中,安格斯的轮廓也清晰可见,平静的神色认真与她对视。她看着他,胸口一阵悸动, “为什么……”她轻轻问,“为什么你老是要我忘掉铭谦哥哥?” “因为他也许已经忘记你了。” “你怎么知道?”郗良猛地坐起身,欲语泪先流,“铭谦哥哥说过要永远和我在一起,他、他怎么会忘记我……” “良,如果他真的忘记你,你是不是就可以放下他了?” 话一问出口,安格斯才知道自己有多天真。 夏佐不会来这里当面说不要她,不会拱手把她让给他。 “他怎么会忘记我……”郗良神情恍惚,耳边轰隆一响,像是打雷,像是轰炸,一声霹雳般的巨响将她的魂魄劈得千疮百孔。 “他怎么会忘记我……” “良,不要再想了。”安格斯心口一窒,惘然将她搂紧怀里,紧紧抱着,一想到她对夏佐的执念如此之深,他对她的执念也使他的心痛如刀割。 “他怎么会忘记我……安格斯,他不可能会忘记我的,不可能……” 安格斯毫不怀疑郗良的底气,她有资格这么认为。 夏佐不会忘记他,他一个局外人也不会。 “良,他不会,你不要再想这件事了。”安格斯只能顺着她的毛摸,卑微地恳求她。 “那你说我要怎么样才能杀了他的父亲?那个贱人——如果没有他,铭谦哥哥根本不会离开我!都是因为他,贱人,都是他这个贱人,是他抢走了我的铭谦哥哥!” 郗良在安格斯怀里愤怒哭诉,泪水决堤般涌流。 “他为什么没有被妖怪吃掉?为什么啊?呜呜……” 也许是听不懂,也许是不想听,安格斯不再回应郗良,由着她一边哭一边絮絮叨叨一些他听不大明白的话。 大意是这世上理应有个妖怪,会把许多孩子的父亲吃掉,而这些孩子需要认命,他们的父亲被吃掉了,他们再也没有父亲。 这个妖怪叫“卷耳”,也叫“偷爹贼”。 这些父亲被吃掉的孩子里面,应该有夏佐。 絮絮叨叨说了一堆后,郗良睡了过去。安格斯温柔地让她躺下,给她盖上被子,一个人在黑暗中如同凝视睡美人的魔鬼般,深深地凝望任性姑娘的睡颜。 一整晚,安格斯都这么坐着。 次日,郗良醒来,房间里只剩她一人,起床时,她看见床头柜上,黑色盒子里的钱不翼而飞,只有一张纸。 ——良,你不需要我,所以我走了。你自己好好照顾自己,等你的哥哥来接你,我只能好心提醒你,当他眼看着你被许配给他人而无动于衷时,就只说明一件事,他不会和你在一起,即便你杀死他的父亲他也不会和你回老家。 ——你的钱我拿走了,因为养你的孩子需要钱。 ——良,你自己好好想想,如果你需要我,我会回来你身边。 看完纸上力透纸背的留言,郗良差点喘不过气来,她忙跑出去,跑下楼,“安格斯?” 楼上楼下空荡荡,她扑到窗边去看,宽敞的车道上寒风挟落叶,无论哪里都没有黑色车子的身影。 书房里若隐若现飘荡着女孩的哭泣,波顿和比尔面面相觑,都有些于心不忍,但坐在监视器前的男人一脸沉凝,冰霜覆盖着一副铁石心肠。 办公桌上扔着几百元,是女孩的全副身家。 安格斯翻脸无情,卷走钱,厨房里什么食物也没给她留下,还把她的自行车的轮胎放了气,彻彻底底让她跌落到一无所有的绝境里。 现如今,可怜的女孩瘫坐在地上,瑟瑟发抖哭得肝肠寸断。尽管如此,她求救的也不是安格斯,而是对这一切一无所知的夏佐·佐-法兰杰斯。 “铭谦哥哥,铭谦哥哥,你快来啊呜呜……” “铭谦哥哥,你为什么不要我了……” 波顿缄默着,大手不禁攥起,极力克制着要飞奔到女孩身边去的欲望。 他还以为自己已经悄悄放下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女孩还在哭,比尔头皮发麻,不忍目睹,道:“安格斯,你何必和她置气?回去哄哄她吧,大度点……” 安格斯漠然抬眸,“比尔,在你眼里我这么廉价?” 他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想让郗良认清现实只有这个办法,让郗良知道自己一无所有,让郗良知道自己没了他就一无是处,让郗良知道他的重要性……当他想出这个方法时,其实他已经是如此廉价。 在哭的是郗良,但无理取闹的人是他。 郗良每叫一声“铭谦哥哥”,就像鞭子抽在他心口一样。 明明,只要她喊一句安格斯,他就会立刻奔向她。 哭声断断续续来到中午,地上的女孩哭着哭着冷了,爬到沙发上去,缩成小小一团,又哭了起来,嗓子都哭哑了。 平时这个时候,爱德华已经送热腾腾的食物上门来。 肚子咕咕叫,因为想听房子外有没有车声,所以郗良忍住不哭,默默流泪。 好久好久,始终没有车子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她惶然明白,安格斯走了,爱德华怎么还会来? “呜呜呜……” 深蓝色的眼睛一刻也不曾从监视器上挪开,在等待听到自己的名字时,漫长的等待一次又一次将他从失望带向绝望。 为什么她一声也不肯唤他? 可惜他就算散尽家财,也无法使夏佐和她面对面,亲口说不要她了,让她死心。 Chapter70沉静如海(H) 仅仅一天而已,安格斯败下阵来,在黄昏时分,如丧家之犬回到郗良的房子里。 郗良又冷又饿,蜷缩在沙发上睡觉,手脚冰凉,安格斯心疼得很,抱起她回到楼上,壁炉里点燃柴火,屋里渐渐暖和起来。 几百元完璧归赵,自以为是的诀别书被揉成一团扔进壁炉里,在熊熊烈火中化为灰烬。 楼下陪着过来的波顿和比尔在厨房里忙活,比尔顺手给自行车的轮胎打气,检查定位器。 回到厨房里,比尔叹息一声,“是不是爱昏头的人都会这样?精力和时间都用来搞这些有的没的,就像她喜欢夏佐一样,安格斯就只差在她面前撒泼打滚了吧。” 一厢情愿沉溺到最后,再体面的人都会发疯。 波顿目光微烁,沉吟附和道:“或许。” 晚上七点多,郗良闻着香喷喷的味道睁开眼,安格斯坐在床边,床头柜上放着一个餐盘,餐盘里有海鲜饭和牛奶,都在冒着热气。 “安格斯?” “醒了?起来吃饭。”安格斯神色平静如常,低沉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颓然。 郗良看向餐盘边的黑盒子,里面是熟悉的现金。她浑浑噩噩,酸涩的眼睛眨了眨,接过安格斯端过来的牛奶。 “小心烫。” “安格斯,我在做梦吗?” “做什么梦?” “那就是……之前是在做梦……”郗良捧着温热的牛奶杯,小声说道,“我做了一个噩梦……” 安格斯睫毛轻颤,听见郗良说:“我梦见你又拿我的钱,还、还跑了,我什么都没有,饿得要死……” 安格斯一时分不清是自己跑了对她来说是噩梦,还是自己拿走她的钱对她来说是噩梦,事到如今,他也不想再钻牛角尖了。 他微微一笑,摸着她的脑袋道:“傻子,只是梦而已。” 郗良抿着香甜的牛奶,喑哑的声音又说道:“在梦里,你还说我没脑子。” “是吗?” “唔,我觉得你说得对,我是没脑子。” 出乎安格斯意料,郗良直到喝完牛奶,都没再说起杀人的事,包括康里,包括夏佐。她变得十分乖巧,默默吃海鲜饭,绝口不提令他无法忍受的人和事。 吃着吃着,郗良发觉壁炉里在燃烧,她呆呆地看着。 “良?” 火焰在漆黑的眼睛里跃动,是温暖的颜色,温暖了人的眼睛,温暖了人的心灵。 可它却也是危险的。 郗良的呼吸无端变得粗重,安格斯顺着她的目光去,自是记得郗良不让他点火的事。 “良,天气冷,必须这样才能取暖。”他解释道,“你也不想冻死吧?” 片刻宁静之后,郗良点了点头,“我知道。” 她继续一勺一勺吃着饭。 两人又回到昨天之前相安无事的生活。 洗漱后躺在床上,壁炉里的柴火噼啪响,郗良睁着眼睛,自己也不知道在等什么,当安格斯进门来时,她望着天花板,简洁而直白道:“安格斯,操我。” 安格斯在门口一顿,接着不动声色关上门,慢条斯理在壁炉前蹲下,一副什么也没听见的样子,他加了几块柴进去。 郗良偏过脸,见他还不过来,她用手肘撑起身子,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极尽暗示,又躺回去。 “安格斯?” 一抽屉的安全套给了郗良安全感,也给了她肆意胡来的底气。 “安格斯,睡觉!” 安格斯起身,面无表情走到床边来,看了一眼打开的抽屉,郗良立刻盘腿坐起来,果断搂住他的窄腰,小脸在他身上蹭着,“安格斯,吻……” 安格斯的手轻轻抚摸她的脑袋,她起身跪着,仰起头自顾自吻上安格斯的薄唇,用从他那里学来的皮毛,小舌头粗莽地撬开他的唇齿,水蛇一样游进他的嘴里。 女孩生涩的主动蕴含着一股巨大的魔力。 安格斯无法抗拒地回抱她,大掌一用力,将纤细的身子按住,紧紧贴着自己,柔软的乳房隔着布料压在他身上,几乎压得变形了。 一瞬间,被动化为主动,安格斯痴迷吸吮着胆大妄为到自己嘴里来的小舌头,女孩也没有退缩,只是轻轻哼了一声。 安格斯闭着眼,浓密的睫毛如金色蝴蝶在轻轻颤动羽翼,深情迷恋地含着主动邀宠的唇舌,冰冷的心欢喜一片。 她的主动带给他多么大的喜悦,足以令他忘却得不到她的心的痛苦和恼怒,甘之如饴沉沦在她美妙的身躯里。 像一个瘾君子,没有吸食不尽的鸦片,就算有一口吸食一口,也忘却一切飘飘欲仙。但一口过后,贪婪的瘾君子还想要得到更多,比一口更多更多,否则不啻于被千刀万剐。 天堂的路难走,地狱的门张着翅膀在身后逼近。 安格斯握住她的手,牵拉到胯间,宽松的睡裤下,沉睡的欲龙缓缓苏醒。 小手隔着布料握住那柄炽热,不沾阳春水的稚嫩掌心真切感受到它的跳动,心尖也像被烫得一跳。 屋里没有开灯,大壁炉里火光融融,照亮了整个房间,光芒在脸上摇曳。郗良自己脱掉睡裙,丝毫不感到寒冷,只有赤身裸体的羞涩,在她身上浮起粉霞。好在火光晦暗,白肤与粉霞犹抱琵琶半遮面。 安格斯脱去睡衣,将隐在阴影中的欲龙释放出来时,未等他引导,跪在床边的郗良立刻温驯地俯下身,伸出小舌头舔弄愈发粗壮的茎身。 她主动至此,安格斯的呼吸愈发粗重。 濡湿柔软的小舌头由下至上舔舐茎身,高挺秀气的鼻子时不时蹭着金色密林,安格斯的手不禁罩在她的后脑勺,拇指在发丝间意味深长地摩挲,每一下都带着浓烈的情欲。 郗良舔着,又舔舔唇,仰起头傻乎乎道:“安格斯,你好香啊。” “嗯?” “前几天我杀了一个人,他站在我身边的时候,他的味道好难闻,我憋得都快要断气了。” 郗良说完,埋头含住光滑的龟头,有些吃力,与此同时,安格斯的手施力一按,她不得不含得更深。 “唔……” 安格斯看着她,即便为了某人而杀人,她还是孩子气的模样,仿佛一辈子也长不大。 “你喜欢我的味道?” “唔……”安格斯的手没拿开,郗良一嘴被塞得满满的,吐不出这个入侵的外物,因而只能点点头,发出含混的声音,“嗯嗯……” “乖,好好舔。” 安格斯微微放开她,她咳了几下,大口呼吸着,又继续含住顶端,认真舔弄、吸吮。 安格斯让她含深点,她便蹙眉忍着干呕的欲望,殷勤地将龙首含至喉咙,再艰难地抬眼望着安格斯,泪光之中夹着丝丝怯懦,俨然是在注意他的脸色。 郗良似乎知道那不是梦,也害怕他又跑掉,所以在讨好他。 没有安格斯松口,她都不敢将巨龙吐出,乖乖忍耐着喉咙被贯穿的难受,嘴角撑得像要裂开,眼睛很快又红了,无声的泪水一行行流下。 安格斯将性器抽离,郗良剧烈咳得面色潮红,大口的呼吸声都带着哭意。 安格斯捧起她的脸,深蓝的眸光水一般温柔,“良……” 不可否认,她在挽回他,用她所能想到的方式。 郗良气喘吁吁,“戴、戴套……” 她指了指拉开的抽屉,安格斯应声好,她爬到床头伸手摸了一个,娴熟地给眼前坚硬的巨物戴上。 “安格斯,我不要自己动……”郗良嗫嚅道,“自己动好累的……” “好,转过去。” 郗良背对他张开腿伏下身子,臀部高高翘起,小小的花穴紧张又兴奋地收缩,有股难耐的紧绷感,亟待被撑开。 安格斯轻轻一摸,那里已经自己湿润起来,黏糊糊的,他的长指揩了点蜜液,抹在戴了套的光滑茎身上。 “安格斯,快点……”郗良扭过头来望着他,呼吸还没有平稳,眉眼间忧郁与欲念参半,迷乱得似乎没了半条魂。 “唔、啊——” 安格斯抓着她的俏臀一挺身,壮硕的巨龙劈开稚嫩的花穴,一举侵占到底,郗良的身子僵硬着,发出一声脆弱的惨叫。 小穴里还不够湿润,还没准备好,一下子被巨物猛地插入,她不禁改口哀求,“不要动,不要动……” 她的身体愈发紧张,愈发僵硬,安格斯也不大好受,假如不由分说抽插起来一定会弄伤她。他深吸一口气,修长的手指戏弄上阴蒂,拧着它狠狠弹击碾压。不一会儿,她便如沉落大海般消声,安安静静喘息不止。 安格斯缓缓抽动性器,插到深处时,胯部贴上她的臀部,他都要停下来,感受她的温暖、柔软、紧致,与她亲密无间。 小腹被塞得鼓鼓的,巨龙的退出与进入都碾过肉壁,每一下抽插温柔至极却又不失力道。郗良攥着小拳头,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个部位,媚肉被拉扯得翻开的感觉清楚深刻。巨龙轻轻退出,她不由自主张开红唇,巨龙深深插入,她抿住红唇,这样痴迷地跟随强悍的入侵者一张一合,嫩穴愈发潮湿,一缕缕黏腻的爱液沿着长腿流下。她随意扯过被角塞进嘴里,身子酥麻抖颤。 沉静如海的结合伴着柴火噼啪,晦暗不明的炽热屋内,两人都为彼此的身体忘我沉沦,眸光流转间,迷离而炙热。 郗良腻白的身子很快像在水里捞起来一样,因情欲而起的香汗淋漓。她趴着,唯独翘起娇臀,安格斯跨坐在她身上,巨龙在股间进进出出,拍打得娇臀嫣红。 安格斯时而俯身亲吻她的肩头,情到浓处,分身深深嵌在她的体内,薄唇不禁张开,在她肩上啃咬一口。 “啊……” 火光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和窗帘上,郗良侧脸望去,可以看见安格斯骑在自己身上驰骋,他的手臂撑在她的身侧,伟岸的身躯将她完全笼罩。 蓦地,他将她翻过来,细长的双腿被迫大开压上两肩,粗硬的巨龙蛮横冲进收缩不止的小花穴,以强悍贯穿的力度野蛮征战着。 “啊……轻、轻点……” 郗良仰起头颅呻吟着,男人一手抓住一只晃荡的小乳房,用力捏着掐着,完完全全压着她坠落无边无际的情欲深渊。 Chapter71又一年(H) 月底,天开始下雪。 屋外天色沉暗,凛冽寒风裹着雪花飞扬,屋里火光摇曳,燃烧的柴火噼啪作响,女孩的娇吟断断续续。 安格斯靠进沙发背,郗良分开双腿跨坐在他身上,睡裙下娇嫩的花穴紧紧包裹住挺立的粗长,单薄的身子忘我地起落,上下套弄着男人的分身。 安格斯一手藏在裙子下,揉捏女孩弹性的臀肉,一手托着她的背,时而上移,覆在她的后脑勺上,轻轻揪起她的发丝,掌控她的脑袋给她一个缱绻绵长的吻。 屋里晦暗不明,只有壁炉里跃动的橙红火光和窗外流泻进来的银灰天色,两人背着光,冷峻与清冷的两张精致脸庞隐在阴影中,深情眷恋地亲吻,高挺的鼻梁时不时互相擦蹭。 “良,再快点。”安格斯嗓音低哑,性感的音色带着诱哄的意味。 “唔……啊、啊……” 郗良意乱情迷顺从,浑然不知是在榨干身体最后的力量。硕长的巨龙由下至上一次次贯穿花穴,熟悉的浪潮袭来之时,郗良更像永远也不会停下来的机器一样,快速而麻木,直到火光四射的瞬间,她抽搐着被安格斯紧紧抱住,宽松的裙子下,痉挛的小腹鼓起粗长柱形。 安格斯阖上眼,嗅着郗良发丝的香气,感受着她的高潮带给他的极致吮吸,叫他舍不得将分身抽出半分。 “做得越来越好了,良。” 郗良趴在安格斯肩上,呼吸粗重,连连颤抖,安格斯抚摸她的脑袋赞叹道,薄唇噙着宠溺的笑意。 “呜……我好累……”郗良像猫儿一样哼着气,意味不明地伸出濡湿的小舌头舔着安格斯的衬衣。 “乖。” 安格斯抱着她,将她在沙发上放平,劲瘦沉重的身躯压上她的,一刻也未抽出小花穴的贪婪欲龙又开始深入浅出地捣弄。 “啊……” 郗良的一条腿高高悬在半空,摇摇晃晃,凝白玉腿上倒映着灰暗的火光。 她几乎被压进沙发里,安格斯一边操干一边封住她的嘴,灵活的舌头在小嘴里肆意搅弄,追着顶着拙笨的小舌头。 两人身下的沙发在淫靡的交合声中发出细微的声响,像在悄悄看戏,像在悄悄不满。 好久好久,郗良两条腿儿都被干得合不拢似的,腿根又酸又疼,和被撑开多时,被插得红肿作痛的小穴算是患难朋友。 安格斯抽出分身时,红肿的小穴发出“啵”一声,一股春水直直奔涌而出,憋都憋不住,郗良两颊涨红,被拉起来跪在沙发上,看着安格斯扯掉安全套,小嘴张开,迎合地含住硕大的顶端。 安格斯揪起柔软的发丝掌控她的脑袋,将她往胯下按,巨龙先是浅浅抽插几下,再是深入女孩的喉咙,引得她干呕着,肩膀簌簌抖颤。 许是安格斯讽刺讥笑郗良没脑子起了效果,近来郗良乖巧温顺,再也不谈起要杀掉一个权势滔天的男人的白日梦,神情看起来平静坦然,是即使在心里也没有惦记。 每一次做爱她都很配合很卖力,就算被安格斯操到要昏厥,她也不推拒,不说不要。 原本只放在床边的安全套开始散落在房子里的任意角落,哪里都备着安全套。快要用完时,今天中午爱德华才又送来一大盒。 郗良没有再对这些套子发脾气,她已经知道这些套子对她有好处,所以当爱德华含糊笑着让她拿时,她慎重地把盒子抱在怀里。 “唔、唔……” 小嘴像小穴一样被插着,无法咽下的唾液被欲龙带得流淌出嘴角,还有一些在嘴里被捣出潺潺水声。 郗良的呼吸变得愈发艰难,小脸又红又白,难过,但却心甘情愿的泪珠接连滚落,有随着巨物渗进嘴里的,都是咸涩的味道,混着安格斯清冽的体香。 半晌,安格斯用力按住她,最后抽插数十下,龟头抵着她的嗓子眼射出浓精,呛得她窒息般绝望呜咽,惶然无措一边咳嗽一边吞咽。 “咳……呜——好、好了……” 清冷又稚气的嗓音变得沙哑,郗良仰起头望着安格斯,漆黑的眼睛微微带怯。 “乖,把它舔干净。”安格斯的长指都插进她的发丝间,难以割舍哄道,“再来一次,好不好,良?” 郗良颤抖着,埋头舔了几下仍是粗长的阴茎,眼冒金星般浑浑噩噩点了点头,“就、就再来一次,一次……” 说着,她一边舔着茎身,一边从睡裙兜里摸出身上仅剩的一个安全套,在昏暗中对上安格斯的眼睛,“要戴的。” 安格斯笑着拿过安全套,掐了掐她温暖稚嫩的脸颊,“知道。” 为了不怀孕,郗良简直把戴套一事都刻在脑门上了,不管多么干柴烈火,多么情迷意乱,她都会清楚记得,也会清醒开口,戴套。 安格斯对此哭笑不得,想再要一个孩子绝无可能,想让郗良认认已经降生的孩子的可能渺渺茫茫。 将龟头上沾着的精液舔干净,郗良又含着它舔舐,直到它彻底变得又硬又大,她看着安格斯自己戴上安全套。 趴在沙发负手上,郗良面朝紧闭的窗户,窗帘没有拉上,玻璃外漆黑一片,隐隐可见纷飞的白雪,更多的是屋里的景象,火光灼灼,安格斯在她身后,是一个挺拔的剪影。 壮硕的巨龙重新挺进湿漉漉的小花穴,郗良浑身颤抖着,被填满的充实感几乎溢出胸口,溢出眼眶。 “安格斯……” 安格斯揪起如绸墨发,逼她直视玻璃里隐隐约约的暧昧画面。 “看到你自己了吗?” “看到了……” 玻璃窗仿佛变成一面镜子,郗良看见自己被占有的神情,惘然又沉沦,小小的乳房随着身后的冲撞空虚晃荡,紧咬的唇齿间溢出自己听了都脸红的呻吟。 安格斯也在看着她,神色晦涩,纵使郗良看见了也觉难懂。他俯下身,压在她背上,紧攥发丝,另一只手将睡裙斜扯,亲吻她单薄的肩头,又一口咬住。 原始的律动转瞬将两人变成野兽一般,郗良像头茫然的小雌兽,雌伏着承受最强悍的雄兽狂野的侵占,不能妄想逃脱,因后颈已被牢牢摄住。 …… 十二月,一天,杰克打了电话过来。 “过几天,十日那天,好像是她的生日,安格斯要带她过来一趟吗?我们给她庆祝生日。” 接听的波顿一愣,“她的生日?” “啊?你们还不知道吗?就是十二月十日,她自己说的。去年问她的时候已经过了,今年还好我突然想起来。”杰克说,“小孩都会翻身了,很可爱的,她要是来了看见他一定会母爱泛滥,以后都再也舍不得不要他。” 波顿语塞,“……我会和安格斯说说。” “早点说啊,我们好准备给她过生日,差不多还要圣诞节。去年圣诞节她其实过得还挺开心的,如果她还喜欢过圣诞节收礼物,我们这边也可以准备好的。” 眨眼间,杰克话锋一转,问:“老实说,安格斯是不是还没搞定她?” 波顿暗叹一声,“恐怕是的。” 挂下电话不久,波顿在监视器上看,郗良在屋外玩雪,安格斯在厨房里。 他用比尔装的铃,把安格斯引到客厅里,然后用摩斯电码言简意赅把杰克的热情转告他。 安格斯译出内容后,神情和波顿刚听杰克说话时差不多恍然。 他和郗良认识这么久了,床也上了无数次,孩子也生了,但他刚知道郗良的生日。 他披上外套出门,找到在喝着酒撒着雪玩的女孩,她裹着黑色的斗篷大衣,围着一条自己买的红色围巾,站在白茫茫的冰天雪地里,诡谲美丽而显眼。 “良,过几天是你的生日?” 郗良愣了愣,神情仿佛喝醉了,“什么时候?” 安格斯一言难尽道:“不是十二月十日吗?” 郗良仍是愣了愣,接着摇摇头,“那不是生日,是江娘带我回家的日子。” “那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不知道,忘记了。” 安格斯无奈问道:“还记得杰克吗?” 郗良怔着,又摇了摇头。 “你年初才见过的人。你想到庄园去吗?还是那些人,他们想给你庆祝生日,陪你过圣诞节,就是新年。已经快过年了,到那边去可以热闹点,想去吗?” “过年……”郗良沉吟着,恍然想起安格斯刚刚说的十二月,十二月,就是一年到尾了,是要过新年了,她的心忽地抽痛起来。 “一年了……”她看向安格斯,眉眼愁云惨淡,泪光闪烁,“又是一年了……” 安格斯十分警觉,暗道不好,忙搂住她安抚,“怎么了?不要哭,没事的,不想去就不去,没事的。” “呜呜……一年一年,我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啊?江娘为什么不来接我呜呜……” 安格斯无言。 她不谈起夏佐,却挂念上夏佐的母亲了。 那对母子真是一个比一个讨人厌。 “又一年了……” 拥着郗良回到屋里,安格斯不会哄她,只能等她自己哭到累了安静下来。午餐时,伤心过的郗良像个木偶一样死气沉沉地吃了点东西,接着在沙发上倒头睡下。 安格斯清楚,不让她知晓时间,稀里糊涂过着,是唯一不会叫她伤心流泪的方法。 趁着郗良睡午觉,他开车到隔壁,打了夏佐·佐-法兰杰斯的电话。 电话一通,那头声音清冷,“安格斯?” “是我。”安格斯深吸一口气,又闭上了眼。 “什么事?是她出事了吗?” “她怎么可能出事?”安格斯压下问候佐-法兰杰斯夫人的话,改口问道,“她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生日?”夏佐也是需要思考片刻,“过几天就是了,十二月十日。” “这是你母亲捡她的日子吧?”安格斯没好气说。 “是,她真正的生日,她自己都不记得。” 安格斯没想到真是这样,“那她出生的年份呢?” 夏佐又是沉默片刻,道:“一九二九年。” 安格斯都不敢相信他了,“你确定?” “不然就是一九叁〇年。”夏佐沉声道,“当时她说自己八岁,算一下的确是一九二九年出生的,信不信随你。” 安格斯只能相信了,郗良是一九二九年出生的。 至于她真正的生日,便就和她的家人一起,在当年那场暗无天日的屠杀中消失匿迹…… 250珠珠的加更来啦,感谢大家*?( ??? )?* Chapter72戒指(H) 不过生日,不过圣诞节,不过新年,两人的生活平静,貌合神离的平静,安然度过凛冬。 一九四九年,春。 安格斯忙了几天,这一日早早办完事,顺便走了一趟庄园看完孩子才回来,在楼下看不到郗良,他稳步走上楼梯,房门开着,春风拂面,敞开的窗前桌上除了酒,还难得地放了一沓纸,上面压着一枚戒指。 戒指是耀眼的黄金嵌上一颗光滑的蓝宝石,穿在一条细细的银链上,这会儿银链被扔在桌角,毫不起眼。 安格斯坐在宽大的椅子上,将戒指捏在手心里,看见纸上写着:我叫斯塔,是你们的神。 “安格斯……”郗良从盥洗室走出来,神色微惊,“你回来了?” 安格斯回头看她,待她走近,将她拉到自己腿间坐着,“良,这几天过得怎么样?” 郗良的手不自在地放在他的大腿上,又扭头看他,伸手摸了摸他的喉结,目光凝视他,天真又深情,无邪又诱惑。她微微点头,安格斯一时没忍住,按着她的后脑勺堵住她的红唇,温柔缓慢地汲取她唇齿间醇厚的红酒味。 郗良摸着他喉结的手往下滑,揪住他的衣襟,“唔……” 漫长的深吻,直到安格斯发觉手心里的戒指才放开她,她立刻抿着唇低下脑袋靠在他怀里,安格斯摊开手掌,“喜欢这个?” 小小的金戒指,嵌的蓝宝石犹如一片天空。 郗良盯着戒指,以为他生气了,双手不安攥紧解释道:“我收拾东西,在你的衣服里拿的,会放回去的。”她只是看见了,拿出来玩玩而已。 安格斯看着戒指好一会儿,自从将它挖出来以后,他把它放在不穿的大衣的袋子里,大衣挂在柜子角落,然后他忘记它,正如当年把它埋起来一样。 他微微一笑,在郗良耳畔低语,“本来就是要给你的,喜欢吗?” 郗良下意识舔了一下红润的唇瓣,抬起手在他掌心里戳了一下蓝宝石,“喜欢。” 安格斯顺势握住她的小手,将戒指戴在她的无名指上,尺寸惊人合适,仿佛为她量身定做。 清瘦白净的手,静谧清幽的蓝宝石,一刹那,遥远的记忆带着潮湿和苦闷撞进他的心房,他微微出神。 郗良扭过来蹭着他的颈窝,贪婪地嗅着他身上清冽的气息,“以后也给我吗?” 安格斯回神,对于她奇怪的问题,他却大为欣喜,“嗯,以后都给你。” 他的以后,都是她,也只有她。 郗良心满意足笑了,直起身子想要拿开安格斯圈在自己腰间的手,“你、你起来,我还要写字。” 安格斯纹丝不动,沉声道:“写什么字?” 他只觉得这个时候应该抱着她好好温存一下,结果她居然要把他推开,只为了写字。 郗良偏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稿纸,正视他的眼睛,一本正经地说:“写小说,要赚钱。” 安格斯重新把她按回怀里,“想要多少钱,我给你。”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发现没有她,自己的胸膛就一片空虚,只有抱着她,抱着她有些凉的瘦小身子,才能感觉到心的存在,温暖充实。 她就是他的心,可她…… 郗良感觉得到圈住自己的长臂用力了,一股熟悉的压迫感袭来,她抬起眼,凝视他线条干净利落的下颌,又伸手摸上他的喉结,“我不要拿你的钱……” 安格斯的喉结上下滑动,垂眸看她,小脸紧绷,潭湖般的眼眸清澈,透着一丝紧张,他抚上她的发顶,神色缓和了些,“改天再写,好不好?” 只要她不写阴原晖,他就继续当她的出版商,胡编乱造的东西,他可以帮她真正出版。 说实话,他也想知道她这次要写什么。 ——我叫斯塔,是你们的神。 她叫郗良,是他心中的星。 郗良出奇爽快地答应道:“好啊。” 她像全身心放松一样窝在安格斯怀里,抓起他的手玩弄,跟他的手比大小,跟他十指相扣,又抓起他的手腕闻他袖口的味道,倒也还是她喜欢的。 闻着闻着,柔软的唇不经意地擦过他的手背,安格斯屏息感受着,她干脆啃咬起他的手来,像刚长牙的猫儿,一边流着口水一边轻轻啃咬,每一下都在攻击他的理智,而他清楚知道自己难以招架。 安格斯的呼吸逐渐粗重,郗良放下他的手,转而要命地压在他的小腹上,清润的声音天真无邪地问:“安格斯,我们、我们睡觉吗?” 她想要。 安格斯欢喜之至,浑然不管现在才下午一点,白日宣淫这种事他们也不是第一次干。 他含住郗良的耳垂,搂着纤腰的大手一只向上,抚揉胸脯,一只向下,揉摸阴蒂。郗良搭在男人结实大腿上的小手不禁握成拳头,眸光低垂,凝视无名指上的蓝宝石戒指。 “安格斯,这、这个,很合适……” 叁个敏感的部位被刺激着,郗良的呼吸和声音都无法抑制地颤抖着。 “什么合适?” 安格斯一心吸吮小耳垂,亲吻她的脖颈,两只手用同样的动作玩她的胸脯和阴蒂,隔着裙子,抵着禁域的指尖感到温热、濡湿。 郗良深吸一口气,张嘴叹道:“戒指……” 她有好多个钻石戒指,安格斯随意给的,没一个能戴得像这枚金戒指这样严丝合缝,而且它们都累赘了些,钻石太大,只适合她拿在手里抛着玩。 安格斯将下颌抵在她的肩上,放缓了手上的动作,声音低沉道:“你要好好戴着它,知道吗?” 他给过她许多首饰,从来没见她用它们精心打扮过,只有在刚拿到时她会摆弄它们,新鲜劲过去了,它们就都在抽屉里吃灰。 郗良点点头,有难以察觉的敷衍意味。 窗外晴空万里,凉风习习,衣襟被拉开,小巧的乳房露了出来,细腻的肌肤感到清凉,却也并未凉却心中的炙热欲念。 安格斯的掌心温暖,覆在胸脯上,郗良的目光不敢停留,傻傻地盯着蓝宝石戒面,身子烤火般暖了起来。 “良,你想怎么来?” 面前的稿纸被风吹起,郗良忙将它们按回去,颈背被安格斯亲吻得痒痒的。她干脆趴在稿纸上,嗫嚅道:“这样……要戴套。” 安格斯起身到床边拿安全套,郗良趴在桌上,压着稿纸,还在认真地玩新得到的戒指。 安格斯走过来,忽然之间,一个思绪在他脑海中闪过。 他方发觉,郗良喜欢背对他的姿势。 “良,我们到床上去?” 郗良扭头看一眼整洁干净的床,“不要,我刚刚洗被子,把床弄好了。” 安格斯不在时,房子里要保持干净,只能她自己操劳。 “弄脏了我来铺床,好不好?” “你到底来不来?” 安格斯一噎,她就要没耐性了,他沉下脸色,皮带金属扣嗒一声被解开,长长的黑皮带抽出来干脆扔在她背上。 郗良不放心似的,还扭过头来看,明亮的大眼睛直勾勾看他自己给那根东西戴上套。 安格斯被她的举动气得胸口堵着一口气,不上不下,撩起她的裙子,扯下白布叁角裤,胯下巨龙没有感情地捅了进去。 “啊……” 郗良的脑袋温顺伏在桌上,戴着戒指的小手紧紧攥着,美丽的蓝宝石近在眼前,光滑折射出湛蓝苍穹般。 安格斯阴沉着脸,看她粗喘着,将戒指凑到唇边亲了一口。 看样子真的很喜欢这枚戒指。 不知道如果她得知戒指的来历,戒指的原主人,还会不会这么喜欢。 安格斯掐着凉凉的纤腰,逼她抬高娇臀,直至她连脚尖也踮起来,隐秘的部位紧紧贴着他的,紧紧裹着他的,像一对爱人一般亲密无间。 两人的上身却漠然疏离,他的心向着她,她的心却背对他藏了起来。 就这样带着无法说出口的不满顶弄了几十下,当作发泄般,安格斯还是极度不满,像在做什么亏本生意,他简直想杀人。 而郗良踮着脚,紧绷的小花穴承受了一会儿,熟悉的快感在被撑开的地方炸开,直直冲向四肢百骸,整个身子痉挛着,双腿也颤抖发软,忽地站都站不稳,脚底沾地时,体内的巨物插得更深。 尽管在气头上,发觉浪潮退去,安格斯还是探手摸了摸她的阴蒂,拿过皮带一头,不由分说拍打她最最敏感的小花核,看着她戴戒指的小手一张一握,精致的侧颜又笼上高潮氤氲,粉红一片。 她整个人软成天边的云彩,安格斯扔开皮带,不和她废话,抱起她往床上去。 身子一沾床,洗涤过后的清香和太阳晒出来的味道萦上鼻尖,郗良嗓音软糯又带责备之意,“说了不要弄脏床的……” 安格斯叁下五除二脱了衣服,再将她的裙子彻底脱了。两人面对面,赤诚相见。他将她压在身下,掰过她不悦的脸色,亲吻之时再次挺进她的体内,酣畅无比。 “唔……” “良,叫我的名字。” “安格斯、啊……” 她的身体总是冰凉,唯有在他身下才有一丝温暖。 窗外凉风阵阵灌进屋内,整齐的白纸一张张被窸窣吹起,宛如蒲公英般在空中飞舞,落在地上,落在床上,又像落在不息的河流里,无法自主地随波逐流。 “纸……” 郗良伸出无力的手,刚一抓住飞到床边的纸张,腿心的冲击令她不由攥紧床单,连纸张一角也攥紧拳头里。 一团火在身体里燃烧,她一身薄汗,仍被抱得很紧很紧。 良,良,良…… 深邃的湛蓝眼眸深深凝视她,薄唇轻启,不断呢喃着她的名字。 她也在看他,不得不看着他,但蹙起的柳眉下,眸光飘浮,仿佛已经透过他飘向远方,只剩嫣红小嘴微张,流出动人的呻吟。 大床上,两道修长的身影赤条条纠缠,欲火久燃不熄,一屋炽热。 斯塔就是star,星星。 49年来了,50年还远吗? 也就还有大概两叁章的样子。 50年开始,就是郗良、佐铭谦和上一代人的爱恨情仇。 我现在有点慌…… 首✛发:𝓟о18s𝐅。cᴏm(ω𝕆𝕆1⒏ νiр) Chapter73望 几日后,刚吃完午餐,郗良站在酒柜前,怀里抱着安格斯新买来的红酒,用工具拔开木塞后扔到一边,咕噜咕噜豪迈地喝了好几口。 安格斯走过来收好开瓶工具,提醒刚吃完的她道:“别喝太多,等下把胃撑坏了。” 郗良又继续喝了几口,伸出小舌头舔了一下唇角的一颗酒珠,“就喝一点。”说着,晃晃悠悠地走上楼梯,一边走一边停下来仰头喝,安格斯怕她一个不小心往后摔了,默默跟在她身后护着。 她的头发又长了。 “剪头发吗?” “……好。” 在郗良坐在窗前认真地写下一个个端正的英文单词时,安格斯拿着剪刀站在她身后,一把抓起她的长发喀嚓一声剪掉叁分之一。 郗良回过头,只看见他手里拿着从自己头上剪下来的头发用纸包起来,放进床头柜最下面的抽屉里。 剪掉的头发都被这样收藏起来,安格斯不舍得丢掉她的头发。 郗良抓过自己的一撮头发,纯粹的黑色,柔软细腻,在明亮的日光下光泽莹润。 “怎么了?”安格斯回过身揉着她的发顶,她的头发浓密柔顺,很漂亮,摸起来手感也很舒服。 郗良摇着头,继续拿起钢笔。安格斯站在旁边看着,她倒是写得很快,几天的时间就写了几十页纸,字迹端正,像在学写字的小孩子的字,每一笔都透出认真的态度,字迹没有潦草,修改不多,看起来十分干净工整。 “良,写个汉字给我看看好吗?” 郗良慷慨地点点头,抽出一张白纸写下自己的名字,仰起头看向安格斯。 安格斯唇角微微勾起,深沉的蓝眸映出两个笔画干净清秀的字,满意地摸着她的后脑勺,“取个名字好吗?给儿子取个名字。” 郗良愣了片刻,迟疑凝眉,“你是说那个东西?” 安格斯眼角抽搐一下,轻轻拍着她的脑袋纠正道:“是儿子。” 郗良翻了个白眼别过脸去,“取什么名字?” “当然是汉名,你希望他叫什么,就取什么。” 说出这句话,安格斯已经做好她要胡乱一说的准备,没想到她居然用手支起下巴,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看起来可爱极了。 良久,郗良继续在纸上动笔,很快便又看向安格斯,笔端指着上面单独的字。 “望?”安格斯念着,感觉怪怪的。 郗良冷不防出声,“郗望,希望。” 安格斯恍然大悟,却没为郗良竟然会取这么一个光明、意义明了的名字感到欣慰,而是暗忖于这个名字的含义,有些滑稽。 希望…… 想要什么希望? 郗良没看出他在想什么,继续补充道:“但他不姓郗,所以他只叫‘望’。一个流落在外的人,他永远都不会找到自己的家,因为他没有家。” “什么?”安格斯不明所以地蹙起眉头。 郗良将纸张放到一边,继续写自己的故事,“这个就是他的名字了,你说的,我希望他叫什么,就取什么,我希望他叫望,就取望。” 安格斯无奈拿起纸张继续端详着这个字,他怎么记得这是“看”的意思?一个流落在外的人,他永远都不会找到自己的家,因为他没有家……所以也看不到? 安格斯沉思着,他们确实没有家,没有那种意义上的家,这倒是让她说对了。 沉默许久,安格斯拿起另一支钢笔,在“望”字后面补了一个潦草而苍劲有力的字,重新放回桌上,“叫这个行吗?” 郗良停笔一看,眨着眼睛,“这是什么?我看不懂。” 安格斯垂眸,他的汉字是夏佐亲手教的,夏佐看得懂,还说过他学得不错,字写得也不错,到她这里怎么就看不懂了?他修长的手指移到旁边她的名字上,薄唇微启,“良。” 望良—— 郗良顿悟,缓慢地仰起头,轻声说道:“都好。” 安格斯心情复杂,无法形容。望良,因为加上她的名所以使这个名字意义更为深重,他想到的时候就很喜欢了,按道理说,郗良应该明白的,可她就是这么一副不悲不喜的模样,用平时的随意态度说——都好。 过了一会儿,郗良回过神来,握着笔将“望”字后面那个她看不懂的“良”字无情划掉,道:“那东西的名字不能跟我一样。” “……为什么?”安格斯心口一窒。 “我不知道,反正不能一样,没有这样取名字的,要避讳。” 安格斯不知道有什么要避讳的,在他的认知里,孩子的名字和父母乃至祖父母的名字一样是一件很不错也稀松平常的事,就好像他的“安格斯”这个名字。 孩子也会叫安格斯。 不过现在要取的是汉名,汉名都是姓和任何字组成的,汉字很多,怎么取都有数不尽的名字。也许确实是文字不同,文化不同,所以不能这么取罢。 安格斯想着,颔首道:“听你的,就叫望。只是他为什么不姓郗?” 虽然姓郗,全名就是郗望,听来实在不像他们这些人的作风,但毕竟是郗良自己给孩子取的,意义非凡。 “我怎么知道?”郗良理直气壮道。 “你不知道?”安格斯诧异道,“他是你的儿子,跟你姓再正常不过。” “他才不是我儿子!” “那他是谁的儿子?”安格斯放缓了声音柔声问,“良,他是你生出来的,你忘了?” “我忘不了……”她疼得几乎要死掉。 “所以他就是你的儿子,他得和你姓。” “他才不是我儿子……”郗良重复道。 安格斯无语凝噎,半跪下来望着郗良惆怅的神情,“良,他是你生的,却不是你的儿子,那是谁的儿子?” “他的父亲是谁,就是谁的儿子。” 终于,安格斯明白郗良的意思。在他从小接触的文化里,女人结婚后改为夫姓、冠夫姓,生的孩子随父姓。在汉语文化里,女人结婚后姓氏不变,生的孩子随父姓。 全世界的孩子都要随父姓,明明白白要世人记住孩子都是男人的,都是父亲的。 就算是什么都不懂的郗良,她也懂这个潜规则,所以她说孩子不姓郗,不是她的儿子。 “良,他是可以和你一样姓郗的。” 郗良听不进去,看起来有些烦躁,“我都说了他不是我的儿子姓什么郗?” “他姓郗了不就是你的儿子?” 郗良倏地扬手打在安格斯脸上斥道:“你是不是傻子?” 安格斯被她打得偏开脸庞,意料之外一点儿也没感到恼怒,啪一声,只是他的希望被打烂的声音而已,心中的希望已死,他面如死灰地看着桌脚,无力颓然之感在心中滋生。 “都说了他不是我的儿子姓什么郗!你是不是傻了?连话都听不懂了?滚——” 郗良情绪暴躁,气得扔下钢笔,拿起酒瓶怒喝大半。安格斯下意识起身站起来,再不起来走远点,他毫不怀疑正在气头上的她喝完酒会顺手将酒瓶砸在他头上。 小疯子被惹毛了,没有一丁点时间可以给安格斯伤春悲秋,他冷静下来,摸摸炸毛老虎的圆脑袋好声好气道:“良,不要姓,只叫望也挺好的。” 郗良一口气喝得瓶子见底,冷哼一声,“我还要酒。” “好,我去给你拿来。” 安格斯下楼开了两瓶葡萄酒回来摆在郗良面前,郗良又在埋头书写。 ——牧远站在绚烂的枫树下,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只看到他爬上树,离开时手里捧着好多火红的枫叶。 见她认真写作,很像一回事,突然,安格斯不知道哪条神经交错了,心里有一个冷静又理智的声音在阻拦,但另一个傻子似的声音还是一意孤行争先涌到嗓子眼。 “良,等你写完小说赚钱了,养得起孩子,就把他接回来好吗?” 疯子有赚钱的心,傻子希望通过这一点说服她。 一个房子,有她在,有孩子在,那就是家了。 郗良幽幽看向他,眉头皱着,清冷的嗓音颇为语重心长道:“我的钱是要买酒的。” “你会赚很多钱,足够买一辈子的酒,足够养孩子。” 郗良眉头皱得更紧,眸光沉冷,面色微愠。 “你为什么老是要……你为什么老是要让我生气?为什么?”郗良拍案而起,冷冷地瞪着安格斯,“他不是有人养吗?有人养为什么还要来烦我?他早晚都要走的,养他干什么?有什么用?” 安格斯想让她冷静下来,但他听出了一句奇怪的话,“他要走去哪里?” “我怎么知道?” “你说他早晚都要走,是什么意思?” 郗良一顿,眨了眨眼睛,神情恍惚。 他早晚都要走,就像离开江韫之的佐铭谦,就像离开…… 安格斯眼睁睁看着郗良跌坐回椅子上,泪眼迷离,“我不要孩子……” 安格斯无可奈何叹息,拿过桌上的葡萄酒给她,她哽咽着抱着酒瓶喝起来。 “是不是骗子医生在养他?” “嗯,是医生在养他。” 郗良抬手抹了抹眼泪,“他以后会变成医生吗?” 安格斯问:“你希望他当医生?” 郗良低着头,一动不动,半晌才点了点头。 郗良对儿子还有期望,这大大出乎安格斯的意料,他半跪下来,握住郗良的手,“良,为什么希望他当医生?” “当医生可以救人。” 这个回答更是令安格斯惊诧,杀人不眨眼的郗良心里居然还有这种想法。 “你呢?你想当医生,是吗?” 安格斯心中又燃起希望般,只要郗良点个头,他可以立刻安排她学习医学知识,让经验丰富医术精湛的约翰·哈特利当她的老师。 郗良还年轻,她可以学任何她想学的东西。 然而,靠在椅背里的郗良摇了摇头。 “当医生是要救人的,我不想救人。” 300珠珠的加更来啦,感谢大家*?( ??? )?* Chapter74回忆录(H) 在夏天过去一大半的时候,安格斯发觉郗良写完了她的第二篇小说,几百页稿纸写得密密麻麻,第一页稿纸上写了小说的名字,《望》,和她给孩子取的名字是一个意思,下面引用了几句诗。 ——当我含着眼泪唱出的这首伤心曲,传到远方的土地上和那负心人相遇时,但愿深沉的愧疚永远纠缠他心底,愿他在这世界上永不安宁无慰藉。① 为了让郗良少去外面瞎逛,安格斯毛遂自荐要帮她把这沓纸换成美元。因为家里有酒,郗良愉快地答应了,还告诉他在酒吧里,那个人叫克劳利。 小说篇幅不长,分为两个部分,第一部分讲述发生在一个叫格鲁温的村庄里,一群小孩每天在田野间游玩的故事。第二部分讲述在一个叫西川的村庄,依然是一些日常琐碎的故事。两个部分背景和人物都在东方,看起来毫无关联又藕断丝连,是一个身份为神的星星在自言自语述说乡下女孩阿善的童年。 安格斯转身就将稿纸扔给比尔,他看过了,郗良没再写阴原晖,只写了她杀人的事,是可以出版的。 这篇小说算是郗良的回忆录,但一个连生日都忘记的小女孩,她能记得住什么?安格斯相信小说半真半假,是她的回忆,她的梦境。 小说第一部分应是郗良家破人亡之前的生活,宁静的村庄和自由自在的孩子。第二部分,她写了小女孩阿善杀了一个少女苏素,在夜黑风高的时候。 ——这个时候,她抬起头来看我了,好像在问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办呢?我让我的小星星们排列起来,相信她会看懂我的指引——毁灭,如此清楚直白,一点儿也不需要她去揣摩。这是我所拥有的睿智,也是作为神明的仁慈和慷慨,我从不故弄玄虚。 安格斯猜这是郗良发现夏佐的“奸情”的晚上,隔天晚上,就是凶杀发生的时候。 ——阿善是个聪明的女孩子,像神明一样干脆。我知道作为神明不该偏袒,我也没有偏袒。也许有看官要说:“那你为什么不帮帮苏素?她多可怜,就这样死了!”那么我希望你们搞清楚,是她没有抬起头看我,向我寻求指引,如果她有,我保证我不会让她就这样死去。神明只会指引抬起头的人! 安格斯觉得很好笑,特别是当他看到那个疑似以夏佐为原型的小少年司冷知道这件事后说的话。 ——司冷对阿善说:“你只是个小孩子,只要是小孩子,那么不管做什么都能被原谅。” 安格斯知道事实上夏佐没有这么说,也不可能这么说。 小说的最后一章改用第叁人称叙述,神明斯塔因为这起凶杀在多年后面临太阳神的审判。 ——太阳说:“你犯了唆使罪,教唆人们自相残杀。” ——斯塔说:“有吗?” ——太阳说:“二十七年②,你教唆一个小女孩谋杀一个花季少女!” ——斯塔说:“是吗?我忘了。” 故事到此结束,整篇小说都是郗良在给自己开脱,阿善是她,神明也是她。 安格斯总算明白为什么当初叫夏佐谈郗良的往事时,他会一副心力交瘁的样子。 出于戏谑心态,安格斯让比尔复印一份给夏佐送过去,郗良引用的诗句,似乎也是为了给夏佐这个“负心人”看的。 这一次,安格斯拿了叁万元回来给郗良,说是稿费,她的眼里都在放光,拿着钱数都数不过来,财奴似的笑不拢嘴。 “怎么会这么多呀?上回只有一千呀!” 上回是波顿几人自己安排的,他们不知道安格斯的意思,没敢多给,就怕给的钱多,人逍遥地跑了。 安格斯风轻云淡道:“因为我会讨价还价。以后你再写小说,我都可以帮你卖更多钱回来。” 郗良数着钱,头也不抬道:“这些钱我能花好久了,不用写了。” 安格斯唇角一抽,“……数完钱记得洗手。” 郗良爱不释手数了很久,安格斯在一旁默不作声,只看着她脸上傻兮兮的笑,时间静谧流逝,他有了可以这样平和地走到人生尽头的感觉。 只要有郗良在身边,在眼前。 半晌,郗良拿了一千元给他,说:“给你,就当作是你帮我卖这么多钱的报酬。” 安格斯微怔,她倒是慷慨。 接着,郗良神情认真得严肃,一本正经补充道:“你以后不许再拿我的钱,听到没有?” 安格斯无语凝噎,没好气道:“报酬就不用了,你自己花吧。” “给你钱你都不要?那你记得以后不许再拿我的钱,再拿……再拿你就是小狗!” 郗良叁令五申,安格斯哭笑不得,看着她露出守财奴的警觉眸光一而再再而叁告诫他,然后抱着钱跑上楼去。 他靠着沙发背,闭目养神。 几分钟后,楼上藏钱的小姑娘跑下来,直接扑过来钻进安格斯怀里,刚洗完的小手湿漉漉的,不客气地抹在他身上。 “安格斯,你要睡觉吗?” 安格斯微微掀起眼睑睨着她,片刻后将她搂紧,低声道:“想要了?” 郗良一点也不忸怩,抿起红唇点头如捣蒜。 安格斯轻抚她的脑袋,心里清楚知道,郗良不是因为爱他而想要和他做爱,只是和一开始一样,一开始用接吻偿还他给她的东西,如今比接吻更深一步,她用身体偿还、讨好、犒劳他。 安格斯懒得纠正她,那样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从他强奸她开始,不就是要她这样傻傻地迎合吗?像个小娼妇一样在他身下婉转呻吟。 但这会儿,安格斯没有碰她,轻轻吻了她一下,径自出门散心。 他与她之间,不知不觉从强奸变成了生意。 既然是生意,安格斯做生意从来都只要稳赚不赔。 夜,楼上楼下灯火通明,洗完澡的郗良爬上床,自觉脱下睡裙,一身赤裸等待在盥洗室里的安格斯。她默默抱膝坐着,在这种可耻的等待里,她的脑海中更是可耻且不受控地回荡起每一回疯狂的画面和感知,那个部位紧了紧,就变得湿黏。 安格斯走出盥洗室时,看见深色床单上,女孩抱膝而坐,头发盘起,白皙的胴体不着寸缕,如玉雕琢。 “良。”他唤了她一声,她吓一跳,看过来的小脸又红又白,目光羞怯而飘忽不定。 “乖女孩。” 安格斯果断脱了碍事的睡裤,颀长劲瘦的身量极其彰显雄性荷尔蒙,宽阔的肩膀,性感的窄腰,结实的长腿,身体每一寸都有供人欣赏的资本,但他锋芒太厉,气势太强。他一上床,郗良不可避免感到一阵威压,眼睛甚至不敢往他身上瞟,一想到这男人无穷无尽的欲望,她就喘不过气地瑟瑟发抖。 安格斯一手掰过她的脸,还没亲到,就听她支吾道:“那里……湿了。” “嗯?” 安格斯的手探进她的腿间,稚嫩的花穴沁出的蜜液把床单也浸湿了一小块,修长的手指不费吹灰之力滑进两个指节,所触柔软紧致、温暖滑腻,便再舍不得抽出来了。 郗良紧抿红唇,下巴被执起,他的拇指指腹从下巴滑到喉咙,摩挲她的脖颈上因瘦而隐隐凸起的喉结,薄唇覆上她的嘴巴。 郗良闭上眼睛,所有的不安像被封存起来,充斥感官的只剩脖子上的轻痒和腿心的亵弄。 逃不掉的,不必再不安。 “唔……轻点……”被吻着,她含混恳求。 “乖,我会好好爱你,良。” 绵长一吻,缓缓地,郗良往后仰,靠着安格斯钳住她脖颈的力道,一身紧绷躺下去,彼此唇舌未分,那根修长的手指插得更深,接着挤入第二根。 后脑勺落在枕头上,细长脖颈上的大手向下移,故意擦过小小的乳尖,抓起她的小手导向自己胯下。 细皮嫩肉的小手颤巍巍握住半硬的欲龙,手忙脚乱地抚摸着,没有任何技巧可言,生涩笨拙却轻易点燃男人的欲火。 郗良笨归笨,但也不是什么都没记住,一摸这柄东西她就知道安格斯到什么火候了,于是义正词严提醒道:“那个套,要戴的。” 安格斯干脆压在她身上,堵住她的嘴,灵活的舌头继续邀香舌缠绵,勃起的粗硬抵在稚嫩的腿间。 见安格斯不戴套也不说话,郗良心慌意乱,想要推开他,力量悬殊,根本推不开,慌张扭开脸不和他接吻,“走开,我不要怀孕……” 修长的食指压上郗良的唇,安格斯贴着小耳朵道:“不会让你怀孕的,乖,再亲一下。” “呜呜……” 安格斯顾着亲吻,郗良抗拒不了,一心还在担惊受怕,那根可怕的东西就在腿间,她怕他亲完忘了戴套,然后就开始操她。 郗良心不在焉,浑身抗拒,安格斯起身拉开抽屉抓了一把安全套扔在床上,“良,专心点。” “唔——” 泪水流到红唇上,就被封住,咸涩的味道在两人舌尖弥漫。 小手摸到一个安全套,郗良的小心脏方安定下来。 不一会儿,安格斯直起身子,拿了她手里的安全套,英俊的脸庞上挂着意味深长的笑,在暖黄的光芒下,他仿佛一尊发光的神祇,金发圣洁,居高临下,在朝世人微笑,却冷酷得令人胆寒。 郗良的小心脏猛地一颤,漏跳几拍般,细长的双腿被压上肩头,她没有选择地看见不知道是神还是魔鬼的男人握着那根可怕的东西直直插进自己的身体里,“啊——”已经不知道第几次了,她还是难以承受他的粗大壮硕。 泪水溢出眼眶,郗良哀求道:“轻点轻点……疼……” ①出自艾米莉·狄金森诗集 ②指民国二十七年,即一九叁八年 今天有点忙,来晚啦。 Chapter75打雷了(H) 站在楼梯旁,佐铭谦踌躇着,不敢踏上前去,只因回想起前年冬夜,也是此时此地,女孩可怜的呻吟。 由不得他选择,那个声音又轻飘飘如雪花般落在耳畔。 “……呜呜、呜……” 垂在身侧的手难以置信地攥紧,佐铭谦望着眼前的层层台阶,只觉它多了许多层,高耸入云,走上去是天堂还是地狱尚不可知,它昏暗得仿佛笼罩怪异的浓云惨雾。 女孩带着哭腔的呻吟声愈演愈烈,鬼使神差,佐铭谦终究是迈出无声的步伐,宛如幽灵走上漆黑的楼梯。 “呜呜……轻点……求、求你……” 虚掩的房门里,深色大床上,女孩双腿被压开,柔嫩的花蕊被粗硬巨龙大开大合地抽插着,肉体拍打声富有节奏而激情澎湃,势如决堤洪流冲垮女孩的娇吟,她的哀求断断续续不成言语。 “啊轻、轻啊——啊、呜呜呜……” 硕大的龟头卡在穴口,啪一声插到了最深处,男人的阴部撞上女孩的阴部时,粗长的阴茎显现在清瘦女孩平坦的小腹上,诡异又奇妙。 郗良泪眼汪汪看着,因害怕身体被捅穿而愈发神经紧绷。她至今不知道自己的腿间有什么,无知得很,懵懵懂懂知道有个洞,能尿尿,能流血,能被安格斯操,能生出一个小东西。 好像这就是男人和女人长得不一样的地方。 佐铭谦是男人,是长得和安格斯一样的,有那根粗长得可怕的东西。所以安格斯说过,佐铭谦也会想操她。 “良。” 安格斯停了下来,郗良的神经绷在一根弦上,惊魂未定地抬眼望着他。 安格斯摸摸她的脸蛋,语气微微有几分不悦,“你在乱想什么?” 还能乱想什么?郗良喘着气求道:“轻、轻点……” “好。” 安格斯总是应得很温柔,上一秒才好声好气答应着,下一秒干起来他就忘了。尽管如此,郗良还是傻傻地求着他轻一点轻一点再轻一点,她觉得是她自己的轻和安格斯的轻不一样。 门外来了旁听的,安格斯脸上意味不明的笑意愈深,蛮横地操干数十下后,他拎起在剧烈发抖的女孩,让她跪趴在床尾,离房门更近,也好叫得更清楚些。 他扯掉她的发绳,让墨发散落开来,遮去她的小脸,也模糊她的视线。 还在高潮余韵中的郗良,七荤八素,刚一抬起头,纤腰被按下,可怕的东西再次侵入身体里,深得她噤若寒蝉。 安格斯俯下身,压在她背上,大手掐住脖颈托起她的脑袋,在她耳边问道:“良,喜欢我这么操你吗?” 他问得很有底气,经过这两年的调教,郗良在床上根本不会逆着他来。 “喜、喜欢……”凌乱的头发披在脸上,郗良泪眼模糊幽暗,脑袋昏昏沉沉,身子瑟瑟发抖。 安格斯挺身,缓缓抽动,深入浅出。 “啊……轻、轻点……” “叫我。” “安格斯……” 安格斯的薄唇贴着她的小耳朵提醒道:“叫哥哥。” “呜呜呜……哥哥……” 女孩无力的呼唤传到门口,已经细若蚊蝇,可佐铭谦还是听见了,清清楚楚地听见了,眸光不自觉一抖,望着空无一物的门缝,看不见的呼唤在此漫游,他整个人僵硬又冰冷,宛如一尊永冬之地的雕像。 “哥哥、啊……” “喜欢哥哥这么操你吗?” “喜欢,喜欢……” 事实上,玩过一回以后,安格斯就不喜欢逼她在床上叫哥哥,心里总归不想当某人的替身。这会儿诱哄郗良叫了几声,就干脆放开她,不逼她叫了。 情趣要适可而止。 他不强迫,郗良却还傻傻地继续叫着,以为这样叫他会喜欢,会高兴,高兴了就会对她再轻一点,温柔一点。 “哥哥、啊……哥哥……” 女孩的呻吟依旧娇弱可怜,一个劲唤着哥哥的嗓音虚浮无力,和佐铭谦印象中大相径庭,如今她叫的一声声哥哥也不是在叫他。 耳边充斥着这样一声声娇怯怯的哥哥,脑海里飘荡着那样一声声坦荡荡的铭谦哥哥,顷刻间,佐铭谦心口撕裂一样剧痛,他无法承受,却还站在原地,不知还要等待什么。 郗良双手支撑着身子,身后的冲击愈发猛烈,臀部被顶撞得发麻,柔嫩的花蕊被鞭笞得肿痛。她低下头,手臂颤抖着,豆大的泪珠掉在床单上。 薄背肤白胜雪,纤腰凹出迷人弧度,白皙娇臀间容纳着一根赤柱狂野进出,娇弱的身子摇摇晃晃,几欲承受不住,男人的指尖还在其间摩挲,平添令人不安的刺激。 在安格斯稍稍停下来时,郗良慌不择路忙往前爬了两下,还没摆脱那根东西,安格斯掐着她的腰把她拖回去,娇臀猛地撞上他的胯部—— “啊——” 一条手臂被抓住扭在身后,安格斯什么话也没说,重又操干起来,强悍有力,带着惩罚意味的抽插瞬间叫她哭得嗓子都哑了。 门扉那边流泻出来的尽是淫靡之声,佐铭谦的呼吸愈发沉重,拳头攥得咯吱响,在一刹那,他终于如疾风般头也不回地走下楼梯。 他不该站在那儿这么久的,一秒都嫌久了。 安格斯叫他来,只是为了这样羞辱他。 可怜的郗良,当他看着她被许配给别人时,他就该想到她要在别人身下呻吟的,这个别人纵使不是安格斯,也还有江彧志。 结婚不就是这样一回事吗?他无动于衷,一切在那一刻起就已经没有机会挽回了。 佐铭谦走出这栋房子,径直来到车旁,握着车门把手的手一顿,他松手了,转身回望透出光芒的房子,冷凝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另一辆黑色轿车上。 他打开车门,在车里拿出一把手枪,对着那辆车连开叁枪,一扇玻璃窗轰然尽碎。 “砰!砰!砰!” 刺耳的枪声传到楼上,安格斯放开郗良的手,她摔了下去,身子高潮而心中恐慌,痉挛着捂住脑袋埋头哭喊,“打雷了……打雷了……” 某人终于也发疯了。 安格斯一眨眼,气定神闲,睨着伏在身前剧烈颤抖一个劲喊着打雷了的女孩,他俯下身抚摸她的脑袋,“乖,别怕,打雷而已。” “打雷了呜呜……” 郗良陡然哭个不停,安格斯怎么哄也哄不好,心里诧异得很,平时真的打雷了也没见她这么害怕过。 他把她翻过来,她还想蜷缩起来,他掰过她的脸,就着她侧身蜷缩的姿势,巨龙再次捅进高潮过后更加紧窄湿润的蜜蕊。 “呜……” “现在没打雷了,还哭什么?” “打雷了……” “现在没了。” 郗良听不进他的话,哭得喘不上气,安格斯忽地被她哭得心情烦躁,一脸阴沉按着她,发泄似的操了很久,直到他射精,郗良也昏死过去,身子还在高潮中痉挛。 安格斯穿上衣服下楼出门,佐铭谦早已离开。 浓浓夜色下,安格斯看见自己的车子前后窗的玻璃没有了,两个后胎也爆开了。 叁枪打得很准,一颗子弹都没浪费。 次日一早,不等安格斯吩咐,比尔自觉带人过来处理车子,换一辆车给安格斯。 安格斯约了呆子夏佐来,事先告诉过他们,让他们不必过来。他们就在监视器前看着,夏佐到了,上楼以后他们看不见,等得焦急不安,好不容易等到他下楼,等来泄恨似的叁声枪响。 比尔一个头两个大,安格斯惹了夏佐,夏佐拿车子出气,收拾烂摊子的人却是他们这些无辜的。 而安格斯惹夏佐发火以后,人看起来也没有在高兴、得意,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心疼被打坏的车子。 处理完被打坏的车子,安格斯出趟门,比尔回到监视器前。不敢问安格斯原因,好奇心又重,只能自己观察。他等到十点过后,才看见郗良下楼来,在柜子里拿出酒,就地坐下,缩成小小一团在那里喝酒。 郗良的神情看不分明,但监视她这么久,比尔已经能从她的一举一动中窥见她的情绪。 她的心情也不好,谈得上是沮丧又绝望,无助地窝在那里饮酒,一手握瓶颈,一手不停在脸上抹泪,仿佛不断喝下去的酒水都不断从眼里流出,孤独的模样可怜得就像一个被遗弃的孩子。 比尔于心不忍,别开脸不愿再看她。 一日,比尔拿着装订好的郗良的新作给安格斯,面色黯淡说:“这个书出版不了了。” 安格斯没听清,“什么?” 比尔微扯嘴角,“夏佐·佐-法兰杰斯干的,先印好的叁千本昨天晚上都被他的人烧得一干二净,我这里只剩几本样书和原稿。如果还要出版,我想你得先跟他那边说清楚。” 安格斯微微眯起眼,“确定是他?” 比尔摊手,“是他的人没错,他还亲自打了电话过来。” 安格斯轻嗤一声,看来郗良真是踩中某人的痛处了。 “他说什么了?” 比尔不自在地挠了挠脖子,刚才他把话说轻了,他深呼吸着,道:“他说,要是再让他知道我们还要卖这本书,他会在我们印刷的时候炸工厂。安格斯,为什么他会这么紧张这本书?郗良是不是写了他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见不得人倒不至于,是他脸皮不够厚。”安格斯说,“这次就算了,等她以后写别的再给她出版。” 比尔暗叹一声,只觉郗良知道的不可告人的秘密很多,关于阴原晖的,关于夏佐的,但偏偏她还喜欢写出来,是真的不懂世界黑暗,写一本被禁一本,作家之路崎岖险峻。 安格斯和良的h就先写到这里了,后面的话看剧情和感觉来决定,暂时是不会有了。 良是真的知道很多秘密,可惜孩子她啥也不懂,秘密都不值钱了。 昨天的人气居然有300,好像第一次有这么多,昨天一定是幸运日! Chapter76郗良的生活 冬天之前,安格斯准备出趟远门,安排了许多事务,新型毒品生产,军火交易谈判,赌场巡察,等等等等,还要规划欧洲的产业链和人际脉络。 出门前,安格斯将早餐放在桌上,郗良还在赖床,从被子里探出一颗小脑袋来,墨眸一眨一眨,看见他走到床边,她赶紧拉起被子蒙住脑袋,“不吃!” 安格斯叹息一声,这次出门久,他有点担心这家伙的生活和情绪。比尔昨天胆大包天说:“我觉得你不用担心她,只要有爱德华在,叁餐给她备好,她一个人是可以活得好好的。” 安格斯坐在床边俯身抱住她,将被子拉下,露出她的脸,两人的鼻尖近在咫尺,郗良呼吸一滞,清楚地在他的眼眶里看见波澜大海,在海水里看见自己的容颜,属于安格斯的气息萦绕着她。 他蜻蜓点水般在她额前落下一吻,“等你起来再吃。” 郗良轻哼一声别过脸,“那你为什么拿上来?” 安格斯不舍地摸着她的鬓边,“我要出门,可能要一个月后才回来,这段时间你能照顾好自己吗?爱德华每天会给你送食物过来,吃的你不用担心。” 闻言,郗良眼睛微亮,转过脸来,“你要滚了?” 安格斯垂眸沉思,又听见她说:“那你快滚啊。” 安格斯二话不说捧着她的小脸堵住她几乎要欢呼的两片柔软薄唇,有些惩罚意味地吸吮,咬磨她的唇瓣,撩动她的舌头,无意间将唾液渡到她嘴里,转而又深情舔舐,温润缠绵。 悠长的一吻过后,郗良双眼氤氲,薄唇红肿晶亮,要不是被子被他压住,她只想把被子拉起来牢牢盖住自己。 安格斯沉住气放过她,再吻下去就不用出门了。他宠溺地揉揉她的头发,“乖,要好好照顾自己,嗯?” 郗良的身子在被子下发抖,她再不说话。 安格斯离开了,只留给她久久不能散去的冷冽气息,她不自觉松了一口气,抹了抹眼睛望着天花板。 不确定安格斯是不是真的走了,再加上家里还有东西吃,午餐和晚餐有爱德华送食物来,这一天郗良没出门,一直到傍晚,暮色苍茫,偶尔有几只飞得高高的鸟儿掠过天际,风吹起坐在门口的她的长发,黑色裙摆扑腾,她起身回屋吃了个饭后面包圈,拿着一瓶酒重新在檐下坐着。 天暗了,黑了,升起的月亮泛着白色的光芒,小得像一颗珍珠,稀疏的星星光芒暗淡。四周一片黑暗,风声呼啸。酒瓶早已空了,郗良抱着膝盖打瞌睡,深夜被风吹得打了个冷颤才睁开眼,睡眼惺忪,意识模糊的她一边揉眼一边呢喃:“安格斯……” 打了哈欠,郗良才算清醒,茫茫黑夜,她仍看得见从家门口蔓延进更深的黑暗的车道,还有远处摇曳的丛丛树影。 她摇摇晃晃地回屋,关上门才觉得暖和些,也安静些。 黑暗里,她走到沙发边坐下,躺下,没一会儿便继续沉入睡梦。 安格斯真的没回来。 第二天,在沙发上醒来的郗良洗漱完揣上钱,抓起面包,一边啃一边骑自行车。她的骑车技术很好,可以只用单手掌控车头,另只手拿东西吃或者拿酒瓶。 她先去了酒吧歇脚,买了叁瓶酒,晃晃悠悠去电影院,看了一部刚出不久的悬疑电影。傍晚回家的路上,她嘴里是吃比萨残留的奶酪咸香味,脑海里是巨大荧幕上女演员丰腴雪白的身体,橙子一样大的乳房,因此一双黑溜溜的眼睛时不时扫过路边的女人薄衣下挺立的胸部,就连肥胖的男人肚腹和胸部间布料明显凹进一条线的,她也没放过。 临近家门,郗良终于低下头,双手覆上自己的胸脯,只有小小的柔软弧度。摸了好一会儿,她疑惑不解地歪着脑袋慢慢走上台阶。 比尔抬起头看监视器时,正巧见小姑娘站在门口,用手在胸前捏了捏。他眼角一抽,波顿正好回来,大步流星走近书房。 “你知道她刚刚干了什么吗?” “什么?” “她还没进门就在摸自己的胸部!” 波顿微怔,坐下后道:“她今天看了电影,里面有隐晦的色情,她可能注意到了。” 比尔不禁一笑,“隐晦的色情?是和胸部有关吗?” 波顿坦坦荡荡道:“是,女配角的胸部差不多露出来了。” 这会儿郗良走进门,找出纸笔趴在桌上书写。 ——为什么别人那么大?为什么我那么小?为什么安格斯没有? 想了想,她在最上面补充写下“要问的事”字样。 比尔看不见她在写什么,只看见她又摸了摸自己的胸部。 “她又摸了,是不是忘不了?” “……或许吧?” 两人都不知道郗良在想什么,只希望她赶紧忘掉这回事,免得走在大街上还时不时摸一下自己的胸部,一言难尽。 接下来的每一天,郗良都出门游荡,她还干脆和爱德华说,不用送食物来了,她不在家,要在外面吃。爱德华心虚点点头,连声应是。事实上,郗良在外面吃,他们知道,自然也就没给她送食物,但她还怕爱德华来了敲门找不到人。 有一日比尔跟着她,爱德华闲着没事跟来凑热闹,两人在车里,远远地看着郗良牵着自行车在脱衣酒吧外面晃荡,这一带龙蛇混杂,与她擦肩而过的不外乎是些酒鬼、赌徒、妓女、小偷、亡命之徒。 郗良越来越能瞎跑,这里离她的家越来越远。 当郗良准备走进一家陌生酒吧,比尔立刻下车,还没跟过去,就见她被酒吧的人拦下来,对方伸着手,明显要看她的身份证件。 郗良没有,被嘲弄了一声,“滚回家吃奶去,别等下被人操死了!” 郗良一脸苍白,牵着自行车匆匆离开,惊慌失措的样子看起来被吓得不轻。 她走了,不知道那个骂完她的人瞥见不远处的比尔,在她身后一改凶恶脸色,对着比尔恭敬一笑,“先生。” 比尔没理会他,转身上车,让爱德华继续掉头跟着郗良。 郗良蹲在僻静的角落里抽烟,身边站着几个衣着大胆、浓妆艳抹的女人,她们一边抽烟一边聊天,目光瞥着蹲在地上的黑衣女孩,在议论她。 比尔实在看不下去,郗良把自己弄得像个无家可归只能四处流窜的流浪儿一样,他让爱德华去叫她赶紧回家。 爱德华一走过去,几个女人热情围上他,要拉他去公寓里,一次几十美金不等。 爱德华还稚嫩,僵在女人堆里连拒绝都不会,比尔眼睁睁看着,无语扶额。 郗良看见爱德华,眼睛一亮,听着女人们热情邀请他,她眨眨眼睛,拿着二十美金凑过来,戳一戳一个女人的手臂,“我……能摸摸你的乳房吗?” 爱德华瞪大眼睛,女人反应灵敏,抽走二十美金大方挺起傲人的胸部,“来,这儿,摸。” 其他女人也不搭理爱德华了,无情地把他推到一边去,都想做这个黑裙女孩的生意。 “嘿,妹子,你要不要摸我的?” 比尔如雷狠劈一样僵在车里,眼睁睁看着郗良一脸羞怯,不好意思且雨露均沾隔着布料把每个女人的乳房都摸了一遍,慷慨大方地付掉了百八十元。 郗良很开心,这里每个人的乳房都比她的大,一点不逊于电影里的女演员。爱德华拉着她走时,她还恋恋不舍地回过头去看高高兴兴给她摸胸的女人们,女人们热情似火给她飞吻。 爱德华一手牵着车一手拉着她,走出一段路后他像触电一样连忙放开她。 “对不起……”他不知道自己胆子居然这么大,敢离她这么近,还抓着她的手,天知道她这双手杀起人来远比他干脆利落得多。 郗良不知道爱德华怕自己,还傻笑着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我路过,正好看见你。回家吧,这里不安全。” “你要和我一起走吗?” “唔……好。” “我没办法载你,电影里是男人载女人的。” 像电影里的男女一样同乘一辆自行车在街上穿梭而过,浪漫但穷酸的氛围令爱德华不寒而栗,连忙摆手道:“我们走路就好,或是你自己骑车,你尽管骑车走,我可以慢慢回去的。” 郗良决定和他一道儿走,自己牵着车,指了自行车的另一边,“你走这里。” 自行车隔在两人中间,郗良放心,爱德华也放心。 “安格斯去哪里了?” “他去工作了。” “噢……” “你、你想他吗?” 郗良果断摇摇头,爱德华自觉闭上嘴。 走着走着,爱德华发觉郗良在盯着自己的胸膛看,目光赤裸而大胆。 “怎、怎么了?” “你也没有大起来。” “什么大起来?” 郗良一摸自己的乳房,“这儿。长大就会大起来的,但我长大了,它还没那么大,不知道为什么。” 爱德华明白了,她以为人人长大了胸部都会大起来,其实不是。 他斗胆和她在这样一个尴尬的话题上聊几句,“有些人大,有些人小,很正常的。” “你小得都没有,安格斯也没有。” “……男人都没有,很正常。” “男人怎么会没有?也是有的,我见过。” “在哪?”爱德华傻傻问。 郗良说在路上见过。两人走了一会儿,郗良就指着对面街上一个体型肥大的秃头男人叫爱德华看,“你看,那儿有一个,男的,还怀孕了。” 爱德华倒抽一口气叫她把手放下,“乱指着人不好。” “噢。”郗良乖乖应着,“你看到了吗?” “我看到了。他不是怀孕,男人不会怀孕,他只是胖了。” “胖成那样真丑。” “是啊。” 走回熟悉的街上,郗良扔下爱德华,自己骑车回家。爱德华在路边等了一会儿,比尔才过来接他。一上车,爱德华兴冲冲和比尔说起他们聊的事,觉得自己和郗良简直像朋友一样。 350珠珠的加更,感谢大家*?( ??? )?* Chapter77摸一下二十元 一个月后的下午,一辆黑色轿车在荒野路上驰骋,带起一路朦胧的尘埃,最后,车子稳稳停在孤独的房子门口,顾不得车上的两箱酒,安格斯下车便径直进屋。 他的神色冷凝,一身杀气未收。前不久,他才得知自己在欧洲的手下有六成遭祸,死的死,伤的伤,上法庭面临审判而入狱都成了美好结果。 屋内的空气弥漫着一股清香,桌椅摆放整齐,连古旧的酒柜门的玻璃都异常明亮清晰,看得出是刚擦拭过的。钥匙放在桌上,桌面还有些不明显的水渍,指节不经意触碰,凉凉的触感直达心里。 洗衣机在运动,通往后院的门开着,台阶下坐着一小团忙碌的背影,正是他心心念念的人儿。安格斯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戾气,走近些,看清她在忙什么时微微一怔,唇角噙起一抹浅淡的笑。 郗良在洗衣服,白皙的小手正在搓揉一条湿透的男士内裤,毫无疑问,那是他的。 “良。” 闻声,郗良扭过头,一脸呆愣。安格斯在她身边半跪下来,摸着她的发顶亲了她一下。 “噢,你回来了。”郗良面无表情继续洗衣服。 安格斯看着桶里满满的衣服,不禁诧异,“为什么在洗衣服?” 洗衣机在洗,郗良也在手洗,何况他留在这里的衣服都是干净的。 郗良捏着他的内裤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说道:“很久没穿的衣服要穿了就得洗,我把柜子里的衣服都拿出来了,天气要冷了。” 安格斯再一看,桶里的确实是冬天的衣服,她在准备过冬了。看着这张精致宁静的侧脸,专注的神情,安格斯的心情难得愉悦,帮她把散在脸上的发丝捋到耳后,越看越入迷,越看越喜欢。 一个月没见她,她越来越可爱。 可惜,他注定不能在她身边久留。 回过神,安格斯不让她洗了,把她的手洗干净拉她起身,“这些等我来处理。” 郗良的双手骨骼纤细修长,肤质白皙细腻,一看就知道是从小没干过什么活,养尊处优出来的,既然如此,安格斯哪里能看着她干活?养她十年的女人纵使要把她丢了也还是给她养得白白净净的,他爱她,自然更不能让她在这些琐事上操劳了。 郗良没有异议,舔了嘴唇说:“我要喝酒了。” 在稀少的几瓶酒里,安格斯毫不迟疑地选择了唯一一瓶葡萄酒,拔出木塞后顺手拿出同一层的纸张。 “这是什么?要问的事?” 郗良接过酒,再接过纸,看了一眼后拿给安格斯,坚定地点头。 安格斯有些意外,她居然会留着疑问等他给她解答,心情又愉悦多了,眉峰微扬,纸上的内容却叫他一头雾水,“为什么别人那么大?为什么我那么小?为什么安格斯……没有?是指什么?” 郗良咽下一口酒,恍然大悟,想起来自己已经解惑了,她摸摸胸部说:“就是这儿。” 安格斯愣了愣,再看下纸上的内容,不禁爽朗大笑,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大手横在她小得可怜的胸脯上,低沉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宠溺笑意,“这儿?” 郗良见安格斯笑,不明就里也露出一个无邪的笑靥,乖巧地点头。 “我已经知道为什么了。” 安格斯隔着棉布轻轻揉捏她的小乳房,“为什么会想到这个?” 郗良敏感地抓着他的手,却不能阻拦他的动作,“我看电影,那个漂亮女人这儿好大,好漂亮……然后,我就去摸了别人这儿,软软的。” “你还去摸别人了?” 郗良点点头,“摸一下,二十元。” 安格斯意外极了,根本不知道她居然会去嫖娼。他没出声,郗良低头看着他覆在自己胸上的手,嘀咕道:“你摸我,摸一下,也要二十元的。” 这是把自己也当娼妓了。 安格斯的脸色不自觉一冷,五指微微用力,捏得她吃痛,立刻没骨气改了口:“不要钱不要钱,轻点轻点……” “你有没有让别人摸过你?”安格斯阴沉地问。 郗良泪眼汪汪摇着头,“我不要别人摸我……” “是吗?别人给你多少钱也不给摸?” “不要……” 安格斯脸色稍霁,一松手,怀里的人儿抱着酒瓶跑墙边躲着去,惊魂未定连头都不敢抬。 一个月不见,郗良只觉安格斯变得更可怕,翻脸比之前更快,眼神里经常没有笑意,半是沉思半是阴鸷,和她说的话也变少了。 每天,安格斯对她说的最多话就是叫她吃饭,接着两人沉默不语用餐,过去安格斯还喜欢抱着她在大腿上一口一口喂她吃。 一日,两人共进晚餐时,屋外传来车子的声音,郗良警觉地抬起头,安格斯放下餐具起身,摸了摸她的脑袋,径自出门去。 波顿带着诺亚拿了一份译好的电报过来,安格斯拆开来,沉冷的眸光覆上一层阴霾。 ——长话短说,让你损失惨重的人不是我更不是我们的父亲,要算账找十二级的狗东西们去。不过我建议你现在不要来,他们背叛了我们,现在狗咬狗都想自立门户。在此之前,你是他们和平共处的原因,他们计划先一起合作,蚕食你在欧洲的一切,以及让你永远也翻不了身。他们的杀手已到美国去。 ——别怨父亲什么也没做,他早让你撤离欧洲,是你不听劝告。体面的路你不选择,就只能像现在这样狼狈。 ——如果有可能,这次风波后再见吧。藏好点,期待下次和我见面吧,亲爱的老哥。 ——噢,对了,如果你有听见什么我和一个共产主义者有什么关系的话,千万不要信。我们只是朋友,你应该知道朋友的意思吧?很可惜,因为他,我被人告密,所以我和教廷闹翻了。 电报是查理发来的,附带一份完整的十二级成员名单,是安格斯多年来要不到的东西。名单里一共有叁十七人,除去名字,还有他们的性别、出生年月日、出生地,和至少一处住址。 叁十七人全是男人。 安格斯粗略一扫,认识的人并不少,只是依然有不认识的,足足有二十一个。 “查理是怎么回事?” 波顿道:“我问过伯特·韦斯特,他说查理那个朋友不是一般的共产主义者,他是个苏联军人,就是不知道怎么会和查理做朋友。” 安魂会内部本就因为众人忌惮安格斯而风声鹤唳,偏偏查理又在这个时候和一个苏联军人走得近,引起众怒。 “所以他说所有人背叛他们父子是因为这事而起?” 波顿摇摇头,“我想不是。” 诺亚迟疑道:“安格斯,她在看我们……” 安格斯回头望去,郗良在窗边探出偷窥的脑袋,一见他们发现自己,立刻缩回去。 波顿也望了一眼窗户的方向,郗良还在窗边,偷偷摸摸地露出额头和眼睛,他隐隐担忧问:“安格斯,局势如此,我们需要撤得更隐蔽吗?” 撤,换个说法就是逃。 安格斯沉默片刻,将几张纸折起来塞回牛皮纸袋中,沉吟道:“明天再说。” 他走回屋里,好奇的猫儿忙不迭坐回餐桌边,低着头,目光紧锁他的牛皮纸袋。 “良。” “我没有偷看!” 外面天色昏暗,她只看见来了两个男人,连长相都看不清,她觉得自己什么也没看见,就是没有偷看。 安格斯摸摸她的脑袋,“明天和我去医生那里。” “为什么?我没有生病,没有怀孕,为什么要去骗子医生那里?” 安格斯无奈暗叹一声,要说服这傻子很难,但如果强行把她拘禁起来,她会发疯,她的情绪容不得挑衅。 “良,我可能又要出门,可能……”可能要很久才能回来,可能再也回不来…… “那就快点滚!”郗良脱口而出之后才知害怕,低下头畏缩着吃东西。 安格斯没再说什么。晚餐之后,安格斯收拾好餐桌,只和郗良说了一声,“我出去一下,晚点回来。” 晚上他还要走,这倒是第一次。 郗良坐在沙发上,心里有种强烈的预感,安格斯又要走了,而且这一次,似乎和之前的走不大一样。 开车到隔壁,安格斯在书房里拨通夏佐的电话,对方一听到他的声音,缄默不言。 安格斯直白问:“你要和我合作吗?” 过了一会儿,夏佐道:“合作什么?” “安魂会。” “没兴趣。” “没兴趣?你父亲也没兴趣?” “你要是觉得他有兴趣,你就去和他谈。” 夏佐死气沉沉的态度令安格斯迟疑,他的样子就像康里没有和安魂会的高级成员共进晚餐一样。 安格斯心里陡然不安,“你想知道安魂会背后养的狗是什么品种?” “我不在乎。”夏佐道,“安格斯,你是不是引火烧身了?如果你让你的事牵连到她,我会杀了你。” 电话被挂掉之前,安格斯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在呼唤夏佐。 监视器上,郗良站在桌边摸着牛皮纸袋,警惕地朝门口望着,一副要偷鸡摸狗的样子。她打开纸袋,将里面的纸抽出翻来覆去看了看。 她的旁边有个监听设备,安格斯听见她在嘀咕:“恺撒·亚历山德罗·卡纳瓦罗……伊桑·洛……戴维·布莱克……” 她念着陌生的人名,没念几个便失去好奇心,小心翼翼把纸塞回去,若无其事走开。 两人这一段收尾啦,写完发现太长了就分成两章,四舍五入就是有一点存稿了! Chapter78天亮火熄 安格斯又拨了一个跨洋电话,这时的伦敦已是深夜,他的电话打了两回,才联系上伯特·韦斯特。 “安格斯?” “查理究竟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他不是有一个不合时宜的朋友吗?” “噢,你说那个苏联军人?是的。” 安格斯有点头疼,问出来自己都觉得可笑,“我被人针对所造成的损失是因为他的这段友情而起?” “当然不是!”伯特认真道,“安格斯,你为什么会被针对,你自己心里没数吗?别人清洗你在这里的爪牙,其实都发生一段时间了,只不过他们保密工作做得太好。我很抱歉,直到最近才通知你。我现在还找不到罪魁祸首。查理的这段友情好像是八月才开始的,听说那人长得很漂亮,是中国人,不过在苏联长大,在苏联参军。” 安格斯心情复杂,七月,教廷才出了命令驱逐所有信奉共产主义的教徒,八月,查理就和共产主义者交上朋友。 “如果和他无关,我不想听这些废话,伯特。” “当然,言归正传。”伯特道,“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吗?” “没有。” “我这边也没有什么头绪,现在世道很乱,安格斯,我和父亲都知道有人在搞鬼,但我们不知道是谁。艾维斯五世或许是最清楚所有事情的人,可他不在了,他不知道去了哪里。” 安格斯眉头一蹙,“你是说他失踪了?” “他自己要失踪的,可没人能绑架他。” 艾维斯五世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很少有人能清楚他的行踪。 “查理最近在干什么?” “他和教廷闹翻之后一直和他的朋友在一起,在东德。” “现在的安魂会谁在管?” “我不知道,安格斯。”伯特沉吟道,“也许要有新的决策人了,但现在连可疑的人选都没有。群龙无首,乱得和老鼠窝一样,这边一窝那边一窝。” 安格斯默不作声,伯特却似乎听见什么。 “安格斯,你不会要在这个时候回来吧?”伯特倒抽一口凉气,“千万不要!他们会围剿你的!比起艾维斯五世,比起查理,他们更想要你死!” 艾维斯五世早已享受了几十年人上人的滋味,如今也是他自己选择退位,行踪诡秘不问世事,许多人因此甚至都当他死了。 查理,他年轻而玩世不恭,像个被宠坏的少爷,在别人眼里根本不值一提,他上位了,如今稀里糊涂被扯下来,他也没什么要卷土重来的欲望,颠颠跟着共产主义者跑去东德。 唯有安格斯,安格斯的野心从来不加遮掩,他在法兰杰斯的地盘上扎根就足以叫人投鼠忌器,在他还是一个只能跟在废物哈特利身后的私生子时,有太多人轻贱过他,人人因此都担心他记仇,他在欧洲见缝插针扩大势力时,每个人都清楚他必须死。 安格斯平静道:“伯特,我怀疑你看见的人根本不是康里。” “什么?” “不管怎样,这一次我一定会回去。” 在圣诞节之前,安格斯安排好大部分事情,与约翰告别,唯独剩下郗良,他决定不惊动她,仍是由波顿和比尔等人照看她,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他给她准备了一个东西。 这一日回到家,安格斯脱下自己的外套裹在郗良身上,将她哄到后院里。 郗良面无表情地站着,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一边感受着衣服上安格斯的体温,一边看着他轻松拎出高背椅放在远处的墙边,又回屋搬出两箱空酒瓶,拿起一个放在椅背上面。 “要干什么?” 安格斯在外套兜里拿出一把黑色铮亮的手枪给郗良看,“知道这是什么吗?” 郗良瞥了一眼,摇摇头。被他这一掏,她感觉衣袋里还有东西。 “这是枪,杀人的。” 郗良眼睛一亮,“杀人的?” “先捂住耳朵。”安格斯提醒道。 上回枪响,郗良怕得要死。 郗良听话地捂住耳朵,安格斯没有站在目标正对面,没有瞄准,随意抬手,砰一声后面紧跟着玻璃炸裂的声音,郗良吓得缩了缩脖子,她的空酒瓶碎了一地。 “怎么样,喜欢吗?” “打雷了……” 郗良惊愕地盯着他手中的手枪,又朝玻璃瓶方向张望,脑子空白地点了点头,即使根本不知道玻璃瓶是怎么碎的。 “不是打雷。” 安格斯又摆了个酒瓶在椅背上,椅子上也摆了两个,然后是地上。摆了几个后他回到郗良身边握住她的手教她拿枪、上膛。 “不捂耳朵的话害怕吗?” 郗良摸着枪身,鼓起勇气摇摇头。 安格斯让她做好心理准备,调整她拿枪的姿势,手把手教她开枪,让她适应枪支的后坐力。 “砰!砰!砰!” 郗良眨眼了,看不到酒瓶是怎么碎的,她有些恍惚。 见她适应得还不错,没有被吓哭,安格斯开始教她瞄准,又打了几枪,弹匣里的子弹打完,酒瓶没一个碎。安格斯在衣袋里摸出子弹填充,这一次他放手,让她自己来。 “瞄准酒瓶,就像你拿匕首捅人那样,不过这一次你不用扑向你想杀的人。” 郗良想起江彧志,想起那个男人,她半信半疑地照着安格斯说的做,枪声过后,被瞄准的酒瓶仍是完好无损。 “你必须瞄准酒瓶,继续。” 又一枪过后,酒瓶还是好的,郗良皱起眉头,“我不行。” 安格斯揉了揉她的发顶,“你行的,看那个酒瓶,像一个人的脖子,或头,你讨厌的人,嗯?” 郗良眨眨眼,“我没有讨厌的人。” “那就像……你想杀的人。” 郗良垂眸,再抬眸时直盯瓶身,握着枪的手微微发抖,什么也来不及思考,“砰”一声响,远处的酒瓶四分五裂,飞溅开来。 “真棒。”安格斯就知道她的眼睛没瞎,一定打得中,一时开心,没了自知之明,问道,“你想杀的人是谁?” 郗良薄唇微张,面不改色道:“你。” 安格斯差点咬到舌头,若无其事环抱起双手,指使她继续打。 接下来的每一颗子弹,郗良都没有浪费,一打一个准,别扭的小脸上才有了一抹喜悦。虽然不知道玻璃瓶是怎么碎的,但打人的脖子一定也可以碎,她漆黑的眼睛熠熠生辉地看着安格斯。 安格斯从她身上的衣袋里又掏出两个装满子弹的弹匣和一包子弹,金色的子弹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看得郗良眼睛更亮了。 他教她装子弹,这把手枪一共十叁发子弹。 “十叁颗子弹,如果每一颗都能打中要害,一次可以杀十叁个人。要害就是头、脖子、心脏,还有……也许你连心脏在哪里都不知道,总之打头最快最干脆,明白吗?” “为什么我要杀十叁个人?” “没有叫你杀十叁个人,我只是告诉你一次最多能杀几人。” “我有机会杀十叁个人吗?” “如果你想杀,一百个我都能找来给你杀。” 郗良拿着装好子弹的枪,傻傻地笑着,安格斯着迷地看着,直到她一脸懵懂无辜用枪口对准他。 一瞬间,枪声起,人没了。 郗良甚至不知道是枪先响的还是人先没的,总之眼前那么高大的人说没就没了,她疑惑转过身,安格斯居然站在她身后,皮笑肉不笑地提醒她,“良,酒瓶在那边。” 郗良脊背阴凉,跟安格斯相处久了,她能准确感觉到他的情绪。 她冷哼一声将枪扔在草地上,扭头进屋。 安格斯捡起枪,不明所以跟在后面,他都还没做什么,她闹什么别扭?先发制人? “不打了?” 郗良回头,明亮的眼睛充满警惕,又害怕又生气,她选择生气,“不打!吵死了!” 安格斯搂着她在沙发上坐下,明显感觉到她的僵硬,他拿起桌上开着的葡萄酒给她压惊。 她要杀他,他还得因为自己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吓到她而安抚她,就因为她变聪明了,会若无其事先发制人。 郗良抱着酒瓶喝了几口后才放松下来。 安格斯把枪拆碎教她组装,教她保养枪支,教她装消音器。 一个小时后,郗良熟练组装好枪支,打了个哈欠,“我累了……” “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 安格斯拿起案几旁的两个箱子,放在案几上打开,“奖励你的。” 郗良眼冒青光,两个箱子都是以黑、绿为主色调的美金。 “为、为什么?” 一个箱子是以前夏佐拿的十万,一个箱子是安格斯准备的十万,一共二十万。安格斯不知道自己这一次离开,什么时候能回来,不希望郗良的钱将花光时,又陷入无助的焦虑中。 也不能事事都指望别人,万一有一天波顿等人忙起来,顾不上她。 “奖励你,学得这么辛苦。” “这也太多了……我不能要的……”郗良依旧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的作风。 安格斯抚摸她的脑袋道:“明天我要走,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这些钱你得收着,免得你那点钱花光了,小说又没写。否则,你是想去商店当店员,还是……” 安格斯捏上她的娇乳,意味深长问:“还是要出去给别人摸?” 郗良被他捏得疼,惊慌摇头,“不要不要……我不要给别人摸……” “这些钱你还要不要?” “要要要——” 给了她一个难忘的教训,安格斯这才放开她。 冷寂的夜开始下雪。 安格斯走进卧房时,壁炉里火光通亮,床上的人正在酣睡,依旧是把自己蜷缩成一团的睡姿,像在母亲子宫里的胎儿一样。 “良。”安格斯不禁唤了她一声,也没有期待她会回应。 前年他在欧洲回来时,也是这样一个寂静无声的深夜,屋里幽暗,只有窗外的月光斜照进来,他看着郗良可爱的睡颜,天真自大觉得自己会腻,会弃她而去。 现今要离开她,重逢的日子遥遥无期,他第一次感到害怕,怕天亮,怕火熄。 他希望天不会亮,火不会熄,郗良在他身边温暖地睡着。 Chapter79重逢 一九五〇年七月,美国东部。 一早,郗良就算不想出门去玩,也要骑着自行车到街上去,在众多报纸中挑上一份两份。这是她从年初的一天在报纸上看见佐铭谦的消息后养成的习惯。 佐铭谦的亲生父亲,公认的魔鬼康里·佐-法兰杰斯将自己的一切都给了他,把他推到万众瞩目的位置上,使他一夜之间成了人们津津乐道的对象。媒体很乐意报道他的一举一动,上流社会的年轻名媛们青睐他年轻的样貌和气质。 郗良也习惯了抚摸着他被刊在报纸上的相片,尽管总是同一张,然后微微扬起唇角,这时候的她眼里心里都是满足。 唯一的遗憾是她不知道他住在哪里。 直到今天,她在报纸上看见他,并且相片已经换了,只是她没有再做出那个习惯的动作,她看着报纸,瘦削的手紧紧握成拳头,手背上的青筋狰狞暴起。 报纸上写的是佐铭谦订婚的消息,大篇幅地写,还刊出他和未婚妻的合照。 相片上,佐铭谦穿着正装,轻挽未婚妻的手臂直视镜头,神情平静淡然。未婚妻则穿着一身洁白的礼裙,披着一头柔软的长卷发,把脑袋靠在佐铭谦的肩膀上露出纯真无害的笑容,眼角眉梢都是不言而喻的幸福。 在大篇幅的英文中,郗良看到了这个女人的名字——妮蒂亚·斯特恩,美籍德裔,父亲是珠宝商人利奥波德·斯特恩,她还看到里面关于斯特恩家族的种种猜测跟联想。 利奥波德·斯特恩是犯罪集团斯特恩家族的当家人,可惜他狡猾多端让人抓不住把柄,一直假装遵规守矩,从不干犯法的事,各种冠冕堂皇的话说得好听又顺溜,多次躲过调查和审问,相关机构视他同他的准亲家康里·佐-法兰杰斯一样麻烦。这一次佐铭谦和妮蒂亚·斯特恩订婚被认为是利益和权势的联姻。利奥波德爱女是出了名的,他需要一个有能力保护他女儿的人来当他的女婿,而作为康里·佐-法兰杰斯的儿子,佐铭谦毫无疑问有这个能力。两个年轻人结婚,到那时的佐-法兰杰斯和斯特恩无异于只手遮天,两家的犯罪活动将会更密集。 这就是报纸上的大概内容,郗良的小脸上肌肉不由自主抽搐两下,目光落在两人互相挽起的手臂间,未婚妻的手上戴着好大一颗钻石戒指。 戒指而已。 郗良扔下报纸跑上楼,找出安格斯给的一个个首饰盒,将戒指全部套在手指上,双手沉甸甸的,白钻、粉钻、蓝钻、黄钻,钻石晶莹剔透,应有尽有,却没有一个合适。 纤细的双手向下,一枚枚钻石戒指下冰雹似的砸在盒盖里。 她拿起唯一一枚嵌蓝宝石的黄金戒指戴在无名指上,失魂落魄地下楼来,再见洋溢幸福的报纸,一瞬间,她歇斯底里地将报纸撕成碎片,纸屑在空气中飘着落地。 这一天迟早都是要来的,她还没想过这个问题,这一天就这么来了。 她没有流泪,没有悲伤,只有愤怒,来自内心深处的愤怒,怒火在她的身体里燃烧,几乎要把自己以及周遭的一切化为灰烬。 在接近中午的时候,郗良听见车声,以为是爱德华送食物来了,跑到门口,从车上下来的男人叫她瞳孔紧缩。 “铭谦哥哥……” 佐铭谦在车上拿了一个黑色箱子,转身时正正对上站在门口的郗良。 “铭谦哥哥……” 郗良飞奔而来,一把抱住佐铭谦,泪流满面亦满心欢喜嗅着他身上的味道,“铭谦哥哥,铭谦哥哥,我就知道你会来!” 佐铭谦怔在原地,全身的力气都在陡然间被抽去,提箱子的手一松,箱子掉在地上。 “铭谦哥哥,你怎么才来?我好想你的……” 郗良在他胸前蹭着,环住窄腰的双臂越收越紧。 耳边满是郗良的呼唤,不知过了多久,佐铭谦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良儿……” “铭谦哥哥,我在这。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的,铭谦哥哥。” 不等佐铭谦说什么,郗良挽住他的手臂拉他进屋,另一只手也提起他脚边的箱子,欢欢喜喜进门去。 一进门,厅子里一地的报纸碎屑映入两人眼帘,郗良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手中的箱子哐当又砸在地上。 “铭谦哥哥,你要娶别的女人了?” 郗良转过身来望着佐铭谦,脸庞忽地变得苍白。 佐铭谦还没有回答,外面传来车子的声音。 因为在监视器里见郗良生气而不敢来送午餐的爱德华十分机智,跟在佐铭谦的车后来,如释重负提着食篮送到门口,“你的午餐,我放这里了噢。” 郗良疾步冲出来,神色冷厉喝道:“你给我滚——” 爱德华放下食物的手一颤,连佐铭谦的脸色也没能留意,立刻飞奔上车,手忙脚乱启动车子时按错地方,喇叭响了一下,吓得他心中更慌。 佐铭谦站在屋里,第一次见郗良这般勃然大怒,吼了安格斯的跟班,瞪着他离去,一脚踢翻食篮。 这个样子的郗良,他还从没见过。 不想让佐铭谦知道安格斯的存在,郗良回到屋里,关上门,背抵门扉,阴鸷的眼睛凝视佐铭谦,继续问道:“你要娶别的女人了?” “良儿,你先冷静一下。” “冷静……好。” 郗良点点头,走向厨房,一脚踢开厨房的门。 事到如今,佐铭谦在见到她的一刻起,乱成麻的思绪终于都有了条理。 郗良对他的感觉从未变过…… 他根本不知道事情会这样,来这里的时候他甚至没想到会和她见面,他只想扔下钱,扔下作为兄长应该给妹妹的钱,然后一走了之。 郗良见到他仍然很开心,像个小孩子一样,他们之间没有芥蒂,没有苏白尘,没有江彧志,没有安格斯,什么都没有,她还是叫他铭谦哥哥。 冷静,最需要冷静的人是他。 郗良见到他仍然很开心,难道他就能和她在一起吗?像安格斯和她在一起那样…… 脑海中轰隆一声巨响,接着大脑一片空白,他的身体有失重的感觉,恍惚坐在单人沙发上,遍地被撕碎的报纸仿佛遍地玻璃碎渣,窗外的阳光投射进来,一屋子斑驳陆离叫他头晕目眩。 郗良泡了茶,给了佐铭谦一杯,自己端着一杯面无表情坐在他的对面。 茶叶是安格斯买的乱七八糟的东西之一,郗良用吻换来的,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她从来不喝茶,江韫之和佐铭谦会喝。 案几上,扔着几本书,里面还有《明星蚁》和《望》,郗良把书收起来,放到自己旁边,清冷的嗓音有气无力道:“我在酒吧听过,男人不会忘记自己第一个爱上的女人,说是初恋,当时我不懂,现在我懂了,连铭谦哥哥你也不例外。” 佐铭谦端起冒着薄雾的杯子,在听到郗良意有所指的话后不禁握紧杯子,粗糙的掌心传来非常温热的感觉。他抬起漆黑幽暗的眼睛,注视郗良的苍白脸庞,一时无言。 他不出声,郗良的拳头攥得更紧。 “她穿着白裙子让我想起她。” 佐铭谦心力交瘁摇摇头,“良……” 这就是两人重逢的模样,她只知道自己此时心如刀绞却不能不冷嘲热讽地伪装,因为只要她一喊痛,佐铭谦就会火上浇油,毫不留情地对待她。 叁年,她终于等到他。 十一年,他终于来报仇。 这些其实都是应该的,他恨她,对她做什么都好,她都认了,甚至会觉得高兴。可是她不允许他又有别的女人,更不允许他拿别的女人来让她难过。 越想,郗良越恼,“铭谦哥哥,如果真的那么爱一个人的话,拍照的时候应该会搂着对方的腰吧,而不是让她像自作多情的猴子一样挂在你身上,对吧?噢,还是订婚拍的照片呢。不过这也好太多了,我订婚的时候,什么都没有,这样子我不算是订过婚的人吧?” 尽管报纸已被撕碎,那张照片还是在郗良脑海里,一点裂痕都没有,完好无损地刺着她的神经,刺着她的眼睛。 佐铭谦心情复杂,望着郗良,他知道她在生气,她的暴戾第一次这样不加遮掩地呈现在他面前,叫他惶然无措。 “江彧志呢?”依着她的话,他在明知故问中缓缓平静。 闻言,郗良的戾气稍稍消散。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可是依然很熟悉,熟悉得仿佛昨天才和这个人见面,至于长什么样子就已经想不起来了。 “死了。”她说。 她说得很坦然,佐铭谦垂眸颔首,叹息道:“怎么死的?” 安格斯骄傲说,郗良是为了他杀死未婚夫的。 “我怎么知道?他就那样死了,不堪一击。” “怎样死的?” 郗良紧抿薄唇不出声,眸光沉沉盯着佐铭谦。 眼前这张脸总是霎时清晰,霎时朦胧,如梦似幻,她至今都捕捉不到,却又对此有着如同曾经拥有过而不甘失去的执念,始终放不下这梦一般的人。 佐铭谦察觉到她的恨意,微微别开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