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HP耍大刀》 邓布利多的访客 1992年八月 西弗勒斯·斯内普一直在想,自己是为什么落到这种境地。 此刻他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地穴里,不敢照明,不敢点火。洞底振颤着,背后传来岩石摩擦般的轰隆隆声,一种犹如深穴中风声的可怖尖啸带着狂怒响起。斯内普安静地缩在一块巨石后面,拼命回想身后那个怪物究竟有没有黑暗视觉。 一道闪电袭来,击碎了那块巨石,他凭直觉在闪电击中巨石的前一瞬往前扑去,勉强躲过了和石头一起化作灰粉的命运。 斯内普想起来了——这怪物不但没有黑暗视觉,连视觉都没有,但它能感知生物的呼吸和体内的血液流动,也就是说自己在它面前无所遁形。 也就是说我死定了。 他一边寻找下一个掩体,一边想着,他,作为霍格沃兹魔药教授,斯莱特林院长,此刻本应该舒服地坐在地窖办公室里享受暑假。斯内普之所以要把一条小命断送在这阴暗潮湿的洞穴里,都是拜一个月前那个不速之客所赐。 1992年七月 在斯内普看来,这是平平无奇的一天,邓布利多的传唤无疑也只是例行一次的会议罢了。 他踏入邓布利多的办公室时,首先注意到了桌子上的手提箱——一只看起来饱经风雨,但无疑是高级炼金制品的龙皮箱子——然后才勉强注意到手提箱的主人。 这非常不寻常。斯内普自诩是一个观察力入微,而且格外警惕的人,一个房间里多了一个陌生人这种事情他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只有一种解释:波特在过去一年里成功把他弄成了神经衰弱。 邓布利多的访客站起身来,礼貌地微笑,伸出一只纤细的手:“日安,斯内普教授,很高兴再次见到您。也许您已经不记得我了……” 竟然是她。这更不寻常了。 “玛西娅娜·拉罗萨。”斯内普冷淡地打断,审视着这个年轻的女人——明明容貌与五年前相比几乎没有改变,他竟没能立刻认出来——“85届,格兰芬多。”他嗤笑一声,“当年你的脸可是在报纸头条上登了一个月呢,我倒不想记得你。” 年轻的女人见他双手坚定地藏在袍子下,毫无略尽社交责任、伸出来容她一握的打算,非常自然地把手收了回去,微微一笑。 斯内普转向邓布利多,瞟了那手提箱一眼,“那么校长,您可要为我解惑,是什么让我们近十年来‘最富盛名’的傲罗光临霍格沃兹?” “玛西娅娜给我们带来了一份礼物,而我认为我们需要你的专业意见。”老校长看起来心情相当好,笑容尤其慈祥。“玛莎,来,让西弗勒斯看看。” 玛西娅娜一挥魔杖,皮箱盖子砰地一下弹开,露出一个黑洞洞的口子。斯内普探头看下去,箱子底迅速抬高,很快就变得和一个普通兽笼一样大小,让斯内普轻易看请里面的内容。 “一条蛇?相当大,看体型应该是网纹蟒。”斯内普掏出魔杖释放了一个检查咒语,“……似乎是魔法变种。还活着,但看上去有点脱水。” 他挑起眉看着邓布利多:“我没看出什么古怪。怎么,难不成要我给它估个价?” “这就是它的古怪之处了——它还活着。”玛西娅娜耸耸肩,“我在阿尔巴尼亚丛林里发现它时,它要攻击我,我向它发射了理应可以致死的咒语。” “我对你水平的退步深表遗憾。但你来错地方了,霍格沃兹不提供成年巫师二次进修的服务。”斯内普撇嘴。 玛西娅娜无视了他的话:“我的咒语被一个保护咒语抵消了,谁会去刻意保护一条野生的蛇呢?我有点好奇,就仔细检查了一下,我发现它身上有……别的东西。”她不确定地抿了一下嘴唇,“我没有见过……但我感觉到它非常邪恶,有很浓的死亡的味道。我活捉了它,研究了一段时间,看了很多资料,但是还是只有一些猜想,所以我才冒昧拜访邓布利多校长。” 她抬起头看向斯内普:“请用检测黑魔法的咒语。” 斯内普探究地看了邓布利多一眼,举起魔杖,连续念出了好几个检测咒语。各种颜色的魔咒光芒相继在那半死不活的蛇身上亮起,颇有几分霓虹灯管的意思。那蛇在过去几个星期里饱受旅途煎熬和各种魔咒实验的折磨,早已丧失了求生欲,竟在斯内普把它漂浮起来360度观察时都没有反抗挣扎。 斯内普终于检查完了,他抬起头,乌黑的眼睛里有沉默的骇然。 “你有什么猜测吗,西弗勒斯?”邓布利多温和地问。 “没有什么有价值的。我也从未见过这……这种东西。” “那我还有一个问题:你在伏地魔身边见过这条蛇吗?” 斯内普猛然抬头,他嘴唇上的血色在一瞬间褪得干干净净。他沉默了片刻,邓布利多耐心地等待着答案。 “没有,我确定没有。”斯内普很快恢复了正常,肯定地说。 “好吧。谢谢你,西弗勒斯。”老校长叹了口气,“我也没法给你们答案,但我有一些猜想。玛莎,如果你不介意,请留下来和我讨论一下。西弗勒斯,感谢你的帮助。”邓布利多露出了他惯用的“端茶送客”的表情。 斯内普立刻站起身来,朝他略一点头,“告辞了,校长。”,他转向玛西娅娜, “拉罗萨小姐。” 他朝她草草地点了点头,便转身大步离去。 玛西娅娜目送他黑色的背影消失在楼梯的转角处,轻轻吐了一口气,坐回扶手椅上,露出了一个和方才的温和得体截然不同的笑容:“看来斯内普教授的科研教学水平一如既往地高超。” 邓布利多十分捧场地问:“哦?怎么说?……柠檬冰糕来一点吗?” “啊好的!”玛西娅娜快活地回答,“我现在非常需要一些糖分。” 她接过一小杯冰糕,狠狠地挖了一大勺:“因为他一如既往地不讨人喜欢,但你还没解雇他嘛。其实以斯内普教授这种专踩人痛脚的本事,若不踩在我身上,我一定觉得非常有趣。他今天和我一共说了三句话——其中两句是称呼我的名字——却已经得罪了我两回,有时候你不得不佩服他的效率。” 邓布利多也愉快地挖了一勺冰糕,“西弗勒斯确实多才多艺。” ------------------------------------------------ 西弗勒斯·斯内普觉得玛西娅娜·拉罗萨有古怪。 他今天看见的年轻女人和他所认识的那个女学生和年轻傲罗差别大到了令他不安的程度。斯内普并不信任她表现出来的无害。瞧瞧她今天的样子!留着长卷发,穿着式样保守的长袍,一副温柔稳重的模样。她居然还穿了高跟鞋!还有——难以置信——珍珠耳环和项链,她才二十四岁……还是二十五岁来着? 斯内普坚信一个人如果表现得和他的本性大相径庭,必定有所图谋。而他同时深信自己了解玛西娅娜·拉罗萨的本性。 时隔几年,她在伏地魔重新出现的时候又回到了英国,究竟是有什么打算呢? ※※※※※※※※※※※※※※※※※※※※ 玛西娅娜·拉罗萨=marciana larosa,昵称玛莎。 邓布利多:severus is a man of many talents :) 这里改动了一个细节:纳吉尼在森林中被主魂变成了魂器,而非如罗琳interview中所说由bertha jorkins之死而变成魂器。 斯内普的暑期兼职 1992年八月 西弗勒斯·斯内普对黑魔法防御术职位的申请再次被驳回了。 实话说,这么多年下来他早就不怎么想教黑魔法防御术了,他持之以恒的申请主要是为了给邓布利多添堵。 对于这个职位给了玛西娅娜·拉罗萨,斯内普其实没啥意见。毕竟在七月初的教职工会议上,他们可是提到了吉德罗·洛哈特是今年除了他之外唯一的申请人。想想看,洛哈特!那小子读书的时候除了泡妞和哗众取宠之外啥也没干,最后成绩一塌糊涂,找不到工作才不得不去写书的。斯内普真不敢相信自己的同事居然一脸严肃地讨论把他招进来的事情——就好像他们同时失忆了一样。拉罗萨至少比洛哈特强。 也比去年那个强。 只不过自从拉罗萨来访,邓布利多就经常不知所踪。想着两人打得火热的模样,斯内普总觉得有什么阴谋。他一边快步走向校长办公室下的石像,说出口令,一边猜测着邓布利多找他的缘由。 斯内普走进办公室,毫不意外地看见玛西娅娜·拉罗萨坐在那里。她今天穿着普蓝色的长袍,式样是保守的高领,但紧紧包裹上身的绣花衣料很好地勾勒出了她柔和美好的曲线。玛西娅娜一头黑亮的长发烫成大卷后又挽成一个花苞一样的发髻,堆在颈后,正好露出一对儿洁白的耳垂,一双水滴状的碧蓝耳坠随着她回过头来的动作微微晃动了一下。 斯内普把目光投向邓布利多,老校长示意他在玛西娅娜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我们对于那条蛇的研究有了进展。”老人开门见山地说,斯内普精神一振。“我们认为那是一个魂器。 ” 斯内普震惊的表情说明了他对魂器并非一无所知。 “我联系了几个老朋友,我有合理的理由怀疑伏地魔制作过魂器。玛莎发现这条蛇的地点也和我们的老朋友奇洛发现他主子的地点足够相近,也就是说……”老人顿住了。 “那条蛇很有可能是伏地魔的魂器。他分裂了自己的灵魂,制造了……一个备份。”斯内普面无表情地接了下去,他的声音很轻,仿佛生怕惊醒了房间某种恐怖的东西。“我们真不该感到惊奇的,不是吗。我们都清楚他对长生的渴望。” “不,但是我必须承认我对他的大胆和渊博感到佩服。很少有书籍记载魂器的制作方法,而且这样邪恶的黑魔法不可能没有可怕的副作用。更重要的是,”邓布利多停顿了一下,“我不知道怎么毁掉它。” 斯内普皱起眉头,“如果我们杀死那条蛇?” “你还记得几个月前,奇洛被哈利打败后发生了什么吗?我们不能冒这个险。” 想起那逃逸的灵魂,斯内普不得不承认邓布利多的顾虑有其道理。 “那你想要我做什么。”斯内普知道邓布利多肯定已经有了计划。 “虽然我不知道具体的方法,但是经过这段时间的研究,我有了几条线索。我需要你和玛莎配合我分头行动,各自追踪一条线索:我们越快弄清楚状况,越好。”老校长用手一抹,桌面上出现了一张英国地图,他长长的手指一点威尔士靠海的一片绿色,“我需要你和玛莎去寻找提庇亚斯·卡萨斯的实验室,有文献提到他晚年把大部分的藏书和笔记都带到了他在威尔士的隐居之处,并在斯诺多尼亚的魔法森林深处建立了一个实验室。卡萨斯是十六世纪成就最高的历史学家和博物学家,对黑魔法的研究尤其精深,魂器这样的造物,但凡他听说过,一定会有记载和研究的。” “老实说,我对一个研究者竟然没有在死前把自己的成果整理流传下去感到惊奇。”玛西娅娜调整了一下坐姿,开口道。斯内普心里也觉得有些奇怪。 “具体发生了什么没人说得清楚了,但是有一件事情是可以肯定的:提庇亚斯·卡萨斯并没能预见自己的死亡。也许是一次实验事故,也许是敌人的入侵,从他一个学生的札记里推测,直到他去拜访老师,发现那片地区的魔法阵变得紊乱而危险,无法再次进入之后,人们才猜测卡萨斯也许已不在人世。 ” “您怎么能确定他的实验室里有我们要找的答案呢?这么多年过去了,也许那里早就被搬空了。就我所知,黑魔王是不会放过精深的黑魔法知识的。”斯内普皱着眉提出疑问。 “我想汤姆不会对提庇亚斯·卡萨斯感兴趣的,”邓布利多微笑道,“卡萨斯是个成就斐然的学者,但他本身并不是一个强大的巫师,汤姆甚至未必听说过他。据我所知,对卡萨斯留下的藏书有兴趣的只有他的几个学生,而他们在雇佣了几批冒险家俱失败之后也放弃了对那片遗迹的探寻。近年来,连遗迹的具体位置也都失传了。” 斯内普挑起眉毛,“你是告诉我,你打算把你的魔药教授和黑魔法防御术教授派去探索一个……没人知道在哪而且没人突破过的危险遗迹。我希望你找好了代课老师,因为听起来我们俩都很有可能在开学前死在那里。”他讽刺地撇了撇嘴,“虽说我没什么想法——和被学生的愚蠢慢慢气死相比,死在一个魔法遗迹里简直是仁慈——但是拉罗萨教授么……”他看了玛西娅娜一眼,“……在入职前就死于非命,即使对于霍格沃兹的黑魔法防御术教授而言这折损率也未免太过。” “西弗勒斯你太谦虚了,我们都知道你是一个强大的巫师。 ”邓布利多微笑道,“而且这就是为什么我希望玛莎和你一起行动,她可以……咳,我是说你们可以互相保护。” 也许是错觉,但斯内普微妙地觉得被嘲讽了。 “我不记得我的工作范围包括在暑假冒着生命危险去探险。我只是个小小的魔药教授。” “没错,但你为我工作。” “没错,但没说任你差遣。” “你有。” “不包括为几本不知道有没有用的书冒生命危险。” “里面和魔药有关的所有典籍和笔记归你,但要让我和玛莎在有需要时查阅。” “还有黑魔法相关的我也要。” “绝无可能。但是你可以查阅。” “……好吧,成交。” 斯内普回过头去把玛西娅娜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目光最后停在了她从长袍边沿露出的精巧脚踝上,她穿着藏蓝色细高跟鞋的双足优雅地并在一起。 斯内普抬起眼睛冷哼了一声,“拉罗萨教授显然在离开傲罗司之后对时尚有了新的见解,我希望您没有像抛弃旧日风格一样完全抛弃您的训练。” “在欧洲那几年确实令我眼界大开, ”她嫣红的嘴唇扯出一抹礼貌的微笑,“我期待着与您共事。” “我并不抱有同样的期待。”斯内普冷酷地说,他垂下眼睛,露出一个讽刺的表情,“鞋子真不错,希望斯诺多尼亚的泥土不会毁了它。我需要一点时间做准备,三天后我可以动身。”说完他站起身来,“告辞。” 玛西娅娜目送他长袍滚滚的背影,回过头来对邓布利多挑起一边眉毛。 “怎么样?”邓布利多也挑起眉。 “他说我鞋子不错,”她忍着笑看向邓布利多。 “……不,他不是。” “我认为这是决定性的证据。” “这真的不是,相信我。 ”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玛西娅娜耸耸肩,“你确定有必要带上他吗?我知道他是个魔药天才,可是他的专长未必能对付斯诺多尼亚的危险。” “他也是个黑魔法的天才,他对黑魔法的了解比你,甚至有些方面比我更精深。你需要他。 ” 玛西娅娜揉揉眉心:“双料天才,双倍的天才脾气。”她伸出一只手,邓布利多往她手里拍了一颗滋滋蜂蜜糖,她一边剥糖纸,一边摇头,“阿不思,你的工作真难做。 ” 一老一少齐齐叹了口气,把蜂蜜糖塞进嘴里。 ※※※※※※※※※※※※※※※※※※※※ 玛:我觉得他是gay。 校长:他不是,相信我,我有内部消息。 教授:认识那么多年,女主不但没有被我的人格魅力所折服,还觉得我是gay。 论出差对增进同事情谊的帮助 三天后,斯内普和玛西娅娜在邓布利多办公室里碰头,用校长室的壁炉去往伦敦魔法部,然后转长途飞路网前往利物浦,再从利物浦西去斯诺多尼亚森林。 玛西娅娜今天裹着一身又长又厚的深灰色斗篷,头发齐齐整整地梳在脑后,编成了一条粗辫子,素净着脸,全身除了耳朵里的两个小小耳钉之外没有任何饰物。斗篷下,斯内普注意到她穿着作战裤和一双结实的高帮龙皮靴子。玛西娅娜这副打扮让斯内普莫名地觉得安心起来:她之前那一身身精致入时的行头总让他心里发毛,联想起某些花纹鲜艳却有致命毒性的生物。 斯内普坚定地认为玛西娅娜·拉罗萨不是什么温柔的淑女——也不知道她之前装模作样是想骗谁。 不过斯内普发现和玛西娅娜·拉罗萨一起旅行不算是一件特别讨厌的事情。她话不多,从不抱怨,对于野外探索的准备也很充分,最重要的是,她既不需要额外的休息也不需要他慢下脚步等她。总体说来,她算是个尚且可以忍受的队友。 两人早上从霍格沃兹出发,中午在利物浦用了一顿丰盛的午餐——这大约是他们在几天内能吃到的最后一顿好饭了——等到下午,他们已经深入斯诺多尼亚森林。 等到入夜,斯内普决定把他对玛西娅娜的评价由尚可忍受调到勉强合格。斯内普平生没有见过食物保鲜咒用得比她还好的人,黑麦面包在火上重新烤过,夹上半融化的瑞士硬干酪和还温暖的薄牛肉片,居然比新鲜的口感还要更好一些。他们在一条溪流附近扎营。这一片森林已经不存在于麻瓜的地图之上,麻瓜们既无法找到也无法进入。这里,普通的野兽与神奇生物混居,普通植物和带有魔力的品种分享着阳光和土壤。随着夜幕降临,树干上的苔藓发出莹莹的蓝光,细小的蛇形生物扇动着三对翅膀,像鱼一样成群结队地浮游在空气中,吸食着森林中充沛的魔力。 玛西娅娜正在营地四周布置探测魔咒,却也忍不住抬起头来欣赏这奇妙的景色。 “真美啊。”她清澈的眼睛被森林里的微光映得亮亮的。她从魔杖中释放出一股魔力,几只散发着莹莹白光的细小羽蛇被吸引了过来,绕着魔力盘旋。 “你在干什么?”一个低沉的男声冷冷地在背后响起。 “没什么。”玛西娅娜放下魔杖,那些小小的魔法生物四散游开,“看一看而已,斯诺多尼亚森林真的很美,不是吗?” “多有情怀啊,不过您可能忘了一个微末的细节——夜晚的魔法森林是极其危险的。” 斯内普毫不客气地说,“拉罗萨小姐,您觉得您午夜之前能布置好探测咒吗?因为我个人没有被神奇生物吞食的喜好。如果这对您来说要求太高,不如告诉我,我也帮您一并做了,好让您专心欣赏森林的美景。” 玛西娅娜脸涨红了,暗暗咬牙。斯内普此人大概是习惯于自己比身边的人聪明一大截,说话时总会带出一些居高临下的意味。做他学生时就算了,可现在平等合作,斯内普的言语就显得有点顶心顶肺了。 她见斯内普已经把帐篷扎好,正寻找适合布置防御魔咒的地点,也背转身去施下一个警戒咒:“斯内普教授,我不得不说,和您一起旅行让我充满了怀旧之情。您督促我工作的样子和以前真是一模一样,可惜我已经毕业很多年了。” 她希望自己的语气足够冷淡。 “请不要误会,督促学生工作并不让我愉快。”斯内普更加冷淡地说,“然而如果多年教导一群白痴教会了我一件事,那就是他们擅长用愚蠢害死别人。没有比对蠢货耳提面命更无聊的事情了,鄙人这么做完全是出于求生的卑微愿望。” 玛西娅娜挥舞魔杖布置好了最后几个探测咒语,头也不回地说:“而我对旅伴的卑微愿望就是他不要太过沉闷。看来我们都让对方失望了。” “哦,我沉闷吗?” “我也不想这么苛刻,可恕我直言,您太严肃了。也许您应该放松一点,偶尔欣赏一下森林夜景不会让您被魔兽吃掉的。”她抬起头来笑着看了他一眼,“我保证。” 斯内普气笑了:“拉罗萨小姐,轮不到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再说了,听听你对有趣的标准都是什么?欣赏美?”他嗤笑一声,“‘美’做过什么?我还非得去欣赏不成?” “什么都没做过,也什么都不用做。” “我不需要这种肤浅的东西来填充我的头脑,我的头脑里面已经有东西了。”斯内普刻薄地说,“您也许听说过,那种东西叫思想。” “噢,可是思想比美更肤浅。”玛西娅娜回击,“至少美不会自以为正确,沾沾自喜。” “可得了吧,我还没见过比自以为美丽的青春期女生更擅长沾沾自喜的生物呢。”斯内普冷笑,“而你听起来就像是个读王尔德的书中毒了的女学生。” 玛西娅娜转过头去惊奇地看了他一眼:她可没想到王尔德的名字会从斯莱特林院长的口中吐出来。 “王尔德也没说错啊。”她耸了耸肩,“有些思想用肤浅来形容都是抬举了。即便是我们冠以‘知识’之名的一些思想,也不过是对真相的试探。” “你对知识如此苛刻,却仅仅因为美不言自明就认为它更可贵吗?”斯内普慢吞吞地说,“拉罗萨小姐赞同王尔德所言,美是诸多天赋中的最高一等吗? ” 玛西娅娜研究着斯内普的表情,觉得他看起来很有攻击性,可见这问题是个陷阱。 “并非如此。但我认为没有证据和逻辑支持的思想,不过是偏见而已。”她谨慎地回答,又看了他一眼,“说起偏见,您最清楚不过了,不是吗?” 斯内普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难以置信,一个女巫正在试图教育我什么是实证主义。” “我也觉得难以置信,斯莱特林院长居然知道什么是实证主义。” “你在怀疑我的学识吗,拉罗萨小姐?” “您对于魔法和魔药的学识,我毫无怀疑。至于对于麻瓜书籍的了解,不得不说您让我惊讶了。”玛西娅娜彬彬有礼地说。 斯内普冷哼一声,嘴角露出一分自得的笑意,回过身去举起魔杖,念诵起一个极长的咒语。魔力从他魔杖杖尖涌出,一道防御屏障渐渐笼罩了他们的营地。 等斯内普布置完毕,回过身来,发现玛西娅娜双眼睁得大大的,摒着呼吸瞪着他——那表情好像方才他不是施了个魔咒而是跳了个舞。 “怎么?”斯内普微眯起双眼,警惕地看着她。 “有意思。”她喃喃道,几乎没有发出声音。 斯内普觉得要么是他听错了,要么这女的脑子有病。 当然了,他耳聪目明,从来不会听错。 “好吧,我道歉。”玛西娅娜突然大大方方地说,“我之前说错了,您不是一个沉闷的旅伴。和您说话还是很有意思的。” 斯内普愣了愣,挑起眉毛:“我不在乎你怎么看我。” 这话也不能说是假话,但此时斯内普心里不是无动于衷的——他觉得有些新奇。作为玛西娅娜从前的教授,他虽然认识这女巫有十年之久,两人却几乎从没真正地对话过,更别说这样为了鸡毛蒜皮的事情针锋相对了。 可惜不能因为和教授顶嘴而扣上格兰芬多五十分,啧。 他们走到篝火旁坐下,两人对着地图标注目前的位置和推测遗迹可能在的方向。 “从魔法植物的茂密程度看来,我们的确在向魔力最为浓郁的方向前进,”玛西娅娜纤长的食指划过地图,“我认为我们明天可以继续往东南行进。” 斯内普把今日观察的结果整理一番,得出了同样的结论,“所以说,你确实是实证主义的信徒。” “没错,”她心情很不错地摊手,“怎么说我也是英国人嘛。” “你知道你刚才说的话有多可笑吗。” “我知道。因为那是个玩笑。” 斯内普敏锐地发现她对他的态度变得,怎么说呢,放松下来了。之前玛西娅娜·拉罗萨虽然表现得很合作,但斯内普总觉得她带着一点微妙的警戒——倒不是说他对此有意见,毕竟他也抱着同样的警戒。奇怪的是,这种警戒似乎在她反常的反应之后消失了,就好像拉罗萨突然对他产生了某种无法解释又可笑的信任一样。 斯内普认为这种信任——姑且称之为信任吧——对他有利无弊,决定不着痕迹地试探一番。 “据我所知你是个纯血女巫,但你显然阅读过麻瓜的书籍。”斯内普指出,心里暗暗补充,恐怕还读过不少。 “我没有上过麻瓜学校,如果你问的是这个的话,”玛西娅娜一边收起地图一边回答,“在上霍格沃兹之前,我和妹妹是由母亲教导的,我们既阅读麻瓜的书籍也阅读巫师的书籍。数学、文法、逻辑这些东西,对巫师和麻瓜而言没有两样。” “据我所知,大部分巫师都不具备对逻辑和哲学的常识。对麻瓜而言,这是中学的内容,所以即使是麻瓜出身的小巫师也大多没学过。而我们都清楚霍格沃兹并不教导这些。” “哇,那他们的论文读起来肯定很有意思。 ” “如果‘有意思’是‘让你恨不得自杀’的同义词的话,是的。” “听说有的教授会一边改论文一边喝酒。” “我认为这会让你迅速酒精成瘾,不过是的,这是真的。” “阿不思担任过变形术教授,你认为他的糖分成瘾和这有关吗?” 斯内普露出了一个恶意的笑,“极有可能。” “您可真让我对教师这个职业充满了希望和激情。” “乐意效劳。” “……真的有那么糟糕吗? ” “比你想象的更坏。你以为当年你为什么能够每科都得最高分? ” “我以为那是因为我魔法比同龄人高超,而且对理论有深刻的认知,对文献有充分的研究,还有论据一贯详实可靠。” “主要是因为你的论文拼写大致正确,语法勉强通顺,逻辑不至于完全颠三倒四。” 玛西娅娜忍不住笑了。她把一团火焰引到掌心,把它一会儿变成十个在指尖上跃动的小火苗,一会儿团成一个小火人,玩得不亦乐乎。西弗勒斯·斯内普刚才隐晦地赞美了我,她一边让小火人跳起舞来,一边想,要不要猜猜他想要什么呢? “我的防御咒语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斯内普突然问道。 “您的咒语强大而可靠,非常合适。” “你当时看起来简直可以称为震惊,我不认为这个咒语强大到这个地步。”斯内普皱着眉,“不要否认。” 玛西娅娜咬了咬唇,瞟了他一眼,把小火人重新变成一团火,随手抛回火堆里。告诉他好像也没什么吧。 她抬起头看着他,“我有一个天赋。” 斯内普坐直了。 “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天赋,也没什么实际用途。”她轻描淡写地说。 斯内普不那么认为。能使用魔法本来就已经是极其稀有的天赋,在此之外的任何天赋,哪怕看起来再不起眼,都不应该被忽视。有自己天赋的巫师——比如说纽特·斯卡德曼的神奇动物亲和,黑魔王的蛇语,邓布利多能驯服凤凰,还有他自己的魔药天赋——只要找对用途,都各有各的可怕之处。 “我可以‘听到’魔法。我不是说听到你念的魔咒。我能‘听到’你释放的魔法本身。” “什么?”斯内普明白她说的每一个词,但完全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很难解释,‘听’是我能找到最接近的词语了,虽然仍然不准确。 ”她苦恼地皱起眉,“你知道在使用魔咒的时候,你的魔力流过身体,释放出来,环境里的魔力会有一种共振,或说是波动……就好比声波在空气中传播,到达耳膜从而让我们听到声音,我能感受到魔力的波动。这是一种微妙的感觉,并不是真正的声音,更加像是一种情绪或者直觉。” 斯内普有点明白了。他自认为是个有极高魔力敏感度和魔法控制力的巫师:这是他魔药天赋的一部分。当然,他在药性研究方面极具创造性,也有超人的嗅觉、记忆力和观察力,然而更重要的是,他能够精准地分辨出材料的魔力含量,辨认熬制过程中极其细微的魔力变化,并且分毫不差地用自己的魔力引导其转化。每一个成就斐然的魔药大师都拥有这样特质——他们对魔力的控制,就像脑外科医生对手术刀的控制一样——可以不很强大,但必须极其精确。 这样的敏感度让斯内普对魔法有和普通巫师不同的理解,他的确模模糊糊地感受到过玛西娅娜所说的魔力波动,但他仍然不确定她说的“听”是什么意思。 “许多足够强大的巫师都能感受到环境里的魔力波动, ”斯内普审慎地说,“我认为这并不是值得过分惊讶的事情。” “是这样的没错。打个比方吧,如果麻瓜是生来既没有嘴也没有耳朵的人——他们既无法使用魔法,也无法感知魔力;哑炮是有耳朵但没有嘴的人——他们能够稍微感知魔力,但是无法释放魔法;那么巫师就是既有嘴也有耳朵的人。但是大部分的巫师都带着耳罩,厚薄不等,当一个巫师释放魔法时,他的魔法就开始歌唱,大部分巫师几乎完全听不见,少数人可以模糊听到一点,” 她对斯内普点点头,“而我……感觉自己站着歌剧院的正中。” “这不可能!”斯内普断然道,“如果这是真的,如果你有这样的敏感度,你早就应该疯狂了! ”他一向知道拉罗萨对魔法的控制力远远超过同龄人,而她的话也正好解释了为什么她学生时代能够稳定制作出完美品质的魔药。但是这绝不可能。如果她的敏感度这样高,又是个纯血巫师,她怎么能在魔法不间断的耳语中保持理智呢?母亲的每一个普通家务咒语对她来说都会是难以忍受的噪音,她会在婴儿时代就嚎哭着死去。 “我很幸运。从很小的时候我就能够控制自己什么时候去听,什么时候不去听。”她耸耸肩,“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打我记事起就可以了。” “那刚才你听到了什么?” 玛西娅娜低下头,“我不能告诉你。 ” 斯内普气得倒仰。 她抬起头,咬着下唇,眼睛亮晶晶的,“但是我可以给你听听看。” “你说什么?” “阿不思和我一起研究了一个魔咒……我告诉他我有这个天赋时,他觉得非常有趣……我们发明了一个小咒语,可以短暂地分享我‘听’到的东西。”她脸上露出期待的笑容,“我们使用这个咒语,然后我再使用魔法,你就可以‘听’见我的魔法啦!如果你答应告诉我我的魔法是怎样的,我就让你听听看,怎么样?” “你听不见你自己的魔法? ”斯内普怀疑地问。“邓布利多又怎么不告诉你?” “听不见。”玛西娅娜肯定地说,“唯独听不见自己的。至于阿不思,”她烦恼地翻了个白眼,“他不肯告诉 。他有时候真讨厌。“ 这点斯内普倒是很赞同。他犹豫了一会,好奇心还是占了上风,“如何施咒?” 玛西娅娜拍拍手掌,从地上站了起来,“你过来,站到我对面,跟着我做。”她站到一片空地上,右膝跪地,伸出右手。斯内普满肚子不高兴,但还是勉强照做了。 “现在,把前额贴到我前额上,手放在我后颈这里。” 斯内普跳了起来,“绝无可能!” 玛西娅娜抬头,翻了一个白眼,“别磨磨蹭蹭,赶紧的。” “绝不!”斯内普坚定地拒绝。 “随便你咯,”玛西娅娜站起来,无所谓地拍拍膝盖上的尘土,“你见过多少能够分享五感的咒语?这类咒语既稀有,难度又高……何况是这样非同寻常的感应。这个咒语非常困难,”她重重地咬着非常二字,认真地看着他,“我和阿不思试验过很多次,这是唯一成功的方法。” 斯内普僵立在那里,脸色变幻,玛西娅娜双手抱胸,脸上带着不在意的神色,歪着头打量他。 高大的黑袍巫师脸色和他的衣服一样黑,但他终于往前走了一步。“如果你在戏弄我,你绝对会后悔的。” “好呗。”玛西娅娜一边单膝跪下,一边抽出魔杖抵在自己眉心。 他也单膝跪下,伸出右手握住她的后颈。掌心的感觉温暖柔腻,她的脖颈纤细得惊人,他又感觉到一只有点凉的手搭在了自己的后颈上,轻轻用力。他咬咬牙,把额头抵在了她前额上。她的魔杖冷冰冰地硌着他的前额,可是一股难以名状的暖香从她身上传来,把他包裹了起来,一股战栗电流般窜过他的肌肤。他排除杂念,把对面的年轻女人当作泥塑木雕,心跳终于放缓了。 玛西娅娜开口,“专心致志地感受周围的魔法波动,就好像你感受一锅魔药里最微妙的变化一样。不要抵抗。” 说着,她用一种音调奇异的语言——是古爱尔兰语?还是古威尔士语?——念诵起一段咒语。斯内普觉得非常奇怪,这种感觉有点像摄神取念,但并非他入侵她的头脑,而是她打开了一扇小门,引他进去。然后,他摒住了呼吸。 他先是听到了四周的魔法。仿佛一块蒙了灰尘的玻璃被擦拭干净,或是一个深度近视的人第一次带上了眼镜,或者——如拉罗萨所说——一个带着耳罩的人取下了耳罩,他听见了那一群群游曳的神奇生物的魔法,像是竖琴或是溪水流过卵石的声音。他听见了一丛魔法植物的花苞绽放,像是三角铁或是水珠滴到薄冰上的声音。他听见了更深沉的,属于这片森林本身的魔法,像是爱尔兰风笛或是风吹过枝叶的声音。他感觉到拉罗萨把魔杖从二人的额间抽出,听见她念诵起他之前的防御魔咒。 良久之后,玛西娅娜完成了咒语。她断开了二人之间的链接,期待地看着斯内普,“怎么样?” 她无法从黑发男巫的表情上猜度他的想法,他乌黑的双眼锐利地盯着她,好像他从未见过她,又好像她是一个外星生物,忽地从飞船里落到他的地窖里一样。 “怎么样?你听见了吗? ”她忍不住又问了一次。 “我……”他声音干涩地开口,“我听见了……不,你说得对,不完全是声音,是一种情绪和感觉……也不对…… ”他皱眉扯住了胸口的衣服,一时竟寻不着词汇。 她脸上露出了大大的笑容,“你听见了!你听见了什么? ” “我听见了这片森林……” 她看起来更高兴了,“是不是很美?还有呢? ”篝火在她笑弯了的眼睛里愉快地跳动着,“我呢?你听见我的魔法了吗? ” 斯内普的神色更复杂了,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凝视了她半晌,反问道,“你早些时候听到的就是我听到的吗?” “不是的。即使你我施放同一个咒语,也会有完全不一样的声音。同一个巫师施放不同的魔咒,甚至在心境不同时,声音都很可能不同。大部分巫师的魔法是嘈杂的,有的甚至可以称为噪音……你听到的和我听到的肯定不一样。” 见他半天没有回答,似乎怔在了那里,玛西娅娜忍不住催促道,“我的魔法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黑眼珠子转了回来,对上亮晶晶的蓝眼睛,薄薄的嘴唇勾出一个狡猾的笑。 “我不能告诉你。 ” 玛西娅娜瞪大了眼睛,斯内普站起来,脸上露出了洋洋得意的愉快表情。 “我们说好了的!”她脸气得通红。 “你错了,拉罗萨小姐,你提出了要求,可我从来没有答应过。是你自己急不可耐地要开始施咒的。”斯内普俯视着气得说不出话的玛西娅娜,带着胜利的笑容。“感谢您慷慨的分享,那么,就祝您晚安了。” 这次轮到玛西娅娜气得倒仰了。 是夜,斯内普睡不着。魔法从未停止给他带来惊喜,然而今天的见闻仍是让他大开眼界。他从未听过、感受过这样……这样奇妙的魔法。而且在他冷静下来思考之后,他得出结论:拉罗萨的天赋根本不像她所说的那样,“没什么实际用途“。她真正的天赋,是远超普通巫师的魔力感知,也许还有尤为精密的魔力控制。他可以肯定,在她专注的时候,一切试图埋伏、跟踪、潜藏的巫师在她的感知里都无所遁形。难怪她当年成为历史上最快通过傲罗考核的巫师。也难怪她做学生的时候,任何魔咒都难不倒她:对于她来说,晦涩的施法手势和微妙的魔力轨迹就像写在纸上的文字一样清晰。幸而她现在算是和他一边儿的,斯内普想,不然她绝对是个极其难缠的对手。 是夜,玛西娅娜也睡不着。她已经不为斯内普摆了她一道气愤了,但是这个个性糟糕,说话难听的巫师还是引起了她的思考。 她当然没有把所有事情告诉斯内普。这么多年来,她从未停止对自己天赋的探寻和研究,她认为一个巫师魔法的声音,取决于力量,取决于对魔法的控制和理解,也取决于他或她最内核、最本质的一部分。大部分的巫师能发出来的都仅仅是微弱短促的声音;而她所遭遇过的邪恶巫师,他们的魔法无一例外发出的都是残忍、嘈杂、惨厉的噪音。只有极少数的巫师,他们的魔法像是交响乐一样动听。邓布利多的魔法让她想起维瓦尔第的四季;弗里维教授的魔法让她想起巴赫的大提琴组曲;麦格教授的魔法让她想起——非常出乎意料地——格什温的狂想曲。 因为斯内普的课堂上并不需要施咒,玛西娅娜直到今天才第一次听见他的魔法。她不能理解为什么斯内普的魔法也会是悦耳的。当然,他是个强大的巫师,但她对他不光明的历史早有耳闻,也很确定他刻薄易怒的本性并非伪饰。难道是因为他在使用一个以防御和保护为目的的咒语吗?又或者说,他仅仅是一个异常样本?他的魔法像是什么呢?她无法形容,也没办法捉住那一点点飘忽的印象。在思虑之中,她渐渐陷入睡眠,半梦半醒间,那一缕游丝般的印象附着在了某个确凿的记忆上。 她嘴唇边露出一丝微笑。我知道了,她想,是贝多芬。 ※※※※※※※※※※※※※※※※※※※※ 【bgm=dance of the sugar-plum fairy, by tchaikovsky】 作者注:如果有小天使没有get到玛莎那个关于英国人和实证主义的超·级·冷·笑话,请来听作者解释~~ 实证主义,此处指实证论(empiricis|m),又译经验主义,是认知论的一个大流派。当年理性主义(以欧陆的一批哲学家为代表)和经验主义(由一批英国哲学家领头)撕得天翻地覆,最后也不好说谁撕赢了吧,但实证主义最后在医学,科学,社科等学科应用确实比较广。其实听着好高级,本质就是说,嗯,我有一个想法(即理论、模型),但是吧我可能想得不对,必须通过观察(即经验/数据/实验)来印证一番才能做准。理性主义更侧重于逻辑推断。两者其实不是说泾渭分明的。 --------------------------------------------------------- 但是经验主义毕竟起源是英国嘛,玛莎表示爱国并支持本土哲学(不是 -------------------------------------------------------- 玛莎为了证明自己不是文盲,讲了个超级冷的笑话,不但被教授鄙视还害我解释那么久。 论外来入侵物种对本地生态的威胁 在丛林中又跋涉了两天后,玛西娅娜和斯内普来到了一座爬满苔藓和藤蔓的石砌大屋前。 “应该就是这里了,卡萨斯的实验室。”玛西娅娜叉着腰,仰着头欣赏这被岁月和潮湿环境损毁得差不多的废墟。说是实验室,这房屋其实相当不小。这是一个用灰色的板岩砌成的楼房,地上有三层,地下还不知道有几层,用相当强力的魔咒保护着。饶是如此,植物和潮湿还是无情地摧毁了大部分的建筑,甚至有一颗大树顶破了屋顶,从右翼生长出来。 斯内普已经抽出魔杖,绕着废墟检查起外围的防御魔咒。 “防御也已经破坏得差不多了,意料之中, ”他抬手点一点那大树,“这种程度的损毁,魔法阵也肯定只剩碎片了。” “那么?”她期待地看着他。 “如果是菲利乌斯或者巴布林教授在这里,他们大概会有耐心去破解剩余的魔法阵,我显然不认为值得花费这样的时间,”他嫌弃地看了一眼玛西娅娜,“也不认为你具备这样的知识,所以”他举起魔杖,“用你最强力的魔咒攻击吧。” 说着,他的魔杖里喷吐出大量黑色的火焰,火焰撞在残存的防御魔咒上,形成了一个半圆的形状。玛西娅娜也抽出魔杖,杖尖吐出蓝色的火焰,一同烧灼着实验室的防御。二人合力,不过十余秒,空气中“啵”地一声轻响,两人同时收回因防御消失而窜起的魔法火焰,对视一眼,迈向废墟。 石砌大屋虽然破碎,但还是基本能看出来原本的功用。一楼由一个大会客厅,一个起居室,一个餐厅,和一个可以喝茶观景的小露台组成。二楼完全是藏书室和书房,三楼则是数间舒适的卧房。玛西娅娜和斯内普很快完成了搜索,二人把藏书室里的书籍还有书房里的研究笔记搜刮一空,打包放进施了空间扩展咒的袋子里。 玛西娅娜皱起眉,“就是一个寻常的学者也会有这样的藏书量——这不是卡萨斯的实验室,这只是他起居之处。” “当然不是。”斯内普不耐烦地说,“我打赌他的实验室在地下。” “而我敢打赌他的书房有通向实验室的秘密通道。”玛西娅娜环视空荡荡的书架。 “又是什么让你得出这样的结论?” “这是一个测试吗,斯内普教授?”玛西娅娜走到房间正中,低头看向地板上刻着的圆形花纹,“您做实验的时候,如果需要查阅文献,您愿意跑过半个霍格沃兹去图书馆吗?” 斯内普不满地哼了一声,“自作聪明。” 玛西娅娜没有理会他,俯下身来,把手掌按在花纹正中,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她径自走向角落里的一个书架,轻挥魔杖,“速速显现”。一个机关从墙里浮现,她握住紧紧一扳,书架像是纸做的一样折叠着移开,露出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窄门,一阵微风从窄门里吹出。 玛西娅娜正要迈步,忽然发现手肘被抓住了。她回过头来瞪着斯内普,黑袍巫师把她拉到身后,面无表情地说,“我先下去。” 他举起魔杖,“荧光闪烁”,他低声念到。一团白光在杖尖亮起,他们看见一道狭窄的楼梯沿着墙壁螺旋往下,墙壁上每隔几步就有一个魔法火炬。斯内普一挥魔杖,点燃了离他最近的火炬,其他火炬渐次亮起,照亮了看不见底的楼梯间。斯内普谨慎地举着魔杖,当先沿着楼梯往下。玛西娅娜看着那瘦削的背影,笑了笑,解下斗篷收了起来,跟了上去。 这楼梯很长,越往下走空气越是阴冷潮湿,斯内普确定他们已经深入地下。 他回头看了看玛西娅娜,虽然很冷,她却没有披着那件暖和的深灰斗篷。斗篷下,她穿着皮靴,作战裤,上身穿一件黑色紧身衣——他分辨不出具体的材质,但是他能在火光下看见衣服上若隐若现的魔文。楼梯终于走到了底,两人推开了一个小小的木门,走出了楼梯间。玛西娅娜觉得自己穿越了一层非常强力而且保存尚算完好的魔力屏障,心想这必然是实验室了。 屏障后是一道非常黑暗的走廊。这里魔法火炬已经损毁,只能依靠荧光闪烁照明。 玛西娅娜一边走着,一边试图感知走廊两边是否有隐藏的入口。忽然,她撞在了斯内普伸出的手臂上。玛西娅娜略后退半步,发现斯内普僵立在那里,一手拦着她,一边低着头看着脚下慢慢后退。他脚尖前的地板消失无踪,面前是黑洞洞的,看不清有多深的地穴。一块碎砖被斯内普不慎踢进了大洞,过了好几秒才传来轻轻的嗒一声。 “为什么会这样?”玛西娅娜皱着眉,“按说地穴在威尔士并不常见。” 斯内普清清喉咙,“我想是因…… ” 他话音未落,身形突然消失,玛西娅娜大惊失色,马上挥舞魔杖施了一个漂浮咒:然而她只浮起了几块未及落下的地砖,斯内普已经掉进地穴里了。 斯内普在脚下一空的时候就惊觉不好,然而他并没有慌张。 他毕竟会飞。 他调整好了姿势,长袍鼓起,滑翔着着了陆。老实说他没有往下落太远的距离,他用魔杖照亮了周围,发现自己站着一个粗糙不平的小山丘上,他蹲下身观察了一番,发现脚下似乎是岩石,而岩石上有着规则的,半圆形的纹样——是水流冲刷而成的吗?他加大了魔力的输出,杖尖的光团照亮了身旁十数米。 斯内普觉得自己可能有些缺氧晕眩,因为……怎么说呢……他觉得脚下的石地仿佛在移动。 一阵岩石摩擦般的隆隆声向起,斯内普看见眼前升起了一个巨大的花苞。准确地说,一个数人合抱粗的石柱从地下升起,石柱顶端有一个花苞状的……头颅?那花苞转向他,忽然裂开成为四瓣,露出一个黑洞洞的口器,闪电噼啪地在四个花瓣上亮起。 斯内普明白了,他脚下的鳞片状纹样并非纹样——那就是鳞片。 “老子回去一定要宰了邓布利多。”斯内普面无表情地想,但他更清楚,他很有可能没法子活着回去了。 他迅速退开,布置下一层又一层的防御,那“花”发出一声咆哮,那声音诡谲恐怖,仿佛洞穴深处的风声,一道闪电打在他站立的地方,防御像是纸糊的一样被扯碎。 斯内普飞快地跳下那怪物的身躯,在附近找到了一块大石藏身,旋即大石被又一道闪电炸碎。真是失策,他想,他们搜集到的书籍和笔记都在玛西娅娜身上,这下她没有任何来救他的理由了。够倒霉的,没想到我会死在这里。 不过无所谓了,他想着,死在这里和死在黑魔王手里有什么差别呢。希望波特家的小子命大一些——反正保护他的人也够多了,不少他一个。 忽然,那“花朵”仰面向上,喷吐出一道道闪电,电光转瞬即逝地照亮了地穴的顶部,还有一个小小的坠落的身影。那身影落到“花萼”的部位,双手握着一柄亮着蓝光的长剑,用力地插进怪物脖子上的鳞片缝隙间,又狠狠一撬,怪物嘶声大吼,身体翻滚起来。 “斯内普!”魔法把她的声音传到地穴的每一个角落,“你在哪里?” 斯内普迅速扔出一个火焰咒。玛西娅娜把长剑紧紧卡在怪物身体里,一手握着剑柄在翻滚的怪物身上勉强保持平衡,一手从行囊中抽出一根飞天扫帚。她跨上飞天扫帚,单手拔出长剑,向火光的方向飞过去。 斯内普见她灵活地躲过两次闪电吐息,停在自己面前,“快上来!”不必她再次催促,斯内普迅速跨上扫帚,她一蹬地,两人直直飞向洞顶,从他掉进来的大洞里冲出去,飞出层层倒塌的楼梯间,直冲进了森林才停止。 两个巫师跳下飞天扫帚,呆滞地看着卡萨斯的实验室废墟在眼前坍缩成一堆瓦砾和石头,又被地下的大洞吞噬。 “如果我当年的保护神奇生物课没白上, ”玛西娅娜指着地下那个传来隆隆巨响的黑洞,转身面向斯内普,“那玩意儿是头巨沙虫。” “我也看出来了。”斯内普干巴巴地回答。 “可是怎么会?”玛西娅娜崩溃地踱步,“巨沙虫不存在于英国……它甚至不是欧洲的物种!我们的气候就不合适……它只能在沙漠里存活啊!” “那是卡萨斯的实验品。”斯内普回答,“我在它身上看见了一个挂牌。” 玛西娅娜目瞪口呆,片刻后摇摇头,“现在我们终于知道提庇亚斯·卡萨斯是怎么死的了。” “我不得不说,他活该。”斯内普恶狠狠地说。 “体长100到150米,大致与巨沙虫四至五百岁时的体型相符,卡萨斯很可能是把幼虫偷渡到了英国……” “然后发现他的小宠物长得有点快。”斯内普嘲讽地接了下去。他用手指敲了敲飞天扫帚:“我们得回去。” “什么? ”玛西娅娜难以置信地说,“不!” “我们必须回去。我看到卡萨斯实验室的藏书了,在地穴里,还被魔咒保护着。” “也许……也许我们应该联系纽特·斯卡曼德……”玛西娅娜咬着嘴唇。“他也许有办法把那巨沙虫带走。” 斯内普心里翻了个白眼。 “拉罗萨小姐,”斯内普耐心地说,“玛西娅娜。它就要死了,缓慢的、痛苦的死亡。 ” 玛西娅娜抬起头。 “告诉我,巨沙虫吃什么?” “沙砾…… ”玛西娅娜喃喃地说。 “你认为,这一只巨沙虫,能吃什么?” 她已经完全明白了,闭了闭眼睛,拇指和中指揉着太阳穴,“泥土……威尔士的泥土太过潮湿,而水分对于巨沙虫来说是致命毒药……它已经慢性中毒了。这也解释了它的攻击性,一般来说巨沙虫是相当和平的生物。 ” “它能活这样多年已经是奇迹了。据我观察,它离死亡已经很近了,一旦它死去,它尸体里的水分就会变成……” “生命之水,”她低声回答,“剧毒,会杀死附近森林里的一切生物,并且让这片土地数百年寸草不生。” 斯内普点头。玛西娅娜摇摇头,“好吧。它的弱点是火,我负责破开它的鳞片,然后我们用火焰破坏它的神经中枢,给它一个快速无痛苦的死亡。 ” “合理的计划。” 她看了他一眼,“告诉我这和生命之水是珍贵魔药材料没有关系。” 斯内普没有回答,只是耸了耸肩。玛西娅娜没好气地跨上扫帚,“上来吧。 ” 他们用魔咒遮掩身形,重新潜入地穴。这次很顺利,玛西娅娜用长剑撬开巨沙虫脖子上的一块鳞片,两人把魔法火焰凝成一道细线,快速地烧穿了巨沙虫的神经。前后不过数十秒,巨沙虫就安静了下来。 在它安静下来的瞬间,斯内普把魔杖抵在它头上,放出魔力,却发现玛西娅娜早已把她的魔力拉成一张薄膜,完全包裹住了巨沙虫超过百米的身体。在巨兽失去生命的瞬间,它的大部□□躯化作细沙落在地上。玛西娅娜右手魔杖挑起,左手五指一收,空气中星星点点的光辉就飞到她手掌上,凝成一个篮球大的水球,清澈透明的液体里时不时亮起闪电的光芒。 “生命之水。”斯内普递过早已准备好的大水晶瓶,水球钻进瓶子里,他迅速塞上瓶塞。黑袍巫师把瓶子举到眼前,一眨不眨地欣赏着那液体里的闪电。“令人着迷。” 玛西娅娜蹲下身子抓了一把细沙,“……我很抱歉。”她拿出一个小口袋,把沙子放了进去。“你在干什么?巨沙虫尸体变成的沙子就只是普通的沙砾而已。”斯内普心情不错地提醒她。 玛西娅娜翻了个白眼,扔下黑袍巫师往前走去,“我要去找卡萨斯的藏书了。正好给你和你的生命之水一些私人空间? ” 他们顺利找到了提庇亚斯·卡萨斯剩下的藏书,他大部分黑魔法典籍和实验笔记都在这里,如斯内普所言,保护得相当完好。 至此,二人的任务算是圆满完成,可以打道回府了。 这天晚上扎营时,斯内普注意到玛西娅娜·拉罗萨又拿出了她那把剑。她一手持剑,一手拿着一块流转着光芒的石头,在火光下细细地磨着剑刃,长长的睫毛顺着上挑的眼尾,在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专心致志的脸庞看起来甚至可以称为恬静。她乌黑的发辫有一些松了,几缕细碎的头发落在脸颊旁,让她看起来添了几分柔婉。斯内普短暂地忘记了自己身处的时代。他知道以前的巫师不乏使用长剑的,梅林据说就是一手持剑一手持法杖。戈德里克·格兰芬多更是传下了一把宝剑,就在邓布利多手里。但是他从未见过现代的巫师使剑,他甚至不知道还有巫师精通剑术。 “那是妖精的工艺吗?”他听见自己问。 “嗯,”她掏出一块干净的软布细心擦拭着剑身,“花光了我几年的积蓄呢。” “看来你在欧洲那几年做的是……利润相当丰厚的工作。” 黑发女巫偏过头来,朝他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 斯内普打量着她,“一般人认为魔杖就足以胜任决斗中的攻击和防御了。” “他们的确是这样认为的,”玛西娅娜对着火光仔仔细细地检视着剑刃,“魔咒就很好用了。对于大部分人来说,多出一把武器反而容易让他们分心。” “然而你不这么认为?” “对于有些人来说,拿小刀切魔药材料还会割到手呢。” 斯内普想想自己的学生们,被迫赞同。 “为什么选择剑?” “而不是别的什么,热武器吗?”她把下巴搁在交叉的十指上,笑着看他,“你说的没错,理论上来说枪械也可以改装成能够穿透魔法防御的武器。” 她把剑放在膝盖上,用手指慢慢描着剑身上的魔纹。“妖精已经铸了几百上千年的剑了,但是他们不熟悉枪械。大概也能做,可是他们要的价格我肯定付不起。”她耸耸肩。 贫穷是一个如此直白又现实的理由,斯内普竟无法回应。 “你真的认为你使用剑比使用魔杖更好吗?” “我也使用魔杖的呀。剑有剑的用处。”她突然侧过头,猫一样的眼睛打量着他,“听说你很擅长黑魔法,我想……你也很擅长战斗吧。 ” 斯内普高傲地冷哼一声。 “要不要练一练?你用魔咒,我用剑,咱们用实战检验一下。” 斯内普觉得这种一言不合就开打的做派实在是太直白粗暴,太……格兰芬多,但他确实很想知道她是怎么使用冷兵器的。 他没有回答,抽出魔杖,站起身来。 玛西娅娜站到他对面,左手握剑,剑尖朝下,他们相对微微鞠躬,背转身去,各走了五步站定。她一转过身,斯内普就迅速地、接连不断地朝她扔出数个攻击咒语。玛西娅娜几乎是毫不停顿地一边闪避一边朝他冲过来。斯内普的瞄准一向很好,但他的咒语不是被她躲过了,就是被她举剑挡开。区区十步的距离,她几秒就来到了他身前。斯内普马上用铁甲咒阻挡,然而玛西娅娜举剑,剑身上的魔纹亮起蓝光,剑刃直接划破了魔法防御,堪堪停在他颈边。 “就是这样。”她微微笑起来,斯内普注意到她嘴角有一个小小的笑涡。 他眯起眼睛,“再来。” 第二回合,斯内普开始持续地拉开距离,寻找掩体。这次玛西娅娜用了超过半分钟,才终于完全躲闪过他释放出的几条犹如毒蛇般追踪着她的黑烟(在夜色掩护下肉眼几乎看不见那几条黑色雾蛇!),近身结束了战斗。 第三回合,斯内普使用幻身咒遮掩身形,并且开始偷袭。玛西娅娜惊异地发现,这个男巫是个非常有价值的对手。他的魔法变化多端,极其难以预测,更重要的是,在他身上用过一次的手段几乎没有用第二次的可能——他总能迅速找出对付的方法,比上一次更加谨慎缜密。如果不是能够通过魔法的波动判断位置和预防攻击,她绝对无法不用魔咒取得胜利。 当他们终于气喘吁吁地重新在篝火前坐下时,玛西娅娜几乎无法掩饰住自己的兴奋。诚然,斯内普不是一个经过系统训练的傲罗,但他比大部分的傲罗都要强大。玛西娅娜曾花过不少心力钻研黑魔法,也和不少黑巫师战斗过,但斯内普用的好些咒语她听都没听说过。最重要的是,他的战斗方式和他本人的性格一样阴险狡诈,难以捉摸。玛西娅娜看向斯内普,他脸上泛着运动后的红晕,黑眼睛闪着光。玛西娅娜忍不住低头微笑:她知道今晚见猎心喜的不止她一人。 第二天和第三天晚上,他们决定继续“练一练”。等到他们离开斯诺多尼亚森林时,斯内普已经可以和玛西娅娜对抗数分钟,而玛西娅娜也不得不使用咒语辅助战斗了。斯内普坚持认为他暂时处于下风完全是因为他没有使用威力强大的黑魔法,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认,离开傲罗司之后的几年并没有让拉罗萨变得松懈或软弱:这女巫比以前任何时候都更难对付了。 ※※※※※※※※※※※※※※※※※※※※ 巨沙虫属于《沙丘》和《黑暗之魂3》。 bgm=crystal peak, from hollow knight,请配合食用。大推荐hollow knight的所有配乐。 第一印象 1992年八月 对于大部分研究者来说,搜集文献只是冗长的研究过程中相对轻松愉快的一小步,之后的归类、阅读、提取信息和得出结论才是最艰难枯燥的工作。不幸的是,对于西弗勒斯·斯内普和玛西娅娜·拉罗萨而言,这同样成立。 哪怕他们需要在魔法森林中跋涉数日,与一只巨沙虫搏斗才得以完成搜集文献,也是一样。 在回归霍格沃兹附近的第二天,斯内普如约来到玛西娅娜的新办公室。从这天开始到开学,他们都将在这里整理典籍和笔记,以期找出关于魂器的记载。 斯内普不无嫉妒地发现玛西娅娜的办公室在三楼,面向风景怡人的中庭,还有一个相当大的窗户。八月的苏格兰并不算热,但阳光让这办公室十分暖和。 玛西娅娜没有锁门,从门缝里,他看见她穿着一件宽松的亚麻白衬衫,袖管挽到手肘,露出一双纤细的小臂,正弯着腰搬书。她看见斯内普的身影,直起身来,高兴地朝他招手,塞进黑色骑马裤里的衬衫下摆随着举手的动作滑出来一半。 “你来了,谢天谢地。”她引他进来,指着地上堆着的一摞一摞书籍和笔记本,“我们只有两周时间。”她踢掉了脚下的软底吸烟鞋,赤足走到地毯上,“这一堆全部是讲解黑魔法的,我们应该从这里找起。”斯内普不禁注意到这地毯十分柔软,玛西娅娜洁白的赤足深深陷入地毯里,她一边翻检笔记本,一边无意识地用小巧的脚趾抓着深红色的羊毛玩。 二人用了一个上午的时间把黑魔法书籍里关于灵魂的典籍捡了出来。这时候太阳已经升起来了,连斯内普都忍不住脱掉了外袍。玛西娅娜不耐烦地双手抓起她那头又厚又密的乌黑长发,一手拧起,一手拿过一根鹅毛笔把它变得坚硬,用这临时的发簪把头发扭成了一个松松的发髻。她抬起手臂时,阳光穿透亚麻衬衫,隐隐勾勒出她手臂和身体的线条,她却低垂着脸,浑然不觉。 “唔,这里,”玛西娅娜点着一本笔记本,挪到了斯内普身边,“你看,这里描述了制作魂器的条件和可能的副作用……”她身上传来一股极淡的柑橘香味,“……啧啧……不得不说疯得挺别致啊……” 她把笔记本翻到最后,左手指点着纸页,垂头念着书名,右手伸出,一本本被念到的书就从书堆里飞出,落到她手里。“卡萨斯的文献索引做得很好,不愧是领先时代的学者。”她满意地说,“我认为这二十几本书应该是最相关的了。你觉得呢?” 斯内普垂下眼睛,把十几本书拨到自己面前,“我会读这一摞。明天早上会面,讨论进展。”说着,他一挥魔杖把书变成火柴盒大小,站起身来。 “你要走了吗?”玛西娅娜坐在地毯上,仰起头不解地看着他,“你愿意的话可以用我的书桌。如果我们一起工作就可以随时讨论,会更有效率的。” 随着抬头的动作,她精致的锁骨在衬衫的领口下露出一点,充足的阳光下,一双蓝眼睛颜色浅澈得慑人。 “我独自工作时更有效率。何况这个房间太热了,我更喜欢地窖的凉爽。”斯内普披上外袍,把书揣进口袋里。 “如果是温度的问题,我可以施一个清凉咒。”她友善地建议。 “不必了。我习惯一个人工作。” “那好吧,随便你。”她跳起来把他送到门口。“明天讨论。” 斯内普回到地窖,地窖即使在八月仍然阴冷,他的长袍和外袍很适合这种气温。他把那一摞书放在书桌上,坐下,拿起一本,把手按在封皮上,清空杂念,开始阅读。他渐渐读了进去。果然,他想着,还是地窖的温度更适合专注研究。 几天后,斯内普和玛西娅娜来到了邓布利多的办公室。 “……所以说,有几种剧毒都可以毁掉魂器,让我看看,阿南希蜘蛛的毒液,九婴的泪水,蛇怪的毒液……不好办啊,我们和西非的部落一向没什么交情,九婴更是一两百年没人见过了…… ”邓布利多读着玛西娅娜的总结。 “看下面一行。”她贴心地提醒。 “……也可以被强力的咒语毁掉,比如说魔鬼火焰。”邓布利多抬起头,“噢。” “嗯。”玛西娅娜点头。 “啊。”邓布利多似乎很是吃惊,“这比想象中要容易。 ” “可不是嘛。魂器里的灵魂碎片其实并不能逃逸,只要容器完全损毁,魂片就会消亡。这样邪恶的造物却这样脆弱,真是……”玛西娅娜笑着摇了摇头。 “我该猜到的, ”邓布利多充满智慧地点着头,“魔法的世界里,越是强大的生物,弱点越是明显。巨沙虫何等可怕,水却是它的致命毒药;蛇怪的目光、毒液和巨大的身躯都是杀人利器,却能被普通的公鸡打鸣杀死。” 玛西娅娜露出信服的神色,附和地点着头。斯内普极其不耐烦地打断了两位格兰芬多的哲学思考,“所以说那条蛇只要杀掉就好了吧。不需要用魔鬼火焰吧。 ” 被粗暴打断的玛西娅娜不满地看向他。斯内普斜着眼看了看玛西娅娜,翻了个不明显的白眼站起身来,“那好。不像校长大人和看起来并不打算备课的拉罗萨教授,我还有活要干。告辞。记得把蛇的尸体保存好留给我,网纹蟒的皮、毒液和胆囊都相当有价值。 ” 玛西娅娜讪讪地回过头来,斯内普的脚步声已经消失在楼梯下。 “我有好好备课的……”她小声说。 邓布利多笑着递来一只巧克力蛙:“我对你的水平毫无怀疑。” “谢谢,”她马上拆了,一边咬下青蛙的头,一边低下头看向手里的卡片,“哎呀,是摩根勒菲,我好喜欢她。” “你和西弗勒斯合作得如何?你似乎对他有所改观?” “嗯?唔……”玛西娅娜嘴里含着一小块巧克力,过了一会才说,“他不错。 ” 邓布利多挑起眉,“你听了?” “这是当然。” “然后?” 玛西娅娜低头咀嚼着巧克力, “我没想到……很好的。” 她抬起头来,发现邓布利多脸上出现了一种混合着欣慰和欢喜的表情。 “我很高兴,真的很高兴。这么多年,只有我一个人完全信任他……唉,连我也不是没有怀疑自己判断的时候…… ” “我可没说我信任他,”玛西娅娜抗议道,又迟疑地说,“不过我用了咱们发明的那个咒语,我也让他听了我的魔法。” “当然,你没说你信任他,但你把你的秘密和他分享了。”邓布利多揶揄地说,满意地欣赏着玛莎因尴尬涨红的脸。“那他向你形容你的魔法了吗? ”他的声音里带着少有的慈爱和温和。 玛西娅娜的脸因为气愤更红了,“没有!也没有!你还好意思问! ”她烦躁地抓着头发,“一个两个都是这样!呃!!难道我的魔法是什么可笑或是恶心的声音吗?” 邓布利多愉快地大笑起来,他深沉的、极有感染力的笑声仿佛是从胸腔里传出,竟让玛西娅娜愣住了。 “玛莎,你也是很好的。”老人慈祥地说,“好了,回去吧。快要开学了,我相信学生们会很喜欢你的。” 学生们喜不喜欢拉罗萨教授这点斯内普不知道,但开学晚宴上她无疑引起了孩子们的注意和好奇。进入礼堂的高年级学生们纷纷盯着这个新来的教授,超过一半的男生——甚至还有几个女生——脸上带着非常愚蠢的表情,看得如痴如醉。斯内普发现其中包括好几个斯莱特林的高年级男生,觉得被自己的笨蛋学生带累,十分丢脸。玛西娅娜倒似乎完全没在意学生们的视线,自顾自不苟言笑。她今天穿着银灰色的袍子,耳上缀着珍珠耳钉,学麦格教授那样绾了个齐整光滑的发髻,露出修长的脖子。斯内普看得出她在努力变成一个年轻版的麦格教授,但她纤瘦脸嫩,少了格兰芬多院长那种几十年来锻炼出来的不怒自威,充其量像个芭蕾舞演员。 玛西娅娜有一点紧张地观察着鱼贯入席的学生们:对于一个教授来说,一群青少年比一群变了身的狼人更可怕。对于后者,你至少能干脆利落地揍他们一顿,前者你还得顺毛摸,哄着捧着。她在邓布利多走进礼堂时悄悄地坐得更直了一点,却发现老校长脸上带着异常严肃的表情。邓布利多径直走向斯内普,耳语了几句,把手里的一份报纸递给他。斯内普抖开报纸扫了一眼,脸色变得极其可怕,咣地站起身来,飞快地走了,黑袍在身后卷出了好一阵杀气腾腾。玛西娅娜侧过头看着他空空的座椅,心里有些好奇,竟然也就忘了紧张。 斯内普错过了分院仪式,玛西娅娜一边暗暗把一年级新生和学院记在心里,一边猜测着究竟是什么事让邓布利多在这时候把斯内普遣走。不等她得出什么结论,斯内普又回来了,他走向她,乌黑的眼睛在她身上停顿了一瞬,弯下腰向坐在她左手边的麦格教授轻声道:“……找到了,请跟我来地窖一趟。” 麦格看起来有些吃惊,却也没多说什么,站起来跟着他走了。两位院长身影消失之后,邓布利多也站了起来。这时,学生们也注意到了两个院长的缺席,纷纷开始交头接耳,好些学生频频看向格兰芬多的长桌。邓布利多走到玛西娅娜身边,微笑着说,“玛莎,你想跟我一起走一趟吗?我猜你可能会想见哈利·波特。” 玛西娅娜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格兰芬多的桌子,喝了一口水,用餐巾印一印嘴角,顺从地站起身来,随着他走出礼堂。 “我猜波特先生是惹了什么麻烦了?”玛西娅娜小声地边走边问。 “他和他的朋友没有上霍格沃兹特快。他们开着一辆汽车飞到了霍格沃兹,并且被麻瓜看见了。《预言家日报》出了一份晚间特刊,已经报道了。”邓布利多简明扼要地说。 “哇哦。”玛西娅娜一时竟不知道怎么接话,只好干巴巴地说,“原来《预言家日报》偶尔也能效率惊人。” 邓布利多没有搭话,玛西娅娜敏感地发现老校长现在心情很不好,他脸上的表情与其说是愤怒,不若说是失望和担忧。 他们来到斯内普的办公室门前,斯内普给他们开了门,他虽然没有吃晚饭,脸上却带着一种比美餐一顿之后更加心满意足的表情。他看见跟在老巫师身后的年轻女巫,愣了愣,脸上那种得意的笑容收敛了起来,“你怎么来了。”玛西娅娜的蓝眼睛含笑看了他一眼,就又垂下眼帘,从他身边走过了。 她马上认出了哈利,那个孩子和詹姆长得十分相像,眼睛却和莉莉一模一样,有些瘦小,相貌却很精致。他身旁的男孩子高他大半个头,一头红发,满脸雀斑,手长脚长。哈利额头上带着一个大大的肿包,而红发男孩脸上带着还流血的伤口,手里抓着一根断了的魔杖。两个孩子看着邓布利多,吓得脸色煞白。 邓布利多表情非常严肃,“请解释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哈利低着头,眼睛直盯着地板,结结巴巴地说他们没办法通过九又四分之三车站的站台,情急之下开着汽车跟上霍格沃兹特快,车的隐形助推器坏掉了,最后引擎又熄了火,撞上了打人柳。 “那棵珍贵的打人柳受到了很大的损害。”斯内普带着浮夸的不满表情说。 “那棵树对我们的损害比——”那个脸上流血的红发男孩抗议,又在几个教授的死亡瞪视之下紧张地把下半句咽了回去。 玛西娅娜忍不住微微一笑。 “我们去收拾东西。”那红发男孩脸上满是悲伤,以为自己被开除了。玛西娅娜不禁注意到,哈利脸上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相称的绝望。如果说那红发男孩的绝望更像是“完了我一定会被我妈打断腿”,那么哈利看起来就好像是天塌地陷了,他脸上的神情竟仿佛一个溺水的人刚刚被救起,又无情地扔回了大海。 跟我想象的不大一样,她思忖,乍一听那新闻,我以为这是个被宠得做事不计后果的任性孩子,但这表情不是一个被偏宠的孩子的表情,这是一个受惯了惩罚、习惯了失望的孩子的表情。 这时邓布利多已经给他们下了判决,“……我今晚就给你们家里写信。我还必须警告你们,要是再犯,我就只能开除你们了。” 斯内普清清嗓子,拿腔捏调地说,“邓布利多教授,这两个学生无视《对未成年巫师加以合理约束法》……这种性质的行为当然…… ” 玛西娅娜低下头,努力压平翘起的嘴角:瞧瞧这演技,瞧瞧这默契。我敢保证他和邓布利多一个□□脸一个唱白脸已经配合了无数次。 这时邓布利多已经和斯内普对完戏,拉着斯莱特林院长和玛西娅娜要回晚宴去了,他忽然停住脚步,转回身来面向两个学生,“是了,鉴于你们可能会错过接下来的通知,这是玛西娅娜·拉罗萨教授,她将教授你们黑魔法防御术。 ” 那两个终于放松下来的孩子这才注意到玛西娅娜,她朝他们微笑着点了点头,两个小男孩害羞地红了脸。斯内普发出一声响亮的冷哼,孩子们马上又吓得脸色苍白地低下了头。 三人往大礼堂走去,邓布利多悄声问玛西娅娜,“你觉得怎么样?” “虽然他们的入场有点不同寻常……但我喜欢这俩孩子。”玛西娅娜笑眯眯地回答。 斯内普对她投来了恶意的瞪视。 “哈利确实是个特别的孩子。”邓布利多平静地说。 “唔,没错……还有那个红头发的孩子。” 斯内普的表情看起来像是她刚刚在他面前吞下了什么恶心的东西。 邓布利多对她投来惊奇的一瞥,“啊,罗恩,罗恩·韦斯莱。他是哈利的好朋友。” “别这么看着我,”她笑着看向斯内普,“就算是你也不能否认他很风趣。” 斯内普脸上的表情扭曲了,“我不会去尝试理解你们格兰芬多的幽默感。希望你在教完他们第一节课后还能保持这种盲目的喜爱。” ※※※※※※※※※※※※※※※※※※※※ 注: 1. 阿南希致敬《美国众神》,属于neil gaiman 2. 愚蠢的作者我可 黑魔法防御术 在二年级上第一节黑魔法防御术之前,学生们之间已经传遍了关于拉罗萨教授的八卦。据说她曾经是个傲罗,传说还是近五十年来以最小年龄通过资格考核的傲罗。三年级的考迈尔·麦克拉根信誓旦旦地说她几乎一毕业就通过了考核,当年魔法部还为她是否能跳过正式培训执行任务争吵了一番。 “傲罗办公室主任最后说服了魔法法律执行司,因为她每一项都是最高分。她的考核成绩到现在还没人能刷新呢。”麦克拉根在早餐时说,“我很清楚这些。我叔叔和鲁弗斯·斯克林杰关系很好。” 这些传言让哈利,罗恩,和赫敏对这个看起来稍嫌年轻的教授颇为期待:当然,这也有奇洛教授作为对比的功劳。 午休后,二年级的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走向了黑魔法防御术的教室。德拉科·马尔福还在大声嘲笑哈利要给科林·克里维派发签名照,哈利又羞又恼,气得满脸通红。孩子们走进教室,发现拉罗萨教授已经等在了那里,教室里的桌子都不见了,巨大的教室里只有一圈椅子,一个讲台,和讲台上的一个沙漏。学生们安静了下来,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回事。 “请坐。”玛西娅娜从讲台后绕了出来,“如你们所知,我是你们的新任黑魔法防御课教授。不幸的是,我的前任无法向我详细解释你们如今的进度。 ” 她停顿了一下,哈利,罗恩和赫敏迅速交换了一个隐秘的眼神。 “所以,我们必须在正式上课之前进行一次小测试。 ” 赫敏马上坐直了,眼睛里射出狂热的光。有几个孩子不安地扭动了一下。 玛西娅娜微微一笑,“你们也可以把这看作一个游戏。测试的形式如下:在这个沙漏漏光之前,”她指一指讲台上的大沙漏,“我希望你们使用任何手段和咒语攻击我——我不在意你是从哪里、怎么学来的咒语,我是说,任何手段——第一个用咒语击中我的胜利者将为自己的学院赢得三十分。 ” 这下,眼里放光的不仅仅是赫敏了。马尔福立刻和克拉布还有高尔咬起了耳朵,罗恩和哈利跃跃欲试地琢磨起能用的魔咒。赫敏高高举起一只手。 “格兰杰小姐,请。 ” “可是教授,您曾经是傲罗,我从书里看过,傲罗都要经受严密的训练,我们只是二年级的学生,还没学会多少东西呢。 ” 哈利注意到马尔福在赫敏提问的时候大做鬼脸,但却也竖着耳朵留意拉罗萨教授的回答。 “很好,合理的疑问。”玛西娅娜朝她赞许地点了点头,“但你也一定发现了这个规则里对你们有利的部分,是吗?” 赫敏再次唰地举起了手。 “格兰杰小姐。” “我们人数多得多,而且您说,只要有一个咒语击中您就可以。” “完全正确,你很敏锐,格兰杰小姐。 ” 赫敏激动又害羞,脸都红了。 “只要你们任何一个咒语击中了我身体的任何一部分,无论这个咒语威力大小,你们都可以算是胜利。你们最大的优势就是人数,我建议你们好好想想怎么利用这一点。战斗——无论是否运用黑魔法——是瞬息万变,没有定势的,防御也是如此。灵活利用自己的优势和力量,和学得更多的咒语一样重要。” “我有问题。”德拉科·马尔福慢吞吞地说,“你完全可以使用铁甲咒挡开我们的所有攻击,我们就算在这里指着你发射一节课的咒语,也打不中你。那这有什么意义?” “非常好,马尔福先生。”玛莎点点头,马尔福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神色,“而我当然不能让这个游戏变得如此无聊……所以,我将只使用课本第一章的咒语,那就是…… ”她一挥魔杖,几行字出现在了黑板上,清晰地标注了咒语的读音,作用和反咒,“冰冻咒,束缚咒,还有飞来飞去。当然我保留用咒立停和铁甲咒保护你们的权利,毕竟战斗中被自己人误伤是很常见的,我不能让你们第一节课就进医疗翼。除此之外,如果我被迫用了其它咒语,或者把保护咒用在我自己身上,算我输,而逼得我使用其他咒语的学生是优胜者。” “那如果好几个咒语同时打中了你呢?”潘西·帕金森急不可耐地问。 “谢谢,帕金森小姐。如果是同时击中,每人加三十分。如果是有先后,只有第一个能得分。” 几个斯莱特林的学生交换了一个眼神。 “还有其他问题吗?没有的话,你们现在有五分钟讨论战略。开始吧!” 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的学生们立刻分成了两堆,头挨着头激动地讨论。玛西娅娜懒洋洋地倚着讲台,观察着两群学生。斯莱特林的头头毫不意外地是德拉科·马尔福;格兰芬多里,最快担起制定战略任务的人是赫敏·格兰杰,但是她在格兰芬多的号召力并不如马尔福在斯莱特林的号召力,有好几个小格兰芬多看起来并不打算听她指挥。 “时间到,把你们的书包放在讲台下面。”玛西娅娜在学生们全部站起来,陆陆续续走向讲台之后,一挥魔杖,一圈椅子就自动靠到了墙根。 “准备。”她把沙漏倒转,却没有一颗沙子掉下来。学生们分散开来,举起魔杖,对她形成了包围。她看着这些带着紧张和兴奋的小脸,微微一笑,“开始!” 沙漏里的沙子随着她的话音一同落下。 所有学生都大声地念出咒语——德拉科·马尔福几乎抢在她说开始前就开始了念咒——玛西娅娜魔杖一挥,把离她最近的一个学生冻住,又一挥,那学生就飞向了墙边的一把椅子,轻轻巧巧地落在上面,被束缚得动弹不得。这下,把她包围得严严实实的圈子里就出现了一个缺口。她极其敏捷地从缺口中脱出,指向她的二三十个魔咒纷纷打在她身后的讲台上,炸出了里头白白的木头内芯。她一边压下身子奔跑,一边把身边的学生纷纷冻住,一个个束缚在椅子上,不多会,墙边的椅子就坐满了三分之一。教室里还站着的学生们无疑都是身手敏捷或是咒语熟练的,其中就包括马尔福,哈利,和赫敏。 马尔福突然朝克拉布和高尔使了个眼色,那两人忽然转身,把魔杖指向哈利,与此同时,马尔福指着玛西娅娜发射了咒语。刚刚向玛西娅娜发射了一个咒语的哈利突然觉得不好,却也来不及闪避了,玛西娅娜左手轻轻一挥,一个无声的铁甲咒把克拉布和高尔的咒语反弹向天花板,同时她一个灵活的侧身闪过马尔福的咒语,接着右手魔杖一挥,把克拉布送到了椅子上。 马尔福的动作就像是一个指令,斯莱特林的学生一半把魔杖指向格兰芬多的学生,另一半继续不停地攻击玛西娅娜。罗恩——他已经被束缚在椅子上了——一边声嘶力竭地大喊“卑鄙!作弊!” ,一边扭来扭去试图挣脱束缚,却不慎把椅子弄翻在了地上。 “好!”玛西娅娜笑着,一边敏捷地躲闪着咒语,一边左手一挥,被攻击的学生面前同时竖起了魔法屏障,咒语噗噗地弹到天花板上,打出一个个小洞。哈利大是震惊,怎么都想不明白玛西娅娜是怎么知道咒语攻击了谁的——有一半学生在她背后呢!她看着也不像奇洛教授那样后脑上长了眼睛呀。 这时,将近三分之二的椅子已经坐满了,还站着的学生不及十人。 赫敏一咬牙,把魔杖指向罗恩,大喊一声,“咒立停! ”,罗恩立刻从椅子上掉了下来,“掩护我!”赫敏大叫,魔杖指向被束缚在椅子上的格兰芬多,开始逐个解放自己的同学。 “很好!”玛西娅娜笑着大喊,把魔杖指向赫敏,一道光射出,赫敏马上就不能动弹了,被移到墙角的一张椅子上束缚起来。罗恩试图用咒立停解救赫敏,但他并不能很好掌握这个咒语,试了好几回都没成功,反而被玛西娅娜抓着空子又缚到了椅子上。 眼看这时沙漏已经漏了大半,潘西·帕金森突然把魔杖指向沙漏,大喊道,“粉身碎骨! ”可是她的咒语打在沙漏上毫无作用。 玛西娅娜迅捷地左手抢过高尔手中的魔杖,双手同时一挥,潘西·帕金森和布雷斯·扎比尼就一左一右被束缚到了椅子上。高尔突然冲上来,“德拉科!快!”这大块头的男孩双手张开试图去抱玛西娅娜的手臂。可惜他手指还没碰到玛西娅娜的衣袖,她就一矮身绕到了他身后,魔杖一挥,马尔福和高尔就同时被捆在了墙边的椅子上。 几个格兰芬多虽然被赫敏解救重新回到了战场,却在这样一面倒的局势下没能支撑很久,十数秒后,最后一个学生——身手最为灵活的哈利——也被冻住缚在椅子上。这时,沙漏里还有浅浅的一层沙子。 玛西娅娜拍拍手,把高尔的魔杖重新塞到他手里,正打算开口,忽然,马尔福和扎比尼同时大喊,“粉身碎骨!”——他们不知怎么稍微挣脱了冰冻咒的控制,手里的魔杖艰难地对准了玛西娅娜,两道魔咒的光芒直直射向她。这时她背后是哈利和罗恩,如果闪开,那两个孩子必然要中咒;而所有的椅子上都坐了人,除非她召唤一个学生来为她挡咒语,她将不得不使用防御咒。 玛西娅娜飞快地举起魔杖,杖尖突然凝出一小片冰墙,正正挡在两道魔咒前,冰墙被击得粉碎。她又一挥魔杖,马尔福和扎比尼重新被冻得动弹不得,只剩下眼珠子能略转一转。 最后一颗沙子落下了沙漏。 “好了。时间到。” 她拍一拍手,忽然所有人都能动了,孩子们都激动地跳起来大喊大叫,其中喊得最响亮的是德拉科·马尔福。 “你输了!你输了!”这脸色苍白的男孩尖声大喊,“你用了额外的咒语!” “请安静!”玛西娅娜威严地双手往下一按,学生们立刻停止了讨论,三十多双眼睛热切地看着她。 “马尔福先生,你似乎有话要说。” “是我们赢了!”马尔福激动地尖叫,“你最后用的咒语不是冰冻咒,束缚咒,或是飞来飞去咒中的任何一个! ” 玛西娅娜微笑起来,“可是,我用的确实是冰冻咒啊。” “可是冰冻咒只能限制物体的运动,冷冻咒才召唤出冰来啊!”赫敏抢在马尔福开口之前大声回答,马尔福狠狠地剜了她一眼,罗恩也扯着她的袖子小声嘟哝,“你为啥要帮那边说话啊。 ” “非常好的问题,谢谢你指出这两个咒语之间的差别,格兰杰小姐。让我来证明我没有作弊吧。仔细看好了,这是冰冻咒。 ” 玛西娅娜举起魔杖,缓慢而清晰地挥舞着,口齿清楚地大声说:“immobulus! ”,一片冰忽然从她杖尖“生长”出来。她捏着那一片冰,递到了布雷斯·扎比尼手里,这黑皮肤的男孩子愣愣地接过。 “虽然冷冻咒是你们还未学习的内容,也容我示范一次,以展示两者的不同。”玛西娅娜退后两步,再次口齿清晰地说,“glacius”,一大股冰冷的寒气从她杖尖冒出,把她脚前的地面冻出了一层薄冰。 “这是怎么做到的啊! ”布雷斯·扎比尼捏着冰片,脸上都是难以置信。 “冰冻咒,immobulus,如格兰杰小姐所言,作用是限制物体的运动,你可以用它来限制生物或者非生物,既可以限制对手的行动,”玛西娅娜摊开手掌示意面前的学生们,“也可以限制非生物的运动以及震动。”她凭空变出一个音叉和一个铁棒递给罗恩,“韦斯莱先生,劳烦帮我敲一下。” 罗恩用力敲了一下,音叉发出高亢的嗡鸣声,玛西娅娜抬起杖尖指着音叉,“immobulus”,嗡鸣声立刻止息了。 “而你能限制的物体,可以很大很大——如果咒语足够强大,你甚至可以冻住一条龙——也可以很小很小,小得你甚至看不见。” 赫敏忽然响亮地倒吸了一口冷气,“是水分子!你限制了空气中水分子的运动!” 玛西娅娜非常惊奇地回过头来,挑起了眉毛。所有的学生都困惑地看着赫敏,显然没有一个人明白她的话。 “这是最基础的物理学!水之所以会结成冰是因为水分子在低温下运动变慢,如果足够慢,分子之间就会构成链接,水就会从液态变成固态!重要的不是温度,而是分子的运动速度,如果……如果用魔法直接控制分子的运动速度,理论上来说是可以使空气中的水蒸气直接凝结成冰的……”赫敏飞快地回答,又烦躁地揪住了头发,“可是!可是怎么可能呢!我从没听说过有人能把这个咒语这样使用!” “那是因为这是非常没有效率的用法, ”玛西娅娜赞赏地笑起来,“我刚才变出那一小块冰墙所用的魔力和专注力,足够我用别的咒语把这整个教室冻住啦!如果不是为了不犯规,我才不会这么做呢。 ” 其他学生看起来还是完全没听懂,可是马尔福和扎比尼好歹明白了自己没能加分,都扫兴地撇开脸。 “好啦,让我们来总结一下。虽然大部分人的攻击和防御魔咒还需要加强,但是我认为你们今天表现得相当出色,。首先,格兰杰小姐,你是唯一一个猜到我如何变出冰墙的学生,为你超群的理解力,格兰芬多加五分。”赫敏骄傲地挺直了身子。 “斯莱特林,攻击格兰芬多是谁出的主意?” 斯莱特林们面面相觑,没有人出声。 “好吧,无论是谁,那个人因为有效的战术为斯莱特林赢得了五分。”玛西娅娜耸耸肩。 马尔福突然得意地抬起了下巴,哈利和罗恩跳了起来,罗恩大喊,“什么!” “我必须声明,攻击同学是不对的,你们在课外绝对不允许这样做。”玛西娅娜异常严肃地说,“可是,我确实说了你们可以用任何手段,利用一切优势。而我作为教授必须保护学生的确算是你们已知的优势。” 赫敏若有所悟,低声喃喃道,“……《孙子兵法》里有一句话,‘攻其必救,歼其救者’……” 玛西娅娜又惊奇地看了她一眼。 “然后,格兰杰小姐因为意识到恢复己方战力的必要性,以及对咒立停这个超出二年级水平的魔咒的运用,再加五分。” “高尔先生,魔杖脱手是大忌,即使不用除你武器,也有很多夺取武器的方法。”那高大的斯莱特林男孩涨红了脸,“但是你展露出了优秀的战斗意识,魔杖被剥夺并不意味着战斗的结束。你为斯莱特林赢得了三分。”高尔看起来简直是震惊了,这下他连脖子都红了。 “帕金森小姐,你敏锐地看出了规则的薄弱之处,虽然我采取了防范措施,你的尝试仍然为斯莱特林赢得了两分。” “马尔福先生和扎比尼先生,你们最后时刻的攻击无论是时机还是角度都非常刁钻,你们共同为斯莱特林赢得了五分。” “最后,波特先生,你是所有人里面躲过我咒语次数最多的,也是所有人里最接近击中我的人,你为格兰芬多赢得了五分。” 玛西娅娜一挥魔杖,椅子从墙边回到了教室中央,学生们各自找了椅子坐下。她再一挥魔杖,各人的书包也回到了他们椅子旁边。 “我们这个学期的学习形式大致如此,咒语的学习和使用会和小组实战交替进行。到期末,你们还有一次和我对战的机会,而那一次对战将计入你们考试总分,占百分之三十。 ”玛西娅娜停顿了一下,满意地发现好多学生眼里露出踌躇满志的神色。她继续说,“期末30%理论,40%咒语实践,30%对战。你们在这一年将学到各种攻击和防御的手段,我衷心地期待在期末对战中,能看到比今天更精彩的表现。今天的作业是论文,请总结在巫师战斗中常用的战术和策略,以下是推荐阅读书目,” 她一挥魔杖,黑板上又出现了几行字,所有人都开始埋头苦抄。 “另外,请预习冰冻咒和束缚咒,下一节课我们将学习使用这两个咒语。好了,下课。” 她倚在墙边,一边修复被打坏的天花板和讲台,一边看着学生们亮闪闪的眼神和激动的神色。这一节课,她想着,大概算是顺利吧? 拉罗萨最痛苦的回忆 玛西娅娜注意到自从学期开始,斯内普就变得活泼健谈起来。具体说来,他十分热衷于在其他教职员面前抱怨哈利波特和他的小朋友们。倒不是说他有多喜欢与同事交谈,也不是说他在故意抹黑那二年级的孩子——斯内普要整治小格兰芬多们哪里还用得着帮手——依玛西娅娜看来,斯内普单纯只是无法抑制内心的愤恨和吐槽的欲望。 斯内普就像是一个行将爆发的活火山,如果不能对他们这些同事倾诉,恐怕他就要对着走廊的盔甲发表他的连珠妙语了。 “……我从未见过比他更自以为是的12岁男孩,和他父亲一个模样!你能相信吗?他居然在派发签名照!给他一年级的崇拜者们!……” 玛西娅娜走进教职工会议时,正听见他滔滔不绝地对弗立维教授抱怨着。小哈利不愧是巫师界的救世主:别人可没本事叫斯内普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她想着,抿着嘴偷偷笑了,在他旁边坐下。 斯内普注意到了她的到来,马上抛弃了心不在焉的弗立维教授,把枪口对准了她。 “……也许拉罗萨教授会愿意做新成立的哈利波特后援团的辅导员,你不是相当欣赏哈利波特还有他忠实的小跟班吗。” 玛西娅娜环视已经坐满了的长桌,心里叹了口气。 我就知道斯内普旁边的座位空着是有原因的。 她挂上 “新进青年教职工对前辈尊敬又不失分寸”的笑容,“我认为他们都是可爱的孩子。” “是吗,您可得当心了,”斯内普嘲讽地一笑,“如果波特误认为你也是他的崇拜者,也许会激动得也给你一张签名照呢。不过这也未必是坏事,不是吗,他说不定还会在黑魔法防御术上努努力,提高一下他的成绩呢。啊,当然,”他夸张地说,“也许对您来说,他只要抽出魔杖就值得一个o了。” 哇,斯内普今天火力全开啊。 “我看他不像那种人。”玛西娅娜心里有点生气,故意轻描淡写地说。 “什么?” 这时,邓布利多走了进来,房间里的谈话声安静了下来。斯内普不得不收回了视线,怒气冲冲地把问题吞了回去。玛西娅娜摊开笔记本,一边心不在焉地记着会议要点,一边留意着斯内普。没得到回答的问题显然煎熬着斯内普,因为她能感觉到他随着时间流逝高涨的怒气。玛西娅娜知道自己开完会后别想安安生生地喝下午茶了。 果然,会议一结束,斯内普马上转向了她。“你是什么意思?” 他身边的弗立维教授以与身材不符的速度逃离了现场,玛西娅娜转身,发现她身边的麦格教授、长桌那头的邓布利多也已经消失不见了。 如果早知我的同事们有这种速度,玛西娅娜目瞪口呆地想,我们就该冲上去群殴伏地魔。黑魔王连拔出魔杖的时间都不会有。 玛西娅娜回过头来,面对着怒气槽在过去一个小时内攒满了的斯内普。 “我说,哈利看着不像这种人。 ”她耸耸肩,“我觉得他是个有点害羞的孩子,我并不觉得他自大。” “你知道什么?你有多熟悉波特?你知道他做过什么?”斯内普愤怒地说,“你‘觉得’!你教了他一个星期,就开始维护他了? ” “那么那孩子做了什么,你非得这样针对他?” “他在开学第一天开着一辆飞天汽车来学校!他让一个一年级的格兰芬多举着相机跟着他跑!他!在走廊上!派发签名照!”斯内普几乎是在咆哮了。 “这也未必是他愿意的呀!我看他挺不喜欢科林跟着他跑。” “哼!我看他乐在其中。 ” 玛西娅娜火气上来了,“我倒是看你就是偏心!你是怎么对他的你自己心里不清楚?还有赫敏?纳威?……” “我的工作方式还轮不到你指责!”斯内普打断了她,“波特这么金贵吗?你们这些格兰芬多的女孩简直是不可理喻!就因为他是魁地奇明星吗?因为他是巫师界的救世主吗?” “因为他是个12岁的孩子,也是我的学生!”玛西娅娜也忍不住提高了声音,“而且我不是什么格兰芬多的‘女孩’!” “你是!你和你那些幼稚的英雄主义想象……”斯内普眯起眼逼视着她,“你,玛西娅娜·拉罗萨是格兰芬多女孩的标本!” “什么?我怎么幼稚了?还有你对我们格兰芬多究竟有什么偏见啊!” “沉浸在你英雄主义的幻想里,刻意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还沾沾自喜,从你学生时代就是如此 ……难怪你和波特那群人一拍即合,你们格兰芬多就像人需要空气一样需要你们的冒险。就说你,当年o.w.l.和n.e.w.t.都是全优,所有机会都向你敞开大门,可是你抛弃了你的头脑,非要去当一个战斗英雄。” “难道当傲罗就不需要头脑吗!”玛西娅娜暴跳如雷,“我从小就想当傲罗!” “是的!当然!你做梦都想抓捕食死徒和黑巫师, ”斯内普露出一个嘲讽的笑,“了不起的玛西娅娜·拉罗萨。瞧瞧那让你落得了什么下场! ” 她紧盯着他,胸口起伏,片刻后嘶哑地说,“西弗勒斯·斯内普,你根本不知道我的事。” “噢但是我知道!容我提醒:我教过你,从你十四岁的时候我就认识你了。如果是指你家人的事情,拜你的案件所赐,预言家日报也早就把你的历史巨细无遗的报导过了,所以,我清楚得很。 ”斯内普冷酷地说。 “那你就应该知道,”她冰冷地说,“我别无选择。” “就像你对威森加摩所说的那样别无选择吗?”斯内普冷笑一声。玛西娅娜的脸色变白了。 “你比波特更糟……因为你有天赋,”斯内普从齿间嘶嘶道,他的鹰钩鼻几乎抵在她的鼻尖,“真正的天赋。你本可以在魔药,或者魔咒,或者你选择的任何一个方向做出了不起的成就,然而你糟蹋了你的天赋……你甚至有人保护你,穆迪和邓布利多像是母鸡一样把你护在他们的翅膀下,你本可以远离这一切!所以不要说你没有选择。你有过选择,另一些人从来没有过的选择。”斯内普直起身来,他的声音冷得像冰,“而你毫不犹豫地抛弃了这样的机会。” “我有过,不是吗?”玛西娅娜怒极反笑,一字一顿地说,“我可以选择忘记我的家人,我的过去,我的仇恨,让我成为玛西娅娜·拉罗萨的一切,不是吗?” 斯内普愣了愣,脸上的愤怒褪去,变成一种难以琢磨的空白。 玛西娅娜觉得双眼发热,好像有一股岩浆要从胸口涌出来。她凑近,直到两人的脸只有一指的距离,热量从她因狂怒潮红的脸颊上辐射出来。斯内普像石像一样矗立着,连一丝肌肉都没有颤动,半垂着眼盯着她。她的眼睛里像是燃烧着火焰,一眨不眨地和那漆黑隧道般的眼睛对峙。 她用耳语般的声音说,“斯内普教授,那你又为什么不忘记你的仇恨呢?”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斯内普冰冷地说。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她一字一字地吐出。她碧蓝的眼珠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空白的脸,忽然露出一丝明悟,她后退一步,双手抱胸,眯了眯眼:“原来是你。” 斯内普不确定她指什么,这让他有些不安。 “如果不是仇恨,那么……”她挑起一边嘴角,露出胜利的微笑,“悔恨呢?” 斯内普脸上无所谓的冷漠龟裂了。他腮边肌肉抽搐,空洞的黑眼睛里冒出两朵火苗。 玛西娅娜是个模仿能力很强的女巫,擅长向身边人学习他们最出挑的本事,比如说西里斯·布莱克挑衅人的本事,还有西弗勒斯·斯内普踩人痛脚的本事。只要她愿意,激怒个把卢平这样的老好人都不在话下,更别说一个脾气暴躁的斯内普了。 她扬起眉毛,毫不退让地盯着斯内普的双眼,张开双臂,一步步退开。 这是无论麻瓜还是巫师都看得懂的挑衅:来啊,就朝这儿。有本事就朝我胸口发射恶咒啊。 斯内普还是没有动,但他眼里的火苗越来越旺。 玛西娅娜退到了门边,勾起一边嘴角,“那么,祝您拥有一个愉快的夜晚,斯内普教授。”直到她的脸庞消失在门缝里,她都没有断开和斯内普的眼神交锋。 无论是大步走在走廊上的玛西娅娜还是仍然僵立在教室里的斯内普都知道。 这意味着开战。 ******************************************************************************* 斯内普回到办公室。他试图改论文,但无论如何都没办法静下心来。他觉得自己今天非常反常:他平时并不会这样轻易地发怒,更别说是对着一个新来的女同事了。他双手抓着椅子扶手,深深地呼吸了几次,却仍然没办法把玛西娅娜那因气愤而涨红的脸颊和燃烧着火焰的眼睛赶出脑海。他咬了咬牙,运用起大脑封闭术,他成功地把思绪清出了头脑,但积郁的怒火仍然石头般堵在胸口。他忍无可忍地一捶桌面,贮满了红墨水的玻璃瓶应声落在地上,鲜红的液体汩汩流了出来。 斯内普低头看着地上的墨水,那浓稠的液体蜿蜒流到他靴子旁,沾湿了他的鞋底。 就像是鲜血一样。 今天他撒了谎。他并不是在玛西娅娜的案件发生时才知道她家里的事情的:在那许多年前他便知道了。 那是1981年的秋天,斯内普刚刚来到霍格沃兹。那时他已经是双面间谍,沉重的压力使他对教学不甚上心。即便如此,他还是注意到了那个四年级的格兰芬多女孩。那个又高又瘦,剪着一头短发,乍一看分不清是少年还是少女的格兰芬多在每一次魔药课上都能交出质量堪称完美的作品。斯内普自己做学生时,也未必能做得比她更好了。在一次午餐时,他假作不经意地问米勒娃·麦格,那个黑色短发的女学生是谁,他说她看着有些眼熟,却实在想不起来。 这并不是假话。那女学生虽然单薄,却有一张令人见之难忘的脸,斯内普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这么一张脸。 “噢,玛莎,”他还记得米勒娃脸上那怜悯的神色,“你也许见过她父亲的照片,她长得挺像他。” “拉罗萨这个姓有点耳熟,”斯内普若有所思地问,“我却不知道哪个英国巫师家族叫这个……混血吗?” “移民。她的祖父一家是从西西里来的巫师家族。但你可能听说过他们……两年前她家……”米勒娃叹了口气, “预言家日报报道过。 ” 斯内普心不在焉地割着牛排,却没有了胃口。虽然他对这个学生并不怎么关心,但有一种冥冥中的预感让他必须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匆匆离开教师席,来到了图书馆。 在图书馆,他找到了两年前的预言家日报。那年七月初的一份报纸头版上印着大大的黑体字:“惊人惨案!傲罗全家被食死徒杀害”,小标题是“精英傲罗维塔利·拉罗萨一家,包括其妻,六岁的女儿和四个月大的儿子惨死家中,仅一女幸存”。标题下印着两张照片,一张是天空中的黑魔标记,另外一张是一个家庭的合影。 他看向那合影,握着报纸的手指攥紧了。 他记得这家人。三年之前他在丽痕书店见过这家人,那时他刚从霍格沃兹毕业不久,刚加入食死徒,还是个野心勃勃的年轻人。 那是十二月的一天,离圣诞不远。 斯内普在那天决定去丽痕书店,其实主要是出于无聊。圣诞节将近,麻瓜的街道上到处都可以听到圣诞欢歌,让他觉得相当腻烦。圣诞欢歌总是让人想起一些软绵绵暖烘烘的东西,比如说在壁炉里噼啪作响的木柴啦,饼干在烤箱中发出的甜味啦,烤栗子温暖的香气啦,愚蠢的红色帽子和它毛茸茸的白边啦,诸如此类——就算对斯内普也是如此。麻瓜对圣诞节的执着让他难以理解:连他的酒鬼父亲都很少在圣诞节发脾气。这些柔软温暖的东西虽然和斯内普风格不搭,但他倒也不是反感它们——至少十八岁的西弗勒斯并不那么反感它们。不过在你失去所有家人,唯一的朋友,并被迫独自在蜘蛛尾巷19号那种地方欢庆圣诞节的时候,这些不请自来、没完没了的圣诞欢歌就显得相当没眼色了。 那天天气很不错,冬日的阳光总能令人更愿意到外面走一走,但显然别的巫师也是那么想的——丽痕书店那天相当拥挤。尽管如此,在那对夫妻走进书店时斯内普还是马上注意到了他们。那丈夫异常高大——目测至少六尺五英寸——身材健壮,浓密的黑色短发,小麦色皮肤,下巴刮得干干净净,露出清晰有力的轮廓。他有着英国人里并不常见的厚嘴唇,但因为棱角分明的颧骨还有欧米茄下巴,那稍嫌性感的嘴唇并无损他的男子气概。他的妻子有一头铜红色的头发和牛奶一样的肌肤,美丽惊人的碧蓝色眼睛,鹅蛋脸,鼻梁挺直,鼻尖精致——斯内普直觉认为她是爱尔兰人。 黑发男人和红发女人的组合让斯内普有一种不舒服的联想,但是他不得不承认这是一对漂亮的夫妻。斯内普也不是没见过美人的土包子——他毕竟是和莉莉一起长大的——但连他都认为这两人很是当得起半个书店的人的偷偷打量。那对夫妻停在斯内普不远的地方,在他们身后两个小孩子亦步亦趋地跟着。 “你怀里这个什么时候落地呀?”一个老太太笑眯眯地向那妻子搭话——她小腹隆起,显然怀着孕。“预产期是明年二月底。”那红发美人儿温柔地回答。 “你们的孩子们可真可爱,”那老太太热情地说,“尤其是你的小女儿,好一个漂亮的孩子。和你长得一个模样。”红发美人愣了愣,礼貌地笑了笑,“她们都是好孩子。” 斯内普注意到她的冷淡,这才看向那两个小女孩子:大的那个看起来有十一二岁,小的那个大约六七岁的样子。 还“真可爱”呢,可爱个屁。他内心为那老太的虚伪翻了个白眼。 平心而论,那小女儿确实相貌出众,她和母亲一样有深红的头发和洁白的肌肤,留着齐齐整整的童花头,穿着苹果绿的小花裙子和小皮鞋,文文静静,和电视上的小童星比也不差。 可是那个大的可真是……啧。 那大女儿手长脚长,四肢细瘦,个子不比一些十三四岁的女孩子矮,可脸上还是一团孩气,看着有点不太协调。和她父亲一样,她有一头极浓密黑亮的头发,被母亲强大的意志扭成两条足有她小臂粗的麻花辫,沉沉地搭在肩膀上。她穿着连帽衫、背带牛仔裤和滑板鞋,明明是冬天了,皮肤居然还是古铜色,也不知是在哪儿晒的。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她的嘴巴有点太大,嘴唇有点太厚。那双微微上挑的眼睛倒是又大又亮,但是配上她揉得乱糟糟的浓黑眉毛,看起来有些滑稽。 好嘛,又是一对妹妹比姐姐可爱的姐妹,就连那老太太也只挑出小妹夸奖。 斯内普悄悄地瞟了瞟那姐姐,料想她脸上会出现佩妮脸上常出现的愤恨和嫉妒。可那大女儿一副自豪的样子,站得直直的,还毫不在意地咧嘴一笑,露出两排亮闪闪的牙套。 斯内普赶紧收回了目光。 他不愿再听无聊的谈话,决定撤到二楼清清静静挑会书。可他看了没几本,就听到脚步声——是那两个小孩子上来了。 那皮肤黝黑的大孩子拉着妹妹,兴奋地低声说,“茱莉亚,咱们今天可以一人挑一本书。姐姐现在可是有钱人啦!我在斯普劳特教授手上挣了不少工钱,在给你们买了圣诞礼物之后还有剩呢!” “真的吗玛莎?”那叫茱莉亚的小女孩雀跃地问,“那我可以买一本《千种神奇草药及覃类》吗?” “可以呀!可是你为什么要买?我把我的借给你呀。”那叫玛莎的大孩子回答道。 “你上课要用呀。” “这好办。我可以用复制咒复制一本带回学校,那你就可以留着我的啦!” “也对哦。那我就不要买新书啦。谢谢你玛莎。”那小女孩子亲亲热热地搂了搂她的大姐。 “说什么呀!”玛莎笑起来,爱怜地理了理妹妹的头发,“你应该再挑一本才对!这样你整个圣诞假都有书可看了。快去吧。” 斯内普有点紧张地发现那红头发的小女孩走来走去,居然停在了他身边不远的地方,并且明显对他产生了不合时宜的好奇心。他觉得有点不自在,瞟了她一眼,果然发现那孩子站在他一臂远的地方,仰着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斯内普吃了一惊,赶紧把目光放回手里的书上,转念又觉得这样让步有点丢脸,决定凶狠地瞪回去。 这小孩怎么还没哭? 她这样仰着头脖子不酸吗? 眼睛可真是蓝。头发也很像莉莉小时候。 ……还真是有点可爱。 玛莎发现小妹正在和一个年轻的男人——还是说是少年?——大眼瞪小眼,小脑袋仰得快和脖子成直角了。那青年全身穿着黑袍,又高又瘦,全身上下散发着“别烦我”的阴沉气息,但这显然并没能吓倒茱莉亚。玛莎警惕起来,“茱莉亚!”她慢慢走向小妹妹。 斯内普觉得自己没有同时和两个小女孩打交道的心理准备,决定不与六岁小儿一般见识,挪远了一点。 玛莎觉得这人不但一直盯着自己漂亮又乖巧的妹妹看,见到自己还抛来一个做贼心虚的眼神,非常可疑。 茱莉亚见姐姐过来,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扯了扯她的衣袖,“可以帮我把那本和那本拿下来吗?”她指了指书架最上层的两本书。 斯内普发现那两本书正正在他刚才站的地方的上方。难道那小孩子刚才盯着他看是要他——不,是逼迫他——让开吗?他有点幸灾乐祸地看着两个豆丁,丽痕书店的书架直抵天花板,就算那姐姐跳起来也绝无可能拿到最上层的书。 要是她来请求我,我可一定要好好嘲笑她一番,斯内普心满意足地想。 “唔,是左数第二本和右数第四本吗?”玛莎看到茱莉亚乖乖点头后,干劲十足地说,“看姐姐的!”她举起双臂,五指张开,斯内普正觉得奇怪,只见她五指微微一收,那两本书从书架上跳了出来,精确地落进了她手里。 斯内普这下真的吃惊了。也许是他盯着的时间太长,那大孩子抬头看了过来。斯内普发现她的眼睛和她母亲一样是绀碧色的,鸦羽般漆黑的头发,晒成棕色的皮肤,配上清澈的浅色眼眸让她看起来几乎有些诡异。 “你在校外使用了魔法。”斯内普挑起眉。 “我没有啊!”那乌发蓝眼的孩子耸了耸肩。 斯内普看了她妹妹怀里的两本书一眼。 她碧蓝的眼睛像猫咪一样瞪得圆圆的,理直气壮地反驳:“我可没有用魔杖!” 斯内普当然知道魔法部绝无可能追踪一个在对角巷施的无杖魔法:他只是在恐吓她而已。但他的确惊讶,那孩子不知道自己刚刚做的事情意味着什么:一个一年级新生轻而易举地施展了一个无声无杖的飞来咒。很多霍格沃兹四年级的学生都掌握不好的飞来咒。 多么精准的控制力。 那两姐妹已经下楼去了。茱莉亚没办法决定买哪一本,玛莎让她都拿着,自己两手空空地拉着妹妹下楼去了。 ----------------------------------------------------------------------- 这黑发小姑娘竟然就是拉罗萨,他的确没认出来。小时候显得违和的厚嘴唇,浓密的眉毛和过大的眼睛随着年龄增长在她脸上找到了位置,现在她看起来终于像她那对俊美父母的孩子了。原来是她。 他浑浑噩噩地回到办公室,发现自己还抓着那张报纸。他依稀记得那年七月食死徒会议中,有人因为给那些傲罗“上了一课”被黑魔王奖赏了……是他们吗?……他不记得了……死了那么多人,几乎每天都有杀戮……他记不清了…… 他看向那张被抓皱的报纸,照片里,一个短发小女孩抓着一个霍格沃兹雪景球,被姐姐搂在怀里,乖巧地朝他微笑。他记得这个仰着头盯着他的孩子,她有一头和莉莉一样的红头发。 一种宿命般的恐慌忽然攫住了他。他想到他让莉莉身处的危险,他想到莉莉的红头发,这孩子的红头发,那过分安静的短发女学生,莉莉绿色的眼睛,她们蓝色的眼睛…… 21岁的斯内普终于忍耐不住,冲到洗手池边呕吐起来。 在梦境之中,玛西娅娜又回到了1979年七月的第二天。 那年暑假,从霍格沃兹回来后,她先是在朋友家玩耍了一天,才心满意足地准备回家。 她的书包里装着年级第一的成绩单,小行李箱里装满了托学长学姐从霍格莫德买来的糖果,还有从图书馆借来的书籍——茱莉亚肯定喜欢的不得了。爸爸妈妈一定会为她的成绩惊喜的。她还没有亲手抱过小席利恩呢,他在照片里看起来软乎乎圆溜溜,可爱极了。她拖着小皮箱,轮子在水泥地上咕噜噜地转着,心情是这样愉快。 她走到家门前,发现前门敞开着,有几个陌生人在屋子周围。有点不对劲。 她抬起头,早晨微明的天空中,有一个快要消散殆尽的碧绿印记,依稀是骷髅头的样子。 黑魔标记。 她是傲罗的女儿,她清楚地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玛西娅娜扔下行李箱,撒腿朝家里跑去。她闯进门,地上有两块白布,白布下是两个人形。 “嘿!小丫头!你不能进来!”一个年轻人喊道,向她走来。他的同伴,一个年纪稍长的男人盯着她看了一眼,拉住自己的同事,低声说,“……是大女儿……” “那是我的父母吗?”她听见自己的声音问。 “孩子,你真的不应该进来……”那个年纪稍长的男人低声向她说,“我是你父亲的同事,听着……昨天晚上……”他顿住了,不知道怎么继续说下去。 玛西娅娜呆呆地站着,她听见不远处的两个傲罗正在低声交谈,几个词语隐隐传到她耳边。 ……突然袭击……凌晨……先是丈夫……索命咒……妻子…… 她垂下眼睛,地板上蜿蜒着一大滩的鲜血。 “我的弟弟妹妹在哪里?”她颤抖起来,紧紧抓住那傲罗的袖子,“我有一个妹妹,还有一个弟弟,他们安全了吗?” “我们其实也刚到……我们还没找到他们,”那傲罗安抚地说,“这是好消息,他们可能躲起来了。” 希望从她心中升起,她觉得自己突然又充满了力量,她重重地点头,“我帮你们找!” “孩子!”那傲罗想要喊住她,她却飞快地跑向了楼梯。她一边跑着,一边在心里热切地祷告着。求你,命运,梅林,上帝……你叫什么名字都好,求求你,发发慈悲,至少放过茱莉亚和席利恩。 她走进卧室,里面空无一人。她怀抱着希望轻声呼唤:“茱莉亚,你在吗?” 没有回应。 她放轻了脚步,觉得皮肤发麻,头脑发昏,心脏在胸腔中剧烈搏动着。她的目光小心地扫过能藏下两个孩子的大木制衣橱,能容下一个婴儿的床头柜,看起来空无一人的床铺……我妹妹这样机灵,肯定藏起来了吧? “茱莉亚?”她颤抖着呼唤,“是我,我回来了。” 她走到床边,忽然床底传来一声清脆的“哒”,然后是玻璃球滚过木地板的声音。一个小小的雪景球撞在她皮鞋的边缘,滚了开去,霍格沃兹城堡伫立在球里。 玛西娅娜觉得自己的血液变成了冰。 她颤抖起来,跪在地上,慢慢伏下身,侧头向床底窥去。她碧蓝的双眼对上了另一双大睁着的,没有生气的蓝眼睛。 她的小妹紧紧搂抱着她的幼弟,蜷缩在床底下。她看起来那么小,那么害怕。 她觉得自己的灵魂在恐怖地尖嚎,但她的喉咙好像被堵死了,只在胸腔里发出一声痛苦的抽泣。她手脚并用地爬到床下,把茱莉亚和席利恩抱出来。他们触手冰凉,已经死去了。 茱莉亚幼嫩的小脸被灰尘和干涸的眼泪弄得一塌糊涂,表情还凝固在恐惧和脆弱上,仿佛死前一刻她还在祈祷生还的希望。她双手还在用保护的姿态圈着婴儿,一只小拳头里紧紧攥着一根绳子,绳子的末端是一个断裂的搭扣,原本应该连着姐姐送给她的雪景球。 我可怜的妹妹。她肯定怕极了,床底下那么黑。地板多硬啊。多冷呀。 她觉得身体很热,眼睛很热,头脑也很热,胃里好像被绞了一个洞,有什么东西源源不断地从里面涌出来,疼得不得了。 她把他们紧紧搂在怀里,感觉到滚烫的液体从眼眶里涌出,打在红色的短发和柔软的胎发上。茱莉亚看起来好狼狈,玛西娅娜无法忍耐,用拇指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妹妹脏污的眼角,用温暖的胸膛贴着她不再搏动的小心脏,用干涩的嘴唇不断亲吻她冰冷的脸颊。最后,玛西娅娜绝望地把嘴唇印在茱莉亚的额头上,冰冷的额头被她滚烫的嘴唇捂得甚至有些温暖。 也许我的生命也可以这样流向她。 我的妹妹。我的阳光。我的宝贝。 玛西娅娜从床上猛然坐起,全身被冷汗浸湿,心脏疯狂跳动着。她环视着四周,慢慢记起来自己是在霍格沃兹,黑魔法防御术教师的卧室。她沾满汗水的手指焦急地摸向锁骨处,紧紧抓住了一个小小的、圆圆的、坚硬的物体。她渐渐冷静了下来。 啊,又做这个梦了。明明已经有些年了……都怪斯内普。 她一手覆上眼睛。 她还记得,一切。一切的细节。她记得她就是这样拂过茱莉亚的眼皮,合上了那双曾经美丽的蓝眼睛。她的妹妹是那么小,她的手掌几乎能完全盖过她的脸。她记得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握住了婴儿圆圆的小拳头,在小弟鼓鼓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这样小的身体,不应该这样冰冷。 她记得她亲手把茱莉亚和席利恩的尸体放在父亲和母亲的尸体中间,他们看起来还是齐齐整整的一家人。她看着一块白布盖上了她的妹妹弟弟。 那几块白布下是我的一切,我拥抱过的,亲吻过的,我爱过的一切。 我的家人。我的骨与我的血。 -------------------------------------------------- 玛西娅娜在床上枯坐了半夜,终于渐渐睡着了。 斯内普当晚却没能睡着。 他从床上爬起来,在衣柜下层拖出一个匣子。他把匣子抱到床上,打开来。最上方是一张莉莉的照片,她挥着手,开朗地微笑着。斯内普轻轻勾起嘴角,指腹拂过她年轻的脸庞。他把照片放到一边。照片下面是一封封细心叠好的信件,都是莉莉的手书。他把信件小心地取出来,放在床头柜上。匣子最下面是一张陈旧的预言家日报剪报,揉皱又抚平的照片上,一家人向他微笑着。 他看着那个黑头发小女孩,摇了摇头,“天呐,你小时候可真是个怪模样的孩子。”他用食指轻轻触了触那个孩子,又狠狠戳了戳。照片里的孩子对他笑起来,露出两排亮闪闪的牙套。“还是一个讨厌的格兰芬多。”他嘟哝着。 他把剪报放回匣子最底下,把信一封一封放回去,最后他拿起莉莉的照片,久久地凝视着她的笑容,喃喃自语,“我当然无法忘记我的悔恨……和仇恨……” 斯内普把照片放回匣子里,轻轻锁上。他安静地躺在床上,也许我可以理解她要为家人复仇,他想,但是玛西娅娜·拉罗萨还是个可恶的、充满偏见的格兰芬多。他终于意识到今晚他不可能入睡了,于是他坐起来,决定利用下半夜做一个有趣的魔药。毕竟拉罗萨必须知道,挑衅斯莱特林院长是要付出代价的……只是一个小小的,小小的教训。 ※※※※※※※※※※※※※※※※※※※※ 【bgm=you are my sunshine, ja□□ine thompson version】 霍格沃兹教授们的学术互动 第二天早上,拉罗萨教授在大礼堂长出了两只手。 具体情况是这样的。 拉罗萨教授在吃早餐的时候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然后突然把口中的液体吐回杯子,猛地站了起来。她身边的麦格教授还没来得及为她的餐桌礼仪皱眉,就惊叫一声打翻了自己的南瓜汁。南瓜汁泼到了弗立维教授的袖子上,他跳了起来,被椅子绊倒,摔在长桌底下。 拉罗萨教授的背上鼓起了两个包,而且迅速变大,很快就把她的袍子撑的咔啦作响。她当机立断地一手捂着胸口,另一手抓起餐刀划开了背后的衣料,两只洁白的手臂从她背后舒展了出来——一开始只是儿童手臂的大小,却一直长到和她本人的手臂相仿才停下。 这时候整个大礼堂都发现了教师席上的异常,学生们一片哗然,坐得远的孩子们纷纷站起来,抻着脖子好看得更清楚些,所有人脸上都带着不可置信的兴奋表情。 不到早上八点就有一个教授多长了两条胳膊,就算是魔法学校也不是每天都这样热闹的。孩子们可高兴坏了。 玛西娅娜掏出一小瓶解毒剂一口灌下,恶狠狠地盯着斯内普。斯内普连掩饰都懒得掩饰,一边用幸灾乐祸的眼神欣赏着玛西娅娜的窘境,一边又夹了半个烤西红柿,看起来满意极了。 “西弗勒斯!”米勒娃谴责地叫道。 “一个无害的小玩笑,会让人随机多长出一个身体部位,”斯内普夸张地摊开手,“我也没料到呢。原以为拉罗萨教授会多长一个脑袋——想来她还挺需要的不是嘛。” 听见斯内普这句话的孩子们都惊恐地看着他。五分钟之内,斯内普在学生中的声威便达到了新的高度:毕竟一个不惮于向同事下药的教授,你还能指望他对学生手下留情吗? “我就知道他说要毒死我们的时候并不只是在威胁!”罗恩斩钉截铁地说。纳威抖作一团,哈利愤恨地看着斯内普,赫敏双手捂嘴,眼睛盯着玛西娅娜,看起来担心极了。 玛西娅娜咬着牙站起身来,却因不习惯背后多出的重量差点没站稳。斯内普发出一声响亮的嗤笑。她大步离开教师席,在经过斯内普身边时,第二只左手“啪”地把斯内普的咖啡扫到了他的大腿上。她听见斯内普跳起撞翻椅子还有被烫到的痛叫,这才觉得开心了一点。 拉罗萨教授直到上课的时候还是四条手臂——庞弗雷夫人显然对它们没啥办法——但她倒安之若素,一手拿魔杖演示,一手拿着教案,一只手在黑板上抄着着要点,还能空出一只手端着水杯不时喝一口,惬意的不得了。学生们一开始窃窃私语,后来兴奋劲儿过去了觉得这样其实也挺方便,甚至有人私下讨论斯内普用的是什么魔药,他们是不是也能多长俩手臂玩上一天。 斯内普这一整天都很警惕,连吃午饭的时候魔杖都没有离开过右手。 毕竟以玛西娅娜·拉罗萨的个性,不报复是不可能的。 吃完午饭走回地窖时,斯内普其实一直警戒着,所以当他听见左手边有一丝异动时,他迅速举起魔杖指着响声传来的方向,并且机警地后退。没想到下一刻,他背后墙壁里伸出四只纤长的手臂,一只捂住他的嘴,一只夺了他的魔杖,还有两只把他硬生生拖进了伪装成墙壁的一个废弃教室。拉罗萨把他按在墙上,眼睛亮闪闪地看着他,脸上挂着狡计得逞的笑意。 “斯内普教授,您可真不明智。我只有两只手的时候就最擅长战斗,您怎么能慷慨到再多给我两只呢。” 斯内普愤恨地盯着她,无奈双手被按的实实的,连腿都被拉罗萨用膝盖顶着动弹不得。她的魔杖顶端冒出魔法绳索,把斯内普一圈一圈地缠成了一个大茧,再一挥,就把他吊在了天花板上。她认认真真地用魔法绳索织出一个大网,把茧形斯内普牢牢固定在天花板一角,嘴角挑的高高,脸颊上一个小酒窝若隐若现,看起来高兴得烦人。 斯内普冷冷地看着她忙活,“做一只蜘蛛的感觉怎么样?” “简直棒呆。” 玛西娅娜扯了扯茧形斯内普,发现那网十分结实,满意地点了点头。 “接下来你要把我怎么样?”斯内普冷漠地说,“把我吸干吗?” 话音刚落他就后悔了。 玛西娅娜瞪大了眼睛,脸颊上掠过一丝红晕,危险地眯起眼,射出一股魔法绳索把斯内普的嘴也缠得严严实实。 斯内普不可置信地盯着这个睚眦必报的女人。 玛西娅娜食指放在嘴唇上,歪着头露出思考的神色,用魔法绳索在斯内普嘴上系了一个蝴蝶结。 她退后几步,用画家审视作品的神态打量了一番斯内普,点头道,“完美。” 她一边把斯内普的魔杖也挂在大网上,一边贴心地解释,“请放心,在下午第一节课开始前魔法就会消失,保证不会影响您的教学任务。” 最后,她轻轻拍了拍大网,食指中指并拢从额角轻轻向外一挥,“那么……就祝您午休愉快了。” 这事儿没完。 西弗勒斯·斯内普显然是这么想的,而他也显然喜欢以行动表达他的意志。接下来几个星期,他勤勤恳恳地在包括并不限于玛西娅娜的餐具,餐巾,水杯,香水,羽毛笔,甚至耳环上下毒,手法之精妙,想象力之丰富,让霍格沃兹诸位同僚大开眼界。拉罗萨教授和斯内普教授也频繁造访医疗翼,让庞弗雷夫人大为怀旧,时常谈起斯内普的少年时光。 这天中午,玛西娅娜来到大礼堂准备用餐,她扬开叠好的餐巾,嗅了嗅,左手掌心冒起一团火把它烧尽了。她拿起一把餐刀,对着光看了看,用咒语把它消隐无踪,重新拿了另一把。最后她用检测咒语检查了她右手边的水杯,装了一杯清水,仔细嗅了嗅,才喝下去。 麦格怜悯地看着她:“玛莎亲爱的,这已经多久了?四周?” “这周是第五周啦,”玛西娅娜愉快地说。 “你们俩……没聊一聊,解决一下分歧?” “啊,我玩得还挺开心的,我看斯内普教授也……”她说着说着突然发现麦格教授脸色变了。 “天哪玛莎,你的脸……” 玛西娅娜低头,发现她手上的皮肤变成了浅浅的蓝色,而且这颜色正在越变越深。她赶忙喝下一剂强效解毒剂,又忍着恶心咽下一小块牛黄。嗯,颜色没有再变深。 她看向斯内普,发现斯内普也正倾着上半身,侧头向她望来。 “你是怎么做到的?”她几乎是有点佩服地问道。 “你何不猜一猜?”斯内普得意洋洋地说,“你要是猜中六成,我就告诉你。” “呵!接受挑战。”玛西娅娜点了点头就匆匆离席,邓布利多却站了起来,严厉地看着斯内普,“西弗勒斯,这是我想的那种魔药吗?” 斯内普既不否认也不承认,只是耸了耸肩。 “我还以为这种魔药的制法已经失传了。” “在提庇亚斯·卡萨斯的时代还不曾失传。” “西弗勒斯,”邓布利多目光灼灼地盯着他,“这种毒药是致命的。” 麦格教授倒吸了一口凉气,教师们都齐刷刷地盯向斯内普。 他本想再讥讽几句,却在这么多人的盯视下失去了胃口,只好站起身来,走到邓布利多身边,不情不愿地塞过一个瓶子:“专用的解毒剂。24小时内服用就可以了。她皮肤没有变成黑色之前都不会有事。” 斯内普独自走向地窖。他在长长的走廊中穿行,一边思考着自己为什么会觉得有些失望。也许他希望能把解毒剂交给拉罗萨,而不是邓布利多。也许他希望能够借机嘲讽她,也许他想要她亲口向他承认失败,也许教学生活太过无聊,让他有点过于享受这小小的战争。 他走到中庭旁,停下脚步。在这里可以看见玛西娅娜·拉罗萨的办公室,她的窗户开着,意味着她在里面。也许她在办公室独自吃午饭吧。他想起他们一起整理卡萨斯的藏书时,中庭充沛明亮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她的脸上。她的眼睛让人想起地中海的蓝天和海水,她身上的气味让人想起西西里的柑橘和柠檬。明明也是个英国人,却长得这样像她那意大利父亲,每一根发丝和每一寸肌肤都浸满了阳光。 斯内普忽然觉得意兴阑珊。 他提步继续向地窖走去,即使赢了一回又能怎样呢,他想。 算了。 ※※※※※※※※※※※※※※※※※※※※ 注:蜘蛛进食时先把毒液注入猎物体内。等猎物内脏完全化为液体后蜘蛛会把□□吸食干净直到只剩空壳。 论加冰威士忌对同事关系的促进作用 当晚,皮肤已经恢复成小麦色的玛西娅娜造访了斯内普的办公室。他把门打开一条缝,警惕地盯着她。她举起一大瓶琥珀色的酒:“苏格兰威士忌,最好的。和平的礼物。” 斯内普眯着眼打量了她好一阵子,才让开门叫她进来。 “我看过卡萨斯的笔记,我想我猜得差不多了,就你是怎么下的毒。” 斯内普挑起眉毛,示意她坐下,从壁橱中拿出了一个桶和两个杯子,他用魔杖敲一敲桶沿,桶里就装满了冰块。 “一开始我以为你是在水杯里下的毒,后来一想不对,这种毒是缓慢发作的。我在办公室门把手上发现了一种混合魔药,无毒无害,却是我中的这种毒的主要成分。”她打开威士忌,慢慢注入杯子。 斯内普拿过一杯,哼了一声,表示她猜对了。 “当然,这并不能构成完整的毒药,你还要设法把三种原料加进去,帕索斯草的孢子,银叶杉的花蜜,还有晒干的迷幻蜂。”玛西娅娜继续说,往自己的酒杯里加了两块碎冰。 “帕索斯草,不必说,就是我养的那一株,我每天都要给它浇水,难免会吸入孢子。银叶杉的花蜜,我猜是昨天晚上我吃的甜点……我就觉得它比平时要更美味一点。这两种材料本身都没有任何毒性,我根本没有提防。”她啜了一小口酒,“你还真舍得,银叶杉的花蜜可不便宜。” 斯内普得意地扯起一边嘴角,“很少人知道这种花蜜的药性能够在人体内停留数日。” “可是我怎么都想不通,”玛西娅娜把一根纤长的手指搭在嘴唇上,思量地盯着斯内普,“你是什么时候把晒干的迷幻蜂加进去的。迷幻蜂有一种特殊的气味,我一定会闻到的。 ” “你的香水。” “不可能!自从上次你在我上一瓶里下了毒之后,我一直都把这一瓶藏得很好。”玛西娅娜不满地说,“你这人怎么老这样。我的香水可贵了!” “我没在你的香水里加东西,”斯内普冷笑,“你的香水里本来就有迷幻蜂的成分。卡萨斯的笔记里说是晒干的迷幻蜂,但实际上我研究过了,真正的有效成分只有蜂尾的毒腺,而这种毒液有时候会被用来制作香水,比如说你用的那一种。用量非常少,又混在多种香料中,我料你也闻不出来。 ”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玛西娅娜瞪着他, “这香水的成分是他们的商业机密呢。” “你闻不出来,不等于我闻不出来。”斯内普傲然道。 “啊……好吧……”玛西娅娜咬了咬唇,她忍不住想到自己身上幽微的气味飘到斯内普鼻端,被他敏锐地捕捉,一时觉得有种难以言说的羞窘。斯内普好像也突然觉得有点尴尬,两个人一时没有说话,安静地啜饮着醇冽微甜的酒液。 “这些典籍还是你我一并拼命抢出来的呢。要不是我救了你,你早就被那巨沙虫压死了。你倒好,拿那上面的毒药来害我。”玛西娅娜出神地盯着透过黒湖水折射进来的摇曳光影,轻轻地说。 她的言辞犀利,声音却如此柔和,倒叫斯内普吃不准她的意思。他皱着眉打量着她的脸,想找到愤怒和指责的蛛丝马迹。可她的表情和她的声音一样柔和,看起来安宁又放松。 她半侧过脸来睨他一眼:“你瞧我做什么?” “你看起来并不愤怒。”他陈述道。 “没错,我不生气:你也没真想杀我。阿不思把解毒剂给我了。我看过书,知道那东西要熬三天才能成。” 斯内普冷笑一声,“也别太得意了,我还不至于蠢到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当众毒死一个同事。我可不想在阿兹卡班退休。” “哦,那我就谢阿不思,不谢你。”她喝了一口酒,无所谓地说。 斯内普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过了一会才不情愿地说:“你也没对我手下留情。” 玛西娅娜沉默了片刻:“虽然你这人脾气确实不好,但那天我也有点过分,对不起啦。我……觉得你瞧我不起,气昏了头,才故意那么说的。” “瞧不起你?你为什么会这么想?”斯内普皱起眉头。 “就是觉得我自不量力嘛……其实很多人都……几乎所有……所有知道我想法的人,都觉得我自不量力。可越是大家都这么说,我越偏要去做。”她垂下眼帘,往杯子里又夹了两块冰,斯内普正给自己杯子里倒酒,顺手也给她满上了。“我也讨厌你把我说得好像个受虐狂或是自大狂一样。我不是因为喜欢才这么做的,也没什么当英雄的梦想。小时候我只是想要报仇而已,而现在……”她抿了一口酒,“为什么已经不再重要了。你我都知道,他会回来。这一次,咱们把活儿做干净了。” 二人都沉默地盯了一阵手里琥珀色的酒液,不约而同地仰脖一口喝尽了。 斯内普抓起酒瓶,玛西娅娜把手里的酒杯也往他那儿推一推,他一边灌满两个杯子一边问,“你那天说‘原来是你’,是什么意思?” “以前……就是十几年前形势最紧张的时候……只要寒暑假凤凰社开会,阿拉斯托都会带上我:当然我只是找个地方自己待着,但有时候他们讨论事情时也不会太避着一个小孩。我听到了很多东西,我知道阿不思在食死徒里有至少一个线人。本来早就应该猜到是你了——毕竟是他亲自把你捞出来的——但我一直以为你是最后时刻才……我没想到你那么早就给他递消息了。”她晃一晃酒杯,看着冰块在深色的酒液里微微融化,“那时候伏地魔如日中天,你还真有胆量。” 她抬头打量他,“这个问题你想回答就回答,不想我也不会追问……你加入食死徒的时候,是阿不思的人吗?” 斯内普脸上微一抽搐,露出一个短暂的痛苦表情,仿佛有一个伤口被扯了一下。 “我不是,恰恰相反,我对邓布利多的……旧怨……是促使我心甘情愿加入食死徒的一个因素。”在说到“旧怨”的时候,他脸上露出了一个苦涩的表情。 玛西娅娜若有所思地说,“这旧怨看起来挺深的啊……你想要聊聊看吗?” 斯内普斜她一眼,“你真的想知道答案吗?出于报复心,我很愿意在邓布利多背后讲他见不得人的历史——我一直都觉得你对那老头太过盲目热爱了。” “我能怎么办呢,他确实是个讨人喜欢的老头,”玛西娅娜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毛衣被她的胸脯顶起,露出一小截细细的腰。她扭了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好,“讲吧。我最喜欢报复心了。” 斯内普给玛西娅娜讲述了他五年级的时候发生的事情,关于好奇心,一个狼人,一个布莱克,一个波特,还有一个不公平的校长的故事。玛西娅娜沉默了很久。 “瞧他干了什么混账事儿。 ”她叹了口气。“布莱克也是……你说得没错,这算是谋杀了。” 斯内普冷哼一声。 “他还指望你感激詹姆·波特,这也太扯淡了。” “我也这么觉得。” “你当时伤得挺重的吧。” “很重,流了很多血。一抓,从这儿到这儿,”斯内普比划了一下胸口,又卷起右边袖口露出前臂,外侧果然有几道深色的抓痕。 “可以吗?”玛西娅娜问道,斯内普并不知道她问的是什么,她却显然把他的沉默当成了肯定。玛西娅娜把指尖轻轻抚上了他的伤痕。她的手指修长,指甲透着健康的粉红色,若触未触地在他的前臂上逡巡。斯内普吃惊地看着她,她已经微醺,脸颊嫣红,嘴唇更是鲜艳欲滴,眼睛水汪汪的,脸上神情却有点奇怪。 “你当时也是十五六岁……很疼吧。” 没有回答。 “现在还会疼吗?” “已经十六年了,少问蠢问题。”斯内普突然收回手臂,放下袖子。 她若有所指地说,“有些伤口会一直痛的。”然后一仰,懒洋洋地靠在了沙发上。“阿不思这事儿做得可真不地道,我觉得我现在有点生他的气。但老实说,我还是爱他。” “我快要呕吐了。” “亲爱的西弗勒斯,你喝得太多了。” “不许叫我西弗勒斯,而且下次你再叫我亲爱的我就把你舌头割下来。” “这是赤|裸裸的歧视。其他所有的教职员工都叫你西弗勒斯。” “第一,他们都没当过我的学生。第二,我当过他们大部分人的学生。第三,你要是有本事在这岗位上待第二年我就允许你称呼我教名。” 一个冰块从冰桶里跳起来磕了斯内普一个脑蹦儿。作为报复,斯内普把她手里的威士忌冻成了一坨冰。 两人就这样聊着天喝尽了一大瓶上好的苏格兰威士忌,消磨了一晚上的时间。虽然没有明说,但二人默契地知道,这就算是协议停战,重归于好了。二人虽然彼此较量了好几个星期,斯内普却觉得他对她的愤怒并没有增加,反而早已消隐无踪。这种较量到后来更像是一种挑战和游戏——当然是输了就要大吃苦头的游戏——一个人下毒,另一个人解毒,一个人偷袭,另一个人警戒,一个人攻击,另一个人防御。庞弗雷夫人说他们的较量让她想起他和劫道者们的争斗,然而他的感觉却完全不一样。他和劫道者们的积怨在一次次打斗中越来越深,直到无法可解;他和玛西娅娜之间却在争斗中隐隐产生了一种惺惺相惜的友谊。他甚至,可能,也许,仿佛,有那么一小点点,欣赏这个女巫。 在玛西娅娜站起来告辞时,斯内普叫住了她,递过一小瓶魔药,“解毒剂。” 玛西娅娜接过,挑起一边眉毛。 “你进我办公室的时候我们还在开战,所以……”他耸耸肩,“冰桶里也下了毒。” “斯内普,”喝了一晚上毒酒的玛西娅娜低头看了看药剂,又看了看他,最后看了看桌上空了一半的冰桶,真诚地说:“你可真是个王八蛋。” ※※※※※※※※※※※※※※※※※※※※ 玛莎:i am all for vengeance. 教授:you are not allowed to call me severus and i will rip your tongue out the next time you call me dear. 作者大哭倒地:这言情写不下去了,你们俩还是走武侠路线吧。 笔记之一:由课余爱好看拉罗萨其人 从西弗勒斯·斯内普童年时期开始,就养成了一个暗中观察身边人,分析他们的行为,心理和动机的习惯。 他的第一个观察对象自然是那个脾气阴晴不定,随时可能爆发抽来一巴掌的酒鬼父亲。到他长大了一些,他发现这是一个非常有用的习惯。而在他毕业加入食死徒之后,他更是开始系统地整理收集自己遇见的每个人的资料,写下自己的分析。久而久之,他积累了数量相当可观的笔记。 斯内普将之称为“阅人笔记”。他作为双面间谍成功存活这么多年,这本笔记居功至伟。 他的笔记本里,关于玛西娅娜·拉罗萨的第一份记录,其实是她毕业之后大约一年写下的。 他教过许多学生,成绩优异的大有人在,拉罗萨虽然有天赋,仅凭这个还不配在他的笔记本里占一席之地。在那次古怪之极的碰面之后,斯内普才隐隐觉出这个女巫的诡异之处。 那是1986年五月。 这天霍格沃兹晚饭的时候,斯内普并没有出现在教师席上,但是晚饭结束后他出现在了邓布利多的办公室。 “你是说,你需要鲨蜥兽的心脏?“邓布利多的蓝眼睛从月牙形的镜片上看着他,白眉毛高高挑起。 “没错,如果不是十万火急,我也不会来找你。“斯内普烦躁地踱着步,“我本来已经准备了足够的材料,可是那些天才!就是今天早上,我的天才学生把一锅最最普通的镇静剂熬成了能够渗透保护咒的毒烟!我原本准备好的材料已经被彻底熏坏了!那批魔药我已经熬了三周,用了不少珍贵的材料,如果不能进行下一步……”斯内普腮边肌肉抽动,“我为了凑足这批材料足足等了十八个月。” “你的材料供应商怎么说?对角巷的药剂店呢?” “我第一时间就联系了供应商,他们手上没货,而且短期内不可能有。我刚刚去了一趟对角巷,还有翻倒巷,都没有。”斯内普看起来十分疲惫,“我本也是碰碰运气罢了。你也知道,鲨蜥兽只生活在热带雨林,必须进口,既完全无法饲养,又因为凶残善隐藏而难以狩猎。我手上被毁掉的这一批,供应商打听了一年半才得了那么一点。” 邓布利多把手肘支在办公桌上,十指指尖相对,“唔,我明白了。你什么时候需要?” “明天。最好明天日出之前。”斯内普揉着眉心摇了摇头,“我可以改变一下熬制方法,拖到明天晚上,效果当然要打折扣,但如果到后天日出之前都不加入,这药就彻底毁了。” 邓布利多也叹了口气,“哪天出意外不好,非是今天。” 两位青少年教育工作者在这一刻都沉默了。 “我只是想看看你有没有线索,可能你的哪个老朋友会收藏了一点?”斯内普干巴巴地问,显然也没抱什么希望。 邓布利多沉吟片刻,道:“你试着联系一下玛莎·拉罗萨。” 斯内普露出迷惑的表情:“拉罗萨小姐?那个傲罗?” “据我所知,她最近在刚果执行任务,刚刚回到英国。玛莎……有时候会搜集一些当地特有的材料,和材料供应商也很熟。她也许知道。” “现在已经是周五晚上了,明天是周末,我不能指望在傲罗司找到她。等她回办公室时,一切都晚了!”斯内普假装愤恨地说。他知道以老校长和阿拉斯托·穆迪的交情,邓布利多一定知道拉罗萨的私人联系方式。 他当然需要这个。为了防止罪犯报复,傲罗的住址大都是保密的,在无法写下地址的情况下,连猫头鹰都找不到拉罗萨。 “这个时间,你可以去这个地址找找看。”邓布利多刷刷写下一行字,把羊皮纸漂到他手边。 “伦敦,西敏寺区,杰拉德路57号……地下室?”斯内普双眉快挑到发际线了,“傲罗司预算这么紧张了吗,连工资都发不起了?还是说这是拉罗萨小姐的……特殊爱好?”斯内普恶毒地一笑,“我可不想撞破拉罗萨小姐的什么小癖好。” 邓布利多忍耐地叹了口气,辛苦忍住了做出某种不雅表情的冲动, “去找找看吧,我也不能保证她在那儿。”邓布利多本来想说他会再问几个人,但是突然间觉得不大有心情。 斯内普显然已经满意了,匆匆离去。 邓布利多摸出一个巧克力蛙塞进嘴里,随着糖分进入他的血管,他总算觉得心情好了些。 斯内普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找对了地方。这个地区是闹市中心,各个肤色人种的麻瓜来来往往,他不得不把身上的长袍变形成了衬衫和牛仔裤。他现在站在一个五光十色的招牌下,招牌下面是一个窄窄的,还挂着门帘的门。门口站着两个彪形大汉——当然都是麻瓜——还有排成一条长龙的无数衣着暴露、妆容妖艳,喝得半醉的麻瓜男女。 “嘭嘭嘭”的音乐声——如果那也算音乐——隐隐从门后传来。 斯内普再次检查了手上的地址,暗暗希望是自己看错了一个数字——邓布利多的字迹可算不上清晰——然而没有。 斯内普左右观察了一番,给自己施了个忽略咒。他绕了一圈,找到了后门,冷漠地经过两对抱在一起衣衫半解的男人,走进了这个光线昏暗的建筑。 斯内普几乎是瞬间就失去了听觉、视觉、和嗅觉。巨大的音乐声充斥着这个半密闭的大房间,节奏一下下震得他耳鼓发疼脑子发糊;年轻男女迷醉的脸,在彩光下一闪一闪,强烈的酒精味,香水味,混杂着汗味侵略他敏感的嗅觉神经。所有人都严丝合缝地挤在一起扭动着,斯内普被人群推来推去,身上不知被男人还是女人摸了好几把。 斯内普教授麻木地觉得损失一批魔药其实也不是太难接受。 啊不对,地下室。他要找地下室。 他一点都不想知道这里的地下室会有什么。 斯内普竭尽全力挤出了人堆,在几个隐秘的探测咒之后,他找到了地下室的入口,然后一个混淆咒,那个看起来非常凶悍的看门人就让他进去了。 斯内普安心地发现地下室没有震耳欲聋的音乐,而且光线明亮。地下室和刚才的房间一样大,正中有一个方形平台,四边围着高高的铁丝网,看起来像是一个巨大的,没有顶的兽笼。平台四周围着一排排的座椅,坐满了麻瓜,连墙边都满满站着两排观众。 平台上几个人背着他,一个中年男人拿着麦克风正激动地讲着什么,他左手边站着一个肌肉虬结的光头麻瓜,斯内普注意到他全身露出的肌肤都布满了纹身——包括头皮。那中年男人右手边站着一个穿着紧身背心和作战裤的人——比那光头矮了至少半个头,而且只有光头一半宽。那人其实也有五尺□□寸高,但骨架十分纤秀,看着倒像没有发育完全的少年。 斯内普厌烦地扭过了头,他大概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了,也大概能猜到接下来的“表演“是什么了。 这就是麻瓜,用暴力和谋杀取乐的生物。就算是他也不会因为同类的鲜血而产生快感。 他看了一眼那瘦削的背影——这是□□裸的谋杀。斯内普不知道那些人用了多少钱来买他的命,但他觉得那人一分钟之内就会连脑浆子都被打出来。 这种地方是不能指望裁判吹哨的,不是吗。 他背转身去,在座位间艰难穿行着,眼睛在观众们狂热的脸上扫过,试图找到拉罗萨。斯内普其实不想看到她,更不想看到她年轻的脸上露出那样狂热嗜血的表情,但他需要马上找到她并离开这里。 斯内普没看见那张熟悉的脸。他皱眉思索着,难道她今晚不在这里?忽然,他身边的麻瓜同时跃起,发出疯狂的嘶吼声,一些人兴奋地挥着拳头,一些人大声咒骂。斯内普回过头去,惊讶地发现台上的战斗已经结束了。他更惊讶地发现,那穿着作战裤的瘦弱家伙站着,那个纹身光头却倒在地上,显然陷入了昏迷。 哈。好吧,看来也不是单纯的谋杀。斯内普不感兴趣地收回目光,再次仔仔细细检视场内所有人的面孔,却一无所获。 是了,她很有可能变换了形貌,一个前途大好代表正义的傲罗可不能被人发现这种血腥的小爱好。斯内普暗暗专注,试图感知房间里的魔力,好找出另外一个巫师。 没有。 每一个,这房间里的每一个人都是麻瓜。斯内普挫败地觉得今天白跑一趟了——看来拉罗萨今日没有享受晚间娱乐的打算。他正打算离开,身边的观众爆发出一轮比刚才更大的喧闹,全部人都站了起来振臂狂呼,让他寸步难行。斯内普不得不转过头看向那斗场。他发现台上站着两个他平生所见最高大的麻瓜——全身都是鼓胀的肌肉,绝对两米开外,体重至少有一百公斤。 “今晚可热闹了!是奥丁森兄弟!”斯内普听见他身边的麻瓜,一个留着略腮胡的光头胖子,兴奋地喊。另一个麻瓜好奇地问:“奥丁森兄弟?看起来是北欧佬,很厉害吗?” “厉害?哈!马格努斯·奥丁森和琼恩·奥丁森是伦敦地下拳场有名的冰岛巨人,听说出道以来从来都没有输过!而且……”那胖子压低了声音说,“他们打败的对手,几乎没有能再上拳台的。非死即残,你知道吧。” “真的假的啊?” “哼!这有什么不可能的,听说最厉害的拳手一拳能打出几百公斤的力量,就算奥丁森兄弟没那么厉害,一百公斤总是有的:你想想一百公斤的铁块给你脑袋上来一下是什么后果?”胖子不高兴地说,“我亲眼看见的,一个月前,马格努斯·奥丁森打赢了伦敦北边一个场子的常胜冠军,就一拳,那人就七窍流血了!听说当晚就死啦。” 斯内普忍不住看向那斗笼,现在从他的角度,他可以看见瘦子的正面了,他…… 不对。不是他,是她。 难怪斯内普看错,那拳手的一头黑发剪得极短,裤子宽松看不出线条,手臂肩膀上的肌肉线条结实流畅,从背后看除了腰有些太细之外,和一个骨架小的男人没什么两样。但正面看去,从背心领口可以看到把胸脯裹得紧紧的绷带,还能看见明显的起伏,无疑是个女人。更离谱的是,她整张脸和脖子都被纹成骷髅头一般,连嘴唇都被纹成了裸露的牙齿,漆黑的眼眶里一对少见的碧蓝色眼珠子分外瘆人。 黑色头发的女人。蓝色的眼珠子。 ……不是吧。 这时候主持人的暖场进入了尾声,那两个麻瓜已经开始污言秽语地挑衅敌手了,他们生动详细地描述着他们打算在众目睽睽下对她做的事情。那女人不为所动,一双眼睛冷静地打量着自己的对手。 斯内普无法想象一个女巫会自愿来这种地方忍受这种侮辱,但是台上那个人的身高,发色,和眼睛颜色都和拉罗萨符合,虽然他看不清她的五官,也完全无法感受到她有魔力,但她确实是最有可能是拉罗萨的人了。 斯内普觉得进退两难,他一方面认为她就算被生生打死也是活该,另一方面……她一年前还坐在魔药教室里上他的课呢。再说他也还需要她的线索。 斯内普同时觉得困惑:这有什么意义呢?如果她没有刻意收敛魔力,这些麻瓜完全无法伤害到她。难道她和魔法史里说的那个被故意被抓住烧了四十多次的怪人一样无聊吗? 这时候台上已经打起来了,那两个麻瓜看起来不仅仅是块头大,格斗水平也不错,那女人谨慎地观察着,双方都在试探。斯内普看见她用小臂格开了一拳,那小麦色的前臂上立刻红了一块。他皱了皱眉,她并没有用魔法保护自己,难道他猜错了,她根本不是拉罗萨? 他小心地放出自己的魔法,想要探测那女拳手是否有魔力。 这一刻,女拳手好像觉知了什么,猛然扭头向他的方向看来,蓝色的眼睛正正对上他的黑色眼睛,微微睁大。 这下斯内普可以肯定了。这就是拉罗萨。 她的对手迅速抓住了这瞬间的机会,一个人双拳同时朝她太阳穴击去,另一个人堵住她的退路,猛地踢向她的膝盖,她勉强曲肘格挡开拳头,却没躲过第二个人,一下被踹得跪倒在地。 观众们发出狂野的欢呼,那两个麻瓜的拳脚暴风骤雨般落在她身上,她作出防御的姿势,艰难地用背、肩和手臂保护脆弱的头颈和腹部。斯内普低声骂了一句,暗暗抬起魔杖,打算发射一个无声的保护咒——他可管不着魔法部的人要一忘皆空多少个麻瓜了。可在他念咒前一刻,女拳手突然猛然一撑地,弹起用肘尖从刁钻的角度撞上了其中一个大块头的腹部,那大个子五官扭曲,踉跄退开几步,她趁机从两人包围中脱离,灵活地两步缀上那被撞开的敌手,闪身避过他的一抓,跃起又一肘精确地击中了他的颈侧。大块头干净利落地昏了过去。 这种反转让观众们乐翻了,口哨声,尖叫声一浪高过一浪。 她仅剩的对手更谨慎了,作出防御的姿态。两人开始试探着出拳。她欺身上前,左手晃出一拳,对方连忙举臂格挡,她却忽然旋身跃起后踹,脚跟踢中了敌手的脖颈根。她的对手被踹得后退一步,但这人肩颈肌肉发达,脖子和脑袋一样粗,吃了这一脚竟还能站着。她落地之后毫不停顿,助跑一步高高跃起,膝盖再次撞在那人颈侧。这下她的敌手终于轰然倒地,也昏了过去。 观众们简直要歇斯底里了,他们大声欢呼着“cobra! cobra! cobra!” 整个场地都充斥着疯狂的声浪。斯内普盯着在场上站得笔直的女人,见那主持人乐不可支地跑上去,一把举起她的右手,把场上气氛掀上了另一个高潮。 斯内普看向身边那个光头略腮胡:“她的名字叫cobra(眼镜蛇)?” “欸,不错,这是她的外号。因为她细条条,但是攻击起来很快,你知道吧。” “放屁!”另一个麻瓜不赞同道,“是因为她能撂倒比她块头大的猎物!而且她跟蛇一样,从来不出声。“ “这倒也是。据说她从来没有发出过任何声音,从来不挑衅对手,被打也不会痛叫,打赢了也从不欢呼。”第一个麻瓜神神秘秘地说,“我听说……她根本没有舌头。你知道吧,就和真的骷髅一样。” 斯内普觉得荒谬。 邓布利多是知道的吧?他很想知道邓布利多发现他的格兰芬多小宝贝在地下□□拳时的表情——格兰芬多的小公主外号叫眼镜蛇!哈!还有比这更可笑的吗? “你是新来的吧,”斯内普旁边的麻瓜斜睨了他一眼,“这里的老人都认识眼镜蛇。” 斯内普挑了挑眉,“怎么,她还挺出名?” “哈!她可是这里最老的拳手之一啦!虽然一般只有夏天会来,但她已经打了好几年。她刚来的时候我们还打赌她什么时候哭着回家找妈妈呢。这里的拳手很少有打得长的,大部分人一年半载就伤得打不下去了,这丫头倒是运气好。” 不,只是因为她是个女巫,斯内普暗暗反驳。 “不过她的对手倒很少受重伤,都恢复的很好,”略腮胡搔搔下巴,“可能女人还是力气小。” “你说她在这里已经打了几年了?”斯内普突然问道,“她看着年纪不大。“ “是有几年了,”略腮胡子不确定地说,“谁知道她多大?总也有二十多岁了吧?” 这不对,这不可能,斯内普想。如果他说的是真的,拉罗萨还在霍格沃兹的时候就开始偷偷□□拳了。为什么?怎么可能? ※※※※※※※※※※※※※※※※※※※※ 1. magnus 和jon的名字都取自world’s strongest man的著名选手。奥丁森致敬美国众神。鲨蜥兽属于dd--弱鸡作者编不出来怪物啦(跪地) 2. 伦敦杰拉德路没有57号 :) 教授被迫进入的具体是什么地方……大家不妨猜一猜:) 3. 正常情况下,都是经受过训练的拳手,玛西娅娜这样的体型是打不赢的。她身高不够,肌肉量和体重都相差太远,非常吃亏,所以她所有击倒对手的动作都要跳起来:她身高只有175cm,对手比她高30厘米,她不跳起来无法有效击打颈侧。她之所以厉害,是因为她速度和敏捷都比那俩强很多,对方抓不住她,就像是生化危机里爱丽丝打更大的变异丧尸可以打赢一个道理,现实生活里无论是拳击还是武术比赛,这么大的体型差很难打的。设定玛西娅娜因为是女巫,受魔力滋养又经过刻意的锻炼,肌肉力量和骨骼密度比麻瓜的上限要高,所以她的抗打击力比较优异,不然以她的体型,无法和比她重量级大那么多的拳手对抗:肌肉量不够,抗打击能力是不行的。在不使用魔力的前提下,她之所以能在奥丁森兄弟围攻下支持几秒,一是因为她进入防御姿势后比较低矮,他们用力不便,没办法全力打出重拳,二是因为她□□防御能力不逊色于肌肉量比她大得多的顶尖麻瓜运动员和拳手。罗琳设定里强大的巫师自然寿命相当长,可见魔力能够增强肌体活性。通过体能训练,普通人的骨骼密度和肌肉强度都可以增加,我认为巫师通过刻意的体能训练,能够有更强韧的肌肉和骨骼,并非不可能。 如果她遇到生命危险,魔力会不会自动反击?有很大可能。她一直控制着自己的魔力不外泄,就是为了魔力不反击。她小时候应该是有过魔力防御的阶段的,但是因为控制力比较好,没有反击过,所以没被发现。 所以,有没有可能通过肉搏的方式杀死巫师呢?我认为是有的,如果巫师可以自动防御所有物理攻击,这也太夸张了。我认为魔力自动防护是有条件的,最常见的例子是小巫师魔力暴动(哈利上屋顶,纳威弹起)。比如说,第三部里面斯内普被三个孩子的除你武器击中,倒飞出去,撞晕了,他不是被魔咒打晕的——按理说除你武器没有昏迷的作用——而是相当于头部受到重击陷入昏迷,这是物理攻击。他魔力虽强大,也没有自动保护他。同理,哈利打魁地奇时被球撞断手臂,他的魔法也没有自动保护他。我想,如果是突然袭击,受袭的巫师没有反应过来,魔力未必能够保护;如果小巫师遇险时产生巨大恐惧,他的情绪很有可能能够驱动魔力保护他。 笔记之二: 由兼职再看拉罗萨其人 斯内普在地下室连着的一个小房间里找到了玛西娅娜·拉罗萨。这个狭小房间显然同时充当了主持人的办公室,拳手的休息室,还有观众们下赌注的地方,纸张凌乱地堆在一张小小的木桌子上,地上还有好几条沾了干涸褐色液体的抹布。这时候房间里没有别人,玛西娅娜·拉罗萨坐在椅子上,双肘支着膝盖,垂着头,弓着背,正慢慢解手上缠着的绷带。苍冷的白炽光打在她身上,清晰地照出她肩膀上红肿的钝击伤和血色的擦伤。灯光和阴影勾勒出她线条优美的脖子,纤细但结实的手臂,精巧的肩胛骨,甚至在紧身背心下隐隐若现的背部肌肉。 玛西娅娜侧过头来,看见了站在门口的斯内普。她直起身,灯光照亮了她被花纹覆盖的脸庞,在这样近的距离,斯内普终于可以在青黑的颜料下看见一些熟悉的五官和轮廓。 “晚上好,教授,”她微笑道,“方才我还以为出现了幻觉呢。” “拉罗萨小姐,对于在此处与你会面一事,我比你更惊讶。”斯内普不无讽刺地说,“邓布利多告诉我可以在这里找到你的。” 她蓝莹莹的眼珠子盯着他,覆着涂料的脸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斯内普觉得很烦躁。 “劳您久等,您肯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吧。”她站起身来,裹上一件长及小腿的薄风衣,“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这就和您离开。” 斯内普跟着她左转右转,走过一段昏暗的楼梯,从后门钻出了地面。呼吸着微凉的夜风,斯内普才觉得自己终于回到了稍微熟悉的世界。 等拉罗萨停下脚步,转向他时,他开门见山地说:“拉罗萨小姐,我只想知道你手上有没有鲨蜥兽的心脏,或者它的线索。”他顿了一顿,“如果你有的话,我希望你能出售一些给我。” 玛西娅娜看了他一眼,“我有,但是是没有处理过的。” 斯内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运气,“我是说鲨蜥兽,你真的有?” “准确地说,我在丛林里正好碰见一只想要吃我的鲨蜥兽,”她摊了摊手,“我只作了最基础的保存。” “我能看看吗?”斯内普谨慎地问,发现拉罗萨明显犹豫了一下。 “您……什么时候需要?” “如果是没有处理过的,今晚。”斯内普简短地说,“出了意外,我本来应该明天日出之前加入准备好的材料。如果你的材料没有处理过,我需要一整晚的时间来做准备。” “那好吧。”她皱了皱眉,“如果时间这样紧急,您只能到我住处去取了。”斯内普审视地看了她一眼,略点了点头,伸出左手。玛西娅娜伸出右臂不轻不重地勾住他的手臂。斯内普觉得很古怪:一个穿着风衣和作战裤,满脸刺青的人正用淑女的姿态挽着他的臂弯。不过他也没时间感慨这些,下一刻她就带着他幻影移形了。 斯内普迅速从幻影移形的不适中恢复过来,发现玛西娅娜已经走向了一个毫无特色的麻瓜公寓楼。大门上有一个数字,但是他没看见街道的名字。从被城市光污染映成橙色的夜空看来,他们还在伦敦。 玛西娅娜领着斯内普上到了三楼,她一直走到走廊尽头的一面白墙前,一扇窄窄的木门突然从墙里浮出来。她轻挥魔杖,解除了好几个防护咒语之后才掏出钥匙开了门。 玛西娅娜脱下风衣挂在门边的衣帽架上,领着斯内普走进客厅。她的公寓乍一看似乎寻常,可迎面一扇落地大窗,客厅宽敞疏朗,都绝不是这破旧麻瓜公寓楼能有的格局,也不知用了多少空间扩展咒。客厅虽不小,里头却只有一条沙发,沙发前一张茶几,厨房里一张餐桌,连椅子都只有两把——若忽略她养的植物,几乎简单得不像是一个年轻女孩子的家。这公寓里最夺人眼球的莫过是地上、架子上、窗台上或立或摆或挂着的许多植物,大的将有一人高,小的不过拳头大,郁郁葱葱,一下就让这有些太空落的客厅生机勃□□来。 斯内普仔细看了看,发现有魔法品种也有普通的植物,开花的开花,结果的结果,每一样都长得很好。 玛西娅娜径直走向厨房,洗干净双手,灌满一个水壶放在灶上。接下来她拿出一只茶壶,一对茶杯,一对碟子,然后踮起脚去够橱柜上层的托盘。她纤细的身体拉得长长的,背心略微卷起,露出一小段柔软的腰肢。 “不必麻烦了,”斯内普僵硬地站着,“我想直接看货。” 玛西娅娜闻言扭过头看了他一眼,转身面向他,“是这样的,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想请您在客厅再略等一等。我想处理一下这个,”她指了指自己的脸,又想了想,补充道,“我嘴里被磕破了,说话其实不是很方便。十五分钟就够了。” 斯内普只好点头,在沙发上坐下。 “大吉岭可以吗?我也有格雷伯爵。” “大吉岭就可以。” 她从茶叶罐里舀出一大勺干茶叶,冲进开水。又从一个小铁罐子里夹出几块曲奇,摆在碟子里。她垂头摆弄这些东西,脖颈、后背和腰窝勾出的曲线这样柔和,侧脸上的刺青却又如此狰狞。很快,玛西娅娜把一壶热茶,一小碟曲奇,还有一碟切成小块的三明治放在斯内普面前的桌子上,对他点了点头,消失在一道门后。 斯内普并没有听见水声——应该是静音咒——但是他闻到了一阵带着温热水汽的玫瑰香。毫无疑问,这是拉罗萨沐浴液的气味。他端起茶杯,红茶清淡的香味无法盖过那细细的玫瑰香气。他又拈起一块曲奇闻了一闻,浓郁的黄油和香草的甜香。斯内普突然想起自己今晚错过了晚饭。他小心地咬了一口,惊奇地发现它非常美味,便毫不客气地把一整碟都就着茶吃掉了。然后他决定也尝一块三明治。 玛西娅娜出来的时候已经换上了一身舒适的居家服,脸上的假刺青洗得干干净净,光润晶莹的脸颊上带着一丝沐浴过后的红晕。她提着一只旧龙皮箱子,眼睛在斯内普面前的两只空碟子上扫过,什么都没说。她把箱子放在地板上,打开,率先钻了进去,探出一个脑袋对斯内普说:“劳烦跟我进来看,那鲨蜥兽是成兽,我的公寓可不够大。” 斯内普跟着她爬下窄窄的扶梯,箱子里是一个足球场大的、光线明亮的房间。房间离他们几步之处有一个半人高的工作台,台上平躺着一只鲨蜥兽。那鲨蜥兽足有十米长,近三米高,覆盖着骨片的狰狞头颅占了身体的三分之一,尸体上的尘土都清理干净了,用咒语细心保存着。斯内普快步走到工作台旁,细致地检查了一番,点点头“很好,我要了。”他报出了他向供应商购买第一批材料的价格,“如何?” 斯内普讨厌讨价还价,但是他很擅长,也不惮于这么做。他知道自己报出的价格大约能比她卖给药材商的要高,但是他之前别无选择地告诉了拉罗萨小姐他有多么急需这批药材,显然她可以利用这一点多谋一些利润。 “很公道。”她无所谓地说,“成交。” 啧,格兰芬多。 空有一身还价本事没处展示的斯内普在心里大大翻了个白眼。 玛西娅娜戴上一双长手套,一扳工作台边的小把手,一个抽屉滑了出来,里面各种大小形状的刀、锯、剪子应有尽有,寒光四射。她拿起一把平凿,小心又快速地撬起鲨蜥兽胸部的鳞甲,一片片收好,动作十分利落熟练。斯内普一边盯着她操作,一边漫不经心地问:“所以说,我们的前女学生会长外号叫眼镜蛇?” “嗯。他们给我起的外号。一开始他们问我名字,我说随便,” 玛西娅娜弯下腰去拿起一把小刀,快速而准确地划开鲨蜥兽暴露出柔软肌肤的胸腔,却一滴血液都没有流出来,“他们就叫我“女孩”。后来是“那个女孩”。再后来就是眼镜蛇。” “为什么?”斯内普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我看不出你的……‘业余爱好’……有什么意义,如果你使用魔法,那些麻瓜根本不可能伤到你。”他露出一个刻薄的冷笑,“所以究竟是你喜欢被殴打,还是你喜欢殴打麻瓜?” “我从来没有在那里使用过魔法——无论是防御还是进攻——我完全是以麻瓜的打法战斗的。我一直很小心地收敛着所有魔力。” 玛西娅娜抿了抿嘴,“没错,靠着魔药和魔咒,我的恢复更快,因为魔力的滋养,我的□□也更强韧一些,可是出于公平,每次战斗后我都会暗中治疗我的对手,以保证他们身上不会留下隐患。”她谨慎地看斯内普一眼,“就算是魔法部发现了,我也不会有什么麻烦的 “ 斯内普冷哼一声,“自视过高可真是格兰芬多的特色。在我面前少卖弄你那点小聪明吧!你这样一个小傲罗身上有什么可图谋的,能让我自愿去和魔法部打交道?”他拉下脸来,乌沉沉的眉毛压在细长的黑眼睛上。 玛西娅娜涨红了脸。 她的窘迫显然取悦了斯内普,他挑起一边嘴角,轻蔑地一笑。但她很快镇定下来。 “是我失言了,请您原谅。” 斯内普愣了一愣,他对她的礼貌感到有些莫名的恼火:也许是因为她的退让使他失去了继续刻薄她的借口吧。接下来一小段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但最终斯内普的好奇占了上风:“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噢。我为什么打拳吗?我觉得这是不错的实战训练,您知道,能培养我的战斗意识。” “我不知道,”斯内普无情反驳,“也不认为这种粗野的肉搏对巫师战斗有什么帮助。” “敏捷和技巧在躲避和精准发射魔咒上相当有帮助。”她细心地割下最后一刀,双手伸进怪兽的胸腔捧出一个篮球大的心脏,直起身来耸耸肩, “而且我也不想在不能使用魔力或者魔力耗尽的时候任人宰割……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那样的情况。时刻警惕嘛。” “为什么要选那种地方?”斯内普一边问,一边挥舞魔杖变出一个大玻璃瓶。 “哦谢谢 ……”玛西娅娜小心地把心脏放进斯内普捧着的玻璃瓶,往里面注满清水,又取了一把银色粉末撒进去,斯内普塞上瓶盖施了一个强力的保护咒。她一边收拾清洗工具,一边说,“为什么选地下黑拳场?因为在那里,我的敌人不会点到即止。傲罗司的训练当然非常全面,可教官不会真正伤害我,而糟糕的是,我也知道。”她顿了顿,“……我在那里的第一场被打得很惨,要我不是女巫只怕已经死了,而对手仅仅是一个块头没比我大多少的麻瓜男人。我从来没有直面过那样□□裸的杀意,整个人都吓懵了。你知道刚执业的年轻傲罗折损率有多高吗?最近五年的平均值是30%…… 我的工作是生死之搏。我只是想要从心理上到技术上,准备得更充分一点罢了。” 斯内普其实完全明白她说的是什么。和大部分巫师不一样,拜他的童年和青少年时期的经历所赐,他全然明白敏捷,耐力,还有战斗意识的作用——哪怕是魔法对战也是一样。他对敌人的恶念和杀意并不陌生,却也亲眼见过青涩的同龄人在战斗中惊慌失措,下一刻就被索命咒击中没了声息。他只是惊讶于她还是个学生时就有这样的领悟:一般来说,这种领悟是由恐怖,鲜血,伤痛,甚至是身边人的死亡才能换来的。不过如果是拉罗萨,有这种意识也不奇怪。虽然斯内普仍然认为她的理由有些牵强,但他也不想再追问下去了。 斯内普看着十九岁姑娘在灯光下散发着柔光的明媚面孔。她腮帮子肿起了微微发红的一块——大约是挨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处理——但她的眼睛像是黑湖般冷静。 他想,以前学校里那些追着她跑的男生真应该看看她今天的模样。他们知道什么呢。 斯内普收好瓶子,付过金加隆之后就马上告辞了。二人爬出皮箱,玛西娅娜把他送到门口。斯内普回过身来,“拉罗萨小姐。”他顿了顿,“如果你以后再有什么稀有材料,还请通知我。” “我的荣幸,斯内普教授。”她露出一个微笑,扯到嘴角的伤口,脸上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痛楚。斯内普乌黑的眼睛看向她的脸颊,又迅速收回目光,“多谢你的茶点。”他仓促地点一点头,迅速转身离开了。 玛西娅娜看着他漆黑的袍角打了一个小卷消失在门缝里,然后门砰地一声在他身后自动关上。她犹豫了一下,上前两步把眼睛凑到猫儿眼上。走廊上已经没有了那瘦削高大的身影。 玛西娅娜踱回客厅,准备收拾茶壶杯子。她弯下腰去,却发现白磁碟旁边立着一个只有拇指粗,中指长的玻璃小瓶。她轻轻拔出瓶上的软木塞,小心地闻了闻。是治疗外伤的魔药。她用手指蘸了一点点在舌尖上尝了尝,质量是大师级的。 她笑了笑,觉得今天真是不错的一天。 ※※※※※※※※※※※※※※※※※※※※ 注:折损率并非死亡率,而是死亡,伤退,心理无法适应转职的总和。此处为第一年折损率。第二年显著下降。 鲨蜥兽属于dd 万圣节的红字 自从不再和斯内普斗智斗勇,日子就显得平顺,甚至有些无聊了。玛西娅娜发现自己真心觉得这些小巫师,无论是哪个学院,都颇有可爱之处。虽然她和斯内普刚开始打架的时候斯莱特林的孩子们对她似乎有些敌视,但是后来不知是不是斯内普说了什么,学生们很快恢复了常态,在课上也学得十分努力。 不过天分还是有高有低的。 这天二年级的防御课教障碍咒。讲解了手势、施法原理和发音之后,玛西娅娜就让他们捉对练习,自己则慢慢地巡视辅导。赫敏在略试了几次之后就成功了,赢得了十分。哈利的发音不大准确,在玛西娅娜纠正了之后倒也很快成功了。罗恩的二手魔杖不是很趁手——在玛西娅娜悄悄抱怨了几次他没法用断魔杖完成课堂练习之后,麦格教授弄了根二手魔杖借给他——但是在赫敏的帮助下也渐渐能让向他飞去的小纸团停下来了。玛西娅娜走到纳威身边,这孩子太过紧张了,自己练习的时候还像样子,教授一到他身边他就开始额间冒汗,咒语也说得抖抖索索。 “你练习的时候其实做得不错,但是要更有决心一点。”玛西娅娜尽量温和地说,“你想象一下,有什么人或者东西是你想要保护的吗?” 纳威涨红了脸,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斯莱特林那边,马尔福发出了大声的嘲笑,“别费劲啦!隆巴顿比哑炮好不到哪儿去!”玛西娅娜没理他们。 “嗯,想好了就行,不必告诉我。现在想象着,如果这个纸团子是恶咒,要伤害你要保护的同伴,你要在你的同伴和敌人之间竖起一个保护的屏障,手这样动,没错……” “障碍重重!”纳威念到,西莫向他发射的小纸团被一道无形的墙壁弹开了。纳威不可置信地看着小纸团,又看向玛西娅娜。 “很好,继续练习。”她微笑着走开了。 玛西娅娜走到斯莱特林那一边,发现克拉布和高尔两个做得乱七八糟,连手势都没搞对。她停下来,纠正了几次,全无效果。她皱着眉头,这俩大块头男孩紧张地盯着她,德拉科·马尔福可能是觉得有点丢脸,嫌弃地看着自己的两个跟班。 “归根结底,施法手势是为了引导你的魔力。这样,”玛西娅娜下定了决心,“克拉布先生,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用我的魔力引导你施一次法,也许会有帮助。” 克拉布呆呆地看着她,马尔福恶狠狠地用手肘捅他的腰,“快答应!连那个哑炮纳威都学会了!我们的人不能被他比下去,快答应!”这大块头男孩慢慢地点了点头。 玛西娅娜把一只手放在他肩膀上,“不要抵抗。跟着我念,障碍重重。” 马尔福向他发射的小纸团被弹开了,克拉布脸上有一种如梦初醒的表情。“记住这种感觉了吗?记住魔力在你体内运行的轨迹了吗?”他又愣愣地点了点头。“自己练习。” 克拉布还是没能成功,但是他做得像样多了,纸团到他面前明显慢了下来。玛西娅娜用同样的方式为高尔作了示范。 等到下课时,赫敏已经能够成功挡开向她飞去的很重的物体了(她截住了哈利扔向她的一整张椅子),纳威可以稳定地弹开小纸团,而克拉布终于在下课前一分钟第一次成功挡下了纸团。在他收拾书本时,玛西娅娜轻声在他身边说,“克拉布先生,你做得很好,障碍重重并不是一个简单的咒语,然而你取得了成功。记得勤加练习。” 克拉布朝她露出了一个微笑,尽管这孩子长相凶恶,笑起来也还是有点凶恶,但那确确实实是一个开心的笑容。 ----------------------------------------------------------------------- 午休时,斯内普突然问玛西娅娜,“所以说,你做了什么?” “你指什么? ” “你对我院里的学生做了什么?我显然可以看出斯莱特林的学生向教授问好时是否出于真心。你似乎赢得了他们的……喜爱。”斯内普非常不情愿地吐出最后两个字。 玛西娅娜有点惊讶,想起刚刚走过去的马尔福,克拉布和高尔三人,低下头笑了。 “没什么,只是发现我挺喜欢教书的。” 斯内普冷哼一声,“从来无法理解你的喜好。“ 她耸了耸肩,“可惜,我想他们未必能喜欢我多久。他们不太喜欢阿不思,不是吗。 ” “而你爱那老头爱得发狂,”斯内普尖刻地说,“都说了无法理解你的喜好。” ----------------------------------------------- 平静的日子持续到了万圣节。 万圣节晚宴刚刚结束,玛西娅娜吃饱喝足才开始犯困,就被走廊那里就传来的响亮喧哗声吓醒了。教授们跟着邓布利多匆匆赶去,玛西娅娜远远地就听见德拉科·马尔福尖利的声音:“与继承人为敌者,警惕!下一个就是你们,泥巴种!” 玛西娅娜挑起眉看了一眼斯内普——她不是唯一一个——斯内普的脸色非常难看。 学生们像摩西分红海一样在邓布利多面前退开,玛西娅娜看见了墙上的红字,和悬挂的洛丽丝夫人,费尔奇正在歇斯底里地尖叫,“……是你们杀死了我的猫!我要杀了你们!……” 红字下,哈利、罗恩、赫敏呆呆地站着。 “好了,阿格斯。”费尔奇停止了尖叫,邓布利多看向玛西娅娜,她闭上眼睛侧耳听了听,睁开眼摇了摇头。邓布利多微微点头,上前一步摘下了墙上的猫,示意费尔奇和三个小格兰芬多跟他走。他看向玛西娅娜,她略一点头,“我的办公室就在楼上。 ”邓布利多捧着猫打头,三个孩子惶惶然地跟着,后面斯内普,麦格和玛西娅娜也沉默地跟了上去。 玛西娅娜打开门,一挥魔杖,墙上的魔法火炬和蜡烛就把办公室照得通明透亮,她再一指壁炉,壁炉里的火焰就跳了起来,不多会办公室里就暖洋洋的了。邓布利多把猫放在办公桌上,弯下身去细细打量着,修长的手指戳戳弄弄。麦格教授也弓着腰仔细打量,两人的脸几乎要贴在那猫小小的身体上了。斯内普则站在一边,脸上一副强忍笑意的怪异表情。玛西娅娜看着眼神紧张地观察着众人的哈利,瘫倒在一个椅子上啜泣的费尔奇,又看了看袖手旁观,连戏都懒得演的斯内普,恨不得踢那黑袍巫师一脚。她心里叹了一口气,走上前去递给费尔奇一张手帕,“先别哭啦,费尔奇先生,我们等校长得出结论再说吧,洛丽丝夫人且不一定死了。 ” 邓布利多直起身来,“玛莎说得没错,它确实没死。它被石化了。 ” 玛西娅娜这下有了兴趣,走过去垂头看向那猫,发现它双眼大睁,弓着背,全身的毛都炸开了。 那边哈利和费尔奇已经为是不是他害了这猫开始扯皮,斯内普突然阴恻恻地开口,“请允许我说一句,校长。也许,波特和他的朋友只是不该在那个时间出现在那个地方……”玛西娅娜抬起头,不出所料地在斯内普脸上看见了要多阴险就有多阴险的笑容,果然,他接着道,“……但我们确实遇到了一系列的疑点。他们究竟为什么要到上面的走廊去呢?他们为什么没有参加万圣节的宴会?” 三个孩子七嘴八舌地说他们去了忌辰晚会。 “可是在这之后呢,为什么不来参加宴会?为什么到上面的走廊去?” 罗恩和赫敏都看向哈利。哈利结结巴巴地说:“因为——因为——因为我们累了,想早一点睡觉。 ” 明显的假话,在场所有成年人都能一眼看穿。这孩子明显在隐瞒一些令他不安的事情,而另外两个似乎其实并不明白为什么要上楼。 玛西娅娜不得不承认斯内普问问题还挺在点子上的,就是有点不注意方法。 斯内普还在继续往哈利的棺材上敲钉子,“……我个人认为,最好让他离开格兰芬多魁地奇队,等态度老实了再说。” 麦格教授马上就跳起来反驳。玛西娅娜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两个加起来年龄超过一百岁的巫师为了魁地奇针锋相对,觉得教书的岁月……大约还是比较静好的。好不容易几个人掰扯完,邓布利多告诉他们曼德拉草熬制的魔药可以解除石化状态,把三个学生和费尔奇打发走了。这时斯内普才走上前来,拔出魔杖往洛丽丝夫人身上扔了几个检测咒。 “没有黑魔法的痕迹。”斯内普慢吞吞地说。 邓布利多点头:“我也这么认为。玛莎,你之前什么都没有感觉到吗?” “没有,如果有什么在那里,也早就已经离开了。我想你们都会赞同,做这事的不是学生……且不说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你们看,洛丽丝夫人看起来非常害怕,”她指向猫脸上凝固的惊骇表情,还有毛根根炸开的尾巴,“这猫根本就不怕这学校里的学生,它连教授都不怕。我打赌是非人生物。” 斯内普露出了“你这不是废话吗”的表情。 “我有很不好的预感,阿不思,”麦格教授担忧地低声说,“如果这次遇上的不是洛丽丝夫人,而是个学生,可怎么办呢。” “你认为那两行红字提到的密室,是□□吗?”玛西娅娜也轻声问,“我念书的时候也听过密室的传说,据说它五十年前打开过。”她抬起头来看向邓布利多,“这是真的吗? ” “五十年前的确有过一次攻击事件,”邓布利多简短地说,“而且死了一个学生。” “死者是谁?怎么死的? ”玛西娅娜的蓝眼睛固执地盯着邓布利多眼镜后锐利的蓝眼睛。 老人停顿了片刻,终于还是回答,“桃金娘·伊丽莎白·沃伦,死在了二楼盥洗室里,尸身上没有一点伤痕。” 三个教授的眼睛都微微睁大了,二楼盥洗室就在今天发现洛丽丝夫人的走廊上。斯内普低头思量着什么,他慢慢开口,“在斯莱特林里,确实有传闻说五十年前的攻击事件是由于密室的打开。但是可靠程度……无法判断。” “如果是二楼的女盥洗室的话……”麦格教授低声道,她和玛西娅娜对视一眼,两个女巫都明白哭泣的桃金娘大概是谁了。几个教授围着桌子上被石化的猫,心里都知道情况不好。如果五十年前的攻击事件和今天的事件有关,那就意味着学生们有性命之忧。即使不是,有一个能够致人石化的危险生物在城堡里游荡,也够呛的。 邓布利多首先开口,“我们在明,敌人在暗,也只好小心防范了。我会提醒城堡里的画像注意蛛丝马迹,西弗勒斯,米勒娃,请你们约束学生,让他们尽量不要在城堡里游荡。玛莎,”他转向年轻的女巫,“我希望你办一个决斗俱乐部。” 玛西娅娜惊讶地挑起眉,“可是决斗的魔法对于这未知的攻击者几乎是毫无用处的。” “知道怎么战斗总是有用的,”老校长和缓地说,“何况,在晚上把学生聚集到一起,放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对保证他们的安全也只有好处。” “好,我知道了。”玛西娅娜点头,三个年长的同事带着洛丽丝夫人离开了她的办公室,斯内普走在最后。玛西娅娜有点想叫住他,却看到他那尤为疲惫的神色,最后还是没有开口。 ※※※※※※※※※※※※※※※※※※※※ 讲真,每天都在试图把哈利赶出魁地奇球队的斯内普真是超~幼稚。 玛:一把年纪就知道不让小孩儿打球,瞧您这出息。 决斗俱乐部 玛西娅娜相当后悔那天晚上没有干脆地叫住斯内普,因为接下来几天斯内普的脸色可谓是一天比一天吓人。倒也怪不得他,最近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的确一件比一件糟心。上周六,哈利在格兰芬多对斯莱特林的球赛上被一个施了咒的游走球打断了胳膊。玛西娅娜猜不准哪一样更让斯内普烦心:是所有人都指责斯莱特林球队作弊、给游走球施了咒呢,还是哈利断了胳膊也还在马尔福眼皮子底下抓住了金色飞贼。 反正应该不是为了哈利受伤心烦:那孩子的胳膊没啥大碍,庞弗雷夫人最擅长治疗魁地奇伤害,一秒就把他的骨头接上了。哈利当场就被球队的队员抬着回了格兰芬多塔楼,看样子晚上肯定会大肆庆祝一番。 周四下午的魔药课上更是出了大乱子,据说有人把一个魔法烟火扔到了高尔的坩埚里。他们那节课正好在熬肿胀药水,班里过半的学生都肿的不成人形,好在斯内普备了足够的消肿剂——不得不说老教师准备就是充分。 “我还丢了一份非洲树蛇皮,好一招声东击西。 ”斯内普在教员休息室里把牙咬得格格响,“我知道是波特干的,错不了,绝对是他。” 玛西娅娜看着斯内普气得发抖的双手,内心十分忧虑。一来,她要拜托斯内普的事情还没开口,她的时间不多了,可总没有好时机——斯内普就没个心情好的时候。二来,她真的很担心斯内普这样气下去会年纪轻轻就中风。你看你看,额头上青筋都爆出来了啊。 挨到周五晚上,玛西娅娜终于找着了时机。毕竟上完周五下午最后一节课,所有教员都会有一种“啊终于熬到周末了有两天不用教课了”的轻松感,就连斯内普都不能免俗。晚饭后,她提着一瓶火焰威士忌,蹭到了斯内普的办公室。黑袍巫师打开门,怀疑地打量了她一番,眯起眼,“你想要什么?” “要你帮忙。” 斯内普低低地哼了一声,侧身让她进来了。 玛西娅娜决定开门见山,“下周决斗俱乐部第一次活动,你当我示范的对手好不好?” 斯内普施施然坐在沙发上,一只手指抚着嘴唇观察着玛西娅娜。她直觉这男巫现在心情不错,心想说不定有戏,但下一刻她就知道自己错了。 “不干。”斯内普放下那只手指,挂上一副冷漠的表情,“我教课、改作业、巡视,还要替庞弗雷夫人熬魔药,已经够累的了。我不干。” “庞弗雷夫人那里……我可以替你熬一部分简单的魔药,”玛西娅娜试探着建议,“你知道我水平不算差,这几年也没少熬魔药。我很擅长治疗的。” 斯内普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 玛西娅娜赶紧接着说,“我第一个就找你,是因为我觉得你真的很擅长决斗,最能展示出真正巫师战斗的水平。 ” 斯莱特林院长显然看不上她这粗浅的恭维。玛西娅娜恼了,“快说条件!不然我就去找弗立维教授啦!” “我帮你示范一次,你要替我给医疗翼熬一周的魔药。除非是特别复杂的魔药,你全部都得包。” “你够狠的啊!” “那不过是我一个晚上的工作罢了,一个晚上换一个晚上,公道得很。” “决斗示范哪里用得着一个晚上!” “你敢说不需要我帮你监督那群学生的对练?” “好吧!好吧!下周四晚上八点,大礼堂。 ” 斯内普潦草地点了点头,挥手让玛西娅娜快滚。 玛西娅娜离开前,鬼使神差地从门缝里往回看了一眼。斯内普仍坐在沙发上,脸上带着一点笑意,不是他惯常的嘲笑,冷笑,阴笑,皮笑肉不笑,而是一种纯粹的愉快笑容。这种表情在斯内普脸上是如此少见,玛西娅娜竟觉得那张脸一时陌生起来。她突然意识到他确实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卸去阴沉表情给他凭空增添的年龄感后,这张脸——虽然容貌仍然不美——竟让她颇愿意多看几眼。 虽然总觉得被这人耍了,她想着,但既然他这样高兴,就算了吧。 决斗俱乐部的告示在周六贴出来,很快就在学生中引发了火热的议论。果不其然,周四晚上的第一次聚会时几乎全校的学生都来了。大礼堂的桌子已经提前清空,整个礼堂被烛火照得通明,中央升起一个巨大的四方高台,从礼堂的任何一角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斯内普走进礼堂时,玛西娅娜已经等在台下了。他看着四方的高台和引颈围观的学生,总觉得这一幕非常眼熟。玛西娅娜梳着辫子,没有披外袍,只穿着一身利落贴身的褐色女巫袍,几个高年级的学生围着她说话,更多学生热切地看着她。斯内普走向她,学生们一见是他,纷纷畏惧地退开了。 “看来拉罗萨教授很是想念你少女时代的课外活动。”斯内普揶揄地说。 “只有对手水平高的时候才最有意思。”她微微一笑,“谢谢您拨冗前来。”说罢,她当先登上了高台。学生们立刻就注意到了他们,交谈声渐止,学生们纷纷靠近台边,想找一个视野最好的地方。 “谢谢你们前来,感谢你们愿意把夜晚的时间用来参加决斗俱乐部的活动。相信在座各位都赞同,自卫是一个有用的技巧。今晚,斯内普教授慷慨地答应与我一同示范巫师的对决。”她停顿了一下,侧过头去用眼神问斯内普要不要也说两句,黑袍巫师双手抱胸一副没兴趣发表演讲的样子。但是这已经足够了,玛西娅娜注意到台下的斯莱特林们都期待又兴奋地看着斯内普:他虽然被大部分学生畏惧甚至是憎恶,但显然在斯莱特林里还是相当受爱戴的。 “那么,接下来是第一部分的示范。请你们留意我们使用的攻防咒语,以及使用的时机。” 她和斯内普走到高台中央,举起魔杖,鞠躬,背转身各走了五步拉开架势——玛西娅娜一直都觉得这架势蠢不可言,但仍是硬着头皮说,“这就是一般决斗的礼仪,数到三,我们将一起发射第一道魔咒。一……二……三……” 两人同时把魔杖举得齐肩,“统统石化!”“盔甲护身!”两人一起大喊,斯内普杖尖射出一道耀眼的魔咒光芒,被玛西娅娜的铁甲咒挡了下来。他们你来我往地扔了一阵各种魔咒,玛西娅娜眼神示意,两人突然同时加快了施咒速度。学生们看得眼花缭乱,不少人都敬畏地张大了嘴。最后斯内普清晰地大喊一声“除你武器! ”,一道强烈的红光射出,玛西娅娜没有防御,让那道红光击中了她的肩膀,她的魔杖脱手而出,被强大的魔力撞得后退了一步。 斯莱特林的学生纷纷鼓掌欢呼起来,玛西娅娜站直身微微一笑。“这就是缴械咒,很多学生应该都学过。非常实用。那么,假如你被这个魔咒击中魔杖脱手,应该怎么办呢?” 斯内普把她的魔杖递给她,她刚接过,他立刻又举起魔杖,“除你武器!”,这次玛西娅娜被击得倒飞出去,魔杖也高高飞起,在高台四周碰上了一个看不见的屏障,啪一声落在了台边。 台下发出了一阵惊呼,不少学生都捂住了嘴巴。 玛西娅娜刚刚落地就双手一撑,敏捷地跃起,堪堪躲开一道打在她落地方位的魔咒,右手一招,“魔杖飞来!”她的魔杖就唰地回到了她手中。 “如你所见,无杖飞来咒。如果你只能用出一个无杖魔法,我建议你学会这个。”斯内普慢吞吞地开口,“当然,无杖魔法相当困难,你们中的一些人恐怕是毫无指望的。”他漆黑的眼睛在二年级格兰芬多里恶意地扫来扫去,在哈利、罗恩和纳威身上停顿了尤其久。 玛西娅娜连忙接话,“很多巫师在幼年时都在无意识中成功施放过无杖飞来咒,只要用心练习,相信你们是可以做到的。接下来,斯内普教授和我将示范一下更接近正式战斗的对决。我们将用到很多无声咒,已经开始学习无声咒的高年级同学请留意。 ” 玛西娅娜握紧了魔杖,战意十足地看向斯内普,心里很是期待:她还没和斯内普用完全巫师的手段战斗过呢。斯内普显然也没有辜负她的期望,两人才举起魔杖,他马上大喊,“黑炎出洞! ”几道黑色的火焰从他杖尖冒出,像蛇一样朝玛西娅娜包抄过来。那黑炎威力极大,把空气都灼得滚热。玛西娅娜挥舞魔杖,几道白龙一样的寒气迎向黑炎,把它们吞没了,水蒸气在高台上弥漫。 “是冷冻咒……”赫敏认出了玛西娅娜使用的咒语,小声说。 玛西娅娜召唤出数个蓝色的小光球,光球发出滋滋啪啪的危险声音,像是卫星一样绕着她的身体旋转,一个接一个地向斯内普飞去,打断他念咒,逼迫他防御,斯内普魔杖连挥,召出一层又一层魔法盾抵挡爆炸的光球,另一只手却抛出一个小瓶子,瓶子打碎,一股紫色的烟雾笼罩了高台。学生们惊呼起来,前面的孩子纷纷后退,但毒烟被限制在了高台的屏障里,并没有溢出哪怕一点。 玛西娅娜马上施展了一个泡头咒,同时蹲下身子,一手按在地上,数条火柱拔地而起,火光里,一个黑袍巫师出现在她身后。一时高台上火光、紫雾遮挡了视线,直到烟雾被彻底烧干净学生们才看清楚台上的情景。斯内普和玛西娅娜都站得直直的,手里的魔杖直指对方胸膛。他们对视了一秒,同时收起了魔杖。 玛西娅娜朝斯内普一笑,微微欠身,他也点头致意。这时台下的学生们才爆发出巨大的掌声和喝彩声。玛西娅娜用上了“声音洪亮”才好不容易把喧闹声盖下去:“好了!好了!现在两人一组练习。找和自己水平差不多的! ” 他们在学生中穿行,帮他们配成对子,顺手为不慎中咒倒地的学生解咒和治疗。玛西娅娜把纳威和贾斯汀身上的魔咒解开,又把赫敏从米里森·伯斯德的钳制中撕出来——她打赌米里森·伯斯德是个女子摔跤的好苗子——然后才发现斯内普已经踱到了哈利身边。魔药教授狞笑着道,“我觉得是时候看看你们学得怎么样了。”哈利不服气地盯了回去。 “马尔福,波特,你们上台示范一下你们学习的成果。当然,以我对你的了解,波特,你未必学会了什么。”斯内普脸上带着明晃晃的嘲讽。哈利警惕地盯着斯内普,没有动。 德拉科·马尔福小声对哈利说:“你怕了?”哈利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做梦”,没等玛西娅娜阻止,就气鼓鼓地登上了高台。 斯内普走近德拉科,低头对他耳语了几句。德拉科嗤嗤冷笑起来,哈利紧张地看向玛西娅娜。她弯下身子,悄声问他,“你能稳定用出盔甲护身了吗?”哈利咽了咽口水,摇摇头。玛西娅娜又问,“你的障碍重重练得怎么样了?”这下哈利看起来有信心了些。“还……还可以。” “那好,一会先试着用盔甲护身,如果对手召出实物攻击,就用障碍重重。”她笑一笑,“别怕,我和斯内普教授在这呢。” 哈利听到斯内普的名字,看起来更担心了。 玛西娅娜刚说开始,德拉科就举起魔杖,大吼一声,“乌龙出洞!”,他的杖尖蹿出一条有小臂粗的黑蛇,落在地上,吐着信子向哈利游去。哈利立刻大喊,“障碍重重!”,他的障碍咒非常成功,黑蛇撞在了一道看不见的屏障上,重重地弹到了一边。 哈利刚松一口气,那条晕头转向的黑蛇抬起头,愤怒地游向离它最近的人——不幸的是,那是挤在看台边的贾斯汀·芬列里。玛西娅娜和斯内普都不大担心——毕竟这台上有保护屏障,这蛇是伤不到芬列里的——然而哈利显然忘记了这点。他几步赶了上去,嘴里发出嘶嘶的声音,那蛇竟突然软倒在地,盯着哈利盘了起来。哈利抬头朝着贾斯汀·芬列里傻笑了起来,贾斯汀脸上露出恐惧和愤怒的表情,“你在搞什么呀!”他喊着,跑了出去。 玛西娅娜强忍着内心的震惊,上前拉住哈利,“没事的……”她抬起头来威严地喊,“台边施了保护咒,大家并没有危险。继续练习! ” 斯内普也踏前一步,魔杖一挥,那蛇化作黑烟消失了。他带着思量的神色盯着哈利,玛西娅娜知道他和她都想到了万圣节晚的疑点:哈利为什么要去二楼。 罗恩和赫敏拉着哈利走了,但玛西娅娜从学生们恐惧提防的眼神中看出,不少学生认出了这是什么。 哈利恐怕要过一段烦心的日子了。 ※※※※※※※※※※※※※※※※※※※※ 斯:让你见识一下魔药大师的战斗方式……poison mist!! 玛:firestorm!!! 玩完黑魂三梗的没用作者一本满足…… 发现居然有人看这篇文,蠢作者开心得不得了,决定日更万字(挺胸)。 一个平平无奇的圣诞节 第二天,差点没头的尼克和贾斯汀·芬列里被石化了。真正的恐慌弥漫开来:不仅仅是因为有学生被攻击了,更是因为人们想不明白,是什么能伤害一个幽灵。 玛西娅娜窝在办公桌前,在一张羊皮纸上写写画画。 蛇老腔(攻击者可能是蛇类?),可石化/致死(无伤痕)(诅咒?),受害者神情恐惧(攻击者形容可怖?体型可能庞大),二楼女盥洗室,攻击地点不确定,可以石化幽灵。她觉得线索渐渐串起来了。 也许我需要查找一些资料,她想。 圣诞假期前最后一天,玛西娅娜去找了邓布利多。 “我听麦格教授说你找了哈利,我想你也猜得差不多了。 ”玛西娅娜一坐下来就开门见山地说,“恐怕咱们城堡里住了一条蛇怪。” 邓不利多挑起眉。 “别这样看着我,”她把羊皮纸放在他桌子上,画了几个圈,“能够诅咒石化或是致死,体型大到能让受害者一眼看见,还很有可能和蛇有关系,”她点一点三个圈的交集,“最有可能的就是蛇怪和美杜莎。戈耳工完全不喜欢苏格兰的气候,现存的都住在地中海沿岸呢,而且我也想不到这样高智慧的种族有什么必要在我们这晃来晃去:石化猫、幽灵和小男孩可不是她们的爱好。美杜莎的话,会优先攻击成年男性吧。 ”她一摊手,“最近你有什么死亡预感吗?” 邓布利多笑起来,“恐怕我已经过了能让美杜莎感兴趣的年龄啦。你说得对,而且容我补充一点,”他修长的十指相对,“海格告诉我,有人掐死了他养的公鸡。” “这就是蛇怪没跑了。”玛西娅娜思考起来,“蛇怪可没有掐死公鸡的本事……所以,果然是有人放出了它。” “这话我同米勒娃说过,我也要同你说一次,重要的不是谁——也不是什么——而是怎样。” 玛西娅娜叹了口气,“你需要我圣诞节留校吗?如果你需要,我可以留下来。” “没关系的,回家过圣诞去吧,我可不想阿拉斯托找我算账。”邓布利多微笑道,“帮我向他问好。” “当然。他还一直惦记着找你喝一杯呢。” 邓布利多看起来心情甚好,“我最近确实搞到了一桶很不错的蜂蜜酒……不过玛莎,请暂时不要把你猜到的一切说出去。 ” 玛西娅娜稍微有些惊讶地问,“连米勒娃和斯内普都不行吗?我认为到这时他们应该也已经得出差不多的结论了。 ” “不,我不认为米勒娃想到了蛇怪身上,我也不愿意让她过分担心。她会坚持关闭霍格沃兹的……说实在,我也不是没有考虑过,但是我有一些想法……至于西弗勒斯,如果他猜到了,至少他没有告诉我。” 她犹豫地说,“好吧,我听你的……但如果我更改一下教案,加入一章常见致人石化的魔法生物以及自卫,你会反对吗?”她又加了一句,“孩子们很害怕。知识能驱散对未知的恐惧” 邓布利多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你是黑魔法防御术教授,有权决定你的教学内容。 ” 玛西娅娜松了一口气。 “而且,”老人笑着说,“我说不行,你会听我的吗?” “我会努力说服你。”玛西娅娜耸耸肩,站起身来,“我明天一早就走,如果在那之前见不到你……”她绕过办公桌抱了邓布利多一下,“圣诞快乐。” 第二天一早,玛西娅娜幻影显形来到那幢熟悉的小房子前,抬起手敲了敲门。门上滑开一道小缝,一颗滴溜溜的魔眼警惕地盯着她,“证明你的身份!”一个粗噶难听的声音说,“你认为世上最大的罪恶是什么?” “麻瓜占领世界,不不不不我开玩笑的,哎呀!开玩笑的!是在披萨上放菠萝和凤尾鱼!哎呀真的是我!”玛西娅娜大笑着躲开从门缝里射出的魔咒,一边提着行李箱进门一边抱怨,“你这个安全问题就不好……天底下一半的人都能答上来好吗!” “呸,黑巫师就绝对答不上来!” “对我有几分了解的都能答上来。”玛西娅娜亲亲热热地拥抱了穆迪,在他伤痕累累的侧脸上快速地吻了一下。穆迪大喊一声,抬起袖子拼命擦脸,“你这臭丫头在欧洲几年尽学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我们是英国人!我们宁愿死也不拥抱! ” “嗯嗯嗯,”玛西娅娜敷衍地说,“我也想你。” “哼!”穆迪愤愤地嘟哝,“我看你就是黑巫师假扮的。” 今年的圣诞节前和往年一样平凡又有条不紊:装饰圣诞树,采购礼品,到猫头鹰邮局寄出贺卡和礼物,采购食材,烤饼干,准备圣诞晚餐。因为只有两个人,玛西娅娜并没有烤整只火鸡,而是大费手脚地烤了惠灵顿牛排,用火鸡胸做了填香料和香肠的肉卷,还做了树桩蛋糕。她一边用酱油和味啉调开芝麻酱,一边听穆迪唠唠叨叨,“……每年都弄得这么麻烦,你要是把做饭的心思也用在战斗上,估计黑魔王就没有卷土重来的机会了……” “乱讲,我这年龄你还见过比我更能打的吗。”她不以为忤,往碗里加了一盒捣碎的嫩豆腐,撒上柴鱼花,用叉子搅拌起来。“我的考核纪录还没人能破吧……哎帮我尝尝…… ” “哼!自满使人松懈!松懈就会送命!……唔这个真不错,我喜欢甜口的。” “我就知道你喜欢,里头加了两大勺绵白糖呢……我可没有松懈,你也知道我这几年过的都是什么刀头舔血的日子,也就是到霍格沃兹才松快了些。” “阿不思这老东西最近怎么样?哎这酱汁是干什么的。” “拌沙拉的,日式口味。阿不思好得很,还是强大得不得了,糖吃得比我还狠,他给你带好呢。他弄了桶好蜂蜜酒。 ” “唔,他向来能从罗斯默塔那里弄来最好的蜂蜜酒。你们在霍格沃兹忙吗?” “还行,教书挺好玩,不过你真的不会相信有多少学生快毕业了都施不好一个铁甲咒,吓死人。其实不算很忙,不过最近有几个石化事件,就比平时忙一点。” “哼!我就知道黑巫师没个消停。咦,那是蜂蜜酒吗?” “是,我从三条扫帚给你带的。你给我放下!晚饭之前不许喝!”玛西娅娜双手叉腰,魔杖在背后一抖,土豆泥就自己盘成了一朵朵花的样子,“部里的工作怎么样?有没有碰到什么好玩的新人?” “你们这些年轻人,一届不如一届,比你当年差远了……不过我手下倒是带了个易容马格斯,叫尼法朵拉·唐克斯的,估计跟你谈得来。” “哟,唐克斯啊!我认识的,赫奇帕奇的嘛,在霍格沃兹的时候她小我几届。她这个天赋好,”玛莎从魔杖里喷出细细的火焰,把土豆泥顶部烤得金黄焦酥,“伪装这一科她不用学都能拿满分吧。” “那还用说!哼,可那丫头笨的要死,平地都能摔跤,潜行跟踪怎么都过不了。个性倒是还好,下次我带她给你见见。” “好啊!拣我有假期的时候请她到家里吃饭,我教她两手,保证让她过了。” 穆迪不满地用木腿重重敲了敲地板,“怎么!你皮痒了?觉得自己比我教得还好了? ”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玛西娅娜一挥魔杖,拌好的沙拉,刚出炉的小圆面包,自制的调味黄油和果酱,包在金黄酥皮里的牛排,土豆泥,火鸡肉卷,树桩蛋糕还有结着琥珀色脆壳的焦糖蛋奶布丁就排着队自己飘到餐桌上,各就各位地安顿好,一滴酱汁都没有洒出来。“当时我可是为了潜行跟踪特意发明了好几个很有用的咒语呢!你有教她吗?” “教了,可是能完美隐身、消音和隐藏气味有什么用呢,”穆迪很郁闷地说,“上次考核的时候她踢倒了一个桶,然后一摞桶全部都掉下来了,砸坏了两个水果摊和一个脚手架,脚手架直接倒在跟踪目标头上把他砸昏过去了。” “……我觉得她很有潜力。” 穆迪忙着开那桶蜂蜜酒,不置可否地哼哼了一下,他把破损的鼻子凑到开口处深深吸了一口气,“不错,不错!是好橡木桶里熟成的。 ”他倒满两个银酒杯,举起自己的那个:“敬又活过了一年!” 玛西娅娜也举起酒杯,“敬平安的一年!” “时刻警惕!” “时刻警惕。 ” “嗯,这个沙拉酱果然很不错,可以多做几次。” “好嘞头儿!” 圣诞节的早晨也和往年一样,连收到的礼物也和往年差不多。玛西娅娜一早就起来了,赶在穆迪起床之前接待了好几波猫头鹰,把礼物堆到圣诞树下。 她刚煮好咖啡,就见穆迪摇摇晃晃地来到厨房。玛西娅娜顺手递过一瓶醒酒魔药,“喏!你昨晚把整桶酒都喝完了,我还以为你得多睡一会呢。” 穆迪把魔药一饮而尽,打了个寒战,清醒了过来,发现玛西娅娜已经跑到客厅去了, “快来拆礼物!你今年动作快点,我还想在中午前吃上早饭呢!我准备做法式吐司,怎么样?” “法式吐司很不错,但是礼物还是要小心拆的。”穆迪嘟哝着道。 平心而论,穆迪和玛莎收到的礼物不比普通英国巫师家庭更多,但是他们拆礼物费的时间总是别人的好几倍。每年圣诞,与其说是拆礼物,还不如说是练习一遍魔法界已知的黑魔法探测方法呢——不过得益于这种复习,傲罗资格考试黑魔法鉴别与处理一科的内容她十五岁就全会了。 玛西娅娜在礼物堆里有些惊讶地发现了一个用羊皮纸简单包装的小小包裹。 “咦,他居然也会送圣诞礼物。”她自言自语。虽然她给斯内普送了圣诞礼物,却实在没指望回礼。 穆迪的魔眼一转,看见了贺卡上的署名,猛地举起魔杖,“你放下!马上放下!” 玛莎立刻把小包裹扔在地毯上,“好了好了,应该没事的。” “西弗勒斯·斯内普可曾经是个食死徒,哼,他能寄什么好东西!你还敢碰!” “没事的没事的,他现在是我同事,你看,卡片上写着包裹的内容呢。” 这是真的。斯内普的卡片与其说是贺卡,还不如说是说明书,卡片上用极小的字密密麻麻写着魔药的名字,成分和作用。她眯着眼,发现长长的成分表里有一味生命之水,顿时有了这不是圣诞礼物而是分赃的领悟。 她一边把卡片递给穆迪,一边拆开包装,里面果然是孤零零一瓶魔药,下面是一张小纸条:我衷心希望你母亲不是麻瓜。 她高高挑起眉毛。 这时穆迪也看完了卡片,“只有女巫才可以服用,服用后会觉醒一部分母系女性血亲的记忆。我从没听过这种魔药。” “提庇亚斯·卡萨斯的藏书里有写,但我没想到他真能配出来……步骤非常繁琐困难。你看,材料稀有,作用也很鸡肋,一生只能喝一次,觉醒的记忆完全随机,也就是说很可能喝完就只学会了和外祖母一样钉扣子。啧,一想就没什么市场,难怪要失传。 ”玛莎摊手。“但是对我来说可以算是一份大礼啦。” “他知道你母亲的出身?”穆迪目光锐利地盯着她。 “应该不知道。”玛莎顺手递过那张小纸条,“可是对我来说,就算只学会了我母亲炸土豆的方法,我也觉得值得了。” 穆迪哼了一声,“这小子一点礼貌都没有……你要提防斯内普,邓布利多不知道为什么信任他,我可不。” 玛莎含着深意看了穆迪一眼,“其实他还行。 ” “你听见的? ”穆迪咕哝一声,“也不能全信,你也不能确定你听到的是什么,总之! ”老傲罗木腿一跺,“时刻警惕!” 玛莎立刻把魔杖举在胸前,响亮地说:“时刻警惕! ” 圣诞假期只有短短两周,过了新年,玛西娅娜就要回去了。她提着箱子走向门口,突然有点不舍。“你记得邀请唐克斯来家里吃饭,我复活节就有假,暑假也有空的。” “知道了,啰嗦。” “我会写信的。 ” “谁要你写信!”穆迪瞪她,“我是让你及时向我汇报石化事件的调查进展!” “好啦。我烤好的饼干你慢点吃,你吃的糖已经够多了。 ” 穆迪非常不耐烦地挥挥手。 她朝门口走去,穆迪为她拉开门,粗声粗气地说,“丫头,好好干。”他一只黑亮的小眼睛和一只亮蓝的巨大魔眼注视着她,“我为你骄傲。” 玛莎扑到他身上,紧紧地搂住他,“我爱你,阿拉斯托。” 穆迪跳脚大骂,“死丫头,说了别搞欧洲人那套,快滚快滚!” 玛莎大笑着跑出门去,门在她身后砰一声关上了,挂在门廊上的冬青花环都被震得掉了下来。她轻巧一旋,就消失在原地。 ※※※※※※※※※※※※※※※※※※※※ 作者大喊:生命之水和母体记忆属于沙丘,我只是玩梗而已。当然了,这份魔药肯定没有沙丘里面那个melange厉害的,不然hp这个低魔世界就要崩溃了。说起来沙丘要拍新电影了,激动期待,狂喜舞动。 养父大人穆迪出现了!我觉得坏脾气老头可萌啦!不过老头认为教授成分有问题,啧。 论如何为自己争取一份工作 圣诞假无疑是愉快的,但回到霍格沃兹的玛西娅娜不得不面对有一条蛇怪和自己共享城堡的现实。趁着学生还没有完全返校,这天晚上,邓布利多,玛西娅娜和斯内普齐聚二楼废弃女盥洗室。 “你们都知道这个盥洗室在两次攻击事件中都出现了,我就仔细搜了一遍,发现这个水龙头上有蛇形雕刻,”玛西娅娜点一点水龙头,“我检查过所有女盥洗室的水龙头了,独独这个有。” 邓布利多俯下身来,长长的鼻子几乎要凑到那雕刻上去了。“唔,”他直起身来,用魔杖敲了敲水龙头,“我,阿不思·珀西瓦尔·伍尔弗里克·布赖恩·邓布利多,霍格沃兹现任校长,命你显露秘密。” 没有反应。 邓布利多和玛西娅娜一齐看向斯内普。 “如果校长的命令都没有用的话,我不认为我有尝试的必要。”斯内普干巴巴地说。 玛西娅娜戳一戳他,“蛇形雕刻,斯莱特林密室,院长,您还是请吧。” 斯内普非常不快地看了她一眼,抽出魔杖,“本人,西弗勒斯·斯内普教授,斯莱特林院长,命令你显露隐藏的秘密。” 也没有反应。斯内普毫无诚意地耸耸肩退后了一步。 这次尝试无疑是失败的,但是玛西娅娜知道它给邓布利多提供了新的信息。他和斯内普的失败,说明了如果有密室——如果那个水龙头后隐藏了机密——那么这个机密不是留给霍格沃兹,也不是留给斯莱特林学院的:它甚至不受霍格沃兹校长权限的约束。也没错,玛西亚纳想着,传说中密室是留给萨拉查·斯莱特林的后人的。 邓布利多遣走了斯内普,和她一同慢慢上楼。玛西娅娜悄声问,“您也想到了吧,关键可能是蛇老腔。” “是的,我想过这个可能。” “您十分确定不可能是哈利?我是说……有没有可能他被控制了?” “我肯定不是他。” 玛西娅娜没有再问,两人默默走了一段,她突然问道,“阿不思,我突然意识到我其实不知道……伏地魔年纪有多大? ” 邓布利多脚下顿了顿,“哦?” “阿不思,伏地魔是当代最有名的蛇老腔,而且自称斯莱特林的后人,这点所有人都知道。我早就把密室往他身上联想过啦。 ”玛西娅娜柔声说,“我从12岁起就没有停止过搜集关于他的信息,当然,效果有限,但至少我知道在十二年前被捕的食死徒,如今大都在三十至四十岁之间。好多纯血的斯莱特林,一毕业就加入了,可见他们在未成年时就受到了伏地魔的影响,极可能是通过他们的家庭和父母。我也查过魔法部里霍格沃兹各年教职员的名录,黑魔法防御术从1966年开始就没人能教超过一年,如果真的是伏地魔诅咒的,那他当时估计有三四十岁了,也就是说他是那些食死徒父亲那一辈的。我大概也能猜到范围,您也知道我在问什么。您干脆告诉我答案吧——五十年前的事情发生的时候,伏地魔是不是在霍格沃兹?” 邓布利多终于停下了脚步,目光锋锐地看向她。玛西娅娜直直和他对视,她没有使用大脑封闭术,蓝色的眼珠子坦诚地看着他。请相信我,我会为你战斗,我会和你一起战斗,她在心里一遍一遍地想。我的目标只有一个,我们的目标是一样的,请相信我,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老人终于慢慢开口,“是,那时候他还不叫这个名字,但是他正好在霍格沃兹读五年级。” “谢谢您。”玛西娅娜悄悄松了口气,“我还有一个猜想,对于您来说未必是新鲜信息了,可是您愿意听一听吗?我办公室里有温暖的壁炉和我烤的圣诞小饼干。” 又过了良久,邓布利多才回答,“好的,谢谢你玛莎。” 玛西娅娜没有再说话,和邓布利多并肩走回了她的办公室。她用洋甘菊和柠檬草泡了一壶茶,摆出一小盘漂亮的饼干,拿出一对杯子,为邓布利多和自己各斟了一杯热茶。 她知道邓布利多在思忖和掂量她,这个年龄比她曾祖母还大的,聪明绝顶的巫师在考量,她能承载多少信任、什么性质的信任。这个睿智的老人在漫长的人生中见过形形色色的天才与愚人,前者的狡诈和后者的蒙昧都让他感到疲倦,而他们无一例外地让他失望。 她端起茶杯,嗅入一点令人镇静的香气,缓缓开口,“在我捉获那条蛇之后,我仔细研究过它。我的实验和卡萨斯的笔记都让我发现,魂器是有‘活着’特性的造物。事实上,那条蛇身上的魂片在我试图摧毁它时,尝试过诱惑……不,是尝试过控制我。不得不说,它非常擅长抓住人心弱点。我不禁想,如果那时它成功了,我会是什么样子呢?我会变成伏地魔的容器吗?我会听他指挥行动吗?所以我大胆地猜测——当然,也许只是可笑的假想——霍格沃兹里,说不定有另一个魂器,而这一个魂器成功诱惑了它的持有者。 ”她啜饮了一小口热茶,“虽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遇到两个魂器这种事情太过巧合,但是命运有时候就是这样安排的,不是吗。” 听到“命运”二字,老人的眼睛在镜片后闪着不可捉摸的光。 “顺着我的猜想再走一步,如果伏地魔制造了不止一个魂器,那么,为什么是两个呢,为什么不是更多呢?卡萨斯的藏书和手札里没有任何一条提到了魂器能做多少个,如果做了不止一个又会有什么后果。既然是这样……”她抬起清澈的蓝眼睛和他对视,“阿不思,我们有工作要做,可能是很多很多的工作。我们不知道我们还有多少时间,你需要助手。 ” 邓布利多眼神复杂地看着她,叹了一口气,这一刻他看起来非常疲惫,“玛莎,我不是不信任你,我看着你长大,知道你是个很好的孩子。但我们的敌人狡猾、强大、手段多端,而我……尽管很多人都不那么觉得……我老了,时间站在他的那边,我不得不谨慎。如果这次我们没办法彻底解决他,我怕我活不到他下一次卷土重来了。如今看来,谁知道他做了多少个魂器,又能复活多少次呢? ” 玛莎双手握住他一只干瘦的手,她温暖柔软的掌心紧紧包住他修长的手指,“阿不思,你错了,时间站在我们这边。”他惊讶地抬头看她,这年轻女巫的面孔上有一种刚毅,自信,甚至可以称为傲然的神色,“别忘了,我还很年轻。你想想,伏地魔倒下之后,他的随从马上就作鸟兽散了。而我的父亲倒下了,我还握着魔杖战斗;我要是倒下了,还会有不畏惧他的别的孩子站起来。时间不站在伏地魔那边,时间站在我们这边,我们站在你这边。” 壁炉跳动的火焰下,老人的神情难以形容,几乎有些脆弱。 “我知道代价高昂……你保护了我们那么多年,但他不仅仅是你的敌人。别担心,只要我活着,总轮不到更小的孩子们冲在我前面。但是如果……我是说如果有那么一天,你能指望我们。至于现在,他还不知在哪里躲着呢,我们能够先他一步行动,找到一个是一个。” “你真是你父亲的女儿,却有你母亲的性格和头脑。”邓布利多微微笑起来,“他们若能见到你今天,一定会非常骄傲的。” 玛莎垂下眼睛,手指握住锁骨中间的一个小小挂坠,“谢谢您。” “现在我们知道有一个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但是我们在明,它在暗,我们需要耐心。”邓布利多很快恢复了平日智珠在握的神情,“而目前我希望你能——如你所说——尽量保护学校里的学生。” 玛西娅娜新增的教学内容受到了学生们前所未有的欢迎,所有人都爆发出了巨大的学习热情,连一向论文写得乱七八糟的克拉布和高尔都交上了一尺长的,对致人石化魔法生物的总结——虽然拼写错了一大半就是了。图书馆里的参考书籍被争抢一空,玛西娅娜不得不和平斯夫人商量,把最关键的参考书按小时出借,饶是如此,她还常常看到好几个学生挤在一起合看一本。 赫敏用细小的字体写了好几尺的论文,里面详细地描述了各种能致死、致石化的魔法生物的特点,习性,辨别方法,防范方式,甚至还加了两种玛西娅娜没有包含在教案里的外国生物。她关于蛇怪的论述尤其详细,多处标红,几乎恨不得把“攻击人的是蛇怪”几个字贴在标题上啦!玛西娅娜笑着给她的论文打了个大大的o,心想,如果霍格沃兹准我给你o+,我肯定要给的。哈利的论文不知道为什么花了相当大的篇幅论述八眼巨蛛这种并不能致人石化的神奇生物,不过到后面他似乎也明白自己跑了题,匆匆写了几种教案里的生物,其中对蛇怪的总结还挺用心。 赫敏不是唯一一个明白过来的人,拉文克劳的学生们很快就人手配上了一个小手镜。格兰芬多和赫奇帕奇们在高年级和几个机灵的同学提醒下,也慢慢习惯了用镜子照一照转角再走。斯莱特林的学生们一开始特别自信传说中密室的怪物不会伤害本院的学生,可是在研究了魔法生物的习性之后,玛西娅娜发现斯莱特林的学生也悄悄配上了镜子。她有一次发现布雷斯·扎比尼一边恨铁不成钢地往德拉科·马尔福手里塞镜子,一边低声说“……蛇怪怎么分得清你是不是斯莱特林啊!” 又过了一个星期,玛西娅娜听见费尔奇抱怨韦斯莱双胞胎从校外偷偷带了好几只公鸡进学校卖给同学,把走廊弄得都是鸡毛鸡屎。他们同时发明了能发出公鸡打鸣声的护身符,在学生中大为风靡。 如此倒是平安了一段时间,直到卢修斯·马尔福造访校长办公室,并带来了一张十二个校董签名的羊皮纸,表示邓布利多被停职了。据在场的海格说,原因是万圣节和圣诞节前的石化事件,以及学生中广为传播的恐慌情绪——实话说,和圣诞节前相比,学生们这时候已经镇定多啦。玛西娅娜赶到校长办公室地下的怪兽石像时,邓布利多正在老马尔福和福吉的陪同下往办公室走。虽说刚刚被无情赶走,可他看起来非常镇定。邓布利多看见玛西娅娜,朝她微笑道,“噢玛莎,我真高兴能在离开之前见到你。” 玛西娅娜听懂了。她立刻双手捂胸,饱含感情地哀叹了一声,跑上前去拥抱老校长,而他——果然如她所料——在她耳边低声说,“看顾哈利。” “哦!您不能走!”她一边说,一边轻轻点了点头。水光粼粼的蓝眼睛和半月形眼镜片后的蓝眼睛交换了一个了然的眼神。 麦格教授作为副校长很快被提拔暂代校长的职位。邓布利多离开后她承受了巨大的压力,她决意用缜密的安全措施弥补失去最强巫师的不足。麦格教授安排任课教授在课间护送学生们去下一节课的课室,晚上不仅要巡夜,更要轮流站岗放哨。这样几天下来,教授们——尤其是上了年纪的或是身体柔弱的教授们——都明显表现出疲态。可怜的特里劳妮教授甚至没精神给同事们作预言了。麦格教授倒是凭着一股苏格兰人的顽固坚持了下来,她清瘦的身体挺得比以往更加笔直,花白的发髻比以前盘得更紧,眼睛里总是发出灼灼的光来。 在这种紧张气氛下,德拉科·马尔福兴高采烈得特别抢眼——也是,他爸爸刚才赶走了邓布利多,大大展示了一番政治肌肉,由不得他不得意。有一天,玛西娅娜在走廊里听见德拉科·马尔福在向斯内普谄媚地说,【先生,你为什么不申请校长的职位呢?……我猜我父亲会投你一票的。我会告诉我父亲,你是这里最好的老师】 玛西娅娜低头克制住脸上的笑容,在经过斯内普身边时,她抬起头,眼含笑意地朝他投去一瞥,那黑眼睛一下子就捕捉住了蓝眼睛里淡淡的揶揄,高大男巫脸上得意的笑凝固了,那蓝色眼珠子就又一转,被垂下的浓密眼睫挡着,随着主人匆匆走过了。 她听见背后德拉科连连唤到,“先生?先生?”心想,斯莱特林果然是学校里最有趣的一群人。瞧瞧!十二岁的小孩子假扮圆滑世故,三十二岁的老油条假扮小人得志,个个都是影帝。可惜要是偷偷看热闹,斯内普非要恼羞成怒不可,啧啧。 在这种压抑的气氛下,期末还是悄然临近了。这天早上,麦格教授宣布曼德拉草成熟了,被石化的人很快就能恢复正常。玛西娅娜隐秘地看了斯内普一眼,他脸上除了平素的不耐烦之外看不出什么,但她想,他们应该都知道——如果攻击者要再次出手或是要逃逸,一定会挑在药剂熬好之前。果不其然,当天下午,麦格教授紧急在教工休息室召集了他们。 金妮·韦斯莱被掳走了,墙上留下了一行字:她的尸骨将永远留着密室。 ※※※※※※※※※※※※※※※※※※※※ 玛莎给自己争取到了无薪加班的机会 :) 霍格沃兹的教授正职教书育人,副职拯救世界,还不能报销医药费 :) 密室的幕后花絮 麦格教授马上决定了关闭学校,第二天就把所有学生送走。当下她派遣所有教授把学生们赶回各自学院的宿舍,一步都不许踏出休息室。教授们领命,分头忙去了,玛西娅娜两步踏到麦格教授身边,低声问,“邓布利多?” “我已经通知了。”麦格教授的嘴唇抿成了刀锋一般的直线,“我们先把格兰芬多的学生送回宿舍,然后在校长办公室碰面。 ” 教授们把学生按年级赶羊般赶回了休息室。哪怕是最调皮捣蛋的学生这下都安静下来了,珀西,韦斯莱双子和罗恩脸上的表情让人心碎。赫敏仰起头看着玛西娅娜和麦格,怯生生地说,“教授……您会去找她的,是吗?” 麦格眼里泛起了水光,玛西娅娜沉痛地说,“我们会的,事实上我们在过去几个月内从未停止过寻找密室的入口。可惜……我们恐怕没办法打开密室。密室的确只认斯莱特林后人的某些特征。” 哈利和罗恩赫敏交换了一个神秘的眼神。 玛西娅娜和麦格在所有格兰芬多都回到塔楼之后赶回了校长办公室:邓布利多已经等在那里了。麦格简短地把情况说了一遍,邓布利多看向玛西娅娜:“哈利呢?” “我们离开塔楼的时候还在塔楼,至于现在,他,罗恩和赫敏正在往二楼盥洗室赶。” 麦格教授震惊地看着她。玛西娅娜耸耸肩,“我在他们身上施了跟踪的咒语。” “是我吩咐玛莎的任务,”邓布利多安然开口,麦格教授皱了皱眉,但马上就平静了下来。“现在,米勒娃,请你帮我坐镇学校,我想亚瑟和莫莉马上就要到了。玛莎,去找西弗勒斯,我们在二楼盥洗室碰面。” 几分钟后,玛莎和斯内普赶到了二楼走廊,邓布利多等着盥洗室外面,肩膀上还蹲着凤凰福克斯。邓布利多当先隐去身形,玛莎马上照做,斯内普看起来很不明白为什么要藏头露尾,却也照做了。他们走进盥洗室时,正看见赫敏蓬松的褐发在黑洞洞的口子里一闪而过,原本是水龙头的地方已经开了一个一人大小的洞口。三个成年巫师也跟着跳了进去。玛西娅娜觉得这管子实在很有趣,如果不是黏糊糊、臭烘烘,倒挺像麻瓜水上乐园的滑梯:当然哪个水上乐园要能有几英里长的滑梯,准要赚翻啦。他们落在了一堆动物的小骨头里,却因为消声咒没发出一点声音。几个孩子完全没发现他们,正对着一条二十多英尺的蛇蜕目瞪口呆。玛西娅娜用手肘捅一捅隐形的斯内普——当然她也不知道捅到哪儿了——然后觉得自己的手被粗暴地拍开了。 邓布利多沉声问,“玛莎,你感觉到了什么?” “他们在这,就在里面。”她侧耳听着,“我们要快了,金妮的魔法还在流向另一个……东西,她已经变得虚弱了……蛇怪也在附近……它也很虚弱。” 这时三个孩子跑进了密室,罗恩一眼就看见了倒在地上的妹妹,大叫着“金妮”朝她跑去,把那火红的小脑袋搂在怀里。赫敏焦急地摸了她的颈动脉,又用耳朵贴着金妮的胸膛听了听,“她还活着。”罗恩破涕为笑,哈利也如释重负地笑了,轻轻唤道,“金妮!快醒醒!我们必须离开了。” “她不会醒了。”一个少年的声音响起。三个孩子吃了一惊回头,只见一个英俊的黑发男孩靠着石柱上,双手抱胸。 “汤姆——汤姆·里德尔?”哈利迟疑地说。 “我就知道你有古怪!”赫敏气愤地叫道,“自从你误导哈利怀疑海格,我就知道你才是真正的凶手!” 三人藏在一边听着,邓布利多和玛西娅娜脸上都露出了赞许的神色,玛西娅娜悄声说,“我可太喜欢这姑娘了,多聪明的孩子。”至于斯内普——他白眼快翻到后脑勺了。 这时汤姆·里德尔的虚影已经不厌其烦地开始讲述他一切的计划,绘声绘色地复述他和金妮之间的对话。 玛西娅娜眯起眼睛,“他在拖时间。他再不动手我就要动手了。金妮快要不行了。”邓布利多拉住她,“再等等,她还能坚持。” 这时,里德尔已经开始解释他的名字,把“汤姆·马沃罗·里德尔”变成了“我是伏地魔”。玛西娅娜听到斯内普的呼吸颤抖起来。她把手伸过去一点,握住了一只看不见的,湿冷的手。斯内普没有甩开她。 里德尔和哈利已经开始围绕邓布利多争吵,里德尔手里握着哈利的魔杖,邓布利多轻声说,“去吧,福克斯。” 凤凰飞了出去,显出身形,唱着歌落在哈利肩上,爪子里抓着分院帽。 “哎,真有范儿。”玛西娅娜笑眯眯地说。 “谁能帮我解释一下,”斯内普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们为什么躲在这里而不出去把那几个小崽子带走。” “要有耐心,西弗勒斯。 ”邓布利多好脾气地说。虽然玛西娅娜看不到斯内普的脸色,但她直觉知道他快被气昏了。 里德尔转身对着大石雕嘶嘶说了几句,石雕张开了嘴。 “来了。”玛西娅娜闭上眼睛,全神贯注地感觉着,“还有三秒头就要出来了,闭上眼睛。三……二……一…… ” 三个巫师听见了一个重物落地的声音,还有鳞片滑过地板的声音。 “孩子们没事……”玛西娅娜闭着眼,专心凭着魔力感知密室中的一切,“哎呀哈利摔倒了,没事我帮他挡了一下……他们把金妮拖到了一边去了。福克斯成功了!” 三个教授同时睁开眼睛,只见蛇怪双眼被啄瞎了,黑血淋漓地洒下来,福克斯正在狠狠地啄它的脑袋。 “哎,我原想着我们三人对付这条饿得快死的蛇怪正合适,没想到还是高估了它。福克斯就要赢了,真了不起。”玛西娅娜夸道。 哈利、罗恩和赫敏显然不是这么认为的,孩子们吓得尖叫起来,大声喊着救命。 蛇怪的尾巴朝他们横扫过来,要是打着了,他们四个保准成为肉泥。 玛西娅娜魔杖一挥,和斯内普同时为四个学生施放了最强的铁甲咒。邓布利多则巧妙地控制蛇尾偏移了一点,正正把分院帽扫到哈利怀里。 哈利紧紧捏着分院帽卧倒在地,斯内普念念有词,在他身上一层一层地叠加保护咒,玛西娅娜专心给罗恩、赫敏和金妮覆盖防御——她满意地发现赫敏并没有束手待毙,小女巫抽出魔杖施放了一个障碍重重——邓布利多则控制着蛇尾,每次都“恰好”偏离了哈利藏身之处。 哈利忽然痛叫一声,捂着额角爬起来,从分院帽里抽出了一把镶着红宝石的银剑。 “好孩子!”“好剑!”邓布利多和玛西娅娜同时赞道。斯内普低声骂了一句,听起来很像“赶紧吧白痴。” 这时蛇怪大张着嘴朝哈利直扑了过来,长牙寒光闪闪。邓布利多的魔杖里涌出看不见的魔法绳索,死死控制住了蛇怪的身躯;玛西娅娜紧握魔杖,左手成爪状往上一提,蛇怪的双颚就凝在了空中无法合拢,脆弱的口腔內部完全暴露给了哈利;斯内普在哈利身上打了个最强力的铁甲咒。哈利双手紧握银剑,狠狠扎进了蛇怪的上颚,直没剑柄。 蛇怪发出可怕的嘶声,不一会就不动了。可怜的蛇怪想来也更愿意这样干脆一死,而不是在福克斯喙下受那零碎活罪——这鸟正停在石像头上梳理着羽毛,一副“手下败将还不配让本凰动手”的骄傲模样。 “要快点了,”玛西娅娜焦急地说,“金妮身上的魔力越来越微弱了。” 邓布利多魔杖轻轻一挥,蛇怪的一颗毒牙就断裂了,啪哒落在哈利手边。哈利捡起了它,像是匕首一样握在手里。 里德尔眼见蛇怪被杀,狂怒地举起了魔杖。福克斯把日记抓起来,啪地扔在哈利怀里。这孩子看看手里的毒牙,又看看腿上的日记,一把戳在了日记中央。 “不——”里德尔尖叫着,徒劳地挣扎着,像肥皂泡一样噗地消失了。 哈利也倒在了地上。 “这又是怎么了!”斯内普烦躁地问。 “呃,他戳日记的时候好像也扎伤了自己的腿……蛇怪的毒液很厉害的…… ”玛西娅娜讪讪地说。 福克斯已经优雅地落在哈利膝盖上,珍珠般的眼泪滴到哈利腿上的伤口处,不一会小男孩就爬了起来。这时金妮也悠悠醒转,哇地哭了。 “她应该没事……嗯她的力量已经完全回到了身上……”玛西娅娜小声说。 几个孩子抱头痛哭,彼此搀扶着朝出口走去。福克斯在他们头上盘旋着,把他们一个带一个,一串儿地拉了出去。 “好嘞收队!”玛西娅娜拍拍袍子站了起来,和斯内普直奔蛇怪。斯内普绕着蛇怪脑袋转了一圈,从不知道哪里掏出一个瓶子来开始收集毒液。玛西娅娜贴心地给蛇怪尸体施了一个保鲜咒:“才死没多久,身子还软和着呢,药性一点都没失。” “你很专业嘛。”斯内普面无表情地说。 “哎呀这您还不知道吗。也算我吃饭的本领之一呢。 ” 邓布利多笑眯眯地打断他们,“今天辛苦了,不过恐怕我们不能待太长时间,韦斯莱夫妇还等着呢。西弗勒斯,曼德拉草药剂熬好了吗?” 邓布利多把蛇怪尸体和蛇蜕都变小装了起来,递给斯内普,斯莱特林院长就匆匆回地窖去了。邓布利多和玛西娅娜二人紧赶慢赶地抢在四个学生之前回到了校长办公室,麦格教授正在安慰韦斯莱夫妇。接下来的善后工作完全交给了邓布利多。 玛西娅娜只露了个脸,一句话都没说就跟麦格教授一起被打发去组织庆祝宴会了——她一点意见都没有,找人谈话本来就是上司的任务——作为青年教职工就得做好本职工作。格兰芬多一夜之间得了四百五十分:哈利、赫敏和罗恩各给格兰芬多加了一百五十分,一人得了一个特殊贡献奖。斯内普本来十分不满,但可能因为得了一批好材料,竟也没生太久的气。玛西娅娜觉得斯莱特林的士气有点低落:学生们眼见学院杯无望,在课堂上回答问题都没那么积极了。不过好在他们很快就振作了起来——不知道斯内普说了什么——他们比以前更加凶狠地抢答,实战练习的时候也越发气势汹汹,倒在黑魔法防御术上得了不少分。唯一没能振作起来的就是德拉科·马尔福了:他父亲被开除出了董事会,对他打击很大。 贾斯汀·芬列里,差点没头的尼克和洛丽丝夫人已经完全恢复了健康,但是贾斯汀毕竟缺了大半个学期的课。教职工免了他期末考试,在剩下的夏季学期里加班加点地给他补课——如果这孩子吃得消,还是有机会在暑假正式开始前跟上进度的。贾斯汀·芬列里不愧是差点上了伊顿公学的优等生,居然在从早上七点学到晚上九点的地狱时间表下坚持了下来,不过脸色确实一天比一天苍白。 玛西娅娜觉得这男孩快累死了,十分怜悯。赫敏反而有一种微妙的羡慕,向玛西娅娜旁敲侧击地打探能不能给她也加点课。 期末考试很顺利,卷子也很快批改完,这个学期平安无事地结束了。直到学生们登上霍格沃兹特快,玛西娅娜还不敢相信自己没缺胳膊断腿就教完了一年黑魔法防御术——据说她的前任死了,还死得特别惨呢。 教授们目送学生登上列车,每个人脸上都出现了“啊暑假开始了”的愉快表情。无论学生们有多期待暑假,教授们对暑假的盼望只会是他们的十倍百倍——抱怨上学辛苦的人都应该试试当老师。不过还没等玛西娅娜做好暑期计划,她就被邓布利多叫到了办公室。 邓布利多手臂上搭着一条旅行斗篷,“玛莎,我们上次在密室合作得很好。现在我要去一个地方,”他微笑着道,“你还愿意做我的助手吗?” ※※※※※※※※※※※※※※※※※※※※ 本章节武力值最高的mvp是福克斯阁下。邓布利多算是个场记,两位教授就最多算是龙套了 :)斯内普好歹搞到了一条死蛇,可怜玛西娅娜一腔热血连加班费都莫得,职场真是太残酷了。 论霍格沃兹教职的危险性 对于老师和学生来说,暑假的第一周都是最舒服的:计划表里的工作大可再等一等,你可以理直气壮地奖赏辛苦了一学期的自己,游手好闲那么一阵子。理解了这一点,你就能理解斯内普看到邓布利多时的恼火。 本来么,他舒舒服服地窝在沙发里,喝着拉罗萨贿赂他的火焰威士忌,抱着本消遣读物看得正有趣。地窖里气温很宜人,今晚的晚饭吃得也刚好,他的头脑清醒得能够阅读,又不至于敏锐到影响今晚的睡眠,一切都那么完美,可他上司偏要把脑袋从壁炉里冒出来,打扰他的清净。 “西弗勒斯,我需要你,请马上到我办公室来。”邓布利多声音十分严肃,神色里甚至有一点焦急,“请带上你手头上所有的解毒剂。口令是坩埚蛋糕。” 斯内普一凛。尽管不乐意,他还是以最快速度收拾了药剂,赶到校长办公室。 邓布利多等着办公室门口,打开了一旁的一扇小门——斯内普从没见过这扇门——引他进了一个小卧室。这卧室明显是匆忙布置起来的,只有一张床,一具床头柜和两张椅子,床头柜上放着一大壶冰水和一只杯子,床边一个家养小精灵忙忙碌碌,床上躺着一只玛西娅娜·拉罗萨。 她双眼紧闭,痛苦地喊叫着,脸色煞白,乌黑的头发披散开来,让她看起来像是被水草缠住的溺亡者。 “给我水!给我水!不要!不要!”她嘶哑地说,“求求你停止吧!” 那家养小精灵连忙把水喂到她嘴里,一双大眼睛里贮满了泪水。她看见邓布利多,立刻尖声说到,“校长大人!拉罗萨教授很不好!嘟嘟没办法让她好起来! ”她一边说着,眼泪一边劈里啪啦地掉在地板上。 斯内普大步走到床边,用手摸了摸玛西娅娜的额头,触手冰凉。“她中了什么毒?中了多久了?” 邓布利多递来一个小小的玻璃瓶,瓶子里有一些翠绿发着磷光的液体。斯内普拔开瓶塞,小心地嗅了嗅,又倒出来,液体在桌面上形成了一个圆溜溜的球体。他的脸色忽然变得铁青。 “她喝的时候就像现在这样,精神错乱了。之后我马上给她喝了水,服用了通用解毒剂和牛黄,”邓布利多接着说,“她似乎好了,除了虚弱一些之外没有大碍,没想到回来几个小时之后就陷入了昏迷。”他顿了顿,沉声问道,“你能救她吗?” “我能。”斯内普简洁地说,“熬制解药需要一整天,解药要一直服用到毒素清除为止。在此之前,”他放下手里提着的药箱,从里面抽出大小、颜色各异的几个水晶瓶,“先让她喝这个,然后是这个,最后再喝生死水,会让她睡着一会。当然,不断喂她喝水。” 邓布利多盯着他,“你知道这是什么。” “何止知道。”他面无表情地说,“我还亲手熬过……在黑魔王的命令下。”他停顿了一下,又飞快地说,“他只给了我熬制方法。我后来在典籍里找到了这种魔药,本来解药已经失传了,但是再一次…… ”他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在卡萨斯的时代还没失传。” “很好,那就拜托你了。”邓布利多果断地说,和他一同走出卧室。斯内普回过头,见小精灵正扶起那挣扎哭叫着的女巫,把第一剂魔药灌进了她嘴里。他没有问她为什么蠢得去喝这一看就是毒药的魔药——这种魔药性质古怪,但毒性不算极强,得喝相当大量才能致命。斯内普在邓布利多脸上看到了一种冷酷的坚决,知道在老巫师嘴里是决计掏不出一个字的。更何况玛西娅娜显然已经喝了致命剂量了,现在不是好奇的时候。 第二天晚上同样的时间,他带着刚制好的解药来到了小卧室门口。邓布利多不在,小精灵嘟嘟给他开了门。玛西娅娜比昨天好些了。她还是双眼紧闭,说着胡话,但看起来没有昨天那样痛苦。斯内普知道他可以把解药留给嘟嘟就走,但不知为什么,他握着水晶瓶走到了玛西娅娜床边坐下。 我需要观察她服药后的反应,他想着,说不定下一剂要作些调整。他俯下身揽起她,让她的头颅枕在肘弯处,她微微转了转头,眼角一滴泪水渗入了他的衣袖。“妈妈。”她眉头紧皱,轻声唤道,“妈妈! ”更多的泪水从她眼角流出。斯内普觉得心脏惊得一跳,“我不是你的母亲。”他低声说,拔开瓶塞凑到她唇边。“张嘴。” 玛西娅娜顺从地张开了嘴,他喂了一口,她艰难地咽了下去,皱着眉咳嗽了起来。这样不行,斯内普也皱起眉头。他放下手里的魔药,双手扶着她的肩膀,让她靠着自己胸前。玛西娅娜的头颅无力地倚在他颈侧,头发毛茸茸热乎乎,让他觉得又痒又古怪。他抬起手轻轻握住她的下巴,“喂,张嘴。”他的病人很听话,乖乖地喝下了一大瓶魔药。他又端起水杯,喂她喝了几口,才慢慢扶她躺下。他俯身试图把手臂从她颈下抽出时,半长的黑色直发扫到了她的脸颊上,她又转过头来,“妈妈?……茱莉亚?茱莉亚……茱莉亚!!”她的声音尖利起来,手指抽搐,双脚开始乱蹬,一声声地惨叫,“不要!快跑!茱莉亚快跑!杀了我吧!我替她,我替她死!”她双手张开,在空中徒劳地抓着。 “拉罗萨教授!”嘟嘟哭起来。 “闭嘴!”斯内普不耐烦地说,“来帮我压住她!等她冷静下来就好了。” 嘟嘟跳上床,伸出细细的手去抓玛西娅娜的手腕,却被女巫手腕一翻,拉到了怀里。玛西娅娜像是抱着婴儿一样把嘟嘟护在了手臂里,长长的黑发遮住了低垂的脸,嘟嘟吓得尖叫起来,玛西娅娜轻轻摇晃着她,“没事的,姐姐在这里,我回家了……” 斯内普一手抓住她的一个手腕,用力把她手臂拉开,解放了小精灵。玛西娅娜挣扎起来,踢了斯内普好几脚。他怒不可竭,用膝盖压着她的双腿,用全身力气控制住她,“统统石化!”玛西娅娜四肢僵住了,脸上露出极其痛苦的神色,“让我回家!我要回家!妈妈!爸爸!茱莉亚!”她好像看见什么极其恐怖的场面一样尖叫起来。 “封喉锁舌!”斯内普忍无可忍地一挥魔杖,站起身来,“这是正常现象。等她平静下来药效就会发挥。毒药可能会排出体外,你照顾她。”他转身要走,却发现嘟嘟拦在了他脚前,眼泪汪汪地看着他,“可是,怎样才能让拉罗萨教授平静下来呢?” “她哭累了自然就会平静下来了!”斯内普烦躁地说。 嘟嘟圆溜溜的棕色眼睛看着他,“可是,拉罗萨教授不能哭,这样不能。” 斯内普冷笑一声,“我要是解了她的石化咒,她能把自己脑子给撞出来。至于她的封喉锁舌,等我走了你尽管解。” 嘟嘟看起来很想让他想个别的法子,又不敢,大哭着用头撞门。 “停止!我命令你马上停止!”斯内普怒吼。他回头看了玛西娅娜一眼,她僵硬地躺在那里,嘴唇颤抖,眼泪大颗大颗流进头发里。 不知为什么,他突然想起在斯诺多尼亚森林时,她在篝火旁期待地看着他问,你听见了吗?我的魔法是怎样的? ……你听见了吗? 他低低咒骂了一句,抽出魔杖,走回床边。他犹豫了一刻,抱起玛西娅娜的上半身,搂在怀里,把她的脸按在自己肩膀上。他在自己身上施了个铁甲咒,咬咬牙用魔杖点着玛西娅娜,“咒立停。” 她的身体马上就软了下来。出乎斯内普的预料,她没有再踢也没有再打,只是长长地叹息了一声。他松开双臂,发现她已经昏睡过去了。他把玛西娅娜重新放平,她眼角流下了一滴翠绿的液体,然后又是一滴,最后翠绿的毒液小溪一样顺着她的眼角流了出来。嘟嘟高兴地啜泣一声,忙忙变出一条手帕给玛西娅娜擦脸。 斯内普垂着头,心里觉得床上的女巫很陌生。玛西娅娜小小的脸陷在枕头里,深黑的头发披散开来,让她看起来又脆弱,又可怜。他很清楚她是个强大的女巫,一个可怕的战士,怎么都说不上可怜。但是现在她闭上了那双灵活的眼睛,脸上褪去了不符合年龄的沉着神情,双颊上象征着充沛精力的红晕也消失无踪。他稍微检查了一下,她的魔力虚弱得比一年级学生好不到哪儿去。他想起学年初他们较量斗气的时,他不止一次想象她被他毒倒之后,只能软弱地倒在他怀里哀求他救她的情景;而他又发誓要怎样一边把解药灌到她嘴里,一边毫不留情地讥讽打击她,用各种恶毒的语言把她嘲笑得面红耳赤。如今她倒是中毒软弱,要靠他救她一命,可他的心境竟是大不一样了。 斯内普想起她精神错乱时的呓语,突然第一次真正把这个二十多岁的玛西娅娜·拉罗萨和《预言家日报》上那个戴牙套的孩子联系起来。他鬼使神差地伸手把她的头发拨到肩膀上,拢成两个麻花辫的形状,偏着头试图在成年的玛西娅娜身上找回一点那个牙套小女孩的影子。他发现他已经快不记得那个女孩的模样了,留存的仅是一种印象:一个在阳光下疯跑的野孩子,蓬勃的生命力从她身上满溢出来。他的思绪被小精灵一声微弱的啜泣打断,他惊觉自己在做怎样的蠢事,连忙后退了一步。他瞪着嘟嘟,“我禁止你把看到的说出去。”眼见小精灵脸上出现了挣扎的表情,又要撞床,连忙补充,“拉罗萨教授喝了药睡着了,就这样。” 说完,斯内普气势汹汹地离开了小卧室。得去医疗翼走一趟,他想,那女的刚才好像把我肋骨踢断了一根。 ※※※※※※※※※※※※※※※※※※※※ 请配合bgm食用:coldplay, fix you 教授正在享用的消遣读物是《血咒:理论与实践》,科科。 无名的战友 斯内普第三天来送药时,玛西娅娜已经醒来了,他隐隐听到她正软声请求,“……可不要告诉阿拉斯托啊……”他走近,发现邓布利多也在,两人听见他的脚步声,一齐转过脸来看他。 玛西娅娜仍然脸色苍白,可不知怎的,她只要睁开了眼睛,整个人就能显得神采飞扬。她愉快地微笑起来。 “啊,西弗勒斯,你亲自把药带来了。非常感谢,你救了玛莎的性命。”邓布利多十分慈祥地说,“我看她好多了。” “她一时没有生命危险了,可是离康复还早着呢, ”魔药教授冷酷地说,“你应该也注意到了,她魔力的衰退?” “是的,你有什么办法吗? ” “我会建议下次看到有毒的魔药不要去喝。 ”斯内普冷哼一下,“除此之外,每隔一段时间喝一次解药,魔力会慢慢恢复的。” “大概要多长时间才能完全恢复呢?” “说不好,”他沉吟片刻,“六个月,一年,都有可能。” 玛西娅娜和邓布利多对视一眼。“那么看起来,”老校长慢慢说,“我们又需要发一个招聘广告了。 ” 玛西娅娜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我还挺喜欢教书的。” “听到你这么说我真高兴,我自己就觉得教书是很令人满足的工作,”邓布利多笑眯眯地说,“也许我们能在霍格沃兹为你找到另一份工作。你知道,布巴吉教授和我提到过加拿大的一个学校给了她一个报酬相当优渥的职位,她也一直对北美文化很感兴趣,只是我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新老师,苦苦挽留她。如果你能接替她的教职,她可终于能如愿以偿啦。” “真的吗?”玛西娅娜眼睛亮了,“如果布巴吉教授真的有这样的打算……这安排可真是不错。我可以留在霍格沃兹,理论课又不需要施法。阿不思你果然是个天才!” “你要让拉罗萨教授去教麻瓜研究?”斯内普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是个彻头彻尾,完全在魔法界长大的纯血女巫! “谢谢关心,我正好对麻瓜社会的文化和习俗非常感兴趣。 ”玛西娅娜很不高兴地说,“我伪装潜藏时麻瓜们从来没发现过!再说了,过去几年里我一直在麻瓜社会里生活呢。 ” 看见玛西娅娜眯起的一双猫眼,斯内普决定自己对麻瓜研究的教学质量并不关心,不值得为此和玛西娅娜·拉罗萨还有邓布利多吵一架。 打发走了斯内普和嘟嘟,邓布利多掏出了一个金色的挂坠盒,“我有一个不幸的消息,我们找到的并非真正的魂器。”玛西娅娜打开挂坠盒,取出里面的一张羊皮纸展开,羊皮纸上用俊秀的字迹写着, 致黑魔头 在你读到这之前我早就死了 但我要让你知道,是我发现了你的秘密。 我偷走了真正的魂器,并打算尽快销毁它。 我甘冒一死,是希望你在遇到对手时 能被杀死。 r. a. b. “r.a.b. ”玛西娅娜喃喃地道,“看起来我们有一个无名的同伴。” “一个不为人知的英雄。”邓布利多说道,“虽然我认为我已经猜到他是谁了。我必须承认,我没想到他会这么做……会有这样的勇气…… ” “尽快销毁……”玛西娅娜皱起眉,“我认为还是要接着追查。在确认真正的挂坠盒被销毁之前,我们都不能假设他已经成功了。” “我也这样认为,可是——假设我的猜测没错,而我对我的猜测颇有信心——我们的无名英雄的确已经死去了,他所有在世的亲属都在阿兹卡班,连住宅都被古老的魔法隐藏了起来。这条线索,我们现在只能暂时搁置。” “无论如何,总是一条线索。 ”玛西娅娜耸耸肩,“我们继续找就是了。虽然现在我的魔力是弱了一点,调查追踪的能力总是有的——我的控制力可一点都没丢,该使出来的魔法都能使出来。” 邓布利多沉吟了片刻,“我打算让你圣诞节后才接替凯瑞迪的工作……你的摄神取念怎么样?” 玛西娅娜微笑:“不如你自己判断?” 一老一少对视了片刻,邓布利多点点头,“足够好了。那么接下来我想你去调查这几个方向……” 接下来的暑假,斯内普除了送魔药的时候之外,很少见到玛西娅娜·拉罗萨。她休息了一周,魔力恢复到五年级学生的平均水准之后就时常不在了,解毒剂都是由邓布利多转交。斯内普在城堡里匆匆看见过她几眼,每次她都披着旅行斗篷,风尘仆仆,有一回还裹着厚毛披风,脸颊冻得发红,眉毛睫毛上凝着冰霜。 因此,斯内普在猪头酒吧里看见玛西娅娜时还是有一些惊讶的。玛西娅娜这天穿着一身雪青色的袍子,头发又挽了起来,戴着一对儿珍珠耳坠,和在学期中一样打扮得文雅端庄。她坐在窗边,手边放了一杯啤酒,低头翻着一本厚厚的笔记本,不时往里写写画画。下午的阳光在她乌黑的头发上流转,勾勒出她的锁骨和夏季轻薄衣料包裹下的秀气肩膀。玛西娅娜忽然抬起脸来,瞧见了斯内普,笑着朝他挥手。斯内普感觉到半条街的人都开始打量他,很是不悦,又不能假装没看见,只好提脚走进酒吧。往常生意不如三条扫帚的猪头酒吧里今天人特别多,尤其是玛西娅娜坐的角落。虽然整个酒吧都带着陈旧肮脏的气息,玛西娅娜坐的桌子却似乎比别处都明亮些,叫人一眼就能看见她。她把桌上的纸笔挪动了一番,给斯内普收拾出一个座位来——斯内普恨不得开口阻止:这下他又不得不坐下了。 他对身边酒客投向他的眼神十分敏感,又被玛西娅娜笑盈盈的眼睛看得更不自在,只好没话找话:“最近都没怎么看到你。你一个人在这做什么?” “也不是一个人,阿不思在楼上面试新老师呢,我刚整理好去年的教案,想着边喝东西边等他。”玛西娅娜摊开笔记本,“如果那人面试合格了,我正好把笔记和大纲交给他。” 斯内普伸手拿过她的笔记本,翻了一下,里面是每一周每一课的内容,教的咒语,实战练习的安排,学生掌握情况,常见难点,所用的阅读材料、板书笔记,作业和考试成绩分布等等,整理得清楚详细。他再看看桌上,发现玛西娅娜把出过的作业题和考试题按年级整理好,齐齐整整订成一个文件夹。他挑起眉毛, “你倒是有耐性。” “只是参考罢了,”她很轻快地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新老师未必会用。不过总得说清楚进度。”她看了一眼他手上提着的包裹,“来买东西呢。你要喝什么吗?我请你呀。” “不用了!”斯内普飞快地拒绝,“我这就回去了。”他皱了皱眉,“我更不用一名女士为我买酒。” “这么老派的吗,西弗勒斯? ”她撑着下巴笑着看他,“你辛辛苦苦地救了我性命,我给你买一杯不是很应该的吗。” “我们什么时候开始称呼教名了。 ” “你说我们做第二年同事的时候就可以呀。”玛西娅娜笑得更开心了,“‘斯内普教授’音节实在是太多了,求你饶了我吧!也拜托你,叫我玛莎。” 斯内普还来不及回答,就看见邓布利多从楼梯上走下来,身边跟着一个亚麻色头发的瘦削男巫。 斯内普猛地站了起来。玛西娅娜转过身去。 “卢平!” “莱姆斯?”二人同时叫道。 玛西娅娜快步上前,瞪大了眼睛,“真的是你! ” 邓布利多微笑着道,“啊,莱姆斯,你应该还记得玛莎和西弗勒斯,他们现在都在霍格沃兹教书。玛莎,我们很幸运,莱姆斯已经应允在今年秋季加入我们。” 卢平踏前一步,微笑着伸出一只手,“真高兴再见到你,玛莎。”玛西娅娜紧紧握住那只手,卢平抬头看向斯内普,“好久不见,西弗勒斯。” 玛西娅娜回过头来,斯内普脸上带着强烈的憎恨,阴沉得可怕。 啊,是了……这两个之间的旧怨。玛西娅娜想起来了。 “你不可能是认真的,校长! ”斯内普低声咆哮,“再一次?而且你没有看《预言家日报》吗?在布莱克越狱之后……” “我相信莱姆斯绝不会让学生们置身危险之中的。”邓布利多打断了他。 “真的吗?但你一定能谅解…… ”斯内普冷笑,“我并不能抱有同样的信心。” “我很有信心。 ”邓布利多和蔼地微笑着,“尤其是有你在的时候。” 斯内普在老巫师的眼睛里看到了坚决,知道这个决定不容更改,他脸色变幻,最终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斯内普在接下来几天心情都非常非常糟糕,而且在暑假没有学生让他欺负,怒气一直无法宣泄。玛西娅娜就是在这时候敲响了他办公室的门。他大步从办公桌后走出来,猛地拉开门,粗暴地问,“干嘛?” 他发现玛西娅娜披着短斗篷,穿着小靴子,提着她来时拎着的半旧龙皮箱,她微微一笑,说,“我要走啦,明年才会回来,就来告个别。” 斯内普皱着眉看着她。 “嗯……我的办公室已经收拾出来了,之前放在我办公室的,卡萨斯的藏书和札记,我都给阿不思了。”她抿抿嘴唇,递过一张彩印的单张,“我有东西想给你看。” 斯内普把单张从她手里抽走,低头看了看,抬头挑起一边眉毛看着她,“die zauberflote?麻瓜的表演?” “嗯,《魔笛》,麻瓜的歌剧。”她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可我保证,不仅仅是表面看起来这样。” 黑袍巫师脸上露出了嘲弄的表情,“是什么让你以为我会对这种东西感兴趣?” “上次我让你听些什么的时候,还挺有趣的不是吗? ”她平静地说,“我买了十二月十一日晚的票,别这样看着我,这个歌剧只从十一月中演到十二月中。十二月十一日是周六,那个时候学校也进入考试周了,不那么忙,我想你会比较方便一些。” 斯内普绷着一张脸,态度并没有软化,她微微叹了口气,脸上出现无奈的表情,“决定权在你手里。演出晚上七点开始,我六点半会到考文特花园皇家歌剧院门口。如果你来,我保证会有一些有趣的东西。如果你不来……”她顿了顿,“我会等到六点五十分。”她想想又加了一句,“但我很希望你来。” 说完,她重新提起龙皮箱,“再会了西弗勒斯,祝你暑假愉快。” ※※※※※※※※※※※※※※※※※※※※ 让我有这个情节灵感的其实是歌剧《拉克梅》的《花之二重唱》,但是我查了皇家歌剧院的数据库,《拉克梅》只有2007年上演过一次哈哈哈(大哭)。《魔笛》上演的时间和日期都是真的,恰好《魔笛》本身也是一个充斥着神秘学象征意义的作品,所以凑合着看吧。 玛:i will buy you a drink. 斯:no. 玛:old fashion (roll eyes). fine, i will take you out on a date then. 斯: wait what?! hell no! 作者:这感情线真写不下去了。 音乐之声 1993年12月11日,晚上六点四十五分。 西弗勒斯·斯内普没有来过考文特花园。他自然是来过伦敦的——毕竟魔法部,国王十字车站,还有对角巷都在伦敦——但是考文特花园是一个彻底的麻瓜区域,洁净、齐整、精致,换而言之,毫无趣味。皇家歌剧院是一个高大洁白的石砌建筑,连着一个玻璃大厅,这时整个建筑被灯光照得辉煌透亮,衣着考究的人们正一波一波地往里面走着。 在摩肩接踵的人群里,斯内普看见了一个高挑纤秀的女人,她的漆黑的长卷发在脑后挽成发髻,独自站在一个避开人流的墙角。她穿着一条勃艮第红的及膝连衣裙,外面披着奶油白色的细羊毛大衣,衣襟上别着红宝石胸针,耳垂上坠着配套的宝石耳环,手上戴着酒红色手套,足下踩着同色的天鹅绒面搭扣细高跟鞋。她站在那里,身边的衣着华丽的人们就都变成了淡薄的水彩背景,只有她是用油画颜料涂抹出来的,色彩鲜艳明媚,笔触细腻流畅。仿佛感觉到了他的到来,那女人忽然转过脸来,正是玛西娅娜。她朝他走来,抬着脸欢喜地说:“你来了!”她形状优美的嘴唇上点了只比裙子略浅的鲜艳红色,乌黑的眼线勾勒出她眼尾上挑的双眼,睫毛乌黑,眼珠子透蓝,看起来更像猫了。 玛西娅娜原以为斯内普不会出现了。虽说斯内普的好奇心就好像阿喀琉斯的脚踵,但同时此君性情古怪,阴晴不定,来与不来大约是五五之数。因此,在她看见那瘦削高大的黑影时,心里其实是惊喜非常的。她抬眼看去,只见他今天穿了一件单排扣羊毛长大衣,竖起的领子上露出铁灰色羊绒围巾的一条细边,下面穿着黑色裤子,黑色德比皮鞋,竟然非常得体。见他还是冷着一张脸,她嫣然一笑:“你今晚看起来真不错。快进去吧,我保证你不会后悔的。” 他们走进包厢时,乐池里的交响乐队已经给乐器调好音了。玛西娅娜发现斯内普正在不着痕迹地打量四周的环境,观察舞台还有附近的观众,就猜到他大概从来没看过歌剧。她不由得忐忑起来:如果他一点都不喜欢,最后肯定恶狠狠地嘲弄我。 她凑过去悄声说:“我说的那个有趣的事情,要到后半场才出现。但是这个表演本身也不错的……总之,时机快到的时候我会提醒你,你一定要按我说得做啊。” 他面无表情地看向她,还没等他回答,悠长的管弦和声响起,四周灯光暗了下去。表演开始了,欢快的序曲旋律蔓延开来。大幕拉开,一个男人一边被一条巨蛇追逐,一边绝望地歌唱,一群人举着那纸扎的巨蛇紧追不舍。玛西娅娜想起上个学期末的事情,忍不住想笑,她悄悄看向斯内普,发现他嘴边也带着一点古怪的笑意。表演继续,玛西娅娜不时偷偷观察斯内普,发现他全神贯注地听着,身子微微前倾,而在情节幽默滑稽的时候,他也会露出浅浅的的笑。她心里不禁欢喜起来。 中场休息时,斯内普转向她:“所以……这是你为备课做的研究之一吗? ” “其实不是的。说来你可能会笑话我,”她把目光投向满座的观众席,里面的人大都年长,年轻人不多,孩童更是少之又少,“我从小就喜欢这个。我每年都会来。” “你是要告诉我,阿拉斯托·穆迪会带你来看歌剧?“斯内普挑起眉,忽然又说,”不……当然……我忘了,当然是你的父亲。意大利人和他们的歌剧,当然了。” “没错。”她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朝锁骨伸去。 斯内普注意到她大衣下的连衣裙是露肩的款式,领口停在锁骨下两指宽处,露出平直精致的肩膀线条和修长的脖颈。 “我还以为骄傲的意大利人只会喜欢意大利的歌剧呢。 ” 玛西娅娜大笑起来,“拜托!我父亲是在英国长大的啊。对,他也许还是最喜欢意大利的歌剧,我却还挺喜欢法国人的作品呢。 ” “显然也足够喜欢德国人的。”他把手搭在包厢的护栏上,修长的手指点了点舞台。 “莫扎特总是好的。” “当然,毕竟他是个巫师。” “咦?你居然知道! ”她惊喜地看向他,斯内普很是自得地哼了一声。 下半场开始了不到十分钟,玛西娅娜突然拉住斯内普的手肘,快速地说,“马上就要开始了!听着,尽力专心感受剧院里的魔力,”斯内普瞪着她,她继续说,“就像我们在斯诺多尼亚做的那样,就像你熬魔药时那样,尽最大努力专注。” 他照做了。 他听见她激动的声音轻轻地说,“等着……等着……就是现在!” 女高音嘹亮的声音准确地唱出一个个断音,她富有感情的声音穿透空气,在剧院里回荡,回音和她的嗓音微妙地重合在一起。就好像在平静的水面滴了一滴水珠,剧院里原本毫无波动的魔力荡起了一层一层的涟漪。随着旋律越来越高昂,她唱出第二段花腔,这次魔力的波动更加明显了,一阵麻瓜无法看见,无法听见,无法觉察的微波扫过剧院里的观众,他们脸上都露出了如痴如醉的表情,有的人脸上露出了和女演员一模一样的悲伤和愤慨。 斯内普抓紧了座椅扶手,不可置信地看向玛西娅娜,“那是什么?” 她露出一个狡黠的微笑,“你没感觉错。至于细节……我们大可散场讨论。现在么…… ”她挑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椅子里,“我要继续看表演啦!” 斯内普比她想象的更有耐心。他也安静地欣赏完了下半场表演。直到散场,两人走出剧院,他才问道,“那个女演员……她是个哑炮吗? ” “不是呢,彻头彻尾的麻瓜。” “可是这不可能。虽然极其微弱,但她的确搅动了魔力。麻瓜怎么能做到这一点呢?” 他们并肩在人行道上走着,伦敦的冬天并不太冷,夜风吹在脸上让人觉得清爽愉快。玛西娅娜思索着,慢慢地说道,“古时的仪式魔法,不也是依靠歌咏实现的吗?那时的巫师可以利用狂热的信徒,和他们的情绪产生共鸣,加强自己力量,从而用出强大的法术。莫扎特在写这一段乐章的时候,非常巧妙地加入了仪式魔法的元素……我认为,只要能够用德语饱含感情又准确地唱出他当初谱写的旋律,哪怕是麻瓜也能施出一个极其微弱的、影响情绪的魔法。当然啦,普通听众只会觉得饱受感动,认为这单纯是艺术的魅力。” “魔法竟然可以这样使用……天才的想法。” 他们一直在往北走。人行道旁有人在拉小提琴,也有人在放声歌唱,音乐的声音在夜晚浮动。路灯昏黄,晴朗的夜空是一种极美丽的墨蓝色。空气里有清淡的玫瑰香气,若有若无地混着像是荔枝又像是红茶的甜味。玛西娅娜突然停在了一家小小的店铺前,透过玻璃橱窗,斯内普看见摆满了各色蛋糕、酥点、曲奇和水果挞的橱柜,还有橱柜上一个巨大的三层银盘,上面摆满了泡芙,麦芬,各种花色的巧克力和夹着各色馅料的面包。 “这家店有全伦敦最好吃的杂莓芝士蛋糕,”她热情洋溢地说,蓝眼睛闪闪发亮,“你想尝尝看吗?保证比霍格沃兹的甜点还棒。” 斯内普发现他无法说出拒绝的话。 她推门进去,愉快地为自己点了一角杂莓芝士蛋糕,扭头问他,“你要什么?我非常推荐他们的芝士蛋糕,嗯,黑森林也非常不错。”斯内普确实觉得有一些饿了,决定尝一尝黑森林蛋糕——他已经发现了,玛西娅娜对食物有相当高的热忱和相当好的品味,她的推荐很有参考价值。 玛西娅娜另外点了一整个杂莓芝士蛋糕和一整个黑森林蛋糕打包带走,付了帐,端着两个小碟子找了个角落坐下。 斯内普觉得有些不自在,可是玛西娅娜看起来非常快活。 她把自己的碟子往他面前推了推,“我还没动过,你真得尝尝这个。”她讲得如此理直气壮,他竟然不自觉地就照做了,用银叉子切下一角柔软洁白的蛋糕拨到自己的碟子里。 “我最喜欢他们的芝士蛋糕,因为特别清爽,简直像是慕斯和酸奶一样……”她说着也叉起一小块蛋糕,把小叉子送到嘴里,唔了一声,不说话了。 她没说错,斯内普发现这确实是他吃过最好吃的蛋糕。草莓、蓝莓和树莓裹着糖浆挤在雪白的芝士蛋糕上,酸味完全平衡了芝士的浓郁,并不过甜。他又叉起一块黑森林蛋糕,觉得竟然比方才的芝士蛋糕更加美味。巧克力的微苦,樱桃的微酸,淡淡的酒味和奶油的香浓完美地结合在一起,口感绝妙。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店铺里播放着柔和的爵士乐,他们都觉得非常平静舒适,虽然没有喝酒,却有一种微醺般的愉悦。 “你今晚为什么邀请我?”离开点心店后,斯内普终于问道,“你有很多的老朋友,不缺愿意陪你看歌剧的人。为什么不邀请他们?” “他们感觉不到的,”她不在意地说,“绝大部分的巫师都不可能感觉得到,他们没有足够的敏感度。可是……”她垂下眼,“这样奇妙的东西,只有我一个人欣赏不是很可惜吗。”她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知道这种魔法没什么用处,可还是很神奇不是吗?” 虽然她的话没说得很透,可斯内普居然完全理解了——在他孤独的童年,他也曾是多么欣喜于能够和莉莉分享魔法的奥妙。这也许甚至与陪伴无关,仅仅是一个人看见奇妙事物时的本能——那人必带着孩童般的惊奇,要回头寻找第一个同类,问他,你也瞧见了吗?是不是很美?斯内普没有回答,只是和她并肩慢慢地走着。即使午夜将近,伦敦的街道上仍有很多人。在这个不属于他们的世界里,他们偷得了一个没有潜藏的黑魔王,没有逃狱的布莱克,没有痛苦,没有恐惧,没有怨恨,也没有遗憾的夜晚。在这短暂的几个小时里,只有音乐,甜点,发现新事物的快乐,一个即使没有魔法还是很美的麻瓜伦敦,还有一个穿着红裙子的女巫。 他们走到了一个黑暗的小巷口,玛西娅娜停住了脚步,“这里就挺适合幻影移形的。”她抬起脸,“你今晚开心吗?” 他迟疑了片刻,低声回答,“我的确度过了一个愉快的夜晚。” “那就好,我真高兴。”她眉眼弯弯地笑起来。“那么,我们明年见了。晚安。” “……晚安。” 玛西娅娜往前走了几步,又转过身来,微笑着说,“我今晚很开心。你能来我真的很高兴。”说完,她原地一旋,大衣和连衣裙的裙摆优雅地扬起,转瞬就消失了。 ※※※※※※※※※※※※※※※※※※※※ 1. 写的时候作者想着:约会!约会!!! 写完一看—— 教授:科学与探索。 玛爷:蛋糕真好吃。 ……我真傻,真的。 2. 为了勉强增加言情氛围,请配合bgm食用:the scientist, by coldplay 3. 题外话:数年前我曾远远瞥见一个男人,瘦高,至少三十五岁,深色头发(亚麻色?褐色?太远了说不好),一身黑色竖领羊毛长大衣,抱着一个纸袋,袋里一根法棍,在微雨的街头行走。至今想起仍觉心动:难以想象这短短一秒间,这个陌生人的风仪能给我留下这样深的印象。这样的一身牢牢踩在我审美上,且私以为非得是又瘦又高,而且不甚年轻的男人才能穿出味道,故把这一身装扮给了教授。 4. 玩笑之余,这一个情节其实是我在构思全文最早的情景之一。很多最初的构思都被我扔掉了,但这个留了下来。这文虽然看起来沙雕又幼稚,但是作者并不真的是个智障(深沉)。女主出现在教授大错已经铸成,性格基本定型的时期,失去了趁早截胡捡走幼年小可怜的机会,其实言情线巨难走。我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我希望他们的路能够解答我的疑问——一个人究竟能不能自我和解,又能做到哪一步。一个陷入自我厌恨的人(斯),应该怎么自救?一个被过往痛苦缠身的人(玛),怎样才能获得内心的宁静? 这些问题没有简单的回答,其中一个肤浅的、暂时的解决方法我认为是享受和欣赏一下世间的好东西,尤其是艺术。实话说我觉得快乐的人是不怎么需要艺术的,但苦闷的人需要艺术带来的安慰,所以我终究还是写了这一章。 另外一个把言情线开端放在子时代的原因就是,我认为教授身上的悲剧塑造了他。在读了很多次原文中关于他的描写之后,我认为他是一个内心强大到令我惊奇的人——这种强大是他一次又一次陷入心灵上的绝境又一次又一次挣扎着走下去磨成的,而且这种强大给他带来了一种自信。没错,我并不认为成年的教授是一个自卑的人。我舍不得这样的一个人物,而教授的很多粉丝爱上的也是这么一个人物。当然养成小斯内普的文真的很萌很暖很可爱,但是已经有很多厉害的大大写过了,我就不献丑了。 麻瓜研究教授 玛西娅娜在新年后回到了霍格沃兹。凯瑞迪·布巴吉教授简直是感激涕零地完成了交接,飞快地收拾好了行李,听说当天晚上就到了加拿大。 “西里斯·布莱克的事情弄得学校里人心惶惶,上学期他还闯进来了一次。现在学校周围都是摄魂怪,唉……最近几年不大平静。我爱霍格沃兹,真的,可我想要专心做一些研究……”这个稻草色头发的女巫喝着咖啡,心事重重地说。 临走前,她紧紧握着玛西娅娜的手,一双眼睛带着泪光看着她,“我知道麻瓜研究在霍格沃兹不受欢迎,我班上的学生从来没有超过十个人,但我们有责任,亲爱的。对于他们很多人来说,我们是他们了解另一个世界的唯一途径。他们很多人甚至不知道近亲结婚的弊端——为了保持所谓血统纯洁——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孩子病弱畸形……世界上没有一个国家的魔法界像是英国魔法界一样封闭排外,他们不明白这是关乎我们存亡的大事。这是我们的责任,你明白吗,我们必须教导每一个愿意听的小巫师,他们有权利知道真相。他们必须知道真相。 ” 玛西娅娜定定地看着年长的女巫。凯瑞迪·布巴吉,一个性格温和的混血女巫,相貌平平,魔力平平。她是教职工中唯一一个坚持穿着麻瓜的服装上课的教授,也是霍格沃兹里唯一一个拥有麻瓜大学学位的人。她对每一个学生都倾尽心力教导,却仍然得不到多少尊敬和爱戴。长年的研究和深思在凯瑞迪·布巴吉瘦削的脸上刻下了皱纹,此刻她的双眼里流露出忧虑。她的手掌有力而温暖,脸上却是少见的坚决,她固执地看着玛西娅娜,仿佛得不到保证就绝不会松手。 玛西娅娜缓慢地用自己的手掌包裹住布巴吉教授瘦削的手,“凯瑞迪,我保证。” 布巴吉教授走得虽匆忙,她的继任者却还是设法留下了一点她的传统。新学期第一天的早上,玛西娅娜出现在教师席上——头发全梳在脑后,穿着一身麻瓜的黑色细条纹西装,还是裤装。霍格沃兹的学生们大都从来没见过穿裤子的女教授,一边窃窃私语,一边好奇地看着她,斯莱特林的学生们尤为惊奇,而且大多带着点鄙夷和失望。连麦格教授都面有异色,瞧着不大赞成。邓布利多倒是相当欣赏地微笑着,卢平也温和地点着头,“……看来你继承了布巴吉教授的着装理念。你看起来很不错。” 麻瓜研究,正如布巴吉教授所言,每年四个学院加起来都不到十个学生,教起来工作量倒是不大。玛西娅娜惊奇地发现赫敏也在自己班上,可是这小女巫看起来非常不好——她脸色憔悴,眼底青黑,看起来下一刻就要崩溃大哭起来。 一个傍晚,赫敏来她办公室问问题时,玛西娅娜给她倒了一杯茶,温和地说,“你再这样下去,我就要叫你去斯内普教授那里领缓和剂啦。”赫敏肉眼可见地打了一个寒战——斯内普威名不减——她吸了一口气,抬起下巴说,“我没事,只是课业有些紧张,我能做到。我完全可以处理好。” “真的吗?你看起来不太好。” “不,我没事。”赫敏固执地说,端起茶杯握在手心,再一次说,“我可以处理好。” 赫敏轻轻吹了吹茶的表面,玫瑰茶温暖的香气扑在她脸上,痛苦迅速掠过了她板着的脸,小女巫忽然放下茶杯,仰头深深地呼吸了两次,终于还是把脸埋在双手里,小声啜泣起来。“哦……其实没什么事的……罗恩是个大傻瓜,克鲁克山抓老鼠是天性啊!他现在不和我说话了……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还有巴克比克的案件,海格好担心,我绝对不会眼看着巴克比克被杀死的……我……每天只能睡六个小时,所以情绪有些低落,但很快就能调整好……没问题的……”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感觉一只柔软的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赫敏嚎啕大哭起来。 玛西娅娜最后免了赫敏学期中的论文,只要求她写大纲——反正赫敏的水准高于班上的其他学生一大截——还告诉了她几个说不定能帮到巴克比克的法律条文。赫敏平静下来后非常不好意思地连连道歉,显然因为自己的失态相当后悔。 总体来说,这个学期和去年比起来风平浪静。西里斯·布莱克闯进了格兰芬多休息室,把罗恩吓得半死,但是没人受到真正的伤害。在学校附近游荡的摄魂怪确实挺讨厌,但是平时也不怎么碰到。卢平每个月都有那么尴尬的一周,可是斯内普不辞辛苦地给他熬药代课,如果不是他仍然在各种场合给卢平下绊子,还不断给学生布置狼人相关的论文,玛西娅娜简直要以为魔药教授变成了一个以德报怨的人啦。就这样,这学期顺顺利利地进入了六月份,考试周结束了,教授们批改着期末考卷,都变得稍微忙碌了一些。玛西娅娜倒是不很忙——她要批改的卷子是最少的——所以贴心地替麦格教授承担了一部分巡视的工作。这天她走到黑魔法防御术办公室附近时,正好看见斯内普端着一个微微冒烟的高脚杯走进了卢平的办公室。片刻之后,她看见斯内普气势汹汹地冲了出来,手里捏着魔杖,飞快地消失在走廊尽头。玛西娅娜在他被怒火扭曲的脸上看见了毫无疑问的杀气。她皱起了眉毛,走到卢平办公室门前,伸手敲了敲门。没人应答。“卢平教授,是我,玛莎,我能进来吗?”她又等了一小会,才轻轻推开他办公室的门。 办公室里空无一人,她犹豫了一刻,走了进去。玛西娅娜在卢平的办公桌上看见了一张羊皮纸,羊皮纸上画着霍格沃兹的平面图,还有许多移动的小点,小点旁边是一个个细小的人名。她大吃一惊,弯下腰去仔细研究起这魔法物品来。她在地图上找到了斯内普,他正飞快地朝城堡外移动,很快就到了打人柳附近,然后他的名字就消失了。玛西娅娜轻轻吸了一口冷气,不由得担心起来——刚才斯内普看上去很是激动,像是随时要撩起袖子干架的样子。现在城堡周围都是摄魂怪,如果他发现了什么,也许会需要增援。她很快说服了自己,飞快地回宿舍换上了轻便的衣服和靴子,朝打人柳赶去。 她来到打人柳前,不明白斯内普到哪里去了。打人柳在夜色中狂暴地挥舞着攻城槌般的枝条,发出可怕的呼呼声。她绕着打人柳转了一圈,发现树根有一个大洞。玛西娅娜咬了咬嘴唇,试着用冰冻咒控制住打人柳的动作——只能定住一瞬间,她的魔力还没有完全恢复。也足够了,她咬咬牙,一个银色的小圆盾在她左手上成型,她举起魔杖,“盔甲护身!” 利用冰冻咒争取的短暂时间和敏捷的身手,她有惊无险地来到了树根,矮身钻进了大洞。大洞下是一个土坡,连着一个极其低矮的地道。玛西娅娜知道自己来对了地方。她沿着地道快速前行,走了很远才看见一点微光。 忽然,头顶上传来一阵巨大的爆破声,隧道顶簌簌地落下许多灰尘。 ※※※※※※※※※※※※※※※※※※※※ 没错,我就是要把凯瑞迪·布巴吉教授摘出去! 故人重逢 玛西娅娜听见一声巨大的爆破声,连隧道顶都被震下了许多灰尘,心道糟糕,赶忙加快了速度。隧道末端终于出现,她右手举起魔杖警戒,左手拉开木门钻了进去。这是一个破败肮脏的房间,窗户被木条钉死,嘎吱作响的天花板上传来说话的声音。 她施了静音咒,警戒着踏上了楼梯。 一踏入二楼的房间,她就看见了委顿在对面的斯内普,他额上有一线血痕,已经人事不省。哈利、罗恩、赫敏三个孩子缩在门旁,赫敏肩膀上有一道流血的伤口,看起来害怕极了,她不停地念叨,“怎么办……怎么办……我们会有大|麻烦的……”,而罗恩紧紧抓着他的宠物老鼠,一条腿不能受力,看起来像是受了伤。 好么。好得很。 玛西娅娜双眼微眯,右手举起魔杖直直指向正给卢平松绑的布莱克,左手把三个孩子拢在身后。 “先生们,请不要轻举妄动。你动一根手指头,我就马上攻击。孩子们,向门口移动,回去后马上去通知麦格教授和校长。” 众人都被突然出现的女巫惊得一跳,布莱克和卢平僵住了。 布莱克紧紧盯着她的脸,过了一会才不敢确定地说,“玛莎?是你吗,玛莎?” “没错是我,你这么多年都还记得我,让我真感动呢,西里斯。”玛西娅娜冷冷地说, “现在,不知你们二位哪一个能慷慨地回答以下的问题呢?第一,斯内普教授怎么样了,谁干的;第二,是谁伤了罗恩和赫敏;第三,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玛西娅娜身后的三个孩子忐忑不安,被她声音里的冷意吓得不敢作声。赫敏正要开口,却忽然惊讶地把目光投向玛西娅娜的左手,倒吸一口冷气。只见玛西娅娜袖口下涌出一股银色的液体,飞快地包裹住她的手,然后沿着她指尖流下去。那液体没有滴落在地上,反而像是有意志一样在空中凝结成一柄长剑的形状。等她手上的银色完全褪去,左掌里已经握着一把剑柄、护手、血槽俱全的锋利直剑,剑身上镌刻着复杂的纹样。赫敏认出那是一些古代魔文。 玛西娅娜左手轻轻一抖,剑身亮起冰蓝的光芒,她把长剑灵巧地转了半圈,从正手执剑换成反手,剑尖朝外,左手腕稳稳架在她举起的右臂肘关节处,剑尖与魔杖都直指对面两个僵立着的成年巫师。 “孩子们,还不快走!”玛西娅娜双腿微分,重心放低,做出预备攻击的姿势,“二位怎么不开口?西里斯,不如你说说看?” “是我们!是我们攻击了斯内普教授!”赫敏终于情绪爆发了,带着哭腔竹筒倒豆子般把刚才布莱克如何声称自己无辜而斑斑是个巫师,斯内普如何介入,二人如何争吵,斯内普如何用魔法绳索把卢平捆起威胁要把他们交给摄魂怪,他们三人又如何同时发出“除你武器“把斯内普打昏的事情说了一遍,说完她绝望地说,“完了!完了!斯内普教授说我可能要被停学!我们一定会被开除的!” 玛西娅娜有点吃惊,她略略站直了身子,但双眼还是锁定两个成年巫师,剑尖和魔杖也没有分毫移动,“那么,是谁伤害了罗恩?” 西里斯·布莱克看起来有一些惭愧。 “解释,你有三十秒。”玛西娅娜冰冷地说。 她的剑尖没有颤抖,但是她的心在颤抖。她没办法把这个骷髅般的男人和那个潇洒的英俊青年联系起来:这十二年间他变了太多,而阿兹卡班是能够彻底摧毁一个人的。 他不再是那个斜倚在桌子上,对她眨眨眼,说,“很高兴认识你,玛莎。要是我说我们到麻瓜伦敦去探探险,你觉得怎么样? ”的青年。 那个青年会因为一个普通少女闷闷不乐而特意逗她开心,而这个男人打坏了罗恩的腿——罗恩和那时候的她一般大。 她嘴唇抿成一条坚定的直线,重新摆出准备进攻的姿势。 “我……我不是故意的…… ”布莱克讪讪地说,“我太想抓到虫尾巴了,我……太粗暴了。”他转向罗恩,“孩子,对不起。” 罗恩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当时很害怕,把脚勾在树根上……” 玛西娅娜稍微放心了一点,听起来只是被拉脱臼了,而不是骨折。 “我们想听听西里斯·布莱克的话,”哈利紧张地说,“他说当年的真相另有内情,他说……他说彼得·佩迪鲁才是出卖我父母的元凶。” 布莱克愿意开口了,他竟然愿意开口了。 玛西娅娜眉头挑起。她不得不承认,她心里有些好奇,也有些酸楚。她想起当年布莱克被捕,邓布利多去探视他,想要问出一些真相,而她是怎样央求邓布利多带她同去。她想起自己坐在那满脸胡茬的青年对面,说,我觉得你没有做他们说你做了的那些事情,我觉得你绝不会出卖詹姆,求求你告诉我们真相吧,我们会帮你想办法的。而他又是如何麻木地只说,让我去阿兹卡班吧,我是有罪过的。 是了,他未必肯对我和阿不思说出真相,哈利却不同。 她看了斯内普一眼,他虽昏了过去,却应该没有受太重的伤,看起来一时不治疗也不会有什么大碍。玛西娅娜思忖着,如果是要开打,她一定会马上复苏斯内普这样一个强大的同盟战力,但此时他的身份有些敏感。听众人的话,无论是谁在说谎,佩迪鲁、卢平,布莱克三人中至少有一人是凤凰社的内鬼,未来战争开始时会投向伏地魔的人。这样的人,除非有十足把握能够在今晚捕获或者格杀,他说出来的话,斯内普还是不听为好。比如说,如果卢平和布莱克指证佩迪鲁是内奸,万一今晚佩迪鲁逃脱,日后万一他回到了伏地魔麾下,指证斯内普曾和凤凰社的死忠派一同因他出卖波特夫妇要杀他,伏地魔岂不要怀疑斯内普对莉莉的死含恨?虽然玛西娅娜有信心制服对手,但世上哪有百分百有把握的事情。如果内奸逃脱,斯内普就要冒被怀疑的风险,这代价太大,哪怕是再小的概率也不值得去赌。 这样想来,让斯内普继续昏迷是最稳妥的;唯一的坏处就是万一有危险,比如说玛西娅娜彻底看错卢平和布莱克,这二人联手,她就必须独自对抗二人并且保护三个孩子和斯内普。 玛西娅娜又看了一眼失去意识的黑袍巫师,有了决断。万一有事,她想着,我拼命护着他们就是了,我赌得起,斯内普的身份赌不起。 “好。”她垂下剑尖,右手魔杖却仍然直直指着二人,“你说吧。” 接下来,卢平和布莱克二人果然把斑斑变成了一个容貌猥琐的男巫,布莱克和佩迪鲁二人互相指责对方是卧底,布莱克也交代了他是如何化作一条瘦得能够钻过栏杆的黑犬游过海峡,一路往北,潜伏在霍格沃兹中。 玛西娅娜想象着西里斯·布莱克是如何凭着一腔火一样的复仇执念搏击着冰冷狂暴的海浪,他这样消瘦孱弱,竟然没有在横穿海峡的过程中筋疲力竭而淹死,只能说是巫师体质太好。她想象着这人在垃圾桶里翻找着食物,一边咀嚼着残羹剩饭,一边狂热地构想着仇敌的灭亡,在黑暗中一天天等待出击的机会。 “相信我,”布莱克哽咽道,“相信我,哈利。我从未背叛詹姆和莉莉。我情愿死也不会背叛他们。” 玛西娅娜压下涌上喉头的情感,强迫自己用冷静的声音说:“你的故事非常感人,表面上来看也没问题。但是它并不比佩迪鲁的故事更可信。佩迪鲁作为老鼠躲藏了十二年不合常理,可是你作为无辜的人,从未抗辩,在阿兹卡班坐牢十二年呢?你刚才说的可能是实话,也可能完全是编造的。” 玛西娅娜强迫自己摒弃情感来提出必要的疑问,但她心里已经信了。就算双方都没有证据,一个人在阿兹卡班坐足十二年牢,能保持神智就已经不错了,要编造出这样一套逻辑严密,细节无误的谎言,可能性非常低。至于证据……作为巫师,有很多可以得知真相的手段。 布莱克用一种困惑又伤心的表情看着她:“可是玛莎,你相信我的。当年你就相信过我,你是唯一一个在我被捕后说认为我不会出卖詹姆的人。” 原来你还记得。玛莎心道。 她想起当时她和邓布利多离开布莱克的牢房,她心里知道等待着布莱克的命运是什么,却没有任何证据,只好含着眼泪哀求邓布利多说,真的,我真的觉得他不会出卖詹姆的,求求你,我们再想想办法。她记得她握着老人的手,哭泣着诉说自己的秘密,告诉他自己如何能够听见魔法的声音,而和詹姆在一起时,布莱克的魔法是这样的悦耳。她想起自己无助焦急的泪水,想起邓布利多苍老脸孔上无奈的神情。 她低头笑了笑,“我曾经相信你,现在也信。可这事儿原就我说了不算。”她回头看向哈利。 过了良久,哈利才点了点头。 “不!”佩迪鲁发出一声绝望的呼声,马上开始哀求众人,求他们饶他的性命。他甚至膝行到罗恩身边,“……我不是你的好朋友,你的好宠物吗……” “后退!”玛西娅娜用魔杖直直指着他,眯起眼睛,“马上后退。”她挡在佩迪鲁和罗恩赫敏中间,“孩子们,记着了,黑魔法防御术的实践准则之一,就是当你确认对方是敌人时,绝对不要给对方靠近你身边的机会。” 佩迪鲁果然不敢靠近了,双手合十哀求地看着她,大声说,“求求你,玛莎,你小时候我还见过你呢!你长大了,你长得多好呀……善良的姑娘,美丽的姑娘……求求你……” 玛西娅娜盯着他的双手,却不去看那涕泗横流,丑态百出的脸。彼得·佩迪鲁为了自己的性命求遍了这屋子里的所有人,包括每一个被他欺骗过、谋害过的人。这人固然可鄙可悲可恨可恶,但他对“生”的极大渴望,对“死”的极大恐怖,叫玛西娅娜心中忍不住生出一份凄然来。 “你不明白……”佩迪鲁抽泣着,“他会杀了我的,西里斯!” “那你就该去死!”布莱克咆哮道,“宁死也不出卖自己的朋友,就好像我们会为你做的一样!” 玛西娅娜皱起了眉头。 “你应该意识到,”卢平安静地说,“就算伏地魔没杀你,我们也会的吧。再见了,彼得。” 赫敏捂着脸背转身去。玛西娅娜左手唤出圆盾,挡在佩迪鲁身前:“不,你不能杀了他。”,而哈利也同时大叫着“不要!”冲了上去。 “……我们把他送进阿兹卡班,但不要杀他…… “这孩子慌慌忙忙地求情,“我父亲不会想你们为了他变成杀人犯的……” 卢平和布莱克面面相觑,放下了魔杖。 “说得太好了哈利,你应该为你自己感到骄傲。”玛西娅娜愤怒地说,“而你们俩应该为自己感到丢脸。首先,你们是两个混蛋。你们打算在三个孩子,我的学生——也是你的学生,卢平!——面前滥用私刑并且处决一个没有反抗能力的人。其次,你们是两个白痴。佩迪鲁一旦死了,布莱克你就一直是个逃犯,你打算怎么翻案?再说,私刑杀人也是有罪的,你甚至不能说你是在自卫!” 赫敏已经转过头来了,激动地看着玛西娅娜。说到底,程序正义,司法正义,还有对青少年心理健康的保护这类概念在麻瓜世界中是不但是常识,还有专门的法律和机构来维护,但是在巫师社会中却似乎经常被忽略。赫敏一面觉得两个成年男巫要做的事情和她的价值观大相径庭,一面觉得他们要做的似乎又是正义的事情,心里还多多少少有点自己并非出身巫师界,说不定只是自己不合时宜的不自信,所以多方矛盾之下,只好捂脸不看。她听见玛西娅娜这样说,觉得终于出现了一个和自己价值观相似的成年女巫,一时好像找到了主心骨,心里激动,便自动忽略了她话里的漏洞。 玛西娅娜其实对有必要(并且处理得干净)的私刑并无意见:她亲手带来过的死亡未必比彼得·佩迪鲁少。然而她还是觉得孩子们不应该在这样小的年龄就失去对司法和程序的尊重,也不该被迫观看处决。虽然说威森加摩是个腐化的、可笑的、被操纵的、没有任何公正可言的系统,但是玛西娅娜认为正确的做法是好歹尝试一下(或者干脆做得神不知鬼不觉),给予这系统至少表面上的尊重。从这个角度上来说,玛西娅娜和邓布利多谈得来实在是有原因的。 卢平和布莱克脸上露出一点恍然和尴尬的神色。玛西娅娜叹了口气,觉得一阵疲惫。 赫敏看见玛西娅娜面对两个男巫无言以对,耐心耗尽的模样,想起自己平时为两个朋友操的心,顿时大起知己之感,也神色复杂地看了哈利和罗恩一眼。 “那好,”卢平首先恢复了冷静,“哈利,玛莎,让开吧,我把他绑起来,不干别的,我保证。” 玛莎瞟了佩迪鲁一眼,她垂下双手,后退一步,右手魔杖却暗暗指着那浑身发抖的矮小男人。哈利犹豫片刻之后也让开了。卢平魔杖里冒出魔法绳索把佩迪鲁一圈圈绑起来,布莱克威胁到,“你若敢变形,我们便杀了你。” 见佩迪鲁倒在地上被两根魔杖指着,玛西娅娜回过头来看向罗恩,男孩儿盯着佩迪鲁脸上还带着半是惊骇半是厌恶的表情。玛西娅娜柔声说,“罗恩,可以让我检查一下你的腿吗?” 红发男孩吃惊地抬起头,又红着脸点了点头,把伤腿往前伸了伸。 玛西娅娜弯下身来,手指轻轻按了按他的小腿,发现已经肿了,她扔了一个检测咒。 “脱臼,还有一点骨裂,”她轻声说,“我先帮你正骨,然后稍微包扎处理一下,可之后你还是要去医疗翼,知道吗?” 说完,她干脆利落地把罗恩脱臼的腿接上了,罗恩痛叫一声。 “是挺疼的,”玛西娅娜微笑道,“你很勇敢。”她念起一大段咒语,魔杖顶端和左手掌心都亮起乳白色的光,在罗恩的腿上移动着。最后,她用魔法绷带把他的腿缠好。“先这样吧。” “好多啦!”罗恩高兴地说,“都不怎么痛了,谢啦!” “那斯内普教授怎么办呀?”赫敏小小声地说。 “他没什么大碍,”卢平弯下腰去探了探他的脉搏,“……呃,也许我们最好在安全回到城堡之前都不要把他唤醒……” 玛西娅娜皱眉看了一眼佩迪鲁,没有反对。 “……我们可以把他这样带走……”卢平举起魔杖。 “哇哦你给我等一等!”玛西娅娜扔出一个无声咒轻巧地撞开了他拿着魔杖的手,“你要干嘛?” “一个躯体移动而已,”卢平温和地解释,“这样更方便搬运。” “我知道你们互相讨厌,可是卢平,”玛西娅娜半眯着眼说,“你有时候可真是个混蛋。” 卢平好脾气地耸耸肩,玛西娅娜听见赫敏在她背后咕哝着“男孩子们”。 玛西娅娜俯下身去,托起斯内普脑袋,左手亮起乳白光晕,他额头上的伤口马上痊愈了。她皱了皱眉,从怀里掏出手帕,用魔杖唤出一小股清水打湿,沾掉了斯内普额角的血迹,然后又轻轻地把他的脸擦净了。收起手帕后,她背转身来半跪在地上,把魔药教授的一双胳膊拉到自己胸前。斯内普的头颅无知无觉地垂在她肩上,她站起身来,却发现他的脚还拖在地上。 “搭把手。”她用下巴示意了一下斯内普的腿,不客气地使唤卢平。 卢平和布莱克看起来又吃惊又不自在,连两个男孩子都忍不住频频看向他们。 “玛莎,你……你还是把他放下来吧……”布莱克为难地说,“我觉得卢平的法子也不错。” “我觉得不怎么样。”玛西娅娜反驳,“怎么?绅士风度发作了?要么你来背?” 布莱克和卢平脸上露出更加不自在的表情,看来左右为难。 玛西娅娜翻了个不明显的白眼,转向赫敏,“赫敏,帮我。” 赫敏马上过来,帮她扶住魔药教授的身体,玛西娅娜双手抓住斯内普的腿弯,把他往背上托了托,朝赫敏点点头,微笑道,“非常感谢。” 赫敏朝她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 布莱克从变出一副镣铐,铐住佩迪鲁,“稳妥起见,还要两个人和他拷在一起。“ “我来。 “卢平马上说。 “还有我! ”罗恩气愤地上前。 玛西娅娜皱皱眉,觉得不妥,虽不忍心让罗恩失望,也还是说,“我认为西里斯会更合适,佩迪鲁怕他,不是吗? ” “他欺骗了我那么多年。”罗恩坚定地说。玛西娅娜心里隐隐有不安,却也没再说什么。 就这样,佩迪鲁左手拷在卢平右手上,右手拷在罗恩左手上。玛西娅娜带头走向门口,克鲁克山灵巧地跃下床,抢在她前面踱出了门,尾巴胜利地高高竖起。 玛西娅娜又往上托了托斯内普。 这男的看着瘦,昏过去之后真是重死了。 ※※※※※※※※※※※※※※※※※※※※ 玛爷:斯内普同志,我会保护你的! 教授全程昏迷,并不领情。 A Series of Unfortunate Events 他们慢慢沿着楼梯往外走,玛西娅娜听着布莱克和哈利之间的对话,那孩子听说可以搬离德思礼家可高兴坏了,布莱克听起来也很高兴。 “西里斯,你要是想当好哈利的教父可得努力了,”她勾起一边嘴角,曼声道,“从今晚的表现来看,这孩子才十三岁为人处世就比你要周到了。” 她走在前面,没看到他们脸上的表情,但是想来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微笑。今晚这里很多人都找回了一些意想不到的东西——哈利重新得到了一个亲人;卢平重新找回了一个朋友;布莱克重获一个活下去的理由;而玛莎找回了一个童年的记忆。 唔,斯内普找回了一个少年时期的敌人。他大概不会太高兴……但这也挺有意思的不是嘛。 他们在浓重的黑夜里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进,朝着远处城堡传来的灯光走去。忽然,天上的阴云散开,一轮圆月出现,柔和的月光照亮了眼前的路。 玛莎背着斯内普低着头一步步走着,忽然听见身后赫敏仓惶的叫声,“天哪!他今晚没有服药! ” 你说什么?!玛莎猛然回头。不远处,卢平的身体僵直着,抬头看向满月。他的脸上开始长出黑毛,指甲开始伸长、变尖。 开什么玩笑!玛莎心里大骂,当机立断地把斯内普放下,“快快复苏!” 她把悠悠醒转的魔药教授往赫敏身上一推:“向他解释情况。”左手则召唤出银色的圆盾一振,圆盾上的魔文亮起蓝色的光芒。 玛西娅娜一把扯下斗篷,露出斗篷下一身全黑的紧身服,全速朝卢平的方向奔袭而去。 她看见布莱克提着哈利胸口的衣服把他扔开,让他快跑。她看见卢平的口鼻已经变成了狼的尖吻,他的身高拔高了数十厘米,身上的衣服寸寸崩裂,肩膀变宽,手臂变长,手掌化为利爪。她看见布莱克化身为一条骨瘦嶙峋的黑犬,与它缠斗起来。黑犬身形虽大,奈何长期的折磨和困苦让它体力不足全盛时期的三分之一,很快被一口咬住脖颈,它前爪疯狂地抓挠狼人的前胸,却眼看着就抽搐起来。“不!!”哈利凄惨地哭喊。 还有一百米。玛西娅娜一边狂奔一边举起魔杖大吼。 “力劲松泄!昏昏倒地!” 两道魔咒前后打在了狼人头颅上,它下巴松开,黑狗逃出生天,呜咽着倒在地上,四肢挣扎着难以爬起。第二道魔咒打痛了狼人,它没有昏倒,反而回头向她看来,露出仇恨的神色。 真倒霉,玛西娅娜暗道不好。就算是狼人里卢平也是很强大的,这魔抗强得古怪。 这时玛西娅娜已经跑到哈利身边,狼人朝她扑来,它体型巨大,行动极其迅捷,五十余米的距离不过是几下扑纵的事情。她已经能闻到它呼吸中的腥臭味。 来不及了。 玛西娅娜向后一仰,腰身柔软地折了下去,反手撑地,腰腹用力,修长的双腿缩起然后弹簧般狠狠一蹬!她双脚在狼人扑起的瞬间准确地蹬中了它脆弱的腹部。顺着前扑的势能,狼人往前飞出了好远,掠过哈利头顶摔在他身后,半天都没有爬起来。 不必玛西娅娜提醒,哈利机灵地跑到她身后。忽然赫敏一声尖叫,哈利回头,发现佩迪鲁捡起了卢平的魔杖! “除你武器!”哈利大喊,卢平的魔杖高高飞起。 “魔杖飞来!”玛西娅娜立刻接上,卢平的魔杖朝她电射而去,她用魔杖把它定在空中,又往身后一挥,那魔杖就往赫敏和斯内普的方向飞去。刚刚醒来的斯内普半撑起身子,右手举起,准确地握住了它。 你的队友斯内普已上线。 此时离佩迪鲁捡起卢平的魔杖不过三秒。 玛西娅娜左手举盾,右手举起魔杖,这时狼人已经爬了起来,作势欲扑,玛西娅娜杖尖飞快冒出大量魔法绳索绕在它的尖吻和四肢上。 她听见哈利大叫,“西里斯!拉罗萨教授!他跑了!!佩迪鲁变形跑了!” 玛西娅娜心中暗骂,回头看去,果然地上只有半幅空荡荡的镣铐,那只老鼠早跑得连根尾巴影子都没了。 “哈利,带上罗恩,马上回城堡!”玛西娅娜厉声道。 哈利连忙把罗恩半扶半抱地扛在肩上,艰难地朝城堡的方向走去。他担心地看向受伤委顿的黑犬还有和狼人对峙的玛西娅娜,脚下却一点不慢地走向赫敏和斯内普。 斯内普紧握魔杖,大步向哈利走去,他的黑袍被夜风吹得鼓起,双目灼灼牙关紧咬,看起来十分可怖。赫敏连忙跳起来去接自己的朋友——她心里很有些害怕斯内普教授的怒火是冲着他们三人来的。 狼人发出愤怒的嚎叫,疯狂地挣扎着,魔法绳索在巨力和锋利指甲的撕裂下根根断裂。 太强了,而且不能使用伤害性太大的魔咒,实在是束手束脚……玛西娅娜右手魔杖里一边冒出更多绳索重新捆缚狼人,一边闪电般冲向它,高高跃起,用左手圆盾的边缘狠狠磕中了狼人的太阳穴。狼人被砸得大吼,疼痛之下狂性大发,竟然猛地挣脱了绳索,疯狂咬向玛西娅娜。 这时玛西娅娜和狼人之间的距离已经非常近了。太近了。 赫敏看着二人缠斗,手心里都是冷汗。她知道这是非常危险的,毕竟无论再怎么快,巫师施法是需要一到两秒的。巫师对战时一般都会拉开距离,并且尽量闪避。近战对巫师极其不利,更何况对手是个速度、力量、敏捷都惊人的狼人。 玛西娅娜左手圆盾狠狠拍向狼人尖吻,把狼人扇得脑袋一歪,右手同时补上一个魔咒。那魔咒虽然没能打倒狼人,却也把它打得身子一震,后退半步。狼人长长的利爪抓来,她用圆盾磕开它的手腕,右手又射出一个魔咒击中它的腹部。这样左右开弓,她的攻击雨点般落到狼人身上,竟然慢慢占了上风。 卢平怎么物理抗性和魔法抗性都这么厉害!玛西娅娜暗骂,正常狼人早该给她砸晕了。 狼人的力量实在是太大,即使玛西娅娜尽量使用巧劲,在挡了几下势大力沉的攻击后,她的左手也微微发抖,动作慢了下来。狼人的速度却随着它怒气高涨而越来越快,它一爪抓向她的腹部,玛西娅娜勉强弓身后跳躲避,利爪在她腹部的衣料上堪堪划过,她听见赫敏发出了一声尖叫。 这时,一道魔咒凌厉地从她身后袭来,正正打中狼人肩膀。她连忙趁机退开,补上一个魔咒。是斯内普。他的攻击又快又狠,施法速度不下于她,下手却黑得多。两人默契地在对方的施法间隙发射魔咒,配合得天衣无缝,魔咒几乎毫无停顿地落在狼人身上,把它逼得步步后退,身上很快就出现了道道伤痕。 狼人痛极恨极,发现伤他的是远处那一身黑的巫师,在地上一滚,竟然绕开玛西娅娜,纵身朝斯内普扑去!斯内普一边快步后退一边继续发射着魔咒,他脸上有一种扭曲的仇恨光芒,身上的魔力凶猛地燃烧着。他的咒语若打在巫师身上,那人只怕已经死了十次八次;可狼人速度太快,魔咒打在它身上的作用也大幅度削弱,它灵活地闪避过大部分咒语,飞快逼近着。 一旦它靠近斯内普,只怕今日便是他的死期。 玛西娅娜觉得自己的头脑也烧起来了,她大声念出咒语,一根根粗大的魔法绳索飞快地缠上狼人的腰,竟然硬生生把它拖得摔倒在地。斯内普的咒语打在狼人身上,它更愤怒地嘶吼着,疯狂往前扑去。玛西娅娜右臂缠上魔法索,双脚蹬地,用尽全力拖住它,可这狼人恐怕有两百公斤不止,她只觉得自己像是在拉一辆往前开的卡车,被拖着一点点靠近着斯内普。 这时,一条黑犬从旁边飞扑过来,和身撞上狼人的腰,把它撞得飞开。玛西娅娜趁机发出更大量的魔法绳索,把它捆成了一个大茧子。她一边用魔力控制着狼人的行动,一边跳上狼人的肩膀,柔韧的双腿缠在它脖子上,用膝盖硬是夹住狼人的脸颊,右臂缠住它的上下颚不让它张嘴。狼人已经完全陷入狂暴状态,她左手持盾一下下砸在它头脸上,抬头朝斯内普大吼。 “还不快走!” 她的眼睛像是燃烧的海水。 “带着孩子们快走!”她嘶哑地大叫。 斯内普看着她,牙齿咬得格格响,眼睛像是两团鬼火,他终于回过身去,一手拉起哈利,粗暴地拖着他向城堡走去。赫敏架着罗恩,三人跌跌撞撞地勉强跟上斯内普,一步一回头地离开了。 见那几人走远,她左手一按卢平头顶,身子后仰,灵巧地跃下,等她落地时,已经是一只双眼冰蓝的巨狼了。巨狼从后面一把扑倒狼人,和黑犬一起和狼人缠斗,咬着、拉着、引着狼人往禁林去。 哈利被斯内普拽着往城堡去,手臂被捏得很疼。他知道斯内普正怒火熊熊,但他实在放心不下,仍然试探地问:“他们……西里斯和拉罗萨教授……他们会没事吗? ” “管好你自己吧波特!”斯内普狰狞地咆哮,“如果拉罗萨教授被咬死,你记着这是拜你所赐!至于那条狗,它就该被它的好朋友开膛破肚,哈!那可真是天降正义。” 哈利顿时不走了,脸上神色像是快要哭出来。还是赫敏忍不住安慰哈利,“他们会没事的,我看过魔法部的登记,拉罗萨教授是个阿尼马格斯。” “真的吗?”哈利双眼睁大。 “真的,她的兽形是一头狼,我想……我想她和西里斯能够制服卢平教授的。” “我不明白,”哈利说,“我是说……她为什么不早点变形呢,西里斯说阿尼马格斯被狼人咬了也不会变成狼人的。那样更安全不是吗。” “我想…… ”赫敏咬了咬唇,“我想她是为了保护我们。如果变成阿尼马格斯,她就没办法施法了,如果卢平教授转而攻击我们,她会来不及救援。你记得吗,她在课上提到过,魔咒在远程攻击和救援上有不可取代的优势。” 哈利终于稍微放心了一些。 回到城堡后,斯内普把三个学生往医疗翼一扔,提脚要往校长室去,想起什么,又冷笑一声,孤身折返原地。他沿着野兽战斗的痕迹一路找到禁林里,他在密林的阴影中似乎看见了一些破烂袍子般的身影仓惶地逃窜。斯内普心中暗自警惕:是摄魂怪。他沿着撞断的树枝和树干上的爪印一路寻找,终于在湖边找到了已经变回了人形的玛西娅娜和布莱克。布莱克昏倒在地上,而玛西娅娜在他身边,脸色苍白,嘴唇青紫,看起来冷得发抖。湖边的空气确实冷得离奇,湖面上银色的夜雾轻纱一样飘荡着。斯内普看见一只巨大的银白色马鹿,头顶七叉长角,散发着月光一样皎洁的光晕,在湖面上奔跑一圈后消失在了密林里。 “啊!你来了!看来哈利他们都安全了。”玛西娅娜心情不错地向他打招呼,“你带了巧克力吗?我现在特别需要糖分。” ……他没带。 “卢平呢?”斯内普问,“还有,刚才这里是有摄魂怪吗?” “嗯,没错,特别多,上百只,霍格沃兹附近的摄魂怪恐怕都来了。卢平被吓走了,现在不知道在禁林哪里窜着呢,咱们还是赶紧走吧。” “正好。”斯内普脸上流露出彻骨的痛恨,“我们一起把布莱克交给魔法部,他可很应该获得一个吻。” 玛西娅娜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考虑着应该怎样把今晚发生的事情告诉他。 斯内普半眯起眼睛,“这是什么表情?” “呃……我有些事情要告诉你……”玛西娅娜尽量简洁地把布莱克指认佩迪鲁,佩迪鲁认罪后又逃脱的事情说了一遍。 斯内普的脸色白得象鬼: “我不相信你。” “我为啥要向你撒谎啊?” “我没说你故意向我撒谎。我觉得你中了混淆咒。”他冷冷地说,抽出魔杖。“让开!我要带走他。” “我没中混淆咒,你是认真的吗?”玛西娅娜也开始生气了。她今晚先是听了一大轮故事,然后和一头强得诡异的狼人打了一架,之后又对付了一群摄魂怪,情绪起伏极大,体力消耗严重,她现在低血糖而且很困,完全没有耐性和陷入蛮不讲理状态的斯内普掰扯。 斯内普见她直直站着,任由他的魔杖指着她的胸膛,一股怒火渐渐燃起。她应该是变成阿尼马格斯的时候给卢平挠了几下狠的,黑色的紧身衣被抓破了,露出雪白的肩膀和一道深深的血口子。他想起她像是燃烧着的蓝色双眼,想起她被汗水粘在脸颊上的细碎黑发。而她现在为了布莱克站在他对面。明明已经受了伤,居然还挡在布莱克面前。 她居然为了布莱克和我作对! 这个想法像是扔进汽油桶里的一根燃烧的火柴。 斯内普胸膛起伏,魔杖杖尖抬起,抵在她的咽喉处,细长乌黑的双眼微微眯起,一字一顿的咬牙说,“我,最后,说一次。让开。” 哇这矛盾升级的不是一般快啊。 玛西娅娜觉得自己非常非常需要洗一个热水澡然后睡觉,但是她也知道自己不能搞砸这个对话。她叹了口气,把身体里残余的所有耐心都滤出来塞进脑子里。 “听着西弗勒斯,我是站你这边的。我说的是真的,你也看到我和卢平作战,我若中了混淆咒,反应速度会变慢。我清醒得很。 ” “那你就是被他愚弄了,幻术,或者别的什么,”斯内普恨声道,“你知道……你知道他以前对我做过的事情!你还是不相信他是个谋杀犯吗?” “噢我相信他有能力谋杀,只怕也并不缺乏杀心,”玛西娅娜耸耸肩,斯内普愣了一下。 “可我也一样,有杀人的能力。那又怎么样?”她脸上表情有些冷,“我没说他是个纯洁无暇的好人,但是那事儿恐怕他确实没干,是佩迪鲁干的。你要是今晚要为你自己五年级的时候的事报仇,可以。可是你必须知道,”她一字一顿地说,“彼得·佩迪鲁是黑魔王的人。他的阿尼马格斯是一只缺了一只手指的老鼠,毛发斑驳,秃了一块,就是罗恩那只宠物老鼠。要是见到,你要警惕。” 斯内普没有打断她。好兆头。 “是这个卑鄙小人出卖了莉莉和詹姆·波特,直接害死了他们。你怎么想的我管不着,反正我要为他们报仇。”她故意无所谓地说,“我小时候还见过莉莉呢,我很喜欢她,她对我很亲切,告诉我她最喜欢的乐队是queen(皇后乐队),而佩迪鲁害死了她。我要为她抓住这只老鼠。” 斯内普喃喃道,“难道是真的吗?可布莱克明明……这怎么可能?” “什么是真的?莉莉喜欢皇后乐队,还是我见过莉莉,还是说是佩迪鲁出卖了她? ”玛西娅娜仿佛随意地说,故意把詹姆忽略掉了。 “我们把布莱克带回去,我会把我听到的事情说出来,然后我们逼布莱克把他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 ”她诱哄道,“你手上肯定有吐真剂是不是,我们给他喂点。如果他说了谎,再让摄魂怪给他亲一下也不晚。但如果他说的是真的……佩迪鲁应该尝尝被通缉,被人人喊打的滋味,他名下还有个梅林奖章呢,他怎么配呢?” 这时斯内普已经回过神来了,他垂头看她,见她已经走得离他很近,裹着黑衣的身体和披散的黑发都隐在夜色里,唯有仰着的小脸儿被月光照的雪白发亮,那双上挑的眼睛带着笑意看着他,睫毛乌黑。 “不要在我面前说谎。怎么,试图操纵我很有趣吗?”他冷冰冰地说,但是不知为什么心里一点都不生气,“你怎么不提如果布莱克说的是真的,接下来他又如何?说来说去,你还是想给布莱克脱罪。” “你说,我说的哪一句是谎话?我只是想让你明白,西弗勒斯,我们是一边的。”她甜蜜地说,“我当然要设法争取你的理解,毕竟,”她叹了口气,“我现在又累又困,还流了很多血,我真的真的不想和你起矛盾。” 她在装可怜,斯内普提醒自己。但是她的示弱还是让他心里很受用。 “接下来布莱克如何很重要吗?只要你想,你有很多很多的时间用自己的方法报复他,报复到满意为止。但是我觉得,首要任务是抓到佩迪鲁。他已经逍遥法外十二年了,这十二年里他好吃好喝,想睡就睡,过着我们都想象不到的好日子,别人提起他,都说是个英雄。我觉得,是他为自己行为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她在转移话题重心,她言必称“我们”是在暗示他们有共同目标,她在试图把你的注意力和愤怒引到佩迪鲁身上。斯内普的头脑提醒他,但他心里已经有点被说服了。尽管如此,他还是冷淡地说,“你的小伎俩对我没用。” 玛西娅娜烦躁地举起双手,后退一步,“好吧!好吧!听着哥们,你说的没错。我很抱歉我提到了莉莉,这么做有点卑鄙,对不起。 ”她泄气地抓了抓头发,“但是我说的是真的。我跟佩迪鲁之间唯一的私仇就是她,我小时候她也确实照顾我。当然这不是我唯一要抓佩迪鲁的原因:他是在我的看管下逃的,你知道我的性子,我非抓他回来不可。我需要布莱克的证词,我需要魔法部的通缉令,佩迪鲁的兽形太适合潜藏了,我需要能利用的一切资源。” 斯内普审视了她良久,忽然说,“你说我今晚要为五年级的事情报仇,你不会阻止我。” “啊?” “你问我你哪一句话是谎话,这一句就是谎话。” “也不是啊,虽然他现在无力抵抗,但你一定要这样报仇的话……呃也是你的自由吧……” “那我今晚要杀了他,你又如何?”斯内普冷冰冰地说。 “……就我以为你说的报仇只是偷偷打他一顿。” “打他?”斯内普冷哼一声,“他既然要杀我,我当然也要杀他。” 不等玛西娅娜回答,一旁的树林里突然传来脚步声,斯内普猛然转身,只见邓布利多从树林里钻出来,高兴地说,“啊!玛莎,西弗勒斯!终于找到你们了! 见到你们平安无事可真是太好了。” “啊!阿不思!”玛西娅娜更高兴地说,“你怎么来了!这下我就放心了,刚才这里有好多摄魂怪,差点把我也亲了呢,福吉部长真该管管它们。” “那么说来你们已经把它们赶走了,干得好。至于我来这里,是因为哈利告诉我了一些事。”邓布利多蓝眼睛闪着光,“看来你们抓到了西里斯·布莱克。哈利说他当年的案子别有内情?” 斯内普的脸扭曲了,“校长,你果然又要包庇他吗? ” 邓布利多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我只想知道真相。” 玛西娅娜简短地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又叙述了一次。邓布利多点点头,“和哈利所说的一样。玛莎,我需要你和我马上回城堡一趟,魔法部的人来了——我想这是福吉部长任职以来最勤政的一个晚上了——我需要你把刚才和我说的话向他们说一次:毕竟几个十三岁孩子的证词难以说服他们。” 斯内普脸色很难看,但最终没说什么。 三人往回走,玛西娅娜和邓布利多并肩行走,布莱克被邓布利多飘在半空带着,斯内普不远不近地缀在后面。 “校长,您是什么时候到的?”玛西娅娜悄声问。 “大概在西弗勒斯要你让开的时候。”邓布利多也悄声回答。 “哟,您看热闹看得开心不?不过您现身的时间掐得挺好……多谢多谢……” “不客气。我看你快答不上来了。” “哎呀确实是个棘手的问题嘛……” “玛莎,想必不用我多说,”邓布利多低声道,“关于卢平教授……” 玛西娅娜抬起左手覆上紧身衣的破损处,放下手时破损和血迹都已消失,“您放心,卢平教授追踪佩迪鲁还没回来,”她微微一笑,“今天晚上除了尖叫棚屋里的真相大白,我不记得发生过别的什么大事。” 邓布利多叹了口气,“我很抱歉孩子。虽然出了这事莱姆斯肯定没办法再教下去了,但……还是很谢谢你。 ” “我倒没什么,您想想怎么安抚西弗勒斯吧。 ”玛西娅娜斜他一眼,“您当年做的事情不怎么地道。搁我我可气不过。 ” 邓布利多沉默了一会,“啊……你知道了。也是,这秘密能维持那么多年已经是我的侥幸了,何况今晚几乎是十几年前的重现……” 玛西娅娜陪他沉默地走了一段,“人总有犯错的时候。也不是没法子弥补。 ” “有些事情确实是没法弥补的。” “没错。但是这一次……这一个不是。” 两人直到回到城堡都没有再说话。 几人在福吉部长面前又把尖叫棚屋里的事情说了一次,玛莎表示愿意接受混淆咒和夺魂咒的检查,也愿意在威森加摩前正式作证。福吉部长终于让步了,同意把西里斯·布莱克暂时交给傲罗看管,择日重新审理此案。 好不容易把福吉部长这尊大神送走,邓布利多和玛西娅娜又到医疗翼去看望了罗恩,和焦急的哈利和赫敏说明了事情的进展。听到布莱克暂时逃离了被摄魂怪亲吻的命运,哈利大大松了一口气。 等安抚好孩子们,又让庞弗雷夫人处理过伤口,离天亮已经没几个小时了。邓布利多早已疲惫地回了校长办公室,玛西娅娜也揉着眉心,长长舒了一口气,准备回去洗个澡略睡一两个小时。 她拖着步子走出医疗翼,却听见身后一个低沉的声音说道:“等等。” 玛西娅娜回过头,发现斯内普竟还没走。他高大瘦削的身形笼罩在黑色的及地长袍里,神色莫名地看着她。 “她最喜欢的皇后乐队的歌是哪一首?” 虽然这问题没头没脑,但是玛西娅娜完全明白了他说的是什么。 “we will rock you ” 斯内普笑了一下,“我该猜到的。” 玛西娅娜垂下眼帘勾起一抹笑,“对啊。非常有莉莉的风格。” “那你呢?” 玛西娅娜愣了一下。 “你最喜欢皇后乐队的哪一首歌? ” “我当时告诉她我没有最喜欢的。” “但你有。”斯内普肯定地说。 “现在有了。”她一双绀碧色的眼睛有一些哀伤地看着他乌黑的眼睛,“我最喜欢的是the show must go on。” ※※※※※※※※※※※※※※※※※※※※ 0. 猛然发现这篇文有了营养液,废柴作者甚至不知道在哪里查看是谁给我投的。总之,非常感谢!!(鞠躬 1. 玛莎:你一个辅助职业为什么要拉仇恨啊! 玛爷战士属性初见端倪。 2. 我给卢平狂加了一堆属性点,已经到了《黑夜传说》中大boss巨狼人的水平;因为我方玛爷和教授上场,卢平太弱一秒打晕就不好玩了 :) 放心,nerf之后他还是个平平无奇的普通狼人 :) 3. the show must go on, 中文译名叫“精彩必将继续”或是“演出必须继续”, 1991十月发行,不久后乐队主唱freddie mercury离世。很多人都认为这歌是他的临终告别,因为创作这首歌时mercury已经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歌词里我最喜欢的一段: the show must go on 演出必须继续 oh inside my heart is breaking 内里我已肝肠寸断 my make-up may be flaking 面上脂粉斑驳 but my □□ile still stays on 但我仍带着笑容 这一段,和歌剧《丑角pagliacci》中的著名唱段“粉墨登场”(vesti la giubba)有异曲同工之妙。强推帕瓦罗蒂版本的粉墨登场:要去看视频,他的表演动人之极。 不知道会不会有小可爱不熟悉皇后乐队?殿堂级的英国摇滚乐队,1971年在伦敦成立。前两年有一部传记电影《波西米亚狂想曲》就是写他们的。虽然对我们来说有些遥远,但按年代算来,莉莉,甚至可能还有教授,是听着他们的歌长大的呀。 布莱克兄弟 西里斯·布莱克案的重审很不顺利,尽管有玛西娅娜和卢平两个成年巫师还有哈利等三个小巫师的证词,威森加摩还是拒绝承认当年的决定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冤案。以多洛雷斯·乌姆里奇为代表的一派坚持认为,彼得·佩迪鲁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没有任何实际的证据支持这五个人的口供。这五个证人,乌姆里奇狡猾地指出,两个是邓布利多的雇员,三个是邓布利多学校里的学生,他们毫无疑问听从邓布利多的摆布——这无疑是邓布利多意图降低魔法部公信力,抬高自己的影响力的阴谋。 “此等先例绝不可开,” 她向福吉部长进言,癞虾蟆般的脸上满是忧虑,“否则重翻旧案必然成风,魔法部将成为大众口中的笑柄,部长您的政令还如何实施呢?不得不防啊。” 好在威森加摩还有一半人站着邓布利多这边,魔法法律执行司司长阿米莉娅·博恩斯也认为几人的证词足够可信。按照博恩斯司长的话说,她实在想不出哈利·波特替杀父杀母仇人作伪证的可能。双方博弈的结果是布莱克案存疑,布莱克的通缉令被撤销,也不必再在阿兹卡班服刑,改为在傲罗司的监视下生活,必须定期向傲罗司和威森加摩报道,邓不利多作为布莱克的担保人,保证他不会潜逃和再犯罪——按赫敏的总结,就和麻瓜法律里的假释差不多。 玛西娅娜既失望又生气,背后说了乌姆里奇很多坏话,信誓旦旦要把那只老鼠找出来打她的老脸。西里斯·布莱克和哈利倒是喜不自胜——单单是西里斯重获自由,哈利可以与他一同生活这一件事,就叫这两人高兴得想不到别的事情了。 从威森加摩出来,布莱克带着邓布利多,玛西娅娜,卢平,和哈利一行人回到了他童年时的家,格里莫广场十二号。进了这老房子,玛西娅娜才意识到布莱克为什么脸色那么难看:这房子只要把灯一关直接就能当鬼屋。不过话也说回来,玛西娅娜想着,十年没住人的房子还没彻底毁掉,也只能说魔法神奇了。西里斯看起来十分后悔把哈利就这样带了过来,尴尬地解释说这房子打扫之后应该还能住。就在这时,一只玛西娅娜平生所见最老最脏的家养小精灵出现了。 实话说,玛西娅娜真没看出来这房子里居然还有家养小精灵。 小精灵在西里斯面前深深躬下腰,鼻子都压在了地板上,“是西里斯少爷,克利切以为西里斯少爷已经烂在阿兹卡班了,克利切终生为古老高贵的布莱克家服务……西里斯少爷是个坏坯,没良心,忘恩负义的下流种子,可是克利切不得不为他服务。” 哈利和罗恩瞪着小精灵,脸上似乎在拼命克制着笑意,赫敏脸上却露出了怜悯关切的神情。西里斯脸涨得通红,呵斥道,“快闭嘴!”他紧张地看了哈利和邓布利多一眼,不情愿地说,“原来你还活着。 ” 与西里斯的尴尬不同,邓布利多看到小精灵时脸上露出了极愉快的笑意,“太好了。克利切,你正是我希望见到的。” 克利切看了一眼老巫师,低声道,“这是谁呢?我没有见过他,但他看起来像是阿不思·邓布利多,他们说他是这个世纪最伟大的巫师……” 邓布利多和蔼地说,“没错,我是阿不思·邓布利多。” 克利切看了邓布利多很久,嘟哝道,“……是邓布利多,他又老又强大,他会有办法吗?” 邓布利多转向西里斯,“你介意我和你的小精灵交谈几句吗?我有些问题想要问他。” “啊,你随意,”西里斯烦躁地说,“可是他自从我母亲死后一直疯疯癫癫,说的话恐怕没什么用处。” 玛西娅娜故意溜溜达达地离邓布利多远了些,抬头欣赏一张非常旧的挂毯。挂毯上似乎是一个家族的家谱,上面写着,“最古老而高贵的布莱克家族”,她饶有兴趣地细细读起来,想找到西里斯的名字。她没找到西里斯,却在挂毯最下面看到了一个小小的名字:“雷古勒斯·阿克图勒斯·布莱克 ”,名字已经变成了灰色。玛西娅娜猛地直起身来:她明白了,邓布利多要谈的是什么。 “你也来吧,玛莎。 ”邓布利多看见她脸上震惊恍然的表情,微笑着道,“你也来,西里斯。” 哈利看起来也有点好奇,但是没敢跟上去。 三个巫师和一个小精灵走到小会客厅里,邓布利多一挥魔杖,壁炉里的蜘蛛网和家具上的灰尘就被一股旋风扫得干干净净,他又一挥,四张舒适的圈椅就围在了壁炉前。 三人落座,小精灵却固执地站着,看也不看那张椅子。邓布利多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连着金链子的挂坠盒,“这是我和玛莎冒着生命危险从一个岩洞里找到的,克利切,你认得它吗? ” 克利切发出一声痛苦惊骇的尖叫,他扑上前去,似乎想要抓住挂坠盒,却好像被什么力量拉住扑倒在地上,狠狠地用头撞着地板,嚎啕大哭起来。西里斯脸上露出极不耐烦的神情,刚要说什么,玛西娅娜一把拉住了他,摇摇头,“不要。让他哭。” “克利切,”邓布利多悲悯而缓慢地说,“我请求你,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 “克利切不能说!”克利切看起来心已经碎了,怨恨地看了西里斯一眼,绝望地哭叫,“克利切不能说!!” 邓布利多也看了西里斯一眼,“克利切,是雷古勒斯禁止你把这件事情告诉家里人吗?” 克利切把头埋在地板上哀哀哭泣,它的大耳朵抖了两下。 西里斯听到雷古勒斯的名字,脸上的神情变了。他灰色的眼眸紧盯着克利切,又抬起来看了邓布利多片刻,终于还是站了起来,“克利切,我命令你如实回答邓布利多教授的所有问题。”说完,他转身离开了会客厅。 克利切并没有隐瞒,把伏地魔如何利用他藏起挂坠盒,雷古勒斯又如何暗自替换挂坠盒,葬身湖底的事情一一说出。他一边哭,一边说,把这折磨它十余年的秘密彻底吐出之后,他似乎失去了一切力量,瘫倒在地毯上,默默地流眼泪。玛西娅娜跪下来,把一只手轻轻覆盖在克利切皮肤松弛的脊背上。“我很抱歉,”她轻声说。 “那么,克利切,”邓布利多严肃地问,“你们把真正的挂坠盒销毁了没有?” “克利切试了所有的办法……没有一个成功……”克利切泣不成声,“克利切没能执行命令!克利切摧毁不了挂坠盒!” “那么你还收着它吗?” “克利切收得很好,克利切绝对不会丢失雷古勒斯少爷用……”他又抽泣起来,“用性命换来的挂坠盒!” “很好。谢谢你了,克利切。”邓布利多说完,就离开了会客厅。 玛西娅娜跪在那里,克利切躺在她膝边,把头埋在地上的尘土里。他似乎已经把眼泪流干了,只是发出痛苦的抽泣声,仿佛濒死之人的喘息,瘦小的身躯在她手掌下一抽一抽。 “你做得很好,克利切,你既勇敢,又忠诚。”她柔声说,“你没有辜负雷古勒斯少爷的嘱托,因为你把挂坠盒收得好好的,等到了邓布利多教授。他有摧毁挂坠盒的办法。” 克利切抬起头,他灰蒙蒙的眼睛里有不容错辨的希望,“小姐说的是真的吗?小姐没有欺骗老克利切?” “当然,阿不思·邓布利多号称是本世纪最伟大的巫师,总不是浪得虚名罢?”她一笑。 “玛莎,来吧, ”她听见邓布利多和缓的声音,抬起头来,看见老巫师和西里斯已经回到了会客厅门口,西里斯脸色比平时更加苍白,双眼充血,手里紧紧握着那金色挂坠盒。“给西里斯和克利切一些单独交谈的时间。 ” 玛西娅娜跟着邓布利多走了出去,老巫师脸上有一些欣慰,“我们很幸运。”玛西娅娜点头。“我想克利切未必会乐意把挂坠盒交给我们带走,不如就在这里销毁。”邓布利多补充道,“即使西里斯可以命令克利切,我也不愿强迫他。” “没问题,西弗勒斯收集了蛇怪的毒液,”玛西娅娜干脆地点点头,“我去去就来。” 果然,不过半小时后,她就又回到了格里莫广场12号,这时西里斯和克利切正好从会客室里走出来。西里斯黑发凌乱地披在肩上,眼角通红,嘴角抿得紧紧的。克利切脖子上挂着那金色的挂坠盒。见玛西娅娜和邓布利多看着他,西里斯声音嘶哑地开口,“我把这挂坠盒送给了克利切。他毕竟拼了性命帮雷古勒斯完成了心愿。不过这个……”他扬一扬手里的羊皮纸,“这个我要自己留着……他的绝笔。也好叫我记得,”他露出一个惨笑, “叫我记得我弟弟是条好汉。 ” 他叹息一声,半晌没说话,最后摇摇头, “……他才成年没多久…… ”他脸上闪过一瞬的痛苦和暴怒, “才刚满十八岁!”他原地踱了几步,用手抹了一把脸,哑着嗓子克制地说,“我想我需要上楼休息片刻,请帮我照顾一下哈利。”说完,他快步离开了。 邓布利多看向克利切,克利切鞠了一躬,消失在房间里,再次出现时,手里拿着一个华丽的,用绿宝石在盒盖上镶嵌着s的挂坠盒。玛西娅娜从靴筒里抽出一柄锋利的匕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水晶瓶,把水晶瓶里的液体倒在了匕首的锋刃上,那冒烟的液体很快就被匕首吸收了。邓布利多把哈利带了进来,“哈利,我想请你用蛇语命令这个挂坠盒打开。”哈利看起来十分困惑,“在合适的时候,我会和你解释的。”邓布利多安慰他道。 哈利试了几次,终于说出了嘶嘶的蛇语。挂坠盒弹开了,玛西娅娜握紧了匕首。 一个声音从挂坠盒里响起:“我看见了你的心,它是我的!” 克利切尖叫一声后退几步,瑟瑟发抖地缩成一团。哈利吃惊地睁大了双眼,邓布利多把一只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我看到了你的过去,玛西娅娜·拉罗萨,我也看到了你的恐惧……你恐惧的都可能发生……” “……年纪轻轻就手染鲜血……你是有罪的……邓布利多真的会相信你吗?他真的能接受你吗?也许你应该属于我……” 挂坠盒里的声音变成了阿拉斯托·穆迪和邓布利多苍老的声音,“丧门星!你拖累了我们!早就应该把你扔在大街上自生自灭!” 挂坠盒里的声音又变成了一个小女孩的声音,“你不应该活下来。凭什么你活下来了,我却死了?我明明比你更美,更聪明,所有人都更爱我!”小女孩的声音尖叫起来,“你为什么不去死?把匕首对准自己的心脏吧!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 里德尔的声音重新响起,“这样炽烈的怒火,这样深刻的痛苦,你已经忍耐了足够久的了……干脆解脱了吧…… 永恒的休息是多么的甜美……” 玛西娅娜举起了匕首。 哈利紧张地拉住了邓布利多的袖子,“校长!”邓布利多冷静地说,“汤姆一向会诱惑人心,但我们应该相信拉罗萨教授。” “就只有这些了吗。”玛西娅娜撇了撇嘴说,“这些话,你上次全都已经说过了。” 说完,她把匕首用力往下一扎,一声可怕的尖叫响起,一缕轻烟从挂坠盒中冒出,一切便都安静了下来。克利切把挡着脸的双手放下了一些,怯生生地从指缝里往外看。他看见被捅穿的挂坠盒,意识到它终于被摧毁,自己的任务终于完成了,发出一声快慰又悲伤的叫喊,双手捧着胸前的挂坠盒,大滴大滴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下。 “哈利,克利切,我必须要求你们保守秘密,绝不把今天你们所见说出去。” “克利切一定保守秘密!除非被西里斯少爷命令,克利切绝对不告诉任何人! ” 哈利则忐忑地抬起头来,“连罗恩和赫敏都不能说吗?” 邓布利多微笑道,“如果他们能保证保守秘密,也许告诉他们也不是不可以。” 玛西娅娜把匕首重新插进鞘里,站起身来。她垂首沉思了片刻,“阿不思,我想跟你单独说两句。” 哈利和克利切都识趣地离开了。 邓布利多认真地盯着玛西娅娜,“玛莎,你知道我相信你。我的确不是一个容易完全信任别人的人……如果你活了我这岁数,见过敌人的诸般狡猾手段,你也会怀疑一切的。然而……” 玛西娅娜握住了他的手,无声地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的。伏地魔一贯喜欢颠倒黑白。我知道你在试着信任我,我很感激,我也在努力争取配得上你的信任。我知道阿拉斯托爱我,绝对不会嫌弃我是累赘。我更知道我的妹妹是天底下最纯洁善良的孩子,她就是死也不会说出那样的话来,那完完全全是伏地魔的口吻。我想说的不是这个。”她压低了声音,“我不想在克利切面前说这话,因为万一不成,我不想给他希望又让他失望……”她咬了咬嘴唇,“阿不思,你有没有办法让阴尸安息?” 邓布利多挑起了眉毛,片刻之后才说,“是的。事实上我有。” “那么,”玛西娅娜继续说,“我想,我们是不是能够把雷古勒斯·布莱克的尸身找回来,把他和他家人安葬在一起。”她看见邓布利多惊讶的表情,连忙补充道,“只要克利切和我们一起去,成功的可能性非常大。他可以幻影移形,我的魔力也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我们三个一起,其实没什么风险。 ”她接着说,“我还记得之前战争,还有战后抓捕食死徒时,要是牺牲了凤凰社社员,还有傲罗,只要可能,阿拉斯托总是设法把他们找回来的。他总是说,干我们这行的,得知道自己要是战死了会有人去收尸,心里才安稳。雷古勒斯·布莱克虽然不是凤凰社的,可是他也算是我们的战友了。我想……我想把他找回来。” 玛西娅娜期待地看着邓布利多,老巫师笑了,“看来,我们要问问克利切愿不愿意与我们再一同走一趟了。” 邓布利多安排卢平送三个孩子到陋居,玛西娅娜则叫来克利切,把自己的计划详细说了一遍。她从来不知道小精灵的脸上可以有这样狂喜又悲痛的表情。三人正准备动身,忽然听见背后传来低哑的声音,“我同你们一起去。” 西里斯·布莱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下楼来了,他脸色白得像死人,身上还没有养出多少肉,更显得形销骨立,憔悴不堪。但是他脸上有一种顽固的坚决,“我与你们同去。他是我的弟弟。” 克利切带着三个巫师幻影移形到了岩洞里。玛西娅娜走到隐藏的石门前,捋起衣袖,邓布利多和西里斯同时向前一步拉住了她。西里斯阴着脸,“是要血吧。”看到他脸上的表情,邓布利多和玛西娅娜都没有再阻止他。他把魔杖指着前臂一划,一道鲜血溅上石门,门开了。西里斯面无表情地往前走,任凭鲜血沿着他的手指滴滴答答往下流着,还是玛西娅娜实在看不过眼,拉着他施了一个愈合咒。 一行人来到大湖边,邓布利多从湖底拉上了小船。 “接下来就依照计划,我和克利切坐船,试图找到雷古勒斯,万一惊动了阴尸,就由阿不思掩护我们。”玛西娅娜说。克利切二话不说地坐上了小船。 西里斯从口袋里掏出一条链子,“拿着这个。这原本是一对,我和雷古勒斯各一条,是施了血脉魔法的。我从来都不肯带,雷古勒斯却是从不离身的。我以为被除名之后我母亲肯定已经毁了它了,但刚才竟在她的房间里找到了。你也许能利用它感应到雷古勒斯的位置。” 玛西娅娜接过链子,凝神倾听了一下。湖底的死灵法术发出巨大的诡异的噪音,让她忍不住发出一声低低的哀叫。但她还是感觉到了,手里的链子和湖底某个方位细微的共鸣。 她登上小船,船被看不见的力量牵引向湖心,她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却仍闭眼听着。船行至三分之二,她忽然举起魔杖,杖尖冒出银色的魔法绳索,钻进水底,蛇一样缠住了一个苍白的躯体,猛然把它拽出水面。腥臭味扑鼻而来,但是那蜡白的脸庞看起来还很年轻,保留着生前的英俊相貌。 克利切发出一声欣喜若狂的叫声。 电光火石之间,那大理石像般的死人睁开了双眼——他的眼眶里没有眼珠子,只有一片腐烂的灰白色。他挣扎起来,裂开双唇,裸露出牙床,双手狂暴地试图抓住玛西娅娜。玛西娅娜忙用魔法绳索把他的手臂、双手、双脚,甚至嘴脸都捆得严严实实。这时,小船摇晃起来,无数苍白的手从水底升起,黑色、红色、黄色、褐色的头发在水底摇曳着,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苍白面孔从头发中浮起。一只只湿冷的手抓住了船舷,要把他们拖下湖底。一只瘦小的手紧紧拉住玛西娅娜,下一刻,克利切就带着她和雷古勒斯幻影移形了。 他们回到岸边,邓布利多高高擎着魔杖,杖尖喷出长长的火龙,驱赶了岸边想要拖住他们的阴尸。他们带着扭动不休的雷古勒斯退回了山洞。邓布利多把雷古勒斯平放在地上,一手按住他的胸口,另一手举起魔杖,嘴里低低地念诵起来。西里斯沉郁地看着地上的阴尸,克利切伏在雷古勒斯身上无声地哭泣,而玛西娅娜却凝神倾听起邓布利多念的咒语。阴尸的挣扎渐渐平缓下来,玛西娅娜也抽出魔杖,把手按在雷古勒斯的前额,和着邓布利多的声音念诵起来。两人齐声吟咏,片刻之后,山洞里凭空出现了一阵微风,似乎有某种腐烂的东西离开了这个山洞,雷古勒斯彻底的平静了。 邓布利多站起来,“成了。这下,他得到安息了。 ”他微笑着看向玛西娅娜,“我没想到你竟然懂古凯尔特语。” 她笑一笑,“我母亲教过……我猜这是用来净化死灵法术的咒语。”她想一想,“你生气吗?我这样偷学了。 ” “当然不,”邓布利多看起来倒是很高兴,“我好歹是个校长,没有比学生好学更令我高兴的了。” 玛西娅娜挥一挥魔杖,缠在雷古勒斯身上的绳索就化作银色光点消散了。他现在看起来就只是一个苍白消瘦的年轻人,和十几年前没什么两样,只是没有生命地躺在那里。 西里斯沉默地上前,拉起他弟弟的尸身,负在背上,“我们走吧。”他低声说。 克利切嘴唇颤抖地看着西里斯,走上前来,左手握住西里斯的手,右手拉住邓布利多,玛西娅娜紧紧挽着老巫师,下一瞬,他们就消失了。 ※※※※※※※※※※※※※※※※※※※※ 这一章教授没捞着出场机会,没办法,放暑假了……我也想念他(悲伤蛙脸 世界杯上的骚乱 西里斯·布莱克为雷古勒斯·布莱克办了一个小小的秘密葬礼,只有他,邓布利多,玛西娅娜,克利切,还有哈利三个小巫师出席。他的母亲原就为雷古勒斯设了一个衣冠冢,西里斯就把他埋在了那里。葬礼之后,西里斯沉默了一段时间,但是哈利很快让他重新欢快起来。如果说挂坠盒的真相对西里斯有什么长久的影响,那么就是西里斯不再那么排斥他的祖宅——似乎得知他有一个令他骄傲的家人这一点,让他想起了童年里所剩不多的美好回忆。当然,他的祖宅也不再那么排斥他了。克利切和几个巫师一起把格里莫广场12号打扫出来,有了小精灵帮忙,不多久这老宅就有了能住人的样子。 哈利在德思礼家一住满半个月后就搬到了这里。德思礼阖家没有一点挽留的意思,听说他要搬到之前闹得沸沸扬扬的通缉犯家里去时,话里话外更是有些最好不要再联系的意味。赫敏,罗恩,玛西娅娜还有卢平不时造访布莱克宅,倒也给这老房子带来了些活气。克利切看到赫敏和卢平时脸上还是会忍不住露出扭曲的表情,但好歹没在他们面前骂泥巴种和狼人,也周到地给他们预备了茶点。 玛西娅娜自六月月圆和卢平打了一架之后念念不忘,提出要聘请卢平每个月做自己的陪练——具体就是在他变身的时候打上一架。卢平大惊失色,百般推脱,最后还是在西里斯的怂恿下答应了——反正她是阿尼马格斯,就算打不过也不会有危险,西里斯是这么说的。玛西娅娜的龙皮箱子里有一个装备齐全的训练房,她提出就在那里训练,安全可靠还能保证隐私。 第一次训练时,西里斯和哈利都等在外面。西里斯试图说服玛西娅娜让自己也进去一同玩耍,被玛西娅娜无情地拒绝了。哈利则还没忘记那天晚上的惊险,脸上满满的都是担忧。玛西娅娜和卢平爬进了箱子,箱盖砰地关上了。没想到不过五分钟后,箱盖又打开,玛西娅娜钻了出来。 “怎么了?你忘了什么东西吗? ”西里斯迷惑地问。 “啊没有,”玛西娅娜拢了拢略有些凌乱的黑发,不掩失望地说,“结束了,他被我打昏过去了。” 一大一小两个黑发男巫同时露出了窒息的表情。 “特别奇怪,今天他就和普通的狼人没什么差别……可是那天,你还记得那天吧?他的力量和抵抗力都和快和巨人差不多啦!速度也很快。” 西里斯也沉思起来,“没错,他以前不是这样的……我一开始还以为是因为他成年之后力量有了大幅增长。” 他们始终没能找到确切的答案——连邓布利多也只是提出了几个猜想。辛尼斯塔教授倒是扯了一大通那个满月是如何如何百年不遇,某某星和某某星形成怎样的角度,大大加强了月亮的力量,霍格沃兹的魔法又怎样怎样放大了这种神秘力量,听得玛西娅娜云里雾里,敬佩不已——她做学生时门门优秀,唯独在天文星相上毫无天分。 卢平倒是不甚在意:自从被玛西娅娜打昏过去一次,他似乎对训练热衷起来了。玛西娅娜私底下认为卢平是觉得这样每月能省下几副狼毒药剂。她向卢平详细讲解了脑震荡的原理和后果,对长期稳定地击打头部可能造成魔法治疗也不能避免的脑震荡进行了合理的推断和假设,最后安排了一个劳逸结合的训练时间表,才打消了他的想法。 暑假总体来说是令人愉快的,哈利更是快活得不得了——即使是那一次额头上伤疤疼痛,还做了怪梦也没能毁掉他的好心情。他倒是谨慎地把这事告诉了西里斯,邓布利多又在西里斯告诉他之后造访了陋居,详细问了哈利噩梦的内容。可现在哈利已经彻底忘掉了这一回事——毕竟对一个十四岁男孩来说,还有比魁地奇世界杯更重要的事情吗? 西里斯还在魔法部的监视之下,走了很多程序,填了很多表格才让魔法部同意他陪他的教子一同去看世界杯——魔法部明确地说,现在傲罗司很忙,拨不出两个傲罗看管他,他最好就是哪里都不去。最后还是亚瑟·韦斯莱作为魔法部雇员为他作了担保,表示会和西里斯·布莱克一同去,“寸步不离地严密看管”,才让魔法部松了口。 这倒正合哈利的意:赫敏也和韦斯莱家一同去,他可以不仅和西里斯一起,还能和自己的好朋友们一起露营、一起看球赛,还有比这更美的事儿吗?这天天都没亮,韦斯莱全家和西里斯换上了麻瓜装束——赫敏哈利一手监督,保证不会穿帮——通过门钥匙来到了德文郡的场地。 他们到的时候天边还有星星,等他们把七手八脚把帐篷扎好,天已经开始亮了。哈利、罗恩和赫敏被打发去打水,大人们去拾柴火,准备做早餐。三个孩子经过一个宫殿般的、门口还拴着孔雀的帐篷时,正好门帘一掀,走出两个男巫来,一个留着披肩浅金色长发,一个及肩黑直发,两人都穿着巫师袍,显然连半分化装成麻瓜的打算都没有,正是卢修斯·马尔福和西弗勒斯·斯内普。哈利三人暗叫倒霉,轻手轻脚地准备混在人群里走掉。斯内普似乎正在向老马尔福告辞,倒也没注意到他们。可这时一个浅金色头发的少年也钻了出来,他一眼就看见了哈利,响亮地喊道,“波特!”他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还有你的小跟班和泥巴种。怎么,韦斯莱,我还以为你们家把家当全卖了也买不起世界杯的票呢。” 罗恩涨红了脸,赫敏柳眉倒竖,哈利大怒,踏前一步,“快道歉!” 斯内普和卢修斯·马尔福终于把眼光投向了几个小巫师。 哈利发现自己处于劣势——三个小巫师当然不是斯内普和老马尔福的对手。可是他不愿后退,仍然固执地站着那里,怒视着几人。 “哈利!”忽然,一个留着黑色长卷发的男巫站到他身后。“西里斯!”哈利高兴地叫道。 “我看你们去了有一会了,来看看怎么回事, ”他冷着脸抬起头,“果然是遇到了令人不快的麻烦。” “西里斯·布莱克。”斯内普咬牙切齿地看着他,“真没想到你能从你的狗洞里出来。” “斯内普。”西里斯声音里也满含憎恨,“稀奇,你也肯从你的地窖里冒头了吗?” 卢修斯·马尔福傲慢地摩挲着他的蛇头杖,“看来魔法部还是太大意了。”西里斯冷淡地向他投去一瞥,“马尔福。”他又转脸盯着德拉科·马尔福看了一眼,收回了目光。 这时,一个金发的女巫也从帐篷里走了出来,她盯着西里斯,脸色苍白,“西里斯。” 西里斯抬起脸,“……纳西莎。” 哈利觉得空气中剑拔弩张的气氛仿佛把氧气都挤走了,他紧张地看了一眼罗恩和赫敏,他们也不知所措地看着大人们。 就在这时,一群长相十分惹眼的巫师用外语交谈着从他们身边经过,短暂地转移了他们的注意力。这一群人个个高挑修长,五官深刻俊美,男人无一例外穿着剪裁合体的手工西装,马甲、袖扣、领带、手帕一应俱全;女人则大多身着色彩艳丽的绣花连衣裙,穿着高跟凉鞋。哈利只觉得这群人像是直接从时尚杂志里走下来的,委实夺人眼球。他们的穿着倒完完全全是麻瓜的风格,但是穿得这样精致来露营这本身也够稀奇的了。 纳西莎·马尔福冷哼一声,厌恶地低声说,“这些意大利人。” 一个年轻女人突然从这群人里走了出来,她向领头的那个十分英俊的中年男人低声说了几句,就向哈利他们走了过来。她的衣着风格倒是与同伴们截然不同,乍一看像是个伦敦街头的时髦女郎。她戴着飞行员墨镜,脚下蹬着高帮厚底的黑皮靴(哈利记得这好像叫做马丁靴?),穿着黑色牛仔裤,细肩带的背心,外面松垮垮地罩着浅色牛仔外套,衣襟前别着一个大大的三叶草徽章,脸颊上一左一右画着两道绿色颜料,耳朵上还带着一对儿圈状耳环。她脱下墨镜挥了挥手,高马尾在背后一晃一晃的,竟是玛西娅娜·拉罗萨。她好像没有感觉到气氛的紧张一样,大大咧咧地走到几人中,开朗地一个个打招呼,“大家都到得好早!” 她的到来就像是在气球上扎了个洞,方才尴尬的气氛略略松弛了下来。 “拉罗萨教授!”赫敏十分高兴地叫道。西里斯也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今天很帅气嘛。 ” 玛西娅娜朝他们回了一笑,抬起头来,微笑着道,“西弗勒斯,马尔福先生,马尔福太太。你好,德拉科。” 斯内普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她,略略点了点头。德拉科·马尔福脸上露出纠结的神色,最后还是没有开口。卢修斯·马尔福微微眯起眼睛,“看这是谁啊,玛西娅娜·拉罗萨。”他的眼睛在玛西娅娜和西里斯身上扫过,冷笑一声,“看来你已经发现你和西里斯·布莱克有很多共同之处,考虑到你的……历史,不得不说这在我意料之中。你们慢慢聊……只要别在我家帐篷前就行。 ”他抬起下巴,“恕我就不奉陪了。”说完,他推搡着儿子,一家人消失在帐篷里。 斯内普阴沉着脸,眼睛在玛西娅娜身上扫过,最后堪称险恶地刮了西里斯·布莱克一眼,也快步离开了。 哈利松了一口气,好奇地问她,“刚才那些人是谁啊?” “啊?哦……”玛西娅娜心不在焉地回答,“我的表亲……他们是从意大利来的。你们要去哪里?我也去同亚瑟和莫莉打个招呼吧。” 他们一路上碰见了许多霍格沃兹的学生。在拉文克劳的秋·张向他们打招呼时,哈利紧张得泼湿了胸前一大片衣服。玛西娅娜挑了挑眉,和西里斯交换了一个了然的眼神。接下来西里斯不断地试图向哈利打探秋·张是什么人,看起来对自己教子开始喜欢小姑娘这事儿骄傲得要命。 比赛很精彩,尽管克鲁姆抓住了飞贼,但爱尔兰队还是赢了。玛西娅娜偷偷溜去爱尔兰的营地里参加欢庆,营地里到处都是喝得酩酊大醉的巫师,小矮妖盘旋着嘎嘎大笑,一把一把地将金币洒在人群里。玛西娅娜买了一大杯黑啤酒,一边美滋滋地喝着,一边熟练地打发了几拨来搭讪的人。正是气氛热烈的时候,远处忽然传来人们的惊叫和奔跑,还有狂笑和醉醺醺的叫嚷声。她听见身边一个男人用法语嘟哝着抱怨,“……英国怎么连巫师都是魁地奇流氓……”,她看到一道绿光强光照亮了那处的树林,一个骷髅的形状在缓缓升起。玛西娅娜睁大了双眼,扔下啤酒,抽出魔杖,向那个方向狂奔而去。 玛西娅娜赶到时,正看见足有二十个魔法部的巫师举着魔杖指着哈利、罗恩和赫敏。“快住手!那是哈利·波特!”她厉声喝道,同时毫不停顿地把一个铁甲咒甩到了三个孩子身上。过半巫师听到她这话,迟疑地放下了魔杖,却还是有几个人射出了咒语。好在哈利拉着罗恩赫敏伏在地上,又有铁甲咒弹开了往地上飞的咒语,他们并没有被击中。这时,西里斯和亚瑟·韦斯莱也赶来了,亚瑟大喊着,“住手!那是我的儿子。”挤进包围圈,西里斯和亚瑟各自拉着哈利和罗恩上下打量,脸上都是后怕。玛西娅娜也站到赫敏身前,把她护了个严严实实。 这时魔法部的官员也赶了过来。玛西娅娜实在是看了一场好戏,克劳奇先生先是怀疑哈利几人,后面他自家的小精灵被抓住,手里拿着哈利的魔杖。迪戈里先生又怀疑是哈利和小精灵闪闪,三个小巫师——尤其是赫敏——争先恐后地为闪闪辩解,克劳奇倒好,干脆利落地赶走了小精灵。最后扯了一轮皮,争得面红耳赤,还是什么都没扯出来——当然,西里斯也被人话里话外地怀疑了一番,最后还是亚瑟愤慨地坚持自己没有离开过他半步才作罢。知道众人平安,玛西娅娜便没有再用心听他们翻来覆去地互相指责,把眼睛投向了天空。 那碧绿的骷颅头已经被驱散,但不久以前,有一个曾经的食死徒在这里召唤出了那个曾经用来昭示伏地魔力量的标记,而伏地魔的威慑力显然在他消失十三年后仍然强悍——瞧瞧吧,只是一个标记,就让半个营地的人惶惶然地奔逃,让魔法部的人拼命互相推卸责任。她垂下眼帘,尽力掩盖眼中的寒意,她有种预感,万一伏地魔回归,魔法部是决计靠不住的。她环视四周,亚瑟和几个傲罗一样,脸上露出忧虑的神色,西里斯一手紧紧捏着哈利的肩膀,和她方才一样抬头望天,脸上神色难辨。 在回韦斯莱家营地的路上,西里斯和玛西娅娜都没有说话,只有亚瑟还在安慰三个小巫师,回答他们的问题。六人回到帐篷,玛西娅娜帮忙医治了受伤的比尔和珀西,又安慰了受惊的其他孩子一番,就准备走了。她钻出帐篷,发现西里斯也跟着她钻了出来。“别管我,”他扬一扬手里的一包烟,“我只是想抽一根。”他往营地旁的树林里走了两步,倚在一棵树的树干上,抽出了一支烟。 玛西娅娜挑眉,跟了过去,双手环胸倚在另一棵树上。 西里斯叼着香烟,抽出魔杖一挥,魔杖头冒出一大股火焰,燎了他一绺头发,他口齿不清地骂了一句,“我从来都不擅长这个。” 玛西娅娜无奈地望天,打了个响指,中指上冒出一个小火苗,伸了过去。西里斯咬着烟凑近,翻着眼皮瞟了她一眼,“非得是中指吗,女士?” 玛西娅娜没理他。西里斯深深吸了一口,从鼻子里缓缓呼出来,他看起来放松了些,“你要来一根吗?麻瓜的玩意儿还挺有意思的。” “不抽,不会。” 西里斯又深深吸了一口,眼睛里映着烟头的火光,亮得骇人,“今晚,有个食死徒想他的主子了。”他冷笑一声,“说起食死徒,我倒是认识好几个。咱们今天早上才碰着俩呢。” “不会是他们。马尔福和斯内普都不在现场。” “以他们的滑溜,当然不会蠢到等在那里。我保证他们一干完就会幻影移形,魔法部那群蠢猪怎么抓得住他们。” “可拉倒吧西里斯!别忘了,魔咒是用哈利的魔杖放的。马尔福怎么样我不知道,就斯内普,他靠近哈利半径五十米范围内,哈利都恨不得长出一身刺来,怎么拿哈利的魔杖?再说了,想想都知道这两个人是最不高兴今晚出现黑魔标记的人了。” 西里斯阴着脸,倒是没有反驳。 玛西娅娜打量着他,慢慢开口,“西里斯,如果伏地魔回来了——我们都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你知道斯内普是我们这边的吧?你知道你得和他并肩作战的吧?” 西里斯的表情就像玛西娅娜刚刚盛情邀请他吃一大桶狐媚子粪便一样。 “我不相信他。”他固执地说。 “我知道你和斯内普恨着对方,”玛西娅娜平静地说,“我不是在要求你和他成为朋友,但你得顾全大局。” “我跟他在霍格沃兹时就合不来。从来都不喜欢他。 ”西里斯神情阴郁。 “不用这样遮遮掩掩的,斯内普对卢平才是讨厌,但他恨你,就像你恨他一样。这不完全是因为你们五年级时的事情,你我都心知肚明。”西里斯抬头瞪着她,玛西娅娜双眼闪着冷光,目光像是要刺进他的心里去,“这有什么不好理解的。你不能原谅他曾经与食死徒为伍,他不能原谅你建议换了保密人。你怪他害死了詹姆,他怨你害死了莉莉。” 西里斯怪笑一声,“是啊!何止如此!我不妨告诉你吧……詹姆和莉莉的事情,我在阿兹卡班十二年,日日夜夜地想,把每一个细节,每一句对话都揉碎了想了千次百次。我想……总有一个人,把那预言透露给了伏地魔。是谁呢?邓布利多从来没提过。我把每一个我怀疑是食死徒的人都想了一次,谁都有可能……然而我忽略了最重要的线索:时间点。在哈利出生后不久,邓布利多带回了那个消息,把詹姆和莉莉藏了起来,而且从那以后他就多了一个在食死徒里的线人。我当时没注意到这点,可在阿兹卡班里,我每一个清醒的时刻都在想这事,渐渐就把线索联系起来了……那个线人最可能的人选,是斯内普,他对莉莉一直……呸!那么,接下来的问题是……那个线人是怎么得知预言的内容的呢?伏地魔会把这样的预言告诉他的走狗吗?我认为不会,我了解他那套逻辑……我了解他手下那群人。伏地魔必须在他的走狗面前保持高高在上,他不会表现出对一个婴儿的忌惮的。所以我得出了结论……”西里斯消瘦的脸上表情冷静,但是眼里发出近乎癫狂的亮光,“那个线人就是斯内普,把预言透露给伏地魔的也是他。当然,那时候我只有三四成把握。后来我逃了出来了,却发现斯内普在霍格沃兹,我又想方设法向魔法部的人打听,得知他曾经被控告是食死徒,是邓布利多亲自把他从阿兹卡班里捞了出来。直到这时我才最终确定我的猜测没错。” 玛西娅娜静静地看着西里斯·布莱克,心道,人们说最了解你的人就是你的敌人,此言果然不虚。 西里斯把快燃尽的烟在手指间掐灭,继续说,“最令我觉得可笑的是……我还不能公开指责他,因为可怜的老斯内普已经尽力弥补了。哼,就好像月亮脸说不能为虫尾巴的背叛指责我一样……都是扯淡。我没把我的猜测告诉别人,可是,没错,我恨他。凭什么不能恨他?我也恨我自己,我恨我的愚蠢和盲目,哈!如果我连我自己都不原谅,凭什么原谅斯内普?我决不会忘记他做过的事。” 浓烈的痛苦从西里斯的一词一句里滴出来,他的面孔上留着长久忍受折磨的痕迹——就像水能在石头上留下痕迹一样,内心的痛苦和绝望也会在人的脸上刻下自己的痕迹。这样的面孔玛西娅娜并不陌生,她在另一个黑发男巫脸上见过这样的痕迹。你们在这方面倒是出奇相似,她想,你们彼此憎恨的理由,和你们憎恨自己的理由一模一样。 玛西娅娜发现西里斯站直了,脸色难看地瞪着她,这才发觉自己把最后一句话说出了声。她顿时十分后悔,抿紧了嘴唇。 “我得回去了,哈利该睡了。”西里斯突然掸了掸身上的烟灰,开口道,“你也该休息了。我们在这里说这些有什么用,伏地魔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我们现在担心这些未免太早。 ”说罢他就提脚往韦斯莱家的帐篷去了。 玛西娅娜在树林里独自站了一会。她想起那条蛇,那本日记,那只挂坠盒,还有今晚的黑魔标记——真的,还太早吗? ※※※※※※※※※※※※※※※※※※※※ 本章玛莎的叔伯兄弟堂姐堂妹路过,她爹那边的亲戚就都巨臭美,作作的,身为巫师也紧跟潮流,可看不起英国人的时尚品位——尤其看不起英国巫师的时尚品位。 没关系,英国巫师也瞧不起他们,扯平了 :) 意:你们土。 英:你们俗。 意:你们这一国的红头发,长得丑,太苍白,牙齿还不好。 英:长得好看有用吗?你们矮 :) k.o. 酒馆闻旧事 斯内普早在一个月前就知道邓布利多聘请了刚刚退休的阿拉斯托·穆迪作新的黑魔法防御术教授。大约是从玛西娅娜身上知道了请前任傲罗教防御术的好处,全体教职员几乎是欢天喜地地通过了这个提议,有志一同地忽略了穆迪疯疯癫癫的传言。无论怎么说,为了筹备三强争霸赛,这个年肯定够忙的,有一个不会拖后腿的同事——哪怕他有被害妄想症——总是好的。斯内普发现自己左臂上的黑魔标记开始变得明显起来,在这时候,霍格沃兹多一个强大的傲罗并不是一件坏事。即使是再次惨遭拒绝的斯内普也不得不承认,这次邓布利多作了个明智的决定。 和去年一样,玛西娅娜和邓布利多一到暑假就不见了,当然,开学前夕他们都回到了霍格沃兹。玛西娅娜瘦了一些,却整天都挂着笑容,显然为穆迪要来这事儿高兴得不得了——就连穆迪在开学典礼上迟到了将近两个小时,完全错过了分院和晚宴,她都只是双手托腮笑眯眯地说:“阿拉斯托就是知道怎么有风范地出场。 ” 斯内普觉得这女的脑子彻底的坏了。 这个周末,斯内普在三条扫帚见完他的药材供应商之后,决定多坐一会,叫上一杯火焰威士忌。他发现偶尔喝一杯能有效降低他的焦虑感,而最近他压力确实很大——从学生到上司,没有一个省心的。他稍微有点惊奇地发现,邓布利多和穆迪也来到了三条扫帚,而且就坐在了离他很近的一张桌子:斯内普坐在室内的窗边,而邓布利多就坐在室外的窗下。他们显然并没有发现斯内普——室外阳光明亮而室内昏暗,一身黑袍的魔药教授简直是溶化在了背景里。两人叫了一桶蜂蜜酒,闲适地开始聊天。 斯内普良好的耳力让他完全能听见二人的对话——他并无意偷听,但是这两人坐在光天化日之下,连静音咒都不使,可见不会说到什么要紧的事,他便也没什么心理负担。实话说,他对两个老头的叙旧没什么兴趣,可他们东拉西扯地,竟扯到了玛西娅娜身上。 “……老实说阿不思,看到玛莎如今这样,我心里总算是放心了。”穆迪把手里的酒杯往桌上一顿,“她挺开心的。” “噢,玛莎一向是个省心的孩子。” 穆迪哼了一声,“她主意大得很。可是你还记得她在霍格沃兹那几年的样子吧……有时候我想,你当年是对的,我应该让别人收养她,一个正常的家庭……” “是吗?”邓布利多平静地说,“我如今倒觉得我当年太过武断了呢。” “我知道当时阿米莉娅·博恩斯也愿意收养她,对于女孩儿来说,也许女巫更合适。” “是她选择了你,阿拉斯托。她非常顽固。 ” “哼!她是个刚刚被杀了全家的小孩子,满脑子就是报仇,她当然会选择我。” “事实证明,她作了正确的决定。” “这取决于你认为什么是正确……”穆迪喝了一口酒,“不过我知道,如果她被正常的家庭收养,他们会浪费她的天分。” “玛莎的确是个特别的孩子。” “……你不知道。我们发现维塔利被杀的那天,我也在场。我在二楼发现了玛莎,那么一个小东西,抱着她的弟弟和妹妹。你也知道我见惯了死亡,我都记不清有多少人死在我身边了,我的导师,好友,一个又一个的徒弟……可那场景还是让我心碎。她差点魔力暴动了,我在那个房间里几乎站不住。嘿!还不到十二岁——非常强大——当时我几乎以为要死在那儿了呢,可是!”穆迪把杯子磕在桌上,食指往空中一点,“她控制住了。自己平静下来了!我那时候就知道,她是个顶顶好的苗子。” “所以你愿意训练她。” “当然!为什么不?我没见过比她更热忱的学生。”穆迪粗声粗气地说,“你知道吗,她主动包下了所有的家务,就为了求我训练她。她假期整天整天泡在傲罗司,给我手下那些年轻人跑腿,从他们嘴里套傲罗训练的内容,然后自己偷偷练习。哼,还以为我不知道。” 邓布利多微笑起来,“据我所知,她在凤凰社里也交了好几个大朋友。” “她是我带过最有天分,最勤奋,也最不要命的学生。”穆迪的骄傲地说,“我知道很多人都觉得我不应该这样培养一个小姑娘,可是他们根本不了解这丫头。” 他又喝了一口酒,沉默了一会儿,“不过后来我的确后悔了。”他指了指自己残缺的鼻子。 “埃文·罗齐尔。” “埃文·罗齐尔……这么年轻,就已经如此疯狂,而且强大。他伏击我那天我本来是要带玛莎去买生日蛋糕的。我犯了错误。罗齐尔是个亡命之徒,我却还想活捉他。” “你一向如此,阿拉斯托,这是你的好处。无论对象是谁,杀戮本身并无荣耀。” “是啊……是啊……可是差点送了自己的命,反而是玛莎……”穆迪放下酒杯,一只伤痕累累的大手覆在额头上,“太小了……她太小了……手上不应该沾血。” “是的,我同意你的看法。”邓布利多平稳地说,“可正如你所说,她是为了救你,我想这还是不一样的。” “你真的这样认为吗?你我都知道,无论是为什么,在那之后……你和从前再也不一样了。我被送到圣芒戈的时候其实没有完全失去意识,我知道你来了,我也听到她追着你跑,哭着问你我会不会死。我那时候就后悔了。那丫头才那么点大就失去了那么多,也许她不应该再被一个傲罗收养。” 两人默默喝了一会酒,邓布利多沉缓地说,“这不是你造成的,是战争。玛莎已经在多年前做出了她的选择。如果有一天战争再次爆发——而相信我,它离我们不远了——是你让她变得强大,是你让她多了活命的可能。” “我知道。我很清楚战争意味着什么。”穆迪粗暴地说,“我现在不后悔了,那丫头现在好得很。” 斯内普那天在窗边坐了很久。战争意味着什么呢?他投身之中时还太过年轻,不曾明白。没有见过战争的人都无从明白那种恐怖。无辜者像野草一样倒伏,弱者像羔羊一样被宰杀,强者也转瞬被碾碎……也许战争意味着失去,苦心经营的一切,倾心所爱的人们,下一刻就埋葬在了废墟里。战争也意味着孤儿,哈利·波特,纳威·隆巴顿,还有玛西娅娜·拉罗萨那样的孤儿。他垂眼看着自己被衣袖包裹的左臂,那里烙着一个浅红色的黑魔标记。他知道邓布利多是对的,第二次战争近了。 玛西娅娜只觉得这个学期开局就十分操心。平时的教学倒是没什么的,但她和同事们还要筹办三强争霸赛,忙着加强学校的防御,打开黑湖底下的国际通道,不时陪邓布利多去寻访伏地魔的过往,还要关心穆迪在霍格沃兹适应的如何。这天晚餐后,玛西娅娜悄悄问穆迪,“听米勒娃说,你今天教训了德拉科·马尔福?” 穆迪毫不客气地道,“没错!谁让他在哈利·波特背后施咒。哼,哈利也是个教不会的,在暑假的时候糊里糊涂就丢了魔杖,现在居然还敢把后背暴露给对手。” “阿拉斯托我跟你说过,你不能把训练我和训练傲罗那一套完全搬到学生身上的…… ” “好啦!好啦!”穆迪暴躁地打断了她,“你小小年纪怎么这么啰嗦!不过是给马尔福甩了个缴械咒,我都没怎么用力,那小子吓得脸都白了,还怪我咯?” 玛西娅娜捂脸,“缴械咒也不行啊……除了课堂示范,教职工不好在学生身上用魔咒的!挡下魔咒之后扣分关禁闭就是了啊……喂阿拉斯托你听我说!阿拉斯托!” 穆迪并不理会她,飞快地跑掉了——支着一条木腿还能有这样的速度和敏捷,也堪称奇迹了。 这样忙碌了近两个月,终于挨到了十月底,德姆斯特朗和布斯巴顿的代表队就要到来了。学生们兴奋得要命,在课堂上纷纷走神——玛西娅娜暗自决定把这天上课的内容加到期末考里。到了傍晚,学生们依着吩咐披上斗篷,等在城堡前,四个院长督促着学生们排队,检查他们的仪容仪表。麦格教授时不时停下来,皱着眉头吩咐格兰芬多们把各种吸引眼球的奇异装饰收起来;斯普劳特教授忙着提醒低年级的小赫奇帕奇们整理衣襟和头发;弗里维教授在卢娜·洛夫古德旁边苦口婆心地劝她暂时取下耳环和项链;而斯内普最是省心——只要他走到谁旁边站定,冷冷地看那学生一眼,那孩子自己就抖着开始检查着装了。教职员工们也换上了比较好的袍子——连玛西娅娜都终于把麻瓜衣服换了下来,穿了一身藏蓝色绣银色纹样的女巫袍。斯内普收拾完院里的学生后走到她身边站定,看了她好几眼,极小声地说,“怎么?今晚不穿得跟个麻瓜会计似的了?” “不能输给法国人太多啊……还有,你什么时候见过像我这样时髦的会计?” 斯内普又盯了她一眼,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转过脸去,傲慢地抬起了下巴,“我们不会输的。” 玛西娅娜悲观地觉得斯内普肯定没有去过法国。 布斯巴顿和德姆斯特朗戏剧性的亮相让学生们十分惊喜——飞马和从幽灵般从湖底冒出的大船都很漂亮没错——但是对于做了幕后一切准备、对流程心知肚明的教师们来说,只要没有意外就谢天谢地了。 德姆斯特朗的校长走到城堡前的亮光处时,玛西娅娜注意到穆迪和斯内普的表情都变了——穆迪脸上带着强烈的厌恶,而斯内普表情变得冷漠坚硬,但他们的眼里都带着同样的鄙夷。“伊戈尔·卡卡洛夫。”穆迪一字一字地啐出他的名字,他凑到玛西娅娜耳边低声说,“如果你要知道什么叫人渣中的人渣,软骨头里的模范,”他点一点那个瘦高披着银白大氅的男巫,“看这个人就知道了。” “敌人是软骨头还不好吗?”玛西娅娜笑着低声安抚他,“我记得他的,你当时为了抓他,那六个月几乎吃住在傲罗司,我怎么不记得?卡卡洛夫倒真是滑不溜手……我从他身上学了不少潜藏的好法子呢。” “他是板上钉钉的有罪。”穆迪十分不忿地看着那与邓布利多握手,在人群簇拥下走向礼堂的身影。“哼……把自己知道的所有食死徒都出卖了,克劳奇居然就放了他。”穆迪转头盯着斯内普,亮蓝的魔眼锁在他脸上,“小子,也包括你。” 斯内普的脸像大理石一样,苍白,坚硬,冰冷,纹丝不动。 “然后邓布利多作证斯内普教授在伏地魔倒台之前就是我们的这边的了……咱们快走吧,大家都要入座啦!”玛西娅娜一边挽着穆迪随着其他教师离开,一边担心地回头看了斯内普一眼。 他乌黑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她。 玛西娅娜双眼在他脸上凝了一瞬,露出一个小小的微笑,就回过头去了。 ※※※※※※※※※※※※※※※※※※※※ 这篇废柴作者写的小破文居然也有过百收藏了!好开心,继续双更! 静观其变 “哈利·波特。” 邓布利多苍老的嗓音清晰地念出了第四个名字。他的面容和声音一样波澜不惊,只有最熟悉他的人才能从他利剑般的目光中发现他并不如表面般平静。 玛西娅娜双眼不着痕迹地在教师席各人脸上身上滑过,在卢多·巴格曼,克劳奇和另外两位校长身上额外停留了一瞬。她发现斯内普和麦格教授一样正半眯着眼睛观察着学生们的反应——包括斯莱特林的学生们。 麦格教授匆匆起身走到邓布利多身边低声说,“我可以打包票不是哈利干的,也不是格兰芬多高年级的学生。您一定要帮帮那孩子。”邓布利多轻轻点了点头。 玛西娅娜看向斯内普,黑发男巫和她交换了一个眼神,幅度极小地摇了摇头。不是学生。教师席上大部分人都露出了恰如其分的茫然和惊讶,包括客人们。卢多·巴格曼看起来有一丝喜色,克劳奇有点无精打采,但目前来说这都不能说明什么。 这时,哈利已经跌跌撞撞地来到了礼堂前面,邓布利多、卡卡洛夫、马西莫夫人、巴格曼和克劳奇站起身来,簇拥着他往隔壁的房间走去,麦格教授落后他们一步。哈利被巴格曼推搡着走着,看起来格外瘦小无助。斯内普死死盯了一眼哈利,也站起身来跟了上去。 邓布利多等人的身影一消失在门后,礼堂里的议论声就轰然而起。斯普劳特教授和弗里维教授连忙站起身维持秩序,玛西娅娜趁机又细细打量了一番学生们和主宾席上诸人。德拉科·马尔福和许多斯莱特林气得脸色铁青,赫敏罗恩看起来茫然又担心,教师们大多处于面面相觑的状态,特里劳妮教授则是抖抖索索地咬定她看见了大凶之兆。 在礼堂里的众人都表现正常,她想着,在这里看不出什么了。恰好这时,穆迪站起身来,咚咚咚地往隔壁房间走去,玛西娅娜连忙跟了上去。 “坐不住了吧,丫头? ”穆迪粗声粗气地说,“哼!我就知道。”玛西娅娜讪笑着小碎步上前主动拉开了门,门里传来了卡卡洛夫的声音,“……我简直想现在就离开!” “空头威胁啊,卡卡洛夫!”穆迪粗哑地咆哮着,“你不能离开你的勇士。他要参赛,他们都要参赛。正像邓布利多说的,魔法契约束缚着他们,为你大开方便之门了吧?” 玛西娅娜在他身后溜了进来,安静地站在了房间的阴影里。房中各人都被穆迪吸引了注意力,除了邓布利多和斯内普极隐蔽地扫了她一眼外,几乎没人注意到她的出现。 “方便之门?我恐怕没有理解你的意思,穆迪。”卡卡洛夫轻蔑地说,然而他的双手攥成了拳头。 “没有吗?”穆迪轻声说,“很简单,卡卡洛夫。有人把波特的名字放在了金杯里,知道他的名字一旦出现,这孩子将别无选择,被迫参赛。” “显然,有人想给霍格沃兹双倍的优势。”马西莫夫人操着法国口音不满地说。卡卡洛夫连忙附和,“我将向魔法部和国际巫师联合会提出控诉……” “如果在座有人有资格控诉,那该是波特,”穆迪咆哮着打断了他们,“但有意思的是……我倒没听他抱怨一个字……” 玛西娅娜眼睛快速在哈利脸上掠过,瘦弱的少年脸上露出了不安和感激混合的神色。那个名叫芙蓉·德拉库尔的美貌银发少女用法国腔调极重的英文大声抱怨,她身上散发着天然的魔魅之力,男人们都情不自禁地把注意力放在了她身上,玛西娅娜趁机往后又退了半步,完全隐没在阴影里。 “……这是我们学校的荣誉!……”芙蓉激动地诉说。 从玛西娅娜所站的角落能看清所有人的动作和表情。克劳奇双眼充血,脸上的法令纹很深,双眼虽然一眨不眨地盯着银发的美少女,鼻子却微微皱起——他有些不耐烦了。卡卡洛夫肩膀僵硬,拢在长袍袖子里的双手十指交叉,不自觉地互相摩擦着——毫无疑问的紧张和不安。卢多·巴格曼单手插在裤袋里,脖子微微后仰,肩膀放松,脸上满是关切的神情。 有意思。 芙蓉动听的嗓音刚刚消失,穆迪粗哑的咆哮猛然响起:“也许有人希望波特因此丧命!” 这石破天惊的话一出,众人悚然。 玛西娅娜自方才眼睛就没有离开过卢多·巴格曼的脸,穆迪话音落下的瞬间,不到四分之一秒,他的嘴角提起了极小极小的角度,随即他红润的圆脸上出现了惊讶不安的神情,焦躁地晃动着身体,“穆迪,老伙计……怎么说出这样的话!” “众所周知,如果穆迪教授在午饭前没能发现六个谋杀他的阴谋,他就认为这个上午白白荒废啦,”卡卡洛夫响亮地说,大幅度地挥舞着一只手,“显然他正在教他的学生也疑神疑鬼呢。在黑魔法防御术教授中这素质可真是少见,不过毫无疑问地,邓布利多你心里有数。” “怎么?说我是无中生有吗?”穆迪紧紧盯着卡卡洛夫,“还是捕风捉影了?把这孩子名字放进高脚杯的绝对是一个手段非凡的女巫或是巫师……” 卢多·巴格曼脸上还是那焦虑的神情,但又一次,他嘴角几乎肉眼难见地提起了一刹那。 “……他们骗过了一个法力高强的魔法物品!”穆迪继续说,魔眼紧紧地锁定着卡卡洛夫,“这需要一个极其强力的混淆咒才行,让高脚杯忘记只有三所学校参赛……我想他们是把波特的名字作为第四个学校的唯一参赛者投了进去……” “在这事情上你可真动了不少脑筋啊,”卡卡洛夫冷冷地说,“天才的理论——不过恕我直言,在听说你把一个生日礼物,一只无害的旅行闹钟,当作伪装的蛇怪蛋砸得粉碎之后,我实在没法把你的话当真……” “那可真是太可惜了,”玛西娅娜踏前一步,用同样冷酷的语调回击,“因为1971年的时候,一只即将被孵化的蛇怪蛋被伪装成复活节彩蛋送到了傲罗办公室,在它孵化的瞬间杀死了一个傲罗。”墙上跳动的火把照亮了她似笑非笑的表情,“我还以为,处在您这样……地位……的人,会熟知这种轶事呢。” 卡卡洛夫脸色变得铁青。 “玛莎。”邓布利多沉稳地开口。玛西娅娜立刻温顺地后退一步,藏在了麦格教授的身后。她假装没有发现众人暗自打量她的目光,独独抬起眼看着卢多·巴格曼,抿着嘴露出一个球迷遇到偶像时混杂着羞涩和激动的微笑。 卢多·巴格曼果然也正盯着她看,与她视线相接,先是略微惊讶,很快就露出自得的笑容,把已经略微发福的身体挺得更直,十分有风度地朝她微笑致意。 这时,邓布利多已经安抚好了马西莫夫人,宣布塞德里克和哈利都要参赛。卡卡洛夫气得面孔扭曲,而斯内普——玛西娅娜觉得这位仁兄就像墙上的火把,怒火烧得快要噼啪作响啦。巴格曼终于把注意力放在了老巫师和哈利身上,看起来真心实意地兴奋,搓着手说,“要给我们的勇士作指导了是不是……” 玛西娅娜倚在石墙上,双眼盯着在众人中侃侃而谈的巴格曼和克劳奇,眼角的余光却关注着斯内普。 打她和穆迪进门,他就没说过一句话,但是他的脸色在邓布利多开口之后变得格外糟糕。 比赛规则终于讲完了,邓布利多热情地邀请克劳奇和巴格曼在霍格沃兹留宿,巴格曼兴致勃勃地表示他决意留在霍格沃兹不走了,克劳奇却疲惫地表示他还有工作。马西莫夫人和卡卡洛夫各自领着学生匆匆离去了。 哈利像只走失了小动物一样,惶恐地看看邓布利多,看看麦格教授,又看看玛西娅娜和穆迪。 邓布利多笑着打发走了两个学生,麦格教授抿了抿嘴,“我得回去照看格兰芬多的学生们了,他们大肆庆祝的时候难免要出乱子。 ”说完她也快步走出了房间。邓布利多回头看了一眼仍然站在原地脸黑如墨的斯内普,脸上看不清表情的穆迪,和立在他身边的玛西娅娜,笑着转向巴格曼说,“来,卢多,让我带你去看你的房间,城堡里的客房实在是非常舒适的…… ” 卢多·巴格曼风度翩翩地点头,“诸位教授们晚安。”圆圆的蓝眼睛却只盯着玛西娅娜。她回以一个微笑,穆迪和斯内普都没搭理他。 二人离开房间后,穆迪也向门口走去,玛西娅娜正要跟上去,身后忽然响起低沉的男声。 “拉罗萨教授。”她立刻止步转过身来。斯内普袖着手,面无表情,用耳语般的声音说,“尽管我能理解您遇到前魁地奇球星时……激动的心情,”他顿了顿,“但我不得不提醒您,想象和现实中的偶像,也许会有些许不同。”在说到最后几个字的同时,他双眼锐利地看向了她。 玛西娅娜笑了,挑一挑眉毛,“您观察入微。”她十分愉快地说道,“我只是忍不住注意到了巴格曼先生身上非同寻常的……” “玛莎!”穆迪断喝,玛西娅娜一惊,回过身来。穆迪快步走回她身边,魔眼一转,盯着斯内普,“小子,我不喜欢你和她说话的语气。” 斯内普半垂着眼站着,一副打定主意不再说话的模样。 玛西娅娜用胳膊肘捅一捅穆迪,“嘿!你明知他是什么意思。你也赞同他说的话吧?” 不等穆迪回答,房间的壁炉里忽然冒出一股绿色的火焰,邓布利多的头出现在火焰里,“啊!大家都还在呢,太好了。”他愉快地说,“如果不介意,都到我办公室来喝一杯怎么样?我给卡卡洛夫和马西莫夫人准备的睡前饮料都还没人享用呢。” “真的吗?这怎么好意思!”玛西娅娜一边笑眯眯地说着,一边忙忙拽着穆迪往壁炉去。穆迪嘟哝着“虚伪的丫头”,脚下却走得实在不比她慢。 三个教授鱼贯钻出校长室的壁炉,邓布利多已经兴致勃勃地摆出几个杯子,两三瓶酒,“我有百利甜酒,波本威士忌……一个在美国的老朋友寄过来的,”他举起一个方形的瓶子晃了晃,“白橡木桶里陈酿的,相当不错。” “啊……麻烦来一点百利甜酒。 ”穆迪粗声粗气地说。玛西娅娜连忙表示要尝尝波本。斯内普不明白画风怎么突然就从谍战片变成了吃吃喝喝,瞪着垂涎欲滴的两个同事,还有乐呵呵地给他们倒酒的上司,半晌才艰难挤出一句:“……我也要波本好了。” 斯内普发现这威士忌入口甜蜜,后劲却颇足,几口下去,就是他都忍不住放松了下来。玛西娅娜更是边喝边夸“唔这个我喜欢”。 “那么,”邓布利多双手放在桌面上,“你们对今晚有什么看法?” “如我所说,是个厉害人物动的手。”穆迪粗声回答。 “不是卡卡洛夫。”斯内普轻声道。 “这还用你说!”穆迪重重地哼了一声,瞟了看向他的斯内普一眼,“卡卡洛夫这样的无胆鼠辈,要是伏地魔复活,他第一个就要逃到犄角旮旯里藏起来,哪里会主动为他旧主子报仇。” 邓布利多露出一个微笑,“那么,玛莎,西弗勒斯,你们有什么收获吗?” “邓布利多!”穆迪打断道,“你确定要在这样的情况下讨论吗? ”他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怀疑,看向斯内普。 “阿拉斯托,我十三年前说过这话,如今也没有改变。”邓布利多平静地说,“我完全信任西弗勒斯。” “好吧。”穆迪不情愿地说,看了玛西娅娜一眼,玛西娅娜安抚地朝他微笑。 “那么?”邓布利多看向两个年轻的巫师。 “卢多·巴格曼”,二人同时开口,惊讶地对视了一眼,又同时闭上了嘴。 “西弗勒斯?”邓布利多催促道。 “卢多·巴格曼隐瞒了些什么。我与他不熟,难以作出有价值的猜测,但他有古怪。”斯内普肯定地说。 玛西娅娜又啜了一口酒,抬起眼直视邓布利多,“巴格曼太愉快了。不,不是指他那为比赛兴奋过度的样子……我是说,在阿拉斯托把矛头故意指向卡卡洛夫时,巴格曼其实很满意这样的发展,”她和穆迪对视一眼,二人嘴角勾起一模一样的角度,“另外,在阿拉斯托突然说到哈利可能的死亡时,所有人都或是吃惊,或是担忧,但他的惊讶是装出来的,他心里很得意。” “你是怎么知道的? ”斯内普忍不住问。 玛西娅娜耸耸肩,“我看到他笑了。” “我怎么没看见?” “一个转瞬即逝的笑容……”她微笑着侧过头看了他一眼,“作为一个球迷,我可是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呢。” 邓布利多往后靠坐在高背椅里,手肘搁在扶手处,长长的十指指尖相对,“很好。”他沉吟道,“我要你们尽力保护哈利,让他能够安全过关。其他的……静观其变。” 桌子那边的三人都露出了讶异的神色。 “我不明白,”斯内普烦躁地说,“方才你为什么不配合我把波特的参赛资格取消了?把他摘出来是最安全的。”玛西娅娜也忍不住点了点头,毕竟刚才邓布利多可是冒着马西莫夫人和卡卡洛夫的怒火让哈利参赛的。 “我有我的考虑。”邓布利多坚决地说。玛西娅娜挑起一边眉毛,斯内普脸色铁青地坐了回去,穆迪却只是唔了一声,冷静地举杯喝尽了那牛奶般的甜酒。 “我再强调一次, ”邓布利多缓慢却有力地说,“静观其变。” “知道了。”穆迪简短地说。玛西娅娜也颔首说好。斯内普脸色变幻,许久之后,才在老巫师的逼视下点了点头。 ※※※※※※※※※※※※※※※※※※※※ 我发现之前的文章题目和一篇别人的同人重名了,就改了名字。大家……不会因此弃文吧?(沉思脸) 蠢作者虽然之前题目是乱取的文案也是乱写的,但文章是一直非常认真地在写呢!请不要抛弃我(跪 第一关 这天傍晚,玛西娅娜如常上完了最后一节课,混在学生里往大礼堂走。这时,她看见邓布利多领着哈利还有另外几位参赛者像是躲避什么瘟疫一样快步走着,在他们身后不远处,一个穿着洋红色长袍的金发女巫正缠着斯内普说些什么,哈利回身向斯内普投去一个幸灾乐祸的眼神,而魔药教授正咬牙切齿地瞪着越走越远的小巫师和老校长。 过分饱和的亮洋红色让玛西娅娜的眼球痛了一下,她挤着眼睛打量了一下那女巫——啊!是她!——玛西娅娜立刻明白了斯内普脸上那痛不欲生又杀气腾腾的表情。眼见斯内普脸越来越黑,越走越快,越走越近,玛西娅娜立刻决定死道友不死贫道,低下头混在学生中往大礼堂快步走去。可惜她一身麻瓜的装束,比身边的学生们高出了一个头,被洋红女巫一眼瞧住。 “玛西娅娜·拉罗萨!我听说你在这里教书,还以为是弄错了呢。”洋红女巫噔噔噔追上来,伸手要捉她的手腕。玛西娅娜十分敏捷地转过身来,抬手把一络头发别到耳后,轻巧地躲过了那留着两寸指甲的手爪。 “噢稀客啊,丽塔·斯基特。”她微笑着垂脸看她,“你是为三强争霸赛来的吧,我就不打扰了。” “啊不,正好也需要一些勇士们身边人的看法,”丽塔·斯基特狡猾地笑着,“真没想到,邓布利多聘请了你。霍格沃兹的教师队伍可真杂呀……有学生家长因为你过去的案件担心不满过吗?学生们是否了解你的历史?”一边说着,她一边挡住了玛西娅娜的去路,拿出了一只羽毛笔。 “学生和家长们都十分同情达理,并无抱怨。”玛西娅娜好脾气地微笑着,“毕竟威森加摩已经证明了我的无辜。” “可是听说当年的案件还是有许多疑点,许多人认为你养父阿拉斯托·穆迪滥用职权和他在傲罗司的影响力为你遮掩了罪证,你又怎么说呢?” “阿拉斯托刚正不阿,为了打击犯罪牺牲良多,我一直以他为榜样。”玛西娅娜的微笑纹丝不动,“虽然我的错误让他对我失望,但我也辞职并且公开道歉了。我倒不知道有什么需要他替我掩盖的。” “你当年引咎辞职,自认为没有资格继续做傲罗。那你认为你有资格教育这些年轻的小巫师吗?你认为教育是比执法更能轻忽的工作吗? ” 玛西娅娜脸上的笑容忽然带出一丝妩媚,她眯了眯眼,正要开口,一个格外低沉的声音插了进来:“拉罗萨教授,容我提醒,你再不往礼堂去,晚宴就要结束了。” 她回头一看,魔药教授背后灵一样耸立在她身后,冷冰冰地说,“一个小时之后的教职工会议你忘了吗?” 玛西娅娜深深吸了一口气,重又勾起一个假笑对斯基特说,“真是不巧,我得告辞了。也是晚饭时分了吧,就不耽误你时间了。”说完她转过身去,提脚跟上斯内普。 她听见丽塔·斯基特再次噔噔地追了上来,在她身后锲而不舍地问,“听说阿拉斯托·穆迪这学期也在霍格沃兹工作?邓布利多觉得他这样的凶神恶煞可以教育好学生吗?有学生抱怨过他行为粗暴吗?听说已经有学生被他攻击过了是吗?霍格沃兹有评估过教师的精神状态吗?” 斯内普听到最后一句,心里知道不好。果然,玛西娅娜停住了脚步,精致的下巴线条变得凌厉,她猛然转过身去,丽塔·斯基特脸上露出忌惮的神色,终于闭上了嘴。 年轻的黑发女巫一步一步朝中年金发女巫走去,直到距离不足半臂才停下。玛西娅娜俯视着丽塔斯基特,柔声细语地说,“斯基特小姐……丽塔。我记得你写下过的关于我的每一句话。我记得你把我形容成天生残暴的小疯子,实话说我不介意;也记得你说我是利用脸蛋和身体迷惑威森加摩成员的娼妓,这我也不介意。您这样慷慨地赞美我的外表,我还有点害羞呢。” 她用手指似触未触地顺着丽塔·斯基特涂满了脂粉的脸颊划过一道曲线,叹了一口气。从斯内普的角度看不到玛西娅娜的表情,但他看见丽塔·斯基特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双眼迷惑地大睁着,仰着脸定定地看向高个子女巫。玛西娅娜挺直了背,冷冷地说,“然而我不喜欢你说的关于阿拉斯托的话,一点都不喜欢。” 丽塔·斯基特就像是刚从魔咒中挣脱一样,脸色大变,噔噔后退两步。 “我一直想,您为什么锲而不舍地抹黑邓布利多呢?您收了谁的好处呢?乌姆里奇?麦克尼尔?亚克斯利?马尔福?……啊是卢修斯·马尔福。”丽塔·斯基特脸色更加难看了,一言不发。 玛西娅娜耸耸肩,“您看,您做这一行的应该清楚,没有谁是圣人。我猜您也不例外吧?您这样了解我,应该也知道作为前傲罗,在寻找罪证,叫人吐露真相这方面我是……嗯,略知一二的。不过我也不愿意让您这样一位成功的职业女性苦恼。”她和气地微笑起来,“我的要求极其简单,请你不要再嘲弄阿拉斯托·穆迪。 ” 丽塔·斯基特涨红了脸,虚张声势地喊道,“我是记者!我有自由报道的权利,我爱写谁就写谁!” 玛西娅娜冷冰冰地说,“他不过是个退休老傲罗,你的读者对他根本没兴趣,请省下你的笔力去骚扰别人。哦对了,”她突然说道,“我一个学生最近提到过,本世纪魔法部记录在册的阿尼马格斯只有七人。当然了,霍格沃兹教师中就有两位,其他人都是魔法部的雇员。实话说,阿尼马格斯并不是那么难学,但我能理解大部分人不愿注册的心态:有时候还是很方便的不是吗?” 她意味深长地看着金发女巫,后者脸耷拉了下来,嘴唇颤抖,脂粉下的面皮松弛,显得格外难看。 玛西娅娜重新走回斯内普身边,回头彬彬有礼地说,“那么,祝您离开霍格沃兹的一路顺利。 ”说完,她率先往大礼堂走去。斯内普一步跟上,压低声音说,“你威胁她的口吻十足像是个斯莱特林。” “瞎扯。你们斯莱特林可不能独占威逼利诱这样有用的手段。 ” “少偷换概念。格兰芬多威胁人的时候说的不都是‘走着瞧’这样的话吗? ” “阿不思·邓布利多是个格兰芬多。” “有理。我被你说服了。”他顿了顿,“丽塔·斯基特不会放过你的。” “噢我知道,我不在乎啊。” 斯内普皱眉看向她,“她会拿你的案件大作文章的。” “能作的文章她当年都作过了,我倒想看看她能编出什么新颖的角度。” 她把头发甩到肩后,“反正除了麻瓜出身的学生们,别的大约都已经知道我当年的事了。” 斯内普看上去颇为惊讶。玛西娅娜好笑地看了他一眼,“拜托啊西弗勒斯!不过是七年前的事情,他们的父母兄姐都还记得呢。不要低估学生们对教授的八卦程度啊。” 丽塔·斯基特很快就被淡忘了。和即将到来的第一项比赛相比,别的都显得不大重要了。教师们都知道第一项比赛是从龙手下取得金蛋,而从哈利最近动不动就走神,赫敏看起来焦虑不安的表现看来,他也知道了。 玛西娅娜有点同情哈利——赢不赢倒在其次,十四岁小巫师面对那么大一只火龙还是很可怕的。虽然她,斯内普和穆迪都收到了邓布利多“保护帮助哈利”的指示,但是斯内普是决计指望不上的。那位仁兄消极怠工,若是哈利眼看要被火龙一口吃掉,他还是会冲上去救他一救的,旁的他就万事不管了。 虽说第一关里的火龙久被驯化,而且都没有成年,但玛西娅娜还是有些担心哈利的安全。赫敏虽然每天抱着一大摞和火龙有关的参考书,可这两个乖孩子都不敢朝教师求助,一天天地独自焦虑着。 这天午饭过后,玛西娅娜在走廊上拦住了独行的哈利,“哈利,来我办公室一趟吧。” 哈利跟她到了办公室,发现穆迪也在。玛西娅娜给他倒了一杯茶,十指交叉放在桌面上,“我知道你已经知道第一项比赛的内容了。” 哈利吓得差点打翻了茶杯,支支吾吾地想要解释。 “不必解释,我不是来责问你的。我们只是想知道,你有策略没有。”玛西娅娜干脆地说。 哈利松了一口气,接着又苦恼地皱起眉毛叹了口气,“我写信给西里斯,他教我用眼疾咒,但是我还使不好。” “唔,眼疾咒也是个办法。但是你年纪还小,魔力还在发育,用眼疾咒有一些勉强。” 这时穆迪打断了他们,“好了玛莎!你不可能一步一步都帮他想好。波特小子,我只给你一点泛泛的忠告:发挥你的强项。” “可我没有强项!”哈利脱口而出。 “你错了,每个人都有强项。”玛西娅娜鼓励地说,“你不记得你在我第一节课上是怎么给格兰芬多挣到五分的啦?” 哈利脸红了,“我只是跑得快,运气好没被你打中而已……呃,我是说我是找球手所以比较敏捷一点…… ”他愣住了。“找球手……我是找球手。我的强项是魁地奇……不,是飞行。我最擅长的就是飞行。” “可是……”少年皱起眉,神态颇似赫敏,“我不能使用扫帚,我只能带着魔杖——” 玛西娅娜笑了,“我们巫师只要有了魔杖,就什么都有了。” 哈利茫然地盯着两个教授,玛西娅娜也有些困惑了:四年级的学生明明已经学过飞来咒了呀。其实通过火龙的法子多得不得了,倒不一定要用飞的,可是对于哈利来说,这确实是个进可攻退可守的好法子。以他的敏捷,只要有火□□,就算不敌火龙也足够逃生。 穆迪不耐烦了,一伸手,桌面上的一只茶杯就自动跳到他手里。他自顾自斟了一杯茶喝起来。 哈利呆呆地盯着穆迪的手,忽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从座位上一跃而起。“我想到了!我……我先走了!”他喜悦地喊道,转身就向门口冲去。 “等等!”哈利刹住脚步,回身看向开口的玛西娅娜。“哈利,我想知道,还有没有谁给你提过建议。” “什么?除了你们和西里斯之外?”他迷茫地回答,“我问了赫敏……也没有别人了。” 玛西娅娜点了点头,“知道了。也别忘了练习眼疾咒,回去吧。” 哈利走了之后,玛西娅娜和穆迪喝着茶,她问穆迪,“若是你十四岁时要对付火龙,你怎么做?” 穆迪唔了一声,吃了一块饼干,“大概也会用眼疾咒吧。我十四岁的时候已经会不少攻击咒语了。你呢?” “大概会隐藏身形气味,然后大摇大摆地走到火龙肚子底下偷走金蛋吧。” 穆迪骄傲地笑了,“鬼祟的丫头。是了,你十四岁的时候已经自创了隐藏脚步声和气味的咒语了。为什么不用眼疾咒?” “可以轻松做到的事情干嘛要打打杀杀的。” 无论四位勇士是否觉得第一关轻松,他们都有惊无险地通过了。 哈利果然用飞来咒召来了火□□,又用一个半吊子的眼疾咒激怒了火龙,引诱它飞起,随后像是抓飞贼一样拿走了金蛋。这一手相当漂亮,连斯内普都忍不住承认他和迪戈里的法子都很巧妙。 “迪戈里向来思维敏捷,但波特……平时倒看不出有这样的创意。”他不甘不愿地说,很是怀疑地看了玛西娅娜好几眼,“你不会和这有什么相干吧?” 玛西娅娜假装看台太吵没听见,并飞快地溜走了。 比赛第一关一过,下一个大热闹就是圣诞舞会了。 哈利活着过了第一关,瞬间把金蛋和三个月后的第二关抛在脑后,每日和重归于好的罗恩玩耍,过上了神仙般的日子——这两位一看就是暑假最后一周才开始抄作业的选手。倒是赫敏对金蛋兴趣浓厚,不时缠着玛西娅娜问些炼金造物的问题。 教授们对圣诞舞会也兴趣浓厚,纷纷开始打赌哪个学生要邀请哪个,哪些人能成一对儿,哪几对毕业又能牵手。 玛西娅娜仗着对哈利的了解,当先说哈利肯定要邀请拉文克劳的秋·张。斯普劳特教授哈哈一笑,“据我所知,塞德里克也喜欢秋呢,就看这俩孩子谁能胜出了。” 玛西娅娜想一想:塞德里克·迪戈里,七年级,比秋大两届,学霸,魁地奇球队队长,玉树临风,温柔清俊;哈利·波特,学酥,声名显赫,明星找球手,虽然长得也很可爱,但是才四年级,勉勉强强和秋一样高……再想想秋这样的美女学霸的偏好,顿时就觉得哈利胜算不大。 麦格教授看着十分惋惜,弗里维教授见自己学院的学生大受欢迎,格外得意,而斯内普则是臭着一张脸,一听到哈利的名字就要皱眉头。 学生们春心荡漾地找着舞伴,教授们没有这个需要,看热闹就看得格外开心。尤其是芙蓉身边,热闹特别多。每天早餐、午餐、晚餐、课间,玛西娅娜都能看见男生瞧见芙蓉之后昏头昏脑地走过去,期期艾艾地邀请她,又被直接无视。 教授们早就下了赌局,看四院学生中哪个院被拒绝的男生最多。斯内普发挥了间谍的专长,提供了许多向芙蓉隐秘表白被拒的男生的名字——当然,斯莱特林的学生那是一个也没有。玛西娅娜实在不知道斯内普是怎么在城堡里神出鬼没的。有一次一个愣头愣脑的德姆斯特朗男生拦着玛西娅娜,用蹩脚的英语邀请她做舞伴,被斯内普逮了个正着:玛西娅娜足足被他嘲笑了三天。 玛西娅娜虽然自叹歹命,但和罗恩这个愣头青比起来真不算什么了。这天晚宴的时候,罗恩看见芙蓉之后同手同脚地走过去,憋红了脸,说了一句谁都听不清的话,又同手同脚地走了。这也没什么,但他的时间挑得太次,这一幕被全体教职员——包括邓布利多和另外两位校长在内——四院学生和两个外国代表队看了个正着。麦格教授哀叹一声捂住了脸,斯内普嘲讽地对她说“格兰芬多加一个”,金妮和双子毫无手足之情地狂笑,马尔福开心得像是圣诞节提早来临了,而赫敏——玛西娅娜光是看看赫敏的表情就觉得罗恩死定了。 ※※※※※※※※※※※※※※※※※※※※ 大家中秋节快乐和国庆节快乐呀! 又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圣诞节 因为今年阿拉斯托·穆迪也在霍格沃兹任职,又兼有三强争霸和圣诞舞会这样的盛事,玛西娅娜和穆迪都决定留着学校度过圣诞假。 玛西娅娜第一次参与圣诞节前对城堡的装饰,简直是什么都想试一试。 斯内普从没见过这么喜气洋洋地要加班的同事,慷慨地表示他可以把分内的工作都交给她——他帮忙装饰了十几年城堡,从来没觉得这是什么有趣的美差。 可是玛西娅娜谁的忙都帮,甚至自愿陪着海格到禁林去挑圣诞树,偏偏不肯接手他的工作。用她的话说,斯内普黑着脸在城堡里挂冬青环和榭寄生的样子太有意思,她得好好欣赏才行。 玛西娅娜变出了一大堆雪精灵,让这些巴掌大、长翅膀的小冰人在中庭里跳舞,每天晚餐后它们还会拿着小小的冰雕乐器演奏音乐。有一回斯内普发现她把几个一年级的学生堆的雪人变活了,那个歪歪扭扭的小雪人一边用尖细的声音唱圣诞歌一边跳起了查尔斯顿舞,把那几个小赫奇帕奇逗得哈哈大笑。 斯内普看着玛西娅娜沾了雪的长卷发,还有和小孩子一起笑得前仰后合的样子,觉得她虽然幼稚,但确实很有感染力。看见她这样高兴,连他都忍不住觉得圣诞节变得更令人期待了。 圣诞舞会逼近了,女孩子们把图书馆里关于美容魔咒的书借得一本不剩,玛西娅娜发现自己的办公室访客多了起来,不少姑娘扭扭捏捏地向她请教一些复杂的美容魔咒。 她初时有些惊讶,后来一想,如果不好意思向自己学院的院长请教——麦格教授这样严肃,斯内普更是不可能擅长美容魔咒——可不就要找她嘛。她耐心地指导了她们,结果来找她的高年级姑娘们越来越多,有人甚至拿着画册和她讨论什么颜色的妆容和礼服最搭配,让她恍然觉得自己回到了和舍友夜谈的年月。 饶是如此,在赫敏有一次问完问题,红着脸问起一个美发魔咒时,玛西娅娜还是惊了一瞬。 赫敏虽然已经不再上她的课,但小女巫还是很喜欢不时来她办公室坐坐,尤其是她自己在书上看到什么超纲但有趣的知识,想找人请教时。可是赫敏向来对打扮有些不屑一顾,今天倒是反常。 “我本来也不想麻烦您的,但是我和金妮试了好几个魔咒,不是效力不够就是过了头——有一次我的头发变得油腻腻的,洗了好几次才恢复正常。”赫敏不好意思地扯着自己蓬松的头发,“今天早上差点没头的尼克告诉我,他当年为一个贵族少女施美容咒时不小心给她变出了象牙,结果就因此被处决了。我想对美容咒也要谨慎,所以……” 玛西娅娜扑哧一声笑了,“没问题,我保证让你的头发和芙蓉的一样柔顺亮泽。” 说到芙蓉,赫敏脸上露出愤慨的神色,“你敢相信罗恩做的蠢事吗?当着全校的面……哼,你知道他回到格兰芬多休息室说了什么?他居然那时候才想起邀请我,我说我已经有舞伴了,他还不信!” 她捏着嗓子学罗恩说话,“‘谁会请你?你那么说只是为了摆脱纳威!’瞧不起人的白痴!芙蓉这样整天只顾着吹嘘自己的姑娘,仅仅是因为漂亮,他就不要脸地贴上去,我……我在他眼里连个女孩儿都不算。”她越说越气,鼻尖和眼眶一起红了。 玛西娅娜托着腮看着眼前愤怒又伤心的小女巫,“我保证他会后悔的。” “算了……”赫敏丧气地弓起背,“我知道我不算好看,就算再怎么打扮也不会是芙蓉那样的美人。只是我一直觉得,如果努力充实自己、善待别人,就算外表寻常也没关系吧。没想到我最亲近的朋友,我认为最了解、最接受我的人,还是这样肤浅。反而是认识不久的人……”她声音低了下去。 玛西娅娜没有作声,只是安静地给赫敏倒了一杯茶,推到她面前。 赫敏端起茶,深深吸了一口气,不好意思地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在您面前抱怨这点,您……”她看着玛西娅娜叹了口气,“您和芙蓉这样的姑娘肯定从来没有我这样的困扰……我不是说您像芙蓉,您的个性和她完全不同……只是……”她握紧了茶杯,抬起头,“只是真不公平。明明我们也不比他们差,凭什么就要被评头品足?凭什么我们就要打扮得花枝招展,像商品一样让他们凭外表把我们分成三六九等?凭什么就因为爱洛伊斯·米德根长了点粉刺,罗恩就能在背后羞辱她是丑八怪?她明明心地很好,就是我一年级没有朋友的时候,她也从来没有在背后说过我坏话,这一切因为一点粉刺都变得不重要了是吗?我原以为巫师界会不一样,毕竟女巫和男巫一样强大,但是如今看来竟然都是一样的。” “还是不一样的。你知道魔法部第一任女部长是谁吗?”玛西娅娜平静地问。 “阿尔忒弥西娅·陆福金,1798上任。”赫敏条件反射地回答,然后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你说得没错。魔法部部长和王室继承制不同,麻瓜英国到本世纪二十年代才选出了第一个女首相呢。如今霍格沃兹的女教授比男教授还多些,历史上女校长和男校长的数量也差不多。” “不仅如此,其实魔法部雇员,威森加摩成员,甚至是傲罗里,男巫和女巫的数量都是差不多的。”玛西娅娜补充道,“原因正如你所说,女巫拥有魔法,我们和男巫差不多强大,所以巫师界,至少两性之间比起麻瓜界其实要平等得多。” “可是巫师们会压迫非人种族,比如说家养小精灵!”赫敏愤慨地说。 “嗯,我不否认。你瞧,人就是这样的,本性就想要觉得自己高人一等,所以纯血巫师要瞧不起一切不是纯血的巫师,就算不是纯血主义者,大部分巫师也以自己的魔力自傲,瞧不起没有魔力的人群和有魔力但不是人类的智慧种族。在麻瓜里,如果是种族混居的国家,占大多数的种族就要瞧不起少数族裔;单种族的国家呢,有钱的就要瞧不起没钱的,有地位的就要鄙视没地位的,就算大家都没钱没地位,男人还要瞧不起女人。我们就是这样无聊得需要从别人身上找存在感的生物啊。” 玛西娅娜有点讽刺地耸了耸肩,看见赫敏脸上震惊的表情,她又笑了,“倒也不必这么严肃。不可否认有人是这样的,但总有讲道理的人,甚至乐观地说来,大部分人都是良善讲理的。即使虚荣存在每个人的性格里,不代表我们就要由着它控制我们的行为啊。归根结底,我们由着自己的价值观选择行为。可你心里得清楚,天下总有人想把我们分成三六九等,无论是食死徒还是幼稚的青春期少年,无论是为了我们的血统肤色还是容貌。但你要知道他们是错的,你要时刻记住他们的想法并不是事实。我们可以慢慢设法改变他们的想法,但是我们必须承认短时间内,他们是不会改变的,但他们的想法并不重要。” 玛西娅娜朝赫敏笑了笑,“你是个聪明姑娘,其实你心里都明白。打扮和不打扮,都不会改变你作为赫敏的本质,正如你所说的,你的核心是你的品格,性情,和头脑。然而我也可以明确地告诉你,外表会改变一些人对你的态度。至于是不是要装饰打扮一番,你不是已经作了决定了吗?” 赫敏笑了笑,“没错。实话说,我如此生气,也是因为那评判我的是罗恩罢了。换作是马尔福,无论说什么我都只当它是耳旁风。”她喝了一口杯中饮料,惊讶地说,“这个好美味!” “嗯,我自己做的蜂蜜柠檬茶。” 赫敏抿着嘴笑了,“我其实并不认为偶尔打扮一番有什么不好。虽然大家都觉得我是个书虫,但我小时候一直都很喜欢电影里丑小鸭变白天鹅的桥段。” 玛西娅娜也笑了,“哪个姑娘不喜欢呢。来吧,我教你美发魔咒。” 赫敏学得很快。玛西娅娜示范了一遍,讲解了要点,她又自己练习了两遍,就能恰到好处地把那头蓬松的头发变得柔顺了。小女巫对着镜子左顾右盼,有点高兴地说,“我这么看上去还过得去。” 玛西娅娜兴致起来了,拍一拍手,“只是过得去怎么可以。既然已经决定了打扮起来,怎么也得艳惊四座,叫哈利和罗恩都认不出你来才好。你打算化什么妆?” 赫敏吃了一惊,好像考试的时候被问到了不会的题目似的,竟结巴起来,“我……我有一只口红……我不是很会化妆。不过金妮说她那天会帮我化妆的。” 玛西娅娜想了想金妮和莫莉平时的妆容,觉得颇有品味,就没有再深究了:互相打扮本来就是小姑娘们增进友谊的好时机,她可不愿意横插一手。 玛西娅娜又教了赫敏好几个高深的美容魔咒,根据她的礼服颜色款式变出了一套相配的耳环、项链和头饰,最后她总结道,“这些其实都是细节,你知道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是什么?” “你得有美人的姿态!”玛西娅娜煞有介事地竖起一只手指,“无论是走,站,坐,还是跳舞,都得有理所当然、我就是最美的这样的姿态才行!就像芙蓉一样!” 赫敏脸上抽搐了一下,马上指出,“你自己都不那样!我上次看到你和几个一年级一起堆雪人来着!” “乱讲!需要的时候我完全可以端出那种姿态。”玛西娅娜脸红了。 “我才不要学芙蓉!”赫敏气鼓鼓地说。 “啧,哪里就一定要学她,仔细看着!喂!你再笑我就不教你了!” 这天晚上玛西娅娜和赫敏一起消耗了一大壶蜂蜜柠檬茶,待赫敏告辞时,玛西娅娜深觉自己作为教授的威慑力在赫敏面前已经丢了七成。 离开前,赫敏回过身来,咬了咬嘴唇问她,“拉罗萨教授,您既然不认同巫师对家养小精灵的压迫,为什么却从来不佩戴我给你的徽章呢?” 玛西娅娜看着小女巫脸上倔强的表情,笑了笑,“因为我不赞同你的方法。” 赫敏不服气地抬起脸,一副刨根问底的神情。 “赫敏,自由和权利有几何是别人施予的呢?更何况是你硬塞到他们手里,他们还不屑要的权益。” “可是家养小精灵被洗脑了!他们不知道自己身受压迫!” “我认为,如果你想解放更多的小精灵,你就得了解一个普通的小精灵的想法,而不仅仅是多比的想法。即使你认为他们是被洗脑了,要改变他们的想法,你也得先明白他们的希望和诉求才行。如果只是一厢情愿地给他们塞袜子,不会有些傲慢吗?” 赫敏露出了思索的表情。“何况,这么说很抱歉,”玛西娅娜笑了,“但你作为一个普通的学生,其实并没有释放霍格沃兹的小精灵的权力。” 赫敏的脸一下涨红了。 “不过虽然我不想佩戴你的徽章,你的努力却说服了我。你觉得圣诞前我们到厨房去悄悄问问,小精灵们有没有什么圣诞心愿怎么样?即使是家养小精灵,说不定也不会拒绝一份圣诞礼物啊。这也许是和他们建立关系的开始呢?” 赫敏的眼睛亮了。 玛西娅娜提出这个建议时没想到实行起来有多麻烦。 从小精灵口里套出他们的圣诞心愿倒不难:他们虽然宁死不说自己喜欢什么,但却很愿意告诉她们自己的朋友们喜欢什么。照顾过玛西娅娜的嘟嘟在小精灵中很受欢迎,也很健谈,给了赫敏和玛西娅娜非常多有价值的信息。 然而要满足他们千奇百怪的心愿委实困难。 赫敏威逼利诱地从韦斯莱双子手里搞到了他们几乎全部的金丝雀饼干,因为,不知道为什么,很多小精灵都对双子的发明很感兴趣。双子听说是给小精灵们的,居然没有收钱。 玛西娅娜追着皮皮鬼跑了一天,因为有一个小精灵很喜欢皮皮鬼,特别爱看它恶作剧。有几个小精灵对斯普劳特教授培育出来的一种新品种植物念念不忘,很想用它试验几道新菜却不敢开口索要。斯普劳特教授听说之后非常高兴,不但给了小精灵们一大箩筐,还特意拜访了厨房,在专门种植香草的魔法苗圃里开辟了一小片试验田,种上了她培育的几种可食用植物。 嘟嘟本人对福克斯十分好奇,很希望能够看一次凤凰涅槃。邓布利多听说后向玛西娅娜保证,福克斯下一次要重生时一定把嘟嘟叫来。分院帽给好几个喜爱音乐的小精灵一人唱了一首歌。还有一个小精灵特别喜欢猫,尤其是花斑猫。据说一天晚上,一只神情严肃,脸上有眼镜一样花纹的虎纹猫钻进了厨房,和那位爱猫小精灵玩耍了一个小时——当然,麦格教授一直不肯承认那只猫与她有什么关系。 有几个小精灵丢失了几件爱用的工具,怎么都找不到。穆迪用魔眼搜了半个城堡,最后在一个废旧的扫帚间、一个年久失修的盥洗室、还有一个书架的夹层里找到了这几样工具。 最让玛西娅娜觉得棘手的是一位特别擅长甜点制作的小精灵的愿望——她想要银叶杉的花蜜。自从斯内普通过某种手段让她用那花蜜给玛西娅娜做过一次点心,她就没忘记过这种珍贵的材料。每次听到芙蓉挑剔霍格沃兹的食物比不上布斯巴顿的,小精灵们都很不服气,这位叫米利的小精灵更是发誓要做出让法国的客人们都称赞的点心。 玛西娅娜硬着头皮问了斯内普,却被他嘲笑一番后赶走了。但是圣诞节前夜的晚宴上,马西莫夫人面前出现了一样全新的糕点,她尝过之后赞不绝口,特意问邓布利多能不能把配方给她。 邓布利多召唤来了米利,米利穿着打理得齐齐整整的茶巾,仰着小下巴,看起来格外神气。她用十分正经的腔调向马西莫夫人讲解了配方,玛西娅娜在一旁听见,其中一味材料正是银叶杉的花蜜。 总之,圣诞舞会就在这样的忙碌中到来了。 教授们齐心协力布置好了会场——最辛苦的是海格,他说服了一大群小仙女到众人变出的岩洞里做客一晚——然后大家都匆匆回去换上了礼服。 玛西娅娜看见麦格教授换上了一身红色格子呢的长袍,忍不住夸她气色好。麦格教授不好意思地咯咯笑起来。邓布利多穿着绣满了各种星座的紫色长袍,随着他走动,袍子上的星座东升西落,十分有趣。弗里维教授穿着黑色的燕尾服,白色衬衫,配上银色怀表链,格外优雅。连阿拉斯托·穆迪都换上了一身棕色粗呢正装,把平时蓬乱的一头灰白长发梳得齐齐整整束在脑后,看起来精神抖擞。 众人在桌边坐下,玛西娅娜正好坐在斯内普旁边,于是她特意把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斯内普的头发倒是打理得干净清爽了——谢天谢地——却仍是一身黑袍,密密的扣子一直扣到下巴底下,只露出一线衬衫的白领子。 “喂!你这就是平时上课穿的袍子吧!你只是脱了外袍啊!”玛西娅娜不满地叫道。 “是的,你没瞎。”斯内普无情地说,“我对舞会毫无兴致,今晚出席了就算是尽了本分了。”他看了她几眼,“你倒是打扮起来了。” 他没说错。玛西娅娜今晚穿了一身夜空般深蓝的长袍,长袍上用金线绣着大幅精美的花纹,斯内普仔细打量,发现绣的是丘比特亲吻普塞特。丘比特的翅膀微微扇动,星子般的细碎光点随着玛西娅娜一举手一投足在袍子上流动。她一头乌发挽成希腊式发髻,金色橄榄枝状的发饰在黑发里闪着光,长长的蓝宝石耳坠在颈间轻轻晃动着。这样一身太过华丽,换做别人就被袍子抢去光彩了,但玛西娅娜容貌昳丽,乌发红唇,鲜艳的容色生生压住了衣饰,竟是相得益彰,明媚动人。 打量玛西娅娜的人很多,有霍格沃兹众人含蓄的欣赏,有布斯巴顿女巫们带着考量的观察,还有德姆斯特朗一些愣头青直勾勾的盯视。 各色目光往这个方向扫来扫去,都快让斯内普开始不自在了,玛西娅娜却浑不在意,就好像那些目光全不存在一样。她正扭过身去,倚着椅子背笑眯眯地看着入场的四勇士和他们的舞伴,还朝克鲁姆的舞伴挥了挥手。 玛西娅娜满意地看着赫敏在克鲁姆粉丝团嫉妒的目光中仰着下巴入场,觉得小女巫非常拉风,给霍格沃兹挣足了面子。 “那是赫敏·格兰杰吗?”麦格教授也盯着赫敏,语气里有些不确定。 “可不是嘛?”玛西娅娜得意地说,“克鲁姆倒是眼光不错。” 麦格教授好笑地看着和克鲁姆谈笑风生的赫敏,在一旁气恼地看着她的罗恩,还有一票愤恨嫉妒的少女,摇了摇头,“看来格兰杰小姐会度过愉快的一晚的。”旋即她自豪地挺直了身子,“不得不说,我们格兰芬多总是能出些优秀的女巫。” “我们拉文克劳的也不错呢。”弗里维教授笑眯眯地看着美丽动人的秋·张,还有挽着芙蓉的罗杰·戴维斯。 “虽然赫奇帕奇平时不怎么出风头,但是我们的姑娘小伙子也是很棒的!”斯普劳特教授宠爱地看着塞德里克·迪戈里。 斯内普看起来非常想吐槽,但他忍住了,默默开始看菜单。 玛西娅娜安慰他,“我看德拉科今晚也挺精神的,他的袍子跟你风格还有点像呢。” 斯内普表示他情愿她闭嘴。 晚宴的菜色当然是无可挑剔的,霍格沃兹的小精灵们使出了浑身解数,从开胃菜到饭后甜点,没有一样不精致不美味。可是坐在舞伴旁的勇士们都没怎么用心用餐,哈利看起来挺紧张,而另外三对儿忙着说话,根本没吃几口。教授们倒是乐得清闲,一个个美滋滋地边吃边夸,麦格教授和玛西娅娜点了不同的甜点,还悄悄交换着尝了几口。 晚餐结束后,众人期待的重头戏算是来了。邓布利多一挥魔杖,桌子椅子就移到墙边,古怪姐妹带着乐器上台坐下,四位勇士站起来开舞了。 玛西娅娜托着腮看着,觉得四对里面数塞德里克和秋这一对配合最默契,芙蓉这一对最养眼,赫敏克鲁姆这一对她最喜欢,哈利这一对……最有趣。 她都不用看第二眼就知道哈利不但完全不会跳舞,还和他的舞伴从没配合过——可怜的哈利完全是被他那舞伴挟持着在转圈。不过哈利表情丰富,连被架着双眼放空的样子都显得十分可爱,玛西娅娜觉得自己完全不介意多看一会。 邓布利多当先站起,牵着麦格教授步入舞池。卡卡洛夫邀请了马西莫夫人,弗里维教授邀请了斯普劳特教授,玛西娅娜拉住了穆迪,轻快地踏入舞池,许许多多的学生也加入了他们。 至于斯内普,他早就迅速地找了个靠近饮料的角落躲了进去。 他端了一杯酒,安静地观察着舞池中的众人。他其实不大能想象阿拉斯托·穆迪要怎么跳舞,但他和玛西娅娜居然跳得非常开心,两人都笑容满面。 穆迪的舞步,拜他的木腿所赐,实在称不上伶俐,但他和玛西娅娜跳着狐步舞,出于某种奇怪的默契,居然一次都没踩到脚。玛西娅娜和穆迪跳了两支舞之后就被穆迪挥着手赶走了,穆迪跑去邀请辛尼斯塔教授跳舞,而玛西娅娜几乎是下一秒就被冲到她面前的男士们淹没了。 斯内普见她把手递到卢多·巴格曼手里,微笑着说,“巴格曼先生,我一直是您的球迷。说来不怕您笑话,我读书的时候还是格兰芬多魁地奇球队的击球手呢……” 斯内普想起她的学生时代,忍不住笑了笑。玛西娅娜此人无论头脑简不简单,四肢总归是颇发达的。但凡是用到肢体的活动,无论是魁地奇,打架,还是跳舞,她都能做得出类拔萃。不过想到她从少女时期就经受的,常人无法想象的艰苦训练,魁地奇对她来说倒是小儿科了。 玛西娅娜和巴格曼跳了两支舞,又和邓布利多跳了一支,随后便退出了舞池。她四处张望着,没等斯内普开始好奇她在找什么,他就知道了:玛西娅娜一眼发现了他藏身的角落,径直朝他走来。 “来吧,西弗勒斯,”她眼睛快活地扑闪着,“我一定要你跳。我不愿看你独个儿这么傻里傻气地站在这儿。还是去跳舞吧。”她笑得眼睛都弯了,边说还边用手肘撞了他一下。 斯内普十分嫌弃地瞪她。 玛西娅娜脸红了,讪讪地说,“呃……就开个玩笑……是一本麻瓜小说里的话,《傲慢与偏见》里彬格莱先生对达西说的……”她声音越来越小,脸越来越红,“……我只是突然想起了,玩笑有些蹩脚是不是,唉……我一兴奋起来就容易说蠢话,我不是说你傻,达西是好人来的,真的,特别多人喜欢他……” “我知道那是谁!”斯内普打断了她的念念叨叨,她立刻闭上了嘴,脸颊通红。斯内普欣赏了一番她难得的尴尬窘态,“你在这里做什么?” “ 嗯……休息一下,喝上一杯。”她轻声问,“你怎么一支舞都不跳?本来教职员里男士就比女士要少了,你可真不赏脸。” “你有什么可抱怨的,你又没缺过舞伴。再说了,我能邀请谁?” “我看米勒娃就很好。” “我向你保证,我们在一整支舞上都会为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的魁地奇比赛争吵。” “啧。西比尔呢?” “你也许没有注意到,但特里劳妮教授和我互相鄙视。” “你鄙视所有人。” “这倒也没说错。” “那波莫娜呢?不会有比她更和善的舞伴了。” “她正忙着和没找到舞伴的赫奇帕奇们跳舞呢。” “我有一个完美无缺,连你都没法挑出错来的人选。你们足够相熟,她又风趣可爱。” “那是?” “庞弗雷夫人。你居然到现在还没有邀请她跳舞,真是太没同事情谊了。” “事实上我正在躲她。她向我要的解酒魔药我只做了一半。我想比起跳舞,她会更想我马上回去把另一半熬出来。” 玛西娅娜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没办法了,既然你谁都不肯邀请,只好由我主动邀请你了。” “为什么?你怎么就不能回去享受那群愚蠢男孩的奉承,让我清净一会?”斯内普嫌恶地看了一眼几个盯着玛西娅娜跃跃欲试的德姆斯特朗男生。 “可我不想和男孩子跳舞啊,我想和你跳舞。”她仍笑着看向他,“虽说我也能理解躲在一旁对别人的舞姿评头品足的乐趣,但你也笑话了我们够久的了,该轮到你给别人品评一番啦。” 他压了压嘴角,把一丝笑意掩下,“好吧,如果没别的法子可以打发你的话。拉罗萨教授,可以赏光和我跳下一支舞吗?” “好呀!”她立刻把手递到他手掌里。 斯内普发现和玛西娅娜跳舞真是一件赏心乐事。她轻盈得像蝴蝶,优雅得像鹿,而且完全知晓他的心意:她让他带领她的舞步,却又不必他费神费力,只要手掌轻轻一侧,或是手指略略收紧,她就能明白他的意图。最难得的是这一切她都做得像呼吸一样轻松自然,看起来还十分快活,好像和他跳舞是什么了不起的、特别能让她高兴的事情一样。 他们从德拉科·马尔福和潘西·帕金森这一对身边转过,玛西娅娜注意到马尔福正在愤愤地盯着克鲁姆和赫敏,她微微叹了口气,“可怜的德拉科。” “德拉科怎么了?”她的舞伴马上问道。她从他脸上看到了真切的好奇和关心。 “你若自己看不出来,也休想从我嘴里掏出半个字。”她忽略了斯内普挑起的眉毛,“你倒是真心喜欢德拉科。” “他是个以自我为中心的,被宠坏了的小傻瓜,我却认为他比波特更有天赋,尤其是在魔药上。况且这个学校里好不容易有个人和我一样讨厌波特。没错,我真心喜欢他。怎么,你觉得很奇怪吗?” “也不是,他算有几分聪明伶俐。而且他也很喜欢你,作为老师总是没法不偏爱一个喜欢你的学生的——尤其是你。”她恨恨地加了一句,“你真是我见过最偏心的老师了。” 斯内普没有否认,反而颇为自得地笑了一下,“我记得他以前也挺喜欢你。” “二年级的时候大概有点。可他那微薄的喜爱在我担任麻瓜研究的教授后就烟消云散啦。”玛西娅娜装模做样地叹了口气,旋即又露出一个揶揄的笑,“我看你喜欢他,多少有享受他拍你马屁的缘故吧。” “没错。他无论是相貌还是作风都和卢修斯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如果你认识学生时代的卢修斯·马尔福,你就会明白看到德拉科谄媚地对你说话是多么令人受用的一件事。” 玛西娅娜想象了一下学生时代的斯内普,又想象了一下学生时代的老马尔福,再回忆了一下德拉科在斯内普面前的模样,差点笑出声来。她越想越觉得有趣,咬着嘴唇,忍笑忍得全身抖动,撇开脸好不容易稍微平静下来,一转过来看见斯内普那带了一点得意的样子,又忍不住笑起来。 “拉罗萨教授,请你控制一下自己。” 玛西娅娜笑得更厉害了。他不得不把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一些,“好了,卢多·巴格曼正盯着我们这边呢,你再笑下去就要把他吓跑了。” 玛西娅娜终于收了笑,“唔,说到他……”她把脸凑近,在他耳边低语,“我怀疑巴格曼不是他本人。” 她穿着三寸的高跟鞋,几乎和他一般高,凑过来时一络头发拂过他颈侧,温热的呼吸喷在他耳廓上,让他怔了一秒才意识到她说了什么。 “你怎么能肯定?”他紧紧地盯着她。 “作为温布恩黄蜂队有史以来最好的击球手,他对魁地奇的了解很不怎么样啊。” “那么大概不是夺魂咒了。要装作另一个人方法也有好几种。” 这时一曲终了,礼堂中众人纷纷鼓掌,他犹豫了一瞬,松开了她的手。斯内普正考虑着要不要邀请她跳下一支舞——毕竟他们正讨论到要紧的地方呢,不是么——却看到卡卡洛夫满脸焦虑地挤开人群向他走来。 “您不介意我和您的舞伴说几句吧?”卡卡洛夫草草向玛西娅娜说了一句,就一把攥住了斯内普的手臂,压低声音说,“西弗勒斯,我必须和你谈谈。” ※※※※※※※※※※※※※※※※※※※※ 请配合bgm食用:柴可夫斯基-胡桃夹子-花之圆舞曲。 胡桃夹子真是经典的圣诞节背景音乐啊! 过去未曾消逝 玛西娅娜并不知道卡卡洛夫和斯内普说了什么,斯内普的表现一如往常,但是她直觉地在他身上感觉到了一丝压抑。 他不是唯一一个心情不佳的教职员。开学没多久,预言家日报上就刊登了丽塔·斯基特一篇攻击海格的文章:她不但曝光了他的半巨人血统,更是把他形容得凶狠残暴,仿佛下一刻就要开始吃人。 这天中午,海格没有出现在礼堂。晚餐时也没有。到他缺席第二次晚餐之后,玛西娅娜敲响了他小屋的门。没有人回答,但是当玛西娅娜仔细分辨时,分明感觉到海格就在屋里。 “海格!快开门!我是玛西娅娜,我有事找你!” 她贴着门,听见椅子在地板上挪动了一下,却没有脚步声。她观察了一下,发现小屋附近的积雪上杂乱地留了不少脚印,似乎有不少人已经来过了,海格却一直没有踏出木屋一步。 唔,很顽固啊。 她又喊了两声,转身往回走了几步,突然啊呀一声扑倒在雪地上,然后响亮地痛叫了一声哎哟。她回身捏着脚踝,耐心地坐在雪里。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小缝。 玛西娅娜的魔杖摔出了几步远,她笨拙地在雪地上挪动着,用一只手拖着身子像是毛虫一样缓慢地向魔杖蠕动过去。她听见木门打开的声音,然后海格沉重的脚步声响起。他几步赶到,捡起她的魔杖递过来,瓮声瓮气地说,“玛莎你没事吧?” 玛西娅娜接过魔杖,顺势把一个小木桶递到他手里,“哟海格!劳驾搭把手。”然后她十分自然地扯着他的袖子借力站了起来,一瘸一拐地朝他的木屋走去。海格看着有点犹豫,但终究让她进去了。 玛西娅娜在温暖的壁炉前坐下来,烤着冰凉的双手,顺便把在雪地上搞得脏兮兮的袍子清理一新。她看着海格,方才看不大清楚,在明亮的火光下才发现他的脸颊浮肿,胡须打结,眼睛红红的。她叹了一口气,“海格,你吃晚饭了吗?” “我不饿。”海格瓮声瓮气地回答。 “那你吃午饭了吗?” 海格支吾了一会,“——我吃了一个岩皮饼。” 玛西娅娜挥一挥魔杖,一个托盘出现在桌子上,里面有一碗海鲜浓汤,一大盘三明治,一小篮炸鸡腿,还有一大块巧克力蛋糕。“今晚的汤很鲜美唷。”她轻声说,微笑着看向海格。 “哦……好吧。”海格似乎不知道应该怎么拒绝她,迟疑了一下,拿起小勺慢慢喝起汤来。玛西娅娜没有作声,只是烤着火。木柴在火里烧得噼啪作响,牙牙绕着海格呼呼地转着圈,十分兴奋地把前肢搭在餐桌上看着自己的主人用餐。 “好啦,好啦,你明明刚吃了一大块牛肉……”海格嘟哝着,把一只鸡腿扔给了牙牙。牙牙很高兴地吃掉了。海格慢慢喝完了一碗汤,也不知是温暖的汤羹还是牙牙愉快的模样让他开了胃口,他又一口一口吃完了整盘三明治,还和牙牙分享了一篮鸡腿。等他开始享用巧克力蛋糕时,玛西娅娜从带来的小木桶里倒了两杯蜂蜜酒,推过去一杯,海格喃喃地说了声谢,接过去喝了。 “哈利今天跟我问起你来着,他似乎非常想念你。”玛西娅娜轻声说。 海格脸上露出了难过的表情,但是没说什么。 “你总不能一直不去上课呀。”她柔声说,“你的学生还需要你呢。” “不,他们……他们不喜欢我的课……”海格的眼睛里滚出两滴泪水,“也许我不去上课对他们更好。也许格拉普兰教授比我更适合这份教职。”说完最后一句话,海格终于忍不住抱住了牙牙,把脸埋在了牙牙的皮毛中。 “这并不是真的。”玛西娅娜用一种实事求是的口吻说,“我认为你才是最有能力胜任保护神奇生物学这一个学科的教授。当然啦,不是说格拉普兰教授不好,但是,怎么说呢,她能做到的,你只要想通几个关节也很快能做到,但是你能做到的事情,她做不到,甚至整个霍格沃兹都未必有人能做到。” 海格看起来非常困惑。 玛西娅娜笑了,“唉,海格,对于一般人来说,有三分的本事恨不得能吹成七分,我倒是没见过你这种明明有十分的天赋,却一分都看不到的巫师。海格啊,在全英格兰,有多少人能够培育新品种的神奇生物?又有多少人能够驯服夜骐?” 海格结结巴巴地,但也有一点骄傲地说,“……我还不知道有谁驯服过夜骐……” “对啊,能培育新品种神奇生物的专家,在英国不超过五个,至于能驯服夜骐的,更是一个都没有。实话说,你在神奇生物亲和这方面的专长,我估计只有纽特·斯卡曼德可以与你媲美啦。” 海格脸红了,低声含糊地说不敢和纽特相比,可他转瞬又低落下去,“学生们不喜欢我的课。他们说……他们说他们是敢怒不敢言。” “教书的方法是可以学到的,实话说并不难学。”玛西娅娜托着腮看着海格,“你知道为什么学生们在你的课上不开心吗?” 海格对学生们的态度并非一无所觉,但他的同事们要么不知道学生们的抱怨,要么在他面前绝口不提,这倒是他第一次与人这么直白地谈论此事。 海格的黑甲虫般的眼睛热切地盯着她,“为什么?” “因为他们跟不上。问题不在于你对于神奇生物方面才能不足,恰恰相反,”玛西娅娜思考着道,“问题在于你的天赋太高了。对你来说轻而易举能做到的事情,他们做不到;对你来说不言自明的知识、你无师自通的与神奇生物沟通的方法,他们都毫无头绪。”她笑了起来,“你要做的,也许是了解我们这些才能平庸、身体柔弱的一般巫师,放慢脚步等等我们才是呢。” “这……这样吗?”海格被夸得很不好意思。 “嗯,设计一下教纲,循序渐进,记得讲解o.w.l.和n.e.w..会考到的生物,讲得详细一些,你很快就会摸到门路啦。我想,校长对你也是很有信心的。” 海格看起来很难过,“邓布利多教授是个好心的人,是我连累了他。” “他固然心肠好,但是难道你以为校长只是因为好心才聘请你的吗?” “我……我都没能从霍格沃兹毕业……我还是个混血巨人,哪里都不会聘用我的……”说着,海格又伤心起来,大滴大滴的眼泪滚进他蓬乱的胡子里。 “那是他们不识货呀。”玛西娅娜叹了口气,“喂,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呀。”海格抬起了被泪水浸湿的眼睛。 “我是半个爱尔兰人,我母亲那边的家族,祖祖辈辈都出德鲁伊——你要帮我保守秘密,因为他们都是很神秘的人,不怎么跟外面的人打交道。”海格点了点头。 玛西娅娜继续说,“我继承了一点德鲁伊的能力,你知道,德鲁伊都和自然有一些特殊的联系,有人可以沟通动物,有人天生擅长自然魔法,有人可以沟通森林。我没什么本事,但是对魔力的敏锐度要强一些,尤其是在自然界中。”她有点不好意思地扯了扯头发,“你记得我念书的时候就特别喜欢来找你玩吧?” 海格笑了,“你总想跟着我进禁林。” “其实那时候我就发现啦,你是天生的森林之子。” “我是什么?” “森林之子。你的自然亲和力之高,是我平生仅见。各种神奇生物都喜欢你,愿意和你一起玩耍,难得你也不怕他们。这些连我都看得出来,校长肯定也看得出来。”她拿杯子一碰海格的酒杯,“好好努力,假以时日,你说不定能成为特别了不起的神奇生物专家呢。” “我只要能够当好保护神奇生物学的教授就满足了。“海格叹了口气,“有的学生讨厌我,并不想我留在霍格沃兹。” “嗨,两年前还有人几乎赶走了邓布利多呢。要按他们的说法,麻瓜研究这个学科根本就不该存在,我早就失业啦。” “玛莎你是个优秀的女巫,可是我跟你不一样。霍格沃兹就是我的家,我没有学历,还是混血巨人,如果离开了这里我能去哪里呢?谁会接受我呢?就算你说得对,我是什么森林之子,又怎么样呢?”海格脸上出现了少见的忧伤和迷茫。 “说什么离开的话呀!没人会让你离开。” “事实上,我已经给邓布利多递了辞职信。” 玛西娅娜略有些吃惊,但她从海格悲伤的眼神里看出他并不想走,也知道邓布利多绝不会接受他的辞呈。她笑了一下,“你觉得邓布利多会在乎丽塔·斯基特怎么说吗?说起斯基特……”她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你不会是她唯一一个攻击的人。等着吧,我想很快就轮到我了。” 海格完全不知道她在说什么。玛西娅娜并没有解释,不过正如她所料,《预言家日报》很快又刊登了一篇新文章。 那天中午玛西娅娜到教工席吃午饭时,不少学生看着她窃窃私语。斯内普低声跟她说,“告诉过你斯基特那八婆不会放过你。” 玛西娅娜耸耸肩,“都没翻出什么新花样来。”她笑着睨了斯内普一眼,“你手里握着的黑料都比她多多了。她真应该设法从你嘴里掏点信息出来。” 斯内普冷笑了一声,“她要有这样的本事,我倒是想见识一下。” 哈利和罗恩完全不知道为什么大家开始议论拉罗萨教授,倒是赫敏一脸焦虑地把一张报纸拍在他们身上,“吃完饭咱们在图书馆碰头。”就匆匆走了。 哈利罗恩展开报纸,头挤着头看一篇文章。文章配图是圣诞舞会上玛西娅娜和邓布利多跳舞的照片,还有她一身麻瓜打扮从走廊里匆匆走过照片,两张照片里她都面目模糊。 ------------------------------------------------------------------------- 从阿兹卡班到霍格沃兹:邓布利多的危险关系 (from azkaban to hogwarts: the dangerous liaison of dumbledore) 丽塔·斯基特独家报道 霍格沃兹校长阿不思·邓布利多向来不吝于利用自己的地位和影响力为自己的追随者们谋取利益。然而在他的众多忠实拥趸中,没有谁比他新任命的麻瓜研究教授更加热衷于利用这点攫取好处的了。 玛西娅娜·拉罗萨,因其备受争议的谋杀案而臭名昭著,是一名野心勃勃,格外擅长玩弄人心的女巫。 “她一直对男人很有办法”,她的一名旧同学在采访中说。显然,拉罗萨惯于利用手段迷惑众人,而在霍格沃兹进学的,未经世事的少年们也未能逃出她的魔爪。据消息称,大难不死的男孩哈利·波特十分喜爱她,还有几个七年级的男孩和德姆斯特朗的学生们也受到了她的引诱。 拉罗萨自从四年前声名狼藉地离开英国巫师界后,就行踪成谜。笔者在魔法部的消息来源称,她没有任何正式的就业记录,然而四年后她摇身一变成为了霍格沃兹魔法学校的教授。毫无疑问,她和邓布利多超常的密切关系是她得到这份工作的关键。拉罗萨似乎在讨好邓布利多上比教学更加用心——为了迎合邓布利多对于麻瓜的古怪癖好,她每天都不顾学生们的反感,在古老的霍格沃兹穿着麻瓜的衣着。 “我们认为这样做真的很不合适,完全是为了哗众取宠。作为教授这样做是很不得体的。但是我们作为学生无可奈何。”几名四年级的学生向笔者承认。出于对拉罗萨报复的恐惧,他们并不愿意透露姓名。 拉罗萨品格方面的瑕疵,在和她恐怖过往对比起来,就显得不值一提了。血腥和谋杀似乎无法解释地一而再、再而三在她身边发生,而她总能从其中干净地脱身。十二岁时,她的全家,包括比她更受父母宠爱的弟弟和妹妹,突然被谋杀了。十四岁时,她的养父阿拉斯托·穆迪当着她的面用残忍的手法杀了一名食死徒,然而穆迪从未披露他这么做的原委。年仅二十岁,她违反傲罗纪律,在没有任何目击证人的情况下亲手杀死了一名她声称为食死徒的巫师。据可靠消息透露,她原本要被投入阿兹卡班,却运用她神秘的影响力说服了威森加摩,逃脱了牢狱。 也许大部分的学生并不了解他们朝夕相处的教授的历史,然而邓布利多无疑需要选择更清白,更有责任感的教师,使学生们不至于在心理成长的关键阶段受到不良影响。 --------------------------------------------------------------------------- 看完这篇文章,哈利和罗恩面面相觑。他们把目光投向教工席的玛西娅娜,却见她安之若素地吃着饭,浑然不顾学生们不时投来的目光。反倒是麦格教授看起来十分气愤,如果哪个学生盯着玛西娅娜太久,她就板着脸瞪回去。 “我们是不是要去图书馆了?赫敏约我们在那里见面呢。”罗恩提醒哈利。 他们赶到图书馆时,赫敏正把一张张旧报纸按时间排好。 “你们来了。”赫敏听见他们的脚步声抬起头,“我想我知道拉罗萨教授所谓谋杀案指的是什么了。”她把一张旧报纸移到哈利和罗恩面前,“先看这张。” 这是一张1987年二月的旧报纸,头版头条写着《提多斯·罗尔被捕!》 标题下是一张照片,照片里一个男人被几个傲罗押着看向镜头。 哈利一眼看去就觉得这人让他很不舒服——倒不是说他丑陋,正好相反,这大约四五十岁的男人算得上相貌俊秀,但是哈利总觉得他有一些说不出的不对劲。也许是他相对于宽颧骨稍小了的下巴和腮骨,也许是他薄得几乎不存在的双唇,也许是他那像是玻璃珠一样冰冷无机质的眼睛,也许是他嘴唇上的微笑和眼睛里的冷酷形成的冲突。 哈利忍着心里的不适仔细看了看照片,发现一左一右夹着他的傲罗是阿拉斯托·穆迪和一个剪着一头精灵短发的年轻女傲罗。哈利觉得那年轻女巫十分眼熟,又仔细看了一眼才认出那是玛西娅娜。玛西娅娜那时候应该比他们现在大不了几岁,看上去非常苍白,非常瘦,单薄的肩膀几乎撑不住身上的袍子,但她神采飞扬,双眼迸射着希望的火花。 哈利继续读了下去。 ----------------- 罗尔家现任家主,威森加摩成员提多斯·罗尔在被指控为食死徒后被捕。一周前魔法法律执行司对罗尔发出拘捕令,罗尔拒绝束手就擒,打伤两名傲罗后逃逸。年仅十九岁的傲罗玛西娅娜·拉罗萨在追踪五日五夜后将其抓获。 提多斯·罗尔的妻子凯瑟琳·罗尔在接受访问时否认一切指控。 “我们一定会上诉的,”凯瑟琳说,“现在已经不是巴蒂·克劳奇呼风唤雨的恐怖时期了。罗尔家历史悠久,血统高贵,我绝不容许有人用这样莫须有的罪名陷害我的丈夫。” ---------------------------------- 又一张报纸被推到哈利和罗恩面前。这张报纸出版时间时方才那张两周之后,头版标题是《我中了夺魂咒!》 ----------------------------- 继提多斯·罗尔被确认曾是食死徒后,罗尔一案又有新进展。在最近一次威森加摩审讯中,罗尔坚持自己中了夺魂咒,对被神秘人标记一事一无所知,拘捕打伤傲罗也单纯是出于恐惧。对于他被指控的十数项谋杀以及数十项折磨致残的罪名——包括前任傲罗维塔利·拉罗萨一家的灭门案——罗尔予以彻底否认,声称他完全是被控制的,对一切毫无记忆。 ----------------------------- 哈利越看越着迷,觉得好似是一个连载的故事,自觉地就拿过了下一张报纸。 这是上一张三周之后出版的,这次没有印在头版了,但也在第二版醒目的位置,标题印着《罗尔案的惊人反转》 --------------------------------------- 在上周威森加摩判处提多斯·罗尔无罪之后,罗尔案又有了新的进展。据知情人透露,控方提交了关键证据,证明罗尔在犯下谋杀时神智清醒,并没有受夺魂咒的影响。虽然具体证物是什么仍然属于机密,但据闻证物是由维塔利·拉罗萨唯一幸存的女儿,也是抓获罗尔的傲罗玛西娅娜·拉罗萨提供的。威森加摩下周将再次开庭传唤提多斯·罗尔。 ---------------------------------------- 哈利几乎有些急切地拉过下一张报纸,想知道罗尔究竟是不是有罪。下一张报纸上,巨大的黑体字占了头版半个版面: 《这是谋杀!傲罗拉罗萨杀害罗尔被捕》 ※※※※※※※※※※※※※※※※※※※※ 1. 海格就这样被玛爷套路了。海格太单纯,太单纯啊(摇头 2. 写提多斯·罗尔(titus rowle)的时候我脑补的人设是ted bundy还有《这个杀手不太冷》里面的加里·奥德曼。加里·奥德曼的表演实在出众,以至于我看见电影版的小天狼星总觉得他有点变态…… 3. 精灵短发=pixie cut,就是很短的短发啦。 4. 我接下来可能需要调整一下叙事结构,修一下之前发过的一些章节(主要是开头有点乱了)。还在构思,已经看到这里的读者们以后如果看到我之前发过的旧章,跳过去就好了。造成阅读的不便真的是非常抱歉(跪)。修文期间不会锁文也不会断更,新章节新情节会每天按时放出来,不过有些之前的插叙我会调整到后面。 我刚写文的时候全凭脑洞,很多叙述手法其实非常不科学。最近死皮赖脸地抱了大腿,大大指点了我才看出有许多不足。虽然这个阶段修改多有不便,但是还是希望能够把一些很明显的问题修改过来。 作者虽然是新手但是大家还是支持了那么久,非常感谢。我会尽最大努力把接下来的情节写好的。 甚至从未过去 西弗勒斯·斯内普原本与这一切并不相干——他对此案的关注和了解也仅限于阅读《预言家日报》的报道——直到阿不思·邓布利多委托他去弄清楚罗尔家的意图。 “凯瑟琳·罗尔弄出这样大的阵仗,不可能只是为了把玛莎在阿兹卡班里关上一两个星期。没有比你更适合的人选了。”老巫师是这么说的。 斯内普与罗尔家的人并无交集,他也没有天真到认为对方会把这样要紧的信息随便透露出来。可说到底,要弄清楚这种事情并不需要去接近凯瑟琳·罗尔——大人物出谋划策,但实施行动的是他们手下的小人物。这些被忽略轻视的人干着脏活,分不到什么好处,却总是要背黑锅:他们的嘴通常不是那么紧。 几杯酒,一个小小的激将法,再加上一点恰如其分的好奇和恭维,斯内普就从一个阿兹卡班的低级看守那里套到了需要的信息。这个快要退休、一辈子都干着不入流活计的老看守对自己的顶头上司相当不满:大老板要求他做一件一定会曝光,肯定要由他背锅,并且绝对会让他名誉扫地甚至要远走他乡的脏事儿。 “我一点都不想干,丧良心呐这事儿,那么漂亮一姑娘,才二十岁。”这身材矮小、一口烂牙的老看守操着浓重的爱尔兰口音说,“可我能咋办呢?我的顶头上司……咳,他答应了我这个数。”老看守神神秘秘地比出一个巴掌,“说事成之后让我辞职回老家去。呸!我信他才有鬼。那个糟心烂肺的小兔崽子,这些有钱有权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斯内普把他打听到的消息告诉邓布利多后,老巫师的蓝眼睛里闪过少有的冰冷,他一言未发,然而苍老的脸庞因为愤怒而显得格外冷硬。 “我知道了。谢谢你西弗勒斯,这个信息至关重要。” 斯内普正欲告辞,邓布利多却忽然举起一只手阻止了他,示意他回避到连着校长室的一个小房间里。 十数秒后,阿拉斯托·穆迪和玛西娅娜·拉罗萨进入了校长办公室。 “玛莎已经下了决定了。”穆迪开门见山地说。玛西娅娜点点头,“我会认下执法失误的罪责。罗尔罪证确凿,威森加摩最多判我在阿兹卡班待上一个月。抵挡摄魂怪一个月我还是做得到的。” “事情有变。”邓布利多严肃地说,“我收到可靠消息,凯瑟琳·罗尔的计划是让你被摄魂怪亲吻。” “不可能!”穆迪低声吼道,“威森加摩绝对不会赞成这样的判决。” “没错,他们不会。玛莎会被投入阿兹卡班,据我的估计,刑期在两周到六周之间。”邓布利多平静地说,“但是她入狱的当天晚上,一个看守就会‘不小心’放进几只摄魂怪,它们会‘意外’亲吻她,当然,有人发现这不幸的意外时一切都已经无法补救了。” 穆迪和玛西娅娜目瞪口呆。 “噢。”玛西娅娜梦游般轻声说,“我应该想到的。罗尔……怎么就忘了罗尔家和摄魂怪们的关系呢……毕竟就是他的先祖把摄魂怪任命为阿兹卡班看守的啊……” “他们不能这么做!”穆迪猛地站了起来。 “他们可以。而且他们会这么做。”邓布利多冷酷地回答。 房间里一时沉默了下来,只有几张画像发出的浮夸鼾声。 斯内普从房间门上的小窗口望出去,看见年轻姑娘脸上带着他从未见过的迷茫。 他已经一年没见过她了,与他们上次会面时相比,她瘦了很多,头发也似乎有一阵子没修剪了,已经长过了耳朵。 此刻她一双空洞的眼睛在瘦削的脸庞上显得极大,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嘴唇微微颤抖,竟显出几分少有的稚气来。他一向觉得这女孩真像是一头小母狮子,总是充满活力,信心十足,然而这一刻她像一只被困住的小猫儿,挣扎无门,惶惶然不知所措。 斯内普发现自己竟然怜悯起她来——她才刚刚二十岁,天才、美貌、性格一样都不缺,所有人都喜爱她、赞美她;凡是她想要做到的事情,无论看起来有多么困难她都能设法做到。斯内普亲眼看到这个少女打破一个又一个的纪录,赢取一次又一次的胜利:她聪慧坚毅,远远超过自己的同龄人,甚至不少年长她数倍的人都比不上她。 这样的无往不胜滋长了她的自信甚至是骄傲,让她敢于去挑战那些寻常年轻人想都不敢想的庞然大物。当然了,不出所料地,她犯了错误,她冒进了。 可笑的是,她的第一次失败,代价就是她的灵魂。 一股巨大的悲哀从西弗勒斯·斯内普的心中升起:年轻的他们不能了解,为什么老人们一直说少年人犯错误是可以被容忍的,但他,还有她,犯的第一个错误就要让他们付出无法承受的代价呢? 不,斯内普想道,命运对稚童并不比对耄耋老人更加宽容。正好相反,命运对一个犯下过错的十八岁年轻人比对八十岁老人要残酷得多,因为年轻人连迅速在悔恨中死去的机会都不会有。他要用余生后悔年少无知时的错误,忍受长久的折磨,用几十年来一点一滴连本带利地付清代价。 当然,玛西娅娜的折磨很快就会结束了,她那年轻活泼,生机勃勃的灵魂很快就会变成摄魂怪的一道美餐。 可她做错了什么呢?她试图将残杀她全家的凶手绳之于法,一再失败后,她亲手为家人报了仇。无论是天上还是人间的仲裁,麻瓜还是巫师的律法,都应该对这样一个年轻女人有点怜悯吧? 斯内普觉得他心中的悲哀变成了怒火,那种熟悉的,在他年少时一刻不停地焚烧着他的怒火。玛西娅娜·拉罗萨的错误简单而致命:她无权无势,无依无靠,却妄图得到公平和正义。 斯内普看着校长室里的三人。邓布利多沉默着,穆迪低着头来回踱步,玛西娅娜垂着脸缩在椅子里。 “丫头,如果威森加摩真的判你入阿兹卡班……”穆迪停住了脚步,坚定地说,“那你就跑吧。” 玛西娅娜抬起脸,双眼没有焦点,似乎没听清他说的是什么,“阿拉斯托?” “你跑,离开英国,随便到哪里去。”穆迪难听地笑了一声,“你是我亲手训练出来的,我最了解你的水平。我敢肯定,只要你跑,没有一个傲罗能找到你。哼!我甚至怀疑有多少同事真的会用心去追捕你。” 邓布利多叹了一口气。玛西娅娜忧伤地笑了一笑,“然后呢?他们会把你放在负责人的位置上,要是抓不到我,他们就要拿你开刀了。” “那又怎么样?我早就该退下来了。”穆迪重重地哼了一声,“我绝对不会看着你被摄魂怪亲吻。” “恐怕这才是他们的目的。”邓布利多慢慢开口,“也许他们一开始瞄准的就不仅仅是玛莎。阿拉斯托,你在傲罗之中的影响力还有我们之间的友谊怕是让有些人寝食难安了。” “我不跑,我不会连累你的。”玛西娅娜梗着脖子说,“就算被摄魂怪亲吻,我也不后悔。”她冷笑了一声,“四个食死徒,加一个下令的,害死我一家四口。如今那四个动手的,罗尔和罗齐尔死了,多洛霍夫和德弗尔在阿兹卡班。一命换一命,我家人那里算是扯平了。只可惜……还没弄死首恶就先赔上了自己,还是亏本。” 穆迪伤痕累累的面容显得十分粗粝,“少扯这些有的没的。不肯走吗?那我就把你堵上嘴打昏了送出去。我不会改变决定的。阿不思,对不起了,我不能看着玛莎落进摄魂怪手里。” “当然了,我也……”邓布利多忽然停了下来,“唔。今天的访客真不少。” 不一会,校长室的门再一次被打开,一个男巫走了进来。这人神情安适,步子不紧不慢,做工考究的棕红色长袍不松不紧地包裹着他不胖不瘦的身体,既不丑也说不上英俊,连身高都是整整好的六英尺,一寸不多一寸不少。他大约五十多岁,一头银色短发抹了发胶梳得整齐体面,看起来文质彬彬。他脸上带着一种敦厚和气的笑容,一双黑眼睛却闪着机敏幽默的光,让人忍不住想要信任喜爱他。 斯内普第一眼看到他,就联想到一只皮光水滑的银狐。 “感谢您拨冗与我见面,邓布利多教授。”这男巫笑容可掬地伸出一只保养得宜的右手,“容我自我介绍,理查德·弗林,弗林-缇范尼国际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 “弗林大律师,我还记得你上次在威森加摩的演讲,非常精彩。”邓布利多也微笑着伸出右手,“我记得,您不是霍格沃兹的校友吧?今日前来,是我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的吗?” “哈哈,您目光如炬。我毕业于布斯巴顿——我母亲是英国人,父亲是法国人。不过我从魔法学校毕业也是三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哎呀,难不成说几十年前的学生您都能记得吗?” 理查德·弗林挑起眉毛。 “相处七年,看着一个个有天赋的年轻人成长起来,很难不留下深刻的印象。” “能把霍格沃兹办成国际上首屈一指的魔法学校,邓布利多校长您果然是个了不起的教育家。”弗林诚恳地说,“说您明敏强记那是肤浅了,我看您是比别人用心啊。做您的学生实在是一种幸运。” 这几句话说得自然、到位,犹如春风化雨,门后的斯内普顿时对这个巫师刮目相看。内行看门道,作为一个标准的斯莱特林,现任斯莱特林院长不会认不得一个恭维人的行家。 邓布利多的蓝眼睛快活地闪着光,“哎呀,您说得我都要脸红啦。我在霍格沃兹待了七十多年,年年努力,教育家不敢自称,倒是蜂蜜公爵的每一样糖果我都尝过了,可惜这么多年来从没有学生要我推荐过。”他微微一笑,“尝尝这种蛋白小饼干如何?” 说着,他变出一大壶热气腾腾的红茶和一个装满了小小浅黄色圆饼的银盘。 理查德·弗林道过谢,端过自己那杯红茶,也夹了一枚小饼干,却放在托碟上并没有吃。 “我今天冒昧前来,其实是为了拉罗萨小姐。” 玛西娅娜并没有露出吃惊的表情,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弗林戴着几分满意地打量着她,好像一个雕刻家在观察一块成色上佳的大理石:“我希望您允许我代理您的案子。” “我听说过您的名声。”玛西娅娜安静地开口,“您的战果惊人,然而收费亦是不菲。我恐怕并没有聘请您的财力。” “这点您完全不必担心。”弗林和蔼地笑起来,好脾气地一挥左手,“我不会收取您一个纳特。” “您看起来不像是经常做无偿服务的类型。”玛西娅娜平静地说,目光滑过他精致的手工刺绣长袍,秘银的怀表链,妖精锻造的镶着炼金符文的戒指,还有和长袍颜色配套的龙皮靴子上。 “事实上,我听说弗林大律师从来不做无偿服务。”邓布利多笑眯眯地补充,“当然啦,这也是可以理解的,您这样高超的辩护律师总是被客户追着跑的。打从您帮卢修斯·马尔福无罪开释后,您在行业内的风头可是无人可比了。” “唉哟,您这样说,我这位年轻的准客户就要以为我是个冷漠无情的人啦。我可还在争取她的认同呢。”弗林朗声笑道,朝玛西娅娜眨了眨眼,“怎么,难道我就不能偶尔见义勇为,帮助一位身陷麻烦之中的可爱小姐吗?” 玛西娅娜没有笑,她挺直了脊背,澄澈的蓝眼睛直直看向弗林的一双笑眼,“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傲罗,没有权力也没有金钱,虽然案子有一些关注,可您这样水准的律师早就不在乎这点曝光率了。您真的指望我相信,您是因为我年轻可爱而从巴黎特意赶到霍格沃兹见我这一面吗?” 弗林的嘴角仍然弯出一个优雅的弧度,但他的眼睛不再笑了,反而十分精明锐利地打量起了玛西娅娜。。 “玛莎……我可以称呼你玛莎吧?玛莎,你知道你一旦被认定有罪,等待着你的是什么命运吗?” 弗林停顿了一下,在座三人都没有回答他。 “我相信,你美丽的小嘴唇”他修剪得干净整齐的指甲在自己的嘴唇上轻轻地一点,“会得到一个小小的亲吻,来自摄魂怪的亲吻。” 玛西娅娜平静地看着他,她的目光没有一丝退让和犹疑。 弗林挑起了眉毛,“很好。”他又说了一次,“很好。没错,我并不是无偿服务,但我也不会收取你的费用,因为事实上是我的老友詹马可委托我跑这一趟的。与你案件有关的一切费用都会由他付清。” “詹马可?”玛西娅娜迟疑地问。 “金玫瑰贸易公司的掌权人,掌握着欧洲相当一部分稀有魔法材料的国际进出口。如果你还需要提示,他们的总部在西西里附近的一个没人找得到的离岛上。” “……西西里。”玛西娅娜喃喃地说。“可是他们为什么要帮我?我祖父已经脱离了……” “詹马可让我不要提他,但是他说,如果你一定要追问,就给你看这个。”他递过一张食指粗细的纸条,“不要弄丢了。詹马可让你有空去做客。” 纸条上面只有短短的一行字:复仇是唯一的正义。 玛西娅娜低头,捏紧了纸条,当她再次抬起头来时,一双蓝眼睛亮得像是磷火。 她露出了今天进入校长办公室以来的第一个真正的笑容。斯内普看到这个笑容时,觉得格兰芬多的小母狮又回来了。 邓布利多十指交叉放在办公桌上,沉稳地开口,“那么,弗林大律师,你对玛莎的案子有什么看法呢?” “您和我都清楚,这案子弄到今天的地步,和她关系不大。”理查德·弗林又恢复了他那笑容满面的模样,仰在椅子上,双手充满感情地挥舞,“玛莎……她就像是一只小鸟,撞上了两只滚滚的车轮,被裹挟着前行,晕头转向,遍体鳞伤。” “小鸟。”玛西娅娜面无表情地重复。 房间里(外)三个对她有些了解的男巫都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没错,小鸟!”弗林不为所动,继续他激情澎湃的演讲,“而那两只车轮,一只名为巴蒂·克劳奇,另一只……”他一只手摊开,戏剧性地向邓布利多一伸,“名为阿不思·邓布利多。” 玛西娅娜和邓布利多同时挑了挑眉,却都没出言反驳,穆迪只是眼神锐利地盯着弗林。斯内普低头思索了片刻,很快也想明白了其中关键,不由得有些赞叹起来。 “我要为你进行无罪辩护——你不会在阿兹卡班待一个月,也不是一周,甚至一天,不,你的脚尖都不会碰到阿兹卡班的土地,我要你完全无罪地被开释,连罚款和社区服务都不需要!”弗林站了起来,凑近玛西娅娜,双眼精光四射,“你会清清白白地走出威森加摩,比初生婴儿还纯洁无辜。” “你还没问过我是不是真的清白呢。”玛西娅娜指出。 “唉哟小甜心这种细节没人关心。”弗林随意地挥一挥手,邓布利多不赞同地皱了皱眉。 “您不认同我的看法吗?”理查德·弗林机敏地看到了邓布利多的表情,“罗尔是个食死徒,他的死活根本没人在意,实话说,连他老婆都不关心——凯瑟琳·罗尔爱她那只名种猫狸子比爱她的丈夫多得多了,如果不是背后有人唆使,她早就领着丈夫的遗产到巴斯度假去了。你以为现在大部分坚持要给玛莎定罪的人是为了罗尔吗?是反感玛莎吗?不!刺激他们神经的是巴蒂·克劳奇几年前得势的时候,以暴制暴的行径。克劳奇任命魔法法律执行司司长时所产生的冤狱太多,大众还没淡忘,他们把愤怒投射在玛莎身上——你看,同样是傲罗,同样是在嫌疑人身上使用过当的手段,一下就让他们想起了克劳奇。他们恐惧,怕你一旦被判无罪,就意味着魔法部在对极端鹰派的态度上有所软化,怕这意味着克劳奇重新得势。恐惧!什么慈悲的念头在恐惧面前,都像是火炉上的一片雪花一样脆弱。恐惧会让他们觉得,让你这只可爱的小鸟儿牺牲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邓布利多镇定地开口,“我倒认为,真正的悲悯之心即使在生命受到威胁时也不会熄灭。我们在历史上一而再再而三地看到人们冒着生命危险救助不幸的同伴,甚至是陌生人。” “您是一名伟大而高尚的巫师,”弗林尖锐地说,“然而不幸的是,决定玛莎命运的大部分人都是庸庸碌碌的普通人罢了。而且,比他们更加害怕的是福吉,我们能力平庸的老福吉,靠着克劳奇家悲剧才当上部长的老福吉,他怎么能忘记克劳奇当年是多么受欢迎呢?可怜的福吉部长,他永远都不会有克劳奇的才干和魅力,而玛莎你的出现再一次提醒了他这点。你就像他鞋子里的石子儿一样让他不自在。玛莎,他不认识你,甚至从未见过你,可康奈利·福吉比任何人都热衷于把你扔进阿兹卡班,因为他必须坚持你的做法是不可取的。只有这样才能贯彻他的政治观点,一如既往地把克劳奇摁死在国际魔法合作司那个养老职位上。说起福吉,校长您不也是让他不舒服的人之一吗?”弗林看向邓布利多,颇为几分调侃地耸了耸肩,“说实在我都要同情福吉了,他在这个位置上真是食不甘味,每看到一个比他有才能的巫师就担心对方是不是要把他从部长的宝座上拱下去。可是福吉这人啊,我早上出去遛个狗都能碰到三个比他更有资格当英国魔法部部长的人——你说他日子过得有什么意思。” 斯内普差点笑出声来。他觉得自己简直有点喜欢这个大律师了,随之他又悚然一惊——这种魅力……这样能够让人轻易产生好感的才能,虽然斯内普本人从未拥有,但不妨碍他警惕拥有这种太过有用的品质的人。 “如果说被用来挑动大众情绪的是巴蒂·克劳奇,那么让幕后推手真正想要对付玛莎的,无疑是您了,邓布利多校长。伟大的人总会招致嫉妒,忌惮,甚至是仇恨,伟大的人未必会因此受损,但他身边的人就不好说了。您和穆迪先生的友谊让人觉得您的手伸得太长,不过好在穆迪先生怎么也快退休了,可是玛莎……这么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又浑身打满了你的标签,她被人阴谋陷害只是迟早的事情。” “那么,你有什么建议呢?”邓布利多仍然十分平静地问道。 “对于后者,我们不用理会,他们费了这样大的功夫,和我们是不死不休的。然而我们可以争取前者,也就是被他们煽动的大部分人。我们要让他们看到……”弗林把双手放在玛西娅娜肩上,“你非但不是克劳奇,不,你是克劳奇反面。如果说他是一个辣手无情的老练政客,你就是一个勇敢的、天真的年轻姑娘,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面临了致命的危险,不得不面对你年轻生命中最可怕的噩梦,鼓起勇气保护自己。在这过程中,一着不慎……唉,即使是最有经验的傲罗也有时难免在交手中出手太重。我们要提醒他们,你们的工作是怎样危险,你们是一群鲜活的年轻的生命,时刻要在黑巫师手底下保护自己和更多无辜民众的生命。” 弗林蹲在玛西娅娜面前,一手托着她的下巴,把她的脸左右上下打量了一番,“完美。你是完美的代表,青春,美,天赋高,纯血,还有,最绝妙的……坚强外表下的脆弱。”他后退一步,用一种艺术家般着魔的热情说,“就是这种眼神,这种直击人心的眼神,就是这个——清澈,迷茫,又困惑。” 弗林站起来,双手抱胸,“你的头发需要打理。” “什么?”玛西娅娜迟钝地说。 “我的助理会和你联系,”弗林飞快地说,“你的头发需要造型,还要买几套衣服。噢,别忘了,最近不要吃得太饱,也不许化妆,你的相貌太偏美艳了,不够惹人怜爱,要瘦一点、弱一点,保持现在这种苍白脆弱的感觉才好。下周一我给你联系一个记者招待会。” “……记者招待会?英国巫师界只有《预言家日报》一份报纸。”玛西娅娜呆滞地说。 “别傻了,《预言家日报》的记者当然少不了,但我也会叫上《女巫周刊》,《魁地奇画报》的撰稿人。我要英国所有的巫师,只要识字的,都讨论你和你的案件。我要求情信雪片一样淹没威森加摩。” “等等!”邓布利多疾言厉色地站起来,“我不能苟同你这种操纵民意,愚弄大众的做法。” “噢,不赞同我的手段吗?”弗林轻松地耸耸肩,“不用我的话,你们打算怎么办呢?我想您最多做到亲自为她辩护吧?您有几成把握威森加摩会无罪释放她呢?即使是您也没有完全的把握吧?毕竟就算是最支持您的老伙计,也会认为在阿兹卡班待几周这种轻判是双方都能满意的结局,不是吗?我想想,您上次在威森加摩前辩护是为了那个……叫什么名字来着……哦对,西弗勒斯·斯内普,他在获释之前不也在阿兹卡班待了一周吗。不过这个小女孩,”弗林点一点玛西娅娜,“哪怕进去一个小时,出来的时候也只会剩下一个好看的皮囊喽。我是无所谓,反正詹马可的脸面我是卖了,我也不缺客户。” 他掏出秘银壳的怀表看了一眼,“你们不用我帮忙我就回去了,我最喜欢的甜点店再过三十分钟就要关门了。我跟你说,他们的蒙布朗……”弗林把右手三根手指撮在一起亲吻了一下,“最棒的。” “答应他。”穆迪粗哑的嗓音响起,“丫头,答应他。” “阿拉斯托?”玛西娅娜有些迟疑。弗林脸上露出胜利的微笑。 “阿不思,对不起了,可是这是玛莎。她就好像我的女儿一样,不……她就是我的女儿。老伙计,我相信你,我敢把我的命交到你手上。可是这个不行。我不能冒这个风险。” 邓布利多长长叹了一口气。 斯内普的眼光转到玛西娅娜的脸上,他吃了一惊。 年轻姑娘碧蓝的眼睛里浸满了泪水,大滴大滴的泪珠沿着她瘦得凸出的颧骨和纸一样白的皮肤往下滚。她的鼻尖和嘴唇泛出粉红色。 “阿……阿拉斯托……”她抽抽嗒嗒地拉住穆迪的长袍,把脸埋在里面嚎啕大哭起来。 斯内普吓住了。他从没见过玛西娅娜·拉罗萨哭泣——作为霍格沃兹最刻薄最可怕的教授,每一届至少六成的女生都在他的课堂上哭过,另外四成都在不同情况下被他作业的评语或是当面的批评骂哭过(斯莱特林除外)。但这个曾在魁地奇比赛里摔断手,被麻瓜拳击手围着殴打,听说自己要被摄魂怪亲吻时都没有掉一颗眼泪的女巫,现在像个小女孩一样哭得头发凌乱,满脸眼泪。 穆迪用力往回扯自己的长袍,居然没扯动,非常不自在地说,“好了好了!哭什么!臭丫头别哭啦!” 玛西娅娜还是哭得一抽一抽,瘦削的背脊抖得和风中落叶一般。 穆迪终于发飙了,十分凶恶地大吼,“不许哭了!”玛西娅娜条件反射地抬起头用手背一抹脸颊,嗝了一声,却果然收了眼泪。 斯内普瞠目结舌——难怪拉罗萨从不怕他。斯内普把自己和穆迪从外形、气势到威慑力上全方位比较了一番,觉得自己果然输了。 邓布利多饶有兴味地看着,弗林则是站起来掸一掸袍子,微笑着说,“玛莎,有什么可哭的呢?穆迪先生做出了最正确的决定。你以后才知道,好处多着呢。你非但不会获罪,不,我会让英国的巫师们都爱上你。以后你就会知道这多么有用,等他十年二十年,老克劳奇以前的位子还有福吉现在的位置,你也不是不能想一想。但这几天……记得,不许吃得太饱。” 他笑容可掬地转向邓布利多,“邓布利多校长,今天真是麻烦您了。下回做客我给您带马卡龙,我知道巴黎一家店做得顶好的马卡龙。” 说完,弗林欠一欠身,转身离开了。 那一杯冷透的红茶和没有动过的蛋白小饼干孤零零地放在他方才坐过的椅子上。 穆迪哑着声音说,“阿不思,我真的很抱歉。” “不,阿拉斯托,请不要这么说。你做得对,我有时太自大了,你的选择是对的。虽然我还是认为手段是重要的,但是有远比它更重要的东西。年纪大了,有时候会忘记……为了保护我们爱的人,我们是可以什么都不顾的。” 听见邓布利多这么说,玛西娅娜又劈里啪啦地掉起眼泪来。这次穆迪倒没骂她了,只是十分笨拙地拍了拍她的脑袋。 斯内普站在门后,愣愣地看着她一直哭,邓布利多则变出一条看着就十分柔软的手帕递给她。 “那么玛莎,看来我们要和弗林大律师合作了。你对他说的话有什么想法吗?” “想法?”玛西娅娜鼻尖眼睛还是红红的,却垂下了眼睛,“我会合作的。我会去做发型,扮演一只脆弱、迷茫又困惑的小鸟儿。无论如何……我不会把灵魂乖乖交给摄魂怪的。” 她拈过弗林碟子里没被碰过的蛋白小饼干塞进嘴里,慢慢咀嚼着。 “不过说实在……我平生最恨马卡龙。” 邓布利多微笑了,“真巧,我也一样。” ※※※※※※※※※※※※※※※※※※※※ 请配合bgm食用:维瓦尔第四季——夏。four seasons—summer by vivaldi 理查德·弗林此人我写得很嗨——现在大家知道了吧,玛莎的微笑是跟谁学的。玛莎从一个直肠子陀枪师姐变成了笑面虎,弗林在其中居功至伟。 穆迪:臭丫头打什么机锋,还讨厌马卡龙,讨厌法国佬就直说好了! Blood, Toils, Tears and Sweat 赫敏把一张报纸推到罗恩和哈利面前。报纸上用粗黑的字体写着大大的标题《我别无选择》,下面小标题写着“傲罗玛西娅娜·拉罗萨讲述她曲折离奇的故事” 标题下配图里,玛西娅娜忧伤地看向镜头,看起来比现在瘦削许多,大大的眼睛好似能够穿透人心,短发随意地垂在脸颊旁,让她显得多了几分柔弱稚气。 哈利和罗恩头碰着头看完了报道。看完后哈利咬牙道,“我……我能理解拉罗萨教授。罗尔残害了她一家人,让她成了孤儿。如果是我,我也会想报仇的。” 罗恩想了想,“如果有人伤害了我爸爸妈妈,还有金妮他们……”他搔了搔头发,“我想我也会做同样的事情的。再说了,”罗恩补充道,“报道里说她只是正当防卫。” 赫敏犹豫了一刻,哈利追问,“你不同意吗?”他不服气地说,“难道你觉得我们这么想不对吗?” “也不是。”赫敏叹了口气,“总之,喏,她案件的结果。” 罗恩得意地笑了声,“我们都知道结果啊,如果她被判有罪的话,现在就不会在霍格沃兹给我们做教授了。” “好吧。”赫敏瞪了他一眼,把一张写着《无罪开释!英国巫师说:她是英雄,不是罪人》的报纸挪到一边。罗恩倒是又拿起那报纸来翻看,“嘿!看这里!助理记者丽塔·斯基特报道……哈哈,斯基特那母牛六年前原来才是个助理记者啊,啧啧啧,文章刊登在娱乐版……” 赫敏翻了个白眼,“她的文章,印出来都是浪费纸张。”她抻着脖子看了一眼斯基特巴掌大小,挤在明星爱狗不幸身亡的新闻旁边的文章,标题是《美丽的谎言?拉罗萨和弗林大律师的骗局》。 赫敏把最后一张报纸推到哈利和罗恩面前,“这是最后一篇报道了。” 《新星引退!独家解密她的心路历程》,标题下,玛西娅娜穿着一身正装袍子,头发重新变回了他们在早一些的报道里见过的精灵短发,站在人群中念一个稿子。 ----------------------------------------------- “因抓获食死徒罗尔而名声大噪,被视为傲罗新星的玛西娅娜·拉罗萨于昨日宣布辞去傲罗职务。拉罗萨的决定令很多人都感到意外,据傲罗办公室披露,他们正考虑提拔这位民众看好的精英傲罗。 “我们收到了很多信,要求把她提拔为傲罗办公室主任甚至魔法法律执行司司长,这当然都是无稽之谈。”傲罗办公室秘书承认,“但在最近一轮特殊行动组组长的甄选中,我们确实在认真考虑玛西娅娜。她很有潜力。” 据统计,傲罗晋升特殊行动组组长一般都需要十到十五年经验,玛西娅娜·拉罗萨的晋升不可谓不快。那么,是什么让她作出了这样的决定呢?有传言她在傲罗办公室受到了不公正对待,然而魔法法律执行司司长和傲罗办公室主任对此予以彻底否认。 “我们自始至终站在玛莎背后支持她,”魔法法律执行司司长阿米莉娅·博恩斯说道,“我们绝不会背弃我们的同事,所谓不公正待遇完全是捕风捉影。” 今天早晨,拉罗萨公开发表了一篇声明,说明了她辞职的原因。” --------------------------------------------- “……这是一个艰难的决定,然而我觉得这是正确的,必须的一步。”哈利和罗恩一起轻声念到。 在哈利三人挤在图书馆的时候,西弗勒斯·斯内普正把今天预言家日报丽塔·斯基特的文章摊在面前。 他挥舞魔杖,那篇报道玛西娅娜的文章就齐齐整整地从报纸上脱落下来,飘到一本小牛皮封面的笔记本旁。 斯内普把笔记本翻到l字母开头的索引,魔杖轻点,念出 “玛西娅娜·拉罗萨” ,原本只有薄薄几页纸的笔记本突然变得足有两个指节厚,一份夹着剪报,字迹细密的批注分析,甚至是旧学生作业碎片的档案资料出现在斯内普面前。 他翻到标签 “案件” 那里,把丽塔·斯基特最新的报道加进去,标注 “后续” 。 在这张最新的简报之前的是一张旧剪报,玛西娅娜在镁光灯中念着演讲稿。 他把这篇报道取了出来。 “……成为傲罗是我自小的梦想,因为傲罗代表着勇气,正义,以及保护我们巫师社会安全和秩序的决心。对我来说,这份职业是神圣的,值得为之献出生命的。” 旧报纸上,玛西娅娜年轻的面庞被镁光灯照得透亮。 “傲罗这份工作是特别的,因为我们手中的力量,我们作为执法者的权力,是英国巫师们赋予的。你们信任傲罗,把在必要条件下使用攻击性咒语的权力赋予我们,并相信我们不会滥用。这种权力无时无刻不令我自豪,亦令我惶恐。最近的事件中,我意识到我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已经滥用了你们的信任。我的行为让许多民众对傲罗的意义,傲罗的权力,以及执法的规范产生了质疑,为此我深深感到羞愧。尽管英国的巫师们再一次展现了你们慷慨的善意和对一个年轻人的同情,并不因为我的过错而判我有罪,我却不能忘记我给我的同事们,给傲罗这个群体带来的怀疑和伤害。因此……” 斯内普想起了五年级就业指导时,他所见到的玛西娅娜。 那时候,四院的就业指导还在礼堂中一起举行,他的座位正好在麦格教授的座位旁边。轮到玛西娅娜·拉罗萨的时候,他听见这个格兰芬多的女级长斩钉截铁地说,“我要做一名傲罗。” 没有也许,可能,或者,也不是有点兴趣。这个女孩儿带着少年人独有的坚定,仿佛不是在陈述她的愿望,而是做一个宣告。 不,她并不是在说我要做一名傲罗,她说的是 “我将成为一名傲罗”。 斯内普记得麦格教授抽出小册子,和玛西娅娜详细描述傲罗的要求如何之高,要求五个证书全科良好以上。少女微笑点头听着,脸上满满的自信。 为什么不呢?斯内普想着,她是年级第一,级长,魁地奇主力。比这一切加起来都更可怕的是她那种少年人身上少见的耐心和毅力。 他有时会在清晨太阳尚未升起之时前往禁林中采草药,每次都看见这个格兰芬多少女冒着苏格兰清晨的寒冷,背负着重物绕着黑湖奔跑。他曾在魁地奇场看见她冒着暴雨独自练习难度极高的飞行技巧,也曾捉到她在空教室里练习高深的咒语,试验新配方的魔药(他给格兰芬多扣了10分)。 他知道她在课余自学傲罗要接受的训练课程,推测过她每天睡眠不会超过六个小时。庞弗雷夫人提过她身上常带着伤痕,而她做得最好的就是治疗外伤的魔药。 如果这一切都是为了她成为傲罗的理想,那么她确实有资格有信心。 “……因此我决定引咎辞职,并愿意接受一切魔法部内部的调查和处分。”哈利和罗恩读到。 哈利不解地问,“我不明白,不至于呀。为什么?”赫敏摇摇头,她脸上少有地露出了迷惑的神色。 “我的错误是我个人的,并不能代表傲罗办公室或者魔法法律执行司的态度。我的傲罗同事们对手中的权力,无不持有最审慎的态度。我让个人情感战胜了理智和职业道德,因此我必须向我的同事、上级、以及导师致歉。” “我,和我的同事们一样,曾为加入傲罗付出过汗水,辛劳,泪水,甚至鲜血。”斯内普的目光在这一句话上稍微停顿了一瞬。 他想起了那个穿着作战裤,脸上肿了一块的短发少女,还有她在灯光下如黑湖般冷静的眼睛。 斯内普不知道用六年艰苦卓绝的努力换取不到三年的职业生涯算不算值得。他把目光落到了她声明的最后一句话上。 “但如今,我能为傲罗这个职业所付出的最必要的一样东西,就是我的傲罗执照。” 在玛西娅娜发出这个声明的当天,傲罗办公室和魔法法律执行司就宣布不会对她进行内部调查,处分更是全无必要,但是博恩斯司长接受了她的辞呈。 “玛莎无疑是极有能力的傲罗,但我想强调,在我司,纪律和行为守则始终是第一位。”她在接受《预言家日报》采访时说。 随后,这个当时众人瞩目的天才少女就杳无音讯了。过了几周,就连当时曾为她激烈辩论的英国巫师们都把她淡忘了。 斯内普估计除了阿不思·邓布利多和阿拉斯托·穆迪之外,没人能确定她去了哪里。 他听斯普劳特教授说玛西娅娜把工作几年那点子积蓄全都留给了穆迪,除了一只旧箱子,几身衣裳之外什么都没带走。 麦格教授和斯普劳特教授为此很是嗟叹了一番——玛西娅娜念书时与她们十分投缘。不过在她离开后大概一周左右,斯内普收到了一个打包得非常妥帖,施了极好的保鲜咒和空间扩展咒的箱子。 箱子里是分门别类的数种珍稀魔药材料,都是新鲜的。除了标注魔药材料的品种、产地、年份、密封日期之外,箱子里只有一张纸条,纸条上写了简简单单两个字:谢谢。 如今这张字条就在斯内普的笔记本里。 他修长的手指触了触那娟秀的小字,忽然把资料翻到了剪报之处。 他把丽塔斯基特最近的报道里的照片裁下,单独把照片夹进资料里,却并不把没了照片的文章放回“玛西娅娜·拉罗萨”的条目下,而是把笔记本翻到“丽塔·斯基特”的条目,把文章夹了进去。 他又抽出标题为《我别无选择》和《无罪开释》的两张剪报,把那两张旧报夹在“理查德·弗林”的条目下。 那张玛西娅娜忧伤的照片下,一行已经略略褪色的红色斜体字墨水淋漓地批着:“她从不曾、亦永不会是一只脆弱迷茫的小鸟儿。” ※※※※※※※※※※※※※※※※※※※※ 本章标题属于丘吉尔,向这个高超的演说家致敬。 丽塔·斯基特是唯一看穿了真相的人哈哈。 没想到这篇小冷文也有快200收藏了。今天双更,下一章修好了下午放出来。 Yesterday Once More 丽塔·斯基特带来的窃窃私语终归是平静下去了。 一方面,玛西娅娜坦然的态度让在背后议论她的学生们深觉无趣,另一方面,赫敏把旧报纸复制了许多份在学生中传阅,许多学生觉得了解了当年真相,就没兴趣深究了。 毕竟他们每天忙着念书,谈恋爱,关注三强争霸赛,想少年少女心事,哪有功夫老想着那点不够劲爆的八卦。连海格都回到了正常生活,该吃吃该睡睡该加班加班,像是合格的社畜一样担忧起了炸尾螺繁殖之类的琐事。 就这样进入了二月。 一个周六傍晚,玛西娅娜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她一挥手打开房门,“请进!”自己倒没有动。 来客是斯内普。他走进她办公室,见她窝在沙发上,穿着一件驼色的薄羊绒毛衣和浅色牛仔裤,一大堆照片散落在她腿上和手边。 “如果你现在不得空闲,”斯内普皱起了眉头,“我可以迟些再来。” “别啊,我很快就好了,”玛莎看了他一眼,一招手,她身旁摊着的照片就叠成一堆飞到她腿上,“你坐。” 斯内普在沙发上坐下,见她左手捏着一沓照片,右手握着羽毛笔,于是问,“你在做什么?” “西里斯在他的旧物里找到了当年詹姆存在他那儿的一些麻瓜胶卷,又不知道怎么洗。我帮他拿去洗出来啦,”她没有抬头,脸上带着笑意,“是十几年前的照片了。” 良久,她没有听到回应,抬起头,发现斯内普脸色苍白地端坐在那里。见她望向他,他站起身来,“我还是回去了。” “嘿!”她连忙出声,斯内普顿住,回头看向她。玛西娅娜低头从照片堆里抽出一张递给他,蓝眼睛闪闪发光,“看吗?” 他忍不住接了过来。 照片上,两个女巫肩并着肩靠坐在墙边,一人戴着一只耳机。 十一二岁的少女垂眼看着手里的一个黑色匣子,二十岁左右的女人微笑着侧过脸看她。下午的阳光斜斜穿过窗玻璃,照亮了短发少女光洁稚嫩的脸庞,和她身边年轻女人的一头红发。 照片后面,娟秀的斜体字写着——“1979夏,莉莉与玛莎 ” 斯内普一言不发地盯着这照片。 照片的画质不很好,略略模糊的阳光穿透了十数年的光阴,凝在他手心里。照片里的人不会动,但她们脸上的笑容是这样纯粹生动。 他清瘦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浅淡的微笑,浅得几乎看不见,却十分真诚。 他抬起眼睛,照片里的少女如今正凝视着他,乌黑的长发拢在右肩上。“你留着这张吧。”她轻声说,见斯内普吃惊地瞪着她,稍有些不好意思地一笑,“……当然了,前提是你想要。我知道你和莉莉从前是朋友。西里斯本来就要把有我的照片都送给我,也不少这一张……我有记忆啊……对我来说这就够了。” 她故意轻松地耸耸肩,“何况,如果我知道谁有一张我没见过的,我家人的照片,我就是去偷去抢也要设法弄到手的,将心比心,我就省了你的麻烦啦。” 斯内普嗤笑一声,“好在我不是你,不然我可忙的很了。”说着,他把照片滑进了袍子的口袋里。 “你要来看剩下的吗? ”玛西娅娜扬了扬手里的几张照片,“我就快整理完了。” “不必了。”他简短地说,正好看见她把一张西里斯和卢平的合照放进堆里。 照片里黑发的年轻人十分英俊,和他勾肩搭背的青年虽然面带病容,鬓边却没有一丝白发,苍白的面孔仍然是光洁富有青春活力的。 斯内普轻轻地嗤笑了一声,“布莱克和卢平这几年可真是显老了。” 玛西娅娜大大翻了个白眼,“怎么男人连对男人的评价都这么肤浅的?” “你错了,我并不肤浅,单纯是不想放弃攻击他们的机会罢了:这是条件反射。再说了,若我一定要肤浅,我也会对男人和女人一视同仁地肤浅。” “我欣赏你开明的思想……可是你意识到你刚刚隐晦地承认了西里斯和莱姆斯年轻时好看吧?” “我没说过这种话。”斯内普脸上露出被恶心到了的表情。 玛西娅娜啧啧两声,决定不再踩斯内普的底线,把整理好的照片放进一个纸袋里。 斯内普沉吟片刻,“我有一个问题我从去年开始就已经想问了。” 玛西娅娜抬起头,表示她听着。 “你为什么觉得我和莉莉·波特曾是朋友?”他神色莫测,双眼锐利地盯着她。 “什么?”玛西娅娜困惑地拢起眉头,“这算是个什么问题?” 斯内普没有解释,“你听得很清楚。” “不是……我是说,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不知道?这难道是什么秘密吗?”玛西娅娜茫然地问。 斯内普猜过很多回答,比如说是听邓布利多说的,比如说是听布莱克或是卢平说的,甚至是从他的某些反应中诈出来的,但他没想到是这种反应。 玛西娅娜咬着嘴唇,饶有兴趣地看着他,“西弗勒斯,你是不是忘了,你其实只比我大七届,我们虽然没有同时在校过,但你的所有学弟学妹们都是我的学长学姐,你好多同学的弟弟妹妹正是我的同学。”她一挥魔杖,桌上出现了两个杯子和一瓶妖精酿的葡萄酒,她给他斟了一杯推到面前。 斯内普觉得玛西娅娜将要说的绝不是什么好话。 “你难道没有意识到吗,你做学生时还挺有名的呢。” “什么?”斯内普脸色不善。 玛西娅娜脸上露出揶揄的笑意,“事到如今告诉你也无妨了。你当年和格兰芬多四人组打足七年,人又特别不好惹,还是斯拉格霍恩教授的心肝宝贝,全校谁不知道你?本来我进校的时候你也毕业了,倒也没人谈论这些旧事,可你回来当教授了,教学风格还如此……独特。怎么说呢,基本上你入职一个月后,我们连你一年级飞行课差点不及格的事情都扒出来了。” 她笑着抿了一口酒,嘴唇鲜艳欲滴。 斯内普在这一刻觉得玛西娅娜十足十是个邪恶女巫。 “至于莉莉和你在低年级的时候总是一起聊天做作业这种事情,知道的人很多啊。莉莉也跟不少同学提过你们俩入校前就认识。西弗勒斯,女生宿舍本来就很八卦,我的朋友又不少,加上我既认识莉莉又认识你,自问对你们的性格也不是完全不了解——用脚趾头也能猜出来了啊。” 平心而论,西弗勒斯·斯内普在男士中绝对算是消息灵通,善于察言观色,对打探信息既天生擅长又有浓厚兴趣的人物。奈何没有女朋友和太太的男士一般很难想象女生之间交流的坦诚度、深度、速度和广度。加之斯莱特林本来就比较圆滑谨慎,他做学生时又没有几个交心的朋友,斯内普竟然对于女生间八卦和流言的力量一无所知。 天赋型选手斯内普惜败于信息不对称之下。 斯内普觉得自己可能未必想知道真相,但他的好奇被吊起来了。 作为一个教了十几年青少年的教师,一院院长,他很清楚每一届每一院的学生里总有个头儿——未必是级长,但绝对是最能影响其他学生的领袖人物。玛西娅娜毫无疑问是当年格兰芬多女生里的头头,没有比她更好的信息来源了。 难得她愿意开口,他想着,何况他确实挺想知道当时她是怎么看他的。于是斯内普也拿起酒杯,“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我怎么知道你知不知道?”玛西娅娜点了点嘴唇,突然坏笑起来,“你知道我们拿你打赌来着吗?” 斯内普深受冒犯,“什么,打赌?打了什么赌?” “多了去了……嗯,比如说你能在霍格沃兹待多久啊,斯莱特林七年级的帕希娅·珀克斯追求你能不能成功啊,你喜欢男人还是女人啊……唉哟不许动手!” 玛西娅娜跃起躲过了斯内普怒极发射的一道恶咒,咒语打在她刚刚坐的沙发上,把沙发冻成了一个大冰坨子。 “你还要听不要的了?又不是我开的赌!” “你们怎么知道珀克斯的事情的?!” 玛西娅娜一摊手,“她自己在她那小圈子里吹嘘的,打赌说能一个月搞定你。毕竟二十一岁的院长和教授,能力强大,背景成谜,还疑似食死徒,你在高年级斯莱特林里人气很高呢。要是成功了……那可比和那些追着她跑的男生约会有排面多了。” 她小心地看了看斯内普的脸色,发现他平时只有蜡黄和苍白两种颜色的脸如今一忽儿铁青一忽儿涨红,觉得他快要气得心梗了,说不定还有爆血管的危险。 玛西娅娜连忙安抚道:“珀克斯可算是个美人呢。” 她见他咬牙切齿地朝她看来,忙忍住笑,“再说了!我一看就知道她不会成功,毕竟作为教授和学生约会可是要丢工作的,你这样理性的人怎么会色令智昏呢。我一开始就下注说她绝对会失败!”她美滋滋地说,“挣了好大一笔零用钱呢。” 斯内普阴恻恻地剜了她一眼,“也就是说大部分人赌她会成功咯。” “……你重点抓错了。重点是我不但笃定她会失败,还打赌说你在霍格沃兹想待多久就能待多久,你看我对你多有信心。你当时可是和现在一样偏心,好多学生恨不得你离职呢!” “我谢谢你。敢问你哪里来的信心?” “因为你才华横溢。”玛西娅娜理所当然地道,“就算是一年级的学生,也分辨得出一个老师是不是有本事。你虽然脾气不好人又偏心——喂说了不许动手!——但是你的确很有才能。” 她笑起来,“我还记得你教第一节课的时候,看着和个七年级的学长似的,可是给我们下马威时露的那手可真不错。” 斯内普被这过分直白的夸奖微妙地安抚到,见他怒气暂消,玛西娅娜赶紧横跳出了这个危险的话题:“哎呀我们跑题跑得太厉害了。还没问你今晚为何大驾光临呀。” 斯内普愣了愣,终于想起今天是为什么拜访了:“我希望明晚你能替我巡夜。我得去伦敦一趟,未必能在宵禁前赶回来。” “没问题。”玛西娅娜十分干脆,有些好奇地看了他一眼,但并没有问他去做什么,只是一笑,“作为回报,要给我带杂莓芝士蛋糕啊。” “行吧。不过我也不是去玩的。”斯内普显然看到了她那点子好奇,愤愤然道,“事实上我认为我是在给格兰芬多收拾烂摊子。我的私人储藏库又被盗了,鳃囊草和非洲树蛇皮都被偷得一点不剩,得买新的。” 玛西娅娜极其同情地看着他,“怎么被偷的老是你?” “可能是看我有钱。”斯内普干巴巴地说。 玛西娅娜大笑,“倒也是,你这种大半身家都拿来收藏材料的家伙,抢你总比抢古灵阁容易多了。” 斯内普气结:“把全副身家拿来买妖精宝剑的家伙有什么资格说我。” “哟,可没人偷我呀。话说回来,这怎么又能扯到格兰芬多身上?” “直觉。肯定跟波特脱不了干系。” “强词夺理。非洲树蛇皮不是复方汤剂的原料吗?”玛西娅娜意有所指地说。 “那还不是冲着波特来的。”斯内普撇嘴。 在快要走出玛西娅娜办公室时,斯内普终于想起了刚才忘记的一件事,“第三个赌,你当年下的是什么注?” “什么?什么第三个赌?”玛西娅娜一脸听不明白的样子。 斯内普眯起了眼。 玛西娅娜继续装傻,“我们明明就说了两个赌。哎呀这么晚了要准备巡夜了,我要快去换衣服才行。” 斯内普看着在他面前匆忙关上的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接下来一个星期,斯内普单枪匹马扣了格兰芬多两百多分,玛西娅娜深深后悔自己一时嘴贱,垂头丧气地赔了不是才安抚住了报复得正上瘾的斯莱特林院长。 玛西娅娜觉得斯内普把丢东西的事情算在哈利头上纯属迁怒,可二月二十四日见哈利服用了鳃囊草获胜之后,不得不承认斯内普的直觉颇准确。 当然这位仁兄那副“我不是早就告诉你了”的嘴脸也很讨人嫌就是了。 玛西娅娜知道以斯内普睚眦必报的性子,肯定是要收拾哈利的,但她万万没想到他的手法如此……幼稚。 丽塔·斯基特最近挖不出什么猛料,开始编排哈利,赫敏和克鲁姆这几个中学生的八卦——而她在听了赫敏的抱怨之后才知道斯内普在魔药课上念斯基特的中学生艳情史来着。 玛西娅娜借机恶狠狠地嘲笑了他趣味的低俗,斯内普居然没有反驳。 这男的最近有点不对劲,她想。 卡卡洛夫一天比一天焦虑,肉眼可见地瘦了下去。斯内普虽然行止如常,但是她越来越难在教职员休息室碰到他,就算碰见,他也经常半阖着眼沉默着,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不等玛西娅娜决定好要不要去打探卡卡洛夫和斯内普说了什么,她就收到了西里斯的猫头鹰:西里斯要到霍格莫德探望哈利。依邓布利多的安排,只要派出一个霍格沃兹的教授陪同他就可以暂时遣开魔法部派来看管他的傲罗。 “不知你是否愿意陪同哈利?我和哈利说话的时候,如果身边看着的不是傲罗而是你,我想哈利和我都会觉得自在些。实话说被安排来跟着我的傲罗也觉得很无聊,他们说如果是你或者阿拉斯托·穆迪的话,就算部里最官僚的家伙也挑不出错来。他们非常希望能偷闲到霍格莫德喝一杯。” 玛西娅娜把信折起来。 好吧,她想着,看在三条扫帚的好酒的份上,总不好剥夺旧同事们这一点福利。 ※※※※※※※※※※※※※※※※※※※※ 【bgm=remember me, christina perri cover】 莉莉亮个相嘿嘿。 教授:照片什么的我才不在乎(迅速收起 我脑补的教授的台词其实是“black and lupin really did not age well.琢磨了半天没找到贴切的词句,丧。 教授:所以说十几万字过去了,她还是觉得我是弯的吗?这文真的是言情吗? 论以武犯禁 西里斯被安排和哈利在猪头酒吧的一个房间里会面。 玛西娅娜领着哈利还有跟着来的罗恩和赫敏来到房间时,西里斯已经点了满满一大桌好吃的,还有三杯黄油啤酒。 罗恩欢呼一声坐下,“我能吃点土豆牛肉派吗?”得到西里斯首肯后十分高兴地挖了一大勺焦香软糯的烤派到自己的盘子上。 玛西娅娜和轮值的傲罗金斯莱和琼斯打了个招呼,二人就跑到三条扫帚喝酒去了。 哈利双眼亮闪闪地看着西里斯,“你还好吗?我是说,你看起来可真不错。” 西里斯休养了大半年,已经明显地结实了起来,脸色也变得红润健康了,看起来和从前那骷髅架子的样子截然不同。 “我挺好的,圣芒戈说我已经基本完全恢复了。”西里斯耸耸肩,“就是有点无聊。我去哪儿都得有傲罗跟着,很多时候我就干脆不出门了。” 他向玛西娅娜点点头,“麻烦你陪他们来啦玛莎。” “不用客气。”她十分随意地找了个角落坐下,“你们聊。如果不想让我听见对话——西里斯你会用闭耳塞听咒的吧?” 西里斯和三个学生都表示不介意她听,甚至还有些想听听她对一些事情的看法。 玛西娅娜笑一笑窝在椅子里,收敛了身上的魔力,很快他们就沉浸在讨论和叙旧中,自然而然地忽略了她。 西里斯和哈利他们八卦了一轮老克劳奇大义灭亲,又因为儿子错失魔法部长交椅,最终妻离子散的旧事,说着说着就说到了斯内普身上。 哈利和罗恩提到卡卡洛夫在魔药课上闯入,一定要和他谈谈,还想给他看胳膊上的什么东西,三个孩子说着说着就吵了起来。 赫敏指出邓布利多一直相信斯内普,而且他在一年级救过哈利。罗恩驳斥说斯内普大约是害怕邓布利多赶走他。他们吵得热火朝天,没注意到角落的玛西娅娜在听见卡卡洛夫和斯内普的名字时已经悄悄坐直了身子。 玛西娅娜缩在角落里思考着——西里斯对食死徒胳膊上的东西并不知情,但她作为退伍傲罗是很清楚的。她安静地听着两个少年对斯内普的怀疑,决定把黑魔标记的事情隐去不提。 “我认为你们俩说的都有道理。”西里斯若有所思地看着罗恩和赫敏,“自从我听说斯内普在这里教书后,我就一直纳闷邓布利多为什么要聘用他。斯内普一向对黑魔法非常着迷,上学时就因此而出名。他当时是个油腻腻、滑溜溜、头发油乎乎的小男孩……嗷!” 西里斯的椅子被玛西娅娜踹了一脚,他回过头去惊疑不定地看着她。 “过分了啊,”玛西娅娜仍是懒洋洋地窝着,只慢慢收回一条长腿,“嘴毒不毒?有没有体谅一下我们教师工作的难做?好端端的干嘛诋毁他?还要在我们学生面前。” 罗恩和哈利偷偷相视窃笑,赫敏倒是十分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好吧抱歉。”西里斯毫无诚意地耸耸肩,“不过有一说一,他确实是沉迷黑魔法。他入校的时候知道的恶咒就比半数七年级的学生都多。他还是一个斯莱特林小团体的成员,那个团伙里的人最后差不多都成了食死徒。”他掰着手指头,“罗齐尔和威尔克斯……莱斯特兰奇夫妇……” 在西里斯说到罗齐尔时,玛西娅娜的睫毛颤了一颤,但没人注意到。 “不管你怎么说玛莎,”西里斯回过头去盯着她,“我会提防斯内普。哈利也应该提防他。” “如果斯内普有心杀哈利,恕我直言,哈利已经死了。”玛西娅娜的声音尖刻了起来,“一年级的时候他只要稍微松懈一点,伏地魔就已经得手了。” 哈利和西里斯脸上都露出了不忿的表情。玛西娅娜心道,说到底,你不过是不相信邓布利多的判断。她觉得一阵疲惫——倒也怪不得哈利,一年级的时候他和伏地魔作伴一年,二年级和蛇怪作伴一年,难怪他要怀疑邓布利多的判断力。 你就算提防又能怎样?你让哈利提防又能怎样?就算哈利提防,这样悬殊的实力差距,如果斯内普有心下手,哈利防得住吗?玛西娅娜心里忍不住吐槽,但这一切都不能说出口。 她闭上了嘴,潦草地挥挥手,表示自己不愿再反驳了。 见她这样,西里斯愣了愣,倒是宽慰了哈利几句,不外是邓布利多信任斯内普,不会把食死徒放在霍格沃兹云云。 不过玛西娅娜开了口,西里斯也就想起了她来,“说起来,你最近还好吧?我看了《预言家日报》……不用理会那个记者,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 赫敏急急地说:“我们都知道斯基特说的话没有一个字是可信的,我找了些资料,我们都知道你当年是怎么回事了。” 哈利和罗恩连忙点头。 西里斯倒是不知道旧事,赫敏三言两语地给他说了一遍。西里斯听完笑了一声,伸出手在她肩膀上拍了一记,“好姑娘,干得漂亮。就算你是有意干掉了提多斯·罗尔,我也要说一句杀得好。” 玛西娅娜飞快地看了三个学生一眼,摇摇头,“我那么做是不对的。” “为什么?”哈利出言打断了她,这个一贯有些内向的少年顽固地盯着她,“我是说……为自己的家人报仇有什么不对吗?” 玛西娅娜看着他与父亲越发相似的脸和一双熟悉的碧绿眸子,一时怔了。 是了,他十四岁快满十五岁了,也到了那少年意气的年纪了。 “我不能作为一个傲罗这么做。一个傲罗的工作是缉捕疑犯归案,我没有处决他的权力。”她只是这么说。 “这就是你辞职的原因吗?”赫敏犹疑着问,“他们说你是历史上最年轻通过资格考核的傲罗,你一定很喜欢那份工作吧……” 玛西娅娜低下头,避过了小女巫的眼睛,“对。正如西里斯所言,在我入职前几年,克劳奇做魔法法律执行司司长时,很多人未经审判就被投入了阿兹卡班,而且傲罗是有权杀人的。想想看,只要说怀疑你是食死徒,傲罗可以马上把你扔给摄魂怪或是杀死,不必给出证据,不必负任何责任。那时候,实话说,英国普通巫师惧怕傲罗也只比惧怕食死徒轻一线罢了……” 她顿了一顿,接着说:“后来出了一件事,一个傲罗误杀了一个十六岁的孩子,仅仅是因为他贪好玩带了个面具……那孩子是个哑炮,连手里的魔杖都是假的。这件事情激起了公愤,后来克劳奇又名声扫地,傲罗的权力才重新被限制。当本来应该保护民众的武力被用来达成自己的政治目的,迫害可能无辜的人,或是……或是用来报私仇……” 玛西娅娜的手指按上额角,“这时正义和邪恶之间的界限就模糊了。这条界线比你想象中脆弱,一旦践踏,一旦傲罗丧失了民众的信任,想想看吧……当冒着生命危险工作,本该是被爱戴的傲罗被怀疑、被恐惧、甚至被憎恨……这种伤害是要很多年才能恢复的。我后来才明白,正义不仅仅是与邪恶战斗,更是知道何时收起杀伐的刀刃。” 罗恩脸上露出明明白白的茫然,哈利似懂非懂,赫敏倒是若有所思。西里斯则是和她一样低下头沉默了。 “至于说报仇——报仇听起来很勇敢,很正义。”玛西娅娜自嘲地一笑,“但是邓布利多校长曾和我说过一句话——那时我和你一般大哈利——无论是为了什么,杀戮本身并无荣耀。”她低头看自己的双手,那双十指修长的手,虎口,手掌,指节处都有厚厚的茧子,低声说,“有人和我说过,‘复仇是唯一的正义’,然而真的是这样吗?说到底,复仇不过是为了满足我自己的私欲,又有何正义可言呢?” “有时候我们别无选择。”西里斯忽然开口,“为了保护更多无辜的人。” “对。”玛西娅娜回答。她抬起头看向少年少女纯真的脸庞,温柔而哀伤地一笑,“有时候我们不得不战斗,但是你们……你们像现在这样就很好。” “我不怕。”哈利脱口而出,“我也会战斗的。” 西里斯和玛西娅娜都微微笑了,但他们的笑容里有一种淡淡的距离感,连西里斯都没有鼓励哈利或是赞扬他的勇气。 “这不是你现在要担心的事情,”他说,“你好好比赛,你们好好念书。” 玛西娅娜也温和地道,“有我们在,一时还轮不到你们。” 赫敏发现这一刻两个成年巫师脸上的表情很是相似,他们的眼睛里有一种深不见底的东西。她隐隐觉出,那是曾经的战争,生死和鲜血在他们灵魂上留下的刻印,而这种刻印正是这二人千方百计想要保护他们远离的东西。 ※※※※※※※※※※※※※※※※※※※※ 1. 我笔力弱了,可是写这部分的时候正好想到美国不久前的乱象——不必我赘言,大家都知道是什么——算是有感而发。玛莎的整个案子其实都有点这种讨论的意味——傲罗的权力边界在哪里?应该如何惩处越界的傲罗?严格来说,她其实是有罪的,it may not be a sin, but it is a crime。她逃脱了牢狱之灾,但她所做的事情程序上来说就是不对,所以她理应付出代价。 2. 西里斯的刻印——在某种角度上说,西里斯和卢平和普通人是不一样的,他们的行为和价值观不可避免地受到了第一次巫师战争的影响,这就是我所说的刻印。举个栗子。原文里,抓到虫尾巴的时候,他们的第一反应不是‘把他交给傲罗’,而是‘我们杀了他’——这点看着不起眼,但我们代入进去想想,你的第一反应真的会是手刃一个在你面前痛哭流涕求饶的人吗?别说是你从前的好友,就算是个陌生人,你真的能做到吗?西里斯和卢平年仅十八岁就加入了凤凰社,我们高中毕业连专业都还没想好的年纪,他们看着一个个战友倒下,失去最好的朋友,杀人,也可能被杀,想想其实是非常惨酷的。这点罗琳写得很微妙但很细腻。 迅步疾行 翻过去四月,霍格沃兹的雪化了,天气变得凉快舒适起来。 在赫敏的敦促下,哈利终于开始用功练习各种攻防咒语。 玛西娅娜之所以知道,还是因为赫敏偶尔会来问她一些关键,回去教导哈利。哈利不知道是因为男孩子要面子还是怎么的,倒从没亲自来问过她。玛西娅娜知道他若有疑难之处,远的有西里斯,近的有赫敏、穆迪还有自己,也就由得他去了。 大多数人都在关注三强争霸赛,或是最近克劳奇先生的失踪,然而玛西娅娜却在想卡卡洛夫不惜闯进魔药课堂也要和斯内普谈话的事情。 斯内普的确在回避卡卡洛夫,但他也在回避她和穆迪——他晚上经常不在办公室,说的话越来越少。 有一次玛西娅娜在走廊上看见他脸上一闪而过痛苦的表情,他马上捂住了左臂,警觉地扫视着周围。她藏身在一根柱子后,轻轻地吐出一口气。 我有事要做,她想着。第一,要和阿拉斯托说,我们的加强训练要重新开始了。第二,看紧哈利。第三,是时候和斯内普谈谈了。 于是,周五最后一节魔药课结束之后,玛西娅娜堵住了斯内普。斯内普在青少年时期有着充分的躲人经验,霍格沃兹可谓是他的主场,躲过一个卡卡洛夫绰绰有余,但这一切在专业人士的多年训练下很不够看。 斯内普面无表情地说,“我有事。” 玛西娅娜看着他白板一块的脸和黑洞洞的双眼,心知这个人明明近在咫尺,却已经把她推拒在门外了。她并不恼火,干脆利落地说,“好。那我直接问。你是不是会飞?” 斯内普眉毛微微一动。 “当年你从卡萨斯实验室的地穴掉下去,却毫发无伤,那时我就猜你会。”她仰着脸,“可不可以教我?” 饶是斯内普这样好定力的人也忍不住气笑了。“就为了这点你就肯定我会?你学来做什么?最后……我凭什么教你?” “不白学你的,我和你换。”玛西娅娜赶紧拦住作势要走的斯内普,“你还不是阿尼马格斯吧?我教你呀,包教包会。你难道不想知道自己的阿尼马格斯是什么动物吗?我们不必声张,随你登不登记,有时候变作动物形态很有用的。” 斯内普意动,但他还是狠下心来,“不学。我若要学问米勒娃不是更好,用不着你。” 玛西娅娜皱眉,“你这么好面子的人,会去问么?你若肯问,不早就会了?”她打量他的表情,“你不会是当年变形学成绩不好,不好意思请教米勒娃吧?” 斯内普勃然变色,转身又要走。玛西娅娜情急拉住他,“那我教你一个我自创的咒语,很有用的,我当年就是借着这个咒语抓住了提多斯·罗尔。”她祈盼地看着他,“怎么样?” 他回过头来皱眉盯着她,正在她以为他要拒绝的时候,却点了点头,“那晚饭后在黑湖边禁林边缘见。” 斯内普来到禁林时,玛西娅娜已经等着那里了。她利利落落地穿着紧身衣,脂粉不施,头发全部梳到脑后编做辫子,正和他们几年前出发到威尔士时一个模样。见他来了,她又惊又喜地站起来,“我还当你不会来了呢。” 斯内普恼恨她把自己当作说话不算数的人,心里暗暗记了她一笔。他当先往禁林中走去,走了有将近一英里,觉得此处林深树密,四下无人,才停下脚步来。 “我同你说清楚了,这咒语……来路不是那么光彩的。也许还算黑魔法。你还要学吗?” “原来是……”她斟酌了一下,“是神秘人教你的吗?” 见他点头承认,她也没有犹豫,“学的。越是他会的,我越要学。” “那行。你看好了。” 玛西娅娜打起精神,全神贯注地放开感知。须知她在斯内普手下学了三年魔药,知道此君绝不是什么循循善诱的好老师。这人自己天赋极高,最忍不得蠢人,平时上课对着正经的学生都是张口就骂,何况自己这种死乞白赖的。她倒不怕斯内普骂她,只怕他一次教不会就拂袖而去。 她一眨不眨地盯着斯内普,只见他用魔杖划出一个繁复的手势,清晰地说:“levitate aeris!”,一股微风打着旋儿无中生有,他长袍的下摆鼓起,像是翅膀一样把他托离了地面。他往上升了几英尺,才缓缓降了下来。 斯内普见玛西娅娜眼睛瞪得圆圆的,觉得有几分可爱。他看她右手挥舞着开始冥思苦想,也没打断她的思索。 伏地魔当然不会是个耐心的老师,当年也不过是示范了一次,讲了咒语,解释了一些要点。斯内普回去足足试验了一周才有些心得,又找了许多资料,练习了一个月有余才勉强能使出来。据他所知,和他一批学习的十几个人里,学会的也只有他一个罢了。 玛莎今天能记住手势和咒语就成,他想着,回头慢慢领悟,以她的天赋不至于学不会。 玛西娅娜终于抽出魔杖,她闭上眼睛,右手挥舞,口里念出咒语,风应声而起,吹起她的辫子,托着她的双臂把她浮了起来。脚尖离地几英寸之后,她睁开眼睛,满脸惊奇地看着自己的双臂和脚下被风吹得倒伏的高草,轻轻落到了地上。 “啊呀真的好难。”她喜滋滋地说,“可是感觉真奇妙。就是太费魔力了,我肯定没用对。” 斯内普骇异——他自己做到这一步,足足用了十天,她居然一遍就成了。 老实说,他刚教书的时候终日沉浸在自怨自艾之中,除了斯莱特林的学生之外一概不上心,加之玛莎话不多事儿也不多,他在她身上真没怎么费过心力。他好几次听另外几个教授谈起玛莎,说她天资出众,如今才知道出众到何等地步。他甚至还没讲解要点,她只是看了一遍就能学会七八成,这样的天赋实在是他生平所仅见。 斯内普收敛住一丝惊讶,平静地说,“还可以。可你只学会了控制风,你要专注同时把魔力凝聚在肋下,胸腔,还有胁下,让身体轻起来。” 他伸出双手,玛西娅娜愣了愣,有几分受宠若惊地握住。 他这次没有念出咒语,风轻轻地绕着他们打转,玛西娅娜觉得对面的斯内普飘浮起来了,她却仍实心砖头一样立在地上——这种强度的风不足以托起她。 “哇噢……”她惊叹,一时觉得自己像是在拉着一个等人大小的气球,造型还如此独特,有一些想笑,连忙忍住了。 她闭上眼睛依斯内普的提示使出咒语,果然,胸腔仿佛变得轻盈,肋下胁下似乎平平展开了两对看不见的翅膀,她也飘浮起来了。 “哇!”她笨拙地试图往前往后,扑腾着飞到身边松树最高的枝桠上,伸手摘了一颗球果。她缓缓飘落到地上, “你看见了吗!” 她非常开心地把松果递到斯内普面前,“我摘的!” 斯内普:“……” 玛西娅娜辨认出他眼里的嫌弃,讪讪收回了手,正巧一只松鼠经过,她赶忙把松果放在它面前,“送给你了,拿去吃吧。” 她很怀疑这能不能挽回她在斯内普眼中的形象,但至少那只烫手的松果不在她手里了。她十分欣慰地发现松鼠抱着球果跑走了——至少它没嫌弃自己的松果。 她清了清喉咙,“那……你要学我的咒语吗?” “我还不知道你说的咒语是做什么用的。” “你教了我飞,我教你跑呀。”她笑眯眯地说。 斯内普十分怀疑地挑起一边眉毛。 “瞧我的!”她把辫子拨到背后,把魔杖插回袖筒里,“迅步疾行!” 话音刚落她就像惊兔一样蹿了出去,不过几瞬背影就消失在密林深处,又过了片刻她像一阵风一样卷了回来,在他身旁停住,手里拿着一枝发着蓝色幽光的小花,“流液草,你要吗?” 斯内普接过来,确实是流液草。这种植物只生长在水边,而离他们最近的采摘点是半英里外的一个小湖——她不过离开了十几秒。 在霍格沃兹这种不能幻影移形的地方,这个魔咒实在是方便。 玛西娅娜絮絮叨叨地说,“这个魔咒我初创的时候连咒语都没有,不过现在算是打磨得很好了,非常节省魔力,还能生成防风的保护罩。手先这样,再画一个倒过来的三角,最后这么一划……” 斯内普心里暗暗较劲,也想要一次学会,于是十分仔细地听她的讲解。 听完之后,他琢磨一下,觉得有些把握了,于是如她所言施法,不料一股大力突然拖着他的双脚蹬地,他一时不备猛然向前冲去,差点撞到树上。 玛西娅娜连忙拦腰一抱把他拖住,“咒立停!” 斯内普惊魂未定,“这是怎么回事?!” “你要集中精力在这里。”她把手放在肚子上。 “胃和肠子?!” “不是!核心肌群!腹肌!”玛西娅娜笑了,“四肢配合反而是其次,身体要保持稳定才是关键。”她伸出左手,“来。” 斯内普伸出右手,她握住他的小臂,他也反手握住了她的。他发现自己的手比她的要大上不少,拇指和中指能完全圈住她的小臂,不由得愣了一下。 “准备好咯。预备,迅步疾行!”斯内普只觉得一股怪力从小臂上传来,几乎把他扯得离地,连忙使出咒语,可他用得尚有些蹩脚,不怎么跟得上玛西娅娜,几乎是跌跌撞撞地被拖着走——好在她一路挥手清走了地上的石头树枝等杂物,不然他早就绊倒了。 “快停下!”他恼羞成怒,决定自己偷偷练习就好了。 “不要!你做得很好!找到节奏就会变得轻松了!” 斯内普想要抗议,可无奈他已经连话都难以连贯说出了,只好试图挣脱玛西娅娜的手。可那只纤细的、他一手能够握住的手臂像是铁钳一样牢牢抓住他,纹丝不动。 他咬牙切齿,只好一边艰难地跟上,一边刻意把魔力收缩在腰腹之处。 不等他想好十样八样叫玛西娅娜后悔今日冒犯的法子,他发现自己渐渐稳定下来了。 他沉入睡眠已久的身体咕哝着,不情不愿地苏醒。他尚年轻的骨骼、肌肉、血管渐次活跃。配合着胸腔里激烈搏动的心脏,血液混合着魔力欢叫着飞快地流过他的身体。 凉爽潮湿的夜风像是海浪一样涌进他的肺,把他身体里的沉沉暮气、一日日堆积的忧虑、还有近在咫尺的死亡威胁冲刷一空。他觉得自己变轻了,他的双腿因为血液突然涌入、血管突然扩张而微微麻痒,但他的脚步变得轻快了。 他可以和玛西娅娜并肩奔跑了。 玛西娅娜终于松开了手,“你这就学会了!你真棒!”她欢呼一声,几步踏上一块一人多高的岩石纵身跃起,落地时已变成了一只银灰色的巨狼。那狼四足蹬地在他身边跑了一阵子,又高高弹起,一拧身变成了女巫。 斯内普微笑起来,一种陌生的自由感充满了他的胸膛。他突然意识到他认得这一片禁林,灵机一动。他伸手握住玛西娅娜的手臂,一扯她换了个方向,“这边。” 玛西娅娜不明所以,却还是跟了上去。 他们奔驰了一小会,玛西娅娜注意到密林里影影绰绰的高大身影,不由得着急起来,“我们走错了,这里是马人的地盘了。” 话音刚落,一名矫健的棕色头发马人从林中跃出,“巫师!你们擅闯了我们的森林!” “对不住对不住!我们这就走了!”玛西娅娜回头大喊。 马人显然不怎么接受她的道歉,四蹄一扬追了上去,可是他们此时魔咒用得流畅,速度惊人,马人竟然追不上。 那马人没想到自己四条腿没跑过他们两条腿,气喘吁吁地停下,泄愤似的射了好几箭。 树林里跃出几只梅花鹿,追逐着他们跑了一小段,很快也被抛下了。 高大的乔木渐渐稀疏,他们眼前出现了一片开着野花的草地。 “喂!你在干什么?那边是悬崖啊!”玛西娅娜看清了眼前景色,大惊失色。 斯内普不但没有减速,反而紧紧攥着她往崖边跑去,脸上露出了一个恶作剧式的笑容。 “快停快停!”玛西娅娜扯着他,努力试图停住脚步,然而她之前速度太快,一时竟停不下来。 “不!”他说着一蹬地,拉着她从崖边腾跃而起,两人借着前冲之势竟然像两只大鸟一样掠出了数米。 ……其实比较像一只蝙蝠和一只翅膀还没长好的小鸡。 “啊啊啊啊啊啊——”玛西娅娜看着几百米高的悬崖,一下子恐高发作,吓出一身冷汗,像秤砣一样直直往下掉,把斯内普也往下带了十几米。 斯内普一边滑翔一边撕扯扑腾着想扒他身上的玛西娅娜,“喂!你刚才不是学会了吗?!” “levitate aeris!”玛西娅娜终于抽出魔杖,一股强大的风把她往上托了数米。她马上就忘记了恐惧,兴奋地尖叫一声,双臂张开,感受着风在脸颊旁流过的触感。她在风里像一只真正的鸟儿一样360度转了个身,绕着斯内普飞了一圈,左手又重新抓住了他的右手。 “太好玩了!真棒啊!我爱魔法。” 她像个孩子一样大声宣告,“我真的真的很爱魔法!” 她盘旋着俯视大地,暮色四合,夕阳金红的余晖勾勒出苏格兰高地庄严静谧的地貌,为诡谲突兀的山岩打上了阴影。 丰茂的高草生长在山谷里,草甸的绿色里带着紫色,想来是开满了野花。 一条小溪吸饱了融化的雪水,奔腾涌流,被映成一条明亮的金色带子,划开这黄昏的山景。 回过头,广袤的禁林之后,霍格沃兹的尖顶被照得熠熠发光。 玛西娅娜觉得一种奇异的感情充满了胸腔,让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紧紧地握住了身边之人的手,知道他也瞧见了这样的景致,突然觉得十分快慰。 这样美又这样转瞬即逝的东西,如果只有自己一个人看见,未免让人觉得孤独。 ※※※※※※※※※※※※※※※※※※※※ 请务必去听这首bgm:a sky full of stars, by coldplay,这首歌超美的。 我一边写一边想象教授被玛爷扯得像风筝一样飞起,就突然好嗨。 这个情节,和《魔笛》那个一样,是最早的构想之一。因为我认为,除了享受一下好东西,让人快乐起来的另一个方法不是别的,正是运动,尤其是有氧运动。虽说可能治标不治本,但有效的。所以,教授,不要大意地跑起来吧~! 教授:等等我的问题完全不是心情不好,而是老子可能快死了好吗?! 今晚夜色甚美 他们缓缓地降落,玛西娅娜满足地长叹一声,大字型仰倒在草地上。连斯内普也坐了下来,双手交叠在脑后躺在地上。 此时夕阳将尽,明月未升,天空透着由浅至深的蓝,天边倒是点了几颗明亮的星子。 玛西娅娜突然想知道伏地魔第一次使用这个咒语——无论是他学来的还是他自创的——那时候,他是不是也像自己一样看见了了不起的景色,他是不是也有一瞬间像孩子一样惊喜万分。 即使是再怎么反社会的黑魔王,也不能不被魔法的奇妙所折服吧,想要飞翔的渴望,难道不是根植在人类的本能里的吗?即使是伏地魔,也没办法抵挡吧? 她侧过头来,看着身边黑袍巫师的侧脸。 他看着夜空,脸上带着安宁平静,双眼不再是平时那样空洞冷酷,而是少有地闪闪发光。 玛西娅娜心中生出欢喜来。她用目光描过他侧脸的线条,鼻梁上的驼峰,嘴唇,下巴。 平心而论,西弗勒斯·斯内普不是一个英俊的男人,没有艺术家会热衷于把这么一张脸做成雕像。他的脸有些窄,鼻子太大,鼻梁的驼峰很明显,额骨高,眼窝很深,总让人想起坚硬裸露的粗粝山岩,很适合用“嶙峋”来形容。但他有一双极其机敏锐利的眼睛,让整张面孔马上变得聪明起来。玛西娅娜觉得自己颇喜欢这样的长相——这令她本人都觉得有一些困惑。 “你在看什么?”他懒洋洋地问。 她转过脸,“我看今夜月色甚美。” “那你看夜色就好了,瞧我做什么。” 她长舒一口气,并不回答。 “告诉你一个秘密吧。”他微微一笑。 玛西娅娜断没想到斯内普的笑容(小概率事件)和这句话(更小概率的事件)能够同时出现——大约世界快要毁灭了。 “我从小就不擅长任何运动,跑,跳,魁地奇,都讨厌,小时候连爬树都学不会。” “哟,和我正好相反。”她笑起来,“不是我吹,小时候欺负我妹妹的臭小子们连着他们的哥哥,我一个能揍十几个。” “猜也是,不然你怎么分到了格兰芬多。” “啧,不和你计较。再说,你也不必谦虚,你有你的长处。”她拖着声音说,“至少你很擅长走路啊。霍格沃兹的教授里就数你走起来最有气势。” 她一说完就敏捷地一撑地,躲过了直冲她飞来的一道小恶咒,大笑起来。 斯内普不晓得怎么有人能这样笑。她的笑声似乎是从胸腔深处传来的,好像她整个人都在笑,整个身体都因为快乐颤动着,这声音悦耳之极,他听得竟有些入迷了。 玛西娅娜见他盯着自己看,奇怪起来,忍不住低头去检查自己的仪容。这一看之下,她发现自己发辫散乱,头发里还夹了好些草。玛西娅娜唉哟一声,懊恼地解开皮筋,打散头发,用手指细细理着。 “既然你说了一个秘密,我也交换一个。”她把一头快要及腰的浓密长发拢到胸前,“我从来没学会过梳辫子做发型。我给你示范一下我平时是怎么弄的。” 她抽出魔杖,做了几个手势,她的头发就像有生命一样分成了三股,自动编成了一条辫子,辫梢还十分贴心地捅一捅她的肩膀,提醒她绑皮筋。 “我发明了十几个专门做发型的咒语。” 斯内普目瞪口呆,继而哈哈大笑。 玛西娅娜恼羞成怒,“你懂什么?!你根本不知道我这种发质粗硬的人的难处!你试试背过手去,把头发分成七股按顺序这样那样又编又拧又固定地搞一通?” 黑袍巫师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我是不知道,我只知道连赫奇帕奇最笨的女生好像都没这种烦恼。” 玛西娅娜面朝下瘫在地上,挫败捶地。 “说起来,迅步疾行这个咒语还有点意思,可是除了在霍格沃兹这样的地方,大家都用幻影移形,你又是怎么用它抓住罗尔的?” “啊这个。他一次拒捕的时候打伤了两个傲罗就幻影移形了,当时情况挺复杂的。他在英国有秘密藏身处,队里还以为肯定抓不到了,打算通缉来着。我追踪到他,一直追出了英国,他一直往东,穿过法国,瑞士,直奔阿尔卑斯山脉。他在那里还有一个巢穴,在一片古老遗迹上。那部分的森林里有很强的魔力场,也是不能幻影移形的,森林里还有一大群野生奇美拉,所以连飞天扫帚也没法用……他肯定有门钥匙,以为到那里就甩脱我了。哼!他没想到我徒步横穿了整个森林,硬是把他揪了出来。” “可你又是怎么跟上他的呢?幻影移形是没办法追踪的。” “对呀,所以我在他身上放了一个小小的跟踪用诅咒。” “还有这种东西?” “他杀光了我的血亲,连我还在襁褓中的弟弟都没放过。你可能不知道吧,做事这么绝的人是很好诅咒的。”她森然道,“我在霍格沃兹时看遍了图书馆有关血源古咒的藏书。即使他太过强大我不能直接咒死他,追踪还是没问题的。” 她冷笑一声继续说,“当然,当时我还不够强,生怕他发现我下的诅咒将之销毁,那时候茫茫人海,就真的再也抓不着他了。在森林里那三天两夜我几乎没有合眼,连停下来吃东西都不敢。我知道罗尔是个本领很高强的巫师,毕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杀死我父亲的,就连我母亲,虽然外人以为她只是个治疗师,但她其实也很厉害。普通的黑巫师——即使是四个——我父母合力也能拿下……罗尔很强,比罗齐尔,多洛霍夫,和德弗尔加起来都强。可他万万料不到我可以在三天之内横穿几乎整片山脉,哈!” 斯内普微微动容,埃文·罗齐尔只比他大几届,他深知罗齐尔和多洛霍夫的手段,如果真的比他们三人加起来都强…… “是他,原来是提多斯·罗尔。”他喃喃道。 “什么?” “当年黑魔王单独训练过两个手下,他们是食死徒里最忠诚,战斗力最强悍,地位也是最高的。其中一个是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我们都知道,因为她喜欢吹嘘黑魔王对她的宠信。然而另一个……除了黑魔王没人知道他的身份,连贝拉特里克斯都不知道。贝拉特里克斯十分嫉恨那人,但从来没有挑衅过他,所以我猜他要比她强得多。”斯内普转过头去奇道,“你怎么打败他的?” “偷袭啊。正面决斗我当然打不过了,我那时候才几岁?”玛西娅娜毫不羞愧地说,“他被我衔尾咬了数日,又打了好几场,早就是强弩之末,回到老巢当然会松懈下来。” 斯内普觉得玛西娅娜消失了四年之后再出现,整个人变得沉静收敛了,但此时她谈起年少往事,虽是轻描淡写,一股肃杀之气却透骨而出。 虽说巫师们一般认为魔力发育自十一岁开始,至十七岁成年结束,然而总有例外。有些格外强大的巫师在十七岁之后魔力还会缓缓增长,所以一般来说,天赋差不多的话,年纪轻的巫师是很难胜过年长者的:一则阅历不够,所知的咒语不如后者多,二则魔力强度和总量比不上。 玛西娅娜固然天赋异禀,但罗尔也不是什么庸才,她二十岁就敢和比自己大一倍有余的老手对上,不得不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抑或她为了报仇连性命都不顾了。 “你怎么确定罗尔就是你的仇人?实话说,连我都不知道他曾是食死徒。” 她露出一个戾气十足的笑,“我自然是要搞清楚的。制伏他之后,我从吐真剂到摄神取念统统给他招呼了一遍。罗尔杀人是一把好手,逃命也精通,可是抗刑讯的本事真是稀松平常。就是他,连我弟弟妹妹都是他亲手杀死的,而且他没有半点悔过。我读取他记忆时明明白白地感觉到了,他得意的很呢。提多斯·罗尔手上的血案何止我家一件,他死有余辜。” 斯内普侧过脸去看她,觉得她此时杀气腾腾的模样像是利剑出鞘,竟比她平时那温柔文静的样子还要好看上十倍。玛西娅娜咬了咬嘴唇,忽然也看向他,“埃文·罗齐尔是个什么样的人?” 斯内普一呆,却也没问她为什么突然这么问,只是说,“我与他也算不得相熟。他比我大三届,以前在学校里算是一起混过。他自小就很崇拜黑魔王……”他顿了顿,“如果关于他的传闻有一半是真的,他也是个死有余辜的人。” “这样啊。”她回过头去。 “在许多人看来,我也算得上死有余辜。”他右手无意识地揉着左手手腕。 她听他这话,转过身来,屈肘支着脑袋,“是吗,我倒不认为你该死。你当年在威森加摩审讯的时候我去了的,你的罪名也不过如此。” 斯内普一惊。 “不止你,所有疑似食死徒的审讯我都让阿拉斯托带我去了的。我要找仇人不是么。”她耸了耸肩,这种无所谓的态度倒让他方才的不自在一扫而空,她指了指他的手腕,“这就是你最近烦心的事情么?” “……是。” “我们的时间是不是不多了?” “是。” 她咬了咬嘴唇,“我能看看吗?” 斯内普只犹豫了片刻,就解开袖扣,挽起了衣袖。 她拉过他左手,见那标记已成了烫伤一样浅浅的红色。“已经这样清晰了,”她皱眉,“阿不思还叫我们静观其变,静个什么劲儿。” 她抬眼看了他一眼,“你……你到时候好好呆在霍格沃兹,深居简出几年,回头宰了神秘人你就没事了。” 斯内普差点气笑了。他盯着她的脸,她脸上有几分忧虑,但确确实实没有半点鄙薄轻视,这话说得自然,就好像她觉得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 玛西娅娜这么说的确没有瞧不起他本事的意思,只是她下意识觉得斯内普作为一个搞魔药的,就该是后勤,在谁的阵营里都是不用上场去杀敌的。 再兼斯内普被邓布利多以间谍的名义捞出来,伏地魔复生之后不立刻清算他才是怪事,他一露头就能把仇恨拉满。她从前不是没想过邓布利多可能会再启用斯内普作双面间谍,可近来她越来越少想他重操旧业的可能性,越来越多地开始打算怎样才能保住此人平安,怎样才能不用他也取得胜利。 玛西娅娜知道邓布利多为人行事从不做绝,她也清楚地看到邓布利多在处理斯内普诸事上留下的余地,隐隐猜到他没有完全放弃启用斯内普的想法。可她与斯内普越是熟悉,心里的天平就越要倾斜一分,计算的时候就把斯内普还会继续做间谍的概率往下调一调,直到说服自己这种可能小到可以忽略为止。 斯内普没搭理她的话,反而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你受过钻心剜骨吗?” 玛西娅娜愣了一下,“受过的。” 斯内普询问地看过来。 她没有详细解释,只是含含糊糊地说,“……抗压和抗刑讯训练。” “那你也会用了。” “……会。” “依你方才所说,你也很擅长摄神取念。那你帮我个忙吧。”他转过头去,却见玛莎一双眼睛在暗夜里清凌凌的。 他一时竟无法把那要求说出口,良久还是说,“算了。” “什么忙?” “算了,不用你。有邓布利多就行了。” 玛西娅娜还要再问,他已经站起身来,拍了拍袍子,“我们该回去了,快要巡夜了。” ※※※※※※※※※※※※※※※※※※※※ bgm=fur elise in a heartbeat, by lucas king 仔细一想,斯内普这个职业放到游戏里,就,源源不断出产魔药的这位……难道不是奶妈嘛?(沉思 玛莎(迷茫):为什么所有人都让他冲到前面去啊?难道只有我有保护我方奶妈的意识吗? 羔羊之血 自那之后,斯内普像是想通了,不再避着玛西娅娜,反而主动加入了她“练一练”的活动,每隔几天就和她决斗一回。玛西娅娜和穆迪还有斯内普轮番干架,觉得在霍格沃兹待安逸了的胳膊腿又活泛了。一个晚上他们决斗完之后,斯内普突然说,“刚才我用来攻击你的那个魔咒,我教你。” 玛西娅娜犹豫着点了点头。他看出她的想法,“不用你拿什么来换。你听好了。” 斯内普很快地把这个魔法的咒语,手势还有能造成的伤害讲了一次——是个相当狠毒的黑魔法——最后他补充道,“这是诺特最擅长的攻击咒。接下来我给你讲解咒。” 他教得很快,攻击咒和解咒几乎都只讲一次,接连不断一气教了十几个。下一次决斗,他却要求她把上次讲过的攻击咒全用上一次——还威胁说如果有一个没用对,他就再也不教了。玛西娅娜被他捉住好胜兼求知欲强这两个痛脚,不得不低头,好在她确实学会了,用出来也是像模像样。只是她用出最后一个黑魔法时,斯内普居然没有挡,那魔咒直接打到他肩上,衣服裂开,皮肉像是热刀子划过的黄油一样开始融化,血哗哗地流了出来。 “你怎么不躲?你明明挡得掉!”玛西娅娜跳脚。 “解咒。马上。”斯内普眉毛都没动一下,若不是他脸色突然变得惨白,她都要以为那肩膀不是长在他身上的了。 “你!我自有练手的办法,用不着你!”她气急败坏地用魔杖指着他的伤口,开始念反咒。她的黑魔法用得凌厉有余残忍不足,但反咒倒是学得很好,血一下子就止住了,皮肉也开始合拢。斯内普不管她的抗议,见她学会了,立刻又教了十几条新的黑魔法。他简直是填鸭式地把他的黑魔法知识灌到玛西娅娜的脑子里,那种紧迫感让她颇觉得不安——好像他不马上教完日后就再没机会了一样。 玛西娅娜越发紧地盯着哈利和卢多·巴格曼,可前者除了练习咒语之外并没有异样,后者更是鲜少出现在霍格沃兹。就这样,在她隐隐的焦虑下,六月二十四日,三强争霸赛最终场开始了。 西里斯和韦斯莱一家都来了,作为家人看哈利比赛。玛西娅娜坐在教师中间,三分精神关注着比赛,分出七分心思盯着评委席上的卢多·巴格曼。 她看着克鲁姆下狠手打晕了芙蓉,哈利和塞德里克联手制服了克鲁姆。他们一起上前握住了奖杯。 下一刻,他们消失了。 观众席静默了一瞬,然后议论声轰然炸开。观众和学生们以为是特意安排的考验,只是有些兴奋,霍格沃兹的教师们和评委们却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很快,机灵些的观众也意识到有什么不对了。西里斯·布莱克第一个反应过来,朝邓布利多跑去,莫莉和比尔·韦斯莱紧随其后。 众位巫师在邓布利多带领下直直朝迷宫中心走去——邓布利多根本没心思慢慢走迷宫,他举起接骨木魔杖,四位院长也举起魔杖合力,树篱就在他们面前自动退开。一干人等闹哄哄走到空无一物的草地上,干瞪着奖杯底座,一点办法都没有。 忽然,卡卡洛夫痛叫一声,好像有人用烙铁在他身上捅了一下。他抖着手卷起袖子,左手前臂上的黑魔标记已经转成焦黑。 卡卡洛夫毫不犹豫地转身往人群外跑。 穆迪给玛西娅娜使了个眼色,让她看住巴格曼,抽身追向卡卡洛夫。玛西娅娜藏在袖子里的魔杖杖尖轻轻抬起指住了巴格曼,却忍不住朝斯内普看去。 斯内普脸上布满了冷汗,朝邓布利多低声说了什么。接着他也看向了她,这一刻不必言语她也明白。 伏地魔回来了。 十几年来,玛西娅娜猜过成千上万遍这一刻会怎样来临,此时她非但不恐惧,反而觉得全身的血都燃烧了起来,就好像命运对她的呼唤终于落到了实处。如果有人注意看她,就会发现她的左手已经被银色的金属所包裹,那金属随着她的手指的轻颤发出细微的嗡鸣。 卢多·巴格曼脸上是几乎无法掩饰的狂喜……不,他大概已经是懒得掩饰了。 越来越多的人围了过来,几位选手的亲人,他们的同学……终于,噗的一声,哈利和塞德里克手拉着手出现在空中,摔在了草坪上。 邓布利多冲上去扶起哈利,斯普劳特教授上前一步抱起塞德里克,她忽然哀恸地尖叫了一声。 卢多·巴格曼奋力挤开人群朝哈利走去,玛西娅娜紧贴着他的后背魔杖一挥,巴格曼就软倒了。她扶住他,面不改色地对朝她看来的康奈利·福吉说,“看来巴格曼先生太激动了。没关系,我们的医疗女巫就在这里。”她一边说着,一边连拖带拽地把昏迷的卢多·巴格曼拉出了人群。 福吉也没工夫管巴格曼了,他艰难地挤到人群里,发出一声惊叫。 “上帝啊……迪戈里!邓布利多……他死了!” 玛西娅娜听见福吉的大叫从人群中传来,觉得浑身发凉,好像被兜头浇了一桶冰水。 死了?塞德里克·迪戈里死了? 男巫女巫们吵吵嚷嚷地向迷宫中间涌去,玛西娅娜一手挟着巴格曼立在外面,看着经过她身边的人群,竟一时愣住了。那个才十八岁的少年的死,如果和巴格曼有关系,那我和他一样有责任——塞德里克何尝不是死于自己的不作为?她觉得心里乱哄哄的,很想挤进去问问哈利是怎么回事,但最终还是一咬牙,提起卢多·巴格曼往霍格沃兹城堡走去——迷宫里面有邓布利多,有四院长,有西里斯,够了;而她有自己的责任。 玛西娅娜回到城堡没多久,邓布利多就找到了她,他身后紧跟着麦格,斯内普,还有一脸麻木的哈利。玛西娅娜从她的龙皮手提箱里揪出仍在昏迷的巴格曼,又把一个小瓶子抛给斯内普:“从他身上搜出来的。” 斯内普拧开一嗅,“复方汤剂。” 玛西娅娜从怀里摸出一小管泛着银色的魔药,递给哈利,“缓和剂,喝了吧,会让你好受一些。”少年浑浑噩噩地接了过去,拔开瓶塞一饮而尽。麦格教授哀怜地看着他,无声地叹了口气。 玛西娅娜注意到他腿上有一道流血的伤,叫他坐下,魔杖杖尖发出一团白光点向伤口,那血口子就自己闭上了。她看着这个呆呆的,痛也不知道说,不痛了也浑然不觉的少年,知道自己失败了。是我和阿不思的责任,她想着,我们试图要保护的一些东西已经失去了。她叹了口气,轻柔地开口:“你把塞德里克带回来了。这很好。” 哈利脸上的麻木褪去了些,那双绿眼睛里带了一丝活气,但他看起来还是很茫然。 这时一个小时到了,巴格曼孩子般的圆脸干瘪了下去,圆溜溜的蓝眼睛变成浑浊的褐色,金色短发变成稻草黄的乱发,身材消瘦了下去,他变成了一个三十几岁的,苍白憔悴的男人。 玛西娅娜仔细辨认了一番那病态憔悴的面孔——她在被告席上见到他时自己也不过是个孩子,如今这脸更是只带了些许旧日的痕迹:“克劳奇。原来是你。” 三滴吐真剂,小巴蒂·克劳奇就交代了一切。他父亲如何李代桃僵,用他将死的母亲把他换了出来。他如何在夺魂咒下活了十几年,被伯莎·乔金斯撞破他的秘密。伏地魔和虫尾巴又怎样从她脑袋里得知这一切,用夺魂咒控制了老巴蒂·克劳奇。他混入世界杯放出黑魔标记,又把卢多·巴格曼软禁在克劳奇宅,伪装成巴格曼混进霍格沃兹。原来这学期他一直都暗中帮助哈利——鳃囊草就是他的主意——直到用夺魂咒控制了克鲁姆,杀死亲生父亲。最后,他利用体育司司长的身份之便亲手将奖杯放到迷宫中间,把它变成了门钥匙。 “我主人的计划成功了。”他眼睛里发出狂信者的光,露出了幸福的笑容,“他恢复了体力,我会得到所有巫师做梦都想象不到的奖赏。” 斯内普垂眼看着小克劳奇,脸上表情难测,但玛西娅娜觉得他嘴角带着一丝嘲讽的笑容。 是啊……对伏地魔这样的人来说,小克劳奇的用处已经榨干,如果他指望他主子来救他,那可真是想错了。 邓布利多站起身来,遣斯内普去把康奈利·福吉半小时后带到医疗翼会面,又吩咐麦格教授看好小克劳奇,自己领着哈利和玛西娅娜回到了办公室。西里斯正等在那里,一见哈利就奔上去扶住了他。 在邓布利多的询问下,哈利终于缓缓说出了他今晚的经历。当哈利讲到虫尾巴用匕首刺中他的手臂时,邓布利多猛然站起身来,绕过桌子看他的伤口。 奇怪……阿不思非常激动,这是为什么?玛西娅娜产生了一点怀疑。不,绝不是因为那一点皮肉伤,哈利腿上的伤阿不思都没有看第二眼。她隐隐觉得邓布利多这反常的关心就是一切的关键,是那 “静观其变”的缘由。 “他说,用我的血比用其他人的血更管用,会使他更加强壮。”哈利继续说,“他说那种保护力量——我母亲留在我身体里的那种力量——他也想拥有。” 这一刻,邓布利多的蓝眼睛里闪过了一丝欣喜的光,这光转瞬即逝,若不是玛西娅娜暗暗留心一定会错过。 是这个,伏地魔用哈利的血复活,莉莉的保护如今也存在伏地魔体内了。伏地魔可以触碰哈利了——可这意味着什么呢?这为什么会是一个让阿不思欣喜的消息呢? 哈利继续说了下去,当他说到塞德里克,詹姆和莉莉现身时,西里斯喟叹一声,把脸埋在了手掌里。玛西娅娜有几分怔忡,她还记得那几个活泼的大哥哥大姐姐,当年是何等意气风发。十几年过去了,那几个人里两人只余回响,一人枉自懊悔,一人落魄天涯,一人已投了敌。不知虫尾巴看见面容依旧的故人又作何感想。她把一只手臂环在西里斯的背后,轻轻拍了拍。 能再见那些你失去的人一面,哪怕是回响也是好的。 ※※※※※※※※※※※※※※※※※※※※ 塞德死了,我也很伤心,但这个真没办法。塞德死掉完全是因为概率:他恰好和哈利一起到达迷宫中心,而且和哈利一起握住奖杯。这是玛爷没办法影响,也没法预料的,除非开情节光环,不然塞德是救不下来的。 今天还有一更,正在疯狂修文,下午放出来。 今夜无人入睡 邓布利多问完了今晚经过之后,就把哈利带到了医疗翼。 赫敏、罗恩、西里斯、莫莉、比尔把哈利团团围住,庞弗雷夫人递给他一杯生死水,哈利很快就沉沉入睡了。 玛西娅娜看着那可以称为毫发无伤的少年,不禁觉得他的存活堪称奇迹——连她都开始有些相信那个预言了。 她注意到斯内普已经回到了医疗翼,福吉却还没到。“福吉部长呢?” “他说要找几个护卫才肯去见小克劳奇。后来阿拉斯托·穆迪押着卡卡洛夫回来了,他陪着福吉,我来通知邓布利多关于卡卡洛夫的事情的。” 玛西娅娜低低哦了一声,“哈利那孩子没事,你不用担心。” “我看见了,活蹦乱跳的。”他看了一眼仍然围坐在病床边的一群人,“我没担心他。” “你怎么样?”她低声问,“还疼吗?” “不疼了。”他也轻声回应,但他看上去并没有轻松起来,声音里反而有一丝干涩,“黑魔王的召唤已经终止。” 玛西娅娜皱了皱眉,可不等她细问,医疗翼外传来了脚步声和吵嚷的声音。 阿拉斯托,麦格教授和福吉正在大吵大闹,病房的门突然被撞开了。 福吉和麦格当先走入病房,阿拉斯托·穆迪提着他的魔箱,沉着脸紧随其后。 “出了什么事?”邓布利多走进病房,“你们怎么在这里?” 米勒娃·麦格气得发疯。原来福吉带了三只摄魂怪进入城堡,摄魂怪们一进入房间就失去了控制,直扑小克劳奇和卡卡洛夫。 穆迪反应得挺快,立刻用守护神逼退了围向卡卡洛夫的摄魂怪,可是小克劳奇终究没保住。 “根据各种说法,这是他罪有应得!”福吉气势汹汹地说。 “可是他现在无法出来作证了,康奈利。”邓布利多双眼寒光四射地刺向福吉。 接下来的一切,就是最夸张的讽刺剧都无法尽述其一二。福吉一心一意把伏地魔的回归当作疯子的呓语和孩子的谎言,哪怕各种证据都堆到他鼻子底下了,他都还是闭着眼睛不肯承认。 哈利被吵醒了,他大声地为自己所见的一切辩护,“我亲眼看见了食死徒!我可以告诉你名字!卢修斯·马尔福……” 玛西娅娜注意到她身边的斯内普动了一下。 “麦克尼尔……埃弗里……诺特……克拉布……高尔……” 斯内普对这些名字都无动于衷,独独在马尔福名字被提起时动容了。 玛西娅娜咬住了嘴唇,她想起了他对德拉科的喜爱——大约斯内普在食死徒里,也不是一个朋友都没有的。 福吉最后紫涨了脸大吼,“在我看来你们都决意要制造一种恐慌情绪,破坏我们这十三年来苦心营造的一切!” 玛西娅娜忍不住“嗤”地笑了出来,房间里剑拔弩张的双方立刻把视线投了过来。她遮掩不及,脸上还残留着一点讥笑,被福吉看见了。 福吉脸涨得通红:“你在笑什么?” 玛西娅娜看了一眼又愤怒又担忧的邓布利多,“咳,没什么,部长阁下。” “你怎么敢!你分明是在嘲笑我!”福吉大声说。 “不是啊部长阁下,我只是想起了以前听过的一个笑话。部长您看过搏击比赛吗?” 福吉糊涂了,“那是什么东西?” “麻瓜运动,差不多是徒手搏斗吧。您知道要是被对手一拳打到眼眶上,血流到了眼睛里该怎么办吗?”玛西娅娜笑着在额头上比划了一下。“新手会忍不住想闭眼或者去擦,可正确的做法是更加努力地睁开眼睛。” 她笑着,眼睛却锐利地盯着福吉。 “因为只有这样,你能看清对手下一步的攻击,才能躲得开,不然很快就会被打懵,再没有翻身的机会了。”她停顿了一下,“您看,有点疼,也有点吓人,可是睁大双眼直面敌人才是取胜的唯一机会。” 玛西娅娜知道福吉听懂了,他是才干平庸,又不是白痴。可福吉只是脸色难看地哼了一声:“胡言乱语,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邓布利多丧失了最后的耐心:“如果你这样执迷不悟,一意孤行,康奈利,我们就只好分道扬镳了。你做你认为合适的事情。我——我则按我的意志行事。” 斯内普知道这是最坏的情形了——凤凰社再怎么样也只有二十几个人,他们需要魔法部。 十五年前他们有魔法部的无条件支持,有傲罗的战力,有魔法部的信息网络,尚且打得那么艰难,如果魔法部不能给他们帮助反而要拖后腿,这还怎么打? 他必须说服福吉。 他有福吉无法否认的证据。 他身上有福吉无法否认的证据。 这十五年来,他用尽一切方法遮掩,哪怕是夏天都穿着长袖。如今……他环视房间中的诸人,韦斯莱家的人他不甚在意;米勒娃会相信邓布利多说的任何话,所以她会理解的;格兰芬多那三个学生从来就不喜欢他,尤其是哈利·波特,便也罢了,阿拉斯托·穆迪……他反正早就知道了。 他的目光落在了西里斯·布莱克身上。 最糟糕的,莫过于布莱克会知道他的过去了。他能够想象布莱克会怎么利用这点攻击他,不断提醒他过去的耻辱,让他在凤凰社中寸步难行。 他最后垂下眼帘,看了身旁的玛西娅娜一眼。她此时双手抱胸,右手仍然紧紧握着魔杖,脸上带着一种冷酷的决心。 她已经知道了,所以不要紧。他忽然得到了一种新的勇气和安慰,解开了袖扣。 斯内普越众而出,大步走向福吉,他一边走,一边撩起左臂的袖子。他把前臂递到福吉面前,福吉瑟缩了。 “看看吧,”斯内普声音嘶哑地说,“看看吧,黑魔标记。已经不像一小时前那么明显了,当时它被烧成了焦黑色,不过你仍然能够看见。每个食死徒身上都有伏地魔打下的烙印。这是食死徒相互识别的一种方式,也是伏地魔召集他们回到他身边的暗号。当他触摸到某个食死徒的标记时,我们必须立即幻影移形,出现在他身边。一年来,这个标记越来越明显了。卡卡洛夫的也是这样。你说卡卡洛夫今晚为什么要逃跑?我们俩都感到标记在火辣辣地燃烧。我们都知道他回来了。” 他刻意忽略众人惊诧的目光,死死盯着眼前那惊骇莫名的胖老头。 现在你不能否认了吧,他想着,这是烙在我身上的铁证。 可是他仍然失望了。 福吉迟钝地摇摇头,“我不知道你和你的人在玩什么把戏,邓布利多,但是我已经听够了。我不想再说什么……我得回魔法部去了……” 他匆匆扔下哈利的一千加隆奖金,就落荒而逃了。 几乎是门一关上,邓布利多就转向房中诸人,“我们有工作要做。” 玛西娅娜挑起嘴角站直了,双臂终于放下:在面对如此大的挫折之后能冷静如常地运筹帷幄,不愧是邓布利多啊。 比尔被遣去魔法部通知亚瑟·韦斯莱,以争取魔法部内部的支持;麦格教授负责去把海格和马西莫夫人叫到校长办公室。 “阿拉斯托,我需要你去联系傲罗办公室的旧同事,我们要尽量争取一些傲罗。” “交给我。”穆迪点了点头,把手里的魔箱递给邓布利多,“卡卡洛夫在里面。”说完他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西里斯,西弗勒斯,”邓布利多望着此时正警惕地盯着彼此的两个黑发巫师,“你们两人我都非常信任,现在你们应该抛弃昔日的分歧,互相信任。” 玛西娅娜眯起眼睛打量这两人,他们的身体都像紧绷的弓,目光相接,右手都藏在袖子下面,毫无疑问紧捏着魔杖。 她蓦然想起炸毛对峙的一猫一狗,觉得这两人再呲个牙就齐活了。 “在短时期内,”邓布利多下了最后通牒,“只要你们不公开敌视对方,我就满意了。你们不妨握握手。现在你们属于同一阵营了。时间紧张,我们少数几个知道真相的人必须团结一致,否则我们大家都毫无希望了。” 西里斯似乎想起了什么,朝玛西娅娜的方向迅速瞟了一眼。他脸上憎恶的表情淡去了些,朝斯内普伸出手。 斯内普极快地碰了他的手,就松开了。 “这样还差不多。”邓布利多说着,又一次挡在他们俩之间,“现在你们俩都有任务。福吉的态度尽管我们也料到了,但改变了整个事态。西里斯,我需要你立即出发,去通知莱姆斯·卢平,阿拉贝拉·费格,蒙顿格斯·弗莱奇……” 西里斯点头,安慰了哈利几句,转身大步离开了。 “西弗勒斯,”邓布利多转向斯内普,说,“你知道我要吩咐你做什么。如果你没意见……如果你准备好了……” “没问题。”斯内普回答道。他的脸色比平素更为苍白,冰冷的黑眼睛亮得惊人。 玛西娅娜认得他眼睛里的这种光——在动身去追捕罗尔的那天晚上,她在镜子里见过。 这是一个预备赴死的人眼里的光。 她无法再欺骗自己:她知道他的任务是什么了。 “等等!”她往前一步,拉住邓布利多,焦急地低声说,“您不会真的打算……?不行的……” 她抬起头来看了斯内普一眼,沉下声音,勉力压住了一丝颤抖,“风险太大了,他会……”她的手指收紧,声音低得只有邓布利多能勉强听见,“……他会没命的。” 她抬起头,祈求地看着邓布利多,“他存活的几率太小了,不值得的……即使、即使没有……” “玛莎!”邓布利多地打断了玛西娅娜,严厉地逼视着她,目光令人生畏。玛西娅娜脸色惨白,却毫不退让地和他对视。 “我准备好了。”斯内普低沉的声音响起。玛西娅娜转过脸正要抗辩,却被他脸上的神情慑住。斯内普乌黑的眼睛看着她。突然,他的声音在她的脑海里响起:我早已下了决定。 玛西娅娜双眼微微睁大,死死盯着斯内普。过了几秒,她突然点了点头。玛西娅娜挺直了脊背,脸色依旧煞白,但是方才的脆弱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刚强坚定的神情。 她垂下眼帘,放开邓布利多的衣袖,退开一步,“对不住,是我失态了。” “那么,祝你好运了。”邓布利多转向斯内普,平静地说,只有最熟悉他的人才能看出他脸上的一丝担忧。 斯内普点了点头。玛西娅娜在脑中听见了一声低低的,谢谢你。 她抬起下巴,强迫自己露出一个微笑。斯内普最后看了她一眼,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了。 “玛莎,”邓布利多转向她,“我需要你立刻通知你在国外的友人,动用一切关系把伏地魔复活的消息散播出去。福吉一定会试图掩盖和否认这一点,如果《预言家日报》不能报道真相,我们就让消息从外国传进来。” “可以。”玛西娅娜简短地点了点头,尾随着斯内普也离开了。 玛西娅娜回到邓布利多办公室时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 “我外祖母和堂兄都答应帮忙,爱尔兰和地中海沿岸的巫师群体马上就会知道伏地魔复活了。美国那边我给相熟的人发了消息,至少能保证见报。” “很好,谢谢你玛莎。”邓布利多看起来十分疲惫。 “西弗勒斯回来了吗?” “还没有。”老巫师平静地盯着她的脸,“你怪我吗?” 玛西娅娜低下头,“不,我不怪你。我能理解,真的。东方有一句古话,慈不掌兵。” 她抬起头来,脸上的表情和邓布利多一样平静,“我的父亲,阿拉斯托,还有我自己把性命交在你手里不是因为你是一个慈祥的老人,而是因为我们相信你能带领我们取得胜利。你是一个有怜悯心的领袖,因此我们爱你,信任你,但是我不应该忘记,你既是我们的领导者,你就得做出一些艰难的、甚至是残忍的选择。”她伸出手,握住了邓布利多的双手,看着老人沟壑纵横的脸,轻声说,“对不起。” “你不该和我说对不起。” 玛西娅娜想微笑一下,但最后只勉强提起了层皮,干脆放弃了。 “哈利说他们在伏地魔父亲的坟墓那里,你……知道那是哪里吗?” “是的,我知道。”邓布利多盯着她的双眼,“可是玛莎,你能告诉我你打算做什么吗?” 她没有回答,只是出了一回神。 “你说,如果西弗勒斯回来了,他第一个会回的地方是霍格沃兹吧?” “没错,西弗勒斯会先来见我。” “你觉得我们应该等多久?一个晚上差不多了吧?” 邓布利多没有回答。 “伏地魔父亲的坟墓在哪里?” “小汉格顿村。” “那就这样吧。我到大门外等他一个晚上。如果他今晚回不来了……我……”她闭了闭眼,“我就到小汉格顿村去把他找回来。” 斯内普离开医疗翼后,大步朝校门的方向走去。 今晚我有多大的把握能活下来呢?六成?会不会太乐观了?可我已经做了最好的准备。 我有天衣无缝的借口,每一个可能的问题和答案都和邓布利多推敲练习过,我甚至和邓布利多练习过在钻心剜骨下抵挡摄神取念。 我已经无法准备得更好了。 霍格沃兹城堡在他身后乌沉沉地矗立,大门黯淡的剪影出现在眼前。 斯内普抬头,发现今夜无月,却是满天繁星。 我所去之处,无星无月。 他在大门前停住了脚步。他拾起关于玛西娅娜的一切记忆,在暮色中打散一头乌发的素手……像燃烧的海水一样的双眼……红裙子,红唇,还有玫瑰和红茶的香味……在篝火旁闪闪发亮的笑……她魔法的歌唱……脸上画着花纹的短发少女……他把所有回忆和感情锁进一个箱子里,把箱子连钥匙一并沉入心灵的深海。 他闭上眼睛,脑海最深处黑洞洞的海水吞没了箱子。 这里没有海底,与这只箱子作伴的只有另外一个箱子,那里面锁着他童年里为数不多阳光灿烂的日子,还有一个红头发的玩伴。 我所去之处,我不能想起你们。我不敢想起你们。 我已经准备好了。 他幻影移形了。 ※※※※※※※※※※※※※※※※※※※※ 玛莎:他要回不来了,我去给他收尸。 教授:……等等原来我们关系的本质是这个吗? 晴朗的一天 这是一个漫长的夜晚。玛西娅娜一直等在霍格沃兹大门外,数算着斯内普已经离开多久了,想着他在做什么。 想着他是不是还活着。 想着他若还是死了,她要把他受过的苦楚,一样一样报复在害他的人身上,最后再杀了他们。 人在无能为力的时候最希望有信仰。作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女巫,玛西娅娜自小不祷告,此刻却有那么点希望自己是一个虔诚的信徒。 无论叫什么,命运也好,神也罢,总有比我们更高更有力量的存在吧?她无声地对头脑里那个没名没姓没教条的神说,我上次求你什么,还是十几年前求你放过我妹妹的性命,你也没答应。我知道你不在乎,可是如果可以的话,护着西弗勒斯·斯内普活着回来吧。我也不知道你要什么,不过什么都好商量。 那人年岁不大,半生都坎坷,你对他也实在太糟,怎么好意思今天取他性命,是不是? 她絮絮叨叨地在脑海里和那个不知所以的存在讨价还价,借此打发那慢吞吞的一分一秒。 没头没脑地,她忽然想起许久以前读过的一句话——“我差你们去,如同羊进入狼群。所以你们要机警像蛇,驯良像鸽子。” 她笑了笑,与狼共舞是真的,可斯内普也不是什么羔羊。机警得像蛇一点都不错,驯良像鸽子么?她垂下头想了想,把斯内普里里外外搜一次,大概也只能刮出一小撮假驯良。 如羊入狼群——然而你还是遣他去了。理智上再怎么理解,她扪心自问,对阿不思不是没有半分怨怼的。 为什么非得要他回去? 她细细回想十几年前的琐事——当时她年纪还小,但如今想起来,他们其实早就露出了败势。 凤凰社成员算得上悍不畏死,当年敌方人数是己方的二十倍不止,那时候还咬牙顽抗的没一个是孬种——当然虫尾巴就算了。可伏地魔阵营手段够狠,人数又多,最难的时候连训练有素的傲罗都死剩三成,把见习傲罗都派上也凑不齐编制,更别提能力背景参差不齐的凤凰社了。 可最后一年多里,大概就是斯内普叛出食死徒阵营之后,凤凰社打了几次胜仗,伤亡也没有以前惨重。 她把脸埋在手掌里——他们需要斯内普,需要他的信息,而且这颗钉子非他不可。今时不同往日,伏地魔死而复生,疑心只会比以往更重,往伏地魔阵营插人几乎是不可能的了。她只是没想到他愿意回去。 他一定非常爱莉莉。 玛西娅娜无意识地摆弄着锁骨上一个小小的、隐形的球形挂坠:若是我,我愿意回去吗? 应该是愿意的。 可是若是我,我能骗过伏地魔吗? 她回答不上来。玛西娅娜心里不禁生出一点佩服。须知玛西娅娜其人虽然瞧着礼貌随和,但因自少女时期在同龄人中就少有人可与之媲美,她内心其实十分骄傲——一个十二岁就敢立誓要和几个年纪是她数倍,魔法高强的黑巫师对上的熊孩子,说她狂傲也不算是冤枉她。虽然在外游历的几年里见了些世面,但同龄人中她能写个“服”字的人还是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今天斯内普也荣升到那短短的名单上了。 她仰头,只见星垂穹野,夜空漆黑,应该是过了午夜了。忽然,一声啪的爆响传来。 玛西娅娜心跳得飞快,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那里模模糊糊立着一个高瘦的黑影。 玛西娅娜冲上去,见果然是斯内普,忍不住紧紧地抱住了他。 还活着!他的胸膛是热的,心脏是跳动的,身上也没有血腥味!他还好端端地活着! 玛西娅娜抽出魔杖一甩,一只灿烂凝实远超过平时的银色马鹿跃出,“阿不思,他回来了。” 守护神朝城堡的方向飞驰而去。 玛西娅娜放开斯内普,拨开他被冷汗粘在脸上的头发。在火把摇晃昏黄的光下,她发现他的脸颊冰冷,双眼空洞,却又和平时有些不同。 “几个?”她焦急地捧着他的脸问,“你挨了几个钻心剜骨?” 他过了一会才回答,好似她的问题是来自极远处的回声,“……不知道。我不记得了。” 玛西娅娜发现他反应比平素迟钝得多,顿时浑身发凉。 “西弗勒斯·斯内普?”她扶住摇摇晃晃的男巫,让他靠在自己肩上,“你还认得我吗?” 他看了她很久,似乎她是一个经年未见的陌生人,最后才说,“是的。玛西娅娜·拉罗萨,麻瓜研究教授。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在等你。”她简短地说,“阿不思马上就会来给我们开门。” “阿不思·邓布利多……” 他不对,他精神状态不对。 玛西娅娜不敢在明确他的状态之前擅自运用魔咒或是魔药,只好一手架着他,一手又抽出魔杖放出第二个守护神,“阿不思,他不太好,拜托让一个小精灵跑一趟。” 几十秒后,邓布利多就握着小精灵嘟嘟的手啪一声出现在了他们面前。邓布利多快步走到斯内普面前,“西弗勒斯,你感觉怎么样?” 斯内普定定看着他,没有回答。邓布利多翻了翻他的眼皮,他既没有反抗也没有后缩。 “天呐……”老巫师喃喃道,转身向嘟嘟说,“请把我们送到斯内普教授的休息室。” 嘟嘟点点头,一手拉着斯内普,一手拉着邓布利多,周身被挤压的感觉转瞬即逝,他们来到了地窖里斯内普的私人休息室。 邓布利多和玛西娅娜合力把斯内普扶到沙发上躺下,玛西娅娜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布卷,解开绳子放在地上一滚,那拳头大小的布包一头在她手里,另一头咕噜噜滚出去好远,展开来看怎么都有十几米长,里面一个挨一个排满了手指粗细的小玻璃瓶,足有几百个。 邓布利多变出一个高脚杯,“给他缓和剂。” 玛西娅娜手一招,一个小管子飞到她手里。她拔开瓶塞往高脚杯里倒魔药,那看起来只能装十几毫升液体的瓶子却灌满了高脚杯,看着还是满的。 邓布利多把杯子送到斯内普面前,他顺从地喝了。 “西弗勒斯,你能听到我说话吗?”老巫师问。斯内普点了点头。 “你在哪里?” “……我不知道。” “我是谁?” “你是阿不思·邓布利多。” 邓布利多停了停,脸上露出思索的神色,接着问道:“你忠诚于谁?” “阿不思!”玛西娅娜有些生气了。 “邓布利多和黑魔王都认为我忠实于他,然而我始终为黑魔王伟大的事业服务。” 玛西娅娜神色微动,闭上了嘴。 “你今晚去了哪里?” “……我不记得了。” “那好,告诉我关于哈利·波特的一切。” “我从何说起呢?但凡是您想知道的,我知无不言。” 邓布利多忽然瞟了玛西娅娜一眼,“不忙。现在,告诉我关于玛西娅娜·拉罗萨的一切。” 玛西娅娜觉得莫名其妙,但看见邓布利多冲她摇了摇头,就闭着嘴没动。 斯内普停顿了一下,然后平静地回答:“她是霍格沃兹麻瓜研究的教授,两年前曾担任黑魔法防御术教授。我与她并不算熟悉。” “最后一个问题,告诉我关于提庇亚斯·卡萨斯的一切。” “我从未听过这个名字。我不知道他是谁。” 邓布利多叹了口气,站起身来,低声对玛西娅娜说:“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伏地魔一定不仅仅是入侵了他的大脑,还制造幻象拷问了他。他现在分不清现实和幻觉了——也许在虚假的场景中他已经不知多少次回到过霍格沃兹。不得不说,伏地魔当真是摄神取念的大师。但是看来西弗勒斯成功取得了他的信任,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我们应该怎么让他好起来?” “他身体上没有受到不可逆转的伤害,但看来他挨了很多折磨。也许是钻心剜骨,也许还有别的。让他睡吧,我也不知道要多久,但是他迟早会能够清醒过来的。西弗勒斯有一颗坚强的心。我必须离开了,我还要拜访好几个人——你能帮我照顾他吗?” 玛西娅娜点头,“没问题,交给我。” “给他喝生死水,他需要一些无梦的睡眠。他可能会惊醒,也可能会痉挛,尽量让他放松下来。醒过来之后如果他仍然无法辨认现实和幻觉……”他叹了口气,“尽量想办法让他清醒过来吧,拖得越久他的精神状态越危险。” 说完,邓布利多匆匆离开了。 玛西娅娜回头,发现斯内普正皱着眉观察自己的客厅。 “你要休息了。”她把他搀扶起来,带到卧室安放在床上。她抽出魔杖把他身上的袍子变成了柔软舒服的条纹睡衣,打量了一番觉得白底蓝色条纹看起来太像病号服,委实不吉利,就把条纹变成了红色。 “为什么是红色的?!”斯内普抗议,“还有,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你不应该在这里!” “行啊,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咯。”她挥一挥魔杖,把他的睡衣变成了墨绿色底点缀着银色心型波点的样式,“喏,斯莱特林学院色配斯莱特林院长。不用谢。” 斯内普要跳起来摸魔杖,被她单手按回了床上。 他一只手指颤抖着点着她,“你是个噩梦,你绝对是个噩梦。” “你开心就好。”她把一杯生死水递到他唇边,“无梦安眠药,喝了就看不到我了。” 斯内普没有喝,只是接了过来,皱着眉看她,“你不该在这里。” 玛西娅娜看邓布利多在时他喝药甚乖,此时却各种不配合,觉得自己被无声地鄙视了。她走到浴室里,一边拧了一条面巾,一边问,“那谁该在这里?” “……我不知道。” 她转出浴室,见斯内普皱眉盯着杯中紫色的液体,继而叹了口气,仰头喝了。 他把杯子放到床头,自己躺好,闭上了眼睛。待她走到床前,他已经沉沉入睡,却还是皱着眉。 她坐到床边用湿毛巾轻轻地擦拭了他的脸,脖子还有双手,最后把他的手掖到被子里。她坐在床前垂头看他,伸出一只手去抚了抚他的前额,他脸上的表情舒展了一些。 真像一个长得太大的男孩。 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大概是因为他安安静静躺在被窝里,而自己坐着俯视他这个角度吧……她赶紧在脑子里把躺在被窝里的人换成邓布利多。 唉哟,罪过罪过。就算是胡子一大把,乖乖裹着被子的时候看起来大概也像个孩子的——没错,肯定是这样,绝对是角度的问题。 玛西娅娜给自己灌了一杯精力药剂,把床头灯调暗,拿了本书找了个远些的角落窝起来。 看了不过一个小时,床上突然传来痛苦的喘息声。她放下书轻轻走过去,发现床上的人像虾子一样蜷了起来——果然如邓布利多预计,痉挛开始了。 她连忙抽出魔杖,吟唱起舒缓的咒语来。她的手才触碰到他,他就猛然躲开了。 “是我……是我……没事的……”她赶紧轻声说,“马上就会消失了……马上就会过去了……” 她继续吟唱,杖尖的白光柔和地照亮了半个卧室。她手掌碰触到的地方痉挛停止了,肌肉重新松弛。她拉过他捏成拳头的手握住,打开攥着的拳头揉他的手心,等他双手放松,她又轻轻用拇指按他紧张的脖子和肩膀。最后,他终于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仿佛一口气泄了,他整个人都放松下来,重又安静了。玛西娅娜扶他坐起来喂了一些水,把半梦半醒的巫师重新塞回被窝里。 如此折腾数回,这个夜晚倒也过去了。 在清晨的阳光带着黑湖湖水的碧色颤巍巍地照进卧室时,斯内普醒了。他自己坐起来,揉着鼻梁打量身周的环境。 玛西娅娜放下书,“你醒了。怎么这么快?我给你喝了足够你睡十小时的量啊。” 斯内普有一点警惕地看着她,但仍回答了:“我要比普通人喝更多才行。” 此君都有抗药性了,可见常年乱喝安眠药——她一点都不意外。 “你感觉怎么样?肚子饿吗?我给你弄点早餐怎么样?” 斯内普没作声,阴沉地看着她。 玛西娅娜皱起了眉头,试探道,“你……你说我们的课程是不是暂停几天,让你休息一下?”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拉罗萨小姐。你已经毕业了,不再是我的学生。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进入我的私人休息室的,我需要你马上离开。” 好么,这位仁兄的疯病还没好全呢。 玛西娅娜摸着下巴,要想个法子,什么东西是斯内普能够确认伏地魔绝不会用来试探他的……最好就是伏地魔本人都不知道的……甚至不能是他自己记忆中的内容…… 唔。有办法。 她叫道:“嘟嘟!” 小精灵嘟嘟立刻出现了,“劳烦你到我房间里,把一只龙皮手提箱带给我可以吗?” 嘟嘟不一会就把箱子带回来了。玛西娅娜爬进去,很快就举着一个大大的匣子爬了出来,一张黑胶唱片飘飘浮浮地跟在她后面。 她捧着匣子——显然是一个唱片播放机——小心地把它放在桌面上,爱惜地拂了拂上面不存在的灰尘,又轻手轻脚地把黑胶唱片从空中摘了下来。 斯内普目瞪口呆地盯着她,看起来越发确定她是个幻觉了,还是在没什么逻辑的梦里出现的那种,“我不知道你在搞什么,拉罗萨小姐,请你离开。” “嗯嗯没问题,给我……十分钟。”她好脾气地一指床头,“你的魔杖就在那儿呢。没什么可担心的。” 斯内普这才发现自己是赤手空拳在赶人,连忙抓过魔杖。 真奇怪,他想着,这个幻觉里他也未免太过松懈了。 玛西娅娜把唱片固定在播放机上,把唱针放好,轻轻一按,交响乐庄严的和弦响起。 斯内普愣住了,他认得这个——《魔笛》的序曲。小提琴的合奏欢快动人,他却惊疑不定地看着玛西娅娜。 一曲终了,一首协奏曲响起——他从未听过这首曲子。这样和缓优美的旋律,让人想起乡间的小路,清晨的空气,穿透林木的金色阳光,还有平湖上宁静的晨雾。 玛西娅娜倚在窗边,入神地看着黑湖湖底穿梭的人鱼。黑湖水波摇曳,微碧的晨光在她脸上变幻莫测。斯内普忽然觉得,这段他并没听过的旋律,必然也是莫扎特。 这样纯粹的美,这样的安宁,他怀疑黑魔王本人是否曾经体验过。 如果从未体验过,只怕是没办法编织成幻境的。更何况,黑魔王这样的人,必然对“美”这种脆弱而多余的东西嗤之以鼻,他不可能明白它对斯内普的意义和重要性。黑魔王会用安全、财富、名望、权力,甚至色|欲来试探他,但他不可能用音乐来引诱他。 “你是真的……”他轻声道,“我真的回来了。” 她转过脸来,微微地笑了,“是啊。你要不要再睡一会?” “……不必了。” “那么……”她走到床前坐下,笑得露出了酒窝,“早餐?” 他不晓得这人想起吃的怎么能高兴到这个地步,不得不给她泼冷水:“现在还早,还没到早餐的时候呢。” “无所谓,你饿了吗?” 他倒确实有些饿了。昨天晚上他心不在焉,晚餐就没吃多少,后来又心力交瘁地折腾了一整晚:不提也罢,一提起就觉得肠胃里空得发慌。 “那成,马上就回来。”玛西娅娜拍一拍手,昂首挺胸地走了。 过了不到半小时,她托着一个满满的大托盘回来了,里面装着一碟拳头大小、色彩缤纷,约有一寸半厚的圆饼,另外还有切成片的面包,新鲜水果,黄油,果酱,还有咖啡,她一样一样放在桌子上,“先吃着吧。我没做复杂的。” “这是……你做的?”他用叉子戳了戳一块圆饼。 “意式烘蛋饼(frittata),我想着你还没完全恢复,做点清淡的。没有放特别多乳酪。”她切开一块烘蛋饼,一股咸香的热气直扑鼻端,融化的奶酪流了出来,“趁热吃呀。” 他切了一块放进嘴里,一口咬下,先出现的是山羊乳酪的浓郁,烟熏咸肉的香脆,帕马森干酪的咸鲜,接下来是红椒青豆的清爽,最后隐隐有一丝青葱和罗勒的芳香,数种滋味被热乎乎地烘在一起,加上一点儿炙烤的焦香——非常美味。 他几口吃掉了一块烘蛋饼,见玛西娅娜正全情投入地享用自己那份,迅速又拿了一块。 她做得分量不多不少,自己吃了两块,斯内普摊到了三块,二人都有些意犹未尽。 “这样正好,”玛西娅娜煞有介事地说,“我还有一些想吃,却已没有了,这样下回才还再想吃。再好的东西,如果一次吃尽兴了就难免腻烦,吃到最后也就觉得不过如此,很对不起美食。” 斯内普觉得她歪理真是一套一套的,但他吃人的嘴短,不好马上吐槽,十分憋屈。 他喝了口咖啡,开始往外焦内软的面包片上抹黄油——平心而论,他每天吃的都是这个,只是这朴实的老伙计在妖艳的烘蛋饼衬托下,一下子就变得不如人意了。 斯内普觉得人生有时真是戏剧性,一天之内你的生活就可以彻底反转。昨天晚上他还忧心黑魔王不知何时回归,自己不知道能不能活着看见明天的太阳。不过十几个小时后,第二天的太阳升起了,他还活着,听玛莎议论烘蛋饼。 她平时用餐礼仪很好,但是没什么人的时候喜欢像现在这样,双手捧着咖啡杯或是茶杯喝热饮——就像是小孩子一样。 他觉得第二天的太阳还是很有些可看之处。活着比他从前认为的有意思一些。 不过一旦想起昨晚,真实和诞妄之间就被撕扯开来。他暂时不想复盘昨晚自己在食死徒中的应对,但是幻影显形回到霍格沃兹之后的事情……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绿底点缀着银色心形图案的睡衣。 七窍生烟。 他一挥魔杖把睡衣重新变回了黑色的袍子,玛西娅娜有点遗憾地耸了耸肩。 他想问她是不是照顾了自己一晚,却又觉得这是明知故问。他想问她是不是一夜没睡,要不要休息一下,又觉得这么问有赶人的嫌疑。他想问她为什么要去等他,却觉得不如不知道答案。许多话题都被他掐断,最终到舌尖是不痛不痒的一句,“你在哪里学的做菜?” 玛西娅娜莞尔,“小时候看我父母做菜,打打下手,看多了也就会一些。后来就是自己摸索,做给阿拉斯托吃。你不知道他的厨艺有多次。” “唔,原来是生存所迫。” “嗯,生存所迫。你呢?不过你毕业之后没多久就入职霍格沃兹了,应该没什么机会自己烹调吧。” “我会把死蟾蜍丢进坩埚里煮,算吗。” 玛西娅娜哈哈大笑。 “别笑,我煮得非常好,这可是我吃饭的本事。” 她继续笑,手里的咖啡杯晃来晃去:幸亏已经空了大半,不然非洒她一身。 “……也没有那么好笑。这个笑话超冷的。事实上说它是笑话都太抬举了。” 玛西娅娜辛苦地顺着气,“暂停!暂停!我要笑岔气了。” “我不认为我有这样出众的幽默感。” “你有。我做学生的时候经常要忍着不在你课堂上笑出声来。你刻薄得不得了,但你损人的话都很有创意。”她满足地叹了一口气,“这么多年了,终于混成了你的同事,总算能想笑就笑了。” “我会找由头扣格兰芬多的分的。” “那是米勒娃和现任级长要担心的事情了。”她毫不负责任地挥了挥手,“况且,说得好像你不是一直都在这么做一样。” 斯内普过度频繁使用己方威慑性武器,以至在关键时刻失去威慑力。他非常不甘心地说:“我当年还以为你是个好学生,现在才知道你的真面目。当初扣你分扣少了。” “不得了,你知道了那么多我学生时代的秘密——我也得抓一些你的把柄才行。”玛西娅娜又倒了一杯咖啡,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起来,“告诉我一些你做学生时好玩的事情吧。” “没有这种事情。” “不行。”玛西娅娜完全不买账,“我一个晚上没睡照顾你,我要报酬,我要听故事。” “就是没有。我一个贫穷混血的斯莱特林,每天都被波特他们四个人追着打,你觉得我学校生活会有多愉快?” “总不能一点有意思的事情都没有。”玛西娅娜并不放过他,“那行吧,告诉我一些关于莉莉的趣事吧!” 这话说出来,两个人都吃了一惊。刚才令人愉快的气氛一下子冷却了下来,玛西娅娜只好默默地端起咖啡掩盖自己的尴尬,可就连热咖啡都好像变温吞了,索然无味。 她后悔极了——我这是怎么了?难道一个晚上没睡,连脑子都变笨了吗?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方才一下想起莉莉,为什么一下无法遏制想询问的欲望。 玛西娅娜拼命想着该怎么岔开话题,抬起头来,却发现斯内普在发呆。 斯内普少见地陷入了不知怎么回应的情况。他这么多年不敢提起,甚至不敢想起这个人,记忆像是被堵塞了十几年的泉眼,早就长满了青苔杂草。 关于莉莉,他能说什么呢? “莉莉她……她很有天赋,有正义感,也很有魅力……”他张开嘴,试图描述记忆中的莉莉,可脑中出现的只是这样空泛干涩的词语。他看向对面那个恨不得消失在咖啡杯后面的女巫,知道这不是她感兴趣的内容。 可是关于莉莉,他还记得什么呢? 在他的记忆里,莉莉发着一种接近神性的光。她拥有他所期望而没有的一切——美,魅力,热情,纯洁,正义和善良——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从一个活生生的朋友,变成了他理想的投射。可我的第一个朋友,我最好的朋友,她原本是什么样的呢? “莉莉她……她几乎每天都会吃胡萝卜。”他突然说。 “什么?”玛西娅娜呆滞了,甚至忘记了懊悔,抬起脸来。 “胡萝卜,切成手指粗细条条的那种。”斯内普比划了一下,笑了一声,“她其实很讨厌那个——她讨厌所有蔬菜。” 玛西娅娜也笑了,“真的吗?那她为什么还要吃?” “她迷信胡萝卜能让她的头发鲜艳亮泽,我不知道她是从哪儿听来这种谬论——也许是她姐姐编出来骗她的。”他摇了摇头,“莉莉最恨别人叫她“姜”,但如果别人叫她“胡萝卜”倒是会假装不高兴,但心里沾沾自喜。” “你到现在都还在背后叫韦斯莱家的孩子们“姜”!”玛西娅娜忍不住大声抗议。 “是啊。不行吗?”斯内普毫无愧色,“你知道我是怎么发现她挑食的吗?” 玛西娅娜被成功转移了注意力,追问道:“怎么?” “我刚认识她的那个夏天,她邀请我到家里玩。我们会一边看电视一边吃零食。莉莉的父母总是会给她们姐妹准备一大盘胡萝卜和芹菜条。莉莉会一边抱怨一边吃掉萝卜,然后把芹菜全部推给我——难吃死了。” “电视!”玛西娅娜羡慕地说,“我小时候家里可没这个……你们都看些什么节目呀?” 斯内普的脸扭曲了:“你非得问我这个问题不可吗?”他揉了揉眉心,“天呐……听着,这是莉莉的最爱,本人可是一点都不喜欢这种东西!一个肥皂剧,说的是一个美国男人为了追求一个女演员,假扮成女人,到伦敦当模特……请你不要再笑了玛莎。”他无奈地看着笑到抽搐的女巫,“我当年只有九岁,而且我特别需要一个朋友。” “好吧,我满意了。”玛西娅娜坐起来擦掉眼泪,“这个故事太棒了,可我也该走了。可怜的阿不思一百多岁了还忙通宵,我要去给他帮忙——好歹得告诉他你醒了。” 玛西娅娜离开后,斯内普还在困惑地思索着她的大笑。 她真是个怪人,他想,有那么好笑吗?他很少能把一个人逗得哈哈大笑,童年时莉莉对他的冷笑话最多也只是捧个场,抿嘴笑一下。是个性的差别吗?莉莉有这样大笑过吗? 似乎也是有的。 莉莉会被詹姆·波特逗得大笑。哪怕在她还认为波特是个自大狂的时候,她也会忍不住被他的一些逗趣的行动惹得大笑起来。虽然在波特看过去时莉莉会掩饰住自己的笑意,狠狠瞪他一眼,骂他哗众取宠。 斯内普低低叹了口气。很多事情他不是不明白,只是刻意视而不见罢了。 他原以为自己会和以往一样被痛苦和怨恨淹没,但此刻心中涌起的更多是酸楚。记忆中的红发少女身上光晕渐渐褪去,回过头来,对他俏皮地一笑。他觉得胸口一个化脓的大伤口里渐渐流出新鲜的血液——那伤口不能愈合,也许永不会愈合,但至少一些有毒腐坏的东西脱落了。 他从床上坐起来,发现玛西娅娜没有带走那个唱片机。他走过去,发现播放机角落里用金色斜体字描着主人的名字。他用拇指轻轻擦过那些字母:m-a-r-c-i-a-n-a。 一个杀伐气那么重的名字,倒有着婉转的读音。 ※※※※※※※※※※※※※※※※※※※※ 作者笔下的教授,惨都惨得别开生面有木有!没错,他,脑子瓦特了!(顶锅盖跑走 呼,终于改完了!不过今天只有这一更了 :p 1. bgm=黑暗之魂3的 secret betrayal + piano concerto no. 21 in c major k. 467: ii. andante + 黑暗之魂3 的 epilogue 2. 玛莎放的第二首莫扎特是piano concerto no. 21 in c major k. 467: ii. andante 3. 杀伐气重是因为含义。marciana, dedicated to mars,war-like,意为献给战神玛尔斯(即火星),战争。 玛西娅娜这个名字虽然长而拗口,但的确是有来由的。一者,我觉得它的含义很符合玛莎的命运;其二,这的确是意大利语地区会用的女名,适合她父亲是意大利裔的设定;其三,这名字是我将就着西弗勒斯这个名字挑的。 来,搬个马扎听作者科普。 罗琳给斯莱特林的很多人都起了罗马帝国时期执政官的名字——比如说卢修斯(lucius),西弗勒斯(severus),马科斯·弗林特(marcus),安东宁·多洛霍夫(antonine),还有后来《神奇动物在哪里》里面的克雷登斯,原名是奥瑞留斯·邓布利多(aurelius)。 我想这是因为她学习过拉丁文的缘故。我试图沿袭她这种做法,比如说提多斯·罗尔的名字就是titus(圣经中这名字译为提多),一个罗马帝国时期的名字。 罗马帝国时期有数个名为安东宁或是卢修斯的执政官,西弗勒斯亦有数个,其中最有名的也被认为最有能力的(我认为)是septimius severus. 他的第一个妻子,在他还没有成为执政官之前的妻子,名为paccia marciana———帕齐娅·玛西娅娜。 除了这点作者的私心,玛莎的性格和motivation带着第一次巫师战争的烙印,所以“献给战神玛尔斯”我认为是一个非常适合她的名字。 4. 胡萝卜和姜:carrot(胡萝卜)和ginger(姜)都是英文里对红头发的人的绰号,ginger尤其常用。 凤凰社重启 拜伏地魔重生所赐,这一年的暑假很是多事。 且不论霍格沃兹学生们的家人如何面对邓布利多在学期最后一天时的宣告,魔法部是如何不遗余力地抹黑邓布利多和哈利,国外媒体又是如何猜测不休,对于玛西娅娜来说,最重要的事莫过于凤凰社的重组。 当年她跟着穆迪来到初代凤凰社的时候,她的主要任务还是写暑假作业,如今也算是骨干了。虽然在老社员眼里她还是那个背着书包的丫头片子,可有比她还小上几岁的韦斯莱家小子们和尼法多拉·唐克斯垫着,她好歹不算是最嫩的。 当年的生瓜蛋子卢平和西里斯如今坐上了前辈宝座。卢平给新人们介绍了很多凤凰社的风云往事,一众后辈听得两眼放光——尤其是唐克斯。 哦,当然了,还有西弗勒斯·斯内普。 斯内普鬼神退避的个性在凤凰社得到了最大的发挥。不只是西里斯、卢平这种和他素有旧怨的人讨厌他——他在格里莫广场十二号的第一次亮相就极有效率地得罪了所有人,面面俱到——连性情最为温和的亚瑟,对谁都像母亲般热情包容的莫莉,还有大大咧咧的唐克斯都不例外。 天地良心,他总共就出现了九十三分钟,而且其中八十七分钟都在开会说正事。 玛西娅娜向来觉得斯内普是个顶尖的大脑封闭术大师,超一流的黑魔法专家,一流的魔药大师,如今看来,他得罪人的本事还在大脑封闭术之上。 从前与斯内普不够熟的时候,她也曾奇怪一个这么聪明的人怎么能这么讨人嫌——斯内普揣度人心的本事即使不如他的大脑封闭术,也相差不远了。一般来说,看清别人是怎样的人,要讨人喜欢真是太容易了:他们喜欢什么,你就迎合一下;他们缺乏什么,你就给一些;退而求其次,躲着人家的痛处,该闭嘴就闭嘴,总不能十分得罪人。 充分认识到斯内普此人本性之后,玛西娅娜明白了一个道理——惹人喜爱的人总是相似的,讨人嫌的人却各有各的讨人嫌。 比如说斯内普吧,他不是看不透怎么能够让别人更喜欢他,但是要他顺着别人的心意还不如捅他一刀。黑魔头好歹看透人心之后知道要操纵利用别人,斯内普不,他可以本能地找到别人最痛的痛脚,准确地一脚踩上去,还打死不挪窝。 怎么说呢,他要是生对了时间地点,比如说生在东方古国魏晋时期,说不定有人称他一句狷介。又或他能投个大富大贵的胎,别人自然会把这美化为无伤大雅的怪癖。再次再次,他要是生得俊美非凡(至少得像西里斯那样),别人总能看在美人的份上对他的性子容忍一二。可惜斯内普以上皆非,便只落得个讨人嫌了。 好在他不算无差别攻击,可他要正好看你不顺眼,他能怼得你折寿十年。 目前他似乎看凤凰社全体社员不顺眼。 斯内普看凤凰社社员不顺眼的原因五花八门,无迹可寻,但今日他的理由很明显——凤凰社要把哈利从姨妈家接到格里莫广场十二号,为了接这孩子,凤凰社足足去了九个人,其中还有三个傲罗。这个阵容和食死徒主力打一仗都够了。 玛西娅娜本来可去可不去,可听到穆迪、金斯莱和唐克斯三人都去之后,她就摆手说人够了自己不凑这热闹,留了下来。这时韦斯莱夫人,西里斯,赫敏和韦斯莱家的孩子们都在,可斯内普呆着的偏厅那是一个人都没有——没人想到他面前找不自在——除了玛西娅娜。 她溜溜达达地到斯内普旁边坐下,“哟,来得挺早,会议要过一会之后才能开始呢。” 克利切端来了茶,玛西娅娜给斯内普斟了一杯,他端起来一闻:“这是什么?” “格雷伯爵,又加了柠檬草和橙花——不觉得和佛手柑的香味很搭吗?哦,尝尝我烤的杏仁香橙酥饼,这个只有配格雷伯爵才最好。” 斯内普挑眉,他看见她刚到时把一个大盒子交给了罗恩,几个少年少女欢呼着分吃去了,没想到她还留了一碟。他尝了一口,橙香和伯爵红茶里的几重柑橘香融合,确实是绝配。 他心情变好了一些,“你怎么没去接波特?” “不少我一个啊,他们这配置,就算遇到伏——神秘人本人都未必逃不出来。” 斯内普冷哼一声,“把那小子当作王室一样供着,他本来就已经够自以为是的了,还哄着惯着他。” “哈利合该比王室金贵,”玛西娅娜笑着看他,“毕竟谁也不指望英国王室去打大魔头呀。人家王室不必冒着性命危险,麻瓜们都乐意一年费几百万民脂民膏供着,我们几个跑一趟接咱们巫师界的哈利王子怎么了?要是正牌的哈里王子能够打败神秘人,我亲自去供着他。” 斯内普被她这歪理气笑了,“合着你也把波特当成救世之星?” “怎么,你不信的?” “当然不信,扯的什么淡,要是信,你我此刻坐在这里干什么?我负责把那小子往黑魔王跟前一领不就结了。” 玛西娅娜也不说信也不说不信,笑一笑岔开了话题,“说起黑魔王,他这次回来多亏了虫尾巴——他如今是个大红人了吧?前两次和食死徒的遭遇我都没碰到他。按说这么矮的男人好认得很。” 斯内普鄙夷地冷哼,“这你就猜错了,没人瞧得起虫尾巴,即使是食死徒也不喜欢这种没有半点骨气的卑鄙小人。他之所以从不出现不是因为他在黑魔王面前得脸,而是因为他不敢,而且他没有半点战斗力。虫尾巴背后捅刀子还行,当面决斗,哼,我估计就是波特那个半桶水都能放倒他。即使当年在凤凰社,他也只是负责一些传递信息的任务的。” “这样啊。唉,你说他这两面折腾的图什么……不过就算是神秘人再怎么瞧不起他,他立了这一大功也要奖赏他吧。” “他得了奖赏,黑魔王给了他一只魔手。” “哦!我听哈利说过,好像是力气很大?不过这不也寻常吗?” “不是一般的大,至少可以徒手捏碎金属和岩石。黑魔王真正贴心,无论虫尾巴魔法如何稀松,这下也算是有自保之力了。” 玛西娅娜若有所思地道,“我看他未必没有任务,他阿尼马格斯的形态如此隐蔽,跑个腿什么的还是很好用的。” “也许。可我觉得可能性不大,我听说他总是呆在食死徒大本营,黑魔王根本不信任他。我怀疑他那只魔手有监视追踪的作用。”斯内普阴森森地说,“我可没忘了这懦夫做过什么。等着吧,我有的是办法治他。” “那敢情好。”玛西娅娜心不在焉地附和一句。 这时,门厅处传来脚步声和开门声,莫莉温暖热情的声音和邓布利多苍老的声音隐隐响起。果然,过了不久,邓布利多就和西里斯一同步入了偏厅。 “西弗勒斯,玛莎,你们已经来了!”邓布利多十分愉快地说,“大部分人还没回来,我们不妨先到会议室等着。” “好的呀!黄油酥饼,要吃吗?” 邓布利多欣然取了一块,“太好了,不瞒你说,我正有一些饿呢,晚饭可没那么快开始。” 西里斯正沉着脸和斯内普互瞪,听邓布利多那么说,伸手也拿了一块酥饼。斯内普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难看了,西里斯见状,又伸手拿走了碟子里的最后一块饼干,塞进嘴里夸张地大嚼起来。 斯内普看起来非常想把毒药也塞西里斯嘴里。 玛西娅娜看向邓布利多,用眼神询问:这俩一直都是这样吗? 邓布利多沉重地叹了口气——队伍总是不好带的。 去接哈利的那九个人不多时就闹哄哄地回来了。这次会议上斯内普带来了一份他记下来的伏地魔大本营平面图和布防图。玛西娅娜看得很认真,问了很多问题,连周几有多少人巡逻大概是谁都问了个遍。 西里斯打趣她,“玛莎,你问得那么详细,别人得以为你打算闯进去刺杀伏地魔啦。” “你当我傻吗?”玛西娅娜头也不抬地研究着图纸,“听西弗勒斯这么说,大本营即使在出任务——比如说下周那个袭击——的时候,都还会有至少十几个食死徒精锐……我一个人去扛伏地魔和十几个有战斗力的黑巫师?” “而且通过黑魔标记召唤,一分钟之内几乎所有食死徒都可以赶到,到时你就要面对几十人了。”斯内普冷笑,“布莱克,你要是说不出什么不蠢的话来,我奉劝你还是闭嘴。” 西里斯怫然作色,被卢平一手按住。 会议开完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去了,所有人都饥肠辘辘。玛西娅娜把会议室——其实就是大餐厅——里的图纸和笔记收拾起来,大家都闹哄哄地往外走。邓布利多似乎在回避什么,第一个离开了:按邓布利多的标准来说也算得上快如闪电。斯内普向来不留在格里莫广场吃晚饭,但他总会略盘桓一阵,到将开饭才走。 至于玛西娅娜——她一如往常地挽起袖子就去找莫莉,“辛苦了,我来帮忙。” “谢谢你玛莎,帮我调一些酱汁吧,”莫莉感激地说,“你一个能顶我那些臭小子五个,男孩子们只会惹我生气,一点忙都帮不上。当然,亲爱的你是例外,你是最棒的。”她转过身去吻了吻正用魔咒指挥刀子切肉剁菜的亚瑟。 “我也来!我也帮忙!”唐克斯热情洋溢地跑过来,“有什么我可以干的?” 莫莉迟疑了,看了玛西娅娜一眼,心有余悸地说,“呃——不用,没事儿,唐克斯,你也休息一会儿吧,今天你已经做了不少了。” “不,不,我想帮帮你!”唐克斯欢快地说,一不小心绊倒了一张椅子。 玛西娅娜在椅子碰到地板之前手指一勾,椅子就自己站了起来。她安抚地看了莫莉一眼,开口道,“莫莉,你不是还要削土豆吗?” “哦——好吧——唐克斯,你会用削皮咒吗?” “会的会的!”唐克斯十分积极地猛点头,伸手想去端土豆,却不小心碰倒了灶台上的一大瓶橄榄油。 不等莫莉惊叫,早有准备的玛西娅娜一挥魔杖,橄榄油瓶站了起来,泼出来的油自己回到瓶子里,瓶子还自动自觉地挪开,离危险的热源、灶台边和最危险的唐克斯远了些。 唐克斯根本没发现自己造成的麻烦,高高兴兴地端起土豆,“就是这些吗?我还可以多削一点的。” 玛西娅娜走过来笑着说,“削土豆是相当细致的活呢,慢慢来,记得要挑走发了芽的部分,削好了的放在这个装了水的盆子里啊。” 她一边说着,一边毫不容情地把唐克斯牢牢按在椅子上。 唐克斯认真听着,点头如啄米。见唐克斯稳妥地坐下,没有再打翻什么,莫莉稍微放心了些,继续回过身去搅拌她的炖汤。 斯内普在门口远远看着玛西娅娜把唐克斯哄得服服帖帖,觉得她颇似一个辛苦管教妹妹的大姐。玛西娅娜好不容易安置了唐克斯,回过身去用魔杖指挥一把利刀把两个红葱和一把口蘑切成薄片,同时左手把一个平底锅放在灶火上,手掌平平悬在锅底上面——他知道她在判断锅烧得有多热。过了一会,她把红葱和蘑菇片加进去,左手不断翻炒,右手抓过一个又一个香料或是酱汁的瓶子,或多或少地往里加。她没有使用量勺,但手腕很稳,显然心里有数一滴都不会加多。 斯内普自忖自己做魔药的时候也能做到这点,不过这是十数年经验所致——看来这女巫的魔药天赋最终是用到做饭上了。 当红葱发出开始焦糖化的甜香,玛西娅娜把火调大,在把锅烧热的时候拿过一瓶干邑咕嘟嘟倒进盖满锅底的量,然后左手一打响指,一股火苗登时点燃了烈酒,酒精燃烧,一股诱人的香味顿时充满了整个厨房,连窝在一旁打盹的蒙顿格斯也忍不住喊道,“这是在做什么?好香!” 这时斯内普才发现自己身边挤满了等着开饭的凤凰社员们,蒙顿格斯垂涎欲滴地问,“那酱汁是做什么用的?” “配牛肉。”玛西娅娜笑着看向他们,“莫莉做了顶好的香肠炖小扁豆,先暖暖和和地喝一碗开胃,来一点重味的牛肉,再用亚瑟最拿手的烤杂蔬解腻,就吃得很舒服了。”她一边说着,一边开始帮唐克斯收拾掉得到处都是的土豆皮。 在今年夏天之前,斯内普从未亲眼见过玛西娅娜烹调,但他发现她做饭的过程有种莫名其妙的魔力。看着她灵巧地切着菜,小心地分辨着食物烹调中气味颜色的变化,及时又微妙地调整着火候,真像是另一个魔药大师在制作能让人觉得幸福的魔药。 因此他总会多留一会,看她在厨房里和莫莉一同专注又快乐地忙碌。这种烟火气自他母亲过世,他已二十年未见。他也早已忘记,这种温暖的,忙碌的,世俗的香气,是怎样曾让年幼的他觉得由衷幸福过。 尽管如此,他从未留下来吃过晚饭。 毕竟食物再怎么诱人也没法抵消与厌恶之人同桌吃饭带来的反胃——布莱克于他是坏东道,他于布莱克又何尝不是个恶客?玛西娅娜这样满怀热忱做出来的好饭好菜,端到一个剑拔弩张的晚餐桌上,按她的话说,真是“很对不起美食”。 他想起她说这话时一本正经的样子,笑了一笑,发现罗恩居然挤在自己旁边,于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身准备要走了。 斯内普挤出一堆抻着脖子饥肠辘辘的凤凰社员,掸了掸袍子走向大门。在他快要开门之前,忽地被叫住了。他回头,发现玛西娅娜匆匆地跑来,她仰头看着他,“你今天也还是不留下吗?” “不了。” “那……这个给你。”她递过一个纸盒,“我亲手做的。每次你都不留,我们辛辛苦苦做的吃食就你一个从不捧场。” 他接过,微微挑眉。玛西娅娜显得有些窘迫,“开玩笑的,也不是非要你尝的意思。要不合口味就算了吧。” 说完她返身快步离去了。 斯内普幻影移形回到了蜘蛛尾巷。他走过一扇扇用木板钉着的破旧窗户,迈过鹅卵石路上的垃圾,身旁是那条污染严重的小河。他走到最尽头的房屋前,一挥魔杖解除了防护的咒语,打开门走了进去。他把口袋里的纸盒放在桌子上,打开,里面是一个女孩子拳头大小的玻璃杯,里面淡褐的手指蛋糕和乳白色的奶油一层一层地交叠成漂亮的纹样,上面厚厚撒着一层可可粉和磨成碎屑的黑巧克力。是提拉米苏,正正好一个人的分量。 是甜点啊。 他把盖子合上,打开冰箱取出几片有些失了水分的生菜叶,几片冷切牛肉和一片干酪,又从橱柜里取了两片袋装的吐司面包。他把面包往碟子上一撂,打算往上面放生菜,忽然停住了。 他想起玛西娅娜笑着说酱汁要配牛肉的样子,忽然想知道,她若是在这里,会说什么呢?大概会说要掌握火候,把面包烤得外酥内软,干酪微微融化,另一片抹够黄油,也烤得微微焦黄吧。她大概还要往里加上各种稀奇古怪但是搭配起来味道绝妙的香草或是调味品。他拉开冰箱,发现调味品的话只有黄芥末——好像是可以配牛肉的吧?他把瓶子翻过来一看,过期了,但他有没有给它施过保鲜咒呢?算了,不记得了——他顺手把黄芥末扔进了垃圾箱。 他打开灶火,把一个平底锅放上去,在一片面包上放上干酪,在另一片上抹了多多的黄油,想一想又放上牛肉片,放进锅里——是应该这么做的吧?他不大确定。 作为一个魔药大师,至少掌控火候对斯内普来说是小菜一碟。他及时把面包片取出,夹上生菜片,放进碟子里。这一个朴素的牛肉三明治看上去表面焦黄,半融化的干酪流到牛肉上,卖相比平时的冷三明治好了何止十倍。他取出一把刀,把三明治对角切成两块,刀刃切入面包时发出了咔嗞一声脆响。 他在餐桌前坐下,咬了一口,觉得自己还是颇有厨艺天分。 转念一想,人真是有趣:本来只是决定略热一热面包,但一旦把面包烤好了,就觉得不把牛肉也烤暖就配不上。等到把三明治做得尽善尽美,就觉得不把它切成标致的两角就对不住它。等到切了三明治,又觉得不能像平时那样站在料理台前就把它吞了,非要放在碟子上,端到餐桌前一本正经地吃下去才行。 这就是玛西娅娜·拉罗萨的坏影响,这样下去,过不了两个月恐怕他就要变成要听着古典音乐才能吃得下饭的娘娘腔了……不,他打死都不会成为卢修斯·马尔福那种人的。他想着,又笑着摇了摇头。 吃过正餐,他拿来一个小勺子,挖了一口提拉米苏。当然是很好吃的。从浸了咖啡酒液的手指饼,到浓郁顺滑的芝士奶油,从甜度到咖啡和酒的平衡,没有一处不贴合他口味。 咖啡这样苦涩和酒这样呛人的东西居然可以天衣无缝地融合到奶油的香甜里。不可思议。不过既然一双执剑杀人的手也可以堆雪人,也可以温柔地抚上一个人的额头,也可以烹制佳肴,那么大概也没那么不可思议。 他坐在厨房暖黄的灯光下,整个蜘蛛尾巷19号里,现下唯有这个角落有一丝活气。他的整个房子都是冷清荒芜的,房子外更是破败,他有些出神。下周就是这一代凤凰社和黑魔王的第一次大型碰撞了。食死徒会分几队去伏击一些魔法部的低级职员,目的是用夺魂咒控制他们。但他知道黑魔王并不在意这些小鱼小虾,他在谋划着更重要的东西……他现在手下能用的人太少了。 会有伤亡吗?他不知道,但是玛莎大概会没事。 她一定会没事的。 ※※※※※※※※※※※※※※※※※※※※ 唐克斯这种无差别攻击周围环境的属性,认真说来应该算是因果律武器吧(深思 番外一:我所记得的莉莉·伊万斯 1979年八月 玛西娅娜做完了魔法史的暑假作业,也把带来的一本书看完了。 她探头瞧了瞧,大人们还在开会。她从口袋里掏出磁带播放机,小心地戴上耳机,按下了播放键。 电吉他和鼓点的声音响起,她缩进墙角,闭上眼睛,脸上露出了一点点笑容。 “嘿!” 她被突然响起了的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吓得跳了起来,一把攥紧了魔杖指向突然出现的人。 那是一个极英俊的年轻人,乌黑的头发优雅地垂在额前,穿着彩色的条纹衬衫和黑色的喇叭裤,看起来就像是个摇滚乐队的明星一样。 玛西娅娜眼睛还大睁着,魔杖却放了下来,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她知道这是谁,西里斯·布莱克,凤凰社里最年轻的一批社员之一。 “吓着你啦,抱歉。”西里斯·布莱克把手肘搁在桌子上,勾起一边嘴角,“我们好像还不认识。我叫西里斯,你呢?” “玛西娅娜。”她低下头,伸手悄悄把刚才弄皱的袍子拉平整。 “你好呀玛西娅娜。你看起来是个挺有趣的女孩儿,要是我说,咱们去麻瓜伦敦探探险——就咱俩,你和我——你觉得怎么样?”西里斯·布莱克漂亮的灰色眼睛看着她,俏皮地眨了眨。 黑发女孩子猫儿一样的眼睛睁得圆圆的,看起来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像是想拒绝,又像是有点意动。 嗯,看起来比刚才精神多了。布莱克满意地直起身子。 “我觉得这是一个糟糕的主意。 ”忽然一个悦耳的女声插了进来,“现在外面多危险。西里斯你边儿去。” 随着话音,一个红发碧眼的姑娘走近了他们。玛西娅娜知道这是莉莉·波特,和西里斯一批的社员,詹姆·波特的新婚妻子。她皮肤洁白,容貌俏丽,一头深红的头发又直又顺,发尾精心烫得往内卷,留着弯弯的刘海儿,棕色的眼影和眼线更把那双杏仁状的碧绿眼睛勾勒得美丽慑人。 她走到玛西娅娜身边坐下,微笑着说,“你不用管西里斯,如果他烦着你,只管来找我。”说着她伸出一只手,“你好,我是莉莉。” 玛西娅娜看着这个和母亲一样是红发美人的大姐姐,伸出手来握住她白皙柔软的右手,小声说,“你好,我是玛西娅娜。你可以叫我玛莎。 ” 女孩儿突然意识到自己厚厚的头发剪得和男孩子一样短,额前还翘起了一撮,她抿了抿嘴,试图让太厚的嘴唇看起来不要那么明显。 “那是个磁带播放机吗? ”莉莉指了指她手里捧着的黑色方块,“真帅,去年才出的吧。我姐姐一直说想要一个。” “啊!嗯,是的。”玛西娅娜摆弄着笨重的播放机。“我爸爸买给我的……” 莉莉脸上闪过一丝怜悯,温和地问,“你在听什么?” “是……是queen。一个麻瓜乐队。” “真的吗!天哪你居然知道queen!” 莉莉惊喜地抓住她的手,“天呐!我好爱他们!queen是我最爱的乐队!” “没错吧!他们简直是传奇!”玛西娅娜的脸亮了起来,“他们超酷!” “我真没想到…… ”莉莉的绿眼睛笑得弯弯的,“我最喜欢他们的we will rock you。” “我也很喜欢的!” 两个姑娘说着就嘭嘭啪,嘭嘭啪地跺起脚拍起手来,然后笑成一堆。 这时候玛西娅娜已经彻底喜欢上了这个大姐姐,“我还以为你会更喜欢abba呢,”她指指莉莉的头发,“感觉你会是喜欢dancing queen的类型啊。” “谁说我不喜欢呢!”莉莉自信地把头发甩到肩后。 “嗯……你看起来就像是他们唱的那种姑娘。”玛西娅娜不好意思地拨了拨自己的短发,抿着嘴唇偷偷舔了舔牙套。 “你过几年也是啦!”莉莉狡黠地小声说,“我敢打赌,三年之内,霍格沃兹所有的男生都会被你迷得神魂颠倒的。” 玛西娅娜脸红透了。 “那你还喜欢谁?雪儿?近几年有个叫大卫鲍伊的你听过吗?” 玛西娅娜拼命点头,“大卫鲍伊简直不能更酷了。” “有小道消息说大卫鲍伊和queen合作要出一首歌呢!真让人期待啊!我说玛莎,”莉莉露出兴奋的神色,“等这一切都结束了……等外面安全了,咱们应该去看一次queen的演唱会!” “好啊!”玛西娅娜跳起来,抬起一只手举起一杯假想的香槟,“long live the queen! ” “long live the queen!” 莉莉和她假装干了一杯,两个姑娘又咯咯笑了起来。 两人又聊了一会,玛西娅娜问莉莉,“他们说你非常擅长魔药……我可以问你一些问题吗?” 莉莉欣然应允。 “是这样的,我在想有没有可能替换补血药剂里的龙血藤,如果用药性相似的……”玛西娅娜滔滔不绝地讲起自己的设想,还掏出一个笔记本给莉莉看自己的笔记。 莉莉认真地看着,皱起眉,“看起来不是不可能……但就算是可以,药性恐怕也要打折扣,你为什么要研究这个方向呢?” 玛西娅娜认真地说,“那是因为龙血藤是不常见的药材,大部分依赖进口。而补血药剂里的其它药材都是英国本地可能找到的常见材料。阿拉斯托和我说过,有好几次他执行任务时都碰到过在野外用完魔药或魔药在打斗中破损的情况。我觉得如果能够用一地生长的药材研究出具有一定治疗效用的急救魔药,就算效果不如原来的好,在关键时刻说不定也能救人一命。 ” “原来如此……很有意思,”莉莉鼓励地说,“这个处理药材的手法很有创意,虽然对魔力的精细掌握要求有点高,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吗?” “嗯没错,如果只有变形出来的基本工具,可能就在这一步,还有这一步,需要略微改变处理的方法。” “哇,真是令人惊奇,你还没到二年级。”莉莉抬起头,脸上有些赞赏的表情,“你让我想起了我的一个朋友。我想他会很欣赏你的想法的。 ” “他?是个男孩子吗? ”玛西娅娜眼睛亮亮地问。 莉莉好笑地看着这孩子,“没错。我们曾经是很好的朋友。” “曾经?” “后来……我们对一些事情的看法不一致,就没有以前那么亲近了。”莉莉耸了耸肩。 “唔……男生朋友啊……他是不是喜欢你呀?就……你知道……‘喜欢’的那种喜欢。”玛西娅娜笑嘻嘻地小声问,脸上露出顽皮又好奇的神色。 莉莉又尴尬又惊讶,几乎要大笑起来。她不记得自己是不是也曾经问过自己的母亲和姐姐这样幼稚到唐突的问题。 她想起自己一二年级的时候似乎也曾经这样和自己的室友又害臊又好奇地讨论男孩子。眼前这个孩子正处于儿童和少女之间的尴尬阶段——青春还没有降临到她身上,她看起来还完完全全是个孩童,但懵懂的好奇已经觉醒。这个年纪的孩子笨拙地探索着生命全新的阶段,即使鼓足勇气去询问,问出来的也是这种满是傻气的问题。 她当年好像也是这样问过佩妮,学校有没有喜欢她的男孩子的。那时佩妮还会红着脸咯咯笑,有几分矜持地和她窃窃私语。 莉莉突然意识到,这个孩子的生命里已经没有了可以和她讨论这种问题的年长女性。 红发的年轻女巫低头看向短发小女巫,那带着点男孩子气的小姑娘仰着脸,鼓鼓的小脸上带着信赖和亲近。莉莉微笑着把她额头上翘起的一小撮头发拨齐整。 “我想不是,”莉莉摇摇头,“我和他九岁就认识了,几乎是一起长大的……大概比较像是兄妹?” 美丽的红发女巫脸上带上了‘过来人’的语重心长,“不是每一个男孩子都是‘那种’喜欢女孩子的,知道吗?你以后会交到很多朋友,有男生,也有女生。 ”她一手托腮,笑盈盈地看着面红耳赤的小女巫,“然后你就知道了。” “我知道的!”小女巫不服气地说,“我当然知道不是每一个男孩子都‘那样’喜欢女孩子! ”她煞有介事地叉着手,“有的男孩子就喜欢男孩子!” 莉莉表情裂了,终于忍不住笑着捂住了额头,“天呐……现在的孩子……你说得没错……虽然我的朋友应该不是这种情况……呃大概不是?这么一说我也不是很确定……” 二人又笑了一会,开始一人一个耳机地听音乐。 “嘿玛莎,我不得不说,queen的有些歌可不适合小孩子听。 ” “为什么?比如说呢?” “比如……比如……唉算了,听歌吧。” 那年夏天玛西娅娜经历了人生最惨痛的噩梦,但即便如此,也不是完全没有好的记忆。 关于那个夏天最好的记忆,是莉莉红头发上反射的阳光,还有一大一小两个女巫坐在墙脚,一人耳里塞着一个耳机,随着queen的音乐轻轻摇摆着身体。 ------------------------------------------------------------------ 1995 年八月 玛西娅娜把磁带推进小巧的随身听,戴上耳机。 伴着节奏明快的电吉他和钢琴前奏,弗雷迪·默丘里和大卫·鲍伊的声音响起。 ……pressure……pushing down on me……pressing down on you…… 玛西娅娜随着节奏摇摆身体,哼着歌,在子弹上用魔力镌刻着魔纹。对着灯光仔仔细细地检查一次后,她把子弹一颗颗填进小手|枪里,然后把手|枪塞进大腿上绑着的枪套。 …what this world is about…watching some good friends screaming…… 她把魔药急救包拿出来,手指随着歌曲的节奏一个个在小瓶子上点过……止血、解毒、愈合、补血、吐真剂解药……她满意地把急救包卷起来,放进储物包里。 …… our way of caring about ourselves, this is our last dance… 她在原地转了小半圈,把魔杖像是麦克风一样放在嘴前,又亲吻了它一下,把魔杖插进袖套里,随着音乐的尾声有节奏地弹着手指。 耳机里的音乐声渐收,她抬起头来,镜子里映出了一个年轻女巫的面孔,成熟妩媚,和那个假小子般的孩子已经完全不一样。她嫣红的嘴唇勾起一个笑容。 “我希望你听过这首歌。真的挺棒的。” 她取下耳机,把随身听放在桌上,转身投入了夜色的怀抱中。 ※※※※※※※※※※※※※※※※※※※※ bgm=under pressure, by queen and david bowie 1. long live the queen,女王万岁,不过正好queen也是皇后乐队的名称。这里的一语双关实在不知道怎么用中文写,凑活着看吧。笨蛋作者构思的时候偶尔会冒出英文的对话,如果可以的话我都会用中文写出来,但有时候实在是没办法…… 2. under pressure, 皇后乐队和大卫·鲍伊合作的一首歌,发行于1981年10月26日。按照书中的时间点,这首歌发行几天之后,莉莉和詹姆被杀。 3. 为什么章节题目是我所记得的莉莉·伊万斯而不是莉莉·波特:莉莉身上吸引玛莎的,是她本身的特质。这一切特质,作为一个飒爽温柔的大姐姐,作为一名女性,是属于莉莉这个人的,与她作为妻子的社会属性没有任何关系。因此我觉得称她莉莉·波特有一丢丢怪。莉莉在原书中大多是作为詹姆·波特的妻子和哈利·波特的母亲出现的,故她必然是莉莉·波特。但对于玛莎来说,有意义的是莉莉,而非波特。 4. 弗雷迪·默丘里 (freddie mercury)是queen的主唱。我觉得英国七十年代末和八十年代初是很有意思也很有风格的,歌曲,时尚等等都有比较强的叛逆和解放的味道。 论如何偷出一只老鼠 1995年八月 凌晨的格里莫广场。 深浓的黑夜中,两声“啪”“啪”的爆音在偏僻的窄巷里一前一后响起,除了一只在垃圾箱里找吃的的野猫之外,谁都没有惊动。两条黑影迅速靠近那墙面剥落的建筑,在十一号和十三号中间一晃,就凭空消失了。 莱姆斯·卢平和尼法多拉·唐克斯走进格里莫广场十二号的大门。此刻已过午夜,可凤凰社总部的门厅里却人头涌动。 十几个人或站或坐,有人压低着声音向站在人群中央的高大白发巫师汇报情况,有人往伤口上扔治疗魔咒,有人正仰头喝魔药。 阿拉斯托·穆迪看到卢平和唐克斯,魔眼从他们身上扫过,“证明你的身份。” 卢平说:“我名叫莱姆斯·卢平,是个狼人,守护神是条狼。” 唐克斯没说话,只是把亮粉色的短发一下变成了金黄色的小卷,得意地拨了拨。 穆迪点点头:“好了,看来最后一队也平安回来了。今晚没人牺牲,也没人残废,真是十分成功。” 唐克斯兴高采烈地说,“没错!那几个食死徒给我们打得抱头鼠窜!”卢平温和地笑着说,“是真的,唐克斯虽然年轻,但是不愧是傲罗,战斗起来一点都不含糊。” 斯内普环视一周,皱起了眉头,“玛西娅娜·拉罗萨在哪里?” 唐克斯正要回答,坐在一旁的西里斯却也皱着眉头问,“我刚才一直想问呢!你又不参与今晚的行动,你在这里干什么?!” “本人应邓布利多要求,给今晚出去作战的社员带来了治疗用魔药。”斯内普板着脸冷冷地说,“当然,对于一直都舒服地待在家里的你来说,大概很难理解吧。” 西里斯涨红了脸。 “那个!我知道玛莎在哪里!”唐克斯眼见这俩又要吵起来,赶忙插嘴,“她和我和莱姆斯一组,她给我们断后呢,我们就先回来了。她很快也会到的。” 斯内普眯起眼睛,“你们把她扔下自己回来了?” 唐克斯对他的反应有些吃惊,“我们没有扔下她,她断后啊。” “她说她断后,让你们先走,你们就走了?” 唐克斯蹙起眉头,似乎觉得他的问题有些费解,“是啊。” 她似乎想明白了些什么,十分友善地解释道,“噢,斯内普你可能不了解……玛莎以前是傲罗,对我们傲罗来说,如果你的拍档叫你走,尤其是更有资历的拍档,你就该马上配合。她没事的,那些敌人已经被我们击溃了,而且他们战斗力很一般啊,那种人玛莎一个可以打……”她掰了掰手指头,“……至少十个。” 斯内普噎住。 “我不会太担心那丫头。”穆迪粗声粗气地说,“她出发之前特意跟我说过她今晚有安排,叫我不用等她。” “有安排?那是什么意思?”斯内普皱眉。 “就是字面的意思。”穆迪毫不客气。 斯内普再噎住。 “哟!难道是有约会?”唐克斯一下兴奋了起来,用手肘拼命捅身边的卢平,“你有没有听到什么风声?” 卢平无奈地护住自己的肋骨,“我想不是的……毕竟谁会挑在半夜两点约会呢……” 斯内普仍然眉头紧锁,但他觉得自己表现得似乎有点太过了,于是转身拿起魔药箱,继续一瓶一瓶往外掏各种魔药。他觉得邓布利多犀利的蓝眼睛似乎在他身上转了一圈——这一般不是什么好事。 过了半个小时,受伤的社员已经都得到了治疗,少部分汇报完情况的社员已经离开了。又过了半个小时,大部分人都已经离开,只有邓布利多,穆迪,西里斯,卢平,唐克斯和斯内普还在这里。 玛西娅娜还没回来。 这下连唐克斯都有点担心了:“她应该不会遇到什么麻烦吧……可能她在收拾我们战斗的痕迹?” 斯内普坐在房间的一角,阴着脸,细长的双眼微眯,似乎在计算着什么——西里斯最讨厌他这副模样。 斯内普修长的手指轻轻敲了两下桌面,慢慢地开口,“那天开会的时候,她问了我关于布防的很多问题……她一向都对地形那么感兴趣的吗?” “是,玛莎是个出色的战士,她向来不打没有准备的仗。”穆迪沉着地答道,“她也并不冲动,是不会独自摸进去刺杀伏地魔的。” “你是对的,她没有那么蠢。”斯内普把手虚虚握成拳头放在嘴唇上,“潜入食死徒总部可谓是送死的举动。可如何解释她对总部地形的浓厚兴趣呢?那里有什么值得……” 电光火石之间,一个答案出现在他脑海里。他猛然站了起来,撞上茶几发出了好大一声刺耳的噪音。 “该死!该死!我居然忘了他!”他快速踱起步来,喃喃自语,“没错……肯定是这样……”他脸色煞白,从齿缝中嘶嘶地说,“……可恶!我真是个白痴!她套我的话!可恶!” “西弗勒斯!你发现了什么?”邓布利多打断了他的自言自语。 “她潜入食死徒总部了。她在那里,我有九成把握。”斯内普快速地回答。 邓布利多双目炯炯,简短有力地说:“从头说起。” “那天,就是我们开会那天,在会议之前她曾经问了我关于虫尾巴的很多问题,我当时没有意识到……她一定是想潜进去抓他。去年她曾经说过,虫尾巴是从她手里逃脱的,她非要把他抓回来不可。之前找不到虫尾巴的踪迹,最近他随着黑魔王重新出现,她就行动了。” 邓布利多的脸色变得更严肃了:“那么告诉我,伏地魔今晚在他的老巢吗?” “在的!他在啊!”斯内普失声大喊道,他把手掌紧紧抵在额头上,“这个冲动、鲁莽、自大、一意孤行的傻瓜!她明明知道总部守卫森严……她……为什么?!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穆迪脸上也出现了一丝担忧,但他还是警告地瞪了斯内普一眼,“喂,不许这么说玛莎!” “西弗勒斯,你能确定吗?”邓布利多皱眉,“她为什么不和我们说呢?” 穆迪思索了一刻,“这小子可能真的猜对了……我了解这个胆大包天的臭丫头。她不告诉我们是因为知道我们不会同意的。” 邓布利多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明悟,“确实,与攻打食死徒总部的危险相比,彼得算得上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并不值得为了将他绳之于法而大动干戈。抓住他其实没什么用,除了……” 老巫师把目光投向坐在一旁的西里斯·布莱克,“……除了能够完全洗脱西里斯的嫌疑,让他真正重获自由之外。” 西里斯坐直了,嘴巴张大,却没能说出一个字。 斯内普僵立在一旁,最后一丝血色都从他脸上褪去了。一个阴毒的、刀刃般又细又薄的声音在他心里响起。 她是为了布莱克这么做的。当然了,又是西里斯·布莱克!为了布莱克可以称心如意地生活,她连命都可以不要。而你……她套你的话,欺骗你,利用你。 他闭上眼睛,压下那个声音,开口道,“我可以现在过去。如果玛莎被抓到了,我会设法制造机会让她逃出来。” “你现在回去,有不被伏地魔怀疑的理由吗?”邓布利多平稳地问。 “我可以想一个……”一股无从压抑的杀意忽然从他心头燃起,他恶狠狠地看向西里斯,目光犹如两把淬毒的黑刃。 如果她为了你死了,我就要在黑魔王失败,你大笑庆功的时候,把毒药滴进你欢庆的酒杯。我不在乎邓布利多会怎么做,她若因这样愚蠢的原因死了,我必杀你。 种种黑暗恶毒的想法在斯内普脑里盘旋着,西里斯敏锐地觉察到了他恶意的目光,瞪了回去。 就在这气氛紧绷至极点的时刻,一只月光般皎洁的银色马鹿穿过墙壁跑到邓布利多面前,它绕着邓布利多踱了两圈,神气地扬了扬前蹄才消失。 邓布利多舒展开一个笑容,“是玛莎,她让我去魔法部一趟,说有惊喜给我。” “噢看在老天的份上……”唐克斯大松一口气,“刚才可担心死我了。”不过她几乎是马上就精神了起来,“不愧是玛莎啊。”穆迪也看起来十分骄傲。 西里斯和卢平都放松了下来,后怕地拍着彼此的肩膀,互相安慰着。卢平低声恭喜着西里斯,他们眼中都带上了希望。 惟有斯内普阴郁地站在欢庆的众人中,不能理解这种为了一个完全是扯淡的理由甘冒奇险的行为,也不明白为什么这种分明是该被狠狠责骂的行为,仅仅是因为侥幸成功了就能被大肆庆祝。 “噢对了西弗勒斯,你手上有补血剂吗?玛西娅娜说她不得不砍了可怜的彼得一只手,我怕他失血过多有危险。”邓布利多转向穆迪,“阿拉斯托,你也和我走一趟吧?我们需要你的慧眼……哦可能还有你的魔箱。” 斯内普沉着脸扔给他一瓶魔药。邓布利多和穆迪快步离开了。 过了不过十五分钟,大门处传来轻盈的脚步声,穿着一身黑色紧身衣的女巫走了进来,“哟!都还在呢?我还以为你们早睡了。” 唐克斯尖叫一声冲过去一把抱住玛西娅娜,“你怎么不直接回来?我们担心死了!” “唉哟可把我们小朵拉吓坏了,都是我不好。”玛西娅娜笑着揉她亮粉色的短发,“我怎么可能把那只老鼠带来我们的秘密总部?我把他交给阿不思了,等天亮魔法部开始办公就把他送给威森加摩。”她朝西里斯扬一扬下巴,“你的案子过不了多久就能重审了。不用谢。” 西里斯走过去猛拍她的肩膀,“干得漂亮玛莎,大恩不言谢。我记住你这个人情了。” 玛西娅娜得意洋洋地哼哼。 离抱作一团的格兰芬多远远的一个阴暗角落里,鬼影般立着一个脸色比身上的袍子还黑的巫师。玛西娅娜一眼看见了他,连忙把正趁机蹭胸的唐克斯撕了下来,哒哒跑到他面前,笑逐颜开地说,“你怎么也在这里?都这么晚了。今天真是多亏你,当时没敢直说,可是你的信息真是帮大忙了。” 她不说犹自可,一开口,斯内普之前的焦急、恐慌、愤怒、怨恨一涌而出,把他勉强维持至此刻的冷静冲得七零八落。他阴恻恻地一笑,“我若不在这里,怎么能听到我们大英雄拉罗萨的事迹?” 这话怎么听都不是好话,玛西娅娜知道他真恼火了,好声好气地说,“我也是没办法,现在神秘人势力还单薄,不趁机把虫尾巴绑出来,以后就更难了。我想过的,虽是有些风险,但还是值得。” 这值得二字简直像是穿心一箭,斯内普太阳穴一抽一抽地跳,声音却越发柔滑,“当然……当然……为了有价值的事业冒风险是你家的传统嘛,我看你父亲就是这么做的。” 这一脚精准踩中要害,玛西娅娜好似突然被人插了一刀,脸上惨白,“你……你何必说这话。” “你觉得你是谁?”斯内普轻声说,“孤身潜入黑魔王的大本营,很了不起是不是?你不过是运气好,没被他发现。”他嗤了一声,“你知道你要是被发现了会是什么下场吗?到那时,你会觉得死亡算是仁慈的。值得?” 玛西娅娜也冷下脸来,“不用你告诉我,我知道伏地魔的手段,我不是白痴。我也不需要你告诉我该做什么怎么做。我受过训练,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斯内普冷笑,“瞧我的记性,我差点忘记了不起的拉罗萨曾经是个傲罗了。”他装模做样地一拍额头,“还有谁是个厉害的傲罗来着?啊,想起来了,维塔利·拉罗萨。可我听说他不是很小心啊……” 玛西娅娜握住了拳头,双手微微颤抖起来。 “哦斯内普你该闭嘴了!”西里斯想要冲上来,被卢平和唐克斯一左一右勉强按住。 “你才闭嘴!”斯内普向他咆哮,他重新转向玛西娅娜,他的怒火被西里斯一激,好比火上浇油。此刻他只想用一切方法刺痛眼前这个人,伤害她,看看她会不会也和自己一样痛苦。 “我说错了吗?你父亲不是一个很厉害的傲罗吗?可是他似乎没能阻止他自己,他妻子,还有他两个还没有桌子高的小孩被人猪犬一样宰杀在自己家里啊。” 这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这是致命的一击。 就连西里斯都知道斯内普做过了,他们三人担心地看着半低着头的玛西娅娜。 “你刚才说了什么?”她的声音像冰一样冷。 在那句话出口的一瞬间,其实斯内普就后悔了。他自诩为当世最强的大脑封闭术大师之一,然而可笑的是,他最大的弱点就是愤怒至极时会被情绪控制,做下令自己后悔不迭的事情。这种事十六岁的时候发生过一次,如今三十五岁,又发生了一次——十九年来,竟然毫无长进。 一切都完了。 可当他看见玛西娅娜带着浓浓的戾气的碧蓝眼睛,他被里面的敌意所刺伤。他无法道歉。他无法当着西里斯·布莱克的面道歉。 “你听见了我说了什么。”他硬梆梆地说。 快道歉……他心里有一个细小的声音说,你不应该这样故意伤害她。 不!她利用我!她先伤害我的!另一个锋利的声音尖叫,她不在乎!我要看她还能不能不在乎!我情愿她憎恨我也不要她不在乎! 玛西娅娜身旁的桌椅摆件开始嗒剌剌地震动起来,她的左手不断被银色的液体覆盖又褪去,褪去又覆盖,她直勾勾盯着斯内普,身边的物品一样一样地飘浮起来。 一个没来得及收拾的茶杯爆开了,碎瓷片炸得到处都是。唐克斯惊叫了一声。 “玛莎!玛莎你冷静一下!”卢平焦急地喊着,“西弗勒斯快道歉呀!玛莎你先冷静下来!” 斯内普的脸颊和手背被碎瓷片划出了细小的血口,但他一步都没退。 忽然,一切都停止了,浮在空中的物品啪一声同时落地。 玛西娅娜闭上眼睛,深深地呼吸了几次。她睁开眼睛,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火柴盒大小的箱子扔在地上,那箱子迅速变大,变成了她那个半旧龙皮箱。 “打一架,现在,马上。”她从齿缝里挤出这句话,“不然我不敢保证不会半夜摸到你房间,把你舌头割下来。” 说完她打开箱子钻了进去。 西里斯皱眉,“斯内普这张嘴真该洗洗了,这么多年都没改。不行,我不能让他伤害玛莎。” 唐克斯呆呆地道,“我觉得你多虑了。我是怕玛莎失手杀了他啊。” 西里斯认真地说,“斯内普知道很多黑魔法,又够卑鄙,他很难缠的。” “你不懂。”唐克斯摇头,“玛莎更厉害。” 那边卢平拼死拉着斯内普,被他一把推开,他眼见斯内普跟着钻进了箱子,又见自己两个没用的队友居然还站在一边辩论谁更厉害,不由得悲从中来。 斯内普一爬进箱子, 盖子就啪一声关上了。几乎是在他站定的那一瞬间玛西娅娜就扑了上来——赤手空拳的,无剑无盾,连魔杖都没拿。 他条件反射地施了一个铁甲咒,玛西娅娜被弹了出去。她就地一翻身,更凶狠地扑了过来。 “你疯了吗?你就这么空手和我打?”斯内普大叫。 “我以为你只是找打,没想到你是找死。”玛西娅娜咬牙,“我怕我拿了武器忍不住打死了你啊。” 她闪电般来到他身边屈肘撞去,斯内普极其敏捷地放出一个铁甲咒。玛西娅娜马上化撞为抓,在他肩上借力,一晃转到他身后,拦腰抱住他猛一下腰,硬生生把他摔了出去。 好在斯内普铁甲咒未消,不然这一下能把他摔个轻微脑震荡。 玛西娅娜一刻不停地扑了上来,但斯内普也不是省油的灯,此刻少年时期被劫掠者四人组围追堵截时练出来的反应完全苏醒了。他敏捷地就地一滚躲过玛莎,同时瞄准补了一个昏昏倒地。玛西娅娜侧身躲过魔咒,猛地蹬地跃起。 大错误,斯内普心想,你在空中怎么躲?他几乎立刻甩出了一个昏迷咒。 眼看这昏迷咒直冲着玛西娅娜去,她忽然变成了一头银灰色的狼,咒语堪堪擦着一对尖耳飞过。狼不偏不倚地落在斯内普身上,把他扑倒在地,快一百斤的重量把他压了个结实。不仅如此,她居然还张开嘴叼着他的脖子,发出威胁的呼噜呼噜声。 斯内普脖子被牙磨着,手臂被肉垫踩着,身体被毛茸茸暖烘烘的肚皮压着,腿上还一有根大尾巴扫来扫去,觉得平生没遇过比这更荒诞的事情了。他从一只爪子下挣扎出手臂,轻轻推那毛绒绒的脖子,“好了好了,你先变回来。” 她变了回来,气呼呼地骑在他腰上,双手一把按住他手腕,大喊道,“你神经病啊?你为什么这么说我家人?!” “是,那是我错了,可你不也是神经病吗?!”斯内普更大声地喊道,“你他妈就为了布莱克可以不在魔法部监视下散个步去拼命?!布莱克那个垃圾他值得吗?” “你有病啊?这跟西里斯·布莱克有啥关系?!”她吼道。 “别对我撒谎!你不是为了他能洗清罪名才去绑虫尾巴的吗!”斯内普咆哮。 “什么?不是!当然这是不错的结果,可我当年有没有说过我非抓虫尾巴回来不可?我是不是那么说过?” “就为了这点意气连命都不要?!你简直和波特一样鲁莽!” “我不是为了我自己的意气!”她大声说,“都说了我是为了莉莉!” 斯内普愣住了。 “我是为了莉莉。虫尾巴是害死她的祸首,当然还有伏地魔,可是我一时半会不是还拿他没办法吗。”她放开了他的手腕,“她是我的朋友。我要为她报仇。就这么简单。” 她直起身子来,“你也会为她这么做的,所以少来指责我。” “……你是不是先下去?”斯内普尴尬地说。 她哼了一声,翻身下去,“不要岔开话题,你凭什么这么说我父亲?!” 他坐起身来,也冷哼一声,“我不该这么说你母亲和弟妹,是,我错了,可难道我说错了你父亲吗?一个丈夫和父亲,不能保护自己的妻子和孩子……” 玛西娅娜脸上结了一层寒霜,“闭嘴!不许你这么说!” “我没说错!”斯内普倔性子上来了,此刻竟不知说的是哪一个丈夫,哪一个父亲,他脸上出现痛恨的表情,“他应该保护她……他们的。把他们藏好,找一个靠得住的保密人,而不是逞英雄为所欲为……” “闭嘴!闭嘴!”玛西娅娜脸色煞白,竟比方才恼怒十倍,她重新扑了上来,双手直接去捂他的嘴,“不许说!闭嘴!” 他眼疾手快地一把捉住她手腕,“凭什么不让我说?难道不是吗?我……” 他忽然住嘴了。他突然意识到她脸上的表情不是愤怒,而是痛苦。她的眼睛里涌上了泪水。 玛西娅娜猛地把手抽了回来,重重推了他一把,眼泪扑敕敕掉了下来。 “我不用你告诉我。”她双眉倒竖,两眼赤红,一字一句地说:“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她把脸深深埋在掌心,无声地弯下了腰,眼泪从指缝间大滴大滴地落下。 斯内普并不会安慰人,只好僵硬地支撑着她,迟疑地摸了摸她的头发。 好在她似乎并没有在意他的反应,只是一直默默流着眼泪,直到眼泪也流干了,才叹了口气,把额头无力地停在他肩膀上。 “我想了很多年……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不把我们藏起来。”她疲惫地说,停顿了好一会,才又叹了一口气:“……其实我一看我的守护神就知道了,我内心无法原谅他……我的守护神原本应该和我父亲一样是一头狼的,他死之前我的守护神已经有一个模模糊糊的形状了……” “无法原谅自己的父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低声说,“我就讨厌我的父亲,他是个酒鬼和懦夫。至少你父亲活着的时候似乎还不错。” 玛西娅娜发出一声不知是轻笑还是低泣的短促声音,“是啊……他是个好父亲。你知道父母们说几个孩子他们都一样爱,但总有一个最偏爱的吧?” “……我不知道,我是独子。” “好吧……我母亲其实更偏爱我的妹妹,但我父亲偏爱我,其实孩子在父母两个里也有稍微更喜欢的呢……我小时候就最喜欢父亲。”她轻声说,他看不见她的脸,但觉得她似乎微笑了。 “唉,他其实把我宠坏了,只要是我想要的东西,再怎么异想天开他都会弄到。只要是我想学的魔法,多难他都会背着妈妈偷偷教我,从来不会说我年纪太小不能学……” 斯内普忽然想起穆迪说过,她小时候曾经主动为他料理家务,为见习傲罗们跑腿来换取他们教导她 。 难怪。 她这样直觉敏锐的孩子,大概知道世上会无条件对自己好的人已经逝去,才学会了小心翼翼地讨好大人吧。 “我很抱歉……”他低声说,“你父亲……他说不定已经尽力了。那时候死了很多人……我不是故意说……” “你是,你就是故意的。”玛西娅娜闷闷地说,“你不知道发什么神经病,故意挑最难听的话来激怒我。” 斯内普无法否认,“……对不起。” “你究竟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我气你套我的话,我气你为了布莱克冒险,还有太过托大。” “谁套你的话了,我是光明正大地问你。”她带着鼻音说,“还有,我才没有托大,我有把握的。” “你有几成把握?你知不知道黑魔王今天在大本营?” “超过九成。我又不是去单挑伏地魔。我都计划好了,跟着食死徒幻影移形到大本营,悄悄找到虫尾巴,等他落单就偷袭制伏,再把他的魔手砍掉马上幻影移形走掉。他这种不受重视的人,只怕失踪了一两天才会被想起来呢。” 她不服气地说,“总比你回到伏地魔麾下那天的把握大。” “这两回事能比吗?” “你少瞧不起人了。” “……没瞧不起你。” “你是个嘴毒脾气坏,专踩人痛脚,口不择言的家伙。” 斯内普张口结舌,半晌都无法反驳,“……我是。” “凭什么别人要忍受你的坏脾气?下次你要再敢说难听的话得罪我,我还揍你。” 他想说你脾气难道很好吗,又不是七岁,谁开口闭口要揍人的,可转念一想自己确实理亏。她没有说错,自己这打人专打脸,骂人专揭短的毛病算是痼疾。平时对着布莱克之流还算是学以致用,可脾气一上来,受累的反而是身边无辜的人,比如当年的莉莉,还有今日的玛莎。 “好吧,这也算公平。”他不情不愿地说,“谁揍谁还说不准呢。” 玛西娅娜信心十足地哼了一声,格兰芬多四肢发达的本性暴露无遗。 他们并肩在地上坐了一会,玛西娅娜推了推他,“你先走吧,我洗个脸再上去。” 斯内普走后,玛西娅娜抱膝坐在墙边。 大哭一场之后,似乎有一块大石从她胸口被移开了。 她闭上双眼,仿佛还能看见母亲站在厨房里舀起汤羹尝味道,阳光在她的头发上火焰般跳跃着。 玛西娅娜记得客厅里的所有摆设,食物的气味,阳光照在肌肤上的温度。 她记得茱莉亚还没桌子高,踮着脚扒着桌边偷偷去看桌上刚炸出来的一大盘薯角。 她记得茱莉亚怎么仰着小脑袋,乖乖巧巧地抿着嘴笑,鼓鼓的小脸蛋上一对儿酒窝甜得不得了——唉,这狡猾的小坏蛋才几岁就知道利用可爱的相貌叫人心软了。 她会从盘子里偷偷拿走还烫手的薯角,背着父母悄声向茱莉亚说,“吹吹,吹凉了才能吃。”然后茱莉亚就会嘟起花瓣一样的小嘴唇,呼呼地吹气,就着她的手小口小口地咬薯角吃。 “呼神护卫。”玛西娅娜轻声说,她的魔杖顶端钻出一只高大的银色马鹿,用头拱一拱她的脸,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消失了。 可是父亲在哪里呢?她记得桌上摆的是黄玫瑰和小苍兰,是父亲买给母亲的;她记得餐具的颜色和花纹,是父母结婚时他们一起挑选的;她记得一切,连家具摆放的角度都能原封不动地复刻出来——可是,父亲在哪里呢。 她觉得一股尘封的酸涩从胸腔翻涌而起,直击她的鼻腔,她一时无法承受这样强烈的感情,把头埋在膝盖上喘息起来。 是了,她看见了。他就在这里。 父亲穿着白色的亚麻衬衫,下摆随便地塞进牛仔裤头,衣袖卷起露出结实的前臂。他大笑着说要给她们看他的绝活,把一个柔软的面团转成一张圆溜溜的薄饼,还故意大声唱着一首意大利民谣。母亲笑着说他卖弄,踮起脚去亲吻他。父亲笑得露出了整齐洁白的牙齿,年轻英俊得一塌糊涂。 愤怒和伤痛像是老照片上的墨渍,被冲刷淡去之后,就浮现出后面那一直都在的,高大的的身影。 对不起啊,爸爸,我刻意遗忘你这许多年。 我原谅你了爸爸。 对不起,我爱你。 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呼……呼神护卫……”,一股银色的烟雾喷出了杖尖,却不成形状。 她闭上眼睛。这样多的记忆争先恐后地涌上来。父亲把幼小的她放在肩上,让她把他的头发抓得乱七八糟。她用胖嘟嘟的手捧着父亲的脸说她觉得父亲是世界上最英俊的男人。父亲把小小的她抛到空中又接住,她发出一连串咯咯咯的笑声…… “呼神护卫。”银色的烟雾形成了一只模模糊糊的四足动物,看不清是什么,却比马鹿矮得多。 是谁第一个教她呼神护卫的呢? “玛莎你看好了,呼神护卫!”,父亲说,一匹银色的巨狼从他的杖尖冒出,神气活现地奔驰着,她兴奋地尖叫着追着银狼奔跑。 “嗨呀!难道你就是传说中的女英雄玛莎!你可接受我的挑战!” 父亲做出一个滑稽的决斗姿势,和她用木剑叮叮当当地打起来。 玛西娅娜忍不住笑了,“呼神护卫!”,一只和记忆中颇为相似的银狼从杖尖钻出,只是体型娇小一点。 银狼看着她,把头凑到她脸颊边,她轻轻地伸手去搂抱它。 尽管手中空无一物,她却觉得身上暖洋洋的,好像一个沉疴被治愈了,或是一个长久的重担被放下。她又笑了,一大串泪珠穿过银狼,打在腿上。 当一只月光般皎洁的银狼穿过墙壁出现在他面前时,西弗勒斯·斯内普刚从浴室中出来。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卢平有消息带给他,但那银狼开口,却是个女声,“我做到了。” 他放下正擦拭湿发的毛巾,讶异地看着那美丽矫健的守护神,它绕着他跑了一圈,身上的银光照亮了阴暗简陋的走廊。银狼停在他面前,一双上挑的眼睛看着他。 他伸出右手,它向前迈了一步,低下头颅蹭了蹭他的手,化作银雾消失在他的指间。 他握住手心那并不存在的温度,微笑起来。 ※※※※※※※※※※※※※※※※※※※※ 斯内普说错了话。 莉莉:绝交!绝交!! 玛莎:过来挨打 :) 斯内普:……有没有温柔可人能够和平接受我道歉的? ------------------------------------------------------------ 某种程度上来说,这章成功推倒了……大概也算是感情线的大进展(误 不过我认为玛莎之所以和教授处得来,就是因为这女的不忍他,有仇当场报,心里不记恨,反而能和他长期做朋友♂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这一章教授——咱们常规需要被治愈的教授!——反向治愈了玛爷哟! --------------------------------------------------------------------------- 又,不少小天使问我来着,这里我有一点不算私设的私设,解释一下。 玛莎的守护神在之后仍然是马鹿。 她能够用对父亲的回忆放出狼,但是比较费劲。她的守护神基本已经定型,用一般的开心回忆时守护神还是大马鹿~ 这种守护神的变幻性是我根据原著描述推断的(挠头 原著中解释守护神会变成爱人的守护神形状,其实是因为两个人之间有很多开心的回忆,渐渐会习惯用这些和对方有关的回忆放守护神。所以我(合理)推断,守护神和记忆的内容有关系,并且可以根据你使用的记忆改变。这当然是极其困难的。玛莎用了这么多年的马鹿守护神,已经定型了,在使用中不会再千辛万苦地去设法放出狼型守护神。 另,罗琳提到过卢平有时候会有意把自己的守护神(狼)弄成模模糊糊的样子,因为不想别人联想到他是狼人。由此可见,巫师对守护神的外型并非毫无掌握的。 迟来的正义 虫尾巴落网的消息带来的水花出乎意外地小。 一个以为已经死了十几年的“英雄”死而复生,而且被指控为食死徒,这样的劲爆新闻居然在《预言家日报》上一字未出现。不过至少威森加摩决定重审西里斯·布莱克案——开庭的日子正好和因为在女贞路遇见摄魂怪被控违反保密法的哈利定在一天。大约是福吉实在不想见到邓布利多两次,打算一口气把讨厌的差事全做了。 哈利这个人整个暑假里都易燃易爆,但西里斯的好消息还是让他振奋了一些。 八月十二日是哈利和西里斯开庭的日子。亚瑟和玛西娅娜陪着紧张的哈利和西里斯来到第十审判室外。 “去吧,”西里斯弯下腰,鼓励地说,“邓布利多马上就到,你会没事的。” 哈利喉结滚动,艰难地点了点头,走了进去。 四十分钟之后,哈利走了出来,脸上带着欢喜轻松的神色:“澄清了,一切指控都不成立。” 西里斯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太好了!哈利你做得太棒了!” 未及他们怎么细说审判的过程,门再次打开,珀西出来,把西里斯领了进去——第二场审判开始了。 哈利又紧张起来,问玛西娅娜,“你觉得他们会洗清西里斯的名声吗?我觉得福吉……不是很公正。” 玛西娅娜拍了拍他的肩膀。 过了不多久,门又打开了,珀西探出头来,“威森加摩传唤布莱克一案的人证拉罗萨。” 玛西娅娜点点头,跟着他走了进去。 巨大的审判室中央,西里斯和邓布利多各坐了一张椅子,彼得·佩迪鲁被两个傲罗押着坐在另一边。邓布利多回过头朝她微笑,西里斯忙着用眼神凌迟虫尾巴,而彼得·佩迪鲁瑟缩着,把头偏到一旁,不敢和任何人对视。 邓布利多示意她在自己身边的一张空椅子上坐下,玛西娅娜点头谢过,抚了抚袍子坐下。 “全名?”福吉大声问。 “玛西娅娜·瑟莎·拉罗萨。” “是你绑架了这个你称为彼得·佩迪鲁的男人?” 这一句话里足有两三个陷阱。 玛西娅娜微笑,“是我制伏了他,他是彼得·佩迪鲁没错,部长先生。” 福吉严厉地盯着她,“据说彼得·佩迪鲁十五年前就死了!” “要么我们是误会了,要么眼前这个人是个幽灵。” 福吉脸色涨红,“你怎么知道他就是彼得·佩迪鲁?” “他的照片曾在《预言家日报》登出,部长先生。我记得他的样貌。” 几个威森加摩的成员点头,显然有人提前看过照片,认得佩迪鲁。 这时,福吉背后的阴影里传来一个小女孩般的尖利声音,“咳咳,部长,我有疑问。” 说话的人往前挪了挪,灯光照亮了一张虾蟆样的脸——玛西娅娜认出了老熟人乌姆里奇。乌姆里奇拿腔捏调地说,“我想我可能听错了,你是说,因为十几年前在报纸上登过的一张照片,你就绑了这个男人?”她重重地咬了“十几年前”这几个字。 “是啊高级副部长。”玛西娅娜脸上带着无可挑剔的微笑,“我年轻,记性好啊。” 乌姆里奇的脸色阴沉了下来,福吉身边的阿米莉娅·博恩斯嘴角抽搐了一下,发出了一声很像笑的可疑声音。 “是吗,你现在坐在威森加摩前,作伪证可是犯法的。你再重复一次——你敢说记得十几年前《预言家日报》上的所有内容吗?”乌姆里奇一双凸起的圆眼冷漠地看着她。 玛西娅娜眯起眼睛,往后一靠,在一张局促的小木椅上也坐出了一副滚刀肉的样子:“我关心时事嘛,高级副部长女士。您说我作伪证,也要讲证据的。” 几个威森加摩成员噗嗤笑了出来。 “藐视法庭!藐视法庭!”福吉气愤地大喊。玛西娅娜无辜地看着他。 “我看不出她哪里藐视法庭了,她只是在回答问题。”博恩斯司长反驳,“给我们详细说一下你抓捕他的过程。” “在去年彼得·佩迪鲁逃脱之后,我一直在留意他的消息。今年六月二十四日晚,哈利·波特在三强争霸赛上被传送走后再次见到了彼得·佩迪鲁,并告诉我佩迪鲁协助伏地魔塑造了肉身。八月九日凌晨,在阻止了食死徒袭击魔法法律执行司秘书佩恩斯女士一家后,我尾随食死徒回到他们的大本营,找到彼得·佩迪鲁,制伏他之后带回来交给了阿不思·邓布利多,由他转交魔法部看押。” 一众威森加摩成员哗然。 “一派胡言!一派胡言!”福吉拍案大怒,“我们都知道哈利·波特精神不稳定,幻想什么伏地魔回来了,那都是胡编乱造!你居然公然在威森加摩做假证,把她逮捕!来人啊,逮捕她!” “我说的句句属实!”玛西娅娜站了起来,厉声说道。她的声音清亮,盖过了审判席上嗡嗡的议论声和福吉的咆哮,“我愿意喝吐真剂!” 福吉听都不要听,“把她带下去!” “你不能这么做,康奈利。”邓布利多也站起来了,声音洪亮地说,“如果证人自愿使用吐真剂作证,威森加摩不能无视这个证人的证词。” “邓布利多说得没错,”阿米莉娅·博恩斯也坚持,“威森加摩是有这样一条规定。”她转向玛西娅娜,“拉罗萨小姐,你确定吗?” 邓布利多也无声地看向她,玛西娅娜微微点了点头:“我确定,博恩斯司长。” 过不了多久,一个巫师端来了一杯清澈透明的液体,玛西娅娜接过一饮而尽。过了一会,她微微皱了皱眉。 “告诉我们你的职业,姓名,还有你父亲的名字。”阿米莉娅·博恩斯说道。 她用一种快速平板的语调说道,“我是玛西娅娜·瑟莎·拉罗萨,现任霍格沃兹魔法学校麻瓜研究教授,我父亲名为维塔利·朱塞佩·拉罗萨。” 她的话语像是不受控制地从口中涌出。博恩斯司长点点头,向福吉说,“起作用了。” 博恩斯司长继续问,“你认识这个男人吗?”她指向虫尾巴。 “认识。他是彼得·佩迪鲁,他是一个食死徒。” 威森加摩成员们又嗡嗡议论起来。 博恩斯司长向福吉说道,“我想这就是足够的证据了。” 乌姆里奇又假模假样地咳嗽起来,“部长,我有问题要问。”福吉点了点头。 她向前坐了坐,这次完全露在灯光下。乌姆里奇双眼精光四射,“再和我们详细说一次,你是如何找到彼得·佩迪鲁的。” 邓布利多双眼犀利地望向乌姆里奇,但她只是带着假笑看着玛西娅娜。 “我在一个食死徒幻影移形的同时抓住了他,随同显形到了食死徒的大本营。然后我打昏了他。之后我隐藏起来,一个个找过去。彼得·佩迪鲁身材矮小,非常好认。” “如果你说的是真话,你是如何躲过巡逻的警卫的?” 邓布利多脸上露出了愤怒的神色,而在愤怒之下是细微的忧虑——斯内普把地形图告诉凤凰社这事并非伏地魔授意,如果今天的话传了出去,那斯内普恐怕有危险了。 老巫师正飞快地为斯内普想在黑魔王面前的托辞,却见玛西娅娜毫不犹豫地张开嘴回答: “因为我很厉害啊。” 邓布利多一呆,随即微笑了起来。乌姆里奇松弛的脸庞绷紧了。 “是谁指使你的?”她锐利地扫了一眼邓布利多,“还有,谁和你一同行动?” “没有人,是我自己的决定。我单独行动,没有同伴。”玛西娅娜语调平平地说。 “你孤身潜入了食死徒的基地?”阿米莉娅·博恩斯奇道,“而且全身而退?相当了不起啊。” 乌姆里奇更快地扔出来下一个问题,眼睛却仍紧盯着邓布利多:“你做这一切的目的是什么?” “为了正义。”玛西娅娜飞快地回答。 “这就够了!”博恩斯司长打断道,“多洛雷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在审问犯人呢。” 连福吉部长都觉得乌姆里奇做得不够漂亮,不满地瞪了她一眼,乌姆里奇只好沉着脸重新缩回了阴影之中。 “好了,你可以走了。”福吉很不高兴地说。 玛西娅娜站起来,转身离开了。 一行人兴高采烈地走进了格里莫广场十二号,亚瑟第一个高声宣布:“两个人的一切罪名都被撤销了!西里斯现在是个自由人了!” 众人大声欢呼,卢平狠狠抱了一下西里斯,罗恩大声说,“我就知道你没事的哈利!”,莫莉不断地用围裙擦着眼睛。 “多亏了你,玛莎。”卢平拍着西里斯的背,转过身来朝她笑着说。玛西娅娜从没见过卢平这样高兴。 “你们现在别跟她说话,她在威森加摩前喝了吐真剂,药劲儿还没过呢。”西里斯笑道。 这话一落,唐克斯双眼腾一下亮了,双子对视一眼,脸上露出一模一样的坏笑。 玛西娅娜暗道不好,正要转身夺门而出,双子已经一左一右夹住了她。 弗雷德飞快地问:“你初吻几岁?” “又是和谁?”乔治挤着眼睛。 玛西娅娜想要伸手捂嘴,却已经脱口而出,“十五岁,和拉文克劳七年级的贝尔比。” 她哀叹一声,面颊绯红,把脸埋在了手掌里。 “弗雷德!乔治!你们怎么敢!”莫莉咆哮,“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唐克斯趁着双子被莫莉揪着耳朵拉走,一拧身挤到了玛西娅娜身边,双眼亮晶晶地问:“那你现在有没有喜欢的人?” “……好像有。” 唐克斯倒吸一口冷气,捂脸做出呐喊的姿势,连方才想阻止她的卢平也不禁转过了头来。莫莉忍不住松开了拎着双子耳朵的手指,和亚瑟对视一眼,两人不着痕迹地向玛西娅娜的方向挪了挪。哈利几个更是竖起了耳朵。 “是谁?”唐克斯激动万分地揪着玛西娅娜,“你喜欢的是谁?!” 玛西娅娜紧紧抿住嘴唇,然后吸了一口气,抬起脸,声音平板地对唐克斯说:“我暗恋你亲妈。我爱她爱得要发疯了。” 唐克斯的下巴掉了下来,西里斯踉跄了一下,“安多米达堂姐?!” 玛西娅娜一把将唐克斯按倒在沙发上开始揉她的脸:“吐真剂药效刚才到了啊笨蛋!你这坏丫头比乌姆里奇还用心险恶!!” 唐克斯一边大笑着躲她的手指,一边挣扎着伸出手:“饶命!饶命!莱姆斯,西里斯快来救我。” “你敢!”玛西娅娜恨恨地指着西里斯,“你别忘了我是为了谁才喝的吐真剂。” 西里斯败退。 玛西娅娜把唐克斯一头短发揉成了鸟窝才怒气冲冲地走了。唐克斯坐起来,笑嘻嘻地拨了拨头发,“值了值了,至少我们知道了拉文克劳的贝尔比。” 双子悄悄击了个掌。 “你说她说有喜欢的人的时候,吐真剂药效过了没?”她捏着下巴问卢平。 卢平也若有所思地说,“我看,应该是没过的。她说的应该是真话。” 两人对视一眼,露出了八卦的神色。 -------------------------------------------------- 这天午后,玛西娅娜正在布莱克家书房看书时,西里斯闯了进来。 这原本没什么稀奇的,这是他家,他爱闯哪儿就闯哪儿,可他脸上那焦虑踌躇的神情让她好奇起来。玛西娅娜半掩了书,眼睛在他脸上一扫,“你心里有事呢?” “呃……啊也不是。”他犹豫了半晌,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玛莎,我想问问你下周六晚上有没有空。我……嗯,我知道一个很不错的餐厅,想邀请你共进晚餐。” “唔……看来你有棘手的事情要求我啊……”玛西娅娜摸着下巴,眯起了眼,“不如先把想求我的事情说清楚吧。” “什么?不是!”西里斯很是惊奇,“我没有要求你的事情。我只是想约你共进晚餐。嗯……算是感谢你为我做的一切,就我们俩。” 西里斯自小相貌英俊,身边的女孩子大多为他倾心,他也约会过很多女性。在他开口邀约的时候,她们有的喜上眉梢,有的满脸羞红,有的故作高傲,但他竟从没见过玛西娅娜这样的反应。 她在研究他,好像他是一个有点意思的谜题。 西里斯·布莱克一向衣着讲究,今天穿了一身灰色细条纹的笔挺长袍,身材高大比例又好,随便一站就显得风仪出众。经过一年多的休养生息,他已经基本恢复了健康,原本骷髅架子般的人丰满结实起来,一副好相貌就显了出来。比起十几年前,他的额上添了些细纹,眼神变得沉郁,但这非但无损他的俊美,反而让他显得更成熟了。 西里斯没注意到的,是书房外还有一个不速之客。西弗勒斯·斯内普正好站在一个不容易被发现的角落,把他们的对话听了个清清楚楚。从门边窥进书房里,西里斯和玛西娅娜一站一坐,两人都体态优雅相貌俊美,不必润色就活脱脱是一幅浪漫主义的人物画。他内心涌上了一股强烈的恨意——当然,平素看见西里斯·布莱克,他内心也会自动涌上憎恨,但今天这种愤恨来得尤为猛烈。布莱克这个绣花枕头,他怎么敢!可他内心又有一个讽刺的声音说,他怎么不敢?他向来在女性中无往不胜。可今天斯内普决意不让情绪影响自己的行为,安静地站着没动。 这时玛西娅娜打量够了西里斯,她歪着头,皱着眉得出了结论,“西里斯·布莱克,你刚才向我提出了约会。” “呃……是的。没错,我想和你约会。”西里斯有些尴尬地回答。 “为什么?”她脸上的表情既不是娇羞也不是反感,而是实实在在的好奇和困惑。 “……一般来说,回答是好或者不好。”西里斯觉得十分棘手,“为什么是什么意思?” “我之所以问为什么,是因为我清楚地知道你对我并没有男女之情,这是明摆着的。那么问题是,既然你并不喜欢我,为什么要约我?” 西里斯像是很吃了一惊,随后他烦恼地捋了一把头发,叹了一口气,“我并不是不喜欢你 ……你当然是很美的,个性也不错。对,我目前对你确实没有男女之情,但是月亮脸提醒我,你对我实在是情谊深重,为了我不惜冒了生命危险……即使我目前无法马上回报你的心意,我想我们至少可以相处看看。” 玛西娅娜看着他,艰难地消化了话里的信息,“哥们你说啥?莱姆斯觉得我喜欢你,所以你,尽管对我没半点意思,就跑来约会我了?” 她脸上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仿佛第一次发现眼前的人是智障。 这时就连西里斯也发觉她的反应不对,他直起了身子。 “让我澄清一下,我对你也并没有男女之情。你的心意我领了,请吃饭可以,约会就算了。玛西娅娜干脆利落地说,想了想,又咬牙道,“哼,卢平胡说八道,绝对是唐克斯怂恿的。” “真的?那真是太好了!”西里斯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看见玛西娅娜挑起一边眉毛,轻咳一声,“我是说……得到你的垂青会是任何一名男士的幸运,毫无疑问,但是,唉……老实说在我眼里你还是十二岁的那个小姑娘……我心里把你当成小妹妹一样。” 玛西娅娜啼笑皆非,很想趁机嘲讽他一番,但是看他刚才这样尴尬就又有些心软,于是摆出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你们这么想就不对了,难道女人就不能因为战友情谊为你出一份力吗?难道身为女性,为你做一点事,就一定是垂涎你的美色吗?”她慷慨激昂地拍着西里斯的肩膀,拍得西里斯龇牙咧嘴,“骑士精神何在?同袍之义何在?设身处地,要是你有我这样的特长,你也会这么做的是吧!” 西里斯松了一口气,正打算说些两肋插刀之类的场面话挽救一下自己的颜面,一个全身黑袍的瘦削男巫挂着讥笑的表情,踱着步子进来了。 “多么感人哪,我从没意识到布莱克你这样有牺牲精神。” 西里斯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一跃而起,敌意满满地说,“斯内普!你怎么又在这儿?不对,怎么哪儿都有你?”他危险地眯着眼,“你不会偷听我们说话了吧?” “怎么能算偷听呢,你们声音如此洪亮,连门都没有关,我想听不见都很难啊。”斯内普摊手,“不得不说,虽然你自作多情的部分太老套了,但被拒绝的桥段还有点娱乐性。” 玛西娅娜无力地捂住了额头——她好不容易忍下的嘲讽,全让斯内普开了。 西里斯涨红了脸,“管好你自己吧!我是不是自作多情关你什么事?再说了,就算我自作多情,至少对方从不反感。” 他在英俊的脸上挂上傲慢的笑容,浮夸地打量了对方几眼,“换做你就不好说了。” 斯内普冷笑,“真了不起,没想到布莱克你居然有自知之明。你可得保养好你那张脸,你已经够没本事了,要连这点本钱都没了,下次还怎么骗女人给你出头,把你从阿兹卡班捞出来?” 玛西娅娜作为传说被骗的对象,软趴趴地瘫在沙发上,用身体语言说明她拒绝参与如此幼稚的斗争。 西里斯的脸更红了,向斯内普逼近了一步,咬牙冷笑,“说到让女人帮你出头,这滋味你不是最清楚了吗,斯内普?你以前可没少躲在……” 斯内普勃然色变,抽出了魔杖,直指西里斯的胸膛。 西里斯马上住了口,警惕地举起魔杖。 “够了!”玛西娅娜跳起来站在两人中间。她看了看两个黑发男巫,双手环胸哼了一声,“你们俩差不多得了。女人怎么了?瞧不起女人吗?” 两名男巫和她微眯的双眼对视一瞬,一齐明智地转移了话题。 “你不过是嫉妒罢了,我有莱姆斯和玛莎这样能够性命交托的朋友,你呢?你在食死徒里的那些老伙计怎么样?”西里斯嗤了一声,“马尔福这种反复小人就是你能交到最好的朋友了吧。真是可悲。” 斯内普僵住了。 玛西娅娜抢在他前面冷冷地开口,“西里斯你错了,我愿意为你做的,我也一样愿意为西弗勒斯做。他对我来说,一样是可以性命交托的朋友。” 西里斯大叫,“玛莎!你是认真的吗?你信任他?!”说着,他扭过头去仇恨地看着斯内普,“小心他回头就把你出卖给了伏地魔!” “是的!我信任他!”玛西娅娜提高了声音,斩钉截铁地说,“莫说他不会,就算他真的把我交到伏地魔手上我也还是信任他!”她看着两个带着几乎一模一样震惊表情的男巫,平静地说,“就算真的有那么一天……斯内普是个间谍,我说到底不过是个战士,他的角色比我重要得多。 ”她转向斯内普,声音里有一种近乎残酷的冷静,“你的命比我的值钱,如果有一天,你不得不把我交到神秘人手里保全自己,我也绝不怪你。只要能救更多人……只要最后能杀了他,就可以。” 西里斯觉得心里非常不舒服,他不喜欢听玛西娅娜用这样冷酷的、计算的口吻谈论生命,就好像她自己和斯内普都不过是棋盘上的棋子。他看向对视着的玛西娅娜和斯内普,玛西娅娜脸上的表情是坚定而固执的,而斯内普——西里斯突然发现他无法解读这个多年宿敌的表情。此时他正眉头微拢,双目灼灼地看着玛西娅娜的脸庞,似乎在努力从她脸上寻找欺骗的蛛丝马迹,又似乎有一些别的什么意味。 最后,还是玛西娅娜率先转开了脸,她叉着腰,“还有,你们以后谁要再说什么女人给你出头的话叫我听见,”她眯了眯眼,“我就先让他尝尝被女人揍扁的滋味。” 西里斯觉得自从伏地魔复活,玛莎就日益凶悍,和她对着干实属不智。他一转头,见斯内普竟然带着一丝微笑,以为他在幸灾乐祸,不由得没好气地说,“高兴什么,也有你一份。” 斯内普用一种高傲怜悯的眼神看了看他,居然反常地没有回击,只是嗤笑一声就离开了。 不知道为什么,西里斯觉得斯内普心情很好。 ※※※※※※※※※※※※※※※※※※※※ 西里斯:怪我过分美丽。 我发现在我文中,吃醋啊三角啊修罗场啊这类喜闻乐见的场面都只能存在三秒……orz 嘛,大家不要在意贝尔比学长他就是个小朋友 puppy love 嗯。 黑魔女的宝藏 在魔法部的公文正式发下之后,玛西娅娜才知道西里斯·布莱克重新获得的不仅仅是自由,还有一部分他名下因为案件被封存的财产,其中就包括一个在坎布里亚郡的度假别墅。 西里斯对这个别墅倒是颇有好感,和哈利说等它收拾出来了,明年夏天就和他到那里小住一阵:“风景非常优美,我小时候和雷尔最喜欢在那里消暑。” 他又对着唐克斯说,“安多米达可能还记得它,她们三姐妹也常到那里。” 哈利很有些期待,正好邓布利多一时没来得及给他布置什么任务,西里斯就领着克利切,哈利和他的几个小朋友,还有玛西娅娜往坎布里亚郡去了。玛西娅娜是被他们软磨硬泡拉过去的——她深深怀疑西里斯一定要拖她去是馋她的手艺,指望她给做午饭呢。 从伦敦到坎布里亚郡虽远,可对于能够幻影移形的巫师们来说也不过是弹指之间。来到他们的目的地之后,哈利抬头:“哇。” 罗恩:“喔!” 赫敏:“哦!” 金妮:“酷!” 那别墅,或说是乡间小屋,是个两层三翼的尖顶建筑。这屋子从屋顶到门到窗洞到烟囱,没有一处不是歪歪扭扭,圆钝稚拙,竟好像是儿童画出来的童话小屋模样,自有一番憨态可掬。 “你们布莱克家竟有这样的一个度假小屋。”玛西娅娜奇道,“和格里莫广场十二号……风格大是不同。” “这是我阿尔法德叔叔留给我的,他与家里别人很不一样。” “我已经开始喜欢你阿尔法德叔叔了,”玛西娅娜笑道,“他品味真不错。” 哈利几个被打发出去玩耍了。玛西娅娜,西里斯和克利切则是开始收拾这十几年没有人气的小屋。这屋子看着无害甚至有几分可爱,却到处都是险恶的咒语和黑魔法物品。西里斯咬牙切齿地说,“肯定是贝拉特里克斯干的,她是在这木屋住过的最后一个人……她出嫁前在这里待过一段时间。” 玛西娅娜小心翼翼地把一个一旦碰到就会开始吸食生命的门把手拆卸下来(门把手下面堆了一圈小鸟、蜥蜴和各类虫子的遗骸,恶):“我们应该把阿拉斯托叫过来,这儿正是他大展身手的地方。” 两个巫师一个小精灵合力,一日之后终于把小屋收拾了个七八成。西里斯抱着一个大匣子走进客房时,玛西娅娜正在驱赶一个藏在洋娃娃里的恶灵,那恶灵挥着一把牛排刀凶狠地挣扎着。西里斯招呼她:“瞧瞧,这是克利切找到的,我想是贝拉特里克斯的。真不知道克利切是打哪儿找出来的……” 玛西娅娜揪着恶灵的后颈将它一把拖离了破娃娃,随手团作一团塞进口袋。西里斯把匣子放在床上,玛西娅娜举起魔杖扔了好几个检测咒,嘟哝着说:“我不知道你堂姐往里面放了啥,感觉很邪恶……” 她仔细解开了足有十几个保护咒语,匣子才嘎吱一声弹开了。两人谁都没有用手去拿里面的物品。西里斯一样一样用魔咒浮起来检查:“这些东西我有七成都不认识。” “我瞧瞧……许愿猴爪……邪神雕像,这个我见过,能够致人疯狂……半个白色的面具,怎么好像是媚娃的头骨做的……你堂姐够重口的……哇,瞧这画像。”她用魔杖飘起一张破烂的油画,上面画着一个极其丑陋衰老的男人,他身上还穿着维多利亚时期的华服,只是脸颊上一直往下掉着蛆虫,几根金色的头发稀疏地挂着头颅边。这倒也罢了,最瘆人的是,这腐烂不堪的男人一双浑浊的蓝眼睛还在疯狂地转动着。玛西娅娜喃喃地说,“真可怜,这画像里好像锁着一个灵魂。” 西里斯伸过脑袋,皱着眉打量了一番:“都腐烂成这个样子了,我认不得这脸。”他看了看画像右下角斑驳的红色签名,“巴兹……霍……什么德?”他耸了耸肩,“不认得,看看邓布利多有没有法子吧。呃,这里有一把钥匙,不知道是做什么的,我可不要去碰它。” 他用魔杖勾起一把小小的金色钥匙,又吧嗒一声把它放回去。 玛西娅娜若有所思地说,“你说,如果让邓布利多来检查一番这匣子里的东西,你介意么?” “我有什么可介意的?贝拉特里克斯的东西我一样都不想要,只要它们离我和哈利远远的我就满意了。”西里斯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只是邓布利多最近忙得不见人影,他未必有空闲去看一堆黑魔法物品。” “这也说不好。”玛西娅娜关上匣子,一扬魔杖放出一只守护神,对它低语了几句便遣它去了。 不一会儿,一只银色的凤凰来到她面前,盘旋了一周之后消逝。 玛西娅娜抬头:“邓布利多要来了。” 不多时,木屋的门果然被敲响了,高大的老巫师立在门外。邓布利多开门见山地说:“西里斯,我要拜托你一件事——出去找到哈利他们,保证他们不会突然闯进来。” “没问题。”西里斯立刻点头,“我也不想我的教子被这些邪恶的黑魔法物品误伤。” “很好。还有,请帮我向他们保密,我不想他们知道我来过。” 西里斯略有些迷惑,但他很快答应了。 邓布利多和玛西娅娜对视一眼,玛西娅娜打开了匣子。邓布利多翻看了一番匣子里的各种黑魔法造物,缓声问道,“玛莎,依你说,伏地魔更宠信卢修斯·马尔福,还是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 玛西娅娜心里很明白他在想什么,斟酌着说,“若论伏地魔的心思,你和西弗勒斯更加了解。但若论忠心,十个卢修斯捆在一起也不如一个贝拉特里克斯,这点连我都明白,伏地魔更不会不清楚。说手段,卢修斯当然是老奸巨猾,但贝拉特里克斯也不是什么蠢人。” “说得没错,卢修斯·马尔福曾亲手给我们送上了一份大礼,而贝拉特里克斯虽然忠诚,但她改不了爱吹嘘的小毛病。”邓布利多微笑,“十几年前,西弗勒斯就提到过有一回她在食死徒中炫耀伏地魔对她的宠信,说他把最重要的东西都交给她保管。自此我就对她多了几分留意,可惜一直都没有找到什么。” 玛西娅娜点头:“我细细搜过这个小屋了,也仔细听过。这里黑魔法造物虽多,却没有一个是如魂器般邪恶的。如果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手上真的有一个,那她没有把它藏在这里。” 他用接骨木魔杖点着那把小小的金色钥匙,钥匙跳到了他清瘦的手掌里。他端详着这钥匙,轻声说:“你知道么,莱斯特兰奇夫妇被捕之后,魔法部查抄了莱斯特兰奇庄园,几乎把每一块砖都砸开搜过。他们找到了莱斯特兰奇家的金库钥匙,但是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的私人金库钥匙却一直都没有被找到。” 第二日,伦敦,对角巷古灵阁。 一个穿着黑色天鹅绒西装的妖精精明地打量着眼前的阿不思·邓布利多还有他身边黑发蓝眼的女巫:“你们哪一个都不是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 “当然,我们都知道莱斯特兰奇夫人在阿兹卡班,而且这辈子都出不来了。”邓布利多镇定地交出一把金色钥匙:“我有她的钥匙。” 妖精细长的手指接过钥匙,用放大镜仔细检查了一番。 “好吧。”他谨慎地看了一眼邓布利多,“跟我来。” 他们坐上小推车,朝地心深处飞驰而去。他们几乎是垂直地往下俯冲,邓布利多长长的白胡子被吹起来完全罩住了他的脸,白头发糊了坐在他身后的玛西娅娜一脸。 小推车在一个金库前停下,妖精伸出一只长长的手指敲了敲金库门,一个细小的钥匙孔出现在门上。他把钥匙插进去,门消失了。 只见门里从地面到天花板塞满了金加隆,各种奇异动物的毛皮,装在宝瓶里的魔药,一箱箱拳头大小的宝石满得溢出来,光华流转的明珠滚在地上,价值无法估量的秘银嵌金丝头冠随意地堆在一旁。 邓布利多和玛西娅娜迈步进去,两人都对这惊人的财富视而不见。 “你还记得咱们从小精灵郝琪处取到的记忆吗?”邓布利多极小声地说,“你记得赫奇帕奇金杯的模样吗?” 玛西娅娜点头。 “除此之外,也有可能是拉文克劳的冠冕。别的也不是没可能。”邓布利多叹了口气。 他们都知道金杯的模样,也在罗伊纳·拉文克劳的画像上见过冠冕,可这金库中各种宝物堆积,其中最多的就是各色冠冕金杯,数量何止上百。 “好吧,我既然来了,总得帮上忙才行。”玛西娅娜也叹了口气,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她放开了自己的感知。 “啊!!”她惨叫一声捂住了耳朵,恨恨地用脚尖捅了捅一旁一个戴着冠冕的头骨。 “这金库里有好多黑魔法造物!” 邓布利多也知道,这些光华灿烂的财富,倒有四成都是炼金制品,其中危险的不在少数。 玛西娅娜一挥魔杖,一边一座金币小山就像流水一样分开,露出地下埋藏的更多金银器具。 “这里有很糟糕的东西。”她咬牙,又闭上眼睛。不过两秒,她的额上就布满了细汗。她一挥魔杖,一堆金器——二十几个模样相似的金杯——便跳了出来,在她面前排作一排。 邓布利多上前,蹲下身去检查:这几个金杯各个都散发着强大的黑魔法波动,乍一看竟然不相上下的邪恶,且每一个看上去都与赫奇帕奇金杯十分相似。他皱起了眉头,回头见玛西娅娜脸色煞白,温声问她:“要不要休息一会?” 她摇头,用魔杖把金杯分成数量相等的两堆,闭上眼。接着她把其中一堆拨开,把面前的一堆又分作数量相等的两堆侧耳听了听,再次拨开一堆。如此三四次之后,她用魔咒勾起其中一个:“这个比其它所有的都邪恶,而且有一股熟悉的死亡气息。” 邓布利多十分欣喜地笑了,把它装进一个布口袋,二人再没多看背后这宝藏一眼,径直走了。 一小时后,他们回到了霍格沃兹的校长室,邓布利多亲手持格兰芬多宝剑劈开了赫奇帕奇的金杯。 随着魂器泯灭时的尖叫,两人都松了一口气:他们找对了,魂器又少了一件。玛西娅娜喃喃道,“蛇,日记,挂坠盒,金杯,我们已经毁了四件魂器了……那个疯子究竟把自己的灵魂分成了多少份?”她摇头笑了笑,“不过抓虫尾巴可真是抓得值了,要早知道能有这意外收获,叫我潜进去十次都没问题。” “我倒是知道有个老朋友可能知道伏地魔制作了多少个魂器,可是一时没有说服他开口的方法。”邓布利多叹气,他摸了摸彻底毁掉的金杯,十分可惜地说:“我肯定是霍格沃兹历史上毁掉最多创始人宝物的校长了。说到魂器……”老巫师抬头,“你最近没有向西弗勒斯提过关于魂器的事情吧?” “没有,可是他不是一早知道吗?”玛西娅娜困惑地问,“我提不提有什么干系?” “他现在不知道了。”邓布利多简单地回答。 她微微睁大了眼睛。 “如今世上知道我正在秘密搜寻毁坏魂器的人,都坐在这房间里了。”老巫师冷静地说,“在他回到伏地魔麾下之前,我——经过他同意——抽出了他关于魂器的一切知识和记忆。如今他只以为当年和你去威尔士是要找一个魔药大师的遗迹。” “为什么?难道你不相信他能守住秘密?” “这不是相信不相信的问题,我敢用性命去信任他,可是魂器是我们胜负的关键,如果不能在伏地魔察觉之前毁掉所有魂器,后果不堪设想。这个秘密比我本人的性命更加重要,万一伏地魔真的攻破了他的头脑……我不能冒这个风险。” 她沉吟片刻,低声说:“可是遗忘咒也不是万无一失的,你想想伯莎·乔金斯。” “我想我的遗忘咒比克劳奇先生的还是要强一些的,”邓布利多笑起来,“何况,抽出和修改记忆是比较精细的活,和克劳奇先生对可怜的伯莎施的那粗暴咒语有很大不同。我有信心,哪怕伏地魔刻意搜寻都未必能找出破绽来。只是你不要再在西弗勒斯面前提了,免得他又要吃一回苦头。” 的确,以伏地魔的多疑,魂器的事情肯定会连身边最亲近的食死徒都瞒着。万一他看出斯内普知道魂器的事情,肯定是要拷问的,而一旦拷问,手段肯定不会温和。 玛西娅娜想起被伏地魔“攻破头脑”的伯莎·乔金斯,她的残躯最后被找到了,但她的头脑和身体被破坏的程度令人不忍直视——她死前已经是一个毫无理智的疯人。 她不能想象这样的命运落在斯内普身上。她叹了一声,垂下眼睛,“好,就让他置身事外吧,他要做的已经够多的了。如果还有什么可以保障他安全的事,告诉我,我都愿意去做。”她咬了咬嘴唇,抬起脸来,脸上是十分坚决的神情:“什么都行。” 邓布利多听她这话,脸上出现了十分奇怪的表情,似是惊奇,似是明悟,似是难以置信,又似是怅惘,这种种复杂难言的表情最后定格在了一个叹息般的微笑上。 “玛莎,有你在我们中间,真是太好了。”他说。 她被这样直白的赞美说得莫名其妙,又有点害羞起来,“怎么突然这么说。我不是一直都在吗。” “即使如此,不要以为我就看不见你的价值。我尤其高兴有你这样一个人在西弗勒斯身边。” “什么呀,我能对他有什么用处?”她笑起来,又有些低落地叹了口气,“我什么都没能帮上他。” 邓布利多并没有解释,只是保持他神秘的微笑,说:“如今离开学也没几个星期了,不如趁暑假还没结束,我们好好庆祝一番。” 玛西娅娜眼睛亮了:“是呢!最近好事真多,先是西里斯和哈利无罪开释,如今又找到了这个,”她把金杯滴溜溜转了个圈,“确实要好好庆贺一番!” ※※※※※※※※※※※※※※※※※※※※ 贝拉的宝贝盒子里藏着对许多经典的致敬! 大家应该可以猜到不少吧! 番外二:一剑一盾 大部分的麻瓜都不知道,在他们之间隐藏着许许多多的巫师。大部分的巫师也不知道,在欧洲隐居着数量庞大的妖精们,论人数一点不比巫师少。 千百年来,妖精虽在巫师中开设银行,管理财物,但极少出售自己手造的魔法制品——对妖精们来说,卖给一个巫师的物品只是给那一人用的,一旦这个巫师身死,东西就得收回来。但他们发现巫师们寿命虽短,却喜欢在家族中传递财物,既狡猾又不要脸,以致卖给他们的东西好比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如此,妖精匠师们越来越不愿意卖东西给巫师,除古灵阁业务之外,他们已经数十年没和巫师交易过了。 有记载,最后一件售出的制品还是一个妖精小学徒练手打的蹩脚头冠,卖给了韦斯莱家一个要结婚的女巫。话说回来,若不是那学徒手艺稀松,作品打得令师父嫌弃,那女巫的父母又非常缠人,这头冠也不会卖给他们——与其说这是一单生意,不如说这是妖精师父惩罚小学徒的手段。 那可怜小妖精受此屈辱,回家大哭了一场,从此发奋,百年后竟然成了一个技艺了得的大匠师:不过这又是后话了。 许多巫师都不知道,妖精们是有王的,妖精王不是什么世袭的称号,不过是众妖精匠人中手艺最好的一个罢了。除了在古灵阁工作的妖精,他们平素不见外人,可此时,现任妖精王奈诺对面正坐了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巫。 奈诺脸上有一种老谋深算的表情,他上下打量着女巫:“你说你找到了妲努的宝藏?你有什么证据?” 女妖精妲努是一个在妖精中传奇一般的大匠师,她顶顶出名的是神鬼般的手艺,巨龙般的收藏癖,和无出其右的怪异神秘。传说中她的手艺比当时的妖精王还要出色,但她性格古怪,行踪诡秘,竟不屑于坐王位。没人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死去的,也没人找到过她那传说中的宝窟——这是妖精们千年来巨大的遗憾。 女巫把一卷羊皮放在奈诺面前。 奈诺展开一看,脸色大变:“妲努的手札!”他凌厉的目光扎向她,“你已经进去过了?!这怎么可能?巫师怎么可能穿过妖精的法术屏障?” 女巫耸了耸肩。 奈诺的呼吸粗重起来,双眼危险地眯起。 “别这样看着我呀,您杀了我容易,可是要我说出宝藏下落是万万不能的,你大可试试。”女巫摊手,“再说了,妖王陛下,我若是想把宝藏据为己有就不会来找您了。” 奈诺痛心疾首地咆哮:“你敢!你敢!这是我们妖精的宝藏!” “可是是我找到的呀。就是妖精也有谁找到归谁的传统吧。”女巫无辜地一笑。 奈诺觉得这美貌女巫的笑容可恶至极,心痛得嘴唇发抖,却又理亏,只好颠来倒去地喊着,“是我们妖精的!你怎么敢染指我们妖精的东西!” “我可以告诉你宝窟在哪里,而且完完整整地把它给你。”女巫非常友善地说。 奈诺一愣,冷静了下来,算计地观察着她的表情,“你想要什么?” “我要妖精为我打造一把剑,一面圆盾。要平时可以收在我身上,还要能够传导魔力。” “不可能!你疯了!”奈诺一口回绝,“你知道这样的武器要费多少秘银吗?何况可以收在巫师骨肉里的宝物要能够变形,这种技法的关键在妖精中早已失传,就算还没失传的时候也是出了名的难。”他傲慢地看了她一眼,“只有我才有可能打造出这样的宝物。你凭什么要求我,妖精之王,为你做事?” “得啦!在妲努宝库中的秘银足够你打出一幢房子来!何况她还留下了一整个图书馆,这种技法她的资料库中未必没有吧?” 奈诺双眼睁大了,里面流露出□□裸的贪婪。他眼珠一转:“好,可我要先和你去一趟,眼见为实。” 三天后,罗马尼亚一条山脉的山腹中。 妖精王和女巫站在一道断桥边,眼前是万丈深渊。奈诺沉着脸,不甘心地又放出一只机械小鸟,小鸟飞出了一米开外,就石头一样掉了下去。 “别试了,此处禁魔,连炼金造物里的魔力能源也会完全失灵,你我在这里就和麻瓜是一样的。”女巫摊手。 妖精王愠怒地喊:“你耍我?这怎么过去?”他看着数百米外的山壁和建筑:“看来妲努修的这座桥是唯一的通路,不知怎么断了。” “这里曾经生活过一头古龙。古龙为了防止别人找到宝藏,把桥砸断了。” “你又怎么知道?” “你瞧见对面山壁上龙炎和龙爪留下的印记没?而且实不相瞒,那头龙的遗骸还在宝窟里呢。” 奈诺听出她的确曾经横渡这深渊,追问道:“那我们怎么过去?” 女巫瞥他一眼:“要委屈陛下您到我背上,我背您过去。” 妖精王皱起眉,眼睛咕噜噜地在深渊和对面的山洞上扫了几回,又怀疑地打量了女巫半晌,终于露出不甘心的表情,点了点头。 女巫从口袋里悉悉索索地取出一堆像是布料的东西,并一对铁爪。她一边把铁爪绑在手上,一边笑道,“还有,您先收一收谋财害命的心思。陛下要是趁机在我背后捅刀,只怕您也活不了啦。” 奈诺被她说中心思,尴尬地哼了一声。 妖精王伏在她背上,女巫助跑几步,朝着深渊一跃而起,同时双手一扬:那布料鼓起,吸饱了风,支撑着她晃晃悠悠地朝对面滑翔而去。山壁越来越近,一人一妖飞快地往上撞,眼看着就要拍成两坨肉饼,奈诺忍不住大叫起来。女巫长腿收起往山壁上一蹬,巧妙地卸去了冲力还趁机往上蹿了一两米。她双手一松,那“降落伞“就飘飘摇摇地往深渊里坠下去了。 这山壁垂直,被龙炎烧得和玻璃一样平滑,女巫用铁爪奋力勾在山壁上,却仍一刻不停地往下滑去,铁爪和石壁摩擦出令人牙酸的声音,擦出一串串火花。 奈诺骇然尖叫,心道今天死定了。 好在龙炎不过烧化了一块山壁,他们往下滑了几十米,女巫就钩住了一块突出的岩石,晃晃悠悠地止住了身形。 “我说您要是没我过不来吧?”她还好整以暇地笑着说,“不是我自夸,除了我别人还真未必有办法。” “你快上去!快上去!”奈诺看见自己和她脚下空空荡荡,黑乎乎不知有多深,吓得手脚冰凉,紧紧箍住她的肩膀不住催促。 女巫绕过被龙炎烧平的山壁,挑着山岩凹凸之处落脚,像是壁虎一样一点一点往上爬。十几分钟后,他们终于攀上了对面的山崖。奈诺从她背上滚下来,坐在地上不停擦着冷汗。 女巫没有嘲笑他的失态,反而也坐了下来,递过一个小酒壶,“威士忌,来一点?” 奈诺抖着手接过酒壶凑到唇边。一口烈酒下肚,他脸上有了些血色,手脚也慢慢暖和起来了。女巫十分耐心地坐在一旁,也不催促,自顾自喝着水。力气重新回到了老妖精的身上,奈诺站起来,主动说:“咱们走吧。” 妖精王和女巫钻过最后几重险恶的陷阱,来到了一个大厅之中。奈诺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就是他,也不得不被眼前的奇景所震撼。 他们面前是一个巨大的殿堂,仿佛是掏空了一个小山丘所筑成。大厅中有八扇门,通往八个不同的房间,而厅里小山一样堆着巨量的黄金,秘银,宝石,珍珠,更有巧夺天工的诸多宝物——宝剑匕首,盾牌盔甲,头冠戒指,奇门机关——但凡是妖精能做出来的东西,这里都有。 在这山一样的财宝上,卧着一条巨龙的遗骨。 这龙如此巨大,他们只能勉强看它的头颅。显然,这条龙与巫师们驯养的龙不同:这是一条真正的古龙,已经数百年无人见过了。古龙虽大,可这洞窟宽广,一条数百米的龙在里面不过像是卧在大床上的一只猫咪,而女巫和妖精王和它一比,就只能说是两只甲虫了。 奈诺激动得全身颤抖,直奔左手边的房间,那里正是妲努的藏书室,里面无数直抵天花板的高大书架,上面摆满了各种皮面的书籍和堆成山的卷轴。他疯狂地扑到书桌上找到图书索引,喃喃自语地看下去,看着看着他热泪盈眶,继而哈哈大笑,喜得几乎要疯了。 女巫并没有进去,只是倚在门边,见他欣喜若狂的样子,微微一笑。 过了不知多长时间,奈诺才从藏书室里出来。女巫靠坐在一根柱子下,正闭目养神,听见他的脚步声,她睁开眼睛,笑道,“怎么样?和我这单生意做得不亏吧?” 饶是以贪婪狡诈著称的妖精王也不得不承认,何止不亏,简直血赚。 “你在这里挑一样东西带走吧。”奈诺一脸心疼地说,“这不在我们的交易范畴。妖精的传统是,发现宝藏的人,无论是不是被我们所雇佣,都可以挑一样东西。” 女巫挑了挑眉,拍拍手站起来。她走了两步,俯身从堆了一地的宝物里随手捡起一把巴掌长短的小匕首,“就这个好了。” 奈诺脸上闪过一丝狂喜:“选定了就不能更改了。” 女巫好气好笑地看他一眼:“陛下,您别把我当作不识货之人。我也不是不知道,那边那根法杖……那一个头冠……那一枚在巨龙爪尖的戒指……那一柄宝剑……”她修长的手指天南地北地点了几下。她每指一下,妖精王脸色就难看一分。 “……还有那个房间里的一条项链,都是好东西。”她一双蓝眼睛里闪着慧黠的光,“可我要挑了那些,您岂不是要心痛死?” 奈诺愕然。老妖精打量了她一番,“你这个女巫和别人不同,不知道说你是笨还是聪明好。好吧,我们的交易成立,回去我给你打那一剑一盾。” “成交。您看看这么多宝物,宝剑盾牌不知道有多少,怎么想都是我亏了啊陛下,”女巫笑嘻嘻地说,“我也不是不知道,我一死您就要把东西拿回去了。” “哼,不用拿话激我,我们妖精和巫师不同,我们做交易最为公道。你付出的代价足够,我铸造的剑和盾,我做主给你了,允许你传给你的血脉后代。”妖精王哼了一声,想一想,又狡诈地补充说,“可你要是血脉断绝了,我还是要拿回来的。答应的话,就握手为誓吧。” “成。” 女巫不甚在意地回答,伸出纤手和老妖精握了握。 妖精王在心中暗笑。 此时若有年纪大些,或是对妖精王有所了解的巫师在此,他就会提醒这年轻女巫,这一代的妖王奈诺非但是妖精中手艺最为精湛的,更是最为道貌岸然,老奸巨猾的一个。 奈诺心里想的是,像是这种冒险者,有几个能活到结婚生子?这个女巫不过二十出头,就有这样的身手,还长得美貌,眼光肯定奇高。漂泊,挑剔,再加上命短,要留下血脉后代,哼哼怕是难。 妖精王没料到的是,这女巫最后不但结了婚,还生了一儿一女。那女儿又嫁了人,也生了一儿一女——这也就算了。最要命的是那个儿子,竟娶了娘家姓韦斯莱的一个女巫,足足生了三儿一女,子又生孙,孙又生子,奈诺竟然直到寿命耗尽都没有等到她血脉断绝。 不过奈诺在垂垂老矣之时,想起那满满一石窟的宝藏和无尽的藏书,想起妖精们得了妲努手札后越发精湛的手艺,还是得意地笑了起来——这个交易实在是他平生所做的第一划算。 这么一想,那一剑一盾,送给那女巫也无妨了。 ※※※※※※※※※※※※※※※※※※※※ 交代一下玛爷是怎么弄到她那奇门兵器的。 夏日的最后一朵玫瑰 1995年8月 斯内普走进格里莫广场十二号时,发现凤凰社的人都已经到了,闹闹嚷嚷地挤在布莱克老宅最大的客厅里。 不止如此,客厅里简直是人满为患,连哈利、赫敏和韦斯莱家的孩子们也在。桌子已经移到了墙边,上面放满了各种吃食饮料。此刻众人正簇拥着玛西娅娜起哄,她满面通红,笑着直摇头。 他走近厅门,只听见穆迪粗哑的嗓音道,“丫头别扭扭捏捏的了!我可有好几年没见你跳过舞啦!”卢平则是微笑着说,“玛莎你看,你连鞋子都穿得正合适,不跳多可惜。” 玛西娅娜又笑又恼地瞪了那两人一眼,斯内普注意到她今天穿了一双红色粗跟的玛丽珍皮鞋。她似乎感觉到他的视线,忽地抬起眼来看向门外,客厅里的人们也随着她的视线望去。 斯内普一下被二三十人看住,顿时觉得自己和这热闹的氛围格格不入。他板着脸说:“我恐怕是记错时间了。我以为今天是要开会的。” “啊西弗勒斯,你没有记错时间。”邓布利多和蔼地说,“我们本来是开会的,但是为了西里斯和哈利无罪开释,我们打算小小庆祝一下。” “很好。”斯内普冰冷地说,“告辞。” “噢请务必加入我们!”邓布利多热情地说,“我们正要说服玛莎跳舞呢!她从小就是一个很有天分的舞者。 ” 斯内普和站着人群中的女巫对视了片刻,对方突然抢先开口。玛西娅娜仰起下巴,十分任性地叉着腰,“他若留下来,我就跳。” 斯内普不可置信地瞪着她,她脸颊绯红,明亮的目光挑衅地看着他,“你不是忙吗,快走吧。” 他气笑了,返身走进大厅,一撩袍子坐下来。克利切格外迅速地给他安排上茶点,斯内普端起茶喝了一口,冷笑一声,“你还在等什么?” 玛西娅娜切了一声,解开外袍站起身来。她抽出魔杖在连衣裙下摆点了点,下摆就变得宽大蓬松。她又凭空变出一对响板,一手一个,昂首走到了客厅中间的空地。 “啊,还缺一点什么。”邓布利多说着,他修长的手指在空中一捏,一茎盛开的大红玫瑰就出现在他指间。老巫师微笑着把花递向玛西娅娜,她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哎呀阿不思。” 她接过那花,掐短花茎簪在发髻上。 西里斯用手肘捅了捅坐在他身旁的哈利,“哈利,学着点。” 哈利少年满脸通红,惊恐万状地看看教父,又看看若无其事的老校长。斯内普嗤笑一声,心道姜还是老的辣,阿不思·邓布利多这样的人物,哪里是波特学得来的。 玛西娅娜站着众人中央,雨打树叶般清脆的节奏从她掌中传出。她微微提起裙摆,双脚踢踏,一连串更加明快的节奏自她脚下响起。众人摒住了呼吸,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她的手腕柔婉地转动,纤长的手指像是绽放的花瓣,细软的腰肢微微扭动,好似被风吹得摇荡的一枝花儿。没有音乐也没有伴奏,她足下的舞步就是鼓点。舞者忽地旋转起来,高举的双臂也随着身体旋舞,裙摆展开来,正像发间怒放的鲜红花瓣。她转了一圈又一圈,众人忍不住张大了嘴巴,却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 在这火红的漩涡里,舞者却是不笑的。生手要做高难度动作时,难免紧张得咬牙切齿;高手知道自己做得到,就可以从容地微笑着勾引观众,又或是做出悲喜愤怒的神态。玛西娅娜却好像早就忘了这一屋子的观众,思绪飘到了不知什么地方。 她也不必做任何表情,她的肢体,手指,脚尖,腰肢已经诉说了一切。 也幸好她看起来这样心不在焉,斯内普想着,不然这舞蹈未免太热烈了。他努力地保持着距离,不让自己和别的观众一样被吸进那红色的漩涡里,但玛西娅娜突然看了他一眼,似乎笑了一下,又似乎没有。 他觉得视网膜被灼了一下,条件反射地撇开眼。好不容易平复下来,他回过脸去,发现玛西娅娜已经停止了旋转,裙摆落下重新覆盖住优美纤细的小腿。 玛西娅娜露出了一个孩童般狡狯的笑容,摘下发间的玫瑰,轻巧地抛向观众。花朵不偏不倚地落在尼法朵拉·唐克斯的怀里。 “唐克斯,给我伴奏!” 众人喝起彩来,卢平笑着双手下按,好不容易止住了众人的笑闹。唐克斯兴致勃勃地挪到了沙发边,双手放在茶几上,敲出了一连串脆响。 玛西娅娜笑着看了唐克斯一眼,像天鹅展翅般举起双臂。她足下踢踏,脚跟极灵敏地磕出一串节奏,不偏不倚正是唐克斯方才敲出的。 “好!”唐克斯玩心大起,加快速度,敲出了一大段更长更复杂的鼓点。玛西娅娜毫不退让,一挥裙摆,嘀嘀哒哒地又跳起来,舞步明朗欢悦,竟然比唐克斯敲出的节奏还快了半分。跳完一段,她好整以暇地原地转了一圈,鼓掌声口哨声纷纷响起。 “这个有意思!”唐克斯兴奋地说,“可我没办法敲得更快啦。嘿西里斯,给你也玩玩看!”说着,她就把花往西里斯·布莱克的方向扔去。不料唐克斯力气不小,准头却差得离谱,那花儿划出一条长长的抛物线,竟落到了离西里斯十万八千里的斯内普腿上。 客厅里一下安静了下来。 唐克斯懊恼地哎呀一声,西里斯·布莱克皱起眉头,看样子想要开口讨回红花却又很不愿意和斯内普说话。 全身黑袍的男巫拈起膝上那朵鲜艳夺目的花,面无表情地抬起眼来,正正看到一双蓝莹莹的眼睛。它们的主人因为运动而脸颊嫣红,没有丝毫畏缩地看着他。 斯内普瞬间作出了决定。他把手里的茶杯放回托碟,右手轻轻搭在了木制的茶几面上,嘴角勾起,露出了一个挑衅的笑容。 玛西娅娜转向他,下巴微微抬起。 斯内普施施然坐在沙发里,一连串清脆的节奏从他右手手指下传来,快得像暴雨敲窗,又像众马奔腾。他的手指修长,又比唐克斯灵巧得多,到最后快得几乎难以听清。 玛西娅娜双眼紧闭一动不动,唐克斯小声地抗议“哎呀不是这么玩的”,而不少人或是愤怒或是为难地瞪着他,大约认为他是故意要让对方丢脸。 玛西娅娜双眼睁开,十分平静。她走回自己的座位,端起半杯冷茶一饮而尽。随后她回到客厅中央,深深吸了一口气,提起裙摆,双手掐腰。 穆迪的笑了一声,侧头向邓布利多耳语,“这丫头要拿出看家本事了。” 斯内普发现她的舞步变了。哪怕他不甚精通舞蹈,也看得出她方才跳的是弗拉明戈,而现在却是爱尔兰踢踏舞。她的上半身纹丝不动,双腿却惊人地敏捷有力,双脚灵巧地舞动着,动作快得眼睛几乎难以捕捉,只听见一连串节奏从足下传来,比响板敲出的还快。 玛西娅娜脸颊绯红,额角鼻尖微微渗出一层薄汗,在阳光下显出极美丽的金色光泽。她的嘴唇比平时更红艳,眼睛比星子更明亮,她没有低头看自己的舞步,反而毫不羞怯地看着斯内普,目光像正午的阳光一样坦荡荡。他似乎能感觉到自她身上扑来的热浪,好像她是一把跳动的火焰。 她最后挑衅地一踢裙摆,停下了舞步,胸脯起伏气喘吁吁地看着他,眼里带着胜利的光。 一丝不错。 斯内普的记忆力非常好,听力也出众,他知道她真的一个拍子也没跳错。看着玛西娅娜少有地露出了得意骄傲的模样,一丝微笑掠过了他的嘴唇。 “我不跳了,轮到你们了!”玛西娅娜倒在自己的座位上,恨恨地指着西里斯·布莱克,“布莱克!你!今天不是庆祝你开释吗?你跳!” 西里斯·布莱克大叫,“我可没有你这本事,你要我跳什么?”他低头想了想,“有伴奏和舞伴的话,我倒会跳些交际舞。” “我给你伴奏,今天非要你跳不可。”玛西娅娜咬牙,“你那把吉他还留着吗?不用抵赖,当年你那可怕的演奏我还记得一清二楚。” “扔倒是没有扔的,应该还收在我房间里。”西里斯挠挠脑袋,高声唤着克利切。 没等他喊几声,克利切就拖着一把木吉他回到了客厅。小精灵一边把吉他递给玛西娅娜,一边嘟嘟哝哝地说,“玛西娅娜小姐吩咐克利切去取,克利切就会去拿给小姐。” 玛西娅娜笑眯眯地谢过小精灵,一边慢慢地调起弦,一边问,“探戈,你会吗?” “会呀。”西里斯转过身去问一个一头长卷发,十分文静优雅的女巫:“爱米琳,我记得你也是会的,做我搭档怎么样? ”爱米琳·万斯略微吃惊地看着他,却仍是点了点头。唐克斯高兴起来,一把捉住卢平,“我们也跳一支吧!我探戈可是一把好手——玛莎教的呢!”玛西娅娜悚然一惊,想起教唐克斯时的悲惨经历,在她身后不住地摇头摆手。卢平则是微微红了脸,低声解释,“……我不怎么会跳舞,真的……” 玛西娅娜调好了音,朝西里斯点点头。 西里斯牵着爱米琳·万斯的手走到场地中央。 玛西娅娜抱着吉他,弹出流水般的和弦,一段前奏之后,她放声歌唱起来。 卢平终于还是被唐克斯拖进了舞池,亚瑟也抱着莫莉翩翩起舞,双胞胎拉着手怪模怪样地跳了起来,金斯莱邀请了海丝佳·琼斯,罗恩紧张地不断瞟着赫敏,赫敏脸儿红红地捏着手指,客厅里渐渐站满了男巫女巫,少年少女。 斯内普坐在一旁,专注地听着那首歌。玛西娅娜用的是他听不懂的一种语言,但她的声音是这样柔媚缠绵,充满激情,让人毫不怀疑这是一首关于爱情的赞歌。玛西娅娜算不得技巧纯熟,但是她天生一把清亮悠扬的好嗓子,唱得怡然自得,格外令人愉快。 他想起考文特花园,灵机一动,垂下眼专心致志地感受起房间里的魔力来。 果然,以玛西娅娜为中心,一道涟漪般的魔力从客厅诸人身上扫过。当那荡漾的魔力冲刷过斯内普的身体时,他仿佛在耳边听见了情人的叹息,一股喜悦之情无由升起,胸腔里的一根琴弦似乎被极轻地拨动了一下。他睁开双眼,客厅里的巫师们脸上都带着愉快的笑容,说不好有没有受到影响。他把目光投向客厅那一端歌唱着的女巫。此时正好一曲终了,她直起身来,看见他的眼光,露出一个恶作剧般的笑容,把一只食指竖起放在双唇上。 和金妮跳着舞的哈利正好经过斯内普面前,他在眼角仿佛看见斯内普微笑了一下。哈利觉得自己肯定是眼花了,因为他从未见过魔药教授这样放松的表情,哪怕这只是一个极浅淡的微笑。 许多年之后,哈利还记得这一个笑容,也记得这一个下午。 那时他已经长大成人,经历了死亡、失去,当年众人也有许多不在他身边了。当时他不甚明白,凤凰社众人怎么能在战争阴云笼罩下还唱歌跳舞——明明昨天晚上韦斯莱夫人才跪在变成自己孩子尸体的博格特面前痛哭流涕,穆迪才指着照片一个个告诉他那些牺牲的凤凰社社员的名字。 但如今他明白了。死亡的阴影越是逼近,生命的力量就越是顽强。痛苦,折磨,甚至死亡都并不能使他们忘记他们战斗的目的——自由和正义是多么抽象的词汇啊,然而这个下午并不抽象,这样活泼的笑声,搏动的心脏,奔流的血液,温暖的肌肤,都是实实在在的。归根结底,他们为之甘心赴死的,不过是这些罢了。 ※※※※※※※※※※※※※※※※※※※※ bgm=alcoba azul, from frida 这首歌超有感觉,求大家去听! 本场最会撩的mvp是邓布利多 :) 论办公室政治的破坏力 暑假有多开心,开学就有多惨,这是举世皆知的真理。只是玛西娅娜没料到,此条真理对学生和教授都适用。 原本开学没什么不好的,又可以经常见到米勒娃他们,想想还挺开心,但她万万没想到这个学年会来这么个新同事。之前邓布利多通知了他们,福吉强硬施压,今年黑魔法防御术教授将由魔法部直接委任。她原本以为大不了是派一个亲部长的傲罗监视监视邓布利多,没想到。 多洛雷斯·简·乌姆里奇正坐在邓布利多下首,和他咬耳朵咬个没完——也不知道哪儿来这么多事嘱咐。 玛西娅娜坐在斯内普身边,恨恨地说:“……开什么玩笑。” 教职员全体低气压,连斯普劳特教授都笑不出来了。 晚宴时玛西娅娜赌着气吃了特别大一块牛排,坐在她身边的斯内普不由得猜想她是在把牛排当乌姆里奇切。当然,也有可能是她打算吃饱了好干架。 吃完了饭,邓布利多正讲话,乌姆里奇突然装模做样地咳了两声,站起来打断了他。邓布利多的脸上闪过一瞬的惊讶,但他马上坐了下去,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玛西娅娜迅速瞟了同事们一眼——从米勒娃和波莫娜的表情看来,乌姆里奇已经深深地得罪了这两位院长。斯内普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而弗立维教授只能勉强维持绅士的态度。 至于底下的学生,他们要么昏昏欲睡,要么带着恶作剧的表情窃窃私语,要么开始聊天做自己的事情。如今还在认真听、似乎还听懂了几分的惟有格兰芬多的赫敏,还有——令人惊奇——斯莱特林的德拉科。只是这两人面上表情很是不同:赫敏神色凝重,德拉科却带着一脸坏笑。 乌姆里奇在台上流利地打着官腔:“……因为有些变化取得了好的效果,而另一些变化到了适当的时候,就会被发现是决策失误。同时,有些旧的习惯将被保留,这是无可厚非的,而有些习惯已经陈旧过时,就必须抛弃……坚决保持应该保持的,完善需要完善的,摒弃那些我们应该禁止的。” 说完,她坐了下来。邓布利多带头鼓掌,玛西娅娜心不在焉地跟着拍了几下。他们都听懂了这一大段官腔的言外之意:乌姆里奇将借魔法部的权力,大肆干涉霍格沃兹的教学管理方式,甚至教员任命。至于什么是陈旧的,什么是为进步而进步的,什么是应该保持的,恐怕就要由她说了算了。 倒也不是意料之外,既然邓布利多说要与福吉分道扬镳,福吉总得展示一下自己的权力才行。玛西娅娜其实不甚在意这点,乌姆里奇当然非常讨厌,大概也会把这一年的学校生涯搞得令人不快,但是和学校外的形势相比,这不算什么大事。 令她在意的是乌姆里奇这个人。 在离席的时候,她悄声问斯内普:“你……有没有见过她?” 斯内普深知她问的是什么情况下的“见过”:“……没有。她的嗓音和身材太好认了,她不是。”他侧过头:“你怀疑她?” “与其说是怀疑,不如说是她令我不寒而栗。”她低声说,把他拉进了自己的办公室:“你看见她的眼睛了吗?除了冷酷什么都没有……和提多斯·罗尔一模一样。” 长年双眼空洞的斯内普:“……” “你不一样。”她叹了口气,“我不喜欢她,但我不怕她。可我有点担心她会对付哈利,现在魔法部十分忌惮他。我面对乌姆里奇时,感觉像是……像是面对一个施虐狂和心理变态……”她咬着嘴唇,“你不要不相信我,我不是随口乱说的。我之前在魔法部见过她几次的。阿拉斯托告诉我她父亲从前是部里的清洁工,但她进入魔法部之后他就消失了。有一次我亲耳听到一个女秘书问乌姆里奇是不是和那个清洁工有亲戚关系,她两天之后她就莫名其妙地长出了一脸狗毛,除了犬吠再也没能说出一个字……到现在都还躺在圣芒戈。乌姆里奇是个不择手段的人,为了达到往上爬的目的,她没有底线的,她真的什么都做得出来。这种人太容易被神秘人收买了,只要给她权力,她会毫不犹豫地折磨和杀戮。” “我知道了。”斯内普低声说道,“我相信你。她给我的感觉很不好。”他冷笑一声,“可能比很多真正的食死徒更糟。” 他又皱了皱眉:“至于波特,她不可能明目张胆对他做什么的。他毕竟还是大名鼎鼎的哈利·波特。再说了,波特有什么事,他不会跟米勒娃和邓布利多说吗?那两人肯定护着他的。你担心他还不如担心自己,乌姆里奇肯定会先从教职员开刀。” 玛西娅娜心里知道他说得没错,只是不愿意示弱,嘟嘟哝哝地说些我不怕她的话。 斯内普的判断非常准确,没过几周,《预言家日报》头版头条就登了多洛雷斯·乌姆里奇被任命为第一任高级调查官的新闻。第二十三号教育令给了她“审查教员同事,确保他们都能达到标准”的权力。 “棒极了。”玛西娅娜赌气地说,“他们趁着邓布利多不在开始兴风作浪。” “邓布利多在这里也无济于事,这权力是魔法部的。”斯内普悄声说。 “邓布利多绝对不会允许她乱来的,你瞧着吧。”麦格坚定地说,嘴唇抿成了一道刀锋,“我看她打算怎么审查我。” “她来了。”斯普劳特给他们使了个眼色,几人一齐闭嘴,警惕地看着那越走越近的,穿着粉红色开襟毛衣的矮胖女巫。 “咳,咳!”乌姆里奇清了清喉咙。几个教授沉默地盯着她。“拉罗萨教授,我是来找你的。” 玛西娅娜甜甜地一笑,“有什么事啊……嗯,我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了,乌姆里奇高级副部长?乌姆里奇教授?乌姆里奇高级调查官?” 乌姆里奇似乎很是为自己的一长串头衔得意,麦格却和斯普劳特交换了一个促狭的笑,斯内普假装转过身去找什么,狠狠地翻了个白眼。乌姆里奇没发现教授们的眉眼官司,拿腔拿调地说,“哎呀,在霍格沃兹就不要讲究什么高级副部长的身份了,大家都是为了教育事业服务嘛。我很随和的,叫我高级调查官就好。” “那,乌姆里奇高级调查官,我有什么可以效劳的?”玛西娅娜仍是笑眯眯地问。 “我想通知你,今天下午的麻瓜研究课,我将给你打分。你是第一个接受审查的,是不是觉得很荣幸呀,呵呵呵。”乌姆里奇咧开大嘴像小女孩儿一样咯咯笑起来,露出一口尖牙。 “没问题,恭候大驾。”玛西娅娜点了点头。 乌姆里奇一走,麦格就拉过她叮咛:“你不要担心,教你的课,别理她。你是个很好的教授,我们都知道。”年长的女巫双眼威胁地眯起紧盯着那走远了的粉红色背影:“我看她敢把你怎么样!” 下午,麻瓜研究课。 “今天我们将继续讲解麻瓜现代科技。上次我们讲完了现代军工和航天科技,今天我们将讲解现代通讯科技……”玛西娅娜在黑板上变出“电话,手提电话,电脑,互联网”等字样,正要开口,被两声咳嗽声打断了。 她不紧不慢地继续往下讲:“要了解麻瓜的通讯手段,我们就要从通信技术说起。如今最高新的技术,莫过于光纤通信,卫星通信,和移动通信三种了……” “咳!咳!拉罗萨教授,我有问题要问!” 几个学生看向走到课室正中央的乌姆里奇,玛西娅娜只好说,“您请。” “你担任麻瓜研究教授多少年了?” “今年是第三年了。” “哎呀,资历有点浅啊……”乌姆里奇啧啧有声,在手里的写字板上狠狠划了一下,“是邓布利多聘请你的?” “是。” “你之前有相关工作经验吗?” “我之前是黑魔法防御术的教授。我有o.w.l.和n.e.w.t.两张麻瓜研究证书,都是优秀。” “没有相关经验。”乌姆里奇大声说道。 “恕我不能认同,高级调查官女士,我曾在麻瓜中生活过很长时间,我认为我对非魔法界的习俗和文化还是很了解的。” 乌姆里奇恶狠狠地剜了她一眼,傲慢地环视教室:“你班上的学生一直都是那么少吗?看来你的教学没能引起学生的学习兴趣啊。” 几个学生坐立不安地挪动了一下,一个赫奇帕奇的女生细声细气地说:“拉罗萨教授的课很有趣……” 乌姆里奇瞪了她一眼,那孩子立刻瑟缩着不说话了。 玛西娅娜安抚地看她一眼:“就业面有限,学生时间宝贵,麻瓜研究本来就是选修,人数不多是正常的。” “我注意到,你讲了很多根本不在教纲上的内容,那什么……手提电化,位星,根本不是魔法部规定的教学内容。” “是这样的高级调查官女士,魔法部的教纲在二十年代之后就没有修改过了,就用我们今天要讲的内容来说吧,虽然电话还没完全退出历史舞台,但是新型的通讯技术和通讯工具,比如说手提电话还有互联网,已经越来越广泛地被使用,而这些在教纲里都是没有的。我认为我们的毕业生如果不了解这些,会难以胜任某些需要经常和麻瓜打交道的工作。”玛西娅娜彬彬有礼地说,“我认为这是对教纲的合理拓展。” “是不是合理的拓展由我说了算!”乌姆里奇粗暴地说,轻蔑地环视学生们,一眼盯住刚才那吓得瑟瑟发抖的赫奇帕奇女孩子,“你倒给我说说,那个位星是什么?”说完她目带威胁地盯着她。 “卫星是……准确地说人造卫星是麻瓜做的一种航天飞行器。麻瓜把它们送上太空,用它们观察天气,观测地形,还有……还有通讯……” 那女孩儿磕磕巴巴地说完了。 乌姆里奇夸张地咯咯笑起来,“你是说,麻瓜不用魔法,把一个又大又沉的玩意儿放在天上?说谎!它怎么不掉下来呢?” “因为它已经脱离引力。只要它的速度和地球的引力正好抵消,它就能绕着地球旋转,这和月球不会掉下来是一个道理。”那赫奇帕奇女孩儿的同桌,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孩子护着自己的朋友大声说。 乌姆里奇愣了——她没有听懂。她狠狠瞪了那女学生一眼,转过身去点着一个懒洋洋趴在桌上的拉文克劳少年问:“你说,拉罗萨教授教得好不好?不用害怕,在我面前你可以说实话,我保你没事。” “非常好。我是因为她才选的麻瓜研究。”那少年仍是懒懒地趴在桌上,瞟了她一眼,“你大可去问别人,看我说的是不是实话。” 其他学生纷纷点头七嘴八舌地附和起来。 乌姆里奇气急败坏,在写字板上横七竖八地重重划了几道之后说,“好吧!你会在几天后收到你的报告。说完她怒气冲冲地离开了教室,用力带上门,发出好大一声砰。 乌姆里奇对玛西娅娜的针对自此可以说是毫不掩饰。出乎斯内普的意料,玛西娅娜一一忍了下来,对她一直是彬彬有礼,话说得滴水不漏——斯内普第一次发现玛西娅娜的官腔可以打得比乌姆里奇还溜。乌姆里奇气得半死,可除了给她写了一份极不公正,差得离谱的报告之外,一时也拿她没什么办法。 本来这两人之间就这么僵持下去了,直到这天夜里玛西娅娜碰见关完禁闭出来的哈利。 这天快要到宵禁的时候,玛西娅娜在走廊上碰见了哈利。本来这个时间点她应该在办公室的,可是今天晚上她正好和斯内普练习决斗,一不小心练过了时间,只好匆匆赶回办公室换衣服准备巡夜。哈利正好从乌姆里奇办公室关完禁闭出来,孤零零一个人溜着墙根往格兰芬多塔楼赶。迎面碰见玛西娅娜,少年躲躲闪闪地和她打了个招呼就快步走了。 玛西娅娜皱起眉——哈利自从目睹三强争霸赛惨剧之后就有些焦虑暴躁,玛西娅娜认为这是难以避免的创伤应激反应。可也不至于这样垂头丧气的啊? 不对,空气中似乎有血腥味。 玛西娅娜顿住了脚步,转过身来:“站住,哈利。” 哈利顿了顿,似乎在听话站住和跑走之间犹豫了一秒,终于还是站住了。他转过身来,把一只手往后藏了藏,“什么事,拉罗萨教授?我该回格兰芬多塔楼了,要宵禁了。” 玛西娅娜走近几步,血腥味越发浓了:“把手伸出来。” 哈利愣了愣,伸出左手。 “另外一只。” 哈利又犹豫了一刻,终于慢慢地伸出右手。他的手背上乱糟糟地缠着一条被鲜血浸透的帕子。 “你受了伤怎么不赶紧去医疗室,严重吗?”玛西娅娜把他拉到窗边,动作轻柔地掀起了帕子,“我帮你先止血……” 她愣住了。少年手背上一行血字正汩汩往外冒着鲜血——“我不可以说谎”——这是黑魔法伤害。 “谁干的。”她听见自己问。 “乌姆里奇教授。我……我惹怒了她,她关我禁闭。” “乌姆里奇教授。”玛西娅娜轻柔地重复,她的声音像是冰刀一样,“乌姆里奇教授会后悔的。” 她一手扣住哈利的肩膀:“我送你去医疗翼。” “不用了,我不愿意惊动校长……”少年似乎意识到自己失言,赶紧接到:“……我是说,庞弗雷夫人。” “噢校长是不在,可是我们还有些别人可以惊动。”她一边推着哈利往医疗翼快步疾走——哈利发现拉罗萨教授看着苗条纤细,力气却大得惊人——一边举起魔杖一挥,四只银光灿烂的马鹿从魔杖里跳出。她对着马鹿们说:“米勒娃,波莫娜,西弗勒斯,菲利乌斯,麻烦到医疗室来一趟。”四只马鹿朝不同的方向飞驰而去了。 哈利大吃一惊,抗议说很不必惊动这样多人,却被玛西娅娜完全无视。她几乎是拎着哈利到了医疗翼。哈利绝望地发现他最为讨厌的斯内普教授居然已经等在那里了,他一见玛西娅娜就快步上前问:“发生了什么事?”接着他那双黑眼睛锐利地在哈利身上一转,神色一变。 玛西娅娜知道他也闻到血腥味了,沉着脸说:“进去说” 庞弗雷夫人看见哈利手背上的伤口,又惊又怒,斯内普凑过去仔细研究了一番,抬起脸看向哈利:“我——不可以说谎?” 哈利绷着脸不作声,玛西娅娜简洁地说:“是关于伏地魔回来的事情。” 魔药教授直起身子,无视了哈利,对庞弗雷夫人说:“我手上有几种魔药……” 说话间,麦格和斯普劳特教授一齐赶到了,弗立维教授紧随其后。 “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玛莎?我们都得开始巡夜了……”麦格教授抿着嘴说,看到玛西娅娜递到她眼前的一只血淋淋手背,不禁捂住胸口,“噢天!这是怎么了!” 哈利于是解释了自己如何在课堂上提起伏地魔,激怒乌姆里奇,被她关禁闭,而那根羽毛笔又是如何能够划开他的肌肤,用鲜血作墨书写。 四位院长面面相觑,脸色凝重。 庞弗雷夫人端来一小碗药剂,用湿棉花蘸着敷在伤口上,血很快就止住了,伤口也开始愈合。 “唉……波特,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麦格又急又气。 哈利讷讷不言。 “你告诉西里斯了吗?”玛西娅娜皱眉问。 “没……没有……”哈利闷闷不乐地说,“他,还有邓……还有你们都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是吗,我不愿打扰他。” 玛西娅娜十分疲惫把脸埋在了手掌里——这孩子不信任他们,这是毋庸置疑的。 “你这个自以为是的白痴!”斯内普大声说道,哈利非常愤怒地直起身子,斯内普恶狠狠地瞪回去:“你的教父可没有什么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而且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你有没有想过乌姆里奇会用同样的手段折腾别的学生?” 哈利愣了愣。 斯内普冷笑,“没有想过吧?你这个自以为是、自我为中心的……” “够了西弗勒斯!看在波特还是病号的份上!”麦格板着脸打断了斯内普,“波特先生,你确实应该把此事告诉我。霍格沃兹并不允许这样体罚学生。”她叹了口气,“你先跟庞弗雷夫人去吧。” 庞弗雷夫人把哈利领走了:“伤口长好了,我给你涂点白鲜,免得留疤……” 玛西娅娜把脸从手掌中抬起来,双目灼灼地看着四位院长:“乌姆里奇要为此付出代价。” 连最守规矩的麦格教授都没有反驳她这句戾气十足的话。 斯内普双手抱胸:“我们得回去盘问一下学生,看她有没有把这手段用到别人身上,如果有,需要采集证词……” 另外三位院长相视点头。 “这是个好法子。我还有一个更快见效的办法。”玛西娅娜冷笑,“哈利的禁闭要关到这周结束,也就是说明晚他还要再去“抄句子”。” 麦格看起来怒火冲天,犹如一个活生生的复仇女神:“乌姆里奇要想再碰哈利·波特一个手指头,她得先从我尸体上踩过去。” “但这是人赃并获的最好机会。”斯内普听懂了玛西娅娜没说出口的话,帮她说了出来。 “可是我们不能硬闯进乌姆里奇的办公室,”斯普劳特担忧地说,“这要怎么解释呢?” “但如果中规中矩敲门进去,她一定会收起那根羽毛笔的,如此就没有证据了。”弗立维也忧心地补充道。 “这些我都有办法。”玛西娅娜勾起嘴角,“如果你们信得过我,配合我编一个明晚要开紧急教职员会议的借口,再找两个人陪我去她办公室——我们抓她一个现行。” 四个院长交换了一个肯定的眼神。 “我陪你去。”麦格第一个说。 “我也去。”斯内普简短地说。 “那好,我想我们都有一些关于教纲修改的问题可以问高级调查官女士,明晚正是开会的好时间。”弗立维教授和斯普劳特教授相视一笑。 “至于怎么进去,找什么借口。”玛西娅娜微笑,“我正好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 ※※※※※※※※※※※※※※※※※※※※ 乌姆里奇是施虐狂(sadist)这点是罗琳亲自认证的,不是我冤枉她。而且她这种酷爱折磨人的性子,的确有一些心理变态(psychopath)无法共情的性质,所以玛莎的结论……是完全学术性的(推眼镜)。 作战代号:乌姆里奇 四个院长和玛西娅娜议定计划,玛西娅娜有点歉意地问哈利愿不愿意配合——毕竟这个计划还是要他流血牺牲的。哈利满口答应:听说能收拾乌姆里奇,这少年恨不得马上拿那羽毛笔往自己手上怼个十七八行。 第二天一早,教师们如常来到大礼堂用早餐。四名院长虽然怀着秘密,但都装作一无所知,和平时一样吃饭交谈——除了麦格教授看都没看乌姆里奇一眼外,简直是找不到一点破绽。 玛西娅娜略迟到了一点。她走进大礼堂时,斯内普立刻抬起头来看向了她。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点担心她会冲动行事。 玛西娅娜看起来非常正常,可走到乌姆里奇身边时,她忽然闪电般出手,抄起一把牛排刀噌地插在了桌子上——那牛排刀锋利的刀尖插进木桌子足有一个指节深,恰恰在乌姆里奇平放的左手小指和无名指之间,锐利的刀锋离她肥胖的手指不过一毫米。 玛西娅娜动作毫无征兆又快如闪电,除了斯内普之外,竟没人看清发生了什么。就连乌姆里奇也是几秒之后才反应过来,她触电般收回左手,尖声惨叫起来。 “别害怕啊乌姆里奇教授,蜘蛛已经被我弄死了。”玛西娅娜握住刀柄把小刀拔出,刀尖在乌姆里奇鼻子前晃来晃去,“你瞧,已经死了,别叫了。” 她一边装模做样地抚着乌姆里奇的背,一面把刀尖给坐在她身边的斯普劳特教授看——上面果然插着一只半个小指头大小的死蜘蛛。 “唉哟真是。不小心被咬到就不好了,多亏你眼神好。”斯普劳特教授笑眯眯地,回过头安抚地向被乌姆里奇尖叫吓到的学生们说:“没事没事,乌姆里奇教授被蜘蛛吓着了。” 底下的学生们看着都幸灾乐祸,哈利更是咧着嘴笑得特别开心。 乌姆里奇脸色煞白,抖着手指着她:“你……你是故意的……你想伤害我,这是威胁,不,这是对魔法部的挑衅!挑衅!” “您怎么能这么说!我也不指望您道谢了,怎么能污蔑我一番好意?”玛西娅娜捂着胸口,“我当然有把握不会伤到您。” “就算伤到了,我也能够一秒治好你。”一旁的庞弗雷夫人插嘴。 乌姆里奇瞪着一双凸眼,说不出话来。 “真的,我很有把握的,我给您变一套麻瓜的戏法,看完您就明白了。”玛西娅娜笑嘻嘻地说,右手又抄起那把牛排刀一转,乌姆里奇瑟缩着往后挪了好一段,几乎躲到了斯普劳特教授背后。玛西娅娜顺势站在她腾出的空位处,把左手平放在桌子上,笑容满面地对乌姆里奇说:“看好了。” 说完,她右手执刀,刀尖在五指之间的空隙按顺序插下。霍格沃兹的牛排刀连刀柄都是实心金属的,格外沉重,刀刃寒光闪闪,刀尖锋利,如果一下手滑,捅在手上怕要切掉半根手指。玛西娅娜右手动作越来越快,直到让人几乎看不清刀尖。弗立维教授忍不住摒住了呼吸,麦格教授也紧张得抓住了胸口的衣服。最后她终于停了下来,微微一笑,把手从桌上拿开:桌上出现了五个小坑, 她把毫发无伤的左手放到乌姆里奇面前翻了一番, “小刀游戏,我跟麻瓜学的。”她笑嘻嘻地说着,右手食指顶着刀尖滴溜溜一转,往空中一抛,牛排刀划了个抛物线,往乌姆里奇右手的方向落去,玛西娅娜在刀尖碰到对方肌肤之前准确地握住了刀柄,用餐巾擦了擦放回桌子上:“还给你啦。用餐愉快。” 乌姆里奇已经吓得脸色铁青,哪里还有心思用餐。她匆匆把餐巾从膝上扯下,踉踉跄跄地走了。 玛西娅娜一挥魔杖,被戳出洞的桌面就恢复如初了。她取了煎蛋和香肠,坐下来心情大好地吃起来。 麦格已经从惊吓中恢复过来,绷着一张脸对玛西娅娜说:“以后不许再这样了!”不过她似是想到乌姆里奇的表情,脸上松了松,还是忍不住小声说:“干得漂亮。” 斯内普嘟哝:“你这个好炫耀的家伙。” “唉……没办法,是我不对。”玛西娅娜叹了口气,“可我一看到乌姆里奇就想起昨晚的事,一想起昨晚的事我就心情不好,我一心情不好就吃不下早饭。现在我心情好了,胃口也开了。” “……是我的错觉还是你自从今年夏天开始就一天比一天暴躁了?” 玛西娅娜想了想:“不是错觉。” 是夜,哈利简直是昂首挺胸地走向了乌姆里奇的办公室——一想到乌姆里奇要受到惩罚,他几乎没法掩盖自己脸上的笑容。他从没这么期待关禁闭。 在他身后几十米处,一只虎斑猫在暗影中幽灵般穿行着,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看着少年走进了黑魔法防御术教师办公室,门在他背后带上,虎斑猫快跑几步,摇身一变成了一个面色严厉的女巫。与此同时,空气中像是有奇异的色块震颤,一个身材高挑的年轻女巫凭空出现。最后,从柱子后面的阴影里,一个全身黑袍,连头发也是乌黑的男巫浮了出来——他一身都和阴影融合在一起,惟有一张脸被月光照得苍白,十分像是吸血鬼。 “现在我们应该怎么进去?”麦格低声问。 “我们不能用魔咒打开她的门,这是直接挑衅。”斯内普接到,“可是只要有一个尚过得去的借口……” 玛西娅娜点了点头,挥手示意跟我来。 他们来到乌姆里奇办公室门前——不出所料地,门上了锁。玛西娅娜把右手放在门把手处,给麦格使了个眼色。她举起左手,飞快地敲了三下门。 几乎是在她手指碰到木门的同时,麦格扬声问:“多洛雷斯,你在吗?” 在她出声的瞬间,玛西娅娜右手握紧了门把手,五指皮肤下蓝光一闪而过,一阵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响起,接着噗的一声,丁零当啷金属落地的声音传来,玛西娅娜左手推开了办公室的门——她右手还攥着门把手。 她竟硬生生用蛮力拧坏了有魔法保护的门锁。 看见麦格惊骇的眼神,玛西娅娜耸肩:“身体强化类的魔法是我的强项。” 斯内普翻了个“我就知道”的白眼。 三人一拥而入。此时乌姆里奇正趴在桌子上朝哈利伸手,显然是要抢那羽毛笔。哈利则躲得远远的,一手还紧紧捏着羽毛笔藏在身后。他们俩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地上的黄铜零件、木头碎茬。 “哎呀乌姆里奇教授,你的门锁坏了。”玛西娅娜扬一扬手里的门把手,“我发誓我只是轻轻拧了一下。” “这也难怪,这城堡的门锁似乎很久没换过了,上次更换还是……?”斯内普挑起眉毛。 “十八世纪。”麦格教授面无表情地接话, “没关系,很好修的。”说完,她抽出魔杖一挥。那些断裂的链子,弹出的长钉,还有玛西娅娜手里的门把手纷纷自己回到了原位,不一会就完全看不出坏过的痕迹了。 乌姆里奇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米勒娃,你们到我办公室来做什么?我正忙着。” 麦格一本正经地说:“紧急教职员会议,就差你一个了,我们来通知你。在忙什么呢?” 哈利反应过来,咧嘴一笑,疯狂地开始往羊皮纸上抄句子,血立刻从他手背上奔涌而出。 三人把目光投向他的右手。 乌姆里奇赶紧挡在哈利身前,肥胖的身躯把少年遮了个严严实实:“波特先生违反纪律,正在关禁闭呢。”说完,她回过身飞快地和他说:“你今晚的禁闭结束了,快走吧!”说着她就要伸手去抢那羽毛笔。 哈利早就防着她这手,极其敏捷地跳了起来躲过她的手,玛西娅娜顺势把他拉到身旁,一手捏着他的手腕,一手把羽毛笔拿到手里,大叫到:“这是什么!?波特先生,为什么你手背上有血?” 乌姆里奇实在是栽在了自己的手上。原本那羽毛笔造成的伤口会自动痊愈,难以留下证据。但她专找哈利麻烦,现在他已经写了好些日子,血字痊愈的速度大大减慢。此刻哈利的手背上还能清晰地看到“我不能说谎”的字迹。 麦格教授一手拿过桌上的羊皮纸,声音里的盛怒让人发颤:“这是血吗?” 乌姆里奇气势汹汹地对玛西娅娜吼道:“那是我的羽毛笔,还给我!你没有权力碰我的私人财物。” “现在这是证物了。”麦格冷若冰霜地说,从玛西娅娜手里接过羽毛笔,连羊皮纸一并收了起来:“霍格沃兹不允许体罚学生。”她掷地有声地说出了她憋了快有一整天的台词:“邓布利多会听闻此事的!他绝不会坐视。” “好啦,好啦,米勒娃,快消消气。”斯内普十分圆滑地说,看起来格外通情达理——玛西娅娜一看就知道他在憋着坏。 斯内普和颜悦色地说:“实话说,我理解多洛雷斯的做法,也认为一些必要的惩罚,对某一些视纪律如无物的学生是有好处的。” 说着,他看了哈利一眼。 哈利惊呆了,脸上露出了受到背叛和伤害的表情。 斯内普不为所动,继续说下去:“波特先生一直享受着特殊的待遇,多洛雷斯,想来您也是认为,一些小惩对他利大于弊。我不得不说句公道话——邓布利多校长太宠爱波特先生了,这种事情找校长恐怕是得不到完全公正的处理的。” 乌姆里奇惊魂未定,好不容易碰到一个站在自己这边的教职员,来不及细想就不迭地点头。 哈利用极其仇恨的眼神看着斯内普和乌姆里奇,麦格教授也抿紧了嘴唇,不赞同地看向斯内普,玛西娅娜却勾起了嘴角。这几句话看着都是在为乌姆里奇开脱打算,用心却异常险恶,迅速坐实了她体罚学生的事情。 “既然乌姆里奇教授承认了,那我们就在教职工会议上好好讨论具体的惩罚手段吧。是不是合理我们说了不算。您觉得找校长不合适……”玛西娅娜趁乌姆里奇没有反应过来,配合斯内普给她盖上了棺材板:“不如直接问问福吉部长?” “你……你没有权力……你陷害我!这是你安排好的!”乌姆里奇气得颠三倒四,把手指戳到玛西娅娜鼻子上,尖声叫道:“你没有权力!你故意闯进我的办公室!这是阴谋!构陷!有预谋的奸计!” “我没有闯进你的办公室,难道门坏了也要怪在我头上?”玛西娅娜冷静地拨开她的手指,挑眉一笑,“再说,我敲门了。” 麦格教授冷漠地说:“她敲门了。我们都听到了。” 哈利憋着笑拼命点头。乌姆里奇平生最擅长用诡计害人,却第一次尝到了掉进别人陷阱的滋味,一时呆若木鸡。 当天晚上,四个院长吩咐男女学生会长和级长们询问有没有学生受了乌姆里奇的体罚。第二天,陆陆续续有学生站出来。 乌姆里奇虽然狠毒,但并不愚蠢。 她有着丰富的打击报复、排除异己的经验,深知谁是她能下手的,谁又不能动。她很谨慎,惩罚的学生并不多:斯莱特林那些家世显赫的学生她碰都没碰。除了哈利之外,她惩罚了拉文克劳四年级的卢娜·洛夫古德,还有赫奇帕奇一年级一个麻瓜出身,极其内向,还有些口吃的新生。这三个人之间互不认识,却有一个共性——他们都没有说出自己的遭遇。哈利是出于骄傲,卢娜一向被人视为“疯姑娘”,说什么都被人当作耳旁风,而一年级的小赫奇帕奇因为口吃,平时几乎不说话。那孩子初来乍到,还没交上朋友,竟然以为这样的惩罚在魔法界是正常情况,只好默默地忍受。 斯普劳特知道了之后,心疼得直掉泪,好生安慰了那可怜的一年级新生。弗立维教授不停地叹着气:“唉,卢娜,你也不是低年级了,怎么不同我说?” 玛西娅娜认得这姑娘——她是她班上的学生——此时卢娜正用梦游般的声音说:“噢,我原本是打算说的,可是每次我都会忘记。我想是骚扰虻在作怪。” 麦格义愤填膺地说:“我已经通知邓布利多校长了。这样野蛮的惩罚不能在霍格沃兹存在。” 玛西娅娜和斯内普倒是对邓布利多的处境没那么乐观——归根结底,乌姆里奇是魔法部在霍格沃兹的钉子,她是魔法部和邓布利多角力的结果。只要她犯的事情压得下去,福吉都会保她。 玛西娅娜决意要让这事压不下去。 这天午饭和晚饭时分玛西娅娜都没有在大礼堂出现,当斯内普问起时,她说她和几个当记者的朋友吃了顿饭。 第二天早上,斯内普拿到《预言家日报》之后,翻遍了每一个版面——没有一个字提到了乌姆里奇。他悄声问玛西娅娜:“你那些媒体的朋友里,有《预言家日报》的记者吗?” 她点头。 斯内普皱起眉头,意料之中地,福吉对《预言家日报》施压了。 可是不多时,一波一波猫头鹰朝乌姆里奇飞去,一封封信件掉在了她早餐的盘子里,甚至打翻了她的甜茶。乌姆里奇拆开一封,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玛西娅娜用餐巾印了印唇角。 “你干了什么?”斯内普一边眯着眼睛观察乌姆里奇的反应,一边轻声问。 “我本来就没指望《预言家日报》。要把消息传递给霍格沃兹学生的母亲们,《女巫周刊》就非常合适。福吉不会想到去控制一本谈论时尚、菜谱和育儿经的杂志的。”玛西娅娜有些得意,“我想,担忧的家长们已经开始往魔法部寄信了吧。” 又过了一天,《巫师周刊》也刊登了相关报道,连《预言家日报》都在此事越炒越热的形势下,在第三版登了一篇含糊其辞,大大美化了乌姆里奇行为的评论文章。但此时,大半个巫师界都听说了此事。 怎么说呢,无论是麻瓜还是巫师,在英国还是美国,人类社会中总有些可以达成共识的道德标准。有一些行为,你问谁他们都会说是邪恶的,比如说伤害小猫小狗,或是伤害一个孩子。 无论那个孩子是聪明还是傻子,或是如《预言家日报》所称是个精神错乱的疯子,你只要问一个稍有良心的人,他都会说刻意伤害这么些没有反抗之力的孩子是残忍的。 大部分人都认为自己是个有良心的人,所以英国的巫师们都认为乌姆里奇相当残忍。 饶是如此,魔法部还是态度暧昧,迟迟没有行动。 斯内普眼见乌姆里奇焦头烂额,一天比一天暴躁,忍不住对玛西娅娜说:“看来你从弗林大律师身上还是学了两手。” 玛西娅娜耸肩:“福吉还在犹豫,不过没关系,我找到了人推他一把。” 斯内普见她一脸“快来问我”的得瑟样子,捧场地问了。 玛西娅娜矜持地点点头,小声说:“我和魔法部的高斯密高级副部长聊了聊——你知道吗,在乌姆里奇取得福吉宠信之前,高斯密才是福吉的心腹,他早就想把乌姆里奇撸下去了。我告诉他,如果福吉部长不保乌姆里奇,滥用黑魔法伤害未成年小巫师的只是乌姆里奇,可是如果福吉一定要保乌姆里奇……”她把声音压得更低,“那威胁学生安全的可就是魔法部了。刚刚才大张旗鼓扬言说要教育改革的福吉现在未必丢得起这个脸。是扔一个乌姆里奇出去,还是帮她背锅,你觉得福吉会怎么选?” 斯内普失笑:“当初分院帽真的没考虑过把你分到斯莱特林?你在玩弄权术这方面还挺有天赋的。” “这怎么能叫玩弄权术?”玛西娅娜不高兴,“敌人的敌人是朋友,这不是常识吗?只许他们使手段,我们不能自卫的么?再说了,每次我一动脑子你就说我像斯莱特林……难道你以为格兰芬多没有脑子的吗?” 玛西娅娜对斯内普的偏见感到非常不服气。 说到搞政治,哈利和罗恩当然是毫无希望的。德拉科倒有几分本事,但总是学他父亲,最多也就是第二个卢修斯·马尔福。真正有政治天分的是赫敏——小小年纪就知道听话听音,会用规矩又不迂腐。从丽塔·斯基特的事情上看来,还无师自通了捏人黑料,敲诈勒索的本事,这才是前途不可限量呢。 玛西娅娜美滋滋地想着,咱们格兰芬多的女巫个顶个都是好样儿的。 果然不出玛西娅娜所料,乌姆里奇被福吉放弃了。她没有被调离霍格沃兹——她的教职没人接手——但是被剥夺了高级调查官的身份和许多特权,大概是留任察看的状态。乌姆里奇被扔在霍格沃兹也是意料之中:高斯密恨不得她离福吉远远的,最好永远不回魔法部;福吉还是想找人监视邓布利多;而乌姆里奇为了保住政治前途,唯一的选择是戴罪立功。 玛西娅娜认为这已经算是不错的结果了,挫一挫乌姆里奇的气焰,没了福吉给她的权力,她也能安分一些。没了乌姆里奇跟在屁股后面说三道四,教授们觉得天都晴了,心情都好了。 唯有上黑魔法防御术课的学生们还是要忍受乌姆里奇的照本宣科,没学到一点实用的内容。学生们在过往三年里见识了玛西娅娜,卢平和穆迪三个各有各本事的黑魔法防御术教授,如今摊上一个乌姆里奇,心理落差很大——连斯莱特林的学生们在背后都说了她不少坏话,嫌她浪费时间误人子弟。 在众多学生中,最为愤慨的莫过于五年级和七年级要准备o.w.l.和n.e.w.t.考试的学生了。如此,五年级的学生由赫敏牵头,哈利作教官,私底下开始练习黑魔法防御术,便也顺理成章了。这个小团体横跨狮鹰獾三院,数个年级,其中就有一个名为卢娜·洛夫古德的女孩。 ※※※※※※※※※※※※※※※※※※※※ 玛莎:也许我没有计谋,但我能暴力破解 :) 原著中提到过强化类魔法是存在的! 那个以月亮为名的女孩 卢娜·洛夫古德在玛西娅娜众多学生中是格外特殊的一个。 她每天都奇装异服,经常问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看起来总是心不在焉。她三年级没有选麻瓜研究课,今年却突然出现,而当玛西娅娜私下问她为什么突然选这门课时,卢娜用飘飘渺渺的声音说:“我不知道。” 玛西娅娜一噎。 卢娜用那双略微有些凸起的浅色眼睛看她:“我直觉觉得我这年会向你学到一些重要的东西。” 虽说靠直觉选课有些随意,但熟悉之后玛西娅娜发现她确实是一个直觉异常强大的小女巫。比如说有一次下课之后,卢娜直愣愣地问她:“拉罗萨教授,你这学期经常穿黑色,是因为你在哀悼吗?” 玛西娅娜被问得呆住了——连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越来越多地开始选择黑色的长袍。她怔了半晌,才慢慢地回答:“好像是呢。” 卢娜点点头:“确实,塞德里克的事情真的是太令人难过了。五年级的秋也一直在哀悼呢,她每天都和很多朋友在一起说说笑笑,可她头上有一团阴云,一直都没有散去。”她又想了想:“你认为斯内普教授一直都穿黑色,也是因为他在哀悼吗?” 玛西娅娜微笑起来,“我不知道呢。你觉得呢?” “以前我觉得是的,他好像很伤心,身边好大一团晦气云。但最近一两年我不是那么确定了。”卢娜恍恍惚惚地说。 这个孩子大约是不知道那些前尘往事的,竟能用伤心来形容斯内普,玛西娅娜不禁动容。她轻柔地向卢娜说:“虽是如此,他要是听你这么说是要生气的,可千万不要在他面前提这话。” 卢娜认真地点头:“没错。谁听到自己身边一团晦气云都难免要生气的。”说完,她哼着一个古怪的小调走了。 又有一次,玛西娅娜发现卢娜竟然光着脚来上课。她脸上不知从哪儿蹭了一块污渍,乱蓬蓬的浅金色长发打了个结,歪歪斜斜地倒在头顶上,还沾了些灰尘。她这副古怪的模样惹得同班的几个女孩子咭咭咯咯地笑起来。下课之后玛西娅娜忍不住问她:“你怎么不穿鞋子呢?不冷吗?” 要知道此时已经是十一月,黑湖上已经结了一层薄冰,地上早有霜雪。虽说城堡里到处是壁炉,地板还是很冷的,更别说看她双脚上沾了泥土的模样,怕是在外面走过。 卢娜低头看了看双脚,抬起头说:“有一点。” 玛西娅娜忍不住又问了一次:“怎么不穿鞋子?” “我的鞋子找不见了。我的东西经常会自己消失。不过不要紧,它们最后总会自己出现的。” 玛西娅娜睁大了眼睛,随即皱眉——她清楚寄宿学校里,性情不一、精力过剩的青少年们朝夕相处,难免有些恃强凌弱的事情发生。她也能猜到,在卢娜这样特立独行的少女身上发生这样的事情,可能意味着什么……她是个好欺负的对象,这点连乌姆里奇都知道。 “你跟我来。”玛西娅娜双眉紧锁,领着卢娜往办公室去。她让卢娜在壁炉前坐下,转身往自己的休息室去了,不多会端出来一盆温水:“你先泡一泡脚,若是水太冷或是太热同我说。” 卢娜用脚沾了沾水,然后就把双脚都浸了进去:“刚刚好。”她一双几乎是银白色的大眼睛看向玛西娅娜:“感觉不错。” 玛西娅娜又转回自己的卧室去,翻箱倒柜,找出来一双平底小牛皮靴子,一双棉袜子,一条干净的毛巾,她把毛巾递给卢娜,抽出魔杖把袜子和靴子变得小了些:“你……试试尺寸合适不合适?”她见卢娜吃惊地看着她,补充道:“都是我没穿过的。” 卢娜把脚擦干,穿上了那双红底带金色条纹的袜子,又蹬上那双棕色的靴子,站起来走了两步,说道:“很合脚,很舒服。” “那好,送给你了,在你的鞋子回来之前先穿着吧。”玛西娅娜看着这低头走来走去的小姑娘,忍不住说道:“卢娜,我可以和弗立维教授提一提你东西会丢的事情。” 玛西娅娜知道,教师的干预未必会有用,很多时候甚至还会造成反效果,但是她还是觉得自己不能坐视。 “哦不用,”卢娜却是毫不在意地说,“反正它们迟早会回来的。” 玛西娅娜真正惊奇了,因为卢娜脸上没有愤怒,没有自怜,甚至没有一点伤痛。 被排挤、被嘲弄,甚至被一个教师残忍地欺凌过,但这一切竟没能在她身上留下一丝伤痕。卢娜正如自己的名字,像是悬在夜空中的月亮,离得远远的,地上的种种都不能伤害她。 真是个特别的孩子。 “那么,你想不想我给你的鞋子变个形……嗯,让它们更合你的心意?”玛西娅娜有一些小心翼翼地建议。 卢娜瞪着她,凸出的浅色眼睛显得更凸了:“合我的心意?” “呃……女孩子们对时尚总有自己的见解嘛……”玛西娅娜发现自己在卢娜面前总容易有点尴尬——她的眼神太过透彻,“既然鞋子是你的了,不如变成你喜欢的样子。” 卢娜一张素白的小脸唰地亮了:“可以吗?那你不如把它变成亮橙色吧!”她摸了摸自己戴着的胡萝卜耳坠,“正好和我的耳坠配,你觉得呢?” “好。”玛西娅娜抽出魔杖,微笑着把靴子变成了胡萝卜的橙红色。“袜子呢?” “袜子要蓝色底青铜色边。” “当然……当然……拉文克劳配色嘛。”玛西娅娜依言而行。 卢娜十分满意地打量着这双皮靴,“你能不能在上面变出弯角鼾兽的图样啊?” “……好。不过我不知道它长什么样,你告诉我吧。” “耳朵小小的,像是河马,不过是紫色的还有毛,头顶上有一只独角,当然是弯弯的……”卢娜一刻不停地说了下去。 玛西娅娜认认真真地听着她的描述,在空中变出卢娜所描述的动物:“是这样的吗?不是?紫色更深一点?好。角要小一些吗?这样的弯度……” 直到卢娜点头首肯了,她才把两只弯角鼾兽变到小皮靴上。那两只奇形怪状的生物一只趴在左脚鞋面上,一只躲在右脚鞋跟处,如果跺一跺脚,它们还会伸个懒腰醒过来散步,甚至彼此追逐,从左脚跑到右脚,又从右脚转回左脚。 现在那双款式经典的小牛皮靴已经没有一丁点原本的优雅简洁,配色鲜艳得可称为喧嚣,但卢娜非常喜欢。她穿上左右打量了一番,跺跺脚让两只弯角鼾兽动了起来,咯咯咯笑着:“真是太棒了。现在这是我最喜欢的鞋子了。” “那就好。” 卢娜忽而抬头说:“谢谢你。” “不客气,举手之劳。” “不,我的意思是。”她的声音一点都不恍惚了,反而十分认真:“他们——我是说我的同学们——都不相信弯角鼾兽是真的存在的。你虽然是教授,但愿意听我说,也没有嘲笑我。” 玛西娅娜撑着头笑了笑:“就是教授也不能知道世上所有的事情,教授只是在自己的学科方面比你们多知道一点,未必方方面面都比学生懂得多,怎么能嘲笑别人。”她温声对那小女巫说:“人们总是难以相信自己从未看见从未听闻的东西。说服别人是很难的,你瞧瞧哈利如今的困境就知道了。” 卢娜想了想,“你说得有理。不过我相信哈利·波特。我相信那个连名字都不能提的人回来了。” “是啊。”玛西娅娜低低叹了口气,安慰地道,“至少霍格沃兹能够护着你们平安。你去吧,下节课快要开始了。” 卢娜点头离开了。 之后卢娜经常穿着那双鲜亮的靴子,玛西娅娜好几次见她和同学指着上面的纹样教他们认弯角鼾兽。靴子倒没有再“消失不见”,大约是知道有教师知晓此事,卢娜的其它东西也很快地重新出现了。 玛西娅娜总忍不住有点担心这孩子,但不知是因为在乌姆里奇事件中与哈利同病相怜呢,还是因为她是少数坚定相信哈利的学生之一,卢娜和哈利一群人交上了朋友,其中又与同年级的金妮格外要好。金妮是个和卢娜很不一样的女孩子,她活泼美丽,性格开朗,上面又有一大串的哥哥,根本不会有人欺负她——恰恰相反,她相当受欢迎。有了这样一个朋友,卢娜变得开心了许多。 如此玛西娅娜才放下心来——对于被孤立和欺负的孩子来说,交上一个到几个愿意站在你身边的朋友是最好的解除困境的法子。 出乎她意料的是,她发现斯内普似乎也在暗地回护卢娜——有一回她看见斯内普赶跑了几个把卢娜撞倒在地的高年级女生。又有一回,她看见斯内普皱着眉头似乎在责问卢娜,可他脸上表情虽凶,说的话倒不是这么回事。 “洛夫古德小姐,你戴的这算是什么东西?” “噢您好啊斯内普教授。这个……”卢娜神游天外地回答:“是我的胡萝卜耳环。” “胡萝卜耳环?!” “对呀。”她继续用唱歌似的语调说,“胡萝卜可以让我和大地更好链接,得到灵感,保护我不受邪灵的侵扰。” 斯内普瞪她,却又好像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露出一个算不上微笑的笑容摇摇头:“啧。胡萝卜。” 几个在旁边的学生被斯内普的笑容吓得落荒而逃,卢娜倒站在原地,仍然带着梦游般的表情。 斯内普板起脸,却没有找茬也没有扣分,只是看了一眼不远处摇摇摆摆向他们走来的乌姆里奇,不耐烦地说:“还不快跟上来,想要魔药课迟到吗?” 乌姆里奇最近很忙。 她为了重新得到福吉的宠信格外卖力地刺探霍格沃兹的消息,终日在城堡里转悠。虽然不再是什么高级调查官,也没有了特权,但她说服福吉通过了一个新的教育令——第二十四号教育令——严格管理霍格沃兹的学生社团,并取缔一切含有“危险性质”的学生集会。如今她正四处巡逻,以其抓到邓布利多唆使学生反抗魔法部的证据——反正她是这么跟福吉说的。 玛西娅娜几乎可以肯定哈利他们那个小团体在私自练习黑魔法防御术。卢娜和赫敏经常向她请教一些实战咒语,卢娜更是凭着上麻瓜研究课的借口在她办公室一泡一个晚上,拎着厚厚的笔记本一条一条咒语问过去——全是攻击防御咒语。 玛西娅娜恍然觉得自己重新成为了黑魔法防御术教授,但形势如此,她总觉得有自保之力比没有要强,所以还是尽心竭力地教了,还不经意地提到了好几个实用的防御咒。如今邓布利多更多时间花在了凤凰社的事务上,但他把玛西娅娜、麦格和斯内普三个凤凰社社员留在霍格沃兹,就是指望他们护着学生们,尤其是哈利。玛西娅娜自小经历奇特,再兼由穆迪带大,在什么叫保护这事上思路与寻常人迥异——她深深相信保护一个人最好的办法是让他有自保之力。 只是玛西娅娜没想到,有时候威胁竟然不是从身外来的。 ※※※※※※※※※※※※※※※※※※※※ bgm=rusalka, op. 114: song to the moon 说起排挤,我中学的时候住过校,也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其实是我个性太孤僻了啦!!)被排挤过,后来交到朋友才好起来。不过霸凌又是另一回事了,唉。 圣芒戈 这一天早餐时,玛西娅娜敏锐地发现格兰芬多桌子上少了许多学生——具体说来,哈利和韦斯莱家的孩子们全都不在了。她问询地看向麦格,麦格给她递了个稍后再说的眼神。 早餐后,麦格把她和斯内普拉到一旁,告诉他们韦斯莱先生昨晚在魔法部受到了袭击,韦斯莱家的孩子们和哈利都被连夜送到了格里莫广场十二号,如今大约正在圣芒戈陪伴亚瑟。玛西娅娜从她的表情中知道她没有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她,但也没有寻根问底,只是问亚瑟是否脱离了危险。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玛西娅娜说:“明天学期也结束了,我们去探望亚瑟吧。” 麦格欣然答应,玛西娅娜原以为斯内普会推脱,但他听说亚瑟是被蛇咬了之后,居然也同意了。如此,留在霍格沃兹的三个凤凰社员在圣诞假期的第一天,就结伴往圣芒戈去探望他们受伤的同志去了。 圣芒戈真是个很热闹的地方,尤其是楼梯间里。 这话若是没去过圣芒戈的人未免会觉得稀奇,但进过那楼梯间的人就会知道,那里墙面上挂满了治疗师的画像,而那些寂寞的治疗师们身死不忘老本行,一旦见到个活人,就要拼命给他们看诊,一张张脸贴在画布上,嚷嚷着让他们伸出舌头,睁大眼睛,从他们的脸色说到走路姿势,恨不得一口气诊断出七八样绝症才过瘾。 玛西娅娜一直觉得这些画像被塞到人迹罕至的楼梯间里,就是因为他们太过聒噪。 他们一行三人一走进楼梯间,就受到了热烈的欢迎——尤其是斯内普。 “……这位老爷你面色焦黄,乃是肝火郁盛,胆汁过剩的症状……”一个治疗师推开画像里的人,追着斯内普大喊。 “闭嘴。”斯内普阴着脸说。 “……此外您印堂发黑,形容消瘦,可见脾胃不和,心火过旺,若不治疗恐有中年猝死的危险啊……” “我说闭嘴!” 那治疗师扶着跑得歪歪扭扭的头巾,紧追不舍:“欲治此症,惟有取银针四十八枚刺入颅中,再于旭日将升,阴阳交泰之时饮沸汤一盏……” 斯内普抽出魔杖,一道红光闪过,把画框打出了一块焦黑的痕迹,众画像纷纷惊叫逃跑。 “再不闭嘴,下一道就打在你脸上,叫你知道什么才是印堂发黑。” 那胡子老长的治疗师惊得脸色发白,可等他颤悠悠缓过劲来之后,又迅速地找了新的对象:“……这位小姐,你面部肌肉抽搐,这是风邪入体,不日恐会面瘫……” 斯内普斜了玛西娅娜一眼,“你想笑就笑吧。” 他的两位女同事原本极其坚强地板着脸,听他那么一说,先是玛西娅娜撑不住噗地一声笑出来,接下来麦格也绷不住了,两人一起哈哈大笑。麦格撑着墙面,笑一阵子顺一顺气,再笑一阵又再歇一歇气。玛西娅娜干脆揪着斯内普,笑得简直站不住:“……印……印堂发黑……真是神医啊……心火过旺……嗝哈哈哈……” 斯内普脸色越来越难看,一旁的治疗师画像虽然不敢大声说话,却已经窃窃私语地把他心肝脾肺肾都品评了一次,若有人把他们的诊断从头听到尾,绝对会认为他们口中描述的病人能够直立行走、还未当场倒毙,都称得上是医学奇迹了。 眼见斯内普面色不善,玛西娅娜嬉笑着一手勾着他肩膀:“没事没事,我还风邪入体呢。”黑袍巫师没好气地把她的手从肩膀上掸了下去。她顺势又挽上他的手臂,笑嘻嘻地说:“唉哟唉哟,我一听就知道那治疗师满口胡言——你何止印堂发黑,明明是整个脸都黑啊。” 斯内普试图把她的手扒拉下去:“我看你才印堂发黑,这是脑子有病的症状,恐怕马上就要被我打死。” “脸黑怕什么,我们一样喜欢你。” “……松手。” “哦。” 他们来到亚瑟病房的时候,莫莉和唐克斯正好在。斯内普略和亚瑟·韦斯莱打了个招呼就出了病房,找他的治疗师说话去了。亚瑟精神很好,莫莉十分感激地对麦格教授说:“……听说昨晚是你通知邓布利多的,真是多亏了你和哈利,不然亚瑟就危险了……” 玛西娅娜问:“怎么还和哈利有关系?” 唐克斯轻快地说:“说来可真是太神奇了。昨晚哈利做了个噩梦,梦见伏地魔吩咐他那条蛇潜入魔法部攻击我们的人。一般来说噩梦就是噩梦吧,可哈利这梦还真不仅仅是梦。幸好他机灵立刻通知了米勒娃,亚瑟被发现的时候血流了一地,再过一分钟只怕都晚了。哈利原不知道他救下了谁,后来听说是亚瑟受了攻击,可吓坏了。也难为邓布利多反应快,一般人只怕都不会根据一个梦就定下救援计划。” “这不是偶然,”莫莉摇头,“我觉得邓布利多早有预感。他就好像一直等着哈利做这样的梦似的……” 麦格点头:“没错,阿不思嘱咐过我留心哈利的梦境和幻觉。” 这很不寻常……这种链接,头脑的链接是极不寻常的……哈利如今和伏地魔流着一样的血液,可是血液不能达到这种效果……这两者有什么关系?阿不思在隐瞒的是什么?比我们销毁魂器更加秘密,连我都不可以知道的会是什么? 头脑的链接。玛西娅娜觉得自己拿到了第二片拼图。 那边麦格和莫莉已经开始谈论圣诞节的安排了。 “你今年应该也是不留校的了,玛莎?”麦格问道。 “啊?我的话……”玛西娅娜想起去年霍格沃兹的圣诞节舞会,不由得走了神,犹豫了一会,还是说:“阿拉斯托怎么安排我就跟着他好了。” “你要愿意的话,和我们一起在格里莫广场一起过怎么样?”莫莉笑着说,“我们一家,哈利,西里斯,卢平,蒙顿格斯,再加上你和阿拉斯托,就很热闹了。”她低下头爱怜地拨了拨亚瑟的头发,“就是可怜你孤零零在医院,我一想到心里就难过。圣诞节我和孩子们来陪你。” 亚瑟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的妻子,“你和孩子们开开心心地过就行,我在这里有吃有喝有人照顾,没什么不好的。” 两人嘀嘀咕咕地,执手说些琐事,不时就沉浸到自己的世界里去了。 麦格有几分怅惘怀念地叹了口气,唐克斯有些羡慕地对玛西娅娜说:“他们可真好,是不是?” “是啊。”她叹气。 玛西娅娜此人极少有顾影自怜的时候,然而这时瞧见这么好的一对儿,连她都不由得生出欣羡来:哪怕这一对儿一个中年秃顶,一个腰身渐宽,也让人觉得温暖可亲。 别羡慕啦,她低头想到,羡慕不来的,不是谁都有这样的命,能找到相爱的人本来就不易,能够在一起又再加一层不易,要像莫莉和亚瑟这样长长久久,许多年后仍然把彼此都放在第一位的那更是可遇不可求。 我……大概是没有这样的命的。 她正垂下眼帘胡思乱想,一个格外低沉的男声在她背后响起:“你们好了没?” 她被惊得一跳,那点子百年不遇的哀婉都被吓飞了,只留下一肚子哭笑不得。她回头瞪背后灵一样耸立着的斯内普,对方无故吃了一记白眼,皱眉瞪回去:干嘛? 玛西娅娜眼珠子朝莫莉那边一瞥,又转回来继续瞪他:知不知道你打扰人家说话?有没有眼色? 斯内普白眼一翻:他们天天说,哪有这么多话?! 玛西娅娜眯眼:敢不敢有点耐心?!谁家探病是这样子的?打了个招呼就要走? 斯内普撇嘴,双手抱胸往门边一靠:行呗,你们聊。聊好了叫我——然后他就开始两眼放空,进入了思考学术问题的状态。 玛西娅娜嫌弃地剐了他一眼:她如今已经可以从斯内普日常空洞的双眼中准确地分辨出他思考学术问题,使用大脑封闭术,和单纯放空发呆的区别。 瞧瞧这人,她想,怎么是这么个人呢? 我怎么喜欢的,是这么个人呢? 即使再怎么迟钝,在玛西娅娜喝了吐真剂不小心脱口说出有喜欢的人之后,她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心里对此君是有些不同的。实话说,她没把这当一回事——不过是有点喜欢一个人罢了,又不是什么大事。 斯内普此人毛病多如牛毛,事儿比毛病还多,说不定喜欢着喜欢着,哪一天就自动不喜欢了,是吧。何况,喜欢这种脆弱娇嫩的情感,没有一点鼓励和回应,是很容易枯萎死掉的。而他是决计不会有什么回应的,所以……所以迟早都会变得无所谓,不是吗? 没什么可在意,没什么值得伤心的,对吧。 对,一定是这样的。 ※※※※※※※※※※※※※※※※※※※※ 今天也是双更,下一章下午放出来~ 圣诞节,Ave Maria 西里斯对于韦斯莱一家和凤凰社众人在格里莫广场过圣诞这件事感到十分开心——开心得简直有些过头。他忙上忙下地装饰房屋,唱着圣诞欢歌,和卢平吹嘘他最近为邓布利多做的几个任务如何如何惊险,指使克利切给他拿这个拿那个,把赫敏气得半死。 “别这样,多运动一下对克利切的健康有好处,是吧老伙计?”西里斯挤眉弄眼地说。 克利切唠唠叨叨地说:“少爷为什么不可以一次吩咐完,不过克利切乐意效劳。少爷可能真的是个笨蛋,克利切会幻影移形,不需要运动……” 玛西娅娜觉得西里斯有一点人来疯,不过他自打从阿兹卡班出来就有点怕孤独,很不情愿自己待着。平时没什么人和他聊天时,他甚至会叫克利切出来陪他唠嗑——这从前相看两厌的一主一仆如今竟建立了一种古怪的友谊。实话说,西里斯这么个活跃的人,独自一人在牢房里呆了十二年,除了摄魂怪和回忆之外一无所有,难免要落下点病根。 这也是没办法的,陈旧的伤害也只有时间能够完全治愈。 十二月二十四日,从白天开始,玛西娅娜和莫莉就泡在厨房里忙个没完。虽然有克利切,可是西里斯有点担心他年纪大到无法独立制作一顿大餐,赫敏扬言要是由受奴役的小精灵做圣诞晚餐她情愿绝食,而莫莉和玛西娅娜都认为圣诞这种时候还是要亲手烹饪才够有节日气氛,所以商量之后还是由两个女巫掌勺——就为了这个,她们被沃尔布加·布莱克的画像好一顿嘲笑。 “我这辈子,甚至没有自己亲自烧过一壶水。”画像里的老女巫斜着眼说,一边走到厨房外面的一个画像里试图看清女巫们在厨房里做什么,一边轻蔑地补充,“当然,人和人是不一样的,我也不指望你们理解什么叫特权。” 玛西娅娜拈起一颗刚刚在可可粉里滚了一圈的松露巧克力放进嘴里:“嗯嗯,我是不大了解你的特权,但目前来说我的特权就是还能尝出巧克力的味道,超好吃的我跟你说。” 已经死成一张画像,五感皆失的沃尔布加·布莱克看着玛西娅娜一脸享受地站在她面前吃巧克力,气得跑掉了。可过没一会,在玛西娅娜往腌好的牛肉上抹黄油时,她又探头探脑地出现在厨房外面的画像里。 穆迪拿出了玛西娅娜的胶片播放机,放上了圣诞节特辑。玛西娅娜高兴地跟着音乐扭起来,穆迪哼了一声:“我就知道你这丫头要听着圣诞歌干起活儿来才有劲。” 大家一边哼着歌一边忙手上的事情。蒙顿格斯忙着安装那棵巨大的,装饰着活精灵的圣诞树。西里斯把每一个角落都挂满了冬青、不会融化的冰凌,金银彩带,还在每一个门上都挂了榭寄生。卢平变出了魔法雪花堆在墙角和地板上,除了不会化之外摸起来和真的雪一样蓬松冰凉。克利切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大门边的一个画框,画框里的老太太傲慢地指使他去重新播放唱片里的第三首歌:“你们这些人擅自到我祖上的家宅来,原本以你们的身份根本不配到布莱克家来做客的,既然我那没出息的大儿子一定要邀请也就算了,好歹该放些有品味的音乐。我死了也要受你们折磨不成……” 玛西娅娜实在不知道在这个老宅里发生了什么,连这个原本一见面就只会尖叫和诅咒的画像也似乎恢复了一部分理智。她怀疑这和克利切有关系。克利切的神智越来越清醒,说话也越来越通顺有逻辑,倒显得没有以前那么衰老了。 今年圣诞晚餐玛西娅娜终于如愿烤了一只大火鸡——以往她和穆迪两人吃不了一只哪怕最小的火鸡,总是没办法做这道经典节庆菜。在众人推杯换盏,等待午夜钟声时,她却忍不住想,霍格沃兹今年的圣诞节是什么模样……大概是很热闹的吧。阿不思总能把气氛搞得很欢乐……但斯内普总是不十分欢乐的,他就算做喜庆的事情也一副不情不愿地样子,虽然她总觉得他也未必真不喜欢。 也不知道他喜不喜欢我的圣诞礼物。 对斯内普的圣诞礼物,玛西娅娜没有特别期待。除了三年前的圣诞特意送了用生命之水配制的魔药之外,斯内普年年圣诞节都是熬一大锅魔药,装出十几瓶,关系好的同事一人送一瓶(乌姆里奇和卢平之流是没有的)。据米勒娃所说,这位仁兄已经这么做十几年了——有一年他心情特别不好,居然给同事们一人送了一瓶感冒药。 圣诞清晨,莫莉仍是起了个大早。昨晚大人们在孩子们全部上床睡觉之后还熬夜分拣礼物,把礼物堆到各人的床脚之后才睡,足熬到了凌晨一两点。玛西娅娜也头一回留宿在了格里莫广场十二号,和莫莉住一个房间。 “早啊玛莎,我吵醒你了吗?”莫莉轻声问。 “没有的,我已经醒了。”玛西娅娜在被窝里滚了一滚,翻身坐起,拥着被子发了一会呆。“拆礼物!” 两个女巫坐在床脚开始拆自己那堆礼物,莫莉叹口气:“往年都是和亚瑟一起拆的。今年他只好一个人了。” 玛西娅娜在一堆花花绿绿的包装盒里一眼看见了最小的、用普通羊皮纸包裹的那个,先把它取了出来。她瞟了莫莉一眼,见她没有注意这边,赶紧把包装拆了,里面果然是一瓶魔药。只是今年这个药瓶格外小,里面是一种熔化的金子般的液体。 居然是福灵剂!玛西娅娜把瓶子握在掌心,又惊又喜。惊的是福灵剂熬制起来极其困难,没想到斯内普今年居然这样大手笔。喜的是福灵剂有价无市,关键时刻却是可以扭转局面,甚至可以救命的好东西:她的储备里还没有这个呢。她赶紧把药瓶收了起来。 莫莉正好拆开她的礼物,是一个大陶碗,上面画着一个头戴花冠,手握权杖的女神:“这是……?”她打开玛西娅娜伴的卡片,上面说这是一个有魔力的物品,无论是什么食物,只要放进一点点,就会变成满满一大碗。莫莉好奇起来,试着将儿子送给自己的巧克力球放了一只进去,不一会碗里就装满了圆嘟嘟的巧克力,捏起一个一咬,奶油和草莓冻混着巧克力涌进嘴里,和原来的巧克力口感一模一样,没有失一点儿风味。 “这难道是人们说的德墨忒尔之碗吗?”莫莉惊奇地说,“我只听说过,你是从哪儿找到的?玛莎,这太贵重了……” 玛西娅娜也拈了一个巧克力球扔进嘴里,“不过是个小玩意儿,有趣罢了。” 这倒是实话,她从一个炼金师手里用相当低廉的价格买到了这个碗——当然也只是相对炼金制品而言的低廉。那炼金术师技术过硬,最痴迷复刻各种传说中的制品,可在他造出这个碗之后发现它是个彻头彻尾的鸡肋。这碗唯一的作用就是复制食物,可有魔力的材料(包括魔药原料)那是一概不能复制。它对手里拮据必须精打细算的家庭来说自然是个宝物,可这样的家庭哪里买得起它呢?能付出代价买它的人,又怎么会缺食物?对那样的人来说,家里必有烹调的小精灵,一样美味放在面前都不耐烦吃第二口,根本不需要这样一个碗。如此,这碗在炼金术师手里积灰,最后便宜了玛西娅娜。 不得不说,想要财源广进,炼金术师在钻研技术之余还得揣摩一下供求关系。 莫莉见她拆自己的礼物,不由得有些羞赧:“唉,我的礼物有些寒酸了……” 玛西娅娜打开一看,原来是一本手抄的菜谱,抬头惊奇地看她:“什么?难道这是你家的菜谱吗?你竟肯把这个给我?” “是的,我自己收集的,还有我母亲留给我的。我母亲是个极出色的厨师。” 玛西娅娜尖叫一声,急不可耐地翻了几页,把菜谱抱在怀里:“天哪!谢谢你!这才真是太贵重了呢!”她不由分说地紧紧搂了莫莉一下,打趣道,“这种好东西,我还以为非得嫁到你家来才能弄到呢。” 莫莉大笑:“我可不介意。比尔只比你小三岁,不是我吹嘘,我这么多儿子里,就数他最英俊也最贴心,你不妨考虑一下。” 玛西娅娜嘻嘻一笑:“比尔和芙蓉这一对儿这么甜,你怎么还好意思推销你儿子。” 莫莉闻言有些发愁,叹了口气:“我怕他们长久不了……” 二人絮絮叨叨拆完了礼物,下楼去准备早饭了。楼下卢平也已经起床,正昏昏沉沉地倒咖啡:“圣诞快乐,谢谢你的肉馅饼,莫莉,也谢谢你的旅行斗篷,玛莎。我很喜欢。” 厨房里,克利切正在擦桌子,回头看见玛西娅娜和莫莉,举起胸前擦得锃亮发光的金色挂坠盒说:“圣诞快乐。克利切已经用了玛西娅娜小姐送的首饰保养套装。” 玛西娅娜弯下腰去看了看挂坠盒,笑道:“效果看着还不错,你把挂坠盒保养得真漂亮。你还收到别的礼物吗?” “西里斯少爷给了我阁楼储物间的钥匙,老克利切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西里斯少爷一向不大灵光……还有格兰杰女孩给了我一条花被子,克利切不感激她,一点都不……” 卢平微笑:“西里斯想把阁楼储物间给你做新的卧室,他说那里还挺宽敞,算得上暖和透气,你又喜欢家里的旧物,正好和它们朝夕相对。你要是愿意的话,今天我们可以帮你搬过去。” 正说着话,双子下楼了,客厅越发热闹起来。众人正忙着烤面包、煎鸡蛋,却见一只长耳猫头鹰抓着一个包裹在格里莫广场外面没头没脑地盘旋着。 “居然这时候还有人寄来圣诞礼物。”莫莉支使弗雷德去把猫头鹰放了进来。 “妈妈,是珀西的赫梅斯。”乔治说。 莫莉一听,双眼一亮,在围裙上擦干手忙忙接过包裹,喜上眉梢:“我就知道珀西不会忘记我们的。” 弗雷德撇嘴,“看来我们也应该离家出走一回……” 乔治翻白眼:“……这样就算圣诞只给寄一颗比比多味豆妈妈都要开心死了。” 莫莉瞪他们一眼,捏一捏包裹,拆开包装,一件姜黄色,胸前有一个深蓝p字的套头毛衣滑了出来。 “噢。”她攥住那毛衣,呆住了。她不甘心地在包装里摸来摸去,似乎还想找出些什么来,可是没有,连一颗糖果,一张卡片都没有。 双子对视一眼,竟一时没敢说话。 莫莉捂住嘴,撇过脸去,艰难地保持着镇定,可是那双褐色的眼睛一下子浸满了泪水。她低头抚了抚毛衣,发出一声不堪重负似的饮泣,“珀西……唉。” 玛西娅娜赶紧坐在她旁边扶住她肩膀,莫莉用手掌按住眼睛,可是眼泪不听话地涌出,顺着她的脸颊和掌沿一直流下来。 双胞胎有些无措,弗雷德愤怒地说:“妈妈别哭了!珀西就是个没心肝的蠢货,我都不知道怎么会有这么个哥哥!” “他既然那么想和我们划清关系,我看我们也不用认他了。”乔治赌气地说,“他比狐媚子粪便还不如,狐媚子粪便好歹还有些用。” “我看他就是一堆老鼠屎!”弗雷德接话。 儿子们的话彻底击溃了莫莉。她好像一下子被人抽走了所有力量,伏在玛西娅娜肩上大哭起来。 卢平赶紧赶走了双子:“上楼和你弟弟妹妹呆一起,让他们暂时别下来。这里交给我们。” 玛西娅娜拍着莫莉的背,低声哄劝:“他会回心转意的,他还年轻……” “他没有问一声他爸爸的伤情,也没去看过他一次……”莫莉啜泣,“亚瑟这次这么危险,万一……万一那天没救回来,他连他父亲的最后一面都见不上……” 她被这样悲惨的想象惹得又大哭起来,“现在他的父亲和兄弟们都不愿意原谅他……万一日后他回转过来,可已经太晚了怎么办呢?万一他后悔怎么办呢?” 玛西娅娜愣住了。 这就是母亲的心——她被伤透了心,可心里担心的竟是那个忤逆的儿子会留下无法弥补的遗憾。即使是珀西抛弃他们,在她心里,自己的儿子还是一只离群孤雁,她情愿自己流干眼泪也不愿意他有一点点伤心。 “我不能责怪他……他自小就是个特别有自尊心的孩子,我们又那么拮据……他……他这么努力、这么用功……我的珀西,是我的错……” 玛西娅娜跪坐在沙发上,把莫莉的整个上半身圈在自己怀里,用身体支撑着她。她抚摸着莫莉卷曲的红棕色长发,觉得一行一行热泪浸透了胸口的衣服。 一个母亲的泪水啊。 玛西娅娜从未见过自己母亲的眼泪。在她母亲娇艳温柔的外表下,是异常固执的个性和冷静理智的头脑。母亲从来不哭,可是就算如此……如果、如果她知道…… 幸亏母亲死在茱莉亚和席利恩前面,不必目睹他们受到伤害。不知母亲是不是曾匆忙嘱咐他们藏起来。不知她有没有抱一点点他们能够逃脱的希望。 也不知道她有没有担心过我。 卢平也来劝莫莉:“珀西会明白过来的……你别哭了,想想亚瑟,他还在圣芒戈等你们下午去看他呢。” 莫莉听他这话,终于止住了眼泪。她虽然伤心,但等他们吃过午餐去看亚瑟时,已经看不出一点哭过的样子了。 亚瑟兴致挺高:“没想到我住这次院来看我的人这么多。就连西弗勒斯这么不好相处的人都来看了我两次,真是看不出来他这样热心。” 西里斯和哈利一齐露出了怀疑的表情。 “我跟你保证,斯内普这人剖开来用放大镜找都找不到指甲盖大的热心。”西里斯断言,旋即被玛西娅娜踹了一脚。 “这你可就看错了,”亚瑟笑呵呵地说,“他很认真地和我的治疗师讨论解毒方案,治疗师说他的意见很有启发性。斯内普还取了一管我的血样,很用心地在研究解药呢。” 玛西娅娜拉一拉穆迪:“我们既然来了,应该去看一看爱丽丝和弗兰克。” 穆迪看了看站了满满一病房的孩子们和凤凰社员,点头和她出去了。 他们来到五楼魔咒伤害科病房时,发现隆巴顿夫人和纳威都在。治疗师很高兴地和他们打招呼:“圣诞快乐啊玛莎!” “圣诞快乐。”玛西娅娜取出一个磁带,指一指她头上的金银丝花环:“花环真漂亮。我带了新的磁带。” “太好了!”治疗师接过磁带,“你选的曲子总是很好……对他们的情绪很有帮助。” 纳威嗫嚅着:“下午好,拉罗萨教授,穆迪教授。” “我不再是你的教授啦,隆巴顿。”穆迪粗声粗气地回答。 就在这时,他们身后传来罗恩惊喜的声音:“纳威!是我们,纳威!” 玛西娅娜回头,发现哈利罗恩几个不知道为什么也摸到了五楼。 【是你的朋友吗,纳威,小乖乖?】隆巴顿夫人亲切地说着。 纳威脸涨得紫红,低头不敢看他的同学们。那边隆巴顿夫人已经开始和哈利、罗恩、金妮和赫敏交谈起来了。 【纳威跟我说过你。帮他渡过了一些难关,是不是?】她对赫敏说,【他是个好孩子,但没有他爸爸的才气,我不得不说……】 玛西娅娜眼见罗恩双眼睁大,及时打断了他:“纳威并不缺乏天赋,全年级没几个学生比他更擅长草药学,在黑魔法防御术上表现得也不错,是吧阿拉斯托?” 穆迪看了纳威一眼,点点头:“他不错。” “是吗?”隆巴顿夫人看起来和蔼了一些,但仍然是严厉地看着纳威:“可要成为傲罗还是没什么希望的,不是吗?” 玛西娅娜和穆迪对视一眼,她期期艾艾地说:“这个……说到傲罗,别的也就罢了,魔药学似乎……” 纳威想起魔药教授,肉眼可见地打了个寒颤,隆巴顿夫人看起来更不满意了。 这时候罗恩终于找到插嘴的间隙,踮着脚往病床上张望:“那边是你爸爸吗,纳威?” 哈利看起来想死死捂住罗恩的嘴,可是太晚了。 【什么!】隆巴顿夫人厉声道,【你没跟朋友说过你父母的事吗,纳威?】 纳威深深吸了口气,盯着天花板摇了摇头。隆巴顿夫人双眉竖起,穆迪皱了皱眉头,似乎打算为纳威辩护两句。 玛西娅娜朝穆迪摇摇头,“相信哈利和纳威,让他们自己解决。他们会处理好的。” 穆迪点头,两人向病床前走去。 玛西娅娜在那个消瘦憔悴,满头枯干灰发的女巫身旁坐下,轻声说:“爱丽丝,圣诞快乐。”她掏出一个小小的纸盒:“你最喜欢的那家甜甜圈店出了新的口味,白巧克力椰丝的,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十二岁的时候,玛西娅娜曾举着咖啡和甜甜圈递给一个圆脸圆眼睛的年轻女巫:“大杯的杏仁拿铁,还有焦糖奶油味的甜甜圈——没买错吧爱丽丝!我特意挑了最新鲜的甜甜圈,看着他们放进橱窗的!” 那圆脸女巫甜甜地微笑,“一点都没错,你这小机灵鬼。好吧好吧!正好弗兰克今天出外勤,下午五点来我办公室,我让你见识一下摄神取念……” 十三岁的时候,圆脸女巫让她把手放在自己圆鼓鼓的肚子上:“小宝宝踢人不疼,就是有些奇怪……怀孕之后我特别爱吃吹宝泡泡糖,弗兰克说我们的儿子肯定和我一样是个爱吃甜食的……” 十四岁的时候,圆脸女巫把一个和自己一样圆头圆脑的小宝宝放到她怀里:“你小心别让他扯你头发,这小子劲儿大得很。”她惊讶地捏一捏小宝宝圆鼓鼓的胳膊,宝宝在她腿上高兴地一蹦一蹦,她紧张地扶着他,圆脸女巫笑着叫她不用担心,亲了亲那孩子肉嘟嘟的脸颊,说他毕竟是小巫师啊。 玛西娅娜看着身旁这过分苍老的女巫——她如今也不过四十几岁,对巫师来说还很年轻。可尽管五官是一样的,爱丽丝脸上几乎没有一点昔日的活泼俏丽了。玛西娅娜忍不住轻柔地帮她把一头枯草般的乱发从眼前拨开。消瘦的女巫没有理会玛西娅娜,她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到纳威身边,伸出右手。 她的儿子也伸出了手,他有和她一样的圆脸和温柔的眼睛。 一张吹宝超级泡泡糖的包装纸落在了纳威的手心。 当夜,玛西娅娜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躺在床上,把一个小小的水晶瓶举在眼前:这瓶斯内普三年前送她的魔药,她至今没有喝。 如果喝了,会觉醒些什么呢? 十五岁时,她第一次跑去地下拳场试身手,满以为自己练了许多年,就算不用魔法也有一拼之力,谁知被打得只剩一口气。那时老板以为她被打死了,派两个手下把她的“尸首”扔到后巷里,她半昏半醒之间听到其中一人问另外一人—— 看起来还是个孩子。就这样扔出去,不怕她父母找来吗? 父母?她没有父母。 哈哈鬼扯,谁还没母亲生的了? 一个小孩,要是有娘,怎么会到我们这种地方来? 玛西娅娜摩挲着魔药瓶,瓶中介于液体和气体之间的内容物诡异地发着橙红色的荧光。她拔开瓶塞,一口吞下里面苦涩辛辣的液体。在昏睡过去之前,她最后一个想法是—— 我……也是有母亲的。 ※※※※※※※※※※※※※※※※※※※※ bgm=ave maria,舒伯特版本 旧日幽灵 圣诞节假期的最后一天,格里莫广场十二号来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客人。 “我还从未见过有人送要人服侍的圣诞礼物。”斯内普一见她就说。 “是吗?所以说你小时候没收到过小狗作礼物咯?”玛西娅娜一看斯内普的神情,“……当我没问。谢谢你的圣诞礼物,真是惊喜。” “不客气。也谢谢你的礼物,我问过波莫娜,知道它非常稀有。波莫娜羡慕得不行,向我讨要种子来着。” “其实也没什么大用处,不过是有些观赏性的植物罢了。” “不必过谦,能够完全在黑暗中生长、吸食魔力取代光合作用的植物本来就稀有,何况是能够有益主人身心健康的品种。不过我不得不提醒你,我没有中年猝死的危险,如果你把圣芒戈那画像的话当真了……” 看玛西娅娜又开始无法自控地狂笑,斯内普迅速住嘴并转移了话题。他掏出一管子魔药:“这个你收好。” 玛西娅娜接过:“这是什么?” “咬伤亚瑟·韦斯莱的那条蛇蛇毒的解药。虽然那蛇毒性不算很强,但会阻止伤口愈合,导致不断大量失血。既然黑魔王能够指挥那条蛇攻击,还是备一份的好。” “你们这么快就研究出来了?”玛西娅娜又惊又喜,“你也太厉害了吧!” 斯内普带着几分骄矜地说:“又不是什么难事,大惊小怪。” 她一边小心地把药收起来,一边说:“你还有没有?再给我一瓶吧,我拿去给阿拉斯托。” “没有了。你当这是什么通用解毒剂?”斯内普瞪她,“那蛇的毒性极为特殊,甚至可以称为独一无二,我怀疑黑魔王给它喂了些什么……总之,这一管是用了亚瑟·韦斯莱的血样才配出来的,如今他已经痊愈,除非有人再被咬一下,不然解药是再也没有了。” 她惊讶地抬头看他:“你……你自己都没有吗?”她皱起眉头,把药递回他面前:“那我不要了。” “你在说什么傻话?如果我真的暴露,这条蛇是我最不需要担心的事情了。”他嗤笑一声,“你这种热衷于冲在前面的才用得上呢。不是吗,小卒子?” “喂!我自称小卒是谦虚,你这么说就是讨打了。” 斯内普嘴里啧啧,趁玛西娅娜拿人手短之际对她大肆嘲讽,报足了印堂发黑的一箭之仇,还收了不少利息。所以说斯内普此人,明明凤凰社上下都知道他干着间谍这份危险之极的工作,却几乎没人体谅感激他,实在不是没有原因的。 说话间,莫莉穿戴整齐地来了:“西弗勒斯你怎么来了?你们怎么站在门厅里说话?” “咦,你要出门吗?”玛西娅娜问道。 “是啊!圣芒戈说亚瑟可以出院了!我去接他。”莫莉喜气洋洋地说。 “我是来找波特的,邓布利多有吩咐,说完我就走。”斯内普简短地说。莫莉听了点头:“那我去把他找来,你们去厨房稍等。” 玛西娅娜和斯内普走进厨房,却发现西里斯也在里面。两个黑发男巫对视一眼,交换了一个厌恶的眼神。 “邓布利多大可派只猫头鹰来,非得派你。”西里斯显然听见了他们和莫莉的对话,用不小的声音嘟哝着,“大过节的,真招人烦。” 斯内普冷笑:“你以为我想来吗布莱克?霍格沃兹的信件现在会被魔法部拦截,你是开会的时候睡着了,还是不能理解“保密”这个词的含义?” 两人眼神交锋了一阵,一起哼了一声。斯内普不情不愿地在离厨房门最近的座位坐下了——西里斯坐在最里面。他俩占据着距离最远的两个座位还不足,一个看天,一个看地,用脊背向着对方,身体力行地表现了什么叫我讨厌你。 玛西娅娜:……就好幼稚。 “呃……”门边传来哈利怯怯的声音。 “坐下,波特。”斯内普说。 “我说,”西里斯往后一靠,翘起椅子,对着天花板大声说,“我希望你不要在这儿发号施令,斯内普,这是我的家。” 一股愤怒的红潮涌上斯内普的双颊,但他很快恢复了平静。哈利一溜儿小跑到西里斯身边坐下,远远看向斯内普。 “我本该和你一个人谈,波特,”斯内普嘴角浮现出惯常的冷笑,“但布莱克——” “我是他的教父。”西里斯嗓门更大了。 “我可以走的,”玛西娅娜合作地举起双手,“但如果我能留下……这太精彩了。” 斯内普直觉觉得她说的精彩不是什么好话,但他正忙着对付布莱克:“噢不,请留下。”斯内普说,声音压得越来越低,但是其中的嘲讽越来越浓,“反正如果布莱克留在这里,下午茶结束之前全凤凰社的人都知道邓布利多给波特的口信了。我们都知道他有多么喜欢谈论他为凤凰社做的一切。我听说你还曾经自告奋勇要到食死徒中卧底?啧啧,好在邓布利多没同意,不然……” “这话什么意思?”西里斯问,重重地把椅腿落回了地面。 “布莱克,我理解的,大家都知道我的工作至关重要,你有这个心意值得鼓励。”斯内普重重地咬着“我的”两个字,露出一个虚伪至极的笑容, “当然,干不干得了就是能力问题了。” 这一下轮到西里斯涨红了脸,斯内普嘴角带着胜利的笑容转向哈利。 “校长让我来通知你,波特,他希望你这学期学习大脑封闭术。” “学习什么?”哈利愣愣地问。 “大脑封闭术,波特。防止头脑受到外来入侵。是魔法中冷僻的一门,但非常有用。” 玛西娅娜稍微带着点羡慕地啊了一声。斯内普看向她。 “噢……真不错。”她有些不好意思,“为了学这个,我当年足足给阿拉斯托烤了一个月不重样的小饼干。他特意拜托了一个缄默人呢……我是说,你能教哈利真的太好了。”她鼓励地向哈利笑了笑,“抓住机会,好好学。” 哈利原本满脸的抗拒,听她这样说愣了愣,脸上松动了些,似乎有一分好奇:“为什么我要学大——这玩意儿?” “因为校长认为有必要,”斯内普的回答滴水不漏,“你一周接受一次单独辅导,但不能告诉任何人,尤其是多洛雷斯·乌姆里奇。明白吗?” “明白。”哈利说,“谁来教我?” 斯内普挑起一边眉毛,似乎对哈利的迟钝颇感惊奇:“本人。” 哈利大惊失色,求救地看向西里斯。 “为什么邓布利多不能教他?”西里斯挺起胸膛,咄咄逼人地问,“为什么是你?” “我想是因为校长有权把不愉快的差使下放吧,”斯内普圆滑地说,“我向你保证这不是我要来的。” 他站起身来,“我星期一晚上六点在我办公室等你,波特。如果有人问,就说是魔药课补习,见过你在我课上表现的人都不会否认有这个必要。” 他转身欲走,黑色的旅行斗篷旋起了一股风。 “等一等。”西里斯喊住了他。 斯内普回身看着他冷笑:“我很忙,布莱克……不像你。我有两份重要的工作。” “那我就直说了。”西里斯站了起来。玛西娅娜注意到斯内普的手藏在斗篷口袋里攥住了魔杖柄。“如果我听到你借教哈利大脑封闭术来整他,我会找你算账的。” “多么动人哪,”斯内普冷笑道,“但你一定发现波特很像他父亲吧?” “不错。”西里斯自豪地说。 “那你该知道他骄傲自大,批评对他就像耳旁风。” 西里斯一把推开椅子,大步朝斯内普走去,一边抽出了魔杖。斯内普也亮出了魔杖。 这时,旁边传来好大一声咔嗞。斯内普和西里斯往旁边瞟去,发现玛西娅娜正盯着他们大嚼。 “你在干嘛?”斯内普大喊。“还有你什么时候弄来了一桶爆米花?!” “我是个女巫嘛,我变的。”玛西娅娜把爆米花塞到嘴里,“开玩笑的,趁你们吵架我爆了点。哈利你也吃。”她不由分说地把哈利拎到自己身边,哈利条件反射地抓了一把,在看到两个男巫的表情后又讪讪地放了回去。 “接着吵啊,怎么不吵了。我看得正起劲。”她呱唧呱唧地嚼着爆米花,赞叹地摇头,“厉害,你们吵得跟快要离婚的夫妻一样。” 西里斯脸色一下子就变绿了:“我需要一个遗忘咒,我要忘记你刚才说的这句话。” 斯内普同时大喊:“你好恶心!” 玛西娅娜立刻投降:“我错了,我这么说非常不合适而且完全不符合事实。我郑重道歉。”她用手肘捅了捅哈利,“实话说,真正要离婚的夫妻比他们恶毒一倍,而且还没有他们一半的幽默感,完全没看头。我看他们充其量就是分配家务不均的……” 一道恶咒冲玛西娅娜飞来,她敏捷地用一个铁甲咒挡开了,憋着笑举起双手:“我闭嘴。” 那两人被她这么一打岔,一下失去了吵架的气氛,有些茫然若失地站在厨房里。就在这时,大门打开了,韦斯莱一家和赫敏兴高采烈地走了进来。 “好了!完全好了!”韦斯莱先生大声宣布。 “哟!恭喜!欢迎回来!”玛西娅娜笑眯眯地说。 这时终于有人注意到厨房里的诡异情景——斯内普和西里斯两人面对面攥着魔杖,但垂着手,也不知在做什么。玛西娅娜抱着一桶爆米花,哈利呆呆地坐在她旁边,看起来受到了一定的刺激。 “这是怎么啦?”韦斯莱先生问。 斯内普没打算解释,把魔杖插回口袋。西里斯也若无其事地收起了魔杖,“没什么。老同学叙叙旧。” 斯内普冷哼一声,瞪了玛西娅娜一眼,她无辜地眨眨眼,他又看了哈利一眼:“周一晚上六点。”说完,他扬长而去。 第二个学期就这样开始了。 斯内普教哈利大脑封闭术虽然教得不情不愿,但玛西娅娜直觉认为他在辅导后对哈利的态度缓和了些——不知是哈利学得好呢,还是他在哈利脑子里看到了什么。哈利幼年失怙,姨父姨母似乎又不怎么慈爱,肯定是受了不少委屈的。玛西娅娜揣度着,斯内普看见那些记忆,大概也要生出些恻隐吧。 不过很快,玛西娅娜就被别的事情夺去了注意力。 这天一早,《预言家日报》头版头条上大大地登着十一张照片,十名男巫,一名女巫。玛西娅娜喃喃地念到:“食死徒越狱……彼得·佩迪鲁,残杀麻瓜十二人——虫尾巴运气真好,他在阿兹卡班待了才几个月?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酷刑折磨弗兰克和艾丽斯·隆巴顿夫妇,导致二人永久性残废……真简洁,她做过的事可不止这个……还有……” “安东宁·多洛霍夫,残杀吉迪翁和费比安·普威特兄弟,杀害维塔利·拉罗萨及其妻儿。”她勾起一个冷笑:“德弗尔三年前死了,多洛霍夫,你倒是命大。” ※※※※※※※※※※※※※※※※※※※※ 斯(得意):区区蛇毒怎么难得倒我。 玛(伸手):那就再给我来个十打八打,我拿回去派给同事。 背锅侠邓布利多 玛西娅娜没捞着跟重获自由的食死徒们战斗的机会——她还在老老实实教书。 事实上,没什么人捞着了,食死徒们动作并不算多——伏地魔忙于渗透魔法部,好弄到神秘事务司的预言球,倒是没怎么搞他赖以成名的恐怖活动——这就导致了两边都处于按兵不动、互相监视的阶段。伏地魔和邓布利多以魔法部为战场暗自角力,一攻一防;福吉浑然不知,无所作为,忙于抹黑邓布利多,如此,三方竟然诡异地僵持住了。 四月第一周,这个微妙的平衡被一个人打破了。这个人是魔法交通司飞路网管理局一个姓艾克莫的职员。艾克莫平时的工作就是帮魔法部监视霍格沃兹的壁炉,除了比较有上进心之外没什么特别之处,但她有一个女儿。在母亲多次嘱咐要听从魔法部号令,决不能跟着邓布利多乱来之后,这个女儿,一个叫玛丽埃塔·艾克莫的六年级拉文克劳,找上了她身边唯一一个绝对忠于魔法部的人。 多洛雷斯·简·乌姆里奇在蛰伏大半年之后,终于迎来了自己的高光时刻。 当校长室的壁炉炉火变成绿色时,玛西娅娜和米勒娃·麦格正好在和邓布利多商讨凤凰社事宜。看到福吉部长领着金斯莱、德力士和珀西·韦斯莱走出来,玛西娅娜不是不惊讶的。 两个傲罗?福吉打算干什么? 接下来,校长室的门又开了,乌姆里奇抓着哈利走进来,她身后还跟着两个傲罗——那两个傲罗看上去没精打采,显然不怎么为听她指挥去抓几个学生感到自豪。 ……还没抓到。 “他正在返回格兰芬多塔楼的路上。”乌姆里奇兴奋得声音都发颤了,脸上出现了狂热狰狞的表情,“堵个正着。” “好啊,好啊……”福吉得意洋洋地说,“波特……我想你应该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儿吧?” 哈利脸上露出倔强的神情,但邓布利多悄悄摇了摇头。 “知——不道。” “对不起,你说什么?”福吉说。 “不知道。”哈利坚决地说。 玛西娅娜悄悄微笑了,邓布利多挤了挤眼睛。哈利领会了他们的意思,放下心来。 “那么你不清楚,”福吉用毫不掩饰的挖苦口气说,“为什么乌姆里奇教授带你来这间办公室吗?你没有发觉自己已经违反了校规吗?” 哈利否认了。 福吉威严地瞪着哈利,试图用部长的尊严吓住这孩子:“那么,你是头一次听说,在这所学校里发现了一个非法的学生组织?” 原来是为了这个,玛西娅娜了然。她心中不由得觉得好笑——外面那么一大个伏地魔领着那么一大群食死徒,福吉却为了几个十几岁小孩大动干戈。不过转念一想,要是几个学生就能把福吉吓成这样,食死徒在活动这种想法岂不是能把他活活吓死? 难怪福吉不相信伏地魔已经回来了——敢情这还是求生本能。 “部长,我觉得,”乌姆里奇狡诈地说,“如果我把检举人带来,也许我们的进展会快一些。” 接下来,乌姆里奇带回了脸上长着“告密生”字样脓胞的玛丽埃塔·艾克莫——玛西娅娜一看就知道这是违反魔法契约造成的诅咒。这个六年级的学生竟然不知道,作为女巫,签订任何契约的时候可都要小心才行啊。 在审问玛丽埃塔的时候,玛西娅娜注意到金斯莱极为隐蔽地对她施了夺魂咒——虽然效果有点粗糙,可福吉和乌姆里奇都没看出来。 果然,玛丽埃塔当场翻供,把乌姆里奇气得半死。 可是乌姆里奇还有一个杀手锏:她在有求必应屋中查抄到了这个社团成员的名单,名单就——怎么说哈利好呢——就钉在墙上。地下工作做到这份上,也算是耿直了。 玛西娅娜想要捂脸哀叹,并且怀疑哈利从来没看过谍战片。 “看看他们给自己起了什么名字?”福吉轻声说,“邓布利多军。” 玛西娅娜挑眉,看向哈利——这些孩子,这些连魔力都没有发育完的小巫师们,为世界上最强大的巫师之一自愿建立了这么一支小小的队伍,想要和他并肩作战。 看吧,阿不思。我告诉过你,时间站在我们这边。 邓布利多伸出手,从福吉手里拿过那张羊皮纸,好一阵说不出话来。最后,他微笑着抬起头,他闪烁的蓝眼睛与玛西娅娜微笑的蓝眼睛对视了一瞬。 【看来,一切都完了,】他简短地说,【请问你需要我写一份书面供词吗,康奈利——要么当着这些证人作出陈述是否也就足够了?】 金斯莱和麦格焦虑地对视了一眼。哈利和福吉都还没有明白,而玛西娅娜早在和邓布利多交换眼神的瞬间就领悟了他的意图。 邓布利多的做法是对的,玛西娅娜想着,哈利绝对不能现在被带离霍格沃兹。他,还有他的头脑需要霍格沃兹的保护。 福吉当然不能理解。所谓好老板为下属背锅,坏老板让下属为自己背锅,福吉这样的人大概一辈子都想象不到,有人愿意为别人顶罪——虽然邓布利多也不会受到什么伤害就是了。如此更好,无论邓布利多说什么,只要能遂福吉心意,他都会信的。如今就算哈利往他耳中喊出真相,福吉也会假装听不见了。 【“邓布利多军,康奈利,”邓布利多笑着抖了抖这份名单: “不是波特军。而是邓布利多军。”】 “你招募这些学生参——参加你的军队?” 这时哈利终于明白了过来,脸上露出深深的恐惧和痛悔:“不!” 金斯莱和麦格都告诫地看着他,邓布利多更是用眼神严厉地制止了哈利。玛西娅娜无奈地捏住了魔杖,朝金斯莱微不可见地点点头:如果有必要,我会对他也施夺魂咒的。 幸好邓布利多的警告让哈利安静了下来。不过看福吉喜不自胜的样子,就算哈利不安静也不会改变什么的了。福吉随便问了两句,就急不可耐地宣布邓布利多要被逮捕押送阿兹卡班。 邓布利多施施然地把手藏在袖子里,微笑着开口:【嗯——你好像有种错觉,以为我会——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束手待毙。恐怕我是根本不会束手待毙的,康奈利。我一点也不想被送进阿兹卡班。当然了,我能逃出去——但是多浪费时间哪,而且坦率地说,我想起自己还有一大堆事呢,我倒是更愿意去做那些事。】 福吉和乌姆里奇眼见着绵羊变成了恶龙,一时呆若木鸡。 玛西娅娜几乎要哈哈大笑起来,她简直有点理解食死徒了:实话说,当反派比当好人要爽多了。 一个傲罗朝福吉坚决地点了点头,离开墙壁向前走了几步。他的一只手漫不经心地伸向了自己的衣袋。玛西娅娜站在邓布利多身前,她的右手一直垂在身边,但认识她的人都知道,她必是在袖子下握紧了魔杖,而且杖尖已经对准了敌人。 “哟,德力士,好久不见了。”她微笑着开口,“琳达怎么样?” “她很好,我们刚要了第二个孩子。”德力士条件反射地回答,话出口了才觉得气氛不对。他板起脸,警惕地盯着玛西娅娜:“让开,玛莎,我不想伤害你。你已经离队几年了,而我们有四个傲罗。” “你怀疑我手生了吗?”玛西娅娜笑起来,“那我可得试试看了。” 这下另外两个傲罗也紧张了起来,把手伸进了口袋。 “玛莎,你退开,今天这事和你没关系,不许出手。”邓布利多严肃地对玛西娅娜说,同时也看了一眼站得笔直的麦格教授:“米勒娃,你也一样。霍格沃兹需要你们。” 玛西娅娜皱了皱眉,顺从地后退了一步。 “这么说,”福吉冷笑一声,己方人数上的优势似乎给了他信心,“你打算一个人对付多洛雷斯,我和四个傲罗是吗,邓布利多?” 玛西娅娜和金斯莱交换了一个鄙夷的眼神——说得好像你和乌姆里奇能顶用一样。 六个人团团围住邓布利多,六根魔杖对准了他,四个傲罗迅速念出了魔咒。 这一刻,麦格教授敏捷地趴到地上,一手一个把哈利和玛丽埃塔按倒在地上。金斯莱动作夸张地挥舞魔杖,一不小心把德力士的魔杖撞歪,德力士的魔咒只打碎了校长室的窗玻璃。玛西娅娜假装弯下腰躲避,和肩撞在跟着乌姆里奇的一个傲罗腰上,顺手在他手臂下一托,他一下失去平衡,又撞倒了他的同事,两人的魔咒一个打到了肖像的画框,一个——咳,打中了乌姆里奇。 至于福吉,他捏着魔杖根本没反应过来。 在玛西娅娜、麦格和金斯莱动作的同时,邓布利多高举接骨木魔杖,放出了三道银光,一道在福吉面前爆炸,一道在乌姆里奇和两个傲罗头上炸开,还有一道在金斯莱和德力士头上炸开——银光闪过后,他们都一声不吭地昏迷了过去。 “你们没事吧?”邓布利多问。 “没事!”麦格教授爬起来,伸手拉起两个学生。玛西娅娜掸了掸袍子,点点头。 邓布利多双手握着哈利的肩膀,急切地嘱咐他:【……你必须尽全力学习大脑封闭术,你明白我的话吗?完全按照斯内普教授的吩咐去做,要练习大脑封闭术,特别是在每天晚上睡觉以前,那样你就可以封闭你自己的头脑,不再做噩梦——你很快就会知道原因,但是你必须向我保证——记住——封闭你的大脑——你会明白的。】 哈利看起来快哭了,他点点头。邓布利多松开他,抓住凤凰福克斯的尾巴,他们在一道火焰中消失了。 福吉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他在哪里?” 金斯莱一跃而起:“我不知道!” “他不可能幻影移形,在学校里不能这么做……楼梯!”乌姆里奇大喊。 德力士追下了楼梯,乌姆里奇和其他三个傲罗也紧随其后,一片狼藉的校长办公室里只留下福吉,两个教授和两个学生大眼瞪小眼。福吉没抓到邓布利多,看起来非常烦躁,他硬着头皮放了两句狠话,就赶着麦格教授和玛西娅娜走了。她们平静地听从了他,带着吓呆了的玛丽埃塔和有些恍惚的哈利回宿舍去了。 看着哈利的身影消失在格兰芬多塔楼里,玛西娅娜对麦格说:“你知道,有时候我真的超爱那老头。”她想了想,“就算我们要留下来收拾烂摊子,看乌姆里奇的眼色也一样。” 麦格板着脸嗔怪地看了她一眼,也绷不住笑了。她一本正经地说:“没办法,这就是我们女士的专长——帮爱闯祸的男孩子们收拾烂摊子。” “一个一百多岁的男孩子?” “尤其是他。” 她们相视一笑。 ※※※※※※※※※※※※※※※※※※※※ 这章依然是邓布利多slay全场。 福吉实惨,我觉得这个人物写出来就是让邓布利多打脸的,真可怜。怎么说也算是首相呢。 大脑封闭术 “米勒娃,我知道我说过我爱阿不思,我也愿意为他做任何事。”这天午餐后玛西娅娜向麦格教授抱怨:“可是我的耐心快要用光了。乌姆里奇做校长也就算了,那个调查行动组是开什么玩笑?那群孩子早餐都没吃完就给三个学院共计扣了上千分!他们人数那么多,我们加都来不及加!噢!卢娜,项链不错,拉文克劳加十分。”她转过头来气鼓鼓地说,“我都快用完加分的借口了!” “玛莎!”麦格教授抿嘴不赞成地说,“他们乱来,你怎么也跟着淘气?”她叹了口气,“要是邓布利多知道,他走了之后第一天,学院分制度就被搞得一团乱,他要怎么说呢?” 玛西娅娜耸肩。 说起调查行动组——乌姆里奇知道自己在教员之中势单力薄,只有一个费尔奇站在她这边,于是十分精明地组织了一班她认为对魔法部忠诚的学生作帮手,给他们扣分的权力。这群学生全是斯莱特林的,以德拉科·马尔福为首——卢修斯·马尔福和福吉关系好得不得了,乌姆里奇第一个就挑了他。 这群臭小子得了这权力,马上就抖得如同打鸣的公鸡,狮獾鹰三院的宝石漏斗眼看着就见了底。 这毫不掩饰的不公正还有各种丧心病狂的扣分借口与他们的头儿斯内普如出一辙。于是斯内普,拜自己沉不住气的学生所赐,被同事们迁怒,很在另外三位院长处吃了些白眼:连最温柔的斯普劳特教授都整整一个上午对他板着脸。 不过依玛西娅娜之见,这些白眼对斯内普不痛不痒。斯内普此刻拉着张脸的首要原因是他觉得自己院里没用的小笨蛋们空有坏心却缺乏策略,被反抗的同学们捉弄得焦头烂额,让他连着丢脸;第二呢,就是乌姆里奇意图搜刮他的魔药。 “你给她的是什么?”玛西娅娜看到乌姆里奇趾高气扬地捏着药瓶离开地窖办公室,蹭过去悄声问斯内普。 “吐真剂。”斯内普面无表情地说。 “哟可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你会真的给她你的宝贝吐真剂?”玛西娅娜翻白眼。 斯内普勾起一边嘴角:“准确地来说,她以为那是吐真剂,但我们通常把那液体称为蒸馏水。” 玛西娅娜失笑,想一想,两者都无色无味,除非乌姆里奇自己试一试,不然绝对无法分辨。但乌姆里奇怎么可能以身犯险呢? 她笑起来:“我就喜欢你这阴险狡诈的样子。” 斯内普摆手:“过奖过奖,不值一提。” 总之,午餐之后,玛西娅娜还是忍不住向麦格抱怨,两个女巫站在走廊上看着趾高气扬的德拉科,双双叹了口气。就在此时,一声巨大的轰鸣响起,整个城堡似乎都抖了抖。 玛西娅娜和麦格抽出魔杖,飞快地向震动传来的方向跑去。可很快他们就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无数的魔法烟花在走廊中嗖嗖流窜,到处都是火花火龙,还有魔法焰火拼出的骂人话。 “……癞虾蟆……啊呸……蠢蛋……唉哟很有针对性嘛……”玛西娅娜很有兴致地念着那些字样。 麦格教授瞪着眼睛看一条金红的火龙拍着翅膀飞过,喷出了酷炫的橙红火焰。远处乌姆里奇气急败坏地用咒语攻击一个车轮式焰火,焰火马上就爆炸了,把她吓了一跟头。她们身边的学生们在一开始的惊吓之后,纷纷大笑起来,就连斯莱特林的学生都忍不住面带惊奇地看着各色烟花,有些跃跃欲试的模样。 “我打赌十个……不,一百个金加隆,这是韦斯莱兄弟干的。”玛西娅娜抻着脖子欣赏乌姆里奇大战烟花,十分赞赏地说。 麦格教授摇着头,看着尖叫的乌姆里奇,突然一笑:“你猜怎么着?依我说,去她的。既然我们的新校长已经把学校制度毁得一塌糊涂,我们不妨干脆狂欢一阵。” 玛西娅娜咧嘴笑了:“米勒娃,我等你说这话好久了。” 这时斯普劳特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听见她们的对话,笑道,“我才是等这话好多年了呢!你不知道,米勒娃念书的时候也是……” “波莫娜!” “好好好,我不说,可说真的,你那一次……” “波莫娜!!” 斯普劳特教授笑着说:“那就说好了。去她的。” 麦格和玛西娅娜对视一眼,“去她的。” 一个事必躬亲的领导是要累死的。 尤其是这位领导面对着整整一个古堡流窜的魔法烟花,手下没有一个顶用的人的时候——斯莱特林的学生们迅速袖手旁观了,而费尔奇虽有帮忙的心,没有帮忙的能力。 仅仅一个下午,乌姆里奇就开始怀疑人生。 乌姆里奇走进麻瓜研究课教室时,玛西娅娜和学生们正围成一个圈,一人手上拿着一本漫画小说看着,他们头顶上一只金蓝色鳞片的火龙正神气活现地到处喷火。 “哟!校长大人,您总算来了!”玛西娅娜放下手上的书,书的封面上是一个戴着宽檐帽,留着三撇小胡子、笑容古怪的人脸。“那就拜托您了,您看,好大一只龙啊。我可真是要吓死了。” 她的学生们发出嗤嗤的笑声。 乌姆里奇嘴唇颤抖着,她头发蓬乱,衣服上蹭满了烟灰:“你……你以前是个傲罗……连这个都解决不了吗?” “倒也不是,不过我记得昨天通过的那第……哦对第二十六号教育令,不是说禁止教师做与任教科目无关的事情么?我教麻瓜研究的啊,您把我当个麻瓜就行。”玛西娅娜往墙上一靠,“我是良好市民来的,最尊重教育令了。” 焰火龙咆哮着吐出一缕火焰,烧焦了乌姆里奇头上的那只蝴蝶结。 捉弄乌姆里奇让各位教授神清气爽,教课都有劲儿了。但是玛西娅娜敏锐地发现,斯内普在某一天之后变得有些古怪。他之前对哈利虽然还是有点横挑鼻子竖挑眼,但态度已经比以往缓和了不少。但这两天他竟彻底无视了哈利,而哈利也显然在躲他。没等她想好要不要问问斯内普发生了什么,答案就主动找上门来了。这天晚上一头银色光狼跑进了她的办公室,银狼开口,是卢平的声音:“玛莎,我们必须谈谈,事态紧急。” 玛西娅娜皱眉,她知道如今霍格沃兹壁炉全部被魔法部监控,连出入的信件都会被乌姆里奇一一拆开看过。她召唤出守护神,对它说:“阿拉斯托有一面双面镜,去跟他借来,我们用那个谈。”银色马鹿飞驰到夜色之中,直奔南边去了。 “……所以说,西弗勒斯不教哈利大脑封闭术了?”玛西娅娜怀疑地问,“为什么?他知道这很重要,而且也已经教了这么久了。发生了什么?” 卢平和西里斯对视了一眼,西里斯揉了揉额角,卢平叹了口气开口:“哈利不小心看到了他放在冥想盆里的记忆……” “什么?!”玛西娅娜大叫,把卢平和西里斯吓了一跳。 “噢老天爷……哈利……”玛西娅娜一手捂住额头,忍不住提高了声音,“不小心?!怎么个不小心法?他左脚绊右脚摔倒并且正好一头插在冥想盆里是吗?!” 卢平和西里斯嗫嚅着不敢答话。 “有多糟?”玛西娅娜疲惫地叹了口气,“哈利看到的记忆有多糟?” “……很糟。斯内普没有当场诅咒哈利已经是奇迹了。” “我的老天。”她烦躁地揉着太阳穴,“告诉我一切。哈利看到的究竟是什么,西弗勒斯的反应是什么,最好告诉我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 西里斯尴尬地回避了她的视线。卢平轻轻地叹了口气:“这真的有必要吗?我是说,让更多人知道可能会让西弗勒斯更加生气……我们只是希望你能劝一劝他,提醒他给哈利上课的必要性。” 玛西娅娜气笑了:“你认识西弗勒斯·斯内普吗?你不知道他的个性吗?我要是连他为什么生气、有多生气都不知道就去劝他,那是找死——你还不如绑着我双眼让我去走地雷阵!要我帮忙就老实说,不然休想。” “好吧……”卢平又叹了口气,“我来说好了……” 他说起了他们五年级时的一段前尘旧事,考试后的四个无聊少年,一个不讨人喜欢的书呆子,还有一句脱口而出的泥巴种。 “……所以,哈利看到的就是这个。他心里很乱,就告诉了我们。幸亏他告诉了我们,不然我们都不知道西弗勒斯已经停止教导他了。” 卢平疲惫地说,“你一定要去安抚西弗勒斯,你知道没有任何事情比哈利学习大脑封闭术更重要了。如果不是觉得你劝会比我合适,我会亲自去向西弗勒斯求情的。” 玛西娅娜闭了闭眼睛,无力地摇了摇头:“办不到。真的办不到。你们侮辱了他。莱姆斯,你是个观察力敏锐的人,你难道不知道他在那天失去了什么吗?” “我也不是不知道……”卢平低落地说,“我对当年自己的所作所为并不感到骄傲。但无论如何,这事涉及哈利的安全,你一定要想办法啊!” 连西里斯都一时没有说话,三个人颓丧地坐在双面镜两边沉默着。 “如果他不教,就让玛莎教好了!”西里斯突然灵机一动,“玛莎不是也会大脑封闭术吗!” 卢平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玛西娅娜摇头:“你不明白。阿不思之所以明知西弗勒斯和哈利关系不好,仍坚持让他辅导哈利,就是因为西弗勒斯是最强的。” 西里斯听起来不怎么爱听这话。 “他是最好的,他几乎是个天生的大脑封闭术大师。”玛西娅娜坚持,“他是我们唯一知道在伏地魔刺探下保住了自己秘密、并且取信于他的人。你不明白他有多厉害。如果哈利要防住伏地魔的窥视,他需要西弗勒斯的教导。” “但斯内普不愿意教了!”西里斯喊道,“那他再厉害都没用啊!” 三个人都沉默了。 玛西娅娜叹了口气,“我尽量试一试劝他。如果实在没办法,那也只好由我先教着了。” 如此,她在第二天晚上敲响了魔药教授办公室的门。 斯内普开门让她进来:“我们练习的时间不是明晚吗?” “是啊,因为你今晚一般有事嘛。”她抿着嘴笑,意有所指地看着他——今天是周一,往常的这个时间段,斯内普和哈利该在训练大脑封闭术。 斯内普听明白了,冷笑一声:“所以说,波特小子和你告状了?还是他让你当说客?我还以为他巴不得不上课呢。” 玛西娅娜耸肩,“可你从一开始就不是因为他想上课而教的,不是吗?他需要保护他的头脑。”她有些恳求地看着他,“我们需要他能够保护他的头脑。拜托了西弗勒斯,只有你能帮他。” “别这样看着我。”他回避了她的眼睛,“再说了,我不是唯一可以帮他的人,你可以教他。” “我会大脑封闭术,可我未必能防备黑魔王的入侵。这不是哈利一个人的事情……如果我们想要他保住他的头脑,就得作最好的准备。” “你说到点子上了——我们想他保住他的头脑,可那小子本身并没有这样的打算。我看他很为自己和黑魔王的链接沾沾自喜呢。我教不了他。我不会再教他。” 玛西娅娜叹了一口气,“西弗勒斯……” 斯内普恹恹地说:“难道我连一次拒绝邓布利多的权力都没有吗?无论任务多么令人不快,我都要忍着去做吗?” 玛西娅娜平静地说:“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倒让我有些惊讶。你通常是个非常理智的人。” “理智的人也有感情,即使是我也有无法强迫自己去做的事情。而现下我甚至无法直视波特的脸,遑论和他单独在一个房间里待上一个小时了。” 斯内普少有的直率让玛西娅娜一时说不出话来。 “但这有什么差别呢?你,或者波特小子,或者西里斯·布莱克,会告诉邓布利多,他总会有办法逼我就范。”斯内普尖刻地说,“我看不出来你有什么必要在这里浪费口舌。” “这就不讲道理了,”玛西娅娜温和地说,“你明知我不会不经你同意向阿不思告状。” 斯内普哼了一声,倒没有反驳。 她叹息了一声,“你决定了?你真的不教了。” “这几乎不能算一个决定。这已经超出了我能力的范畴。” “那我假设,如果我接手,你不会将之视为挑衅咯?”她半开玩笑地说,“俗话说,夺人衣食如杀人父母,我可不会冒险得罪你。” “完全不会。自便。”斯内普嗤笑,“教导波特又不是什么美差。事实上……”他点一点桌子上的羊皮纸堆,“你要是愿意帮我把一年级的魔药论文也改了,我也不会反对。” “我已经入职四年了,你已经错过欺负我的时机了。”她见他有心思开玩笑了,忍不住说,“我真不明白你,你为了哈利可以去冒生命危险,但却不能忍受和他单独待上一会。” 斯内普不置可否。 玛西娅娜摇摇头,“好吧。”她眼珠子一转,“既然如此,你……不需要看看我是不是有资格教哈利吗?” 他扬了扬眉毛:“你在要求我对你摄神取念?” 她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他们都说你很厉害。我对此毫不怀疑,所以……” 他明白了——玛西娅娜的好胜心和好奇心又开始作怪了。他往前坐了坐,饶有兴趣地打量她的脸:“你确定?我是不会错过一个窥探你头脑的机会的。” “没点奖品的游戏怎么好玩呢?”她兴致勃勃地把头发拨到肩后,把脸凑近了:“来吧!” 原本摄神取念只要目光接触就可以,可他见她一张脸被壁炉火光映得红扑扑,发出柔和的光,忍不住也往前凑了些。他取出魔杖:“摄神取念。” 她的大脑像是一片迷雾笼罩的森林,他在里面寻找着蛛丝马迹。 给我看你离开英国的四年。 零星的片段闪过,碧蓝的天空,海水,热带丛林里的金字塔,辛辣的香料气味,石头堆成的挂着鲜艳布条的小塔,喧嚣的音乐会……充满异国风味的三餐,快乐的笑声,年轻的女巫穿着麻瓜的衣服行走。她用许多无关紧要的细节,日常的琐事淹没了他窥探的目光。 很不错的技巧……不着痕迹,非常有欺骗性。 如果不是他已经知道她的底细,他也会误以为她大脑封闭术稀松平常,以为这些琐碎就是一切的真相。 给我看你五年级的暑假都做了什么。 暑假作业 ……冰淇淋的味道……和阿拉斯托的决斗练习……收到级长徽章的欣喜…… 一个普通学龄女巫的普通暑假,看起来快乐得简直有点无聊。 可他已经知道她有秘密。 伦敦,西敏寺区,杰拉德路57号的地下室,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什么都没有出现,十五岁的玛西娅娜似乎曾在麻瓜伦敦漫无目的地转悠着,但一切看起来都没什么特别。 但玛莎,你把你的痛苦和恐惧藏在了哪里? 森林里出现了一个隐蔽的山洞,他飞快地潜入。 一个画面一闪而逝,然后他就被用力推了出来。 玛西娅娜呼吸急促,勉强笑了笑:“我输了。” “那是什么?为什么你会在垃圾箱里?!”斯内普难以置信地问:“难道你在捡垃圾吗?” “你才捡垃圾呢!至于那个……”她尴尬地揉了揉额角,“呃我是被人扔进去的。” “什么?!” “我……我告诉过你,我当年第一次到杰拉德路的拳场,差点被人打死吧?嗯就是这一次……”她耸肩,“当时我闭过气去了,他们以为我死了,就把我扔到了后巷的垃圾箱里。可我后来自己醒了,爬出来,回家了。跟你说,我第二次去的时候可把他们吓得不轻。”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你自己?” 她张口,却没能说出一个字。她抿着嘴唇低下了头:“我自找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但我是。事实就是,我自找的。我曾经告诉你这是为了训练反应、训练身手,有一点这个原因吧。但更重要的是,当年,这种……你叫它努力也好,自我折磨也好,自欺欺人也好……会让我好受些。只有在训练的时候我能觉得平静,觉得没有那么愤怒。” 她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很奇怪吧。实话说,有一段时间,我选择去打拳只是因为,当我受伤,我身体疼痛的时候,这里……”她摸了摸胸口,“这里就会没那么痛。” 斯内普和玛西娅娜相对无言,过了很久很久,他才说:“十五岁可真是一个糟糕的年龄,不是吗?” “是啊。糟透了。”玛西娅娜顿了顿,忽然微笑起来,“但我们现在还不错,不是吗?” “这可不好说,我是一个声名狼藉的双面间谍,教着一大群毫无天赋的青少年,并且很有可能活不到明年。”斯内普说,“听起来还是很糟。” “哎呀乐观点,你这样想,大半年前你就坐在这个沙发上,连自己的客厅都不认得了。跟那时候比起来情况绝对在好转。” “一定要这么比的话,你一个打垃圾堆里爬出来的蠢姑娘,居然能混到成为我的同事,也是很励志。” “你看,你对自己的工作不还是有点自豪感的嘛。” 斯内普笑了一下,“对于那个十五岁的蠢姑娘来说,你现在确实出落得挺不错。 ” “我十五岁的时候,觉得困惑,孤独,又愤怒, ”玛西娅娜柔声说,“哈利也正是这个年纪呢。 ” 斯内普没有回答,过了很久才开口,“好吧。但我还是认为他没有用心学。他显然没有练习。波特觉得他和黑魔王之间的联系非常特殊,想要利用这种联系。” “我知道了。”玛西娅娜叹了口气。“我们总得尝试……我们必须尝试。” ※※※※※※※※※※※※※※※※※※※※ bgm=tchaikovsky 1812 overture 嘿嘿嘿有没有小可爱看出来玛莎和她的学生们在看的是漫画小说是哪本呀? 阴差阳错 玛西娅娜通知了哈利,改由她为他辅导大脑封闭术。于是这周五下午六点,哈利准时敲响了她办公室的门。 哈利忐忑地走进她的办公室,玛西娅娜示意他坐下。她开口问道,“斯内普教授有向你解释过,你为什么要学习大脑封闭术吗?” “他说,圣诞节那次事件之后伏地魔已经察觉到了我能感觉到他的思想和感情,也有可能反过来控制我的思想和感觉。” “嗯。那斯内普教授和你之间的教学方式是怎样的呢?” “……他入侵我的大脑,叫我排除杂念抵挡他的入侵。” “这法子也算中规中矩。”玛西娅娜自言自语道,“那我们来看看你的进度吧。集中精力抵抗我的入侵。” 哈利点点头,看向玛西娅娜的蓝眼睛。他觉得自己晃了晃神,就像是上课的时候开小差了一样,一幅幅画面自然而然地在脑海里出现。斯内普轻蔑地和他说他不够用心,命令他排除一切杂念……他对斯内普的怒火……塞德里克死去的那天晚上……两人被传送到墓地……伏地魔从坩埚中走出……不,集中精神抵抗……伏地魔在他脑海里长篇大论……不,清空杂念…… 突然,伏地魔的蛇脸消失了,哈利又回到了玛西娅娜的办公室里。 她微微蹙眉,开口道,“你知道伏地魔如果入侵你的大脑,会有怎样的后果吗?” 哈利不自在地在椅子里扭了扭:“我想,他可能会从我脑海里得知一些凤凰社的机密,还有…… ”他迟疑了,但他看着玛西娅娜平静的蓝眼睛,最终还是说,“我不知道他会不会附在我身上,操纵我。西里斯告诉我这是不可能的,但是……但我还是会担心。” “伏地魔号称当世最厉害的摄神取念高手,他能做的不止如此。你得知道,一个摄神取念师,如果能够接触到你的大脑,他也许并不需要附身就能操纵你。 她透蓝的眼珠在烛光中跳动了一下,哈利觉得自己精神似乎又有些涣散了,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玛西娅娜和哈利都看向了办公室门,门开了,赫敏闯了进来。 “哈利!拉罗萨教授!”赫敏眼里含着泪水,“罗恩受伤了!快跟我来!” 哈利大惊,一下跳了起来,却发现门口空无一人,办公室门紧紧关闭着。“什么?拉罗萨教授,赫敏哪里去了?您听见了吗?罗恩受伤了,我必须……” 玛西娅娜静静地盯着他,“赫敏从来就没来过。” 哈利微微睁大了眼睛。 “幻术,擅长摄神取念的巫师能编造出可以乱真的幻象。”玛西娅娜嘴唇没有动弹,她的声音直接在哈利脑海响起,“我们的首要任务是教你抵挡对你大脑的入侵,等你学会了,我就教你辨认现实和摄神取念师编造的幻象。” 她眨一眨眼睛,停止了法术,开口说,“现在,我们再试试清空杂念,排除伏地魔情绪对你的影响。这方面你有心得了吗?没有?那斯内普教授有没有指导你一些窍门?也没有吗?” 她嘟哝了几句在哈利听来很像揠苗助长之类的话,点了点头,“你要记住,情绪仅仅是情绪而已,你要尝试把它和自己的理智分开,如果没有办法完全清空杂念,不妨从集中精力去想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开始……” 如此,学校生活就在这样混乱的情况下逼近了期末。弗雷德和乔治在放了一天焰火之后就逃离了学校。实话说那天可真是精彩——全校师生围着乌姆里奇还有调查行动组,看他们得意洋洋地说要给双胞胎好看。 双胞胎抽出魔杖说“飞天扫帚飞来”时,玛西娅娜发誓,包括她自己在内,至少七八个教授无声地抽出魔杖加强了那个咒语——四院长无一例外。这个暴力的飞来咒生生扯断了乌姆里奇用来钉住两把扫帚的铁链,在她办公室墙上留下了四个难看的大洞。 玛西娅娜很为韦斯莱兄弟感到骄傲。他们在五楼东翼走廊留下了一大片沼泽,乌姆里奇竟然束手无策,只能派费尔奇撑船渡过沼泽送学生们去上课。玛西娅娜在背后和同事议论乌姆里奇:“她的脑子难道都长到阴谋诡计上了吗?我真不敢相信她被一个小玩具难住了。” “可不是嘛,不过我不得不说韦斯莱兄弟有几个相当巧妙的魔咒运用,我为他们感到非常骄傲。”弗立维得意地说。 “可就算她魔法稀松,自己不会破解,难道不知道派人去韦斯莱魔术把戏作坊买一个便携沼泽,用他们的方法消除吗?”玛西娅娜都有点无奈了——不是韦斯莱兄弟太强,实在是敌人太菜。的确,乌姆里奇本人除了弄权是一把好手之外,能力堪称平庸。 然而正是这种平庸,让霍格沃兹的教授们轻敌大意了。他们轻视了她手中最有力的武器——魔法部的权力——也轻视了她的狠毒。 o.w.l.考试周的一个晚上,玛西娅娜正在巡夜,临近午夜的时候,楼下隐隐约约传来一阵骚动。她皱眉赶到一楼,发现庞弗雷夫人正和费尔奇抬着昏迷的麦格教授往医疗室赶。 “这是怎么了!”玛西娅娜连忙问。 庞弗雷夫人气得话都说不清楚了,玛西娅娜好不容易才搞明白,乌姆里奇带着五个傲罗想要逮捕海格,麦格听闻之后匆匆赶去阻止,被四个昏迷咒当胸打中。 “如果不是四对一,还是黑夜中无耻的偷袭,就凭他们还想胜过米勒娃?!”庞弗雷夫人一边把麦格教授安顿在病床上,一边气愤地说。玛西娅娜帮着解开麦格的发髻,理了理年长同事夹杂了银丝的黑发,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庞弗雷夫人一边给麦格灌魔药,一边担心地说:“如果今晚她不能好转,明天一早就转去圣芒戈。” 这时,另外三位院长也陆陆续续赶到了。斯普劳特教授含着眼泪赶过来握着麦格教授的手,玛西娅娜把自己的位子让给她,走到斯内普身边,半眯着眼睛说:“他们在哪里?” “到禁林里追捕海格去了,他们不会成功的。”斯内普看着她那杀气凛然的样子,把她拉到一边压低了声音,“我知道你在琢磨什么,想都别想。” “你看到他们对米勒娃做了什么!人多了不起么,我看是哪五个傲罗,我非得……” 他抓住她的手臂:“是的,我知道你对付得了他们,可是乌姆里奇正巴不得抓到你的错处把你也赶出去——我们不能冒这个风险。你必须留在霍格沃兹。现在邓布利多不在,米勒娃又昏迷了,就剩下你我二人了。” 斯内普指的自然是校内的凤凰社社员只剩下他和玛西娅娜了,她垂下眼睛,怒气平复下来。 他压低声音:“你知道我有些时候不方便行动,我需要你……我需要你留在这里配合我。你不但不可以去攻击乌姆里奇,还要尽量小心行事。” “知道了。我会的。”她垂头丧气地说。 斯内普有一种他安抚了一只炸毛狮子的错觉,突然很想拍拍她的头,但他忍住了。 事实证明,斯内普是对的,玛西娅娜自有她的作用。 就在第二天下午五点,哈利、赫敏和罗恩敲响了玛西娅娜办公室的门——声音大得简直是在砸门。 “拉罗萨教授!我们要去魔法部!”哈利开口就说。 “……所以说,你在魔法史考试的时候又看见幻象了,西里斯被伏地魔抓到了神秘事务司?”玛西娅娜听完哈利前言不搭后语的叙述之后,惊讶地问:“你没有抵挡幻象?你没有练习大脑封闭术吗?你明明有进步的了。” “幸好我没有练习!”哈利大喊,“如果我练习了,西里斯就要无声无息地被杀死在魔法部了!现在不是讨论我进度的时候!为什么你还不明白?我们必须马上赶去救援!” “即使要救援也是我们的事情。”玛西娅娜抽出魔杖,召唤出守护神,嘱咐了几句,“我通知守护神去找莱姆斯·卢平了。他会告知我西里斯是否真的失踪——我认为这事情有疑点。伏地魔为什么要光天化日之下把西里斯抓到魔法部?你看到幻象的时候魔法部还没下班,里面有非常多巫师,他不可能不被发现的。你们三个现在赶紧回格兰芬多休息室,这事情交给我了。” 赫敏看起来松了口气,低声劝哈利回去。 哈利不肯走,双手死死抓着玛西娅娜:“不!带我一起去!我必须知道西里斯平安,我不能、不能坐在这里等,你不明白,他是我仅剩的家人了!” “我向你保证,一旦有消息就告诉你,但你得给我好好呆在格兰芬多塔楼。”玛西娅娜安抚地说,“我这就往猫头鹰塔去再发一封信给西里斯,好不好?我收到卢平或是西里斯的回音就通知你们。” 她强硬地赶着哈利一行三人回塔楼,眼看着他们进了公共休息室才转身去了猫头鹰塔。 她不知道的是,画像一关上,哈利就转身向两个朋友说:“我不能干等着。我得想法回伦敦去。” “不,你听到拉罗萨教授的话了!她让我们呆在这里!”赫敏压低声音说,“这不是你逞……我是说,这不是我们能解决的事情!” “你方才想说什么?你想说这不是我逞英雄的时候吧!”哈利气得浑身发抖,“你认为我又想逞英雄?我不在乎……西里斯性命垂危,拉罗萨教授对这事半信半疑,她方才还在浪费时间联系这个核实那个。万一她去晚了呢?如果你不想去,可以,但我要去,明白吗?” 赫敏竭尽全力说服哈利,然而哈利急怒攻心,竟是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不久,金妮和卢娜也来了,但她们没能让哈利冷静下来——他甚至朝两个学妹发了脾气。最后,赫敏实在是没办法了。 “哈利,求求你了!”赫敏绝望地说,“在我们赶往伦敦之前,请先核实一下西里斯在不在家。如果发现他真的有危险,我发誓我绝不会阻拦你。我也会去,我会做——做什么都行,只要能够救他。” “西里斯眼下就在受折磨!”哈利嚷道,“我们没有时间可以浪费。” “但如果这是伏地魔的诡计呢?哈利,我们必须核实一下,必须。” “怎么核实?”哈利问道,“我们怎么核实?” “我们利用乌姆里奇的炉火,看能不能联系到他。”赫敏颤抖着说,“我们把乌姆里奇引开……” 如此,他们定计,由罗恩引开乌姆里奇,金妮卢娜负责赶走想要靠近办公室的学生,赫敏望风,哈利潜入办公室设法用壁炉联系西里斯。 几十分钟后,玛西娅娜总算得到了可靠的回复,匆匆从猫头鹰塔往格兰芬多塔赶。 听哈利讲述之后,她的守护神马上去找了卢平,但一直没有得到回音。猫头鹰也同样没有回信。她又用双面镜联系了穆迪,他说卢平和西里斯今天下午不在格里莫广场十二号,似乎是有一个任务。 玛西娅娜正着急,琢磨着是不是回伦敦一趟,卢平却联系上了她,告诉她自己不过是有一个传递消息的小任务,如今刚结束。西里斯正好端端地和卢平在一起呢,二人刚刚回到了总部。 玛西娅娜揣着好消息往格兰芬多塔的方向疾走,正好碰上往地窖方向赶的斯内普,他看上去也十分焦急。看见玛西娅娜,他立刻拉住她低声说:“我们需要通知邓布利多,波特说布莱克被黑魔王抓住了。” “没有的事,虚惊一场,我刚刚和他们联系上了,西里斯平安。”她奇道,“你又是怎么碰见哈利的了?我让他在格兰芬多休息室等我消息的。” 斯内普冷笑:“是吗?他和他的小朋友们刚才还在乌姆里奇的办公室,他们闯入了她的办公室,被抓个正着。乌姆里奇正和我要吐真剂拷问他们呢。” “什么?!”玛西娅娜又惊又怒,“我亲眼看着他们进了塔楼!” “对于波特来说,你不用链子把他拴起来都没法阻止他闯祸。”斯内普继续冷笑,“既然布莱克没事,那我不管了。我看就该让波特吃点苦头。” 玛西娅娜摇着头,“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那个幻象是个陷阱,只怕目的就是把哈利诱骗到魔法部去。乌姆里奇看着哈利反而是好事,只要不让他出校就行。我们还是去把那些孩子捞出来吧,我好歹把西里斯没事的消息告诉哈利,可怜见的孩子,急得快疯了。” 斯内普嘟嘟哝哝地说玛西娅娜纵容波特,但还是跟着去了。可是当他们去到乌姆里奇在三楼的办公室时,里面只有几个昏迷的调查行动组成员。 玛西娅娜和斯内普知道大事不妙。斯内普马上用复苏咒唤醒了德拉科·马尔福:“发生了什么事?波特呢?!” 在德拉科的连声抱怨里,玛西娅娜终于理顺了来龙去脉——赫敏用计诳乌姆里奇带着他们三人往禁林去了,卢娜、金妮、纳威三人随后击倒调查行动组的学生们,大约也跟着去了。 斯内普三两下复苏了自己的学生,匆匆吩咐他们去医疗翼,之后两人对视一眼,一起往禁林追去。然而他们还是晚了: 两人在禁林里搜了半天都没找到几个学生,不得不得出结论——他们已经想办法离开了学校。 “哈利是怎么能在这么短时间内闯下这么大麻烦的?”玛西娅娜崩溃地说,“幸亏我们还有时间。他们都不会幻影移形,要回伦敦只能靠飞的,而从霍格沃兹到伦敦就算火□□都需要差不多两个小时。我现在马上离校,尽量集结人手救援。你尽快通知阿不思,告诉他如今事态。” 斯内普点头,“我会的。我再在禁林搜索一番,说不定不是所有的学生都蠢到跟着波特送死。你……”他抬头看她,知道她是要到伏地魔布好的陷阱里救人,敌方预谋已久,这一仗必然凶险。“你一定要小心。” 玛西娅娜勉强一笑,往前走了一步,张了张口,似乎想要说什么。可她最终只是举起右手拍了拍斯内普的手臂,就转身朝校门方向跑去了。 斯内普立在禁林边望着,夕阳的余光很快就吞没了那小小的身影。 狭路相逢(上) 玛西娅娜领着西里斯、卢平、穆迪、唐克斯和金斯莱幻影移形到了神秘事务司。哈利运气不错,好几个能打的凤凰社社员都正好在伦敦——邓布利多和斯内普除外,这六人是他们目前最拿得出手的战力了。饶是如此,玛西娅娜心中并没有一点轻松的感觉,因为她知道,对手也一定会派出最精悍善战的食死徒。 他们在神秘事务司找到孩子们时,哈利正踮着脚把一个预言球从架子上拿了下来。六个少年端详着预言球,哈利拂去了上面的灰尘。 “哈利!不!”西里斯大喊。 哈利双眼瞪大了抬起头来。 这一瞬,玛西娅娜举起魔杖喊了一个哈利从未听过的咒语,十几道红光绸带一样从她的魔杖尖钻出,飞向房间的不同方向。西里斯和卢平同时向哈利身边发射了铁甲咒,而阿拉斯托·穆迪,金斯莱和唐克斯几乎是马上就向红光落点的方向发出了攻击魔咒,十数个人影晃了晃,现出身形来。哈利这才发现,这个看似空无一人的房间里,竟埋伏了十几个头戴兜帽的食死徒。 战斗马上爆发了。 “可恶!他们的人数是我们的一倍!”唐克斯艰难地利用架子躲避着朝她攒射而来的魔咒。 哈利还算机灵,在卢修斯·马尔福试图抢夺他的预言球之后,他就明白了他们的目的,把预言球高高举在身前,威胁说谁要敢攻击就摔碎预言球。这样的恐吓居然有点用,哈利就这样暂时地护住了自己的朋友。 几个少年勇敢地举起魔杖,大喊着“除你武器!”“昏昏倒地”这类的魔咒,咒语射向离他们最近的一个食死徒。可那食死徒只是懒洋洋地用了一个铁甲咒,那几个魔咒就统统被挡住了。他们不甘心地又发射了一轮魔咒,却连一个能穿透魔法防御的都没有。那食死徒得意地大笑起来——是个女人的声音——她取下兜帽,正是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 “哦……真可爱,真勇敢,小宝宝们要和大人玩游戏吗?”贝拉特里克斯娇声娇气地说,一步步逼近了他们,六个少年一边后退,一边朝她发射魔咒,可是贝拉特里克斯只是魔杖轻挥,就全部挡了下来,“我教你们怎么玩嘛。” 她瘦削的脸庞上露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左手一抓,纳威就身不由己地飞到了她手里。 贝拉特里克斯捏着少年的脸庞,“唉哟,这孩子有点眼熟啊……我敢打赌你是隆巴顿。我可有幸见过你父母呀!”她用手肘紧紧钳制着纳威,把他的身体盾牌一样挡在身前,魔杖紧紧地顶着他的下巴,“波特,我接下来要在隆巴顿身上施一个钻心咒,你什么时候把预言球给我,我什么时候停止。你要是犹豫久一点,我们就能知道隆巴顿坚持多久才会像他父母那样变疯了。” 她长长的指甲在纳威的脸上划出了血痕。 “别给他们!”纳威咆哮。 “真勇敢呀隆巴顿。波特,你知不知道……隆巴顿的祖母就这么一个孙子了,他死了,老太婆也活不成了吧,嘻嘻,真想看她脸上的表情……” 纳威踢打着,听到贝拉特里克斯提到祖母,他眼里涌上了泪水,却仍是大喊,“别给他们,哈利!” “啧,我欣赏你。”贝拉特里克斯拍一拍少年的脸,“骨头硬的折磨起来才有意思。真可爱,我都舍不得欺负你了。钻心剜骨。” 纳威失声尖叫,倒在地上抽搐起来。 玛西娅娜和西里斯早就注意到哈利他们的困境,却被六七个敌人死死拖住。玛西娅娜咬牙,对身边的西里斯和唐克斯大喊:“我帮你们挡住,你们去救援纳威和哈利。” 说着她闪身挡在两人面前,左手银色圆盾上的蓝光形成了一个光罩,接连拦下了七八道魔咒,为他们清空了一条退路。西里斯和唐克斯连忙朝哈利的方向赶去。 西里斯朝贝拉特里克斯甩出一道红光:“你这个疯女人,你的对手在这里!” 贝拉特里克斯听到他的声音,转身挡下魔咒,哈哈大笑:“我的亲堂弟!别来无恙啊!”她一边说着,一边化身黑雾嗖地向他们飞去。 黑雾中射出几道凌厉至极的魔咒,西里斯匆忙用铁甲咒阻挡,可贝拉特里克斯的魔力强得离谱,第一道就彻底击碎了魔法防御,第二第三道直冲西里斯胸口而去。幸而唐克斯同时甩出了铁甲咒,两人合力才勉强挡住了贝拉的第一波攻击。 西里斯惊魂未定:“唐克斯,包抄。” “唐克斯……有点耳熟,唐克斯?”贝拉特里克斯喃喃自语,突然暴怒地尖叫一声,“你是我妹妹生的杂种!!” 她状若疯狂,扔下西里斯,魔咒一个接一个地朝唐克斯飞去,唐克斯仗着身手灵活狼狈地躲避着,勉力放出铁甲咒阻挡,她身边的架子被一个个炸得粉碎,预言球大片大片地掉下来。三人对战发出的各色强光闪烁,竟然耀得哈利睁不开眼。 哈利和朋友们躲在一根柱子和几个倒塌的架子后面,心怦怦地狂跳。他如今才意识到自己和一个战斗力强悍的成年巫师之间的差距。哈利自一年级开始,屡次碰到超过自己年龄的危险,又屡次有惊无险,不由得觉得黑巫师、甚至伏地魔也不过如此。今年他又苦练了一年攻防魔咒,心里觉得自己和食死徒正面对上也未必没有一拼之力。此刻和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狭路相逢,他见识了真正厉害的黑巫师,就好像兜头淋了一桶凉水,那几分自矜被浇灭了七七八八。 魔咒在他们头上嗖嗖地飞,在墙上炸出一个个坑洞,把他们面前的架子炸得木屑横飞,忽然,又一个架子朝他们压下来,几个少年惊叫一声,不得不分散开来。哈利架着纳威,冒着乱飞的魔咒冲到一根柱子后面,罗恩拉着金妮躲到另一根柱子后面,赫敏和卢娜却一时找不到藏身之处,艰难地闪避着,很快就险象环生。 一个围攻玛西娅娜的食死徒看到她们,狞笑着朝她们发射了一个石化咒,大概是想抓住她们要挟对手。玛西娅娜注意到她们,连发三个魔咒逼退了围攻她的食死徒,挡在了赫敏和卢娜前面,左手的魔法盾举起,一层光罩护住了她们。 赫敏和卢娜拉着手缩在玛西娅娜身后,魔咒雨点一样落在她们身边,把大理石地板炸得坑坑洼洼。 这时候,西里斯和唐克斯联手,勉强拖住了贝拉特里克斯;金斯莱和穆迪背靠着背,两个人和四个食死徒打得激烈——赫敏认出那四人是卢修斯·马尔福,要处决巴克比克的麦克尼尔,残杀了普威特兄弟和拉罗萨一家的安东宁·多洛霍夫,还有十五年前因为泄露魔法部机密而被关进阿兹卡班的卢克伍德。卢平和一个赫敏不认识的男巫一对一决斗,剩下的六个男巫竟然合力围攻玛西娅娜一人。 “快点!我们先干掉这个,她的魔咒不消我们没办法偷袭。”其中一个头发乱糟糟的食死徒哑着嗓子喊,他头上仍然连着红色光带——这红光显然标示了所有食死徒的位置,让他们无法藏身——赫敏在《预言家日报》头版见过他的照片,这是罗道夫斯·莱斯特兰奇。 六人的魔咒凶猛地倾泻到魔法防护罩上,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滋啦噼啪声,强大的魔力让赫敏觉得仿佛有细小的电流在皮肤上流过,她手指嘴唇发麻,眼睛几乎睁不开。 赫敏看见玛西娅娜半跪在她们前面,左手不断颤抖,颈后渗出细密的汗珠来。圆盾发出的蓝色魔法屏障在不断的攻击下闪烁着,蓝光越来越不稳定,突然,一道格外明亮的橙色魔咒击穿了屏障,打中了玛西娅娜的右臂。玛西娅娜身体晃了晃,赫敏忍不住低叫了一声。 那道魔咒在玛西娅娜的右臂上留下了一道焦黑的伤痕。不仅如此,这伤痕迅速扩大、变深,蚕食着她手上的皮肉。冷汗从玛西娅娜颈后流下,她右手伸进怀里摸出了一个食指粗的药瓶,用拇指顶开了瓶塞。短短几秒,玛西娅娜的伤口已经腐坏到能看见骨头,她的右手在剧痛中颤抖着,魔法屏障的蓝光闪烁得更厉害了。 “我来帮你。”卢娜接过魔药,“是倒在伤口上吗?” 玛西娅娜点点头。卢娜往伤口上滴了一点,好像冷水碰到热锅一样的滋滋声响起,玛西娅娜一下脸色煞白,卢娜吓得住了手。 “赶快,多倒点,要等骨头断了就麻烦了。”玛西娅娜的声音有些沙哑,但她仍然死死支撑着魔法屏障。 卢娜咬着嘴唇往她的伤口上倒了许多魔药,液体冲刷过伤口,一大股浓绿的烟雾升起,伤口很快就没有再加深,反而慢慢地开始愈合。 “好孩子。”玛西娅娜右手握紧了魔杖,射出了一个昏迷咒,昏迷咒打中了一个男巫,他应声倒地。赫敏发现屏障是单向的,立刻机敏地环视四周,喊道“大理石飞来!”,一块人头大的碎裂大理石朝她直飞过来,正好打中一个食死徒的后脑,那巫师头破血流,脸朝下扑倒在地。卢娜也同时举起魔杖大喊:“昏昏倒地!”,逼得罗道夫斯·莱斯特兰奇不得不后退一步躲避。 “干得漂亮!”玛西娅娜朝赫敏使了个眼色,赫敏点点头,拉起卢娜往不远处的一根柱子后跑去,玛西娅娜掩护着他们,挡下一路朝她们飞去的魔咒,赫敏和卢娜有惊无险地躲进了掩体后面。 双方僵持着,战况越发激烈。可是食死徒人数毕竟是凤凰社社员的一倍,他们很快就从凤凰社社员突然出现的手忙脚乱中恢复过来。伏地魔应该专门训练过食死徒的战斗配合,他们组织严密,进退有度,凤凰社社员又很少下死手,往往好不容易打昏了一个食死徒,他过不了多久就被同伴复苏,又再次加入战斗。如此,凤凰社社员护着六个学生且战且退,屡次遇险,仅仅凭着机变勉强撑了过去,不过落败恐怕也只是时间问题。 就在这时候,变故发生了——穆迪一道魔咒击昏了马尔福,金斯莱的防御却被三道同时炸开的魔咒击穿,下一刻,多洛霍夫的一道魔咒正中穆迪头部。穆迪被打得直飞起来,重重摔在大理石地板上,连魔眼都滴溜溜滚出去好远,正落在哈利脚边。纳威惊骇万分地看着在地板上打转的魔眼,哈利连忙探头看向头破血流的穆迪——他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在穆迪倒地的同时,哈利听见了一声惊怒交加的尖叫——“不!” 哈利抬头,却见离他不远处的玛西娅娜盯着穆迪,脸色变了。这平素对他们十分温和的女教授脸上出现了冰冷、甚至可以称为狠戾的神色,她发出一声怒吼,右手扬起,魔杖杖尖喷出一道恐怖的火龙,即使是离她很远的哈利都能感觉到那个方向传来的热浪。和她对战的四个巫师瞬间被吞噬,惨叫着试图用咒语扑灭火焰。玛西娅娜丢下他们冲向正开怀大笑着的安东宁·多洛霍夫,几乎是眨眼之间就到了他面前,右手朝他胸口撞去。 哈利不明白她为什么要用魔杖去戳多洛霍夫,但接下来他看见了令他大吃一惊的一幕:玛西娅娜手上涌出一股银色的液体,包裹住了她的魔杖,变成了一柄直剑的形状。那把剑送进多洛霍夫的胸口,直没到剑柄,剑尖从他背后冒出,竟然仍是雪亮的,没有沾上一滴血污。 多洛霍夫的笑声戛然而止。 玛西娅娜迅捷地转过身,把多洛霍夫的身体挡在身前。这时多洛霍夫还没断气,可他的食死徒同伴们没有半点怜悯,各种狠毒的魔咒雨点般朝玛西娅娜飞来。没一会儿,多洛霍夫就挨了四五个阿瓦达,死得不能更透了。 纳威和哈利见穆迪倒在他们不远处,魔咒不时从他身边飞过,于是冲出去,合力把他拖回了自己藏身的柱子后。纳威摸了摸他的心跳,松了口气:“他还活着。” 哈利远远看着玛西娅娜,觉得仿佛有一只猛兽从她体内苏醒了。她之前的攻击虽说凌厉,可与现在相比简直可以称为心慈手软。 玛西娅娜把短剑从多洛霍夫胸口抽出,一脚把他的尸身踢向食死徒,把两个食死徒撞飞了出去。她闪身来到罗道夫斯·莱斯特兰奇身边,左手持盾挡开两个魔咒,右手一撩,莱斯特兰奇握着魔杖的右手就飞了出去。还不等他惨叫,她回身下劈,他兄弟的魔杖手也告别了手腕,鲜血喷溅出来。玛西娅娜几乎是只攻不守,数秒就能放倒一个敌人。和哈利见过的花样繁多的魔法攻防不同,玛西娅娜的动作极其简洁,敌人离得远就用魔咒攻击,一旦近身就专砍敌人执魔杖的手。战术虽简单,但她速度极快,一击得手就马上离开,六七个食死徒居然没一个能打中她。 即使是食死徒也没怎么见过这种鲜血四溅、残肢乱飞的凶残打法,打呢又怎么都打不中满场乱窜的玛西娅娜,防呢又防不住,断了手又不是一个复苏咒能解决的。大部分食死徒都没有在失血、剧痛还没有魔杖的情况下坚持战斗的本事,很快,他们就不断减员,战况向凤凰社一面倒去。 卢平十分机灵地跟着玛西娅娜,把被她“缴械”的食死徒一个个施了昏迷咒,金斯莱一边为玛西娅娜挡下几个魔咒,一边随手给躺了一地的食死徒补上反幻影移形咒——倒也不是说他们能在昏迷中无杖幻影移形,但保险起见嘛。 有一些食死徒见大势已去,开始逃跑。但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却和西里斯·布莱克打在一起,越战越勇。这对堂姐弟骨血里的狠劲全被激发出来了,旁若无人地激斗着。西里斯闪身躲过贝拉特里克斯发出的一道红光,嘲弄地大笑:“来吧,这不是你的水平!” 第二道红光正中他的胸膛。 西里斯的表情凝固了。笑容还没完全从他脸上消失,可他的眼睛惊骇地瞪圆了。他被打得飞起,落下高台,向一个挂着破烂帷幕的拱门坠去。 就在这时,一道火红的长鞭向他抽来,鞭梢卷住他的脚踝,在他黑发碰到帷幕的瞬间把西里斯拖了回来。玛西娅娜右手一甩,火焰长鞭消散在空气中,西里斯就像是被钓竿勾起的大鱼,划出一条抛物线飞到了她身后,被卢平结结实实接住。卢平焦急地摸着西里斯的胸口和颈侧,声音颤抖地朝金斯莱说:“……我摸不到他的心跳了。” ※※※※※※※※※※※※※※※※※※※※ 我原本是打算断章断在这里的 :)反正这两章也有差不多万字了吧? 但我是个好人,所以下面还有一章。 -------------------------------------------------------- 西里斯的故事告诉我们,如果你不是主角,打架的时候开嘴炮,那是要死人的 :)哈利面对伏地魔的时候,发表了十五分钟的演讲都没事,西里斯只是稍微开了点嘲讽,就…… --------------------------------------------------------- 斯内普:我知道我不是主角,所以我嘲讽从来都是打架前开。这就是为什么我在死亡边缘反复横跳,但能活到最后一集 :) 狭路相逢(下) 卢平接住了西里斯,在他胸口和颈侧摸索了一阵,声音颤抖地朝金斯莱说:“……我摸不到他的心跳了。” 金斯莱和唐克斯都担忧地围着西里斯检查起来,三人竟然都没发现,哈利追着逃窜的贝拉特里克斯去了。 哈利亲眼看见魔咒打中西里斯,又听见卢平的话,一时脑子里轰轰作响,只有一句话——她杀了西里斯,她杀了我唯一的家人。 我要杀了她。 他眼见贝拉特里克斯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拿起魔杖就追了过去。纳威一下没拉住,又想想贝拉特里克斯对自己父母所做的事,也咬牙追了过去。玛西娅娜正用魔杖指着昏迷的食死徒们警戒,一抬头只看见纳威的背影消失在门后,忙喊一声:“纳威!”她回头对众人说:“你们看好他们,我去追。” 她追出神秘事务司死亡厅,追进时间厅,她踩着被摔得粉碎的一大片时间转换器,小心地施了防御咒不让空气中闪烁的粉尘粘在自己身上。大厅的另一头,贝拉特里克斯正拿魔杖指着哈利,癫狂地大喊:“怎么可能!撒谎!预言球怎么会摔碎!” 玛西娅娜抬手一道凌厉的魔咒,贝拉特里克斯转身挡了下来,暴怒地尖叫一声,化身黑雾往厅外飞去。玛西娅娜如影随形地跟上,速度竟不比她慢,两人一追一逃,很快就来到了魔法部的正厅。 哈利和纳威跟在她们身后,来到那有着金色雕像喷泉的大厅,只见玛西娅娜在正厅中不断变换方位,贝拉特里克斯却化身一道黑色的疾风在她头顶盘旋,各种魔咒从刁钻的角度射向玛西娅娜。玛西娅娜躲避着魔咒,可她也打不中贝拉特里克斯,双方一时僵持住了。 哈利灵机一动,大声说:“预言球已经摔碎了!你们的阴谋失败了!回去和你的主子报告吧,看他会怎么说!” 贝拉特里克斯果然被激怒,呼啸着朝哈利飞去,玛西娅娜抓住这个机会,嗖一声挡在哈利面前,左手持盾重重甩出。圆盾击中黑雾,发出一声钝响,贝拉特里克斯从黑雾中脱出身形,头破血流地摔了出去,在大理石地面上滑出老长一段。 就在这时,一个阴冷高亢的声音突然出现在正厅里。 “那么说,我从你的废物脑子里看到的是真的了……多少个月的准备,多少个月的努力……我的食死徒们又一次让哈利·波特妨碍了我……” 是伏地魔,他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正厅大门前。 伏地魔一步一步朝哈利走来,他身材瘦高,赤足穿着带兜帽的黑色长袍,面孔像是蜡一样苍白,五官也像是融化了一样扭曲。他双眸鲜红,竟和蛇一样是一双竖瞳。 玛西娅娜自十二岁起立誓要杀死此人,这却是她第一次见到伏地魔。此时,伏地魔一步一步向哈利走去,竟好像没有看见一旁的玛西娅娜和纳威,又或者他们不过是地上的灰尘和蝼蚁,对他无关紧要。 “我没有什么话要对你说了,波特,”他轻声说,“你三番五次地惹恼我,次数太多,时间太久了。”他举起魔杖,“阿瓦达索命。” 他打空了,哈利和纳威被玛西娅娜一把揪到身后,她左手举盾,右手持剑,做出防御的姿势。 玛西娅娜没有回头,她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伏地魔,却开口对哈利和纳威说,“机灵点,躲好了。” 伏地魔皱了皱眉,露出一种惊奇又稍觉不便的表情,就像是走路的时候发现一只虫蚁忽然拦在了你脚前。 “小姑娘,你要为哈利·波特去死吗?为了你的一个学生?”伏地魔咧嘴露出了一个笑容,他的嘴唇薄得几乎看不见,这一笑更像蛇了。 玛西娅娜平静地盯着他的蛇脸,纹丝不动。 “好吧。”伏地魔无所谓地说,“不过是多费一点时间罢了。阿瓦达索命。” 一道绿光直奔玛西娅娜眉心而去,玛西娅娜一偏头躲过了,抬手回了一道魔咒。伏地魔似乎有一些惊讶,但他几乎没有移动,左手一张挡住那道魔咒,右手又甩出一道杀戮咒。玛西娅娜左手圆盾蓝光微闪,角度精确地把绿光撞开,不偏不倚击中喷泉里体积最大的马人雕像,马人轰然倒地,正好落在哈利和纳威身前,给他们圈出了一小块安全的空间。 伏地魔几个魔咒落空,下手越来越狠厉,越来越快。魔咒在大厅里呼啸着,哈利觉得原本凝滞的空间突然变得压抑起来,明明没有起风,却让他感觉自己像是身处龙卷风的风眼里,他看着纳威,见他也艰难地喘息着,脸涨得通红,知道自己的感觉并非错觉。 哈利几乎看不见玛西娅娜的身影。她像是逆流而上的一尾鱼,灵活又迅捷地在咆哮的魔力涡旋中穿行。伏地魔不断向她甩着碧绿的索命咒,她却好像一早知道咒语会从哪里飞来一样一一躲过。伏地魔的蛇脸上渐渐出现了狂怒焦躁的表情。 忽然,玛西娅娜消失了,下一瞬,她的身影突然在伏地魔背后出现,手里的剑干脆利落地朝他的心脏捅去。一声让人牙酸的摩擦声响起,伏地魔猛地转身,他的魔杖杖头涌出厚实的魔盾紧紧护住了胸腹,剑尖和剑尖冒出的锋锐蓝光竟然被紧紧缠住,进退不得。伏地魔苍白的蛇脸上露出了狞笑,魔盾上冒出一个乌黑的蛇头,闪电般朝着玛西娅娜的咽喉咬去。此时玛西娅娜无法躲避,眼看就要被咬中,她忽然左手紧握圆盾,由下往上猛地一撩。在毒牙碰到她皮肤前一瞬,盾牌锋利的边缘斩断了蛇头,闪着蓝光划过伏地魔脖颈。 一道血色的线条出现在苍白的肌肤上,伏地魔脸上出现了不可置信的表情,喉咙里咯咯作响,大量黑血从伤口中涌出。 她成功了吗?哈利手心里都是汗水,紧张地想着。她杀死伏地魔了吗? 玛西娅娜迅速地抽回剑,一边飞速后退一边甩出一个又一个咒语。 咒语被弹开了,一股强大的魔力以伏地魔为球心爆开,地上的灰粉纷纷扬起。 灰尘弥漫的空气中,伏地魔的脸上泛着枯败的死气。一呼一吸间,喉咙巨大的创口里喷出可怖的血沫和呼哧呼哧的漏风声,但他轻挥魔杖,喉咙上的伤口居然一点一点合拢了。 哈利睁大了眼睛,纳威颤抖起来,但他们都握紧了魔杖。玛西娅娜左手盾牌亮起越来越强的蓝光,形成一面半圆形的光盾,低声说:“哈利,纳威,找机会撤。” “你妄想杀死伟大的黑魔王,你不是第一个…… ”伏地魔挥舞魔杖,一条三层楼高的乌黑火蛇从他杖尖冒出,朝他们大张着嘴扑来,“但我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要强大!你和邓布利多会和之前每一个人一样,失败,死亡。” 玛西娅娜半跪在哈利面前,左手擎着盾牌,几乎化为实质的蓝色光盾成流线型把她,哈利和纳威笼罩在里面。狂暴的魔力让哈利的头发汗毛根根竖起,黑火从他们身边像是湍急的流水般滑过,却没能伤害到他们半分。 黑发女巫咬着牙,汗水从脸上滑下,却还不忘用嘲弄的语气大声说,“真能吹,擦干净你前襟的血再说吧!你多少岁了?有七十了吧? ” 她直视着火光里伏地魔模糊的身影,呲着牙笑了,“我才二十几岁……迟早要宰了你啊老不死的!” 如果不是情况危急,哈利简直要笑出声来了。伏地魔脸上扭曲,右手一扬,黑火更加炽热凶猛地舔舐着冰蓝的魔法屏障,哈利惊恐地发现屏障外的大理石地板纷纷开裂,在高温下迅速化成灰白的粉末。伏地魔阴冷的声音响起,“无礼的女孩!我的力量和在长生路上的成就是你甚至无法理解的!你,无法杀死我!” 玛西娅娜右手的剑往地上一杵,几条尖刺突然从伏地魔身下突出,逼得伏地魔不得不退了几步。没了施法者聚精会神的控制,火蛇骤然一散,威力大大削减。玛西娅娜右手一扬,哈利和纳威被一个光罩包裹着远远飞到一个房间里去。哈利翻身跃起,往门口跑去,却被纳威拉住,两人扒着门边观察。 哈利看见伏地魔用难以想象的速度发射着各种魔咒,而玛西娅娜奔跑着躲避不断飞来的索命咒,还有突然出现试图困住她的沼泽,好几次和绿光擦身而过。 忽然,大厅中央喷泉里那被烧得焦黑变形的雕像跳了下来,挡在伏地魔面前,被炸得粉碎的同时为玛西娅娜争取到了一瞬间。她立刻就地一滚,隐去了身形。 “邓布利多来了!”纳威激动地说,果然,老巫师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了正厅的门口。 伏地魔悚然色变。 “玛莎,马上保护哈利和纳威离开。”老巫师低沉严肃地说。 “什么?”哈利大叫,毕竟依哈利看来,邓布利多在此,玛西娅娜和他合力,打败伏地魔的机会是很大的。 伏地魔朝邓布利多发射了一个杀戮咒,被邓布利多指挥的另一个残破雕像挡了下来。 “马上离开!”邓布利多的声音里带着可怕的威严。 玛西娅娜在哈利和纳威面前现出了身形,抓住了哈利的手臂,然而太晚了,哈利突然惨叫一声,抱着头倒在了地上。玛西娅娜大惊回头,发现伏地魔已经消失了。 邓布利多飞快地朝哈利跑来,玛西娅娜惊慌失措地抱着少年,哈利突然抬起脸来,用一种得意洋洋的表情开口了,“快杀死我吧,邓布利多,拉罗萨,隆巴顿……你们任何一个人现在都可以轻易杀死我……如果死亡不算什么,邓布利多,那就杀死这男孩吧。如果你要为你的家人报仇,拉罗萨,现在是最好的机会了。” 玛西娅娜浑身颤抖地瞪着哈利,突然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忽然,壁炉里燃起了碧绿的火焰,康奈利·福吉和许许多多傲罗的面孔出现在火焰里。一个黑影猛地扑出哈利的前额,化为伏地魔,抓起贝拉特里克斯就幻影移行了。 福吉气喘吁吁地说从壁炉里钻了出来: “我的天哪——这儿——就在这儿——在魔法部里!——我的老天爷啊——这简直不可思议——哎呀——这怎么可能呢——?” 玛西娅娜不想留下来和福吉扯皮,她扶着哈利站了起来,低声说,“我下去帮他们收尾,哈利和纳威就拜托你了。” 邓布利多点点头,“去吧,今晚辛苦你了。” 玛西娅娜回到神秘事务司死亡厅,只见食死徒仍然一个摞一个毫无知觉地瘫在地上,四个学生和卢平、金斯莱、唐克斯正围着穆迪和西里斯。穆迪已经醒了,擦着脸上的血粗声粗气地说:“围着我干什么?我不过是稍微昏迷了一会,这点小伤我还不看在眼里。” 西里斯还没清醒,可他脸色比刚才好多了,胸口起伏,显然一时半会死不了。 玛西娅娜收起剑和盾,向劫后余生的众人走去。 学生们回头看向她,她头发被方才的黑火烤焦了一绺,身上脸上沾了石灰,黑色紧身衣多处破损,浸透了不知是谁的血。她走近,罗恩被她身上的血火肃杀之气所慑,竟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玛西娅娜愣了愣,站住了。 她垂下脸,挥一挥魔杖清理掉身上的灰尘,却并没有再过去,只是远远地站着问穆迪,“阿拉斯托,你觉得怎么样了?” “我能有什么事,倒是西里斯这小子还没醒,年轻人还不如我一个退休的结实,哼。”他说着,一瘸一拐地走到玛西娅娜身边,“你这臭丫头,不过一个贝拉特里克斯就把你弄得这么狼狈,可见平时偷懒。” 她微微笑了,“那我再努力点。对了,上面都解决了,邓布利多来了,哈利和纳威都平安。西里斯还好吗?” “情况还算稳定,具体怎么样要看治疗师怎么说了。”卢平有些担忧地补充,“我们要尽快送他去圣芒戈。” “我们都得离开了,福吉已经到了,恐怕很快就会派傲罗下来。”玛西娅娜耸肩,“我可不想上报纸。” 她用魔杖指着一大块碎木片:“门托斯!” 她把门钥匙递给赫敏,“这会送你们到学校大门,我幻影移形过去,送你们回校。一会见。” 罗恩、金妮、赫敏、卢娜纷纷握住碎木片,“三……二……一……” 四个学生都消失了。 玛西娅娜和其他社员们对视一眼点点头,卢平和金斯莱一左一右架起西里斯,几人一起幻影移形了。 玛西娅娜在学校大门外显形,见赫敏和金妮一个叉着腰一个双手抱胸,正对罗恩小声说着什么,罗恩不服气地争辩:“……我又不是故意的!我没法控制!” “啊,拉罗萨教授你回来了!”卢娜高兴地说,“今晚可真刺激,是不是?我还从没经历过这样的冒险呢。”她歪了歪头,“和格兰芬多做朋友真有趣。” 赫敏和金妮脸上露出了内疚的表情。 “我真的、真的很抱歉,拉罗萨教授。我应该阻止哈利的。”赫敏声音颤抖地说,“幸亏你们及时赶到……你救了我们的命。” 金妮和卢娜也点头,赫敏凶恶地盯了罗恩一眼,踢了他一脚,罗恩嗷了一声,“对……对啊,谢谢您救了我们的命。我要是死了我妈可能会哭两声,可是金妮要是出了什么事,那是要了我全家的命了,所以你也算救了我们全家……唉哟!!” 金妮若无其事地收回刚刚拧了哥哥的手指,十分诚恳地说,“我哥哥不大会说话,他的意思是,我们都很感激您。” 玛西娅娜笑了,“行了,别道谢了,你们没事就好。快走吧,你们都得到医疗翼去住一晚上,让庞弗雷夫人好好检查一番。你们有没有人中了魔咒?没有?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罗恩嘟哝着:“我脚和手臂还疼呢。” 赫敏威胁地瞪着他,罗恩不服气地嘀咕:“我的妹妹一点良心都没有,要不是我用障碍咒挡下了飞过来的石头,她就要毁容了……” 金妮双手抱胸,高傲地说,“那天花板碎裂的时候是谁召唤了木板,避免她的笨蛋哥哥被砸得头破血流的?” “说起召唤咒,赫敏你那个召唤大理石可真是太聪明了,那个食死徒一下子就被打倒了。”卢娜转过脸对赫敏说,赫敏努力隐藏自己得意的笑容,“唔,你的昏迷咒也用得不赖……” 一个女巫和四个小巫师慢慢向远处的霍格沃兹城堡走去,月光照亮了他们脚前的路,四个少年少女唧唧呱呱地谈论着今晚的胜利,血腥和死亡似乎并没有给他们留下沉重的阴影。他们都还活泼泼地,平安无事。玛西娅娜在他们身后笑了笑。 这样就很好。 ※※※※※※※※※※※※※※※※※※※※ 我是好人没错吧(挺胸)! ---------------------------------- 玛莎:宰了你哟老不死的! 伏地魔:?????你看看你老板,怎么有脸说这话?! ------------------------------- 年龄歧视是不对的,大家不要学玛莎。 再说了,伏地魔的年龄换算成麻瓜年龄也就四五十岁(巫师没事可以活150岁,真是讨厌),算是年富力强,有点政治野心也正常。 嘛,一定要说的话,人家比美国总统候选人年纪都小呢,活跃一点完全没问题(拇指 残酷的真相(上) 玛西娅娜送四个学生到了医疗翼,庞弗雷夫人见她狼狈的样子,也强硬地按着她上下检查了一番,絮絮叨叨地说:“昨天是米勒娃,今天是你,自从乌姆里奇当了校长没有一天是安生的,幸好我没辞职,不然你们可怎么办呢?” “我没事的。”玛西娅娜尴尬地捂着留下了一道黑魔法伤痕的右臂,“波比你去照顾学生好了,哎呀洛夫古德小姐的脸色怎么看着不大好?” 庞弗雷夫人闻言赶紧抬头去看,左看右看没看出卢娜有什么不对,一回头,却发现玛西娅娜已经跑掉了。 玛西娅娜趁庞弗雷夫人不备溜出医疗翼,没走两步却被魔药教授一把捉住。 “你回来了!”斯内普脸上有种如释重负的表情,几乎可以称为喜悦,“怎么弄成这个样子?受伤了吗?” “还……还好。”她有点窘迫起来,把那一绺烧焦了的头发悄悄藏在耳后,“嗯,哈利没事,我们及时把他救下来了。” 他愣了一愣,似是才想起来这么回事:“哦。”接着他皱了皱眉,“我闻到血味了,你伤到哪里了?怎么不让波比给你治疗?” “啊……没事。”她含含糊糊地说,有些不愿承认身上溅了许多别人的血,“我中了一两个魔咒,不过已经处理过了。再说,都是黑魔法,波比大概也没办法。” 斯内普用平素看着纳威的表情看她:“那你打算怎么办?黑魔法伤害能拖吗?跟我来。” 他领着她进了地窖办公室,在火光下检查了她的右臂:“拉巴斯坦·莱斯特兰奇的拿手好戏。不过幸亏你处理得非常及时。还有一点点黑魔法残留,我能解决。” 他取出几个大小不一的药瓶,各自倒出一些,搅拌起来。 玛西娅娜觉得有许多许多话想对他说。她想说莱斯特兰奇的黑魔咒打在手上疼死了。她想说她好累,魔力几乎耗尽,双手也快要脱力了。她想告诉他今晚伏地魔出现了,我差点就要没命。她想说有一刻她嘴上对伏地魔放着狠话,心里却觉得自己可能不能活着离开魔法部了。 而那一刻她心里想着居然没有对斯内普说过自己喜欢他,稍微有点遗憾。 她想,死里逃生之后,索要一个拥抱不算过分吧?也不是亲吻,甚至不是颊吻,只是一个朋友一样的温暖拥抱,不算过分吧? 她想,干脆表白算了,谁知道下次出外勤能不能活着回来。 许许多多的话在她心里转了又转,到她舌尖来又被吞到肚子里去,最终她只是干巴巴地说:“伏地魔的计划失败了,你这几天最好不要去那边。我看他很生气,肯定是要迁怒手下的。” 斯内普抬起眼来飞快地看了她一眼,递过一个小杯子:“涂在伤口上。我知道了,本来不到学期结束我都不会出现的。”他品了品她的话,挑起眉:“你看他很生气?你见到他了?他亲自去了魔法部?” “嗯……是啊。好在邓布利多赶到了,吓走了他,不然就危险了。”她轻描淡写地说,隐去了和伏地魔交手的过程。 斯内普没有怀疑:“凤凰社没有什么伤亡吧?” “西里斯和阿拉斯托受了伤,阿拉斯托没有大碍,可西里斯被贝拉特里克斯当胸打中了,伤得不轻。” “没人死就行。”斯内普对西里斯的伤情显然不很关心,他看着玛西娅娜摸索着涂药,皱眉道,“有一个地方你没涂到,靠近背部。我来。” 当他微凉的手指碰到玛西娅娜□□的肌肤时,一股战栗传遍了她的全身。 “你冷吗?”她听到他问。 “没……嗯,可能有一点,没事的。”她觉得自己脸上烧起来了,希望自己没有脸红,又庆幸即使脸红了,背对着也看不到。 她不知道自己耳垂和后颈都变成了微微的粉红色。 她觉得后背上的手指顿了顿,又继续涂药。那指尖不知怎的也温热了起来。 药涂好了,忽地一条毯子落在她肩上,盖住了她也遮住了她从破洞中露出的肌肤,她愕然地回头。 “你不是冷吗?” “哦,还好。”她低头,用毯子裹住了自己,“安东宁·多洛霍夫死了。我杀了他。” “唔。黑魔王要心疼了,多洛霍夫是他手下一条特别能咬人的好狗。”斯内普乌黑的眼睛在她脸上转了一圈,“多洛霍夫不是杀你家人的凶手之一吗,你怎么好像不高兴?” “不高兴。从来都不高兴。”她赌气地说,“你以为我很喜欢杀人吗?” “没有,我知道你不喜欢。看着我做什么?你连杀一条巨沙虫都扭扭捏捏的,怎么可能喜欢杀人?” 她叹了口气,“有时候我觉得四肢上都套着镣铐,解决一个仇人,这些镣铐就脱去一个,如今……”她在纤细的脖子上比划了一下,“就剩铐在我脖子上这最后一个了。实话说,感觉好像完成了一个使命,但是……并不算高兴。” “知道了。我倒还挺高兴的。多洛霍夫是个相当变态的家伙,死了干净。” 玛西娅娜觉得稍微轻松了一点,低下头笑了笑。她看见自己不算干净的手指拉着那条很干净的灰色毯子,有些局促起来。她放下毯子,低声说道,“我该回去了。” “那好吧,我也该继续巡夜了。” 她这才发现,现在还没到午夜。下午哈利跑来找她的情景已经恍如隔世,可其实不过是几个小时之前。 在走出办公室门之前,她心里有个胆大妄为的小女孩跳来跳去怂恿她去抱斯内普一下。 没事的!快去!他躲不开的! ……快闭嘴啊!这样就连朋友都没得做了,之后还要当同事,多么尴尬。 怕什么?那小女孩蹦蹦跳跳地冒着坏水:这种劫后余生的时候,你就说精神受到了极大创伤,情绪非常不稳定,行为无法自控,难道他还能把你怎么样? ……他能给我下毒你信不信?! 小女孩得意洋洋地甩着辫子,可他打不过你,打不过打不过打不过。 ……要脸不?不行就是不行。 就抱一下,有什么大不了?小女孩鼓着脸扁嘴,你这么想,这是纯洁的拥抱,米勒娃波比波莫娜都不会拒绝的,连阿不思菲利乌斯海格都不会吝啬一个安慰的抱抱吧。胆小鬼。 还是不要了。我身上都是血。多脏啊。 小女孩一下子蔫儿了,两根麻花辫没精打采地耷拉在胸前——对哦。那还是算了吧。 是啊。还是算了吧。 玛西娅娜回到卧室,在浴池里放满温水,把自己整个人没了进去。她把粘在身上的血迹,头发里的木屑,粉尘,脸上的灰土一点一点洗掉。尤其是头发、指甲缝里的血,她洗了很久很久。 没什么人会喜欢我这样的人的吧……这么凶悍,这样带着血腥气的人。至少,不是男人喜欢女人的喜欢。 她心里的小女孩坐在地上生闷气。 他尤其不会吧……像他这样的人,见过了各种的黑暗惨酷之事,肯定喜欢那种娇柔的,干净的,纯洁的,像是百合花一样的姑娘。那种让人看一眼就觉得温柔静好,再看一眼就忘记世间还有黑暗的女孩子。肯定喜欢那种。 小女孩躺在地上,很不高兴地滚来滚去。 ……那样的女孩子,让人看到就忍不住想要呵护,谁都喜欢的吧。连我也会很喜欢的。 小女孩坐起来,叉着腰发脾气:没用的家伙!你白长这么漂亮了! 她低头看着水里摇晃的倒影,还有在温水里飘飘散散的乌黑长发。是啊,还是长得很好看的,她心里生出一点点希望。不过……帕西娅·珀克斯也不算难看,被拒绝得那个惨……他似乎不是能够用美貌搞定的人啊。 她迈出浴池,用毛巾擦着一头浓密的长发,走到镜子前面。镜子里的人一头湿发凌乱地落在脸上肩上,脸颊是沐浴过后的白里透红,眼睛明亮,嘴唇丰润。她把头发拨到一边,好像……这样看起来是不是也有点会让人怜爱的样子?她转过身去,镜子里,线条有力的背上有一对精细的银色纹身,是一把剑和一个圆盾。背上、肩上纵横有几道浅浅的伤痕,都是黑魔法留下的,无法褪去的痕迹。不算难看,也不算吓人,可是,总是无法褪去的了。 故事书里,小说里,戏剧里,被永远铭记和热爱的,总是那些完美的,纯洁的,从没有受过生活欺负、伤害的少女。她们被爱,让人甘心献出性命也要保护,正是因为当饱受痛苦、身陷黑暗的人看到她们,就能够相信世间还有纯粹的美好。她们激发人们对于幸福、快乐的一切想象,越是经历过不幸的人,就越是爱这样初雪般纯净的女孩。 而他受过这样多的苦,也值得有一个这样的姑娘,能够让他忘记一切的腥风血雨,忘记一切令人不快的过往。 我能理解的,真的,我能理解。 一滴温热的泪水打在她撑在洗手池边的手上。她想起莉莉的手,那样洁白细嫩,柔若无骨,而她眼前这双手,为了方便,指甲全都剪得短短的,手指上经常有细细的伤口,因为长年练剑,手掌有厚厚的茧子。 我成为不了那样的姑娘。 一滴又一滴滚烫的泪水落在手背上。 她打开水龙头,冷水汩汩地流出来。她抹了一把脸,微微粗糙的掌心擦过细嫩的脸庞。她抬起头来凝视着镜中的自己,眼圈儿还微微发红,脸上的表情却已经恢复了冷静。 无论如何,这是我的路。我是不后悔的。 ※※※※※※※※※※※※※※※※※※※※ bgm=the untold, by secession studios 玛莎:肯定喜欢那样的。呜哇哇哇哇!!!! 教授(茫然):等等……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喜欢那样的? 玛莎好不容易伤春悲秋了一次,方向完全没搞对,就,白伤心 :) 所以说,迎风流泪也是业务能力,是需要练习的。 残酷的真相(下) 第二天,邓布利多一整天都不见人影,麦格教授也还没有出院。乌姆里奇找到了——被马人吓得不轻,现下正住在校医室里。玛西娅娜暂时担负了麦格教授的职责,和另外三个院长一起维持着学校的秩序。然而这一切都是暴风雨前最后的平静。 其他教职工们也许只有隐隐的预感,私底下讨论着小道消息的学生们也不明白,但是玛西娅娜和斯内普都清楚,伏地魔的计划虽然被挫败,魔法部也被迫承认了他的回归,但这并不意味着仗变得好打了。正相反,如今伏地魔再无顾忌,未来只会比现在艰难十倍。 周五晚,邓布利多终于回到了霍格沃兹,让玛西娅娜到校长办公室一趟。 “我听西弗勒斯和莱姆斯讲述了昨晚的全部过程,你和西弗勒斯做得很好——就是我本人在也未必能做得更好了。”邓布利多温和地说,“我必须感谢你们,在我离开的时候把一切都处理得井井有条。尤其是你,在西弗勒斯之后接手了教导哈利大脑封闭术的任务,这点至关重要。” “谢谢,可最终还是没什么用不是吗?”玛西娅娜挫败地耸了耸肩。 “不,并非无用。我相信哈利已经学会了宝贵的一课,差点失去一位亲人和置朋友于险地的恐惧会让他成长的。” “说起亲人,我们的伤员怎么样了?” “哦,相当不错!”邓布利多愉快地回答,“西里斯已经醒了,治疗师说没有永久性的损伤,可是需要休养。阿拉斯托正闹着要出院,他恢复得很好。米勒娃今天早上也醒了,可是治疗师坚持要她再留院观察两天……真是难为她了。” “那……哈利呢?他怎么样?” “他需要休息,但是除此之外很好。我告诉他西里斯还活着的时候那孩子脸上的表情……”老巫师停顿了一下,脸上出现了一丝怅惘哀伤的表情,可很快他就摇了摇头,微笑了一下,“我很为他高兴。不是每个人都有第二次机会的。对哈利来说,如果西里斯昨晚不幸死去了,只怕他会背负上害死教父的内疚……” 邓布利多又顿住了,良久才说:“愧疚是太过沉重的东西,哈利年纪那么小,拥有的亲人那么少,如果连西里斯也有不测,那对他来说太过残忍了。我很高兴你救下了他。” 玛西娅娜点了点头,“这是我份内之事。”她低下头:“关于哈利……” 邓布利多平静地看着她:“我猜到你有疑问。在我回答你任何问题之前,我想问你——你是否曾把昨晚目睹的、哈利身上发生的事情告诉别人?” 玛西娅娜摇头:“纳威,哈利,伏地魔和你我是所有的知情人了。” “那就好。”邓布利多松了口气,“我想请你暂时保守秘密。这事情关系重大。” “……好。”她沉吟了片刻,“关于我所见的一切,我有一些猜想。” 邓布利多没有出声,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其实自从哈利能够说蛇佬腔开始,我就注意到他和伏地魔之间非同寻常的联系。蛇佬腔也就罢了,谁都不知道波特这样古老的家族是不是和斯莱特林有什么血缘关系,可是哈利一而再再而三地梦见伏地魔,甚至可以感知到他的情绪、听到他下达的命令,这就极不寻常了。” 她顿了顿,“发现这一切时,我的猜测是,伏地魔在十五年前攻击哈利时,那个强大的反咒不仅摧毁了他的身体,也伤害了他的灵魂。由于他曾经制造过多个魂器,灵魂已经很不稳定,也许那个杀戮咒扯碎了他的一小缕灵魂,附在了哈利身上,以致他们之间产生了这种神秘的联系。” 她小心地观察着邓布利多,可老巫师脸上的表情无法捉摸,她的话没有牵动他脸上的一丝肌肉。于是玛西娅娜继续说下去了。 “当然,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灵魂虽然神秘,可是据卡萨斯研究,如果只是非常小的一缕,没有承载足够多的记忆和个性,其实不能有什么作为。随着哈利年纪增大,力量变强,他完整强大的灵魂迟早会吞噬或是消灭那一缕入侵的灵魂。可是我昨晚见到的一切改变了我之前的猜测。伏地魔居然可以附身在哈利身上,这种联系比我想象的要强大得多……那一片灵魂比我想象的要强大得多。”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紧紧盯着邓布利多:“如果我猜测,在哈利身上的那片灵魂,不比附在那条蛇身上的灵魂弱小,你会说我判断错误了吗?” “我不会这么说。” “那么……”她颤抖起来了,“那么……哈利他也是……” “我不希望你使用那个词。” 玛西娅娜双拳紧握,用尽全力控制住自己,她闭了闭眼睛:“一定有办法的。卡萨斯的笔记里虽然没有提过如何取出活体身上的入侵魂片,可是一定有办法的。我在那条蛇身上做过不少实验,你肯定也研究了很久……”她执拗地看着他,“一定有办法。” 邓布利多的脸疲惫而哀伤。 玛西娅娜摇头:“我们不能伤害哈利。” “当然不能。但哈利必须死去,而且必须死于伏地魔手上。” “你是什么意思!?为什么?” 邓布利多没有回答。 “不。不行。”玛西娅娜坚决地摇头,“我们毁掉别的魂器,杀掉伏地魔,然后我们可以带哈利去找最顶尖的黑魔法研究专家。也许那魂片根本不会苏醒呢!” “玛莎,你最大的弱点就是在面对无法接受的事情时会盲目乐观。”邓布利多尖锐地说,“在亲眼看见过伏地魔附身到哈利身上之后,你还是认为他无法利用它占据哈利的身体吗?如果我们消灭其他魂器,杀死伏地魔,把他逼得无路可走,你觉得魂片会不会苏醒抢夺哈利的身体?等到那时候,我们的胜负不提,哈利才真的是没有一点生路了。” 玛西娅娜呆住了。她直愣愣地瞪着桌面想了很久,把嘴唇都咬出了血。最后,她颤抖着把脸埋在手里,“我办不到……我们该怎么再面对那孩子?他是个好孩子……还有那张詹姆的脸和……和莉莉的眼睛。” “你可以,而且你必须办到。”邓布利多的声音里带上了一种坚定的冷酷,好像一只把她从悲伤的泥潭里拖出来的铁手,“三年前,你说你要帮助我,那一天你就作出了选择。被瞒在鼓里也许更快乐,可是玛莎,是你自己说要知道真相的。这就是真相的代价。” 玛西娅娜把惨白的脸从手掌里抬起,她碧蓝的眼睛灼灼发亮,邓布利多的蓝眼睛里也燃烧着可怕的亮光。此时,这一老一少脸上的表情出奇相似,那是一种混合着脆弱和坚定、恐惧和勇气、叛逆和顽固的表情——这是面对不可抵抗的命运时,仍要以凡人之躯试图拨动命运巨大车轮的反叛者的表情。 “我们必须毁掉所有的魂器,然后哈利必须死在伏地魔的手上,最后伏地魔被消灭。这三件事必须依照这样的顺序发生。我很抱歉,但三年来我推敲过无数遍,这是唯一的办法。” 玛西娅娜双眼机敏地打量着邓布利多,老人的脸像是石雕一样纹丝不动。 “唯一的办法?” “是的。” “那么,哈利会死吗?” “恐怕是的。” 玛西娅娜眯起眼睛,逼视着邓布利多,“那我换一种问法。哈利能活吗?” 邓布利多的表情终于变了,他脸上掠过几不可察的一丝惊叹。他沉默了一会:“我不知道,至少不能确切地知道。” “他的一线生机,可是在莉莉的血缘保护咒上?” 邓布利多几乎无法掩饰自己的惊讶了。玛西娅娜抿了抿嘴:“这就够了。阿不思,我虽不敢自称了解你,可凡是我见过的你布过的局,从来就没有做到绝的。无论是什么样的人,你总会给他留下一线生机。这就够了。” “这你就说错了,给所有人都留下一线生机的不是我,而是命运。”邓布利多叹息。 玛西娅娜沉默了许久,开口说道:“西里斯不会接受的。” “我会免去他得知真相的痛苦。不过我认为你可能低估了西里斯·布莱克。西里斯相信有些事情是值得为之去死的。” “自己去死和眼看着所爱的人去死是两码事。”玛西娅娜反驳。她又问:“那他知道吗?西弗勒斯……他知道吗?” 邓布利多沉默了。 “你没告诉他?你一直瞒着他这样重要的事情?他……他还是以为自己是为了保护莉莉的儿子冒着险吗?”她惊讶地提高了声音,“你不能一直瞒着他,他必须知道真相。” “我知道……我知道……”邓布利多疲惫地揉揉额角,“西弗勒斯太重要了,我承认,我有一些患得患失。在所有人之中,他是我最难预料的,就连伏地魔我都敢说能猜中个□□成,但是西弗勒斯……” “别的我说不准,有一点我敢肯定——他和西里斯不一样,你瞒不住他。你不告诉他,他迟早自己能猜得出来,到时候才真的是晚了呢。”玛西娅娜双手抱胸。 邓布利多长长叹了一口气,“我知道。我会告诉他的,给我点时间。我希望他不仅仅是为了莉莉·波特才为我们这边工作,有些时候我认为的确是这样的。尤其是这一年多来,我认为他和我们一样希望结束伏地魔的威胁和统治。但是你知道西弗勒斯……你永远不能肯定他在想什么……” 玛西娅娜抿起嘴,低下头:“是啊。” “我希望你严守秘密,绝不能在西弗勒斯面前透露一点端倪,这事情我会跟他说,但也只能由我跟他说。” “这是当然。”玛西娅娜闷闷地说。 “玛莎,你需要审慎对待这个要求。我要求你掩饰对此事的一切猜测。你必须在哈利面前表现得一无所知,你必须在西里斯面前表现得一无所知,你尤其需要在西弗勒斯面前表现得一无所知。西弗勒斯不仅是我毕生所见最有天赋的大脑封闭术大师,更是一个天才的说谎家,他识破谎言的能力不比伏地魔弱,你明白吗?你做得到吗?你如果做不到,我情愿现在就修改你的记忆,让你忘记我们今天的谈话。” 玛西娅娜对邓布利多的严厉有些讶异:“我会的。不过是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罢了。” “秘密是压在我们胸口的石头,我每一天都能感受到它的重量。我不知道你是否有肩负它生活的准备,也许让我帮你把它搬开更好。” 玛西娅娜抬起下巴,“不。我情愿怀抱着沉重的真相生活,也不要在无知中自欺欺人。如果我是个会选好走的路的人,那我一开始就不会选择报仇。你就算今天修改了我的记忆,我迟早会重新猜出真相再次找上你的。再说了……”她顿了顿,“多一个人配合你,就多一分帮哈利握住生机的机会。” “即使这意味着隐瞒西弗勒斯?不要匆忙地点头,想清楚,我知道他是你的软肋。” 玛西娅娜脸色大变,双颊涨得通红:“阿不思你在说什么呀!” 邓布利多了然地微笑,温和地说:“我只是注意到你们之间发展出了友谊。隐瞒朋友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尤其当那朋友敏锐又聪明的时候。” “唔,是啊。”玛西娅娜镇定下来,抿了抿嘴,“我说过要帮你,我的心意并没有改变。我会尽力而为的。” “你的尽力而为比大部分人的信誓旦旦都要强了。”邓布利多满意了。在她离开之前,他突然叫住她,“玛莎,我想让你知道,我为你和西弗勒斯之间的友谊感到欣慰。” 玛西娅娜点点头,但她有一些不明白,老巫师眼里为什么似乎有泪水。 ※※※※※※※※※※※※※※※※※※※※ 邓布利多:我早已看穿一切 :) 今天就这两更啦~ 山雨欲来 1996年6月29日周六,格里莫广场十二号。 玛西娅娜到得比许多人都早,不过这时候莫莉和唐克斯都已经在了。看到唐克斯,玛西娅娜大吃一惊——不过是几天前,在魔法部大战的时候尼法多拉·唐克斯还顶着一头鲜艳的泡泡糖粉色短发,如今这姑娘一头头发变成了灰褐色,这还不算,她脸色苍白,无精打采,连平时精精神神竖在头上的短发都耷拉了下来。莫莉给她泡了一大壶热茶,正拉着她的手安慰。 “哟,这是怎么了?”玛西娅娜摸摸唐克斯的头发,“不开心吗?” 唐克斯抬起头来,委委屈屈的样子都快哭了,莫莉做了个“莱姆斯”的口型。 这倒是奇了,玛西娅娜心想,卢平和唐克斯分明是互相喜欢,藏都藏不住,这又是怎么了?她捏了捏唐克斯的手,“你要谈谈吗?” 于是唐克斯和她说了自己和卢平表白,卢平非但拒绝还从此躲着她的事情。“这也就算了,我知道他其实也喜欢我,他躲不了一辈子,我迟早有办法叫他承认。我伤心的是,他为了躲着我,一意去领最危险的任务……”她压低声音说,“他现在在为邓布利多做间谍,天天生活在狼人里……”她握紧了玛西娅娜的手,似乎要从里面挤出一些勇气来,“那些狼人的头领,芬里尔·格雷伯克,就是咬伤莱姆斯的祸首,他天天见到他,心里该有多难过……唉。我睡不着,总是想到他身处的危险,做梦都梦见他暴露了……” 唐克斯说着说着,一手捂住了眼睛,眼泪沿着脸颊流下来。莫莉想起丈夫儿子们,玛西娅娜想起另一个间谍,三个女巫一起怔住了。 “早知今日,当初我不如把自己的感觉瞒在心里,至少他不会这样犯傻。他要是有什么不测,那都是我的不好。”唐克斯啜泣起来,热泪劈里啪啦地掉到手里的茶杯里。 “别说傻话,”莫莉叹气,“即使没有你,莱姆斯说不定也会去狼人里卧底的,毕竟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了……” 女巫们叹了口气,握着彼此的手。玛西娅娜低声说,“别哭了,我们如今的形势比上一次好得多,我们尽快了结了伏地魔,在莱姆斯遇到危险之前就结束战争好不好?” 她们正说着,大门处忽然传来脚步声。唐克斯连忙拭泪,玛西娅娜赶过去一看,是斯内普。此君昨晚参加了食死徒会议,现在所有人都等着他的消息。 “你做了什么?”斯内普一见玛西娅娜,劈头盖脸地问。 “我做的事情多了,你指哪一样?” “黑魔王问了我关于你的问题。恐怕你在他面前挂上号了,以后要小心。” 玛西娅娜很不在意:“说得好像之前他就不要干掉我似的,没事没事。倒是你,没被牵连吧?” “我没事,但那天逃回去的食死徒全都受了大罪,连贝拉特里克斯都被惩罚了。实话说卢修斯被抓进阿兹卡班还算幸运,不然只怕他要没命。” “没命?不至于吧。”玛西娅娜奇道,“那谁动不动酷刑惩罚手下已经够离奇的了,怎么你们还有生命危险?那谁还给他干活?” “黑魔王笃信士兵应该恐惧长官远胜于恐惧敌人。”斯内普干巴巴地说,“如今摄魂怪、巨人、狼人都听他号令,他手下人手充足,干掉一两个大概也不心疼。” 玛西娅娜同情地摇头:“兄弟你当年加入他手下图啥呀。” “……就他招人的时候也不是这么说的。”斯内普郁闷,随即一笑,“你在食死徒里得了个外号。” “我不想知道!”玛西娅娜果断拒绝。 斯内普不为所动:“你外号就叫做——” “不想知道!!”玛西娅娜抬手捂住了耳朵,一副再说就要用静音咒的样子。斯内普耸了耸肩,抬脚朝厨房走去。玛西娅娜愣了愣,跟了上去,谁知一时松懈被斯内普一把抓住,他飞快地大声说:“叫砍手狂魔!” “啊啊啊啊啊!!为什么要告诉我!我就猜到是这一类的!!”玛西娅娜崩溃,“我明明下手有分寸的,都没有用黑魔法!魔法部的人把断手捡回去啪一下就给接上了!这群杀人放火的□□有什么资格给我起外号!” 斯内普得逞,笑得非常开心。不过还没开心多久,大门外又传来脚步声,门一开,西里斯、卢平、穆迪、蒙顿格斯等一大群人说笑着涌了进来。玛西娅娜想起今天是西里斯出院的日子,看来他刚从圣芒戈回来,正好赶上了开会。 一见这些人,斯内普又拉长了脸,西里斯也顿住了脚步,那张英俊面孔上的笑容消失无踪,众人站在门厅面面相觑。然而今时不同往日,紧张的形势显然比个人恩怨重要,西里斯竟然忍住了没有挑事,只是冷淡地点点头:“斯内普。” 斯内普也没有开嘲讽,同样冷淡地说:“布莱克。” 一行人沉默地向充当会议室的厨房走去,方才嬉闹的气氛一去,显出几分黑云压顶的沉重压抑来。众人在长桌两面坐下,西里斯和斯内普照旧挑了两个离得很远的位置坐下,倒是往常总是坐唐克斯身边的卢平今天坐在西里斯下首,和唐克斯隔了好几个座位。卢平装得一手好蒜,言行举止与平时似乎没什么不同,但单从他屡次回避唐克斯的视线,甚至一眼都不敢朝她的方向瞧的表现看来,他的心事也很沉。 玛西娅娜眼珠子在桌旁众人身上转过一圈,落到身边的斯内普身上——他照旧是神色莫测,什么都看不出来的。 在这沉默肃然的气氛中,玛西娅娜却突然没头没脑地想,卢平觉得唐克斯爱上自己是犯傻,可谁要是爱上斯内普,那才真是天下第一大傻瓜(稍微有点喜欢当然是不算数的)——毕竟此君各种毛病不提,单单看他这副难以捉摸的样子,要是出轨,只怕是要私生子到葬礼上来分家产他老婆才能知道。 她半垂着眼睛在肚子里编排斯内普,越想越觉得可乐,嘴角忍不住悄悄翘了起来,直到邓布利多入座才打断了她的想入非非。 邓布利多第一个转向斯内普:“西弗勒斯,你有什么消息?” “福吉发出简报宣布黑魔王回归的当天他威胁了福吉,如果魔法部不站在他那边他就会大批屠杀麻瓜。如今他给出的最后期限已经逼近,黑魔王马上就会有行动。” “是的。我认为这不过是争取时间的把戏,伏地魔和我们一样清楚,无论福吉怎么糊涂,魔法部是绝无可能公开和他站在一边的。” “没错,如你所言,他的确是在拖延时间。魔法部一战他损失了几个得力手下,但在过去一个星期里他成功集结了大批巨人、狼人和摄魂怪。有了这批武力,黑魔王就再无顾忌了。他现在的目的就是制造恐怖,搅浑局面,并且趁乱暗杀反对他的人。” 斯内普简洁地说。 西里斯在椅子里不耐烦地挪了一下,卢平脸色沉凝。 “很好,这很重要。”邓布利多点头,“你有听说什么具体的行动吗?” 斯内普摇头:“自从魔法部行动失利,黑魔王疑心越来越重了。如今他的任务要么是临时指派,要么是直接派遣给执行者,别人一概不知,而且绝对不许谈论。”他皱了皱眉,“但是据我推断,他们很快就会有行动,甚至就是这一两天。食死徒急需胜利来让黑魔王忘记魔法部的失败,黑魔王要发泄怒气,同时也需要让他的盟军看到自己的实力。” “我同意你的判断。你认为他会对谁下手呢?”邓布利多平静地问。 斯内普迟疑了一刻:“麻瓜,这是一定的。也许会对麻瓜内阁下手,甚至首相本人。还有公开反对他的人,为凤凰社出战过的各位都有危险。魔法部的高级官员就更不必说了,他们没有一刻停止过对魔法部的渗透和控制。” 邓布利多面色沉凝地点头,“魔法部要焦头烂额一段时间了,我们也只能尽量协助他们,破坏总比保护容易,我们恐怕无法阻止伏地魔的一切行动。我会向魔法部建议派遣傲罗去保护麻瓜首相,当然最好是我们的人……”他向金斯莱和唐克斯点点头,“另外玛莎、爱米琳、西里斯,你们轮流在唐宁街十号附近巡逻,伪装要做好。” ------------------------------------------------ 1996年7月5日,星期五,格里莫广场十二号。 爱米琳·万斯正要出门,玛西娅娜叫住了她:“爱米琳,今天是轮到你在唐宁街巡逻吧?我和你换吧。” 爱米琳·万斯问询地看着她,玛西娅娜耸耸肩:“明天我有事,帮个忙。” “玛莎,我从你十二岁上就认识你了。”爱米琳平静地说,“你什么时候让私人的事情影响任务过?所以你不如直接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和我换班,我会好好考虑的。” 玛西娅娜叹了口气,她把一份泰晤士报摊在爱米琳·万斯面前,第一版左下角印着短短的一篇文章——《首相将于周五在唐宁街发表演讲,悼念本周布罗代克大桥事件中丧生的民众》——“演讲就是今天。伏地魔要最大限度引起恐慌和混乱,在演讲中下手会是一个好机会。” “不至于吧,”爱米琳皱眉,“首相身边有金斯莱,傲罗也严密保护着麻瓜内阁,伏地魔不至于挑这根硬骨头啃。” “伏地魔显然是想要把事情闹大,让魔法部掩盖不住巫师界的存在。公开在一个全国直播的演讲里刺杀首脑会是一个极好的机会。我也希望他不会这么做,但有备无患。”玛西娅娜揉着眉心。 “那好,我和你一起去。”爱米琳·万斯点点头。 “爱米琳,你不……”玛西娅娜无奈地说,却被爱米琳打断了。 “我不算是个擅长决斗的女巫,我知道。但是让我和你一起去,有什么事至少我能帮忙求援。”这文秀安静的女巫坚决地说。 “好吧。”玛西娅娜笑了笑,“记住了,万一真的打起来了,你的首要任务是设法脱身报信。” 此时,离伦敦数百英里之外,斯内普正安静地坐在长桌之前。 长桌上首最靠近壁炉的地方,伏地魔正向房间里被留下的几个食死徒发问:“亚克斯利,交给你的任务怎么样了?” “主人,我摸清了傲罗司的安排。金斯莱·沙克尔近身保护首相,除此之外至少三个傲罗会隐蔽在人群里警戒。” 亚克斯利恭敬地回答。 “然后呢?你有成功对他们施展夺魂咒吗?我们不需要傲罗碍手碍脚。” “主人……傲罗的意志都很坚定,他们专门受过抵抗夺魂咒的训练……”冷汗从亚克斯利的额角流下,“我试过各种方法……” 他的陈述被一个钻心剜骨打断了,亚克斯利倒在地上尖叫起来,但咒语很快停止了。 “我对你无能的细节毫无兴趣。这只是一个警告。”伏地魔漫不经心地说,“我们不妨在行动后再决定你合理的惩罚。你最好祈祷今天的行动顺利。” “那么西弗勒斯,告诉我,” 伏地魔转向斯内普,猩红的眼睛里闪着残忍的光:“除了傲罗之外,邓布利多也会来碍手碍脚吗?” 长桌最末端,德拉科·马尔福脸色更苍白了一些,他的母亲和他一样苍白,但她在桌子下悄悄握紧了儿子的手。 斯内普不疾不徐地开口:“邓布利多本人不太可能出现,据我观察,他最近行踪不定,凤凰社的社员经常无法联系到他。但他确实安排了凤凰社社员轮流在唐宁街十号附近巡逻。” “都有谁?” “西里斯·布莱克。爱米琳·万斯。玛西娅娜·拉罗萨。” “很好 ……贝拉,你会喜欢今天的狩猎的……”伏地魔露出一个可怕的笑容,转头看向一旁几乎坐不住的黑发女巫。 “主人、主人……我发誓会把阿尼玛吉布莱克和拉罗萨那个小贱人带到你面前……” “够了。”伏地魔不耐烦地竖起一只手指,贝拉特里克斯立刻住了嘴。 “你已经让我失望过一次,你不会让这种事再发生的,是不是,贝拉?” “主人……我发誓……” 贝拉特里克斯狂热又带着一丝恐惧地说,她那双带着血丝的黑色眼睛转到斯内普身上,表情突然冷静了下来。她咧嘴一笑,开口道:“主人,既然我们要同时对付傲罗和凤凰社社员,是不是也应该相应多派遣一些人手?既然有些食死徒闲着没事,为什么不出战呢?” 她的眼睛在斯内普身上刮来刮去,一看就知道她指的是谁。 “行吧。”伏地魔厌烦地说,“西弗勒斯,今天你也去。” 贝拉特里克斯脸上的微笑变成了一个露齿的大笑,斯内普讶异地抬了抬眉,他欠了欠身,“您的意志就是我的命令,不过我想请示,如果有人认出了我……” “既然邓布利多不会亲自前来,你有什么可担心的?如果傲罗或是凤凰社社员认出了你,难道这还要我教你吗?” 伏地魔越来越不耐烦,冷漠地说:“死人是不会告发你的。” 斯内普知道这事再没有转圜的余地了,他恭敬地说:“遵命,我主。” 伏地魔露出一个冰冷的微笑,瘦长苍白的手指点一点长桌末端的少年:“德拉科,你也去长长见识。” 纳西莎·马尔福似乎在座椅里抽搐了一下,她颤抖着开口:“主人,德拉科只有十六岁,我怕他拖累其他人。” “贝拉会带着他的。再说了,既然我对他委以重任……”伏地魔脸上的微笑扩大了,“我想也是时候让他见见血了。” 玛西娅娜换上运动裤,把袖套绑在手臂上,又把储物包绑在腰上。她套上一件宽松的连帽衫,把头发扎成马尾,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普通的麻瓜姑娘。不知为什么,今天她一直心里惴惴,似乎有一种神秘的预感告诉她,有什么危险要来临了。她一边紧紧系上皮靴的鞋带,一边想——也不用太担心,这种在麻瓜界闹事的行动神秘人一般不会亲自现身,就算他亲临,我至少有脱身的把握。她擦拭了一遍自己的黑刺李魔杖,把它插进袖套里。 不会有事的,她想着,走出了格里莫广场十二号的大门。 斯内普披上一件黑色的食死徒制式长袍,戴上面具。他几乎从未参与过食死徒的“外勤”,他向来厌恶那些充满了杀戮、折磨和血腥的活动,幸而黑魔王一般也情愿他留着后方熬制魔药或者探听情报。他惊讶于面具上两条细窄的眼缝对视野的阻挡——他很不喜欢,但他不得不戴着。他不能冒被认出的风险,也不想把任何人添到伏地魔杀人灭口的清单上。自邓布利多派遣他做双面间谍的第一天开始,他就有了要目睹同伴——无论是哪一边的——受到伤害,甚至是折磨和死亡的心理准备。邓布利多曾同他说,你没有办法救下所有人,斯内普也是一再这样告诫自己的。饶是如此,他总是十分小心,尽量不让任何人因为自己身陷险境。他的情报已经让玛莎、万斯和布莱克有一定危险了,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是他和邓布利多之间的默契:但凡在会议上公开讨论的信息,都是酌情可以透露给伏地魔的。 但是玛莎……斯内普心里有种无法解释的沉重感,对于一个巫师来说,这不是什么好预兆。他把兜帽戴上,帽子遮住了他半长的黑发,他现在看起来和任何一个食死徒都没有不同了。 她不会有事的,他想着,且不说今天未必轮到她在唐宁街巡逻,就算是她,以玛莎的手段,倒霉的还不知道是谁。这样想着,他走出房间,和一群同样头戴兜帽的巫师站在了一处。 他们幻影移行了。 ※※※※※※※※※※※※※※※※※※※※ 玛莎:我就问各位看官,斯内普要是决定出轨,这谁能发现?谁能?!好在我只是对他稍微有一丢丢好感 :d 斯内普:我注意到你全身上下都插满了flag,与其担心我出轨,不如先担心一下你自己? 今天两更,下一章过几个小时放出来。 玛莎快跑 1996年7月5日,星期五,唐宁街十号。 平时只有几个游客的唐宁街外今天被荷枪实弹的警卫包围,十号外面的铁门紧闭,许许多多民众已经挤在大门外面,闹哄哄地等待着首相现身。一个金发年轻人在人群里挤来挤去,试图穿过去:“对不起!请让让!我急着过去……” 他被不知道谁推了一把,脚下绊了一下,肩上背着的沉重袋子让他一下子失去了平衡。年轻人连忙把大包护在怀里,重重地向水泥地上摔去。正当他闭目准备忍受疼痛时,他感觉到一只手在他后领一提,一股大力传来,他眼前一花,就稳稳地站好了。年轻人连忙低下头检查大包,嘴里还一边惊魂未定地道着谢:“天呐谢谢你!太感谢了,这都是摄影器材,一个镜头顶我半个月工资,要是摔坏了我老板非把我……”他抬起头来看见眼前的人,嘴巴张大了。 他面前是个穿着运动服的姑娘,一副墨镜遮掉了她大半张脸。 “哇哦。”他呆了几秒,才愣愣地问:“你是个模特吗?” 这句话说得唐突老套又没水准,年轻人不禁有些懊恼——要知道,他也不是什么土包子,作为一个坐标伦敦的摄影师,他见过的模特演员也不少,但这个姑娘有些难以言说的独特之处。 姑娘挑起眉,摘下墨镜,她有一双天空一样清澈湛蓝的眼睛,“你是个记者。”她肯定地说。 “噢不!我没有打扰你的意思!我是说……对我是个记者,不过我是政治版的……” “我知道。乔许·吉本,独立报。”她指了指他的胸牌,“我只是想告诉你,记者的入口在那边。” “噢!对……谢谢你。”他看了一眼她指的方向,又转了回来看着这姑娘,“我……我叫乔许。” “玛莎。”她礼貌地笑了笑。 “玛莎……谢谢你帮了我。”他恋恋不舍地看了她一眼,“我……我该走了……我已经迟到了……” 乔许·吉本的确迟到了,虽然他挤进拍档占好的位置并且架好器材的时候离演讲开始还有半小时。他把镜头对准唐宁街十号标志性的白门框黑门,无所事事地打量起周围来。他觉得今天的警戒似乎比平时更严。路旁停了好几辆通体漆黑的防弹车,武装的警卫比平时更多。 “嘿,哥们,你觉不觉得今天的气氛有点紧张啊?”乔许问他身边一个身材魁梧,留着马尾辫的男人。那男人一直十分警惕地打量着周围,没有理他。实话说,他让乔许觉得气氛更古怪了。 “你是哪家媒体的?”乔许有点好奇,各大媒体的记者摄影师他都认识得差不多了,可这是个生面孔。 “卫报。”那男人不耐烦地回答,仍然没看他,双眼老鹰一样锐利地在场地里巡视。 “是吗?你一定是新来的吧!我之前就为卫报工作,也没见过你呢……”乔许絮絮叨叨地说,“你的器材呢?你的拍档是谁呀?” 那男人更不耐烦了,眼见就要发火,可是这时一阵喧闹,十号的门打开了,首相在他那身材高大的新秘书——似乎叫金斯莱·沙克尔的——的陪伴下走了出来。乔许连忙站到摄像机后忙碌起来,可他余光发现身边那留马尾辫的男人不但没有拿出录音或是摄影器材开始工作,反而握紧了袖子里一根看起来像是小木棍的东西。首相站好,向媒体微笑着挥手致意,于是乔许把些许奇怪的感觉抛在脑后,专心工作起来。 首相声音低沉哀恸地念着讲稿:“……我们的同胞因为这起令人震惊的事故备受伤痛,尤其是死难者的亲属。然而在悲剧之中,我们也目睹了英雄之举,我们的士兵和警察英勇地搜寻着幸存者,我们的医护人员日以继夜地抢救伤者……”镁光灯啪嚓啪嚓地亮起,无数家庭正坐在电视机前看着转播。 就在这时,空气中传来几声啪啪的爆响,在镁光灯的咔擦声中似乎不很明显,但还是不少人听到了。乔许一开始还以为是枪击声,可他的眼睛从镁光灯的白光中恢复过来之后,他发现面前多了几个全身黑袍的怪人,他们手里没有武器,却都攥着一根小木棍。 这是什么?新的□□吗?话说他们是怎么进来的?!乔许正觉得奇怪,他没有发现他身边那个声称在卫报工作的男人早就抽出了小木棍挥动了一下。在那几声爆响响起的同时,场中的所有摄影器材就都失灵了,直播中断,电视机前的观众只看到一片雪花。 扎马尾辫的男人一把推开乔许,像是豹子一样冲了出去,几个人同时从各个角落冲了出来,他们所有人手里都拿着小木棍。首相已经被他的秘书拖回了唐宁街十号,大门紧紧关上。警卫开始向黑袍人开枪,但奇怪的是,子弹似乎打在了一个看不见的保护罩上,那些黑袍人身边火花四溅,弹头叮叮当当地落在他们脚边,伤不到他们分毫。 枪声一响,记者们就抱头蹲了下来,铁门外的民众也开始尖叫着往外逃。乔许从藏身处偷偷往外看,只见黑袍人和冲出来的人互相用木棍发射着各种颜色的光,那光打在地上墙上噼啪作响,炸碎了不少砖石。乔许发现刚才站在他身旁那个扎马尾的男人被一道红光打中,飞出去就没有再动弹。黑袍人数量似乎更多一点,他们中有的人开始向人群胡乱发射,一边攻击还一边哈哈大笑。乔许躲在门洞里,心怦怦直跳。 就在这时,他听到一个清亮的女声从头上传来:“哟!贝拉!这里!”他抬起头,惊讶地发现刚才他在外面碰到的那个叫玛莎的姑娘居然不知什么时候坐在了唐宁街十号的屋顶上。她双手一撑屋顶,纵身往下一跳。 乔许忍不住惊呼出来——这可是三层楼啊!可那姑娘就像是一只大鸟一样滑翔了下来,双足准确地点在一个黑袍人背上。一个成人的体重加上三层楼的重力加速度,那人一下被砸昏了过去,手里的木棍飞出去老远,连面具都磕碎了。 “唷,是特拉弗斯呀,抱歉了。”那姑娘笑着说,也抽出一根木棒,一挥手挡住了几道朝她飞来的闪光。她摘下墨镜扬手一挥,那墨镜飞出去在空中变成了数把匕首,嗖嗖地朝一个头发蓬乱的黑袍女人飞去。那黑袍女人右手连挥,一面盾牌出现在身前,可那匕首几乎毫不停顿地穿透了盾牌,仍朝她飞去。那女人气得尖叫,一挥小木棍,两个持枪的警卫就突然飞到她面前做了她的肉盾。那两个警卫看见寒光闪闪的匕首朝自己飞来,吓得双眼紧闭,可那匕首像是长了眼睛一样,绕过他们直追黑袍女人。最后黑袍女人扬手一连射出几道红光,一一击中了追击的匕首,把它们炸成碎片才脱险。 乔许看向那穿连帽衫的姑娘,只见她不知从哪里摸来了一面银光闪闪的圆盾拿在左手里,右手的小木棍不断发出闪光和几个黑袍人缠斗着。她身形极是灵活,和三四个人对战居然不落下风。这时黑袍女人终于摆脱了匕首,尖叫道:“她是我的!!让开!我来对付这个小贱人!” 那叫玛莎的姑娘嘻嘻一笑,居然转身就跑。接下来的一幕让乔许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她的速度快得简直不像人类,一眨眼就没了影。更离奇的是,黑袍女人竟然腾身而起变成了一阵黑色烟雾,飞快地追着那小小的身影去了,那烟雾里还传来她的厉喝:“别管这些麻瓜了!!抓住她!不然我们都要面对黑魔王的怒火!” 那些黑袍人闻言,都丢下对手朝那姑娘追去。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一边发射着闪光一边追着去了,另一个穿着无袖皮夹克和破洞牛仔裤的男人则留了下来,警惕地用小木棍指着倒在地上的一两个黑袍人。 乔许脑子里一片混乱,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这是真的吗?一些带着骷髅面具的人突然出现,一个姑娘从楼顶上一跃而下,一个女人变成了烟雾……不,他一定是在做梦吧。忽然,又几声啪啪响起,一个小个子男人突然出现在记者们面前,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这些人全部都要吗?” “是的!在场所有人!”他的同伴,一个瘦高的男人焦躁地说。 还不等乔许抗议,小个子男人也抽出一根木棍:“一忘皆空。” 玛西娅娜溜着一长串食死徒夺路狂奔,肚子里暗骂狗屁保密条例。唐宁街正正处在伦敦市中心,西边是白金汉宫,南面是西敏寺和议会大厦,北边是游客最多的考文特花园和伦敦西区,往东就是泰晤士河,过了河就是人口密集的南岸,一句话——方圆几里内就没有人少的地方。玛西娅娜一咬牙,一路往西,穿过圣詹姆公园,取道绿园,直奔海德公园。 对不住了女王陛下,她在心里念叨着,莫怪我在白金汉宫后院打架——实在是别的地方人太多,这群黑巫师一个不顺心大开杀戒就惨了——您就为了子民牺牲一下吧。 圣詹姆公园和绿园都是设计师精心打造的英式园林,一路上绿树亭亭,平湖如镜,步步都是开阔的好景致——换句话说,没一个可以藏身的地方。 玛西娅娜也管不了了,专往树木稍密集的地方钻,拜贝拉特里克斯对她强烈的仇恨所赐,她没头苍蝇似的一路逃窜,居然真的把食死徒全引到了海德公园的僻静之处。 玛西娅娜用起迅步疾行,除了贝拉特里克斯这种会飞的,别的食死徒都只能勉勉强强吊在后面,跑一段短距离幻影移形一段,生怕一下没盯住就追丢了,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路上居然连停下来杀条无辜小狗的时间都没有——这不得不说是伦敦民众的幸运。 玛西娅娜一面与贝拉特里克斯互相扔着魔咒,一面暗自骂傲罗司的援军怎么还没到。 再不来,她想着,明天小报就要登诸如单身女子暴毙海德公园,是谋财害命还是因爱成恨之类的文章了。她一琢磨,自己孤身一人,没有援军,后面一串怎么也有十个八个食死徒,为魔法部争取了这么多时间已经是仁至义尽,现在跑路非常说得过去。于是她连发几个咒语逼退贝拉特里克斯,趁别的食死徒还没赶上来,躲到树丛后面原地一转。 那是真的原地一转,因为转完还在原地。 玛西娅娜顿时知道贝拉特里克斯在她身上下了反幻影移形咒——别看这黑魔女一副失了智的样子,搞起事来胆大心细,极是棘手。玛西娅娜还发现自己身上的反幻影移形咒是改良过的,是一种空间禁锢,连门钥匙都失灵了。 看来贝拉特里克斯今天是一定要弄死自己了。 那还说什么呢?接着跑吧。 玛西娅娜眼看这略一耽搁,不仅贝拉特里克斯咬着她,有一两个食死徒也追了上来,他们身后还有三两人,眨眼功夫就能包围她。 如果在这种没有掩体的地方被五六个法力高强的黑巫师包围,别说是她了,伏地魔也得原地投胎。玛西娅娜一咬牙,一边阻挡飞来的魔咒,一边朝大路上奔去。 “抓住她!她不能幻影移形,已经是笼中的老鼠了!”贝拉特里克斯尖声大笑,几个食死徒朝她追去。玛西娅娜且战且退,退到人行道上,左手举盾拦下几道魔咒,右手魔杖一挥,炸开了人行道——上的一个井盖。 然后她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哧溜一声钻了进去。 后面的食死徒看见他们的身影,啪啪几声幻影显形追了上来,七八个黑巫师围着臭名昭著的伦敦下水道入口面面相觑。 “追下去!”贝拉特里克斯第一个咬牙道。 “我们必须追吗?”一个身材高瘦,声音格外低沉的男人说,话音里满是不情愿,“我嗅觉很灵敏。” 那男巫抓着的一个身材瘦弱的黑袍人也嫌恶地说:“贝拉阿姨,她跑了就跑了吧,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角色。 “你们两个闭嘴!你懂什么!拉罗萨得罪了黑魔王,麻瓜首相今天杀不成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可要是回去和黑魔王说我们让同一个人两次破坏了我们的计划,我们就完了!”贝拉特里克斯咬牙切齿地说,“追下去!” 贝拉特里克斯想起以那滑溜女巫的速度,这扯皮的十几秒估计已经跑出去了超过半英里,顿时化身黑雾呼啸着追了上去。 玛西娅娜钻下水道原本是个妙计,下水道分岔众多,再不济也能分散追她的人手,对她有利无弊。可惜她钻的地点不大对。 海德公园不是住宅区,排水道直直沿着人行道一条,不等她找到可以藏身的岔道,贝拉特里克斯就追了上来,不仅如此,啪啪几声,她面前出现了三个身影,贝拉特里克斯身后影影绰绰也站了三四个人——玛西娅娜被堵在直通通的下水道里,前有强敌,后有追兵。 “小丫头啊小丫头,你以为自己很聪明吗?”贝拉特里克斯用魔杖指着她狞笑道,“像老鼠一样钻到下水道里也跑不掉呢!阿瓦达索命!” 玛西娅娜极其敏捷地一挥圆盾,那道绿光被撞偏,直奔其中一个食死徒去,那人大叫一声扑到一边,绿光擦着他的胸口飞了过去。 听声音那是罗道夫斯·莱斯特兰奇。 “那是你亲丈夫啊贝拉!”玛西娅娜故意瞪圆了眼,“你这个毒妇。”说完她转身撒腿就跑。 贝拉特里克斯被激怒,狂啸着向她冲去,玛西娅娜面前的食死徒不敢挡暴怒的贝拉的路,居然条件反射地让开了,被玛西娅娜抓住空隙冲了出去。 玛西娅娜右手往背后甩着铁甲咒,左手盾牌则发出光芒阻挡着从前面飞来的魔咒。她像是脑后长了眼睛一样,也不用回头瞄准,每一个铁甲咒却必定挡下或者撞偏一个甚至两个咒语。一个食死徒幻影移形到了她面前,举起魔杖。玛西娅娜忽然跃起,右脚在弧形的墙壁上一蹬,飞身闪过数个冲她飞来的魔咒,同时一股银色的液体包裹了她手里的魔杖。离她近的一个食死徒手腕上血光一闪,魔杖和手一起飞了出去。与此同时,被她躲过的魔咒击中了另一个食死徒,一瞬之间,两个食死徒就失去了战斗力。 那丢了手的食死徒惨叫起来,紧紧捂着血流不止的伤口,一边口里大喊着:“我的手!我的魔杖!”,一边跌跌撞撞地追着自己被废水冲走的断手。还是他的一个同伴看不过眼,用了个飞来咒才拿回了他的魔杖。 “你就别追了,留在后面想办法止血吧。”他那个同伴不耐烦地说,“也别找你的手了,这似乎不是黑魔法伤害,我知道几种魔药能让你的手长出来。” 那倒霉食死徒喃喃道了谢,果然留了下来——他受这样的重伤,就算黑魔王也没法怪罪他不继续追击了。 斯内普扔下他那个一头冷汗的食死徒同伴,抓着德拉科追了上去——德拉科被眼前血腥的场景吓得手脚冰凉。就算不冰凉,这小子不会幻影移形,贝拉特里克斯又扔着他不管,就凭两条腿只能在下水道里迷路。斯内普吊在食死徒后面,也不攻击,只举着魔杖照明。 他一边追一边想着,他虽然和玛西娅娜日常交手,却从未见过她火力全开的样子,竟不知道她的魔力感知厉害到单凭直觉就能精确拦截躲避魔咒的程度——这也只有她能做到,别人既没有这样敏捷也没有这种天赋。斯内普莫名其妙地有点骄傲,忍不住在面具下微笑起来。 他知道玛西娅娜的计策见效了——黑暗让别的巫师举步维艰,但对能够用魔力感知敌人行动的她来说却不怎么造成威胁。再说,伦敦地下水道再怎么宽阔,也不过容两个人并肩拦她。以她的身手,只要不被人团团围住,逐个击破只是时间问题。 玛西娅娜一路和贝拉特里克斯在黑暗中缠斗着奔逃,贝拉特里克斯的厉喝在地下水道里回荡。强烈的魔咒闪光是这绝对黑暗里唯一的光源,黑魔女一张狰狞的脸忽明忽暗,这一幕真是说不出的阴森可怕。玛西娅娜跑着跑着,忽然在远处看见了一线天光,那微弱的阳光让她看清了远处——那里是一面墙壁。 她的心沉了下去。 居然跑进了死胡同,这下惨了。 ※※※※※※※※※※※※※※※※※※※※ bgm=escape from east berlin, by daniel pemberton, from man from uncle 玛莎:看我的炸井盖大法! 食死徒:说到不要脸,还是在下输了。 -------------------------------------------------- 今天两更,居然不知不觉地又一次日万了(自豪挺胸 说起来,还有三四天就要下新晋榜了。这篇作为单一同人,签约无望,估计下榜之后就销声匿迹,再难找到了。如果有读者看到这里,觉得这文还有点看头,我厚着脸皮求一求收藏。如果不介意养成一下蠢作者我,也请收藏一下我。 谢谢啦!!(开始拼命打滚试图卖萌 失手 玛西娅娜和数个战力不俗的食死徒缠斗了这么久,虽然她体力耐力上佳,也有些疲乏了。她心里算着,知道身后还有五六个追兵,其中包括一个心狠手辣、法力高强的贝拉特里克斯,如果被堵在这里那是要完。她知道自己方才凭着速度东拐西拐一时甩下了其他食死徒,可是他们能幻影移形,追到这里不过是数秒的事情。等他们和贝拉特里克斯会合,自己就真是瓮中被捉的那只鳖了。 我最多只有四秒。 她转身朝那一线微弱的天光疾驰而去。 第一秒。 贝拉特里克斯脑子也不慢,几乎是瞬间就想明白了她的处境,狞笑着幻影移形到那出口的下方,抬手就炸毁了爬上去的梯|子。她举起魔杖对着玛西娅娜,勾出一个得意的笑。 第二秒。 “阿瓦达……”贝拉特里克斯开口。 玛西娅娜速度依旧,只是一闪身转到贝拉特里克斯身后,握着她的魔杖手一抬,“……索命!”一道绿光冲出魔杖,直直射向井盖,把那厚铁盖子炸飞了出去,阳光涌了进来。 直到这时,贝拉特里克斯脸上还残存着方才得意的笑容。 第三秒。几道人影随着啪啪的爆破声出现在甬道那头。 玛西娅娜跃起,第一脚蹬在墙壁上,第二脚踩在贝拉特里克斯肩上,借力往上高高跳起,一手钩住了断裂的半截梯|子两下就爬了上去,几道魔咒打在她脚下,把剩下的半截梯|子也炸得粉碎。 第四秒。玛西娅娜已经逃出去了。 贝拉特里克斯气得发狂,尖啸一声就飞了出去。余下的食死徒大都不能飞,看着离自己头顶数尺的断梯一筹莫展。斯内普抽出魔杖,慢腾腾地说:“我能飞上去,可是你们怎么办呢?” 其中一个食死徒也抽出魔杖,“我……我可以试试把梯|子变回来。” 他试了好几次,终于让砖墙凸出了几块,构成了一个不大稳妥的爬梯。 “厉害。”斯内普音调平得十分可疑,虽然说着赞扬的话,听着却很像嘲讽,“德拉科,你先上去。” 几个人爬了上去,这时早已不见了两个女巫的身影,但是贝拉特里克斯的尖喝从远处传来,他们朝那方向幻影移形而去。 他们在下水道里追出了很远,这里已经不算是闹市,反而很多狭窄的迷宫一样的小巷。他们很快找到了贝拉特里克斯,却不见玛西娅娜。 “她跑不远。”贝拉特里克斯阴恻恻地笑,“刚刚她往上爬的时候,我炸伤了她一只脚。小贱人现在行动迟缓,我们分头堵,今天就是她的死期。” 斯内普心里微沉,暗自计算着——如今这边有六个人,玛西娅娜碰上自己当然无事,碰上德拉科料想也能脱身,这是三分之一的几率。还是太小了。 他开口道:“我们分散来容易被各自击破,还是分成小队的好。我看三个人就很合适。” 只要有我在,我自然有办法让她从我这个小队脱身。这是百分之五十的机会。 “此外,黑魔王吩咐你照看德拉科,你似乎不大负责啊。” 贝拉特里克斯急于表现,又十分自信自己能抓住玛莎,必然不肯和我一组让我分去她的“荣光”。让她带着最弱的德拉科,能削弱她这一组的实力,如此玛莎脱身的几率能够增加到百分之六十。 六成的把握,玛莎,剩下的就看你的了。 贝拉特里克斯大笑起来,“啧啧啧,瞧瞧,我们的魔药大师被吓破胆了吗?不妨告诉你们,她不但伤了脚,我刚才还打中了她。吃了我两个魔咒,小贱人再生猛也是强弩之末了。今天谁要是让她跑了,就等着承受黑魔王的怒火吧!” 其余五个人面面相觑,斯内普觉得胃里好像有一只手拧紧了。 她受伤了?中的是什么咒? “那我们究竟是分组还是单独行动?”德拉科突然问道。贝拉特里克斯似是突然想起还有这么个拖油瓶侄儿,皱起了眉头,“好吧,分组。德拉科,罗道夫斯,你们和我一起。剩下的人你们一组。” 贝拉特里克斯的选择一如斯内普所料。事情按他的意愿发展了,可是此时斯内普再没有半分的轻松。贝拉特里克斯和斯内普各领着两个食死徒,一个欲置玛西娅娜于死地,一个要救她逃出生天,两人各怀心思,竟然同样急切地要抢先找到她。 玛西娅娜隐去身形和气味,缩在墙角喘息着,她今天穿的是普通麻瓜皮靴,没有龙皮靴的防御力,爬上来的时候被炸飞的铁梯碎片戳伤了脚掌,现在袜子已经被血浸透了。因为受伤一下反应不及时,打斗时又被贝拉特里克斯的一个魔咒擦伤了背部,如今半边身子都是麻的。她咬牙取出脚里的金属碎片,用无声咒勉强治好了脚掌的伤口。 只要……只要躲到身上的反幻影移形咒失效,就可以逃脱了。玛西娅娜想着,忍耐着背上灼热的疼痛。然而她运气实在不好,没躲多久,她就听见了贝拉特里克斯的声音。 “……我们一条一条巷子搜过去……”她沙哑的声音越来越近了,玛西娅娜甚至已经可以看到他们的影子在她藏身的巷口摇晃。 这样不成。 她回头看见身边有一只野猫,魔杖悄悄对准了它,使了个无声的夺魂咒——去闹出点动静来,引开她。那野猫跳到墙角的杂物堆上,三两下翻过墙,不见了踪影。不久,远处传来一点响动,贝拉特里克斯和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巫果然追着去了。 未等玛西娅娜松一口气,一个穿着黑袍,身形单薄的人走进了小巷。这人虽然捏着魔杖,可他并不怎么热心地搜寻,而是心事重重地靠在了墙壁上,看起来垂头丧气。 我得离开这里,贝拉特里克斯很快就会回来的。玛西娅娜小心地施了一个隐藏脚步声的咒语,慢慢地站了起来,手里的魔杖对准了那个单薄的食死徒。那人影浑然不觉,兀自垂头想着心事。 巷子口很窄,只容一人通过。玛西娅娜暗自决定击晕这个食死徒,然后悄悄出去。 然而太晚了,贝拉特里克斯和罗道夫斯·莱斯特兰奇已经回转过来。他们一前一后踏入了巷子,举着魔杖搜索。玛西娅娜贴着墙壁站着,右手紧紧捏着魔杖,心怦怦直跳。 玛西娅娜只能指望当年改良的咒语可以天衣无缝地隐瞒自己的身影和身上的血味。即便如此,她知道,但凡他们之中有一个人有斯内普那种程度的魔力敏感度,她都会立刻被发现。 然而这一刻幸运女神站在了玛西娅娜这边,贝拉特里克斯走过去了,罗道夫斯走过去了,罗道夫斯离她如此之近,她胸膛甚至能感受到他的体温。但是他们都没有发现玛西娅娜。 玛西娅娜小心翼翼地朝巷口移动。 近了,逃出的希望就在眼前了。 就在这时,她的头上又传来一声猫叫,一只野猫——大概是方才那只的朋友——在她身后的墙壁上踱了两步,扑地跳到玛西娅娜对面的一堆杂物上,扬起好大一阵灰尘。 灰尘弥漫,阳光穿透灰尘,隐隐勾勒出一个人影。 暴露了。 玛西娅娜知道不好,右手握紧了剑朝巷口猛冲过去。那守在巷口的食死徒猛然看见一个透明的人形朝自己杀气腾腾地冲过来,骇得倒退一步,竟然绊到地上杂物摔倒在地。他头上的兜帽落下,露出一头淡金色的短发和少年般纤细的脖颈。 即使他脸上还戴着面具,她也认出这是谁了——毕竟仅仅是一周之前,她还在霍格沃兹见过这个人。 德拉科·马尔福,一个月前刚满十六岁,两周前才考完owl,连成绩都还没有拿到——也是被派遣出来杀人的食死徒。 此刻玛西娅娜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伏地魔真不当人。 玛西娅娜原本那一剑直取德拉科右腕,认出是他硬生生刹住了剑锋,手腕一转,剑尖挑飞了他手里的魔杖,却没有伤到他分毫。但小巷狭窄,德拉科跌倒的地方又不巧,玛西娅娜垂下的剑尖斜斜指着他的脖颈,随着她前冲的势头,眼看就要划过德拉科的颈侧。千钧一发之际,玛西娅娜刹住脚步一侧身,右手往后一收,险险避过了德拉科。 可是没避过追在她身后的一道魔咒。 罗道夫斯·莱斯特兰奇在发现她身影的一瞬就扔出了一道神锋无影。原本玛西娅娜可以避过,可她发现德拉科的身份,心神大乱之下居然没有注意到背后的攻击。那道神锋无影击中她的右臂,她觉得右臂好像被利刃劈过,血立刻涌了出来。 空中凭空出现一只鲜血淋漓的手臂,这画面相当诡异。玛西娅娜见隐藏不住,干脆解了隐身咒,转身往外跑去。 没跑出多远,啪啪两声,玛西娅娜被幻影显形的莱斯特兰奇夫妇一前一后堵在了巷子里。玛西娅娜上身一晃躲过贝拉特里克斯的一道魔咒,脚下一点没停,挺剑朝罗道夫斯直刺过去。没想到,罗道夫斯居然召唤出来一个魔法盾,那盾紧紧吸住了玛西娅娜的剑,就像蜘蛛网缠住一只蝴蝶一样。她左手持盾去磕他的手腕,却也被吸住了。 蝴蝶挣扎,蛛网却缠得更紧了。 这和伏地魔在魔法部用来对付她的魔咒一模一样。不,比那还高强——伏地魔一定是改良了当时的那个魔咒,让它能自动变大,以防她左右开弓用圆盾袭击。不但如此,他还教了心腹食死徒这个魔咒——这个魔咒最适合用来绊住以速度和灵巧取胜的她,几乎可以称为玛西娅娜的克星。 她嗅到了一丝陷阱的味道。 罗道夫斯·莱斯特兰奇脸上露出阴谋得逞的笑容,出乎他意料的是,玛西娅娜也笑了。她感觉到几个凌厉的魔咒正朝自己后背飞来,猛然双手用力,生生把一个足有六尺二三寸高的莱斯特兰奇举得离地,一转身挡在自己面前。 那魔咒就像是两只铁手抓着她的圆盾和剑,她挣不脱,可莱斯特兰奇也逃不掉。莱斯特兰奇慌忙想撤魔咒,可是晚了,他妻子的咒语接二连三地打在他背上,他一脸不甘地昏了过去。 幸而没有杀戮咒,不然贝拉特里克斯黑寡妇的身份是坐定了。 莱斯特兰奇昏倒,魔咒自然解了,玛西娅娜转身又逃。她东拐西拐,好不容易甩掉了贝拉特里克斯,缩在一个堆满杂物的废弃后院里。她左掌亮起治疗魔法的白光,一次又一次地按在右臂的伤口上,足足用了三次治疗魔咒才止住血,伤口却不肯愈合。 是她没有听过的黑魔法,而且她不会解咒。 说起来阴差阳错,斯内普几乎教了她所有食死徒拿手的黑魔法,却偏偏漏了他自己发明的这一个。虽然会这个魔咒的不止斯内普——他当年也是和几个食死徒互相切磋过黑魔法的——但一般来说战斗之中,每个人都会用自己最拿手、最熟练的魔咒。他这个魔咒虽然有几个人会,但除了他自己几乎从没人用。斯内普不认为自己会有伤害玛西娅娜的一天,所以竟然忽略了神锋无影。没想到,罗道夫斯·莱斯特兰奇记恨玛西娅娜在魔法部里砍过他右手,存心要让她尝尝被人割伤流血的滋味,用了神锋无影,机缘巧合之下让她陷入了现在的困境。 玛西娅娜摸出补血剂喝下,又把一瓶黏糊糊的魔药倒在大张着口的伤口上,勉强把伤口糊了起来。 怎么每停下来一次身上就多一个口子,玛西娅娜无奈地想着,我又不是法棍面包,要先割上十刀八刀再入烤箱的。刚才情急之下举起莱斯特兰奇让伤口撕裂得太厉害了,现在右手连握紧剑柄都很勉强,更别说攻击了。 她正蜷缩着歇气,却听见杂乱的脚步声从院子外传来,三个身穿黑袍的人影出现在院子里。 玛西娅娜翻了个白眼——死到临头都不让我歇一歇的,食死徒没人性。 她虚弱地倒在地上,作出奄奄一息的样子,可食死徒并不买账,三根魔杖指着她,三人分三个方向慢慢朝她包抄过来。三个魔咒同时射出,玛西娅娜左手举起,圆盾的光罩却只挡下了一个魔咒。另外两个魔咒居然撞在一起,齐齐射偏了。 多么感人的准头。 玛西娅娜利落地发了一个昏迷咒,正中那个没射偏的食死徒胸口,他被打飞了出去,软倒在地。她向另一个食死徒发射了一个昏迷咒,却因为右手没有力气打偏了。不等那个食死徒高兴,玛西娅娜啧了一声,右手给自己加了个铁甲咒的同时左手猛地一甩,圆盾脱手飞出直中那食死徒太阳穴,那食死徒应声软倒。玛西娅娜随手一招把圆盾抓回手里,小心地调整角度把魔杖对准昏倒的食死徒,补了一个昏迷咒才满意。 做完这一切,她抬起头笑眯眯地看着剩下的最后一个食死徒,蓝色的眼睛找寻着面具后面的眼睛。 怎么把你派出来了?她的声音在他脑里响起。 他没有回答,魔杖轻轻挥动,她感觉身上有什么束缚被解除了。 她正要站起来,一阵呼啸的黑色疾风忽然而至。贝拉特里克斯在斯内普身边现出身形:“你抓到了什么?是你抓到了她吗?你刚才施的是什么咒?我在空中看见了!” 斯内普四肢冰凉,肾上腺素却疯狂地涌进血液里。他在玛西娅娜眼里看见了不容置疑的杀意。他知道他们此时都在计算着,如果玛西娅娜暴起,斯内普偷袭,在贝拉特里克斯发出讯息之前杀死她的可能性有多大。 斯内普得出结论:九成,干了。他和倒在地上装死的玛西娅娜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把魔杖悄悄对准了贝拉特里克斯。 可就在此时,他左臂前臂的黑魔标记突然微微刺痛。贝拉特里克斯狂喜地大叫:“他来了!主人!他来了!” 九成几率顷刻化为乌有。 斯内普乌黑的眼睛看着玛西娅娜的脸,他的声音在她脑海里响起。 你快走,马上走,我自有计策脱身。 他的声音是冷静的,没有一丝情绪。 这一瞬间似乎极是漫长,玛西娅娜脑海中闪电般转过了无数念头。 食死徒用的反幻影移形咒是伏地魔特制的,只有挨到失效和被食死徒解除两种解法。 贝拉特里克斯知道她身上的反幻影移形咒还没到失效的时间。如果自己幻影移形,她马上就会知道是斯内普解除的咒语。 伏地魔亲至,他们已经失去了杀贝拉特里克斯灭口的机会。 玛西娅娜意识到,自己一走,斯内普马上就会暴露。可如果她不走,她就会遭到惨无人道的酷刑和杀害。 可他真的有计策吗? 在那一瞬,平生第一次,玛西娅娜在斯内普眼中看出了他想要掩藏的真相。不,与其说她突破了他的大脑封闭术,不如说冥冥之中她有一种直觉——她就是知道,他所谓的计策是子虚乌有。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在黑魔王面前糊弄过去,也许他可以灵机一动编造出一个可信的谎言,可现在,他是毫无头绪的。 不仅如此,在窥见斯内普内心的一瞬,玛西娅娜还感觉到了他的情绪,那一丝丝巫师的死亡预感——他知道如果她走了,他就会死——可那一丝预感之下,他的情绪好似黑湖的水一样,竟是平静的。 怎么还不走,趁黑魔王没到,赶紧幻影移形。斯内普盯着她的眼睛,尽量冷静地把这信息传递过去,不让心里的焦灼露出一点。 她碧蓝的眼睛看着他,那双美丽的眼睛里似有水光。他从未见过这样又哀伤,又温柔的眼神,以致他一时无法辨认其中深意。 对不起,她的声音在他脑海里说。我真的非常、非常抱歉。你一定要坚强,要忍耐住。 知道了,我不会有事的,快走吧。他平静地送过去这句话,之后就撇开了脸,断开了和她的眼神连接。 有什么可抱歉的呢,他想,是我让你走的。何况,你这样的人,一天里活着的快乐比我一年里的还多。有这样多的人爱你,你又爱着这样多的人,拿我换你是一等一划算的买卖。 他脸上镇定,脑子却飞快地转着,想着一切可能的说辞。这一次他面对的是生死难关,斯内普不怎么怕死,可他也不是轻易放弃的人。 但是玛西娅娜没有站起来,也没有幻影移形,她闭上了眼睛,两行泪水混着残血从她脸上流下。 电光火石之间,斯内普明白了。 “哎呀!哎呀你哭了!”贝拉特里克斯拍掌大笑,“哎呀小丫头怕了,哭鼻子了!我还以为你不会怕呢。”她凑过去,爪子一样的五指捏着玛西娅娜的脸颊,另一只手沾了她的泪水在指腹上搓着,笑道,“原来也是孬种。” 玛西娅娜身体一动不动,假作被斯内普魔咒束缚的样子,但她睁开了眼睛,眼里是困兽一样疯狂的仇恨。她忽地原地变成一条巨狼,扭头一口咬在贝拉特里克斯肩上,咬得很深,血顺着她的嘴角滴了下来。贝拉特里克斯痛叫一声,扬手一道切割咒,可那巨狼扛了魔咒,硬是不松口,贝拉特里克斯不得不用力劲松泄才让它软倒。饶是如此,那狼一双冰蓝的眼睛仍然凶狠地盯着女巫和走进来的蛇脸巫师。 “真是一只野性难驯的小狗子。”伏地魔慢慢踱到贝拉特里克斯身边,魔杖一挥,玛西娅娜就僵直着漂浮了起来,“虽然你们浪费了那么长时间,但是好歹抓到了大鱼。不过贝拉啊,你越来越大意了,居然让一只束手待毙的小狼崽子咬伤了你。” 贝拉特里克斯低下了头,怨恨地看着玛西娅娜。 伏地魔把玛西娅娜摔在了地上,她身体依然僵直,发出一声闷响,滚到了贝拉特里克斯脚下。伏地魔转过身去,漫不经心地说:“走了贝拉。” ※※※※※※※※※※※※※※※※※※※※ 作者的文案从不骗人,说要咬贝拉,就一定会咬(叉腰 贝拉:我看你是嫉妒我白富美的身份。 被擒(上) 斯内普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跟着伏地魔幻影移形回总部的。他和其他食死徒坐在长桌边,但德拉科没有出现。 斯内普面无表情,脑中却一层一层地竖起防御。我不能露出一点破绽,不能流露一丝感情,我必须心如铁石——这不仅仅是针对玛西娅娜的陷阱,也是针对我的,哪怕露出丝毫的不忍,我们两个人今天都会死,甚至比死更糟。 斯内普看见一个人被抓着头发拖进来,一把甩到伏地魔的脚下。是玛西娅娜。她的魔杖和圆盾已经不知所踪,整个人不时痉挛着,艰难地想要撑起身来。 他身边的食死徒们像是嗅到了鲜血的鲨鱼,空气中微微搅动着某种兴奋的情绪。 “看看这是谁呀?维塔利·拉罗萨的遗孤,阿拉斯托·穆迪的养女,五十年来最年轻的傲罗……邓布利多的利刃。”伏地魔俯下身去,一只苍白的手捏住她的下巴,把她的脸抬起来,另一只手捏着魔杖,手背轻轻滑过那满是冷汗、被捏得微微变形的脸。 “多么年轻,多么美,多么稀有的天分……多么浪费。”伏地魔面带笑容,看起来兴致很高。 “在之前我就听说过你,玛西娅娜·拉罗萨,二十岁的时候就单枪匹马打败了我没用的手下……你是个很有潜力的女巫——还是纯血——可惜你做了错误的选择,甘心当邓布利多的马前卒。他让你干什么来着,在霍格沃兹教麻瓜研究?”他发出一声嗤笑,“真是个笑话。” 食死徒们捧场地发出了浮夸的笑声,只是太过整齐划一,听着有点诡异。 伏地魔松开了捏着她下巴的手:“年轻人难免会犯错,而伏地魔大人能不计前嫌地欣赏真正的能人。我和邓布利多不一样,在我这儿,你不会被当消耗品一样使用。” 他站起身来,张开双臂,像是戏剧演员一样抑扬顿挫地大声说:“加入我们吧,恳求我的原谅,发誓对我效忠,史上最伟大的巫师将亲自教导你,你将获得之前无法想象的力量,不然……”他放下双臂,柔滑的袖子垂在身边,垂目看着她,“你将以无法想象的凄惨死法死去。” 地上的人已经撑起了身子,她的辫子早就散开了,凌乱的长发披在肩上。玛西娅娜仰起脸,嘴唇边还带着一丝凝固的鲜血,可她的神色带着一种孩子般的好奇,仔仔细细地打量着眼前的人:“伏地魔,我一直都对你很好奇。说实在的……”她沾了血的唇角勾起一抹微笑,“我要说我想加入你们,你敢信吗?” 她微笑着注视伏地魔,伏地魔也低头凝视着她,片刻后,他坐回了高背椅,百无聊赖地说,“聪明的姑娘最没劲了。” 伏地魔忽然一手捏住了她的脖颈,把她的脸拖到自己面前,一双锋锐的猩红眼睛直直刺入那桀骜不驯的蓝眼睛。 斯内普握紧了拳头。 没人比他更清楚伏地魔的摄神取念是怎样的手段。玛西娅娜的大脑封闭术如果瞒不过他,凤凰社的秘密……他的许多秘密……就会暴露。他骗过了伏地魔十几年,靠的是滴水不漏的准备和缜密的计划,少有让运气或者他人决定自己命运的时刻。可短短几十分钟内,他的生命竟第二次交于玛西娅娜手上。 他突然意识到,这种几乎是致命的破绽源自于什么——他自小就知道,这是最可怕、最危险、最不讲道理、最让人软弱的东西,却不知什么时候,让这东西渗透了他。 过了在斯内普心中无比漫长的一刻,伏地魔松手把玛西娅娜扔在地上,“哼,居然真的只是个冲锋陷阵的小卒,白费了功夫。” 她居然成功了。 伏地魔轻轻一挥魔杖,玛西娅娜就被一股大力甩向墙壁,接着几个银酒杯飞起,变成四根寒光闪闪的、成人手掌长的尖钉,一下穿透她的双手掌心和双足脚背,把她十字形钉在墙上。玛西娅娜惨叫一声,鲜血小溪一样沿着墙壁流下。 “既然没什么用,那你还是去死吧。”伏地魔无所谓地端起高脚杯啜了一口红酒,“慢慢地去死。” 食死徒里发出一阵兴奋的哄笑声。几个人掏出魔杖开始往她身上扔钻心咒,玛西娅娜凄厉地惨叫起来。 斯内普觉得自己的身体像是浸在冰水里,血管却像是灌了岩浆。他的头一跳一跳地痛,他想丧失理智,好不必听见、看见、闻见这一切。 然而他必须站在这里,不言不动。 她的头颅无力地垂在肩下,乌黑的头发粘在身上,发尾正朝下滴着她的鲜血。 他想别开眼睛,因为这一幕就是最可怕的噩梦,她的血液像是刀刃一样刺痛他的眼球。 然而他不能撇开脸,他必须站在这里,和其他食死徒一样。他心里还有一个细小的、残忍的声音说着:你看着她,你记着她,你记着她因你而死。 “西弗勒斯,”伏地魔叫他。 “是的,我主。”斯内普朝他躬身。 “告诉我,你们做同事的时候关系好吗?毕竟……这样美丽的年轻女士,就是铁石心肠都难免要被打动了。你认为,伟大的黑魔王应该饶过她吗?” 多么明显的陷阱,甚至懒得伪饰。他眼前闪过自己吻着伏地魔袍角的恳求,闪过伏地魔答应饶过莉莉性命的承诺,最后闪过在地板上蜿蜒的一绺红发。 他恭声道,“恰恰相反。她身上充满了格兰芬多的自大,愚蠢和傲慢,让我想起了……”他让自己的声音淬上毒液,“另外几个令人不快的格兰芬多。” 贝拉特里克斯发出了一声响亮的冷哼。 “事实上,我多次试图……清除她,只可惜都功亏一篑。” “哦,是吗?抬起头来。” 斯内普顺从地抬头,感觉到大脑被粗暴地入侵,他小心地把自己给玛西娅娜下毒,还有邓布利多严厉地指责他下了致命毒药的场景,一一翻出来给伏地魔看。 “很好, ”伏地魔看起来满意了,他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你证明了你的忠心。我要给你奖赏——一个报复的机会。” “你去,取她一只眼睛,叫她与她那养父像一些。”伏地魔大笑起来,食死徒们也陆陆续续发出夸张的笑声。 “遵命,我主。”他的声音低沉而平稳。 斯内普看不到自己的脸色,但他知道面具下的自己看起来一定像是鬼魂,因为他感觉像是鬼魂一样冰冷。他知道,伏地魔下这样的命令给他在凤凰社的探子,就是已经把玛西娅娜看作死人了。可是他必须听令,因为事到如今,他已经无法拯救她。 理性地说来,他应该、也只能保住自己,以期完成使命。可他每走一步,就觉得自己作为“人”的一部分正被一点点摧毁,留在他躯壳里的是一种可怕的、畸形的、病态的、惨叫着的东西。 可他仍然一步一步朝她走去。 他抬头看向钉在墙上的女巫,她低垂的头颅微微抬起,看向他的眼神让他想起那个满脸画着骷髅纹样的短发少女。他觉得自己的手指在宽大的袍子下神经质地抽搐着,耳边嗡嗡作响。 斯内普像石雕一样站在那里,右手紧紧握着魔杖,却没有抬起来。他站得有点太久了,身后的食死徒开始有些不安地躁动起来。 伏地魔眯起了眼睛。 “斯内普,你这个叛徒。”钉在墙上的囚徒嘶声说道,“老娘的命比你值钱多了,你居然卖了我来换功劳。” ……你的命比我的值钱,如果有一天有必要,就是要用我的命来换你的命,我也绝不怪你……那天下午,她在格里莫广场十二号的书房里这样说。 她一双蓝眼睛静静地看着他,他在脑中听见了她的声音。 我很抱歉。动手吧,不要让我白白牺牲。 他听见身后贝拉特里克斯跃跃欲试的声音,“主人……让我来……主人…… ” 求你了,快动手。 他缓缓抬起魔杖。 记忆里年轻的姑娘在篝火旁对他露出笑容,面庞光洁如玉,一双笑眼湛然生光。 绷紧肌肉,手不能颤抖,你没有任何感情,你什么都感觉不到。 “神锋无影!“ 他的魔咒划过她的左眼,她侧头像是想要躲避,一道伤口却还是从她的眉骨划到颧骨,深红近似黑色的浓稠血浆大股大股涌出,她长声惨叫起来。 “不!我的眼睛!” 几个食死徒开怀大笑,他们兴奋的笑声让斯内普想起荒原上的鬣狗。 “她的腿,也打断。”伏地魔冷酷地下令,“然后布伦特和麦克林,你们带她下去拷问,能问出多少是多少。别弄得太破破烂烂的了,这么个美人儿,”他猩红的眼睛在食死徒里转了一圈,有几个人明显兴奋了起来,“芬里尔,问完就赏你了。” 长钉从墙里自动脱出,玛西娅娜软软地从墙上滑落,已经陷入了昏迷。布伦特和麦克林躬身领命,迈着轻快的脚步,把玛西娅娜像是死尸一样拖在身后,往地牢去了。 斯内普静静坐在长桌的一边,他听见从地牢方向隐隐传来的凄厉惨叫。他安静地想着,原来这就是失去理智的感觉。他想,疯狂原来是可以这样一点点蚕食你作为“你”的地基的。他觉得胸膛涨得快要裂开了,死亡也比现在受的折磨要强千倍万倍。他不知道这一刻的噩梦会伴随他多久,与之相比,和她一起死去显得如此诱人。 但是他们有使命,有比自己的生死更重要的目标。 她还说要他忍耐住,说她不能白白牺牲。 斯内普把一切的感觉都封锁起来,死死困在头脑的高墙之后——如果此刻控制不住自己,一切就都白费了。 他像石头一样稳稳地坐着,脸上的肌肉没有颤动分毫,连眼神都是冷静的。 玛西娅娜的影像闪过,她左眼汩汩流下的鲜血,她躺在草地上轻描淡写地说挨过钻心剜骨,她蜷着身子抵挡那两个麻瓜拳手的踢打。 ——她的外号叫眼镜蛇,跟蛇一样,她从来不出声。 不对。 斯内普觉得冷静和理智慢慢回到了自己身上。 玛西娅娜的表现不对。 太轻易了,她被打碎得太轻易了。她表现得太普通,太符合常理了。 玛西娅娜用了半生来把自己磨成一把利剑,如果他对她还算有一分了解,他会猜被黑魔王俘获的情况她已经在脑海里模拟过成千成万遍。她真的会这样束手待毙吗? 可是她还有什么活命的可能呢? 如果是她,哪怕是必死无疑,出于蔑视,也不会让伏地魔听着她的哀叫开心的。 也许她只是没法再隐忍下去了。她经受了这样可怕的恐惧和折磨! 不,这样的折磨还不足以击溃玛莎,也决不会击垮我。她还指望着我的报信和救援,而我还可以依靠我的头脑。 他觉得希望从心里涌起,沸腾的血液完全冷静了下来。 等食死徒们东拉西扯汇报完最近的动向,地牢里的惨叫声仍然时不时传来。伏地魔不耐烦地说:“叫个人去看看,别让他们弄得太碎了,我说了她要赏给芬里尔的。 ” 过了一会,那个去察看的食死徒慌慌张张地回来了。 “主人,他们不在地牢。” “那是什么意思?” “我……我仔细搜过了……布伦特和麦克林和……和那个女巫不在地牢。” 伏地魔猩红的眼睛瞪大,飞快地站起身往地牢大步走去,食死徒们连忙跟上。 斯内普在兜帽下露出一个几乎看不见的笑容。我没猜错。我果然没看错她。 ※※※※※※※※※※※※※※※※※※※※ 你们都怀疑我,像我这么萌的作者怎么可能真的虐!今天继续三更万字! 大家不要太过用力地打我,毕竟玛爷很扛打,但是作者我其实身娇体软…… 被擒(下) 地牢里果然空无一人,但是玛西娅娜的惨叫声仍然回荡在那里。 伏地魔魔杖一挥,那凄厉的声音戛然而止。 “回声咒。”伏地魔咬牙切齿地说。他举起魔杖检视着地牢,忽然朝一个角落走去。 “咒立停!真相显露!” 布伦特和麦克林瘫倒的身体出现在角落里,食死徒们不敢作声,但斯内普能感到恐慌正悄悄地蔓延开来。怎么可能,每个人都在想,她没有魔杖,双腿折断,吃了不知几个钻心咒,早就该是待宰羔羊了。亚克斯利弯下腰去检查那两具身体,然后站起身来。 “死了。脖子被扭断了。“ 伏地魔的蛇脸上肌肉颤动,看起来可怖之极。“废物!废物!! ”他牙齿咬得格格响,举起魔杖,一连向那两具尸身甩了好几个毒咒,直把它们炸得血肉模糊才略平静下来。 他回头看向身后吓得如鹌鹑一样的食死徒们,“芬里尔,你还能闻得到她吗?” 狼人芬里尔抬头,仔仔细细地嗅着微微带着血腥腐臭的空气,露出了一个狰狞的笑容,“我闻不到她,她用了什么方法遮掩气味……但是我闻得到她的血!”他兴奋地发出一声嚎叫,“她还在流血!我闻得到她的血!新鲜的血!” “很好。 ”伏地魔冷酷地说,“去追。一旦追上,立刻格杀,然后把她的头颅带给我。我要亲手把它寄给邓布利多。 ” --------------------------------------------------------------------- 布伦特和麦克林把玛西娅娜拖到地窖时,这女囚徒头歪在一边,看起来毫无声息。 “得先把她弄醒才行,” 布伦特不耐烦地说,“复苏咒?” “我可不会冒这个风险,看我的,” 麦克林露出一个狞笑,“钻心剜骨!” 他们的囚徒像是一只被电击的死青蛙,在魔咒的力量下抽搐了一瞬,然后就脸朝下无声无息地倒在了地上。 二人面面相觑,布伦特怀疑地问:“她没有反应,你的魔咒没起作用?” “不可能!”麦克林愤怒地又甩出了一个钻心咒,可这次那女巫死尸般瘫在地上,一根肌肉都没有抽动。 “不会死了吧?怎么办?大人肯定会觉得是我们不小心把她弄死的!” “不会吧!不过她确实流了很多血……” 他们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 麦克林上前一步,伸出一只手想去摸她的动脉。突然一只手闪电般握住了他的小臂,猛然一拽!他被一股大力扯得往前倒去,电光火石之间,一只手扼住了他的咽喉,另一只手顶住了他的下巴一错。 地牢昏暗,布伦特并没有完全看清发生了什么,但他听到清脆的卡啦声,知道大事不好。他接连向那方向甩去几个恶咒,然而那几个咒语都只是打在了麦克林软倒的身体上。布伦特惊恐地给自己连施几个铁甲咒,举起魔杖警戒。 他低下头,骇然发现麦克林的魔杖已经不翼而飞,而玛西娅娜的“尸体”更是无影无踪。他正想发射咒语示警,忽然觉得自己嘴巴上捂了一只看不见的手掌,同时脖子上缠了一条柔韧的手臂。 下一刻,他看见了自己的后背。 玛西娅娜捡起布伦特的魔杖,插进后腰,放声惨叫起来。释放好回声咒,她给自己补了隐身咒和隐匿气味的咒语。她低头看向麦克林和布伦特死不瞑目的尸身,蹲下身去,闭上了那大睁的眼睛,又把尸身变成两颗小石子扔到一边。 她坐下来,先施法治好了手掌和脚掌上的洞穿伤,然后把被折断的双腿接好,接连释放了几个治疗魔咒——效果非常有限,毕竟伤到她的是黑魔法,她需要魔药和更长的恢复时间。她咬咬牙,从破烂的套头衫上撕下几条布料,紧紧地把断骨固定好,缠了一圈又一圈。她站起来,走了两步,给自己施了一个能减轻痛苦的变异欢欣咒,朝出口跑去。 玛西娅娜逃出大宅,小心地避过防御机关,终于翻过最后的围墙来到荒野之上。 她头痛地发现自己没办法幻影移形——明明已经逃离食死徒的巢穴有一里多了,却仍然不行,就好像这一大片山野都被施了反幻影移形咒一样。 这大宅建在山坡上,后面是一片险峻的山地,陡峭的山坡和悬崖。在悬崖下,银色的夜雾缭绕,一片的古老森林蔓延无际。 玛西娅娜跑到离崖边还有一里时,听见身后传来了狼嚎。 是芬里尔·格雷伯克。他们发现了。 她用受伤的双腿一跛一跛地奔跑着。她奋力奔跑,实际上不比走路快多少——她的小腿已经肿得快和大腿一样粗,欢欣咒也无法完全掩盖每一步带来的痛苦,更别说使用迅步疾行了。她流失了大量的血,又渴又累,头一阵阵发昏。黑魔法造成的伤口还在不断往外流血,鲜血滴在地上,为敌人指明她的方向。 她觉得一阵一阵的困倦和寒冷——再没有补血剂,就算不被抓住,她也会失血过多而死的。 她把目光投向了那一望无际的森林。高大的古木在夜色中威严地矗立着,她感觉到了一种从人类先祖时就深植我们基因的敬畏。 然而今晚,她要向这片古老的森林寻求庇护。 她拖着软弱的双腿一步步往前。 她一点点爬下悬崖,不得不四肢并用减缓自己下降的速度,腿上伤口不断被重复挫伤,疼痛让她开始反胃。 还有两百米。她已经可以看到森林的边缘了。 下一刻,她膝盖一软,摔倒在地往下滚了好大一段,后背狠狠撞在一块大石上。她试图站起来,却再次软倒。 伤腿到极限了。 她眼冒金星,觉得冷汗一层一层地渗出来。她想呕吐。 妈妈,爸爸,茱莉亚,席利恩。 我不能死,我要活。 她紧紧盯着森林的边缘,用双手拖着身躯往那方向爬去。 她的精神开始涣散,疲倦一点一点淹没了她,恍惚间她觉得见到了母亲。妈妈就像小时候一样把她抱在怀里,嘴里用爱尔兰语哼着一首童谣。她说,这是德鲁伊们祈求森林庇护时唱的歌谣。 她跟着母亲,轻轻地哼唱起来。她十指紧紧抓着泥土,鲜血渗入土地里,她用双臂,手肘,膝盖,坚定地把自己往森林的方向挪去。 狼嚎声更近了,几里的距离,他们很快就能赶到。 她感觉到了身下柔软的落叶,她嗅到了植物的清香,她的脸颊被清凉湿润的水汽抚摸,她还听到了森林的声音——像爱尔兰风笛一样辽远的声音,美极了。 一瓶稀有的魔药曾唤醒玛西娅娜母系的记忆,此时,一段在德鲁伊中仅凭口耳相传,早就湮没在了时间洪流中的歌谣被轻轻地哼出。 她感觉到了这片森林的魔法,这样强大的,古老的,生机勃勃的,无法被驯化和利用的魔法。这种魔法回应着她的歌唱,回应着她母系血脉中一种古老的祈祷。 玛西娅娜忍不住微笑起来。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荒原上无法幻影移形了——这片森林太强大了。她的眼里涌出眼泪,俯下身来亲吻这片土地。 妈妈,你说的是真的,森林的歌声。 她也知道,今天她定不会死在这里,因为她已经获得了最强大的救援和最仁慈的庇护。 食死徒们追到了悬崖边上,线索就断了:芬里尔·格里伯克不再能闻到血味,地上也没有任何痕迹。 怎么办?他们面面相觑,要不要追进去? 纳西莎·马尔福谨慎地说,“我们不能追进去,这是卡勒多尼亚最古老的森林之一,传说它的魔法和意志还残存着,比霍格沃兹的禁林要危险十倍不止,贸然闯进去的巫师……从未出来过。” “可是主人要她的头颅……”塞尔温犹豫地说。 “你请自便,”斯内普柔滑地接话,“大人一定会为你的忠心大大赏赐你的……如果我们能找回你被吃了一半的尸身的话。 ”说罢他拂袖往回走,纳西莎也匆匆跟了上去。 听到这话,原本就动摇的食死徒们陆陆续续地回头,只剩下芬里尔不甘心地逡巡了片刻,最后也不得不离开。 纳西莎·马尔福和斯内普并肩而行,纳西莎用极低的声音说:“德拉科说她可能认出他来了……”她的声音细细地颤抖着,“他说她似乎在最后时刻收了手。你觉得……西弗勒斯,这里只有你了解玛西娅娜·拉罗萨,你觉得她有可能认出德拉科了吗?” “我不在那里,纳西莎。”斯内普平稳地回答,“我没办法回答你这个问题。不过如果我是你,我会劝黑魔王不再把德拉科派出去执行任务。即使这次没被认出来,也有下一次。认得德拉科的凤凰社社员并不算少。” 斯内普低声说,“黑魔王还想德拉科留在霍格沃兹,不是吗?” 纳西莎的脸色变得出奇惨淡,她的嘴唇颤抖了半天,终是没说出什么来。良久,她低声说,“你说得没错……我会设法劝黑魔王的……我想连贝拉都会站我这边的。”纳西莎纤柔的脸上露出祈求的神色,“你也会帮我说话的吧,西弗勒斯?” “以黑魔王的明智,自然会看清利弊,作出最好的决定。” 纳西莎·马尔福听懂了,脸上恢复了一些血色。他们并肩沉默地走了一段,她终于极轻地问:“……为什么?玛西娅娜·拉罗萨……她为什么收了手?” 斯内普没有回答她,在纳西莎以为他不会回答了的时候,他才说:“既然她已经进入了那片森林,那原因还重要吗?” 纳西莎没有再说话,二人沉默着,朝远处高耸阴森的大宅走去。 ※※※※※※※※※※※※※※※※※※※※ 玛爷这几章都专心致志地在做跑路这件事嗯。斯内普则是暴躁地追在后面,试图放跑这一名在死亡边缘疯狂试探的同志,追了好几章。 做奶妈做到这程度,教授实在是无可挑剔了(拇指 得救 斯内普一找到机会脱身就派守护神给邓布利多传了消息,自己则悄悄折返,回到那悬崖边上。他静静地看了那森林片刻,纵身跳下了悬崖。夜风鼓起他的长袍,他像是一只大鸟一样滑翔着,一头钻入了这传说中有进无出的密林。 你若真的还有古老的意志,请庇护她,请把我带到她身边去。 斯内普举着魔杖在这密林中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行着,魔杖顶端的光照亮了他身边一小片空间。草丛中有悉悉簌簌的声音,似乎有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暗暗打量他。他回头看向自己留下的记号,忽然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连忙回过身去沿着留下的记号回溯。身后的森林虽然一样暗影憧憧,却与记忆中走过的地貌全然不同。 他背后渗出了冷汗。森林中似是传来了一声低沉的叹息,像一个极老的老人的咕哝。斯内普猛然回过头去,快步继续往前走,却发现之前留下的记号消失无踪——不但如此,眼前这块石头,还有这丛月光草,方才绝不在这里。 他觉得四肢冰冷。原来关于这片森林的魔法,还有残存的自然意志的传言,都并不仅仅是传说。 这样下去,他会和之前无数擅闯的巫师一样迷失在这里。更糟糕的是,他永远也找不到玛莎,她只能在某个角落流血而死。 这时,身后传来某种大型动物的蹄声,斯内普警觉地转过身举起魔杖。 一头巨大的马鹿从树后钻了出来。那美丽的生物有一对锋利的七分叉大角,身长至少两米,算上角比他还要高不少。斯内普缓缓放下右手,做出没有攻击性的姿态,却一边警觉地保持着目光接触。那马鹿静静地看着巫师,片刻后转头走开了几步,又回头看他。 斯内普摸不清它的意图,决定谨慎行事,于是站在原地没动。 马鹿见他不动,不耐烦地叫了一声,踏了两步,又回头盯着他。这下它的意思很清楚了,斯内普跟了上去。 一人一鹿渐渐深入森林的腹地,绕开浓密的树枝,跳过长满青苔的山石,走了不知道多远才停下。他们来到了树林里的一小片空地里,那空地里除了有一小汪清泉之外,没有任何可以记忆的特点。马鹿绕着一棵树转了一圈,低下头用蹄子刨了刨地,又叫了一声,便哒哒哒地跑走了。 这时天色已经由墨蓝转向一种更薄透明亮的蓝色,乳白的雾气缱绻地在灌木和草丛中浮动,斯内普独立在这片林间空地里,摸不着头脑。 他正后悔自己不该大意地跟着那马鹿深入丛林,却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轻柔的女声,“嘿!” 他赶忙回过头来,只见微明的天光忽然在那树下勾勒出一个纤细的身影,一个乌黑头发的女巫出现在大树底下,倚着树干,朝他露出一个虚弱又温暖的笑容,“你来了啊。” 斯内普从来没有见玛西娅娜这样狼狈过,她左眼眶上一道狰狞的伤口深可见骨,半边脸上糊满鲜血,另外半边脸上都是冷汗和尘土,然而他却觉得,那是他见过最温柔,最美丽,最令人心喜的笑容。 他忙凑过去,一手轻轻抬起她的脸,查看她眼睛上的伤口。那伤口还在流血。 “闭上眼睛。” 他拔出魔杖,杖尖指着她的伤口,开始吟唱一段长长的反咒。玛西娅娜眼睫颤动了一下,轻轻地吸了一口气,摒住了呼吸。斯内普以为她伤口疼痛,加快了念诵,那血流不止的伤口先是止了血,不多时便合了口,只剩下一条粉色的伤痕了。 玛西娅娜还紧闭着双眼,左眼眼眶里糊着厚厚的血痂,看不清什么。 斯内普艰难地开口:“我是不是……”他咬咬牙,“你的眼睛……有没有被我……” 玛西娅娜睁开双眼向他露出一个小小的微笑,她左眼的眼睫毛被血粘成一络一络的,但是明亮的眼珠子仍然灵活地转动着,和晨光熹微的天空一个颜色。 “我当时躲开啦,没伤着眼珠子。我是骗他们的。” 斯内普大大松了口气。 接着他半跪下来,解开她腿上被鲜血浸湿板结的布条,用手指一寸寸摸了小腿被打折的地方,发现骨头接的很正之后,才用杖尖指着伤口吟诵起解咒。他把伤腿放在膝盖上,俯下身来念诵一段古老歌谣般的咒语,魔力源源不断地从杖尖和他的指尖涌出——事实上,这咒语的确源远流长,因为这种渴望与呼唤是人类最原初的,与那至原始强烈的感情一同诞生。 无论是哪个大陆,哪个种族,讲着何种语言,无论是巫师、神婆、德鲁伊、僧侣,还是萨满,他们都曾无数次用自己的魔法,发出和他一样的祈求:请治愈我这倒下的同伴,叫她回到我们身边。 这片古老的森林听见了他魔法的歌唱,低沉地回应了他。 等斯内普清除干净她双腿上的黑魔法并让伤口基本愈合时,他额间已微微冒汗。他抬起头来,却见玛西娅娜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他,脸上带着一种他从来没有见过的表情,仿佛又欣喜,又胆怯,又困惑。 “怎么了?” “没什么,” 她低下头去,轻声说,“我想洗一洗脸。” “先喝了这个。” 他递过来一小瓶生骨药水和一小瓶补血剂,玛西娅娜仰头喝尽了,把小瓶子收了起来。 玛西娅娜倚着的大树就在那一汪泉水边。她俯下身,掬了水往脸上泼去。水珠沿着她俊秀的鼻子和下巴滴落,乌黑的头发从她脸庞旁边垂落到水里,飘飘荡荡地散开,让斯内普想起沃特豪斯油画里的森林女仙。 玛西娅娜细细地把手,脸,沾了血的头发洗干净,还用清水如泉把腿上的血迹也冲洗了一番。最后她从怀里掏出一方手帕,却发现手帕早给血污弄得用不了了,懊恼地咬了咬嘴唇。 斯内普递过自己的手帕,玛西娅娜好像吃了一惊,却还是接过来低声道了谢,把脸和脖子擦干净了。她把脸上的血污洗净,那一道粉红色的伤疤就显露了出来。斯内普皱了皱眉。 “你再闭上眼。” 她听话地把眼睛闭上,他取出一瓶白鲜,用手指沾了一些涂在她的脸上。她仰着脸儿,面颊在熹微晨光下越发苍白,乌黑的长睫毛还带着一点湿气,饱满的嘴唇失去了平时的血色,却显出唇珠下那俏皮的小窝。他的指腹滑过她的眉骨,她右边形状优美的眉毛因潮湿而越显浓黑,左边的眉毛却被削掉了一小块。 总得有个法子叫那眉毛长出来的,斯内普想。可即使是带着伤疤,玛莎仍然是美丽的,只是显得更加野性难驯。他想起她一边逃跑还不忘挑衅贝拉特里克斯,忍不住微微笑了起来。 玛西娅娜睁开眼睛时,还能看见他脸上残存的一丝笑意。 生命中有些注定的时刻会彻底改变我们,而我们在当时未必知道其意义。比如说一只猫头鹰带着一个写着碧绿字母的信封落到你的窗台上,比如说那一天你往家里走去,想着要抱抱自己的弟弟妹妹还要向母亲撒娇,比如说一个巫师全神贯注地治疗着你,他的魔法像是最优美的交响乐,他的魔力包围着你的伤口,电流一样一直通到你的胸腔,攥紧了你的心脏。 这一刻,她意识到一种她不愿直面的事物也许在很久以前就降临到她身上了。这种东西如此致命又不容反抗,仿佛是与命运相连。她对自己一再抵赖,找尽借口,但是她知道的,她一早就知道了。 斯内普见玛西娅娜睁开双眼,那清澈的眼睛定定看着自己,眼神里流露出他无法解读的一些东西。他以为他明白了她没有说出口的问题:“不必担心,不会留疤的。” 可她看起来毫不在意,那双形状妩媚的眼睛仍然这样专注地看着他。他们的脸靠得这样近,哪怕是她放轻了呼吸,他也还能感觉到微微的热气拂在他的脸颊上。方才因为涂药而拉近的距离突然叫斯内普不自在起来,他直起身子,低下头假装专心地收拾起随身魔药包。 她为什么要用这样的神情看着我?她怎么能这样看着别人? 斯内普决定不再胡思乱想,专注在他们现在的处境上。 毕竟他们现在正迷失在一片魔法森林的腹地,无法幻影移形,而且只有一个人能够走动。 “你的腿骨要24小时才能完全长好,在这期间你不能走路。”斯内普公事公办地说,“这让我们别无选择,在你完全痊愈之前,我将不得不背着你行进。” 玛西娅娜眼睛微微睁大,然后抿了抿嘴,低下头去。 斯内普把她的沉默认作了抵抗,不由得生出一些尴尬,尴尬之后又是一丝恼怒,他耐着性子说:“现在不是闹脾气的时候。用漂浮咒把你这样一个成年女巫移动整整一天是完全不现实的,而在这样的环境里耽搁一天风险有多大你我都心知肚明。 ” 玛西娅娜仍是低着头,斯内普忽然觉得她这副样子极是刺眼。他猛地站起来,咬牙道,“那你想怎么样?” 他觉得自己不应该如此恼怒,毕竟她身处这样的境地还是拜他所赐,正常来说哪怕是他,都应该多少有些理亏。但是一想到她落到这步田地还要拒绝他,一股无名火就在他胸中越烧越旺,叫他想说一些叫她也难堪痛苦的话。 他深深呼吸了几次,逼自己转过身去不看她的脸,专心用消失咒清理地上沾了血的布条。布条上的血渍再一次刺痛了他的眼球,他忍不住冷笑一声:“我差点忘了,拉罗萨小姐可是能够在黑魔王老巢里随意出入的大能人,就是断了双腿也能逃出生天,想来离开这里也是绰绰有余的。不过你若是逞强要走,只怕这双腿回去要再打断重新接一回。当然,这和……” 他忽然觉得袍子下摆被扯住了,低头瞪向她。 “你这人可真没耐性。”玛西娅娜轻柔地说,“你都肯,我有什么不肯的?” 虽然她开口就是人身攻击,但斯内普的怒火莫名其妙地熄灭了。他眯着眼睛打量了她一番,冷哼一声,一副不情愿的样子转过去蹲下身来。他感觉到一双纤细微凉的手臂从他颈边绕过,一弯带着水汽的乌发从他肩膀上落到胸前,一个柔软的身躯覆上了他的脊背,一张小脸儿垂在他的脸颊旁,发出细细的呼吸声。他站起身来,双手托着她的腿,惊奇地发现她不比一个布娃娃更重。 “算是半个漂浮咒吧,只要很少魔力就能维持。”他听到她在耳边说,“毕竟在野外,情况这样危险,我们不能过分消耗你的体力。” 他不知道是应该为她对他体能的怀疑感到被冒犯,还是应该为她的乖觉体贴感到满意,只好咕哝一声“自作聪明”,迈开步子往前走去。 这时太阳已经升起来了,清晨的阳光透过密林,一束束打在草地上,照亮了大丛大丛嫩黄和粉紫的野花。玛西娅娜忽然高兴起来,左手一拍斯内普的胸口,右手像冲锋的战士一样向前一挥:“我们前进!” “拉罗萨小姐,你若再敢做一次方才的动作,我就在第一个足够高的悬崖上把你扔下去。” 玛西娅娜并不害怕,还笑着问:“你怎么冒险自己来找我,这里又不能幻影移形,万一神秘人突然传召你怎么办?” “我若不来找你,等凤凰社找到地方,你早就流干血死了。再说,他不会的,他让我盯着邓布利多,近期不会再次找我。” “那万一,万一你被传召呢?他问起来你怎么说?” 斯内普冷笑一声,偏了偏头:“那我就把你往上一交,说我立功心切偷偷进来找你。” “哇,这么大的功劳,你会得什么奖赏?” “大概是钻心剜骨,因为不听号令私自行动。” “啧啧啧,不划算不划算,不如还是让我把你打昏逃跑吧。” “现在知道逃跑了,我叫你走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走?” 他没听见回答,只觉得搂着他脖子的手臂紧了紧,想来她脸上是一副抵赖到底的样子。他也没办法继续逼问,只好低声说:“下次别这样了,保住自己的性命就行。我用不着你掩护。再说了,就算我是间谍,也未必比你有价值。没了我,邓布利多也能想到别的办法。” “也不全是因为你是间谍。”她的声音闷闷地从他耳边传来。 斯内普马上告诫自己不要产生不合时宜的联想——她对朋友一向很讲义气,为了孩童时莉莉对她的一段亲切都可以孤身犯险,对自己大概是有几分同事战友的情谊。只是她命只有一条,朋友却那么多,要不是本领还算高强,一条小命哪里够她送的?想到这里,他又忍不住气闷。 偏偏这时,玛西娅娜还不识好歹地捏他的肩膀:“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好瘦,背着人会硌得疼?” 斯内普那一点想法顿时被气得烟消云散:“我看起来像是喜欢背着人到处跑的人吗?!没有,没有人那么说过!而且你再敢说一句我就用封喉锁舌。” 玛西娅娜却仿佛很高兴:“真的吗?我真的是你背过的第一个人吗?”她侧过头来看他,一头秀发落到他胸前,“连小时候做游戏都没有背过其他小朋友吗?” 幼年时期技能点全部点在了智力上,并且莫得同性玩伴的斯内普不想知道她小时候玩的是什么白痴游戏。 玛西娅娜却似乎很满意了,心情很好地哼起了一首小调: “……叫她替我做件麻布衣衫,欧芹,鼠尾草,迷迭香和百里香,上面不用缝口,也不用针线 ……” 他认出了这首民谣,这样哀伤的词调却被她唱出了温柔喜悦的味道。他默默听着,在晨光中行走,仲夏的森林一片平静温暖。 ※※※※※※※※※※※※※※※※※※※※ 1. bgm=il bell’antionio,tema iii, 马友友演奏/can't help falling in love, by haley reinhart 2. 沃特豪斯,指john williams waterhouse.沃特豪斯是比较为当代人喜爱的画家,作品也有很多印刷复制品,在各种地方作装饰。我认为在麻瓜社会里长大的斯内普有不小的概率见过他的作品,以他的求知欲和博闻强记,见过后记得他的名字也不出奇。 3. 玛西娅娜唱的是斯卡布罗集市。 玻璃球里的霍格沃兹 1996年7月6日 天亮之后,玛西娅娜和斯内普找到了一条河流,决定沿着河流寻找出路。到了黄昏时分,两人在河边扎营。 等斯内普拎着两条宰杀洗净的鳟鱼回到营地里来时,他发现那名据说奄奄一息的伤员正挥舞着夺来的魔杖要把一块扁平的石头变成一个煎锅,而她身边已经堆了一摞碗碟煮锅。 玛西娅娜非常热络地把鱼接过来,夸他杀得干净。 他想起她平时就是这么夸唐克斯的。作为一名可以单手把蟾蜍心脏无伤取出的魔药从业人员,斯内普突然觉得受到了侮辱。 这时,树林里有一点动静,似乎有什么动物在活动。斯内普警惕地拿出了魔杖,玛西娅娜却高兴起来,“过来,过来呀!”她轻声呼唤,一边挥手示意他把魔杖收起来,“不要害怕,来帮我一个忙好不好?” 一只幼鹿从一旁的树林里钻了出来,慢慢走到她面前。那小鹿样子有些奇异,原本该是鹿角的地方却长着嫩枝一样的绿芽。玛西娅娜手掌里发出莹莹的光,那光流水一样慢慢延伸到鹿儿面前,小鹿低头舔那光带,像是吃草一样把它吞食了。玛西娅娜笑了起来,向小鹿耳语了几句。鹿儿点了点头,哒哒地走了。 “你在做什么?”斯内普惊异地问,“你……你喂了那只鹿什么东西?” “我的魔力呀,就一点点。我最近才知道,原来很多魔法生物都能够食用更强大的生物身上逸散出来的魔力,分享魔力是表示友善的举措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剑把两条鱼身上的肉片下来——斯内普竟不知道她之前把那把剑藏在了哪里——然后割下鱼腹上的油脂放在一旁,又把鱼头鱼骨分作一堆。她刚刚做完这一切,那头小鹿嘴里叼着一大把植物又回来了。它把植物放在她面前,跪伏下身子,一双大眼睛温柔地看着她。玛西娅娜低头分拣那些植物,嘀嘀咕咕地和鹿说话:“这个你爱吃,我们人类不吃的……莳萝和野蒜不错……啊呀还有野姜和胡萝卜!”她又惊又喜地提起一把不过手指粗细的胡萝卜。 斯内普更加惊奇了:“它听你的话?” “女巫能役使动物不是理所应当的吗?”她一边挥手和小鹿告别,一边回头露出个得意的笑,“你还记得你送给我那瓶用生命之水熬制的药剂吗?它教会了我不少东西呢,其中就有和森林还有动物沟通的方法。昨天晚上能够熬过去,多亏了你。” 玛西娅娜嘴里解释,手上也很忙。煎锅架在火上烧热,把鱼腹上割下的脂肪放上去煎出油,把鱼头鱼骨并几片野姜煎的两面焦黄后扔进了煮锅,加进切块的胡萝卜,汤锅里就咕嘟咕嘟地冒出香气来。另一边,野蒜捣碎擦在煎锅上,把鱼肉片放上去慢慢地煎熟,最后撒上切碎的莳萝。 煎好的鱼肉放在一个大木盘子里,她又取了木碗满满装上了奶白的鱼汤递给斯内普,“盐和调料都是我用魔咒变出来的,风味难免有损失,勉强吃吃看吧。” 他喝了一口,鱼被这样处理过之后熬的汤一点不腥,又带着胡萝卜的甜味,暖呼呼的令人非常熨帖。煎鱼虽然没有酱汁,但带着蒜和莳萝的芳香,自有一种鲜甜柔嫩,竟也很不错。 这顿因地制宜的晚餐连斯内普都挑不出毛病来:“若是我,大概能把鱼烤熟就不错了。你还真讲究。” 她捧着汤碗小口小口地喝着,笑道:“你这是不了解我这种亡命之徒的心。我这刚刚死里逃生的人,要是不把每一天都过舒服了,怎么对得起捡回来的命?” 斯内普想一想,觉得的确是这样。玛西娅娜有一种天分,无论条件如何,她总要让自己过得舒服些的。不仅如此,她还有本事让她身边的人都觉得舒服自在。这点与他自己正好相反,他有些自嘲地想到——他呢,最擅长让自己和身边的人一个都不舒服,对于后者更是技艺纯熟。 在玛西娅娜眼里,似乎活着是一件很了不起,非常叫人高兴,特别需要慎重对待,甚至值得弄出十七八样讲究来的事。和她待在一起久了,就算是他这样的人,也开始觉得似乎的确是这样。 可一个这么喜欢活着的人,居然不怎么怕死。他想起她身上的伤,“你腿怎么样了?如果生骨灵太疼,我有止痛的药剂。” “还好。”她无所谓地说,“只是总坐在这里有些无聊。” 他觉得这点要求自己还是可以满足的:“我正好要去施警戒咒语,你愿意的话,我可以抱你去河边看看风景。” 玛西娅娜闻言,眼睛亮亮地点头,还非常主动地把手臂搭在他脖子上。斯内普见她高兴得脸都红了,觉得她可能真是太无聊了——一条没什么看头的河都让她激动成这个样子。 斯内普回来时,玛西娅娜正仰躺在河边的一块大石头上,把一个网球大小的玻璃球举在眼前。听见脚步声,玛西娅娜微笑着转过头来:“你回来了。” 斯内普挑起眉,这个玻璃球瞧着有些眼熟。 “这是什么?” “一个雪景球。”玛西娅娜抬头笑着睨了他一眼,“你要看吗?” 斯内普有点惊讶,他伸出一只手。玛西娅娜没有如他想象中一样把小球抛给他,而是坐了起来。他连忙走到她身边,免得她挪动,她伸出手把小球珍而重之地交到他手上。 他把小球举起来,“是霍格沃兹。” 这是一个在对角巷礼品店里可以买到的魔法雪景球。小玻璃球里,霍格沃兹城堡伫立在夜空之下,城堡四周的景色会随着一日晨昏和一年四季变换,还能看见学生们走进走出,魁地奇球员在球场上方飞翔。这小球做工相当精致,但看上去也只是一个普通魔法物品罢了。他抬起头看着她,“就是为了这个,你四年级的时候被我关了一个月的禁闭?” 玛西娅娜笑了起来,“哈!你居然还记得!没错,就是它。” ------------------------------------------------------------------------------------------ 斯内普记得那是他在霍格沃兹任职第一年,准确地说,他入职的第一个月。那天,他巡夜到天文塔上时,隐隐听到了一些极模糊的声音,像是有人说话,又像是打斗的声音。等他走上台阶,却只发现了格兰芬多四年级的玛西娅娜·拉罗萨一个人坐在那里。 “拉罗萨小姐,马上就要宵禁了。你在这里干什么?” “对不起教授,”她立刻站起来,“我马上就回寝室。” 他看见她左手抓着一个什么东西,想起来刚才听见的声音。 “你手里的是什么?”他怀疑地说,“递给我。“ 女学生脸上露出警惕又抗拒的神色,却还是恭敬地说,“不是什么特别的东西,教授。” “拿过来!”他当时对这个小格兰芬多胆敢反抗他的要求颇感不悦,严厉地说。 “斯内普教授,可是……”那女学生咬紧了下唇,垂下眼帘,“这是我妹妹留给我的东西,她……您应该听说过我家发生的事情……我……我发过誓绝不叫它离开我身边……”她抬起脸,波光粼粼的大眼睛求恳地看着他。 当时斯内普几乎要放过她了,可他忽然注意到她的右手:她的右手藏在袖子底下,虽然光线昏暗,但是斯内普可以肯定,她的右手紧紧攥着魔杖。 面上这样恭敬,嘴上说得这样可怜,实际上却在防备着他出手抢夺她的小玩具吗?斯内普几乎要笑出声来,一个十四岁的未成年小巫师,为了保护她的小秘密,居然打算反抗他,她的教授,一个精通黑魔法的食死徒。有那么一刻,他真想再逼迫她一番,看她是不是当真敢对他出手,然而想到邓布利多的难缠,他最后只是说,“违规进入天文塔,格兰芬多扣十分。和教师顶嘴,关禁闭,一个月。 ” 她没有如他料想的那样愤怒,或者争辩,只是低下头说,“是的教授,对不起教授。”就离开了。 ------------------------------------------------------------------------------ 现在那个小球就躺着他手里。 “你当时说,这是你妹妹留给你的。” “嗯,好记性。准确地说,这是我送给她的圣诞礼物。最后的圣诞礼物。 ”她低声说。 斯内普看了一眼手心里的小球,“这么多年了,你一直把它带在身上?” “一直如此。” “我曾经见过你晚上把它拿出来看。” “……没错。不过我不是在看,而是在听。” “听?” “我当年给它施了个小魔法……在里面给我妹妹录了一首圣诞歌,还有几个关于霍格沃兹的校园传说。就好像麻瓜的录音机一样。 “她脸上露出了温柔的微笑。“她当年对霍格沃兹非常着迷。” “所以你每天晚上都要听一次你自己唱的圣诞歌? ”斯内普勾起一边嘴角。 “不。它里面现在已经不是原来的内容了。 ”玛西娅娜垂下眼帘,脸上的笑容消失无踪。她伸出一只纤细的手:“你要听吗?” 斯内普有一种预感,里面的录音不会是什么令人愉快的回忆,但他的好奇再一次战胜了他的谨慎。他把小球递到她手里。 玛西娅娜把小球的底座拧了几圈,小球里传来了几个人用魔咒打斗的声音,还有椅子被撞翻,瓷器被打碎的声音。这些声音听起来很模糊,就好像一个人在楼上,隔着楼板听楼下声音一样。斯内普仔细辨认,认出念魔咒的人一共有六个,五男一女。 斯内普意识到这是什么了,他忽然觉得手脚冰凉。 他听见一声重物倒地的声音,然后一个女声尖厉地叫道,“维塔利!不!!”然后是各种魔咒打在家具上的爆炸声,然后又是一个重物倒地的声音。他听见了一个小孩子细细的、仿佛被捂在嘴里的抽泣声。 他抬头看了一眼玛西娅娜,她的眼睛已经红了,嘴唇抿成一道刀锋般的细线。 然后是寂静。斯内普在这种寂静里感觉到一种极大的恐怖。他听见男人沉重的脚步声。其中一个人说,解决了,走吧。另一个人说,慢着,你看地上的玩具,他们有小孩。 他听见那轻轻的呼吸声,颤抖地在耳边响起。 他听见男人的脚步声上了楼,走进了旁边的房间,片刻后又走出来。 房间的门被推开了,沉重的脚步踩在木地板上嘎吱作响。脚步声离他越来越近,仿佛在旁边停留了一会,又似乎往门口的方向去了。 然后他听见了一声婴儿细弱的哭声。 沉重的脚步飞快地回返,“找到你了! ”一个男人的声音带着笑意响起。 “求求你……”一个稚嫩的声音带着哭腔说。“求你不要伤害我……” “阿瓦达索命!” 斯内普听见他的同伴问他,找到了?那人轻松地说,这下解决干净了。他听见一个男人大喊尸骨再现,然后是几声幻影移形的爆破声。 然后就是寂静。长久的,压抑的,令人窒息的寂静。 玛西娅娜把玻璃球握在双手掌心摩挲了片刻,把它变成拇指肚大小,从脖子里扯出一条银色的细链。那细链子碰到小球,就像有生命一般伸出几根极细的银色触须把小球牢牢地包裹起来,然后一道魔咒的光芒闪过,小球、银链都消失在她颈间。 “你刚才听到的,是我妹妹死前录下的。她抱着我弟弟躲了起来,悄悄用小球记录下了发生的一切。 ”她坐在一块石头上,双肘支在膝盖上,垂下眼帘。“我知道这是给我的。这是我妹妹给我留下的线索……和证据。” “她是个聪明的孩子。” “最聪明的,她是个不折不扣的天才。我从没见过比她更聪明的六岁小女巫。”她自嘲地笑了一下,“每次有人说我怎么怎么有天分,我总是想,那是他们没见过我妹妹。”她低下头,拇指无意识地揉搓着锁骨中间隐形的小吊坠。 “你也确实给他们报仇了,罗尔是你亲手抓住的。” “还没有。还有最后一个。”玛西娅娜抬起脸,她的面孔在冰冷的月光下像是无机质的,双眼像是深海一样。 斯内普当然知道她说的是谁。 “你——经常会听这个吗?”他皱了皱眉。仅仅是听了一次,他就已觉得自己像是在冰水里浸了一回。 “几乎每天都会。” 斯内普难以置信地盯着她。 “一开始是想凭声音辨认出仇人的身份,后来……后来大概是为了提醒自己不要忘记仇恨吧。” 斯内普突然理解了。 人们觉得悔恨是一种浓烈的、苦涩的、强大的感情。然而斯内普认为,比悔恨更强大的,是习惯,是人对生的本能渴望:前者虽然浓烈,却容易燃尽;但是后者像野草,生生不息,绵延不断。一旦后者得胜,你的头脑可以编出千百种借口,让你忘记仇恨,好像正常人一样继续生活,或者说苟延残喘。 每当斯内普觉得自己渐渐放松了下来,就会拿出莉莉的信和照片看一看。他汲取痛苦的力量,滋养灌溉着仇恨,同时勤勉地拔除舒适这种杂草。他想象着,是不是有一些夜晚,在他凝望着莉莉的手迹和影像时,玛西娅娜也正把一个玻璃球捧到耳边,倾听着那死亡的声音。 他和玛西娅娜是如此不同的人,然而有的时候他们相似得可怕。 “你应该洗掉那些录音。”他突然说,“你用它证明了罗尔有罪,现在已经不需要它了。你应该忘记这些——你不能总是背负着家人的死魂生活。” 玛西娅娜挑起眉毛看过来:“我怎么记得我刚回霍格沃兹时,我们就已经有过类似的对话?” 斯内普想了想,笑了一声:“那次对话的结果可不怎么好。我还记得之后几个星期我忙于研究毒药,一直都睡眠不足。” 她也笑了:“你说我应该忘记,那你呢?你能放开过去的死魂灵吗?” “我们的情况不一样。”他慢慢地回答,“你家人的事情不是你的错。你该是自由的。” 她没有说话,只是把手指放在锁骨上,沉默地摩挲着那看不见的小玻璃球。 当晚,玛西娅娜睡得很沉。她受伤未愈,前一天晚上又为了逃命一夜没睡,现在窝在变形出来的睡袋里,睡得像婴儿一样。月光透过帐篷落在她披散的头发上,泛着绸缎般的光晕。长长的头发蜿蜒到斯内普手边,他忍不住捻起了一绺,而她竟然没醒——他从前和她一同宿营过,知道她极警觉,从来都睡得不沉,今日应该是累坏了。 他转过脸去,看着她那被月光照亮的面庞。 斯内普向来对美貌嗤之以鼻。他认为在巫师之中,只有冲动的青少年或是愚昧软弱之辈才会像麻瓜一样追捧迷恋美貌——毕竟对巫师来说,只要一瓶魔药,或者精妙一些的人体变形,再怎么了不起的美貌都可以复制出来。你看,强大如伏地魔和邓布利多,他们哪一个花了一星半点工夫在外表上?当然,年少时他也好奇过,像是布莱克或是莉莉那样的漂亮人,他们的生活是怎样的。像布莱克,不必做什么,就有许多人因为子虚乌有的原因爱他。此刻他终于有一些理解了,有一些人真的不需要做什么,她只要在那里轻轻地呼吸,就能叫人生出无限欢喜;她看你一眼,就能叫你心动神驰;她对你微微一笑,你就忍不住卸下防御,和她一样快乐起来。 否认又有什么益处呢?在昨晚玛西娅娜落入伏地魔手里时,他不是就明白了吗?一个合格谨慎的间谍不应该与她去看歌剧,不该看她在自己面前跳舞,不该教她这样多黑魔法和反咒,更不该冒险去救她。他怀着侥幸之心做了许多不该做的事,留下一堆能要他命的破绽,因为他大概是爱她的。 大概。 爱又是什么呢?他从来就没有搞清楚过这个,随着年龄增大,更是越来越不明白了。年幼的时候,他可以毫不犹豫地说爱,可三十年以后,他积累了很多的知识,却不知道什么是爱了。 也许他欣赏玛西娅娜,甚至有一些向往,不过钦慕有魅力的人也是人之常情。他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是少有的可以卸下警戒、轻松快乐的时候,可让身边的人都轻松快乐是她擅长的本事。在这两方面,自己和她身边任何一个普通的朋友没什么两样。当然,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被她吸引,可自她十五六岁以来,被她吸引的异性大约可以从格兰芬多塔排到霍格沃兹大门,他不过是又一个无法抵御本能诱惑的人。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是特殊的,他们之间有一种无言的信任——他们分享着彼此的秘密和过往,二人心照不宣地倾听,理解,并保持缄默。这种信任虽然少有,但说到底不过是机缘巧合,换了另一个人在自己的位置,同样能和她建立这种信任,甚至会比自己做得更快更好。 所以这一切都不能说明什么。 惟一令他觉得稀奇,甚至困惑的是,和他在一起时她似乎也很快活,她总是在微笑,嬉笑,或是大笑,就好像真心诚意地喜欢和他在一起。这种笑容在他心底唤起一种陌生而强烈的快乐。 可这就是爱吗?那种传说中胜过一切的力量,宝贵得可以让你献出生命的,比一切都神圣,甚至可以洗涤罪过的东西,难道是由这样平凡甚至是偶然的元素组成的吗? 他有时候希望有人能给他一张列表,告诉他如果能给那若干项上打上勾,那就算是爱——像邓布利多那样活了一百多岁,还不遗余力地鼓吹爱的人,总该有这么一份表格吧? 如果这种让你胸口暖洋洋的,让你勇敢,也让你变得脆弱和柔软,让你快乐,也让你做出种种不理性选择的东西就是爱,那他愿意承认他爱她。反正爱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爱让你觉得自己似乎胸怀重宝,知晓了某种珍贵的秘密,可是客观来说,难道爱真的是什么珍稀的东西吗?他也爱过莉莉,他孩童时自然也爱过他的父亲母亲,他不怀疑玛西娅娜也爱着她的家人,穆迪,唐克斯,甚至邓布利多。 你可以爱你的朋友,不是吗?如果承认这种爱只是朋友之爱,似乎能让他心里好过些。他拒绝去想别的可能性,因为爱情令人生畏。像是他父母之间那种病态的、绝望的、毁灭性的爱情,更是他平生所见最可悲可怕的东西。 况且,他一直认为不对等的爱并不可耻——有多少人会嘲笑一个爱自己孩子胜于自己孩子爱她的母亲呢?两个朋友、一对姐妹之间也总得有一个爱另一个多一些。 但是爱情不同。 得不到回报的爱情必定会引起对方的轻蔑,无论对方何等高尚善良,都是难免的。 而西弗勒斯·斯内普可以忍受憎恨,怀疑,误解——他几乎可以忍受任何东西!——除了轻蔑,尤其是来自她的轻蔑。 他仰面躺在帐篷里,觉得有些奇怪。心里遮遮掩掩、自己都不肯面对的一些念头,如今想通了,他却没感到多少羞惭或是痛苦,最多有一些酸涩。反正走出这片森林,他仍然是朝不保夕的双面间谍,反正是没什么可能的事情,想也没用。 他花了大半个晚上说服自己,爱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爱的价值很有可能是被邓布利多之流鼓吹起来的,本身应该是没有多特别的。而爱情更不过是危险的幻境,甚至应该和感冒发烧一样算是一种疾病,不可能具备带来幸福的功能。 所以就算得不到,也不是那么可惜。 当然了,斯内普不可能知道,在同一个晚上,玛西娅娜睡觉前回忆了一下自己听见他治疗魔咒时内心的感觉。她和他得出了同样的结论:哎呀,我好像爱上身边这个人了。 而她对这个发现的想法可以用一句话总结:糟糕糟糕,原来我是天下第一大傻瓜。 然后她翻了个身,怀抱着一个珍贵的,暖呼呼的秘密,美美地睡着了。 ※※※※※※※※※※※※※※※※※※※※ 斯:失眠一晚,想了很多。 玛:zzzzzzzzzzzzz -------------------------------------- 斯:你看邓布利多哪有花功夫在外表上! 邓:??????我漂亮的袍子,时尚的帽子,胡子上的蝴蝶结,你都眼瞎没看到吗?!!开除!开除!! 致命的允诺 1996年7月7日 不知道是魔药效果拔群,还是巫师身体素质好,又或是玛西娅娜天生皮实,别看斯内普昨天早上捡到玛西娅娜时她一副随时咽气的样子,一觉醒来此人又能跑能跳了。她一痊愈,两人赶路的速度顿时大增。 没等太阳升到头顶,玛西娅娜突然感觉身上一松,拉住斯内普,自己则原地一转,啪一声出现在五步之外。她喜笑颜开地转过头看他,他也忍不住松了口气:总算是走出来了。 “接下来你打算去哪儿啊?我到格里莫广场去报个平安,然后就回家了。你呢?和我一起去吗?” 她有几分期待地看着他,“你救了我性命,好歹让我表示一下感谢。” “不了,我要回霍格沃兹。” “你平时暑假不是回家的吗?”玛西娅娜好奇,“黑魔王叫你看着邓布利多,也不用跑回学校盯吧?” “通常来说是这样,”斯内普阴沉地说,“可是我家现在住了一只害虫。我若不想虫尾巴向黑魔王报告我这两天不知所踪,就最好干脆点搬到霍格沃兹去。” “彼得·佩迪鲁现在住在你家?”玛西娅娜眼中充满了同情,“黑魔王不信任你,派他监视你?” 斯内普回敬以关爱弱智的表情:“黑魔王从不信任任何人。” “也是。”她怜悯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啧啧,和虫尾巴同居,还不能对他动手。辛苦你了。” 斯内普想要抗议同居这个提法,左思右想没找到更合适的词语,遂忍气吞声。 “既然是这样,我们只好在这里告别了。”玛西娅娜笑盈盈地说。 虽说该走了,斯内普却总觉得还想说些什么,但一时找不到话题。 玛西娅娜见他不动,低头想了想,然后十分诚恳地说:“多谢你救我的命。我记你的情,有机会我也救你一回。” 斯内普说话的欲望顿时灰飞烟灭:“老子谢谢你。” 不等对方回答,他就黑着脸幻影移形了。 1996年7月8日晚,霍格沃兹校长办公室。 斯内普和邓布利多分别坐在办公桌的两边,大眼瞪小眼。邓布利多右手焦黑,却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而斯内普的脸上混杂着气愤、自嘲、难以置信,一时苍白,一时铁青。两名巫师在沉默中用眼神交锋,房间里只有福克斯啃着墨鱼骨的咔啦咔啦声。 斯内普变幻的神色最终定格在一个冷笑上:“你希望我现在就动手吗?还是你需要一点时间构思一个墓碑?” 我现在正好有足够的愤怒对你发射一个阿瓦达索命,他在心里咬牙切齿。 邓布利多微笑着:“哦,暂时还不用,我想,那一刻该来的时候总会来的。从今晚的事情来看,我们可以肯定它将在一年之内发生。” 斯内普最痛恨他这理直气壮的模样,邓布利多的平静让他的怒火更加旺盛了:“既然你不在乎死,为什么不让德拉科得手呢?” “那个男孩的灵魂还没被完全糟蹋,我不愿意因为我的缘故把它弄得四分五裂。” 斯内普被这句话中隐含的残酷所震撼。即使是他早就知道邓布利多有冷酷的一面,也没想到他会当面说出这样无情的话。他忍不住脱口而出:“那么我的灵魂呢,邓布利多?我的呢?” 这句话出口,斯内普禁不住后悔,后悔之余又为自己暴露出来的软弱愤怒。我并非无动于衷——我信任他,甚至对他有了期待。是我给了他伤害我的权力。 邓布利多温和地看着他说:“只有你知道帮助一个老人免于痛苦和耻辱会不会伤害你的灵魂。西弗勒斯,我请求你为我完成这件大事,因为死亡对于我来说是铁板钉钉的事,就像查德里火炮队将在今年的联赛中垫底一样。说句实话,我倒愿意没有痛苦地迅速结束生命,而不愿意拖拖拉拉,死得很狼狈,比如,把格雷伯克牵扯进来——我听说伏地魔把他也招进去了?或者落到亲爱的贝拉特里克斯手里,她喜欢把食物玩够了再吃。” 老人的蓝眼睛犀利地看着斯内普,在平常的锐利之中,又带了一点恳求。 斯内普没有回答。在内心深处,他知道自己的灵魂不会因此受损,因为给一个必死无疑的老人一个没有痛苦的结局在他的价值观里并不可耻。他也知道,邓布利多没有说错,他要是落在别的食死徒手上,死前不但要受到折磨,而且是要受到羞辱的。无论斯内普怎么怨恨邓布利多的一些做法,他是敬佩这个老巫师的,他认为这样的一个巫师,值得一个有尊严的、符合他身份的死亡。 如果让德拉科动手呢?他突然想起了穆迪说过的一句话——“太小了……手上不应该沾血”,还有那个意志如钢铁般的老傲罗在那一刻流露出来的悔恨。 德拉科·马尔福不是卢修斯,他做过最坏的事情,也不过是骂同学泥巴种,向他爸爸还有自己告格兰芬多的状。 他想起德拉科在有人受折磨时扭过头去、双眼紧闭的表情,想起那苍白瘦弱的少年虽然愤怒地指责自己窃取他父亲的地位,可在战斗的时候还是会不自觉地挨向自己。 斯内普闭上了眼睛。他不愿意杀邓布利多,他甚至怀疑自己能不能聚集足够的杀意。可如果像自己这样的人都不知能不能做到,对德拉科就更难了。他睁开眼睛,见邓布利多仍是坚定而耐心地看着他。 伏地魔用威胁和利诱让别人遵从他的意志,而邓布利多则更高明,他有法子说服你自愿去做你原本绝不会做的事。伏地魔利用一个人的欲望和恐惧,而邓布利多利用你残存的软肋和温情——利用一个人的恶和利用一个人的善,哪一个更卑鄙呢? 无论答案是什么,至少斯内普知道自己和他们其中一人的目标一致。 他想象着自己按邓布利多意志行事之后的处境。一个杀死自己唯一上线的间谍,一只断线的风筝,一条失去最后栖身地的丧家之犬应该如何自处呢?而如果在这之后他真的被派遣回霍格沃兹,他将要被迫面对所有同事。 他不愿去想象米勒娃脸上的表情。 还有玛莎。她不会原谅我的,她也许还会后悔曾经对自己的信任和友谊。 不能再想下去了,再想下去自己说不定真的要拒绝邓布利多了。 斯内普突然觉得非常可笑。 玛莎从来就不是我的,也不会属于我。她的友谊,米勒娃他们的同事情谊,还有霍格沃兹的庇护,原本就是拜邓布利多所赐,如今他要收回去,自己何苦死死抓着不放。 都还给他好了。 斯内普轻轻地点了点头。 邓布利多松了口气:“谢谢你,西弗勒斯……” 斯内普嗤笑一声摇头:“阿不思·邓布利多,你根本不知道,你要我放弃的是我如今所拥有的一切。” “不,我知道,我真的很抱歉,我对于不得不要求你做这样的事情也感到十分痛苦。” 邓布利多哀伤地说,“虽然此事必须保密,我也无法免除之后你在霍格沃兹还有凤凰社中可能会受到的敌对,可是我会告诉玛莎的,我至少能保证她知道你是在我授意下行动的。” 斯内普面上不露声色,心中却警铃大作。 “玛西娅娜?为什么单单要告诉她?”他平静地发问,脸上是恰到好处的好奇。 “其一,等战争结束,若我们侥幸得胜,总得有人为你作证、说明你始终是我们这一方的。其二,我并不希望你在我死后孤立无援。更重要的是,”邓布利多叹了口气:“我们可不想她把你写上猎杀名单,不是吗?” 那么大的一份生命危险突然砸到斯内普头上,他顿时忧伤不下去了。 “你认为她会……” “倒不是我这糟老头子想要高估自己在玛莎心目中的地位,可如果她认为你欺骗了她并杀死了我,是的,我认为她会的。” 斯内普:……大意了,她是这种人没错。 “而如果她真的下定决心要刺杀你,只怕……”邓布利多顿了顿,赶紧补充道,“你是个很有天分而且十分机智的巫师,西弗勒斯,我并不否认这一点,但玛莎她……”校长十分委婉地说,“我们还是不要冒这个风险的好。” 斯内普非常不忿,可他想起玛西娅娜潜入总部绑架虫尾巴的“壮举”,想起她二十岁就敢干掉提多斯·罗尔,想起她快如鬼魅的身手和那把锋锐无匹的魔剑,最后想起她是个记仇可以一记十几年的货色。 “你说得对。”斯内普肯定地说:“我们不要冒这个风险。” “我也是这么想的。” “不是怕了她的意思……” “当然,当然……只是没必要内耗,完全没必要。”邓布利多了然地点头。 斯内普心情复杂。虽然拿不出证据,但他还是隐隐觉得被鄙视了。 “哦还有一点,”邓布利多忽然不经意地说,“前几天你的守护神来找我报信时,我觉得它体型变大了一点,你认为呢?” “是吗?我没有注意到。”斯内普的表情是一样的漫不经心。 “我认为是的,虽然看上去很相似,但细节上看得出来有一些不同了。”邓布利多犀利地说,“对旁观者来说并不明显,但是对于作为施法者的你来说,心境的改变应该是并不难察觉的。” 斯内普的脸先是涨红,而后苍白了:“你有话不如直说,何必兜圈子。” “我没有什么话想说,只是——请原谅——好奇心是我的老毛病了。” “好奇什么?” “好奇你是否爱上了玛莎。” 斯内普被他的直率打懵了,可瞬间他的表情就恢复了正常,还施施然地露出一个讥讽的笑:“说真的,邓布利多,这就是你的猜想?别担心,我不会对你珍贵的瓦尔基里产生什么痴心妄想的。” “我没有这个意思,”邓布利多平静地说,“我也不认为这是什么痴心妄想。” “如果我没听错的话,你是在鼓励我吗?”斯内普骇笑,“每当我认为我已经见识过你的残忍,你总能再度令我大开眼界。逼迫一个人放弃最后的避难所、违背意愿地进行谋杀是一回事,可在这基础上还鼓励他产生不切实际的希望——如果说前者还算是迫不得已,后者就只是单纯的残酷了。” “西弗勒斯,你误解我了。”邓布利多皱了皱眉,“我恐怕你也误解了玛莎。” “我误解了什么?是说你并没有鼓励我吗?还是说你认为这样做并不残忍?总不能是她告诉过你她疯狂地爱着我吧?” 邓布利多听到最后一句话,脸上出现十分可疑又可恶的笑容:“很遗憾,这三者都并非事实。然而你也许低估了你对她的重要性。” “重要性?!你刚刚才自己说我要是杀了你她会干掉我啊!”斯内普忍不住吐槽,“你不觉得有些前后矛盾吗!” “没错,可要知道没有什么比一颗破碎的心更让人失去理智的了。” 斯内普坚定地认为眼前这无耻的上司在信口开河,说的话连他自己都不信,于是他冷冷地说:“我不认为我有伤她心的能力。” “如果你坚持这样认为,好罢,这是你们年轻人的事情。”邓布利多微笑着说,“无论如何,请不要伤她的心——我不想过早地失去你。” 这次,斯内普觉得自己明晃晃地被鄙视了,而且他有证据。 ※※※※※※※※※※※※※※※※※※※※ 注:瓦尔基里,即valkyrie,又译女武神。北欧神话中协助奥丁的战争女神。 今天就只有这一更。不是我经不起夸,而是后面的章节我觉得很需要修改一下,今天就稍微缓一缓。大家看在我连着万更了三天的份上,不要打我(平躺 生存还是毁灭 1996年7月13日凌晨,格里莫广场 厨房里,西里斯、唐克斯和玛西娅娜坐在桌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唐克斯没精打采,西里斯呵欠连天,玛西娅娜翻了个白眼:“我说,西里斯你还是去睡吧。邓布利多和哈利估计要明天早上才能到呢!” “不,万一他们来了呢?我一定要第一时间用爱的怀抱迎接哈利。”西里斯十分坚强地又灌下了一杯加了提神剂的热茶。 玛西娅娜决定不管他了,专心安慰恋情不顺的唐克斯。 西里斯倒是想起了什么,戳了戳玛西娅娜,说有关于哈利的事情要和她谈。 玛西娅娜转过头。 “自打魔法部的事情之后,哈利有点不敢见你。”西里斯搔了搔后脑勺,“他觉得是因为自己没听你和赫敏的话才导致自己和我们身陷险境。” 玛西娅娜撇了撇嘴:“他没说错啊。” 西里斯叹了口气:“玛莎,请不要太责怪他。他已经知错了。” “西里斯·布莱克,你差点死了。”玛西娅娜一字一顿地说。 “我知道,我知道……”西里斯苦恼地揉着头发,“可他只是担心我。他犯错误也是为了救我。哈利就像我的儿子一样,哪怕我真的送命,心里也没办法责怪他。” “那阿拉斯托呢?如果多洛霍夫用的是杀戮咒,阿拉斯托就没命了!”玛西娅娜提高了声音:“是,因为哈利的特殊性,我们会不惜一切代价保护他,哪怕牺牲性命。可我们明明可以避免那一次危险!”她想起那天晚上哈利的擅作主张,脸颊也忍不住泛起了愤怒的红晕,“他还说他想当傲罗,你问问朵拉,傲罗要是这样完全不信任同伴,一意孤行会怎么样?他会害死全部队友的!” 尼法多拉·唐克斯摊一摊手,显然是赞同玛西娅娜的话的。 西里斯无奈又有些骄傲地说:“他毕竟是詹姆的儿子,冒险是他的本性。” “你可少来!”玛西娅娜气得一拍桌子,“就是你鼓励的他!你一再想要把哈利塑造成詹姆的样子,他本来是一个更加谨慎细心的孩子。哈利原本就已经够不信任成年人的了,你还要加重他这种印象!他的行为和冒险精神毫无关系,而是关于能否信任你的战友的判断,能否在合适的时候做正确的决定。事实证明他既不相信我,也不相信赫敏的判断,而我们的判断恰恰是正确的!从他学习大脑封闭术的努力程度上看来,他连邓布利多的判断都不相信!” 西里斯被她的怒火吓呆了。 玛西娅娜平复了一下,威胁地指着西里斯:“你得和他谈谈。如果你想他明白事理,就不能做一个只会耍酷的教父。”她放软了声音,“我不怪哈利,他是个青少年,会犯青少年的错误。可他和一般孩子不一样。我知道这对他不公平,但事实就是哈利一旦犯错,有人就可能要送命。他必须理解他身处的境况。” 西里斯眼见在教子面前的酷炫人设不保,愁苦地叹了口气。这时,前门传来三下敲门声。 玛西娅娜拔出魔杖:“是谁?请报上尊姓大名。” 她还怀着半腔憋屈,这话问出好一阵杀气。 “是我,邓布利多,带着哈利。” 这一位当然是得罪不起的。玛西娅娜数着解开前门那二十几道保护咒,打开一条门缝,外面站的果然是邓布利多和哈利。她侧身把二人让进来。身后脚步声响起,西里斯·布莱克颠颠地跑到哈利面前,兜头兜脸地给了他一个熊抱。 玛西娅娜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朝邓布利多点点头:“你们到的比预计中要快。” “我们运气不坏,斯拉格霍恩很容易就说通了,根本不像我原来想的那么困难。当然啦,这都是哈利的功劳。啊,你好,尼法朵拉!” “你带去了斯拉格霍恩教授最爱吃的鱼饵,难怪他要上钩。”玛西娅娜看了哈利一眼,笑了笑,“真好,开学就又可以见到一个故人了。” 唐克斯走了出来:“你好教授,你好哈利。”她披上了旅行斗篷,“我该走了。”玛西娅娜也趁机告辞。 邓布利多在玛西娅娜出门前叫住了她:“玛莎,如果你有空,明天上午……不,准确地说是今天上午,能否到我办公室一趟?” 玛西娅娜眼珠子在他枯焦的右手上转了一圈,点点头。 几个小时之后,玛西娅娜坐在了霍格沃兹校长办公室里,她面前摆了一个做工粗糙的,上面镶嵌了一块带有裂纹的黑石的戒指。 “我有两个非常好的消息。第一,又一个魂器被摧毁了。”邓布利多指了指桌上的戒指,“第二,如果计划顺利,我们不久之后就能知道伏地魔一共制作了多少个魂器了。” 第五个了,玛西娅娜在心里暗暗数着。再加上格雷夫人的线索——既然汤姆·里德尔问过她冠冕的下落,那不妨假设冠冕已经被他做成了魂器——那就说不定还有第六个。 玛西娅娜沉吟着,“既然他这么痴迷象征意义,那么他选择的数字也必定有一些特殊性,七,九,十三都是有魔力的数字。希望他选的不是十三吧……” “我也这么希望,老实说,这么跑来跑去,可真让我这把老骨头有些受不了啦!”邓布利多轻松地说道。 魂器数量事关重大,邓布利多故意卖关子,玛西娅娜就又琢磨了一会:“我想,你所指的知道魂器数目的人,是斯拉格霍恩教授咯?你已经有法子让他开口了吗?” “我没有,可是我想哈利会有的。” 既然要哈利加入这个计划,可见邓布利多认为是让哈利开始知道真相的时候了。玛西娅娜点点头,又指了指邓布利多的右手,“你要和我说说这个吗?” “正有此意。”邓布利多简短地说,他把双手放在桌面上,十指相对,“玛西娅娜,我在寻找这枚戒指的时候中了诅咒,而这诅咒将杀死我,我还有一年的寿命。没有任何办法可以拯救我的生命了,一年之后,诅咒扩散到全身,我将必死无疑,这不是任何人的错误,只是我本人的失误所造成的。我希望你牢牢记住我刚才的话。” 他的蓝眼睛紧紧盯着对方的蓝眼睛。 玛西娅娜听完了,顿了一会,扬起眉毛:“你说什么?” “我要死了。西弗勒斯帮我把诅咒困在了这只手里,为我争取了一年的时间。可这种魔咒会随着时间变强,最终还是会杀死我。” “不。” “玛莎,这是事实,我需要你接受这个事实,因为我有许多要托付你的事情。” “不!” “玛莎,听我说……” 玛西娅娜冷静地竖起一只手指,往下一撇指了指那只枯焦的手:“不,请原谅,你应该听我说。可以吗?” 邓布利多也挑起了眉毛,但他点了点头。 玛西娅娜左手握着他那只焦黑的右手,右手搭在他健康的肩膀上,闭上了眼睛。片刻之后,她睁开了眼睛:“魔咒确实非常强大而且狠毒,的确是致命的。能不能把西弗勒斯叫过来,让我问他几个问题?” 邓布利多同意了,十分钟之后,斯内普出现在了办公室。他看见玛西娅娜,愣了愣。 玛西娅娜眼睛亮了,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幸亏她在一屋子或死或活的校长围观下还记得正事,开口问他:“这魔咒是你设法困住的,你是怎么做的?” “我喂了校长一剂短暂刺激活力和魔力的魔药,他本身强大的魔力自动排斥外来的魔咒,最后我把诅咒的力量引到一只手里封住。” 玛西娅娜点头,拎起那只枯手,在上面比比划划:“也就是说,你是欺骗了那个魔咒,让它以为这只手就是一整个巫师。”她手指在邓布利多的手肘上戳了戳,“就我的感知,你在他的手肘处设了一个魔力屏障,隔绝坏死的组织和健康的肌体,是吗?” 斯内普上前一步,也开始指指点点地进入了学术讨论状态:“正是如此。有校长本人的魔力加强这个屏障,虽然诅咒会越来越强,但还是可以坚持一年的。当然,在这期间最好不要过度使用魔力。” “如果是这样……”玛西娅娜转过身来面向邓布利多,“我有办法救你的命。” 邓布利多只是微微露出惊奇的表情,斯内普却马上开口,声音里颇有几分急切:“愿闻其详。” “魔咒在死亡的肌体上自动就解了吧?” 玛西娅娜说着,一把短剑在她右手里成型。 眼看着自己就要从活体教学道具变成标本,邓布利多连忙开口:“这个我们不必着急……” “你误会了。”玛西娅娜冷静地说,“我只是要把你的手砍下来。” 斯内普表情十分古怪,看起来像是又是震惊,又是想笑:“这很难操作。这种诅咒受到刺激,一秒之内就会扩散,到时候再想困住就更难了。” “我可用不着一秒。”玛西娅娜自信地说,“你帮他用魔力阻隔诅咒,我来动手。” 斯内普思索起来,他对邓布利多点点头:“这主意值得一试。只要她的剑够快,不是没有成功的可能。别人估计都不行,但是玛西娅娜……”他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她技术娴熟,说不定可行。” 邓布利多叹了口气:“现在情况有点复杂……实话说,我死了反而更方便,会让很多事情变得简单。” 斯内普沉默了。 “你在说什么呀!”玛西娅娜非常不解,“凤凰社需要你,霍格沃兹也需要你!什么会更简单!?” 斯内普和邓布利多对视一眼,斯内普没好气地说:“你告诉她。” “好吧,玛莎,接下来的话,需要你保密。告诉你也好,你可以助西弗勒斯一臂之力。”邓布利多叹了口气。“伏地魔给德拉科下了命令,命他刺杀我。” 玛西娅娜冷笑一声。 “毫无疑问,他没指望德拉科成功,他只是想以此惩罚卢修斯,让他看着儿子失败,然后接受惩罚。伏地魔知道卢修斯和纳西莎非常爱德拉科,知道怎样的手段最能让他们痛不欲生。我的死亡能够把那孩子彻底从黑魔王的暴怒中解救出来。” “而显然这脏活儿得落在我身上。”斯内普愤愤然地插嘴。 “是的,西弗勒斯,我很感激。不过在纳西莎前天拜访你之后,显然这个决定就不仅仅能解救德拉科的性命,更能把你从誓言中解救出来了,不是吗?” “什么?什么誓言?”玛西娅娜警觉起来。 邓布利多毫不犹豫地出卖了自己的手下:“西弗勒斯发了一个牢不可破的誓言。” “你在开什么玩笑?!”玛西娅娜跳了起来,握紧双拳,“你疯了吗?为什么要这么做!” “玛莎,冷静。” 邓布利多开口制止了看起来马上就要冲上去摇晃斯内普的玛西娅娜。 她颤抖着深呼吸了几下,一手捂着额头,“老天爷,为什么没有一个是靠谱的……”她原地踱了几步,“你发了什么誓?” 斯内普避开了她愤怒的目光:“玛莎……” “我要知道,逐字逐句地告诉我。”玛西娅娜咬牙切齿地说。 “好吧……我发誓在德拉科试图完成黑魔王的意愿时照看他,尽我最大能力保护他不受伤害,还有在必要时,如果德拉科眼看就要失败,把黑魔王吩咐他完成的事情进行到底。” 玛西娅娜闭上双眼,扶住了椅背深深呼了口气:“还好……还好不是没有漏洞的——她没有限定时间。也就是说,只要最后阿不思死在你手里,是一年后还是一百年后都不要紧……” “老实说,我真的不介意让西弗勒斯杀掉我。”邓布利多平静地说,“我已经活了一百多岁了,西弗勒斯和德拉科还如此年轻,我很愿意用自己的死亡去换他们的生命。我的死会让很多事情变得容易。” 老巫师的脸上有一种疲倦的哀伤,令斯内普也忍不住动容。可玛西娅娜更生气了。 “当然容易!去死从来都是容易的!”她冲口而出,“死有什么难的?活着才是难的啊!” 她双手按在校长办公桌上,俯着上身逼视邓布利多,声音在他脑中响起——我知道在你的计划完全展开之后,你难以面对我们中的一些人,哈利,西里斯,甚至西弗勒斯,可是你能设计这样的计划,难道没有勇气承认和面对后果吗? 邓布利多的脸色变了,可怕的威严从皱纹满布的躯壳下辐射出来。 “你必须活着。”玛西娅娜冷酷地盯着对本世纪最强大的巫师,毫不退缩,“是你把我们弄上船的,休想抛下我们自己先下去。” 斯内普听说动物界中,母狮负责狩猎,其实比雄狮更凶猛,如今才知道这话放在格兰芬多身上也是没错的。 邓布利多看着玛西娅娜,紧绷的脸突然松弛了,露出几分欣慰的笑意:“当然,如果有活下来的可能,我不会轻易放弃的。计划虽然会变得复杂,可是我们会想到办法的。” 玛西娅娜双手抱胸哼了一声。 “可怜我一个老人,想要全尸入坟墓也是不能了。”邓布利多叹了口气。 玛西娅娜不为所动:“也不见阿拉斯托抱怨。” “那是因为阿拉斯托比我强多啦。”邓布利多好脾气地说,“无论怎么说,我的死是必要的,看来我们得想办法伪造一个死亡了。” “我倒有一两个想法。”玛西娅娜黑着脸说,“不过在讨论这个之前,先看看能不能救你的命吧。要是我的法子不管用,还伪造个什么劲儿。” 斯内普眼看玛西娅娜越来越暴躁,决定战略性撤退:“我回去拿几种用得上的魔药。” “我和你一起去。”玛西娅娜恶狠狠地看了他一眼。 斯内普在她脸上清楚地看到了老娘要找你算账这几个大字。 斯内普非常怨恨地看了一眼出卖他的邓布利多,邓布利多回他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魔杖一挥打开了办公室大门。 ※※※※※※※※※※※※※※※※※※※※ 今天努力一下双更吧!后面还在修。 战斗还是逃跑 玛西娅娜气势汹汹地走下旋转楼梯,斯内普跟着她身后,觉得有一股怒气在她纤细的身躯下咕嘟嘟地翻着气泡,随着时间推移散发出不祥的压力。他们走进走廊,斯内普只觉得手臂一紧,眼前一花就被拖进了一个空教室,门咣一声关紧了。 玛西娅娜唰唰扔了几个静音咒和防窃听的咒语,一手按住额角:“牢不可破誓言?!你在想什么呀!这种誓是能够随便发的吗?” 斯内普现在就是非常后悔:“纳西莎说出第三个要求的时候,贝拉特里克斯就在那里,我如果拒绝会显得很可疑……” “你一开始就不应该答应!”玛西娅娜跳脚,脸颊气得红红的,“我们的斯莱特林院长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德拉科才十六岁,我不帮他,他能怎么办呢?”斯内普叹了口气,“贝拉特里克斯一直在指责我临阵逃脱,并不尽心,而纳西莎……那么骄傲的一个女人,就像疯了一样,跪在地上哭着求我……” “纳西莎·马尔福哭了。”玛西娅娜一字一顿地说,她的眼眶红了,“她哭着求你一求,你就把你的命随随便便许诺出去了。” “你是个白痴,斯内普。”她自嘲地笑了一声,“不,我才是个白痴!我果然是天下第一大傻瓜。我把你的命看得比我自己的还重,而你——纳西莎·马尔福哭了,哈!——我才是愚蠢的那个!” 她重重推了斯内普一把,脸上怒气勃发,但气得通红的脸上眼泪一串串滚下来,看起来竟有几分可怜。 斯内普的巫师直觉又一次发挥了作用——虽然也说不出为什么,但他知道再不马上解释,自己就要玩儿完了。 “听着,”他双手按住她的肩膀,“不管你信不信,卢修斯和纳西莎是我在食死徒中勉强能称得上朋友的人。他们甚至救过我的性命。纳西莎虽然没有拿这来威胁我,可我不能不报答他们。德拉科已经走投无路了,实话说,如果我不帮他,他不是毛手毛脚害死自己,就是要害死别人。” 玛西娅娜呆了呆,平静了下来,带着鼻音问:“他们救过你?” “是,算是吧。一年多前我回归黑魔王麾下那一天,卢修斯替我说过话,不然黑魔王恐怕不等我开口就把我杀死了。从前纳西莎也替我说过几次好话,也许在你眼里不算什么,可是在食死徒里,这已经是了不得的情谊了。” “哦……”玛西娅娜眼睛和鼻尖红红的,闷声说,“原来是这样。那也没办法了,谁让你欠了他们人情。如果以后碰到卢修斯·马尔福,我也放他一马就是。” 她有些尴尬地抠了抠袖子,含含糊糊地说:“你倒是真的很关心德拉科,我那天瞧见他了,伏地魔真不是东西。” 斯内普发现她态度有所松动,决定趁热打铁,晓之以情:“说来你可能不信,德拉科小时候我还抱过他。我从没见卢修斯·马尔福如此得意过,他把他的儿子向所有认识的人都炫耀了一遍——就算以马尔福的标准来说也是很夸张了。” “真的吗?”玛西娅娜破涕为笑,“你知道我抱过谁吗?纳威。他小时候虎头虎脑的,非常可爱。” “隆巴顿?!” “嗯,纳威·隆巴顿。”她怀念地叹了口气,“我的摄神取念还是爱丽丝·隆巴顿教的呢。” 他们想起爱丽丝·隆巴顿如今境况,不由得都沉默了。 “那我看在你的份上,以后对隆巴顿和蔼一些吧。”斯内普不情不愿地说,又为自己辩解了一句:“以前也不能全怪我,他真的很笨。” 玛西娅娜瞪了他一眼:“纳威哪里笨了!哼,你倒是精明,开学纳威六年级,他肯定不会在你高级魔药班上了,你现在和蔼是不是太晚了?” 对于未来人事变动有些内部消息的斯内普哼哼一下,没解释。 玛西娅娜的怒火无缘无故地卷来又莫名其妙地消失,自己都想不明白是为什么要这样失态,觉得有些空落落的。她掏出手帕来印了印脸上的泪痕,低着头说:“咱们走吧,阿不思还等着呢。” 斯内普见她没精打采的样子,说道:“你知道我刚才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吗?” “什么?” “你刚才给邓布利多出主意的时候,我就在想……”他故意把声音拖得长长的,看她眼睛瞪得圆溜溜看过来才说,“砍手狂魔,敌我不分。” 玛西娅娜难以置信地张大了嘴,愤然拔出魔杖,“居然还敢提这外号!我这就让你知道什么叫敌我不分!” 斯内普嘴里讥笑,手上却一点不慢地挡下了两个魔咒。玛西娅娜大怒追杀。两个教授斯文扫地,在走廊上打得魔咒乱飞,可玛西娅娜的一点儿低落果然就此烟消云散了。 十分钟之后,校长办公室。 斯内普把补血、止痛、提神一类药剂一字排开严阵以待,玛西娅娜则双手握剑,剑锋上灌满了魔力,蓝色的耀眼光芒吐出足有半尺。斯内普甚至没看清她的动作,蓝光一闪,那只被诅咒的手就掉了下来——别说魔咒扩散了,连血都没流下来一滴。玛西娅娜用自己的魔力封着创口,斯内普一手拿着魔杖念念有词,一手递过一瓶魔药,疼得一头冷汗的邓布利多喝了下去,那伤口几秒之内就完全愈合了。 “感觉如何?”玛西娅娜问道。 斯内普的继续念念有词,良久之后点点头,“诅咒确实消除了,他现在除了少一只手,十分健康。” 三人低头看向那只断手——没了邓布利多强大的魔力对抗,那手已经被诅咒吞噬殆尽,只余一段焦黑的枯骨,然而诅咒也自然而然地解了。 ------------------------------------------------------ 1996年的夏天十分漫长。 别看玛西娅娜两周之内和伏地魔打了两次照面,七月还没过半就差点丢了一条命,剩下的时间也没比头两周太平。 玛西娅娜伤一养利索就又冲到前线和黑魔王阵营打得飞起。伏地魔小肚鸡肠,下令要杀了玛西娅娜这只两次溜走的鸡,好儆一儆凤凰社的猴。偏偏她为了保命极不要脸,干脆地卷包袱搬到了霍格沃兹,平时不出任务时不是躲在学校就是猫在格里莫广场,让伏地魔连亲自出手解决她的机会都没有。手下打不过,自己找不着,伏地魔觉得在玛西娅娜身上大大丢了面子,迁怒惩罚了好几个食死徒。食死徒们知道她难缠,每次见到她就一拥而上,这样打了几次居然也有意外之喜——玛西娅娜从一个食死徒身上搜回了她丢的那根黑刺李魔杖。 那个食死徒也算是经验丰富,战斗中叫穆迪用缴械咒夺了魔杖,摸出根备用的,好巧不巧正是玛西娅娜被擒那天叫人搜走的那一根。那根黑刺李魔杖在玛西娅娜手里威风八面,却根本不听那倒霉食死徒的指挥,那倒霉蛋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就被玛西娅娜揍翻在地。 “被抓一次受罪倒没什么,就是费钱。”这天玛西娅娜又灰头土脸地找斯内普治伤,一边抱怨着,“我被你那些食死徒同事搜了一回身,魔杖拿走了不算,连急救包都被摸走了。” 玛西娅娜心疼得不得了:“你送给我的福灵剂和蛇毒解药都在里面呢!” 斯内普看了一眼她纠结的脸:“能找回来魔杖已经不错了。” “唉,自从奥利凡德被绑架,魔杖再也不好弄了,难怪现在一根二手魔杖都没人舍得浪费。”玛西娅娜把失而复得得魔杖在指间转了一圈,“不过那人眼光不行。我这老伙计比阿拉斯托脾气还大,就算是我,也用了好几年才和它完全契合呢。” 这倒不寻常。斯内普好奇起来:“你的魔杖是什么材质的?” “黑刺李木,凤凰尾羽的杖芯。”玛西娅娜爱惜地摸摸魔杖。 “木头是刺头儿,杖芯不听话,由里到外都是桀骜不驯的材料,难怪别人用不了。倒是配你。” 玛西娅娜心满意足地把魔杖插|进袖套,拍了拍,“那是当然。”她眼珠一转,“我说西弗勒斯,你知不知道那天是谁搜走了我的魔药包呀?” 斯内普瞟了她一眼:“想都别想。” 他见她一副不服气的样子,耐着心解释:“黑魔王下的命令是,看见你格杀勿论。你要是再想潜入总部,这回被捉住想跑出来是不可能的了。” 玛西娅娜唉声叹气:“可惜了你的福灵剂和独一份的蛇毒解药呢。” 斯内普头都没抬,给她腿上最后一个伤口上了魔药。看着她重新卷下裤腿,他突然开口说:“我注意到自从阿米莉娅·博恩斯被杀,你就没穿过黑色之外的颜色了。” 玛西娅娜顿了顿,低下头继续整理衣物,“对。” “你跟她……” “博恩斯女士是个很好的上司。我刚毕业的时候跳过傲罗训练直接参加考核,部里有很多人反对,是她站出来用自己的名誉担保,给了我一次机会。后来我通过了,有些前辈说怪话,不肯和我一起出任务,还是她信任我,给了我一个很难的任务,让我有立威的机会——在那次以后,我才算是在傲罗里站稳了脚跟。我不知道为什么,可博恩斯女士从来没有怀疑过我。” 玛西娅娜微笑了一下,“当你还很年轻的时候,有这么一个长辈和榜样是非常幸运的事。这种恩情,是没法忘记的。” 斯内普对阿米莉娅·博恩斯的印象原只是一个符号,一个算得上正直的魔法法律执行司司长。听玛西娅娜这样说,印象中那个方下巴、宽肩膀,像岩石一样强硬的女巫倒似乎带上了一丝柔软。他顿了顿:“我很遗憾。” 她低下了头,摸了摸魔杖,慢慢地问:“部里说是那人亲自动手的,是真的吗?” “我想是的。” 斯内普以为玛西娅娜还要放几句狠话,可她只是谢过他,沉默着裹上了乌黑的外袍。 过了几天,斯内普私下给了玛西娅娜一个包裹:“这次收好了。” 她悄悄打开——是她的魔药包。 “你是怎么……”她惊喜地抬头,压低了声音问,“你帮我偷出来的?” “……你为什么偏要用偷这个字?” 玛西娅娜噗一声笑了,“你是怎么做到的?不会有什么麻烦吧?” 斯内普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欣赏自己过硬间谍技术的人,矜持地咳了一声:“我也许隐蔽地摄神取念了一两个食死徒,也许还隐晦地建议其中一个把它交给我并且忘掉我们之间的交流。而且不,不会有麻烦。你以为黑魔王的阵营里都是什么善良守法的人吗?别说没人知道,就算有人发现了也最多觉得我贪图这些有价值的药剂罢了,根本没人会多想。” 玛西娅娜看着他那得意洋洋的样子,越看越觉得心里痒痒的,勇字上头一下子忘了谨慎,冲上去狠狠抱了他一下:“谢谢你!我真高兴。” 她觉得双臂之间的身躯一下绷紧了,陡然升高的体温透过袍子传到她脸颊上。玛西娅娜在心里啧了一声——心跳加快,血流速度增加——这不是战斗或逃跑反应嘛! 戒心还真重啊,她有些挫败地想着,就像是某种危险的野生动物。她既然豁了出去,也就不要脸皮了,故意略略多抱了一会,感觉到怀里的身躯稍微放松了一点才放开。 她原以为要被斯内普骂一顿,没想到他什么都没说,镇定得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玛西娅娜一时不知道自己应该松一口气还是失望,那种空落落的感觉又回来了。 ※※※※※※※※※※※※※※※※※※※※ 今天也将近日万了呢!(自豪挺胸 战斗或逃跑反应=fight-or-flight 我恨卢平的十件事 暑假就在英国巫师界人人自危,凤凰社社员遭遇战不断的情况下逼近了尾声。越接近开学,玛西娅娜就越担心凤凰社的战友们。虽然在这个夏天凤凰社侥幸没有人牺牲,但形势一天比一天紧张。她回到霍格沃兹,唐克斯驻守霍格莫德保护哈利,倒是相对安全,可外面的战友们还是时刻处在危险之中,反而因为少了她们这些战力更危险了。玛西娅娜叮嘱爱米琳·万斯尽量少出外勤——她战斗力一般,在上次唐宁街事件中差点遇到危险,如果不是玛西娅娜引走食死徒,只怕凶多吉少。她也很不放心西里斯和穆迪,尾随了他们两天,重复播放着‘不可轻敌冒进,谨慎小心为上’一类安全信息。 穆迪最后几乎是用手杖赶着她回霍格沃兹的。 开学晚宴上,玛西娅娜终于见到了十几年不见的斯拉格霍恩教授。老头子比当年还要大腹便便,少说也有□□十岁的人了,从身材看来,胃口不减当年。斯拉格霍恩是老前辈,除了邓布利多,所有教职员都做过他的学生,所以他一走进大堂,教授们都不约而同地站起来迎接他。斯拉格霍恩呵呵笑着,挥舞着双手示意大家坐下。邓布利多走过来和他握手:“贺拉斯,再见到你真是太好了。旅途还算顺利吧?” 斯拉格霍恩笑容满面地和邓布利多寒暄几句,和麦格教授等几个老同事一一握手,又回过身去拍拍斯内普的背:“哎呀西弗勒斯,当年你就是我教过最聪明的学生之一,我一直说你是天生的斯莱特林,果不其然,如今你都是院长了,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斯内普看起来想要挤出一个社交性笑容,但是业务生疏,最后脸上的表情有点僵硬。 玛西娅娜垂下眼睛,悄悄勾了勾嘴角。斯拉格霍恩注意到了躲在斯内普身后的她,愉快地张开双手:“哎呀!瞧瞧我最年轻的同事是谁,玛莎!”他热情地伸出右手,玛西娅娜微笑着握住了,“您竟然还记得我。” “当然记得!你小时候可是个样样出挑的小机灵鬼,”斯拉格霍恩哈哈大笑,“我一直就说你个性像你爸爸,头脑却像你妈妈,他们俩当年可是我最心爱的学生,可惜啊都不是斯莱特林。” 他似乎想起了这两个后辈的命运,脸上的笑容带了点哀伤,旋即又慈爱地拍拍她的手臂,“瞧瞧你,已经出落成一个出色的女巫啦。也像你母亲一样可爱,你们的眼睛长得一模一样。” 玛西娅娜忍不住有些高兴。她的一头黑发和小麦色的皮肤都随了父亲,少有人说她像母亲。自她失去家人,人们出于体贴,很少在她面前提及她的父母。这几句话正戳中她的软肋,所以即使玛西娅娜深知斯拉格霍恩圆滑世故,听了他的话后,还是不由得生出几分真心的亲近来。 教授们陆陆续续坐下,邓布利多邀请斯拉格霍恩教授坐在他右手边,两人十分亲切地叙旧,而玛西娅娜和斯内普照旧坐到了最靠外的座位。玛西娅娜眼睛在格兰芬多的长桌上一转,发现大部分人都已经入座,包括罗恩和赫敏,可和他们形影不离的哈利倒不知在哪。她和斯内普对视一眼,斯内普目光迅速地扫向斯莱特林长桌,只见德拉科正和他的几个朋友一起坐下来,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目光还不时恶意地瞟向格兰芬多的方向。 斯内普收回目光,挑起一边眉毛,朝玛西娅娜使了个眼色:喏,肯定是德拉科这小子干的。 玛西娅娜耸耸肩。好罢,反正有唐克斯那几个傲罗在外面,只要不是食死徒有预谋的袭击,也就没什么可担心的。果然,过了没多久,一只模模糊糊的四足银色动物来到玛西娅娜面前,唐克斯的声音传来:“玛莎,我找到哈利了,你来帮他开个门。” 斯内普询问地看过来,玛西娅娜站起身来:“唐克斯找到了哈利,他们马上就要到校门外了,我去接他。” 斯内普也站了起来:“我和你一起去。” 她有点惊奇,毕竟斯内普一向认为哈利不应该得到太多特殊待遇,而两个教授去接他这种事在斯内普的定义里绝对算是过分的礼遇了。何况这时晚宴已经开始了,斯内普还没吃上几口呢。玛西娅娜觉得奇怪又有点窃喜,和他一起往外走去。 夜色之中,斯内普提着一盏橙黄的提灯,和玛西娅娜并肩行走在通往校门的小路上。也不知是怕提灯摇晃还是怎么的,他走得并不快,至少比平时要慢上不少。他转过头看了一眼她被暖色灯光照亮了半边的脸庞:“看起来,唐克斯确实很喜欢卢平啊。” 玛西娅娜马上来劲儿了:“可不是嘛!我都快为这对儿急死了。” 斯内普哼了一声,“居然看上了卢平,什么破眼光。” 玛西娅娜很有几分不服气:“人家卢平怎么了?再说,依你之见,要看上谁眼光才不算坏?” 斯内普嗤笑一声:“唐克斯眼光不坏就不会一整个暑假都垂头丧气的了。卢平现在还躲着她呢,啧,这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 斯内普此人消息灵通,眼光毒辣,但一向是个看多说少的人物。现在这人好不容易有了背后说人坏话的欲望,玛西娅娜决定抓住八卦良机,于是十分好奇地问:“伪君子又是怎么说?” “难道不是吗?从在霍格沃兹时开始,卢平就是这样。别人送到他手里的东西,明明想要得不得了,还要一再拒绝,最后才勉为其难地接受。一副‘是你一定要塞给我’的样子,得到了又不珍惜。你想想,他有什么是自己拼命争取来的?啧,还格兰芬多呢,连承认自己欲望的勇气都没有。” 玛西娅娜刻意忽略了他的最后一句话:“我怎么觉得你意有所指?他不珍惜什么了?” “多了!在霍格沃兹上学的机会,是邓布利多拼着自己的名誉给他开的后门,结果他成天跟着那几个朋友违反校规。邓布利多让他做格兰芬多的级长,结果他一再纵容布莱克和波特胡来,没有尽到一点责任。长大了也不见有长进,邓布利多给他工作机会,我每个月给他熬药,他却连准时喝药都做不到。而现在,他明明很喜欢唐克斯,却眼看着她伤心不已,自顾自沉浸在他自以为伟大的牺牲里。卢平最擅长做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干出来的事却完全不是那样。我叫他伪君子都算是客气的了。” 玛西娅娜笑着摇头:“说到愤世嫉俗,揭人短处,还是你第一。”她顿了顿,用非常不经意的语气说,“我都有点好奇你在心里是怎么批评我的了。” 斯内普又冷哼了一声,但他嘴角带了一丝笑意:“至少我不虚伪——好吧,除了有必要的时候我都不虚伪。”他回头又看了她一眼,“不必好奇,我在心里对你的批评都当着你面说过了。至于卢平这家伙,明明有这么多人关照他,把一个个机会捧到他面前,还整天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我就最看不惯他这副样子。” 玛西娅娜转过脸去盯着他的脸笑:“我还以为你看不惯他是因为记恨他当年伤了你。” “哦那事儿。我当年是被敌人摆了一道,我认栽。可卢平,哼,他是被自己最信任的好朋友摆了一道。”斯内普冷笑一声,“我可怜他还多过记恨他呢。” 玛西娅娜低头想了想:“你和莱姆斯的个性天差地别,你看不惯他的做事方式也没什么奇怪。我倒觉得莱姆斯之所以做事有些被动,是因为从小到大,他被拒绝得太多了,而拥有的又太少。” 斯内普愣了愣,他想反驳说自己也不乏被拒绝、被否认的经验,自小亦生长于贫乏之中,这并不是随波逐流的借口,但他最后也没有开口。 玛西娅娜接着说了下去:“你觉得他不珍惜机会,可你想想,作为一个魔力天赋不错的孩子,来霍格沃兹上学本来就是他的权力,念书时违反校规的也不止他一个,为什么你就觉得他没资格这么做呢?当年是阿不思选了莱姆斯,可以莱姆斯的操行成绩,难道他不配当级长吗?唐克斯和他互相喜欢,可难道他就非要接受她的心意不可吗?互相喜欢的人经常因为各种原因不能在一起,要不要和她交往是他的自由,男人和女人一样有资格拒绝异性的追求。” 斯内普两根眉毛几乎挑到了发际线,看得出不赞成的话马上就要冲口而出了。 玛西娅娜笑了笑:“你觉得他的行为尤其不可接受,是因为他是个狼人,你觉得他不配。你和莱姆斯的想法其实是一样的,那就是他应该为这些对于普通巫师来说再寻常不过的东西感激涕零。你们不一致的地方在于,你觉得他应该紧紧抓住机会,改变自己的处境;而他不愿意轻易接受别人的照拂,宁愿一个人承担自己的苦难。” 斯内普停下了脚步,脸上有一瞬间的愕然,但他很快就开口:“但狼人对他们身边的人的确是个威胁。” 玛西娅娜垂下眼睛,柔和地说:“我只是想说,我认为莱姆斯这样做是有原因的,他习惯被拒绝,也许已经不擅长怀抱希望了。” “好吧。”玛西娅娜听到身边人有些不情愿的声音,抬起头正好看见一个微笑,“不过我可不会因此对卢平客气的。” 她也忍不住笑了:“莱姆斯又不是纳威,他这么大一个人,也不见得怕你的白眼。” 黑暗中已经可以模模糊糊看见校门的火把和野猪雕像,还有门外的尼法多拉·唐克斯。她身边突然出现了一个少年,正是掀开了隐形衣的哈利。 玛西娅娜看了看唐克斯灰色的短发,爱怜地问:“你最近怎么样?” 唐克斯严肃的脸上露出一个苦笑。 斯内普一见哈利,立马切换到了战斗模式,不管那两个头碰着头窃窃私语的女巫,讥笑着抽出魔杖敲了敲门锁打开了大门:“很好,很好,很好。你总算露面了,波特,不过你显然认为穿上校袍会有损你的容颜。” “我没法换衣服,我的箱子——”哈利的话没说完,就被斯内普打断了,“是什么让你出现了我会关心这种无聊细节的错觉?” 他迅速看了一眼玛西娅娜——很好,她还忙着安慰唐克斯,没有注意这边——斯内普语速极快地说:“因为迟到,格兰芬多扣掉五十分。还有,让我想想,因为你穿着麻瓜衣服,再扣掉二十分。” “什么?!”哈利忍不住大叫起来。玛西娅娜终于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看了过来,可是木已成舟。 斯内普滥用教授职权以大欺小,不但不反省还得意洋洋地低声刺激哈利:“我想,还没有哪个学院在学期刚刚开始——甜点还没有端上来——就被扣了分数呢。你大概是创纪录了,波特。” 哈利再一次被眼前之人的偏心震惊了,一双碧绿的眼睛里射出如有实质的怒火。 玛西娅娜眯着眼踱了过来:“我可听朵拉说这是德拉科·马尔福干的呢。院长,只因为迟到扣格兰芬多的分不大公道吧?”她威胁地压低了声音,“我是说,我也可以扣斯莱特林五十分——或者说我们不要一开学就弄得那么两败俱伤。” 斯内普知道德拉科绝对不是冤枉的,转念一想,不能便宜了拉文克劳和赫奇帕奇,于是恶狠狠地盯了哈利一眼:“行吧。格兰芬多那五十分就算了,因为波特的迟到是迫不得已。” 三人往城堡方向走去,玛西娅娜注意到哈利冷得发抖——他身上还穿着麻瓜的衣服,但现在入夜了,又起了风,比白天冷得多。她往他身上施了个温暖咒,又变出一条温暖的湿帕子递给他:“脸上的血擦一下。” 哈利露出一个有些不自在的微笑,“谢谢。” 斯内普看着十分不满,冷笑一声:“何必呢,刚才那个样子不是更抓人眼球吗?波特,我猜你是想来一个登场亮相吧?你弄不到会飞的汽车,就以为在宴会进行到一半时冲进礼堂也会产生戏剧性的效果。” 玛西娅娜差点被斯内普的幼稚气笑了。她知道斯内普恼恨哈利不听话,在上学期期末害得好几个人为他涉险,可这样激怒他难道能令哈利定力变好吗? 堂堂伏地魔心腹,每天就以在哈利面前逞口舌之利、和小孩儿置气为乐,就这样居然还没被降职开除,由此可见伏地魔手下都是些什么货色。 玛西娅娜觉得伏地魔其实也很不容易。 斯内普发现玛西娅娜眼神复杂地看着自己,撇了撇嘴哼了一声。不过在之后的一路上,他果然没有再开口挑衅哈利。 几人回到大礼堂,哈利悄悄溜回了格兰芬多的长桌,而斯内普和玛西娅娜则回到了教师席,趁着晚宴还没结束抢下了一些食物。玛西娅娜正想着今天土豆焦黄酥脆应该再来一点,正餐就消失在了盘子里,甜点被呈了上来。玛西娅娜一边匆忙地往嘴里塞烤鸡,一边听邓布利多说话:“……今年,我们很高兴地迎来了一位新的教师。斯拉格霍恩教授,是我以前的一位同事,他同意重操旧职,担任魔药课教师。” 玛西娅娜赶紧咽下鸡肉,和同事们一起鼓起掌来。 掌声稀稀落落的——学生们太过震惊,窃窃私语倒比掌声还响些。 邓布利多提高了声音:“与此同时,斯内普教授,将担任黑魔法防御术课的教师。” 礼堂里一瞬间寂静,只有哈利响亮地大喊了一声“不!”,整个礼堂都清晰地听见了。四院学生齐齐看向哈利,脸上明晃晃地写着对一个即将被斯莱特林院长报复至死的学生的同情。 然后巨大的议论声爆发了出来。 斯内普这下倒无视了哈利,只是懒洋洋地抬了抬一只手,表示听见了斯莱特林餐桌上的喝彩声。 玛西娅娜单手托腮,侧过脸去看他那自矜得意,又偏要装出毫不在意的模样。可真会装,她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她猜他那得意倒有九成是为了小斯莱特林们对他的拥护。 别的不说,那些孩子对他是死心塌地的。她的眼睛扫过带着淡淡微笑也在用力鼓掌的德拉科·马尔福,垂下眼睫——不管这小子值不值得斯内普绞尽脑汁去护着,至少还不算全无良心。她看向斯莱特林长桌上的一张张小脸,尽管他们另外三院的同学们脸上多是怀疑、惊诧,甚至担忧愤怒的表情,但他们是热切的,骄傲的,仅仅是因为他们的院长如愿以偿。她知道,无论斯内普看起来是一个多么冷漠的教授,他对斯莱特林的孩子们不是无动于衷的。玛西娅娜的眼睛飞快扫过文森特·克拉布,格利高里·高尔,西奥多·诺特,德拉科·马尔福,他们的父亲都在为伏地魔服务,他们都觉得斯内普与他们的父辈是一边的。 玛西娅娜最后看了一眼斯内普唇边的浅淡笑容,垂下眼睛。双面间谍这个工作的残酷,又岂止时刻面对的危险呢。 ※※※※※※※※※※※※※※※※※※※※ 标题是化用一部我很喜欢的青春校园喜剧《我恨你的十件事》哈哈。希斯莱杰当年太可爱了。 第二更还在修,过一会放出来。 小朋友们的修罗场 在这个新学期里,哈利变得炙手可热——倒不是说他之前不是众人关注的中心了,但这一年里他当上了格兰芬多魁地奇队长,斯拉格霍恩三句离不开他,而最重要的是,邓布利多开始单独给他授课了。玛西娅娜知道邓布利多指望哈利从斯拉格霍恩嘴里套到魂器的数量,所以也开始告诉他关于魂器的一切。 几年下来,邓布利多和玛西娅娜已经穷尽了关于伏地魔的线索,却还是没找到拉文克劳的冠冕,几乎有些无从下手了。玛西娅娜认为最糟糕的情况,就是伏地魔随机地选了个地点藏匿魂器,就好像那条在阿尔巴尼亚的蛇一样——如果不是她机缘巧合捉了它,那真的是一辈子都不可能找到的。在这种情况下,邓布利多把哈利当成突破口也不难理解了。哈利毕竟和伏地魔有那种神秘的联系,他迟早要知道真相。 斯内普对邓布利多的单独授课日渐好奇。他毫不避讳地询问过玛西娅娜知不知道邓布利多和哈利·波特在搞什么。玛西娅娜十分无辜地说:“你知道阿不思这人,又没有用得上我的地方,他怎么会和我多说什么?” 这话入情入理,完全符合校长的人设,斯内普马上就信了,转而去烦邓布利多。 玛西娅娜对欺骗斯内普毫无愧疚感,甚至还有点自鸣得意——斯内普可不是好骗的。不过她能理解他的焦虑:斯内普至今不相信哈利能保护他的头脑,他认为只要是波特看见的、听见的,就有暴露到伏地魔面前的危险。而伏地魔若是看见了什么可疑之处,他随时可能一命呜呼。但这事,无论玛西娅娜有多么担心斯内普,她都知道自己不能插手。魂器的事情是伏地魔的大秘密,斯内普一无所知才是最合理、最安全的。在她上次被俘的时候,她甚至做好了万一自己大脑封闭术骗不过伏地魔就在头脑被攻破之前自尽的准备,她不能让斯内普面对这样的危险。 等到十月中旬,第一个霍格莫德周末到来了。 尽管霍格莫德有傲罗驻守,学校还是派出了比平时更多的教授护送学生。斯拉格霍恩、弗立维和玛西娅娜都被派了出去,而其余人都在校内严阵以待。实话说,要不是德拉科被麦格教授关了禁闭没有去霍格莫德,玛西娅娜觉得斯内普是无论如何都会跟着去的——他现在恨不得二十四小时看着德拉科。斯拉格霍恩是不怎么指望的上的——老头子其实魔法还算高强,但是一到霍格莫德就以年事已高、天气寒冷的借口钻进了蜂蜜公爵,再也没挪动过。好在唐克斯等四个傲罗在哈利出现的同时就缀了上去,玛西娅娜不再担忧哈利的安全,就专心在人多的几个地点巡逻。 她溜溜达达到三条扫帚酒吧外面时,突然隐隐听见了一种险恶嘈杂的耳语。玛西娅娜连忙循着声音找去,冒着风雪找了半天,竟跟上了两个七年级的女孩——她认出那是格兰芬多的凯蒂·贝尔和赫奇帕奇的利妮·拉福兰——而那危险难听的声音就从凯蒂手里的一个包裹里传来。 风雪之中,她看见远处的两个女孩儿在争吵,围着赫奇帕奇围巾的姑娘张开双臂拦着自己的好友,固执地不肯让路。围格兰芬多围巾的姑娘见对方不肯让步,居然伸手重重地推了她一下——凯蒂是格兰芬多的追球手,比她的朋友要高大结实不少——赫奇帕奇姑娘没想到好朋友会动手,一下绊倒,坐在雪地里呆住了。 利妮坐在雪地里,膝盖撞得很疼。她眼看着凯蒂扔下自己朝城堡走去,也顾不得伤心了,挣扎着要爬起来去追。 这时,一只有力的手拉着她的手臂把她提了起来。利妮回头,发现身边是一个戴着防风兜帽的高个子女巫,兜帽下露出一个小小的尖下巴——原来是拉罗萨教授。她微笑了一下,下一刻利妮手臂一紧,眼前一花,不知怎的就到了凯蒂的面前。 “贝尔小姐,请把包裹给我。”玛西娅娜温和但坚决地说,伸出右手。 “不,拉罗萨教授,这是我的。”凯蒂警惕地看着她。 玛西娅娜仍然摊着右手拦在凯蒂面前:“是吗?那里面是什么呢?” “不是什么,也不关你事,我不想和你说话了,我要回城堡。”凯蒂说着,就要绕开她。 玛西娅娜一把抓住了凯蒂的手臂,凯蒂突然拼命地挣扎起来,那股疯狂的劲儿叫利妮吓得倒退了一步。 利妮看见拉罗萨教授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摸了摸下巴,开口道:“凯蒂,停下来。” 利妮觉得拉罗萨教授这一句话像是直接在你心里响起来的,叫人恍恍惚惚,忍不住要听从她的一切吩咐。尽管她呼唤的是凯蒂,利妮仍然忍不住踏前了一步,急切地倾听她要说的每一个字。而凯蒂·贝尔则是平静了下来,不再挣扎,紧抓着包裹的手指也放松了。 “凯蒂,看着我。” 利妮只觉得从没听过比这更动听的求恳,拉罗萨教授的话就像是扫在你心上的一根羽毛,她和凯蒂都顺从地看向高个子女巫。玛西娅娜摘下兜帽,直直看进凯蒂的褐色眼睛。片刻之后,她缓缓地说:“交给我吧,你一定很累了,休息一下吧。” 话音刚落,凯蒂的双眼就慢慢合上了,她手指一松,那包裹从她手里滚落下来。玛西娅娜一抖魔杖,包裹和凯蒂就都悬在了空中。这时利妮才如梦初醒,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中了夺魂咒。”玛西娅娜皱眉说,她的声音恢复如常,“利妮,你做得很对。不愧是赫奇帕奇,你是一个坚定而忠诚的朋友。现在,我能拜托你到城堡去通知麦格教授吗?” 利妮听到夺魂咒,双眼惊骇地睁大,担心地看了看自己昏睡的朋友,点点头,努力地向城堡的方向跑去了。 玛西娅娜带着凯蒂·贝尔直奔医疗翼,把女学生交到了庞弗雷夫人手里,自己则通知了邓布利多和斯内普。 “是罗斯默塔。”玛西娅娜单刀直入地说,用魔杖敲一敲桌子,包裹自动散开了,露出一条蛋白石项链。她远远点一点项链:“这是致命的诅咒。” 斯内普立刻把项链拿到一边研究了起来。而邓布利多挑起眉毛:“玛莎,你又怎么知道是罗斯默塔夫人的呢。” 玛西娅娜不怎么内疚地耸耸肩,“我对凯蒂·贝尔摄神取念了。她显然被夺魂咒控制,我只是想知道她经历了什么。” 邓布利多不太赞同地摇摇头:“可不能随意对学生用这种手段呀。” “对不起,下次不会了。”玛西娅娜诚恳地说,可她说话的语气让斯内普确信只要有必要,下次她一定还会这么干。邓布利多显然也知道,责怪地从半月形眼镜片上方看了她一眼,可也没再说什么。老巫师转向斯内普:“我们得再看紧一点德拉科了,他已经证明了自己的危险性。老实说,他的夺魂咒使得还真不赖。” 斯内普点了点头,一副身心俱疲的样子。 玛西娅娜十分同情他。试图去管住一个愤怒、绝望、有几分小聪明,还不信任自己的青少年,简直是不可能的任务——而斯内普要同时看着两个。 德拉科显然已经非常不好。听几位教授说,他频繁缺课,经常不做作业,总是不见人影。玛西娅娜倒是很理解:要是你全家性命都悬在一个任务上,你能够专心学习才是见鬼了。 哪怕是坐在一个教室里,悲欢都是不类似的。 德拉科在为了性命苦苦挣扎时,格兰芬多的小朋友们也有自己的修罗场。玛西娅娜有一次迎头撞上六年级的拉文德·布朗和罗恩扭股糖一样绞在一起亲嘴,差点没吓得叫出声来。那天晚上玛西娅娜在晚餐时忍不住向米勒娃吐槽:“有时候我觉得男孩子们真的是白痴。” 米勒娃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和拉文德纠缠在一起的罗恩,还有在一旁气得七窍生烟却强自镇定的赫敏,很不赞同地皱起眉头。 “这也不是毫无依据的,”坐在米勒娃另一边的特里劳尼教授颤巍巍地开口。 上学期乌姆里奇得势之后,很是欺负了特里劳尼教授一段时间。自那以后米勒娃就把特里劳尼划归了自己的保护圈,这学期经常和她一起吃饭喝茶。此时西比尔·特里劳尼煞有介事地竖起一只瘦长的手指:“男性通常没有女性的直觉,女性可以更清晰地看见隐藏的轨迹,所以伟大的预言家大部分都是女巫。” “倒也不是所有男性都如此,也有直觉十分敏锐的男巫。”玛西娅娜脱口而出。她立刻后悔了,低下头假装十分专心地切着小羊排,希望身边的女巫们没有发现自己方才不自觉向斯内普投去的一瞥。 特里劳尼气愤地提高了声音:“女巫的灵视就是比男性要强!如果你是指那个马人,如果你和那些女学生一样被他的外表迷惑了,玛西娅娜我不得不说你大错特错了。他的观星术简直是一派胡言……” 她的声音有些大了,旁边的几个同事看了过来。玛西娅娜吃了一惊。她知道特里劳尼教授在马人费伦泽分摊了她一半课程,而且比她更受学生欢迎之后觉得很受打击,情绪非常坏,连忙说:“当然,西比尔,你说得很对。”她把手伸过去握住特里劳尼颤抖的手,发现那只手十分冰凉,低声说:“你知道我对这方面没有什么天分,我说错了,你不要笑话我。” 特里劳尼呆了呆,似乎没想到她态度放得这样低:“也、也没什么。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有我这样的天赋的。”说最后一句话时,她抬了抬下巴。 她另一边坐着的斯拉格霍恩教授笑呵呵地说:“说到有天赋,我打算在圣诞假前最后一天办一个晚宴,请了古怪姐妹演唱组,我以前的一些学生,当然也少不了四个学院有天分的年轻人。你们都该来放松放松。” 特里劳尼教授第一个答应了,说她很高兴还有人认得出真正有天赋的预言家,给予她应有的重视。 斯拉格霍恩潦草地点点头,然后像是一个精明又慈祥的祖父一样笑着,点一点玛西娅娜:“玛莎你一定要来。你知道还有谁会来吗?”老头子神神秘秘地压低了声音。 玛西娅娜睁圆了眼睛,斯拉格霍恩对她充满求知欲的表情很满意,颇有戏剧性地说:“哈利·波特!哈!”他又亲切地拍了拍斯内普的手臂:“西弗勒斯啊,我可好久没见到在魔药上和你一样有天分的年轻人啦,哈利·波特,不仅名气大,本事也配得上名气呢!说起来,你也该回俱乐部来喝两杯啊。” 斯拉格霍恩不知道斯内普和哈利之间的恩怨,见斯内普瞪着他,好脾气地挥挥手:“我知道,我知道,你们都教了哈利好几年,觉得已经足够了解他。可是几杯雪莉酒下去,我们都会展露出更可亲近的另一面,不是吗?在课堂之外彼此了解,也是乐事嘛。” 玛西娅娜非常确定斯内普对和哈利·波特建立亲切友好关系没有丝毫兴趣,但不知道为什么,向来如无必要绝不社交的斯莱特林院长看了她一眼,对斯拉格霍恩教授彬彬有礼地说:“当然,多谢您的邀请,我一定到。” ※※※※※※※※※※※※※※※※※※※※ 好了,第二更走你! 感觉有好多小天使问过我这文入v的事情。因为是单一hp同人,这文是不能入v的。虽然是为爱发电,但是我比较想一口气写到完结,所以只要能够我会一直日更。如果后面修文修得慢,就单更,不然我会尽量多更一点。 我其实码字不算快,能够更新比较多是依靠了存稿。新手第一稿的完成度不高,得修,修改也颇费时间,大家见谅。 圣诞派对 晚上八点的时候,哈利和卢娜到了斯拉格霍恩教授的办公室外面。门内传来响亮的音乐声、笑声和嗡嗡的交谈声,门外聚集着慢慢入场的客人们,彼此热烈地攀谈着,缓缓朝门里走去。人们看到哈利,都笑着和他打招呼,哈利有些拘谨地一一应了。这样寒暄了一阵,哈利突然发现交谈声安静了下来,众人纷纷扭过头看向他身后。他也转过身去,发现有些昏暗的走廊里,一个穿着香槟金色长裙的身影慢慢向他们走来。流水一样柔软的材质在火把之下闪着微光,似乎把走廊都照亮了一些。直到她走近了,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哈利才意识到这是拉罗萨教授。她今天既没有盘起发髻,也没有扎辫子,而是让乌亮的头发柔顺地披在背后,在脸侧垂出优雅的弧度。 “你好呀,教授。”卢娜第一个开口,她高兴地说,“看!我们今天穿的衣服还很搭配呢,你是金色,我是银色。” 卢娜今天穿了一身缀满银色亮片的袍子,听到这话,她身边的几个女孩子发出了低低的嗤笑。玛西娅娜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可不是嘛!真高兴在这里见到你,今晚可要玩得愉快啊!” “啊,是哈利邀请我的,你知道,作为朋友。”卢娜兴致很高地说。玛西娅娜闻言朝哈利笑着点了点头。哈利因为半年前的魔法部事件,面对她时还是有点心虚,但看见她赞许的神色,他觉得稍微松了口气。 “你今天看起来不错,比平时更好看。”卢娜突然说,她回头往房间里张望了一下,又点了点头,“我明白为什么了。” 哈利觉得卢娜这么说有些唐突,可拉罗萨教授脸上却飞快地掠过了一丝红晕。哈利好奇起来,忍不住回头向房间里张望去。房间里面人头涌动,挤满了成年巫师女巫还有高年级的一些学生,看不出什么。他仔细一看,发现了几个教职工,包括正笑呵呵和一个陌生巫师交谈的弗立维教授,独自站在一个角落的特里劳尼教授,还有一身乌黑,阴着脸和热闹气氛格格不入的斯内普。 看见斯内普,哈利几乎想要立刻打道回府。可这时候人流已经拥着他们来到了门口,而哈利一挤进门,就被斯拉格霍恩教授拉住了:“哈利,我的孩子!进来,进来。”老头子抬头看见在他身后几步的玛西娅娜,呵呵笑起来:“唉哟,瞧瞧你玛莎,你一个人就让今天的宴会显得格外高雅动人了!真是艳光四射啊。” 哈利发现拉罗萨教授脸上出现了一瞬间的尴尬,但很快就消失了,让他几乎以为那是错觉。 斯拉格霍恩见玛西娅娜没有十分受宠若惊的样子,明了地点点头:“当然,谁要听我一个老头子恭维呢,西弗勒斯,你告诉玛莎,她今晚是不是容光照人?” 哈利惊恐地发现斯拉格霍恩教授从人群中准确地揪出了斯内普,而斯内普此时脸比衣服还黑,他点了点头,之后就一声不吭,看起来打定了主意不肯开口品评玛西娅娜的外貌。哈利不知道为什么,直觉认为斯拉格霍恩教授的行为有一些不妥当,但他又说不出具体原因。他虽然憎恨斯内普,但这次斯内普一言不发,反而让哈利松了口气。他没注意到身边的卢娜一双浅得诡异的眼睛在玛西娅娜和斯内普身上扫来扫去,小圆脸上露出了几分饶有兴味的笑意。 令人尴尬的沉默蔓延开来,玛西娅娜看了一眼笑容有些僵硬的斯拉格霍恩,又从眼睫下悄悄瞄了臭着脸的斯内普一眼,知道要靠斯内普救场是不可能的了。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抬起脸来一笑,向斯拉格霍恩说:“我倒情愿听您的赞扬,我为了这个派对可是打扮了好半天,您要不亲自多夸我两句,我岂不是白费了心思?”她从走过的家养小精灵手上拿过一个酒杯: “您要是躲懒让斯内普教授帮您夸我,那下次我也只好躲懒,让他给我挑衣服了。” 说着,她看了一眼斯莱特林院长那万年不变的纯黑教学袍,微笑着喝了一口酒。 斯拉格霍恩哈哈大笑,摇着头点了点她:“你这个小促狭鬼。” 老头子一笑,方才和斯内普之间的一丝尴尬也消失无踪了。斯拉格霍恩朝斯内普挤了挤眼睛:“哎呀西弗勒斯,你还是一样不知道讨女士欢心。” 哈利想象了一下斯内普讨女人欢心的样子,打了个冷战,直恨不得给自己一个遗忘咒。斯内普听了玛西娅娜的话,表情原本松弛了些,听了这话,脸色又变得十分阴沉可怕。哈利觉得情况不妙,决定拉着卢娜悄悄溜走。 可是斯拉格霍恩一直用眼角关注着哈利,见他往外挤,马上一把拉住了他:“哈利,你到哪儿去?我有好些人要让你见见呢!”说着,他朝玛西娅娜和斯内普道了失陪,揪着哈利往人群最密集的地方挤去。 斯内普和玛西娅娜目送斯拉格霍恩宽大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对视一眼,斯内普翻了个白眼,玛西娅娜忍不住笑了:“他是忘了你的个性了吗?怎么会让你来恭维我?还是他觉得你当上了斯莱特林院长,就会自动变得像他一样圆滑起来?” “我一向圆滑,只是表现方式和斯拉格霍恩不一样。怎么,难道布莱克没跟你抱怨我是个油腔滑调的家伙吗?”斯内普看了她一眼,轻声说,“你今晚看起来确实不错。” “谢啦,你也是。”玛西娅娜也笑着斜了他一眼,“就是和平时一模一样。” 她转身和斯内普一起到吧台边取了两杯蜂蜜酒,还没来得及喝就发现特里劳尼教授一个人站在那里一杯接一杯地灌。看见玛西娅娜,特里劳尼教授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斯内普皱起眉头,而特里劳尼完全忽视了他,一下子挤在两人中间, “你也来了……” 玛西娅娜连忙扶住了她,“西比尔,晚宴才刚刚开始,你喝了多少啊?” “一两杯……”特里劳尼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攥住她的手,大着舌头说:“玛西娅娜,只有你懂我,这些人都认为我们教的课程不重要,都瞧不起我们!当然,麻瓜研究的重要性和占卜课没法比,预见未来是最为神秘、最为关键的知识啊……” 玛西娅娜一手握着特里劳尼的手听她絮絮叨叨,另一只手十分自然地拿过了她手里的酒杯,手指敲了敲,里面的酒液就变成了水。她嘴里嗯嗯啊啊地安抚着特里劳尼,一边朝斯内普使眼色:解酒药,赶紧的。 斯内普看起来快要烦死了,没好气地一挑眉毛:别问,问就是没有。 玛西娅娜瞪眼:你绝对有,快拿来! 斯内普双手抱胸撇开了脸。 玛西娅娜没办法,向斯内普递了一个歉意的眼神,搀着年长的同事往摆满了食物的桌子走去:“我见有几样小吃都很不错,快陪我尝尝……” 斯内普深深认为西比尔·特里劳尼是他命中的厄运之星。 玛西娅娜给特里劳尼塞了一大碟吃食,见年长女巫有食物下肚,看起来也越来越清醒,这才略微放下心来。她知道特里劳尼心里一直有些自卑,在差点被赶出霍格沃兹、工作又被分摊之后更是没什么安全感,心中不由得有些恻然。玛西娅娜当然知道特里劳尼是个货真价实的预言家,奈何预言这种东西靠的是老天赏饭,又从何教起呢?她看着半弓着背、打扮得古里古怪的女同事,忍不住叹了口气——特里劳尼教授的困境几乎无法可解。而霍格沃兹对于很多人来说,都不止是一份工作,更是一个归宿啊。 玛西娅娜胡思乱想着,发现斯拉格霍恩教授竟然又抽空挤回了她身边。胖胖的老头满面红光,看起来也是喝了几杯了,他慈祥地问她:“玛莎呀,你现在和达摩克利斯·贝尔比还有没有联系啊?我近年来听说了他不少事情,他现在可是魔药界炙手可热的新星了。那孩子当年多喜欢你呀。” 玛西娅娜掩饰住一瞬间的讶异,维持了一个得体的笑容:“没有了,毕业之后我和他就基本没有联系了。”她把酒杯送到唇边啜了一口,笑容更加真诚了一些:“不过听说几年前他添了个女儿,家庭十分幸福。” 斯拉格霍恩看起来非常惋惜,摇着头:“唉,可惜、可惜,我当时还希望你们能在一起呢,毕竟都这么有天赋,他又这样为你着迷……当年我一看就知道达摩克利斯能做出事业来,唉,真可惜……” 玛西娅娜没有说话,只是微笑了一下。她敏锐地发现斯拉格霍恩对她的热情一下冷却了下来,果然,老头子摇摇头,拿了份小吃就丢下她去和别的客人交谈了。 玛西娅娜挑了挑眉,回过身去。她发现特里劳尼正盯着她,被眼镜片放大得出奇的眼睛里是一种少见的了然和明彻。特里劳尼伸出一只瘦削的手握住她的手背,捏了一下,低声说:“别理他。斯拉格霍恩根本不了解你。” 玛西娅娜有些惊讶地抬起眼来,特里劳尼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背。玛西娅娜心里涌上一阵暖意,不由得露出了一个笑容。突然,她眼睛的余光看见一个黑影,转过头去,发现斯内普站在不远处,眼神有些复杂地看着她。玛西娅娜意识到他必定是听见斯拉格霍恩和她的对话了,方才她只觉得好笑的情境突然让她生出一丝羞愤。 她咬了咬嘴唇低下头来。 斯内普挤到她身边,不管特里劳尼的抗议,把玛西娅娜拉到了一个人少的角落,递给她一杯火焰威士忌,却有一会都没说话。玛西娅娜抬起头问询地看着他,他终于开口:“你生气吗?” “生气?气谁?斯拉格霍恩教授吗?”玛西娅娜笑了,“不,我不气,实话说我还挺喜欢他的。” 斯内普挑高了眉毛。 “我为什么要生他的气呢?他只是更诚实地表现了这个社会对我的评价罢了。本来么,在大部分人的眼里我曾经成绩优异,在许多领域都有不错的发展的可能,我偏选择了做傲罗;我在傲罗司也曾有挺好的前途,我却在马上要晋升的时候辞了职;我有过才貌双全、死心塌地的追求者,但我没能……嗯,他们是怎么说的?哦……吃定他。在旁观者眼里,我有过无数好机会,能让自己过上令人艳羡的生活,却一个都没能抓住。我天赋、智慧、美貌都不缺,却全都浪费掉了,如今只是承邓布利多照拂在他羽翼下教一门边缘学科,苟且度日。”玛西娅娜笑着喝了一口火焰威士忌,“斯拉格霍恩教授轻视我,只是因为对他来说,我的价值远远不如从前了——至少在以前,他对我的种种可能性还有想象空间。别说他,作为斯莱特林院长,你不是最近才告诉我,你也瞧不起这种不能抓住机会的人吗?” 斯内普清了清嗓子:“我可不敢对你有半点轻视。” 玛西娅娜不领情地挑了挑眉毛,“那是因为你对我的了解比斯拉格霍恩教授深多啦。别担心,他会回来的,在他心里,我还不是全无价值。”她笑着看了一眼在人群中穿梭的老头子。 “哦?如果他对你没有我的了解,那他看重的价值又是什么呢?”斯内普十分捧场地问。 玛西娅娜勾起一边嘴角:“不是说了吗,我长得美,天赋高,又会做人啊。” 斯内普失笑:“也别忘了你谦虚的美德。” “哎呀,既然有了美貌和机智,美德就不大要紧了。”玛西娅娜笑着和他碰了碰杯,直起身来,把嘴唇凑近他耳边压低了声音:“你看,他今天请来的学生们。男生大致可以分两种,自己天分高的和家里有名望的。而女生却可以分另外两种,头脑天赋过人的……”她的蓝眼睛扫过赫敏,“……还有容貌性格出挑的。”她的眼睛扫过金妮。 斯内普撇了撇嘴。 玛西娅娜懒洋洋地倚在墙边,继续说:“所以说,作为女性,无论我们自己是怎么打算的,至少在看客眼里,漂亮讨人喜欢就是一种资本。而在斯拉格霍恩教授看来,我虽然事业上是难有什么建树了,也错失了达摩克利斯·贝尔比这条大鱼,可既然我还有这个,”她抬起右手潦草地朝脸蛋和前胸挥了挥,“就说不定能钓上下一条大鱼。所以他是不会完全放弃我的。” 斯内普嗤笑:“你还说我愤世嫉俗,你比我有过之而无不及。” “非也,非也,我不是愤世嫉俗,只是能看清现实而已。我对现实接受良好,没有一丝愤恨。况且,你能说我的话是偏见吗?我问你,布雷斯·扎比尼是因为什么被邀请的?” 她朝人群中那个俊美过人的黑皮肤少年偏了偏头。大概那学生也知道自己是因为艳名远播、擅作寡妇的母亲入了斯拉格霍恩的眼,他看起来兴致不高,正和几个同学挤着说话。 斯内普不情不愿地说:“扎比尼也不是毫无天分。” “也许吧。”玛西娅娜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斯内普乌黑的眼睛在她脸上逡巡了片刻:“你不在意吗?你被轻视,甚至被物化,但你明明比这房间里所有人都要强大。” “那你呢?你在意吗,斯莱特林院长?”玛西娅娜偏过头来,她喝了一些酒,嘴唇鲜红,眼波流转,“你在魔药上的天赋远超达摩克利斯·贝尔比,原本也可以声名鹊起,却十几年在邓布利多手下做着一个小小的魔药教授,你在意吗?” 斯内普笑了一声,玛西娅娜也笑了,手指玩着锁骨间一个看不见的圆圆吊坠。是啊,有麻瓜哲人说过,一个人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活,就可以忍受任何一种生活。既然知道自己要做到的是什么事情,既然连危险、困苦、伤痛都不能阻止他们,谁还真的会在乎一点不痛不痒的轻视呢? 斯内普侧过身来面对玛西娅娜,举起酒杯:“玛西娅娜·拉罗萨,我敬你一杯。” 玛西娅娜挑起一边眉毛,也举起酒杯:“为了?” 他好似在选择一个合适的理由,一双漆黑的眼睛停在她的脸庞上,良久之后才带上了一些笑意:“我不知道。你的一切。” “好。我也敬你,西弗勒斯·斯内普,一个真正的斯莱特林,比我所见过的任何人都更狡猾多智,坚忍不拔。”她也举起酒杯。两人一口喝干了杯里的火焰威士忌。 斯内普喝得太快,脸上泛起一瞬的红潮。他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你可比邓布利多会夸奖人。他上次说我像格兰芬多,还觉得那是在恭维我。” “他确实在恭维你,你的勇气。”玛西娅娜和他一边往吧台方向挤去,一边回头笑着说,“你也理解一下,阿不思疏于练习,论奉承人的本事,怎么能跟我这种无名小卒比。” 还没等玛西娅娜的指尖碰到蜂蜜酒的酒杯,斯拉格霍恩洪亮的笑声就从不远处传来:“……我想我从没见过这样一个魔药方面的天才!有天赋——像他妈妈!我只教过几个天资这么高的学生,我可以告诉你,西比尔——就连西弗勒斯——” 斯内普脸上出现了大事不妙的表情,转身准备逃跑,但是已经太晚了。一只肥厚的手从人群中穿出,准确地钩住了他的肩膀,把他一把拽了过去。 斯拉格霍恩紧紧箍着斯内普的肩膀,兴致勃勃地说:“别偷偷摸摸的,来跟我们聊聊,西弗勒斯!我正谈到哈利在魔药学上的特殊才能!当然也有你的功劳,你教了他五年!” 斯拉格霍恩体型肥胖,而斯内普相当瘦削,两人站在一起,斯拉格霍恩几乎是斯内普的两倍宽。当然咯,斯内普一定要反抗,这年龄是他快三倍的老头也未必揪得住他,可他作为旧学生又怎么能真的拂斯拉格霍恩的脸面呢? 玛西娅娜看斯内普一脸憋屈,毫无同情心地笑了。 斯内普的一腔怒火迅速涌向了熟悉的发泄口。他眯缝起眼睛看向哈利,不留情面地说:“有趣,我从没觉得我教会过波特任何东西。” “哦,那就是天才!”斯拉格霍恩叫道,“你没看见他第一节课交给我的生死水呢——没见过哪个学生第一次能做得比他更好。我想就连你,西弗勒斯——” 这时斯拉格霍恩看见几步之外的玛西娅娜,快活地用手指点点她:“当然了,不能忘记玛莎,她是少见的每一次都能交出几乎完美作品的学生。不过说回来,低年级的作品难度和高年级不同,按我说,像哈利这样能妥善制作高级魔药的才能称作真正的天赋过人——” “她的作品也是完美的。”斯内普突然开口,他身边的人,包括玛西娅娜,都吃了一惊。斯内普耷拉着眼皮:“拉罗萨教授当年在我的魔药提高班上。生死水也好,欢欣剂也好,她交出来的作品一直都是完美的。”他翻起眼皮,眼神犀利地看向哈利,耳语般地说,“当我看见一个货真价实的天才,我不会认不出来。” 哈利不安地避开了他的眼神,斯内普嘴角露出了一丝讥笑,眼睛却微微眯起,里面满是审视。 “这样啊,唉,可惜了,可惜了。”斯拉格霍恩教授看向玛西娅娜,满脸心痛不已的表情,活像看见一块格外精致美味的蛋糕被摔在了地上。玛西娅娜不知他是在惋惜她最后没搞魔药呢,还是惋惜自己退休早了几年,以致她没能被他及时收入囊中。 就在这时,人群外传来了一阵骚动。玛西娅娜转过头,看见了一幕奇观——德拉科·马尔福被费尔奇揪着耳朵朝这边走了过来。 费尔奇声音都在发抖——抓住了前任校董之子这事显然让他兴奋坏了: “斯拉格霍恩教授,我发现这个男孩躲在楼上走廊里。他说是受到你的邀请来参加晚会的,还说动身时被耽搁了。你给他发请柬了吗?” 楼上走廊?玛西娅娜挑了挑眉,不着痕迹地瞟了斯内普一眼。斯内普看起来又是愤怒,又是后怕——怪不得他,要是德拉科一下没看住,干出什么害死自己的蠢事来,斯内普说不定要陪葬。 “行了,没邀请我,”德拉科挣脱了费尔奇的手,气急败坏地说,“我想闯进来,高兴了吧?” 这当然是借口,这谎话低劣到连哈利都不会相信的地步,更骗不过斯内普和玛西娅娜了。不过能用这种会让从前的德拉科觉得颜面丧尽的借口来遮掩,玛西娅娜知道德拉科干的恐怕不是一般的坏事儿。她看了看斯内普,发现他的脸色已经像黑湖湖底,黑得发绿了。那边斯拉格霍恩已经打发走了费尔奇,德拉科摆上了社交笑容奉承斯拉格霍恩教授,斯内普终于开口了:“我有话要跟你说,德拉科。” 斯拉格霍恩打着嗝说:“哎呀,西弗勒斯,圣诞节,别太严厉——” 这时斯内普的怒气值已经突破了他的社交忍耐力,他相当不客气地回敬:“我是他的院长,严厉不严厉应由我决定。跟我来,德拉科。” 说着,他大步往外面走去,马尔福一脸不服气地跟在后面。 玛西娅娜看了看脸色灰白憔悴的少年,心里叹了口气。 “德拉科·马尔福。”她叫住了他。玛西娅娜大致能猜到德拉科此时的心态,于是袖着手,尽力表现出一副漠然的模样。 “我注意到你晚饭的时候也没有出现在大堂。”她用一种十分平淡的口吻说,左手轻轻一挥,一只填满了馅料的龙虾卷就从一个小精灵手上的托盘里浮起,一张油纸飞起来,自动把它包得妥妥贴贴,一点酱汁都不会漏出来。那足有一个半拳头大的龙虾卷飘到了德拉科面前。 “你现在只能靠自己了,德拉科·马尔福。”她在对方眼下的黑眼圈上扫了一眼,仍然用那种淡淡的声音说:“不吃不睡地糟蹋自己不会让你处境变好的。” “你懂什么!不用你假惺惺的。”德拉科恶狠狠地说。 玛西娅娜冷淡地垂下眼皮,“随便你。”她转身回到了交谈的人群中,那只龙虾卷却还在原地飘飘浮浮。德拉科警惕地审视了那个褐色的纸包很久,终于还是把它摘下来塞进了校袍口袋里。 “走了。”斯内普严厉地说,继续往外走去。德拉科·马尔福跟了上去。 玛西娅娜回到斯拉格霍恩教授身边时,发现还少了一个人。 “哈利呢?”她问卢娜。 “他上厕所去了。”卢娜愉快地说。 玛西娅娜不动声色地喝了一口手里的蜂蜜酒,心想,哈利也还是有些敏锐的,他应该已经怀疑上德拉科了。只是这事儿不能让他插手,免得把德拉科逼急了伤到哈利。 过了十来分钟,斯内普重新走进了酒会,脸色非常难看。玛西娅娜悄悄离开了人群,走到他身边:“怎么样?” 斯内普沉着脸摇摇头,压低了声音说:“那小子学会了大脑封闭术。” 玛西娅娜讶异地睁大了眼,“不错嘛。” “要是波特能学得像他一样快就好了。”斯内普冷哼一声。 玛西娅娜捅了他一手肘,使了个眼色——哈利这时也回到了这里,正东张西望,显然是打算找斯内普。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玛西娅娜简短地说。 斯内普点了点头,“到我办公室吧。” 说着,他向斯拉格霍恩走去,寒暄了几句,就离开了。哈利怀疑的眼光跟了他一路。 玛西娅娜没有马上走,而是又和宾客们谈笑了一番,和斯拉格霍恩喝了一两杯,逗得他开怀大笑,才一拍脑袋想起明天就要离校了自己却还没收拾行李,谢过斯拉格霍恩的邀请,向他辞别了。斯拉格霍恩教授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之前的一点失望,慈爱地祝她圣诞假期愉快,还十分热情地邀请她下学期继续来酒会。 玛西娅娜走出喧闹的办公室,确定没有跟梢的了,一挥魔杖,身形就隐没在了黑暗之中,连高跟鞋的哒哒声也一同消失了。 ※※※※※※※※※※※※※※※※※※※※ 斯拉格霍恩的特殊技能:百分百定位并捕获西弗勒斯·斯内普 :) 这一章又名“论成为战斗英雄的社会成本”。 我有一点不是很确定学生党的小天使们有没有看懂一开始斯拉格霍恩教授点评玛爷外貌的部分,为什么玛爷尴尬,哈利觉得不妥。这其实是有一点微妙的——斯拉格霍恩作为同事,点评自己同事外貌是一种不是很专业的行为。某种程度上来说,霍格沃兹的女教师是职业女性。在职场环境下,如果可以避免,最好不要过分强调任何人的外貌,毕竟大家理论上来说是靠本事吃饭的,被sexualize是很不方便的事情。在外国,如果男性对女同事过多地赞扬,对其外貌表现出过分的兴趣,甚至可能会被投诉骚扰。 斯拉格霍恩教授其实没有恶意。事实上,比较容易犯一些无心的社交错误的人很多年纪偏大,因为他们年轻的时候讲究没那么多。有一说一,我感觉这些讲究其实是近十余年来才兴起的,九十年代的时候大概率是大家不是很在乎这个。 至于玛爷,她自己特意打扮了一番,所以更多的是不好意思,她没有生斯拉格霍恩的气啦! p.s.今天就只更这一章。最近在拼命码字,下一章又要大改。大家看在这章肥肥的份上,原谅我? 论自我剖析的场合与必要(上) 几分钟之后,斯内普在地窖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他把门拉开一条缝,外面空无一人。 “是我。”一个女声低低地说。 他让开门,觉得一种柔软的织物拂过他的手背。他带上门,回过身去,正看见玛西娅娜解除了隐身咒,浅金色的长裙,她光洁的肌肤还有柔顺亮泽的长发在壁炉前熠熠生辉。她抬头朝他微笑:“你介意我脱掉鞋子吗?脚好累。” 他低头,发现她穿着一双金色系带高跟鞋,鞋跟细细的,有近三寸高。他点了点头,表示可以,但同时非常不解:玛西娅娜身高足有五尺九寸,真不知道她为什么一定要穿这种既不方便也不舒服的鞋子。玛西娅娜坐下来解鞋上的搭扣,她脸上手上的皮肤都是浅浅的小麦色,但双足可能因为不怎么见太阳,像牛奶一样洁白,十趾小巧,趾甲被漆成金色,蹭在深绿色的地毯上显得格外可爱。他赶紧移开了视线,“你要喝什么吗?” “都可以,你有什么?”她动作娴熟地窝在他的沙发上,“还有火焰威士忌吗?下雪天喝这个最合适。” 斯内普真是服了这个女巫,她在酒会已经喝了好几杯,如今不但毫无醉态,还想再来一轮。他自己在巫师里算是酒量很好,但玛西娅娜比他更能喝。他从来没有见她喝醉过,更别说像特里劳尼那样失态了。 斯内普怀疑这也是玛西娅娜的一种诡异天赋。 他摇摇头,从壁橱里拿出火焰威士忌,冰桶和两个杯子,玛西娅娜殷勤地打开,斟满了两个杯子:“所以说,德拉科学会了大脑封闭术吗?谁教他的?” “贝拉特里克斯。” 玛西娅娜唔了一声,心想伏地魔要德拉科送死,贝拉倒还有一分血脉亲情。 “告诉过你德拉科比波特天分要高。”斯内普带着一丝奇怪的自豪说。 “大脑封闭术这种心灵魔法和性格很有关系啦,哈利的个性本来就不适合学这个。” 斯内普翻了一个很不体面的白眼。 玛西娅娜似乎想起了什么,抿嘴一笑,“我没骗你。我还知道有一个人比哈利更不适合学大脑封闭术。” “我猜猜,西里斯·布莱克。”斯内普拖长了调子说,“你看他一刻不停向卢平吹嘘的样子!他念书时还没这么聒噪,现在就像是詹姆·波特的鬼魂上了他的身——真是噩梦的组合。” “不是,我倒觉得西里斯不会太次,毕竟他抵挡了摄魂怪十几年。我说的是尼法多拉·唐克斯。” 斯内普哈了一声。唐克斯在恋爱受挫之前的确是个爱说爱笑,八卦得不得了,一开口就不能停的女巫。 “可就连唐克斯都学会了——好不好另说,她毕竟拿到了傲罗资格证。”斯内普不满地哼了一声,“你看看波特。” “失业的威胁能让人爆发出难以想象的潜能呢。”玛西娅娜脸上带着社畜的悲伤,“说哈利,他今晚跟着你出去了。他应该已经怀疑上德拉科了。” “还不算迟钝到家。”斯内普冷哼一声,“不过德拉科就像没头苍蝇一样,我都奇怪怎么没有更多人怀疑他了。” “我们得注意哈利,他要是逼急了德拉科,我怕德拉科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我从他一年级开始就没停止过注意那小子,”斯内普绝望地举起手,“可他随身携带了一件隐形衣,还有一份可以标注全校人位置的地图啊!” 玛西娅娜同情地满上了他手里的空酒杯。 斯内普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说起来,你还是不知道邓布利多和波特在搞什么吗?” “怎么,你还没打听出来?”玛西娅娜笑着看了他一眼,“反正是和黑魔王有关的事情,总不可能是给他补习功课。” “所以我才想知道。” 玛西娅娜懒散地耸耸肩:“如果阿不思不让你知道,肯定是有他的原因的,要是我我就不打听了。” “你逼着要砍他手的时候可没那么顺从听话。” “没办法,领导犯浑的时候,手下有时也要拼死直谏嘛。”玛西娅娜毫无愧色。 斯内普被她赤|裸裸的双重标准震惊了。认为邓布利多是疯子的人很多,但对其有所了解之后还会直言他犯浑的人很少,在凤凰社里更是几乎一个都没有。斯内普把一只修长的手指放在嘴唇上,眯着眼睛开始打量玛西娅娜。 她任由他的目光在她眼睛、面孔上来回扫视,自顾自喝着酒,还找了个格外舒服的姿势,一手撑着脑袋,笑盈盈地问他:“看好了吗?” “我有一件事情一直想不明白。”斯内普开口,“你这样的人,为什么会为邓布利多驱使,心甘情愿听他的话。” “那你呢?”她反问,“你又为什么为他驱使?” “第一,我年少无知的时候,为了他一个允诺把命卖给了他。第二,我要被送进阿兹卡班的时候,是他把我弄了出来,所以我又欠他一条命。” 玛西娅娜垂下眼睛,似乎突然发现酒杯里的冰块十分有趣:“我也差不多,欠他一条命之类的。” “你不欠他命——都告诉过你多少次了不要在我面前撒谎。”斯内普飞快地说,“你差点被摄魂怪亲吻那次,一定要说也是弗林大律师帮你逆转的形势。” “如果不是阿不思,我根本不会知道凯瑟琳·罗尔的打算,一头就撞进陷阱里去啦。”玛西娅娜挑了一个特别小的冰块,指挥它飘到唇边,小舌头伸出来一卷,把它像是糖块一样含在嘴里。斯内普不自在地挪开了视线。她看了他一眼,笑着说:“我也承你情。” 斯内普决意不让她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把话题强硬地拉了回去:“我知道你和邓布利多有相同的目标,我也知道凤凰社社员都对他唯命是从——我认为那是因为他们大多看不出邓布利多的本质,因为邓布利多比他们聪明百倍——但你不一样。你比其他人要精明得多,为什么这么温顺听话?邓布利多不让你问的你不问,他不告诉你的你也不去打听,他有什么瞒着你你也不生气。为什么?不要告诉我单单是因为你敬爱他。” 玛西娅娜奇怪地看他一眼:“你又知道我没有打听了?至于他瞒着我,我为什么要生气?他知道的事情是靠他自己的观察、经验和头脑得出的结论,凭什么告诉我?” 斯内普愣了愣,差点被她带歪:“就凭你给他卖命。” 她伸了个懒腰:“我给他卖命是我自己愿意的呀。怎么,贝拉特里克斯也给黑魔王卖命,黑魔王有什么事情瞒着她,难道她也要找黑魔王闹脾气吗?” “我建议你不要拿贝拉特里克斯打比方,那两个人的关系可不一般。”斯内普露出了有点嫌恶的表情,“还有,黑魔王的手法是让核心的食死徒觉得他们得到了他特殊的信任,贝拉特里克斯可是深信黑魔王没有任何秘密瞒着她——虽然事实上他什么都没告诉她。” 玛西娅娜啧啧几声:“所以说,都一样嘛。不要因为阿不思比黑魔王好说话就欺负他啊。” “好说话?!”斯内普大叫起来,“你根本不知道邓布利多能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某种程度上,他比黑魔王更坏!” “我很怀疑。你上次还说黑魔王亲手杀了个把办事不力的食死徒。”玛西娅娜晃了晃一只手指,嬉笑着说:“至少阿不思到现在为止都还没为这种原因杀过任何一个凤凰社社员。” 斯内普被她气得差点噎住:“所以这就是英国魔法界最乐观的期望了?一个不会随意残杀我们的领袖?” “标准也不是那么低啦。”玛西娅娜给自己倒满了酒,又给他倒了一杯。 “你是不是觉得他挺对不起你的呀?”她叹了口气,“其实我也有点这么觉得。当初我就觉得你回去风险太大了。” 斯内普愣了愣:“我不是指我自己。你父亲为凤凰社工作,害你失去了所有家人。到现在,穆迪和你还为凤凰社出生入死,你一个夏天受了多少次伤?难道邓布利多就对得起你吗?” “我倒觉得有点对不起他。”玛西娅娜一双眼睛清凌凌地看着斯内普。他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想想,邓布利多已经一百一十多岁了。而黑魔王大约七十岁。邓布利多四十年之后出了汤姆·里德尔,可堪和他对抗,但汤姆·里德尔之后七十年,竟然没有成长出一个可以与他分庭抗礼的人物。邓布利多五十年前打败了一个黑魔王,如今一百多岁居然还要替我们操心,设法再打败新一代黑魔王。怎么说呢?这样想。”她比划了一下,“你现在忙着扳倒黑魔王是不是很累,很辛苦,很操心?” 斯内普瞪她。 “是的吧?”玛西娅娜非常有戏剧性地把手一挥,加重了语气道,“你想想!假设你成功了,我们千辛万苦搞死了神秘人,你终于可以自由平静地生活,做你想做的事情,结果!”她双眼猫儿一样睁得圆圆的,“到你风烛残年,膝盖也不好了,味觉也退化了,正打算安享晚年之际,一群小孩找到你,说又出现了一个年轻几十岁的神秘人要统治巫师界,搞风搞雨。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非得靠你斯内普教授救命,让你把今日种种从头再来一遍。我问你糟心不糟心?” “如果是这样,我只好让他们去死了。”斯内普斩钉截铁地说。 玛西娅娜哈哈大笑。 “我没有在开玩笑。这关我什么事?要有这么一天我就让他们去找波特,反正救世之星是他,他比我年轻二十岁,想来膝盖还好。” 玛西娅娜想想脾气古怪的老头斯内普往外赶人的模样,差点笑倒在他身上,一头缎子般的长发扫在斯内普的右手手背上。 他垂眼看着笑得直揉肚子的玛西娅娜,嘴角勾起一个微笑:“我一直觉得格兰芬多的过度自信在你身上不甚明显,如今才知道我错了,你根本是格兰芬多中最为自大的一个,竟敢把本世纪最强大的巫师看作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头。” 她脸颊嫣红地抬起头来,眼睛里还带着笑出来的泪水:“难道他不是么?” “他是,但你敢当他的面说吗?” “我敢叫他老头,可阿不思尚未到风烛残年,我看他膝盖也还灵巧。”玛西娅娜狡猾地补充,“但你这个常年住在阴冷潮湿的地窖,又不爱运动的,到他那个年纪就不好说了。” 斯内普觉得圣诞佳节临近,今晚就暂时不跟她计较,他记着,改天一并找她算账。 “那就是这个原因吗?你认为邓布利多在打我们的战争,所以你才在他身边收敛你的锋芒?” 玛西娅娜不笑了,她抬起头,愣愣地看向他。 “怎么了?”他皱眉,“我很清楚,你比你所表现出来的要致命得多,可你一直都在努力按邓布利多的期望行事,下手一直留有余地。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吗?你感激他出谋划策,想获得他的认同?依我说这可不是什么好原因。” 玛西娅娜张口结舌,好像那点酒后的伶牙俐齿一瞬间从额头上蒸发掉了。斯内普不明白她为什么一副被人发现大秘密的样子——这难道不是很明显的吗?一把每次都能准确削掉魔杖手的利剑,要砍向脖颈也不过是抬抬手的事情,手可以用治疗魔咒重新安回去,可脑袋掉下来就是掉下来了。她要是不留情,食死徒如今还能剩几个还真不好说。当然,战斗之中大部分所谓食死徒都是被施了夺魂咒的普通巫师,可战场之上,他们哪怕真死了也没人能怪玛西娅娜。 没错,斯内普是知道玛西娅娜不喜欢杀人,但她并不是优柔寡断、心慈手软的人。他机缘巧合听到穆迪和邓布利多的对话,早就知道埃文·罗齐尔并非如大家所以为的那样死于穆迪之手,而是死于玛西娅娜之手。她当年还不满十四岁。而当她眼见不能把罗尔绳之于法,拼着自己进阿兹卡班都能下决心把他格杀。她销声匿迹的几年,虽然没人知道她做了什么,但看她如今比以前强得多的身手魔力,想也知道不是什么稳妥和平的职业。 他一直没想明白,为什么她十几岁的时候还不惮于展露出自己的刀刃,如今比以前更强大,却给自己束上了笼头。 这时玛西娅娜已经收起了那短暂的错愕。她坐直了,理了理头发,双手交叠在膝盖上开口:“你说得没错,但我并不是为了阿不思的认同。正如你所说,我不仅是一把利剑,还是一把沾了血开了刃的利器。我之所以自愿听阿不思指挥,按他的意志行事,是因为杀人太容易了。” 斯内普没想到她会这样说。玛西娅娜继续慢慢地讲:“与我有仇的,阻挡我的,站在我对立面的人,只要一个咒语就会彻底消失,再也无法让我不快。如果我把杀人当作解决问题的办法,真的太容易了,我恐惧这种方便和轻易,我怕我会依赖这种感觉。这样下去,迟早我会变成乌姆里奇,提多斯·罗尔,甚至黑魔王那样的人。我并不天真,我知道既然参加了战斗,就没有单纯的正义和邪恶,杀戮是不可避免的。然而我努力地使自己不成为滥杀之人,尽量只杀当真该死的人,不是因为我自认为高尚,而是因为我知道自己软弱,经受不起诱惑。” 她坐得笔直,脖子微微扬起,用一种很有尊严的姿态看向他。她的神情是直率坦荡的,仿佛正把自己的灵魂袒露在他面前,并不惧怕他的审判。 斯内普沉默地看着她,思索着,似乎在缓慢而细致地吸收她方才说的话。最后,他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她嘴角提了提,低头看向自己带着细小伤痕的双手——无论她打扮得如何文雅,这双手一瞬间就会出卖她,叫人知道她不是什么闺秀。她把手握成拳,悄悄往后藏了藏。 斯内普看见了她的动作。 “这种小姑娘似的自怨自艾和你的风格不搭。”斯内普拖长了声音说,“你是不是忘了我是个食死徒,忘了我在那边是和什么样的家伙厮混?你觉得莱斯特兰奇和马尔福是什么善男信女不成?” “我还以为你不大喜欢那群人。” “我是不太喜欢。拜托,你知道麦克尼尔小时候就喜欢活活烧死奶猫,亲眼看着取乐吗?” 玛西娅娜露出厌恶的表情:“什么玩意儿!” 斯内普耸了耸肩,“我有时候觉得没人喜欢麦克尼尔,就连最残忍的食死徒和黑魔王都不喜欢他。” “你倒给我说说黑魔王喜欢谁?” “有道理,他谁都不喜欢。” “怎么,贝拉这么喜欢折磨人的人也和麦克尼尔没有共同语言吗?” “她比任何人都鄙视他:她觉得麦克尼尔专挑动物下手是因为不敢对上正经的巫师。她认为他是个孬种。” “也不能说她错。” 斯内普赞同地举了举酒杯,玛西娅娜勾起嘴角用自己的酒杯碰了碰:“我怎么觉得你很有点享受在背后说同事坏话。” “我是很享受。我看你也挺喜欢。” “一般来说我不是这种人,但听你对别人评头品足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斯内普毫无愧色:“我的确有一张利嘴。一个人要是有某种天赋,总是忍不住想用一用的。” 玛西娅娜终于大笑起来。 “再说了,”斯内普摊了摊手,“你总得在工作中找点乐子。” 玛西娅娜斜着眼看他:“你还在双面间谍的工作中找到乐子了?” “没错。”他勾勾手指示意她凑过来,压低了声音说:“我告诉你个秘密。” 虽说这房间里没有别人,斯内普大可不必作出这副神神秘秘的样子,但玛西娅娜还是忍着笑听从了。她坐近了一些,做足了好奇听众的模样。 “你知道麻瓜有一种运动叫徒手攀岩吗?他们不做任何保护措施,仅靠着双手和双腿,攀爬数百米甚至近千米高的,几乎是完全垂直的悬崖。他们做这种最后一定会杀死他们的蠢事,是因为他们享受与死亡擦肩而过的快|感。” 玛西娅娜点点头——何止知道,徒手攀岩这种事儿她自己就干过。 “这就是我的感觉。每次我活着离开一个食死徒会议,又骗过了黑魔王一次,这就是我的感觉。” 玛西娅娜回忆着自己把性命挂在十指上的感觉,想象斯内普走出会议室,汗毛直竖,冷汗淋漓,但血液裹挟着肾上腺素和多巴胺,兴奋地奔涌着。 不知道是因为回忆还是别的,她觉得自己的心飞快地搏动起来。 壁炉的火光照亮了斯内普的半张脸,让他轮廓显得更深了。他唇上带着傲慢的笑容,眼里有无法形容的光。 玛西娅娜突然被一种冲动控制,凑过脸去,把嘴唇轻轻地放在了他的唇上。 ※※※※※※※※※※※※※※※※※※※※ 第一更,第二更改完之后放上来。 论自我剖析的场合与必要(下) 玛西娅娜突然被一种冲动控制,凑过脸去,把嘴唇轻轻地放在了他的唇上。在触碰到对方削薄而温暖的嘴唇时,她胸腔中一阵悸动。玛西娅娜终于想起来自己在哪里,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她的脸颊烧红了。她微微往后仰头,停止了这极短暂的接触,小心地看向对方。他脸上是一片空白,眼里只有赤|裸裸的震惊。 “不喜欢吗?”她小声地说。 玛西娅娜坐直了,咬了咬嘴唇: “我真的非常抱歉。” 她抬起头斯内普的眼睛,“我以为——” 她没继续说下去,因为一只手轻轻地按在了她的后颈上。 他们的嘴唇之间只有一张纸的距离,她能感觉到他热得不正常的呼吸,甚至是嘴唇的温度。但他没有再靠近。 玛西娅娜耐心地等待着,这是一场她很有信心的较量。 但她失败了。 对方闭上眼睛,松开手,坐远了一点:“我不能这么做。” 玛西娅娜失望又困惑,忍不住提高了声音:“为什么?!” “这会让你我的境况变得更危险。万一黑魔王在我脑里看见了这一切怎么办?” 玛西娅娜毫不犹豫地把事情推到邓布利多的身上:“那就说我纠缠你,你是为了取信邓布利多,不得不与我虚与委蛇咯。” 这么流畅无卡顿的不要脸,如此纯熟的甩锅姿势,斯内普被硬生生地从纷乱的思绪中震了出来。 “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 “为什么不信?”她奇怪地睁大了眼睛:“多么合情合理。” “因为没有人,”斯内普气得声音都抖了,“没有一个人,会相信你要来纠缠我。” 玛西娅娜撇了撇嘴,一脸“啧没眼光”的样子,眼珠子一转:“那就说我是奉邓布利多之命来引诱你,你将计就计,意图从我身上套点秘密,顺便占些便宜。”她十分满意地摸摸下巴,“这个借口简直毫无破绽,太完美了。” 邓布利多在一分钟内背上了第二口黑锅,瞬间变成无耻逼迫女下属出卖色相的糟糕上司,连斯内普也顺带变成了卑鄙好色的小人。斯内普内心涌出非常多的吐槽,竟然一时不知从哪里开始好。 “你指望我说服黑魔王,邓布利多会派人来色|诱我,而且在这么多人里,派出了你?”斯内普觉得自己的血压在渐渐升高。 玛西娅娜非常不服气地一挺胸:“我怎么不行?还有比我更适合这个任务的吗?”她思索了一下,“至于邓布利多会不会这么做这不要紧,伏地魔不会怀疑的。行事不择手段之人绝不会怀疑敌手也和自己一样卑鄙。这只能说明你在两个阵营中的重要性,我觉得非常合乎逻辑。” “好,假设他不怀疑这点。但你是凤凰社中战斗力最强的社员,黑魔王怎么会相信邓布利多选择让你来执行这种任务?!” 她一手撑住脑袋,笑了一笑:“他会相信的,不但是他,你所有的同事都会相信的。惟一可能怀疑的是贝拉特里克斯。” “贝拉特里克斯?” “我之所以断定黑魔王会相信这点,是因为无论我战力如何,他总会因为我是女人对我有一分轻视。当然,贝拉绝不会犯同样的错误——在所有食死徒里,除了你,最了解我的应该是她了。可惜她说的话,黑魔王不会听的。” 斯内普有点惊讶,但他细细根据自己对黑魔王和各个食死徒的了解印证了一番她的判断,得出的结论是——她是对的。 “如果你不相信我的猜测,不妨问问阿不思,和他商量一番。”玛西娅娜一摊手。 斯内普词穷,重新焦躁起来:“还是不行。你也许还抱着乐观的期望,但我知道我几乎没有在这场战争中幸存的可能——我随时可能会死。谁知道呢,明年,下个月,下周——” “彼此彼此。”玛西娅娜镇静地说,“正因为我随时可能会死,活着的时候才要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如果之后哪次出战,我真的死了,你想起今天拒绝我,不会后悔吗?” 斯内普脸色变得更焦躁了:“你不会死的。” 她不置可否地耸耸肩,“我尽量。” “你没有仔细考虑过。你觉得我们时日无多,做的是冲动的决定。”斯内普脸色苍白,“也许战争时期的间谍令你觉得有一点刺|激,但冷静下来之后你会发现我不过如此。” “你真的认为我是个冲动的人吗?”她抬起头来,犀利地看着他:“你不必为我们所处的危险拒绝我,当然更不必为我的处境接受我。不要再找借口了,西弗勒斯·斯内普,如果我的心意真的令你感到为难,为什么不说那会让我马上闭嘴的理由?” “什么理由?” “说你并不喜欢我,你觉得我不符合你的期望,我不是你喜欢的类型,和我在一起你不能感到真正的快乐。”玛西娅娜顿了顿,“说出这些话,我就保证不再提今日之事,也绝不再打扰你,从此你我只以同事情谊相处。我发誓一如既往地支持你的工作,无论在凤凰社还是霍格沃兹,都竭尽全力保障你的安全,尽最大努力帮你活到战后。” 斯内普发现自己无法说出这句话,他就像是被施了封喉锁舌,无法哪怕是违心地说出这句话。他站了起来,烦躁地原地踱了几步:“关于我,你必须知道这一点:我不是莱姆斯·卢平。” 玛西娅娜很困惑——自己的行为虽然鲁莽,但不应该到让斯内普觉得自己是个傻子的地步呀。 斯内普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我不会像卢平那样高尚。我绝不会说些什么你值得更好的人来爱你这种废话——你当然值得。但我,我小时一无所有,我来自一个糟糕的家庭,长大一点后我就意识到,我的一切都需要自己去争取,哪怕是最基本的温饱和尊重。” 玛西娅娜挑了挑眉,但表情很快归于平静,这种平静给了斯内普继续讲下去的力量。 “我的意思是,我这种人,是不会放过属于自己,甚至只是可能属于自己的东西的。我早就习惯了,如果我不抓住一切机会,它们就会离我而去,没有人会把机会像捧到卢平面前一样捧到我面前。我一向认为尼法多拉·唐克斯是发生在卢平身上最好的事情,他拒绝她愚不可及。我没想过这种事情也会发生在我身上。我之所以一再犹豫,并不是因为卢平式的高尚,而是因为你的确不了解我。如果我百分之一百诚实地讲,方才有一瞬,我不是没想过欺瞒着你。但我担心——担心我没有死在战争中。若我活过了战后,你迟早会了解我的本质。到那时,你毫无疑问地会离开我,而我恐怕无法平静地接受。” 他看向玛西娅娜:“既然你已经知道,我是出于完全自私的原因拒绝你,如果你觉得已经听够了,你可以离开。” 玛西娅娜没有动,只是点点头。她耐心地听着,好像他所说的一切她都可以接受,又好像他将要说的一切也必定不能让她动容。于是他继续说下去。他的语速变得非常快,词句像是被满腔久积的痛苦一气炸了出来,又像是怕这一口气尽了,有些话就再也不能说出。 “你知道我是食死徒,也知道我曾经的罪名,但你认识我的时候我已经在为邓布利多工作,也许这给了你我是好人的错觉。也许你并不知道我当年加入食死徒时的情况。我那时还很年轻,但我是完全自愿加入食死徒的。和我的一些‘同事’不同,我并不愚蠢,也不狂热,既没有被洗|脑,也没有受欺骗。也许我没能理解加入食死徒的后果,但我是自愿的,出于野心和愤怒。我知道所谓纯血至上都是扯淡,也清楚地知道黑魔王的主张会伤害一些人,就像莉莉和她的朋友,然而我还是加入了。因为在另一边我什么都不是,因为我痛恨他们中的一些人。我以为凭着自己的小聪明可以保下莉莉,但我当时已经下了哪怕伤害其他无辜的人也要为自己谋得地位的决心。我后悔了,但这种耻辱是无法洗刷的。我想为了这个,你会鄙视我一辈子。我经常想,我和你立誓要杀死的仇人,和罗齐尔,罗尔,多洛霍夫他们其实没有那么不同。如果当年受威胁的不是莉莉,而是比如说爱丽丝·隆巴顿,我也许一直都会是食死徒,总有一天会因为试图伤害你或者你关心的人成为你的敌人。每次我这么想,我就不能明白为什么你对我能产生哪怕一丁点的好感。” 玛西娅娜似乎出了会神。她慢慢地开口:“考虑如果和也许是没有意义的。如果我的父亲母亲都是食死徒,被傲罗杀死,也许今天我就在殚精竭虑地要杀死阿拉斯托了。事实就是,在莉莉受到威胁的时候,你原本可以袖手旁观,也可以报了信就认为自己已经尽了所能,然而你没有。” “我理解你说的话,我也并没有错觉和幻想。只是我发现自己无法对你产生厌恶之情,因为如果我处于你的位置,拥有你的经历和情感,我无法保证我能做出比你更好的选择。至于我的好感,”她低下头笑了笑,“和你的身份,无论是食死徒还是在凤凰社的身份,其实没什么关系。” 斯内普脸上掠过一个转瞬即逝的笑容,但他眼里还是有些犹疑:“你认为我能让你快乐?” 玛西娅娜脸上也带着笑容,坚定的,勇敢的,充满希望的——一个格兰芬多式的笑容。 “我觉得我们至少应该试一试。” 谁也不能保证我们从此就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谁也不能保证我们永远相爱。也许有一天我们各自的阴影会回来,让我变成自己都讨厌的样子。也许有一天你会爱上别人,或是有一天我会停止爱你。也许命运会将你夺走,又或许明天我就会死去。但一切可怕的“也许、或者、可能”都不能阻止我为今天而活,而今天我的确在爱你。 ※※※※※※※※※※※※※※※※※※※※ 今天我电脑端的后台有很多问题,好丧。 今天邓布利多也在例行背锅呢。 数字七 无论玛西娅娜多么快活,她都无法忽视身边的情况一天天坏下去了这个事实。许多巫师举家逃离英国,每过一段时间就有霍格沃兹的学生停学或是退学。在二月的某一天晚上,玛西娅娜正好碰见从校长办公室走出来的斯内普。他脸色煞白得像鬼魂,玛西娅娜陪他坐了很久,斯内普始终没有说任何话。她也没有再问,只是握着他冰凉的手。过了大概有几个小时,斯内普才抬头,说了今晚的第一句话:“玛莎,你答应我,绝不要盲目相信邓布利多。 她张了张嘴,并没有马上答应或是反驳,而是坐在了他对面看向他的双眼:“西弗勒斯,你知道我必须信任他。时局如此,若再彼此猜疑,我们的胜算就更小了。” “那就答应我不要把一切筹码都放在他身上。”他脸上出现了近乎憎恨的表情,“如果把你抛给伏地魔能保证他要的胜利,邓布利多会毫不犹豫这么做的。” 玛西娅娜没有说话。斯内普突然记起了她是怎样的一个人——只要能保证她要的胜利,她甚至不吝于把自己扔给伏地魔。他失态地死死攥住她的手腕:“你不能!”他发现自己捏红了她的手,下意识放开,转为握住她的肩膀, “你不能。” 玛西娅娜知道斯内普低落到这个地步,必定是邓布利多终于把哈利的命运告诉了他——他刚刚失去了十几年来支撑他的理由。她把手放在他的手背上,坚定而缓慢地说:“我向你保证,我不会盲目行事。我会杀了汤姆·里德尔,结束这一切。” 斯内普把一只手放在她脸颊上,露出一丝冰冷的微笑,“我们,会杀了汤姆·里德尔。” 过了大概一个月,邓布利多突然深夜给玛西娅娜传讯,要她马上来他的办公室。玛西娅娜刚刚洗完澡打算睡觉,闻讯立刻裹上长袍,把还没干透的头发藏在兜帽下,匆匆赶往校长办公室所在的塔楼。 “我们有答案了。”她一进门,邓布利多就喜悦地说。 玛西娅娜闻言一惊,取下兜帽,快步来到他办公桌上的冥想盆前,俯身往里看。片刻之后,她抬起头来,激动得声音都颤抖了:“他选的数字是七!太好了,太好了!”她抱着手肘来回踱步,“七片灵魂,六个魂器,我们已经摧毁了五个了!” “而且最后一个,我们几乎可以肯定会是拉文克劳的冠冕。”邓布利多微笑着补充,“我们接近胜利了。我们非常、非常接近了。” 玛西娅娜强忍着激动的神色点点头:“你和傀儡磨合得怎么样了?” “啊,相当不错,佩雷内尔·勒梅和它喝了一顿下午茶都没发现对面的不是真正的我呢。你的构想相当天才,用在它上面的好几个魔咒都非常有创意,尼古拉斯·勒梅对此可是赞不绝口。他提了一些建议,比如说用魔药混合人血注入其中,我认为的确能增加它的仿真度——毕竟要骗过食死徒还有米勒娃他们还是不那么容易的。” 玛西娅娜眼睛一亮:“这是个好主意。不过是保持血液活性的魔药,我就会熬。” “你是打定主意不让西弗勒斯参与其中了?” “他要藏起的东西越少,就越不容易露馅。”玛西娅娜坚决地说。 “这话没错。”邓布利多微笑,“说起来,我很为你们感到高兴。” “谢谢。”玛西娅娜抬起脸,坦荡荡地一笑,“他告诉你了?” “倒没有,也许他还有点害羞。当然,也有可能是他现在不想和我说话——自从我告诉他哈利的事情,他就再也不肯多看我一眼啦。”邓布利多有些自嘲地摇摇头。 “这是无法避免的,你主动告诉他总比他自己猜到要好。”玛西娅娜摊手,“那你是自己看出来的?难道有这么明显吗?” “爱情和咳嗽都是无法掩饰的。不过你问题的答案是不,并不明显,你和西弗勒斯都擅长保守秘密,不过……”邓布利多笑着指一指自己皱纹横生的眼睛:“那么一双经年老眼总是能多看到一些东西的。” 玛西娅娜好奇地问:“那你觉得惊讶吗?” “如果我对你们只有泛泛的认识,那也许我会惊讶。然而我自认了解你和西弗勒斯。不,我并不惊讶。西弗勒斯和你虽然看起来截然相反,我倒认为世间没有比你们更适合对方的人了。西弗勒斯自从认识了你,性格日渐变得柔和,而你和他在一起时,也更愿意袒露真实的性情和机锋。” “你说得没错。”玛西娅娜骄傲地说,“我也觉得我们相配极了。” “你打算告诉阿拉斯托吗?” 玛西娅娜摸了摸下巴:“迟早肯定是要告诉的,但不是现在。战后吧,等我们胜利了再说,免得阿拉斯托怀疑西弗勒斯存心不良。” 邓布利多点点头:“我也认为你们应该暂时保密,既然我们安排了西弗勒斯杀死我,你们的事情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玛西娅娜点头。 邓布利多出了会神,突然问她:“你想喝杯茶吗?” 玛西娅娜挑了挑眉:“当然。我已经很久没在你这儿喝上茶啦。” “那要怪我。我已经很久都没有喝茶的心情了,但今晚不一样。”邓布利多挥一挥魔杖,一个热气腾腾的大茶壶出现在空中,慢慢落在他们面前。他倒出两杯热茶,洋甘菊令人放松的香味弥漫开来。 “你知道吗,西弗勒斯念书的时候,是个问题很多的孩子。”老巫师慢慢地说,“老实说,我为他做的不多,甚至某种程度上加重了他的困境。我那时为了阻止伏地魔殚精竭虑,忽视了学校里的很多事情,而且诚实地说……”邓布利多停顿了一下,“我那时并不喜欢他。” 玛西娅娜从没听邓布利多说过他不喜欢任何人。哪怕是伏地魔,邓布利多都一贯是客观理性地分析这个人的行为和思想,从不透露他主观的感情。 “当然,我的观感在过去十几年内有了很大的改变,但如果我扪心自问,我不得不承认,我对少年时期的西弗勒斯并不公平,而更令我羞惭的是,这并不是因为他,而是因为我本人的弱点。我不喜欢他,因为……因为他聪明得令人害怕,他小小年纪就已经展现出了出众的智力,狡猾,不择手段,高度专注,还有偏执狂般的决心。我承认他有才干,但才华本身就不甘寂寞,而年轻人往往不知道它的破坏力。” 邓布利多停顿了很久,双手捧着温热的茶杯,雪白的头发和胡子有些凌乱地搭在他脸庞,让他看起来比平时更苍老:“现在看来,我当年在年轻的西弗勒斯身上看到的,是我在自己年轻时有过的、却最后给我带来悔恨的特质。我看着他,就好像在看一颗定|时|炸|弹,他有不惜一切也要证明自己的决心,而我知道这会把他引向深渊。他入学那天,我第一眼看到他,就知道他是来自一个不幸的家庭。当那个不幸的孩子长成了一个愤怒的少年,我就知道他一定会加入食死徒。要治愈陈年的创伤是很难的……我一度以为莉莉是他的机会。我想,这个姑娘可爱又善良,也许她可以救赎他。但西弗勒斯还是走向了另一方。后来莉莉死了,而西弗勒斯……” 邓布利多没有再往下讲。过了很久他才继续说:“那时候我又告诉自己,阿不思·邓布利多,到了你补偿这个年轻人的时候了,你曾经残酷地对待他,你一再让他失望,如今你也该尽些责任。莉莉没有成功,我又这么想着,但也许我可以救赎他。” 老巫师温和地看向玛西娅娜,微笑着说:“如今我知道,我错了。” “是啊,恐怕我也不得不说你错了。”玛西娅娜直率地说,“莉莉不能救赎他,你也不行,当然了,”她耸耸肩,“我也不行。” “我是说,要所谓救赎,或者……呃……治愈西弗勒斯·斯内普,这种事没有人能做到。除了西弗勒斯本人之外,谁都做不到。”她理所当然地说,想了想,又笑了:“依我说他现在挺好的呀,人嘛总是越活越明白的。现在最要紧的,”她左手握拳击在右掌掌心:“就是搞掉伏地魔好吗!” 邓布利多带着微微的惊奇甚至是趣味看着她,呵呵笑了起来。 “这有什么可笑的!”玛西娅娜眼睛睁得圆圆的。 老巫师笑着摇头:“没有,我只是觉得你说得很对。当然,我们会——嗯——搞掉伏地魔的。” ※※※※※※※※※※※※※※※※※※※※ 今天三更,第三更还在改,稍后送上。 我一直都觉得,你爱和爱你的人能够改变你对自己的看法和态度,或者说给你一个新的角度,但是把自己从不好的状况中拔起来,最终是要靠自己的。靠那种内生的,植根于自己求生求好欲望的力量。 你和我的红发女孩 “我知道波特突如其来的魔药天赋是怎么回事了。”这天早上早餐时,斯内普一坐下就这样对玛西娅娜说。 “看来显然不是来自于莉莉。”玛西娅娜喝了口咖啡。 “当然不是。”斯内普冷笑,“除了那双眼睛,波特没有继承到莉莉的任何一点东西。” “这个嘛,他还继承了莉莉那个糟糕的姐姐。” “容我纠正你的错误——是佩妮从莉莉那儿继承了波特这个糟糕的儿子。虽然我不知道他们哪个更倒霉。” 玛西娅娜把一大杯黑咖啡推到斯内普面前:“来,你急需的咖|啡|因。就算是你,一大早就开始刻薄人也有点夸张了。” 斯内普从善如流地喝了好几口,重新把话题拉回哈利身上:“昨晚波特差点杀了德拉科。” “我听波比说了,用的似乎是莱斯特兰奇伤我的那个魔咒。那是个绝对的黑魔法啊,哈利究竟是从哪里学会的?要不是你教我,我都没听说过它。” 斯内普有些心虚地看了她一眼——她左边眉骨上终究是留了极浅极浅的一道痕迹。“呃,说起来,我教你的反咒你没忘吧?” 玛西娅娜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什么时候见我忘过咒语?对了,你又是从哪儿学的?你和莱斯特兰奇都会,那么说是黑魔王教的?” “不是。”斯内普把脸藏在咖啡杯里,含含糊糊地说:“……我发明的。” “你啥?!” 斯内普叹了口气,把昨晚的事情详细说了一回:“……然后我用摄神取念发现,这一年里他一直都在用我的旧课本。毫无疑问,是我的笔记帮助他成为了斯拉格霍恩的宠儿。除了魔药笔记之外,我还在书上记了许多我自己发明的小恶咒,波特就是这么学会神锋无影的。” 玛西娅娜啧啧称奇:“你那时才十六岁!” “怎么,只许你一个有天分不成?不用作出这副惊讶的样子,我知道你在念书的时候也发明过不少咒语。” “是啊,可是神锋无影魔耗小,威力大,还自带流血效果,更别说你还同时发明了反咒。”玛西娅娜笑嘻嘻地托着腮,“啊,好嫉妒,你是天才啊。” 斯内普扫了她一眼,虽然明知她是在夸大其词,但心里还是很受用。 玛西娅娜好奇起来:“你的书给我看一眼呗?” “没搜到,波特把它藏起来了。” “好吧。”玛西娅娜撇撇嘴,“那你打算怎么罚他?” 斯内普露出一个邪恶的笑容:“关禁闭,每周,关到学期结束。” “咦,这么轻吗?你年纪大了变慈祥了啊。” “每周六上午十点。” 这周六上午是格兰芬多对拉文克劳的魁地奇比赛。 玛西娅娜再一次被斯内普幼稚的执着震撼了。 事实上这幼稚的惩罚最终也只是吓了吓哈利,没给他留下任何实质性的遗憾——哈利虽然缺席,可是金妮力挽狂澜,格兰芬多还是赢了比赛。哈利和金妮还开始约会,每天都沉浸在恋爱的快乐中——玛西娅娜深深地觉得动乱时期真的是大利罗曼司,你瞧,罗恩赫敏成了,哈利和金妮也成了。 很快到了六月,外面局势一天比一天紧张。玛西娅娜和邓布利多又去了几个传闻伏地魔去过的地方,却都没有冠冕的线索。随着一年之期将至,邓布利多诈死退居幕后的时间也近了。这天下午,邓布利多传讯让玛西娅娜和斯内普到他办公室去。二人并肩往校长办公室的方向赶去,转过一个拐角,却正好听见特里劳尼教授带这点神经质的声音:“……我必须承认,一开始我觉得他对占卜似乎没什么好感……我记得我开始感到有点奇怪,我那天没吃多少东西……但是后来……但是后来我们被西弗勒斯·斯内普粗暴地打断了!” 斯内普猛然站住,他的脸色一下变得煞白。 “什么?”一个少年的声音传来,似乎是哈利。 特里劳尼絮絮叨叨地继续讲:“……当时门外一阵骚动,随即门被撞开了,那个十分粗俗的酒吧招待和斯内普站在外面,斯内普胡扯说是上错了楼梯,然而我疑心他是在偷听邓布利多对我的面试被抓到了——你瞧,他自己当时也在找工作,无疑想学到一些经验……” 玛西娅娜从没在斯内普脸上看见过这样深的羞耻、痛苦和憎恨,他的脸像是大理石一样坚硬冰冷,但他的双眼烧红了,看起来像是个重病之人。她担心起来:“你没事吧?” 他闭了闭眼,重新睁开时,一切表情都被抹去了。 “没事,我们走吧,邓布利多还等着呢。” 玛西娅娜有点不安——她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绝望和恐惧。 他们走到石像怪兽前时,却发现那里已经有一个人了。 哈利正在暴躁地走来走去,大声喊叫着各种可能是口号的词组。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哈利转过身来。在看见斯内普的瞬间,少年的眼睛红了,像是一头看见红布的公牛一样扑了过来。 “是你!是你!!”哈利疯狂地大喊,伸手要去揪他的衣领,玛西娅娜连忙一手拦住他,可哈利挣扎不休,好像没有看见玛西娅娜一样,直向斯内普扑去:“放开我!我要杀了你!你害死了我父母!” 斯内普脸色死灰,往后退了一步,仿佛哈利仇恨的眼神是一大杯朝他泼去的滚油,他条件反射地要躲避。他抬起头看向她,这时玛西娅娜突然领会了他眼中的绝望和恐惧。 “是你偷听了预言!你把那个预言告诉了伏地魔!你和彼得·佩迪鲁一起害死了我爸爸妈妈!杀人凶手!凶手!”哈利嘶声大喊。 玛西娅娜一手拦住哈利,左掌一挥,一股魔力涌出,把斯内普推开了好几步:“进去。” 他抬起头来,玛西娅娜扭过头大喊:“进去!马上!” 斯内普犹豫了一刻,终于还是转身喊出口号,消失在了旋转楼梯里。 哈利扑上去,泄愤般捶打着挪回原处的石头怪兽,发出愤怒的嘶吼声。 “哈利!停下!”玛西娅娜厉声喝道,她把魔力注入声音,“冷静下来!” 带有震慑力的声音在走廊里回荡着,哈利似乎终于找回了一点理智,喘着粗气停了下来。 “这是怎么了?”玛西娅娜把一只手安抚地放在他肩膀上,“你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少年红着眼看了她半晌,终于摇了摇头:“没什么,拉罗萨教授。” “那好吧。”玛西娅娜叹了口气,“你的手擦伤了,还是去医疗室包扎一下比较好。” 哈利闷闷地嗯了一声,不甚在意地看了看刚才因为击打石像而受伤的指节。目送哈利离开之后,玛西娅娜才向石像怪兽说出口号,往邓布利多的办公室去。 她走进办公室,先是看了斯内普一眼,发现他面色十分苍白,但神色已经平静下来了。 “今天叫你们来,是因为我要交代后事。”邓布利多开门见山地说。 “您这话说得多不吉利。”玛西娅娜大大方方地坐下。 “我今天要讲的恐怕确实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事情。第一,我‘死’了之后,玛西娅娜,西弗勒斯,我将和你们二人单独联络,虽然很抱歉,但是为了保密,你们不能再有交流,也不能再见面。” 玛西娅娜和斯内普对视一眼,她率先转过头来,点了点头。 “第二,西弗勒斯,我需要你尽全力保证你在伏地魔面前仍然受到宠信。而玛西娅娜,”老巫师转向她,“我需要你在最短的时间内取代我在凤凰社的领袖地位。” 玛西娅娜也答应了。她知道作为凤凰社年纪最轻的几个社员之一,这未必容易,但如果邓布利多要继续对凤凰社有一定的控制力,只能通过自己,所以她必须做到这点。 “第三,西弗勒斯,等时机到了,你就动手杀我,计划的其他部分你不需要管。记得你答应过我和纳西莎·马尔福的事情。” “你就不怕我真的杀死了你吗?”斯内普皱眉问。 “如果是这样,那就证明我们的计划失败了。”邓布利多斩钉截铁地说,“你只管动手,就当我换了你和德拉科好了。如果是那样,玛西娅娜,你就正式接管凤凰社,成为西弗勒斯的上线。” “放心吧,不会失败的。”玛西娅娜很有信心地说。 见斯内普点头应了,邓布利多才露出了一个微笑:“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珍惜这最后的相处时间吧。” “这怎么越说越不吉利了?”玛西娅娜很不高兴,“阿不思啊,我没见过当上司当成你这样的,我俩要是最后因为缺乏沟通分手,那都得怪你。” “讲句实在的,我马上都要社会性死亡了,还有心思管得着你们恋爱顺不顺利?”邓布利多从抽屉里拿出一只巧克力蛙丢进嘴里,露出一个和平常大不相同的狡黠笑容,“年轻人啊,坠入爱河的人们都是相似的,分手的原因却各有各的不同。祝你们好运。” 出了校长办公室,玛西娅娜转头观察了一下斯内普的神色,看向城堡之外:“我想到禁林去走一走。”斯内普同意了。 他们游荡到了禁林边缘的悬崖上,两人并肩坐在粗糙的山岩上,看着苏格兰高地粗粝的山脉被夕阳映成粉紫色,看着橙红的夕阳一点点西沉。 “我知道失去非常爱的人是什么感觉。”她轻轻地说道,“是我找到我妹妹的尸体的。他们把我妹妹就那样杀死在床底下,连把她抱出来的尊重都没有——就好像她只是一只动物。那是我最宝贝的人。” 斯内普摇摇头:“不一样。那是我的错。” “你已经在做你能做的一切来弥补了,不是吗?而且我知道这种疼痛是不会停止的。你已经受了这些。” 她把左手五指穿进他右手五指间,紧紧握住。他也回握她,长长的手指包裹着她薄薄的、带着茧子的手掌。 “西弗勒斯,你以前说我不怕死,你错了。我其实很怕死。我怕我死了之后就没人记得他们了,我的家人。没人记得他们,就好像他们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他沉默了一会,说:“那我帮你也记一份。” “你说什么?” “我也帮你记得他们。” 她笑了笑,斜着眼看他:“你帮我记?你记得什么?” “我记得你的父亲是黑头发,你的母亲是红头发。他最喜欢吃的披萨是玛格丽特,她很擅长烹饪。他们是很棒的父母。你妹妹也是红头发,她爱干净。你弟弟四个月大,”他回过头来把她的一绺头发拨到耳后,“他的姐姐们很爱他。” 玛西娅娜笑起来,笑着笑着,她紧紧地捂住了脸,压抑的抽泣声从指缝里滴下来。 “这就够了。” “我其实见过他们。我曾在丽痕书店见过你们一家,有一年快圣诞节的时候。你妹妹和你一样眼睛是蓝色的,也和你一样是个聪明姑娘。你用打工攒下的零用钱给她买了两本书,自己一本也没有买。你父亲的下巴好看得令人讨厌。你母亲说你们是好孩子。她是一个真正的好母亲。” 玛西娅娜想起来了那一天,是的,她记得那一天。一种温暖安心的感觉从心里涌出,她不知道仅仅是这么一个平凡无奇的记忆,就能带来这样大的安慰;仅仅是知道,除了她以外,还有一个活着的灵魂和她分享这样的记忆,竟能让她如此感激。 我们都会失去一些永远无法被弥补的东西。比如说莉莉之于西弗勒斯,茱莉亚之于玛西娅娜,阿利安娜之于阿不思,詹姆之于西里斯。有些人永远无法被取代。他们离开了,在你灵魂里留下一个叫做“爱”的大洞。然后你才发现,爱是世上最可怕的东西,因为它带来世间至深的疼痛,以至能把你的心化成灰。 然而我们还有希望。在灰烬中,爱还能生长。新的爱无法取代失去的爱,然而爱就是爱,新的和旧的一样强大。而我们曾经热切爱过的人与我们一直同在,因为他们就是我们的一部分。 他们肩并着肩,看着天空从浅蓝变成深蓝,满天繁星渐渐升起。 忽然间,玛西娅娜心中一跳,似乎在冥冥之中感觉到了什么。她站起来,向霍格沃兹的方向望去。漫天星斗之下,一道碧绿的光缓缓升起,化成了一个口吐毒蛇的骷髅。她和斯内普对视一眼:他们原以为他们还有数周、至少是数日的时间,没想到就是今晚。 时候到了。 天文塔之战 玛西娅娜骑在召唤来的扫帚上,飞快地向挂着黑魔标记的方向赶去。她的扫帚是一把火弩|箭——玛西娅娜向来是一出了更快的型号就会买下来——全速之下飞到霍格沃兹不过数分钟。斯内普必须自己赶回霍格沃兹,找到德拉科和邓布利多,完成他的刺杀。邓布利多则要合情合理地死去。而她必须担负起原本属于邓布利多的,保护霍格沃兹学生们的任务。 在这场性命攸关的戏剧中,他们三人各有各的角色。如今他们都只能靠自己了。 玛西娅娜朝打斗声传来的方向跑去。走廊里,几个食死徒正和唐克斯、卢平、米勒娃还有纳威罗恩金妮几个战斗,更多的黑袍人跑来跑去,似乎在找什么人。 “玛莎!快封锁那个走廊!”麦格教授看见她出现,大声喊道。 玛西娅娜躲避着朝她飞来的魔咒,一边用无声咒和圆盾阻挡食死徒,一边举起魔杖艰难地分心说:“我——玛西娅娜·瑟莎·拉罗萨,霍格沃兹教员——请求封锁走廊!” 她的话音刚落,走廊尽头的楼梯就嘎吱嘎吱地移开了,那些著名的任性楼梯此时纷纷转了方向,在走廊尽头留下一个黑洞洞的深坑:食死徒们要想到下面去就只能跳楼了。不仅如此,装饰在走廊两边的石像鬼纷纷移到了走廊中间,一个叠一个,把去路挡成了一条死胡同。 玛西娅娜和麦格同时松了一口气——这个时间很多学生在大礼堂或是图书馆,如果让食死徒闯进去可就糟糕了。 那几个食死徒面面相觑,见玛西娅娜孤身一人,背后也没有退路,纷纷露出狞笑用魔杖指着她。一个块头奇大的金发食死徒率先大喊:“阿瓦达索命!”,一道极其明亮的绿光朝她飞来。玛西娅娜根本没有闪避,那绿光差得离谱,在离她还有半米的地方飞了过去,炸飞了她身后一个石像鬼的头。玛西娅娜被魔咒的威力惊了一瞬,左手持盾接连拦下几个魔咒,嘴里低声念颂,右手她魔杖一指,那几个食死徒脚下的地板突然变成了沼泽,沼泽里伸出泥浆一样的大手紧紧抓住他们的小腿、膝盖往下拖。等他们陷到腰间,玛西娅娜右手一扬撤了魔咒,地板重新又恢复了石砌的质地,可那几个食死徒半个身子都被埋在里面,困得死死的了。她用魔杖指着他们大喊:“除你武器!”两根魔杖顿时飞了起来。那个大个头食死徒受困,越发疯狂地挥舞着魔杖,嘴里胡乱喊着各种不可饶恕咒和恶毒的黑魔咒。他魔力虽强,却毫无控制力,魔咒四处乱飞,炸坏了不少墙壁,打中了一个正在和金妮对战的食死徒,又炸掉了一个和他一样受困的食死徒半根手臂,把场面弄得十分血腥。 “多尔芬·罗尔你在搞什么?!!”他的同伴惨叫一声,几乎崩溃。玛西娅娜也惊了:这位大哥——似乎还是提多斯·罗尔的亲戚——虽然不是凤凰社安插的内奸,但在短短几分钟里杀伤的食死徒比谁都多。 人才啊,这种猪队友一定要保住留给伏地魔。 玛西娅娜优先把他的同伴逐一除了武器弄晕,很贴心地把多尔芬·罗尔留到最后。罗尔果然没让她失望,就那么点工夫,他又炸了一个石像鬼,石像鬼的翅膀掉下来,把一个食死徒砸得人事不省。可惜他本人也被掉落的砖石打中脑门昏了过去,不然以他的效率,这里也没凤凰社什么事儿了。 玛西娅娜扔下那几个食死徒,向凤凰社社员们跑去。昏暗的走廊里,一个红发鲜艳的娇小身影尤其醒目,是金妮——可她这时正被一个狞笑着的黑袍女巫用魔杖指着,一步步后退。 “哟,贝拉!”玛西娅娜大喊,一边往金妮身前甩了一个铁甲咒。黑袍女巫一下子抬起头来,看见是她,眼睛噌地亮了,立刻扔下金妮大笑着朝她扑来,一连发射了三个钻心剜骨。 玛西娅娜侧身一一躲过,魔杖冒出火焰长鞭朝贝拉特里克斯抽去。她发现金妮已经机灵地远离了她们的交战范围,朝麦格教授靠拢。玛西娅娜右手长剑瞬间成型,火焰布满了剑刃,她一甩长剑,星星点点的火花就朝贝拉特里克斯飞过去,粘在了她身上。 贝拉特里克斯向她扔出一个拳头大的金属小球,那小球看着不起眼,却在空中突然冒出黑色火焰,连空气都被灼烧得扭曲起来。玛西娅娜听见小球里的魔力狂暴地尖啸着,知道不好,飞快地往前一扑一滚,同时拼命往自己身上打防御咒。小球炸开,黑色火焰奔涌而出吞没了走廊,走廊上方的玻璃窗齐齐震碎,无数砖石瓦砾下雨一样往下掉——城堡的顶被炸塌了一角。几个离得近些得食死徒被爆炸的冲击波掀翻在地,巨大的声音让走廊里的所有人耳朵嗡嗡作响。贝拉特里克斯看着烧得一片焦黑的残垣断壁,兴奋得满脸潮红,欢叫着回过身去,开始追着学生们攻击。 玛西娅娜被瓦砾和砖石半埋着,什么都看不见,只觉得头脑一阵晕眩,背后火|辣辣的,耳朵里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流出来。她抓紧了魔杖向贝拉特里克斯笑声传来的方向一挥,之前粘在贝拉身上的火星竟然同时明亮起来,随即爆炸,贝拉特里克斯尖叫一声晃了晃倒在地上,身上的袍子熊熊燃烧,两个食死徒朝她身上施了好几个魔咒才扑灭这火焰。 玛西娅娜从废墟中爬出来,握着燃烧的魔剑冲向贝拉特里克斯。贝拉特里克斯也站了起来,她周身都是流血焦黑的伤口,黑色长袍破破烂烂,但她看起来更兴奋、更疯狂了。她一手推开了身边的食死徒:“滚开别碍事!”自己则劈砍一样挥舞着魔杖。玛西娅娜左手持盾撞开那个魔咒,右手也一挥,走廊两边的石像、盔甲纷纷动了起来,展开双臂把贝拉特里克斯身边的几个食死徒紧紧困住。不过一瞬,玛西娅娜已经逼近了贝拉特里克斯,火剑用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向她砍去。贝拉特里克斯更加敏捷地放出一个魔法盾,火剑砍在上面发出金属碰撞般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贝拉仍然俊美的脸上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的血,“啊呀,小狼崽子的爪子不够利,怎么办呢?” 贝拉特里克斯失望地发现敌人没有流露出恐惧,只是一剑连着一剑砍在她的护盾上。诡异的是,每砍出一剑,对方的速度就快一点,力量就大一分,连剑刃上的火焰都变得更加灼热。到后来,贝拉特里克斯完全没有反击的时间,只能用全部力量维持着护盾不被击破。她身上渐渐出现了一道道焦黑的痕迹——她的护盾已经无法完全隔绝玛西娅娜剑上透出的魔焰了。贝拉特里克斯又惊又怒——这怎么可能?贝拉特里克斯天生力量极强,魔力到现在都还没有停止增长。她天赋既高,又从少女时期就有伏地魔教导,向来自负除了伏地魔和邓布利多,没人能在技巧和魔力上胜过她。从阿兹卡班逃离之后,她发现恢复过来的自己居然比入狱前更强了——和摄魂怪共处的十几年让她失去了一部分理智,但这种失控反而让她更加不可阻挡。玛西娅娜·拉罗萨没有这样的奇遇,比她还小十几岁,怎么可能比自己更强大? 就在这时,一道明亮得不可逼视的剑光闪电般划破黑暗。玛西娅娜把剑上的魔焰压缩成了一条剑刃般的细线,乍一看,那把魔剑上的火焰好像熄灭了,变回一把普通的剑,但贝拉特里克斯知道,全部的魔力都被凝在了那一道细细的、太阳般不能直视的剑刃上。她用尽全身的魔力阻挡,但剑刃像是热刀子划过黄油一样斩破了她的护盾。一股热浪涌来,贝拉特里克斯往后倒飞出去,从肩膀到前胸出现了一道长长的黑线,头一歪昏了过去。如果不是玛西娅娜没有瞄准她更加脆弱的腹部,高温又同时烧焦了她的伤口,阴差阳错地起到了止血的作用,这一剑就能要了她的命。 其他几个食死徒见连贝拉特里克斯都被击倒,玛西娅娜提着一把火剑杀神一样朝他们走去,完全丧失了战斗的勇气,拼命朝相反方向跑去。这时候,走廊连接天文塔的门里突然冒出几个黑色的身影,领头的一个大声喊:“任务完成了,该走了!” 那声音比常人低沉——是斯内普。他一手提着一个穿着斯莱特林校袍的苍白少年,身后还跟着两三个食死徒。走廊上的食死徒听到他的声音,有些人犹豫地看向他们,有几个则显然还是想杀人立功,并没有停下手上的攻击。 斯内普看向玛西娅娜的方向——走廊的那一头灰尘弥漫,遍地残垣碎砖,隐隐还有火光,什么都看不清。“这一边!”他当机立断地一挥手,往走廊的另一边跑去。 他这样的行动倒让几个还在犹豫的食死徒跟了上去——他们知道半条走廊已经被封锁而且炸毁,出路只有那一边了。那弥漫的灰尘里走出一个苗条的黑影,原本跟在斯内普身后的芬里尔·格雷伯克回头看见,狞笑着停下脚步。 “是你!你是我的奖品,黑魔王把你赏给了我!” 说着,他手臂变得粗壮,牙齿指甲伸长、变得锋利,脸上出现了毛发。半狼人化的格雷伯克速度惊人地向她扑过来。 玛西娅娜冷笑一声,摇身变成了一条巨狼也朝格雷伯克奔去。格雷伯克发出一声兴奋的嗥叫,张口朝她咬去,巨狼一爪子挠在他脸上。那条银灰色巨狼力量不如半狼人化的格雷伯克,但敏捷异常,它绕到对手身后,重新变成了女巫,朝格雷伯克发射了一个昏昏倒地。半狼人显然还保留着一点狼人的魔抗,竟然只是晃了晃,并没有昏过去。玛西娅娜啧了一声,左手持盾挥出。蓝光闪过,格雷伯克被一股大力击飞,像是一袋石头一样摔到卢平面前,头破血流,显然还没落地就已经昏迷了。 “切,就这种在贝拉手下过不了两招的货色,还有脸要我当奖品?”玛西娅娜上前两步,满脸不屑地踹了格雷伯克一脚。 说起来她能够这么悠闲地欺负格雷伯克,实在是因为剩下的几个食死徒看见半狼人的惨状,又看见玛西娅娜一脸凶悍,早就吓得连滚带爬地跑了。麦格教授也不追击,俯下身把被击倒的纳威扶了起来,问他感觉如何。 “他们是从什么地方进来的?”玛西娅娜终于有机会问麦格教授。 “根据韦斯莱先生说,是有求必应室的一个消失柜。不必担心,我已经把它毁掉了。”麦格皱着眉说,“可学校里肯定有内应。” “明白了。”玛西娅娜环视一眼混乱的战场,“我去追那些食死徒。” 玛西娅娜回头尾随食死徒而去。她欣慰地发现一路上她没有看见一个学生。玛西娅娜加入战斗的时候,走廊两边的画像就已经全部空了,想来米勒娃已经吩咐画像们前去报信,哪怕学生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弗立维教授和斯普劳特教授他们应该已经封锁了通往学生密集之处的通道。食死徒虽然无人阻挡,可也没办法伤害学校里的学生们。 这就够了 玛西娅娜追出城堡,见几个黑影没命地朝大门的方向跑去,也不追击,返身朝天文塔下跑去——当务之急是确认她和邓布利多的计划有没有成功。 天文塔底下零零星星地聚集了几个人,每个人都中了魔咒一样僵立着,低头呆呆地看向草地,草地上有一个模模糊糊的黑影。 玛西娅娜拨开围观的人,扑到那个四肢摊开的破碎身躯上。 她的手颤抖地触摸着尸身的面孔和前胸。她的手掌下是邓布利多死不瞑目的脸庞,属于老人的松弛皮肤,已经失去生机的骨骼、肌肉和鲜血。 她的手掌拂过老人不再有亮光的蓝色眼睛,把它们闭上了。邓布利多的神情变得安详,就好像他只是在熟睡。 玛西娅娜站起身来,往外走去。但她的小臂被一只手紧紧拉住了,她回过头去,见是泪流满面,又满眼恐惧的特里劳尼教授。 “你要去哪儿,玛西娅娜?你就不能……我是说,凶手说不定还在附近……我试图警告过校长……”特里劳尼教授抖抖索索地说,眼泪又大滴大滴地从她那被眼镜扭曲得特别大的双眼中涌出。 玛西娅娜轻柔地挣脱开特里劳尼的手,在她的手背上安抚地握了握,低声说:“回城堡里去,西比尔,呆在里面。”说完,她头也不回地往大门的方向跑去,身影几乎是瞬间就消失在了夜色里。 玛西娅娜跑过海格燃烧的小屋,屋外海格在怒吼,屋里有犬类的狂吠。她脚下不停,右手魔杖一指,一道寒气从她魔杖里冒出,炸开了木屋的门,牙牙飞快地从着火的木屋里奔了出来。 她直追远处那零星几个黑影。她隐隐听见一个少年的声音大喊:“除你武器!”,远处红光一闪,一个瘦削的金发身影被击倒在地。 一个熟悉的低沉声音大喝:“德拉科,快跑!” 她看见德拉科爬了起来跑出大门,消失在夜色之中。她看见斯内普朝另外几个食死徒大吼了几句什么,他们也跟着跑向大门。 斯内普举着魔杖,而他对面同样举着魔杖的人身形单薄,好像是哈利。火光映照之下,玛西娅娜看见斯内普击倒了哈利。她离得更近了,她听见哈利轻蔑的大喊:“那么你杀了我吧!像杀他一样杀了我吧,懦夫——” “不许——”斯内普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厉喝,他的声音里有令人心颤的绝望和痛苦,“——叫我懦夫!” 斯内普余光看见一个身影在火光中朝他奔来。那人手里握着燃烧的利剑,背后橙红的火焰照亮了长发,把她的脸颊映得熠熠生光,就好像她的眼睛、肌肤和头发也在燃烧着一样:此刻她看起来几乎不像是人类,而是某种火中生出的精怪。 下一刻,这两个不久前还并肩坐在禁林边的人就用魔杖指向了对方的胸口。 斯内普尽量平静地直视那双映着火焰的眼睛,把信息送了过去:哪里出了差错——计划失败了。我……我杀了他。 黑暗之中,她的唇边露出了极浅的一个微笑。 她的声音在对方脑中响起:不,计划成功了。 下一刻,斯内普举起魔杖拦住了一个向他飞来的魔咒。他一边阻拦玛西娅娜的攻击,一边朝大门的方向退去。玛西娅娜步步紧逼,迅捷地发射着魔咒。他们对练过无数日夜,对彼此的手段习惯了如指掌,一时打得火花四射,却谁都没有中咒。终于,斯内普迈过了霍格沃兹大门。他们看了彼此最后一眼,轻轻的爆响之后,斯内普的身影消失了。 ※※※※※※※※※※※※※※※※※※※※ 贝拉:失控让我天下无敌!但她的攻击为何越来越强?! 玛莎:教宗右眼+卡萨斯的烽火了解一下?(不是) 对不起,我无法控制自己想在战斗场面玩黑魂三的梗,我改,我真的改。 定计 “所以基本情况就是这样了。”玛西娅娜对着双面镜说,“我说,你那天晚上让福克斯唱歌那一手是不是玩得有点太煽情了?米勒娃和波比哭得有多伤心你知不知道?” 双面镜的那边,凤凰福克斯听见自己的名字,把脑袋伸到镜子前叫了一声。 “我绝对不是故意惹她们哭的,”邓布利多严肃地说,“但做戏要做全套嘛。” “说得跟真的似的。”玛西娅娜翻了个白眼。 “那么,当晚伤亡情况如何?” “死了好多人。”玛西娅娜见邓布利多悚然一惊,连忙补充说:“噢我们的人还好,除了比尔被格雷伯克抓伤了脸颊之外,连重伤的都没有。不过食死徒就……”她摸了摸鼻子,“这个,被多尔芬·罗尔发射的死咒打死了一个,然后贝拉特里克斯扔出的一个黑魔法造物炸死了几个……当然,还活着的都一股脑儿送阿兹卡班了。可惜一下没看住,贝拉特里克斯跑了。” “那就好。”邓布利多松了口气,“比尔如何?” “不会变成狼人,不过可能要留疤。”玛西娅娜叹了口气,“也算因祸得福,芙蓉对他不离不弃,莫莉终于对她改观了。他们的婚礼定在八月。噢,朵拉和莱姆斯也成了,就是当晚,莱姆斯好歹想通了。” “啊,真好,太好了!”邓布利多十分喜悦,然后又惆怅起来,“唉,人一死就什么热闹都赶不上,非但错过了自己的葬礼,连比尔和芙蓉的婚礼都去不成。” “如果你真的想去他们的婚礼……”玛西娅娜拖着调子说,“我也不是没办法带你去。” 邓布利多非常愉快:“那就说好了。” 他想了想,又问:“哈利怎么样了?” “很伤心,而且非常恨西弗勒斯,一门心思想把他找出来给你报仇。”玛西娅娜实事求是地说,“这也难怪,谁让他正好那时候找你说西弗勒斯听到预言的事情,又看见他动手呢。哦对了,哈利对魂器的事情知道多少?” “基本上都知道了。他知道有六个魂器,也知道我们已经摧毁了五个,只在找最后的拉文克劳冠冕。我还告诉过他你一直都在帮助我,让他想到什么线索要先来找你。” “那就好。”玛西娅娜叹了口气,“实话说,取得哈利的信任说不定比取得整个凤凰社的支持更难。” “社里的人怎么样?” “还行,我们正商量着怎么在哈利成年之前把他安全地转移出来呢。魔法部现在被食死徒渗透得厉害,常规的办法,比如说门钥匙、幻影移形、壁炉什么的都被皮尔斯·辛克尼斯定成了非法行为,还设了专门的追踪咒。魔法部忙没帮上,却整天碍手碍脚地盯着我们,真是麻烦死了。” “嗯,多听听老社员的建议,你们会想出办法来的。”邓布利多意味深长地说。 玛西娅娜挑了挑眉。 “我还有一件事情想请你帮我做——请你把我的魔杖放到我的坟墓里,把那根假魔杖换出来。” “你让我去挖你的坟?!”玛西娅娜大叫,“你为啥不要你的魔杖了?” “没错——你还得检查一下傀儡身上的变形咒,保证它和普通尸身一样没有破绽地腐烂。”邓布利多镇定地说,“至于魔杖,不用担心,我还有一根旧魔杖。虽然几十年没用过那老伙计,可当年我们一起打败过格林德沃,是相当好的拍档。” “我认为你完全可以独立完成挖坟这种工作。”玛西娅娜无情地拒绝了,“人体变形和隐身都难不倒你,你自己悄悄溜回去挖你的坟吧,就埋在霍格沃兹,你肯定找得到。你要是人体变形日久生疏了,我给你熬复方汤剂。” “玛莎……” “我还没问你呢,你是觉得伏地魔在打你魔杖的主意吗?”玛西娅娜完全不买账,“你那根魔杖有什么特殊之处?” “我不愿敷衍你,但我也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我请求你不要在这个方面寻根究底。”邓布利多诚恳地说。 玛西娅娜皱着眉,心里有一些不安,但她仍然点了点头。 “不过既然你这么想保守秘密,”她双手抱胸,“魔杖你自己去埋。” “好吧,好吧!”邓布利多笑着摇了摇头,“我的坟墓我自己去挖。” 玛西娅娜掐断了双面镜的对话,撤掉了房间里的十几道防窃听、防偷窥咒语,动身去参加凤凰社的会议。 她来到格里莫广场十二号时,社员们都已经到了,见她来到,大家纷纷走进餐厅落座。 “我们今天只需要讨论一件事情:如何把哈利安全地转移出来。”玛西娅娜直入主题,“我们基本可以确定皮尔斯·辛克尼斯不是被施了夺魂咒就是已经倒向另一方。既然魔法法律执行司司长已经陷落,傲罗办公室就不再是我们的盟军。我们不妨做好和他们成为对手的心理准备。” 穆迪,唐克斯和金斯莱交换了一个严肃的眼神。 “魔法交通司最近有几个高层换了人——我认为新提拔上来的几个人是那边的。”亚瑟推了推眼镜,“既然如此,飞路网一定会被追踪,而那个区域使用幻影移形或者门钥匙也会被监视。既然辛克尼斯大费周章地通过了法案不许在小惠金区幻影移形,那么除非哈利从此不再出现在魔法部面前,不然我们用幻影移形转移他就等于是给了傲罗办公室逮捕我们的理由。” “不仅是在小惠金区,哈利身上的踪丝让任何带他幻影移形的手段都暴露在魔法部的监视下。”穆迪粗声说,“我敢说,幻影移形之后,一分钟内食死徒就会包围安全屋——我们相当于直接把哈利的坐标发给伏地魔。” “好在踪丝无法标记门钥匙的落点。”玛西娅娜摸摸下巴,“话说回来如果可以的话,三强争霸赛那一次我们就可以趁伏地魔虚弱消灭他了。总之……” 她挥一挥魔杖在桌面上变出小惠金区的地图:“这是哈利姨妈家的房子。我去侦察过。在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二十四小时有人监视,有时候是直接向辛克尼斯报告的傲罗,有时候干脆就是中了食死徒夺魂咒的巫师。任何人,哪怕是德思礼一家,进出这所房子都会有人跟踪。” 玛西娅娜缓慢地开口:“我有几个建议。第一,我们不要等到哈利成年,而是提早把他转移出来。如果等到他生日的那一天,食死徒知道我们别无选择,必然倾巢而出。如果我们提早转移,就算放哨的发现,也要通知里德尔、集结人手。如此,我们至少能占据先机。” “这是个好主意。”卢平第一个说。 “第二,我们要散布一些假消息,尤其是在魔法部里,让他们相信我们在和傲罗办公室秘密合作,将于哈利生日前一天让大批傲罗护送哈利转移到安全屋。” “没问题,德力士最近一直在探头探脑地打听,我可以‘一不小心’走漏一些消息。”金斯莱点点头。 “德力士是个好人选。”玛西娅娜赞同,“第三,我已经亲自把格兰杰夫妇安置到国外的保密地点了,而德思礼一家身处的危险比格兰杰一家只多不少——在哈利离开之前,我们得派人护送德思礼一家离开,不然他们肯定会被报复性杀害。”她露出深思的神色,“他们会被跟踪,毫无疑问,但食死徒不会把大量人手派去跟踪他们,因为德思礼一家经常外出,尤其是周末——他们惯例会去附近镇子里用餐和看电影。他们出门并不是可疑的事情。” 唐克斯和海丝佳·琼斯点点头:“没错,不能看着他们被害。” “我认为这是一个机会,一个把哈利不着痕迹地带出去的机会。我可以用复方汤剂伪装成德思礼家的朋友,和他们一起出门,把哈利藏在我的龙皮手提箱里带出去。只要开出了几英里,我们就可以以加油的理由停车,我们的人带德思礼一家幻影移形到安全屋,而我用门钥匙把哈利带回来。当然了,要有人在这期间伪装成哈利和德思礼一家告别,营造哈利还在家的假象。” 穆迪用食指敲着桌子沉思,卢平把拳头抵在嘴唇上,几个人开始推敲这个计划中的细节。有几个社员微微点头,露出了认可的神色。 “不成,这个计划太冒险了。”蒙顿格斯突然开口了,“况且那个伪装成哈利的社员怎么撤离?这是必死的任务啊。” “我可以伪装成哈利。”西里斯马上说,“入夜之后我可以变成狗悄悄离开。” “现在女贞路四号就是一只苍蝇飞出来都会被监视,何况你阿尼马格斯是那么大的一条狗。食死徒对你的阿尼马格斯形态一清二楚,你简直是死定了。”蒙顿格斯反唇相讥。 “我不怕死!”西里斯立刻大声说,“哈利是我的教子!我愿意为了他做任何事情!” “那就我来。”玛西娅娜冷静地打断了西里斯,“让阿拉斯托带哈利走,我假扮成哈利。我有信心活着突围。” “还是太冒险了,这个计划的成功悬于护送哈利的那一个社员身上。万一他被发现了,被施了反幻影移形咒,一切就完了。无论是你还是穆迪,都只是一个人,我们明明还有这么多人。” 蒙顿格斯环视着会议室,一些社员赞同地点着头。 “我有一个计策。我们应该在7月26日行动,这天是周六,让德思礼家出门不会惹人怀疑。既然我们只能通过露天转移,那么我们不妨分成几组,两人一组,一组中一个人护卫,另一人喝下复方汤剂假扮成哈利,让真哈利混在其中一组里。依你所说,监视小惠金区的不过是三四人而已,就算他们去追,又能追上几个呢?哪怕他们马上通知神秘人,等他们集结人手来到,我们早就飞出去了不知多少英里,到时使用门钥匙或是直接幻影移形,还有什么可担心的?这是最稳妥……不,这是唯一的办法!” 玛西娅娜十指相对放在桌上,双眼探询地看向蒙顿格斯。这个计划相当缜密,说句不好听的,缜密到不像是蒙顿格斯的风格——这位可是入室行窃都能被抓到的角色,虽然有些市井的狡诈,但缺乏做周详计划的头脑。 实话说,这种亦真亦假,假中有真的风格,玛西娅娜觉得很熟悉。 像邓布利多。 她想起早些时邓布利多意味深长的那一句“多听听老社员的建议”,越发狐疑起来。她修长的手指轻轻在桌面上点了点,下了决心。 玛西娅娜开口道:“这个计策不错。” 见玛西娅娜也这么说,原来还有些摇摆不定的社员都凝神听起来。 “这个计划有一定的危险性,但如果能成功利用时间差,的确有可能有惊无险地把哈利带出来。既然我们要大摇大摆地从女贞路四号飞走,就必然会被发现。被发现之后,通过黑魔标记通知里德尔,把情况说清楚,里德尔又召唤食死徒幻影移形到女贞路,这里前后少则十几秒,多则半分钟。这十几秒就是我们的希望。”玛西娅娜慢慢说,修长的手指在地图上划过。“执行计划时要注意这几点。第一,必须朝截然不同的方向飞,尽量分散追兵。第二,用最快的飞行工具。第三,第一时间使用幻身咒。只要我们在食死徒赶到时已经飞出了视野或是已经使用幻身咒,他们就难以追踪了。” “飞行工具没问题,我们有飞天扫帚,有夜骐,还有一架飞天摩托。”海格信心满满地说,“我可以说服夜骐们跟我来伦敦。” “我必须说,这是一个危险的计划。”玛西娅娜沉声说,“我的计划如果成功了,几乎完全不会和食死徒碰撞。而这个计划即使成功了,也无法避免战斗,甚至可能会有伤亡。” 但与此同时,玛西娅娜必须承认,她的计划若是失败了,情况就会十分被动;而这个计划即使失败了,也还是有相当大的概率能够保住哈利。 “我不怕危险,战斗正合我意。”西里斯斩钉截铁地说。许多社员都坚定地点点头。 “那好,有意参与护送哈利的人,把名字写上这张羊皮纸。有意参与护送德思礼一家的人,把名字写上这一张。二者都无意参与的也不要紧,请写上这一张。” 玛西娅娜拿出三张羊皮纸和三支羽毛笔,推到桌子上。 “我实话实说,羊皮纸上有契约。签了名的人,今天之后都会被魔法约束,无法谈起我们的计划。我相信这个房间里的每一个人,但是此事性命攸关,而食死徒诡计多端。无论是夺魂咒、摄神取念还是吐真剂,他们有很多违背我们的意愿套取信息的方法。签了名字,我们的计划就安全了。” 玛西娅娜平静地看着社员们,做好了被愤怒地质询的心理准备。可她没有听到一声抗|议,西里斯,卢平等几个经历过第一次战争中彼此猜疑的老社员反而朝她赞赏地微笑起来。 “啰七八嗦地解释什么,”穆迪拖过第一张羊皮纸唰唰签上名,“要我说就该这样谨慎。丫头,干得好。” 金斯莱接过穆迪手里的羊皮纸:“这个契约魔法还真是巧妙,以后可以让傲罗办公室也用用看,是个反侦察的好方法。” “得先等你们的头儿不为食死徒工作才行。”芙蓉拿过羊皮纸,一边签名,一边毫不客气地说。 羊皮纸在桌子上传了一圈,第一张羊皮纸写得满满当当,第二张上也有小半页的名字,第三张上却孤零零只有一个名字。玛西娅娜收起羊皮纸,扫了一眼。 “那么,海丝佳,德达洛,德思礼家的安危就拜托你们了。”玛西娅娜说,“据我所知,这家人有些无礼,你们多担待。” 海丝佳·琼斯和德达洛·迪歌对视一眼,耸了耸肩。 “阿拉斯托,金斯莱,芙蓉,比尔,西里斯,莱姆斯,朵拉,弗雷德,乔治,海格,亚瑟,你们都愿意护送哈利,加上我这里有十二人,倒是多了一个人。”玛西娅娜抬起头看了看双子。 “嘿!可别指望我俩其中一个退出!”弗雷德马上说。 “没错,因为我和弗雷德年纪最小就想不带我们玩儿吗?”乔治接上。 弗雷德摸着下巴:“不就是需要单数,加上哈利好凑成双数嘛。我有个解决办法。” “没错,我那笨蛋弟弟少有地精明了一次,猜到我们要想办法接哈利,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们一定带上他呢。按我说,罗恩虽然憨,凑个数还是可以的。” “哎呀乔治,你这就错了,罗恩就精明不起来,猜中的是赫敏呐。”弗雷德接话。 “这可麻烦了,这俩形影不离,带了一个另一个也要跟上的,这下又是双数了。”乔治用胳膊肘拐了拐双胞胎兄弟。 “哼!那就两个都带上。”穆迪粗声粗气地说,“还缺一个吗?解决办法就在眼前。” 他的木腿在地面上重重顿了一下,魔眼一下转向蒙顿格斯:“蒙顿格斯!为什么我没听到你的名字?” “那个,我的名字在那里……”蒙顿格斯指了指第三张羊皮纸,“嘿!是玛莎说不参加也不要紧的!” “别人都不要紧,你不行!”魔眼一动不动地盯着他,“这是你出的主意,你要是不参与,我会觉得非常可疑。” “这是什么意思!”蒙顿格斯叫起屈来,“玛莎也说这是好主意。” “按我说,这主意有点太好了,倒不像是你能想出来的。你要是不参与,我会怀疑这是一个陷阱。”穆迪毫不客气地说,“你方才说这个计划如何如何稳妥安全,那你现在在怕什么?” “再怎么稳妥,只要和食死徒打照面就不能算万无一失……”蒙顿格斯小声嘟哝,“我又不擅长战斗,一般是以智慧取胜的……” 他抬起头,正看见玛西娅娜一双清凌凌的蓝眼睛看向他,顿时住了嘴。 玛西娅娜柔声细语地说:“阿拉斯托说得有理,蒙顿格斯,你是有什么担心的吗?不妨和我说说看。” 蒙顿格斯说不出来。参与行动的十几个人齐齐看向他,十几双眼睛盯着,蒙顿格斯只好蔫蔫地说:“知道了,知道了,我也去就是了!” “那好。我们这里十三人,加上赫敏罗恩,加上哈利,正好十六人,凑成八组。”玛西娅娜变出十六个写着名字的,巫师棋一样的红色小木块。 “而如果遇到最坏情况,我们没能在遭遇食死徒主力前脱身,有几个敌手我们要分外留意。” 她变出一个黑色的小木块。 “神秘人,自不用赘言。”她把一只手指放在嘴唇上,“神秘人信奉力量,必然会认为哈利跟着我们之中战力最强者。我认为,他最有可能第一个来追踪阿拉斯托,我,或是金斯莱——阿拉斯托和金斯莱是因为你们出了名的强大,我则是因为之前曾两次从他手里逃脱。” “第二个需要提防的是贝拉特里克斯。”她魔杖一点,变出第二个黑色木块,把它放在另外几个红色木块的旁边,“贝拉会优先追杀和她有私人恩怨的对手,也就是说她最有可能追踪的是朵拉,我和西里斯,尤其是朵拉——你一定要小心。” 卢平担忧又内疚地捏了捏唐克斯的手。唐克斯倒是扬起了脸,回了他一个坚定的笑容。 “第三个需要注意的……”她用魔杖变出了第三个木块,“西弗勒斯·斯内普。” 房间一下充满了令人窒息的沉默。玛西娅娜镇定自若地继续说:“斯内普是最了解我们的,我认为他会去追逐他觉得最有可能带着哈利的人……”她转向西里斯,“也就是你们俩,西里斯·布莱克或者莱姆斯·卢平。” “那就让他来!”西里斯脸上满是憎恨,“我正好把他解决了,为邓布利多报仇。” “说起斯内普,你的咒语布置好了吗?”穆迪问道,“他如今还能进入这个房子吗?我们必须保证这个基地的安全。” “不能了,我和克利切布置好了。”西里斯有些不自在地说,“实话说要不是我母亲的画像,我都不知道有这么个咒语……她以前用这个咒语阻止她认为血统不够高贵的巫师进入这幢房子来着。” 玛西娅娜没搭话,低头用魔杖把写着自己、穆迪、金斯莱、唐克斯和西里斯名字的小木块拨出来:“言归正传。我认为我们这几个人会吸引太多火力,不应该带着哈利。” 西里斯看上去非常遗憾,但他仔细想了想,也点了点头。 余下的人面面相觑。韦斯莱家众人不是亚瑟这样的非战斗人员就是年纪太轻,只有比尔芙蓉还算有一些战斗经验。海格魔抗惊人,但是使用魔咒的能力还比不上普通的霍格沃兹学生。剩下唯一靠谱的就是卢平了。 “让我带着哈利。”海格鼓足了勇气开口,脸颊涨得通红,“我愿意用生命去保护哈利!邓布利多他……”他哽咽起来,“邓布利多一直都相信我,他让我带去了哈利的录取通知书,去年还让我护送哈利去对角巷。他说我一个人就胜过许多傲罗了……”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小下去了,眼泪大滴大滴地滚进他的胡须。 玛西娅娜没有立刻回答,反而把目光投向了卢平。 她属意的人选是莱姆斯·卢平——卢平智计和战斗力都不错,又占了是狼人,受伏地魔轻视的便宜,他是最合适的。卢平看到了她的眼神,又看向已经放弃了争辩,默默垂泪的海格。 半巨人显然认为邓布利多去世之后,再也不会有人信任他能够做重要的任务了。 卢平比任何人都理解海格的放弃。他也比任何人都明白在觉得自己不配的时候仍然站出来争取,是多么需要勇气的事情——他本人从来没有做到过。 卢平犹豫了。 他看向西里斯——此刻西里斯表情复杂地看着海格,眼里有些不忍,但没有说什么。西里斯蒙冤十几年,出狱后又受了足足一年监视,有心出力而不能,他很明白“信任”对他们来说是多么珍贵的东西。卢平知道,尽管西里斯理解海格的痛苦,可对他而言哈利的安全比什么都重要。卢平又看向玛西娅娜,知道这个年轻女巫并没有表面上看着那么镇定——她自小喜欢海格。但卢平也明白,玛西娅娜已经不能像以前那样单纯地凭着喜恶、随心所欲地做决定了,因为她要为凤凰社成员对她的信任负责。 卢平看着海格通红的双眼,下了决心。他拍了拍海格的背:“当然,你确实胜过不少人。依我说,你就比我更勇敢。” 海格惊讶地抬起头来:“噢……莱姆斯……谢谢,你也是个勇敢的人……” “不如你有勇气。”卢平微微笑了,把目光投向玛西娅娜。 她从他的眼里看到了恳求:请给他一次机会。 “好。”玛西娅娜微微点头,用一种实事求是的口吻说道,“海格,你无疑是强大的,但我们有一些细节需要考虑——飞天摩托车是你唯一可以使用的飞行工具,我们必须解决你驾驶期间防御和攻击的问题。” 她讲得很委婉,但海格还是红了脸,他知道自己使用魔咒方面不算擅长。 “没必要为此不好意思,飞天摩托并不容易驾驶,无论是谁来我们都得解决这个问题。”玛西娅娜温和地说。 “啊,说到这点我倒有个想法。”亚瑟笑眯眯地又推了推眼镜,“我在改造飞行工具上颇有些心得呢。” 玛西娅娜点点头:“好吧,那这个任务就拜托你了。”她又想了想,“弗雷德,乔治,你们是我们之中最成功的发明家,在产品制造上也最有经验。不知你们有没有听过一个麻瓜词汇,叫做‘产品测试’?” 双胞胎坏笑着对视一眼,乔治说:“这你就找对人了——” “这房间里没有比我们更熟悉产品测试的人啦。”弗雷德接上。 “没错,我们的每一个笑话产品——” “——都是我们用各种方法亲身测试过的!” “老爸虽然想法挺多,但说到对质量的控制——” 双胞胎一齐摊手耸肩,看向他们的父亲。亚瑟也不生气,笑呵呵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们。双胞胎勾肩搭背齐声说:“交给我们准没错。” 玛西娅娜笑了。 “既然如此,女巫们男巫们,我们回去准备吧。汤姆·里德尔有一个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正等着我们去破坏呢。” ※※※※※※※※※※※※※※※※※※※※ 这一章基本上就是我在和原著逻辑殊死搏斗。 我写的时候才突然发现,双子的创造力很有可能是来自于他们的父亲,改装狂魔亚瑟·韦斯莱。亚瑟,虽然产品质量堪忧,可说得上是巫师界的爱迪生啊! 真假波特 1997年7月26日,星期六 “……我们对整整一打房屋采取了最好的保护措施。它们看上去都像是我们准备藏你的地方,都和凤凰社有某种联系:我的房子、金斯莱家、玛莎家、莫丽的穆丽尔姨妈家——你明白这意思吧?”穆迪耐心地向哈利解释着今晚的计划。 “明白。” “你去唐克斯的父母家。一旦进入我们给房子设置的保护魔咒的范围,你就可以利用一个门钥匙转移到格里莫广场十二号去。有问题吗?” “呃——有,”哈利犹犹豫豫地问,“也许他们一开始并不知道我要去那十二处安全房子中的哪一处,可是我们十六个人飞向唐克斯的父母家,这不一下子就一目了然了吗?” “啊,”穆迪说,“关键的一点我忘记说了。我们十六个人并不都飞往唐克斯的父母家。今晚将有八个哈利波特在天上飞,每个都有人陪伴,每一组都飞往一处不同的安全房屋。”穆迪拿出了一大瓶复方汤剂。 哈利睁大了眼睛,大声喊道:“不!不行!” “我告诉过你们他会是这种反应吧。”赫敏朝玛西娅娜递了个得意的眼神。 “如果你们认为我会让七个人冒着生命危险——!”哈利继续激动地抗|议。 “——说得好像这对我们来说是第一次似的。”罗恩低声吐槽。 “这不一样,假装成我——” 弗雷德严肃地说:“咳,其实我们谁都不喜欢,哈利。想象一下吧,如果出了故障,我们变不回去,永远成为满脸雀斑、皮包骨头的小笨蛋……” 哈利面无表情地说:“如果我不配合,你们就办不成,你们需要我贡献几根头发。” 乔治假装丧气地摊手:“啊哟,这么一来,整个计划可就泡汤了。如果你不配合,我们显然根本不可能弄到你的一点儿头发。” “没错,十三个对付一个,而那一个还不能使用魔法。我们真是毫无希望啊。”弗雷德坏笑着耸耸了耸肩。 “哈哈,真好笑。”哈利干巴巴地说,显然完全不觉得有趣。 穆迪粗声说:“这里的每个人都到了法定年龄,波特,他们都准备冒此风险。” 他说得没错。赫敏在去年九月,罗恩在今年三月都已经满了十七岁,就连他们都已经算是成年巫师了。 “哈利,这就是今晚的计划。你合作不合作,我们都要办成。”玛西娅娜冷静地说。 众人都看着哈利,赫敏和罗恩朝他使了几个催促的眼神。哈利看起来终于放弃了挣扎,伸手要去揪头顶的头发。 “用这个吧。”玛西娅娜递过来一把小银剪子。 “没错,男孩子的头发还是要好好保护啊。”谢顶中年亚瑟·韦斯莱有几分怅然地说。 哈利:“……” 他接过了剪子。 七个人喝下加了哈利头发的复方汤剂,换好一模一样的衣服,戴上眼镜,背上一模一样的背包,还提上了装着假海德薇的笼子,一时连哈利都无法分辨谁是谁了。 “很好,蒙顿格斯和我一组。”玛西娅娜开口。 “不,让他和我一组。”穆迪坚决地抗|议,“我信不过他。” 蒙顿格斯看起来既不想和穆迪一组也不想和玛西娅娜一组,但他拗不过穆迪,垂头丧气地走到老傲罗身后。 “那好吧,亚瑟,你和我一组。我们骑我的火弩|箭。”玛西娅娜点点头,一个带着和善笑容的哈利走到她身边。“莱姆斯,你带着乔治。” “嘿,我是弗雷德!” “不,你就是乔治。”玛西娅娜毫不动摇地说,“请跟着莱姆斯。弗雷德,你跟着西里斯。” “可恶,兄弟,她还挺厉害的。”那个声称自己是弗雷德的哈利走到了卢平身边。 “是啊兄弟,真不知道她是怎么分清我们的,有时候我都怀疑她会魔法。”另一个哈利做了个鬼脸,走到了西里斯身边。 “芙蓉,你和比尔一组。” 比尔十分体贴地说:“我带芙蓉骑夜骐,她不太喜欢飞天扫帚。” 一个哈利含情脉脉地看向比尔,把头柔顺地倚在比尔肩上,一时基情四射。 “赫敏跟着金斯莱,罗恩跟着唐克斯,哈利,你跟着海格。”玛西娅娜简短地说完,“哈利,食死徒肯定对你做了大量的功课,你尽量不要出手,暴露越少信息越好。” 见哈利点头,她转身朝后花园里走去。众人跟在她身后,几个护卫跨上扫帚或是夜骐,哈利钻进了飞天摩托的挎斗,辛苦地把长腿折叠在一起。 “忍一忍,哈利。”西里斯安慰他,“我们在格里莫广场见。” “抱紧点,罗恩。”唐克斯说,罗恩心虚地瞥了卢平一眼。 “我也需要你抱紧了,亚瑟。”玛西娅娜冷静地说,“现在不是做个绅士的时候,我飞起来可不平稳。你要是觉得不自在,现在和赫敏交换还来得及。” 莱姆斯背后的哈利笑了一声:“别担心,爸爸,妈妈会理解的。” 亚瑟也笑了:“臭小子,这还用你说。” “祝大家好运!”穆迪喊道,“一小时左右在格里莫广场见。我数到三。一……二……三。” 八组黑影腾空而起,越飞越高。夜晚的凉风拂在脸上,街灯像是一串微明的光带,天边隐隐能看见大伦敦区灯光散射的橙红。 他们立刻被包围了。 不是如预计那样的三个人,而是三十余个头戴兜帽的黑色人影。他们形成一个巨大的包围圈,因为埋伏得很远,居然超过了玛西娅娜的感知范围,没有被她发现。 中计了,这是个圈套。 玛西娅娜听见背后亚瑟发出一声惊骇的低叫,隐约看见伏地魔的红眼睛在黑夜中闪着邪异的光。她第一时间高举魔杖,厉声喝出一个咒语。一个巨大的球形保护膜从她魔杖顶端冒出,拦下或是撞偏了同时向他们袭来的二三十个魔咒。魔咒焰火一样在保护膜外面爆炸,瞬间把防御咒击碎。玛西娅娜大声喊:“依计行事,出发!” 她声音里的坚定和沉着似乎让惊骇的凤凰社员们找回了冷静,八组人朝八个方向飞驰而去,那三十余个黑影也紧紧咬上。 亚瑟觉得玛西娅娜在短短几秒内就把火□□加速到了一百五十英里以上。他回头,身后跟着的五六个食死徒被越甩越远,可几道明亮的咒语从不同方向飞了过来。玛西娅娜一拨扫帚,垂直地往上飞,那几道咒语在他们身下飞过,她又马上拨正扫帚继续往前。这一下高速转向差点让亚瑟吐出来。他胃里一阵翻滚,再也管不上什么绅士风度了,没命地抱住玛西娅娜的腰。玛西娅娜右手一挥,也不瞄准,接连甩出了两道魔咒。亚瑟回头,发现那两道魔咒居然准确地打中了两个追兵,追兵的扫帚失控,打着圈儿往地面落去。食死徒们被越甩越远,终于连身影都看不到了,而玛西娅娜仍然骑着扫帚用最高速度在黑夜中飞驰。 他们离伦敦市郊越来越近,地面上的灯光如同星火。 “我想我们甩掉他们了。”亚瑟松了口气。 “不,恐怕我们没有。”玛西娅娜沉声说,“做好准备,保护好你自己——他来了。” 亚瑟不必问那个他指的是谁。他听见身后响起了隐隐的呼啸,一道黑烟朝他们越飞越近,在黑烟之中,一张蛇脸发着苍冷诡异的微光,一只死白的右手握着魔杖。 两道死咒的绿光一左一右地向他们打来,玛西娅娜灵活地俯了俯身,绿光从他们头顶擦过。亚瑟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全身绷紧了。他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伏地魔不但会飞,飞得竟比火□□——巫师能造出来的最快的飞天扫帚——还要快。 伏地魔挥舞魔杖,空中突然出现了一大片密密麻麻的钢珠,像囚笼一样把他们完全围了起来。亚瑟拼命地试图用魔咒撞开这些钢珠——以他们的速度,一旦撞上这些钢珠就会像是被无数子弹打中,死无全尸——但他绝望地发现他没有办法。这些钢珠无疑受伏地魔的控制,亚瑟没办法移动它们分毫。 他们离钢珠越来越近了,玛西娅娜用魔杖指着他们面前的一片钢珠,但它们仍是纹丝不动。亚瑟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等待着即将到达的痛苦和死亡。 他们撞了上去。 亚瑟感觉到有液体扑到自己脸上。他原本以为这会是玛西娅娜或者自己的血,但他并没有感觉到疼痛。相反,他们似乎仍在高速飞行。亚瑟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毫发无伤。他惊讶地回头,才发现在千钧一发之际,玛西娅娜把一片钢珠变成了水珠。 伏地魔愤怒地大吼,追了上来,一个接一个的死咒向亚瑟和玛西娅娜飞去。玛西娅娜像是在风暴中穿行的雨燕,灵巧地躲过了所有咒语,甚至会抽空向伏地魔回击。可是伏地魔的飞行咒语有些奇诡:他的身躯真的好像烟雾一般,即使咒语打中了也会直接穿过去。玛西娅娜突然拔高扫帚,躲过一道死咒的同时魔杖下指,杖尖吐出数道闪电般的亮光。亚瑟看见那亮光笼罩了伏地魔,把他的脸映得一片惨白。魔咒击中了伏地魔的脸和右手,发出滋滋啪啪的声音。伏地魔浑身不由自主地颤抖,从烟雾中显出身形往下落去。 “我们甩掉他了吗?”亚瑟惊魂未定地说。 玛西娅娜片刻不停地继续往前飞。 “没有,他还会追上来的,但我们快到了。” 的确,他们已经进入了伦敦的外沿,城市的灯光照亮了半边天幕——他们离玛西娅娜家不远了。 亚瑟听到底下传来一阵恐怖的咆哮,他看见伏地魔用前所未有的极速向他们冲来,蛇脸被暴怒扭曲,红眼睛发出令人胆寒的杀意。一条巨大的绿色火蛇在伏地魔的魔杖顶端喷出,如此之明亮,竟然把他们身边的云层都映成了绿色。带着死亡和毁灭意味的灼热巨浪向他们打来,玛西娅娜魔杖往下一指,一层薄薄的保护膜隔绝了高温,他们却像乘着浪的鱼儿一样趁机往前跃了老远。火蛇对他们紧追不舍,看起来追上来也只是时间问题。可就是这时,伏地魔身边突然出现了一条黑影,朝他说了什么。伏地魔听了他的话,居然扔下玛西娅娜二人掉头离开了。 玛西娅娜向地面俯冲而去,在离地面还有一两米时一拉扫帚停住。她跳下扫帚,抓住被甩得七荤八素的亚瑟,啪一声之后,他们就消失了。 两人幻影移形到玛西娅娜的公寓,赶上了门钥匙的启动时间。他们一到格里莫广场十二号,早早等着的莫莉就冲了上来,用魔杖指着玛西娅娜,颤抖着声音说:“你去年送给我的圣诞礼物是什么?” “德墨忒尔之碗。”玛西娅娜回答。莫莉松了一口气,放下魔杖。 “莫莉,亲爱的。”亚瑟开口。莫莉一下认出了自己的丈夫,啜泣着抱着他,在他还是哈利模样的瘦削小脸上落下无数个吻,“噢,谢天谢地!谢天谢地你安全回来了。你们是第一组到的。” “罗恩和唐克斯才应该是第一组。”玛西娅娜皱了皱眉。 “他们错过了门钥匙,门钥匙自己回来了。”金妮指了指地上一个锈迹斑斑的油罐。 “我们中了圈套。”玛西娅娜杀气腾腾地说,“食死徒一早就埋伏在那里了。” “是啊,神秘人追了我们一路。”亚瑟惊魂未定地擦着额头,莫莉发出一声小小的尖叫,“幸亏玛西娅娜甩掉了他,不然我们就危险了。” “我反而有点担心。”玛西娅娜紧紧抿着嘴唇,“他最后是自己离开的,我怕他是发现了哈利的行踪。” 金妮的脸色变得苍白了。就在这时,黑暗中出现了一点蓝光,一个巨大的身影嗖嗖转着出现在黑暗的门廊之中。海格从身后揪出了一个瘦小的身影,金妮冲上来一把抱住了他。 “哈利,你是真的哈利对吧?”莫莉急切地冲到他面前,“你知道别人的情况怎么样了吗?” 复方汤剂的效果到了,亚瑟恢复了原来的模样,摸索着拿出自己的眼镜戴上。 “什么?只有韦斯莱先生安全到达了吗?”哈利大惊失色,结结巴巴地说,“我们一出发就被包围了——他们知道是今晚——我不知道别人怎么样了,有四个食死徒追我们,我们只能拼命摆脱,我们快到的时候伏地魔追上来了——” “谢天谢地,你平安就好。”莫莉搂了他一下。玛西娅娜看见几滴眼泪掉在了哈利肩上。 “妈妈!”金妮突然指着走廊尽头大叫。 魔法的蓝光里,乔治和卢平旋转着落在了地上,可乔治满脸鲜血,已经人事不省了。哈利和卢平一起把乔治抬到沙发上。玛西娅娜俯下身去检查乔治的伤口,却被一股大力拉开。她一抬头,只见卢平用魔杖指着她的胸膛,“证明你的身份!” 一股银色的液体包裹了她的魔杖,形成了一把利剑:“复方汤剂没办法伪造这个。” 卢平点了点头,转而把魔杖指向哈利:“哈利·波特第一次到我在霍格沃茨的办公室时,蹲在墙角的是什么动物?快回答!” 海格不满地说:“莱姆斯,别这样!” 哈利努力地回忆起来:“是——一个格林迪洛,关在水箱里,对吗?” 卢平松了口气,无力地用手掌捂住了额头。 “这是搞什么鬼?”海格吼道。 “对不起,哈利,但我得核实一下,”卢平生硬地说,“有人叛变了。伏地魔知道我们今晚转移,只有直接参与制订计划的人才会向他通风报信。你很可能是个冒牌货。” “契约没有被打破。”玛西娅娜的声音像是从地底下传来,“没有人能够通风报信。” “那他们是怎么知道的?!”卢平强压着声音里的颤抖。 “只有一个可能,在签订契约之前,我们转移的时间就已经透露出去了。”玛西娅娜冰冷地说,她抽出魔杖,“我们会找到原因的。但现在,我还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做。” 她返身蹲到乔治身边。 “乔治不会有事吧?”哈利担心地问。 “我想不会,但他的耳朵不可能修复了,是被咒语击掉的——”卢平说,“神锋无影,是斯内普干的。” 亚瑟和莫莉呆呆地看着他们的儿子,莫莉捂着嘴,亚瑟紧紧地搂着妻子的肩膀。 “斯内普?”哈利叫了起来,“你不会是说——” “他在追赶中兜帽滑掉了。神锋无影咒一直是斯内普的拿手功夫。我真希望当时以牙还牙地报复他,可是乔治受伤后,我只能尽力扶着他待在扫帚上,他失血太多了。亚瑟,莫莉,真的很抱歉,我没有保护好乔治。这是黑魔法,恐怕没有办法了……” “不,有办法。”玛西娅娜用魔杖点着那还在流血不止的伤口,念诵起了那哈利曾经听过一次的,歌唱一样的反咒。伤口的血渐渐止住了。莫莉欣喜地抽泣了一声,转身拿来了急救箱,用沾湿的棉球清理起乔治脸上的血污。玛西娅娜给他灌下一瓶补血剂,乔治惨白的脸上有了点血色。 “你怎么会……这是斯内普发明的……”哈利惊讶地问。 “我还会很多黑魔法的反咒。”玛西娅娜没有再解释,低头开始念第二遍反咒。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喧闹,金斯莱和赫敏回来了。卢平抓起魔杖去核实金斯莱的身份。玛西娅娜隐隐听见金斯莱问:“……他怎么会改变目标的呢?” “哈利对斯坦·桑帕克表现得太仁慈了点儿。他用了除你武器……” 原来如此。 很快,西里斯带着弗雷德也回来了,莫莉冲上去拥抱自己的儿子,低声告诉他乔治的伤情。弗雷德马上快步跑到了乔治身边,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乔治睁开了眼睛。 “别担心,玛莎说能够治好。”莫莉温柔地抚摸着儿子沾满了冷汗和凝固鲜血的额头,“是不是,玛莎?” “要先把所有的黑魔法清除。”玛西娅娜点点头,用魔杖杖尖点着已经开始愈合的伤口,“只要拔除得干净,之后就可以用常规的办法让耳朵长出来了。最多一个晚上就能长好。” “哎呀真不错,毕竟如果再不能玩猜猜我是谁的游戏,那实在太可惜了。”乔治虚弱地笑道。 玛西娅娜和莫莉在客厅里照顾乔治,其他人则焦急地在门厅里踱步,等待着。过了不知多久,格里莫广场上方出现了一个骑扫帚的身影。卢平拉开大门跑了出去,唐克斯从扫帚上跳下来扑进他的怀里:“……玛莎说中了,贝拉特里克斯跟上了我们,她疯了一样想要我的命……” 罗恩昏头昏脑地跑向赫敏和哈利,赫敏冲上去紧紧搂住了他。 还有穆迪,蒙顿格斯,比尔和芙蓉没有回来。随着时间的推移,焦虑的情绪越来越高。终于,金斯莱不能再留了:“我必须回唐宁街——我一小时前就应该到那里了……他们一回来就通知我,好吗?” 卢平和唐克斯点点头,金斯莱幻影移形离开了格里莫广场。 他走了没多久,一只夜骐出现在天空,比尔和芙蓉从上面滑下来,向格里莫广场的大门跑来。 莫莉拉开大门抱住她的大儿子:“比尔!谢天谢地,谢天谢地——” 比尔抬起头看向亚瑟:“疯眼汉死了。” 没有人说话。 门廊那边悉悉簌簌的脚步声打破了这可怕的沉寂。众人转头,发现玛西娅娜走了出来,她的脸色像是鬼魂一样:“你刚才说什么?” ※※※※※※※※※※※※※※※※※※※※ 剪子:英国男人的头发,由我守护! 咳,不要打我。这文的便当原则就是,玛爷能救的就能救,逻辑上救不了的,就没办法。我考虑过让玛爷和穆迪一组,因为我舍不得疯眼汉。但我想了很久还是放弃了,因为策略上来说不合理——最有效的做法是一个强的带一个弱的,而他们两个都比较强。只要玛爷和穆迪分开,伏地魔去追穆迪,穆迪就会领便当。 呜呜呜我也很伤心!! 命运 “玛莎……我很遗憾。”比尔说。芙蓉泪流满面地看向玛西娅娜,“穆迪死了。” “这不可能。”玛西娅娜斩钉截铁地说,“阿拉斯托是最好的傲罗,他活过了数百场战斗,活过了比今天危险百倍的情况。他不会死。” “我们看见了。我们刚刚突破包围圈,事情就发生了。疯眼汉和顿格就在我们近旁,也是在往北飞。伏地魔——他会飞——直接就去追他们了。顿格吓坏了,我听见他高声大叫,疯眼汉想让他住嘴,没想到他幻影移形了。伏地魔的咒语不偏不倚地击中了疯眼汉的脸,疯眼汉朝后一倒,从扫帚上摔了下去——我们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毫无办法,有六七个人在后面追我们——” “不一定的,不一定……”玛西娅娜闭了闭眼睛,“击中他的……是什么咒语?” “阿瓦达索命。” 玛西娅娜睁开了眼睛,可她的眼里最后一点亮光也熄灭了。 哈利几乎不忍心直视她的面容:她看起来如此苍白绝望,仿佛一切力量都被从她身上抽离了。哈利有一瞬间甚至以为她会瘫倒在地上,或是像莫莉和唐克斯一样哭起来,但她既没有倒下,也没有哭泣。玛西娅娜只是恍惚地点点头:“原来是这样……我知道了。” 她转身走向了客厅。然而她眼睛没有焦距,直直撞在了门框上,有些笨拙地扶住了墙才站稳。 这个情形有点滑稽,但是没有一个人笑。 玛西娅娜梦游一样重新回到乔治身边,半跪下来举起魔杖。 “你要干什么,玛莎?”莫莉担心地说。 “我还没有完成。”玛西娅娜的魔杖顶端亮起白光。 弗雷德拦住了她:“我觉得现在不是什么好时机。” “他的伤口上还有黑魔法,再等下去就无法根除了。”玛西娅娜喃喃地说,“还有人需要我……我还有工作要做,我必须完成……必须完成。” 哈利觉得眼前的玛西娅娜令他有些害怕。他情愿她像唐克斯那样大哭,甚至是扑过来痛骂他、哪怕是撕打他都好,都比现在这样好。 赫敏不忍心再看,扭过头去,把脸埋在了罗恩的肩上,热泪迅速浸透了罗恩的衣服。 乔治带着英勇就义的表情:“那来吧。” 众人围成一圈,沉默地看着玛西娅娜唱歌般吟咏出反咒。乔治双眼紧闭,弗雷德看起来比他的兄弟更苍白,而莫莉紧紧捏着丈夫的手,看起来像是在努力克制自己把玛西娅娜拉开的冲动。 过了不知多久,玛西娅娜放下了魔杖。 “好了。接下来只要用普通的治疗咒语和魔药就可以让耳朵长出来了。莫莉,你知道怎么做吗?” 莫莉连连点头。她看起来为儿子的痊愈感到喜悦,却又因为穆迪的死亡悲伤,悲喜交加之下,表情十分怪异。 玛西娅娜垂着眼睛没有去看任何人。她站起来掸了掸袍子,径直走到比尔和芙蓉面前,用魔杖变出小惠金区附近的地形图:“你们说是在包围圈往北一点的地方发生的。具体是在哪里,指给我看。” 比尔和芙蓉仔细回忆了一下,在地图上指出了一个点。 “非常感谢。”玛西娅娜一挥魔杖,地图消失了。 她回过身来看向大家,所有人都沉默而担忧地看着她。 “我们行动的日期被泄露了。但是我可以告诉大家,契约没有被触动。计划只有可能是在签订契约之前被泄露的,也就是说……”她顿了顿,“一开始我们就中计了。” “蒙顿格斯·弗莱奇!”西里斯咬牙切齿地说。 玛西娅娜握紧了拳头,似乎在把身体里残存的理智积聚起来。她看着面前眼巴巴盯着她的凤凰社社员,仔仔细细地端详他们的脸。哈利突然有一种直觉——玛西娅娜在从他们身上汲取力量,支撑着自己不崩塌。 “在这里的,都是我可以性命交托的战友,我们今晚刚刚经受了生死的考验,不应该彼此猜疑。”她轻声说,但每一个字都很清晰,“我会找到蒙顿格斯·弗莱奇,我会找出今晚的真相。尽管我们经历了危险……和牺牲,我们被出卖,中埋伏,直面伏地魔和人数是我们一倍有多的敌人,但这一切都没能阻止我们取得成功。”她抬起眼睛看向哈利,“我们把哈利安全地转移了出来,这是最要紧的。” 哈利突然开口:“我得离开。” 莫莉惊愕地开口:“别傻了,哈利,你在说什么呀?” “我不能待在这儿。我在这儿,你们都有危险。我不想——” 他突然住口了,因为玛西娅娜看向了他。她极轻极轻地开口:“你要呆在这儿,哈利。莫说汤姆·里德尔不知道你在哪里,即使他知道,只要保密咒在,他在格里莫广场上转上一辈子也进不来。” “那个保密人会有生命危险!”哈利激动地说,“邓布利多是上一个保密人,他已经死了!” “保密人万无一失。”玛西娅娜安静地说,“哈利,我的父亲,为了把你转移到这个地点已经死了,别让他白死。” 哈利嘴唇颤抖,顿时不做声了。 “哈利的安危就交给你了,西里斯。” 说完,玛西娅娜把魔杖插|进袖套,转身朝外面走去。 “我和你一起去!”唐克斯追在她身后大喊。 “不!朵拉!”卢平拦住她低声说,“……不要去,疯眼汉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你受不了的。我替你去,我替你去……” 比尔意识到玛西娅娜是要去寻找穆迪的遗体,也站了起来:“算我一份!我给你指路。” “用不着你们,他是我的父亲,我一个人去。”玛西娅娜轻轻地说。 “食死徒会去打扫战场的,你很有可能遇见他们。你不能一个人去。”西里斯说。 “是吗?我觉得我能。”玛西娅娜的声音里面带着一种冰冷的血腥气。 “玛莎,疯眼汉不仅仅是你一个人的长辈。”卢平平稳地说。 玛西娅娜停住了,回头看了一眼哭得双眼通红的唐克斯,还有握着她双手的卢平,终于点了点头:“动作快,我们要赶在食死徒之前找到他。”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卢平和比尔赶紧跟了上去,三个人一出大门就幻影移形了。 哈利实在是睡不着。 他知道现在已经很晚了,他非常疲惫,头晕目眩,但他无法安然入睡。穆迪的死和他之前看见的,伏地魔折磨奥利凡德的幻象轮流在他脑里转圈,让他觉得自己的前额像是烧了起来。他推开身上的被子,轻轻离开了房间,想要到厨房里倒一杯水喝,也许再吃点什么——碳水化合物说不定能让他有一些睡意。 他轻手轻脚地摸到厨房外,却发现厨房的灯亮着,里面有人说话的声音。他悄悄地藏在门外,听见西里斯的声音问:“……找到了吗?” “……找到了,差一点就被食死徒抢了先,我们去到的时候亚克斯利正要去拿穆迪的魔眼。”卢平的声音说,“玛西娅娜解决了他——这么说吧,亚克斯利肯定非常后悔自己一时的贪婪。” “疯眼汉他……”西里斯的声音有点犹豫。 “说来令人惊讶——疯眼汉的尸体几乎没有任何损毁,就好像有什么力量保护了他一样。”比尔低声说,“简直就像是个奇迹。” “那就好,不然玛西娅娜心里就更难受了。”西里斯叹了口气,“怎么不把穆迪带回这里?” “她一定不肯,说把尸体带到别人家里成什么样子。她把穆迪带回他家了,已经在着手安排葬礼的事情。”卢平的声音说。 “你知道我是不在乎这种事情的。”西里斯有些难过地说。 “好兄弟,我知道。”卢平说。接下来是一些酒杯碰撞的声音,卢平轻声说:“敬疯眼汉。” “敬疯眼汉。”西里斯和比尔都说。 “他是一个真正的战士,他会愿意以这种方式离开的——在直面神秘人的战斗中英勇地牺牲。一个配得上英雄的结局。” “说得好。” “敬一个真正的英雄。”西里斯和比尔纷纷附和。 “玛莎她怎么样了?”西里斯问,“我刚才注意到她回来了。” “还是那样,不肯说话,不肯哭。”卢平烦恼地说,“我有点担心她。你还记得吗,在她家人的葬礼上,她就不肯哭。在麦金农一家,还有莉莉和詹姆斯的葬礼上也是。没人会否认她是伤心的,但她总那样……” 哈利听不下去了,他轻手轻脚地又重新回到了楼上,头脑乱哄哄的。他想起玛西娅娜说的那句,我的父亲为了让你安全转移已经死了。哈利很想辩解说他并不想这样,他并不想穆迪为他牺牲,但他无从辩驳——事实就是,穆迪为了保护他死去了。玛西娅娜的亲生父亲早已死去,如今穆迪也死了。 有多少人要经受两次丧父之痛呢?哈利试图想象西里斯死去的情景——这种想象痛苦到他甚至无法在头脑中揣摩。 浑浑噩噩之中,哈利听见了一点破碎的声音。这声音里有着他难以理解的痛苦,以致不像人类的声音,反而像是某种野兽受伤的哀鸣。黑暗之中,这样诡异的情形让哈利一阵激灵,清醒了过来。他猛然发现自己没有在自己房间所在的二楼,而是到了玛西娅娜暂居的三层。他竟不知不觉地游荡到了玛西娅娜房间外面。 一种奇怪的力量控制着哈利走向她的房间——房门并没有关紧。哈利从门缝里看进去,发现昏暗的灯光下,房间的地板上有一个形状古怪的巨大黑影。哈利仔细看了又看,才发现那是三个挨在一起的人:玛西娅娜跪在地上,莫莉·韦斯莱把她的上半身搂在怀里轻轻地拍着,用自己的身体支撑着她,而尼法多拉·唐克斯从背后抱着玛西娅娜,仿佛在努力用胸膛温暖蜷缩着的黑发女巫。 哈利终于明白了,他听见的那古怪声音不是什么别的——那是玛西娅娜·拉罗萨在哭泣。 与此同时,上百英里外,西弗勒斯·斯内普终于幻影移形回到了蜘蛛尾巷。 黑魔王今天让波特从手指尖溜走了,回去之后大发脾气,折磨了很多人。几乎所有在场的食死徒都挨了钻心剜骨,反而是他因为信息准确只少少地挨了一两个。他很想知道玛西娅娜怎么样了:她一定很难过。斯内普很清楚玛西娅娜对穆迪的感情,更清楚穆迪是世间仅剩的她称为“家人”的人,而家人对她来说比一切都重要——甚至比仇恨更重要。他想起她提起父母弟妹时那双蓝眼睛里噙满的泪水。 斯内普不堪重负地叹了口气,把脸埋在手掌里。 他眼睁睁地看着黑魔王的死咒击中阿拉斯托·穆迪,老傲罗双眼圆睁地向后倒去。他什么都来不及做,惟一能做的就是趁人不注意在穆迪的尸身上施了个保护咒。 这个耿直一生,无所畏惧的老傲罗是条不折不扣的硬汉,哪怕他不是玛西娅娜的养父,斯内普也对他有几分敬佩,不愿他死后尸身落到不堪的地步。更何况他是玛西娅娜的父亲,是对她而言珍贵无比的人,不应该毫无尊严地死去。 此时她一定在想,是谁出卖了他们,是什么导致了她父亲的死亡。她会找到答案的。 西弗勒斯·斯内普在人生的几个时刻,觉得自己很像西西弗斯,那个被众神惩罚在阴间把一块巨石周而复始地推上山的凡人。今晚就是这样的一个时刻。 斯内普自小到大,凡是幸福,必不长久;凡是他珍爱的,就必失去。他极年幼时,其实家庭算是幸福。父母相爱,父亲虽然工资有些微薄,但能养家糊口,也不是没疼爱过他这个聪明早慧的独子。这种幸福持续了六年,随着一次经济大萧条结束。他九岁碰上莉莉之后,也是快乐过三四年的。虽然莉莉作为中产阶级家庭教养出来的女儿,总看不惯他有些偏激诡诈的行事方式,经常和他吵架,但她那磕磕绊绊却仍固执存在的友谊对小时的他弥足珍贵。这种快乐止步于二人越来越难弥合的分歧。如今他不过拥有了玛西娅娜七个月又六天。在看见穆迪跌下扫帚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一切希望都破灭了。他还不清楚吗,今天这一出闹剧是由邓布利多一手编剧,他西弗勒斯·斯内普自导自演,为的就是稳固他在黑魔王眼中的地位。他把她和她关爱的人们置于危险之下,导致了她最后的家人身死。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原谅。 在所有社员之中,偏偏就是阿拉斯托·穆迪死了。 他想,西西弗斯在汗流浃背地看着自己鼓足干劲,竭尽全力地推上山顶的巨石骨碌碌滚下山坡时,是不是也像自己现在这样,觉得荒唐又滑稽。西西弗斯推着众神的惩罚,而自己推着的,是决意要剥夺自己一切的命运。他一时甚至不知道要恨谁好,是伏地魔,邓布利多,还是自己。斯内普觉得如此滑稽,竟然当真笑了出来——命运啊命运,我看清你的习惯了,你是越来越小气了啊。 这可大大不妙,他想着,因为最近几个月,我似乎开始珍爱起自己的生命来,依着我的倒霉劲儿,看来我是活不了多久了。 无所谓了,这样正合适。 ※※※※※※※※※※※※※※※※※※※※ bgm=failsafe, by hidden citizens 我保证后面不虐了!保证! 信任 “有人出卖了我们。” 玛西娅娜朝双面镜里一字一顿地说:“蒙顿格斯·弗莱奇要么就是中了夺魂咒,要么就是那边的暗子。但蹊跷的是,他的计划是可行的,我们也取得了成功。如果不是因为他的计策确实成功率高,我也不会轻易地采用他的建议,毕竟那个建议好得反常,不是他能够想出来的。” “你说你们取得了成功?”邓布利多机警地问道。 “没错,哈利成功转移了,有惊无险。”玛西娅娜顿了顿,“阿拉斯托牺牲了。” 邓布利多脸上出现了惊痛交加的表情,半天都没有说出一个字。过了很久,他才低声说:“我很抱歉,玛莎。” 玛西娅娜脸上冷酷的表情没有因为老巫师的宽慰软化:“我会找到蒙顿格斯的,他在我手底下躲不了多久。一旦找到他,我就会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又是谁吩咐他这么做的。我要原原本本地知道阿拉斯托遇难的真相,然后让凶手为之付出代价。” 邓布利多闭上了眼睛。在双面镜那边,他沟壑纵横的脸显得这样苍老:“玛莎,不必去找蒙顿格斯了。他虽然是个临阵脱逃的胆小鬼,但他没有背叛你们。” 玛西娅娜碧蓝的眼睛犀利地穿透双面镜,邓布利多竟有些不能直视那一双眼睛。 “我的确认为这个计策有你的风格。”她冷静地说,“但还是那句话——有人把我们行动的日期透露给了里德尔。而你似乎知道是谁。” 老巫师顿了顿:“是西弗勒斯·斯内普。” “西弗勒斯·斯内普。”她重复了一次,嘴唇抿成刀锋,眼泪涌上了眼眶,“西弗勒斯·斯内普。” “玛莎……玛莎……你听我说。西弗勒斯是听我的吩咐那么做的。我想好这个替身的计策,吩咐他把计策用摄神取念种到蒙顿格斯的脑中,再把行动日期透露给伏地魔。一切都是我安排他这么做的!”邓布利多忙忙地说,“玛莎……请你不要责怪他,我请求你,不要责怪西弗勒斯。” “为什么?”玛西娅娜一字一顿地问。“告诉我为什么。” 邓布利多回避了她通红的眼睛,“我必须保证他在杀死我之后,在伏地魔眼里还有价值。这不是容易的事。他在凤凰社的间谍身份已经彻底没了用处,如果不能迅速给出一个足够有价值的信息,伏地魔马上就会把他弃如敝屣。而我需要西弗勒斯在伏地魔面前仍然受宠信。” “是吗?”玛西娅娜尖刻地问,“敢问您给他安排了什么要紧的任务,非得他在伏地魔面前受重用不可?”她冷笑几声,“比韦斯莱全家,海格,芙蓉,朵拉,莱姆斯,西里斯,赫敏,金斯莱,阿拉斯托和我的命都要紧的任务,是什么?这任务最好真的很重要,因为阿拉斯托·穆迪死了。”她的声音像冰刀子一样,“我父亲的命填进去了。” “我需要伏地魔把霍格沃兹交给他。” 玛西娅娜沉默了。 “我需要西弗勒斯当上霍格沃兹的校长。其一是因为如果我们推断无误,冠冕有可能藏在霍格沃兹。其二……玛莎,那里有这么多孩子……这么多个家庭的希望。只有他能够勉力护住他们。想想看,如果是另外一个食死徒,像是卡罗兄妹或是贝拉特里克斯那样的人掌控了霍格沃兹——米勒娃就是拼了性命也护不住所有人。”邓布利多恳求地看向她,“玛莎,想想那些学生——纳威,金妮,洛夫古德小姐,还有那些一年级还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玛西娅娜闭了闭眼睛,脸上的线条变得柔和而脆弱——那是妥协的表情。邓布利多松了口气。 “你让我们冒险,却不告诉我。”玛西娅娜显然并没有放过邓布利多,“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那有什么帮助呢?”邓布利多平静地直视她,“你能做什么不一样的事情吗?改变日期?可我不想让你们改变日期。做更好的战斗准备?你们难道不是已经做了最周详的准备了吗?” 玛西娅娜不愿承认,但她理解邓布利多的想法——邓布利多认为除非她决意和自己对着干,不然她知道之后也只能瞒着社员们,眼睁睁地看着大家飞进包围圈里,那时她会比现在自责伤心十倍。只是邓布利多从没想过,也许她可以想出一个巧妙的法子,在伏地魔眼皮子底下保住所有人,就好像她原来想的那样,把哈利偷出去——毕竟德思礼一家被安全转移了,不是吗? “你知道吗,我原本有一个主意……”玛西娅娜缓缓地把她的想法和邓布利多说了一遍,“……这个计策原本是可以成功的。当时我要是坚持,没有任何一个人会死。里德尔会发现哈利果然如西弗勒斯情报所说周六晚被转移了出去,可他不会知道是怎么做到的——他只会枯等一晚,最后发现一个人去楼空的房子。等里德尔想明白,已经太晚了——他当然会大发雷霆,可他从此会更加依赖西弗勒斯的信息。” 邓布利多听了之后,久久没有答话。良久,他才叹了一口气:“我毕生自诩智计过人,还自认为再没有比真假波特更可行的计策了。没错,我要是提前告诉了你,和你商量一番,你的计划是可以成功的,没有任何一个人会死。” “我其实多少有点猜到了这个计划背后有你——风格和你太像了——所以我才选择了依蒙顿格斯建议行事。我想着,阿不思肯定有后招。你果然有,我只是没想到,这后招不是对付里德尔的,而是……”她的声音低了下去。 “玛莎,我真的非常抱歉。”邓布利多眼里闪烁着泪水,“你能原谅我吗?” “我得先能原谅自己。”玛西娅娜颓然地把脸埋进手里,“害死阿拉斯托也有我一份,你的计划是我第一个赞同的,他们相信了我的判断——我要是能够再坚持一点,原本可以避免这一切。” 邓布利多叹了口气:“玛莎……” “阿不思,别逼我,实话说我现在不太想和你说话。”玛西娅娜低声说,“你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没有了……玛莎,我保证,以后和你们有关的计策一定和你商量。”邓布利多严肃地说,“这次的事情完全是我的错。” “我感激你的信任,虽然来得有点晚了。”玛西娅娜仍然恹恹的,“完全是你的错吗?不,而且你这样说也不会让我好受些,因为我知道我和你一样有责任。既然如今我是凤凰社作决策的人之一,就必须一并承担决策的后果,即使我是听你指令行事也一样。”她自嘲地笑了一声,“后果,呵,那一个个会呼吸,有脉搏,有人牵挂的后果。” 邓布利多闭上了眼睛,一滴眼泪沿着他眼角的皱纹流下。 穆迪的葬礼很快就举行了,因为形势危急,几乎算是秘密发丧,只有几个凤凰社社员去了。哈利也想去,被严令禁止。玛西娅娜倒是带了一个六七岁的小童,莫莉问起,她只说是亲戚家托她照顾一阵的孩子。 “现在外面这样危险,怎么父母不带在身边?”莫莉有些忧心地问。 “我父母已经过世了。”那红棕色头发蓝眼睛的小童安静地回答。这孩子梳着双马尾,穿着得体的黑裙子黑皮鞋,相貌标致可爱,举止又像小大人一样沉静。漂亮的小孩子本就惹人喜爱,众人听她竟父母双亡,更是大起怜悯之心。 “可怜的孩子,这对你来说一定很艰难。”莫莉叹了口气,眼睛里有泪花闪烁。 “您真善良,不过他们已经过世很长时间了。”那孩子彬彬有礼地回答。大家见她如此坚强,反而更加怜爱了。 “唉,真是个勇敢的孩子,”莫莉十分温柔地问她,“你叫什么名字呀?” “比安卡。”玛西娅娜回答。 “虽说是亲戚的孩子,”莫莉低头对那孩子微笑,“可瞧瞧她,长得多像你妹妹。” 几个原本对这孩子来历还有些狐疑的凤凰社社员听莫莉这么说,顿时打消了一丝疑惑。 “是吗?”玛西娅娜看起来并没有因此对比安卡产生喜爱之情,瞟了她一眼,“不过都是红头发蓝眼睛罢了,其实不像。” 葬礼几日之后就是哈利的十七岁生日。社员们在格里莫广场给他办了一个热热闹闹的派对,所有人都给哈利精心准备了礼物。哈利在金妮,赫敏和罗恩的陪伴下终于显得快乐了一些。派对闹到很晚才散,韦斯莱家的孩子和赫敏已经跟着亚瑟回了陋居,哈利来到厨房外面,却正好听见莫莉和玛西娅娜在说话。 “……胡说,你一定要来。”莫莉的声音说,“在这种时候,谁还讲究这些?” “莫莉……比尔和芙蓉的婚礼应该十全十美才是,我还在哀悼,不太合适……”玛西娅娜低声回答。 “你要不来才是有遗憾呢。疯眼汉是我们所有人的朋友和长辈,才不久前阿不思也……依你这么说,比尔的婚礼就没人来了。我知道你很难过,可就是这样的时候才更需要一点欢乐和希望啊。”莫莉很坚持,“再说了,哈利也要来,我们需要你保护他呢。” 哈利听见自己的名字,忍不住挪了一下脚跟,却不慎踢到了架子。架子上的一个杯子掉了下来,哈利飞身去救,好不容易在它落地之前接住了。他爬起来,发现厨房里的两个女巫正齐齐看着他。 “……呃,嗨。”哈利尴尬地举起右手。 “噢,亲爱的,进来吧,你是要拿吃的吗?”莫莉热情地问。 哈利紧张地瞥了一眼玛西娅娜:“呃,没什么……你们忙的话我过一会再过来。” 两个女巫对视一眼,莫莉站起身来:“我也该告辞了,亚瑟和孩子们还等着我呢。” 莫莉走了,哈利局促地站在厨房门口,欲言又止地看着玛西娅娜。她一身袍子由里到外都是黑的。哈利这几天都不敢直视玛西娅娜,直到现在才注意到她脸色苍白得惊人,在短短几天内就憔悴瘦削了一圈。她示意他进来坐下,给他倒了一杯茶。 “拉罗萨教授……我想说,我真的很抱歉……”哈利低声说。 “不要再叫我教授了,和别人一样叫我玛莎就行。”玛西娅娜笑了笑,“我不再会是你的教授了。你我都知道,九月我们不会回霍格沃兹——我们有更重要得多的任务要完成。” 哈利心事重重地点了点头。玛西娅娜又看了他一眼:“你不必为阿拉斯托的事情感到内疚,他不是因你死的。是汤姆·里德尔杀了他,别把罪责揽到自己身上。” “可他是为了保护我……” “他是为了杀死一个邪恶巫师,推翻一个暴君而死。他是为了保护你,可也是为了保护更多无法反抗里德尔的人。”玛西娅娜低低地说,“当年他就是这样保护了我。” 哈利非常难过地低下了头:“我不想再有任何人为了保护我死去了。我的爸爸,妈妈,邓布利多,疯眼汉……” 玛西娅娜看了他一会儿,突然开口道:“这对你来说一定很艰难。” “什么?” “你今天才满十七岁,却被迫一次又一次面对里德尔,被卷入一场你没有选择去踏入的战争,年纪这样小就要一再面对死亡。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不,我不是被迫的!”哈利大声说,“我是说……也许一开始是的,可是现在我已经是自愿加入,我愿意去战斗,愿意为杀死伏地魔付出一切!” 玛西娅娜观察着哈利因为激动而涨红的脸,突然微笑了一下:“想知道一个关于我的秘密吗?” 哈利好奇地睁大了眼睛。 “你知道我第一次杀人是什么时候吗?” 哈利迟疑了:“你……你二十岁的时候杀了提多斯·罗尔。” 玛西娅娜摇头:“你知道埃文·罗齐尔是谁吗?” 哈利点头:“他是个食死徒,在伏地魔倒台前一年被疯眼汉杀死了,他削掉了疯眼汉的鼻子——我在邓布利多的记忆里知道的。” “对。”玛西娅娜垂下眼睛,“只不过不是阿拉斯托——是我杀的。我当时只有十三岁。” 哈利大吃一惊。 “罗齐尔埋伏了我们,偷袭,阿拉斯托受了重伤。他让我跑,但我不能。罗齐尔的死咒就擦着我的脸颊,在离我只有一毫米的地方飞了过去——那一刻是我第一次意识到我真的可能会死,没有人会来救我。我唯一的保护者奄奄一息地倒在了地上,连他也可能会死。对一个孩子来说,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在你心目中顶天立地,强大无比的巫师倒在你面前,这种惊骇和震动是无与伦比的。” 哈利抿了抿嘴——他很清楚这种震惊悲痛的感觉,他不久前才亲眼看见在所有人眼里不可战胜的邓布利多跌下了天文塔。 “我还记得罗齐尔扭过脸来发现我时的眼神……虽然只是一个普通的食死徒,但他那时候比我强大那么多。我希望我能告诉你我那时像一个格兰芬多一样,内心充满勇气,毫不畏惧地反抗了——但不是那样的,我怕极了。我害怕阿拉斯托死在我面前,我害怕罗齐尔在我眼前伤害他,我也害怕自己的死亡……我是这么害怕,这么悲伤,这么愤怒,我失控了。当我重新清醒过来的时候,罗齐尔已经死了,我手上都是他的血。” 她低下头,十指张开,似乎那十几年前的血迹仍然留在她素白的手掌上。 “我仍然没有感觉到所谓勇敢的荣耀和自豪——恰恰相反,我恐惧万分,觉得又恶心又厌恶,就像是在噩梦里一样。” 哈利垂下眼睛:“我明白这种感觉……面对蛇怪,还有塞德里克死在我面前、我独自面对伏地魔时,其实……其实我也很害怕。但是所有人都称赞我的勇气,西里斯也一再说我继承了我父亲的勇敢……我……也许我没有他们想的那么勇敢。” “勇敢不意味着从不害怕。”玛西娅娜微微一笑,“我想说的是,尽管我不能完全理解你的感受——你经历过的、感受过的一切非同寻常——但也许我还是可以理解一点点的。我知道在这么小的年纪就直面死亡的感觉,在觉得弱小的时候对上看似比自己强大百倍的对手的感觉,还有觉得无人可依、四顾无援的感觉。” 她碧蓝的眼睛直视着哈利的绿眼睛:“我说了这一切,是因为我希望你能够信任我。我知道信任不是求来的,而必须被赢取,然而如果你觉得也许我能够理解你的境况,愿意相信我会和你并肩作战,我希望你能够尝试信任我。” 哈利很是惊讶:“我信任你的呀!” “是吗?”玛西娅娜平静地问,“你真的信任我吗?你信任我的判断力,信任我能做出正确的决定,你信任我像你信任罗恩赫敏一样吗?” 哈利张了张口,似乎想说当然,但是他没能发出声音。 “有时候我觉得你甚至不信任邓布利多的判断力。”玛西娅娜平稳地接了一句。 “他也不是什么时候都对的,不是吗!” 哈利脸上出现了悲愤伤痛的表情,“他信任斯内普!我警告过他多少次,斯内普不可信,可他情愿相信斯内普也不相信我!” “这更能说明斯内普的为人,而非邓布利多的。”玛西娅娜镇静地说,“与大众的看法正相反,阿不思·邓布利多并不是一个轻易相信别人的人。” “可他相信了斯内普!”哈利大喊,“你也一样!西里斯告诉过我,你说愿意用性命相信他。而我警告你们的时候,没有人听我说!” “我是说过这种话。”玛西娅娜摊了摊手,“你并不总是对的,我也并不总是对的,阿不思·邓布利多也不是。” 哈利愣了愣。 “我们都有犯错的可能,如果我保证,以后一定仔细听你的话,对你的判断详细考量,你能保证及时把你的信息和决定告诉我吗?”玛西娅娜冷静地说,“如今执行寻找任务的只有你、我、赫敏和罗恩四人了,如果我们不能开诚布公,还有什么成功的希望?如今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里德尔的灭亡取决于我们的行动。” 哈利抿着嘴,良久之后慢慢地点了点头。 “好。罗恩和赫敏还在吗?把他们叫过来,我先告诉你们我和阿不思推断出来的一些信息。” 哈利点点头转身上楼找赫敏罗恩去了,不一会就带着他们回到了厨房。玛西娅娜让他们坐下,施了好几个防窃听防窥视的咒语,然后变出一个冠冕的模型:“……邓布利多教授和我认为最后一个魂器最有可能是拉文克劳的冠冕。里德尔曾向海莲娜·拉文克劳打听过冠冕的下落,但我们几乎搜寻过一切对里德尔意义非凡的地点了,一无所获。实话说,我有点怀疑他的最后一个隐藏地在霍格沃兹,那里是他进入魔法界的大门,而且就在邓布利多的眼皮下,很符合他狂傲的个性。不过很可惜,我们也没有找到,霍格沃兹的秘密太多了。我们连斯莱特林的密室都搜过好几回……” “斯莱特林的密室?”哈利吃了一惊,“可是密室需要蛇佬腔才能打开呀!” “啊第一次当然是这样,但是一旦进去一次之后,就有很多办法了,比如说在里面设下一个门钥匙的落点之类的……” “可是……”赫敏犹疑着说,“……您和邓布利多教授从来没进过密室啊。” 啧,大意了。 玛西娅娜斩钉截铁地说:“在发生了蛇怪事件之后,你们怎么会以为学校会放任密室不管呢!至于怎么进去——邓布利多可是很有办法的人呐!” “啊是这样……也对,邓不利多既然会人鱼语,想来几句简单的蛇语也未必难得倒他……”赫敏喃喃地说。 玛西娅娜松了口气——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省事,你给出个方向,他们自己就能脑补出一整个逻辑自洽的结论。 “总之,如果你们想到了什么线索,任何线索,都一定要告诉我。” 赫敏点点头,拿出了一本书:“这是邓布利多教授留给我的,您知道这有什么含义吗?” 罗恩哈利也各自掏出了一个熄灯器和一个金色飞贼,玛西娅娜接过金色飞贼——这里面有隐约的熟悉的魔法波动。 “上面还有一行小字来着,‘我在结束时打开’。”哈利补充道。 “这恐怕要由你们自己领悟了,”玛西娅娜把飞贼递还给哈利,笑了笑,“这是他给你们的信息,不是给我的。” 哈利点点头,继续盯着那在空中旋转的冠冕模型,若有所思地说:“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我想不起是在哪里见过,可这似乎有一些眼熟。” 在哈利三人被赶回去睡觉之前,哈利回过头问玛西娅娜:“我注意到你不再直呼伏地魔的名字了……为什么?以前邓布利多和你都会直呼他的名字的,而你最近一直都叫他里德尔。” “没人告诉过你吗?”玛西娅娜皱了皱眉,“人们之所以畏惧他的名字,是因为他的名字是有魔力的。这一个独一无二的名字让他能够追踪谁直呼了他的姓名,让食死徒直接幻影移形到他的反对者身边——这相当于把我们的坐标直接告诉了对方。第一次巫师战争中很多人因此遭了殃。” 哈利三人大惊——他们确实不知道这点。 “阿不思能直呼其名,是因为他足够强大,而且霍格沃兹和格里莫广场的咒语都能够屏蔽伏地魔的追踪。之前我也直呼其名,是因为他的力量还没恢复,没有能力追踪。如今他已经回到了全盛时期的水平,我虽不怕他,却也不想把自己的行踪随时暴露在他眼下。”玛西娅娜耸了耸肩, “再说了,汤姆·里德尔不就是他的名字——真正的名字吗?飞离死亡……哼,给自己起这样装模作样的名字,他越讨厌自己的原名,我越偏要叫,里德尔、里德尔、里德尔!有本事追踪这个啊!” 哈利想起邓布利多叫伏地魔汤姆时对方那气愤的模样,觉得黑魔王形象有点崩塌。 “汤姆·里德尔,多么寻常的名字。”玛西娅娜用手指拨了拨茶杯,又勾起一边嘴角,“他用尽一生、不择手段地想让我们忘记这一点——要我们忘记,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个凡人罢了。” ※※※※※※※※※※※※※※※※※※※※ 今天二更,依然日万。 魔法部陷落 第二天就是比尔和芙蓉的婚礼。哈利吃过午饭就喝下复方汤剂伪装成韦斯莱家的堂弟巴尼,由玛西娅娜和西里斯护送着到了陋居,和韦斯莱家的男孩子们一起招待客人。西里斯警惕极了,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着哈利——实话说,看他这态度,有脑子的都能猜出这个面生的红头发胖男孩有古怪了。当然了,面生的孩子不止堂弟巴尼一个——玛西娅娜又带上了她那个红发蓝眼的表妹比安卡。 今天玛西娅娜终于换下了纯黑的袍子,穿了一身黑底绣金色花纹的连衣裙,配上金色的平底罗马凉鞋,虽然不如其余宾客色彩缤纷,也算得体。她穿得低调,可牵着的小孩子倒打扮得比谁都夺目。那孩子穿了一件宝蓝色小裙子,裙摆上装饰了银光闪闪的十二星座图,同色的小皮鞋擦得闪闪发光,红棕色长发的一侧还别着一朵醒目的蓝色纱花,把一头红发衬得鲜艳夺目。不少人都对这精致的孩子露出喜爱友善的微笑。 她们在离哈利不远处坐下,身边正好是一个鹰钩鼻、红眼圈,头戴粉红色羽毛帽子的老女巫。老女巫见玛西娅娜牵着比安卡,眯着眼睛在她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你是谁,我怎么没见过你?” “玛西娅娜·拉罗萨,我是亚瑟和莫莉的朋友。” “唔。个子太高,还不爱笑不讨人喜欢,脸蛋再漂亮也白瞎。”老女巫重重哼了一声,又把目光投向红发小童,“你又是哪个韦斯莱家的女儿?” “她不是韦斯莱家的。”玛西娅娜替比安卡答了。 “是吗?”老女巫眯着眼,“我怎么看着你眼熟?” 比安卡笑眯眯地回看她,脸上带着几分审视和感慨。老女巫很不喜欢这眼神,骂骂咧咧地转过身去刻薄别人去了。 比安卡坐回玛西娅娜身边,小声说:“天呐,穆丽尔和一百年前一个脾性。” “真是悲剧。”玛西娅娜干巴巴地说。 “我从来都不喜欢她,她母亲也好不到哪里去。”比安卡评论。 “你最近个人态度鲜明了很多嘛。” “也许死亡给了我一种被解放的感觉。” “又或者解放你的是退休。”玛西娅娜斜着眼看她,“还有把你的工作推给别人。” “不得不说,你干得非常出色,让我有点后悔没更早退休了。” 玛西娅娜冷哼了一声:“你在着装打扮方面也开始展现真我了啊。” “这点我从没遮掩过——你应该记得,我有很多非常时髦的帽子。只不过当你是个一百多岁的老头时,别人只会以为你疯了,而不认为你很有个人风格。”比安卡叹了口气,沧桑地说,“衰老真是一件残忍的事情啊,玛莎,趁现在多穿点漂亮衣服,别每天打扮得跟西弗勒斯似的。” 玛西娅娜翻了个白眼:“谢谢关心,我至少还有半个世纪才需要考虑这种事呢。再说了,我穿黑色也很漂亮。” 红棕色头发的孩子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这时,一个穿着柠檬黄色长袍,头戴一朵巨大向日葵的小女巫挤到了她们身边:“你好呀,拉罗萨教授。” “你好啊卢娜,你看起来真可爱。噢,以后叫我玛莎就行了——我辞职了。”玛西娅娜露出了数日以来第一个真心的微笑。一看见卢娜,玛西娅娜心情就不自觉地轻快起来。卢娜总有一种魔力,她能用自己的奇思妙想让你忘记世俗的烦恼,在她身边你无法沉溺于悲伤。 卢娜点点头:“我听说穆迪教授的事情了,你一定很难过。” “是啊……”玛西娅娜突然觉得有点想倾诉,“真的很难过啊,而且成年人不经常谈论自己的难过,反而会觉得更加悲伤了呢。” “你应该谈论才对,而且声音要大。”卢娜认真地建议,“说话的声音会吓走哀伤蛭,它们非常胆小,也很怕光。” “啊,那我努力试试看。”玛西娅娜微笑。 “不要太难过了,你也不是再也见不到他了。他们就在那边。”卢娜诚挚地说。 “真的吗?”玛西娅娜笑起来,觉得鼻子有一点酸,“那你知道,他们会等多久吗?” “我想他们会等到再见到你为止,毕竟时间对他们来说不再有意义。”卢娜飘飘渺渺地说,“我知道我妈妈一定会一直等着我的。” 红棕色头发的小童仰着头,带着几分惊异和趣味地看着这眼瞳银白的小女巫。 卢娜侧了侧脸:“你让我想起邓布利多教授。” 玛西娅娜大笑起来。不等卢娜说出更多猛料,身边的宾客们纷纷落座,小女巫匆匆告辞,回到她父亲身边去了。 众人入座,比尔和查理站在帐篷前面,德拉库尔先生挽着芙蓉从红地毯的那端缓缓走来。芙蓉和比尔脸上都带着极动人的欣喜微笑,芙蓉走到了比尔身边,和他执着双手对视。玛西娅娜突然觉得心脏颤抖了一下,一股莫名的泪意涌上眼眶。在这两人对视的目光里有某种纯洁得几乎不合时宜的东西,某种包含着古老希冀的祈愿,某种承诺——承诺着玛西娅娜求而不得、一再失去的东西。 她仰起脸,把泪意逼回去,侧过头去,却发现比安卡脸颊上也有泪水。在这一刻,玛西娅娜突然没办法继续心怀怨恨了。她叹了口气,递过去一条手帕。 婚礼既成,音乐声响起,各位宾客开始愉快地喝着香槟,聊起天跳起舞来。玛西娅娜一连拒绝了几个邀她跳舞的人,牵着比安卡在人群里远远地看着哈利,看他坐下和埃非亚斯·多吉还有刚才那个鹰钩鼻子的老女巫谈起天来。比安卡叹了口气,“唉,埃菲亚斯,他给我写的讣告实在是太慷慨了。” 未等玛西娅娜回答,人群中央忽然落下一只银光闪闪的猞猁,开口用金斯莱的声音说:“魔法部垮台了。斯克林杰死了。他们来了。” 乐声停止了。 玛西娅娜马上握住从袖套中滑出的魔杖,拨开身边呆滞的宾客,朝哈利和赫敏的方向挤去。比安卡用不符合五头身萝莉的速度和敏捷消失在了人群中。玛西娅娜看见赫敏和哈利跳了起来,紧握魔杖,赫敏带着哭腔连声呼唤罗恩。 在人群外围,几个穿着黑袍的身影出现,卢平和唐克斯挥舞着魔杖抵挡他们的攻击。西里斯也离哈利不远,几乎在玛西娅娜拉住赫敏的同时抓住了哈利的胳膊。玛西娅娜从人群中揪出了正拼命往赫敏身边挤罗恩,一手一个,和西里斯一齐幻影移行了。 五人回到格里莫广场。西里斯喃喃地说:“魔法部落到了神秘人手里……这下麻烦了……” 玛西娅娜把罗恩赫敏放下:“你照顾哈利他们,我回去帮忙。” “我也一起去。”西里斯连忙说。 “不,你要保护哈利的安全。” 玛西娅娜果断地说,“你和克利切一起巩固这老宅的守护咒语——贝拉特里克斯知道格里莫广场,他们很快就会明目张胆地监视我们了。”说完,她就匆匆出门去了。 玛西娅娜这一去,直到深夜才和卢平一起回来。 “大家都平安。”卢平和西里斯拥抱了一下。 “我和你的家人报备过了,你和我们在一起——别担心,他们受了点惊吓,不过没人受伤。”玛西娅娜向罗恩说,“但你现在不能联系他们,他们被魔法部监视了。朵拉和她父母也一样。” 罗恩松了口气,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赫敏安慰地把手盖在他手背上:“他们都平安无事呢。”罗恩反手紧紧地握了握赫敏的手。 “情况很不好。”玛西娅娜开门见山地说,“哈利,你的通缉令已经下来了。” “什么?!”西里斯手一抖,半杯凉水洒到了袍子前襟上。 “说是要追查邓布利多的死因。这一手很高明,在支持你的人里撒下了怀疑和恐惧的种子。”卢平接话。 “不止如此,他们开始排查巫师的血统。父母是普通人的巫师要到所谓的麻瓜出身登记委员会面谈。” 玛西娅娜递过一张《预言家日报》夜间特刊,冷笑一声,“我从未见过魔法部效率这么高。” 赫敏接过报纸翻开:“‘……神秘事务司最新研究显示,魔法只能通过巫师的生育遗传。由此可见,如果没有验证确凿的巫师血统,所谓麻瓜出身的人就可能是通过盗窃或暴力而获取魔法能力的。魔法部决心根除这些盗用魔法能力者’……” “人们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的。”罗恩说。 “它已经发生了,”卢平安静地说,“你必须证明你至少有一位巫师血统的近亲,否则就会被认为是非法获得魔法能力的,就要受到惩罚。就在刚才,他们试图逮捕朵拉的父亲,因为他是麻瓜出身。” “一定是贝拉特里克斯说的。”西里斯恨恨地说。 “可是……”赫敏沉吟着说,“既然魔法部用了‘根除’这样的字眼,除了唐克斯先生这样被知情的亲戚朋友出卖,哪个麻瓜出身的巫师又会蠢得送上门去‘面谈’呢?” 玛西娅娜叹了口气:“别忘了,魔法部手上有从十八世纪至今几乎所有巫师的结婚记录,还有所有巫师家庭的出生记录。几百年的积累,他们手上的家族谱系数据详尽得令人咋舌。” 赫敏也想通了这一点:“他们可以通过姓氏追踪纯血和混血巫师,而麻瓜出身的巫师也难以隐藏,因为……” “因为他们身上都曾经有过踪丝,在魔法部留下过记录。更别说霍格沃兹的入学记录在魔法部也有一份。对于麻瓜出身的小巫师来说,他们没有在家自学的可能,全英国麻瓜出身的巫师都在霍格沃兹接受过教育。”玛西娅娜点点头。 赫敏瞠目结舌:“他们要做什么,把我这样的人扔进集中营吗?” “比这更糟——阿兹卡班。”玛西娅娜讽刺地说,“里德尔要控制摄魂怪,不得给它们些甜头嘛。” 罗恩看了看赫敏,说道:“如果纯血和混血的巫师发誓说某个麻瓜出身的人是自己的亲戚,是魔法部搞错了呢?我可以对所有的人说赫敏是我远房表姐——” “好啦,”玛西娅娜安慰地拍了拍赫敏的肩膀,“反正我保证没人能来这里抓你。你这几天先在这儿住下,轻易不要出门。” 卢平安慰地向他们微笑:“没错,西里斯会照顾你们的,不必太担心。” 西里斯拍拍卢平的肩膀:“好兄弟,你快回去陪唐克斯吧,她现在正需要你。” 卢平心事重重地笑了笑。 赫敏和哈利在西里斯话音里听出一些不寻常的意味,好奇地看了过去。西里斯笑道:“月亮脸,你怎么还没告诉哈利?” 卢平沉默了片刻,有些艰难地说:“唐克斯怀孕了。” 三个少年尖叫起来,兴高采烈地恭喜他,可卢平看起来不怎么高兴。 玛西娅娜双手抱胸,看起来更不高兴:“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可你这种态度在我们面前也就算了,到朵拉面前给我好好收起来。她现在怀着孕,还担心着父亲的安危,你不哄她开心就算了,难道还要一天到晚愁眉苦脸惹她心烦吗?” “是啊,”西里斯揽过卢平的肩膀,“听着哥们,你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的。你一向是我们之中最聪明的一个,更不缺乏勇气,你的孩子会为你骄傲的。你会是天下最好的父亲。” 卢平沉默着点了点头,抹了把脸:“是……你们说得对……我不能这么对朵拉……”他转过身紧紧地抱了抱西里斯,“谢了兄弟。” 玛西娅娜一脸嫌弃地翻了个白眼:“快滚吧,朵拉肯定还熬夜等着你呢。真不体贴,也就是朵拉脾气好。” 卢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也谢谢你,是我的不对。那我走了。” “啧,等等!”玛西娅娜递过一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喏!这家店的闪电泡芙是朵拉最爱吃的,你就说是你买的,知道吗?” 卢平惊讶地接过来打开一看:“还真是她喜欢的口味。你什么时候买的?” “原本是买给比安卡的,出了今天的事情没来得及给她。要不是你这么不上道,我就留着自己吃了,哼!”玛西娅娜撇了撇嘴,“要排很久的队呢。” 卢平讪讪地收起了盒子,道了谢,幻影移形走了。西里斯啧啧称奇地看着她,玛西娅娜叉腰,“看什么看?!哄女孩子高兴这种事情难道不应该是由恋爱经验最多的你教卢平吗?这种事情居然还要我|操心,要你何用?” 西里斯笑着摊了摊手:“我哪有经验?向来都是女孩子追着我跑,我从来不用讨她们欢心。” “原来如此,美人就是不一样,失敬失敬。”玛西娅娜微笑,“不过如今你年老色衰,看来要继续凭实力单着了。” 西里斯:“……” 罗恩和哈利:“……” 赫敏摇了摇头,和玛西娅娜一起叹了口气:“唉,男人。” ※※※※※※※※※※※※※※※※※※※※ 比安卡,bianca,拉丁语系(意大利、西班牙语)常用女名,含义是“白色”,而阿不思正好是拉丁文“白”的意思。不过大家应该都猜到比安卡就是邓布利多了吧。 说到魔法部家谱数据这个,我是从一本讲代际流动性研究的书中得到灵感的——研究几代人社会经济地位流动性的一个重要方法,就是从历史数据中追踪姓氏,尤其是稀有姓氏。这种方法其实挺困难的,因为研究几代人的沉浮需要时间比较长的数据,数据质量一般都不太好。不过如果像巫师界那样数百年都归一个政府管理,人口又比较少,理论上来说是可以很好地追踪出家族树的。 魔法即强权 在紧张的氛围中,八月一天天过去了。格里莫广场上二十四小时有食死徒监视,但玛西娅娜会隐身,西里斯用着隐形衣,两人还是设□□流外出给困在布莱克老宅里的哈利他们带来新消息。魔法部对麻瓜出身的巫师迫害一日日更严重。靠着巫师家谱,他们大肆搜捕,每天都能找出许多疑似麻种巫师。魔法部甚至关闭了通向外国的长距离壁炉,只有确认不是麻瓜出身的巫师才被允许离开英国。 这天一大早,玛西娅娜反常地并没有出门侦察,而是钻进了她那龙皮箱子里。几个小时之后,她开始大批大批地往外搬常见疗伤魔药,还有大量的复方汤剂。她一边把各种治疗魔药装进格里莫广场十二号里常备的急救箱,一边把复方汤剂收到了随身携带的小包里。 “那是复方汤剂吗?”哈利探头探脑地走了进来。 “哦对。”玛西娅娜心不在焉地回答,一边把魔杖插|进袖套,一边披上了外袍,“我出去一会儿,你们有事找西里斯。” “等等!”哈利连忙喊住她,见玛西娅娜看过来,他抿了抿嘴唇,“你……你要去哪里?” 玛西娅娜挑起了一边眉毛,哈利赶紧补充说:“我不是要刺探你行踪的意思……我是说……”他鼓足了勇气,“你是不是要去魔法部?” 玛西娅娜表情不变,继续看着他。 “带我一起去!”哈利激动地说,“如果你是去魔法部帮助那些被捕的麻瓜出身的巫师……请带我一起去。” 他看着玛西娅娜的表情,急切地说:“我已经成年了,我会不少咒语,还有隐形衣,我可以帮上忙的!” 赫敏和罗恩听见客厅里的说话声,也走了进来。赫敏机警地说:“我听见有人提到帮助被捕的麻种巫师。” 她脸上有为家养小精灵争取权益时一模一样的狂热表情。 “是哈利说的。”玛西娅娜平静地回答,“我什么都没说。” “可你的确是打算去魔法部,不是吗?”哈利快速地说,“昨晚我们讨论这件事的时候,你并没有很气愤,反而是有一种……有一种在计划着什么的表情。” 这下玛西娅娜两根眉毛都挑起来了。 “……这个,我挺擅长读人脸色的。”哈利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见玛西娅娜没有马上否认,他更确定自己的猜测了:“我的母亲和我最好的朋友都是麻瓜出身,我也想做点什么。拜托了!”哈利越说越激动,“我知道你和西里斯总想着保护我,但是我可以帮上忙的,真的!你说过,信任是要靠赢取的,我知道去年魔法部的事情是我鲁莽了……可现在,我信任你了,也请给我一个机会——”哈利抿了抿嘴,坚定地说,“请给我一个机会赢取你的信任。” 赫敏十分感动地看着哈利。玛西娅娜的表情却有些莫测,她十指交叉,用一种思索的眼神看着哈利。哈利紧张地看着她。 她过了好一会才开口:“你知道,如果你向邓布利多教授提这个要求,他会说什么吗?” “我不知道。”哈利低落地说,“大概是不行吧。” “那如果站在你面前的是麦格教授,你会问这个问题吗?” “不会。”哈利声音更小了,“我知道她不会同意的。” 玛西娅娜慢慢说:“你没猜错,我是要去魔法部,也的确是打算去捣乱的。我要去销毁魔法部那份巫师谱系和出生记录——他们没了那个,就没法大规模逮捕麻瓜出身的巫师。” 赫敏听了,眼睛亮了。玛西娅娜继续说:“但我之所以敢去,是因为我熟悉魔法部,而且我非常擅长隐藏、跟踪和潜入。我有全身而退的把握。” 她没有说下去,但哈利自问没有随意进出食死徒盘踞的魔法部的本事,不禁有些丧气。 玛西娅娜笑了一声:“现在里德尔满世界找你,你倒好,急急地要到他控制的魔法部里去。怎么,不自投罗不舒服吗?我要是答应带你去,所有人都会觉得我疯了。想想他们会怎么骂我,阿不思,阿拉斯托,米勒娃,西里斯,莱姆斯……”她在心中暗暗补充了一句,还有西弗勒斯·斯内普——他和邓布利多绝对会把我骂得狗血淋头。 哈利低下了头。 玛西娅娜又笑了一声:“不过正好今天我不想听阿不思·邓布利多的话。我给你一个机会。” 哈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马上抬起了头。 “我有两个条件。第一,如果我带你去,你一定要听我的安排,不可随意乱来。今时不同往日,魔法部的戒备比平时森严了十倍,如果你把我或者别人置于无必要的危险之中,我发誓就算我可以把你安全带出来,也绝对不会再带你做任何任务。”玛西娅娜的语气比平时严厉得多。哈利连忙点头。 “第二,我教你两个咒语,一个隐藏你的脚步声,另一个是幻身咒的改良,可以让你没有隐形衣也完全隐藏身形。我给你一晚上的时间,如果明天早上你还没学会,也不要再提这个要求了。” 哈利微微睁大了眼睛,但仍然点了点头。 “我也能做到这两点,”赫敏固执地说,“请也带我去。” “他们俩去,也不能撇下我。”罗恩说,“从一年级开始我们三人就一直一起行动。” “那好,你们三人一起学吧。” “那……西里斯呢?可以也带上西里斯吗?”哈利抱着希望问。 “不行!”玛西娅娜翻了个白眼,“再问就你们也别去了。” 哈利连忙噤声,认认真真地听玛西娅娜讲解起咒语来。 在强烈的意愿和赫敏的帮助下,哈利和罗恩竟然真的在一个晚上学好了那两个咒语。于是第二天一大早,在魔法部职员们上班之前,玛西娅娜和三个小巫师埋伏在通向魔法部的那条小巷里。他们耐心地等待着,不久,随着一声幻影移形的爆响,一个神色疲惫的中年男巫出现在巷子里。哈利动了动,似乎打算冲出去,玛西娅娜拦住了他:“这个不行,再等等。” “为什么?”哈利有些不解。 “好问题,我考考你——罗恩,那个巫师是哪个部门的?”玛西娅娜笑着低声问。 “神奇动物管理控制司,”罗恩马上回答,“他的袍子是酱红色的。” “对啊,他在四楼工作,如果突然出现在别的楼层,难免会引人注意。如果要混进去找到魔法部的家族谱系资料,你们觉得假扮成什么人最好?”玛西娅娜一边有些过分愉快地问,一边有些羞惭地觉得做了几年教授,自己连性格都变得好为人师了。 “这资料最有可能在麻瓜出身登记委员会手里,也就是说乌姆里奇的手里。她应该在……”赫敏使劲回忆昨晚玛西娅娜给她看的资料,“在魔法部的一楼。我们最好能够假扮在一楼工作的职员。” “说得好。”玛西娅娜很高兴,“格兰芬多应该加二十分。不过除此之外,还有一种人可以在各个楼层穿梭不受怀疑——魔法维修保养处的职工。啊,这就来了。” 说话间,三个穿着藏青色袍子的巫师交谈着出现在巷子那头,每个人都拿着咖啡,带着早上上班前特有的没精打采。 “他们有三个人,”罗恩小声说,“我们还是再等等吧。” “不用。你们藏好了,看我的。”玛西娅娜说着,抽出了魔杖点了点身上的袍子,袍子就变成了白色紧身的款式,她又点了点头发,那头鸦羽般的黑发就变成了浅金色短卷发。她掏出镜子,把眼睛变得圆一点,鼻尖变得翘一点,下巴变得短一点,只是一些微小的变化,她就看起来完全是另一个人了。最后,她抹上一点鲜艳的口红,拨了拨头发,走了出去。 赫敏看着玛西娅娜袅袅婷婷地向那三个巫师走去,经过了他们,那三个巫师忍不住停住了脚步回头看她。就是这时,她耳朵上的一个耳环掉在了地上。 “小姐,您掉了东西!”一个巫师赶在同伴前面捡起了耳环,叫住了她。 玛西娅娜转身摸了摸耳朵,接过耳环,朝三个巫师微笑了一下。这时,巷子里突然起了一阵微风,她轻轻地啊了一声:“糟糕,眼睛好像进了什么东西——你们帮我看看眼睛吧?” 赫敏觉得她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诡异,有种让人忍不住服从的力量。那三个巫师没有防备,统统看向她的眼睛。 “你们觉得不太舒服,今天实在是没办法上班了,于是你们打算回家。”玛西娅娜一字一句地说。 那三个巫师呆滞地点点头:“对,我们要回家。” “你们今天也不需要工作证和证明币了,不如借给我吧。”她继续说。巫师们顺从地掏出几张卡片和几枚金色硬币,交到了她手上。 玛西娅娜从他们头上一人拔了一点头发:“去吧,睡一觉,你们会觉得好极了,也会忘记我们今天见过面。” 三个巫师转身往巷子外走去,经过一个刚刚幻影显形的小个子女巫。 “嘿!早上好呀!你们这是要到哪里去?上班时间快到了哦。”那女巫友善地朝那三个巫师打招呼。 那三个巫师没有停下脚步,匆匆地幻影移形了。小个子女巫有些惊讶地盯着他们消失的地方,耸耸肩继续往前走,突然发现自己面前拦了一个金发女巫。金发女巫微微俯下身来摸了摸她的头发,笑眯眯地说:“你也该回家。” 玛西娅娜回到哈利三人藏身的破旧铁门后,掏出一大瓶复方汤剂,倒出四杯,把四根头发依次放了进去,“这是禁止滥用魔法办公室的助理杰姬·门罗。这是魔法维修保养处的布拉福德·赫顿,西塞罗·弗拉納根,还有雷诺德·莫提克罗。”她把四张工作证排到桌上,又把放着杰姬·门罗头发的复方汤剂往赫敏面前推了推。 罗恩还是目瞪口呆:“刚才发生了什么?” “啊,是一种古老的心灵魔法,有点像是夺魂咒和混淆咒的结合吧,虽然比两者都要温和……”玛西娅娜一边把身上的袍子变成宽大的藏青色工作袍一边回答,“可以通过声音施展,有眼神接触就更好了。实话说要不着痕迹地同时催眠三个巫师不算很容易呢。” “所以你才要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制造眼神接触的机会。”赫敏看着她亮金色的头发和鲜艳的嘴唇。 “对,偶尔,我是说非常偶尔,”玛西娅娜对赫敏说,“也不是不可以运用一下……”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把金发重新变成了黑色,“一些无伤大雅的非常规手段。” 罗恩惊恐地发现赫敏盯着玛西娅娜有些低的领口,点了点头,露出了若有所悟的表情。 四人喝下复方汤剂,玛西娅娜把他们身上的衣服变成和方才几人身上一模一样的制服袍子,递过三个戒指,叮嘱道:“记住了,行动成功与否还是其次,你们首先要保证自身安全。万一我们分开,你们遇到危险,第一时间隐蔽,然后用戒指呼唤我,知道吗?” 三个少年点点头,接过戒指戴上。 “用法记住了吗?” 赫敏马上回答:“顺时针转一圈可以传一句话的信息,逆时针两圈就是遇到危险,逆时针一圈然后顺时针一圈半就会把戒指变成门钥匙。” “很好。如果时间拖得太长,记得每小时喝复方汤剂。”玛西娅娜又递过三瓶药剂,“隐形衣带好了吗?” 哈利点点头。 “魔杖都在随手能拿到的地方吗?证明币拿好了吗?工作证上的名字和职位都记住了吗?” 见三个少年点头,已经变成一个矮胖秃顶男巫的玛西娅娜微笑一下:“那我们出发吧。” 四人走出小巷,混在越来越多的穿着制服袍子的巫师里,由伪装成地下公厕的入口把自己冲进了魔法部。他们从壁炉里狼狈地滚出来,和其他巫师一样东倒西歪地爬起。玛西娅娜抬头看向大厅正中那个新的巨大黑石雕像——一个女巫和一个男巫坐在无数赤身露体、四肢扭曲,五官丑陋呆笨的人体垒成的宝座上,俯视着从壁炉里毫无尊严地滚出来的魔法部工作人员。 “麻瓜……在他们该在的地方。”赫敏喃喃地说。哈利和罗恩都面带憎恶地看着这个雕像。 “魔法即强权。”玛西娅娜念出雕像底座上的字,冷笑一声,“瞧这俩狗眼看人低的蠢货。” “噤声,莫提克罗!”她身边的一个同样身穿藏青袍子的陌生男巫紧张地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你想惹麻烦吗?昨天杨格就因为抱怨了一句被那些人听到,今天就被指控为麻瓜出身拉去审讯了!” 玛西娅娜机敏地在那人脸上扫了扫:“杨格是麻瓜出身吗?” “他当然不是,可现在他们说谁是谁就是。”那男巫愤愤不平地嘟哝了一句,“快走吧!” 几个人顺着人流来到升降梯间里,排在长长的队伍里等着。哈利四处顾盼,期望能看见乌姆里奇的身影,但他失望了。 “早啊杰姬。”赫敏身边一个消瘦的中年女巫向她打招呼。 “早上好。”赫敏有些紧张地回答。 “你听说了吗?乌姆里奇昨天说的那些话?”那女巫压低了声音,“我早就知道她是个捧高踩低的人,可当众说出这样的话,真是太失礼了。” “……是、是吗?” “可惜即使这样,她也不会受到任何惩罚,现在她可是新部长眼里的大红人呢。”中年女巫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对了,你今天不是要去给她做记录吗?” 赫敏张口结舌,那女巫却自认为明白了她的沉默,同情地投去一瞥:“唉,这差事的确谁都不愿意干。听说今天受审的人里面还有个孩子。” “孩子?”玛西娅娜猛然抬起了头。中年女巫惊讶地看了她一眼,“是的……才满十三岁,还在霍格沃兹念着书呢。” 赫敏忍不住发出了一声低低的惊叫。哈利和罗恩都面带惊恐地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想起了自己认识的几个麻瓜出身的同学。 中年女巫叹了口气:“是啊,不止你觉得惊骇。我听记忆注销部的凯文说——可怜的凯文,他要负责注销那对麻瓜父母的记忆——他说,乌姆里奇带去的傲罗当场大发脾气,拒绝‘逮捕’那个孩子,一回来就辞职了。最后是乌姆里奇亲手把那孩子从她母亲的怀抱里扯出来的。她父母有什么办法呢?两个麻瓜,怎么反抗?”她难过地摇了摇头,“我也是做母亲的人,真是不敢想象……想想看吧,那对父母第二天一早醒来发现女儿不见了,还不知道要着急到什么地步。” 赫敏声音颤抖地说:“她怎么能这么做?那是霍格沃兹的学生!” “正是因为是霍格沃兹的学生,才这么快被抓。”中年女巫冷笑一声,“福吉派乌姆里奇去霍格沃兹一年,别的不好说,学生的背景她倒是摸了个七七八八。看着吧,到现在还没逃到国外去的麻瓜出身学生很快就都会莫名消失了。真作孽,对小孩子下手。” 说话间,电梯终于来了,四个人拼命挤进了一架升降梯。哈利脑子里嗡嗡作响,想着自己认识的一个个麻瓜出身的同学,迪安·托马斯,科林·克里维,丹尼斯·克里维,贾斯汀·芬列里,泰瑞·布特……他们逃走了吗?他们会被逮捕、被迫与家人分离,被投入阿兹卡班吗?哈利知道玛西娅娜说过任务其次,己身安全为要,可哈利从没有比现在更希望他们能成功。 他悄悄瞥了玛西娅娜一眼。她变成的胖男巫脸上喜怒不辨,可那眯缝的小眼睛里闪着某种危险的光。 ※※※※※※※※※※※※※※※※※※※※ 赫敏(盯):我懂了。 罗恩:不是!你懂什么了?!你刚才学会了什么可怕的技能?! 燃烧吧,数据! 二楼禁止滥用魔法司到了,中年女巫向赫敏投来一个怜悯的眼神:“祝你好运,希望不要太糟。”然后她就匆匆挤了出去。 电梯在沉默中到了一楼,玛西娅娜四人混在寥寥几个工作人员中走了出去。眼前是一条不知有多长的,铺着紫色地毯的走廊,走廊两边有数不清的大木门。哈利心里被义愤激起的热血渐渐冷静了下来,不禁有些惴惴——他没想到魔法部如此之大,人这么多,连披上隐形衣或是施咒隐身的机会都很难找。 更何况,那么小小一本名册,还不知在谁手上,又收在哪里,从何找起呢? 哈利一边胡思乱想,一边跟着玛西娅娜往前走。还没等他想出个头绪来,哈利就听见了一个熟悉的矫揉造作的声音:“啊!杰姬·门罗!你来得正好。” 哈利抬起头来,看见一个矮胖的粉红色身影,不由得怒火中烧。乌姆里奇摇摇摆摆地走到赫敏身边:“还不快跟我来,蠢女孩!马上就要开庭了,磨磨蹭蹭地干什么,真没用。” 赫敏吃惊地瞪着她,有一些不知所措地看了玛西娅娜一眼,玛西娅娜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赫敏定了定神,怯生生地说:“是的,高级副部长。” 乌姆里奇注意到了旁边那三个藏青色袍子的巫师,回过头来,脸上带着往常的虚假的甜蜜笑容:“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可就在这时候,她嘴巴似乎不受控制地继续说了下去,“你们这几个无能的低等职员,在一楼这种大人物出没的地方晃来晃去像什么样子?” 哈利也忍不住觉得有一点不对劲了——乌姆里奇虽然狠毒虚伪,但她向来会做表面文章,这样明显的刻薄话她是不会说的。更何况,她在说话的时候脸上的神情很奇怪,就好像她是不得不这么说的一样。罗恩更是忍不住直接吐槽:“我们又没惹你,干嘛这么刻薄。” “居然还敢回嘴!你们不过是几个搞卫生的,居然敢这样对身为高级副部长的我说话!”乌姆里奇嘴皮子翻飞,一串串更加难听的话飞快地涌了出来,“你们对我应该卑躬屈膝才对!我一句话就能让你们滚蛋!” 哈利和罗恩气得涨红了脸,赫敏双唇紧抿,可眼里出现了狐疑的神色。玛西娅娜突然笑了起来,那张肉团团的脸上一双小眼睛几乎挤得看不见了。 “哎呀,乌姆里奇高级副部长,您平时不是这样的呀,您是多和蔼,多平易近人的一位女士啊。”玛西娅娜喜气洋洋地说,“我知道您不是有意这么说的——依我看,您这像是中了诅咒啊。” 乌姆里奇一惊:“你这个没用低能的清洁工知道什么?!你能懂什么?你是听谁说的?谁在我背后说我坏话?” “您误会了,我不是听人说的。您看,我虽然无能,可这种诅咒正好见过。”玛西娅娜脸上笑容可掬,“我的叔祖中过一样的诅咒。嗨,他老婆可是个善妒的女巫,为了防止他不忠偷偷给他下了咒,让他不由自主地说出内心的想法——不能隐藏头脑中的任何想法可真是不方便哪,尤其是对您这样位高权重的女巫来说——您说是不是?” “是的!是的!”乌姆里奇激动地抓住玛西娅娜,“你知道这个诅咒?你知道怎么解决?!连圣芒戈都没办法,你又怎么能知道解法?” “哎,知道的。我给您试试。”玛西娅娜谄媚地笑着搓搓手,用魔杖点着乌姆里奇念出一个拗口古怪的咒语,“您看是不是好些了?是不是没有非要说话的冲动了?” 乌姆里奇瞪着一双凸眼摸摸嘴唇,果然没有说出一个字。她脸上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玛西娅娜咧嘴一笑,收起了魔杖。顿时乌姆里奇嘴皮子又不受控制地动了起来:“你干什么!你这个坏胚、蛆虫!还不给我马上解咒!” “解咒没问题,可我有一个小忙,想要您帮呢。很简单的事情,对您这样的大人物来说简直是举手之劳。”玛西娅娜好像没听到乌姆里奇的一连串咒骂,脸上的笑容角度都没变一变,“您帮我这个小忙,我也帮您解决这个小麻烦,您看怎么样?” “什么?!你这样的小人物能够给我帮忙是你撞了大运,一辈子都没有的荣幸,居然还敢和我讨价还价!”乌姆里奇怒气冲冲地说。 “别这么说嘛,您这样的聪明人应该知道互惠互利的原则。”玛西娅娜凑近了一点,那双精光四射的小眼睛看向乌姆里奇浮肿的双眼:“我有一个老伙计,杨格,被冤枉说是麻瓜出身的。我知道他不是,事实上,我和他还有点亲戚关系……您要是让我借阅一下那本巫师家谱,我可以向您证明他的无辜。怎么样?魔法部的巫师家谱……只要让我看上几分钟,您的麻烦就会无影无踪了……” 哈利觉得乌姆里奇中诅咒真是活该,很愿意让她吃一吃苦头,但又觉得玛西娅娜要用帮忙换取巫师家谱的位置也不是不划算。 乌姆里奇眼珠转了转,开口道:“我现在就要去审理那群泥巴种,杨格也在其内。审讯完之后你到我办公室找我,你先给我解咒,家谱的事我们再商量。” 哈利着急起来——那审讯不知要多少个小时,他们在魔法部里不可能盘桓那么久——可玛西娅娜笑容满面地答应了。哈利和罗恩眼见唯一的线索带着赫敏朝电梯的方向走去,几乎想要冲上去敲昏乌姆里奇严刑拷问,可玛西娅娜一个手势阻止了他们。 “别看了,走吧。”她说,“我知道家谱在哪里了。” “什么?”哈利惊讶地问,“她什么都没说啊。” “我摄神取念了她。”玛西娅娜简短地回答。 “不可能啊!我是说……乌姆里奇毫无察觉的样子。”哈利压低了声音说,“我被斯内普摄神取念过那么多次,你是能感觉得到大脑被入侵、记忆被翻找的呀。” “不一定的,被摄神取念的感觉是不是很像记忆的画面浮起?” 见哈利点点头,玛西娅娜继续说:“所以我刚才用言语引诱她联想起巫师家谱,这样即使我短暂地入侵了她的大脑,她也不会注意到,只以为是自己想起来的。” “好狡诈!”罗恩忍不住说。哈利也觉得大开眼界——他发现玛西娅娜自从辞去了人民教师的职位,行事就越发没有顾忌。谎话张嘴就来,骗人骗得如此娴熟,让他不禁开始怀疑玛西娅娜从前干的是什么行当。不过老实说,面对残忍诡诈不择手段的敌人,哈利觉得玛西娅娜这种行事方法反而让他觉得更有安全感。哈利和罗恩跟着玛西娅娜在走廊里左拐右拐,得益于维修部职工的身份,一路上遇见他们的巫师果然对他们视而不见。他们很快就来到了一个小房间前,玛西娅娜镇定地敲了敲门。 一个身材十分高大,一头黑色卷发的巫师来开门:“怎么了?” “收到三份维修报告——有人把永久固色墨水打翻在了地毯上,房间温度不够舒适,还有窗外的天气和风景需要替换。”玛西娅娜公事公办地说,“是这个房间吗?” 大块头巫师犹豫了一下,嘟哝道:“有人打翻了墨水吗?肯定是桑帕克那个蠢货。进来吧,我一直觉得房间是有点热了。” 他让出路来,玛西娅娜三人鱼贯进入。哈利发现房间里有两个巫师,其中一个正是曾经追捕他的,中了夺魂咒的斯坦·桑帕克。此时桑帕克正坐在一本有桌面那么大,足足一英尺厚的书前挥舞着魔杖,书里跳出一个又一个发光的字母,哈利定睛细看,才发现那是一个个姓名。那些发光的姓名绕着另一张长长的羊皮卷轴上跳出的金色姓名转圈,偶尔两个姓名重合,字母就自动重新跳回羊皮纸上,而一直没能和那本厚书配对的名字就会变成红色,跳到一本黑色牛皮面的本子上——这些无疑就是有麻瓜出身嫌疑的巫师名单了。 “你们站着干什么?”大块头巫师不耐烦地说,“还不开始干活?” “好嘞!这就干!”玛西娅娜快活地抽出魔杖,“封喉锁舌!统统石化!” 大块头巫师瞪圆了眼睛,僵硬地倒在了地上。与此同时,哈利和罗恩也一齐指着桑帕克:“除你武器!”“昏昏倒地!” 桑帕克的魔杖飞了出去,一头倒在了桌上。 “干得好。”玛西娅娜在头顶大幅度挥舞着魔杖,一本本厚书、一卷卷羊皮纸就飞到了房间中间,堆成了一座小山。 “一起来吧。”玛西娅娜露出一个笑容,“让它们燃烧吧!” 哈利和罗恩对视一眼,都咧嘴笑了起来。 “为了我的妈妈。”哈利说。“为了赫敏。”罗恩也说,两人一起大喊:“烈火熊熊!” 三人的魔杖杖尖各自冒出一股火焰,点燃了那堆积成山的书和纸。玛西娅娜魔杖指着地面,念念有词地绕着火堆走了一圈,烈火就被限制在了圈内,没有点燃房间里其它的家具。做完了之后,她蹲在目眦欲裂的大块头巫师前面,一手捏着他的下巴,杖尖指着他的太阳穴,抽出一缕一缕银色的雾气,扔进火堆里。哈利知道这些银色的东西是记忆。玛西娅娜对斯坦·桑帕克也如法炮制,做好之后拍拍手站起来:“好了,我在他们的记忆里检查过了——家谱并没有备份。此外我把他们对名单的记忆也抽了出来,就算魔法部想用冥想盆恢复名单也是不能的了。之后乌姆里奇就只能靠零星的举报才能抓人,我们至少给一些麻瓜出身的巫师争取到了逃亡或者隐瞒身份的机会。” 她把斯坦·桑帕克和大块头巫师的魔杖收走,还贴心地把他们扶起来,让他们面对熊熊燃烧的记录。 “好好看看,多漂亮的篝火。放心吧,我释放的是魔火,不到烧尽最后一片纸是不会熄灭的。” 说完,她回头对哈利和罗恩说:“我们得快走了,迟早会有人发现这里的不对的。” 哈利跟着玛西娅娜快步往外走去。他觉得完成了一件大事,心里轻松了些,就有心情开始打量周边的环境。他发现一扇特别华丽的木门上贴着大幅的宣传海报,海报上一个穿着麻瓜衣服,容貌丑陋痴呆的男人正带着贪婪的表情向一个容貌美丽,金发碧眼,穿着华丽袍子的女巫伸出手,女巫脸上带着天真到近乎愚蠢的微笑。海报上用大大的字写着:“泥巴种——对祥和的纯血统社会的威胁” “快走吧,”罗恩拉了拉哈利悄声说,“总有一天我们会把那张海报也烧掉的,但不是今天。我们得赶紧把赫敏弄出来。” 哈利转过身,发现一个穿着黑色天鹅绒长袍的巫师匆匆走来,一看见他们就大声说:“莫提克罗,赫顿!正好!” 那巫师在他们面前停下,皱了皱眉:“你们怎么手上脸上都是黑灰?” 哈利紧张地看了一眼罗恩,发现他们果然在刚才蹭了些烧焦的纸灰。 “有一个壁炉坏了,很不好修。”玛西娅娜若无其事地接口,“有什么事吗?” “你们快去法庭——第九审讯室。”那巫师焦虑地说,“乌姆里奇又吐了,弄得一团糟。” “行,这就去。”玛西娅娜笑着点了点头,领着哈利二人往升降梯走去。 三人坐着升降梯一直下降,直到到了神秘事务司所在的第九层,又沿着楼梯一直下到法庭所在的第十层。他们在点着火把的石廊里前行,但是越走哈利就觉得越冷,一股不祥的雾气在石廊尽头飘飘荡荡。 太冷了,罗恩和哈利的牙齿开始打架,一股绝望无助的感觉涌上心头,走廊尽头影影绰绰地有一些戴着破烂兜帽的高大黑影——是摄魂怪,很多。 “忍耐。”玛西娅娜低声说,“还不能使用守护神。” 他们走向密密麻麻的摄魂怪,渐渐地看清了——摄魂怪们围着一群坐在板凳上吓得缩成一团的巫师们,贪婪地吮吸着他们身上的生气。那些被传唤来出庭的麻瓜出身的巫师们瑟缩着、低着头,有家人的紧紧互相握着手抵挡这令人发疯的绝望,没有家人陪伴的只能独自抱头忍耐。 在这些苍白恐惧的面孔里,哈利看见了一张有些眼熟的稚嫩小脸——他认得她,那是莉莉安·林博,一个赫奇帕奇的学生。今年开学林博该是三年级了。乌姆里奇在霍格沃兹用那支带黑魔法的羽毛笔折磨了哈利、卢娜和另外一个学生,就是这个姑娘——她当年才一年级。那小姑娘坐在板凳上,还穿着单薄的睡衣睡裤,冻得嘴唇发青。她身边一个年长些的女巫怜悯地握着她的手,把自己的披肩分了她一半。可披肩顶什么用呢?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冷得瑟瑟发抖。哈利觉得怒火在他心里燃烧,竟然让他一时忘记了摄魂怪带来的阴冷寒气。 就在这时,法庭的门开了,一个昏迷的人被两个摄魂怪拖了出去,门里传来乌姆里奇的声音:“下一个——莉莉安·林博。” 那个赫奇帕奇的小姑娘站了起来,慢慢往门口走去。她无助地回头看了看那个对她表现出一点善意的年长女巫,可那女巫也是毫无办法,叹了口气,勉强露出了一个鼓励的微笑。好几个巫师和女巫都面带不忍地扭过了脸去。 他们都知道,这个小姑娘是乌姆里奇亲手逮捕的,她今天必是不能幸免了。 莉莉安胸膛起伏,一步步走向那黑洞洞的大门。就在这时,她感觉一只很温暖的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她回头,发现是一个面色红润,矮矮胖胖的男巫。 “不要害怕。”男巫朝她微笑了一下,“我们和你一起进去。” 三个身穿藏青色袍子的男巫簇拥着小姑娘走进了法庭。 “你们来了,在这边。”乌姆里奇清了清嗓子,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一堆秽物。哈利定睛一看,顿时全身起了鸡皮疙瘩。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乌姆里奇不能自己用清理一新而非得传唤魔法维修保养处的职员了——她呕吐出来的绝非正常的秽物。地面似乎是被强酸腐蚀过,冒着不祥的绿烟,里面还有许多诡异的甲虫、蟑螂、蛆爬来爬去。 乌姆里奇面前放着一大瓶魔药,她身边坐着另一个哈利认得的人——卢克伍德。卢克伍德曾因把魔法部机密出卖给伏地魔而被关进阿兹卡班,如今摇身一变,竟成为了魔法法律执行司的新司长。乌姆里奇另一边坐着脸色惨白,艰难地躲避着满地乱爬的虫子的赫敏。三人面前,一只颜色银亮的长毛猫守护神正趾高气扬地踱来踱去,保护着他们不被房间里数目众多的摄魂怪影响。 玛西娅娜领着哈利和罗恩向审讯台走去,赫敏看见他们,脸色明亮了起来。玛西娅娜挥舞魔杖,念出一个佶屈聱牙的咒语,爬得整个审讯台都是的虫子就被无形的力量拉到了她身前,接着她右手一抖,那些虫子纷纷化成灰烬,消失无踪了。 “你是莉莉安·菲比·林博?”乌姆里奇娇声娇气地问。 坐在房间中央的莉莉安点了点头。 “亚伯·林博和纳奥米·林博的女儿?” “是的。”莉莉安带着哭腔说,“求、求求你让我回、回家吧,他们肯、肯定担心坏了。” “少哭哭啼啼的,泥巴种可引不起我的同情心。”卢克伍德轻蔑地说,“居然还是个结巴。” “你的父亲是小学老师,你的母亲是……保险经纪?”乌姆里奇带着嘲讽的语气说,“哎哟,麻瓜。” 莉莉安抿起了嘴唇,苍白的小脸上露出一点倔强的神色。 “你昨晚被逮捕时,在你家搜出了一根魔杖,九又二分之一英寸,柳木,独角兽毛做的杖芯,对吗?” “是的。” “能否告诉我们,你是从哪位巫师那里夺取这根魔杖的?” “我没、没有夺取这根魔杖。”莉莉安抬起脸,一个一个字咬着说,“我……母亲……为我从……从奥利凡德手里……买来的。七加隆,奥利凡德先生……说它、它选择了我。” “哦,小莉莉安,你错了。魔杖只选择巫师,而你不是巫师。”乌姆里奇甜甜地说,“可你还是个孩子,我想你也不能做出谋害巫师、夺取魔杖的事情,那么……是你的父母吗?是他们为了让你混进魔法界暗算了哪个巫师吗?” 莉莉安全身颤抖着,大怒之下居然说话流利了起来:“他们没有做这种事!我……我是个女巫!斯普劳特教授亲、亲自到我家来向我和我的父母说我是的!她说我一出生名字就在霍格沃兹的录取名单上了!” “撒谎!”乌姆里奇厉声说,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这时,哈利发现玛西娅娜左手在背后做了个奇怪的手势。乌姆里奇脸色突然变得非常难看,她连忙伸手去够桌上的魔药瓶,可是太晚了。呕吐物不受控制地涌出,全部落在卢克伍德身上。浓绿粘稠的液体和各种爬虫糊在卢克伍德华丽考究的袍子上,把他恶心得哇哇大叫。 “快来给我搞干净!”卢克伍德朝玛西娅娜大喊,“快点!” 这时赫敏突然发出一声尖叫:“不好了,守护神!” 哈利和罗恩连忙看向那只银猫,发现它因为主人呕吐虚弱也变得黯淡了起来,明明灭灭,好像马上就要消失。更糟糕的是,摄魂怪感觉到了守护神的虚弱,渐渐围拢了过来,房间里立刻寒意大增。 “不!不!你们赶紧施放守护神咒!快!”卢克伍德脸上出现了极深的恐惧,状若疯狂地大喊。 “不是啊司长,我就是个搞卫生的,您也太高估我们啦。”玛西娅娜夸张地捂住胸口,“这种高深的咒语,您作为魔法法律执行司司长应该很精通啊。” 卢克伍德抖抖索索地拿出魔杖,试了好几次,魔杖杖尖都没有发出哪怕一缕银丝——他在阿兹卡班十数年,早就失去了释放守护神的能力了。这时,那只银猫终于抵挡不住摄魂怪,噗地一下消失了。 摄魂怪朝莉莉安围拢过去,伸出了黏糊糊的腐烂的手。 赫敏忍不住站了起来,拔出魔杖:“呼神护卫!” 一只银色的水獭应声跳出,围着莉莉安转着圈,摄魂怪马上就退走了。罗恩也抽出了魔杖,一只十分明亮的猎犬跳出来,房间立刻就温暖了起来。哈利都不必问罗恩的守护神为什么如此明亮——罗恩看着乌姆里奇狼狈的样子,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 玛西娅娜抽出魔杖指着卢克伍德,卢克伍德以为她要为他清理袍子,竟然毫无反应。 “昏昏倒地!”玛西娅娜大喊。 卢克伍德马上就像一袋石头一样倒在了地上。她从他手上抽走了魔杖,转身用魔杖指着乌姆里奇。这时乌姆里奇终于不再呕吐了,玛西娅娜魔杖一挥,地上的秽物又化作了灰烬。乌姆里奇慢慢地爬了起来,瞪着眼看着卢克伍德:“这是……怎么……你怎么敢攻击魔法法律执行司的司长?!” 她一回头,发现自己被四根魔杖指着,咽了口唾沫,露出一个虚弱的笑:“你们……你们不就是要保下杨格吗?这个好办,好办。你们先把魔杖放下,我可以假装刚才的事情没有发生,杨格的案子也可以从长计议。我相信他是冤枉的,事实上他一直坚持自己是混血……我们的协议还成立。只要你帮我解了诅咒,我一定保下杨格。” 玛西娅娜笑了,“您为什么不先告诉我,您是怎么中了诅咒的?” 乌姆里奇瞪大了眼睛,似乎努力地想控制自己的舌头,但话语还是不停地从她嘴里吐出:“我想拿到阿拉斯托·穆迪的魔眼,于是偷偷去掘他的坟墓。没想到他的棺材上被施了很多保护咒和诅咒,恶毒的诅咒!好几个!我会这样一直呕吐还有不能控制自己的舌头都是因为那些该死的诅咒!!” 哈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不能想象天下竟有这样贪婪恶毒的人,为了一己私欲去亵渎一个战斗英雄的坟墓。连赫敏都咬牙狠狠地说:“你活该!” 玛西娅娜笑道:“您还记得我们的协议啊……骗你的。解咒是不可能给你解咒的,毕竟,这诅咒就是我下的呀。” 乌姆里奇睁大了眼睛。玛西娅娜继续说:“你怎么会以为……我明知阿拉斯托的魔眼珍贵,还会把它和他一同下葬而不加点保护呢?” 哈利发现此刻玛西娅娜脸上虽笑着,可是她眼睛里有泪水弥漫上来。 “他为了保护你这样的人死了,你却只想要他的魔眼。” “那魔眼这样难得,和他一起在棺材里腐烂也是白白浪费!”乌姆里奇尖叫道,“再说了!那应该算是魔法部的财产,我是魔法部高级副部长,拿了有什么不对!” “狡辩!”玛西娅娜厉声说,“那魔眼明明是邓布利多送给阿拉斯托的礼物,是邓布利多拜托尼可·勒梅亲手做的炼金制品,跟魔法部没有半分关系!” “那这关你什么事!你又是他什么人?”乌姆里奇飞快地说,“穆迪一辈子没结婚,无儿无女,我就是拿了又怎么样?连邓布利多都死了,难道还有人给他出头不成?!” “你错了!我们不会放过你!”哈利愤怒地上前一步,可玛西娅娜已经揪着乌姆里奇的领子把她一把推搡到墙上,一把利剑在她右手成型抵在乌姆里奇的脖子上。 “他不是无儿无女。”玛西娅娜声音颤抖,她的眼睛红了。乌姆里奇看着寒光四射的剑刃,吓得面无人色,一个字都不敢说了。 赫敏、哈利、罗恩摒住呼吸看着她。有一刻他们真的觉得乌姆里奇马上就会血溅当场,但玛西娅娜深深呼吸了几下,还是放开了乌姆里奇。她用剑尖指着乌姆里奇,回头看了看捂着嘴看着她的赫敏和莉莉安一眼,又看了一眼瘫软在地的粉红女巫:“昏昏倒地!” 剑尖射出了一道红光,乌姆里奇彻底地昏了过去。银色液体褪去,玛西娅娜右手重新握住了那根黑刺李魔杖。她把乌姆里奇的魔杖从她手里拿走,扔给莉莉安:“跟着我们。我们撤!” 说着,她朝哈利点了点头,两人一起举起魔杖大喊:“呼神护卫!” 一头马鹿和一头牡鹿同时跃进了房间,一时四只明亮的守护神把房间都映成了银色。哈利惊讶于他们二人守护神的相似,但仔细看还是有不同的。玛西娅娜的守护神有着锋利的七叉长角,像是骏马一样高大。 哈利不禁想起民间传说中,马鹿能被德鲁伊骑乘,是极强健而灵性的生物。 房间里的摄魂怪遇到这么多天敌,没命地往外面逃去,四个守护神紧追其后。玛西娅娜拉起莉莉安往外跑去。经过那些等在板凳上的巫师们时,哈利大声说:“现在决定了,你们都回家去,带着家人躲起来。如果可能就到国外去,离魔法部远远的。这是——呃——新的官方立场。” 玛西娅娜冷酷地说,“没有官方立场。不想进阿兹卡班就跟我们逃出去,回家后藏好,在神秘人倒台之前不要回来。” 巫师们面面相觑,那个把披肩分给莉莉安的女巫第一个站了起来。 “好,我们走!还等什么呢!” 哈利环视纷纷站起来的巫师们:“谁有魔杖?” 大约一半人举起了手。 “谁没有魔杖,但擅长决斗?”玛西娅娜问,有几个人零零星星地举起了手。玛西娅娜把收缴来的三根魔杖分给他们。 “没有魔杖的跟紧我。”玛西娅娜冷静地说,“有魔杖的拿着魔杖,跟着我冲出去吧!” 他们冲向升降梯,挤满了两架升降梯,升降梯慢慢地上升,到了第八层大厅。一到大厅,他们就知道有人发现他们了——也是,四只守护神撵着摄魂怪疯狂逃窜,没人发现不对才怪了——现在大厅里有很多人,很多魔法部职员走来走去,开始封闭壁炉。 “怎么办?”赫敏焦急地说。 跟着他们的巫师们目瞪口呆地发现那个又矮又胖的清洁工用几乎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冲了出去,魔杖一挥弹飞了两个还没来得及封闭壁炉的工作人员,拦在了那两个壁炉前。 “莫提克罗!”一个工作人员吃惊地大喊,“怎么回事?” “还不快走?”哈利大叫,他们身后的十几个巫师争先恐后地朝壁炉跑去。 “赫顿!莫提克罗!弗拉纳根!你们在干什么?你们疯了吗?”几个同样穿藏青色袍子的人似乎想伸手去拦那些巫师,却一眼看到了混在麻瓜出身的巫师里仓惶逃命的同事杨格。他们愣了愣,收回了伸出的手。就这犹豫的片刻,大半的受审巫师都钻进了壁炉,逃出了魔法部。 就在莉莉安快要钻进壁炉的时候,一道凌厉的红光突然朝她射去。玛西娅娜魔杖一挥,一面魔法盾拦在了莉莉安和哈利三人面前,挡下了几道魔咒。 赫敏机警地一手推着莉莉安、一手扯着罗恩钻进了壁炉。哈利抽出魔杖打算反击,却被玛西娅娜一脚踹进了壁炉。 “特拉弗斯!”玛西娅娜笑道,魔杖里冒出一条火焰长鞭一下抽在他颈侧,特拉弗斯应声倒地。 “是你!”另一个食死徒盯着那根火鞭,突然露出了明悟的神情,可还没等他示警,他也被一道红光击中昏迷不醒了。 玛西娅娜一头钻进壁炉,滑过一条短短的滑道,从一个小巷里滚了出来。她一落地就回身指着地面念诵起咒语,地面像波浪一样弯折起伏,小巷两边的围墙倒塌,地面升起,彻底堵死了这一个出口。她回头,发现哈利、罗恩和赫敏还拉着莉莉安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但其他巫师都已经消失无踪了。玛西娅娜一手拉起罗恩,一手拉起哈利,回头对赫敏说:“你带莉莉安幻影移形,随便到哪里,我一会去找你。” 赫敏点点头,拉起莉莉安,原地一转就消失了。玛西娅娜抓着罗恩哈利也原地一转,再次出现时就已经在格里莫广场十二号门前。三人匆匆走进门厅,正好碰见打着呵欠下楼的西里斯。 “早啊哈利,罗恩,你们怎么看起来怪怪的?”西里斯迷迷糊糊地说。 哈利和罗恩对视一眼,发现复方汤剂的药效已经过了,两人现在正在慢慢变回原来的样子。 哈利挠了挠头发:“呃……没事……可能有点水肿。” “你又是谁?!”西里斯从睡袍口袋里摸出魔杖指着还是矮胖男巫模样的玛西娅娜,警惕地大声说,“你是怎么进来的?” 哈利赶紧去拦西里斯:“没事的没事的,那是玛莎……她带我们出去走了走,散散心……” 玛西娅娜摊了摊手,转身往外走,啪一声幻影移形了。 一分钟之后,玛西娅娜根据赫敏用戒指给她传的信息,在一个破败公园的板凳上找到了她和莉莉安。“走吧,我们送你回家。”玛西娅娜问了莉莉安家地址,幻影移形把她带到她家公寓楼下,“回家之后和你父母解释一切,搬家,最好离开英国,九月不要回霍格沃兹了。” 莉莉安抬头怯怯地看了她一眼,“再也……不能回去了吗?” 玛西娅娜叹了口气,停下脚步柔声说:“不,只要听到神秘人倒台的消息就可以回来了。我想到时候霍格沃兹的教授也会设法联络到各地避难的学生们的。” 她俯下身平视着莉莉安,微笑着说:“到时候一定要回来啊。” 莉莉安垂下眼睛点了点头:“我的……我的魔杖被、被他们收走了。” “莉莉安。”玛西娅娜平静地说,“看着我,听我说。”莉莉安抬起脸来,忐忑地看着眼前这张平凡的面孔。 “莉莉安·林博,你是一个女巫。你明白吗?”玛西娅娜微微一笑,“这意味着你有力量。这力量与生俱来,谁也不能夺走。你的,你的魔力,属于你莉莉安·林博的力量。” 她把魔杖重新插|进袖套,张开手指粗短的双手。没用魔杖也没有念咒,她的左右掌心中各自呼地燃起了一道蓝色的火苗:“他们可以拿走你的魔杖,但是他们无法夺取你的力量。” 莉莉安惊讶地看着男巫被火苗映得蓝莹莹的眯缝眼,她更惊讶地发现,男巫的身材开始拔高,啤酒肚变小,头上冒出了浓密的黑发。 “你、你是……”莉莉安结结巴巴地说。 “快回去吧。回你父母身边去,带他们离开。”那外貌变得有些古怪的巫师把乌姆里奇的魔杖塞到她手里,“在英国国内还是不要使用魔咒——别忘了你身上还有踪丝。”他最后对小女巫露出了一个微笑,“我保证,你们不需要藏多久了。” ※※※※※※※※※※※※※※※※※※※※ 特拉弗斯:特么怎么倒霉的总是我?能不能不一出场就被揍晕?! 还有人记得那个口吃不说话的赫奇帕奇一年级小朋友嘛? ---------------------------------------------- 又注:罗琳写魔法部的这两章很明显在影射二战时期纳粹对犹太人的迫害。我认为写得挺有意思,所以在这里也学着写了一点。那张海报是我在holocaust museum里见过的一张真实的反犹太宣传海报的变体。当年纳粹刻意丑化犹太人,这张海报是反对犹太人和盎格鲁-撒克逊人通婚的。烧出生记录这个事情我记得也是二战时真实发生过的,不过怎么都找不到具体事件和姓名了。 一切荣耀归于在战争中本着人性和怜悯做出种种英雄之举的人们。 一个双面间谍的一天(上) 西弗勒斯·斯内普走进一个黑暗潮湿的牢房。冰冷脏污的墙边倚着一个骨瘦如柴的人,和墙壁几乎融为一体。那人似乎知道他会来造访,特意把头发,脸和手打理干净了,可他脸上都是伤痕,一只眼睛肿了,身上的袍子破破烂烂,就算是怎么样的努力也没法令他保持期望的体面。 “卢修斯,你今天觉得如何?”斯内普递过一瓶魔药。 卢修斯·马尔福接过魔药,低声道谢,急不可耐地喝下,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血色。 “我还撑得住。纳西莎和德拉科最近如何?” 斯内普的眼睛迅速在他眼角的破损处扫了一眼:“他们都还好。最近没有什么大事。” “黑魔王还在让德拉科折磨多尔芬·罗尔吗?”马尔福随意地问道,语气像是问今天天气如何一样轻描淡写,“到现在,德拉科的钻心剜骨怎么也算过关了吧,黑魔王还在亲自指导他吗?” 斯内普把空魔药瓶子收起来,半垂着眼睛平板地回答:“没有了。” 马尔福似乎松了一口气。 斯内普停顿了一下:“昨天罗尔死了。” “死了?怎么死的?”马尔福失声叫了起来,“不会是……” “不,不是德拉科。” “那……那是黑魔王亲自……”马尔福脸色更加难看了,“我还以为他对令他失望的手下只会折磨,不至于……” “也不是他亲自动的手。”斯内普看了对方苍灰失色的脸一眼,“我不知道罗尔怎么死的。我如常去给他送魔药,发现他没气了。” 斯内普板着一张脸,淡漠地说, “也不算意外。他年纪虽轻,但被折磨了那么久已经很虚弱了。他不像你,为了老婆孩子一直苦苦撑着。罗尔已经几天不肯喝我的魔药了。” 斯内普修长的十指交叉握起, “依我看他是解脱了。” “天,西弗勒斯,多尔芬·罗尔是最后一个罗尔了吧?”马尔福喃喃地说,“提多斯·罗尔没有后代,多尔芬的父亲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二十八纯血姓氏又少一个了吗?” “我不知道,谁知道他们有没有几房远亲。”斯内普警告地看了他一眼,压低了声音,“慎言。你这话被别人听见,主人要误会你对他心怀怨怼了。” “不,当然不。”马尔福连忙说,眼睛飞快地左右扫了扫,“绝没有这样的意思,我罪有应得,主人怎么惩罚我都是应该的。” 两个男巫一时都失去了说话的兴致,相对沉默了片刻。斯内普点点头:“你保重,后天我再来。” “等等!”马尔福在脖子后面摸索了一会,解下了一个银嵌宝石的挂坠,用衣服十分仔细地擦了几遍递给斯内普,“帮我交给纳西莎,让她安心。告诉她我一切都好。罗尔死了,主人爱惜纯血巫师,不会把我怎么样,应该很快就能出去了。” 斯内普接了过去,正要转身离开,马尔福突然叫住了他:“西弗勒斯……我会没事的,对吧?” 斯内普抬头,卢修斯·马尔福那双冷铁灰色的眼睛闪着哀求的光:“我会没事的,我,德拉科,纳西莎,我们都会没事的……对吧?只要主人胜利了,这一切就会结束。等到黑魔王统治英国魔法界,他一高兴,就会赦免我的,对吧?” 斯内普不记得自己见老马尔福这样软弱过。他突然不想用虚假的安慰搪塞对方。 “你真的这么觉得吗,卢修斯?”斯内普平静地问,“你真的这样指望吗?” “我……我是这样认为的。”马尔福喃喃道,“没错,一定是这样的。如今邓布利多都死了,只要消灭了最后的抵抗,只要杀死了哈利·波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斯内普没有再说什么。他们都知道,与其说老马尔福真的这样认为,不如说他不得不这样想——不然他怎么撑下去呢? 斯内普走出牢房,低头看了看手里攥着的那个吊坠,拿出魔杖用了个清理一新。老马尔福身上的袍子都干净不到哪里去,怎么擦那吊坠里还是带着污渍和血痕,这东西交到他老婆手里只怕是适得其反。 斯内普从地牢里走出。不必他费心去找纳西莎·马尔福,她早就等在附近,一见他就迎了上去。 “卢修斯很好,他让你和德拉科保重。”斯内普平缓地说,“他说有信心很快就出来。他想念你,托我把这个给你。” 一条亮闪闪的银链落在女巫纤细洁白,保养得十分细嫩的手掌里。 纳西莎发出了一声似笑似哭的叹息,抬起脸看向斯内普。纳西莎的眼睛和玛西娅娜一样是蓝色的,可她连睫毛都是金色,眼里常含着一段柔弱的水波,和后者截然不同。 此刻那双浅蓝色的眼睛正波光粼粼地看着他。 “哦西弗勒斯,”纳西莎轻声说,“你在骗我。” 斯内普一愣。 “他不很好,是不是?”纳西莎低头把链子包在手掌里,“卢修斯要是很好,哪会特意让你拿这个来安慰我。那个傻瓜,还以为像以前一样给我点珠宝就能哄我开心。笨蛋,笨蛋,我怎么会不知道这是他从不离身的东西……他身上就剩这个了吧?” 说着,她的眼泪滴到了坠子上。 斯内普擅长分析人心动机,但并不熟悉女人的百转柔肠。看见纳西莎哭泣,他忍不住问了个蠢问题:“你很担心他?” “我当然担心!”纳西莎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那是我的丈夫!我没有一天不提心吊胆的!” 斯内普仔细看了她一眼,发现纳西莎好像确实比之前憔悴瘦弱了些。他想起一个已经数月不曾见的蓝眼睛女巫,接着问:“那,有什么能让你觉得开心些?” 纳西莎觉得斯内普今天奇怪之极,但想到他自学生时代就是个怪人,就又耐着性子回答:“没有。没有任何事情会让我放下心来,除非卢修斯回到我身边。” 斯内普琢磨了一下,看了一眼那链子,随口回答:“他会的。” “西弗勒斯,我求你一件事。”纳西莎开口——她自小美貌,又比姐姐们更惹人怜爱,请求些什么几乎是从没失败过。 斯内普这次却后退了一步,警觉地说:“上次你求我什么事的时候,可是要我冒了生命危险。” “不会的,不会的,只是很小的事情。”纳西莎连忙说,上前了一步,“我听说罗尔的事情了,可怜的人,孤零零死在黑牢里。我求你,万一……万一卢修斯……”她紧紧抿住了嘴唇,顿了一下,“……我求你一定要告诉我。我知道黑魔王不允许我和德拉科见他,可万一……我就是违抗黑魔王也绝不能让他这样孤零零地离开。” “如果他要死了——如果他伤重到连我都救不回来,那你和德拉科去有什么用?”斯内普奇怪地说,“你要我为了这种没意义的事去违背黑魔王的命令?” “怎么没意义!卢修斯肯定很想我们——明明有挂念的人,死前都不能见一面,那也太凄凉了!”纳西莎的眼眶又红了,“求你,只是一个口信!我和德拉科会永远感激你,马尔福家会永远感激你。” 斯内普皱着眉,思索着为这种事情送出一个马尔福家无条件的人情是不是值得。他没很想明白,但看纳西莎焦灼的样子,短促地点了点头:“我得走了,黑魔王召见我。” “当然,当然。”纳西莎抹了抹脸上的泪水,露出一个笑容让开来,“我就不耽搁你了。” 斯内普快步走向黑魔王所在的大会客室,正看见两个食死徒互相搀扶着,满头冷汗地走了出来。他定了定神,稳步走了进去,“我主。” 伏地魔坐在长桌的另一头,正握着一根魔杖若有所思。听见斯内普的声音,他转过脸来,和煦地说,“西弗勒斯,请坐。我有一些问题想问你。” 斯内普从容地走上前去,在他下首的一个座位上坐下,“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 “你听说了吗?今天上午,玛西娅娜·拉罗萨闯进了魔法部。”伏地魔淡淡地说,“无论原谅了他们多少次,我手下食死徒的愚蠢和无能还是让我惊叹。” 斯内普控制住面部表情,没让心里的讥讽流露出来:“不,我并未听闻。” “是的,她,还有另外两男一女三个巫师,仅是凭借复方汤剂就混进了戒备森严的魔法部,大摇大摆地走了一圈,烧了魔法部的出生记录,放走了一大批泥巴种。”伏地魔把手肘放在桌面上,十指相对,“西弗勒斯,告诉我关于玛西娅娜·拉罗萨的一切。” “主人?”斯内普有些不确定地说,“我所知道的一切都已经告诉过您了。” “不,不是那些琐碎的资料,我要你的看法,你的判断。告诉我,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最擅长什么?她最忠诚的支持者是谁?” 斯内普低下脸,做出思索的模样,但他心里惊骇莫名。伏地魔很少这样关心一个对手,上次问他这类问题的对象还是阿不思·邓布利多:普通的信息只怕不能满足对方。他整理了一下思绪,慢慢开口。 “在邓布利多死后,拉罗萨应该是成为了凤凰社实际的领导者。” “嗯,和我的判断差不多。不得不说出乎我意料——我还以为她只是个冲锋陷阵的打手,没想到她能收服那些人。”伏地魔摩挲着魔杖,“你认为另外那三个巫师会是谁?” 斯内普思考了片刻,肯定地说:“布莱克,卢平,和唐克斯。这三个人是她最忠诚的支持者。” “嗯。告诉我,她有什么长处?” “我主,和您相比,她无论是智慧还是力量都不值一提。” 斯内普恭敬地说。 “我让你来不是听你说这些恭维的废话的。”伏地魔不耐烦地说。 斯内普点了点头:“她擅长战斗,身手也算灵活,这点您已经知道了。至于别的……”他往后靠在椅背上,同样十指相对,微微眯起眼睛,“她擅长收买人心,而且她把波特牢牢捏在掌心里,这就是为什么她没有邓布利多的号召力却能够收服凤凰社。她并不是一个头脑简单的人,而且有些事情邓布利多太过高尚、或是太过有名,以致不愿或是不能去做,她没有这种顾虑。狮子对上蛇,蛇最终总是能赢,因为狮子的勇气很快就会耗尽,而蛇懂得冬眠和蛰伏,寻找最佳的出击时机。但拉罗萨……她不是一头狮子。她是一头狼:有耐心,而且盯紧了目标就不会松口。” 伏地魔思索着开口:“她有古怪。” “主人?” “有一点你们都没有注意到,但我认为是至关重要的——”伏地魔把手撑在桌子上,“她在学习。” “学习?” “她在霍格沃兹用来对付多尔芬·罗尔他们的魔咒,是我在魔法部对付她时用过的。”伏地魔慢慢地说,“这是我改良过的魔咒,独一无二。她一直都在学习,从我们身上学习——但这是怎么办到的呢?还有,莱斯特兰奇曾经用拿手的黑魔法击中过她,但她居然知道怎么解咒。” “西弗勒斯,你说,她是怎么知道这么多黑魔法和黑魔法的解咒的呢?” 斯内普觉得脊背的毛孔同时张开,渗出了一身冷汗,但他几乎马上就控制住了。 “邓布利多非常宠爱拉罗萨,他们两人经常不知所踪。我怀疑他在私下教导她。”斯内普平静地说。 伏地魔眯着眼睛打量他。过了很久,斯内普觉得自己背上的冷汗都干了,伏地魔才再次开口:“很好。那她的弱点呢?” “她和您作对,这就是她最大的弱点了。” 伏地魔露出一个自得的冷笑,没有打断他。 “从少年时期开始,她一向不自量力,不过是凭借了运气一次次逃脱。” 思考,快思考,黑魔王想听到什么? “此外,无论怎么样,她也是个女巫,无法避免妇人之仁。”斯内普继续说,“从她冒着这么大的风险闯入魔法部,就是为了救几个毫无价值的巫师看来,她并不理性。” 伏地魔看起来满意了,没有继续问问题。静默像是拉伸开的塑料薄膜,蒙住斯内普的口鼻。他摒住呼吸,耐心地等待着。 “西弗勒斯,我对我的手下们很失望,不是一次两次,而是一直都很失望。”伏地魔突然说道。他的声音又轻又缓,飘飘荡荡,有一种非人的、能让人起鸡皮疙瘩的音色。 “但是你不一样。我不止一次为我手下有你这样的人感到安慰。” “我主,我一直是您忠诚的仆人。”斯内普带着恰到好处的惶恐和欣喜回答。 “忠诚,当然,可比你更忠诚的仆人也不是没有,你的价值不在这里。你读历史吗,西弗勒斯?” “偶尔,涉猎不多。” “你去过北美吗?” “没有,主人。” “我去过,很多年前了。那地方不坏,有种英国没有的粗野直率的活力,更原始不加掩饰的贪婪——人也比英国人更热情好客,讨人喜欢。他们爱过感恩节,非常有意思的节日。” 斯内普没有回答,他知道还有下文,只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那个巫师告诉我,感恩节起源于十七世纪,欧洲人——大部分是英国人,当然是麻瓜——在1620年第一次来到美洲时,印第安人部落带着食物来欢迎他们,他们一起大吃大喝,欢庆了三天。感恩节就这样被保留了下来,感激丰收的喜悦,庆祝白人和印第安人的友谊。多么暖心的故事啊,是不是?” 斯内普平静地说:“故事总会有令人惊奇的转折。” “没错,西弗勒斯,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出于好奇,我翻了翻麻瓜的史料。就在他们欢庆的当年,不事生产的欧洲人为了过冬,抢劫了给他们送来食物的那个部落,甚至从他们祖先的坟墓里掠夺金银财宝。在接下来的几十上百年,欧洲人带来的感冒、麻疹和天花杀死了美洲大陆上九成的印第安人,他们不断地杀戮和掠夺,直到印第安人在曾经属于他们的大陆上几乎没有立足之地——而在浸透了鲜血和灰烬的土地上,他们建立了什么?” “一个伟大的国度,西弗勒斯。”伏地魔张开手掌,“一个伟大的国度。他们甚至用一个节日来纪念自己的背信弃义,恩将仇报。但没有人会称他们残暴,不——人们称赞这个国家取得的伟大成就。” 斯内普抬起了头。 “你看,西弗勒斯,反对我的那些人说我残忍暴戾,但他们不明白的是,这只是一个阶段。在这个阶段,某些手段是不可避免的。我必须雷霆般粉碎一切抵抗,我用的手段越决绝,见效越快,不必要的牺牲就越少。我的反对者,像是邓布利多还有拉罗萨,他们觉得我是邪恶的,但他们错了。这些短视或者伪善的人不能理解——我,是为了我们的族类在抗争。” 伏地魔提高了声音:“邓布利多觉得自己在保护什么人?那些麻瓜吗?他们的祖先可以对刚招待了自己的主人拔刀相向。邓布利多才是站错了位置的人!我们和印第安人有什么差别?我们躲藏起来,和印第安人一样聚居在弹丸之地,文化被麻瓜侵蚀,血脉一天天淡薄。而我,哪怕背负恶名,我也选择为我们的族群而战。” “我主……”斯内普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有多少人能理解呢?就是我的食死徒,也是为了各自的目的加入我,当然,我并不在意。他们无知而浅薄。不过西弗勒斯,我之所以跟你说这么多,就是因为我知道你能够理解,你有聪慧的头脑和锐利的眼光。”伏地魔站起来,激动地张开双臂,“我希望你知道,我们正在创造一段伟大的历史。在几十上百年后,人们会称颂我们的高瞻远瞩,赞美我的名字,感叹你为这伟大事业的贡献。” 斯内普立刻诚惶诚恐地低下了头:“主人,我只是您的仆人,跟随着您的脚步。一切荣耀归于您。” “不要这样说,西弗勒斯,不要以为我忘记了你做出的牺牲。像你这样有才能的人,时至今日还委屈在霍格沃兹当一个魔药教授,孓然一身,没有得到与你才华相称的财富和地位。”伏地魔的声音十分和煦,“你会得到奖赏的,当上霍格沃兹校长只是个开始。” 斯内普抬起脸,不无惊讶地看着伏地魔。 “我也没有忘记你的幸福。相信我,在我们胜利以后,当人们都明白了我们事业的伟大,无数年轻美丽,出身高贵的女巫会疯狂地仰慕你,祈求你的垂怜。” 饶是斯内普心机深沉,想到这一幕都忍不住表情僵硬了一瞬。 伏地魔哈哈大笑起来,“西弗勒斯呀,西弗勒斯,这下你才让我想起你刚加入我们的时候……我可一直没忘记过那时你眼里的光,让我想起我自己年轻的时候。” 斯内普抬起眼睛看向那双猩红的双眼,可这次伏地魔没有对他摄神取念——他已经在对方的表情上看到了自己想看到的东西。 伏地魔满意地微笑了:“去吧,西弗勒斯,我忠诚的朋友。把我们的信念带给霍格沃兹的学生们。我把这个至关重要的任务交给你,你要让年轻一代的巫师明白,我们是在为如何伟大的事业努力。” 斯内普顺从地站了起来。 就在这时,会客厅的门被敲响了。伏地魔一挥魔杖,厚重的大门轰然打开,门外站着克拉布,高尔,还有老帕金森。 伏地魔挥手示意斯内普坐下:“再陪我一会吧,都是你的学生。” 高尔和克拉布挪进了会客厅,视线死死钉在桌子上,眼皮都不敢抬。 “小克拉布,小高尔,很好,你们的父亲把你们送来了。”伏地魔慢条斯理地说,“你们的父亲搞砸了事情,触怒了我,不过你们家族也有新一代成年的男巫了。告诉我,你们不会再令我失望的,是不是?” 两个大块头的少年不敢答话,只是拼命地点头。 斯内普在旁边一言不发,但他知道两个少年的表现已经让伏地魔失望了——克拉布和高尔并不比他们的父亲更有天赋或是头脑——这两个孩子连学校的课业都应付得很吃力,搅到食死徒这滩浑水里能有什么好下场? 伏地魔把视线转向老帕金森。 “帕金森,我记得你有个女儿也成年了。你怎么没把她也带来?难道新一代的帕金森不愿意为黑魔王效力吗?” 老帕金森弓起背:“不是的主人!我们全家忠心耿耿!只是小女她……小女……” 伏地魔猩红的眼睛逼视着这个衣着华丽的男巫,老帕金森脸上渗出汗珠来。 “不行的!”克拉布突然插嘴,房间里所有巫师的视线马上都落到了他身上。少年脸色一下苍白,又马上涨红,嘴巴张开又闭上,半天没有蹦出一个字。 伏地魔饶有兴致地靠在了高背椅上,苍白的手指一点点握住魔杖。 斯内普脑子飞快地转着。在座各人中,除了克拉布,可能只有斯内普一个人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开口——也许就连他的朋友高尔都未必清楚。 在几年前三强争霸赛的圣诞舞会上,玛西娅娜说了一句“可怜的德拉科”,斯内普思忖半天,后来终于明白了她是什么意思。 可有一件事情连玛西娅娜都没注意到——在德拉科和潘西跳着舞,用羡慕嫉妒的眼神盯着赫敏和克鲁姆这一对时,他那不起眼的跟班克拉布,也在用同样的眼神看着他和他的舞伴。 克拉布不是个伶俐的孩子,他要说错一句话,就要连累自己和帕金森了。我得设法帮他遮掩过去才行。 可克拉布突然找到了舌头:“潘——帕金森不成的……我可以更好地为您服务!您让我做什么我都会照办的,我会做得很好。她不过是个女孩,我是克拉布家下一代家主,我可以做得更好!” 斯内普松了口气——克拉布居然机灵了一回。这个回答很好。 伏地魔换上了百无聊赖的表情——他见惯了食死徒在他面前争功邀宠,应该是以为克拉布怕自己还没得到重用就被抢了风头。 老帕金森也顺着往下说:“是的主人。说来惭愧,我夫人宠坏了那孩子。她除了享乐打扮什么都不会,连性格都骄纵任性,我实在是没脸……” “行了!”伏地魔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退下吧。克拉布,高尔,你们留下来,黑魔王大人亲自教你们一两手。” 斯内普和老帕金森都退了出来,老帕金森掏出手绢印了印额头,狼狈地看了斯内普一眼。斯内普假装没看见他苍白的脸色,转身往魔药室里去了。他今天还有许多药剂要熬。 他一边往魔药室走去,一边在心里复盘刚才在伏地魔面前的应对。 斯内普觉得自己今天达到了生平演技的最高峰。 他没料到伏地魔会突然推心置腹起来,那番话说得实在动听。如果是十八岁的他听到这些话,说不定会热泪盈眶,恨不得死而后已。就算是二十八岁的他,听到伏地魔的理想后说不定也会产生一丝动摇,觉得个人的恩仇在宏大的事业面前显得不那么重要。 可现在? 斯内普推开魔药室的门,开始熬制大批疗伤和恢复元气的魔药。 地牢里关着大量每天都会受到酷刑折磨的巫师,里面有伏地魔的反对者,有不肯帮助他的普通巫师,还有犯了错的食死徒。如果不是魔药吊着他们的命,其中大半早就死去了。伏地魔只管发泄怒气,或是让他手下那批嗜血的黑暗生物肆虐,但每天亲手包扎这些人受刑后流血的伤口,给他们灌下魔药的是斯内普。 为我们的族群而战?笑话。 等斯内普疲惫地走出魔药室,天色已经彻底地黑了。他往外走去,却意外地发现了克拉布正在一个角落里一遍又一遍地练习咒语。 “你怎么还在这里?”斯内普皱眉,“什么时间了?你该回家了。还有,你在练什么?我怎么听着像厉火?你想把我们统统烧死吗?” 克拉布像是在学校时那样,条件反射地站直了:“不,教授。我是说,是的,黑魔王教了我们强力的咒语,可我到现在一个都还没学会……” “快回家!”斯内普严厉地说,“你这样不吃不睡地练也不会有起色的。” “我不能……我必须练会。我必须向黑魔王证明我的能力。”克拉布固执地说,“我得证明我够好。我足够好,能够为他服务!” 说着,克拉布握起魔杖,竟然无视了斯内普又开始练习起来。 斯内普气得七窍生烟,正要挽起袖子叫这小子知道什么叫做尊师重道,走廊转角处却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贝拉特里克斯从阴影中走出来,一步一步逼近两个男巫,脸上带着笑意。 “斯内普……还有可爱的小克拉布。你们在干什么呢?” “我在练习魔咒,莱斯特兰奇夫人。”克拉布紧张地说。 “看起来进展不顺利啊。”贝拉发出一声轻轻的笑,“有其父必有其子。” 克拉布难堪地低下了头。 “你又在这里干什么?”斯内普不耐烦说。 “不关你事,斯内普。”贝拉不怀好意的笑容扩大了,她踱到克拉布背后,把双手放在少年的肩膀上,蛇一样把身体探到克拉布身前,扭过脖子在他耳边低语。 “我告诉你个诀窍吧——关键就在于不要去控制你的魔力。让它失控,让它全部宣泄出来……” “闭嘴,贝拉特里克斯!”斯内普几乎是粗暴地打断了她,“他在练习的是厉火!你想害死他吗!” 贝拉特里克斯表情无辜地摊开手:“我只是传授自己的经验。” “不许听她的,克拉布!”斯内普警告地盯了克拉布一眼,“还不快回家!” 克拉布恐惧地看了一眼对峙的男巫和女巫,转身飞快地离开了。 贝拉特里克斯看着少年消失的背影,遗憾地啧了一声。她回过头来,露出一个笑容,嘴角扯得又尖又利,闪着恶毒的寒光:“说起来,我有个消息要透露给我们消息灵通的双面间谍呢……主人刚和我秘密地交流了一番。我劝说他,为什么不让我们帮忙杀死波特呢?如果他允许我们杀死那个男孩,波特早就化成灰了。我和主人说,我们食死徒,不过就是主人手里的工具,和魔杖有什么差别呢?我们杀死波特,和主人他亲手杀死波特,又有什么区别?” 她大大的黑眼睛咕噜噜一转,钉死在斯内普脸上:“你猜,主人他怎么说?” “贝拉特里克斯,你真让我刮目相看。”斯内普冷笑,“我以为你在我们面前已经够傲慢的了,可我没想到,你居然自以为能比黑魔王更明智。主人这么吩咐自有他的道理,我就不会去质疑他的决定。” 贝拉的脸色一下变得铁青,可她很快勾起一个得意的笑容:“可是……他同意了。” “你在说谎。”斯内普淡淡地说,“你根本不知道主人这么做的理由,黑魔王绝不会同意这种事情的。” “我在说谎吗?”贝拉笑得更开心了,“你不是最擅长揣度人心吗,你应该最清楚我有没有说谎呀?” 斯内普的眼睛锐利地刮过女巫的脸皮,但没有吐出一个字。 “我告诉过你,他信任我胜过信任你。”贝拉特里克斯轻声说,“很快,一切都会结束了。明天,主人就会把命令传达给每一个食死徒,每一个我们用夺魂咒控制的人,每一头狼人,巨人,摄魂怪……波特一露面,就会被撕成碎片。我们会取得彻底的胜利,干净利落。” 她装模作样地耸了耸肩:“老实说,我不介意多为主人杀几个纯血败类和泥巴种,可茜茜在我耳边天天哭,天天哭,真让人厌烦——这下她总该高兴了。而你,我们两边下注的斯莱特林院长……”贝拉特里克斯皮笑肉不笑地逼近斯内普,“你看见波特时,会怎么做呢?你会和你声称的一样……杀了他吗?” “我会做黑魔王吩咐我做的事。”斯内普平稳地回答。 贝拉特里克斯冷哼:“我从没信任过你,现在也一样。你身上总有一些我想不明白的问题,比如说……你是怎么在拉罗萨活着逃回凤凰社之后,还成功维持了你的间谍身份的?她为什么不揭发你?” “你真的非常喜欢让我重复我对主人说过的话。既然你记性不好,我再说一遍——我说服了邓布利多我是被迫的,邓布利多又说服了拉罗萨。” “少拿那套来糊弄我!”贝拉提高了声音,“主人也许相信了你的说辞,可我一个字都不信。邓布利多那老糊涂也许能被你说服,可拉罗萨,哼!她这种女巫,血管里流的都是报复心,她要对付你连邓布利多都阻止不了。” “是吗?你有没有考虑过,可能是因为拉罗萨不喜欢质疑和违逆她的主人。”斯内普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这点就和你很不同。” “胡说!胡说!没人能比我更忠心!”贝拉特里克斯终于被彻底激怒,抽出了魔杖。 斯内普早有准备,拦下了她扔过来的毒咒,懒洋洋地说:“随便你怎么想。” 贝拉特里克斯气得发抖,可她忽然平静了下来。暴怒扭曲的脸瞬间换上古怪的笑容,转变之快令人毛骨悚然。 “这都不要紧了,拉罗萨迟早要完蛋。在我们把他们的救世之星撕碎之后,剩下的凤凰社成员被消灭只是迟早的事。一旦我们不再忌惮向波特下杀手,他的幸运又能救他几回?” ※※※※※※※※※※※※※※※※※※※※ 斯内普:邓不利多教她的。 伏地魔:我信了。 斯内普:……原来邓布利多背锅法这么好用的? ---------------------------------- 伏地魔:以后我们打好天下,组织承诺给你发cp,感动吗? 玛爷微笑。 斯内普:组织啊,你看到提着剑的那个女巫了吗?对,越走越近那个。你帮我顶一下,我先撤了。 ---------------------------------- 这章没有洗白伏地魔的意思,只是,嘛,坏人自己不觉得自己是坏人的。 一个双面间谍的一天(下) 斯内普旋风一样卷到蜘蛛尾巷19号的魔药储存柜前,抖着手找出精力药剂,精确地喝掉了三分之一瓶。 他双拳攥紧,逼迫自己平静下来。他低头看了看还剩大半的精力药剂,咬咬牙把剩下的一饮而尽。 我必须找到办法……贝拉特里克斯说的是真话,她真的说服了黑魔王。 这种情况下,我要怎样找到波特,并把他活着带到伏地魔面前?每一个食死徒和每一个凤凰社社员都会成为我的敌人和阻碍——唯一的可能就是我在所有人之前找到他。 邓布利多交给斯内普两个任务——保证把波特完好无缺地带到伏地魔面前,还有在伏地魔杀死波特之后设法刺杀伏地魔。 后者没什么可担心的——他是这个刺杀任务最后顺位的执行者,只有在邓布利多本人,玛莎还有凤凰社众人都毫无希望地失败之后才会轮到他。他并不觉得这任务轮得到自己,就算真有这么一天——作为一个魔药师,他要暗杀伏地魔根本不用抽出魔杖。 难的是前者。波特有那件神异的隐形衣,本来就非常难找。现在多了食死徒的阻碍,这任务更是变得几乎完全不可能成功。 斯内普觉得头痛欲裂。 自从七月底穆迪身亡,他已经失眠数周,全凭着精力药剂支持。他大部分时间要和其他食死徒一样侍奉伏地魔,晚上回家就殚精竭虑地策划一切,推算各种可能——如何找到波特,如何设法脱身,如何想办法保全霍格沃兹的师生还有凤凰社的人。 如何让那个绝对会冲在最前面的家伙平安。 当年莉莉身处危险之中,他还可以去求邓布利多把她隐藏保护起来,可是玛莎……算了。他唯一的安慰就是她还算机灵,邓布利多应该也多多少少会护着她一些。她擅长追踪,也擅长隐藏,这种专长被她用来藏波特,一时半会倒不用担心波特被抓住。 追踪……追踪? 灵感闪电般划破了困扰他数个星期的迷雾,斯内普飞快地扑到客厅里那几个从地板直抵天花板的书架旁,迅速找到了那本《血咒:理论与实践》。 “血脉诅咒第三基本定理——如果诅咒者是亲族中最后一人,诅咒力量增加;如果受咒者是亲族中最后一人,诅咒力量削弱……唯一的例外是保护类咒语,如果被保护者是血脉最后一人,保护类咒语成功率大大增加。” 没错,这就是为什么玛莎可以用诅咒追踪比当年的她强大得多的提多斯·罗尔,因为她是她血亲中唯一存活的了。而莉莉的保护咒强大到能够保护波特十六年,因为她意志坚定,而且波特是一个古老家族的最后一个血脉了。 斯内普觉得自己找到办法了——只要他能够以保护为目的复刻出玛莎当年用来追踪罗尔的咒语,他就一定能找到波特。 这个咒语并不容易,斯内普看了好几遍才开始施法——失败了。 过量的精力药剂让他手臂无法控制地颤抖,根本无法控制这样精密的魔咒。斯内普不得不又喝下一点镇静剂,再试了一次。 这次,他模模糊糊地感觉到了几个人,这种感觉像肥皂泡一样迅速破灭。 又失败了。 斯内普觉得有哪里不对——如果咒语真的失败了,那他感觉到的几个人是谁?他左手飞快地翻动着书页,食指迅速滑过一行行细小的字,眼睛锐利地追踪着指尖。 找到答案了。 那几个人恐怕是佩妮·德思礼,她的儿子,还有波特。在他施法的时候,他潜意识想保护的是“莉莉的儿子”,咒语被用到了莉莉的血缘亲人身上。魔咒的力量被分散到几个人身上,自然就失败了。伊万斯家的血脉有好几个,血咒的唯一性只能靠波特家实现。斯内普把手指插|进头发,烦恼地咕哝了一声:“行吧,波特的儿子。” 他又试了几次,全都毫无反应,比前两次效果更糟糕。 “为什么?怎么会毫无反应!”斯内普把和诅咒相关的书籍从书架上一股脑儿扫下来,全部摊开在面前,狂躁地翻着。 所有的资料都指向一点——血缘诅咒成功的最重要因素,不是技艺的精湛,而是强大的意念,也就是保护或是伤害的决心。恐怕他必须有强烈的保护波特家最后遗孤的决心,咒语才可能成功。 斯内普觉得自己有保护波特的决心,但他有的始终是保护童年好友儿子的决心,而非波特家最后一个孩子的决心。他想起哈利那张和他父亲长得一模一样的脸,生理性地涌上了一股厌恶。 “这不可能成功……”斯内普坐在一厅狼藉的书籍中,喃喃道,“我做不到……我不可能成功施展这个咒语。那男孩随时可能会死,但我做不到。” 他枯坐了良久,终于还是重新拾起魔杖,抹了一把脸。 “该死的,莉莉,在所有人里面,你非得嫁给波特。”斯内普咕哝了一句,“一个波特,我从来都不喜欢波特。” 他直起身,闭上眼睛,翻找着少年时的记忆,试图找到一个不那么令他反胃的,关于波特的记忆。他想起在尖叫棚屋里,在卢平向他扑来时,一只雄鹿在他被咬的前一刻扬着前蹄踢倒了狼人。他想起詹姆·波特把他又拖又拽地拉进地道里时脸上的汗水,还有波特回头看爬起的卢平时脸上的恐惧。 “算老子欠你的。”斯内普低声诅咒了一句,举起魔杖。 他的魔力穿透了空间,用一种神秘的方式延伸到伦敦,链接在了一个年轻巫师身上。 是哈利·波特。 还没等他欣喜,这种链接忽然闪了闪,无声地消散了。 斯内普几乎绝望了。 在他一次又一次的思索和尝试中,大半个夜晚已经过去。斯内普的力量和意志都即将告罄,天亮之后他又要重新投入食死徒日常的工作中,很快,所有人都会出动搜捕哈利·波特。这次,他们将毫无顾忌,不再以活捉为目标。 他没时间了,而且也不知道自己还能这样坚持多久。 “你是怎么做到的,玛莎?”他自言自语。 莫名其妙地,他想起一次魁地奇比赛之后,他在玛西娅娜面前又一次抱怨波特和他父亲一样自大、平庸、好出风头时,玛西娅娜说的话——“你这人真讨厌,和西里斯一个样子。你和西里斯从来就看不到哈利,只知道在他身上找他父亲母亲的影子。” 斯内普愣住了。哈利·波特,如果不是作为詹姆和莉莉的儿子,自己还想保护他吗? 凭什么保护他?不过是个讨厌的学生。 可他想起了在波特记忆中见到的,一个被狗追得跑掉了一只鞋子的瘦小孩童。那孩子长大了几岁,面对蛇怪,还死死挡在朋友们的面前。那孩子变成了少年,从伏地魔魔爪下逃回霍格沃兹时,还紧紧攥着迪戈里的手。 斯内普烦躁地推开身前的书本。最后一次,他想着,我剩下的魔力还够我再尝试最后一次。 他又一次举起魔杖。 我欲保护哈利·波特,他血脉的最后一人。 他虽然没能继承莉莉的很多优点,可似乎也和他父亲不大一样。他只有十七岁,不算是个坏心眼的孩子,现在他有性命危险,帮我找到他,让我可以保护他。 直到他必须直面自己的命运。 神秘的力量乘着一名巫师的意志,在格里莫广场找到了一个熟睡的少年。 第一线曙光在此同时降临了英格兰中部的破败小镇。斯内普感觉到一丝温度照在脸上,于是用一只手指撩起窗帘,往外窥去。 晨光仿佛从无到有地从漆黑中变出了一条河流。这条被污染了数十年的河此刻却是金色的,因为那静谧到谦卑的姿态,让人一时原谅了它的不堪,显出一种哀伤的美来。 在极端的疲惫之中,斯内普感觉到了最深的平静。平静之中,他又生出了无穷的希望和信心。他刚刚又一次完成了一个几乎不可能的任务。借着新生的信心,他举起魔杖召唤出一只守护神。那头凝实的银色生物在小小的客厅里转了转,伏在他脚边。 斯内普低头看了看那头矫健的雌性马鹿:“卢修斯·马尔福做的事虽然蠢,不过……仔细一想,我居然没送过她什么能让她想起我的东西。” 守护神当然是不会回答他的。 “就算有,穆迪死了之后她肯定也毁掉了。”他自言自语道,“也许这一切结束之后,她要还愿意见我一面,我可以试着和她解释。也许我可以说服邓布利多帮我说话,他一向很擅长说服别人。” 在太阳完全升起,守护神消散之前,西弗勒斯·斯内普下了一个决心。如今胜利就在眼前,他一定要比以前更加小心谨慎。他决定无论如何也要保存自己的性命,再见玛西娅娜一面。 最后一片拼图 九月底的一天晚上,哈利在晚饭时突然抱着头倒下了。 玛西娅娜和西里斯熟练地把哈利架到沙发上,赫敏给他倒了一杯水,罗恩三两口吃完了剩下的食物,几个人围到了沙发旁边。 随着伏地魔的力量一天天加强,哈利越来越经常地出现幻视。玛西娅娜和西里斯已经不再抱有大脑封闭术能够切断这种联系的期望,所以也不再因为哈利的幻视责怪他不努力练习。因为这个,哈利反而开始愿意把他在幻象里看见的情形告诉他们——伏地魔是如何逼迫德拉科折磨让他不满的食死徒,是如何折磨奥利凡德先生,又是如何寻找一个叫格力戈维奇的魔杖制作师。玛西娅娜和西里斯商讨之后,觉得伏地魔一定是想重新制作一支魔杖。这也难怪,毕竟他的紫杉木魔杖已经拒绝伤害哈利一次了,而他从卢修斯·马尔福手上夺来的魔杖也在第一次和哈利交手之后就炸成了碎片。 玛西娅娜不禁联想到邓布利多要把自己的魔杖埋回坟墓的古怪计划——难道他以为伏地魔要夺取他的魔杖吗?——不过从伏地魔对邓布利多力量的忌惮看来,玛西娅娜认为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哈利这次闯入伏地魔头脑的时间特别长,几人耐心地等着。 在哈利终于冷汗淋漓地醒来时,他对着焦急地围着他的玛西娅娜、赫敏和罗恩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他知道了。” “什么?谁知道了什么?”西里斯马上问。而玛西娅娜和赫敏罗恩脸上的血色都瞬间褪去了。 “西里斯我很抱歉,但这是我和哈利他们的任务,邓布利多的遗言。”玛西娅娜立刻说。 “为什么?我是哈利的教父!”西里斯大声说,“你可以信任我,我宁死都不会伤害哈利。” “我知道。”玛西娅娜冷静地说,“这和信任没有关系。这个秘密重要到万一我落到敌人手里,我会在伏地魔从我大脑里发现这个秘密之前自尽。你的大脑封闭术不够精深——话说回来你连自尽的那个魔法都不会吧?” 可怜西里斯在今天第一次发现,自己在玛西娅娜眼里竟然是个啥也不会的草包美人,而且还无法反驳:他真的不会那个魔法。 “如今也没有关系了……”哈利声音沙哑地说,“他已经知道了……知道了你和邓布利多从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的金库中拿走了金杯。” “他是怎么知道的?”玛西娅娜马上问。 “有个在古灵阁工作的妖精告诉了他——那妖精想从伏地魔手上得到奖赏。他死了。伏地魔很生气,他……他杀死了在场的所有人,要不是跑得快,卢修斯·马尔福和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都差点被杀掉。他现在已经知道我们在寻找什么了。”哈利喘了口气,“最后一个真的在霍格沃兹!我们猜对了。可我们动作要快了,他决定动身去检查其它几个的安全,很快就会找到霍格沃兹的。” “没有时间了。”玛西娅娜立刻站起来,“我们马上动身到霍格沃兹。如果在他赶到霍格沃兹检查之前我们还没有摧毁它,就只能冒险从他手里抢夺了。” 赫敏颤抖着说:“怎么可能……如果他真的把它换了个地方藏起来,我们怎么可能从伏地魔手里抢到?” “正是,所以我们要在他之前得手。如今情况再不允许我们慢慢找了。”玛西娅娜转身向楼上房间跑去,“你们马上去换上行动装备,拿好急救包。西里斯,你也一样!” 西里斯一头雾水地张着嘴巴,肚子里有非常多的疑问,但客厅里的几个人已经飞快地各自跑向自己的房间。他只好也依言跑回自己房间换上轻便的袍子,带上备好的魔药包,匆匆回到客厅。 西里斯发现玛西娅娜和三个少年已经等在了那里,头碰头地围成一圈,哈利正小声说着:“……我想起来了,我好像见过那个冠冕,在一个特殊的有求必应室里……当然我也不敢确定……他打算最后搜索霍格沃兹,所以我们可能有几个小时,但也不会太多了……另外他已经得到了邓布利多的魔杖……” 西里斯看着频频点头的赫敏和罗恩,还有一脸沉着地讲述行动计划的玛西娅娜,顿时有种被排除在外的寂寥感,并觉得自己的教子被拐走了。当然,还不等他幽怨多久,玛西娅娜就把他揪了过来。 “我们现在出发去霍格莫德,我们会潜入霍格沃兹,你的任务是把守密道入口。我们随时可能需要凤凰社增援,所以无论如何都要保证密道畅通,明白吗?” 西里斯心里很想和他们一起进去霍格沃兹,但他看见玛西娅娜脸上严厉的神色,没有说什么,点了点头。 “西里斯你听着,我们现在要潜入霍格沃兹去摧毁一件对伏地魔很重要的东西,他发现它被毁之后一定会非常生气。”玛西娅娜飞快地说,“生气到会杀人泄愤的地步。” 西里斯脸色变了:“那霍格沃兹的师生们……” “所以我们一得手就得马上离开。我们分头行动,你保护哈利他们回格里莫广场,我负责到别的地方弄出点大动静来,把伏地魔从霍格沃兹引开。” “不,西里斯带走赫敏和罗恩就行,我应该和你一起行动。”哈利冷静地说,“伏地魔想要抓的是我,我和你一起引开他。事关霍格沃兹的安危,你需要有把伏地魔引开的万全把握,而我是他无法拒绝的鱼饵。” “那我和你一起去。”西里斯拍拍哈利的肩膀,“罗恩和赫敏可以自己幻影移形回来。” “现在不是讨价还价的时候。”玛西娅娜果决地说,“我们还必须考虑最坏的情况——如果我们没办法在伏地魔到达霍格沃兹前找到冠冕。” 赫敏焦虑地倒抽了一口冷气。 “如果不幸到了那个地步,我会跟踪他,设法在他检查的时候摧毁冠冕。”玛西娅娜沉声说,“到那时候,这就是我一个人的任务了。哈利,无论我成功与否,你负责带着赫敏和罗恩撤退,从密道走或者用戒指门钥匙。西里斯,你负责保护哈利他们撤离。” “这太危险了!”哈利失声叫道,“让我帮你!” “不行。万一我没成功,你们得活着,好把这事情做完。”玛西娅娜冷静地说,“你想帮我,就服从安排。答应我。”她双眼锐利地看着哈利和西里斯。 哈利脸色苍白,赫敏嘴唇颤抖着,罗恩紧张地挪了挪,三人都没有答话。 “答应我!”玛西娅娜厉声道。 “好,我答应你。我保证如果到那个地步,拼了命也要把哈利安全地带出来。”西里斯第一个说,转过头去面向哈利,“哈利,你要明白,有些东西是值得为之去死的。” “正是如此。而你们都知道,冠冕正是这样的一个东西。”玛西娅娜对哈利,赫敏和罗恩笑了笑,“何况,未必到这样的情况,不过是做好最坏打算罢了。那么,计划都清楚了吗?” 三个少年巫师缓慢地点了点头。 “那就走吧。”玛西娅娜抓着赫敏和罗恩,示意西里斯抓住哈利,“用上隐身咒语,哈利,你和西里斯再披上隐形衣。我们直接幻影移形进猪头酒吧,一定要准确。如果落到街上,马上就会被发现——整个霍格莫德都被施了警戒咒语,满街都是巡逻的食死徒。” 说完之后,每个人都抽出魔杖挥舞了一下,他们的身影消失了。哈利看不见自己也看不见西里斯,但他能感觉到一只有力的大手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胳膊,然后就是幻影移形那种令人难受的挤压感。 在他双脚终于踏上坚实的地面之后,哈利站直了,一抬头,却发现眼前戳着一只魔杖。 “我看不见你们,但我耳朵还不聋,听得见你们幻影显形的声音。”一个和邓布利多长得出奇相似的老人有点粗暴地说,“再藏头露尾的我就不客气了。” “是我们。”玛西娅娜解除了隐身咒,“阿不福思,我需要进入霍格沃兹。” “原来是你这丫头。”阿不福思放下魔杖,“你来干什么?哦,我听说穆迪的事情了,你节哀。” 这时西里斯,哈利,赫敏和罗恩都显出了身形,阿不福思皱着眉:“我倒不知道这里有个派对,你怎么带了这么多人?连哈利·波特都过来了——他现在可不安全。” “我知道,没时间解释了,拜托,我们必须马上进入霍格沃兹。”哈利焦急地插嘴。 “你?进入霍格沃兹?在学校已经落到了食死徒手里的时候?”阿不福思说,“你应该远远地离开才对!你们应该已经发现了,这里不能幻影移形,能进不能出,但你们还可以设法逃到山里去。我看你们隐形咒用得很好,悄悄地出去,如果不引起摄魂怪的注意,还有逃脱的机会。” “我们有必须进去的理由!”哈利说,“我们有任务……邓布利多——你的哥哥——留给我们的任务。” “哦,是吗?”阿不福思冷笑一声,“一桩美差,是吗?令人愉快?简单易行?一个资历不够的小巫师用不着勉为其难就能完成的事情?” “我会保护他们的,西里斯也会在这里接应。”玛西娅娜开口,“他们也许是小巫师,可我不是,我会竭尽全力保证他们安全的。” “得了吧!你在我眼里也不过是个小丫头。你是个高明的女巫,但你一个人能抵挡多少个食死徒?五个?十个?如今光是在霍格莫德巡逻的就有不下二十个食死徒!” “阿不福思拜托了!我们没有时间了!”玛西娅娜忍不住着急起来,“你应该负责把守密道,而不是阻止我们!你明知我是可能需要回来的!” “玛莎丫头,你想命令我还早着呢!”阿不福思瞪着眼,“平时我不会阻止你,可现在霍格沃兹不再安全了,你们进去了不但自己有危险,还会连累学校里的学生们。趁还没人发现你们,赶紧带着这几个小的走吧!” 西里斯和哈利面面相觑——在行动计划中,他们可没想到连进入霍格沃兹都成问题。 玛西娅娜握紧了拳头,勉强保持了冷静:“阿不福思,我知道这里现在有多危险,可是我还是来了,就是因为这事非做不可。” “非做不可?为什么?因为我哥哥吩咐你这么做吗?”阿不福思嘲讽地说,“他都已经死了!你父亲听他吩咐,穆迪也听他吩咐,如今你全家只剩下你一个人。你看看听邓布利多吩咐的有哪个落得好下场了?连穆迪都死了,这还不够吗?你这小丫头也别满脑子报仇不报仇的了,你父亲母亲根本不会在乎你有没有报仇。你还那么年轻,好好活着最重要。你家人会愿意你好好活着,嫁个人生儿育女,平平安安老去的。” 玛西娅娜愣住了。她条件反射地去摸锁骨间的那个小挂坠,但手举到一半停住了。她摇了摇头,“已经……已经不完全是为了报仇了。阿不福思,你还记得吗,我家之后,麦金农全家被戮。麦金农之后,普威特家两个儿子都战死,只剩下莫莉。在这之后,博恩斯一家被杀,连阿米莉娅去年也……如果不杀神秘人,还会有更多家庭被屠戮,出现更多像我、像哈利这样的孤儿。” 她祈求地看着对方。 “阿不福思,有人在他铁爪之下日日受折磨,不得自由——我关心的人,我爱的人,比我生命更可贵的人。求你了,我一定要让他们脱离那样的苦难。我必须杀了神秘人,而霍格沃兹里有成功的关键。如果你不让哈利他们进去,就让我一个人进去,我一个人去。没有时间了!” “我也有非去不可的原因。如果别人还有退出的可能,我才是真正非要打败神秘人不可的那一个——不是他死就是我亡。”哈利平静地说,“你哥哥知道怎么干掉神秘人,他把情况告诉了我。我要继续下去,直到成功——或者死去。别以为我不知道最后可能会是什么结局。早在几年前我就知道了。” 赫敏和罗恩对视一眼,站在哈利背后。 罗恩耸了耸肩:“早就有心理准备了。幸亏我爸妈儿子还是挺多的。”赫敏嗔怪地推了他一把。 “再说了,”罗恩说,“我妹妹还在学校里呢,那个地方她待得,我难道就连去都去不得吗?” 赫敏也说:“哈利是我们最好的朋友,我不能让他独自去面对这样的危险。没有我出主意,他可怎么办呢?” “那学校里的学生们呢?”阿不福思咄咄逼人地说,“你们引来了神秘人和食死徒,打起来了,那些没办法保护自己的孩子们可怎么办?” 玛西娅娜压低了声音,“我实话跟你说,我们有确切消息,几个小时之内,伏地魔会到霍格沃兹来,所以才非要现在潜进去的。我有一个计划,也许能引开他,但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 阿不福思吃了一惊,审视地盯着她。 “她说的是真的,让他们过去吧。”西里斯说,“我们都想好了。时间无多,再拖下去,我们活命的机会就更小了。” 阿不福思咬了咬牙,走到一个少女的画像前:“你知道该怎么做。”少女微笑着转身走远了。 重回霍格沃兹(上) 玛西娅娜没想到,他们钻出密道之后,迎接他们的会是几乎全体邓布利多军成员。 金妮冲了上来,一把抱住了哈利,哈利也紧紧地抱住了她。 “喂!金妮你的亲生哥哥在这里呢!”罗恩不满地大喊,“再说了,哈利你能不能注意一下场合?咱们不是回来拯救世界的吗?你一来就开始泡我妹是几个意思?” 哈利放开金妮,紧张地推了推眼镜:“呃,这个……” “他不用泡我,我已经是他的女朋友了。看不惯忍着。”金妮一挑眉毛,“什么拯救世界,说来听听?” 被忙于叙旧的da成员们彻底无视的玛西娅娜举起一只手掌:“解释的事情有时间再说。现在,全部给我出去。” “我们需要有求必应室。”哈利低声向围着他的同学们说,“你们回公共休息室躲着,最好不要出来。具体的原因我以后会解释的。” da成员面面相觑,纳威耸了耸肩:“那还等什么呢,走吧。” 看着da成员们分批悄悄撤离之后,玛西娅娜和哈利三人也走出了有求必应室。 “你还记得当时是怎么召唤出那个密室的吗?”赫敏有些担心地问。哈利点点头,在挂毯前来回走了三次,一扇门出现了。 他们走进门,眼前是一个几乎看不到尽头的巨大房间,堆满了各种难以想象的杂物。 赫敏小小地尖叫了一声:“天地良心,这地方足有一个教堂那么大!” “完了,这方位和我上次进来的时候不一样!”哈利焦躁地说,“我只有很模糊的印象,在哪里看见过一眼那冠冕。一个半身石像的头上……” 罗恩嘟哝着:“这就跟在黑湖底找一只颜色不一样的格林迪洛一样。咱们赶紧分头找吧。” “用不着。”玛西娅娜笑了,闭上眼睛又睁开,“这一边。” 她领着三个少年,在霍格沃兹千百年积累下来的小秘密里穿行着,径直朝一个方向走去。过了一会,她又侧耳听了听,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用魔杖清理出一条通道。 “在那里!就是这个!”哈利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戴着假发的半身男巫像,从那上面摘下一个褪色的王冠,欣喜若狂地喊,“准没错,就是这个,我能感觉得到!” “只有几种东西能够摧毁魂器,”赫敏紧张地说,“几个非常强力邪恶的咒语,还有沾了蛇怪毒液的格兰芬多宝剑……可宝剑在校长办公室里,斯内普肯定……” 就在这时,冠冕里传来了嘶嘶的话音,一个黑影冒了出来,环视四人,飘到了罗恩面前:“我看到了你的心,它是我……啊啊啊啊啊啊啊!!!!” 黑色泥浆般的液体从被刺穿的冠冕中汩汩冒出,玛西娅娜一边把小匕首拔|出来,在石像的假发套上擦干净,一边说:“知道了知道了,‘它是我的’,老不死头发不多,废话不少。” 哈利突然觉得冠冕有点可怜。 “我们成功了。”玛西娅娜把匕首插回靴筒,把残破的冠冕揣进口袋,拍了拍手站起来。 她想了想,觉得此处应有激动人心的胜利感言,于是学着邓布利多露出一个慈祥的微笑,拍了拍哈利的肩膀:“孩子们,干得好,我们终于摧毁了伏地魔的阴谋。现在他不过是一个肉|体凡胎的巫师,和你我没什么不同了。” 她又想了想,点点头:“没错。老不死只剩下个老字,干翻他指日可待。” “如果这过程没那么快,我可能会稍微激动点。”罗恩搔搔脑袋嘟哝着,“总觉得这种拯救世界的任务应该困难点,得有些在丛林里流浪个一年半载,经历生死危机,然后英勇不屈之类的戏码才正常。现在总觉得气氛有哪里不对。” 赫敏看看手表:“你这么一说,我们确实才进了学校半个小时。” 玛西娅娜一挥手:“这种事情以后再讨论吧,我们马上离开。我必须在伏地魔赶到霍格沃兹之前搞出点大事,把他引开才行。” 几个人隐去身形溜出有求必应室,小心地朝格兰芬多塔楼摸去。他们得先找到纳威,毕竟只有纳威能打开那个da专用的房间还有那个通向霍格莫德的密道。可出乎他们意料的,他们还没到格兰芬多塔就碰见了纳威和金妮。 金妮正被一个丑陋的男巫抓住,而纳威用魔杖指着对方大声喊:“放开她,阿米库斯·卡罗!我们什么都没做!” “没有?你现在正用魔杖指着我呢!”阿米库斯狞笑,“我看这就值得几个钻心剜骨。还有,我之前好几天都找不到你,连吃饭的时候都不出现。你躲到什么地方去了?又是谁偷偷给你带的食物?” “不关你事!放开金妮!”纳威咬牙切齿地说,“你也得意不了多久了!” “这是什么意思?”阿米库斯残忍的脸上出现了狡猾的表情,把魔杖往金妮脖子上戳了戳,“你知道什么!你听说了什么?告诉我!” 纳威没有开口,举起了魔杖。 “不说话?如果钻心剜骨没办法让你开口,我就把你们交给斯内普。”阿米库斯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我倒要看看你们能在他手底下坚持多久。” 纳威和金妮脸色变了。 就在这时,一个少年的声音响起:“除你武器!” 阿米库斯的魔杖应声飞出,不等他反应过来,一道红光从角落射出正中他胸膛。他一声不吭地昏迷了过去,身体被一个看不见的人接住慢慢放在地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哈利解除了隐身咒,朝金妮微笑起来。 “不好!”玛西娅娜突然低低地咒骂了一声,抬手扔出一道魔咒。走廊尽头传来奔跑的脚步声。哈利猛地抬头看去,发现远处有一个驼背女巫的身影,正在没命地往相反方向逃跑。 “阿莱克托·卡罗!”金妮惊叫一声,“她看见你了,赶紧拦住她!” 几人向阿莱克托的方向追去,却看见玛西娅娜一道昏迷咒打中了她,驼背女巫扑倒在地,右手还按在左手手腕上。 玛西娅娜粗暴地扯开她的袖子,阿莱克托手腕上的黑魔标记颜色焦黑,摸起来还发烫。她抬起头来,声音里有点焦灼:“她用了黑魔标记。” 走廊尽头又传来几个人的脚步声,麦格教授步履匆匆地赶来了,身后跟着李·乔丹。 “这是怎么了!”麦格教授喘着气问,“我听说阿米库斯·卡罗抓住了韦斯莱小姐和隆巴顿先生,你们没事吧?” “见到您真高兴,麦格教授。”哈利有些笨拙地挥了挥手,从隐身衣里伸出脑袋。 “天呐波特先生!”麦格看见半空飘着的一个救世主之头,惊得一跳,“你怎么会在这里!是你打昏了阿莱克托·卡罗吗?” “不,是我。”玛西娅娜解除了隐身咒,“嗨,米勒娃。” “教授好。”赫敏和罗恩也纷纷解除了咒语。 “玛莎,霍格沃兹现在不安全。卡罗兄妹也就算了,现在斯内普执掌着学校。那个叛徒获得了校长权限,”麦格拉着玛西娅娜,压低声音,“他能指挥城堡里的所有画像给他通风报信,你们必须马上离开。” “正有此意。”玛西娅娜点头,“不过我必须告诉你,伏地魔可能很快就会来霍格沃兹——他要找一样藏起来的东西。我们已经毁掉了那个东西,他会很生气。我打算离开之后设法引开他,但为了保险起见,你得想办法让学生们躲起来……” 还没等她说完,哈利突然脸色苍白地捂住了伤疤。这次他头痛的时间很短,但当他抬起脸时,脸色反而更难看了。 “我们不能走。”哈利说,“阿莱克托·卡罗通知了他我们在这里。他要来了。” “就是这样我们才要赶紧离开!”玛西娅娜着急地拉起纳威,“带我们去有求必应室!” “不!这个计划已经没用了。”哈利也抓住了她,摇了摇头,“他不会被引开的。伏地魔已经决定了,如果我们逃走,他就把霍格沃兹全校师生当作人质威胁我们自投罗网。” 这话说出来,在场的人脸色都变得惨白。 “霍格沃兹也不是那么容易被攻陷的。”麦格教授绷起了脸,“如果把防御全部升起来……” “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我感觉到伏地魔很有信心。”哈利抿着嘴,“他不认为霍格沃兹能抵抗他。” “也许是我们的现任校长给了他这样的信心。”麦格教授冷笑一声,“如果伏地魔以为我会眼睁睁看着斯内普把学校交到他手上,他可就错了!斯内普不过是一个人,如果有必要,我……” “如果有必要,你打算怎么办?”一道低沉的男声在走廊尽头出现。 哈利立刻一抖隐身衣遮住了自己和罗恩赫敏,玛西娅娜魔杖一挥,四个人的身形就完全消失了。 玛西娅娜看见斯内普苍白的脸从走廊尽头的黑暗中浮现,高瘦的男巫一步步走向他们。 “你在和谁说话,米勒娃?”斯内普缓缓开口,“我似乎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现在我和自己的学生说两句话也要向你报备了吗,斯内普?”麦格不客气地说,“隆巴顿,韦斯莱,乔丹,我们走。” “慢着。”斯内普拦在了他们面前,“卡罗兄妹在哪里?” 玛西娅娜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个身穿黑袍的巫师。不过是几个月没见,他比之前消瘦得更厉害了,脸色憔悴,身上有一种挥之不去的疲倦,像是已经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的样子。 再等等,很快了。她在心里想着,很快伏地魔就要完蛋了,你快要自由了。 斯内普乌黑的眼睛往她的方向扫来,仿佛能感觉到他们的存在一样。玛西娅娜感觉到哈利举起了魔杖。 “我有个感觉,阿莱克托抓到了一个入侵者。”斯内普说着,从口袋里慢慢抽出了魔杖。 “哦?这种感觉从何而来?”麦格冷冰冰地问,也握住了魔杖。 斯内普微微动了动左臂。 “哦,我差点忘了,你们食死徒有自己的秘密联系方式。”麦格冷笑。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我知道他在这里,哈利·波特。你看见他了吗,米勒娃?” 斯内普对上了麦格的眼睛。 玛西娅娜顿时知道不好。她从斯内普的眼神中看出了,他打算用摄神取念。 麦格立刻反击了。斯内普的摄神取念并非毫无用处——他在她出手之前就竖起了铁甲咒,拦下了第一波的咒语。 玛西娅娜一手拦着想要出手的哈利,强硬地推着他们后退,躲过了满天乱飞的魔咒。她握紧了魔杖,紧张地看着交手的两人。 麦格教授变出密密麻麻的匕首,追着斯内普扎去。斯内普只好召唤来一个盔甲挡在身前,匕首叮叮当当地扎满了盔甲。 “米勒娃!”一个尖细的声音叫道。弗立维教授出现了,他身后不远处是斯普劳特教授和斯拉格霍恩教授。 “住手!不许你再霍格沃兹再杀人!”弗立维大叫,他的魔咒击中了盔甲,盔甲一下变活了,张开铁臂死死箍住斯内普。 麦格教授眼里怒火和杀意交织:“斯内普,你谋害阿不思的时候没想到有今天吧!” 她一挥魔杖,盔甲上扎着的匕首齐齐飞起,闪着寒光朝斯内普攒射过去。斯内普被箍的动弹不得,几乎没办法挥舞魔杖,只好转动手腕,勉强施展了一个不大成功的铁甲咒。 斯内普没想到米勒娃·麦格真的想置他于死地。 这个铁甲咒无法挡下所有的匕首,但至少能护住会一击致死的部位。只要不当场毙命,斯内普飞快地计算着,他应该有足够的药剂治愈其余伤势。 一道不起眼的魔咒混在匕首的寒光中,赶在刀刃之前落在了他身上。刀锋在触碰到他皮肤之前停住了,一层看不见的强大屏障阻挡了一切进攻。 在场的其他人以为斯内普成功施展了一个防御咒,但他自己知道不是这么回事。有人保护了他。他的眼睛在几个神色愤怒的前同事脸上扫过——绝不是他们。 只能是她。她就在这里,离我不过几尺。 想到这一点,斯内普突然觉得之前被同事们围攻的一些灰心一扫而空。他握紧魔杖一挥,金属摩擦的嘎吱声响起,盔甲被魔力挤得变形,他挣脱了出来。 她一定和波特在一起。 他凭着对哈利的一点感应找到了大致方向,眼睛热切地在那片虚空上扫来扫去。 他什么都没能看见。 麦格见他不断往哈利的方向张望,好像一只护崽的母狮一样往那里踏了一步,怒喝一声举起魔杖。 斯内普猛地一挥魔杖,盔甲朝麦格的方向飞去,打断了她的念咒。他知道自己是不能在这种情况下见到玛西娅娜的了,于是压下一丝失望,考虑着可能的策略。 波特和她在一起,应该是安全的。目前最危急的是伏地魔要来霍格沃兹这事。霍格沃兹师生的安全不能指望伏地魔的慈悲,他们必须准备抵御外敌。但斯内普知道只要自己在学校里,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伏地魔会命令自己撤掉一切防御,把霍格沃兹交给他。 我必须走。 他抬起头看了一眼杀气腾腾的几个同事,意识到这就是绝好的借口。 斯内普转过身,朝走廊远处飞快跑去。 “懦夫!懦夫!”麦格气得大喊,拔腿追了上去,玛西娅娜也紧紧跟上。斯内普拐进一间教室,一阵玻璃破碎的声音传来,玛西娅娜看见一片黑色的袍角消失在窗外。 “他不会跳楼了吧?”麦格从窗口的破洞往下张望。 “他不会死了吧?”哈利扑到窗子前张望。 “他不会毁容了吧?!”玛西娅娜也同时扑到窗子前,担心地摸了摸尖锐的碎玻璃。 她一回头,发现麦格教授和哈利几个正惊恐地瞪着她,清了清嗓子:“咳,就这么一说。” 这时另外三位院长也追了上来,就连身体臃肿的斯拉格霍恩教授也喘着粗气跑进了空教室。几个人看见现出身形的哈利和玛西娅娜都大吃了一惊。 “没时间叙旧了,”麦格教授果决地说,“神秘人马上就要来霍格沃兹了。” 斯拉格霍恩教授低低哼了一声,弗立维教授发出一声压抑的尖叫,斯普劳特教授捂住了嘴。 “伏地魔已经失去了耐心,他打算挟持霍格沃兹师生威逼我们自投罗网。”哈利冷静地解释,“此外,他还有可能杀害无辜的人泄愤。” “我们不能抱有任何侥幸心理,”麦格教授向斯拉格霍恩教授看了一眼,“我们必须封锁学校,把学生尽量疏散出去。可有一个难处,现在所有的飞路网都被监视,学校里又不能幻影移形——” “有一条路!”哈利眼睛一亮,详细描述起通往猪头酒吧的那条密道,“如果伏地魔和食死徒都把注意力放在学校,他们不会关心有什么人从猪头酒吧幻影移形的。” “这倒有点道理。”麦格点点头。 “抱歉,但这个方法行不通。”玛西娅娜摇摇头,“哈利,你忘了吗,霍格莫德已经被封锁了,能进不能出。学生们就算赶到酒吧,也无法靠幻影移形离开。再说了,只有七年级的学生学过幻影移形,不少人自己都学得不好,指望他们带低年级的学生出去,不知有多少人会死于分体。” 到现在都没练好幻影移形的罗恩忍不住点了点头。 “那怎么办呢?”斯普劳特教授焦急地问,“如果派几个教授护着学生们,从秘道里杀出去呢?” “霍格莫德平时就有二十几个食死徒,还有无数摄魂怪。虽然那些人不是我们的对手,但既然伏地魔有拿孩子们当人质的想法,他只会加强守卫。”玛西娅娜让哈利拿出活点地图,在面前展开,“霍格沃兹只有黑湖南岸和霍格莫德两个入口。渡黑湖需要时间,不是调动大量人手的首选。我怀疑伏地魔在霍格莫德村设了能进不能出的反幻影移形咒,是打算将主力屯在那里。不能从霍格莫德走。” 此时夜已经深了,代表学生们的小点点都聚集在各自的宿舍里,孩子们正酣眠着,不知道大战将至。 几个教授都死死盯着那些小点,一股绝望的沉默压了下来。他们都意识到,自己成了瓮中之鳖,身后是成百上千没有自保之力的小巫师,而他们一切逃生的路都被堵上了。 ※※※※※※※※※※※※※※※※※※※※ 我看原著的时候怎么都想不明白哈利那个主意是怎么操作的。就,一章之前才解释了霍格莫德不能幻影移形离开呀? 不能细想,不能细想。 重回霍格沃兹(下) “我们拖住他们,”斯普劳特教授坚决地说,“能拖多久是多久。” “可不管我们做什么,都不可能长久地把神秘人挡在门外。”弗立维教授尖细的声音里有异样的沉静,“魔法部也落到了他手里,我们不会有援军的。” “对,但是只要能够争取时间,我们可以让高年级的学生带着低年级的学生逃进禁林,只要穿过禁林逃进大山,他们就可以幻影移形。”斯普劳特教授说,“我们坚持得越久,就有越多的学生能够逃走。” “波莫娜!那是禁林!”斯拉格霍恩教授惊叫道,“那些孩子还没逃进大山就会死在里面的!” 哈利听着教授们的议论,脑子一跳一跳地疼。他有些冲动地开口:“如果这一切都是为了我……如果伏地魔只是想要我……” “别傻了,孩子,”斯普劳特教授慈祥地对他笑了笑,“哪怕你自投罗网,伏地魔也不会放过我们的。” 哈利想起自己幻视里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的食死徒,那些仅仅是因为伏地魔知道金杯失窃时不幸在场,就被伏地魔随意屠杀的巫师和妖精——他知道斯普劳特教授是对的。 “还不到要跑进禁林的地步……我们把他们藏起来。”玛西娅娜突然用手指敲了敲格兰芬多塔楼,“学院休息室是城堡里相对安全的区域。封锁学校,封锁塔楼,让不擅长战斗的教职员带着学生们藏在各自学院的公共休息室里。这样至少在我们还守得住的时候,他们是安全的。” “那等我们守不住?”麦格冷静地问。 “到那时候,我们给他们发消息,让他们通过壁炉撤离。” “可是壁炉全部被监视了!”弗立维教授指出。 “如果学校真的陷落了,那时候还管监视不监视呢?”玛西娅娜笑了一声,“往外一跑,分散逃走。就算魔法部知道他们出去了又能怎样?不会比现在更糟了。” “我不明白,我们能守多久?”斯拉格霍恩抹着额头上的汗珠,焦躁地说,“没有援军的话是必死的局面啊!” “未必没有援军。”玛西娅娜沉着地回答,“再说了,我们人虽然不多,但有霍格沃兹城堡的各种守护魔法,有食物,短时间内未必会有危险。” 其他人不知道,但她知道邓布利多这个秘密杀手锏还活着,如果霍格沃兹被围,他肯定会想办法解围的。只要能撑到邓布利多想到办法,这次危机就度过了。 “好,假使我们使用壁炉,可学生们到那里去能安全呢?不能回家——几乎每一个家长的壁炉都被严密监视了。也不能去魔法部——那里几乎已经是食死徒的大本营了。”弗立维问。 众人又沉默了。 “圣芒戈。”玛西娅娜突然开口,“去圣芒戈。那里几乎是唯一保持中立的地方了。圣芒戈每天接待大量病人,人流量大到难以追踪,伏地魔又向来看不起一群无权无势的治疗师,食死徒从来没有考虑过渗透圣芒戈。” 各位教授对视一眼,点点头:“这计划可行。就这么办。” “我们各自回去叫醒学生,二十分钟后在大礼堂集合,把情况给他们说明白。”麦格站直了身体,掷地有声地说,带头往外走去。斯普劳特教授跟了上去,斯拉格霍恩教授却没有动弹,支支吾吾地开口了:“哎呀,这可真够乱的!我可不知道这么做是不是明智,米勒娃。他最终肯定是有办法进来的,玛莎说的援军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唉,真是太吓人了,听着非常危险——” 麦格教授回头,冷冷地看着斯拉格霍恩教授:“如果你想带着你的学生离开,我们不会阻拦。但如果你们谁想破坏抵抗活动,或是在城堡内拿起武器和我们对抗,那么,霍拉斯,你我就是敌人了。” 斯拉格霍恩的眼睛惊骇地瞪圆了,没等他说话,玛西娅娜踏前一步摇了摇头:“我们不能指望斯莱特林的学生们和我们一起对抗伏地魔,他们的家人在那一边呢。算了,霍拉斯,我和你一起去。”说着,她推着斯拉格霍恩教授往门外去了。 哈利在跟上麦格教授还是玛西娅娜之间纠结了一会,还是提脚跟上了玛西娅娜和斯拉格霍恩教授。他们隐去了身形,斯拉格霍恩教授压低了声音:“哎呀,玛莎,这可真是个高明的隐身咒,可我不明白,你们隐身跟我过来有什么意义呢?” 不等玛西娅娜回答,斯拉格霍恩教授突然惊叫一声。 哈利停住脚步,发现几步之外,纳威正举着魔杖和几个高年级的斯莱特林学生对峙。 “你们要去哪里?”纳威警惕地问。 “不关你事。让开,隆巴顿!”西奥多·诺特也举着魔杖,咬牙说,“别以为我不敢对你施咒。滚开!” “这是怎么回事!你们应该在地窖休息室里的!”斯拉格霍恩教授擦着汗,蹒跚上前,“你们要到哪里去?” “我们要去找那位大人。我们已经知道了,他要来了。”诺特脸色苍白,“我们现在就要去找他。” “你们是怎么知道的!”斯拉格霍恩惊叫,“再说,你疯了吗?你主动要去找他?” “你懂什么!”潘西·帕金森也举起了魔杖,尖声叫道,“让开!” 这似乎是一个信号,她身后的斯莱特林们齐刷刷地举起了魔杖,十几根魔杖指着斯拉格霍恩和纳威。 “我们没有选择。”诺特咬着牙说,“我们只能为他战斗,不是在城堡外面,就是在城堡里面。你想我们在城堡里把魔杖对准你吗?让开,不然我现在就诅咒你!” 哈利紧张地握紧了魔杖,却突然感觉到一只手把他拖进了一个空教室。他看见玛西娅娜解除了隐身咒,从怀里掏出一管泥浆般冒着泡的魔药,又摸出一根头发放了进去。药剂猛烈地冒泡,变成了黑湖水一样的深碧色。 玛西娅娜仰头喝下药剂,身材拔高,肩膀变宽,黑发变短变直,很快,西弗勒斯·斯内普的脸出现在他面前。‘斯内普’无视了哈利呆滞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摸摸捏捏,还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是……怎么回事?”哈利目瞪口呆。 “啊,我刚才在玻璃上找到了他的一根头发。”‘斯内普’用他那低沉的声音愉快地说,还对他挤了挤眼睛,“这就派上用场了不是?学着点儿哟,哈利。” 哈利只想自挖双目。 “等等,你刚才是不是摸了……” 斯内普形状的玛西娅娜重重地咳嗽了起来:“咳!这个,我当然需要检查一下药剂有没有生效,是不是?” 哈利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玛西娅娜把身上的衣服变成斯内普的经典黑袍,整了整领子,拨了拨头发,昂首挺胸地走了出去。 ‘斯内普’快步走向对峙着的斯莱特林,纳威和斯拉格霍恩教授,威胁地问:“这里是怎么回事?” 几个斯莱特林举着魔杖对着自己的院长,原本脸上已经带了些弦将绷断的疯狂,见到‘斯内普’,神色都是一松,好几个人慢慢放下了魔杖。 “我们得马上出去,我们没有选择。”诺特飞快地说,“你应该明白的。” ‘斯内普’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现在,回斯莱特林休息室。” “什么?不行!”克拉布大声说,“你知道我们不能!” “别逼我拔出魔杖。”‘斯内普’慢吞吞地说,“回去。马上。” 诺特惊疑不定地看了他一眼,放下了魔杖。‘斯内普’极其不耐烦地皱起了眉,“还磨磨蹭蹭地干什么?快点!” 斯内普当了十几年斯莱特林院长,把这群小崽子从十一岁管到十七岁,余威尚存。几个斯莱特林都转身往地窖方向走去。‘斯内普’粗暴地推搡着几个还在犹豫的学生,斯莱特林们被赶得小跑起来。斯拉格霍恩目瞪口呆,勉勉强强地跟了上去。 “这是怎么回事?”哈利听见赫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不是跑了吗?” “那是玛西娅娜。”哈利低声回答。 “她为什么要化妆成斯内普啊!”罗恩的声音带着一点嫌恶。 “这不失为一个好计策。”赫敏若有所思地说,“斯内普对斯莱特林的控制力是斯拉格霍恩教授无法比拟的。现下这是稳住斯莱特林最快的办法。” 斯内普一贯简单粗暴的作风在今天意外地给玛西娅娜带来了极大便利。斯内普做事从来不爱解释,永远是一副“你要不明白我为什么让你这么做,肯定是你智商太低”的样子,所以斯莱特林少年们被他一吼,居然条件反射地听从了,没有寻根问底。玛西娅娜一边驱赶着几个学生,一边飞快地找着说服他们的理由。 地窖休息室很快就到了,玛西娅娜一手一个把斯莱特林塞了进去,自己也跟着钻了进去。 德拉科·马尔福和高尔正坐在沙发上,看见一大群同学被灰头土脸地赶了回来,警惕地站起来。在少年们身后,一个高瘦的黑袍男巫也钻了进来,然后是一个气喘吁吁的斯拉格霍恩。 地窖休息室的门关上了。休息室里满满地站着一群十七八岁的少年,他们之中不少人已经有斯内普那么高,甚至有一些比他还高,齐刷刷地看过来,颇有些威慑力。斯拉格霍恩忍不住咽了咽唾沫,脸上的汗淌得更快了。 “德拉科,你没和他们在一起。”‘斯内普’先是把目光投向了浅金色头发的苍白少年。 “没错,我不会去的。”德拉科阴沉地说,又抿了抿嘴补充道,“我在霍格沃兹一样能为大人效劳。我可以留下来打探波特的消息。” ‘斯内普’低低哼了一声。 “你为什么让我们回来?”西奥多·诺特开口,“那位大人不需要这么多探子……我们必须去找他,不然他要起疑心了!” “我倒不知道我教出了一群格兰芬多。”‘斯内普’冷冷地开口,“怎么,迫不及待地要上战场了?想试试看在交火中自己有没有命活下来吗?”他踏前一步,环视房间中的少年们,压低了声音,“你们和我一样清楚,和黑魔王站在一起的那些生物,杀红了眼是敌我不分的,你们要冒这个风险吗?” 少年们面面相觑,不少人眼里都露出了恐惧的神色。 “可……可是这种风险是为了家族的荣耀,是值得的。”高尔呐呐地说。 ‘斯内普’嗤笑一声:“你们的父亲几乎都在黑魔王麾下,他们的服务自然会为你们的家族赢得荣耀。可如果你们死了,家族的荣耀有什么用?在座各位,不少是古老纯血家族的独子。你们真的要去赌自己能不能在乱飞的魔咒和巨人的践踏中活下来吗?” 他转向西奥多·诺特:“诺特,你已经是你家族的最后一个男性继承人了,你要用诺特这个姓氏的存续来赌博吗?” 马尔福咬紧了牙,高尔茫然地低下头,不少人脸上的血色都褪去了。 “你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我是最后一个男性继承人了?”西奥多·诺特突然脸色苍灰地问,“我不是,我的父亲……” ‘斯内普’讶然地看向他:“你还不知道?你的父亲几个小时之前死了,黑魔王动的手。你要真打算去找那位大人,我劝你假装对此事一无所知,提都不要提你父亲。” 诺特全身颤抖起来,“他……他……做错了什么,触怒了那位大人?” “他在错误的时间出现在了错误的地点。”‘斯内普’顿了顿,“节哀。” 玛西娅娜没有说谎。在哈利的幻视里,西奥多·诺特的父亲正是被伏地魔暴怒屠杀的食死徒之一。老诺特能力一般,在食死徒里算不得受宠,死了也就白死了。 诺特倒在沙发上,死死地咬着自己的拳头,压抑的啜泣声从齿间一点点漏出来。 休息室里一时死寂,除了诺特的喘息之外什么声音都没有,一股兔死狐悲的浓重哀伤蔓延开来。 在这时,克拉布却突然站了出来,抽出魔杖。 “我必须去。”他咬着牙,“斯内普教授,你知道我父亲的处境。如果我不去,你知道他会对我父亲做什么!还有我的母亲!还有潘——”他飞快地看了一眼潘西·帕金森,住了嘴。 帕金森敏锐地看了过去,脸上有一些惊讶。 克拉布体格粗壮,几乎比斯内普高了一个头。这时他脸上布满冷汗,手臂微微颤抖着,魔杖尖吐着不稳定的魔力火花。 ‘斯内普’双眼威慑地直视着少年绝望的双眼,抬起手来,抓住了克拉布握着魔杖的手,一点一点往下按去。 克拉布喘着粗气,在对方锐利的注视下,双眼渐渐通红,手臂慢慢失去了力量。 “你应该感到庆幸,今天我宽宏大量。”‘斯内普’冷冰冰地说,“下次再敢用魔杖对着我,你会为此付出代价。” 他仰起下巴,环视休息室里的少年少女:“我送你们一个绝好的借口。你们谁都不用去找那位大人报道,因为我会把你们全部都锁在斯莱特林休息室里。” 斯莱特林们都吃了一惊。 “在战斗结束之前,你们没有办法踏出地窖一步。不用试图反抗,你们加在一起都不是我的对手。”‘斯内普’勾起一个冷笑,“如果事后黑魔王问起,你们尽管实话实说,推到我身上。克拉布,我保证你父亲母亲没事。” 玛西娅娜毫无内疚地让斯内普背了一口大锅。 反正今天就要一决生死了,她想着,过了今天,斯内普就不用再在伏地魔手下虚与委蛇了。就算自己计算有误,既然斯内普已经回到食死徒大本营,两下一对口供就知道自己是假的,连累不到他身上去。 ‘斯内普’和斯拉格霍恩教授钻出斯莱特林休息室的门,大门在他们背后关上了。‘斯内普’举起魔杖,开始念起封锁的咒语。斯拉格霍恩惊疑不定地看着他:“西弗勒斯!我以为……” 对方朝他投来一个有些狡黠的笑容。 斯拉格霍恩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想了想,又睁大了眼睛:“玛莎?!复方汤剂?” “不愧是您,一猜就准。”高瘦的黑袍男巫开朗地笑了笑,又露出一个歉意的微笑,“没有冒犯您的意思,但斯内普毕竟统领斯莱特林学院那么多年……” “我没被冒犯,事情能被解决就好。” 斯拉格霍恩也举起魔杖,一边往封锁咒上叠加防御魔咒,一边小声说:“不得不说,你学得真像。我一直都认为你有斯莱特林的潜质……” 玛西娅娜解决了食死徒出身学生们的问题,留下斯拉格霍恩叫醒低年级的斯莱特林,自己则领着哈利往格兰芬多塔楼赶去:“我们先去找纳威。西里斯还等在密道外面接应你,你们能隐身,还有隐形衣,完全可以从霍格莫德悄悄走。我们得先把你弄出去。” “不,我可以留下来一起战斗!”哈利坚决地说。 玛西娅娜顿住了脚步,哈利解除了隐身咒,毫不退缩地和她对视:“我不能独自逃走。” 玛西娅娜想起了邓布利多的话——摧毁魂器,让哈利死于伏地魔之手,杀死伏地魔,这三件事必须按这样的顺序进行。第一件事已经完成了,第二件事……玛西娅娜看着少年诚挚勇敢的眼睛,闭了闭眼。 今天不是好时机,她想着,太混乱了。战场上魔咒没长眼睛,万一哪个食死徒,或是哪个黑暗生物杀了哈利,那就完了。她睁开眼,正要拒绝哈利,却觉得怀中的双面镜微微发热。 “等在这里!”玛西娅娜严肃地向哈利三人说,自己找了个空教室钻进去,施了一系列反窃听和反窥视的魔咒才掏出双面镜:“阿不思。” “西弗勒斯!怎么会?”邓布利多出现在双面镜的那一边,惊讶地说,随后他很快地镇定了下来,“不,当然不……复方汤剂?” 玛西娅娜点点头:“我正要联系你,我在霍格沃兹,有重要的情况……” “听我说玛莎。”邓布利多打断了她,“我需要你把所有人撤离霍格沃兹。” “我们已经知道伏地魔要来了。”玛西娅娜冷静地说,“我也有了暂时守住城堡的计策。你要设法引开伏地魔帮我们解围,但我有办法保证霍格沃兹安全至少一天一夜,甚至更久。” 她把事情经过简短地向邓布利多说了一遍。 “那么说,最后一个魂器也摧毁了?”邓布利多急切地问。 玛西娅娜从怀里掏出破坏的冠冕,在双面镜前晃了晃。 “太好了,这确实是个好消息……”邓布利多长舒一口气,静静地思考了片刻,“你无论如何也要保证哈利的安全,尽量疏散师生。我会赶来霍格沃兹和你们会合。” “什么?不,阿不思,我和米勒娃能为你争取时间,可我们仍然要你想到破局的办法,而你在外面……” “玛莎,听我说。”邓布利多的神色极其严肃,“伏地魔现在就已经在对霍格沃兹合围了。他带上了所有人手。” “你是什么意思,所有的人手?” “字面意义。他把手下所有能用的巫师和黑暗生物都带来了。” “不可能……”玛西娅娜喃喃道,“他不应该这么大动干戈。他手下的巨人也不会幻影移形……” “我百分之百肯定,西弗勒斯刚才冒了极大的风险才送出这条消息。” 玛西娅娜觉得手心渗出了汗水。 “巨人……巨人虽然魔抗很强,但我和几位院长合力应该可以解决一个——不,两个。巨人从来不听巫师指挥,伏地魔即使收买了也只能是一两个,对吧……” “伏地魔成功收买了一个部落的首领。”邓布利多平静地说,“他手下有十五到二十个巨人。” 玛西娅娜眼前一阵发黑:“阿不思,五个巨人就够踏平霍格沃兹城堡的了!” “巨人和食死徒之外,伏地魔手下还有上百狼人和不计其数的摄魂怪。他把他们全部带来了,现在正在向霍格莫德的方向集结。”邓布利多沉重地说,“我很抱歉玛莎,可是霍格沃兹守不住了。” ※※※※※※※※※※※※※※※※※※※※ 斯拉格霍恩:奇怪,今天西弗勒斯笑得好开朗。 -------------------------------------------- 再次由罗琳设定的力量体系中开脑洞。 罗琳可能没怎么看过起点小说(喂),整个力量体系时而op(overpower)时而超弱。此处我让巨人op一下。原著里伏地魔搞来了一堆巨人,但终战中就来了俩。我仔细想了一下,一个部落的巨人,那是一批攻城兽啊,这应该超强的有没有! 保卫霍格沃兹 玛西娅娜从空教室里走出来,神情恍惚。她还顶着斯内普的脸,原本就苍白,现在更称得上是灰败,看起来很吓人。哈利上前两步,罗恩和赫敏也解除了隐身咒,三人一起担心地看过去:“怎么了?” 玛西娅娜回过神来,紧紧抓住哈利的肩膀:“你们必须离开,马上离开。” “发生了什么事?”赫敏紧张地问。 “伏地魔不仅带来了食死徒,他还带来了全部的狼人和……”玛西娅娜嗓音干涩地说,“和巨人。超过十五个巨人。” “我的老天,”罗恩大喊一声,“我们死定了。” 哈利不明所以,赫敏想起曾经被海格的巨人弟弟格洛普支配的恐惧,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哈利忍不住问道:“巨人有什么特殊之处吗?他们力气确实很大,可是除此之外……” 玛西娅娜摇摇头:“你还记得那天晚上,乌姆里奇带着五个傲罗去逮捕海格,五个傲罗合力都拿他没什么办法吗?海格只是个半巨人。” 罗恩点头补充道:“巨人最可怕的地方,是他们近乎完全魔法免疫,而且皮糙肉厚,物理攻击对他们也几乎没有用处。一百个巫师面对巨人,和一百个麻瓜没有什么不同。” 赫敏咬紧了嘴唇:“这不对——我在书里看过,巨人的生存空间被巫师一再压缩,近年来已经只能在深山里存活了。如果他们真的这样厉害,为什么会被巫师逼到这个地步?他们一定有弱点——任何生物都有弱点,不是吗?” “他们不大聪明。”罗恩摊了摊手,受了赫敏一个白眼。 “罗恩没说错。”玛西娅娜摇了摇头,“巨人不算聪明,好斗易怒。巫师之所以在面对巨人时占了上手,完全是靠了挑拨他们内斗。但这种策略对解决我们眼下的困境毫无用处。” 哈利喃喃地说:“难怪我感觉到伏地魔这么有信心能够拿下霍格沃兹……原来……” 四个知道真相的巫师站在夏末苍冷的月光下,浑身发凉。 玛西娅娜握了握拳,率先向大礼堂走去:“哈利,你跟紧我。我就是拼了命也要把你们安全送出去。” 哈利看着一个和斯内普一模一样的人说出保护自己这种话,心里感觉十分古怪。 他们来到大礼堂时,四个学院的学生已经闹哄哄地聚集在大礼堂里了。麦格教授正在大声说:“……学生们跟紧级长。一旦收到信号,立刻在级长的带领下通过休息室壁炉前往圣芒戈。” 学生们还大都穿着睡衣,神情惊恐。 赫奇帕奇的厄尼·麦克米兰站了起来:“如果我们想留下来参加战斗呢?” 格兰芬多和赫奇帕奇学院里传来了一些喝彩。 “如果够年龄,可以留下。”麦格回答。 “斯内普教授呢?”斯莱特林桌子旁的一个女生喊了起来。 麦格的嘴唇抿紧了,正要开口,玛西娅娜压下混乱的思绪,大步走了出去。 “我在此。”她冷着脸说。 麦格教授几乎是立刻就握紧了魔杖,警戒地看着她。但斯普劳特教授若有所思地盯着‘斯内普’,拉住了麦格将要举起魔杖的手,摇了摇头。 玛西娅娜走到四院学生面前,空洞冷漠的眼睛扫过四院学生。斯莱特林的学生们看起来松了一口气,但另外三院的学生有些垂下了脸,有些瑟缩了一下,有些恨恨地瞪了回来,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恐惧或是怨恨的神色。玛西娅娜看着这一张张熟悉的、年轻的甚至是稚嫩的面孔,慢慢开口:“听从各自院长的安排,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要离开公共休息室。最重要的是,收到信号立刻撤离。不要试图去拿个人物品,不要犹豫,不要试图去找你身在别院的好朋友。拖延时间意味着死亡。到达圣芒戈之后,能幻影移形的高年级学生尽量带低年级学生走,至于其他人……”她勾起一个斯内普招牌冷笑,“记得你们是巫师。你们身体里有魔力,手里有魔杖,脑壳里有脑子。靠自己的本事,各自逃命去吧。” 底下的学生们爆发出一阵窃窃私语,惊疑不定地看向‘斯内普’。 就在这时,另一个高亢冷酷的声音响彻了大礼堂。 “我知道你们在准备抵抗。” 学生们发出一阵尖叫,年纪小一些的孩子们搂作一团,发着抖,所有人都抬起头张望,寻找声音的来处。 “你们的努力是没有用的。你们不是我的对手。我不想杀死你们。我对霍格沃茨的教师十分尊敬。我不想让巫师流血。” 伏地魔非常有技巧地停顿了。沉默比一切语言都有效,恐惧在沉默之中静静地渗进了学生们的心中。玛西娅娜露出一个冷笑,握紧了手里的魔杖。 “把哈利·波特交出来,”伏地魔的声音说,“你们谁也不会受伤。把哈利·波特交出来,我会让学校安然无恙。把哈利·波特交出来,你们会得到奖赏。 “我等到午夜。” 千百道目光投向哈利,也投向臭名昭著的食死徒斯内普。 “你们还在等什么?没听到我刚才说的话吗?”台上的黑袍巫师厉声喝道,“回——休——息——室——!走!” 玛西娅娜把法力灌入了最后几个字,低沉的嗓音在大礼堂里回荡,带着令人不由自主听从的魔力。许多学生们立刻站了起来,鱼贯往礼堂外走去。拉文克劳的桌子旁,几个高年级的学生留下了。赫奇帕奇留下的学生更多,而格兰芬多几乎一半学生都留下了。da军的几乎全体成员,无论是否成年,都留了下来。 麦格教授只好走了下去,开始驱赶未成年的学生:“绝对不行,克里维,快走!还有你,珀克斯!” 科林·克里维大声争辩着:“这不公平!我还有一个月就成年了!我是da军的一员!” 那边金妮也在和劝他离开的哈利罗恩吵架,“我不走!你们没办法逼我!” 玛西娅娜气势汹汹地走了下来,站到克里维面前,冷笑一声:“da军的一员,是吗?要留下来,是吗?” 科林·克里维站直了,气愤地和他对峙。 “万一在撤离途中遇到食死徒,你打算让那些刚入学的一年级用漂浮咒对抗,是吗?”玛西娅娜继续冷笑,“你看看你弟弟。他碰到食死徒,打算用什么咒语对抗?” 科林看了看身后的丹尼·克里维,犹豫了。 黑袍巫师扫了一眼格兰芬多桌子。 “很好,很好,所有七年级都留了下来。了不起。也就是说格兰芬多塔楼里的学生,一个会幻影移形咒的都没有?看来只有格兰芬多的低年级会被堵死在圣芒戈了,啧啧,真冷漠啊。不过既然是格兰芬多,我想那些小孩肯定不介意为他们学长学姐的勇敢付出生命的代价?” 格兰芬多七年级的学生面面相觑,麦格趁机抓出几个未成年的学生:“快回去,你们有心要帮忙,就护着那些低年级安全撤离。” 一个七年级的学生咒骂一句站了出来,拉了拉科林·克里维:“算了,他们说的对,咱们走吧。我负责送低年级走,我幻影移形学得最好。” 年龄不够的学生们终于全部撤离了大礼堂,几十个刚刚成年的年轻巫师齐齐看向玛西娅娜,她走向麦格,扯了扯她的袖子,示意几个院长跟自己来。 麦格仔仔细细地打量着那张属于斯内普的脸:“玛莎?” 在这寥寥几个同事面前,玛西娅娜觉得自己终于支撑不住冷静的表象。她握住麦格的肩膀,觉得无论怎么用力,自己的手都还在微微颤抖。 “米勒娃,我们可能很快就要发出信号了——我们可能真的只有到午夜那么多的时间。”她勉强压下声音里的绝望,“霍格沃兹守不住了。” “什么?我们刚刚才商定好计划,竖起全部防护的话,至少应该能够支撑一天一夜,足够等来凤凰社的援军了。”麦格惊讶地问。 玛西娅娜把巨人的消息告诉了四个院长。十五个巨人,踏平霍格沃兹只怕连一个小时都不用。她看见希望从四名强大的巫师眼里湮灭,取而代之的是恐惧和绝望。 “消息可靠吗?”麦格喃喃地问。 玛西娅娜艰难地点了点头。 斯普劳特教授回头看了一眼那几十个自愿留下来战斗的七年级学生:“我们得把他们也弄出去。” 麦格沉默了半晌,抬起脸对斯拉格霍恩说:“霍拉斯,你带他们走吧。” 斯拉格霍恩教授吃了一惊。 “你走吧。我没有家人,霍格沃兹就是我的家,这些学生就是我的孩子。但你不必留在这里和我一起送死。”麦格慢慢地说,“以后碰到格兰芬多的学生,有机会请你尽量搭把手。波莫娜,菲利乌斯,你们也是,想走就走吧。” 斯普劳特教授笑了笑,用袖子印了印眼角:“霍格沃兹也是我的家。” 弗立维教授叹了口气,也没有动。斯拉格霍恩掏出手帕,不断擦着额头的油汗,蜷曲的胡子颤抖着,过了很久他才苦笑一声:“算了,我也没什么家人了。说回来,因为伏地魔我东躲西藏了这些年,很没意思。你们一个个都当过我的学生,我也不是什么年轻人了,没什么可惜的。” 玛西娅娜觉得大礼堂的空气似乎变得稀薄了。她觉得很冷,喘不上气,几乎无法忍受再看一眼礼堂里的师生们——这些把性命交到她手里,相信她能保护他们平安的人们。 我保护不了他们,他们今天都要丧命了。我连他们也要失去。 她逃命般离开了大礼堂,却在走廊里碰见了一大群人。弗雷德,乔治,秋·张,金斯莱,卢平,西里斯……全体凤凰社社员,还有几乎所有毕业了的da成员,都涌到了她面前,一张张生机勃勃的面庞带着欢喜而勇敢的神色看着她。 “你们怎么……”玛西娅娜呆住了。西里斯上前笑着推了她一把:“你怎么了?怎么穿得这么奇怪?” 她这才发现复方汤剂的药效刚刚过了,自己已经变回了原来的样子,过大的黑袍松垮垮地耷在自己身上。 “你们怎么来了?”她喃喃地问。 “我通知了几个老da成员。”纳威晃了晃一个金加隆,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听到是为了保卫霍格沃兹,即使毕业了的人也马上赶回来了!” “而我们又通知了凤凰社的人!”弗雷德和乔治勾肩搭背地说,“谁都不想错过这份乐趣,一个通知一个,滚雪球一样,所有人都来啦!” 卢平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微笑着说:“别怪西里斯擅离职守,他是跟着我们进来的。听起来反正都要在城堡里开战了,留他一个人在外面不像样,是吧?” 这些人,这些我爱的人,一个个活生生的人。 玛西娅娜觉得喘气越来越艰难了,脑子嗡嗡作响,呆滞地看向卢平:“你为什么来了?你为什么不在家里陪着朵拉?” “朵拉和她父母在一起,她很好。”卢平微笑着,“我想我离开一两天也没事,对吧?” 他马上要做父亲了,一个孩子将要失去她的父亲。 “你们离开,你们都要离开。”玛西娅娜喃喃地说。 她微弱的声音淹没在了众人兴奋的交谈声中。这时,一个亮粉色头发的女巫突然解除隐身咒跳了出来:“嗒哒!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最后一丝空气也被从玛西娅娜肺中抽走。 “朵拉!你应该留在家里的!”卢平大吃一惊,“你怎么知道……我让安多米达瞒着你的!” “瞒过一个专业的傲罗?我跟踪窃听也是及格了的!”尼法多拉·唐克斯得意洋洋地说,“我可是凤凰社的主战力,你们没了我怎么能行。” 玛西娅娜突然冲上前去,双手紧紧抓住了她的手臂:“你疯了吗?!你怀着孕!给我马上离开!” 唐克斯被她通红的双眼吓住了:“……我没事的,月份很小,我没有什么不适。” 卢平上来拉玛西娅娜:“你先放开朵拉。朵拉,你听她的话。” “万一你出事了怎么办?万一你的孩子出事了怎么办?”她抬头向卢平大喊,“带她走!你马上带她回家!” 唐克斯挣脱了她的双手,皱眉说道:“我就是为了孩子才来的。我怀着一个混血孩子,如果伏地魔赢了,他过的会是什么生活?我的丈夫和几乎所有的朋友都在这里,我怎么可能袖手旁观?”她又看了卢平一眼,“你也别用我怀孕了来劝我了,我听了那么多天,耳朵都要听出茧子了。难道怀了孕的女人就不是人,就不能做出自己的决定了吗?如果我的丈夫可以扔下我来出生入死,我也可以和他一起。” 玛西娅娜终于崩溃了,失声大喊:“可我没办法保护你!伏地魔带来了近二十个巨人,他们顷刻就能砸碎霍格沃兹!”泪水从她眼里不断涌出,“我没有办法在这种情况下保护你们,在这里的每一个人——每一个!——都有生命危险!” 人群安静了。 唐克斯张着嘴皱着眉,看了她一会:“可我不需要你的保护。” 玛西娅娜的脸变得如同石像般冷硬:“我也不需要你那点战力。离开,我不需要一个怀孕的女巫。” “你在说什么呀!我是最善战的凤凰社员之一!”唐克斯提高了声音。 “我受够了,一直在行动里保护你,为你的笨手笨脚收拾残局,我很累。今时不同往日,我没工夫照顾你,别碍手碍脚。”玛西娅娜残酷地说。 唐克斯的头发腾地变成了火红色:“你胡说!” 玛西娅娜冷笑一声:“你甚至不能不碰倒一张椅子地穿过大礼堂。快滚。我没耐心和你掰扯。” 唐克斯脸颊难堪地涨红了,胸膛起伏,突然转身粗暴地推开身后众人,抹着眼泪走了。 玛西娅娜站在原地,脸上还凝固着冷酷的表情。凤凰社众人神色复杂地看着她。她几个曾经的学生,包括赫敏,看向她的眼神里都有点失望。 卢平摇摇头:“我知道这不是你的本意,但是玛莎,你得知道,朵拉不是六岁孩子了,她是一个很有能力的女巫。”他顿了顿,“而她也不是你的妹妹。你不需要那么努力地保护她。事实上,你不需要那么努力地去保护任何人。” 玛西娅娜低声说:“莱姆斯,带你老婆回家吧。” 她抬起眼睛,那双总是充满了光芒的碧蓝猫眼里此时只有深深的疲惫:“你们也是。想回家的快走吧,大家已经知道目前的处境了。诸位有自保之力,现在离开还不晚。回到你们家人身边去吧。” “现在是个什么状况?”纳威是唯一一个还带着一脸兴奋笑容的人,“我刚才有点没跟上话题——我们是要战斗没错吧?我们战斗,然后我们会推翻伏地魔!计划是这样的没错吧?” “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金斯莱问玛西娅娜,“霍格沃兹的师生怎么办?” “我安排学生们通过壁炉撤到圣芒戈了——就算伏地魔监视了飞路网,也不可能一下抓住那么多幻影移形的学生。你们可以的话,去帮忙疏散一下。” “那教师们呢?” “普通的教师,还有庞弗雷夫人和费尔奇先生和学生一道撤离。”玛西娅娜吸了口气,尽量平稳地说,“四位院长决定留下来。” 西里斯和金斯莱对视了一眼,转过脸问她:“那你呢?” “我也留下来。”玛西娅娜笑一笑,“学生撤离的时候,要有人在城堡做出全力抵抗的样子,牵制住伏地魔的大军,至少吸引他的注意力到撤离结束才行。” “行吧,”西里斯耸肩,“我也留下来。” “你疯了!不行。”玛西娅娜大喊,“你要把哈利安全带出去。” 西里斯拍了拍她的肩膀,笑着往大礼堂走去:“我想金斯莱他们完全可以保护哈利。” 金斯莱耸肩:“哥们儿,我哪儿也没打算去,你找别人吧。如果让几个老教授成为霍格沃兹最后一道防线,我这傲罗的脸面往哪儿搁?” “兄弟,巨人诶,这种热闹不说百年一遇,也是几十年一遇吧?”弗雷德拼命拍着乔治的胸口,乔治也笑嘻嘻地说,“可不是嘛!我们运气真不错。” “再说了,不是我们瞧不起在座各位,实在是——”双子异口同声地说,“没人敢说比我们更熟悉城堡啊!” “莫莉,”玛西娅娜求救地看向双子的母亲,“说服你的孩子们,带他们走。你们不能全家都留在这里。” 莫莉非常担心地看着自己的丈夫和几个儿子,叹了口气,“他们都成年了,有自己的主意,再说了——”她苦笑一下,“一家人本就应该在一起啊。” “跟我来,da的其他人都在大礼堂呢!我可得给你们讲讲我们反抗卡罗兄妹的事迹!”纳威领着几个毕了业的da成员,一群人闹哄哄地嚷着“借过”,把茫然的玛西娅娜挤到一边,劈里啪啦地朝大礼堂涌去。她似乎还看见哈利三人鬼鬼祟祟地混在同学们里面往大礼堂跑去了。 “嘿,你来不来?”西里斯抬起手看了看表,“我刚才听到伏地魔的话了。现在离午夜还有不到一小时,我们得商量一下御敌策略啊。” 玛西娅娜恍惚看到一个红发女巫一路小跑的背影:“莫莉?” 莫莉·韦斯莱停下脚步,回过身来:“怎么了,亲爱的?” “如果他们出事了怎么办?”她觉得自己现在看起来肯定又软弱、又无能,肯定让邓布利多、让凤凰社的人都失望极了。但玛西娅娜太害怕了。 “如果他们之中又有人死了怎么办?” “哦,可怜的孩子。”红发女巫回过身来,温柔地擦掉了她脸上的泪水,把她抱在怀里拍着她的背,“那也不是你的错。我们选择了这条路,都有这样的觉悟。也许我们会死去,也许更糟——我们会失去我们所爱的人。可和你一样,我们既然做了这个决定,就可以为这个决定承担后果。” 玛西娅娜抱着莫莉,觉得自己的泪水很失礼地掉进女巫有点蓬乱的红头发里,但此刻她只想嚎啕大哭:“可这些后果太惨了!太惨了啊!” “没关系的,我们知道这一切是为了什么,不是吗?”莫莉轻柔地说。 “我要杀死伏地魔,”玛西娅娜喃喃地说,“因为我们要保护无法保护自己的人。” “好啦,城堡里还有成百上千的小巫师,还指望我们给他们争取时间呢。”莫莉拍拍她的脑袋,“现在可不是哭鼻子的时候。” 玛西娅娜点点头,抬起袖子胡乱擦了一把脸,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她回头,发现一头火红头发的唐克斯旋风一样又卷了回来,后面小跑跟着一个卢平。唐克斯食指快要戳到她胸口,怒气冲冲地说:“我知道你说的话不是真心的,可是你还是要和我道歉!至少三次!”她顿了顿,又咬牙切齿地说,“还要买闪电泡芙赔礼道歉!全口味!” 玛西娅娜笑了:“好啊。” “还要当着大家的面大声说‘唐克斯是最棒的傲罗’!!” “唐克斯是最棒的傲罗。”玛西娅娜立刻说。 唐克斯哼了一声,头发又变成了粉红色,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看了一眼快要消失在走廊尽头的凤凰社众人,跺脚赶了上去:“可恶!又扔下我!” 卢平一溜小跑继续跟着,莫莉也匆匆忙忙地赶了上去。 方才热热闹闹的走廊里空荡荡的,只有火把噼啪燃烧的声音。前面黑洞洞的,通向大礼堂,后面通向四院的学生休息室。在那里,级长们带着还穿着睡衣的小巫师们等待着,在城堡的庇护下度过这艰难的时刻。他们还不知道,今晚之后,霍格沃兹城堡也许就不会再存在。 玛西娅娜用那身松垮垮的斯内普式黑袍拭干了眼泪,双臂环抱着自己的肩膀。这样的姿势,就好像有一人在和她说,不用怕,我陪着你一样。前方走廊的尽头,凤凰社和霍格沃兹的人们跑来跑去,而斯内普就在城堡附近的某处。 我的一切,我爱的所有人,都在这里了。也许我软弱无能,也许我谁都没办法保护,但今晚,他们将成为我的力量。 玛西娅娜挥一挥魔杖,把袍子重新变成紧身作战服,向大礼堂走去。 她走进礼堂时,四位院长,金斯莱和卢平正头挤着头围在活点地图旁,指指点点地商量防御计划:“三个院长带领队伍登上拉文克劳塔、天文塔和格兰芬多塔——那里视野开阔,位置有利,便于施魔法。此外,操场和各个密道入口都需要有人把守——” 竖着耳朵偷听的双子一听密道,立刻挤了过来:“听着像是我们的活儿!” 玛西娅娜走向众人,他们都抬头向她看来,一时几十双眼睛落在她身上。玛西娅娜挺直了身躯,慢慢开口:“伏地魔最有力的王牌是巨人。我认为首要的任务是解除巨人的威胁、保住城堡,这样我们可以才可以据地利抵御其他敌人。” 巫师们都脸色凝重地点点头。 “海格在哪里?”玛西娅娜问。 “还在禁林外,他在把守禁林出口——禁林里的一些黑暗生物恐怕也投靠了伏地魔。”麦格教授回答。 玛西娅娜点点头,“这里就先交给你们,我得组织一批侦察员,为我们打探一些敌军的情报。”说完,她就迅速地奔向了城堡外的黑暗中。 玛西娅娜来到海格的小屋时,他正举着一个小树般的巨大火把,牵着牙牙巡逻。 “海格,鹰头马身有翼兽和夜骐的群落,你还能找得到吗?” 海格有点惊讶:“我可以试试,未必能成功……神奇生物们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很多都躲往禁林深处去了。” 海格带着一大扇血淋淋的生牛肉,和玛西娅娜深一脚浅一脚地向禁林深处找去。他们正一片空地里停驻,海格扔下生牛肉,大声呼唤:“巴克比克!”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离午夜只有半小时了。禁林静悄悄的,似乎里面的生灵都嗅到了即将到来的灾难和死亡,躲藏了起来。 海格为难地搔搔下巴:“它们不肯出来,平时夜骐最爱吃牛肉,今天也不来了。” 玛西娅娜抿抿嘴唇,双手亮起白光,光晕像流水一样向四处缓缓淌去。她高声大喊:“请你们帮助我们!求你们!”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奇妙古老的韵律,禁林里突然起了一阵微风,枝叶应和着她的声音,把她的恳求送到森林的深处。他们耐心地等待着,就在海格要放弃希望之时,树冠摇动,巴克比克从天而降,它身后是四五头鹰头马身有翼兽。树丛微微响动,十几头夜骐也钻了出来,低头开始撕扯牛肉。巴克比克倨傲地仰起头叫了一声,踱到海格身旁。它身后的同伴们则是饶有兴致地围在玛西娅娜身边,开始啄食她手上流出的魔力。 玛西娅娜对她身边的鹰头马身有翼兽和夜骐们耳语了一阵,它们后退了几步,一只只振翅而起,很快就消失在了夜空中。 “唉!唉!回来呀!”海格着急地喊了两声,回头看她,“它们怎么又走了?” “我需要伏地魔人手位置和数量的信息,没有比它们更优秀的侦察兵了。”玛西娅娜抬头望向夜空。 过了不过十几分钟,夜骐和鹰头马身有翼兽们又重新降落到空地上。玛西娅娜小心翼翼地站到巴克比克面前,抚摸着它的尖喙,蓝眼睛对上那双巨大的黄色双眼,影像飞快地掠过。她回头,脸上露出狂喜的神色:“伏地魔的巨人在南边集结!” 海格惊骇地看着她:“巨人?天呐!有为神秘人工作的巨人来了霍格沃兹?我得带格洛普去帮忙才行。” “噢,他带来了足足一个部落的巨人。可是海格,他们在南边集结!”玛西娅娜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我有一个计划!霍格沃兹有救了!” 女巫的骑行 玛西娅娜大步走进大礼堂时,礼堂众人已经分成了小队。学生们各自跟着一名教授或是凤凰社员,正低声商讨着作战计划。 “我有办法保住霍格沃兹了!” 她这话一落,礼堂里几十道目光都落到了她身上。 “首先,米勒娃,霍拉斯,你们手上应该有福灵剂吧?”玛西娅娜从怀里摸出一小瓶金色的液体,“如果有,今天是拿出来的好时候了。” 四个院长彼此看了一眼,麦格点头:“没错,我手上还真有一小瓶,是那年圣诞西弗勒——”她住了口,顿了顿才说,“不管是怎么来的,你说得对,现在不用,还等什么时候呢?” 斯拉格霍恩教授急切地问:“你说你有办法,可是针对巨人的?” “没错!”玛西娅娜眼里闪着灼灼的希望,“伏地魔的巨人在——” 她这话来不及说完,一阵阵震颤微妙地从脚下传来。像是台风来临前的湿闷空气一样,一种危险的沉默降临在大礼堂中。 玛西娅娜凭着直觉抽出魔杖施展了一个防御咒语。在她念出咒语的同时,一阵可怕的嘶吼撕裂了夜晚的沉寂,下一刻,一声巨响,大礼堂的一面墙倒塌了。砖石瓦砾雨点一样砸下,灰尘弥漫,大礼堂里的学生们纷纷尖叫着躲避。 那永远映照着室外天空的魔法天花板坍塌了,露出真正的夜空。然而他们几乎看不到天空,因为屋顶破碎的大洞被一张残酷丑陋的巨脸填满了。 一个巨人黑沉沉地俯视着他们,犹如人类俯瞰笼子里的小犬。 “现在还没到午夜——”西里斯喃喃地说,拔出了魔杖。卢平也作出防御的姿态:“我们要指望伏地魔信守承诺,是不是也太天真?” 巨人咧嘴一笑,扬起手。他手里像是人拿着大棒一样抡着一整颗连根拔起的巨树,往屋顶再次砸下。 碎玻璃、木茬、碎石块四处乱飞,大礼堂的西面彻底成了一片废墟,从巫师们的高度,只能看到巨人赤脚和小腿上的毛发,然而每个人都不由自主地抬头看向他残酷的眼睛,还有那只挥舞着巨树的手。巨人弯下腰来,巨树擦着地面朝巫师们横扫过来。西里斯和卢平一边护着学生们后退,一边往巨人身上甩石化咒,然而咒语落在他身上没有半点用处,巨树仍然裹挟着灰尘朝他们砸来。卢平、唐克斯和弗立维教授只好用尽魔力维持最强的铁甲咒,寄希望于咒语能抵挡这一击。 一道强烈的魔咒闪光亮起,巨树理应已经击中防御,巫师们却没感到铁甲咒受重击的震动感。灰尘散去,他们看见巨人正困惑地盯着自己的手,他手里拎着一条软趴趴的布带。离他不远处,米勒娃·麦格气喘吁吁,骄傲地挺立着——巨人也许免疫魔法,但是他手里的工具可不能免疫麦格教授高超的变形术。巨人看看布条,又看看身边的小不点们,怒吼一声扔下布条挥拳朝麦格砸去。 麦格教授离巨人太近了,斯普劳特教授和弗立维教授立刻从魔杖里放出许多银色绳索试图拉住了巨人的手。可是巨人力气太大,绳索仅仅是延迟了他的动作一秒,就纷纷断裂。但这一秒已经够了:黑影闪过,玛西娅娜疾风一样掠过去,把麦格从拳头底下抢了出去。 两个女巫回头看着被巨人砸出一个大坑的大理石地板,惊恐地对望了一眼。 “我们的魔咒对他不起作用!”西里斯焦急地大喊,“得想想办法!” 玛西娅娜手里握紧了直剑,咬牙往地上一杵。大理石地面隆隆作响,巨人身下的地板纷纷碎裂,冒出了几根巨大的岩石柱,石柱越长越高,直到和巨人齐平。麦格教授劈砍一样挥舞着魔杖,魔咒一个接一个地落在岩石柱上,岩石柱断裂、垒起、变形,组成了粗糙的四肢和身躯。弗立维教授也会意,闪电一样的银光不断落在那个岩石巨人身上——那是他用来唤醒盔甲对付斯内普的同一个咒语,只是不知道强力了多少倍。 岩石巨人活了过来。它伸展着四肢站起,俯视着巨人——这个岩石怪物竟比巨人还高一个头。 巨人怒吼一声,野兽一样冲了过去。岩石巨人狠狠地撞了上去,双臂钳制着巨人往大礼堂外拖。巨人挥拳,碎石和鲜血飞溅,两个巨大的身影扭打着没入了黑暗之中。 大礼堂里的众人静默地听着远处传来的咆哮声和重物击打的钝响,脚下的大地还随着巨人们的缠斗一阵阵颤抖。 “这样的——你说伏地魔带来了十五个?”斯拉格霍恩教授呆滞地问。 “我们能解决一个,就能解决十五个!”麦格教授顽固地仰起头,但她刚才耗费了太多的魔力,现在还脸色苍白,满额冷汗,这话说得未免缺了点气势。 弗立维教授悲观地摇摇头:“我可未必能把刚才那个强度的咒语施上十五次。” “不用怕,没发现其他巨人都还没出现吗?”玛西娅娜站了起来,脸上带着微笑,“那是因为巨人们在霍格沃兹南面集结。” “南面?”学生们面面相觑。 “霍格沃兹的南面是——”麦格教授皱着眉说。 “黑湖。”赫敏喃喃道,“是黑湖。他们必须渡湖过来,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还没被巨人包围——他们只能靠巨船一个个运输。” “没错。”玛西娅娜赞赏地一笑。她走到众人中间大声说:“你们都看见巨人的破坏力了!伏地魔带来了将近二十名巨人,如果他们来到霍格沃兹,顷刻就能砸碎我们的城堡!” “但是,没有船,他们就只能在黑湖南岸看着我们干瞪眼!”她扬起声音。 来吧,你可以做到。承认你也需要他们,试图去信任他们,信任他们是可以和你并肩作战而不是需要你时刻保护的人。 玛西娅娜握住了拳头,提高了声音:“现在,我要去烧掉他们的船!但是我一个人做不到,我需要一队擅长飞行的人和我一起去!” “我只要最好的飞人,因为我们要在伏地魔大军的头顶盘旋。这是极其危险的,可能会丧命。有谁愿意和我一起去?”她的声音在破碎的大礼堂中回荡,“谁和我一起?” 哈利第一个站了出来。 “我和你一起去。”他脸上带着绝对的自信,这种神情在这被冠以救世主之名的少年脸上极其少见,“我是最好的飞人——”他终究还是害羞地挠了挠头发,“——之一。” 弗雷德和乔治也站了出来:“我们在魁地奇场上的传奇应该还没人忘记吧?” 金妮也拨开人群钻了出来:“我也做过找球手。” 哈利吃了一惊,把她拉到一边,低声问她怎么还在这里,为什么没到格兰芬多塔去。两个人又小声地争辩了起来。 “还有我。”一个柔柔的声音响起。玛西娅娜惊讶地看见一个美丽纤细的姑娘站了出来,是秋张。她羞涩地笑了笑:“我以前也是个不错的找球手。不过……”她迟疑了一下,“我没带飞天扫帚。” 这话一落,大家都呆了。连哈利都懊恼地扯了扯头发:“我的火弩|箭——” “噢,这个我给你带了。”赫敏在她挎着的一个串珠小包里翻了翻,抽出一根飞天扫帚,“无限空间扩展咒——从暑假开始我就每天都带着飞天扫帚,隐形衣,魔药什么的,就预防着哪一天用得上不是?” 哈利双手接过扫帚,看着赫敏的眼神仿佛在看真正的救世主。 “赫敏,我今天有没有告诉你你是天才?”罗恩目瞪口呆地说,“你真|他|妈是个天才。” 赫敏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但没压住嘴角的笑容。 玛西娅娜从背上的背包里也抽出一根火弩|箭,麦格教授表示她可以出借自己的那根,学生们东拼西凑,倒也用召唤咒凑齐了飞天扫帚。麦格那根保养良好的光轮借给了秋,玛西娅娜则用自己的火弩|箭换下了金妮手上分到的那根横扫七星。 “哈利,你必须全程维持隐身咒,你知道伏地魔现在命令他的手下对你下死手。”玛西娅娜一边给其他人施幻身咒,一边叮嘱哈利。最后,玛西娅娜把福灵剂递给哈利:“所有跟我去的人,一人喝一口。” 那瓶福灵剂只够一个人大半天的量。包括玛西娅娜在内的一队人分了,一人只得了一小口。几个院长见状,也拿出自己的福灵剂和凤凰社员还有学生们分了。斯拉格霍恩存货比别人都要多,可就是这样,每个人也只得到了大约一两小时的幸运。 几个被幻身咒隐蔽的巫师跨上飞天扫帚,从大礼堂屋顶的破洞中升了起来。 玛西娅娜领着一队小巫师在黑湖上方全速飞行。 横渡到一小半的时候,他们看见了第二艘运载着巨人的大船——船是特制的,靠咒语驱动,体积庞大,格外结实,正划破黑湖的水浪快速前行。 “我们也得解决这一个!”弗雷德大喊。 玛西娅娜看了看对岸:更多的巨人正在准备登船,一艘艘已经载了巨人的船已经掉转船头,准备出发。 “我们的时间不够了!”她大喊,“而且这艘船要是着火,对岸肯定能看见,食死徒一旦开始警惕,我们要得手就难了。” 第二艘大船离对岸越来越近,十分钟之内就会到达城堡。玛西娅娜一咬牙,调转扫帚往下冲去。她在巨人头上盘旋着,一个个“四分五裂”击向大船。咒语把船体打出了一条条裂缝,木茬横飞。几个小巫师也跟着她,补着咒语。巨人发现了他们,站起来挥舞着大手,试图抓住几个巫师。玛西娅娜灵活地躲避着,但心里很着急——这船虽然裂了,水也开始慢慢渗进船身,但是太慢了:在它彻底破坏之前说不定船就能到岸。何况他们没时间耽搁了。 她再三向黑湖南岸张望,被秋张发现了。 “你快带着他们去吧!”秋飞到她身边喊,“我有个主意!我留下来对付这条船!” 玛西娅娜惊讶极了,秋很有信心地点点头:“相信我!” 说完,秋一边往下俯冲,一边抽出魔杖,一大股寒冷的雾气从她的魔杖里喷出,把半艘船渗水的船体冻出了一层冰壳子。玛西娅娜立刻明白了,也俯冲了下去,补了一道冰冻咒,这下整个巨船都冻成了一条冰船。她朝秋赞许地点点头,一拨扫帚往南飞去。 秋继续绕着巨人低空盘旋,一面躲避着向她捞来的大手,一边从魔杖里吐出细细的火焰。火焰不能点燃大船,但是很快,冰壳就融化了。方才船身裂缝里渗进的水结成冰,体积变大把细小的裂缝撑开。冻着的时候没事,可冰一化,水立刻就从变大的裂缝里涌了进来,船迅速开始下沉。巨人有些慌乱,握着船舷想保持平衡,可他力气太大,生生掰断了一块木板,船开始裂开。 巨人出离愤怒了,咆哮一声,从船身上掰下两块木板朝秋投掷过去。秋躲开了第一块,却被第二块击中扫帚,惊叫一声掉了下去。 眼见自己离巨人那只巨掌越来越近,秋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突然她觉得自己手臂一紧,被甩到了一根扫帚上。她惊魂未定地抱紧了扫帚上的人,才发现那是金妮·韦斯莱。 “啊,谢谢。”秋尴尬地说。 “不用谢。”金妮也有点僵硬地回答。火弩|箭越升越高,很快就把抱着木板无助漂浮的巨人甩在了身后。 这时,十几个巨人已经聚集在了南岸,十几条大船也准备停当,几个食死徒正试图引导巨人登船。奈何巨人好斗,就是这一时半会儿等着登船的功夫,好几个巨人就你一拳我一脚地打了起来。三两一组的巨人咆哮着滚在地上,压倒了一片又一片森林。那几个食死徒完全无法劝阻,只能欲哭无泪地试图把还没加入战斗的巨人塞上船。 就在这时,夜空中一道耀眼的火龙亮起,一连击中了三条停在湖边的大船,魔火立刻吞噬了船身。几个模糊的身影在空中闪现、分散,在大船上空飞快地盘旋,吐出一条条火舌。很快,十几条大船都猛烈地燃烧起来。食死徒慌了,连忙用咒语灭火,另外一些开始往空中扔魔咒。 巨人们被火光吸引了注意力,停止了打斗。他们也发现了空中骚扰他们的讨厌敌人,纷纷嘶吼着从船上掰下燃烧的木板向空中投掷。 多得巨人帮助,那些本该装载他们的大船迅速变成了一堆碎木板——火烧都没那么快。负责运输巨人的食死徒两眼一黑,顿时觉得自己今晚就得命丧主人魔杖之下,万念俱灰地瘫倒在黑湖湖滨沙滩上,哭得像个两百斤的孩子。 玛西娅娜眼见大功告成,大喊一声撤退,就开始掩护小巫师们升空。虽然他们施了幻身咒,但玛西娅娜不需要看就能感知他们的方位,缀在最后面一一挡下飞向他们的魔咒。她一心一意提防魔咒,却不想一块燃烧的木板从她身后擦过。那把旧横扫七星速度不如她用惯的火弩|箭,尾巴被扫中,顿时成了一把飞天火炬。 玛西娅娜骑着一条失控的火把,冒着滚滚浓烟,歪七扭八地朝黑湖里栽下去。 食死徒们看见黑暗中那么明亮的一个目标,想起自己任务失败小命断送都要怪这个敌人,顿时各种狠毒杀咒都朝玛西娅娜坠落的方向招呼去。 几个小巫师一心一意地往上飞,发现这一切的时候已经太晚了。他们调转扫帚打算救援,但玛西娅娜掉下去太远,在他们眼里只剩下一个小光点,哪里还来得及救呢? 哈利看着一片红的绿的魔咒像焰火一样朝那个小光点罩过去,全身汗毛直竖。 玛西娅娜在失控的扫帚上拼命稳住身体,抽出魔杖准备抵御嗖嗖飞来的魔咒。这时,身下一声尖唳,她低头一看,发现一只鹰头马身有翼兽擦着水面赶了上来,堪堪飞到她身下——是巴克比克。巴克比克又叫了一声,玛西娅娜懂了,她抽回一条腿。扫帚很不稳定,她死死攥住扫帚柄,瞄准,然后松开手,落到巨兽的背上。 巴克比克振翅往上直飞,几道绿光擦身而过。 在映红了湖滨和半边夜空的火光里,骑着有翼巨兽、手持利剑的女巫腾空飞翔,穿过湖面云雾一样的水汽,来到小巫师们中间。 夜风吹起她的长发,玛西娅娜的眼睛里倒映着火焰,扫过一个个脸上带着骄傲笑容的少年巫师。 “伏地魔来到霍格沃兹,说我们的反抗毫无作用,说我们不是他的对手,让我们交出哈利·波特保命。”玛西娅娜大声说,长剑指着湖对岸的火光,“我说老不死的在扯淡。” 即使是得知预言,知道自己和伏地魔注定一决生死的哈利,听到这话时都忍不住微笑了一下,好像伏地魔的确突然不那么可怕了。 “我们回城堡!”玛西娅娜一挥手,少年少女们欢呼着向前疾驰。他们背后火光熊熊,眼前的千年古堡闪着星星点点的亮光,温柔地矗立着,仿佛准备好了再次庇护他们,还有未来一代又一代的小巫师,并将一直这样下去。 城堡里,已经登上格兰芬多塔楼楼顶的米勒娃·麦格看见湖对岸的火光,点点头:“玛莎已经得手,伏地魔的注意力应该被吸引住了。时候到了。” 她放出好几只银色的虎斑猫守护神,“四院学生,开始撤离。” 此时,哈利刚刚跳下扫帚,和等在大礼堂里的罗恩和赫敏会合。他原本打算去找西里斯,和其他人一起守卫城堡,可哈利心里突然得到了一种启示。他停了下来,对罗恩说:“我有一种感觉,我要去尖叫棚屋。”他想了想,“福灵剂告诉我的。” 没想到罗恩不但没有觉得奇怪,反而赞同地点了点头:“我也有同样的感觉,我们应该到那里去。” “我觉得那里有重要的东西等着你。”赫敏仔细想了想,“很重要。” 哈利三人离开之后,玛西娅娜正打算联系邓布利多,看看他到霍格沃兹没有。在她掏出双面镜的那一刻,玛西娅娜心里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冲动。 我要去尖叫棚屋,她想,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我去做。 福灵剂的启示让她往尖叫棚屋的方向走去,然而在她转身的瞬间,那种奇妙的自信消失了。 药效到了。 就好像预示着她的幸运到了头,一股极度的寒冷袭来。一大群摄魂怪拦在了她面前。 玛西娅娜放出一头银光灿烂的马鹿,马鹿在上百摄魂怪中趟出一条通道,女巫忍耐着严寒,紧随其后。 摄魂怪无法阻止我,我要去尖叫棚屋。 我不知道那里有什么,但福灵剂最后的启示告诉我,那对我很重要,比我的生命更重要。 羔羊之血 西弗勒斯·斯内普正在霍格沃兹通往霍格莫德的大门外,混在数十食死徒里攻击围墙上的防御魔法。 他觉得自己运气不坏。 伏地魔对他在大军进入霍格沃兹之前逃了出来非常不满,但在看了他和麦格打斗的记忆之后并没有起疑心。如他所料,米勒娃·麦格和另外几位院长及时升起了防御。有巫师控制,霍格沃兹城堡的魔法防御还是能支撑一会的。伏地魔把指挥中心定在了尖叫棚屋。斯内普实在不明白这是什么逻辑——到三条扫帚舒舒服服地喝上一杯不好吗? 总之,斯内普现在就和几十个食死徒,上百个狼人混在一起,寄希望于邓布利多能赶紧想到办法。 霍格沃兹外围的防御迟早会被攻破。他最担心的还是那十几个魔法免疫的巨人——斯内普几乎是在伏地魔的眼皮子底下设法把这个消息传给了邓布利多,但他实在想象不到该如何破局。 上百魔咒烟花一样炸在霍格沃兹外墙的防御罩上,发出巨大的爆破声。斯内普看着身边一个个面带兴奋,豺狼般等待着攻破霍格沃兹,杀死哈利·波特立功的食死徒,暗自庆幸自己学了迅步疾行——他现在只能指望波特一如既往地会躲藏,而自己能在他们之前找到他了。 夜已经很深。在魔咒令人晕眩的闪光中,斯内普看见一个浅金色头发的巫师向他匆匆跑来。 “卢修斯·马尔福!”斯内普吃惊地打量着眼前这个脸上带伤的男巫,“你怎么在这里?他——主人把你放出来了?” 老马尔福几乎和他同时开口,急切地问:“你看见德拉科了吗?” “没有——至少在战场上没有。”斯内普放缓了声音,“这是好消息,德拉科可能还在城堡里。” “可城堡里不安全!”卢修斯惶急地大喊,“你看见那些巨人也来了!黑魔王不会在意的,就算食死徒的孩子们全部死在城堡里,他也不在乎!” “是的,可是你身边难道就安全了吗?”斯内普直白地说,“你究竟是为什么被放出来了?” “他让我来的——”卢修斯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他让我来找你,说他需要你的服务。” 斯内普皱眉,点了点头:“那看来我们最好立刻去尖叫棚屋。” “不,你没明白,西弗勒斯。”卢修斯脸色苍白,肿了一边的眼眶里却像是燃着鬼火,“没有什么‘我们’。我不会去的。” 斯内普怀疑自己幻听了。 “我现在要进霍格沃兹,找到我的老婆和儿子。”卢修斯的脸上带着亡命徒的疯狂。他没有继续说,但斯内普听明白了——马尔福一家已经准备好要逃亡了。卢修斯·马尔福再也不打算回到伏地魔麾下。 斯内普看着眼前这个消瘦的男巫。他们二人,一个是出生在贫民窟的混血,一个是纯血大家族的独子,若非霍格沃兹,只怕一生都不会有半分交集。 今日之后,恐怕再无霍格沃兹城堡,而这也许也是他最后一次见到卢修斯·马尔福了。 “好吧!”斯内普压低了声音,“如果黑魔王问起,我会说你在战场上被敌人缠住了。这没法为你争取多少时间,今天战斗结束之前你们必须离开英国。”斯内普机警地四周看了看, “我刚才见到纳西莎,她朝城堡的方向去了。快去吧,你没有多少时间。” 卢修斯·马尔福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会,开口道:“谢谢。” 斯内普点点头,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 他觉得自己的手臂被拉住了。斯内普回头,看见卢修斯脸色苍白地看着他,把声音压得极低:“不要去。” “什么?”斯内普真正困惑了。 “不要去,西弗勒斯。不要去找黑魔王。”卢修斯在他耳边低语,声音在四处的喊杀和魔咒爆炸声中几不可闻,“他说需要你的服务时,看起来不对劲。这一点上你相信我。” 斯内普惊骇地看向卢修斯铁灰的眼睛。老马尔福最后看了他一眼,回身朝霍格沃兹城堡跑去了。 斯内普双拳紧握,一种极其危险的预感袭来。 他相信马尔福说的话。伏地魔对他也许有惩罚的打算。违抗命令无疑是危险的,但他如果听令前去,真的受了严重的惩罚,很可能会无法行动。 斯内普环顾四周,每一个食死徒都在找波特,每一个人在见到那少年的一刻就会下杀手。 我得去找黑魔王,但不是现在。 我必须先找到哈利·波特,告诉他真相,把他安全地带到黑魔王面前。 斯内普下定决心,再一次试图觉知哈利·波特的方位。霍格沃兹的防护魔法有很强的屏蔽性,让他的追踪诅咒断断续续,难以准确得知波特的位置。但这次,他感觉到了——哈利·波特在向打人柳移动。打人柳的密道通往哪里,斯内普再清楚不过了。 这下他再没选择了。 斯内普诅咒一声,拔腿往尖叫棚屋走去。 斯内普到达尖叫棚屋时,伏地魔正一手把那根一节一节的魔杖举在眼前观察,另一只手垂在椅下,抚摸着一条大蛇盘绕的身躯。 “主人,您传召我?”斯内普觉得自己汗毛直竖,但仍然尽量平静地开口。 “我有个难题,西弗勒斯。”伏地魔把魔杖姿态优美地捏在手里,轻柔地说。 斯内普原以为他是要为自己提前离开霍格沃兹惩罚自己,听他这么说有点意外。 “主人?” “它为什么对我不管用呢,西弗勒斯?” 无需演技,斯内普露出了货真价实的茫然:“主——主人?我不明白。您——您用这根魔杖施了高超的魔法吧。” 伏地魔若有所思地说:“不,我只施了我平常的魔法。我是高超的,但这根魔杖……不。它没有显示出它应该显示的奇迹。这根魔杖和我多年前从奥利凡德手里买的那根魔杖相比,我感觉不到有什么差别。” 他想了想,语气里带了几分怒气:“没有差别。” 奇迹?他在说什么?斯内普认得伏地魔手里这根形状古怪的魔杖——他在邓布利多手里见过。可难道一根魔杖属于邓布利多就一定会显示奇迹吗?斯内普觉得一股寒意一点点爬上他的肌肤,就像是被蒙着眼睛领进了一个布满尖刀的陷阱。他想不明白。 “我苦苦地想了很长时间,西弗勒斯……你知道我为什么把你从战场上叫回来吗?” 斯内普回避了在房间里踱步的伏地魔,紧紧盯着那条在地上蠕动的大蛇。他现在不能看向伏地魔,因为他的头脑正无法自控地猜测着邓布利多魔杖的特殊之处,在这种状态下,他是难以抵御伏地魔的摄神取念的。那种不祥的直觉越来越重了。他勉强竖起了头脑的防御,依靠着大脑封闭术抵御身上莫名其妙的寒意:“不知道,主人,但我请求您让我回去,让我找到波特。” 他还是犯了错误。他说的是“找到”,而不是“杀死”波特。紧张的麻痹瞬间从脊柱传到指尖。 我能解释,斯内普想着,伏地魔内心还是最想亲手杀死哈利·波特,他会愿意我把那孩子带给他。 出乎意料地,伏地魔完全没有注意他的口误。 “但是,西弗勒斯,我想要谈的是你,而不是哈利·波特。你曾经对我很有价值,很有价值。” 曾经?麻痹和焦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彻骨的寒冷。 西弗勒斯·斯内普忽然明白了一件事——卢修斯·马尔福的判断没有出错,错的是他。他以为等待自己的只是折磨,但伏地魔已经决心杀死他了。 可为什么? 伏地魔的态度称得上温和,也就是说自己并没有暴露。 不能放弃,我还有任务。哈利·波特还在外面,他必须知晓自己的命运,活着来到伏地魔面前。 他抓住头脑中仅有的思绪,再一次尝试着:“主人知道我甘愿为您效力。可是——让我去找那个男孩吧,主人。让我把他带来见您。我知道我能——” 我绝不能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去。玛莎就在城堡里,我还没有看见她一面。 伏地魔转过头来,猩红的眼睛刺入斯内普的眼睛。斯内普用平生最快的速度竖起了大脑的防御。 “为什么我用的两根魔杖面对哈利·波特时都不管用呢?” 魔杖,魔杖,伏地魔为什么一直在提魔杖?邓布利多的魔杖究竟有什么特殊的? 天下有多少魔杖是特殊的? 伏地魔的暴怒地来回踱步,把地板踩得嘎吱作响,他身边的大蛇嘶嘶吐着舌头。伏地魔滔滔不绝地说:“……两次都失败了。奥利凡德在酷刑之下告诉了我孪生杖芯的事,叫我使用别人的魔杖。我这么做了,可是,卢修斯的魔杖一遇到波特的魔杖就成了碎片……” 魔杖——魔杖! 像是闪电撕裂了一切迷雾,斯内普想明白了。 是了,魔法界最有名的魔杖只有一根。年幼时,他的母亲也曾在床前给他讲过《诗翁比豆故事集》。 “——老魔杖,命运杖,死亡棒。我从它的前任主人那里把它拿来了。我从阿不思·邓布利多的坟墓里把它拿来了。” 原来如此。这就是我将被谋杀的原因。 可伏地魔错了,老魔杖的主人并不是他。 伏地魔之所以不知道,老魔杖的主人应该是用缴械咒攻击了邓布利多的德拉科,是因为斯内普从没告诉过他。 斯内普隐瞒了德拉科那一刻的软弱和犹豫,告诉伏地魔德拉科·马尔福忠实地执行了他的命令,把邓布利多逼到了墙角,由他来执行那最后的致命一击。 他不知道如今老魔杖真正的主人是谁——邓布利多还活着,当时被缴械的不过是个傀儡。他甚至不知道那根被德拉科打掉的魔杖是不是真的老魔杖。 但邓布利多知道一切。他是唯一一个清楚自己手上的魔杖就是传说中命运杖的人,他让伏地魔拿到了自己的魔杖,也是他亲手陷我入今天的死地! 被背叛的愤怒和死亡来临前的绝望冲垮了斯内普的理智。不,你不必今日死,他心里那个锋利的声音尖叫着,邓布利多这样设计你,为什么还要为他去死?只要说出邓布利多还活着的秘密,至少可以保住性命,和卢修斯·马尔福一样,带着自己所爱的人远走高飞。 我可以再次见到玛莎。 ——可如果是那样,我就真的成为无可救药的叛徒,真的再也无法见她了。 斯内普知道自己只有一条路可走了。他抬起了恭顺下垂的头,挺直了半躬的脊背,第一次用一种并不十分敬畏的眼神主动打量伏地魔。这个已经只能算是半人的邪恶巫师杀死了莉莉,杀死了玛莎的一家,未来还要杀死更多无辜的人。这个黑巫师会毫不犹豫地屠戮一整个学校的小巫师,甚至不放过自己的手下。 他有比自己性命更重要的任务。很早以前,斯内普就已经不再是为了所谓欠邓布利多的那条命而工作和战斗了。 在下定决心的那一刻,斯内普获得了一种奇异的启示——这种启示并非来自头脑,而是某种更加神秘的本能和直觉。他清晰地看见了那巨大而残忍的命运之轮:那把他卷入无尽悲剧的,自他在三条扫帚偷听那一日就开始嘎吱嘎吱转动的巨轮;那第一个碾死了詹姆,接下来带走了莉莉的命运之轮。 他清楚地看到了它过去,现在以及将来的轨迹。 斯内普不知道老魔杖的主人是谁,也许是德拉科,也许是邓布利多,甚至可能是哈利·波特,但总之不会是自己。 他也想明白了,自己可以握紧魔杖反抗,可一旦伏地魔使用老魔杖和他对决,就会发现老魔杖并不惮于攻击自己。以黑魔王的头脑,一旦发现自己不是老魔杖真正的主人,很快就会联想到德拉科,哈利·波特,甚至更多。 斯内普自小机敏过人,却一生受人摆布,连死也死得不明不白。然而在这一刻,他比邓布利多、比伏地魔、比一切蒙上他双眼的人都更清晰地看见,命运之轮将如何碾过这个不可一世的魔头,就像碾过一只小虫。 虽然现在,这轮将先碾过他自己。 他明白自己确实要死了。因为命运是不会向活人展露自己的轨迹的。 斯内普想笑,笑黑魔王自以为永生不死,也将和自己落得一般下场。他也想笑自己,十几年前不想活,却为了波特不得不活;今日他不想死,却为了波特不得不死。他更想笑,黑魔王以为杀了他,老魔杖就会臣服。他可真想看看伏地魔拿着这根魔杖和邓布利多决斗时的表情。 自己骗了伏地魔十几年,如今要骗他最后一次。这个谎言完美无缺,因为伏地魔肯定想不到,天下有人愿意用性命来填补一个谎言。 他垂下了握紧魔杖的右手。 随着伏地魔一声号令,大蛇闪电般向他袭来。巨蛇的尖牙扎进了他的脖子,剧痛传来。斯内普没有尖叫,只是无力地推开那覆满了鳞片的冰冷头颅,让自己倒在地上。 他突然想起幼年时不记得谁在他耳边低声念过的一句话:“——他像羊羔被牵到宰杀之地,又像羊在剪毛的人手下无声——” 他听到伏地魔冷酷的声音:“我很遗憾。” 他的脸颊在剧痛中抽搐,不然他可能会忍不住笑起来——伏地魔啊伏地魔,你很快就会比现在更遗憾的。 生命从斯内普的颈中汩汩流出,他抬起手徒劳地捂住了那穿破了大动脉的创口。热的、浓稠的、粘滑的液体从他手指间流过,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咕嘟声。这就是他西弗勒斯·斯内普的生命,而他无法阻止自己生命的流失。 我今日恐怕必死无疑了,可我不想现在就死。 随着失血,他的身体开始缺氧。心脏飞快地、绝望地搏动着,挣扎着把氧气送到各个器官,他的呼吸不由自主地变得急促了——他从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是如此努力地想要活下去。 可心脏的每一次收缩都让血更快地从不能愈合的创口涌出。他躺在灰尘满布的地板上,眼前的一切都在旋转。他用沾满血浆的手从怀里摸出两小瓶魔药灌到嘴里,因为无法控制的颤抖,魔药撒了一半。 他除了血的味道什么都尝不到,无法分辨自己摸出来的是什么,只能祈祷那是补血剂和止血剂。 邓布利多还活着,即使我死了,他也会有办法把最后的信息告诉哈利·波特的。所以现在松手,沉入死亡的怀抱也没关系。 可他不想。他想吐,全身都很疼,他这辈子没觉得这么冷过,可他还是不想放弃。 我死了,她也还是能过得很好的。 可我还是想见她最后一面。伏地魔马上就要完蛋了,不知她高不高兴。 他的精神开始涣散,身体越来越沉重。一阵阵发黑的视野里,他看见哈利·波特从隐身衣下现出身形。 在命运的戏剧中,原来他还有最后一幕吗?既然天意如此,就让我完成我的任务吧。 他紧紧拉着哈利·波特的前襟,把少年的脸拉到眼前。可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也没法集中精力把信息传到哈利脑中——只有一个办法了。 他摧毁了闸门,记忆从他的嘴里、眼里、耳中涌出。 “拿……去……拿……去……” 波特把记忆收进了瓶子里。 斯内普松开了他,垂下头——成了。 他已经无法保持神智清醒了。全身的器官开始衰竭,无可比拟的痛苦淹没了他,可心中有一股细小的执念不让他睡去——我要再见她一面。 可他的血快要流干了,再怎么坚强的意志也不能凭空把氧气送到大脑里。也许不到十秒后他就会昏迷,一两分钟内他就会彻底死亡,玛莎却不知在哪里。何况斯内普其实并不想让她看见自己现在的样子。死亡,尤其是这样血腥的死法,是毫无尊严的。 还有一个办法。 斯内普艰难地看向少年的脸。恍惚中,莉莉和詹姆来到他身边。他们十分年轻,还是穿着校袍的样子。莉莉微笑着,连詹姆脸上都是温和的表情。 莉莉,我的债终于还完了。也不欠你的了,老混蛋波特。 让我完成最后一个心愿。 “看……着……我……” 在回光返照的一刻,他的集中力奇迹般地回来了。他看着那双绿眼睛,用了最后一个摄神取念。 一张美丽的面孔,在波特的记忆里向他微笑。五感变得虚弱了,他隐约听见罗恩·韦斯莱的声音:“……有人来了,快走……”然后是远去的脚步声。 他独自躺在血泊之中,神智逐渐陷入虚无,但他脑中最后想着的是一个灿烂如西西里阳光的笑容,他心中是平静,满足,甚至说得上温暖的。 这样死去,也不算孤零零的了吧。 然后他的意识就归于黑暗了。 ※※※※※※※※※※※※※※※※※※※※ bgm= laura's murder, from perfume: the story of a murderer. 喜欢be的读者们,您已经解锁壮烈牺牲结局,下一章的开头可以跳过。 玻璃球里的霍格沃兹(上) 一个人身体里有九品脱的血。 当人失去三分之一的血,就会开始休克;失去四成的血,身体就开始衰竭,陷入昏迷;失去超过一半的血,就会死亡。 玛西娅娜踏入尖叫棚屋的时候,这是她脑里的第一个想法。 她的靴底踩上了一大片未凝固的鲜红,血腥味扑面而来,在那一瞬间,所有的感觉和情绪都离她而去,仅余下必要的理智和冷酷的判断力。 不到四十岁、身体健康的成年男性,出血量在五到六品脱之间。她把脸色死灰的斯内普从血泊中抱起来,搂在怀里。 ……心跳已经停止。 创口位于颈部大动脉,有阻止凝血的因子,仍在缓慢失血。胸口仍然温暖,心跳停止时间尚短,判断还未脑死亡。 她从怀里掏出一瓶魔药,一半洒在颈部创口上,有技巧地把他的脖子扶起,把另一半喂了进去。大部分的药从无知觉的嘴角流了出来。 正常现象。理论上来说,他已经死亡,当然早就没了吞咽的能力。外敷的药起作用了,脖子上的创口止了血。玛西娅娜用了一个普通治疗魔咒,伤口几乎马上就闭合了。 肌体还没有完全失去活力,但失血过多,全身器官包括大脑缺氧衰竭,很快就会彻底死亡。 丧失吞咽能力,无法服用补血剂。 怎么办?她把手掌放在他的胸膛,没有心跳。那一点点灌进去的补血剂不顶事。怎么办? 还有一个办法。 玛西娅娜用魔杖虚空画了两个镶套的圆圈和许多繁复的魔纹,她坐在斯内普的血泊中,把他上半身圈在怀里,魔杖在自己左掌中一划。她又用魔杖在他手掌中划了一道,皮肉绽开,却没有一点血渗出。她用左掌握住了他的手,魔法生了效,她感觉到自己的的鲜血和魔力一起流进了那几乎没有生命体征的躯体。 玛西娅娜把嘴唇贴在他尚有余温的额头上,静静地感觉着自己的生命正随着鲜血流进他的身体里。她用手背轻轻擦去他脸上的尘土和血污:这一次,我终于没有到得太晚。 这一个额头尚未冰凉。 她把右手贴在斯内普的胸前,看着他的脸色从死灰变得泛青,又由泛青变成苍白。手掌下,那颗不甘就死的心脏得到了一点血液和魔力,顽强地开始搏动。 直到这时,之前一直被玛西娅娜强制排除在外的情绪才海水倒卷一样回到脑中,一时之间,强烈的痛楚、恐惧、焦虑、悲伤争相涌上心头,让她一阵昏眩。她仰头喝下一瓶补血剂,给邓布利多发了一条讯息:尖叫棚屋,速来。 不一会,福克斯带着邓布利多出现了。邓布利多骇异地看着一地的鲜血:“发生了什么?”他抬头,看见玛西娅娜和斯内普浑身血污地坐在地上,“你受伤了吗?西弗勒斯怎么了?” 玛西娅娜摇头:“我不知道,找到他时就是这样了。应该是那条蛇攻击了他,这全是他的血。” 地上的血足有一个成年男性血量的六成,这是绝对致命的失血量。邓布利多僵住了:“那他……西弗勒斯是不是……” 凤凰福克斯飞过去,停在斯内普头上,歪着头打量着他颈上的伤口,落了一滴眼泪。那银色的眼泪掉在已经合了口的创口上,将它完全治愈,连伤疤都没有留下。 邓布利多几步上前检查了一下斯内普的心跳和呼吸,松了口气:“让福克斯带他去圣芒戈吧。西弗勒斯已经英勇地完成了他的任务,接下来要靠我们了。” 玛西娅娜好像没有听见一样,紧紧抱着手里的躯体。 “玛莎,我们必须走了。”邓布利多再次催促,“哈利还需要我们。他一个人在外面非常危险。” 黑衣黑发的女巫坐在满地血红里,抬起头来。浓烈的黑红色块之中,一张白惨惨的脸像是无端悬浮在黑暗之中。福克斯叫了一声,跳到呼吸微弱的男巫肩上。玛西娅娜回过神来,犹豫地看着凤凰。福克斯似是催促地轻轻啄了她一下,玛西娅娜慢慢地松开了手。 福克斯爪子抓住斯内普的肩膀,一道火光亮起,他们消失了。 玛西娅娜看着他们消失的地方,定了定神,撑着地面试图站起来。邓布利多伸手去搀扶她,发现她手上有一道淌血的口子。 “你用了自己的血和魔力救活他?”邓布利多观察着她的脸色,“你还能战斗吗?” “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几乎已经是个死人了,我没有别的办法。”玛西娅娜笑了笑,“不过是一点点血,不要紧,战斗还是绰绰有余的。” 邓布利多点点头,两人下楼钻入地道向霍格沃兹赶去。 他们找到哈利·波特时,男孩刚刚走出通往校长室的塔楼。 那孩子脸上带着一种玛西娅娜熟悉的神情。这种表情,她在两年多前斯内普预备回到伏地魔麾下时见过,她在方才米勒娃决定和霍格沃兹共存亡时见过,她也在镜子里无数次见过。 “他准备好了。” 玛西娅娜喃喃地说。 哈利·波特一步步走向城堡外。 伏地魔的食死徒已经攻破了最外围的防御,此时正在操场上和凤凰社社员进行拉锯战。就在刚才,伏地魔高亢冷酷的声音响彻了校园。凡是要投降的,伏地魔说,他在禁林里等候着他们的效忠。伏地魔还说,如果天亮之前哈利·波特尸体不能出现在他面前,那么在太阳升起的时刻,他将杀尽霍格沃兹的师生,鸡犬不留。 哈利站在石门前,听着墙外狼人的咆哮,魔咒爆炸的巨响,变声期少年们沙哑喊杀声,受伤学生低低的哭泣。从这里到禁林,不过隔了区区一个魁第奇球场,平时走过去只需十几分钟。可此时,横亘在他和伏地魔中间的是上百食死徒、狼人,和无法计数的摄魂怪。每一个,每一个都要他的命,但他必须活着到禁林找到伏地魔,让他亲手杀死自己。 战场上,魔咒横飞,各种颜色的闪光照亮了黎明前最深浓的黑暗。 哈利披上隐形衣,走进战斗的人群中。 男孩握着魔杖,一步一步走向自己的死亡。他经过和卢平背靠着背对抗四五个食死徒的西里斯,经过和秋、纳威、卢娜并肩作战的金妮,经过擦着脸上鲜血的珀西和试图给他治伤的弗雷德。他经过一个个他爱着也爱着他的人,却不能停下来和他们告别。 如果天不是那么黑,如果战场不是那么乱,也许有人会发现,随着看不见的男孩一步步行走,有一滴滴水痕落在地上。 哈利紧紧握住魔杖,预备着挡开向他飞来的魔咒或是对抗意外发现他的食死徒。但奇迹般地,魔咒总是擦着他的身边飞过,敌人总是在撞上他之前换了个方向,就好像命运在牵着他的手,带他前往命定的死亡。 他看不到的是,在他身前和身后,各有一个完全隐去了身形的巫师。他们撞开了无数飞向男孩的咒语,在混乱的战场之中,为他劈开一条路。 哈利走进了禁林。森林湿润的空气抚摸着他的脸颊,他从怀里掏出来一个金色飞贼,把嘴唇贴在了上面。金色飞贼裂开了,男孩从里面拿出一个镶嵌着丑陋黑色石头的戒指。 在哈利魔杖尖微弱的白光里,玛西娅娜看见他转动了几下那块石头,然后他抬起头来,似乎看见了一些他们无法看见的东西。 哈利开始和一些看不见的人对话。 “……疼吗?你们会陪着我吗?”少年的声音隐隐约约传来,“请陪在我身边。” 男孩继续在森林里跋涉着,在死去幽灵陪伴下,走向死者的世界。 玛西娅娜和邓布利多攥着手里的魔杖,紧紧跟着哈利。前方树林的缝隙里透出亮光,那是在森林空地里燃着的一堆篝火。篝火旁围着一群沉默不语的食死徒。卢修斯·马尔福和纳西莎脸色惨然、战战兢兢地挤在一起,贝拉特里克斯坐在伏地魔下首,头发散乱,而伏地魔在人群的最中间,摩挲着老魔杖,脸上的神情活像一个终于得到了心爱玩具的孩子,已经迫不及待地要试试看了。 卢克伍德从森林里钻了出来,伏在伏地魔身前。 “他死了吗?有人把哈利·波特的尸身献给我了吗?” “还没有,主人。”卢克伍德低声说,“还没有那个男孩的行踪。” “看来给予我手下更多的信任,也没有带来我想要的结果。”伏地魔高亢的声音清晰地传来,食死徒们一个个惶恐地低下了头。 “我原来以为他会主动露面的。”伏地魔慢慢地说, 哈利脱去隐形衣,把它和魔杖一起塞到长袍底下,赤手空拳地往篝火的方向走去。 伏地魔高亢的声音继续说着:“看来……是我错了。” “你没有错。”哈利钻出了树林。 玛西娅娜觉得自己的心脏突然跳得那么快,简直像是在捶打着胸腔。她拼命放轻了呼吸,魔杖尖对准了哈利的方向。 万一伏地魔让自己的手下动手怎么办?万一邓布利多的判断有误,哈利活不下来怎么办?万一伏地魔不用咒语,而是命令巨蛇攻击怎么办? 她觉得自己四肢发麻,手掌生理性地渗出了汗水,但她强迫自己握紧魔杖,随时准备好发射保护咒。 伏地魔竖起一只手掌,制止了拔出魔杖跃跃欲试的手下们,自己站了起来。 “哈利·波特。”伏地魔轻声开口,脸上带着孩子一样的纯粹的好奇和纯粹的残忍,“大难不死的男孩。” 他歪着头打量着这个预言中的命定敌人,似乎想从这孩子身上看出他有什么特别之处。伏地魔什么都没看出来,他举起了魔杖:“阿瓦达索命。” 绿光射中男孩的额头,哈利无声地倒下了。 玛西娅娜感觉到一只瘦削冰凉、汗津津的手摸索着握住了自己的手腕。邓布利多颤抖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他活下来了吗?” 玛西娅娜尽全力展开自己的感知。哈利没有使用魔法,离得远,身边又围着很多法力高强的巫师,她几乎什么都听不到。她强忍着黑巫师们身上传来的邪恶嗡鸣,把感知放到最大,两股细细的血从她耳朵里流下。 她听见了。 玛西娅娜笑了,紧紧握住邓布利多的手摇了摇。她听到了一声极其喜悦的叹息,手背上似乎落下了一两滴液体。 伏地魔一甩魔杖,一道魔咒闪光击中了纳西莎·马尔福,她惨叫了一声。 “你,去查看一下。告诉我他死了没有。” 纳西莎慢慢地朝哈利走去,俯下|身来摸索着哈利的胸口,长长的金发帘幕一样垂下遮盖了少年的面孔。 玛西娅娜抿紧了嘴唇,抬起魔杖对准了柔弱的金发女巫。对不起,我答应过西弗勒斯要放过你和你丈夫一次,但我不能让你害了哈利。 她正打算发射咒语,却感觉那只瘦削的手掌又抓住了她的手腕,坚决地按下了她的魔杖。玛西娅娜正奇怪,只见纳西莎·马尔福坐直了身体,转过去面对着伏地魔。 玛西娅娜急了,挣扎出右手再一次对准了纳西莎。 “他死了!”纳西莎大声说。玛西娅娜愣了愣,放下了右手。 食死徒大声欢呼起来,欢庆的声音里夹杂着一道粗犷的嚎啕——是被绑在一旁的海格在大哭。 伏地魔注意到了半巨人,魔杖一挥给他松了绑:“你抱着他。他在你怀里比较显眼、好看,是不是?海格,把你的小朋友抱起来。还有眼镜——给他戴上眼镜——必须让人认得出他来——” 海格哭着弯下腰来,轻柔地把哈利揽到怀里,像是抱着一个婴儿一样让哈利的头枕在自己的臂弯上。半巨人粗壮的手臂和身躯几乎完全包住了哈利,再没人能看见少年的脸上是否有表情,或是胸口是否起伏了。 哈利安全了。 食死徒们用魔杖戳着海格的背逼他前进,一群人闹嚷嚷地叫着笑着往禁林外走。他们兴高采烈,坚信自己马上就能瓦解凤凰社和霍格沃兹的意志,大声谈论着敌人在看到哈利波特尸体的时候,将如何惊叫着扔下魔杖,匍匐在地。 玛西娅娜小心翼翼地缀了上去,却第三次感觉到邓布利多拉住了自己。她惊讶地回头,发现邓布利多解除了隐身咒,向自己微笑:“这里交给我就行了。” “如今哈利和西弗勒斯都不再受伏地魔挟制。你再也没什么需要顾忌的了。”邓布利多了然地看着她,“去吧,玛莎。去做你一直想做的事情。” 玛西娅娜也解除了隐身咒,困惑,惊讶,欣喜渐次在她脸上浮现。她点了点头,右手涌出银色液体,一把锋利的直剑成型。她转过身去,往前走了两步,似有所感地回过头,正好看见邓布利多掏出一个足有篮球大的、里面翻滚着奇怪的紫红色魔药的圆肚魔药瓶交给已经从圣芒戈回来的福克斯,拍了拍凤凰。 玛西娅娜微笑了一下,往霍格沃兹的方向跑去。 玻璃球里的霍格沃兹(下) 伏地魔领着食死徒和无数黑暗生物来到霍格沃兹城堡前。他的声音被放大了许多倍,在操场上恐怖地回荡着:“哈利·波特死了。他逃跑时被杀死了,在你们为了他舍弃生命的时候,他却只顾自己逃命。我们把他的尸体带给你们,以证明你们的英雄确实死了。” 一个食死徒用魔杖戳了戳海格,海格哭泣着往前走了一步。那个食死徒粗暴地把哈利的身体转过来,好让众人能看清他的脸。 在城堡里依靠地利躲避的凤凰社社员和霍格沃兹师生们一个一个走了出来,沉默地集结在了城堡前。 “我们赢了。我的军队现在数量比你们多,大难不死的男孩完蛋了。投降吧!有谁负隅顽抗,不论男人、女人和孩子,格杀勿论,其家人也统统处死。” 伏地魔顿了顿,声音不再冷酷。他放慢了语速,乍一听似乎还有几分理性和温情:“现在,走出城堡,跪在我的面前吧,你们会得到赦免。你们的父母、儿女、兄弟姐妹也会被宽恕,继续活下去,你们和我一起进入我们将要共同建立的新世界。” 四名院长,凤凰社诸人站在最前面,他们背后是满面尘灰汗水的学生们。每一个人都沉默地盯视着伏地魔。 伏地魔挥挥手,几个食死徒连推带拽地把海格拖到最前面,把哈利的脸转向抵抗军。海格嚎啕大哭。 凤凰社众人脸色变了。 看见哈利尸体的时候,他们脸上还满是警惕和不信任——对巫师来说,伪造一个尸体何等容易——但海格的泪水让他们意识到了真假。警惕变成了惊骇,惊骇变成了巨大的悲伤。 “不——!” 即使是霍格沃兹城堡在这一刻坍塌在他头上,西里斯·布莱克也不可能发出比这更绝望的呼声了。他的左手生生在面颊上抓出了五道血痕,但他自己一无所觉。 “不!”“不!”“哈利!” 罗恩,赫敏,金妮,和麦格教授的痛呼响起。 “安静!”伏地魔大喊,甩出一个强力的静音咒,一时所有的哭泣和咒骂都被捂在魔咒的力量下,“结束了!海格,把他放在我的脚下,他只配待在这儿!” 哈利被轻轻地放在了草地上。 “看见了吗?”伏地魔来回踱着步,“哈利·波特死了!你们这些被蒙蔽的人,现在明白了吧?他根本什么都不是——” 他的话被一道尖啸的绿光打断了。西里斯·布莱克像是疯狂了一样冲了出来,一道接一道地朝伏地魔发射死咒。他脸上的泪水混合着血水,仇恨让他英俊的面孔扭曲得几乎不像人类。他冲向敌人,无视了数十道向他飞来的魔咒,一遍一遍地喊着阿瓦达索命。 伏地魔的施法速度比他更快,那一道道绿光被撞开。西里斯早就放弃了防御,魔咒像是雨点一样落在他身上,炸开无数火花。 “西里斯!不!”卢平双手插|进头发,绝望地大喊。 魔咒爆炸的亮光熄灭,西里斯·布莱克还站在那里,有些茫然地摸摸自己的脸颊胸膛,似乎不太明白自己怎么没死。 他身后走出一个手持利剑的女巫。 “玛西娅娜·拉罗萨。”伏地魔慢慢地说,“又见到你了。一切都结束了。你很擅长防御,但你能拦下这一次,你能拦下每一个射向你身后那些人的魔咒吗?为了他们好,你应该说服他们向我投降。去吧,我会饶恕你和他们的性命。不是每个人都能在黑魔王这里得到两次机会的,你要珍惜。” 玛西娅娜笑了笑:“其实防御不是我最擅长的。” 她举起双手,一条明亮到几乎发白的火龙从剑尖咆哮着窜出。伏地魔连忙竖起防御。火龙撞在魔法屏障上,力量如此之大,竟推着他连连后退。自由的、狂暴的、扯去了一切束缚和控制的火焰欢呼着扑向食死徒。食死徒们勉强竖起的防御几乎是马上就被吞噬,他们惨叫着一边试图扑灭魔火,一边没命地朝相反方向跑去。 火龙足足把食死徒赶出了近百米才消失。在它方才肆虐过的地方,留下了一大片乌黑的焦土。 玛西娅娜对着被吹了一脸草灰的西里斯耸耸肩:“我有点理解你堂姐了。失控的感觉还蛮不错的。” 纳威精神一振,举起右手里银光闪闪的格兰芬多宝剑,振臂高呼:“邓布利多军!”他身后的学生们齐声呐喊,哈利带来的悲伤和低迷顿时一扫而空,愤怒和仇恨让每一个学生都升起了无尽勇气。 混乱之中,没人注意到本该躺在草地上的哈利已经消失无踪了。 抵抗军在麦格教授的带领下重新撤回城堡,各自占据有利方位准备防御。 伏地魔抹了一把脸上糊着的灰烬,面部肌肉抖动。 “很好!很好!你们已经失去了最后的机会。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会死,你们的家人、朋友,也都要陪葬!” 他对身后的芬里尔·格雷伯克使了个眼色,芬里尔嚎叫一声,突然十指的指甲变长,上身变得粗壮,长出许多毛发来。更可怖的是,他身后有上百个巫师同样长嚎着呼应,扭动着变成了披着浓密毛发的奇怪模样。 “糟糕!”卢平诅咒了一声,西里斯连忙追问这是怎么回事。 “芬里尔能够半狼人化——在不是月圆的时候保留一些狼人的特征,力量,速度,一定的魔抗等等。我居然不知道他把半狼人化的诀窍教给了其他的狼人!” 芬里尔一马当先,以非人的速度扑向了玛西娅娜,狞笑着咆哮:“我的奖赏!你应该属于我!” 然后他被一个圆盾砸中,远远地摔了出去。 可他身后不远处,大量速度惊人的半狼人正扑向霍格沃兹里的巫师们,他们手里还拿着魔杖,魔杖里射出一道道闪光。 速度、力量远超常人,能使用魔法,还有魔抗,也就是说几乎每一个半狼人都可以和玛西娅娜单独对抗,而且眼前有上百个。 这还打个屁啊。 “进城堡!关门!”玛西娅娜赶着巫师们回到城堡,紧紧关上了木制的大门。麦格教授挥舞魔杖,十数个石像鬼从城堡外墙上飞了下来,堵在门外。半狼人们咆哮着扑到石像鬼前,几人围着一只石像鬼,利爪翻飞,很快石像鬼们就变成了一堆碎石。他们扑到木门前,疯狂地撞着、抓着大门,魔咒接连炸在上面,如果不是防御咒,那有半臂厚的木门早就变成了木屑。 学生们紧张地靠在一起,凤凰社的巫师们拦在他们前面,每个人都举着魔杖,准备在木门倒塌的同时抵抗涌入的狼人。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了一阵空灵悦耳的歌声。 夜空中,一只火焰般灿烂的鸟儿滑翔到半狼人们的头顶,它的爪子里抓着一个大得出奇的魔药瓶。 福克斯松开爪子,药瓶摔碎在狼人中间,一股浓郁的紫雾弥散开来。 在芬里尔·格雷伯克惊骇的目光中,半狼人一个接一个地倒下了,很快,还站立着的狼人就只剩他一人。他拼命摇晃身边一个无知无觉的狼人,对方不但没醒,还发出了粗重的鼾声。芬里尔气得眼睛都红了,大吼一声:“我们被暗算了!”他环视一个个酣眠不醒的狼人,突然领悟到了为什么自己是唯一没有中招的——他从来不服用狼毒药剂。 “狼毒药剂有问题!”他怒吼,“西弗勒斯·斯内普!他是叛徒!我们被斯内普暗算了!” 城堡里的众人隐约听见他的嘶吼,面面相觑。 真狡猾啊,玛西娅娜忍不住笑了起来,一串眼泪随着她的笑容掉了下来。 这时伏地魔已经赶到了城堡前。他粗暴地推开芬里尔,魔杖一挥,城堡的大门就被巨大的魔力炸开。 跟随他的狼人已经全部被放倒,十几个巨人滞留在黑湖南岸百无聊赖地打架玩儿,但他身后还有数个法力高强的食死徒,一群被施了夺魂咒的普通巫师,还有黑压压一片摄魂怪。 战斗立刻爆发了。 西里斯第一个朝伏地魔扑了过去,金斯莱和卢平立刻挺身上前,三人合力勉强和伏地魔打了个平手。摄魂怪挟着彻骨的绝望和寒意朝学生们扑去,da社员们肩并着肩,从彼此身上汲取着勇气和温暖,放出一个个守护神。银色的马、兔子、水獭、天鹅、猎犬奔驰着冲散了摄魂怪,哪怕是体积最小、看起来最柔弱的守护神也带着不可忽视的光辉,把摄魂怪们驱赶出很远。莫莉和唐克斯联手拖住了贝拉特里克斯,玛西娅娜和芬里尔还有几个食死徒打在一起,一时战况胶着。 伏地魔挟着踏平霍格沃兹的信心前来,最终却被这群他眼中的乌合之众拖住,怒火越来越高涨。在拦下了西里斯的有一个魔咒之后,伏地魔突然把魔杖竖在胸口,像握着手杖一样重重往下一顿。一股巨大的魔力以他为球心爆开,西里斯、卢平和金斯莱被炸得远远飞开,倒在地上半天都爬不起来。伏地魔一步步走向挣扎着向魔杖爬去的西里斯,掀起嘴唇一笑,举起魔杖。突然,一声清亮的“盔甲护身”响起,铁甲咒的亮光拦在了西里斯面前。 伏地魔和西里斯同时环顾身边,想知道这熟悉的声音是否幻觉。 哈利·波特掀开隐形衣,出现在众人面前。 “哈利!!”“他还活着!”“哈利·波特还活着!” 欢呼声响彻了大礼堂。每一个食死徒脸上都出现了恐惧,连伏地魔脸上都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玛西娅娜微笑了,看着少年勇敢地和伏地魔对峙,毫不退缩地驳斥着伏地魔的谎言。她感觉到身边出现了一个看不见的强大巫师,知道邓布利多正和她并肩站立,大约也和她一样欣慰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哈利和伏地魔虽看不见邓布利多,可并没有忘了他。 “邓布利多死了!”伏地魔恶狠狠地把这句话刺向凤凰社诸人,似乎在提醒他们自己的强大,“他的尸体正在这座城堡荒地上的大理石坟墓里腐烂,我看见了,波特,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麦格教授咬紧了牙关,斯普劳特教授眼圈红了。玛西娅娜朝自己身边的隐形人递过一个幸灾乐祸的微笑,知道老巫师事后难免有一番焦头烂额的解释。 哈利平静地解释:“——邓布利多自己选择了死亡的方式,在死前几个月就选择了,他和那个你以为是你仆从的人共同安排好了一切。西弗勒斯·斯内普不是你的人。” 玛西娅娜站直了身子。西里斯,卢平和霍格沃兹的院长们都惊讶地看向哈利。 “斯内普是邓布利多的人,从早在你开始追捕我母亲那时候起,他就是邓布利多的人。你一直没有发现,因为那种事情你不能理解。” 玛西娅娜没想到斯内普的身份能在这种情况下真相大白。太好了,她欣喜地想,哪怕我和邓布利多这两个知情人出什么意外,斯内普也不会再背负食死徒的恶名了。在场每一个人都能证明他的清白。 他真正地自由了。 哈利继续平静地说:“他几乎爱了她一辈子,从他们孩提时代就开始了。其实你应该发现的,他请求你饶我母亲一命,是不是?” 玛西娅娜的笑容僵住了,忍不住搔了搔下巴——做人不能太喜欢幸灾乐祸,报应来得实在太快。 现在就是地位很尴尬。 伏地魔冷笑:“他渴望得到她,仅此而已。” “你从来没见过斯内普召出守护神吧,里德尔?”哈利胜利地说,“斯内普的守护神是——” 哈利的话被一个宏亮苍老的声音打断了:“没错!” 对峙的两人身边出现了白色火焰一样的强光,围观的人都忍不住眯起了眼睛,强光散去后,一个白胡子白发的老巫师立在人群的正中央。 伏地魔像是见鬼了一样盯着眼前的人,麦格教授抽泣了一声捂住嘴。 “汤姆,哈利说得没错,西弗勒斯是我的人。他甚至帮我伪造了我的死亡。”邓布利多威严地说,“而且汤姆,你的魂器都被消灭了。忏悔吧,一切都结束了。” 伏地魔脸上出现了极致的惊骇,让人不禁惊奇那张只剩下一半人脸特征的面孔居然还能做出这样的表情。然而这种惊骇很快就被冷酷、顽固和愤怒取代。 “那又怎么样!你毁了我的魂器,我以后能做更多。”伏地魔阴森森地说,“你和波特还活着,但我既然能设法杀你们一次,就能再杀一次。邓布利多,你也许曾经强大,但你老了,连老魔杖都已认我为主。” 强大到能让人毛发直立的魔力在伏地魔手里凝聚。 “邓布利多,我不怕你。” 几乎让人目盲的魔咒闪光中,伏地魔和邓布利多的魔力撞击在一起。像是一个信号,城堡里的两方再次打在了一起。双方都揭开了底牌,知道今日必是你死我活,巫师们比之前任何时候都凶狠地纠缠着对手。玛西娅娜凭着速度在城堡两翼包抄,把想对学生们下手的食死徒一个个击倒。在混乱的人群中,她看见了一对金发的身影。 卢修斯和纳西莎·马尔福没有参加战斗,他们奔跑着,大声呼喊着德拉科的名字。看见出现在他们面前的玛西娅娜,马尔福夫妇停住了脚步。 看着手持利剑,衣服上浸满鲜血的玛西娅娜,卢修斯脸色一下变得惨白,拔出魔杖把妻子拦在身后:“我们只想找到我们的儿子。” 纳西莎握着魔杖,紧张地拉住了丈夫的手臂。 “至少让她走。”卢修斯·马尔福做着最后的努力,“纳西莎刚才掩护了你们的救世主,她救了哈利·波特一命。” 玛西娅娜冷冷地盯了他们一眼。 “我答应过一个人要放你一马。”她侧身让开路,“德拉科·马尔福在斯莱特林休息室。” 玛西娅娜目送马尔福夫妇向地窖方向跑去,重新投入了战场。这时,战斗几乎已经结束。目前还站立着的食死徒仅剩贝拉特里克斯一人,过百霍格沃兹师生和凤凰社员虎视眈眈地包围着和邓布利多决斗的伏地魔。 即使是伏地魔,也无法同时对付这样多的巫师,更别提还有一个邓布利多了。 生死之间,伏地魔突然爆发出来巨大的力量,居然把邓布利多击退了几步。他四面环顾,发现自己竟然孤立无援——食死徒已经全部被击倒,只有贝拉一人还勇悍地战斗着。他向那个忠诚的黑发女巫投去了复杂的一瞥。 贝拉似有所感,回过头去朝他一笑。 下一刻,伏地魔拔地而起,化身烟雾朝霍格沃兹外飞去。 “不!主人!不要丢下我!”贝拉肝胆俱裂地大喊。 哈利更大声地吼道:“他要跑!拦住他!” 不必他提醒,邓布利多早已往空中扔出了几个障碍咒,地上的众位巫师们也纷纷射出魔咒。 但那无数魔咒都射空了。伏地魔比一切飞天扫帚都更迅速灵敏,他绕过障碍咒,冲出城堡大门,向霍格沃兹校外飞去。 一旦伏地魔离开霍格沃兹范围,他就能幻影移形。如今伏地魔已经知道魂器尽毁,他必会再做魂器,而且这次他肯定会藏得比以前更隐秘。哈利和他之间的联结已经斩断,要再想得知魂器的下落,那是不可能的了。 邓布利多正焦急,却见城堡里腾空而起另一道身影,也化为烟雾,用不慢于伏地魔的速度追了上去。邓布利多连忙追出城堡,四位院长紧随其后。 “院长们,随我封闭霍格沃兹!”邓布利多大喊,举起了魔杖开始念诵起一个长长的魔咒。 “那是——玛莎?”斯拉格霍恩愣愣地看着在空中缠住伏地魔的另一道身影,“她能飞——她怎会——天呐——这样的力量——” 麦格教授拉了他一把,扔去一个白眼。斯拉格霍恩连忙举起魔杖,配合其他教授一起念诵起魔咒。 哈利惊奇地环视着四周。霍格沃兹的边界渐渐升起了一道魔法屏障,灿烂的魔法光芒在屏障上流动着,像是玻璃上反射的光影。 哈利看见一个球形的魔法屏障一点点包住了霍格沃兹城堡,蓦然想起了那种玻璃雪景球。 空中,两道烟雾般的身影纠缠着,闪电和绿光不时亮起。哈利看不清谁占了上风,但其中一道身影的确被压着渐渐靠近了地面。 伏地魔被逼回了地面,现出身影。他回头看了看正追上来的凤凰社大部队,看向同样落回地面的玛西娅娜,眼中杀意毕露。玛西娅娜左手持盾,右手握剑,脸上也是毫不掩饰的杀气。 这已经不是一场正义与邪恶的决斗了,这是一场最原始、最纯粹的搏斗——胜者生,败者死。 哈利看着远处不断亮起的魔咒闪光,觉得手里汗津津的。伏地魔是我的命定敌人,他想,我不能让邓布利多和拉罗萨教授为我打这场仗。我必须设法帮忙。 玛西娅娜觉得自己进入了一种奇妙的状态。她从没遇到过比伏地魔更强的对手,也从没这样专注过,她听到每一个魔咒飞来的轨迹,它们如此之快,如此之强,她必须全神贯注才能一一避开,找到反击的空隙。她从一开始的勉强招架,渐渐变成旗鼓相当。即使伏地魔也没有无限的专注力、魔力和体力——也许他求生的欲望胜过任何人,但玛西娅娜的耐力更胜一筹。 再过一会儿,她想着,自己就能占上风了。 战场上没有人注意到,魔咒乱飞的闪光里,一个灰扑扑的身影潜到了玛西娅娜身边。 玛西娅娜左手撞开一个死咒,正要抬手攻击,突然觉得右手手腕一阵剧痛。她低下头,发现一只完全的狼人正死死咬着她的右手,眼里全是得意。 你毕竟得是我的——她在芬里尔·格雷伯克眼里清晰地看到了这句话。下一秒,芬里尔被一道飞来的死咒打中。他双眼圆睁地失去了气息,脸上还带着笑容。 玛西娅娜不知道芬里尔为什么能在不是月圆之夜完全狼人化,但她知道狼人毒素正顺着她被咬碎的手腕向上弥散。 很快,她就会变成一个狼人。 玛西娅娜咬紧牙关,左手的圆盾亮起蓝光,猛地一挥。圆盾锋利的边缘擦过肩下,她的右臂落了下来,鲜血涌出。她一脚把还衔着那根臂膀的芬里尔踢开。 我绝不是你的。 伏地魔看见眼前变故,眼睛在握在断臂里的利剑上扫过,露出了笑容。他知道玛西娅娜的魔杖在剑里,而失去了魔杖的女巫不能飞翔,再也无法阻挡他逃离了。 此时,球形的护罩即将合拢,但天空中还有一个小小的缺口。 伏地魔抬头看向那渐渐缩小的生门,知道以自己的速度,完全可以在它消失之前冲出去。 “喂,你好像忘了你是为什么来霍格沃兹的了?”玛西娅娜突然开口。 伏地魔条件反射地看向她,目光定住了。 女巫的左手里握着一个陈旧的冠冕,晃了晃。 他的最后一个魂器。伏地魔的灵魂已经非常不稳定,他自己也不确定能不能再成功分裂出一个魂器。这最后一片灵魂对他性命攸关。 玛西娅娜一扬手,把冠冕远远地扔了出去。 伏地魔嗖地飞了过去,在冠冕落地之前接住了它。但他仔细打量了一眼之后,才发现冠冕上有一个大洞:魂器已经被毁了。他暴怒地抬起头来,却看见指着他的一把小手|枪。 玛西娅娜扣动了扳机。 这不是什么妖精制品,这只是她自己改装的、能发射刻有魔纹的特制子弹的手|枪。她技艺不佳,这枪很不稳定,最多只能射出五发子弹,所以她总是带着,但几乎从来不用。 第一发,枪膛发热。 第二发,枪管变红了。 第三发,枪管已经微微变形。 第四发,枪管裂开。 第五发,炸膛了。 子弹挟着魔法的闪光飞向伏地魔,比任何魔咒都快。 伏地魔在看到手|枪的那一刻就竖起了防御咒,堪堪在第一发子弹到达时生效。一层又一层防御被击碎,震颤让伏地魔手臂有点发麻。子弹射完了,他面前的防御还有薄薄一层。 伏地魔右手微微颤抖,知道再来一波这样的攻击自己将难以抵挡,不由得有些庆幸对方的手|枪已经毁了。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阵酣畅淋漓的笑声。 他抬起头来,发现那个丢了魔杖,没了右臂,连左手都鲜血淋漓的女巫正开怀大笑。 伏地魔猛然想起了什么,抬起头来。 魔法屏障的最后一丝缝隙合上了。 凤凰社的巫师们已经快追到了,伏地魔低头看向玛西娅娜,迎接他目光的是一只沾满了鲜血的中指。 哈利跑在凤凰社众人的前面。他听见玛西娅娜畅快的笑声,看见伏地魔脸上扭曲狰狞的表情,感觉到了他右手魔杖里聚集的恐怖杀咒。 “阿瓦达索命!” “除你武器!” 伏地魔魔杖里射出的绿光和哈利魔杖里射出的红光相撞,金色的火焰腾起,老魔杖旋转着飞到空中,被哈利一手抓住。 伏地魔仍站立着,但仍然指向玛西娅娜的右手里空无一物,猩红的眼睛失去了生命的神采。他往后倒下,扑一声落在地上,甚至没有溅起多少灰尘。 玛西娅娜也仰面躺在地上。她的脸贴着地面,感觉到脚步声带来的震颤,听见耳边传来排山倒海的欢呼。她安静地看向天空。球形的魔法护罩之外,天空已经变成了微微透明的蓝色,天边应该已经亮起了第一道曙光。 一张挂满了泪水的心形脸出现在她眼前,头上的粉红色短发沾了尘灰,却还是很显眼。唐克斯一边把她扶起来,一边拿出补血剂往她嘴里灌,卢平则忙着往她右臂的伤口处扔治疗魔咒。 借着微明的晨光,玛西娅娜抬头环顾。不远处,西里斯·布莱克紧紧地拥抱着哈利。麦格教授对邓布利多说着什么,擦拭着眼角的泪水。韦斯莱一家挤在一起,一群毛茸茸的红头发很显眼。弗雷德和乔治不断地讲着笑话,他们身边的人们——包括珀西——爆发出一阵又一阵大笑。学生们从城堡里涌出来。科林·克里维兴奋地缠着纳威,问他是怎么抽出格兰芬多宝剑斩杀大蛇的。马尔福一家三口抱成一团,克拉布扔下了德拉科,和潘西·帕金森并肩喊着,跑来跑去寻找着自己的父母。 玛西娅娜觉得一种长久的重担离开了她。 她扶着唐克斯站起来,在锁骨间摸索着,左掌的鲜血在颈间勾出了一个小球的形状。玛西娅娜握住小球,用力一扯,项链断裂了。雪景球在她手里变回了原来的大小。 “再见了,茱莉亚。”玛西娅娜轻声说,单手艰难地把小球旋转了几圈。 一段十几年前的声音随风而逝。 玛西娅娜微笑了一下,左手高高举起雪景球,把身边欢庆的喝彩声收了进去,西里斯的笑声,弗雷德的笑话,科林的问题,甚至还有唐克斯绊倒别人时慌乱的道歉。 活泼泼的,充满希望的,属于生命的声音。 她把雪景球塞进口袋,慢慢向霍格沃兹外面走去。 她经过了秋·张,看见那少女从颈上取下一个挂坠,挂坠变成了一个金蛋。秋把金蛋捧在手里,温柔而哀伤地微笑着。她经过特里劳尼教授,占卜学教授正对着拉文德大声说着她看见了吉兆,大大的吉兆。她经过邓布利多时,老巫师叫住了她。 “玛西娅娜,你要去哪里?” “圣芒戈。”她露出一个大大的,充满希望的笑容,“我要去圣芒戈。” ※※※※※※※※※※※※※※※※※※※※ 玛爷:想不到吧!我砍手狂魔疯起来自己都砍啊!(我等着讲这个段子等了好久,憋死我了) ------------------------------- 哈利:斯内普暗恋我妈!! 玛莎:哦 :) 哈利:我有证据!他的守护神是—— 邓布利多(吓得活了过来):孩子我求求你别说了!!!! ---------------------------------- 谁还记得我在40章末尾提过一嘴的小手|枪?玛爷听着歌绑到腿上那个?大家是不是以为我已经忘记了我给玛爷配了枪?我,等了多半本书,就在这儿憋着大招呐!玛爷提到过自己因为贫穷无法请妖精给自己改枪|械,所以……嘛,产品质量不过关真是很严重的事情呢。 --------------------------------------------------------------- 觉得还有线索没有交代完,或者有些地方有疑问的读者们别担心,接下来还有后记,会解释清楚的。 --------------------------------------------------------------- 以此纪念原著中我如此喜爱的人物: 弗雷德:死于爆炸; 克拉布:死于厉火失控; 邓布利多:中必死的诅咒,后被斯内普杀死; 卢平,唐克斯,西里斯,科林·克里维:战死; 拉文德·布朗:被芬里尔咬伤,生死不明。 后记一 斯内普想象过死后的世界是怎样的,但他的想象中确实没包括一杯热气腾腾的英式下午茶。 一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襟危坐在一张铺了碎花桌布的圆桌前,圆桌放在一个贴了米黄墙纸的会客厅正中央。窗户开着,微风穿过白纱窗帘,扬起一丝热茶,点心,和盛夏阳光的甜香。一个非常标准的英国中产阶级家庭的会客厅——如果不是沙发上扔着的魁地奇画报,墙上相框里打打闹闹大笑着的人,还有地上一个走来走去自己收拾着袜子的洗衣篮,说这是佩妮·德思礼家都有人信。 斯内普明明记得自己刚才躺在尖叫棚屋里,血流了一地。他惊异地伸手去摸脖子,在大动脉上摸到了两个大洞,洞口没精打采地张着嘴,连血都不流了。他差点打翻了茶杯,抓起一把银亮的勺子举在眼前,抻着脖子试图从倒影里看清脖子上的伤口。 没错,清清楚楚两个牙洞,大得可以伸进手指——这种伤势,我还能是活人吗? 斯内普懵了。 “我说老哥,你能不能别把手指插进伤口里搅来搅去的?怪瘆人的。”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响起。 “不疼。”斯内普呆滞地说,“我不觉得疼。” “当然不疼啦,你都死了。”年轻男人的声音大大咧咧地说。 斯内普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他曾经怀着最深的厌恶听了这声音七年。这想法一出现在他的脑海,桌子对面突然“啵”一声出现了一个黑发凌乱的年轻男人。斯内普张大了嘴。 “你好呀,西弗。”另有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带着笑意响起,“好久不见。” 斯内普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两张熟悉的面孔,喃喃自语:“莉莉……詹姆……我究竟在哪里?” “既然你这么问,我也不想这么直白的……”看起来只有二十出头的詹姆摊手,“怎么委婉地告诉你呢?你……” “我死了,我知道!”斯内普不耐烦地打断他,“你的委婉来得是不是太晚?你刚才已经告诉过我了!” 他伸出一只食指:“我见到了你,莉莉,所以这里应该是天堂。”他把手指一转指向她身旁的男人,“可我也见到了你,波特,所以这里也很有可能是地狱。所以说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莉莉和詹姆相视一笑,莉莉笑着开口:“这里是戈德里克山谷,我们家。” “这也是‘那一边’。”詹姆耸了耸肩。 “说起来,你还从没来过我们家做客呢。自从五年级咱们就——”莉莉无奈地笑了笑,“我们毕业后都没再见过面了。” 斯内普看着莉莉,又看了看詹姆:“这真是太奇怪了。”他摇着头,“你们看起来和我的学生差不多大。” 三人的面容上凝着十数年的时光的鸿沟,曾经强烈的爱和强烈的恨突然都变成了阁楼上的旧玩具,带着老时光让人想微笑的暖意。 “确实,十几年了。司康饼来一个吗?”莉莉友善地问。 斯内普觉得自己需要镇静一下,于是他点了点头,接过司康饼咬了一口。他噎住了。 “这……这是胡萝卜吗?!” “没错西弗,正是胡萝卜司康饼。”莉莉微笑着也递给詹姆·波特一个,“一定不能浪费,是我亲手做的。” 波特努力咀嚼着,脸上是痛不欲生的表情。 “西弗,也请你务必把它吃完。哦对了,听说你和哈利关系不太好?”莉莉继续微笑,“我一直想问你……为什么欺负我儿子?” “对!”波特义愤填膺地一拍大腿,趁机把吃了一半的司康饼扔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你凭什么欺负我儿子!” 威风八面的斯莱特林院长没想到还有被家长质询的一天,可他不慌——面对波特,开启战斗模式总是那么容易。 斯内普挽起袖子,拉开架势对詹姆冷笑一声:“你儿子,哼!你儿子他一年级烧我袍子二年级偷我药材三年级打晕了我四年级又偷我药材五年级偷看我记忆六年级在我课上公开呛声还差点弄死小马尔福顺便连带弄死我——”他喘了口气,“七年级一开学,我才和他见了一面就死了。这也就算了,你说他老盯着我的药材是怎么回事?你们不是把遗产留给他了吗!他缺什么不会邮购吗?!” 斯内普七年积怨一朝得释放,顿觉神清气爽。 莉莉微笑着又递给他一个司康饼:“说累了,再吃一个休息一下吧?对了,我们还有芹菜条,一会也给你来一点。” 那一刻,斯内普记起了童年被芹菜条支配的恐惧。 詹姆·波特清了清喉咙:“嗨,哈利是孩子嘛,难免淘气。我看别的老师都挺喜欢他,就你意见多。” “说起别的老师,”莉莉意味深长地挑了挑眉毛,“玛莎,嗯?真没想到。” 波特的表情像是吃到了什么难以下咽的东西:“我印象中玛莎还是个没发育的豆丁呢,怎么想都觉得怪怪的。” 莉莉的表情也有点古怪:“当年我还跟她说你可能是……呃算了,别提了。” 斯内普觉得莉莉她变了。这地方真是呆够了,他想,是时候问问投胎该往哪儿走。 詹姆·波特搔搔下巴,又高兴起来:“不过这是不是说明你对莉莉没想法了?” 莉莉一边举起双手一边绝望地大喊“看在老天的份上,詹姆!”,而詹姆忽略了她,追问:“那为什么哈利说你爱了她一辈子,你给他看的记忆是什么,你的守护神又是什么?” 斯内普隐隐觉得那句话里有什么了不得的信息,但他一时没想通,于是直接回答:“那时我快死了,你的儿子痛恨我,而我必须让他相信我是凤凰社一边的。我给他看了我和莉莉相识和在霍格沃兹时的一些记忆,还有一些别的,的确包含了一个我放出守护神的片段。我的守护神是一头雌性马鹿。” 莉莉迟疑地问:“那哈利为什么确信……” “我当时想,哈利·波特可能分不清雌性马鹿和雌鹿。” 斯内普露出了一个只有一点点欠揍的笑,“他果然分不清。” 詹姆觉得就算死后世界没有魔杖,他和中年鼻涕精也还是可以大战三百回合。 莉莉叹了口气:“都怪我们,没能陪伴哈利长大。这些本该是我们教他的。” 她这话一落,会客厅里沉默了。 斯内普把茶杯放下,双手十指交叉放在膝上慢慢开口:“我究竟为什么会见到你们?我死前看见了你们的幻影,那又是为什么?你们是鬼魂吗?你们为什么没有‘继续往前’?” “我们是死去的魂灵,但和霍格沃兹的鬼魂不一样,我们不再踏足生者之地。”莉莉解释,“莉莉和詹姆·波特已经‘继续往前’,但你见到我们,因为你没能继续往前。十几年来,你一次又一次在灵魂和记忆里刻着我和詹姆的死,你给了我们力量。鬼魂其实是一个奇怪的概念,和生者不同,我们并不唯一。每一个不肯忘记我们或者不能忘记我们的人,在他们的世界里都会有一个我们的备份。我担保,在西里斯的世界里,有一个詹姆。” 詹姆有点难过地挠了挠头。 斯内普点点头,没有再问什么,只是又端起了杯子。生前从未和平坐在一张桌子前的詹姆·波特和斯内普在死后居然相对和平地、安安静静地分享了一道下午茶。 在最后一杯热茶也喝完之后,斯内普露出了一个微笑:“我想,我也该‘继续往前走了’。” “是的,你该走了。”莉莉也微笑。 斯内普站起来,詹姆突然说:“我有最后一个问题!” 斯内普看向他。 “要说你对莉莉没那种意思吧……”詹姆挠了挠头(莉莉翻了一个很大的白眼),“可你为了她背叛伏地魔,还在他手下做了十几年的双面间谍。我没想到你愿意做到这种程度——是很勇敢没错——可如果你不爱她,又是为什么呢?” “詹姆·波特,为什么连死亡都没能给你增添智慧?”斯内普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如果你身处我的位置,你不会为西里斯·布莱克做到这种程度吗?我知道布莱克绝对会为你做到这个地步,甚至更多。” 詹姆愣了愣,想了想,也一笑:“你说得也是。” 斯内普顿了顿:“我也有最后一个问题。 他转向莉莉,直视她的眼睛:“我被原谅了吗?我的罪过赎清了吗?” 莉莉叹了口气,看向詹姆。詹姆耸耸肩:“我们其实从来没怪过你。就算生前,我们知道了是你把预言告诉了伏地魔,我们也没怎么怪你——好吧,我确实偷偷骂了你几句!——但那时我们在打仗,而你是那一边的。你能给我们通风报信已经算是不错了。事情最后变成这样也是无可奈何,我们没怪过你,更没怪过西里斯。” 詹姆低下头想了会,微笑道:“一开始我最恨虫尾巴,可死了这么多年,到后来,我连对虫尾巴都恨不起来了。他是背叛了我们,可他自小胆子就不大。西里斯自己愿意为朋友去死,觉得别人也应该是那样。但仔细想想,就算是再好的朋友,我们又有什么资格让他付出性命呢?”他抬起头,“说起虫尾巴,他怎么样了?” “好是不大好,他试图逃走,被伏地魔关进地牢,吃了很多苦头。”斯内普冷漠地撇了撇嘴,“但是还活着。如果我们胜利了,他少不了要在阿兹卡班过下半辈子。” 莉莉有点难过地说:“虫尾巴为了自己活命,不惜出卖我们。可那之后,他作为老鼠藏了十二年,然后在伏地魔手下也担惊受怕,以后又要进阿兹卡班。换来的这些年,他又真的算活过吗?” 斯内普觉得自己死了也没变得和善多少,他对虫尾巴生不出同情。 “那么,你也原谅我了吗,莉莉?”他执着地问。 莉莉微笑:“你已经知道答案了。更重要的是,你原谅自己了吗?”她看见他脸上的表情,笑容变大了,“快走吧!还有人等着你呢!” “居然有人等我?”斯内普很奇怪,“谁?我的母亲吗?” “玛莎。” 莉莉见他突然惊骇欲绝,笑着解释:“哦不,她没死。不过一秒之后,她将走进尖叫棚屋,把你带回生者的世界。再见了西弗,希望我们很久很久都不会再见面。” 西弗勒斯·斯内普睁开眼睛,眼前是一片纯白。然后一只洁白柔软的手碰了碰他的脸颊,一张微笑的脸出现在眼前:“欢迎回来,西弗勒斯。” ※※※※※※※※※※※※※※※※※※※※ 预警!预警! 后记只有三章,画风突变,ooc可能有,小天使们谨慎阅读。具体来说,如果结局章的画风类似《东邪西毒》,那后记大概就突然变成了《东成西就》。如果不 后记二 一只洁白柔软,毫无瑕疵的手轻轻抚摸他的脸庞,另一只掌心微微粗糙的手握着他的手。 “欢迎回来。” 斯内普环视了一下这个简洁的房间:“我在哪里?” “圣芒戈,你睡了三天了。” 斯内普伸手去摸脖子上的伤痕,发现那里皮肤平滑。 “你已经没事了。蛇咬的伤口在当天就治好了,喝完补血剂之后你已经完全恢复了健康。”玛西娅娜微笑了一下,“治疗师说你一直不醒是因为你之前很长一段时间没睡好,在补觉。” 躺在床上试图作虚弱状以博取同情的斯内普顿时觉得演不下去了,自己爬了起来。 他整理了一下思绪,清清嗓子:“之前有一些事情……我想和你解释一下。” 玛西娅娜递过来一瓶补血剂,还帮他把枕头垫到身后。她温和的态度让斯内普信心大增。他迅速构思了一个动人心弦的开头,下接层层递进的结构,能保证对方在听完自己的三大矛盾五大苦衷之前不摔门而出,正要开口,病房门被敲响了。 玛西娅娜转身去开门,斯内普只好把开头憋了回去。 门外站着一个体型肥胖红光满面的男巫。斯拉格霍恩十分慈爱地拍了拍玛西娅娜的肩膀,挤进了病房:“好不容易学校没这么忙,总算抽得出时间来看你了,他们告诉我你经常在西弗勒斯的病房——哎呀!” 斯拉格霍恩一转头,发现病床上一个脸色不佳的男巫正盯着他,兴高采烈地在病床边坐下,胖胖的身躯硬生生把病人往里挤了半尺:“西弗勒斯!你醒了!我的孩子,你感觉如何?” 斯内普精心构思的解释被强行打断,现在还被夹在墙壁和斯拉格霍恩的尊臀中间,觉得很不怎么样。 “劳您挂念,”他阴沉沉地说,“还活着。” “之前真是委屈你了孩子,”斯拉格霍恩连连叹气,“你做了很了不起的事情。我们当时不知道,对你很不客气,米勒娃他们都十分后悔。” 斯内普脸色变好了一点点:“没什么,我并不在意。你们不可能知道。” “你救了很多人。那放倒上百狼人的药剂是你熬的吧?我到现在都没想明白你是怎么做到的。” 斯内普迅速瞟了玛西娅娜一眼,发现她也在专心致志地听着,于是轻咳一声,格外耐心地解释起来:“不过是一个简单的想法。自从伏地魔招募了狼人,他就命令我每个月给狼人熬制狼毒药剂。我对药剂做了一点改变,让它的安眠效果更优秀。当然,有一个小小的副作用——药力会存留在他们体内,一旦吸入某种特殊的魔药蒸汽,就会陷入沉睡。”他又看了一眼靠着墙微笑的女巫,“这种分段使用魔药的方法,还是玛莎启发我的呢。” 玛西娅娜想起他们刚做同事时斗智斗勇,斯内普为了暗算她把一剂魔药拆成了四步使用,连她的香水、养的植物还有吃的甜点都计算上了,忍不住笑了起来。 斯拉格霍恩赞叹地摇头:“不得不说,这是天才的想法。西弗勒斯,我知道你擅长魔药,但我没想到你如此有创意。就凭这个,你就能名声大噪——你能想象魔药界会怎么……” 玛西娅娜发现斯内普似乎没在听斯拉格霍恩的夸奖,而是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就是她向来脸皮厚,也忍不住低下了头。 斯拉格霍恩注意到了对方的目光,转过头去看向玛西娅娜,一下子想起来了今天自己来的初衷:“玛莎!没来得及问你呢,你身体怎么样?圣芒戈的检查报告出来了吗?” 玛西娅娜连忙回答:“出来了,没事。我对咬伤处理得及时,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那就好,那就好。”斯拉格霍恩的目光落在她的右手上,“看来你的手也长好了。你很有勇气。不是每个人在那个情况下都有断臂的决心的。” 斯内普一惊,看向她的右手,玛西娅娜对他安抚地笑了笑:“并没有什么的,这种伤很容易治好。” “说起来,你那天可让我惊讶了好几回。”斯拉格霍恩掩盖不住脸上的好奇,“你为什么和伏地魔一样会飞,还能飞得那么快?” “这个魔咒是西弗勒斯教我的。”她双眼亮晶晶地看向病床上的斯内普。 斯内普对那天大战的情形一无所知,揣摩了一会斯拉格霍恩的话,猜出了个大概。他也好奇起来:“可我自己也没办法飞得和伏地魔一样快。” “你记得我们转移哈利那一天吗?” 斯内普愣了愣,想起了穆迪,笑容淡去了。玛西娅娜抿了抿嘴:“那天伏地魔正是用着这个咒语来追我。我亲眼见他用过,有所领悟,自己又摸索了一段时间,用起来也就有伏地魔的水平了。所以,也算是伏地魔教的我?” 斯拉格霍恩百思不得其解,毕竟从没听过什么人见别人用魔咒就能有所领悟的,但斯内普听懂了。玛西娅娜本来就学会了这个咒语的基础,又凭着自己的魔力敏感度揣摩出伏地魔施咒时的微妙之处,居然用得比他自己和贝拉特里克斯这些正经学过的人更好。伏地魔意识到了玛西娅娜可怕的学习能力,但他怎么都想不到,有人真的能看他用一两次就把一个高深的咒语学会。斯内普又一次生出一种莫名其妙的骄傲来。 斯拉格霍恩看着病房里微笑对视的两人,一向精明的斯莱特林院长突然领悟到了什么:“你们俩……” 斯内普和玛西娅娜齐刷刷地转过头来,两双亮得瘆人的眼睛逼视着斯拉格霍恩。 “对,没错。我该走了。”斯拉格霍恩马上站起身来,“你们保重身体。” 三秒之内,这个圆滑的胖老头就消失在了病房外。 斯内普觉得斯拉格霍恩的精明世故还是有些可取之处,不愧是斯莱特林。 “你的手臂怎么了?”他立刻问。 “啊,没什么,芬里尔咬了我一口,我不想变成狼人,就把右臂砍了下来。”玛西娅娜蹭到病床前坐下,撇了撇嘴说,“你想笑话我就笑吧。” 斯内普挑了挑眉。 “我知道你肯定在心里又说些什么‘砍手狂魔,敌我不分’之类的话。”玛西娅娜气呼呼地说,“看在你伤势刚好的份上我不和你计较。” 对方没有回答,也没有笑话她,而是拉过她又添了一些新伤的左手,拇指在她手背的伤痕上轻轻地抚摸了一下。 玛西娅娜觉得脸有点热,把右手递过去挡住左手:“喏,要看就看这只。这新长出来的,多好看。” 那只手洁白细致,像是新生儿一样柔软而娇嫩,正是玛西娅娜最喜欢的样子。可他没放开,反而把她的左手拉了起来,放在嘴唇边轻轻地印了一下。 玛西娅娜一颤,觉得自己脸颊烧起来了。她抽回左手,迅速看了一眼病房的门,发现门还好好地关着才放下心来。 她觉得对方的眼神有些太过热切,开始有些慌乱地东拉西扯:“你……你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伏地魔为什么会对你下手?” 她过了一会没听到回答,有些奇怪地抬起头来,发现斯内普的表情非常诡异。 “我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他叹了口气,然后把那天尖叫棚屋里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叙说了一次。 玛西娅娜想起邓布利多吩咐她把自己的魔杖放进坟墓里——他那时候就已经知道了伏地魔在寻找这根魔杖。不,也许还要更早。也许在邓布利多请求斯内普杀死他的时候就已经有这样的谋划了,而这么长时间以来,邓布利多不仅刻意隐瞒了他们,甚至连一点点提醒都没给斯内普。想到这里,玛西娅娜全身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 这时,房门又一次被敲响。门开了,外面站着的正是他们方才谈论的人。 “我听霍拉斯说西弗勒斯醒了。”邓布利多愉快地微笑着,“你感觉如何?” 病房门砰一声在他门后关上,并被一道魔咒封锁了。邓布利多有些惊讶地回头,发现自己锁骨上架着一把利剑,而玛西娅娜正双眼通红地逼视着他。 “你知道吗?”玛西娅娜一字一顿地问,“你知道伏地魔要杀西弗勒斯吗?” “玛莎?”邓布利多惊讶地盯着对方蓄满了泪水的眼睛。 “几乎我所有爱过的人,我的父母,弟妹,阿拉斯托,都因为凤凰社丢了性命。为了打败伏地魔我付出了一切,西弗勒斯·斯内普是我仅有的了。现在看着我的眼睛回答我。”玛西娅娜轻声说,“你是不是在知道伏地魔会因此杀死西弗勒斯的前提下,还设计让他得到了老魔杖?你有没有在答应我不再隐藏你的计划之后,瞒着我送他去死?” 邓布利多无力地闭了闭眼:“玛莎……” “回答我!” “没有!我的确有意让西弗勒斯成为老魔杖的主人,但我没想到伏地魔会因此要杀他!”邓布利多斩钉截铁地说回答,“我没想到伏地魔会发现老魔杖不属于他!” 玛西娅娜目光锋锐地观察着他的表情:“你为什么要设计让西弗勒斯成为老魔杖的主人?” “因为他是最适合杀死我的人。而且……而且我以为这会让他更安全。”邓布利多叹了口气,“老魔杖不会伤害它的主人。我想着,万一西弗勒斯在胜利之前暴露,伏地魔要杀他,这一点至少能给他争取一些时间,让他有逃走的可能。” “可老魔杖的主人并不是我,不是吗?”斯内普平静地说,“那天在天文塔上被缴械的只是一个傀儡。你还是老魔杖的主人。” “不对,老魔杖的主人并不是我了。”邓布利多皱眉,“我和伏地魔决斗时,老魔杖攻击了我。” “天文塔上,傀儡手里的魔杖是真的老魔杖?”斯内普吃惊地问。邓布利多点头。 “德拉科缴了傀儡的械,那么他才是老魔杖的主人?不,不对。”斯内普喃喃道,“那天晚上,波特追上了德拉科……波特缴了德拉科的魔杖。所以主人是波特?可是——可是我在离开之前击倒了波特,我也用缴械咒击中了他——” 斯内普惊骇异常地抬起头:“所以,那时我真的是老魔杖的主人?伏地魔杀死了我,他的确成为了老魔杖的主人?” 邓布利多沉吟片刻:“实话说,老魔杖的继承法则非常难以捉摸,我有时认为它自有意志。但我确认的是,伏地魔和我决斗的时候非常强大。” 玛西娅娜也点了点头:“他比我在魔法部遇到时更强了,我几乎燃尽魔力才拖住他。” 斯内普捧着脑袋思考老魔杖归属和自己到底为什么要挨那一口去了,玛西娅娜眯着眼转向邓布利多:“我还没问完。你那时候为什么要让我把你的魔杖放进坟墓?” “傀儡手里的魔杖虽然是真的,但我用在它下葬之前用假魔杖把老魔杖又换了出来——这点你应该能够了解。”邓布利多叹气,“但后来我听你提到,哈利说伏地魔在找一个叫格力戈维奇的人。” “是的。”玛西娅娜点头,“我知道格力戈维奇是个魔杖制造商。我以为伏地魔想要他再做一根魔杖。” “自从哈利告诉我,伏地魔的魔杖拒绝伤害他之后,我就怀疑伏地魔有换一根魔杖的打算。而老魔杖无疑是他的目标之一。”邓布利多慢慢地说,“直到我再次听到格力戈维奇的名字,我才确认他不仅已经在寻找老魔杖,而且他的方向是正确的。世上知道这点的活人已经非常少了,但格力戈维奇曾经拥有过老魔杖。” 玛西娅娜和斯内普都大吃一惊。 “那时候我想,既然伏地魔已经摸到了线索,他迟早都会找到我身上的。让他慢慢找下去,只会牵连更多无辜的人,于是我用自己的渠道放出了一些消息,让伏地魔得知老魔杖最后归了我。”邓布利多叹气,“我潜入霍格沃兹,把傀儡变形成腐烂尸体的模样,用真魔杖换出假魔杖,以免我们的秘密计划穿帮。我以为伏地魔得到老魔杖会让西弗勒斯更安全。我真的没想到他会意识到老魔杖并不完全服从他。” 玛西娅娜沉默地收起了银剑。 “玛莎,我很抱歉瞒着你。我其他的计划都愿意向你披露,惟有这个——死亡圣器的诱惑太大了。”邓布利多苦笑着晃了晃曾中过诅咒被玛西娅娜砍掉的右手,“我就被其中一个所迷惑。我不敢赌。” 玛西娅娜点了点头,表示了解。邓布利多又叹了口气,正打算继续说些什么,病房门第三次被敲响了。 斯内普都困惑了——他好像从来没有那么受欢迎过。 门打开,好几个人人涌了进来——是哈利,西里斯,还有卢平。病房里一下就挤得满满的了。 “呀!邓布利多,玛莎,你们都在!”西里斯似乎颇有几分如释重负,转过头去看向斯内普,挤出一丝微笑,“听说你醒了啊斯内普。” “死不了。”斯内普拉长了脸,“怎么,很失望?” “你这人怎么这样!”西里斯提高了声音,又看了一眼哈利,露出一个忍气吞声的表情,“是哈利提出要来看你。” 斯内普冷笑:“你可真诚实啊布莱克,我还是第一次见人当面承认探病并非出于真心的呢。你可以走,我也不想见到你。” 西里斯脸涨红了,被满脸无奈的卢平强制拉住。 哈利紧张地看了一眼玛西娅娜,又紧张地看了一眼斯内普,深吸一口气往前走了一步:“我——我是来向您道歉的,斯内普教授。” 斯内普露出一个非常欠揍的冷笑,大剌剌地双手抱胸:“是吗?说来听听,波特?” “我——我不知道您一直都因为我母亲而为凤凰社工作——我之前对您很有成见,这,对不起。”哈利尴尬地抓了抓头发。 斯内普讥讽地勾起一边嘴角:“哦,你就只做错了这一件事吗?还有呢?” 我非得让这臭小子为他从一年级到现在干过的所有坏事儿道一次歉不可,斯内普心满意足地想着,尤其是偷我药材那几次。 哈利又紧张地看了一眼玛西娅娜:“还有——呃——莱姆斯和唐克斯告诉我您和拉罗萨教授可能——就——” 斯内普觉得话题开始朝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有点迷惑。西里斯看着玛西娅娜,在发现她并没有反驳的时候,露出了神父看到失足少女时的痛心眼神。 “我是说——嗯,我确实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了您爱了我母亲一辈子——”哈利继续挠头,“拉罗萨教授也在场,但我那时候不是不知道嘛——我是说,我说的也是事实,对吧——” 五雷轰顶都不足以形容斯内普此时的心情。他抖着手开始找魔杖,试图给老波特那个同样可恶的儿子一个静音咒。但他没找到自己的魔杖,而哈利已经继续说了下去。 “老实说,我很高兴您试图开始新感情,毕竟那么多年了,我也觉得您一直暗恋我妈怪怪的,有点变态——您想,我都这么大了。”哈利有点紧张,话越说越快,“我希望拉罗萨教授不会觉得自己是替代品,我想不会吧?毕竟我妈已经死了这么多年了——虽然说金妮说活人永远争不过死人,可我觉得她说得不对——她还说青梅竹马的感情是最深的,就好像我和她一样,但您的情形不大一样,就,我妈不是没看上您嘛——” 斯内普万念俱灰地倒在枕头上,看起来已经完全失去了生存的愿望。邓布利多面露不忍,卢平悲痛地捂住了额头,而玛西娅娜全身颤动,脸上露出了极其诡异的表情。 “哈利,你有这个心意就很好了。”邓布利多当机立断地开口,“斯内普教授还需要静养,你就先回去吧。” “那走吧!”西里斯毫不留恋地提脚往外走,“呐,斯内普,我们道过歉了哟!” 哈利似乎还想说什么,卢平见斯内普似乎已经打算跳下病床对哈利进行物理消音,十分坚决地打断了他:“可以了哈利!我想你说的已经够多的了!” 哈利被卢平连拖带拽地拉出了病房,但仍然十分坚强地扒住门框喊:“那您原谅我了吗?我真的很抱歉!您就说一声原谅吧,不然我心里不安稳啊……” 病房门又一次关上了。 病房里的三个人面面相觑。玛西娅娜脸上的肌肉不断颤抖,眼睛已经积蓄了一层薄薄的泪水。 “这个,嗯。”邓布利多卷了卷胡子,“我就先走了。” 他消失得比斯拉格霍恩还快,扔下斯内普单独面对一个全身发颤,表情可疑的玛西娅娜。 斯内普清了清嗓子:“我真的可以解释。” 他看了一眼玛西娅娜憋得水汪汪的蓝眼睛,决定长话短说:“你不要听波特胡言乱语!至于别的一切——”斯内普顿了顿,斩钉截铁地说,“那都是邓布利多的错!” 他的话被玛西娅娜的狂笑打断了。 “听我说,我——”斯内普发现对方笑得东倒西歪,根本没在听他解释,只好伸出双手捧住对方晃来晃去的脑袋,“别笑了!” 玛西娅娜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哎呀好担心,我会不会是你白月光的替身?” “我就知道姓波特的没一个好东西!”斯内普咬牙切齿,“你别听他胡说——我迟早要让那没良心的小子——喂你可不可以别笑了?” 玛西娅娜并不听他的,笑得很大声。 “不许笑了!”斯内普毫无办法,突然狗急跳墙,哦不,急中生智地把她的脸拉过来,在她嘴唇上亲了一下。 这个方法有奇效。 玛西娅娜立刻不笑了,脸颊通红地瞪着他。那一刻,维纳斯,阿芙落狄忒,丘比特和月老同时保佑了西弗勒斯,他福至心灵,慢慢地凑了过去。 然后病房的门第四次被敲响了,玛西娅娜像是受惊的小动物一样跳起来去开门。 维纳斯和丘比特加起来都敌不过残酷的命运女神,骂骂咧咧地离开了这个病房。 玛西娅娜理了理头发,正要去拉门把手,门已经被没耐心的访客打开了。 “我给你带了杂莓芝士蛋糕哟,玛莎!”唐克斯蹦了进来,举起手里的纸盒,“莱姆斯说斯内普醒了?” 她伸过脑袋看了斯内普一眼,挥了挥手,回头又对玛西娅娜说:“他真的没有大碍吗?我怎么看他脸色那么差?” 玛西娅娜接过蛋糕,手背略印了印还有些发烫的脸颊:“你怎么没和莱姆斯一起来?” “我刚才产检没做完嘛。哦对了,哈利他们不是来道歉的吗?怎么样,还顺利吗?斯内普和他们冰释前嫌了吧?” 唐克斯扭过头去又看了斯内普一眼,担心地问玛西娅娜:“哎,我说他的身体真的没有什么隐患吗?他的脸色好像更难看了啊!” 玛西娅娜无言以对,唐克斯于是转身关切地问候伤员:“你没事吧斯内普?” 斯内普幽幽地盯着唐克斯:“我发现我获得了胜利,但是我并不快乐。” 斯内普知道玛西娅娜十分宠爱这个后辈,不好直接赶人,于是试图用眼神传达自己的威胁——快走吧,你走了我就快乐了。他甚至试图使用摄神取念,可唐克斯在他成功造成眼神接触之前转过了身。 粉红色短发的女巫向玛西娅娜耸了耸肩:“真不懂他们这些文艺中年。”她叹了口气,“我家莱姆斯就是这样的,整天都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我和他说做人最要紧的是开心,他还让我少看港产喜剧片。” 唐克斯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地问:“哎玛莎,你觉得有没有可能是他们和我们之间有代沟?你和斯内普是怎么解决这个问题的?” “没有!我们之间没有代沟!”斯内普失去了维持表面礼貌的最后一点耐心,在一旁大喊起来。 唐克斯茫然地看了他一眼:“可是,你不是和莱姆斯同岁吗?当年在霍格沃兹我还和玛莎一起吐槽过你的课呢……东方有一句古语,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代沟这个绝对是——” 斯内普看起来马上就要脑溢血了,玛西娅娜连忙打断了她:“朵拉,亲爱的,我知道你最近沉迷武侠,但我相当确定这个东方谚语不是这么用的。” “哦这样啊。”唐克斯挠了挠头,“总之,我就是来看你一眼,和斯内普打个招呼。以前在凤凰社里我和斯内普没什么交情,可既然现在你们俩好上了,我觉得我和莱姆斯还是可以和他成为朋友的!” 唐克斯对斯内普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斯内普满脸写着拒绝,并试图用身体语言一起表达自己的不情愿。 “我觉得今天就是一个很好的开始!”唐克斯拍了拍手,“好啦!斯内普你好好休息,你这个年纪确实要开始养生了,记住多睡觉,少动怒。我先走啦——我追的连续剧快要开始了!” 说着,唐克斯就乐颠颠地往门外走去。 “等等!”玛西娅娜开口,咬了咬嘴唇,“你知道贝拉特里克斯最后怎么样了吗?” 唐克斯转过身来点了点头:“她死了,在决斗中被莫莉杀死了。” “莫莉?”玛西娅娜吃了一惊,“她用了死咒吗?” 唐克斯摇摇头:“只是一个四分五裂。那时候伏地魔要逃走,贝拉特里克斯分心了,被那个魔咒正正打中胸口。” “可是很奇怪,”唐克斯有些困惑地歪了歪头,“我觉得贝拉特里克斯其实是可以躲过那个咒语的,但——但她没有。” “我知道了。”玛西娅娜低声说,“她的死亡快速吗?应该——应该不太痛苦吧?” “应该是吧?”唐克斯不确定地说,“我也不知道——她死前流泪了。”她看见玛西娅娜脸上一闪而逝的低落,“怎么了?” “没什么。”玛西娅娜勾了勾嘴角,“我只是想,她原本可以——算了,没什么。” 她朝满脸懵懂的短发女巫笑了笑:“快回去吧,你的节目不是要开始了吗?” 唐克斯匆匆走了。玛西娅娜叹了口气,转过身来,发现斯内普正直着脖子吨吨地往下灌补血剂。她惊骇地看着斯内普一口气喝完了一大瓶口味恐怖的魔药,把瓶子一扔就开始疯狂地翻找:“出院!我现在就要出院!……我的魔杖呢?!” 玛西娅娜默默地递过了他那根山楂木魔杖。 斯内普刚接过魔杖,门第五次被敲响了。这次,斯内普毫不犹豫地扔过去了一个封锁咒,扑向床下的靴子:“谁来我都不在!再问就说我伤重不治了,让他们去停尸房吧!” 玛西娅娜偷偷施了一个窥视咒:“咦!居然是丽塔·斯基特,还有——那个是《女巫周刊》的记者!等等,她们后面的好像——好像是你的粉丝啊?” 她一回头,发现斯内普已经穿戴整齐,打开窗户,一条腿迈了出去。 “快跟我来。”他回身伸出一只手,“没时间了,我们快走!” 玛西娅娜默默地掀开被子,躺上了病床:“你先走吧,我替你拖延时间。” 斯内普感动极了。他这辈子还没有一个姑娘为他做出过这样大的牺牲。他从窗棂上爬下来,快速地给了玛西娅娜一个颊吻,然后更快速地跳窗逃跑了。 在确定斯内普已经跑远了之后,玛西娅娜起身把窗户关上,从枕头边捡起一根头发,然后摸出了一瓶复方汤剂。 她喝下复方汤剂,做出虚弱的样子躺回床上。 这人居然就有女性粉丝了,玛西娅娜一边想着,一边解除了封锁咒。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优秀的战士从不轻视对手——就让我先了解一下敌情吧! 看着面带狂热表情涌进来的女巫们,玛西娅娜露出了一个虚弱又不失坚强的笑容。 后记三 米勒娃·麦格在斯内普的房间外徘徊了一小会,还是鼓足勇气敲响了门——作为格兰芬多院长,米勒娃并不缺乏勇气,哪怕将要面对的是一场注定尴尬的道歉。 门被打开了。 斯内普的办公室和房间虽然算得上有条理,但因为书籍和各种奇怪材料太多,总不能给人十分整洁的印象,但是也从没乱到现在这个地步。此刻,斯内普的地面堆满了各种书籍,泡在罐子里的奇怪生物,各种型号材料的坩埚和器材,甚至还有衣服鞋子和个人用品。玛西娅娜正狂暴地挥舞着魔杖,指挥无数书本分门别类地往一个打开的龙皮箱子里钻。 “你们在干嘛?”米勒娃捂住胸口。 “噢,米勒娃!你来得正好。”斯内普把头从另一个房间里伸出来打了个招呼,“和你说一声——我们要外出旅行一段时间。” “旅行?!” 玛西娅娜擦了一把汗,挥了挥手:“是这样的。没办法,现在西弗勒斯是没落网的食死徒最想宰掉的叛徒,同时还是全英国魔法界最有名的情圣——” 她的话被另一个房间里传来的咆哮打断了:“波特要为此付出代价!!” 玛西娅娜耸耸肩:“——他暗恋莉莉一辈子、为此甘做双面间谍的事迹已经传遍了,现在每天都要收到这么厚一沓情书。”她比划了出了半个手臂的长度,“说实在的,我觉得其中一些情书写得很有文采,读起来很有娱乐性,但西弗勒斯好像觉得非常困扰。总之,我们觉得英国魔法界呆不下去了,还是暂时离开为妙。” “不是这样的!”隔壁房间传来斯内普很不高兴的声音,“我才不是呆不下去。我是要去看着邓布利多,不让他无缘无故地死了,平白拖累我。” 米勒娃更糊涂了:“阿不思他又……” “旅行原本是阿不思的主意。他说当年本来一从霍格沃兹毕业就打算到欧洲游历的,后来没去成,现在要趁身体还好去转上一圈。”玛西娅娜一边鬼鬼祟祟地把几尺厚的粉红信件包扎好往龙皮箱子里塞,“西弗勒斯不是发了一个牢不可破誓,要‘完成黑魔王的吩咐’嘛。我说傀儡死了,黑魔王也死了,这个誓言应该算是完成了,但他总不放心。” 米勒娃听邓布利多提到过这个誓言,觉得确实棘手。玛西娅娜解释道:“纳西莎让他发誓时不是没有限定时间嘛,所以西弗勒斯认为只要邓布利多最后死在他手上,就万无一失了。” 听着自己两个前同事如此镇定地谈论着谋杀另一名前同事,麦格惊骇莫名。 “西弗勒斯配了一剂喝了之后可以无痛苦死亡的魔药,让邓布利多在寿命将尽的时候自己服下……我是认为没什么必要啦。”玛西娅娜嘟哝着,“怎么推测都觉得誓言已经完成了。我是认为西弗勒斯在找借口和阿不思一起出去旅行。阿不思虽然很多时候非常讨厌,但应该是个很会玩耍的有趣旅伴。而且这种时候——”她指了指那一大沓粉红色的信件,“还是出国避避风头的好。相信我,我有经验:当年我因为罗尔案上报纸的时候也收过不少求爱信呢。我和西弗勒斯说完全不用担心——过两年他们就忘了这茬,又去追求吉德罗·洛哈特之流啦!” 米勒娃环视被搬得空空荡荡的架子,不知道为什么,脑里突然出现了“卷包袱跑路”这样的字段。 她喃喃自语:“不至于说在英国魔法界呆不下去吧——你们是战争英雄啊,下周魔法部还要给你们颁发梅林奖章呢……” 米勒娃不明白。你说千辛万苦打赢了,大家都高高兴兴地庆祝,怎么就这俩——再加上一个邓布利多——周身散发出一股仓皇逃窜的气质呢? “奖章和奖金让他们寄给我们就好,”斯内普捧着一堆用缩小咒缩成火柴盒大小的书本走了出来,“颁奖礼我们就不去了。” 麦格从斯内普还是个和劫掠者四人组打架的小鬼看到他大,眼光格外老辣:她从这句话中敏锐地听出了一丝囊中羞涩的味道。代理校长皱着眉思考了一阵,压低了声音问玛西娅娜:“这话说来有些唐突,但我年纪有你们俩加起来那么大,凡事难免要多想一些。你们没有长辈,容我问一句不该问的——长途旅行相当费钱,你们打算如何负担?还有,你们应该快要结婚了吧?各种开支计划好了吗?婚礼要用的钱准备妥当了吗?” 玛西娅娜脸红了。 “这个……婚礼不是一般由新娘家庭负责吗。我家的情况你也知道,阿拉斯托的遗产又被我全部捐出去资助战争中失去父母的孤儿了。至于我本人——”她两手一摊,“实不相瞒,我并没有多少存款。” 米勒娃一点都不奇怪。玛西娅娜虽然自毕业之后先后做过傲罗和霍格沃兹教授,薪酬算是丰厚,但这姑娘平生信条是‘活过一天赚一天’,最怕人死了钱没花完,从来是挣多少花多少——她飞天扫帚非顶级的不买,淘汰得比衣服还快,更别说那几样价值连城的妖精武器了。 “我们也不必这么老派,”米勒娃轻咳一声,“我想西弗勒斯一定很愿意——” “他的存款都在那儿了。”玛西娅娜一指放了一地的魔药材料。 米勒娃对现代年轻人的消费习惯绝望了。这俩战斗英雄的财务状况真是令人落泪。 在我当上校长后,她暗下决心,要吩咐麻瓜研究课加上储蓄与理财这个课题,列为必修。 生活俭朴,工龄数十年,存款相当可观的麦格教授拉过玛西娅娜,悄悄地说:“你如果需要,我可以先借给你,不着急还。” “哎哟不用。”玛西娅娜全不在意的样子,“谢谢你啦,不过又不是什么大事。不就是钱嘛,需要的时候我去搞点来就行了。” 米勒娃觉得这个“搞”字就很耐人寻味,透露出几分‘缺钱我就去别人的古灵阁金库取些’的云淡风轻。米勒娃内心生出许多忧虑,但她对玛西娅娜的操守还有一点点信心,于是忍住了没问。 她这一忍就忍了许多年。直到几年后玛西娅娜和斯内普回到英国,米勒娃发现他们出去玩了几年不仅没有一贫如洗而且暴富之后,终于没忍住提起了这个疑问。 玛西娅娜听到她的问题后笑了:“这个呀!西弗勒斯不是很优秀的魔药师嘛……” 米勒娃暗自点头——还好,卖魔药也算是正当劳动收入。 “……我就让他熬了一剂福灵剂……” 这个发展和米勒娃想的不大一样。 “……然后我喝了一口,到伦敦证券交易所里选了几支股票。英镑和金加隆的汇率还是比较不错的。”玛西娅娜有些惋惜地摸了摸下巴,“如果不是怕吸引太多注意妨碍保密条例,来钱最快的其实应该是去买□□。您看,我那几年麻瓜研究教授可不是白当的——魔法部对麻瓜界不够了解,这样明显的漏洞居然没有立法禁止。我的行为虽然是彻头彻尾的投机,但严格来说并没有违反任何巫师或麻瓜的法律呢。” 这次谈话之后,米勒娃·麦格就再一次强制性地改革了麻瓜研究课,加入了金融和经济学的内容。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说回现在。 凤凰社几乎全体成员都出席了几天后魔法部举行的纪念第二次巫师战争胜利庆典——毕竟新部长是金斯莱,自己人还是要捧场。 几乎。 米勒娃·麦格在那天一个人领了四个梅林奖章。一贯正直的格兰芬多院长被迫说了无数谎话,告诉关心地前来询问的众人邓布利多,玛西娅娜,和斯内普因为伤重不得不安静休养,只好拜托她代领勋章。 只有她知道,霍格沃兹校长室现在已经收拾得片纸不留,而那三位早就欢蹦乱跳地到欧洲度假去了。看着被扔给英国魔法界各大媒体、艰难应付着狗仔的天真少年哈利;因经历曲折相貌英俊而取代斯内普成为新一代大众情人、以致一个晚宴接连三次误食迷情剂的西里斯;还有满脸麻木地按着好友,动作熟练地往西里斯嘴里灌迷情剂解药的卢平,米勒娃生平第一次对邓布利多产生了怨念。 她也好想到欧洲度假啊可恶。 ※※※※※※※※※※※※※※※※※※※※ 本文到这里就算是完结了,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陪伴。 完结之后我会接着码几个番外。番外不定期掉落,不会日更,还没收藏的小天使如果有兴趣的话收藏一下,会偶尔看到更新哟! 刚开始码这篇文的时候,我想着只要有一个人看就满意了。后来越来越多的小天使来看这篇文,温柔地鼓励我,这是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我从你们的留言里学到了很多东西。回头看来,这篇文有很多不足之处,但你们还是陪了我这么久,我很感激。 至于现在,蠢作者要去看干货,学写文,还有筹划下一本书去啦!有兴趣的读者欢迎收藏我。希望以后还能见到一些熟悉的小天使~爱你们! 楔子 斯内普怎么都没想到,在他从双面间谍的岗位上退休下来之后,还有贴在门背后偷听的一天。此时他身边挤了四五条膀大腰圆的红头发大汉,一张张留着略腮胡子的脸上带着八卦得表情,趴在门背后窃听门里两个女人吵架。 斯内普觉得自己快被他们乱糟糟的胡子和膨胀的肌肉挤得窒息了。他再一次确认,无论什么情况之下,偷听都是体验很差的活动。 请不要误会,这一群年纪轻轻就不爱刮胡子还莫名其妙地留着粗犷长发的红头发并不是韦斯莱家的人。他们是玛莎的表兄表弟们。 几天之前,在欧洲游历的邓布利多,斯内普和玛莎三人溜溜达达到了著名的纽蒙加德监狱附近,邓布利多说要研究一下监狱的安保系统,然后就一去不复返。玛莎和斯内普把附近的遗迹、小镇、酒馆餐厅玩了个遍,老头还是没回来。最后实在没地方去了,玛莎提议扔下邓布利多,二人到爱尔兰跑一趟。按她的话说,她在那里还有亲戚,去认个脸也是不错的。 说好来度假,却突如其来地进入了见家长环节。斯内普觉得自己没有准备好,但他不忍心让兴致勃勃的玛莎失望。就这样,他见到了玛莎母亲那边的亲戚们,一群传说中极其神秘,极其封闭,隐居在爱尔兰古老森林深处的德鲁伊。 一开始气氛还是比较融洽的。德鲁伊们热情地招待了他们,准备了丰盛的晚餐。虽然斯内普觉得自己和这群喝酒和喝水一样,喝嗨了就要起来转着圈儿跳舞的表兄弟们画风实在不搭,但他们都听说了他在最近的巫师战争中的事迹,对他印象似乎不错。在发现斯内普虽然身板比较单薄但酒量和他们不相上下之后,这群德鲁伊的友善就上升到了喜爱。 然而一切的融洽都中止在了玛莎不经意地提起他们快要结婚时。 这句话就像是一个静音咒。餐桌上的谈笑一瞬间都消失了。十几双审视的眼睛落在了斯内普身上,而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餐桌上首的老太太,玛莎的外祖母,德鲁伊现任的大族长,则是轻轻地放下餐具,用餐巾印了印嘴角,看都没看他一眼,向玛莎说:“玛莎,我有话要单独和你谈。” 两名女巫消失在了书房里。书房的木门一关上,好几个玛莎的表兄弟姐妹就不约而同地一扔刀叉,提着魔杖就涌到了书房外,争先恐后地往门上扔破解防窃听的咒语。其中一个还满脸笑容地拍了拍呆滞在原地的斯内普:“这种传说中的情形居然出现了!我们这代还没有女巫要嫁给外人呢,我还以为看不上这样的热闹了!” 作为这个传说中的外人,斯内普艰难地挤进了这堆一脸兴奋的德鲁伊们,开始偷听书房里两个女巫的吵架。 “……为什么我们要做什么测试?”玛莎的声音通过窃听咒隐隐约约地传来,“我们只是来看望一下您,并不是来祈求您的准许的。” “这是规矩。”苍老的声音坚决地说,“既然你现在算是我们的族人,就要守我们的规矩。德鲁伊血脉的女巫不可嫁给外人,要嫁给外人就必须通过试炼。” “外人是什么意思?”斯内普忍不住问。 “古老的传统。其实只要结婚对象是爱尔兰人,甚至是爱尔兰裔,就可以。也不一定要是巫师。”他身边一个扎着发髻的彪形大汉耸肩,“对我们来说没什么问题,我们大多在这里长大,见过的人基本都不算外人。只有玛莎这种在外头长大的或是她母亲那样跑到外面求学的才会遇到这种麻烦——玛莎可惨了,瑟莎曾祖母是个非常固执的人,不可能被说服的。” 斯内普眼神复杂地打量着对方:“为什么瑟莎族长会是你的曾祖母?你看起来和我年纪差不多吧!” “是没错。”这位表兄,哦不,是表大侄子,理所当然地说,“可我祖父是族长的大儿子,而玛莎的母亲是她的小女儿,两人年纪差了有快三十岁,祖父和父亲结婚又比较早。我的大儿子都开始交女朋友啦,按辈分他该叫玛莎姑婆呢。” 看着这位效率惊人的大侄子,斯内普再一次觉得自己的人生都被伏地魔耽误了,甚至忘了为德鲁伊们明晃晃的地域歧视生气。 “……外祖母!为了这个规矩您赶走了我的母亲,连她的葬礼都没去!我直到成年才第一次见您,您甚至不知道我可怜的妹妹和弟弟长什么样子!”玛莎拔高了声音,“您不后悔吗?什么年代了,为什么非得坚持这样的传统?” 老太太的声音也提高了:“我不后悔!你母亲是我最喜爱的小女儿,但再来一次,我还会做同样的选择!” 门后传来的对话声终止了一会,然后苍老的声音重新响起:“你说错了——不是我抛弃了你母亲,而是她抛弃了我们,背弃了她的血统和力量。德鲁伊的力量来自于森林和这片土地的庇佑。没有了庇佑,我们的力量就会衰退和消失,而没有了力量,我们就什么都不是。我坚守传统,是为了血脉力量的传承,更是为了族群的存活。爱尔兰的森林只把它的恩惠赐给自己的子民,只有子民之间的婚姻才受到庇佑,也只有他们的后代才能传承德鲁伊的力量。你母亲是她那一代天赋最高的女巫,但她嫁给了外人,无论她本身多强大,你和你的弟妹没有一个能够继承她的力量。” 玛莎没有回答。斯内普觉得有哪里不对——玛莎分明继承了一些她母亲的力量。 “哦,我知道你这个表情是什么意思,你在想,可我明明有一点天赋。”老太太冷笑,“那是因为你母亲偷走了不属于她的东西,可就算是这样,你的能力仍然弱得可怜。几年前我见你的时候,你除了魔力敏感度,什么都没有,连你母亲十岁的时候都比不上,更别提和森林沟通了。你现在似乎比以前更强大了,可我知道你是用了旁门左道,古老的魔法仪式或者魔药——就算是这样,你的力量还是缺失的,你一辈子都不会真正获得德鲁伊的能力。你应该感到庆幸,如果不是我年纪大了心变得慈软,可怜你母亲死得早,你又还算有点骨气知道给她报仇,我当年根本不会重新接纳你!” “外祖母!”玛莎的声音发颤,“我当年找回来只是因为我想见一见你们,今天也是一样。” “可我给了你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你重归族群,你的孩子就仍然能够是我们的一员!就算你和你母亲一样执意要嫁给外人,我还是宽宏地给了你们参与试炼的机会。你应该为此感恩戴德!”苍老的声音固执而愤怒地说,“如果你连参与试炼都不敢,那我当年就看走眼了。如果你抛弃这样的机会,你就不再是我们的一员,你也不必再回来了,我不会再见你。” 斯内普身边的一群红头发交换了几个惊恐的眼神,同情地看向斯内普。 “那,如果我们参加测试,可是失败了呢?”玛莎迟疑地说。 “那他就不是适合你的人,你应该离开他。”老太太斩钉截铁地说。 玛莎发出了一声响亮的嗤笑:“外祖母!您在开玩笑吗?我不会因为这种原因离开他。”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我会把你像你母亲一样除名。” 然后门后是长久的寂静。 偷听的一群年轻巫师正尴尬,大门突然砰地一声弹开了,好几个人嗷一声捂着额头和鼻子跳开。斯内普顾不上他们,因为玛莎已经抹着眼泪走出来了。 “走吧,我们耽搁得够久的了。”玛莎勉强对他笑了笑,“我们的探访该结束了。” 说完,她就往外面走去。可她的手腕被斯内普拉住了。 老族长也从书房里走了出来,严厉地盯着玛莎:“你连试一试都不敢吗?” “外祖母,何必呢,结果都是一样的。”玛莎平静地回头看向她,“已经两百多年没有人成功通过过这个测试了。” “你也是这么想的吗?”老女巫看向斯内普,“这就是你们的决定了吗?” 玛莎扯了扯他的袖子:“走吧,没意义的。” 斯内普没动:“我参加。” 他身边响起一阵兴奋的窃窃私语。玛莎焦急地又扯了扯他,小声说:“测试只是个幌子,外祖母根本没想同意我们的事情,没必要留下来被她刁难。” 他低头看了看玛莎,微笑了一下:“我还以为格兰芬多从不畏惧任何挑战。还有,我不可能是唯一一个对这种神秘试炼好奇的人吧?我们跑了那么远,真的要在有趣的事情发生之前走吗?” 玛莎愣了愣,破涕为笑,轻轻地点了点头:“那好吧。” 他们并肩看向满面威严的老太太:“我们参加。” 老女巫点了点头,转向斯内普:“你跟我来,我有话单独和你说。”然后她严厉地看了一眼后辈们,“别试图窃听了,这次我用的防护咒语你们大可以试试破解看看,不过我料你们没办法。” 一群红头发听了,垂头丧气地散了。 斯内普跟着这个看起来风吹就倒的小老太太进了书房,分别坐下。老太太一手撑着下巴,半眯着眼睛打量他。他这才发现这老太太虽然衰老得眼皮都耷拉了下来,眼珠子颜色倒和玛莎一模一样。 “在所有男人里,玛莎偏偏挑了你这样的人。”老太太慢悠悠地开口。 斯内普发现天下居然有比自己嘴更毒更会挑火的人。姜果然还是老的辣。他强忍住怒气:“您对我一无所知吧?” 老太太冷笑一声:“我对你知道得不少——大名鼎鼎的战争英雄,为了你那嫁了别人的初恋当了十几年双面间谍,还是个大情圣呢!也许你在英国魔法界被捧上了天,但这些对我来说都毫无意义。也许你不弱,还有几分小聪明,但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不能让你成为一个好的丈夫。你和玛莎如果不是因为这次战争,根本不会走到一起。实话说,我倒希望你不要接受这个测试,参加也是白费。你通过不了的。” 斯内普觉得自己快忍不住了:“你为什么这么肯定我通过不了?” “看你一眼我就知道——你们的关系,一开始就是玛莎主动的吧?”老太太胸有成竹地说,“我问你,你追求过她吗?你努力做过什么让她高兴的事情吗?你知道她喜欢什么,讨厌什么,难过的时候又怎么让她开怀吗?” 斯内普愣住了。他的确从来不需要做这些事情。 老女巫胜利地笑了笑:“你以为这是为什么?是因为你很特别吗?不,只是因为玛莎是个蠢姑娘。” 斯内普觉得自己的魔杖手已经蠢蠢欲动了,但他再次告诫自己暴打玛莎的外祖母是不能接受的行为。 “你没有做多少事情都能获得她的爱,是因为她是个没有母亲的傻姑娘。”老太太继续冷笑,“她能看上你,只是因为没人教过她,她不知道自己可以有要求,可以期待对方哄她讨好她。我早就看出她是个蠢丫头,可我以为她满脑子报仇,不会喜欢上什么人,也就没着急管教她,没想到让你捡了便宜。” 如果不是十数年的间谍生涯把斯内普的忍耐力锻炼到了一个非人的高度,他已经掀桌了。他沉着脸同样冷笑起来:“你不用试图激怒我,也别指望我会因为你这些话感到内疚。这些手段对我不起作用。要说玛莎是个没有女性长辈教养的姑娘,这不还是拜您心如铁石所赐吗?她沦为孤儿无依无靠的时候,您可没有伸出援手。” “哼,双面间谍名不虚传,果然是一张利嘴。可我为什么要激怒你?我只是在回答你的问题,为什么我认为你通过不了试炼罢了。”老太太一挥手,桌上的一个小匣子弹开,一颗发着莹莹白光的种子跳到了她手掌里,“这就是试炼的内容。” 斯内普困惑地接过了那颗种子。 “这是我们圣树的种子。试炼中,你们的魔力将滋养催生这颗种子。试炼分五个阶段,分别对应种子的发芽,抽叶,开花,结果,和果子成熟。如果你成功渡过五个阶段,成熟的果实你们可以带走,在玛莎怀孕的时候让她吃下去,那么你们的头生子必定是一个具有完全德鲁伊能力的巫师。你以为玛莎为什么能有那么强的魔力敏感度?当年玛莎的父亲也参加了试炼,那小子干得不错,在最后一个阶段才失败了。我那没用的女儿和他私奔了,还偷走没成熟的果实吃了下去。即便如此,玛莎的能力在我看来简直弱得可笑。严格来说,任何一个阶段失败了,就是失败了。我不怕告诉你,试炼并不简单。” 斯内普平生从没听说过这样神奇的魔法植物,忍不住好奇地观察起那颗种子来。 老太太继续解释:“我会施法让你和玛莎进入五个相连的梦境,在梦境里你只需要做成一件事情——找到她,并且在二十四小时之内获得她一个心甘情愿的亲吻。” 斯内普震惊了。 就这?就这两百年没人通过?还有获得一个亲吻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要求? 斯内普忍不住吐槽:“你们是不是安徒生童话看多了?!什么年代了还获得一个亲吻?我失败了会变成海上的泡沫吗?” 老太太哼了一声:“又是这个反应。那个丹麦人——汉斯·安徒生——爱上了我们族里的一个女巫,寻死觅活要参加试炼,当然是失败了。我们事后消除了他的记忆,但似乎没能清除干净,后来他写了那篇海的女儿,给我们带来了不少麻烦。” 斯内普觉得今天他一口气知道了太多秘辛,需要缓一缓。不过这个试炼听起来容易得过分,他耐心地等着听下文。果然,老太太又开口了:“当然了,事情没有那么简单。玛莎不会记得你。事实上,她连自己是谁都会忘记。” 这就合理了。只有二十四小时,一个陌生人要获得姑娘的亲吻的确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对玛莎父亲那种漂亮得不像话的男巫来说也许不是不可能,但斯内普对自己还是有点自知之明。不过没关系,他想着,不是还有一种叫迷情剂的东西嘛。 斯内普完全不为自己在琢磨的歪门邪道感到内疚——这叫合理利用专业特长。 “知道规则了吧?哎我说你不要对我们的圣树种子做些奇怪的事情!”老太太劈手把种子从斯内普手里夺下——此君正在偷偷摸摸地刮种子的皮,似乎打算带走一点回去研究。 “总之,说难也不算难,梦境里的一切问题你都要自己想办法解决。”老女巫把种子往一个碗里一扔,潦草地指了指一张躺椅,“准备好了我就施法了。” 斯内普点点头,配合地躺好。 “哦对了,忘了告诉你,在梦境里你和玛莎都没有魔法,不过这点不重要吧。”老太太随意地说,举起了魔杖。 正在默默思考如何搜集迷情剂原材料的斯内普:???!?!?? 他正要跳起来抗议,一股无可抗拒的睡意袭来,他马上就倒下了。 ※※※※※※※※※※※※※※※※※※※※ 瑟莎老太太表示:小子,请你凭实力泡妞 :) —————————————————————————————————————————— 作者我正文一完结就颠儿颠儿地跑去打只狼了,然后被巨忍枭揍得生活不能自理,于是夹着尾巴滚回来码番外。说起来这种类型的番外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兴趣看。 科克沃斯1967(上) 斯内普在一个狭窄的房间里醒来。窗外河流散发出熟悉的刺鼻臭味,连墙壁上污渍的形状都如此眼熟。 蜘蛛尾巷,科克沃斯。这是他的房间。 他从床上爬起来,觉得有哪里不对。他习惯性地去枕头下摸魔杖——没有。他想起来了自己的处境,自己现在可是官方认证的纯种麻瓜,一丁点魔力都没有。可还有哪里不大对——这房间的天花和家具是不是都太高了? 他看了看双手,又踢踢踏踏地踱到卫生间照了照镜子。很好,还是熟悉的面孔,只不过这张脸也有三十几年没见了。 他垫了垫脚,仔细打量了一番自己七岁时的面孔。心态调整过来之后,他认为这不能算是一件坏事。斯内普自认为是个务实的结果导向型人才,所以此刻他并没为自己缩水而大惊小怪。他正严肃地思考能不能凭着年纪小卖萌骗到一个亲吻——玛莎似乎还是比较喜欢小孩子的。 结论是应该不行。 斯内普冷静客观地分析之后,再次确认了自己一点都不可爱的事实,并且没感到多遗憾。卖萌这种事情难度实在是太高了——西弗勒斯在心智成熟的六岁之后就没有再做过这种事情。他演技虽高超,但对有效卖萌还是没什么信心。 他叹了口气,扯了扯身上有些短了的衣服,下楼去了。家里果然是一个人都没有的。他从冰箱里翻出了一点剩菜,一边热了吃一边在客厅里打转。他从日历上得知今天是1967年12月21日。这个时候托比亚斯·斯内普失业了一年多,已经开始酗酒,但两夫妻还没完全失去对生活的信心,家里境况还不算太差。斯内普打量了一下自己身上穿的童装——虽然有些短了,但至少比日后穿的母亲旧衣服强多了,身上似乎也没有淤青。 墙上的挂钟指向下午两点半。这个时间点艾琳应该在上班,托比亚斯要么就是在打零工,要么就是在找工作,当然,更有可能是在喝酒。在天黑之前他们都不会回来,所以斯内普有足够的时间溜出去找到玛莎。他翻箱倒柜地找到了帽子,手套,一本正经地把有点小了的毛线帽和破了一两个洞的手套戴上,穿上唯一一双合脚的、已经穿脏旧了的鞋子。他居然还记得这双手套——手背上有一只粗制滥造的米老鼠。这是他童年的最后一双手套,一直用到了实在穿不下去才被扔掉的。 斯内普出门了。隔着那条小河,远处城市高楼大厦的剪影在灰霾的天空下若隐若现。科克沃斯是这座英格兰中部大城旁的一个卫星城镇,既居住着拥有独栋房屋和花园的中产阶级,也聚居着低收入的蓝领和新移民。 他忍不住希望玛莎没有被随机投放到那座城市里——就算在六十年代,这座凭重工业起家的大城也有一百万人口了。 他双手插在裤袋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踏过满是垃圾、碎砖和烂木头的河边,经过了一群穿得和他差不多破烂肮脏的顽童。那群孩子大多和他一样皮肤苍白,但也有两三个棕色皮肤或皮肤黝黑的孩子。大一点的孩子把小一点的孩子背在肩上,肩上的孩童拿着木棍两两对打,嘴里还叫着类似于受死吧快投降这样的话。他突然想起玛莎形容过的一种游戏,忍不住站住了,稍微看了两眼。原来是这样的游戏,他想着,微笑起来。 一个大一点的男孩看到他站在一旁,向他喊道:“喂,你看什么看?是不是想和我们一起玩?” 斯内普摇了摇头:“我在找一个女人,黑头发,蓝眼睛,长得很漂亮。你见过这样的一个人吗?” 另外几个男孩子也围了过来,听到他的话,七嘴八舌地开始说起自己知道的漂亮姑娘,一会是学校里的年轻老师,一会又是杂货铺里的大姐姐,很快就为谁最好看吵了起来。 斯内普没得到有用的线索,只好漫无目的地继续往前走。科克沃斯几十年来没什么大改变,他毫无障碍地来到了镇上的商业街。斯内普一边走一边专盯着路过的黑头发姑娘,玛莎没找到,倒是收获了姑娘们的好几枚白眼。 走着走着,他经过了镇上的酒馆。这家酒馆是一对爱尔兰移民夫妇开的,白天是餐厅,晚上是酒馆,每天从早上十点开到凌晨两点才关张。这时候正是午餐结束、晚餐开始前的休息时段,隔着玻璃门可以看到一个小腹鼓起、满脸疲惫的棕红色头发女人正在拖地板。她身后不远处,一个满头黑色卷毛的小团子正趴在玻璃窗前看一本图画书。 斯内普对开酒馆的奥康纳夫妇还算熟悉,毕竟他曾无数次把喝的烂醉的父亲从那里弄出来,也认识他们的两个儿子。算算年份,现在奥康纳太太正怀着头生的儿子呢,他想着,匆匆走了过去。 等等,不对。 斯内普停住了脚步,倒着往回走了几步,眯着眼打量那个黑毛团子。他很确定奥康纳家只有两个儿子,这又是什么?黑毛团子发现有人盯着她,抬起头来,挪到玻璃窗前也开始观察窗外这个不速之客。这团子明显是个女孩,一张脸肉嘟嘟的,睫毛足有一厘米,显得两只碧蓝的眼睛特别大。斯内普越来越觉得不对劲——他印象中从没见过这么个小孩,而且奥康纳夫妇都是红头发,这么个黑头发的小姑娘是哪儿来的? 肯定不会是我想的那样,斯内普有些焦虑地想着,玛莎肯定还是成年人的样子,这肯定只是个巧合——小孩长得都差不多对吧。他想走开,但一种奇怪的直觉把他钉在原地,和那小丫头大眼瞪小眼。黑毛团子此时正站在椅子上,脸贴着玻璃窗观察他,鼻子挤得扁扁的,脸蛋都有点变形了,看起来十分可笑。 斯内普放心了——肯定不是玛莎,她哪有那么蠢。 他正打算离开,却见那小团子跳下椅子,蹬蹬蹬跑到已经拖完地正要回后厨的奥康纳太太身边,扯着她的围裙大声问:“妈妈我可不可以出去玩!” 她母亲草草点头,随手从柜台上抓了把薄荷糖塞给她,也不问她要去哪、和谁玩,就匆匆地消失在厨房的门后了。 卷毛团子很高兴,把糖果塞进外套的兜兜里,飞快地跑到玻璃门前,隔着玻璃门抬头盯着门外的斯内普。 斯内普绝望地发现她嘴角有酒窝,而且这张小肉脸越看越眼熟。 来历可疑的小姑娘踮起脚,非常吃力地扭开了门锁,转动了比自己还高一点的门把手,吭哧吭哧地拉开了门。 一股冷风钻了进去,小姑娘从门缝里溜出来,继续抬头看着斯内普,露出一个含义不明的开朗笑容。 斯内普顿觉头皮发麻——全霍格沃兹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西弗勒斯·斯内普教授虽然身处教书育人的岗位,但他讨厌小孩。只有斯内普自己知道,与其说是讨厌小孩,不如说他有点怕这种不讲道理、难以揣测、行为随机的生物。 眼下一只目测四五岁的此种生物正眼睛瞪得很圆地看着他:“我叫玛莎!你叫什么名字?” 斯内普内心的希望逐渐崩塌,他呆滞地回答:“西弗勒斯。” 卷毛团子眼巴巴地盯着他,花瓣一样的小嘴唇动了动:“你可不可以再说一次?” 斯内普觉得这个世界真是太残酷了——分别的时候玛莎还是个魔咒看三遍就能学会的小天才,可再次见面她连我名字都不会念了。 “西弗勒斯。”他拿出了面对最笨的赫奇帕奇时的耐心,“我的名字叫西弗勒斯。” 小姑娘有点艰难地跟着念了出来,还点评道:“你名字真奇怪。” 她很快就放弃了对他名字的执着,大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我们一起玩吧!” 斯内普怀抱着最后一点希望,蹲下来耐心询问:“你有没有一个姐姐,或者阿姨,或者姑姑,长得和你挺像的?” 小团子很认真地听着,很认真地试图理解他的话,然后很认真地摇了摇头。她再次响亮地说:“你陪我玩吧!” 斯内普内心很绝望。玛莎不但身体缩水,连智商都退化到了四岁。可来都来了,他能怎么办呢?他麻木地点了点头,任凭对方拉起自己的手,一蹦一跳地往前走。 他看着玛莎头上和她一起一蹦一跳的小卷发,悲从中来。那个可恶的老巫婆不但剥夺了玛莎的记忆,他们的魔力,还让她变成现在这弱智的样子折磨我——真是好一条毒计啊! 是了,这么一个老谋深算的女巫,多年担任德鲁伊的族长,怎么可能是个简单人物?以为她会设下正常试炼的我实在是太天真了!斯内普内心仰天长啸,身体还是跌跌撞撞地跟着那力气大得吓人的幼年体玛莎来到了她的小游乐场。说是游乐场,其实不过是餐馆后门附近停车场旁的一片小草地,冬季草都黄枯了,难看地裸露出土地,越显寒酸。 “我们来玩海盗寻宝的游戏!”玛莎眼珠子一转,“我是海盗,你是坏蛋!” 她掏出几颗薄荷糖塞到他手里:“你去藏这些金银珠宝,我来找!” 斯内普低头看了看那几颗用玻璃纸包裹的廉价糖果,还是忍不住纠正她:“海盗就是坏蛋。他们才是强盗。” “不!”她气呼呼地叉腰,“我是海盗,你才是坏蛋!” 斯内普觉得自己真傻,真的。他见玛莎已经转过身去捂着眼睛数数了,只好认命地开始藏糖果。 任务是啥来着?他一边把薄荷糖塞进地上的一个废弃易拉罐,一边悲伤地回头看了一眼穿得圆鼓鼓,用稚嫩声音大声数数的玛莎。 还任务个屁啦!我又不是什么变态! 斯内普愤怒地对天大吼一声:“我放弃任务了!放弃!!把我弄出去!” 男童幼嫩的声音在空旷的停车场上苍凉地飘散了,回应他的只有一个非常不满的童声:“你藏好了没有?” 于是他垂头丧气地继续藏糖果去了。 ※※※※※※※※※※※※※※※※※※※※ 今天就两更~ 科克沃斯1967(中) 斯内普陪玛莎玩了一个下午的海盗藏宝游戏。 不然还能怎么办呢?他又回不去,只能等待一天后任务失败脱离梦境。要说扔下玛莎自己回家,又不大忍心——主要是她小时候长得比较可爱,小胳膊、脸蛋、眼睛都圆滚滚的,包得像个小雪球一样。况且他不过是陪她玩一会,玛莎就高兴得眼睛亮亮的脸蛋红红的,容易满足得让人无法拒绝。 到太阳西斜的时候,玛莎已经非常喜欢他了,很大方地把薄荷糖分了他一半,表示这些财宝也有他一半功劳。一个才到他肩膀的豆丁,很是拿出了点跟着我,我们共富贵的气势。斯内普觉得自己可能是脑子被玩得有点不好用了,居然觉得玛莎这样子非常有意思,决定多看一会,醒了之后好笑话她。不过天色渐黑,他还是拿出了成年人的责任感,表示不玩了,是时候回家。玛莎有些遗憾地跟了上来,主动地把手塞进了他手里。 斯内普包住一只小小的脏脏的手,牵着她往酒馆走去,心里觉得非常奇异。 这么幼小,这么脆弱的一个小生物,居然只是因为他陪她玩了一会就轻易地喜爱和信任他。斯内普实在无法把这个傻乎乎的小卷毛看成玛莎。此刻她拉着他,兴致勃勃地踢着地上的废塑料袋和易拉罐玩,走在六十年代科克沃斯那令人抑郁的肮脏街道上,她却还是像在游乐园一样开心。斯内普突然有一点点理解了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小孩子。 回到奥康纳的酒馆时,酒馆已经开业,里面客人坐得半满。奥康纳太太站在柜台后,既要收银,又要传菜,忙不过来的时候还要端盘子,看起来比下午的时候更累了。玛莎拉着斯内普溜了进去,熟门熟路地摸到她母亲身边,从口袋里摸出一颗晶光闪亮的东西递到奥康纳太太眼前:“妈妈!快看!是宝石!妈妈我送给你!” 斯内普仔细一看,那是一颗打磨出棱角的玻璃,大概是哪个水晶吊灯的一部分。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捡到的,偷偷摸摸藏了起来。 奥康纳太太忙得脚不沾地,根本没工夫搭理她。玛莎连着叫了好几声,奥康纳太太只装作没听见。可小卷毛一只小脏手攥着她的财宝举得老高,十分固执地在她妈妈身边晃来晃去,妈妈妈妈地叫个不停。终于,奥康纳太太无法忍耐了:“看在老天的份上玛莎!不许再吵了!一边去,你看你弄得那么脏!” 说完,她推开小女儿,端起几盘菜走开了。 玛莎放下了那只捏着她小小宝藏的拳头,垂下了脑袋。玛莎和斯内普并肩立在大人们看不见的昏暗角落,人们在他们身边忙忙碌碌地走动,从幼童的身高看去,那一双双来去匆匆的腿像是一片黑森森会移动的诡异丛林。酒馆里食物、酒水、香水、香烟的气味难闻地混杂在一起,客人们嘈杂的谈笑充斥着这个夜晚 。玛莎耷拉着脑袋,她这样小,不注意看就好像不存在的一样。酒馆里各种俚语俗话,醉汉呓语交织成粗俗的背景音乐,不停地钻进孩童懵懂的耳朵里。斯内普内心产生了一丝无法解释的怜悯,他走过去,主动拉住了小女孩细弱得陌生的手。 收银台上的电视里,新闻播报员平板地念着:“……1945年通过的工业重组计划已经初见成效,尤其在两年前对西米德兰公务员人数进行限制之后,包括英国汽车公司在内的许多重工业制造厂都开始迁出过分拥挤的西米德兰,选择在威尔士,苏格兰以及一些发展中的英格兰北部城市安家。预计在三年之内,这些制造厂将在这些新兴城市创造数千份新工作。与此同时,西米德兰的失业工人近日上街□□……” 斯内普被新闻吸引了注意力。他有些入神地听着新闻里的叙述:科克沃斯正是“过分拥挤的西米德兰”里一个不起眼的小城镇。 播报员已经没精打采地念起了下一条经济要闻:“……在上个月底英镑突如其来的贬值之后,市场上的价格有了小幅度的攀升。不过经济学家预言,这将刺激英国商品出口,对我国经济而言是利好消息……” 他对新闻的关注被吧台旁的一阵争吵声打断了。 “……比尔,你不能这样做,你不能关闭炼钢厂!炼钢厂关闭了,我们这些工人怎么办?”一个西弗勒斯·斯内普非常熟悉的声音大声说,“我从十六岁就开始在炼钢厂工作了,我大半辈子都给了炼钢厂,你不能就这样关掉它!” 人群里,一个长着一个显眼鹰钩鼻的高大黑发男人拉住了一个胖胖的棕灰头发中年人。黑发男人满面通红,站得不太稳,声音非常大,可见已经喝的有点醉了。 “哦得了吧托比亚斯,放开我!”中年男人不耐烦地想拨开他的手,“炼钢厂关不关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一年多前就不在炼钢厂工作了!” “你让我离开时说只是暂时的!”黑发男人激动起来,“你说厂子效益不好,让我们暂时回去休息,生意好转了就会让我们回来!我相信了你!” “你以为我想这样的吗!”中年男人也提高了声音,“炼钢厂是我父亲传到我手里的,难道我不想把它开下去吗!可自从我们最大的客户英国汽车公司搬离这个城市,生意就一落千丈,我每天都在亏钱!我想找新客户,可那么多机械制造商都开始往外迁移,新的厂家也不肯在我们这里落户,你让我怎么办?不关厂子,生产出来的钢锭卖给谁?!” 中年男人比尔挣脱了托比亚斯的钳制,理了理领子:“告诉你吧,我们一家已经决定了,举家搬到爱丁堡去。伦敦的大人物们觉得我们发展得太快,要政策控制这个城市的发展,你没听新闻里说的吗?他们要把城市人口控制在一百万人一下,也就是说他们想要差不多二十万人迁离这里——我们拗得过他们吗?生意不好做了,而且以后也不会好起来。” 托比亚斯显然没很听懂比尔的话,什么伦敦的大人物,什么政策,但他听懂了一点——对方要离开。他咬牙切齿地说:“你可以离开,比尔,你负担得起。可我们怎么办?像我这样的人怎么负担得起搬家的费用?我已经一年多没有工作了,而我的房子一钱不值!” “这关我什么事。”比尔怒气冲冲地说,“实话说,你早就不该在炼钢厂工作了。自从你的腰拉伤了,你就不能再干重活,炼钢厂还请你干什么?我也不是做慈善的。” 托比亚斯不可置信地看着对方:“我在你手下工作了十几年,比尔!你一点都不在乎我们这些人吗?”他的脸上出现了深深的憎恨和愤怒,“你靠着我们的血汗发家,吃得脑满肠肥,你的老婆穿金带银,儿子念着贵族私立小学,而我老婆打着两份工,我连给我儿子买圣诞礼物的钱都没有!” “得了吧,托比亚斯,你可别把自己的潦倒怪在我身上!明明是你自己不争气。”中年男人也嚷了起来,“你要真在乎你的老婆孩子,就少喝两杯吧!瞧你这可悲的样子,你喝酒的钱够给你儿子买二十份圣诞礼物的了!艾琳要打两份工得怪谁?我看你倒是闲得很!” 托比亚斯脸涨的紫红,突然一脚踹在中年男人身下的椅子上,合身扑上去,抡起拳头胡乱往中年男人头脸上揍去。 这下客人们大哗,人们纷纷站起来躲开,几个健壮的男人一起上去拉托比亚斯,把中年男人救了出来。后厨走出来一个系着围裙、提着菜刀的红发男人,操着爱尔兰俚语大声咒骂着,让托比亚斯滚出去。奥康纳太太紧紧拉着奥康纳先生的右手,让他赶紧把菜刀收起来。 一群人推推攘攘地往酒馆外挪去,斯内普发现玛莎不知什么时候跑了过去。她跌跌撞撞地跟在母亲身边,牵着母亲的围裙,吓得说不出话来,小脸上都是担心。 “别让我再看见你!”奥康纳先生指着托比亚斯的鼻子,“我这里不欢迎你!” “噢唐尼!我是你多少年的老客户了,你就因为我打了这个老混蛋不欢迎我?”托比亚斯大声说。 “我只知道他是付了帐的客户,你呢?你欠了我们多少酒钱了?”唐尼·奥康纳冷笑,“我看在老友的份上没为难你,还让你赊账,你居然还敢捣乱!” 托比亚斯难堪得脖子都涨红了:“我找到工作以后会还给你的……” “拉倒吧!”唐尼·奥康纳往地上啐了一口。 托比亚斯面颊上肌肉抽搐,奥康纳太太看见,叹了口气:“托比,你也别怪唐尼,现在生意不好做。房租一直都在涨,这个月原材料又涨价了,我们利润本来就薄,最近实在是压力很大。托比,我大着肚子还要在餐馆里每天干十五六个小时,大家都不容易。” 托比亚斯愣了愣,被不知谁在肩膀上推了一下。他站得不稳,一连往后退了好几步,用一种很不美观的姿态摔在一滩污水里。 奥康纳先生骂骂咧咧地回餐馆里去了。比尔擦了擦被打破的嘴角,冷笑一声:“看在你老婆儿子的份上我就不报警了,你就感恩戴德吧,不然可有你好看的。”说完他嗤笑一声,登上了路边停着的轿车。 人群散去,斯内普站在十二月底寒冷的街道上,眼神复杂地看着这个半身泥污,醉醺醺的男人。 托比亚斯低声咒骂着爬了起来,他脸上的酒意还没散尽,抬头看见不远处的男孩,呆住了。 西弗勒斯·斯内普盯着这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此时的托比亚斯·斯内普比他本人还小好几岁,但他们有一模一样的鹰钩鼻,瘦削的脸型和薄嘴唇。从成年人的角度再次见到他的父亲,西弗勒斯很不舒服地承认他们面容的确相似。 托比亚斯的脸上迅速地闪过尴尬、羞耻、痛苦,最后定格在了虚张声势的蛮横上。 “你在这里干什么?怎么不在家里呆着?你不该在念书吗,老子辛辛苦苦送你上学你怎么不争气?”他气势汹汹地说。 西弗勒斯没有回答,只是想着他父亲这样表情阴沉的时候,他看着居然像是在照镜子一样。 托比亚斯没有在男孩眼里看到服从和畏惧,怒气更加高涨了:“这是什么眼神?嗯?小子,你在用什么眼神看着我?” 西弗勒斯仰头看着托比亚斯。对现在的他来说,托比亚斯·斯内普是个力量和块头都比他大得多的巨人,而且他比小时候更不如——他没有魔力,没有任何可以保护自己的力量。但经历过两次战争,无数生死危险的西弗勒斯实在无法对这个男人产生畏惧之情。这种平静大大激怒了托比亚斯,他朝他走过来,一把揪住了男孩手臂:“你是不是也瞧不起我?你吃老子的,喝老子的,居然也敢瞧不起我?” 西弗勒斯的手臂被捏得很疼,但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托比亚斯见他没有求饶认错,酒气上头,怒火一下烧去了理智。他高高举起了一只手掌。 就在这时,一声尖锐的哭叫刺破了紧张的气氛。一个小小的人影扑到西弗勒斯身边,一边拼命去掰抓着他手臂的大手,一边嚎啕大哭。 并不是那种一滴一滴流眼泪的文静哭法,而是幼童那种锐利的、充满了恐惧的、毫无形象可言的扯着嗓子嗷嗷哭。一大一小两个斯内普都吓住了,托比亚斯忍不住松开了手。西弗勒斯立刻把哭得声音都变了的玛莎拦在身后,警惕地后退了好几步。 托比亚斯紧紧盯着儿子的脸,痛苦再一次出现在那张被酒气熏红的脸上:“好——好——我的亲儿子都瞧不起我,用看仇人的眼光看着我。你翅膀硬了是吧!那就不要再进家门了!” 玛莎听到他这么说,吓得连哭都不敢了,紧紧抓着西弗勒斯的手臂,呆呆地看着老斯内普。 “我不要你了!要是今晚我在家里见到你,就打死你!”老斯内普大声吼道,回身蹒跚地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他的面庞粗粝可怕,眼睛里却充满了泪水:“我不要你了,你听懂了没有?我养不起你了!” 说着,他跌跌撞撞地离开了。托比亚斯走得很慢,但始终没有回头。昏黄的路灯下,那摇摇晃晃的背影终于还是变成了一个细小的黑点。 ※※※※※※※※※※※※※※※※※※※※ 如果有小天使觉得这里提到的经济政策扯淡,作者表示这些都是真实存在过的政策——我做背景调查的时候都不敢相信。经济重组,抑制发展,定下人口迁徙目标等等都是真实存在过的政策。1967年11月底英镑有一个突然的较大的贬值,这也是真的。 这一切影响过斯内普命运的因果链,当年的他是不可能了解也不可能理解的,但作为成年人,他能看明白多一点。 当然,影响一个家庭命运的因素有很多,有个人的,也有宏观的。 科克沃斯1967(下) 眼见托比亚斯走远了,斯内普耸耸肩,低下头看了一眼吓得呆住了的玛莎:“你怎么跑出来了?” 玛莎回过神来,抽噎了两声,再一次大哭起来。她一边哭还一边断断续续地说:“怎……怎么办!你爸爸……不、不要你了……怎么办!!” 妈耶怎么又哭了!斯内普顿时头皮发炸:“别哭了!” 这显然不是安抚一个四岁幼童的有效方法,玛莎仰着脸哭得满脸通红,扯着他的袖子,一边喊着妈妈一边往酒馆后门走去。斯内普连忙扯回了自己的袖子:“行了行了,你哭什么呢,我都没哭。” 玛莎呜呜地哭着:“你太可怜了!” 斯内普:“……其实我觉得还好。” 他异常的淡定似乎让玛莎的情绪也平静了一点,她抽噎着问他:“现在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斯内普冷静地说,“托比亚斯说不要我了怎么办?他就那么一说。我是他唯一的儿子,他不会弃养我的。” 这种复杂的分析显然超出了幼体玛莎的能力,不过她看见对方言之凿凿,马上就信了:“那明天他就让你回去了吗?” 她歪头想了想,突然有点高兴的样子:“他说今晚你回去就打死你,那么今晚你还是不要回去了,留下来陪我吧!我养你!” 这句掷地有声的‘我养你’让斯内普顿悟了——她刚才扯着他袖子去找妈妈,其实心态大致类似在街上捡到了流浪猫,抱着找妈妈问我们能不能养它。 斯内普心情复杂:“……我真是谢谢你了。” 玛莎扯着他蹬蹬蹬地从后巷的小门钻进了酒馆的后厨。斯内普想挣脱,居然没有成功——这只失去了魔力的玛莎力气还是大得不像样。玛莎吩咐斯内普藏在一个角落不许出来,自己爬上小凳子洗干净了手,跑到在厨房里帮忙的母亲身边仰着头大声说:“妈妈我饿了!” 奥康纳太太心不在焉地拿过一个碟子,从刚出锅的食物里捡了一小块炸鱼和三四块炸薯角:“拿去吃吧。” 玛莎接过盘子看了看,把盘子高高举过头顶:“我还要!” “这够你吃的了。”奥康纳太太转过身去。 “妈妈我还想要!”玛莎不依不饶地绕着她的腿打转,“我肚子好饿呀!” “不行!你吃多了又要肚子疼了。”奥康纳太太果断地拒绝了。 玛莎并不听话,仍然缠着母亲要更多的食物,连母亲哄她吃完了不够再加也没同意。奥康纳太太终于起了疑心,皱着眉打量了她一番,回过头来看向斯内普的方向。斯内普赶紧藏回角落里。 奥康纳太太看见了一个衣着寒酸的男童,认出了那是谁家的孩子。她低头看了一眼把碟子举得老高的女儿,摇了摇头又拿了一个碟子,往里添了一块炸鱼和几块薯角:“把你的小朋友叫过来,你们坐着吃。” 玛莎不好意思地嘻嘻一笑,跑过来扯着斯内普来到奥康纳太太跟前。斯内普局促地说:“您好。其实不必麻烦的,我该回家了。” 奥康纳太太疲惫地揉着腰,重新端起盘子:“不用客气,你一个小孩子吃得了多少。你父亲母亲现在不会有工夫管你,吃过再回去吧。” 斯内普犹豫了一会,毕竟还是道过谢坐了下来。这幼小的身体不经饿,玩了一下午已经饥肠辘辘了。他和玛莎在厨房外的一条板凳上坐下。这是后厨厨师帮工换衣服的地方,板凳上挂满了大衣,十分拥挤。玛莎不以为意地坐下,高高兴兴地叉着薯角,把它在碟子上推来推去,小嘴唇嘟得尖尖的,发出风浪一样的呼呼声。 “你在做什么?”斯内普忍不住问。 “这是我的海盗船。”玛莎认真地解释,然后一口把她的无敌战舰咬掉了半边,“我以后要成为了不起的海盗。” “你还有这个理想?”斯内普觉得非常有趣,“为什么?” “我要找到很多很多财宝,然后我们家就有钱了,爸爸妈妈就不用再辛苦了。”玛莎又叉起第二块薯角,用它开始攻击斯内普碟子里的薯角,“这样他们就有时间陪我玩了,会和别的爸爸妈妈一样抱着我,哄我,摸我的头。” 她仔细想了想:“嗯,以后弟弟也会陪我玩的,我带他一起去寻找宝藏。我们家会有很多很多钱,然后我就再也不用一个人了。” 斯内普愣了愣。他忍不住摸了摸那头软软的小卷毛:“你不是一个人了。” 玛莎任凭对方摸毛,专心地用她新的战舰攻击斯内普的薯角,还催促他:“你得反击呀!” 斯内普无法,被迫举起薯角反击。 一边玩一边吃,两个孩子还是不久就消灭了这一小份食物。斯内普站起来,郑重地向奥康纳太太道了谢,表示要告辞——外面刚才开始下雪了,他得在积雪太厚路不好走之前回到家去。奥康纳太太一定不许,说一个七岁小孩独自在下雪的晚上走那么远的路回家太过危险,让他在酒馆呆着,说要打发人通知他母亲来接他。斯内普觉得没什么的——他小时候曾经无数次走过这条路,有时候还要半拉半抱着烂醉的父亲——但奥康纳夫妇不肯放他离开。两边正僵持,酒馆后门处突然传来一阵拍门声。奥康纳太太连忙去看,却发现是托比亚斯·斯内普。 托比亚斯看见奥康纳太太出来,低声快速地解释:“对不起,我不是来找麻烦的,我只是想问问你们有没有看到我儿子……傍晚的时候他在这附近,你的女儿和他一起玩来着……我、我之前对他说了不该说的话……” 奥康纳太太回头看向斯内普,斯内普走了出来。托比亚斯·斯内普大大松了一口气,蹲下身来张开双臂:“谢天谢地你没事!西弗,我们回家吧!” 那张和他成年后十分相似的面孔露出了一个歉疚的笑容:“西弗,爸爸之前不该说那些话。爸爸那时候喝醉了。” 西弗勒斯·斯内普站在原地。他眼前的男人没有戴帽子和手套,手指冻得通红,大衣上和头发上落了薄薄一层雪,看起来确实是在雪天里找了很久的样子。 “不要害怕,儿子。”托比亚斯小心地往前了一点,“爸爸不会再打你了。爸爸已经清醒了,我以后不会再喝酒了。到爸爸这儿来。” 西弗勒斯乌黑的眼睛冷静地扫过托比亚斯的脸颊——他酒确实醒了,今晚不会再发疯。他又回头看了一眼已经回到灶上忙活的奥康纳先生和满脸疲倦的奥康纳太太,知道自己不能继续呆下去,于是他往前走了一步。托比亚斯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把幼小的男孩搂在怀里。 西弗勒斯皱了皱眉,挣脱了那个怀抱。 托比亚斯扯出一个带着尴尬的笑容,拍了拍男孩单薄的背:“瞧我的小男子汉。我之前不是故意的,不要恨爸爸,好吗?” 这句话就像是一根火柴,怒火瞬间从西弗勒斯胸中升起。这把火强烈而鲜活,就好像二十多年来从未熄灭一样。 托比亚斯·斯内普怎么有脸叫他不恨他?他是一切苦难的根源。 西弗勒斯曾经多么恨他的父亲啊。年幼时的恐惧随着年龄增长变成了怨恨,然后是鄙夷,最后是彻底的否认和遗忘。西弗勒斯做得很成功——他几乎已经彻底忘却托比亚斯的模样了。他功成名就,做到了他这软弱无用的父亲一辈子都做不到的事情,成为了一个和他截然不同的人。 西弗勒斯·斯内普教授从没想过,自己将在二十多年后再次见到托比亚斯·斯内普。他眼前的人才三十出头,还抱着希望,希望自己能够从酒瘾里挣扎出来,希望自己能找到工作,过回从前的日子。可西弗勒斯清楚地知道托比亚斯的命运——托比亚斯再也不会清醒;炼钢厂倒闭了,蜘蛛尾巷附近的烟囱再也没冒过烟,而托比亚斯再也没有找到一份稳定的工作;他会一直喝酒、直到彻底变成另一个人,一个他自己都不会认识的人;他再也没有给儿子和妻子买过一份像样的圣诞礼物;他很快就会开始打他的儿子,然后是妻子,直到他的儿子长大能够反抗为止;他的希望都将破灭,他将在长夜中痛哭,在醉倒的梦境里仍然流泪,发出野兽般绝望的哀嚎;他终将在一个冬夜中烂醉倒在路边,那时他的妻子已经病死,而他的儿子在霍格沃兹,所以没有一个人去寻找他。他将被活活冻死,死的时候不过四十二岁。 而这个命运可悲的男人和自己长着如此相似的一张脸,这张尚且年轻的脸此时满是希冀地向自己微笑。 年幼的西弗勒斯曾有很多不懂的东西,但斯内普教授有一双敏锐的眼睛。十几年双面间谍的生涯让对方的一喜一怒在他面前都无所遁形,所以西弗勒斯知道,托比亚斯的残酷和软弱是真的,然而他的痛苦也是真的,他的悔恨、此刻的允诺和希望、还有流露的一丝父爱,都是发自真心。 少年的西弗勒斯曾经深深地怨恨父亲偶尔在清醒时露出的一点温情——这让他甚至无法得到干净彻底地痛恨对方的乐趣。可在这之后的二十多年里,西弗勒斯曾行差踏错,曾身负血债,曾痛悔自恨,被众人唾骂,可他也曾被赦免,被信任,被原谅,被从绝境中拉出过。二十几年后,西弗勒斯终于明白,爱和恨也许本就不是那么干净彻底的感情。 那股胸中的火焰渐渐弱了下去,无以为继,终于化成一缕烟灰。 “我不恨你了,父亲。”西弗勒斯·斯内普把一只手放在托比亚斯·斯内普瘦削的脸颊上,平静地说。 托比亚斯并没有看懂男童脸上复杂的表情,他只为找回了儿子感到轻松快慰。他站直了身子,低声向奥康纳夫妇道谢,又为他之前的行为喃喃地道了歉。 这边玛莎明白西弗勒斯要回家了,依依不舍地叮嘱他:“明天也要来找我玩呀!” 她往前挪了挪拉住他的手:“一定要来呀!” 她又想了想不放心,决定抛出更诱人的鱼饵,于是举起一只肉乎乎的小手指:“我可以让你也扮一次海盗!” 西弗勒斯拨了拨她脸颊旁的小卷,点了点头。他至少可以陪她玩到下午两点。 “别担心,”他微笑了一下,“你不会一个人的。” 玛莎狠狠地点了点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托比亚斯拉着西弗勒斯,父子二人步入雪夜之中。玛莎忽然从后门跑出来,追了上去大喊:“明天,后天,以后都和我一起玩,我把宝藏分你一半!” 西弗勒斯知道自己最多只能再陪她玩耍一个早上,于是他没有回答。玛莎跑到他身边拉着他的袖子示意他低头,他听从了。他觉得一双有力的小手抓住自己的脖子,脸颊上落下了一个暖呼呼软绵绵的亲吻。 “我喜欢和你玩,要回来呀!” 这是他听见的最后一句话,然后无可抗拒的睡意就侵袭了他。 ※※※※※※※※※※※※※※※※※※※※ 第二个故事我还没写好,所以更新时间不定。抱歉抱歉。 加州1998(一) 斯内普在清醒过来之后还有点不能相信自己第一关就这样糊里糊涂地过了。对他这种比较倒霉的人来说,努力没有回报才是正常现象,躺赢反而是新奇的体验。 在五感渐渐从迷雾般的睡意中恢复之后,他发现自己站在一个人来人往的走廊,一群群十几岁的孩子在他身边走过。 很好,这个环境他有点熟悉。 还没等斯内普观察完毕,肩膀就忽然被狠狠撞了一下。他立刻回头,发现撞他的是一个个子高挑身材健美的黑皮肤姑娘。见他看过来,黑皮肤姑娘和她的朋友不但没有致歉,反而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喂,没长眼睛吗!”斯内普身边的一个少年骂了一声。 姑娘挑了挑眉毛,冷笑一声:“哎呀我好怕呀。” 斯内普初来乍到,于是谨慎地没有说话。他从裤袋里摸出了一只翻盖手机,得知了如今是1998年,也就是说和他进入梦境的时间一致。他再次环顾四周,却开始对自己的判断有了怀疑——他原以为这是个麻瓜中学,此时却看见了好几个穿着短裙吊带背心的女孩,还有几个留着长发、戴着耳环、穿着花花绿绿衬衫的男孩子。 作为一名六十年代出生的英国教育工作者,前任霍格沃兹校长西弗勒斯·斯内普教授表示学生——即使是不穿长袍的麻瓜学生——正常着装也该是学生制服,女学生裙装必须长过膝下,搭配长袜,男学生必须身着有领衬衫,搭配长裤皮鞋。简而言之——他从未见过如此伤风败俗的打扮。 那两个撞了斯内普的姑娘见他表情扭曲地看着自己,更加凶狠地瞪了回去,还双手比了个粗鲁的手势,骂骂咧咧地走了。 一句关禁闭到毕业几乎要脱口而出,幸亏斯内普及时想起自己在哪里,强行闭上了嘴。 “那些女篮队的男人婆,别理她们。”斯内普身边那个男孩子朝那俩姑娘的背影也比了个粗鲁的手势,回过身来和他继续念叨他周末和女朋友在洛杉矶偶遇了多少个明星。斯内普不动声色地听着,皱了皱眉。综合这男孩子古怪的口音和用词,窗外恐怖曝烈的阳光,道旁的棕榈树,还有这男孩的叙述,斯内普得出结论——他好像出国了。 这里好像是美国南部,而且最有可能的就是在加利福尼亚州。 这就合理了,斯内普暗自啧了一声,难怪一个个穿得如此不得体。他正想着,发现那男孩大摇大摆地朝几个衣着尤其清凉的姑娘走去,搂住其中一个金发碧眼的女孩子,光天化日之下就开始亲嘴。斯内普在霍格沃兹巡夜十几年,自认为什么世面都见过了,这时也还是吓得后退了一步。那女孩子的朋友们却不以为怪,凑上来向他打招呼,笑得还挺开心。其中一个姑娘歪着脑袋,扑闪着眼睛问他:“嘿西弗勒斯,你有快半个月没办过派对了。你爸妈下次什么时候不在家啊?天气越来越热了,正该办个泳池派对。” 斯内普觉得一股寒意从脊柱直蹿上来,不着痕迹地又往后退了半步:“失陪一下。”他转身两步跑进最近的卫生间,仓惶地扑向了镜子,又困惑地站住了。 不对啊,这不还是我的脸吗?虽然发型不一样了,好像也比自己念书的时候高一点健壮一点,可也没有变帅多少啊——为什么我好像还挺受欢迎的样子?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手表,身上的衣物,有了一个模糊的猜想。 他定了定神,走出卫生间,刚才他身边的那个男孩子已经挥别了女朋友,亲亲热热地过来搂住他的肩膀小声说:“嘿哥们,我刚才答应了瑞贝卡周末带她去海滩兜风,借你辆跑车使一使,没问题吧?你不常开的就行。” 斯内普冷静地说:“没问题,最好的那辆都可以。” “你居然舍得借我你那部宝贝兰博基尼?”男孩子大喜过望:“好兄弟!” 根本不会开车,完全不知道兰博基尼是什么,到哪儿都靠幻影移形的斯内普:“好说好说。” 他此时已经确定了这个身份受欢迎的原因——不帅算什么,钱多人傻,照样朋友遍天下。倒霉如他,试炼中居然能够体验一把拿詹姆·波特剧本的感觉,斯内普觉得还有点意外。詹姆·波特虽然是个智障自大狂,但念书的时候喜欢他的女孩子着实不少,第二关这身份其实不算太差。可他转念一想,又有些忧心——以瑟莎的恶毒,要是给他弄些自大轻浮的前科,难说玛莎会不会对他有成见。波特追求莉莉足足追到了第七年才约会成功,他可是只有24小时,大概率还没有体育明星的光环加持(他对自己的运动神经心中有数)——要是玛莎拿了莉莉的剧本,他这关只怕难过。 斯内普决定走一步算一步,先把玛莎找到,试探一番再说。可光是这个学校目测就有上千学生,更别说玛莎未必是他的同学了,该从何找起呢?他看了一眼身边那个忙着跟各路朋友打招呼的少年,捅了捅他:“你认识玛莎吧?” “玛莎?”少年有点好奇地回头,“当然了!怎么会不认识?” 斯内普精神一振。他就知道,无论在什么学校,玛莎这种长得漂亮,擅长体育,聪明又性格好的姑娘都肯定是最有人气的,果不其然。 当然,谨慎如斯内普,不会掉以轻心。他继续旁敲侧击:“她挺受欢迎的吧?” “那是!瑞贝卡的朋友哪有不受欢迎的?”少年咧嘴一笑,“再说,她长得还行。” “还行?”斯内普顿时大怒,“她比你女朋友好看多了好吗!” 少年非常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没事吧?我怎么觉得你今天怪怪的?”他搔了搔下巴,“我怎么觉得你口音变了,有点英式口音?就算刚去英国交换了半年,这也有点装过了吧?” 斯内普心里咯噔一下,正要找借口掩饰过去,几个姑娘正好走过来,其中一个朝他抛了个媚眼:“早啊斯内普,你的新口音怪可爱的。” 斯内普觉得自己冒出了一身鸡皮疙瘩,还稍微有点被冒犯到。他身边的少年目瞪口呆,然后心悦诚服地拍了拍他肩膀:“真有你的,我服了。不过你说玛莎比瑞贝卡漂亮,我还是不服的——怎么,你对她感兴趣?” 斯内普懒得再次反驳没有审美的笨蛋,并且决定当务之急是搜集情报。他控制自己面部表情,做出漫不经心的样子问:“你觉得她对我观感如何?” “你要约她出去,那是一约一个准!”少年露出一个坏笑。 斯内普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真的?你觉得她对我有好感?” “打包票!”少年拍着胸脯。 难道第二关又能躺赢?斯内普觉得自己的运气简直是好极了。他暗自盘算着如果今晚正式约会,之后亲吻虽然有点早,稍嫌唐突,不过看身边这群小孩作风相当大胆,大概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虽然有点有失风度,但为了过关也不得不这么做了,事后玛莎一定能够谅解的。 一个合格的斯莱特林必须能做到为了达到目的而捂住自己的良心。 “哟玛莎!”他的朋友突然挥手喊了起来,“看这边!” 人群之中,一个高挑的黑发少女回过头来。在一众少年少女之中,她的明度似乎比别人都高一些。她眼睛清澈,皮肤光洁透亮,美,青春和生命力简直像是水从泉眼里涌出来一样在她身上流淌。 “干嘛?”她不远处,一个穿着吊带连衣裙的棕发姑娘也回过头回答,正是方才问斯内普什么时候办派对的那个。 “玛莎·麦肯西,过来,西弗勒斯有话要跟你说!”少年挤了挤眼睛。棕发少女露出一分骄矜的神色,她身边的姑娘们咭咭咯咯地掩嘴笑起来。 黑发少女的蓝眼睛在他们身上淡漠地转了一圈,重新背转身去。 “她脚怎么了?”斯内普喃喃地问。 棕发姑娘等了片刻没见斯内普和她说话,见他只心不在焉地盯着人群中的黑发少女,脸上神色由自得变成惊愕,然后转为羞窘,冷哼了一声走开了。 “脚?谁?拉罗萨?”斯内普身边的少年神色变得非常诡异,压低了声音,“哥们你今天真的不对劲,问她干嘛?” 斯内普毫无障碍地认出了玛莎。她和七年级的时候长得一模一样,只是留了长发,衣着不同。她此时穿着一件松垮褪色的圆领衬衫,一条不大合身的牛仔裤,腰身似乎太松,用皮带束得紧紧的,在腰间堆出许多皱褶。她一脚穿着一只有些破旧的运动鞋,另一只脚上却打着厚厚的石膏,腋下拄着双拐,慢慢地往前走着。忽然,她面前拦了一群衣着光鲜的少女。玛莎·麦肯西怒气冲冲地双手抱胸,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冷笑一声:“打扮得挺潮啊拉罗萨,这身是从哪儿淘来的?二手商店?” 姑娘们发出一阵大笑。 玛莎面无表情地转过了身,似乎打算绕开她们。金发少女瑞贝卡抢前一步拦在她面前,嘴角往下一撇:“我听说你错失了体育奖学金,哎哟,真可怜。这下你没钱上大学了,毕业之后怎么办呢?”她脸上假模假样的同情变成了一个讥讽的笑,“啊,想到了,你可以和你妈妈一样来我家打扫卫生啊!我可以做主雇佣你,毕竟我一个月的零花钱就够付你妈一年的工资了。” 见玛莎低头不说话,麦肯西脸上的怒意终于在身边朋友的安慰下平息,高傲地哼了一声,转身离开。 玛莎忽然抬起眼睛,向斯内普投来冰冷的一瞥,也转过身慢慢走远了。 斯内普突然有一种非常、非常不祥的预感。 “拉罗萨……她是不是不太喜欢我?” “你和她从七年级开始不对付到现在,还想人家喜欢你?”少年盯着黑发姑娘慢慢走远的背影,“西弗勒斯,不愧是你,拉罗萨虽然性格古怪又寒酸,但长得真是没话说,也就是你下得去手。” 斯内普只觉得一股寒流直冲脑门,声音颤抖地问:“下……下什么手?” “在我面前你就不用装了吧?”少年四下看了看,“她的腿,不是你找人打断的吗?在南加大女子篮球队教练来看她比赛的前一周。大家都说她原本能拿到全额奖学金呢。” 斯内普觉得眼前一阵发黑:“我怎么听不懂你说的话。” “当然,当然,”少年一副了然的模样,“我口风密得很,这事儿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我懂的。”他又小心地看了一眼面色逐渐狰狞的斯内普,“不过差不多得了。拉罗萨虽然不识抬举,但现在你气怎么也该出够了吧?女子篮球队的那些人好像听到风声,一直在针对我们呢。当然,如果你还觉得不够,我们……喂,哥们,你脸色怎么这么差?西弗勒斯?要去校医室吗?” 在拿了詹姆·波特的剧本之后,斯内普才发现,原来最惨的还不是玛莎拿了莉莉的剧本,而是她拿了西弗勒斯·斯内普的剧本。想起自己念书时对波特的观感,此刻斯内普脑中只有一个想法—— 辣鸡游戏,毁我青春。 弃游,我要马上弃游! ※※※※※※※※※※※※※※※※※※※※ 教授:我觉得这个游戏应该出个简单模式。 ---------------------------------------- 大家圣诞快乐! 久等了。这个故事我写得很不顺,当时想到这个番外设定觉得嘿嘿嘿我可以,写起来时就是一个后悔。事到如今,番外的画风已经崩坏到后记的程度了,大家……请不要太用力打我。 加州1998(二) 斯内普精神萎靡地跟着少年来到了教室,一眼就看见玛莎坐在窗边。玛莎抬起头,蓝眼睛凉凉地看过来,斯内普浑身一激灵,顿时清醒了。他身边的同学各个径直到坐惯的位置坐下,可他哪里知道自己平时坐哪里。玛莎收回眼神,摊开笔记本开始刷刷地写,一脸冷淡。斯内普见她身后正好有个空位,硬着头皮蹭到她身后坐下。他这随便一坐,原本有再次收获奇怪眼神的心理准备,但没想到他那朋友十分熟稔地在他旁边的座位坐下来,和前后座开始攀谈。 斯内普松了口气:歪打正着,没想到这就是他平时的座位。 教师走了进来,开始讲课。斯内普没有心思听课,干脆根据手头有限的信息开始推断自己的处境还有和玛莎的关系。他一开始以为他们的关系是自己和詹姆·波特的关系,可他敏锐地从座位上看出了不对——对中学生们来说,他们几乎从来不会坐在自己的死对头附近。如果念书的时候自己蠢到坐在波特他们前面,估计上课五分钟内他就会被诅咒到进圣芒戈。他仔细观察,发现玛莎的背挺得笔直,肩膀却是放松的,并没有敌人在身后后如芒在背的紧张感,可见她并不认为自己会伤害她。 至少情况还没坏到极点,他坚强地安慰着自己。 换做是学生在他的课堂上这样连书都不掏出来地发呆,早就被痛骂扣分罚站三连了,可大概是美国公立高中纪律松散,教师居然对他的表现视若无睹,容他放空了足足一堂课。 下课铃声响起,斯内普还盯着前面发愁,忽然发现玛莎回过身来。他一惊,来不及收回目光,和一双透蓝的眼睛对个正着。玛莎盯了他几秒,垂下眼睛收拾书包。斯内普很有一些被抓包的慌张,胸口怦怦直跳。就在这时,一个小小的纸团落在了他面前,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纸条上只有一句话:“今天晚上没空。中午十二点半老地方。” 他猛地抬起头看了玛莎一眼,她看也没看他,自顾自把书本文具放进背包里。斯内普捏紧这份关键提示,迅速地意识到玛莎和他的关系并不是那么恶劣——无论是什么,他们之间显然有些小秘密。他看了看墙上的挂钟,这时正是十一点五十分,转脸发现玛莎已经背起书包,拄着拐杖开始往外走,连忙跟了上去。 玛莎看起来打定主意不要和他说话,一味往前走。斯内普亦步亦趋地跟着,一直跟到了教学楼外面,终于玛莎不耐烦了,回头压低声音恶狠狠地说:“你不去买午饭跟着我干什么?咱们十二点半碰头就是了!” 斯内普心想午饭可以不吃,跟是不可能不跟的——我又不知道那老地方在哪里。 玛莎见他不说话,扭过头继续走,发现他又默默地跟了上来。她气急再次停下来:“不许跟着我!要叫人看见了!” 斯内普又停下来,也不解释,可她一走他又跟了上去。如是几次,玛莎知道赶不走他,只好埋头往前走。两人很快来到了一片偏僻的空地。这里一边靠着体育场的看台,一边连接一片茂密的小树林,从外面看根本找不着。玛莎把书包一扔,扶着一棵树有些笨拙地想要坐下,斯内普连忙上前扶了她一把。她吃了一惊,防备地看了他一眼:“你今天怎么这么好心?” 斯内普有苦难言,只好也挑了个不远不近的地方坐下。 玛莎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塑料盒,打开,拿出一个保鲜膜包裹的冷三明治:“你不吃饭我管不着你,可我饿着肚子是不伺候的。你得等着。” 斯内普其实也饿了,这副身体拥有着青少年无底洞般的胃口,可既然选了跟来,也只好忍耐。他开始搜寻书包,寄希望于能找出一点零食。可这么一个青春期男孩子的书包里,居然连一点吃的都没有。斯内普黑着脸翻出了水壶喝了一口。 玛莎狐疑地观察了他半晌,犹豫着又看了一眼手里的三明治,终于还是拿出半角用保鲜膜包好递了给他:“你吃不吃?” 他瞥了一眼那半块三明治,又扭过头去:“不用,你自己吃吧。我不饿。” 她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冷淡地说:“我减肥,带多了。” “你不用减肥。”他又喝了一口水,“应该好好吃饭。” 玛莎冷笑一声:“轮得到你教我做事?”她把三明治扔到他怀里,讥讽地说,“吃吧,就当我回馈老客户。看大少爷你这低血糖的样子,我怕你一会晕过去了,我现在是伤员,可拖不动你。” 斯内普犹豫着拿起了那半块三明治,不知是吃还是不吃好。 玛莎又哼了一声:“不怕告诉你,这三明治是我亲手做的,你不吃没关系,可要是敢嫌弃一句,我把你的牙都打掉。” 听说自己门牙可能不保,斯内普却突然得到了一种诡异的、类似于他乡遇故知的安心。见他吃了起来,黑发少女眯着眼睛哼了一声,嘟哝了一句“古里古怪”,也埋头吃了自己那一份。 斯内普一边吃着那份简薄的午饭,一边忍不住去看她,被玛莎发现,又收了几个白眼。 “你的腿……”他迟疑地开口,“……有人说是我害的。” 玛莎“哈”地嗤笑一声:“我可没说你一个字坏话,我跟我的朋友和队友都说了,是被车撞的,偏还有人以为我是怕你而不敢说实话。我会怕你?哼!”她斜了他一眼:“你以为这些谣言都是谁传出去的?是布雷登和瑞贝卡。” 斯内普思索片刻,猜到布雷登就是那个跟在自己身边的少年,又听玛莎说谣言,知道她的腿和自己未必有关,忍不住露出一分喜色。玛莎见他双目灼灼地看过来,挑起眉毛瞪回去去:“你不信?” 斯内普立刻摇头:“我相信你。” 玛莎愣了愣,然后撇了撇嘴:“我让你谨慎交友,你不听,非要和布雷登混,活该。你这笨蛋,迟早有一天被他害死。” 斯内普听出这话里有一点隐藏的关心,更加高兴,大方地忽略了对方对自己智力的侮辱:“你没拿到体育奖学金,打算怎么办。” “看着办呗。”玛莎含含糊糊地说,叹了口气,“算了,其实就算没出这事,也未必拿得到。南加大要选的只怕是能进职业女子篮球联盟的种子,我还是太矮了。” 对职业篮球一无所知的斯内普:“你五尺九寸还太矮了?!” “国家女子联盟的平均身高是六尺啊!”玛莎闷闷不乐地说,“身体条件不够,技术再好也前途有限。反正现在这条路断了,想也没用。” 身高刚六尺一寸的斯内普不知如何安慰她,只好干巴巴地说:“我觉得你很有天赋。” 玛莎气呼呼地团了纸团扔他:“虚伪!用不着你安慰我!不要你可怜!” 斯内普为自己没有做过的事情承受了不该承担的怒火,肚子里骂了瑟莎不知多少遍,但也只好捡起纸团,和保鲜膜一并收了起来。午饭既然吃完,也该干正事了。斯内普十分好奇玛莎约他到这里是什么事,却见她把书包打开,一本一本往外掏书,还一边说:“老规矩,先给钱。” 他连忙掏出钱包,呆了呆:“多少?” 玛莎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斯内普,你磕什么药把脑子磕坏了?三门二十,五门三十,只讲解不代做,要我代做作业加钱,论文按字数算价格,你加减乘除会吧?自己算啊,我怎么知道你今天要我教几门?” 听了这长长一串,斯内普总算明白了他们鬼鬼祟祟躲到小树林里是要干嘛。他再一次被瑟莎的无耻折服了——她给他安排的这个身份,居然是个连作业都不会做的废物。不过他转念一想,管他什么作业呢,他把钱包里的现金全都掏出来往她手里一塞:“我全都不会,全都给我讲一次。” “全都不会?!”玛莎失声大叫,看了一眼手里厚厚的一沓钞票,又看了他一眼。 斯内普耸了耸肩。 玛莎骇笑,从里面抽了一张,剩下的全部塞还给他:“我今天中午最多有时间教你一门。” 说着,她翻开了课本。斯内普根本没心思做功课,没听一会盯着她的脸发呆,还问:“你为什么讨厌我?” 玛莎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你想闲聊可以,照样按时间收费的。” 斯内普心想做功课是借口,闲聊才是正事,于是追问:“你真的讨厌我吗?” 玛莎十分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斯内普并不气馁,心想当年自己神憎鬼厌,还给玛莎下毒,就这样她都能从自己身上找到闪光点。虽然他扪心自问,并不很知道玛莎究竟喜欢他什么,可既然有成功经验,那只要解开误会,让玛莎重新找到自己那不知道是什么的闪光点,再次成功还是大有希望的。可他刚给自己打完气,几张纸就摔到了他脸上,然后是玛莎的咆哮——“明天早上就要交了,你居然一题都没做!” 斯内普把那几张纸扔到一边,心想明天早上我都不知在哪里了,不做就不做,赶紧找出自己的闪光点是正经。于是他换了个问题:“你觉得你喜欢什么类型的男生啊?” 玛莎正忙着把自己的作业翻出来,随口答道:“聪明长得帅的呗。” 斯内普一算,一百分里自己只能打五十分,心有不甘:“不能通融一下吗?” 玛莎停下手上的动作,想了想,微微一笑:“如果脾气好,人品好,为人风趣,不那么帅其实也可以的。” 斯内普对自己脾气的风评还是有点了解的,顿时觉得这是没得谈了。他此刻非常困惑,这个玛莎虽然小了几岁,毕竟还是玛莎,本质不变,没道理十八岁和二十五岁爱好相差了那么远。玛莎见他盯着自己看个没完,奇怪地看了回去。斯内普斟酌了一下聪明、长得帅和性情讨人喜欢这三点,低头看了看手里空白的作业,谨慎地问出了一个关键性问题:“玛莎,你觉得我聪明吗?” 玛莎张了张嘴:“……为、为什么突然问这种问题?”她又艰难地挤出一个微笑,“无论天资如何,努力肯定是会有回报的。我相信你,你sat的成绩还有救。” 斯内普明白了,他彻底地明白了——别以为他没看见她背过身去偷偷叹了口气。 斯内普平生第一次被人攻击智商,十分新奇,居然一点都不生气反而觉得有点好笑——就是他的死对头波特布莱克他们,也从来只是攻击他的财务状况,外貌,还有人品。邓布利多这种老怪物不提,斯内普自问同辈中人,说到头脑,能和他平起平坐的都寥寥无几,更别说可以俯视他的了。无论这个身份之前如何废物,既然他来了,就能让玛莎刮目相看。 他拾起那张被他丢到一边的作业题——没办法,虽然浪费时间,但也得做一做了,免得玛莎以为他是个不学无术的废物。斯内普教授虽然离开麻瓜教育体系已久,但他对解决一份中学生习题很有信心。毕竟他喜爱阅读,巫师麻瓜的书籍都有涉猎,记性也好,论知识面广博不下于普通的麻瓜大学教授,大学水平的文史哲科都难不倒他,更别提高中的了。他面带骄矜地抖开了那份习题,看了一眼。 然后他皱起眉头,又看了一眼。 “怎么啦?脸色不必这么难看,这是sat数学模拟题,你有足够时间完成的。”玛莎安慰他,“虽说涉及面广,但难度不高,平面立体几何,代数,微积分,概率统计这几项我们之前都已经讲解过了,大部分题目都挺基础的。” 西弗勒斯·斯内普其实曾经擅长数学。他脑袋好用,就算学习条件一塌糊涂,在麻瓜小学念书时仍没什么科目难得倒他。但是我们必须注意到一点——霍格沃兹是没有数学课的,算术占卜的体系与麻瓜数学大大不同。一定要说的话,算术占卜和概率统计大略还有些关联,可几何微积分之类的,就真的和巫师界毫无关系了。总而言之,即使博览群书,斯内普教授的数学水平,仍然只是一个成绩优异的小学毕业生的程度。而他当年念的那个资金紧张的公立小学,数学大概教到了哪里呢——小数点,四则运算,和基本代数。 斯内普盯着手上这份题目,哑口无言。这实在不能怪他——就算换了邓布利多在这里,作为一个纯血巫师,他眼睛保证比斯内普瞪得还圆。 玛莎看他如临大敌的样子,认命地叹了口气:“算了,你就试一试吧,至少看一看题目,一会我一题题教你。” 斯内普看了她一眼,发现玛莎脸上的表情格外耐心包容——这表情他看着十分眼熟,曾经玛莎辅导高尔和克拉布黑魔法防御术时就是这个表情。 岂有此理,居然敢用这种慈祥的表情看我! 斯内普大觉受辱,掏出一本数学课本,一边翻查定义一边咬牙切齿地开始看题——不就是数学吗!说到底就是逻辑推断,还能难到哪里去了!一群十几岁小孩都能做,斯内普觉得他也可以。 这边斯内普教授面色铁青地开始学习,突然觉得肩膀被推了一下。他抬头,发现玛莎咬了咬嘴唇,伸出一只手:“信拿来。” “什么信?”斯内普呆滞。 “罗塞尔的信呀!你昨天跟我说到了的!”玛莎脸气得有些泛红,“你不会忘了吧!” 第二关的背景设定太过复杂,斯内普又在肚子里骂了一遍瑟莎,认命地开始翻书包,好不容易在书包夹层里找到了一个夹在硬皮本子里的素面信封。他正要打开看看是不是那个什么罗塞尔的信,就被玛莎抢了过去。玛莎捏着信躲得远远的,还不忘瞪他:“还不快做作业!自己先试着做一遍再问我。” 说完,她就忙忙地抽出信纸看了起来。 斯内普假装做功课,偷偷观察玛莎的表情。她看得很专注,看着看着突然咬着嘴唇笑了起来。斯内普看着她嘴角的酒窝,心想果然还是微笑的时候最明显。可玛莎笑着笑着,脸颊居然渐渐红了,他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罗塞尔都在信里写什么呀?”他用十分随意的语气问。 “什么都写,学校里的琐事,他最近读的书,历史,文学,哲学,艺术,科学,数学……他最近感兴趣什么就写什么。”玛莎微笑着回答,“哎呀,都是你觉得很无聊的东西。” “那你在笑什么?” “嗯?我笑了吗?”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脸,“罗塞尔很有幽默感嘛,无论是什么话题,经他一写就很有意思。你应该懂的——交换的时候你们不是朋友吗?”她微笑着叹了口气,“他这样的人,肯定大家都很喜欢的。” 不,斯内普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我现在就非常不喜欢他。还幽默感,斯内普内心冷笑,不就是个爱装(哔——)的书呆子中学男生吗,这种屁孩本教授十几年间收拾了不知多少,谁怕谁。 玛莎看完信,心情很好地坐到他身边开始指导:“这一步你应该套公式……” 玛莎指尖在纸上细密拥挤的字母下划过,突然停住了。她眼中露出一点不可置信,抢过他的答案仔仔细细看了几遍,又抬起头,满脸吃惊地盯着身边少年。斯内普不知道她脸上的奇怪表情是什么意思——就算他全蒙对了,也没必要这么佩服他吧?可她脸越涨越红,突然伸出手推了他一把:“你!!” 斯内普被一股大力推得失去了平衡,眼见玛莎满脸气愤地抓住拐杖站起身打算走,他连忙问:“我怎么了?” 玛莎回过头来杀气腾腾地一笑,正要说话,却□□场那边传来的几声模糊的噗噗声打断了。这声音很像气球被捏爆的声音,然后是一阵嘈杂和人声喧闹,似乎有一些人在大喊大叫,而喊叫声正在迅速朝他们逼近。 斯内普并不知道这是什么,可玛莎露出惊恐的神色:“快走,我们快走!” ※※※※※※※※※※※※※※※※※※※※ 我越来越觉得这是个教授在麻瓜美利坚文化暴击下挣扎求存的励志故事。 ---------------------------------------------------------- 正式的圣诞快乐! 加州1998(三) 喊叫声越来越清晰了,玛莎急得脸色煞白,可她根本走不快。斯内普刚想拉着她躲起来,就看见一个男人从树林中钻出,手里还拿着一把枪。那男人看见有人也呆了呆,但马上面露喜色朝玛莎扑了过去。斯内普条件反射地把她往身后的灌木丛里一推,男人一把抓空,转身顺手捉住了来不及躲避的少年。几个警察很快也追了上来,大喊着“放下枪!”“快投降!”,团团围住了那个男人。那男人钳制着斯内普,缩在他背后用枪指着他的脑袋,歇斯底里地大喊着不许过来之类的话。 好几个黑洞洞的枪口指着斯内普,他身后的男人显然也非常紧张,枪口在少年的脑袋上戳来戳去。 斯内普近年来在死亡边缘反复横跳,但被人用枪指着还真是平生第一回。他从这从天而降的匪徒身上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还是不怎么符合逻辑那种。 这个游戏进行到现在,又一次刷新了斯内普对无耻下限的认知。编出这种桥段的人也未免太过敷衍了,他面无表情地想着,智商不高是一定的,可能还没什么想象力——既然要针对我,掉落一个持枪匪徒算什么,反正都不要脸了,干脆从天上砸下一只大猩猩把我压死得了,至少视觉效果够震撼。 人质完全不害怕反而有点想吐槽,但旁观者的压力是实打实的。警察们额上都是冷汗,一眨不眨地盯着匪徒的手。匪徒汗流浃背,情绪越来越不稳定,警队队长慢慢往后退了一点:“好——好——你先冷静,我们可以谈。” 玛莎这时也从灌木丛里爬起来了,满脸惶急地看向被挟制的斯内普。 “不要伤害他。”玛莎缓慢而清晰地说,“他家里很有钱,可以付非常高额的赎金,你不要伤他。” 男人瞟了一眼他身上的衣服,把枪口稍微偏离了要害。斯内普只是被一只汗津津的手抓得死紧,嫌弃地翻了个白眼,在枪口戳得他生疼的时候调整了一下姿势。他环视四周,发现近前那几个警察个个一脸慌张,队里连个谈判专家都没有,还不如玛莎顶用。他感觉到抓住自己的匪徒心跳得飞快,体温越来越高,声音都变了,可见情绪马上就要崩溃。他皱了皱眉——自己估计要完,不是死于匪徒崩溃撕票,就是死于走火或者交火中的流弹。 他又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玛莎,虽然他早就想弃游回家了,但如果不是输在这样糟糕的身份设定上,而是输在意外身亡,怎么想都不甘心。既然已经马上就要被坑死,不垂死挣扎一下说不过去。作为典型的斯莱特林,斯内普坚信为了达到目标采取一些不大光明的手段完全不是问题,更何况这不过是个梦境。做好了心理建设,他一咬牙,大声喊道:“我有一个要求!” 警察队长早就紧张得弦都要绷断了,乍一听以为是匪徒在喊话,马上也大声说“好商量”,然后意识到是谁在说话,不禁一呆。 “小子,你搞错了吧!”绑匪用枪口顶了顶他的太阳穴,“武器在我手上,有资格提要求的应该是我才对吧!” “我能说服我父母给你钱,还能让他们给警队施压让他们答应你的请求。我已经在你手里,任你宰割,听一听也不吃亏吧?”斯内普压低声音,“让我心愿得偿,接下来我会很合作。” 绑匪有些意动:“什么心愿,说来听听。” 斯内普看了玛莎一眼,深呼吸了几下:“我想——”他脸上露出极其挣扎的神情,“我要——不行,还是说不出口。可恶的老巫婆。算了。” 这下倒轮到绑匪不放过他了:“快说!” “关你什么事!”斯内普恼羞成怒,“我现在又不想说了,不行吗?” 绑匪没见过被枪顶着还那么横的人质,不禁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拿了一把假枪,还有点想在这个这么嚣张的小子身上试验一下。 “请冷静一下!”玛莎大声说,转向斯内普几乎是哀求地说,“你要说什么呀,干脆点吧!” 他表情复杂地看着她,闭了闭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大声说:“我最后的愿望是玛莎·拉罗萨亲我一下!” 周遭鸦雀无声。 绑匪,警察,还有警戒线外的师生都惊呆了。斯内普脸上没有多少期待,只剩一脸被命运践踏、抛弃做人底线之后的麻木。玛莎脸上的表情与其说是惊讶不如说是一种‘啊原来是个神经病’的表情。 “小子,就是这个腿断了的姑娘吧?”绑匪有点敬佩地说,“我从没见过泡妞像你这么拼命的。” 他仔细看了一眼玛莎,点了点头:“难怪。小子,我看好你,就凭你这既不要脸又不要命的作风,就没有你追不到的女孩。” 斯内普正深陷颜面扫地的尴尬还有任务即将失败的抑郁中,没有心情搭理他。 玛莎脸上崩溃的表情已经消退,脸颊泛起一点红晕,咬了咬嘴唇:“好,没问题。” 连斯内普本人都没想到她真的答应了,绑匪发出一声古怪的笑:“好,你过来吧”。 “小姑娘,不要过去!”有一个警察大喊。玛莎没有听,仍然拄着拐杖一步一步地往前走去。 斯内普开始有那么一点内疚——他知道这个要求实际上是陷玛莎于险地。 匪徒之所以那么干脆地答应了,并不是因为他大发慈悲,或是被这个要求所感动,而是因为一个行走不便的姑娘比一个几乎成年的男性更好控制。匪徒准许他的要求,让玛莎过来,十之八|九抱着转而挟制她的打算。如果真的有危险,斯内普绝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然而此刻他是唯一一个知道这个世界,这里的一切,包括危险,都不过是虚妄的人。 斯内普压下了那一丝内疚。 玛莎走到他身前停下。她离得这样近,他能感觉她的呼吸轻轻落在他的颈间,温暖了被冰凉枪管抵着的皮肤。玛莎碧蓝的眼睛紧张地看向他,抬起一只手放在他的脸颊上。她踮起一点脚尖,慢慢地靠近。即使是只想完成任务马上脱身的斯内普,此刻也忍不住觉得脸有点发烫。就在他们的嘴唇相距只有一指距离时,匪徒突然把枪口转向了玛莎,一把推开斯内普,伸手抓向她。玛莎好像早就预料到这一刻,之前作势虚抚少年脸颊的左手猛然伸出,准确地抓住匪徒的手腕一拧。匪徒长声惨嚎,枪支顿时脱力离手。斯内普在枪管离开他脖子的同时一肘子捅在匪徒肚子上,并且眼尖地看准了枪支落地的方位,把它远远地踢开了。 这两人配合默契,动作快,下手黑,居然在警察反应过来之前就把匪徒缴了械。 玛莎见匪徒没了枪,狞笑着一头撞在他脸上,然后抡起拐杖挥了下去:“让你玩枪!让你干坏事!让你害我在这么多人面前丢脸!”匪徒鼻血横流,滚在地上拼命护着头脸,嘴里含混地呜呜求饶。 “你干嘛连我一起打?”斯内普仗着相对灵活的身手躲避着在玛莎手里舞得呼呼作响的拐杖。 “亲你一下?要我亲你一下?你还玩出新花样了?”她转过身一边劈头盖脸地用拐杖狂揍斯内普一边骂,“呵!卑鄙!无耻!欺骗我还不够,还想占我便宜?” 劫匪趁着斯内普被揍,连滚带爬地逃了出来,瞬间被四五个警察扑倒,压成一张动弹不得的薄饼。 “咳,别打啦小姑娘。”一个警察忍着笑说,“你当着我们这么多同事的面殴打同学,我们也很难办的,有什么问题私下解决嘛。” 玛莎果然住了手,只是仍然恶狠狠地盯着斯内普,还威胁地指了指他。那边警长已经把匪徒铐好,心情很不错地走过来:“很不错嘛小姑娘,胆子不小,身手也好,有没有考虑过当警察或者入伍?实话说,警队里都没几个人有信心自己能在匪徒开枪之前徒手把他缴械呢!” “不算什么,都是被逼的。”玛莎谦虚道,“其实我也没有什么信心,就是搏一搏。” 斯内普揉着被敲了好几下的小腿,还是忍不住好奇:“要是他刚才失手扣了扳机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玛莎转过头去朝斯内普露出一个阴森森的笑容,“那你就死了咯。反正被枪指着的又不是我。” 斯内普觉得有些事情果然还是不知道真相的好,悲愤地问:“我要死了,你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我会到你葬礼上礼貌性地哭两声的。”玛莎耸肩,“又不是我害死你,你还想我有什么感想?” 斯内普震惊了。从前还当着布莱克的面口口声声性命交托,做个梦就全忘了。女人真是太善变了! “不是,什么特别的感觉都没有吗?”他不甘心地追问,“你刚才还脸红了呢!” “那是气红的,因为我想打你!就像现在一样!”她脸颊嫣红半眯起眼睛,“听着斯内普,从今以后我也不辅导你了。还有,我不想再见到你!” “那可不行,你们俩都得跟我们到警察局做个笔录。”他们身边的警察插嘴,“你们都是重要人证。” 于是一对气鼓鼓的少年少女被塞进了警车。 “你真的一点都不——” “不想跟你说话!” 令人尴尬的沉默填充了去往警察局的路程。 这种沉默在他们被塞到一个房间里等待笔录时到达了顶峰。最终还是斯内普首先决定拿出成年人的气度,不和青少年一般见识。虽然这姑娘翻脸无情,打人还疼,但他觉得自己耐下心来,解决一个青春期的玛莎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听着,玛莎——” “不许跟我说话!” “——你总得让我知道——” “听不见!” “——知道你为什么那么生气吧?”斯内普淡定地把话说完,停顿了一下,“我承认我的要求非常无礼,我道歉。我的行为的确唐突,你完全有生气的权力,可我也是迫不得已。” “不是那个原因。虽然借口很奇怪,但你这一招还不算太蠢。”她瞟了他一眼,“知道叫我过去帮忙,胆色头脑原来也不是那么差,我以前倒是小看你了。” 斯内普愕然——他这次还真的没抱着靠她解围的想法。他仔细一想,顿时记起了关键:“你在那之前就已经生气了——是我的答案有什么不对劲吗?” 玛莎转过头认认真真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为他居然注意到了这一点惊奇。她挑了挑眉,从书包里翻出他那份写了一半的数学习题,又翻出两张写满细密字迹的信纸递了过去。 斯内普接过扫了一眼,马上发现信纸上也是自己的笔迹,上面写的都是些日常琐事,连口吻都有些类似自己。他翻到最末,落款是罗塞尔。他皱眉从自己的书包里翻出之前的一些作业,发现那上面的笔迹虽然看得出自己的一些用笔习惯,可并不是自己惯用的字体。 他觉得自己需要一些前情提要。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编出那么个人来和我通信,大概是你实在太无聊,觉得耍我好玩吧。”玛莎冷淡地说,“这些信,要么是你写的,要么是你找代笔写你抄的。如果是前者,你功课上根本不需要帮忙;若是后者,你那代笔水平比我高,你找他好了。大少爷你不缺钱,我也是花了时间的,所以之前的钱不退,可以后的辅导也没必要了。” 她摸出中午拿的十美金塞到他手里。 ------------------------------------------------------------------------- 这时,在爱尔兰一个地图上没有标记的地点,一男一女正并排昏睡在一个巨大的树洞中。他们中间摆放着一个小小的盆子,里面一颗完全纯白的娇嫩小苗发着幽幽的光。他们身下是一个巨大的魔法阵,法阵发着光,投射出一个个立体的虚影。 法阵外,十数巫师席地坐着,一边吃着零嘴,一边津津有味地观赏着虚影中的人物。 “很好,玛莎终于有骨气了一回,就该这样。”瑟莎喝了一大口黑啤酒,高兴地说,“第一关算是白送的,这关我看这小子绝对过不了。” 她身边一个胡子乱糟糟的红头发大汉同情地看了一眼投影里黑头发的少年:“没想到这测试这么难。两百多年前居然有人能过,那人可真了不起啊。” 瑟莎哼了一声,没有回答。大汉若有所悟,小心翼翼地问:“曾祖母……您……是不是在针对斯内普?” “没错。”老女巫毫无愧色,“他的测试就是比别人难,我就是针对他,那又怎么样。” “为什么?”大汉好奇地问,“我觉得他人还可以啊。” “还可以?这是什么糊涂话!”瑟莎凶狠地瞪了他一眼,“男人看事情就是片面。别的不说,就他暗恋别的姑娘十几年、还为那老情人去做双面间谍,在我这儿他就绝对过不了关!我对他做了详细的背景调查——那个小救世主的访谈,还有丽塔·斯基特的每一篇特稿我都看了!” 老女巫义愤填膺地把啤酒杯往地上一顿:“我的外孙女,长得美貌,个性温柔,除了有点蠢之外没什么缺点,怎么能受这种委屈!玛莎父亲拐走我女儿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这对我非拆了不可!” 她身边的小辈们齐齐向幻影里的少年投去了哀悼的目光。 红头发大汉身边的一个小男孩歪着头问:“可是曾曾祖母,您好像没有和玛莎姑婆还有斯内普先生说他们在梦境中的经历会被我们看到。这样真的好吗?他们醒来之后会生气的吧?” “咳,你看看那小子,到现在为止毫无建树,玛莎醒过来之后生他的气还来不及呢,哪还顾得上生我的气。”瑟莎心虚地看了一眼梦境投影里拄着拐杖的黑发少女,“至于那小子,我管他生不生气呢,反正他输定了。” ※※※※※※※※※※※※※※※※※※※※ 要是教授知道自己是为什么吃了这么多苦头,哈利和丽塔·斯基特可能有生命危险。 加州1998(四) 斯内普被自己这个身份复杂的过往惊呆了。看来这十几岁的小孩一直化名给玛莎写信,以补习为借口接近她,为此不惜一直伪装笔迹,直到不明真相的自己来到才穿帮——十几岁的小孩里居然还有这么纯情的吗,这种剧情完全不合常理吧!究竟是谁编出来的,这种狗血情节写成言情小说都会被读者痛骂的吧! 他看着手里的信叹了口气——这小孩,没前途啊。 以他多年观察所得,这种暗中行事的纯情少年一般都是不能成功追到女孩子的。在他们下定决心表白之前,对方早就被只会咧着嘴傻笑但是行动力超强的运动明星约出去了。而他当然不会犯同样的错误。 “我之前的要求虽然无礼,但我这么说确实不是为了让你来为我解围。”他放下信纸,直视对面少女的眼睛。 “不是?行吧,随你怎么说。”玛莎斜了他一眼,“那又是为什么——是和谁打赌了?还是打赌输了被逼这么做的?哼,想我亲你一下?赌金和我对半分我就考虑考虑。” 斯内普不想知道自己在玛莎心目中为什么是个赌博嗑药,不学无术到连情书都要别人代写的形象,他迟疑地问:“你是认真的?” “什么认真的?赌金和我对半分我就亲你一下吗?”玛莎挑着眉毛笑了笑,突然把脸凑到他脸前面。少女身上传来干净清淡的香气,嫣红的嘴唇在阳光下柔润有光。斯内普脸上神情镇定,一动不动,可苍白的皮肤非常不争气地出卖了他——他的耳朵红了。玛莎笑嘻嘻地又往前凑了凑,眼珠子在他的嘴唇上转了几圈,颇有几分挑斤拣两的神气。随着她的目光在他脸上慢慢移过,斯内普只觉得好像有一根看不见的羽毛从他下巴一直扫到眼睛上,又从眼睛一直扫到心里。 “你想得美。”说着,她坐直了,得意洋洋地看了他一眼,“居然敢拿我打赌,你输定了。” 斯内普觉得自己十几年苦心经营出来的、深不可测的形象正面临空前威胁。可这有什么办法呢?皮肤苍白的人就是容易脸红,没了大脑封闭术他可控制不了这个——他现在特别想念他的魔法。 “我没有拿你打赌,我不会这么做的。信也不是找人代写的。”他决定在自己形象莫名其妙地进一步崩塌之前把话说明白了,“虽然这些信是挺蠢的,但确实是我写的。” 玛莎皱着眉头打量他,似乎是在衡量他的话有几分可信。 “这些信很蠢,‘我’交的朋友很蠢,找你补习的事也很蠢,连我今天说的话都算不上聪明。”他接着说,“可我喜欢你。这是‘我’做的唯一一件不算太蠢的事。” 玛莎吃了一惊,狐疑地看着他:“还想骗我?” “我没有。我找你补习,不过是想有机会和你相处罢了。你想,如果不找这个借口,我们的生活应该毫无交集吧?”斯内普缓缓说出自己的推断,“再说了,如果我不是喜欢你,何必费心费力写那些信?” 斯内普虽然认为这个身份做的事很怂,但玛莎似乎对那些信颇有些喜欢。既然如此,她对罗塞尔的好感度,他就不客气地笑纳了。这个试炼如此困难,肯定是有突破口的——罗塞尔的身份,说不定就是进展的关键。 玛莎有些犯难的样子,小心地看了他一眼:“你真的喜欢我呀?” 斯内普淡定点头。如果是在现实之中,作为一个典型的英国人,还是性情比较古怪的那种,要斯内普开口说出这样的话,那简直是要了他的命。可这里既然是没有来处的一段梦境,无人知晓,醒来之后亦无记忆,他觉得豁出去一下似乎也没关系。他见玛莎有些忸怩地捏了捏手指,低下脸又脸红了,觉得自己稍微挽回了一点尊严——她对自己应该不是无动于衷的。 “我真没想到——简直有点受宠若惊呢。”她抬起脸十分温和地说,“之前我对你那么凶,是因为以为你在捉弄我。是我误会了,真对不起。” 她的态度变得十分友善,斯内普却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你居然为了和我相处这样费心,我很感动。”她诚恳地说,“不过你真的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好的,不到一分钟,罗塞尔已经出局。此时,作为当年被表白的一方,斯内普脸上露出了十分困惑的表情:“这不应该啊。” 有一说一,当年他脾气比现在古怪十倍,他要不是她喜欢的类型,那当年他们俩是怎么在一起的? 玛莎脸上温和的表情裂开了一瞬:“……没想到金钱给你带来了这样大的信心。”她定了定神,“总之,既然说开了,误会也澄清了,你骗我的事情就算了,你也别计较我之前态度不太好,咱们以后就当普通同学相处吧。” 她见对方一副深受打击的样子,有一点点内疚:“如果我之前给了你什么令人误会的信号,那真的是不好意思了——我给你补习纯粹是想赚你钱,没别的想法,真的。” 斯内普不甘心地追问:“为什么我不是你喜欢的类型?你究竟喜欢什么类型的?” 玛莎没见过这样执着的,为难地咬了咬嘴唇:“不是说你不好,我就觉得咱俩不大合得来。”她把一只手放在他肩膀上,鼓励地拍了拍,“其实我挺看好你。你看,学校里挺多女孩子喜欢你的,个个都比我时尚有女人味,回头你和谁谈上了,保准马上就会忘了我,说不定还会觉得现在是眼瞎了呢。千万别难过。” “就算安慰我也没必要抹黑自己这么拼吧。”斯内普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她放在他肩上的手,“再说了,你究竟为什么觉得我脆弱到需要你安慰。” “唉,有备无患嘛。”玛莎悲伤地说,“上次我拒绝了一个男孩子,他当着我的面就哭了,我也不想的。” 斯内普震惊又嫌弃:“现在的年轻人怎么回事!” “不要心存偏见。”玛莎谴责地看了他一眼,“正常表达自己的情绪是非常健康的行为,就算是男孩子,想哭也完全没问题,你思想不要那么陈旧。” 他翻了个白眼。 “你还好意思说别人,”玛莎不服气地双手抱胸,“我还没笑话你的口音呢!我不管你那群朋友怎么说,老实告诉你,英式口音并不能让你听起来更聪明。” 斯内普觉得就算在被误会杀害邓布利多时都没那么冤屈:“这就是我的正常口音!” “拜托老哥,你是土生土长的加利福尼亚橘郡人哎。”玛莎大翻白眼,“去交换了半年,连话都不会说了?” 看着对面那个一口流利美式口音的纯种英国女巫,斯内普叹了口气,放弃了挣扎。 “不过你这人还是有优点的,”玛莎夸他,“被我拒绝过的人里,就数你心态最好。” “我就说你刚才那番话这么好听流利,”斯内普斜了她一眼,“原来是熟能生巧。” 玛莎干笑了几声。 “你为什么觉得我们合不来?”他固执地追问,“为什么觉得我不是你喜欢的类型?” 这两个问题有几分真心。斯内普虽然不知道梦境里玛莎的背景如何,但就算忘了自己是谁,有些东西是不会变的。他自觉和她相处一直都很愉快,可难道这只是他单方面的认知吗? 玛莎咬了咬嘴唇,把他手里的信夺了回来:“我喜欢不骗人的。” 靠说谎和演戏维持了十几年职业生涯的斯内普:…… 可不等他细问,里面出来一个年轻警察让他进去做笔录,他只好跟着进去了。他走出房间之前回头,只见玛莎捏着那封信,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他心不在焉地把今天经历复述一遍出来,又轮到玛莎进去了。 玛莎离开后,他独自坐在墙边的条凳上。虽说警察说他可以走了,可在这陌生的地方,他一时间竟不知该往哪去,能做什么。 他回想着这一天诡异万分的经历,想着少女玛莎看向他,的确和看一个几面之缘的陌生人没有两样,也不再露出那种喜悦的笑容。 如果失去了塑造你个性的记忆,你还是你吗?如果两个相爱的人失去了共有的记忆,他们之间的爱情还有存在的根基吗?爱是一种依存于记忆存在的东西吗? 这些问题,他一个都答不上来。 各种疑惑在他脑里搅成一滩浑水,最终只沉淀下一个想法:原来瑟莎是对的。深心里,他知道玛莎还是玛莎,她的个性行事,和现实中的她几乎没有两样——除了对他的观感。原来如果没有那两段恐怖时期,如果玛莎能够像正常女孩子一样成长,竟然真不喜欢我这样的。可那有怎么样呢,他内心一个声音挣扎着大喊,这只是一个梦,很快就会消失。无论为了什么,她都已经和我在一起了,什么都不能改变这一点。然而在这样的想法之后,是一种隐约的恐惧。 如果爱真的是一种靠记忆存活的东西,那连记忆都索然无味之后,爱是不是也该消失了? 他们是巫师,不说尼可·勒梅夫妇那样寿命数百年的奇葩,就是普通的巫师,没病没灾也能活一百四五十岁,也就是说他们未来还有百年岁月。战争中再怎么惊心动魄的经历,在百年时光磨损下,都会淡去的。如果自己和玛莎的确只是因为这段特殊的经历在一起,实际上她喜欢的完全不是自己这样的人,曾经的心动迟早会被生活中琐碎的失望和不满替代。 斯内普怎么会不知道呢?他很小的时候就在母亲脸上见过这样的失望。可他母亲也曾经深切地爱过他的父亲,甚至爱到为他抛弃了属于她的那一个瑰丽奇异的世界。他记事很早,直到现在,他还记得他母亲是怎么把幼小的他抱在怀里,告诉他托比亚斯是怎样赶跑了试图偷窃的小贼,他们因此相识,又如何坠入爱河。他记得那种幸福的笑容,让他母亲那张平庸的面庞变得光彩照人。可在他父亲一次又一次喝得烂醉回家,那种笑容渐渐被失望取代,直到最后只剩下悔恨和麻木。他有一次无意窥见母亲跪在卧室床前,攥着自己的魔杖低声哭泣。他的母亲终归没有离开,可爱情的余烬只把她更快地推向了灭亡。他情愿去死,也不愿看见他母亲脸上那种失望悔恨的表情出现在玛莎脸上。 酒瓶摔在墙上破裂的声音突然在斯内普耳边炸响,他眼前闪过黑发男人暴怒扭曲的脸。斯内普条件反射地想要运用大脑封闭术,然而今天,这个从他青少年时期就依赖的镇静剂不再有效。他闭上眼睛试图放空大脑,压制汹涌的情绪。太可笑了,太荒谬了,我已经远远摆脱了我的过去,他已经死了这么多年了,我也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孩子。我早就比他强大百倍——我甚至战胜了黑魔王。我经历了这么多常人无法想象的事情,这些往事怎么可能困扰我? 在他头脑里,有一个细小尖刻的声音说,他可以熬出世上最好的爱情魔药,他能骗取黑魔王稀少得可怜的信任,他甚至曾在几乎必死的境地中争得生机,可这件事他不知道该怎么做。别说一天,就是给他一个月,一年,十年,他也不知道怎么让玛莎爱他。 他终于明白,试炼开始前瑟莎脸上的表情了。 加州1998(五) 斯内普徒劳地试图清空自己的大脑,他从未如此迫切地想要得回自己的魔法,就像是旧伤复发的病人要得到止痛剂一样急迫。在一次一次失败的挣扎中,他渐渐焦躁起来,可就在此时,他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怎么还在这里?” 他抬起头,发现玛莎录完证词出来了。她走到他身边坐下:“你不舒服吗?脸色不怎么好的样子。” 她侧脸看过来,下午的阳光透过窗户把她的眼睛照得熠熠生光,仔细看来,原来是比晴日之下的海水还要干净明亮一点的蓝色。斯内普突然就忘记了之前满脑的问题。思绪一点点离他而去,和词汇语言一起退去的,还有之前那些暴躁的情绪。他一直以为这是玛莎会的一种特殊的心灵魔法,如今看来,居然不是。 “我没事。”他松开了攥紧的拳头,“你接下来打算去哪里?” “那取决于……”她下意识地往墙上的挂钟看了一眼,然后吓了一跳,“怎么就三点半了!” 她头也不回地往外冲去,当然,拄着拐杖,单脚,再加上一个晃来晃去摇摇欲坠的书包,姿态狼狈得有点可怜可爱。 斯内普抓起书包追了上去,还顺手接过了她肩上的书包:“这是怎么了?” 玛莎直奔警察局外的公交车站,焦急地查着站牌,“糟糕,四点之前肯定到不了!” “你要去哪里?”斯内普想了想,他现在这个身份虽然非常讨厌,但应该有富家子的各种配置,“也许我可以拜托司机送你。” 玛莎犹豫了一秒:“那他在停车场等你了吗?” 他愣了愣:“这倒没有。” 玛莎无语凝噎:“你——你不知道大洛杉矶地区下午的交通状况吗!等他从你家或者学校堵车堵到这里,公交车已经走完一半路了!” 斯内普觉得这个梦境里的一切都完美地坐落在他的知识盲区上。洛杉矶堵车这种事情和他这么个以幻影移形为主要交通手段的英国(划重点)巫师(加黑)有什么关系!他为什么会知道这种东西——不,实话说你会知道这种东西才奇怪吧! 看着满脸空茫的斯内普,玛莎忍不住又叹了口气,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安慰他:“还是谢谢你了。没关系的,这里有合适的公交车。你快让他来接你吧,不然再晚一点,正碰上高峰期,你六点都到不了家。”她终于还是忍不住捂住了脸,“啊啊啊!‘我迟到是因为见义勇为打倒了一个持枪劫匪’,这种话怎么听都很不可信吧!完蛋了,我肯定会被骂死然后开除的!” 开除?斯内抓住关键词,马上明白了她着急上火地要走是为什么。他以为自己做个梦还要被迫做数学题已经够惨的了,没想到玛莎不仅要学习,上学之余还要勤工俭学,还打着两份工——说句实话,比他当年读书还惨。 斯内普忍不住对瑟莎产生了一丝敬畏——狠起来亲生外孙女都不放过,不愧是成为德鲁伊领袖的女巫啊! 虽然斯内普明知这梦境中一切都是虚妄,可他也知道玛莎身处其中,她体验的一切焦灼都是真的。他见她一脸颓丧,产生了一丝不忍:“既然你担心被上级责怪,也许我能替你解释一番。今天的事情太过离奇,迟到也绝非你的错。如果有多一人解释,也许会更有说服力。” 玛莎惊讶又有些不好意思,轻声说:“其实也不需要这么做。你回家去吧。你家人朋友肯定很担心。” “请允许我这么做,和你为我做的事情相比,这只是微不足道的事情。”说着,他挎着两个书包站在她身后和她一起等待公共汽车,并谨慎地保持了一臂的社交距离。这个玛莎对自己并无好感,一旦想明白了这点,加上那种破罐子破摔的冲动消退,他实在做不出那些名为追求,但其实会令她为难的事情了。斯内普发现自己再一次陷入了一筹莫展,只能等时间到任务失败脱离梦境的境地。 上了车,玛莎挑了个靠窗的座位坐下,从斯内普手里接过书包,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椅子里,看向窗外。斯内普回过头去看她的侧脸,看着看着,也忍不住沿着她的视线看向了窗外。他从未到过加州,今天连遭变故,也没心思观察四周。此时从高速上看出去,只见热带才有的棕榈树遍地都是,裸露的地面和当地人们的皮肤一样被烤成棕色,光看着就觉得又干又热。虽说阳光刺眼,可也晴空如洗,和一日能换几种天气的苏格兰绝然不同,蓝得有些令人心喜。 玛莎突然回过头来,二人的眼睛对了个正着,可这次他们谁都没有移开视线。玛莎碧蓝的眼睛定定地落在他脸上,斯内普再一次觉得脸颊有些不受控制地发烫了。 “我说斯内普,你现在是不是觉得脸在发烫?”玛莎突然开口。 斯内普觉得血一下全部涌到脸上,几乎无法维持冷静的表象:“什么?” “颧骨,鼻梁,额头,是不是有发烫的感觉?”她在自己脸上比划了一下,摇了摇头开始翻书包。 这么一说,好像真的有点,斯内普后知后觉地摸了摸脸。 玛莎扔过一个透明的小瓶子:“芦荟胶,擦点吧,不然你明天得掉皮。你中午忘了擦防晒吧?今天你被劫持时,我们在外面呆了有一个多小时,你被晒伤啦!” 虽然霍格沃兹的学生们久有斯内普教授是吸血鬼的传言,但斯内普知道他是个纯种的人类,阳光并不能对他造成伤害——直到今天他的认知被刷新。 “这怎么可能?!”斯内普虽然知道自己有些过分苍白,平时久居地窖也不怎么晒太阳,但他拒绝相信自己会被短暂的日晒伤害到,“我只是在外面呆了不到两个小时!” “哥们,加州中午的阳光啊!我晒两个小时太阳会晒黑,可你这种肤质的就只能晒伤啦。赶紧擦点吧,不然晚上可疼。”玛莎憋着笑,“你脸已经开始发红啦。” 斯内普再次想念自己的魔药,还有能保护他免受各种环境侵害的魔力。他这辈子都没擦过防晒霜或者芦荟胶,要不是在这个可恶的试炼里,也应该一辈子都不需要这种奇怪的麻瓜产品! 见斯内普表情越来越崩溃,玛莎又开始翻书包:“你是不是没有镜子?糟糕,我好像也没有。算了。” 她翻出一张湿巾擦干净了手,摊开一只手掌:“拿来吧,我帮你擦。” 她挤出一点透明的胶体用手指化开,一点点涂在他脸颊、鼻梁和额头上。她指尖的触感柔软,碰过的地方灼热感消失了,触感清凉。他们的脸离得这样近,他甚至能听见她放轻了的呼吸。斯内普觉得他虽然不十分喜欢加州——此地阳光简直能杀人,不适合人类居住——但此时看来,也不是全无优点。他垂下眼睛看了一阵她带着笑意的脸,知道他只要凑近一点就能碰到她的嘴唇,可他终归没动。 “奇怪,我怎么觉得这一幕这么熟悉。”玛莎嘟哝着,“不烫了吧,还不快|感谢我。” 见他点头道谢,她收起那个小瓶子,继而笑嘻嘻地看着他:“你知道你的额头现在是亮晶晶的吗?” “请你不要告诉我这些细节,我一点都不想去想象我现在的样子。”斯内普郁闷地瞟了她一眼,“很高兴知道我凄惨的现状能娱乐到你。” “唉哟,瞧瞧,你多慷慨呀,难怪在你那些朋友里大受欢迎。”玛莎有几分揶揄地说,“我说,在周五晚上,你真的没有比陪我去向经理解释更好的娱乐活动了吗?你平时周五晚上都喜欢做些什么呀?” 斯内普并不知道这个身份平时干什么,也对此毫无兴趣,他本人的周五晚上基本都在巡夜、骂学生、熬魔药和批改作业中度过,近几年来添了和玛莎‘练一练’还有在伏地魔手下演戏两样,自由自在的周末,也是好些年没有过了。 他想了好一阵子才答话:“没有事的时候,其实我喜欢读一会书。” “真的吗?”玛莎有些好奇又有些怀疑地看着他,“你喜欢看什么样的书啊?” “我什么都看,从很小的时候就是这样。”他带着一丝怅惘地回答,“可我最喜欢历史,当年就连宾斯——”他顿了顿,“——我是说,你读过吉本的书吗?他很有意思。” “的确如此。”玛莎笑起来,“听说当年衰亡史出版时,英国上流社会的姑娘太太们床头人手一本呢。” “她们要是见过吉本本人,大概就要把那本书请出香闺,束到书房的角落里了。”斯内普勾起一边嘴角,“你知道吉本不但矮,长得难看,还体态臃肿吗?事实上——” “我不想知道!”玛莎又气又笑,在他肩上推了一把,“你这人可真不是个绅士,这张嘴也太刻薄了!” “至少他机智诙谐,有这个可比有美貌强得多了。”斯内普耸肩,“这么想,当年英国比吉本漂亮的男人不知凡几,可你能念出其中多少人的名字?我怎么能算刻薄呢——我其实是在夸奖他。如你所说,我是个慷慨的人,尤擅发掘别人的优点。” “不,你才没有!”玛莎笑个不停,“你最擅长发掘别人的缺点才对。即使在斯莱特林里,你也是顶顶刻薄的。” 斯内普惊讶地一把抓住她的手臂:“你刚才说什么?” “嗯?什么?”玛莎脸上闪过一瞬的空白,“我说你刻薄。” “不!在那之前!你说我在斯莱特林里也是最刻薄的。”他紧紧地盯着她,“你说了斯莱特林!” “我没有啊。”她脸上一片茫然,“斯莱特林是什么?嘿,放开我!” 斯内普松开了手:“对不起。” 玛莎瞪了他一眼,气呼呼地扭过头去,方才那一丝融洽的气氛也消失殆尽了。 斯内普叹了口气,看了她一眼,低声问:“我告诉了你我喜欢做什么,你不告诉我你平时休闲爱做些什么吗?” 他知道玛莎最喜欢的食物是炸薯角,最喜欢的酒是火焰威士忌,最喜欢的节日是圣诞节。他也知道她讨厌别人对她指手画脚,讨厌睡眠不足,最最讨厌孤独。他还知道玛莎小时候的梦想是做一个冒险家,长大一些之后的梦想是成为傲罗为家人报仇,而到后来,她最想做的事是杀掉伏地魔,结束战争。但如今一切都过去了,他却不知道如果没有伏地魔,没有战争、危险和仇恨,她会最想怎样度过一个周末的夜晚。 玛莎回过头来,迟疑地看了他一眼,垂下眼睛露出认真思索的模样。斯内普注视着她,可奇怪的是,她迟迟没有开口,脸上却反复出现挣扎的表情,似乎是在思索和空白之间来回交替着。 “我喜欢——喜欢——”她艰难地回想着,似乎是在搜索着极其久远的记忆。 这时,公交车突然停了下来,后门打开了。玛莎脸上又掠过了一片空白,如梦初醒地站了起来:“我到了。” ※※※※※※※※※※※※※※※※※※※※ 蠢作者我以前上过一门课,教授极其英俊,是男女公认的帅。有一次去办公室请教问题,我居然看着人家的眼睛就忘词了,回来甚是羞愧。后来和基友聊天,她哀叹有一次看着那个教授就忘了想说什么,这才发现原来不是我有问题啊哈哈哈。 ---------------------------------- 今天暴击教授的不止是玛爷的美貌,还有加州的阳光呢! 教授表示这是没有预想到过的困难。这破地方连天气都和他作对。 ---------------------------------- 推荐配合《海上钢琴师》插曲 playing love食用。 感谢在2020-12-27 12:22:13~2020-12-28 13:00: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墨言 51瓶;当浮一大白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加州1998(六) 斯内普惊疑不定地看着她茫然的脸,跟着她下了车。这时已经过了四点半,玛莎匆匆赶向一个门面颇大的餐馆,看名字像是个做墨西哥菜的中高档餐厅。餐馆里只有零零散散几桌客人,一个西装革履,看样子像是餐厅经理的男人正站在迎宾的位置,一见玛莎推门进来就大叫:“谢天谢地!我还以为你不来了。你应该在四点到的!” 玛莎连忙道歉,连声保证绝不再犯。 “还不快去换衣服!”经理打断了她,“打烊之后我才有时间听你解释。你应该庆幸我不想今晚为你替班,所以不马上开除你!” 玛莎一边道歉一边忙忙翻出制服。这时餐厅里走出一个留着漂亮八字胡、笑容满面的老头,拍了拍经理的肩膀:“好啦,好啦,马丁,不必如此紧张,你忙去吧,客人们还没来,再说,还有我呢。” “老板……”玛莎嗫嚅着说,“我很抱歉,没有下次了,我这就去换衣服。” “去吧,别担心孩子,你一直都干得很好。”老板慈祥地说,对她挤了挤眼睛,小声说,“别生马丁的气,他有时候确实会紧张过度,不是吗?” 玛莎忍不住笑了一下,看向斯内普。他递去一个你放心的眼神,她才转身离开了。斯内普简洁地把自己的身份、来意还有今天下午的事情解释了一次。听完中午的事,餐厅老板惊愕地瞪圆了眼睛。还没等斯内普开口拜托对方不要为难玛莎,就被老头的大笑打断了。 “玛莎呀,玛莎,她做侍应生和迎宾都是屈才了,早知道她有这样的本事,应该雇她当保安才对!”老头拍着桌子笑得脖子都涨红了,“辛苦你跑一趟啦小伙子,不过我本来就不会因为这样的事情惩罚我的雇员。” 这时玛莎换上了一身黑色的衬衫和长裤,又匆匆地跑回前台,把拐杖往一个巨大的盆栽植物后一藏,就抬头挺胸地站在了迎宾的桌子后。八字胡老头笑眯眯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向她竖了个拇指,又笑眯眯地走开了。玛莎有些困惑地看着老板的背影,询问地看向斯内普。 “既然你开始工作了,那我就不打扰了。”斯内普低声说。他仔细看了她几眼,心想这该是试炼中的最后一面了,居然有一点不舍。 “今晚多谢你啦,你快回家吧,你家人可该担心坏了。”她朝他微笑了一下。 斯内普转身往餐馆门外走去。这时已近五点,来用餐的客人渐渐多了起来。他在大门外站定,一时竟不知在这幻想中的陌生国度、陌生城市里,应该何去何从。他想起玛莎的话,想着总得给这身份的父母报个平安,摸出手机,见里面只四点左右有一个未接电话。他拨回去,原来是司机,在学校没接到他,问他是否另有安排。斯内普想了想,告诉他不必麻烦了,他今晚自己叫出租车回家。司机如释重负地挂了电话。斯内普又检查了一番收件箱,才确认这身份虽然看似富贵,今天经历这样的生死危机之后,居然真的没人过问一句。 这样倒也不错,斯内普理直气壮地往餐馆外墙一靠,要真让他去敷衍两个对着他嘘寒问暖的假父母,他还没这个耐性呢。 隔着餐馆的玻璃大门,他能听见玛莎的声音隐隐约约传来,这是他在这个陌生诡异梦境中唯一熟悉的锚点。他的眼睛掠过眼前来来往往的人群,这一切看起来都如此真实,然而这所谓的试炼,究竟有什么意义呢? 真的有人能够在一天之内获得别人的倾心吗? 他在台阶上坐下,十指相对撑在嘴唇上思考起来。试炼失败对他来说几乎是板上钉钉的结果了。得不到那颗神奇的果实也就算了,可他更在意的是这种失败的意义,和瑟莎断定他必然失败时的信心。那个老女巫不祥的预言似乎并不仅仅是针对这个试炼,更是他和玛莎之间的关系。 他想得入神,不觉夕阳已经西斜了。这时已经进入晚餐的高峰期,餐馆渐渐坐满,连门内都坐了等待座位的食客。此时斯内普已经饥肠辘辘,毕竟他中午只吃了半个三明治,可玛莎也是如此。他从门外看进去,发现她手边竟连一杯水都没有。她只是不停地微笑,接待一个又一个来客。 玛莎此时确实又渴又饿。两个小时以来,她没有休息过一分钟,为了避免去盥洗室,连水都不敢喝上一口,而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她会比之前更忙。她和她其他的同事一样,要熬到十点半,餐馆打烊后才能吃晚饭。为了这份薪酬尚可的工作,他们都已经习惯了。 “……您好,四位是吗?可能要等待45分钟到一小时,可以吗?好的,这是菜单,您可以一边等待一边看。”玛莎笑着把号码纸递给客人,可她脸上职业的微笑在看到下一位客人时僵住了,几乎忍不住问出‘你怎么还在这’。眼前黑发苍白的少年借着身体掩护,悄悄在她手边放下了一瓶水,几颗巧克力从他手掌里安静地滚出,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玛莎看着那瓶水愣了愣,紧张地瞟了一眼他背后的客人还有站在不远处的经理,没敢伸手。 斯内普看了她一眼,若无其事地把手收了回来,慢吞吞地开口:“我有几个问题。你们有素食者选项吗?” 一边说,他一边垂下眼看了看那瓶水,又催促地看了她一眼。 玛莎会意,轻轻拧开水平喝了一小口,然后递过菜单:“有的,菜名旁边有小v字的就是。” 斯内普接过菜单,翻开看起来:“我还对很多东西过敏,比如说面粉,贝壳,虾蟹……这里有我能吃的东西吗?” 他身后的食客低声不耐烦地嘟哝了几句,他回过头,一本正经地说:“我总得先确认能在此安全就餐吧,不然等上这么久不是浪费时间吗?” 玛莎趁机剥开了一颗巧克力扔进嘴里。糖分迅速进入血液,疲惫饥饿的身体获得能量,稍微振作了一些。她含着半融化的巧克力,看着眼前人煞有介事地飙着演技,心里有一些说不明白的高兴。 可能是因为她血糖有点低,而巧克力确实挺甜。 斯内普唬住后面的无辜食客,回过头来又打算继续拖延时间,却听玛莎问:“客人您是一位吗?只需要等待十五到二十分钟。”他抬起眼睛,发现对方递过了一张印着数字的小纸条,眨了眨眼,嘴角的酒窝一闪而过:“今天的特餐是烤羊肉,大厨的绝招,强力推荐。” 斯内普其实并无就餐的打算,可那张小纸条递到他手边,他也只好接了过来。 “不,不是一位。”他看了她一眼,“其实是两位。” 玛莎愣了愣,马上微笑着解释:“没关系,一位和两位的桌子是一样的。”她示意他坐下等候,“您的同伴来时,您让她直接进来就行。” 斯内普只好又坐了下来。果然如玛莎所说,不过十五分钟,他的号码就被叫到了,他低头看了看,向身边的人看了一圈:“你们谁是两位的?” 一对年轻情侣举起了手,斯内普把号码换给了他们。 那边玛莎看见一对情侣拿着号码走过来,有些惊讶地看了这边一眼。就这样,他一轮一轮地换下去,几轮过后,等待的食客都注意到了这个举止奇怪的年轻人。斯内普有些不自在地发现,他身边的人都用些带着善意和好奇目光看向他。 “哟,小孩,你被约会对象放鸽子啦?”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十分自来熟地问。 斯内普极其不满地看了他一眼:“请不要叫我‘小孩’,而且不,我没有被放鸽子。” 年轻人的女伴同情地看了他一眼:“你等了多久啦?” “我们来的时候正看见他把号码换给别人,我看——”他旁边的一个中年人笑着接话,“怎么也有一个小时了吧。” “小孩,那姑娘要是迟到一个小时,她肯定不会来了,别等啦!相信我,经验之谈。”那年轻人压低了声音说。 “我没有被放鸽子!”斯内普黑着脸对身边一群面露同情的食客说,这时,他手上的号码又轮到了。这次不等他开口,好几对食客已经自觉地举起了手。斯内普挑了一对满头银发的老夫妻:“我和你们换。” “喂,小子,我的号码明明比他们先,你什么意思?”一个高大壮硕的三十几岁男人不满地说,他的女伴满脸尴尬地拉他的袖子示意他不要再说了,可他挥开了她的手,“凭什么不和我换,我也已经等了很久。” 斯内普沉下脸:“我爱跟谁换跟谁换。” “你什么意思?针对我吗?”男人站了起来。 那对老夫妇连忙说他们等一会也不要紧,可斯内普现在其实非常饿,脾气正暴躁,被威胁之后反而冷笑着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刚才我还没注意到你,可既然你这么说——是的,我现在针对你。” 那男人脸色马上涨红了。 “请耐心等待,您的座位很快就到了。”玛莎连忙开口安抚那男人,又对那对老夫妇说,“请您跟我们的侍应生入座。” 那男人气呼呼地坐下了,和他互瞪着的斯内普看了玛莎一眼,也重新坐下。 随着一批批食客离开,过了八点半,他身边的座位渐渐空了,最终只剩他一人。 “你究竟在等谁呀?别等啦!你不饿吗?”玛莎压低了声音说,“里面现在已经有空位了,就算你一定要等,也可以先坐下吃一些开胃菜呀!” 他耸了耸肩:“还好。” 他们正说着话,那个留着八字胡的老头又笑容满面地走了出来,亲切地对斯内普说:“客人,您似乎已经等了好几个小时,是我们的服务有什么不周到之处吗?” “并非如此。”他礼貌地回答,“我还在等我的同伴。” 老头挑了挑眉毛,看了看正好奇地看着这边的玛莎,又回头了然地看了他一眼:“我们可要到十点才打烊,员工一般要到十点半之后才能离开。” “我知道。”斯内普无所谓地回答。 老头笑呵呵地摇了摇头,走到玛莎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指了指那边那个孤零零坐着的黑发少年:“我们那边的客人似乎遇到了点麻烦。你瞧,他要等的人,恐怕要在我们打烊之后才能有空闲见他。” 玛莎睁大了眼睛。 “剩下的一个小时,我来给你替班,你今天提早放工。”老头小声说,“接下来怎么安排,就看你意愿了。如果他是个不受欢迎的追求者,别怕,作为老板,我还是能赶走个把客人的。如果他还不算讨厌,年轻人,偶尔约会一下也不错。” 玛莎脸红了,瞟了那边盯着她的少年一眼。她摸了摸手边喝了一半的水瓶,嘟哝着:“他等了这么久,要是这时候被赶走好像也有点可怜。” 她咬了咬嘴唇,走到斯内普面前:“原来你是在等我吗?” 他忍不住站了起来,点点头。 “那我现在来了。”她大大方方地说,“你有什么打算?” 他想了想:“你不介意的话——烤羊肉不是被大力推荐的特餐吗?” 玛莎又摸了摸口袋里的几颗巧克力,犹豫地点了点头。一个女服务员走过来,朝她挤了挤眼睛,又上下打量了一番斯内普:“两位跟我来。” 斯内普看向身边的少女,见玛莎正朝那女服务员做鬼脸,可她的脸似乎是又红了。 ※※※※※※※※※※※※※※※※※※※※ 看了好几个外国侍应生的吐槽贴,才发现做餐饮行业真的是很辛苦。侍应生是真的没有晚餐休息时间的,得等到关店才能吃饭,连上洗手间都得提心吊胆。 ------------------------------------- 感谢在2020-12-28 13:00:47~2020-12-29 11:41: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咪咪喵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紫水晶、猪儿虫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加州1998(七) 服务员领着二人到一个靠窗的座位,玛莎不无惊讶地发现,他们被带到了全餐厅最好的座位。 窗外能看到洛杉矶的夜景。夜空深蓝,城市光华灿烂,美丽又浪漫。 女服务员又朝她眨了眨眼,笑眯眯地说:“有什么需要随时叫我。” 斯内普为她拉开椅子,玛莎却站在那里,咬着嘴唇犹疑着,迟迟不坐下。 “怎么了?”他忍不住问。 “我不能这么做。”玛莎不安地开口,“斯内普,谢谢你做的一切。我真的很感激,但我们对彼此还几乎一无所知呢!而且——”她停住了,“总之,你不需要为我做别的事情。” 玛莎这么说,是做好了对方会失望甚至愤怒地心理准备的——毕竟对冲动的青少年来说,接连被拒绝,谁都受不了。可没想到,对方只是平缓地说:“没想到我的行为给你带来了这样大的困扰。你今天下午已经说明白了,我并不认为在短短的几小时内你的心意有了改变。我今晚的所作所为也不是为了奢求改变你的心意。” 对方态度出乎意料地理性自持,玛莎有些惊讶。她叹了口气:“我并不想把气氛弄得这样古怪,但——但我更不想给你错误的信号。” “你并没有。”他继续平静地说,“这可以仅仅是一顿晚餐,并不一定是约会。” 玛莎一时分辨不出对方真实的态度,还有些犹豫。 “我在这个地方只会再停留一晚,而我想不到更好地度过今晚的计划。请不必有负担,毕竟今天中午你救了我的命,别说我并没有为你做什么,就算有,也是理所应当的。这不过是一顿晚餐。”他温和地说,“当然,如果你更愿意以别的方式度过今晚,请不要让我妨碍你的计划。可如果你不介意——”他伸出左手,朝她身旁的空座位示意。 这番话给她留足了脸面和台阶,相比之下,玛莎觉得瞻前顾后的自己倒好像在气度上输了。她又看了看稳稳坐在桌子对面的少年,也坐了下来。 他看着她微笑了一下,打开菜单,过了片刻,他略抬起视线,发现桌子对面的少女果然也埋头研究起了菜单,方才的紧张已经消失了。他笑了笑,这才专心选起菜品来。 女服务员又回来了,带来了两杯水和一小篮玉米片,一份牛油果酱和一份辣番茄酱:“你们准备好下单了吗,还是再需要几分钟。”她看了看玛莎纠结不舍的脸,笑了,“我再给你们几分钟。” 玛莎早就饿急了,把手伸向玉米片,见对面的人也眼巴巴地看着却不动手,就把篮子朝那边也推了推。斯内普见她开动,也就不客气了,一篮玉米片很快就在两个饥饿的青少年手下见了底。玛莎偷偷看了一眼对面那个和自己一样饿得手速都快了不少的少年,心想自己刚才觉得他言行过分成熟可能只是错觉。 此时斯内普内心正在为自己刚才一波操作点赞——稳住玛莎后他可松了好大一口气。见她正捧着菜单冥思苦想,他心情颇佳地问她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 “烤羊肉是最棒的,可是鲜虾菲希塔也很好吃。”玛莎不舍地在两张图片上看来看去,“我们大厨可棒了。算了,还是烤羊肉吧,也推荐你尝这个,包在龙舌兰叶子里烤出来的,真的很好吃。” 斯内普表示选择困难并不难治,并向服务员示意他们准备好点菜了:“前菜我们想要迷迭香烤小牛肉串,主菜女士要烤羊肉,我要鲜虾菲希塔,酒有什么推荐的吗?” “对不起,你们还没到合法的饮酒年龄呢。”女服务员连忙说,“果汁怎么样?” “我们都十八岁了。”斯内普呆了呆。 “饮酒年龄是二十一岁。”女服务员耐心地解释了一句。 十七岁算成年,十八岁加入恐|怖|组织,二十一岁已经当上双面间谍和斯莱特林院长的斯内普没想到,在美国麻瓜界,二十一岁这年龄算是刚刚成熟到能被法律允许接触酒精这种危险物质。见对方表情震惊,服务员连忙补充,“我们有很好的鲜榨果汁。你点的前菜也很棒——烤小牛肉串非常美味呢。”她又眨了眨眼睛,“玛莎最喜欢了。” 玛莎捂住了脸,可露出来的耳朵红通通的。斯内普则一边云淡风轻地合起菜单,一边矜持地想,我和她同坐霍格沃兹教师席好几年,她爱吃什么我可比你清楚多了。可惜吃东西的口味没变,找对象的口味倒是变了——他看了看那双红红的耳朵,一时觉得心情复杂。服务员收走了菜单和空空的小篮子,二人没了可以转移注意力的东西,玛莎又有些不自在地垂下了眼睛。 即使斯内普没有多少约会经验,也知道这气氛不大行,于是他提议:“你说我们对彼此几乎一无所知,那我们不如问对方一些问题吧?” 玛莎立刻来了兴致,捧场地表示愿意先问,并开口就问出了“你喜欢猫还是狗”这样经典的划水问题。 “猫。”斯内普毫不犹豫地回答,并露出想到什么不快事物的表情,“我讨厌狗,尤其是黑色的。” “为什么!我就更喜欢狗。”玛莎很不高兴地说,“狗多可爱,它们那么爱你。猫连主人都不怎么喜欢的。” “狗哪里可爱了!”开局不顺,斯内普果断地转移了话题,“轮到我了,你最喜欢的音乐?” 玛莎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又垂下眼睛,漫不经心地说:“后街男孩啊。” 这哪位?!斯内普半眯起眼睛:“真的?” “怎么?全校的姑娘都喜欢他们啊。”玛莎抬起下巴,“不可以吗?” “我只是觉得你没有说实话。”斯内普肯定地说,“我们问答只是为了了解彼此,如果你觉得不想说就不说,说假话就没必要了。” 被一眼看穿的玛莎有些尴尬:“我也还挺喜欢后街男孩的啦……但如果说最爱的——”她咬了咬嘴唇,“如果说实话,你肯定会笑话我老气横秋的。” 占据了信息优势的斯内普马上提议让他来猜,在看见玛莎点头之后,他很有信心地说,“你最喜欢皇后乐队。” 玛莎笑了:“你猜错啦!我很喜欢皇后啊,不过要说最爱的,想起来这里就会颤动的——”她把双手交叠到胸前,十分虔诚地说,“是贝多芬啊。” 对方的反应十分古怪,先是惊讶,然后脸上的讶异转为了极力压抑着的、并不明显的喜悦。 “喂,你果然在取笑我!真过分!” 玛莎气愤地说,“你在笑哦,我看见了。” “没有在取笑你。我最爱的是莫扎特。”他柔和地说,“我喜爱莫扎特甚于一切,连与之相近的都没有。” 明明是正经地讨论着音乐,可玛莎觉得这一刻的氛围莫名其妙地变得热烘烘暖洋洋起来,而且对方的视线让她有点慌乱。她抓了抓头发嘟哝:“好吧,倒看不出你对古典音乐狂热到这个地步。” “请允许我再问一个问题——我今天数次问你,你喜欢什么样子的人,你给我的回答,是最真实的回答吗?”斯内普放下刀叉注视着她,“我保证,这是我最后一次问你这个问题了。” 他面上并不显急迫,可他眼中神色让玛莎直觉知道,这个问题对他很重要。她也放下刀叉,双手按在桌上思索起来。片刻之后,她抬起眼睛:“我也问你一个问题——你最喜欢什么颜色?” 斯内普愣住了:“我没有最喜欢的颜色。” “你瞧,你连自己最喜欢的颜色都不知道,怎么偏要来问我喜欢的人的类型呢?”玛莎慢慢地回答,“人们真的知道自己的心吗?比方说,一个姑娘和自己说,我喜欢的人,身高至少要六英尺,还要相貌英俊。他要活泼会说笑,也要心细如发,最好擅长运动,可也得喜爱阅读、了解艺术。然后你遇见一个人,他也许符合你所有的希望,也许一条都不符合。”她微微笑起来,“可你看见他——我是说,真的看见他——就好像一个小孩子第一次看见星斗满布的夜空一样。那时候你心里只能想到,哇。然后一切的类型、希望、标准,都不再重要了。” 她的声音里有种令人心生向往的、温柔的笃信。他忍不住问:“听起来,你遇到过这样的一个人。” 玛莎脸上掠过一瞬的空茫:“……没有吧。我没有喜欢过什么人。”她惘然若失地抬起手捂住了胸口,“……我只是知道,就是这样的。” 她看向窗外,深蓝的眼睛倒映着这座陌生城市的万家灯火,那张明艳的脸上是少见的迷茫,甚至有一丝忧郁。斯内普忍不住伸出手来,想覆在她搁在桌上的手上,可最终只是克制地停在她手指旁边,慢慢收成了一个拳头。 他看着她在微光下的侧脸轮廓,轻声说,“你说得没错,就是这样的。” 一团柔和酸涩的沉默隔在两人之间,似乎也塞在咽喉,堵住了一切的言语,直到送来前菜的服务员打破了这种静默。玛莎叉起一小块牛肉,专心致志地把它切成小块,脸埋得低低的。斯内普虽然肚子非常饿,但此刻居然胃口全无,不过为了避免对方尴尬,就也和玛莎一样专心对付起食物来。他们这桌一安静下来,隔壁桌的谈话声就显得响亮了——不,事实上,隔壁桌的两人似乎的确在吵架,而且声音越来越大。 一个女人极力压抑愤怒的声音隐隐传来,似乎在诘问她的男伴正给什么人发信息。 “我同事,好了吧!你怎么老是疑神疑鬼的,你这样让我觉得很丢脸!”一个男人气愤的声音接话。 “……那可不是给同事发工作信息的表情!你别骗我!” “你简直是有妄想症!天呐,你该检查一下自己的精神状态才对!” 越来越高的争吵声清晰地传来。这时斯内普早就已经停下了刀叉,他抬眼,发现玛莎也正侧耳倾听,她咬着下唇,脸色沉凝。 “我没有在妄想!”女人破碎的、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天呐,我再也受不了了,我们已经多久没有共进晚餐了?你明知我有多期待今晚……你就连这一个晚上都不能专心陪我吗?” “那是因为你在发疯,是你的错!是你自己毁了今晚!” 压抑的沉默中,斯内普注意到玛莎眼神越来越气愤,还咬了咬牙。 男人不耐烦的声音从斯内普背后传来:“又来了,收起你这套把戏!” “雅各布,我请求你。”女人沙哑带着鼻音的声音低低地响起,“看在我们这么多年婚姻的份上,诚实地回答我——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别人了?” “我诚实地告诉你,我用我母亲的灵魂发誓,没有!”男人斩钉截铁地说。 斯内普和玛莎一起冷笑。 “骗子。”“撒谎。”两人同时小声说,然后又一起愣住了。 玛莎抿了抿嘴,终于还是忍不住好奇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他在说谎?” “我一听就知道他没有说实话。”斯内普自嘲地笑了笑,“你之前不是说我骗人吗。要知道,撒谎者最擅长看出另一个撒谎者的套路。” 玛莎有些不好意思地鼓了鼓腮帮子。 “你呢?”斯内普又问,“你怎么知道他在骗她?” 玛莎冷冷地往斯内普身后看了一眼:“那男人是这里的常客了。他有好几次带着另外一个女人来,我看到他们接吻。” 那对夫妻的对话仍在继续。女人听了丈夫那么说,此时已转怒为喜,叹了几口气,低声说:“对不起,雅各布,对不起,是我太疑神疑鬼了。我最近精神确实不太好,就爱多想。” 男人哼了一声:“你这样时不时发疯,也就是我还容忍你,你真应该感恩戴德的。” “我很抱歉……我很感恩的。”女人温柔而期待地说,“我爱你,亲爱的。” 男人又哼了一声。 女人的声音似乎有一点点失望:“……瞧我,现在肯定十分狼狈。容我去补个妆。” 一个烫着精致金色大卷发的女人低着头在他们身边匆匆走过,高跟鞋的哒哒声很快消失了。玛莎看着那女人的背影,脸上的表情又是挣扎、又是气愤,直到她身影消失在走廊末端才回过头来恶狠狠地叉了一块牛肉,凶猛地嚼着。过了几分钟,女人又回来了。经过斯内普身边时,他突然拦住了她,摊开手,手掌里有一颗小小的纽扣:“对不起,女士,您好像掉了这个。” 在女人凑过来辨认时,斯内普突然把声音压得极低飞快地说:“他没说实话。” 女人讶异地抬起头,他冷静地与之对视,轻轻地点了点头:“我很遗憾”。那张厚敷着脂粉的精致面庞裂开了,极端的痛苦和狂怒溢出。 玛莎焦急地扯了扯他的袖子:“你在干嘛?” 这时那妻子已经大步走到她丈夫身边扯住了他:“你又骗我!她是谁?!你还用你母亲的灵魂发誓,你这个人渣!恶棍!” 那男人抱着头痛骂:“你彻底疯了吗!这是怎么回事?” “你就是出轨了!不然那个男孩为什么这么说?”女人半疯狂地嘶吼着。 斯内普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见义勇为一回,转眼就被出卖得迅速而彻底,忍不住揉着眉头叹了口气。玛莎低低诅咒一声,一把拉起他:“快走,快走!” 斯内普连忙掏出钱包,把所有现金全都掏了出来放在桌上,又抽回了一张二十,对正一脸惊讶地看着一边夫妇争执的服务员说:“余下的是小费。”然后拉着玛莎直奔餐厅大门。 那个丈夫已经看见他们了,双眼发红地站了起来:“是你!” 好巧不巧,正是刚才责问斯内普为什么没把座位换给他的那个客人。他看起来喝了不少酒,脸色涨红地朝两个没来得及逃脱的少年走来。 玛莎见状,一把把斯内普拉到身后,下巴一抬:“是我说的,怎么,你要当众打人吗?” 那男人气势汹汹地打量了她一眼:“你不是在这里工作的吗?我要投诉你!还有这家餐厅!” 玛莎气得笑了,扬声大喊:“老板!我辞职!”然后盯着那男人扯起一边嘴角,“现在我不在这里工作了,去投诉我啊!” 她又朝他身后的女人飞快地说:“你没有疯,也没有疑神疑鬼,精神也没出问题。这个男人就是出轨了,还精神勒索你!你不要再上当了!” 金发女人无力地扶着桌子,捂嘴发出一声抽泣。她的丈夫脖子上青筋暴起,冲上来要动粗,被好几个服务员一起拦住,斯内普趁机又拉着玛莎往外跑。可他们出了餐馆门没多远,那男人甩脱服务员追了出来:“小贱|人,你今天死定了!” 这次斯内普把玛莎往身后一推,往前走了一步挡在她前面。那男人红着眼睛喘着粗气地看着他,而少年毫无惧色地说:“如你所见,你块头比我大,凭力量,我大约是打不过你的。” 他异乎寻常的冷静反而让男人犹豫了。 “你可以凭冲动打我,我会自卫反击。不过是街头斗殴,如果你一定要这么做,我可以奉陪。”他平静而清晰地低声说,“但我发誓,如果你碰她一个手指头,我会请最好的律师把你告到身败名裂,相信我,我可以负担得起律师费。” “你威胁我?”男人脸色变了。 “我在解释我们目前的处境。”他露出一个不带多少笑意的微笑,“你看起来不是个愚蠢的人,你应该知道这里到处都是监控录像吧?众目睽睽之下,袭击一个行动不便,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你知道在法庭上看来,这种行为有多么恶劣吗?” 那男人惊疑不定地看着他,似乎一时拿不定主意。斯内普用一种相当轻缓友善的声音说:“你不如也好好考虑一下。如果我是你,当务之急恐怕是去安慰太太,而不是追逐两个无关紧要的人。” 那边,玛莎已经趁机拦下了一辆出租车钻了进去,拼命朝斯内普挥手。斯内普看着对面的男人在酒精麻醉的冲动和理智的犹豫中挣扎,慢慢后退了两步,朝出租车走去。男人见他要走,面上的狂怒一时压过了犹疑,骂了一句脏话,伸手就要去揪对方的手臂,却抓了个空。斯内普早有防备,躲过那男人的手之后,转身飞快地朝出租车跑去。那男人一边破口大骂,一边紧追不舍。眼看他就要追上,忽然空中飞来一个巨大的不明物体,正中那男人的额头。他惨叫一声停下了脚步,捂住额头,第二个不明物体又朝他飞来,打中了他的手腕。男人疼得大骂,定睛一看,发现居然是两根拐杖。那边斯内普已经钻进了出租车,一叠声催促司机开车。他身边的玛莎则摇下车窗,一边和那男人对骂,一边拉开书包抓起课本继续往外扔。 斯内普赶紧一把抱住她:“你扔的好像是我的书吧!” “那又怎么样!”玛莎奋力挣扎,“反正你又不学习。” 斯内普觉得很有道理,于是松开了手,还主动挑了一本最厚的硬皮课本递给她。玛莎狞笑一声抓过课本,却发现车已经开远了,那男人只剩下一个狂怒跳脚的剪影。她悻悻然地把脑袋缩回来,摇起了车窗。 “真爽。”玛莎满脸杀气,“忍他很久了,想打他不是一天两天。” 斯内普摇头啧啧:“亏我还跟那个人说你手无缚鸡之力,他现在肯定觉得受骗了。” “你虽然是骗子,倒也不是一无是处。”玛莎满意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沮丧地叹了口气,“就是可惜我那拐杖,可不便宜。” “没关系,肯定有那个服务员会捡到给你收起来的。”斯内普安慰这位和自己当年一样贫苦的玛莎。 玛莎琢磨了一下:“我就跟老板这么说——老板,虽然我昨天迟到,早退,突然辞职,大闹餐厅,还打了客人,但你捡到我的拐杖可一定要还给我啊!” “入情入理,非常有说服力。”斯内普一本正经地点头。 玛莎长叹一声,把脸埋在座椅背上,声音闷闷地传来:“你刚才是发疯了吗,斯内普?你为什么要那么做呀?” “如果我想让你对我印象好一点,我应该说是为了正义。不过实话是,我看那个男的不顺眼。他之前就得罪了我,我不趁机报复回来,岂不可惜?”斯内普双手抱胸,看了她一眼,“再说了,你比我更想说出来,不是吗?” 斯内普其实真的只是因为想,然后就这么做了。他平生很少随心所欲行事的机会,有时还会有点羡慕玛莎这种想干就干的个性。今天一试,感觉果然挺不错。 他看了看愕然望着他的玛莎,问:“最后你为什么那么说?连累你没了工作。” “还不是怕你当场被打!”玛莎举起那本很厚的硬皮课本敲他,“居然不是见义勇为!早知道就应该让你被打!”她放下课本叹了口气,“工作再找就是,一份工作要是能换来那个妻子的清醒,也不亏了。” 她嘴上虽那么说,脸上却都是心痛欲绝的表情。 “你知道她最后很有可能还是会原谅那个男人的吧?”斯内普看了她一眼,“就算生活已经很糟糕,也不是每个人都有决心离开的。” 玛莎头靠在车窗上,郁郁寡欢:“可求你闭嘴吧。我都惨遭失业了,给我留点希望还不行吗?” “我肚子还是好饿……我都忘了发育期会这么饿了……”斯内普仰倒在座椅上喃喃地说,“这一定你经历过最糟糕的约会了。” 玛莎沉重地点点头:“是啊。不过哥们儿,没必要这么大压力,你忘了吗?”看见斯内普看过来,她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咱们这根本不算是约会,你亲口说的。” 斯内普已经郁闷的说不出话了。沉默了好一会,玛莎又满心遗憾地呜咽了一声:“最后都没吃上烤羊肉,这么好的烤羊肉,和蔬菜酱汁一起卷在玉米饼里……” 斯内普捂住眼睛,无声地笑起来。玛莎也忍不住跟着笑了,两个人最后一起哈哈大笑。出租车司机从后视镜里瞟了一眼这一对因为饥饿连笑声都有气无力的少年少女,非常嫌弃地摇了摇头。 ※※※※※※※※※※※※※※※※※※※※ 烤羊肉,指的是barbacoa,说是烤,但其实是先腌制入味,再包在龙舌兰叶子里,放到土灶里面长时间焖烧,肉最后会很软烂,正适合包在饼里面吃。 啊,写饿了。 ----------------------------------------- 司机大哥:这一届的年轻人,根本不会泡妞,和我们当年比差远了。 ----------------------------------------- 一直一直有小天使问我玛爷的魔法是什么声音——是莫扎特呀。 ----------------------------------------- 感谢在2020-12-29 11:41:35~2020-12-30 11:45: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娃娃爱帅哥 10瓶;冰羽 6瓶;阿莫墨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加州1998(八) 出租车在城中一条相当脏破的街道旁停下,二十美金付了车资,只找回了几块零钱。出租车绝尘而去,留下两个饥肠辘辘的少年站在洛杉矶深夜的街头,夜风卷起他们脚边的一个垃圾袋,此情此景,好不凄凉。 玛莎呜一声捂住了胃:“我饿得要出现幻觉了,我觉得我闻到了食物的香味。” 斯内普表示那不是幻觉,因为他也闻到了,而且他对自己的嗅觉还挺有自信。他拖着饿得东倒西歪的玛莎,找到了香味的来源——昏黄灯光下,一辆大卡车停在路边,车厢边上开了个方形的小窗户,好几个人排着队点单,一个小黑板上用粉笔写着“墨西哥卷饼”,还有价格。 玛莎欢呼一声扑向卡车:“啊,居然这么晚了还有营业的卷饼卡车!我们运气真好!” 斯内普数了数手里的零钱,正好够买六个卷饼,于是他身上最后的现金从小窗口里换成了两个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纸盒子。每个盒子里都挤挤挨挨地放着三个小卷饼,里面填满了熟肉、生菜丝还有辣番茄酱。他把一个小盒子递给玛莎,叹了口气:“说要请你吃晚饭,最后只能请你吃这个。” 玛莎看起来倒不介意——她的眼珠子早就粘在了卷饼上,巴巴地看着,一接到手里就急不可耐地托起一个小卷饼往嘴里塞。 斯内普看她吃得很香,也忍不住捏起一个小心地咬了一口。 他睁大了眼睛。 “是我太饿了还是——”斯内普惊讶地盯着那只难看的卷饼,“这也太好吃了吧!” 玛莎已经狼吞虎咽地吃掉了一个卷饼,深情地说:“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卷饼了。” 前任斯莱特林院长和前任霍格沃兹教授坐在马路旁,两位英国魔法界赫赫有名的人物,一人捧着一个纸盒往嘴里塞小吃,塞得热泪盈眶。 斯内普自问餐桌礼仪过关,然而他从没学过应该怎样得体地吃掉一个墨西哥卷饼,于是在他吃完一个卷饼后才发现,小半馅料早就在他不注意的时候从另外一面漏光了。他瞪着摊在纸盒里仿佛在嘲笑他的馅料,不禁有些犯难。他听见身边轻轻的笑声,抬起脸,发现玛莎捂着嘴笑得眼睛都弯了,还面带揶揄地给他递来一沓餐巾纸。斯内普有些懊恼——在这个明明语言一样但文化习俗天气都和英国大相径庭的地方,他虽然算得上适应力强,但今天却似乎什么都不习惯,做什么都笨拙。即使开局拿了詹姆·波特的剧本,一天终了,居然还是只能让玛莎在马路旁吃七十五美分一个的卷饼。 斯内普感受到了巨大的挫败,有些丧气地又狠狠咬了一口卷饼。 “喂,你吃到脸上去了。”玛莎已经吃完了,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托腮看他吃,还坏笑着在下巴上比划了一下。折腾到现在,斯内普已经彻底放弃了,认命地拿起餐巾纸去擦。 “还有,这里。”玛莎啧了一声,“我来。” 她毫不避讳地凑过来,手里的纸在他下巴上飞快地擦过。昏黄的灯光下,她的面颊泛着上好陶瓷一样的柔光。这破败平凡的街道旁,坐了这样一个人,似乎就变成了某张老电影的海报,忽有了一段动人心弦的故事。玛莎见他一直盯着她看,脸上露出一点迷惑的表情,也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良久,她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玛莎突然开口:“我在为大学攒钱。” 斯内普乍一脱离方才那幻梦一样的氛围,还没反应过来。她又说:“我——我其实被加州大学录取了,只是没有全额体育奖学金,他们免了我的学费,可我还要付生活费。” 她转过脸来,目光投向远处:“我妈妈工资不高,书本费生活费对她来说压力也很大,所以我才设法打工。我一定要去念大学。平时下班之后,我还要回家念书、做功课到凌晨。所以——所以我一直没有交男朋友,也不会跟任何人约会。我没有时间玩这些,你知道吗?” 她回过头来认真地看向他:“你明白吗?” 这一切太真实了,斯内普忍不住想。玛莎的记忆太丰富真实了,就好像在世界的这个角落,真的有这样一个人一样。然而这个虚假的身份,却切切实实有着她的个性,这样的选择,确实是她会做出来的。即使一切在他看来不过是个梦境,然而对于玛莎来说,此刻,去念大学就是对她最重要的东西。 他放下手里的纸盒,擦干净了手,也认真地转过身来看向她:“我明白了。我也听懂了你的意思。” 玛莎有点难过地绞了绞手指:“对不起。其实你……你真的挺棒的。” “为什么要道歉?”斯内普认真地说,“不要道歉——不要因为你想要得到某些东西而道歉。” 她小心地抬起眼睛观察着他的表情:“即使这意味着……也没关系吗?” 对方叹了口气:“玛莎·拉罗萨,从我认识你开始,你就是个想要做成的事不计代价也要做到的人。” 玛莎用低下头脚尖蹭了蹭地板,然后仰起下巴,带着一点顽固的表情:“对,我是。” 斯内普看着她笑了:“你这样很好。”他顿了顿,“正该这样。我知道,你能做到几乎任何你决意去做的事。” “你——你真的这样觉得吗?”见他点头,玛莎露出了一个九分雀跃,一分得意的笑容,“其实有时候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行——实话说,很不容易呢,打工,还要保持成绩优异——我几乎把每一分钟闲暇都用上了。像咱们现在这样无所事事地聊天?”她摇了摇头,“——平时可不敢想。可我已经攒够一年的生活费了,怎么样,我很厉害吧!” “很厉害。”斯内普从善如流地夸奖她。 玛莎得意洋洋地哼哼,看起来十分受用。 “既然话说到这里,有一点我必须澄清一下。”斯内普清了清嗓子,“我其实不是个笨蛋。准确地说来,我还挺聪明的。” 玛莎故意怀疑地唔了一声:“你知道只有醉鬼才会在酒吧大声嚷嚷自己没喝醉吧?” 斯内普无奈地揉着额角:“……这种事情居然还要澄清,本来就已经够匪夷所思的了……不过事实如此——这大概是我唯一的优点。” “怎么能这么说,你太谦虚了。”玛莎安慰地拍拍他,“你不是还有钱吗。” “既然如此,”斯内普扬了扬手里寒酸的纸盒,半开玩笑地说,“如果有一天你觉得不想努力了,记得优先考虑一下我,听说我家还挺有钱。” 玛莎摇着头笑起来。斯内普坐在他身边的姑娘,突然就觉得,虽然这一天开头混乱,中间危险,结尾凄凉,试炼十成十要输,但来这么一趟,见到这样的玛莎,其实也挺不错。 他见玛莎捂着嘴打了个哈欠,便站起来伸出一只手:“很晚了。起来吧,我送你回家。” 玛莎借力站了起来,搭着他一只手,单腿努力地往前跳着:“我就不客气了。我家离这里不远。” 斯内普紧握着那只软软的小手,试图让她借力,可他毕竟不是拐杖,玛莎全靠单腿用力,过了两个街区就累得出了一层薄汗。 “稍——稍等一下——”她气喘吁吁地停下来,靠在路灯上,“站了一晚上腿有点没力气,稍微歇一会就好了。” 她家离这里还有好一段距离。 “这样不行。”斯内普顿了顿,“如果你不介意,我扶着你走吧。” 玛莎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握着他的手走近了两步站定。他们隔得这样近,微微急促的呼吸声就在耳边,仿佛还能感觉到两层夏衫之后的、对方肌肤的温度。一只柔软的、温热的、□□的臂膀犹豫地试探着,缓慢地停在斯内普颈侧。这只将触未触的臂膀像是有磁力一样吸住了他所有的注意力,离它毫米之隔的肌肤甚至恍惚有细微的电流窜过。那只手臂最终轻轻落到了他的肩膀上,更加柔软的身躯无可避免地挨了过来。 靠得太近了,他想。他一边想观察她脸上是否有抗拒的神色,一边又告诫自己应当避开视线,以免彼此尴尬。 其实斯内普就算怎么观察,玛莎也不会发现的。她此时全副心神都在虚虚环在她腰后,作出保护姿势的那只手上。对方的手握成拳头,小心翼翼地悬在她腰肢侧面,即使因为行动不小心碰到,也只是撞在小臂上。 他没有把手放在我腰上,她想着,悄悄侧过脸去看了黑发少年一眼,心里又莫名其妙地高兴起来。 这样又走了不远的一段,玛莎开始随着每一步微微皱眉,而斯内普注意到了:“你怎么了?” “没事。”她条件反射地回答,见对方仍然询问地看着她,才又解释道,“脚掌有些累了,没什么的。” 实际上,她的脚掌很疼,而这双旧运动鞋也不合时宜地磨起了脚跟,每跳一步都摩擦着伤口,大约已经流血了。这种程度的谎言根本瞒不过斯内普,他一想就明白了,停下脚步背过身去:“我背你。” 玛莎吃了一惊,脸一下红了:“我很重的!” “你不重。”他催促道,“快点吧,你不想快点回家吗?” 她磨蹭了一会,终于还是听从了。 灯光把二人交叠的影子拉长又缩短,缩短又拉长,凉爽的夏夜里,只有少年人的体温是燥热的。 “真奇怪。”玛莎有些迷茫地说,“我觉得这一幕真熟悉,好像以前发生过一样。” 对方没有回答。玛莎有些困惑地把手臂收紧了一点,微微侧过脸,觉得少年脖子和耳朵上蒸腾的热气让她脸颊也发热了。看起来这样冷漠的人,脊背居然也是热的——这样一个句子突然跳到她脑里,让她越发迷惑了。她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斯内普应该是个看起来冷漠的人,明明只是个普通的高中生,不是吗? 他们终于在一个旧居民楼前停了下来。玛莎滑下来重新站好:“我到了。谢谢你送我回家。” 她道了晚安回过身走了一步,又转回来,纠结了一会,抬起头直直看向对方的眼睛:“今天中午,你的愿望为什么是要我的一个亲吻?是不是真的是一个赌约?” “不,不是赌约。”斯内普揉了揉眉心,斟酌了一会才开口,“我那时——无论如何,我的要求非常无礼,真的很抱歉。” 玛莎轻轻地说了声没关系,朝他笑了笑:“那么,周一见了?” “我将在你醒来之时与你相见。”斯内普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 玛莎没有听见,咬了咬嘴唇,抬起眼睛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又垂下眼睛,慢慢地转身向那居民楼的入口走去。 “等等!”斯内普突然追上来,“我想让你知道,我很抱歉。” 玛莎停下脚步,十分疑惑地看向他。 “我——我真的很不擅长这个——”他焦躁而沮丧地说,“我一向不讨人喜欢,我知道。我以为我不需要别人对我产生好感,也不在乎,可——”他握起拳头踱了几步,“——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理应预料到这样的失败。我只是想尝试一下——是我失礼了。” “你不擅长什么?”玛莎走近了,仰起脸看他,“不擅长让一个姑娘亲吻你吗?” 见斯内普像是见了鬼一样惊讶地瞪着她,她忍不住笑了:“是啊,你超差劲的。” 斯内普不忿:“喂,不要再落井下石了。”他有些丧气地挥了挥手,“不过我大概真的不擅长让别人对我产生好感。我的方法似乎总是有点问题。” 玛莎的兴趣来了:“是吗?给我举个例子吧。” 斯内普想了想:“就比如说——有个姑娘,我刚对她有好感的时候,曾经试图在她面前炫耀一下我的能力。” 玛莎摸了摸下巴:“常见步骤,有风险——这一步很多男孩子都会犯蠢——但也是很正常的一个阶段。那结果如何?” “不怎么成功。”斯内普有点郁闷地说,“几乎所有知道这件事的人都坚定地认为我在试图谋杀她。” 玛莎先是目瞪口呆,继而捂着额头一边笑一边叹气:“你没救了。放弃正常步骤,下次直接亲上去吧。” “虽然不是很懂这个,但我还是很确定你说得是不对的。”斯内普肯定地说,“这种行为叫骚扰吧。” “怕什么,最多就是肚子上或者脸上被人揍一拳罢了。”玛莎幸灾乐祸地继续出坏主意,“一个亲吻大概三秒,就看你觉得值不值得咯。” 黑发少年整张脸都黑了,义愤填膺地表示自己再怎么样也绝不会做出这种事来。 玛莎笑眯眯地仰着脸:“真的吗?好吧,如果你没有别的打算,我就回家啦。” 对方彬彬有礼地表示他度过了一个愉快的夜晚,并祝她晚安。 玛莎没有挪动脚步,反而又说了一遍:“那我真的回家啦。三——二——” 斯内普突然懂了——都说了,他其实真的挺聪明的。他一把抓住作势要走的玛莎的手腕,捧住那张笑嘻嘻的脸,低声说:“我现在打算做一件很有可能让我肚子上挨一拳的事情。” 他靠近得很慢,给了她足够的躲开的时间,可她最后都没有后退,当然了,他的肚子上也没有挨那一拳。 那股熟悉的睡意如约而至。 在斯内普半梦半醒的状态中,他仿佛听见一个苍老的女声在愤怒地咆哮:“岂有此理!他这是趁虚而入,不,趁人之危!行,下一个测试绝不让他有可趁之机,绝不!” 然后他的意识就陷入了深沉的睡眠。 ※※※※※※※※※※※※※※※※※※※※ 推荐配合bgm食用,bgm=we'll meet again,马友友和kathryn stott版本。 ------------------------------------------------------------- 其实我本来又有点想让玛爷主动可是上次你们个个都在底下哈哈哈,所以这次……咳,看把人教授逼成啥样儿了。 -------------------------------------------------------------- 第三个故事照旧写完再更新,更新时间又不定,不过这次不会隔那么久。 -------------------------------------------------------------感谢在2020-12-30 11:45:31~2020-12-31 14:38: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北词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usu 32瓶;suga_yy 30瓶;烧肝ノ社畜アキラ 25瓶;猪儿虫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南安普顿1942(一) “上个测试里,她的自我意识有苏醒的迹象。解决了吗?” “这次应该没问题。之前她有记忆苏醒的迹象,我想是因为她的意识只在加州生活了一年多,就好像旅行者初到一个新环境,不能完全融入。这回环境设定好之后,她的意识在里面已经过了三四年,理论上应该已经彻底忘记自己是谁了。” ------------------------------------------- 斯内普模模糊糊地听到一些对话的片段,然后他眼前出现一些移动的色块,嘈嘈人声渐响。他清醒过来,发现自己正坐在一张长桌边,手里握着一个玻璃杯。身边人们三两成群,空气中还有爵士乐柔柔地荡着:看起来他正身处某个俱乐部,或者是什么派对。 为了掩饰自己观察的目光,他端起玻璃杯喝了一口,然后他呛住了。 斯内普用尽了全部的自制力才没把酒液重新吐到杯里——这是他喝过最难喝的啤酒。作为一名魔药师,他能面不改色地喝下用蟾蜍眼珠熬制的魔药,所以这个评价可谓分量十足。 斯内普心有余悸地把酒杯推远了一点,尽量隐蔽地开始观察周围的环境。从身边人们的口音看来,他在英国——谢天谢地!——而从四周点缀着的冬青、榭寄生和各种大红大绿的装饰看来,圣诞将至。他注意到身边过半的人都穿着制服,包括他自己,不得不判断自己大约是在某个军事基地:这可算不得好消息。他在口袋里摸到了钱包,打开翻到了证件和一张日历卡,这才确定自己似乎是在海军服役,而今年是1942年。 作为混血巫师,斯内普当然知道这正是英国深陷第二次世界大战的节点。尽管在短短的十几年间亲身参与了两场巫师战役,他还是对这个席卷世界,耗时数年,几乎把所有参战国民众都绞入的大战充满敬畏。幸而他似乎是被投放到了一个相对平静的时间点,此时这个基地的人们,似乎正在尽自己所能,在战争的阴云和恐怖中聚集起欢乐的气氛,努力地庆祝着圣诞节。而斯内普坐的这一桌格外热闹。他身边坐满了和自己一样,二十来岁的青年。他们大多身着士兵或低级军官制服,只有少数人穿着衬衣和西装,每个人都在快活地喝酒,热烈地谈笑。 “……你觉得怎么样,斯内普?” 他身边的一个年轻人突然转过头向他说。斯内普不得不承认自己刚才走神,并没有听见他说的话。 年轻人并不在意,带着几分憧憬地说:“我是说,我打算在新年前夜约珍妮出来,你觉得她会答应的吧。” 斯内普挑了挑眉,仔细看了他两眼,这个大男孩清瘦,长得倒不难看,可几个姑娘嬉笑着在他们身边走过时,那年轻人立刻把脸藏在了手臂中间,连耳朵都羞红了。 就这位仁兄这样的,据斯内普老辣的眼光判断,绝对是连话都说不完就会结巴着跑掉的类型。 “没问题,我想她会答应的。”斯内普眼也不眨地说着谎,还碰了碰年轻人手里的酒杯,“我看好你。” 年轻人受到鼓励,振奋了一些,桌上的话题也不出意料地转到了姑娘们身上。斯内普不动声色地听这群荷尔蒙过剩的年轻士兵们议论可爱的小护士和女兵们,仔细筛选着信息——从他们的只言片语中,倒也一时判断不出玛莎会在哪里。言谈正酣,长桌对面的一个也穿着制服的青年用手肘捅了捅他身边同伴:“喂,‘阿塔女孩’来了。” 他的同伴立刻精神了,抻着脖子开始四处张望。斯内普发现不止他身边的年轻人们像是吃了兴奋剂一样,大厅中大半的青年都两眼放光地朝某个方向望去。他也忍不住好奇地回过身。 大厅中的视线聚集在一小群人身上。那群人几乎都穿着深蓝的笔挺制服,男士无一不是高大英俊,围着几名穿着制服的姑娘说笑。那几个姑娘都只二十出头模样,个个举止优雅,蓝外套配的金搭扣腰带把腰肢勒得细细的,显得体态格外轻盈。 “‘阿塔女孩’是什么?”斯内普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其中一个尤其出众的黑发姑娘,问他身边的同伴。 “你居然没听过她们?空中运输辅助军团(air transport auxiliary) 的女飞行员啊——空中辅助军团,ata,阿塔呀!” 他的同伴十分羡慕地看着那群人,“她们身边的都是在附近基地训练的预备役皇家空军飞行员。我要也在空军服役就好了,那我就可以和她们说上话了。” “得啦,别一副没出息的样子。她们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一个格外高大的青年带着些不甘地盯着被围在人群中的那几个姑娘,“不过是把飞机从工厂开到空军基地罢了,又不是真正的战斗机飞行员。” 他的同伴们都假装没听见他说的话。 “那个姑娘,个子高,黑头发那个,她也是吗?”斯内普追问。 “玛莎·拉罗萨?当然!她是最厉害的,听说所有类型的战斗机她都能开,甚至有一次在浓雾中成功执行了任务——没人知道她是怎么在可视度那么低的情况下找到方向的。”他的同伴看着那黑发穿制服的年轻女孩,向往地叹息了一声,“真人居然比杂志上的照片更漂亮,真不比电影明星差。” 杂志?什么杂志?斯内普觉得有些惊讶——明明是飞行员,又不是演员,居然还登上了杂志。可未等他追问,另一个年轻人已经从不知哪里掏出来一本薄薄的铜版纸印刷刊物,封面上果然是玛莎。她穿着制服,站在战斗机前,明丽的面庞熠熠生光。 “听说她父亲还是国会议员。这样的姑娘,要不是入伍,我们估计见都见不着。”那个拿着杂志的年轻人渴慕地看着不远处的姑娘,“我要把她的照片贴在宿舍里。” 看着身边那群看着玛莎垂涎欲滴的青年,斯内普感觉到了一种微妙的,优越感和被冒犯混合的奇怪心情。他想了想目前的处境,突然意识到,上个测试结束时他听到的话,也许并不是幻觉——瑟莎果然是有意识地安排了一个让他无法‘趁虚而入’的身份。这个测试里,玛莎出身好,受欢迎,有名气,还备受身边青年才俊的追捧。在上个测试里,他歪打正着地在玛莎遇到困难时获得了她的好感,可这次这个策略恐怕是行不通的了——莫说她要什么有什么,即使有什么难处,给她献殷勤的人只怕要多得自己挤都挤不进去。 那群女飞行员受欢迎的程度超乎斯内普的想象:不仅男兵们议论她们,女兵们似乎也对她们很有好感。他已经看见好几拨姑娘们跑过去亲热地拉着那几个女飞行员说话了。女孩儿们欢声笑语地谈论着什么,居然连那几个英俊的男飞行员都晾在了一边。 男兵们脖子伸得老长,恨不得把眼珠子粘在那群年轻可爱的女兵身上。似乎老天听到了这些热血青年的请求,姑娘们慢慢往这边走来了。她们走到斯内普这桌旁边时,玛莎不知为何突然停住了脚步,抬起头朝他的方向看过来。几个小伙子都以为她在看自己,带着一模一样的傻笑举起了手。玛莎愣了愣,礼貌地朝他们笑着点了点头,道了圣诞快乐,往吧台走去。那一小群人走远了,斯内普身边还有人愣愣地感叹:“她对我笑了诶。” 斯内普觉得坐在这些人身边丢脸至极,条件反射地揉了揉额角。 经过两个世界的考验,如今的他情绪还算稳定:不过是对玛莎来说,我是个面目模糊的路人甲罢了。眼下看来,他要获得玛莎的好感,难度目测就和罗恩·韦斯莱邀请芙蓉·德拉库尔去圣诞舞会差不多——韦斯莱当年在全校面前闹的笑话,被他反复拿来刺激米勒娃,足足用了一个月。如今想起,即使是斯内普这样的人,都隐隐觉得眼前一切可能是报应。他伸手拿起酒杯想再喝一口压一压满心的郁闷,一口怪味啤酒下去,反而更郁闷了。 女兵们走远了,桌边青年军士们的热情却不曾减退,反而议论得更热烈了。离斯内普不远处的那高大青年盯着人群簇拥着的黑发姑娘,不忿地说:“按我说,我就不喜欢拉罗萨这样的。是漂亮,可性格就很不好,我喜欢温柔和顺的。” 斯内普听完那人的话,忍不住用全新的目光打量了对方一次,看完他更不懂了——就这位老兄这样的,居然还敢品评玛莎?见那人还絮絮叨叨,他把酒杯往桌上一顿,冷笑一声打算抬杠,却被别人抢在了前面——不知是谁问了一句,那人怎么知道玛莎性格不好。 “你没有听说吗?之前她一直领着一群女飞行员骚扰上级,申请要涨工资。”高大青年见好几个人专心听他讲,说得更起劲了,“这种无事生非的女人,我最讨厌了。战时特例,让一群女的补充到皇家空军服役,已经是了不起的荣誉了,居然还嫌工资低,就是不懂事,没有大局观。” 他身边有几个士兵吃惊地问,她为何嫌工资低。 “贪心不足呗!”高大青年哼了一声,“说自己和同队的男飞行员做着一样的工作,非闹着要一样的报酬。美国那边的女飞行员不还是拿着男飞行员三分之二的工资吗,也没说什么,就她事儿多。” 更多人窃窃私语起来,纷纷表示这确实是异想天开了——从没听说过女人能在同一份工作里领和男人一样的薪水的,这怎么可能呢?又有人追问,说这样匪夷所思的要求,上级一定是驳回了吧。 “说出来都难以置信,ata居然同意了!从明年开始,那群‘阿塔女孩’就要拿和她们的男同事一样的薪水了。”青年愤愤不平地说,“英国历史上从没有这样的事情,所以说,议员的女儿就是不一样。看着吧,现在要同工同酬,下一步就要骑在我们头上了!这种女的,长得再怎么样,都不能碰,碰就是麻烦。” 他身边的青年们有些惊讶地低声讨论起来,有几个年轻士兵表示,即便‘阿塔女孩’的确这么做了,恐怕也是有苦衷的,他们不愿把这些姑娘们想得这么坏。更多人喁喁地附和,认为虽然玛莎和她的同事们做的这事有点令人不快,但她们的可爱之处让他们很愿意原谅这么一点过失。 斯内普听着身边纷纷的议论,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是说——”他有点不确定地问,“她一直以来拿的是比做同样工作的男性更低的工资?” 虽说他从没打听过米勒娃、玛莎和波莫娜她们的工资,但他非常确定,如果邓布利多敢因为性别原因给这几位女巫发比他少的工资,校长——不论他是不是本世纪最强的白巫师——肯定会先被玛莎砍成几段,然后被米勒娃烤成七成熟,最后被波莫娜种进温室做花泥。 “这也是惯例了。”他身边的青年推了推眼镜,回答道,“女性身体柔弱,很多人认为她们分析能力也相对低,无法很好地胜任同样的工作,所以相应地工资要低一些——雇主也不愿意吃亏,是吧。空军的待遇已经是非常好的了,愿意给她们支付男兵八成的工资。同工同酬,这确实是从未听说过的。” “那玛莎她,运送的飞机,数量是她男同事的八成吗?”斯内普问,“还是说她运一架飞机,到目的地时,那架飞机的零件只剩八成?” 他的同伴说倒也不是,她的运输数量和男同事相比并不逊色,反而略胜一筹,飞机零件更是不可能丢失。 斯内普挑起了一边眉毛:“如果她能百分百地完成她的工作,为什么要拿百分之八十的工资?” 议论声一下静止了下来,身边的人用奇怪的眼光看着他。 “真是怪了,居然还有人问这种问题。”高大青年鄙夷地说,“一直以来就是这样的啊。再说了,一群女人,又不靠她们养家糊口,要那么多钱有什么用?” “你长了个脑子,却又不靠它思考,也没见你把它舀出两成来啊?”斯内普讥笑着瞟了他一眼。 斯内普教授多年苦练的嘲讽技能一击制敌,高大青年拍着桌子站了起来。 正巧在这时,那群青春靓丽的女兵又路过了这边。玛莎看了桌上对峙的两人一眼,率先停下脚步,举起酒杯:“圣诞快乐呀,先生们。” 她身后的姑娘们还有桌边坐着的青年们也纷纷举杯。 “你们这桌好热闹。”她微笑着看了一眼那高大的青年,“在说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呢?” 那青年在她的目光下似乎缩小了一圈,嘟哝了一句没人听见的话,坐下了。 气氛又复融洽,当然这种融洽中显然有一两分心照不宣的掩饰。几个姑娘和相熟的人寒暄起来,过了没一会,这一小群曼妙的客人就又走开了。自始至终,玛莎没有和斯内普说过话,连眼神都吝惜投过来。 可在她走远了之后,酒保推过来一杯杜松子酒:“有人请你。” 从没人请过斯内普喝酒,他一时有些不知该如何回应。他盯了那杯酒三秒,有些犹豫地拿过杯子喝了一口,惊喜地发现居然是烈性的好杜松子酒,质量比方才的啤酒强上十倍不止。他询问地看向酒保,酒保正忙着驱赶几个也闹着要点杜松子酒的青年,一边嚷着没了没了,一边朝不远处扬了扬下巴。 斯内普往人群中看去,发现玛莎半侧过脸来,略举了举酒杯,妩媚地笑着,对他眨了眨眼。 ※※※※※※※※※※※※※※※※※※※※ 玛爷要给教授买一杯的夙愿,从第18章一直等到番外,终于在这里完成了,可喜可贺:) ------------------------------------------------------- 龟毛作者又带着她的科普来啦嘿嘿嘿,别跑呀~~~ ------------------------------------------------------- 【教授喝的酒】 二战到42年,参战国消耗都已经很严重,英国的很多食物都是限购的,酒更是产量极低。那时候英国的威士忌基本已经停产,以优先生产酒精供给军队。杜松子酒因为传统是供给军队的,倒没有停止生产。不过39年德军空军轰炸了英国很多战略目标,其中就包括主要的杜松子酒厂,所以到这时候,杜松子酒已经是稀缺品。啤酒并没有完全停止生产,但是因为粮食短缺,有人开始用土豆等作物生产啤酒。 被黄油啤酒惯坏了的教授对土豆啤酒表示拒绝。 ---------------------------------------------------- 【玛爷酷炫(划掉)的新职业】 阿塔女孩,ata-girls,或 attagirls,在英文里和‘好姑娘’谐音。她们是历史上真实存在的一群人。二战时,盟军和苏联都有女飞行员,苏联的更是正儿八经开战斗机上去和敌人对轰的。相对来说,英国人保守,不许女性加入皇家空军,女飞行员做的只是辅助工作。一开始阿塔女孩人数非常少,第一批只有八人。第一批的女飞行员出身大多优越,有些人在加入ata之前已经有飞行经验(那年代能接触飞机驾驶的女性不多)。尽管不直接上战场,但她们的工作也并不容易,经常要在地图不明确,天气状况不好的情况下把飞机从工厂开到前线。 故事发生在南安普顿,因为南安普顿有当时英国最大的战斗机制造厂,ata的飞行员大多驻扎在制造厂附近。南安普顿附近也有飞行学校。 原本只是想让玛爷拿白富美剧本爽一把,做完背景调查才发觉我想得太天真。二战时,我国和外国的女性,原来都和男性一样在战争中做出过非常勇敢的事呢。 另,ata的确是英国历史上第一个给女性和男性同等工资的单位。从1943年开始,阿塔女孩的薪酬和她们的男同事同等,之前她们的工资是男同事的80%。美国女飞行员工资是男飞行员的三分之二,这也是真的。 感谢在2020-12-31 14:38:17~2021-01-15 07:01: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xr不是我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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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玛莎挑了挑眉看向他,脸上带着恰到分寸的好奇。 “我可不是在解救一个无助的女士——我知道你能解决这事。”他和她并肩行走,自然地说,“只是他要再继续缠下去,我看那人难免就要吃个教训了。虽说他活该,可圣诞佳节,我还是不忍看他丢脸,只好搭救一二。” 玛莎重新转过头去,轻快地说:“看来我难缠的名声是众所周知了。” “要成为一个难缠的人,那可是需要才能和天赋的。”黑发青年理所应当地说,“几乎所有我认识的人都对我有同样的评价。实话说我对此颇为自豪。” 这下玛莎终于忍不住露出一点真情实意的笑,停住脚步转向他,伸出右手:“我叫玛西娅娜·拉罗萨,还没请教姓名。” “西弗勒斯·斯内普。”对方握了握她的手。 “很高兴认识你。”她继续和他安静地并肩往前走。 南安普敦临海,空气湿润,即使是十二月底也不是很冷。隐隐约约的圣诞音乐从无数家庭的窗户中、道旁的餐厅里、驶过的车窗中飘出来,让人心情愉快。玛莎原本打算谢过对方之后就和他分道扬镳,此时却又觉得,不过是十来分钟的路程,如果这个青年不主动提出要走,自己很没必要提出来——毕竟他方才两次为自己解围,自己不好太过无礼,不是吗?她悄悄侧过头去观察对方——这个高瘦的、穿着黑色大衣的身影让她有种熟悉感,仿佛自己曾在某时某地,也和这么穿着的一个人并肩行走过。 斯内普注意到她的视线,也转过头来问询地看她。他感觉太过敏锐,玛莎原没想到他会注意到自己的视线,有点被抓包的尴尬。但她很快稳住了,还大大方方地笑了笑:“方才在俱乐部里,谢谢你为我们说话。” 对方倒没有居功自得,只是说了声不必客气,然后顿了顿又补充道:“也不算为你们说话,我的确是这么想的。再说了,我一向见不得蠢货高谈阔论。” “他可算不得蠢货。”玛莎淡淡地说,“和他抱同样想法的人怕是大多数。实话说,如果不是战争,我这样的女孩子是不能出来工作的,更别说参军了。若战争没有爆发,我原本是打算去念大学的——去牛津,他们对女学生包容些,在那里我好歹能拿到学位。可即使是牛津大学,也是二十二年前才开始给女性授予学位证书——剑桥大学到现在为止都还不给毕业的女学生授予学位呢。想想看,一个几乎全然依靠智力的环境都这样,在军队这种崇尚力量的地方,女兵被区别对待实在是太正常了。我也不是不能理解,在那位先生看来,女兵们明明低人一等,还敢叫嚷着要同样的待遇,简直是不识好歹,他只是仗义执言罢了。” “他是错的。”那个低沉的声音平静地说。 简简单单的三个单词,却这样肯定,就好像对方的的确确知道这是事实一样——这莫名地让玛莎得到了比大段慷慨激昂的辩论更多的安慰。 “我知道士兵中男性占绝大多数,我也知道他们作出了英勇的牺牲,使大部分女性得以留在后方,连我也只是做着相对安全的辅助工作。”她低声说,“然而——我知道这是难得的时机。现在政府非常需要女性出来工作,补充男人们留下的岗位。女孩们进入重工业、军队工作,工作很辛苦,可她们做得很棒。‘阿塔女孩’并不比别人了不起,但我们因为工作性质独特,比别的姑娘多一点曝光率和话语权——如果在这种时候,我们还不敢开口争取在做出同样成绩的时候获得同样薪酬,不知道要多少年才会有下一个机会。” 她叹了口气,又接着说:“与你辩论的那位先生大概出身良好,不知道女人挣了钱有什么用。没错,‘阿塔女孩’们大多出身良好,没有工资也能过得好,可我们还是要争取:因为一旦成功了,就是一个先例,男女同酬就不再是闻所未闻之事,以后说不定就有更多姑娘能争取到平等的待遇。想想看,要是女孩子也可以像男人一样工作挣钱,普通家庭会更愿意让女儿接受教育。贫穷家庭里母亲要是受过教育,就能获得较好的收入;而母亲有收入,她的孩子们就有更多接受教育的机会。” 到现在,斯内普已经到过三个各自相隔二三十年的时间点了,可这还是他第一次觉察到与身处时代格格不入的撕裂感——在这个世界里,还有将近二十年自己才会出生,现在自己的母亲还是个话都说不清楚的幼儿呢。魔法界里,因为巫师稀少,即使是数百年前,霍格沃兹也没有拒绝过小女巫们,女巫的薪酬也从来是和男巫一样的。他从没意识到,并不久远的数十年前,麻瓜界有人做出过这样的努力。他忍不住有些好奇:玛莎按理也没有因为性别受到过区别对待,穆迪简直是把她自小当预备役傲罗训练,她又是怎么参与到这些事情里的呢? 斯内普突然想起自己清醒过来之前听见的只言片语——那声音似乎在说玛莎的意识在这里已经过了好几年。 他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但一时理不清脑中稍纵即逝的感觉从何而来。没等他想通,玛莎已经在一个外表并不起眼的建筑前停了下来,回头向他微笑:“我到了。” 斯内普只好也停下脚步。他当然不愿在这里和玛莎分别,可一时又没有继续盘桓的理由。他知道得体的做法是就此告辞,不然等到女士开口赶人,就彼此尴尬了。可他心里实在不情愿。玛莎似乎也在犹豫着什么,一时也没有开口和他道别,两人就这样面对面地僵持住了。 “你想——你想进来吗?”玛莎突然说,她咬了咬嘴唇,有些迟疑地说,“这里今晚有个表演——是社区孤儿院孩子们的演出,狄更斯的圣诞欢歌——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演出,可——” “当然。”他立刻说,“我是说,我很有兴趣。” 斯内普对这种听上去就很糟糕的表演有个鬼的兴趣,但现在就算玛莎说这楼房着火了问他想不想进去逛逛,他都会表现得兴致盎然的。 他跟着玛莎从一个窄小的侧门直接到了后台。门一打开,他差点没被扑面而来的噪音轰出去。后台这时一片混乱,几个大人忙着给一大票年龄各异的孩子上妆、换演出服,孩子们兴奋得吱哇乱叫。斯内普瞟了两眼小演员们的演出服——不知从哪里借来的不合身旧外套下面还套着孤儿院的制服,有个小孩披着白床单满后台乱窜,从主演到道具,每一个细节都带着制作经费不足的寒酸气息。斯内普暗自下调了内心的期望值:他知道自己今晚肯定要被迫观赏一个十分不上档次的表演了。 一个看上去比玛莎大几岁的姑娘匆匆迎上来,玛莎连忙问:“我迟到了吗?” “一点都没有,来得正是时候。这是你的。”姑娘把什么塞到了玛莎手里。 玛莎接过,打开手提包拿出一小摞用纸包起来的东西递给对方:“而这个是给你的。” 那姑娘接过来,仔细摸了摸,抬起头不可置信地说:“是巧克力吗!”她把它捧到鼻端小心地嗅了嗅,陶醉地叹息一声,又欣喜地说,“真好!这和我烤的饼干搭配在一起,是给孩子们再好不过的圣诞礼物了。” “你烤了饼干?”玛莎惊讶地问,“你哪来的黄油和糖?” “我存了六周的配额,然后有几家人又把分例凑了凑,”姑娘不在意地耸了耸肩,又好奇地看向玛莎,“倒是你,这种时候,怎么弄来的巧克力?” 玛莎笑起来:“你忘啦?空军的餐饮配额里偶尔会有巧克力,我都留着呢。” 斯内普有点惊讶地看着这两个年轻姑娘对着一小叠巧克力大惊小怪,想了想才记起二战时英国资源匮乏,为了保证前线供应,除了粗面包之外,肉油蛋奶之类的食物都是定量供应的,糖和巧克力更是奢侈品了。 那个姑娘听玛莎说这是她的餐饮配给,连忙把巧克力塞回她手里:“你不该这么做。你需要营养,就算平常不吃,也应该留着执行任务的时候备用。” 玛莎相当坚决地把巧克力推了回去:“这是给孩子们的。我也不爱吃甜食。” 这句就是明明白白的假话了——斯内普所认识的人里面,第一爱吃糖果的是邓布利多,第二就是玛莎。这俩臭味相投,在旅行途中每到一个新地方,必逛糖果糕饼店,还边吃边品鉴,每每让被撇在一边的斯内普翻白眼翻得眼眶肌肉酸痛。 不过那个姑娘显然没有他这样的洞察力,没有对玛莎的话起疑。小小的争执终于平息,玛莎获得了胜利,对方把巧克力收了起来。那姑娘脸上的喜悦没有存在多久,就被愁容取代了:“我们今晚没有解说员了。” 玛莎一惊,拉过她小声问怎么回事。 斯内普站在一旁,隐隐听见“……重感冒……说不出话”这样的只言片语飘来。他慢慢踱到台前,撩起大幕往外窥去。说是表演,但其实连场地都是临时搭建,台前台后只是由几个画了背景的薄木板隔开,而表演场地和观众席之间也仅隔着一块厚重的旧帘幕。房间不大,齐整地摆着一排排折叠椅和小凳子,没有乐池和乐队,只有一架旧钢琴孤零零地停在墙边。他回过头,目光越过几个年龄不一,一看就是志愿者的成年人,十数穿着孤儿院制服还是认认真真背着台词的小演员,准确地落在了玛莎身上。她也正好看向他这边,二人目光对上,她愣了愣,转过头去向她身边的姑娘耳语了一会。 然后两个姑娘一起目光灼灼地看向他。 斯内普莫名其妙地看了看周围,警惕地瞪向这两位。可这无济于事,她们已经快步向他走过来了。 “你会念书吗?”玛莎的朋友直接询问。 斯内普深觉受辱,气愤地说:“这是什么话!” “我们的意思是,”玛莎忐忑地问,“你能不能帮我们念今晚的旁白?我们的解说员突然生病了——你看过《圣诞欢歌》,记得大致情节吗?” 他点头——圣诞欢歌这样的经典,几乎每一个在麻瓜界长大的英国孩子都看过,他也不例外。 “那就太好了!”玛莎的朋友惊喜地说,“不麻烦的,到了时候,照着稿子念出来就行,我们都打印出来了,那一幕什么时候念也标好了。”她递过来一份装订得齐齐整整的旁白词本。 “可以吗?”玛莎双手交叠在胸前,恳求地问,“拜托了,我们真的很需要。孩子们为了今晚的演出已经排演了几个星期,他们都很期待。” 她一脸焦急,那双碧蓝的眼睛水汪汪的,带着急迫祈求之意盯着他。 斯内普很想拒绝,他真的很想拒绝——他认为自己的声音乏善可陈,完全不愿意在一大群陌生人面前朗读。除了教课之外,他唯一一次主动在众人面前念些什么,还是波特四年级的时候丽塔·斯基特写的救世主-万事通-克鲁姆三角恋秘闻呢。再说了,他一次都没有排练过,如果念错了或者搞砸了,难免要在玛莎面前丢脸,怎么想都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斯内普思来想去,怎么想都是拒绝比较好。 可玛莎就这么看着他,脸微微仰着,带着紧张的神情,好像他就是她唯一的希望。 他终于明白了,长得太漂亮的人,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好吧,请你不要再这样看着我了。”他非常无奈地接过那几张稿纸,“我做就是了。” ※※※※※※※※※※※※※※※※※※※※ 【注 1】牛津大学从1920年开始给女学生授予学位证书。剑桥大学到1948年才第一次给女学生授予学位。在此之前,剑桥孜孜不倦地嘲笑牛津大学看重女学生,不够有男子气概。 【注 2】二战时,一个成年人一周的黄油配给是2盎司(约56克。一磅一盒,一盒四根那种包装的黄油,2盎司就是半根。),糖配给是8盎司(约226克),鸡蛋配给是一枚。牛奶、糖果、果酱、肉类之类的食品全部都是定量的。军队配给里偶尔会有巧克力,不过其成分和普通牛奶巧克力不同,有加入维生素,口感不如普通巧克力。 【注 3】如果有小可爱不知道,那个圣诞传统是,站在槲寄生下的男女要亲吻,女孩子不可以拒绝,不然就会带来厄运—— 第一个测试的玛莎:醉心海盗游戏,无心恋爱; 第二个测试的玛莎:醉心打工挣钱,无心恋爱; 第三个测试的玛莎:醉心平权,无心恋爱; 教授:??????? 首✛发:𝓟о18s𝐅。cᴏm(ω𝕆𝕆↿8.νi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