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诱婚:萌妻不上钩》 第1章 赢,还是输? 不管在哪个国家,不管在哪个城市,总会有一个独属于夜色的角落,那里灯红酒绿,纸醉金迷,宋悠然和殷越泽,就相遇在这里。 帝尊会所是云城最大的高档休闲会所,地下二层,地上八层,与相对平静的地上相比,地下二层的酒吧才是夜猫子真正的天堂。 随着一首激昂的《crazyworld》逐渐进入高潮,整个酒吧都沸腾起来,众人的呐喊与尖叫,无数水晶灯映射的光芒都投射给了台上的女孩,奢侈迷离的黑暗为背景,她就是整个舞台唯一的宠儿,唯一的闪光点。 她坐在高脚凳上,长发披散在背后,一手扶着麦克风,缓慢而坚定地吟唱,双眸半敛,长长的眼睫在她眼下投出点点阴影。 空灵的嗓音,精致如画的面庞配上一身纯白如雪的连衣裙,衬得她犹如坠入地狱的天使,令人窒息,引人追逐。 一曲终毕,迎来的是更强烈的欢呼。 “安可!” “再来一首美女!” “再来一首!再来一首……” 女孩没有管台下的疯狂的人群,站起身下台,从后面的安全通道离开了,从开始到结束没有半分表示,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说。 走进安静的走廊,呼喊声离自己越来越远,宋悠然缓缓松了口气,走到更衣室把自己的黑色休闲双肩背包从储物柜里拿出来,翻出手机。 “已经十一点了……”她喃喃道。 背上背包走出更衣室正准备离开,谁知帝尊会所第七层的经理迎面走了过来,气息还微微有点儿喘。 “悠然,你的歌唱完了?”他语气带了几分急切地询问。 “唱完了。”宋悠然点头。 “那正好,快去第七层,有场赌局很重要,荷官临时被人整了,现在还在洗手间出不来,我都快急死了,这不就想到你了,幸亏你还没走。” 经理上前就要去拉她的手腕,宋悠然不留痕迹地避开,神情有些迟疑,“现在就去?我没带面具……” 帝尊会所不泛有名流权贵临时来了兴致想要赌上几局,有专门训练和聘请的荷官,每个荷官工作的时候都必须带上面具,是为防止有人输了赌局事后报复。 曾经宋悠然也是众多荷官中的一位,不过自从她上台唱了一首曲子之后就再也没有做过荷官,因为她唱两首歌所得的酬劳,比得上她在赌桌前站一天。 “来不及了,今天来的是很重要的客人,先去了再说,放心吧,我也在旁边守着,不会有什么事的。”经理似乎真的很着急,不断催促。 宋悠然没办法,只能跟着他去了第七层。 随着离包间越来越近,经理也放松了不少,他抬手擦了擦额间的汗珠,转头对宋悠然笑道:“悠然,你以前可是帝尊最厉害的荷官了,这次照常发挥就可以,等这一局结束,你这个月的酬劳翻倍!” 说着他从西装胸口的衣袋里拿出一张纸条,递给宋悠然。 宋悠然心中一动,垂眸看着那张折了两折的纸条,抬手接过来。 这是帝尊私底下见不得光的交易了,顾客出钱,买一局的输赢,这不仅仅是关乎钱财的流失,更多的是为了自己的面子和尊严。 在上流权贵眼里,面子和尊严远比一点点金钱来的重要,而这点金钱,恰巧是普通人倾尽一辈子无法企及的。 她慢慢打开那张纸条,上面只有一个用马克笔画出的黑点,代表以荷官所在的位置为准,右手边赢,左手边输,若是红点,则代表右手边输,左手边赢。 两人停在108号包房前,经理打开门走在前面,宋悠然随后。 房间里飘散着淡淡的香烟味,夹杂着轻微的红酒气息,宋悠然一眼就看见了赌桌旁边地毯上浸湿的污渍与高脚杯的碎玻璃渣。 赌桌两侧分别坐着两个男人,一个四十左右,神色轻蔑地靠在椅子里,头上几乎光秃,只有几根稀疏的毛发,手上慢悠悠地晃着一杯红酒,在他身后,四名高大魁梧的黑衣保镖笔直而立,气势森然。 另一边只有三个人,坐在正位椅子里的男人,双腿交叠,下颌微抬,缓缓吐出一口烟雾,模糊了他的面貌,依稀可以看见高挺的鼻梁,斜飞的剑眉,深沉的眼眸,薄唇微抿,面部轮廓棱角分明,无可挑剔。 他身侧站着的像是助理,还有一个坐在不远处的黑色真皮沙发上,翘着腿,看似吊儿郎当的模样,一举一动却是极为优雅。 宋悠然的目光绕了一圈,又定在中间那人的身上,他似乎察觉到她在看他,深邃的眼眸朝她望过来,只一瞬便移开。 经理带着宋悠然往前走了几步,毕恭毕敬地对两人道:“五爷,殷总,抱歉让两位久等,赌局可以开始了。” 被称为五爷的正是头发几近光秃的中年男子,他闻言转头,掠过经理直直看向宋悠然,窥见那张漂亮的脸蛋,眼眸不由亮了几分,一开口露出一颗镶金的大牙,“这小妞就是你找来的荷官?长得倒是不错。” 经理干笑,额间又有汗珠往外冒,“悠然年纪是小了点,可是却是帝尊最好的荷官了。” 五爷没理会他,饶有兴致地盯着宋悠然,“小妞,爷给你个机会,待这次赌局一结束,跟着爷走怎么样?” 顿时,房间里的目光大部分都落在了宋悠然身上,宋悠然攥着背带的手紧了紧,没有开口,而是看向经理,经理之前一直担心两位贵客等急了,倒是没想到会遇到这种情况,有些骑虎难下。 这位五爷原名刘青,本来是云城东边那片地区的混混头子,谁都没料到,他凭着一腔热血与一帮弟兄们的支持竟然越做越大,到现在也算是有点名气的人物了。 得罪了他,绝对好过不了,答应肯定不行,直接拒绝也不行,一时间,房间内陷入僵持。 这么多人,都在等宋悠然的一句话,她抿紧了唇,正欲开口,却被旁人一句话打断。 “五爷,我们殷总还有其他事情,您有私事可以等赌局结束后再谈。”说话的是男人身旁的助理,他微笑着开口,丝毫不畏惧对方的身份。 男人抬手把指尖的烟屁股碾灭在烟灰缸里,自始至终不发一言。 刘五爷听了呵呵一笑,“是我疏忽了,怠慢了殷总,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先开始。” 他这么说着,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眼中闪过阴狠之色。 经理大大地松了口气,给宋悠然使了个眼色,宋悠然把背上的背包解下来放到一旁,站到赌桌的侧面,也是荷官所在的位置。 右手边赢,左手边输。 而她的右手边……是刘五爷。 宋悠然敛下所有神情,专心洗着手里的一副扑克牌,快速而绚丽的花式洗牌法一气呵成,接下来是发牌。 赌局三局两胜,选用最常见的二十一点,简单理解就是在小于等于二十一的基础上看谁的点数最大。 全程刘五爷的眼光都在宋悠然身上打转,对自己的牌完全不担心,宋悠然目不斜视,当他是团空气。 然而,翻开牌的那一刻,他的脸色一下子不好了。 因为,第一局,他输了。 “呵呵,殷总的运气不错啊,万事开门红。” 刘五爷笑着,只是那笑怎么看都带了几分扭曲,他余光不留痕迹地扫过专心洗牌的宋悠然,把心里那点不甘心压下去。 “碰巧罢了。”殷越泽淡淡道。 “那咱们继续。”刘五爷对宋悠然没了和颜悦色,冷着脸说了一句,“发牌!” 输了一局,这次刘五爷谨慎了不少,待牌完全翻开,面色也跟着有所缓和。 他可是已经提前打过招呼了,帝尊能做的这么大,定然是言而有信的,方才第一局应该只是做做样子罢了,他在心里暗道。 殷越泽倒没多少表情,抬手松了松领带,气息沉稳道:“继续。” 宋悠然快速洗完牌,心中的想法瞬息万变,不过几秒钟便已做了决定。 最后一局,开始。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房间里气氛渐渐凝重起来,经理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精神紧绷着,就连刘五爷也一眨不眨地盯着牌,唯二两个不受影响的,一个殷越泽,还有一个宋悠然。 作为帝尊老板的至交好友,殷越泽早就清楚帝尊赌局私下的交易,刘青有恃无恐一定是打点好了,不出意外,这局他一定会输,不过也没什么关系,不过一个小喽啰而已,明天或许就不在这个世上了,对他根本没有任何影响。 至于宋悠然,整副牌都是她发的,谁该分到哪张哪张该出现在什么位置她一清二楚,更没必要紧张。 当最后一张牌落定,刘五爷整张脸堪比调色盘,红绿青白尽在其中,他猛然抬眼瞪着宋悠然,又转头看向经理,里面是掩饰不住的愤怒。 经理看清桌上的局势,整个人也傻了,明明,他已经和宋悠然交代过了啊。 顶着来自刘五爷的压力,忍不住朝宋悠然望去,后者只是装作洗牌的动作,恰好忽略了他望过来的眼神,想到刘五爷的阴狠手段,豆大的冷汗不住往下落。 殷越泽盯着桌上的牌,抽出一根烟叼着点着,轻轻吐出一口烟雾,他抬眸望向宋悠然,幽深的黑眸难掩那一丝意外。 宋悠然感觉到了他的注视,停下洗牌,回给他一个微笑。 这时,一直坐在后面真皮沙发上的男子起身走到赌桌前,双手插在裤袋里,开口毫无顾忌,完全不把人放在眼里,“刘青,愿赌服输,东边那块地皮的归属就不用我再细说了吧。” 刘五爷盯着眼前几个人,恨恨咬牙,最后剜了宋悠然一眼,冷哼一声带人离开了。 “切,不过一条毛毛虫,真把自己想象成龙了。”男子皱眉,转而看向还呆站着的经理,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带着深意,“这次你做的不错,我会告诉你老板给你加薪的。” “谢,谢谢卫少。” 经理没听出他声音里的异样,只是微微一惊,殷越泽和卫少珩是第一次来这第七层,他也是第一次见,难道这两人认识自己老板,若真是这样,那他岂不是做错了。 正想着,宋悠然忽然走到他跟前,手里还提着自己的双肩背包,“经理,如果没有其他事情,那我就先走了。” 经理回过神,愣愣地点头。 白影消失在门口,殷越泽收回视线,把烟掐灭,对卫少珩道:“云深还没到?” “我打个电话问问他,应该快了,咱们去上面等吧。”卫少珩从手机上划拉几下。 “走。” 第2章 送回家 宋悠然出了帝尊会所已经是十二点多,大街上亮着昏黄的路灯,偶尔有几辆车路过。 这个时间,打车也不方便。 她拿出手机点开联系人,拨出一个号码。 电话另一端响了几声便被接通,一个略微慵懒的男音从手机里传出来。 “喂?” 听着那人的嗓音,宋悠然一怔,“哥?你在睡觉吗?” 手机里面静了静,再开口时声音清明不少,“悠然?我还没睡,有什么事吗?” 宋悠然抿唇,抬眼看了看人群稀少的街道,“你,能不能过来接我一下,我在帝尊旁边的街上。” 手机里传来细细碎碎的声音,“好,你在那里等着,别乱跑。” “恩。”她低低应了一句,便挂了通话。 宋凌比她大四岁,是与她一起从孤儿院被宋姨收养的,两人虽不是亲兄妹,感情却比亲兄妹还要好,对她更是有求必应,绝不会委屈她半点。 只是前世,他最后却落得那样一个结局…… “小妞,咱们又见面了……” 一只手忽然搭上她的肩膀,宋悠然一惊,下意识转身躲开。 来人正是刘五爷,四个保镖将她团团围住,他正呲着那颗大金牙朝她笑。 “小妞,你今晚让爷输了城东的一块好地,那地可是比你值钱多了,你说你应该怎么补偿爷呢?”他一边说一边抬手去勾宋悠然的下巴。 宋悠然抬手把他的手拍到一边,眸中是掩饰不住的厌恶。 “闪开!” 她轻声呵斥,同时思考从这里摆脱他们跑回帝尊的几率有多大。 刘五爷被拍了一下也不介意,笑呵呵地越走越近,“不错,长得漂亮,还有个性,挺对爷胃口,今晚就跟爷走吧,爷会好好疼你的。” 宋悠然没有退路,使出全部力气猛地推开他,趁着空挡往帝尊跑。 刘五爷被推了一个踉跄,立马火了,指挥着四个保镖,“给我抓住她!” 能跟在刘五爷身边贴身伺候的,都是一等一的好手,没几步就要追上她,宋悠然只顾着看后面,没注意眼前的路,再回头时已经刹不住脚,一头栽进了那人怀里。 腰上被一双大手揽住,头顶传来低沉略带磁性的嗓音:“小心点。” 宋悠然身子一僵,随即想起眼前的处境,从他怀里挣出来转而躲到他背后。 刘五爷没想到出了帝尊又碰上殷越泽,那四个保镖已经老老实实回到他身后站好,他眯着眼看了宋悠然一眼,“原来是殷总的人,这么美妙的人儿屈身在帝尊做一个荷官,殷总未免也太不会怜香惜玉了吧。” 殷越泽淡淡垂眸,漫不经心,“莫非你输不起,私底下竟找一个荷官的麻烦?” 他和卫少珩刚与慕云深碰面,家中老爷子忽然打来电话让他回老宅一趟,于是他便告别二人独自离开,不想刚出帝尊就遇见这样一幕。 “殷总说笑了,输了就输了,我刘青还从来没有输不起的东西,就是看美人独自一人站在路边很是可怜,便想送她回家而已。”刘五爷笑着解释,“既然有殷总在,看来也不需要我了,走吧。” 最后两个字是对保镖说的,刘五爷在前,一行人坐上候在路边多时的黑色轿车,缓缓驶离了这里。 殷越泽收回视线,忽闻身后传来轻轻的一句,“谢谢。” 他转身扫了眼身高只到自己下巴的女孩,她微微垂着脑袋,长发散落遮住半边侧脸,干净而纯洁。 路边传来两声汽车的鸣笛,黑色的迈巴赫停在离他不远的位置,南城从驾驶位上下来望向这边。 殷越泽略一思索,“你叫什么名字?” 宋悠然一愣,慢慢抬起头,黑亮的大眼睛眨了两下,才道:“宋悠然。” 他点头,“过来。”然后转身往迈巴赫的方向走。 宋悠然犹豫一会儿才跟上去。 停在迈巴赫旁边,殷越泽率先打开后座车门上车,然后盯着宋悠然,“上车。” 宋悠然没动,有些琢磨不透他的意思,上车?做什么?去哪儿? 殷越泽顿了顿,“送你回家。” 宋悠然抿唇,敛下所有神情,绕到另一侧车门,开门,上车。 车内空间小,开着冷气,宋悠然抱紧自己的背包,莫名有些紧张,紧张了一会儿却开始自嘲。 她为什么要紧张,在帝尊待了不是一天两天,明知道刘五爷肯定会抓着她不放,所以没有遵循经理的指示,把宝压在了殷越泽身上,希望他赢了之后,可以帮自己一把。 现在这种情况,不正是自己想要的吗。 她转头看着殷越泽的侧脸,这个男人,一定早就看出来了吧。 驾驶座的南城忽然出声,“这位小姐,您住在哪里?” 宋悠然回眸,轻轻说了四个字:“镇河小区。” 一路上车里很安静,宋悠然就望着窗户外面的霓虹灯连成一条彩线。 镇河小区是云城很老旧的一处小区,每栋楼只有六层,也许过不了多久将会面临拆迁。 宋悠然关上车门,目送迈巴赫远去。 她家住在三号楼,不远不近,正要走进楼道里,手机突然亮了,看着手机上‘哥哥’两个字,她突然醒悟,好像自己把哥哥给忘了。 电话接通。 “哥。” “悠然,我已经到帝尊门口了,你现在在哪儿呢?” 对方略带关心的语气让宋悠然一阵愧疚。 “哥哥,我到家了。” 宋凌,“……” 第3章 一朝梦醒 宋悠然和宋凌的家是普通的三室一厅,宋姨留下的房产,要不然,他们兄妹俩恐怕要露宿街头了。 冲了个澡换上睡衣站在洗漱台前擦头发,水汽氤氲的空间里,宋悠然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还是十八岁美好的模样,长发披散,充满青春活力。 这是以前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 她放下毛巾,抬手捋了捋额头的发丝,轻轻触摸额间,入手光滑一片,没有丑陋的疤痕,双眸依旧明亮,所有的一切,都还没有发生。 承蒙上天眷顾,她绝对不会再重蹈覆辙。 回到自己的房间,宋悠然从衣柜的角落里翻出一个小木盒,木盒上雕刻着繁复的纹理,里面是一块古朴的怀表,铜色的表身带着精致的镂空花纹,满满上个世纪的气息,背面是一条简约的盘龙形状,一头挂着长长的同色细链。 她把怀表拿出来,在盒子底层翻出一张对折的照片。 照片上约莫四岁左右的女童被妈妈抱在怀里,脸上洋溢着天真灿烂的笑容,幸福的好像拥有了全世界。 可惜,都是假的。 宋悠然直直盯着抱着女童的年轻女人,眸间闪过很多情绪,有想念,有迷茫,有哀怨,有痛苦,最后全部转换为怨恨。 前世,她一直很乖,很听话,安分守己,考了云城最好的大学,成绩名列前茅。 可是偏生她长得很漂亮,这张脸是上天赐给她最好的礼物,也是灾祸,多少人羡慕,多少人嫉恨,她已经记不清了。 因为她,哥哥宋凌被人打成重伤,可是他们没有多少积蓄,最后哥哥因为重伤不治离世。 后来她无意间找到了妈妈,而她一直报以希望,敬爱可亲的妈妈,也全然不再是记忆中当初的样子。 她永远也忘不了那个寒冷的冬夜,深入骨髓的冰冷,一点一点浸透她的身体,她动不了,只能睁大双眼呆呆望着天空,漆黑一片没有半丝光亮,正如她冷透的心脏,再无温暖…… 她恨,恨这个女人,更恨自己,如果她有钱,哥哥就不会死,如果她有权,她就不会顶着额上的一道疤受尽屈辱,苟延残喘。 宋悠然摸出一只打火机,啪的一声,小小的火苗从照片一角燃起,她望着上面被火舌扭曲的容颜,不知不觉模糊了眼眶。 照片化作灰烬飘然落地,她缓缓蹲在地上,半晌抱头失声痛哭。 那个冬夜之后,她在世间随风飘荡七十七年,看尽世态炎凉,但是心中始终无法释怀,一朝醒来,重回十八岁,只有前世冷到心扉的痛意告诉她,那不是梦。 玄关处传来关门的声音,宋悠然惊醒,她抬手擦了擦眼角,迅速上床盖上薄被侧面朝里躺好。 门把发出轻微的声响,宋凌朝房间望了一眼,见宋悠然已经睡了,不由笑着摇摇头,抬手把灯关上,正欲离开,忽然闻到空气中似乎有股东西烧着了的烟味,很淡很轻微,再闻时已经没有了。 也许是自己闻错了,他如此想到,把门关好便离开了。 床上的人儿湿润的睫毛颤了颤,没有再睁眼。 清晨,宋悠然惺忪着睡眼从房间里出来时,发现宋凌已经把早餐准备好了,简单的油条鸡蛋小米粥。 “醒了?快去洗漱,然后过来吃饭。” 宋凌端着一碗小米粥放到餐桌上,笑着朝宋悠然道。 宋悠然似乎还有些懵,呆呆地站了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说了一句:“哦。” 宋凌感叹自家妹妹怎么能这么可爱,心底更加柔软。 宋悠然把自己整理好了,换上简单的七分浅蓝牛仔裤和白衬衣,袖口卷了几卷,终于满意了才走到餐桌旁坐下,宋凌正端着碗小口喝小米粥,灰蓝白的格子衫解了最上面的两颗纽扣,锁骨半遮半露。 夹着一根油条,慢悠悠地咬一口,宋悠然嚼了几口突然顿住了,她把口中的油条咽下去,双眼盯着自己哥哥的锁骨处。 在那里,有一个微红的吻痕。 沉默半晌,宋悠然开口。 “哥。” “恩?”宋凌神情有些疑惑。 宋悠然踌躇着措辞,“你是不是给我找嫂子了?” 宋凌一呛,把碗放下,抽了张纸巾擦拭嘴角,除了表情略微不自然,倒是没有反驳。 “真的?”宋悠然的声音高了几个度,拖着尾音,隐隐带了点兴奋。 宋凌是她最亲近的人,他能找到相依为命的另一半,她自然要祝福。 “咳,小丫头,赶紧吃你的吧。”宋凌把两个鸡蛋拨到她面前,又把几根油条放在她的盘子里,吩咐道:“全吃了,一点都不能剩。” 宋凌的反应让宋悠然有点儿奇怪,但又说不出什么地方不对。 宋凌属于长得很帅气的那种男人,深栗色的短发,骨骼轮廓带着点西方的硬朗,又有几分女子的阴柔,更难得是那双眼睛,黝黑中带着深紫,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这还是宋悠然偶然间发现的。 她曾经还打趣,说不定宋凌是个混血儿,有一半西方的血统。 他气质清贵,那是一种浑然天成的优雅,很讨女孩子 第4章 宋姨的遗产 宋悠然默默扒鸡蛋皮,想到自己考虑很久的事情,又开口道:“哥,我不想再继续上学了。” 她今年十八,这时正值高考完毕七月暑假,她已经收到了录取通知书,是云城一大,整个云城最好的大学,在国内有很好的口碑,从里面出来的人,前途可观。 宋凌很宠妹妹,但是并不是无厘头的纵容。 他表情严肃下来,“为什么?” 宋悠然张了张口,望着他严肃的面庞,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宋姨两年前去世,宋凌为了她从云城一大缀学打工,挣的钱足够两人开销,但是却从来不告诉她做的到底是什么工作,前世亦是如此。 有一次被问急了,他随便回了一句保镖,虽然还有很多疑惑,可是见他身体很健康也没受伤,她就没继续追问,长期以往,她怎么放心。 “就是不想上了,想出来工作。”她垂眸咬了口蛋清。 宋凌气笑了,“你还这么小,出来能做什么,什么都不会,难道一辈子待在帝尊唱歌吗?” 他话一出口,才发觉自己说的有些重了。 宋悠然动作顿住,把咬了一小口的鸡蛋放到盘子里,清亮的双眸定定地看着他,“你为什么从来不告诉我你到底在做什么工作,难道你的工作比我还要见不得人吗?” 宋凌的笑容渐渐消失,他深深呼吸一口气,并不想把两人的关系闹僵,尽量轻柔地对她道:“不管你怎么说,反正我是不会同意的,学费你不用担心,我会帮你准备好,你只需要好好去上学。” 多余的他并没有多说,接了个电话后留下一句:“吃完早餐把碗放在池子里就好,晚上我回来刷。”便匆忙出门了。 宋悠然慢吞吞地喝完粥,把碗收了洗刷干净放进柜子里,拿抹布擦了桌子,看现在时间还早,又去了趟超市买回各种食材把冰箱填满,然后继续整理屋子。 她去宋凌的房间看了看,想把脏衣服一起丢进洗衣机洗了,无意间瞟到书桌上的笔电竟然开着,上面红红绿绿弯弯曲曲的线条或降或涨。 宋悠然有些意外,没想到宋凌竟然还炒股,她仔细看了这支股票,启天科技。 心中一动,股票,的确是来钱很快的方式,只可惜,前世的自己不炒股,虽然偶尔会看几眼新闻,但是记得的并不多。 宋悠然回到房间,拿手机下了个炒股软件,没办法,她没有笔电,只能先用手机凑合了。 她的积蓄不多,扣去平日需要的开销,也不过只有几千块,全是这些日子在帝尊赚的。 留在手里也是花掉,她仔细回忆前世的股市,选了几支有些印象的股票,把钱全投了进去。 研究了一会儿,不知不觉又过去很久,上午帝尊地下一层不营业,一直到下午两点多,宋悠然才动身,她与帝尊总经理协商好的,一直到八月底,每晚驻唱几首歌。 背上包正准备出门,门突然被敲响了,准确地说,是被砸响的。 “开门!宋悠然宋凌!在家就给我开门!” 一听这声音,宋悠然眉头忍不住蹙成一团。 宋姨本来有两个孩子,一女季雨嫣,一儿季雨鸣,离异时都跟着父亲季仁,敲门的正是季雨嫣。 季仁当初为了荣华富贵,抛弃宋姨,娶了一家生意人的女儿,靠着对方的财力建了公司,只是他没有做生意的头脑,连连亏损,血本无归,公司至今也成了个空壳子。 季雨嫣身为女孩,比她还小一岁,从小在女方跟前抬不起头来,长大了就养成了叛逆的性子,成天与混混混在一起,打架抽烟喝酒样样精通。 宋姨临走前,还嘱咐过宋凌和宋悠然,希望他们可以多照顾季雨嫣和季雨鸣。 宋悠然没开门,门外的人也没有要走的意思,踹门的声音一下比一下大,像是要把门卸了。 她忍了忍,终于把背包丢在沙发上,打开了门。 季雨嫣头顶杀马特造型,一头黑发被她染成了红毛,抬手推开门就走进来,环视一周,最后在沙发上一坐,点了根烟抽。 “哟宋悠然,你们兄妹俩在我妈这儿住的挺舒坦啊。” 季雨嫣吐出一口烟,画着深黑色眼线的眼睛盯着宋悠然漂亮的脸蛋,闪过一丝嫉妒。 “你来做什么?”宋悠然淡淡道。 “怎么?我还不能来了?这房子可是我妈的,如果不是我跟着我爸,怎么也落不到你们身上。”她不屑地哼了一声,“姐儿最近缺钱,你给我拿点过来。” “你缺钱找你爸要,找我又没用。” 宋悠然目光有些冷,宋姨过世,季雨嫣从来没看过一次,倒是季雨鸣念着旧情来过。 “你别给我装,我知道我妈肯定给你们两个留了钱,赶紧拿出来,我有急用。”季雨嫣有些不耐。 “没有。”宋悠然清冷道,宋姨的确没有留下多少钱,交给宋凌的只有几千块以及这套房产,剩下的全都给季仁打过去了,算是给季雨嫣和季雨鸣的抚养费,她还是很爱两个孩子的。 “没有?”季雨嫣挑着眉毛把烟掐灭在玻璃茶几上,站起身一副你不交出来我就要动手的样子,“我妈的存款少说也有二十万,你今天不拿出来,我就把你家砸了!” “宋姨的存款早就在两年前给你爸打过去了,一共二十三万,转账证明我还留着,当时注明了是给你和雨鸣的抚养费用,不信你可以回去问你爸。” 任季雨嫣怎么嚣张,宋悠然依旧平静,“至于我家,你想砸就砸吧,左右就这些东西,你砸完了我再报警就是了。” 季雨嫣的注意力全在第一句话上,上下打量着她,狐疑道:“你说的是真的?” 宋悠然目光坦然地任她打量,没有半分闪躲,她狠狠啐了一口,“老头子真是活腻了,二十多万也敢吞,看我不让他吐出来!” 季雨嫣视线落回宋悠然身上,突然一笑,“悠然啊,要不你跟着姐儿混吧,保证你每天吃香的喝辣的,睡觉还有人陪不带重样的,啧啧,瞧瞧你这脸蛋,一定很受欢迎。” “那些还是留着你自己享受吧,你还要在这里呆多久,我要出门。”宋悠然重新拿起背包。 季雨嫣冷哼,转身走出去,咣的一下甩上防盗门。 宋悠然轻叹,背上背包去帝尊。 第5章 假面舞会 地下一层,很多熟人朝她打招呼,她一一笑着回应。 第一支歌曲安排在八点,现在才五点,酒吧的人不多不少,很是清净,但是宋悠然还是第一时间发觉了不对的地方,今晚的人每个人都带着面具。 她走到吧台,果不其然,调酒师也带了一张孔雀面具,两边长长的雀羽绚丽华贵。 那名调酒师回头看见宋悠然,惊讶了一瞬,“悠然?你怎么没带面具?” “徐哥,今晚是有什么特殊节目吗?”宋悠然并没有收到任何消息,可能是经理忘了告诉她。 “你不知道吗?今晚有场假面舞会,所有工作人员必须带面具,不过你或许不用,因为舞台被征用了,今晚你不用唱歌。”徐哥把擦好的高脚杯放到灯光下,确定没有一丝灰尘才满意地点点头。 宋悠然一怔,“我不知道。”她思索既然没了她的事,到底是回家还是继续在这里待一会儿。 面前忽然被放了一杯温开水,她抬眸莞尔一笑,“谢谢徐哥。” “不客气,知道你不喝酒,我这里就只剩温开水了。”徐哥耸了耸肩。 宋悠然端起杯子小口喝着,回头视线所及之处,服务生端着托盘穿梭其中,个个带着面具,她有些无趣,正欲放下杯子离开,却忽然见到门口处走来三个人,最前面那个,戴了一张的黑金魔鬼面具,中间的人是金色狮王,最后一个是银豹,三张面具皆是上半面。 她的目光定在中间那人身上,仰头喝了最后一口水,虽然昨天是第一次见殷越泽,可他身上的气质令人很难忘记,沉稳,内敛,贵气,成熟,是一个成功商界人士的标准,也是很多千金小姐的梦中情人。 殷越泽此人,她前世听说过,殷氏集团的现任掌权人,殷家是云城首富,殷越泽家族排名老三,上面有一个二姐一个大哥,下面有一个弟弟,传闻他的大哥是私生子。 殷越泽十九岁就坐上了集团执行总裁的位置,到今年正好十年,手段雷厉风行,不容置疑,是云城商界的一个传奇。 而且,他未婚。 宋悠然看着那三人在最角落坐下,把玻璃杯放在吧台上,“徐哥,你这里还有多余的面具吗?” 徐哥一愣,低头在下方的储物柜里翻找一番,找出一个银色狐狸半面面具,“你看这个可以吗,这是换班时小叶留下的。” “可以,我借用一下。”宋悠然拿过面具戴在脸上,又把包放在吧台,“徐哥,我把包先放一下,回头过来拿。” “好,我帮你看着。” 角落里,三人已经把面具摘下,卫少珩把一杯红酒递给殷越泽,殷越泽抬眼,伸手接过来细细品了一口,然后搁在桌上。 “你叫我来就是为了参加这种无聊的舞会?” 卫少珩眉梢一挑,“怎么能说是无聊呢,这可是帝尊会所一年一度的盛会,看你天天只知道工作,总要出来放松一下吧,之前你家老爷子把你叫了回去咱仨没聚成,这次一定要多待一会儿。” 殷越泽有些头疼,捏了捏眉心,“我还有一堆事没处理完呢。” “你那些事明天再处理也不迟,你看你忙的,家里连个知心的人都没有,一会儿看看相中了那个直接带走,我帮你善后。”卫少珩大手一挥,说的很是大气。 殷越泽被气笑了,“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有能耐,我看中谁都能给我善后。” “一个女人而已,有什么不好处理的。”他不甚在意地挥挥手,勾着高脚杯抿了一口,脑海中灵光一闪,“越泽,你感觉昨晚那个荷官怎么样?” 殷越泽神情一顿,“你想说什么?” “那个经理收了刘青的钱,也交代过她了,她临时反过来帮了咱们,我后来啊就查了一下,她竟然是酒吧里的驻唱,还蛮受欢迎的。” 卫少珩回忆着昨晚,“我记得你看了她好几眼,要不让云深把她叫来陪陪你。” 殷越泽眼眸深了深,没说好没说不好,而是没头没尾说了一句:“她很聪明。” 旁边一直沉默的慕云深突然开口,“你们说的荷官是哪个?” 卫少珩很意外,“怎么,云深也感兴趣了,我想想,好像是叫……宋悠然!” 谁知,他话音刚落,慕云深就给他下了截杀令,“其他人我不管,这个女孩你不能动。” 这下就连殷越泽也为之侧目,印象中,慕云深就是一个安静温和的人,私生活也干净的可以,很少这么肯定绝对地断定一件事情,但是说了就一定会做到。 他点了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似笑非笑地望着慕云深,“你的人?” 慕云深没有否认,端起桌上的红酒与卫少珩轻轻一碰,一口饮尽。 “行啊,这下就连云深也开始接近女色了,越泽你可不能落后啊。”卫少珩调笑道。 殷越泽淡笑不语。 三个人喝了几杯,他绕开两人去洗手间,酒吧里人渐渐多起来,遇上不熟悉的陌生女人上前搭讪,他一律推拒了。 宋悠然望着他一路走进人少的走廊里,才慢慢抬起步子跟上去。 第6章 黑暗中的轻吻 殷越泽从洗手间出来,因为没戴面具,又恰巧碰上一个熟人,两人交谈了几句,再回到大厅时正好遇上今晚舞会的高潮点。 “接下来,没错就是接下来,我们将会迎来整个舞会最为激动的一个高潮环节,它的名字叫做——黑暗之中!”主持人拿着话筒在舞台上慷慨激昂地说着。 “你们是不是已经有了某个捕猎目标但是苦于如何展开行动呢,你们是不是看谁十分不顺眼很想冲上去将人狠狠揍一顿呢,你们是不是已经陷入热恋希望有个契机可以使彼此的机会更上一层楼呢,那么!现在机会到来了,尽在黑暗之中!” “记住!这个黑暗只会保持三分钟,在这三分钟里,你们可以放心大胆的地去做任何想做的事情,要千万小心别被抓到哦。” “准备——readygo!” 话音刚落,全场顿时陷进一片黑暗之中。 殷越泽微微拧眉,靠着墙边往前走,刚开始没碰到什么人,直到过去了大概一分钟左右,后面冲过来几个人从他身边路过,无意间撞了他一下,力气还不小,他伸手撑在墙上。 他酒量不差,这次卫少珩不知道开了多少度的酒,酒的后劲儿上来了,头稍微有些发昏。 忽然一双手在他面前轻轻勾住了他的腰,殷越泽这才发现,他扶着墙的臂弯里有一个人,一个身材娇小的女人,她被他的手臂牢牢控制在墙壁与自己胸膛之间。 他想说抱歉,不料不等他说出口,面前的人已经踮起脚尖,在他耳下的脖颈上送上一个轻吻,如此近的距离,有温热的呼吸钻进耳廓,痒痒的,直挠心扉。 这个吻停了三秒钟才离开,殷越泽透过黑暗,只能隐隐看见面前的人戴着一张银色狐狸面具,面具边角迎着冰冷的反光,他似乎望进了那双满含笑意的眸子里。 腰上的手臂下滑,殷越泽意识到什么,下意识去抓,却没有抓住。 “现在进入十秒倒计时,大家听我的口令开始撤啦,十,九……”主持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身后一片喧哗,夹杂着桌椅被撞倒的声响,殷越泽侧了侧身往后看去,就是这一瞬间的功夫,待他再次回头,眼前已经完全消失了那抹身影,只余下耳下微烫的温度告诉他,那是真的。 灯光重新亮起,他试图寻找带着银色狐狸面具的女人,可人群混乱中,没有一个是带银色狐狸面具的。 卫少珩见他回来,笑着调侃,“去个洗手间都这么久,该不会是被人抱住强吻了吧?” 殷越泽坐回位子上,闻言顿了顿,并没有搭话,端起面前的红酒喝了一口。 —— 宋悠然回到家,翻出信纸,拿着签字笔在上面写了四个字,殷,卫,唐,纪。 这四个姓氏代表着云城四大家族,殷家为首,其次是纪家,然后是卫,再是唐,她沉思一会儿,缓缓在殷和纪两字下面划了横线。 “纪家……呵呵。”她低笑,眸间一片沉静。 那个女人就是攀上了纪家,成了纪家主母,还为纪通平生了两个孩子,一儿一女,她惨死在纪家主宅门前,是出自纪家大小姐也是她的继女纪明柔之手,额上的疤也是拜纪明柔所赐。 她亲爱的妈妈景岚在事情发生以后第一反应不是先救人而是搂着纪明柔轻声安慰,那样子,比亲生母女还亲。 她重生回来了,该还的总是要还的。 放眼云城,能和纪家对抗的,只有殷家。 她这一世的愿望很简单,就一个,那就是打破景岚的豪门美梦,让她尝尝从云端跌落的滋味儿。 既然不喜欢,为什么要生下她,既然生下了,又为什么要丢下,已经丢下了,为什么还要把她最后一丝希望夺走,独独留她在地狱煎熬。 手机振动两下,忽然亮了,显示出一条微信。 然然,周六最后一个同班聚会,晚上六点帝尊kv,99号包间,一定要来哦。 发消息的人是陆晓,她在高中唯一玩的比较好的室友,家境不错,养尊处优,后来她父亲做生意失败,公司破产,一家人迁回老家,两人之间慢慢就不再联系了。 帝尊kv是帝尊会所第二三层所经营的项目,虽然是同一座楼,可是也说不准会不会碰上。 宋悠然手指摩挲着手机光滑的屏幕,想了想点开微信,回了一个‘好’字。 到时候给经理请个假好了。 第7章 聚会 自从前两次偶然碰上殷越泽之后,宋悠然的运气好像就用光了,一连好几天都没有在帝尊再碰到他。 如约到达99号包厢,一推开门,浓烈的烟草味儿涌进鼻端,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音响高低起伏的声调,宋悠然一瞬间觉得自己的耳朵受到了无比严重的摧残。 帝尊不愧是高档会所,隔音效果一流,仅仅一墙之隔,她却感觉自己从和平年代穿越到了战乱时期。 包厢里很暗,开着五光十色的彩球灯,从墙上转到地面上,从地面上转到宋悠然身上。 宋悠然的目光从所有人身上扫过,大部分是认识的人,也有几个眼熟陌生的,好像是其他班的,很多人见她进来,不约而同地停下手里的动作打量她,除了正在高歌的那个男生。 “然然来了!我就说她一定会来吧!”坐在沙发角落的陆晓看见宋悠然,挑衅地斜了旁边的女生一眼,眉开眼笑,神色飞扬。 “然然,来这边!”陆晓朝她招手,拍拍身边留出的一个空位。 宋悠然没有犹豫,直接抬步走到陆晓身边坐下,陆晓立马缠住她的一条胳膊,黏着她不撒手,“然然,你怎么才来啊,这都六点半了,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高峰期,路上有些堵。”宋悠然简单说了下原因。 陆晓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问,拉着宋悠然两个人嘀嘀咕咕聊天。 一曲终毕,唱歌的那个男生放下麦克风,先看了宋悠然一眼,然后坐在她们不远处对面的沙发上,他旁边的几个,都是宋悠然不认识的。 “然然,从你进来开始,唐元曦就一直在偷偷看你。”陆晓捂嘴偷笑。 “唐元曦?谁?”宋悠然莫名其妙,顺着陆晓的目光看过去,刚好是唱歌的男生落座的地方,“刚刚唱歌的那个?” 陆晓无语,“当然不是他,是他旁边那个,穿白衬衫的,看起来长得超级帅的那个。” 宋悠然又望过去,依旧没发现什么异常,便道:“你看错了吧。” “不会,绝对不会。”陆晓瞪大眼,“你再仔细看看,他耳朵都红了。” “这里这么黑离得这么远你还能看出他耳朵红了?”宋悠然对她的话表示怀疑,彩灯乱射的氛围,黑漆漆连周围人脸都看不清楚,更别说是耳朵。 陆晓一噎,不服气地反驳:“就算耳朵没红,可是他刚才确实看了你好几眼呢。”说完眼珠一转,贼兮兮地问道:“然然,他是不是喜欢你啊?” 宋悠然觉得这个可能不大,她记忆力不算差,唐元曦这三个字她连听都没有听说过,本人更是没有见过。 “陆晓,你是不是傻了,看悠然那样子明显是第一次和唐元曦见面,怎么可能?”坐在陆晓另一边的女生嗤笑出声。 “怎么不可能,张兰花,你不就是喜欢唐元曦吗,有本事去表白啊,连表白都不敢,只会在背后酸溜溜地挑刺。”陆晓扭头,朝张墨兰不屑道。 “陆晓,我说过了,我不叫兰花,已经改名字了,叫墨兰,墨兰!”张墨兰听见自己的旧名,脸色登时就不好看了,黑成锅底。 她出身农村,本名张兰花,后来跟着父母来到云城,从小到大没少被这个名字嘲笑,高二就给改了,但是张兰花三个字太深入人心,陆晓就是总记不住。 “墨兰也是兰花啊,说起来兰花包括的是整个兰花的种类,墨兰只是一种品种,当然还是兰花好啊。” “你……” 宋悠然只是静静听着两人的对话,虽然她和陆晓是朋友,但是在她心中毕竟已经过了七十七年,从前再深的友情,找回来也是需要时间的。 “快看!唐元曦又看你了。” 一只手扯扯宋悠然的衣服,宋悠然一愣,下意识抬头往唐元曦的位置看去,唐元曦没来得及挪开视线被逮了个正着,有些不自然地别过头。 “哈哈,然然,要我说,你现在也没有男朋友,干脆把他拿下算了。” 陆晓乐了,张墨兰黯淡了。 宋悠然觉得陆晓是不是有些过于积极了,“你要是喜欢可以去啊,反正我是没有兴趣的。” “那太可惜了,唐元曦不是我的菜。”陆晓一脸惋惜之色。 “你喜欢哪道菜?”宋悠然打趣道。 原本就是随意一问,陆晓当真神神秘秘地道:“然然,你知道我考了哪个大学吗?” 宋悠然神色一顿,踌躇了许久才开口,“云城……一大?” 前世陆晓就是考了云城一大。 “对!而且我已经想好了,要去学音乐。”陆晓兴致勃勃,仿佛看到了什么美好光明的景象,“我爸和我透露了,唐元曦是唐家的人,他有个表哥叫唐靳,在读大三,就是一大的作曲系。” 她说到这里,宋悠然已经明白了,原来是冲着唐靳去的,她前世只读了两年大学,唐靳的名字可谓是风靡全校,作曲系有名的钢琴天才,云城唐家正儿八经的继承人,长得也很不错,有钱有颜有才,难怪陆晓会喜欢。 关于唐靳的事情她听说的不多,只有这么些,因为她读的是心理系。 “祝你成功。”宋悠然不忍心打击她,陆家和唐家相比,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陆晓显然还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并没有察觉出宋悠然的异样。 “然然,你这次考了哪个大学啊?” “和你一样。” 纪明柔,也是云城一大大三作曲系的。 宋悠然靠在沙发上,她斜对面就是包厢的门,透过门上加厚过的玻璃隐隐可以看见外面有两个人影一闪而过。 她目光一凝,眉眼弯下,唇角勾起,精致的脸庞顿时增光添色不少。 等了这么多天,终于等来了。 第8章 999号房间 “我去趟洗手间。”宋悠然思忖片刻,开口对陆晓道。 麦克风刚传到陆晓手里,陆晓正酝酿情绪唱歌,闻言对她摆摆手,示意知道了。 宋悠然起身走了,一直默默关注她的唐元曦见到,在她走后不久跟着出包厢,沙发上的众位心照不宣地看看彼此,露出一个暧昧的笑容。 张墨兰抿抿唇,突然起身也离开包厢。 相比较宋悠然和唐元曦,张墨兰就显得不受大家关注了,该干啥干啥,眼皮都没抬一下。 宋悠然还不知道自己离开包厢的举动带出来两条尾巴,她先去了kv前台,询问有没有打印机,借用一下。 帝尊的服务态度一流,立马帮她找了一台打印机。 宋悠然按着自己想的打印了七个小字,把打印纸多余空白的地方对折撕掉,只余一张小纸条,向服务人员道了谢离开。 从这里回到包厢需要拐两个弯,中途经过洗手间的通道,宋悠然碰到两个意料之外的人。 张墨兰枚红色的唇瓣往上抬起,点着脚尖正保持着亲吻唐元曦侧脸的动作,唐元曦一手挡在两人之间,显然对她十分抗拒。 宋悠然脚步一顿,下一秒继续往前走,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可是偏偏有人不让她离开。 “悠然!”唐元曦余光看见宋悠然,连忙把人叫住。 他从来没有和宋悠然正式见过面,一直在暗中关注她,不知不觉上了心,这次出来本来是想和她坦诚心意,竟被她看见这么不堪的一面。 宋悠然停下来,侧身看着两人,神色平淡,“十分抱歉打扰到两位了,我只是路过,这就离开。” 说完不待唐元曦反应,便匆匆转身走了,唐元曦想上前追,却被张墨兰拉住胳膊,一时有些挣不开,生生看着宋悠然的背影越来越远。 宋悠然听着后面隐隐传来的争吵声,一边走一边轻轻摇头。 她没有直接回包厢,而是走了另一条路,拐上一道旋转楼梯,暖黄色的地砖被擦拭的不染半丝灰尘,精致庞大的水晶灯高高吊起,映出细碎的流光,奢华至极。 这道楼梯上面的三层,对应的是帝尊的四到六层,以供客人们玩儿累了休息的地方。 贵宾间与总统套房都在第六层,宋悠然在楼梯口站住,往前走了两步,却有些犹豫了。 住在第六层的人都是非富即贵,轻易得罪不起,关于客人的入住资料都是保密的,难道她要一间一间敲门,然后装作敲错了吗。 “卫雅那丫头关我什么事,她敢出来玩这点儿本事都没有,你应该去找卫少阳给她收拾烂摊子。” 身后的走廊上传来一声略微烦躁的嗓音。 “卫少阳没时间,难道我就有时间了吗,他在公司加班,我就是在外面胡混是不是?!” 卫少珩一手拿着手机,另一手提着两个纸袋,上面印着限量版服装店的标志,一边讲话一边往前走,情绪完全陷进对话中,根本没注意到立在走廊一侧的宋悠然。 他在楼梯旁边停下,没有急着下楼而是又讲了几句狠狠挂断电话,一脚踹在楼梯的围栏上,嘴里骂了一句,“草!” 围栏被他踢得发颤,仍然坚强地立在那里。 宋悠然看了看他手里崭新的纸袋,正准备离开,就被卫少珩拦住了。 “宋悠然?”他眼角轻微向上挑起,神色几分讶异几分怀疑。 这一层招待的全部是云城数得上名号的人物,宋悠然在帝尊工作,不会不知道,慕云深的休息室在顶层,她如果去找慕云深应该直接乘电梯顶层,而不是这里。 稍稍一想便明白了,看向宋悠然的眼神已然多了丝不耐。 如此看来,宋悠然和那些攀炎附势的女孩并无区别,一向眼界甚高的云深怎么会看上她呢。 “卫先生,您有事吗?”宋悠然看出他心情不佳,就是不知道这人把自己叫住是什么意思。 “我应该没有告诉过你我姓卫。”卫少珩突然冷哼一声。 “云城大名鼎鼎的卫家二少,帝尊里应该没有不认识您的人吧?”宋悠然对答如流,其实她本来不知道卫少珩的,这几天打探殷家,连带这位与殷越泽自**好的挚友也被翻出来了。 卫少珩上下打量她一眼,不得不说,宋悠然这个理由很有说服力,他之前是地下一层的常客,前段时间去外地出差两个月没回来,但是酒吧里认识他的人不少,她知道也不稀奇。 毕竟出身低微,云深对她,大概就是玩玩吧。 “我有些事要离开,你帮我把这两身衣服送到999号。”卫少珩把手里提的两个袋子往前一递,命令道。 宋悠然沉默地接过来,绝对的权贵面前,弱小的人就是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卫少珩把空出的手往裤兜一揣,懒得再说什么话,吊了郎当地转身顺着楼梯下楼,似乎宋悠然本就是空气,从来没被他放在眼中过。 宋悠然看看手里的袋子,里面是私人订制的男人衬衫西裤,以及一身女人的连衣裙。 第9章 自愿的吗? 刚走到999号房间门口,宋悠然还没来得及伸手敲门,门就从里面被打开了,冲出一个香肩半露妖娆妩媚的女人,女人头发微乱遮住大半张脸,借着冲力差点一头撞进宋悠然怀里。 想到房间里可能有她想找的人,宋悠然眸光暗了暗,不由多看了那个女人几眼。 前凸后翘,皮肤细腻,穿着颜色鲜艳超短裙,黑色丝袜,脚上一双红色高跟鞋,画着清浅的眼线,浓妆艳抹,难得的尤物。 “看什么看!”女人似乎没想到门口竟然站着一个人,面露不悦,张口训斥一句,扭着身子走了,嘴里还不满地发牢骚。 “不就是有几个钱儿吗,没了钱儿,以为自己能嚣张到哪里去,敢撵我走,老娘还不伺候了。” 宋悠然哑然,转头看着还留下一道缝隙的房门,轻轻推门进去。 入眼的是类似于客厅的一部分,布置很仔细,纯白的羊绒地毯,纯黑的真皮沙发,透明的琉璃水晶灯,名家设计的黑白艺术壁画,简约大气的黑白格调,偶有灰色穿插其中。 宋悠然微微蹙眉,这么单调统一的颜色,他的生活得有多枯燥无聊啊。 目光流转,落在那两扇相对而立的木门上。 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提着手提袋的手掌微微收紧,走到其中一扇木门前抬手敲门。 扣扣扣。 门后面没有声音,宋悠然又敲了三下,依旧没有声音,不是这间? 这时,她身后的另一间房门忽然有动静了。 门被打开,飘出些许烟酒味儿,宋悠然很明显察觉到一个高大身影站在她身后,浓烈的男人气息将她团团包裹起来,原本平静的心,忽一下变紧张了。 她缓缓转身。 男人上身穿着一件深色衬衫,领带有些散了,深沉中隐隐透出不羁的味道,面容如雕琢般完美,眸子仿佛酝酿着一团浓墨,吸引着人往里面沉溺,薄唇微微向后勾起,气势凛然,尊贵浑然天成。 宋悠然以前就觉得穿深色衬衫的男人很有魅力,此时见到这样的殷越泽,更是心中一动,忘了原本要说什么。 “是你。”殷越泽看清眼前的人,有些诧异。 宋悠然猜测他是还没有忘记上回的事,于是轻轻点头,“殷,殷先生。” “你也是少珩让来的?” 见宋悠然点头,殷越泽感觉头有点疼,带着喝酒后的晕眩,他忍不住抬手揉了揉额角。 今天有应酬,酒喝的多了点,被卫少珩带到这里来,这个套房是他在帝尊的专属套房,偶尔会来住上一次,本来也没什么,可是卫少珩还叫了一个女人来,理由很充分,看他日日操劳,肝火旺盛,帮他泄火。 他刚把那个女人赶走,宋悠然又进来了。 之前那个就算了,可是眼前这个,成年了吗? 宋悠然看出他的不适,一双美眸一眨不眨地望着他,“头疼?” 殷越泽没答话,神色闪过疲惫,殷氏做到今天这个地步,每天都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作为殷氏掌权人,他自然是当仁不让,十年如一日的生活,他在工作中麻痹自己,加班,头疼,胃疼,几乎成了家常便饭。 “我帮你按摩一下?”宋悠然试探地询问。 殷越泽盯了她一会儿,才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低沉的“恩。” 宋悠然将他引到一个单人沙发上坐下,先去倒了一杯温水放在茶几上,然后绕到他背后,看着他轻轻合眼靠在沙发上,等着即将到来的舒适。 她低垂着眸子,把双手轻柔地放在他的太阳穴位置,不轻不重地按起来,每一下都恰到好处,犹如世上最神奇的良药,一点一点将他的疲惫化解。 殷越泽拧起的眉头舒展,原本隐隐作痛的太阳穴,竟然不疼了。 “学过?”薄唇动了动,吐出两个字。 “以前家里的长辈经常头疼,就去学了一些。”他开口了,宋悠然就知道自己的按摩起到效果了。 自从季仁和宋姨离婚后,宋姨就患上了头疼的毛病,她特地利用课余时间学习了按摩,宋姨过世后,这项福利就落到了宋凌身上,殷越泽是除去他们两人外唯一一个享受到的人。 半晌,殷越泽睁开眼睛,身体前倾去拿杯子,浅浅喝了一口,宋悠然便收回了自己的手。 “来我这儿,自愿的吗?”殷越泽抬眸,幽泽般的眼睛似会洞察人心,令人无处可避。 慕云深不是卫少珩,过去从来没听他说过有喜欢的女孩,他能这么肯定地保一个人,说明这个人对他确实重要,宋悠然出现在这里,要么是卫少珩强迫的,要么就是她自愿的。 宋悠然一怔,神色茫然,这话怎么听着有些奇怪呢,强迫和自愿,都有吧。 “你有什么需要可以和云深说,没必要这么做。”以慕云深的能力,不至于连一个女人都养不起,她留在这种地方,可惜了。 宋悠然更糊涂了,他说的应该是慕云深吧,慕云深同样是殷越泽好友,但是她从来不知道慕云深什么时候和自己扯上关系了。 “云深?”她反问一句,透着淡淡的不解。 这次疑惑的变成殷越泽了,宋悠然神色中的迷茫不是作假,莫非云深是单相思? 他的神色一下子变得古怪起来,随即是淡然。 就算如此,少珩也做过了,宋悠然是云深看中的人,朋友妻不可欺,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 “今天的事,我就当做没有发生过,你有一个很好的年纪,很好的资本,不应该白白荒废在这里。”对于他来说,宋悠然只是一个萍水相逢的路人,冲着今天一顿舒适的按摩,他给了一个衷心的劝告。 帝尊是一个大染缸,呆的久了没有谁可以干干净净地脱身,他很欣赏宋悠然身上那份冷静淡定的气质,因此动了恻隐之心。 “谢谢殷先生的提醒。”宋悠然只是道谢,并没有说到底离开还是留下。 殷越泽点点头,摆手示意了一下,宋悠然了然地离开了房间。 站在门外,她心中莫名松了口气,慢慢朝楼下走一边想着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嗡嗡—— 兜里的手机一阵震动,宋悠然拿出来一看,是陆晓的,八成是她见自己这么久没有回去等急了。 接通电话,她低声说了一句:“这就回去。” 第10章 纸条 第二天,殷越泽从房间醒来,冲了个澡,换上昨晚宋悠然带来的西装,整个人容光焕发,神清气爽,少了一分慵懒,多了一丝犀利。 他对着镜子打好领带,南城已经提着一个公文包候在门外。 见他走出来,便落后他一步边走边开口:“殷总,今天的行程已经排好了,上午和启天的周董约在十点钟在君海国际见面,下午有场董事会,主要针对城东地皮的发展规划做出探讨。” 殷越泽习惯性地把手机揣进裤兜里,却突然顿住了,脚步也慢下来。 南城见此也跟着慢下来,神色颇为疑惑,“殷总?” 殷越泽没开口,右手手指从兜里夹出一张对折的纸条,打开一看,目光凝住了。 他眉间闪过一缕深思,沉吟片刻,对南城道:“下午的董事会暂时取消,另选时间,还有,让卫少过来一趟。” “好的殷总。”南城不知道殷越泽为什么临时取消董事会,这个也不归他管,他只需要把殷总吩咐的事情做好就可以了。 —— 宋悠然前世读心理学,那个时候正好是她人生的低谷期,哥哥离世,生活压力接连而来,为了打工谋生,她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精力去学习,后来进了纪家,压力不但没有丝毫缓解,反而还增加了更大的心理压力。 宋悠然放下手中的笔,合上桌面的两本书,往后一仰,靠在椅子里放松。 两本书页相互穿插在一起,最上面露出的书皮赫然是三个大字,催眠术。 宋悠然懒懒伸了个懒腰,然后拿出一块怀表揪着细链吊在空中,两只眼睛盯着它晃啊晃啊,铜黄背面的龙纹若隐若现。 催眠术是用于心理学中的一种治疗手段,在市面上比较少见,有很多人感觉利用催眠术和潜意识沟通非常邪门,不能容忍。 实际上,它在心理治疗中占据着非常重大的作用,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恐怖,这一切还是要看被催眠一方的意识。 如果抗拒的意识很坚定,成功被催眠的几率很小,这是建立在意识薄弱的基础之上的,通常相信催眠的病人,会主动把自己的意识放开,配合催眠师治疗。 她对催眠术一直很感兴趣,可惜的是到现在都没有触摸到门槛。 宋悠然看了一会儿,便把怀表收起来,这块怀表,在她有记忆的时候就戴在身上了,很有可能是景岚或者她的父亲的东西。 私心里,她更希望是后者,从小到大,就算是四岁之前,她也没有见过她的父亲,前者已如此,宋悠然宁愿把心中微不可及的希望多分一些给后者。 坐了两个小时,是时候该透透气了。 宋悠然刚换了运动鞋出门,接着就来了电话,“喂?” “然然,是我。”对面传来陆晓刻意压制的声音。 “晓晓?有什么事吗?”宋悠然挺奇怪的,昨天晚上两人刚分开,今天能有什么事。 “然然,你一定要帮帮我,只有你能帮我。”陆晓的声音十分急切,像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一样。 宋悠然面色严肃下来,陆晓这么着急,可能是真的遇到什么事了。 “别急,你慢慢说。” “咱们出去逛街吧。” 宋悠然,“……” 不是有很着急的事情要帮忙吗,突然冒出一个逛街是怎么回事? “哎呀,你下来就知道了,我现在在小区门口呢,你快来。” 宋悠然应了声便挂了电话,按着陆晓说的下楼,果然在小区门口看见她,旁边还有一辆私家车,价值不菲。 “然然,走,咱们去逛街,今天可是有帅哥保驾护航哦。”陆晓眸光一亮,拉住宋悠然,整个人兴奋的有些不正常,二话不说打开后座车门把人往里推。 宋悠然一肚子疑问,见此也只能先把问题搁在心里,上了车。 上车后,她发现驾驶座竟然有人在,还是个熟人。 “悠然。”唐元曦回头向她打了个招呼。 “……你好。”宋悠然一愣,左想右想不知道应该说什么,略微生硬地吐出两个字。 唐元曦笑笑,也不介意。 陆晓从另一侧车门进来,坐在宋悠然旁边,当起了隐形人。 车子开动,宋悠然不知道去哪儿,有唐元曦在,她又不能直接问陆晓到底怎么回事,一口气憋在心里,不上不下。 想了想,她翻出手机,点开微信,给陆晓发了一条。 ‘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鬼脸】【鬼脸】’ ‘别装傻,唐元曦怎么回事?’ ‘他啊,他说仰慕你很久了,知道我和你关系最好,求我带你出来逛街。’ ‘就只是这样吗?’ ‘不然还能怎么样?【惊讶】【惊讶】’ ‘没有条件吗?’ 后面好久都没有回答,宋悠然已经基本猜到结果了,她继续啪啪啪打字。 ‘什么条件?’ ‘他说,可以帮我把他表哥约出来见一面……【羞涩】【羞涩】’ 宋悠然觉得自己牙根儿有些痒痒。 ‘所以,你为了唐靳,把我给卖了?’ ‘【鲜花】【鲜花】【鲜花】然然,我知道你最好了……【可怜】【可怜】’ 手机屏幕黯淡下去,宋悠然面无表情地扭头看了陆晓一眼,陆晓不由自主直起身子,眼神儿却飘向窗外,看不见看不见我看不见。 第11章 君海国际 名恒商业街及周围地区,是云城市中心最为繁华的一块地段,南面是面向普通中等人家开放的商业区,北面的人就很少,不泛夹杂着各种国家文字的提示标,消费程度以四位数为基本,大部分在五六位之间,接待的都是高端名流,权贵世家。 南区与北区,只相隔了一条街的距离,却是两个极端。 宋悠然曾经路过北区,隔着玻璃窗看到里面一件礼服的价格,高达七位数,当时她的想法就是,自己或许还不如一件礼服价值高。 车子在南区和北区中间的马路上停下,陆晓和宋悠然下车,趁着唐元曦去放车的空档,这一块只剩下她们两个人。 “然然。”陆晓凑过来扮可怜讨饶,“然然,你就帮我这一回,他只说让我把你约出来,我提前和他说过了,一切要以你的想法为准,你要是不同意就不能勉强。” 宋悠然心道我人都已经站在这儿了,不同意还有用吗。 这个时候,她还不知道她所认为的不同意,和陆晓所说的那个不同意,意义上有很大的不同。 唐元曦很快赶回来,站在宋悠然旁边,一张帅气的俊脸洋溢着青春活力,不知道是不是从来没有约过女孩,有些红晕有些局促,相比之下,宋悠然就显得淡定过了头。 两个人站在一起,谁也不说话,谁也不开口,气氛尴尬的可以。 陆晓暗暗打量着两个人,这唐元曦怎么也不主动一点,照然然那个性子,他要是不主动,这一辈子也追不上人。 现在是暑假,名恒商场人不少,高达十层的大楼人来人往,年轻人居多,宋悠然这边的三人组合,除了陆晓,宋悠然和唐元曦倒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眼球。 “你看,那边那个帅哥好有气质啊。” “别想了,再有气质也没咱们的份,没看见人家已经有女朋友了吗。” “哇塞,她女朋友也不错啊,皮肤白白嫩嫩的,看上去就想让人咬一口。” “……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种爱好?” 宋悠然被陆晓和唐元曦夹在中间,微垂下头,当做什么也没听见,唐元曦听见旁人的赞扬,嘴角的弧度又弯了弯,倒是陆晓,扭头盯着宋悠然的脸蛋。 “然然,平时用什么护肤品啊,推荐一下呗。” “我不用护肤品。”宋悠然看她一眼开口,无形间在陆晓心中插了一刀。 陆晓不死心地又看了两眼,确定是一点瑕疵也找不到,终于沮丧地移开了目光。 三人从一楼开始逛,逛到三楼,宋悠然其实很少逛商场,但是陆晓兴致很浓,她便没说其他的,眼见着陆晓兴冲冲地跑到一家品牌服装店试衣服,自己就坐在店里的沙发上等着,顺便拿起一本时装杂志翻看。 旁边的沙发陷进去一块,唐元曦侧头看了她一会儿,终于开口了。 “悠然。” “恩?”宋悠然停下翻杂志的动作,抬头看他。 这是宋悠然第一次正眼看他,唐元曦一时之间忘了自己要说什么,动了动唇,反映过来后连忙挪开眼睛,干咳一声,问道:“你大学,准备读哪个专业?” 宋悠然顿了一下,正常情况,不都应该问读哪个大学吗。 “心理学。”她一边念叨着陆晓这个叛徒,一边面不改色地回道。 唐元曦听见心理学,眼中闪过异光,随即笑道:“心理学不错。” 他还想再问两句,陆晓就从试衣间出来了,她换了一身粉色的小洋裙,欧式风,原本她的家境殷实,更是培养了普通人家没有的淑女气质,虽比不得那些大家族,却也差不到哪儿去。 “怎么样,有没有被我惊艳到?”她踩着搭配好的高跟鞋走过来,在两人中间转了一圈,眸子亮晶晶的,明晃晃地写着求赞美三个字。 “有啊,太惊艳了。”宋悠然十分配合地赞叹了一句,把手里的杂志搁在一边。 她说的是真心话,粉色本就适合淑女气质,又与陆晓的年纪相符,为陆晓整个人都提升了几个档次。 “不错。”唐元曦也开口。 陆晓很高兴,当即掏出一张卡付了钱,然后又回到试衣间把裙子换下来。 “然然,你要不要挑几件,这家店的衣服还是不错的。”她出来后,并没有急着走,而是在衣架前继续挑挑拣拣。 “不了。”宋悠然眸光扫过一件衬衣的标价牌,888,以她的能力,绝对消费不起。 陆晓也没勉强,见自己的裙子已经被包好了,挽着宋悠然的手出门。 临近中午,陆晓提出去吃饭,问宋悠然想吃什么,宋悠然本想说随便吃点就好,还没来得及说,唐元曦主动开口,“悠然,我知道一家饭店,做的菜很好吃,我出来的时候已经订好了房间,我们一起去吧?” 宋悠然闻言,眼神瞟了陆晓一眼,陆晓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宋悠然觉得自己一个人是说不过两张嘴的,横竖就是一顿饭,这顿饭吃完他们估计就该散了,于是点头同意了。 只是她没有想到的是,这顿饭,竟然被唐元曦安排在了北区。 据她所知,北区最有名的一家饭店,应当是君海国际,再结合唐元曦的身份,八九不离十。 第12章 奥斯汀兰 唐元曦去开车,宋悠然和陆晓从名恒商场中间的小路穿过去,开车需要绕一大圈,但是走小路,十分钟就到了。 她们到的时候唐元曦还没人影,对面就是君海国际,周围人比较少,宋悠然余光一扫,定在旁边一座精雅别致的双层建筑上,上面挂着黑底金字的店铺牌子,奥斯汀兰的英文全名。 奥斯汀兰钢琴,世界顶级十大钢琴品牌之一。 陆晓顺着她的目光也看见奥斯汀兰的字号,一下子就睁大了眼,声音提高不少,神色兴奋,“奥斯汀兰?!” 宋悠然轻轻点头,“恩,奥斯汀兰。” “走走走,然然,我们过去看看。”陆晓拉着宋悠然往那边跑。 陆晓已经决定学习音乐去追随唐靳,这方面下了不少功夫,所有的乐器中,她最擅长钢琴,家里也有一架钢琴供她平时练习使用,音色还不错,可惜不是奥斯汀兰。 一件趁手的音色绝佳的乐器,是每个演奏者都希望得到的,她自然也不例外。 奥斯汀兰寻常一架钢琴价位都在百万以上,虽然现在买不起,她进去看看总可以吧。 宋悠然没拒绝,眸光一直没从奥斯汀兰三个字上面离开过。 陆晓走在前面,推开厚重的玻璃门,店内铺着黑白相间的毛绒地毯,宽大华丽的深紫色花纹窗帘,两边各摆了几架钢琴,每个钢琴上都铺盖着黑色绒布,绒布上放置一个透明水晶标价牌,价位普遍在三百万以上。 耳边流淌着优雅悦耳的钢琴曲,宋悠然静静听了听,是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 “欢迎光临,请问两位有什么需要吗?”一位女服务生穿着整齐的制服走上前,脸上挂着甜美的微笑,态度亲切。 陆晓想到自己只是进来看看,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我们只是进来看看。” 服务生一愣,也不介意,笑笑道:“那你们想看哪一架钢琴,我可以帮你们介绍。” 陆晓也不知道自己要看哪一架,或者说其实她是想挨个看过去的,于是转头看向宋悠然。 “我们是第一次来,随便看看,你觉得哪一架钢琴好,可以带我们参观一下吗?”宋悠然朝服务生微笑道。 服务生对宋悠然的印象一下子好了不少,奥斯汀兰是顶级钢琴名店,她平时接待的人很多都是家境优越的富贵家族,人一个比一个高傲,鼻孔简直能抬到天上去,脾气娇贵的很,她只是一个小小的服务生,时常受气。 “当然可以。”她回答道。 陆晓很高兴,目不接暇参观一架架钢琴,眼神都快冒光了,宋悠然不紧不慢地在后面跟着,对很多钢琴只是扫了一眼便掠过,也有的能停上几分钟。 直到最后一架看完,陆晓还有些意犹未尽,她瞥到不远处的楼梯,灵光一闪,问旁边的服务生,“二楼上是不是还有?” 这次服务生迟疑了一瞬,才犹犹豫豫地回道:“是的,不过上面现在有客人。”还是个来头不小看上去不怎么好相处的客人。 陆晓没听出她话中的犹豫,但是宋悠然注意到了,她估摸着唐元曦那边应该到了,再不过去人就要等急了,便对陆晓道:“晓晓,我们先走吧,唐元曦应该已经在等了,晚些再过来看也可以。” “我就去看一眼,上去看一遍,咱们马上离开。”陆晓朝她保证,然后不等宋悠然回答,一溜烟儿窜到了楼梯口开始往上跑。 女服务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有种不好的预感,连忙跟在后面上楼梯,见此,宋悠然只好也跟上。 还没上到二楼,从上面传出一阵流畅的琴音,熟悉的旋律令宋悠然脚步忽然顿住了。 这首曲子,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忘记的,在纪家那些年,时不时萦绕耳边犹如催命曲,正是纪明柔亲手独创的曲子,名字叫无声泪人。 纪明柔今年二十岁,那首无声泪人正是她的成名曲,令她在不久后风靡全国的钢琴大赛上一炮而红。 眼见着上面已经没有了服务生的影子,宋悠然定了定心神,才慢慢往上去。 二楼很安静,满室流淌着音符,一个男服务生与一位气质不凡的贵妇站在一架钢琴旁边,面露笑容地听着坐在钢琴前的少女弹琴,她一身鹅黄色的裙装,一边肩头点缀着毛球,平添了几分娇俏可爱。 隔了一架钢琴的另一边还坐着个女孩,年纪尚小,大约十四五的模样,一身偏粉色碎花连衣裙,手里拿着一只手机划来划去不知道在看什么。 第13章 交锋(一) 这三个人,正如宋悠然猜测的,贵妇是景岚,将她丢弃在孤儿院的罪魁祸首,弹出无声泪人的是纪明柔,另一个女孩是景岚与纪通平的女儿,纪家二小姐纪凝儿,也是她同母异父的妹妹。 二楼的钢琴比一楼少了些,皆是三角钢琴,价格无一不是在千万级别,宋悠然在纪家生活过,知道纪明柔有一架奥斯汀兰的纯白三角钢琴,价格在一千万左右,是景岚送给她的二十一岁生日礼物。 刚开始被接进纪家的时候她羡慕过,幻想过自己以后是不是也可以有一架属于自己的钢琴,不要奥斯汀兰,不要名贵的,最最普通的那种就可以。 只是后来她就不想了,因为她明白一个道理,不管她怎么做,始终是一个外人,别人的东西,再怎么想都不会是自己的。 纪凝儿第一个发现有人上来,不留痕迹地皱皱眉头,起身回到景岚身边。 陆晓没注意纪明柔几人,她想的很简单,这里是一家钢琴店,她们都是客人,别人既然能进来看琴,那她自然也能进来。 陪着纪明柔几人的男服务生察觉到这边的动静,转头看了一眼,景岚与纪明柔也朝这边望了一眼,随即那个服务生朝景岚歉意一笑,解释了几句,便往楼梯口这边走来。 “怎么回事?!我不是说过让你守好一楼,不要随随便便放人上来的吗?!”他停在女服务生面前,将她劈头盖脸一顿训斥。 “我……我……”女服务生低下头,咬唇不敢反驳。 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来,男服务生的话语权在女服务生之上。 正在欣赏钢琴的陆晓闻言,觉得他有些大题小做了,她走过去帮女服务生开脱,“是我们想上来的,你们这里开门迎客,还不准人来二楼看看?难道你们这里二楼的钢琴不卖吗?” 男服务生扭头看了她一眼,认出她身上穿的衣服品牌,面色稍稍一缓,又看向宋悠然,瞟见她身上穿的衣服,脸色一下铁青。 “我们的钢琴是卖,但是你们买吗?”他阴阳怪气地问道,余光斜睨宋悠然一眼,轻蔑的意味十分明显,看向陆晓的时候也带了丝怀疑。 他眼光不差,一眼就能看出宋悠然穿的衣服并不是什么品牌时装,八成是烂大街的地摊货,能和穿这么廉价衣服的人做朋友,这个少女该不会一身都是冒牌货吧? 陆晓一噎,她是想买,但是买不起啊,一架上千万的钢琴,足以掏空大半个陆家,有钱也不是这么给她糟蹋的。 男服务生见她神色不自然,心中的鄙夷更重了。 “既然你不买,那就请你下楼,我们这里有一位要买钢琴的客人,她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试琴。”语气毫不客气,这里可是北区,奥斯汀兰更是北区的名店,总是会吸引一些不知所谓的人。 陆晓脸色有些不好看了,又不甘心就这样灰溜溜地走人。 “是有人要买琴吗?”一个格外甜美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只见纪凝儿迈着调皮的脚步走过来,娇俏的脸蛋挂着笑容,一边朝陆晓眨眨眼,十分无害。 只有宋悠然知道,她并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那么单纯。 在这个时候,和纪家的人对上,并不符合她的预期。 陆晓见纪凝儿朝她示好,心中对对方多了丝好感,她正想说不买,只是看看,后面的宋悠然拉了下她的衣角,低声对她道:“别看了,我们走吧。” 陆晓皱皱眉毛,那旁纪凝儿已经对男服务生说道:“有客人想买琴,那你就介绍介绍呗,这两位姐姐一看就不是吝啬的主,只要你招待了,绝对少不了你的好处。” 男服务生一愣,有些搞不明白她的意思,不过纪凝儿身为贵客,她有要求,自己照着办就是了。 “两位想买哪一架钢琴?”他对陆晓和宋悠然道,唇齿间特别加重了‘买’这个字。 纪凝儿一句话令陆晓陷阱了更加尴尬的境地,只要她说一句不买或者买不起,便是面子里子都丢尽了。 “我,我先看看。”她暗暗给自己打气,反正都这样了,不如借这个机会把二楼的钢琴也欣赏一遍。 宋悠然轻轻蹙眉,陆晓从小也是被宠着长大的,掉面子的事儿一向不爱做,现在纪凝儿是站在一边看热闹,只怕时间久了又会生出别的事端。 男服务生带着陆晓在二楼转了一圈,宋悠然也得以窥见所有钢琴的‘天价’。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最里面景岚和纪明柔所在的钢琴面前。 这架钢琴没有标价,通体纯黑,边角圆润,光滑的可以映出人影,变幻不同的角度,似乎可以看见纯黑之下有金丝缠绕,带着一种天然的尊贵,与之前所见的钢琴一比,高低立见。 琴键上方的琴板上为了好看,摆了一只透明水晶小花瓶,里面插着几只装饰干花。 如果说奥迪汀兰原本就是钢琴中的王者,那这架钢琴就是王者中的王者。 陆晓的目光立马就被这架钢琴吸引住了。 “这架钢琴好漂亮。”她赞叹一声。 紧接着,边上传来一声嗤笑。 第14章 交锋(二) “这架钢琴是店里的非卖品,也是奥斯汀兰的钢琴之王,只要是接触过音乐的人,都会听说过。”说话的是男服务生,语调十分散漫,看着陆晓的眼神已经和看路边来的土包子没什么两样。 陆晓虽然以前学过钢琴,那是兴趣爱好,她知道奥斯汀兰,并不代表深入了解。 “不,不就是钢琴之王吗,我自然是知道的。”她底气有些不足。 “这位姐姐也是学音乐的吧,和我姐姐一样呢,记得姐姐说过,奥斯汀兰钢琴之王是一个系列,世界仅有……有几架来着,我忘了,这位姐姐,你知道吗?”纪凝儿扬着可爱的笑脸,神情苦恼,带着求知欲,眼底深处却闪过一丝鄙夷。 陆晓扯扯嘴角,她还没正式学习,哪里知道这些。 “一共四架。”身后响起宋悠然清淡的嗓音。 “奥斯汀兰钢琴之王系列一共四架,和这个钢琴品牌的历史一样悠久,是奥斯汀兰创始人最得意之作,他用自己的名字做出这个钢琴品牌,奥斯汀家族共有兄弟姐妹四人,这四架钢琴就以‘兄,姐,弟,妹’来命名,四人各有一架,其中,兄和弟是纯黑,姐和妹是纯白。” 她说着顿了顿,“若我没看错,这一架应是整个系列中排名第三被命名为‘弟’的那一架。” 宋悠然这一开口,把所有人都说愣了,就连原本对几人不甚在意的纪明柔,也把目光转过来。 “这位小姐,你为什么认为这是‘弟’,而不是‘兄’呢,据我所知,这两架钢琴外表极为相似,就连知名音乐作曲家也会把他们弄混。”纪明柔声音轻轻柔柔的,说出的话一点儿也没有怀疑的意思,像是慢慢陈述。 言外之意,就连知名音乐作曲家都分不清的事情,你又怎么会知道,八成是胡乱猜测的吧。 本来蹦跶的挺欢快的男服务生这个时候却噤声了,他没有向纪明柔具体说过这架钢琴的来历,纪明柔一见到便认出是钢琴之王,但是她没有分辨出是两架中的哪一架,而宋悠然只是看一眼就认出来了,他事先受过培训,自然清楚宋悠然说的都是真的。 难道自己这次看走眼了,对方其实是哪个大家族出来体验生活的千金小姐? 就连陆晓也诧异极了,她与宋悠然相交多年,竟然不知道她这么了解钢琴。 “钢琴之王系列中这四架,位居首位的‘兄’在奥斯汀兰因癌症去世后,他的妻子便下令,将这架钢琴封进仓库,再也没有出现在世人眼前,两人并没有孩子,偌大的家产落在了他的弟弟手里,也就是这架‘弟’的拥有者。” “排名第二的‘姐’跟随其主人出嫁,对方只是个平凡的普通人,至今下落不明,最后一架‘妹’在百年之后被神秘人捐献到慈善拍卖晚会,那时是1980年,以十八万英镑的拍价被京城莫家拍走,那个时候的一英镑,相当于现在的760元人民币左右,折合一亿三千多万。” 说到最后一架钢琴,宋悠然眸中微微波动了一瞬,便恢复平静。 纪明柔嘴角原本擒着的笑容慢慢淡了,前面三架钢琴宋悠然说的没错,可是最后一架钢琴的消息被封锁的非常紧闭,连她都不知道是在莫家,对方是怎么知道的? 她仔细打量了一下宋悠然,穿着平凡,除了长得漂亮点,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你这样说,也不能说明这架钢琴是‘弟’。”纪明柔从座位上起身。 宋悠然与她对视,两人之间似有无形火花交锋,“奥斯汀兰与他唯一的兄弟感情非常好,兄长逝世,那架钢琴便是兄长的遗物,为表尊敬,他吩咐自己的儿子后代把琴好好保管,绝对不会拿出来摆在店中。” 众人看不见的地方,宋悠然的手已经紧紧握成拳头,骨节泛白,天知道她用了多大的力,才能这么心平气和地纪明柔谈话。 “这些应当都是你的猜测吧,既然是猜测,便做不得真。”纪明柔不想承认是自己错了,也不愿承认宋悠然知道的比自己多。 “是啊,小姑娘,都已经过去快二百年的事了,就是现在奥斯汀家族的掌权人都不一定能分清楚哪个是哪个,更别说是我们这些外人了。”景岚站在纪明柔身边,与她统一战线。 宋悠然抿唇,本来她不想这个时候和她们对上,可是心口发闷的感觉实在不好受,胀胀的,热热的,像是一团心火在燃烧,让她很想发泄出来,狠狠地发泄出来。 第15章 交锋(三) “你们若是不信,可以问他,他是店里的服务生,一定知道这架钢琴的来历。”宋悠然转眸,盯着男服务生。 男服务生暗暗叫苦,本来他是不担心什么的,景岚纪明柔一行人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说什么也要向着她们这边,可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少女,普通人就算了,若同样是大家族的千金小姐呢,他是哪边都不好得罪啊。 “呃,这个……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是个新来的。”他果断决定,该装傻的时候就要装傻。 “我知道。”在他身后,之前陪着宋悠然和陆晓的女服务生说话了,“正如这位小姐所说的那样,这架钢琴正是钢琴之王系列中排行第三的‘弟’。” 此言一出,空气中静了静,半晌,才传出纪明柔听不出喜怒的声音,“如此,看来当真是我学的不到家,还需要继续努力,不知这位小姐是哪家的千金,认识一下如何,我是纪家,纪明柔。” 她伸出一只手,朝前,等着宋悠然握上,神色间十分有把握,她笃定,没有人会放过这个可以和纪家结交的机会。 陆晓听见纪家两个字的时候就呆住了,有些反应不过来,令她更加反应不过来的还在后面。 “我不过籍籍无名的普通市民,纪小姐不必如此。”字里行间,竟直接拒绝了纪明柔。 纪明柔脸色一僵,有些难看地收回手。 “柔儿,纪家的名头不是随便一个不知所谓的人都能听说的,这琴咱们也订了,一定会出现在你生日的宴会上,今天你爸中午回家吃饭,咱们该回家了。”景岚漫不经心地扫了宋悠然一眼,转而对纪明柔和蔼道。 纪凝儿闻言撇撇嘴,却是一句话没说。 “好。”纪明柔点头,不再管宋悠然,连个眼神都没留下,直接离开。 不管宋悠然是谁,她纪家大小姐的身份足够她傲视所有人,不过……最好不要让她再遇见。 男服务生跟在三人后面将人送下楼,二楼一下子空旷了不少,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照射在钢琴上,泛起刺眼的金芒,直直刺进宋悠然心里去。 这一世第一次见面,便是以这样的开始,这样的结束。 不知所谓的人,呵。 宋悠然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然然,刚刚那人……她说自己是纪明柔?!”陆晓还没能回过神来,怔怔地问。 “恩。”宋悠然心情不佳,应了一声。 “天!那是纪明柔,她想和你认识,然然,你知道你错过了多好的一个机会吗?”陆晓拉住宋悠然的胳膊,力道大得很。 宋悠然不留痕迹地皱皱眉头,状似无意地问道:“你知道她?” “当然知道,纪明柔是纪家大小姐,也是云城一大作曲系的女神,和唐靳一样,都是钢琴天才,不过她比唐靳差上那么一点点就是了。” “哦。”宋悠然把自己的胳膊从她手里解救出来。 “纪明柔出身高,长得漂亮,有才有艺,你要是和她成了朋友,那肯定受益无穷啊。”陆晓觉得十分可惜,真论起家世来,十个陆家也比不上纪家。 宋悠然感觉受益无穷肯定不会有,受害无穷还差不多。 没有了纪家的人,那男服务生对宋悠然的身份多有顾忌,倒是没再说什么让她们不爱听的话,她们想走,就把人送出门了。 这一折腾,半个多小时就过去了。 陆晓看君海国际门口空空如也,突然一拍脑袋,“坏了,然然,咱们把唐元曦忘了,也不知道他现在还在不在。”可别是已经走了。 说完急急忙忙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掏出来一看,才发现已经有好几个未接来电,都是唐元曦的。 宋悠然无所谓,对她来说,人走了最好。 电话嘟嘟响了几声被接通。 “我们在君海国际旁边的奥斯汀兰,这就上去了。” “恩,好,然然还在呢……我知道了……二楼是吧,知道了。” 陆晓说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走,二楼!”她一手拿着手机,朝宋悠然嘿嘿一笑,不知道是不是宋悠然眼花了,总觉得她的笑容很有深意。 两人进了君海国际,恰巧碰上一年一次的电梯维修安检日,所有的电梯都停止运行,下午三点钟才会恢复。 “我们走楼梯吧。”宋悠然示意陆晓看不远处的旋转楼梯。 陆晓想着是在二楼,也无所谓,爽快地点点头,“行。” 宋悠然走在前面,陆晓特地落后一步,爬着楼眼神儿不住地往宋悠然那里飘,她没开口,宋悠然就当做没看见。 跨上最后一阶台阶,宋悠然抬眼一看,猛然怔住了。 第16章 表白 好多花,大片大片娇艳欲滴的红玫瑰规整地摆在地上,桌子上,沙发上,空中飘着各种颜色的气球,圆形的,心形的,粉的黄的蓝的。 整个二楼的大厅都被装点的无比精致,玫瑰花唯一空出的小路呈心形开到了宋悠然脚下,墙壁上摆满了大大小小无数张照片,中间最大的那张格外显眼,是一张完美的侧颜照,眼眸半瞌,安静而美好。 宋悠然一眼就认出来,那是高二学校里组织活动郊游时陆晓偷拍的照片,至于其他的,她连见都没见过,毫无例外全是偷拍的,因为她不喜欢拍照。 心中隐隐有个猜测,伴随而来的是几分纳闷的情绪,唐元曦,昨天之前她连这个人都没听说过好不好。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宋悠然扭头去看陆晓,陆晓却抬抬下巴,示意她看向前面。 耳边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唐元曦捧着一束粉红色的玫瑰走到她面前,在她惊诧的目光中,缓缓单膝下跪。 这一跪,饶是宋悠然已经活了不少年,也被惊着了。 “悠然,我喜欢你,我们……可以交往吗?” 宋悠然默了默,或许是不熟悉,或许是不在意,她心中竟然没有半分触动,平静得很。 唐元曦见她不说话,心里像是被一只手紧紧攥住,紧张的要跳出来了,他等了一会儿,见宋悠然依旧没有回答的意思,把手里的花往旁边一递,陆晓立马会意地接过来。 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方形盒子,打开,一条精美的镶蓝钻手链静静躺在黑绒布上,银白的链条在黑色的衬托下显得越发闪亮。 “悠然……这是我找人特别定制的。” 宋悠然望着他充满希翼的目光,缓慢而坚定地摇头,将他高举的盒子推回去,微微弯身,把他从地上扶起来。 唐元曦见她摇头,就知道自己失败了,一瞬间仿佛光芒退化,整个人都暗淡下来。 宋悠然琢磨着自己是不是打击到他了,正要开口安慰几句,旁边的旋转楼梯上,忽然传来有人下楼的声音,以及客气的赔笑。 “殷总,真是不好意思,今天所有的电梯都停了,还要让您爬楼梯。” 说话的是酒店经理,他身边有几个人,前面两个正是殷越泽和他的助理南城,后边的是今天殷越泽主要会见的对象,启天科技的周董,以及他的秘书。 和前者相比,后者就被酒店经理忽略了个彻底,但是他们完全没有不高兴的意思,反而乐呵呵的。 几人从上面下来,路过二楼,见二楼停着三个人,殷越泽脚步一顿,随即便下楼了,其他人纷纷跟上。 “看二楼刚刚那场合不小啊,应该是有人在订婚吧。”周董笑着闲扯一句。 “不是,那是唐家的一位表少爷,在向心爱的女孩表白呢。”经理也笑,“不愧是唐家的人,那手笔可大了,一上来就包了整个二楼,还弄来了九千九百九十九朵玫瑰花,估计今天云城想讨女孩子欢心的人都买不到玫瑰花了。” “原来是这样。”周董恍然大悟,又很理解地点点头,“毕竟年纪小嘛,这个年纪整天忙着谈谈恋爱逛逛街很正常,哪像咱们,都已经三十多岁的人了,老喽。” “是啊是啊,哈哈。” “看来要不了多久就能喝上唐家的喜酒了。” 殷越泽和南城走在前面,一句话都没搭腔,走到门口,几人相互告别后,分道扬镳。 南城开着车,从后视镜里看看后座上的自家总裁,犹犹豫豫地开口,“殷总,刚刚二楼上那位小姐,好像是宋小姐。” “恩。”后面低低地应了一声。 然后就没音儿了。 南城猜不透殷越泽什么想法,也就不再多问,只是心里挺好奇的。 殷越泽今天还吩咐他,把宋悠然调查一遍,从小到大仔仔细细查清楚,以往殷越泽身边几乎没有过女人出现,他还以为他终于开始考虑自己的人生大事了。 现在看样子,并不是,那是因为什么呢,难道……是因为早上那张纸条? —— 此时君海国际的二楼,气氛很尴尬,连陆晓也有些受不了。 “唐元曦。”宋悠然忽然开口,“可以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对我有这种想法的吗?” 她的语气很轻松,并没有给他带去不适感,甚至原本存在的尴尬,都消失了不少。 唐元曦本来还在心灰意冷中,脸色苍白,听她这样问,慢慢浮上几许红晕。 第17章 被困 “我……从高一……”他吞吞吐吐说了四个字,就说不下去了,目光闪烁。 宋悠然却道:“看着我。” 唐元曦一愣,强迫自己对上她的眼睛,那双黑眸亮亮的,正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唐元曦,你听着,我不喜欢你,所以,你也不要喜欢我了,我现在不想考虑这些,也不希望被唐家请去喝茶。你,明白了吗?” 当断则断。 自己原本就生活在泥沼里,唐元曦从小无忧无虑,天生含着金汤匙长大,与他一比,自己根本不够看的,若是前世,她说不定就相处着试试了。 但是现在,她明明知道前面是条未知路,也有了其他打算,再给他希望就是自己残忍了。 还有唐家,她可不想自己还没展开行动,就莫名其妙惹了个强敌,要是被唐元曦父母知道他们宝贝儿子喜欢上一个什么都没有的普通女孩,那不得疯了。 “我……知道了。” 一场精心策划的告白,在灰暗中落幕。 —— 最近几天,宋悠然有些心神不宁,说到底,她还是第一次干这种放长线钓大鱼的事情,事实证明,殷越泽这种鱼并不好钓。 心底隐隐有些悔意,觉得自己过于着急了,万一殷越泽不上钩,使用强硬手段,自己也没办法。 唱完歌,宋悠然像往日一样,提了包正准备离开,经过一楼前台时,值班的女招待把她喊住了。 “宋小姐!” 宋悠然一怔,转身望着她,神色不明所以,无声地问有事吗。 “宋小姐,刚刚有位姓殷的先生在前台留了话,请您去第五层的106号房间找他。”女招待扬着甜美的笑容,语气娴熟,不知道同样类似的话说过多少遍了。 第五层,106号。 “谢谢,我知道了。”宋悠然客气地道谢。 她没看到的是,在她转身离开后,女招待立马换了一副脸面,朝着她的背影翻了个白眼,一边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化妆镜补妆。 “长得这么漂亮,浑身上下散发着媚气,装什么清纯高贵,现在不一样是被人压的命……” 宋悠然上了五楼,找到106号房间,心中仍是有些奇怪,上次见殷越泽,他的房间在六楼,看里面的装饰,应该是固定套房了,怎么会突然换到五楼来。 而且,据她所知,五楼的房间虽然布置也很好,却远远比不上六楼的贵宾房,殷越泽那种不缺钱的人,会放着好的不住,委屈自己住差一等的吗? 抬起正准备要敲门的手,迟迟没有敲下去。 咔嚓一声,面前的门开了,出来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魁梧男人。 “宋小姐,您来了怎么不进来呢,殷总都等了好久了。”他眼中并无意外,好像早就知道宋悠然站在门口。 宋悠然本能察觉到一种危险气息,浓烈的让她想要逃开,她刚退了半步,那男人见到直接朝前一伸手,抓住她的胳膊一拽。 宋悠然只感觉到手臂上传来一阵钝痛,整个人被大力扯的往前倾去,而后砰一声,门被紧紧关上了。 房间里弥漫着呛人的烟味,面前沙发上的人哪里是殷越泽,近秃的光头,一咧嘴那颗镶金的大牙,都在彰显着他的身份——刘五爷。 “小妞,咱们又见面了。”他笑眯眯地朝宋悠然晃了晃手里的红酒杯。 看见他的那一刻,宋悠然就知道,今天肯定不能善了了。 “刘五爷。”宋悠然微微咬牙,吐出三个字。 “哎,哈哈哈,再叫一声,我早就想听听我的名号在你这张小嘴里说出来是什么味道,最好再娇媚一点,婉转一点,欢愉一点……” 刘五爷看上去心情很是不错,色眯眯的眼神上下扫视宋悠然,仿佛她已经是自己的人,恶心令人作呕。 “刘五爷找我有事吗?”宋悠然忍不住收紧手掌。 “有啊,爷儿想你了,想的夜不能寐,想把你放在怀里好好疼爱疼爱,你的身段,用起来一定特别带劲儿。”他两掌并合摩挲着自己的手心,一边口吐污言秽语。 “你这么做,不怕殷总不高兴吗?”宋悠然脸色有点儿难看,她把殷越泽拿出来做挡箭牌。 “啧啧啧,悠然悠然,这名儿不错,但是你觉得,殷越泽会为了你大动干戈吗?”他眼中划过一丝轻蔑。 “我已经调查过了,你和他那晚不过是第一次见面,你帮他赢走了城东那块儿地皮,他维护你一下理所当然,过去这么久了,现在他恐怕连你是谁都忘了。” 宋悠然脸色发白,看似镇定,心中已经乱成一团,指尖微微发抖。 身后有人推了她一把,她踉跄着往前进了一步,房间里四个黑衣保镖将她和刘五爷四周围的严严实实,防止她逃脱。 刘五爷依旧不慌不忙地在沙发上坐着,兴致很足地欣赏美人儿被困的一幕。 第18章 开瓢(一) “现在你落到爷儿的手里,爷儿给你两种选择,第一,从了爷儿,第二,你不从,爷儿有的是手段让你从。你选哪个?” 宋悠然心中一沉,余光瞥见水晶桌上的酒瓶子,故作镇定地回道:“第一种吧。” “这就对了嘛,识时务者为俊杰,来,到我身边来坐。”刘五爷嘿嘿一笑,把手里的高脚杯放到桌上,拍拍身边的空位。 宋悠然扯扯嘴角,挤出一抹僵硬的笑,“你能,让他们离得远些吗,他们离我太近,我有些不自在。” 刘五爷想都没想就回道:“美人儿的吩咐当然要听从,你们,都下去吧,没有我的吩咐,不许进来。”他也不喜欢办事儿的时候有其他人在场参观。 保镖很听话地离开了房间,那股摄人的压力顿时减轻不少。 宋悠然亲眼见着他们把房门关好,才重新正眼看刘五爷,帝尊建立之初,所有的建筑选材皆是用的最好的,尤其是房间,隔音特别好。 没了外人在场,刘五爷也放开本性,抬手抓住宋悠然的一只手腕就拖到沙发上,满是酒臭的嘴巴往上凑,略胖的身体随之压上来。 宋悠然措不及防一惊,下意识伸手撑着他的脖子,把头偏到一边去,眼眸中霎时闪过几丝狠意。 经历过一次死亡,她那些天真的念头已经随着一次又一次冰冷的现实破碎成渣,既然现实不饶她,那她就要和现实一争高下。 从前的她有多天真,现在的她就有多狠。 宋悠然伸长手臂,勾住那只红酒瓶子,挣扎空余反握住朝正伏在她身上的刘五爷脑后砸去,力道之大,手指骨节都在泛白。 砰的一声,酒瓶碎了,溅出点点血花,宛如结束最后一个世纪的钟声,所有一切在这一刻静止下来。 刘五爷瞪大眼珠子,不可置信的神情定格,一缕血迹从他耳边流下,与前一秒的调笑截然相反。 “你……”他艰难地说出一个字,便撑不住倒下了。 宋悠然松开手里剩下的半截瓶颈,把他压在自己身上的头推到一边,身上浅色的衬衫已经染了不少血。 她腿有些发软,手抖得比刚才更厉害了,稳了一会儿心神,才慢慢撑起身子走到房间中的衣柜前打开衣柜门,从里面拿出一件纯白色的睡衣,胡乱穿在身上系好带子。 门口一定有人守着,不能走。 宋悠然翻出手机,想给宋凌打电话,刚按了两个数字,又全部删掉,不行,不能被哥哥知道。 她左右看了看,走到阳台上,这里每个房间都设阳台,阳台与阳台中间隔的距离很小,一步就能跨过去。 右边的阳台亮着灯,宋悠然选定了左边的阳台,抓着栏杆爬过去。 这里只是隔壁,还是不能出门,一出门绝对露馅,宋悠然抿抿唇,趴在栏杆上往四楼看,看了一会儿果断放弃了,要是放在以前,她直接飘下去就好了,但是现在她要是敢做,简直就是活腻了。 于是她继续往左边看,突然眸光一亮,只见阳台的左边,有一条消防梯直通楼顶。 这条梯子简直就是及时雨啊,宋悠然不作他想,直接上了消防梯,顺着爬到了六层的阳台。 她推开阳台门,房间里一片黑暗,心中终于稍微松了口气。 没开灯,就着夜色找了一个沙发靠着,慢慢平复着慌乱的心跳,没人就太好了,她刚刚还在担心万一碰到人该怎么解释。 这个念头刚起,空气中传出轻微的声响。 啪,灯亮了。 宋悠然,“……” “越泽,我已经让人去找宋悠然了,咱们在这里……” 一句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卫少珩看着小小一团窝在沙发一角的宋悠然,邪气地挑起眉毛,“看来不用等了,人已经自己送上门来了,哟,还穿着睡袍,越泽,你的魅力可真大。” 宋悠然默默把视线扫视一周,入眼的是眼熟的黑白灰装饰,不正是那天自己来过的999号套房吗。 她现在找个洞钻进去,还来得及吗。 “你怎么在这儿?”殷越泽从卫少珩后面走出来,他今天来这里的目的的确是为了找她,想问清楚那张字条上写的话。 但他是刚到啊,人还没来得及坐下,打开灯就发现宋悠然坐在沙发上,怎能不诡异。 “呃,我……”宋悠然目光闪烁,踌躇着措辞。 她还未回答,卫少珩又抛出一个问题,“你是怎么进来的?” 语气满是怀疑,帝尊有慕云深,他,以及殷越泽的三套固定套房,慕云深的在顶层,他和殷越泽的就面对面,房卡除去本人手里的一张,还有统一备用的。 宋悠然出现在这里,总不会是飞进来的吧。 闻言,宋悠然不由自主直起身子,咬咬下唇,“我……” 她说了一个字,然后用眼神偷偷瞄向阳台。 阳台的玻璃门敞着,时不时飘进来一缕清风,在燥热的夏夜里,清凉得很,只是,那玻璃上无端冒出来的一个浅红血手印,就有点恐怖了。 卫少珩,“……” 殷越泽,“……” 第19章 开瓢(二) “这手印怎么回事?”卫少珩走到门前看了看,伸出指尖轻拭一点儿凑到鼻下嗅了嗅,抬眼望向殷越泽,脸色微微有些严肃地轻点头。 于是,两人的目光又绕回原点——宋悠然的身上。 宋悠然在两人的目光中站起身来,解开睡袍的带子,衣袍落地,露出里面狼狈不堪的衬衫。 上衣与裤腰交接处,染红了一大片血迹,甚是骇人。 “少珩,去找身衣裳。”殷越泽目光沉沉盯了她半晌,终于开口了。 卫少珩一愣,若有所思地扫了宋悠然一眼,才道:“好。” 卫少珩走后,房间就剩殷越泽和宋悠然,宋悠然把地上的睡袍捡起来,又披上了,继续窝在沙发一角。 殷越泽倒了两杯水,一杯放在宋悠然面前。 “谢谢。”她声音很小,几乎听不见。 殷越泽眉头紧紧拧着,“怎么回事?” “刚刚在五楼,发生了点摩擦。”宋悠然显得有些失魂落魄,在来帝尊打工之前她就想过很多可能性,但是发生的永远比想的要严重。 她当初选择帝尊,主要是看中了两点,一是来钱多,不管是做荷官,还是驻台唱歌,所得到的酬劳远远高于在外面所找的其他工作,二是为了寻找机会,可以扳倒纪家的机会。 殷越泽沉吟片刻,还想开口,卫少珩就提着一袋崭新的女装回来了。 殷越泽接过袋子,转递给宋悠然,“去洗洗吧。” 宋悠然没拒绝,拿着袋子进了洗手间,打开花洒沐浴。 卫少珩坐在另一张单人沙发里,把两条腿翘在面前的茶几上。 “把腿放下。”殷越泽瞥他一眼,开口道。 卫少珩也不恼,把腿重新放下,像是想到什么好玩的事一挑眉毛,对殷越泽道:“越泽,刚刚我经过五楼,那里乱的很,你猜猜发生什么了?” 殷越泽没理他,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盒烟,抽出一支点上。 “宋悠然。”卫少珩用眼神示意了下洗手间的位置,然后又指指自己的后脑勺,“给刘青开瓢了,后脑勺上这么大一个血洞,刘青被人抬出来的时候还是瘫的,他身边的人想封锁帝尊搜人,被云深拦住了。” “看不出来,她那么柔弱的一个小姑娘,下手竟然这么狠,那刘青流的血可不少,就剩一口气吊着了。” 卫少珩摇摇头,表情看不出来到底是可惜还是欣赏。 “没死就行。”殷越泽吐出一口烟,淡淡道。 “死倒是死不了,其他的就难说了,伤在脑袋上,什么瘫痪痴呆都有可能。”卫少珩语气颇为幸灾乐祸,“之前出尔反尔不遵守约定和咱们争那块地皮,现在好了。” 他想到那块地皮,表情顿了顿,“越泽,那张纸条真是宋悠然给你的?” “恩。” 卫少珩不说话了,或者说在想其他的事。 那天他让宋悠然去给殷越泽送衣服,衣服是他亲手买回来的,中间只经过了宋悠然的手,却多出来一张纸条。 纸条上只有七个打印出来的小字,城东地皮,不可使。 城东的地皮是殷氏与卫氏准备合作开发房地产新项目的地方,不能出丝毫意外,他在卫氏集团一向就是挂名的,这次好不容易争取来一点儿实权,所有心血都砸在这块地上了。 殷越泽虽然是被他强拉进来的投资,但是卫氏给出的策划案是前途可观的,城东发展极快,照这个势头下去那边的地绝对是寸土寸金。 这个时候冒出这样一张纸条,别提多糟心了。 宋悠然把自己清洗干净后换上衣裳,一件浅灰色碎花裙装,把沾血的衣服塞进袋子里装好,正想出去,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喂,哥。” “悠然,你在哪儿,怎么还没回来?”那边传来宋凌焦急的嗓音,“我已经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了,你怎么都没接?” 宋悠然一愣,拿开手机看了眼,已经十一点多了,还有四个未接电话,都是宋凌的。 “刚刚多加了一首歌,手机不在身上,所以没看见。”宋悠然声音很平静,描述的像真的一样,总不能说自己打破了城东刘五爷的脑袋,然后顺着消防梯爬到了殷越泽的房间,还在他这里洗了个澡。 那边似乎松了口气,“悠然啊,你老哥我可不禁吓啊。” 宋悠然莞尔,“我马上就回去。” “不用了,我去接你,已经在路上了。” 知道宋悠然没事,宋凌也放心了,又说了几句便挂掉电话。 宋悠然这才打开洗手间的门出去,一出去,就对上卫少珩各种怀疑的视线。 第20章 鱼上钩了 “殷先生,卫少,谢谢。”宋悠然朝两人道谢。 “坐。”殷越泽没有看她,只是淡淡出声。 宋悠然大抵猜到他想说什么,走到原本自己坐的位置坐下,静静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殷越泽低眸,夹着烟从身上摸出皮夹打开,指尖勾出一张纸条,展平了摊在深黑色水晶茶几上,“怎么解释?” 宋悠然瞄了纸条一眼,淡笑不语。 殷越泽深吸了口烟,“今晚的事情,我会叫人去处理。” 他指的是宋悠然把刘青头打破的事情。 宋悠然还是看着他,淡笑不语。 殷越泽把烟屁股掐灭在烟灰缸里,“你想要什么?” “殷先生信我?”宋悠然反问。 “你既然这样做了,就一定是有事可求,既然有事,就一定要拿真的来换,难不成是闲得无聊,寻我开玩笑?”殷越泽轻笑一声,漫不经心。 “殷先生说笑了,谁敢开您的玩笑。”宋悠然莞尔道。 “那就快说。”卫少珩有些不耐烦了,“你的目的,还有那张纸条上的话是什么意思。” “那块地确实有问题。”宋悠然思忖道,“我可以告诉你们是什么问题,但是之后你们处理这块地的时候,我希望它可以落在纪家手里。” “纪家?”卫少珩眉心一蹙。 反观殷越泽,依旧没什么大表情。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或者是纪家派来的商业间谍。”卫少珩狐疑道,以前看宋悠然,就是个长得漂亮的小妞,现在看她,怎么看怎么怀疑。 “原来卫氏集团的商业间谍都是派在酒吧里的,悠然这次也算是长见识了。”宋悠然慢悠悠道。 “那可不一定,间谍间谍,吹吹枕头风套出来的,可不比在公司高层知道的少。”卫少珩嗤笑,显然不太相信宋悠然的话。 宋悠然原本挂在嘴边的笑渐渐淡了,她抿抿唇,抬眼看殷越泽一眼,见他并无反应,才道:“既然如此,悠然打扰了。” 说着,就准备起身离开。 “说说。”殷越泽往后一靠,突然出声道。 宋悠然心道,鱼上钩了。 她本来拿起手机的手重新放下,面对两个背景深厚的大人物没有丝毫怯意,在殷越泽的注视下,缓缓开口,“那块地下面,有东西。” “地底下能有什么东西,除了土就是土,你说这话不会是唬我们呢?”卫少珩往后一仰,俩腿习惯性地翘在茶几上,察觉到殷越泽转过来的目光,又从容不迫地放下。 “说说,什么东西?”殷越泽比他想的多,稍一思索便猜到了不少。 “地下面,是一片战国时期的古墓。”宋悠然一字一句道。 殷越泽眸光深了深,卫少珩却是一惊。 战国的墓,如果在楼盘开工挖掘时遇见,肯定要耽搁工程,到时候那些什么国家级的考古学家文物保护专家一到,再磨磨蹭蹭研究研究,时间一长损失不会少,要知道,殷氏与卫氏这次合作涉及到的资金足足几个亿。 “就算有古墓,我们可以适当考虑延期,先把墓挖出来再说。”卫少珩斟酌片刻,东边发展的很快,就这么把地让给别人有些亏了。 宋悠然小脸微沉,明显对卫少珩的话有些不满,如果她没有说出地下有古墓,他哪有考虑工程延期的功夫,直接等开工后上亿资金打水漂了。 卫少珩瞟着她,“仅仅一处古墓,你就想忽悠着我们放弃一块好地,让给纪家,还说不是间谍?这古墓,大概也是你编出来的吧?” “继续。”殷越泽打断卫少珩的话,他本能直觉宋悠然还没说完。 卫少珩惊诧地看了好友一眼,不说话了,他不是相信宋悠然,而是相信殷越泽的判断。 宋悠然扫了两人一眼,鉴于卫少珩刚刚说的话,她实在没法相信他是个会守信的人,况且,两人也不曾对她保证过什么。 看出她心中所想,殷越泽沉吟半晌,“如果确定那块地确实不适合开发,我可以向你保证,把地低价卖给纪家。” “错了,不是低价,是高价,越高越好。”宋悠然道。 殷越泽表情别有深意。 卫少珩也回过味儿来了,照宋悠然这做法,是在坑纪家呢,这样她说的八九成也是真的了。 “那地下面不但有战国古墓,还有个万人殉葬坑。”想在那上面开发楼盘,也得有人敢住才行。 前世也是殷氏与卫氏合作开发,结果挖出了一片古墓和皑皑白骨,密密麻麻,足有上万具,一经报道,轰动全国,连带周边一片地都受到影响,殷氏因此损失不少。 万人殉葬坑…… 这东西可比古墓严重多了。 “你说的是真的?”卫少珩眉头皱成了毛毛虫,他不愿相信,但如果是真的,那这块地必须转手出去了,不然放在手里绝对是烫手山芋。 试想一下,自己现在住的房子下面曾经埋着上万人的尸骨,晚上不做噩梦才怪,这种地方阴气这么重,胆小的人连去都不敢去。 想到这里,他不由转头看殷越泽,殷越泽面容同样严肃。 一时间,气氛安静的诡异。 良久,殷越泽抬眸对宋悠然道:“走,我送你回去。” 一切都得先证实过再说。 第21章 是不是看上您了 宋悠然想说有人来接自己了,眼见殷越泽已经站起身来,到嘴边的话转了一圈又咽回肚子里。 “该上大学了吧?”走廊上,男人的嗓音如大提琴般低沉动听。 “在考虑。”宋悠然垂眸回道。 “恩,好好学。”他仿佛没理解她所说的‘在考虑’,或者直接忽略掉了。 一句话,仿若长辈关注后辈的语气,此后两人皆是沉默。 因刘五爷引起的骚乱已经平静,一场事故,今晚帝尊的生意受到影响,客人流失大半,几个清洗工正在清洗一楼大厅瓷砖上留下的血迹,慕云深正和两个警察交涉。 宋凌一进大门见到的就是地上尚未擦干净的血脚印,心里一咯噔。 慕云深与警察交涉完,两方告别,抬眸瞄到在门口徘徊的宋凌,本来要走的脚步顿住,站在原地。 宋凌皱紧眉头,四处环视一周,目光触及望着他的慕云深时停了一瞬,然后若无其事从兜里掏出手机准备给宋悠然打电话。 没接。 他看着手机屏,捏紧揣回兜儿里。 “你……怎么回来了?” 宋凌侧身,原本在几米之外的慕云深已经走到眼前,正低着眸子看地面。 “来接悠然。”宋凌淡漠地吐出四个字。 “哦。”慕云深应了一句,不说话了。 宋凌看着清洗工提着一桶微微泛红的脏水从旁边路过,想到宋悠然不接电话,心中添了几分着急的情绪,“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慕云深感受到他的急切,才抬头看他一眼。 “刘青的头被人打破了,刚刚在五楼发现,已经送医院去了。”他说完顿了顿,“悠然没事,这件事……和她没有关系。” 宋凌点点头,在门口等一会儿,又掏出手机打电话。 号码拨出去,铃声却在不远处的走廊拐弯处响了。 他下意识抬头看过去,果然看到宋悠然从那边走出来,顿时心中一松,大步流星走过去,很自然地从她手里把背包接过去。 宋悠然此时手里就一个背包,那装了沾血衣裳的袋子被她丢掉了。 “悠然,电话怎么不接?”他沉着声音,略有不满。 “刚刚调在震动上,我没发现,刚调过来想给你打回去你就又打过来了。”宋悠然一点儿也不怕宋凌这副沉脸的样子,还很轻松,显然已经习以为常了。 “以后下班就不要调在震动上了。” “恩,知道了,咱们走吧。”宋悠然可爱地笑笑,抱住宋凌的手臂,推着他往门口走。 宋凌被她推着不紧不慢地往门口去,经过慕云深时,看都没有看一眼,慕云深亦是如此,好像两人本是陌生人,毫无关系。 殷越泽靠着走廊的墙,把指尖的烟掐灭在垃圾桶上,听外面没有动静了才慢慢走出来,大厅人已经很少了,正想调头,无意间一瞥,在门口发现一个人影,他诧异地挑起眉毛。 “在看什么?”背后一只手搭上慕云深的肩膀。 “没什么。” 慕云深敛了眸子,转头望着殷越泽,“怎么出来了,少珩呢?” “里面呢。”殷越泽朝宋悠然走的方向看了一眼,那里只剩下两个小小的人影。 他本来是准备把人送回家的,走到一楼宋悠然告诉他宋凌来了,于是他就在走廊里没有出现,方便避嫌。 “问出什么来了吗?”慕云深问道。 “问出来了。”殷越泽点头,眉心不由自主拧起,神色闪过疲惫,“你一定想不到结果。” 他没继续说,慕云深也没有往下问的意思,毕竟涉及殷氏卫氏两家的合作,属于商业机密,他们私底下会聊一些,总是有底线的。 “恩,进去吧。” —— “殷总,今天刚得到消息,刘青已经脱离危险了,那一瓶子砸的还是不够狠啊。”南城摇摇头,把手里一份文件递到办公桌上。 殷越泽把文件接过来,对他说的话没什么反应。 “让你查那晚上的事,查的怎么样了?”他翻看手里的文件,语气平淡。 “已经查的差不多了。”南城眸中划过一丝笑意,“刘青因为上次宋小姐帮了咱们心里咽不下这口气,借着您的名头把人约到五楼,只是没想到,宋小姐表面上柔弱无害的人,也是有猫爪子的,这一爪子下去,他半条命就没了。” 这和殷越泽想的差不多。 南城观察着他的表情,神色揶揄道:“说起这宋小姐,仅仅登台唱了十几天,在帝尊已经拥有了一批狂热追求的粉丝,其中不缺家庭富贵的风流公子与老总,每天收到的邀请信与花篮两只手都数不过来,统统都被她婉拒了。” “这次刘青用您的名头请她,她却想都不想就过去了,您说,她是不是看上您了?” 殷越泽动作一顿,回想起宋悠然浑身沾满血依旧强忍淡定的样子,慢条斯理地把手底下的文件合上,抬眸看着南城。 “去倒杯咖啡。” 南城看不出他的心思,也就不提这事儿了,乖乖去倒咖啡。 殷越泽捏着手里的钢笔,指尖摩挲一阵,搁在桌上,不动了。 第22章 室友 八月底,宋悠然辞退了帝尊的兼职,在家里收拾准备开学需要的东西,她不上大学的提议,还是在宋凌的坚持中打消了念头。 这天宋凌回来的很早,手上提着一台崭新的笔电,当下比较流行的牌子,配置中上等,是为宋悠然准备的开学礼物。 宋悠然很高兴,不是为礼物,而是为这份心意,前世今生,除了宋姨,只有哥哥对她这么好。 “想学什么专业?”宋凌笑着问,身子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 “哥哥觉得我学什么比较好?”宋悠然迟疑一瞬。 宋凌沉吟半晌,“音乐吧,我记得你小时候对这个就挺有兴趣,初中的课外活动弹钢琴弹得很好,一大有专门的钢琴专业,虽然可能不如顶级音乐学院,但也不错。” 宋悠然还在兴奋地翻自己的笔电,听了他的话,笑容淡去些许。 “钢琴当个兴趣学着玩还行,不是长久之计。” 说白了,美术绘画,音乐钢琴这些艺术类的东西,毕业以后实用的很少,大都是有钱人家出来的学着玩的。 “这没关系,以后还有我呢,你只管去学你想学的,怎么舒服怎么来。”宋凌眉毛一挑,神色间是隐藏不住的宠溺。 “要不……我去学心理吧。”宋悠然试探性地开口。 “心理?”宋凌一怔,“怎么想去学那个了?” 他这几天有注意到宋悠然看些心理学方面的书籍,但还真没想过她会学这个。 “看了些书,感觉挺有意思的。”宋悠然小声嘟哝,忽然想到什么,睁大眼睛望着他,“你不会觉得这个邪门吧?” 宋凌听说过一些关于什么心理啊催眠的,只是对这方面无感。 “看你自己的,想学就去吧。”他眉头松开,包容道。 这是从小一直陪着他的妹妹,唯一的亲人,别说想学心理,就是想把天上的月亮摘下来,他也会想办法把她送上太空。 —— 宋悠然如愿报了心理,开学前有十天的军训,她领了军训服和其他分发的物品就呆在宿舍里整理,从小学到高中都是在家里,第一次住进集体,伴随而来的就是莫名孤单情绪。 四人一间的宿舍,有单独的洗浴间和阳台。 阳光穿过阳台的玻璃照进来,本应温暖,宋悠然却觉出了凉意。 宿舍门传来砰一声巨响,宋悠然回头的时候它正无力地反弹在墙上,三个比人还高的箱子堵住了门口。 “里面有没有人啊,快过来帮我扶一下!”箱子后面有人在闷闷地喊,最上面的箱子已经呈歪斜状要塌下来。 宋悠然正想过去,那箱子已经坚持不住,扑腾一声掉在地上,里面的东西哗啦撒了一地,全是没有封面的黑色碟片。 箱子后面露出大半个脑袋,棕褐色的长发披肩,发尾微卷有些凌乱,是个表情懊恼的少女。 她把手里的两个纸箱放在旁边,蹲在地上整理碟片,宋悠然蹲下帮她一起整理,手刚碰到一张光碟就被对方喊住了。 “等下!你别动!” 宋悠然动作停住,抬头看她。 南宫璇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这些碟片对我很重要,我的占有欲比较强,没有嫌弃你的意思。” “没关系。”宋悠然不在意,把手收回来。 “恩……”南宫璇快速把碟片整理好,三个箱子一个个搬进宿舍,宋悠然这才发现,门口还有两个行李箱。 她默默把视线挪回来,忍不住又看了两眼南宫璇娇小的身形,这么多行李,是怎么一个人搬到四楼上来的。 南宫璇选了宋悠然旁边的床铺,把东西摆好,才重新站到她面前,伸出一只手,脸上挂着适好的笑容,“你好,我是南宫璇。” 宋悠然伸手和她握了一下,“你好,宋悠然。” 南宫,这个姓可不常见。 这时,宿舍门又开了,进来一个穿皮衣的少女,一头干脆利落的短发,单肩背着包,戴着耳机,很是帅气,身后跟着两个苦力一样的男生,每个人手里都拉着两个行李箱。 那少女选好床铺,朝两人摆摆手,示意走人。 “程姐,您就这样让兄弟两个走了。”其中一个嬉笑着打趣。 “怎么,我还得请你俩吃顿饭不成?”她斜睨两人一眼,自顾自的铺床。 “嘿嘿,开个玩笑,那我和涛子就先走了,程姐有空出来玩。” 两人勾肩搭背地出门。 宋悠然和南宫璇对视一眼,很默契地一句话没说,各做各的。 第23章 邀约 宋悠然翻着微信朋友圈,叮咚就进来一条消息,是陆晓发来的。 ‘然然,你来学校了吗,宿舍在哪栋?’ ‘a栋。’ ‘哦,一起逛逛学校吧,顺便吃个饭。’ 吃饭? 宋悠然一看表,才十点。 ‘几个人?’想到唐元曦,她不由多问了两句。 ‘……加上你,三个人【玫瑰】【玫瑰】。’ 陆晓没说第三个人是谁,宋悠然琢磨着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 ‘不去了,中午有约了,你们去吧。’ 她把手机揣回兜儿里,就见有人敲了敲她床头的桌子,是那个穿皮衣的少女,“喂,有充电器吗,借用一下?” 宋悠然没想太多,把充电器从包里翻出来给她。 她一咧嘴,露出一口白牙,“小美女,怎么称呼啊?” 宋悠然眼皮一跳,如果不是面前站着的是个女人,她肯定以为对方调戏她呢,这种话她听过不少,却是第一次从女人嘴里听见。 “宋悠然。” “程弃。” 宋悠然以为自己听错了,撑气? 程弃没有解释的意思,拿着充电器充电去了。 过了大约一小时,宿舍里第四个人才到来,先进宿舍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根拐杖,慢慢的,才露出整个全貌。 一个衣衫单薄的女孩,拄着盲杖,眼睛上戴了一副盲人镜,她进来的那一刻,宿舍里明显安静了一瞬。 “草!这人不会是走错地方了吧,我没听说一大有残疾生救助园啊。”程弃像是看见什么稀奇动物,上下打量对方一番。 话落,对方就走到她面前,站了一会儿,开口,“你今年二十一岁了吧。” 程弃眉毛一挑,“不对,我今年刚满二十。” 对方没理她,又走到南宫璇面前,“你今年十七岁了。” 最后站在宋悠然跟前,“你今年十八。” 宋悠然仔细看了看她的眼睛,忽然抬手把她的盲人镜摘下来。 一双明亮澄澈的眸子出现在眼前。 “你……”宋悠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你没瞎装什么看不见?”程弃神色满满难以置信。 对方依旧没搭理她,而是对宋悠然道:“你好,我是白莱。” “你好,宋悠然。” 宋悠然虽然惊奇于白莱的名字,不过她更纳闷的是为什么对方只对她一个人介绍自己,南宫璇和程弃就在一旁她都不搭理,好像专门为她一个人来的似的。 前世……前世过去太长时间,大学的事情她都忘得差不多了,只隐隐记得好像是有这么个人。 “哎,问你话呢,你看得见还装什么瞎子?”程弃不满被无视,又凑过去。 “职业病,习惯了。”白莱把眼镜放到一边,盲杖也放到一边,拉过行李箱开始整理物品。 宋悠然想不出有什么职业是需要装瞎子的,也对这些不感兴趣,看时间差不多要吃午饭了,兜里手机忽然振动起来,伴随着欢快的铃声。 是一串陌生的号码。 “喂?” “你好,宋小姐吗?” “是,你是……” “我是殷总的助理南城,咱们见过面的,还记得吗?” 宋悠然一静,“记得。” “殷总邀请您参加城东明华路交叉口的地皮竞标转让仪式,时间是九月十号上午,那天您有空吗?” 宋悠然算了算,九月十号刚好是军训完的第一天,一个三天的小假期,便回道:“有空。” “好,那天我会派车去接您,这是我的联系方式。” “恩。” —— 军训的生活,疲惫而乏味,结束后所有人都明显松了口气,躺在宿舍里呼呼大睡不带起床的,只有宋悠然,翻出手机看了看,想到今天的邀约,撑着身体爬起来。 南宫璇察觉她穿衣服的动静,从被窝里探出个小脑袋,“悠然,你上哪儿去啊?” “朋友约我出去聚一聚,下午就回来了。”宋悠然朝她一笑。 这两天她们宿舍里四个人已经混的比较熟了,白莱性情古怪,不爱说话交流,有些神神叨叨的,程弃是个假小子,一举一动都带着男孩子的匪气,只有南宫璇,在理智上来看,撇去那超强的占有欲,和她是最相近的一个。 她有时也好奇,不知道那些碟片里是什么,南宫璇人很好相处,就是不准别人动她的碟片,一动就要和人拼命的架势。 宋悠然收拾妥当出了门。 按着南城和她说的地点,在宿舍区北边那棵大槐树下等着,没一会儿就等来了一辆黑色迈巴赫,前面的车窗落下,露出南城客气的笑脸。 “宋小姐,上车吧。” 车窗反光看不清里面,但南城是殷越泽的助理,宋悠然直觉里面有人,面不改色地伸手拉开车门坐进去。 果然,殷越泽也在里面。 “殷先生。”她朝男人打招呼。 殷越泽转头上下打量她一眼,对南城道:“先去趟名恒。” 宋悠然默默低头,她莫名觉得自己被嫌弃了。 第24章 咱们打个商量 车子径直在名恒商业街北区的一家礼服店停下,玻璃橱窗摆着三个时尚模特,风格迥异,一件纯白礼服高贵,一件浅粉礼服精致,一件火红礼服耀眼。 三件样样是精品,夺人眼球。 殷越泽在前面走,宋悠然就在后面跟着。 “您好,欢迎光临。”导购员见有生意上门,笑着迎上来。 殷越泽眸光在店内扫视一眼,最后对导购员道:“前面那三件,取下来给她试一下。” 导购员一愣,随即笑着道:“先生,不好意思,那三件礼服是店里的非卖品。” 这个殷越泽就不管了,南城自动接上了这个话题,和导购员到一边儿去谈了。 宋悠然不知道南城和导购员怎么说的,最后那三件礼服被取下来,要她挨个儿试穿。 她试的第一件是粉色的,走小巧精致风,很适合大家族的千金小姐穿,也很适合她的年龄,她肤色白,什么颜色的衣裳都能驾驭起来。 换上和礼服配套的高跟鞋,走到殷越泽面前,殷越泽正坐在沙发上闭目小憩,听见脚步声睁开眼。 “怎么样?”宋悠然在他面前转了一圈,原本沉静自然的眉眼多了几分可爱俏皮味道。 殷越泽看了两眼,薄唇轻启,“换。” 宋悠然其实觉得这件挺好的,但是殷越泽不满意,她只能按着他的口味来。 踩着高跟鞋走进试衣间,候在沙发旁的南城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说实话,宋小姐这一身穿上,和殷总站在一起不像是同辈,反而像是长辈和晚辈。” 殷越泽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睛深邃的看不见底,南城笑容一僵,干咳一声,不笑了。 宋悠然换了那身火红的包臀长裙礼服,一边肩膀裸露,另一边肩头点缀着红钻和羽毛,显得知性而成熟,另有一番大胆的风情。 殷越泽这次却是不说话了,深深望了她半晌,看的宋悠然有些不自在起来。 她抿抿唇,对着他嘴角扯了扯,露出一个微笑,看在殷越泽眼里,就是火热的外表下包裹着一个青涩单纯的灵魂,令人着实难耐。 他忽然感觉手心发痒,优雅交叠在腿上的大手紧了紧,嗓音僵硬地吐出一个字,“换。” 宋悠然摸不透他的心思,只好又回到试衣间,换上最后一件礼服。 雪白的礼服,裙尾密密麻麻镶着细碎的水晶,典雅贵气,右侧腰间挂了一个灰色小毛球配饰,不得不说,这件与她本身的气质很搭。 “就这件吧。”殷越泽很满意。 礼服有专门配套的首饰,从项链到耳坠一应俱全,宋悠然从前一刻平平无奇的普通人立马变为高贵的公主。 竞标仪式被安排在殷氏集团五楼,入目便是香槟红毯,厅中来客谈笑风生,推杯交盏,一举一动自然而雅致。 宋悠然发现这里很多是女性,不像是来竞标的,倒像是那些集团老总来时带的女伴。 “这里是休息区,在仪式开始前,我还有个会议要谈,你先在这里等等。”殷越泽对她道。 “好。”宋悠然轻轻点头,模样乖巧依人。 殷越泽不知怎的,手心又开始痒了,他移开视线,带着南城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宋悠然找了个偏僻角落的沙发坐下,本意是低调点,默默等着殷越泽就好了,可殷越泽本身就是发光体,他带着一位女伴出现,已经是万众瞩目,想低调都不行。 等待的时间,明显可以感觉出有很多人的视线往她身上瞄。 “真巧,又见面了。” 旁边响起轻柔的女音,宋悠然抬眸看过去,纪明柔正笑意吟吟地坐向她右侧的沙发。 “不巧,真是一次糟糕的相遇。”宋悠然淡淡道。 “你好像对我很有意见,是我什么地方得罪你了吗?”这是纪明柔想不通的地方,一连两次主动示好都被拒绝。 “没有,只是咱们天生磁场不合,谈不拢。”试想一下,前世把你害死的仇人,今生笑吟吟地说想认识一下,宋悠然觉得自己没有端起酒杯泼在她脸上就已经是大度了。 纪明柔嘴角的笑意渐渐消失,盯着她看了半晌,起身走了。 没过一会儿,又来了俩人。 “喂,你和殷总,是什么关系啊?”两个妆容精致的女人在她面前定住脚,一个脸色不善,另一个执着红酒杯一言不发盯着她看。 “这和你们有关系吗?”宋悠然有些不耐。 “当然有。”那面色不善的女人理直气壮地回答,“看你长得挺漂亮的,说的好听点是女伴,到底做什么大家彼此都清楚,咱们打个商量怎么样?” 宋悠然小脸一沉。 “我们姐妹把现在的金主介绍给你,你把殷总介绍给我们,如果你不满意,我们还可以多给你介绍几个,保证你不会亏。”她嘴上说着商量,但实际没有一点儿商量的意思。 第25章 变态嗜好 宋悠然抿抿唇,站起身盯着两人,忽然伸手从另一人手里夺过酒杯,手腕一扬,深红色的酒液飞掠而出,泼了她满脸。 “啊!”她惊呼一声。 “你做什么?”另一个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子吓到了,慌忙掏出一块帕子帮忙擦拭。 “你们是出来卖的,不代表所有人都是出来卖的,这里来来往往非富即贵,这一杯酒,是教育你们说话小心一点,别得罪了贵人。”宋悠然不紧不慢地开口,把酒杯重新塞进对方手里,翩翩然离开了。 她深呼吸一口气,到专门摆放香槟的地方端了一杯轻抿一口,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喧哗,紧接着是静默无语。 “他怎么来了?” “这个煞星!” “殷氏邀请他做什么,他的身份也能来这里?” “嘘,我听说过他,他是北原楚家的人。” 旁边有人小声絮叨,宋悠然听了个大概,对来人升起几分好奇与期待,她前世在纪家酒会上结交过一个朋友,也姓楚,性格张狂恣意,她对他的来历不是很清楚,但却是那段时期唯一的知心人。 “看,他过来了!” 这句话落下的一瞬间,以宋悠然为中心,人群退避到五米之外,一只手伸到她旁边,勾起桌上一杯香槟。 “真难得啊,遇上一个胆儿肥的。”语气嚣张,带着年少轻狂的桀骜不驯,正是记忆中的模样。 宋悠然莞尔,漫不经心地转身,身侧这个人映入眼帘。 西装外套被他随意地搭在肩上,白衬衫领口纽扣解开两颗,一半扎进裤腰里,一半散乱在外面,领带歪斜,高级定制的正装就这么被他糟蹋的不成样子。 一手揣在裤兜儿里,一手勾着高脚杯,他在打量她,鹰眸如寒星,里面是玩世不恭的肆意,后腰上一条纯黑的蛇皮鞭牢牢绑在那儿,显得不伦不类。 再遇上楚客,宋悠然心情其实挺激动的,不过不能显露出来。 她前世对楚客的了解仅仅限于表面。 云城与江城、北原相交接的一片区域是三不管地带,里面什么人都有,三教九流,龙蛇混杂,被称为风铜巷,楚客就是混在那里,且地位不低。 宋悠然朝他露出一副莫名其妙的神色,端着香槟欲走,却被他身边的助理拦住了路。 助理一脸尴尬地看着宋悠然,深知楚客的性子,他没发话前,这个漂亮的少女恐怕走不了了。 宋悠然知道这是楚客古怪的脾气犯了,也不气,就站在那里,安静地品着香槟。 大厅里偶尔传来两句窃窃私语,无不对着楚客与宋悠然。 “可惜了,那个少女长得这么漂亮,偏偏被楚客撞上,这下怕是要折在他手上了,谁不知道楚家这位最喜欢的事儿就是欺负女孩子。” “怎么个欺负法?” “还能怎么欺负,他那变态嗜好,我听说曾经有个女人鬼迷心窍爬他的床,结果大冬天被他扒光了丢在外面,据说他最喜欢看女孩子哭的模样……” “还真是变态嗜好!” “这个少女好像是跟着殷总一起进来的那个。” “还真是。” 这些话落在楚客耳里,他饶有兴致地瞟着宋悠然,“你是殷越泽的女人?” “是女伴。”宋悠然纠正。 “那不都一样,差一个字而已。”他不甚在意地道。 当然不一样,差一个字,意思天差地别,宋悠然在心里暗道。 “我也不和你多说,我心情不太好,你今儿个撞上我算你倒霉,瞅着你这一身还不错,你从你身上取下一样东西当做礼物交给我,合了我的心意,就算过关了。”楚客邪笑,看在宋悠然眼里,很欠抽。 “如果不合你的心意呢?”宋悠然反问道,眼角微微上挑,有点挑衅的意思,意识到自己的态度,表情又恢复平淡。 有段时间没见他,差点控制不住。 虽然她变得很快,那一瞬间的挑衅还是被楚客看的清清楚楚,他觉得自己的威信被挑战了,微微眯了眸子,朝她的方向走了一步。 “如果不合心意,我就从你身上亲手拿一件合心意的下来。”他意有所指地示意了下她的衣领,明晃晃的威胁。 宋悠然脸色发黑,手里的香槟差点没忍住泼在他脸上。 “好啊。”她扯出一个微笑,应允道。 楚客见她答应,好整以暇地站在旁边等着,眼神儿时不时偷瞄向她腰间。 宋悠然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么长时间没见,他怎么一点儿改变都没有。 她抬手从腰间解下灰毛球挂件,啪的一下拍在他怀里,“给你,不用看了。” 有谁能想到,这位霸气无边的张狂少年,竟然是个实打实的毛绒控。 楚客脸色顿时精彩极了,手里握着一个灰毛球,两眼紧紧盯着她,忽然一笑,“我想要的不是这个,我堂堂一个大男人,你给我一个女孩子喜欢的玩意儿干什么?” 宋悠然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装,你继续装。 “所以,你给错了。”楚客阴阴一笑,看着她道:“现在我要……” 他话未说完,手里一空。 第26章 毛绒控 “你……”楚客一呆,惊愕道:“你干什么?” 宋悠然优哉游哉地甩着手里的毛球,“你不是说我给错了吗,现在我拿回来,这个依旧是我的。” “你选错了是事实,就算拿回去也无济于事。”楚客咬牙,把自己的目光从毛球挪到宋悠然脸上。 “是吗?”宋悠然突然笑了,把毛球放在他眼前,然后一点,一点地揪毛。 楚客看着那毛毛一点点飘落,心疼的要命,他怒道:“好好的,你干嘛揪毛?” “这是我的,我想揪毛,就算揪光了,和你有关系吗?”宋悠然斜睨他一眼,眸中满是笑意。 楚客忍了忍,实在忍不住了,什么风度都不要了,把毛球从她手里夺回来仔细检查,疼的跟什么似的,其实毛粘的很结实,揪掉一些根本看不出什么。 饶是如此,他还是防贼一样看了宋悠然一眼,又似不甘心地招呼助理,“咱们走。” 宋悠然在他走以后,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眉间满是愉悦的神情。 周围的人仿佛不可思议般看着她,要知道,被楚客盯上的人,几乎没有能成功逃脱掉的。 与此同时,会议结束了,参与会议的一众老总们从长廊走出来,原本在厅中看热闹的人们一下子散开,各找各的主儿。 在这些人中,宋悠然看见了景岚,她和纪明柔有说有笑地向纪通平走。 “宋悠然,宋悠然?” 一只手拍上她肩膀,卫少珩神色不满,“我都叫了你好几声了,你在看什么?” 他朝那个方向扫了一眼,看到纪通平三人,不留痕迹地打量宋悠然一眼,用轻描淡写的语气道:“纪家的人,你和他们是什么关系?” 上次他就想问了,只是还没来得及问,还有地皮下的古墓,她是怎么知道的。 “没什么关系。”宋悠然神色淡淡。 “你不愿说也没关系,毕竟总是帮了我们,走吧,越泽在前面被几个人绊住了,叫我来带你过去。”卫少珩心中虽然提防,但态度比之前好了很多。 宋悠然点头,两人刚转了个身,迎面就给人拦住了。 “小珩,你这是去哪儿?”卫少阳笑着收回手,眼神掠过宋悠然漂亮的脸蛋,闪过一丝惊艳。 “这和你有关系吗,闪开!”卫少珩轻声呵斥,语气是掩饰不住的厌恶。 “小珩,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怎么说也是你哥哥,怎么可以对哥哥出言不逊呢?”卫少阳似乎很享受卫少珩被激怒的感觉,连旁观的宋悠然都能感受到他心情的愉快。 宋悠然低垂着头,选择避其锋芒。 卫家这两位少爷不合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卫少珩是帝尊的常客,她听说过不少,大家私底下谈论最多的还是他的身世。 卫少珩,是卫家的私生子,从出身就矮了卫少阳和卫雅一截。 “我什么时候多出一个哥哥,我妈可就生了我一个儿子!”私生子,这是卫少珩的心病,平时在外他不允许任何人提起,也就只有卫少阳,仗着有人撑腰,频频挑衅。 “奥。”卫少阳恍然大悟,朝他灿然一笑,嘲讽道:“也是,我母亲出身高贵,哪里是你那个在贫民窟做夜活儿的妓妈能比的呢。” 这话就很难听了,宋悠然心道坏了。 果然,下一刻,卫少珩就不顾现有场合,一拳挥上去。 卫少阳显然不是第一次遇见他的拳头了,很是熟练地躲了过去。 “恼羞成怒了吗,我又没有说错,当年如果不是你那个妈不知廉耻下贱地去勾引我爸,你是哪里来的?” “混蛋,你给我闭嘴!”卫少珩双目通红,面色狰狞,犹如暴怒的雄狮,抬脚就冲上去。 宋悠然果断准备掏手机,摸的时候才想起自己穿的是礼服,手机在殷越泽的车上。 再看另一边,众目睽睽之下,卫家两位少爷大打出手,扭成一团。 两人身手本来不分上下,只是卫少珩太冲动,卫少阳对他又太了解,便渐渐处于下风。 一个人从围观者中跑出来,插进两人中间劝架,“别打了,两位少爷,别打了!” 来人是卫少阳的助理,他把两人分开,死死拉住卫少阳,同时防着卫少珩再打上来,“大少爷,董事长还等着你呢,二少爷您也别打了,这事儿闹大了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卫少珩咬着牙,顾忌现在的场合,收手了,那双眼睛一直狠厉地盯着卫少阳,好像一只猛兽盯准了自己的仇人。 卫少阳冷哼一声,装模作样地整理自己的袖口,准备走人,经过宋悠然时停住了。 “你是卫少珩的女伴吧,跟了我怎么样,本少爷有权有势有财,比他好上几百倍。” 卫少珩这小子眼光还不错,不知道从哪里找来这么一个妙人儿,跟着他真是可惜了。 第27章 竞标 “卫大少,我不是二少的女伴。”宋悠然对这个卫少阳没什么好感。 “哦?那更没关系了,你跟了我,想要什么都依你。”卫少阳眉梢一挑,尽是风流情意。 “我想要的你给不了,而且带我来的人比你有权,比你有势,长得比你好,人也比你有风度,你认为我会放着好的不要,选一个歪瓜裂枣吗?”宋悠然细细道来,把卫少阳数落了个一文不值,顺便挂了个‘歪瓜裂枣’的称号。 她很自信,让人不得不相信她所说的话。 “那你倒是说说,什么样的人,会比本少爷还好,要是说不出个一二三,就别怪我不客气。”卫少阳刚和卫少珩打了一架,心里正烦,听她这么说,当下上前一步,手掌紧紧抓住宋悠然的手腕。 卫少珩面色一变,又要上前。 这时,一只手轻飘飘地搭上卫少阳的肩膀,伴随着千斤般的重量压下。 “卫公子,卫老爷子悉心培养你十几年,你应该不希望他失望吧。”男人低沉动听的嗓音在卫少阳身后响起,夹杂着淡淡的磁性,令人只听一遍便无法忘却。 卫少阳神色顿时变了,似乎在强忍着什么痛苦,被男人压住的一边肩膀不由自主低了低,抓着宋悠然的手一松,她便挣脱了去。 宋悠然揉了揉泛红的手腕,绕过卫少阳,躲到殷越泽背后。 殷越泽见她没事,把自己的手收回来。 “殷,殷越泽。”卫少阳看清身后的人,心中一悸。 那个漂亮的少女,竟然是殷越泽的人。 殷越泽淡淡瞥他,“卫公子还不走吗,卫董事长正在到处找你呢。” 来人是殷越泽,卫少阳即便再心有不甘也无济于事,卫家再大,也无法与拥有云城首富称号的殷家相比,只能把不甘往肚子里吞。 一场闹剧落幕,殷越泽转身瞅着只到自己下巴的女孩。 “伤着了吗?”他望向宋悠然的手腕。 “没事。”宋悠然手遮住那圈红痕,抬头微笑道。 “刚才敢挑衅卫少阳,不害怕吗?”殷越泽勾起一抹轻笑,眸子却很深邃,语气带着一种诱味儿。 “不怕啊,不是有你在这吗。”宋悠然语气轻松。 她这是有恃无恐,殷越泽的地盘,外来人闹事也不会翻了天去。 殷越泽定定看她片刻,收回视线,“走吧。” 两人并肩走远,卫少珩才回过神来,嘴角一扯,立马疼痛起来。 他这下就郁闷了,明明是自己的好友,自己在旁边站着,嘴角泛青,身上多处挂彩,殷越泽不但没看见,还和宋悠然走了,真是自己存在感太低了吗。 这里发生的事情以一阵风的速度传到了卫董事长耳中,卫董事长把卫少阳狠狠数落了一顿,平时在家任性也就罢了,现在可是在外面,这么多商场上的同僚看着还能打起来,他这张老脸都丢到外星去了。 卫少阳不敢还嘴,只能在心里把卫少珩殷越泽又恨了几遍。 竞标仪式开始,宋悠然跟着殷越泽,坐在第三排的位子上,旁边是一个面容肃穆的老者,老者旁边是和他一起来的年轻人,看年纪大概是他的孙子。 老者头一偏,看见宋悠然,然后看见宋悠然后头的殷越泽,眉心一皱,“丫头,你是哪家的,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 宋悠然身上穿的一身价值不菲,那份沉静的气质令人很难忘,可是他怎么想都不记得是谁家的丫头,还和殷家的小子关系这么好。 “您是……”宋悠然一愣,看着老者的目光有些疑惑。 老者不说话了,那份严肃的气势隐隐散发出来,很明白地告诉她,他不高兴了。 “这位是唐老爷子。”旁边的殷越泽开口了,他朝唐老爷子点头示意。 宋悠然了然,有礼貌地打招呼,“唐老爷子好,我是宋悠然。” 唐老爷子想了半天,都没有想出这个宋悠然是哪一家的,云城上流贵族好像没有一家是姓宋的,应该是殷家小子临时找的女伴。 这样一想,他看宋悠然的眼神多了丝惋惜,现在的女孩子啊。 “宋悠然?”唐老爷子旁边的年轻人轻声疑惑。 “怎么,靳儿你认识?”唐老爷子睨着自家孙子。 “不认识。”唐靳回道,“不过元曦喜欢的女孩子就叫宋悠然,但是被拒绝了。” 他与唐元曦是表兄弟,关系还算不错,前段时间唐元曦在君海国际包下整个二层表白的事情瞒不过他,本来也没什么,关键是被拒绝了。 “还有这种事?”唐老爷子并不知道,这么一听整个人都不好了,他唐家的人,表白竟然被拒绝了。 他忍不住转头多看了宋悠然几眼,发现她的年纪好像和唐元曦相仿,于是开口问道:“丫头,看你年纪和我一个孙子差不多,应该还在上学吧?” “恩。”宋悠然不知道他问这个做什么,微笑着点头。 “哪个学校?” “……一大。” “学的什么?” “心理。” 唐老爷子脸色顿时青了,因为他发现唐元曦和宋悠然不但大学一样,连选的专业都一样。 接下来唐老爷子没再开口,只是那目光总是时不时深沉地往宋悠然那边飘上一飘,带着各种挑剔。 第28章 花落纪家 城东一块地,在这方天地里掀开了专属于它的争夺战争。 “九千万!” “一亿!” “一亿三千万!” “一亿七千万!” “两亿……” 数字直线飙升,很快突破两亿五千万,竞标的大部分是有名的企业老总,开始还有几个中型企业,后来就没了,只剩下大型企业。 这还不够,因为最具有话语权的几个大家族还没发话,比如北原楚家,比如纪家。 宋悠然转头看了殷越泽一眼,他薄唇轻抿,目光直视台上,气定神稳,俨然一副意料之中的神情。 他察觉到宋悠然的注视,转过眸子,在那双深色眸瞳中,她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他对她道:“别急。” 明明是两个字,宋悠然竟听出了万事尽在我掌中的运筹帷幄,唯我独尊的风发意气。 “我不急。”她回了三个字。 “不急?”殷越泽玩味儿地念了一遍,开玩笑似的反问道:“你不急,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说的人无意,听的人有心,南城坐在殷越泽另一边,心中暗忖。 殷越泽自十九岁坐上殷氏总裁之位,为了稳住下面的人,培养了一身深沉不怒自威的稳重气质,别说开玩笑,平时废话都不提一句,可谓惜字如金。 如今也算是有了例外。 宋悠然一怔,好像没想到他会这么问。 “殷先生权大势大财多,是多少贵族千金的梦中情人,我这样的普通人平时想见一面难上加难,自然要在能看得到的时候多看几眼。”她调侃道。 不想,殷越泽听了,居然轻声低笑起来。 “好,那你看吧。”他配合道,接着便不再开口,继续看着台上。 宋悠然摸不透他的心思,只看了一会儿就坚持不住了,挪开视线继续关注竞标。 自从上了三亿,参与竞标的人数越来越少,少到仅剩三两个人的时候,纪家终于开口了。 “四亿!” 一开口就是四亿,不少人朝纪家所在的位置张望,发现对方是纪家的时候纷纷摇头,表示放弃了。 这块地好是好,但对方不是他们这些人能招惹的。 纪通平对这块地势在必得,见没有人再和他抢,心中十分满意,景岚与纪明柔保持着自己高贵典雅的形象坐在旁边享受众人的注目礼,神态高高在上,仿佛其他人是蝼蚁。 “四亿五千万!” 一个懒洋洋且不协调的声音冒出来,宋悠然悄悄弯了弯唇角,她听出这是楚客的声音。 纪通平一怔,脸色拉下来,让助理继续竞标。 “五亿!” 楚客还没来得及开口,另一个方向又传来一句,“五亿五千万!” 正是坐在宋悠然身边的唐家,说话的是唐靳。 宋悠然莫名有些心虚,这么一块地,如果真被唐家以那么高的价格拿走她还真有些过意不去,有坑老爷爷的嫌疑。 “六亿!” 纪通平神色已经很不好看了,但是想到这块地皮带来的利益,又缓了缓。 唐靳轻拧了下眉头,纪家太疯狂了,一下子加这么多,必定是有十分把握吃下这块地,他们还有继续的必要吗。 想到这里,他转头看唐老爷子,唐老爷子沉默地想了想,缓缓摇头。 唐家只喊了一声就放弃了,出乎大家的意料,连纪通平和楚客都有些奇怪。 “六亿一千万。”楚客懒洋洋的声音又回来了,只是这一回兴致明显没有之前高。 “七亿!” “七亿一千万……” “八亿!” 音落,全场寂静。 楚家同样放弃了。 楚客的助理十分不解,“少爷,咱们为什么放弃了,城东的地皮位置很好,如果拿下一定可以有更大的收获。” “八亿的价格拿一块地皮,已经很不划算了,加上后期需要的投资,综合起来十几个亿……”楚客沉思着,摇头道:“不对劲。” “什么地方不对劲?” “这块地本来是殷氏与卫氏合作,准备建新楼盘,投资不过几个亿,等东边发展起来一定油水不少,可是他们就这么放弃了,殷越泽不是傻子,其中一定有问题。” “一块地,能有什么问题?” “这个我猜不到,不过能让殷越泽主动放弃的,绝对不会是什么小问题。” 楚客摸着下巴,看着前面因为得了一块地正得意接受所有人祝福的纪通平,不屑地轻笑。 “走。”他突然起身,慢悠悠道:“咱们也去祝福祝福纪家主。” 助理忽然有些头大。 楚客一靠近,纪通平周围原本围的一圈人立马让出一条路,全员噤声盯着他。 “楚贤侄。”纪通平即便清楚来者不善,凭着楚客楚家人的身份,他也得给几分面子,谁让楚家从黑发家呢,话句话说,楚家的人都是一群不讲理的人。 “谁是你贤侄,别和楚家乱套关系。”楚客瞟他一眼。 纪通平当着众人面被驳了面子,有些下不来台,语气也不好了,“楚二公子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就是来道一句恭喜。”楚客笑眯眯地说道。 楚客口中说出的恭喜,纪通平只觉眼皮子一跳,如临大敌。 所幸,对方好像真的只是来说一句恭喜,说完后投给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就带着助理走了。 只留他心跳如擂鼓,有种不祥的预感升起。 第29章 冰皮糕点(首推求收!) 竞标结束,宋悠然随着殷越泽离场,南城和卫少珩去处理后续事宜,她则被带到二十五层的总裁办公室。 办公室分办公间和休息间,办公间角落设了沙发与茶几,休息间关着门,宋悠然看不见里面。 两人在沙发上坐下,外面有小秘书端来两个杯子,一杯是咖啡,一杯是牛奶,毫无疑问,咖啡殷越泽的,牛奶宋悠然的。 “对今天的结果还满意吗?”殷越泽淡笑着开口。 “殷先生亲自过问,我有说不满意的份吗?”宋悠然心里对这个结果其实不太满意。 “城东的地虽然利益巨大,但八亿已经是极限,再大点纪通平怕是就要放弃了。”殷越泽解释道,他本来的预算没有八亿,今天也安排了人抬高价格,谁知中间出现了楚客这个异类,直接帮了他们的忙。 宋悠然知道不能太过着急,便按捺下心中那点点小不满。 “谢谢。”她低声道。 “这也算是一场交易,若是没有你,殷氏一定会亏损不少,所以不必谢我,照纪家的手笔,无论如何地迟早得落在他们手上,我也并没有帮到你什么,所以相反的,我还应该谢谢你才是。” 宋悠然觉得奇怪,殷氏集团平日里要忙的事情肯定不少吧,殷越泽怎么还有功夫陪自己讨论谁谢谢谁的问题。 殷越泽抬手看了眼表,“你在这里坐一会儿,等南城回来我让他送你回去。” 说完自己起身走到办公桌前坐下,揉揉眉心翻看桌上摆的文件。 宋悠然想说不用送了,她自己去外面坐公交,但低头看着自己这一身礼服,到嘴边的话又咽下去,穿着礼服坐公交,还是不要引人注目了。 话说回来,她穿来的衣服去哪里了? 等人的时间总是无聊的,宋悠然一小口一小口喝着杯子里的牛奶,一边瞅着正经办公的殷越泽。 这个人,人前深沉成熟,不知道人后是什么样。 温柔?慵懒?邪气?暴躁?还是和现在一样? 不知道想到什么,宋悠然抱着杯子小声笑起来,终于引得殷老板的注目。 殷越泽不是没有察觉她的视线,只是不以为意,谁知道宋悠然不但偷看,还偷笑,笑的这么开心,不知道想到什么开心的事,他有预感,这事儿肯定是和自己有关的。 “想的什么,笑这么开心?”殷越泽似是被她的笑容感染,面部轮廓柔软不少。 “恩?没,没想什么。”宋悠然有些心虚地低头喝牛奶,总不能告诉他,自己是因为想到一个软萌可爱爱撒娇的殷越泽才笑的吧。 殷越泽见她不想说,也不勉强,继续看自己的文件。 就这么过了大约一个小时,南城终于回来了,而此时,宋悠然已经处于半睡半醒迷迷蒙蒙的状态。 他简单向殷越泽报告了下竞标后续流程,然后得到把宋悠然送回学校的任务。 “宋小姐,宋小姐?” 听见有人在叫自己,宋悠然一下子清醒过来,睁开眼睛。 “南助理。” “宋小姐叫我南城就好,殷总吩咐我把你送回学校。”南城面带笑容。 宋悠然抬头看看办公桌的方向,那里已经没人了。 南城注意到她的神情,了然一笑,“宋小姐找殷总吗,殷总有个会议刚刚离开,你如果有事可以告诉我,我帮你转达。” “不用了,我没什么事。”宋悠然拒绝,视线掠过墙上挂的表,竟然已经一点半了。 腹中一阵空虚,她饿了。 “我们走吧。”宋悠然心不在焉地开口,她在家里时宋凌总会各种叮嘱她按时吃饭,一直是一日三餐,今天早上睡了个懒觉起的晚了,早饭没吃,现在中午饭又没吃,饥饿感就格外强烈。 想着想着,她表情一顿,殷越泽中午一直在看文件,好像也没吃东西。 宋悠然坐在车里,透过车窗看着外面的街道,繁华一闪而逝,偌大的城市,多少人为生计奔波游走,每天过着三点一线的生活,偏偏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眼见快到学校,宋悠然突然开口,“等等,停一下。” 南城闻言,把车子靠边停下。 宋悠然打开车门下车,快步走进路边上一家蛋糕店,不一会儿,提着三个纸袋出来,里面是三盒包装一模一样的冰皮糕点。 上车后,车子继续行驶,她把其中两个纸袋放在南城旁边,笑道:“南助理辛苦了,这家店的冰皮糕点还不错,这两袋你带回去给家里人尝尝。” 南城本来想拒绝的,听了她的话一愣,笑笑没说话,算是接受了。 —— 把宋悠然送回学校,南城回到公司,手里提着两袋冰皮糕点,殷越泽开会还没回来,他就把纸袋放在办公桌上,转身离开。 殷越泽开完会回到办公室,见桌上的冰皮糕点,眉头微皱,他的办公室平时不准其他人进出,只能是南城放在这里的。 拆开一盒,里面摆了六个不同颜色的精致糕点,外面包着一层半通明的白色冰皮,看上去很是可人。 他中午就喝了一杯咖啡,现在肚里空得很。 随手拿起一个淡绿色的咬了口,一股浓浓的绿豆味充斥口腔,滑而不腻,甜味很清淡,几乎没有,吃完一个有些不够,他又拿起一个橙黄色的,这次是蛋黄的,带着咸味儿。 南城一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心中诧异的很,跟着殷越泽有几年了,他从来不见对方吃过甜点糕点一类的东西,原因是太甜太腻了。 “这糕点还可以,你买的?”殷越泽瞟见来人,淡淡问出声。 “不是,殷总,这是宋小姐买的,她买三袋,给了我两袋,嘱咐我带回来给家里人尝尝。”南城语气调侃,意味深长,把宋悠然的话复述一遍。 殷越泽低眸看着手里捏着的一半糕点,半晌才缓缓送进口中。 第30章 穷极一生(首推求收!) 一大,课上。 “悠然,我总感觉有人看着咱们。”南宫璇忍了忍,最后实在忍不住了,悄悄对身边的宋悠然道。 “你感觉错了。”宋悠然一边记笔记,一边回答,一副我眼中只有笔记的架势。 “不会的,刚才我就有这种感觉了,一阵一阵的。”南宫璇蹙着眉毛,时不时扭头看看,试图找出偷看的那个人。 “你当生孩子呢,还一阵一阵的。”宋悠然拿笔杆敲了下她脑袋。 “真的。”南宫璇特别加重了这两个字,同时也有些纳闷,难道真是自己过于敏感,其实根本就没有人,还是那人没看别人,只看着自己,所以只有她能感觉到。 她在心里小小自恋了一把。 “别看了,好好听课吧,刘教授可是国内首屈一指的心理学专家,他在一大只是挂名的教授,一学期课只有这么几堂。” “哦。”她慢悠悠地应了一声,然后趴在桌子上,睡觉。 南宫璇玩儿一样的上课态度,简直颠覆了宋悠然对她的认知,南宫璇外表上看,绝对是家长口中的好孩子,学习上进,知书达理,可是真的是这样吗? “看你的样子,好像对心理学不怎么感兴趣,为什么要选这个呢?”宋悠然百思不得其解。 “我当时不知道选什么了,就随便指了一个。”南宫璇声音闷闷的。 “你可以选些好玩的,像美术,音乐钢琴之类的。” “那些更没意思,我早就会了。” 宋悠然沉默了,她觉得自己还是好好听讲吧。 这边南宫璇睡不着,又直起来坐着,听刘教授讲了几句,凑到宋悠然耳边道:“他讲的很多都是浅显的东西,你如果想往深里面学,建议你找个老师,专门带着你。” “你怎么知道?”宋悠然用异样的眼光看她,会美术和钢琴,不代表心理学也会吧? “你知道世界上最厉害的心理专家是谁吗?”南宫璇答非所问。 “麦尔柯教授?”宋悠然查过这些基本的东西,麦尔柯教授是她至今为止,知道的在心理学领域知名度最高的一位教授。 “不对。”南宫璇竖起一根食指摇了摇,“他只是明面上的,有一句话不是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吗,他喜欢出名,享受名誉,不代表所有人都这样,能力强者大有人在。” 宋悠然听的认真,若有所思。 “知道雷克斯教授吗?”南宫璇问。 “不知道。”宋悠然很老实地摇头。 “他现居y国,在我看来,他才是真正有才华有能力的心理学领域顶级教授,不求名誉,只求问心无愧。”南宫璇眼中闪过一丝崇敬之色。 “那又如何,你说这些,我也只能了解,我和他的差距太大了,珍惜当下才是最好选择。”宋悠然心中不是没有波澜,但是一个国家的距离,她自认她现在还无法跨越。 “差距?”南宫璇皱皱鼻子,“你说的是他y国公民的身份吗,不会啊,他其实是一个混血儿,早先是京城人士,后来不被家族所容,才远走海外。” “不被家族所容?”宋悠然诧异,一个在心理学领域有如此成就的教授,为什么会不被家族所容。 “是啊,雷克斯教授擅长心理学,更擅长催眠术,他的家族认为催眠术是一种邪术,随着他在催眠方面的成就越来越大,受不住流言的压力把他逐出家门,远远送到y国,视其为耻辱,并命令他永远不准回来。” 南宫璇说着,隐隐带了些气愤的情绪。 宋悠然也觉得这种惩罚有些过了,把人逐出家族送走,那种身在异乡的孤独感与不能回家的无奈,不是谁都能顺其自然地接受下来的。 下课铃响了,教室的人一个接一个离开。 宋悠然收好东西背上包准备走,身后忽然有人把她喊住,“悠然!” 南宫璇回头,看见一个阳光俊朗的帅气男生,她看看宋悠然,又看看唐元曦,脑中灵光一闪。 “我说上课怎么总有种被人偷看的感觉,悠然,原来是冲着你来的。”她笑着朝宋悠然眨眨眼。 “不是冲我来的,你听错了,咱们快走吧。” 宋悠然一想到以后每节课都要碰上唐元曦,就有点儿头大,伸手拉着南宫璇快步走出教室。 她能怎么办,话已经说得不能再清楚了,唐元曦如果非要走这条路,就算她在这条路上种满荆棘,也没用。 怎么办,躲着呗。 唐元曦望着宋悠然两人携手而去飞快逃走的身影,眸子里一片黯淡,垂在身侧的手掌慢慢收紧,骤然松开。 他已经得到答案,只是心有不甘,不愿放弃,他幻想着有一个美好的梦,梦里有想要的人,美满的生活,他会穷极一生去守护这份感情。 第31章 亲生父母(一) 纪家。 “妈,有你的快递!”纪凝儿关上门,疑惑地看着手里的信封,朝楼上喊了一声。 景岚踩着高跟鞋下楼,表情同样不解,从纪凝儿手里拿过信封,随手撕开,露出几张照片和一张纸条,她扫了眼,顿时脸色大变。 把照片重新塞进信封,紧紧攥在手里,景岚厉声问:“送照片的人呢?!” “走,走了啊。”纪凝儿很少见景岚疾言厉色的样子,一时有些被吓到了。 “是男是女,穿什么颜色的衣服!”她紧接着问。 “男的,就一个普通的快递员。”纪凝儿回忆着。 景岚闻言,冷静下来,转身快步上楼。 纪凝儿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儿,眼珠一转,悄悄跟着上楼。 “你跟着上来做什么,回你房间里去!”一不留神,被景岚发现了,她轻斥道。 “哦。”纪凝儿这才不情不愿地走了。 —— “宋悠然有人找!” 一个陌生女孩站在宿舍门口,敲敲半敞的寝室门。 宋悠然正在阳台晾衣服,瞅见传信人手里拿着的纸条,“阿璇帮我收一下。” “没问题。”南宫璇把腿上的笔记本抱到一边,下床接过纸条,上面写着一个地址,“好吃川菜馆?这地方在哪里啊,我怎么没听说过?” 她一边说一边把纸条递给宋悠然。 宋悠然看了眼,摇摇头表示自己也没听说过。 “学校北门出去后左拐前行五百米会有一个小巷子,进去走大约一百米向右拐,再走五十米左拐,一直走到头就到了。”白莱背靠墙壁,手里摩挲着几枚古老铜板。 “那么偏的地方,什么人叫你去的?”南宫璇一听,立马蹙起眉头,白莱是考古系的,平时爱研究玄学,尤其是卜卦,刚开始没几个人相信,随着灵验的次数越来越多,就由不得不信了,她说是在巷子里,十之八九就是那里。 “不知道。”宋悠然快速在心里排除一个个人选。 “那就别去了,挺不安全的。”她劝道。 宋悠然看着手里的纸条,有些犹豫不定。 “要不,我还是去看看吧。”她想证实一下,是不是自己所猜测的人,只是,她会选这种偏僻落后的小饭馆见面吗。 宋悠然按着白莱所说的在小巷子里找到那家川菜馆。 这家店看上去很败落,外面的墙皮已经掉下大半,露出棕红色的砖块,二楼还挂着酒吧的牌子。 所幸里面还算整洁干净,有几个零零散散的客人吃饭。 宋悠然不知道对方是谁,只能到老板那里询问,老板上下打量她一番。 “你姓什么?”他问。 “我姓宋。”宋悠然回道。 “哦,喏,墙角上那两个,就是你找的人。”他抬着下巴朝墙角示意。 宋悠然转头一看,墙角靠着玻璃的地方坐着两个人,中年,一男一女,看上去像夫妻。 她很肯定自己没有见过这两个人,心中不由自主带了几分怀疑。 “我是宋悠然,是你们传纸条找我吗?” 中年夫妇闻言一愣,不约而同地抬头,看清宋悠然的那一刻表情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你,你就是悠然啊。”妇人两手交合,搁在腿上摩挲着。 “你们是谁?”宋悠然明显意识到不对劲,看这两人的反应,根本不认识自己。 妇人被她视线盯得更紧张了,不由看向旁边的中年男人。 男人也很紧张,不过现在已经不容他们退缩了。 他一下子从座位上站起身来,扑到宋悠然面前,两只手紧紧抓住她的手。 “悠然,悠然,我们是你的亲生父母啊,我们,我们找了你整整十四年了啊……”男人声音悲伤,眼泪纵横,痛苦与喜悦半掺,令人感同身受。 妇人同样站起身,紧紧抓住宋悠然另一只手。 “悠然……我的孩子,你受苦了。”声音哽咽,充满自责,“当年如果不是我没有看好你,你也不会被人拐走,那时候你还那么小……” 她说到一半便再也说不下去,只掩面流泪。 “是啊,孩子,十几年了,我们找了很多地方,可是都没找到,现在好了……” “孩子……”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一边流泪一边抒发多年的相思之苦,全然没有注意到此时宋悠然变幻莫测的神情。 说着说着,他们似乎终于察觉不对,停止流泪与诉说,直愣愣地望着宋悠然。 这反应,和他们想象的有点儿差距啊。 两人心里开始打鼓了。 “悠,悠然。”妇人试探着唤了一声。 宋悠然眸光晦暗不明,她盯着妇人,“你们说,我是你们丢了十四年的孩子?” “是,是啊。” 那双清澈的眸子掺杂了太多东西,犹如火焰,又如寒冰,似要将一切阻碍与虚假焚烧看透,妇人被她盯得浑身发毛,不明白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怎么会有这么骇人的眼神。 宋悠然突然笑了。 第32章 亲生父母(二) “这倒是奇了,可是我有父母啊,你们找错人了。” 饶是宋悠然心思千回百转,玲珑剔透,此时也只剩下荒凉一片,聪明如她,怎么会不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 之前从殷氏见到纪通平一家人和和美美的样子,心血来潮就寄了几张照片去纪家,有她小时候的,有孤儿院的,也有现在的,暗示性很强。 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或许是心里的不甘心在作祟,非要去试探一下。 结果出来了,那点点小期待瞬间碎成了泡影,嘲笑她的无知与落魄。 “悠然,你不是叫宋悠然吗?”妇人懵了一下,难道他们找错人了,不对啊,他们见过照片,和本人很像的。 “我是叫宋悠然,我母亲是宋慧,两位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吧。”宋悠然隐下眼底的情绪,对两人淡淡道。 男人和妇人相对一眼,妇人忽然情绪激动,直接跪到地上嚎啕大哭起来,“我的孩子,你是不是在怨恨爸爸妈妈,所以不愿认我们,我们真的很后悔,你原谅我们吧好不好,咱们一起离开云城,再也不回来了……” 这里的动静原本就不小,店里的客人纷纷回头,窃窃私语,“现在的小姑娘都这么狠心吗,就算有错,血脉亲情是割不断的……” 宋悠然捕捉到这句话,嘲讽一笑,血脉亲情如果真是难以割舍的,就不会出现这两个人了。 “好孩子,我知道宋慧是你的养母,她把你带大很不容易,我们要好好感谢她,但是这不是你逃避我们的理由。”男人从上衣口袋里翻出几张a4纸,上面记着宋悠然从小到大的资料,“这是我们找人调查的,你确实是我们的孩子。” 宋悠然没有接,“你说我是你们的孩子?可以,咱们去做亲子鉴定,鉴定结果出来是真的,我就认你们。” “对对对,还有亲子鉴定。”妇人连连点头,被男人搀扶着站起来,抬手抹了两把眼泪,“咱们现在就去。” 宋悠然皱皱眉,看他们两人的反应,她要是再想不到医院那边已经布置好就是傻子了。 从路边上拦了一辆出租车,宋悠然率先坐上副驾驶,转头看没有动作的夫妇两人。 “悠然,打车花的钱多,咱们要不坐公交吧,公交就挺好的。”妇人犹豫道。 “公交太慢,我下午还有课,恐怕来不及,你们不用担心,打车的钱我掏。”宋悠然回道,一如以往带着恰当的淡笑,只是此刻多了几分凉薄的味道。 夫妇两人一听,这才磨蹭地上了车,一上车,男人立马对司机道:“去清河私立医院。” “不,咱们去云城第一医院。”宋悠然紧接着说道。 男人着急了,“悠然,怎么呢,咱们去清河私立医院就挺好的,那个医院技术很好,在云城挺有名的。” “我知道那家医院,虽然有名,但是花费太高,实际远远比不上第一医院,两位连出租车都舍不得坐,把钱白白送给医院岂不是亏了,去第一医院还能少花些。”宋悠然慢悠悠道。 两个吃饭选在偏僻小巷子,打车都舍不得的人,怎么会选那么贵的私立医院,重点是,那医院是纪家投资的。 男人好像听出什么,心里发虚,没再开口,只是一直坐立不安,头上都开始冒汗,妇人也是。 两个小时后。 宋悠然拿着手里出来的鉴定结果晃了晃,“看到了吗,鉴定结果,我早就说过,两位认错人了。” 鉴定时采的是男人和宋悠然的血液,父系可能性低于0。00001%,也就是没有血缘关系。 男人脸色难看,干笑一声,“可能,可能真的是我们认错了。” 宋悠然把鉴定结果对折一下,不慌不忙地开口:“两位寻子心切,我可以理解,但是没有证据就上门乱认,会给对方造成很大困扰,下次不要这样了。” 夫妇两人表情讪讪,不知道怎么回答。 “好了,我要回学校了,两位请便。” 他们没有理由再拦着宋悠然,宋悠然很轻易就离开了。 第一医院很大,宋悠然转来绕去竟然忘了来时的路,前面也越来越安静,询问了护士才知道原来自己走到了住院部。 拐角处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她心中一动,转身朝那边走去。 “南助理。” “宋小姐?”南城很意外在这里见到宋悠然。 “真巧,南助理来这里探望病人吗?”宋悠然扫过他手里提着的保温饭盒。 “是啊,卫少这两天出了点儿事,需要在医院待几天。”南城笑了笑问道:“宋小姐怎么在这里?” “我也是有点儿事,刚办完正要离开。”宋悠然抿唇,“既然这样,就不打扰南助理了。” 南城笑而不语。 第33章 麻烦 目送宋悠然远去,南城转身打开最近的一间病房门。 “殷总,卫少。”他朝里面的人打招呼。 “南城,怎么才来啊,我从早晨就没吃东西,一直熬到现在,饿死我了。”卫少珩一只手打着点滴,一条腿上了夹板,脸上还有一块淤青,看上去惨不忍睹,以往的潇洒形象一去不复返。 “刚刚遇上宋小姐,就聊了几句。”南城歉意道,把手里的饭盒放到卫少珩面前支起的小餐桌上。 “宋小姐?哪个宋小姐?”卫少珩一时没反应过来。 “宋悠然宋小姐。”南城提醒道,余光瞄向自家总裁,殷越泽靠在墙边的沙发里,双腿交叠,带着一种深沉的优雅。 “又是宋悠然?”卫少珩忍不住皱起眉毛,看着殷越泽,“越泽,我早就想说了,这个宋悠然不会像我们看到的这么简单,从第一次在帝尊见到她,到现在不到两个月,你想想你都见到她几次了。” 殷越泽睨着他,“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什么你会不知道吗。”卫少珩打开饭盒的盖子,上面一层是白粥,下面是骨头汤,真的是骨头汤,里面除了一个剔的干干净净的大骨头连点肉沫沫都没有。 他顿时炸了,怒视南城,“怎么就这些,没有菜吗?” “医生说了,卫少您现在只能进流食。”南城一脸无辜。 卫少珩一脸生无可恋,想到把自己搞成这样的罪魁祸首,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咬牙,卫少阳…… 即便如此,他还是得吃,整个人恹恹地拿起勺子一点点舀粥喝。 殷越泽坐了一会儿,便起身站在窗前看外面的风景。 “虽然我不知道宋悠然是怎么知道城东那块地有问题的,但我可以肯定的是,她在故意接近你,还是有目的性的,目前看来,她对纪家表现出有敌意,指不定就是想借你的手给纪家添堵。”卫少珩嘟囔。 殷越泽不置可否。 “那也不一定啊卫少。”南城笑着调侃,“你认为殷总的魅力会比纪家低吗。” “也对,那丫头那么精,越泽你可别上了她的当。” 殷越泽依然没答话,眸子直直望着楼下,南城感觉奇怪,走过去看了一眼,顿时大惊。 “殷总,这……” “打110。”殷越泽沉声道。 —— 宋悠然被程弃紧紧拉着往前跑,后面追着五六个小混混,有两个手里还拿了棒球棍。 “程弃,怎么回事啊?!” 宋悠然到现在还是懵的,她刚出医院大门没几步,就被迎面跑来的程弃拉住一起逃,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程弃为什么在这里,后面的人为什么要追她? “几个活腻的家伙!”程弃阴着脸道,心情十分糟糕。 后面的人甩不掉,眼见越来越近,程弃把宋悠然往停车位那边一推,自己挡在前面,“你去那边躲躲。” 宋悠然看着围上来的人,蹙着眉不说话。 程弃决定先下手为强,插准空子一个横扫就放倒一个人,身手利落,灵活如狐,神情狠厉,显然是个练家子。 宋悠然心里放下些许,明白自己在这里也是拖累,稍稍退到一辆车后面借着车子的阻挡翻出手机报警。 那伙人也不是吃素的,其中一个注意到宋悠然,朝其他几个同伴使了眼色,拿着棒球棍慢慢靠近她,程弃余光扫到他的动作,奈何被四人纠缠住,也是有心无力。 “悠然!快跑!”她大喊。 宋悠然刚按下11两个数字,忽然脑门一凉,危机感顿生,大脑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先一步蹲下,棒球棍夹杂着犀利的风声砸在她头顶的车窗上,车窗哗啦一声瞬间碎成了无数晶状体。 顾不得掉在自己身上的玻璃渣,宋悠然溜到旁边,背靠车身警惕地盯着对方。 “我们好像没有什么恩怨吧。”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拖延更多的时间。 “我们是没有恩怨,可是我们和你的朋友有些恩怨,正所谓为朋友两肋插刀,义不容辞,你就认了吧。”小混混嬉笑道,右手握着的棒球棍在左手手心轻轻击打两下。 “你们是哪条道上的?知道风铜巷吗?”宋悠然深呼吸一口气,垂在身侧的指尖微微颤抖,她觉得她现在不想两肋插刀,她只想插他两刀。 “风铜巷?你知道风铜巷?”小混混惊奇。 “是啊……”宋悠然吐出两个字,突然目光一凝,面露惊喜地望向他背后,“楚客!你来了!” 小混混一听楚客的名字,心中一惊,刷一下转过身,宋悠然瞅准机会,一脚上去踢在他的两腿间,下手毫不留情,小混混毫无防备被踢了个正着,立时腿软了,捂着自己的致命部位倒在地上蜷缩成虾米,额上冷汗直冒,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宋悠然赶紧从他手里夺过棒球棍,照着他倒下的身子又加了几棍子。 小混混面露狰狞之色,棍子再次落下的时候,他咬牙伸出一只手狠狠抓住棍子,在宋悠然惊愕的眼光中,慢慢站起来。 第34章 同一类人 宋悠然的力气不如对方,只能放弃了手里的棒球棍。 小混混狞笑一声,凶相毕露,“你这个贱……” 人字还没说出口,身后突然扑来一个人,直接将他按倒在地上,程弃用手臂勒住他的脖子,迫使他抬起头来,强硬地扭身面对包围过来的四个人。 “别过来!不然我就勒死他!”程弃脸上挂了彩,嘴角还有丝血迹,手臂隐隐有青筋浮动,双目蕴含戾气。 被她困住的小混混艰难地挣扎着,似乎有些呼吸不畅,脸被憋得通红,棒球棍早就掉落在地上。 她的神色不像是作假,其余人惊疑不已,面面相觑,其中一人咬牙做出决定,“上!她不敢杀人,杀人是要偿命的!” 他话音刚落,随之响起的是一阵由远而近的警铃声。 “草!条子来了!” “快走!先不管了!” 除却程弃手里制住的一个,其余人纷纷朝不同方向逃窜,一看就是经常计划十分熟练的。 程弃见人都走了,这才略略放下心来,松开了自己的手。 三辆警车停在事发地点,将三人包围起来,一部分警察去追逃走的人,剩下一部分将三人带回警局做笔录。 风平浪静后,南城从不远处一辆车后面露出身形,喃喃道:“这警察来的可真及时,看来用不上我了。” 他抬头看向身侧的高楼,太阳的光芒照在玻璃上形成反光,他看不见窗前有没有人,但是他能肯定,殷越泽一定还没走。 —— 两个小时后,宋悠然和程弃从派出所出来。 “悠然,这次多亏了你,不过把你牵扯进来了,真是不好意思。”程弃胳膊一伸,揽住宋悠然的肩膀,一副好哥俩的模样,“从第一次在寝室里看见你的时候,我就知道,整个寝室你是和我最相近的一个,咱们是同一类人。” “你怎么知道?”宋悠然没推开她,只是很奇怪。 “看出来的啊,咱们都属于那种生活落魄,却不甘于落魄,一直在努力拼命的人。”程弃斜她一眼。 “那阿璇和白莱……” “宋悠然同学,请不要侮辱我的智商,你知道开学那天你和南宫璇都在寝室,我为什么不找她借充电器,而是找你借吗?”她一本正经地抛出问题。 “因为她的充电器型号和你的不搭配?” “也可以这么说,南宫璇的手机,是ro全球私人订制,地球上超不过一百台,我就是认出了她的手机,才和她划分了距离。” “那白莱呢?”宋悠然定住脚,她记得白莱开学第一天可是穿了一身很单薄的衣裳。 “白莱?”程弃怪叫一声,“她就更了不得了,平时整天拿着几枚铜板片刻不离身,不说别的,就说那几枚铜板,个个都是古董,一个就比得上南宫璇的手机了。” 宋悠然默然,她从来没有注意过这个问题。 “走吧,今天你帮了我,表达谢意我请你吃饭。”程弃顶着一张挂了淤青的脸,手一挥,故作大气地道。 “你不用谢我,不是我报的警。”宋悠然淡淡道。 “不是你?那是谁?”程弃诧异,转而一想,是谁已经不重要了,便笑道:“那也没关系,就当做是今天给你赔罪了。” “我下午还有事,去不了。”宋悠然又一次拒绝。 程弃再看不出什么就是傻子了,她皱紧眉,“你故意的。为什么?” 除了今天,她不记得自己有得罪过她。 “你说错了,我们并不是同一类人。”宋悠然认真道。 程弃沉下脸,一言不发地盯着她。 “你家境应该不错?” 程弃眉梢一挑,正欲开口,又被宋悠然抢先。 “你家境不错,但是不受家里喜欢,因此怨天尤人,成日与市井混混混在一起,放纵自我,抽烟喝酒打架无一不精,甘心堕落,甚至习以为常。”这种性格一般会很危险,极端。 学心理的人最擅长什么?揣测人心。 “那又如何?我不一样站在了云城一大的校园里?”程弃双手一摊,并未露出不悦,混在社会已久,她早就学会了伪装。 “不如何,如果我是你,我不会走到这一步。”宋悠然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车辆与人群。 “学心理真危险,跟读心术似的,一不留神就被猜的家底儿都不剩了。”程弃故作感慨道,“不过你是怎么知道我家境不错而且不受重视的?” “这个简单,你的名字,能认出南宫璇的手机,怎么说也不能是普通人。”全球只有一百台的限量版手机,起码宋悠然就没有这个把握,正常人家,谁会给自己家的孩子取名为‘弃’呢。 程弃表情渐渐隐去,忽然冷笑一声,转身大步往相反的方向去。 “我收回那句话,你说的不错,我们确实不是同一类人。” 第35章 拒绝保送 从那天开始,宋悠然在寝室见到程弃的时间越来越少,甚至有好几天连续都见不到她的人影。 不过这些和宋悠然关系并不大,她也没有多加理会。 这天下了课,有人来传信说系主任找她,宋悠然纳闷了好一阵,系主任怎么会突然找她? “麻主任。” 系主任姓麻,名爱松,一个严肃的中年男人,宋悠然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办公室里喝茶。 “宋同学,来,坐吧。”麻主任放下手里的茶杯,很是和颜悦色地对宋悠然道。 宋悠然在麻主任的对面坐下,“麻主任,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宋同学,是这样的,最近有一位贵人打算无条件在咱们学校里挑选三名学习上进的同学保送到国外进修,恭喜你,被选中了。”麻主任脸上洋溢着和蔼的笑,他的系里能有人被选上,那是多风光的一件事啊。 宋悠然听了,不但没有露出他以为的那种开心喜悦的笑容,反而蹙起眉毛。 “麻主任,我只是大一的新生,如果说进修,不是应该大三或者大四的学长学姐们更合适吗,为什么会选中我?” “这个我也问过,对方并没有给确切回答,只是说你学习很好,各方面能力素质也不错,已经达到保送条件。”麻主任回道。 “可是我完全没有去国外的准备。”宋悠然觉得其中有猫腻,心中浮上一个猜测。 “这个没关系,适应适应就好了,和你同行的两位学长会照顾你的。”麻主任认为她所担忧的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宋悠然沉默着不说话。 麻主任终于看出什么来了,他沉下面孔,“宋同学,你要明白,这种事可遇不可求,有贵人看中了你想要培养你成才,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的事,不吃是傻子。” “麻主任,我不认为世上会有天上掉馅饼这种好事,天上掉下来的馅饼,我怕有毒。”宋悠然轻描淡写道。 麻主任一噎,耐着性子劝道:“这怎么能说有毒呢,人家是看中了你的才华,如果我没记错,你当初高考理科是云城第五,文科是云城第二,综合名次第二,只不过为人低调,所以外界人把光芒都给了第一,从而忽略了你,这次的保送,是一个机会,一个你挤下第一的机会!” “……麻主任,您所说的贵人,可以告诉我是谁吗?” 麻主任以为有戏,心里一喜,“是纪家,纪家本来一向不管这些,听说这次的资助是纪家主母提出的。” 宋悠然脸色瞬间冷下来,“不好意思麻主任,我对挤下第一名不感兴趣,您另选他人吧。” 说完起身就准备离开。 “宋同学,你知道这种机会多少人想要都得不到,你这么放弃了,以后一定会后悔的!”麻主任百思不得其解,同时又有些不甘心系里面一个无偿资助就这么白白溜掉。 他心里很清楚,心理系远远比不上那些有名的学科,通常来的大资助都是被分给他们有前途的,这次宋悠然拒绝了估计资助也就泡汤了。 “麻主任放心,我绝对不会后悔。”宋悠然语气坚决地拒绝了,如果她真的去了国外,她想她才会后悔。 麻主任即便不甘心,也只能放弃了,眼睁睁看着宋悠然从他面前走掉。 —— 宋悠然回到寝室,走到洗手间洗了把脸,抬头就见镜子里多了南宫璇的身影。 “悠然,系主任找你什么事情?”南宫璇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 “心理系有个保送名额,选中了我。” “那这是好事啊,恭喜啦!”南宫璇先是惊讶一瞬,随即笑道。 “我拒绝了。” 南宫璇一怔,“怎么拒绝了?” “离家太远,我舍不得我哥哥。”宋悠然找了条理由。 南宫璇点点头,“是挺远的,不过可惜了。” 宋悠然笑笑,没接话。 “晚上有空吗悠然?” “准备去图书馆,你有事?” “哦,那就算了,我本来想让你陪我去参加一场宴会,自己一个人去挺孤单的。”南宫璇叹了口气,“还是我自己去吧。” “别太晚了,注意安全。”宋悠然提醒她,想了想又问:“那个宴会地点在哪里?” “秋明路三号庄园。” 宋悠然动作顿住了,秋明路三号是纪家的庄园,纪明柔母亲的陪嫁,纪明柔十八岁后就转移到了纪明柔名下,据她所知,那座庄园唯一举行过的一次宴会是纪明柔二十一岁的生日宴会,宴请了无数贵族名流。 “那个地方挺远的,又是晚上,你一个人去不安全,我陪你吧。” 南宫璇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改了注意,但有人陪着总比自己一个人好,欣然应允了。 第36章 忘带邀请函(求收) 下午五点,宋悠然与南宫璇准时出现在秋明路三号庄园门口,精致华丽的铁门将她们拦在外面,几个黑色西装的保镖守在门口。 “两位小姐,请出示邀请函。” 宋悠然看向南宫璇,南宫璇拉开包包的拉链,伸手一摸,神色僵住了。 面对宋悠然不解的眼神,她喃喃出声:“悠然,我好像忘带邀请函了。” 宋悠然,“……” 两位妆容靓丽的名媛本来等在她们后面,闻言不由嗤笑,其中一个不屑道:“没有邀请函也敢过来,你们当这里是什么地方?” 说完拉着身边的同伴将两人挤到一边,趾高气昂地向保镖出示了自己的邀请函,嘲笑地斜睨南宫璇一眼,大摇大摆地进去了。 南宫璇把自己的包包上上下下翻了一遍,确定是真的没有才露出着急的神色。 “都怪我,怎么走的那么急都不知道检查一下呢。” “要不就算了,反正不过一场宴会而已,进不去就不去了。”宋悠然安慰道。 “不行,我一定要进去的。”南宫璇摇摇头,态度坚决。 她抬头看向工作一丝不苟的保镖,恳求道:“大哥,我邀请函真的是忘带了,你能不能先通融一下,让我们进去,回头一定有重谢。” “不行,如果你们没有邀请函,我放你们进去就是失职,你们还是回去拿邀请函吧。”保镖直接拒绝了她。 “我学校离这里很远,等我回去就来不及了,你们这里应该有客人的名单吧,你可以找找我的名字,我真的是有邀请函的。”南宫璇不甘心,再接再厉道。 “说了不行就不行,你要是再纠缠,我就叫人了!”保镖有些不耐烦了,面露不善。 南宫璇脸色蓦地阴沉下来,好似要滴出水来似的。 她站在宋悠然身边,一言不发。 “阿璇,你非要进去不可吗?”宋悠然转头观察着庄园四周的情形。 “是,必须进去。” “这样吧,你跟我来。”宋悠然低声对她道。 南宫璇疑惑地瞅瞅她,跟在她后面。 宋悠然围着庄园转了半圈,来到一个没有人守着的地方,她抬头望着面前的铁栏杆,对南宫璇道:“从这里进去吧,这里没有人。” 南宫璇眼神一亮,对啊,她怎么没想到,没带邀请函,她可以偷偷翻进去啊。 栏杆高度不高,上面偶尔添加的繁复花纹刚好方便了她们借力,于是,两个长相穿着各方面都十分淑女的少女展露了她们十分汉子的一幕。 令宋悠然诧异的是,南宫璇这个怎么看都是小鸟依人类型的女孩子,翻墙翻的竟然比自己还利索,她还没来得及提出疑问,南宫璇就先一步开口了,语气调侃。 “悠然,看不出来啊,你这么乖巧的孩子也会翻墙,还翻得这么熟练,恩?说说,练过多少回了。” “这句话也正是我想问南宫大小姐的。”宋悠然一挑眉梢,她是翻过不少次墙,但都是上辈子的事儿了。 两人双目相对,皆是笑意满满。 “说吧,南宫大小姐,从实招来,你来这里到底是干什么的?”事到如今,宋悠然可不会相信南宫璇费这么大力进来,只是为了参加一个于她可有可无的宴会。 “……来找人。”南宫璇迟疑一瞬,还是说了。 宋悠然点点头,没有继续深问,点到为止这个词她还是明白的。 “那你呢?”南宫璇瞟了她一眼,“明明不打算来,怎么最后突然就改主意了?” “我这不是看你一个人出来,担心你遇上坏人。”宋悠然表情无辜。 “少来。” “好吧,我来其实也有事儿,现在卖个关子,过会儿你就知道了。”宋悠然无奈道。 两人为了不引人注目,没有从正门进别墅大厅,而是走了偏门,别墅里灯盏大开,天花板上无数豪华水晶灯尽情绽放着自己的光芒,训练有素的服务生穿梭在男男女女之间,贵客们面带笑容交流谈笑。 旁边有人路过,说的话被宋悠然听个正着。 “纪明柔都已经二十一岁了,只是过个生日而已,根本用不着这么隆重,一场生日宴会硬是办成了商界名流聚会,你知道吗,今天四大家族都到齐了。” “四大家族?殷家也来了吗?” “是啊,刚刚我就见到殷总的助理了。” “真的?要不咱们再过去看看?!” “算了吧你,殷总也是咱们这些小人物能觊觎的吗。” “没法觊觎,难道看看也不行吗,你说殷家也来了,是不是有要和纪家联姻的意思……” …… 宋悠然脚步顿住,殷越泽竟然也来了。 第37章 唐元曦的纠缠(求收) “你找到要找的人了吗?”宋悠然一眼扫去,熟悉的或不熟悉的人,形形色色。 “没有。”南宫璇有些沮丧。 “没关系,慢慢找,这里这么多人呢。”宋悠然眸光突然定在一个方向。 陆晓正和唐芸聊天,忽然感觉有人在看她,转头就见不远处的宋悠然正朝这边望着。 “悠然?”她惊讶。 “你说什么?”唐芸不解地问道。 “哦,是我一个朋友,没想到她也来了。”陆晓忙道,心中却是十分疑惑,纪家的宴会很难拿到邀请函,她是因为结识了唐芸才能被她带进来,悠然是怎么进来的? 唐芸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眼神一亮,笑道:“那两位是你朋友吗,叫过来一起聚聚吧。” 陆晓呆了呆,唐芸是唐家二小姐,唐靳的亲妹妹,因为出身不凡,平时眼光也高的很,很难有什么入得她眼,现在竟然主动想要认识宋悠然? 忍下心里的一点不舒服,她不动声色地问道:“小芸,你怎么突然想认识她们了?” 唐芸奇怪地瞅了她一眼,“不用这么藏着掖着吧,我看你那朋友气质不凡,应该不是普通人,尤其是那个穿鹅黄衣裙的,她手上拿的可是ro集团私人订制的手机,这个可不是有钱就能拿到的。” 陆晓震惊极了,看唐芸的样子,对方怎么说地位也应该和唐家平起平坐,总之不会低了就是,悠然什么时候认识这么厉害的人了。 “晓晓,晓晓?你想什么呢?”唐芸见她神游天外,忍不住出声提醒。 “啊,没什么。”陆晓掩饰道,心思一转,便有了决定,“小芸,要不还是算了吧,我这个朋友有些不好相处。” “没关系啊,我怎么说也是唐家二小姐,她怎么也得给我几分面子,更何况,我们是去交朋友的,又不是去找麻烦的。”唐芸不以为意。 “哎呀,小芸,你不知道……”陆晓见状着急了,把唐芸拉到身边小声说:“元曦哥哥有个喜欢的女生,就是我这个朋友,表白那天元曦哥哥为了讨好她准备了九千九百九十九朵玫瑰,还包下了君海国际整个二楼,结果被毫不留情的拒绝了。” “有这种事?”唐芸登时皱紧眉毛。 “真的,那天我就在场。”陆晓狠狠点头。 唐芸沉思片刻,“那就算了,出身好是有资本,但是未免太过眼高于顶了。” 陆晓松了口气,笑着继续道:“小芸,我这个朋友啊,家境平凡,只是一个普通人。” “普通人?!”唐芸惊住了,难道她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是啊,我们高中就是同学,她家里怎么样我最了解了。”陆晓见唐靳的身影出现了,“小芸,我们不聊她了,去别处看看吧。” “也好。” …… “悠然,怎么了,碰上熟人了吗?”南宫璇见宋悠然站着不动,好奇问了两句。 “恩,是遇上一个熟人。”宋悠然应了声,脑海中再次闪过陆晓和唐芸的身影,这段时间她和陆晓没有联系,关系好像一下子淡了很多。 “在哪儿呢?”南宫璇扭头左右看看。 “已经走了。” “哦。” 两人在人群中转了几圈,南宫璇都没有找到要找的人,最后在一个角落的休息区坐着歇脚。 与此同时,今晚宴会的主角终于出场了,纪明柔一身瑰丽的纯白色礼服,与景岚相挽入场,后面还跟着一身粉色裙装,同样可爱动人的纪凝儿。 万众瞩目中,很多公司老总与名媛献上自己的祝福,纪明柔扬起甜美的笑容一一接受,举止大方得体,把很多精心打扮过的大家小姐都比了下去。 纪凝儿看着宛如众星捧月的纪明柔,撇撇嘴,绕过一大群人去自助区拿了杯香槟慢慢品,虽然她只有十五岁,可是这种性质的宴会参加了不止一回两回,已经驾轻就熟。 随便应付了两个凑上来套关系的公子哥儿,无意间一瞥,脸上顿时溢满喜悦之情。 元曦哥哥?他也来了?! 放下手里的杯子,正要抬脚追过去,忽然一下子停住,刚刚阳光灿烂的表情下一刻便阴霾密布。 —— “悠然,我可以邀请你跳一支舞吗?”唐元曦身着黑色燕尾服,浑身上下透露着良好的贵族修养,整个一翩翩公子。 宋悠然低眸看着伸到面前十指修长的手掌,“抱歉,我拒绝。” 面前的手指好像动了一下,然后便收走。 “没关系,那我们聊聊天吧。”唐元曦毫不在意地道,反正他被拒绝又不是第一次了。 这里一共只有两个单人沙发,一个被宋悠然坐着,一个被南宫璇坐着。 南宫璇瞅瞅两人,主动起身,“悠然,我去别处看看,你们两个聊吧。” 唐元曦感激地望了南宫璇一眼,南宫璇淡淡瞟他一眼,把位置让出来。 宋悠然面无表情地抬头盯着南宫璇,以眼神威胁她。 南宫璇心不在焉地直接忽视掉了。 宋悠然,“……” 很想揍人是怎么回事? 第38章 挑拨离间(求收) “悠然,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没关系,就当我上次是开玩笑的,咱们可以做朋友,对不对?”唐元曦神色带一丝讨好,抬手招来一个服务生,端了一份甜点放到宋悠然面前。 宋悠然抿唇不语,也没有看他。 唐元曦自欺欺人的笑容有点儿挂不住了,感觉出彼此之间的气氛尴尬,就随便找话题聊。 “刚刚那一位,是你朋友吗?” “恩,室友。”宋悠然轻轻点头。 听见回答,唐元曦心里一喜,继续在朋友这个话题上找话题,“今天陆晓也来了,你们怎么没在一起?” 他以为宋悠然和南宫璇是跟着陆晓进来的,一张邀请函可以带两个人,他为了找陆晓帮忙和宋悠然搭线,把唐芸介绍给了陆晓,陆晓能从唐芸那里弄到邀请函并不奇怪。 话一出口,两人之间的气氛又凝固起来。 “你有事吗,没有事我就走了。”宋悠然不想做过多纠缠。 唐元曦不明白好好的她怎么又要走,情急之下慌忙开口,“有!我有事!” “什么事?”宋悠然抬眸直直盯着他。 唐元曦怔住了,那一双纯黑的眸子似乎带着魔力,那一丝丝不耐烦在他眼中都变得可爱无比。 情人眼里出西施,不,本来就是西施。 他的脑海划过这一句话。 宋悠然见他突然愣住,等了一会儿就懒得再等,起身离开了,唐元曦终于回过神来,面前哪里还有宋悠然的影子。 他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心,神色沉迷,他觉得,他着魔了。 宋悠然没去找南宫璇,而是在大厅里有意无意地转悠。 别墅很大,大到第一次走容易迷路的地步。 “前面那个人,站住!”身后传来一声骄横清脆的少女嗓音,很熟悉。 宋悠然没理,这里这么多人,不一定就是喊自己的,这一世她们才只见过一次。 “喂!让你站住,你没听见吗?!” 纪凝儿见宋悠然直接无视了自己的话,气愤地跺着脚追上来,拦在她面前。 宋悠然沉默半晌,确定自己没有什么招惹到她的地方,“你找我,有事?” 纪凝儿就是个叛逆期被宠坏的熊孩子,看谁谁都不顺眼,坏心思大的没有,小的不断,最爱干的事就是阳奉阴违,比如说她表面上对纪明柔好的跟亲姐姐似的,私底下能把人埋汰到泥里去。 “原来是你。”纪凝儿靠近了才看清宋悠然,不由瞪大眼。 她眼珠一转,忽然改了主意,故作亲近地挽上宋悠然的手臂,甜甜道:“姐姐,咱们在奥斯汀兰专卖店见过的,你还记得吗?” “记得。”宋悠然很配合地回答,一边猜测她想干什么。 “刚刚我看你和元曦哥哥在一起,他还邀请你跳舞,你们是什么关系啊?” 宋悠然了然,原来是为了唐元曦,她若有若无地观察纪凝儿的神情,笑了笑,“我们没有什么关系。” “可是我看你们聊天聊的很愉快啊。”纪凝儿苦恼道,“姐姐,我偷偷告诉你一件事吧。” 宋悠然一挑眉,“什么事?” “卫家三小姐卫雅,一直喜欢元曦哥哥呢。”纪凝儿小声说道,生怕她怀疑似的又加了一句,“她曾经当着很多人的面发过誓,非唐元曦不嫁。” 宋悠然不知道卫雅是不是真的喜欢唐元曦,她只知道如果自己真相信了纪凝儿的话那就是傻子了。 在前世,卫雅和纪凝儿之间关系一直是水火不容,有我没她,由此可见,纪凝儿说这话的心思不费脑子都能猜出来。 “我和唐元曦真的没什么关系,也不熟,所以,你这挑拨离间的方法用错了。”宋悠然慢悠悠开口,拉下纪凝儿挽着她的手臂。 纪凝儿面色一变,阴晴不定地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 “纪二小姐。”一道女音在旁边响起,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讨好。 纪凝儿头也不回地呵斥,“什么事!没看见我正烦呢!” “纪二小姐,刚刚那个人,我总觉得她有些眼熟。” “你认识?”纪凝儿终于抬眼扫了她一眼。 “不认识,不过我在门口遇见过她,她没有邀请函,被保镖拦在门外了。”名媛把自己知道的都说出来。 “你说真的?”纪凝儿诧异。 “真的,我朋友也看见了,所以我肯定,她是偷偷溜进来的,手里没有邀请函。” 纪凝儿满意了,勾出一个笑容,看向旁边的人,“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贾可心。”贾可心没想到自己只是试一试,竟然真的入了纪凝儿的眼,心中高兴极了。 宋悠然摆脱了纪凝儿,下意识离她远了些,在她的认知里,纪凝儿不像是那种会善罢甘休放弃的人。 似乎是为了验证她这个想法,两名黑衣保镖穿过大厅,绕过人群直直朝她走来,立在她面前拦住她的去路。 第39章 举报(有奖竞猜) “这位小姐,有人举报你没有邀请函是偷溜进来的,请出示你的邀请函。” 宋悠然在心里把一个叫纪凝儿的小人拧成麻花状。 “邀请函在我朋友那里。”她皮笑肉不笑,透过渐渐围拢过来的宾客,宋悠然看见了纪凝儿得意的笑容。 两个保镖对视一眼,不约而同转头看向纪凝儿。 纪凝儿以主人的姿态指使两个人,“看什么看,去找人,有人混进我姐姐的生日宴可是大事,有个意外首先被解雇的就是你们!” 两保镖闻言,一个在这里守着,另一个去找宋悠然所说的‘朋友’。 纪凝儿对宋悠然露出个挑衅的表情。 宋悠然面上不显,其实心里焦急的很,暗暗祈祷南宫璇可以躲远点,或者他们找了南宫璇来,自己也可以装作不认识,说他们找错人了。 “这里怎么回事啊?” “不知道,好像是有人没带邀请函就混进来了。” 周围不泛有质疑和嘲笑的话语,陆晓和唐芸也在人群之中。 唐芸扫到纪凝儿轻蔑的样子,心里便有了盘算,“纪家二小姐性格骄横,一向如此,你这朋友估计是触了她的什么霉头,要不我出面去澄清一下?” 她还带着和南宫璇结交的意思,虽然宋悠然是普通人,但南宫璇的来历陆晓也不清楚,如果能卖个人情给宋悠然,然后通过她认识南宫璇也不错。 陆晓收紧手掌,她以为唐芸听了她的话应该已经打消和宋悠然认识的念头了,没想到还没有。 “小芸,我觉得……”她犹豫片刻,“纪凝儿毕竟是纪家人,而且从小娇惯到大,一向说一不二的,你若是站出来,她肯定把矛头指到你身上,为了一个普通人得罪纪家,是不是不太合适?” 唐芸一愣,笑道:“……也是。”然后就不再提帮忙的事。 很多目光都停留在宋悠然身上,宋悠然依然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站在中间,淡然自若,那份冷静的样子让看热闹的人都噤声不少。 有人觉得她这么淡定是因为确实有邀请函在手,毫不畏惧,有人认为她现在就是在装腔作势,其实已经心急如焚,也有人只是抱着好玩的心态随便看看。 寻找南宫璇的保镖回来了,朝纪凝儿摇摇头,表示没有找到人。 纪凝儿脸色一僵,随即想到什么似的,勾起一个笑容,“不对,哪有什么朋友,如果你没有朋友,就算我们把庄园翻个底朝天也不可能找出来,这只是你拖延时间的借口而已。” “如果纪二小姐一定要这么想,那我不管有没有邀请函,都是没用的。”宋悠然默默给南宫璇点了个赞。 “你什么意思,是说我冤枉你吗?”纪凝儿怒道。 “我可没这么说。” “可你就是这个意思!”纪凝儿就是见不得宋悠然否认反驳,整个人像个炸弹一样,一点就炸。 “哎呀,这里这是发生什么事儿了,快来说说让我也听听。”突兀的女音从人群后面冒出来,格外引人注意。 围观的众人自发让出一条路,一名身穿纯黑蕾丝礼服的女子露出全貌,黑色的蝴蝶结发饰,黑色的手套,黑色的高跟鞋,黑色的钻石耳钉,就连唇膏也是紫到发黑的。 宋悠然竖起耳朵,听见身后有人说了一句,“卫雅也来了,这下有意思了。” “你来干什么?!”纪凝儿一见卫雅,脸色就不好了。 “怎么,你们这里还限制客人的自由吗,还是说,现在脚下这块地对所有人都开放,唯独不对我开放?”卫雅一挑眉毛,露出一个满是恶意的笑容。 “卫雅,今天我没心情和你扯,你好好给我去一边儿站着。”纪凝儿不耐道。 “真是不好意思,我累了,不想动弹了。”卫雅故意和她对着干。 纪凝儿一口气憋在心口,愤愤对两个保镖道:“你们还等什么,还不快把那个没有邀请函偷溜进来的人给我扔出去!” 正在看热闹的宋悠然,“……” 卫雅一扭头就见到宋悠然,瞧见那张精致如天使的脸蛋心里一阵嫉妒,原本想和纪凝儿作对留下宋悠然的心思也没了。 “卫三小姐,刚刚我在二楼碰到唐家的表少爷了。”宋悠然突然道。 “唐家表少爷……唐元曦?”卫雅拧眉,不知道她说这个做什么。 宋悠然见她疑惑的神情,就明白她并不像纪凝儿说的那样喜欢唐元曦,不由微微一笑,“卫三小姐不是喜欢唐家表少爷吗?” “我喜欢唐元曦?!”卫雅画着浓妆的脸蛋一阵扭曲,她怒喝道:“谁和你说的?!” “纪二小姐说的啊,难道不是吗?”宋悠然故作惊讶,“纪二小姐还说,你曾经在很多人面前发过誓,这辈子非唐元曦不嫁。” “纪,凝,儿!” 卫雅瞬间爆发了,张牙舞爪就要冲上去,原本来捉宋悠然的两个保镖不得不改为去拦着疯魔似的卫雅。 第40章 渴望却从未得到 “纪凝儿!你有本事就别躲在后面,你给我说清楚!我什么时候发誓非唐元曦不嫁了!” “没有吗?哦,那就是我记错了吧。”纪凝儿轻描淡写一句话就想蒙混过关。 “一句记错了就想揭过去,哪有这么容易,今天你必须给我说清楚!”卫雅死死抓住这一点不放。 “你有完没完,我都说了记错了就是记错了!” “败坏我名誉,道歉!” “名誉?你跟我说笑吗,你哪里还有什么名誉可言?” …… 卫雅和纪凝儿吵得不可开交的同时,宋悠然正努力淡化自己的存在,不留痕迹地往后退。 她刚退了两小步,又一重量人物到场了,正是纪凝儿的父亲,纪通平。 “都干什么呢?散开点!”语气极具威严。 纪通平一开口,包围圈立时散开一大半,没办法,谁让开口的是纪通平呢,这可是纪家的家主,云城第二大世家的掌权人。 纪凝儿和卫雅一见来人,顿时熄了嚣张的气焰。 “爸。” “纪伯伯。” “凝儿,小雅,你们两个怎么回事?”纪通平私底下听说过关于纪凝儿卫雅不和的消息,一直没怎么管,他一直以为两人是有分寸的,可是今天是柔儿的生日宴会,居然就这么闹起来了。 那么多双眼睛底下,传出去就是纪家管教不严,纪家二小姐德行不端,骄纵泼辣,丢人能丢到火星去了。 纪凝儿不吱声。 卫雅瞥了她一眼,也没吱声。 她分的很清楚,不挑开来这就是她和纪凝儿两个人之间的事,挑开了就是纪家和卫家之间的事,到时候两人都讨不了好。 “不说是吧,不说就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凝儿,你已经十四岁了,不是小孩子了,多学学你姐姐。”纪通平对这个小女儿很头疼,大的说了她也听不进去,只能劝劝。 纪凝儿却对他在这么多人面前教训她有些不满,这些不满都被放在心里没表现出来。 “知道了。”她不情不愿地应了声。 纪通平点点头,“去吧,你姐姐在二楼弹钢琴呢。” 说完他又转头对周围的人客气道:“小女不才,前些日子刚作了一首曲子,大家都一起去看看,欢迎啊。” 话音刚落,周围顿时响起一片附和声,一大群人熙熙攘攘朝楼梯口走,一楼的大厅倒是一时间变得空旷,留下太显眼。 宋悠然为了不再让其他人注意到自己,只好也跟着上了二楼。 别墅二楼的布局比一楼复杂了些,空地也小了,但是并不妨碍纪明柔展示才艺。 钢琴特意被摆在了高一阶的台阶上,一架白色的奥斯汀兰钢琴。 纪明柔坐在钢琴前,素指微动,一串串优美的乐符从指间流出,结合成悦耳动听的琴音。 周围静悄悄的,好像所有人都陶醉在里面,宋悠然一眼望去,每个人眼里或多或少都有着赞美,景岚站在纪明柔身后,同样是一副欣慰的慈爱之色。 一曲终毕,掌声不断。 紧接着便是赞美之词如潮水。 “纪大小姐琴艺了得,长得又漂亮,谁若是娶了可真是有福了。” “说到底这都是纪家主和纪夫人的福气啊,能有这么好的女儿,我家那个能有纪大小姐一半好,我也就知足了。” “是啊是啊。” 还有人笑着对景岚道:“纪夫人,你是怎么把纪大小姐培养的这么好的,知书达理,才貌双全,说出来让我们也听听呗。” “其实还是明柔这孩子自己争气,我也没费什么力,她丛小就很努力,学习一向是顶尖的,又喜欢音乐,我就是一直在支持她的爱好而已,她也没让我们失望,有这样的女儿,说实话,我也很骄傲。” 景岚揽着纪明柔的肩膀,眼神里充满了自豪感,那种神态,那种语气,是宋悠然一直渴望但是从来没有得到过的。 宋悠然站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望着她们的眸光越来越冷,夹杂着一丝黯淡,最后握紧拳头,转身离去。 —— “小姑娘真漂亮,几年级了?”推销钢琴班的人员笑着打招呼。 “四年级。”小悠然看了眼旁边牵着她手的宋慧,才甜甜答道。 “真乖,喜欢弹钢琴吗?” “喜欢。”小悠然眨着亮晶晶的大眼看宋慧,“我们班有一个学钢琴的同学,我看她在台上表演过。” 推销员又看了她一眼,才开始向宋慧介绍,“姐,您女儿挺喜欢弹钢琴的,孩子的兴趣要从小培养,我们这里是专业的钢琴机构,有一对一辅导……” 宋慧笑笑,很有耐心地听对方讲完,说考虑考虑,就带着小悠然走了。 回去以后,宋慧从来没有提起过钢琴班,宋悠然刚开始心里还会抱有期待,后来就渐渐淡了,她一直很清楚自己的处境,平时做什么事都小心翼翼,其他的,也不强求。 只有夜深人静的时候会抱着自己和景岚的照片一遍又一遍翻看。 第41章 两目相对,暧昧顿生 “哥,你这是干什么?” 初二的宋悠然已经渐渐发挥了美人胚子的特长,安静时宛若玉人,一颦一蹙都带着月光的皎洁,惹人爱怜。 她看着宋凌手里的牛皮纸信封,信封里露出几张红票子。 “你不是喜欢钢琴吗,这是我发的第一份工资,给你报钢琴班好不好?”宋凌摸摸她的脑袋,神色宠溺。 宋悠然心里既高兴又难过,迟迟没有接下信封。 “我不要,你辛苦赚来的钱怎么能给我浪费。” “你是我妹妹,给你花钱怎么能叫浪费,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宋凌正色道,强硬地把信封塞到她手中。 宋悠然很犹豫,但是到底是期待的,拿着这笔钱报了名,学了三个月后,被迫停止了。 原因是宋慧得了胃癌,医生断定活不过五年。 …… 医生问:“你叫她宋姨,那你妈妈呢?” 同学问:“听说你是孤儿院里出来的,真的假的?” 大家议论:“嘘——你们知道吗,我听说宋悠然没有父母,她是从孤儿院里出来的。” —— 她在生活与内心的煎熬中行走,而本应是陪伴在她身边的母亲,却在宠着别人家的女儿。 宋悠然的思绪一层层上涌,身体中一缕蕴含怒意火焰渐渐燃烧,终成燎原大火,她仿佛又回到前世在纪家几年煎熬,最终一朝身死的日子。 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明明不想去在意,偏偏越来越在意,越是不愿想,就越是会想起,什么委屈什么怨恨如蚀骨之藤般将她环环围绕,上面的尖刺深刺进血肉里。 想解脱,又解脱不了。 宋悠然避开所有的人,悄无声息地来到别墅第四层。 找到自己的目标,她盯着墙上的总电闸,打开半透明的塑料盖子,握住开关狠狠往下一扳。 咔嚓一声,灯光骤暗,整个庄园霎时陷入黑暗恐慌之中。 她依然平静地摸出一把小巧的工具剪,对着总电闸下面红绿相间的电线一剪子下去,电线齐齐断裂无一幸免。 “呵。” 身后突然一声轻笑。 宋悠然心里一惊,迅速转身看向来人。 一片寂静中,男人的面部轮廓看的并不是很明晰,只是身高,体型,声音,怎么想都很熟悉。 “殷越泽?”她试探地开口。 “看来我运气不错,竟然抓到一只不老实的小猫。”殷越泽一步步逼近,伴随而来的酒味也越来越重。 “我们可是同类,如果我是不老实的小猫,那你是什么,老实的大猫?”今晚宋悠然心情低落,不愿继续伪装顺从的模样,殷越泽这么比喻她,她接着就给怼了回去。 “你是第一个敢这么描述我的人。” 大猫? 殷越泽一笑置之,以往有人形容他是雄狮,老虎,猎豹,这大猫还是头回见。 “真荣幸,摘走了殷总的第一次。”宋悠然尽力分辨男人的神色,她干坏事被撞了个正着,如果他告诉纪家,自己会有什么样的下场脚趾头也能想到了。 殷越泽闻言,眸子深了深,这小东西还真是说话不走心,什么叫摘走了他的第一次。 “干坏事不怕被发现吗?” “不是已经被发现了吗?” 殷越泽勾起薄唇,“小猫,个头不大,倒是牙尖嘴利,小心我把真相告诉纪家。” 宋悠然眉毛拧成一团,“大猫,你不知道身为大猫,应该爱护小辈吗,小猫还这么小,被抓走了就是惨无人道的命运。” 殷越泽笑了。 他正要开口,楼梯那边忽然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思忖片刻,抬脚准备往那边走,却被宋悠然紧紧拉住。 “这边。”宋悠然一听见脚步声,什么都来不及想,拽着殷越泽就朝反方向跑。 殷越泽一愣神,就已经跟着她跑出好几步。 前面出现一道往上的楼梯,别墅没有第五层,只有阁楼,宋悠然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往上,没办法,除了往上就没有路了。 阁楼被改成了储物间,里面杂七杂八什么都有,所幸门没锁,宋悠然推开门,两人进去后反手关上顺便落了锁。 月光透过天窗照进阁楼,宋悠然终于可以看清殷越泽的样子,虽然还是模糊的,总比两眼一抹黑好。 后背靠着门,前面就是男人的躯体,退无可退,宋悠然忽然觉得空气有些闷。 她怔怔抬头,男人的脸庞半边被黑暗吞噬,半边被月光笼罩,眼眸满含深沉,直直盯着她,以一种不容逃避的气势将她掩盖。 那一瞬间,酒香似乎更重了。 两目相对,夜色里暧昧顿生。 第42章 不安全,上车吧 总电闸旁边已经没人了,电线还没接好,庄园仍旧一片漆黑。 宋悠然听见后面跟上来的脚步声,低着头加快了速度。 殷越泽刚下楼梯,面前就没了人影,不由哑然失笑。 一场精心布置的生日宴会中途被强制性的打断,所有人都慌了神,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纪管家出面解释说是电闸断电了,然后有秩序地安排所有人离开。 宋悠然下去的时候大厅里已经一个客人都没有了,只剩纪管家和几个服务生。 她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地往门口走,纪管家眼尖地看见她,把她叫住,“等一下,你是干什么的,怎么这么晚才出来?” 宋悠然停住,“我是陪朋友来的,刚刚在洗手间,就耽误了一会儿。” 她虽这么说,纪管家依旧很怀疑,他扫了眼宋悠然的穿着,拿着一个本子和一支笔走过来,“这位小姐,我们庄园突然断电,电闸的电线被人剪断了,很可能是有不明分子混了进来,我们只是例行询问几句,不要紧张。” 他观察着宋悠然的表情,什么都没有看出来,便接着往下问。 “不知小姐叫什么名字,是陪着哪位客人来的?” “我……”宋悠然蹙着眉毛,刚吐出一个字。 “悠然,怎么回事?”殷越泽走近,在宋悠然旁边定住脚,看了纪管家一眼。 纪管家心头一凉,收起本子赔笑道:“原来是殷总带来的女伴,难怪气质如此出众。” 宋悠然似笑非笑地瞅着他,刚刚他可不是这种态度的。 殷越泽没理会他,只是低眸以眼神询问宋悠然。 “没事,我们走吧。”宋悠然笑道。 纪管家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擦了擦额上的冷汗。 宋悠然出了别墅,突然想起南宫璇,也不知道她跑哪里去了。 “怎么了?”殷越泽见她又停住脚步,只好也跟着停下。 “我和同学一起来的,她不知道去哪儿了。”宋悠然翻出手机,找到南宫璇的手机号拨出去。 “喂。” “阿璇,你去哪儿了,我在别墅外面。” “我也在外面,怎么没看到你?” “我在正门这边。” “我看到你了,你别动,我来找你!” 说完那边就把通话挂断了。 宋悠然看着黑下去的屏幕,想到殷越泽就在旁边,心里直打鼓。 殷越泽这种大忙人,不是应该有很多事要做吗,怎么还有闲工夫站在这里。 “恩……我同学一会儿就来了,你,要是有事,就先走吧。”她踌躇着措辞,终于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没事。”那边传来男人的回答。 宋悠然纠结了,没事也不应该跟着她好不好。 “悠然!” 宋悠然抬头看向发声处,一个身穿鹅黄衣裙的女孩正朝她挥手,然后快步走过来。 “悠然,你去哪里了?我找了你好久好不好?”南宫璇不等宋悠然开口,率先用话题压住她。 宋悠然瞪大眼,“南宫大小姐,你是不是说反了,明明是你跑的没影儿,我到处找你找不到。” “你找不到我可以给我打电话啊。” “对啊,怎么没见你给我打电话啊?”宋悠然灵光一闪,抓住了重点,“是不是……找到你要找的人了?” 南宫璇本来还好的表情顿时黯下去,“……没有。” 宋悠然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了,只能道:“他可能没来参加宴会,你真想见他,不如大胆一点直接去找他,为什么一定要来宴会上呢?” “他不愿见我……”南宫璇摇摇头,目光瞥见旁边的人,顿时噤声,结结巴巴道:“殷,殷,三……殷总。” 她震惊地看看殷越泽,又看看宋悠然,半晌张口,“悠然,你们……” “偶遇。”宋悠然淡定地说了两个字。 殷越泽则是很意外地望着南宫璇,竟然回来了。 南城开着车停在他们面前,殷越泽沉吟,“两个女孩子这么晚回学校不安全,上车吧。” 南宫璇看了宋悠然一眼,见这俩人都没动作,只好无奈地先上前,一把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进去。 宋悠然本来一直在等殷越泽坐副驾,结果南宫璇坐了上去,不由暗暗腹诽,南宫大小姐,你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把一个刚十八岁的女孩子和一个二十九岁的老男人放在后座真的好吗。 就算这么想,该上的时候还是得上。 回学校的路上,宋悠然全程盯着窗外,殷越泽闭目养神,一副累极了的正人君子样,南宫璇托着下巴暗自神伤,只有南城,从后视镜看看殷越泽和宋悠然,然后再看看,再看看…… 车子停在一大北门,两人先后下车,宋悠然扶着车门,对里面依旧闭着眼睛的殷越泽说了声,“谢谢。” 车门砰一声关上,人影渐渐走远。 后座上的殷越泽突然睁开眸子,目光沉沉地望着宋悠然离开的方向。 “南城,我今天喝了多少酒?” “也没多少,大概……两瓶干红?”南城不确定。 两瓶干红根本不多,殷越泽也是有分寸的人,在这种场合不会喝多了。 殷越泽想到那个缠绵的吻,忍不住揉揉眉心,“回公司。” “啊?”南城诧异,“现在都快十点了,还回公司?” “那就回兰恒公馆。” 殷越泽觉得,他今天需要好好睡一觉。 第43章 殷老板思春 那一晚的吻,就像一场不切实际的梦,梦里小猫被大猫圈在怀里,霸占在窝里,小猫可怜兮兮什么都没有,大猫万能,头顶金光环,要什么有什么。 但是,他最爱干的,还是欺负小猫。 “喵呜……” 宋悠然缩在被窝里,以为自己幻听了。 “喵……” 又是一声软糯糯的叫声。 她一把掀开被子,坐起身。 旁边南宫璇惊愣地看着她大动作,“悠然,你今天怎么了,平时不是挺淡定的,今天跟被窝里有人戳你似的。” “什么叫被窝里有人戳我,会不会比喻?”宋悠然神情恹恹下床。 “喵。” 她动作一顿,“哪来的猫?” “白莱从楼下捡的,一只小奶猫,不知道是谁给扔树上了,太缺心眼了,叫了整整一上午,树太高,没人敢上,她就爬上去把猫抱下来了。”南宫璇又在整理自己的心肝宝贝碟片。 宋悠然瞅见阳台上阳光底下有个纸箱子,走过去看了两眼。 还真是只小奶猫,应该是刚满月没多久,一双蓝色眼睛水灵灵的,只有巴掌大小,纯白的毛毛,挺可怜的。 “那树挺高吗,白莱怎么上去的?” “她就三个铜板一扔,然后不知道去哪里架来一把梯子,爬上去抱下来的。”南宫璇脸上满是嫌弃,“云城一大怎么说也是云城有名的大学,里面的才子们竟然连一只小奶猫都救不了,一颗树都上不去,说出去被别人笑话。” 白莱推开寝室门,手上提着一大袋东西。 有小袋的猫粮,毛绒线球,猫砂,猫食盆。 “悠然醒了?”白莱把东西放在箱子旁边,“正好,你们家里有谁想要养猫吗?” “你不养?”南宫璇很奇怪,“你把它带回来,我以为你要养着。” “我不适合养猫,考古系会有很多实地考察,以后会经常出远门。”白莱摇摇头。 宋悠然一想,也是,如果经常出远门十天半个月回不来,那猫被关在家里就悲催了。 “我倒是有地方可以托养,不过我不确定能养多久。”南宫璇犹豫道。 “我养着吧。”宋悠然看着可怜巴巴的小奶猫,莫名升起怜悯之心,一句话,决定接收了。 “悠然,你是想在寝室里养猫吗,现在它还小,养着也没什么,以后大了怎么办啊?”南宫璇忧心忡忡,宿舍里明确规定禁止带小动物进来,白莱是用衣裳包着偷渡进来的。 “没事,先养着,哪天露馅了大不了我带回去给哥哥养。”宋悠然想到宋凌,自己走了,他自己一个人在家,给他找个伴儿也不错。 “那你给它起个名字吧。”白莱把小奶猫从箱子里抱出来,很轻的一团,脆弱的小生命。 “你是它的救命恩人,你取吧。”宋悠然觉得如果是自己取,应该会取些比较直观的名字,什么小白,咪咪之类的,没什么特点。 “我说什么名字你就用什么吗?”白莱露出一个贼笑。 “恩,你说什么就用什么,要个好听点的。”宋悠然没想太多,不过一个名字而已。 然后,白莱真的给了她一个很特点的名字,小悠。 “哈哈。”南宫璇直接笑喷了,这名字,有一种在叫悠然的既视感。 宋悠然扯扯嘴角,“小悠,你怎么不叫大悠?” “大悠也行啊,或者悠悠也很好,多好听啊。”白莱打趣道,一边举高手里的小奶猫,“小悠,大悠,悠悠……” “还是小悠吧。”宋悠然无奈道。 事实证明,养这只小东西并不容易。 “喵……喵……喵呜……” “喵呜……喵……” 只要视线里一没了人影,它就开始叫,各种叫,短促的,绵长的,断断续续的。 “悠然,小悠又叫了,你去看看。” 大半夜的,南宫璇一个抱枕砸到宋悠然身上,过了一会儿,宋悠然迷迷蒙蒙地起床打开台灯,去看猫。 小悠猫咪睁着两只眼睛抬头望她,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团,不叫了。 宋悠然摸摸它的小脑袋,“小悠乖,别叫了,快睡觉。” 然后给它添了猫粮和水,就返回床铺倒头大睡,刚合上眼。 “喵呜。” “喵……” 于是,这一夜,宋悠然是抱着箱子睡着的,第二天精神状态极度不佳。 —— “殷总,您这两天是不是没睡好?”南城看着一脸疲惫的殷越泽,甚是担忧。 “恩,失眠了几天。”殷越泽拿着文件翻看。 南城心道,恐怕不是几天吧,都有快半个月了。 殷越泽看了两眼手底下的文件,把文件啪地一合,靠在老板椅里养神。 “南城。”他漫不经心地唤了声。 “恩?”南城不明所以。 “有女朋友吗?” 南城一脸懵状,半晌才反映过来,“没,没有啊。” “怎么不找一个?” “这不是没时间吗,假少啊。”南城嬉笑道,变着法地讨要假期。 殷越泽恩了一声,不说话了。 南城也没有失望,公司这么忙,他就是开个玩笑,没指望殷越泽真的答应。 “有个女人在身边,是什么感觉?”片刻后,殷越泽又问了。 “不知道。”南城老实摇头。 殷越泽抬眼看他。 南城双手一摊,“因为我没有女朋友啊。” 殷越泽,“……去倒咖啡。” 第44章 你只要被他潜就行了 小悠连续叫了五天,不但南宫璇和白莱受不了,两边隔壁寝室也受不了了。 “你们是不是养猫了,宿舍明确规定不让养动物,你们不知道吗,小心我告诉宿管投诉!” “就是啊,天天叫天天叫,白天叫晚上叫,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你们赶紧把猫处理掉吧,这样不是办法,我们过两天还要考试呢,这样怎么复习啊。” …… 南宫璇无精打采地摊在桌子上,“悠然,小悠到底怎么办?” 白莱顶着两个黑眼圈,手里几枚铜板一扔,落在床上。 “好羡慕程弃,她好几天没回来,免受耳朵和精神上的荼毒。”南宫璇喃喃道。 “很好,我们很快就不用受此煎熬了。”白莱看了看几枚铜板,欣慰地看向南宫璇,几天前救下一条生命的激动早已经消失无踪。 “真的?”南宫璇瞬间精神了。 “是真的。”宋悠然抱着小悠走过来,“你们很快不用受煎熬了,因为我准备把小悠送回家给哥哥养着,以拯救你们的耳朵和精神。” “太好了。”南宫璇一把抱住她,“悠然,你就是拯救我的神!” 宋悠然挺舍不得的,只是小悠一直叫,太影响其他人。 事不宜迟,趁着下午没有课,她把小悠放在箱子里,抱着就回家了。 宋悠然事先和宋凌打过招呼,今天宋凌就请了一天假,专门在家里等着,宋悠然到家的时候,他刚从超市回来,买了很多吃的,一大部分都是宋悠然爱吃的零食,还有一些青菜。 宋悠然把小悠放在地上,先给了宋凌一个大大的拥抱。 “哥,我回来了!” 宋凌抬手刮了下她的鼻头,“小没良心的,开学这么久,连个电话都舍不得打回来,我是亏待你没给你充话费吗?” “哪有,我这么不是回来了吗,哥哥对我最好了,亏待谁也不会亏待我啊对不对?”宋悠然俏皮地眨眨眼睛。 “你这是有事才想起我来了,如果没事,看你时间一长就把我这个哥哥忘到天边去了。”宋凌嘴上说着,心里却十分高兴,平日里淡漠的脸庞多了几分笑意。 宋悠然嘟嘟嘴,想到地上的小悠,她弯腰把它抱起来。 “哥,看我给你带来一个小伙伴,有它陪着你,保证你的生活丰富多彩。” 她把一团小家伙放到宋凌怀里,宋凌一只手就能把它完全捞住。 “行,放家里吧,我帮你养着,叫什么名字?”他毫不在意地说道,反正一只小猫而已,平时喂喂就好了,也碍不着什么。 “小悠。”宋悠然声音很小。 “什么?”宋凌以为自己听错了。 “它叫小悠。”宋悠然黑着脸重复了一遍。 宋凌失笑,看着一脸懵懂的小奶猫,很赞成地开口,“这名字不错,很好听,看来我以后又多了一个小小妹妹,一个大悠,一个小悠,全了。” 宋悠然暗想现在这么高兴,有你折腾的时候。 今晚宋悠然没回学校,在家里睡了一晚,第二天早上赶回去。 回到学校,她得知一个消息,校园钢琴比赛要举行了,年龄限制在18至25岁,第一名将和作曲系的两大钢琴天才一同参加云城钢琴比赛,胜出者有望参加全国钢琴大赛,走上国际的舞台。 宋悠然听见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他们所说的作曲系两大钢琴天才,唐靳和纪明柔。 她对这些比赛什么的一向不感兴趣,可是她对超过纪明柔感兴趣,她喜欢看纪明柔不顺,愤怒,失望的样子,而这场国际性的比赛,正是前世纪明柔扬名的契机。 于是,她报名了。 “你报名了?”南宫璇听说这个消息很意外。 “是啊,有什么奇怪的吗?”宋悠然睨了她一眼。 “我以为你对这些什么比赛啊什么的一向不感兴趣的。”南宫璇耸耸肩。 “怎么会不感兴趣,那可是一条可以走向国际舞台的路啊,只要赢了,我就成红人了。”宋悠然语气没有一丝波动,说出的话跟机器一样淡漠。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要是想成红人,可以进娱乐圈啊,凭着你的一张脸,我保证你分分钟爆红。” “爆红以后呢,被潜规则吗?”宋悠然轻描淡写地反问。 “这个也有办法啊。”南宫璇嘴角一勾,露出一抹奸笑,“殷越泽好像对你有点意思,到时候你只被他潜就行了,有他在,敢打你主意的人就是找死。” “那不还是被潜规则吗?被殷越泽潜和被别人潜有什么不一样?”宋悠然搞不懂她的脑回路。 “当然不一样,殷越泽单身啊,身边一个女人都没有,长得好看,成熟稳重,有钱有权,能被他潜是很多女人梦寐以求的事,努力一把就是殷夫人了。”南宫璇朝她挑挑眉毛,说的头头是道。 “哦,那你去吧,殷夫人。”宋悠然朝她微笑。 南宫璇一愣,“我说的真的。” “恩,我知道你说的真的,不过我没打算去娱乐圈,所以你说的这些都不会实现。” 第45章 此情此恩,永不可忘 “可惜了。”南宫璇惋惜。 宋悠然瞥她一眼,瞅见程弃空空如也的床铺,问了一句,“程弃呢,一直都没回来吗?” “昨晚上回来了,你不在。”南宫璇示意她看向阳台的瓷砖,“喏,地上那一圈烟头,就是她抽的,我还没来得及打扫呢。” 宋悠然扭头看向阳台,只见密密麻麻十几根烟头躺在地上,或圆或扁。 “其实有时候我觉得挺奇怪的,程弃的样子,怎么看行为品性都达不到云城一大的入学标准,要知道学校里录取考生是很严格的,档案里记载了不少东西,有一点不好的地方就落选了,程弃……”南宫璇摇摇头,意思不言而喻。 “不管别人了,咱们先顾好自己吧。”宋悠然笑笑。 校园钢琴比赛还在报名期,具体参赛时间是十一假期以后,暂时未定,校园网上会随时更新,已经报名的人可以在作曲系的琴房练习钢琴,不过需要登记。 报名在九月二十八号截止,万众瞩目的十一假期即将到来。 今年的十一假期比较特别,是中秋和国庆连在一起放的,总共十一天。 宋悠然对假期无感,还觉得很无聊,并没有同龄人那种高兴的情绪,因为宋凌照常要工作,他属于过节放假会更忙的那种,家里还是她一个人。 趁着所有人都在收拾行李赶回家,她来到了作曲系的琴房。 平日里热热闹闹连个位子都没有的琴房,此时只有零零散散几个人,琴房占地很大,三层楼,分了一个个小隔间方便隔音练琴,每个隔间有一台钢琴。 管理员是个老伯伯,姓王,孤家寡人,过节也没地方去,也不准备去哪儿,就一直守着琴房。 宋悠然站在门卫室礼貌地打招呼,“王老伯,还有空着的地方吗。” 她只是象征性地问一句,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现在一定有很多空房。 “有啊,小姑娘,登记一下吧。”王老伯笑眯眯地从墙上挂钩取下一把小巧的钥匙,连同登记本一起递给宋悠然,钥匙上贴着一张老旧磨损的纸片。 3-3,代表的是三楼三号琴房。 宋悠然有些诧异,据她所知,三楼的琴房和一楼二楼有所差距,三楼的琴房是整栋楼里最大的,钢琴也是三角钢琴,专门提供给那些出色学员,其他人想去需要缴纳一定费用。 “过节了,老头子也想讨个喜庆,给你一个好点儿的房间练习吧。”王老伯和蔼道。 宋悠然填好登记信息递回去,笑着道谢,“谢谢王老伯。” 她拿着钥匙上了三楼,找到三号琴房,途中经过二号,发现门是敞开的,便往里瞟了一眼,没想到看到的还是个认识的人。 宋悠然没看太久,走到三号门前把门打开进去。 三楼的琴房采光很好,一排闭合的窗户,中间一架钢琴静静摆放在那里,上面盖着一层深红色绒布。 室内不通风,宋悠然先把窗户全部打开,才走到琴头把绒布掀起。 手指从琴键上划过,一种久违又熟悉的感觉浮上心头,欣喜又惆怅,透过面前的钢琴,她似乎看到了另一个世界。 京城莫家是有名望的大家族,世代以经商为主,上上代却出了一个异类,不喜金银偏爱音律,这个异类正是现在的莫老爷子。 莫老爷子爱乐成痴,一生都活在音乐中,他所作的曲儿无一不是名家精曲,声名远扬,是音乐界赫赫有名的人物,受人尊崇。 他一生无子,为了让已经逐渐衰败的莫家得以继承,他收养了一个儿子,取名莫庭。 莫庭没有辜负他的培养,大学毕业接手了家族企业,莫家在他的手里慢慢起死回生,只是他并没有音乐细胞,对音律也毫不感兴趣,莫老爷子心有遗憾。 所以他又收养了一个女孩,取名莫心瞳,那时候,莫庭已经三十七岁了,莫心瞳四岁。 莫心瞳在音乐方面造诣不错,虽然算不上最好却也比一般同龄人强,莫老爷子勉强满意,一生所学倾囊相授,随着莫心瞳长大,正是爱玩的年纪,十九岁那年,喜欢上了一个人。 那人各方面都配不上莫心瞳,品行有问题,莫心瞳就是死心眼地认定了他,莫老爷子很失望,不过他年事已高,很多事都是有心无力。 为了图清净,他在京都音乐学院挂了个教授的闲职,偶尔开几堂课,宋悠然就是那个时候认识莫老爷子的。 那个冬夜,她含恨而终后,在云城待了几年,后来被一阵风刮到了京城,正碰上莫老爷子心梗住院,一直昏迷不醒,怕是大限将至,莫庭不知从哪里听说了什么,迷信地弄来一颗定魂珠,整日放在莫老爷子的枕下。 宋悠然经过京城上空时,被定魂珠的吸力吸引下来。 从此一待就是七年。 七年时光,在宋悠然眼里,莫老爷子是她的恩师,又犹如长辈一般的存在,教会她很多东西,此情此恩,永不可忘。 第46章 坠入爱河的开始 宋悠然很久没摸过琴键了,好在印象深刻,稍稍适应了一下,便可以应用自如。 这已经成了她的一种本能,每当琴声响起,便与钢琴融为一体,那是一种感官与灵魂产生的共鸣。 一串流畅的音符飘出,一遍遍在室内回荡,少女坐在琴前,双目轻合,微光镀在她周围,形成一幅绝美的画面。 唐靳站在门口,透过半掩的门望着里面,好像被美妙的琴音吸引,不忍心打扰。 直到宋悠然停手,他才鼓起掌来,一步一步踱进去。 “宋小姐原来也是钢琴行家。”唐靳看着她的目光满是赞赏,平时清冷的面孔多了几分别样的神采。 “行家不敢,只是学过一些而已。”宋悠然嗓音有些喑哑。 “宋小姐太谦虚了,你这水平,没有十来年的练习说出去恐怕没人相信。”唐靳也热爱音乐,一定程度上,他和莫老爷子性格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比如说,谈起音乐,两只眼睛都亮了。 “不知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可是你作的曲儿?” “不是我作的,也没有名字。”宋悠然敛下自己的神色,低头看着琴键。 她弹的这首曲子,是莫老爷子临终前的遗世之作,包含了他一生的情感。 “那是谁作的,这么好的曲子,竟然没有名字,岂不是太可惜了。”唐靳遗憾道,眸中那隐藏的热切,恨不得自己给补上一个名字似的。 “是我一位恩师作的。”宋悠然只好又开口。 “不知你那位恩师是谁,可否引荐一下?”唐靳紧接着道。 宋悠然淡笑不语。 唐靳明白了她的意思,尴尬道:“抱歉,唐突了。” “没关系。”宋悠然道。 “宋小姐,我们见过的,在殷氏的竞标会上,我是唐靳。”唐靳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伸出一只手。 “恩,我记得,唐先生。”宋悠然没有要握上去的意思。 唐靳不在意这些,把手又收回来,“叫什么唐先生,我们都在一个学校,你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惦记着宋悠然背后那一位钢琴大师,唐靳用上了十分心来对待。 “唐学长,那你也可以叫我悠然。” 宋悠然看着唐靳非要问出一个答案来的样子,心里忽然浮上一层担忧,唐家的人怎么都这么个性子,一个唐元曦就够了,现在又来一个唐靳。 “好,悠然。”唐靳很顺口地就改了称呼。 两个人又聊了两句,唐靳眼神越来越亮。 门口,地上一个人形的影子微微晃动。 陆晓本来是来找唐靳的,却撞见他和宋悠然相谈甚欢的模样。 唐靳是什么人,云城一大的风云人物,作曲系钢琴天才,加上又是唐家的人,生性清冷漠然,对除了音乐以外的所有人或事都不感兴趣。 她就是为了增加和唐靳的共同语言才来的作曲系,努力了这么久,唐靳对她的态度一点儿变化都没有,依旧是爱答不理的样子。 现在她看到了什么,唐靳竟然对宋悠然这么热情。 陆晓咬唇,压下心里的不舒服,冷着脸转身离开。 没关系,马上就是钢琴比赛了,只要她在钢琴比赛上取得好名次脱颖而出,唐靳一定会对她刮目相看的。 —— “请问是宋小姐吗?” 宋悠然拿开手机看了眼屏幕,确定是一个陌生号码。 “是,请问你是?” “你好,我是帝尊第七层的经理,任齐,是这样的,马上就过节放假,宋小姐应该也放假了吧,帝尊这边人手缺乏,放假人又多,所以想问一下,你有没有来赚点外快的想法?” 宋悠然一愣,琢磨了一会儿,帝尊第七层的经理之前并不是任齐,大概是换了,放假自己没地方去,在家待着也是无聊,去赚点外快也好。 “可以。”她回答。 任齐的声音听起来很高兴,“那好,你什么时间可以过来?” “明天吧。”宋悠然想了想。 “恩,你来了直接上第七层找我就可以。” “好。” —— 夜晚,凉风习习,万灯俱灭,整个兰恒公馆一片宁静。 一栋独院别墅二楼忽然亮了昏黄的灯。 殷越泽靠在床头上揉眉心。 怎么又梦见了呢。 他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点着。 以往他的睡眠质量一向很好,只要想睡,不超过三分钟就能睡着,一夜无梦到天亮,但是最近突然不灵了,经常做梦半夜醒过来,睁眼到天明。 “你说你以前从来没有失眠过?” 电话那边,是他让卫少珩帮忙联系的一位心理医生。 “恩,从来没有过。” “你的失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大概二十几天前,刚开始比较少,断断续续的,前不久突然加重了。”二十几天前,正是殷氏竞标的时候。 “二十几天前和前不久,你有没有遇见什么事或者什么人?令你印象比较深刻的?” “……有。” “什么?” “一个女人。” “你失眠时做的梦,有没有什么共同的地方?” 这次殷越泽沉默好久,才开口,“有。” “什么地方?” “我总是梦见一个人。” “什么人?” “……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和你是什么关系?” “见过几次面。” “你对她有什么感觉,比如说有没有觉得她很漂亮,很有意思,对她好奇,忍不住关注她。” “……有。” 电话那头静默片刻,冒出一句,“先生,恭喜您,您要坠入爱河了,您这是相思病的前兆,相思漫长且难熬,建议早些治疗。” 殷越泽面无表情把电话掐断。 当开始注意一个人的时候,就是坠入爱河的开始。 第47章 把自己赔进去 次日,帝尊顶层的老板办公室,两个男人相对而坐,气势不相上下。 “你说什么?!”慕云深眉头紧紧拧起,盯着对面的殷越泽。 “宋悠然。”殷越泽又说了一遍,依旧是淡淡的三个字。 两人多年的兄弟了,殷越泽虽然只是说了个名字,慕云深也已经猜出他的意思。 “不行。”他一字一顿地拒绝。 “原因?”殷越泽同样拧起眉,宋悠然的表现,她和慕云深根本没有过接触,慕云深却把她护在自己的羽翼下,总要有个原因的。 “就是不行。”慕云深执起桌上的高脚杯,温润的面孔染上点点寒霜。 “云深,我们认识不短了。” “这和我们认不认识没有关系,我早就说过,谁都可以,宋悠然不行。” 不管殷越泽怎么问,慕云深只有那两个字,不行,原因他不愿说。 殷越泽点了一支烟,房间里一时静寂下来,烟雾上升,模糊了他的神情。 “你喜欢她吗?”他问慕云深。 殷越泽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有点烦,有点疲惫,有点惆怅。 来了之后,他才发觉自己有点儿过于冲动了,已经到这种地步,他不是会半途放弃的人。 如果慕云深说喜欢,他应该不会再插手了吧。 慕云深似有纠结,轻轻摇头,“不喜欢。” 殷越泽笑了,只要不喜欢,那一切都简单了。 “来一局怎么样?”他掐灭手里的烟。 有些话不必说完,彼此心里都有数,来一局,如果他赢了,慕云深就不能再阻拦他,顺其自然。 慕云深有些犹豫。 “我之前听少珩说过,你们……”他说到一半不知道怎么说,又改了口,“好,那就来一局吧。” 慕云深知道自己做的事不占理,最后还是同意了,就一局,顺从天意。 下午四点,宋悠然去任齐那里报了道,接着就来了第一份任务。 “悠然,你进去以后把握住度,里面一个是咱们老板,一个是殷氏总裁,都不怎么好惹。”任齐严肃着一张脸,绷得紧紧的,想笑都笑不出来。 谁知道今天这两位大老板怎么突然来了这个兴致,以前可是从来没有过的,听说他们还是朋友,他刚刚进去看了一眼,那气氛怎么看都不对。 “好,我明白了。” 宋悠然一听是殷越泽,不由自主又想起阁楼那黑暗中的一晚,男人宽厚的身躯紧紧贴住她,灼热的呼吸吐出,小猫,谁欺负你了。 “恩,我就不进去了,悠然,中秋快乐。”任齐拍拍她肩膀。 宋悠然平静了下心情,低头看看自己的着装,确定没有不妥,才戴上面具推门走进去。 房间里除了坐在赌桌两旁的殷越泽和慕云深,南城也在。 宋悠然没见过慕云深,但是这个外表温文尔雅的男人很难令人升起反感,即便他现在表情冷凝。 “两位想玩点什么?”她看着两人。 听见熟悉的嗓音,殷越泽动作一顿,视线缓缓上移,看见一面孔雀半面面具,金属质感的彩羽绚丽华美。 宋悠然适时地给他一个微笑,淡然而疏远,就好像对所有来这里的赌客一般无二。 慕云深也看了宋悠然一眼,然后默然不语地望向殷越泽。 “咱们两个,也不用多复杂了。”殷越泽随手翻开手边的一副扑克牌,挑出三张丢给宋悠然,皆是牌面朝上。 方块a,红桃a,黑桃a。 “三张牌,谁拿到黑桃a谁就赢了。” 一个很没含量的游戏。 宋悠然收好三张牌,心里一直在想到底让谁赢了比较合适,一边是帮过自己甚至以后可能还会打交道的殷越泽,一边是以前兼现在的幕后大老板。 她偷偷瞄了殷越泽一眼,他应该没认出自己吧? “两位是自己拿牌,还是我来发牌?”宋悠然其实希望他们自己拿牌,这样她就不用纠结让谁赢了。 这次殷越泽把选择权让给了慕云深,慕云深道:“发牌吧。” 宋悠然摸着手里薄薄厚度的三张牌,暗忖要不来个平局?可是平局后岂不是还要来一场。 这两个人到底想干什么? 牌面朝下,宋悠然手下扣着一张,两人面前各有一张。 “谁先?”殷越泽目光落在牌上。 慕云深手一伸,就把面前的牌翻了过来,是一张红桃a。 殷越泽也不再犹豫,手扣住扑克牌,慢慢翻开。 …… 慕云深盯着那张黑桃a有些出神,神色间闪过烦躁,一句话都没说。 宋悠然选了殷越泽。 她想的很简单,在帝尊就这几天,以后想扳倒纪家,一定会和殷越泽有合作,趁这个机会讨好未来的金大腿,遇见什么事也好说话。 如果宋悠然知道这场赌局出现的原因,就不会这么想了。 第48章 输钱还是送钱(二更) 赌局结束,慕云深被人叫走,宋悠然整理好扑克牌,也准备离开。 “悠然。”殷越泽叫住她。 宋悠然停住脚步,他原来已经认出自己了。 “殷先生还有什么吩咐?”她按部就班地询问。 “玩一局?” 宋悠然挑眉,“殷先生,你确定要和一个荷官玩?”还是一个技术很高的荷官。 “或许我的运气会不错。” 宋悠然抿唇,沉思片刻在他对面坐下,“殷先生想玩什么?需要我再叫一个荷官来吗?” “不用,骰子吧。” 宋悠然不知道这人怎么想的,想到赌注,不由有些迟疑,“要赌注吗?” 殷越泽抬眸看向南城,南城会意地提来一个筹码箱,里面是满满一箱筹码,小到一元,大到一万。 如果是玩骰子,宋悠然对自己的技术挺有信心的,她摸了下口袋,一分钱都没带,犹豫着掏出那块随身携带的怀表。 怀表放在赌桌上,古铜色的一块格外显眼。 殷越泽扫了一眼,“我说点数,你能把它摇出来,就赢了。” 宋悠然诧异,就这么简单? “可以。”她点点头。 “六。” 骰子哗啦啦啦一片作响,停下的时候翻开骰蛊,赫然是六个圆点。 就这样轻而易举得到一枚面值五百的筹码,宋悠然总觉得有些不现实。 “五。” 殷越泽从来不看骰子,也不看筹码,更不看结果,就看着宋悠然,眼里有很多她看不懂的东西。 “四。” …… 殷越泽翻来覆去说那几个数字,宋悠然面前很快堆了一小堆五百的筹码,粗略算一下,得有二十多枚,也就是一万多块。 南城在旁边微笑,笑的嘴角都僵硬了。 殷总啊殷总,你这是输钱还是送钱呢,眨眼的功夫,一万多就进去了。 终于,殷越泽不再开口,宋悠然也停住动作,以眼神询问他是否要继续。 “我们接下来换过来,你来说点数,我来掷骰子。”殷越泽淡笑着。 这个玩法和刚才就是反过来而已,可是对宋悠然来说就是丧失了主动权,赢得几率只有六分之一。 她看着桌上的一小堆筹码,输了大不了再把它们还回去,碍不着什么。 “好。” 宋悠然随口说了一个一。 哗啦啦的晃动后,殷越泽手腕微动,掀开骰蛊,一个殷红的点映入眼帘。 第一次就中了。 宋悠然瞄了他一眼,拿起手边的筹码。 “我不要筹码。” 殷越泽一开口,宋悠然才觉出自己好像掉坑里去了。 “那你要什么?”她提起几分警惕。 “筹码你留着,怀表给我吧。”殷越泽没别的意思,只是单纯觉得一块怀表,价值肯定比不上筹码。 宋悠然放假都要出来打工,肯定是囊中羞涩,有了这些筹码,她应该就不用继续在帝尊了。 谁知,这句话引起了宋悠然的不满,她蹙着眉把面前的筹码一推,响起清脆的一片。 “筹码全部给你,我不要了。”她收起自己的怀表,起身冷冷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人。 殷越泽看着面前散了一桌子的筹码,突然呵了一声,慵懒地靠在椅子里,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南城偷偷瞄了自家总裁一眼,真没想到,商场上运筹帷幄,引导风云的殷越泽,竟也有做傻事的一天。 —— 宋悠然离开房间后,心里那点气愤的情绪渐渐平息下来。 殷越泽应该不是冲着她的怀表来的,他若是想要,什么样的怀表弄不来,那是为什么呢。 她站在原地想了很久,脑海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难道他真的看上自己这副皮相了? 十点,宋悠然和同事交接好手里的工作,背上包回家。 中秋的夜晚,天际一轮孤月遥挂,略显荒凉。 她走在马路边的人行道上,想着走几站再坐公交,只是刚走出一段路,就发现身后有人跟着她。 她快后面的人也快,她慢后面的人也慢,最后她干脆直接停住了。 男人手里夹着烟,见状深吸了一口,把烟屁股掐灭在路边的垃圾桶上。 “找个地方聊聊?”男人嗓音夹杂着烟气,低沉而成熟。 这个时间,孤男寡女找个地方聊聊这种话,很容易让人想入非非。 “现在?”宋悠然反问,面色平静的她在夜色与昏黄路灯的点缀下,带着几分清冷。 “我记得前面有个公园。”殷越泽道。 宋悠然同意了。 第49章 默认的交易(二更) “既然你都看出来了,那应该明白,我是有目的的。”宋悠然闻言,干脆挑明了。 “恩。”殷越泽从嗓子眼里发出一个音。 “你想要什么?”她问。 殷越泽瞟着她,搁在她脖子后面的手微微弯曲将她往怀里拢了拢,低笑道:“我以为我已经表示的够明显了。” “我不谈情。”她说。 “正好,我也不谈。”假的,他想谈爱。 殷越泽心知不能操之过急,他问怀里的人,“你呢,又想要什么?” 宋悠然默了默,“我想要什么,你都给吗?” 这就是个大问题了,殷越泽不是为了爱情盲目的疯子,自然不会为了一段还没开始的感情把一切都赔上。 “看你的,只要你有办法让我心甘情愿拿出来,就都是你的。”殷越泽淡笑。 没有人比宋悠然更清楚她心底的黑暗,她现在是什么都没有,需要一步一步去谋划,一旦有了,那将会是一番惊天动地的大动作。 这个答案对宋悠然来说,勉强够了,她不会自以为是,认为自己重要到殷越泽可以动用殷氏的力量帮她整垮纪家,两大家族对撞,绝对是云城的血雨腥风。 她需要的是一个保护伞,在关键时候可以帮她挡去灾难,还能顺手帮她一把的那种,让她不至于还没开始对抗就遭遇纪家的碾压而夭折。 想到这里,她勾起一抹笑,主动抬手攀上男人的脖子,在他薄唇上轻吻一下,眸光清亮而无暇。 “成交。” 这是一场,两人默认的交易。 —— 回到家里,宋悠然瘫在沙发上不愿动弹。 “喵。” 小悠跑到她脚下转悠,一边喵喵叫。 她手一捞,把小家伙拿起来用手捧着,对着它蓝汪汪的眸子,有气无力道:“小悠,今天我把自己卖了。” 话落,旁边的卧室门咔嚓一声打开了,宋凌从里面出来。 “把什么卖了?”他疑惑地问。 宋悠然吓一跳,连忙补救,“没,我跟小悠说话呢,我说它再叫唤我就把它卖了。” 宋凌一笑,“它是挺能折腾的,一天到晚粘人的紧,不过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打你手机你关机,我刚准备出去找你。” “我不知道,可能是没电了。”宋悠然掏出手机一看,黑屏,果然没电了,“我都这么大一个人了,哥你还担心我被拐跑了?” “我妹妹这么可爱,当然要多防着些。”宋凌倒了一杯水,开玩笑地道。 “哪有这么多骗子。”宋悠然嘟唇。 “你别不信,现在的骗子花样多着呢,有些外表长得成熟,一副正人君子的深沉模样,都是专门哄你这么大的女孩子的,到时候被人拐走了,可别让我救你。” 宋悠然噗嗤一声笑出来。 她怎么觉得他描述的这么像殷越泽呢,外表成熟,正人君子的深沉模样。 “你还笑?!”宋凌眉毛一动。 “好,好好。”宋悠然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我不笑了。” 宋凌摇摇头,端着杯子喝水,“都十一点多了,回屋睡觉去。” “好哒。”她可爱地吐吐舌头,一溜烟往自己屋里蹿,走到门口忽然停下来,转身对宋凌说了一句,“哥,中秋快乐。” “恩,中秋快乐。”宋凌笑着回了一句。 他们没有亲人,因为彼此就是亲人,没有团圆饭,因为不曾分开,没有月饼,因为相互依靠就是最大的慰藉。 —— 十一假期过完就是钢琴比赛,地点在学校的学海大讲堂,采取号码编制,这次所有报名的人名字都会隐匿,只用编号评分,公布成绩的时候才会公布姓名,宋悠然是66号,一个很吉利的数字。 “号码领了吗,多少号?”南宫璇在讲堂外面等着她,见她出来,立马迎上去。 宋悠然把号码牌亮给她看。 “哟,不错啊,66号。”南宫璇一乐。 “三天后比赛才正式开始,我们走吧。”宋悠然收好号码牌。 “然然!”陆晓神色惊异地穿过人群小跑过来,迟疑道:“你,你是来参加比赛的?” “恩。”宋悠然点头,陆晓是作曲系的学生,会参加比赛很正常,她并没有多么意外。 陆晓想起上次在琴房见到的事,脸色有些不好,“然然,咱们高中就是同学,你的情况我也清楚,如果不行就不要勉强了。” 了解钢琴不代表就能弹好,她不认为宋悠然的家境可以支撑她培养钢琴这种高雅的兴趣。 “没事,我会尽力的。”如果是前世的她肯定不会参加比赛,可是现在的她不一样,她有信心可以拿下比赛的前三名。 宋悠然的坚持看在陆晓眼里就是逞强,因为唐靳的关系,她对宋悠然的态度也不如以前那般熟稔了,觉得她有些不识抬举。 “这样的话,那我也不劝了,还有人在等我,我先走了。”陆晓表情冷淡地告别。 宋悠然轻轻应了一声。 陆晓走远,一直在旁边看着两人的南宫璇说话了,“悠然,她是你朋友吗?” “高中室友,以前关系比较好。”宋悠然解释。 “那你以前的眼光可真不怎么样。”南宫璇露出嫌弃的表情。 宋悠然笑着没说话,可不就是不好吗,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重生的缘故,有很多和自己相关的人和事都开始不按轨迹走了。 第50章 大猫小猫的取暖方式 晚饭后,宋悠然在寝室看书,心理学前期枯燥,需要背的理论知识不少,好在她记忆力还不错,多看几遍就能记住。 放在桌子上的手机震动两下,屏幕亮了,显示出一串陌生的电话号码。 “喂,哪位?”她漫不经心地一边问一边看书。 “小猫。”那边是男人压低的嗓音。 宋悠然一愣,把手下的书合上,琢磨一会儿,回了两个字,“大猫?” 殷越泽笑了,笑声从手机里传出来落在宋悠然耳中,她忍不住蜷缩了下手指,顾忌着南宫璇和白莱在寝室,便起身去了阳台,“你笑什么?” “在哪儿?”他答非所问。 “我在寝室。”宋悠然透过窗户看着对面的宿舍楼。 “我去接你。” 这是自从那天公园一别之后殷越泽第一次给她打电话,宋悠然难以想象这次出去后会发生什么。 “等一下,你别过来。”她突然出声。 电话那边静了静,才响起一个不解的,“恩?” “你来这里,太显眼了,上次我们去的那个公园,我在那里等着你。”现在人们普遍休息很晚,才八点多,学校里到处是人,殷越泽那迈巴赫这么显眼,来学校第二天就要上头条了。 “恩。”殷越泽也想到了这点,于是答应了。 挂了电话,宋悠然看着号码,手指点了几下存进电话簿里,编辑联系人的时候犹豫了一小会儿,填上‘大猫’俩字。 填完后,不知想到什么,她嘴角弯了弯,无声笑起来。 南宫璇见宋悠然开始换衣裳,好奇地问:“悠然,你要出去?” “恩,有点事儿。”宋悠然点点头。 “那……晚上还回来不?”她露出一个促狭的笑。 宋悠然扭头看了她一眼,神色略微不自然,“想什么呢,表情色眯眯的。”其实这个问题她也不知道。 “好,那我不色。”南宫璇当即敛了自己的表情,一本正经地问:“悠然同学,刚刚谁给你打电话呢,看你笑的这么开心?” “一个朋友。”宋悠然敷衍道。 “哦。”一个哦字,被她拐了好几个弯又拖了长调,显得意味深长起来。 宋悠然抓起床上的一个抱枕砸向她,南宫璇眼疾手快地抓住抱在怀里。 等宋悠然人走后,南宫璇把抱枕丢向白莱,“莱莱,你不是算的挺准吗,不如算算悠然和谁出去了?” 抱枕砸在白莱身上,又掉到床上。 “悠然和谁出去关咱们什么事,洗洗睡吧。”白莱把抱枕丢回去。 “真没意思。”南宫璇嘟囔一句,抱着抱枕钻进被窝睡了。 —— 那个公园是市区的人民公园,筹资不少,建的也很大,因为有一个风景优美的人工湖在里面,也被叫做滨河公园,从一大北门出去走近路十几分钟就到了。 她到的时候手机还没动静,想了想给殷越泽发了条短信。 我到了。 等了一会儿他没回,宋悠然就边溜达边等,不知不觉就走到上次他们经过的那座石溪桥。 三两个散步的人从身边经过,她翻了翻手机,还是没消息。 打开电话簿,正想着要不要打个电话,一件带着男人气息的西装外套忽然披在她身上。 “怎么不多穿点,晚上凉。”殷越泽语气带了几分关心。 十月份的天,宋悠然就穿了一件单长袖,她其实没觉得有多冷,但是外套带来的温度还是令她心里感到一阵暖意。 “我不冷。”她说。 “披着吧,小猫还这么小,万一被冻坏了怎么办?大猫要爱护小辈。”殷越泽打趣道。 宋悠然脸上一烫,嘴上却不服软,“大猫年纪大了,爱护小辈是好事,可是自己要是着了凉岂不是得不偿失。” 殷越泽表情隐去,“我年纪很大吗?” 宋悠然莫名想笑,“难道不大吗?”都是她叔叔辈的人了。 殷越泽看她一眼,带着意味不明的神色,“年纪大也有大的好处,你想不想尝试一下?” 宋悠然总觉得他这句话怪怪的,偏偏他又是这么正经的语气,她实在想不到其他地方去,只是能感受到他有些不高兴的情绪。 “我开玩笑的,别生气。”她先示了弱。 “其实我做的不对。”殷越泽忽然一笑。 “什么不对?”宋悠然一怔。 “你知道通常大猫是怎么给小猫取暖的吗?”最后几个字很轻,殷越泽往前靠了几步,把宋悠然逼到了一棵大树边缘。 “不,不知道。”她很想说说话就说话,不要做这种奇奇怪怪的动作。 “大猫会先用舌头舔舔小猫的毛,然后把小猫压在身子底下,用自己的肚皮温暖它,贴的紧紧的,密密的,让小猫怎么都挣脱不了。” 这话,说着说着就变了味道,宋悠然脸色顿时像红透的苹果,熟了。 第51章 把该做的做了 “悠然,我年纪大吗?” 男人的呼吸声就在面前,宋悠然紧张地四处张望,幸亏经过这里的人比较少,不然她肯定没脸见人了。 她心里憋着一口气,不想让殷越泽就这么顺了心,于是故意狠狠点头,“当然,你可是比我大了十一岁呢,都老了。” 宋悠然挑衅地睨了他一眼。 殷越泽不说话了,就这么淡淡看着她。 “本来我打算一会儿送你回学校的。”他露出一个微笑,“可是我突然改主意了。” 宋悠然心里一咯噔。 “有些事情,宜早不宜迟,不如咱们今天就把该做的都做了吧。” 宋悠然,“……” 她努力挤出一抹讨好的笑容,“我错了,我认错好不好?殷大总裁不会和我一个小人物计较的对不对?” 殷越泽大手覆在她脑袋上,丝毫没有松口的意思。 宋悠然怂了,整个人都黯淡没光彩了。 殷越泽看着挺有意思,摸摸她的脑袋,低声道:“小猫。” 宋悠然不理他。 “小猫。”他再摸摸,声音蕴含了一丝笑意。 宋悠然依旧不理他。 “小猫。” 在殷越泽叫第三遍的时候,宋悠然终于出声了,却是恶狠狠的两个字。 “老猫!” 得,从大猫变老猫了。 殷越泽那张脸,霎时就黑了。 宋悠然对着他有点儿危险的神色,心里发怯,左右看了看,见桥那边人多一点,趁他还没反应拔腿就跑了,跑了几步慢下来,保持一个不慢不快的速度往前走。 殷越泽没追上来,她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奇怪,状似不经意地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殷越泽就保持着和她五步远的距离跟着,不慌不忙,蛮悠闲的。 就跟逗猫一样。 宋悠然心里突然冒出这么一个念头。 眼见靠近公园东门,她不知道自己是停下来等人还是直接撒手不管回学校,就这么点迟疑的时间,殷越泽已经走到她身后。 强壮有力的手臂揽在她腰上,拥着她往马路一侧走,那里停着那辆黑色的迈巴赫。 “想跑?”殷越泽表情带着深意,仿佛已经看透了她心里的小九九。 宋悠然故作镇定,“哪有。” 殷越泽帮她开了车门,看着她坐进副驾驶,才走到驾驶座。 车子缓缓行驶,走的路明显不是去学校的,宋悠然忽然后悔了,交易达成共识,两个人干这种事本来就是正常的,虽然她也算活了近百年的老妖怪了,可是临近当头,总是胆怯一些。 所以现在表面看上去她神情平静得很,实际整个人已经僵硬成块石头。 一阵规整的手机铃声响起,殷越泽一只手掏出蓝牙耳机带上,接通电话。 “什么事?” 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他的脸色严肃不少,“你们在哪儿……我这就过去。” 挂掉电话,宋悠然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 “你有事吗,要不随便把我靠边放下,我自己可以回去的。”她连忙道。 殷越泽头都没有转一下,“少珩那边出了点事,咱们先去一趟。” 宋悠然只好熄了念头。 方向盘一打,车子掉了个头继续行驶,最后竟然停在了帝尊。 “你是跟我一起上去,还是在车里等着?”殷越泽问她。 “一起吧。” 既然不能走,在车里坐着有什么意思。 两人进了帝尊大厅,直接乘坐私人电梯去顶层。 电梯缓缓关闭,一个略微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宋悠然一怔,愣愣地往前走了几步想看清楚,差点被电梯门夹到,多亏殷越泽在后面拉了她一把。 他轻轻蹙眉,“看不到电梯要关了?” “我刚刚好像看见我哥了……”宋悠然喃喃道,随即又摇摇头,“我也不确定,或许是我看错了。” 电梯在顶层停下,一开电梯门,入目的便是两排黑衣保镖。 宋悠然跟在殷越泽后面走,直接来到慕云深的休息室,此时这里的主人俨然换了一个人。 “嘶——轻点。”卫少珩龇牙咧嘴地看着面前的医生,他的手臂上多了一条十公分的血口子,医生正在给他用酒精消毒。 “又打起来了?”殷越泽看向旁边的慕云深。 “是啊。”慕云深叹了口气,“明明才刚出院,身上的伤还没好利索,这下好了,伤上加伤。” 他说完才看见殷越泽后面的宋悠然,朝她点头。 宋悠然回以一笑。 “我就是在家闷了,所以出来转转,谁知道卫少阳也在这里,我已经很尽力控制脾气了,他非要招惹我!”卫少珩暗暗磨牙,一副要吃人的样。 很快他又笑开了,“不过这回我早有防备,卫少阳没讨了好,得养一阵子了。” 殷越泽闻言,又望向慕云深。 慕云深无奈点头,“他说的没错,一只酒瓶子砸在脑袋上了,不过人没大事,在隔壁包扎呢。” “我下手还是轻了,本来我想着一瓶子下去他怎么说也得像刘青似的落个半身不遂,结果就那么点儿伤,说出去得笑话死,我一个大男人力气还比不上小姑娘。” 宋悠然,“……” 她很乖的当做什么都没听到。 第52章 小野猫,欠调教 “我去隔壁看看。”殷越泽回头对宋悠然道,“你在这里等会儿。” “我和你一起。”慕云深也跟着出去。 医生包扎好伤口,提着药箱交代了些注意事项就离开了。 宋悠然见墙边有一对单人沙发,便坐下来慢慢等,休息间是个很安静的地方,但是架不住里面有个安静不下来的人。 “宋悠然。”卫少珩瞄她一眼,“你真和越泽搞一块去了?” 宋悠然知道他对自己一直有敌意,甚至有些看不起的成分,这种眼神语气她前世不知道遇见过多少。 “还没有。”宋悠然说的实话,没做到最后一步,谁知道会不会出现变故呢。 “没有?”卫少珩邪气地一挑眉,“这么晚了,孤男寡女,你可别告诉我没有猫腻。” 宋悠然想了想,“我怎么说也帮卫氏和殷氏避免一次损失,你和殷越泽关系这么好,咱们以后说不定会时不时遇见,你打算一直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吗?” “你倒是挺有自信,不过自信多了就变成自大了。”卫少珩嗤之以鼻。 卫少珩和慕云深都是殷越泽的深交,如果能搞好关系还是要搞好,宋悠然指尖动了动,忽然勾唇,来了一个主意。 “卫二少,我有点儿事,想请你帮个忙。”她眸中含着笑意。 “你找我?”卫少珩惊诧,随即又狐疑起来,这宋悠然心思可深着,有事不找越泽竟然找他,必有所图。 他想明白了,决定把这一丝丝可能掐灭在摇篮里,直接拒绝道:“我们不熟,你有什么事找越泽去吧。” 宋悠然颇为惋惜地摇摇头,“本来我有点儿消息可以和你做个交换,你不愿意就算了。” 这一说,把卫少珩的好奇心勾了起来,如果这个消息有价值,那帮帮忙也没什么。 “什么消息?”他问道。 “你不是不愿意吗?”宋悠然故意吊他胃口。 “你到底说不说?!”卫少珩有点毛了。 宋悠然觉得殷越泽可能快回来了,便不再拖延时间,“是关于卫少阳的,你想不想知道?” 卫少珩的表情顿时消失了,他死死盯着宋悠然,“说,你有什么忙要我帮?” “咳。是这样,我寝室有室友出了点儿事让我回去,一会儿殷越泽回来,你帮我想法子拖住他……” 她叽里咕噜说了一大串,卫少珩越听脸色越古怪,最后瞅着她,“就这么简单?” “对,就这么简单。”宋悠然无所谓,本来就是卖一个人情给卫少珩。 “你这完全可以自己和他说……”卫少珩沉思起来,“越泽不是那种不通情达理的人。” “你天天和他在一块吗,天天和他吃饭睡觉吗,他是不是通情达理你真的知道吗?”宋悠然眨眼,语气带有某种和话语相反的暗示。 卫少珩愕然,消化了半晌,才终于点头。 宋悠然满意了。 万事俱备,只等殷越泽从隔壁回来了。 …… 门外,慕云深靠墙站着,嘴角挂着笑意。 “越泽,以后要通情达理一些。”他打趣道。 殷越泽淡淡瞟了他一眼,一句话没说,直接推门进去。 小野猫,欠调教。 “我已经交代过了,以后帝尊禁止卫少阳进入。”慕云深对卫少珩道。 “既然没什么事了,我们就先走了。”殷越泽望着宋悠然,嘴角擒着淡笑,神色看不出喜怒。 卫少珩一听,连忙道:“越泽,你先别走,我还有事要和你说。” “什么事?必须今天吗?”殷越泽没看他,依旧盯着宋悠然。 那仿若实质般的视线看的宋悠然心虚极了,她淡定地别开目光。 “对,必须今天!”卫少珩坚持道。 宋悠然觉得时候差不多了,便开口道:“我自己回学校就可以。”笑容很善解人意。 殷越泽看见这样的她,心里莫名就痒痒得很,耍小聪明占了便宜还卖乖的小女人,不用想,现在肯定在心里偷着乐儿呢。 “恩,行,我送你出去。”他说。 宋悠然没拒绝,反正就是送出门而已。 这条路她走的格外欢畅,一直到帝尊门口。 殷越泽瞅着她掩饰不住的轻快步伐,忍不住笑了。 “你一个人回学校不方便,要不还是我把你送回去吧。”他不经意道。 宋悠然脚下一顿,“不,没什么不方便的,这里离学校挺近,打车十几分钟就到了。” 她说着手下飞快的拦了一辆出租车,生怕殷越泽再提出什么送她回学校的事情。 谁知道他会不会临时兴起改变路线直接把她叼回狼窝,那她还有骨头剩吗。 此时的宋悠然完全没考虑另一个层面,那就是她早晚都不会有骨头剩的。 她打开车门正要上车,殷越泽忽然扶住车门,以一种极暧昧的距离站在她面前。 “悠然,我突然想到一句话,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 “什么话?” “不管什么时候,该发生的早晚还是会发生,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你说是不是?” 他云淡风轻的表象下是一汪沸腾的熔岩,宋悠然哪里是对手,淡淡的粉色从脖颈漫上耳尖,只得落荒而逃。 第53章 有望进前三 十月十一号,钢琴比赛拉开序幕,整个学海大讲堂坐满了人,观众席前两排是请来的评委和老师,后面七层是参赛人员,再往后就是来看热闹的学生,连走廊过道都不放过。 听说以前曾有类似比赛出现过学生收买老师打高分的事情,所以这次校方可谓是费尽了心思,不但使用号码制度,连舞台上都被拉上了几道竹片卷帘,从观众席只能隐隐约约看见里面的人影,看不见模样。 有老师明确表达过自己的不满,为此校方给了一个很合理的解释,钢琴比赛主要是听,不是看人,难道诸位评委还要以貌取人吗。 这一举动熄了不少想要私底下搞小动作的人。 宋悠然在后台又遇见了陆晓,她正和唐芸站在一起,两个人和唐靳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脸上挂着甜美的笑容,显然很开心。 后台是禁止非参赛人员入内的,这条规定在一定身份下也有不管用的时候,比如说唐靳和唐芸,唐家的正牌少爷小姐,就没有这俩人去不了的地方,更何况唐靳还是全校皆知的音乐才子。 恩,还有唐元曦。 宋悠然眼角瞅见他的时候已经决定赶紧离开。 唐元曦目光在整个后台扫视一遍,看见宋悠然的时候明显一亮,本来打算往唐靳那边走的脚步拐了个弯,直直朝她而来。 宋悠然装作没看到往另一个出口走,唐元曦急了,直接出声喊住她,嗓音洪亮,“悠然!” 唐元曦在学校里虽然没有唐靳那么出名,也差不到哪里去,这一嗓子出来,引得众多女孩纷纷注目。 宋悠然也不能当什么都不知道了。 唐元曦大步走到她身边,表情很高兴,“悠然,你怎么在这,也是参加比赛的吗?” 宋悠然淡淡恩了一声。 唐元曦对她这种态度已经习以为常,“你是多少号?” “六十六。”宋悠然还想往门口走。 “你去哪儿?”他急急问道。 “出去散心。” 唐元曦本来想跟上去,可是唐靳他们还在,总要打个招呼,便恋恋不舍地目送宋悠然离开,然后焉焉地走到唐靳身边。 “元曦哥哥。”陆晓对他打招呼。 唐元曦感觉奇怪,“陆晓,你怎么不和悠然一起?” 陆晓神色僵了僵,“我们……” 她支支吾吾说不出什么,唐芸帮她解围,“刚才没看到,看到的时候她已经准备走了。” 陆晓立即点点头。 “堂哥,宋悠然已经拒绝你了,你干嘛还死缠着不放,看看这学校,喜欢你的不多得是。”唐芸为他打抱不平,她觉得唐元曦这么死缠烂打,太跌份儿了。 唐元曦脸色讪讪的,没吱声。 唐靳拍拍他的肩膀,“你眼光不错,继续努力。” 唐元曦受宠若惊。 唐芸诧异了,身为唐靳的亲妹妹,她最清楚他是个什么挑剔性格了,连他都觉得不错,那就是真的好。 “堂哥……你见过悠然?”唐元曦犹豫着问。 “恩,在琴房见过一次,功底不错,有望进前三。”唐靳肯定道。 这话一出,三人都惊着了,唐元曦是惊喜,唐芸是惊讶,陆晓是震惊,震惊中夹杂着不安。 “学长,你是不是认错人了,然然的情况我知道几分,她的家境连钢琴都买不起,怎么可能弹的这么好?”陆晓勉强露出一丝笑。 “这我不知道,但是我没认错人,就是她。”唐靳瞥了她一眼,眸中闪过不悦。 陆晓咬唇,不再说话。 宋悠然惦记着比赛,并没有在外面呆很久,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就重新回到后台,唐靳等人已经走了,唐元曦竟然还没走。 比赛已经到六十四号,还有一个人就是她了。 她挑了个距离唐元曦很远的位子坐下等着,还没捂热椅子,旁边就多了个人。 “悠然。”唐元曦声音低低的。 宋悠然觉得自己脾气实在是太好了,如果放在南宫璇身上,要么高冷地白他一眼,要么一本书拍他脸上。 他还想说什么,舞台那边就出来一个人,手里拿着一本册子,高声喊道:“六十五弃权了,六十六号准备上台!” 宋悠然闻言立马站起身,有些迫不及待的意味。 唐元曦一愣,只好对她道:“悠然,你加油,我堂哥说你的实力进前三没问题的。” “谢谢。” 六十四号下台后,宋悠然便从侧面上了台。 有竹帘的遮挡,舞台上形成一个小型封闭空间,倒是少了几分紧张感,更容易发挥出自己的实力。 她看不见观众席,自然也就不知道原本已经离开后台的唐靳正在观众席上倾听她的曲子,旁边坐的是纪明柔。 从琴声响起的那一刻,纪明柔脸色便没有缓和过,她练琴多少年了,一下就能听出弹琴者的造诣高低,眼前这一个,明显各方面无论是能力还是心境都是极为出挑的。 她从来没听说过一大有这么一个人,难道是校外的? 如果她能选上,以后绝对是一个强劲的对手。 同样心中有些不平静的还有站在过道上的陆晓,她为了看宋悠然的水平,特意在这里等着,就是抱着心里那点小小的侥幸,现在连那点点侥幸,都粉碎成渣。 忽然,她想到什么,从兜里掏出手机,微颤着手指拨了一个号码。 “学姐,你现在忙吗,我有件事,想找你帮个忙……” 第54章 三个人的包养门(1p求收) 为了避免再遇见唐元曦,宋悠然是从另一条路离开的。 她离开后,几个主要评委和老师们便开始议论了。 “这个不错。” “可惜有帘子挡着,不知道哪个班的。” “说不定是外面来的呢。” …… 唐靳微微弯腰往前,问他前面的教授,“老师,你觉得六十六号怎么样?” 王教授点点头,“弹得还不错,到现在为止可以说是最好的。”他瞄了唐靳一眼,“怎么,认识?” “就是见过几面。”唐靳道。 —— 钢琴比赛风头正盛,几天过去依旧是校园里津津乐道的话题,宋悠然却在此时陷入了另一门风波。 南宫璇坐在床上一边吃零食一边刷新闻,手指头划拉着突然不动了,微微睁大眼,兴奋地招呼宋悠然。 “悠然,有条花边新闻,关于殷越泽的!”她又往下翻了翻,“真是想不到,风度翩翩深沉正经的殷总裁也会上这种花边新闻,还是包养门,一包包俩……嘶,这背影怎么看着这么熟悉呢?” 宋悠然知道一些关于新闻炒作的内幕,本来没想搭理,想到是和殷越泽有关的,还是凑过去看了一眼。 这一看,怔住了。 “是吧悠然,这俩背影是不是挺熟悉的?”南宫璇若有所思,思想达到一个点儿上,却死活想不起来,“你看白裙子这个……黄裙子也有点眼熟……” 宋悠然说了一句听起来很幽默的话,“你不觉得这俩背影挺像我们的?” 南宫璇脑海灵光一闪,脸霎时就绿了。 她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脸色越看越阴沉。 “哪个混蛋这么无聊,胡说八道!” 不知道是不是宋悠然敏感了,南宫璇的情绪好像非常愤怒。 “本来就很无聊,这种小新闻,没几天自己就下去了,不用管它。”宋悠然道。 南宫璇忍下怒意,耐着性子继续往下翻,但是翻不出什么了,也就一张照片有些看头,殷越泽给照了个侧脸,她和宋悠然都是大半个背影,南城比较倒霉,照了半个正脸。 一看就是去纪家庄园参加宴会殷越泽送她们回来的那晚。 南宫璇看了一会儿,就把手机关掉不看了,抱着抱枕生闷气。 宋悠然摇摇头,继续上网找关于催眠的资料。 本来以为这就是个不起眼的小新闻,可宋悠然失算了,凡涉及到殷越泽怎么会是小新闻呢,短短一天时间,这条新闻火速蔓延,赶得上火箭了。 眼见着愈来愈烈的时候,整个新闻突然消失了。 不要误会,这不是结束,而是一个新的开始。 消失的第二天,这张照片被放到了各大新闻版面头条,随便一打开就是明晃晃的几个加粗大字。 殷氏总裁夜半幽会清纯情人,劲爆! 钻石王老五包养女大学生,作风崩塌! 这两句看上去还好,可是内容就有些难以入目了,原因当然是因为这所谓的‘清纯情人’和‘女大学生’不是单单指的一个人,而是两个! 如果是一个人,还有可能是未公布的未婚妻或女友,可两个呢? 群众的想象力是丰富的,立马有各种猜测冒出来,好的坏的五花八门千奇百怪。 有说那是女友和妹妹的,有说殷越泽表面正经,其实是个色魔,包养情人一个不够包养俩的,还有说其实黄裙子的是情人,白裙子的那是个鬼…… 宋悠然刚看到的时候哭笑不得,她长得像鬼吗。 南宫璇表情比前几天那次还恐怖,咬牙切齿地拿着手机去了阳台,不知道给谁打了电话,对着电话另一边的人发了好大一通火,再进屋就好多了。 然后宋悠然就见网上的新闻好像消失了一部分,不过还是很多,消失的那一点根本不算什么。 一天过后,新闻消失了大半,剩下的都是网民私底下传的,影响力大的已经没多少了。 —— “殷总,殷董事长来了。”南城站在门口,手指屈起在门上轻扣三下。 殷越泽签好一份文件,抬头时殷盛霆已经大步走进办公室。 “有事吗?”殷越泽靠在椅子里,波澜不惊地望着前面的人。 “老三。”殷盛霆沉着声音,“网上那些新闻是真的吗?” “不是。” “那你准备怎么处理?”从殷盛霆铁青铁青的脸色可以看出他已经极力在压制怒火了。 相比之下,殷越泽就显得格外淡定,“已经联系公关了。” “公关?!”殷盛霆怒斥,“要是这么就能处理,我今天还会来找你吗?!那俩人是从你车上下来的吧,让她们出面向记者解释!” 第55章 宋凌入院(二更,pk求收!) “没必要。”事实上,殷越泽也没想到那天会被偷拍。 “怎么没必要?!你是谁,你是殷氏集团的总裁,代表了殷氏集团的脸面,还是我们殷家的子孙,一言一行都和殷家脱不开关系!现在突然冒出这样的丑闻,你知不知道外面都传成什么样子了!”殷盛霆怒不可竭,涨的脸色通红。 殷越泽不留痕迹地拧眉,一言不发地盯着殷盛霆看,琢磨不透的神色间浮上几分淡淡的不悦,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扣桌面。 殷盛霆发完火,怒意减少些许,觉得自己实在是气过头了。 “这些事,你想办法处理好,不然我不介意用我的方法来处理。”他留下这么一句,满布阴霾地离开了。 南城看着殷盛霆的背影,担心地道:“殷总,网上的新闻已经全部压下去了,但是毕竟闹得很大,记者扎堆地守在公司门口。” 他上午下去一趟都被堵住了,一大群人围着非要问出什么来。 “悠然那边怎么样?”殷越泽抽出一根烟点着。 “一大最近也多了不少记者,都想着法儿的把照片上的人挖出来,不过照片只有两个背影,暂时没有什么大问题。”南城顿了顿,“其实,这件事当事人解释是最容易让人信服的。” 他是殷越泽的助理,如果一定要在宋悠然和殷越泽中选一个,他肯定会站在殷越泽这边。 所谓的解释,不是指的什么都没发生,单纯的送人回学校这种话,毕竟这话说出去也没有人相信,如果要让殷越泽从丑闻里脱身,她必须把脏水往自己身上揽。 只是可惜了宋悠然,正值青春美好的年纪。 殷越泽一手夹着烟,双眸盯着一个方向,不知道在想什么。 —— 宋悠然这两天一直在寝室,除非上课,不然就闭门不出,连带南宫璇也闷在寝室里,她是多么活泼的一个人啊,两天下来精神都萎缩了。 “悠然,咱们出去逛逛吧。”南宫璇拉着她的手摇晃,可怜兮兮的。 “这两天不行,学校里还有记者蹲守。”自己和殷越泽的关系被迫摆到明面上,这绝对不是她所希望的。 “唉,也不知道你是怎么坐住的,我感觉我现在都快长毛了。”南宫璇烦躁地挠挠自己的头发,揉乱成一团。 白莱提着两份盒饭回来,给两人一人一份。 “鸡排的,鱼香肉丝的。” 南宫璇没管盒饭,凑到白莱身边,“阿莱你回来了,帮我算一卦呗。” “算什么?”白莱瞥她一眼。 “算我什么时候能出去啊,算这照片到底是哪个混蛋拍的啊,算这事儿什么时候能结束啊,算……”她细细叨叨数出一大堆。 白莱直接无视了她的话,对宋悠然道:“悠然,你这几天注意一下自己的安全,以及周围亲人的安全。” 宋悠然闻言,抬头看她,“阿莱,你是不是算到了什么?” “我也不是很确定,注意一下总是没有错的。”白莱道。 宋悠然点点头,原本还算平稳的心境被她一句话打破,有些心绪不宁。 她吃完饭,去阳台给宋凌打了一个电话,让他好好照顾自己,注意安全,前世宋凌离世给她带来的阴影太大了。 让她感到庆幸的是宋凌平时不怎么看新闻,也就不知道最近轰轰烈烈的‘包养门’,不然他肯定一眼就能认出宋悠然的背影。 宋悠然悬着的心还没正式落下,结果宋凌第二天就出事了。 接到医院的电话时,她大脑轰地成了一片空白。 “您好,请问是宋先生的家属吗,这里是云城第一医院,宋先生受伤被人送医,目前正在手术,请……”后面的话宋悠然已经听不清了。 手怔怔垂下,为什么,难道宋凌依旧摆不脱前世的命运吗。 不,她不能再让那种事发生。 宋悠然什么都来不及顾及,拿着手机就冲出寝室,拦了出租车去医院。 上车后,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手指紧紧捏着手机,想到那笔高昂的医药费,更是罕见的心焦。 她给殷越泽打了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宋悠然手指一遍又一遍摩挲手机屏幕,等了一会儿忽然抬眸对司机道:“师傅,不去医院了,去殷氏集团。” 出租车在殷氏集团大楼前停下,宋悠然推开车门,第一眼见到的就是花坛旁边,大楼沿边角落里藏躲着的记者。 她脚步一顿,接着义无反顾地迈了出去。 走到门口,被保安拦住了,要求她出示工作证。 “工作证呢,做什么的?” “我有事找殷越泽,麻烦你们放我进去。”宋悠然耐着急切。 “你有预约吗?”保安问。 “没有,但是我真的有急事,你们可以问殷越泽,或者南城。” 保安见她说的不像作假,从后腰拔出对讲机,和总裁办公室秘书联系了一下,却得知殷越泽和南城正在开会的消息。 “不好意思这位小姐,我们殷总正在开会,谢绝见客,您可以等等或者晚点再过来。” 宋凌还在手术室,宋悠然怎么能在这里等着浪费时间,在原地待了片刻,心里更焦躁,她回头见到远处几个望着她犹豫不定的记者,冷眼扫了一眼,匆匆离开。 出租车还在原地等着,她利落地开门上车,完全不给记者反应的机会,面前就没了人影。 “师傅,去帝尊。” 第56章 医药费(pk求收!) 宋悠然一路疾行冲进帝尊,前台的女招待正整理文件,被她吓了一跳。 “卫少珩在吗?”她紧紧盯着女招待。 “你有事儿吗?”女招待皱皱眉,神情划过一抹不屑。 “我问你卫少珩在吗?!”宋悠然担心着宋凌,声音提高不少,没有了以往平静淡然的样子,就像加热的油锅溅进一滴水猛然炸开来,引得几个路过的客人朝这边看了一眼。 女招待喉头一哽,被她冷厉的眼神镇住了。 “在,在七楼呢。”她结结巴巴说。 宋悠然头也不回就上了七楼。 卫少珩这几天不愿回家,除了公事就天天待在帝尊和美人儿调情,过的那叫一个舒坦快活,正准备和美人再深度交流一番的时候,门被大力推开了,嘭的一声反弹在墙上。 “谁啊?”他立马火了。 走进来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你怎么来了?”卫少珩很意外,推开怀里温香软玉的人儿,“我正想去找你呢,上回你走也走了,卫少阳有什么秘密你可是还没说呢。” “卫少阳在郊区庄园里养着一个情人,今年二十岁。”宋悠然有些喘,但是语速很快。 “那又怎么了?”卫少珩不以为意,卫少阳本来就不是个安分的人,虽然已经结婚了,可是外面风流债依旧一年比一年多。 “这个情人,给他生了一个儿子。”宋悠然接着道,这是前世卫家被曝光出来的丑闻,闹得动静不小。 卫少珩终于正视了,摸着下巴饶有兴趣地挑挑眉。 一个儿子,要知道,卫少阳结婚几年都没有孩子,对妻子也感情寡淡,可是他那个妻子不是省油的灯,要是被她知道丈夫让外面的情人生下了卫家长孙,就有意思了。 这么想着,他心里升起几分期待。 他又看向宋悠然,“你来找我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 “不是,我哥住院了,急需要一笔医药费,我去殷氏殷越泽正在开会。”她说到这里,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卫少珩掏出一张银卡递给她,宋悠然接过来道了声谢,她知道这点钱对卫少珩根本不算什么。 “这笔钱,我会让殷越泽还给你。”她转身走了几步,手碰到门把忽然又停住,“我刚刚忘了说了,卫少阳的那个儿子,今年已经快四岁了。” 她说完关上门走了,独留卫少珩一个人愣在原地。 良久过后,才回过神来,情人今年二十岁,儿子四岁,这说明什么,要么孩子不是她生的,要么生孩子的时候她还是未成年。 连未成年都敢下手,卫少阳不想要命了。 —— 宋悠然到医院的时候宋凌刚从手术室推进加护病房,一直昏迷不醒。 “病人身上多处软组织挫伤,伴随大量内出血,肋骨断了两根,轻微脑震荡,不过抢救及时,二十四小时内会醒过来,先在这里观察三天,没大问题就可以转到普通病房。”医生是这样说的。 宋悠然反倒松了口气,大部分都是外伤,可以慢慢好,她就怕因为自己重生改变轨迹让宋凌受了什么更重的伤。 医生走后,进来两个护士,有说有笑地走到床前,一个手里拿着测量血压血糖的仪器,另一个手里拿了一大堆药品清单。 宋悠然给她们让开地方,方便检查宋凌的指标。 “是家属吗,你是病人的什么人?”拿单子的护士问宋悠然,一边从兜里掏出手机划了两下,态度散漫。 “他是我哥哥。”宋悠然瞄了眼她手机屏幕,显示着一个微信聊天的界面,不知道聊到什么,还笑的很开心。 “你拿着这些单子去缴费,缴完费再去药房拿药,你哥哥送过来的时候用的药和手术费都是欠着医院的,别忘了补上。”护士把手里皱巴巴的单子递给她。 宋悠然翻翻单子,上面列着很多看不懂的药名,粗略一数有十几条之多。 她找到缴费的窗口,把单子和卡递进去,返回来时多了一条缴费清单,随意看了眼便收到口袋里,去找药房。 药房只开放了五个窗口,其他的都关着,每个前面排着长长的队伍。 宋悠然刚排上队,手机就响起来,屏幕亮起‘大猫’两个字。 手指微动,接通电话,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只有彼此的呼吸相互传递,宋悠然拿着手机的指节紧了紧。 “有事吗?”她问。 “网上的事我会处理。”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轻描淡写的语气,宋悠然可以想象到另一边他站在落地窗前眺望远方城市,浓眉微凛,黑眸淡漠,仿佛一切都尽掌中的情景。 那是一种独属于殷越泽的气质,凌厉而不尖锐,深刻而不浑浊,处处彰显着上位者的气息。 第57章 高昂药费的背后(二更,求收) “我知道。”宋悠然回道,轻松的声音令殷越泽一怔,随即便笑起来。 “你对我挺有信心。” “我对我自己也有信心。”宋悠然想,她的眼光不至于那么差。 “你给我打电话了?”殷越泽在沙发上坐下来,半倚着靠背,慵懒惬意,多日的疲乏似乎在这一通电话里渐渐消弭,只余舒适的余韵。 “恩,我向卫少珩借了点钱,你帮我还回去吧。” 殷越泽动作一顿,“借钱?” “我哥哥出了点事住院了,我现在在医院。” “严重吗?” “在加护病房,医生说需要观察三天。” 那就是还没脱离危险。 殷越泽慢慢直起身子,“我知道了,少珩那边你不用管,专心在医院照顾你哥哥就可以。” “恩。”宋悠然应了声,挂断电话,正好也排到她,药分了两份,一份是口服的,一份是注射的,分别用两个纸袋装着。 她检查了一遍,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那几张药品单子上面可是写了不少药呢,她数了数袋子里,还没上面一半多。 宋悠然拧着眉毛,回去药房问了一遍,对方看她一眼。 “宋凌是吗?” “对。” “那没错,就这些药,住院一般医生会根据病人情况开药,不会超过两天的量,你这些就是两天的。” 宋悠然听了,心里有些怀疑,抱着药回了病房区,把药交给护士站,护士站有好几个护士,都忙着配药。 “缴上钱了吗?”问她的是那个给她单子的护士。 “缴了,你看看这些药对吗?”宋悠然不动声色地观察护士的表情,顺便扫了眼她的胸牌。 王佳璐。 王佳璐装模作样检查了药品,摆摆手道:“对了对了,你回去吧。” 宋悠然没多说,回到病房等着宋凌醒过来。 这一等就等到了凌晨,实在坚持不住一只胳膊支在床上托着半个脑袋打瞌睡,睡的正朦朦胧胧,头从手上滑下来栽到床上,迷迷糊糊抬头,望见对面窗户上的倒影整个人一下子清醒过来。 “谁在外面?!”她回头看向门口。 病房的门不是全封闭的,而是门把一侧带了一列窗口的那种,从外面可以清楚地看见里面,她刚刚好像看见一个人影站在外面。 周围很安静,此时此刻,这种安静就变得有些渗人。 宋悠然打开门看了几眼,确定没有人才回去坐下,发生了这么一个小插曲,她后半夜怎么也睡不着了,时不时抬头看看对面的窗户,依旧没有发现。 宋凌在第二天下午醒过来,这件事也就被宋悠然忘到脑后去了。 他年轻,身体底子又好,即使受了这么重的伤,精神头也比一般人好。 宋凌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抓住宋悠然的手问:“网上说的那些,是不是真的?” 宋悠然因为他醒过来而露出的笑容,顿时隐去不少。 “不是。”宋悠然深知宋凌的性格,如果他知道自己和殷越泽的事情一定会很激动,然后自己的秘密就会在他的逼问中牵扯出越来越多,最后一丝不剩。 宋凌直直盯着她的双眼,好像在辨认真假,宋悠然硬是忍住了没有躲避。 良久,他才松了口气,接着一连串咳嗽,牵扯到了胸口,引起一阵闷疼。 宋悠然连忙倒了一杯水给他,帮他顺气。 “哥,你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没事,就是有几个小混混滋事报复。”宋凌刻意说的很不以为然,不想让宋悠然多想。 宋悠然动了动嘴唇,“是不是因为我?” “不是。”他扭过头,回答的比宋悠然还干脆。 “那你为什么不敢看着我?” 宋凌沉默了,过了好久才开口,“你是我放在手心里护着长大的,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侮辱你。” 这是变相的承认了。 他受伤确实和宋悠然脱不了关系,新闻爆出来后他一直不知道,直到昨天偶然间才发现,他一眼就认出宋悠然,正巧旁边有人议论这件事,嘴里不干不净,他心头一火就和那两人打起来了,赢是赢了,可也迎来了那两人事后报复。 他并不后悔这样做,宋悠然是他在世上仅有的亲人,他容不得其他人玷污她。 宋悠然胸口像是堵了一层棉花,想说什么又无从说起,有些闷有些涩。 —— 两天后宋凌从加护病房转到普通病房,还是那个叫王佳璐的护士,拿了一堆药品清单,“这是这两天的药,你去缴费,然后把药拿回来。” 宋悠然翻了翻单子,比上回还多,她多问了两句,“这么多单子,用得着这么多药吗?” “这些都是医生开的,看着多其实就几瓶而已,你们又不懂,管这么多干什么,把钱交了就行了。”王佳璐不耐烦地挥挥手走了。 “怎么了?”宋凌见她面色有异,以为出了什么问题。 “没事,我去缴费。”宋悠然朝他笑了笑,心头的疑虑更重了。 “你拿着我的卡去,我卡里的钱应该够用,不够我想办法。”他突然想到宋悠然身上好像没多少钱,便说道。 宋悠然点头,宋凌从来不避讳她,他的卡里有多少钱她都清楚,工作几年,他那些工资除去两人的花费留下的大概有八九万。 前世在医院里住了不到半个月,平均每天都有五六千的开销,两天前她去缴费,就缴了将近两万。 走廊上病房外面一位老妇掩面抽泣,旁边她的女儿耐着性子安慰她。 “妈,你别伤心了,弟弟一定能好的。” “没用的没用啊,咱们没有钱了,治不起了……借也借了,房子也卖了,前前后后搭进去六十多万了……” 宋悠然不知不觉停住脚步,视线怔怔落在手里的药单子上,整个人好像掉进冰窟窿一样冷,冷彻心扉。 第58章 活该接受这样的命运(二更) “关于之前在网上传的沸沸扬扬的三人包养门,殷氏总裁殷越泽深受其害,作为当事人,我向媒体与广大群众作出以下澄清,所谓包养,确实属实,我仰慕殷总裁已久,是心甘情愿的,他曾经劝我迷途知返,是我死性不改,多次制造机会勾引……” 宋悠然一字一句读出来,整段话可以说把殷越泽摘的干干净净,话题全部都引到她身上,她已经可以想到这段话如果在记者发布会上说出来,所有人的唾沫星子都能把她淹死,整个云城也不会再有她的立足之地。 “殷董事长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她是脑子坏掉了才会真的按他说的做。 “你不用急着拒绝,先听我说完。”殷盛霆早就料到她不可能轻易答应,留了另一手准备,“你按着上面写的说了,我会安排你出国资助你读书,还会给你一笔钱,保证你衣食无忧,这是一件很划算的事情。” “我不需要,也没想过要出国。”宋悠然语气没有刚开始那么平淡了,夹杂着复杂的情绪。 “宋同学,你没必要油盐不进,这对你是很有利的事,我可以摊开来跟你说,明明是三个人一起上了新闻,为什么只有你坐在这里,而不是你的室友?”殷盛霆觉得宋悠然分不清好坏,不识好歹。 宋悠然冷着脸不说话。 “因为她和你不一样,她有家族,你没有,从身份上说,她比你不知道强了多少倍,你们相处时间不短,应该已经看出来了,那场纪家的宴会也是她带你去的吧,做人总是要有点自知之明的。” “就因为我没有背景,所以就活该接受这样的命运,拿了钱背着骂名灰溜溜滚出国?”她嘲讽一笑。 殷盛霆没有否认。 “殷董事长想玩,去找别人吧,在我这里只会得到让你失望的答案。” 宋悠然感觉很可笑,不打算在这里待下去了,拿着手机站起来走人。 不用殷盛霆发话,两个保镖已经自动拦在宋悠然面前。 “宋同学,我查过你,你有一个哥哥,前不久刚转到第三医院,就算不为自己想,你也得想想你哥哥吧,他才二十多岁,正值大好年华,如果因为没有医院救治而重病身亡,岂不是太可惜了。” 殷盛霆慢悠悠开口,成功拦住宋悠然的脚步。 这个世界上宋悠然逆鳞不多,宋凌绝对是不可撼动的一个。 “记者发布会在什么时候?” 殷盛霆笑了,“明天,我会给你订好机票,发布会一结束就立即动身离开,你哥哥那里我会找人照顾着。” “知道了,我可以走了吗?”宋悠然冷眸看着面前的两个保镖。 “暂时不行,为了以防明天耽误时间,宋同学今晚就在老宅住着吧,我会让人收拾一间客房出来。”殷盛霆端起茶杯品了一口,心情甚是愉悦。 宋悠然忍下一口气,跟着保镖去客房。 说的好听,以防耽误时间,其实是担心她跑了吧。 客房是早就整理好的,宋悠然打发掉保镖关了门,在床上呆坐一会儿,心里烦躁,干脆掀起被子蒙头睡觉。 —— 殷越泽处理完公司的事已经九点多了,想到宋凌住院,拿起手机想打个电话问问。 手机刚拿到手里就是一顿,接着又重新搁到桌面上。 他盯着手机看了半晌,起身去倒了杯咖啡,捧着喝两口,又绕回来,放下杯子,再度捞起手机。 寂静的房间里,床头上蓦地亮起一道光,手机屏幕显示一条未读短信,十秒过去,光芒暗淡,房间重新归于黑暗,宋悠然在被窝儿里睡的正香,完全不知道这回事。 殷越泽在办公室等了等,手机没动静,耐着性子看了会儿书,一杯咖啡见了底,依旧没动静。 他拿起手机看了一遍,确定短信发出去。 难道人睡着了? 殷越泽只好熄了心里那点小小的火苗,从椅子上拿起西装外套离开办公室。 南城在总裁办公室外面有自己的办公区,见殷越泽出来,跟着停下手里的活儿,身为总裁助理,他的任务就是一天二十四小时跟着殷越泽,方便有事吩咐。 看这样子,是加班结束,准备下班了。 “忙完了吗?”殷越泽看着他。 “忙完了。”南城把桌上的东西简单收拾一下,摆好椅子,走出几步忽然想起今天下午殷盛霆秘书来通知的事,向殷越泽提了几句,“殷总,下午殷董事长身边的秘书过来了一趟。” “做什么的?” “她说来通知明天上午十点的记者发布会。” “明天上午有发布会?”殷越泽微微蹙眉,“谁定的,关于什么的?” “董事长定的。”南城难得小心翼翼地瞅了他一眼,“好像是关于前几天那段绯闻的。” 殷越泽闻言,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上了车却直接道:“回老宅。” 第59章 强势,却深情 殷越泽回到老宅第一件事就是找殷盛霆。 “殷董事长今天休息的早,大概已经睡了,三少爷有急事吗,我上去敲门。”张妈本来是准备休息的,正巧碰上难得回一次老宅的殷越泽,多问了几句。 “不用,明天再问也一样,你回房吧。” 殷越泽在玄关换了鞋,朝二楼去,他的房间就在二楼,经过一楼客房时,突然听见里面传出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掉到了地上。 脚步不由顿了顿,想回头问张妈是不是家里来客人了,却发现张妈已经回房了。 他往客房的方向走了几步,隐隐听见里面有些细碎的声响。 虽然老宅年数确实多了,可殷越泽不认为它已经到了诞生老鼠的年纪。 如果里面真有人,冒然去打扰也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殷越泽想着,转身继续往楼梯走,刚走出两步,客房里又是砰的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撞上了。 这下想忽略都不行了,他直接走到客房门口,按下门把推开门。 房间一片漆黑,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床边地毯上滚动的……一团棉被,以及从棉被里探出的懵懂纠结略带痛苦的小脸,表情丰富的很,把殷越泽给逗笑了。 宋悠然还没注意门口站着个人,她睡着觉,先是裹着被子从床上掉了下来,然后小腿又撞到床腿,肯定青了一块。 苦着脸从被子里爬出来,散着头发,磨蹭磨蹭把被子抱到床上,这才发现开着的房门,以及靠在门边的男人。 朦朦胧胧的睡意一下子就清醒了,她打开床头灯,看着殷越泽,准确捕捉到他未曾淡去的笑意,知道自己掉地上肯定被他看到了,心里懊恼。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她轻咳一声,转移话题。 “刚刚。”殷越泽走到床边,捞起她在床上的手机,一只手拉住她手腕往外走。 “去哪儿?”宋悠然没反应过来。 “你在这里住着合适吗?”殷越泽反问道,用眼神瞟着她。 “好像是不太合适。”这里是殷家老宅,她又不是殷家的人,也不是殷家的客人,只是强制留下的人,不对啊,又不是她想住这里的。 宋悠然嘟着嘴想反驳,却被他的下一句话吓在原地。 “跟我去二楼。” 她拉住他,脑袋懵懵的,“二楼,二楼去干嘛?” “当然是去我房间。”殷越泽瞅着她,“你不想去?” 这句话问的就有深意了,宋悠然憋着小脸,说不想,两人的关系显得生分,摆明的拒绝,说想,那是不是有些太主动了,好像她迫不及待把自己送上门一样。 她一双大眼睛瞪着男人,似乎在控诉他。 殷越泽扯扯嘴角,还是忍不住溢出一丝轻笑,房间里气氛都被他的笑意增光添彩不少。 他没追着非要一个答案,直接把人牵到了自己房间。 殷越泽的房间装修风格和帝尊他的固定包房很像,宋悠然一进来就觉得沉闷,偏偏主人很是习以为常,找出换洗衣物自己进了洗手间。 她在房间里转着打量一圈,开始坐在床上胡思乱想。 完了,进狼窝了。 没走到这一步之前什么都想过,也做好了心理准备,等真到这一刻才发现和想的很不一样,简直太挑战心理底线。 好像过了很长时间,又好像只是几分钟,咔嚓一声,洗手间门开了。 殷越泽走出来,身上穿着纯黑浴袍,健壮的身躯掩藏在浴袍下,微乱的发丝往下滴着水珠,落在肩膀被衣料吸收,凸显出一种深沉禁欲的美感。 他往床边看了一眼,只见宋悠然正低着头坐在床边,不知道想什么。 走到酒柜前拿出一瓶红酒,取了两只高脚杯,深红的液体随着瓶子倾斜倒进杯子里,平添几分优雅浪漫的气息,这些在宋悠然眼里,更像是开吃前的举杯畅饮。 她盯着递到面前的杯子,迟疑片刻伸手接过来。 两杯相碰,发出叮的脆响。 宋悠然抬头怔怔望着他,殷越泽毫不避让,同样对着她的目光,缓缓抬高手里的酒杯,凑到唇前轻品。 她从那双捉摸不透的幽暗眸子里看到了名叫侵略的情绪,充满迷离与占有欲,深深埋藏在感情深处,这是平时他隐藏在成熟外表之下的另一面。 一个,她从来没有见过的一面,强势,却深情。 宋悠然发觉自己看他出了神,连忙挪开眸光,喝了口手里的红酒。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她找着话题聊,企图打破两人之间的暧昧氛围,心里早已揪成一团。 第60章 搬到我那去 和殷越泽躺在同一张床上的第一晚,宋悠然是很不安稳的,睡睡不着,动不敢动,折腾到凌晨三点总算开始犯困了,迷迷糊糊睡过去。 再醒过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人了,窗帘半敞着,天大亮。 殷越泽不知道哪里去了,她爬起来去洗手间,站在镜子前站了一会儿才想起这里没有自己的洗漱用品,客房好像有一次性的。 于是她又从洗手间出来,去客房。 “殷董事长,昨天三少回来了。”张妈上来叫殷盛霆用早餐,两人一起往楼梯口走。 “老三回来了?”殷盛霆诧异,“他人呢?” “一大早去晨练了。” 殷盛霆点点头,“客房的宋小姐起了吗?” 张妈回想一会儿,犹豫不定地道:“好像还没吧,我从客房路过的时候没听见里面有动静。” 殷盛霆皱皱眉头,正欲开口,他旁边路过的卧室门,呼啦一下子被拉开了。 顿时,三个人,三张脸,六只眼睛,都愣住了。 “宋小姐,你,你怎么在三少爷的房间呢?”张妈一张脸满是不可思议。 宋悠然懵了懵,扯扯嘴角,不知道说什么。 殷盛霆脸色青了白白了黑黑了紫,张妈想不出来,他可是心里通透着呢,难怪这丫头明明是个普通人却和老三一起上了新闻,面对他也不骄不纵,连紧张都没有,原来是俩人早就暗度陈仓。 “殷董事长。”她没回答张妈的话,这话还是等殷越泽回来了自己解释吧。 向殷盛霆打了招呼,绕开两人,先一步下了楼。 等她整理洗漱完毕后,殷越泽回来了。 他回房冲了个澡,换上西装,然后去书房。 宋悠然知道他要和殷盛霆谈话,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着,张妈在餐桌那边忙活,瞅着她和蔼地问了一句,“宋小姐,你要不要先吃点早餐。” “不用了。”宋悠然轻轻摇头拒绝。 片刻后,殷越泽从楼上下来,直接走到她身边,面色很平静,“走吧。” 张妈也看见了,“三少爷,不吃完早餐再走吗?” “我们在路上买点。”殷越泽说完,和宋悠然离开了老宅。 他们离开后,殷盛霆才铁青着脸从楼上下来,坐到餐桌前一句话不说,直直盯着面前的南瓜小米粥,眼里好像带着刃,要把粥碗给削成几半似的。 —— 殷越泽开车把宋悠然送到学校北门,在对面的马路边停下。 “今天的发布会取消了。” 一句话,交代了殷盛霆一番动作的无疾而终。 “哦。”宋悠然应一句,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 “悠然。”他又唤了一声。 “恩?还有事吗?”宋悠然转头,面露疑惑。 殷越泽抬眸看着外面路过的人群,“把东西收拾收拾,搬到我那去吧。” 宋悠然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这个,犹犹豫豫地道:“过几天行不行,如果我要搬走,宿舍那边得做好交接,还要写个申请,然后一层一层批下来。” 一层一层批下来,殷越泽瞅了她一眼,确定这是在办外宿手续,而不是在搞什么重大投资? “行。”他松口了。 宋悠然心中一定,就怕他说什么我给学校打个电话你今晚就搬过来吧之类的话。 殷越泽走了,她一个人慢悠悠晃悠着朝宿舍走,纠结不已。 就这么住一块去? 她伸手拍拍自己的脸,宋悠然啊宋悠然,你搭上殷越泽这条线的时候不就应该有这个准备了吗,现在后退有什么用,显得自己放不开,没气度。 短短一段路,硬是被她走了半个多小时,到宿舍的时候南宫璇正抱着电脑看什么看得入迷。 宋悠然轻着脚步过去,伸手拍了下她肩膀,她身子一个弹跳,第一反应就是啪一下把电脑扣上,力道之大,宋悠然都怀疑屏幕要碎了。 这么大反应。 南宫璇回头一看,乐了,迅速开口堵住她的话,“宋同学,你昨晚夜不归宿,说,哪儿去了?” “我回了趟家。”宋悠然说的面不改色心不跳。 “回家?”南宫璇狐疑,“你回家干什么,你哥哥不是在医院吗?” “恩,我回家拿了些他的衣裳,他说穿着病号服不舒服。” 南宫璇将信将疑地点头,然后状似不经意地问:“小悠怎么样了?好久不见真有点想,软软绒绒的小家伙。” 小悠? 宋悠然惊住,对啊,宋凌住院,她天天忙得要命,就把猫给忘了,猫可是还在家呢,不会饿死了吧。 想到这里,她有点儿待不住,去阳台给宋凌打电话。 “小悠啊,你不用担心它,我醒过来的第二天就拜托了朋友,把小悠带过去照顾一段时间。”宋凌的声音比前两天洪亮不少,看来恢复的不错。 挂了电话,她回到屋里,瞥见程弃的床铺,竟然是空荡荡的,只剩暗棕色的床板。 第61章 出乎意料的比赛结果 “程弃这床怎么空了?” “哦,忘了和你说了,她被学校开除了。”南宫璇从一堆书里翻出一张通知单,“就昨天,她是顶替了别人的名额进来的,那家人穷,供不起女孩上大学,对方年龄和程弃相仿,名字也很像,就是读音不一样,他们收了钱把孩子关在家里,所以才有了今天咱们认识的程弃。” 宋悠然拿过通知单看了两眼,心情微微有些复杂。 “是被学校查出来了吗?” “恩……”南宫璇拖了个长音,“其实本来没事儿的,毕竟一个学校这么多人,私底下走后门进来的多少有几个,查也查不到她身上,关键是,她把自己的继母给捅了,警察找上门来,学校想不知道都不行了。” 宋悠然一怔,她倒没想到中间还有这种原因。 “哎呀,你别想她了,先来说说你,昨晚到底哪儿去了,老实交代,你根本没回家,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南宫璇开始奸笑。 “没去哪儿。”宋悠然挪开视线。 南宫璇才不听她这一套,嗷的一声扑上来,两个人倒在床上闹成一团。 下午宋悠然去看宋凌,明明是和往常一样的病房,一样的饭菜,一样的态度,可是她就感觉他的心情比前天她走的时候好了不少,弄得她很郁闷,难道她不在这里,哥哥反而会更开心? 宋凌平时不太爱笑,尤其是在陌生人面前,今天不一样,凌厉的眉眼好像融化了似的,蕴含着点点柔意,唇角也若有若无地勾着,还总是走神。 她走的时候留了个心眼,绕到护士站去问了两句。 “205号病房,这两天有没有什么陌生人来过?” 病房里一共三张床,一张空着,另一张前几天就出院了,如果来人,肯定是找宋凌的。 小护士疑惑着看了她两眼,然后摇摇头,“好像没有吧,那里只有一个病人,所以平时也是探望人员最少的一个。” 宋悠然道了谢,看来是她想多了,说不定就是因为身体康复,所以哥哥心情比较好。 乘着电梯到一楼,刚走出住院部的大门,迎面就来了个熟人。 “慕先生?”她很意外。 “宋小姐。”慕云深轻轻点头。 “你,来这儿……”宋悠然欲言又止。 “医院有慕家的投资,我来看看。”慕云深道,一边抬腕看了看时间。 “哦,那你忙吧。”宋悠然笑笑,余光瞄到他手上,忽然又问:“慕先生家也养猫了吗?” 他的手上,有三条整齐的猫爪划痕。 慕云深一怔,看了眼手背,“是啊,养了一只,好几年了,前几天和我闹脾气,惹急了它就抓我一下子,还挺厉害。” 宋悠然了然,“原来是这样。” 她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一天后,钢琴比赛的结果下来了,出乎很多人的意料,宋悠然,只得了第四名。 南宫璇先看到了通知,告诉宋悠然。 “悠然,这成绩绝对假的。”她说的底气十足,“那天比赛我也去了,你上台之前他们弹的那些根本就不能听!” 宋悠然还算淡定,她翻看完手机上的成绩排行,最后目光定在第一名上,上面赫然写着两个字,陆晓。 —— 游泳馆。 “纪学姐,比赛结果出来了,第一名是作曲系大一新生,名字叫陆晓,这是她的资料。” 纪明柔一身玫红碎花贴身泳衣靠在泳池边的休闲躺椅上,长而卷曲的头发半散在肩膀上,遮挡住隐约的曲线,面前一名小学妹双手朝前递着资料。 她看也不看来人一眼,直接拿过资料,随便翻了几眼,嘴里轻嗤一声,“原来是一个暴发户的女儿。” “可不是吗,陆氏和纪氏根本没法比。”旁边纪明柔几个玩的好的朋友应和着。 “虽然家里没法比,可是人家有一双巧手啊。”纪明柔慢悠悠把手里的资料放到一边,神情惬意。 “那有什么用,一个新生,也就是在家里练过几年,哪有明柔的功底好。” 纪明柔笑着没说话,她已经习惯了被人捧着,心安理得接受所有人的阿谀奉承。 “陆氏?”薛乐疑惑地出声,“我好像听我爸说过,我们家有和他们合作的生意,他们已经算是接近中等公司了。” 纪明柔笑容消了不少,想到那天的比赛,眼角上挑,勾出一抹阴冷的弧度,她朝薛乐勾勾手指。 薛乐不明所以地往前凑了凑。 “你说你们家有和陆氏的生意,确定吗?” 薛乐迟疑片刻,“我打个电话问问。” 她打了个电话,然后对纪明柔道:“确实有和陆氏的合作。” “那好。”纪明柔一挑眉,“你帮我做件事,回头我把纪氏的单子给你们家。” 薛乐一听,连忙点头,“好。” 第62章 第一名的庆祝宴 因着比赛结果的事,宋悠然心情一直不太好,看书也看不进去,寝室整天弥漫着各种低气压。 南宫璇跑出去玩儿了,白莱据说有个课题要研究,俩人都不在。 叮咚。 手机进来一条短信。 宋悠然拿起来看了眼,未知号码。 【悠然,有空吗,一起出来吃个饭吧,我是唐元曦。】 她没理。 过了一会儿,又进来一条。 【我们在学校东门这边的秦煌馆订了位子,陆晓比赛得了第一名,中午聚会庆祝。】 宋悠然盯着手机半晌,打了几个字。 【是她让你叫我去的?】 【……不是。】 宋悠然看见这俩字,扯扯嘴角,把手机扔到一边。 叮咚。叮咚。叮咚…… 最后来了个电话。 宋悠然有些冒火,捞起手机看也不看按了接通键。 “唐少爷,你追女孩一直都这么粘人吗?!”她语气不是很好,带着点儿刺。 电话那头静默了片刻,冒出一句低沉的,“哪个唐少爷?唐元曦?” 宋悠然卡壳了,拿开手机看了眼屏幕,明晃晃‘大猫’俩字。 “……我刚刚没注意谁的电话,我以为……” “恩。知道,唐少爷的。”殷越泽漫不经心的语气,细听似乎又夹杂着点异样。 宋悠然,“……” “你给我打电话,是有什么事吗?”她刚刚冒出来的小火苗,在接到殷越泽电话那刻,便消失的一干二净。 “申请结果下来了吗?” 宋悠然想了一会儿,才想起他说的是外宿的申请结果,微微咬唇,“才两天,哪有这么快。” “恩,我还以为你忘了。”状似无意的一句话,让宋悠然整个人都不好了,那轻轻浅浅又带点意味深长的调儿勾着她的心尖尖儿,逗弄着。 她开始怀疑殷越泽是不是有什么特异功能,能看透千里之外的人心。 “没有没有,这个哪能忘了。”她语气肯定,完全听不出一点心虚的意思。 “你这句话,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也很期待和我住在一起?”电话里传来男人的轻笑声。 宋悠然一噎,耳尖慢慢红了。 两个人聊完,她把手机丢在床上,从桌子上那一摞书里头翻出笔记本,又从笔记本里翻出已经写好却刻意冷藏故意被遗忘了两天的外宿申请,揣在兜儿里出门,交申请去。 交这份外宿申请,她给自己建设了很大的心理安慰。 一旦踏出这一步,就再也没法回头了,不管之前有过什么口头约定,她怎么怎么去招惹殷越泽,只要交了这份外宿申请,住到人家里去,之前那些就都是云烟,顺理成章做些什么才是正题。 她在办公室门口站了好久,脑海闪过很多东西,最后想到纪家,纪明柔,景岚,那一点点蠢蠢欲动的退缩心也被她掐灭了。 宋悠然在门上敲了三下,推开进去…… —— 从办公楼出来已经是将近一个小时以后,或许是因为已经堵死了自己的退路,心里反而很平静。 办公楼前面不远就是作曲系的大楼,宋悠然从楼下路过时,和一群人撞上了,她深深感受到这个世界的恶意。 “悠然?!” 只要能看见宋悠然的地方,唐元曦永远是眼睛最亮的那个。 他撇下周围八九个人直接跑来她跟前,“悠然,你是来找我们的吗,我给你发短信怎么不回,我以为你不来了,正要走呢。” “我不是来找你们的,恰巧路过而已。”宋悠然扫了眼他后面的人,陆晓在,唐芸在,唐靳竟然也在。 他也看到了宋悠然,不耐其烦的表情终于露出一丝笑容,友好地冲她点一下头。 唐靳是被唐芸叫来的,来之前唐芸没和他说干什么,他来了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又不能直接走人甩他妹妹的脸面,只好在一群人里充当冰块。 “路过也正好,我们要去庆祝,你来的正是时候。”唐元曦又邀请了一遍。 “我一会儿有事,去不了。”宋悠然道。 “悠然,你和陆晓不是好朋友吗,这次陆晓得了第一,当然要你和她一起庆祝了,说来也要恭喜你,你也拿到了第四名,很不错的名次。”唐元曦见她对着陆晓也是冷冷淡淡的,面色疑惑。 “不用了,怕是有人不会希望我去的。”宋悠然说着似笑非笑地望了陆晓一眼,陆晓原本看见宋悠然表情就不太好,站在人群后面,也不表态。 偏偏唐元曦不明所以,扭头对她问了一句,“晓晓,悠然可以和咱们一起去吗?” 陆晓脸色一僵,心里把唐元曦骂了好几遍。 她没法置身事外下去,便站出来,“当然可以,我也好久没和然然说说话了。” 唐元曦又扭回头,双眼湛亮地盯着宋悠然。 “算了,我真的有事,你们去吧。”宋悠然以为,这一次他们应该会走了,毕竟谁都禁不住再三拒绝。 可是她低估了自己对唐元曦的重要性,他一听,直接就接了句,“什么事?” “我要去琴房练琴。”宋悠然下意识随便想了个理由。 这下不得了了。 唐靳耳尖一动,眉眼都溢出喜色,“悠然要去琴房练琴吗,刚好我也想去,咱们一起吧。” 唐芸愕然,扯了扯自家哥哥的袖子,“哥你……” 宋悠然,“……” 这个音痴! 第63章 喧宾夺主 唐靳要走,第一个待不住的就是陆晓,唐靳可不能走,他要是走了她办这次庆祝聚会还有什么意思。 她开始劝说宋悠然,和唐靳相比,宋悠然去不去已经是小事了。 其他几个朋友见状也跟着劝,宋悠然拒绝不了,还是去了。 秦煌馆是附近有名的菜馆,靠近学校,天天人满为患,定位子要提前两天才能订到。 陆晓订的是十人一桌的包间,菜也是挑的好的来,一群人拥着她往主位去,走到跟前,她却停住了,一双眼偷偷留意着唐靳,想看看他坐在什么地方。 有人注意到了,笑着调侃唐靳,“唐学长,来都来了,今天晓晓是主角,你是作曲系的钢琴才子,你们俩坐一起呗!” 唐靳可不吃这一套,他瞅着宋悠然已经找好位子坐下,唐元曦坐在她身边,干脆也在她另一边落了座。 顿时,包间里寂静的针落可闻。 大家看看陆晓,又看看宋悠然,唐芸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唐靳对陆晓的抗拒已经十分明显了,对宋悠然倒是有几分好感的样子。 陆晓面子上有些下不来,紧紧盯着唐靳和宋悠然,不甘不愿地在主位上坐下。 她的位子和宋悠然对着,冷不丁地对方突然抬头,略显凉薄的眼神和她对个正着。 那双眸子,幽深而寒凉,又如冰晶般透彻人心。 陆晓有些心虚,慌忙挪开视线,宋悠然怎么会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难道她知道什么了吗。 不会的,她是个普通人,性格又冷淡,懒得结交人脉,根本不会知道。她在心里默默安慰自己。 餐桌上呈现一种诡异的氛围。 以宋悠然为首,唐元曦唐靳三人偶尔笑着聊上两句,另一边以陆晓为首,皆默然不语地看着三人。 唐元曦就算反应再迟钝也能看出宋悠然和陆晓之间的不对劲,聊天只字不提陆晓,他端起果汁,面朝宋悠然讨好道:“悠然,来,敬你一杯,庆祝你比赛取得名次。” 宋悠然看着他笑的灿烂的俊脸,不好拂了他的面子,便拿起果汁和他碰了一杯。 “不过是一个第四名,哪里比得上咱们晓晓。”陆晓旁边的少女不忿道,虽然压低过声音,可是在异常安静的包间里听的还是很清楚。 空气似乎一下子凝固了。 那些人宋悠然不认识,都是陆晓的同学室友,自然也站在她那边。 “怎么说话呢?”有人说宋悠然,唐元曦第一个不满。 那少女被唐元曦反驳一句,也来火儿了。 “我能怎么说话,我说话碍着你的事了?” “你为什么这么说?” “我又没说错,这场庆祝宴是为谁准备的?!晓晓明明才是第一,她不过是第四,在这里喧宾夺主,也不害臊!” 她们平时和陆晓走的很近,早就知道陆晓对唐靳心有所属,这次的庆祝宴好不容易把唐靳约出来,结果被宋悠然抢走了所有目光,她为陆晓抱不平。 唐元曦有点不自然,周沐说的也没错,他们确实忽略了陆晓。 “那也不能怪悠然!”他强撑着脸面,一边小心翼翼打量宋悠然一眼。 宋悠然对他们的话置若罔闻,波澜不惊地靠在椅子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小口喝手里的果汁。 “不怪她怪谁?” 周沐这么一挑拨,跟着坐在陆晓身边的几个人看宋悠然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带着敌意和挑剔。 唐元曦青着脸看对面的陆晓,等着她说句话。 陆晓却低垂着头看桌上的餐具,一副没看到的架势。 宋悠然喝完手里的一杯果汁,透明的玻璃杯子当的一声搁在桌面上。 她抬眸扫视面前的一圈人,淡淡开口,“是我自己想来的吗?” 周沐一愣,其他人也愣住,渐渐回过味儿来,是啊,人家本来不想来的,是被他们劝过来的。 “今天正巧碰上我心情不好的时候,我也懒得动弹了,就在这里坐着,你们谁谁心里不舒服,谁谁看我碍眼,想找事儿的可以说出来,不想找事儿就在心里憋着,不然这事儿一出就没那么好收场了,先在心里想好了。” 宋悠然很能忍,很会隐藏自己的想法,这种话她一般是不会说的,想到今天去办公楼交的那一纸外宿申请,突然就不想忍着了。 她忍了前世,难道现在还要忍着吗,不能痛痛快快活一次? 宋悠然不是自大,在参加比赛之前她就有这个自信,莫老爷子作为音乐界的泰山北斗,在他手底下学了七年之久,若是连一场简单的校园钢琴比赛都拿不下魁首,说出去也是给他老人家丢脸。 “你什么意思?”周沐面露不善,“这饭是晓晓请的,难道我们连个赶人的权利都没有吗?” 她们说话,唐靳就冷着脸坐在旁边,冷冷瞥了唐芸一眼,唐芸没想到最后会发展成这样,轻轻扯了扯陆晓的衣服,“晓晓,你说句话,要不这顿饭肯定泡汤了。” 第64章 火灾(pk求收!) 陆晓不想开这个口,凭什么自己和唐靳说一句话都要思前想后掂量好了才能说,唐靳还不一定回话,宋悠然就可以这么亲密地和唐靳一起聊天。 她费尽心神出钱出力拿到了钢琴比赛第一名的名次,也没有能得唐靳另眼相看。 唐芸见她走神,又叫了几声,她这才回过神来。 “沐沐,你别说了,好好吃饭。”她对周沐道。 唐元曦面色通红,被气的不轻,但是更多的是害怕,他邀请宋悠然过来,结果宋悠然和他一起受了气,回头她会不会埋怨自己,再生他的气? 他被这个想法弄得坐立不安,余光一直往宋悠然那里看。 一顿饭,菜没几个人吃,就这么僵持着,宋悠然没有先离开的意思,唐靳不走陆晓也不肯走。 最后唐芸没办法,只好先站起来,对唐靳道:“哥,来之前爷爷给我打电话了,让咱们中午吃完饭过去一趟呢,时间来不及了,咱们走吧。” 妹妹的面子要给,唐靳朝宋悠然道了别,离开了。 唐靳一走,陆晓的坚持就没有意义了,一句话不说站起来就出去,身后跟着好几个尾巴,整个包间就剩宋悠然和唐元曦两个人。 唐元曦正要和宋悠然道歉,就被宋悠然率先开口堵住了话。 “唐元曦,我记得我之前已经和你很明确地说过了,现在我再补一句,我有喜欢的人了,你不要再打扰我的生活。” 宋悠然不知道他听了这话心里是什么感想,也不愿去猜,她只知道两人划清距离是对彼此最好的。 从秦煌馆出来,迎面就是两辆消防车路过,后面还跟着警车,一溜直接拐进了学校东门,不少学生驻足回头好奇地看。 宋悠然也看了两眼,就往宿舍的方向走,谁知一抬头,就见到一片铺天盖地的浓烟被风吹过来,带来一片呛人的烟味儿。 是宿舍那边飘过来的。 她心头一惊,撒腿就往那边跑。 宿舍区里一整栋楼都烧着了,中间火势大,两边小,恰好不好的,就是宋悠然住的那一栋。 下面围了密密麻麻一大群人,宋悠然穿针插缝站到最前面,警车停下,几个警察开始拉警戒线。 “你好,请问一下这火是什么时候烧起来的,怎么着的?”宋悠然问旁边的围观者,现在又不是大夏天,天干物燥的,怎么会着火。 “好像烧了得半个多小时了,从二楼中间那个房间烧起来的,里面的人基本上都跑出来了,有几个被困在楼顶天台上,因为睡觉没来得及逃跑。” “不对,刚刚还跑进去一个。” 半个多小时,足以让火势扩散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宋悠然的寝室就在出事点右边靠上的位置,她在心里庆幸,那张外宿申请还帮她躲过一场火灾。 “悠然!”白莱看见她,绕过几个人匆匆跑过来。 “莱莱,你回来的真是时候,咱们的家被烧了。”宋悠然扯着唇角,故作轻松地道,实际上心情糟糕透了。 白莱一把抓住她,神情激动,“这个时候还管什么家不家,阿璇刚刚跑进去了!” 宋悠然脸色一下子恐怖了,她反拉住白莱的手臂,声音带着厉色,“阿璇跑进去了?!” “是啊,我死活拦不住,她说要把她的碟片搬下来!才几分钟的时间,火就已经烧上去了。” 这个时候还想什么碟片! 宋悠然那一瞬间有种想把南宫璇脑壳撬开,看看里面塞的到底是豆浆还是稻草的冲动。 她扭头看看正在燃烧的大火,火舌已经舔上她们隔壁寝室的阳台,离的这么远都能感受到那令人窒息的灼热温度。 “我刚刚听说楼顶天台上困着几个人,里面有她吗?”宋悠然冷静下来。 “没有,我刚刚就过去看了,等了十分钟都没见她冒出头来。”白莱摇头,“一共就中间这一列楼梯,离火挨得这么近,她晚了十几分钟,不一定能上得了天台。” 宋悠然闻言,心里乱的厉害,阿璇那家伙不会被烟熏晕了吧。 她从身上摸出手机塞到白莱手里,声音都在打颤,“莱莱,你拿着我的手机,如果出事了,就给我哥哥打电话。” 白莱怔怔看着她,“你……” 宋悠然没给她机会说完,一把扯下宿舍楼下面晾衣杆上正在滴水的被罩,裹在身上就往里面冲。 “悠然!” “唉!你干什么!” 警察也没想到会有人傻的往火里跑,一时放松竟然没能把人拦住。 宋悠然冲进楼梯口,迎面扑来的热流和烟气逼得她眼泪立马流出来了,她随便抹一把,用被罩挡在前面开始往上跑,拿出所有力气。 第65章 面朝天空,背朝大地(二更) 整个二楼都陷入火海,楼梯上没有易燃物没烧着,但是头顶都是火,原本雪白的墙壁被熏得漆黑一片,整栋楼就是一个突发事故坏掉冒烟的烤箱,她就是里面那只倒霉的烤烟熏大白鹅。 宋悠然憋了一口气,冲上三楼,四楼…… 找到寝室的时候里面已经没人了,连南宫璇那一箱宝贝疙瘩碟片也没有。 “阿璇!南宫璇!”她在走廊上大声喊了几句,被烟呛得直咳嗽。 南宫璇在最里面的房间阳台窝着呢,忽然听见宋悠然在叫她,以为自己幻听了。 她仔细听了听,不是幻听,真的是宋悠然在叫她。 她从房间里蹿出来,见到裹着被罩的宋悠然时整个人都兴奋了。 “悠然!我在这儿呢!”她疯狂摇晃着手。 宋悠然冲过来,对她咬牙切齿,“你在这窝着干嘛!去天台!” “上不去!我刚刚看了,那个高度,我要是上去我碟片就得留在下面,我在底下叫了很久都不见上面的人过来帮忙。” “拿上你的碟片快走,我在下面给你递着!” 只是已经晚了,火烧到四楼,从中间开始,硬生生把长方体形的楼垄断,成了两半,火攀上四楼五楼楼梯的墙面,两人根本过不去,到处都是浓烟,气都喘不过来。 于是只好又返回来,这下两人彻底成了困在笼子里的鸟,还是快被烤熟的。 宋悠然瞅着火烧到隔壁,快到寝室了,突然跑进去,捞起一个背包装东西,有宋凌给她买的电脑,有一些身份证件,都是比较重要的东西。 虽然不知道能不能得救,如果得救了,带着这些东西也不算有损失。 和南宫璇回到之前她待着的最里面的房间,担心外面的人注意不到,不管三七二十一从一张床上抽出床单,在阳台窗户外面展开。 花花绿绿飘着的布料,一下子就吸引了楼下人的目光,几个消防员和警察一边对着对讲说话,一边指挥着人在下面放置救生充气软垫。 火还没蔓延到这边,可速度很快,只是时间问题。 —— 殷氏集团。 殷越泽正在开会,南城拿着手机从后门慌忙赶到会议室,在殷越泽耳边低语几句。 殷越泽瞬间脸色大变,留下散会两个字,匆匆离开。 —— 白莱在楼下紧张地盯着阳台上的人影,手里攥着的手机忽然响了。 手心沁出的汗液潮乎乎的,她按了接听键,放到耳边,“喂?” “……你是谁?悠然呢?!”对面是一个男人的嗓音,很沉,似乎在压抑什么。 “宿舍楼着火了,悠然跑进去了……”白莱什么都来不及想,听见他问就直接回答了。 那边呼吸静止一霎,然后继续问:“现在情况怎么样?” “消防队来了,悠然和阿璇被困在四楼最靠边的阳台上。” 她话说完,另一头直接挂掉。 消防人员已经把充气垫充好,就放在宋悠然两人所在的阳台楼下,下面的人不断朝两人打手势,示意她们跳下去。 “跳。”宋悠然盯着下面的橙黄充气垫子,对南宫璇道。 南宫璇咽了口唾沫,“真跳啊。” “废话少说,跳,不然等火烧过来,想跳也没法跳了,你就等着烧成烟熏肉干吧。”宋悠然从屋里搬了个凳子,“踩在上面,跳下去。” 南宫璇以前也玩过一些刺激的,空中跳伞蹦极之类的,几个深呼吸就做好心理准备,先把自己那一小箱子碟片封好扔下去,然后一闭眼,捂着脸倒下去,几息的功夫就落在垫子上,被两个消防人员架着胳膊扶起来。 现在只剩宋悠然了。 宋悠然把手里的包扔下去,脚踩在窗台上,却迟迟没有迈出那一步。 一分钟过去,两分钟过去…… 十分钟过去,下面的人都等急了,火顺着墙边烧了过来。 她的思想,好像一瞬间放空了,明明看见南宫璇和消防人员不断朝上面大喊,可是一点儿声音都听不见,站在这个高度,她嗅到了死亡的气息,一种她无比熟悉的感觉,亲切的仿佛许久未见的朋友。 越过楼下的人,她看到不远处马路上停着一辆黑色迈巴赫,副驾驶的车窗缓缓落下,露出一张深沉而稳重的面孔,那张面孔此时紧蹙着眉毛,焦急一闪而过。 他也看到她了。 隔着那么多人,隔着那么长的路,犹如心有灵犀般,彼此对上了眼。 她缓缓绽放出一抹笑容,昙花一现。 下一刻,身影已经消失在窗前,直直向下坠落而去…… 面朝天空,背朝大地,天空无限辽阔,伸手无法触摸,只有身下的地面才是最真实的。 冬天的夜里很冷,曾经她就是这样,在经历过一刹那的心脏紧缩与紧急下落后,身下绽出大片血花,离开人世。 第66章 烟熏烤猫团(2p求收!) 一抹昏黄的光出现在视线里,是床头台灯的光。 宋悠然动了动手指,眯缝着眸子适应一会儿,抬手掀开身上的被子,慢慢坐起身打量这个陌生的房间。 浅灰白花纹的窗帘,透明琉璃水晶吊灯,装修精致的天花板,一对真皮沙发和休闲茶几,柔软纯白羊绒地毯,色系风格有点眼熟。 地上没有她的鞋,赤脚下床,宋悠然才发现,自己的衣服被换了,换成一件柔软的白色女士真丝睡衣,腰间松松垮垮系着带子,要开不开的那种,里面没换,该在的都还在。 白皙的脚丫踩在地毯上,一点也不觉得凉。 重新把腰间的带子系紧,悄悄打开房门,外面也是一片漆黑,她正疑惑着,余光瞥见楼梯旁边那间房亮着灯,一丝灯光从门下面的缝隙透出来。 殷氏有一个单子出了点小问题,殷越泽正在书房和合作商聊电话,忽然,门被打开一道缝,探进来一个小脑袋,小心地往里面瞅。 他瞥见人,没理,继续聊电话,又过了几分钟才挂断。 “醒了?”殷越泽紧皱的眉头舒展开,待看到她赤着的双脚,又重新拧起来。 “怎么不穿鞋?” 宋悠然欲言又止,看着他从自己身边路过,直径走进走廊,身影被黑暗遮挡。 片刻后,楼下客厅亮起灯,他重新回来,手里拎着一双崭新的女士拖鞋,样式花纹和他脚上那一双很相似,只是颜色不一样,乍一看,跟一对似的。 殷越泽把鞋放到她脚下,她乖乖自动穿好。 “这里……是你家。”宋悠然话一出口,才感觉说了一句多余的话。 “恩。”殷越泽从嗓子里发出一个音。 “我怎么会在你家?”宋悠然很不解。 “你晕倒了,医院说没事,我就把你带回来了。”提起这件事,殷越泽表情难免露出一丝不悦,“太危险了,谁让你往火里钻的。” “我当时听见阿璇进去了,又不在天台,担心她被困在里面出不来,脑子一热,就跑进去了。”宋悠然现在想想,其实自己不进去,南宫璇也不一定有事。 殷越泽气笑了,声音沉沉的,“就你,上去也只是多一只烟熏烤猫团,四条小短腿能拼得过火?” 宋悠然瞪他一眼,“那我现在变成烟熏烤猫团了吗?” “幸亏没成,要是成了……”他拖了个长音,后半句话没说出来。 “要是成了怎么了?你打算怎么办?”宋悠然饶有兴致地追问,很好奇他的答案。 “两只猫,你要是成了烟熏烤猫团,那我不就成孤家寡人了。”他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说道,抬手揉揉她微乱的头发。 宋悠然竟然从这句话里听出些凄凉可怜的意味,她觉得自己肯定听错了,殷越泽充其量也就是开个玩笑,他要什么没有,会孤家寡人? 殷越泽见她愣着,便道:“你的东西都带过来了,学校正紧张着处理这次着火的事给学生一个交代,急的焦头烂额,你也不用回去了,以后就在这里住下。” “哦。”宋悠然焉焉的。 殷越泽淡笑,揽着她往外走,顺上了书房的门。 两人来到餐厅,他把宋悠然带到餐桌旁坐下,人走进厨房,端出一碗升腾着热气的海鲜粥。 “还有吃的?”宋悠然惊奇了。 “本来一直温着,刚关上没多久,以为你今晚醒不了。”殷越泽道。 宋悠然闻见香味,本来没什么感觉的肚子顿时饿了,散发着鲜香气息的海鲜粥勾着她的味蕾,有点儿迫不及待。 她拿着瓷勺尝了一口,温热的刚好入口,浓郁的香味在口中弥漫,眸子一下就亮了。 殷越泽在旁边坐着欣赏她小满足的表情,问道:“味道怎么样?” “不错。”宋悠然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欢,说完后忽然顿了一下,她意识到一个问题,整栋别墅就他们两个人,这粥是谁做的? 她琢磨了一会儿,觉得这个问题还是不要问出来比较好,殷越泽这种大老板不像是会熬粥的样子,免得两人都尴尬。 一碗粥很快就见了底,宋悠然还有些意犹未尽。 “饱了吗?”殷越泽觉得宋悠然喝粥也像小猫吃食儿似的,一下一下可爱的紧,不知不觉间唇角挂了一丝笑容,深沉的眉眼柔和几分。 宋悠然很想问一句如果没饱还有粥吗,这个想法只是一闪而过,毕竟在别人家里,做什么总要收敛点。 于是她点点头,“饱了。” 殷越泽端着碗去了厨房,宋悠然瞅着他的背影,点着脚尖悄悄跟过去,扒着墙边儿偷看,结果一眼瞄见厨房的垃圾桶里丢着一个白色方便袋,上面印着四季粥铺四个字。 有些问题不问出来,收敛点儿果然是对的,她脑海里闪过这句话。 第67章 怀表的秘密一(2p求收!) 一夜纠缠,两人相拥着睡到第二天九点钟。 宋悠然睁开眼,猛然反应过来的第一件事,她还有课呢! 身体一动,是使不上劲来的酸麻感,腰间一只胳膊收紧,将她往里揽了揽。 “再睡会儿,你昨天累坏了。”殷越泽嗓音带着朦胧的沙哑感,充满男人味,勾的宋悠然心中一动,耳尖浮上红晕,往被子里缩了缩,只留着半个小脑袋在外边。 她会这样都是因为谁! 殷越泽察觉到她的动作,慵懒的眸子睁开,瞟她一眼,原本在她腰间的大手转而摸上她头顶,揉揉她凌乱的头发。 宋悠然发现殷越泽很喜欢摸她的头,就跟摸小猫儿脑袋似的,顺一顺,再揉一揉。 她一把抓住那只手,从头上拉下来,揣进被窝里。 殷越泽笑着,从被窝里把手重新伸出来,搁到她面前,宋悠然一恼,又把他的手拉进被窝里。 殷越泽再拿出来,手指头在她眼前轻轻点了几下。 宋悠然瞅了他一眼,默默翻身,背对他,闷声道:“我不玩这么幼稚的游戏。” 言外之意,说他太幼稚。 殷越泽挑眉,动了动身体往她那边靠了靠,淡淡反问:“我幼稚?” 宋悠然不吱声,默认了。 “那就算我幼稚吧。”殷老板今天心情好,懒得在一个小词上计较,微微撑起身体靠在床头上,一只手落在宋悠然眼前,故意勾人似的动了两下。 宋悠然盯着那手指动了动,挺可爱,挺心痒,挺……让人想咬一口。 “我还要去学校。”她挪开目光。 “我帮你请了上午的假,下午再去。”殷越泽道。 一串规整的手机铃声响起,殷越泽从床头拿起手机,接通了,匆匆说了几句挂掉。 宋悠然听见几句,又转过身来,“你要走吗?” “恩。”殷越泽应了声,看着她,“上午我还有个会,一会儿就走,你再睡一觉。” 说完他掀开被子下床,去冲澡。 宋悠然看着他进洗手间,看着他出来,换上西装,打扮的正人君子风度翩翩,谁能想到他昨晚是怎么逮着她不肯停下。 殷越泽知道她一直盯着自己,由着她看。 整理完了他重新回到床边,宋悠然纳闷地瞅着他,怎么还不走? 他手里变魔术似的多了一张卡,一张黑金卡,“这张卡你拿着,需要钱的时候就在里面取。” 宋悠然接过来,丝毫没有心理负担,两个人本来就是一场默认的交易,你情我愿,她既然付出了,就应该得到相应的回报。 殷越泽又摸了摸她的头,才离开。 宋悠然看着他出了卧室,终于放松下来,整个人懒洋洋地伸懒腰,左右看看,在床头柜上找到了自己的手机,已经关机了。 她一打开手机,铺垫盖地的未接电话和未读短信接涌而至。 一条条读下去,有南宫璇的,白莱的,唐元曦的…… 几乎都在问她怎么样,是否安全,怎么没来上课之类的。 她想了想,给南宫璇和白莱各回了一条短信,唐元曦直接忽略了。 紧接着,南宫璇的电话就进来了。 “悠然!你怎么样?今天怎么没来学校?!” “我没事。”宋悠然闷在枕头里,有气无力地道。 “你感冒了吗?怎么声音这么虚弱?”南宫璇暗想难道是从楼上跳下来,把人给吓坏了? “没,我下午就去学校。”宋悠然换了只手拿手机,从床上坐起来,“宿舍怎么会着火,学校有没有给出什么解释?” “给了,好像是二楼哪个寝室用了个劣质插排,白天寝室里人都出去了,那插排就放在床铺上连着笔记本的电源,一连电就着了,学校正在追究责任,想搬到外面住的就宿舍费全退,不想的另外安排宿舍。” 宋悠然皱皱眉,现在的人也太不小心了,出门不断电源,要是真出人命怎么办。 “悠然……”南宫璇声音小心翼翼的,“你……昨晚,还好吧?” 宋悠然一顿,“什么昨晚还好吧?” 她脑海灵光一闪,好像知道了什么。 “昨天,我本来在医院守着你……后来,殷越泽来了……”电话那头支支吾吾的。 “然后,他要带我走,你就同意了?”宋悠然微微咬牙。 “嘿嘿,悠然,你别生气……”南宫璇讨好道。 “阿璇……”她深吸一口气,正想说什么,忽然感觉不对,拿开手机一看,对方已经挂断了。 宋悠然,“……” 她撑着身体下床,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瞥见休闲沙发上搭着自己的衣裳,她虚浮着步子走过去,捞起牛仔裤抖了抖,没控制好力道,原本在兜儿里装着的怀表一下被甩出去,落在米白的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 镂空精致的金属花纹表盖被摔开,阳光透过落地窗照在上面,边缘散发着刺眼的光芒。 一枚小小的,黑色的东西从表盘里弹出一半,静静躺在那里。 宋悠然一怔,慢慢将怀表捡起来,表针依旧在走,没坏。 她看着手心里像是芯片一样的小东西,眼中闪过疑惑。 第68章 顶级催眠师协会(二更求收!) 自己动手做了点吃的填饱肚子,宋悠然才开始研究那个从怀表里掉出来的芯片,和内存卡一样大小,样子也比较相似,不知道能不能读出来。 想到这里,她起身去找自己的背包,别墅里转了一圈,在客厅的沙发上找到,翻出笔记本,笔记本的屏幕裂了一块,在边角上,还能开的开机,然后又从背包内袋里找到读卡器,试着把芯片插进去,不大不小刚刚好。 宋悠然窝在沙发上,慢慢把读卡器插进usb插口。 刚打开的锁屏界面忽然黑了。 宋悠然轻蹙眉头,抬起电脑看了看,难道摔坏什么地方了? 就在这时,屏幕重新亮了,不过不是正常的电脑初始界面,而是黑着屏,上端出现一只荧光蓝线勾画的手掌,手掌指端捏着一只怀表的表链,下面怀表大敞表盖,微微晃动,里面只有一根表针,缓慢又有规律地走动着。 宋悠然看着这匪夷所思的一幕,眼中闪过惊异。 怀表下方浮现几句淡淡发光的浅蓝文字。 欢迎进入世界顶级催眠师协会! 在这里,你可以享受催眠师应有的绝对待遇,绝对权利,绝对地位! 下面进入倒计时。 怀表上的指针走动速度加快,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快到整个屏幕被同化,成了一个旋涡状的空间,好像要将人吸进去,最后骤然一散,呈现出一个以黑色为背景,类似游戏界面一样的画面。 宋悠然差点以为自己电脑被黑客入侵了,大脑已经跟不上思维运转。 中间弹出一个自动登录方框,用户没有名字,是009三个数字,密码被加密保护,一串黑点。 她隐隐意识到,这枚芯片,也许是某个人所拥有的,和这个用户有关,也和她有关,不过显然不会是景岚的,如果景岚知道怀表隐藏着这么大一个秘密,怎么会毫不在意地放在她身上。 登录成功。 宋悠然盯着左上角那世界顶级催眠师协会几个字,神色依旧难以置信。 眼前这是什么? 游戏?不像。 现实?更不像。 她默默消化了好长时间,才挪动鼠标,翻看这个页面。 右侧有很多不同颜色的怀表状按钮链接,有公众聊天室,有私密好友,有教程练习,有顶级排行榜,还有任务大厅…… 她对任务大厅挺好奇,随手点开看,呈现出来的界面被切割成不同板块,呈凹字型。 左上角是被誉为最难任务排行的十大任务,全是五颗星的难度指数,又用一到十逐次递减,右上角是一大串不同任务的滚动条,最难四颗星,下方是来自五湖四海的任务案例分享心得。 她在左上角挑了个任务点开,里面出现一串有关信息,竟然是来自金三角一个地下势力的请求,希望可以找一个顶级排行榜上的大师去帮个小忙,催眠一个首领级别的人物行方便,报酬暂定八位数,可商量。 八位数,千万级别。 宋悠然觉得心尖发凉,她这是打开一个了一个什么东西。 地下势力,首领级别,催眠…… 目光落在最底端,危险指数五颗星。 她默默把任务页关掉了。 返回到最开始,一点一点琢磨,公众聊天室有零散的几个人在聊天。 789:我听说4号接了难度榜上第三的那个任务。 502:老子早就知道了,你这两天是去火星了吧,004接任务的事早就传遍了,人家本事大,接个任务跟玩儿似的。 040:明明都有两个零一个四,为什么差距就这么大! 502:人家可是榜上有名的人物,你要是进的了榜,老子叫你一声爷爷! 789:004还是第一的徒弟呢! …… 宋悠然瞅着他们聊天,打开了顶级排行榜,一连串大师级别的人物就这么列出来,只有五十个人,却代表着催眠师协会中不可撼动的一股力量。 排行首位的赫然是南宫璇曾经对她讲过的那位,代号001,雷克斯教授。 下面很多基本都是一串一串的代号,例如023,010,098等等,大部分是在前一百的数字,后面跟着自己命名的名称,或许是真的,或许是假的。 她看到了004,和代号一样,就是第四名,名称是白溪。 按着那几个聊天的人说的,这个白溪应该就是雷克斯教授的徒弟。 宋悠然关掉排行,打开教程练习,里面是很多大师演示的催眠教程,包括雷克斯教授的也有,全都是私底下传播网上找不到的那种。 她瞬间来精神了,兴冲冲地看起来,看着看着,界面右下角一个笔记本样子的图案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打开以后弹出一个书本样式的画框,上面用古朴绚丽的花纹字体写了五个字,私人笔记薄。 宋悠然觉得也许这上面会有关于怀表主人的记载。 只是她失望了,里面并没有相关记载,只能知道怀表本来的主人是一位顶级催眠师。 笔记里记载了很多催眠心得,一点一滴从基础开始记录,标注着不少容易忽略的细节和窍门,是象征一位顶级催眠师成长的历程,堪称宝典。 第69章 总有一天,我会离开 宋悠然慢慢靠在沙发上,目光依旧没离开过电脑屏幕,半晌,一只手抬起,把笔记本缓缓合上,那枚芯片被她小心地取出来,重新放回怀表里,如获至宝。 她正对催眠一筹莫展,这枚芯片,简直就是雪中送炭。 回了趟房间,一眼就看到那乱糟糟的床,还有沾了血液混合物的床单,磨磨后牙槽,她走上前把被子掀了,床单扯了,抱着去洗手间洗。 担心洗衣机洗不干净,她特意用手搓了半个多小时,直到一丁点儿痕迹都看不出来,才算罢手。 冲了个澡,一身干爽地出门,先去医院看宋凌。 医生说宋凌恢复的很好,再过几天就能回家慢慢养着了。 宋悠然买了些苹果,切成小块放在盘子里,插了几根牙签让宋凌吃。 她看着脚边杂乱的脚印,疑惑地问了一句,“哥,地上这么多脚印,有人来看你了吗?” 住院部大楼外面有浇花的,水管的水流出来不少,经过那里鞋底都会沾上些泥。 “恩,一个同事。”宋凌语气并无异常。 宋悠然没怀疑,但是有点儿不高兴,因为他至今对她隐瞒着自己的工作。 宋凌看出她不高兴,心里猜到一些,便笑着道:“有个好消息,悠然想听吗?” “什么好消息?”宋悠然瞅他一眼,狐疑道,“你现在赶快好起来就是最好的消息。” “真不想听?”宋凌故意勾她好奇心,“你不想听我就不说了。” “你说吧,我听着。”宋悠然一本正经道,“事先说明,如果算不上好消息,这苹果你就别吃了,我自己吃。” 她把盘子拿过来自己抱着,用牙签插起一小块苹果放进嘴里。 宋凌哑然失笑,看着她孩子气的模样,道:“对你来说,肯定是个好消息,我准备辞职了。” 宋悠然睁大眼,“辞职?” “恩,昨天看了看之前选的股票,有几支涨势不错的,我给卖了,想自己做点生意。” 这对宋悠然来说绝对是个好消息,做生意什么的,总比做那不知名的工作强,安全度也要高,最关键的是,在她眼底下,她不用老是担心记挂着。 “做生意好,这个我支持,你想好做什么生意了吗?”如果没想好,她还能帮着想几个未来趋势发展好的。 “想过,也基本确定方向了,主打电子科技方面。”宋凌简单说了下,没往深里讲,毕竟宋悠然不了解这些,说了也没什么用处,还会听不懂。 宋悠然确实听不懂,不过她知道电子科技近几年发展确实不错,以后几年也会扶摇直上,宋凌选的这个方向没有问题。 电子科技,生物医药,房地产,近几年都挺发达的。 唯一的问题就是这条路能不能走好,她和宋凌一直是平凡人,白手起家创业何其困难,时代竞争力太大,多少人因此破产。 她皱着眉毛沉默,神情颇为苦恼。 宋凌笑笑,“你不用想这么多,好好去学你的习,我自有办法。” 宋悠然点点头,心里还是琢磨着想个什么法子帮帮忙。 宋凌搁在枕边的手机响了一下,他拿起来一看,脸色立马变了。 “悠然,你们学校昨天宿舍区着火了?!” “你怎么知道?”宋悠然下意识问了句,她知道宋凌一向不怎么看新闻,来的时候就抱着某种侥幸心理,见他不知道着火的事儿,还暗暗高兴。 宋凌黑着脸把手机转了个方向正对着她,上面是一则有关云城一大女生宿舍着火的新闻,刚刚那手机提示铃声,就是新闻的。 “……恩,是着了。”宋悠然忽然有点不敢看他,连忙道:“不过不是我们那个楼,是后面那个。” “怎么不告诉我?”宋凌不悦。 “又不是我们那楼,我也没事……”她说着声音越来越小,想到昨晚和殷越泽在一块,就莫名心虚。 宋凌正想继续往下问,手机又响了一声,还是消息提醒,这次是一条短信,上面只有简简单单四个字。 ‘你要走了?’ 他不知想到什么,唇瓣紧紧抿起,表情凝固住,冷峻下来,出神间错过了宋悠然心虚的表情。 “下次再有这种事,一定要给我说。”他最后只交代了这么一句。 宋悠然很诧异,总觉得这次过关过的有些轻松了,以往一有什么事,那次不是被叮嘱好几遍。 她自然是乖乖答应,怕他追问还匆匆找借口溜了。 宋凌看着她走出去,关上病房的门,病房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片刻后,床底传来轻微响动。 一个身穿西装的男人从床底钻出来,浓眉润目,品貌非凡,单看外表,便觉温文尔雅,谦和如玉。 此时他一改以往温和与沉默寡言的面孔,目光夹带冷意盯着宋凌,“你要走?” “走。”宋凌吐出一个字,眼神很沉,毫不畏惧地与他撞上。 男人骤然发怒,往前一步伸手就要去抓他衣领,却被对方手快地扣住手腕,连手带人上半身狠狠往床上一压。 宋凌上身半俯,抓着他手腕的指节泛白,两人不过一尺距离,望向男人的眸子里尽是淡漠,“我早就说过,总有一天,我会离开的。” 身下人回应他的,是一双充满痛苦与倔强的双眼,蕴含了很多东西,复杂与不甘,纠结与迷茫…… 少顷,他一把推开他,大步破门而出,离开病房。 第70章 陆家变故(二更) 宋悠然回学校,路过办公楼,楼下围了不少人,很多是学生家里的人,因为这次宿舍楼着火的事,非要讨个交代。 南宫璇收到消息在心理系教学楼下等着,远远就瞧见宋悠然的影子,抬手挥了挥。 “悠然!你真慢,我都等了半小时了。”南宫璇抱怨,上前挽着她的胳膊,两人一起往楼里走。 宋悠然还记着这人放任殷越泽把自己从医院里带走的事,眯了眯眸子,细细观察她的神情,“阿璇,你是不是和殷越泽认识?” 南宫璇一愣,眸光躲闪,讪讪笑道:“我当然认识他,殷氏总裁谁不认识?上回咱们一起,在纪家庄园不是还碰见过一回吗。” “别扭曲我的意思,你以前就认识他吧。”宋悠然睨着她不断往右上角瞟的眼神,忽然一笑,“你知道眼光不由自主往右上角看,代表什么吗?” “什么?”南宫璇懵懵地接了一句。 “人在思考回忆,试图做出正确诚实的回答时,眼睛总是会不由自主看向左上方,当心虚想要说谎的时候,则会看向右上方。”宋悠然好整以暇地朝她挑眉。 “我怎么不知道?”南宫璇提出质疑。 “你一直在睡觉,恐怕现在连咱们教授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怎么会记得他讲的内容?”宋悠然觉得好笑,“不用试图转移话题,这招对我没用。” 南宫璇嘟嘟嘴,小声道:“你不是都看出来了,干嘛还问我。” “你和他很熟吗?”宋悠然回想着上次这俩人见面的模样,不像是认识的人,甚至连话都没说几句。 “也,也不算很熟,就是我小时候,在云城走丢过一段时间,被殷家捡回去养了几年,后来我回了家,就没见过了。”她不知想到什么,眼神又开始飘忽。 宋悠然只是问问,没兴趣深究,南宫璇却来了心情,拉着她跑到教室门口,“悠然,你等我一下,我进去拿点东西。” “干嘛?”她一把拉住人,“还有半个小时,咱们要上课的。” “不用太长时间,就一小会。” 南宫璇挣开她的手,进到教室拿出一个背包,出来带着她走到拐角楼梯口人少的地方,随地在楼梯上坐下,从包里翻出笔记本,还有一张碟片。 宋悠然认出来了,正是她闯进火海拯救的宝贝疙瘩碟片。 南宫璇把碟片放进电脑里,招呼宋悠然凑过来,宋悠然蹲下的时候她又一把捂住屏幕,纠结道:“我先说好了,你看到的不准和任何人说,谁都不行,必须严格保密,我这是看你有和我一起闯火海的情谊才给你看的。” 宋悠然早就对她这些碟片好奇了,整天跟防贼似的藏着,里面到底有什么。 “行,不说。”她答应的很干脆。 看着南宫璇拿开挡着屏幕的手,打开光盘所在的文件,文件里是满满一大堆照片和视频。 宋悠然嘴角一扯,“这就是你冒着生命危险从火海里抢救回来的宝贝?” 南宫璇弯着眉眼,“是啊,这可是我专门找私家侦探拍到的,我怕被我家里发现,连备份都没敢留下,这是唯一一份。” 她打开一张照片,双手托着下巴,看着照片上的人,整个人仿佛沐浴在春光里,笑眯眯被融化了似的。 照片上是一个男人,宋悠然不认识,也不像是哪个明星,一看就能看出是偷拍的,只有一个侧脸,双眼轻合着躺在木质躺椅上,背景是一大片草地,不远处矗立着一座古堡,春暖花开的季节。 不止这一张,其他所有的照片都是这个人,连视频也是,竟然是不同的摄像头录下来的,大到场合聚会,小到生活细节,样样不缺。 宋悠然想到南宫璇那一箱子一模一样的碟片,再看看她此时柔和的表情,不由沉默了。 —— 陆晓最近过的可谓是春风得意,因为一场钢琴比赛,她被系里的老师重点表扬培养,成为学校里新晋的风云人物,她本身生活在陆家,被陆夫人特意教导过,在外人面前淑女范儿十足,不拘小节,刻意炒作后,风头一时盖过纪明柔。 被很多人捧着追着,每天总有人前后围绕,恭维夸赞,她一律来者不拒接受下。 变故就是这一天发生的,刚下课,陆晓准备和几个同学去名恒商场逛逛,突然接到了陆父的电话,陆父在电话里对她发火,她还没反应过来。 “陆晓!你人在哪里呢,快点给我回家!” “爸,你怎么了?”陆晓蹙着眉头,十分不解陆父为什么对她发这么大的火,明明前天她回去的时候还好好的。 “你还有脸问,你在外面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我不是告诉过你,平时要收敛着点,看人看准,不要胡乱得罪什么人,你爸爸辛辛苦苦打拼一辈子容易吗?!” “爸,你到底在说什么啊,我什么时候得罪人了?”陆晓越听越糊涂。 电话那头胡乱传出几声争吵,再说话时已经换成了陆母,“喂,晓晓啊,你先回来一趟吧,家里出了点儿事,你爸气的不轻,别和他一般计较。” “妈,到底怎么回事?”陆晓连忙问。 “……”那头默了默,传出几声哽咽,“陆氏有几笔大单子出问题了,如果处理不好,公司恐怕会破产。” 陆晓大惊,“怎么会这样!” “我也不清楚,你快回来吧。” 挂了电话,陆晓怔怔看着手机,一时无法接受。 周沐走过来,一只手搭上她的肩膀,“晓晓,不是说去名恒,什么时候走,我都准备好了。” 陆晓正心烦着,朝她摆摆手,一边走一边道:“你们去吧,我不去了,家里出了点事,我得回去一趟。” “哎——”周沐看着她的背影,摇摇头和其他人走了。 第71章 接地气的殷老板 兰恒公馆是富人聚集区,虽然处于云城市中心,却没有多少人往那边去,远离公交站,最近的下了车也得走一段很长的路,宋悠然正犹豫怎么回去,南宫璇在旁边偷笑。 “悠然,你这是准备哪儿去啊,犹豫什么呢,跟我走吧,我和莱莱在外面租了房子,舒坦着呢。”她装模作样地拉着宋悠然往另一边儿走。 宋悠然瞥她一眼,“你不是都让人把我带走了,那还叫我跟你回去干什么。” “哟,这才一天呢,怎么就把你魂儿给勾走了。”南宫璇乐,围着她转一圈,“第一回碰见你俩在一块儿的时候我就觉得奇怪,殷越泽那么有分寸那么薄情的一个人,怎么就会想着送人回学校,原来我还是沾了你的光。” “你不是说你在殷家养了几年吗,就不能是我沾了你的光?”宋悠然睨她。 “算了吧,我在殷家几年,都没见过他几次,也就过年过节能见着,感情还不如殷家打扫卫生的阿姨。” 两人说着话,路边开来一辆车,正是殷越泽的那辆黑色迈巴赫,但是他本人却不在里面。 车在她们跟前停下,副驾驶的玻璃落下,南城坐在驾驶座上对宋悠然道:“宋小姐,殷总让我送你回去。” 南宫璇盯着宋悠然笑的不怀好意,“走吧走吧,你看车都来接你了。” 宋悠然觉得自己再怎么解释也是徒劳无力,干脆不解释了,反正南宫璇已经知道的差不多了,以她的本事,自己和殷越泽的关系早晚也瞒不住她。 “那你路上注意安全。”她对她道。 然后顶着南宫璇笑眯眯的眼神坐进车里。 车窗缓缓上升,南城开动车子,离开这里。 路上路过超市,宋悠然忽然道:“停一下。” “宋小姐,你要买东西吗?”南城也注意到那个超市。 “回去了,不知道有没有菜,平时殷越泽自己在家怎么吃的?”宋悠然没去厨房,也没注意冰箱里有没有东西。 “殷总平时不在家里吃,所以一般家里没有青菜。”南城回答,他看了宋悠然一眼,善意地提醒,“宋小姐如果想买,可以少买一些,殷总今晚上可能还会加班。” 言外之意,不会在家里吃的。 宋悠然也觉得殷越泽不太可能在家里吃,所以她去超市买了几桶泡面,准备吃上几天的,出来时看见超市门口有个老人坐在三轮车边卖东西,车上摆着一溜小盆栽和草娃娃。 草娃娃头顶长着一截青青绿绿的小草,倒是很有意思。 宋悠然一眼就看上了几个,当即决定给殷越泽那颜色灰暗压抑的家里增添点生机。 她挑了个胖乎乎的人形,一个乌龟形状的,一个小鸭子形状,临走时问了一句,“这个能开花吗?” 老人连连点头,随意道:“能,能长草就能开花,要不然长草干什么呢。” 能长草就能开花,要不然长草干什么。 宋悠然听了这句话竟然觉得挺有道理,提着三个娃娃走了。 她上了车,南城一看就买了几桶泡面和几个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娃娃,很是惊讶,“宋小姐,你晚上就吃泡面?” “恩。”她轻轻一点头,“就我一个人,懒得做了。” 有些事情,总是出乎意料的。 回到兰恒公馆,她把三个草娃娃捣鼓好,底下放了底托,底托倒了少量水让它们足够保持湿度,排成一排放在客厅的一个装饰架子上。 烧开了水泡上泡面,几分钟后差不多开吃的时候,门口传来响动。 殷越泽一进门闻到的就是一股浓浓泡面味,在玄关处换了鞋,绕到餐厅,就见某个小女人怔愣地望着他,手里拿着塑料叉子,叉子上还挂着一两根红烧牛肉面。 宋悠然把手里的叉子放下,诧异地问:“你怎么回来了?” 殷越泽在她对面坐下,靠在椅子上,深邃的目光掠过她面前的红烧牛肉面,“我不回来,你就吃这个?” 宋悠然正想点头,他又开口,带着调侃,“这个世道变了,小猫不吃鱼,改吃红烧牛肉面了。” “我以为你不回来吃。”所以才吃这个的。 “方便面,还有个名称,叫做垃圾食品。”他一字一句道,前半句轻描淡写,重点放在了最后四个字。 “恩,听说过。” 何止听说过,这句话几乎人人都知道。 殷越泽沉沉一笑,“知道你还吃?” 宋悠然表情无辜,“为什么不能吃,就像人人都知道抽烟有害身体健康,烟盒子上都印着呢,你见几个人真去戒烟了?” 殷越泽不说话了,深沉的视线牢牢定在她身上。 半晌,他笑了笑,“说的也是,还有泡面吗,我还没吃饭,也来一份。” 宋悠然,“……” 她狐疑地瞄了他一眼,“你要吃泡面?” 殷越泽吃泡面,就跟老虎吃素一样惊骇,他出身名门,这一辈子,见过泡面就不错了。 “难道吃泡面还分人的,只许你吃,不许我吃?” 宋悠然迟疑一下,起身去找今天买回来的几桶泡面,还有个鲜虾鱼极面和小蘑菇炖鸡面,她抱着两桶面去问他:“这两个味儿的你吃哪个?” 殷越泽看看那两个,“哪个都行,随便一个吧。” 于是,宋悠然和殷越泽在兰恒公馆共同吃的第一顿晚餐,就是两桶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泡面。 宋悠然多次抬头看他,总觉得,让殷老板吃泡面,有点儿太委屈了他。 吃完饭,殷越泽去书房办公,宋悠然把桌子清理干净,垃圾丢掉,抱着电脑窝在沙发上。 从兜里掏出怀表,拿出芯片插进读卡器,又把读卡器插进电脑接口。 画面和之前是一样的,顺利进入催眠师协会内部,晚上好像比白天人多了些,公众聊天室热闹不少,一群以数字为代号的人在那里聊的热火朝天。 672:004回来了,他任务完成了,最难任务排行刷新了! 040:这么快!这才几天!有七天吗?! 284:哪有七天,这才五天好不好! 502:老子不活啦! 040:那你可以去屎了! …… 宋悠然看他们议论的挺欢快,也有点手痒,想了想,打了几个字上去。 009:004真的那么厉害吗? 此话一出,整个公众聊天室顿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中。 一分钟没动静……两分钟没动静……五分钟没动静…… 宋悠然刚开始还等着,后来见一直没动静,奇怪了一会儿,就把窗口关掉了,转而打开一个雷克斯教授录制的催眠入门教程学习。 公众聊天室。 502:刚刚那个说话的人,是谁?【怂成一团】 040:好像是九号?【极度怀疑】 284:就是009!【崩溃】 951:【惊悚】 672:【惊悚】 众人:【惊悚】 …… 一连串的惊悚后,又冒出一句话。 004:刚刚谁出现了?是不是九号?! 公众聊天室再次陷入诡异的死寂,最上面一行显示在线人数的地方,从五百多哗哗往下掉,变成两位数,再变成一位数,最后停在1上不动了。 004:…… 殷越泽在书房一直忙到十点,走出书房去倒水喝。 刚下楼梯,脚步就停住了,客厅里沙发上,宋悠然一只手搭着沙发靠背,头枕在手臂上闭着眼睛睡的正香。 他走上前,把手里的杯子搁在茶几上,一手绕过宋悠然的膝弯,动作轻柔地把人抱起来,回到二楼主卧,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关上灯。 然后转身继续去书房处理公事。 一个小时后,他回到房间,床上没人了。 殷越泽看看房间里,静悄悄的,眉头一拧,抬手打开灯,轻声唤了句:“悠然?” “唔……”另一边床侧传来朦胧的回应。 他走过去一看,整个人哭笑不得,宋悠然裹着被子又掉床底下来了。 吸取教训,殷老板从今以后就养成了个习惯,要么不能让宋悠然一个人呆在床上,要么就拿两只枕头在两边拦住她,省的她睡着了自己又掉下床。 —— 钢琴比赛的事被陆晓打乱了,宋悠然不能按着自己计划的往下进行,只能另寻其他办法。 这天南宫璇没来,刚下课,她又被唐元曦拦住了。 宋悠然对唐元曦整个人已经形成一种本能排斥反应,看见他就想走。 “悠然!等一下,我找你有事。”他腿长,一下子拦在她前面。 “什么事?”她表情有些不耐。 “你这两天见陆晓没有,小芸一直在找她,打不通她电话,陆晓好像家里出了点儿事。” “没有,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联系过了。”听说陆晓家里出了点事儿,宋悠然第一想到的就是前世陆晓家里破产的事,可是重生后发生这么多改变,她也不确定陆家会不会按着前世走。 “那,那你如果联系到她,能不能和我说一声。”唐元曦看出她对自己敷衍的态度,心中一阵闷痛。 “可以。”宋悠然回答,然后盯着他,示意他可以让开了。 唐元曦还想说什么的,对上她的眼神就不敢了,只能默默让开身子。 —— 君海国际。 “爸!我不去!我不要去!你放开我!” 陆父一只手紧紧拉着陆晓的手腕,一边回头冲她发火,“闭嘴!你必须去,这可是唯一一次机会,我好不容易把人都请了来,对方点名让你来的!” “爸!”陆晓被他死死拽着往前走,双眼通红,脸上的妆都花了,“爸!我到底是不是你女儿!你竟然让我去陪酒,和一群老男人吃饭!我根本没得罪过什么人!” “你没得罪过?!那为什么对方会找你的麻烦?!”陆父亦是脸色通红,被气得,额角跳着青筋。 “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陆晓苦苦挣扎,梨花带雨的样子唤起了陆父心中的怜悯,可是想到岌岌可危的陆氏,心肠又重新硬起来,扯着她的手腕,一把拉进了订好的包间里。 第72章 留下一根手指 包厢里坐了一圈人,都是这次陆氏出问题的几笔大单子的公司老板总监,七八个清一色全是男的。 陆父拉着陆晓不让她挣脱,陆晓知道自己逃不过,神色难堪地站在陆父身后。 “这位就是陆小姐吧,长得水灵,不比娱乐圈里那些差。”一个挺着啤酒肚儿肥头大耳的老总一见陆晓,两只眼睛好像黏在她身上似的,笑眯成一条缝,很是露骨。 陆晓心里一阵犯恶心,强行忍住。 陆父笑着和他们寒暄几句,拉着陆晓入座,而那个大腹便便的男人,好死不死就坐在她旁边,一双小眼睛不断往她身上瞟,有时是脸,有时是胸口。 “小女我今天已经带过来了,她如果有什么得罪各位的地方,我让她给各位道歉,这次陆氏的事情,各位看……” 陆晓听着陆父的话,一只胖乎乎的手冷不防摸上她的大腿,她实在忍不住了,扬手就扇了那老总一耳光,啪的一声响,把众人都打傻了。 陆父没来得及阻止,眼睁睁看着她一巴掌打上去,心都凉了半边。 “陆晓!”他火冒三丈。 那老总也火了,被一个女人在这么多人面前落了面子还被打了一巴掌,简直是奇耻大辱。 他伸手就要去抓陆晓,陆晓离开位置,躲在陆父后面,让他抓了个空。 “陆展!你有这么个女儿,难怪会连累陆氏破产,活该!”老总心里憋着火,把矛头对准陆父。 陆父脸色铁青,却不能反驳。 陆晓突然大叫,指着对着包厢里的所有人,“我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你们敢不敢告诉我我到底得罪过谁!让我和她当面对质!” 她不甘心受这样的侮辱,甚至不知道对方到底是谁。 几个老总面面相觑,最后站出来一个,像是几个人里能说得上话的。 “陆小姐,你……”他刚说了几个字,电话忽然响了,他拿出来一看,直接接起来,匆匆说了几句挂掉。 转头看向陆晓的眼神有些异样,“陆小姐,你不是想知道是谁吗,她就在隔壁,你可以过去。” 陆晓身体忍不住发抖,可是对方是害她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她要是不去,不但陆氏,就连她自己也完了。 另一方面,她也想问问对方,她到底是什么地方得罪她了,要这样整她。 陆晓站在走廊上,在几个人的目光中,缓缓推开隔壁包厢的门。 包厢里有五个人,其中四个是保镖,剩下一个…… 陆晓瞳孔一缩,她认出来了,那个是纪明柔! 纪明柔神情惬意地品着红酒,面前桌子上是一台电脑,放着隔壁包厢的监控视频。 “纪,纪小姐,是你,你为什么这样对我?”陆晓不能理解,她自认没有得罪过对方。 纪明柔面上挂着得体恰到好处的笑容,说的话却令陆晓心底发凉,“你确实没有得罪我,不过很可能会挡我的路,我这个人,不习惯在路上碰跟头,所以只能先把路清理干净。” “什么什么路,你说清楚!” “需要我提醒你吗,你今天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回去陪那些老板,一个是留下一根手指。” 留下一根手指…… 陆晓转身就想跑,两个保镖上前抓住她,捏着她的右手手腕按在桌子上。 纪明柔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仿佛在欣赏什么有趣的事情。 “不行!你不能这么做,你这是故意伤害,犯法的!”陆晓垂死挣扎。 保镖拿出一把匕首,缓缓靠近她的右手手指。 “配合一点,就是要你一根手指,再多说一句,我就把你一只手废了。”纪明柔面容渐渐阴沉下来,“陆展既然把你带来了,就说明在他心里陆氏比你重要多了,作曲系的新晋风云人物,少了一根手指,还能弹得了钢琴吗?” 陆晓听见这一句,大脑灵活起来,联想到纪明柔钢琴天才的称号,一下子明白了什么。 “等一下!你,你是不是因为我拿了钢琴比赛的第一才这么对我的!那第一不是我的!是宋悠然的!宋悠然的!我只是找人把比赛成绩的名字换了一下!你找错人了!” 她朝纪明柔喊道:“我喜欢唐靳!我觉得如果我得了第一他就会真正看我一眼,所以才这么做的!你要找人应该去找宋悠然!” 纪明柔盯着她,似乎在判断真假,又觉得她有些眼熟,“我们以前见过吗?” “见过!宋悠然你也见过!没开学之前,在名恒商业街,奥斯汀兰的店里,她还和你说过话!” 陆晓这么一提,纪明柔就想起来了,心思一转,唇角淡淡勾起,眼中尽是凉薄之意,“原来是她。” 她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睨着陆晓,一只手机丢在桌子上,“给你个机会,把她叫出来,陆氏就得救了。” —— 五点多,宋悠然提着一大袋东西从超市出来,南城在马路边等着。 “你应该很忙吧,回头我告诉殷越泽,自己回去就可以,不用麻烦你天天接我。”她歉意道。 “没关系宋小姐。”南城瞅着她手里提着的一大袋青菜,笑了笑,“这是殷总交代的。” 宋悠然也笑笑,没说话。 刚在车里坐好,宋悠然就接到了陆晓的电话。 她看着屏幕上‘晓晓’两个字,抿紧唇瓣,挂断电话。 过了一会儿,电话又打过来。 她挂断。 片刻后,又响了。 南城注意到她这边的动静,“骚扰电话吗?” “一个高中同学。”宋悠然道。 她犹豫了很久,就在铃声快消失的时候,按了接通键。 “然然!然然我是晓晓!”陆晓的声音很急切。 “我知道。”宋悠然清冷道,“你有事吗?” 陆晓在那边哭起来,哽咽的不成样子,“然然……我,你能来找我一下吗?” 宋悠然皱皱眉,“你怎么了?” “我……呜呜……” “你可以打电话给你那些朋友,她们一直在找你。”宋悠然不认为她有什么必须找自己的事,两个人的关系,现在比陌生人还不如。 “不行!”陆晓情绪很激动,“不能找她们!” “你到底想干什么,没有事我就挂了。”宋悠然态度很强硬。 “然然,之前是我不对,那个钢琴比赛,第一名应该是你的,是我起了贪念才找人换掉你的名次,你一定要帮帮我,我们高中就认识了,一起玩一起学习,关系最好了……” 宋悠然没说话,从陆晓的情绪和语气里,她能感觉到她现在很崩溃,难道陆家真的破产了? “然然,我,我被强暴了,现在在君海国际,他们都走了,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所以才告诉你,你一定要帮帮我,我不知道怎么办……” “你说什么?”宋悠然眼中闪过惊骇。 “帮帮我,然然……呜呜……” 宋悠然看着挂断的电话,沉思片刻,慢慢捏紧手机。 “南城,先不回去了,你把我送到君海国际吧,我有点儿事。”她现在思绪乱的很,自己并不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只是经历了那么多事情,看淡了而已。 陆晓以前帮过她,两人关系也确实不错,随着进了大学,彼此的看法见解都不如以前那么单纯了。 半个小时后,车子停在君海国际,南城想在这里等她,宋悠然拒绝了。 “不用等我了,我自己打车回去,可能要晚一会儿。” 南城点点头,开车走了。 宋悠然给陆晓打了个电话,问她在哪儿。 “然然,我在三楼明竹轩,你直接上来吧。”陆晓的情绪已经平静很多,不像刚才那么激动。 宋悠然上三楼,一个个包厢看过去,停在‘鸣筑轩’前面,抬手敲响门。 门开了,竟然是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楚客?”她拧眉。 楚客一怔,打量她一番,邪气地挑起眉毛,“是你啊,你怎么知道本少爷在这儿的,特意来勾搭本少爷?” 宋悠然看着他,“陆晓人呢?” “什么陆晓,这里就我一个人。”楚客莫名其妙,“你这勾搭技术倒是特别,找人找到我怀里来了。” 宋悠然抬头看了门上一眼,确实是‘鸣筑轩’没错。 再次拨通陆晓的手机号,“我到了,可是你不在鸣筑轩。” “不,不可能,你应该是走错了,我在明竹轩,明天的明,竹子的竹,车干轩。”陆晓解释道,“我开门迎你。” 原来是走错了,宋悠然对楚客道:“我走错了,抱歉。” 楚客盯着眼前人精致漂亮的脸蛋,摸摸下巴,“你还跟着殷越泽呢吗?” “这和你没有关系。”宋悠然淡淡道。 陆晓那边的门开了,就在同一条走廊上,中间隔着大概五六个门,她站在门口朝这边看。 宋悠然正要过去,被楚客一把抓住了手臂,“等会儿,你是要去那边?” 他抬抬下巴朝陆晓的方向示意。 “有问题吗?”宋悠然问他。 “当然有,问题大着。”楚客瞟她一眼,懒洋洋的,“不过我不想告诉你。” 宋悠然懒得理他,“那你就别告诉我。” 说完直接朝陆晓走去,陆晓明显是哭过的,双眼通红,头发散乱着,手腕上还有淤青。 她心里很复杂,之前陆晓的所作所为让她很失望,具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察觉的呢,应该是纪明柔的生日宴会上,陆晓看见她却没有和她打招呼开始,这不符合陆晓大方活泼的性格,除非她有意与自己疏远。 “然然……我们进去说吧。” 陆晓拉住她的手。 宋悠然轻轻一叹,跟着她进了包厢。 第73章 催眠初试 包厢角落冲出四个黑衣保镖,在宋悠然进去的那一刻把她围在中间,不远处纪明柔抱着手臂,一手执着红酒,慢悠悠地品。 宋悠然心中一沉,转头盯着陆晓,“这是干什么?” “然,然然,我是被逼的,如果我不把你叫来,他们就要砍断我一根手指,还要陆氏破产,我真的是没办法。”陆晓摇着头不断后退。 “陆晓。”宋悠然沉默一会儿,突然笑了,那笑容里满是冷意,冷的透骨,她自嘲道:“我是带着希望来的,可是你却让我失望了,我挺傻的。” 陆晓微张着嘴唇,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宋悠然,我们又见面了。”纪明柔浅笑着往前走了几步,一举一动都带着优雅与气质,“只是没想到,这次见面是以这么不和平的方式。” “纪大小姐费这番功夫把我骗过来,应该不是为了见我一面这么简单吧。”宋悠然沉静以对。 “自然不是,我只是听说原本应该属于你的比赛名次被换掉了,感到很可惜。”她十分惋惜地摇头,说出的话却没有惋惜的意思,“那天的比赛我去了,你的钢琴造诣不在我之下,如果成功晋升,就是一个十分有实力的对手。” “你怕了?” 宋悠然一笑,两人的眼神在空中无形地撞上,似乎夹杂着烈焰寒冰,侵蚀出呲呲的白烟。 纪明柔从小得纪通平培养,身份又高,气势比一般人盛,而此时宋悠然竟然与她势均力敌,不差半分,更是令她心中升起浓浓的危机感。 “我怕什么,我从来不会怕一个废人。”纪明柔呵呵一笑,“在你来之前,我是想用陆氏换陆晓一根手指的,现在我突然想到一种更好的玩儿法,你想不想听听。” “你就是怕了,你瞒不过我,你每一个细微不自然的面部表情都在我眼中放大,你是天之骄女,怕我抢走你的风头,夺走你的荣耀,所以想先下手为强,铲除障碍。” “那又怎样。”纪明柔嗤笑,“你的背景你那位朋友可都说清楚了,平平凡凡的普通人,我今天对你做点什么,谁会知道?” 她看着宋悠然天生丽质的姿色,眼中划过暗光,“这么漂亮的一张脸,要是多一道疤痕,一定更完美,你说呢?” 宋悠然脸色骤然冷下来。 因为这句话前世纪明柔也对她说过,那时她高高在上,手里拿着一把匕首,在她脸上比划着,眸中是掩饰不住的得意。 没有经历过的人,绝对不会明白那种眼睁睁看着刀锋舔上自己额头,鲜血流进瞳孔,整个世界变成血色却无能为力的感觉。 宋悠然隐下眼底的晦暗,轻声道:“你手上戴的手表,是百达翡丽的吧。” 纪明柔不明白她怎么突然扯到了自己手表上,不过很得意,“不错,百达翡丽最新推出的女士腕表,全球只有一百只,价值六百多万。” “不过是六百多万,我这里有一块表,是古董,价值三千多万,你信不信?”宋悠然微笑。 纪明柔表情凝固了,皱眉看向陆晓。 “不可能,她家的情况,不可能有这么贵的表。”陆晓说的非常肯定。 “我家的情况,学不起钢琴,不一样是弹得很好吗?”宋悠然轻飘飘一句话,让两人不确定起来,她的语气有一种令人信服的能力。 “我可以拿给你看看。”她道,声音越来越轻,“这是一块怀表。” 说着,她果然从兜儿里掏出一块怀表,提着表链,古铜色的金属花纹表身在空中划过一道圆润的弧线,一下一下来回摇摆着。 宋悠然微微抬高手,对纪明柔道:“你看,这就是那块表。” 她直视着纪明柔的双眼,黑眸仿佛蕴含着一个深不可测的漩涡,能吸走人的灵魂。 纪明柔下意识听了她的话,真的看向怀表,怀表在空中摇摆着,她根本看不清。 这时耳边又传来了宋悠然的声音,犹如带着魔力的诱哄,声声入耳,“你不要想别的,放空思想,和外界断绝一切联系,一心一意地看,就能看出不同。” 她不由自主按着她说的做了,思想放空,外界的一切仿佛跟着远离,眼里只有那块摇晃的怀表。 “对,就是这样,继续盯着,你会觉得身体很轻,眼皮有些沉,渐渐的,渐渐的想要闭上眼睛……” 四个保镖和陆晓感觉不对劲,想上前打断宋悠然和纪明柔的对话,纪明柔手里忽然一松,酒杯倾泻而下,砰地一声落在地上碎成碎片。 她身体一抖,瞬间回神,怔怔地看着地上的碎片。 “你,你刚才干了什么?”纪明柔回想着刚刚,好像发生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能干什么,就是给你看看手里的怀表而已。”宋悠然面色平静地把怀表收起来,心里稍稍遗憾。 纪明柔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 这时,门口传来敲门声。 她朝其中一个保镖递去眼色,保镖会意地去开门。 门打开,楚客悠闲地斜靠在墙边,保镖警惕地问:“你是什么人?” “我是你爷爷!”楚客出手毫不拖泥带水,动作干净利落,一手刀砍在保镖脖子上,保镖没反应过来身子就已经软倒晕在地上。 他从保镖身上迈过去,不紧不慢地往里走,每个动作都带着潇洒不羁的味道。 宋悠然一转头见是楚客,着实好好愣了一下,现在她和楚客交情并不算深,她没有想过他会过来。 “你是谁?”纪明柔眯眯眸子,一眼就看出楚客的不寻常。 他身上有一种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放肆,和能豁出去一切闯荡的大胆放纵。 楚客一把揽住宋悠然肩膀,神态亲密,“都说了这里有问题,你偏偏还傻的往这里跑,这下被逮住了吧。” 宋悠然眸子暖了暖,垂眸看着肩膀上的那只手,“把手拿下去。” 她这么一说,楚客反而搂的更紧了,他挑着眉毛和她唱反调,“我不拿,你能怎样?” 宋悠然一脚就踩上他的脚背,楚客脸色一变,松开手看着鞋上明显的一块污迹,整个人散发着不善的气息。 “妞儿,本少爷特意来解救你脱离苦海,你就这么回报我的?”他拽着一口道儿上的腔调,心情莫名糟糕。 宋悠然想笑,却忍住了,她看着楚客,把头一撇,“想要回报?成啊,那得等我脱离苦海再说,人还在这里站着呢你就想要回报,哪有这么好的事儿?” 纪明柔看着这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对话,表情难看。 “你到底是谁?” 楚客终于抬头睨了她一眼,那眼神好像在看一根厕所旁边长出的稻草,不屑,且嫌弃。 “你是纪家的人对吧?”他扬声道,压根儿没把人放在眼里,“这个人我楚客带走了,你放,还是不放?” 纪明柔听见他的自称,眼神微微一变,看向宋悠然就带了些不同的意味。 “楚二公子和她是什么关系?”她多问了一句。 “废话少说,你放,我们就走。”他说着一顿,眼角上挑,颇有些勾人的风情,“你不放,我就把所有人放倒,带她走!” 楚客都说到这份儿上了,纪明柔还能怎么说,她不怕那些名门千金正面挑衅,不代表她不怕有人暗中下黑手,纪通平早就提醒过她,楚家的人从黑出家,改不了天性,都是有仇必报的疯子。 不想放人也不行,没得选择。 于是,宋悠然就这么被楚客带走了。 —— 兰恒公馆。 南城回公司特意说起过宋悠然去君海国际的事,殷越泽今天就回来的晚了些,天已经黑了,他知道宋悠然准备下厨做饭,可是回到家,面对的却是一室清冷。 他去卧室看了看,也没有人,便掏出手机,打电话。 电话关机。 殷越泽看着手机,又拿起车钥匙出门。 兰恒公馆最近的公交站牌,宋悠然和楚客一前一后下车,他瞅着周围的环境,“你住的这地儿真不错。” “不是我的地方。”宋悠然道。 楚客也不在意这些,他追在宋悠然后头,“哎,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儿呢,告诉我呗。” “宋悠然。” 他把这三个字放嘴里嚼了几遍,眉眼浮上笑意,“悠然,这名儿不错,要不这样,你把殷越泽甩了,跟着我,以后我罩着你,绝对亏不了你。” 宋悠然脚步停了停,好像想到什么,表情柔软几分。 “不用。”她拒绝道。 “你不再想想吗,多少人想跟着我都没机会呢。”楚客第一次被人拒绝,有些郁闷。 “说了不用就不用,我们不熟。” 楚客一噎,“那咱们谈谈回报的事儿吧,我把你从纪明柔手里带出来,你是不是得来个什么……以身相许之类的才行?” 那一副不正经吊儿郎当的样子特别欠揍,宋悠然不止一次有这种感觉了。 “以身相许就不必了,回头我们去马场,我请你骑马。”她道。 楚客诧异,“你怎么知道我喜欢骑马?” 骑马是楚客最喜欢的一项运动,前世宋悠然的骑马技术就是他教的,她不高兴或者生气,就会骑马发泄。 “我不知道,就是随口一提。”宋悠然敷衍道。 两人都没注意到不远处停着一辆黑色的迈巴赫,驾驶座闪着点点火星,一个人影在黑暗中看不真实。 殷越泽盯着马路边上那两个人影路过越走越远,狠狠吸了口手里的烟。 香烟燃尽,他靠在靠背上闭了闭眼,半晌,开动车子追上去。 第74章 淡淡的满足 提起前世和楚客是怎么认识的,过程宋悠然已经记不太清楚了,说起来,她也挺好奇这人性情乖张,为什么就偏偏能和她和平共处,谈天畅地。 “咱们就见过一次,你为什么帮我?”宋悠然问他。 “不知道,本少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人,可是却看你挺顺眼,也许咱们天生磁场相同,相互吸引?”楚客尾音带着勾,一双眸子瞄着她。 宋悠然嘴角一扯,“好了,我到了,你可以走了。” “就这么让我走了?不请我进去坐坐?”他瞅着面前的别墅,眸子里带着探究。 “我说了,这不是我的地方。”宋悠然没法想象楚客和殷越泽撞上是什么情景。 楚客想了想,点头道:“成。”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名片,“这是我手机号,什么时候有空了,给我打电话。” “知道了。” 宋悠然接过来,打发走了人,垂眸看着名片上的号码,想的却是她曾经落魄时,楚客说过的话,那张扬的语气。 ——悠然,纪家这么对你,你还不死心,要不跟了我,以后我罩着你,只要我还在,绝对亏不了你。 也许,有些人真的能一见如故,奉为知己? 她把名片放好,打开别墅外面的大门,一道车灯光从后面拐过来,直直停在她身前。 殷越泽回来了。 他没下车,也没灭车灯,被车灯照着,有些刺眼,她看不见车里,只是能感觉到一道视线盯着自己。 宋悠然把门敞开到能容一辆车进去的宽度,看着迈巴赫缓缓驶进去。 她把大门锁好,先进了屋。 殷越泽随后跟着进来,身上带着烟味儿,不言不语。 今晚的他,有点奇怪,宋悠然说不上来,就是整个人的气场不太一样了。 她琢磨了一会儿,问:“我有些事,回来的晚了些,你在外面吃了吗?” “没有。”就俩字。 “那我做一些,你想吃什么?” 他抬眸定定看她片刻,“随便。” 然后气氛就冷了。 宋悠然不说话,他也不说话。 做好了饭,就沉默地吃,压抑得很。 宋悠然不知道合不合他的口味,她不经常做饭,平时在家里都是宋凌做,她在旁边跟着学了一些,如果真计较起来,怕是连宋凌的十分之一都比不上。 吃完饭,殷越泽上楼,宋悠然收拾了碗筷,她觉得有些撑,准备出去在小区里散散步。 殷越泽忽然从楼上下来了,见她正在门口换鞋,锁紧眉心。 “你要出门?” 这么晚了,要去哪里? 有时候,越是不愿想起什么人,那个人偏偏就会出现在脑海里。 “是和朋友约了吗?”他状似漫不经心地问。 宋悠然一愣,“没有啊,我就是有些撑了,想去小区里散散步。” 这么晚了,她上哪儿找朋友约? 殷越泽眉心舒展开,“一个人不安全,我和你一起。” 宋悠然笑了笑,“好啊。” 他先上楼换了休闲装,灰白交替的颜色,又换了运动鞋,两人一起出门。 别墅区人少,环境好,没有普通小区那种热闹气氛,显得很安宁。 一轮月亮遥挂在天际,昏黄的路灯照亮鹅卵石小路,压抑一瞬间散去不少。 宋悠然心情很好,脚步轻快许多。 她学生时代和很多女孩子一样,对未来的另一半和生活做过很多设想,她不期望自己能找一个长得十分帅家境又优越的男人谈什么轰轰烈烈的恋爱。 她只想找一个自己喜欢的,过一段平静安宁的生活,细水长流。 每天起来的第一眼看到的总是喜欢的人,晚上吃完饭,两人一起散散步,赏赏月,就会感觉很幸福。 这个幻想,随着时间的流逝而破灭。 现在她和殷越泽走在一起,竟然难得体会到了那种感受,淡淡的满足。 一对老夫妇从身边路过,相依相伴,宋悠然眼中闪过一丝羡慕。 这种生活,她恐怕没法拥有了吧。 不知道这一世,她会是一个什么结局。 殷越泽侧头看了她一眼,注意到她的神情,似乎猜到了她心里的想法。 “你喜欢散步?” 宋悠然摇摇头,“不是喜欢,就是感觉这种生活很好,两个人一起到老,每天散散步,聊聊天。” “你就这点追求吗?”殷越泽勾起一抹淡笑。 “我心没你想像的那么大,等我做完想做的事,这点追求就是我最想得到的。”她说着话,语气里不觉流露出一丝伤感。 “那你想做的事,是什么?” 殷越泽不傻,宋悠然以前借着自己的手坑了纪家一把,这件事,很可能是和纪家有关,在纪家庄园阁楼那回,不就爪子锋利地把电闸的线给剪了? “和你没有关系。”想起纪家,宋悠然冷了脸。 殷越泽笑容消失了,两个人又恢复刚开始沉默压抑的氛围。 宋悠然皱皱眉,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生硬,便又道:“以后你会知道的。” 殷越泽却没再说话。 三天后,一份重新调查的资料呈现在殷越泽面前。 “殷总,这是你吩咐我重新调查的宋小姐身世的资料。”南城语气难掩惊异,“宋小姐四岁的时候,竟然是被纪家主母遗弃在孤儿院的,这个可是费了不少功夫才查出来。” 殷越泽看着手下的几张照片,一张宋悠然小时候的,一张景岚年轻时的,一张宋悠然现在的。 三张对比起来,确实能发现两人轮廓有不少相似的地方。 这是他没有想到的,宋悠然,竟然是景岚的孩子,而她自己显然是知道,所以才会去找纪家的麻烦。 眸中闪过深思,他把资料收好,“我知道了,这件事不准让第三个人知道。” “明白。”南城道。 —— 周末,宋悠然去了趟家居市场,把别墅里那厚重暗沉颜色的窗帘全换了,她事先和殷越泽说过,殷越泽随她折腾。 客厅的帘子换成了暖金色欧式风格的双层窗帘,用带子束在两边,整个房子亮堂了不少。 卧室的窗帘换成深蓝色条纹的双层窗帘,这是考虑到殷越泽之前的喜好,没找太花哨的颜色。 其他地方也换了不同的帘子,别墅大变样,仿佛从寒冬腊月一下子春暖花开,看上去让人莫名顺眼。 刚整理好,她接到楚客的电话。 “妞儿,周末了,说好的骑马呢?” “叫我名字。”宋悠然淡淡道。 “一个称呼而已,不用那么在意。” “你不改,我就不去了。”她威胁。 “……成,悠然。现在该出来了吧。” “我记得云城北郊有一个黄河国际赛马场,你去那里等着吧。” 一个小时后,宋悠然赶到赛马场,楚客已经在那里挑马,他来过这里,对这里很熟悉,很快牵了一匹棕红色的马出来。 “悠然,你看这匹马怎么样?”他摸摸那马的崇毛,神色十分满意。 “挺好的。”宋悠然会骑马,但是不会看,以前每一次都是楚客挑好了给她牵过来。 楚客得意地一挑眉毛,把缰绳递到她面前。 “给我的?”宋悠然诧异道。 “绳子都递到你跟前了,不是给你的,还有别人吗?”楚客没好气地道。 宋悠然怔怔地接过缰绳,心里浮上一层名叫感动的情绪。 楚客没变,和以前一样。 他又去牵了一匹马,踩着马镫跨上去,昂首挺胸,控制着马绕着宋悠然走了一圈,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见宋悠然没动作,他乐了,“你不会是叫我出来骑马,自己却不会吧?” 宋悠然淡淡扫了他一眼,翻身上马。 她一气呵成的动作很流畅,抓着缰绳的姿势也很标准,楚客眼神一亮,“练过?” 宋悠然默认。 “来一圈?”他试探道。 “好。”宋悠然答应。 马场很大,对两人来说却有点儿小了,纵马飞奔,感受风从耳边吹过的感觉,凉爽又舒畅。 一圈下来,楚客先一步到终点,宋悠然随后。 她吐出一口浊气,两人并驾齐驱地骑马闲逛。 “你的骑术是跟谁学的,还算不错,那人肯定是个高手。”楚客赞扬道。 宋悠然莞尔,这人还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一个朋友。”她回道,不愿多说。 楚客也没多问,话题一转,转到了纪家身上,“你得罪过纪明柔?” “没有。” “那她怎么瞄上你了?”楚客很奇怪。 “不知道。” “那你最近得小心些,纪家的人,表面风光,背地里阴损着,纪明柔那个性子又随了她爸,肯定不是什么善类。”他轻嗤一声,轻蔑道。 “这话怎么说?”宋悠然不动声色。 “这是我们道儿上的事,我隐约有印象,纪通平好像找人做过活儿,具体什么我不清楚,只是知道这么一件事。”楚客细细想着,“得很长时间了。” 他所说的很长时间,不是一年两年,而是十几年。 宋悠然静静听着,心里那根半熄的蜡烛重新点燃了。 纪通平是支撑整个纪家的支柱,如果没有他,纪家必定会成为一盘散沙。 “楚客。”她轻轻拉了下缰绳,马儿乖巧地停下。 “恩?怎么了?”楚客不明所以地望着她。 “你能帮我个忙吗?” “什么忙?” 宋悠然神色尽是凉薄,“查一下纪通平,找人做的什么活儿。” 第75章 殷越泽的小别扭 宋悠然回去的时候殷越泽竟然在家,她看了看手机,才五点多,比平时早了一个多小时。 他难得没在书房,而是坐在沙发上看财经报道,听见关门声,转头看了眼,“回来了?去哪儿了?” “约了一个朋友骑马。”宋悠然换下鞋来。 殷越泽听见朋友俩字,不由自主想到那天晚上和宋悠然在一起的人。 “现在女孩子会骑马的可不多。”他对着电视的方向,不留痕迹地试探。 宋悠然没想那么多,听他这么说,便回了一句,“谁说的,我就会骑马,而且他不是女的,是男的。” 男的。 殷越泽表情一顿,从茶几上捞起烟盒子,抽出一根烟点着。 “关系很好吗?”他又问。 宋悠然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他面色平静,才点头,“恩,挺好的。” 殷越泽没再说话,一根烟燃尽,被他掐灭在烟灰缸里,然后起身,上楼。 没过一会儿,他从楼上下来,手里多了一个盒子,一个精致的黑色小礼盒,上面印着某高档奢饰品牌的logo。 宋悠然看着那个盒子,有些不确定。 殷越泽径直走到她面前,打开盒子,从里面捏出一条极细的银链子,中间坠着一颗静雅别致的粉色珍珠,直径不超过一厘米,珍珠外面缠绕着一层银丝,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有光泽。 宋悠然的视线从项链上转移到殷越泽身上,“给我的?” 他用行动给出了答案。 绕到宋悠然身后,把手里的链子戴到她脖子上,殷越泽的眼光自是不差的,白皙的肌肤配淡粉色的珍珠,宋悠然整个人的气质都上升一层。 只是宋悠然还是有些懵,这人突然送她项链干什么。 “喜欢吗?”殷越泽打量着她,终于露出一丝笑。 宋悠然看着他,轻轻颔首,“喜欢。” 殷越泽注视着她,原本勾起的唇角渐渐又落下了。 她说的不是真心话。 他看出来了,宋悠然虽然是在笑着,也说着喜欢,但是真正的喜欢是发自内心的,即便不笑,也能被其他人所感受到,他并没有感受到。 宋悠然平时很少戴这些东西,刚开始见到项链确实挺惊艳的,只是并没有升起那种喜欢的情绪,就像对待一件平凡的物品,不过为了照顾到殷越泽的情绪,她还是说了句喜欢。 殷老板第一次送人礼物,就被冷落了。 宋悠然完全没搞清状况,愣愣地看着这人沉着脸一言不发往楼上走,只觉得莫名其妙。 她抬手摸摸脖子上的项链。 殷越泽怎么会想给她送项链呢,难道是作为一个金主大方给情人的礼物? —— 楚客当着自己的面带走了宋悠然,纪明柔这两天心情一直不好,正逢周末,和朋友约了逛街,换好衣裳正在化妆,纪凝儿悄悄打开她房间的门走进来,轻手轻脚的,俨然一副做贼的架势。 纪明柔从镜子里看到,没好气地道:“你做贼呢,进个屋还这么小心。” 纪凝儿关好门,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嘘——!姐,出事了!”纪凝儿神秘兮兮地道,一双眼睛骨碌碌地转着。 “什么事?”纪明柔不以为意。 “妈妈这几天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了?” “她这几天经常在屋里打电话,上一次我偷偷在门口听,你知道我听见什么吗?”纪凝儿见她还拿着眉笔画眉毛,着急道:“哎呀,你别画了。” “有什么事你就说。”纪明柔白了她一眼,继续画眉毛。 “我好像听妈妈说,一定要想办法把谁谁送走什么的,还是个女孩,还有什么十几年前的什么事之类的,妈妈好像在外面还有个孩子。”纪凝儿回想着她听到的。 纪明柔画眉毛的动作一顿,扭头看着她,“你确定?” 眼神中带着些许怀疑,她和纪凝儿不是一个生母,在同一个屋檐下长大,对她的秉性还是有了解的,这个妹妹一向不怎么和她合拍。 “真的。”纪凝儿狠狠点头。 纪明柔放下眉笔,略微思索,问她:“妈妈现在在房间吗?” “不在,我看她不在才过来的。”纪凝儿连忙道。 纪明柔狐疑地瞥了她一眼,才起身出门,朝主卧走去。 主卧很干净,整整齐齐的,一目了然,两人分头行动,找了几个抽屉柜子都没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你听错了吧。”纪明柔皱着眉。 “不可能。”纪凝儿肯定道,“我就是听到了。” 纪明柔环视一眼房间,最后目光定在床上,她一把掀起被子,手放在床上摸了摸,摸到边上鼓起一块,好像有东西在床单下面。 她又掀起床单,果然露出一封牛皮纸文件袋。 纪凝儿跑到她跟前,“我就说有吧。” 纪明柔打开袋子,从里面拿出一叠文件和照片,有两张滑到地上。 照片上一个女孩子单膝蹲在花坛边缘,一手拿着一朵小野花,朝镜头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 这个模样,这个人,都是纪明柔再熟悉不过的,宋悠然。 纪明柔捏紧照片,翻了翻那些文件,都是关于宋悠然的资料,从小到大事事俱全,细细观察,宋悠然和景岚真能看出相似的地方。 咔嚓一声,主卧的门突然开了。 纪明柔和纪凝儿不约而同地抬头,对上景岚震惊的双眼…… —— 南宫璇一眼就看出了今天宋悠然的不同,调侃道:“哟,悠然,今天看起来不太一样啊。” “哪里不一样,我不一直都这样。”天气渐渐冷了,宋悠然外面套了一件深蓝色风衣,背着包。 “从来没见你带过什么首饰,脖子上谁给你买的项链儿啊?”南宫璇眼力劲儿大着,“我好像在哪个商场专柜见过,得好几百万吧。” 宋悠然还不知道价格,现在听了只有一种感觉,那就是这项链比她都值钱。 “我不知道。”她硬邦邦地吐出四个字,加快走路的速度。 南宫璇撇撇嘴,手机响了一下,她拿出来一看,脚步定住了。 “等会儿,悠然!”她喊住宋悠然,声音带着那么点儿兴奋。 “怎么了?” “你那钢琴比赛,出现转机了,哈哈,作曲系天才唐靳曝光钢琴比赛内幕,维护公平正义,参赛成员收买大三学姐,替换比赛成绩,荣登榜首!”南宫璇一把抓住宋悠然的胳膊,拿着手机给她看。 “唐靳我知道,是唐家的人吧,总算出来一个长眼的,这条校内新闻都传疯了,悠然你的机会来了!哈哈!” 宋悠然看完整条新闻,对唐靳多了那么点儿好印象,唐家的人总算不都是像唐元曦那样的。 中午下课,她收到了教务处来的电话,有事找她过去一趟,南宫璇表示理解,赶人似的把她撵走了。 她到教务处的时候,唐靳和陆晓都在,教务处主任也在,脸色很不好看,毕竟云城一大怎么也是知名大学,这段时间接连不断地出事,先是女生宿舍着火,又是钢琴比赛爆出丑闻,他也是为这些事操碎了心。 “你就是钢琴比赛的第四名,宋悠然?”主任开口问她。 “是,主任。”宋悠然朝唐靳点了下头,没看陆晓,就好像她不存在。 陆晓也没看宋悠然,咬唇低着头,陆氏没事,她也没事,她以为这件事应该就这么过去了,到时候云城市钢琴比赛,她一定会输给纪明柔,纪明柔也不会再找她麻烦,在这个时候,唐靳竟然站出来了。 她不甘心地抬头扫了唐靳一眼,唐靳注意到她的目光,只是冷冷一瞥,便转移开。 “是这样的,唐少爷怀疑这位陆同学买通了大三的学姐,偷偷替换了你第一名的名次,你对此怎么看?”主任打量着宋悠然,宋悠然面对他冷静淡定自信,不由多了几分赞赏。 “这件事我并不知情,如果真有内幕,我当然希望学校能调查出结果,给我一个交代。” 主任沉吟,“现在是这样的,那个大三的女同学否认帮陆同学替换名次的事,唐少爷手里的证据不是很足,没法直接判断,学校里现在逼得紧,这件事必须尽快有个交代才行。” “那主任的意思?”宋悠然好像猜到他想怎么做了。 “我想让你和陆同学重新比试一次,把作曲系的老师教授全请来共同做评委打分,到时一定会有个结果。” 此话一出,宋悠然面色没有太大变化,陆晓却是脸色发白。 主任瞄了她一眼,特地说明了,“这种事必须得严肃处理,云城一大的名声不能这么被败光了,如果是真的,罪魁祸首会被强制退学,如果不是……”他顿了顿,看向唐靳,“如果不是,唐少爷也免不了处分。” “如果我错了,什么处分我都担。”唐靳不卑不亢,全都应下。 “恩,那好,比试的时间定在三天以后,还是学海大讲堂。” 三人从教务处出来,陆晓心里非常难堪,更多的是难过和受伤,她因为唐靳做了这么多,手还差点被纪明柔废了,最后换来的居然是他毫不留情的一击。 唐靳那么帮着宋悠然,她对宋悠然,也从本来的一点不满,渐渐扩大,变成嫉恨。 如果没有宋悠然,唐靳会这么对她吗,不会。 唐靳就是为了宋悠然,才会站出来参与这件事,维护公平正义什么的,都只是表象而已。 她咬着牙愤愤离开,看都没看宋悠然和唐靳一眼。 第76章 死卦 “谢谢。”宋悠然对唐靳道谢。 “不客气。”唐靳笑笑,“我就当做提前帮自家人了。” 宋悠然本来刚对他升起的一点点好感顿时消失无踪了。 什么叫提前帮自家人,谁和他自家人? “唐学长,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什么自家人。”她忽然心情变的很糟糕。 “悠然,我知道元曦喜欢你,他一直在追你。”唐靳没注意到宋悠然的心情变化,继续道:“他这个人还是不错的,你上回拒绝他,不代表一直不会接受,对不对?” “唐学长,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这件事到此为止,我有喜欢的人了,唐元曦那边我已经告诉他了,如果你可以帮着我劝劝她,我对你感激不尽。”宋悠然一字一句道。 唐靳哑然,“好吧,我知道了。” 他迟疑一下,问道:“你什么时间有空,我能和你讨论一下钢琴方面的东西吗?” “过几天吧,我最近比较忙。”宋悠然拒绝道,宋凌马上就出院了,还有陆晓这边的事,她没有这么多时间。 唐靳眼里闪过失望,“那好。” 下午没课,宋悠然和南宫璇去了她在外面租的房子,白莱也在。 两室一厅,南宫璇占了主卧,白莱在次卧,朝阳面,地理位置和采光都很好。 南宫璇的房间没什么特别的,倒是白莱,房间里堆满了大大小小古文物,什么秦汉时期的青铜剑,唐代的彩瓷,远古时期的祭祀坛碎片,还有几块巴掌大小的寒武纪海洋生物化石,以及某些她分不清时期的古董。 房间里有张书桌,各种国家各种语言的书籍摆的乱七八糟,白莱就坐在一堆书后头写写画画。 宋悠然眼角抽了抽,小心翼翼地绕开地上的一些文物,走到书桌跟前。 “莱莱?”她轻轻唤了声。 “你来了。”白莱头也不抬地道。 宋悠然觉得这句话挺奇怪,“你知道我今天要过来?” “昨天我给自己算了一卦。”她道,“算到了。” “你什么都能算到吗?”宋悠然知道白莱的卦象一般很准,不会出太大变数,卜卦这种东西,基本和催眠一个性质,都令人比较难接受理解。 “只要我想,就能算到。”白莱抬眸看着她,眼神平静,如一汪无波无澜的湖水。 这个时候的她,不像是之前在宿舍里一起玩一起闹的室友,神色十分正经,倒像什么专业人士。 宋悠然笑了笑,“那不如你帮我算一卦。” “算什么?”白莱问。 “算以后,我能不能达成所愿,我未来又将所归何处?”宋悠然在她对面坐下,心微微提起来。 白莱定定地看着她,从口袋里摸出三枚铜板,往上掷。 铜板落下,两枚平整地掉在桌上,另一枚却咕噜噜从桌上滚到了地下。 白莱本来很平静的脸色突然变了,她低眸看着桌上的铜板,又看看地上那一枚,紧紧抿起了唇瓣。 宋悠然看不懂这些,不过白莱的表情令她心有不安。 “怎么了?” “你应该顺其自然,不要强求,很多事是强求不来的,你的第一个问题,我可以回答你,只有四个字,水落成空。” 水落成空。 宋悠然眸底渐渐蒙上一层暗色,这是在说她最后不会得偿所愿,竹篮打水一场空吗。 “第二个呢?”她声音变得有些哑。 “第二个……”白莱起身,拿起掉在地上的那枚铜板,指尖有些抖,随后把那枚铜板死死握在手心里。 “卦象显示死卦。”她神色颇为复杂。 “死卦……”宋悠然喃喃道,扯扯嘴角,“说我会死的意思吗?” 白莱沉默了。 “大概是在什么时候?” “应该是在三年后,腊月。”她开口,“一般这种卦象,变数居多,你不用太放在心上,你的气运很好,虽然命中波折居多,却是大富贵之相。” 后面半句宋悠然完全没有听进去。 三年后,腊月。 不就是她前世死的时间吗。 宋悠然离开时整个人浑浑噩噩的,水落成空,死卦。 一下子得到两个不好的卦象,还有比她更倒霉的人吗。 晚上殷越泽很明显注意到她不对的情绪,恍恍惚惚的,走路差点撞他身上。 他拧着眉把人拉到沙发上坐着,耐心地问:“怎么了?” “没什么。”宋悠然闷闷道。 “没什么你走路往我身上撞?”他大掌揉着她的头发,将人揽在自己怀里,“有什么事,说说。” “我今天去算命了。” 她话刚落,殷越泽就笑了,“你还信这个?” 宋悠然心里更堵了,“你不信?” “信啊。”他瞅着怀里的人,“我祖爷爷就信这个,殷家的祖训里有一条,就是后代子孙无条件相信鬼神之说。” 他的语气很是云淡风轻,从这句话里,宋悠然完全没听出有相信的意思。 “你就是不信。”她声音很低,心情低落。 殷越泽确实不信的,他活了三十年了,什么诡奇灵异的说法,在他眼里几乎和江湖骗子没有什么两样。 “别想那么多。”他淡笑着,起身拉着她上楼,“上去看看,今天帮你添置了不少东西。” 衣帽间本来是清一色的西装衬衣领带,现在多了一大片女装,休闲类型的居多,从头到脚样样俱全,洗手间的东西也全换成了没有拆封的双人份。 宋悠然的注意力稍稍被转移,她膛目结舌地看着这些,久久不语。 “你这两天……”她找不着形容词了,“恩,怎么了?” 先是送项链,现在又添置衣物,然后呢,又要买什么? 殷越泽闻言,心里小小的一丝丝期待沉落谷底,他表情淡淡的,“没什么,就是看你东西不多,帮你添置一些。” 宋悠然点点头,这个理由可以接受。 或许她潜意识里知道某种情况是绝对不可能的,所以想的时候也从来不往那个方向想。 关于那两起卦象,宋悠然只纠结了一个晚上就过去了,该做的还是要做,卦象显示的毕竟是以后,未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没做到之前,谁又能肯定一定会‘水落成空’? —— 隔天下午,宋悠然在学校门口收到了一大堆情书和一大束玫瑰花,鲜艳还带着露水的玫瑰花被花店的小伙子送到她面前的时候,她整个人还是懵的。 周围路过的人都在往这边看,她顶着众人的目光匆匆签了字,抱着玫瑰花和十几封情书往路边走。 这花不知道谁送的,但是带回兰恒公馆显然很不合适。 迈巴赫停在她面前,她想都没想,直接开门坐进去,一边想应该怎么处理这束花。 “谁送的?”男人略微不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宋悠然身子一僵,随后若无其事地道:“不知道。” 今天来接她的居然是殷越泽本人,她默默在心里哀嚎,这位大老板怎么今天有空来了,还正好碰上她被送玫瑰花的时候。 殷越泽凉凉地瞥了她一眼,伸手把她怀里的玫瑰花捞过来,看了一会儿,从花里面抽出一张小小的卡片。 “谁送的?”宋悠然离得远,看不清卡片上的字。 殷越泽直接把卡片塞回花里面,推开车门,捞着那束娇嫩的花走到垃圾桶旁边,丢了进去。 重新回到驾驶座,发动车子离开,整个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宋悠然乖乖坐着,一句话都不敢说。 晚饭后,她收拾完碗筷,在卧室里对着那十几封情书纠结了好久,下午殷越泽只注意到那束体积大的玫瑰花,却没注意到玫瑰花后头她手里拿着的情书。 现在,到底是拆开看看,还是不拆呢。 她高中也收到过情书,全被宋凌没收了。 想了又想,她还是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心,拿了一封拆开。 悠然,我喜欢你好久了,从高中开始,我不怕你拒绝我,只怕你连机会都不给我。 我到现在还记得见你的第一面,你那么美好,一身纯白如雪的连衣裙,笑容那么灿烂,一下子就吸引了我的目光,从此深深沦陷…… 你说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我虽然伤心,可是不会放弃,我会一直等着你,等你分手的那天…… ——唐元曦。 宋悠然面无表情地放下这一封,拆开另一封。 悠然,我是唐元曦,我们真正相识的时间不长,但是你的名字早已经随着时间流逝深深扎根在我的心里,我愿意为这段感情放弃一切,再苦再累无所畏惧。 我愿与你共同化作爱琴海里的鱼,相濡以沫,携手到老,你永远想象不到我爱你爱的有多深…… “在看什么?”身后蓦地响起一道声音。 宋悠然一惊,下意识把手里的情书全塞到被子底下。 殷越泽看了眼她塞情书的地方,想到下午那束玫瑰花,眼神变得幽深。 “……没什么,就是几封信。”她底气有些不足。 “哦,谁给你写的?”明明是很平常的一句话,硬是被他说出了压力盖顶的感觉。 “恩……同学。”宋悠然暗想如果坦白,能不能从宽处理。 殷越泽瞅着她的神色,突然一笑,“不会是情书吧?” 第77章 爱琴海里的鱼 宋悠然眼神躲闪着,轻咳一声,“如果是呢?” 殷越泽,“……” 几分钟后,他拿着一叠情书搁在手边,靠在床头上,右手夹着一支香烟,轻点烟灰。 “你是天边的白云,我是水坑的泥泞,我每天都在仰望,期待你能回头看我一眼。”他慢悠悠地读,眉毛挑着,淡淡的烟味在房间里散开。 宋悠然咬唇蒙头在被子里,装死。 “我愿与你共同化作爱琴海里的鱼,相濡以沫,携手到老。” 他读完这句,顿了一顿,“小猫,做鱼好还是做猫好?” 宋悠然的声音在被子里传出来,“为什么要做鱼做猫,我觉得做人就挺好,殷总的品味真不敢恭维。” 殷越泽淡淡睨了鼓起的被子一眼,“看来还是做猫好,你要是条鱼,我就去爱琴海把你捞出来,天天摆在眼皮子底下,省的勾来这么多桃花。” 之前有一个,现在又一个,暗地里不知道藏着多少个呢。 宋悠然从被子里探出脑袋,“大海那么大,猫不会游泳,你逮不住我。” “是吗。”他吐出两个字,掐灭烟屁股,情书也不看了。 “本来就是啊,我是自由的,只要有本事,想去哪儿不行。”宋悠然眉飞色舞,“上帝就是不公平的,有的人生下来就是天之骄子,有的人生下来只能活在泥里,凭什么?” “我只要有那个机会,一定要挣脱束缚,把规则踩在脚底下。” “机会那么多,摆在你面前不就有一个吗?不好好抓住?”殷越泽把她身上的被子往下拉了拉。 “什么机会?”宋悠然狐疑。 “我啊。”殷越泽低头,一下子吻上她,浓郁的烟草气息占满她的口腔,语气宠溺,“你已经在我面前了,有什么想做的,都可以和我说,总比你一个人傻乎乎的干好。” “你才傻乎乎。”宋悠然不满道。 殷越泽轻笑,“恩,咱们一起。” “谁和你一起!” “别动,你想干嘛,恩……起开……” “别,唔,恩……” “你这个,别摸那儿,恩痒……” …… 宋悠然被翻来覆去折腾了一夜,扭成各种姿势,房间里散落一地凌乱的衣物,象征着昨晚情况的激烈。 她揉着腰爬起来,殷越泽已经去公司了。 想到昨晚他对自己说的话,宋悠然心里浮起一丝甜蜜。 如果她把自己想做的事告诉他,他会帮她吗。 心情好了,看什么都好,这一整天宋悠然过的都很愉快。 之前和教务处主任约好的三天后的钢琴比试,陆晓缺席了。 根据她的室友所说,陆晓从三天前就再也没有来过学校,此时此刻,有很多真相已然明了。 教务处主任想了个新法子,让宋悠然自己证明自己,她只需要弹出那天参赛时的钢琴曲,剩下的让评委判断。 宋悠然按着做了,不过是重新弹一遍,对她来说再简单不过。 弹完后,主任让她回去等结果。 宋凌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月,终于出院了,宋悠然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敏感,总觉得他情绪好像还没有之前住院的时候好,一张脸冷着,跟冰块似的。 他回到家,宋悠然不让他干活,亲自给他做好了饭。 “能吃到悠然做的饭可不容易啊,这算是病号的福利吗?”宋凌笑着拿起筷子夹了块排骨。 “当然是,所以你得趁现在多吃点,以后可享受不到这么好的待遇了。”宋悠然厨艺大有长进,都是在殷越泽那里训练出来的。 宋凌尝了一点儿就赞不绝口。 “不错不错。”他又夹了一筷子菜,“如果你不是住在学校,我还以为你偷偷练过呢,平时在家里我也不让你动手,没想到你在厨艺上还挺有天赋的。” 宋悠然本来还想翘翘尾巴,现在听这句话,直接消了这个念头。 饭吃到一半,来电话了。 她拿起手机一看,偷偷瞄了宋凌一眼,跑到自己屋里接电话。 “喂?” “我今晚不回去吃饭了,要回一趟老宅。”殷越泽的声音穿透手机传出来,宋悠然又往里走了走,生怕宋凌听见。 “知道了,我哥出院了,现在在家呢,我今晚不回去了,在家住着。”她道。 殷越泽一听,轻轻蹙眉,“不回来了?” 他只是不回去吃饭,这小东西倒好,直接就不回去了。 “恩,我想在家陪陪我哥,好久没和他聊聊天说说话了。” 殷越泽沉默地想了一会儿,勉强同意了。 “不要聊的很晚,早点休息。” “好。” 宋悠然应下,重新回到餐桌上,对上宋凌意味不明的目光。 “悠然,谁的电话?”他心里升起警惕,宋悠然现在上大学了,高中时就有好几个家伙打她的主意,现在只会多不会少,他得把妹妹看紧点儿,别一不小心就被狼叼走了。 “一个同学。”宋悠然棱模两可地回道。 “哦,男的女的啊?” “女的。”宋悠然知道自家哥哥在试探她呢,她怎么可能说实话。 宋凌观察她半晌,才点点头,“你现在才十八岁,谈恋爱什么的还太早了,等大学毕业后再说也不迟。” “恩恩。”宋悠然胡乱答应着,一边岔开话题,“话说回来,哥你给我找的嫂子呢,我到现在都还没见着真人,你什么时候带回来让我看看?” 她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宋凌的脸色立马冷下来,“哪来的嫂子,好好学你的习,别想这些有的没的。” 宋悠然默默低头扒饭。 —— 殷家老宅。 殷越泽回来之后才发现被殷老爷子忽悠了,家里摆了一出相亲宴等着自己呢。 一大桌丰盛的佳肴,长桌两边,殷老爷子坐在首位,一边是殷盛霆,一边是纪通平和纪明柔。 “老爷子,三少回来了。”张妈赶来餐厅道。 随即殷越泽的身影在她身后出现,淡漠的黑眸扫过纪家父女,先朝殷老爷子打了招呼,然后看向纪通平,“纪家主。” 至于纪明柔,他有意无意地忽略了。 纪通平笑呵呵地看着殷越泽,越看越满意,“越泽回来了。” 殷老爷子慈眉善目地招呼殷越泽坐到自己手边,他一向疼爱孙子,尤其是老三和老四,每当殷越泽回来,殷盛霆就会被他赶到下一个位置,他手边的座位永远是两个孙子的。 殷越泽落了座,今天他回来的真正目的才正式展开。 “老三,这是纪家大小姐,纪明柔。”殷盛霆今天心情也很好,为殷越泽介绍。 殷越泽只是淡淡点头致意,“纪大小姐。” 纪明柔一双眼睛打量着殷越泽,这个很多人口中所描述的完美的梦中情人。 她平时很少参与纪氏集团的事,也没有和殷越泽接触过,只是对他的事情有所耳闻,听了不止一次。 都说殷氏总裁殷越泽继任总裁之位十年,成熟,稳重,深沉,典型的成功人士,在商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如今看来果真不假,云城钻石级别的单身人士,多少人觊觎着呢。 刚开始纪通平对她说让她和殷越泽试试,她心里不是特别情愿,她身为纪家大小姐,哪里沦落到和别人相看的地步了,追她的人到处是一大把一大把。 这种心境随着见到殷越泽开始竟然有了改变,她想,如果对象是殷越泽,她可以试着相处看看。 “殷三少。”她浅笑着回应。 “叫什么三少,明柔,你和老三年纪相仿,直接叫名字就可以了,老三也是。”殷盛霆试图拉进这两人的关系。 殷越泽面色依旧淡淡的,对他的话视若无睹。 “纪大小姐毕竟是姑娘家,直呼姓名不合适。”简简单单一句话,刚刚热乎起来的气氛又被他拉远了。 殷老爷子对气质优雅,知书达理的纪明柔也很看好,纪家和殷家作为云城顶尖的两大家族,如果能联姻,必定会使彼此更上一层楼。 最重要的是,他那些老朋友,比他小好几岁的都抱上曾孙了,他这里明明有三个孙子,却连一个孙媳妇都没有,曾孙子更不知道在哪儿,每次见那些老家伙,都是各种羡慕嫉妒恨。 “明柔,你看我们家越泽,怎么样啊?”殷老爷子比殷盛霆爽快多了,直接把两边的目的挑到明面上,他不是拖拖拉拉的人,与其一点一点看,还不如直接问本人的意见呢。 “三少很好。”纪明柔朝殷老爷子笑了笑,望向殷越泽的眼神闪着柔意。 殷老爷子这下心里就有谱了,“既然很好,你们这些小辈应该比较有共同语言,以后多多联系,多来老宅坐坐。” “我会的,爷爷。”纪明柔道。 一句爷爷,叫的殷老爷子合不拢嘴,连连点头。 用完餐,送走纪家父女,殷老爷子开始问殷越泽的印象。 “越泽,你觉得这纪大小姐怎么样?” “就那样吧。”殷越泽手里捏着手机,心不在焉。 不知道小东西睡了没有,自己一个人,别睡着睡着又掉下床来。 “就那样是怎么样?是好是坏你倒是说句话,今天叫你回来吃饭不是白吃的。”殷盛霆皱着眉毛。 “我暂时不考虑这些,纪大小姐如果真的好,不如介绍给大哥,大哥已经三十四了,还是单身。”殷越泽沉声说道。 第78章 灌了蜜一样 “随风的身份你不是不知道,纪明柔那是纪家大小姐,名正言顺的纪家千金,身上还有纪家百分之五的股份,随风配不上她。”殷盛霆道。 “盛霆说的不错,随风虽是殷家人,身份上确实差了那么点。”殷老爷子也赞同。 “那还有承旭,纪明柔二十一,我都二十九了,承旭和她年龄更为接近,处起来应该更合适。”殷越泽左推右挡,明显不愿理这事儿。 “二十一?”殷盛霆哼哼一笑,“二十一算什么,你身边那个,不是才刚成年。” 殷老爷子刚开始听说纪明柔二十一,也觉得有些小了,可是还在接受范围,现在听说殷越泽身边有个刚成年的,就有些不淡定了。 “什么刚成年的,越泽,怎么回事?” 他孙子可别老牛吃嫩草了,那不是祸害人家姑娘吗。 “没什么。”殷越泽暂时不想多说,从烟盒子里抽出一根烟用嘴叼着点着了,吞云吐雾。 关于宋悠然,还不是时候。 “不管怎么说,这事儿就搁在这里了,你好好想想,试着和纪明柔处一段时间,很多感情都是在一起时间长了相处出来的,不要把心思放在一些无畏的人身上。”殷盛霆提点道。 殷越泽没回话,安静地抽着自己的烟,等抽完了,他从座位上起身,“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越泽,今天不在老宅住着吗?”殷老爷子诧异道,以往殷越泽回来,都会在老宅呆一晚上。 “不了。”他说完,捞起自己的西装外套,离开老宅。 回到兰恒公馆,冲了个澡躺在床上,嗅着枕头上属于宋悠然的馨香,他再次失眠了。 翻了好几个身就是睡不着,最后靠在床头看手机,点开相册,翻到一张宋悠然的睡颜照。 这是他偷拍的,宋悠然不知道。 照片里人儿小猫儿似的蜷缩在被子里,后颈上露出一点殷红的吻痕,半遮半掩的圆润肩头诉说着一种难言的诱惑。 他关掉照片,给宋悠然发短信。 ‘睡了吗’ 宋悠然没回,他估摸着应该是睡了,都十点多了,便把手机放在一边儿,闭上眼睛强迫自己进入睡眠。 事实上,宋悠然根本没睡,她正在催眠师协会闲逛,一会儿看看公众聊天室的人聊天,一会儿看看那些催眠教程与心得,研究研究私人笔记簿上的经验与心得。 这些天通过这个神秘的催眠师协会,她学到不少东西,虽然上次试图催眠纪明柔失败了,不过这也是正常的,哪有人第一次就成功呢,她还是自学,多试几次就好了。 退出系统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宋悠然看了眼手机,发现一条短信,是殷越泽发来的,时间是十点二十五,快一个小时了。 她不知道对方睡了没有,想了想还是回了一条。 ‘还没睡。’ 然后关上电脑,爬上床,窝在被子里等回复。 一分钟后,短信进来了。 殷越泽:‘怎么还不睡。’ 宋悠然:‘睡不着。’ 殷越泽:‘真巧,我也睡不着。’ 宋悠然盯着那几个字看了一会儿,不知道说什么,就一直没回。 片刻后,他又发来短信。 殷越泽:‘睡吧,找两个枕头拦在两边,别掉下去摔着了。’ 和殷越泽在一张床上睡觉,他总是担心自己半夜滚下床,就把自己搂的紧紧的。 想到那种肌肤相贴的灼热感,宋悠然脸色发烫,回了一句:‘我认床,在家里从来不会掉下床,只有换了床才会这样。’ 那边迟了很久才回复:‘那就好。’ 宋悠然把手机搁在床头,蒙头睡觉。 十二月初,钢琴比赛的事终于有了一个结果,陆晓被强制退学,学校在官网上为宋悠然重新正名,同时宣布她将与唐靳和纪明柔共同参加市钢琴大赛。 宋悠然真说一点儿也不高兴是不可能的,国际的舞台,是以前她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世界,总是怀着那么一点点期待在里面。 她趴在床上,卷着被子滚了一圈,嘴角的笑容一直没有落下。 殷越泽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情景,似笑非笑地在床边坐下,伸手把人捞过来压住。 “想什么这么高兴?” “没什么,我之前不是参加了钢琴比赛,学校让我和作曲系的两位天才学子一起去参加市钢琴大赛,如果能取得比较好的名次就可以继续参加国际大赛。” “恩,确实值得高兴。”殷越泽抱着她,心里被她的笑容渲染,浮上一层轻松的情绪,愉悦的好像要飘起来一样,这些都是以前从来没有体会过的。 宋悠然两只眼睛亮晶晶的,像极了某种可爱的小动物。 她只有一只胳膊露在外面,另一只被卷在被子里动不了,就用那只在外面的胳膊搂住殷越泽的脖子,抬高头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殷越泽眸子注视着她,把另半边脸露出来,“这边也来一个。” 宋悠然毫不吝啬地又亲了他一口。 他勾着唇角,俯下去作势要亲她。 宋悠然连忙扭着身体把脸埋进被子里,“不准动,你下去。” “我让你占了两个便宜,你不得让我讨回来?”殷越泽瞅着她,轻笑着从她身上翻到一边。 宋悠然身上没了重量,一把掀飞被子跳起来压在他身上,一副当家做主的小模样。 “我肯占你的便宜,那是你的荣幸,你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她得意地一挑眉。 “是,夫人肯占我的便宜,我荣幸之至。”他胸膛微微起伏着,双手揽住身上人的腰身,眼中溢满柔情。 宋悠然笑着的表情忽然顿住了,不再说话,心中有一瞬间的异样加速。 她不知道殷越泽说出‘夫人’两个字是不是无意的,应该是吧,或许只是一句玩笑话。 殷越泽没注意到她的表情,淡笑着轻抚她的后背,“一会儿吃完饭,咱们去一趟帝尊,和少珩云深他们聚一聚。” 宋悠然点头,“好。” 晚上七点,两人到达帝尊,门口的服务生将他们引进去,宋悠然以为他们会直接去顶层,却不是,而是去了七层的一个包间,里面有一个桌球台,卫少珩之前的伤已然痊愈,和云深打桌球打的正带劲。 “越泽来了,快快快,接我的活儿,我终于能休息一会儿了。”卫少珩今天穿了一身骚包的粉色衬衣,脖子上带了根铂金链子,无名指还带着戒环。 他一见殷越泽,直接把手里的球杆递给他,自己捞起桌子上的一瓶酒狂灌几口。 殷越泽接替了卫少珩的位置,挽了挽袖口,和慕云深打球,宋悠然不参与这些,坐在沙发上看他们打。 几个球下来,殷越泽明显能感觉到慕云深的情绪不太对。 慕云深不但一句话没说只顾打球,而且看都没看他一眼。 他停下手里的动作,唤道:“云深?” 慕云深垂着眸子,把球杆往台球桌上一扔,撞到好几颗球,他自顾自地走到卫少珩旁边,拿起一瓶子伏加特喝。 就连宋悠然也察觉到他有些失控的情绪,往他那边看了好几眼。 慕云深仰倒在沙发上,望着头顶炫美华丽的水晶灯,眼中有淡淡的湿润,不知道是不是被酒呛到了,整个人显得颓废,失意。 殷越泽是三个人里年龄最大的,有时候也要承担起大哥的责任,关注一下卫少珩和慕云深。 他放下手里的球杆,眸子瞥向卫少珩,“他怎么了?” “别看我我不知道。”卫少珩摆摆头,拿着酒瓶子又灌了口,“我来这儿开始,他就拉着我打球,都两个多小时了,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 他瞅着一动不动的慕云深,扫到另一边的宋悠然,脑中有个猜测,“不会是失恋了?” 宋悠然正想竖起耳朵听听,手里的电话忽然响了,她只好朝殷越泽示意了下,出去接电话。 宋悠然一走,卫少珩直接靠在慕云深旁边,一只手揽住他的肩膀,“深儿,有什么事儿,和我说说,我帮你开导开导,一个人生闷气有什么用。” 殷越泽开了瓶酒,在他们对面坐下。 “我没事。”慕云深灌了几口酒,酒瓶子就见了底,“你帮不了我。” 卫少珩不信,“一看你这就是为情所困,像我这样的,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你真有这方面的疑惑就得找我才行。” 慕云深不说话,又开了瓶酒喝。 “之前你还好好的,现在突然变成这样,最大的可能就是你和你女朋友吵架了。”卫少珩一边说,一边分析,“这个时候,我告诉你一种最简单又最能解决问题的方法。” 殷越泽挑眉看着他。 卫少珩语气无比自信又肯定,“甩钱!分手费!换一个就什么问题都没了!” 殷越泽笑着摇摇头,完全没放在心上。 “越泽,你不信我是不是?就你和宋悠然,两人的关系我一眼就能看出来,我怎么说在情场上混了这么多年了,你绝对对她上心了,从你那眼神里就能瞅见,跟灌了蜜一样。” 喝了酒,就什么都敢说了。 卫少珩朝他勾勾手,“你凑近点,想知道宋悠然对你是什么感情吗,我可以告诉你。” 第79章 她眼里没有半点情意 殷越泽本来不想理会,可心里痒痒着。 宋悠然对他一直很温顺,他有什么要求她都能做到,不管是其他方面还是床上,几乎不会真的反驳他的意思,即便知道她跟在自己身边是有目的的,还是忍不住想更照顾一下她的情绪,对她更好一点,所以他平时从来没对她有过太多约束。 那她呢,两人真正在一起,也有快两个月了,她对自己是什么感觉? 鬼使神差的,他真的往卫少珩那边凑了凑。 “我在宋悠然眼里,没看到半点情意,她跟在你身边,只是因为有某种目的,需要利用你完成,一旦达到了,你没有了用,她就不会再乖乖地跟着你了。” 殷越泽的表情凝固了,心情莫名烦乱。 “越泽,别说兄弟没提醒你,宋悠然那个性格,你一定也能感觉出来吧,我猜她平时只有有事才会找你,没事连个电话都不会和你打,这说明什么,说明她对你根本不上心,你得好好收住了心,趁着没陷进去的时候赶紧拔出来。” “什么样的女孩最难处理,心思沉的,极端的,心思沉的有时候你根本猜不到她的真正想法,如果不甘心分手,背后黑你一顿也不是不可能,极端的那种就更难扯清了,一分手就要死要活,还不是演戏,是真寻死!宋悠然,一看就是前面一类人。” 他见殷越泽一直不说话,心里咯噔一声,小心翼翼地问:“你还能收回来吗?” 殷越泽沉默许久,在身上摸了摸,发现没带烟,问他:“有烟吗?” 卫少珩从自己兜儿里掏出烟来递给他,他抽出一根点着吸了口,烦乱的心情稍微好些了。 “我不是你,我没分手的打算。”他道。 卫少珩顿时一副见鬼的表情,“你不分手,你不分手准备和她结婚吗,先不说你家老爷子那边,就说你们俩的年龄,身份,哪一个是合适的?” 年龄,一个二十九,一个十八岁,三年一个代沟的话,两人之间就隔了将近四个代沟。 身份,一个孤儿,一个云城首富殷家继承人,两边怎么都搭不上边儿。 殷越泽沉思着,“先不管这些,时候到了,我会带悠然去老宅拜见爷爷。” 卫少珩瞅瞅慕云深,“越泽,你一向是很有自控能力的,一定得注意,要不然你以后,就是云深这样子。” 慕云深看都没看他一眼,转眼已经开了好几瓶酒。 “要不,我给你出个主意,对宋悠然这一类女孩子最有用了。”卫少珩小声对殷越泽道。 “你出的主意,我不敢用。” “怎么呢?”卫少珩瞪眼,“我给你说,宋悠然这种心思沉的,普通法子送首饰包包衣服什么的,根本对她不管用,你得用些强硬的法子,把人拘在身边,她就是出身不好,如果有这个机会,以她的聪明和那张脸蛋,绝对一飞冲天,到时候……你就惨了。” “她现在接触的人里面,估计就咱们,算是身份比较显赫的,等哪天她接触到了更多的人,走出云城,走向世界,就会发现,其实这个世界上除了你以外,还有更多适合她的选择,而且你的年龄大她那么多……” 卫少珩这一番话,不得不说,无形中说到殷越泽心里去了。 现在是现在,以后呢,等宋悠然做完她想做的,或等她真的慢慢成长起来,还会像现在这样,每天躺在自己的怀里,两个人一起过平静的日子吗。 宋悠然拿着手机走到走廊上,接听电话。 “喂?请问哪位?” 那边安静了好一会儿,才有人开口,“请问,你是宋悠然吗?” 宋悠然听见这个声音,心尖一颤,她唇瓣动了动,“是。” “我是景岚。” 宋悠然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景岚也没有说话,电话里静悄悄的。 “两个月前我收到了几张照片,前几天查到了寄这些照片的人,这些照片,是你寄的,对不对?” “……不错。” “那你应该是认出我了吧。”景岚声音柔和下来,“说来我们之前还在钢琴店见过一面,那个时候我也没想到还有机会见到你。” 她似乎没有半分愧疚,只是缓缓诉说一件平常事。 “我也没想到。”宋悠然冷声道。 “悠然,我可以见你一面吗,有些事情,想和你当面谈。”景岚好似没听出她话里的冷意, 宋悠然手指紧了紧,先前收到照片的时候,这个人还想把自己送走,现在不知道打的什么算盘。 “什么时候?” “明天上午怎么样,地点你来定。” “可以,明天上午九点半,云城一大北门外面有一家茶道居,我会在那里订第十间包间等你。” 宋悠然挂了电话,重新回到包厢里,慕云深倚靠在沙发上喝的烂醉,殷越泽面前的烟灰缸里插着几根烟头,卫少珩正试图把烂醉的慕云深背在背上拖走。 殷越泽也喝了有一瓶多,宋悠然坐到他身边,望向慕云深,“他一直都这样吗?” 宋悠然总觉得慕云深的外表和他现在的性格并不相符。 “不,以前他不这样,近一年来,变化很大。”殷越泽看着慕云深,“他以前就像他本人的气质一样,谦谦君子,宁静温和,润泽如玉。” 这三个词实在和此时的慕云深挂不上钩。 宋悠然难以想象慕云深是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人都是会变化的,不过他再变应该也变不到哪里去,一个人的本性摆在那里,就像他,家里不是还养着一只猫吗,会养小动物的人心底总会有柔软的一部分。” 殷越泽一听,眉毛就皱起来,“他养猫?” “是啊,之前我去医院看哥哥碰到他了,他手上还有两道被猫抓伤的痕迹,我问了几句,他说有一只养了好几年的猫,你不知道吗?”宋悠然很奇怪。 殷越泽看向卫少珩,卫少珩摇摇头,“云深家里咱们都去过好几次了,他什么时候养过猫啊,没有。” 宋悠然也想不明白,殷越泽走到慕云深跟前,翻过他手掌,上面有两道泛白的痕迹,像极了被抓伤后结痂脱落的疤痕。 “还真有?!”卫少珩惊奇,“以前我还问过他,狗和猫喜欢哪一个,他说狗比较好,结果自己偷偷摸摸养了一只猫。” “有可能是最近养的。”殷越泽拉着他的胳膊从自己脖子后头搭过去,扶着他起身,“一般猫养熟了就不怎么挠人了,如果真养了几年,不会挠出这么深的口子。” 宋悠然依旧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她好像忽略了一个重要的事情。 这时,慕云深突然推开殷越泽,冲到宋悠然面前抓住她的肩膀狠狠晃了几下,宋悠然被吓了一跳。 他两眼发红地看着宋悠然,手里的力道好像要把她骨头捏碎了一样,“宋悠然,你真是有一个好哥哥!” 语气充满悲伤与自嘲,他惨然一笑,像是喝醉后的发疯,又像是借着酒劲说出了真正心里想说的话。 “云深。”殷越泽一手扣住他手腕,将他拉开,转而站在宋悠然身前,把她挡在身后,“你怎么回事?” 慕云深咬着牙,从嘴里蹦出俩字,“没事。” 然后踉踉跄跄地跑出包厢。 卫少珩追出去了,殷越泽转身盯着宋悠然,神情带着不易察觉的关心,“他可能是喝醉了,抓疼你了没有?” 宋悠然怔怔地摇头,“没事。” 刚才听见慕云深说那句话,她脑海中好像一下子打开一个缺口,某些被忽略的细节在她心里放大。 宋凌,慕云深,猫,还有之前在帝尊电梯里偶然一现的背影…… 她突然有了一个猜测。 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被殷越泽牵到电梯里,她看着电梯门旁边的一排按键,目光落在负二层上。 记得以前刚来帝尊的时候,她以为地下两层都属于酒吧的一部分,后来有人告诉她确实如此,但是又有一点不同,为什么不同,因为负一层是正常人花天酒地的地方。 而负二层…… 想到这里,宋悠然思绪乱成一团。 —— 第二天上午,景岚如约到达茶道居,女服务生带着甜美的笑容上前招待。 “您好,欢迎光临茶道居,我们茶道居是这一带最好的茶馆,在这里您可以享受最轻松的服务,也是最放松心情的地方,您是第一回来吗,是否有预约?” “我有约了,在第十间包间。”景岚一副贵妇打扮,提着名牌包包,身上穿了一身真丝绸缎的旗袍。 她打量着茶道居,作为数一数二的茶馆,装修风格什么的自然是很精致,她心里很疑惑,宋悠然明明被一户普通人家收养,这些年来过的也很艰苦,怎么消费得起这种茶馆。 “好的,请您跟我来。” 服务生引着景岚到第十间包间,不是说的从头数第十间,而是这个包间的名字叫第十间。 宋悠然还没到,景岚摆摆手打发掉服务生,观察着包间。 桌子是红木树根形状印着一圈一圈年轮,上面摆着一套精美的陶瓷茶具,座位是两个舒适的藤木编制椅子。 她在其中一个位子上坐下等着,对面墙上挂着一个挂表,显示九点半,表下面的墙面上,印着一片浅色兰花纹理,纹理上又用墨色写了一篇文章,文章的名称在左边放大,只有三个字。 轻松道。 第80章 第二次催眠(二更) 包间里静静流淌着轻松舒适的音乐,景岚虽然是在等待,却没有半分不耐烦的心思,靠在椅子上,目光对着那个挂表。 表针一圈圈走下来,转眼半个小时即将过去,她看着时针定格在十点钟,耳边音乐声渐渐放大,不由自主地放松身体,安静倾听。 慢慢的,身体好像变轻了,音乐声也飘走,越来越远,思想好像被禁锢在一层无形的障碍中,只有模糊的意识被无限扩大。 她睁开眼睛,看到的不是茶道居的包间,而是一片虚无的天地,雾蒙蒙的,什么也看不清。 从那片虚无中,走出一个人,她仔细辨别后,忽然瞪大眼,微颤着手指指着那个人。 “你……”她说了一个字,就像什么东西噎住喉咙,再也说不下去。 因为那个人,正是她自己。 一模一样的脸,一模一样的身影,一模一样的着装,不一样的只有表情。 那个人嘴角挂着微笑,轻轻对她道:“你来了。” “你,是谁?”景岚很惊恐,她看看自己,又看看那个人。 “我是你啊。”那个人依旧在笑,那份淡定的气质与景岚完全不同,她像一个领导者,将景岚玩弄在掌心中。 “不,不可能,你怎么会是我,那我呢,我才是我!”眼前这一幕实在无法用常理解释,大脑跟不上运转,使她有些语无伦次。 “你不信吗?我知道你的一个秘密,不如你听听对不对?”那个人的眼睛紧紧注视着她,明明离得这么近,声音却虚幻地在整个空间回荡。 “什么秘密?!我没有秘密!”景岚有点崩溃,她明明在茶道居,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一定是一个梦,她在做梦,对,这是梦! “不,你有秘密,你忘了吗,十四年前,你曾经将一个女孩丢弃在孤儿院门口。” “什么女孩,我不知道。”她摇着头,下意识反驳。 “你知道的,她的名字叫宋悠然。”语气无波无澜,平静的令人窒息。 景岚看着她,脚底打颤,转身就想跑。 一转身,眼前的景色忽然一变,成了一条街,一条荒无人烟的街道,广告纸漫天飞扬,实在诡异至极。 街道的尽头,风铃轻轻晃动,发出清脆的声响,后面是一个略显老旧的牌子,写着风铃孤儿院五个字。 景岚下意识想后退,一退,后背就抵上一个人。 她回头一看,又被吓得不轻。 她看到的,竟然是年轻时候的自己,牵着四岁的小悠然,仿佛什么都没看见地路过,把小悠然牵到孤儿院门口,让她安静地在那里等着。 小悠然抬起手,指着她脖子上的怀表。 她慌张地左右看看,把脖子上的怀表摘下来给了小悠然,然后胡乱摸了摸她的头,转身离开,身影没入另一边的小路,再也没有出现过。 “记得这些吗?”那个人凭空又出现在景岚身后,用漠然的眼神望着风铃孤儿院的牌子。 景岚后退几步,神色极度恐惧,“你,你到底是谁!我要离开这里!” “你把自己的女儿丢弃,心中可曾有过愧疚?”那个人无视她的话,一步一步朝她走过去。 “没有!”景岚激烈地大喊,“我一点儿都不愧疚!”她扬起手里的包朝对方打过去,对方的身影身形随之溃散消失。 不等她松一口气,另一边又出现了她的影子。 “你为什么选择将她丢下,她只是一个孩子,不会妨碍到你什么。”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深深扎进景岚的心里。 “你懂什么!她就是妨碍到了我,我要进纪家,不能带着一个孩子!而且,她根本就……” 话音戛然而止,她突然停了口,不再说话。 “根本就什么?”那个人再次一步步逼近,景岚再次扬手,将她的身形打散。 “你滚开!给我滚!” “滚啊——!” 景岚十分激动,不断扬起包胡乱打着。 这一次,那个人没有再向前,而是在原地站立看她许久,眼中闪过很多看不懂的情绪,对她道:“这只是一场梦,一场虚无缥缈的梦,醒来后,梦境里发生的一切你都将忘掉。” 景岚不断平复着剧烈的呼吸。 “你转身时,身后会出现一个门,推开门,梦境就散了。” …… 景岚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眼前依旧是茶道居,心神有一瞬间的放空。 她好像做了一个梦,具体梦里有什么,她都忘记了。 抬头,墙上的挂表已经指向十一点,她已经睡了将近一个小时。 宋悠然,失约了。 景岚有些不悦,从包里翻出手机拨通宋悠然的电话,显示关机状态,她起身离开第十间,脸色很不好看。 十分钟前,宋悠然从茶道居出来,沿着马路边往学校走。 这是她第二次试图催眠一个人,她不知道算不算成功,景岚反应的很激烈,她好像没有控制好被催眠者的情绪,诱导的不到位,也导致很多问题没有真正得到解答。 如果放在一个心理医生和病人的角度,病人反应这么激烈显然不利于治愈,催眠应该是一个放松的过程。 昨天约景岚到茶道居,是因为她知道,茶道居以让客人放松心情为主,从进入茶道居的那一刻,服务生口中所说的享受最轻松的服务,最放松心情的地方开始,催眠的轮盘已经开始悄悄运转,那是第一个心理暗示。 进了第十间,墙上挂着挂钟,她没有到,景岚肯定会因为图方便,坐在能看见挂钟的那一边,那一面墙是一篇描写轻松道的文章,这在视觉上给予人第二个心理暗示。 前世在纪家多年,宋悠然清楚地明白景岚的生活作息,她的作息很规律,晚上十点必须睡觉,当挂表走到数字十上,她会有意无意调整自己到睡觉前的放松程度,这是第三个心理暗示。 当然,其中有一点最重要的,还是包间里放的那曲音乐,她特意提前找了服务生,要求把音乐换成她在催眠师协会下载的一首适合催眠用的曲子,使景岚完全陷入催眠中。 ——没有!我一点儿也不愧疚! ——你懂什么!她就是妨碍到了我,我要进纪家,就不能带着一个孩子! 宋悠然心中闷着一股郁气,有些难过。 一辆红色的轿车停在她旁边,景岚坐在副驾驶上,缓缓落下车窗。 “宋悠然,你为什么失约?”她质问道。 宋悠然没想到她追上来,神色冷冷清清的,“不为什么,我突然不想去了。” 这句话听在景岚耳朵里就是在耍她玩,她心中一怒,“说不去就不去,随便浪费别人的时间,你养母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宋悠然脸色蓦地一变,看向景岚的目光霎时尖锐无比,她语气自带嘲讽,“我养母自然是没纪夫人有本事,能教出一个表面气质高尚,背地手段阴损意图废人一只手的纪大小姐。” 景岚表情一滞,“你什么意思?” “就表面的意思。”宋悠然一字一句道。 景岚深呼吸调理了下自己的情绪,对她道:“上车,咱们找个地方慢慢谈。” “有什么事,直接在这里谈就行。”宋悠然不买账。 “你不上车,我就去找宋凌谈。”她盯着宋悠然,仿佛笃定她一定会上车。 宋凌还不知道这件事,宋悠然也没打算这么早就告诉他,略微思索,蹙着眉毛拉开车门上车。 景岚让司机把两人拉到一家咖啡厅,挑了个偏僻的位置。 “悠然,我这次来找你,是想把你接回纪家,我知道,你心里肯定怨我这么多年抛下你,可是你当时确实不能继续跟着我。” “我知道,你要嫁进纪家啊。”宋悠然声音很轻,表情自嘲,“我挺好奇的,你为什么突然打算把我接回去了?是担心我把这件事抖出来,你纪家主母的位子再也坐不稳了吗?” 景岚面色一点儿变化都没有,“我本来是准备把你送走的,可是这件事被柔儿知道了,她体谅你一个人孤身在外生活艰苦,才让我以你表姨的身份迎你回去。” 纪明柔,呵。 宋悠然冷笑一声,“那就不必了,我不会去的,你走吧。” 纪明柔什么心思,她还能猜不出来吗,八成是准备把她接回纪家,放在眼皮子底下盯着,纪家是她的地盘,到了那里,自己还有什么可挣扎的? “为什么,纪家可是云城数一数二的大家族,多少人削尖了脑袋想往纪家钻都钻不进去,你连送上门的机会都不知道抓住?” 景岚有些不可置信,凡是聪明一点儿的,都应该明白好坏,哪一个对自己有利。 “就像你这样的吗?”宋悠然反唇相讥。 “我不信。”景岚冷声道,“你既然寄了照片给我,就说明在你心里还是在乎的,想要用照片来吸引我的注意。” “不是注意。”宋悠然幽幽一笑,莫名有点渗人,“是战书。” 景岚默默念叨了两遍这个词,心里头烧起一把火,眼神锋利,“战书?你是准备挑战纪家吗?未免太过不自量力!” “我不想挑战纪家,这对我一点儿好处都没有,可是你在那里,我就要亲手打碎你的幻想,让你尝尝从高处跌落是什么滋味。” 宋悠然定定望着她,搁在膝上的手缓缓攥紧,唇角挂着意味不明的笑,“纪家,一定会倒,我等着看你落魄的那一天。” 第81章 殷越泽的感情瓶颈 云城市钢琴大赛时间定在十二月中旬,宋悠然收到消息的时候在赛马场骑马。 上次见楚客还是在半个月以前,半个月不见,他好像疲惫了不少,眼底都泛着青黑,一副好几天没睡觉的模样。 “悠然啊,你这次得好好谢谢我,我为了翻出这十几年前的事,可是什么人都找上了,差点没被人坑死。”他嘿嘿笑着,从后腰的口袋里掏出一份叠了两叠的a4纸资料。 宋悠然换了只手牵缰绳,把他手里的资料接过来,随意一扫,眸光立马凝住了。 看着看着,唇边溢出一抹笑容,“谢谢。” “别谢,你这次甭想一句谢谢就打发了我,不得来点实质性的?”楚客朝她挑挑眉,邪气的眼角充满暗示性。 宋悠然沉吟,“行。” 不就是实质性的东西吗,这个简单。 楚客满意了,神情带着那么点期待,瞅着那股劲儿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宋悠然想笑,生生忍住了。 从马场出来,马路边上有一溜儿小店铺,什么超市,什么首饰店,什么小吃之类的样样俱全。 楚客见她朝那边走,有点不明白,“你要买东西?” “恩,我去看看,你不想进去可以在外面等着。”宋悠然停在一家首饰店门口,对他道。 楚客以为她要买什么首饰项链儿之类的装饰品,眉梢挑的高高的,“殷越泽是要破产了吗,你就在这儿买东西?你要是想要,我带你去名恒买个好的。” “不用,我就买点小玩意儿,接着就出来了。”宋悠然笑笑,不知道一会儿楚客见了她买的东西还能不能一直这么乐呵。 她说完进了首饰店,楚客一个人在外面等着,瞥见地面上一个小石子,脚尖用力将石子一下踢飞,嘴角的笑就没落下过。 直到宋悠然拿着一个东西从店里出来,他试图挽留自己的笑容,可还是没留住,一下子消失不见。 “这什么玩意儿?”他盯着宋悠然手里拿着的一团毛茸茸的像狐狸尾巴一样的东西。 宋悠然故作讶异,“你没看出来吗?狐狸尾巴啊。” 楚客看着那条棕红色有宋悠然小臂长的蓬松尾巴,忍着想上前抓住揉一顿的想法,“你买这个干什么?” 他艰难地移开视线。 下一刻,那条尾巴又突然出现在他眼前,还晃了晃,宋悠然甩着手里的尾巴,“你不是想要点实质性的谢礼吗,这个够不够?” 楚客一怔,猛然怒了,“你指的谢礼就这个?” “是啊。”她点点头,然后意味深长地反问了一句,“你以为是什么?” “我以为……”楚客噎住,不说了,整个人分外郁闷。 宋悠然摸着怀里松软舒服的毛毛尾巴,瞅着他的表情,拿着尾巴伸到他跟前,摇了摇,“要不要?” 楚客不吱声。 她就收回了自己的手,“不要就算了,我不给了。” 楚客瞟了她一眼,一只手张开手心放在她面前,“拿来。” 宋悠然莞尔,把手里的狐狸尾巴放到他手心里。 楚客拿到尾巴的第一件事,就是狠狠撸了一顿毛毛,然后就犯愁了,这么一大条尾巴,往哪儿放呢。 尾巴根部是一个钥匙环,他想了想,把钥匙环扣在左后腰,不碍事,还美观,右边蛇皮鞭,左边狐狸尾巴,对称了。 宋悠然见了噗嗤一声笑出来,迎来他恶狠狠的一瞪,“笑什么?!” 然后她笑的更厉害了。 下午楚客开车把她送回兰恒公馆。 殷越泽从书房的落地窗望下去,刚好望见宋悠然笑着和楚客告别的一幕,他一眼就认出了楚客,正是之前那天晚上和宋悠然走在一起的人。 宋悠然换了鞋走上楼,手里拿着那几张资料,心情十分不错。 纪通平,早就知道纪家人品行不怎么端正,没想到他竟然胆大包天做出谋害前妻和老丈人的事情来。 楚客给她的资料正是这样一份证据,北原是一片黑势力比较泛滥的地方,最明显的两个例子就是楚家和付家,这两家是北原最大的势力,也是死对头。 楚家近二十几年正在计划着漂白,很多生意都不插手了,但是付家没有。 十几年前,纪家还没有壮大到现在这种程度,纪通平娶了当时云城仅次于殷家的刘家独女,刘家只有一个女儿,所有财产都是她的,纪通平处处受制被压一头。 刘家长辈随着年纪越来越大,很多事情都交给女儿处理,纪通平虽然是姑爷,却和仆人的地位差不多,他心里非常不甘,一边讨好着刘家人,一边暗暗计划着。 刘家女儿怀上纪明柔后,他终于有机会接触刘氏集团,十个月的时间太短,根本不够他把所有东西掌握在手里,于是他就找上了付家,酝酿了一场车祸。 刘家女儿坐月子出院的那一天,他没去接人,他的老丈人和丈母娘去了,连带司机加一起一共四个人以及纪明柔一个婴儿,四个大人全部身亡,反倒是最小的纪明柔被卡在一个缝隙活了下来。 纪明柔也有刘家的血脉,他本来想一起处理掉,被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阻止了脚步。 刘家的私人律师带着遗嘱来了,是刘家女儿留下的,如果自己未过百年出现意外,手里所有财产和股份纪通平和纪明柔一人一半,若是其中有一人出现事故,所属的那部分财产将捐进基金会。 刘家的一半财产,纪通平就算再不愿,也得留下纪明柔,还得一直宠着疼着才行,不能让这个女儿和自己生了反心。 十几年下来,这件事就像沉入岁月的长河,隐藏的很好,从来没有人发现过。 没有人发现过,不代表不会被人发现。 宋悠然收好几张纸,去厨房做饭。 今天她做了三菜一汤,一个腰果虾仁,一个红烧排骨,一个香菇油菜,和一道熬得雪白的菌汤。 殷越泽轻着脚步走到厨房,从背后将人搂住,不发一言,就这么搂着。 宋悠然刚关上炉子,菜还没盛出来,他这样,她也没法盛菜了。 “怎么了?”她扭头看向趴在她肩膀上的某人。 “我刚刚在书房看见有个人送你回来。”殷越泽把头埋进她脖子里,深嗅她身上的香气,可惜什么都没闻到,只闻到满屋子的菜香味。 “恩,他是我朋友,名字叫楚客,我之前找他帮了点小忙,这次顺路送我回来。”宋悠然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朋友两个人出门逛逛不挺正常的。 殷越泽松开手,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才转身往餐厅走。 宋悠然把菜盛出来端过去,又把饭盛上,开始吃饭。 殷越泽没动筷子,而是点了一根烟,在旁边静静看着她。 他从来没有喜欢过一个人,不知道喜欢上一个人是不是都像自己这样患得患失,尤其是看见她和其他人走在一起,聊天那么开心,笑的那么灿烂,都会感觉心口发闷,好像自己心爱的东西被抢走了一样。 殷越泽的思绪,头一回在感情问题上碰到了瓶颈,他没有经历过,所以不知道应该怎么应对这种情况。 脑海中不由自主想起了卫少珩所说的话。 ——她跟在你身边,只是因为有某种目的,需要利用你完成,一旦达到了,你没有了用,她就不会再乖乖地跟着你了。 他夹着烟放到嘴边狠狠抽了一口,似乎烦恼就是烟雾,能随着一起吐出来。 “咳咳……”宋悠然被烟味冲到,呛了几下,但是什么都没说,咳完了继续吃自己的饭。 殷越泽见状,直接把烟熄在烟灰缸里,不抽了。 这样顺从的宋悠然让他有些心疼,又郁闷,和独自忍着相比,他更希望她能直接说出来,说她不喜欢烟味儿,或者直接伸手拿掉他手里的烟熄灭。 他希望她能和自己多耍耍小性子,让两人之间的距离有时候不要那么远。 宋悠然不知道他心里想的,只是这人不吃饭一直盯着自己,让她觉得稍微不自在。 “你怎么不吃?是我今天做的菜不合你胃口吗?” 殷越泽从思绪里回神,直起身子,“没有,刚刚在想别的事。” 说着他拿起筷子夹了菜吃起来,心里有事,饭量都下降一半。 吃完饭,宋悠然给她养的草娃娃浇了点水,娃娃头上冒了几根青草,小小的尖头,看上去可人的紧,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开花。 浇完水,她窝在沙发上抱着手机搜索草娃娃的花期。 结果发现草娃娃是不开花的,当初那个卖草娃娃的老人估计也就是随口一说,亏她真相信了。 她翻着手机,忽然想起来今天接到比赛通知的时候,还送了两张大赛现场的电子票,可以给家人或者朋友。 想了想,宋悠然先把宋凌给划掉,宋凌这几天一直在忙他生意上的事,肯定是没有时间的,于是她给南宫璇发了条短信,问她有没有空。 南宫璇过了好一会儿才回消息,她有点事去不了。 在通讯录划拉半天,宋悠然点开楚客的号码,发短信问他,楚客紧接着就回了短信,一口答应下,要去现场帮她加油。 现在只剩最后一张了。 第82章 以后叫名字(二更) 宋悠然溜到书房,轻轻打开门。 殷越泽这种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几乎没有空闲时间的大忙人,下班都在进行远程会议,一会儿还有个和国外客户的商谈。 她有些犹豫,殷越泽这么忙,估计也是去不了的吧。 这样一想,宋悠然就不准备问了,想退出去把门关上。 殷越泽早就注意到她这里的动静,刚好会议要结束了,对视频里的人说了几句,做了个收尾关掉视频,抬眸看着宋悠然。 “悠然,有事?” 宋悠然只好走进书房,见他有些疲惫的神色,绕到他身后去帮他捏肩膀。 殷越泽享受着舒适的服务,轻合上眸子,面部轮廓柔和不少,唇角都勾着淡淡的笑意。 “也没有什么事,就是想问问你有没有时间去看我的比赛,参加比赛举办方送了两张电子票,如果浪费有点可惜了。”宋悠然轻声道,手掌控制着力道放在他后颈上按摩,一边观察他的表情。 “就是之前你说的那个钢琴大赛?”他问。 “对,就是那个。”宋悠然应声。 “什么时间?” “十二月十五号。” 殷越泽睁开眼,思索片刻,没直接给她答案,而是抬手握住她的手背,把人拉到前面来,让她坐到自己腿上,大手揽在她的腰间。 “你想让我去吗?”他薄唇紧贴着她的耳朵,声音充满磁性,低沉诱惑。 宋悠然好像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难道我想让你去,你就会去吗?” 腰间的手臂收紧几分,殷越泽闻着她脖子上散出来的淡淡体香,呼吸变得有些重,他沉沉‘嗯’了一声。 “你想让我去,我就去。” 宋悠然忽然有点儿坐立不安,不为其他原因,就为他越来越沙哑的嗓音,和身体不受控制的某些反应。 “咳,那个,那你就去吧。”她胡乱应着,想从他身上起来。 殷越泽不松手,反而搂的更紧了,好像要把她腰给勒断了似的。 宋悠然僵着身子不敢动。 “小猫……”他在她耳边呢喃,带着深情的眷恋。 宋悠然有一瞬间的恍惚,接着又听他道:“我好像从来没有听你叫过我的名字。” 她不吱声,叫名字,殷越泽? “以后叫泽,或者阿泽也行。”殷越泽想到从她嘴里喊出自己的名字,心里忍不住微颤。 宋悠然叫不出来,脸颊因羞意浮上微微的粉色。 泽?阿泽?叫的这么亲密干嘛? “叫一声,我听听。”他道。 宋悠然动动唇,没叫出来,她推推殷越泽的手臂,小声道:“别闹了,我还要去看书复习。” “叫不叫?”殷越泽眯眯眸子,薄唇距离她的脸不过一厘米,“你不叫,今天就不用看书了,看我就够了,非要让你叫出来不可。” 宋悠然听出他话里面隐藏的暗示,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烧熟了。 “泽。”她垂着脑袋,声音跟蚊子哼哼似的。 “声音太低,我听不见。”殷越泽故意道。 宋悠然扯扯嘴角,“你勒的太紧了,先松开点。” 殷越泽松了手臂的力道,等着她的下一句话。 宋悠然咬唇,转过上半身,一条手臂捞过他的脖子,在他惊诧的神情中凑到他耳边,依旧是那么小的声音,却因为在耳边而无限放大。 “阿泽……”两个字,拖着尾音,勾人又魅惑。 殷越泽眸光一下子深了。 宋悠然趁机从他身上离开,眸子含笑地望着他。 殷越泽唇角弯了弯,勾起一个半笑不笑的弧度,作势伸手去抓她,宋悠然适时地后退一步,让他抓了个空。 宋悠然朝他一挑小眉毛,得意的很,转身一溜烟跑出了书房。 殷越泽摩挲着手指,慢条斯理地挽了挽衬衫袖口,起身出去逮人了。 —— 年底了,殷氏集团比平时更忙,各个部门准备年度汇总报告之类的文件忙的脚不沾地,有时候中午都在加班,饭直接随便吃点。 南城好不容易得了空,出公司给自家总裁买饭,寻常小摊上的他从来不买,开车去隔了一条街的酒店订餐。 提着打包好的饭菜出来,余光瞄到一个熟悉的影子,不由停住脚步。 宋悠然和一个卖菜大妈走在一块,一身黑色运动装,扎着马尾,戴着鸭舌帽和口罩。 她把手里的牛皮纸信封递给大妈,指着对面不远处警局的大门,细心交代着:“你不用进去,就在门口,那里有一块石头,看见了吗,把这个信封压在石头底下就行,要露出一半来。” “如果里面出来人,你就什么都说不知道就可以,这五百块你拿着。” 卖菜大妈觉得不是什么大事,还能有钱拿,就接了宋悠然手里的钱和信封,朝警局去了。 宋悠然躲在一根电线杆后面,看着她把信封压在石头下面,拉低帽子离开了。 如果是其他事情,南城说不定就直接走了,能和警局牵扯上的事都不算小事,那个信封还没被发现,一直在石头底下压着。 他走到警局门口,从石头底下拿出信封,里面果然有东西,只抽出来看了一眼,脸色登时变了变,左右看看没人注意他,把信封揣进怀里匆匆离开。 信封里放的正是那份宋悠然托楚客调查的证据,她准备用这份证据来揭发纪通平的罪行。 南城肯定的是这件事殷越泽绝对不知道,若是他知道,就算同意宋悠然做,也不会让她本人亲自来。 回到公司,他一点儿也不敢耽误,直接来到总裁办公室把信封放到殷越泽面前。 “这是什么?”他正在看文件,抬眸瞄了眼信封。 “殷总,我刚刚出去买饭,看见宋小姐了。”南城有些忐忑,不知道殷越泽看到信封里的东西会是什么反应。 殷董事长有撮合殷越泽和纪明柔的意思,也在老宅将两人相互介绍过了,这他是知道的,撇去这个不说,殷氏和纪氏有这么多合作的生意,要是这个信封真落在警局人手里,影响的不只有纪家,殷氏也会跟着受不小的牵连。 “悠然?”殷越泽直起身子,示意他接着说。 以他对南城的了解,南城主动提起宋悠然,一定有事。 “宋小姐,把这个信封放在了警局外面的石头底下。” 殷越泽目光落在信封上,拿过来打开,从里面掏出一叠a4纸。 看清上面的字时,手里的动作不由顿了顿,眉间蹙起,他一点一点看完,把手里的纸搁在桌上,抬手揉了揉眉心。 沉默地盯着这几张纸,想了半晌,南城一句话不敢说,安静地站在旁边。 “这个我先收着,你去忙吧。”他终于开口了。 南城松口气,转身退出办公室。 殷越泽点了根烟,手捏着那几张薄薄的纸,脑海闪过很多东西,他把几张纸重新放进信封,拉开抽屉扔进去。 —— 云城市钢琴大赛比的是创新,有时候一首曲子被不同的人弹能弹出不同的效果,大赛选取抽签的形式来选择钢琴曲目,宋悠然抽了个《失重》。 刚开始看到这首曲子的时候她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失重是一首比较有名的催眠音乐,可以让人放松情绪,更容易进入睡眠。 旁边有两个参赛人员并肩路过,边走边吐槽这首曲子。 “怎么今年突然冒出这么一首曲子,往年可是从来没有的,这种偏门曲子。” “谁知道呢,只能怪我倒霉,抽中那哪个不好偏偏抽中这个。” 一共有五十位参赛选手,每个人抽了所弹钢琴曲目后都会发一份琴谱,宋悠然也拿到了《失重》的琴谱,这个曲子她在催眠师协会听过,对她来说并没有太大难度。 准备时间是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后开始叫号,宋悠然排在第十九号。 她找了地方坐下,安静地看琴谱,没过多久,唐靳和纪明柔也来了,纪明柔是坐在距离她最远的地方等着,唐靳拿了琴谱就出去了。 宋悠然没管他们,继续看自己的琴谱,想着怎么弹才能把曲子弹得完美。 一个阴影在她旁边坐下,扯了扯她的衣袖。 她转头,看见一个笑容甜美的少女朝她打手势,宋悠然没看懂,那个少女就又比了一遍。 宋悠然想想,从包里拿出一支笔和一个小本子递给她,“我看不懂手语,你识字吗,可以写下来。” 她听懂了,接过小本子和笔,在上面写下一句话,字体小巧娟秀,很是养眼。 ‘我的手机被偷了,可以借你的手机发一条短信吗?’ “可以。”宋悠然对她道,然后从包里拿出手机解开密码递给她。 少女对着手机点了几下,输了几个字发送,就把手机还给宋悠然。 宋悠然看了眼,是给一串未知号码发的,内容也是找人来接她,没什么奇怪的,就把手机收起来。 少女打手势向她道谢。 “不用谢。”宋悠然这次看懂了。 少女手里拿着一份琴谱,她猜测应该也是来参加比赛的,便问道:“你也是来参加比赛的吗?” 少女点点头,在本子上写了几个字。 ‘你好,我是陈情。’ 第83章 重见莫老 陈情先天性声带没发育好,不能说话,是个很和善的少女,年纪和宋悠然相仿。 宋悠然对她也很有好感,主要是来源于陈情本人的心态,有先天性缺陷的人和别人相处都会不由自主带着自卑的心理,陈情却没有,笑容很灿烂,充满希望,让人感觉很舒适。 她瞟见陈情手里的琴谱,也是《失重》,和自己是同一首曲子。 没过多久,陈情叫来的人来了,她朝宋悠然打了招呼,做了个再见的手势,跟着人离开。 宋悠然对琴谱很敏感,看几遍就能记住大半,翻到最后一页的时候目光忽然定住了。 最后一页是一份评委名单,名单上,有莫老爷子的名字。 这次的比赛,取前三名,参加全国大赛。 以莫老爷子在音乐界的声望,全国大赛上一定会请他做评委或者嘉宾,宋悠然没想到现在就遇上了。 她手指摩挲着纸面,轻轻合上琴谱。 余光瞄见纪明柔站起来一边接电话一边往外走的身影,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汇,她挑衅地朝宋悠然投来一个眼神,腰杆挺得笔直,踩着高跟鞋出去了。 宋悠然把琴谱放进包里,去洗手间。 从洗手间出来,远远就听见拐角处的嚷嚷声。 “你怎么回事,走路不长眼的吗?!”一个又尖又细的女音。 “我说丫头,我好好的从这里走,是你突然跑出来撞了老头子。”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看你一把年纪了,竟然还占小姑娘的便宜!为老不尊,要不要脸?!” “我占你便宜?!”老人都给气笑了,“老头子做人堂堂正正,你有什么便宜好占的?!” 宋悠然脚步停了停,下一刻加快速度朝前去,拐角处的两人映入眼帘。 “你说堂堂正正就堂堂正正吗,那是说给别人看的,私底下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子呢,像你这种猥琐老头子,我见的可多了!” 宋悠然的出现,本来两人谁都没在意,可是她直接走到老人那一边,对对面的女人道:“这位女士,这边是休息区,禁止大声喧哗。” 女人挑着画了厚重眼线的眼睛打量宋悠然片刻,“你是谁啊,多管闲事。” 宋悠然眸光从她手上卷起来拿着的琴谱上掠过,“你应该是来参加比赛的人吧,休息区是公众的,会经常有评委嘉宾经过,被看到了也不好,对不对?” 对方显然没想到这一点,脸上露出几分忌惮,她瞪了宋悠然和老人一眼,冷哼一声扭着水蛇腰走了。 莫老爷子心情糟糕透了,本来他只是来云城会老友的,听说这里的比赛过来看看,正巧主办方听说了这个事儿,邀请他做评委。 他年纪大了,除去音乐学院偶尔开几堂课就是和老朋友聚聚,这种比赛是用不着他来做评委的,可是架不住这比赛刚好是老友家公司投资的,胜出的前三名也会参加全国大赛,全国大赛同样邀请了他,他就当提前来看看今年的参赛人员潜质怎么样了。 事实证明,潜质真的很糟心,自从他到达现场开始,就有人有意无意过来找他聊天,甚至还有拿钱贿赂他的,好不容易摆脱了那群人,来休息区休息,又碰上一个不讲道理的女人。 他叹了口气,瞅着刚刚帮他说话的宋悠然,眼底尽是狐疑之色,“小姑娘,咱们没见过吧。” 宋悠然心里很高兴,面上却不显,她轻轻点下头,“没见过。” “没见过,那你为什么要帮我说话?”莫老爷子感觉自己可能又遇上一个想要贿赂他的人,难免有点儿激动,一激动血压就上来了,身子晃了晃,伸手扶住墙。 “您年纪大了,尊老而已。”宋悠然见状,伸手扶住他往休息间走,在一个单人沙发上坐下,然后转身去泡茶。 休息间茶叶很全,各个牌子各种茶叶都有,收在一个小柜子里。 她大概扫了一眼,挑出天山居的明前龙井,明前龙井是莫老爷子最喜欢的一种茶,众多牌子中他独爱天山居,在家里身边总是备着一壶茶。 莫老爷子喝了一口,眼神立马变了。 他搁下手里的杯子,淡淡地看着宋悠然,微叹道:“小姑娘,做人不能妄想一步登天,循序渐进才是好的。” “恩,您说的对。”宋悠然虚心接受,像个正在受教的学生,她看着莫老爷子,眼中流动的是不同的异样光彩。 “那你走吧,我不会接受任何贿赂。”莫老爷子摆摆手。 “您误会了,我不是来贿赂您的。”宋悠然失笑。 莫老爷子神情一顿,“那你真是碰巧帮了我?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喝明前龙井?” “我不知道。”宋悠然微微一笑,“可能是碰巧了。” “这巧合也太多了。”莫老爷子瞟了她一眼。 “不管您怎么想,我确实没有贿赂您的意思,我的老师曾经告诉我,输就是输,赢就是赢,凭的是真本事,问心无愧,假的永远成不了真的,终究有被拆穿的一天。” 莫老爷子点点头,“不错,你能有这个认知是最好的。” 宋悠然还想和他多说几句话,门口传来一阵骚动,几个人同时涌进休息间。 “看看,我就说吧,老莫肯定在这里,他一向懒得应付那些琐碎的事。”殷老爷子率先走在前头,后面跟着纪明柔,唐老爷子和唐靳。 莫老爷子听见他的声音,笑呵呵地站起身来,瞥见这么多人进来,“你们两个老家伙过来就算了,还带着小辈,欺负我没有孙子孙女是不是?” “哎呀,老莫你这就说岔了,老唐带的是孙子,我可不是,我旁边这是纪家的丫头。” 殷老爷子乐呵呵地介绍,纪明柔向前一步,落落大方地朝莫老爷子打招呼,“莫爷爷好。” 莫老爷子点头应着,“挺好的姑娘,不过老殷你怎么把纪家的丫头带来了。” “这不她今天参加比赛吗,听说你是评委,就想见见你,她可是把你当做偶像崇拜着呢。”殷老爷子这话有帮纪明柔套关系的意思。 他把纪明柔介绍给了自己孙子,如果以后这俩人真的成了,纪明柔曾经比赛取得过不错的名次也是一个值得炫耀的资本。 “什么偶像啊,老头子一大把年纪了,现在的偶像都是那些年轻的小伙子,叫什么来着,小鲜肉。”莫老爷子说着,又看向唐靳。 唐老爷子和莫老爷子的关系不如殷老爷子,但是彼此之间见过几面。 “老唐,你也是来介绍自己孙子的吗?” 唐老爷子看向唐靳,唐靳微微一颔首,主动站出来,“莫老好,我是唐靳。” “恩,不错,不错。”唐老爷子连说了两个不错,看上去真的很满意唐靳一样,只有宋悠然知道,他这不是满意,而是不得不装作满意。 莫老爷子一向不喜欢这种应付的场合,偏偏站在那样一个位置,不喜欢也得应付。 “唉?老莫,你身后的丫头是谁啊,我记得心瞳好像不长这样啊。”殷老爷子注意到宋悠然,疑惑了一瞬。 他不认得宋悠然,可是其他人都见过,连唐老爷子都想起来了。 “哦,我刚才和其他人吵了两句,是这个小姑娘帮了我。”莫老爷子回头,“小姑娘,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莫老,我叫宋悠然。”宋悠然道。 纪明柔和唐靳神色各异,唐老爷子则是诧异地扫过殷老爷子,看这样子,老殷还不知道这姑娘和自己孙子认识的事,倒是有意思了。 “现在的年轻人,会主动帮忙的可不多了。”殷老爷子多看了宋悠然几眼,面对他们三个老头子还这么冷静,挺少见的。 “应该的。”宋悠然笑着道,“比赛马上开始了,我先走了,几位慢慢聊。” 没有人挽留她,她绕开几人走出休息间。 唐靳想了想,抬脚也要出去,被唐老爷子一瞪眼,“你干嘛去?” 唐靳只好停下,继续在他身边站着,这一小动作却被其他人发现了端倪。 “小唐,你认识刚刚那姑娘?”莫老爷子出声。 “悠然也是我们学校的,她钢琴弹得很好,是之前学校比赛的第一名。”唐靳道。 “可是我听说最开始第一名不是她,后来才变成她的。”纪明柔浅笑着加了一句,潜在中改变众人对宋悠然的印象。 唐靳皱着眉,“那是……” 他刚说两个字,被唐老爷子扯了下袖子,示意他闭嘴。 莫老爷子毕竟从年轻时走过来的,心胸宽阔,几句话对他造成不了什么影响,“走吧走吧,比赛快开始了,还在这里站着,一会儿都得等急了。” 纪明柔敛下自己的神色,跟在殷老爷子后面。 宋悠然手里的两张电子票座位是挨在一起的,殷越泽到的时候楚客已经坐在那里,神情惬意地撸着自己手里的狐狸尾巴。 他脚步停了停,还是在位子上坐下来。 周围都是人,殷越泽刚坐下的瞬间,楚客就往这边看了一眼,然后面无表情地扭头盯着前方,心里暗道,宋悠然你这个没眼神劲儿的,把本少爷和殷越泽安排在一起,生怕我们打不起来是不是。 第84章 最后换来的(二更) 殷越泽双腿交叠,两手扣在小腹上,保持着一个深沉优雅的坐姿,充满成熟男人的魅力。 楚客忍不住酸他一句,“殷大总裁这么忙,还有时间来看比赛啊,真是难得。” “殷氏集团作为主投资方,我来看看不奇怪,倒是楚二公子,原来也对钢琴比赛感兴趣。”殷越泽淡漠道。 “不对,你这就说错了,我对钢琴可不感兴趣,但是我对弹钢琴的人感兴趣,在这五十多号人里,有本少爷看着顺眼的。”楚客语气意味不明,“我正追着呢,说不定哪天就答应了。” 殷越泽表情都没动一下,“那先提前恭喜了。” “唉别,你的恭喜我可受不起。”楚客甩着手里的狐狸尾巴,笑的一脸欠揍,“我喜欢的这个人啊,什么都好,长得漂亮,心也和善,多才多艺,就是有时候眼神不太好,放着我这种好男人不要,去和一个大叔套近乎,足足大了十多岁呢,不过没关系,很快她就会把那人踹了,和我在一块。” 他把手里的狐狸尾巴拿给殷越泽看,“瞧见没有,这狐狸尾巴,就是她送我的礼物,这可是生日礼物,有价值着呢。” 殷越泽静静听着,等他不说了,才开口:“说来真是巧,我家夫人就比我小了十一岁,平时觊觎的人也是不少,她还曾经和我抱怨过身边烦人的苍蝇太多,我正准备给她配几个保镖跟着。” 楚客脸色顿时不好了,冷笑一声,“殷总裁还没结婚吧,哪里冒出来的夫人?” “是还没结婚,不过最近正准备着扯证,先把人定下再说。” 殷越泽露出一丝淡笑,看在楚客眼里莫名扎眼,他轻哼,不说话了。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殷越泽嘴角的笑容慢慢落下去,脸色显得有些沉。 钢琴比赛不是演唱会,来的大部分是对钢琴或者音乐感兴趣的人,一共十首曲目,五十个人,最后能参加全国大赛的只有三个人,难度相当大。 参赛人员一个一个轮流上台,一个小时过去,令莫老爷子满意的却没有几个。 直到纪明柔上台后,这种感觉稍稍有些改观,纪明柔弹奏的是《kisstherain》,中文名雨的印记,普通人可能听过的不算多,学钢琴的听过的不少。 抽签决定曲目,上了台就各凭本事,可以自由发挥,先前那几个完全没有想到这一点,弹奏钢琴完全是死板的调调,不懂变通。 雨的印记原本是一首带着悲伤感情色彩的曲子,纪明柔在后半部分做了少许节奏改动,使整个曲子欢快不少,悲伤冲淡,呈现一种完美的意境。 她下台时,掌声连成一片,莫老爷子点头表示满意。 有了纪明柔在前面,后面的人就有压力了,弹奏出来的曲子更是显得平平无奇。 这种情况持续到宋悠然上台,莫老爷子看见她,神色并没有太大变化,像对待所有人一样,仿佛之前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 有他在,宋悠然本来平静的心情反而有些紧张了。 莫老爷子看出她的紧张,拿过麦克风说了一句,“放轻松,不要紧张,发挥平常实力就可以。” 笑容和煦,平易近人。 宋悠然放松自己的心情,朝他微微一笑,对几位评委鞠躬,转身在钢琴前坐下。 她弹得曲子就像她这个人一样,赋予了淡淡的伤感,又不完全是伤感,渗透着信念与坚强,支撑起整首曲子的框架。 《失重》是一首很容易让人放松情绪的曲子,经过试验证明,它可以减少百分之六十五的焦虑感,使心率下降百分之三十五,从而诱发睡眠。 会场从这首曲子响起的那一刻开始,慢慢陷入安静,针落可闻。 细看就会发现,很多倾听者都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又像是单纯的闭眼倾听而已,就连莫老爷子同样如此。 殷越泽盯着台上坐在钢琴前的娇小身影,和所有人一样,缓缓合上眸子。 再然后……他好像中了所谓的迷幻药,眼前出现幻觉。 只是,他看到的,却是宋悠然从他身边离开的一幕。 她的笑容那么灿烂,时而纯净,时而妩媚,时而勾人,白色的裙角划过迷人的弧度,模糊了他的视线,释放了他的内心。 她很神秘,很有主见,让他产生一种捉摸不透,抓不住的错觉。 不管自己在什么地方,她永远保持着该有的距离,他的私生活,她不会多问一句,他看不到她对自己的在意。 越是害怕,越是会实现。 他愿意捧着她,愿意纵着她,最后换来的,会是什么? 殷越泽是从一片热烈的掌声中睁开眼的,这片掌声,甚至远远超过纪明柔下台时的掌声。 他眸光闪了闪,望着台上绽放属于自己光芒的宋悠然,心中高兴又低迷,他再次想起卫少珩的话。 ——我在宋悠然眼里,没看到半点情意。 ——你得用些强硬的法子,把人拘在身边,她就是出身不好,如果有这个机会,以她的聪明和那张脸蛋,绝对一飞冲天,到时候……你就惨了。 ——等哪天她接触到了更多的人,走出云城,走向世界,就会发现,其实这个世界上除了你以外,还有更多适合她的选择,而且你的年龄大她那么多。 他沉思片刻,起身离开观众席。 楚客瞅了他一眼,没理会。 宋悠然用琴声赋予所有人一个悲伤的幻想,这种境界,单凭音乐是很难达到的,这次碰巧了,抽中《失重》这首曲子,让她突破了以往的界限。 她并没有做多少,只是把悲伤感带进琴声中,《失重》本身所带的催眠性质使所有人有了不同的体验,那种体验,是听觉感官无法比拟的。 宋悠然在如潮掌声中走下台,下台前不由朝莫老爷子望了一眼。 莫老爷子眼中的赞赏毫不掩饰,她心中一松,勾起唇角,如同吃了颗定心丸。 宋悠然的弹奏结束后,是比赛中途休息时间,十分钟。 她在休息间又碰见了莫老爷子,莫老爷子对她的看法大有改观,“你弹奏的很不错,十分有天赋,已经达到一种境界了,我很好奇你的老师是谁。” “莫老,我的老师是位音痴,人很好,很和蔼,就像……就像莫老一样。”宋悠然比之前碰到他活泼了不少,撇去身上那种不同于年龄的成熟,多了几分属于十八岁应该有的女孩开朗。 莫老爷子就笑了,他现在相信宋悠然真的只是恰巧经过,不是来贿赂他的了,她根本不需要贿赂。 “你在钢琴上的造诣不低了,继续加油,我希望能在全国大赛上见到你。” 莫老爷子的肯定,对宋悠然来说是很大的鼓励,她眨着亮晶晶的眸子点头。 “恩,我会的。” 两人道别后,宋悠然先去了观众席,只见到楚客一个人,朝周围看了看,没找到殷越泽。 “妞儿,找谁啊?本少爷在这儿呢,往哪儿看?”楚客凉凉地道。 宋悠然在殷越泽之前的位子上坐下,拧开一瓶矿泉水喝,“就你自己啊,这个位子没人来吗?” “谁来啊,殷越泽吗?”楚客睨了她一眼,“我说妞儿,你是怎么想到把我和那个家伙安排在一起坐的,不怕我们一言不合打起来吗。” “不会。”宋悠然道,原来是来过了。 “为什么?这么有信心?” “我就是有信心。”总不能说她觉得以殷越泽的性格,不屑和他打架吧。 楚客眯了眯眸子,“哟,心情不错啊,看样子是有把握了?” 宋悠然笑笑,没回答。 比赛是现场评分,结束后接着就能出结果,宋悠然就耐心等着,本来想给殷越泽打电话问问,可是他那么忙,说不定是有事走了,便放弃了。 最后一个人弹奏完毕,整个现场陷入倒计时。 舞台后面的大屏幕上出现一个榜单,榜单上不断滚动参赛人员的名字和评分数字。 十,九,八,七…… 不得不说,这种倒计时是最考验人的心理底线的,卡在一个激动的正在怦怦直跳的点儿上,让人心怀期待又担心落榜。 宋悠然虽然镇定,指尖仍然微微发颤。 楚客则是骂了一句,“结果怎么样直接说出来不就行了吗,搞这么多,吊人胃口呢。” 他话音刚落,榜单的前十名从上到下一个挨一个定格。 第一名,唐靳。 第二名,纪明柔。 第三名,陈情。 第四名…… 一连十名,都没有宋悠然的名字。 楚客皱紧眉毛,下意识转头去看宋悠然。 宋悠然目光紧紧盯着那个榜单,脸色刷的就白了。 为什么,为什么没有…… “悠然,悠然你别激动,咱们还有机会。”楚客搭上她冰凉的手,他不懂钢琴,只简单的以为宋悠然钢琴资质尚浅,跌落前十名,于是小声安慰她。 宋悠然一把甩开他的手,起身朝后台走去。 “悠然!”楚客一愣,连忙跟上去,“悠然,你上哪儿去!” 宋悠然冷沉着脸,十分可怖。 第85章 都成了一场笑话 与此同时,台前的莫老爷子也怔住了,脸上表情瞬间沉下来。 到了他发话的时候,他拉着一张脸,勉强说了几句鼓励的话,然后坐在椅子上不再张口。 颁完奖,他重新看了排出来的评分名单,本来的五十个人,此时已经变成了四十九个,缺的那一个刚好是宋悠然。 他找到殷老爷子,把名单给他看,脸色非常不好,“不是五十个人吗,现在怎么变成四十九个了。” 殷老爷子一愣,拿起名单看了两眼,确实是四十九个,他琢磨一会儿,“我也不清楚,怎么了,那个人有什么问题吗?” 除去在音乐上,他很少见这位老友有生气的时候,平时待人都是和和气气的。 “当然有问题!”莫老爷子十分痛心,“那可是一个十分有资质的好苗子,就这么莫名其妙没了,你说有没有问题!” 他是真的感到可惜,除去研究音乐,他也是非常惜才的,尤其宋悠然的表现这么优秀。 殷老爷子想了想,“这样吧,我打个电话问问。” 他朝负责比赛的主办方打电话,简单聊了几句,挂掉电话后看莫老爷子的眼神有些尴尬。 “这个……这个人……她有些表现出了问题,被划掉名额了。” 莫老爷子顿时大怒,“看看,看看,我最烦的,就是你们这些背后的潜规则弯弯绕绕,一个好好的孩子,那么有潜力,就被你们扼杀了!” 他要是真发火,完全不看场合,说完拂袖而去,本来问他要不要给前三名献花的主持人刚走近了,就被他怒斥到一边儿去。 “献什么花!真正该接这花的人都不在这儿!” 这只是其中一个小插曲,该进行的还是要进行,该献的花还是要献,只不过从原本安排的莫老爷子变成了殷老爷子。 宋悠然找到主办方的办公室,里面只有一个人,姓魏,是负责所有大小事的经理。 “唉唉,你们是谁啊,这里禁止非工作人员入内的。”魏经理正在饮水机前接水,一回头就看见两个人闯进来,吓了一跳。 “废话少说,这次比赛评分排名名单,拿出来给本少爷看看。”楚客在,当然不可能让宋悠然开这个口,一马当先走在前面,揪住魏经理的衣领。 “你你你,你这个人怎么这样,松开松开!”魏经理手里的杯子摔在地上,两只手抓住他的手腕,有点儿喘不过气来。 宋悠然无奈,“楚客,你先松开,会把人勒死的。” 楚客轻哼一声,松开了手,挑着眼角看魏经理,“名单呢,拿出来,要是本少爷不满意,你就给我小心点。” 魏经理松了松自己的衣领,才惊魂未定地看着两人,“你们到底是谁?” “你好,我是参加比赛的一名选手,想看看具体的评分排名。”宋悠然没让楚客继续说话,自己站出来。 魏经理一听眉毛就皱起来,“你们想看前面一会儿就公布,跑到后台来干什么?” 楚客眼眉一竖,上前又要抓他衣领,魏经理连忙一躲,“别别别,有名单有名单,这这儿呢。” 他从办公桌上抓起一张粉红色的硬卡纸,上面印着最终评出来的分数和名次。 宋悠然匆匆扫了一眼,没发现自己的名字。 “这上面才四十九个,没有我的名字。” 楚客诧异,随即就火了,一双鹰眸冷意渐盛,“原来是你们在搞这些暗箱操作,谁让你干的!” “我我我,我也不知道,只知道是投资方那边提的要求,就划掉了一个人的成绩,本来……本来这个人的成绩还挺高的。”魏经理被他的眼神盯着,吓得气势一弱再弱,冷汗直冒。 宋悠然紧紧盯着他,把手里的名单攥成一团,一字一句道:“你说有投资方要求划掉我的成绩,是哪个投资方?” 魏经理很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说。 楚客瞪他一眼,斥道:“说!” “那我说了,你们不能出卖我,不能说是我说的。”魏经理还是很担心,瞅了两人一眼。 “行,放心吧,我们就是想听听。”宋悠然告诉自己要沉住气。 “是……是殷氏集团。”魏经理快速低声说道。 殷氏集团。 宋悠然一怔,怎么会是殷氏集团。 楚客也很意外,问魏经理,“你确定是殷氏集团?知道谁下的命令吗?” “这……这我就不知道了……”魏经理眼神飘忽,显然不愿回答这个问题。 宋悠然抿唇,对楚客道:“你先出去,我有几句话要单独问他。” “有什么话,还是我不能听的啊?”楚客很不满宋悠然把自己当外人的举动,懒得动弹。 “就是几个问题,两分钟的事。” 楚客瞟她一眼,不情不愿地出去了。 他走后,魏经理的表情放松不少,抬手擦了擦汗,在办公桌前坐下来,有了一个经理的样子。 他一本正经地对宋悠然道:“你就是被划掉名额的那个选手吧,你的评分很高,出了这种事确实可惜了,不过人的潜力没有止境,继续努力总是有机会的。” 宋悠然没回答这番话,站到他面前,手指夹着一条古铜色的链子从口袋里掏出来,链子尾端坠着镂空花纹金属表身。 “魏经理,我刚刚在办公室门口捡到一块怀表,你看看是不是你掉的?” 魏经理皱眉,“什么怀表,我身上从来就不带怀表。” 说完他还是朝怀表看过去,这一看就感觉出不一样了,宋悠然手里那块怀表,明显很特别,带着古董的韵味以及神秘感。 “怎么样,你认识吗?” 宋悠然的声音穿过层层隔膜传进他的耳朵里,眼前的怀表微微摇摆着,弧度越来越大,十分有规律,摇摆相隔时间都一模一样。 魏经理看了一会儿,瞳孔不自觉涣散,声音打着飘,“好像……不认识……” “放松身体,靠在椅子上,慢慢看,然后你会感觉眼皮很沉,渐渐闭上眼睛……” 他不由自主跟着做了。 宋悠然收起怀表,轻声问道:“我问你的问题,你要把真实的答案告诉我。” “比赛上划掉那一个选手的成绩,是殷氏集团吩咐的吗?” “是。” “是殷氏集团的,哪个人?” 魏经理眉头蹙成一团,表情纠结,微晃着头,好像在压制什么。 “不要紧张,放轻松,想像自己的身体躺在一片柔软的白云上,飞鸟在你身边飞过,你从来没有感受过这种轻松感,世间万物都与你再无关系……” 宋悠然潺潺诱哄着,“现在,告诉我,是殷氏集团的哪个人,让你划掉那个成绩的?” “是,他们说,是殷氏集团的总裁……” 宋悠然心中猛然一空,久久不语。 两分钟后,她从办公室出来,一张小脸阴的好像要滴出水来。 “悠然,你问出什么来了?”楚客凑过去。 宋悠然沉默着,“我要回兰恒公馆一趟,你自己走吧。” “唉,不带这样的,用完就扔啊,我送你回去吧。”楚客不乐意。 “不用,我自己回去。”宋悠然不愿多说。 楚客心思一转,“是不是在里面问出什么我不知道的来了?殷氏集团……该不会是殷越泽弄的吧?” 他注意着宋悠然的表情,果然看到宋悠然神色更难看了,自己整个人也不好了。 “殷越泽是什么意思?!划掉了你的成绩,对他有什么好处?!”楚客嚷嚷着,忽然一顿。 两人经过观众席,他回头看了一眼,比赛前三名正被一群人包围着享受众人的注目礼,采访不断,想离开都出不去。 他又回头看看宋悠然的背影,好像意识到什么。 宋悠然打发掉楚客,回到兰恒公馆,才下午四点,殷越泽还没回来。 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把整个别墅找了一圈,卧室,后院,最后是书房。 自她重生以来,对所走的这条路做过很多准备,想过会很艰难,想过可能会栽跟头,但是这个跟头是栽在别人身上,而不是自己的枕边人身上。 她感觉殷越泽不像那种人,他沉稳大度,心思缜密,在商界十多年混出来的评价不是假的,可是一个被催眠的人也不会说谎。 宋悠然思绪乱成一团麻,在真真假假中交织。 如果是假的,可以当没发生过,如果是真的呢? 她站在书房的落地窗前往外看,看到整个别墅的前院和大门,偶尔有两个牵着宠物狗路过的人。 如果是真的…… 宋悠然冷着脸转身,余光瞥见书桌上文件夹下盖着的一个熟悉的牛皮纸信封,心中狐疑。 走到桌前,她把信封从文件夹底下抽出来,狠狠愣了一下,本来沉到底的心瞬间冷了,如同坠进寒冬腊月的冰湖,一点一点侵蚀她的身体。 她之前送到警局的信封上有一块被水浸湿的印记,她记得很清楚,和这个信封上的一模一样。 难怪自从她把信放出去后纪家一直没有消息传出来,她以为是纪家拿钱把事情压下来了,却忽略了真相永远都是残酷的。 宋悠然打开信封,里面果然是她准备的那份举报信和证据。 她靠着桌子,一手死死扣住桌子边缘,骨节泛青,心里说不清楚是什么滋味。 复杂,失望,失落,晦暗不明,有些苦涩,又很不甘。 那天他对她说,有什么想做的可以告诉他,总比一个人傻乎乎的干好,她是真的相信了的,也相信这个人是完全站在自己这边,会帮着她遮风挡雨。 现在,都成了一场笑话,笑她的无知,笑她的天真,笑她的轻信于人。 在这个世上,除了自己,还能相信谁? 第86章 你让我认清一个现实(二更) 六点,殷越泽从公司出来,让南城下了班,自己开着车回家。 路上经过一家花店,宋悠然这个时间应该已经在家等着了,今天的比赛他提前离场,也没和她说一声,便靠边停车,走进花店。 “先生您好,想买什么花,是送给女朋友还是探望病人,我们这里都可以推荐一下。”老板是个年轻女人,手上还抱着一束刚包好的鲜花。 殷越泽在生意上一手遮天,可是花花草草就不行了,在这上面,他只知道玫瑰花长什么样,不至于和康乃馨看混了。 “……送给女朋友。”他沉吟道。 “送给女朋友,我推荐您选玫瑰花,一般送女朋友都是送红玫瑰,送多少枝看您想要多少,能接受什么价位的。”老板从一个玻璃花瓶里抽出一支红玫瑰,拿给他看。 殷越泽看了看,觉得太鲜艳了,既不符合他的审美观,也不符合宋悠然的气质。 老板看出他的意思,笑笑说道:“先生是对这个颜色不满意吗,我们这还有其他颜色的,粉玫瑰,香槟玫瑰,白玫瑰,蓝玫瑰……” “白玫瑰吧。”殷越泽道。 “好的,那您想要几支,我帮您包一下,不同的数量代表的花语也不同,那边有写,您可以看一下。” 殷越泽转头看向她指着的木牌子,在来花店之前,他从来不知道原来买花还要讲究这么多,即便如此,还是耐心看了下去,最后选了21朵。 不知道的话他可能会往多里买,知道了当然还是意义比较重要。 “先生选的这个数字代表的意义很好,以往有人来了花店买花都是往多里买,像九十九朵,一百零八朵啊,21朵代表的意义不太一样,传说一个人死后,身体的重量会轻21克,那是灵魂的重量,所以二十一朵玫瑰除了本来的寓意,又有用灵魂爱一个人的意思。” 殷越泽不知道还有这种说法,他低头看着怀里的白玫瑰花束,花瓣上还带着露水,看起来更是娇嫩。 用灵魂爱一个人。 他不知道宋悠然看见这束花会是什么表情,心中隐隐浮起动容。 兜里的手机响了,他拿出来看了眼,是宋悠然的。 这是宋悠然第一次主动给他打电话,殷越泽有些意外,更多的是欣慰,两个人相处了这么久,总算不是什么都没留下,她主动打来电话,算是一个好的进展。 “悠然?”他低沉的嗓音难掩那一丝轻松的情绪。 “你什么时候回来?” “已经在路上了,十分钟后就能到家。”许是今天殷越泽高兴压过了警觉,竟没听出另一头宋悠然冷淡的语气。 “恩,你到家后,我有事情和你谈。” 说完她把电话挂掉了。 殷越泽也不在意,把花放在副驾驶上,发动车子离开。 他的好心情在进入别墅的那一刻渐渐消失了。 整个别墅一片清冷,连灯都没开,平时这个时间应该香味四散的餐厅更是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 殷越泽锁紧眉心,打开客厅的水晶吊灯,把花放在茶几上,掏出手机要给宋悠然打电话。 电话刚通,手机铃声却在楼梯上面响起来,一遍遍在寂静的别墅里回响,接着,楼梯上传来下楼的声音。 宋悠然手里拿着那个牛皮纸信封,一步一步从楼梯上走下来,脚步很慢,很沉,仿佛有千斤重量。 有些事情,即将到来前是会有预感的,就像此时的殷越泽,今晚的宋悠然,带给他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悠然。”殷越泽看着她满是冷意的双眼,心莫名一沉。 “你回来了。”宋悠然开口,面对他没有了平日的暖意,凉薄清冷,犹如对一个陌生人。 “我有些事想问你。”她道。 殷越泽原本一腔期待犹如一盆冷水当头泼下,冷意透骨。 “你说。”他从身上摸出烟盒子,点了一根烟,像是借此掩饰自己的真实情绪。 “你是不是找人跟踪过我?” “没有。”他回道,眸光落在她手上的牛皮信封上,顿了顿,又说:“你去警局那天,被南城看见了,你手上的信封,也是他带给我的。” “里面的东西,你都看过了?”虽然是疑问句,语气却是肯定的,宋悠然紧紧盯着他,这个和她相处了将近三个月的男人。 “看过了。”殷越泽哑声道。 “看过了,那我想做什么你应该也猜出来了,为什么要私自扣下这封信?”宋悠然质问。 她的视线仿佛两根极细的冰针,充满陌生与不信任,带着沁透一切的寒冷,透过他胸口的皮肉,穿进心脏位置,升起一阵尖锐的钝痛。 “你要做的,是整垮纪家吗?”殷越泽往前走了几步,站在她面前,见她发丝有些凌乱,抬起夹着烟的那只手想帮她整理,抬到一半又放弃了,重新落下去。 宋悠然唇瓣抿成一条线,不说话,默认了。 “你想整垮纪家,是因为你的生母丢下了你,转嫁豪门,你不甘心,是不是?” 宋悠然冷硬着一张脸,“既然你知道,为什么阻止?” 远远不止如此,纪明柔毁了她的容,还害她殒命,这一笔笔都是忘不掉的账,她每天都记着,死死记着,等着找到一个机会,狠狠扳倒她们。 “悠然。”他静默许久,“纪家不能倒。” 宋悠然突然笑出声,一瞬间眼底泛红。 明明已经有过很多设想,这也是其中一种,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还是泛起阵阵揪痛,难以呼吸。 就这么一句话,她所有费尽心机,所有妄图接近,全部被打破,成了一片水月镜花。 “原因?”她声音哽咽,吐出两个字,强忍眼里的液体,不让它们掉下来。 “纪家在云城扎根已久,纪通平若是出事,纪家一倒,必定会引起云城商界格局天翻地覆的变化,到时候会有大片连环反应,况且,作为云城第二大家族,人脉无数,你仅仅凭一封举报信,或许根本对纪通平起不了太大效果,反而把自己赔进去。” 殷越泽说着,见她泛红的眼睛很是不忍,伸手想把她揽进怀里。 宋悠然使出所有力气狠狠推开他,湿润的眼眸倔强地望着他,语气嘲讽。 “我倒是忘了,身为云城首富,四大家族之首,殷家应该也和纪家有不少合作的生意吧,纪家要是倒了,殷家一定受牵连,殷总裁身为殷家继承人,这是在维护自己家的权益,我算什么……” 她抹了一把眼泪,“殷越泽,你知道我为什么仅仅凭着一封举报信,就敢去举报纪通平吗?” 殷越泽沉默,其实他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因为我认为,不管怎样,你是站在我这一边的,你让我认清一个现实。”她双手紧紧握成拳,每个字都是从牙缝里蹦出来,“没有人会帮我,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 宋悠然说完,不再理会他,转身上楼,没过一会儿搬下一个行李箱,直直朝门口去。 殷越泽指尖夹着的烟燃烧到尾部烫了他一下,他丢下手里的烟,大步流星走到门口一把抓住她的手臂。 “去哪儿!” “我去哪里,和你还有关系吗?”宋悠然挣了下胳膊,没挣开,她怒道:“放开!” 殷越泽不松手。 “殷越泽!你就是一个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家伙!既然你不愿和纪家有冲突,为什么我当初因为城东地皮找上你的时候你会答应我!你大可以拒绝!如果不是那一次你答应我让我看到希望,我根本就不会走到现在这一步!” 许是很多事情都说开了,宋悠然也不再有保留,直接爆发。 “殷越泽,你这么谨慎的一个人,真的一直没有猜出我最后的真实目的吗?!” “悠然。”殷越泽死死扣着她的手腕,强迫她看着。 他善于隐藏自己的表情,所有不利的,黯然的,都被他隐藏在那一副深沉成熟的皮囊之下,但是不代表他感受不到。 宋悠然抬头冷冷与他对视,“怎么?我想走,你还准备强行把我扣留不成?” 殷越泽盯着她,眼底情绪几番起伏,最终慢慢沉淀下去。 “别走。”他只是缓缓说出这两个字。 宋悠然投给他一个清冷的眼神,唇瓣微动,反问他:“我不走,你呢?准备怎么做?” “悠然,殷氏不是我一个人的。”他沉声道。 他身后背负的,是公司诸位股东和广大股民的利益,是整个集团上上下下几千名员工的未来,他坐在这个位子上,注定不能肆意而为。 “我知道了。”宋悠然低眸,把自己的手腕从他的钳制中挣脱,拉着行李箱开门离开。 你有你迫不得已的理由,我也有我必须去做的信念。 砰地一声,门合上,室内重新恢复安静。 殷越泽在原地站了很久,才慢慢走到沙发前坐下,又点了根烟,烟气一缕缕飘起,升腾在空中,渐渐与空气融为一体。 烟灰缸旁边,擦得明亮的黑色玻璃茶几映出一束纯洁的白玫瑰倒影,带着未干的露水,依旧娇嫩,含苞欲放。 第87章 对宋凌坦白(三更!!) 宋悠然忽然大晚上拉着行李箱回家,脸色难看的要命,吓坏了宋凌。 “悠然,你怎么回事?”他皱着眉,注意到宋悠然微微泛红的眼角,整个人顿时炸了,冷气嗖嗖嗖往上冒,“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没有。”宋悠然小声道,把行李箱拉回自己房间。 宋凌跟着走进来,“我不信,你想什么还能瞒得过我,我可是从小看着你长大的。” 宋悠然不想说的,任他说破嘴皮子也没法套出来。 “哥,我不想住学校了,我要回家住。”她坐在床上。 宋凌自然是答应,“行,我在你们学校那边租了一套房子,你直接住到那边去。” “租房子?”宋悠然不知道这事儿,宋凌也没和她说过。 “恩,镇河小区要拆迁了。”宋凌道。 宋悠然勉强提起点精神点头,“那挺好的,刚好哥哥正在事业起步的时候,需要的资金那么多,镇河小区拆迁了,钱你拿着吧。” “不行,这份拆迁款咱们两个都有份。”宋凌不愿意。 “哦,那就当我给你的投资了,你直接收着就行。”宋悠然跟霜打茄子一样,焉焉的。 宋凌瞅着她,转身去客厅,从他给小悠新买的猫窝里把小家伙捞出来,抱着放到宋悠然怀里。 “这是小悠?”宋悠然看着眼前这一团圆滚滚的白毛团子,差点没认出来,这个胖成球一样的东西,是当初那只可怜巴巴的小猫? 她在心里无数遍为小悠默哀,被自家哥哥养成这样,以后不知道还能找着伴儿不。 “对啊,是不是变化很大,有时候我会出门一整天,担心它在家里饿到,就走之前给它放满猫粮,每次回家它都吃的干干净净。”宋凌语气很是欣慰。 宋悠然摸着手底下舒服的毛毛,心情还是有些不太好,小悠好久没见她,冲着她喵喵叫了几声,她把它放在地上,它就绕着她的腿转圈圈。 “哥,你去睡觉吧。”她对宋凌道。 “悠然,你真不准备和我说说?”宋凌表情有些受伤,又无奈,“妹妹长大了,有自己的秘密了,我这个做哥哥的,该闪人了。” 宋悠然想了想,觉得很多事不能自己一个人憋着,有些宋凌以后会接触的事还是要提前给他提个醒。 “我心情不好,是因为我比赛的名次被取消了。” 宋凌知道她参加了钢琴比赛,但是宋悠然是在他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她能弹到什么程度,能获得什么名次,他心里最清楚了。 宋悠然根本没有系统地学习过钢琴,就算能获得名次,也纯属侥幸。 “没事,下次继续努力。”宋凌安慰道。 宋悠然刚从殷越泽那里碰了壁,面对关心她的宋凌,心里防线慢慢变弱了,她有一种想把所有一切包括她重生的事情告诉他的冲动。 一个人苦苦背负着这么多,隐瞒这么多秘密,真的太累了。 宋凌是她的亲人,就算现在不说,以他对自己的了解,早晚也会发现端倪。 想通之后,宋悠然抬起头。 “哥,我有件事情,想告诉你。” 清晨,宋凌依旧很早起床,准备早餐,像以前兄妹两个相处的模式一样。 他眼底带着淡淡的青黑色,象征他一夜未眠的疲倦。 不是不想睡,而是睡不着,昨晚宋悠然对他说了很多,很多他曾经只当做子虚乌有的诡奇异事,推翻了他对这个世界的定论,震撼至极。 宋悠然从自己房间出来,停在门口,看着他。 宋凌扯着嘴角,“过来吃饭。” 宋悠然这才走到桌前,说实话,她这一晚也没睡好,先是想起殷越泽,又在心里忐忑宋凌会怎么做,连把她扫地出门都考虑到了。 她把自己重生的事情和前世的事告诉了他,并没有说自己和殷越泽之间的纠葛。 宋悠然拿起一个鸡蛋,默默扒皮。 宋凌感受到她低落的情绪,宠溺地笑笑,“别想那么多,你就当是做了一场梦,又不是换了一个芯子,你还是宋悠然,还是我妹妹,不是吗?” “恩。”宋悠然低声应了一句,小声嘀咕道:“昨天太激动了,本来没想说的。” 宋凌耳尖,眉毛一竖,“你说什么?” “没什么。”宋悠然抬起无辜的眼眸,“你听错了。” “宋悠然,这是个很严肃的问题,从七月到十二月,已经五个多月了。”宋凌搁下手里的筷子,一副秋后算账的架势,“五个多月,你就没想过要和你哥哥坦白吗?” “那些事都已经过去了,我也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说。”宋悠然也搁下手里剥了一半的鸡蛋,“说起来,哥哥有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什么?”宋凌下意识反问。 “比如说,关于你辞职之前的工作?”对于宋凌,她只能用他不愿说的事来堵他的口。 宋凌闻言,气势果然下去一半,重新拿起筷子,闷头吃饭。 “我前几天去了趟帝尊。”宋悠然道。 宋凌手里的动作顿了顿,继续吃饭。 “说来也巧,我那天碰上我们老板了,就是不怎么出面只在幕后指挥的那个,叫慕云深的。”宋悠然状似无意地道。 “我这才发现,他不但人长得俊美,气质也很温和,容易令人心生好感,家世又好……” 她一边说一边余光观察宋凌的表情,果然看到他吃饭的动作不由自主慢下来。 少顷,宋凌突然抬头。 “你看上他了?” 宋悠然差点把粥喷了,她连忙摇头,“没,我和他才见几次。” “那就好,你还是把心思……”宋凌想说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可是想到宋悠然是重生的,说了一半又咽回去,改成,“把心思放在自己身上。” 宋悠然已经肯定,她之前放在宋凌和慕云深身上的猜测是对的。 “我明白。”她对他道。 “至于纪家,我不反对你想做的事,不过必须保护好自己,我不在乎他们怎么样,但你是我妹妹,绝对不能出事,所有想做的事情,都要建立在你的安全之上。” 宋凌这句话,等于给宋悠然放了权,她想做的他不会再插手了,或者说昨夜宋悠然对他所说的话,让他意识到自己和宋悠然之间的差距。 终于能得到一个人的支持,宋悠然稍稍感到慰藉。 吃完饭,宋悠然在客厅的桌子上铺一张手画的简易地图,叫宋凌旁观。 “这是干什么?”他诧异道。 “既然我已经把所有事情告诉你了,那我们就可以充分利用这个优势,把你的生意做的更大。”宋悠然指着地图上简陋的几个城市。 宋凌一愣,当真在旁边坐下,认真听起来。 “你现在手上流动资金可能不够,等房子的拆迁款下来,就会好不少,但是还是需要更多。”她先提了个醒。 “这个我明白,资金的事情我可以想办法,你只管说。”宋凌道。 “你做的生意是和电子科技有关的,那我就从这个开始说,云城有一家小公司,名叫启天科技,他们因为创造了某种新型芯片,得到不少支持,还和殷氏集团有合作。” 提起殷氏集团,宋悠然声音低了低,随后又打起精神。 “这种新型芯片的潜力非常大,在几年后被开发出来,使启天一跃成了云城最大的电子科技公司,但是那个时候的老板不是现在这一个,大概刚过完年,会有一个契机,老板被爆出丑闻,董事大量抛股,造成股票大跌,市值缩水,本来已经快要崛起的公司被打回原形,岌岌可危。” 宋凌越听眼睛越亮,“你是想让我筹资,收购启天科技?” “恩,那个时候是启天跌的最狠的一次,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 “可以试试。”宋凌思索着,同时在脑海中构建了一系列方案。 “然后,有了启天,等生意步上正轨,就慢慢把注意力分出一部分放在房地产上。”宋悠然手指点在地图的江城位置。 江城和云城相邻,算不上著名,但是有一片很美的海岸。 “江城?公司刚刚步入正轨的话,急着看房地产是不是不太合适?”宋凌提出自己的问题。 “从来没有合适和不合适,机会只有一次,抓不住就没有了。”宋悠然轻轻点了两下江城,“因为房地产的发展前景的高额利益,很多公司把目光瞄向尚未开发却有开发价值的地方,江城就是其中一个,它近海,有一片风景优美的海岸,大批房产商涌向江城。” “你是想让我提前占有这个先机?”宋凌沉吟。 “不是。先机已经没有了,但是后面有转机。”宋悠然道,“现在的江城,早就被房产商暗中规划好,楼盘正在开发,尤其是靠近市中心和海岸线一带,价格已经高达一万六一平左右,还在不断上升,等过完这个年,房价会超过两万。” “江城之前只是一个并无特别的小城市,因为地理位置风景优越才被瞄上,那里生活的人大部分是普通阶级的平民,很少有人能买得起两万多一平的楼房,所以,在五月份左右,爆发了一场楼市泡沫危机,大量房产商放弃了这块地方,烂尾楼连成一片。” 她说着,手指换了另一个地点,在以江城为中心的三座城市滑动。 “转机在六月,上面知道了江城的楼市泡沫,派人来治理,他们筹资建了一条高速公路,以江城作为中转点,西通云城,北通钢铁经济发达的渤裕市,南连蒸蒸日上的胥洲市,很大程度上带动了江城的人口流量和经济,为了保持局面,甚至请来了著名的钢铁大亨在这里建立工厂,拉来不少投资,消息确定后,房价持续涨停。” 宋凌明白了,“所以,我要做的,就是在楼市泡沫危机爆发后,趁着江城进入低谷期,从开发商手里把地拿下。” “对。” 这天,宋凌和宋悠然什么都没做,絮絮叨叨谈了整整一天,规划未来发展方向。 第88章 峰回路转 第二天南宫璇知道了宋悠然比赛成绩被取消的事情,十分不能理解。 “那不是学校了,彼此都不认识,怎么还有人搞鬼。”她气愤道,“那天我是有事过不去,要是我去了,怎么也要让他们拿出个理由来,无缘无故取消你的成绩,这不公平。” “过去了就过去了吧,前三名已经公布了,参加全国大赛的人选也确定了,这不是想改就能改的。”宋悠然语气难掩遗憾,更多的是愧疚。 这次可能要让老师失望了。 “悠然,不一定。”南宫璇想到什么似的眼睛一亮,“全国大赛在年后,但是为了宣传,评委名单已经发出去了,一共七名评委,他们大都是音乐界的知名人物,每个人手里有一个推荐名额,有了这个推荐名额,就能直接参加全国大赛的总决赛。” 宋悠然不为所动,“就算有,他们也是留着给自己学生或者看好的人,一共才七个,机会太渺茫。” “哎呀,这个不就是暗地里那些弯弯道道,买点东西,送点礼,态度诚恳一些,名额就到手了,我听说音乐界泰山北斗莫老正在云城,你可以去找他试试,他一向很惜才,你的钢琴弹得这么好,说不定他会动恻隐之心。”南宫璇越说越兴奋。 宋悠然苦笑,拿钱拿好处贿赂,老师不得直接把她撵出门。 “莫老的推荐名额估计没希望。”她摇摇头。 南宫璇一愣,随即点点头,“也是,我忘了,还有莫心瞳呢,外人始终比不得自家人,他的名额肯定是推荐莫心瞳的。” 这就苦恼了,那些个评委大部分在京城,她在这里能力有限,可能帮不上太大忙。 “没关系,就这样吧。”宋悠然微微一叹。 南城发现殷越泽又恢复了以前暗无天日的生活作息,下班不回兰恒公馆,继续加班,加到半夜,应酬不断,整天脸上连个表情都没有,有时候还会偶尔低眸深思,深思好久。 中午公司的人都下班后,殷越泽靠在椅子上,南城问他想吃什么,他出去买。 殷越泽答非所问,“南城,全国大赛是在什么时候?” 南城琢磨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说的这个全国大赛是宋悠然参加的钢琴比赛,眼中闪过疑惑,“应该是明年年初,殷总,您问这个干什么?宋小姐不是落选了吗。” “落选了?”殷越泽眉头一拧,这两天他一直在用忙碌忘掉和宋悠然之间的争执,却没有关注比赛最后的结果。 “是啊。”南城小心翼翼地道,“我看了网上公布的成绩,只有四十九名,没有宋小姐的,可能是被取消参赛成绩了。” “去问问原因。”殷越泽沉声道。 他现在才发现某些被忽略的小问题,宋悠然一直平时很注意,不会轻易进他的书房,除非他在家,为什么那天偏偏进去了呢,真是无意的吗。 还有比赛成绩。 殷越泽细细想着,不一会儿南城拿着手机进来,面色很古怪,又有些为难,似乎不知道怎么开口。 “说。”殷越泽出声。 “殷总,我打电话给主办方,他说是您下的令,取消宋小姐的比赛成绩。” 殷越泽脸色阴沉下来,难怪那天宋悠然那么激动,几乎没有商量的余地,她比赛成绩被取消,一定从主办方口中得到了相同的答案,以为是他下的令。 “去查,我没有下过这条命令。”他冷声道。 原本宋悠然对他就没有真正交心,现在好了,一个莫名其妙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命令,直接把两人的关系推的越来越远。 一个小时后,南城调查的结果出来,他把给主办方打电话的那个号码进行了追踪,结果显示在殷氏集团,董事长办公室。 “殷总,结果出来以后,我特意去董事长秘书那里打听了两句,纪大小姐给董事长打了电话,请他取消掉一个名额,董事长并不知道是谁的名额,直接交给秘书办,后来纪大小姐又和秘书通了气,说出宋小姐的名字,至于您的名头,只是顺口说出来的,没想到会造成现在这种情况。” 殷越泽闻言,问他:“悠然原本的成绩怎么样?” “很好,如果不出意外,是绝对晋级全国大赛的。”南城语气很肯定,“说来挺奇怪,宋小姐又没系统学习过钢琴,竟然能和纪大小姐并肩……” 他说到一半,就被殷越泽的眼神盯了回去。 “莫老是不是还没走?”殷越泽问。 “恩,还没,好像是后天的机票回京城。” “连线莫老身边的助理。” 南城仿佛明白了他的想法,点头应下。 莫老爷子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酒店准备出门,助理小齐拿着一只手机过来,“莫老,有您的电话。” “谁的?陌生人不接!” 酒店有保安,想见莫老爷子的人进不来,就改成电话骚扰了,全国大赛在即,想参赛的人不少,评委却只有七个,可见有多抢手。 “是殷氏总裁,殷越泽。”小齐说道。 “老殷的后辈?”莫老爷子皱着眉,“他打电话来干什么?” “不知道,他没说,只说有事和您谈。” “不接!”莫老爷子直接拒绝了,殷氏集团这个投资方,把他看好的苗子给掐灭了,这个事情他可是记了好几天了,白瞎人小姑娘那么好的造诣,现在他还可惜着呢。 小齐闻言,拿着手机到一旁说了几句,挂掉电话。 转头见莫老爷子一副闷闷不乐的表情,有点好笑,“莫老,您看中的那个人真弹琴那么好?比心瞳小姐弹得还要好吗?” “心瞳是心瞳,她钢琴天分不差,可是比起我见到的那个小姑娘,还是低了一些,一个人有天分,却不努力,最后也不过平淡无奇,一个人没天分,但是努力,最后会高出那么一截,可还是比不过有天分也肯努力的,如果两个人都有天分,也肯努力,这个时候比的就是谁的天分和悟性更高了。” 莫老爷子睨了他一眼,“心瞳天分虽然好,可是她和那谁谁在一块,钢琴都荒废了快两年了。” 小齐不这么以为,“心瞳小姐可是您亲手教导起来的,钢琴造诣肯定远远高于其他人,这次她也要参加全国大赛呢。” 莫老爷子忽然不说话了,思忖片刻,对他道:“我记得你之前给我一张推荐函?” “是啊,是全国大赛的推荐函,每个评委都有一张,推荐的人不用参加大赛初选和复选,直接进入总决赛,说起来,这七个推荐名额也是大赛重点关注对象,尤其是您的,大家都想知道被您看好的选手是什么人物呢。”小齐应和道。 “你帮我查一下被殷氏集团划掉的那个小姑娘的学校和住址,把推荐函寄给她。”莫老爷子道,叹了口气,这是他最后能帮的忙了。 “啊?您要把推荐名额给她?”小齐呆住了,随即急道:“那心瞳小姐怎么办?” “心瞳那里没事儿,让她自己去参加京城的预选,大赛是从各个城市先选人,最后在京城举行,如果前面被刷下来,后面就不能去了,况且以心瞳的能力,通过预选,初选和复选不是问题。”莫老爷子毫不在意,他自己培养的人自己还是清楚的。 小齐还是有些不情愿,“好吧。” 莫老爷子总算了却了一桩记挂的事,人也轻松了不少。 殷氏集团。 南城再次和小齐交谈过后,走进总裁办公室,“殷总,莫老爷子手里的推荐名额已经定下了,恐怕不行。” 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青烟,殷越泽轻点烟灰,“莫老有个收养的女孩,这个名额应该是给她的,莫心瞳可以参加京城的预选,不一定非要占用推荐,再问问。” “这次是真不行,小齐跟我说这个名额不是给莫心瞳的。”南城苦笑,他本来想问问对方名额给了谁,对方直接一把掐断了通话。 殷越泽双眸微凝,半晌又道:“过几天是不是有个差,去京城的?” “对,就后天。”南城应道。 “帮我约一下徐老,说我请他吃饭,有上好的茅台。” 南城愕然,“徐老?” “需要我重复一遍?”殷越泽抬眸。 “不需要不需要,我这就去。”南城说着,脑袋还是没有转过弯儿来。 徐老同样是音乐界比较有名的人物,只是比起莫老就差了不少,这人喜欢怀旧,爱国热情,作的曲带着浓浓的中国风,又是个酒痴,尤爱白酒。 还有个特点,贪财,落到他手里,没有不被狠狠宰一顿的。 他不由为自家总裁深感同情。 —— 宋悠然下了课,收到传达室的短信,说有自己的快件。 她心里疑惑着来到传达,一边猜测是谁给她寄的快件,拆开快件的那一刻,不由愣住了。 红色硬卡纸,金色滚边花纹,十分精致。 是一张全国大赛的推荐函! 上面特别标注了自己的名字,右下角的推荐人写着莫正泉。 宋悠然唇角一勾,心里好像涌进一股暖流,直直逼上眼眶,感动的无以复加。 她跑到操场,绕着那塑胶跑道跑了三圈,表达自己的兴奋,手里推荐函高举绕着圈,红色的推荐函仿佛感受到她激动的情绪,在阳光的照耀下,边缘隐隐散发着金芒。 这一举动引得不少人纷纷注目,然后又笑着离开。 宋悠然全然不在乎这些,笑容就没消失过,捧着推荐函如获至宝。 第89章 第二张推荐函(二更) 又是一个周末,宋悠然和宋凌正式搬进新租的房子,四楼,两室一厅,是一个新规划的小区,环境也很好,还有电梯。 她想把主卧让给宋凌,却被他阻止了,这套房子采光都在主卧,次卧只有中午才有一点点光线,宋凌不愿她受委屈,坚持自己在次卧。 新租的房子有完整家具家电,以前的旧家具被宋凌变卖,只留下几件有重要价值的东西。 这一个星期,她没有联系殷越泽,殷越泽也没有联系她,两个人的关系好像就这么断了,只是偶尔翻开电话簿,能看到标注着‘大猫’的署名。 宋悠然以为那天她情绪失控,甚至拒绝殷越泽的挽留,挑战了他的尊严,他应该不会再和自己有接触,可是她想错了。 是夜,万物寂静,月光泛白。 屋里有暖气,宋悠然穿着小熊睡衣坐在桌前看电脑,时不时端起杯子喝一口奶茶。 040:今天我去给一个病人治病,结果差点把自己吓死。 502:哈哈就你这胆儿,还催眠师呢不行啊,要是多来几个癔症妄想症,是不是得跳楼! 040:不是,不是鬼的问题,是那个人!特么的是个gay! 789:哟,这倒新鲜,怎么回事,说说? 065:是个很好的例子,我接触的病人里,还没有一个是这样的。 040:刚开始我也不知道,他挺正常的,这个任务隐瞒了具体内容,我到了才知道,原来他们家人让我帮他转变性向,这玩儿意怎么变? 502:……你别告诉我对方看上你了?! 040:就是啊!我在那家坐了一小时,他一直盯着我看,还往我身边凑,而且这丫意志力还挺坚定,我催眠了半天硬是没进入状态。 065:最后呢?成功了吗? 040:……最后我跑了。 502:…… 789:…… 065:……机会就这么被你错过去了。 用催眠转变性向,这个宋悠然还是第一次听说,不知道有没有用,以后有机会可以试一下。 她继续往下看这几人的谈话,冷不丁004突然在公众聊天室冒出来。 004:009最近上了吗? 一片静寂过后,如春后竹笋发芽,纷纷冒出头。 502:报告!没有! 040:白财神你终于来了! 239:009可能上过线,但是从来没有在公众聊天室发言过,我不太确定。 004:你能定位到位置吗? 239:暂时不能,需要时间,如果对方经常上线,次数多了一定能定到。 004:你能找出人,酬金翻倍! 502:我靠!不公平! 789:你也可以去把人找出来,有这个本事的话。 502噤声了。 004:所有人,只要能找到009,条件随便开! 公众聊天室炸开锅,宋悠然越看冷汗越多,这个白溪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找009,难道他认识009吗,是009的朋友? 担心对方真的定位到自己,宋悠然匆匆退出系统,拔下芯片,忧伤了。 这个催眠师协会这么厉害,任务难度榜没一个简单的,万一004不是朋友,而是敌人,那自己就悲剧了。 喝光奶茶,准备出去倒点水,桌子上手机震动,铃声骤然响起。 宋悠然拿过手机,原本漫不经心的表情顿住了,视线牢牢定在‘大猫’两个字上,犹豫不决。 她挂掉电话,出去倒水,回来时手机又响了。 坐在椅子上,看着手机响,响了半天,屏幕黑下去。 宋悠然把电脑关机合上,准备上床睡觉,这时候手机进来一条短信。 ‘我在楼下。’ 宋悠然觉得他说的这个楼下八成是镇河小区,今天刚搬家,殷越泽是不应该知道的。 于是她没理,掀开被子蒙住头,数羊睡觉。 然后她真的睡着了。 平静只持续了两个小时,两个小时之后,宋悠然裹着被子掉到地上,额头在地板上磕了一下,一下子就醒了。 揉着额角坐在床上,对面是窗帘,淡淡的月光打在窗帘上,映出一片莹莹光辉。 她鬼使神差地想到殷越泽,万一他说的不是镇河小区,真的是她家楼下呢。 宋悠然伸手想拉开帘子看看,伸到一半又停在半空。 不对,就算真在她家楼下,那和她有关系吗,这个人拦着你,和纪家站在一起,已经是对立面了。 他还擅自把你的比赛成绩取消,让你像个小丑一样怀抱希翼。 想到这里,宋悠然的思绪有一瞬间卡壳,她似乎一直没注意到一件事,她参加比赛,这和纪家完全是两回事,殷越泽拦下她的举报信,却没有理由取消她的比赛成绩。 那现在只有两种可能,一,冤枉他了,成绩不是他取消的。 二,就是他动的手脚,是因为其他某种原因。 从魏经理的回答来看,宋悠然觉得自己应该相信第二种,心却不由自主往第一种靠拢。 因为殷越泽确实没有动机,没有目的。 试想一下,如果是第二种,会是什么原因呢。 宋悠然想很久都没想出答案,她轻轻把窗帘拉开一点,从窗户上往下看。 楼下一排排车辆安静停在那里,她打开手机看看时间,已经过去两个多小时,就算本来在现在也走了,这么冷的天。 还是继续睡觉吧。 刚躺上床,脑海里忽然想起一句话。 如果你担心某种可能发生,那么它就更有可能发生,这是墨菲定律。 她又坐起来烦躁地抓抓头发,拿着钥匙和手机静悄悄地出门。 下到一楼,一阵冷风吹过来,宋悠然就走不动了。 太冷了。 要不还是上去吧。 这个念头在她脑袋里绕了一圈,被她拍飞了。 她紧了紧睡衣,幸亏这睡衣是加绒的,要不今天铁定感冒。 趁着身上还有点热乎温度,宋悠然在楼下找了一圈,到处黑漆漆的,连个人影子都没有,也没看见那辆熟悉的迈巴赫。 果然是自己想多了。 她哆嗦着往回走,进了楼道才勉强好一些,身上渐渐回暖。 电梯在四楼停下,宋悠然家旁边紧挨着消防通道楼梯口,她正拿钥匙开门,那楼梯口突然冒出一个人,修长的手臂伸过来拉住她手腕,一把将她拽了过去,抵在墙上。 宋悠然一惊,刚想大喊,面前的人没有给她这个机会,俯身堵住她的唇,柔韧的舌强行撬开她的唇齿,往深处侵犯。 浓郁的酒味夹杂着熟悉的香烟气息涌进口腔,她睁大眼睛。 试图反抗,却被他吻的更紧,呼吸被剥夺,高大的身躯死死压住她柔软的身体。 手抵在他胸膛上往外推,这人纹丝不动,过了很久才停下动作,转而把头深深埋进她的脖颈间,狠狠吸了口气,带着湿热的呼吸。 宋悠然就这么让他抱着,两人谁都没说话,彼此贴着对方的身体,能感受到心跳的速度。 片刻后,她伸手推他,“你走吧。” 殷越泽好像喝多了,没松手,喑哑磁性的嗓音在她耳边放大,带着缠绵的意味,“悠然,我以为你真那么狠心,把我一个人晾在外面。” 宋悠然动动唇,“你来干什么?” “和我回去吧。”他声音很沉,犹如深潭最底层的潭水,低低的回音。 “道不同,不相为谋,殷总裁还是继续守着你那殷氏集团吧,我要回去了,天冷,你也回吧。” 殷越泽轻声笑起来,“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宋悠然一恼,“那你还问。” 殷越泽慢慢松开箍住她的手臂,顺着她的胳膊下滑,握住她的手,入手冰凉一片。 “知道天冷,出来也不多穿一些。”他说着,大掌把她的手捂住,揣进怀里,一如之前那般关心。 “你到底有没有事,来干什么?”宋悠然沉不住气了,这人总不会大半夜在她楼下等两个多小时,就为了见她一面。 “没事,就是一个星期不见,想看看你。”殷越泽淡笑道。 宋悠然一怔,明明不想往某些方面想,可他的所作所为都不断和她的理智对抗。 她抽回自己的手,眼神有些慌乱,“我回去了,你也别在这里呆着了。” 刚转身走出几步,手又被拉住,一个硬卡纸触感的东西被塞进手里。 她回头看了眼,竟然是张钢琴全国大赛的推荐函,之前设想的两种答案,谁对谁错,已然浮出水面。 “悠然,我开始不知道比赛的事。” 宋悠然慢慢打开推荐函,借着昏暗的光线,右下角签着徐洪锋的名字。 真的冤枉他了。 她拿着推荐函,短短几天之内,多少人求之不得的推荐函转眼她就得了两张,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宋悠然把推荐函还给他,轻轻摇头,“谢谢,不过我不需要了。” 殷越泽的面色在昏暗中看不真实,气氛却渐渐冷下来,一言不发地在那里站着。 少顷,他动了动,伸手捂住胃的位置,慢慢靠在墙上,眉峰紧蹙。 宋悠然注意到,走到他跟前扶住他,“你怎么了?” “没事,就是胃有点疼。”他说着,眉毛皱的更紧,一手抓住楼梯上的栏杆,“快回去吧,我走了。” 第90章 中度胃出血 “你在这里等会儿。”宋悠然觉得他这个状态不行,说完先回了家,换下睡衣穿上鞋,头发随意在后面一扎,再度出门。 殷越泽见她这副打扮,眼中闪过诧异。 “走,我送你去医院。”宋悠然道。 殷越泽一声不吭地配合,任由她扶着自己往电梯那边走。 这个时间,打车很难,好在路边还有夜出租,就是价格贵了些,宋悠然把人扶上车,问司机,“离这里最近的医院是哪里?” “清河私立行吗?”司机打开暖风,从后视镜看了两人一眼。 “行。” 车子开动,殷越泽闭着眼睛靠在靠背上,一只手紧紧拉着她的手。 宋悠然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垂下眼眸,安静坐在一边。 坐了一会儿,她想起来什么似的,捏了捏抓着她的大掌,“你醉成这样,怎么过来的?” 殷越泽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没回答她的话。 宋悠然见状,也就不问了。 手机震动的声音嗡嗡响起,宋悠然看了眼自己的,屏幕还黑着。 她捏捏殷越泽的手,“你手机来电话了。” 殷越泽还是没反应。 宋悠然凑近他看几眼,手指朝他西装外套的内袋摸去,指尖夹着手机边缘勾出来。 屏幕上显示着南城的名字。 南城这个时候给他打电话,应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她正琢磨要不要接了问问,就听见旁边男人说话了。 “谁的电话?” 宋悠然一愣,这人没睡着? “南城的。”她回道,把手机递给他。 殷越泽拿了手机接通放到耳边,“喂?” “殷总,您这上去都多久了。”南城在那边打了个呵欠,“今天还准备下来吗?” 殷越泽掀起眼皮,瞅见宋悠然正在旁边盯着他,还向他比划手指和口型,‘你让南城过来吧。’ 南城来了,她就能走了。 “南城,有什么事,你明天再说吧。”殷越泽当做没看懂她的意思,对那头的南城道。 南城听了,答应的很爽快,“好,那殷总,我回去了,祝您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 殷越泽正要挂电话,宋悠然就淡定不了了,伸手去抢他的手机。 他手一抬,直接把她人揽进怀里,身子半靠在她身上,双眼轻合,“别动,胃疼。” 宋悠然黑着一张脸,郁闷的要死。 车子停在医院门口,宋悠然付了车费,扶着殷越泽下车。 幸亏清河虽然是私立医院,可是医生护士什么的都挺到位,做检查不用等到明天。 一系列检查下来,医生给出一个诊断,中度胃出血,建议留院观察两天。 “现在的年轻人,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喝这么多酒。”医生一边摇头一边写诊断记录,“不过这忍耐力倒是不错,中度胃出血还能一声不吭忍这么长时间。” 现在是半夜,很多手续得等明天办,宋悠然和殷越泽就停在急诊观察室,一间留观室八个人,估计殷越泽从出生以来就没这么委屈过。 宋悠然本来以为是件小事,结果进留观室了,已经算不上小事,趁着殷越泽在里面挂点滴,拿着殷越泽的手机跑到走廊上给南城打电话。 南城刚到家躺在舒服的大床上,一听殷越泽进医院,蹭一下坐起来了。 “宋小姐,殷总怎么会进医院的?”他语气十分严肃。 想起宋悠然曾经给刘五爷开了瓢,他就整个人不好了,难不成殷总没得逞,反而被宋悠然给砸进医院去了? “殷越泽喝酒喝多了,中度胃出血。”宋悠然不知道南城所想,把医生的诊断告诉他。 南城歪头夹着手机,一边答应着一边套衣服,“好好,我现在就过去。” 宋悠然再回到留观室,殷越泽已经睡着了,另一只没打针的手背搁在额头上,还穿着西装外套。 这样穿着会不舒服,她想帮他把外套脱下来,可是一只手打着针不方便,便作罢了,坐在病床旁边守着。 打完一袋注射液,南城风尘仆仆地赶到,头发还乱着没时间打理。 宋悠然看了殷越泽一眼,对南城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出去说。 南城见殷越泽没大事,心也就放下一半,跟着出去。 “南城,他怎么会喝这么多酒,你没在旁边盯着吗?”宋悠然第一次见殷越泽喝酒喝成这样,能保持清醒找到她家门着实不容易。 南城却静了静,“宋小姐,殷总出差去了趟京城,除了一个生意要谈,还和徐老吃了顿饭,你也是了解过音乐的,应该知道徐洪锋。” 宋悠然看着他,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徐老这个人,有两个爱好,一个爱财,一个爱酒,他喜欢喝酒,还是高精度纯度的白酒,如果能对了他的胃口,很多事情谈起来就比较容易了,我们晚上七点结束了和徐老的饭局就往回赶,到云城十点半。”南城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不再开口。 他知道宋悠然心思通透,不用他说清楚就能猜得到。 宋悠然心底某处隐隐有触动,所以殷越泽现在这样,是为了从徐老那里拿到推荐函? “除了喝酒,他还许诺了什么?”她没忘,南城说的是爱酒和爱财,既然投其所好,肯定两种都有。 “这个……宋小姐还是等殷总醒了亲自问他吧。”南城摇摇头。 宋悠然神色复杂,想到家里那张推荐函,更是烦闷,抬脚就往外走。 “宋小姐,你去哪里?”南城问道。 “我在门口站一会儿。”宋悠然头也不回地说道。 待在门口,被冷风一吹,顿时清爽不少,医院里的消毒水味全散了。 殷越泽是什么意思,因为一张推荐函喝到胃出血。 某些逃避的想法,不可避免地再次冒出来。 殷越泽,是不是有点,一点点的,喜欢她? 如果是这样,一切都有解释了。 虽然觉得这个想法有些荒谬,可是不得不说,这是可能性最大的一种。 宋悠然啊宋悠然,你什么时候反应这么迟钝了。 …… 再回到留观室,殷越泽人已经不在了,询问过护士才知道人被南城转到七楼的vip病房去了,那里一间病房只有一个人,很安静,能受到更好的待遇。 宋悠然去了七楼,找到病房的时候殷越泽面前摆着个小桌子,桌子上放了电脑,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他正滑动鼠标观察股市。 南城就坐在角落的单人沙发上,满脸愁容地望着殷越泽。 大晚上的,不睡觉看什么股市,以为自己的身体很好吗。 宋悠然走到病床前,瞄了眼他看的那支股,抬手直接合上他的电脑,“不用看了,启天科技蹦跶不了多长时间了。” 殷越泽电脑被关,也不恼,就靠在床头淡笑着看她。 “你怎么知道?启天科技股票正在涨势好的时候,最近飙升的很厉害。”他想听听她的见解,一边从床头摸过烟盒子。 宋悠然却不给他这个机会,见他叼着根烟想点火,直接道:“你点上这根烟,我就回家睡觉。” 殷越泽打火机已经搁在烟头底下了,动作却是一顿,瞟了她一眼,放下打火机,只把烟夹在指间。 南城很惊奇地看着两人互动,面上闪过欣慰,把空间留给他们,自己出去了。 宋悠然把电脑搬到一边,板着小脸,“睡觉!” “一起?”殷越泽拍拍自己旁边空出的地方。 她摇摇头,“我帮你盯着点滴,你睡吧。”现在已经快凌晨三点,她还想着趁宋凌没发现她不在家,再偷偷溜回去。 殷越泽没勉强,而是对她道:“我知道你想参加比赛,你拿着那张推荐函,可以直接进入总决赛,代表徐老一方,徐老在音乐界的影响力虽然不及莫老,却也不容忽视。” “不用。”宋悠然吐出两个字,“为了一张推荐函,把自己搞进医院,不值得,你还许诺了徐老什么条件,退了吧。” 殷越泽深邃的眸子沉沉注视她,发现她说的是真心话以后,静寂许久,突然一笑,“你不需要,那就扔了吧。” 宋悠然感受到他低迷的情绪,知道他可能想别处去了,便又开口,“你把推荐函退了,转让也行,我已经有一张了,不需要这么多。” “谁的?” “莫老给的。”宋悠然道。 殷越泽眉梢动了动,那丝极淡的笑意再度爬上嘴角,薄唇微启:“不错。” 注射液见底,宋悠然按响床头的铃,不一会儿就有护士过来,手里没拿药,直接拔针。 针拔了,护士又交代了几句,特地点明禁酒禁烟,饮食清淡,宋悠然一一记下。 一切收拾妥当,宋悠然对床上的人道:“我把南城叫进来,让他守着你。” “你去哪儿?”殷越泽反问。 “我回家。”宋悠然淡淡道。 她走出病房,果然看见南城在走廊的公共座椅上坐着,“你进去吧,我走了,他要禁烟禁酒,饮食清淡。” 宋悠然交代完,看着南城答应,才转身离开。 刚走几步,南城就从病房里跑出来,“宋小姐,你等等,殷总非要抽烟,我拦不住。” 宋悠然回头,“拦不住也得拦着。” “这,这不是殷总说,如果你回家,就管不着他了,他想抽几根都行。” “想抽烟?可以啊。”宋悠然眉毛一挑,“你和他说,在身体没康复之前,他抽几根烟,我就几个月把他设置成拒绝来往户,如果乐于挑战,可以试试。” 南城哑然,一根烟等于一个月,要是殷总多抽几根,俩人这关系放也得放凉了。 他带着宋悠然的话回去了,殷越泽听了以后,唇边溢出一丝笑意,暗自摇摇头,手边的烟盒子直接丢给南城,“你收着吧。” 南城接了烟盒子,很没心理负担地自己揣兜里了。 “你去送悠然回家,这么晚了不安全。”殷越泽看着窗户。 “那您……” “我没事。” 南城点点头,又去追宋悠然了。 殷越泽划开手机,调出相册,找到宋悠然的照片,拇指摩挲着屏幕,半晌轻叹一声。 第91章 城东地皮事件(二更) 于柏是建宁房地产的老总,一个在云城商界小有名气的人,他所经营的公司主要以房地产为主,随着近几年房地产崛起,捞了不少好处。 他在君海国际举行了一场小型酒会,邀请的都是房产商,除此之外,凡涉及到房地产开发的周边公司也有邀约,包括殷家,纪家,卫家三家。 于柏只是做个样子,他没指望这三家能来人,时间一到,酒会就开始了。 宋悠然穿着一身服务员的工装,单手托着托盘穿走在各个宾客之间,托盘上的香槟从七杯变成五杯,又变成一杯,最后一杯不剩。 她微笑着经过酒会会场,来到后面的工作间。 工作间里有一个同样穿着工装的女人,看见宋悠然面上不由闪过疑惑。 “唉,我怎么没见过你,你是新来的吗?” “恩,新来的。”宋悠然点头,解开工装扣子,露出里面的白衬衣。 三两下扒下工装上衣,又褪下裤子,里面是一条牛仔裤。 女人诧异地望着她,“你这是?” “我下班了。”宋悠然面不改色地把工装挂在墙上的挂钩上,转头朝她一笑,随即打开门出去。 酒会占用了君海国际三四层,没有邀请函根本进不来,迫不得已,她只能混成服务员进来。 这一身牛仔配白衬衣的休闲装束还是比较显眼的,和众人格格不入,宋悠然放弃了人多的三楼,从员工通道上了四楼。 四楼人比较少,和三楼不同的是四楼有提供给客人的包间,于柏也在这里。 宋悠然的出现,并没有引起太多注意。 一个喝的醉醺醺的男人从她身边经过,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美人儿,跟我走吧?”他嘿嘿一张嘴,露出两个大黄牙。 宋悠然拧眉,“你是谁?” “你甭管我是谁,跟了我,你这辈子就吃喝不愁。”他大手一挥,脚步一拐,差点跟着摔倒,有些滑稽。 他不管宋悠然的意见,拖着人就进了一间包间,包间里没人,是空的。 宋悠然甩开他的手,上下打量着这个人,和昨晚调查的信息做了个对比,基本可以确定这是建宁老总的朋友,好像叫邹开保,同样是一家房地产公司的老总。 邹开保醉的不轻,醉的狠了是无法轻易被催眠的。 这个念头刚想完,就见邹开保嘭一声醉倒在地上,摔的那么狠都没感觉,双目闭着,脸上泛着酡红,唇瓣微微张着。 宋悠然冷眼旁观,在想是把人弄醒还是换个人来。 门口传来咔嚓一声响。 “开保,唉开保,你怎么躺地上了?”于柏一进房看见的就是邹开保躺在地上的半边身子,连忙上前看了看人,只是睡着了。 把邹开保挪到床上,一回头,猛然发现身后站着个人,把他吓得不轻。 宋悠然淡淡瞅着他,“你是于柏吗?” “你是谁?”于柏脑海中迅速掠过今天请来的人,一个也对不上号。 “我是一名催眠师,本来在五楼,不小心误闯到你的酒会上了。” 于柏向来不信邪门歪道,催眠这种东西,一直被他和邪门歪道归于一类。 “呵,催眠?”他饶有兴致地站起身,摆明不信,“那你试试,能把我催眠了不?” 不等宋悠然开口,他又自顾自地说道:“看你长得挺漂亮的,怎么专门骗人,是看我钱多好宰吗,那你这个算盘可是打错了。” “如果我能做到,你打算怎么办?”宋悠然反问。 “你要是能做到,你要多少钱我就给你多少!”他不屑道。 “我不要钱,你只需要派一支考察队去江城就可以了。” 于柏一愣,收起轻蔑的表情,“你到底是谁?” “你不用管我是谁,江城未来发展会很迅速,你以后会感谢我的。” 于柏察觉不对,想出去叫人,可是走到门口,那扇门死活就是拉不开了。 宋悠然云淡风轻地往前走了几步,看着他略带惊慌的神色,轻轻开口,“你不是不相信催眠吗,现在相信了吗?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真实的你早在进门的一刻就被睡眠了。” 于柏硬着头皮,“说不定是外面有人把门锁上了。” “你只要记住一句话就行,一定要派人去江城考察,有可能的话,多带几个合作伙伴。现在发生的这些都不重要,等你醒过来,就全都忘了。” 宋悠然抬起右手,那只白白嫩嫩纤细的手掌,食指中指和大拇指搓在一起,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啪! 于柏猛然从睡梦中惊醒,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周围很安静。 时间已经过去二十分钟,邹开保在地上睡的死沉死沉的。 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种特别迷茫的感觉。 外面有人敲门,他说了句,“进来!” 秘书拿着一份文件,着急地走进来,“于总,董事会又开始催了,咱们要不就定渤裕市开发区的那块地吧,其他的都推掉。” 于柏想了想,“除了渤裕市,咱们是不是还考虑过江城?” 秘书一愣,“是啊,不过您不是说您不看好江城吗,所以咱们第一次开会就把它出局了。” “这样吧,你和董事会说说,再拖一段时间,派一支考察队去江城看看实地情况再决定。” “好。”秘书答应道。 于柏还是有些奇怪,他仔细回想着,他来这里找开保……然后呢,他怎么睡到床上来的?记忆从打开门那一刻就没了。 “我觉得我好像忘了什么?”他喃喃道。 秘书听了一笑,“您是喝断片儿了吧。” 于柏晃晃脑袋,干脆不想了。 纪家投资的楼盘在城东正式动土,举行发布仪式,十几天后,元旦佳节刚过,爆出一个重磅消息,这个消息在云城上空盘旋,犹如刮过一阵龙卷风,掀起巨大波澜。 新楼盘的工地上,挖出一片古墓,其中有数具白骨。 挖出古墓,是一件可大可小的事,大不了停工损失一段时间,但那些白骨就让人想入非非了,记者实时跟踪报道。 随着挖出的白骨越来越多,不止纪家,云城人民都不淡定了。 这建的什么? 楼盘! 谁能忍受自己家是盖在一片古墓,还有一大堆尸体上面的,真能住人吗? 纪通平有意拦截下所有新闻,忙的焦头烂额,手机都快打爆了,还是无法制止消息扩散,整个云城对这件事关注度尤其高。 又过了几天,挖出的白骨已经多达三千多具,此时整个地皮也被掏出了一个大坑,看情况,更深的地方还有。 三千多具啊,附近的路都被封锁了,实际上也没有几个人过去,工地上帮忙挖白骨的人出来后要么只字不提,要么脸色非常难看,有的说阴气太重。 可不就是阴气太重,那么多白骨堆在一起,晚上都得做噩梦。 纪通平天天开会商量解决办法,今天会上策划部经理问了一个问题,把所有人都问愣了。 “纪总,您说殷越泽是不是早就知道地有问题,所以才转让给咱们的?” 纪通平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这么一想,整个人都不好了。 殷越泽从来不会做有损自己利益的事,根据他打探到的消息,殷氏集团自从地皮拿到手,开始设计规划具体方案,方案还没出,殷越泽和卫氏商量过后就把地转让了。 殷氏给出的原因是暂时没有精力去开发新楼盘。 屁! 那块地未来估算可是富得流油,如果真没有精力去管,为什么要把地揽进自己怀里,就为了转让后那点小钱吗? 肯定有其他原因,最大的可能就是殷越泽提前知道了什么消息,默不作声给他下了个套儿。 纪通平又把这个可能压下,不对不对,他们纪家和殷家又没有什么恩怨,殷越泽不至于这样。 那就是殷越泽知道什么内幕,然后转让地皮,碰巧被自己拿到手了? 他很不想承认这一点,但不得不说,只有这个可能是最大的。 下班后,他琢磨琢磨,让秘书和殷老爷子通了电话,准备晚上去殷家探探殷越泽的口风。 殷家不好得罪,如果能成亲家,还是做亲家最好。 纪明柔接到电话的时候,挺不乐意的,“爸,殷越泽是什么意思,凭什么要咱们三番五次上门,显得咱们纪家低了一等似的。” “明柔,收敛一下你的脾气,上次我看你对殷越泽也挺满意的,纪家工地上出的状况你也知道,虽然动不了纪家的根基,影响还是不浅的,要是这时候殷家肯帮一把,你们的事,估计就成了。” 纪明柔勉强答应了,“好吧,上次我找了殷伯父帮忙,正好谢谢他。” 第92章 谈崩了 殷越泽接到殷老爷子的电话时,他正开车回兰恒公馆,一听殷老爷子说的话,沉吟片刻,“纪通平自己来的吗?” “不是,还有明柔丫头。” “那我就不去了,爷爷就说我在公司加班。”殷越泽拒绝,纪通平此时找他,无非就两件事,一个关于城东地皮,一个想继续探究他对纪明柔的意思,带着纪明柔来,说明后者的分量更重。 “这样不太好吧,对方毕竟是纪家。”殷老爷子试图劝解。 殷盛霆说殷越泽在外面和一个刚成年的女孩搞在一块,不过殷越泽并没有正式表过态,也没把人带老宅给他看,说不定并没有长期和那女孩在一起的打算。 “没什么不好,纪通平有公事,会直接联系我,不是公事,就没有见面的必要了。”他说的很清楚,这门亲事,没可能。 殷老爷子有些遗憾,最后遵从孙子的意见,“好吧,那你有空多回来看看,别一直在公司忙那些事。” 殷越泽应了声好,听着那边挂了电话,才把耳边的蓝牙耳机摘下。 回到兰恒公馆,面对冷清的别墅,心中空荡荡的,尤其在感受过一个家庭的暖意后,那种孤寂越发明显。 以前自己是一个人,现在也是一个人,怎么就适应不了呢。 花瓶里插的百合早已凋落,干瘪的花瓣落在瓶子旁边,厨房里的用具很长时间没有动过,好像蒙上一层淡淡的灰尘,打开冰箱,里面本来新鲜的蔬菜此时焉儿了吧唧黯无光泽。 他把冰箱合上,重新回到客厅,架子上三只草娃娃头顶已经蹿高一截,细细青青的小草,看上去蛮可爱,原本是死物,却被这丛青草赋予了生命力。 殷越泽盯着三个娃娃看一会儿,拿起旁边的小花洒,给它们浇了点水。 放下花洒,他又拿着车钥匙出门。 宋悠然和宋凌从外面吃完饭回家,天空竟然下起了雪,洋洋洒洒落在地上,很快消失不见。 她抬头朝夜空中看,白色的羽绒服和雪花融成一体,带着冰凉的触感落到她脸上,从缝隙钻进她脖子里。 “哥,下雪了!”宋悠然张开双臂转了几圈,看着漫天纷扬的雪花。 这是今年的初雪,仿佛洗涤一切肮脏污垢,只留下清澈的纯白。 宋凌唇边挂着浅笑,两手揣在兜里,看她在前面兴奋,步子始终不紧不慢。 走着走着,他脚步停住,掏出手机,屏幕上跳动着一个人名。 接通电话,那边说了几句,宋凌面色一变,对前头的宋悠然道:“悠然!你自己回去,我有事,晚点再回去!” 宋悠然回头,他已经跑出一段距离。 她没太在意,反正离家很近了。 最近城东地皮爆出新闻,纪氏的股票连续好几天都跌停了,宋悠然心情非常好,看见谁都是和颜悦色的。 马路对面,殷越泽坐在车里,车窗半开,烟雾弥漫,他夹着烟送到窗外点了点烟灰,叼在嘴上,发动车子,朝宋悠然所在的小区驶去。 宋悠然刚走到楼底下,身后一束车灯把她脚下的路都照亮了。 车按了两遍喇叭。 她朝车子瞥了一眼,当做没看见走进楼道。 殷越泽见状,神情有些无奈,找了车位把车停好,烟掐灭,大步跟上去。 楼道已经没宋悠然的影子了,电梯正在缓缓上升,刚好另一个电梯门打开,走出几个住户,他直接进去,按了四层。 一层四户人家,宋悠然那正紧紧闭着门。 他按响门铃,里面没人应。 又按了一遍,还是没人开门。 宋悠然窝在沙发上吃坚果,对门口的动静充耳不闻。 门铃只响了两遍就不响了。 随即她手机屏幕亮起,一条短信。 ‘小猫,开门。’ 宋悠然瞄了眼,啪啪啪打几个字。 ‘我哥说了,不让我放陌生人进来,尤其是男的。’ 殷越泽瞅见回信,沉思片刻。 ‘我给你准备了新年礼物,你要不要?’ 新年礼物? 宋悠然歪了歪头,猜不出殷越泽会送什么,从她那天在医院里隐隐知道殷越泽对她的意思后,心境渐渐有了微不可察的变化,尤其是对待殷越泽这个人。 她想了想,跑到门口把门打开一条缝,探出小脑袋,好像某种可爱小动物离窝之前的查探。 殷越泽就在门口站着,眸子落在她身上,蕴含着星星点点的笑意,又有大海深处的沉稳。 见她这么可爱的动作,想伸手去摸摸她的头。 然而,小动物受惊了,下意识要关门,幸亏他眼疾手快扳住门边,要不这只手就倒霉了。 宋悠然松开门把,殷越泽登堂入室。 反手关上门,看了看房子的格局,也注意到茶几上的一堆坚果壳。 “你来干什么?”宋悠然在沙发上坐下,继续剥坚果,剥一个吃一个。 殷越泽在她旁边坐下,一抬头看见对面墙上挂的一组照片组合,最中间是宋悠然宋凌的合照,宋凌弯着腰,宋悠然趴在他背上做了一个飞翔的姿势,笑容灿烂,虽不是亲兄妹,却亲密无间。 “你和你哥哥感情很好吧。”他问道。 “那是自然的,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当然好。”宋悠然把一个坚果放进嘴里。 “挺难得。” 宋悠然动作一顿,小声嘟囔:“有什么难得,你不就兄弟三个吗。” “我大哥是私生子,我们的关系只能算是和谐,并不亲近,承旭从十八岁开始参军,到现在已经五六年了,很少回家。” 这是殷越泽第一次主动说起他家里的事。 “你不是还有个姐姐吗。”她记得殷家有个二小姐,名字叫殷墨。 “她喜欢旅游,我看见她的时间和看见承旭的时间一样,有时候一年都见不着一面,打电话不是在西班牙就是在泰国。” 他的声音很轻,虽然语气平静,可心里一定是在意的。 宋悠然莫名有些难受,坚果也不剥了。 “你还没说呢,来找我干什么?” 殷越泽忽然抓住她的手,紧紧攥着,不容她退缩,也不会弄疼她。 “悠然。”他沉声开口,“跟我回兰恒公馆,像之前一样,行不行?” 这是第二次。 第二次他对她说这句话。 而这句话的答案,就是那天他们争吵的源头。 过了这么多天,宋悠然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了,可还是摇摇头,“如果是为这个,那你回去吧。” 出都出来了,现在回去怎么和哥哥交代,况且,殷越泽态度立场并不明确,就像他说的,他身上背负有一定的责任,不能乱来,若是一直这样,她就算回去了,两人还会因为这件事再次争吵。 殷越泽深深看她一眼,“你一定要纠结在这件事上吗?” “是,这件事不解决,我们最好的结局,就是形同陌路。”宋悠然非常坚定自己的立场,她就站在那里,绝对不会移动半分。 “悠然,那我们换个话题,谈谈纪夫人吧。”殷越泽突然道。 景岚。 宋悠然拧起眉毛,周身的柔和气息顿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十分锋利的劲道,整个人仿佛一瞬间炸毛,带着浓浓的抵触情绪。 “你谈她做什么?!”她十分防备。 殷越泽看着她激烈的反应,静默许久,才道:“没事,就是突然想问问。” 宋悠然面色更不善,“你试探我?” 不等殷越泽开口,宋悠然手机响了,宋凌打来的电话。 她脸色缓了缓,接通电话。 “悠然,我今天回不去了,朋友这里出了点事,你自己早点睡。” “好,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宋悠然对殷越泽下逐客令,“我哥说他快到小区了,你赶紧走吧。” 殷越泽有点儿头疼,他不知道为什么宋悠然这么执着于扳倒纪家,只是隐隐能察觉出她隐瞒了自己很多事,和城东地皮有关,和纪家有关。 她不愿告诉他,自始至终都将他隔离在自己所信之人之外。 殷越泽沉下一口气,站起身来,“那我走了。” 两人第二次不欢而散。 宋悠然这些日子以来的好心情消散了,散的干干净净。 “喵……” 白毛团子从自己窝里钻出来,走到宋悠然脚底下蹭来蹭去,又细又长的尾巴摇摆在半空中,尾巴尖微微打着勾,好像在安慰她。 宋悠然弯腰把它抱起来,揉了一顿毛毛,“还是你好。” 白毛团子挣扎着跳出去,跑到窝里。 宋悠然奇怪,走过去一看。 食盆里没粮了。 宋悠然,“……” 白感动一场。 第93章 泡温泉(二更) 城东地皮的新闻持续发酵中,很多人从一开始的震惊,到现在的观望,已经慢慢平静下来。 纪通平带着纪明柔去了殷家老宅却没见到殷越泽,不止他的脸色不好看,纪明柔的脸色更不好看。 她堂堂天之娇女,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冷落,也就在殷越泽身上碰过壁。 这样想着,她对殷越泽反倒更多了几分兴趣。 虽然说两人年龄相差了八岁,慢慢磨合磨合还是没有问题的。 这样一个男人,若是被自己征服,说出去也是一个炫耀的资本。 有了想法,想实现就容易多了。 纪明柔眯着眸子,眼里酝酿着一抹异样神采。 纪通平全然不知女儿所想,一心扑在城东地皮上,最近又听说建宁的于柏派人前往江城探查,甚至拉了几个朋友一起,在江城圈下一大片地,就有些坐不住了。 建宁本来只是个小公司,能做到今天的成绩于柏功不可没,他对房地产方面很有研究,看的非常准。 他这次叫人去江城,还告诉朋友,说明建宁下一个瞄准的地方就是江城了。 纪通平知道江城,近期有不少人都打着那里的主意,他也看过,江城确实是个很有潜力的地方。 城东的地皮被搁置了,出了这种事,项目也要换,不然建好楼也没人要。 董事会的几个家伙对他已经有些不满,他必须打消他们的不满。 略一思考,心里已经有了盘算。 —— 寒假即将到来,云城一大陷入紧张的复习状态,在连续十几天的挑灯夜读苦苦奋斗后,所有人迎来最期待的假期。 “悠然,你寒假怎么过?”南宫璇说不上高兴,神情很苦恼。 “还不知道,过年吧。”宋悠然道。 “那你们一般怎么过年?”她又问。 “还能怎么过,就那样过呗,串串门,拜拜年。”宋悠然睨她一眼,“难道你们家不过年?” “嘿嘿,我就问问。”南宫璇呲牙一笑,“我过年可以和你们一起过吗?我们家还真不过年。” “随你吧,我家就我和哥哥两个人,过年过节和平时差不多,顶多出去吃一顿饭,你可能会感觉无聊。”宋悠然无所谓,寒假只有不到一个月,她准备好好研究一下催眠。 用怀表只是其中一种方式,技术高深的催眠师可以做到几秒钟同时催眠好几个人,还让对方毫无察觉,那一天似乎还很遥远。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过年去你家找你,这几天我要去北原一个亲戚家玩,想我就给我打电话。”她拍拍宋悠然的肩膀。 “好。”宋悠然笑道。 也是这一天,宋凌刚建立没多久的公司资金周转和合作商方面同时出了问题,几个早就谈好连项目也已经敲定的合作伙伴突然齐齐毁约,宁愿赔付大额违约金。 一个合作伙伴毁约可能是巧合,一连好几个就不正常了。 他给其中一个小公司的老总许了点好处,请他吃了顿饭,终于打听出点东西。 “小宋啊,你这公司刚刚起步,怎么就招惹到纪氏去了,人家点名让你破产,还要背负巨额债务,要不破产的就是我,我这样说,你明白吗?” 宋凌脸色凝重起来,回到家就把这事给宋悠然说了。 宋悠然一听,抿紧唇瓣细细想了半晌,“哥,他们毁约公司有没有负债?” “有一部分,不多,能填上,如果剩下的几家也毁约,就比较麻烦了。”放在以前,他不会把这些告诉宋悠然,但关于纪家,她有权利知道。 “纪家最近有什么动作吗?” “纪通平让助理带人去了江城,好像准备在那边圈地开发新项目。” “那他们马上就没时间管咱们了,尽量稳住剩下的几个合作商,稳不住就算了,把资金拢起来,专心等着启天科技那边,等新闻出来,就开始大量购入散股。”宋悠然冷静地分析。 纪家接触房地产已经很长时间,消息网发达,于柏是个有头脑的人,之前纪家想收购建宁,继而把于柏并入旗下,没有成功,后来一直默默关注着。 于柏这么大的动作,他不可能不动心。 “行,公司这边我撑着,你过完年,就要去京城比赛了吧,安心比赛,其他的我会看着办。” 提起比赛,宋悠然又想到殷越泽因为一张推荐函把自己送进医院的事,一时间有些恍神。 宋凌叫了她好几遍才回神,他狐疑地瞅着她,“你想什么呢,在我面前还能走神?” “没事,我一个同学,说过年想来咱们这里过。”宋悠然不动声色地道。 “男的女的?”宋凌下意识问。 “女的。”宋悠然很无奈。 “那没事,欢迎。”他抱起地上窝着的小悠,给它顺毛,小悠那两只水盈盈的眸子都舒服的眯起来了。 要是宋凌知道她曾经把殷越泽放进家门,不知道会是什么反应。 宋悠然虽然很好奇,但她没有胆量去挑战,只能自己默默放在心里想着。 “对了。”宋凌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之前有人送了我一张温泉会所的卡,新开的,在玉芜山,我一次都没去,你拿着吧,放假了没事儿去泡泡温泉,那边风景不错,可以多住几天。” 宋悠然接过卡看了眼,还是张vip金卡。 “好,我会去的。” 反正在家里也没有什么意思,去泡泡温泉也好。 —— 宋悠然得了空,找到玉芜山温泉会所的时候,着实狠狠愣了一下,不为别的,就因为这个会所是个高档休闲会所,装饰可谓豪华,看上去跟皇宫一样。 她背着包进去,大厅前台有人接待。 “您好,欢迎光临玉芜山温泉。” 宋悠然朝对方回以一笑,“你好。” “您是来泡温泉的吗,我们这边有一整套的价格服务,您可以先看一下,几位呢?” 宋悠然抬头,看到墙上标了很多种价格,人多有优惠,不同的vip卡有相应的折扣,她没找到金卡的。 “你看看这张卡,能享受什么优惠?”她从包里拿出那张金卡。 招待员一看,态度更亲切了,“这是金卡,您在这里费用全免,是我们会所的最高待遇。” 宋悠然默然,“你们是不是隶属于慕氏集团?” “我只是个小小的前台招待,不是很清楚,但是我们幕后老板姓慕没错。”招待员回答。 宋悠然轻叹了口气,办好手续,背着包进去了。 她办理的是两天半的套餐,包括吃住,以及整个会所的游览和服务项目。 住宿区在八九十楼,带着东西找了一圈,没找到招待员给自己安排的房间,她拦住一个服务员询问。 服务员一看她手里的手续单子和房卡,脸色微变,恭敬地带着她往另一边走。 走着走着,就走出中心区域,来到会所边沿安静的一片水区,那里有几座精致时尚风格的小房子,大部分采用落地窗做墙面,透光性非常好,大片面积的温泉水将几座小房子包围,几座拱桥通向那边。 热气慢慢升腾在水面上,一点儿也不觉得冷。 服务员走到其中一座前,对宋悠然道:“这里就是您住的地方,用房卡可以直接进去,您有什么需要可以打房间里的电话。” “谢谢。” 宋悠然好奇地打量周围的环境,用房卡开了门,里面客厅卧室洗手间家具彩电一应俱全,什么都不缺,豪华级别待遇。 她觉得自己应该高兴的,可那张金卡握在手里,总觉得有些烧手。 最后只能用宋凌喜欢谁,她无权干涉来麻痹自己。 吃了午饭,宋悠然换上准备的游泳衣,一件浅蓝连体式泳衣,点缀着细碎的米黄色小花,上半身在两边肩头系带,头发扎成丸子头,披着件白色浴袍在露天温泉区闲逛。 脚下的地都是温热的,保温效果做得很好,时不时能看见一两个人穿着五颜六色的泳衣路过,也有的泡在水里说笑聊天。 宋悠然来到室内温泉区,一片偌大区域的温泉池,周边用光滑的大块鹅卵石围着,中间是一块形状奇特的巨大石头,写着红色的‘汤’字。 人不多,也不少,边缘有几个游着玩的,再往里就没有了。 宋悠然往里走了一段路,这边的水比前面深一些,在一米五左右,再往里最深可以达到两米。 顺着边缘的阶梯滑进水里,感受着水流将自己包围的舒适畅快,她一头扎进水里,像条鱼儿似的游了一段,转两圈,又露出头来,惬意极了。 不远处,卫少珩揽着一个身穿三点式妖娆妩媚的****露着胸膛躺在休闲躺椅上,瞅见池子里一闪而过的影子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他推开怀里的人,从椅子上坐起来,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忽然乐了。 捞起旁边小圆桌上的手机正要打电话,一个窈窕的人影顺着池子边朝他走过来。 “卫二少。” 纪明柔在他旁边的躺椅坐下,手里拿着一杯香槟,身上是上下分开的两件装泳衣,枚红色花纹,露出性感的小腹。 “纪明柔?”卫少珩一挑眉毛,视线打量着她,“真巧。” “是很巧,才听说这里开了一家不错的温泉会所,就过来体验一下,没想到碰上卫二少了。”纪明柔勾着唇,手腕微动,晃着手里的香槟。 “是不错,我在这里呆一天,骨头都酥了。”卫少珩说着,眼神瞟了她一眼,“纪大小姐有事吗?” “也没有什么其他事,就是有几个小问题想问问二少。”纪明柔抿了口香槟,“我听说你和殷越泽关系很好,他平时在什么地方住?” 第94章 三更半夜的贼 “越泽?”卫少珩浮起意味不明的笑,“纪小姐打听这些做什么?” 纪明柔神情顿了顿,“殷伯父让我多关心一下他,怕他平时太操劳,累坏身体。” 她说的棱模两可,意思已经十分明显了,她和殷越泽的事情,有上面的长辈撑腰,很大几率是成的,你就不要多问了。 卫少珩轻声嗤笑,“你找他,去兰恒公馆就行了,他平时都在那里。” 殷越泽会听殷盛霆的话吗,纪明柔这想法,本来有百分之九十九会落空,现在是百分之百,因为剩下的百分之一殷越泽已经有了选择。 宋悠然,就是那百分之一的可能。 她占了,自然就没有别人的份儿了。 纪明柔在心里念了两句兰恒公馆,余光瞥见温泉池里露出来的人影,眼眸微凝。 她看看卫少珩和他身边的美人儿,“卫二少一如既往风流多情,若是你肯多与我讲讲殷越泽,我可以介绍一个符合你眼光的极品清纯佳人,怎么样?” 卫少珩对她口中的极品清纯佳人有几分兴趣,“谁?” 纪明柔下巴微抬,示意他看向温泉池。 温泉池边,宋悠然正合着眼睛靠在那里,闭目养神。 卫少珩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眼睛狐疑地扫了纪明柔一眼,他好像没得罪过这位大小姐吧。 他今天要是敢动宋悠然一根手指头,明天越泽知道了他就得玩儿完。 “美人是美,可惜我消受不起。”他笑道,“纪大小姐认识她吗?” 纪明柔笑容淡了淡,漫不经心地道:“认识,不过一个不知好歹的人罢了,话说回来,卫二少的胆量下降了,区区一个女人都不敢动。” 卫少珩暗道,那也得看是谁的女人,就算没有越泽,他也不想落得刘五爷那种悲惨的下场。 不知道宋悠然和纪明柔对上,谁更胜一筹,一个心思深沉带有秘密,一个手段阴狠身份高贵,有意思了。 宋悠然在水里泡了一会儿,便起身去别处逛逛。 高档休闲会所服务一流,一天下来,她浑身上下都在叫嚣着舒服,回到独属于自己的房子,滚在柔软的大床上倒头就睡。 月光照在烟雾袅袅的温泉水面上,除了静静的流水声,再无其他,散发着朦胧的美感。 距离五十米外的另一座房子里,卫少珩大半夜被吵醒离开温柔乡开门。 他一起床,旁边的美人娇滴滴地问:“卫哥,你……” “嘘——!别说话,你睡你的,我一个朋友来了。”卫少珩懒洋洋地披了衣裳往门口走,拉开门就抱怨,“兄弟啊,我正睡着觉呢,你有必要大半夜打扰我的好梦吗,都十二点了,明天再来也行啊。” “明天还要去公司。”殷越泽沉着声音走进来,看见地上一双大红色的高跟鞋,问道:“里面有人?” “嘿嘿,有一个。”卫少珩摸摸脑袋,睡意也清醒了。 殷越泽脱下西装外套随意搭在沙发上,又解了领带解开衬衫袖口的扣子。 他拉开房子阳台的玻璃门,外面是悬空的木条走廊,摆着一张藤制圆桌和两把藤椅。 卫少珩从屋里的酒柜里拿出一瓶红酒和两只高脚杯,开了瓶口,一人一杯,坐在阳台上,就着夜色看周围的风景。 “云深这温泉会所真是不错,云城之前那几家我都去过,没有这个大,没有这个顺眼,开的值了。”卫少珩感叹道,“他一直挺有生意头脑的,只是没有野心,要不这几年也做大了。” “他不喜欢应酬的场合。” “我也不喜欢,可是没办法,不去应酬,哪来的钱,我的美酒,我的美人,我的房子车子,就都没了。”卫少珩哈哈一笑,“就算你,不一样天天应酬吗。” “他不一样。”殷越泽只是说了这四个字。 “好了,咱们不聊云深了,聊聊你想知道的那位。”卫少珩从位子上起来,走到屋里翻出一个望远镜,丢进他怀里,“看看,我连辅助工具都准备好了。” 殷越泽把怀里的望远镜拿出来,放在桌子上,“做什么?” 卫少珩指着五十米开外的那座房子。 “瞅见了吗,就那,我打听好了,宋悠然就住里面,还废了一番功夫,会所对金卡持有者都是信息保密的,拿钱不说,亮身份也不说,威胁也不说,最后还是我给云深打了电话,他们才说的。宋悠然,手里竟然有一张金卡,来历可疑啊。” 殷越泽远远眺望那一座隐在淡淡雾气后面的房子,“然后呢?” “没然后了,然后我给你准备了望远镜,方便你偷窥,我听说她从兰恒搬走了,你俩掰了?” 殷越泽没回话,也没动那个望远镜,看着那座房子,点了一根烟。 卫少珩看他的表情就明白了,“我当初给你说什么来着,把人拘在身边,不管她怎么想的,把人死死扣在家里,再找两个身手好的保镖看着,时间长了她知道反抗不过你,自己就从了,现在人一走,苦的就你一个人了。” 殷越泽任他说,至于有几分进到心里,只有他自己知道。 卫少珩说的,或许有用,但是过程必定是惨烈而漫长的,宋悠然看似柔弱,从头到脚没有半点杀伤力,骨子里却狠,聪明且固执,从纪家的事上就能看出来。 他不想让她用那种目光对准自己,也没有资格去拦着她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 忽然,殷越泽眸光定住,紧紧看着水对岸的房子,“少珩,你看看那边房子外面,是不是有人?” 卫少珩一愣,盯着那边瞅了一会儿,又是晚上又是雾气的,什么都看不清,他拿起桌上的望远镜放在眼前,这才好了些。 “好像……是有俩人,两个男的,这么晚了怎么还在泡温泉……不对,他们想往房子里爬!”卫少珩一惊,“阳台门是没有锁的!” 殷越泽脸色一变,周身冷气暴涨,沉着脸起身,一头扎进水里。 温泉是二十四小时保温的,并不冷。 几座房子的设计基本一样,只是方向有所不同,他游过去的时候那两个人已经爬上阳台外的木条走廊。 殷越泽从水里探出头,手掌扳住木条微微使劲,整个人跳上去。 突如其来的破水声令那两人吓了一跳,惊魂未定地看着殷越泽,两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大着胆子开口,“你,你是谁?” “你们是什么人?”殷越泽扫了两人一眼,眼神暗沉。 这两人,一个身材偏瘦尖嘴猴腮,一个身材偏胖浓眉大眼,看起来挺唬人,全都只穿着泳裤,裸露上半身。 “我们,我们是在温泉池里泡温泉的,游到深处就迷路了,看见这里有房子,就上来看看有没有人。”身材偏瘦的男人说道。 下面又传出一声破水声,夹杂着不屑的嗤笑,“你们是耗子吗,专门晚上出来活动,还是认不清路的耗子?” 卫少珩爬上来,和殷越泽一左一右拦住两个人,防止他们跳水逃走。 “我们就是迷路了!你们又是什么人?!这么晚出现在这里,该不会是贼吧?”身材偏胖那个咬死了是迷路的,心中亦是忐忑不安,没想到刚上来就被发现了。 “我们是贼?”卫少珩乐了,“真是有意思了,第一次有人说本少爷是贼的,贼喊捉贼啊。” “你们要不是贼,这么晚了出现在这里干嘛的?!” “哟,这是我们住的地方,我们回来睡觉,不行啊?”卫少珩反唇相讥,“倒是你们两个,深夜出现在这里非常可疑,跟我们去安保部吧。” “不可能!”瘦子直接反驳一声,“里面住的明明就是个女人!” 殷越泽神色一厉,“你怎么知道的?!” 如果不说这句话,可能只是两个小贼来偷东西,这句话一出口性质完全不一样了,说明他们本来就知道里面有个女人,有预谋过的。 宋悠然今天刚住进来,就算瞄上她也不应该是今天动手,最少观察一天再说。 瘦子一说话,就被旁边的同伴狠狠瞪了眼,心下一凉,知道坏事儿了。 “两位,我们和你们素不相识,你们若是愿意当做没看见,我们可以分一些好处给你们,怎么样,商量一下?”偏胖的男人打量着殷越泽两人的神色,猜测他们答应或者自己逃跑的几率有多大。 “哦?”卫少珩一挑眉,“你能给我们多少?” 对方以为有戏,心中一喜,竖起一根手指头,“一千?” 卫少珩差点笑出来,“就一千,你逗我们玩儿呢,一千块,买我的鞋都不够。” “那,那一万吧。”他狠狠心,咬牙道。 殷越泽眉峰紧蹙,对卫少珩道:“不要和他们废话,直接把人控制起来,慢慢问。” 卫少珩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知道了,一人一个。” 那两人预感到要不好,彼此都顾不上了,一左一右想分头跑路。 瘦子刚跑出一步就被卫少珩揪着后领扯了回来,脚下凸凹不平的木条一拌,仰倒在地上,发出嘭的一声响。 殷越泽刚抓住另一个的胳膊,听见声响忍不住回头,对卫少珩道:“小点儿声。” 卫少珩瞪大眼,“这时候谁还能顾得了这个,放心吧,这房子隔音很好的,天塌了你的小宝贝也醒不过来!” 你的小宝贝。 殷越泽眉头动了动,还是决定不和他计较。 他卸了手底下人的两条胳膊,对方刚想张嘴大叫又被他卸了下巴。 那边卫少珩也处理好了人,余光瞟向他,用眼神询问这俩人怎么办。 “打电话,让安保部把人带走,一定要问清楚了。”殷越泽淡漠地看着两人。 “我没带手机。”卫少珩回头看看自己住的地方,对殷越泽道:“这里面有报警器,按一下就行了。” 他指的是宋悠然住的房子里。 “你看着他们,我进去。”殷越泽沉吟道。 卫少珩一副我就知道这样的表情,摆摆手示意他进去。 殷越泽动作轻柔地拉开阳台的门,发出一阵沉闷的推拉声,他立马停住,所幸宋悠然今天睡的沉,并没有醒过来,客厅静悄悄的。 他侧身进去,找到墙上象征报警器的一个红色按钮按下去,没有响,上面的红灯亮了。 又去宋悠然睡觉的房间看了眼,宋悠然躺在床上,身子蜷缩成一团窝在被子里,已经靠近床边缘。 殷越泽走近一些,把一只枕头放在边上挡着,防止她掉下床,才悄悄地退出去。 安保部收到警报,立马派人过来查看情况,殷越泽和卫少珩拦住人没让他们进去打扰宋悠然,把抓住的两个人交给他们,并要求好好审问。 两人的身份摆在那里,安保部自然是乖乖听着。 人带走后,卫少珩看着殷越泽,“那咱们也回去?”他眼里闪着戏谑的笑意。 “你先回去吧。”殷越泽轻描淡写。 卫少珩拍拍他的肩膀,“成,那你就好好陪着你的小宝贝吧,这么好的机会,可别一直浪费着,得把握好。” 殷越泽面色一点变化也没有,不知道听没听进去,他摇摇头,跳下水走了。 跳下水后他才反映过来,明明他可以从客厅打开正门出去,为什么要游回去? 房子里,殷越泽重新来到宋悠然的房间,宋悠然还是那个蜷缩的姿势,只是手臂抱住了那只他放在边缘的枕头。 他解开衬衫扣子,把这一身湿漉漉的衣裳脱下来,放在空调底下吹着,拿了件衣柜里存放的备用浴袍穿上,小心翼翼地把宋悠然抱着的枕头从她怀里抽出来放在床头,自己代替枕头的位置躺上去。 他侧身凝视着宋悠然的睡颜,等了半晌不见她动作。 半晌后,他拉着她的手,搭到自己腰间。 宋悠然似乎察觉到什么,身体微动,往他怀里靠了靠,搭在他腰上的手臂也跟着收紧,依旧毫无知觉地继续睡觉。 黑暗中,殷越泽唇角勾了勾,结实有力的手臂轻轻放在她腰间,缓缓合上眼睛。 翌日,宋悠然醒过来,完全不知道昨晚发生的事,懒洋洋伸懒腰,很久没有睡的这么舒服了,偶尔泡泡温泉感觉不赖。 她去吃了早餐,在周边的一家茶馆门口看别人聊茶道。 茶道可以静心,静神,有助于陶冶情操,去除杂念。 老人手里拿着的就是他刚刚泡好的茶,面前有很多茶杯,以供想品尝的人品尝。 他讲:“泡茶如人生,需要恰到好处,时间短了,茶无法入味,淡了。时间长了,味道太浓,便苦了。” “‘茶’这个字,即‘人在草木间’,乃茶道最高境界。人生一世,草木一秋,苦如茶,香亦如茶,淡名,淡利,无争,无夺,都是人生的淡雅之美。” 宋悠然看见他泡茶的木桌上写着几个字。 泡一壶茶,等一段缘;闻一杯香,识一个人。 一壶茶品尽,周围的人渐渐散去,没有一个人走进茶馆。 老人神情淡然地继续准备下一壶茶,无波无澜。 手心有些痒了,宋悠然往前几步,礼貌地问好:“你好,伯伯,我可以借用你的茶具泡一壶茶吗?” 老人抬头看了她一眼,点头,“可以。” 宋悠然按着老人刚刚泡茶的步骤,烫壶,温杯,置茶,高冲,刮沫…… 老人看见不对的地方,会指点两句,在他的指导下,她泡出人生中第一壶茶,当然,平时在家给客人泡的那种不算。 泡茶确实是一个静心的过程,沉入其中,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在安静中远去。 她很期待品起来味道如何,是好是坏,会不会有人喜欢。 取了两只干净的茶杯,倒进七分茶水,准备俸给老人,一个高大的人影从远处走过来,站在她面前。 “我有幸可以品尝你的第一杯茶吗?” 殷越泽。 宋悠然抬头望他,或许因为刚泡过茶,心境十分淡然。 “可以。”她轻轻回答,同时两手拿着茶杯举高,与胸口齐平。 殷越泽盯着她,一只手缓缓接过茶杯,带着微不可察的笑意递到嘴边,浅浅品尝一口。 “好茶。”他道。 宋悠然把另一杯给了老人,老人细细品了一口,淡淡摇头。 “有些苦了。” 宋悠然闻言,有点儿失望。 殷越泽淡笑着,“没关系,良药苦口利于病,茶苦了,才能提神。”他把手里已经空了的茶杯递给宋悠然,“可以再给我倒一杯吗?” 宋悠然眨眨眼,又给他倒了一杯。 老人闻言很诧异,“年轻人,你的口味很重啊。” 无意间的一句话,差点让宋悠然笑出来,她拼命忍住了。 殷越泽被冠上重口味的标签,他自己完全不在意,看着宋悠然拼命忍笑的表情,很想伸手把她抱在怀里狠狠欺负一顿。 他本来要离开的,刚好路过这里,看见宋悠然泡茶,动作虽然生疏,气息却柔和淡然,娴静而真实,让他发现了她的又一面。 没有算计,没有目的,没有陌生,没有针对。 不知不觉就停下来,上前讨一杯茶。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茶馆,宋悠然在前,殷越泽在后。 “你怎么会在这里?”走到没人的地方,她停下脚步。 “陪客户来的,刚谈完。”殷越泽面不改色心不跳。 “客户呢?” “走了。” 宋悠然懒得去想他说的是真是假,权当无意间撞上。 “哦,那我也走了。” 殷越泽叫住她,“等等,你要在这里待多久?” “明天回去吧。”宋悠然回头,“怎么了?” “多注意安全。”他把手揣进兜儿里,交代道。 “唔,我知道了。”宋悠然点点头。 殷越泽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掏出手机给卫少珩打了个电话。 “少珩,昨晚那两个人,问出什么来了吗?” “那俩人……”卫少珩声音迷糊着,好像还没睡醒,“我不知道啊,一会儿问问,你是准备走了吗?” 他话刚说完忽然反应过来,“不对啊,你昨晚没回来!” 那边传来细细碎碎的穿衣声,“宋悠然呢,她不和你一起吗?” 殷越泽顿了顿,“她暂时不走。” “一晚上过去,睡都睡了,你竟然还没搞定,行了,我问问昨晚上是怎么回事,顺便帮你看着宋悠然点,你去公司吧。” 殷越泽刚到公司,卫少珩那边就有消息了,语气略微严肃。 “越泽,昨晚那两人招了,是纪明柔找的。” “纪明柔也在那里?” “是啊,昨天我还碰见她了,她向我打听你的事,宋悠然不知道什么地方惹到她了,当时我就感觉,这两人天生不对盘,磁场相互排斥。” 卫少珩呱啦呱啦倒豆子一样,“至于她找人干什么,我就不说了,两个男人偷偷摸进一个女人的房间,能干什么咱都知道。” 殷越泽眸光冷了冷,“现在她走了没有?” “走了,昨天那两个人一直没联系上,肯定知道不好提前回纪家了。” 殷越泽手指轻轻扣在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少珩,卫氏有什么与纪氏的合作,提前处理掉吧。” 卫少珩一愣,“什么意思?你想干什么,不至于吧,宋悠然又没事。” “纪家以后可能会一直走下坡路。” “……越泽,我知道你一向很有远见,我在卫家的地位你也了解,有卫少阳在,卫氏集团就轮不到我做主,即便我相信你,他们也不会。” 一句口头上的纪家可能会走下坡路,让他们摒弃多年来的合作关系,甚至得罪纪家,不划算。 殷越泽沉思片刻,“我知道,就是提醒你,云深和纪家没有牵扯,如果你想,就提醒你家的人。” “好,我明白。” 卫少珩答应着,心里盘算殷越泽说的这件事发生几率有多大,想来想去,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纪家怎么说也是第二大家族,又有一个实力强盛的姻亲,不太可能走下坡路。 第95章 新年礼物 结束和卫少珩的通话,殷越泽在办公室坐着考虑了很久,烟灰缸里的烟头一个接着一个,空气中弥漫的烟雾升腾成宋悠然安静淡然泡茶的模样。 有她得意朝他挑眉的表情,有她小鸟依人的举动,有她窝在被窝里小猫儿似的模样,也有针锋相对时的失控…… 许久后,他熄了手里的烟,眸子在模糊的烟雾中愈加暗沉。 南城抱着一摞文件进来,看到屋里这么多烟,什么都没说,把文件放下,走到窗前打开窗户通风。 “殷总,您最近又有烦心事了,抽烟抽得很厉害。”他了解殷越泽,除非遇到想不通的烦心事,平时抽烟并不多,这几天明显加量。 “是有点。”小猫不听话,他很糟心。 殷越泽瞥了眼旁边的文件。 “这是什么?” “这是和纪氏集团明年的合作方案以及合作续约,大型合作三个,中小型六个。”南城道。 “咱们和纪氏有这么多合作吗?”殷越泽翻了翻那些文件,搁在手边。 “有的,本来咱们只和纪氏有两个大型合作,四个中小型合作,近两年殷董事长又谈拢了几个,其中就有一个是和纪氏合伙开发的度假区,收益可观,剩下的多少牵扯不断。” 不知道为什么,南城觉得今天的殷越泽表情很奇怪,眉心一直蹙着,似乎在思索什么重要的大事。 “南城……”他唤了一声,“纪家最近有什么动作吗?” “有倒是有,纪通平在江城拿下好几块中心地区的地皮,准备开发项目,城东的地皮是一定要搁置了,这个新闻一出现,围绕那工地周边的店铺全部关门,有些江湖术士说那里阴气太重,就算建成墓地都怕风水不好。”南城想起这件事,就有些想笑。 “说来还是殷总料事如神,若这地还在咱们手里,恐怕现在头疼的就是我们了,当初蹦跶的最厉害反对您的几位股东,现在见了您都绕道。” 殷越泽眉头松了松,想到宋悠然刚找上自己的时候,心底柔软了一部分。 他看着手边的文件,“我们和纪氏的合作,解约吧。” 南城正想点头,猛地反应过来,他以为自己听错了,“殷总,您说什么?” “我们和纪氏的合作,全部解约。”殷越泽盯着他,重复一遍,字字无比清晰。 南城震惊之余,又很茫然,他默不作声地看着殷越泽,“殷总,殷董事长和诸位股东不会同意的。” “你只管按我说的办,有什么问题,我一力承担。”殷越泽抬手揉揉眉心。 南城心里浮上一个猜测,“您……是因为宋小姐,才这样做的吗?” 殷越泽笑了,“南城,没有因为,纪家的好日子马上就到头了,我这是为了公司的利益。通知各个部门,一会儿开会。” “好,我这就去。”虽然殷越泽这么说,南城心里还是隐隐有些异样,不过这些都不是他应该问的。 宋悠然在温泉会所住了两天,第三天准备离开,收拾东西的时候,在地上发现一枚衬衫纽扣。 白色的,很精致,有些眼熟。 她盯着手心的纽扣看了一会儿,放进口袋里,背上包离开。 经过前台,招待员匆匆走出来拦住她,“这位小姐,请等一下。” 宋悠然刚开始并不知道是叫的自己,直到人拦在自己面前才反应过来,微微意外。 “你叫我?有事吗?” 招待员点头,把手里精心包好的礼品袋送上,“您前天晚上受惊了,这是我们经理给您准备的压惊礼,请您笑纳。” 宋悠然犯迷糊,“你说的什么,我受什么惊了?” “您是宋悠然宋小姐吧?”招待员也愣了。 “对,我就是宋悠然。” “前天晚上,您住的地方闯进不明人士,被一位姓殷的先生和一位姓卫的先生拦截下来,当晚我们的人并没有见到您,根据殷先生所说,您受惊躲在房间里。” 宋悠然听着,整个人都不好了,她能看出这个招待员说的都是真的。 她睡觉竟然睡的那么沉,连房子里进人都不知道。 手指插进兜里,指尖摸到那颗纽扣,然后又把手拿出来,接过对方手里的礼物。 “我收了,谢谢。” 有了第一场雪,就有第二场,第三场,次次大雪纷飞,整个云城被笼罩在一片洁白之中。 在这片洁白里,除夕夜悄悄到来。 宋悠然和南宫璇霸占了沙发,开着电视吃着零食玩着手机,不亦乐乎。 “悠然,把你那边的肉松饼拿过来。”南宫璇扔掉手里吃完的零食袋,指着宋悠然另一边的肉松饼。 “自己拿。”宋悠然抱着手机发祝福语,想了想打开相册,搂过南宫璇,两人对着镜头自拍一张照片,灿烂的笑容定格在画面上。 南宫璇斜了她一眼,“照片儿也照了,你该给我把肉松饼拿来了吧,我够不着。” “等会儿。”宋悠然调出照片,想给宋凌发过去,顺便问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南宫璇等急了,自己越过她腿够肉松饼,半个身子趴在上面,拿到了冷不丁一抬头,后脑勺撞在宋悠然胳膊肘上,宋悠然脸色立马变了。 她本来要给宋凌发的短信,手滑选错了人,给殷越泽发过去了。 南宫璇揪着肉松饼支起上半身,见宋悠然一副见鬼的表情,“你怎么了?” 宋悠然憋了半天,吐出两个字,“没事。” 把手机放在旁边,不管了。 宋凌回来亲自下厨,三个人凑在一起吃了顿年夜饭,以前宋凌和宋悠然从来没有守岁的习惯,这次也不例外,没有长辈在身边,所谓过年,就只是个普通节日。 唯一不同的是,今年多了南宫璇和小悠。 三人聊天到深夜,宋凌不让宋悠然熬夜,撵着两人睡觉去了,自己也回屋。 南宫璇和宋悠然睡一张床,她平时睡的晚,现在没有半点睡意。 她打开手机看看,已经凌晨一点了,忽然,隔壁传来脚步声,接着是玄关处关门的动静,她一愣,伸手戳戳宋悠然,“悠然,你睡了吗?” “干什么?”宋悠然本来已经睡着了,被她一戳又醒过来。 “我好像听见你哥哥出去了。”南宫璇语气不是很确定。 宋悠然睡意散了大半,她睁开两只眼睛,“你是不是听错了,我哥大半夜的出去干什么?” “我真听见动静了,不是你哥,难道是鬼啊?”南宫璇瞪大眼睛,黑漆漆的晚上,看着房门越看越渗人。 宋悠然咧嘴一笑,伸出两只纤细的白爪子,幽幽道:“你说对了,我就是……鬼啊!” 南宫璇尖叫一声,捞起软枕砸在她身上,俩人在床上滚作一团。 闹够了,宋悠然打开灯,南宫璇跟在后面一起出去,走到隔壁宋凌的房间。 宋悠然先朝她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屈起食指,在门上敲了三下。 房间里没有动静。 宋悠然和南宫璇对视一眼,她又敲了三下,还是没有动静。 南宫璇朝她示意打开门把,她犹豫片刻,按着门把把门打开一条缝,里面漆黑一片。 “哥?”宋悠然轻声唤了一句。 没人应。 她抬手打开灯,床上只有凌乱的被子,没有人。 “我说吧,你哥哥偷偷出去了。”南宫璇揽着她的肩膀,兴致很浓,“你说他去干什么了,是不是去偷会情人了。” 宋凌的情人…… 宋悠然默默扭头,把灯重新关上,带上门。 “睡觉吧,我哥应该没事。” 她拿起床头的手机看了眼,凌晨两点……以及一条未读短信。 宋悠然悄悄瞟了南宫璇一眼,却被她逮了个正着。 “哟,你手机上有什么啊,还得躲着我?”南宫璇嗷呜一声扑过去,从后背搂住她的脖子不撒手,“是不是有人给你发短信了?哪个帅哥?还是……殷越泽!” “下去。”宋悠然拿着手机黑着脸,把背上的一大只弄下去,才打开短信。 ‘除夕快乐。’ 宋悠然咬着唇,也回了一句除夕快乐。 她以为这个时间,就算回了他也不会再回复了。 短信刚发出去两分钟,手机就响了,不是短信,是电话。 南宫璇眼疾手快抓过来看了一眼,神情疑惑,“大猫?大猫是什么?老虎还是爱称?” 宋悠然从她手里拿过手机,离开卧室,去客厅接电话。 “喂?” “悠然。”那头响起殷越泽的声音,他好像喝了酒,声音像那天在楼道里一样,有点粗,有点深。 “这么晚了,还没睡吗?”宋悠然坐在沙发上,抬头是黑暗中的天花板,灯光从卧室的门缝里透出一丝一缕,正方形的塑料灯罩边缘映着点点反光。 “没有。”殷越泽回道。 “除夕夜过的好吗?”宋悠然说着,嘴角微微勾起一个淡笑。 “挺好的。” “新年快乐。”她又道。 “新年快乐。” 不管她问什么,他都回答,直到最后,没有什么可以问的,电话里一片寂静。 宋悠然突然想到之前去温泉池遇上他的事,“那天在玉芜山温泉会所,我走的时候,在房间的地上捡到一枚衬衫纽扣,和你衣服上的很像。” 那边从嗓音里传出一句低低的,极富磁性的“恩。” “你不准备和我说些什么吗?” “说什么?” “我走的时候前台的招待告诉我,那晚上我住的地方出了点事,是一位姓殷的先生和姓卫的先生帮我解决了问题。” “是我。” 宋悠然听到这俩字,顿了顿,“你出现在温泉会所,真的是和客户谈生意吗?” “……不是。” 殷越泽看着窗外纷扬的鹅毛大雪,眸中闪着几许醉意,身后是殷家老宅热闹守岁的景象,一伙人围在一起聊天谈笑,连殷老爷子也精神奕奕地坐在那里。 在这种精神和身体双重放松的情况下,他不想再对她隐瞒。 “那你是……” “少珩告诉我你在那里,所以我才去的。”他轻声道。 宋悠然心跳速度有些加快,快到整个脑海整个耳膜充斥着那种砰砰砰心脏跳动的声音。 “悠然。”简单的两个字,却被他唤出了年代深远的叹息感,包含着用不尽的情感和道不尽的缠绵深情。 “干,干嘛?”她竟然结巴了。 “我去接你,好不好?” 宋悠然微微睁大眼,拿开手机看了看屏幕,两点半,一会儿就三点了。 “还记得我说过的吗,新年礼物。”殷越泽提醒道,重点放在新年礼物四个字。 宋悠然有些印象,上次他进不来,用新年礼物当诱饵来着,后来两人不欢而散,她也就把这事忘了,还真有礼物? “什么礼物?” 殷越泽不想说,而是道:“我去接你?” 宋悠然没出声,把电话挂了。 说让他来接自己?那她肯定是说不出口的。 殷越泽看着手机,唇角微扬,走到沙发边捞起西装外套就往外走。 顿时客厅里所有人都望着他去了。 “越泽,你要出去?”殷老爷子第一个出声。 “恩,出去一趟,可能不回来了。”殷越泽应声。 “爷爷,让他去吧,不是还有我们呢。”殷家二房的殷雪凑到殷老爷子身边,笑容很甜,带着几分讨好之意。 殷雪是殷老爷子的第二个儿子殷盛睿的独女,母亲是一家中等公司老板的千金,名叫洛香梅。 殷老爷子没理她,而是对殷越泽道:“什么事情非得现在去办,今天可是除夕夜。” 殷盛霆望着殷越泽,哼声道:“老三,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他的眉宇间带着浓浓的郁气,这几天可是被这个儿子折腾的不轻,不知道他吃错了什么药,突然要和纪氏解除合作关系。 因为这件事,整个殷氏集团高层都震动了,各大股东听说了议论纷纷,叫着要罢免他,幸亏站在他那边的人也不少,要不现在殷氏集团的总裁就不叫殷越泽了。 殷越泽淡淡看他一眼,“今晚我有事,明天再回来,顺便去机场接二姐和承旭。” 殷老爷子虽然遗憾,可人老了,也有些累了,笑着挥手,“走吧走吧,明天再回来。” 有这么多人围着,他挺知足的,要说唯一少的,就是几个小孩,殷家到殷越泽这一辈,三男两女,到现在还没有一个小辈,儿孙绕膝福寿满堂,那样才是圆满。 殷盛睿瞅瞅殷盛霆,又瞅瞅殷老爷子,呵呵笑着,“大哥,越泽做事有分寸,他现在走,肯定有重要的事,咱们就别管了。” 殷盛霆脸色发青,他要是做事有分寸,能这么大动作和纪氏解约,要知道,纪氏不是普通公司,它不但代表着云城的第二大家族,根深蒂固,还有一个十分强大的姻亲。 纪通平发达后,他的亲妹妹纪双嫁给了京城玉家现在的家主玉恒清,玉家在京城盘根错节,同样不可小觑。 殷雪最讨厌的,就是殷老爷子总是偏爱殷越泽和殷承旭,连对殷随风都很好,她也是他孙女,就因为是女孩,永远被三个孙子压一头。 她嘟嘟嘴还想说什么,旁边洛香梅拉了她一把,她回头看了一眼,才不甘心地作罢。 宋悠然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因为不知道她挂了电话殷越泽是什么反应,心里隐隐有预感,他可能会过来。 手里紧握的手机亮起来,她一惊,连忙打开看。 ‘我到了,带你去看新年礼物。’ 这回轮到她把南宫璇戳醒,南宫璇被她戳了几下,依旧迷迷糊糊的。 “干什么啊。”她嘟囔道,手像拍蚊子似的拍宋悠然的手。 “我出去一趟,要是我哥回来了,你帮我说说。” 南宫璇的睡意瞬间没了,她看着开始换衣裳的宋悠然,揉揉迷蒙的眼睛,“悠然,你上哪里去?” “别说话,你继续睡觉,不许问。”宋悠然点点她的额头。 南宫璇一把抓住她手指头,不怀好意地笑,“夜半约会?和谁?大猫?” “别说话,你就记得我哥回来帮我挡着就行了。”宋悠然抽出自己的手指,穿上鞋和羽绒服。 南宫璇刚想点头,想到什么似的赶紧说了一句,“那你得早点回来,万一你哥在你前头回来,看你不在家,那我说什么?” “知道了,放心吧,现在都三点多了,我哥八成要天亮才回,如果出现你说的那种情况,你就说我早起去晨练了,然后悄悄给我打个电话发条短信,我知道了立马回来。” “成吧。小女子有成人之美,就帮你一回。” “谢谢大小姐。” 宋悠然很配合地接了一句,然后带上钥匙出门了。 外面还下着雪,她一眼就看见楼下那辆停在中间显眼的迈巴赫,见她下来,迈巴赫闪了两下车灯,以表示自己的存在感。 地上都是雪,踩起来咯吱咯吱的。 宋悠然走到副驾驶的车门前,开门,上车。 殷越泽没有立刻发动车子,而是探身过去,一手勾住安全带,给她系好。 系好后也没立马离开,墨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宋悠然,宋悠然同样看着他,两双眼睛对着,酝酿着某种浪潮来临前的躁动。 宋悠然受不了这种感觉,率先垂下眼睫,睫毛颤了颤,“走吧。” 殷越泽这才收回视线,直起上半身发动车子。 迈巴赫在雪地里绕了一圈,朝小区外面驶去。 宋悠然看着窗外空旷的大街,人很少,平时能连成一条的霓虹彩线也没了,很多店铺贴着红底黑字的福字以及对联,还有的挂了红灯笼,店里的人早已经回老家和亲人团聚。 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转头看殷越泽,“我们去哪儿?” “当然是回兰恒,礼物在家里。”殷越泽瞅她一眼,“或者说,你还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咱们一起去看看?” “没有。”宋悠然小声道。 她有时候感觉,她和殷越泽的关系挺奇怪的,两个人闹掰,明明应该是不相往来的那种闹掰,可是这个人,帮她找来了徐老的推荐函,还给她准备礼物。 所以,他们现在是什么关系呢? 情侣间的吵架,吵完了还能和好的那种?还是单方面的追逐? 宋悠然想起晚上两人打电话,他说‘少珩告诉我你在那里,所以我才去的。’ 她眼神偷偷瞄了男人一眼,这算表白的暗示吗。 车子很快停在别墅外面,宋悠然先下车,看着殷越泽把车开进车库。 她记得别墅大门的密码,想直接进去,又想到自己已经不在这里住了,直接进去好像不太好,就在门口等着。 殷越泽从车库出来,见她站在门口,轻笑一声,“走了几天,连密码都忘了吗,在门口站着做什么?” “等你过来,私自进别人家里,不太好。”宋悠然淡淡道。 殷越泽闻言,眸色深几许,幽幽望着她,决定暂时不予她计较,以后她就会知道这里是‘自己家’还是‘别人家’。 他开了门,让宋悠然进去。 客厅里还是宋悠然走时的样子,并没有什么变化,她惊喜地发现自己买的草娃娃蹿高了一截,按照她所料想的正常情况,它们应该已经干死枯萎了。 也就是说,这段时间,殷越泽一直在给它们浇水。 殷越泽注意到她眼中的惊喜,眸中闪过一丝笑意,“礼物在三楼。” 三楼宋悠然很少上去,她知道上面有个健身房,有个杂物间,还有一处空旷的厅堂,并没有什么她感兴趣的东西。 他似乎猜到她心中所想,“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宋悠然怀着好奇的心情上楼,殷越泽不紧不慢地在后面跟着。 她一直以为殷越泽送东西,大概也就是衣服首饰一类的,现在看来又不是。 三楼的情景映入眼帘,拉着窗帘,一片漆黑。 殷越泽站在她身后,抬手按下墙上的吊灯开关。 啪。 第96章 催眠高手VS催眠菜鸟 宋悠然悄悄往前走了几步,尽量放轻语气,试探道:“这位小姐,你站的位置很危险,可以到里面来吗?” 那个少女听见了,愣愣地回头看她一眼,脸上一点儿表情都没有,眼中全是警惕,一种对生命,对任何事物都持有的陌生与恐惧。 她的神色很不对劲,这是宋悠然的第二个念头。 如果是一个想自杀的人,看见有人来救她,第一个反应是什么? 伸手制止那个人,让对方不要过来,威胁对方再走近一步就要跳下去,或者淡然一些,对死亡无所畏惧。 这个少女没有说一句话,宋悠然能感觉出来,她的惊恐和警惕,都是针对自己的。 “你叫什么名字?”宋悠然不再前进,停在原地放松表情,露出一丝温和的笑容看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易近人。 少女没有回答,依旧愣愣地看着她。 “你怎么会一个人出现在这里?”宋悠然又问了一句,心底疑惑越来越大。 少女还是没有说话,一个表情也没有。 难道不会说话?还是个面瘫? 宋悠然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太大,她看对方也不像是想要自杀的样子,便规劝道:“你能听懂我说的话吗,如果能听懂,就到里面来吧,外面很危险。” 少女依旧没开口。 宋悠然皱紧眉毛,不会听不懂她说的话吧?那这就麻烦了。 她如果直接上前把人拉进来,保不准这少女一受惊直接跳下去就不好了。 那……报警? 宋悠然刚拿出手机,对面的少女忽然张口了。 “御溪。” “什么?”宋悠然一怔,没听清她说的什么。 “御溪。” 她又说了一遍。 宋悠然思索着,御溪可能是个地方,可能是她的名字,也可能是别人的名字。 “御溪是什么?”她轻柔地问道,“是你家?还是一个人的名字?还是你自己的名字?如果你能听懂,可以告诉我吗,我能帮你找到。” 少女怔怔的,十分茫然,不知道听懂她说话没有,固执地站在那个地方。 宋悠然想自己还是不要纠结了,直接报警吧。 她刚按下110三个数字,还没来得及拨通,身后阶梯的方向突然响起一阵嗒,嗒,嗒的响声,就像一颗弹珠从楼梯上弹落下来,节奏清晰而均匀,落在木地板上格外响亮,最后完全落下楼梯,声音形成一条线。 宋悠然回头看了一眼,没看到珠子,也没看见人。 当她再次回头的时候,惊悚地发现,原本站在窗户外面的人没有了。 她跑到窗户前,探出头去左右看了看,确实没有人。 怎么回事? 宋悠然深度怀疑,她刚刚是出现幻觉了吗,这么大一个大活人,说没就没了? 凝目回想着慢慢转身,这时,弹珠声响起的那个楼梯,传来脚步声。 脚步声很沉,很有节奏感,每一步落得均毫不差,从拐角处,率先出现的是一双纯黑色马丁靴,然后是一条米色长裤,上面是白衬衫搭米色休闲外套。 这个男人的长相不亚于她见过的任何一个男人,只是气质不同,造就的人给人感觉不一样。 修长的身材,长相清隽俊美,玉润温宁,风光霁月,殷越泽身上是深沉的美,成熟的魅力,而这个人,是温和的美,优雅的凝聚。 他走到宋悠然面前,唇角润出一丝笑意,“你好,请问有看见一颗弹珠吗?” “没有,不过我听见过弹珠的声音。”宋悠然摇摇头,心中忽的有些奇怪,想到刚刚看到的那个少女,她隐去心中那点异样,看着眼前的人。 “你是这里的游客吗,什么时候上去的,刚刚我好像看到窗户外面站着一个少女,穿着一件浅蓝色的薄羽绒,你见过她吗?”宋悠然问。 “没有。”男人摇头,“你大概是看错了吧,窗户外面是普通的木质窄走廊,仅仅不到一米的宽度,若是正常人,谁都不会往那边去。” 宋悠然点点头,“我知道,可是,那个少女好像……” 她想说好像不太正常的,又觉得这么说别人不太对,不由有些烦躁。 “也许你真的看错了。”男人又开口了,眼神仿佛承载了冬日阳光所有的暖意,将冰雪融化,令人无法抗拒,不由自主沉溺。 宋悠然望着他的眼神,差点走了神。 这个人的眼神,怎么那么有吸引力。 “我上来的时候,每一层都特意观赏过,没有见过一个少女。”他道,“你真的看错了。” 宋悠然暗暗警惕起来。 这个男人反应也不对,她就是来一趟塔,怎么遇上两个行为不正常的人,也不知道哥哥和阿璇在上面怎么样了。 正常人一听说有个人站在窗户外面,不是应该惊讶,或者怀疑,可是这个男人什么反应也没有,一而再再而三提醒她是看错了。 她又不是眼睛出问题了,能幻觉出这么大一个人来。 除非…… 现在她看到的是假的。 宋悠然微蹙着眉,双眼凝视对方的眼睛,“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我并没有看错,那确确实实是一个人,一个长发披肩身穿浅蓝色薄羽绒的少女,我清晰地记住她的样貌,甚至可以完整地复述给你听,你想听吗?” 男人微微讶异,随即反问,“那也可能是那个少女趁着你不注意走了,外面的悬空走廊围着塔身整整一圈,她要是想走,有两个方向,你看不到。” “我当然能看到,这里四面通风的窗子,能遮挡住什么,阁下在开玩笑吗?”宋悠然漫不经心地勾起唇角,微扬的弧度带着凉薄的意味。 “那就是你看到的那个少女跳下去也说不准,站在窗外,很多都是要自杀的,不信你可以去窗口往下看一看,下面说不定此时已经人仰马翻,救护车响成一片。” 宋悠然眼神仍然坚定,“没有,她没有跳下去。”甚至连去窗户边看的意思都没有。 男人打量她半晌,缓缓笑了,他伸出手,“原来是同道中人。” 宋悠然直视他,伸手握上他的,两只手握紧的那一刻,周围似乎有无形的磁场扭曲,相互碰撞,交锋。 男人依旧温和,淡然自若,相比之下,宋悠然就有些勉强,她刚入行没多久,即便能成功催眠别人了,也能催眠成功了,可是对行业里的老人来说,还是菜鸟一只。 “同道中人,你的经验不如我,能力不如我,如果我想强行催眠你,也能成功。” 宋悠然咬着牙,“我知道。” “你知道强行催眠后,被催眠的人会怎么样吗?”他饶有兴趣地问。 “知道。” “那你不如自己放松,被我催眠总比心里防线崩塌好。” “你不会。”宋悠然紧紧盯着他。 “你如何知道不会?”男人微微一笑,“如果我真的那样做呢?” “作为一名催眠师,有应该遵守的道德底线,无仇,无故,你这么做会被催眠师协会列为黑名单,这是次要,主要是,你应该是一名心理医生吧,你给我的感觉很温和,眼神中有犀利却不尖锐,气质儒雅却不懦弱,你的眼神从来没有在我身上离开三秒钟,是身为心理医生在诊断病人前观察病人的习惯,你身上还有轻微的消毒水味道。” 男人松开手,那种无形的压力骤然消失了。 宋悠然意识回笼,一片黑暗过后,慢慢睁开眼,面前已然站了两个人。 男人依旧是那个男人,他的身后,少女紧紧拉着他的手臂半躲着,对他表现出无条件的信任和依赖,还是没有任何表情。 她见宋悠然朝她看,还往后躲了一下。 宋悠然看向男人,“她……” “这是君茉,我的病人,患有自闭症,正在接受治疗。”他介绍道,然后再度朝宋悠然伸出手,“你好,我是白御溪。” 宋悠然伸手与他轻轻一握,“你好,宋悠然。” “君茉刚刚吓到你了吧,我代表她向你道歉。”白御溪歉意地笑笑。 “没关系。”宋悠然摇摇头,她在意的是白御溪擅自企图将她催眠,要是真被他得了呈,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防人之心不可无。 “宋小姐也是催眠师,看上去年纪不大,家中是否还有高人?”白御溪一只手被君茉抱着,气质不减丝毫,风度翩翩。 “没有了,我学的是心理学,对催眠感兴趣就研究了一些。”宋悠然云淡风轻地回道。 “如果只是自己研究,那宋小姐的天赋真的很好,如果有兴趣,可以打电话找我,我知道几个不错的教授,在这方面有些成就的。”白御溪另一只手从外套内袋里拿出一张名片,上面印着他的名字和工作电话。 宋悠然没接,“萍水相逢一场,白先生,我们不熟。” 白御溪有些遗憾地收回来,“那好吧,催眠一途不易,还是要有老师正确引导才行,今天的事情还请宋小姐不要多计较,后会有期。” 宋悠然目送两人下楼梯,她不知道这个人是什么意思,有些事情,多防着总归没有害处。 想到不知道爬上去多少层的南宫璇和宋凌,她又有点儿头大,认命地继续爬楼。 不知道爬了多久,终于和南宫璇他们汇合了,她喘着气靠在一根柱子上,“你们怎么不继续往上爬了?” 南宫璇用嫌弃的眼神瞅她,“你也太慢了,我们已经爬到顶了,刚从上面下来,这座塔没有一千层,只有三百零一层,还是算上最顶上的塔尖,越往上越冷,不过风景很好,在云彩上面,往下看处处是白茫茫的一片。” 宋悠然松了口气,走到这一层的窗户边上往外看,果然是一片白色,下面的所有景物都被缩小,站在这个位置,可以眺望整个千塔湖,形状有些像大肥鹅。 她拿出手机自上往下拍了张照,把所有风景揽进其中。 唯一遗憾的,是殷越泽不在这里,这样的宏伟美丽的风景只有她一个人能看到。 她在微信上搜索了殷越泽的手机号,发送了加好友的请求。 他这种整天忙的脚不沾地的人,也不知道有没有时间玩微信。 请求很快就通过了,这速度倒是令宋悠然惊诧,她找到刚刚拍的那张照片,发给他。 对面很快来消息了。 ‘人呢?!没有人,再好的风景也是索然无味,快发张照片看看。’ 宋悠然脸色僵了僵,这人的语气不像是殷越泽啊。 她想了想,打了几个字。 ‘你不是殷越泽。’ 殷承旭坐在后座上,看着手里手机发来的六个字,挑挑眉毛,“三哥,是不是每天都有很多女人找你搭讪?艳福不浅啊。” 殷越泽从后视镜睨了一眼,“你拿我手机看什么呢,别乱动。” 殷承旭本来就是随意一句,却得了这么一个回答,神色闪过一丝趣味,“三哥,你手机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啊,以前我天天抱着看你都没说一句话,怎么这次就别乱动了?是不是有什么秘密啊?” “没有。”殷越泽吐出两个字。 副驾驶上的殷墨闻言,转头看了殷越泽一眼,什么都没看出来。 “三儿,是不是有好事儿了?” 殷越泽顶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用深不可测的语气再度说了两个字,“没有。” 殷承旭翻着他的手机,轻轻‘咦?’了一声。 “小猫……小猫是谁啊?”他小声嘀咕着,有点儿犹豫。 殷越泽听见他的嘀咕,“把手机给我。” 一只大掌伸到后面。 殷承旭看着那只手,抱着手机往边儿上缩了缩,表情调侃,他拿着手机晃了晃,“三哥,这个被你标注了‘小猫’的人是谁啊,男的女的?我还以为她是加微信骚扰你的人,结果一查,这手机号竟然存在你手机里。” 殷墨一听,也来了兴趣,回头看殷承旭,“拿来我看看,三儿这性格,男的要是小猫,他一准把人删了,肯定是个女人。” 殷承旭没动作,一双眼睛瞅着殷越泽伸到后面的手,过了一会儿,那只手收回去了。 殷墨和殷承旭这才兴奋起来,殷墨直接半个肩膀从副驾驶伸到后座,去抓殷承旭手里的手机,“拿来,给我看两眼,有没有照片儿?” 殷承旭一边躲着她的动作,一边飞速翻手机文件,点开相册后,突然蹦出一个密码界面,要求输入密码。 “靠!”他盯着那个界面,“竟然还要密码。” 殷墨瞪着他,“臭小子!把手机给我,让我和那姑娘聊两句。” “哎呀,姐你别着急,让我先聊几句。”殷承旭重新回到微信,瞅着那句‘你不是殷越泽’想了半天,发了一句。 ‘小猫,才几天不见,你就把我忘了?我真伤心。’后面还带着心碎的表情。 宋悠然收到这条消息,差点笑出来。 哪里来的活宝。 南宫璇下楼梯走在她前面,一回头就看见她偷笑,“谁啊,你聊的这么开心,是不是和那个,谁谁谁?” 走在宋悠然后面的宋凌闻言,抬眸问:“什么谁谁谁,悠然,你和谁聊天呢?” 宋悠然暗暗瞪了南宫璇一眼,朝她做了个闭嘴的口型,然后默默收起手机,“没有,我看朋友圈呢。” 南宫璇耸耸肩,用眼神和她交流。 ‘悠然,你这么一直瞒着你哥哥,不是办法啊,他早晚会知道的。’ 宋悠然轻描淡写地瞄她,‘那就等知道了再说。’ 南宫璇对宋凌和宋悠然之间的兄妹情谊很羡慕,她叹了口气,“我也想我哥哥了。” “那就回去找他吧,反正现在放假,你也没事干。”宋悠然第一次听她说还有个哥哥。 “不行啊,我暂时不能回去,我答应我家人一件事,办不好没脸回去见他们。”她表情忧伤,“我哥哥都一大把年纪了,还没给我把嫂子找回来,我很担心他会孤独终老。” 宋悠然噗嗤一声笑出来,慢悠悠地道:“那你就去给他找一个嫂子啊。” “他整天冷着一张脸,我觉得不会有女孩想要跟他。”南宫璇更忧伤了。 宋悠然安慰道:“缘分来了挡都挡不住,有些东西是不能勉强的。” 南宫璇勉强接受了这个安慰。 另一边,殷承旭等了半天都没有等到宋悠然的回复,他纳闷地看着手机,“怎么不回了?” 他想着自己说的,也没什么不好的啊。 殷墨竖着眉毛和他抢手机,“你把三儿对象给吓跑了,小心他跟你急!” 殷承旭一边躲一边看,“等等等等,再等会儿,让我看看。”还伸出一只手拨拉她的手。 当殷墨费尽千辛万苦从他手里把手机夺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车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在老宅门口,殷越泽伸手,从她手里把手机抽走,揣进自己兜儿里。 “走了,爷爷等你们很久了。”殷越泽淡淡道。 殷墨什么都没看着手机就被拿走了,不由一阵气闷,拉开车门下车。 殷越泽这才有空看自己手机。 宋悠然几人刚离开千塔湖,她趁着宋凌去买水,掏出手机看了眼。 ‘景色很美。’ ‘刚刚是承旭拿着手机。’ 宋悠然回了一个嗯字,余光瞥见宋凌回来,又默不作声地把手机放好。 下午三人在附近的景区逛一圈,回家摊在沙发上。 宋悠然想起白天见到的那个男人,这是她第一次在生活中遇见催眠师,也是她第一次陷入催眠和催眠的对抗,那种感觉,怎么说呢。 其实和梦很像,就像自己睡着了,她清楚自己睡着了,拼命想要醒过来,身体却支撑不住,也在拼命想要睡觉一样。 如果意识够坚定,很快就能醒来,意识不坚定,容易跟着对方的话走。 那个叫白御溪的男人,能力不止于此,最后,是他收手了。 年初五过完,宋凌又忙起来,宋悠然在家挺无聊的,南宫璇问她要不要出去旅游。 “你想去旅游吗,我不去,你自己去吧。”宋悠然抱着一本厚重的社会心理学看。 “你真不去啊,过年你家里又没有什么亲戚,也不用串门,一直闷着看你那社会心理学,小心成书呆子了。”南宫璇趴在床上翻手机里各种美丽的旅游景点,看哪个都好看,看哪个都想去。 宋悠然转着笔的手忽然停住,扭头问南宫璇,“你想去哪儿,需要几天?” “还没想好,想去芜都,听说那里是很美的一个城市,景色很好,四季如春。”南宫璇一脸向往,“如果我去,怎么也要一个星期,开学在十五以后呢,一个星期差不多。” “好啊,你去吧,顺便帮我一个忙。”宋悠然搁下手里的书。 “什么忙?”南宫璇狐疑地扭头。 宋悠然走到她跟前,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南宫璇猛地睁大眼,指着她不怀好意地笑了。 “你……行啊宋悠然,恩?”尾音带着挑儿,宋悠然很想装作淡定自若的样子,可是被她捎带暧昧的目光看着,还是有些忍不住,耳尖悄悄红了。 一天后,宋悠然拖着行李箱出现在殷越泽别墅门口。 第97章 无父无母的可怜虫! 估摸着这个时间殷越泽是不在家的,宋悠然也没提前和他说过,想要给他一个惊喜。 拉开外面院子的大门,刚走到别墅门口,还没来得及按密码,面前的门突然自己开了。 宋悠然愣住了。 开门的人也愣住了。 “你是……”王妈看着眼前这个漂亮的女孩子,有些不确定。 “我是宋悠然,殷越泽在家吗?”宋悠然打量着开门的人,大约四五十岁左右,身上干净利索,带着围裙。 “你是来找先生的,快请进。”王妈连忙把人请了进去,一边关门还一边想,先生还真是有福气,她这刚上班一天,就遇上两个有气质的女孩子来找他,其中一个还那么漂亮。 宋悠然拉着行李箱,里面是为了防止宋凌怀疑带着的衣裳。 “宋小姐,行李箱给我吧。”王妈想把她的东西接过来。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宋悠然笑着拒绝,“以前没看见过你,怎么称呼?” “我是先生新请来的,今天也是第一天上班,姓王,宋小姐可以叫我王妈。”王妈看着宋悠然亲切的笑容很有好感,不像刚才来的那个,虽然气质很好,却给人高人一等的感觉。 “好,王妈,殷越泽是不是在家?”宋悠然余光看到茶几上新泡的一杯茶,还冒着热气。 “没,先生不在,家里来客人了,也是来找先生的。”王妈想了想,小心翼翼地问:“宋小姐,您是先生的……朋友吗?” 宋悠然微微抿着唇,应了一声:“恩,我是他女朋友。” 女朋友。 这个词令宋悠然心里暖洋洋的。 王妈却惊讶地‘啊’了一声,面色有些为难。 宋悠然看出她的异样,笑着开口:“怎么了?” 王妈面色犹豫,“您真的是先生的女朋友吗?” “是啊。”宋悠然以为她不相信,掏出手机来,“要不我给他打个电话,你在旁边听着。” “不不不,不用宋小姐。”王妈连连摆手,她朝楼梯的方向看了一眼,才支支吾吾地开口,“刚刚来了一位小姐,也是自称先生的女朋友。” 宋悠然怔住,微微蹙起眉头,“那位小姐呢?” “在楼上,她说要参观一下,就自己上楼了。”王妈不知道这两人碰面会怎样,隐隐有些担心,上面那个,看上去可不是好惹的主儿。 宋悠然摩挲着手机屏幕,沉思片刻,“她有没有说她叫什么名字?” “有,她说自己是纪家千金,纪明柔。” 宋悠然眯了眯眸子,扔下行李箱,朝楼梯上走去。 王妈见状,感到不好,想上去追,又觉得现在给先生打电话告知情况才是最重要的,便停下脚步,去打电话。 宋悠然在二楼转了一圈,书房卧室找了一遍,没看见人。 三楼传来轻微的琴声,她凝目一听,顿时火冒三丈。 顺着楼梯走上三楼,果然看到纪明柔坐在钢琴前,手指搁在钢琴上。 她对纪明柔,可谓是新仇旧恨叠加到一起,尤其是现在,有一种纪明柔玷污了那架钢琴的感觉。 那是殷越泽送给自己的,这个人没有资格弹奏它。 宋悠然胸口憋了一股气,大步走过去,纯白的地毯很柔软,踩在上面没有一丝声响。 纪明柔正沉醉在这架钢琴的琴音中,不愧是奥斯汀兰钢琴之王,这架钢琴音色比她家里那架好多了,虽然同样是奥斯汀兰,差距却不是一点半点。 更重要的,是来自心中的满足感,她手下这架钢琴,世界上能与它相比的只有其他三架,普通的音乐爱好者更是连见都见不到,他们也不配见到这么好的钢琴。 如果,这是自己的…… 她眼中浮上一层贪念,与势在必得的坚定。 这么好的钢琴,本来就应该属于自己,只有她这样优秀的人,才能将这架完美尊贵的钢琴发挥它最大的价值。 纪明柔缓缓勾起唇角,露出一抹明艳的笑容。 突然,身后掠过一道人影,她还没反应过来,来人扳着琴盖狠狠往下一扣。 伴随着琴键响起低沉的轰鸣,转瞬而来的是十指连心的疼痛。 纪明柔险些尖叫出声,她看着自己的手指被夹在琴键和琴盖中间,指节连接处是几乎要断开的痛感。 她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气,扳着琴盖把自己的手拿出来,指节上一条直直的青紫,显得格外明显,僵直着关节不敢动弹。 “难道没有人教过你,在别人家里,不要乱动别人的东西?” 宋悠然冷冷的面孔映入眼帘,纪明柔脸色一变,顿时极为难看,黑白红绿调色盘一样尽在其中。 “宋悠然,你怎么会在这里?”她忍着手指的痛意,眸中很是震惊。 这里是殷越泽的家,宋悠然为什么在这儿,看她的样子,难道她和殷越泽…… 这个念头一升起来,她慌忙打消。 不对,不可能的,他们怎么会在一起。 纪明柔站起身,两只手都在打颤,她瞪着宋悠然,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和殷越泽是什么关系?” 话刚一出口,她脑海中自动联想到之前在温泉会所,有一位姓殷的先生和一个姓卫的先生坏了她的事,世上真会有这么巧的巧合吗。 殷越泽,慕云深……卫少珩! 纪明柔意识到某种真相,有些不敢相信,殷越泽,和宋悠然搅在一起,一个身份卑贱的女人。 她下意识想握紧手掌,却被疼的倒抽一口气,不由恨恨地剜着宋悠然。 “宋悠然,你还挺有本事,能勾搭上殷越泽,凭的是什么,就是你那张漂亮至极的脸蛋吗?你以为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身份卑贱,从孤儿院里爬出来的,连亲生父亲都没有的野种!” 纪明柔平时一直维持着自己高贵的形象,很少这么骂人,今天被宋悠然伤了手指,心里愤怒难平。 “你以为你自己很高贵吗,有一个上流社会显赫贵族的纪家帮你撑腰,有一个人前人后以你为傲的父亲,有一个事事都向着你的后妈,还有你亲生母亲为你留下来的庞大继承财产,看起来简单的表面背后,往往是复杂的。” 宋悠然突然轻笑,目光怜悯。 纪明柔听不懂她的话,却看得懂她的眼神,一种带着可怜,施舍的眼神。 “你这么说,不过是在嫉妒我罢了,因为你从小到大就没有体会过母亲的温暖,而你的母亲,在你最需要关怀帮助的时候,属于我!”她心里感觉不安,只能用这个理由来安慰自己。 宋悠然目光沉下去,“她不配做一个母亲。” 这次轮到纪明柔得意了,她以为自己抓到了宋悠然的弱点。 “那只是你的想法,对我来说,她已经做的很好了,对我甚至比对纪凝儿和纪子鸿还要好,你羡慕吗,嫉妒吗,可是这些都不是你的,你只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可怜虫,终其一生,也得不到想要得到的东西!” 这句话像一句阴狠的诅咒,又仿佛一句愤恨的发泄,纪明柔视线如毒蛇般死死纠缠着她,好像看见宋悠然痛苦,窒息却无能为力的样子。 她笑起来,兴奋占据她的内心,连手上的伤痛都淡化了。 嘲笑的眼神,讽刺的话语,轻蔑的表情,一个个在宋悠然眼中放大,手指微微蜷起,骨节泛白。 纪明柔心里正畅快着,眼前突如其来的一耳光把她打懵了。 啪! 清脆响亮的一声,她的脸不受控制地扭向一边,得意的表情戛然而止,僵在脸上,转而出现的,是略微狰狞的神色。 “你还敢打我?!”她瞪大眼睛,一侧脸颊清晰传来的疼痛告诉她,她挨了一巴掌。 这个意识让她暴跳如雷,顾不得自己已经受伤的手,高高扬起就想把这一巴掌还回去。 宋悠然在半空中截下那一巴掌,手里力气出奇的大,她紧紧攥着纪明柔的手腕,任由她怎么后撤都无法挣脱。 “放开!”纪明柔挣不开这只手,改用另一只手抓宋悠然的头发。 宋悠然眼神一厉,抬起空着的手去拦她的另一只手,纪明柔见状飞快把手拿开了,同时抬起一只脚朝她踢去。 她今天穿的七公分的高跟鞋,那根细细长长的鞋跟直直朝着宋悠然的小腹踢过来。 宋悠然侧了侧身,鞋跟滑落一些,踢在她右膝盖上,一阵钝痛升起,她也发了狠,一只手攥着纪明柔的手腕,另一只手照着那隐隐泛青紫的五根骨节往反方向一掰。 “啊——!”这次纪明柔实在忍不住了,尖叫起来,心都在一抽一抽地收缩,本来就受过伤的手指被这么对待,更是伤上加伤。 她疯了一样地往回抽自己的手,宋悠然觉得差不多后,就松了手,表情冷厉地盯着她,“你现在可以,把你刚刚说的话再说一遍。” 纪明柔手指通红,一动不敢动,那种手指好像要废了的感官不断折磨她,现在她的想法已经不是把这笔账和宋悠然讨回来,而是先去治好自己的手。 她还要去参加比赛,对于一个弹钢琴的人来说,这一双手最为重要,哪怕影响到一点灵活度,也是在比赛中决胜的关键。 她把所有的心血都付诸在音乐上,手若是出了问题,她这一辈子也算完了。 想到这里,纪明柔再度抬起眸子,恶狠狠地瞪了宋悠然一眼。 宋悠然任由她盯着,一字一句道:“你不是喜欢废人的手吗,现在,自己手被废的滋味儿怎么样?” 随着感官的回笼,纪明柔觉得那只手越来越疼,犹如分筋拆骨,她不敢再耽误半分,一句话都没留,脚步踉跄着离开这里。 她走后,宋悠然找了一块干净的绒布,把整个钢琴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擦了好几遍,尤其是琴键上,随着绒布在琴键上移动,钢琴发出高低起伏的琴音。 纪明柔碰过的东西,她会感觉恶心。 可这架钢琴她舍不得。 擦完后,她盖上琴盖,整个人趴在上面,黑的透亮的琴面映出她的影子,眸子中似有水雾弥漫,流露出一丝脆弱与悲哀。 殷越泽接到王妈的电话赶了回来。 进门,连鞋都来不及换,问王妈:“悠然人呢?” 王妈指指楼上,“在三楼那架钢琴边趴着呢,半个小时了,一直没下来。” 殷越泽闻言,直接上了三楼,宋悠然还保持着趴在钢琴上的姿势,一动不动,后脑勺背对着他,看起来很伤心的样子。 他走过去一看,顿时哭笑不得,她竟然在这里睡着了。 盯着她安静的睡颜看了一会儿,殷越泽一手穿过她腿弯,尽可能动作轻柔地把她抱起来,小心翼翼没有惊醒她,放到二楼主卧的大床上,寻来两只枕头,一左一右挡在床的两边,让她有足够的空间活动,又不至于掉下床。 做好后,他关上卧室的门,下楼。 “先生,我准备了午餐,您现在用餐吗?”王妈从厨房出来,见只有殷越泽一个人,还往他身后看了看。 “恩,现在用餐吧。”殷越泽轻轻点头,在餐桌前坐下。 王妈把炒好的菜端上来,又盛了饭,然后站在一边等着。 殷越泽没立即吃饭,他看着升腾的饭菜香气,点了一支烟。 “王妈,和我讲讲,我没回来的时候,发生的事。” 王妈应好,然后回想一番,才慢慢叙述,“是纪小姐先来的,她说是先生的女朋友,我就把她放进来了,她在沙发前坐了一会儿,提出要四处看看,我想跟着,她不让我跟,一个人上楼了,一直没有下来。” “大概有二十分钟后,宋小姐来了,她提着行李箱,也自称是先生的女朋友,进来后问起先生,我说您不在家,顺便提了纪小姐,她一听,神色不太对劲,问纪小姐在哪儿,我说楼上,她就上去了,然后我担心出事,才给您打了电话。” “我一直在二楼楼梯口听着,两位小姐吵起来了,那位纪小姐说话十分难听,激怒了宋小姐,两人起了争执,最后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个纪小姐半边脸肿着,两只手上带着伤跑出去了,其中一只手动都动不了,好像很严重。” 王妈把自己知道的说出来,殷越泽吐出一口烟,轻点烟灰,看不出什么表情,“以后这个纪小姐再过来,直接赶走,大门都不能进。” “好,我知道了。”王妈到现在要是还不知道哪个是正牌,这些年也就白活了。 “会熬什么粥?”殷越泽又问。 “粥……我会做的挺多,皮蛋瘦肉粥,香菇鸡丁粥,海鲜粥……”王妈挨个数了五六种。 “海鲜粥吧,你去熬点海鲜粥,等悠然睡醒了,给她盛上。” “行。”王妈点头。 宋悠然睡醒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钟,睁开眼发现自己在床上,有一瞬间没反应过来,回忆起睡着前发生的事,脸色阴沉。 最后的印象就是她趴在钢琴上睡着了,王妈是肯定抬不动她,如果一定有一个人把她抱到床上来,这个人只能是殷越泽。 掀开被子刚想下床,右腿膝盖处传来一阵疼痛。 宋悠然知道,八成是纪明柔踢的那一脚发挥作用了。 她皱着眉毛,撸起裤管,果然看见膝关节靠上的位置紫了一大块,肿起来。 宋悠然放下裤管,忍着疼打开门一瘸一拐地下楼。 王妈就在客厅里,厨房关着门,隐隐从里面飘出鲜香味。 “宋小姐,您睡醒了,先生让我熬了海鲜粥温着,这正是好喝的时候,我去盛上一碗。”她说着就想进厨房。 宋悠然连忙喊住她,“王妈,你等等。” 王妈停住脚步,回头看着楼梯上的宋悠然,面色有些疑惑。 “王妈,家里有没有红花油?” 王妈听了,也不管粥了,上前几步,走到楼梯上,着急道:“是不是今天上午伤到了,伤在哪里我看看。” 宋悠然弯腰撸起裤管,露出膝盖,一大块发紫的肿块露出来,乍一看上去挺渗人的。 “哎呀,怎么这么严重,要不我陪你去医院看看吧。”王妈只看了一眼便移开眼,不忍心再看。 “不用,如果家里有红花油,抹一抹就好了,其实没有什么事,就是看起来比较吓人。”宋悠然不想兴师动众。 “不行啊,这都有些出血了,你不疼吗,咱们去医院包一下吧,不然感染了就麻烦了。”王妈不赞同她的话,“你们就是仗着自己年轻,哪有这么糟蹋自己身子的。” 宋悠然犹豫道:“还是先用红花油试试,不行再去医院吧。” 王妈见她坚持,也不好再说什么,转身去找红花油了。 从王妈口中,宋悠然知道殷越泽中午回来过,海鲜粥也是他让熬上的,一碗海鲜粥喝下去,整颗心都是热乎的。 虽然殷越泽不在,多了个王妈,这一下午宋悠然过的也不算太无聊,说说话聊聊天就过去了。 晚上七点,殷越泽回来,身上带着些许酒气。 宋悠然帮他把透着冷意的外套脱下来,闻见酒味,有些不满,“你又喝酒了?” “今晚有个应酬,不喝点说不过去,就喝了一小杯。”殷越泽一回到家,浑身气息都柔和下来,商场上那种运筹帷幄消失的一干二净。 “我才不信,这么大的酒味,你口中说的一小杯,得是烧烤摊上那种装扎啤的大杯子吧。”宋悠然把外套搭在沙发上,拐着腿走了两步。 殷越泽一把拉住她的手臂,视线落在她腿上,“腿怎么了?” “没事,一点小伤。”宋悠然道。 “是不是上午伤到了?”殷越泽让她坐在沙发上,自己蹲下身撸她的裤管,“让我看看。” 宋悠然挡住他的手,“我已经抹过红花油,没什么事了。” 殷越泽抬眸,“既然没事,给我看看也没什么。” 宋悠然推拒的力道,在他的凝视中渐渐减弱。 他撸起她的裤管,见到那一大块青紫红肿,脸色变了变,有些发青。 “这就是你说的没事?” 宋悠然咬唇,这算什么,当初那把刀子划在她额头上,没有药没有医生,她忍了一个星期发炎高烧,不一样过来了。 “我带你去医院包扎一下。”殷越泽放下她的裤管,向王妈交代了几句,给宋悠然穿好外套,把人拦腰抱起来出门。 宋悠然一只手勾着他的脖子,难为情道:“医院的人都下班了,我这点小伤不用去医院,我记得小区门口有一个诊所,咱们去那里包一下就行了。” 殷越泽没说话,她也不知道他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 第98章 殷越泽的前世(求首订!) 外面很冷,殷越泽把她放进车里,驶动车子朝小区门口开去,找到那家诊所停下。 宋悠然拢了拢外套,把车门打开,殷越泽绕过车子弯腰把人再度抱起来,朝诊所走去。 兰恒公馆是富人聚集区,诊所的配置也很到位,样样俱全。 大夫看见宋悠然腿上的伤时,忍不住朝殷越泽看去一眼,目光很诡异,连带看着宋悠然的表情都多了几分怜悯。 “姑娘,你这腿上是怎么伤的?”他放轻语气。 “我,这是我……”宋悠然坐在凳子上,抬头瞄了眼殷越泽,见男人幽深地望着她,想了想对大夫道:“这是我自己磕的。” 总不能说和别人打架打的吧,她好歹外表看上去那么没有攻击力。 殊不知,正是她朝殷越泽看的那一眼,让大夫误会了某种事情,他微微皱起眉,目光带着苛责,“夫妻两个,有什么事不能商量着来呢,看看这伤,肿了这么一大块,不知道有没有伤到骨头。” 宋悠然听懂了大夫话里的意思,讪讪道:“我不是特别疼,应该没伤到骨头。” 原来大夫以为她的伤是殷越泽打的。 殷越泽沉着脸,没在意大夫说的话,而是问道:“需要拍片子吗?” 大夫对他没有好脸色,拿起笔在诊疗记录上刷刷刷写了一串草书,撕下来,“去里面拍个小片看看。” 宋悠然拿过那张纸,在殷越泽的搀扶下慢慢往里走,经过输液区,还看到零零散散的几个人在输液。 片子很快,不用等,十几分钟就出来了,没伤到骨头。 大夫开了些内服的消炎药和外用的药膏绷带,在诊所里示范了一遍,帮她处理受伤位置,伤口有些轻微出血,药膏抹上先是一阵火辣的刺痛,随后一阵清凉。 包扎好,大夫特别交代了几句,“这两天应该就能消肿,一定要多注意一些,一天换两次药,最好不要有大动作。” 宋悠然一一记下,在大夫怜惜的眼神中和殷越泽离开。 一出诊所,她就有些忍不住了,眼神亮晶晶地望着殷越泽。 “阿泽,那个大夫,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殷越泽手臂揽着她的肩膀,闻言瞟她,“他误会了你很高兴吗?” “不高兴。”宋悠然扳着小脸,一本正经,“大猫最好了,那么疼小猫,会给小猫买好吃的,还会暖被窝,他怎么能误会你呢。” 殷越泽就笑了,别有深意地道:“那是买好吃的好,还是暖被窝更好?” 宋悠然低着头,隐下泛红的脸颊,“都好。” 两人走到车前,殷越泽帮她拉开车门,在她要坐进去的时候拉住她,凑上去在她侧脸落下一个吻。 “没白疼你。” 宋悠然推开他,左右看看周围,幸亏没人,要不她以后就不敢出门了。 回家吃完饭,宋悠然窝在沙发里,殷越泽陪在她旁边,王妈整理完桌子就回自己屋了,客厅只有他们两个,和电视里主持人播报新闻的声音。 殷越泽对今天上午的事情绝口不提,让宋悠然感到放松的同时,又升起一丝愧疚。 “阿泽,今天上午,你回来了是吗?” 殷越泽从嗓子里发出一个恩字,原本一直放在新闻上的视线转过来落到她身上,“我和王妈说了,以后纪明柔过来,一律拦住。” 宋悠然有些担心,“她在你家受伤,会不会给你造成麻烦?” “不会。”殷越泽大掌轻轻放在她受伤的膝盖上,“殷氏要和纪氏解约,纪氏有意挽回,这次的事,他们不会拿来做文章,只会同意解约。” “然后,殷家和纪家就彻底站在对立面了,对不对?”宋悠然接上后面一句。 殷越泽揉揉她的头发,“别多想,以纪家近几年的发展,等有能力和殷家抗衡,就算没有你,也会对上。” 宋悠然心里的愧疚更浓了,她瞒着他这么多事,他却一直包容着自己,她从来没想过和纪氏解约,他需要承受多大的压力。 “阿泽,我和纪明柔有很深的仇怨,你不要问是怎么来的,只要记住这一点就好,我想让纪家落败,不止有景岚的原因,我没法忘掉,也暂时无法告诉你。” 殷越泽淡笑着,“没事,你不想告诉我,说明在你心里,我还不值得你告诉,我会等到你主动告诉我的那天。” 他在心里轻叹,这个她不愿说的秘密,始终横跨在两人关系之间,就像一个定时炸弹。 宋悠然思索片刻,“我虽然不能和你说这个,不过我有一件其他事告诉你。” 殷越泽等着她的下文。 “你不信鬼神之说,那催眠呢,相信吗?”宋悠然拿出怀表,摊在手心里。 殷越泽对这个怀表有些印象,她一直带着,从来没有摘下来过。 “这个确实有,你不是学的心理学吗,应该对这个有些接触。”他不明白她提起这个干什么。 宋悠然当着他的面,把怀表隐藏芯片的部分拆开,拿出那枚小小的芯片,“这个怀表是我在孤儿院的时候就戴在身上的,前几个月有一天我无意中发现了这枚芯片,里面应该隐藏着一个网站链接,是世界顶级催眠师协会,或许以前是有主的,不过我确实学到不少东西。” 殷越泽拿起芯片反复看了看,看不出什么来,“你还记得这个怀表为什么会在你身上吗?” “景岚把我放在孤儿院的时候,我向她要的,毕竟当时太小,记忆很多都不完善了,可能当时就是想拿着玩,她给我了,看她的表情,应该是不知道里面藏着芯片。”宋悠然平静无波的表面下并不平静,准确地说,只要涉及纪家,她就没有心里平静的时候。 殷越泽把芯片还给她,“既然对你有用,那你就拿着吧。” 宋悠然愕然,她以为他会多问几句。 “我对这些了解不深,对我来说,催眠是很遥远的事,也不想管它有多远,我的任务,就是把你养的白白胖胖。”殷越泽捏捏她的脸蛋。 宋悠然一瞪眼,白白胖胖,当养猪呢。 她慢吞吞地把芯片收好,神情犹豫,她遇见殷越泽的时候刻意想过前世关于殷越泽的事,可是完全没有印象,只有几个从别人口中听说的关于他的片段。 大部分是描述他的外貌,在云城商界多么多么有名,多么多么厉害。 再具体一些就不知道了,呈现出一片记忆的空洞。 毕竟过去那么多年,很多事都忘的差不多,前世,她活着的时候他们没有接触,死后可能就更少了。 唯一勉强能记起的,就是作为云城首富的殷家,在殷老爷子因肝癌晚期去世,殷越泽成为家主后走向辉煌的顶峰。 他前世结过婚吗?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升起,宋悠然想了半天都没想起来,最后只好放弃。 一只大手捏捏她的后颈,宋悠然回神,抬头看他。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殷越泽笑道。 她一手提着怀表,“催眠其实是个很神奇的东西,你要不要试试,醒来会很轻松很舒服的。” 殷越泽眉毛一挑,“你想催眠我?” “我最近练了一种很新奇的催眠体验方法,一直没有试过,不知道能不能成功,刚好你帮我试一试。”宋悠然眨眨眼,手拉着他胳膊,“好不好?” 殷越泽很无奈,“行。在这里还是去卧室?” “去卧室吧。” 他拿了遥控器把电视关上,抱着人去卧室。 殷越泽不像能随随便便就被催眠的人,他本身的意志力是很强大的,为了能顺利成功,宋悠然决定双管齐下,找了一首效果比较好的催眠音乐,用手机播放搁在床头柜上。 殷越泽就靠在床头上默默看她捣腾。 “催眠是一个放松的过程,你就按着我所说的,尽量放松自己的身体就行了。”宋悠然爬上床,无意碰到受伤的腿,疼的倒抽一口气,龇牙咧嘴。 “是不是碰到了?”殷越泽直起身就想去撸她的裤管。 “没事没事。”宋悠然连忙摆手。 “你还没告诉我,具体催眠,我会有什么样的感受,你这个体验方法主要是体验什么的?” 她却神秘一笑,“这个体验,是关于前世今生的。” 殷越泽眸中闪过诧异,正欲开口就被宋悠然抢先一步。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想说你不信鬼神之说,前世这种东西也不一定存在,因为它一旦存在,就代表把你的不信给打破了。” 宋悠然很纠结,“可是你想一下,催眠是真是存在的,有时候前世也不能和鬼神之说混为一谈,你分开想就好了,当做这是两样不同的事情。” 对于她的这番话,殷越泽只给了两个字,“谬论。” 宋悠然郁闷了,“理论上说,人要是真有前世,那不会只有一世,而是很多世,在这很多世里面,只要潜意识里留有记忆就能看得见,最容易看见的,是记忆最深的一世。” “如果什么都看不见呢?”殷越泽问。 “那就说明催眠失败了。” “行,你来吧。” 宋悠然有些紧张,她不确定殷越泽能不能看见前世的情景,或者说看见的不是她重生的那个前世,她所谓的重生,是从将近八十年倒流的时光重生回来,所以这个时间,前世的一切都还没有发生。 而催眠的前世今生理论,则是已经确定很久以前或者更早,被催眠者所经历过已经发生过的前世才有可能看见。 她看了殷越泽一眼,按捺下紧张的心情。 “你先闭上眼睛。” 殷越泽听话地闭上眼。 “尽量放松身体和意识,想像自己很轻,像云朵飘在天上……”宋悠然道。 殷越泽想像了半天,睁开眼睛摇头,“一片漆黑,什么都没有。” 宋悠然没失望,想了想,准备试另一个方法,这个方法是瞬间催眠术中最为广泛容易的一种,叫压手法。 就是让被催眠者闭上眼睛,用力向下压催眠师的手,而催眠师在那一瞬间把手移开,制造一种持续时间非常短的爆发反应,最多两秒钟。 在这个两秒钟的瞬间,被催眠者心里会突然有一种落空的感觉,因为没有压到催眠师的手产生的短暂惊愕效应,此时的被催眠者就处于高度被暗示性状态。 宋悠然要抓住这个两秒的时机,将殷越泽催眠。 殷越泽虽然觉得很奇怪,还是按着她说的做了,一只手放在她手上,闭着眼往下按,按下的那一瞬间,宋悠然的手迅速撤走,他什么都没按到。 心里蓦地浮上一种落空的感觉,就好像宋悠然从手心溜走了,他没有抓住她,几乎是下意识地,立马睁眼了。 宋悠然卡在喉咙里的一个‘睡’字,怎么也说不出来了,和他大眼瞪小眼。 “你怎么突然睁开眼了?”她皱眉。 殷越泽也皱眉,“你怎么突然拿开手了?” 宋悠然一噎,“这是催眠步骤啊。” 殷越泽还是皱着眉毛,显然很不喜欢刚才那种感觉。 “我们再试一次?”宋悠然问道。 殷越泽不想让她失望,同意了。 这一回总算是有了些效果,殷越泽感觉自己的意识好像瞬间飘了一下,思想放空,有种不受控制的错觉。 下一秒,他的意识就回笼了。 睁开眼,面对的还是宋悠然瞪大的眼睛。 “你那么紧张那么抗拒做什么,不是说过让你尽量放松的吗?”这次无奈的轮到宋悠然了。 “刚刚有种意识不受控制的感觉,虽然很轻松,可是我不喜欢不受控制。”殷越泽看着自己的身体,对催眠这件事不由谨慎了几分。 宋悠然开解他,“这样是没法催眠成功的,你有那种感觉,说明正在逐渐进入催眠,马上就要成功了,你却在这个时候醒过来。” 她看着殷越泽紧蹙的眉头,沉思片刻,往前挪了挪,挪到他身边,探过头去,在他额头上落下一个轻吻,对上殷越泽幽黑的瞳孔。 “泽,你相信我吗?” 殷越泽怔了怔,随即轻笑着摸上她的头,“信,不信你信谁?” “那我们再试一次,你按着我说的,放松身体,把自己的意识放空,在这个房间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没有其他人。”宋悠然说的很认真。 “恩。”殷越泽再次闭上眼睛,两个人的手合在一起,掌心对着手指,手指贴着掌心。 当那种不受控制的感觉再次袭来,他忍着没有抗拒,浑身的气息收敛起来,意识越来越轻,仿若腾空升起,而身体却越来越沉,直直下坠,永远触不到底。 除去令他不舒服的错觉,确实是一种十分奇妙的体验。 他微微睁开眼,眼前一片漆黑,像是落进了某个黑洞,呈现出一片虚无的黑色空间,什么都没有,他能看见自己,却看不见其他。 殷越泽眸光凝住,注视着最前面中心的一个小亮点,那里是出口的位置。 一点一点往前走,亮光点越来越大,从米粒大小到拳头大小,到半人高,到他站在出口面前,这个门像时空的纽带,似乎穿过去,就能走到另一个世界。 他向来不是个犹豫的人,缓缓抬脚,踏进去。 一阵刺眼的强光升起,殷越泽抬起手臂挡在眼前。 亮光消失,脚下出现的是木地板,还有些眼熟。 他把手臂拿开,摆在他面前的是一个房间,他一眼就认出来了,这里是老宅他的书房,装饰品几乎没有任何变化,就是地面墙面看起来老旧不少,书架上新添置了很多书籍,以及书桌上放着一大摞文件。 窗户敞开着,窗帘被风吹起来,在书桌旁边,有一个画架。 这个画架一下子吸引了殷越泽的目光,他没有学过画画,画工很一般,平时忙公司的事,也没有时间搞这些业余爱好。 这里怎么会有一个画架呢? 心里疑惑着,一缕风从画架上拂过,掀起一张画纸,弯弯曲曲的人物线条若隐若现。 那画上面有人。 殷越泽下意识想走过去看,这时,门口忽然传来脚步声,他先是一惊,随即后知后觉,现在不是现实,就算有人也看不见自己。 咔嚓一声,门被打开,走进来一个人。 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眉目深沉,气质沉稳,五官如刀削般,棱角分明,熟悉的身材和模样令殷越泽沉默了,他盯着那个人,站在原地。 那个人,和他长得一模一样。 这就是前世的他吗。 殷越泽细细打量着那个人,发现年龄确实比他大了几岁,浑身的气势更加严谨,一双眼睛没有半丝感情,全是淡漠。 他有点不想承认这是自己,因为不得不说,这个样子的自己让他感觉很可怜。 殷越泽从这个人身上,看到的只有清冷和漠然,其他的情绪几乎没有。 那个人在房间里缓缓叹了口气,褪下西装外套,随意搭在椅子靠背上,站在窗户前往外看,负手而立,眼眸盯着外面空无一物的虚空出神。 不知道维持那个姿势多久,看了多久,他动了。 先是转身,从书桌的抽屉里拿出一面古铜镜,只有巴掌大小,他伸长手臂放远,让镜子与自己的视线平行,殷越泽的位置看不见镜子,只能看见他的动作。 这个动作很奇怪,像是在照镜子一样,可是认真看,就会发现他并不是在照镜子,他拿着那个镜子,不断改变方向,最后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把镜子重新收回抽屉里。 关上抽屉,他站在画架前,眼睛注视着那张画。 殷越泽往那边走了几步,一阵风凭空刮过来,书桌上的文件被刮的漫天飞,包括那几张画纸,混在一大片文件中,飘飘扬扬。 风停了,慢慢落在地面上。 殷越泽觉得那张画纸上一定有什么,锁着眉心到处寻找,在酒柜前的地面上看见那张纸,他走过去,发现纸是反着的,正面的画他根本看不见。 伸手去拿,能摸到,但是拿不起来。 “你来了。” 身后蓦地响起一句。 殷越泽动作一顿,站直身体转身,那个‘他’正对着自己的方向,两只眼睛紧紧看着这里。 紧接而来的,是脑海中骤然冒出的清脆响声。 啪! 宋悠然收回自己打响指的手,晃晃殷越泽的胳膊,“殷越泽,快醒醒!” 殷越泽意识从虚空中回神,有一瞬间的恍惚。 “怎么回事,傻了?”宋悠然皱皱鼻子,把手放在他眼前竖起两根手指,“这是几?” 殷越泽一把抓住她的手,握着放在唇边轻轻咬了一口。 宋悠然睁大眼,“你咬我?” “在关键时候把我叫醒,该不该咬?”殷越泽直起身子,思绪还在刚刚的催眠中。 “我是看你情绪不太对才把你唤醒的,看看你手心,都出了一层汗。”宋悠然摊开他的手心,果然湿漉漉的一层,“你都看见什么了?你前世是什么样的?” 她说着,心稍稍提起来。 殷越泽沉吟片刻,“很奇怪,我看见了老宅的书房,还有好几年后的自己,这是前世吗?”他似笑非笑,“该不会我上一世就是殷家的人,这一世还是吧?” 宋悠然听了,心慢慢定下来,殷越泽看见的是老宅的书房,很有可能是她重生之前的时候。 正常的催眠,所看到的前世和现在不重叠,她在009的私人笔记里看到过这方面的经验,说她曾经催眠过一个病人,那个病人感情方面受了创伤,患有严重的抑郁症。 她用前世疗法帮他重拾斗志,结果很管用,那个病人回到自己的前世,看见前世的自己是名武将,为自己的国家征战沙场,却在而立之年喜欢上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子,这个女子是官家小姐,扶风弱柳,很得他心。 两人伉俪情深,成亲了,拜天地并许下诺言要不仅这一世,下一世还要在一起,这一世两人的结局并不好,武将战死沙场,女子自缢殉情了。 病人醒来后泪流满面,不再因为感情而烦忧甚至想不开,第二天心情很好地去工作了,临走前他说他要去找他前世的真爱。 现在看来,她只能推翻之前的理论,又或者,她重生之前的那一世,其实是真实发生过的? 宋悠然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又觉得不太可能。 “你只看见这些吗,还有其他的吗?”她问殷越泽。 “有,那个好几年后的我发现我了。”这是殷越泽一直没有想明白的地方。 “不可能!”宋悠然立马反驳,“你这是催眠,又不是穿越,催眠中,你看到的都是虚幻的,你可以碰到里面的人和东西,但是里面的人绝对不会看见你!” “我知道,所以才想不明白,当时他看着我,我还没来得及说话,你就把我叫醒了。” 宋悠然觉得越来越离谱了,“一个人的眼睛是不会骗人的,你是盯着他的吧,他眼睛里有没有你的倒影?” 殷越泽蹙眉沉思,想了很久,才缓缓摇头,“好像没有。” 宋悠然松了口气,“那就是没看见,或许只是碰巧。” 殷越泽薄唇微动,最后还是一句话没说。 毕竟只是一场催眠而已,像宋悠然所说的,都是一片虚幻,他何必要在意那么多呢。 一场前世今生的催眠,让宋悠然心里起了一个大大的问号,晚上窝在被窝里想了很久都没有想出个结果,一直到凌晨两点才在殷越泽臂弯里睡过去。 第二天,殷越泽早早离开去公司,宋悠然醒来后发现腿上的肿消了大半,疼痛感也减少了,心情好了不少。 她吃过早饭,打开电脑,想冒险登录催眠师协会看看能不能找到她想得到的答案,芯片还没从怀表里拿出来,楼下客厅门铃响了。 宋悠然把怀表和电脑放在一起,下楼。 王妈已经打开门,门外站着一个人,那个人身后还有两个黑衣保镖。 “王妈,谁来了?”宋悠然看着那人的轮廓有些眼熟,正脸被王妈挡住了,她看不见。 王妈回头,侧开身子,外面的人一张不怒自威的脸映入宋悠然眼帘。 殷盛霆一张脸黑沉黑沉的,他带着两个保镖走进来,见到宋悠然,连个眼神都没给她,直直走到沙发前坐下,那两个保镖一左一右立在他身边。 “殷董事长。”宋悠然轻声唤了句。 “又见面了。”殷盛霆显然不想给她好脸色看,像是忍着很大的火儿过来找她算账,他冷冷一笑,“宋小姐真是好本事,原来你不止牙尖嘴利,连身手上也不弱半分,纪大小姐那十根娇弱的手指,五根险些废了,纪家现在要找老三算账,让他把你交出去,你打算怎么办?” 宋悠然淡淡看着他,“不是我打算怎么办,是殷董事长打算怎么办,今天你带着人来这儿,不就是为了抓我?” “你倒真有自知之明,没办法,你虽然是老三的人,可是纪家不松口,你有什么事,就去跟纪家说吧。”殷盛霆朝两个保镖递了眼色,示意他们去拿人。 两个保镖得了令,走到宋悠然后面,其中一个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宋悠然腿上还有伤,下来的时候怀表也放在楼上了,就算没有伤,她也打不过两个身高体壮的保镖。 王妈在旁边看着,着急的很,一双手攥着围裙,她想给殷越泽打电话,又怕殷盛霆见了把她一起带走,心里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 “殷董事长,据我所知,殷氏已经在和纪氏解约了,你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向纪家献媚?”宋悠然有时候真的搞不懂殷盛霆的脑回路。 有这么拖自己儿子后腿的爹吗。 “你懂个屁!”殷盛霆一提起这个牙根就痒痒,连堂堂董事长的风度都忘了。 “老三这是在胡闹!纪氏的合作是那么轻易就能撕毁的吗,别说所有合作,就单单一个,殷氏也会有很大的损失,纪氏一直有挽回合作的意思,老三死抓着不松口,人家让自己女儿亲自过来谈合作,诚意已经很明显了,可是都被你给毁了!” 宋悠然突然呵呵笑起来。 “殷家作为云城首富,殷董事长,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掉殷家的脸?!殷老爷子在商界奋斗几十年,无人不称无人不赞,要是被人知道,殷氏董事长为了挽回纪氏的合作私下对纪氏阿谀奉承,殷家的声誉,怕是要被人踩在脚底下了。” 殷盛霆面色铁青,“你有什么资格说这个?!你跟着老三,我不反对,左右你有你想要的,老三多一个情人罢了,你得罪纪家,就不是这么简单的事了。” 他做这件事殷老爷子确实不知道,他也不敢让他知道。 这些日子,他为了殷氏和纪氏的合作,也是操碎了心,如果这次解约真的成了,殷氏集团的股票少说也要下降好几个百分点,还有一笔笔大额违约金。 不但股东们还要闹意见,纪家那边必定怀恨在心暗中和殷氏对着干,怎么想都没有一点儿好处。 宋悠然听了这话脸色一沉,不想再和他说话,跟着保镖走了。 别墅门口停着一辆车,殷盛霆坐副驾驶,一个保镖开车,一个和宋悠然坐在后座。 殷盛霆本来想把宋悠然先带到他在外面的一座别墅,再通知纪家去那里,走到半路纪家的电话打来,说会去殷家老宅带人,他只好带着宋悠然回老宅。 现在是上午不到十点,周一。 殷老爷子有每个周一和老友钓鱼的习惯,会一直钓到下午三点钟,四点回家,所以他并不担心会撞见殷老爷子。 殷盛霆排除这个隐患,忽然想到家里还有三个人。 殷随风不在老宅住,而是在老宅后头的别墅,一般很少出门,殷墨回来后经常和朋友聚,也不一定在家,承旭…… “承旭今天在做什么?是不是快回部队了?”他转头问开车的保镖。 “四少好像出门了。”开车的保镖语气不太确定。 宋悠然旁边的保镖接了一句,“四少是出门了,他早上陪着老爷子钓鱼去了,这次回来,应该要待一个月。” 殷盛霆点点头,殷承旭也不在家,那最好了,虽然他在家也没什么,这个小儿子一向和老三的关系最好,被他看见宋悠然,免不了问一顿。 他出身军队,又是特种兵,侦查能力一流,被察觉到什么,也挺头疼的。 宋悠然听着他们的对话,心里有了个数,今天的老宅,基本没有什么人,要么她自己想办法自救,要么等王妈给殷越泽打了电话,殷越泽赶来救她。 照着两边的速度,殷越泽还没到老宅,她已经被纪家的人带走了。 行不通。 冷静思考的这段时间,殷家老宅已经出现在眼前。 这是宋悠然第二次来这里,两次的记忆都十分不好。 这么大这么漂亮的老宅,外面成片的花园草坪喷水池,里面精致复古的楼体,就是这样好看的一个地方,她被两次带到这里,都是为了接受无奈的命运。 殷盛霆把她暂时关在二楼的一个客房,两个保镖守在门口,防止她逃跑。 宋悠然打量着这个房间,就是很普通的客房装饰,外面还有一个小阳台,阳台围着栏杆,趴在栏杆上,能看见外面大片的草地。 她估算了一下从二楼到地面的距离,大概有五六米左右。 宋悠然翻找着房间里能利用的东西,只有一条床单和一个被罩,加起来绑结实也就两米多。 打开房门,她对外面守着的保镖道:“有水吗,我想喝水了。” 其中一个保镖看了她一眼,下楼给她倒水,拿了一小壶茶水和一个玻璃杯上来。 宋悠然如愿以偿拿到想要的,走到床前,对着洁白的床单,把那一壶茶水扔上去,盖子歪倒,淡黄色的茶水顿时浸透床单,呈现一大片湿润。 她抱着空了的茶壶再度打开门,面色为难地对保镖道:“不好意思,我把茶壶打翻了,撒到床上了,你们能不能帮我再找个床单?” 保镖狐疑地瞅着她,“你还要床单?湿了就湿了吧,你走后会有佣人换的。” “我昨晚很晚才睡的,现在有些困了,想再睡会儿。”宋悠然低垂着头,让人看不清她的神色。 两个保镖对视一眼,一个转身走了。 没过多久,拿来一个崭新的白色床单。 “谢谢。”宋悠然对他们道谢,抱着床单进房间,关上门。 走到床前把脏了的床单掀起来,又把被罩拆了,在三者彼此连接的地方狠狠打了几个死结,防止承受不住重量断开。 拖着自制床单绳索来到阳台,把被罩的那一头死死绑在阳台上,使劲拽了拽,确定没问题,才把整条绳索抛下去。 她爬到栏杆外面,扯到膝盖上的伤,微微有些疼,不过和现在情况一比已经不算什么了。 握住手里的绳子,一点一点往下滑,所幸绳子被她绑的很结实,顺利落地。 宋悠然不知道应该往哪里跑,她对老宅并不熟悉,担心被人发现,匆匆随便选了个方向先离开。 两个保镖发现宋悠然不见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殷盛霆知道后顿时把他们骂的狗血淋头,整个老宅都炸开了锅。 宋悠然顺着宅子的墙边儿走,这一小片区域都属于殷家老宅的范围,后院有一条石子路,还有零散的树木和灌木丛。 她走了一段,发现后面藏着一座别墅,看上去挺清冷,好像没有人。 在外面肯定不行,一会儿保镖说不准就找过来了,宋悠然一咬牙,走到别墅前面的小院子,打开前院的木栅栏进去。 第99章 宋凌知晓真相(二更求首订) “你躲在那里,不冷吗?” 宋悠然心中漏跳一拍,不敢回头看,他是在和自己说话吗? 见她没有回答,殷随风又说了一句,“你出来吧,我知道你在那里,你头顶上有监控,从你进来开始,我就看到了。还有,你脚下那一片土,有我刚种上的花种子。” 宋悠然身子一僵,朝自己脚底下看去,果然看到一小片好像是被翻过的泥土。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她抿唇走出去,才得以看到这个男人的模样。 眉眼部分和殷越泽很像,气息偏向浑厚,一身简单的休闲装,站在那里,一院子的花花草草都成了背景。 关键是!这个人很眼熟啊! “你是宋悠然?”殷随风缓缓开口,一双眼睛也在打量她。 宋悠然一怔,不明白他怎么知道的。 “越泽给我打了电话,让我照顾你一下,他在路上,还要半个小时才能到。”殷随风侧身让开路,“外面冷,进屋吧。” “谢谢。”宋悠然小声说道,低头走进别墅门。 然而,她心里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因为她想起为什么觉得殷随风眼熟了。 这个人,要是再年轻个几年,不就是南宫璇那天给她看的照片上的人吗,还有她藏着的那几箱碟片。 别墅里装修的不奢华,走简约风,整体为蓝白格调,让人看着很舒适。 殷随风给她倒了一杯水,宋悠然坐在沙发上,对面是电视,电视旁边有一个小相框,相框里是两个人。 她直直盯着那张照片。 “宋小姐?”殷随风看了相框一眼,神色微妙,“你认识小璇吗?” “认识。”宋悠然收回视线,“阿璇是我同学,也是我朋友,她向我说过殷先生。” 殷随风笑呵呵的,“叫什么殷先生,你和越泽的关系,应该唤我一句大哥。”他轻轻叹了口气,“小璇年轻不懂事,你看起来比她沉稳多了。” 宋悠然扯着嘴角,想笑一下,可是想到关于南宫璇和殷随风的猜测,她实在是笑不出来。 “年轻是一种资本,朝气蓬勃才最好。”她僵着脸接话。 殷随风闻言,勾着唇角摇头,“是啊,年轻时最好,我老了,岁月不饶人啊。” 听着他的感叹,宋悠然突然想起,这位传闻中殷盛霆的私生子,殷家大少,已经三十四岁了,南宫璇现在才十七岁,是他二十四岁的时候带回殷家的。 他,知道南宫璇一直想见他吗? “阿璇,挺想见你的。”她状似无意地提了一句。 殷随风一愣,语气里带着深深的无奈,“她想回来,随时都可以回来,殷家的大门永远为她敞开。” 宋悠然不再开口,这是别人的事,她可以偶尔问一句,却不能问多了。 所有佣人都在找宋悠然,上上下下把整个老宅翻了个个儿,也没见着人影子。 殷盛霆黑着脸坐在客厅,对着那两个保镖训斥:“你们两个守在门口还能被她跑了,殷家养你们是吃白饭的吗?!她是主人吗?!要什么你就给什么,她要你的命你也给吗?!” 他被这两个保镖气的不轻,脸红脖子粗,头顶都要冒烟了,更多的是烦扰,纪家来的人马上就要到了,他再找不着人,这不跟耍人家玩儿一样吗。 说曹操曹操到,外面张妈走进来,“来了,殷董事长,纪家来人了。” 殷盛霆对两个保镖打了手势,示意他们继续找人,自己去门口迎接。 来的是纪家的管家,身边带了四个保镖,个个板着脸,看上去凶神恶煞,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找茬的。 殷盛霆见只来了一个管家,不留痕迹地皱皱眉,心里有些不满意。 他虽然有意挽回和纪氏的合作,可并不代表他落人一等,来老宅,竟然只叫一个管家过来,这不是在给他脸看吗? 他按捺下心里的不满,冷着脸站在那里。 纪管家走上前,先向他问了声好,才说出自己的来意,希望殷盛霆能把宋悠然交给他们,他隐隐觉得殷盛霆脸色不太对,又猜不出原因,只能默默琢磨。 谁知,殷盛霆问的第一句话,就把他问愣住了。 “就你们几个人来了吗?” 纪管家观察着他的神色,心里一突,“是啊,家主去公司了,大小姐手受伤一直没有出门,夫人和几个好友逛街去了。” 刚开始家主交给他这个任务的时候他就觉得不妥,毕竟殷盛霆也是殷氏董事长,身份上比他高了不知道多少。 可是纪通平一点儿也不在意,说他自己正忙着把纪氏这段时间的损失挽回来,殷盛霆不是殷老爷子,他也有意挽回两边的合作,没必要在这点小事上纠结。 现在看来,不太对头儿啊。 宋悠然跑了,殷盛霆正在气头上,又见纪家来的只是个管家,便重重哼了一声,“人没了,你回去吧!” 纪管家脸色一变,透出浓浓的不善气息,“殷董事长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殷盛霆眯了眯眼,“就是表面的意思,人跑了,你可以回去交差了。” 他越想越气,之前纪通平为了寻求两家联姻,亲自带着纪明柔来了老宅两次,诚意满满的,这次不过是因为一个外人打了纪明柔,直接给他脸看,岂有此理! “殷董事长,您和我们家主不是这样说的吧?”纪管家拉着一张脸,耐着心思和他周旋。 “本来不是,可是我刚刚告诉你,人跑了,没法给你们了。”殷盛霆又说了一遍,纪管家看着他两眼快喷火的表情,隔着一米多都能感受到他的不悦和怒气。 一辆黑色宾利从远处驶来,直直在几人面前停下,殷盛霆看见这辆车,眼皮子一跳。 殷承旭从驾驶座下来,绕到后座打开车门,方便殷老爷子下车,他瞅着大门口的一群人,玩味儿地挑眉,“哟,今儿个这么热闹啊,怎么不叫着我一块儿,偏偏挑我不在的时候?” 殷老爷子一看这群人针锋相对的架势,皱着眉走到他们跟前,不怒自威,“怎么回事?有谁给老头子解释一下?这里是我殷家,不是菜市场!” 这位殷家老爷子出马,殷盛霆都要矮一头,低声下气地说话,更别说纪管家了。 纪管家知道今天的事是肯定成不了了,干脆一甩手,冷眼看着殷盛霆,放了一句,“殷董事长,你既然答应我们纪家的做不到,为什么要答应,殷家,也不过如此!” 说完,抬手招呼着四个保镖,上车走了。 留在原地的几个人,个个表情难看,尤其是殷老爷子,他看着殷氏集团一点点在自己手里壮大,殷家向来家风严谨,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当着他的面说殷家不过如此。 他沉下老脸,对殷盛霆道:“你跟我进来。” 几人刚走几步,身后又开过来一辆车。 迈巴赫在几人跟前停住,殷越泽从后座拉开门下来,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殷老爷子诧异,“越泽,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现在还不到中午十二点,不到下班的时候,殷越泽一向很有原则,这种情况不多见。 殷越泽见殷老爷子也在,脸色缓了缓,“没事,就是听说有人去了兰恒公馆,把我的人带走了。” “什么人?”殷老爷子上下一联想,朝殷盛霆瞥了一眼。 殷盛霆阴沉着面孔,“老三,一个情人,你是不是太过在意了。” “她不是情人,再过段时间,我会正式介绍她。”殷越泽连个眼神都没有给他,落下这句话,朝殷随风的住处走去。 殷盛霆青着脸,还想再开口,殷老爷子回头用眼神警告他。 “殷家在云城的地位已经不低了,公司那些事我也听说过,越泽和纪氏解约虽然比较遗憾,但我相信他有他自己的想法,至于那个女孩……” 殷老爷子思忖着,“我还没见到,见到以后再说。” 宋悠然一直在殷随风这里等着,殷随风怕她无聊,就打开电视给她看。 她调了一个古装喜剧电影,津津有味地看起来,一边等着殷越泽来接她。 于是,殷越泽匆匆赶来看到的,就是某个没心没肺的小女人坐在沙发上笑的乐不开支的模样,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感到无奈。 宋悠然扭头,看见来人,眼角还带着未曾消失的笑意。 殷越泽走近,和殷随风打了招呼。 宋悠然站起身溜到殷越泽身边,和他一起看着殷随风。 兄弟俩随意聊了两句,大多是家常,然后做出告别。 殷越泽脱了外套披在宋悠然身上,拥着她出门。 老宅此时已经平静下来,经过宅子的时候,宋悠然回头看了一眼,她总觉得好像有人在看她。 “怎么了?”殷越泽也停下脚步。 “没事,我觉得有人在看我。”宋悠然摇摇头,“我们继续走吧。” 殷越泽若有所思,他余光瞄过三楼上书房的位置,随后淡笑着带人离开。 三楼,书房。 “这个女孩,就是你之前说的那个,刚成年的?”殷老爷子远远看着两个相伴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抹疑惑。 这个女孩的身影有些眼熟。 “是。她打了纪大小姐,还差点把人家的手指掰断了,纪家咽不下这口气,以后估计有的愁了。”殷盛霆轻哼一声。 “就算愁也不是你的事,你只要做好你的董事长就行了。”殷老爷子不悦地道。 殷盛霆沉着脸,不说话了。 宋悠然回到兰恒公馆,殷越泽惦记着她的膝盖,一到家里就撸起她的裤管,发现那块青紫又肿起来了。 “又肿了,你觉得怎么样?”他拿来药膏和纱布。 “没什么感觉,你太大惊小怪了。”宋悠然安慰道。 “今天早上本来已经消下去了,这才过去三个小时。” “你怎么知道的?”宋悠然诧异。 “我走的时候看过。”殷越泽迅速帮她上好药,包扎好,放下裤管,“一会儿看不见你,你就能搞出这么大的动静,要是一直不在身边,是不是得翻了天去?” 宋悠然很无辜,“又不是我想的,只是碰巧而已,谁知道昨天我过来会碰上纪明柔,她还碰了你送我的钢琴,当时我把她砍了的心思都有了。” “结果你没砍了她,还把自己膝盖伤到了?”殷越泽挑起眉梢。 “我虽然没砍了她,可是她也没讨了好,那双手,估计在伤好之前是弹不了钢琴了。” “听你的口气,受伤了还挺得意的。”他在她旁边坐下,又去掏烟盒子,左掏右掏没掏着。 “找什么呢?这个?”宋悠然歪着头,从身后摸出一个烟盒子,拿着朝他晃了晃。 殷越泽笑了,“什么时候拿出来的?” “穿你外套的时候。”宋悠然从盒子里拿出一根烟递到他嘴边。 殷越泽盯着她,把过滤嘴叼住。 接着她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只打火机,凑上去给他点烟。 近距离接触,殷越泽能看见她的每一根眼睫,像一把微微扇动的小扇子,细细密密的,轻轻刷在他心上。 烟雾升起,模糊了两人的面貌。 宋悠然拿开手里的火机,才发现这人一直盯着她。 她微微移开视线,脸上发烧,“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殷越泽把嘴上的烟夹到指间,吐出一口烟,“你变了。” “我哪里变了?”宋悠然摸摸自己的脸。 殷越泽轻轻一笑,抬手把她手拿开,“不是脸,是身上的气质变了,味道也变了。” 宋悠然,“……” 气质变了可以理解,可是味道变了是个什么鬼? “那我以前是什么样?现在是什么样?”眼角朝上勾起,平添了几分魅惑的意味。 “以前挺招人的,现在……”殷越泽顿了顿,吐出四个字,“更招人了。” 宋悠然皱皱鼻子,“招人?” “对。”殷越泽点头,淡笑着加了句,“招人疼。” 宋悠然眨眨眼,面上不显,心里雀跃的很。 “刚过完年,公司没有多少事,下午我只有个远程会议,在家里开,顺便能陪陪你。”他道。 宋悠然自然是点头。 中午吃过饭,殷越泽就去书房开会,宋悠然也不打扰他,安静待在客厅看电视,偶尔和王妈聊上几句。 王妈教她怎么煮咖啡,咖啡是殷越泽平时喝的比较多的一种饮品,尤其是公务多的时候,都是借助咖啡来提神和解乏。 宋悠然试了一次,差点烫出个泡,幸亏她眼疾手快地躲开了,后面每个动作都格外小心。 煮好第一杯咖啡,她尝了一口,差点没吐出来,小脸皱成一团。 好苦啊。 王妈在旁边捂着嘴笑起来,“咖啡是要加糖和奶的,你这么喝会很苦,不过先生喝的咖啡,什么都不需要加,最苦的咖啡,也是提神效果最高的。” 宋悠然勉强把嘴里的一口咖啡咽下去,纠结地看着那一杯咖啡。 人本来就这么沉闷了,还要喝这么苦的咖啡。 她找出专门添在咖啡里的糖,加一些进去,用筷子沾了点放进嘴里尝,感觉苦味少些了,才端着杯子上楼。 殷越泽正在会议中,她进来也没有停止,只是抬头看她一眼,然后继续开会。 宋悠然把咖啡放在书桌上,悄悄退出去。 殷越泽开完会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他合上电脑,拿起旁边的咖啡抿一口。 入口的味道和平时不一样,带着轻微的甜香,他低头看了看,似乎猜到什么,眉心舒展,又喝了一口才把杯子放下。 想到这两天发生的事以及宋悠然膝盖上的伤,他眸光冷了冷,拿起手机,拨出一个号码。 “南城。” “殷总?” “恩,查查最近纪家的动作。” “好。” 不一会儿,南城就发来一封邮件。 殷越泽用手机点开,一手端着咖啡时不时品一口,一边往下划着资料,全部看完后,他低眉沉思。 纪通平采取的挽回损失的方法,主要是去江城开发新项目,和纪家本身的生意扩大,纪家的前身刘家是靠餐饮做大的,所以餐饮同样是纪家的重要产业,手下掌握着四条连锁餐饮品牌,每一条都极受欢迎。 殷氏也有涉及餐饮,但做的都是高档酒店的投资,主要针对上流社会,纪家的连锁餐饮是针对中级阶层,更符合大众的消费程度,所以比较容易接受。 殷越泽思索半晌,又给南城发了消息,让他调查一下纪明柔在医院的诊疗记录。 诊疗记录出来后,他扫了一眼,眼底酝酿着深不可测的光。 两天后,宋悠然再一次接到了景岚的电话。 “宋悠然,我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做,这么做对你和你那个哥哥有什么好处!”电话另一头传出她愤怒的声音。 “你说清楚,我做什么了?”宋悠然不明不白被说了一通,她本来就对景岚没有好脸色,这下更不好了。 “你把柔儿手砸伤,一只手接近骨折,这暂且不说,可是你为什么要让殷越泽挡住柔儿手复原的机会,你明明知道,她是学音乐的,钢琴弹的很好,手指要是影响了灵活度,会出大麻烦的。” 景岚在那边心急如焚,每一句话都在控诉宋悠然。 “我不知道。”宋悠然冷声呵斥。 “别装了,你和殷越泽的关系柔儿已经告诉我了,难怪你不稀罕来纪家,竟然是早就攀上了殷越泽这个大靠山,也是,殷家比纪家家底还要深厚,你以为你在殷家会有出头之日吗,殷越泽真的是真心对你吗,你什么都没有,妄想凭着一张脸嫁入豪门吗?!” “这和你有关系吗,纪家主母,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十几年前也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却在一夕之间成了纪家主母,凭的是什么,不就是你那一张脸吗?”宋悠然毫不犹豫地讽刺回去。 “你……”景岚一噎,“我和你情况不一样,你不能和我比。” “是不一样,你贪图富贵荣华,留下自己的孩子不管,跑去帮别人养孩子,这个世界上,没有比你再高贵的人了!” “……”景岚在那边深呼吸一口气,“不管怎么说,你先让殷越泽收手,这件事我们慢慢谈。” “我说了,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 宋悠然说完这句,按了挂断键。 她呼出一口气,心情全被破坏掉了。 这两天,她的膝盖已经消肿,也不疼了,偶尔想想全国大赛要弹的曲子,偶尔出去走走,倒也惬意,没想到今天又接到这么一个电话。 景岚什么意思,以为她在背后给殷越泽吹枕头风,让殷越泽断了纪明柔治疗手的机会? 可笑! 宋悠然活动着筋骨往楼上走,走了几步忽然停住。 景岚这么说,总归不会是空穴来风,她怎么会拿纪明柔一双珍贵的手来开玩笑。 难道……殷越泽在背后干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儿? 当天殷越泽回来,就发现她的目光一直围绕自己转,若有若无的。 在宋悠然又一次把目光放在他身上的时候,被他一下子逮了个正着。 他用眼神询问她,宋悠然轻咳一声,“我有件事,想问问你。” “什么事。” “恩,就是,今天有人给我打电话,说你拦住了纪明柔手复原的机会。” “谁打的电话。”殷越泽拿起桌子摆的一个小橘子,慢条斯理地剥皮。 宋悠然顿了顿,僵硬地说出“纪主母。”三个字。 “以后纪家那边的电话,不想接就不要接了。”他把橘子皮搁到桌子上,清理干净橘子瓣儿,掰开两个递到宋悠然嘴边。 宋悠然张嘴含进去,无意间碰到他指尖,软软的触感,令殷越泽瞳孔深了深。 他盯着她唇瓣好一会儿,才挪开视线。 “你还没说,是不是你做的?”宋悠然嚼了几下,咽下嘴里的橘子瓣,继续道。 “恩。”殷越泽从喉咙深处发出一个音,“我帮朋友请了一位国际上有名的医生,擅长骨科复原,在这一领域可以说是顶尖的,谁知道纪家非要抓着他不放,他已经先答应我了,不好再去看其他人。” “世界上擅长骨科的医生这么多,纪明柔怎么非要这一个?”宋悠然有点不解。 “世界上有很多擅长骨科的,但是一个顶尖的医生和一群非顶尖的医生摆在那里,你是想要顶尖的帮你治疗还是一群非顶尖的帮你治疗?”殷越泽又掰了几瓣橘子递到她嘴边,剩下的一小瓣放进自己嘴里。 “当然是好的。”宋悠然恍然大悟,又把橘子吃掉。 “纪家不缺钱,不缺人脉,想请到一个好医生不难,难的是,这个好医生只有一个,纪明柔无比珍惜她一双手,就会死死抓住这个机会不放。”殷越泽慢悠悠道。 “其实好的医生不一定只有那一个,只不过那一个的光芒太旺盛,盖住了其他人,说白了,也是炒出来的,自己的名声好了,身价才水涨船高。” 宋悠然摇摇头,这就像明星,曝光率多了,出现在大众视线中时间长了才能有名气,有了名气才能有好的导演和投资商找上他。 不过…… 她狐疑地瞅着殷越泽,“你说的那位朋友,真的受伤了?” 殷越泽瞟了她一眼,“当然是真的,就是少珩,他之前不是住过一段时间的院,腿骨折了吗,他最近说感觉不太对劲,怀疑没恢复好,让我帮他找医生。” 宋悠然,“……” 那事是两人刚遇见没多久发生的,到现在已经六个月了,上次看卫少珩活蹦乱跳的模样也不像没恢复好的人,就算真没恢复好,现在找人也晚了吧。 她慢慢歪倒,靠在殷越泽肩膀上,不问了,只有眉毛稍稍弯下来。 叮咚—— 手机进来一条消息。 ‘妞儿,过年也不知道给我发条短信祝我新年快乐,是不是把我忘了?’ 宋悠然直起身子看了眼,很淡定地回了一句,‘恩,忘了。’ ‘哎呀,我好伤心啊,快来抚慰我受伤的小心灵。’ 宋悠然噗嗤一声笑出来。 殷越泽在旁边瞄见了,薄唇轻启:“楚客?” “恩,之前过年,把他给忘了。” “忘了就忘了。”他轻描淡写道。 宋悠然笑笑,一条一条往下看消息,看到南宫璇给她的留言。 “阿璇明天要回来了。”她叹了口气,这代表她要回家了。 殷越泽意识到,微微蹙起眉,“你为什么要瞒着你哥哥?打算什么时候告诉他?” “因为我哥哥疼我啊,他见我和你在一起,百分之九十不会同意。”宋悠然最了解宋凌,她说不会的事,基本就没有会的可能,所以她就没有打算告诉他。 “为什么?”殷越泽第一次听人这么嫌弃自己。 “因为你比我大了十一岁,光这一条,就把其他的好条件全部灭掉了。” 其他的可以改,可是年龄能改吗,不能。 不得不说,这句话扎心了。 —— 纪明柔手受伤一直在家里,脾气也变得很暴躁,动不动就摔东西,连纪凝儿这几天都不敢招惹她。 七岁的纪子鸿从拿着一个赛车模型从自己房间跑出来,高高举着往楼下跑,嘴里还模仿着车子开动时滴滴的响声。 纪明柔站在楼梯旁边,一不注意就被他撞了一下,碰到受伤的手,疼的猛地一缩。 她瞪大眼,盯着纪子鸿,“跑什么跑!不知道慢点吗?!”顺手推了他一把,力道没控制好,直接把人推倒了。 纪子鸿一直有点害怕这个姐姐,被推了一下也不敢吱声,赛车模型掉到地上,一双擒着水雾的大眼睛看着她。 纪明柔盯着他的眼睛,莫名觉得这双眼和宋悠然的很像,一样漂亮,一样勾人,一样下贱! 手还在隐隐泛疼,她朝他呵斥,“看什么看!别用你那双下贱的眼看着我!”脚踢了他腿一下。 纪子鸿毕竟年纪小,忍不住了,眼泪一下子就流出来,肩膀一抖一抖的,还是不敢出声。 纪凝儿听见声音,从楼上跑下来,见纪子鸿倒在地上,心里一惊,跑到他身边把他扶起来。 “子鸿,怎么回事?” 她虽然有些任性,和纪明柔也不太对付,但是能分清自己人和外人,她的不对付都是对外人的,比如纪明柔,比如宋悠然。 纪子鸿不一样,她对这个弟弟很好,景岚也经常教育她,以后要好好护着弟弟,等弟弟继承了纪家家主的位子,她才能一直任性下去,纪子鸿作为纪家唯一的男孩,财产一定会给他继承。 纪明柔在这里,纪子鸿不敢说话,一直躲在纪凝儿后面哭。 纪凝儿不满地看着纪明柔,“大姐,子鸿还是个小孩子,你和他计较做什么!他又没招你惹你,谁伤的你你找谁去啊!” “闭嘴!”纪明柔怒声低吼,“你们和宋悠然流着一样的血,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想法!这纪家本来是刘家的,是我妈的,我拥有纪家一半的财产,你们真以为凭一个纪子鸿就妄想能分纪家的财产吗?!做梦!” 纪凝儿的脸色非常难看,抿着唇一言不发,手臂揽着纪子鸿。 纪明柔对着他们发了一通火,踩着高跟鞋上楼了,整个别墅都是她高跟鞋大力踩出来的声响。 等她完全没了影子,纪凝儿才对着她消失的方向狠狠啐了一口,“刘家都不知道没了多少年了,现在只有纪家,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她眼睛转了转,拍拍纪子鸿的肩膀,“别哭了,一会儿爸妈回来,我让他们替你做主,爸一向最疼你了。” 纪明柔回房后,给纪通平打了电话。 “爸,殷家那边怎么样,有没有把宋悠然交出来,这都过去几天了!” “没有,殷越泽护着她,恐怕是不行了。”宋悠然的身世,纪明柔并没有告诉纪通平,她有自己的思量,也是为了握住景岚的一个把柄,只有纪凝儿,傻乎乎的把这件事和她说。 “难道就这么算了吗?!” “殷氏和纪氏的合作要泡汤了,我这几天忙着呢,要是没事你在家里好好养你的伤,准备参加全国大赛。”纪通平语气不耐。 “我的手要是治不好,参加什么全国大赛!医生呢,爸!你不是说给我请了骨科复原领域顶尖的专家方教授,都几天了,我连个影子都没见!” “这不是人先一步被殷越泽请去了,我们正在商量。” “快点行不行!越是拖着伤好的越慢啊!”纪明柔着急上火,突然,她静了静,一字一句道:“爸,你一定要把方教授给我请过来,别忘了,纪氏集团可是有我的一部分股份。” 那边安静了半晌,纪通平才回了三个字,“知道了。”然后挂掉电话。 纪明柔看着自己被纱布包着的手,始终咽不下这口气,想了想,拿起手机又拨出另一个号码。 “喂?”电话接通。 “帮我找个人。”纪明柔声音烦躁。 “成,纪大小姐,你找谁啊?” “那个陆氏,叫陆晓的。” “好,一会儿给你答复。” —— 南宫璇旅游回来直接回了自己住的地方,宋悠然也回家了,过完正月十五就开学,她需要准备准备东西。 打开手机,发现手机收到一条消息,是全国大赛举办方的,说比赛从三月初推到了三月中旬,参赛人员需要提前到达,由举办方统一提供食宿。 因为人数比较多,从初赛到复赛到总决赛,横跨有十天之久,所以拥有推荐函的人可以晚些到,只要不错过总决赛就可以。 距离比赛,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 刚把手机放在桌子上,屏幕忽然亮了。 她看了眼,是景岚的电话。 抬手在屏幕上一划,挂掉了。 没过一会儿,手机又响起来。 她抿着唇,把电话再次挂断。 当手机第三次响起还是同一串号码,她终于烦了,直接把电话号码拉进黑名单,这下清净了。 宋凌晚上回来的时候整个人身上嗖嗖嗖散发着冷气,颇有谁碰我谁死的意味。 他一进门,就盯着宋悠然,欲言又止。 宋悠然心里一咯噔,有种不祥的预感。 “悠然……”他终于开口了,“今天,我见到纪夫人了。” 宋悠然面色骤然一变,是暴风雨即将到来的趋势,“她和你说了什么?” “她说了一些我不想相信的话。”宋凌抬眸,语气异常平静,“悠然,你能告诉我她说的是不是真的吗?” 宋悠然脸色发白,心里浮起猜测。 她望着宋凌的眼睛,宋凌也看着她,彼此眼底蕴含着不同的情绪,心痛,愤怒,蠢蠢欲动,一触即发。 宋凌刚开始从景岚嘴里听见那些话是不相信的,可是景岚说的每一句话都无比坚定,这让他想起了之前的那则绯闻。 殷氏总裁殷越泽夜半幽会清纯情人! 当时他问宋悠然,宋悠然很明确地否决了。 他摇摆不定的念头,在景岚拿出手机调出几张照片的时候,彻底崩塌。 那些照片,无一例外是宋悠然和殷越泽在一起的亲昵照,景岚还告诉她,宋悠然其实早就不在学校住了,她一直住在兰恒公馆,包括旅游的这几天也是编出来诓骗他的谎言。 第100章 殷家寿宴 “哥,我确实和殷越泽在一起。”宋悠然缓缓说道。 一句话说出来,心里也轻松了不少,最起码不用一直担心宋凌什么时候会发现了。 不管他有什么反应,随机应变吧。 “什么时候开始的?”宋凌腮帮子动了动,好像在极力隐忍什么。 “我重生后没多久,在帝尊。” 宋凌听了,先是涌起一阵悲愤,随即更大的是失落,强大的心里落差让他整个人都颓废起来。 “你接近他,是因为想扳倒纪家吗?” “恩。”宋悠然点头。 “所以说,你对他并没有真感情,是不是?”宋凌冷声问。 “开始是,现在不一样了。”宋悠然道。 “那现在是什么样?”宋凌立马接了一句,“你是不是……喜欢上他了?” “是。” 宋凌噤声,脸色更不好看。 “殷家是云城首富,你知道殷盛霆在外面有几个情人吗?” 他怒声指着一边,“殷盛霆年轻时在商界可是有名的风流老板,情人无数,怀上他孩子的,少说有七八个,你见谁真的嫁给他了?” “最后孩子没了,人也被遣离,最年轻美好的时光浪费了!” 宋悠然皱眉,“殷越泽和殷盛霆完全是两码事。” “他们有什么不一样?你别对我说他身为殷氏总裁身边一个女人都没有,这话放在外面谁会相信。”宋凌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宋悠然是重生的!她本质的芯子没有改变,还是自己的妹妹,他依旧把她当做自己最亲的亲人看待,可是她做出这种事,让他很不能接受。 “哥,你没和他接触过,你应该相信我的眼光,我以前的事全都告诉你了,做什么事,我都会想很久,我知道,两个人在一起,不一定会走到最后,可是现在都是这样,不去尝试,怎么知道结果是什么?!” 宋悠然不肯让步。 宋凌听了她的话却是心中一震,复杂的神色在眼底交织。 不去尝试,怎么知道结果是什么?不去尝试,怎么知道两个人一定不会走到最后? “如果你走这条路,注定受到很多人嘲笑,妄议,痛苦,你也要走下去吗?” 宋凌好像一下子冷静了,宋悠然在他眼里看到了一抹迷茫。 “这要看两个人的态度,你是我哥哥,我知道你疼我护着我,但是你不能护着我一辈子。” 不知道这句话是不是刺激到他了,他阴着脸,“谁说的,我就能护着你一辈子!” 宋悠然哑然。 “好吧,那换种说法,我现在十八,过完生日就十九了,你总不能不让我谈恋爱的,我和殷越泽其实是属于正常谈恋爱的范畴,难道,你让我一直老在家里吗?” “我可没说让你老在家里……”宋凌面色僵了僵。 “那不就……”宋悠然想说那不就得了,刚说了三个字,宋凌就打断了。 “殷越泽不行。”他道。 “为什么他不行?”宋悠然不甘心地反问。 “……他已经三十了。”宋凌深深地看着她,“你知道三十是什么概念吗?他的年纪,大你十一岁,论辈分,他可以做你的长辈了!” 宋悠然,“……” 她就知道会这样。 “哥,我知道。可是不是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吗,爱情里,不分年龄,不分种族,不分性别,没有国界,没有法律,没有对错。” 宋凌眯了眯眸子,不分性别,没有对错? “你真这么以为的吗?” “嗯嗯。”宋悠然使劲点头,“我认为这句话说的很有道理,我记得前些天我看了一条新闻,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子嫁给了一个六十岁的男人,这不就是不分年龄吗?” 宋凌听了脸都绿了,“你要是找一个六十岁的老男人回来,我就直接不要你了,以后出门别说是我妹妹。” 宋悠然绕到他身边,把他拉到沙发坐下,“我这只是举个例子而已,你试想一下,一个六十多岁的老男人和殷越泽一比,是不是高低立见?” 宋凌脸色还是不好看,“你怎么不把你们学校二十多的男同学和殷越泽比,一样高低立见。” “咳。”宋悠然轻咳一声,“都说了就是举个例子,不要这么在意。你要像我一样,开明一些,等你回头给我找个嫂子回来,我肯定也开明。” 她若有若无地暗示。 宋凌听了先是心中一动,然后皱紧眉毛,“我需要什么开明,我又不是给你找个七老八十的嫂子。” 宋悠然笑起来,“别说七老八十,就是一个男的,只要你是真的喜欢,我也会试着接受的。” 宋凌沉默了,半晌才道:“我还是觉得殷越泽不太靠谱,你要是受了欺负,我不会放过他的。” 宋悠然连连点头,“你觉得我会是那种乖乖受欺负的人吗,如果他对不起我,我会用我自己的方式讨回来的。” 宋凌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瞅见她带着笑意的眼睛,脑袋里灵光一闪,“你就这么肯定我会松口吗?” 是了,他是怒气冲冲地回来,结果回来后两人说了几句话,火儿就没了。 “当然肯定。”宋悠然帮她捏着肩膀,一边嘴甜地讨好,“因为你是我哥哥啊,你这么疼我,最后肯定会顺着我的意思来嘛。” 其实这件事宋悠然刚开始心里还真没底,在说话的时候有意无意就用上了心理诱导,让宋凌联想到他自己,暗示他不止是自己有事瞒着他,他也有事瞒着自己。 现在她露馅了,他也早晚有露馅的一天。 你现在不计较我的事,以后我也能不计较你的事。 宋凌狐疑地瞥了她一眼,不由叹了口气。 是啊。 从小到大,哪一次不是他让着她,让着让着,也就习惯了。 殷越泽此时全然不知宋悠然把他和一个六十岁的老男人放在一起对比,他正在办公室接见纪通平。 纪通平来的目的,已经很明显了,还是为了那位骨科复原领域有名的方教授,帮纪明柔治她的手。 “越泽啊,我很遗憾殷纪两家不能结成亲家,可是纪家好像从来没有得罪过殷家吧,你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断我们的后路呢,云城就咱们这几家,还是相安无事一些,对谁都好,你说呢?” 纪通平看着吞云吐雾的殷越泽,有时候不得不说,出身好了资本就来了。 殷越泽今年不过三十就能有现在的成绩,想当年自己三十岁的时候还在给人当牛做马。 “这话从何说起,之前纪大小姐来鄙人私宅,还和家中人起了冲突,伤了她的膝盖,养了一个多星期都没好,这么久过去了,不见她一字一语的歉意,反而等来了纪家主这些话,岂不是很奇怪?” 殷越泽轻点烟灰,神情莫测。 “女儿家开的玩笑而已,何必较真,明柔十指受伤,右手比较严重,她还要参加比赛,我想给她找个好点的骨科专家看看。”纪通平观察着殷越泽的表情,故意把宋悠然和纪明柔的矛盾小事化了。 “既然如此,纪家主直接去找专家就好,来找我是什么意思,我可从来没有学过医学,对帮人看手也不擅长。” 纪通平见他一直在装糊涂,有些沉不住气了,“越泽,咱们明人不说暗话,爽快点,你知道我要找的是方教授吧,我听说他被你请走了,你把人给我们,有什么条件,可以提出来。” 殷越泽表情没有一点变化,“既然纪家主这么有诚意,那我就直说了,我知道纪家手里有四条连锁餐饮品牌,我想要‘皇城根’。” 皇城根,是其中一条品牌的名称,主打京菜。 纪通平脸色刷一下就青了。 皇城根是他名下扩展最小但是却很挣钱的一条品牌,目前范围仅限云城,有九家分店,其中四家都是地段繁华的中心街区。 殷越泽的胃口真是不小,一张口就要皇城根。 “殷贤侄,”他的称呼变了,声音也很不对劲,“一张口就要纪家的一整条餐饮品牌,你这不是在要纪叔的老命吗。”纪通平眼中升起戒备。 殷越泽笑了笑。 “纪家主这是说哪里的话?家中内子受伤了,我只是想帮她讨些医药费回来,我家这位一向眼界儿高的很,普通的东西,怕是她看不上眼。” 纪通平闻言,气的脸色发白,什么叫讨些医药费,医药费是这么讨的吗,这是威胁! 况且,膝盖受伤了,连医院都没去,能用的上几分钱? 他权衡许久,最后还是没狠下心来,离开了。 一出殷氏大楼,他就拨通了纪明柔的电话。 “明柔,你想治手,咱们换一个医生吧。” “为什么?我托朋友打听了好几天才选定方教授,方教授的名声很好,技术也很好,一定可以让我的手恢复,到时候我就可以去参加比赛了,离比赛还有一个月,我必须把手治好,不能影响到灵活程度!” “我刚从殷氏大楼出来,殷越泽一张口就要一整条皇城根的连锁品牌,那可是价值上亿的品牌,我花了几十年才把它开发出来。” 纪通平还是不愿意,一只手而已,就算不用方教授,还有那么多好医生,怎么也能让她的手恢复如初,而且一只手怎么能和一条价值上亿的连锁品牌相比呢。 “啊啊啊啊!不行!爸,你要想办法帮我找到方教授!”纪明柔就死认准了方教授,“他要品牌,你就给他,难道一堆废纸还能比得上你女儿的一只手吗?!” 纪通平又被她的话气的不轻,“什么叫一堆废纸,那可是你老子我辛辛苦苦几十年打拼出来的,没有这些,你平时挥霍的钱从哪里来,你纪家大小姐的身份从哪里来?” “爸!你知道的,我的手对我最重要了,要是落下什么毛病以后我的事业就全毁了。”纪明柔不依不饶。 纪通平忍着怒意想了想,道:“你非要方教授也可以,你妈妈给你留的那纪氏集团百分之二十的股份,你给我百分之十,我就把皇城根拿出去,给殷越泽做交换。” “百分之十?!”纪明柔难以置信,“爸,那股份可是我妈留给我的,你手里已经有百分之二十五了,还要我的股份干什么?!” “董事会那帮家伙因为城东地皮的事一直对我很有意见,要是我手里的股份再多一点,话语权也就再多一点,对咱们都有好处。” 纪明柔那边安静了很久,才又响起她的声音,“百分之五。” “就百分之十。”纪通平坚持道。 “……那就百分之十吧,你立马把方教授给我带回来!”纪明柔一咬牙,答应了。 纪通平重新返回殷氏大楼,迅速和殷越泽办理了交接和转让合同,阴阳怪气地道:“恭喜殷贤侄了,毫不费力就拿到一条火爆的餐饮品牌,怕是没有比你再厉害的人了。” “不敢当。”殷越泽淡淡道,没有一丝因拿到一条餐饮品牌而高兴的神情,和纪通平形式上的握手告别。 纪通平冷哼,大步转身离去。 ―― 宋悠然这几天被宋凌看的很紧,甚至还被带到公司去了几回,他白天在忙这忙那,她就在旁边闲的长蘑菇。 每次她一想离开,宋凌的视线就紧紧盯着她,一离开十分钟,他就会打电话问她跑哪里去了。 这高度警惕状态,就跟担心自家孩子走丢一样,好吧,不是走丢,是偷溜。 ‘咱俩的事儿我哥知道了,这两天他看我看的可紧了,一离开视线十分钟就打电话,怕我跑了。’ 她给殷越泽发消息。 ‘知道了挺好,以后见面方便。’ 宋悠然悄悄朝宋凌瞟去一眼,她觉得以后会更不方便,现在她出门逛街宋凌都想跟上,晚上也有门禁了。 莫名有些忧伤。 她端起桌子上的陶瓷杯,举起来对着宋凌的方向,把他的头挡住,一手拿着手机调出拍照功能,对着他拍了一张,发朋友圈。 下面写了一句话,我有一个妹控的哥哥,有人要吗,求领走。 她只是发着玩,结果真有人回了。 南宫璇:‘我要!’ 宋悠然回复南宫璇:‘快拖走。’ 南宫璇回复宋悠然:‘有送货上门吗?’ 宋悠然:‘没有,只能上门取货,不要拉倒。’ 楚客:‘妹控的哥哥没兴趣,只想要一个哥控的妹妹,老板,有货吗?’ 宋悠然回复楚客:‘不好意思,这个暂时没货。’ 楚客:‘那不行啊,妞儿,你这当老板怎么能缺货呢?要不你来顶上?’ 南宫璇回复楚客:‘……楚?’ 楚客回复南宫璇:‘……南宫?’ 宋悠然:‘你们认识?’ 南宫璇:‘……’ 楚客:‘!’ 这两人齐齐噤声了,不管宋悠然怎么说他们就是不冒头。 最后宋悠然私戳南宫璇,‘阿璇,你认识楚客?’ 南宫璇发了个一脸懵的表情,‘谁啊?楚客是谁啊?我刚睡醒,什么都不知道。’ 宋悠然,‘……’ 她又问楚客,‘楚客,你是不是认识阿璇?’ ‘阿璇?认识啊,它养的白白胖胖的,可可爱了。你要吗,等它有了宝宝,我送你一只。’后面附带了一个不怀好意的表情。 宋悠然一看就知道他在转移话题,这两个人…… 她从来没想过,南宫璇和楚客竟然是认识的。 算了,既然他们不愿说,那就肯定是有他们的理由,她知不知道都一样。 叮咚。 ‘正月十五那天你有空吗?’殷越泽给她发的。 ‘有空。你有事吗?’宋悠然开始脑补各种画面。 ‘带你去老宅。’ 宋悠然盯着那几个字,问了句,‘去老宅干什么?’ ‘爷爷寿辰宴会,带你去。’ 宋悠然怔住,殷老爷子的寿辰宴,她隐隐明白殷越泽的意思了。 殷老爷子作为云城知名人物,虽然时间定在正月十五,寿宴来的人一样不会少,很多人都不会放过这个和殷家套关系的机会,只会削尖脑袋往上爬。 殷越泽带着她去,等于直接把两人的关系暴露在众人眼底下,他想把她介绍给殷家人,以及所有人。 当然,也有可能只是让她做女伴,不过她总觉得第一种可能比较大些。 ‘我需要准备什么吗?’宋悠然上次见殷老爷子,并不是正式场合下的见面。 殷老爷子看上去比殷盛霆好相处,八十大寿,总要留下一个好印象,选个好点的礼物之类的。 ‘不用,那天你在家等着,我去接你。’ 宋悠然微微咬唇,‘不用带礼物吗?’ ‘不用,礼物我准备好。’ 宋悠然放下心来,转念一想,去老宅又要碰上殷盛霆,说不定还要遇上纪家的人,她紧张的心情顿时没了。 大不了到时候多忍忍,尽量不要有什么冲突。 宋凌这边进行的倒是一切顺利,纪家这段时间因为纪明柔,没时间管他们这小公司,资金暂时稳定住了,启天科技那边新闻还没曝光,根据内部消息,高层似乎有些动荡,时机马上就要成熟了。 正月十五当天,宋凌和往常一样,准备带着宋悠然去公司。 宋悠然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聊天记录。 “哥,我今天不去公司了,我和阿璇去逛街。” 宋凌睨了眼她手机,“这不会是忽悠我的吧,你和南宫璇串通起来,然后自己跑去找殷越泽?” “不是。”宋悠然回了两个字。 宋凌看她半天,幽幽一叹,“悠然,你要是想找他,那就去吧,不过晚上不能在外面过夜。” 宋悠然一愣,两眼顿时亮了不少,宛如两颗星子一闪一闪,晶亮通透。 “真的?那我去了!” 她说着就跑进屋换衣服。 宋凌脸色变了变,想说什么,可是看着她期待的模样又不忍心,只能自己忍住。 他刚刚说的那句话,是诈她的。 于是,在宋凌幽幽的注视下,宋悠然迅速换完衣服,背上包出门了。 直到真的站在门外,她才呼出一口气,手拍拍自己胸口。 居然真的出来了,她还以为宋凌会把她拦住,然后对她说一句,是在故意试探她。 殷越泽已经在小区门口等着了,她出去的时候他正靠着车抽烟。 见她来了,他把手里的烟扔在地上,皮鞋在上面碾过,一手提过她背着的包,拉开后座车门放进去,又打开副驾驶车门,方便她进去。 “宋凌怎么肯把你放出来?我以为他会一直守着你,不让你这只小白兔再落进狼窝里。”殷越泽轻笑道。 “我哥一向刀子嘴豆腐心,才舍不得我难过呢,不管怎么样,最后都会妥协的。” 宋悠然挑挑小眉毛,坐进车里。 “原来你见不到我就难过,以后为了让你不难过,我要尽量多在你身边待着。” 殷越泽绕到驾驶座,拉开车门进去。 车子启动,走了一段路后宋悠然发现这不是去老宅的。 “我们不去老宅吗?”她问。 “你打算这样穿着去老宅吗?”殷越泽回了一句,“先去名恒。” 宋悠然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是不适合参加殷家的寿宴。 “对了,礼物你准备了吗?”她朝后座看了看,什么都没看到。 “准备了,在南城那里,他会在老宅门口等着我们一起进去。” 车子停在一家礼服店门口,宋悠然记得这家店,是她和殷越泽刚认识的时候他带她来挑礼服的那家店。 她还记得自己在这里试了三件礼服,最后他才选中一件白色。 橱窗里模特身上穿的已经不是她试过的那三件了,而是一批新款的,风格和之前差不多,就是样式更新颖了,应该是出自同一个设计师之手。 殷越泽按着他以往的挑衣风格,对店里的招待员道:“前面的那三件,给她拿下来试一下。” 招待员没换,还是之前那些,其中一个明显对他们有印象,连忙去准备了。 这次的三件,一件是鹅黄色,背部镂空,肩上点缀满了钻石和羽绒,下半身呈贴身鳞片状,像人鱼的尾巴。 一件是纯黑色小礼服,夹杂着黑纱衣料,露肩,通常会在头上戴一个小礼帽做装饰,这个风格让宋悠然想起在纪家庄园遇见的卫雅,她好像就喜欢这个风格。 剩下一件是米白色的,走简约风,身上没有太多装饰品,在衣料上做了文章,这件礼服的衣料带着暗纹,隐隐透出一种低调的奢华却不张扬,价格比前两件还要贵。 她琢磨一会儿,觉得最后一件最符合殷越泽的审美观,为了避免麻烦,干脆第一次就试了这一件。 殷越泽看着她拿着礼服走进试衣间,自己也朝男士礼服区走去,挑了一身礼服去了另一间试衣间。 女人的衣服总是要比男人麻烦很多,礼服也不例外,殷越泽出来后又等了一会儿,她才出来。 殷越泽打量着她,眼底闪过满意,揽着她亲自挑了一套首饰,搭配上去刚刚好。 宋悠然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淡淡微笑着,身边是一身黑色燕尾服的殷越泽。 一黑一白相互衬托,无比完美。 当两人出现在殷家老宅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定格在他们身上。 此时他们带给众人的感觉,就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 宾客已经来了不少,很多都是带着女儿来的,为的就是这个殷家内定的未来的继承人,殷老爷子最喜欢的一个孙子,殷越泽。 可是他们等来的不是殷越泽一个人,他的身边已经站了另一个女人,看样子,气质长相一点儿也不逊色名门千金,顿时让众多妄想搭上殷越泽的人失望不已。 殷老爷子没出来,殷盛霆和几个殷家小辈在帮忙招待客人。 殷承旭在殷越泽出现的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他,并且注意到了宋悠然。 他悄悄绕到两人身后,拍了下宋悠然的肩膀,并躲到另一边。 宋悠然一回头,没看见人,再回头的时候面前已经多了一个人。 同样一身燕尾服,领口系着一个酒红色的蝴蝶结,俊朗帅气的外貌,比起殷越泽的深沉稳重,他则更阳光一点。 殷承旭瞅着宋悠然,突然开口叫了一声,“小猫?” 宋悠然笑着的嘴角一僵,扭头看向殷越泽。 殷越泽朝殷承旭挑眉,“小猫是你叫的吗?” “那叫什么?嫂子?”殷承旭饶有兴致地念叨,“一个比我还小的嫂子?” 宋悠然脸色红润了不少,挽着殷越泽的手臂紧了紧。 殷越泽低眸看她一眼,没制止。 “这是承旭。”他对她道。 宋悠然朝殷承旭笑了笑,“你好。” “你好你好。”殷承旭连连答应,眼神儿玩味儿地扫过殷越泽。 他一直好奇小猫是谁,却没想到是个这么小,看上去跟没成年一样的少女。 他这个沉稳自持的哥哥,居然老牛吃嫩草,简直颠覆了他对他的印象。 迎面走过来几个想和殷越泽交谈的老板,殷越泽把宋悠然交给殷承旭照顾,自己和那几个人走到别处去谈了。 殷承旭没了顾忌,一双眼眸尽是好奇。 “嫂子,我二哥管你叫小猫,那你管他叫什么啊?” 宋悠然暗想,当然是大猫,不过这个不能说出来。 殷承旭瞅着她的脸色,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我知道了,大猫。” 宋悠然,“……” 她躲开殷承旭的视线,随意打量周围,没看见南城。 “承旭,你知道南城去哪里了吗?” 殷承旭想了想,“可能去后边了,我刚刚看见他了,手里拿着贺礼,后面有个小门,是专门收贺礼的地方。” “那我去看看。”宋悠然道。 “我和你一起。”殷承旭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去,殷越泽说让自己照顾她,那他就得跟着。 南城果然在后面,手里抱着一个礼盒,礼盒上绑着喜庆的红色丝带。 “南城。” “宋小姐。”南城有些意外,“您怎么来后边了。” “前面很无聊,我就来后面看看。”她目光落在他手里的礼盒上,“这是给殷老爷子准备的礼物?” “是。”南城点头。 宋悠然看着那礼物,若有所思。 南城来了个电话,一边接通电话一边抱着礼物往外走,宋悠然见状,上前一步。 “你出去接电话,把礼物先给我拿着吧。” 南城没说什么,直接把礼物给了她。 周围有很多助理样子的人拿着礼物等待,没有收礼的人,大概就是在等收礼的人过来。 “嫂子,这东西搁在这里就行,咱们还是去前面吧。”殷承旭很无聊,对宋悠然的行为感到奇怪。 前面有人有酒有吃的她不待,偏偏跑后面来收礼的地方。 “等一会儿吧,收礼的人来了咱们就走。”宋悠然说着,悄悄把手里一张小纸条塞到礼盒底部与丝带紧密相贴的位置,保证掉不下来。 他们没等太久,几个身穿佣人装束的人过来后,这里排起了长长的队伍,殷承旭直接提过宋悠然手里的礼盒,越过队伍放到最前面的桌子上,朝佣人说了句,“我二哥的。” 佣人抬头看了一眼,立马恭敬地把礼物单独收好,顺便在本子上记了名字。 宋悠然最后看了看礼物所在的地方,离开这里回到宴会厅。 宴会厅的人又多了一些,大部分是生面孔,各自有各自的交友圈,推杯交盏,谈笑风生。 殷承旭也遇见几个来找他聊天的老板,有人看见他身后的宋悠然,眼神一亮。 “这位小姐是四少的女伴吗?” 殷承旭警告地投去一眼,“什么女伴,这是我嫂子。” 那人闻言,顿时熄气了,礼貌地朝两人笑笑,转身走了。 后面又来了几个,毫无例外都会问到宋悠然,殷承旭打趣道,“嫂子的吸引力真不小,比我还受欢迎。” 宋悠然微微尴尬,走到一处摆满香槟的长桌前,端起一杯香槟。 暖黄色的酒液在灯光下十分漂亮。 她轻抿一口,隔着桌子,对面走过来一个人。 “悠然!”能在这里见到宋悠然,唐元曦感到十分惊喜。 宋悠然动作一顿,她有段时间没见唐元曦了。 “唐少爷。”她朝他轻轻点头。 “悠然,你怎么在这里?” 唐元曦绕过长桌,他没忘记这里是殷家的老爷子的寿宴,一人一份请帖,没请帖进不来。 “我和朋友来的。”宋悠然道,眸子在宾客中流转,没找到殷越泽的影子。 唐元曦又把视线落在她的礼服上,抿紧唇瓣,心中复杂。 “悠然,你的礼服,也是你朋友帮你买的吗?” 他对这件礼服有印象,前不久唐芸拖着他逛街,在名恒一家礼服品牌专卖店看上这件礼服,可是没有权限买,这件礼服是非卖品。 “这是我的私事,唐少爷。”宋悠然重点放在了私事两个字。 “你那个朋友,是谁?”唐元曦又问了一句。 殷承旭一回头就见宋悠然在香槟长桌前被人缠住了,眯眯眼眸,他悠闲地迈着步子走过去,一条手臂搭在唐元曦肩膀上。 “你也看上我小嫂子了?哪家的?来,和我说说。” 唐元曦挪开身体,让殷承旭的手臂落空,他皱眉盯着他,“你是谁?” 殷承旭不经常回来,回来也不经常见到,平时也不参加什么酒会聚会之类的,唐元曦没见过他。 “你不知道我是谁?”殷承旭好笑地望着他,反问了句,“那你知道今天的寿宴是谁家举办的吗?” 唐元曦脸色微变,“你是殷家人?哪个?” “你觉得我是哪个?” 唐元曦凝眉思索,把殷家的人一个个筛选出去,最后落在殷家四少,殷承旭身上。 不过重点不是殷承旭。 “你刚才叫悠然什么?”他紧紧盯着两人。 殷承旭对着他的眼睛,勾唇吐出两个字,“嫂子!” 第101章 宴会突变 嫂子。 这两个字就像一个炸弹,在唐元曦脑海中怦然炸开。 他白着脸朝宋悠然望去,不敢相信,“悠然,他,他说的是真的吗?” 宋悠然沉默着,有时候,沉默是最好的回答。 唐元曦怔怔的,他艰难道:“你结婚了?” “结不结婚有什么区别,她早晚都是我嫂子。”殷承旭瞄他一眼,“识相的,就离远点。” 谁知,唐元曦竟松了口气,“既然没结婚,那她就算不上你嫂子,殷四少,以后在别人面前,请注意言辞。” 殷承旭高高挑起眉毛,“敢和我哥叫板?你倒是有几分骨气,难道我去军队几年,殷家在云城的震慑力不升反降?” 唐元曦没理会他,一双眼依旧放在宋悠然身上,眼底划过落寞和心痛,“悠然,是哪一个?” 宋悠然皱眉,什么是哪一个? “他是哪一个?”唐元曦又重复了一遍。 殷承旭听懂了,他回头看了一圈,找到角落被一群人围着的殷越泽,示意唐元曦往那看,“喏,瞧见了吗,我二哥。” 唐元曦看都没看,一双眼像是黏在宋悠然身上了,“悠然,你为什么选他?” “唐少爷,我言止于此,没有为什么,我们相识一场,既算不上朋友也算不上敌人,以后还是各自过各自的为好。你这样,有时候会让我很困扰。” 宋悠然不知道自己是哪一点招唐元曦喜欢了,如果知道她一定改。 唐元曦很无力,不管他怎么努力都接触不到她,他所有的示好和表白全是白费功夫,他有点不甘心,宋悠然不是第一次拒绝他,可是他就是忍不住,一看见她就想靠近。 殷承旭一直注意着唐元曦的神情,见他表情不对劲,便上前把宋悠然挡在身后,一副护卫的姿势。 他警惕地道:“唐少爷是吧,该听的你都已经听到了,当别人之间的第三者可不是什么好事儿,你能来参加寿宴我们都很欢迎,一会儿爷爷就下来了,还请去前面等吧。” 殷承旭伸出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唐元曦面无表情地扫过两人,突然对宋悠然绽放出一个阳光灿烂的笑容,“悠然,我不想放弃,我会一直做你最忠实的追求者。” 他将失望和心痛的神色一敛,抬手整理了下礼服领子,转身离开。 殷承旭盯着他的后背看了几眼,转头问宋悠然,“嫂子,这人早就认识你?他一直缠着你吗?” “我们高中读的是同一个高中,高中毕业后忽然朝我表白,把我吓了一跳,还和我选同一个专业,经常跟着我,我说了好几遍,一点作用都没有。” 宋悠然轻叹,又抿了口香槟。 “挺死心眼的。”殷承旭似笑非笑,“二哥知道他吗?” “知道。” “他什么都没有做吗?就这样让对方缠着你?”他惊讶道。 “无所谓了,反正就是个没有什么关系的人。”宋悠然摇头笑道。 “殷承旭!”殷雪身穿淡粉色小礼裙,踩着一双同色系高跟鞋嗒嗒嗒走过来,眼神不耐地盯着殷承旭,“这里这么多客人,你不知道招待招待客人,只知道勾搭女孩子,没看我忙都忙不过来了吗?” 殷承旭瞥她一眼,“我也忙着,你能招待几个就几个吧。” 他不擅长和客人打交道,人一多了就呆不住,尤其是一群人围着他的时候。 “不行!凭什么我那么忙你就能偷偷闲着,一个殷墨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你得连带她那一份一起补上。”殷雪不乐意,伸手要拉走他。 殷承旭有些烦,扭头对宋悠然道:“嫂子,你在这里随便走走,别跑远了,有事儿找我!” 殷雪一听,脚步忽然停下了,“你刚刚叫她什么?” “没什么。”殷承旭懒洋洋道。 “不对,你刚刚叫她嫂子!”殷雪瞪大眼,回头盯着宋悠然那张脸看了一会儿,放开殷承旭,走到宋悠然跟前,上上下下打量她好几遍。 “你是殷随风带来的?叫什么名字?”她有些不确定,在脑海中想了她所有见过的各家千金,没有一个能和宋悠然对上号的,如果凭着宋悠然出色的样貌,她不可能不知道才对。 殷承旭返回来,“你问这么多做什么,是二哥带来的,走了走了。” “殷越泽?”殷雪细细想了想,猛地抬头,“她,她是不是就是那个殷越泽的情人?” “什么情人?”殷承旭顿住手里的动作,眼露不善,“你会不会说话?” “还真是?!”殷雪乐了,她不屑地看了宋悠然一眼,“难怪长得这么漂亮,连咱们那正经稳重的二哥都栽进去了。” 语气极为轻蔑,根本不把宋悠然放在眼里。 “你有完没完,走了!”殷承旭伸手拉住她手腕,大力扯着她走了。 宋悠然把空了的香槟杯放在桌子上,神色淡然,好像被说的不是她一样。 她看看周围,想找个地方坐着。 角落里,一个偷偷摸摸离开的娇小人影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抬脚往那边去,前面的人听见高跟鞋声音,立马回头。 “悠然?!”南宫璇微微睁大眼,“殷越泽竟然把你带来了。”她溜到宋悠然身边,借着宋悠然挡住其他人的视线。 “你干什么,怎么之前没告诉我要来?”宋悠然觉得她的举动很奇怪。 “嘘——!别让殷家的人发现我,我拿别人的邀请函混进来的。”南宫璇压低自己的声音,一边用余光盯着周围,生怕碰上殷家人。 “你不是和他们认识?” “就是因为认识才躲着。”南宫璇拉着她往后面没人的地方走,“我来这里有点儿事,你别和殷越泽说见过我,我不想让他们知道。” “是为了见殷随风吗?”宋悠然问她。 “你怎么知道?”南宫璇惊异,随即反应过来,急道:“你是不是见过他?” 宋悠然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见过,前几天吧。” “他在哪儿?还是在老宅后面的别墅吗?” “恩,他在那里住着,不过今天是殷老爷子的寿辰,他可能出来帮忙接待客人了。”说起来,宋悠然今天好像也没见过殷随风。 “不会的,他很少参与这种宴会,顶多在私底下送一份寿礼。”南宫璇很确定。 “那你可以光明正大地来,为什么要躲着?”宋悠然百思不得其解。 “哎呀,我以前走的时候生气,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以后不来殷家,甚至不来云城,要是突然出来,面子都没了……” 南宫璇身后的侧门,走进来一个高大的人影。 气息浑厚,身姿卓越,双眼如岁月沉淀的湖水,呈现一片淡泊辽远,不是殷随风是谁? “阿璇。”宋悠然突然叫了她一声。 “干嘛?”南宫璇不明所以地瞅着她。 “你想见的人来了。” 南宫璇先是一愣,然后整个人身体都僵住,像僵尸一样僵直地站在那里,连转身回头都不会了。 宋悠然对殷随风轻轻颔首,抬手拍拍南宫璇的肩膀,“我先走了。” 她说完,不再管这两人的事,回到宴会厅。 宴会厅里,殷老爷子已经出来,身边跟着殷盛睿和洛香梅,宾客一个接一个上前送上祝福,有几个还特意让自己的女儿出面说祝寿词,就为能让殷老爷子看上眼。 殷越泽走到殷老爷子身边,见殷承旭也过来了,朝他身后看了眼,没找到宋悠然。 “悠然呢?”他问殷承旭。 “嫂子……”殷承旭琢磨着回头扫了眼整个大厅,眼角瞄到角落沙发上某个白影,对殷越泽道:“那儿呢!” 殷雪瞥了两人一眼,绕过宾客走到殷盛睿和洛香梅那边,前面是殷老爷子。 在又一波宾客祝福过后,殷雪笑容甜甜地道:“爷爷,祝爷爷八十大寿,福禄安康,再活一百岁!” 殷老爷子今天心情也不错,听了她的话哈哈笑起来,打趣道:“爷爷都八十了,要是再活一百岁,按你们这一辈的话说,就是要成精了。” 周围的人也笑,殷盛睿撵殷雪去一边儿玩,殷雪却不依。 “爷爷,爸,妈,二哥今天可是带着伴儿来的,我刚才看见了,长得可漂亮的。”她望着殷越泽,“是不是啊二哥?” 殷老爷子心中一动,隐隐有所猜测,朝殷越泽看去。 “对啊对啊,刚刚殷总进来的时候,身边就有一位佳人,长得漂亮的很,远远一看可把我们这些客人羡慕死了,一定是殷总的女友吧?”有人附和。 殷盛霆和几个宾客一边谈笑一边走过来,刚走近了就听见这么一句话,琢磨透了脸色当即有些难看,旁边的人和他聊天他也是勉强回复几句。 殷越泽一直淡淡笑着,没有说话的意思,最后还是殷老爷子开了口,“越泽,真带人来了吗,要是带了人来,就牵过来看看,这么冷落着人家也不好。” 他这才微微点头,去找宋悠然。 宋悠然在角落的沙发上坐着,身上没有放手机的地方,她就没拿手机,此时有点犯迷糊,想睡觉。 身边阴下一小片阴影,她察觉到接着抬头。 “怎么躲在这里了?”殷越泽大掌掠过她梳理整齐的长发,顿了顿,而后落在她肩头。 “谁躲了,我就是怕麻烦。”宋悠然打了个呵欠,他要是再不来,她怕是真的要睡过去。 “我带你去见爷爷。”他道。 “纪家来人了吗?”宋悠然先问了一句,要是纪家的人也在,到时候免不了两边的人难看,殷老爷子寿辰之日,多添堵。 “没有,只有唐家和卫家来人了。” 殷越泽知道她顾忌什么,要是纪家刚将一条连锁餐饮品牌拱手让人还能笑呵呵地来参加寿辰祝寿,那也是一种本事。 宋悠然抬头看他一眼,心里知道有些事情早晚都要面对,便站起身,“走吧。” 她挽上殷越泽的手臂,唇角勾起一个浅淡的弧度,露出公众式浅笑,和他一步一步朝殷老爷子所在的位置走去。 金童玉女,天作之合。 泛如此类的词语越是走近,越是不绝于耳。 众宾客不清楚原因,心里一清二楚的殷雪冷冷一笑,一个情人,也敢带到爷爷面前来。 唐元曦从宋悠然过来的那一刻起,世界里就剩她一个人了,他身边的唐靳盯着宋悠然,亦是十分震惊,默不作声地看着她和殷越泽靠近。 宾客自觉让开一条路,方便两人走到殷老爷子面前。 殷老爷子看清了走来的人,眉间闪过惊讶之色,他终于想起来为什么那天在书房往下看觉得宋悠然的身影眼熟了,这不是在云城钢琴比赛上莫老身边撞见的那丫头吗。 “爷爷,这是悠然。”殷越泽低眉淡笑瞅着宋悠然,眸底的情意隐藏虽深,却架不住殷老爷子有一双精明的眼。 宋悠然思量片刻,还是唤了句,“殷老爷子。” 殷盛霆不喜欢她,殷家其他人她见过的也不多,不知道是个什么态度,直接跟着殷越泽叫爷爷不太稳妥,还是唤殷老吧。 这是殷老爷子第二次打量她,上次莫老在,他都没注意宋悠然,只有那份不骄不躁的气质给他留下些印象。 撇去旁的不说,他个人对宋悠然还是比较满意的,就是不知道她能不能坚持到最后,十八岁的年纪,正是张扬新奇,对所有东西抱有期待的年纪。 说实话,如果这不是放在自己孙子身上,他肯定不会赞成一个三十岁的人和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在一块,两个人的年龄跨度这么大,要受到的考验太多了。 他面容和蔼对宋悠然道:“原来是你啊丫头,之前在钢琴比赛会场咱们见过,你还记得吗?” “记得。”宋悠然轻轻应一声,“在休息间,和唐老莫老一起。” “对对,就是那次。”殷老爷子说着,想起什么似的老脸有点尴尬,他可没忘记,那次他是带着纪明柔去的,还想着帮纪明柔搭上莫老的线,以后嫁到殷家说出去也有面子,谁知道事情演变成如今的模样。 他当时不认识宋悠然,宋悠然肯定认识他和纪明柔。 “你们见过?”殷越泽出声。 “恩,见过一次,在钢琴比赛会场休息间,当时,殷老爷子身边还跟着……”宋悠然停了停,接上后面四个字,“纪大小姐。” 殷越泽望向殷老爷子,殷老爷子轻咳一声,张口掩饰道:“对了丫头,你参加比赛,成绩怎么样啊,那天我没怎么注意。” 他还不知道莫老爷子那天心急火燎找他算账就是因为宋悠然。 殷盛霆站在旁边,绷着脸看宋悠然,看她能说出个四五六来,那天前三名他都知道,一个唐靳,一个纪明柔,一个陈情,排除前三,就什么都不是。 宋悠然没想到殷老爷子会问这个,不由静默片刻,像在沉思怎么回答。 她的沉默令众人浮想联翩,殷雪面上闪过得意,肯定是没有拿到好名次,说出来害怕丢人呗,不过她居然和爷爷见过。 殷老爷子似乎也意识到自己不应该问这个问题,要是成绩好,宋悠然不会沉默,要是不好,那不是给自己孙子没脸吗。 他正想随便说点什么搪塞过去,宋悠然开口了,而且说的还是大实话,“没名次,参赛的一共五十个人,只出来了四十九个,唯独没有我的,说来我也挺奇怪,可能是后台忘了吧。” 她神色极为淡定,语气也挺轻松,就像说今天早上吃的鸡蛋油条小米粥一样简单,没什么大不了,无形间降低大家对这件事的印象,给人一种这本来就是件小事,无所谓的错觉。 殷老爷子和殷盛霆脸色就微妙了,尤其是知道宋悠然实际名次的殷盛霆,他显然没想到之前纪明柔找他帮忙就是把宋悠然的成绩划掉,他当时以为只是件小事,问都没问直接交给秘书做了。 而殷老爷子到现在还在为那件事耿耿于怀,因为那件事,老友到现在都没理他,连回京城那天都没说一声,带着助理麻溜儿地滚蛋了,他去酒店,还扑了个空。 想到这里,他不由又多看了宋悠然几眼,这就是老莫口中的好苗子。 “没有成绩?”殷雪逮住机会问出来,“为什么没有成绩,那次比赛我知道,是殷氏集团投资的,公平公正着呢,要是你没出问题,怎么会没有成绩?” 宾客本来没往这方面想,听此一言,纷纷朝宋悠然投去了异样的眼光。 殷越泽轻蹙眉心,不留痕迹地从殷雪身上扫过。 殷老爷子也警告地看了殷雪一眼,用眼神示意她闭嘴。 殷雪收到他的警告,只好憋着不再说话,心中愤愤不平,她明明是在帮殷氏集团说话,爷爷竟然反过来护着宋悠然。 这时,人群中又站出两个人,是唐靳和唐元曦两兄弟,他们一直观望。 尤其是唐靳,自从比赛结束,对结果很不满意,即便知道这有可能是暗箱操作,无奈获奖名单已经公布,投资方又是殷氏,他根本无能为力,这段时间都没脸见宋悠然,觉得自己的名次烫手。 “殷老爷子,殷董事长,我是唐靳,当天和悠然一起参加比赛的选手,并得了比赛第一名,和她一样是云城一大的学子,悠然在钢琴上的天赋无与伦比,是一个实力很强的选手,这样的选手,应该得到尊重。” 他点到为止,并没有说特别重的话,只是他站出来,就是一种无形的对抗,希望殷氏能够还一个公道给宋悠然。 “这件事老莫和我说过,说来惭愧,这次比赛真出了点问题,少了一个人的名额,原来那个人就是你,当时老莫气的不轻,连献花的流程都不走了,还是我厚着脸皮上的。”殷老爷子毕竟经历的多,也没有不高兴,接着开口。 殷盛霆在他说完后添了一句,“事后,并没有人找过主办方,这件事就没有继续深究。” 言外之意,不管这件事内幕到底怎样,但是你自己没有去找人,怪不得我们。 宋悠然客气地笑笑,“不错,我并没有要求一个答案。”她回去和殷越泽吵了一架。 这件事对殷越泽来说,是个很不好的回忆,从他此时凉凉的表情就能看出来了。 殷老爷子笑眯着眼睛,“你自己的成绩,心里应该有数,你有越泽撑腰,为什么没有去寻求一个答案呢,这样说不定你就可以拿到前三的名次,参加全国大赛。” 宋悠然暗道:当然是因为你孙子背了黑锅,我把账都算在他头上了。 但是想可以这样想,说话不能这么说。 “不过一个比赛而已,上帝在关闭门的同时,还会打开一扇窗,我没有必要执着在这一条道路上,而且我学的并不是音乐,是心理,弹钢琴只是我的个人爱好。” 周围有宾客摇头,这姑娘太天真了,什么关上门的同时还会打开一扇窗,那是安慰人用的,有时候门关上了就再也没有机会出去了。 “你真的没有失望过怨恨过吗?”殷老爷子觉得她挺有意思。 “有过,刚开始挺失望的,后来就没有了。”后来她收到了莫老爷子的推荐函。 殷老爷子没再继续问,点点头,“既然这样,那回头这件事查清楚,一定会帮你澄清。”他说着转头看着殷盛霆,“越泽的事比较多,这事儿就交给你了。” 殷盛霆依旧绷着脸,吐出一个字,“好。” 今天毕竟是殷老爷子的寿辰,中间出了这么一个小插曲,算是有惊无险地度过,要不宋悠然就有的头大了。 该聊的聊过,该看的看过,殷老爷子去了另一边,她扯扯殷越泽的袖子,“阿泽,殷老爷子会不会因为这件事对我产生不满?” “不会。”殷越泽握住她的小手,“你表现的很好,中规中矩,没有假意迎合和阿谀奉承,爷爷最不喜的,就是那种人。” 闻言,宋悠然放下一半心。 “去别处等我,饿了就自己找点吃的东西。”殷越泽轻拍她的后背,“我这边还有事,如果困了,就去二楼我的房间休息。” “好。”这是宋悠然求之不得的,窝在一个没人的地方躲着,没有那么多人需要应对。 她先去自助区端了份小甜品蛋糕,拿着叉子一点一点吃,准备吃完就上楼,丝毫不知道有一场针对她的祸事即将发生。 宴会厅侧门,一个身穿佣人装束的女人端着托盘走进来,托盘上是七杯香槟,她一路走过,奇怪的是每当有客人想要拿酒,她就会闪避开。 她始终低着头,让人看不见她的样貌,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她的手一直在发抖,一直在抖。 当她从殷雪旁边经过的时候,殷雪余光瞥见了,喊住她,“唉,你等等,给我一杯香槟。” 女佣充耳不闻,继续往前走,甚至脚步加快了几分。 殷雪本来就心情不好,现在见一个女佣都直接无视她的话,更生气了。 她快走几步到那女佣身后,揪住她的后领,劈头盖脸一顿训,“说你呢,你走这么快干什么,叫你你没听见吗,让你端酒是为了满足客人的需求,不是让你端着酒瞎晃的。” 女佣猛地被揪住后领,身子后仰,手里的托盘晃了晃,晶莹剔透的酒液在杯中绕一圈,险些洒出来。 她连忙稳住托盘,重新低下头,手抖的更厉害了,说话都有些不利索。 “这,这些不能……” 殷雪狐疑,“不能什么?” 她伸手端起一杯香槟,放在灯光下看了看,觉得颜色好像淡了些,凑到鼻间闻了闻,确实是香槟没错,而且比之前她喝过的闻起来味道都要浓。 想着就要凑到嘴边尝尝。 “别,别喝。”女佣急道。 “这不是香槟吗?”殷雪皱眉。 “是。”女佣低着头。 “那为什么不能喝?”殷雪晃晃手里的酒液,再度凑到嘴边。 女佣身子抖起来,她不再管殷雪,端着托盘朝自己选定的方向走去。 在她离开五六步后,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啊——!” 整个宴会厅都被惊动了。 女佣速度更快,几乎是小跑起来。 殷越泽就在不远处,听见动静立马赶过来,没时间管惨叫的殷雪,直直朝女佣追过去,并抄近路拦截她。 女佣一路不带停的走到自助区,找到在那边吃甜点的宋悠然,疯了一样往她那里冲。 宋悠然本来正吃着甜点,突然被凄厉的惨叫声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去瞧瞧,就见一个女佣端着一托盘香槟朝她泼过来。 她心中警铃大作,但身体上的速度跟不上大脑的反应,危机时刻,殷越泽从侧面穿过来想也不想就用后背挡住泼过来的酒液。 一阵白汽升腾,后背传来火热的烫意。 是硫酸! 他立刻脱下礼服外套扔在地上,即便他的速度已经够快了,液体还是腐蚀到了他的背部,留下一小片灼伤,翻红的皮肉甚是可怖。 宋悠然惊魂未定,她转到殷越泽身后,看着那片灼伤,眼里立时弥漫上了水雾。 她抓着他的手,慌乱道:“我们去医院。” 甚至来不及顾及刚刚那个佣人,和这些硫酸是怎么回事。 殷越泽握住她的手,“别慌,别慌,没事。” “怎么会没事,你的后背都……”宋悠然说到一半卡住了,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只有一双夹杂着湿润的眼睛望着他。 几个保镖穿过人群走过来,把摊在地上的女佣扣住,她的真实样貌终于落进众人眼中。 一双肿成核桃的眼睛,惊恐的表情,满含眼泪。 对别人是陌生的,对宋悠然却是熟悉的。 “陆晓!” 她心头升起一把火,自从陆晓被学校开除后,她就再也没见过她,没想到再一次见面,她就给了自己这么一份大礼。 殷越泽冷静地对保镖道:“把她看住,别让人跑了。” 殷承旭穿过一大群人跑过来,“二哥,怎么回事,殷雪那脸……” 他说到一半,戛然而止,两眼盯着他背上的灼伤和地上的外套,一下子就明白了。 冷着一张脸,他伸手提起陆晓的衣服领子,怒声道:“你是谁?!为什么要在殷家的寿宴上搞破坏!” 陆晓哆嗦着嘴唇,牙都在打颤,始终说不出一句话。 “承旭,先放开她,爷爷那边怎么样?”殷越泽担心这是针对殷老爷子的,便问道。 “爷爷那没事,就是殷雪……”殷承旭欲言又止。 不用他说,殷越泽也清楚,能顷刻间腐蚀透两层衣服的强硫酸,要是直接接触皮肤会发生什么后果。 “送去医院了吗?”他问。 “已经送去了。”殷承旭说完,又急急道:“不行,这里有我看着,你赶紧去医院,我让人安排车。” “去医院!”宋悠然堵住了殷越泽即将开口的话,语气不容反驳,定定地看着他,眼里的金豆子好像下一刻就要掉出来似的。 殷越泽心软了软,“好,去医院。” 殷承旭连忙让人安排了车,载着殷越泽和宋悠然去医院。 到了医院,经过一系列紧急处理,灼伤部分总算控制住了。 殷越泽紧紧拧着眉心,自始至终一直忍着,额上冒出不少汗水,却哼都没哼过一声。 宋悠然紧紧握着他的手,一边盯着医生处理伤口,眼里的眼泪最终还是没忍住,吧嗒一下掉下来,落在他手背上。 殷越泽感受到手背上的湿意,手指动了动,薄唇有些发白,安慰道:“没事了,别哭。” 他一说,宋悠然眼泪流的更凶了,如同开了闸的洪水倾泻而出,接连不断地先后滴在他手背上。 “怎么哭的更厉害了,成小花猫了。”他轻笑着,另一只手抚上她的头发。 宋悠然咬着唇,倔强地一声不吭。 医生处理完他的后背,交代了很多注意要领,重重叹息一声。 “怎么这么不小心,今天医院就来了两个被硫酸腐蚀的病人,你这个还好些,是在后背,面积也不大,处理好以后多注意着就行了。” 殷越泽听了转头看他,“医生,另一个病人怎么样了?” 他先前问过了,他和殷雪都是在这家医院。 “你们是同一家吗?”医生上下一联想,就想明白了,他紧紧皱着眉,缓缓摇头,“情况不太乐观。” 殷越泽心里一沉。 “病人还在急救室,她是把硫酸给喝进去了,硫酸强度很高,进到口腔里,在疼痛感还没有到达神经中枢的时候她只是感觉烫,然后会下意识地咽下去或者吐出来,她的口腔受到很大的灼伤,脸上身上也有被硫酸溅到的地方,这对一个女孩子来说,是致命打击。” 医生仔细分析着,“口腔灼伤太厉害,以后会留下的后遗症很多,比如说发声困难,吃饭困难等等,这些都要考虑。” 清创室外面传来嘈杂的脚步声。 “越泽!”殷老爷子年迈洪亮的声音充满了焦急。 殷越泽站起身,重新穿上那件背部被灼了一个大洞的衬衫走出门。 殷老爷子大步走到他面前,身子晃了晃,被紧跟过来的殷承旭扶住,“爷爷,爷爷你别激动,二哥他没事,什么事儿都没有!” “恩,我没事。”殷越泽沉稳道。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殷老爷子大口喘着气,胸口有些憋闷,殷承旭见他情况不对,慌忙把他扶到旁边的公共椅子上坐好。 宋悠然看着这一幕,一只手紧紧抓着殷越泽的衣服。 陆晓朝她泼硫酸的时候,她看见了她的眼神,那是一种很有针对性,很强烈的眼神。 换句话说,陆晓是冲着她来的,殷雪,殷越泽,都是无辜的受害者。 安抚着殷老爷子的同时,殷承旭朝她投来一个复杂的眸光,宋悠然注意到,唇瓣紧紧抿起来。 第102章 强权的魅力所在 殷老爷子激动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胸口起伏不再那么大,他重重地叹息一声,满是悲哀与疲惫。 今天是殷老爷子八十大寿,本来应该是喜庆圆满的一天,却在中途被破坏,成了一场惨剧。 “家里怎么样了?”殷越泽看向殷承旭。 “爸在安排宾客离开,二叔二婶守在急救室那边。” 殷承旭刚说完,走廊拐角处传来高跟鞋的脚步声,来人是宋悠然从未见过的那位殷家二小姐,殷墨。 她身上穿着礼服没来得及换,显然也是匆匆赶过来的。 “三儿,你身上的伤怎么样?”殷墨第一句话就是问殷越泽的伤。 “没事,包扎过了,不严重。”殷越泽右手握着宋悠然的手,无声给予安慰,左手习惯性地去掏烟,没掏着,这才想起烟放在上衣的内袋,被他连同上衣一起丢掉了。 手里顿了顿,重新落下。 “怎么会出这种事,是有人故意搞破坏吗?”殷墨不在现场,不清楚什么状况。 宋悠然低垂下头,面色晦暗。 殷承旭又朝宋悠然看了眼,同时用眼神示意,赶紧走。 殷越泽动了动,微沉着脸色,松开宋悠然的手转而搂上她的肩,“爷爷,我先把悠然送回去。” 殷老爷子无力地摆摆手。 殷越泽便揽着宋悠然往外走,这是医院三楼,有两个电梯,人不少,一个在六楼停住,迟迟下不来,一个在一楼,迟迟不上升。 “阿泽,陆晓是冲着我来的。”宋悠然轻声道。 “恩,我知道。”殷越泽又看了那不动的一楼一眼,忽然拉着宋悠然朝电梯旁边的楼梯走,“我们走楼梯吧。” 宋悠然没反对,乖乖跟着走楼梯。 他们刚下楼,电梯上的数字动了,从1开始上升,停在三楼上,叮的一声打开。 洛香梅从电梯里冲出来,后面跟着殷盛睿,两人像一阵风一样快速朝清创室走去。 “殷越泽!”洛香梅尖声喊道,她已经哭过一轮了,两只眼都是红肿的,妆容花掉,贵妇的气质全然消失,狼狈不堪。 殷盛睿虽然没有太过失态,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和洛香梅结婚快三十年了,只得了殷雪这么一个女儿,平时疼的跟眼珠子似的,什么委屈都受不得,今天凭空受了这无妄之灾,现在还在急救室里,这口气怎么能咽的下去。 “殷越泽!你给我出来!”洛香梅又喊了一声,跑到殷墨身边,用力抓住殷墨的肩膀晃了两下,“殷越泽呢?!他躲到哪里去了,把他和他身边那个小贱人叫出来!” “怎么了,二婶,你别激动,慢点说。”殷墨被她抓的有点儿疼,皱眉忍着问。 洛香梅整个人瞬间崩溃了,声音哽咽着道:“我的女儿啊!爸!那个人是殷越泽带来的那个小贱人引进来的,我的雪儿是无辜受灾的,就这么一下子,这辈子都要完了,你要替我们做主啊!” 殷盛睿站在一旁隐忍不发,眼睛里全是苦楚。 殷墨惊诧,“三儿身边跟着的那个?”她说着望向殷承旭,寻求某种答案。 殷承旭朝她耸耸肩,给了一个无奈的眼神。 “爸,我们就这一个女儿,您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一定要帮她讨回公道。”洛香梅抹了把眼泪,腿有点儿发软,殷墨把她扶到椅子上坐着。 “查清楚了吗?”殷老爷子心口发疼,不过他还有理智在,殷雪是殷家的人,殷越泽也是,他和很多老人一样,带有古板的思想,虽然没有那么严重,可在他心里,殷雪始终比不上三个孙子来得重要。 “那个女佣招了,是混进来的,她和越泽身边的那个女孩子有仇,所以故意拿了硫酸来泼她,小雪是顺手拿了她托盘上的酒杯,就……”殷盛睿说到一半,再也说不下去了。 众人沉默。 “爸,我知道你向着孙子,我殷盛睿这辈子可能就是没有儿子的命!所以我只有一个女儿,殷雪的事,我不会就这么放弃的,越泽那边我可以不追究责任,但是那个女孩子绝对逃不了!” 殷盛睿和殷盛霆相比,缺乏了些锐气,排行又在殷盛霆后面,加上没有儿子,处处被殷盛霆压一头,这不代表他没有脾气,女儿成了现在这幅样子还忍气吞声。 殷老爷子手指微微颤抖,心中愈发沉重。 越泽那么护着那个女孩,肯定会拦着殷盛睿,殷雪受了伤,殷盛睿也不肯善罢甘休,到时候就是殷家叔侄两个内斗,他夹在中间,何尝好过。 洛香梅还在伤心地落泪,殷老爷子一直没说话,殷盛睿就把目光对准殷承旭和殷墨,“越泽呢?” “你们过来的时候,二哥刚走。”殷承旭见殷墨脸色不好,便开口道。 殷盛睿冷哼一声,不再开口,因为他对自己这个侄子还算了解,殷越泽是个很有责任心的人,一定会回来,到时候再说也不迟。 殷越泽带着宋悠然走出医院,宋悠然就制止了他继续送她的意思。 “阿泽,回去吧,我自己回家。”她道。 殷越泽没立刻答应,而是对她道:“今天的事……不要多想。” 宋悠然扯扯嘴角,露出一丝苦涩,怎么可能不多想,殷老爷子的八十大寿,这么具有重要意义的日子,因为她的存在,而被搞的一团糟。 她忽然想到一个重要的问题,抬头看着殷越泽,“阿泽,如果我这个时候离开,他们会不会把气撒在你身上,埋怨你?” “不会。”殷越泽回答。 宋悠然盯着他,缓缓吐出三个字,“你骗人。” “没骗你,只要殷雪最后没事,就一切都好处理。”殷越泽淡笑着,一如既往,“所以,你安心回家,等我的消息。” 他知道宋悠然是学心理的,所以把情绪隐藏的很深,不让她发现。 宋悠然也确实没发现,只是始终心有不安。 “那你一定要给我打电话,还有伤口,注意换药。” “好。”殷越泽在路边给她拦了车,看着她坐上车离开,嘴角的笑容才慢慢淡下来,直到消失。 他在周围看了看,先去附近的商店买了盒香烟,然后站在树底下抽,一手夹着烟,低眉沉思,一根烟燃尽,碾灭在路边的垃圾桶上,转身往医院走,准备迎接一**风雨。 宋悠然回到家,发现宋凌回来的比她还早,正在沙发上给小悠挠肚皮。 “回来了?”他见到她,眼神凉凉的。 宋悠然心情不好,低低应了一声,“恩。” 宋凌注意到她穿的礼服和低落的模样,有些纳闷,“你今天高高兴兴地出门,搞成这个样子回来?出去时的兴奋劲儿呢,哪儿去了?” “没了。”宋悠然恹恹地道。 宋凌问:“有人欺负你吗?” 宋悠然道:“没有。” “那就开心点,我有个好消息告诉你。”宋凌冷峻的眉宇染上一抹笑意。 “什么啊?”宋悠然觉得现在什么消息对她来说,都算不上好消息。 “启天科技的丑闻曝光了,就在今天,我们可以继续往下进行,我已经在准备收购事宜,计划的时间是一个月内收购完毕。” 宋悠然闻言,勉强提起一些精神,“恩,那哥哥继续加油,早日把启天拿下来,到时候那些毁约的生意就好解决了,用不了多久,公司就能步上正轨。” 宋凌见她半丝高兴的样子都没有,笑容也没了。 “悠然,你是不是有话要跟哥哥说?” 宋悠然犹豫道,“今天是殷老爷子的八十大寿,殷越泽带我去了。” “然后呢?”宋凌还算满意,殷越泽肯在正式场合带悠然出去,说明有把她介绍给其他人的意思。 “然后出了点小事故。”宋悠然心不在焉道。 “什么小事故?”宋凌追问。 宋悠然想了想,在宋凌旁边坐下,把今天发生的事对他说了一遍。 宋凌一听就炸了,但是他的关注点和宋悠然有很大不同,“殷越泽就这么让你回来了?” “是啊,不然呢?”宋悠然皱皱鼻子,当时那个情况,她要是继续在那里,一定会被殷盛睿和洛香梅拆了的,走了反而好一些。 宋凌脸色更阴沉,“殷家的寿宴上出现这种事,对方拿着硫酸朝你泼,他们不应该给你一个交代吗?” “可,可是陆晓是冲着我来的,这对殷家来说,本来是可以避免的。”宋凌的维护令宋悠然感到很暖心。 有时候一个人站在你这边,不管事实是怎样,他总有千百种理由站在你这边,一个人不想站在你这边,也有千百种理由拒绝。 “那你也没必要这么心不在焉,这原本就是殷越泽叫你去的,如果他没带你去,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你也不会差点被泼硫酸。” 宋凌刚对殷越泽升起的一点点好感,就这么没了。 他没法想象,要是硫酸是落在宋悠然身上,他会干出什么事来。 宋悠然朝他笑笑,心里依旧高高提着。 这时,宋凌突然眉心一拧,“不对啊。” “哪里不对?”宋悠然疑惑。 “你说的陆晓,是和你高中一起的同学,前段时间因为校园钢琴比赛被开除的那个吧?” “是她,她从那天后再也没出现在我面前过,我以为我们之间就算过去了。”宋悠然细细想着,心中五味陈杂,“她变化很大,一点儿也看不出以前活泼大方的性格,都说进了大学就是半只脚踏进社会,真能污染一个人。” “那你不觉得奇怪吗,陆晓那事儿距离现在有两个多月了吧,她家境还算不错的,从小娇生惯养,不一定非要在云城一大,去别处一样能找个好学校,她对你,真的恨到想要泼硫酸的地步吗?” 宋凌很奇怪,“你今天见到她,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 他这么一提醒,宋悠然还真找到点不对劲的。 陆晓今天的样子,以及被抓到的时候的表现,不符合常理。 她的眼神是针对自己,这个毋庸置疑,里面有恨意,可是她的眼睛肿成核桃,说明她之前哭过,而且哭的很厉害,什么事情让她这么伤心? 正常有蓄谋的人泼完硫酸,第一反应肯定是要逃跑,陆晓却没有这么做,她瘫倒在地上,任由赶来的保镖抓住,甚至连挣扎都没有,明显是不对的。 宋凌不打扰她,安静地等她思考,只见宋悠然脸色越来越难看,唇瓣紧紧抿成一条线,一副风雨欲来的架势。 “哥,我有点事,先回屋了。”她声音里好像夹杂着冰渣子,周身的气温降了好几度。 说完,也不管宋凌,蹭一下站起来回到房间,重重拍上门。 宋悠然回房后,坐在书桌前,等殷越泽的电话。 一等,就等到了晚上十点。 她没开灯,房间里很黑,只有窗口透进的淡淡的月光。 手机光亮起,在房间里很是扎眼。 “阿泽。”她接通电话。 “悠然。”殷越泽唤了一声,语气里的倦怠怎么都掩藏不住。 “结果怎么样?他们有没有为难你?”宋悠然连忙问道。 “……陆晓说她嫉妒你,嫉妒唐靳对你好。”殷越泽说着停了一下,“唐靳也对你有意思?” 宋悠然,“……” 大猫,咱们的话题是不是偏了? “我和唐靳就是同学关系,你不要多想,然后呢?” “她全都承认了,说是自己事先打听好我会带你来参加寿宴,蓄谋很久才这么做的。”他说完,气氛更加沉重了。 宋悠然静默片刻,“你相信吗?” “不信。”那头传来两个字。 “殷雪怎么样了?”她问道。 殷越泽深深叹了口气,“从急救室出来,进加护病房了,还没醒过来,像医生说的那样,口腔严重灼伤,脸上也是,嘴都变形了,身上还好一些,24小时清醒过来就没事,以后说话吃东西会有些困难,段时间内都需要打营养素。” 宋悠然呼吸一滞,胸口涌上一种名叫难过的情绪。 她虽然与殷雪不熟,今天两人相见她也对自己露出不善的一面,可是总归没有做出太过分的事,生在殷家,那种优越感是无法抹杀的,她见到自己,看不起很正常。 因为自己,她的下半辈子可能会很难过。 尤其,宋悠然上辈子已经尝过毁容后整日被人嘲笑的滋味儿了。 “那殷家决定怎么处理陆晓……和我?”她艰难地开口。 “已经联系警方了,二叔那边绝对不会放过陆晓,故意伤人罪,再打通关系,至少八九年往上,不会轻了。” “那我呢?” 这次殷越泽沉默很久,“你也是受害者,不会有事,警方可能会找你做笔录,你只要实话实说就好。” 宋悠然微微咬牙,恨声道:“一口咬定是自己想做的,她真是找死!” “我们试过很多方法,都没法从她嘴里撬出话来,她有动机,很难让人怀疑,顶多就是我和承旭,其他人都相信了。” 宋悠然胸口起伏着,哑声道:“她还在老宅吗?” “在,今天再问一晚上,明天就交给警局了。” “我想见她一面。” “不行。”殷越泽不同意。 “我就是有几句话想问她,顺便,道个歉。”宋悠然从小没有父母在身边,不过她知道孩子受了伤,做父母的会是什么心情,伤心,悲哀,愤怒。 “他们正在气头上,你过来不合适,时间不早了,早点睡吧,你想见陆晓,可以在警局见,我帮你安排。” “不行,一定要今晚。”在警局,处处受到监控,不方便的地方太多了。 电话里很久没有回应,宋悠然静静等着,那边响起打火机的声音,接着是烟被吐出的轻微呼气声响。 “好,那你来吧。”他低声道。 宋悠然应了好,拿着手机出门,脚步很轻,今天宋凌睡的早,正好给了她机会。 兜转一圈,从家里到老宅,从老宅到医院,从医院到家里,最后还是回到老宅。 宋悠然现在对这里的印象,已经不知道怎么形容。 命里犯冲? 大概就是这个词,她来三次,没有一次是好的,现在第四次,不知道又会发生什么。 殷越泽早早交代过守门的保安,见到宋悠然直接放行,宋悠然在宅子前喷水池边看到殷越泽,他一手点着烟,偶尔来回踱步,时不时抬头看看天空,白色的路灯照在他身上,平添几分荒凉寂寥的感觉。 他远远就望见了宋悠然,熄掉烟,朝她走过来。 “这么晚,这么冷,你就穿着这个出来?”殷越泽盯着她身上的薄毛衣,很不悦,把自己穿的外套脱下来给她披上。 “没事,我打车来的,不冷。”宋悠然裹裹外套。 殷越泽牵着她的手,不急不慢地往前走。 “悠然,今天是正月十五。” “恩。”宋悠然声音很小,殷老爷子的生辰很好,在正月十五,一个象征家人团圆的日子,如果没有这场意外,他们现在应该在屋子里热闹地举杯畅饮,吃着团圆饭。 “其实不一定只有正月十五,月亮才是圆的。”殷越泽冒出一句八竿子打不着的话。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正月十五只是代表了一种美好寓意,月亮当然不止只有这一天才是圆的。”宋悠然回了句。 “是啊,悲欢离合,阴晴圆缺,都是每个人必须经历的。” 殷越泽停住脚步,低沉的嗓音给人无比安定的慰藉,“悠然,这件事你不用自责,本来就不是你的错。” 宋悠然低头不语,看着地上的石砖格子。 殷越泽见状,只好带着她继续走,没有走正门,而是从侧门直接上楼,陆晓被关在三楼的一间库房,门口还有保镖守着。 老宅灯火通明,所有人都在客厅,隐隐能听见洛香梅沙哑的嗓音和哽咽哭声,三楼倒是没有人。 “你进去吧,我在门口等着。”殷越泽对她道。 宋悠然点头,保镖帮她打开门,她走进去后,又关上门。 库房里亮着灯,一摞摞废旧的杂物箱子堆积在一起占了半个房间,箱子上面,是一个一人高的玻璃窗户,窗户是那种老旧的敞开式窗户,上面是半圆弧状,此时打开了一扇,另一扇半敞着。 陆晓两只手被反绑着,还是那身佣人的装束,坐在地上,斜靠着一个箱子,神情黯然,两只眼睛的红肿消了些,头发衣衫略微凌乱,一边侧脸还有肿胀的五指印。 她听见动静,头也不抬,死气沉沉的。 “陆晓。”宋悠然淡声开口。 陆晓听见熟悉的声音,眼睛转了转,慢慢抬起头,异常平静。 “然然,你来了。” 一句然然,再也唤不回两人高中时期的轻松与愉悦,仅仅一个学期的时间,她们的关系就从亲密的好朋友转变成水火不容。 “我感觉你会来的。”她继续道。 “既然知道我会来,你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宋悠然眼眸蓄满清冷,陆晓看着她,身子颤了颤,又落下眼泪来。 “有啊。”她哽着声音,“你一点儿也没变,我记得从高中认识你的时候,你就是现在这样,长的漂亮,性格淡然,骨子里透着一种谁也比不上的清冷气质,我也是被你这种气质吸引的。” “那个时候的我们,天天在一起吃饭,一起放学,我也很珍惜你这个朋友,有什么事都会和你说。”陆晓每个字都带着颤音,神色似是迷茫,又似是回忆,又哭又笑。 “高中毕业,我和你说,我喜欢上一个人,他叫唐靳,我是真的很喜欢他,很想得到他的注意力,想尽办法去讨好,以前,我以为学习好就行了,因为我是陆氏千金,咱们班里谁不羡慕我的家世?可是到了云城一大,我才发现,我引以为傲的家世,其实根本算不了什么,那里比我强的太多了。” “有唐靳,有唐芸,有周沐,还有很很多多不管是家世还是长相还是学习都比我好的,非常多,我想接近唐靳,更如天方夜谭,我知道唐元曦喜欢你,所以想撮合你们,这样,我就可以借着你和唐元曦的光,靠近唐靳。” “后来没有成功,不过我却通过唐元曦认识了唐芸,唐靳的亲妹妹,唐芸身边环绕的,无疑不是大公司的千金少爷继承人,我用了很多心思,才成功让她把我看进眼里,成了好朋友,打进她的交友圈。” “她和朋友们聊天,聊的都是上百上千万的奢侈名品,我没有,聊的都是豪门八卦,我没有,聊的都是大家贵族的朋友,我也没有。” 宋悠然冷眼看着她一点一点说。 “我能感觉到自己的变化,圈子不一样,以前有很多想法就会很可笑,比如……” “比如我?”宋悠然紧跟着接了一句,“在你眼里,我应该是你最可笑的一部分记忆,因为我没有一个好家世,只是一个身处底层的普通人,却有着一份淡漠安静的气质,有着一张精致的脸,有很好的学习成绩,这原本不应该出现在我身上,对吗?我无法给你带来任何你想要的东西。” “是。”陆晓狠狠应了声,“这就是我认为最不公平的地方,你什么都不争取,不抢夺,只是站在那里,就有人多人凑上去献媚,我争取的努力的,只是一场泡沫,费尽心思一场空,凭什么?” “所有的不幸,都是因为你,唐靳对你另眼相看,我换了比赛成绩,被纪明柔羞辱,还差点被她剁掉一根手指,都是因为你!最后,唐靳当着全校的面揭发了我,还是因为你,如,如果没有你,这一切都,都会是另一种,模样!” 她惨声痛哭,抽抽噎噎,话都连不起来。 “今天呢?”宋悠然盯着她,表情没有半分动容,“今天你端着硫酸,大闹寿宴,殷家上下鸡犬不宁,也是因为我吗?” “哈哈……”陆晓忽然笑了,脸上泪水和鼻涕混在一起,像个疯子,“没错,就是因为你,我也没想到,你竟然这么有手段,爬上了殷氏总裁的床,怎么样,他是不是床上功夫特别好,特别能满足你?!” 宋悠然对她的污言秽语自动无视,“你说谎。” “我没有。”陆晓反驳,尖声道:“就是因为你!” “不是。”宋悠然眸光一厉,语气比她更坚定,“你是有别的原因。是因为纪明柔吗?” “我说了我没有!”陆晓大叫。 “陆晓,你今天冲着我来的,不但没有成功,还连累了两个殷家子孙受伤,殷雪那里你可以提醒她的,为什么没有提醒?” “我对她说过,不能喝,她非要尝试,也怪不了我!” “哦,也是,她要是知道了,你不就露馅了。”宋悠然漫不经心地点头,“那下面我们来猜猜,殷家现在知道了你的身份,陆氏集团会怎么样,你会怎么样?你父母又会怎么样?” “他们不会有事!”陆晓死死盯着她,“一定不会有事!” “为什么不会有事?你就这么肯定吗?殷家发火了,云城里谁能拦得住?难不成,你还能找到比殷家更厉害的?就凭纪家?” 宋悠然上前两步,缓缓在她面前蹲下,两人眼睛相对,映出对方的倒影。 陆晓在她眼里看见了一种绝冷的温度,似乎自己是个死人一样,吓的她猛地一哆嗦。 “陆晓。”宋悠然一字一句对她说:“你的愚蠢会连累你的父母,连累所有关心你的人,陆氏集团会不复存在,大笔大笔的债款将他们逼垮,你会在牢里度过余生,即便是这样,你也无所谓吗?” 她的声音落在陆晓耳朵里,犹如魔音层层回荡。 陆晓望着她的双眼,有一瞬间的怔神。 仅仅那一瞬间的功夫,眼前顿时变了个模样,变成她家门口。 陆父陆母站在家门口,看着里面来来往往的人搬走她家的东西却无能为力。 陆父好像瞬间老了几十岁,两鬓发白,陆母也不复优雅的仪态,凌乱的装束无从顾及,眼里布满血丝,一边偷偷抹眼泪。 她站在人群中,听见旁边的人议论说,陆氏没了。 她叫陆母,陆母看不见她,叫陆父,陆父也看不见她,她就像一个透明人。 她跟在他们后面,跟了三天,后来他们迁回了老家。 可是,自己呢? “你是不是好奇自己在什么地方?”宋悠然的身影从她背后出现,纤细的食指指着右方,右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凭空出现一所监狱,数十米高的围墙将里面团团围住。 “你就在那里面,将会孤独终老,度过余生。” 陆晓怔怔地望着那里,抬起脚步慢慢往前走。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往前,她不想往前的,可是有别的办法吗,没有,不会有的。 监狱的大门渐渐清晰,它打开了,里面是空的,黑的,仿佛她未来的人生,再也不会有一丝光亮,一丝光彩,黑暗将把她笼罩,吞没她的灵魂,她挣扎不出,逃脱不了,这是命定的宿命。 在即将踏进去的那一刻,一只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固定住她的身形。 “别再往前了,好好想想吧。” 这句话过后,眼前一片黑暗。 陆晓睁开眼,发现自己竟然站在箱子上,面前是已经敞开的窗户,殷家老宅楼层普遍较高,她的脚步只要再迈出一步,就会从将近七八米的高度跳下去。 这个认知让她腿脚发软,她连忙后退两步,心惊胆战地回头找宋悠然。 然而,宋悠然早就已经不见了影子。 …… 宋悠然从关着陆晓的库房出来后,和殷越泽准备离开,她向他提起自己和陆晓的对话。 “你觉得,我的催眠会有作用吗,陆晓会不会供出纪明柔?” 殷越泽摇头,深邃的眼眸睨她一眼,“你这不是催眠,是劝解,我觉得她不会。” “为什么?”宋悠然不解,她已经尽力在把陆晓往正路上引导了。 “就是为了她自己啊,你要是让她看到的景象更惨一些,比如说陆氏破产,陆父不堪负债跳楼自杀,陆母一个人郁郁而终,这样说不定作用会大些,你说的迁回老家,没法发挥最大作用。” 宋悠然还是不明白。 殷越泽耐心道:“你想想,如果按着你说的,她会在牢里度过余生,假设她在警察面前揭发了纪明柔,纪家的实力完全不是陆家能抗衡的,到时候纪通平可以找人把这件事压下来,纪明柔依旧没事,而陆晓会遭遇什么样的对待?” 宋悠然明白了,“所以,陆晓如果聪明,她就会认下罪行,不然等出来后,以纪明柔的手段,她的结局绝对会比在牢里度过余生还要凄惨。” 意识到这个现实,她心里沉甸甸的。 “对,这就是强权的魅力所在。”殷越泽肯定道。 正是因为有这个魅力在,才会有源源不断的人朝这个方向爬,妄想有一天,取而代之。 宋悠然沉着小脸,有些不乐意自己大晚上来一趟,就这么白忙活了吗,能做的她都做了,殷越泽也只是猜测,陆晓会怎么说谁都不知道,还是要看明天。 两人从来时的路下去,经过一楼侧门的时候,一时不察,就撞上一伙儿人。 两边的人相互看着,都愣住了。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殷越泽不动声色地将宋悠然护在身后,掩住她大半个身子。 “爷爷,二叔。”他朝最前面两人轻轻颔首。 殷盛睿瞅着他和宋悠然,突然笑了,笑容里尽是寒凉之意。 “越泽,真是巧啊,既然都在,那咱们今晚就来谈谈吧,省的二叔还要亲自找宋小姐一趟?” 第103章 等你毕业,我们结婚 殷越泽淡淡望着他,表情没有一点变化,“二叔想谈,我可以和你谈,悠然就算了。” 殷承旭在殷老爷子后面,一脸忧愁地看着他们,不是白天已经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殷盛睿呵呵笑着,脸色蓦地布满阴霾,“越泽,你二叔我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女儿,殷雪是你妹妹,你不护着她,反而和罪魁祸首一起,将二叔置于何地?我一直很欣赏你,年少有成,手腕犀利,也很维护我们之间的叔侄情谊,你今天这种做法,不是伤我们之间的感情吗?” “殷雪受伤,罪魁祸首不是悠然,你找错人了。”殷越泽位置没有丝毫动摇。 殷盛睿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你是打定主意要护着她吗?” 殷越泽不偏不倚,身上气势隐隐散发出来,笼罩这片天地。 少顷,他缓缓吐出一个字,“护。” 气氛一时极度沉闷,无形的压力相互拧成一团,不管是宋悠然还是殷老爷子,都能感受到。 殷老爷子听不下去了,铁青着脸,眸光不悦,“你们两个,都闭嘴,老头子我还在这里呢,想内讧是不是,我告诉你们,只要我活着一天,你们就别想生事!” 殷盛睿猛地扭头,“爸!” “爸什么爸!”殷老爷子截断他的话,“今天寿宴,让你负责的是什么?!安保方面!今天来的都是云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安全是第一位,而你呢?!竟然让人混进来了,安保方面做的不到位,责任在谁?!” 殷盛睿低着头,脸色一度难看无比,“爸,您这样说,公平吗?!现在躺在医院里还没醒的是您的孙女!” “我知道你护女心切。”殷老爷子紧紧绷着脸,“可是我们也得分清对象,这件事要说责任,大家都有,不能全都怪在一个人头上!” 他说着,看向殷越泽身后的宋悠然。 “丫头。”他叹了口气,“这么晚了,你来干什么?” 宋悠然从殷越泽身后绕出来,“我有些话,想问陆晓,才过来的,顺便对各位说一句抱歉,今天您的寿宴,因为我被破坏了,还有殷雪小姐……” 她说到一半,殷盛霆眼中闪过厉色,“你现在一句抱歉就有用吗?!小雪在加护病房,还没脱离危险,香梅两只眼睛都哭肿了,因为你一个人,整个殷家都鸡犬不宁,天翻地覆!你怎么还有脸站在殷家?!” 殷越泽脸一沉,“我说了,这件事不能怪她,如果真要怪一个人,那是我把悠然带来的,二叔大可以全都算在我头上!” “殷越泽!”殷盛睿怒不可竭,“你真的以为我不敢算在你头上是不是?!” 眼看这一幕又要失控,殷老爷子闭了闭眼,硬声喝止,“够了!都给我闭嘴!” 世界安静了。 两人的争执,在殷老爷子一声喝止中达到冰点,周围一下子安静的可怕。 “我说过了,责任不在一个人!你们不要相互往自己身上揽责任,还嫌家里不够乱是不是?!” 殷老爷子扫过所有人,“全都来客厅,还有宋丫头,我也有话想对你说。” 宋悠然一怔,抬头看向殷越泽,只见到他一个侧脸,她对殷老爷子点头。 五个人来到客厅,张妈正在收拾东西,洛香梅不在,应该是回房间了。 宋悠然挨着殷越泽坐,对面是殷老爷子和殷盛睿,殷承旭单独坐在一个单人沙发上,几人围在一起。 殷老爷子思忖片刻,见没有人说话,才率先开口。 “宋丫头,你说是来看陆晓,她朝你泼硫酸的事,都向我们交代了原因,你心里大概也清楚,为什么还要走一趟呢,或者说,你有没有问出其他的原因或事?” “对这件事,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看法,殷老爷子若是愿听我说,我可以把我的想法说出来。”宋悠然道。 “说说吧,承旭说陆晓的表现让他一直感觉不对,可是陆晓又死活不承认,我们也想知道。”殷老爷子虽还带着和蔼的表情,却多了她看不懂的神色。 宋悠然想了想,与他们提了自己的想法,刻意把自己和景岚的关系隐瞒下来,只说自己和纪明柔有很深的仇怨。 殷老爷子听着,整个人脸色更差了。 “那说起来,还是因为你。”殷盛睿冷笑,“说起纪氏,我突然想起前天,纪通平公布了一份股权转让书,是纪明柔把自己母亲留下的百分之二十中的百分之十股份转让给他的,而纪通平,则是把名下一整条餐饮连锁品牌给了越泽,这几件事之间,是不是有什么关联呢?” 宋悠然有些意外,她并不知道这件事,以殷越泽的财力,要什么没有,怎么会对一条餐饮品牌感兴趣呢。 不过若是加上这件事,纪明柔会选择殷家寿宴的时候上演这样一出,也就情有可原了,首先因为她不甘心放过自己,其次是不甘心自己名下就那么少了百分之十的股份。 就连陆晓,也是她精心计算好的,确定陆晓不会揭发她。 一只大掌落在她手上,微微收紧,殷越泽并没有回答他的话。 “时间很晚了,爷爷该问的也问完了,我们走了。” 殷老爷子一直观察着两人的神色,闻言沉吟道:“宋丫头,老头子有些事,想单独和你谈谈。” 殷越泽眸色一深,正欲找理由拒绝,宋悠然已经答应下来。 “可以。”宋悠然转头朝他露出一个微笑,以示安慰。 她跟着殷老爷子去了书房,书房的隔音很好,沉重的实木门一关上,外门的人一个字也听不见。 殷老爷子在书桌前坐下,看着对面的椅子,示意宋悠然,“坐吧。” 宋悠然便在他对面落座。 “宋丫头,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感觉你是个很聪明的丫头,懂实务,知进退,对很多事不动声色,置身事外,你能猜出我现在找你,是想做什么吗?” “能猜到一些。”宋悠然的语气很轻,给人一种飘渺不定的感觉。 “说说?”殷老爷子淡笑着,表情与殷越泽同出一辙,宋悠然这才发现,殷越泽身上,有很多和殷老爷子相似的地方。 “我只是个很平凡的女孩子,没有好家世,甚至没有父母,只有一副好皮相,配不上殷越泽,配不上殷家。”宋悠然无动于衷地说出这番话。 “丫头啊,做人不能妄自菲薄,老头子没有歧视你的意思,今天上午,你的表现一直很好,越泽是我最喜欢的一个孙子,这偌大的殷家,也是留给他的,我百年后,会直接把家主之位传给越泽。” 殷老爷子一语惊人。 宋悠然惊愕地抬眼,直接传给殷越泽,那殷盛霆呢? “你知道殷家主母,应该是什么样的人吗?”他又问。 “知道,知书达理,家世优越,可以帮丈夫分忧解难,带出门不给他抹黑。”宋悠然这话就带了些自嘲的味道,这几种,哪个和她不是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殷老爷子既没有赞同也没有反对,只是道:“我知道,人都是会成长的,有的人,前一刻默默无闻,下一秒就能一鸣惊人,但不是每个默默无闻的人都能一鸣惊人,所有的蜕变,都是需要机遇的。” 他继续道:“丫头,越泽的私生活,我从来不会管,谈恋爱也好,工作也好,因为我知道,他心里有一个点,一个底线,会卡在那个底线上,所以,他和你,我不会否认。” “也不会赞成。”宋悠然加上后面一句。 殷老爷子不置可否。 “我想我知道您的想法了。”宋悠然突然道,“在您心里,也一定认为我配不上他,但是您和其他人相比,不是劝我放弃,而是愿意给我一个机会。” 殷老爷子眼中闪过赞赏,“殷家不会等你,如果你一直像现在这样,是没有理由进殷家的,你才十八岁,你等的起,我等不起,越泽也等不起。” 一个人,短时间内成长起来,何其困难。 就像两个人赛跑,一个人在起点开始,一个人在中间开始,起点的这个什么都没有,没有道具,没有资源,只能依靠自己,中间那个仅仅是慢悠悠地走着,也有人端茶倒水,开车相送。 所以,这本来就是个死局。 宋悠然冷静地思考,“您愿意给我多长时间?” “越泽今年三十了,还没结婚,我也很着急,所以,你只有一年的时间。” 一年。 宋悠然紧紧抿起唇。 “一年时间,我可以不管你怎么做,也不计较殷雪受伤的事,这机会,纯粹是因为越泽对你上心,你才得到的。” “一年太少,我还在上学。”她道。 “是啊。”殷老爷子叹息一声,“你还在上学,大学四年,你知道你毕业后,越泽是多少岁吗?” 宋悠然沉默。 “他那时是三十四岁,我也八十四了,活不了几年了,有生之年,我还想抱上孙子。” 殷老爷子没有松口的意思。 “殷老爷子。”宋悠然面色很沉,她直勾勾地盯着他,浑身隐隐散发出一种气场,好像一下子变了个人,“这是一场不公平的交易。” 殷老爷子笑了,“丫头,你认为这不公平吗,你告诉我,什么才是公平?我给你这个机会,你肯努力,努力到了,就能进入殷家,这是很对等的,想要获得多大的成果,就要付出多大的努力。” 宋悠然开口,不自觉带了丝冷意,“那您觉得,我努力到什么程度,才算过关?” “你觉得什么时候你能配得上殷家了,就算过关了。” 殷老爷子承认,他有点儿欣赏宋悠然,不过欣赏归欣赏,真和殷越泽比起来,还是泥与云的差距,他想找一个好的,能配得上自己孙子的姑娘做殷家主母,不排除有刁难成分在里面。 宋悠然深深吐出一口气,“殷老爷子,您为殷氏辛辛苦苦打拼几十年,闻名云城商界,应该听说过一句话,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不错,我听过,这是至理名言,不过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耗。”殷老爷子也不恼,依旧和蔼地望着她。 宋悠然心中升起一抹厌烦的情绪,她站起身,清冷的目光对上殷老爷子,“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走着瞧。” 她落下这句话,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 殷老爷子看着她的背影,神色闪过纠结和忧愁,最后都化作一声叹息。 宋悠然从书房出来,回到客厅的时候,只有殷越泽一个人坐在那里抽烟。 “我们走吧。”她道。 殷越泽起身,拿起外套给她披上,拥着她离开。 上了车,他才开口:“爷爷和你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 他转头看她一眼,“不管他说什么,你只要听我的就行了,其他人不用管。” “恩。”宋悠然应声。 “今天还回家吗,还是和我回兰恒公馆?” 她有些累了,“回兰恒吧,我明天早上再回去。” 殷越泽车打了个弯儿,朝兰恒公馆驶去。 宋悠然走进别墅,第一件事先去洗个澡,第二件事就是扑在大床上,睡觉。 殷越泽来到卧室,手里拿着一份文件。 她还没完全睡着,听见动静扭过头来。 “这是什么?”问的是他手里的文件。 “来看看。”殷越泽走近了,拿着文件坐到床边。 宋悠然爬起来,接过他手里的文件,只看一眼,就愣住了。 “这是?” 殷越泽搂着她的腰,头搁在她肩膀上,“送你的礼物,放在手里有几天了,本来想找个好日子,可今天发生这么大的事,就想拿出来让你高兴高兴。” 宋悠然一点一点看着文件。 “这就是你从纪家那里拿到的那条餐饮品牌?”她没想到,竟然是给自己的。 “恩,给你了。”殷越泽哑声道。 宋悠然拿着几张薄薄价值千金的纸,手心紧了紧,重新递给他。 “我不要。”虽然她很想要,如果有了这个,以后干什么都会很方便,但毕竟不是自己努力得到的,“你给我这个,名不正言不顺,别人知道会非议的。” 殷越泽手臂跟着收紧,轻笑道:“谁会非议?我送给你东西,是我自己愿意的,难道别人还要管谁送谁东西吗?” 宋悠然把文件放在旁边,微微扭头轻轻啄他唇瓣一下,“你把这个先收回去,就当做……暂时替我保管,等我什么时候能名正言顺地拥有了,你不想给都不行。” “什么是名正言顺?”殷越泽故意道。 “恩……什么时候咱们真正修成正果了,就是名正言顺了。”她歪头睨着他。 “原来我们现在还不算修成正果。”殷越泽挑着眉梢说完,突然把她放倒,两人一起倒在床上,他一手撑在床上,一手勾着宋悠然的下巴,“修成正果是什么?” “修成正果……”宋悠然支吾,脸颊发红,总不能让她说结婚吧,那样显得她多么着急似的。 于是,她抬起上半身推他,“修成正果就是修成正果,你管它是什么。” 殷越泽动也不动,宋悠然抬起的上半身没有受力点,又躺下了,她干脆翻身往上爬,爬到床头哧溜一下钻进被窝里,殷越泽身下取而代之的是鼓起的一团棉被。 “睡觉了。”她在被窝里动了动,殷越泽身下的棉被也跟着动了动。 殷越泽见状,只好起身,把床上的文件整理好搁在床头柜上,心里微叹,关上灯钻进被窝。 伸手把她搂紧,两人的身体紧贴着,无比契合。 黑暗中,他在她耳边低声呢喃。 “悠然,等你毕业,我们结婚,好不好?” 宋悠然没有动静,他盯着她看一会儿,才慢慢合上眼睛。 被子外面,宋悠然的手指微微一动,她不是没有听见,只是感到迷茫,他们真的能结婚吗? 她问了自己不止一遍,他们之间的障碍那么多,殷盛霆,殷盛睿,殷老爷子…… 这一夜,宋悠然做了个梦。 梦里,她和殷越泽真的结婚了,那一身洁白的婚纱,无比耀眼,神圣的教堂里,他牵着她的手走过红地毯,周围的人为他们喝彩,花童在旁边为他们撒着花瓣,家人送上祝福。 他们相互宣下永不背叛的誓言,那一瞬间,她有种想落泪的冲动。 只是,梦毕竟是梦,梦中的美好与期待,终究会被现实所掩盖。 殷家寿宴上的惨剧在上流社会被传的沸沸扬扬,与此而来的,还有一则关于殷氏总裁的流言,说殷越泽金屋藏娇,身边有一位貌似天仙的佳人,因为这位佳人,招引来了祸端,害的殷雪小姐被泼了硫酸,毁容重病不起。 这个消息一度引起热议。 殷越泽果然猜对了,陆晓没有供出纪明柔,自己认下了所有罪名,很快下了判决书,故意伤人罪,判处有期徒刑十二年。 殷雪度过危险期,洛香梅整日在医院里陪着,她知道自己容貌和嗓子被毁后,一直不能相信,大受打击,一蹶不振,每天死气沉沉地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短短十天,迅速瘦成皮包骨。 殷盛睿和洛香梅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却无计可施,只能不断安慰,答应一定会帮她讨回来,稳定她的情绪。 这件事的幕后黑手,却一直逍遥法外。 宋悠然开学了,这段时间为了麻痹自己,她拼命练习催眠术,催眠术算是小有所成,很快遇上瓶颈,再也无法前进一步。 她试过很多方法,都没有用。 这天下课,她接到楚客的电话。 “妞儿,咱们都多久没见了,我在马场,来聚聚?” 宋悠然想着这段时间心里够乱的,骑马放松一下也不错,就答应了。 她匆匆赶往马场,没看到自己身后跟着一个人。 唐元曦这次不是故意跟着她的,只是恰巧路过,刚好看见她大步离开,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了。 跟上去吧? 算了,跟上去会讨人厌烦的。 你真的不跟吗,一会儿她就走远了,想跟也跟不上了。 唐元曦站在原地犹豫,在宋悠然身影快要消失的时候,跟了上去。 宋悠然一路来到马场,楚客正慢悠悠地骑在马背上晃悠,旁边还牵着另一匹马,是帮她选的。 他这段时间好像也不好过,眼睛都快生黑眼圈了,屁股后面挂着的狐狸尾巴颜色都黯淡不少。 “妞儿。”他懒洋洋地打招呼,这个称呼算是改不过来了。 宋悠然牵过缰绳,“看你这样,两只眼睛跟熊猫似的,几天没睡觉了?” “有吗?”楚客说着,打了个呵欠,顿时觉得自己精神是差了不少,他摆摆手,有气无力,“别提了,这段时间,可把我累死了。” “做什么这么累?”宋悠然也累,和他一比,自己那点儿累就算不上什么了。 “找人呢。”楚客想也不想就回道,说完动作微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找人?”宋悠然狐疑,“找谁啊?” 楚客嘿嘿笑着,不说了,骑着马往前。 宋悠然见状,也跟上去,没有继续问。 马场另一头,一匹棕红色的马和一匹白色马相并而立。 景岚冷冷看着宋悠然的方向,旁边的好友注意到,有些不解,“阿岚,你看什么呢?” “没什么。”景岚回头,控制马儿拐弯,“我们回去吧,一个小时了,子鸿和司机还在车里等着,我怕他着急了。” “恩,也好,那我们下次再聚。” 骑着马绕了一圈,宋悠然忽然想起一个问题,转头看着楚客,“对了,一直没有时间问,你是不是和阿璇认识?” 楚客表情略微不自然,含糊道:“阿璇,不知道啊,不过我知道有只仓鼠,叫阿璇……” 对此,宋悠然只给了两个字,呵呵。 楚客见她一言不发往前,有些着急,“妞儿,我真的有只仓鼠,名字叫阿璇。” 宋悠然瞟他一眼,还是没说话。 楚客跟霜打茄子似的焉着,他驾着马快跑一段,拦在她前面。 “妞儿,你是不是生气了?” “没有。”宋悠然说的是实话,她就是好奇多问了几句,没有非要知道的意思。 可是楚客不这样认为,他觉得宋悠然不和他说话的表现是在表达自己的不满。 他想了很久,才迟疑地开口,“我和南宫璇……确实认识。” 宋悠然面色淡淡的,“哦,我知道。” “知道?!”楚客大惊,“你怎么知道的?” “看出来的,你忘了我是学心理的吗,你们那天在朋友圈的对话,是个人都能看出问题来,只不过你们不愿说,我也就不问了。” 楚客讪讪,“这样啊……” 他小心地观察了宋悠然的神色,犹豫道:“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我和南宫璇身份比较特殊,来云城是要办一件事。” “哦。”宋悠然应一个字,牵着缰绳绕开他,继续往前走。 人的心理不同,也很奇怪。 宋悠然表现的越不在乎,楚客就越是觉得心里痒痒,很想告诉她。 他一个人在那里纠结半天,才追上去。 “妞儿,你想知道吗?” “不想。”宋悠然回答,“我没心情去探听别人的秘密。” 楚客一噎,心里更痒痒了。 他磨磨后牙槽,“妞儿,我和你说吧,我和南宫璇,都是来云城找人的。” “我知道,你刚刚不是说过了吗。” “我们找的这个人,也很重要。”他接着道,左右看看四周没有人,他压低声音,“我在楚家排行老二,是楚爷爷收养的孩子,这个很多人都知道,他们只知道有我这个楚二公子在,却不知,我上面还有一个大哥。” 宋悠然目光一凝,拉住缰绳停下。 “大哥?”她前世并没有听楚客说过这些。 “对,楚家怎么发家的你应该听说过,楚爷爷在外面仇家很多,一共有三个儿子,一个在小时候被仇家暗杀了,一个长大后死在一场枪战中,还有一个,被他保护的最好,远远送离北原,在云城以普通人的身份长大,结婚生子,还有一个男孩。” 楚客脸色严肃很多,宋悠然也没了淡然的表情,这可是楚家密辛,一不小心就会招来祸患。 “楚爷爷的这个儿子,并没有受过系统的楚家教育,能力一般,却是楚爷爷仅剩唯一的骨血,他也没能被隐瞒住,楚家来晚一步,落得一个家破人亡的下场,那个男孩下落不明,当时刚出生三个月。” “所以,你们是来找那个孩子的?”宋悠然懂了,条理清楚后她眉毛一皱,“那楚老爷子收养你……” 说起这个,楚客也很无奈,“还能怎么样,挡灾的呗,我来到楚家后,外面的仇家都以为我就是真正的楚家继承人,刚开始那段时间,真是不消停。” 宋悠然用一种可怜的眸光瞅他。 楚客就炸毛了。 “妞儿,你这是什么眼光?我可怜吗?” 宋悠然顺着他的话往下接,“不可怜。”一边用转移话题堵住他的嘴,“不过这和阿璇有什么关系?” “关系可大了!”楚客神神秘秘的,“南宫,这个姓,你听说过吗?” 宋悠然摇摇头。 “那丫头来历可不浅,比我厉害多了,我刚刚不是和你说楚爷爷那个儿子结婚了吗,对象就是南宫璇的姑姑,南宫璇,家不在国内,是混血儿,y国艾伦公爵最小的女儿,和下落不明的那个男孩一样,拥有四分之一y国皇室血统。” 宋悠然心中一震,y国公爵的小公主。 楚客玩味儿地道:“难道你和她相处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发现她戴着美瞳吗,那一头黑发,也是染出来的。” “美瞳……”宋悠然喃喃道,下意识问了一句,“那她本来眼睛是什么颜色的?” “紫色。”楚客回答,“不是那种浅紫,而是深紫色,接近发黑的那种,普通人见了,顶多以为是戴了美瞳,以防万一,她还是加了层保护。” 宋悠然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重要信息,“那个男孩按时间算,今年也要有二十多岁了吧。” “是啊,算下来二十五岁了,多少年了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宋悠然紧锁的眉心直到离开也没舒展过,有什么忽略掉的,就是想不起来。 眼前人影一闪,一个人挡在她面前。 她抬头看一眼,绕过继续往前走。 “悠然。”唐元曦追上去,“我刚刚看见你在马场上和一个人骑马,那个人是谁?” “和你没关系。” “悠然,为什么你能和别的男人一起骑马,却不能回头看我一眼?” 宋悠然停住脚步,“因为他是我朋友,你不是。”说完继续走。 “悠然,要不这样,我们也可以做朋友的。”唐元曦眼睛一亮,想到一个好主意。 “没心情。”她淡淡回道。 旁边一辆红色的轿车窜出去,宋悠然脸色变了变,眼睛盯着那辆远去的车,觉得车有些眼熟。 车里,景岚看着纪子鸿捂着肚子冒冷汗的模样,着急的都快上火了。 “再开快点,子鸿怎么肚子疼成这样,刚才拉肚子拉了半个小时,不能耽误,再快点!”她指挥着司机。 司机也着急,“夫人,我这开的已经够快了,再快就超标了,前天刚下一场大雪,路上有冰块没化呢,不安全啊。” 景岚恼了,疾声厉色道:“我不管,你快点就是,子鸿可是纪家唯一的男孩,要是有个万一,谁来负责?!” 司机一咬牙,脚狠狠踩上油门,车速又加快不少。 这边是郊区,围绕着护城河,车辆是比较少的,发生意外的可能性很小。 但也只是很小而已,他们的车速已经提升的很快了,经过一个交叉路口时,马路边竖立的转角镜竟然是歪倒的,司机本想要停下,景岚一直在催促加速,他犹疑片刻,没有停。 就在这个时候,那一点点的小可能,发生了。 一辆大卡车从旁边的岔口冲过来,司机一惊,迅速打方向盘,卡车的车头和轿车车尾打了个擦边,红色的轿车因为速度太快停不住,冲破了护城河边上的栏杆,划过一道亮丽的弧线,掉进河里。 要命的是,护城河两边都有两米多高的墙,车里两个人加一个孩子,都不会游泳。 大冬天的河水,一掉进去,身子立马就能冻僵了。 轿车掉进河里,并没有立马下沉,有一个缓冲的后劲,正在慢慢从窗户缝隙里进水,尤其是车头,几乎淹了半个。 一刹那的激烈动荡后。 司机慌了。 景岚傻了。 “夫人,这可怎么办?”他看正在进水的车子,都快吓哭了,说话也有些不利索,嘴唇打颤。 景岚反应过来,哆嗦着手指拿起手机,打急救电话。 电话打出去以后,车子里还是进着水,急救人员来的速度哪里赶得上车里进水的速度,很快司机那边半个小腿就漫过去了,他抱着腿坐在驾驶座上,居然真的哭起来。 “我不想死,我老婆孩子还在家里等我呢,呜呜……” “这大冬天的,河水这么冷,我要是掉进去,就冻死了,呜呜……我想我老婆……” 景岚被他的哭声吵得心烦意乱,“闭嘴!别说话了!” 司机一怔,随即怒目相对,“都是你这个疯婆娘!催催催,催什么催,不知道高速行驶容易出车祸的吗?!这下好了,我们都要陪葬了!” 景岚气的不轻,脸色涨的通红。 “妈妈,我疼……”纪子鸿含着眼泪拉她,也被她一下子甩到旁边。 “你也闭嘴!” 纪子鸿只好闭嘴,眼泪不断往下掉,也不知道是吓的还是疼的。 有车掉进水里,几个路过的人发现,连忙报了警,在路边凑成一条趴在栏杆上看。 宋悠然被唐元曦缠着,也没时间打车,两个人就走着走着走到了河边,看见一群人围在那里。 其中一个大妈还朝他们挥挥手,“你们两个,有没有会游泳的,一辆红轿车掉进水了,里面还有人呢,活的!” 红轿车。 宋悠然心里浮上不好的预感,连忙凑到湖边往下看。 第104章 男未婚女未嫁 宋悠然这一场病,烧了足足一个下午,从三十九度降到三十八度,从三十八度烧到四十度,然后又降到三十九度,反反复复,人意识是清醒的,只是脑袋一直昏昏沉沉。 殷越泽搁置了公司的事,让南城把文件带给他,在医院里看文件,一边盯着宋悠然的情况。 南城来来回回在医院和公司之间跑好几趟,直到晚上九点,又一次来到医院,顺便带来一个消息。 “殷总,纪通平的小儿子,没了。”他调出手机的新闻,“刚刚新闻上报道郊区那场车祸,卡车司机逃逸,纪家的车子冲进河里,纪子鸿年纪太小,没能逃出来,跟着车子一起沉下水了,救援队打捞了三个多小时,捞上来的时候孩子早就没呼吸了。” 殷越泽淡淡点头,表示知道了,手中不停地在文件上签字。 南城看向病床上睡着觉的宋悠然,轻声询问:“宋小姐,还烧吗?” 殷越泽把文件合上递给他,眉间闪过忧虑,他起身走到床前,试了试宋悠然额头的温度。 “又烧上来了。”他低低道,抬手按了床头的铃。 护士赶到,了解情况后朝他摇摇头,“病人今天输液已经很多了,再输身体会承受不住,你们想给她降温,采取其他方法吧,比如说用酒精擦擦身体,或者把毛巾放在额头上降温。” 殷越泽朝南城递了个眼色,示意他去准备东西。 护士拔了宋悠然手上的针,拿着针管和药瓶走了。 殷越泽轻轻在宋悠然旁边唤了声,“悠然?” “唔?”宋悠然听见,朦胧地应了一声,没睁眼。 “你一天没吃东西了,饿不饿?起来喝点水。” 宋悠然把头歪向一边,迷糊道:“不喝。” 殷越泽无奈,“那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宋悠然还没完全醒过来,听了他的话下意识说了句:“我想喝哥哥熬的排骨汤……” 殷越泽,“……” 宋凌做的排骨汤,什么地方有卖? 这个问题,把殷老板给难倒了。 他正想诱哄她换一种,床头上宋悠然手机突然响了,来的电话正是宋凌的。 宋悠然被手机铃声吵到,不悦地拧拧眉毛,在她眼睛还没睁开的时候殷越泽连忙把手机拿开,带到病房外面去了。 宋凌给宋悠然新定的门禁,就是晚上九点钟,不管她是上学还是做什么,晚上九点一定要回家,可是今天都九点半了,也没见着人影。 心里有某种预感,他坐在沙发上等了很久,实在等不下去了,才给宋悠然打电话。 电话接通,另一边传来的是个男人的声音,某种预感变成现实了。 “喂?”殷越泽轻声开口。 宋凌静默三秒钟,才冷声问:“悠然呢?” “她生病了,在医院。”殷越泽实话实说,反正宋凌已经知道他的存在,没必要隐瞒什么。 宋凌一听宋悠然进医院,立马坐不住了,拿着钥匙往外冲,对着手机质问,“怎么会生病,她平时很少生病,就算生病也不会到进医院的地步!” 他以为是殷越泽对宋悠然做了什么才导致她进医院的。 “悠然今天在河里救了一个人。”殷越泽简单地提几句,顿了顿,沉声道,“剩下的你来之后再说吧,悠然想喝你做的排骨汤,别忘带排骨汤来。” 宋凌刚到一楼出电梯,闻言脚步停下,瞪着挂掉的手机,心急火燎地重新上楼,熬汤。 他赶到医院的时候,殷越泽刚把毛巾沾湿搭在宋悠然额头上。 把提着的排骨汤放到一边,眼底闪着刀片似的冷光。 殷越泽是第一次见宋凌,他很意外,觉得宋凌身上有一种难言的气势,有些冷,有点儿强,虽然还没有成长起来,却已经可以看到他以后所站的高度。 他起身,朝对方伸出手,“殷越泽。” 宋凌抿唇,气息不善,但没有拂他的面子,伸手与他握了握,冷冷吐出两个字,“宋凌。” 随后松开手,他走到床边,见宋悠然脸色异常红润,虚弱的模样,心疼道:“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 宋悠然小时候被他护的很好,一年生不来几次病,更别说进医院了。 殷越泽则是把他带来的排骨汤打开,然后大手捂上宋悠然的脸颊。 “悠然,醒醒,排骨汤来了。” 一道实质般的视线紧紧落在殷越泽手上,好像要把他的手看穿一个洞。 殷越泽的掌心凉丝丝的,宋悠然忍不住蹭了蹭,宋凌脸色霎时黑了。 “悠然。”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火气,硬生生憋着,导致说出来的语气都有点不对劲。 宋悠然听见自家哥哥的声音,以为听错了,微微睁开眼,两张熟悉的脸映入眼帘,高烧着的脑袋,瞬间清醒几分。 “哥?”她嗓音沙哑,跟要冒烟了似的。 宋凌没说话,直勾勾地盯着她,宋悠然莫名感觉心虚。 殷越泽倒了些水,拿着杯子给宋悠然,让她先润润嗓子。 宋悠然喝几口,嗓子不冒烟了,才小心翼翼地问宋凌,“哥,你怎么在这儿?” “我要是不给你打电话,你是不是就不打算告诉我这件事了?”宋凌一开口,满嘴的火药味儿就控制不住了。 “没有!”宋悠然坚定立场,“我一定会告诉你的!” 不管之前她是怎么想的,现在最重要的是安抚住宋凌的情绪。 宋凌忍着火气,望向殷越泽,语气冷淡,“悠然发烧,我很感激殷总对她的照顾,现在有我在这里,殷总贵人事忙,还请回吧。” 殷越泽淡淡笑道:“没关系,我今晚没事,可以在这里陪着悠然。” 宋凌脸色更黑了,这人什么意思,他话里隐藏的意思难道听不出来吗? 逐客令啊。 宋悠然瞪大眼瞅着殷越泽,目光狐疑,什么情况。 殷越泽依旧不动声色,又给她倒了杯水。 宋悠然默默接过来,又喝了。 宋凌阴晴不定地看着这个人,在心里揣测他的意图。 “殷总,您和悠然,男未婚女未嫁,这么照顾着不方便。” 殷越泽神色一顿,抬眼看他,“是不方便,宋先生虽然是悠然的哥哥,但毕竟没有血缘关系,是不是也应该避嫌?” 宋凌眯了眯眼,“你说什么?!” 空气中夹杂着火苗,宋悠然见情况有些不受控制,赶紧扯扯殷越泽的衣服,“阿泽,你在这里陪了我一整天了,先回去休息吧。” 殷越泽低眸,眼中闪着欲言又止。 宋悠然好像看懂了他的意思,有些好笑。 “你回去吧,我不会有事的。”她安慰道。 殷越泽沉默地看了她一会儿,捞起床尾挂着的外套,离开了。 宋凌这才莫名其妙地占据了殷越泽之前的位置,脸色还是不好,“他说那话是什么意思?” 悠然是他妹妹,难道他还能对她有什么企图不成?! 他越想觉得殷越泽就有这个意思,火气蹭一下又冒上来了。 “哥哥,他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宋悠然懒洋洋地开口。 “那他是什么意思?”宋凌盯着她。 “他是看你有些生气,担心你对我发火。” 宋凌一愣,细细琢磨来,也有这个可能,他眯眸瞅着宋悠然,一副秋后算账的架势,“来,悠然,咱们讨论一下你是怎么住进医院的。” 宋悠然,“……” 现在叫殷越泽回来还能不能? 在宋凌的逼问下,她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宋凌脸色最后阴的快要滴出水来。 “宋悠然。”宋凌定定看着她,蓦地一笑,“我记得小时候宋姨给我们买的核桃,我全留给你吃了,作用呢?” 宋悠然,“……” 核桃,补脑的。 “有一个词,叫做量力而为,今天要不是救援队及时赶到,我是不是就要直接去地下三层找你去了?” 宋悠然,“……” 地下三层,太平间。 见他还想继续说,宋悠然连忙打了个暂停的手势。 “哥,殷越泽已经说过一遍了,你能不能别再说了,就当安慰我,我烧还没退呢。”她嘟囔道。 宋凌叹了口气,“这种事,还有下次吗?” “没有了。”宋悠然乖乖保证。 宋凌对她的保证显然不信,又再三强调这件事的严重性后,宋悠然终于如愿以偿拿到了自己想要的排骨汤。 —— 纪家小少爷纪子鸿溺亡事件,在云城掀起了不小的风波,放在普通人家的孩子,最多是上个新闻,然后葬了,而纪子鸿,只单单因为他是纪通平的儿子,唯一的纪家男丁,享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厚葬。 耗资上百万,布设灵堂,流水席三天三夜,灯火通明。 有人啧啧感叹,“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结婚呢,结婚的都不一定花上上百万。” 有人摇头叹息,“孩子都已经没有了,才七岁呢,就算有钱又怎样,时候到了,该没的还是要没。” 卫家唐家都来人了,殷家也来了,不管之前是否有矛盾,现在好歹要做做样子。 来的是殷家的管家和殷盛睿,殷管家年过六十,是个很和善的人。 之前他被殷老爷子派到外面去,这两天刚赶回来,错过了殷老爷子的寿宴,也得到了不好的消息。 至于殷盛睿,他纯粹是来凑热闹的。 自从知道是纪明柔害的自己女儿毁了容,耽误下半辈子后,他就恨不得直接把纪家的人全杀光了,可是现实是不允许的。 天降灾祸于纪家,简直大快人心。 一听殷管家要来纪家吊唁随礼,他就跟过来了,而且,穿了一双红袜子。 纪通平刚开始没发现,还很客气地上前接待,灵堂安置在别墅一楼客厅,所有人皆是庄严肃重的黑色西装,纪凝儿和景岚跪在灵堂两侧,胳膊上系着白布,两眼通红,显然是哭过的。 天花板上吊着白花白绸,中间是大大的奠字,时不时能看到某处夹杂着黄纸的痕迹。 纪明柔没有跪着,而是身穿黑裙站在另一侧,和景岚纪凝儿面对面,甚至还画了淡妆,对纪子鸿的离世没有半分困扰。 殷盛睿一进来就看见她了,眼神甚是不解,“纪家主,纪太太和纪二小姐这么伤心,纪大小姐怎么……” 纪明柔站的地方这么明显,来的宾客一眼就能瞧见,即便感觉不妥,也会碍着纪家的面子当做没看见,殷盛睿才不管这些,张嘴就说出来了。 纪通平并不知道纪明柔在殷家寿宴上弄的一出,听见殷盛睿的话,还挺尴尬。 他转头看向纪明柔,用眼神示意她先跪下。 纪明柔脸色难看,纪子鸿死了,本来应该是纪子鸿的下一辈来跪,可是人还这么小,没有下一辈,纪通平不愿委屈他,况且也太难看,就叫同辈跪。 纪凝儿倒是没有什么意见,纪明柔的意见就大了。 凭什么让她去跪一个七岁的孩子。 纪通平示意几次见她没有动作,面子上也不好看了,殷盛睿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只觉得一张老脸都丢光了。 他走到纪明柔跟前,直接了当地说出来,用教训的语气,“明柔,你怎么说也是子鸿的姐姐,今天来了这么多客人,总该表示一下吧?” 纪明柔不敢相信地看着他,“爸!我是纪子鸿的姐姐,你见谁家吊唁出丧是姐姐去跪弟弟的?” 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反驳纪通平,顿时,宾客看向父女俩的眼神就微妙了。 纪通平老脸一僵,心知这个女儿的脾性,也不和她废话了,朝角落里的两个保镖打手势,让他们扣着纪明柔强硬地下跪。 要是平时在家里,父女两个吵吵也就过去了,可是今天这么多人呢,压不住自己女儿,他的威信都丢光了。 纪明柔一个人哪里挣的过两个人高体壮的保镖,很快就被压跪下了。 她愤恨地看了眼纪通平,见周围的宾客都盯着她,心中非常屈辱,一转头,对面的纪凝儿就朝她投来一个白眼,表示自己的不屑。 胸口起伏着,她跪在地上,一抬头就看见眼前黑漆的桌台上,放着一盏油灯。 人死后,头部前方会点一盏油灯,又叫长明灯。 在没有收殓前,这盏长明灯不管白天晚上都要有人看守,不能让它熄灭。 据说,这盏灯就是死者的灵魂所在。 纪明柔面无表情,在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的时候,突然伸出手,打翻了那盏灯。 叮当一声脆响,小小的火苗立马熄灭了。 景岚失去儿子,本就伤痛,现在看见长明灯被打翻,什么都来不及顾及,起身冲上去,照着纪明柔的脸就狠狠扇了一巴掌。 纪通平脸色也青了。 纪明柔大力挣脱后面的保镖,捂着被打的一边脸颊,眼眸狠厉,她盯着景岚,“不装了?终于不装了?以前整日在我跟前讨好献媚,伏低做小,自己儿子一死,是不是觉得豪门美梦破灭了?没有了儿子,你什么都不是!” 纪通平铁着脸大步走过来,照着纪明柔的另半边脸又是一巴掌。 他的力道可比景岚大多了,一耳光下去,纪明柔脸上立马肿起来。 纪明柔反应过来,死死盯住他。 “爸!你也打我?” 纪通平看着她,挥出去的那只手掌心都在发抖。 “爸!”纪明柔忽然冷静下来,她扫过景岚和在场的所有宾客,一字一句,掷地有声道:“景岚身份低微,本来只是个出身平凡的女人,一个下贱的女人,她配不上我母亲的位子!” 她眸光定在纪通平身上,多了几分薄凉,扬声道:“我母亲是刘氏千金!她才应该是纪家主母,永远都是,而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野女人!配,不,上!” “纪氏前身也是刘氏,只有我才是正统继承人。”纪明柔指着纪通平,声音缓慢而坚定,“你,也没有资格!” 说完,她冷冷转身,推开保镖,踩着高跟鞋上楼了,嗒嗒嗒的高跟鞋声格外响亮,犹如高贵的赞歌。 纪通平怒急,指着她的背影,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厥过去。 殷管家带着纪明柔大闹灵堂的消息回殷家的时候,殷老爷子正在后院喝茶,闻言他沉重地叹了口气。 “唉,人老了,纪丫头看上去那么好的一个孩子,怎么会干出这种事来?”先是他的寿宴,后是自己弟弟的灵堂,这事儿怕是又要成为上流社会的笑谈了。 “现在的年轻人,哪个没有几分脾性,真想找个乖顺听话的出来,难。”殷管家摇摇头。 “难是难,那我孙子也不能一直单着,尤其是随风,都三十五了,整天连门都不出,摆弄他那些花花草草,倒真清心啊,我看他干脆出家做和尚算了。”殷老爷子没好气。 殷管家笑道:“那也要慢慢来。” 张妈抱着个礼盒走过来,殷老爷子疑惑,“这是什么?” 殷管家把礼盒接过来,放到他面前,“这是您孙子给您送的礼物,我让人特意挑拣出来了,孙子的心意,不能一直在库房堆着。” “哪个?”殷老爷子问道。 殷管家淡笑不语。 殷老爷子这就明白了,笑呵呵地道:“是越泽吧?” 他一边说一边解开礼盒上的绸带,打开盖子,里面露出一尊砚台,打眼看上去一下子就能察觉不同,这是一尊古砚。 殷老爷子把砚台拿出来,放在手里细细观摩,越看越满意。 殷管家把盒子拿开,绸带飘落,一张小小的字条掉出来。 他微微皱眉,弯腰把字条捡起来,打开看一眼,脸色变了变,随即把字条递给满脸欣喜之情的殷老爷子,“老爷子,您看这个?” 殷老爷子随意扫了眼,目光凝固了。 “谁写的?”他问。 “在盒子底下,不清楚。”殷管家回答。 殷老爷子搁下手里的砚台,拿着那张小字条多看几眼,“不是越泽的,越泽的字是我从小看着练的,这笔锋力道,虽然锐利,却少了几分大气,应该是个女人的。” 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宋悠然。 殷管家才不管是谁的,神色闪过担忧,“老爷子,反正你也没事做,干脆就去医院查查,说起来,你也有几年没做过体检了。” 殷老爷子思忖片刻,同意了。 兰恒公馆。 宋悠然在殷越泽口中听说了纪家的事,轻轻摇头,“纪明柔的性格,强势,霸道,自认高贵,从小不跪天不跪地,纪通平敢压着她下跪,就得承受她的怒气,她一发起疯来,纪通平也得让道。” 殷越泽把她手里的果盘拿走,“体温表呢,拿出来我看看。” 宋悠然把夹着的体温表拿出来,“我都说了,已经不发烧,那就是没事了,你还担心什么?” “医生说了,要观察两天,谁让你发烧总是反反复复呢,还都是高烧。”殷越泽接过她手里的体温表看,“三十六度六,不烧了。” 宋悠然把果盘重新拿过来,用牙签扎苹果吃。 吃着吃着,她动作慢下来,“阿泽,殷雪现在怎么样了?” “还是那个样子,暂时没有太大问题,情绪已经冷静下来了。” 宋悠然犹豫,“那她后续的治疗……” “二叔和爷爷商量过了,殷雪会转到国外去接受治疗,恢复嗓子的可能性比较大。”殷越泽抬手在她头上揉了一把,“你也别想她了,想想你自己,已经开学了,过几天还要去参加全国大赛,好好练习,好好休息。” “恩,我争取拿一个奖杯回来,到时候允许你拿出去炫耀炫耀。”宋悠然放下果盘,直起上半身扑在他身上。 殷越泽抱着她,笑着回道:“行,你拿了奖杯回来,我天天装在兜儿里,逢人就拿出来看看。” 宋悠然一听,想像到那个场景,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还是算了,比我厉害的多得是,区区一个小奖杯,太丢人了。” 殷越泽轻笑,“我不怕丢人。” “那也不行。”宋悠然猛摇头,“还是放在家里留着自己看吧。” 殷越泽宠着她,“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宋悠然发烧请了几天假,重回校园,第一节刘教授的讲课,她发现南宫璇竟然没来。 打她的电话也没人接,不知道在不在租的房子里。 想了想,宋悠然给白莱打了个电话,电话很快接通。 “喂?” “莱莱,阿璇在不在家?” “在呢,你快来把她拉走吧,她再不出门,就要长毛了。”那边传来白莱有些崩溃的叫喊。 “好好好,我这就过去。”宋悠然不清楚发生什么,只是连连答应。 她赶到南宫璇所在的小区,直奔家中。 推开门,一股诡异的味道飘过来,好像辣条米线方便面烧烤总之很多种味道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往里走几步,味道更重了,其中夹杂的食物放置已久的酸味儿,不断刺激着她的鼻子。 宋悠然捏着鼻子,站在南宫璇房门跟前敲门。 “阿璇?阿璇你在吗?” 门里没人应。 她又敲几下,隔壁的白莱一把拉开门,呈现便秘之色,宋悠然吓了一跳。 只见她冲上前来,对着那扇门猛地一踹,碰的一声,房门多了个洞,依旧牢牢地挡在那儿。 “莱莱,怎么回事?”宋悠然从洞里望进去,只看见半个床脚。 “我怎么知道,自从她正月十五晚上回来,就一直待在屋里,门都不出,整天叫外卖,这屋里都成什么样了,再这样下去,我就要考虑换个地方住。”白莱绷着一张脸,她已经无法忍受了。 宋悠然琢磨一下,正月十五,不就是殷老爷子寿宴的那天,出事以后她就把南宫璇给忘了,当时南宫璇应该是和殷随风在一块的,这么突然成这样。 难道殷随风和她说什么了吗。 看着白莱还想再踹一脚,宋悠然连忙阻止了她。 “等等等等,莱莱,我试试,别激动。” 宋悠然左手按在门把上,右手又敲了敲,“阿璇,你在里面的话把门打开好吗?” 她不自觉左手用了些力,门把被按下去,门吧嗒一声,开了。 宋悠然,“……” 白莱,“……” 宋悠然扭头看白莱,白莱耸耸肩,“昨天我来敲门,她还是锁着的。” 两人走进去,墙根儿上排了一溜儿便餐盒子,不断散发味道污染空气。 中间的大床上,被子底下躺着一个人。 宋悠然心里一咯噔,她们弄出这么大的声音都没听见,不会是昏迷了吧。 她绕到床侧面,微微掀开被子,见南宫璇睁着两只眼睛,眼底都是青黑,直愣愣地看着前面,神游状态。 “阿璇?”宋悠然唤了声。 南宫璇过了很久才有反应,她掀起被子,把自己重新蒙起来。 白莱突然对宋悠然道:“她回来的时候就失魂落魄的,找我算了一卦。” “算的什么?”宋悠然直起身子,甚是忧虑。 “姻缘。” 她怔了怔,转头看她,“姻缘?” “恩。”白莱点头,“卦象只有四个字,生不逢时。” 宋悠然表情复杂起来,她问道:“你的卦象,一定会实现吗?” 她还记得白莱之前给她的两个答案,一个是水落成空,一个是死卦。 这两个,都处于未实现状态。 “不一定,但是大部分会,我很少有失算的时候,也有一部分,变数居多,不能相提并论。”白莱似乎看透她的想法,“就像我之前和你说的两个卦象,如果是问问题,基本就可以确定答案,如果是问命运,这种东西,一般随着气运的改变而改变,不是一定的。” 虽然已经过去很长时间,可是说不在意,是不可能的。 宋悠然这段时间避免来这里,也是为了避开白莱。 她看看缩在被子里的南宫璇,又看看一屋子狼藉,认命地帮她打扫卫生。 忙活了一中午,总算把屋子里恢复原样,还喷了空气清新剂。 南宫璇这个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回自己的状态,浑浑噩噩的,她下午还有课,托白莱多关注南宫璇,有事就给她打电话。 白莱同意了,临走时却把她喊住。 “悠然。” 宋悠然回头,对上的是她的笑容。 “你过段时间,是不是要去京城参加比赛?” “是啊。”宋悠然不明白她怎么忽然问这个。 “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吗?”白莱望着她。 宋悠然又是一怔,“你要和我一起去?” “恩,这段时间,想散散心了。” “可以。”她回道,回以一笑,“走的时候我叫你。” 宋悠然心里虽然奇怪,也没有多加怀疑,因为白莱这个人,她前世没见过,这一世也没有太多牵扯,只当她是朋友。 宋悠然出门离开,白莱褪去脸上的笑容,转而浮现的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表情,高深莫测,如五味交织,难以言说。 宋悠然定在三月十五号去京城,日子一天一天临近,宋凌收购启天的事宜逐渐稳定下来,终于在三月十一号处理完毕,迎来一个好消息。 那天晚上他一晚上都没有回来,给的理由是陪着大家彻夜狂欢,被宋悠然吐槽了一顿。 老哥啊老哥,你陪着公司里的人彻夜狂欢,怎么就把她这个重要功臣给漏下了。 为了以防他喝醉,宋悠然在凌晨两点钟给他打了个电话。 电话响很久才通,对面传来的却不是宋凌的声音,是一个比较清冽的男音,隐隐有些耳熟。 “喂?” 宋悠然微不可察地停顿一瞬,接着问道:“你好,这不是宋凌的电话吗,你是哪位?” 那边听了她的声音,静默片刻,反问一句,“你是谁?” 宋悠然也静默。 真以为你这么说我就认不出你来了吗? 她清清嗓子,“你不认识我,可是我总觉得你的声音有些耳熟,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宋悠然说到一半,对方就一句,“你打错了。”然后挂掉了。 她盯着手机上备注的‘哥哥’两个字,面无表情地再次打过去。 这次接电话的变成宋凌。 “哥?”语气意味深长,“刚刚我给你打电话,接电话的是另外一个人,他是谁啊?” “你刚才给我打过?没有吧,我一直拿着手机,没有电话啊。” 宋悠然高高挑起眉毛。 没有电话,这话是哄小孩子的吧,从电话簿里拨出去,当她不认字吗。 不过她还是给了宋凌一个台阶下。 “哦,那可能就是我打错了吧。”声音轻飘飘的,带着漫不经心。 宋凌,“……” 他靠在床头,一手拿着手机,眼神危险地瞄着身边的人。 你接了悠然的电话,要露馅了怎么办? 身边的人给他一个温和的眼神。 凉拌。 宋凌唇角微勾,眼角斜着他。 凉拌以后呢? 那人继续温和的眼神。 吃了吧。 宋凌按下挂断键,手机丢到一边,眸光一闪,瞅着他。 吃谁? 他依旧温和的眼神,白衬衣包裹着矫健身躯,修长的双腿交叠在一起,锁骨若隐若现,似乎表达着某种内涵。 我。 宋悠然愕然地看着自己被挂断的手机。 她发誓,这真的是第一次,有生以来第一回,宋凌主动挂断她的电话。 有点儿高兴,有点儿纠结,有点儿忧伤。 窝在被窝里想了半天,爬起来穿衣服。 这次可不怪她,要是宋凌问起来,她就说是他先不遵守门禁,夜不归宿的。 宋悠然兴冲冲地套上外套,溜出门了。 剩三天就要去京城,她得好好和某人道个别,免得某人不乐意。 在路边站了很久才打到车,报兰恒公馆的名字,直到她站在别墅门口的时候,一腔火热激动慢慢冷静下来,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凌晨两点,这么晚了,殷越泽万一睡着,听不到她的电话,岂不是白跑一趟。 她看着前院被锁的大门,拿出手机,拨号。 嘟……嘟……嘟…… 每响一次,她的心就下沉一分。 第105章 推荐函引发的风波 不会吧,真的没人接。 宋悠然看着手里暗下去的屏幕,整个人都不好了。 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她要是现在回家,要走老远的路出小区,还不一定打的着车。 于是,她的目光定在面前两米多高的雕花铁门上,低头瞅瞅自己的小身板,然后在心里估算翻过去的几率。 铁门上有花纹,方便借力,应该没有大问题。 宋悠然觉得自己胆子挺大的。 她真的爬上去了,只是,爬上去后,盯着地面迟迟不敢下。 有点儿欲哭无泪,宋悠然抬头看看面前的别墅,正准备慢慢翻身下去的时候,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 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差点没把她给吓的跳下去。 稳住身体后,宋悠然一只手固定身体,一只手掏手机。 看见屏幕上的名字,她感觉整个世界都亮了。 “阿泽,出来,我在门上!” 殷越泽,“……” 在门上是个什么鬼? 他本来已经睡了,宋悠然的一个电话把他惊醒,还没等接通,就自动挂断了,没再打过来,他担心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就打过去问问,不想她一上来就是这么一句话。 “你说你在哪儿?”他以为自己没睡醒,听错了。 “我在院子大门上。” 殷越泽下床,穿着拖鞋走到落地窗前拉开帘子,大门上,宋悠然正欢快地朝他招手。 又想发火怎么办? 手指紧了紧,殷越泽面无表情地转身,下楼。 别墅门打开,他走到宋悠然底下,抬眸看着她。 “宋小姐,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在上面干什么呢?” 宋悠然,“……我给你打电话,没人接,我以为你睡了,就……” “就想翻过来?”殷越泽淡淡反问。 “我觉得这个高度,还在能力范围之内,所以才试试的。”宋悠然连忙道。 “回头我找人,把这个门加高两米。” 宋悠然,“……” 殷越泽在她身子底下张开手做了个接人的动作,“下来吧,我接着你。” 宋悠然没再犹豫,直接松开手,任由自己落进他怀里。 殷越泽接住人,抱着往别墅走。 “上次在河里救人差点出事,回来烧了一下午,你是不是忘了?”他盯着小女人,有种想把她拆了冲动,怎么总是做些危险的事? “我就是爬个门,以前又不是没爬过。”宋悠然不以为意,她之前就爬过纪家庄园的围墙。 殷越泽脚步一顿,“还有什么时候爬过?” 宋悠然刚想说出来,话到嘴边突然停住了,“没有,就是以前爬着玩,那种很矮的门。” 殷越泽低头瞄她一眼,知道她说的不是实话,也没多计较。 “这么晚过来做什么,一个女孩子,晚上多危险,怎么没有人把你拐跑了。”他上楼,把人放在床上,抬手轻轻捏着她的小鼻子。 “我要是被人拐跑了,那你就要哭了。”宋悠然瞪他,眸子璀璨如星子。 殷越泽抬手拉她外套的拉链,帮她把外套脱下来,宋悠然踢掉鞋,钻进被窝。 “把衣裳脱了。”他道。 “脱衣裳?”宋悠然扭头看他,不怀好意地笑,“脱衣裳干嘛?” “不脱衣裳你要穿着睡觉吗?”殷越泽无视她的眼神。 “我要说是呢?”宋悠然歪头。 “那我就亲自帮你脱。”殷越泽上床,伸手抓她,两个人在床上滚成一团,衣裳乱飞。 最后,某个被剥光的小女人缩在被窝里,水汪汪的大眼控诉他,“不公平,咱们两个体力不对等。” “就是因为体力不对等,所以才能继续做后面的事。”殷越泽压住她,身体好像都烧着了,眼中充斥着浓浓的情欲。 细细算下来,自从宋凌知道他们俩的事,宋悠然就很少在兰恒公馆过夜了,两个人想亲密亲密都没有时间,积压的火气一下子爆发了,空气中都弥漫着灼热的气息。 宋悠然预感到什么,雪白的肌肤透出粉色,美丽中带着诱惑。 殷越泽此时只有一个念头,他想要她,就算是毒药,他也吃了。 大手掀开被子,两人的唇狠狠吻在一起,纠缠不休。 夜,还很长。 三天后,宋悠然踏上去往京城的路,宋凌亲自送她去机场,白莱已经在等了,拖着一个银色行李箱,她看见宋悠然,远远朝她招手。 宋悠然接过宋凌手里的行李箱,“哥,你回去吧。” “恩,我看你进去了,我再回去。”宋凌道。 宋悠然点点头,转身朝白莱走过去。 她上机前给殷越泽发了一条短信,关掉手机,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 养着养着,她突然睁开眼睛,问旁边的白莱。 “莱莱,咱们都走了,阿璇怎么办?” “她最近状态好了不少,已经不用管了,就是情绪还比较低落而已,过几天就没事了。”白莱手里摩挲着她那几枚铜板。 宋悠然放下心,那就好了,不得不说,南宫璇那个样子,还挺恐怖的。 “你来之前,我算了一卦。”白莱道。 宋悠然猛地转头,第一句话是。 “我可以不听吗?” 她刚发现,白莱算出来的卦象,还没有一个是好的。 “可以。”白莱睨她一眼,“悠然,你可不是个会逃避的人。” 宋悠然叹了口气,“说吧,你又算出什么来了。” “你这次去京城,会出事。”白莱淡淡道,“现在下飞机还来得及。” 宋悠然一怔,“什么事?有多严重?” “我的卜卦也不是万能的,连什么事都能算出来,反正一定会出事就对了。” “如果我现在下飞机,能避免吗?”她继续问。 “不一定,但有可能。”白莱回道,“如果你现在不下飞机,就一定不能避免。” 宋悠然沉默片刻,“我会出现血光之灾吗?” “不会。” “那就没事。”她笑笑,“还有什么事故,是比我出现血光之灾更惨的呢?” 此时的宋悠然并不知道会发生的那件事是什么,如果知道,她一定不会选择上这一趟飞机。 白莱转头看她一眼,还是什么都没说。 飞机缓缓起飞,离开云城,朝京城飞去。 殷越泽收到宋悠然的短信,面部轮廓柔和几分,随即进来一个电话,是老宅的。 “殷管家,有事吗?” “三少,老爷子让您回老宅一趟,前几天我陪着老爷子去了趟医院,检查出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好,我这就回去。”殷越泽沉声应道。 殷老爷子年纪大了,在殷家,他的身体就是头等大事,马虎不得。 他回到老宅的时候殷盛霆也被叫了回来,聚集在客厅里,气氛严肃。 “二叔没来吗?”殷越泽脱了西装外套,随手搭在沙发上。 “你二叔去m国看医院了,二婶在医院陪着殷雪。”殷盛霆给他们打过电话,怕是殷雪这次出事,殷盛睿觉得老爷子故意护着殷越泽,根本没打算回来。 因为这件事,他们兄弟之间的感情好像一下子淡了不少,平时见面还会打个招呼,最近几次招呼都没打。 殷越泽不在意这些,在沙发上坐下,抬头看向对面的殷老爷子和殷管家。 “爷爷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殷老爷子观察着他的神情,确定他是一点儿都不知道以后,才把手伸向殷管家,殷管家会意地拿出那张小纸条。 “越泽,你送爷爷的礼物爷爷很喜欢,那天我拆礼物的时候,在盒子底下发现这张纸条,你知道是谁的字迹吗?” 殷越泽抬手把纸条接过来,随意瞄了眼,动作微不可察地一顿。 “悠然的。”他回道。 殷老爷子想法被证实,倒是没有多大的变化。 殷盛霆皱眉,“什么纸条?” 他把殷越泽手里的纸条抽过来看一眼,脸色立时不好了,这是一张不明人士提醒殷老爷子身体有恙,尽早去医院做全身检查的纸条。 “爸,你不会真的相信一张纸条上写的吧,估计就是胡乱编的。” “是不是胡乱编的,我心里有数。”殷老爷子看他一眼,示意殷管家把东西拿出来。 殷管家一直背在身后的另一只手露出来,拿着一份医院的体检报告。 “这是老爷子去医院检查的,今天刚出结果,显示肝脏病变,癌症早期。” 殷盛霆拿过来仔细看完,依旧紧皱着眉头。 “幸亏发现的早,要是晚期,就没有办法了。”殷管家有些后怕。 “既然这样,我让南城去医院知会一声,爷爷尽早接受治疗,比较有利。”殷越泽不动声色地收起那张纸条,就要起身去打电话。 “等等。”殷老爷子叫住他,“越泽,宋丫头学的是心理吧?” “恩。” “她是怎么看出我身体有恙的?”这是殷老爷子一直没有想明白的地方,他自己都没有察觉有什么不对,就这么被宋悠然发现了。 “我也不知道,悠然去京城参加比赛了,等她回来我问一下。”殷越泽眸光一闪。 殷老爷子点头,“去吧,宋丫头这次算是救了老头子的命,等她回来,得好好谢谢她。” 这话说的怎么听都多了丝复杂意味。 他前脚刚对宋悠然说,你现在的身份是配不上殷家的,然后给她出了个有期限的大难题,她后脚就不计前嫌救了自己一命。 殷老爷子不是个不明事理的人,只是心情有些微妙。 其实他完全误会宋悠然了,放纸条在前,两人谈话在后,就算宋悠然想把纸条拿回来,也不行了。 宋悠然和白莱下飞机后,拦一辆车直接朝比赛地点去。 这次的比赛地点,是国际音乐厅,参赛人员需要先登记,再按照流程办理入住。 举办方已经注明了只提供参赛人员的住宿,如果是家人跟着一起来,需要格外缴纳费用。 白莱也不在意这些,掏了钱准备和宋悠然住同一间房。 负责登记的是一男一女两个工作人员,女的负责记录,男的负责安排房间,他们前面排了长长一条队伍,还是打着弯儿的。 轮到宋悠然的时候,女工作人员语言简练道:“名字?” “宋悠然。” “年龄?” “十八。” “哪个地方的?” “云城。” “几个人?” “两个。” “市比赛是第几名?” 宋悠然不说话了。 对方以为她没听清楚,又重复一遍,“市比赛是第几名?” “没有名次。” 女工作人员愣住了,她转头看同事一眼,眉心皱起,“没有名次你怎么来了?” 后面排队的人听见前面的动静,纷纷议论起来。 宋悠然正想说自己有推荐函,却被门口的骚动打断了。 “快点,快点拍!” 伴随着密集的咔嚓咔嚓声响起,一个妆容打扮精致的女人从门口走进来,后面跟着大片记者,她众星捧月般享受着所有人的注目。 连队伍里排队的一些人,都偷偷拿出手机拍照。 “这是莫心瞳啊。” “没错,就是她。” “她应该是拿着莫老的推荐函来的吧,有人撑腰就是好。” “不,我听说她是自己参加比赛一场场比过来的。” …… 两个工作人员也以为莫心瞳是拿着推荐函来的,见她来到跟前,男工作人员站起身,一脸讨好,“莫小姐,您来了,我早就给您留好了房间,您只需要出示一下推荐函就可以了。” 谁知,莫心瞳听了他的话,脸色微微有些难看。 “我没有推荐函。”她冷声道,“你看我像那种拿着推荐函投机取巧的人吗,本小姐是自己一场场比赛赢过来的!” 男工作人员一愣,接着反应过来,招呼旁边的女工作人员先帮莫心瞳登记。 “快,先帮莫小姐登记。” 周围的人听了,议论声更大了,不断有记者往前挤。 “莫小姐,您说您是自己一场场比赛赢过来的,莫老手里有推荐函我们大家都清楚,他推荐的人不是您吗?” “对啊莫小姐,如果莫老推荐的人不是您,那是谁呢,可以说一下吗?” “莫小姐,莫老没有把推荐函给您,而是让您自己参加比赛,您心里有没有怪过莫老呢?” …… 宋悠然看莫心瞳那边短时间搞不定,就问面前的女工作人员,“你好,可以先帮我登记完吗,我还有朋友在外面等着。” 女工作人员的视线从莫心瞳身上挪过来,重新落在宋悠然身上,眉毛也重新拧起来。 “你怎么还在,我刚刚不是说了,没有名次的人不能参加全国大赛。” 她似乎有些烦,声音也不自觉高了一些,旁边有个想采访莫心瞳挤不进去的记者听见了,回过头来,见状竟然让同事把相机对准宋悠然和女工作人员。 咔咔咔三连张。 宋悠然都怔住了。 那个记者把话筒递到女工作人员那边,“你好,你是这里负责登记的工作人员吧,我可以采访一下你吗?” 女工作人员从来没有上过新闻,激动的不行,连连点头,“好好好,你想采访什么?我一定配合。” “谢谢你的配合,请问现在是出现了什么状况?是有人意图冒充晋级参赛人员,参加全国大赛是吗?”记者问。 女工作人员一听,立马点头,激动的什么都忘了,伸手指着宋悠然道:“对,有一个,就是她!” 记者又把话筒对着宋悠然。“这位小姐,对于工作人员的指控,你有什么想说的吗?你真的是冒充晋级参赛人员妄图参加全国大赛的吗?” “不是。”宋悠然只觉得莫名其妙。 “你就是!刚刚我问你是市比赛第几名,你说你没有名次,不是冒充的又是什么的?!”女工作人员或许是过于激动了,她直接跑到旁边的桌子前,那桌子上摆了一台电脑,是录入数据用的。 “你要是不死心,我就给你看看,我们内部数据库里有没有你的名字!” 记者来精神了,继续对宋悠然道:“这位小姐,她说你没有名次,这件事是真的吗,大家都清楚,如果没有名次,是不能参加全国大赛的,你若是现在坦白还来得及。” “我没有名次是真的。”宋悠然表情淡淡的,“难道没有名次就不能参加比赛了吗?” 她刚说完,那边的女工作人员就搜出结果来了,她跑到记者身边,“她刚刚说自己叫宋悠然,我已经查了整个数据库,别说宋悠然,就连一个姓宋的人都没有!所以她就是冒充的!” 她的声音很大,那边莫心瞳刚脱离了记者的包围圈,听见这边的动静,露出几分很有兴致的神色。 “怎么?有人冒充晋级人员参加全国大赛吗?” 采访宋悠然的那个记者让开路,兴奋不少,她把话筒对准莫心瞳,“是的,莫小姐,这边有一个冒充晋级人员参赛的,请问您对此有什么看法,或者有什么想对这位小姐说的?” 莫心瞳微微一笑,余光瞄了宋悠然一眼,眼底有轻蔑一闪而过,她大方优雅地对着镜头。 “关于有人前期落败不甘心妄想冒充晋级人员继续参加全国大赛的事,以前也不是没有过,对此,我只能说,妄想毕竟就是妄想,是不可能成为现实的,这位小姐,你看起来年纪不大,还是好好回去练习,不要想着一步登天了。” 记者拿着录音笔全都记了下来,回头见宋悠然还在原地站着,依旧淡定的表情,不由纳闷。 要是放在正常情况,被人这样当众揭露,肯定是要羞愤离去的,可是宋悠然一点儿要离开的意思都没有,难道她真的有什么底牌不成? 想到这里,记者心里又是一阵激动,今天这么多八卦,肯定是要加工资的。 她重新把话筒对着宋悠然,“这位小姐,您看起来很淡定,是不是有什么把握一定可以参加比赛呢?” 这个问题她问的很刁钻,没有名次却可以参加比赛,所谓把握,就是潜规则了。 “有。”宋悠然当然有把握,她手里可是有两张推荐函呢。 “那你……方便说一下吗?”记者很奇怪,也很意外,一般潜规则这种事,都是私底下说的,这个姑娘不像是没有脑子,怎么就说了呢? “可以。”宋悠然不认为两张推荐函有什么不能说的,反正都要拿出来。 其他人也在注意着她的动静。 宋悠然把背包解下来,从里面拿出一张大红色的硬卡纸,金色精致的镶边,一下子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 “这是……” 记者呼吸一窒,双眼瞬间爆亮。 “这是推荐函!” 周围的闪光灯接连不断地响起,闪的宋悠然眼睛疼,也感到不自在。 又有两个记者挤到前面来,话筒对着宋悠然,“这位小姐,您贵姓?您手里拿的是哪位大师的推荐函呢?方便告知一下吗?” 众人的视线全部转移到宋悠然身上,莫心瞳一时不察,被人挤了一下,脸色不太好。 宋悠然没理会问问题的那个记者,而是展开手里的推荐函,搁到面前的桌子上,对两个工作人员道:“登记!” 女工作人员早就傻了,男工作人员把她拉到一边,自己来登记。 推荐函右下角,签着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徐洪锋。 是徐老! 记者很兴奋,这是七位评委嘉宾七张推荐函里第一个露头的。 男工作人员不敢怠慢有推荐函的人,小心翼翼地把登记表填好,在是否有推荐函一栏打了勾,后面写上徐老的名字。 在他登记的时候,宋悠然却摸着自己的包,犹豫起来。 她只是顺手一拿,就拿到了徐老的推荐函,如果她代表徐老推荐的人选参赛,莫老爷子那边就空置了。 莫心瞳冷冷看着她的动作,“这位小姐,麻烦你快点,后面还有这么多人,你难道要他们一直等你一个人吗?犹豫什么?总不会你还有第二张推荐函,要犹豫犹豫用哪一张?” 宋悠然闻言,转头瞟她一眼,露出一个笑容,“莫小姐会读心术不成,竟然看透了我的想法。” 莫心瞳一愣,随即回过神来,有些难以置信。 周围的人琢磨透宋悠然话里的意思,也是惊住了。 什么情况?! 这个刚满十八岁的少女手里居然有两张推荐函?! 她真的钢琴弹得那么好得以令两名评委刮目相看?还是现在的推荐函都是大白菜了,随随便便上街一拣就能拣好几张? 开什么玩笑! 记者更沸腾了,一股脑的往前冲,疯狂激烈,宋悠然没想到他们会这么激动,整个人被包围起来,连个缝隙都没有。 男工作人员叫来保安,把宋悠然隔离出来,才稍稍好一些。 他态度恭顺不少,一张推荐函就了不得,有两张的人一定得好好供着,说不定就有个什么大背景呢。 “宋小姐,您的另一张推荐函能否拿出来看看?” 宋悠然没立即拿出来,“如果我有两张推荐函,能不能同时代表两位评委的推荐人选参加比赛?” 男工作人员面色为难,“这个我需要打电话确定一下,因为这种情况是第一次出现,得问领导。” 宋悠然点头表示理解,他就拿着手机去打电话了。 两分钟后,他重新回来,脸上笑容更加灿烂。 “领导说了,可以的,您可以把另一张推荐函拿出来了。” 宋悠然这才把莫老的推荐函拿出来,周围不由静了静。 大家都在思索一件事,刚才那张是徐老的,那这张会是谁的?就连莫心瞳,也忍不住看了好几眼。 宋悠然展开推荐函,放到桌子上,有离得近的人瞅见了,瞪大眼睛,余光诡异地飘向莫心瞳。 莫正泉! 居然是莫老的! 众人顿时炸开了锅。 尤其是莫心瞳在这里,就免不了胡乱猜测。 这个小姑娘和莫老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会有莫老的推荐函? 莫心瞳看清推荐函上的签名,脸色青了红红了白白了黑,煞是精彩。 她知道莫老手里有一张推荐函,本来想直接拿来给自己用,当时莫老在云城,她也没在意,早拿晚拿都一样,谁知,莫老从云城回来,推荐函没有了。 问过之后,她才知道莫老在云城看中一个很有天赋的女孩子,把推荐函给那个女孩子了。 没有办法,她只能参加京城的比赛,一点一点赢上来。 明明她才是莫老亲手带大的,莫家将来也会有她的一份财产,她早就把莫家的一切视为囊中物,包括那张推荐函,却有人中途把推荐函截了去,她怎么能咽下这口气。 宋悠然不知道她的想法,做好登记,几乎是被人追着离开的。 白莱在门口等她都快等烦了,见宋悠然终于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串尾巴,脸上的表情很是古怪。 宋悠然拖着行李箱跑,见她还愣在原地,又回头拉了她一把,“莱莱,快跑啊。” 白莱脸皮子抽了抽,拉着行李箱一起跑,“你别叫我不就行了,你不叫我,谁都不知道我和你的关系,你一叫所有人都发现了。” 她回头看看跟着的一长串人,还有相机不断拍照。 “你这是进去一趟,就成明星了?”她跑着还一边说,“悠然,你会红的,明天肯定就是新闻头条了。” 宋悠然拉着她一路跑到国际音乐厅后面的国际环联酒店,看着记者全都被挡在门口,才缓缓松了口气。 “这记者……”她没法形容了。 “记者都这个样,我们房间在几楼?”白莱一副你不用大惊小怪的表情,抬头打量四周。 国际环联酒店是和国际音乐厅一起的,经常接待有分量的人物,算是高档酒店,举办方也是够下血本的。 宋悠然看了眼男工作人员给她的房卡和房间号。 “在七楼,706。” 两人上到七楼,找到706,发现居然还是个套间,有两个房间。 白莱很自觉地占了一个房间,表情非常满意。 宋悠然整理好自己的东西,从窗户上看下去,隐隐能看到酒店附近的花坛旁边有人蹲守,看来暂时是出不去了。 她打开手机,给殷越泽发消息。 ‘我到酒店了,遇上一群疯狂的记者。’ 殷越泽回,‘怎么会有记者?’ 宋悠然和他说了刚才的事,这次他过了一会儿才回。 ‘是我考虑不周,我让分公司的人去找你了,有他跟着,会帮你安排好所有事情,有什么不知道的可以问他。’ 宋悠然回了个‘哦。’ 想了想,她又问,‘你现在在干什么?在公司吗?要按时吃饭,应酬不能喝太多酒,少抽烟。’ 殷越泽,‘在医院。’ 宋悠然看见这三个字,蹙眉回复,‘怎么去医院了?你生病了?是不是又喝多酒了?’ 心里有些担心,殷越泽应酬,万一有很多人灌他酒,他拒绝不了和上次一样喝出胃出血怎么办,身边也没有人照顾着。 见他没回,她加了几个字,‘南城呢,让南城帮你挡酒。’ ‘没事,不是我,是老爷子。’ 宋悠然盯着那句话,手指打字速度明显慢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殷老爷子进医院,八成是她那张纸条起作用了,就是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发现是自己写的。 殷越泽回复:‘肝癌早期,医生正在制定具体治疗方案。’ ‘哦。’她回了一个字,就不再说话了。 几分钟后,手机叮咚一声,进来一条消息。 ‘好好比赛,等着你的好消息。’ 宋悠然双臂展开躺在床上,兜里有东西咯了她一下,她伸手掏出来。 小手指勾着怀表在空中来回晃荡着,她突然想登录催眠师协会看看,现在是在京城,就算定位也定在这里,她比完赛就回去了,对方一时半会儿应该找不到她。 想法一起来,宋悠然不再犹豫,取出芯片。 电脑用的是酒店的台式机,顺利登录进催眠师协会。 主要看的还是公众聊天室,这里能让她获得一些关于004的信息。 令她失望的是,今天公众聊天室的人并没有聊起004的,都是在闲聊。 502:我接了个活儿,可能要离开大家一段时间了,不要想我。 789:放心吧,你折在外面也不会有人想你的。 502:我擦!你能不能说点儿好听的? 789:能啊,祝你一帆风顺。 040:哈哈哈,一帆风顺,502你是坐的飞机吧? 502:…… 239:! 040:239你咋了? 239:009上线了! 宋悠然,“……” 要不要这么快。 正当她准备下线的时候,面前的公众聊天室突然出现清一色的刷屏模式。 502:009别走! 040:009等等,先别走! 789:白财神!009上线了!快来! 654:009别走!求挽留! 502:009!我的一千万! 097:009我好想你…… 各种花样各种语言层出不穷,宋悠然哭笑不得,见004没冒泡,胆儿大了起来。 009:你们找我有事吗?来,把你们的名字地址报上来,我挨个儿去拜访。 此话一出,聊天室忽然寂静了,标示着当前人数的数字哗哗哗往下掉,眨眼就成了十位数,个位数。 宋悠然看着被自己吓跑的一群人,默默觉得,挺好玩儿的。 数字最后停在2上。 咦? 宋悠然微微诧异,还有一个没下线? 她手指动了动,在键盘上敲下一句话。 009:还有一个?看来你是希望我亲自上门拜访你喽? 那个人没吱声。 009:你是几号? 004:四号。 009:…… 004:你要来拜访我吗,如果你能来拜访我,我求之不得。 009没回。 004:你不用躲着我,我找你很长时间了,从你失联开始,就一直在找你。师姐。 009依然没回。 004一抬头,看见标注人数的地方显示着1。 004:…… 宋悠然没看到004的那句话,她把芯片拔出来,心都快跳出来了。 你还以为004不在,人家正默默看你呢。 隔壁。 白莱正拿着手机,打电话。 “她来京城了,你那边把东西收好,这次的轨迹和上次不一样,对方不找你,最好,如果找上你,你就说没有办法。” 听着对方答应下,她才挂断电话。 第106章 场面失控 记者在酒店门口蹲守了两天,宋悠然时不时往楼下看两眼,看到有两个和她一样被记者追着跑进酒店的人,还有一个保镖开路恭敬送进酒店的,估计是另几个手中有推荐函的人。 门口有人敲门。 宋悠然打开门,外面是一个经理模样的年轻男人,手里推着餐车。 这个人就是殷越泽从分公司找来的人,名字叫杨开,同行的还有两个保镖,宋悠然不喜欢有保镖在身边盯着,杨开就打发到地下车库去了,只有出门的时候才跟在身边。 餐车上是几道精美的饭菜,双人份的。 宋悠然敲响白莱房间的门,白莱拉开门,一副非常疲惫的样子,黑眼圈浓重。 “你。”宋悠然一愣,“你晚上没休息好吗?” 白莱摆摆手,“昨天晚上没睡。” “没睡?那你在干什么?” 白莱:“出去玩了。” 宋悠然,“……” 大半夜的出去玩? 她虽有疑惑,可毕竟是别人的事,自己也管不着。 “出来吃饭吧。”宋悠然道。 白莱打着呵欠出去,两个人一起吃完饭她又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倒床睡觉了。 杨开把餐桌整理干净,杂物放在餐车上又推出去。 宋悠然来登记的那天是正常的全国大赛预备期,今天明天是初选,后天是复选,复选结束后休息两天,才是总决赛。 她拿着推荐函可以直接进入国际音乐厅看比赛。 这场比赛算是最近以来各大媒体关注的焦点,每天都有不同新闻刷新。 宋悠然在娱乐版头条找到自己的时候,是面无表情的。 神秘人物现身!手持两张大赛推荐函!引发热议! 下面附着宋悠然的照片,脸上打了马赛克,名字也没有写,只是用宋某代替。 宋悠然一点一点看完,这条新闻吧,不能说有泄露隐私,毕竟里面也没出现她的名字,但看着自己出现在新闻是什么感觉? 反正不是高兴。 她想继续往下看的时候手机进来一条电话。 “妞儿,你是不是去京城了?” “是啊。”宋悠然漫不经心地应道,“来参加比赛啊。” 楚客怒,“你去参加比赛,怎么不叫上我呢?” “你那么累,叫你做什么?”宋悠然莫名。 “我再累,你的比赛,我也要去看啊。”楚客说着,电话里传来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 “你要是没有事做,去看看阿璇吧,她最近情绪不太对劲。”宋悠然道。 “我知道,所以我准备带着她一起去。” 楚客那边声音忽大忽小,然后传来砰一声,没音儿了。 宋悠然喂了几声,没人回,她就把电话挂断,重新给他打过去。 电话通后。 “刚刚怎么回事?” “没事,手机掉地上了,你是哪一天的比赛?” “五天后。” “行,我知道了。” 宋悠然挂掉电话,觉得闲来无事,去看看初选的比赛也不错。 白莱在睡觉,她没去打扰,刚好杨开回来,和他说了自己的意图,两人一起出门。 从电梯直接到地下车库,直到开着车出去,一个记者都没有遇到。 开车的是其中一个保镖,杨开在副驾驶,宋悠然在后座,后面还跟着一辆车,是另一个保镖。 车子开进国际音乐厅的警戒线,部分小报社记者都被拦在外面,宋悠然听说会场里有专门请的媒体做采访,不止一家,但都是具有影响力的大媒体。 和很多人相比,他们已经算是低调的了。 幸亏那则新闻她的照片打了马赛克,认识她的人很少,她让两个保镖留在外面,单独和杨开进去。 推荐函的持有者有专门准备的座位,观众席前面第三排,最好的视线,方便观看比赛。 宋悠然不想那么靠前,不用说,肯定有一大批人盯着那块座位呢,周围几乎都是满的,就前几排重量级人物空置着。 杨开看出她的想法,找人另安排了两个位子,靠后一些,视线一样很好。 宋悠然便在靠后的位子坐下。 开幕式后,比赛逐渐拉开序幕,全国大赛没有具体的曲目要求,以创新为主,所以大部分是自己创作的,少部分是改编后的钢琴名曲,前者和后者一比,还是前者比较吃香。 宋悠然在比赛中看到了熟人。 唐靳,纪明柔,莫心瞳,以及那个偶然间碰到的哑女陈情…… 令她想不到的是,纪明柔竟然这么短的时间就恢复到以前的水平。 一曲《无声泪人》成功令她在众多选手中脱颖而出,得到评委的另眼相看。 宋悠然忍不住把视线往评委席移去,两个月没见,莫老爷子没有太大变化,对每个选手都很和蔼,一如既往笑眯着表情。 中途休息,各位评委离开,走向后台。 宋悠然也起身,这一世莫老爷子不认识她,她没有那么多机会接近他,所以每一个机会都要把握住。 “宋小姐,您去哪儿?”杨开见她起身,也想跟着过去。 “没事,一会儿就回来,我去趟洗手间。” 杨开闻言,才放松身体,“那您有事就给我打电话,我在这里等着。” 宋悠然答应了,离开观众席,朝后台走。 几个评委挨在一起,三三两两地一边聊天一边往前走,宋悠然找到他们,也不上前,就在后面远远跟着。 莫老爷子无意间一回头,就瞧见她了,特意放慢了脚步。 宋悠然见状,加快步子往前,走到他跟前。 “莫老。” “是你啊丫头,我记得你,叫……叫什么来着?”莫老爷子年纪大了,记性不太好,宋悠然弹琴好,他也只是记着她弹的曲子而已。 “宋悠然。”宋悠然笑着提醒。 “哦对,宋丫头。”莫老爷子恍然大悟,“之前在云城,老殷那边出了点事,我本来很看好你,结果最后竟然没有你的名次,可把我给气坏了。” 莫老爷子今年已经八十三岁了,岁月不饶人,不管年轻时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年老了,一样会满头银发,布满皱纹。 他心态很好,虽然有患有冠心病,却从来没有抱怨过什么,做人想得开,身子骨也一直很硬朗,比同龄人都强。 “我这次来,就是想说这个。”宋悠然不知不觉勾起笑容,“谢谢您的推荐函,我才能继续比赛,那时,我以为我没有机会了。” 莫老爷子呵呵笑着,说着让宋悠然暖心的话,“说一句毫不夸张的话,你的钢琴天赋是我见过最好的,天生就适合弹钢琴,但是全国大赛不是钢琴弹得好就能获胜,还要看思维创新,比的是更高深的意境,想获得名次,还要更加努力。” “我会的。”不管因为什么,她都要坚持下去,拿到一个好名次。 莫老爷子眼中闪过赞赏,他调查过宋悠然的背景,只是一个孤儿,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已经很不容易。 “说来就算没有我,你也一样能来参加比赛,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你手里还有老徐的推荐函,看来,老徐的眼光还算不错,我以为他眼里只有钱和酒。” 宋悠然微微有些尴尬,“徐老……徐老的那张推荐函,是我一个朋友觉得我很可惜,才找关系从他手里拿到的。” 莫老爷子挑眉,不过没说什么,只是道:“是个小伙子吧,肯定喜欢你。” 宋悠然噤声。 他哈哈大笑,“没事,丫头,我就是说说,你别介意,老徐那家伙,除了钱和酒,什么都不认,下不了血本,别想从他手里拿到一点儿好处。” 宋悠然还是没说话,耳尖悄悄泛红。 莫老爷子很喜欢宋悠然这样的小辈,不骄不躁,钢琴天赋这么好,未来的路绝不会停滞于此,唯一缺的,就是一个引导的人。 不管在哪个圈子,有一个人在前面引导,总归是顺畅些。 他年纪大了,不知道还能活几天,若是年轻个二三十岁,说什么也要将宋悠然收归门下,不然照着这个圈子的阴暗,无权无势的人一定会被淹没在人海里。 莫老爷子有些不甘心,可这是这个圈子的规律,他就算再不乐意,也没有能力把这个圈子颠覆了去。 思及此,他心中一动,望着宋悠然。 “丫头,你是打算一直在这个圈子走下去吗?” 宋悠然想说不是,她的最终目标不是在音乐界,只是对上莫老爷子那双隐含期待布满细纹的双眼,不是两个字就死死卡在喉咙里,再也无法说出来。 “莫老,希望我在这个圈子走下去吗?”她反问道。 莫老爷子沉吟片刻,“如果是按着我的想法,你有这么好的天赋,实在不应该错过,所以,我希望你能继续走下去。” 对他来说,放弃一个有才华的人,比登天还难,这还是要看本人意愿的,若本人不愿意,那就什么都没有用。 宋悠然唇瓣动了动,道:“好。那我就在这个圈子走下去。” 走哪里不是走,她可以双管齐下。 莫老爷子很高兴,当即对她道:“来,丫头,我给你介绍个人。” 宋悠然一怔,见他已经往前走,便跟过去。 莫老爷子拐进一间休息室,她在门口停住,迟疑片刻还是走进去。 这间休息室,除去莫老爷子,只有一个人,一个中年男人,气质儒雅,看上去很好相处。 莫老爷子上去就是一句,“恒清啊,我带来一个人,给你瞧瞧。” 语气熟稔,显然两人关系非同一般。 玉恒清回头,见是莫老爷子,笑着请人上座,“莫老师,我还以为您正忙活着评分,怎么还有时间来我这里坐坐?” 宋悠然仔细打量着那个人,很确定自己没有见过。 “这不是,我遇见一个百年难得一见的好苗子,有些小事,想和你聊几句。”莫老爷子笑眯眯地坐下。 玉恒清正准备去泡壶茶,宋悠然抢先一步,“我来吧。” 玉恒清讶异地看着她,把泡茶的活儿让给她了。 至于宋悠然,当然是泡的莫老爷子最喜欢的茶,天山居的明前龙井,她泡了两杯,玉恒清和莫老爷子一人一杯。 莫老爷子接过茶,和玉恒清聊起来,先招呼宋悠然到自己身边。 “恒清啊,你看我身边这个丫头怎么样?” 玉恒清听了,一双眼睛落在宋悠然身上,无声地打量片刻,才点点头,“不错。” 莫老爷子很满意,“恒清啊,我年纪大了,身边又有心瞳在,分不出精力再去教导一个人了,所以就想到你了,你也知道,老师是个很惜才的人,见不得有才华的人被掩埋,你肯帮老师这个忙吗?” 玉恒清是他以前的学生,在音乐上也很有天赋,尤其弹得一手好钢琴,可惜后来因为家里的一些事,再也没有碰过钢琴,转而去顾着家族企业了,让他惋惜好久。 玉恒清诧异,“老师,你的意思是让我收徒吗?” 宋悠然也没想到莫老爷子打的是这个主意。 “恒清,我知道你现在不碰钢琴了,不碰没关系,只要帮忙指点一下路就好,这丫头很聪慧,一点就通,不用你费劲一点点说。”莫老爷子叹息一声,“我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你也是知道的。” 他这次的目的,不是为了给宋悠然找一个老师,而是为了给她找一个能在关键时刻帮得上她的人。 玉恒清,是京城玉家的现任家主,他曾经的学生,也是此次全国大赛主要投资人。 玉家是京城的名门贵族,屹立上百年不倒,家底深厚,有玉家做靠山,宋悠然的路会顺畅不少。 莫老爷子的事,玉恒清向来是尽力而为,他一直很敬重这位老师。 “老师既然说了,我怎么也得帮一次。”他笑着回答,随即看向宋悠然,“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宋悠然不好拒绝莫老爷子的好意,便顺着他的话道:“我姓宋,名字是悠然。” 莫老爷子对她介绍道:“丫头,这是玉恒清,你以后可以唤他一句老师。” 玉恒清。 宋悠然觉得这个名字挺耳熟。 很多话憋在心里没说出来,玉恒清看着她,掏出一张名片递过去,温和着声音道:“这是我的名片,你有什么对音乐不解的地方,或者有什么难处,都可以找我问问。” 宋悠然不动声色地接过名片,道谢。 莫老爷子在这里,她不好拂了他的好意。 直到离开休息间,她才问出来,“莫老,那位老师姓玉,他和玉家……” “不错,他是玉家现任家主,玉恒清。”莫老爷子点着头,安慰道:“我看人一向不会错,恒清品行很好,既然答应了我,就一定会做到,你们有时间可以多交流交流,我很看好你,希望你在这条路,有多远走多远。” 宋悠然扯扯嘴角,为了不给莫老爷子添堵,一句话都没说。 自从殷越泽知道了她和纪家之间的矛盾,就给她补充了一些关于纪家的人脉知识。 纪通平的亲妹妹,纪明柔的亲姑姑纪双,不就是嫁给了玉恒清吗。 玉恒清看上去不像什么阴损的人,纪双就不一定了,作为纪家的一份子,她实在不能说服自己去相信玉恒清,即便玉恒清人好,那也架不住她只是个外人,真起了矛盾哪有自家人不帮,帮外人的道理。 宋悠然和莫老爷子告别后,就回到观众席。 杨开已经等急了,正想去找她,见她回来不由松口气,“宋小姐,您这么长时间没回来,我还以为您被记者拦住了。” 宋悠然歉意一笑,“中间的休息时间有点长,我就在后台那边转了转。” 杨开示意没事。 后半场比赛,宋悠然有些乏味了,和杨开提前离场。 上车后,杨开问她:“宋小姐是现在就回酒店吗,还是找个景区观光游玩?” 宋悠然对景区提不起兴趣,就她一个人游玩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回酒店呢。 她道:“回酒店吧。” 车子开动的时候,旁边闪过一道米白色人影,似曾相识。 宋悠然下意识回头,从车子后面的玻璃看过去,真的看到一个熟人。 白御溪感觉有人看自己,停下脚步转身。 宋悠然连忙放低身子,用座位挡住。 对方没看到人,又继续往前走了。 杨开注意到宋悠然的动作,警惕起来,“宋小姐,你是不是发现什么可疑的人了?” 宋悠然坐正身子,“没有,继续走吧。” 可疑的人是有,但是咱们对付不了。 回到酒店,宋悠然和杨开乘电梯上楼,看着数字一个一个往上跳,她耐心等着,心中一片平静。 此时的七楼,电梯口,唐靳和纪明柔毫无预料地撞到一起。 “唐靳?”纪明柔挑眉,心情十分不错,今天上半场比赛,她已经基本有了把握,剩下的就是准备复选,以及总决赛。 唐靳看见她,只是冷冷瞥一眼,并未搭话。 他来京城前被唐芸提醒过,唐芸和陆晓有一段时间的情谊,特意去探望过她,陆晓偷偷和她说了一些事情,关于纪明柔指使她在殷家寿宴上泼硫酸的事。 后来唐芸私底下调查纪明柔,发现她还在市比赛上做手脚,把第一的名次给取消了,那个名次,正是宋悠然的。 唐靳听了以后十分震惊,庆幸的是宋悠然并没出事,纪明柔和他同一届,他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她的心肠这么阴狠。 “唐少爷,我和你说话呢。”纪明柔见他不回答,心下一转,轻嗤道:“唐少爷心情不太好啊,听说你和某人走的很近,殷家寿宴上还帮她说话,想帮她澄清拿回名次。真是可惜啊,最后她也没能来参加全国大赛。” 她说的云淡风轻,细听却多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她做了这么多,为的就是把宋悠然压在下面,要是宋悠然还能来参加比赛,那她做的不就白费了,幸亏,她提前找关系看了这次的名单,确定宋悠然已经被刷下去。 还有她的手,方教授说她的手已经没事了,可以达到以前那种水准,不知道为什么,比赛的时候她总觉得有地方不对,刚刚还特意给方教授打电话询问。 方教授很肯定地告诉她已经痊愈了,如果是觉得不灵活,可能是没过去心里那道坎,留下些阴影,建议找心理医生调解一下。 她哪有那么多时间,只能努力克服那种令她不舒服的感觉,硬着头皮上台,结果还好,并没出大问题。 “纪大小姐,做人,要留有余地。”唐靳很遗憾宋悠然不能参加比赛的事,可是他能力有限,做不了什么。 听了他的话,纪明柔不屑轻笑,看着自己涂了红色指甲油的指甲,“留有余地,让她羽翼丰满了,再卷土重来和我作对吗?” 唐靳不能理解她的做法,“为什么你一定要使这些阴险的手段,就不能堂堂正正比一场吗?” “唐少爷,你未免太天真了,我知道你向着宋悠然,可是你看看来比赛的这么多人,有几个是堂堂正正来的?像宋悠然,她本来就不属于这个舞台,就算来了,也是输的命,我只是在帮她提前脱离痛苦,免得到时候对她打击太大。” 纪明柔说的冠冕堂皇,唐靳听着,脸色很难看。 “就算悠然不能来,这里这么多有实力的选手,你就这么肯定能获得好名次,问鼎冠军吗?” 他的脸色越难看,纪明柔心里就越畅快,“就算我不能得冠军,那又怎么样,我就是看不惯宋悠然踩在我头上,她应该高兴自己没有走到全国大赛,不然我……” 话语,戛然而止。 她惊愕地看着电梯打开后露出的人影。 宋悠然抬步走出电梯,淡淡道:“纪大小姐还没有说完,不然怎么样?” 纪明柔美丽的脸庞瞬间扭曲了。 唐靳则是一脸惊喜,“悠然?!” “唐学长。”宋悠然微微颔首。 “宋悠然?你怎么在这儿?”纪明柔死死盯着她,要是眼神能杀人,宋悠然早就千疮百孔了。 “纪大小姐这话说的很奇怪,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宋悠然眸中划过一丝玩味儿,“我在这里,自然是因为要参加比赛的。” “不可能!”纪明柔坚定地否决,“我查过这次大赛的人,没有你的名字!” “哦,那不如纪大小姐来说说,我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吧。”宋悠然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纪明柔一噎,是啊,不为比赛,确实没有什么理由让宋悠然出现在这里了。 可是……怎么可能呢? 她细细思索着,到底是哪一步漏下了。 突然,纪明柔意识到某种可能,瞳孔微缩,声音好像要把宋悠然嚼碎了吞进肚子里,“是不是殷越泽?” 宋悠然淡笑不语。 “原来真是他!他可真舍得下血本,竟然能给你拿到评委的推荐函!”纪明柔面部狰狞,两只手握成拳头,她突然笑了,“你以为这就算完了吗,宋悠然,一个对自己亲弟弟见死不救的人,是没有资格拿到最后的冠军的!” 她冷哼一声,绕过几人,走进电梯。 唐靳正对着电梯,见纪明柔很不对劲的表情,心中有不祥的预感。 “悠然,你要小心一些了,看她的样子,好像有点……”他找不出词来形容,“有点儿不正常,太过偏激了。” 宋悠然也有同样的感觉,难道这就是白莱说的会出的事吗? “谢谢唐学长,今天的比赛我去看了,你表现的很不错,继续加油!” 唐靳温声道谢,两人聊几句,便分开了。 短短几天,过去的很快,宋悠然除了第一天去看过比赛,后面几天都没有去,杨开帮她拿到了晋级人员名单,唐靳,纪明柔,莫心瞳,陈情几人赫然在列。 她一个个名字数过去,眸子定在陈情上。 人们常说,爱笑的女孩运气一定不会差,她现在还能想起第一次见陈情的时候,那种令人很舒服的笑容。 后来,自己被刷下来,陈情获得第三名,进军全国大赛,一路顺风,打进决赛。 宋悠然突然开始期待,和陈情的交锋。 一场场比赛下来,最后站在舞台上的,一定是精英中的精英,能从精英中站起来的,才是最终的胜利者。 她给殷越泽发消息,例行每日一问。 ‘午饭吃了吗?’ ‘吃了。’ ‘今天有没有喝酒?’ ‘没有。’ ‘有没有抽烟?’ ‘两根。’ 殷越泽已经习惯了这种模式,要是有一天宋悠然不问两句,他还会觉得不对。 他搁下手里的钢笔,看着手机上的消息,回问:‘有没有出去玩?京城有些地方,风景还是不错的。’ ‘没有,一个人出去没意思,等你有空了,咱们可以一起去旅游。’ 他薄唇微勾,回了句,‘好。’ 宋悠然盯着那个好字,她就是随口一说,没指望殷越泽真的能带她出去玩,他的工作那么多,每天浪费一秒都是一大笔银子。 …… 总决赛,在众人的期待中展开了。 楚客和南宫璇一下飞机就赶到现场,南宫璇和之前比起来已经好多了,不再盯着一个地方神游,只是脸上缺少了很多笑容,人变清冷了。 两人和白莱坐在一起,三个人都不是太喜欢靠前的,只要能看见就行了,所以位置几乎是最后面。 宋悠然没有一点心理负担,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她准备的曲子,是前世在莫老爷子身边作的第一支曲子,算是她的处女作,随着自己的见解越来越高,这首曲子就显得有些稚嫩,她进行了一部分修改,让曲子更完美。 它有一个很有意境的名字,《当一片羽毛坠落》。 六名评委推荐人选出现的时候,是全场的最高点,尤其是宋悠然这个身负两张推荐函的人,她的特殊光芒几乎盖过所有人,大片的掌声和期待,都是带给她的。 宋悠然本人没有什么大感想,甚至连紧张都很少,她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尽力去做。 她见到了纪明柔,莫心瞳,陈情,和各种各样,形形色色的参赛人选,好的坏的,善意的不屑的,全部化作眼底的一幕片段。 别人的想法,与她何干。 宋悠然在钢琴前落座,发挥出自己最大的实力,为所有人展现出一个完美的钢琴意境。 《当一片羽毛坠落》,经过她的修改,包含了世间百味沧桑情感,不是单单一种悲伤,或者一种欢乐能够取代的。 从开始的期待,到中间的失望,再到绝望,归于一片平静,这是人生的主线。 细细品味,又能品出很多细碎的感情,亲情,友情,不舍,难过,相遇,分离……等等,演绎的淋漓尽致,给人以最大的心理感受,如临其境。 七位评委相继点头,她下台的时候,莫老爷子率先送上掌声,紧接着掌声在观众席连成一片。 最终结果出来,这一场比赛,宋悠然是毫无疑问的第一名! 她以超过第二名九分的成绩问鼎冠军宝座,成了这场全国大赛,最大的胜利者! 站在属于第一的位置,接受众多人的祝福和羡慕,接过莫老爷子给她送上的鲜花和奖杯,奖杯高高举起的那一刻,变故突生。 几名记者要求采访宋悠然,这是正常的环节,但不正常的是,他们所问的问题。 “你好宋小姐,我们昨天接到一个匿名者的消息,她说你家境贫寒,根本买不起钢琴,此次能获得全国大赛的总冠军,是靠潜规则上位,收买了几位评委,请问是否属实?” “你好宋小姐,我们报社也接到一个消息,说你此次比赛,可谓一波三折,从最开始的校园比赛到市比赛,成绩名次一度改变,甚至被取消,请问你是怎么同时拿到两张评委的推荐函,参加比赛的?” “对啊宋小姐,可以回答一下吗?” “宋小姐,听说大约半个月以前,你曾经在河上放任自己的亲弟弟沉河不救,请问是否属实?” 先前的问题再多,也没有这一个严重,放任亲弟弟淹死不救,已经触到道德底线了。 这一幕突发变故把所有人都惊愣了,离得远的不明所以,离得近的议论纷纷,宋悠然整个人被包围在里面,脱身不得,陷入一片混乱。 楚客在观众席看到,立马起身冲下去,直奔舞台,纵身挡在宋悠然面前。 记者见状把话筒对准他,“这位先生,请问你和宋小姐是什么关系?” “这位先生,你是否就是在背后默默支持宋小姐的人?” “这位先生……” 楚客一个人哪里挡得住这么多张嘴,他那个暴脾气蹭一下就上来了,抄手夺过其中一个记者手里的话筒,对着他们扬声大骂。 “全都给我滚!” 声音经过放大,整个舞台都震了震。 记者们被吼的怔了怔,随即迎来更激烈的纠缠。 “这位先生,你怎么能骂人呢?” “是啊,我们报社只是例行采访!” …… 杨开带着两个保镖也来了,和楚客一起挡住记者,方便宋悠然从后台离开。 宋悠然知道现在这个状况,场面已经失控,自己肯定不能呆下去了,就算她回答了那些问题,还会有更多的问题源源不断冒出来,只能先离开再说。 记者能甘心吗,肯定不能。 有几个见缝插针,穿过人群拦住宋悠然。 “宋小姐,你为什么要离开?是因为心虚吗?” 这个记者刚说完,后脑勺就被一束鲜花砸了一下,他恼怒地转头,“谁啊!” “我!” 他对上的是莫老爷子恼火的双眼。 记者瞬间结巴了,“莫莫莫,莫老爷子……” 莫老爷子绕过他,拉住宋悠然的手,“丫头,我们走!” 第107章 悠然发飙 莫老爷子拉着宋悠然一路从后台离开,部分记者还是不敢招惹莫老这位重量级人物,只能止步不前。 小齐正在后台等着莫老爷子和比赛最终的结果,冷不丁突然看见他拉着宋悠然怒气冲冲地走过来,连忙凑上前去。 “莫老,比赛这个时间还没结束吧,您怎么……” “出了些乱子,不过冠军已经出来了。”莫老爷子说着,看向宋悠然。 小齐也注意到宋悠然手里拿的奖杯和鲜花,十分诧异。 他以为有心瞳小姐参加比赛,这次的冠军必定非她莫属,没想到竟被一个从未见过的女孩夺去了风头,还有些眼熟。 莫老爷子不知道他的想法,招呼他道:“走走,先离开这里。” 小齐轻轻‘啊’了一声,“那我们不等心瞳小姐了吗?” 心瞳小姐来比赛,她肯定要和莫老爷子一起离开的,要是莫老现在走了,那心瞳小姐怎么办? “她自己会回去的,咱们先走,要不一会儿记者就要过来了。” 小齐一听,不敢耽误,护着两人从后台的出口离开,直到坐上车,才微微松了口气。 宋悠然自始至终一句话都没有说过,眸光稍显暗淡,手里的鲜花都失去了光彩。 莫老爷子重重叹了口气,“丫头,别多想,放宽心,这个圈子就是这样,我回去找人压一下,尽量在新闻还没报道前压下来,过段时间就没事了。” 宋悠然沉着脸恩一声。 打开手机,才发现被调了静音的手机消息已经铺天盖地,有电话,有短信,很多是南宫璇和楚客打来的,还有杨开以及殷越泽。 殷越泽那边,杨开一定片刻不敢耽误地说了。 还没等她全部看完,杨开就来了电话。 “宋小姐,您在哪里呢,我们这边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 “我在车上。”宋悠然还不知道她要去哪儿,不由看向莫老爷子。 莫老爷子读懂她的意思,便道:“是接你的人吗,你让他来莫家。” “莫家。”宋悠然对杨开道。 杨开闻言舒了口气,放心不少,“那宋小姐先在莫家打扰片刻,我已经把这里发生的事和殷总说过了,他最迟也会在今天晚上赶到,媒体方面我们会出面干涉,您不用太过担心。” “谢谢。” “宋小姐客气什么,这本来就是我们应该做的。” 杨开多嘱咐了几句,就挂掉电话。 下一个来电话的是楚客。 “悠然,你那边怎么样了?现在在哪儿?”楚客罕见的直接喊了她名字,语气颇有些严肃意味。 “我在去莫家的路上,现场情况怎么样了?阿璇莱莱还在那里呢。”宋悠然直起身子,没有太着急,南宫璇和白莱没有曝光在镜头底下,总归是安全的。 “她们没事,已经离开现场先回酒店了。”楚客匆匆道,突然欲言又止,“悠然,我……” 宋悠然察觉到他的不对,“恩?怎么了?” “悠然……”他唤了声她的名字,还是犹豫不决。 “楚客。你什么时候说话这么拖拖拉拉的了。” 这次楚客没声儿了。 今天发生这么多事,宋悠然本来就有点儿沉不住气,面上不显,心里其实烦的厉害,“你有什么事,说出来就是了。” “悠然,我和阿璇,可能不能陪着你,要暂时离开了。” 宋悠然怔了怔,扯扯嘴角,“没事,本来就是我不好,你们来看我比赛,却被卷进这场风波,要是被那群记者扒出你的身份,恐怕对你也有影响。” “不是不是。”楚客赶忙澄清,“不是因为这个……是因为我上次和你说的那件事。” 宋悠然思忖片刻,“是那个人有消息了?” “恩,这段时间我一直在调查,今天也是抽空出来的,本来以为不会那么快,谁知道我和南宫璇一走,人就找到了,基本已经确定身份,连dna也验过了。” 楚客的声音越来越低,“楚爷爷,毕竟已经九十多岁,怕是坚持不了多久了,刚刚北原那边打来电话,说他已经搬进医院进行疗养,他希望离开前能见孙子一面……” “那你和阿璇快走吧。”宋悠然表示理解。 “那你……” “我没事,阿泽今天晚上就会抵达京城。” 楚客沉默半晌,“妞儿,要不你和我一起回北原吧。” 宋悠然一听,顿时哭笑不得,“我和你回去干什么?” “我可以照顾你。” “我已经有人照顾了,你啊,快点回去吧。” 楚客似乎有些气闷,闷闷地恩了一声,然后挂断电话。 手机屏幕黑下去,莫老爷子在旁边瞅着,“是上台帮你挡记者的那个小伙子?” “是,他是我朋友,这次来看我比赛的。”宋悠然低眸,重新打开手机,想着要不要给白莱打个电话说一声这边的情况。 莫老爷子还欲开口,小齐那边也来了电话,是莫心瞳的。 “小齐,老爷子呢?”电话一接通,就迎来一顿质问。 “莫老在车上,我们正准备回莫家。”小齐道。 “老爷子怎么把那个女孩子给带走了,现场记者都乱成一团了,天知道他们明天会怎么写,老爷子是什么意思?!” 小齐电话音量调的不算大,但莫心瞳的声音不小,车里又这么安静,免不了能听见一两句。 莫老爷子和宋悠然都没说话,小齐偷偷从后视镜里瞄了一眼,小声对莫心瞳道:“心瞳小姐,莫老的性格您又不是不清楚,他就是看不得有才华的人受冤,所以一时冲动把人带走了,等风波平息,事儿过去人就离开了。” 莫心瞳那边静默几秒钟,问道:“小齐,我当然知道老爷子的性格,你和我说实话,老爷子是不是有把那个女孩子领进莫家的意思?” 不怪莫心瞳这么想,她和莫庭都是莫老爷子收养的,莫老爷子没有娶妻,没有后代,偌大的莫家家产,都是她和莫庭的,但是莫老爷子已经八十多了,又有冠心病,始终没有留下有关遗嘱的只言片语,随着一年一年过去,她心里难免焦躁。 加上突然之间又冒出个宋悠然,还颇得莫老赏识,令她危机感更重,怀疑莫老是不是有把财产分一部分给宋悠然的意思,毕竟他从来不按常理出牌。 小齐听懂了莫心瞳的意思,吓得不轻,“心瞳小姐,您千万别这么想,莫老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他在莫老身边有段时间了,对这些大家族的争斗略有了解,也是很心累,能猜到几分莫心瞳的想法,可是莫心瞳毕竟不会经商,就算真的继承了莫家全部家产,面临的也只会是莫家倒闭的情况,莫老怎么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呢。 莫心瞳对他的话不是很相信,“真的?” “真的,心瞳小姐我向你保证!”小齐一手掌控着方向盘,又瞄了莫老爷子一眼,见他脸色不是很好,赶紧把电话挂断了。 莫老爷子靠在后座上,面色晦暗不明,虽然他什么都没说,宋悠然和小齐依然能感受到他低落的情绪。 他看着窗外的街道,车辆从身边路过,年轻人说说笑笑的场景,心中感叹。 人老了。 有些现实,是必须面对的。 他也有过年少轻狂意气风发的时候,临到人生结束,也不过什么都没有。 这一辈子,他的所有,都奉献给音乐了,没有亲人,没有后代,只有两个作为接班人培养的孩子,现在孩子长大,心思重了,想要的东西也更多了。 撇去前世不谈,这是宋悠然第一次以一个‘人’的身份来到莫家。 莫家和她记忆中的一样,每棵树的位置,每个花坛的形状,大门朝什么方向开,都一般无二。 小齐在莫家门口停下车,先把宋悠然和莫老爷子放下,然后自己把车开往车库。 莫老爷子走了几步,回头发现宋悠然站在原地,和蔼道:“丫头,进来吧,这里除了我和心瞳莫庭,就是小齐了,没有别人。” 宋悠然按捺下心中的小激动,抬脚走进去。 莫家整体的摆设是复古风,家具看上去有些年代了,这些都是按着莫老爷子的喜好来摆的,他本人是个很喜欢怀旧的人。 莫老爷子脚步不停,穿过走廊,把她带进书房。 宋悠然知道,他平时最喜欢待的地方,就是书房了,莫家的书房很大,有三排巨大的书架,还有一整面的玻璃,玻璃前有一把摇椅,家里没有人安静的时候,他就喜欢躺在摇椅上一边喝茶一边晒太阳。 莫老爷子在书桌前坐下,宋悠然见状,就习惯性找他的杯子泡茶。 一杯茶泡完,对上莫老爷子诧异的眼光,她突然醒悟,自己不应该这么熟悉莫家的,刚刚一看莫老爷子的动作,就给忘了。 前世也是这样,莫老爷子只要一落座,她就会去找天山居的明前龙井。 端着茶杯的手指不由僵了僵,还是把茶放在他面前。 “丫头,你怎么这么熟悉我莫家的摆设,你怎么知道茶叶是放在哪里的?”莫老爷子目光意味深长,他端起茶闻了闻,然后又搁下。 一次可以是巧合,两次可以是巧合,第三次呢?总不能次次是巧合吧? 他望着宋悠然的模样,重新仔细回想,还是没有一点儿苗头,他很确定,以前没有见过她,难道是自己不在家的时候她来过? 这就更不大可能了。 资料显示,宋悠然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出过云城。 宋悠然一时语塞,不知道怎么回答。 莫老爷子见她窘迫,也不追问了,笑呵呵地道:“我喜欢天山居的明前龙井,连心瞳都没有注意过,她十六岁时我让她帮我泡一杯茶,结果她打翻了开水,手上烫红一片,我就再也没让她泡过茶。” 宋悠然心中微颤,唇瓣动了动,她想说如果他愿意,她可以一直帮他泡茶。 只是,始终没有说出口。 “丫头,我要是在你小时候遇见你就好了。” 宋悠然忽然感觉眼眶发酸,这一幕场景似乎又回到前世,莫老爷子坐在钢琴前那句对她的轻声叹息——丫头,你在钢琴上天赋不浅,老头子要是在你小时候遇见你就好了,我一定会把你接回来好好教导,你也不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莫老爷子只是无意间一说,结果把宋悠然给说哭了。 即便经历过八十多年的人生,此时也不由脑袋一懵,老脸皱成一团,一边抽过桌角放着的纸巾,“哎呀丫头,我只是说了一句话,你怎么就开始哭了。” 宋悠然接过纸巾,强忍着情绪的翻腾,“没事。” “真没事?”莫老爷子瞅着她,“要是被外人知道,老头子一大把年纪,把一个小姑娘弄哭了,那老头子也别混了,哈哈。” “真的没事。”宋悠然低声道,她就是有些触景生情。 莫老爷子看着她,想到她从小就没有亲人,情不自禁就涌上几分怜惜。 “丫头。”他开口道,“你要是不介意,可以叫我一声爷爷。” 宋悠然又想哭了,可是死死忍着,那一句爷爷,也没有唤出来,她怕自己一出声,就再也忍不住了。 莫老爷子以为她不愿意,也没有勉强,心里的怜惜之情没有半分减少。 “外面现在正乱着,丫头,你也别急着离开,想在莫家住几天也行。” 宋悠然唇瓣有些干,没有回答,小齐来后莫老爷子让他把宋悠然领到客房。 小齐看她神情不太对劲,只是疑惑着并没有多问,把人带到客房就离开了。 关上门,宋悠然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伤感,眼泪一下子涌出来,身子慢慢弯下,靠在床边埋首痛哭。 她记得莫老,莫老却不知道她。 莫老于她犹如亲人,亲人相见,不能相识。 这何尝不是一种悲哀。 …… 莫心瞳从现场混乱时就离开了,她总觉得莫老爷子对宋悠然的态度很奇怪,令她十分不安。 按理说,莫老爷子和宋悠然不过见了两三面而已,不应该有这么大的反应的,宋悠然被记者围住,她也是抱有观望的态度。 一个比赛的名次,她可以不在乎,她和那些费尽心思往上爬做梦都想成明星的人不一样,比赛对于她来说也就是玩玩,她不走这条路,有莫家的财产可以继承,后半辈子一样逍遥自在。 重点就在这里,莫老爷子名下有她和莫庭两个孩子,谁轻谁重呢? 莫庭有经商之才,按着旁人的说法,莫家财产大部分要给他继承的,凭什么? 一样是被收养的,一样是被莫老爷子带大的。 女人有时候直觉很准,突然插进来一个宋悠然,直觉告诉她,莫老爷子很可能对宋悠然动恻隐之心。 莫心瞳咬唇,攥着手机的手掌慢慢收紧,手机的屏幕亮起来,铃声欢快响起。 她目光微凝,看了眼接通。 “瞳瞳。”对面是温柔似水的男音。 “成伟。”莫心瞳语气柔和。 “瞳瞳,莫老爷子的遗嘱还没交代下来吗,你这个大哥,处处压制我一头,我在莫氏就要混不下去了,手底下的人都看低我一等。”朱成伟磨磨后牙槽,颇有咬牙切齿的意味。 “我正要和你说这件事,今天老爷子又带回来一个女孩,十八岁左右,态度可好了,亲自拉着她帮她摆脱记者的包围圈。”莫心瞳悄悄道。 “……瞳瞳,老爷子怎么会这个时候带回来一个女孩?” “听小齐说只是欣赏那个女孩的天赋。” “那些都是说给别人听的,其实我一直有一个疑问,你觉得老爷子这么大了,外面真的没有一个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吗?”朱成伟也压低声音,“我早就怀疑了,老爷子到现在还没有立遗嘱,是不是就在等亲人出现呢?” 莫心瞳浑身一冷,“你的意思是……那个女孩是老爷子流落在外面的血脉?” “很有这个可能。” “那,那我们……”她有些心慌意乱了。 “别慌,你别慌,按着我说的来做,咱们有些事情,要提前做打算了。”朱成伟一步一步诱哄着,“瞳瞳,咱们在一起也有五六年了,等这次的事情一结束,我们就登记结婚,怎么样?” 莫心瞳有些害怕,可是听他说登记结婚,又忍不住期待,“你想怎么做?” “瞳瞳,老爷子手里,有一枚代表他身份的私人玉章,你偷偷把玉章拿过来,给我用一下。” “你想干什么?” “当然是用来拿钱,瞳瞳,你看看莫家的形势,又来了一个女孩子,你能分到多少财产?有了那枚玉章,咱们就能调动公司财务部的资金。” “你想挪用公款?你疯了?!”莫心瞳有些不敢相信。 “瞳瞳!”那边低吼一声,“你要相信我,我已经都准备好了,等钱到手,我们就立马离开京城,去国外,到时候谁还能管得了我们?我们六年的感情,你还信不过我吗?” “可,可是,老爷子……” “你还想着他!等老爷子一死,财产落进莫庭或者那个女孩手里,你想想,你的处境会怎么样,瞳瞳,你应该看开了,老爷子的心思一直就没放在你身上,咱们两个在一起,他不也是千方百计拆散我们吗?” 莫心瞳有些发抖,心纠成一团,挂掉电话,第一次感到手足无措。 …… 宋悠然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窗外天色已经暗了。 她迷蒙着眼睛,看也不看直接接通电话。 “喂?” “悠然。” 殷越泽的声音让宋悠然一下子清醒过来。 “阿泽。”她想起杨开说的,殷越泽最迟也会在晚上到达京城。 “还在莫家吗?” “恩。”宋悠然坐起来,掀开被子下床,“刚刚睡着了。” “我去接你。”殷越泽沉声道。 “你来接我……我们接着离开吗?”宋悠然望着熟悉的复古床头灯,心底涌起一抹不舍。 殷越泽顿了一下,反问道:“你还不想走?” 宋悠然沉默,她觉得和莫老爷子相聚的时间太短了。 莫庭忙于公司事业,莫心瞳有自己男朋友,没有一个能顾得上莫老爷子的。 如果她离开,莫老爷子依旧是孤家寡人的老人。 殷越泽又开口了,“你要是不想走,可以在莫家呆一晚上,刚好我也要在京城巡视一下分公司的情况,顺便……看看明天的新闻发展。” 宋悠然只顾着前两句,后面的直接被她无视掉了。 “好!”她精神不少,声音也轻快了,嘴甜地说着让殷越泽高兴的话,“阿泽,你最好了。” 殷越泽哑然失笑,“这样就好了,那我以前不好吗?” “以前也好,现在更好。” “行了,那我先不去莫家,先去趟公司,等你走的时候再去接你。” 宋悠然连连应声。 她穿好鞋走出客房,莫家整栋房子亮着灯,楼下隐隐有饭菜的香味儿飘上来。 走到楼梯口遇上小齐。 小齐朝她笑了笑,“宋小姐,我这刚想去叫您呢,该吃饭了。” “谢谢。”宋悠然道谢。 “您是客人,这是应该的。”小齐带着她来到餐厅。 餐厅长达五米的红木餐桌前,只有莫老爷子一个人坐在主位,桌上摆满了精致的佳肴和果汁。 “丫头,坐吧。”莫老爷子见她来了,笑着招呼。 宋悠然觉得略有不妥,又不好拒绝他的好意,只好先坐下,而后问道:“怎么没见莫少爷和莫小姐?” 莫老爷子闻言就是脸色一沉,看了小齐一眼,小齐会意地替他回道:“心瞳小姐在外面有自己的房子,只是偶尔回来住几天,莫总有公司的事情要忙,一般回来的都很晚。” 宋悠然了然。 莫老爷子觑小齐一眼,“行了,你也别站着了,坐吧。” 平时家里没有人,都是小齐这个助理陪着他吃饭。 小齐笑笑,在另一边落座了。 宋悠然前世是在几年后来到莫老爷子身边的,并没有见过小齐,小齐对她来说,是陌生的。 这顿饭多了宋悠然,莫老爷子很高兴,有时会亲自说哪种菜比较好吃,让她品尝,整个餐厅气氛十分温馨。 饭吃到一半,小齐忽然想起什么,抬头对莫老爷子说道:“莫老,今天下午,心瞳小姐回来过。” “心瞳?她回来干什么了?”莫老爷子稍有疑惑。 “不清楚,应该是回来看您吧,见您不在,就又走了。”小齐道。 “看我?她天天和那个什么朱成伟在一起,哪有心情看我,我早就说过朱成伟不是什么好东西,她迟早要吃亏的!”莫老爷子把筷子啪的往桌上一搁,火气上来了。 小齐没想到随意一提老爷子就这么大的反应,不由噤声。 “爷爷,来,吃点这个,您心脏不好,不能动气。”宋悠然夹了些青菜放到莫老爷子的盘子里,有平息他火气的意思。 一句爷爷,两双眼睛都朝她看过去了。 小齐是惊异,莫老是惊喜。 他的火气立马消了,笑眯眯地拿起筷子,把宋悠然夹的菜吃掉,一边吃一边感叹,“要是莫庭和心瞳有你一半贴心就好了。” 小齐默不作声地看着宋悠然和莫老爷子的互动,突然意识到,或许心瞳小姐所怀疑的,并不是没有可能,莫老这样子,真有把宋小姐当亲孙女的架势。 一顿晚饭吃完,宋悠然陪莫老爷子出去散步,皎白的月光照在波光粼粼的人工湖上,处处彰显着安宁的美好画面。 翌日。 尽管殷家和莫家尽力压制,有关宋悠然的新闻还是被部分小报社曝光了,迅速在网络上传播,如同滚雪球般越滚越大,各种各样话题都冒出来了。 新闻主要是这样写的。 近日钢琴全国大赛总决赛冠军已出,引发争议不断! 十八岁少女潜规则上位,收买评委,夺下冠军! 钢琴大赛冠军的黑历史曝光,手段阴狠,亲弟弟淹死袖手旁观! …… 诸如此类。 莫家门口蹲满了记者,就等宋悠然一冒头,一拥而上。 莫老爷子看见今天的新闻,气不打一处来,在书房发火。 “瞅瞅,这都是写的什么?!”他一把把报纸甩在桌子上,小齐在旁边站着,大气不敢喘。 只见报纸上几个加粗的头条大字。 钢琴大赛冠军少女与音乐界泰山北斗关系甚密,疑似情人? 下面附了莫老爷子拉着宋悠然离开时的照片。 小齐刚看见的时候,脸都绿了,他已经努力藏着报纸了,最后还是被莫老爷子发现。 “哪个报社报道的,立马让他给我删了!”莫老爷子指着报纸怒道。 “好好好,莫老您别动气,我这就给莫总打电话,让他出面压制新闻。”小齐安慰道。 宋悠然端着一杯茶进来,脸色同样不好,不过没有莫老爷子那么动气。 她把茶放到莫老爷子跟前,安静地站在旁边。 殷越泽早在新闻一出现就交代过她,让她待在莫家先别出门,等风波压制下去就会回云城,然后召开记者发布会。 她问过召开记者会做什么,殷越泽只是沉默着回问,“介意曝光我们的关系吗?” 他的意思,就是公布两人之间的关系,借以澄清所谓潜规则上位的绯闻。 小齐出去给莫庭打电话了,几分钟后却慌慌张张地跑回来。 “莫老,莫总那边出事了……”他看着莫老爷子,突然不敢往下说。 莫老爷子心里涌上不好的预感,佯装镇定道:“出什么事了?” 小齐为难,怯怯地看向宋悠然。 宋悠然猜测可能真的出大事了,并且是前世没有发生过的大事。 她抿紧唇,对小齐道:“你先别说,爷爷,你也等我一会儿。” 说完快速跑到莫老爷子的卧室,从床头的抽屉里拿出莫老爷子的药,接着返回书房,手心握着的药瓶都有了汗意。 “小齐,你说吧。” “莫老……”小齐一闭眼,一咬牙,牙齿都有些打颤,“我,我打电话,是莫总身边的助理接的,他说……说心瞳小姐和朱成伟拿着您的私人印章挪走了公司将近三个亿的资金,莫总开车去追,和心瞳小姐发生争执,被朱成伟开车撞了,正在医院抢救。” “已经报警了,心瞳小姐和朱成伟跑了,至今下落不明,莫氏失了那笔资金,整个资金链都断了,警察在机场附近发现被丢下的车子,猜测很可能是出国。” 说完,他颤颤巍巍地望着莫老爷子。 莫老爷子的表情,平静的很不正常。 突然,他眉头皱起,似乎在忍受极致痛苦,右手捂上心口位置,背部弯下去。 宋悠然大惊,拧开手里的药瓶倒出药来,一边对小齐吼道:“拿水来!” 小齐反应过来,跑出去找水。 宋悠然把药给莫老爷子吃了,小齐拿着一杯水进来,她端着给莫老喝了两口。 他吃了药,痛苦好像丝毫没有减少,反而越发严重。 “不行!小齐,去医院!”莫老爷子情况很不对劲,必须去医院。 小齐蹲下身子,让莫老爷子趴在他背上,迅速把人背出去,宋悠然跟在后面,拼命想镇定,整颗心却被偌大的恐惧感笼罩,冷静不下来。 车子从莫家冲出去,直奔医院,守在莫家门口的记者见状,纷纷跳上车跟上。 在医院门口一下车,小齐刚把莫老爷子背下来,立马被一群记者围住。 “这是莫老吗?请问是发生什么事了?莫老是冠心病犯了吗?” “宋小姐,您在莫家住了一晚,莫老就犯病了,请问和你有关系吗?” “宋小姐,你一直逃避回答,是否是默认呢?” …… 前方的路被拦住,小齐身上背着一个人出不去,心里急的要命。 宋悠然则是直接火了! 眼前闪光灯不断,她劈手夺过一架相机,冲着眼前的一个记者就砸过去,那个倒霉的记者一时来不及闪躲,被砸个正着,额头上鼓起一大包。 “想采访是吗?!行啊!你们继续拦着耽误莫老的病情!我就立马报警,你们统统都涉嫌谋害莫老!一群杀人犯及帮凶!让你们牢底坐穿!” 她声音很大,几乎是用喊的,怒气冲冲的样子绝对不是在吓唬人。 或许是她的话起了作用,很多记者这才意识到莫老冠心病犯了,可能非常严重,需要抢救,不由闭上嘴,各自让开路。 小齐背着莫老爷子一路走进医院大厅,送进抢救室。 那群记者也跟过来,见莫老送进抢救室,内心蠢蠢欲动,又想上前把宋悠然和小齐围住。 宋悠然正在气头上,见到记者,冷笑一声,“小齐!” 小齐抬头,望着她。 只见宋悠然指着那群记者,“上去问问,都是哪个报社的,叫什么名字,莫老要是出了什么事,咱们也好有个地方讨债!” 记者一听,上前的脚步就停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愿摊上事儿的脚底抹油就跑了,剩下的见小齐真有上前问的意思,也若无其事地拐个弯散了。 宋悠然坐在抢救室外面的椅子上,怔怔望着面前‘抢救中’三个红灯字,一种无比难过的颓废情绪涌上心头,直逼眼眶。 她低着头,两眼泛红,眼泪不争气地掉下来,等待着命运的宣判。 小齐也不好受,两个人中间隔了两个椅子,同一种心情。 记得昨天还什么事都没有,宋悠然和莫老爷子一起吃饭,一起聊天,莫庭照常上班,莫心瞳也没犯错,短短一个晚上的时间,世界就颠倒了个个儿。 莫心瞳犯下弥天大错,莫庭和莫老爷子生死未卜,公司陷入危机,整个莫家,瞬间成了一盘散沙。 恍惚中,宋悠然想起上飞机时,白莱说的那句,会出事的。 第108章 引魂世家 意识朦胧中,手机不断在震动,宋悠然一心惦记着莫老爷子的病情,自动屏蔽了外界的感知,还是小齐听见提醒她,她才接通电话。 “喂?”宋悠然抖着唇,仰头看着走廊的灯。 “悠然,我去接你。” 新闻还没出来,殷越泽并不知道莫家出事的消息,正准备去接宋悠然。 “阿泽。”宋悠然一听这个声音,眼泪有些控制不住,语气哽咽。 “怎么回事?别哭,发生什么事了?”殷越泽听见她的哭声,眉心拧起,心里也跟着慌起来。 “莫家出事了,莫老正在抢救,莫庭也在抢救……莫心瞳和她那个男朋友,挪走了公司将近三个亿的资金,逃跑了,阿泽,我,担心莫老……” “别哭,在哪个医院?我现在过去。” 宋悠然说了医院的名字,又把自己沉浸在悲伤里,小齐递过来两张纸巾,她也没接。 这一天,好像很多事都撞到一起了。 舆论风波,莫家,莫老,还有……宋凌。 她再次接到楚客电话的时候,殷越泽还没赶来,整个人都是懵的。 “你说什么?”宋悠然以为自己听错了,说的话带着浓浓的颤音。 “悠然,我也是刚知道。”楚客有些无奈,“你哥哥宋凌,就是我要找的人。” 这算是个好消息吗,还是坏消息? 宋凌找到亲人,会离开云城,离开她身边,她应该为他感到高兴的。 相伴十几年的亲人,最后要离开自己了,兜兜转转,自己又变成一个人。 “那他……是要跟你回北原吗?”宋悠然抹了把眼泪。 “他一定要跟我回去的,楚爷爷时候不多了,我刚和宋凌说了这件事,他需要时间消化,但时间不等人,所以我要先把他带回去,你从京城回来后如果愿意,可以让他派人接你过去。” “我要和我哥说话。”宋悠然嗓音喑哑,能阻止吗,她没有理由阻止,反而要祝福。 楚客为难,“这个……暂时不行。” “为什么?!”宋悠然警惕起来,“是不是我哥出事了?” “没有没有,就是他有点不配合,我就……” “你就动手了!”宋悠然怒了。 “悠然悠然,你别激动,他过会儿醒过来,到了北原,我让他给你打电话。”说完,那边隐隐传来什么动静,楚客匆匆告别后,挂断电话。 宋悠然自嘲一笑,手机扔在旁边,低头把脸埋进怀里。 殷越泽来时看见的,就是这样的她,颓废,沮丧,无奈,心酸。 小齐没见过他,有些疑惑地站起身。 “这位先生,您是……” 宋悠然红着眼抬头,对小齐道:“小齐,我认识他,你去看看莫总那边吧,这里我守着。” 小齐略一犹豫,点头答应了。 殷越泽拿起座位上的手机,坐在她旁边,宋悠然顺势靠在他怀里,如同脆弱的瓷娃娃,一碰就碎了。 “阿泽,莫老不会有事的,对不对?” “不会。”殷越泽不知道宋悠然怎么会对莫老有这么深的感情,也没有要问她的意思,只是揽着她,给她安慰。 抢救室的门打开,宋悠然立马起身,医生从里面走出来,莫老爷子也被推出来,转进加护病房。 “病人的家属?” “我是,我爷爷情况怎么样?”宋悠然连忙询问。 “病人情况不太乐观,我已经尽力了,病人毕竟年纪大了,剩下的,听天由命。”医生轻轻摇头。 宋悠然后退一步,被殷越泽扶住,神色痛苦,失魂落魄,转身埋进他怀里大哭起来。 不对,不对的,不应该是这个时间,按着前世莫老爷子的寿命,他还能再活十年。 那颗定魂珠! 莫庭带回来的定魂珠! 宋悠然想到这个,从殷越泽怀里直起身,抓起手机给小齐打电话,问了莫庭的情况,小齐说莫庭刚从抢救室出来,一直昏迷不醒,医生说有脑死亡的征兆,如果三天内醒不过来,估计就悬了。 莫庭昏迷,那莫老爷子的定魂珠就没有着落,还是要一天天煎熬着吗。 宋悠然从加护病房外面的窗户看进去,莫老爷子嘴上带着氧气罩,双眼紧闭,虚弱极了,令人揪心不已。 她咬紧牙,脑海中灵光一闪,似乎抓住什么,伸手扯扯殷越泽的袖子,“阿泽,你,你帮我看着,我有事要回一趟酒店。” “不行,我和你一起,外面都是记者,你一个人根本走不出去。”殷越泽不同意,“我跟南城交代一下,一会儿让他过来守着。” 宋悠然没再说,任由他揽着肩膀离开。 医院大门口果然全是记者。 两人一出来,就有拢过来的架势,杨开和两个保镖不知道从哪个地方冒出来,挤在一群记者中间开路,殷越泽把宋悠然护在怀里,一步一步往前。 闪光灯不断,殷越泽不可幸免,宋悠然却是连个侧脸都没拍到,被捂的严严实实。 他无视众多记者的话,拉开副驾驶让宋悠然先上去,然后绕过半圈坐上驾驶座,临走前对杨开留了句,“这些记者,我回来的时候不希望看见他们。” 杨开一愣,慌忙答应下。 车子开动,有记者大胆地拦在车前,殷越泽目不斜视地发动油门,照着那个记者冲过去。 三米,两米,一米。 关键时刻,杨开伸手拉了一把那个记者,劈头盖脸一顿骂,“你这个记者,不想活了?!你要找死也不用往我们总裁车轮子底下钻,你想死,我们总裁还不愿吃官司呢!” 记者脸色一阵红一阵青,他哪里想到殷越泽真的敢开车撞,刚才他是吓的愣神了,一时没有躲开。 今天的国际音乐厅完全没有了昨天的热闹气氛。 酒店里的人也是三三两两离开。 宋悠然和殷越泽乘着电梯上七楼,一路直奔706。 走到706门口,她忽然停住,转头看着殷越泽。 殷越泽低眸,嗓音微沉:“你进去吧,我在门口等着。” 宋悠然点头,开门进去,在她没有正式和殷越泽坦白前,有些事情,还是不要让他知道比较好。 门关上,殷越泽靠着走廊的墙壁,掏出烟盒子,点了根烟,吞云吐雾。 纪明柔拖着行李箱出来远远就看见他,本来要去电梯方向的脚步一转,朝他走来。 “殷总怎么出现在这里了,该不会……是看见自己的情人受灾,特意来挡灾的?”她明媚的眼眸波光流转,带着几分难言的风情。 殷越泽淡淡看她一眼,“纪大小姐有句话说错了,不是情人,是女朋友,我的女朋友,我当然要护着。” 空气中弥漫着香烟气息,纪明柔神情闪过一丝扭曲。 “殷越泽,宋悠然哪里能比得上我?殷家和纪家联姻,云城便是唯我们两家独大,你难道不想要吗?” 她真的很不服气,初见殷越泽的时候,她对这个男人有些好感,觉得只有这样独一无二的男人才能配的上自己,当她知道宋悠然和他的事情后,一切开始脱离轨迹,那点点好感在和宋悠然一次次交锋中消弭无形。 事到如今,她和殷越泽能在一起的几率,微乎其微,她是有点恨殷越泽的,恨他一直对宋悠然好,一直护着宋悠然,她的计划,也是因为有他,才一次次失败。 “纪大小姐有这个时间纠缠,不如回家后想想应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纪明柔不屑地轻嗤一声,就算这次的事情被他查出来又如何? 以纪家在云城的影响力,她就不信殷家能拿她怎么样。 “想想,应该怎样给令尊处理后事。”殷越泽漫不经心接上后半句,“欺负我们殷家的人,你以为殷雪的脸是白毁的吗,加上悠然这次,老账新账一起算,用纪家主来抵,刚好不错。” 纪明柔先听他说起殷雪,心里不由一惊,随后又安慰自己,陆晓又没有供出她来,应该只是猜测或者诈她。 不过他提起纪通平,纪明柔就有些不能理解了。 “你把话说清楚,和我爸有什么关系?” 殷越泽淡笑,“这件事,你还是回去问纪家主吧,想来他一定会给你一个很大的惊喜。” 纪明柔搞不懂他话里的意思,只得狠狠留下一句,“殷越泽,你以为你护着宋悠然能有什么好下场,早晚她勾搭上别的公子哥儿就把你这个老男人给甩了!” 殷越泽轻点烟灰,“那,就不劳纪大小姐费心了。” …… 宋悠然敲响白莱房间的门,一阵脚步声后,门被打开。 “你回来了。”白莱见到她,并无意外。 宋悠然抿紧唇瓣,经过调理情绪,已经稳定不少,只剩眼眶微微泛红。 “莱莱,我有事情想问你。”她往前走一步。 “什么事?”白莱放她进来。 “你会卜卦,那你知道定魂珠吗?” 白莱神情微不可察地一顿,然后才点点头,“知道,定魂珠又称养魂珠,在玄学方向讲,它有滋养魂魄和续命的作用,是引魂世家圣物,你问这个干什么?” 宋悠然有些茫然,“引魂世家是什么?” 她从来没听说过。 “我说这个,你相信吗?”白莱转头望着她,“这可不是科学能解释的东西,我说了,你别把我当成疯子。” “你说吧。”宋悠然对科学的信仰,早在前世死后就被颠覆了,连重生都能发生,还有什么不能的? “引魂世家,你可以当它是维持各个时空秩序的一种,它掌管的是魂,不管是人还是动物,植物,只要有生命,就有魂的存在,一个人,一个动物或者一棵草死亡的时候,会有一个灵魂的空渡期,引魂世家的存在,就是引渡这些魂,进入往生。” “引魂世家的人,不会死,没有往生,没有姓,只有一个字的名,他们,又被称为牵魂人,游走在各个时空之间,重复着同一种事情,你所说的定魂珠,是引魂世家用来定魂的东西,同时保护他们不受伤害。” 宋悠然怔愣住了,思维有些混乱,“每个人死后,一定会有牵魂人来引渡吗?” 她前世并没有碰上所谓的牵魂人。 “对,如果牵魂人没来,那个魂就会一直在世间游荡。” “那个定魂珠……是不是能同时滋养两个魂魄?普通人能见到吗?”宋悠然咽了口唾沫,先前的焦急被此时两人的对话惊走了大半。 她记得前世刚到莫老爷子身边,她能看见莫老,但是莫老看不见她,他真正能看到自己,是在一年后,当时把她吓得不轻,躲在外面好几天。 “定魂珠能同时滋养两个魂魄,普通人是看不见魂的,除非是已经一只脚踏进鬼门关的人,这种人用定魂珠强行续命,等于延缓他死亡的时间,随着一天一天过去,死亡终究要到来,而这个过程中,那个人就能看见自己的‘半同类’,也就是那些魂。” 宋悠然扯扯嘴角,“这些魂,不就是鬼吗。” “差不多吧,一个魂在世间飘荡久了,也会沾染尘世的气息,有的死后接受供奉,往生会落到一个好家庭。总体来说,和鬼没有太大区别,如果魂没有往生,却接受着供奉,时间久了也会出乱子。” 宋悠然没有问会出什么乱子,只是手指有些颤抖。 眼神慢慢沉淀下来,她盯着白莱,“那你知道,引魂世家在什么地方,或者,怎么拿到定魂珠吗?” “不知道。”白莱摇头,“这些都是我听说的,至于引魂世家,我从来都没见过,只是相信有罢了。” 宋悠然定定看她半晌,突然转身跑出去。 …… 莫老住院和钢琴大赛冠军少女背后神秘男人现身的新闻同时刷新了版面头条。 网友猜测莫老住院是不是和宋悠然有什么关系,毕竟莫老爷子一向身体还不错,怎么就突然住了院。 一部分对殷越泽很感兴趣,长得帅气质又好,开始各种扒有关他的消息,这一扒,就把诸位网友吓了一跳。 云城商界赫赫有名的殷家掌权人,殷氏集团总裁,殷越泽。 京城毕竟不是云城,很多东西知道的有限,不过这也足够了,基本能把宋悠然有足够能力买通评委的消息证实一半,舆论一边倒。 也有人怀疑,殷越泽一介商人,就算权大势大,人脉广阔,真的能同时收买七位评委吗?其中还包括了名誉颇高的莫正泉。 超出第二名九分的成绩,这可不是一两个评委能做到的。 眼看事情越来越大,除去莫老以外的六位评委纷纷发出声名,证明自己的同时,也帮宋悠然洗清嫌疑,其中徐老还说比赛最后一个环节记者突然乱套,怀疑背后有人收买,表示会彻查到底。 在外界闹的纷纷扬扬的同时,警方在网上发布了一条通缉令。 莫心瞳与其男友朱成伟私自挪用莫氏公款两亿七千万有余,逃走时开车撞伤其兄莫庭,构成重大经济犯罪与故意伤人罪,现全网通缉,提供线索者可获五万元奖励。 这条通缉令立马被记者发现,加大力度报道出来,这下莫老重病进医院的原因就有了,勉强转移了众人放在宋悠然身上的视线。 宋悠然对这些一概不管,专心在医院陪着莫老爷子。 她想找定魂珠帮他续命,可是了解的消息太少,她不知道莫庭是从哪里弄来的,也离现在的她太过遥远,她没有神通,也不是神,只是个人。 经过两天的陪伴,莫老爷子的情况总算有所好转。 第三天已经睁开眼醒过来。 他醒过来的第一句话,不是问莫庭,也不是问莫心瞳,而是要回家。 宋悠然问医生,医生不建议出院,莫老爷子身体刚有所好转,确保万一,应该在医院多呆几天观察。 莫老爷子脾气上来,怎么说都不同意。 他脸上没有了以往的自在笑容,多了几分惆怅,一这病,好像加快变老速度,走路都不稳了。 宋悠然拗不过他,让小齐开车把他带回莫家,自己也跟了去。 殷越泽那边,出来已经好几天了,公务基本都挪到分公司做,每天忙完就会来陪她。 一个多星期过去,流言蜚语渐渐淡了,被新的头条覆盖。 与此同时,远在云城的纪家,发生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有匿名人士拿着证据,举报纪家家主纪通平,买凶杀人,杀的还是自己的前妻,那位曾经风靡云城的刘氏集团千金小姐。 证据确凿,纪通平当天就被扣押带走。 发生这件事,纪氏股票大跌,最受打击的无异于景岚和纪明柔,一个是丈夫,一个是父亲。 纪明柔做梦都没想到,把她养大的父亲,竟然是杀害母亲的凶手,她刚开始是不相信的,亲自去警局问过,也看见那些证据。 一条条一框框列的无比清楚明晰,想自欺欺人都不行。 当年撞了刘氏三口的司机早就归案了,案子已经结了,司机被判无期徒刑,也突然在监狱里翻供,指责纪通平才是幕后黑手,自己是拿钱做事。 整件事,犹如一滩浑水,越来越浑。 纪明柔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最新一天的报纸,愤愤扔到地下。 “殷越泽!宋悠然!”每一个字,都像是在牙缝里挤出来的。 景岚从楼上下来,神色憔悴很多,纪通平一进去,她在纪家的境地如履薄冰,儿子没了,丈夫遭难,要是出不来,人生还有什么盼头? 整个纪家,除了纪通平手里有股份,就是纪明柔手里有,照着她的性子,也不会管自己和凝儿的。 纪明柔瞅见她,阴阳怪气地冷哼,“哟,下来了,我还以为你要一直在屋里伤心呢,被你抛弃的女儿把你丈夫搞进去了,这感觉怎么样?” 景岚一懵,“你,你这是什么意思?通平出事和悠然有关系吗?” “怎么没关系?我在京城的时候,殷越泽就告诉我,让我回来处理爸的后事,他护着宋悠然,把证据拿出来一定是宋悠然指使的!不然他无缘无故,和我们作对干什么?!”纪明柔毫不客气地指责。 景岚脸色很难看,“又不是我干的,你这么对我不客气做什么?!” “不是你,但是你女儿啊!”纪明柔高高挑起眉。 虽然纪通平做的事让她很伤感愤怒,但他进去了,她心里竟夹杂着一丝快意,尤其是得知他密谋计划,把她母亲外公外婆一家杀害后。 只觉得他活该! 她已经是个成年人,成年人能想到的她同样能想到,在警局里,她翻了二十年前的卷宗,上面清清楚楚记载着,当时车祸,她也在车里,不过命大幸存下来了。 纪通平谋的是刘家的财产,为什么偏偏留着她这个拥有刘家血脉的人不除呢,应该和她身上的财产有关,她母亲给她留的一半财产,恰恰成了她的保命符。 这样也好,纪通平出不来了,她就是纪家唯一手里有股份的人,整个纪家,也会是她一个人的。 想到这里,纪明柔心里忍不住激动,她突然看向景岚,勾起一抹古怪的笑。 “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问小妈。” 景岚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她佯装镇定道:“什么问题?” “你和我爸认识的时候,是在什么时候?那个时候,我妈还在吗?” 这个问题,把景岚惊出了一身冷汗。 “你,柔,柔儿,你这是说的什么,我和你爸认识的时候,你都六七岁了。”景岚强颜欢笑。 纪明柔哦了一声,拖着长音。 “没事,我就是问问。”她站起身,轻蔑地瞄景岚一眼,踩着高跟鞋上楼。 景岚看着她的背影,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她不能让自己辛辛苦苦谋了大半辈子的东西都落进纪明柔手里,纪通平一定要平安出来才行。 莫家。 宋悠然照常为莫老爷子泡茶,送进书房。 莫老爷子靠在躺椅上晒太阳,腿上盖了薄毯子,一半边窗户微微打开,不冷不热的春天,外面很多小草已经冒出青芽。 走近了才发现,莫老爷子腿上有一本厚重的相册。 “丫头来了。” “恩,我给爷爷泡了茶。”宋悠然露出一丝微笑。 她走到莫老爷子身后,帮他捏肩膀。 莫老爷子轻轻合上眼享受这一刻,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开口问:“莫庭怎么样了?” 宋悠然动作一顿,“依旧在昏迷,爷爷放心,他一定会醒过来的。” “那……心瞳呢?” “莫小姐一直没有消息。”她轻声道。 莫老爷子不再开口,他睁开眼,布满皱纹的手指抚上手里的相册,相册敞开的一页,是他们三个人的合照,那个时候的莫心瞳只有八九岁,天真烂漫。 “还是小时候好啊。”他喃喃道。 “爷爷不要伤心了。”宋悠然安慰道,帮他把腿上盖的毯子往上提了提。 莫老爷子轻轻摇头,略微浑浊的眼睛望着窗外的天空,语气似感叹,“丫头,我这一生奉献给音乐,从来没有后悔过,没有一个有血缘关系的后代,也没有后悔过。” “这不代表我不重视感情,莫庭和心瞳,我确实尽力教导过了,是我教导不力,最后心瞳走上这条路,莫家……”他低低一叹,“怕是要在我手里毁了。” “不会的,爷爷,相信我,都会好起来。”宋悠然肯定道。 “老了,真的老了……”莫老爷子重复着这句话,目光透过虚空,好像望进了另一个世界。 这个样子的莫老爷子,令宋悠然很害怕,阳光镀在他的身上,仿佛多了一层模糊不定的光,欲乘风归去。 “爷爷,你看着我,爷爷,看着我。”她慌忙道。 莫老爷子听见了,怔怔转过头来,看着她。 “爷爷,你有什么想要的吗,我可以满足你一次。”宋悠然朝他笑笑,眼眶有些湿润,她从兜里拿出那块怀表,“爷爷,你看着这块怀表,它很神奇,能满足你的愿望。” 莫老爷子似乎有些不解,眼中闪过迷茫。 他看着那块怀表,犹如一个有规律的钟摆,一晃一晃,思绪也越来越沉。 …… 他来到一个黑色的虚无空间,除了远处的一个白色光点,什么都没有,他没有方向,只能朝着光点所在的位置走,穿过光点。 莫老爷子发现自己回到了年轻的时候,莫心瞳只有九岁,欢快地围着那个时候的他转圈,他也笑得合不拢嘴,配合着她玩耍,莫庭在旁边坐着看书,一副安宁祥和的样子。 他低头看看自己,又抬头看着他们,心里涌起一种十分奇异的感觉,就好像,穿越时空回到以前一样。 他没有忘记宋悠然拿出的那块怀表,眼前的一切,或许全是假的,只是为了满足他而制造出来的一副画面,不得不说,他真的感到了放松与慰藉。 可是,他并没有很高兴。 回头是空无一人的草地,他轻轻唤道:“丫头?” 没有人出现。 “丫头?你在不在?”他又唤了一声。 片刻后,宋悠然从他身后走出来。 “爷爷。”她低声道。 “这是怎么回事?”莫老爷子询问。 “您听说过催眠吗,这是您的潜意识,你想要什么,我就可以给你什么,不管是儿孙绕膝,还是福禄满堂。” 莫老爷子一怔,随即就笑了,“这么神奇?” 他深深望着宋悠然,“丫头啊,爷爷这一生,也就这样了,忙碌一世,最终不过一捧黄土,什么都过去了,我也不指望真的时光倒流,可是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有想明白,你能告诉我吗?” “……您说。” “我们……以前见过吗?” 宋悠然僵住。 “我觉得我们是应该没见过的,可是你对莫家这么熟悉,又不认识心瞳和莫庭,唯独对我,似乎有一种不同的情感在里面,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她动动唇瓣,“爷爷真的想知道吗?可能有些匪夷所思。” “哈哈,说吧,什么原因我都能接受。” 莫老爷子话音落下的一瞬间,这个空间渐渐出现某种变化。 树叶凋零,鲜花枯败,墙根的爬墙虎,一下子涨满墙壁,透着枯黄的气息,走向衰败。 莫老爷子不由自主地往前走几步,打开莫宅的门进去,一阵断断续续的钢琴音从走廊尽头的琴房传出来,心里一个声音不断催促他,去看看去看看。 “爷爷,你相信人会有前世吗?” 耳边响起这句话,他回头,一个人都没有。 琴房的门是敞开的。 那台尊贵无比的奥斯汀兰白色钢琴面前,坐着一个半透明的身影,长发披肩,手指一点一点按在钢琴上,像嬉闹的玩耍。 角落里,燃着几根香,香炉下垫着一张折了两折的黄纸。 琴房的隔间里,莫老爷子看见他自己从里面走出来,样貌老了很多,笑容也多很多。 “爷爷。”少女朝他挥手,起身把位子让给他。 他笑呵呵地在钢琴前坐下,“怎么样,练会了没有?” “没有。”少女眸光闪过皎洁,十分苦恼,“这次你布置的题目有些难,我不想练了。” “不想练了?”他眉梢一挑,“那可不行,我和你说什么来的,既然你跟着我学了,就要一直学到底,不能半途而废。” “可是我有爷爷啊,您在音乐界这么有名,有爷爷在,我想要什么奖杯,都能得来!”少女故意道。 “那爷爷也不是万能的,输就是输,赢就是赢,凭的是真本事,问心无愧,假的永远成不了真的,终究有被拆穿的一天!你要是被拆穿了,丢的可是老头子的脸哟。” 他和她开着玩笑,这样的相处模式,已经成了一种深入生活的习惯,平淡而幸福。 “既然爷爷这么为难,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好好学吧。” …… 画面一闪,忽然换成另一个场景。 书房里,他躺在摇椅上闭目小憩,少女从门口进来,身后凭空漂浮着一盏茶。 茶轻轻落在他眼前,“爷爷,你看看是不是很神奇,我刚发现的。” 他睁开眼,见空中飘着茶,下意识伸手去抓,那茶杯却自己往后挪了挪,然后自己掀开盖子,凑在他唇边,一副欢迎品尝的架势。 他笑着伸手点点她,端着茶杯品起来。 …… 画面一闪,这次是他刚看见少女的时候,那场景实在说不上好。 他正准备上床睡觉,门口忽然飘过一个白影子,他以为自己眼花了。 下床找了一圈,没找到,回房间睡觉。 睡到半夜,床头柜的相框突然自己掉了,砰地一声声响。 他立马醒过来,呆愣地看着面前半透明的少女,少女见他看着自己,呆萌地也愣住了。 “你……”他睁大眼睛,指着她。 少女一吓,飞速消失了。 …… 七年的光阴,弹指一瞬,那一幕幕的画面,那么温馨又刻骨铭心。 当老人寿命将近,仍然是笑着抚摸她的头发,语气轻而宠溺,说话略感吃力,“丫头,如果爷爷能早点遇见你就好了。” “如果我也能早点遇见爷爷就好了。”这次少女不如以前活泼开朗,情绪很低落。 “你以后啊,离开这里吧,去哪里都行,可以回家看看。”他有点儿喘不上气,胸膛的起伏渐渐慢了。 少女不说话,也没有告诉他,自己已经没有家了,这个世上,所有人都看不见她,只有他能,她早已经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 这些他都不知道。 那双和蔼可亲的眼睛慢慢合上,抚着她头发的手指缓缓垂下。 他轻声道:“丫头,爷爷要走了。” …… 宋悠然手里的怀表晃动幅度越来越小,越来越小,表链突然从中间断开,表身啪嗒落地。 莫老爷子依旧闭着眼睛,嘴角勾着轻微的弧度,唇瓣动了动。 她心尖一颤,跪在摇椅前把耳朵凑近。 丫头,爷爷走了。 宋悠然捂住嘴,眼泪瞬间决堤。 第109章 身世 人老了,终有一死。 莫老爷子生前为音乐所作贡献无数,死后必定受万人敬仰。 莫庭昏迷不醒,莫心瞳逃逸,莫家一个人都没有了。 宋悠然亲手为他布设灵堂,以莫老干孙女的身份,消息一出,整个音乐界都震动了,莫家每天来来往往的人络绎不绝。 殷越泽腾出时间,在灵堂陪着她处理前后事,小齐同样伤心,宋悠然在灵堂守灵,他也整日整夜陪着。 前来吊唁的人无一不是有名的明星歌手作曲家,要不就是富甲一方的商人。 京城名门贵族挨个儿来了个遍,首当其冲的就是玉家。 玉老爷子和玉老太太走在前面,玉恒清携女玉宁安走在后面。 四人皆是黑衣,玉老爷子一副悲痛哀悼之相,“节哀,节哀啊。” 殷越泽与他握了握手,玉恒清与玉宁安上前一步,对着莫老爷子的灵柩默哀鞠躬,以表慰问。 随后站于道路两侧,把空间让给后面的人。 玉宁安目光偷偷看过宋悠然,定在殷越泽身上,不由亮了亮。 “爸,他是谁啊?”她揪了揪玉恒清的衣服。 玉恒清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你没看这两天的新闻吗,他是云城四大家族之首殷家的人。”他想了想,又加一句,“应该也是那姑娘的男朋友吧。” “云城……是舅舅那边吗?” “对。”玉恒清颔首,“也不知道你妈妈回去怎么样了,总要把你舅舅保下来。” “爸,我没看新闻,不过我怎么听朋友说,他们不是正经男女朋友的关系,而是情人和被包养的关系?” 玉恒清闻言,低头朝她瞅一眼,“你问这么多做什么,这个女孩手里是真才实学,很得莫老赏识的,那些无中生有的流言,恶意中伤,毕竟都是空穴来风。” “那可不一定……我听说她还放任自己亲弟弟被淹死不救呢。”玉宁安嘀咕道。 她说着,余光又情不自禁瞟向殷越泽,不知想到什么,脸颊悄悄红了。 莫老爷子的后事处理完,已经是三天后,莫氏集团被莫心瞳挪走大量资金,周转不灵,始终没有脱离危机。 宋悠然从莫老爷子的书房找到一份遗嘱,日期是两年前,上面写着,莫氏集团留给莫庭,他所持有的百分之四十五股份,给莫庭百分之三十五,莫心瞳百分之十,除去这座莫宅,名下所有的不动产都是莫心瞳的。 她盯着看了半晌,抬手把遗嘱对折,撕开,然后再撕开,扔进垃圾桶。 莫心瞳配不上继承这份遗产。 小齐匆匆赶过来,没注意她的动作,慌忙道:“宋小姐,莫总醒了。” 宋悠然一愣,跟着他出去。 两人到医院的时候,莫庭果然已经醒过来,靠在床头上,额上缠着白纱布,精神不太好。 这是莫庭第一次见宋悠然。 他已年过五十,气质与玉恒清很像,身出名门,既有名门的贵气,又有中年人士的儒雅,虽身为上位者,对普通人却没有一点压迫感。 “你……就是悠然?”莫庭轻声问道。 他昏迷了将近半个月之久,总算没有变成医生口中所说的‘脑死亡’状态,成功脱离危险。 只是一醒过来,各种事情犹如晴天霹雳,轰隆一下劈下来。 莫老没了。 莫氏受到重创,资金周转不灵,岌岌可危。 “恩,我是宋悠然。”宋悠然淡漠地看他,“莫叔叔应该听说了最近发生的事,莫心瞳朱成伟逃逸,警方仍在追捕,您现在是莫家唯一的主人,还请尽快振作起来,重整莫氏,不要让莫家百年基业,毁于一旦。” “谢谢你。”莫庭温声道。 “不用谢,我只是感谢莫老对我的维护。” “我知道你,老爷子之前与我讲过,说他在云城发现了一个好苗子,还把推荐函给了你,前些天比赛刚结束,他再三交代我一定要把新闻压下去,我已经尽力了,最终还是没拦住那些记者。”他歉意道。 “没事,都已经过去了。”宋悠然眼睑微垂,掩下眸中的黯淡,犹如闪亮的星子瞬间失去光彩。 “那你……是准备回云城了吗?”莫庭犹豫道。 “恩,既然莫叔叔已经醒了,这里就不需要我了。” “……悠然,我听说,老爷子离开的时候,你是以干孙女的名义帮他处理后事的?”他看似询问,又似乎带了一份深意在里面。 宋悠然眼神一闪,“是,形势所迫,还望莫叔叔不要见怪。” “我理解,所以有件事,想和你商量。”莫庭笑了笑,示意她坐下。 宋悠然有些疑惑,在床前的椅子上坐下。 “很多事我都听小齐说了,老爷子很喜欢你,也默认你叫他爷爷,这说明有把你当做自己孙女来看待的意思,只是变故突生,来不及向外界公布。” “外界的人都知道,老爷子惜才,一直希望能找到一个可以继承他衣钵的继承人,所以有了心瞳,现在心瞳做出这种事,不管站在哪个方面讲,她必须从莫家除名。” “老爷子和我提过你的身世,你所做的,算是对莫家有恩,不过擅自以老爷子干孙女的名义参与莫家的事,未免会引起外界的揣测。” 宋悠然抿紧唇,“那莫叔叔的意思是……” “我想收你做我的女儿,入莫家族谱,你愿意吗?”莫庭一字一句说出来。 宋悠然睁大眼,“莫叔叔,您为什么会这么想?” 莫庭的女儿,自然是莫老爷子的孙女,由此可以平息外面的一部分流言。 “不是我这么想,而是我认为,老爷子会赞成我的这个决定。”他徐徐一叹,仿佛有道不尽的哀愁。 “莫叔叔,您没必要这样做,以后您会结婚生子,我于莫家,只是一个过路人的关系。”除了对莫老爷子,宋悠然对莫家的其他人没有太多感情。 莫庭苦笑,“不会了,我这辈子不会有孩子,我没有结婚,也没有精力去带一个孩子。” 宋悠然诧异,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说,不过想想,莫庭五十多还没结婚,是有点不正常,普通人二三十就结婚,这个年纪孩子都上大学了。 莫庭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就算我结婚,也不会有孩子,对方没法怀孕的。” 他这说的就很明显了。 宋悠然沉默,一个叔叔辈的男人,和她谈论这个确实有点尴尬。 “可是我并不在京城上学,很多事情,也并不方便。”她并不反对进入莫家。 “没关系,只要你同意,剩下的我让人去办,你可以在云城读大学,入了莫家族谱,你就是莫家的大小姐,我莫庭的女儿,也是对你的一种保障,我知道你从小生活并不如意。” 莫庭见她松了口,再接再厉道:“你身边那个男人,是数一数二的权贵,若就凭你现在的身份,想和他走到一起很困难,莫家乃京城名门,不是那么容易就倒闭的,只要莫家存在一天,就是你最坚强的后盾!” 不可不说,宋悠然心动了。 她和殷越泽在一起,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阻拦,这么多非议,不就是因为她没有一个强大的家世背景,门不当户不对吗。 抬头对上莫庭黝黑的眼睛,眸中似有光华流淌,她轻轻吐出一个字。 “好。” —— 本来只是一场简单的比赛,却牵扯出这么多风波。 莫庭问过宋悠然的意思,是否要召开记者会,将她正式步入莫家族谱的事情公布出去。 宋悠然拒绝了,这几天她出的风头可是不少,才刚弱了些,还是消停点吧。 风波平静,宋悠然和殷越泽踏上返程的路,她走的时候去酒店并没有看见白莱,也没有她的行李,应该是自己回云城了。 临走前向莫庭告别,莫庭把殷越泽叫到一旁,说的不是让他好好照顾宋悠然,也不是威胁他保护,而是这么一句。 “我尊重悠然的选择,她的眼光很好,选你和选其他人对我来说都一样,我可以允许她欺负别人,但是别人不能欺负她,你也一样,你的阅历比她多,但是我的阅历比你多,她既然成了我莫庭的女儿,就要享受最好的待遇,你明白吗?” “如果有一天,她不再选你,我也只会支持她去选别人。” 莫庭没多说,他知道殷越泽听得懂。 中午的飞机,到云城是下午两点。 有记者提前得到小道儿消息,堵在机场外面,看见两人回来,一窝蜂地冲上去。 他们的问题,以殷越泽和宋悠然的关系为主,云城毕竟不是京城,关注点也略有不同。 “殷先生,请问你和宋小姐的关系是怎么样呢?是否像之前所说,你们之间纯属情人关系?” “宋小姐,恭喜你获得钢琴全国大赛冠军,可以说一下关于你放任亲弟弟被淹死的流言,是否属实吗?” 记者也不傻,没有问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上来就是有爆点的大事。 南城和五六个保镖从另一个方向赶过来,把记者全部隔离开。 他正想护着两人脱离包围圈,不想殷越泽忽然抬手,做了个往下压的手势,记者看明白他的意思,知道他要说话了,一个一个都激动地噤声,只剩闪光灯不断。 宋悠然也抬头看他,难道这人想在这里公布关系吗? 事实证明,她猜的没错。 “我知道很多人对我和悠然之间的关系抱有疑问,那我现在就可以说明一下,悠然,是我喜欢的人,也是我决定共度一生的人。” 这句话落下的瞬间,记者沸腾了,又是新一轮的提问。 “殷先生,你说宋小姐是你准备共度一生的人,是要订婚了吗?两方父母是否确定过了?” “宋小姐,既然殷总裁已经回答了他的问题,你是不是也要回答一下,有关亲弟弟被淹死而见死不救的事情呢?” “对啊宋小姐,说一下吧?” 殷越泽见状,面无表情地继续道:“这个问题不用悠然,我就可以回答你们,凡事都要讲究证据,调查过的人知道,悠然只有一个哥哥,哪里来的弟弟?” 记者愣住了。 “所以,下次采访前谨慎说话,不然你们收到的就不是工资奖金,而是律师函。” 殷越泽冷冷说完,揽着宋悠然在南城和几位保镖的陪护下,坐上车离开。 刚才他说的话经过记者编辑直接钉上新闻头条,片刻都不带迟疑的,于是很快,云城所有人,都知道殷氏总裁有主了。 这位单身了三十年的名门权贵,被一个籍籍无名的女大学生采回了家。 不,不应该说是籍籍无名,毕竟人家拿了钢琴比赛的冠军。 可还是有人不服,不就是一个冠军吗,算得了什么,我家有一箩筐奖杯呢,怎么不见殷越泽和我在一块儿啊。 众人议论纷纭时,宋悠然已经回到兰恒公馆。 她给宋凌打电话,始终是暂时无法接通的状态。 自从那天楚客把宋凌带走,两人之间就断了联系,楚客说的会让宋凌给她回电话也没有回,自己当时是各种事情缠身,无暇顾及。 终于有空闲,手机却一直打不通,不但宋凌的不通,楚客和南宫璇的也不通,令人担忧。 她又回了趟家,家里什么都没怎么少,就少了只猫。 茶几上的烟灰缸里塞满烟头。 宋悠然一一查看过,正要离开,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好像有什么东西撞到门上。 她吓一跳,小心翼翼地凑近门口,躲在门后面,居然听见钥匙插进钥匙孔的声音。 难道是宋凌回来了?还是贼? 宋悠然心中忐忑,猫眼里什么都没有,她把门从里面反锁上,扬声问外面:“谁啊?” 外面一片沉默。 难道真的是贼? 她下意识翻出手机要报警。 外面有动静了,一声虚弱的男音,“开门……” 这声音,很耳熟。 宋悠然细细想了想,把手机收起,打开沉重的防盗门。 一个男人歪倒进来,差点把她砸在底下。 她连忙稳住,看清眼前的人,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视线右移,落在他的左肩,顿时瞪大眼。 “你,你肩膀上……” 他穿着白衬衣,肩头的布料,被血染红一片。 宋悠然把人扶到沙发上靠着,才发现这人实在有些狼狈,眼底泛着青黑,满是疲惫,意识还是清醒的。 他配合地靠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宋悠然先把门关上,找出家里的医药箱。 “慕……慕先生,我帮你包扎一下吧。” 慕云深转头看她,表情平静,“你回来了。” 这话让宋悠然不知道怎么接。 他自己拿过酒精和纱布,“我自己来吧,有镊子吗?” 镊子。 “没有。”宋悠然不知道他要镊子干什么。 “刀子也行,小一点的水果刀。”慕云深想把衬衣脱下来,刚解一个扣子,看到宋悠然,又作罢了。 “刀子有。”宋悠然从厨房拿出一把水果刀,不过慕云深这状态,让她有些不敢把刀子给他,“要不……你流血这么多,咱们去医院看看吧。” “不能去医院,枪伤。” 竟然是枪伤! 慕云深拿过她手里的刀子,准备给自己下狠心,宋悠然见了,直接躲回屋里,打电话。 “悠然,不要和越泽说。”门外突然冒出这么一声。 宋悠然一怔,放下手机,出房间又盯着他。 “你怎么会受枪伤?” “楚家的人。”慕云深并不愿多说,眸子很黯然。 宋悠然前后一联想,心跳霎时快了。 “是不是你们的事情暴露了?” 慕云深动作一顿,“你都知道了。” “我猜出来的。”宋悠然点头。 “宋凌没事,北原变天了,楚老爷子逝世,楚家内乱,付家趁火打劫,两方干上了,这段时间他暂时不会联系你,你收拾收拾东西,搬到越泽那边去吧。” 听说宋凌没事,宋悠然心神定了定,“那你呢?” “我在这里待一会儿,快走吧。”他摆摆手。 宋悠然迟疑片刻,还是回屋收拾了几件东西,带着离开。 刚出小区大门,一辆红色轿车拦住她。 “悠然,我们谈谈。”景岚嗓子很哑,眼眶红着,平日保养很好的皮肤好像都老了不少。 “我们没有什么好谈的。”宋悠然绕过车子继续走。 “站住!你说,要怎样才肯收手?!”景岚推开车门,快步挡在她身前。 “什么收手?”宋悠然不解地皱眉。 她回来还没来得及了解最近发生的事,自然也不知道纪家已经遭殃了。 “你装什么?难道不是你为了报复我,让殷越泽弄来一份证据,举报通平杀害前妻的!” 宋悠然诧异地看着她,“什么时候的事?” 她是真的不知道。 这一动作在景岚眼里就是故意的,一种嘲讽,蔑视。 她情绪激动,抓着宋悠然的衣服突然跪下来,“悠然,我知道,以前我有很多做错事的时候,我向你道歉,你原谅我,让殷越泽把通平放出来好不好?” “你胡说什么呢?!”宋悠然后退两步,神色不悦。 这话如果被记者听见了,又要胡乱报道,尤其最后一句,殷家权利再大,也不能撼动公安程序,传出去一定会对殷越泽造成不好的影响。 “我求求你了,我是真的走投无路了,我找过律师,如果这次通平真的判刑,十之八九会判死刑的!”景岚捂脸痛哭。 有时候,怕什么来什么。 不等宋悠然回话,远处就跑来两个记者和摄像师。 “宋小姐,这是什么情况?” “这位太太,您为什么跪在地上呢?” 宋悠然绷着一张脸。 “悠然,我怎么说也是你妈妈,血缘亲情是不可斩断的,你不能做的这么绝啊。”景岚无视那两个记者,苦苦哀求。 两个记者相对一眼,彼此都在传达一个信号,八卦来了! 其中一个大着胆子,“太太,地上多凉,你先起来,我们有几句话想问你可以吗,你说你是宋小姐的妈妈,是真的吗,你跪在这里是不是因为之前宋小姐看着亲弟弟被淹死的事?” 景岚没出声,一直哭。 宋悠然冷笑,对着两个记者道:“之前不是已经澄清过了,我没有什么弟弟!我是被人从孤儿院里收养的!” 记者哑然。 是啊,从孤儿院里怎么会有亲弟弟冒出来? “这个人莫名其妙,突然就拦住我了,两位要是有时间,麻烦带她去警局,可能走丢了,我还有事,不奉陪了。” 说完,她背着包走了,留下两个记者面面相觑。 又过了一会儿,景岚推开他们站起来,踉踉跄跄上车发动油门,车子划过一道线扬长而去。 这个小插曲还是给记者嗅到一丝苗头,有心的顺着孤儿院往下查,还真查出些东西。 风铃孤儿院是很老的一个孤儿院,因为经常有人把孩子扔在门口就跑,所以大门口特意按了两个摄像头,里面的录像全部保存着,不管多久的都有。 这是为孩子长大后身世有迹可循。 记者捐出去半个月的工资,如愿以偿进了资料库,院长听说他们是来找孩子的,也没拦着,还很热心地帮忙寻找。 经过两天一夜的奋斗,宋悠然被领进孤儿院那天的监控,被翻出来了…… 把宋悠然送到孤儿院的那个女人和那天见到的长的一样,虽然年轻些,轮廓都是清晰的,只要不眼瞎,就都能认出是同一个人。 记者总觉得这个女人有些眼熟,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很快,景岚的身份也被扒出来。 第二天的新闻头条就是。 豪门阔太为嫁豪门,抛弃亲女,如今亲女麻雀变凤凰,跪求原谅! 以及纪子鸿溺亡事件又被搬到大众眼前,有人认出宋悠然,说那天宋悠然确实在河边现场,不过她是救了人的。 车里三个人,一个男的救出一个司机,她救出了景岚,当时谁都不知道车里还有一个孩子,她第二次下去救人,是被救援队捞上来的。 还放了视频。 视频引发热议,不少人赞扬宋悠然的勇气,下完雪没多久的河水,就算会游泳也没有几个敢下去的,那个时候肯站出来一定是做好了回不来的准备。 还有很多谴责景岚的人,抛弃亲女,把这么小的孩子留在车里,如果当时先救孩子,孩子就不会死了,说好伟大的母爱呢? 景岚在外面的名声算是臭了,自私,心狠,为嫁入豪门不择手段! 纪家。 纪双铁青着一张脸把手机甩到景岚面前。 “嫂子!你去找方法,这就是你说的方法吗?!”她质问道。 纪双这次回来,为了纪通平的事也是焦头烂额,证据都是实打实的,根本没有半点能翻供的地方,她借着玉家的人脉上下疏通,最多把死刑变成无期徒刑。 无期徒刑,要是一辈子出不来,还不如死了呢。 景岚看见新闻,已经没有心思去理会了,满目憔悴,“不过一条新闻而已,现在什么比得上通平重要,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那我也没办法了。”纪双来回在客厅里走着。 “不行啊,小双,那可是你亲哥哥!”景岚着急了,纪双可是现在唯一和她一心想把纪通平弄出来的人,又背靠玉家,要是她都没办法,几率就真的渺茫了。 “就是因为他是我亲哥哥,我才在这里耽误这么久!”纪双没好气地道,这两天她急的嘴都起泡了。 两人皆没注意到楼梯上站着的人影,人影悄悄下来,从侧门出去了。 “要不……”景岚踌躇着,“要不小双,咱们用那件事去和悠然换?” 纪双先是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斩钉截铁道:“不行!” 景岚皱眉,“那你哥哥……” 纪双烦躁地挠挠头发,“我再想想办法!” 宋悠然恢复上课时光,每天最常干的事成了等宋凌的电话。 殷越泽因公务积压太多,这几天都是深夜才回家,偶尔她会带些宵夜给他送去。 晚上八点钟,宋悠然做好饭,准备去殷氏陪他加班。 刚走出小区,迎面开来一辆熟悉的红轿车,不偏不倚,直直朝她冲过来。 宋悠然以为又是景岚,便没有躲,在那里等着,可是车子没有减速的意思,反而越来越快,她脑海中瞬间警铃大作。 身体速度跟不上大脑指挥,她闪身躲开车子慢了半步,手臂从车子边缘擦过,被后视镜撞的差点摔倒,手里的饭盒落到地上。 那车见没有撞到,转了个弯儿再次冲过来。 纪凝儿死死盯着前面那道身影,油门踩到底。 都是因为这个人。 她没有把弟弟救上来,她和妈妈在纪家的日子大不如前。 接着,爸爸又出事了,也是因为这个人。 迎着刺眼的车灯,宋悠然看不清车里是谁,只是觉得难以置信,明目张胆在大马路上开车撞人? 她脚步微转,退向路边的绿化带,看着车子一点点缩短距离,背部抵在一颗粗壮的树干上。 宋悠然眯着眼,好像分辨出了车里人的轮廓。 在车子即将撞上她的时候,她突然转到树后面,几秒钟的差距,车子刹不住脚砰的一下撞在树干上,车头挤压变形,冒着烟。 宋悠然后背靠着树,能很明显感到树干震了震。 她大步走到驾驶座外面拉开车门,冷着脸把里面的人拽出来,扬手就是一巴掌甩上去。 “纪凝儿!你是不是疯了?!” 纪凝儿还没回过神就被甩了一巴掌,当即转过头恶狠狠地瞪着她。 “你凭什么打我?!” 宋悠然被气笑了,“我凭什么打你?那你说说,你今天干的都是什么事?!小小年纪,你才十五岁啊,居然学会开车撞人了!” 她真的被气的不轻,浑身发抖。 纪凝儿拼命想挣开她的钳制,“放开我!都是因为你,子鸿没了,爸爸也出事了,凭什么你还好好的?!” 十五岁的年纪,正是一个重要的阶段,叛逆期,需要正确引导,对一些事情处于模糊朦胧的状态中,宋悠然也懒得和她多说,拉着她走到兰恒公馆小区门口的保安室,说明情况后打了报警电话。 前世纪凝儿再胡闹,也就是个被宠坏的孩子,从来没干过这么严重的事。 警车过来,了解情况后把两人带到警局去了。 景岚发现纪凝儿不在家已经是九点后,她右眼皮跳的厉害,纪凝儿电话也打不通。 正着急的时候,警局忽然来电话,她接通一听,险些晕过去。 “不可能!凝儿才十五岁!怎么会开车撞人呢,一定是你们搞错了,我现在就过去!” 景岚慌慌张张出门,走出别墅发现车库里她的车不见了,心顿时凉了一半。 来到警局,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宋悠然,她以为是宋悠然干的,冲过去抓住她的肩膀晃。 “宋悠然!你怎么在这,凝儿呢,是不是你干的!” 旁边的警察立马把她拉开。 “你就是纪凝儿的家长对吧?孩子才十五岁,你怎么不好好管教,自己开着车就出来了,还撞人!”警察拧着眉毛,看了宋悠然一眼,“这是受害者。” “那,那凝儿呢?”景岚抓住警察的手臂急声问道。 “在里面呢,没事,先别急,正在做笔录,具体的还要看受害者的意思。” 景岚重新把目光放在宋悠然身上,“她,她没受伤,应该就没事了吧,毕竟孩子还未成年!” 宋悠然轻轻笑了,“纪夫人教的两个好女儿,一个拿硫酸泼我,一个开车撞我,未成年就这样,要是成年,不晓得要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来。” 她没想把纪凝儿怎么样,只是见景岚慌张担忧纪凝儿的表情,有些不舒服。 景岚以为她要追究责任,心急如焚。 纪凝儿是她现在唯一的孩子,如果纪通平出不来,她后半辈子就指着纪凝儿了,一定不能出事。 “不行!”她尖叫道,扑在宋悠然脚下,“你你,你不能这么做,她才十五岁,要是进少管所一辈子就都毁了,你不能这么做!” 宋悠然蹙眉,她都没想到少管所,景岚就想的这么远。 见她不说话,景岚激动道:“你别追究她的责任,她就是小孩子玩闹,我以后一定会好好管教她的!” 宋悠然还是没说话,那一双微凉的眸子就这么盯着她。 这些天接连不断的打击让景岚心底有些崩溃了,她哽咽着声音,“你放过凝儿,我,我可以告诉你一些事,是关于你身世的。” 关于她身世的…… 宋悠然眸光凝固,她冷声道:“说!” 她以为是关于她从来不曾知道的那个父亲。 谁知。 “你,不是一直觉得我亏待你,甚至把你丢在孤儿院吗,其实,其实你不是我的亲生孩子!”景岚泣不成声,瘫坐在地上,手紧紧抓着宋悠然的衣服。 宋悠然身子瞬间僵住了。 “你不是我的亲生孩子,你和我长得像,是因为我姐姐,你是我姐姐的孩子,我们是孪生姐妹,我只是你小姨!” “她叫景歆,我们虽然是孪生姐妹,能力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她从小就什么都好,学习好,气质好,胆子大又有远见,我们出身贫寒,同样的家庭吃同样的饭,她的待遇永远比我好!” “她十七岁就离开家出远门了,一个人在外面打拼,我因为胆子小,就一直读书,她出过国,去过很多地方,每次回来,都会带回很多好东西,我看着羡慕,考大学的时候,选了云城这个繁华的城市,希望能和她一样,在所有人面前抬得起头来,可是,太难了。” 景岚一边流泪一边摇头。 “你是她二十四岁时怀上的,她一回来就告诉我们,她已经结婚了,还有了孩子……” 宋悠然听着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手心直冒冷汗。 “那……她人呢?”她艰难地问出声。 第110章 味道不错(甜!) “……她死了,生你的时候,难产。” 夜色黑浓,如一团漆黑的墨染遍,低压压的,令人窒息。 宋悠然脑中回荡着这句话,失魂落魄地走在大街上。 街边霓虹灯华闪烁,小孩子欢笑着跑过,与她格格不入。 一辆车从身后擦着她的衣服过去,迎来一阵车主的大骂,宋悠然浑然不觉。 有很多她一直纠结的,难过的,怨怼的事,慢慢清晰了。 为什么她总觉得景岚对她很不公平,对纪凝儿纪子鸿很好,甚至对纪明柔也能和睦相待,唯独对她不一样,她以为是嫁入豪门,在金钱权欲下的侵蚀让她迷失本心。 却原来不是,她根本就不是景岚的孩子。 从前世开始,到现在,她所坚持的,悲哀的,就像一场无厘头的闹剧,她以为是应该的,实则全是自己错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宋悠然怔怔看着前方,一片迷茫。 她在靠着墙角蹲下,把脸深深陷进怀里,手机响了,她全然无所察觉,把自己封闭在自己的世界里。 宋悠然,你母亲是因为你,才会死的。 你怎么一直都没发现呢。 你去扳倒纪家,由衷的目的是什么,因为不甘心,想让她后悔,后悔把你丢弃。 现在算什么? 白费功夫,竹篮打水一场空。 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是,一场没有意义的挣扎。 …… “姑娘,小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有好心的路人看到,询问了两句。 宋悠然抬头看一眼,然后低下,什么都没说,浓浓的悲伤将她整个人包裹起来,无比颓废。 路人觉得不对劲,拿着手机报警。 刚从警局出来的宋悠然,又被领回去了,这次被问的人变成她,景岚和纪凝儿早已经离开。 “叫什么名字?” “……” “年龄?” “……” 警察抬头打量她半晌,把手里的笔一搁,充当起知心大哥。 “看你的年龄也不大,有什么烦心的事吗,和我说说?” 旁边的同事认出宋悠然,凑到他耳边说了几句,他露出了然的神情。 “小妹妹,你家里还有人吗,我叫他来接你?手机号码给我一下?” 宋悠然眸光波动一瞬,然后死寂下去。 这时,她兜里的手机响了。 她掏出来,盯着迟迟没接通,对面的警官见状连忙道:“要不你给我吧,我来接。” 宋悠然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他小心翼翼地凑上来,拿走她手里的手机,松了口气一样到一边儿接去了。 没过一会儿回来,他把手机重新放到宋悠然手里。 “小妹妹,一会儿你家里的人来接你,在这里等等就好。” 十几分钟后,殷越泽和南城风尘仆仆地赶到警局。 南城上前和警官做交接,殷越泽直接走到宋悠然跟前。 “悠然?”他抚了抚她的发,轻声唤道。 宋悠然听见熟悉的声音,眸光微转,落在他身上。 “阿,泽。”她嗓音沙哑带着颤意,伸手抱着他的腰一头埋进去。 殷越泽手搭在她后颈上,眉头轻蹙,突然弯腰把她抱起来,往警局外面走。 南城见了匆匆和警官道别,跟着追出去。 回兰恒公馆的路上,宋悠然窝在殷越泽怀里,一句话不说,偶尔有眼泪流出来,肩膀一抖一抖的。 到了家人直接被殷越泽抱上二楼卧室。 殷越泽起身时她紧紧搂着不松手。 “阿泽,我一直都错了,一直都是错的……景岚,不是我妈妈……” “我觉得我就像个傻子,在别人眼里,我肯定特别傻,特别不自量力。” “我想得到的,所求的,都是泡影……” 她一边说一边把鼻涕眼泪蹭在殷越泽身上,殷越泽静静听着她发泄似的话,大掌有一下没一下顺着她的后背,无声安抚她略微崩溃的情绪。 等宋悠然说够了,哭够了,他在床头抽了纸巾给她擦眼泪。 “别哭了,小花猫?” 宋悠然已经连话都说不出清了,听他逗自己,咬咬唇,心里蹭的上来一股气,她伸长手臂,拉着他脖子张嘴就是一口。 嘴里吐出含糊不清的字眼,“老猫——” 殷越泽脖子一疼,头一回没在意她的话,而是很顺她意思地应了一句,“恩,老猫。” 宋悠然心口一酸,嘴里的力道弱下来,松开了。 殷越泽下楼让王妈准备饭菜,然后自己热了杯牛奶带上去。 宋悠然发泄完,已经不哭了,两只眼睛红肿着看窗户外面,虽然还是没有精神,总比他刚见到时好很多。 殷越泽把牛奶放在床头,进洗手间沾湿毛巾,拧了拧,走到她跟前。 “抬头。” 宋悠然闻言,刚抬起一点就被一个湿乎乎的东西罩住脸。 殷越泽细细给她擦一遍脸,又拿着毛巾去洗手间。 出来后,把床头柜上的牛奶递给她。 “我不喝。”宋悠然摇摇头。 殷越泽也不勉强,把牛奶放回原位。 “别哭了。”他轻轻一叹,把人揽住,不得不说,最近发生的事这么多,宋悠然哭都把他给哭怕了,心里一揪一揪的,像有人扯着一样。 她一哭,他整个人都不安稳了,心情是跟着她走的。 他也没想到,纪通平进去了,会牵扯出这么多陈年旧事来。 吃过饭,哄着宋悠然睡下,殷越泽沉着脸去书房。 南城把殷越泽和宋悠然送回兰恒公馆后,这才刚到家,又接到他的电话。 “把未来一周的工作全都排出来,给我送过来。” 说完,那边就挂了。 南城足足过去一分钟才反应过来。 未来一周! 殷总啊,你不活啦?! 殷越泽把未来一周的工作压缩到两天里处理完,准备带宋悠然出去散散心。 宋悠然这两天心情明显低落,笑容不多了,景岚对她说的那些,打击很大。 上课总是走神,之前因为比赛耽误的课还没补回来,这下成绩刷刷直掉,也没精力去想宋凌那边怎么样。 这天刚结束课程,她准备回去,刚出学校北门,就看见南城在一棵树底下等着。 “宋小姐。”他拉开后座的车门。 宋悠然脚步顿了下,随后坐进车里。 这几天殷越泽好像很忙,南城被他留在身边,她放学都是另一个人来接的。 车子走出一段路后,她突然发觉不对,“南城,这不是回兰恒的路吧?” “不是。”南城笑笑,“这是去机场的。” 宋悠然一懵,“机场?我们去接人吗?” “不接人,殷总这两天看你心情不好,要带你出去散心。” “去哪儿?”殷越泽没和她说过。 “这个……”南城卖个关子,“还是等殷总告诉你吧,他从公司走,和咱们差不多同时到机场。” “等,等等,那我需要收拾些东西吗?”宋悠然有些反应迟钝。 “不用,到了那边会有准备的。”南城从后视镜里瞅见她呆愣的表情,笑着摇摇头。 宋悠然就这样莫名其妙被带到机场,交给殷越泽。 “殷总,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祝两位旅途顺利。”南城扬着笑容,一副为他们感到高兴的样子。 实际上,他也确实很高兴,因为终于不用加班了。 这两天殷越泽一直加班加班,弄得他也跟着加班加班,脸上都快长老年斑了。 殷越泽带着淡笑,手里夹着根烟,烟雾徐徐升腾,“辛苦了,这几天好好休息,放假了,五天后下午来机场。” 南城一愣,然后整理整理自己的衣领,恭恭敬敬地把两人送进去。 放假了! 他竟然放假了! 他以为也就轻松点,毕竟殷越泽不在,还有很多事需要处理。 没想到给他这么一个惊喜。 要知道,自打今年开始,他就还没放过一天的假。 殷越泽拉着宋悠然直接从贵宾通道进去,直到坐上头等舱宋悠然还不知道要去哪儿。 “我们去哪里?”她偏头问旁边的男人。 殷越泽今天穿了件深蓝色衬衫,袖口挽着,露出一截结实有力的手臂,颇有几分禁欲气息。 好吧,如果是刚认识他,她会这么想,禁欲什么的,还是和他搭不上号。 殷越泽瞟她一眼,从兜里掏出两张机票。 宋悠然拿过来一看,雅典。 她睁大眼,“我们去希腊?!” 雅典是希腊的首都。 这一下,跑的还真挺远。 殷越泽轻轻一笑,凑到她耳边说了三个字。 爱琴海。 宋悠然靠在靠背上。 她承认确实有点点期待的,以前她根本没有出过国,只知道爱琴海的名字,却没去过。 两人先飞了雅典,然后转机去圣托里尼。 圣托里尼岛是爱琴海上一个风景优美的小岛,成群的白色建筑,碧蓝的海岸,筑成一道雅致的风景线。 这里有世界上号称最美的日落。 他们有五天的时间,足够把整个圣托里尼玩遍,之前想和殷越泽一起旅游的愿望,也算实现了。 下飞机后,殷越泽并没有带着宋悠然去酒店,而是来到一家酒庄,得到酒庄老板的热情相拥。 老板是个欧洲人,皮肤略黑,留了一嘴大胡子。 他一张嘴,就是一口纯正的希腊语。 宋悠然英语还过得去,希腊语就完全听不懂。 殷越泽倒是很擅长,笑着与老板交谈,老板热情地带着两人进到酒庄里面,空气中好像都含了红酒的香味,沁人心脾,带着醉意。 酒庄很大,欧洲古建筑风。 宋悠然一路看着,身心都舒畅不少。 最里面是一座城堡,年代很久了,散发着浓浓的古典气息。 老板在城堡三层一间房间外停下,做了个请的手势。 殷越泽笑着道谢,打开门,牵着宋悠然进去。 房间是清新风格,纯白的墙壁,像海边那一片纯白建筑一样,从沙发到床到衣柜,都是白的,点缀着细碎的浅蓝深蓝花纹。 酒柜里放着红酒,衣柜里是清一色带着标牌的衣裳。 有一个阳台,站在阳台上可以看见远处的海岸,视野辽阔,摆着藤桌藤椅以供观赏景色。 “累吗?”殷越泽走到宋悠然身后搂住她的腰,和她一起看远方的海岸,鼻翼间是她发上的香味,似乎有种难言的诱惑力。 “不累。”宋悠然摇摇头,眼中透着欣喜,表示对所看到的十分满意。 “这个酒庄老板是我以前在欧洲认识的朋友,名字叫伊凡,你有什么需要的可以和他说。” 宋悠然失笑,“我觉得他可能听不懂我的话,我有什么需要的,找你就够了。” “这里是希腊,很多人习惯了用古语,其实都会英语,你说英语他们听得懂。”殷越泽在她发上落下浅浅一吻,“不过我希望就像你说的,有什么需要的,找我就够了。” —— 宋悠然可能真的之前憋的心事太多,一出来玩,整个人都放飞自我了。 第一天,他们出海环游了火山群岛。 第二天,去了伊亚小镇。 伊亚小镇是参观日落最好的地方,只有一条主街道能逛,街道两边全是各式各样的小店。 宋悠然拉着殷越泽从街上挨个儿逛过去,纪念品店出来进服饰店,出来又进首饰店。 这里的首饰品并不是说那种商场里高档首饰,而是具有异国风情的小玩意,尤其是女孩子,最爱这些。 宋悠然对这些小东西应接不暇的样子,让殷越泽有些郁闷,他之前挑的那条项链,也没见她怎么带,居然对这些不起眼的小玩意儿感兴趣。 不过他一向是就算郁闷,也不会表现在面上的那种,仍然淡笑着看她挑东西。 “阿泽,你看看这两块,哪块好看?” 宋悠然拿起两块花珀项链,提在手里给他看,颜色呈透明琥珀色,只是里面的花纹不同,都挺别致的,水滴状,一个花瓣是分部不均匀地散落在不同角度,一个是散落的较少,沉底的较多,用一根红色编织绳吊着。 “都挺好,喜欢就一起拿着吧。”殷越泽瞅了两眼,沉吟片刻道。 “不行,只能选一个,总要有一个最喜欢的。”宋悠然竖起白嫩的手指摆了摆。 殷越泽从她手里拿掉一个,挂在货架上,“那就你手里那个吧。” 宋悠然手里那个,是碎花飘扬的。 “行。”她点点头,转过身去,“你帮我戴上。” 殷越泽拿过她手里的花珀,为她戴在脖子上。 宋悠然照着镜子,偏头看他,眼眸亮晶晶的,多了几分女儿家的娇态,“你觉得好看吗?” “好看。”殷越泽捏捏她的鼻子,“你戴什么都好看。” 宋悠然高兴了,结账的时候,还顺手拿了两副墨镜,两个人一人一副。 殷越泽本来长的就不差,戴上墨镜后那份稳重的气质少了不少,更像是二十岁出头。 他一手揣在兜儿里,一条胳膊勾在宋悠然脖子后面,两人男俊女靓的组合,成了街上一条亮眼的风景,回头率超高。 宋悠然从小摊上买了份炸西红柿球,用签子插着吃。 她刚想放进嘴里,眸光一转,把西红柿球凑到殷越泽嘴边。 殷越泽张口去咬。 她就把西红柿球往后一收,让他扑个空。 殷越泽抬眼看她,对上的是她得意洋洋的小模样,眼睛闪着笑意,像只狡猾的小狐狸。 宋悠然朝他挑眉毛,然后慢条斯理地咬了一口。 殷越泽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 他突然伸手扣住宋悠然的后颈,堵上她的唇,把她刚吃的一口西红柿球勾进自己嘴里。 宋悠然顿时石化了。 周围响起一片叫好声,还有人吹口哨。 不知不觉他们周围已经围了很多人。 宋悠然脸色泛红,剩下的一半西红柿球也吃不下去了,殷越泽带着她离开包围圈,她只觉得整个人都熟透了。 这么多人。 走到人少的地方,殷越泽低头看着她,“味道不错,再来一个。” 宋悠然磨磨后牙槽,把手里的西红柿球塞进他手里,“你自己吃吧,我不吃了。” 殷越泽用签子插起一个,学着她刚刚的动作,把西红柿球放到宋悠然嘴边。 “尝尝,味道真的不错。” 宋悠然睨他一眼,散发香味的食物就在嘴边,哪有不吃的道理,于是,她张嘴去咬。 咬了个空! 宋悠然扭头看着他,隐隐有炸毛的趋势。 殷越泽慢条斯理地把西红柿球吃进嘴里,用眼神示意她,有本事你来拿? 以为她不敢是不是? 刚才各种不自在,这一刻全都飞光了。 宋悠然朝他微微一笑,下一刻朝他飞扑过去跳起来,两手搂住他脖子,两腿夹着他的腰,凑上去从他嘴里夺食。 殷越泽没想到脸皮子一向很薄的小女人今天忽然这么大胆,手里的西红柿球打翻掉在地上也无暇顾及,抱着身上的人接起吻来。 这个西红柿球,最后还是先一步进了殷越泽的肚子。 宋悠然恼了,气鼓鼓地瞪他。 “还我西红柿球!” 虽然两次都是没吃着尝了点儿味儿,但是真的不错。 买了好几个,一个都没进她肚子。 “好,再去买。”殷越泽心情很好,给她顺毛。 “放我下来,你自己去。”宋悠然指使他,她才不想面对那个卖小吃的老板,殷越泽从她嘴里夺吃的,人家可是在旁边看着呢。 殷越泽手臂一松,人落在地上。 “那你在这里等我,别乱跑。”他嘱咐道。 “知道,你去吧。”宋悠然答应的很爽快。 然而,殷越泽带着一份新鲜出炉的炸西红柿球回来的时候,原地没了宋悠然影子。 “悠然?”他嘴角的笑容落下,视线扫一圈都没找着人。 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 一个娇小的身影从他身后扑上来,挂在他身上不下去了。 “找人呢帅哥,陪我睡一晚,我可以帮你找啊。”宋悠然掐着变音儿的嗓子,说着女流氓说的话。 殷越泽听出她的声音,气笑了,“你确定我陪你睡一晚,你第二天还能起得来和我一起找人吗?” 宋悠然歪歪头,“那就不找了,咱们俩凑合着过呗?” 殷越泽见她没有下来的意思,微微弯下腰,把手里的炸西红柿球递上去,另一只手托着她。 “你的粮食,小猫,拿好了。” 宋悠然接过来,趴在他背上,殷越泽自动背着她往前走。 这一段是个小上坡,周围很多悬崖酒店,都是为游客建的。 越往上人越多,大部分是异国风情的美女,还有的直接穿着三点式披件外衣就上来了。 宋悠然吃完西红柿球,和殷越泽咬耳朵。 “你看那个女人,胸是不是特别大?屁股也很翘?” 殷越泽停住脚步,很无奈,“你就算不挡我的眼睛,我也不会去看她的。” “是吗?人的余光是很长的,就算你没有看的意思,余光也会看见。”宋悠然瞅见那个女人被其他人挡住,才松开手。 殷越泽继续往前走,“恩,我不看,低头走。” 走了一段,宋悠然担心把他累到,突然叫唤着要下来。 殷越泽不明所以,把她放下了。 宋悠然拉着他穿过前面的几个人,走到最前面,占据了一个观光很好的位置。 伊亚位于圣托里尼北端,有着大片正对海面的危崖,现在是下午三点钟,海岸的尽头已经呈现淡淡的浅黄色。 从别人的口中听说,永远没有自己亲眼见到最真实。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烈焰的太阳从白变黄,从黄变火红,变蓝紫,最后沉入透着奇异蓝色的大海中,只留下烧红的余韵。 四周一片沿着山坡建造的纯白房子,因夕阳的照耀转瞬间幻化成瑰丽多变的色彩,无比惊艳。 旁边响起成片掌声,是对此时的一幕表达赞美与庆祝。 夕阳映红的背景里,所有人都被镀上一层金色。 宋悠然瞥见旁边有好几对在接吻,用这种方法表达心中的激动。 她朝殷越泽勾勾手指。 殷越泽低下头,轻声询问:“怎么了?” 宋悠然仰头,手臂勾上他的脖子,以一个缓慢而坚定的速度吻上他的薄唇。 此情此景,这个吻除了表达激动,仿佛像一种见证,落日下对两人爱情的见证。 唯美,璀璨。 第三天,他们去参观蓝顶教堂。 蓝顶教堂所处的位置十分隐蔽,需要从一个悬崖街道进入。 当时外面铺了红毯,里面正有一对新人结婚,处处是鲜花与香槟。 宋悠然和殷越泽申请了观礼,坐在最后面。 当教堂门口钟声响起的那一刻,新娘在父亲的引领下走进教堂,花童开路撒着花瓣,父亲把自己女儿的手交到对方手中。 牧师为两人宣读誓词。 新娘新郎相互承诺会照顾对方一生一世。 交换戒指。 亲吻。 礼成。 两人被众人拥簇着走出教堂,要扔捧花了。 宋悠然和殷越泽不着急,就跟在最后面出去。 谁知,刚出去没几步,一束捧花从天而降,砸进宋悠然怀里。 宋悠然,“……” 什么情况? 新郎新娘朝他们走过来,带着笑容说出一串宋悠然听不懂希腊语。 殷越泽淡笑回应,一边牵起宋悠然的手,十指相扣。 接着新娘上前,给宋悠然一个大大的拥抱,用英语说了句,“祝你一生幸福。” 宋悠然这次听懂了,也朝她道:“谢谢,也祝你幸福美满。” 人群散尽,殷越泽看着矮墙外面的房子和远处巨大的风车,“还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来一趟总要玩够。” 出来一趟,收获一束捧花,宋悠然闻着花香味,所有的哀愁难过,都在这三天里消失了。 她抬起头,两只海鸟从头顶飞过。 顿时眼神一亮,指着天上,“我要玩那个!” 殷越泽跟着抬头,眉头拧起,“你确定?” “我确定!”宋悠然狠狠点头,她瞟着他,“怎么?你不会不敢吧?” 殷越泽露出个凉凉的笑,薄唇微动,吐出三个字,“那就上。” 宋悠然无意间抬头看见的,是空中跳伞。 她前世飘了那么久,早就不怕高了,不但不害怕,还表现的很期待。 一番折腾下来,天又要黑了。 回到酒庄,伊凡正在院子里品酒赏月,看见他们很高兴地打招呼。 相互聊两句,两人才得以回到房间,痛痛快快地洗个热水澡,瘫在床上。 宋悠然窝在殷越泽臂弯里,觉得这种日子真好。 “你喜欢,我们以后可以多来。”殷越泽把玩她的发丝。 “恩。”宋悠然点头,扳着手指头数,“不但要来这里,有时间也要去其他地方,巴黎,伦敦,只要是风景好的地方,我都想去看看。” “好。”殷越泽沉沉应声,他也对现在这种日子很满意。 宋悠然没有再开口,殷越泽也没开口。 渐渐的,似乎有什么气氛变了。 灼热,滚烫,空气都要烧着。 殷越泽看着怀里的人,喉结滑动,瞳孔深邃起来。 “悠然,我想……”嗓音磁性沙哑。 宋悠然僵住,她已经猜到他想干什么,却没有反抗。 殷越泽覆上去,火热的气息将她包围,剩下的一切仿佛都水到渠成。 缠绵悱恻,夜色旖旎。 …… 第四天,宋悠然是从床上度过的,那种被车辗过好几遍的感觉令她无法去干别的事。 第五天,两人踏上返程。 南城按着殷越泽的吩咐,下午在机场等着,顺利接到两人。 “殷总,宋小姐,欢迎回家。” 宋悠然笑着和他打招呼,“南城,假期过的怎么样?” “很好,谢谢宋小姐关心。”南城瞅前面的殷越泽一眼,才问:“宋小姐旅行怎么样?” “我也很好。” 几乎是走出机场开始,殷越泽手机就开始响,一个一个电话接连不断。 宋悠然奇怪,“你这么忙吗,前两天怎么没有这么多电话?” “除了南城,我把所有人号码都屏蔽了。”殷越泽淡淡道。 如果有工作上重要的事,南城会告诉他,如果不是工作上的事,就没必要理会。 又一个电话进来,传出殷盛霆隐忍怒意的声音。 “老三,你这几天上哪儿去了?” “旅游。”殷越泽回了两个字。 “现在回来了吗?” “恩,刚下飞机。” “回来,家里有事。”殷盛霆冷声道。 殷越泽脚步一顿,“和爷爷有关吗?” “不是,和你大哥有关。” 殷越泽没说回不回去,而是继续问:“什么事?” “你大哥要结婚了,你这个做弟弟的不回来吗?” “好,我知道了。”殷越泽答应下,转头看着宋悠然,对南城道:“你把悠然送回去。” “那你呢?”不等南城问,宋悠然已经先一步问出来。 “大哥要结婚了,我得回一趟老宅。” 话音落,两人都怔住,南城是一脸喜色地祝贺,“恭喜殷总。” 殷越泽斜睨他,“又不是我结婚,等我结婚,你恭喜我我会更高兴。” 宋悠然一脸愁色,宋凌那边还没消息,南宫璇也没,这边殷随风就要结婚,不知道阿璇知道会怎样。 “你知道结婚的对象是谁吗?”她问殷越泽。 “不清楚,我回去问问。” 殷随风一直没有对象,这次突然要结婚,殷越泽也有些奇怪。 眼看他要走,宋悠然忽然喊住他。 “阿泽。”她拦住他,神色犹豫,“你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下我哥哥?” 殷越泽皱眉,“宋凌怎么了?” “这个事儿,说起来有些复杂……”宋悠然讪讪道,“如果可以,你帮我打听一下北原楚家的消息吧,我哥被楚客带走了,他说我哥是楚家遗孤。” “什么时候的事?”殷越泽很意外,他清楚这段时间楚家的动荡,听说是因为楚老逝世和楚家遗孤引起的,并不知道这个人是宋凌。 如果不出意外,楚家很快就能平静下来,毕竟上百年的根基,不是轻易能摧毁的。 “就我去京城的那几天,当时我自己身上这么多事,没法管我哥,后来他就一直失联,楚客说会让他给我打电话,也没有打来。” “行,我知道了,我会问的。”殷越泽让她放宽心,自己在路边拦了出租车离开。 宋悠然看他走了,才和南城回兰恒公馆。 王妈见她回来,很高兴,准备不少饭菜。 宋悠然打开电视,才知道殷随风结婚的消息已经放出去了,媒体都在争相报道,对象是一家知名大型企业的千金小姐,名字叫温可。 温可她在别人口中听说过,为人大方温柔,知书达理,娴雅知趣,今年二十四岁,已经是硕士毕业,整个儿没得挑。 可是殷随风怎么会和温可搅在一起? 宋悠然试着给南宫璇打了个电话,依旧是暂时无法接通状态。 晚上殷越泽回来,和她说殷随风结婚的事情。 “这次结婚,是大哥提出来的,温可是爷爷介绍的,人还算不错,风评很好。” “你大哥……怎么会突然想要结婚呢?”宋悠然其实想问,殷随风结婚,那阿璇怎么办? “他说他老了,是时候找个人定下。”殷越泽点了根烟,看不出什么其他表情。 “老……”宋悠然面无表情,“他以前怎么就没想着自己已经老了?” 殷越泽动作一顿,“你情绪不对?这么关心大哥?” “我担心我哥,还有楚客和阿璇。”宋悠然幽幽道。 “宋凌那边已经在打听了,楚客和他一起,至于南宫璇……她想的事是不会成功的。” 宋悠然立马转头盯着他,“阿璇想的什么事?” “她和大哥,我多少能看出一些不对劲来。”殷越泽道。 宋悠然又道:“你怎么知道不会成功?” “她和大哥,之间相差的年纪太多,代沟太多,大哥是把她当做孩子看的。” “我和你相差的也不少,代沟也有,怎么不见你舍下我这颗嫩草不吃,把我当成孩子看?”宋悠然从果盘里拿起一个苹果,抱着啃。 殷越泽高深莫测地看她一眼。 “我要是把你当成孩子,不就是在逼我自己孤独终老吗?做人还是要对自己好点。” 宋悠然,“……” 她竟然觉得很有道理。 第111章 大闹婚礼 殷随风的婚礼很仓促,定在十天后,这次婚礼结束,殷随风就不会再住在老宅,单独搬出来。 宋悠然的生活自从全国大赛以后一直不太安稳,持续曝光度成功让她成了云城名人。 一个身处阶层,即将麻雀变凤凰的名人。 走在学校里,时不时有人在背后议论她,南宫璇不在,她连个知心的朋友都没有。 “宋悠然?”身后响起诧异的一声。 她回头,是唐芸。 “唐小姐。”宋悠然淡淡道,“你有事吗?” 唐芸往前走了几步,“没有事,就是突然看见你,有些惊讶了。”她打量着宋悠然,迟疑片刻,问出声:“这些天的新闻,是真的吗?” “你指的哪一些?关于我和殷家,还是关于我和纪家?”宋悠然轻描淡写地反问。 “你和殷越泽……”唐芸说到一半,哽了一下,才继续道:“是真的吗?” “是真的。”宋悠然毫不避讳,“我以为新闻上说的已经够明白了。” “可,可是我堂哥……”唐芸蹙起眉,唐元曦上次因为宋悠然跳河救人,回去后大病一场,二叔二婶都急的要命,病好后更是禁止了他和宋悠然的往来。 唐元曦有点儿死心眼,被两个保镖随时守着都不安稳,一天到晚到处打听宋悠然的消息,听说殷越泽和宋悠然的事情曝光,整个人失魂落魄,走在大街上都能撞树。 “唐元曦怎么了?”宋悠然看着她,自从上次河边救人的事之后,她就没有见过他。 他好心帮自己救人,怎么说也应该道一句谢谢。 “我堂哥为了救人,大病一场,二婶不让他找你,可他还是到处打听你的事情,你和殷越泽的事情曝光以后,他的日子很难熬……” 唐芸抿紧唇,“我这个堂哥有点死心眼,你不喜欢他,就趁早断了他的念想!” 说完,人转身离开了。 宋悠然何尝不想,她和殷越泽发展到现在的地步,要是唐元曦还不肯放弃,她能有什么办法? …… 小齐从京城来了一趟,美名其曰,受莫家主之命,帮莫家小姐改善生活,还带来一张黑卡,是宋悠然的零花钱。 他听说宋悠然住在殷越泽那里,向莫庭报告过后,大手一挥,在兰恒公馆置办了一套地理位置采光都不亚于殷越泽那套别墅的别墅,只是两套别墅隔老远。 宋悠然起先不知道这事,当小齐把房产证拿回来她才反应过来。 “这是干什么?”她问小齐。 “莫总说了,小姐一直住在别人家里不太合适,毕竟男未婚女未嫁的,传出去会受人非议。”小齐一板一眼地转述莫庭的话。 宋悠然打开房产证,上面房产持有者印着她的名字,莫名有种不真实感。 兰恒公馆是云城最受欢迎的高档小区,除去昂贵的天价,还要有一定身份能力,预约都不一定买得到,她居然有了一套别墅。 “义父那边怎么样?莫心瞳找到了吗?”名义上莫庭已经是她父亲了,再叫莫叔叔就不合适,可是让她直接叫爸,又有些不适应,最后她选了折中的叫法。 “莫总那边一切都好,身体慢慢恢复了,莫心瞳……”小齐叹息一声,“莫心瞳一直没有任何下落,已经确定是出国了,小姐可以不用担心,莫家积攒几代的财力,足够填上公司的空缺,身为京城名门,总不会连几个亿都拿不出来。” 宋悠然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莫家没事就好。 小齐看她一眼,“其实,莫总派我过来,是想让我在小姐身边陪着,他怕小姐受欺负。” “帮我谢谢义父,我不需要人陪着,很多事情我自己能处理。”宋悠然笑着拒绝。 “可是那些新闻……莫总都看到了。”小齐为难道。 “那些新闻阿泽已经出面帮我压下去,过去这么多天快消失干净了,让义父不用多想。” “……好吧。”小齐勉强答应。 他离开后,宋悠然就拿出手机,照着房产证拍了一下,给殷越泽发过去。 ‘大猫,以后不要惹小猫生气,不然小猫一生气,就要搬家了。’ ‘长本事了。’ 宋悠然盯着那四个字看一会儿,才慢吞吞地回复,‘我就长本事了,被你惯的。’ 这次殷越泽一直没回,可能是有什么事被绊住了。 宋悠然回房间看书,一看就是一下午,王妈上来问她有什么想吃的,她说想吃海鲜粥,又说了几道殷越泽喜欢的菜。 今天殷越泽出乎意料回来很早,才不到六点。 他脚步很沉,脸色也有丝凝重,宋悠然察觉到,帮他把西装外套脱下来,随手搭在沙发上,“最近公司有什么比较难处理的事吗?” 殷越泽面色缓了缓,轻声道:“没事,和公司没关系,先吃饭。” 宋悠然心里虽有疑惑,还是压着把饭吃完了。 吃完饭,殷越泽把她叫到卧室。 “悠然,北原那边有消息了。” “是我哥的消息吗,他怎么样了?”宋悠然一听,连忙道。 殷越泽欲言又止,把她拉到床边坐下。 “不是关于你哥的,是关于楚家的,你哥暂时……还没有消息。”他想着打听到的消息,忍不住揉揉眉心。 “关于楚家?”宋悠然一怔,在她看来,楚家已经代表宋凌了。 “恩……”殷越泽不知道从何说起,想了想,才道:“你和宋凌从小长大,应该是最了解他的,有没有发现,他近两年有某些不对劲的地方?” 不对劲的地方? 宋悠然一下子就想到宋凌和慕云深的事,这就是最不对劲的地方。 “你……是不是知道了?”她试探地询问。 殷越泽转头,盯着她看半晌,“你早就知道了?” 两人谁都没有挑明,但是彼此都知道说的是同一件事。 “我也是前段时间发现的,我哥一直以为我不知道。”宋悠然轻咳一声,“这个和楚家有什么关系?” 殷越泽薄唇抿成一条线,“云深家里的背景,你还不清楚吧。” 宋悠然眼神疑惑,她确实不清楚慕云深的背景,只知道是南原慕家,很有权势的一方势力。 “南原慕家,云深的爷爷和父亲,都是有名的军官,他从小可以说是在军区大院长大的,到他这一代,只有他一个独子。”殷越泽慢慢道,“而北原楚家,是从黑发家的。” “你的意思……”宋悠然心中一凉。 慕云深和宋凌的身份天差地别,可谓一正一反,一水一火,不可相容。 “楚家这次内战,付家为了分一杯羹,查出宋凌和云深的事,抖出去了,慕家知道后把云深押回南原,一个根苗正红的家族不会允许这种事存在。” “所以呢?”宋悠然越想越乱,手指揪成一团。 “慕家联系了警方和军区,对北原进行整治,楚家撞到枪口上了,虽然这些年楚家一直有洗白的意思,可是毕竟好几代人的根基,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斩断,宋凌和楚客两个站在明面上的楚家后代在枪战中逃走了,至今下落不明。” 宋悠然咬紧唇,“楚老离世的时候,有没有宣布楚家下一代家主?” “是宋凌。”殷越泽心情也很沉重,一方面是为兄弟,一方面是为宋悠然。 宋悠然冷着脸,“我哥不会有事的,我听楚客说过,他身上有y国皇室四分之一的血统,y国艾伦公爵一定会出面。” “恩,所以你不用太过担心,楚客从小被楚老爷子调教起来,也不是吃素的。” 即便殷越泽这么说,在没有真正见到宋凌之前,宋悠然始终有些心绪不宁。 周末,唐元曦突然给宋悠然发了短信,约她在君海国际吃饭。 宋悠然本来不想去的,可是他上次帮了自己,去道谢是应该的,就答应下。 君海国际三楼的包间里,唐元曦紧张地看着身边的刘教授。 “刘教授,催眠真的能把一个人的记忆抹去吗?” “唐少爷,我再和你说一遍,只要对方放松警惕就一定能行,我当了这么多年的老师,不是白当的。”刘教授有些不耐烦了。 “那被抹去记忆的人会不会有什么不良反应?”唐元曦又问,从兜里掏出一张两寸证件照,是宋悠然的。 他痴迷地看着证件照,心中仿佛走到交叉路口,犹豫不定。 “不会,我以前做过,手法已经很娴熟了。”刘教授道,他懂一些催眠的知识,经常接一些私活儿,这次也是。 唐元曦神色挣扎,他本来是没想到这方面的,朋友无意间提醒了他,如果他不下个决定,真的就只能在暗处默默看着宋悠然了。 她会结婚,会和殷越泽有孩子,他永远也触摸不到她。 刘教授见他似乎还没真正下决定,便道:“要不你再想几天,今天就当约宋同学出来吃饭?” “不行。”唐元曦知道,今天宋悠然肯出来,大部分是看在上次他跳下河帮她救人的份儿上,而且自己费了很大的力才摆脱掉身边的两个保镖。 这种机会,不会有第二次了。 他想了半天,终于一咬牙,“做吧。” …… 宋悠然按着唐元曦给她的地址找到包间,进去后一个人都没有。 包间里放着音乐,这首曲子恰好不好正是失重。 她觉得不对,顿时提高警惕。 之前被白御溪催眠过一次,她之后就很注意这方面的练习,尤其是在防止被催眠上。 唐元曦想干什么? 宋悠然在包间环视一周,就要退出去。 两个人从她身后冒出来,宋悠然一看,诧异道:“刘教授?” 刘教授善意地朝她笑笑,“宋同学,真巧。” “刘教授好。”宋悠然打招呼,然后望向他身边的唐元曦。 唐元曦和以前一样,没有多大变化,一见到宋悠然,两只眼睛都亮起来。 “悠然,我刚才在附近遇见刘教授,就邀请他一起上来了。” 宋悠然笑了笑,“没事,反正就是吃一顿饭而已,刚好感谢教授对我们的照顾。还有唐少爷,上次你下水救人我还没有感谢你,这顿饭我来请吧。” 唐元曦听了,本来准备说的话哽在喉咙口,一句没说。 宋悠然沉吟片刻,“包间里的音乐关掉吧。” 此话一出,唐元曦惊了惊,下意识看向刘教授。 刘教授不动声色,“宋同学,这首曲子是我选的,我觉得很平缓好听,你不这么觉得吗?” 宋悠然暗暗观察着刘教授的神色,心底有一个猜测慢慢成形。 “教授,大家都是学心理的,有些东西,不用我说您也能明白,失重这首曲子有催眠的功效,只要加以心理引导,会使人在无声无息之间进入催眠,受别人控制。” 她勾唇一笑,抬手拍两下。 “就像这样。” 啪啪。 刘教授没有反应,他身边的唐元曦却朦胧着意识往前迈了一步,两眼空洞地直视前方,好像失了魂儿一般。 刘教授从她分析起这首曲子就暗道坏了。 宋悠然仅仅是大一,居然学了催眠,云城一大心理系大一都是理论课程,没有什么实战操作的,可是看她这熟练的样子,明显是老手。 她背后,说不定有一位催眠师。 他无暇顾及唐元曦,重新上上下下打量一遍宋悠然。 “你现在觉得眼皮很重,身体疲惫,很想找个地方睡一觉,在你前面十步远的位置有一把椅子,过去坐吧。” 宋悠然手掌在唐元曦的眼睛上往下一拂,唐元曦原本空洞的眼睛随着她的动作合上,脚步也听话地往前,朝她指定的位置走去。 坐在椅子上,后背靠在上面。 刘教授按捺下心里微微紧张的心情,和宋悠然淡定沉静的态度相比,他就像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伙子,手心都冒出了冷汗。 “宋小姐,您家中是否有哪一位擅长催眠的长辈?”他对宋悠然的称呼也变了。 刘教授虽然是有名的心理教授,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名声很多都是炒出来的,只有名声高了,才会受人尊崇。 他对心理学方面的见解自有一番道理,但是催眠,并不是他所擅长的领域,遇见真正的催眠师,也只有靠边的份儿。 宋悠然本来想说没有,心下一转,微微点头,“我有一位长辈,是世界顶级催眠师协会的会员,这些,都是他教我的。” 刘教授这下不止手心冒汗,连额上也有些冒汗了。 “呃……如果刘某先前有哪些的罪过宋小姐的地方,还请海涵。”他很识趣,催眠师这个职业,原本就十分稀少,在催眠领域成就高的催眠师,值得所有人让路。 “刘教授言重了。”宋悠然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没想到催眠师的名头竟然能让刘教授恭敬相待。 她看着椅子上的唐元曦,波澜不惊地询问,“刘教授可以和我说一下,唐少爷叫你来是准备干什么吗?” 刘教授微微迟疑,“唐同学……他出钱让我催眠宋小姐,抹去宋小姐一段记忆。” 宋悠然眸光冷了冷,饶有兴致地挑眉,“哦?他让你抹去我关于哪方面的记忆?” “是关于爱人的。”刘教授道。 宋悠然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一眼,“你很擅长抹去一个人的记忆吗?” 抹去人的一部分记忆,确实是个好方法。 “偶尔会接一些这样的私活儿,还算可以。”刘教授摸不清楚她的想法。 “那很好。”宋悠然拉开一把椅子坐下,双腿交叠,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麻烦刘教授把唐元曦关于我的那部分记忆抹掉吧,我会单独付给你佣金。” 刘教授一愣,这种事,宋悠然自己来不是更好吗,还不用花钱。 宋悠然从来没有试过抹掉一个人的记忆,怕自己控制不好力度,如果有刘教授先示范一遍,她可以在旁边观摩观摩。 刘教授稍稍一思考,便答应了。 反正对他来说,抹掉谁的记忆都无所谓,重要的是有钱拿就可以了。 宋悠然看着他一步一步做,心下略微动容。 她不计较这次唐元曦意图对她催眠的事,就当回报上次他救人的人情。 以后他不会再记得她,两人便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互不干涉。 唐元曦正沉浸在自己的梦中。 那是个很好的梦,梦里,他和他喜欢的女孩子在一起,幸福欢乐,整个画面散发着淡淡洁白而神圣的光辉,那么梦幻的不现实。 最后,他牵着对方的手慢慢远去,遁入一片漆黑的虚幻中。 脑海中,好像缺失了一块什么,不过他并不知道。 醒来时,房间里没有一个人,他疑惑地挠挠头,站起身。 他怎么会在这里呢? 眼中一片茫然,唐元曦拧着眉毛把手揣进兜里,正要离去。 指尖触摸到什么,脚步一顿,他拿出那张小小的两寸照。 红底的照片上,一个女孩微微勾着唇角,笑容定格,清纯又美好。 可是,这是谁呢? 他兜里怎么会有这个女孩的照片? 唐元曦站在原地想了很久都没有想起来,笑着摇摇头,或许是谁搞的恶作剧吧。 他不再管照片上的人,转而大步离开。 那张两寸照从他手间滑落,在空中转个弯儿掉在椅子腿旁边。 —— 殷随风的婚礼一天一天临近,当日,殷越泽准备带着宋悠然出席。 宋悠然知道后有些不愿去,“要不我还是在兰恒公馆等你吧,每次我一出现在老宅,好像都会有些不好的事情发生。” 殷越泽沉思道:“要不这样吧,老宅你不用去了,直接去婚礼现场,我在外面接你。” “那之前殷雪那边……” “二叔一家不来,都在m国陪着殷雪。”他打断她的话,“之前送给爷爷的寿礼上发现一张小纸条,是你放的吧?” 宋悠然很无辜,“什么纸条,我不知道啊?” “你写的字我一清二楚,还能认不出来?”殷越泽挑眉淡笑。 宋悠然低头不说话。 他没有追问上面消息的来源,而是道:“你帮了爷爷,也算是殷家的恩人,不用顾忌这么多。” “哦。”宋悠然心不在焉地点头。 等殷越泽走了,南城送来一身礼服,是出席殷随风婚礼要穿的,还有配套的珠宝首饰和高跟鞋。 她还没来得及看,手机就响了。 瞄了眼屏幕,整个人顿时惊喜。 “阿璇!” 南宫璇那边似乎很乱,电话里都是乱糟糟的杂音,过了一会儿才安静下来,应该是走到没人的地方了。 “悠然。”她压低声音道,语气满是失落。 “阿璇!你怎么样!我哥呢?!”宋悠然急道,不由自主就带几分严厉的气息,“我哥要是在你身边,让他接电话!” “宋凌不在,悠然,他没事。”南宫璇道。 “他去哪儿了?!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你们都没有给我打过一个电话,我很担心啊!”宋悠然压了好几天的情绪一下子爆发出来。 “悠然。”南宫璇顿了顿,“楚家根基被付家和军方摧毁大半,是南原慕家干的!” 宋悠然一静,才道:“我知道。” “我们马上就到云城了,你有话可以直接对宋凌说。” 宋悠然抿紧唇,压着火气,“那你呢?殷随风要结婚了,就在今天。” 那边呼吸一滞,好一会儿才响起南宫璇的声音,“我知道。他要结婚,我当然要祝福他,我要亲眼看着他走过红毯,完成誓言。” 宋悠然有些不忍心,“要不你还是别来了。” “不,我一定要去。”不然她永远放不下。 结束通话后,宋悠然顾不得管太多,换上礼服让南城带她去婚礼现场。 婚礼布置在云城一座有名的教堂。 宋悠然来早了,宾客都没到,殷管家正指挥佣人摆放鲜花和红酒。 他一回头就看见宋悠然,打量片刻猜到她的身份。 “您是宋小姐吧?怎么没和三少一起来?”殷管家笑着上前问。 “我有一个朋友,可能会提前过来,就在这里等等。”宋悠然扯扯嘴角,想露出一个笑容,可是想到南宫璇,怎么也笑不出来,作罢了。 殷管家了然,让佣人为她搬来椅子坐着。 宋悠然这一等,等到殷越泽过来,都没有等到。 殷越泽见她已经到了,手里夹着烟坐到她身边,还挺奇怪,“我以为你得晚一会儿,这么早就到了,什么时候来的?” “来了一个小时了。”宋悠然抓住他的袖口,“我哥他们回云城了,还有阿璇,她说要来观礼!” 殷越泽深深吸了口烟,“什么时间的电话?” “我来之前。”宋悠然升起一种紧张的情绪。 宋凌要回来了,他不再是那个和她相依为命的宋凌,而是身负重任的楚家家主,楚家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是慕家和付家联手打击的结果,他会怎么办? “别乱想,等人来就一切都知道了。”殷越泽大掌握上她的小手,化解她的紧张。 新人进场,南宫璇还是没有到。 殷随风一身白色新郎西装,面上带着温和的笑容,新娘挽着他的胳膊走进教堂,郎才女貌,无比登对。 两人走到牧师面前,接受众人的祝福。 门口花瓣飘落的地方,出现一抹娇小的身影。 宋悠然心突然跳的很快,她抓紧旁边殷越泽的胳膊,殷越泽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南宫璇踩着刚刚新人进去的红毯,一步一步走进来。 她似乎特意打扮过,换了新的香槟色小礼服,头发披散在肩上,胳膊有一处被绷带包扎的地方,隐隐沁着血迹。 目光坚定而执着。 因为南宫璇的出现,所有宾客都朝她看去,有些不明所以议论着。 殷随风和温可也转过身来。 看见来人,殷随风眸光微微一闪,随后归于平静。 南宫璇走到两人面前,她没看温可,清亮有神的眼睛始终在殷随风身上。 殷随风淡淡一笑,如沐春风,“小璇,欢迎。” 他看着南宫璇,视线触及她手臂上的伤时微不可察地一顿。 “你真的要结婚吗?”南宫璇紧紧盯着他,不放过他一丝一毫表情。 “小璇……”殷随风轻叹,“有时候,放下执念是一件好事。” “可是我不想让你结婚,我宁愿你一直单身,过一辈子!”南宫璇面色骤然一变,整个教堂都是她喊出这句话的声音。 “殷随风!我喜欢你!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逃避自己对我的感情!你单身这么多年,难道不是为了我吗?” 宾客们轰一下炸开了锅。 殷老爷子脸色很不好看,殷盛霆站起来,准备让保安把南宫璇带出去。 南宫璇抬起手,展开手指,露出里面紧紧攥着的一个深红色珊瑚珠吊坠,“这个吊坠,是你刚把我带回殷家的那年,我过生日时送我的,那个时候我八岁,你对我说,等我十八岁生日的时候,拿着这个吊坠找你,你就会满足我一个十八岁的愿望。” “我珍藏的很好,谁都没有见过,十年了……”她说着,声音哽咽起来,眼前成了模糊的一片。 殷随风安静地看着她。 温可面色已经有些不太好了,频繁地看向殷随风。 “过完今晚十二点,我就满十八岁了,我可以提前向你预支这个愿望吗?”南宫璇眼底带着浓浓的希翼,令人不忍打破。 宋悠然没想到她会上演这么一出,南宫璇此时的样子,任何一个人都能感受她身上散发出的悲伤,像一只挣扎无望发出哀鸣的小兽。 殷随风在众人的注视中,缓缓开口了。 “你想要什么?” “我要你取消婚礼!”南宫璇好像抓住一丝希望,连忙说出来。 “胡闹!”殷盛霆终于怒斥,手一挥,两个身高体壮的保镖就上去,要把南宫璇拉开。 宋悠然见状,想过去帮南宫璇,却被殷越泽拉住手。 “能待在楚家一起逃出来,她的身手可没你想象的那么弱。” 宋悠然一愣,再转头的时候南宫璇已经身手利落地把两个保镖放倒,她们认识这么长时间,她还从来不知道,原来南宫璇的身手这么好。 只是,南宫璇随即从其中一个保镖靴子里藏匕首的地方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放在自己左手腕上。 宋悠然再也坐不住了,冲到南宫璇身边,示意她别激动。 “阿璇,把匕首放下,不要激动,有话好好说。” 殷老爷子殷盛霆还有新娘娘家的人全都围上来。 “南宫丫头!”殷老爷子沉着脸,“我殷家以前待你不薄。” 南宫璇谁都没管,就盯着殷随风。 殷盛霆用眼神暗示后面的保镖把人拿下,匕首夺过来。 保镖刚往前走半步,南宫璇立马呵斥,“不准过来!我是y国艾伦公爵最宠爱的小女儿,身上有四分之一皇室血统,若在这里血溅当场,你们谁都摆脱不了责任!” 殷盛霆闻言,一张脸顿时铁青。 宋悠然深深一叹,“阿璇,你……” “悠然!”南宫璇打断她的话,“我们可是一起从火场里跑出来的,你应该最清楚我了!” 宋悠然噤声。 是啊,南宫璇为了那一箱子碟片,可以冲进火场,为了殷随风这个人,还有什么干不出来的? 现场一片僵持。 温可看着他们,脸色越来越难看,忽然把手里的捧花一扔,头上的白纱扯下来。 “我看今天,这婚不结也罢!” 她怒气冲冲地跑出教堂,身后温家的人连忙追过去,一边追还朝殷盛霆放狠话,表示这件事没完! 然而,新娘走了,南宫璇依旧没有放下匕首的意思。 殷随风动了,他慢慢走上前,伸手握住南宫璇拿匕首的那只手,微微用力,匕首便从她手里滑落。 “闹够了?”他轻轻反问,然后加上后半句,“闹够了,就走吧。” 还是那个人,还是那张温和的面孔,却多了几分薄情意味。 殷随风说完,率先大步离开教堂。 南宫璇后退半步,被宋悠然扶住,宋悠然歉意地看了殷家众人一眼,带着她离开。 一场好好的婚礼,被南宫璇搅乱,成了一场泡沫。 刚出教堂,南宫璇就抹了两把眼泪,伤心也没了,还很高兴。 “你还笑?”宋悠然摇摇头,“一场婚礼被你弄成这样,殷家要疯了。” “我才不管谁疯不疯,我只管他,他只要没结婚,我就永远有机会!”南宫璇在教堂门口开心地张开手臂转一圈,轻嗅空气中的花香。 宋悠然拉过她的两只手,“行了,你心满意足了,可以带我去见我哥了吧?” 南宫璇嘿嘿一笑,又擦了擦湿润的眼睛,牵着她走。 “走!我们去马场!” 宋悠然以为自己听错了,“你等会儿,去马场干什么?” “找你哥哥去啊,他和楚客都在马场,楚客说就是那个你和他骑过马的马场。” 两人走到马路边,南宫璇抬手拦了一辆车。 坐上车,宋悠然给殷越泽发短信,告诉他自己去找宋凌。 马场今天被人包下了,足够大的场地中间,停着一架直升机,宋凌在不远处和楚客两人一人一匹马骑着。 远远一瞥,宋悠然感觉宋凌变了。 宋凌和楚客也看到她们,骑着马过来,翻身下马。 走近后,那种气质上的改变更加明显。 宋凌还是那个宋凌,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他身上多了更多冷酷与杀伐的气息,笑容少了,那种充满血腥的杀气,只有杀过人的人,才会有。 “悠然。”他对宋悠然的态度没有变化,还是以前那个关心她包容她的哥哥,他的棱角多了一道浅浅的伤疤,像子弹划过的痕迹。 “哥。”宋悠然咬唇,一头扎进他怀里,“你怎么都不给我打电话?” 宋凌抚上她的头发,哄着她:“我这不是来接你了吗,前些日子条件不允许,担心有人跟踪我的通话定位到你的位置。” 第112章 感情要经得住时间考验 宋悠然知道他说的有道理,还是很委屈。 “我不怕危险,以后有什么大事你一定要告诉我。” “好。”宋凌浅浅笑着,冷硬的眉角都柔化了。 楚客看着两人,掏手机打了个电话,对对方吩咐道:“已经接到人了,可以准备撤离。” 身后的直升机下来一个女人,简单利落的装束,脚上踩着一双纯黑皮靴。 宋悠然无意间见到她的样貌,微微讶异,“程……弃?” 没错,这个从直升机上下来的人,正是之前和宋悠然一个寝室,后来因为捅了自己后妈被学校查出莫名顶替考生开除的程弃。 她对程弃的印象已经淡了,以为两人不会再有任何交集,现在在这里看见她,心中自是十分惊讶。 “你们认识?”楚客诧异,“程弃是之前我在风铜巷挖出的苗子,觉得她身上有一股狠劲儿,特意收在身边培养。” 宋悠然轻轻朝程弃颔首,并没有多说。 程弃走到楚客身边,与他站在一起。 宋凌拉住宋悠然,就要朝直升机去。 宋悠然看他的架势,终于察觉不对劲。 “哥,上直升机干什么?”她停住脚不再走。 宋凌沉声道,“离开这里,我来找你,你已经不安全了,把你一个人留在云城我不放心。” 宋悠然愣住,“那去哪儿?” “y国。”南宫璇站出来,歉意道:“刚刚在车上没有和你说过,楚家的势力被捣毁,付家的人正在到处找宋凌的踪迹,我父亲出面联系过军方,军方已经表示不会再插手,可是付家不一样,势必要对楚家斩草除根,宋凌不适合待在这里了,他去y国,我父亲会亲自培养他。” 她顿了顿,“然后,回来把楚家的一切,讨回来。” 宋悠然神色挣扎,突然把手从宋凌手里抽出来。 宋凌表情一淡,“悠然?” “哥……”她低下头,掩盖住所有表情。 “你不想走?”宋凌的声音很轻,兄妹两个生活多年,宋悠然的一个动作,一个眼神,他都能猜出她在想什么。 宋悠然没说话,内心极度纠结。 云城有她喜欢的人,殷越泽在这里,她自是十分不想离开的。 可是宋凌呢。 他刚接触楚家,楚家就毁了,即将前往异国,没有朋友,全是陌生人,一切都要从头开始。 她走了,殷越泽还有家人,还有朋友。 她留下,就是让宋凌一个人面对陌生的国度,这是从小陪伴她长大的哥哥,他们相依为命,他为了自己重伤住院,为了自己辍学打工,她想要的,他从来不会拒绝。 “哥。”她艰难道,“我不想走。” 宋凌眼眸幽邃,“因为殷越泽?” 宋悠然嗯了一声。 “悠然,你舍得把哥哥一个人放在陌生的地方吗?”宋凌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 他抓住宋悠然的手,“我们一起走,好不好?” “对不起。”宋悠然抿紧唇,紧蹙的眉头说明她并没有做好离开的准备。 宋凌定定看她半晌,“悠然,你确定吗?” 宋悠然望着他受伤的眼神,那句‘确定’怎么都说不出来,像有东西堵在心口,沉甸甸的。 楚客和南宫璇都看着她,等她做出决定。 “我……”宋悠然终于开口,她其实不是很确定,只是需要时间想一想。 刚说出一个字,宋凌突然上前一步,右手成刀一下子劈在宋悠然后颈上,随即接住她瘫软的身体,一只手穿过她的腿弯抱起来朝直升机上走。 楚客一惊,“你怎么把她打晕了,不怕她醒了不愿意吗?” 宋凌在直升机上安置好宋悠然,才转头对他道:“不会。” 楚客还想说什么,就见宋凌道:“我自己的妹妹,我最了解,不管我做什么,都是为她好,她永远不会怨我,至于殷越泽……” 他冷哼一声,“要是真喜欢悠然,就让他等着吧。” 南宫璇默然无语地看着他,心里盘算着殷越泽的年纪,这一趟去y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至少也要一两年,那时候殷越泽就三十二了。 直升机起飞,缓缓朝y国飞去。 宋悠然被宋凌敲晕,醒来时已经身处y国,一个装饰华丽的欧式风房间,金黄色的薄纱窗帘半掩,在微风的吹动下轻轻摇摆着。 她茫然一瞬间,想起是宋凌把她敲晕的,坐在床上沉默。 床头放了一叠a4纸,她拿过来一看,是有关她转学的相关文件,从云城一大转到y国一家贵族学院。 心中泛酸,手指抓了抓头发,烦躁的很。 手机十几个电话,全是殷越泽打来的。 宋悠然指腹摩挲着屏幕,停在回拨上,最后还是没有按下去。 电话如果通了,她应该怎么说? 拉开窗帘往外看,她现在身处大概四五层的位置,像是一个庄园,楼下偶尔有统一制服的佣人走过,处处充满陌生。 宋悠然打开房间的门出去,地上铺了厚重的花纹地毯,踩在上面没有一丝声响。 这里很大,走廊两边她不知道应该往哪边走,就随便挑了一条路。 似乎走对了,前面是一道旋转楼梯,巨大的欧式水晶吊灯吊在楼梯顶上,上面还有一层。 楼梯下面传来脚步声,两个男人走上来。 前面那个,和殷越泽差不多的年纪。 一身纯黑燕尾服,一手揣在兜里,步伐沉稳,眉眼透出一股凌厉的气势,墨眸如星,五官分明,带着欧洲人的硬朗,宽肩窄臀,每走一步,都有几分贵族的优雅。 落后他一步的四五十岁的模样,一个外国人。 两人熟练地用英语交谈,暂时没有注意到站在上面的宋悠然。 直到走近,三人撞上才发现。 这个男人很高,他站在宋悠然下两阶台阶的位置,宋悠然才堪堪与他平行对视。 南宫凛打量着拦住自己路的宋悠然,墨眸更浓,他微微偏头,看向管家。 “这是谁?” 南宫管家望了宋悠然一眼,“这应该是宋小姐,就是凌少爷的妹妹。” 说着还用眼神询问宋悠然对不对。 宋悠然定定神,开口道:“不错,我是宋悠然,两位可以告诉我,这里是什么地方,我哥哥在哪里吗?” 南宫凛闻言,目光带上几分审视,迫人的气息并未减少。 “这里是南宫庄园,你面前这位是我们南宫少爷。”南宫管家耐心解释。 宋悠然毫无畏惧地对视南宫凛,眼眸微凉,“我要见我哥。” 一句话,不是咨询他的意见,而是肯定句。 南宫凛没出声,南宫管家也不敢乱说,却在心里为宋悠然擦了把冷汗。 他是从小看着南宫凛长大的,从来没有人敢用命令的语气对他们少爷这么说话,所有人一见南宫凛的气势,都是畏畏缩缩恨不得退老远。 “宋凌?”南宫凛尾音轻挑,嗓音如过电的砂砾,磁性沙哑。 宋悠然皱眉,见他没有继续说的意思,便道:“南宫少爷若是不知道,请让开路,我自己去找。” 南宫凛眉梢微扬,像是听见什么好玩的事,似笑非笑,“你让我让路?” 宋悠然意识到现在是在别人家里,让主人让路是有些不妥,神色微僵。 “抱歉。”她淡淡道,准备从管家另一侧绕开。 刚走两步,南宫凛又出声,慢悠悠转身,“你找宋凌,有事吗?” “没事,难道我就不能知道我哥在哪里了吗?”宋悠然反问。 “当然可以,你哥现在不在庄园,我父亲带他和小璇出去了,大概要晚上很晚才回来。”南宫凛坦然道。 宋悠然停住脚步。 “宋小姐。”南宫凛看着她,下了几阶楼梯到她跟前,伸出修长的手掌,眸中幽光闪过,“欢迎来到南宫家。” 宋悠然没伸手,他也不恼,淡淡朝南宫管家吩咐,“管家,父亲他们不在,晚上做一桌好菜,我亲自招待宋小姐。” 南宫管家有些愕然,随即应下,不由多看宋悠然几眼。 然而,晚饭时间,宋悠然直接没下楼。 餐厅大理石的桌面上,满满一桌子美味佳肴,南宫凛坐在桌子一头,品着手里的红酒。 南宫管家走到他身边,欲言又止。 “她不下来?”南宫凛晃着手里的红酒。 “宋小姐说水土不服,吃不惯这里的菜,如果可以,让厨子熬一碗海鲜粥送上去。” 南宫凛把杯子搁在桌上,轻描淡写道:“那就去吧。” 南宫管家看他云淡风轻的样子,摸不透他的心思,不过宋悠然没下来,这一桌子菜怕是要废了。 宋悠然一直在等宋凌回来,晚上十点,靠在阳台的躺椅上看星星。 她突然想到以前在网上看到的一个段子,女朋友和妈妈同时掉到河里,先救谁? 和她此时的状态很像。 没有回去,殷越泽肯定得到她被宋凌带走的消息。 她舍不得殷越泽,也舍不得宋凌。 应该怎么选? 砰砰。 有人敲门。 宋悠然起身走到门口,把房门拉开。 宋凌就站在外面,脸色带着酡红,酒味浓重,一只手撑在墙上,神志还算清醒。 “悠然。” “哥。”宋悠然唤了声。 “晚上吃了吗?”宋凌似乎压着什么情绪,嗓音沉重。 “吃了。” “咱们兄妹俩很久没聊天了,下去走走?”他邀请道。 宋悠然也想听他说说这段日子的事,于是点头。 南宫庄园很大,后面包括了一片湖泊,鹅卵石路,小桥流水应有尽有。 两个人就在这边散步,走出一段坐在路边的双人休闲椅上。 “悠然,我把你打晕带过来,你怨我吗?” “……不怨。”宋悠然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忽然想起某个夜晚,她和殷越泽也是这样坐在小区的休闲椅上赏月。 “悠然,我很难受。”宋凌靠在椅子上,眼睛直视前方,眼中似有出神,喝醉酒后的他不再掩饰自己的感情。 痛苦,悲愤,不舍。 “是因为慕云深吗?”宋悠然和他挑明。 宋凌猛然回头看了她一眼,惨然一笑,“原来你已经知道了。” 他自嘲,“你会不会觉得我是个异类?和很多人一样,瞧不起我?” “不会。”宋悠然沉静道,“我早先和哥哥说过,爱情不分年龄,不分种族,不分性别,所以我并不在意这个。” 宋凌心中一动,眸子闪了闪又沉寂下去。 “你知道吗,我的感情,这是我人生中做的最痛苦的一个决定,只顾一晌贪欢,两个人最终走向灭亡,一开始,就不应该在一起。” “我不这样认为。”宋悠然轻声道,“两个人只有在一起了,才会有未来,不在一起,永远不知道未来是什么样子。” “恩,你说的没错。”宋凌点头,一只手搭在椅子靠背上,双腿交叠,“我已经试过了,楚家本来已经要胜了,因为慕家突然插手,整个家族势力毁于一旦,楚家几代人的心血,全都没有了。” 他说着,眼中竟露出嗜血之意。 宋悠然暗暗心惊,她不知道宋凌在楚家遇到什么,短短一个月,楚家就让他有这么重的归属感了吗。 “如果让你在楚家和慕云深中选一个,你会选哪个?”她问。 宋凌没直接回答,而是道:“我一直以为我是不受祝福才被抛弃在孤儿院的,直到前不久,我的亲人出现了,一个经历过几代沧桑的老人,也是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这个世上,还有一个人在找我,我并不是被丢弃的。” 他沉默片刻,“爷爷见到我,本来身体正在好转,可是突如其来的一个消息,打击到他,身体机能迅速下降,他把家主位置给了我,我就不能辜负。” 宋悠然对这个消息隐隐有所猜测,八成就是关于宋凌和慕云深的,换句话说,楚老爷子虽然寿命将尽,可是还能多活段时日,结果被消息刺激的气死了。 宋凌这样说,也就代表明确立场了。 要跟慕云深划清界限。 “其实,那是慕家做的,并不代表慕云深……” “我知道,如果我还是以前那个我,什么我都能去尝试,但现在不行了。” 横跨在两人中间的,有身份阻碍,有家人阻碍,有世俗阻碍,第一种可以不顾,第二种可以断干净,第三种呢,不是每个人,都能冲破世俗的枷锁,况且楚老爷子忠心的人都对慕家和付家恨得要死。 他很累,以后还会更累,也不想让老人黄泉之下因他蒙羞。 宋悠然在他身上感受到深深的疲倦和孤独,心软下来。 “悠然,你还想回云城吗,如果想回去,我可以让人送你回去。” “我不知道。”宋悠然吐出四个字,望着漆黑如墨的夜色,“我是真的对殷越泽动了心,甚至有和他过一辈子的念头,但是我不知道能不能实现,我没有逃避,已经在努力面对了,突然离开云城,连他的电话都不敢回。” 她要是回去,又不忍心把宋凌一个人留在这里。 如果真的比起来,她和宋凌相处将近二十年,认识殷越泽才七八个月,宋凌在她心里,有不可撼动的绝对分量。 宋凌轻嗤,“他要是真喜欢你,就会一直等着。” 宋悠然神色黯淡,低着头不知道想什么。 都说感情是要经得住时间考验的,禁不住时间考验,终有一天会崩塌,这个理论用在任何人身上都一样。 有的人,只看一眼,就能记一辈子。 有的人,每天都看,转眼就会忘掉。 殷越泽……你是哪一种? 宋悠然回到房间,从手机扣出电话卡,随手扔进水杯里。 正要休息,阳台突然传来动静,她抬头一看,一个人从阳台翻进来。 宋悠然睁大眼,“你……” 慕云深微喘着气,冲过来抓住宋悠然的手臂,“宋凌呢?我要见他!” 他语气很急切。 宋悠然静默着看他半晌,“你等会儿,我带你去。” 她先打开房门看看外面走廊,确定一个人都没有,才让慕云深跟在她后面。 宋凌的房间和她并不远,都是同一层,拐个弯儿就到了。 宋凌刚回房脱下外套正准备冲澡,浑身的酒气已经散了很多,脸色恢复平静。 门口传来敲门声,他脱衣服的动作一顿,随口问道:“谁?” “哥,是我。” 宋凌走到门口打开门,看到两个人,前面的是宋悠然,后面的…… 他脸色蓦地一变,上前一步抓住慕云深的衣领拖进房间里,冰冷着脸对宋悠然道:“悠然,早点休息。” 说完就关上门。 宋悠然愣了一愣,才慢吞吞地回房,其实她挺好奇两人在房间里会说些什么的。 宋凌把慕云深揪进房间,一把抵在墙上,结实有力的手臂横压在他肩膀上。 “你来干什么?”他冷着脸。 慕云深紧紧盯着他,黯然地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宋凌松开手臂,对他的话置若罔闻,“这里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快走吧。” “我并不知道我父母瞒着我做的事,对不起。”慕云深又重复了一遍。 宋凌也重复自己的话,“我说,离开这里,以后不要再来了。”他走到酒柜边,取了一瓶红酒,酒液倒进透明的杯子,映着血一样的色彩。 身后传来一阵沉重的膝盖落地声。 他动作一顿,执着杯子转身,声音凉凉的,“起来。” 慕云深不为所动,“你接受我的道歉吗?” 宋凌缓缓踱步到他面前,一字一句道:“若我说,不接受呢?” 不是接不接受的问题,而是能不能接受。 他若真的原谅,以后怎么办,他一个楚家的人,原谅仇人,然后和仇人的儿子搅在一起? 慕云深不说话了。 房间安静许久,宋凌对他道:“起来吧。” 他伸手去拉慕云深的手臂。 慕云深突然抬手握住他的手,眸子也抬起来,直直望进他心里。 宋凌漠视一切的眼神落进慕云深眼中,他心中一冷,第一次明白,很多事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为什么?”他哑声问道。 “我现在不姓宋,姓楚。”宋凌见他失落,心有不忍,“楚家剩下的人不会善罢甘休,我要平息众怒。” 他看着跪在脚边的人,眼神迷离起来,轻抿一口红酒以作掩饰。 “这个‘怒’里,包括慕家吗?”慕云深没有丝毫担忧之色,他心里很清楚慕家的底蕴,宋凌简直就是以卵击石,太难了。 “或许吧。”宋凌淡淡道。 “我不希望你和我父母有冲突,如果你一定要平息众怒,就用我来,我是慕家唯一的继承人,拿捏住我就等于掐住慕家的命脉。” 宋凌闻言,却挑眉笑了,他轻轻勾起慕云深的下巴摩挲,“慕老板,你真的这么想的吗?如果不希望我和你父母有冲突,那你今天就不应该来这里,你,是冲突的来源。” 那一声慕老板,似乎让两人回到了最初见面的时光。 宋凌还只是个因生活辍学的大学生,而慕云深,是高高在上的帝尊幕后老板。 他们相遇在帝尊地下二层,宋凌认错了人,把喝醉酒浑然不觉的慕云深当成主顾,带进房间。 地下二层,是一个暗藏的调教俱乐部,宋凌是刚入门没多久的调教师,第一次主顾,就阴差阳错把慕云深领进房间,还抽了他几鞭子。 慕云深被那几鞭子抽醒,脸色难看的很。 宋凌就低眉顺眼地唤他‘慕老板’。 慕云深那时性格算是温和,知道他认错人,也没多计较,随着两人的交情越来越深,有些东西就变了质。 “可这是最好的办法,你不这样认为吗?” 宋凌眼底暗色翻涌,终究压制住了。 他收回勾着他下巴的手,“你走吧。” 有很多东西,是回不去的。 慕云深盯着他,突然毫无预兆地起身,右手朝他抓过去。 宋凌微微皱眉,他的右手里拿着酒杯,便用左手格挡,慕云深左手趁机朝他后颈劈下。 宋凌侧身躲开,掌风从他眼前划过,他冷声道:“你做什么?” 慕云深没回答,不依不饶地继续出手,两人在房间里一进一躲过起招来。 他扫落宋凌手里的酒杯,酒杯掉在地毯碎成上下两半,宋凌眉眼终于含了丝愠怒。 慕云深招式再次朝他袭来,他就站在原地,不闪不退,冷厉的眸子直勾勾看着慕云深,唇瓣微动,说出一句极具气势的话。 “云深,你再动一下试试!” 慕云深那一掌停在他脖颈一厘米的位置,没劈下去。 宋凌抬手扣住他停在自己锁骨上方的手腕,往后一折,与他的另一只手扣在一起,迫使他单膝跪地,顺手扯下绑着窗帘的绳子牢牢缠在他手腕上打了个死结。 “既然不想走,那你就在这里跪着吧。” “给我一个听你话的理由。”慕云深咬牙扭头看他,似乎他不说出一个令他满意的话,他就会再次起身与他缠斗。 宋凌面不改色,“没有理由,你可以不听。” 他说完,就朝房门走去。 “你去哪儿?”慕云深见状就要起身。 “不准起来,起来了就给我滚。”宋凌头也不回走出房间,啪一声关上门。 翌日。 宋悠然被南宫管家告知,有一位姓白的先生找。 姓白的先生? 她有些疑惑,记忆中认识的姓白的男人只有白御溪一个,总不会是白御溪来找她了? 走到客厅,一抹温润的身影坐在沙发上安静等着,宋悠然下意识转身回去。 白御溪提前看到她,并喊住她,“宋小姐。” 宋悠然停住脚,走不了只好下去。 “白先生。”她点头示意,试探道:“您是……来找我的?” 白御溪很无奈,“宋小姐,你跑的太快了,从云城到京城,从京城回到云城,没几天又跑到y国来,要不是我定位然后查出你的名字,还真没法这么快找到你。” 听他说定位,宋悠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呃,白先生……”她犹豫道。 “你也不用不自在,你手里是不是有一块怀表?登录用户名是009?”白御溪笑道。 “你是004?那个白溪?”宋悠然刚才只是怀疑,现在已经确定了。 “白溪只是我的化名,我真的名字还是白御溪。” “你找我,有事吗?”宋悠然见他不像是来找事的模样,心中微微一定。 “有,你手上的怀表是我师姐的,你和她长得有几分像,是什么关系?”白御溪观察着她的神情,准确捕捉到那一丝茫然。 不由拧眉,难道他猜错了,宋悠然只是碰巧得到怀表和芯片? “你的师姐,是谁?”宋悠然手掌心收紧。 “她叫景歆。”白御溪轻声道。 宋悠然瞳孔缩了缩,身体顿时僵硬,“她……应该是我母亲。” 白御溪意外,他又细细打量宋悠然片刻,突然一笑,“是了,你和她长得这么像,一看就是有血缘关系,我师姐人呢,还好吗?自从她嫁人后,就没有什么消息了,我和师傅一直很担心。” “她,她死了,你们都不知道吗?” 白御溪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你说什么?” “我也是前不久刚刚得知我的身世,具体并不是很清楚,听说她死于难产。”宋悠然艰难道。 “难怪我们到处找不到她的下落。”白御溪面色凝重起来。 宋悠然很奇怪,“你们不知道她嫁给谁了吗,可以从这里查啊。” 她那天和景岚在一起,一听说景歆死于难产,整个人平静不下来,连带把询问她父亲是谁给忘了,可是身为景歆的师傅师弟,怎么会不知道? 听她这么说,白御溪眼眸一暗,嗖嗖散发冷气,“有人斩断了我们的调查,时间一久,就查不出什么来了,只得到她失踪的消息。” “那……你们知道,她嫁给谁了吗?”宋悠然小心翼翼地问。 “知道。京城玉家,玉恒清。”白御溪说出几个字,把宋悠然惊的不轻。 她险些以为自己听错,玉恒清…… 宋悠然拼命回想自己见到玉恒清的两次,没什么特别的,他怎么会是自己的父亲呢。 “你……确定吗?” “没错,这是师姐亲口对我们说的。” 乱了乱了,全乱套了。 宋悠然心境复杂,玉恒清现在可是有家室的人,夫人又是纪双,看来她和纪家,果然是牵扯不断的孽缘。 玉恒清知道世界上有自己的存在吗? 白御溪望着宋悠然,眼中闪过思索,“你既然也在y国,不如和我一起去见见师傅?他看见你应该会很高兴。” “你的师傅……是那位大师?”宋悠然现在的感觉,就是天上掉馅饼砸中自己一样,转眼就有机会接触催眠师协会的no。1,是什么心情? “对,雷克斯教授,中文名林衍。”白御溪解释道。 “要不,还是过几天吧。”宋悠然有点儿紧张,她刚到y国,情绪还没调整过来。 “好,那就过几天。”白御溪不勉强,又和她聊几句家常。 宋悠然聊着聊着,忽然想到一个事情。 “白先生,我有个催眠方面的疑问,可以问问你吗?” “当然,你可以叫我一句师叔,白先生就见外了。”白御溪是个很好相处的人,他身为心理专家,身上带着一股平易近人的温暖气息。 “恩,师叔。”宋悠然知道了他的身份,也就慢慢放开了,“之前我给一个朋友催眠唤醒前世,可是他看到的竟然是很多年后的自己,那个自己也能看见他,是怎么回事?” 白御溪诧异,他思忖道:“那个人能看见他,应该纯属凑巧了,催眠中的人看到的只是潜意识,潜意识是死的,不是活的,所以这个不会发生。” “至于你说的,他看到的是很多年后的自己,这涉及到平行时空理论,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有这么一种说法,两条平行的时空,这个时空的你走过的路,另一个会按着重新走一遍,除非有什么情况打断它,不然结果很可能是一模一样的,先前时空里发生过的,在催眠里统归前世一列,他看到的应该是先前时空自己所发生的事。” 宋悠然一怔,平行时空? 她知道有这么一个理论,却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 按着白御溪的说法,自己可能是触碰到了某个平行时空之间的纽带,那个时空的自己死了,从而来到这个时空,和这里的自己融合在一起。 这样想,一切就都通了。 送走白御溪,宋悠然回自己房间,路过宋凌的屋子,停了停。 昨晚不知道慕云深走了没有,要不要问问? 算了,还是不问了,他们俩的事自己解决去吧,她管这么多干什么。 回到房间,习惯性地掏手机,号码簿空白一片,这才想起昨晚她把电话卡扔进杯子里了。 从今天开始,以及未来不知道多少天,她会在y国度过。 宋悠然倒在床上,睁眼闭眼都是殷越泽,心里有些难受,又忐忑不安。 决定已经做了,要坚持到底,她默默对自己说。 —— 云城,兰恒公馆。 殷越泽靠在沙发上,桌子上摆了一溜空酒瓶,整个客厅弥漫着浓郁的烟味,烟灰缸里插满烟头。 他手里还点着一根香烟,眼中疲色尽显,闪过一丝阴郁。 手边是黑着屏幕的手机。 他一夜未眠。 突然,手机亮起,他捞起来一看,南城的。 “南城。”他嗓音嘶哑的不像话。 “殷总,查到了,宋小姐……大概被宋凌带走,去y国了。” 话落,殷越泽直接挂掉电话,把手机丢在茶几上,脸色沉的要滴出水来。 宋凌。 他狠狠吸了口烟,把烟屁股掐灭在烟灰缸里。 想了想,又要给南城打电话订去y国的机票。 手机拿在手里,动作突然静住。 如果悠然不是被强制带走的,而是自愿的呢? 手掌收紧,手机被挤的咯咯作响,最后承受不住,屏幕裂开纹理,一块碎片陷入掌心,鲜红的血液滴在西裤上,消失无踪。 第113章 回国 两年后,南宫庄园。 南宫凛拿着几支茉莉花,来到宋悠然房间前,发现门是开着的。 他站在门口敲了三下才走进去。 手里的茉莉花被他随手插在桌上的琉璃花瓶里,熟练的仿佛已经成为演练无数次的习惯。 “谁啊?”宋悠然正在往行李箱里整理东西,回头看见来人,淡淡一挑眉,“南宫少爷,你又来送花了。” 南宫凛收敛起全身的凌厉,只余雅淡的笑容,“顺手路过,带上来的。” “你这都顺手几次了,不能换个理由?”宋悠然懒洋洋地道。 她和南宫凛相处两年,也算熟悉起来了,只是这人让她一直琢磨不透,天天拿着几枝茉莉花往她房间送,刚开始她拒绝过,可是他不听,最后干脆就不怎么管。 反正就几枝花,花瓶里也要插,无所谓了。 “我也提醒过很多次了,你怎么还叫我南宫少爷?”南宫凛上前几步,看着她精致的侧脸。 经过两年的洗礼,宋悠然出落的更水灵了,脸蛋好像能掐出水来似的,那双眼睛盯着一个人看,都能把心软化了。 “你本来就是南宫少爷啊,不叫这个叫什么?”宋悠然不以为意,两年过去,她早就叫习惯了,改也改不过来。 南宫凛知道自己说多少遍她都不会听,便把目光放在行李箱上。 “又要出门?这次是去哪儿?” 宋悠然这两年除了学业,还跟着雷克斯教授系统学习催眠,这方面的能力可谓突飞猛进,雷克斯教授一度说她继承了她母亲的天赋能力,天生的好苗子。 这些南宫凛都知道,所以对她时而出门接两个小任务什么的见怪不怪。 “哥哥准备回国,我肯定也要回去,在回去之前,我想先去一趟希腊,然后直接回国,不和我哥一起了。”宋悠然漫不经心道。 “希腊?爱琴海?去旅游吗?”南宫凛下意识问道。 毕竟正常人听见希腊第一想到的就是爱琴海,那里可是绝佳的旅游胜地。 “算是吧,马上回国了,我去散散心。” “南宫家最近有个业务要扩展到……好像是云城附近,咱们一起吧,刚好我去考察。”南宫凛一只手揣在兜里,面色如常,令人分不清真假。 宋悠然狐疑地瞅了他一眼,“可以啊,不过回国,我要先去京城,看我义父,两年没见,他整天让小齐打电话催,让我回去进莫氏集团帮忙。” “行,我和你一起。”南宫凛勾着唇角。 宋悠然一怔,差点就想问我去看我义父,你跟着干嘛。 不过为了让两人之间不尴尬,她还是什么都没说。 殷越泽,两年不见,不知道他是不是把她忘了。 她不告而别,放在任何一个男人身上,都没法接受。 时间一长,就淡了。 两人坐上去希腊的飞机,从雅典转机到圣托里尼。 两年的时间,圣托里尼没有任何变化,伊亚小镇依旧人很多,来自各个国家各个肤色的人,这次宋悠然和南宫凛选了一个没有人的悬崖,还带来了红酒和酒杯。 席地而坐,一边品酒一边欣赏日落。 这还是南宫凛第一次见到这么美的日落,简直美得不像人间。 夕阳映红,他不由转头看宋悠然,宋悠然正晃着手里的红酒仰头喝一口,露出优美的脖颈。 她察觉到南宫凛的视线,莫名其妙,“你不看日落,看我干什么?” 南宫凛这才收回视线,墨眸微低,凝视着高脚杯里的红酒液,觉得喉咙有些干燥,抬起杯子喝了一口。 日落完全落下,不远处响起一片掌声欢呼,几对情侣激动地抱在一起亲吻,南宫凛朝那边看了眼。 “大部分是情侣。” 宋悠然轻轻点头,“恩。” 她一手撑在地上,眼中透着怀念。 这丝怀念被南宫凛‘不经意间’捕捉个正着,他不动声色地问:“你以前,和别人来过这里吗?” “来过。”宋悠然道。 南宫璇和南宫凛说过,宋悠然有一个喜欢的人,在云城,是殷家现如今的家主,殷越泽。 殷越泽是去年得到殷老爷子的受命成为殷家家主的,自坐上殷家家主的位置后,他也变了一些,一直在拢权,如今在殷氏的地位,远超殷盛霆和殷盛睿。 是个极为强劲的对手。 不过在南宫凛眼里就算不上什么,如果他真做的很好,宋悠然就不会选择留在y国。 想到这里,他露出一抹极淡的笑容。 —— 云城,兰恒公馆。 殷越泽给草娃娃浇着水,态度一丝不苟,只见那个乌龟形状的草娃娃上,开出了一朵小小的白花,根茎很细,好像一不小心就要断掉似的。 他先前以为这个不会开花,结果这两天突然就冒了一朵小白花,看着还挺好看。 浇完水,殷越泽抬头看了眼空旷的别墅,一片死气沉沉。 宋悠然不在,他就把王妈辞退了,又恢复到一个人的生活。 南城输密码打开门走进来,殷越泽把手里的小花洒一放,慢条斯理地朝楼上书房走去。 进了书房,他靠在老板椅上,捞过打火机点了根烟。 两年的时间,殷越泽看似没变,实则比以前更沉默了,以前还有些时间是笑着的,现在笑容几乎都没有了,南城跟着他,就跟跟着一个大冰块一样,冻人。 “有事吗?”殷越泽抬眸看他。 “殷总,北原那边……宋凌回来了,正在重整楚家,他背后靠着的是y国南宫家,又是皇亲,这次来势汹汹,付家怕是要遭殃了。”南城小心翼翼地道。 殷越泽点烟灰的动作一顿,幽深的瞳孔中似乎暗潮汹涌,又似乎什么都没有。 “云深呢?”他沉声问。 “慕老板……前些天,已经回帝尊了。”南城道,“这一年慕老板的生意可是越做越大,之前那个启天科技居然是被他收购了,还包下不少江城的好地,江城的发展已经挺快了,两年前泡沫危机把江城毁的不成样子,到处是烂尾楼,这下慕老板可是要赚不少。” 殷越泽不予置否。 慕云深两年前因为楚家的事被押回去,后来自己逃跑,听说去了y国,后来又被押回来,这次总算消停一段时间,也不闹腾了。 不闹腾是好事,同时野心也涨了,以前淡泊宁静的性子一去不复返,开始插手生意上的应酬。 “宋凌,是自己一个人回来的吗?”殷越泽又淡淡问道,夹着烟的手指不由抖了抖,落下一截烟灰。 南城很不忍心告诉他答案,慢吞吞道:“是的。” 殷越泽身子一僵,随即若无其事地道:“知道了,你关注一下北原那边,看楚家有什么行动。” —— 宋悠然和南宫凛到达京城机场,小齐已经在机场外等着了,时不时看一下手表,一边往里面张望。 待看到那抹熟悉的影子,连忙挥舞起手臂来,夺取宋悠然的眼光。 宋悠然看见他,转头对南宫凛示意,往小齐那边靠拢。 “小齐。” “小姐,我们走吧。”小齐一把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却看到她后面的人时怔住了,“这位是……” “这是我朋友,南宫凛。”宋悠然介绍道。 小齐结结巴巴,“南南南宫先生好。”他朝南宫凛打招呼。 南宫凛并没有多理会他,站在宋悠然旁边,像一棵笔直的松,墨眸清冷,带着点点凌厉。 “我们走吧。”宋悠然朝小齐笑笑,“他一直这个样子。” 南宫凛这是把气场收起来了,要是把气场放出来,三米之内绝对没有人敢靠近,除非不想要命了。 小齐呆呆地点头,知道上车才反应过来,要是被莫总知道了宋悠然带回一个男人,应该怎么解释? 莫家很快就到了,一切都没有变化,喷水池往外喷着水,草地茵绿。 小齐停好车,带着两人进去。 莫庭正在书房等着,见宋悠然回来,人很高兴,在看到她后面的南宫凛时,就表达不善了,“这是谁?怎么又来了一个男人?” “这是南宫凛,我的朋友。”宋悠然道。 莫庭脸色缓了缓,还是有些不好,“之前那个呢?是不是辜负你了,我找他算账去!” 宋悠然琢磨一会儿才想出他说的是殷越泽,连忙道不是,“是我走的,我在y国已经和你们说了,就是那样。” 她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犹如蝇哼。 莫庭对她和殷越泽之间的事情还是比较清楚的,见她不是很愿意说,也就不问了,转而把整个目光放在南宫凛身上。 南宫凛就任由他打量,目光如x射线似的扫过一遍又一遍。 “小齐,我有些事,单独和小姐说,你把这位南宫先生带到客房休息。”莫庭挥挥手。 小齐对南宫凛做了个请的手势,南宫凛临走前看了宋悠然一眼,什么都没说。 莫庭留下宋悠然,两个人聊了整整一下午,还提到让她来莫氏集团上班的事。 宋悠然并没做好决定,于是和他说,再延缓两年。 莫庭沉吟道:“这不这样吧,莫氏集团去年在云城刚设立了分公司,你没事的时候,多去看看,跟着学习一下,也好有点经验。” “好。”这个没问题,宋悠然应道,“对了,爷爷之前的钢琴琴谱手稿,还在吗?” “都在仓库收着呢,你有用吗,我让小齐整理出来。” “我想看看。”宋悠然眼中流露一丝想念,“过段时间,伦敦有场音乐交流会,我受邀在列。” 莫庭神色掩饰不住的自豪,“说起这个,老爷子九泉之下也算欣慰了,你一年前在维也纳参加的那场比赛,可谓是风靡欧洲,没有人不知道jasmine的名字。” 说起这个,宋悠然就无奈了。 “这个名字只是我当时一时兴起,谁知道一下子就成这样了,幸亏没有用真名字。” …… 又聊了几句莫庭才放人离开。 在京城住了两天,第三天宋悠然和南宫凛前往云城。 帝尊依旧是以前的样子,一到夜晚,灯火通明,宾客出出入入络绎不绝。 卫少珩抱着一个身材火辣的美女窝在房间里调情,两腿交叠搭在茶几上,勾搭的正火热,忽然门被打开,殷越泽一身整齐的西装走进来,瞅见两人,停住脚。 “要不我先出去,等你完事儿再进来?”他声音淡淡的,却没有让步的意思。 卫少珩把身边的人推开,示意她出去,然后把搭在茶几上的脚放下来。 “快来,都等你好久了。”他勾勾手,感叹道:“我估计云深八成又来不成了,以前是你整天加班应酬,一天到晚泡在公司,现在是你们俩都泡在公司,人生多无趣。” 想两年前,卫少珩刚刚知道慕云深和宋凌的事,惊的眼珠子差点掉出来,时间长了,慢慢也不大惊小怪了,该说什么就说什么,该是兄弟还是兄弟。 殷越泽走到他侧面坐下,开了瓶酒。 卫少珩连忙伸手把他开的酒拿走,“别,越泽,说什么来着,你不能在我面前喝酒了,胃出血这种事,我不想再看见第二遍了。” 宋悠然刚走那会儿,卫少珩约殷越泽在帝尊喝了一晚上的酒,第二天就胃出血进医院了,可是把他折腾的不轻,从那以后,卫少珩就轻易不让殷越泽在帝尊喝酒。 殷越泽酒被拿走,动作一停,便从兜里掏出烟点上抽,面容沉定。 “m国商业大亨劳勃,正朝大陆扩展商业,已经瞄准云城南原北原这一块区域,有一笔庞大的投资金,大小企业听闻想方设法和劳勃搭上线,他后天在云城举办一场酒会,也是为了物色人选,卫家可以试试。” 卫少珩一愣,面露犹疑,“这个我听说过,不少人都往云城赶呢,我觉得希望挺渺茫的。” 卫家没听殷越泽的话,及时解除与纪家的合作,导致纪通平出事的时候来不及弥补,已经隐隐有落后唐家的趋势,卫少阳整天花天酒地胡闹,就算有卫老和卫父在,也是烂泥扶不上墙。 “少珩,你玩了这么多年,该收心了。”殷越泽规劝,“这次是个好机会,把劳勃的投资拿下,连带卫家家主的位子。” 卫少珩心中动摇,“我听说……楚家那个宋凌回来了,楚家正是需要资金的时候,应该也会来争取吧,还有云深那边,他的生意越做越大……” “云深不会和你抢,至于宋凌……”殷越泽眸中闪过暗光,“各凭本事。” 卫少珩听出他语气中的深意,轻咳一声,“越泽,你还,还没忘掉宋悠然吗?” 这也是命运弄人,谁知道当初那无权无势两根手指就能碾死的兄妹俩,如今身份今非昔比,一个成了楚家家主,一个成了莫家小姐。 楚家虽然落败,但党羽不灭,照样可以东山再起,宋凌回来只是个开头。 莫家就不用说了,莫庭在那里撑着呢,京城名门,云城四大家,也就殷家能相提并论。 他想到以前宋悠然跟在殷越泽旁边乖巧的模样,一句话都不敢反驳,再想想现在,真挺心酸的。 殷越泽没回答他的话,慵懒地靠在沙发上,眸子微眯,像一头舒适养精蓄锐的猎豹。 忘掉? 可能吗? —— 云城某处金碧辉煌的酒店中,正举行一场声势浩大的酒会,凡中大型公司皆收到邀请。 m国商业大亨劳勃的投资,多少人虎视眈眈着,也有人知道自己肯定没有机会,权当这是个打进上流社会的机会,前来结交人脉。 宋悠然挽着宋凌的手臂,面带微笑,一步一步从酒会入口走进来。 一个身穿男士礼服,步伐不紧不慢,五官冷峻,眉峰似乎结了冰霜,令人不敢接近。 一个身着浅紫色小礼服,妆容刻意打扮过,长发高束,精致动人。 正热情招待客人的劳勃见到两人,尤其是宋悠然,霎时眼睛一亮。 他先是给了宋凌一个热情的拥抱,随即在宋悠然手背上轻轻落下一吻,以表礼仪。 “亲爱的宋,真是巧,又见面了。”劳勃表现的十分欣喜。 “很高兴见到你,劳勃。”宋悠然笑着回应。 她刚从自己哥哥嘴里听见劳勃的名字,还愣了愣,没想到真是他。 去年她在协会接了一个中等级别任务,劳勃今年五十多岁,他很爱他的妻子,但是他的妻子患上严重的忧郁症,几次自杀都未曾成功。 他请了很多有名的心理专家,都没法令情况转好,最后千方百计打探到世界顶级催眠师协会,说如果谁能把他妻子治好,愿意拿出三千万的酬金。 宋悠然查了任务内容,确定没有什么危险才接的。 她和白御溪不一样,白御溪入行多年,身手也不错,经常出入危险任务,她就属于那种连一只鸡都抓不住的,就算催眠技术好,为了以防万一,任务难度一直徘徊在中等。 劳勃对宋悠然的态度异常亲切,甚至忽略掉周围其他人,引得很多人纷纷注目,悄悄打听宋悠然是谁。 “堂哥,那个人是谁?”唐元曦站在唐靳身边,觉得宋悠然有些眼熟,只是想不起来。 唐靳朝宋悠然扫过,心脏微微快了些许,随后淡漠地挪开视线,“是你以前的一个同学,后来转学了。” 唐元曦身上发生的事他并不清楚,只是某天突然失去了关于宋悠然的记忆,家里人发现后全都下意识瞒着,避免在他面前提起宋悠然,他也一直没有想起过。 “我好像没有印象了。”唐元曦茫茫然。 “没有印象也是正常的,毕竟已经转学了。”唐靳眼中略微复杂。 自两年前全国大赛一别,他再也没见过宋悠然,后来她爆出和殷越泽的恋情,又被爆出是纪家主母的弃女,便转学销声匿迹了。 现在,是回来了吗。 看她和劳勃交情匪浅的样子,这两年应该过得还不错。 南宫凛和楚客一前一后从入口进场。 南宫凛周身释放着凌厉的气势,浑然天成的贵族优雅令他如鹤立鸡群,无比吸引眼球。 感受到四面八方的视线,不留痕迹地皱皱眉,瞄准宋凌和宋悠然所在的位置走过去。 楚客依旧是玩世不恭的邪气笑意,后腰挂着他的宝贝鞭子和……一串棕红色狐狸尾巴? 他挑着眉毛扫向周围的人,有人认出他,连忙挪开视线。 是楚客啊,楚客怎么来了,楚家两年前不就已经没了吗。 不明所以的人私底下议论。 这就是宋凌想达到的目的,他的目的有两个,一个是劳勃手里的投资金,一个是借着这场酒会告诉所有人,楚家的后人回来了,楚家即将重铸辉煌。 南宫凛和劳勃点头致意过,就在宋悠然身边,不挪窝了。 企图和劳勃搭上线的人并不少,很快劳勃就没有时间顾及他们,去招待别人。 宋悠然在现场看到几个熟人,她今天的任务就是陪着宋凌过来,一向不怎么喜欢这种场合,待一会儿就有退缩的意思了。 宋凌遇上两个上前结交的老总,聊了几句,其中一个忽然把目光对准宋悠然。 “这位是宋小姐吗?”他问宋凌。 宋凌冷然道:“不错。” 那老总打量着宋悠然,一副对她十分感兴趣的模样。 很多人认识楚二公子楚客,却没有见过真正的楚家继承人宋凌,所以宋凌的自我介绍,他并没有特别在意,而是对宋悠然很有兴致,尤其宋悠然和劳勃交情不浅。 他上前一步,一边伸出手,一边对宋悠然介绍自己,“宋小姐你好,我是于柏。” 一举一动表现的十分有绅士风度,有意在宋悠然面前留下个好印象。 宋悠然眼中闪过疑惑,于柏? 这名字有些耳熟啊。 她细细回想着,忽然想起来了,之前为了引纪家的人去江城买地,她催眠了建宁房地产的老总于柏,不就是眼前这一个? “你好。”宋悠然没和他握手,只是浅浅应了句。 一只大手搭上她的肩膀,南宫凛不咸不淡地瞅着于柏,透着一股子危险意味。 于柏伸出的手僵了僵,收回去。 他能看出几分,这个男人是在警告他,对方气势太盛,不好惹。 即便心有不甘,他还是离开了。 这场酒会来的大部分都是权贵,招惹不起。 “把手放下去。”宋悠然对旁边的人道。 她这件礼服是露肩的,南宫凛手指头在她光滑的肩头动了动,正要放下,对面酒会入口处传来一阵骚动。 这里毕竟是云城,外来的人再受关注,也不如云城本地商界权贵。 殷越泽出现的那一刻,周围气氛明显变了。 他踏着红毯而来,身后跟着南城和卫少珩慕云深三人。 一身定制的高级西装将他整个人包裹起来,修长的一双长腿大步迈出,步伐稳重,身上萦绕的是和南宫凛截然不同的气息。 深沉,严谨,有风度,那一双深邃的眼眸,似乎能看透一切。 两人的气势不相上下,同样是少年成才,同样掌权已久。 劳勃迎上殷越泽,热情地拥抱他。 宋悠然手指紧了紧,揪上宋凌的衣袖。 宋凌低头看她一眼,小声道:“怎么了?” “没,没事。”宋悠然定下心神,她紧张什么呢,这里这么多人,他又不能怎么样。 南宫凛同样注意到正和劳勃交谈的殷越泽,轻声问:“要不,我带你去后面的休息区休息休息?是不是累了?” 宋悠然抿唇,心里还是有些不平静,抬头看宋凌,却见宋凌充满冷意的双眼正直直盯着殷越泽那边。 准确地说,是殷越泽后面的慕云深,卫少珩正充分发挥他吊儿郎当的特质,一只手臂搭在慕云深后颈上,偶尔在他耳边低语几句,两人挨得极近。 宋悠然,“……” 她默默想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去后面坐坐,反正她来这里也没什么事,有宋凌就够了。 “我们去后面。”她对南宫凛道,走出几步,忽然发现少了个人,“楚客呢?” “不知道,刚刚还在,不用管他,他一向这样,随心所欲。” 南宫凛放在宋悠然肩膀上的手一直没拿下来,宋悠然因为突然看见殷越泽,把这事儿自动忽略了。 殷越泽余光一瞥,看见的就是一个长相英俊的男人揽着宋悠然离开,面色微沉。 他知道宋凌今天会出现在酒会上,除了工作上需要也是为了碰碰运气,或许宋悠然已经回来,只不过自己没有收到消息。 走进会场的那一刻他就看见她了,自己猜测的果然没错,宋凌已经回来,她还留在y国干什么。 但是,那个男人…… 宋悠然和南宫凛走到会场后面的休息区,这里摆着好几套沙发桌椅以供休息,一连排不透明的屏风把会场前面和后面分开。 她找了个偏远的死角位置,坐下不动了。 殷越泽有没有看见她? 看见她会不会来找她? 南宫凛见她走神,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宋悠然回过神,问他:“恩?你说话了吗?” “没有。”南宫凛好笑道,“什么事情想的这么认真,还走神?” “没事,可能有点儿累了。”她勉强道。 南宫凛回头看看,这场酒会来的人,男的不放过一切机会结交人脉,女的不放过一切机会结交权贵,休息室基本没几个人。 “你等我一下。”他起身出去,拿了两杯红酒进来,“酒会上全是酒,没有饮料,先解解渴。” 宋悠然接过他手里的酒杯,道了声谢,正欲抿一口,休息区进来一伙人。 卫少珩,南城,慕云深。 然后,自家哥哥也进来了。 宋悠然,“……” 宋凌脸色不太好,他瞥见角落里的宋悠然和南宫凛,走过来坐在南宫凛旁边,一言不发放冷气。 “哥。”宋悠然觉得转移一下宋凌的主意力比较好。 宋凌闻言淡淡嗯了一句。 “你怎么到后面来了?”南宫凛不知道宋凌和慕云深之间的事,他只知道酒会是个结交人脉的好机会,宋凌应该抓住机会,在前面认识更多的人,对他以后发展有好处。 宋凌薄唇抿成一条线,坐了不到一分钟,屁股底下都没焐热,他又站起来,整理整理衣服,大步流星出去了。 片刻后,慕云深也出去了。 宋悠然,“……” 信息量是不是有点儿大?怪让人想入非非的。 很快,她就没法想入非非了,因为殷越泽进来了。 就坐在慕云深刚刚离开的位置,从那个位置,刚好可以看见宋悠然的正脸以及神情。 他两腿交叠,一双眸淡漠而幽深,毫不避讳地盯着宋悠然。 宋悠然被他盯的心里发虚,极力想避免他的视线,却怎么也避免不了,坐如针垫。 她看着对面沙发上的南宫凛,朝他勾勾手,凑近些小声道:“咱们换个座位吧。” 南宫凛一愣,察觉到身后不远处射来的视线,眉间微冷,欣然应允。 两个人换了座位。 没有了直视她的视线,宋悠然整个人轻快多了,拿起面前的红酒就要喝。 “悠然。”南宫凛连忙道。 宋悠然停下动作,疑惑地望着他。 “那杯酒,是我的。” 她一怔,木然地把酒还给他,拿起自己那一杯喝了两小口,压惊。 南宫凛和宋悠然交换过位子,只觉一道犹如凝成实质的视线牢牢盯住自己。 他毫不畏惧地抬眸,墨眸清冷犀利,夹杂着冰凌锐刺,直直与殷越泽对上。 一股无形的气场,在这方天地慢慢散开。 浓浓的低气压令人窒息。 宋悠然忍不住搓搓胳膊。 卫少珩和南城凑在一起,“喂,这个男的,什么来历?敢和越泽叫板?” 南城默默瞅了眼,“好像是y国南宫凛,艾伦公爵的那个儿子,听说宋小姐在y国就是住在南宫家,估计没少相处,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这话不知道是不是被殷越泽听见,周围的气压降的更低了,隐隐有暴风雪来临的架势。 卫少珩受不了准备出去的时候,劳勃身边的助理忽然进来休息区。 他走到殷越泽身边,笑道:“您是殷先生吧?我家主人已经确定下投资候选名单,他请您和卫先生,慕先生去五楼的酒席,然后进一步确认。” “知道了。”殷越泽淡淡应声。 他没有立即走的意思,依旧在那里坐着。 助理又走到宋悠然那边,笑容更盛。 “宋小姐,我家主人说了,您是他最最重要的贵宾,五楼的酒席,您一定要参加,不能推辞哦,还有令兄,南宫先生和楚先生。” 去酒席,殷越泽也在。 宋悠然扯出一个笑来,“好的,我知道了。” 助理离开后,她翻出手机,给宋凌打电话。 —— 宋凌从休息区出来,直接到洗手间洗了把脸,抽出墙上纸巾盒的纸巾擦两下,随手丢进垃圾桶。 心里稍稍冷静,准备离开。 一抬头,镜子里出现慕云深的身影。 “你来干什么?”宋凌直勾勾盯着镜子里的人。 “这里是洗手间,不是为你一个人服务的,你能来,我就不能来吗?”慕云深淡淡反问。 宋凌深吸一口气,准备绕过他走。 “之前你在云城收购的那家启天科技,以及未曾实施的江城计划,走的匆忙没有安排,我都处理好了。” “那些东西,对我来说已经无所谓了,你感兴趣就送给你吧。”宋凌已经快走到门口,慕云深推了下门,门啪一声关上。 “我们两年没见了。” 他眼中飞速闪过什么,两年前从家里逃跑,后来被抓回去,爷爷直接限制了他出境权利,到今天,两年了。 “那又如何?”宋凌冷漠道。 “一年前,我爷爷给我订了一门亲事,算算时间,快要结婚了。”他轻声道。 宋凌身子一僵。 “你希望我结,还是不结?” 宋凌眉峰动了动,眸子射出一道冷光,一字一句道:“你可以结,结婚以后,在家里好好呆着,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慕云深两只手揣在兜儿里,定定看他半晌,突然噗嗤一笑,弯了眉眼。 “我逗你的,我没订婚。” 几乎是话音刚落,他的一只手就被对方狠狠抓住,整个人反扣在瓷砖墙上。 禁锢着自己的手臂力道异常大,手腕生疼,隔着一层薄薄的衬衫,胸膛能感受到瓷砖的冰凉温度,带来一种另类的刺激感。 第114章 悠然恶搞 半夜,宋悠然起床喝水,发现客厅的灯亮着,宋凌坐在沙发上,眼眸半眯盯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听见声音,也没转头。 “哥,睡不着了?”宋悠然在他旁边坐下。 “有点儿失眠。”宋凌叹了口气,揉揉眉心。 宋悠然往沙发上一靠,学着他的模样叹了口气,“我也有点儿失眠。” “你失什么眠?”宋凌睨她。 “因为哥哥失眠了,所以我也失眠了。”她两手一摊。 宋凌哼哼,站起身来,“行了,你回屋睡觉吧,我也回去了。” “哎,那你不能白失眠啊,想出结果来没有?”宋悠然跟着站起身,刚走到楼梯口,就见他突然转身。 在宋悠然以为他要说出什么郑重决定的时候,缓缓吐出两个字。 “随便。” 宋悠然嘴角就勾起来了,她装听不懂,“哎呀,随便是什么意思啊,再说明白点,我听不懂。” 宋凌也笑,“我突然想起,昨天殷越泽找你什么事儿来着,和哥哥说说?” “哪有这回事,你记错了。”宋悠然快走几步超过他,“我知道你的意思了,舍不得呗,放心,你的宝贝一定半点儿事都不会有,这个就交给我了,回头嫂子要带给我进门儿礼。” 宋凌轻咳一声,“说什么呢。” “哥哥听不懂吗?”宋悠然故意道,“要不我再说一遍?” 宋凌作势要去抓她,“小丫头,你给我过来!” 宋悠然一溜烟跑了。 —— 遵从莫庭的吩咐,宋悠然去莫氏分公司报了道,走进前台大厅,接待员拦住她。 “稍等一下,这位小姐,您是做什么的,有预约吗?” “没有预约,不过你们总裁应该知道。”她这次来,小齐通知过分公司的执行总裁。 听说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叫程文。 接待员拨了总裁秘书室的电话,告知情况后,让宋悠然稍等。 宋悠然等了片刻,一个穿着白衬衣包臀裙的女秘书下来,走到她面前。 “您是宋小姐吧,总裁让我下来接您上去。” 宋悠然轻轻点头,和她上了电梯,直达总裁办公室。 程文正在办公室接电话,看见人来了赶忙挂断,亲自站起身来。 “宋小姐,您来了。”他上前和宋悠然热情地握握手。 “程总。”宋悠然淡笑。 “快请坐。”程文把人请到办公室的休息区,让秘书泡了热茶。 “早就听莫总那边说了,我一直在等着您,可算等到了。” 两人客气地聊了两句,便进入到业务熟悉阶段。 程文让秘书整理出目前正在进行的大小合作项目给宋悠然看,宋悠然大体翻了翻,眉头微拧。 “这些合作,为什么有这么多是和纪氏合作的?” 如果放在以前的纪氏,撑起这些合作完全没有问题,可现在的纪氏完全不能和莫氏相比,即便只是一个分公司。 程文有心的话,就应该把这些合作全部取消,避免拖后腿。 “纪氏是我们合作很多年的大客户了,虽然不如以前,但毕竟姻亲和人脉摆在那里,根基还是有的,不用太过担心。”程文道。 “纪通平出事了,现在掌管纪家的是纪明柔,据我了解,纪明柔一直是个娇滴滴的大小姐,从来没有参与过纪氏公司的事,你怎么就能肯定不会出事?”宋悠然不同意他的看法。 于公于私,她都不想和纪明柔有任何牵扯。 “那宋小姐的意思?” “全部解约。”她冷声道。 程文面色为难,“全部解约……这,公司要损失不少啊。” “你按我说的做就是了,总公司那边,我来解释。”宋悠然把手里的文件放在桌上。 程文纠结一会儿,答应下了。 宋悠然第一天在莫氏分公司待的时间并不长,下午四点多就离开了。 她离开后,程文立马变了一张脸。 秘书拿着那些纪氏的合作项目文件走进来,“程总,咱们真的要把和纪氏的合作都解除吗?” “先放着。”程文皱眉。 秘书一愣,“可是刚刚宋小姐说……” “你听她的还是我的?”程文呵斥,“一个女人,一看就是娇生惯养惯了,哪里懂得公司的事?现在做主的人还是我!” 秘书听了会意,拿着文件又出去了。 殷越泽下班回家,一进门,屋里满是饭菜的香味,两年前那种温馨的时光,好像又回来了。 他去厨房,没找到人,又去卧室,也没有人。 忽闻三楼传来钢琴的声音,勾唇一笑,上去了。 靠在楼梯边儿的墙上,双手环胸看宋悠然弹钢琴,温柔而娴静。 耳边是满室流淌的钢琴声,无比悦耳。 殷越泽轻轻合上眼帘,安静地听着。 不知道什么时候,钢琴声消失了,睁开眼睛,出现在他眼前的,不再是室内,而是之前催眠时看到的一片黑暗虚空。 虚空中,耳边似有温柔声音响起。 “我赋予你一场美满的梦,你想要什么,在这里都能达成……” 殷越泽很快就反映过来,有些好笑,自己这是又被催眠了吗。 “我想要什么,都会有吗?” 虚空顿了顿,忽然眼前突变。 脚下变成木质地面,周围凭空竖起四面墙壁和天花板,天花板中间吊着的不是吊灯,是一个钟表,秒针一下一下走着。 紧接着,墙壁上出现四扇门,分别位于北南西北四个方向。 东边写着,钱。 西边写着,权。 南边写着,欲。 北边写着,情。 “这里有富可敌国的钱,万人之上的权,痴迷沉醉的欲,流芳百世的情,你想要哪一个?” “这算是一种试探吗?”殷越泽站在原地,似笑非笑。 虚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中规中矩地继续道:“你只能选一扇门打开,进去后会忘掉所有的记忆,以另一个身份生活七天,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殷越泽在房间里绕一圈,看着这四扇门。 钱,权,欲,情。 …… 一个小时后,殷越泽夹着某个小女人的脖子下楼。 “悠然,咱们回房探讨探讨人生。”语气危险。 “阿泽,阿泽,吃饭,我做了饭,咱们该吃饭了。”宋悠然打哈哈想糊弄过去。 “不急,晚点吃也可以,你先和我解释解释刚才是怎么回事?” “刚,刚才就是一个小体验,我最近刚研究出来的,还没整理完全,有什么疏忽,多多体谅,多多体谅。”她小心翼翼地讨饶。 殷越泽把宋悠然拖到卧室的大床上,将人扑在身子底下,手臂撑在旁边,“催眠中看到的应该都是你在控制吧?来,说说,我为什么会变成一只狼?!” “我,疏忽了疏忽了。”宋悠然缩着身子。 “疏忽了?我怎么觉得你玩的挺高兴。”殷越泽眯眯眸子,“我变成狼不算,还是一匹杂毛狼,喜欢上了一只漂亮的红毛狐狸?” “意外,那是个意外。”宋悠然一本正经道,小手抵在他胸口,“消消气,消消气,要不我们再来一次,我一定把你变成一个完美,俊美的举世无双的男人。” 殷越泽挑眉,懒洋洋地起身,靠在床头上。 “这确实是一种很新奇的体验,以前有人这么做过吗?” “没有,这是我独创的。”他离开了,宋悠然也坐起来。 殷越泽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想让我消气?你按着我说的做,我就消气了。” “什么?”宋悠然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殷越泽身体前倾,在她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她脸色随即爆红。 “不行!我不干!”宋悠然争议言辞地拒绝,“我的催眠术不是用来玩儿的!” “真不干?”殷越泽瞅着她,淡笑。 “不干!”宋悠然立场坚定。 “悠然。”他突然道:“我去拜访拜访宋凌吧,咱们领证有两天了,他是不是还不知道?” 宋悠然脸色僵住。 “你想说就去说吧,反正我哥知道了,最多生我几天气,可是你,以后就别想见着我了。”想拿这件事威胁她,没门! 殷越泽笑了,伸手挠她痒。 宋悠然左闪右躲,被他捞了个满怀,压在身子底下挠。 “哈哈,别挠别挠,我怕痒……” “住手,哈哈……” 小声一直不断,最后宋悠然妥协讨饶。 “别挠了,我按你说的来!” 殷越泽眼中闪过微微的惊诧,“真的?” 他以为这么荒唐的念头她肯定不会答应。 宋悠然狠狠点头,笑的小脸满是红晕,眼角都湿润了,小鹿一样望着他。 殷越泽心里软了软,“算了,不闹你了,不愿意也没事。” “不,没事,我愿意。”宋悠然言语挽留。 殷越泽有些狐疑,大手放在她头上,心中猜测她的小算盘。 “行,你来吧。” 宋悠然清清嗓子,开始做催眠准备工作。 殷越泽再次被催眠,来到那个有着四扇门的房间,推开代表欲的那一扇。 一个小时后…… 殷越泽从床上睁开眼,一张脸黑成锅底。 他满脸怒意地把整个别墅找遍,都没有宋悠然的影子。 这一次,他又变成了那匹杂毛狼,身边多了一群一模一样的红毛狐狸,还不是出现在之前的草原,而是在一间昏暗的房间里。 一群红毛狐狸朝他扑过来,他挂在吊灯上,挂了七天…… 宋悠然心情颇好地回到自己家里。 殷越泽想的倒是不错,好几个自己伺候他一个,当自己是皇帝?哼,皇帝都没有他这么享受的。 宋凌不在,她就自己吃了饭,准备洗澡睡觉。 刚洗完澡,房间阳台传来一阵响动。 某个黑脸男人从阳台走进来,目光落在她露在外面的小臂和小腿上,不由深了深。 “咳,你怎么又来了,我哥……你不怕被我哥发现吗?”宋悠然拿着一块毛巾擦头发。 殷越泽哑声道:“他不在,今晚应该也不会回来。” “你怎么知道?”宋悠然一愣。 殷越泽没回答她的话,从旁边的矮柜上拿过吹风机,给她吹头发。 整个房间都是吹风机呜呜的声音,宋悠然乖乖坐着等他把头发吹完。 殷越泽摸着她的头发干了,把吹风机关上,搁在一边,弯腰把她打横抱起来,放到床上,慢条斯理地开始解扣子。 “咳,睡觉睡觉。”宋悠然扒开被窝钻进去,头一起埋上。 殷越泽手一掀,人就露出来,他俯身上床,大手抚上她的小脸,“今天做了好事儿,我得好好犒劳你,晚上就不用睡了。” 宋悠然脸色泛红,“什么好事儿,我又不是故意的,谁让你思想这么龌龊。” “我思想龌龊?”殷越泽皮笑肉不笑,“我还有更龌龊的,你来体验一下吧,刚好可以把我们的洞房花烛补回来。” 于是,第二天宋悠然没能起来床。 宋凌是早上八点回来的,他见宋悠然房间没动静,以为人出去了,就没在意。 结果,到了中午,人从里面出来了,还无精打采的。 宋悠然在楼梯口撞见宋凌,吓了一跳。 “悠然,你昨晚没休息好?”他神色带着探究。 “我昨天去了莫氏分公司,晚上又睡的晚了些,有点儿累。”宋悠然打了个哈欠,双眼无神。 宋凌信以为真,“那你一会儿吃点东西,继续睡吧。” 宋悠然点点头,余光瞥见他耳朵,一下子定住动作。 他的耳垂上,戴着一只深蓝色钻石耳钉。 “哥,你什么时候带上耳钉了?”她好奇地围着他转了一圈,只有右耳上有,左耳没有。 “昨晚上刚戴的。”宋凌眸光闪了闪。 “这种耳钉……”宋悠然琢磨琢磨,扬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一般都是成对成对卖的吧,另一只呢?怎么不一起戴上?” “就一只,多了没有。”宋凌面色平常。 宋悠然偷笑,没多问,绕过他下楼了。 几天后,宋悠然再次来到莫氏分公司,依旧得到程文的热情相待。 她这次目的很明确,直言问关于解除和纪氏集团合作的进程怎么样了。 “宋小姐真是关心公司,来,喝杯茶,这是上好的铁观音,我一个朋友从外地带来的,味道一绝。”程文避而不答,转移话题。 “程总的好意我心领了,你还是回答我的问题吧,纪氏集团的合作,到底解约没有?”宋悠然见他神色有异,继续道:“还是说解约的过程有什么困难?” “解约……是肯定没有困难的,可是我想了想,这个约还是不能解。”见宋悠然抓着这个话题不放,程文干脆就明说了。 “为什么?”宋悠然眯眸,靠在真皮沙发上,等他解释。 “宋小姐,你不清楚公司的运作,冒然解约让纪氏怎么想咱们,所以我认为不合适,不管从哪方面看,纪氏都是我们合作的最好对象。”程文一本正经道。 “哦?”宋悠然轻轻挑眉,“你的意思是,除了纪氏,整个云城就找不出第二个合作公司了是吗?我怎么不知道咱们京城莫氏,混到这么差的地步了。” 程文笑道:“这不是,咱们和纪氏关系都稳定好几年了吗。” “程文。”宋悠然也不叫程总了,直接喊他的名字,“你脚下踩的是莫氏分公司,不是纪氏分公司,我怎么觉得,你一直在帮纪氏说话呢?” “宋小姐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听她直接喊自己的名字,程文眼中闪过不悦。 这丝不悦被宋悠然注意到,她用不容抗拒的语气道:“今天,纪氏的合作全部解除,我明天会再过来,不希望看见纪氏任何一个合作还和莫氏有关系。” 程文笑容也没有了,他直勾勾地盯着宋悠然。 “宋小姐,莫总的助理给我打过电话,我知道您是莫总认的干女儿,可是毕竟,您不姓莫,他是让您来学习的,不是让您来插手公司事务的。” 第115章 纪明柔身边的男人(二更) 宋悠然冷笑,“所以,你认为我连插手公司项目的权利都没有,是吗?” 程文不予置否。 “程文。”她沉声唤了句。 程文眼皮子一跳,莫名有些心慌。 “你可以收拾东西走人了。” “宋小姐这是什么意思?”程文眼露不善,“我怎么说也是一位公司高管,为公司辛辛苦苦忙碌这么多年,就算把我辞退,也得总公司发话。” 言外之意,我不归你管,你无法决定我的去留。 “我只是通知你一声,今天我会给义父打电话,让他调人接任你的职位。”宋悠然不咸不淡地道。 程文在心里安慰自己,她肯定是吓唬他的。 宋悠然说完不再和他扯东扯西,起身欲走。 秘书忽然从门口进来,对程文道:“程总,纪氏总裁来了。” 程文一听,立马站起身来。 宋悠然停住脚,不走了。 纪氏总裁? 一个身材姣好的人影出现在总裁办公室门口,证实了宋悠然的猜测。 两年不见,纪明柔也成长了不少,从一个骄傲的千金小姐变成精明干练的总裁,只是不管怎么变,人的本性摆在那里,总是摆脱不掉。 程文见到纪明柔,整理整理自己的衣领,上前招待。 “纪总,欢迎欢迎,蓬荜生辉。” 纪明柔不是自己一个人来的,她身后跟着一个助理着装的男人,气质却不像助理,宋悠然说不清,觉得这个男人气息有点熟悉。 “程总。”纪明柔和程文握握手。 程文让秘书泡茶,把纪明柔请到休息区,宋悠然反倒被他忽略了。 纪明柔看到她,眼底闪过一丝阴翳,笑着问程文,“这位小姐是做什么的,一直站在这里?也是程总的秘书吗?” 程文面色尴尬,“这位是宋小姐,她不是公司的员工。” “哦?竟然不是公司的员工,为什么会出现在总裁办公室?莫非她是程总的家人?”纪明柔饶有兴致地问道。 宋悠然干脆不走了,重新在另一个沙发上坐下来。 “原来是纪大小姐,两年不见,你还是这么喜欢装。” 纪明柔神情微变,“宋小姐,这话我有点听不懂。” “听不懂就算了,不过今天莫氏不欢迎你,你还是走吧。”宋悠然优哉游哉地端起之前自己那杯茶。 “什么意思?宋小姐,你既然不是莫氏的员工,又怎么能插手莫氏的事?就算真要离开,那也应该是宋小姐吧?”纪明柔觉得宋悠然有些不自量力。 她并不知道莫庭收宋悠然为女儿的事,只以为她是仗着殷越泽的势来插手莫氏分公司的事。 “从今天开始,莫氏会和纪氏解约,以后不会再有相关合作,所以纪大小姐是最后一次来莫氏了。” 纪明柔终于察觉不对,朝程文看去。 程文脸色难看,“纪总,这是总公司莫总的义女,因为长居云城,莫总特意让她来学习。” 纪明柔眉头轻蹙,眸中掩下震惊之色,“莫伯伯收了义女,外面怎么一点儿风声都没有?”她面上不显,心中早已扭成一团。 怎么会这样,宋悠然运气还真是好,一个殷家,一个莫家,下一个是谁? “应该是隐瞒下消息的。”程文道。 宋悠然冷眼看着两人,掏出手机,拨了小齐的号码。 “小齐。”她语气冷凝。 “悠然小姐,您有什么事吗?”小齐接到她的电话,挺意外。 “云城分公司总裁程文,我能做主辞退吗?” “……程文?他做了什么事吗?” “我怀疑他勾结外人,损害公司利益。”宋悠然一字一顿道。 小齐一听,声音就凝重了,“悠然小姐,您是莫家的小姐,想做什么都可以,不过一个分公司高管,辞退就辞退吧,我会和莫总说,重新调个人过去。” 宋悠然嗯了一声,挂掉电话。 “程文。”她看着对方,“我和总公司交代了,你结算完这个月的工资,就走吧。” 程文一晃神,她就已经打完电话,心跳一下子快了。 “不,不可能。”他有些难以接受,心存侥幸。 刚说完,他的兜里就响起手机铃声,拿出来一看,是总公司那边打来的,手不由一抖,朝纪明柔看了眼,接通电话。 “程文,你被辞退了。”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世界顿时灰暗了。 程文咬咬牙,狠狠挂断电话,一句话没说,愤愤瞪着宋悠然。 纪明柔把这些看在眼里,淡淡一笑,“程总,莫氏不留你,我们纪氏倒是很欢迎。” 程文瞬间阴雨转晴,笑容灿烂,“那太好了,谢谢纪总谢谢纪总。” 一个背主的人,宋悠然没必要在意,“既然都说清楚了,那关于莫氏和纪氏的合作项目,这两天我会安排人去纪氏解约,纪大小姐准备准备吧。” 莫氏和纪氏都是大合作,如果一下子全解除,一定会对纪氏有不小的影响,纪明柔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吗? 她朝站在旁边的助理看了一眼。 助理面无表情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枚小小的圆环戒指,金属的,看似轻巧,实则很沉。 宋悠然忽然明白自己察觉到的那种熟悉的气息是哪里来的了。 那个助理拿着戒指,戒指在他指间转了一圈,状似不经意间滚落在地,发出细微叮当脆响,还带着回音。 回音如绕耳的魔咒,明明那么轻微,却在宋悠然耳边不断放大。 她的思绪有那么一瞬间陷入混沌,随即清醒过来,清冷的眼眸直视助理。 助理见她并没有异样,黑眸中划过惊讶之色,弯腰捡起自己掉落的戒指,立在纪明柔背后,不动了。 纪明柔一直关注着宋悠然的表情,一张脸霎时阴沉下来。 “既然莫氏态度这么坚定,那就准备好违约金,来纪氏吧。” 她神色冰冷,站起身来,轻哼一声,踩着高跟鞋离开。 程文跟着出去了,办公室安静下来,宋悠然表情晦暗不明,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沙发扶手。 纪明柔身边的那个助理,是一名催眠师。 从他手间滑落的那枚金属戒指,是他开启催眠的媒介载体。 催眠的媒介是声音和画面,可以通过不同的载体传达,像怀表,人的说话声,还有白御溪常用的弹珠。 能达到这种境界不加心理诱导的人,多数已经迈进中高级催眠师行列,纪明柔从哪里找来这么一个人物。 看两人的默契,明显不是一两天了。 她沉思片刻,给白御溪打电话。 “师叔。” “悠然?”白御溪声音有些虚弱。 宋悠然手指动作顿住,“师叔,你身体不舒服吗?” “没事,做了个手术,正在康复期。”他说着,咳了几声。 白御溪有先天性心脏病,受不得情绪波动过大,平时一直很注意。 宋悠然神情凝重,“严重吗,我去看看你。” “不用,手术很成功,你不用过来了。”白御溪拒绝道,“给我打电话,是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我在云城遇上一个催眠师,他的手法很熟练,很可能已经迈进高级催眠师行列了,高级催眠师不多见,所以想问问师叔,让你帮我查一下。” “他长什么样子,催眠时有什么特点吗?”白御溪问道。 “长得……还算顺眼,五官端正,男人,不太爱说话,沉默寡言,催眠时用的东西是一枚金属戒指。” 白御溪沉默片刻,“确定是金属戒指吗,戒指上面有没有花纹?” “有没有花纹我看不清,不过确实是一枚金属戒指。”宋悠然确定道。 “顶级排行榜,第七名,楼钧。”白御溪缓缓道,“他的媒介载体就是一枚戒指,此人行踪不定,你遇见他,小心一些,尽量不要硬碰硬。” 乍一听见第七名,宋悠然还真愣了一下,不为别的,就单看楼钧的表现,不太像一个顶级催眠师应该有的水平。 “可是,我看他的水平,不太像一名顶级催眠师。”她犹犹豫豫地道。 “那可能是收敛了,协会有协会的规矩制约,以你的本事,避免被他催眠应该不成问题,若有其他事情,一定要给我打电话,我过去帮你。” “恩,好。”宋悠然应声。 —— 纪明柔回到纪氏集团,气呼呼地坐在老板椅上。 “你不是说你的催眠很厉害吗,为什么对宋悠然没用?”她质问道。 “她的意识很强大,我暂时无法判断她属于哪一种人。”楼钧沉默道。 “什么哪一种人?她不过就是个普通人,和你之前催眠过的那些人一样。”纪明柔绷着脸,怀疑道:“你是不是见她长得漂亮,也看上她了?” “……没有。” “楼钧。”纪明柔阴沉着脸,“你的命是我救的,如果不是我,你一年前就在垃圾桶旁边喂野狗了!” 楼钧久久不语,“你和她有仇吗?” “有。”纪明柔面色狰狞,“我和她天生不对盘,纪家变成现在这样,也是拜她所赐,她过的顺心,就是让我不顺心。” 她抬头,一双勾着浅淡眼线的凤眸盯着他,充斥狠厉,“楼钧,你现在是我的人,我不允许我的世界有她的存在。” 楼钧同样盯着她,在她的视线中点头,“我明白了。” —— 殷家老宅这天,迎来一位重要的客人。 京城玉家两位老人带孙女来云城游玩,顺道来殷家做客。 殷老爷子亲自招待,相谈甚欢。 “老友怎么有时间来我这里坐坐?”他心里其实很奇怪。 年轻时他和玉老爷子有过交集,不过那是因为公司合作,两人的交情并不是特别多,突然有一天,人家上门了,还一副和你很熟稔的样子,怎能不惊奇。 “这个……咳,我和阿晚来云城游玩赏景,安安非要跟着,到了云城又觉得没有同龄人陪着很没意思,这不,我就想起你来了,我记得,你家的小子,叫……越泽的,是不是还没结婚来着,让他和安安认识认识,俩孩子交流交流?” 玉老爷子为了孙女,也是很厚脸皮了。 这几天他被玉宁安吵的不行,不知道这丫头怎么就迷上了殷家的小子,还心心念念记挂了两年。 殷老爷子,“……” 我家越泽也和你孙女不是同龄人啊,一个三十二,一个二十冒头,差了十多年呢,玉家在京城,殷家在云城,中间相差这么远,你是怎么惦记上我孙子的? 而且我家没结婚的还有个大孙子呢,怎么就偏偏选越泽了? 想归想,说不能这么说。 他瞅了眼不远处和玉老太太聊天的玉宁安,沉吟道:“这没问题,不过越泽这孩子一向事忙,不一定有空,我给他打个电话问问。” 玉老爷子笑着端茶品了品,对他的话颇不以为意。 你孙子就算再忙,家里来客人,总不能不回来吧? 很快,事实就给他打脸了。 第116章 自杀与他杀 殷雪回来了。 宋悠然听说这件事的时候正头大地看文件。 莫氏分公司在云城也不小了,一个一个看下来还真是要命,她都不知道殷越泽十几年来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小齐两天前来到云城,却没有带来调任的人,而是说莫庭让宋悠然趁着学习,先在代理总裁的位子上坐一阵子,等合适的人找到再离开,还让他做宋悠然的助理,帮忙指导。 宋悠然又看完一份文件,合上扣在旁边,这才想起刚刚小齐好像说了什么话,便问他:“小齐,你刚刚说什么了?” “悠然小姐,我说殷家那位殷雪小姐,从m国回来了。”小齐见她疲惫,便端来一杯咖啡。 宋悠然端起来喝了一口,苦的差点吐出来,放在桌上,不喝了。 “殷雪……”她喃喃道,“她的伤怎么样了?” “听说恢复的很好,能吃东西了,就是嗓子说话没有以前那么好,脸上身上也做了植皮手术。”小齐来之前,莫庭就把宋悠然以前发生过的事调查清楚了,让他务必照顾好人。 殷雪那件事,宋悠然是受害者,也是原因,和殷越泽在一起,免不了会碰见,多知道一些总是好的。 宋悠然没说话。 小齐小心翼翼瞅她一眼,劝道:“悠然小姐不必太在意,冤有头债有主,这件事毕竟是纪明柔干的,她要找人,也得找纪明柔去。” 宋悠然点点头,不再去想。 结果,几天后。 她再次听到关于殷雪的消息,小齐说殷雪约了纪明柔在一家茶馆喝茶,就在滨河公园。 宋悠然怎么想都觉得不对,殷雪恢复的这两年,殷盛睿和洛香梅应该不会隐瞒关于真正凶手的事,她知道了真正凶手,却邀请凶手喝茶。 细细分析有两个原因,一,殷盛睿隐瞒了她事实的真相,她并不知道。 二,她为纪明柔摆了一场鸿门宴。 她让小齐去打听,殷雪是自己一个人去的,还是带着保镖去的。 小齐很快打听出来消息,说身边是带了保镖的。 宋悠然依旧有些心神不宁,深入了解过催眠以后,她再明白不过,在绝对强大的催眠师面前,保镖再多也是蝼蚁一群。 纪明柔身边,可是有一个顶级高手。 能上得了顶级排行榜,一定接过难度大的任务,身手说不定也很好,如果殷雪找茬,根本干不过人家。 宋悠然拿着手机翻了翻,给殷越泽发了条消息,提醒他注意一下。 殷越泽说他会找人盯着。 心这才放下不少。 到了下班的点儿,小齐送她回兰恒公馆,路上路过滨河公园。 宋悠然突然说了句,“停!” 小齐立马刹车把车停住,一边疑惑地回头看她。 “小齐,你先走吧,我想去公园走走,一会儿让阿泽来接我。”宋悠然想到纪明柔的手段,还是有种心烦意乱的感觉。 小齐不放心地看了眼公园,“悠然小姐,您不会想去那个茶馆吧,现在都六点了,就算殷雪和纪明柔真的来过,也应该早就走了。” 宋悠然拉开车门,“我就是突然想逛逛了,放心吧。” 小齐见状不再多说,“需要我陪着您吗?” 宋悠然想说不用,话到嘴边一转,道:“你有急事吗?” 那种心慌愈来愈重,她回头看了看滨河公园的大门,莫名觉得在逐渐暗下的天色影响下,显得突兀而恐怖。 “没有,悠然小姐,我和你一道。”小齐连忙表态,把车停在公园门口的车位上。 两个人走进公园,穿过百里长廊,过了桥,就是公园的中心地带,那片面积非常大的人工湖。 吃饭的点,公园人很少,只有零散的几个人。 沿着人工湖走了一段,什么异常都没发现。 宋悠然沉下心中烦乱的心思,或许是她想多了,殷雪早就回家了。 小齐走在她旁边,忽然指着前面沿湖落座的一座古典楼阁。 “悠然小姐,就是那家茶馆,整个滨河公园范围,就只有它一家。” 宋悠然抬眼隔着老远望,茶馆双层的,远看还挺漂亮,“过去看看。” 他们走到茶馆门口,宋悠然问里面的服务生,“你好,请问今天有没有一个……呃,两个气质很好的女人来过这里,其中一个还随身带着保镖。” 她想直接描述殷雪的,不过两年不见,她早就对殷雪的印象模糊了,只能换一种说法。 服务生狐疑地看着他们,“有是有,你们是谁?” “那个带保镖的女人是我的亲人,我听说她和朋友喝茶,就来问问。”宋悠然道。 “你们来晚了,她们早就走了。”服务生听了,朝墙上挂着的钟表瞥了眼,“都过去三个小时了。” “好的,谢谢。” 宋悠然和小齐离开茶馆。 “悠然小姐,我都说了,您不用担心的,殷雪身边跟着好几个保镖呢,殷家的保镖都是专门雇的,很厉害,不用担心她吃亏。” 小齐不明其中缘由,宋悠然也没有心思与他细说,看着天色越来越暗,从天蓝转成宝石蓝,心情沉甸甸的。 “走吧,回去了。”她笑笑道,刻意强迫自己放松。 沿着湖边往回走,湖边的路灯都亮了,夹杂着彩灯,整个人工湖和桥上漂亮至极。 宋悠然手里的手机,骤然响了。 她见是殷越泽的,便接通。 “悠然,你在哪里?”殷越泽声音很压抑。 “我在滨河公园呢。”宋悠然说着,一边眺望人工湖上的美景。 “悠然。”殷越泽语气凝重,“刚刚二叔调动了家里的佣人出门找人,殷雪,到现在都没有回家。” 这句话宛如一道惊雷,从天而降,劈在地上,轰出大片细碎火花。 宋悠然心中的不安,一瞬间变成现实。 忍不住把目光从湖上收回来,视线无意间落在距离地面一米多深的台阶下面,人工湖边上。 这一看,顿时整个人如坠冰窖,浑身发冷,指尖忍不住颤抖,手机掉在地上。 黑黝黝的湖水,白色路灯的照耀下,一个女人脸朝上漂在湖水上,皮肤泡的发白,嘴唇微张着,头发湿密贴在她的脸上,更显可怖。 “悠然?悠然?!”殷越泽听不到她的声音了,皱眉又唤了几声。 宋悠然已经无暇顾及,说话都不利索了,“小,小齐。” 小齐本来是背对着她,闻言转过身来,并没有一下子发现水中的人。 见宋悠然惨白着一张脸,额头都在冒冷汗,愣了一下,“悠然小姐,你怎么了?” “报……警。”宋悠然后退一步,手心全是汗水,不敢再往水里看。 小齐先是听见报警两个字,结合她此时的模样,联想到某些可能,身子霎时僵住了。 他十分缓慢地转头,朝水里看去。 下一刻,白眼一翻,晕倒在地。 宋悠然,“……” …… 最后还是她自己报了警,警察来后开始打捞水里人的遗体,殷家那边通知后,殷越泽和洛香梅迅速赶到现场,身后跟着南城。 一个直奔宋悠然,一个直往人工湖里冲。 “放开!你们放开我!”洛香梅刚到湖边就被警察拦住,她挣扎着,拼命哭喊往前扑,最终被警察架了出来,殷越泽让南城拦着她。 他死死拉着洛香梅,不让她妨碍警察打捞。 洛香梅一个女人,争不过南城,不由瘫倒在地上,双手捂面而泣,一把鼻涕一把泪。 “根本就不应该回来……为什么会成这个样子……我的孩子……” 气氛十分沉重。 殷越泽见宋悠然脸色还没缓过来,大掌紧紧握住她,以示安慰。 “他怎么回事?”他的目光看向靠在树底下昏迷的小齐。 “刚看到湖里,吓的。”宋悠然脸皮都成僵的了,说起话来很不自然。 洛香梅听见她说话,双目圆瞪,突然起身扑向宋悠然,两只手要掐她的脖子。 “宋悠然!又是你!是不是你害的我女儿!我让你偿命!”她尖叫道。 殷越泽皱眉,挡在宋悠然身前,伸手一抓就把她张牙舞爪的手抓住,随后洛香梅被南城拖到一边去。 她拼命打在南城身上,一边哭嚎,“我女儿没了!殷越泽!你和罪魁祸首站在一起,你不得好死!” 殷越泽不为所动,把自己身上的西装外套褪下来披在宋悠然身上。 洛香梅一直骂,骂的很难听,各种骂。 直到殷雪被打捞上来才停止,南城松开手,她一下子扑到地上身体已经冷透的人跟前,一双保养极好的双手摸上殷雪的脸。 “乖女儿,你醒醒……”她哭成泪人。 警察上前询问宋悠然做笔录。 小齐此时幽幽转醒,看见地上躺着的殷雪,双目睁大,一骨碌爬起来扶着树干狂吐。 宋悠然做完笔录,走到小齐身边,有些担心,“你怎么吐的这么厉害,没事吧?” “没,没事……呕——”小齐一边摆手一边说没事,说完了继续吐,好半天才好些,却看都不看殷雪那边一眼。 宋悠然拿了些纸巾给他,他接过道谢,精神不太好。 殷越泽和警察沟通,沟通完,又对南城交代几句。 然后殷雪被装进裹尸袋,洛香梅和南城跟着一起走了。 殷越泽和宋悠然先把小齐送回家,两人才往兰恒公馆去。 宋悠然一路上都精神恍惚,像焉了的黄瓜。 第二天有警察上门,询问宋悠然有关事件。 “宋小姐,死者的母亲说你和死者生前有过矛盾,死者生前被泼硫酸也是因为你,你可以解释一下昨天为什么会出现在现场吗?” “可以。”宋悠然休息了一晚上,精神好了不少,只是因为被吓到,脸色还是发白。 她定定神,“殷雪被泼硫酸的事件,我也属于受害者,此前与她并无任何矛盾,我昨天听说她在滨河公园与人喝茶,心神不宁,就过去看看。” “你的理由不充分,既然你们之间没有矛盾,为什么你会觉得心神不宁,还要过去看?” “殷雪是我先生的妹妹,算是亲人,她约喝茶的那个人,是纪氏现在的总裁,以前的纪家大小姐,纪明柔,纪明柔与我不合,我感觉蹊跷,就过去瞧瞧。” 她当年和纪家的新闻满天飞,警察想来也是知道一些,并没有多问,正要询问下个问题,忽然他们那儿来了电话。 警察接通电话,应了几声,又挂断,开始收拾东西。 宋悠然奇怪,“不问了吗?” 对方抬头看她一眼,“死者死亡原因出来了,不用做笔录了。” 宋悠然吃惊,犹豫片刻,“警察同志,我能问一下,是什么原因吗?” 警察笑笑,“不好意思,你很快就会知道的。” 意思是拒绝了。 宋悠然抿唇,把人送出门,接着拨通了殷越泽的号码。 “阿泽,我听说殷雪的死亡原因已经出来了?” “恩。”殷越泽沉沉应声,电话那边一片吵闹,夹杂着女人的哭声,“警方调了监控,是自杀的。” “自杀?!”宋悠然睁大眼睛,“怎么会?!自杀的原因呢?” “尚且不明,警察判断是因为泼硫酸的事情给她留下太大阴影,一直生活在自卑嘲笑中,忍受不住就自杀了。” 宋悠然想说这个原因太过勉强,殷越泽那边似乎有什么事,先一步道:“悠然,我今天在老宅,不回兰恒公馆了。” “哦。”宋悠然把嘴边的话咽下去。 怔怔看着挂掉的电话,在床上坐了很久。 殷雪如果自杀,只凭接受不了现实这个理由根本不够,她连最难过的时候都熬过来了,还会怕别人的嘲笑吗。 陪在她身边的保镖呢,见自己的雇主自杀不应该拦住吗。 有很多不通的地方。 宋悠然拿出兜里的怀表,放在手心里看,没有表链,自从两年前表链断裂后,她找人修过,没人能修好,说这个表身是一种十分罕见的金属制成的,无法利用各种方法进行续结,她就没再修。 这次的事情,她隐隐有预感,和纪明柔脱不了关系,和楼钧也脱不了关系。 若是按着殷雪邀请纪明柔喝茶,然后纪明柔让楼钧催眠了他们,致使殷雪自杀,保镖视而不见倒是很有可能。 宋悠然想一会儿,头有些疼,便不再想,下楼找点吃的东西。 她刚煮了一包方便面,宋凌回来了。 “哥,你回来了?”这两天宋悠然见宋凌时间比较少,自从她挑明宋凌和慕云深之间的关系,他就不怎么再躲着自己出门了。 “恩。”宋凌一回来就闻见一股子泡面味,便走进厨房,“你怎么又吃这些?” “这不是简单吗,我早上都还没吃饭呢。”宋悠然用筷子搅了搅锅里的面。 宋凌挽起袖口,“去外面等着,我给你做点。” 宋悠然瞅他,“那这面怎么办?” “倒掉。” “不行,不用你忙了,我还是吃面吧。”宋悠然拒绝。 “要不你把面煮好了,放到小区里去喂流浪猫?”宋凌提了个点子。 提到猫,宋悠然表情黯淡下来,咕哝道:“不知道以前咱们养的小悠怎么样了,你刚被带到楚家的时候我回去看过,已经不在了,可能自己跑出去了,要是还活着,应该也是流浪猫吧。” 宋凌闻言,动作顿住。 “还活着。”他说。 “恩?你怎么知道,见过吗?”宋悠然来了兴致。 “咳,小悠被云深抱走了。”他眼神躲闪着,“你要是想它,回头我把它抱回来,你现在也有时间养了,就当做个伴儿。” 宋悠然哑然,“原来是被他抱走了,我还以为它自己跑了。” “咱们家那么高,门又锁着,难道它从窗户上跳出去吗?”宋凌睨她。 宋悠然还真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她当时见小悠不在,第一反应就是跑出去了,现在听说没事,就安心多了。 “悠然。”他唤了句。 “怎么了?”宋悠然抬眸。 “我要走了。”宋凌道。 宋悠然一怔,“回北原吗?” 宋凌轻轻恩一声,“劳勃手里的投资金,我和卫少珩一人一半,是时候回去了。”他看着宋悠然,眼露迟疑,“你……” 宋悠然猜到他想说什么,连忙道:“我一个人挺好的,每天去莫氏处理处理公事,然后回家什么的,有小齐在很方便,哥哥不用担心。” “我是想说,你和殷越泽……” 他刚说一半,又被打断了。 “我和阿泽也没事,都挺好的。” 宋凌沉默地盯她片刻,就是因为殷越泽在,所以他才不放心。 “南宫凛会在云城待一段时间,你有什么处理不了的,就找他。”他最后只说了这么一句。 宋悠然自是小鸡啄米地点头答应。 宋凌在家里留了两天,就走了。 他前脚刚走,后脚宋悠然就收拾东西,搬到殷越泽那边,心情甚好。 去莫氏小齐都能感受到她高兴的情绪。 “悠然小姐,您有喜事吗?”他笑着凑上前问道。 “什么喜事,没有。”宋悠然瞟他, “那您怎么笑的这么开心?”小齐纳闷。 “我愿意。”宋悠然吐出三个字。 小齐一愣,摸着鼻子跟上她。 宋悠然一进办公室,把手里的东西搁下,先去倒了杯水,一边喝一边问:“义父那边,还没说什么时候把人调过来吗?” “没呢,莫总也忙,这总裁的位子,不是一般人好做的,等的时间就长些。”小齐回答。 “都过了这么长时间,要是义父还不调人过来,我都要以为他是故意让我揽下这份差事。”宋悠然似笑非笑。 小齐嘿嘿笑,不说话。 “对了。”他突然想起一件事,“今天早上我收到消息,殷氏出面,斩断了纪家好几道生意链。” 宋悠然把杯子放在桌上,淡淡道:“很正常,生意本来就有利益冲突。” 纪明柔害死了殷家的小辈,算是彻底得罪殷家了,接下来会怎么做呢。 小齐也觉得挺正常的,他没往殷雪身上想,“早就该这样了,纪明柔以前欺负过悠然小姐,就应该遭到报应。” 宋悠然淡笑不语。 因着殷雪的事,殷越泽在老宅待了几天,直到今天才回兰恒,见家里已经做好饭菜,还微微愣神。 宋悠然端着最后一盘菜出来,“你回来了!” “我以为你不在这边。”殷越泽笑笑,两人领证后,基本都是他半夜去找她,她会在阳台留个门。 “殷先生,有个好消息想告诉你,你想听吗?”宋悠然走到他身边,揽着他的脖子。 “太太说的,我当然想听。”他搂住她的腰。 “那我就勉为其难告诉你,今天我哥走了,我以后可以搬过来了,你有没有感觉很惊喜?”宋悠然眨眨眼。 “惊喜,太惊喜了。”殷越泽抬手勾下她的鼻子,“为夫正求之不得呢。” 两个人闹腾了一会儿,吃过饭,出去遛弯儿,遛完回来,洗澡上床睡觉。 半夜,宋悠然起床喝水,一边下楼一边想,天越来越热了,以后要提前准备好凉白开放在床头,省下每天半夜渴了还要出来。 她没开灯,正喝着水,寂静的客厅里突然发出叮当一声,某种金属材质落地的响声。 宋悠然喝水的动作一顿,心神一晃,水差点倒出来。 放下杯子,朝发声地看去。 某个黑暗的角落里,窗帘微动,并无不同。 宋悠然神色却凝重了,“阁下既然来了,总不会一直躲着当贼吧?” 她刚说完,一个黑影出现在她背后。 宋悠然察觉到,立马转身后退两步,借着月色的光打量这个人的面貌。 是楼钧! 之前只见过一面,但因他催眠师的身份,宋悠然特意多观察过他的模样。 楼钧任由她打量着,金属戒指在指尖旋转,熟练地把玩。 “你是催眠师?”他开口了。 宋悠然知道遇见他,自己催眠师的身份肯定藏不住,便承认了。 “对,我是催眠师。” 楼钧手里的戒指停下旋转,“你的催眠术谁教你的?能从我手底下两次保持清醒的人,不多。” “这和阁下没有关系。”宋悠然淡漠道。 楼钧冷冷盯她片刻,转身往门口走,看样子是要离开。 宋悠然狐疑,“等一下,你来我家干什么的?” 大半夜的,可千万别告诉她就是随便逛逛,她才不信。 “殷越泽是住在这里吗?”楼钧停下脚步。 “你想干嘛?”宋悠然提高警惕。 楼钧见她一副濒临炸毛的护食样,轻笑一声,“殷氏集团最近一直在打压纪氏,纪氏是我恩人的地方,我自然要出一份力,不过今晚你在这里,怕是不行了。” 他了然直白地把自己的目的说出来,没有丝毫担心宋悠然会破坏的样子。 说完,又要走。 “站住!”宋悠然觉得自己也是胆子够大了,居然这么让一个顶级催眠师站住,对方看起来可不是个善茬。 “怎么?”楼钧反问。 “殷雪,是不是你杀的?”宋悠然问道。 “什么殷雪?”他拧着眉毛转身。 “就是前几天和纪明柔在茶馆喝茶的那个女孩子。” “她死了?”不知道是不是宋悠然的错觉,他的脸色好像难看不少。 “死了,在滨河公园的人工湖里,你为什么要杀她?她只是个普通人。” 楼钧久久不语。 “对不起,她意图让保镖对我的恩人动手,我只是把她内心的负面情绪放大,然后让她和保镖一起离开而已。” 他会道歉也是很出乎宋悠然的意料,她以为他站在纪明柔那边,一定不会和她多啰嗦。 “是不是纪明柔让你这么做的?”宋悠然冷声问道。 “不错,我不知道那个女孩子以前发生过什么。”纪明柔向他保证只是一个恶作剧,绝对不会出事,他才这么做的。 “我可以告诉你,纪明柔曾经在宴会上指使别人朝我泼硫酸,死的那个女孩子是其中一个受害者,她的口腔遭到硫酸的强烈腐蚀,脸上身上也有不同程度的灼伤,受伤两年后,才勉强接受自己的命运。” 楼钧听着,再次陷入沉默。 “我知道你,世界催眠师协会顶级排行榜第七名,楼钧,你的性格不像是会用催眠术干坏事的人,请适可而止。”宋悠然顿了顿,“还有,不要妄图在我先生身上动手脚,不管你做什么,我都能发现。” 楼钧垂着眼睛,两手插在兜里,光明正大地从大门出去。 宋悠然盯着他的背影消失,才把门关上锁死,又去窗户边把窗户关上。 她决定明天去买两个警报器,一有人进来就能响的那种,要不这也太不安全了。 轻着脚步上楼,没等走到房间就停住。 “阿泽,你什么时候醒的?” 殷越泽正靠在房间门口的墙壁上,等着她。 “你起来我就发现了。” “那你……”宋悠然欲言又止,晚上安静,仅仅隔着一个楼梯的距离,刚刚自己和楼钧的对话,他是不是都听到了。 “我什么?”殷越泽走过来,大手捞住她的后颈,“这么晚了,睡觉。” 对听见的对话只字不提。 宋悠然乖乖进屋,也不问了,乖乖睡觉。 隔日,殷氏集团对纪氏打击的更狠了,新闻整天都在报道,隔着屏幕都能闻见那满屏的火药味。 宋悠然不知道这是出自谁的手笔,她觉得应该不是殷越泽,殷盛睿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他们手里没有证据证明殷雪并非自杀,因为那监控里,明明白白地录下殷雪哭着站在湖边,跳下去的情景,这一点是实打实的,无从反驳。 既然没有办法直接给纪明柔定罪,就从别的地方下手。 先把纪氏集团整倒,纪明柔就没有了靠山,到时候想干什么,不过一句话的事。 纪氏经历过纪通平一事,本就元气大伤,加上纪通平在时投资在江城很多地皮,江城发生楼市泡沫危机全打了水漂,纪明柔觉得地皮留在手里烫手,就低价转让了,伤上加伤。 养了两年,好不容易养回来一部分,这下好了,终于惹毛殷家,纪家还能蹦跶多久? —— 纪明柔面色狰狞地把梳妆台上的东西扫落在地。 楼钧站在她身后看着,一句话不说。 “我让你去催眠殷越泽,让他停止对纪氏的打击,你怎么回事?之前对宋悠然下不了手也就算了,这次是个大男人,你都办不好?!” 楼钧静静听着,忽然道:“之前约你喝茶的那个人,她死了。” 纪明柔面色一僵,恨声道:“死了就死了,活该!” 殷雪那个小贱蹄子居然让保镖对她动手,她当时已经计划好了,哄着楼钧给她下点心理暗示,如果活着算她命大,如果死了也不怕,殷家要是查到她身上,就让楼钧把殷越泽催眠,借以逃脱。 千算万算,她没算到楼钧竟然又失败了,可真是气死她了。 “以后你能不能不要干杀人的事?”楼钧忍不住开口。 纪明柔转头不屑道:“成大事,就要心狠手辣,你怎么说也是催眠师,照着你说的那个什么协会执行任务,难道手里就从来没沾过人命吗?” 楼钧身子一僵,“那不一样,我除了任务,在外面从来没有杀过人。” “你说说,你出任务是杀人,在外面也是杀人,都是杀人,有什么不一样?难道是因为一个有钱拿,一个没有钱拿?这样,我给你钱,你去把殷家老宅的人全宰了,愿意吗?”纪明柔搞不懂他的想法。 楼钧唇瓣紧紧抿成一条线,“催眠师协会的人,手里从来不沾普通人的命,我出任务的那个世界,和你们的不一样。” 凡是能知道世界顶级催眠师协会的,无一不是大人物,一道身份的鸿沟,硬生生把他们和普通人分成两个世界。 你一句我一句,怎么都说不通,纪明柔终于火了,她捞起手边一个香水瓶朝楼钧砸去。 “既然不愿意,那你就滚吧,我当从来没有救过你,你爱去哪里去哪里,不要赖在我家!” 香水瓶砸在楼钧身上,碎在他脚下,空气中瞬间弥漫上一股浓烈的香水气息。 纪明柔推开他,压着怒火出了房间,楼钧就跟在她后面,打不走,骂不走,怎么说都不走,硬是把纪明柔给磨没了脾气。 她努力无视身边的人,坐在沙发上翻手机打电话。 “卫少阳!咱们的事情你和你爷爷说了没有?!” “哎哟,纪大小姐,脾气怎么这么冲呢,生什么气啊?”那边卫少阳正抱着一个美女,和美人调情。 “你管我生什么气,咱们的事到底能不能成,你给一个准话!”纪明柔质问道。 “成,当然能成,怎么也得成啊,我和爷爷商量过了,挑个好日子,咱们把证儿领了吧。”卫少阳懒洋洋道。 “领证?!就只领证吗,婚礼呢?!”纪明柔低吼。 卫少阳是她选中的联姻对象,像他们这些大家族,婚姻不能自己做主,结婚后各过各的有的是,她和卫少阳制定了一个协议,结婚后互不干涉。 既管不着自己,又可以利用卫家的势力帮纪氏渡过难关,何乐而不为? 不过是相互利用的关系。 卫家卫老爷子和卫父这么疼卫少阳,以后卫家肯定都是他的,到时候自己就是卫家主母。 “婚礼……”卫少阳有些不耐了,“还要什么婚礼,直接领证不行吗?” 纪明柔这么爱面子的人,当然不同意,“不行!我要声势浩大的婚礼,最好是整个云城都知道!” “行啦,我知道了,回头和爸妈商量。”卫少阳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纪明柔心情稍稍平静,抱着手臂靠在沙发上想下一步怎么做。 旁边楼钧突然开口了。 “你要结婚?” “管你什么事,我的事你少管!”纪明柔皱眉。 “对象是谁?”他又问。 “我说了,让你少管!” 第117章 被困 楼钧自顾自地道;“是那个卫家的大少爷吗?” 纪明柔刚冷静下的心又开始冒火,剜了他一眼,起身出门。 “你去哪儿?”他跟过去。 “闭嘴,你不要和我说话。” …… 入夏,云城冒出一条爆炸性新闻。 卫家即将与纪家联姻,豪门继承人迎娶纪家千金,婚礼定在五月一号。 身为纪明柔姑姑的纪双专程前来云城以唯一长辈的身份帮她操办,连带本来已经离开的玉宁安也回来,为了办的体面,纪明柔恳请纪双出面,请玉家两位老人以长辈身份观礼。 纪双同意了,表示玉老爷子和玉老太太会出现在婚礼上。 她虽然答应,心里总是心不在焉,时而向纪明柔打听景岚和纪凝儿的下落,纪明柔给她的答案是,景岚见纪通平被判刑,没有机会出来,就卷走家里一笔款子带着纪凝儿走了,下落不明。 纪双一直在找人,没找到。 这段时间她总是做梦,梦见玉恒清想起了以前的往事,不要她和安安了,还要赶她们走,转而把宋悠然迎回玉家,搞的她整日心神不宁。 不行,要尽快找到景岚才行。 此时的她,全然不知自己努力隐瞒的真相,宋悠然早就知道了。 每天关注云城新闻已经成了宋悠然的习惯。 她看到卫家和纪家的联姻新闻,心下沉思,果然应证了纪凝儿所说,纪明柔和卫少阳结婚了。 纪家现在被打压的厉害,殷盛睿已经派人去了监狱,打通关系见陆晓,试图从各方面说服陆晓翻案,指正纪明柔,只是还未成功。 殷家办白事,纪家办喜事,悲喜两端。 宋悠然想清楚了,让小齐一点一点侧面敲打和纪家有合作关系的公司,主要针对中小型公司。 莫氏分公司在云城多少有些分量,其中一部分畏惧莫家,纷纷与纪氏解除合作关系,给本来受创的纪氏又添了几道伤口。 五月一号纪明柔婚礼那天,殷家没有去祝贺,纪家也没有邀请殷家。 小齐开车带着宋悠然从兰恒公馆出来,宋悠然瞥见小区门口花坛边沿坐着的人影,皱皱眉,让小齐停车。 她下车走到那个人影面前,“你来找我?” 纪凝儿想找宋悠然,可是她不知道宋悠然住在哪一栋别墅,只好在门口等着,碰碰运气。 看到宋悠然出来,只觉得眼前一亮。 “对。”她站起身,拍拍衣服上的灰尘。 宋悠然默了默,才问道:“有事吗?” 纪凝儿张张口,却红了眼眶,“妈妈住院了。” “住院了?怎么回事?”宋悠然不想管景岚的事,看到纪凝儿这样子,不由多问几句。 “我不知道,发高烧了,病的很严重。”纪凝儿摇摇头,然后咬唇说,“我们的钱不够用了,她总是反复高烧不退,住了好几天。” 景岚这几天把她吓坏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突然发了烧,最高的一次达到四十一度七,人直接陷入昏迷,她没有办法,没有人可以求,关键时候,就想到宋悠然。 除去纪明柔,她下意识认为,宋悠然也是景岚的孩子,她同母异父的姐姐,这个时候她能相信的人,她们身上有不可斩断的血缘羁绊。 宋悠然想着这两天入夏,气温变化很大,感冒的人不少。 “我和你去看看。”她道。 不是每一个犯错的人都会得到原谅,她并没有打算原谅景岚,但是这一份怨气不应该牵连到纪凝儿身上。 两人来到医院,景岚果然在发烧,挂着点滴,面容憔悴苍白,瘦了整整一大圈,双眼紧闭,不知道是在昏迷还是睡觉。 住的是普通病房,一共六个人,两个空铺。 纪凝儿跑到床边,试了试她的额头,“我走的时候还好好的,现在又烧上来了。”她急忙去翻找温度计,给景岚量上。 宋悠然伸手,手背贴在景岚的额头上。 是挺热的。 “你在这里看着,我去问问医生。” 纪凝儿点头,宋悠然就出去了。 她找到大夫,大夫告诉她,“这段时间感冒发烧的人不少,也是反反复复,不过病人或许体质较差,抵抗力不好,就难免发烧厉害了些。” 既然是正常感冒,那治好了就没事了。 宋悠然问完了正准备离开,一个护士急匆匆进来,把手里的检验报告给大夫看,大夫一看,立马对小护士说:“这个病人赶紧隔离。” 然后他看了看报告上写的名字,忽然叫住宋悠然。 “等一下姑娘,你刚刚说的病人,叫什么名字来的,几号床?” “景岚,六号。”宋悠然想着大夫和小护士的对话,浮上一层不好的预感,“是病人有什么事吗?” 大夫点头,“病人之前的化验数据有些异常,今天上午安排了一个血液全方面检测,hiv显示阳性,就是正常我们说的艾滋,所以现在要进行隔离。” 宋悠然一惊,“艾滋?!” “对。”大夫面色凝重,“根据化验数据看,应该是艾滋病初期,刚过完前三个月的潜伏期。” “那她发烧,是艾滋病引起的吗?” “有可能,不过艾滋前期都是低烧,高烧情况不多见,除非一两个特例,还是流感发烧的可能性大一些。” 纪凝儿刚把体温表拿出来,还没来得及看,就进来几个人,两个护士,两个身穿隔离服戴口罩的男人,抬着医用担架。 宋悠然跟在后面进来。 纪凝儿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们,护士指挥人抬景岚,她心中不安,问了一句,“这是干什么,要去哪里?” 说完抬头看着宋悠然。 宋悠然对她招招手,两个人去走廊谈。 纪凝儿一听景岚得了艾滋,整个人都惊住了,“不可能,她怎么会得这种病……” 她一边摇头,眼泪瞬间就掉下来了,声音哽咽,慢慢蹲到地上。 “检查结果是这样没错,她平时……有没有和什么人来往过,你在家里平时和她走的近吗,等会儿我让人给你做一个检查。” 宋悠然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有,之前她借钱,都是很晚才回来,对象也是什么人都有,有一次我见她带回家里一个男人,我问她她就让我不要多管。我在学校住在宿舍,偶尔回家,所以接触并不多。”纪凝儿把脸埋进怀里。 宋悠然沉默片刻,“以后你做好隔离措施,尽量少与她住在一起,最好住在学校。” 纪凝儿突然抬起头,泪眼朦胧地伸手抓住她,“你帮帮我,帮帮我好不好,姐,她也是你妈妈,我没有办法了,我知道她以前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错事,我替她向你道歉。” 景岚落到如今的地步,宋悠然心中说不清什么感觉,很复杂。 撇去她把自己放在孤儿院不说,前世她包容纪明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打碎自己的希望,从始到终都没有说出她的身世。 那个昔日身处高贵的纪夫人,如今已经跌下云端,卑微进尘埃里。 纪凝儿还在哭,“现在我只剩她了……” 听她说到这里,宋悠然突然想起一件事,“外公外婆还在吗?” 她从来没有听景岚说过有关外公外婆的事。 纪凝儿茫然地摇摇头,“我不知道,妈妈从来没有和我说过外公外婆,从小到大都没有,我一直以为我没有外公外婆了。” “她每年有没有单独离开几天,比如清明时去什么地方扫墓?” 宋悠然想着景岚的性格,或许外公外婆还活着,只是她从来没有回去看过。 “没有。”纪凝儿肯定道。 “你好好上学吧,我会请人来照顾她,还是那句话,平时和她注意一些距离。” 宋悠然心里有了底,和她交代几句就离开,出去医院让小齐调查景岚以前的事,以及外公外婆是否还在世。 小齐的办事效率很高,立马请了私家侦探调查,很快结果就出来了。 外公外婆确实还在世,就在老家的村子里,潼县,上河村。 她把这件事告诉殷越泽,说自己想去一趟看看,殷越泽同意了。 天越来越热,宋悠然简单收拾了个背包,穿着运动装前往潼县,又打车去上河村。 这个村子位置十分偏僻,她找了好久才找到地方,到处打听姓景的人家,最后在村尾找到外公外婆。 她没立刻上前,而是站在不远处的大树底下看着。 两位老人坐在门口的阴凉地乘凉,很瘦,几乎皮包骨,面容带着愁意。 身边有个路过的大娘,她一眼看出宋悠然是从城市来的,眼光很惊奇,像打量稀奇物种似的盯着她看。 “闺女,你不是村儿里的吧,是从外面来的?找亲戚吗?” 宋悠然转头看她一眼,笑了笑,“是的,我来找人。” “谁啊,大娘给你指指路?” “不用了,我已经找到了,就这家。”宋悠然朝景家示意。 那大娘一听,更惊讶了,她细细打量宋悠然。 “闺女,你,你是老景的什么人?” 宋悠然沉吟道:“我有个同学,她向我说她有两个未曾蒙面的外公外婆,在上河村,姓景,我刚好路过这里,她央求我来看看,我就来了。” 大娘一听,觉得不对劲,“她自己怎么不来呢?” “我也不知道,可能路途遥远,暂时过不来吧。”宋悠然搪塞道,她如果说出自己的身份,两位老人知道了肯定会追问景岚景歆的下落,她还不确定他们知道多少,先瞒一下没有坏处。 “唉,也是造孽啊,老景和老景媳妇儿都挺好的,可是生了两个不孝顺的闺女,大闺女十几岁就出去了,开始偶尔会回来,最后干脆就不回来了,连电话都没有一个,二闺女在几年后也出去了,后来跟着就没了音讯。” “他们,没有出去找过吗?”宋悠然嗓子有些发干。 “哎呀,咱们村子里的老人,基本没有识字的,出了这个门,就什么都不知道,世界这么大,去哪里找啊。”大娘摆摆手,“也就这样了,你刚刚说你认识老景的外甥女是不是,那你可以和他说说。” 她说完就先一步朝景家门口两位老人那边过去,宋悠然想拦住都来不及。 “老景啊,外面来了个闺女,说知道你外甥女儿。”那大嗓门很高,宋悠然觉得周围的几户人家估计都听见了。 外公外婆本来在闲聊,一听这话,顿时都朝大娘看过去,顺着那个方向,自然也就看到了宋悠然。 宋悠然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还是上前去。 外公外婆相互对视一眼,满是老年斑和皱纹的脸上隐隐闪过激动。 最先忍不住的是外婆,毕竟是女人,心里总是柔软的,她颤颤巍巍地站起来,老眼泛红,朝宋悠然走去,步子很慢,好像下一刻就会跌倒。 宋悠然连忙扶住她。 “孩子,我,我两个闺女现在怎么样了,你知道吗?”她一开口,眼泪就忍不住掉下来了。 “好,都挺好,您别哭。”宋悠然慌忙安慰道。 “都好,为什么不回来!”外婆一下子激动起来,她紧紧抓着宋悠然的手,“你,你给她们打电话,让她们回来好不好,我想她们,我想我闺女了……” “我,我不知道她们家的电话号码,如果我下次遇见,就转告她们,好吗?”宋悠然不敢告诉这位老人,她的两个女儿,一个已经不在了,另一个在医院住着。 外婆的情绪被调动起来,老泪纵横,身子都在颤抖。 “她们是我从小疼到大的,当初小歆说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我就不应该同意,镇上就挺好的了,好好读书,嫁个好人家……” “还有小岚,我和她爸不让她出去,她就发了火,斗了气,走了就没回来过……” 外婆坚持不住,抱着宋悠然哭起来,外公眼睛也红了,偏过头去一句话不说。 宋悠然听着她的话,心脏部位散发着浓浓的悲伤,似乎被一只手抓住,揪紧,那种突兀而窒闷的感觉,直逼眼眶。 不能说,说了对他们打击更大。 不知道在门口站了多久,外婆情绪平静下来,请她进屋。 宋悠然在景家停了三天,和两位老人聊天,帮忙做事,第四天离开。 离开前她把提前在银行取出来的一万块钱放在老人睡觉的屋里的枕头下面,又去隔壁邻居家,拿了点钱,让对方帮忙照看着,留下自己的电话,有事就打。 那天天气有点儿阴,宋悠然以防万一,带了雨伞。 从这里离开,要沿着山坡的公路走好几个小时,还没有出租车可以坐。 走了大约一个小时,天从有点儿阴变成沉的跟傍晚一样,昏黄压抑。 倾盆大雨瞬间落下,还起了风。 宋悠然打着伞往前走,在山脚的公路旁边找到一间锁着门的落败屋子,站在屋檐底下躲雨。 雨一连下了三个小时都没有停止的迹象。 宋悠然开始着急。 要是雨再下下去,她今天就回不去云城了。 着急归着急,被淋透了也不是闹着玩的,回家说不定就要感冒,只能耐着性子等下去。 雨越下越大,又是两个小时过去。 宋悠然有些冷,抱着腿蹲在地上数蚂蚁。 忽然,不远处的山上传来异动。 …… 殷越泽正在公司开会,他知道今天宋悠然回来,中午所有人下班后特意发了条消息问她到哪了。 消息没有人回。 他打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殷越泽以为她是有什么事或者睡着了,就先放着,打算过会儿再打。 南城突然匆匆闯进办公室。 “殷总,宋小姐那边出事了,入夏天气热,大雨导致山体滑坡,出现泥石流,那一片全都封住,失联了。” …… 另一边,宋悠然看见一座山上树木倾倒,诞生泥石流。 她长这么大,真的是第一回见到这种景象。 幸亏那座山和她有些距离,不然她就危险了。 想着想着,眼神儿忍不住往面前这座山上瞟,这座山看起来挺结实的,应该不会出现泥石流吧。 心里一直忐忑不安,在回上河村与不回中犹豫不定。 直到雨停了,眼前的山依然没动静,她才松了口气。 拿出手机打电话,打不出去,再一看,没信号了。 不知道路还能不能出去。 宋悠然也就是想想,真要往前还是有些太危险,不如等着救援把路通了。 她琢磨琢磨,朝上河村走去。 走到一半,发现这边也有山体崩塌,把上河村的路挡住了,村子里不知道怎么样,他们在这里生活这么长时间,想来应该没事。 前面不能走,后面不能去,手机又不通。 宋悠然回到破屋屋檐下,天色渐渐暗了,在外面很冷,尤其下过雨。 她打上破屋的主意,这屋这么破,虽然上着锁,都不知道多长时间没住人了,不如借给她挡挡风,也算一件善事。 手试探地轻轻推了推木门。 那门在她的目光中,伴随着一阵冷风吹过,砰一声躺倒在地上。 宋悠然,“……” 她走进去,有一个小院,破的简直不能再破,门上玻璃都掉了,露出几个大窟窿。 主屋的门没锁,她进屋绕了一圈,屋里潮的厉害,一进去整个人都不舒服,到处是蜘蛛网。 宋悠然去侧屋看了看,是厨房,一整口大锅连灶的那种,还一个小隔间,有张大炕,以及锅碗瓢盆之类的东西,米和面不知道放了多长时间,发霉发暗。 屋里有木柴,有水管。 她拧开水管,一股清澈的水流涌出来,一点脏污都没有,下面应该连着一口井,是地下水。 把大锅刷了,接了一些水倒进锅里,到处找打火机或者火柴。 没有,没有,还是没有。 宋悠然暗道,自己不会这么惨吧,这里连火柴都没有,难道要她效仿原始人,人工取火吗。 于是,她抱了块木头,真坐在小木凳上钻起来。 钻了半天,连烟都没冒,只是微微发烫,她手都磨红了。 生火无望,天又黑了,宋悠然就抱着手机那一点微弱的光缩成一团。 她走时外公外婆给她塞了几个自家树上结的杏和桃,不知道要在这里困几天,还是省着吃吧。 宋悠然想了想,拿着手机去里面的隔间。 晚上睡觉怎么睡,有一张炕,总不用坐一夜吧。 炕上铺着一层草席子,她翻了翻,在炕前面的大木箱子里找出一床被子和一床薄褥子。 炕太硬,她就把被子展开铺在床上,泛潮后的被子带着一股异味,先凑合凑合。 宋悠然刚躺在床上,面朝外,对面是一片玻璃窗。 突然,一道白色的亮光闪过,停留片刻就没了。 是手电筒的光! 这个意识让宋悠然有些欣喜,她穿上鞋下床跑出去。 一刻不敢停地跑到院门外,一片漆黑的夜里,有个人影打着手电筒往远处走。 “喂!”宋悠然喊了一声。 那个人停住脚,转过身。 手电筒的光照到她脸上,她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然后那个人快速朝她走来。 宋悠然透过夜色,判断出他的轮廓,不由睁大眼。 对方冲上来,一把把她搂进怀里,抱的那么紧,仿佛要把她揉进骨血中。 “阿泽。” 宋悠然惊愣过后,是巨大的欣喜。 “你怎么过来的?”她伸手也搂住他。 “绕路,从另一边的山翻过来的。”殷越泽声音很哑,如沙子般粗糙。 宋悠然很高兴,“救援的人来了吗?” 如果来了他们就可以直接回家了。 殷越泽告诉她一个很残忍的事实。 “没有。”顿了顿,他又道:“顺利的话,救援明天就能到。” 宋悠然雀跃的心沉下去,不过看到殷越泽总比之前好了不少,最起码现在有他陪着。 她带着他进屋,小手在他身上到处摸索。 殷越泽抓住一只,“干什么?” “打火机呢?你不是随身带着打火机吗?” 宋悠然抽回自己的手,在他裤兜里掏出一只打火机,点燃了灶里的火。 从屋里搬出一个小木头椅子,搁在小凳子旁边,两人坐在一起烤火。 借着火光,她发现殷越泽裤脚部分全是泥,皮鞋几乎成了两个泥疙瘩,刚刚心情激动,现在想想,他身上好像很湿。 宋悠然心里难受,“你是不是冒雨来的?” 殷越泽轻轻嗯了一声。 “你疯了?!这么大的雨,两座山都发生泥石流,你就这么往山上跑?!”她生气了。 “见不到你,我不放心。” 殷越泽上的那座山,确实濒临滑坡了,一脚踩进去全陷进泥里,刚过去那一段,那一段就塌陷了。 宋悠然咬唇伸手去扒他的衣服。 “你把衣裳脱下来,湿衣裳穿在身上会感冒的,我给你烤烤。” 殷越泽由着她把自己的西装外套和衬衫全扒了。 宋悠然在旁边把外套披在腿上,腿正对着灶口的位置,衬衫搁在手里烤。 锅里的水很快就烧开了,宋悠然拿着衣服离不开,就让殷越泽拿两个碗刷了刷,舀出两碗水放在锅台边凉着。 有火堆在,屋里渐渐暖和。 炕也热了。 想到炕,宋悠然眸光一亮,把手里的衣服一拢。 “阿泽,你去炕上,炕上应该热了。” 她拉着殷越泽进里面的隔间,衣服放在旁边,把手伸进褥子底下,果然热了,被子之前还有点泛潮,也被热度烤没了。 宋悠然掀开炕尾的被子,把殷越泽的衣裳展平铺在草席上。 转头见殷越泽没动作,坏心眼儿地道:“站着干嘛,继续脱啊。” 上面脱完,不就该下面了吗。 殷越泽微凉的眼神瞥她一眼,在她好整以暇欣赏的目光中开始解腰带。 宋悠然见他这么大方,自己倒是不好意思了,轻咳一声,背过身去。 接过他的裤子,同样铺在草席上,压上被子,这样睡一觉,明天就该干了。 宋悠然端了锅台上的水喝两口,再回来殷越泽已经躺在床上,褥子遮住小腹,露出大半胸膛和两条修长结实的长腿,黑暗中泛着白。 她爬上炕,睡在外面。 殷越泽从背后搂住她,磁性底哑的男音在她耳边响起。 “只有我一个人脱?你是不是也应该和我一样?”他的一只手扯住她衣裳的边角。 “我不,谁让你衣裳湿了呢,我是为你着想,担心你感冒。”宋悠然理直气壮,把衣裳边角从他手里夺回来。 “可是我很冷啊。”殷越泽搭上她攥着衣裳边角的手,轻笑道:“你是不是应该好人做到底,和我一起取取暖呢?” 宋悠然抱住他的大手,不让他乱动,然后说了句,“睡觉!” 殷越泽沉沉盯着她半晌,才安分地闭上眼。 睡到半夜,天际传来轰隆一声炸响,一下子把睡梦中的宋悠然轰醒了。 她翻了个身,抱住殷越泽,缩在他怀里。 殷越泽也被雷声吵醒了,抬头往窗外看一眼,依旧黑沉黑沉的。 他捂住怀里人的耳朵,“还早,再睡一觉。” 宋悠然迷糊地点头,被雷声吓跑的瞌睡虫回来,在他怀里睡过去。 再睡醒时是上午九点。 外面的天可不像九点的样子,和昨天一样,压抑的很,哗啦啦下着瓢泼大雨。 殷越泽不在身边。 宋悠然爬起来,看见地上的伞也没有了,应该是出去了。 她把背包里的几个果子拿出来,四个杏,三个桃。 全部清洗好放在盘子里。 殷越泽说今天救援队能到,那这几个果子直接吃掉就行了。 过了十几分钟,殷越泽回来,宋悠然凑上去试了试他的衣服,淋了点雨,湿的地方不大。 “你出去干什么了?”她问道。 “看救援队来了没有。”殷越泽回答。 “那来了吗?” “没有。” 他把伞放到地上控水,脱了外套放在炕上,只穿着衬衣。 “就算要来,冒着雨是没法进来的,泥石流拦路,只能等雨停了才行。” 宋悠然闻言,叹了口气,抱着那盘果子递给他,“吃吧,看来一时半会儿我们是走不了了,省着点吃。” 殷越泽拿了个杏,却没立刻吃,“那不一定。” “咱们被困在这里,除了水什么都没有,还能吃什么?”宋悠然精神焉焉的。 殷越泽把手里的杏放回盘子,留下两个字,“等着。” 他拿着伞又出去了,不过不是朝院门去,而是朝主屋去。 片刻后,从主屋出来,手里提着……一条蛇! 宋悠然惊悚了。 那条蛇有两米长,她手腕粗,屋里竟然有这么大的蛇! 她突然觉得昨天进去能完好无损出来真是幸运。 “早上我起来去屋里看,发现这条蛇,刚好留作备粮。”殷越泽看着依旧在不断挣扎的蛇身。 “你你……恩,把它带去处理好,再拿过来。”宋悠然摸摸手臂,对这种滑溜溜的生物不喜。 殷越泽瞅她一眼,把手里的蛇提走,再回来时蛇已经不动弹了。 宋悠然适应了一会儿,用菜刀把它大卸八块,这样一条蛇,够两人吃好几顿。 她从一排罐子里挨个找,找到盐。 还有半罐子,然后又找出几个晒干的八角和红辣椒,凑合着用了些,熬出一锅蛇汤。 现在已经不能追求完美了,先填饱肚子才是真理。 别看用的东西少,蛇肉滑嫩鲜美,吃起来口感依旧很好。 宋悠然有些意犹未尽,把剩下的蛇肉用盐抹了,留着晚上继续吃。 吃饱了,两个人就一边等雨停一边聊天。 “以前吃过蛇肉吗?”殷越泽问她。 “没有。”宋悠然以前哪里吃过蛇肉,这种生物她看着就浑身汗毛直竖,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今天也不会吃的。 虽然味道真的不错。 她扭头看殷越泽,“你以前吃过?” “恩,小时候吃过,无意间逮住的。”他道。 “你没被它咬吗?”宋悠然好奇道。 她不知道殷越泽说的小时候有多小,但蛇这种东西,本来就很唬人,一个小孩子怎么逮住的? “咬了,无毒的蛇。”殷越泽淡笑。 宋悠然恍然,“它咬了你一口,所以你把它吃了?” 她斜睨他,“一条蛇而已,你还这么计较它咬你一口。” 殷越泽却道:“那天,我母亲去世,葬在西山陵园。” 宋悠然噤声了。 “我跑进西山,躲在一处山腰的崖洞里,待了两天一夜,就碰上这条蛇。” 他说的很简单,宋悠然听在耳中听出了沉重的意味。 那天,肯定对他打击很大,才会跑进山里吧。 宋悠然装作无意地调节气氛,她拿了颗杏给他,“这杏还不错,挺甜的,你尝尝。” 殷越泽接过杏,咬了一口。 确实挺甜的,外皮稍稍带着酸头。 “不知道这雨什么时候才能停。”宋悠然拿根树枝戳地面。 “快了。”殷越泽道。 “你怎么知道?” “来时看过天气预报,以后天越热,这种雨只会多不会少。”他把杏子吃完,捞起地上劈柴的砍刀,竖着冲杏核砸下去,杏核碎裂,露出一个杏仁。 殷越泽拿起杏仁,递到宋悠然嘴边。 宋悠然张口吃了,顺手又拿了个杏给他。 这次殷越泽没吃,只是拿在手里。 一场雨,断断续续,又下了一天,直到晚上才停下。 宋悠然的手机没电了。 殷越泽的还有一半,不过要省着。 极度无聊的状态下,宋悠然只能躺在床上玩他的手指。 十指圆润,修剪整齐,骨节分明,自己的手和他一比,小了将近一半。 那感觉,就像一个大人和一个孩子的手放在一起。 “现在雨停了,救援队会不会半夜进来啊?”宋悠然枕着手臂问他。 “会。”殷越泽点头,“你先睡,我盯着。” 救援队进来,宋悠然怎么能睡得着,在炕上翻来翻去,最后冒出一句,“我盯着,你睡觉吧,我睡不着。” 殷越泽笑了,“那就一起盯着。” 第118章 景歆留下的遗产 凌晨二点钟,外面传来动静。 殷越泽辨认出是直升机飞过的声音,他低头瞅了眼怀里半睡不睡的宋悠然,轻着动作下炕出门。 站在院门口,果然看到远处小路上有几个拿着手电筒的人影。 他打开手里的手电筒,让对方能注意到这边。 那伙人看到光亮,分成两部分,一部分继续往前,一部分朝他走来。 最前面那个走的很快,没几步就蹿到跟前。 “殷总!”南城气喘吁吁地停住脚,“可算找到你了。” 他提心吊胆担心了两天,殷越泽进山的时候不让他跟,结果人刚进去,后脚山就发生泥石流了,可把他吓得不轻,立马联系救援队,要求跟着进来。 救援队是附近的驻扎军队,怎么能让一个老百姓进这么危险的地方,死活不同意。 他没办法,打了慕云深的电话,他知道慕云深家中有军门背景,慕云深听了之后立刻让人疏通关系,把南城放了进去。 后面还有两个身穿迷彩的士兵,其中一个上前询问。 “先生,这屋里还有被困的人吗?”他看了破落的院子一眼,心里有了数,废弃的,应该没人。 “内人在里面。”殷越泽道,“请问外面的路通了没有?” “还没有,最前面的山坍陷很严重,一整条路全埋了,我们都是直升机进来的,一路搜救,看里面村子的情况,有伤员就带出去,没有就看当地村里人的意思,留下还是离开。” “这附近夏天是不是容易发生泥石流,村子里的人为什么不搬走?”南城疑惑道,他刚刚在路上问了,这一段山很多,雨下大了,山体崩塌是常事,每年总有一两次。 “村子位置处地比较高,繁衍生息几百年了,老一代人不愿走,他们就认这里,每次有泥石流,也因地理位置优越,轻易波及不到村子里,你们可以放心。” 士兵看看两人,作出道别,“既然这里没有需要救助的伤员,那我们就继续往前走了,两位想离开,往前走一段,有我们的人。” 南城是跟着来的,对他们的安排比较熟悉。 殷越泽也没留人,放走了。 两人进到屋里,宋悠然已经完全睡着。 他把外套披在她身上,抱着人离开。 南城拿着宋悠然的背包,在前面领路,三人连夜坐上直升机,回云城。 宋悠然意识半梦半醒,感觉自己被放在一个柔软的大床上,不是硬邦邦的炕,没有潮味儿的被子。 忍不住舒适地翻了个身,蹭了蹭枕头,才发觉不对。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入眼熟悉的装饰摆设,她清醒过来。 回家了? 洗手间传出淅淅沥沥的水声,宋悠然揉着眼下床。 她要去洗个澡,身上这一身味儿受不了了。 殷越泽在主卧,她就去了楼下的洗手间,抱着衣服。 洗完回来时,殷越泽已经穿好浴袍靠在床头,手里拿着一本书看。 凑近了,那本书竟然是格林童话。 宋悠然,“……” 殷越泽这种成熟大男人,也会看格林童话吗。 见她来了,他放下手里的书,拍拍身边的位置,“上床睡觉了。” 宋悠然爬上床,“你还看童话故事,幼稚。” 殷越泽挑眉,“我幼稚?” “殷先生,你今年已经三十二了,看格林童话,不是幼稚是什么,想不到你成人的外表,包裹着一颗孩子的心。” 他哼笑,把手边的格林童话给她,“敢打开看看吗?” 宋悠然狐疑,这个有什么不敢的,难道里面还有什么秘密? 她瞟他一眼,把那本‘格林童话’翻开。 翻开后,宋悠然一怔。 这个外表标注着格林童话的书,内里竟然是一个空白的绘画本。 第一页,是她的画像。 第二页,是她的画像。 第三页也是…… 安静的,开心的,睡着的,任何动作的。 直到翻到后面某一页,宋悠然一下子红了脸。 她抬手就要把那页撕掉。 殷越泽眼疾手快地从她手里顺走画册,合上搁在床头,此时外面天已经亮了。 “睡觉。”他一把搂住人。 宋悠然手指捏住他腰间的肉,“你竟然画那种东西,把那一页撕了。” 腰间一阵疼,殷越泽抓住她的小手,“留下吧,就只有那一页。” “不行,快撕了。”宋悠然脸色更红,是不是男人外表越显正经,其实就越不正经,那种东西都能画的出来。 殷越泽定定看着她,说了一句话。 “那是你离开的这两年我画的,每隔两天,就会画一张,刚开始画的不好,后来就习惯了。” 宋悠然手间的力道放松了,闷闷转过身,背对着他。 这人就是知道她愧疚这件事,才故意这么说。 殷越泽神色闪过疲惫,一夜没合眼了。 正想闭眼,宋悠然又翻身,面朝他,钻进他怀里。 “那你把画收好,不能给别人看。” 殷越泽轻笑,“怎么会给别人看,只有我一个人欣赏。” 宋悠然不吭声。 等他睡了,她却怎么也睡不着。 她睡了一路,一点儿也不觉得困。 手机正在充电,还是关机状态。 宋悠然把手机开机,进来十几条未接电话。 ……宋凌的。 她拿着手机出去打电话。 电话一通,那边传来一个冻死人的声音。 宋凌一字一句道:“宋悠然。” “……”宋悠然,“哥。” “我找人去接你,你来北原。” “不行。”宋悠然下意识反驳。 宋凌忍着怒意,冷声道:“那你说说,这两天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去山里,还遇见泥石流,走的时候你怎么朝我保证的,你说你会好好照顾自己。” “那是意外,我哪里知道会发生泥石流啊。”宋悠然嘟囔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事儿的?” “我怎么知道的你不用管,我会找人接你,就这么定了。” “哥!”她有些急了,“我在云城挺好的,你找人来我也不会去的。” 宋凌沉着脸,“我要是非要让你过来呢?” “哥,你不能做这种棒打鸳鸯的事儿啊。”宋悠然和他讲理,“咱们是一家的,你要是非要我走,下回我见了慕云深,就说你迫于众人压力,要把他甩了!” 她说的是气话,宋凌虽然不会往心里去,脸色还是黑了。 “悠然,你觉得南宫凛怎么样?”他换了个话题。 宋悠然愣了愣,猜到几分宋凌的想法,故意扭曲他的意思,“人还不错,你看上了?需不需要我给你牵个线?” “悠然,你明白我的意思,南宫凛喜欢你。”宋凌沉吟,“我觉得他比殷越泽适合你。” 宋悠然静默,“那也不行,其实,哥,我有件事瞒着你呢。” 宋凌有种不好的预感,“什么事?” “我结婚了。” 宋凌捏着手机壳子,猛然得知这个消息,整个人都要炸了。 “你说什。”他吼到一半,电话里传出盲音。 恨恨瞪着黑掉的手机屏幕,牙齿咬的咯咯响,心却在滴血。 宋凌悔得肠子发青,从刚开始知道宋悠然和殷越泽的关系时,他就应该把人看住,现在好了,被狼叼窝儿里去,出不来了。 他黑着脸回头。 目光落在刚起床靠在床头的慕云深身上。 白衬衫没扣扣子,敞着怀,露出一片胸膛,眸子含着未曾完全清醒的朦胧,显得很慵懒。 宋凌眯眯眼,走到床边上,语气危险。 “云深。” 慕云深,“……” 这又是怎么了,他没招惹他吧。 “殷越泽和悠然的事,你知情吗?”宋凌问的是他俩结婚的事。 慕云深眼中闪过迷茫,什么事?宋凌不是早就知道他俩在一块了吗,还能有什么事? “你说的是什么事?他们不是早就在一块了吗?” 宋凌铁青着脸,“我说的是他们结婚的事。” 慕云深一怔,闪过喜悦,“结婚了?那挺好的啊,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办婚礼?” 宋凌脸色更差,“有什么好的。”他盯着慕云深的表情,“你之前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慕云深一边摇头一边想越泽这消息藏得可真是严实,也不知道结婚多久了,想着想着,他抬头看宋凌,“既然已经结婚了,那你这个做哥哥的应该祝福他们。” 宋凌绷着脸不说话。 “你对越泽……不满意?”慕云深小心地询问,“什么地方不满意?他是我们三个中最成熟沉稳的,家境也很好。” “你和他认识这么多年,交情肯定很深吧。”宋凌突然笑了。 “恩,我们关系很好。” “好到什么程度?”他继续道,一边在床沿坐下来。 “如果放在90年代,就是为兄弟什么都能干得出来的那种。” 宋凌呵呵笑,“什么都能干的出来?” 慕云深拢了拢衣服,突然掀开被子就往另一边溜。 宋凌反应迅速拉住他的衬衣,用力过猛,白衬衣呲拉一声,破了个大口子。 他扑上去,把人按在身下。 慕云深一把推开他,顺势翻身而上,两人倒了个个儿,变成宋凌被压在底下。 宋凌手飞速探向他肩膀,中途被挡下来,紧接着便换了个方向袭向他。 慕云深见招拆招,眼底浮上一层战意。 宋凌如今的身手,一点儿也不像两年前,每一招每一式都带着一股凝实的狠劲儿,慕云深也不是吃素的,他从小就在军营里受过正规训练,两人不相上下,谁输谁赢还不一定。 过招过到一半,宋凌开口道:“云深,昨晚舒服吗?” 慕云深一晃神的功夫,天地又倒转了。 宋凌冷笑,死死按住底下的人,就着慕云深撕裂了大半的白衬衣,牢牢把他手绑住,扣在头顶。 “你……”慕云深憋了半天,憋出俩字儿,“使诈。” “兵不厌诈。” 宋凌低眸瞅着他,眼中闪过笑意,轻声道:“你还没回答我,昨晚舒服吗?” 慕云深温润的面孔染上薄红,他忍了忍,没忍住,牙缝里挤出个字,“操!” 宋凌舔舔唇,吐出两个字,“操——你!” —— 宋悠然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是一个护士打的,说景岚想见她一面。 她答应了。 赶到医院,纪凝儿不在,景岚旁边有护士照顾着,人已经清醒了,烧也退了。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宋悠然直入话题。 景岚眼中闪过很多东西,看着宋悠然也没有了以前的嚣张气焰,有些空洞。 “我有些事,想和你谈。”她说着,咳了几声。 “那就说吧。” “我,想让你帮我照顾凝儿。”景岚开口,嗓音干哑,以前的她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自己竟然有一天落到这个地步。 起因是宋悠然,可自己确确实实败了,败到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她问自己,恨吗,恨,怎么能不恨。 恨宋悠然,恨纪通平,恨纪明柔,也恨自己。 如果她没有把宋悠然从医院里抱出来,如果没有把她留在孤儿院,二十年后的今天,将会是另一种情景。 “我凭什么照顾她?”宋悠然冷然道。 “她是你的妹妹,虽然我不是你生母,可是你和她也有血缘关系。”景岚一激动,又开始咳嗽,咳了一会儿才平静下来,“作为交换,我可以告诉你关于的生父,和一切其他你不知道的事。” “我知道他是谁,不用你说,你的交换理由对我来说并没有价值。”宋悠然道。 “你知道?”景岚震惊,“你怎么知道的?” “不关你的事。” “好好好。”景岚顺了顺气,“你知道你的生父了,其他事总不知道。” 宋悠然等着她说。 “你刚生下来,把你从医院里抱走的人,是我。” 宋悠然脸色变了变,“为什么?” “我和通平是大学认识的,还在一起过,后来他结婚,想和我断关系,我没同意,他对我有情,也就没有坚持,我们一直偷偷保持着联系,通平的亲妹妹叫纪双,偶然一次机会,喜欢上了玉恒清,那个时候,穷人家的女儿一般嫁的很早,十七八岁就结婚了,她也不例外,还生了个女孩。” “所以,你们勾结在一起,把我抱走是为了给纪双铺路?”宋悠然双拳紧握,咬牙切齿,她忽然想到一个可怕的念头,质问道:“我母亲,大出血和你们有没有关系?” “这个我不知道,你,你母亲其实不受玉老爷子的喜欢,因为她会催眠,以为你母亲是用催眠术把玉恒清迷得死死的,所以你丢后,他只是找了一段时间就放弃,倒是玉老太太,一直惦记着你。”景岚道。 短短几句话,宋悠然已经可以推测到前因后果。 “还有吗?”宋悠然盯着她。 “有。”景岚犹豫了,“我听纪双说过,她找人催眠了玉恒清,洗掉了关于你母亲的记忆,通平成了纪家家主后,她就以纪家小姐的身份,嫁给玉恒清。” “还有吗?” “……还有你母亲给你留下一份财产,做嫁妆的,存在瑞士银行里,成年后就能办理手续,如果二十一岁生日前没有办理手续,这份财产会自动归入玉家名下,听说……没有具体数额,价值连城。” 宋悠然面无表情,依旧是三个字,“还有吗?” “没了,那份财产是请了当时一位口碑很好的律师帮忙处理的,叫张应声,你可以去找他。”景岚添了一句。 宋悠然没想到来一趟医院,又知道了这么多内情,现在距离她二十一岁生日,只剩半个月了。 若她一直不知道这件事,后果可想而知。 她转身要离开,景岚连忙叫住她,“等等,那凝儿……” 宋悠然停住脚,“纪凝儿我会管到她大学毕业,毕业后就看她自己的了。” 说完,不再停留。 去莫氏分公司,第一件事就是让小齐查张应声,然后亲自登门拜访。 张应声今年五十多岁了,家在京城,不过最近几日也是巧了,来云城帮人打官司,这不就被宋悠然拦住。 宋悠然约他到一家咖啡厅谈事。 张应声开始以为只是普通生意,结果一听宋悠然的话,立马警觉。 “你说你是景女士的孩子,有什么证据吗?”玉家发生的事他早就有所耳闻,那个女婴按着生日算马上就二十一岁了,宋悠然突然冒出来,就难免怀疑。 “你想要什么证据?” “我这里有景女士留下的头发,你去和我做一个dna鉴定。”张应声也很爽快。 两人去医院做了dna,结果出来,宋悠然确实是景歆的孩子,张应声对她态度也好了,问她什么时候去办理交接手续。 这种事肯定越快越好,便直接约在第二天。 宋悠然想着回去和殷越泽说这件事,走到自家门口,发现一个人等在外面。 南宫凛。 “南宫少爷。” 南宫凛很无奈,“我每次听都很别扭,你什么时候把少爷两个字去掉,生分。” “你找我有事吗?”宋悠然想到这人对她可能有的心思,就一阵头大。 “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你吗?”南宫凛盯着她。 “可以,欢迎。”宋悠然打开外面的门,放他进去。 刚走几步,她突然停住了。 这里是殷越泽的别墅,南宫凛怎么知道她住在这里? 宋悠然回头望着他,“你怎么知道我住这边?” “宋凌说的。”南宫凛表情淡了淡。 宋悠然点点头,看来哥哥把她结婚的事告诉他了。 进了屋,让南宫凛坐在沙发上,自己去泡茶。 一人一杯。 “我听说,你结婚了?”南宫凛抬眸,神色略微不自然。 “恩。”宋悠然低低应声,“结了。” 南宫凛扯扯嘴角,“恭喜。” “谢谢。” 然后气氛一阵沉默。 南宫凛一直看着她,宋悠然被看的不自在,转移话题。 “阿璇,还在学校吗,什么时候能出来?” 南宫璇之前在殷家闹得那一场被艾伦公爵知道了,艾伦公爵气得不轻,把人直接扔进一家军事化学校改造去了,平时联系不上,宋悠然回国的时候,她还没毕业。 “恩,还在学校,等毕业就出来了,还有段时间。”南宫凛回答。 “你最近忙不忙,生意什么的,还好吧?”宋悠然继续问。 “恩,都挺好。”南宫凛继续回。 …… 最后宋悠然没有什么可以问的,客厅再次陷入沉默。 似乎察觉到她的不自在,南宫凛顿了顿,“我还有事,走了。” “我送你。”宋悠然接了句。 他没拒绝,两人一前一后出门,宋悠然送他到小区门口,看着他走远,南宫凛莫名其妙地来,莫名其妙地走。 她细细回想,最显著的就是他第一句话。 ——我听说,你结婚了? 所以,南宫凛过来,就是为了亲自确定她结婚的消息吗。 宋悠然慢悠悠地散步回家,坐在沙发上发呆。 殷越泽回来的时候,她还在发呆。 他看到茶几上的两个杯子,问道:“家里来人了?” 宋悠然回神,点点头,“是啊,南宫凛来了。” 殷越泽走到她身边,倚在沙发上。 “找你有事?” “没有。”宋悠然歪歪身子,把头靠在他肩膀上,“他来找我,是闲聊。” 殷越泽没问聊的什么,而是关心道:“今天累不累?” 这端时间宋悠然处理莫氏公司的事,累的不轻。 “累啊,我腰酸背痛,头疼,脖子也疼。”宋悠然揉着脖子,眼中闪过皎洁,“要不,你帮我按摩一下?” “背过身去。”殷越泽道。 宋悠然乖乖转身。 一双大手放在她肩膀上,捏肩膀。 殷越泽从来没给别人按摩过,稍一用力,宋悠然就叫唤。 “嘶——疼,轻点轻点。” 他就放轻了手里的力道,有一下没一下按着。 按了一会儿,宋悠然转转脖子,觉得舒服很多。 “阿泽,我明天去一趟瑞士。” 殷越泽蹙眉,“做什么?” 宋悠然思忖着,把景歆遗产的事说了说。 “那就去吧。”殷越泽道。 宋悠然莞尔,在他侧脸亲了口。 翌日,宋悠然和张应声去机场。 候机时宋悠然去了趟洗手间,出来在拐弯处撞见一个人,她本来没发现对方,是对方把她喊住了。 “宋……悠然?” 宋悠然回头一看,居然是玉恒清。 心情微微有些波动,她轻轻颔首,“玉……叔叔。” “真是你。”玉恒清大步走上前,温和道:“你这两年过的怎么样,之前老师带你找我,我给你的名片,你一次也没有给我打过电话。” 从莫老葬礼之后,他就再没见过宋悠然。 “我很好。”宋悠然笑着回道:“玉叔叔呢?” “我也挺好的。”玉恒清微笑道,眼角稍稍弯起,陌生又熟悉。 宋悠然忽然发现,他的眉眼和自己是那么相似。 “您在机场……是准备去哪里?” “哦,我和太太参加小辈的一场婚礼,正要回京城。”玉恒清解释道,“他们就在休息区,你呢,要去哪里?” “我去瑞士。”宋悠然抿唇,装作掏手机看时间,“我飞机要起飞了,先走了,玉叔叔请便。” “唉,等等。”玉恒清喊住她,宋悠然没回头,他直接绕到她前面,从上衣内袋掏出一张名片,“上次给你的名片是不是弄丢了,这一张你拿好,老师不在了,我答应他的不会变。” 宋悠然没接,拒绝了。 “多谢您的好意,我不需要。” 她绕过他继续走,玉恒清回头看着她的背影,莫名觉得似曾相识。 他想了半天都没想起来,自嘲自己想多了,收好名片,离开这里。 宋悠然从一个拐角走出来,盯着他离开。 要是被玉恒清知道自己去瑞士做什么,不知道他会是什么反应。 上飞机,和张应声坐在一起,她轻声问道:“张律师,你见过我妈妈,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景女士……挺好的一个人。”张应声叹息道,可惜好人不长命。 挺好的。 宋悠然默默在心里琢磨,挺好的是个什么样的人?这包含的范围可大了。 张应声接着道:“她生前,建了一家心理儿童救助站,很多有心理疾病的孩子都是从那里治好的,自从她走了,救助站也关了。” “那……她在玉家过的怎么样?”宋悠然打听,留了个心眼,没完全都信景岚的话。 “玉家主很爱她,两人一直和和睦睦,伉俪情深,玉老太太也挺好,就是这玉老爷子……”他摇摇头。 “玉老爷子怎么了?” “玉老爷子和林家走的比较近,林家很久以前发生过一件事,现任林家的老爷子,有个弟弟,名字叫林衍,林衍喜欢心理学,最擅长催眠术。”张应声一点点说起,“那个年代,催眠这种东西还不像现在这样容易接受,尤其是林衍他父亲,认为这是种邪术,能控制人的心智,就把林衍送走了。” 宋悠然一怔,没想到还和雷克斯教授有关。 “那时林家所有人都对林衍敬而远之,没有一个帮他求情的,包括亲哥哥也就是林老爷子,以他为耻,玉老和林老是朋友,走的近,也就耳目渲染了一些,不过近几年,他们吵了一架,不欢而散,老人执着,彼此很久没有来往,关系也淡了不少。” 这些都是张应声借助人脉关系四处打听来的。 “玉家现在的主母,你了解吗?”张应声说的和景岚说的相差无几,宋悠然便开始问关于纪双的事。 张应声听她说纪双,人也露出纳闷的表情,“你问的这个,也是我纳闷的,玉家主和景女士感情深厚,居然在她去世才三个月就迎娶了现在的太太,甚至和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不应该的。” 宋悠然心里有数了,不再问。 两人当天办理完交接手续,当天回云城,已经是晚上九点。 张应声和她道别,打车走了。 宋悠然站在路边等着,手里拿着一个厚厚的牛皮档案袋。 殷越泽今天在公司加班到八点,一道来机场接她回去,远远就看见她站在路边的身影。 按了两下喇叭。 宋悠然注意到他的车,跑过去拉开副驾驶上车。 到家将近十点。 宋悠然还没吃饭,问殷越泽,殷越泽也没吃,就煮了面,两人凑合着吃一些。 吃完了,她才有时间看拿到手里的一堆文件,坐在床上,拆开档案袋。 a4纸加起来的厚度有一本书那么厚。 宋悠然一条条看过去,越看越震惊。 景歆,名下居然有这么多财产。 f国的连锁商铺,m国的酒庄,y国的小岛…… 国内也有,几大一线城市的房产,几个大中型公司的股份…… 还有很多古董极品翡翠之类价值很高的东西,这些东西也在瑞士银行,她今天离开的时候没具体看文件,看来过几天还要再去一趟。 财产中有一部分是二十年来一直盈利的,盈利数额源源不断,早已滚成了天价数字,文件中夹着一张黑卡,里面是景歆原本所剩的钱和二十年来的各项盈利。 宋悠然拿着黑卡,半晌没出声。 她在心里安慰自己,景歆原本就是很有名的催眠师,009号在协会盛名远扬,有这些财产是很正常的。 殷越泽洗完澡出来,见她坐在床上发呆。 “发什么呆?”他揉揉她的头发。 宋悠然把手里的一摞文件给他,幽幽道:“你看看。” 殷越泽接过来,一张一张翻。 翻完了,神色平静道:“收好吧,如果玉家有人找你,不想见就拒绝。” 宋悠然一脸纠结,“阿泽,我觉得我要学习理财了,这么多东西,有些放着太浪费。” “学吧,你学好了,把我们的一起整理整理。”殷越泽从来没关注过自己的财产,金钱对他来说,只是个数字而已,他名下的不动产和投资股份也不少,除非必要,不然很少管理。 宋悠然便收好文件放进书房,此时的她也想不到玉家知道的那么快,仅仅过去三天,这件事已经在玉家闹出了不小的风波。 玉家并不缺钱,对这份遗产的关注也不大,真正关注的只有纪双而已,她知道景歆留下的好东西不少,玉宁安已经长大快要结婚了,她本来是准备那份财产到手就给玉宁安做嫁妆。 眼看时间越来越近,纪双给银行那边打了电话,却被告知东西已经完成交接手续,被别人领走了。 她难以置信,仔仔细细问了好几遍,对方确定是本人领走的。 挂了电话,纪双心里有火无处法。 这份财产她只能偷偷惦记着,不能被玉家的人知道,玉老太太和玉恒清一知道,难免不会想把宋悠然接回来。 宋悠然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呢? 纪双冥思苦想半天,终于想到了景岚的头上,知道这件事的基本都是玉家自己人,她只告诉过景岚,景岚这贱人! 有句话,叫怕什么来什么,吃完饭的时候,玉老太太偏偏就提了这件事。 玉宁安和朋友出去了,玉恒清加班没回,饭桌上就两位老人和纪双。 “小双啊,我记得小歆是不是留下了一笔遗产,快到期的?” 纪双整个人都僵住了,勉强笑道:“是,是啊,您不说我都忘了。” “唉,我想着那个孩子的生日,过几天就是二十一岁了,不知道在外面好不好,那份遗产,交接好后先留着,说不定以后人能找回来。”玉老太太放下手里的筷子,长叹一口气。 旁边的玉老爷子插嘴,“都二十多年了,老婆子,别操心了。” 玉老太太一听这话,就想发火。 “你还说!孩子给你抱着,结果你转眼就弄丢了,这么多年,她才是你亲孙女啊!要是找不回来,你就等着绝后吧!” 玉老爷子脸色不好了,他虽然嘴上不说,其实也挺注重血脉相承的,玉宁安承欢膝下这么多年,他好几次都暗自可惜,为什么不是亲的,玉恒清和纪双结婚这么多年,也不见生一个出来…… 第119章 纪双听着他们的对话,心急如焚,这件事瞒不住,要是遗产迟迟不到位,早晚会暴露,尤其两位老人看着年纪大了,其实各自都精明着呢。 玉老太太看出她面色不妥,疑惑道:“你怎么了,不吃饭吗?” “没,没事妈,我在想安安,这孩子也不知道跑哪里去疯了。”纪双搪塞道。 玉老太太闻言,脸色柔和了一些,“年轻人嘛,有自己的圈子,咱们就别管了。” “老婆子。”玉老爷子搁下筷子,“我琢磨着给安安介绍对象,都快二十四了,还跟孩子似的。” “二十四怎么了,现在的年轻人,哪个不是晚婚晚育的,我还想把她多在身边留几天。”玉老太太不乐意。 “哎呀,又不是立马结婚,就是先找个对象谈着,两人聊出感情再结婚。”玉老爷子对玉宁安有些不放心,担心她对殷越泽念念不忘。 玉老太太本来还想说什么,看他这副忧愁的表情,立马明白他在想什么,也跟着沉默了。 她看向纪双,“小双,你平时多和安安聊聊,这孩子从小就有点儿钻牛角尖儿,大学毕业也没见她带个男朋友回来,是时候谈个恋爱。” 纪双略有不解,她并不知道玉宁安有喜欢的人,从小孩子就和两位老人亲近,去殷家那次,玉宁安说爷爷奶奶带她去云城旅游。 “爸妈,怎么这么着急啊,咱们安安长得不差,学习也不差,家境又好,还怕找不到好对象吗?” 她对玉宁安很少管制,基本放养,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玉宁安十六七岁那段时间玩的很野,有时候晚上不回家,最后玉恒清发火了,亲自把人逮回来教训一顿,立了规矩,这才安分几年。 她能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身为亲妈的自己,在玉家长辈面前,玉宁安一直很乖,多少次在外面惹出事来都是纪双收拾的烂摊子。 纪双担心两位老人对她的印象破坏,就全都瞒了下来。 “当然不怕,慢慢来也行。”玉老太太愁意更重了。 玉恒清对玉宁安一直很严厉,她不想让他知道她喜欢殷越泽,自己和老头子答应了帮她保密,只要她不再坚持,一切就都能瞒过去。 纪双对遗产那边,也是持拖一天是一天的态度,能不提就不提。 什么时候瞒不下去了再说。 —— 有了卫家的支持,纪氏集团迅速起死回生。 卫家和玉家两大家压阵,堪堪与殷家和莫家的打压持平。 两边像一个天平,纪家夹在中间,摇摇晃晃,谁也不肯先放弃。 十天后,卫少阳才举行婚礼半个月过去,卫家二少卫少珩突然宣布要结婚,一经证实,很多人都嗅到不同的意味。 卫老爷子年纪大了,下一代家主不是自己儿子就是自己孙子。 老人溺爱大孙子,说不定就跳过儿子直接把家主之位给卫少阳了。 很多人都知道,卫少珩是私生子本就不受待见,要是卫少阳成了家主,哪里还有他待的地方? 殷越泽把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对南城道:“准备一份儿大礼,我会出席少珩的婚礼。” 南城应下。 宋悠然已经适应了在莫氏分公司的生活,小齐把那位调任的总裁人选领过来时,她还没反应过来。 慢慢回过神后,很干脆地把文件一合,推给小齐。 将近两个月,可算是解放了。 不得不说,这段时间真学到不少东西,收获就是以后要多体谅殷越泽,天天加班简直太要命了。 殷越泽发消息问她要不要一起参加卫少珩的婚礼。 宋悠然应好。 关于卫少珩结婚,宋悠然多少能猜到些,卫少阳和卫少珩之间的战火已经打响,殷越泽是站在卫少珩这边的,宋悠然自然也在他这边。 但远远不够,卫少珩需要用联姻来换取一个大家族的支持,还不能落后纪家太多。 想了想,宋悠然提出和殷越泽分开进场。 婚礼在卫家郊区的一座欧式庄园举行,大门口名门豪车排了一连串。 去了她才知道,卫少珩这位结婚对象,居然是温家那位千金,温可。 温可看见宋悠然,先是一愣,然后很大度地装不认识,第一次见面。 卫少珩今天一身白色西装,胸口别着喜庆的红花,精心打扮过,平时那种玩世不恭的气质正经了不少。 他见她一个人过来,诧异地问,“越泽呢?” “他一会儿就到。”宋悠然笑笑。 “里面请。”卫少珩客气道。 宋悠然朝他轻轻点头,朝里去了。 卫管家在门口靠里的位置宣读礼单。 “付家三少礼金八万八。” “柳家礼金十八万。” “芜都王家大少礼金八万八。” “唐家礼金一百八十八万。” “川北贺家礼金六十六万。” …… 卫少珩虽然没有母家支持,架不住他从小混在外面结交的一群朋友,礼单零零总总加起来也十分可观,只是比起卫少阳和纪明柔结婚的时候,差距还是很大。 这场婚礼,除了卫父和卫老爷子稍稍高兴,剩下的不摆脸色看就不错了。 卫少阳不知所踪,纪明柔在现场,坐在一个人少但是能看清全场局势的位置,一点一点品着香槟。 她如何不清楚卫少珩的心思,无非争夺卫家家主的位置,私生子就是私生子,交的朋友也上不了台面,礼金连她的一半都不到,硬要和她争,到头来只会是自打嘴巴。 要知道,单单玉家就随礼随了一千八百八十八万,还不包括那些想讨好玉家的人。 卫少珩交友再广泛,毕竟是一群年轻人,能大得过玉家去? 宋悠然正犹豫礼金给多少合适,代表莫家肯定少不了。 要不……八百八十八万? 刚想完,就见殷越泽的车停在不远处,他一下车,立马围上一群人,有熟人有记者。 南城帮他推谢那些人,朝庄园门口来。 卫少珩上前和他抱了抱,寒暄几句,又去招待其他客人。 殷越泽瞅见杵在那里的宋悠然,让南城去随礼,自己走到她跟前。 “怎么不进去?” “我在想礼金给多少。”宋悠然抬头望他,“你给了多少?” 殷越泽沉吟,还没等说话,那边卫管家已经报出了数。 “殷家,礼金一千八百八十八万!” 宋悠然惊愕。 “少珩和我交情不浅,我不能少。”殷越泽道。 宋悠然点点头,确实不能少,既然要扶卫少珩上位,那他收到的礼金,必须超过卫少阳,就算超不过,也要持平。 她沉思片刻,“卫少阳结婚的时候,玉家给了多少?” “一千八百八十八万。”殷越泽顿了顿,“你可以不用这么多。” “玉家和莫家同为京城名门,总不能玉家下了大手笔,莫家矮一截。”宋悠然下了决定,走到卫管家那边,拿出那张黑卡。 “这位小姐,您是哪一家?”卫管家刚刚看到她和殷越泽关系甚密,对她态度很好。 “京城莫家,一千八百八十八万!” 卫管家一惊,恭敬地接过卡刷卡,然后高声宣布。 “京城莫家,礼金一千八百八十八万!” 周围明显安静下来。 说话声音一下子就小了,偶尔几个低声私语。 “京城莫家?那位小姐是莫家的什么人?” “难道是莫总的女儿?这年龄真有可能……” “两个一千八百八十八万了,之前卫少阳和纪明柔,好像也就玉家给了这么多。” “这二少交的朋友来头都不小啊……” …… 京城莫家来人了,这面子,绝对不亚于殷越泽。 卫少珩听见这边报的礼金,和温可撇下宾客,直接朝宋悠然来了。 “哎呀,悠然小姐,我倒是忘了,你现在可是莫家的人了,来来来,我亲自送你进去。”卫少珩一边笑容灿烂一边把人往里面请。 别的不说,就说今天这两个一千八百八十八万,他就有信心赶上卫少阳结婚时候的礼金。 卫父听见这边的状况也出来了,见莫家来的是一个姑娘,还怔了怔。 “这位小姐,怎么称呼?” “宋悠然。”宋悠然回道。 “呃,您和莫家……” “莫庭是家父。”宋悠然微笑道。 卫父闻言,也不问为什么他们一个姓宋一个姓莫,接了卫少珩的活儿,要请她进去。 冷不丁一只手揽上宋悠然的肩膀,拥着她往前。 卫父抬头一看,竟然是殷越泽。 心下有了思量,什么都没说,客气地往里面引。 几人刚走出去没几步,后面卫管家又激动了。 “南原慕家,礼金一千八百八十八万!” 这下宾客就炸开锅了。 三个一千八百八十八万! 就目前来看,卫少珩收到的礼金已经超过卫少阳和纪明柔结婚的礼金,后面还有没到全的宾客。 宋悠然和殷越泽回头,就见慕云深穿着黑色西装往这边走。 他在两人面前定住脚,看了殷越泽半晌,突然一笑,“越泽,什么时候请客,领证这种大事居然瞒着兄弟。” “快了。”殷越泽轻笑。 宋悠然盯着慕云深,左看看右看看,眼中闪过疑惑。 慕云深把目光转移到她身上,神色温和,“悠然,我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回家就能看到了。” 宋悠然眨眨眼,“是嫂子给的见面礼吗?” 慕云深轻咳一声,“叫哥。” 什么嫂子,那是称呼女人的。 宋悠然莞尔,又叫了一句,“嫂子。” 慕云深耳尖浮上一层微红,他板起脸道:“叫哥,不然礼物没收。” 宋悠然装作掏手机,“要不,我问问我哥怎么叫,这称呼也真是扰人。” “别别,别打电话。”慕云深阻止她,无奈道:“你想怎么叫就怎么叫吧。” 宋悠然乐了,唤道:“深哥。” 在家里可以叫嫂子,在外面就算了,不然得传成什么样子,对慕云深名誉有影响。 “走吧。”殷越泽出声。 三个人走着,宋悠然问出自己疑惑的问题。 “深哥,我前段时间见我哥戴了一枚蓝钻耳钉,是只有一枚的吗?” 她以为耳钉是一对,宋凌和慕云深一人一只,今天见到他,他并没有戴耳钉,宋凌可是天天戴着呢,跟宝贝似的。 慕云深身子微僵,随即点头掩饰道:“是只有一枚。” 宋悠然直觉他说的不是真话,可这种事情有什么好掩饰的呢。 百思不得其解。 纪明柔盯着他们走远,手紧紧捏着高脚杯,骨节泛白,好像要把杯子捏断了似的。 在听见殷越泽送上的礼金数目,她心里就咯噔一下,听见宋悠然送上的礼金数目,她已经脸色难看起来,听见慕云深的礼金数目,直接咬牙切齿。 这三个人,真是好样的。 楼钧身着燕尾服,端着一小碟西式甜点放到纪明柔面前。 “你要的提拉米苏。” 纪明柔却没有伸手接,“拿走吧,我不吃了。” 楼钧的手没有移开,微丝不动。 纪明柔对他的固执了解一些,只好憋着一口气把盘子接过来,用勺子狠狠插在提拉米苏上,精致的糕点顿时被破坏,失去了原有的美观。 “楼钧,你帮我个忙?” 楼钧立在她身后,“什么忙?杀人不干。” “不杀人。”纪明柔深呼吸。 “你保证?” “我保证,卫少珩有和卫少阳争夺家主之位的意思,你按着我说的做,我要让今天这婚,结不成。” 纪明柔眼中闪过阴狠,被插的看不出模样的堤拉米苏拆了满满一盘子,她抬手把盘子给楼钧,“不好看的,我没有胃口。” 楼钧一顿,还是把盘子拿走。 吉时还没到,殷越泽和两个老总闲聊,慕云深低头看手机,宋悠然就打量场地。 结婚场地是露天的,桌子是白的,地毯是红的,鲜花红粉相间,高雅圣洁中带着浪漫之色。 眸光流转,一个白色人影匆匆走向庄园后方,被楼体掩盖。 宋悠然一愣,卫少珩? 她偏头看殷越泽,却见慕云深也盯着卫少珩的方向,显然看见他了。 慕云深回头看她一眼,收起手机,道:“我去看看。” 卫少珩走的那条路,是通往后院的,宾客大部分集中在前面,他去后面干什么。 慕云深跟过去,宋悠然也就不担心了,无聊地拿了个喜糖,撕开糖纸填进嘴里。 糖纸还没扔掉,动作就定住了。 一个身穿燕尾服的高挑身影不紧不慢走向卫少珩和慕云深消失的那条路。 宋悠然皱皱眉,转头唤了句,“阿泽。” “恩?”殷越泽回头。 “我看见一个人,纪明柔身边那个楼钧,你还记得吗?”宋悠然紧紧盯着楼钧消失的位置,“他也在这里,而且朝卫少珩离开的方向去了。” “刚刚云深是不是过去了?” “恩。”宋悠然应了声,宋凌知道怎么抵抗催眠,她不知道他有没有教给慕云深。 殷越泽沉默道:“去看看。” 两人起身,一前一后往那边走,上来搭话的人全被殷越泽推拒了。 顺着小路走到楼后面,这边有一片小树林,树林中隐隐传来打斗的声音。 宋悠然加快步子,殷越泽已经从她身边掠过,冲进林子里。 林子不大,里面的情景一目了然。 慕云深和楼钧缠斗在一起,殷越泽加入战斗,两个压一个。 宋悠然在不远处找到卫少珩,卫少珩……正趴在一个女人身上亲对方脖子,女人衣衫凌乱,正在昏迷。 “卫二少!”她走近喊一句。 卫少珩好似没有听见,依旧对身下的女人上下其手。 宋悠然拧眉,上前拉着他的西装往后拽。 卫少珩一把甩开她,继续自己的动作。 “卫少珩!”宋悠然在他耳朵根儿喊了句。 卫少珩还是没反应。 宋悠然盯着他,不会被封闭听觉了吧,那就有点儿麻烦了。 总不能看着他俩在自己面前上演活春宫,这女人估计也是受害者,都昏迷着。 她四处寻摸,捡来一根小臂粗的木头,对着卫少珩脖子打下去。 卫少珩身子一绷,晕了。 第120章 市长千金(二更) 慕云深和殷越泽那边稳占上风,楼均被逼得节节败退。 宋悠然站在不远处观察楼钧,觉得他好像并没有和他们作对的意思,也没有用催眠术。 三人的战斗圈渐渐缩小,林子旁边就是庄园的围墙,楼钧见势不好,转身冲向围墙,单手撑在围墙上一个空翻,人就消失了。 慕云深看向殷越泽。 殷越泽道:“不追了。” “啊——!” 卫少珩身子底下传来一声划破天际的尖叫。 宋悠然吓一跳,回头见那个女人已经醒了,拼命推开身上的卫少珩,搂着自己的胳膊在旁边蜷成一团,哭。 卫少珩被她这一声尖叫吵醒,朦朦胧胧睁开眼睛,云里雾里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慕云深回来一看,也挺头大。 平时就算了,今天可是结婚的日子,要是被外面的人知道,卫家和温家的脸都丢光了。 卫少珩总算反应过来,瞪大眼睛,对自己干的事儿有些印象。 他蹭一下从地上爬起来,慌慌忙忙对两位好友解释,“越泽,云深,我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殷越泽点了根烟,靠在一棵树上。 慕云深置身事外,拍拍卫少珩的肩膀,“我去前头给你放风。” 然后就走了。 宋悠然一脸怜悯地望着卫少珩。 卫少珩一咬牙,走到那正哭的女人跟前,拿出自己一向打发女人的手段。 “别哭了,我又没真碰你,是被别人设计了!”他烦躁道。 “我,我知道,就是你,你们几个设计的。”女人抽抽噎噎,泪眼朦胧地抬头,先看卫少珩,然后看宋悠然,再看殷越泽。 “不是我们!”卫少珩一字一句道,他掏出一张卡,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这张卡里,有五百万,够你挥霍很长时间,咱们这事儿,真是别人设计的,你和我都是受害者,你收了钱,咱们就算结了,怎么样?” 五百万,他平时给女朋友的分手费都没这个价儿。 孟佳媛看见那张卡,倏地抓过来,在卫少珩还没来得及高兴的时候啪一下扔在他脸上。 “我给你一千万!让你跳河自杀,你干不干?!” 卫少珩恼了,“哎我说,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都说了这事儿我也是受害者你怎么就没完了。” “我不管……”她抹了把眼泪,“我只知道,这事儿和你们几个脱不了干系,你们要给我一个说法!” “你想要什么说法?难不成我摸了你两下,你就要我娶你不成?” “混账!”孟佳媛气的连哭都忘了。 她也站起身来,小脸通红。 “你是谁?!给我把名字报上来,还有他,她,还有刚刚走的那一个!”孟佳媛伸手指指殷越泽和宋悠然,以及慕云深离开的方向。 “我是谁?!”卫少珩挑眉,“信不信我说出来,你就得把你说的话挨个吞回去!” 孟佳媛冷笑,“那你说!” “知道今天是谁大喜的日子吗?” “你是卫少珩?!”孟佳媛睁大眼,她是跟朋友来的,进门时真没注意新郎长啥模样,“你一个新郎官,结婚的日子居然干出这种事,还要不要脸了?!” 卫少珩额头青筋直跳,“你闭嘴,今天的事儿就算完了,要是我之后听见什么风言风语,管你是谁,照样让你家倒闭!” 他威胁她,有时候,威胁是很管用的。 宋悠然看着他们吵,殷越泽一根烟都抽完了,他们还没吵完。 孟佳媛一听这话,立马炸毛。 “混蛋!你要是不给我个说法,我就让你这婚玩完!” “你敢试试?”卫少珩磨牙。 “怎么不敢!你走一步,我就去现场,当着所有人的面揭发你的兽行!” “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等着,我叫保安把你拖出去!”卫少珩气疯了,转身就去叫人。 “站住!”孟佳媛冷喝,“我是孟百川的女儿!你敢再往前一步,卫家名下的店铺,我让你全部关门!” 卫少珩的一脚,就这样停在半空中,死活迈不下去了。 宋悠然小声问殷越泽,“孟百川是谁?” 殷越泽揉揉眉心,“云城市市长。” 宋悠然一默,卫少珩,这次踢到铁板了。 卫少珩铁青着脸转身,气势都弱了三分,“你说吧,想怎么样?” 孟佳媛还没来得及说话,林子外面忽然传来密密麻麻的脚步声。 她眼神一亮,张口就要大喊,卫少珩手疾眼快地把她嘴捂住,往里面拖。 殷越泽牵着宋悠然朝林子外面去。 来的是新娘一伙人,眼见就要到吉时了,新郎突然不见踪影,大家都在找呢。 温可见殷越泽和宋悠然从林子里出来,连忙问:“殷总,宋小姐,你们见到少珩了吗?” 宋悠然粗略一看,大部分是温可的娘家人,纪明柔正陪着,结合楼钧一想,就知道事情是怎么回事了。 她在人群最后面看到慕云深,慕云深对她轻轻摇头,意思是挡不住。 宋悠然正思忖着怎么回答,就听林子边上传来卫少珩的声音。 “我在这儿。” 他一身白色西装整整齐齐地走出来,面带笑容。 “少珩,你去林子里干什么了?”温可走过去,瞅了眼后面的林子,什么都没有。 “没事,刚刚接了个电话。”卫少珩笑道,“吉时快到了吧,我们去前面。” 他揽着温可往前,一只手背在身后,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朝宋悠然使了个眼色。 宋悠然一不留神,就瞥见他背在身后的那只手虎口上,一个冒着血珠的牙印子。 “……” “阿泽。”她轻扯殷越泽的衣袖,在他耳边道:“我去看看。” “去吧。”殷越泽沉声道。 他肯定不能离开现场,多少人盯着他呢,宋悠然比较方便。 这事不处理好会留下隐患。 宋悠然放慢步子,别人朝前走的功夫,她往后走,又进了林子。 孟佳媛被卫少珩打晕放在林子最里面的角落里,凌乱的衣裳被整理好了,就是沾了不少灰尘。 宋悠然走过去,晃晃她肩膀。 “醒醒?” 孟佳媛没动静。 宋悠然又晃了晃,还是没动静。 卫少珩这手下的真狠。 她想了想,照孟佳媛现在的样子,醒来知道自己被打晕,肯定还会闹腾。 就出林子找到卫家的一个佣人,说发现有人晕在林子里,佣人告诉了管家,管家一听,立马安排车从后门送人去医院。 孟佳媛就这样,不知不觉送离了庄园。 宋悠然回到现场的时候,婚礼进行到一半,台上卫少珩正和温可亲吻,下面起哄的人一片。 她对殷越泽说了自己的安排,转头殷越泽就让南城去医院守着盯着,人要是醒了想办法留下。 “等会儿,阿泽,要不……我也过去吧,我是女人,和她聊起来比较方便。”宋悠然若有所思。 “行,那你去吧。”殷越泽瞅着她,淡笑,也没问她要去干什么。 宋悠然提前离场了,走的时候顺了一盒巧克力吃。 来到医院,孟佳媛刚醒过来,一把拔掉针管闹腾着要走,两个护士在旁边拦着。 贵宾病房,只有她一个人。 “全闪开!我又没有病!我要回家!” 她下床穿鞋,找自己的手机,翻遍包包都没找到。 “我手机呢?”孟佳媛把包扔在一边,问护士。 两个护士一脸茫然。 宋悠然和南城就是这个时候来的。 孟佳媛认出宋悠然,整个人都快烧起来了,“是你!卫少珩呢?!那个混蛋!” “孟小姐,你先冷静一下,他不在这里,我来是和你解释一下这次发生的事。”宋悠然安抚她的情绪,南城把两个护士叫出去,空间留给她们俩。 孟佳媛冷哼一声,“谁不知道卫家二少,风流成性,一天到晚脑子里除了美人就是美人,还有什么可解释的,我就把话放在这里,你让他洗干净脖子等我抹刀。” “今天是他大喜的日子,对他很重要,孟小姐,咱们仔细分析一下,你觉得他会在这么重要的日子里,做出这种事吗?” “那可不一定,我听说,温可和他,可是协议关系。”孟佳媛沉下一口气,大喜的日子,好像真不太可能,难道真有内情? 协议关系?! 宋悠然惊讶,“什么协议关系?” 孟佳媛瞥她一眼,“你不是圈内人吧,我们这一辈,很多在外面玩惯了,不愿结婚受拘束,协议就是为他们做的,联姻以后,家族上相互扶持,感情上不得插手,也不能捅给父母知道。” 宋悠然还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她突然想到两年前温可和殷随风的婚礼,不会也是协议关系吧。 “不管怎么样,今天这事,确实有人设计,孟小姐,你要是愿听我说,我就和你解释解释,要是不愿意,就离开,想做什么我们奉陪到底。” 孟佳媛见她神色不像作假,犹豫一瞬,道:“你说说,要是假的,我饶不了你们。” 宋悠然心中一松,愿听就好。 “卫少珩是私生子,在家里不受待见,这个孟小姐应该清楚吧。” 孟佳媛冷嗤,“他活该!” “卫少阳和卫少珩都在争家主的位子,如果卫少珩有了温家支持,能威胁到卫少阳的地位。” “你是说,卫少阳干的?!”孟佳媛眯眯眸子。 “不,卫少阳今天不在现场,只有大少奶奶在。”宋悠然沉吟片刻,“纪大小姐这么出名,孟小姐应该了解过她的性格,纪家如今不如以前,她必须保证在卫家的地位。” 孟佳媛不说话了,她盯着宋悠然。 “你有些眼熟,叫什么名字?” 宋悠然在心里纳闷,怎么就突然扯到自己身上来了。 “宋悠然。”她不动声色道。 “我想起来了,两年前是不是就是你爆出是纪家主母的私生女,还放任弟弟被淹死的新闻来着?” “……”宋悠然道,“误会,都是过去的事了。” “你和纪明柔……是有仇吧?”孟佳媛身为市长的女儿,不是白混的,“告诉我是纪明柔干的,然后借刀杀人,打的好算盘。” 这位市长千金,还真不好糊弄。 “孟小姐说错了,我只是把事实真相告诉你而已,你打算怎么做,又不是我能控制的。”宋悠然淡淡道。 孟佳媛撇撇嘴,“鬼才相信,纪明柔也是活腻了,敢在我身上下手!” 她拿上包包踩着高跟鞋就要走,走到门口忽然回头,白细的手掌往宋悠然面前一摊,“我的手机呢,拿来!” “手机?”宋悠然疑惑,“没有啊。” 孟佳媛脸色又阴沉下去。 “你去转告那个混账!明天拿着我的手机来给我赔罪,不然我就找人打断他的腿!” 第121章 冲突 宋悠然如实把孟佳媛的话转告给卫少珩,卫少珩的反应就不在她关注之内了。 她转而关注的,是慕云深送给她的礼物。 一份早就遗失的f国钢琴大师生前曲谱手稿,密密麻麻记了很多对音乐上的心得,是无数人想得到的东西,她之前惦记了很久,没想到被慕云深拿到手了。 伦敦音乐交流会越来越近,宋悠然研究曲子的同时,玉家已经炸开锅。 “小双,今天我给张律师打电话,她怎么说小歆留下的那笔遗产,已经被她的亲生女儿领走了?”玉老太太一脸严肃,单独把纪双叫到客厅,此时家里谁都不在,就只有她们俩。 纪双心里紧张,面上不显,“什么?!妈,我不知道啊,是姐姐的孩子回来了吗,还是……有人冒充把遗产领走了?” “不,不会,我给张律师打电话,他说是一位姓宋的小姐,年龄生日一样,也做过亲子鉴定了。”玉老太太有些坐不住了。 “姓宋?他没说名字吗?” “没有,我问了好多遍,他就是不说,说什么保护客户隐私。”玉老太太一想到自己亲孙女出现了,忍不住激动,“找,一定要把人找出来!” “可,这要怎么找啊。”纪双咬牙,试图再争辩一下。 “我管你怎么找,一定要把人给老婆子找出来!”玉老太太语气不容置疑,“纪双,你是玉家的媳妇儿,我知道你膝下有安安,可是那个孩子同样是我玉家的后代,她和安安享受同样的待遇,我不会厚此薄彼!” “知道了,妈。”纪双不情不愿地答应,心里却暗骂,嘴上说的好听,一个是亲的一个不是亲的,这么看重血缘关系,回来还不知道宠成什么样子,到时候哪里还有安安的位置。 就这时,玉老爷子和玉恒清回来了。 “老头子,那个孩子有消息了,二十多年了,终于有消息了。”玉老太太站起来,往玉老爷子那边走,神情激动。 “什么什么有消息了,你慢点,都一大把年纪了。”玉老爷子扶住人。 “还有什么,你二十多年前弄丢的孙女!”玉老太太没好气地道。 玉老爷子一愣,“在哪儿呢?” “不知道,不过,小歆留下的那笔遗产,她领走了。” 玉老爷子琢磨半天,冒出一句,“不会是冒领的吧,她怎么知道她妈给她留了一笔钱的,十八岁就能领,早不领晚不领,偏偏快到期的时候领了?” “我哪里知道,这孩子八成知道自己的身世,知道你这个爷爷把她弄丢,不愿回来了。”玉老太太故意道,神色依旧欣喜。 玉老爷子不和她计较,“叫什么名字?我去瞅瞅。” “不知道,只知道姓宋。”玉老太太遗憾。 “姓宋?”玉恒清喃喃道。 “恒清,你知道吗?”玉老太太耳尖,听见他这一句嘀咕。 “不知道,就是想起之前老师让我帮忙照顾的一个女孩子,也姓宋,年龄好像也差不多。” “叫什么名儿?”玉老太太上心了,知道自己的亲孙女现在姓宋,就格外关注姓宋的女孩子。 “宋悠然。”玉恒清道,“这孩子钢琴弹得不错,老师很赏识她,让我帮忙照顾着,可是我给她名片,她一次都没有给我打过电话,独立性挺强的。” 他摇头苦笑。 玉老爷子静默片刻,“你说的这个宋悠然,是不是在云城?” “好像是。”玉恒清不清楚,上次在机场碰见宋悠然,那她应该就是在云城吧。 “是不是长得很漂亮?”莫名其妙地,玉老爷子就想起宋悠然和玉恒清相似的眉眼。 玉恒清惊讶了,“是长得不错,同龄人里算出挑的,说来你也见过,就老师过世的时候,她以老师孙女的名义办的追悼会。” 玉老爷子思忖,“回头你去查查她,她眉眼间,和你挺像的。” “谁啊?”玉老太太急道。 “就在殷家,你腰扭了那次,殷老头儿三孙子旁边不是跟了一个姑娘吗。”玉老爷子提醒她。 玉老太太一怔,细细想来,那孩子确实和恒清眉眼相似。 “我怎么记得,她好像是殷家的三孙媳妇儿?”她有些不确定。 “恩,确实是。”玉老爷子应了句。 玉老太太的心情顿时低落很多。 “好了,具体的还不清楚呢,爸妈,你们先不用担心了。”玉恒清安慰道。 他心情稍微有些复杂,他知道自己有一个前妻,却印象模糊,怎么想都是那样,别人说他以前和前妻感情很好,他也一脸茫然,他知道自己有一个女儿,却情感寡淡。 这是一个正常父亲应该有的反应吗。 对所有人,他都能表达出正确的情绪,只有对这母女,怎么想都不太对,空落落的。 —— 这日下午,宋悠然例行在莫氏巡查,突然收到医院打来的电话,说景岚失踪了,是自己走的。 她打电话给纪凝儿,纪凝儿都急的快哭了。 “我也不知道她去哪儿了,今天我放学来医院,她就不见了。” “别急别急,你想想她可能会去哪里,我帮你找。”宋悠然安慰着,一边朝小齐招手示意他跟上。 “我不知道……”纪凝儿想了半天都没想出来,以前景岚不让她插手她的事,她去哪里她也不知道。 “我去接你,你在哪里?”宋悠然又问。 “我在医院这边的马路上。”纪凝儿道。 “好,你去医院门口等着,别乱跑。”宋悠然挂了电话,和小齐上车,对他道:“去医院。” “悠然小姐,那个景岚不是感染了艾滋病毒吗,那您以后就少和她来往了,反正也没有什么大事,自己最重要。”小齐提醒她。 宋悠然正想着景岚会去什么地方,闻言便回答:“我多注意一些不会有事的,我和她没有过多接触,放心吧。” “悠然小姐,防人之心不可无,那个景岚,现在是病毒携带者,前两天我看了一条新闻,就是一个艾滋病毒携带者,因为得了艾滋病,生无可恋报复社会,想尽办法让其他人不知不觉感染艾滋病,被他得手了好几个呢,现在被警方通缉了,正在逃。” 宋悠然一怔,报复社会? 景岚不至于报复社会,可是她最想报复的,会是谁? 是谁导致她患上艾滋病的? “等会儿小齐,你让人查一下,纪明柔今天去哪儿了,在什么地方,快点!”宋悠然连忙道。 小齐应了,拨出一个电话号码对那边吩咐了几句。 两人接到纪凝儿,刚好纪明柔那边也有消息了。 对方说今天有人约纪明柔去东郊和平路的咖啡厅叙旧。 一行人便朝东郊那家咖啡厅去。 “我妈,真的叫纪明柔去咖啡厅了吗?”纪凝儿很不安,“纪明柔会不会对我妈做什么?” “应该不会。” 咖啡厅是个公众场合,纪明柔就算有什么算盘,也会悄无声息把人带到没人的地方动手,不给自己留下隐患,照目前的情况看,应该是景岚对纪明柔做什么的可能性比较大。 纪凝儿迟疑一下,眼中闪着泪珠,又问:“那我妈,会不会做什么傻事?” 她不止第一次有这种感觉了,从纪明柔把她们赶出来开始,从景岚心心念念的一切远离她开始,她已经堕落了。 宋悠然没法回答她这个问题,只能沉默。 纪凝儿咬着唇,偏过头努力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 车子停在东郊的咖啡厅门口,门口围了一群人,隔着巨大的玻璃看热闹,指指点点。 “那一刀子,可是流了不少血呢。” “是啊,现在的人都不把命当回事,太恐怖啦!” “揍的真惨啊……” “110怎么还不到,再揍下去,人就没命了……” …… 宋悠然镇定着挤开人群往里走,纪凝儿在后面跟着。 咖啡厅一片狼藉。 纪明柔捂着流血的肩膀指挥两个保镖揍人。 被揍得那个人倒在地上,好像已经快不行了,头上磕了个口子,血流了一地,身上也全是血,不远处地上还有一把水果刀。 “妈!”纪凝儿忽然尖叫。 宋悠然拦住她,“别过去!” 景岚流了这么多血,虽然皮肤没有伤口感染不了,可是谁都不确定对不对,小心一些总归没错。 “放开我!妈!”纪凝儿拼命挣扎着,宋悠然死死控制着不松手。 他冷静地对小齐道:“打120。” 小齐这才回过神来,掏出手机拨号。 宋悠然把纪凝儿推给小齐,自己往前走,眼中闪着怒意。 “卫少奶奶,再打下去人就没命了,你不想在结婚半个月后,爆出一桩杀人丑闻吧?” 纪明柔挑着眉梢,即便肩膀上被扎了一刀,依旧保持着优雅高贵的形象。 “宋小姐啊,你要为她求情吗,我以为你会恨不得我直接杀了她呢,毕竟,你缺失了二十几年的亲情,都是因为她造成的。”纪明柔指的是母爱,她并不知道宋悠然真正的身世。 “那和你无关。”宋悠然冷声道。 她看向纪明柔身后的楼钧,这个男人,怎么也不阻止,真不怕纪明柔控制不好把人打死吗。 “好了。”纪明柔朝那两个保镖道。 看见宋悠然心情不爽,她就越高兴,本来因为被景岚扎了一刀而愤怒的情绪,也渐渐消失了。 两个保镖停手。 纪明柔轻蔑地觑了景岚一眼,“我爸在的时候,你就是条狗,我爸不在了,你连狗都不是,还想和我争,你有什么资格?!” 她趾高气昂地往门口走。 路过纪凝儿跟前,冷不丁纪凝儿突然扑上去,狠狠一口咬在她胳膊上。 纪明柔吃痛,一巴掌把人甩开,低头看看胳膊,有个很深的牙印,但是没破皮。 “和你那个贱妈一样,不愧是狗!只会咬人!”她恨声道,抬起没受伤的手臂又要扇纪凝儿巴掌。 纪凝儿死死瞪着她。 小齐把纪凝儿往怀里揽,做好防护姿势。 纪明柔手还没扇下去,一只强劲有力的手抓住她的手腕。 “别动手了,快去医院处理一下你的伤吧。”楼钧道。 纪明柔剜他一眼,把自己的手抽回来,离开了。 两个保镖也走了以后,咖啡馆的老板才敢上前,看着地上没有生息的人,一副无从下手的样子,最后坐在凳子上拍大腿。 “哎呀,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啊,怎么就摊上这种事呢?!” 有客人劝宋悠然,还掏出一块干净的手帕递给她,“你是地上那人认识的吧,上去把她的伤口捂一下,不然这样不等120来,就失血过多没命了!” 宋悠然沉默,接过手帕,隔着帕子捂住景岚头上流血的伤口。 纪凝儿冲过来跪坐在景岚头旁边,一边哭一边道:“妈,你醒醒。” 她想伸手推推景岚,可是景岚身上都被鲜血染遍了,她碰也不敢碰。 110和120同时赶到,把景岚送上救护车,警方封锁现场,做笔录。 一路把景岚送进抢救室,这次宋悠然心里很没底,不知道她能不能撑过来,在抢救室外面揽着纪凝儿安慰。 几个小时过去,景岚还没出来,她们先等到了警方,两个男警察。 “这位小姐,请问你是景岚的家属吗?我们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其中一个一眼就看出宋悠然是做主的,上前询问道,一边示意旁边的同事做好笔录。 “可以,你问吧。”宋悠然点头。 “你知道以前纪小姐和景女士有什么恩怨吗?” “我不和她们生活在一起,不过景岚是纪明柔的继母,纪家主进去后,纪明柔把她和自己亲妹妹赶出家门了。” “那你知道这次她们为什么会起冲突吗?” “也不知道,我是听说她自己跑了,才到处找人的,在咖啡馆找到。” 警察敏感地注意到她的用词,“跑了?可以说说是从什么地方跑的吗?家里?还是精神病院?还是其他地方?” “从医院跑的。”宋悠然回答。 “景女士得了什么病吗,我听纪小姐说她无缘无故拿着水果刀捅了她一刀,好像精神状况不正常,是不是有过类似的病史?” “没有精神病。”宋悠然顿了顿,“但是,她有艾滋。” 警察一惊,连忙让同事记下。 “她是怎么患上艾滋的?大概什么时候患上的?患上艾滋后有没有出现什么异常行为,比如自杀,抑郁等等。” “刚查出有半个月,怎么患上的不清楚,那段时间她一直发烧感冒,并没有其他异常行为。” 宋悠然回想着,怕自己说的不完全,又问纪凝儿,“你见她有过异常行为吗?” “没有,妈妈一直很好,就是不爱说话了。”纪凝儿两眼通红,擦了把眼泪。 宋悠然看着两个警察,“两位先生是从纪小姐那边过来的吗,她的伤怎么样了?” “纪小姐正在包扎伤口,伤口不算特别深,却也不浅,纪小姐和景女士之间的事是家庭纷争,还希望宋小姐可以多劝着。”警察道。 宋悠然面无表情,又添了一句,“警官先生,她们的纷争我插不了手,不好意思。” 让她劝纪明柔和景岚和解,那不是给自己添堵吗。 警察一噎,和同事拿着做好的笔录走了。 宋悠然望着他们的背影,还是没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那把水果刀应该被警方当证据收集走了。 猜测毕竟是猜测,她猜的,不一定是对的。 如果是错的,就是纪明柔命好,逃过一劫,如果是对的,就是她作恶多端,终于遭到报复,罪有应得。 急救室的门打开,景岚被推出来,头上包着纱布,脸色苍白挂着点滴,好在是救回来了。 “病人失血过多,肋骨断了两根,其他都是皮外伤,没大事,多注意修养,不要乱跑。”医生嘱咐宋悠然。 第122章 殷越泽唱歌 宋悠然松了口气,把景岚推回病房,让小齐去办相关手续。 小齐回来时带了两个护理人员,有前车之鉴,宋悠然一遍一遍嘱咐,不管干什么,最少要有一个人陪在病人身边,必须在眼皮子底下。 今天这种事,她实在不想经历第二遍了。 嘱咐完了,又把纪凝儿叫到病房外面。 “凝儿,我记得你今年是高三,快高考了?” “是。”纪凝儿低着头,景岚现在这个样子,她根本没心情复习考试,成绩也是一再下滑,以前玩惯了,基础没打好,怎么都上不去。 “以后有什么打算吗,想考哪个学校?”宋悠然问道。 “不知道。”纪凝儿摇摇头,她明白现在不是以前了,以前就算学习不好,有纪家做靠山,随便混几年,依旧能拿到一个好学历,现在她只感到一片迷茫。 宋悠然也没多问,纪凝儿有几斤几两,她心里很清楚。 “我答应了你妈妈,会照顾你到大学毕业,现在我给你几条路,第一条,你可以选择不上大学做其他的,我会给予一定支持。第二条,继续考大学,大学期间费用我来承担,毕业后就和我没有关系了。” “第三条,我不承担你的大学费用,你选一个想去的大学,不管是好是坏,我想办法送你进去。” “第四条,你什么都不选,按着我给你选的路来,我承担你这条路上的所有费用,直到你能独立生活为止。” 纪凝儿抬头望她,神色犹疑,“姐,其实……前几天我妈和我说,你不是她亲生的,你是我的表姐。” “没错。”宋悠然抿唇。 “你为什么要为我做这么多?” “你妈妈用条件和我交换了。” 纪凝儿眸光暗淡,“我能想想吗?” “可以,你只要在高考前告诉我就行了。”宋悠然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到七点,不知道殷越泽回家没有。 她发了条消息,问他下班了吗,顺便告诉他今天景岚的事。 殷越泽回复下班了,正往回走,问她在哪个医院。 宋悠然知道他是要来接她,便报了医院的名字,让小齐回去,自己到医院门口等殷越泽。 五分钟后,迈巴赫停在她面前,宋悠然拉开副驾驶车门坐进去。 殷越泽探身过去为她系安全带。 “今天晚了,在外面吃些吧,想吃什么?”他问。 吃什么。 这个问题把宋悠然难倒了,因为她有很多想吃的。 “我想吃什么你都陪我吗?”她睨他一眼。 殷越泽嗯了一声。 宋悠然就开始扳着手指头数,“我想吃烤面筋,麻辣爆肚,章鱼小丸子……” 一连说了十几样,最后添了句,“再来个冰镇柠檬汁,就行了。” 殷越泽面色微黑,“你怎么不说你想吃臭豆腐?” 谁知,宋悠然眼神儿一亮,“臭豆腐?你吃臭豆腐么?我一直想吃,但是没下定决心尝试,你要是吃的话,咱们一起试一下?” 殷越泽默不作声转头开车了。 “咱们去西澜路那边,那边晚上有一条夜市,很大很长,咱们吃完还能逛一逛……”宋悠然说的很兴奋,突然停了一下,扭头看殷越泽,“阿泽,你今晚还有公事处理吗?” “没有。” 宋悠然放心了。 天色刚暗,夜市上已经有很多人,摆摊的小贩,牵着手逛街的小情侣。 宋悠然买了一堆吃的,自己拿不了让殷越泽拿着,深沉成熟穿着西装的男人手里提着一堆小塑料袋,配上他本来就不凡的气质,引起很多人关注。 眼见宋悠然还想买,殷越泽终于忍不住,把手里一盒章鱼小丸子塞回她怀里。 “先吃完,再买。” 宋悠然想到之前在圣托里尼吃炸西红柿球那次,瞅他一眼,笑着用签子扎了个丸子,递到他嘴边,“给你吃。” 殷越泽眯眯眼,没上当。 宋悠然不死心,他不吃,她就一直举着。 殷越泽薄唇微勾,凑近她一些,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对她道:“还想玩那套,今晚回去,就疼你到哭。” 说完,微微偏头,咬走签子上的丸子。 宋悠然脸色发烫,周围这么多人,也不怕别人听见,殷大老板,底线呢? 两人一边吃一边逛,很快买的东西都吃完了,当然,有百分之九十九都进了宋悠然的肚子,剩下的百分之一,被她强行投喂到殷越泽肚子里。 天完全黑下来,这条街却灯火通明,各种彩色霓虹灯连成一线。 衣服首饰,生活用品,娱乐小吃样样俱全。 人越来越多,宋悠然只顾着往前钻,殷越泽没办法,只能拉紧她的手,防止被人流冲散。 印象中,他就没有逛过这种人挤人的地方。 宋悠然是看什么都有意思,以前她和宋凌逛过,都隔了好几年了。 她逛街很有分寸,每个东西只是看看,觉得没必要或者不是很喜欢就不买,图个高兴。 前面隐隐有吉他声和歌声传过来,宋悠然细细听了一下,是一首老歌,一生所爱。 唱的是个年轻小伙子,坐在高脚凳上,面前摆着麦克风,手里拿着吉他,用来装吉他的琴包摆在面前,里面是零零散散一些十块五块的纸币。 宋悠然拉着殷越泽绕到最里面。 她学过音乐,对音乐有种独特的情感,眼前这个男生,唱的每一句都感情饱满,吉他功底也很不错,不知不觉就听入迷了。 殷越泽一转头,就见她一眨不眨地盯着对方,细心感受。 “好听吗?”他突然问。 “好听,他唱的不错!”宋悠然想也不想回道。 一曲终毕,响起一片掌声,有两个人拿着十块的纸币放到他的琴包里。 殷越泽忽然过去了。 宋悠然一愣,看着他从钱夹掏出三百放到琴包,对那男生说话。 接着男生把自己的位子让出来,吉他也给殷越泽。 宋悠然心里有预感,浮上一层期待。 殷越泽这是要唱歌? 她还从来没见他唱过歌。 他唱歌好吗? 各种问题充斥在她心里,忍不住激动。 殷越泽试了试音,他已经快十年没碰过吉他了,不知道还能不能弹好。 抬眸瞅了眼宋悠然,勾着若有若无的轻笑,指尖微动,拨出第一个音。 清脆流畅的音符响起,宋悠然心尖一跳,辨认出这首歌是什么。 她也笑了,这首歌,是八零九零年代的回忆,罗大佑经典的一首《童年》。 “池塘边的榕树上 知了在声声叫着夏天 操场边的秋千上 只有蝴蝶停在上面 黑板上老师地粉笔 还在拼命唧唧喳喳写个不停 等待着下课 等待着放学 等待游戏的童年……” 欢快的曲调本来就比悲伤歌曲更能调动倾听者的情绪,加上殷越泽嗓音属于那种很有魅力磁性的,一开口立马虏获了大批少女心。 好多女孩抱着手机拍照,连自己男朋友都甩到一边儿了。 殷越泽完全没有注意她们,他眼含笑意,只看着一个人。 “那个男人好有气质!” “他的声音很好听!谁家的,没人要我一会儿去问电话号码!” “这首歌我以前听过,怎么没觉得这么好听啊……” …… 宋悠然嘴角不知不觉都快咧到耳后去了,听着这首歌,她好像能看到少年时代殷越泽如何意气风发的模样。 有些女孩大着胆子,慢慢附和上殷越泽的节奏,众多火热的气氛中,殷越泽声音依旧清晰,无可取代。 优雅的,缠绵的,低沉的,令人如痴如醉,心神向往,激情澎湃。 “阳光下蜻蜓飞过来 一片一片绿油油的稻田 水彩蜡笔和万花筒 画不出天边那一道彩虹 什么时候才能像高年级 地同学有张成熟与长大的脸 盼望着假期 盼望着明天 盼望长大的童年……” 歌声停下的那一刻,人群一阵欢呼,当真有几个女孩凑上去问联系方式,殷越泽哭笑不得,把吉他还给那个男生,朝宋悠然走过来。 他所走到的地方,人不知不觉退开。 殷越泽揽上宋悠然肩头,她亮晶晶的眼神对他很是受用,笑着低声问:“快十年没摸吉他了,唱的怎么样?” “好听!”宋悠然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觉得两个字不够,又加一句,“特别好听!还想听!” 殷越泽轻咳一声,“逛街也逛完了,咱们回家了……” 宋悠然不疑有他,激动的心情还没平息下来,抱着他手臂问,“我都没见过你唱歌,你唱歌原来这么好听,以前怎么不唱呢?” “很久没唱了,这首歌还是以前上学闲的没事练的,接管公司后事情很多,没时间培养这些兴趣爱好。” “我还想听。”宋悠然意犹未尽,殷越泽唱的确实不错,唱的她心里痒痒,应该用手机录下来的,一高兴给忘了。 殷越泽瞟她,“下次唱给你听。” “不,回家就唱,唱给我一个人听。”宋悠然拉着他手指头晃了晃,外带祈求的小眼神。 殷越泽揉揉她的头,“行,回家唱。” 宋悠然满意了,又开始问:“你除了这首歌,还会其他的吗?” 殷越泽陷入沉默。 宋悠然没等来他的回答,抬头看了眼,忽然噗嗤笑了。 “阿泽,你,你是不是只会唱《童年》?” 殷越泽眯了眸子,伸手要去捏她后颈。 宋悠然躲开,还是笑的乐不开支,绕了一圈栽进他怀里。 “好了。”殷越泽颇为无奈,“九点半了,回家。” …… 刚过三天,纪凝儿主动联系宋悠然,说她想好了。 “我选第三条。” “你确定吗?” 宋悠然给的四条路,第一条对纪凝儿来说有一定难度,她才十七岁,又没有创业方面的基础,就算她提供支持,纪凝儿也坚持不了多久。 第二条,纪凝儿现在的成绩考不上很好的大学,或许只能上职专,无法提供更好的教育,毕业后靠自己,最大的可能是和普通人一样,在繁忙的生活中结婚生子。 第三条,让她选一个自己想上的大学,相对自由,但是生活费需要自己勤工俭学,也算一种磨砺。 至于第四条,是宋悠然给的一个机会,如果纪凝儿按着她指的路走的很好,表现也很好,她会考虑以后让她留在自己身边,谁年轻时没有犯过错,只要不是死性不改,她愿意给她这个机会。 这四条里面,第一条难度最大,第二条最自由,第三条选择性自由,第四条可以说最不自由。 她会选第三条,意料之中。 “我确定。”纪凝儿语气很坚定。 “你想去哪个学校?”宋悠然有点儿好奇了。 “我想去哪个你都能帮我吗?”纪凝儿又问。 “我不确定,可以尽力一试。” “我要读军校,国防大学。” 第123章 被带走 宋悠然把纪凝儿的事情记在心里,回头就问殷越泽有没有国防大学的路子。 殷越泽听了一笑,“这丫头人不大,野心倒不小,一眼就瞄准国防了,不过这里面儿可严,进去全军事化管理,不知道她一个娇娇弱弱的丫头能不能坚持下来。” “不管她能不能,给她搭了线,以后就没我什么事了。”宋悠然漫不经心道。 “行,我让承旭问问,他以前在国防待过。”殷越泽不反对宋悠然的做法。 “还有一件事,我要去伦敦参加音乐交流会,三天后的飞机。” “什么时间回来?”这才是殷越泽关心的。 “快的话大概五天,慢的话一周左右,雷克斯教授给我发邮件了,倒时候我顺便去看看他,有段时间没见了。”宋悠然道。 殷越泽点点头,“让小齐跟着你,有急事打电话。” 宋悠然乐了,“有急事打电话,我要是有急事,你能飞过去吗?” “信不信我不飞过去,一样能帮你解决?”殷越泽瞥她一眼。 “信。”宋悠然拖了个长音,语气调侃,“我家先生是万能的,就没有他做不成的事,我想要什么都能变出来。” “那可不一定,要是你让我再变出一个自己,我就要认栽了。”他轻笑。 宋悠然嘿嘿,“哪天你真能变出好几个自己,记得告诉我一声,到时候可以一个挣钱,一个陪我,一个供我奴役……” 话还没说完,她就被压在下面了…… 三天后,云城机场走出来几个人,两个老人,一个中年人,一个贵妇人,一个贵姑娘。 正是查清宋悠然身世前来的玉家一伙人,本来玉恒清想自己来,玉老太太听了不愿意,说要跟着,她一跟着,玉老爷子就也要跟着,三个了。 玉宁安回来以后听说自己有个妹妹,还是那个把她喜欢的人抢走的人,心思活络起来要求一起。 所有人都来了,纪双担心出现什么变故,就也跟着过来。 他们一大群人去找宋悠然,玉老太太担心把人吓到,提出自己一个人去,被玉老爷子否决了。 “不行,万一你再在路上扭了腰怎么办?” “哎呀你这个老头子,你就不能想点好事情吗?” 两人争执半天,最后决定,玉宁安陪着玉老太太进兰恒公馆,剩下的人在外面等消息。 玉恒清把宋悠然住的地址告诉她们,她们围着兰恒公馆绕了一大圈子才找到。 站在铁门外面,玉宁安按响门铃,别墅里没动静。 又按了一下,别墅门从里面打开,一个高大沉稳的身影露出来。 殷越泽见过玉老太太和玉宁安,对她们有印象,想到之前宋悠然收回来的那些遗产,心下有了思量。 他走过去,把铁门从里面打开。 “殷三哥。”玉宁安一看见殷越泽,眼神都直了。 “玉老夫人和玉小姐怎么有空过来?” “越泽啊,我们是来找悠然的。”玉老太太看殷越泽,越看越满意,这就是她孙女婿。 殷越泽先把人领进客厅,然后去泡茶。 玉宁安好奇地到处打量,跟着钻进厨房看他泡茶。 玉老太太一回头她就没了影儿,不由严肃道:“安安,别乱跑,过来!” 玉宁安不依,笑眯眯地盯着殷越泽看,“奶奶,我就看殷三哥泡茶,殷三哥都不介意,对吧,殷三哥?” 她望着殷越泽半边侧脸,只觉得心跳的厉害,好像都不是自己的了。 谁知,殷越泽却道:“玉小姐并非家妹,唤三哥不合适。” 言外之意,以后不要叫三哥了。 玉宁安脸色僵了僵,随即恢复平常,懊恼道:“是有些不太合适,那我唤你名字吧,越泽,怎么样?” “玉小姐尚未结婚,我却已经结了,叫的亲密也不合适。”他沉声道。 玉宁安笑容没了不少,“那你说,我怎么叫你合适,我听你的。” 殷越泽没再答话,端着两杯泡好的茶回到客厅,一杯给玉老太太,一杯给玉宁安,在玉老太太对面坐下来。 玉宁安本来想挨着殷越泽坐,被玉老太太一个眼神镇住,不甘不愿地坐到她旁边。 “怎,怎么没见悠然啊?”玉老太太奇怪,按理说有客人来了,不可能没听见动静才是。 “悠然不在家,玉老夫人找悠然有事吗,我可以帮忙转达。”殷越泽淡笑道。 “不在家?”玉老太太眼中闪过失望,“今天是周末吧,她怎么不在家?” 殷越泽观察着她的表情,思忖片刻,“她去伦敦了,如果玉老夫人不急,有什么事等她回来再说也可以。” “她去伦敦做什么了?”玉老太太疑惑。 “伦敦音乐交流会,她受邀在列。” 玉老太太惊讶一瞬,欣慰地点点头,“既然这样,那我就等她回来再来吧,安安,咱们走了。” 玉宁安闻言,闷闷不乐,突然开口,“殷三哥,我可以参观一下别墅吗?” 玉老太太一怔,摸透玉宁安的心思,随即沉下脸,“安安,你爷爷还在外面等着呢,咱们走了。” 殷越泽没挽留,玉宁安再不甘心,也只能跟着离开。 走出别墅一段距离,玉老太太开始对玉宁安说教,“安安啊,殷越泽已经是你妹妹的丈夫了,你以后就不要再惦记他,好男人多得是,回头我让老朋友介绍几个给你,你也该定下来了。” “奶奶,你以前说过,我年纪还小,想把我多留在身边几年的。”玉宁安急急道,她可不想这么早就结婚,还没玩儿够呢。 “知道知道,不用现在结婚,可以先订婚啊,等什么时候想结了,再结婚。”玉老太太不知不觉又想到宋悠然,根据恒清调查的结果,宋悠然小时候被放到孤儿院,吃了不少苦才长大,要是在玉家,她一定是无忧无虑的。 有些心疼,她的亲孙女就这么在外面白受了二十多年的苦。 和宋悠然一比,玉宁安就显得分量轻很多。 走到小区门口,玉老太太把事和他们说了。 玉老爷子静默半晌,抬头看儿子,“恒清,你是不是前段时间也收到一张伦敦音乐交流会的邀请函来着?” 玉恒清想了想,“不错,是有一张,如果不是出了这事儿,我准备去的。” “受邀人员需要满足的条件是什么?” “身份重量在音乐界有一席之地,不管老人新人,都要得到国际音乐艺术协会认可,大部分是即将迈进大师或者已经是大师的人。”说到这里,玉恒清静了静。 能去参加伦敦音乐交流会,说明什么? 说明宋悠然在音乐方面的水平已经达到一定程度了,或许远远不是以前那个全国大赛水平能比的。 玉老爷子心境复杂,久久难言。 —— 宋悠然下飞机是下午四点,她给殷越泽发消息说已经到地方了,然后打车朝订好的酒店走去。 刚下车搬出自己的行李箱。 一个蒙着黑口罩的男人从她身边路过,抢了她的行李箱举着就跑。 宋悠然一怔,才反应过来去追人。 见过抢包的,见过抢手机的,见过抢车的,可是谁见过抢行李箱的?! 行李箱这么沉这么重,带着就是累赘,也亏那人跑的这么快。 宋悠然很庆幸今天自己穿了一双平底鞋。 眼见两人的距离渐渐缩短,前面的男人举着行李箱忽然一拐弯,钻进一条胡同里。 胡同里很暗,一个人都没有。 宋悠然跑了几步,觉得不对,立马想要退出去。 胡同口冒出来两个彪形大汉拦住她,其中一个用蹩脚的英语对她道:“宋小姐,我们主人有请。” “你们主人是谁?”宋悠然警惕道。 “我们主人你见到就知道了。” 说完伸手抓她,宋悠然转身就跑,随着巷子越跑越深。 突然,她紧急刹住脚,盯着对面那个蒙着黑口罩的男人,他手边是自己的行李箱。 后面两个彪形大汉也追上了。 宋悠然放平呼吸,淡淡一笑,“几位为了抓我,应该废了不少功夫吧,不觉得累吗,累的话就……” 她话音未落,见那两个彪形大汉从兜里掏出两个耳塞,塞住耳朵。 “宋小姐,我们三个是专门进行过抗催眠训练的,你这级别对我们作用不大,乖乖和我们走一趟吧。” 宋悠然,“……” 她默默拿出手机,“我可以打个电话吗?” 手机被抽走,大汉粗声粗气,“不行,我家主人允许了才行!” 宋悠然放弃挣扎了,“那走吧。” 如果继续挣扎说不定就要被打晕,醒着总比晕了好。 蒙着黑口罩的男人掏出一个黑布条,蒙住她的眼睛,推着她出巷子,上了一辆车。 大概过了将近两个小时,车子才停下。 她被带下车,解开眼睛上的布条。 面前呈现的是一大片宏伟壮观的古堡庄园,以及……庄园门口排着的两列黑西装保镖,怎么看都像危险分子,带着层层杀气。 宋悠然此时真的是一脸懵,这地方谁的? 这人谁的? 抓她来干什么? 完全一头雾水。 她被带到古堡三楼一个很大的卧室,行李箱也被送进来。 然后听见那个戴口罩的男人问古堡里的佣人。 “主人呢?” “主人有事出门了。” “什么时候回来?他要的人已经带回来了。” “不知道,主人一向如此,什么时候回来谁又说的准?” “知道了,人在里面,你好好照顾着吧。” …… 抓宋悠然来的三个人走了,转而走进房间的,是一个女佣。 女佣对她躬了躬身子,态度和善,“宋小姐,您有什么吩咐,都可以吩咐我,我是被分来照顾你的佣人。” “这里,是什么地方?”宋悠然试探地问道。 “这里是主人的家。” 宋悠然暗道,我当然知道这里是那个什么主人的家,我想知道的是我为什么会被带到这里来,那个什么主人,把我带来有什么目的。 “你们主人叫什么名字?”她换了个问题。 “主人的名字,不是我们做下人可以称呼的,宋小姐可以亲自问他。”女佣恭敬道。 听她这么说,宋悠然就知道自己肯定问不出什么来了,便道:“没事了,我刚下飞机,要睡一觉。” “宋小姐,需要为您安排沐浴吗?” 安排沐浴?难道这里洗个澡还这么困难吗,不像啊。 “恩……你是怎么个安排法?”她问道。 “我家主人讲究的很多,他沐浴前,都是用新鲜送来的牛乳以3:2的比例和水兑好,然后加入十三滴茉莉精油,水温要保持在三十七到三十九度,他喜欢一边沐浴一边品红酒,红酒一定要82年的拉菲,他沐浴时不允许任何人打扰,他……” 宋悠然越听越不对劲,抬手打断她。 “等会儿,你们主人是男的还是女的?” 女佣一愣,回答道:“是男的。” 宋悠然面无表情。 一个男人,用牛奶泡澡,还用茉莉精油…… 她看着女佣,露出一个放松的笑容,“你叫什么名字?” “宋小姐可以叫我小爱。” “小爱啊。”宋悠然点点头,忽然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很累吧,该睡了。” 七个字,一层一层在小爱耳中放大,重重叠叠。 小爱睁着眼,转头迷茫地看着她,瞳孔似有空洞,意识还有残留。 这不会也是个受过抗催眠训练的吧? 宋悠然狐疑着,加了把力,诱惑道。 “小爱……放松下来,你的眼皮越来越沉,快要合上,身体越来越轻,很舒服,好像飘在云端一样……” 小爱的瞳孔涣散,宋悠然伸手在她眼前自上往下一抹,她便不受控制合上眼睛,人还是站立的。 一个人站着却闭着眼,像僵尸一样,宋悠然心里犯悚,引导她坐在一把椅子上。 语气沉静又不容置疑。 “你叫什么名字?” “小爱……” “是什么身份?” “庄园的女佣……” “你的主人,叫什么名字?” “修……” 宋悠然皱眉,修? “他今天抓来一个人,是想干什么?”她又问道,这个人当然指的就是自己。 “不知道……” 宋悠然叹口气,手在小爱脑袋边儿打了个响指。 小爱清醒过来,迅速起身,神色奇怪,“我刚刚,是睡着了吗?” “恩,你说你困,我就让你在椅子上靠了一会儿。”宋悠然挥挥手,“我要睡觉了,如果你家主人回来,记得把我叫醒。” 小爱恭顺地答应,退出去,顺手捎上房门。 宋悠然躺在床上,手机不在身边,没法联系任何人。 早知道就让楚客来接她了。 来之前楚客打电话问过她需不需要接,她说不需要,谁知道会出这种事。 希望楚客早点儿发现她失踪。 宋悠然想着想着,躺在枕头上睡着了。 这一睡,睡到晚上十点钟。 她醒来看见外面一片漆黑,整个人都不好了。 下床打开房门,小爱正在门口守着。 “宋小姐,您醒了,需要用晚饭吗?” “我不是说你家主人回来就把我叫醒吗?”宋悠然揉揉太阳穴,提神。 “是啊。”小爱很自然地点头。 “那你怎么不叫我?” “我家主人还没回来呢。” 宋悠然动作一顿,还没回来?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难不成那个主人十天半个月不回来,她就要被困在这里不走吗? “这个我也不清楚,不过宋小姐可以放心,我家主人出门,最长不超过三天,一定会回来洗澡。”小爱肯定道。 宋悠然,“……” 所以,那个主人是个洁癖吧?可这洁癖也太挑了。 “我能在城堡里活动吗?”她思索道,等不到那个主人,自己能跑出去也好。 “可以。” 很快,宋悠然就知道自己的想法太天真。 第124章 冒出一个未婚夫 整个城堡随处都是保镖的身影,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气氛严肃,宋悠然可以肯定,只要自己往大门口走一步,这群保镖的视线立马会定在自己身上。 还是在主人不在家的时候,要是主人在家里,是不是更要紧密戒备,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小爱紧紧跟在宋悠然身后,偶尔提醒她什么地方是禁地什么地方她家主人不喜欢去,以及什么地方是重点监控区,没事不要擅闯等等。 宋悠然越看越沉默。 “小爱,你家主人是做什么的?” 小爱微微一笑,“我家主人是商人。” 见鬼,商人会在自己家里放这么保镖监控着吗? 宋悠然还在往前走,一个中年人身着正装从她身边路过,停住脚。 “小爱,这就是那位宋小姐吗?” “是的,管家。”小爱轻轻躬身。 宋悠然打量着这个管家,管家也在审视宋悠然,不知想到什么,眉宇微皱,似乎不是很满意。 “恩,毕竟以后是要一直住在这里的,先参观参观也不错,熟悉一下这里的环境。”他点点头,对宋悠然不冷不淡地鞠了一躬,“宋小姐,我是城堡里的管家,有什么事尽可吩咐。” 宋悠然迟疑片刻,“我能打个电话吗?” 她觉得,好像这里的人对她有种暗含的恭敬,不像绑架,小爱是,这个管家也是,恭敬哪里来的,自己完全不知道。 “宋小姐,这个暂时不可以。”管家歉意道,“主人回来以后,您可以询问他的意见。” 又是那个主人! 宋悠然憋着一口气,神色冷淡,“我知道了。” 她转身正要走,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似的,又扭过头。 “等会儿,你刚刚说,我以后要一直住在这里,是什么意思?” 管家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宋小姐很快就会知道了。” 宋悠然回到房间,吃完饭靠在窗口呆坐着。 下午睡了一觉,晚上格外有精神,她看着天上的月亮和星星,眨眼一晃,两个多小时过去。 庄园尽头的马路上,几辆车拐进来,车灯大亮,在漆黑的夜里格外显眼。 宋悠然在三楼居高临下一眼就看见车灯,意识到可能是那所谓的‘主人’回来了,便打开房间的门。 “小爱,是不是你家主人回来了?” “是的宋小姐,刚刚管家下去迎接了。”小爱道。 “我要见他!” 宋悠然真是一刻都等不了了,抬脚就往楼梯口处走。 小爱急忙追上去,“等等宋小姐,你现在还不能过去。” 宋悠然脚步不停,声音冰冷,“为什么?莫名其妙把我带到这个地方,总要有一个理由吧?” “你真的不能过去,我们主人回来的第一件事是沐浴,需要两个小时,第二件事是用餐,需要半个小时,第三件事是找管家谈话,需要一个小时,第四件事……” 小爱絮絮叨叨地长篇大论,宋悠然听的眼皮子直跳。 “照你这么说,他事情办完,天也该亮了,不如我回去睡一觉,明天起来再找他?” 小爱赞同地点头,“宋小姐聪慧,省时又省力。” 宋悠然,“……” 不管小爱怎么阻拦,她还是找到了那个主人沐浴的地方。 欧式风的金丝帘,雕花圆柱,白绒地毯,擦得铮亮甚至反光的大理石地砖,地砖上镶嵌着地灯,天花板吊着琉璃水晶灯,可谓极致奢华,极致挥霍。 走近了,四名黑衣保镖守在门口,拦住一切擅闯人员。 “我要进去。”宋悠然冷冷道。 四个保镖没有反应。 小爱真急了,拉着宋悠然的胳膊,“宋小姐,我们走吧,快走吧,主人被打扰是要发火的。” 宋悠然抿紧唇,正想再问,管家从她刚刚走过的路过来,看见她俩在门口拉扯,开口呵斥,“小爱,你怎么回事,让你照顾宋小姐,有你这么无礼的吗?!” 小爱吓得赶紧松手,连连鞠躬,“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冒犯小姐了。” 宋悠然没理她,眸光落在管家身上,“我要见他。” 肯定句,不容商量。 管家沉思片刻,“这样吧,我进去请示主人的意思,宋小姐在这里稍等。” 宋悠然让开路,算是暂时妥协了。 管家进去,没一会儿又出来,对宋悠然做了个朝里请的手势。 宋悠然进去了,只有她一个人。 巨大宽敞的房间里,设了一个子母池,一大一小,大的那个是热水,散发着腾腾热气,小的那个是纯白乳色,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奶香和茉莉花香。 烟雾袅袅,模糊了她的视线。 池中一个人都没有。 “宋,悠,然?”身后蓦地响起一句磁性男音。 宋悠然回头,一个五官阴柔的男人正靠在酒柜旁看她,黑衬衫,黑西裤,手里轻轻晃着深红的酒液,一双凤眸肆意地游移在她身上。 这个男人身上有一种气场,宋悠然说不上来,有点儿危险,有点儿狠毒,像条蛇一样,令她很不舒服。 她……什么时候招惹上这么一个男人的? 样貌陌生,身形陌生,什么都陌生。 宋悠然拧着眉头,忽然意识到某种可能,难道是白御溪或者雷克斯教授以前得罪过的人? 那也说不通啊,如果捉她来是为了做人质,没有必要以礼相待。 “就是你,让他们把我绑过来的?”宋悠然猜不透这个人的目的,不敢轻举妄动。 “想离开吗?”男人好整以暇地望着她,没正面回答她的问题,默认了。 宋悠然暗道废话,当然想走。 “其实我也没有什么大目的,你把一样东西交给我,我立马让人把你送回酒店,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宋悠然越听越糊涂,“什么东西?” “你身上有一块怀表,雕着镂空盘龙纹,铜色,把它给我,你就可以走了。”男人慢悠悠地把酒杯搁在酒柜上,一步一步往前。 宋悠然心中警惕,跟着后退一步,“不行,那是我母亲的遗物。”她想了想又道:“你要那个干什么?” 男人神色淡然,“如果不行,那就麻烦你一直在这里待着,什么时候决定拿出来了,什么时候再走。” 宋悠然一恼,“你总要告诉我,你要那块怀表干什么?” 这块怀表对她来说意义非凡,从小带在身边早就有感情了,就算表链断裂,她依旧放在身上。 这把她绑来点名要怀表,难不成怀表还有什么其他秘密?或者他也知道了怀表内含芯片,表面冲着怀表,实则冲着芯片来的? 男人停住前进的脚步,饶有兴致,“看来你还不知道那块怀表代表的意义,白御溪和雷克斯没告诉你吗?” “什么意义?”宋悠然问道。 “你母亲,和我父亲定情的东西。”语不惊人死不休。 宋悠然被雷的不轻,大脑一下子就卡壳了。 “等,等会儿,你父亲,怎么会和我母亲……”她说到一半噤声,想到这八成是她母亲在世时留下的情债,整个人都不好了。 男人轻哼。 “这还有怎么,我父亲和你母亲先认识,结果被另一个男的插了一脚拐走人,你手上那块怀表,是一对的,一个龙纹,一个凤纹,凤纹的在我手里,龙纹的在你手里,你母亲对不起我父亲,还拿着我父亲送的东西,不应该还回来吗?” 宋悠然本能觉得他这话有问题,不能全部相信。 “为什么你手里的是凤纹,我手里的是龙纹?” 自古以来,男龙女凤,他们俩怎么反过来了? 男人脸色黑了黑,“你问这么多干什么,只要知道有这么一件事就行了。” “这话都是你说的,我怎么知道是不是真的,你要让我给师叔打个电话问问确认一下。”宋悠然趁机提条件。 男人目光阴阴的,里面仿佛多了一丝意味不明,“可以。” 他走到墙边,按下墙上一个黑色按钮。 按钮旁边的绿灯闪了闪,接着房门打开,管家从外面进来,男人对他吩咐几句,随后就有人把宋悠然的手机送过来。 宋悠然拿回自己的手机,在屋里看了一圈,跑到角落去打电话。 电话接通。 “师叔。”她压低声音。 “悠然,你怎么了?”白御溪皱眉,听出她故意压低的语气,正色几分。 “我母亲,结婚以前,有没有和其他人在一起过?” 白御溪怔了怔,“你问这个干什么,她没和别人在一起过,不过在y国有个追求者,追了好几年,失败了,最后两人成了朋友。” “恩……我母亲手里这块怀表,是不是那个追求者送的?” “好像是吧。”白御溪笑了笑,“说起来,这和你还有些关系。” “和我什么关系?”宋悠然睁大眼,有种不祥的预感。 “那个追求者,是欧洲地区有名的军火商,你母亲走之前,我听她说过几句,本来她手里的怀表是凤纹,后来那个追求者恳求她,让两人的孩子订个娃娃亲,就把怀表做信物,又换了一换。” 宋悠然呆住。 “他就这么肯定我是女孩吗,万一我生下来是个男孩呢?!”她咬牙切齿。 “这没关系啊,因为当时那个军火商,已经有一男一女两个孩子了,不管你是男孩还是女孩这门亲都能成。”白御溪声音轻松,“后来我看你有了喜欢的人,就一直没和你说过这件事。” 宋悠然幽幽道:“师叔,对方的儿子找上门了,让我把怀表交出去呢。” 白御溪静了静,“你现在在哪儿?” “我在他家,来伦敦参加音乐交流会,一下飞机就被绑来了。” “你等着,我联系他。”白御溪道。 宋悠然应了声,无精打采,被亲妈坑了有木有,突然冒出一个未婚夫。 转身回到男人面前,男人的一杯红酒已经见底。 “想好了吗,确认了吗,怀表到底要不要交出来?”他状似云淡风轻,其实心里炸毛的很,要不是家里老头子整天念叨这个事儿,他直接就当没这回事,该玩玩,该结婚结婚,管他什么娃娃亲。 “这个……”宋悠然犹豫。 “不要对我露出这种表情,你如果知道了真相还攥着怀表不放,我会以为你真的想嫁给我。”男人眯眸。 宋悠然脸色发青,“谁说我不交的,让我拿怀表可以,你手里那块,是不是也要拿出来?” 他盯着宋悠然轻挑眉毛,“自然。” 男人让管家去取怀表,宋悠然也把怀表拿出来给他,既然是定亲信物,留在手里烫手,还是早些换回来吧。 “怎么断了?”他目光一凝。 “自己断的。”宋悠然淡淡道,“大概年数久了。” 男人的脸色很不好看,薄唇抿成一条线。 第125章 交流会 宋悠然看着到手的怀表,表盖上是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不像那个盘龙怀表,这一个被保存的很好,二十年过去还和新的一样。 恩,就当以旧换新了。 她摸索一阵,准确地在表盘侧面找到放芯片的地方,把芯片放进去,又把怀表收好。 转头见男人还盯着她,宋悠然莫名,“你还看着我做什么?” “没事,就想看看我父亲年轻时喜欢上一个多好的女人,为她茶饭不思这么多年。” 茶饭不思,这么多年…… “那又不是我。”宋悠然撇开头,她和景歆长的并没有太像,最多有几分神韵。 男人听她这么说,瞬间阴沉下脸,“那要是你,我早就把你处理了。” 宋悠然能感觉出他并不是多么喜欢景歆,也不继续惹他。 “怀表已经换回来了,我可以走了吗?” “可以啊,现在是凌晨两点钟,我宽限你四个小时,请在我睡醒之前离开。” 宋悠然低头,决定不和他计较这些细节,当前最重要的还是离开,困在这里像个笼子一样关着实在没有安全感。 她先回房间,给白御溪又通了个电话,说事情已经解决,不用他联系了,白御溪微微诧异。 “我还以为他会死缠烂打让你履行婚事,没想到直接放弃了。” 宋悠然迟疑,觉得那个男人怎么看都不像死缠烂打的人。 “我看他……不像是那种人。” “他不是,但他父亲是,以前你母亲在y国,追你母亲追了几条街,你母亲也是被磨的没了脾气,我以为有他父亲在,绝对不会让他轻易和你解除婚约的。” “他不想解也没用,我都已经结婚了。”宋悠然嘀咕。 白御溪在那头听见,声音微沉,“你结婚了?什么时候的事?和那个殷越泽?” “恩,有段时间了,回国那几天结的。”宋悠然没必要瞒着了,宋凌知道了,南宫凛知道了,现在就差莫庭那边,一个一个告诉也比较容易接受。 白御溪叹了口气,“怎么也没商量一下。” “咳,当时有点儿急。”宋悠然转移话题道,“师叔,你的意思是说,追我母亲的那个男人很希望我和他儿子在一块,不会同意解除婚约,那我们现在私自换回怀表,他会不会再找上来?” “有可能,他一向很让着你母亲,如果找上来,你和他说明情况应该就没事了。” 两人又聊了几句,挂电话前,白御溪说找人接她。 宋悠然便开始收拾东西,其实没什么好收拾的,行李箱没打开,拉着就能走。 连夜回到订好的酒店。 躺在床上,终于舒坦一些。 开始补觉。 …… 伦敦音乐交流会一直受到多方关注,这里聚集了来自世界各地的音乐奇才,每一张邀请函可以带一个人进场,是学习的机会,也是交流比拼的机会。 自从一年前宋悠然在维也纳扬名,她就没在别人面前提起过jasmine的名字,无形中令这个名字变得更加神秘,人们口口相传,这个名字就传出了奇迹一般的色彩。 比如说,jasmine的钢琴声能使人坠入幻境,挣脱不出…… 比如说,jasmine是一位来自东方的少女,长相精致漂亮…… 比如说,jasmine的钢琴声能唤起人心底最为柔软的部分,天籁之音…… …… “喂,你听说了吗,这一场交流会,jasmine也来了。” “我没听说过啊,很多人都在传jasmine,她到底是什么样子,钢琴怎么样都不知道,说不定是假的。” “不可能,jasmine的钢琴技术,是我老师赞不绝口的……” 宋悠然低调地从两人身边路过。 会厅人很多,中间有一个巨大的圆形舞台,上面摆着一架钢琴,是以供双方达成比拼协议的人进行比拼,除去钢琴,还有各种乐器提供。 手机收到一条短信,楚客问她在哪儿。 她回了句交流会上。 楚客紧接着又发来一句,‘你出来接下我,我在门口。’ 宋悠然惊诧,她并没有叫楚客一起,他怎么来了? 往门口跑了一趟,把人带进来。 楚客从看见她的那一刻开始,整张脸都是黑的。 “听说你昨晚被绑架了,人没出什么事吧?”他扶着她的肩膀,一双眼上下打量,一边看还一边道:“我都说了去接你,你还不用,结果怎么样,被绑架了。” “好了,没什么事。”宋悠然转身,两人相并着肩往里走,“你怎么来了?不是很忙吗?” 宋凌忙着重建楚家势力,楚客肯定要在身边协助着,这阵子忙的不轻,经常y国北原两边来回跑。 “你师叔电话打到南宫家了,我能不知道吗,这几天啊,我什么都不干了,就专程陪着你。”楚客神色很高兴,“托你的福,我可以放几天假。” 宋悠然闻言,小脸皱成一团,苦哈哈的,“我哥是不是也知道了?” 楚客瞟她一眼,嘿嘿笑道:“没有,我知道你不想让他知道,就帮你瞒着呢。” 宋悠然顿时眉开眼笑,“这就对了!你不错,有进步。” 楚客顺着杆子往上爬,搓搓手,“我有进步,那你有没有什么奖励啊?” “你想要什么奖励?” “不多不多,你一会儿弹首曲子,我好久没听你弹钢琴了,怪想的。”他厚着脸皮道。 “行啊,一会儿我给你弹个符合你身份的,两只老虎怎么样?”宋悠然笑着调侃。 楚客脸都绿了,“什么两只老虎,我又不是小孩子,你弹个两只蝴蝶还差不多,我会很想听的。” 宋悠然睨他,“想的美,让你女朋友给你弹吧。” “我哪来的女朋友。”楚客嘟哝。 两人走到自助区,各自端了杯香槟。 宋悠然一手扶在铺着米白色桌布的长桌上,半晌道:“该谈一个了。” 楚客低着头,片刻后轻笑点头,抿了口香槟,毫不在意道:“那就谈,谈到什么样是什么样,我无所谓。” 他没看她,心中微微泛酸。 两人的气氛很微妙,直到被不远处的声音打破。 “你们知道jasmine吗?”一个骄傲的少女身着浅黄色连衣裙,双手环胸,踩在一个椅子上,居高临下对她周围一圈的人说教。 “知道啊,jasmine很有名的,我听说过,可惜就是太神秘,我没见过。”其中一个围观者说。 “切!jasmine算什么,我姐姐才是真的高手!”那少女不屑道,“你知道jasmine为什么这么神秘,这么久没有消息吗?!” “为什么啊?”有人问道。 “因为她没脸!jasmine是我姐姐的手下败将,她弹的钢琴,连我姐姐一半都比不上!”少女趾高气昂地道,神色轻蔑,“手下败将,当然不敢出来了。” 有人怀疑,“你姐姐是谁啊?” “我姐姐可是音乐界赫赫有名的泰山北斗莫正泉的关门弟子,傅如茜!”少女扬声道。 “傅如茜?没听说过啊。” “莫老什么时候收的关门弟子,他不是都逝世两年多了吗。” “我好像听过这个名字,近一年才冒出来的,几个月前巴黎音乐盛典上,有一个获奖者就是叫傅如茜,她当时确实自称是莫老的关门弟子,一直在学习,从来没露过面……” 众人议论纷纷,宋悠然却是冷了脸。 莫老爷子已经离世两年多了,居然还有人打着他的名头招摇撞骗。 楚客本就心情不顺,此时更是冒火,“这群人,真是胡说八道,你怎么可能输给那个什么傅如茜,无中生有,分明是借着你的名头来炒作!” 他说完把手里的杯子一搁,找事儿去了。 少女正和底下的人说的兴奋,楚客挤开人群,往中间一站,双手环胸,后腰的狐狸尾巴晃荡着。 “傅如茜谁啊,我和莫老爷子的干孙女认识,怎么不知道有这么个关门弟子?” “你谁啊?”少女盯着他,恼了,“胡说!谁不知道,莫老只收养了两个孩子,一个莫庭一个莫心瞳,莫庭尚未结婚,哪里来的孙女?石头缝儿里蹦出来的?!” “都说了是干孙女,瞧你这小丫头片子看起来懂得挺多,其实是个空心的,莫老的追悼会你知道是谁一手操办的吗?就是他干孙女,你那个什么什么姐姐,从头到尾就没人听说过,显摆什么?” 楚客抬着脖子,劈头盖脸一顿训,“看你也就十七八岁,学什么不好学骗人,以为别人都是被骗到大的吗?!” 少女说不过他,登时就红了眼。 宋悠然也没想到楚客情绪这么激动,挤到他跟前拉住他,“楚客。” 声音沉静,有制止他的意思。 楚客看她一眼,不再说话。 宋悠然想拉他离开,那少女忽然不依不饶起来,跳下椅子,红着眼也要替傅如茜说话,“站住!你们是谁?道歉!凭什么这样说我姐姐?!” “哟,你还上瘾了是吧,莫老本来就没什么关门弟子,他名下就两个孩子,加上干孙女三个,要是有个关门弟子,早就出来了,你见莫老那些老朋友谁提过?”楚客挑眉,“小孩子容易被人骗,以后出门交朋友,当心着点。” 少女咬牙,“不可能,我姐姐不会骗我,她说是莫老的关门弟子就是莫老的关门弟子,她钢琴技术那么好,肯定有高手指点。” 楚客轻嗤一声,不准备再和她废话,抬脚要走。 “不准走!我说了,道歉!你要对我姐姐道歉!”少女着急了,挡在两人面前,“要不你和我比一场也行,就比钢琴,你要是输了,要给我姐姐道歉!” 她这话是对楚客说的。 楚客才不管她,“要比和别人比去,本少爷没心情。” “你不会是怕了吧,还是说,你根本不会钢琴?!”少女故意激他。 “哎,你说对啦,我啊,还真不会钢琴,我就是来凑个热闹。”楚客邪气地投给她一个眼神。 少女气到了,“你叫什么名字,我叫傅雨!” “本少爷凭什么告诉你名字,你谁啊?” 傅雨脸蛋气鼓鼓的,她把目光转到宋悠然身上,“他不会钢琴,你们是一伙的,你总应该会吧,你和我比一场,如果我赢了,就道歉!” 她就纠结在道歉上了。 楚客还想和她理论,被宋悠然拦住,她看着傅雨,“你年纪小,心境浮躁,赢不过我。” 宋悠然如今的境界不再单单指的普通弹奏,而是心境上的变化,就像一个淡然如水的人和一个心境浮躁的人同时演奏,肯定是淡然如水的人赢,因为后者的心境不如前者,就算弹奏再好,也缺了那么一点味道。 “你别欺负我年纪小,看你年纪也大不到哪里去,我可是从小就学钢琴,你不一定就能赢过我!”傅雨发现她居然看不起自己,心里更生气了。 宋悠然摇头,“那是浪费时间。” “你就是不敢比!你担心输!”傅雨叫嚷着。 宋悠然抿唇,眸光淡漠地落在她身上,似在思索。 “如果我赢,你要怎么样?” “……你说怎么样?”傅雨盯着她。 “同样道歉,你造谣傅如茜冒充莫老的关门弟子消息并不属实。” “我说的是真的!我姐姐真的是莫老的关门弟子!”傅雨跺脚,她看着周围的人,“刚刚谁说的,巴黎音乐盛典上,我姐姐亲口说的。” 众人面面相觑,站出一个来。 “小姑娘啊,我是说她自称莫老的关门弟子,但是莫老毕竟没有公开承认过,谁知道真的假的,要真是,为什么早不出来,莫老离开两年,也从来没听说过她。” 傅雨愤愤瞪他一眼,扭头看宋悠然,“行!我一定要让你道歉!” 交流会刚开始没多久,舞台上有一个人正在弹钢琴,下台时一阵掌声。 傅雨率先爬上舞台,站在边上低头看宋悠然,“你先还是我先?” 宋悠然做了个请的手势。 傅雨轻哼,坐在钢琴边,酝酿情绪。 台下三三两两围着些人,看热闹的。 楚客脸上闪过郁气,“悠然,这种人你还和她比什么,直接甩掉不管就得了。” 宋悠然却道:“有人敢拿我爷爷的名号来给自己开路,我想看看这个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傅雨已经开始弹奏了,刚听一小段,宋悠然就忍不住摇头。 “还是太浮躁,功底不错,全糟蹋了。” 傅雨觉得自己这次弹的很好,已经发挥出超长水平了,越弹越顺,也越来越有信心。 一曲终毕,她朝台下鞠一躬,得到一片赞美声,对宋悠然露出一个得意的表情。 观众中,有几个上年纪的老者叹息转身离开,现在的年轻人,稳不住心,一个不如一个。 轮到宋悠然,她根本用不着费多大心思,随手弹了一个曲目片段,流畅琴音一气呵成,洒脱自然,短短一分钟,把曲子的意境发挥的淋漓尽致,流连忘返。 那几个原本要离开的老者,听见这段琴音,又转过身来,凝目细细品味,相对而视彼此眼中都划过欣喜。 凡是钢琴行家,都能品味出傅雨和宋悠然两人的差距来。 其他观众也能听出来一些,不过不知道什么地方出了问题,明明都是弹琴,傅雨弹得是整一首曲子,中规中矩实在不错,宋悠然的只是一个片段,却仿佛带着某种魔力,十分好听,怎么也听不够似的。 傅雨没在意这些,只心心念念要赢过宋悠然让她道歉。 见她停手,立马道:“你为什么只弹一半?” “这一半,还不够赢过你吗?”宋悠然反问。 傅雨觉得她在羞辱自己,怒道:“你是看不起我吗,我怎么也弹完了整首曲子,你只弹一半,还想赢过我?” “赢不赢,应该交给大家决定。”宋悠然淡笑着望向台下观众,“诸位可愿帮我们二人做个评断?” 第126章 傅以茜?莫心瞳? 在场的都是爱好音乐人士,当即各抒己见。 “我觉得应该是第二首曲子更胜一筹,第一首虽然完整,却太过拘束了,有些放不开。” “我觉得第一首比较好,第二首毕竟没有弹完,若是她只会弹这一段呢。” “这一段就比第一首好很多,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听啊,那种意境……” “第二首曲子的水平完全高出第一首,第一首那是普通的弹奏,第二首已经达到境界了……” “我也觉得是第二首比较好……别问我原因,我是跟朋友来的,不懂音乐,但是第二首一听上去就很舒服,让我有再听第二遍的感觉。” 众人七嘴八舌讨论,分成两派,一边是觉得傅雨弹得好,一边是支持宋悠然,支持宋悠然的明显高于支持傅雨的。 傅雨脸色发青,她不想这么承认自己输了,瞥见人群中的几位老者,眼神蓦地一亮,推开面前的几个人走过去。 这几位老者有两个华人,剩下三个都是欧洲人。 而这两个华人,恰巧有个她认识的。 “徐老。” 徐老本来也和老友分析两首曲子的高低,冷不丁身后有人喊自己,他回头一看,面露疑惑,“小姑娘,你是?” “徐老,我是傅雨,我爸是傅敬,您还记得我吗,去年您去m国,我们见过的。”傅雨连忙道。 “傅敬……是hico那个傅敬吗?”徐老有了些印象。 “对对,我爸是hico董事长。”傅雨露出笑容,不管在什么地方,只要搬出她爸的名字,一定有用。 “傅小姐,那你找我有什么事呢?”徐老对傅敬其实并不怎么熟,傅敬去年找上他,是为了让他给一个名叫傅以茜的人搭关系,被他拒绝了。 后来他听说傅以茜打着莫老的名头在音乐界收割人脉,也没太大关注,莫老比他年长十几岁,两人交情并不深。 “徐老,刚刚我的比试您应该都听见了,我想让您评价一下,我们两个的弹奏,谁的比较好?”傅雨指指台上宋悠然,然后看着徐老。 她心里很忐忑,不知道徐老会不会看在她爸是hico董事长的份上给她这个面子。 宋悠然也看到徐老,这是她第二次见,第一次全国大赛的印象,已经逐渐模糊了。 徐老活了一大把年纪,还能不知道傅雨打的什么小心思。 “傅小姐,坦诚说开,你的水平确实不如那位,不管你再弹多少也一样,你的心境达不到对方的境界,手下功夫再好都没用。” 他一板一眼地说教,丝毫没留任何情面。 傅雨的表情就僵在嘴角,低头嘟着嘴。 宋悠然下台,走到徐老面前,不卑不亢,笑道:“感谢徐老评价。” 徐老把视线移到她身上,觉得眼熟。 “丫头,叫什么名字?”对才华高的人,总会带些耐心,莫老是这样,徐老也是这样,他们走到今天的地位,经历的太多太多了。 “徐老,两年多前在京城全国钢琴大赛上,我们见过。” 经她这么一提醒,徐老就想起来了,他恍然大悟。 “你,你是那个拿了冠军的小姑娘,好像叫……宋悠然?我记得你手里是拿着我和莫老的推荐函,对吧?” “对。”宋悠然应声。 徐老对宋悠然的印象一下子好了不少,毕竟当年那场比赛,他也是看在眼里的,宋悠然确实是不可多得的好苗子,如今好苗子成长起来了。 傅雨见他们正聊着,便悄悄后退,准备趁宋悠然不注意溜走。 刚退两步,突然撞上一个人肉墙。 “谁啊!”她烦躁地回头,对上楚客一双邪气的眼眸。 “看见输了,就想跑?” “我哪儿有?”傅雨嘴硬地反驳。 楚客冷哼,提着她脖子往前走。 傅雨大叫,“你干什么?!放开我!非礼啊!” 楚客懒得理她,把她重新逮到宋悠然面前,凉凉道:“道歉吧。” “我又没错!为什么道歉!应该道歉的是你们!” 楚客简直大开眼界,“愿赌服输,你耍无赖?!” “我就耍赖,你一个二十六七的大男人,比我大将近十岁,难道要和我计较吗?”傅雨翻了个白眼,看这样子,是准备无赖到底了。 宋悠然询问徐老,“徐老,您在国内,可听说过莫爷爷有个关门弟子?” “没有,莫老哪里来的关门弟子,他所有的精力都放在莫庭和莫心瞳上,要真说关门弟子,莫心瞳算一个吧,可惜性格养歪了,最后干出大逆不道的事。”徐老道。 楚客睨着傅雨,“听见了吧,莫老根本没关门弟子,那不成你身边那个,是莫心瞳啊?” 傅雨咬唇,正欲辩解,倏地眼神一亮,喊道:“姐姐!” 这一声,引得所有人纷纷扭头,往她喊的方向看。 一个身穿浅蓝色裙装的女人缓步而来,姿色中上等,气质如兰。 那个女人在十步远的地方停住脚,对傅雨招手。 傅雨连忙跑过去,谁都不管了,楚客伸手一捞,没抓住人。 女人朝所有人轻轻点头以表善意,和傅雨转身离开。 宋悠然眯眯眸子,视线中那抹浅蓝背影闪了两下,和另一个身影重合。 不一样的脸,不一样的气质。 楚客那一句话,点醒了她。 莫心瞳可是逃了两年,至今尚未归案。 她从小混在这个圈子里,没有学过什么其他东西,如果一定要出名,肯定还是钢琴最为容易,换张脸,换个名字,换个身份,谁又会想到她是莫心瞳呢。 回到酒店,宋悠然心中仍旧有疑虑,她只是怀疑,并不确定,也没有证据。 让楚客调查傅以茜的资料。 他调动了南宫家的信息网,很快把有关傅以茜的事迹调出来。 果然,这个人就像两年前凭空出现的一样,一直在m国傅家,和hico董事长傅敬以及傅雨生活在一起,身份证件是傅家帮忙伪造的。 有趣的是,傅以茜和傅雨姐妹相称,却私底下和傅敬搞在一起,打着做傅太太的主意。 楚客看完冷笑,“傅雨还那么维护她,被蒙在鼓里,活该!蠢得没救了。” “交流会还有两天,我想听傅以茜弹一回钢琴,她如果真是莫心瞳,这是个把她拿下的好机会,她的钢琴是爷爷亲自教出来的,会不由自主模仿爷爷的风格,我能辨认出来。” 宋悠然翻着手里的资料,“这些资料还不完全,她的脸和以前完全不一样,说明整过容,如果能找到她整容的医院和整容之前的模样就都好办了。” “行,我催一下他们,证据方面就交给我了。”楚客主动揽下来。 宋悠然想了一晚,第二天到达会场,坐在角落里看着舞台方向,一上午过去,都没有傅以茜的影子。 她猜测对方可能认出自己,担心和自己接触会暴露她的身份,便不出现了。 又过了两个小时,宋悠然起身,站到舞台上,当着所有人的面儿下了一封战书。 “莫老爷子对我有恩,昨天我听说有人在巴黎音乐盛典冒充他的关门弟子,以他的名字收割人脉,众所周知,莫老并没有什么关门弟子,我想和那个人比一场,傅以茜,如果你真是莫老的关门弟子,应该不惧我的挑战。” 众人哗然。 这件事一传十十传百就传出去了,落在傅雨耳朵里,傅雨正陪着莫心瞳在酒店休息。 她当即就炸了,“姐姐!去和她比!让她知道知道,她根本和你不是一个级别的!” 莫心瞳很烦,她这两年都是避着风头发展的,大型场合很少参与,就是怕碰上熟人被认出来,这次是傅雨非要叫着过来,结果就遇见宋悠然了。 当年她和朱成伟逃到m国,朱成伟这个混蛋居然带着钱把她甩了,她只是一个女人,身上没有钱流浪了几天,倒在傅家别墅外面,被傅雨看见。 傅雨生在有钱人家,性子任性但是单纯,她随口编了几句,引得她的同情心,傅雨对她很有好感,央求傅敬把莫心瞳留下,还改了名字。 傅敬妻子亡故,今年四十多岁,单身带着傅雨,莫心瞳就打上了他的主意,一个男人身边没有女人,吃了这么多年素,禁不起引诱,很容易被她勾到手了。 两人瞒着傅雨暗度陈仓,有一年多。 眼见她就能让傅敬松口娶了她,怎么能让宋悠然这时候坏了好事。 “姐姐姐姐!你说句话啊!”傅雨见她不理自己,不高兴了。 “小雨,我以前和你说什么来着,做人要低调。”莫心瞳忍着不耐安慰。 傅雨瞪大眼,“姐姐,你不是吧,别人都欺负到家门口了,你还这么低调,以后你的面子往哪里搁啊?” 莫心瞳也咽不下这口气,如果今天换做别人,她早就上台应战了,可对方是宋悠然,和她比心里总是发慌。 “小雨,你先出去吧,我身子不舒服,睡一会儿。”她推拒道。 傅雨不乐意地皱皱鼻子,一声不吭出去了。 她来到会场,找到宋悠然和楚客坐的角落。 “喂!你和我姐姐的挑战,我姐姐答应了!” 傅雨觉得莫心瞳的实力肯定比宋悠然强,她一向疼自己,自己先斩后奏她也不会发火,要是这次战书莫心瞳不应,别说莫心瞳自己,就是她也要在朋友面前抬不起头来。 有一个不敢应战的姐姐,输了下次可以努力,要是连应都不敢应,那和孬种没什么两样。 宋悠然淡淡抬头,“是她自己应的吗?” “自然!”傅雨下颌微抬。 “那就好,我还以为她不敢应。” 如果对方不应,宋悠然只能等楚客那边的结果出来,才能知道傅以茜是不是莫心瞳了。 “我姐姐有什么不敢应的,她可比你厉害多了,一定能赢过你!” 楚客看不进去傅雨一副以姐姐为荣的模样了。 “喂,小丫头,你对你这个姐姐,了解多少啊?” 傅雨对他没好脸色,莫名其妙道:“这和你有关系吗,我了解我姐姐,肯定比你了解的多!” “你姐姐今年三十的人了,没找对象,没结婚,你不觉得奇怪吗?”楚客越看她越觉得傻的单纯。 “那又怎么样?现在三十没结婚的女人多得是,为什么要这么早结婚,结了婚事儿多多啊,肯定没有一个人的时候自由!” 傅雨心是朝着莫心瞳的,不管莫心瞳怎么样,她都会帮她找任何理由。 楚客投给她一个白痴的眼神,端起红酒喝。 “你这是什么眼神!”傅雨又恼,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不屑地瞥他一眼,“你一直在说我姐姐,不会看上我姐姐了吧,我姐姐人是很好,不过她不会看上你的,你就死心吧。” 楚客一口酒喷出来,差点呛死。 第127章 抱养的不如亲生的 宋悠然从包里翻出纸巾,抽出两张给他。 楚客拿过纸巾随便一抹嘴,一边摇头一边感叹,“没救了,没救了。” 莫心瞳应战的事儿被傅雨传出去,因着挂了个莫老的名头,消息传的很快,又传进莫心瞳耳朵里。 她听见的时候,一张脸都青了。 把傅雨叫回来狠狠训了一顿,傅雨很委屈,这还是莫心瞳第一次对她发火。 “姐姐!我这也是为你好,你难道就这么躲着吗?!你不是说你是莫老的关门弟子,钢琴多么多么好,要这次不应战,以后逢人,别人会说你是缩头乌龟,连一个无名之辈的挑战都不敢接下!” “那我自有打算,谁让你多管闲事的?!”莫心瞳正在气头上,说话重了些。 傅雨眼中闪着晶莹的液体,她愤愤抬手一擦,“行!我多管闲事,以后我不管你的闲事了!” 说完掉头跑了。 莫心瞳坐在椅子上,手抚着额头,有些头疼。 等心情平静下来,她又有些后悔,傅雨可是傅敬的宝贝女儿,她想在傅家待下去,少不了要巴结她,今天把人气跑,以后不知道要哄多久。 想了想,她拿出手机,给傅雨发了条短信。 ‘小雨,姐姐不该朝你发火,你回来吧。’ 短信迟迟没有回复,她就把手机搁在一边,继续头疼挑战的事。 一直到晚上,傅雨都没有回莫心瞳的短信,莫心瞳犹豫半晌,又编辑了一条。 ‘小雨,姐姐答应你去应战。’ 事情已经这样了,她若是不去,面子问题是其次,傅雨和她产生间隙,以后想嫁进傅家就比较麻烦了,傅敬有多宠这个女儿她可是看在眼里。 半个小时过去,傅雨才回复,‘真的?’ 莫心瞳松了口气,‘真的。’ 她现在不是以前那张脸,再把声音控制一下,应该看不出什么。 第三天,宋悠然一早就在会场等着,舞台旁有不少围观的人,却没有一个人在台上,八成都是听说了今天的比试来凑热闹的。 没多久,莫心瞳也到了,她还是那身浅蓝裙装,身边跟着傅雨,微微一笑,气质文雅安静。 傅雨心情明显不如昨天热络活泼,还有些低落,恹恹地走在她后面。 宋悠然暗暗打量‘傅以茜’,淡淡一笑。 莫心瞳当做第一次认识她,上前伸出手,“傅以茜。” 宋悠然漫不经心地与她一握,“宋悠然。” 莫心瞳没有和她多说的意思,转身就走上台,直入主题,“宋小姐挑战我,是怎么个挑战方式?” 她怕在宋悠然跟前说多露馅,只想赶快完事赶紧走。 宋悠然不紧不慢,拖着她,“不着急,我有几句话想问傅小姐,不知傅小姐是否可以为我解惑?” 莫心瞳大概能猜出她想问的问题,怎么可能让她问出口。 “宋小姐,我今天是应了你的挑战来的,不是来回答问题的,有事情,可以挑战完了,我们私底下讨论,你觉得怎么样?” 宋悠然沉吟,“那好吧,不过挑战方式我还没想出来,你觉得怎么挑战好?” “就用最简单的吧,同一首曲子,看谁弹得好便胜出,观众来评断。”莫心瞳道。 “行,那傅小姐先来吧。” 同一首曲目要分个高低很容易。 宋悠然回头看了眼,楚客说这两天调查结果就能出来,人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莫心瞳开始弹琴,她便不再想其他的,专心听起演奏来。 这首并不是很有名的曲子,宋悠然甚至听都没有听说过,应该是莫心瞳自己作的曲,借此为难她。 宋悠然想赢,首先就要完整弹出这首曲子,再顾其他方面,只要错一个音,就算输了。 有观众看出其中的门道,暗地摇头,一般这种规则,会选一首双方听过,都会弹的曲子作为曲目,这首曲子虽然很好,可一听就是陌生的,让对方怎么比? 宋悠然细细听着,越听小脸越阴沉,最后快要滴出水来。 她研究过莫老留下的琴谱手稿,熟悉他的作曲规律风格,这首曲子,和他的风格十分相似,只缺乏了大气包容的意境,因为莫心瞳不具备那种气度。 换句话说,这曲子,百分之九十可能是莫心瞳作的曲。 傅以茜,就是莫心瞳。 宋悠然平复着心情,在她弹完钢琴后上台,一个音符不漏地完整复述出她的曲子。 看着莫心瞳脸色越来越难看,她心里没有一丝欣喜,只余冷漠。 宋悠然眼神很冷,充满凉薄,很锋利,像开了刃的刀,落在莫心瞳身上,莫心瞳对上她的眼神,忽然意识到什么,转头就往出口跑。 宋悠然一惊,顾不得手下未完成的曲子,跳下台追她而去。 众人被眼前这一幕弄的一愣,不是比赛吗,不是挑战吗,怎么还没比完两个人就都跑了? 傅雨觉得莫心瞳反应异常,也跟着宋悠然消失的地方跑去。 莫心瞳跑的很急,她已经可以肯定,宋悠然绝对认出她来了,她不能被抓到,国内正在通缉,被抓到她一定会遣送回国,后半生在牢里度过,一切就都完了。 她还年轻,世界这么大,不应该在牢狱荒废一生。 这样想着,脚下来了力气,跑的更快。 经过一个拐弯时,有左右两个岔口,莫心瞳忘记出去的路是哪一个,眼见宋悠然就要追上来,随便选了右边的那条路。 跑着跑着就感觉不对,这条路人很少,走廊上的灯也关着,明显没有人往这边来。 真正令她绝望的,是这条路竟然是死路。 面前只有两扇窗户,前进无路,后退无门。 宋悠然追到她身后十步远才慢慢停下,改成一步一步往前走。 “莫心瞳?”她声音很轻,很轻,就像飘在天上的白云,虚无缥缈。 “什么莫心瞳?我不知道!”莫心瞳佯装镇定。 “不是莫心瞳,那你跑什么,我看你的时候,你为什么心虚?” 随着宋悠然越来越近,莫心瞳也一小步一小步后退。 她尖叫道:“你别过来!” “莫心瞳。”宋悠然无视她的尖叫和挣扎,“莫爷爷对你不好吗,他从小把你带到大,教你音乐,给你旁人享受不到的身份和待遇,你就是这么回报他的?!” 说到最后,宋悠然也忍不住扬了声音,疾言厉色。 她的表情很恐怖,莫心瞳有些害怕,她已经退到窗子边上了,无法再退。 宋悠然依旧在前进。 她一咬牙,突然推开窗子,使出全身的劲儿,爬上窗子,跳下去。 宋悠然来不及阻止,立马冲到窗边往下看。 这里是二楼,莫心瞳正一瘸一拐地往对面马路跑。 翻出手机,给楚客打电话让他联系国内警方,顺便调动南宫家的势力追踪莫心瞳下落。 楚客那边的调查结果刚好也出来了,傅以茜整容之前,确实是莫心瞳的脸,一模一样。 宋悠然绷着脸往回走,在走廊拐角处看到傅雨。 傅雨红着眼睛,一副难以接受的样子,显然听到不少东西。 见宋悠然想绕过她离开,她连忙挡住路,抬头问道:“等一下,你,你们刚刚的对话,是真的吗?” 莫老离世原因,在上流社会并不是秘密,起源莫心瞳携伙男友朱成伟擅自转移莫氏财产,导致莫老冠心病发,身体机能下降,从而离世,若是没有这一出,莫老的身子骨硬朗,说不定还能再活个几年。 这说明什么,如果傅以茜是莫心瞳,她一直在骗自己,骗她爸爸。 宋悠然淡淡瞥她一眼,“是真的。” 傅雨咬唇,“所以,她在我身边,一直陪我讨好我,就是借我和我爸的势力,给自己找一个栖身之所,她一直是逃犯,对不对?” “你终于聪明一回。”宋悠然神情冷淡,“要是你早聪明两年,也不至于被耍的团团转,根据我调查的结果,她可是打着做你继母的念头。” 傅雨脸色刷一下白了。 宋悠然不再管她,从她旁边绕过走了。 晚上躺在床上,她和殷越泽聊天。 ‘吃饭没?’ ‘正在吃。’ ‘又应酬?’这都九点多了。 ‘恩。’ ‘喝了多少酒?’ ‘不多。’ …… 殷越泽应酬结束是十一点半,南城陪着他从包间出来,掏出一张房卡。 “殷总,这是套房的房卡,在七楼。” 殷越泽摆摆手,让他收着,揉揉眉心,眸中有一丝醉意。 两人乘电梯上七楼,找到套房,打开门。 暖黄的灯光亮起,殷越泽去洗手间洗了把脸,清醒许多。 “殷总,您早点休息,我先走了。”南城的房间在另一间。 殷越泽低低应声,拿起一次性毛巾擦脸,随意搭在架子上,走向房间。 一打开房间的门,他就察觉不对劲。 房间的大床上,有一处凸起,即便黑着灯,也能看出来。 已经不是第一回经历这种事情了,他心里有数,没管床上的人,把南城又叫回来。 南城不明所以,“殷总,您怎么?” “另开一间房,里面有人。”殷越泽淡淡道。 南城先是一愣,便反应过来,去前台又开了一间房,并道明原因,前台一听,十分不解,那间房明明是没有人住的,怎么会有人呢。 当即就有两个酒店服务员上去查看。 南城跟着殷越泽这么久,房间里有‘女人’这种事,每年总会发生几次。 每次的结果就是,殷越泽换房,女人被酒店服务员拖走。 可这次的女人和结果,却有些不太一样。 服务员把女人从套间的被窝里挖出来时,女人挣扎大喊着。 殷越泽的新房间就在对面,他正靠在新套间的沙发上抽烟,两腿交叠,举止优雅沉稳。 南城好奇地看了眼门口,这一看,怔住了。 他连忙回头对殷越泽道:“殷总,外面的人是玉小姐。” 殷越泽抽烟的动作一顿,“哪个玉小姐?” “就京城玉家,玉宁安玉小姐。”南城解释道,一边在心里暗想,殷总的魅力就是大,一高高在上的豪门千金,穿着睡衣在酒店设套儿等他,也是费尽心思了。 殷越泽没吱声,大有把玉宁安当以往那些女人处理的意思。 南城只能为玉宁安默哀了。 “放开我!”玉宁安用力一挣,挣脱开两个服务员的钳制,张口大骂,哪里还有在玉家两位老人面前乖巧的形象,“你们抓我干什么?不想要饭碗了是不是?!” 其中一个服务员道:“小姐,你无缘无故擅闯别人的房间,遭到客人的投诉,请离开。” 玉宁安睁大眼,“客人呢?” 她一直在床上等着,没见殷越泽进去啊,怎么就遭到投诉了。 “客人已经换了房间,小姐,请你赶快离开吧。” 玉宁安咬唇,她连殷越泽一面都没见到呢。 “我和那个客人认识,你告诉他是玉宁安,他不会赶我出去的。”玉宁安道。 两个服务员相对一眼,正犹豫着要不要去问问,南城突然从房间里探出身子。 “还不把人扔出去,我们总裁要休息了,不希望有人打扰到他的睡眠。” 玉宁安眼神一亮,抬脚就朝他走。 刚走一步,被两个服务员一左一右架住胳膊,往电梯口拖。 “喂!放开我!别动我!松开!” 这次任她怎么挣扎,还是被拖上电梯,下了楼。 到一楼,就没有人管她了,玉宁安身上还穿着丝质薄睡衣,两个服务员又上楼一趟,把她的外套裤子拿下来还给她。 玉宁安白忙活一场,连殷越泽的面都没见,心情糟糕透了。 她拿手机拨电话。 电话一通朝对面就是一顿发火。 “表姐!你出的什么主意!殷越泽直接让酒店把我从房间扔出来了!我连他面都没见到!” 电话另一头是纪明柔,这几日玉家的人停在云城,玉老爷子玉老太太和玉恒清住酒店,纪双就带着玉宁安住在纪家。 纪明柔无意中发现玉宁安对殷越泽抱有心思,就给她出了个主意,玉宁安刚开始觉得不太好,因为她在殷越泽面前保持的一直是乖乖淑女形象。 可是纪明柔告诉她,男人都是有劣根性的,宋悠然现在不在,正是一个好机会,把人勾引到手,就可以拿这件事威胁他,他不想被别人知道,就必须听你的。 玉宁安心动了,心动的结果就是被泼了一盆冷水。 纪明柔微微讶异,“怎么会?” “怎么不会?!”玉宁安怨气很重,这次自毁形象没成功,以后殷越泽会怎么看她? “要不你再去试一次,我给你弄点好东西,你点燃了,放在殷越泽的房间,过个十分钟再进去,准能成事。” 玉宁安也不是第一天混了,对纪明柔说的‘好东西’有个大概的概念。 她犹豫了一会儿,“其实,我还是有些担心,被爷爷奶奶知道……” 万一殷越泽恼羞成怒,把她干的事儿抖出去,她在玉老爷子玉老太太面前装了十几年的形象,不就全没了,本来就没有血缘关系,要是疏远了,她就什么都没了。 “担心什么,你也不想想你爷爷奶奶现在正在干什么,他们正在找宋悠然,找真正的玉家血脉,一旦宋悠然回玉家,还会有你的地位吗?你虽然是从小在他们眼皮子底下长大,可是架不住血缘啊,老人思想封建,抱养的始终不如亲生的……” 纪明柔潺潺诱导。 玉宁安心底防线摇摇欲坠,她觉得纪明柔说的很有道理。 抱养的始终不如亲生的。 “那……你找人把东西送过来吧。”玉宁安拿着手机的手有些发抖。 她以前虽然跟着别人混的厉害,但有玉家家规教养的约束,这种事只看别人干过,还真没自己做过,现在突然亲自动手,心里总是不安稳。 第128章 林衍与催眠动物 酒店内部有监控,七楼是重点监控区,玉宁安拿到东西后就开始想办法,试了几次都没成功进电梯,那两个抓她下来的服务员似乎一直在盯着她,担心她再偷偷溜上去。 她咬咬牙,走到前台,把自己的证件拍到台上。 “开房!” 前台接待员狐疑地拿过身份证,“您要开哪种房?” 实在是玉宁安此时的样子太像那些夜总会勾搭男人的小姐了,深更半夜等在男人房间里,能是什么好女人? 玉宁安被她眼神看的冒火,又掏出一张卡,“我要贵宾套房,就要七楼那位姓殷的先生隔壁一间。” 接待员一听,又把卡推了回去,“不好意思,我们七楼没有房间了。” 玉宁安怒目相对,“你什么意思,送上门的生意都不做,你们经理呢,叫他出来!” “我们经理下班了,今天七楼的套房确实没有了,如果小姐愿意,六楼还有一间,您看怎么样?” 玉宁安沉思片刻,压下心里的火,把卡和身份证收回来,“算了!” 她真是气昏头了。 大半夜的。 失败一次,第二次想成功就很困难了。 纪明柔一直在怂恿她,爷爷奶奶真的知道这件事,肯定对她大失所望,殷越泽和以往惹的祸不一样,他一出面,肯定是要玉恒清亲自招待的,纪双都管不着。 成功了还好说,万一没成功呢。 没成功,倒霉的还是自己。 下次有机会再说吧。 —— 莫心瞳从二楼跳下去后,在路边打了车离开。 楚客带人忙活了一晚上,才锁定她的具体位置,人到了那边,竟然扑了空。 愤愤回到酒店。 “怎么跑了?”宋悠然百思不得其解。 “不知道哪里出问题了,我觉得她没跑远,就把附近搜了一遍,还是没有。”楚客在她面前走来走去,显然对自己亲自出马还是这个结果十分不满意。 “那一片是居民楼,是不是被谁收留了?” “有可能,我已经让人把那片地方监控起来了,反正莫心瞳这次冒出头,就别想再跑。”楚客在她旁边坐下,“你不是去找雷克斯教授,怎么还不去?” “这就去了,你继续监控莫心瞳吧,这个重要的任务就交给你了。”宋悠然歪头,郑重地拍拍他肩膀。 “那不行,我答应白御溪要时时刻刻跟在你身边,国外不如国内安全。” “你走了,这边怎么办?” “这边会有人守着的。” “那好吧。”宋悠然无奈,妥协了。 雷克斯住的地方不在市区,距离市区很远,他不是很喜欢过于热闹的场合,周围一片,几乎都是树林。 双层小木楼,就落座在树林里,依山傍水。 楚客把车停在门口,和宋悠然下车。 “教授!”她隔着外面的栅栏,一眼瞅见林衍正在院子里浇花。 “小悠然。”林衍搁下手里的花洒,笑呵呵地上前,和宋悠然来了个热情的拥抱。 宋悠然身后的楚客也唤了声,“教授。” 林衍眯着眼打量他,“你是楚客小子?” 楚客两年前跟着宋悠然来过一趟,林衍已经快把他忘得差不多了。 “是的是的,教授还记得我啊。”楚客也笑。 林衍盯着他看了片刻,哼声道:“第一次见你,我和你说你意志力不够坚定,让你多练习一下,结果第二次见,一点儿长进都没有。” 楚客纳闷,“教授你怎么看出来的,我觉得我这两年锻炼不少,长进挺多的啊。” “外面林子有条河,抓两条鱼回来炖了。”林衍道。 楚客当即转身就去抓鱼了。 宋悠然捂嘴偷笑。 林衍恨铁不成钢,“你瞅瞅,他这点意志力,还不如你哥哥呢,那天遇见个高手,一个眼神就跟着人家跑了。” “那是因为教授的水平太高了,您看我,我平时和楚客说话,都很正常啊。”宋悠然安抚他,两人一边聊一边进屋。 “你要是把身心都投入到研究催眠,早晚有一天能达到我的水平。” 一说起关于催眠的话题,林衍就停不下来。 楚客提着两条鱼回到小楼才回过神来,裤腿为了抓鱼全湿了,身上一片狼藉。 这鱼抓了两个小时,他开车去附近的镇子上买鱼来回才要一个小时,同样是河鲜,比他抓的都要肥美,他居然真的懵懵然抓了两个小时鱼。 宋悠然看他还在懵,忍着笑把他手里的鱼接过来。 “你回来了,去里面换一身衣裳吧,上回我哥哥来住了两天,有他的衣裳没带走,在二楼右侧的房间。” 楚客觉得不对劲,“等会儿,悠然,我总觉得我好像忽略了什么事?” “恩。”宋悠然煞有其事地点头,把手里的鱼亮给他看,笑眯眯道:“关于鱼的,自己想吧。” 然后去做鱼了。 中午宋悠然熬了一大锅鱼汤,加了配菜,蒸了米饭,三个人凑在一起吃。 林衍平时都是自己随便吃一些凑合凑合,面包蘸酱啊,培根啊,牛奶啊这些比较简单的食物,只有在宋悠然他们过来的时候,才能吃上热乎的饭菜。 宋悠然见他露出怀念的神色,状似不经意地问道:“教授,我做的鱼好吃吗?” 林衍点点头,夸赞道:“小悠然做的鱼最好吃了。” 宋悠然叹息一声,“我做的鱼算什么,您不在国内,要是在国内,能吃到的好东西可多着呢,什么花样都有。” “恩,那你下回来,记得多给我带些花样。”林衍不上她的当,笑呵呵岔开话题。 宋悠然一噎,她知道林衍放不开以前林家那些事,一直不愿回国,每次她过来都有意试探他的态度,但每次试探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小悠然,听说你结婚了?”正吃着饭,林衍冷不丁冒出一句,表情还挺严肃。 宋悠然默默放下饭碗,“结了。” 不用说,肯定是白御溪说的。 “和谁?是南宫家的小子吗?” 林衍对宋悠然通知都不通知一声,偷偷私底下领证是非常不满的,他从前当宝贝女儿养的大徒弟,悄无声息回国结婚,之后连个消息都没有,再有消息已经是离世二十多年。 现在大徒弟的孩子也学着她母亲那一套,先斩后奏,他担心她看人不清,和她母亲一样被骗了。 没错,未经他同意拐走他徒弟,就跟‘骗’没什么两样。 “不是。”宋悠然郁闷,怎么哥哥和教授提起她的感情状况,第一想到的都是南宫凛。 “那是谁?”林衍等着她回答。 “他……是我以前在云城认识的,人不错。”宋悠然琢磨应该怎么和林衍说。 林衍脸色冷了冷,“小悠然,你知道你母亲结婚后,回来我问她人怎么样,她是怎么说的吗?” 宋悠然不明所以。 “她说,他是我在京城认识的,人不错。”林衍绷着老脸。 宋悠然,“……” 楚客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 “悠然,你和伯母,还真挺像。” 林衍扭头看他一眼,他立马噤声了,低头扒饭,悠然亲手做的饭,要多吃点。 “教授,我下次把他带来给你看看,你肯定会很满意的。”宋悠然知道林衍有个先入为主的观念,只能尽力帮殷越泽说好话,剩下的,等殷越泽来了,让他自己搞定吧。 林衍睨她,“这次过来,准备住几天?” 宋悠然竖起一根白嫩嫩的手指头,“一天。” 林衍把筷子往碗上一放。 宋悠然立刻改口,“两天?” 林衍依旧沉着脸。 宋悠然两根手指变成三根,可怜巴巴,“三天。” 林衍道:“我这次要考你的催眠术,如果过不了关,我就扣你在这里呆三年!” 宋悠然看楚客,示意他帮忙说句话。 楚客低垂着脑袋吃饭,没看见我没看见。 气的她在桌子底下踩了他一脚。 宋悠然真的被扣住了。 三天过去,她有项考题不及格,被林衍扣了快一个月! 开始七天,她告诉自己,这个考题过了就好了,结果这个过去又出现一道罚题,罚题过不去,就一直扣着,罚题过去了,又冒出第三道……生生循环。 宋悠然把这件事再一次告诉殷越泽的时候。 殷越泽沉默半晌,“你的题不用想了,我这两天去接你。” 宋悠然回过味儿来,“你是说,教授目的不是为了留下我,而是为了让你过来?他是想见你!” 她哭笑不得,想见人就直说嘛,教授这也太…… “我把手头的事情处理完,明天晚上飞y国,后天早晨就能到。”殷越泽站在落地窗前,俯观外面的景色。 “恩恩,好,那我等你。” 宋悠然把这事儿给林衍说了,林衍没多大反应,让她继续想她的题。 这道题,已经难倒宋悠然三天了。 楚客临走前,林衍让他抓来一只野兔,搁在笼子里养着。 这不现在就派上用场了,前面几道考题虽然有点难,总归有解。 可这一个,谁能告诉她,兔子应该怎么催眠?! 能把人催眠很正常,同类,最熟悉的,能沟通的。 催眠动物,动物看不懂你的意思,还会乱跑,跑了你还要去抓,就算是驯养的动物,也得磨合很长时间,更别说野的。 她还开玩笑对林衍问过:“教授,这次催眠动物,下次是不是就要催眠植物了?” 林衍回了一句,“你要是能催眠植物,咱们反过来,我叫你教授。” 宋悠然摸摸鼻子,抱着兔子呆了几天,兔子看她都看烦了,她也挺想把这只兔子炖了的。 没有这兔子,她的考题就没了。 又试了几次,依旧失败。 宋悠然摸摸兔子头,突然把它翻了个个儿按在桌子上,四脚朝天。 “不许动,你敢动,我就炖了你!”她威胁道。 接着,兔子真的不动了。 她愣了下,手指戳戳兔子肚皮,没动静。 宋悠然乐了,把林衍叫来看,说她成功了。 林衍刚听见还挺高兴,他研究动物催眠研究好几年才成功催眠了一只兔子,宋悠然比他厉害,几天就成功了。 走进屋子一看,他的笑容消失了。 “这就是你说的催眠成功?”林衍指着桌子上翻肚儿的灰兔子,面色发青。 他一把揪着兔子耳朵提起来,兔子又开始挣扎,活蹦乱跳,欢畅的很。 林衍把兔子搁在桌子上,手在兔子头部后背抚摸两下,在它正享受舒服的时候突然把它翻了个身仰躺在桌面上,两只长耳朵分开。 兔子又不动了,跟死了一样。 “这是那些不入流的魔术师玩的把戏,说的好听是催眠,其实是动物的一种假死状态,啥用没有,催眠是让生物在你的催眠下根据你的指令完成某一件事,假死状态下能吗?” 宋悠然低头看脚尖。 林衍轻叹,走到她身边自我安慰,“不过没关系,你慢慢研究总会有收获的,比你母亲强多了。” “我母亲成功把动物催眠了吗?”她好奇道。 “没有!我第一次拿一只野鸡给她,她对着野鸡待了有一个星期,最后请我吃了白斩鸡!” 宋悠然,“……” 她不会说自己已经准备把兔子炖了的。 第129章 她又不是金鱼 殷越泽按着和宋悠然约好的时间准时到达y国,宋悠然特意和林衍商量了想去机场接他,被林衍制止。 他的意思很明确,哪儿都不能去,在这里等着,好好研究你的兔子。 没办法,宋悠然和殷越泽说了地址,让他自己找过来。 两个小时后,殷越泽出现在小木楼外面,手里提着礼品。 宋悠然还没来得及高兴,林衍从屋子里走出来,把殷越泽叫走了,俩人去了林衍的书房,门一关,不知道聊什么。 殷越泽给她留了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宋悠然试图在门口偷听,那门关的严严实实的,一个音儿都听不见。 想了想,她泡了两杯咖啡,敲门进去。 对上林衍嫌弃的眼神,宋悠然抬手示意,她是来送咖啡的,来客人,没有茶,总不能咖啡都没有吧。 把咖啡放下,她还想继续蹭一会儿,奈何,她在这里蹭着,林衍显然不准备把话题进行下去,还一直盯着她,她只好又闪人了。 宋悠然抱着兔子在前院坐着,抬手从花盆里揪了一根草喂兔子。 兔子吃一口,不吃了。 宋悠然把手里的草扔掉,又从地上揪了根嫩的。 兔子吃干净了。 “你一只兔子,还挑食。”她伸手点着兔子毛茸茸的脑袋,又从旁边顺手一拨。 拔下来后,摸着那根稍微硬了些粗了些的草梗,宋悠然心里一咯噔。 以一种缓慢,十分缓慢的速度把手里的东西挪到眼前,深绿的草梗上,盛开着一朵漂亮的花,红芯,金边,非常好看,瞅着就是非常名贵的那种。 这是林衍最喜欢的变种虞美人,她听他讲过,因为这盆花,几年前他亲自闯了金三角某个黑势力的老窝,把这盆花拿到手,宝贝着呢。 养了好几年,好不容易开了三朵花,就这么被她掐掉一朵。 宋悠然欲哭无泪,想着怎么趁林衍还没发现的时候毁灭证据。 她怀里的兔子忽然凑上去,咬住虞美人的花瓣吃起来。 宋悠然当即眼神一亮,把整一朵花放在它嘴边,“吃吧,快吃,一会儿教授出来,你就吃不上了,这变种虞美人,可是比你还贵呢,卖掉这么一朵,能买上万只你回来。” 刚说完这句话,兔子不吃了,把头歪到一边,不管她怎么逗都没反应。 “吃啊,你怎么不吃了?”宋悠然纳闷,听见屋里的响声,知道林衍和殷越泽要出来了,连忙把花扔到地上,兔子也扔到地上。 林衍出来,第一眼就瞅见地上自己宝贝了好几年的虞美人。 当即就大步走过去,一副心疼的不行的样子,从地上把那支花拿起来。 “小悠然……”声音危险。 宋悠然一溜烟钻到殷越泽背后,露出个小脑袋,“不是我干的。” “这里刚才就你一个人,不是你是谁?”林衍看着手里的花,整个人都不好了,对着花盆一副想动又不敢动的样子。 “是兔子。”宋悠然示意他看向脚底下的灰兔子,无辜道:“我出来的时候它把你的花咬断了,那花瓣上还有它的牙印呢!” 林衍眯着眼一看,还真是。 他瞥宋悠然一眼,从地上捞起那只灰兔子,把花凑到它嘴边。 兔子别开脑袋。 林衍脸色又不好了。 宋悠然急忙解释,“那花真是它咬的,总不能……是我吃的吧。” 她声音越来越低,一边在殷越泽背后扯他衣服,戳他后腰。 殷越泽一只手背到后面,抓住她戳他的小手,沉稳道:“教授喜欢变种虞美人,刚好我那儿有一盆,回头我找人空运过来。” 宋悠然诧异,他们那哪有变种虞美人。 这种名贵的花,数量也稀少,林衍得了一盆,就再也找不出其他的来了。 林衍也很惊讶,“你那里有变种虞美人?” “有。”殷越泽应声。 “什么颜色的?”林衍板起脸,“我这盆可是一等一的好货色,金边呢,要是你那盆颜色差了,我可不要。” 殷越泽轻笑,薄唇吐出四个字,“紫色,金边。” 林衍扳着的表情融化,呵呵笑。 那感觉就像本来秋天马上进入冬天,突然来了个大转变,春回大地鲜花盛开一样。 没办法,那紫色金边可比红色金边要稀有太多了。 离开的时候,林衍点名让宋悠然把兔子带上,好好养着,下次见面,验收成果,看她催眠动物的成效。 回家的路上,宋悠然问殷越泽,“咱们家哪有变种虞美人,教授那边那盆,他可是花费不少功夫弄来的,去年教授生日,我和师叔想送他一盆,打听好久都没打听到。” “咱们家没有,老宅有一盆。”殷越泽道。 宋悠然静了静,“谁养的?” “爷爷。”殷越泽扭头看她,淡笑着加了一句,“他还挺宝贝这盆花。” “那你把花拿走……”殷老爷子不得暴跳如雷。 “放心,这件事我来办。” 时隔近一个月回到家,宋悠然觉得还是家里好,整个人都放松了,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洗了个澡,拿起手机,发现两个未接电话,都是楚客的。 楚客事忙,没事一般不找她,这时候一打电话,她猜测是莫心瞳那边有消息了。 手指微动,回拨回去。 “悠然!抓了一个月,人终于抓到了!”楚客声音很高兴。 “现在呢?”宋悠然意料之中,以南宫家的势力,莫心瞳逃不出伦敦。 “已经遣送回国了,那个hico的董事长傅敬,居然还想救她,一个骗了他两年多的女人,还有傅雨那个小丫头,整天姐姐姐姐的叫着,这次打击可大了,哈哈。”楚客幸灾乐祸。 “抓到了就好。”宋悠然道。 她见殷越泽进房来,和楚客说了句有事挂断电话。 两人有一个多月没见,彼此想的紧,某些事情就像干柴烈火不言而喻。 唇齿相交,吻的正亲热,电话又响了。 这次是殷越泽的。 殷越泽睁开眼,一手勾过手机,接通。 “殷总,出事了。”南城压低声音,难掩那一丝着急。 “什么事?” “卫家那边,卫老爷子病重,怕是快不行了,卫二少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失踪不见,已经快四天了!”南城把收到的消息说出来,“卫家至今没有人报警,咱们怎么办?” 殷越泽凝重了神色,“平时少珩去的地方都找过了吗?” “找过了,都没有。”南城看看时间,“现在是下午四点,今天上午九点,卫老已经开始昏迷不醒,全靠医院输液吊着一口气。” “立刻报警!”殷越泽当机立断。 以前卫少珩花天酒地夜不归宿,至少能联系上,这次出这么大的事,他居然还失联,实在不正常。 他看着黑掉屏幕的手机,重新划开给卫少珩打电话。 一个,不通。 两个,不通。 第三个的时候,殷越泽指尖一转,给慕云深打了过去。 “云深,少珩去哪儿了你知道吗?” “少珩?”慕云深诧异,“我不知道啊,他一直没联系我,最近也没来帝尊,就之前在婚礼上见了一面,正经的都不像是他自己了。” 殷越泽揉上眉心,沉声道:“少珩失联几天,可能出事了。” 慕云深一惊,正色道:“我问问下边的人。” 说完他挂了电话。 宋悠然靠在床头看殷越泽打电话,听见几句,颇为疑惑,“是卫少珩失踪了?” 要是放在以往,她肯定以为卫少珩窝在什么人不知道的地方怀抱美女醉生梦死。 “失踪四天了。”殷越泽坐在床上,给她盖上被子,“今天挺累的,你先睡吧。” 宋悠然乖乖缩进被子里,却没有睡意。 过一会儿慕云深电话打过来。 “越泽,我调了帝尊的监控,少珩四天前晚上九点钟在门口停过,但是没进来,注意力好像被旁边巷子里什么东西吸引走了,监控看不到巷子那边。” “我问了当天门口值班的人,说那天有辆陌生的面包车停过,正好停在巷子口,来帝尊的基本都是豪车,面包车很少,他多看了几眼。” 这算一个线索,殷越泽问道:“知道车牌号吗?” “知道,已经在查了。” 宋悠然犹豫道:“会是纪明柔吗?” 不怪她想,这种事纪明柔能做出来,还能做的得心应手,刚好现在卫少珩和她的利益有冲突。 “不知道,查出来就知道了。”殷越泽把手机搁在一边,等消息。 结果消息出来,令所有人大吃一惊。 那辆车和纪明柔没有关系,有关系的是孟佳媛。 宋悠然扯扯嘴角,“是不是那位孟小姐还记着上回卫二少非礼她的仇,想着报回来呢?” 她记得上次和孟佳媛说的很清楚了,罪魁祸首不是卫少珩。 “那这也过了,孟百川是云城市长,孟佳媛从小耳濡目染,品行还过得去,怎么会把人弄失踪这么久,真想出气,拖到没人的地方揍一顿就算完了。”殷越泽摇摇头。 “直接问孟佳媛不就行了?” 殷越泽思索半晌,站起身来,“我去一趟,你在家休息吧。” 宋悠然也跟着下床,“你去找孟佳媛吗,我和你一起吧,你一个男人,找孟市长还说得过去,找孟佳媛会引起非议的。” “行,咱们去孟市长家闲聊,我找孟百川,你找孟佳媛。” 卫少珩这事耽误不得,到孟家已经快七点了。 孟百川听说殷越泽带着殷太太来了,还挺纳闷。 他和殷越泽有过接触,不过那是有重要的事才会接触,像今天‘闲聊串门’的情况,是第一回发生。 有客人来了,自然要接待。 孟百川想着孟佳媛在家,就把她叫下来带宋悠然去聊天,刚好称了宋悠然的心。 孟佳媛下楼一看是宋悠然,莫名其妙,“你们怎么来我家了?” 宋悠然观察着她的表情,淡笑道:“串门。” 孟佳媛才不相信,女人的直觉是很准的,她轻哼一声,转头往楼上走,“上来吧。” 宋悠然跟在她后面上楼。 孟佳媛把她带到自己房间,往梳妆台前一做,开始敷面膜,一边敷一边说:“你来找我,有事儿吗?” 宋悠然心中一动,“你怎么知道我是来找你?”是纯属猜测,还是早有预料? “殷越泽可是第一次来我家,平时有什么公事,他和我爸直接谈了,我爸是市长,私底下谈会招人话柄的,他又不是不知道,撇去殷越泽,就我了,我妈和你们又没有接触。”孟佳媛漫不经心地道。 “好吧,那我就直说了,你四天前,是不是找人绑走了卫少珩?”宋悠然也不和她废话了。 “卫少珩?那个混蛋?!没有啊,我绑他干什么?”孟佳媛难以置信,“虽然我确实有过这种念头,不过我准备过几天再行动的,还有两天就周六了,到时候找人揍他一顿,就算完了,谁让他上回给我送手机还不恭不敬的。” 宋悠然皱眉,“你说还有两天周六?” 掏手机看了一眼,今天明明才周二。 “对啊,不是吗。”孟佳媛也拿手机看了眼,见才周二,愣了一下,“可能是我记错了吧,我记得还有两天周六的。” 宋悠然眉心蹙的更紧,“你真的没找人绑他?” 那卫少珩怎么失踪的? “没有,我又不傻,卫少珩那身份,怎么说也是卫家的人,我绑了他,不得给自己惹麻烦。”她说完才反应过来,乐了,一把揪下脸上的面膜,“原来那个混蛋被绑架了!哈哈,活该!” 宋悠然见她说的不像是假的,把殷越泽告诉她的车牌号说出来,“这个车牌号你认识吗,一辆面包车。” 孟佳媛惊了,“你怎么知道这辆车的?” “这辆车四天前停在帝尊门口,随即卫少珩就失踪了,我们怀疑这辆车上的人把他绑走了。”宋悠然一字一句道,挑起的眉梢犹如刃锋,眸光隐含犀利。 “不可能。”孟佳媛心有些乱,她捞起手机,拨出一个号码。 得到的是暂时无法接通。 又打了几个,全是一样的结果。 她拧紧眉,“我不知道这件事。” 宋悠然了然,“也就是说,你确实和这辆车有关系?” “这辆车是我一个朋友的,我那个朋友是开网吧的,平时网吧总有些小混混出没,他就开着这辆车去教训人。” “如果,你想教训卫少珩,会不会找朋友借这辆车?”她又问。 孟佳媛一怔,喃喃道:“或许会吧。” 虽是说着或许会,心头却忍不住一跳,因为最开始她的打算就是借朋友的面包车。 宋悠然沉默,“孟小姐,你四天前晚上九点,在什么地方?” 孟佳媛细细想了很久,摇头,“我想不起来了,应该没干什么重要的事,九点钟这个时间,我一般都是在家,快要休息了。” 宋悠然还想说话,房间门被敲响了,孟佳媛的母亲打开门,手里端着一杯茶。 “殷太太,喝茶。” 宋悠然笑着接过茶,随手搁在旁边的桌子上。 孟佳媛见到孟母,眼睛一亮,“妈,我四天前晚上是不是在家?没出过门吧?” 孟母没好气瞥她一眼,“这么年轻忘性这么大,你平时晚上都不出门,就四天前,晚上八点跑出去了,快十二点才回来,当时联系不上你,我和你爸都快急死了。” 孟佳媛一脸茫然,因为她对这件事完全没有一丁点儿印象。 孟母走了,临走前让她好好招待宋悠然。 她猛然发现一个可怕的事实。 四天前,面包车,车牌号,时间,人,都相互吻合。 那岂不是说,自己很可能就是四天前绑了卫少珩的人,而自己在这件事过后,完全忘干净了? 怎么可能呢? 她又不是金鱼,只有七秒钟的记忆! 第130章 不会饿死了吧 孟佳媛越想越害怕。 卫少珩那混蛋,假设真的被她绑架四天,扔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没有吃的没有喝的,不会饿死了吧? “我不知道……也想不起来……”她不断摇晃着头,试图回想那天晚上,记忆始终一片空白。 宋悠然走到她背后,按住她的肩膀,“放松!” 声音不容抗拒。 孟佳媛一怔,不由自主放松身体,配合她的口令。 “闭眼。”宋悠然又道。 “做什么?”孟佳媛回头。 “帮你回想那天晚上。”宋悠然清冷道,“已经四天了,危急时刻,晚一分钟,都有可能出事。” 孟佳媛咬唇,“你要怎么帮我回想?一点儿苗头都没有。” “你只管闭上眼睛,听我的口令,我有办法让你回想起来。” ……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孟佳媛闭着眼睛靠在椅子上,神色平静安稳的好像睡着一样。 突然,她的手指收紧,死死抓住椅子边缘,双眉紧拧,额头开始冒汗,仿佛做梦梦见什么可怕的事情。 宋悠然见时间差不多了,抬手在她耳边打了个响指。 孟佳媛慢慢睁开眼睛,微微喘着气,手心后背全是汗,沁透了衣衫。 她缓缓抬手,指尖颤抖着。 “你看见了什么?想起什么?”宋悠然赶紧问。 “我……”孟佳媛心有余悸,“我好像叫人把卫少珩绑到郊区一所居民楼的地下室,揍了一顿,离开的时候遇上一辆黑轿车,车里有人,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那个男的很厉害,手里拿着一枚戒指,他能控制人,我带去的人都被控制了,我也被控制住,车里的女人顾忌我的身份,把我放了。” “我不知道那个男的对我做了什么,这些事我全都忘记了,怎么回到的家都不知道,一觉醒来,更是连昨晚出去过也忘了……” “恩,这是一个催眠定时的心理暗示。”宋悠然点点头,“你把卫少珩绑到哪一个郊区,具体地址还记得吗?” “记得,我带你们去。”孟佳媛面容严肃下来,开始找衣服换衣服。 一条人命可不是玩的,要是被外界知道,市长千金闹出人命来,别说自己,连她爸也要栽进去。 心急如焚,根本来不及问宋悠然所说的‘催眠定时心理暗示’是什么情况。 两人匆匆下楼,直奔门外,路过客厅,孟百川看见她,轻斥道:“大晚上的,你又上哪儿去?” “爸,我有事出去一会儿,很快回来!” 殷越泽也适时地向孟百川道别,跟着出去了。 他开车,宋悠然和孟佳媛坐在后座。 路上孟佳媛一直十分不安,这事儿是因她而起,希望卫少珩那混蛋坚持的久一点,别饿死了。 宋悠然看出她的紧张,安慰道:“别想太多,不会出事的。” 孟佳媛也觉得自己应该转移注意力,便问道:“你之前说的,催眠定时心理暗示,是什么意思?是说我被催眠了吗?” “催眠定时心理暗示,就是在被催眠者心里下一个关于定时的暗示,像我们平时的闹钟一样,定一个时间,时间到了自己会响,催眠定时分好多种,关键看对方想让你做什么,根据你的描述,对方只是让你忘记了某部分记忆。”宋悠然解释道。 孟佳媛没听懂。 “这样和你说,你刚遇上对方,对方洗去了关于你绑架卫少珩的记忆,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你从外面回到家里这段是有记忆的,这个定时定在你第二天起床,你起床后就会连带昨晚回家那段记忆一起忘掉,懂了吗?” 孟佳媛听明白了,脸色异常难看。 “谁干的?”她咬牙切齿。 宋悠然淡笑不语。 孟佳媛不傻,有些事情很快就能想通。 “是纪明柔吗?”她问道。 自己有孟百川做靠山,除非特别大的仇家,不然一般没人敢这么嚣张地陷害自己,那他们的目标只能是卫少珩了。 现在想来,那个黑轿车里的女人,轮廓间真的和纪明柔有几分相似。 两次了,两次因为卫少珩,自己被牵扯其中,罪魁祸首还是同一个人。 孟佳媛冷着脸,一句话不说。 三人赶到目的地时,南城已经在小区门口等着。 他听从殷越泽的吩咐,只带了几个保镖,没把线索告诉警方,一旦警方惊动,孟佳媛市长千金的身份就隐瞒不住了。 这个小区很老旧,甚至没有楼号,高度也层次不齐,有五层有七层,还有三层的,但是占地面积不小,足足几十栋。 天黑着,路上连灯都没有,只能用手电筒照亮。 孟佳媛领头,七拐八拐走到一座五层高的老楼前,直奔地下室。 地下室昏黄的灯应声亮起,门是老旧的木门,外面刷着米白色的白漆,年代久了,白漆有所脱落,众多同样的灰白色木门中,那一扇被紧紧焊死的铁防盗门格外显眼。 “这里面!”孟佳媛盯着防盗门,“这门是新按的,本来那地下室的门,连锁都坏了,房子是我朋友的,他用不着地下室,一直没换过锁!” 南城抬手,示意保镖把门撞开。 宋悠然站在殷越泽身后,抬头见他一直盯着防盗门,脸上没有表情,心里一定很不平静。 这铁门焊的结实,两个保镖轮流撞都没把门撞开。 殷越泽看了一会儿,抬脚往外走。 宋悠然跟过去。 他回到车前,拉开驾驶座车门,从方向盘下方的暗格里翻出一把手枪。 这辆车宋悠然坐了这么久,从来不知道里面藏了一把枪。 殷越泽拿着枪,回到地下室,对着那防盗门的锁砰砰砰就是三枪。 南城并无意外,孟佳媛震惊了,她望着殷越泽手里冰冷的铁器,整个人僵硬住。 枪上有消声器,没影响到居民,门被成功破开,两个保镖闯进去,小小几平米的地下室映入眼帘。 一共三个人,两个是孟佳媛的朋友,昏迷倒地。 另一个躺在墙边,身下一片干涸的血迹,墙上也有暗红的印子,白衬衣脏乱不堪,一只手臂几乎被鲜血染红,不是卫少珩是谁? 殷越泽站在门口久久没有向前,还是南城回神,走到卫少珩身边探了探他的鼻息。 鼻息试不出来,又把手放在他颈动脉上,这次探到微弱的跳动,心中一松。 “殷总,人还活着!” 殷越泽上前,亲自把人背到身上,一刻不敢耽误地往外走。 南城想跟着,宋悠然拦住他,“南城,我跟着,你先留下善后,这两个人看看有没有救,有救送到医院,然后把孟小姐送回家。” 她觉得卫少珩那样子都活下来了,这两个人八成也没事。 南城应下,宋悠然才跟着离开。 卫少珩脱水严重,能坚持四天已经很不容易了,身上大部分伤都是皮外伤,最严重的是左手手臂轻微粉碎性骨折,错过最好的治疗时间。 殷越泽守在病房,宋悠然陪着他守。 “卫家那边,通知了吗?”她问道。 “通知了。”殷越泽沉声道。 宋悠然觉得可悲。 卫少珩怎么说也是卫家的后辈,这么大一个卫家,居然连来看他的人都没有。 南城那边忙完了,和孟佳媛赶到这边。 “怎么没把孟小姐送回去?”宋悠然看向南城。 南城为难道:“孟小姐不愿回去,说要来看看卫二少。” 孟佳媛嚣张的气焰熄下去不少,心情低落很多。 “他……没事吧?” 殷越泽背对她,不发一言。 宋悠然把她带到病房外面,“人脱水严重,身上都是皮外伤,但是手臂粉碎性骨折四天,耽误了最好的治疗时间,你们下手是不是太狠了?” 先不说其他,那条手臂肯定要落下病根。 “不可能!”孟佳媛反应激烈,“我找人揍他,都是避开要害揍的,走的时候他人还能张口骂人,手也好好的什么事儿都没有!” 宋悠然抿唇,“你先回家吧,十点多了,你家里人会担心的。” 卫少珩还没醒,一切都要等他醒了才能确定。 孟佳媛犹豫很久,转身走了。 …… 卫少珩是在凌晨四点钟醒的。 宋悠然侧躺在另一张病床上睡着了,身上搭着殷越泽的西装外套。 殷越泽一直坐在床前,见人醒过来,抬手按响墙上的铃。 多亏卫少珩身体底子好,要不受着伤四天下来,早就见阎王了。 “越泽……”卫少珩意识一清醒,就挣扎着要起身,身体太虚弱,起不来又躺下。 “别动。”殷越泽呵斥。 卫少珩不动了,那眼神儿好像要把人吃了似的。 “纪明柔那疯婆娘,就是个疯子!”他一激动,整个人都在疼,手疼,胃疼,心肝儿疼…… 手疼胃疼是正常反应,心肝儿疼是被气的。 护士来了,给他做检查,顺便拔针,“可以慢慢进流食,让胃适应一下。” 卫少珩等护士离开,越回想脸色越难看。 “卫家怎么样了现在?” “卫老病重,就这两天的事儿,卫家混乱,到处都在找卫老的遗嘱。”殷越泽睨他一眼,眼含疲惫却有力气开玩笑,“你要是不快点爬起来,卫家什么,都没有你的份儿。” “那不一定。”卫少珩不知道想到什么,如此凄惨境地居然还能笑出来。 “家主的位子,就指着现在卫老一句话,你爸和卫少阳,在病床跟前陪了一整天了,还有些卫家旁系的人……” “他们陪的时间再长也没用,卫家和你们家不一样,你们家必须是家主口传下代家主人选,我们卫家,看重信物更多一些。”卫少珩朝殷越泽挑眉,意思不言而喻。 殷越泽唇角微勾,“不错,真有你的。” 宋悠然被他们说话的声音影响到,动了动身子。 殷越泽看见,让卫少珩小点儿声。 卫少珩这才注意到宋悠然也在。 然而宋悠然已经被吵醒,揉着眼睛坐起来,见卫少珩醒了,笑了笑。 “醒了。” 卫少珩轻轻颔首。 “天亮了,我出去看看有没有吃的,买一些回来。”宋悠然道。 殷越泽点头,“去吧。” 宋悠然刚出住院部的大楼,遇上穿着运动装头戴棒球帽的孟佳媛,这一身很低调,还戴着口罩,宋悠然刚开始没认出她,孟佳媛把她拉到一边儿的时候她还愣了愣。 “这个,我让厨子熬了一晚上,你给那个混蛋,不对,那个卫少珩捎上去,我就不上去了,先走了。”她把手里的保温壶塞到宋悠然手里,不等宋悠然开口,人迅速跑掉。 宋悠然看看手里的保温壶,又去买了些别的早餐,才回病房。 卫少珩已经改成坐着的姿势,靠着一床被子和殷越泽聊天,精神头简直不像一个刚清醒的病人。 他见宋悠然手里提着保温壶,诧异道:“保温壶?你专门买的?” “不是,有人送的。”宋悠然道。 “谁啊?”卫少珩一听有人给他送饭,挺高兴。 “孟佳媛。” 卫少珩一张脸瞬间变了,狰狞,眉毛竖着,表情扭曲,活像炸毛的狮子。 第131章 玉家再次上门 在卫少珩眼中,孟佳媛已经可以和纪明柔挂上等号了。 纪明柔是阴险的毒蛇,孟佳媛是凶悍的母老虎。 “她人呢?”他磨着后牙槽,琢磨等伤好了以后把这笔账好好算回来。 “走了。”宋悠然耸耸肩。 殷越泽在卫少珩跟前支了个小餐桌,方便他吃饭。 宋悠然把保温壶放在他面前,打开盖子,一壶熬得雪白的骨汤伴随诱人的香气飘出来,令人食欲大动,更别说卫少珩已经饿了四天的人。 他咽了口口水,艰难地把视线从保温壶上移开,“她拿来的,能喝吗?” 不会有毒吧? “要不你喝小米粥,我这里有小米粥,骨汤换给我?”宋悠然给他多种选择,亮了亮自己手里提着的一次性杯子,里面装的是热腾腾的小米粥。 和营养丰富的骨汤一比,天上地下的区别。 卫少珩视线重新落在汤上,孟佳媛那个女人应该没有这么笨,明目张胆在他的汤里下手。 他给自己找了这么一个理由,抬起有些打颤的右手,拿勺子喝汤,好几次没拿住勺子,差点掉了。 宋悠然见他开始吃,把手里的小米粥和小笼包递给殷越泽。 “阿泽。”她唤了一声。 殷越泽接过她手里的方便袋,却没直接吃。 “我一会儿还要去公司,悠然也得回家休息,到时候找两个护工陪着你,云深可能会过来。” 卫少珩没意见,他一向自己一个人,生病有个朋友看看陪着,已经很难得了,从来不强求其他的。 宋悠然和殷越泽在医院又待了一个小时才走。 把宋悠然送回兰恒公馆,殷越泽本来打算直接去公司,被她拦住。 “睡觉。”宋悠然就一个命令。 殷越泽抬腕看看时间,六点多,还能睡两个小时,加上熬了一夜确实累,便听了她的,睡觉。 一觉睡醒,已经十点多。 他拿手机一看,静音,连未接电话都没有。 得,上午不用去公司了,直接改下午去吧。 不用想,肯定是宋悠然干的。 休息三四个小时,精神稍稍好了点,和全盛时相差的依旧太远,太阳穴隐隐作痛。 殷越泽躺回床上,又睡了一个小时。 宋悠然做好饭,他正好洗漱完毕下楼,匆匆吃完去公司。 临走前交代宋悠然好好在家呆着休息。 宋悠然觉得自己在医院睡过一晚,精神头挺足的。 他走以后,先给草娃娃浇水,又把兔子放到前院的小花园,任它吃草。 之前说帮纪凝儿找国防大学的路子,刚好有消息她就往景岚那边去了趟,得到的是空荡荡的房间。 问过护士站,才知道景岚一个星期前出院离开了。 宋悠然给纪凝儿打电话,纪凝儿正在打工。 她听着对面喧闹的音响歌声,眉头微拧,“你妈妈出院,去哪儿了?” “不知道,她可能回老家了。”纪凝儿声音很大,还是有被音响压住的趋势。 宋悠然听说景岚回老家,没多问,转而道:“你在什么地方,去哪里打工了?” “我在帝尊做服务生。” 帝尊。 宋悠然沉默片刻,“注意安全,帝尊有提供宿舍,晚上尽量结伴走。” 她也是在帝尊待过的,工作而已,只要不迷失本心,什么地方无所谓。 “知道了。”纪凝儿道。 “你上学的事情已经解决好了,近期应该会收到录取通知书,到时候,就都看你自己了。”宋悠然最后叮嘱一句。 挂掉电话,她转头给慕云深打过去,请他照看纪凝儿这两个月。 慕云深自然是答应。 宋悠然去了趟超市,买了些吃的喝的,出来时却在马路对面人行道上看见一个人影。 人影盘腿坐在地上,身上干干净净,戴着盲人镜,手边一根盲杖,腰板挺的直直的。 她过去马路,走到对方跟前,只见她面前地上铺着一张白布,画着八卦图,一左一右两个放大的卜卦二字,宋体,任由谁一眼看上去,都会认为这是个骗子。 白莱此时是闭着眼,但她能感觉到面前有人看她。 掐指一算,两字脱口而出,“故人。” 宋悠然蹲下身,“确实故人。” 白莱睁开眼,摘下盲人镜,看见宋悠然并没有意外的神色,笑眯眯地打招呼,“悠然,恭喜。” “你与我道什么恭喜?”宋悠然莫名其妙。 “恭喜你如今身份今非昔比,脱离贫困,一飞冲天。” 宋悠然深深看她一眼,“你怎么在这里?” “帮人卜卦啊,我现在一直干这个。”白莱说的理所当然,她从旁边扯过自己的布包,掏出两枚黄符,递给宋悠然,“多年不见,送你的见面礼。” 宋悠然看着那两枚叠成三角形的黄符,抬手接过来。 “我记得你学的是考古?”她问道。 “学的什么,毕业后不一定要干什么的啊,有的学的金融,毕业后自己开店,有的学的表演,毕业后只能当个小会计。”白莱毫不在意,“我只是捡起了我的老本行。” 宋悠然淡笑,把那两枚三角符搁在脚下的白布上。 “这么久没见,我请你吃饭,一起聊聊?” 白莱见她把符丢下,神情顿了顿,“好啊。” 两人就近找了一家川菜馆,随便点几道菜。 “这两年,你过的怎么样?”宋悠然问她。 “我挺好的。”白莱回答。 “你现在住在什么地方?” “我没有住的地方,居无定所,走到哪里是哪里。” “走了两年,还没走出云城啊。”宋悠然这句话,好似询问,又好似感叹。 “出去过,后来又回来了。”白莱想了想,“挺喜欢这个地方的,暂时没有离开的打算。” 宋悠然点点头。 “你呢?”白莱抬眸,“你似乎最近有烦心事?” “最近事情比较多,难免会心烦。”宋悠然笑道。 “需要我帮你算一卦吗?” “那倒不用。”她拒绝。 如果不是每次算出的结果都是不好的,宋悠然或许会乐意算上一算。 白莱定定望着她,“悠然,你还记得我之前帮你算出的两个卦象吗?” 宋悠然笑容慢慢落下来,“当然。” “过的好快啊,眼见我们已经认识三年了。” 第二个死卦的卦象,就是在三年后,也就是今年,腊月出现。 “是过的挺快。”宋悠然附和。 白莱看她,眸色闪过复杂与欲言又止。 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 宋悠然和白莱告别后,回到家,一群意外之客上门拜访。 她从监控里看到大门口的情景,只忍不住皱眉。 玉家这一群,怎么集体来她家了? 纪双和玉宁安不在,剩下的三个都全了。 沉思片刻,她决定不予理会,当家里没人。 门铃响了一会儿就不响了。 玉老太太收回按铃的手,“怎么没人开门?” “是不是不在家?”玉老爷子忍不住道。 两人一起看向玉恒清。 “不可能吧,我昨天收到消息,说悠然从y国回来了。” 他们本来只是打算在玉城留几天,可是宋悠然去参加交流会迟迟不见回来,京城那边不能没有人,玉恒清便和纪双回去了,两位老人和玉宁安留下。 昨天他收到宋悠然回国的消息,担心两位老人应付不来,连夜赶到云城,人都在门口了,要是里面没人不就又白跑一趟? 玉恒清掏出手机,拨通殷氏集团总裁办公室的电话。 接电话的人是南城。 “玉总?您有事吗?” 玉恒清迟疑一下,“你们总裁呢?” “殷总正在开会。” 玉恒清本想说过一会儿再打,可想到殷越泽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完会,便抱着侥幸的心理,“你知道悠然在什么地方吗?” 南城一愣,“殷太太?她不是在家吗?” 宋悠然和殷越泽领证不是秘密了,南城自然而然改口。 玉恒清静默,“好,我知道了。” 宋悠然在家却不开门,只有一种可能,她不想见他们。 玉老爷子和玉老太太也不知道说什么。 在云城耗了一个月得到这种结果,任谁都不愿接受。 玉恒清看着两位老人,“爸,妈,咱们先回去吧,悠然现在过得挺好,既然她不愿回玉家,那就算了。” “恒清,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悠然是玉家的血脉,自然要回归玉家的,你想想,你和小双多年未有所出,玉家将来,谁继承?”玉老太太一听这话就不满了。 “不是还有……”玉恒清想说不是还有安安。 “安安啊?”玉老太太打断他的话,“安安是不错,可她身上没流你的血,没流玉家的血,从前悠然下落不明也就算了,现在她就在我们眼前,还是个这么优秀的孩子,安安便有些不够看了。” 她疼爱玉宁安,更心疼宋悠然。 玉恒清没法否认,不管谁看,宋悠然确实比玉宁安强多了,她身上没有千金小姐的骄纵脾气,遇事淡然不惊,总有一种镇定人心的力量。 “可是,她不愿认我们……”这也是个事实。 玉老太太转头看玉老爷子,把话一搁,“老头子,你发表个意见吧,人就在这里,应该怎么办?” 玉老爷子望着面前的别墅。 “玉家的人,总是要回玉家的。”一句话,做了决定。 玉恒清惊愕,“那你们……” “恒清啊,我和你妈年纪大了,正缺个地方养老,瞧着这兰恒公馆环境还算不错,要不就这里吧。”玉老爷子瞅瞅别墅两边,示意他看前面不远处的那一栋,“那栋别墅就挺不错的。” 他都这么说了,玉恒清还能不明白他的意思吗。 这是赖上了。 这小区玉恒清查过,住在这里的人非富即贵,哪里是想买就能买得到的,怕是要花费一番功夫。 第二天,宋悠然左右在家没什么事,准备好饭菜去殷氏集团。 刚出门,就发现旁边的邻居搬家了。 搬家公司的车一辆一辆开走,同时又有送家具的车一辆一辆开过来,整条道路被挤的满满的,排到她家门口了。 因为好奇,宋悠然往那边看了眼,这一看竟然看到个熟人。 玉恒清正指挥人把新购置的家具搬进别墅,压根儿不知道宋悠然看见他了。 宋悠然脸色不太好,玉家这是什么意思,搬家到她旁边当邻居。 她抿着唇把这件事告诉殷越泽的时候,殷越泽很意外,“他们搬到我们旁边,应该是因为你。” 宋悠然拧着眉,就是因为她,所以她才纠结啊。 “没关系,不想管就不管,按着自己的想法做。”殷越泽沉声道。 宋悠然点点头。 不知道玉家买了多少东西,她回去的时候还没搬完。 玉宁安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钻到宋悠然旁边,“悠然,你还记得我吗?” 她笑着打招呼。 宋悠然看都没看她一眼,熟练地打开铁门,走进去。 “不好意思,我忘了。” 玉宁安笑容一僵,“我是玉宁安,我们在殷家老宅见过的,当时你还帮了我奶奶。” “哦。”宋悠然准备关门。 玉宁安伸手拦住,“悠然,我们刚搬到你们家旁边,家具什么的还正在整理,一时半会儿弄不好,我可以去你家待一会儿吗?” “抱歉,我家暂时不欢迎外客。”宋悠然毫不留情地拒绝。 玉宁安咬唇,“悠然,我就是想进去坐坐,殷三哥在家吗?” 宋悠然听见殷三哥三个字,眼皮子一跳,“我这里没有殷三哥,你找错地方了。” “可是……” 宋悠然懒得听她的可是,咣一声关上铁门。 正要往屋里走,另边传来玉老太太的声音。 “悠然,是悠然吗?” 她急匆匆跑到铁门跟前,宋悠然回头,和她对个正着。 “玉老夫人。”宋悠然神色冷淡,“您来的正好,您孙女找殷三哥找到我这里来了,我不记得我家有个名字叫殷三哥的人,请您把她带走吧。” 玉老太太一听她这话,就明白是怎么回事,扭头警告地看了玉宁安一眼。 她和玉宁安说过好多遍了,这丫头怎么就死心眼呢。 不过当前重点不是这个。 “悠然,奶奶有事想和你说,咱们一起去小区走走,找个地方坐坐聊天怎么样?” 听见她自称奶奶,宋悠然动作一顿,“玉老夫人不好意思,我还要出门,可能没有时间,改天吧。” 说完不再管她们,径自进了别墅。 玉宁安十分不满,“奶奶,她是不是太……” “安安!”玉老太太声音严厉,“我之前怎么和你说的,让你别想殷越泽了,殷越泽已经和悠然结婚了,悠然又是你妹妹!” 玉宁安低着头,嘟囔道:“我没有……我就是看咱们家的东西搬不完,过来找殷三哥帮忙而已。” “安安,你是我从小一手带大的,你在想什么我能不清楚吗,听奶奶的话,奶奶肯定不会害你,别再惦记殷越泽了,你也不用找什么借口,搬东西有工人在。”玉老太太语重心长地劝解。 玉宁安手指揪成一团,玉老太太看不见她的神情,也不知道她听进去多少,只是道:“你如果还惦记他,我就让你爸把你带回京城去。” “别,奶奶,我不回去!”玉宁安猛然抬头,抓着玉老太太的手臂,急急道:“我不回去,我听奶奶的话。” 玉老太太拍拍她的手,“这就对了,以后少来这边,悠然估计也看出你的心思,以后找个机会解释清楚就算过去,她以后回到玉家,和你是姐妹,你做姐姐的应该让着她,不要再小孩子脾气了……” 玉宁安听着她的话,眼中闪过一道暗光,顷刻间阴下来。 “我知道了奶奶,悠然回到玉家,我会好好照顾妹妹的。” 语气平静,并无不妥之处。 她虽然答应下来了,玉老太太心里总提着个醒儿,准备多观察一段时间。 第132章 找回记忆的方法(二更) 卫少珩入院的第三天,卫家传来噩耗,卫老于今晨八点离世,家族动荡。 令人诧异的是,卫父和卫少阳这对亲父子,居然在卫老离世后争了起来,争的什么?当然是卫家,卫老一走,只言片语不曾留下,遗嘱也没有,卫家空置的家主位子,就是块大肥肉。 按常理来看,家主位置应该由卫父接替,卫少阳平时是很听卫父的话,这次不知道怎么发起疯来,还当众拿板砖把卫父脑门儿上开了个洞,在上流社会传的沸沸扬扬的。 莫氏分公司。 “这件事,不符合常理。”小齐摇摇头,看向休息区优哉游哉喝牛奶的宋悠然。 “没办法,卫少阳倒霉,被纪明柔看中了。”宋悠然小口小口抿着杯子里的热牛奶,嘴上沾了一层奶沫。 现在形势挺不乐观,就算她们这一方有殷家,莫氏,温家三家,可纪明柔那边除去卫少阳母族,还有玉家,以及一个顶级催眠师。 楼钧看起来没有什么杀人的心思,可也仅仅限制在不杀人上,杀人的概念是什么,只要有一口气,只要没死,就算不上杀人,比如卫少珩那样的。 他对纪明柔似乎很上心,万一逼急了,就是个定时炸弹。 宋悠然放下手里的杯子,手指轻轻点着,思索良久。 “我记得之前,殷盛睿游说陆晓,说服了吗?” “没有,他找的律师没少往里面跑,可这陆晓就是不答应,十头牛也拉不回来的模样,咬的死死的。”小齐纳闷道,“这胆子也太小了,她配合点,纪家倒了她说不定有机会出来,不配合,谁会管她啊……” 宋悠然站起身,“我走了。” “哎对了,悠然小姐,莫总那边……他知道你和玉家那些事了,还有你结婚的事,” 她转过头,眸光微眯,“义父怎么知道的?” “不是我说的,他还打电话问我来着,可能是玉家,玉家这段时间跟疯了一样,到处打听你,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莫总那边都被骚扰了好几次。”小齐表示无辜。 宋悠然忧伤了,“义父什么态度?” “莫总挺不高兴的。” 可是莫庭没有给她打过电话,难道气到一定程度,理也不理她了? 正说着,小齐电话突然响了,他掏出来一看,立马亮给宋悠然,“悠然小姐,你看,又来了,玉总的秘书,叫邱凉凉的。” 宋悠然从他手里拿过手机,划开接听。 “喂,是小齐助理吗,我是玉氏集团总裁秘书邱凉凉,有几个问题想咨询一下,你什么时间有空,我们约一下好吗?” 听着手机对面甜美的女音,宋悠然瞥了小齐一眼。 她怎么觉得这秘书不是为了打探消息,而是冲着小齐来的?有问题就直接问,还用得着约吗。 “你好。”宋悠然开口了。 邱凉凉一愣,语气蓦地一下就变不好了。 “你是谁?”带着浓浓敌意。 宋悠然,“……” “小齐助理呢,他的手机怎么会在你手里?” 宋悠然听着,把手机拿开,当着小齐的面,点了免提。 “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野女人?我告诉你!小齐助理已经有主了,你不要打他的主意!” “喂喂,怎么不说话,听到没有?!” 小齐脸色倏地涨红,他抢过自己手机,跑到另一边低吼,“谁有主了!邱秘书,咱们什么关系都没有!请你不要乱说!” 宋悠然觉得有些好笑,等小齐挂了电话,她调侃道:“小齐,还没女朋友吧,可以考虑考虑。” 小齐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宋悠然不再逗他,“玉恒清还没走吗?” “没,好像是今天下午的飞机回京城,您找他有事吗,现在联系应该来得及。”小齐想想,是下午的飞机没错。 “联系一下,就说我有事找他谈,在名恒商业街最里面的咖啡馆等他。” “好的。”小齐应下。 一小时后,玉恒清的座驾停在名恒商业街。 这条街是禁止车辆通行的,他便下了车往里走,街上很多都是年轻的小姑娘小伙子手牵手逛街,像他这样穿着西装的老男人,一个没有。 他年轻时在干什么? 印象中没有谈恋爱的痕迹,他也不知道以前和那位前妻有没有开心地逛过街。 身边一对小情侣在奶茶店门口排队,男孩问女孩想喝什么口味的奶茶,女孩说草莓味的,两个人相互对视间满眼情意,甜的跟掉进蜜罐一样。 玉恒清怔了怔,停住脚步。 脑海中有片段闪过,像一道光影,掠过后便消失无踪,无迹可寻。 他眉心微蹙,不再想这件事,继续往前走。 咖啡馆靠窗的位置,宋悠然正倚在柔软的沙发上,手里拿着本书看。 玉恒清刚走到咖啡馆这边,看见的就是她安静温和的侧脸,有一种岁月柔和的宁静。 这个时候的她,似曾相识又无比熟悉,这种感觉来的很突然很强烈,仿佛以前他身边,就有这样一个人陪伴过他。 停在门口,迟迟没有进去。 这是他第一次以父亲的身份和宋悠然见面,她会和他说什么,明明之前还不愿见他们,为什么单独约他出来? 很多疑问充斥在心里。 再抬头时,却见宋悠然正隔着玻璃看他,手里的书已经合上。 玉恒清不犹豫了,推开咖啡馆的门进去。 咖啡馆人不多,零零散散几个,宋悠然坐的角落周围没有人,呈现一片空旷的空间。 宋悠然把书搁在桌子上,站起身来。 “玉叔叔。” 一个称呼,玉恒清心里微微有些不得劲,以前不知道宋悠然是他女儿就算了,现在两个人彼此心里都明白,她还还叫玉叔叔。 “悠然。”玉恒清开口。 明明来时总结过各种语言,把人劝回玉家,此时此刻,却一句都想不起来。 两人相对而坐,服务生上前询问需要什么饮品。 玉恒清见宋悠然面前什么都没有,便问她:“悠然喝咖啡吗?” 宋悠然没回他的话,对服务生道:“一杯奶茶。” “好的,奶茶有很多种口味,草莓味,荔枝味,椰果奶茶,焦糖奶茶……” “草莓的吧。”宋悠然道。 听见她点的口味,玉恒清微不可察地神情一顿,对服务生道:“一杯咖啡,常规奶糖。” 服务生记下来,去准备了。 玉恒清还没想好怎么劝说宋悠然,宋悠然那边已经开口。 “玉叔叔,莫爷爷曾经托您照顾我,有件事情,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言外之意,这次见面和父女之情没有关系,纯粹因为其他事情。 玉恒清心知不能着急,宋悠然主动约见自己,也算一个好进展。 “什么事,你说吧,只要我能办到,会尽力去办。” 玉老太太正急着让宋悠然回玉家,不管她提什么要求,说什么也得办到。 “好,那我就直说了,听说玉家和纪氏有合作关系,我希望玉叔叔能不再与纪氏合作。” 宋悠然冷清着面容,一句话说出来,玉恒清整个人都愣住了。 “纪氏……”他沉吟片刻,“这是公司的事,我需要回去开会商量才能决定。” 纪氏是纪双的娘家,早些年宋悠然和纪家的纠纷早就被他查出来了,不过只知道大概情况,并不知道细节。 “真是和公司商量吗,还是回去和太太商量?”宋悠然淡淡道,“玉家扎根京城,产业链这么大,一个纪氏完全可以不放在眼里,更何况,现在的纪氏极度缩水,大不如前。” 玉恒清沉默,“不错,纪氏我确实可以不放在眼里,但我太太的面子,要给。” 宋悠然定定看他半晌,突然一笑,“玉叔叔真是位好丈夫。” 玉恒清不明白她怎么冒出这句话,只是道:“一家人没有解不开的心结,你若愿意,回到玉家,可以和小双和平相处,论辈分,她……” “玉叔叔!”宋悠然打断他的话,“你说错了,我们不是一家人。” 玉恒清一噎。 “如果你不愿意就算了,云城的局势相信你已经看得很清楚,你执意帮着纪氏,就是站在我的对立面,即便玉家不与纪氏解除合作,赢得同样会是我们。” 宋悠然敢这样说,是因为玉恒清不知道楼钧的来历,楼钧在所有人眼中,就是个普通人,她要先瓦解纪明柔身边的势力,玉家首当其冲。 这是个困难的选择题,一边是相伴二十年的妻子,一边是失踪二十年的女儿。 玉恒清很头疼,“这个事儿我得想想。” 看宋悠然的态度,对回玉家是十分抵触的,尤其是纪双那边,现在的玉家很和睦温馨,他也很满意,若因为宋悠然回到玉家造成家宅不宁…… 服务生送来咖啡和奶茶,宋悠然端起喝了一口,不冷不热,味道香醇,刚好入口。 “玉叔叔,听说你二十多年前忘记了一些事。” “没错,是忘了一些。”玉恒清点头。 “这些事是关于你前妻的,不偏不倚,刚忘记后三个月,纪双出现了,你们迅速结婚。” “……对。”他迟疑一下,想到和纪双结婚的事,其实自己也不明白,那个时候为什么想要结婚的感觉那么强烈。 说实话,纪双并不是他喜欢的类型,可他的目光总移不开她,似乎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吸引,让他总是下意识想起纪双。 “你想想起从前和前妻的事情吗?”宋悠然微笑,很是无害。 玉家和纪氏解约,玉恒清无疑是最重要的一关,只要他这边妥协,纪双就不成问题,而把他制约的人生信条,是那一份身为丈夫,对妻子的责任和尊重。 玉恒清拧眉,“我忘记二十多年了,还能想起来吗?” “怎么不能?”宋悠然挑眉,“难道你这么多年,就没有怀疑过,为什么你会忘记,当年到底出了什么事,纪双为什么出现的这么巧合,为什么你会和她结婚?” 为什么出现的这么巧合,为什么会和纪双结婚。 这些都是玉恒清忽略很多年的事,被宋悠然这么一提,瞬间扩大清晰起来。 他不愿相信这段长达二十多年的婚姻是谋划下的产物,纪双从来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外人面前,一直是完美的玉太太。 “有什么办法,让我想起以前的事?”玉恒清温和的神情冷凝下来。 他是不愿相信,但更不愿被欺骗。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势必长成参天大树。 记忆中缺失的部分,让他时常感到茫然,现在有机会找回来,绝对不能让机会溜走。 “世界上有很多能人,有一种职业,叫做催眠师,可以帮你把潜意识里隐藏的东西激发出来,记忆也是一样,我这里有个网站,网站是一个催眠师协会的外部连接程序,从这上面可以发布任务,你要恢复记忆,就去试试。” 一张银色的硬卡片被推到玉恒清眼前,上面手写了一小串网站链接字母。 卡片边缘泛着银色的浅光,指引他前往正确方向。 第133章 带你看场好戏 天气越来越热,最近宋悠然睡的不安稳,半夜总是做梦。 也不是说做不好的梦,反正就是梦,好的坏的平平淡淡的都有,夹杂其中。 有时候做梦到天亮,有时候凌晨就突然醒过来。 宋悠然再一次被睡梦困扰醒过来,殷越泽跟着睁开眼,嗓音沙哑,“又做梦了?” 他打开床头灯。 宋悠然额上有些冒汗,腿发软。 “没事。”她往他怀里缩了缩。 “这段时间怎么了?是不是累到了?”殷越泽看着她发白的脸色,有些心疼。 “我也不知道,莫名感觉不太安宁。”宋悠然平复着心悸感。 她刚才做了个梦,梦里殷越泽订婚了,对象不是她。 这种无厘头的梦,宋悠然明明知道是假的,还惊出一身冷汗。 殷越泽看了看时间,凌晨五点。 这会儿两人都没有睡意,在床上躺了一会儿。 殷越泽吃完早餐去公司。 宋悠然坐在沙发上回想最近做的梦,脑袋里一团浆糊,有些梦就是这样,做过就接着忘了。 她晃晃脑袋,决定不想了,反正都是梦。 门铃响起。 宋悠然愣了一下,没直接开门。 自从玉家搬到旁边,这两天进进出出她都能看见玉家人的影子,尤其是玉老爷子和玉老太太,时不时一出门就撞见,次数多的不像巧合。 外面的人见没人开门,停下按铃的动作。 片刻后,宋悠然的手机响了,南宫凛的电话。 难道是南宫凛? 宋悠然拿着手机走到门口打开门。 南宫凛站在铁门外,见她露面,把电话挂掉。 宋悠然把铁门打开,“你怎么来了?” 南宫凛穿了一身休闲装,黑色的裤子,黑色的外套,白色的里衬,通身气势不减半分。 “小璇要来云城,一起去机场接她吗?” 宋悠然一喜,“她不是还没毕业吗?” “她太能耐,那么严的学校,被她钻空子跑出来了,一声不吭坐上飞机,坐飞机前给我打的电话,我父亲那边都还不知道。”南宫凛很无奈。 “行,你等我一会儿,我换身衣服。” 南宫璇能回来,宋悠然挺高兴的,最起码有什么事可以找到人聊天。 他们赶到机场,刚好南宫璇那班航班降落,没等多久就接到人。 “悠然!”南宫璇再次看见宋悠然,简直可以用热泪盈眶来形容,上来就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宋悠然捏着她的胳膊,“瘦了,也黑了。” 南宫璇也捏她,“你胖了。” 南宫凛轻咳了一声,接过南宫璇手里的行李箱,“走吧。” 三人一边走一边聊天。 “悠然,那个破学校,可把我憋坏了,要不是我聪明,不知道哪一年能出来呢。” 南宫凛一听,正色几分,“你怎么出来的?” 他早就想问了,南宫璇给他打电话打的急,没说几句就挂了,没来得及问。 “我们有几个计划一起逃跑的同学,一人一个巴掌大的小铲子,在宿舍地砖底下挖了整整一年啊,看看,熬的我黑眼圈都出来了。”南宫璇说起这个,表情就扭曲,“学校那群老师教练,把自己当牲口就算了,还把我们当牲口,一天到晚不当人看。” 宋悠然哑然,巴掌大的小铲子,能挖一年跑出来,意志力也是绝了。 南宫凛听着就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这么出来,想再进去就难了,父亲会发火的。” 南宫璇绷着小脸,“发火就发火,反正我是不会再回去,他那么喜欢那个学校,就让他自己去上吧。” 声音满腹怨气,可见是真的对那个学校没什么好感。 宋悠然见气氛有些僵硬,便转移话题,和她聊起这两年发生的事,南宫璇果然被吸引住,兴致勃勃地听起来。 吃饭的时候南宫璇一个女孩子吃的比南宫凛一个大男人吃的都多。 “悠然,那个学校,吃饭都不给吃饱的,我已经很长时间没见着荤腥了。” 宋悠然感觉不至于,艾伦公爵把南宫璇送去是磨练的,不是饿肚子的。 “你不知道,那学校后头有一座山,山上有野味,想吃,要自己去抓,抓回来还不全都是自己的,要上交五分之四,一群吸血鬼,有一回我逮住一只兔子,纯白的,看着兔子可爱,没狠下心来给放了,结果教官走过来,一刀把兔子头砍下来,剥皮清理内脏,我当时就火了。” 南宫璇没继续说,端起果汁喝。 南宫凛却觉得没这么简单,自己妹妹是个什么性子他还是比较清楚的。 “然后呢?”宋悠然也没想到学校里是这么个情况。 “我拿着他砍兔子脑袋的匕首,扎了他一刀。”南宫璇面无表情地说。 宋悠然吓一跳,“你扎了教官一刀?” 南宫凛皱眉,“这件事学校怎么没向家里说过?” 南宫璇扎人一刀,不算小事了,小打小闹皮外伤不算,一旦见血,肯定要通知家里的,如果危及生命,同样会追究责任。 “那一刀,你扎在什么部位了?”宋悠然小心翼翼地问。 南宫璇吃饱了,抽了两张抽纸擦嘴。 “后肩穿过去的,刀尖都穿透了。” 她顿了顿,“我觉得那个教官可能脑袋不正常。” 宋悠然,“……” 你扎了人家一刀,还说人家脑袋不正常? “悠然,你不知道,他把兔子头砍下来的时候,还一边教导我成大事者不能心软,我扎了他一刀,没在要害部位,他回头看了我一眼,冒出一句,你对我心软了。”南宫璇不可思议地道。 “你说他这是不是脑袋不正常?事后他不但没有追究半点责任,还把那只兔子烤好了给我吃,我怎么可能吃得下去,转眼就把烤兔子给扔了。” 宋悠然越听越有味道,饶有兴致地听她继续讲。 “我因为那只兔子伤心好久,再也没去过山上,每次看到别人吃兔子肉,胃里都犯恶心,又有一次,我看见那个教官在我眼前抱着一只兔子走过去,纯白的,跟那天死的那只一样,他看见我看他,就把怀里的兔子递给我,问我想吃吗?” “我说我不想,他就又当着我的面杀了一次兔子!”南宫璇说起这件事,整个人像着火了一样,两只眼瞪着,眉毛尖往上挑,手里筷子插着盘子上的骨头。 这次,连南宫凛都听出不对劲儿来了,脸色晴转多云。 “那个教官,叫什么名字?”他问道。 南宫璇莫名,“哥,你问这个干什么?” “他不是欺负你吗,我找人教训他。”南宫凛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好像……叫韩潜。”南宫璇想了想。 南宫凛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宋悠然看了南宫璇一眼,那个韩潜摆明了对阿璇有意思,要是阿璇能放下殷随风,开始另一段感情,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吃过饭,南宫凛想把南宫璇带回自己住的地方,小丫头不愿意,非要跟着宋悠然去兰恒公馆。 “哥!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的什么,等父亲那边派来人接我,你肯定二话不说就把我交出去,我还不了解你么,你就熄了这个心思吧,打死我我也不回那个学校了!” 南宫璇态度异常坚定,死活不走。 南宫凛黑着脸把两人送回兰恒公馆。 刚走到家门口,又遇上玉老太太。 她就坐在不远处的双人休闲椅上纳凉,玉老爷子没跟着。 看见宋悠然回来,眼睛就是一亮。 “悠然,回来了。”玉老太太起身往前走几步,打量着南宫璇和南宫凛,“你家里,这是来客人了?” “这是我朋友。”宋悠然淡淡道。 南宫璇好奇地看着玉老太太,玉老太太一眼就瞅出她和宋悠然亲密的关系,伸出老手抓住南宫璇的手,眼里尽是满意之色。 “不错,不错,悠然的眼光不错,孩子,你以后多多照看着悠然点。” 南宫璇不认识她,面色微微尴尬,“会的。” 玉老太太得到答案,也没自讨没趣,放开南宫璇的手,看着他们三个进去。 南宫璇进了门,往沙发上一瘫,“悠然,刚刚那个老太太是谁啊,我看她好像挺关心你。” “玉家的人。”宋悠然泡了一壶茶。 南宫璇听她讲过玉家,微微睁大眼,“他们为了让你回玉家,都住到隔壁来了?!” “差不多吧。”宋悠然道。 南宫璇眼珠一转,嘿嘿笑,“其实,依我看,你回去也没什么不好的,玉恒清和纪双结婚二十多年都没孩子,算起来玉家只有你一个是有血缘关系的小辈,老人又这么看重血缘,只要你回去,整个玉家说不定都是你的。” “你做梦呢?”宋悠然抬手点点她的脑门,“玉宁安呢?她怎么说也是两位老人从小带大的,祖孙感情深着,就算有血缘关系又怎么样,玉宁安才是他们看着长大的。” “怎么就做梦呢,我看玉老太太又不糊涂,你和玉宁安一比,高低立见,有脑子的都知道哪个才是正确选择。”南宫璇嘟哝。 宋悠然想到玉家那纪双母女,不由摇摇头,她现在的生活挺平静的,要是再掺和到玉家,那才是真正的鸡飞蛋打。 南宫凛坐了一会儿,提出离开。 宋悠然送他到门口,南宫凛拉开车门,没有立即上车,而是站在那里看她。 眼中隐含着某种情愫,直白而大胆。 宋悠然当做没看到。 良久,他才道:“外面太阳大,你进去吧。” 宋悠然闻言,也没犹豫,直接转身进屋,关上门,毫不留情隔绝他的视线。 南宫凛苦笑,不再想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上车走人。 南宫璇正凑在草娃娃跟前看草娃娃,她伸手摸摸上面嫩绿的小草,软软的,很是喜人。 “悠然,你竟然还养这个。” 宋悠然拖过她的行李箱放进客房,“都是养着玩的。” 南宫璇在兰恒公馆住下,殷越泽没意见,反而很赞成,最近宋悠然精神状态不佳,有个人陪着聊聊天也不错。 —— 七月下旬,卫少珩出院了。 他在医院住着主要是治疗左手臂,目前恢复的还算乐观,刚刚经历动荡平静下来的卫家,注定因为他的回归引起腥风血雨。 宋悠然接到孟佳媛电话的时候,以为自己听错了。 孟佳媛怎么有时间给她打电话。 “出来!带你看场好戏!” 宋悠然正抱着兔子催眠,手机开了免提放在桌子上。 “什么好戏啊?”她没什么心情。 “关于纪明柔的。” 宋悠然动作一顿,兔子从她身上跳下去,她拿起手机,“你干什么了?” “哎呀你管这么多干什么,我是看你帮我的份儿上才叫你的,爱来不来!”孟佳媛不耐烦道。 “她身边有楼钧,你别乱来。”宋悠然说的很严肃,楼钧那种人,才不管孟佳媛是谁的千金,和他撞上,吃亏的一定是孟佳媛。 “我知道啊,所以我特意把他引走了。” 纪明柔害她差点栽了两次,她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她。 宋悠然揉揉眉心,“你在哪儿?” “我在君海国际六楼,包厢号六六六。” 南宫璇打着哈欠从屋子里出来,见宋悠然要出门,“悠然,你去哪儿啊?” “出了点儿事,我去看看。” 南宫璇一听,兴趣来了。 “我也去我也去,等我会儿。” 两人找到君海国际666号包间,里面只有孟佳媛一个人,她正盯着面前的电脑,神情惬意地吃着甜品。 孟佳媛见宋悠然多带了个人,下巴抬了抬,“这谁啊?” “我朋友。”宋悠然走到她跟前,看见电脑上放的监控录像,太阳穴突突跳。 监控里,纪明柔昏迷躺在床上,身上压着一个光膀子的男人,从录像的角度看,怎么看都不正经。 “你找人……”宋悠然刚说三个字,就见孟佳媛做了个暂停的手势。 “你看好了,我什么都没干,就是把她迷晕了,放到床上借角度拍视频,不会做到底的。”孟佳媛继续吃甜点,一边欣赏录像。 南宫璇从宋悠然旁边也看见视频,睁大眼睛,赞道:“干得好!有视频在手里,纪明柔不就没法那么嚣张了!” “那是。”孟佳媛轻哼,“便宜她了,敢算计我,再有下一回,直接让人做到底。” 宋悠然看着录像,沉默片刻,“差不多了,赶紧撤。” “别啊,多等一会儿,这才几分钟,总要录得像一些。”孟佳媛摆摆手。 “楼钧去哪儿了?”宋悠然始终心有顾忌,感觉很不好。 “本来他和纪明柔在名恒商场,我让人抢了纪明柔的包把他引开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南宫璇不知道楼钧,她问宋悠然:“楼钧是谁?” 宋悠然抿唇,在她耳边轻语几句。 南宫璇表情瞬间惊悚了。 她一把抓住宋悠然的胳膊,“悠然,我们快走,就当没来过。” 孟佳媛瞥她们一眼,“胆子这么小,你们怎么长大的?” 第一次有人当着南宫璇的面说她胆子小,南宫璇居然没有生气,她只想片刻不耽误地离开这个地方,避免惹祸上身。 “悠然,听我的,快走!”她开始着急。 宋悠然眉心蹙着,孟佳媛这是不明白一个顶级催眠师的厉害程度才敢说这些话,楼钧要是意识到不对赶回来,她保准要玩完。 “孟小姐,你也快走吧。” 随着她这句话落下,孟佳媛轻轻‘咦’了一声,双眼紧盯屏幕。 宋悠然心头一跳。 南宫璇大着胆子探过头瞅了眼,瞬间炸毛。 “回来了!那个男人是楼钧对不对!悠然快跑!” 宋悠然也看见屏幕上楼钧面无表情伸手扣住摄像头,眼中狠厉嗜血的样子,好像一头浴血奋战很久的野狼,终于要爆发了。 摄像头被砸毁,录像呈现一片黑暗。 第134章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孟佳媛面色难看,“他到底是什么来头?就算是催眠师,也不可能同时对付好几个专业保镖吧,那几个保镖还配了枪支。” 那几个保镖本来是保护孟百川的,今天被她带出来对付纪明柔,竟然连楼钧一个人都对付不了。 “你用保镖对付他?傻了吧,没见过世面真可怕,楼钧这种,只要接近一个人就能无声无息催眠对方,他没让那群保镖自杀就是好的!”南宫璇大开眼界,用一种关爱智障的眼光望孟佳媛。 孟佳媛本来不好的脸色更恐怖了,忍着想怼回去的欲望,熟练保存视频拔下u盘。 三人匆匆离开包厢,为了避免撞上楼钧和纪明柔没走电梯,从消防通道直接下到地下停车场。 宋悠然和南宫璇都不会开车,孟佳媛只好亲自上阵。 一路上车里气氛凝重。 “孟小姐,你……”宋悠然说了三个字,不知道怎么说下去。 让她躲躲?估计躲不过。 让她装不知道?楼钧是什么人,肯定瞒不住。 孟佳媛故作镇定,“没事,我这两天去我朋友那边避一避,我朋友住在军区,楼钧本事再大,还能独自擅闯军区不成?” “那可不一定。”南宫璇插嘴,“你太小看他了。” “他要是敢动我,我就让人把纪明柔的视频散布出去。”楼钧本事大又怎么样,只要软肋在,他必须乖乖服输。 “天啊!”南宫璇挠挠头发,有点儿崩溃,怎么会有这么天真的人。 宋悠然也觉得孟佳媛这个想法不太现实,恐怕没等她把视频散布出去,楼钧已经把她控制了。 “你出国吧,去y国,我给你个地址,在那里楼钧不敢放肆。”她沉思片刻道。 孟佳媛一愣,一脸不悦,“我堂堂市长千金,被一个无名小辈逼到出国的地步,别人以后怎么看我?” “纪明柔不是个善罢甘休的性子,你如果出国,她一时半会不会怎么样,如果留下,就难说了。”宋悠然道。 “我会怕她?!”孟佳媛眉毛一竖。 “我话说到这里,想怎么选看你自己的。”宋悠然该说的已经和她说了,也愿意提供帮助,剩下的看孟佳媛怎么选。 孟佳媛看她们严肃的样子,心里微微动摇。 “行吧,不过我不会在国外呆很长时间,顶多当旅游了。” 孟佳媛说走就走,回家收拾东西紧接着到机场飞y国。 飞机上,她看着宋悠然给她写的地址,纳闷极了。 “这地址,怎么这么像荒郊野林?” —— 楼钧要安置纪明柔,慢了一步,没能拦住孟佳媛。 他找上宋悠然,宋悠然打开别墅门,见他已经翻过铁门,落进院子里。 “人去哪儿了?”嗓音暗哑,带着一股子阴沉气,发怒前的征兆。 宋悠然也没隐瞒他,“去y国了,知道雷克斯教授吗,人在他那。” 人在林衍那边,要是楼钧还能把人弄走,算他有本事。 “你和雷克斯什么关系?”楼钧眉头一动,雷克斯的大名,催眠师协会内部,没有一个人是不知道的。 “我的催眠术,有一大半是他指导的。” 楼钧眼眸冰冷,仿佛寒冬降临,“视频的备份,拿出来。” “不在我手里。”宋悠然耸耸肩,“这件事怨不得孟佳媛,当初在卫少珩婚礼上,你们不算计她,她也不会想着报复纪明柔。” “那次是意外。”楼钧吐出五个字。 “什么意外?”宋悠然疑惑,这种事情还能有意外? “我随便抓了个女人,不关其他人的事。” 她睁大眼,慢慢琢磨过来,纪明柔和孟佳媛一向无仇无怨,所以那天真的是巧合? “楼钧,其实你我心里都明白,纪明柔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曾经犯过的错,你一定也了解过,因为一次救命之恩,把后半辈子赔进去,你不觉得挺不划算?” 楼钧是个人才,就这样跟着纪明柔走歪路太可惜了。 “和你没有关系。”楼钧依旧冷脸,这里没有想要的人,转身一跃,翻过铁门离开。 他离开后,南宫璇才从屋里冒出头来。 “楼钧这人……不对劲儿啊。”她一直躲在旁边听着。 “哪里不对?”宋悠然关上门,悄悄松了口气,幸亏楼钧讲理,要是遇见一个不讲理的,逮着她和南宫璇不放,一时半会还真没办法。 “他的反应不对啊!”南宫璇抱着一杯子热牛奶喝,“如果他和纪明柔是施恩和受恩的关系,应该听从纪明柔的吩咐做事,你还记得那段录像最后他的眼神,不太像一个受恩者的眼神,倒像是一个丈夫看见妻子被欺负后的愤怒眼神。” 经她一提醒,宋悠然也想起来了,顿时头大。 楼钧喜欢纪明柔? 若只是救命恩人,还可以离间他们的关系,要是楼钧死心眼喜欢上纪明柔,那这两人就完全绑在一块了,想动纪明柔,楼钧就必须处理掉。 她给小齐打了个电话,让他务必密切注意纪明柔最近的动静。 奇怪的是,一连几天,纪明柔那边都静悄悄的,什么没发生。 直到七天后的上午,宋悠然收到一个消息,孟百川涉嫌贪污,被双规了。 消息虽然还没正式出来,确实无误没错。 宋悠然接到消息的同时,人正好赶到殷氏集团。 她隐隐有预感,这件事,怕是又和纪家脱不了关系。 “阿泽。我听说孟百川出事了?” 殷越泽也收到消息了,正因为这件事烦心,指间夹着烟,办公室都是弥漫的香烟味。 “恩,估计被人陷害了。” 孟百川为人诚恳,深受爱戴,在位十余年,连个负面绯闻都没有。 宋悠然叹了口气,孟佳媛那边肯定待不住了,纪明柔盯她盯的紧,一回来就是羊入虎口,跑不了。 “这件事,不一定是件坏事。”殷越泽把烟屁股掐灭。 “怎么说?”宋悠然拧眉看他。 “纪家的手伸的太长了,纪明柔年轻气盛,做事不计后果,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么大的国家,手里养着这么多人,真当吃白饭的?” 一句话,犹如醍醐灌顶。 宋悠然眉头舒展开。 殷越泽说的没错,她只看到了不好的那一面,任何事物都是双面性的,有好的一面就有坏的一面,为什么最后赢得一定是纪家呢,不一定啊。 孟佳媛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买票回国。 宋悠然知道后去机场接她。 孟家出事,孟佳媛虽然担心,却很镇定。 “纪明柔对我爸动手,她真当自己是天王老子玉皇大帝了?!不知天高地厚!”她怒道。 “你回孟家,楼钧最迟今晚就会找上你。”宋悠然冷静道。 “那就让他来!录像u盘,我留在y国了,他有本事就去抢!” 宋悠然一愣,唇角勾起,“你变聪明了。” 孟佳媛冷哼,不搭话。 “不管怎么说,晚上你多戒备一些。” “这我当然知道,我在y国几天可不是白呆的,那位老教授,应该是楼钧都不敢轻易招惹的人物吧,他会催眠,我就让他帮我训练了几天抗催眠能力。”孟佳媛聊起这个,还挺带劲。 宋悠然给她的那个地址正是林衍家的地址。 不过她看着孟佳媛这么高兴的模样,忍住没扫她的兴,仅仅才训练几天,或许能保持几分钟的清醒,在楼钧一个顶级催眠师的催眠下,是反抗不过的。 “我告诉你一个最简单的办法,晚上睡觉,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别醒过来,就算意识清醒了,捂住耳朵闭着眼,什么也别想,虽然笨了点,效果还是很显著的。” 孟佳媛瞥她,“万一他把我从家里绑架了呢,我还要继续什么都不干?放心了,肯定没事的,我走的时候,那个老教授说给我下了个什么什么暗示,可以帮我保持清醒。” 这一点儿是连宋悠然都没想到的,林衍居然主动帮人,看来孟佳媛挺合他心意的。 有他的心理暗示在,除非楼钧的水平超过林衍,不然肯定没办法。 “你和教授很聊得来?” “还算可以吧,我天天给他做鱼吃。” 宋悠然,“……” 鱼的魅力,这么强大? 第135章 跟着我走吧 纪家。 纪明柔知道孟佳媛回国了,但她并不着急,她要耐心等着,等孟佳媛亲自上门赔罪,求自己放过孟家。 只是她失算了,孟佳媛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会卑躬屈膝祈求陷害她爸的人,就是孟百川,也不会同意。 一天天过去,纪明柔终于坐不住了。 “楼钧,孟家还没有动静吗?” “暂时没有。”楼钧略有些心不在焉。 “孟佳媛这是不准备管她爸的死活了吗?”纪明柔想到还在孟佳媛手里的录像,心中一阵焦躁。 “孟百川正在接受调查,并没有立刻定罪,她应该是想用手里那一份录像作为筹码和我们拖延时间。”楼钧道。 “贱人!”纪明柔愤愤道。 一直以来都是她算计别人的份儿,这次居然被别人算计了,简直是一大败笔。 楼钧沉默良久,“你在云城待着,别乱跑,我出国一趟。” 他没和纪明柔说过,其实他早就私底下找过孟佳媛,威胁她说出录像的所在地,孟佳媛把录像准备了三份,一份在林衍那里,一份在自己手里,另一份在朋友那里。 除了林衍手里的,另外两份已经被他销毁。 “出国?你这时候出国干什么?”纪明柔有些不自在。 楼钧不管做什么都天天跟在她身边,时间一长就习惯了,突然说要离开还真不适应。 “办点儿事。”他道。 纪明柔皱眉,忍下心中那点不舒服,摆摆手,“去吧去吧。” 楼钧没和她多说,孤身一人出国了。 他前脚刚走,后脚暗中观察纪家的人把这个事情告诉了小齐,小齐又告诉宋悠然。 “出国了?”宋悠然诧异,“机票飞哪里的?” “y国。” 宋悠然心思活络了,没想到楼钧还真敢去教授那边拿u盘。 他不在国内,是个机会。 卫家因为家主之位僵持不下,玉家那边玉恒清又一直没动静。 楼钧离开,纪明柔等于少了核心助力。 宋悠然联系了白御溪,告知他情况,希望他和林衍能把楼钧扣住,暂时困在国外。 白御溪同意了。 她给了调查人员足够的时间,希望这些负责孟百川案子的同志给力一点,早点找出证据帮孟百川洗脱罪名。 然而,有时候越想要得到,偏偏就越遥远。 孟百川官位不算小,涉及到那一阶层的弯弯绕绕,有几个是简单的。 这案子一拖二十多天过去,一点儿进展都没有,宋悠然担心楼钧那边出变故,约孟佳媛出来一趟。 “你爸那边到底怎么样?要是楼钧什么时间钻空子跑回来,就麻烦了。” “我正烦这个事儿,我爸坐的这个位置,下面多少人想往上爬呢,没出事就算了,一出事下面那群蠢蠢欲动,削尖了脑袋把我爸挤下来,一时半会儿估计是不行了。” 孟佳媛这段时间愁的头发都快白了,心里更是恨纪明柔恨的要死。 世界上怎么会出现纪明柔这种恶心的人,要是没有她,也不会有这档子乱七八糟的事。 宋悠然抿唇,“会有解决方法的。” 孟佳媛胡乱点点头。 两人道别后,宋悠然漫无目的在路边散步。 回到兰恒公馆,发现一个男人坐在她家门口,旁边摆着一大号军用背包的行李。 “请问,你是?” 宋悠然很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个男人。 “你好。”男人站起身,身姿笔挺如松,“请问南宫璇,是住在这里吗?” “呃,是。”宋悠然往别墅里面看了眼,今天她出去的时候记得南宫璇在家啊,难道又出门了? 说起南宫璇,这货最近总是叹气,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不知道受什么刺激。 男人听了她的回答,露出一个极淡的笑容,“我是韩潜。” 韩潜…… 这名字有点儿熟悉。 宋悠然细细回想,忽然一惊,这不是南宫璇之前说的那个‘脑袋有问题’的教官的名字吗,他怎么找过来了。 “韩先生,是阿璇的朋友吗?”她决定装不认识。 “我是她的教官。” “教官?”宋悠然故作讶异,“那你来这里,是……” 她在心里暗道,南宫璇这货肯定没法逍遥了,看看,抓人都抓到她家门口了。 “我是来投奔她的。”韩潜道。 宋悠然,“……” 她肯定听错了。 “你说……你是来投奔她的?”宋悠然又问了一遍。 “没错。”韩潜很肯定地告诉她,“因为南宫璇,南宫凛行使特别权力把我从学校辞退了,没有地方去,迫不得已。” 他嘴上说着迫不得已,面上一点儿都没有迫不得已的模样,反而很自在从容。 宋悠然打开外面的雕花铁门,没有直接让他进来。 “你等会儿,我得问问阿璇,确定了才能放你进来。” 韩潜没说话,就在门口站着。 宋悠然进了别墅,直奔客房。 南宫璇正窝在床上盖着空调被玩连连看,她一进去,直接把她身上的被子掀了。 “你还玩游戏,门口来人,找你的你不知道吗?” “我知道啊。” 宋悠然面无表情,“你知道?他来投奔你,你不给他找个地儿安置一下?首先,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他不能住在这里。” 南宫璇是她朋友,又是宋凌的表妹,就是她的妹妹,住这里没关系,可是外面那个,是实实在在的陌生人。 “投奔?”南宫璇愣住,把手里的手机一扔,“你说他来投奔我?不是来抓我的?” “我刚开始也以为他是来抓你的,可是不是,连行李都带着呢。” 这个南宫璇还真没注意,她看见是韩潜来了,连门都没开,直接晾在外面。 “我出去看看。”南宫璇爬起来出去。 十几分钟后,脸色发青地回到别墅。 宋悠然正窝在沙发上吃葡萄,余光瞅见她进来。 “怎么样,人走了没?” 南宫璇嘟着嘴,倒在沙发上,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她。 宋悠然立马明白她的意思,斩钉截铁道:“没可能,不要想。” “悠然……”嗓音软软的,九曲十八弯。 “阿璇,你不是挺烦他的吗,赶走就是了。”她很不解。 南宫璇欲哭无泪,“我拼不过他,他说如果我不答应,就每天请我吃烤兔肉……” 宋悠然,“……” 她想说那你在外面给他租间房子,打发走了,话到嘴边突然停住,转而勾起一抹笑,“这样吧,我在兰恒公馆还有一套别墅,你搬到那边去,韩潜就有地方安置了。” 南宫璇莫名其妙,“为什么要我搬过去?” “因为人是冲着你来的,肯定是你在什么地方,他就在什么地方了。”这句话看着没大问题,实则巧妙地避开了重点。 南宫璇细想,这句话好像没什么不对,勉为其难同意了。 殷越泽下班回来,发现饭桌上就他和宋悠然两个人。 “就我们两个?” “有人来找阿璇,我让她搬到另一栋别墅去了。”宋悠然一边端菜一边道。 殷越泽没多问,在桌前坐下。 宋悠然把米饭放到他面前,开餐。 吃着吃着,免不了聊起一些事。 “卫家那边,还没有出结果吗?” “楼钧走后,少珩已经稳住局面,他比卫少阳强太多,手里又有卫家的信物,很多股东站在他这边,再过两天消息就放出去了。” 卫家的事解决,算是了却殷越泽一件头疼的事。 “不错。”宋悠然赞道。 卫少阳失势,再想打压纪氏,就很容易了。 —— 没了楼钧在身边,纪明柔是忙的焦头烂额,卫少阳在家主之位中竞争失败,她这段联姻也算白费了,卫家主母的头衔与她宣告无缘。 她多次试图联系楼钧都没联系上,两人失联二十多天,她不由怀疑,是不是楼钧不愿继续跟着她所以找借口跑了。 很快她又打消这个念头,如果楼钧不愿跟着她,早就走了。 孟百川那案子暂时没有什么破绽,当时出面都是楼钧去的,他一向行事谨慎,不会留下把柄。 这个节骨眼儿上,纪明柔忽然接到纪双的电话。 “姑姑,你有事吗?”她接通电话,头隐隐作疼。 “小柔,你那边现在怎么样,我听说卫少阳竞争家主之位失败了?”纪双声音十分急切。 “是失败了。”纪明柔神情恹恹的,她抬手试了试额头,好像有些发烫。 “怎么会失败了,还有没有回转的余地?”纪双更着急了。 纪明柔敏感地察觉到什么,“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卫家这边基本已经定型,除非卫少珩突然暴毙身亡,不然很难扳回这一局。” “小柔……”纪双咬牙,“你一定要想办法,暂时撑住纪家。” “什么意思?”纪明柔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姑父这边出了点事,玉家可能会解除与纪氏的合作关系。” “为什么?!”她难以置信,“姑姑,你一定要稳住玉家,卫家已经失败,要是玉家也没有了,那纪氏就真的撑不住了!” “我知道,我尽力。”纪双何尝不想帮纪氏,这可是她的娘家,纪氏在那里,总归自己不是一个人,纪氏倒了,她的地位肯定一落千丈,说话都没有底气。 “姑姑,玉家怎么会突然想解除合作关系?”纪明柔很奇怪,她好像没有什么地方惹到玉家。 提起这个,纪双就忍不住火气了。 “因为宋悠然。”她恨恨道,“上回也和你说过了,宋悠然是你姑父和前妻的孩子,她私下里找你姑父,让他和纪氏解除合作。” 纪明柔捏紧手机,“姑父这么听她的话吗?连家族利益也不管了?!” “玉家两位老人都想让宋悠然回到玉家来,合作关系和玉家血脉根本算不上什么,好了我这有事,你一定要把纪氏撑住,你姑父这里我会想办法!” 纪明柔来不及答应对面就挂了电话。 她脸色阴厉,突然抬手把手机狠狠扔出去,手机撞到墙上,砰地一声四分五裂落在地面。 —— 宋悠然又做梦了。 她梦见前世死后刚脱离躯体的时候。 意识飘啊飘啊,飘到天上。 身后黑夜的尽头忽然传来若有若无的呼唤声。 “我是你的牵魂人,跟着我走吧。” 睁开眼的时候,手心全是汗水,天大亮,已经上午九点多。 宋悠然动动僵硬的手脚,缓过劲儿来。 外面的门铃响了。 她从窗户往外看,铁门外拦着两个人。 南宫璇……和白莱? 宋悠然先换了身衣裳,头发披散着下楼开门。 “悠然,都九点多了你怎么才睡醒啊,刚刚给你打电话你都没接。”南宫璇拉着白莱进屋。 “我没听见。”宋悠然回着南宫璇的话,眼睛却望着白莱。 白莱微笑着朝她打招呼,“悠然。” 宋悠然扯出一丝笑容,尽量让自己表情看起来不要那么僵硬。 “莱莱。”她轻轻点头。 南宫璇很自然地坐在沙发上,揪了个果盘里放的葡萄吃。 “你们怎么一起来了?”宋悠然心情平静下来。 “我今天在小区外面遇见莱莱,她帮人卜卦,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好歹同学一场,又这么长时间没见面了,悠然,你那别墅那么大,不如让一间出来租给莱莱吧。” “你,在小区外面遇见的?”宋悠然指尖发冷。 “是啊,就小区门口不远的地方。” 南宫璇刚说完,白莱解释了一句,“这边是富人住宅区,卜一卦给的价钱相对高一些,本来我没想到这边,走着走着就路过这里,心血来潮想试试,没想到遇上阿璇了,还有悠然,原来你就住在这里。” “哦。”宋悠然点点头,沉下一口气,“我那别墅还有几个空房间,你想去就去吧。” 她答应下,南宫璇反而是最高兴的那个,因为她终于不用一直对着韩潜那张脸了。 高兴过后,她就发现宋悠然的异常。 “悠然,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没睡好吗?可是你一直睡到九点了啊。”南宫璇笑的一脸促狭,“是不是昨天晚上运动过度,累的?” 宋悠然完全没有被她的打趣调动情绪,依旧低迷,“没事,最近经常做梦,所以没休息好。” “做梦?什么梦?”南宫璇好奇。 “没什么,反正就……什么样的梦都有。”宋悠然含糊道。 “有没有春梦?”南宫璇朝她眨眨眼。 “没有!”宋悠然没好气道。 白莱看着两人,又从口袋里掏出那两枚上次送给宋悠然宋悠然却没有接下的三角符。 “悠然,睡觉把这个放在枕头下,会好一些。” 宋悠然盯着那两枚符,没动。 南宫璇从白莱手里把符拿过来,翻过来倒过去看,“这符有用吗,我有时候也做梦,我和悠然一人一个吧。” “那两个是悠然的,你把符给她,我再给你找两个。”白莱道。 “哦。”南宫璇把符放到宋悠然面前。 宋悠然迟疑片刻,才把符拿在手里。 三人又聊了两句,大部分是这两年的经历。 送走南宫璇和白莱,宋悠然一个人回到卧室。 张开手掌,掌心是那两枚三角符。 脑海中响起梦里那句若有若无缥缈的话。 ——我是你的牵魂人,跟着我走吧。 她为什么觉得,那个声音这么像白莱? 还是自己太过疑神疑鬼了? 宋悠然不想怀疑,只是有些念头总是不由自主冒出来。 白莱这个人,从认识开始,就给人一种十分神秘的感觉。 独来独往,从不见她提起家人,会卜卦,十有九准,懂玄学风水,推演命运。 宋悠然到现在还记得见她的第一面,她忽视了宿舍里所有人,目标明确朝自己伸手示好。 两年前跟着自己去京城,她说游玩,却不见真的去什么景点。 之前街头遇见,她特意提醒自己,第二个卦象时间快到了。 这一次,她出现在小区门口,‘恰巧’遇见南宫璇,被领进来,真的是巧合吗? 第136章 养魂符 冬天天气晴朗是件好事,可夏天天气晴朗就不那么受欢迎了。 一上午下来,马路上都能把鸡蛋烤熟。 这种日子,一些凉爽的避暑之地就是好去处。 云城郊区有一座无名山,夏天绿树成荫,密密麻麻的树叶遮挡在头顶上,凉风吹过,清清爽爽的,是难得的避暑圣地。 宋悠然穿着运动装,戴了顶棒球帽,背着包一步一步踏上台阶,额头出了一层汗。 她拧开矿泉水喝一口,继续往上走。 山顶上,有一座道观。 这所道观也很出名,因为它的名字就叫无名观。 来之前宋悠然打听过,这座道观里有一位道长,以卜卦而闻名。 避开络绎不绝的人群,在道观找了一圈才找到那位身穿道士服的道长,他年纪大约在七十岁左右,留着一撇长胡子,坐在一张老旧木桌前,桌子对面排了一长串儿要卜卦的人。 宋悠然看看周围,然后排到队伍的最后。 这所道观也算是无名山的一道风景,依山傍水,后院有一棵树龄几百年的大树,树上缠绕着无数红布条随风飘荡,是来自世界各地众人的祈福。 队伍排了快半个小时,前面还剩五个人的时候,一对姐弟走到队伍第三的位置,插进去。 姐姐十八九岁,弟弟十五六岁的样子。 宋悠然前面那个中年人就不愿意了。 “唉唉唉,干什么呢,小丫头,去后面排队。” 季雨嫣白了那人一眼,没理会。 中年人不乐意。 “听见没听见啊,去后面排队去。”他又说了一句。 季雨鸣看了那人一眼,脸色有些红,他拉拉季雨嫣的手。 “姐姐,我们去后面排队吧。” 季雨嫣皱眉,一脸不悦,“你是不是傻,后面排队那么长,将近二十个人呢,这么大的太阳,胳膊都要晒脱一层皮,傻子才正儿八经的排队。” 季雨鸣闷闷低头不说话了。 “你说谁傻啊?”中年人一听,意见更大,看向季雨嫣和季雨鸣的目光更加不善,“小丫头,看你年纪也不大,怎么这么没有教养?先来后到的道理懂不懂,后来的就应该去排队,去去去,上一边儿去。” 他说着不耐烦地上手推季雨嫣。 季雨嫣轻哼一声,坚定不移自己的立场,“我就站在这里。” 中年人火了。 “你凭什么站在这里?看你年纪轻才好声好气和你说话,你家里人怎么教你的,家长呢?!” “我家长?哈,那我就告诉你,姐儿从来不服家里管教,混社会长大的,看你年纪不小了,还这么个挫样儿,我见过的黑暗事儿,比你吃的盐都多!” 季雨嫣不屑道。 “就你一个黄毛丫头?!”中年人哈哈大笑,蓦地变了脸色,抬手按着季雨嫣的肩膀一推,“滚一边儿去!” 季雨嫣冷不丁被推一下,表情变得很恐怖。 刚好这时道观门口走进来一伙儿人,年轻的小伙子,年龄集中在十五六岁到二十岁之间,每个人浑身上下都偷着一股子流氓地痞劲儿,带项链耳钉,头染黄毛绿毛。 一边走还一遍邪气打量周围,见到年轻小姑娘吹声口哨调戏调戏。 “嫣妹妹啊,你怎么想起来这种破地方,还不如哥几个在台球厅玩玩,开两瓶好酒。”其中一个看上去像领头大哥一样的人熟门熟路搭上季雨嫣的肩膀,亮着他那一头绿毛。 季雨嫣被中年人推了一下心里正生气,见他到了眼珠一转,指着那个中年人。 “绿毛,你来的正好,给我把那个男人拖走,我看他碍眼!” 绿毛一听,朝中年人瞅了眼,“怎么着,他惹到嫣妹妹了?” “对!他刚刚推我了!”季雨嫣理直气壮地道,眼神不怀好意。 中年人见他们忽然来这么多人,心里有些犯悚,但想到这里是公众场合,又安心下来。 不过是几个不入流的小流氓而已,没必要害怕,本来就是那个黄毛丫头自己插队,她不占理怪不到自己头上。 “刚刚明明是你插队,这个大家可是都看见了,周围这么多人呢!”他嚷嚷道。 有些人属于热心类型,见状也跟着附和。 “就是啊,插队是不对的。” “小姑娘,你上学老师没教给你买东西要排队吗?哈哈。” “去后面排队吧,别吵了……” …… 中年人见有这么多人支持自己,腰板挺得更直了。 宋悠然置身事外看着他们争吵,目光在季雨嫣和季雨鸣身上停留的尤其多。 她觉得这俩人这么眼熟。 凝目思索,不稍片刻便从脑海里调出两个人对上号。 这是宋姨的两个孩子啊,他们和自己还在一起生活过一段时间,很久没见了。 两年前他们年纪还小,模样都没张开,尤其是季雨嫣,整天头顶一个杀马特造型,浓妆艳抹,喝酒抽烟,和现在干干净净的模样实在搭不上边,她一时没想起来。 季雨嫣身上穿的衣服牌子她认识,挺有名的,价格不贵却也不便宜,难道季家近两年有什么机遇,发迹了? 季雨嫣显然不把中年人放在眼里,绿毛朝后面那群小弟使了个眼色,小弟立马会意,三五成群的朝中年人走去,推推搡搡把他带离队伍。 “唉唉,你们干什么?干什么这是?!别抓我别推我,要不我就报警了!” 中年人脸红脖子粗,一个人的气力比不上一群人大,挤都挤不过他们。 “闭嘴!”一个黄毛不耐烦了,和旁边的兄弟对视一眼,直接把人架起来往远处拖,拐了个弯儿一伙人很快不见人影。 远远的还能听见中年人对围观者喊报警。 季雨嫣见人被拖走,大摇大摆地占据了宋悠然前面的位置。 宋悠然压低帽沿,听着前面季雨嫣和绿毛的对话。 “嫣妹妹,你家公司现在可是越来越厉害了,我前段时间还在电视上看见你爸了。”绿毛笑得一脸讨好。 “别提这些,提这些还不够我糟心的,老头子就是眼睛被屎糊住了,居然说要把我嫁给一个五六十岁的糟老头儿,肯定是那贱人给他吹的枕头风。”季雨嫣整个人烦躁的厉害。 “那糟老头可是你家公司的大金主啊,人家这么厉害,保不齐是你爸在做白日梦。”绿毛一脸不以为意。 “你什么意思?”季雨嫣怒目以对,“你的意思是我还配不上一个五六十岁连儿子都三十多了的老头子吗?” “没没没,嫣妹妹,我就是说道说道,这事儿八字不还没一撇吗,对方家族那么大,说实话,你爸那公司,一百个也比不上啊,其实你要是想开嫁过去,也挺不错的,钱多啊……” “钱多管屁用!比我大三四十岁,过两年两腿一蹬走了,我守活寡吗?!”季雨嫣气的踢了绿毛一脚。 绿毛也不在意,“人家可是云城赫赫有名的大家族,你嫁过去,只要有一个孩子,下半辈子就吃喝不愁了……” 宋悠然开始还安静地听,不就是强迫嫁人吗,这种事在上流社会很常见,为了家族利益联姻,不稀奇。 可是越听越不对劲。 她在心里默默盘算着,云城赫赫有名的大家族,年龄五六十,取个中间值就是五十五左右,有个三十多岁的儿子…… 纪家不可能,唐家唐靳不到三十,卫家卫少阳母亲尚在人世,更不可能,不就只剩下…… 宋悠然,“……” 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季仁准备把季雨嫣嫁给殷盛霆? 宋悠然想笑,这个梦做的也太大了点,殷越泽要是知道有人给他悄无声息准备出一个不到二十岁的继母,脸色肯定非常好看。 她不知道季仁的公司发展到什么情形了,但两年多前还是个亏空严重的空壳子,想来即便过去两年,也进步不到哪里去,顶多是个中小型。 “悠然姐姐?”旁边响起一声不确定的,带着点惊喜的男音。 季雨鸣早就看到宋悠然了,只是她戴着帽子帽沿压的又低,他不确定是不是。 这一声吸引了正在交谈的季雨嫣和绿毛。 季雨嫣回头一瞧,目光定在宋悠然脸上,难掩那丝惊愕。 “宋悠然!”她指着宋悠然,瞪大眼睛。 没办法,宋悠然长相很出色,她印象太深,刚刚没注意,现在一眼就认出来了。 宋悠然抬眸,神色淡淡的朝两人点头。 季雨鸣拉住宋悠然的手,“悠然姐姐,你这两年去哪里了,镇河小区拆了以后你就失去消息了,过的怎么样?” “我很好。”宋悠然朝季雨鸣笑笑。 从前小时候季雨鸣和季雨嫣放假来她家,季雨嫣天天胡混,季雨鸣就天天粘糊着宋悠然,和季雨嫣相比,宋悠然对他更和善更像一个姐姐。 “悠然姐姐你现在住在哪里,手机号是多少?”季雨鸣拿出手机,生怕宋悠然跑了的架势。 季雨嫣冷眼看着他,“季雨鸣,你分清好不好,你姐姐我在这里呢。” 季雨鸣看她一眼,想了想,又默默把手机收起来了。 “宋悠然?”季雨嫣这才开始打量宋悠然,这一打量就不得了,她发现宋悠然一身衣服全是名恒商场有名的牌子,高档货,价位六位数左右。 这个认知让她有些不敢相信,险些以为自己眼花了。 就算自己现在生活比以前好了,可季仁被他那个老婆压的死死的,他那个老婆又给他生了个女儿,整天千宠万宠,要星星不摘月亮,给自己的零花钱少的可怜,一个月也就一两万。 眼下宋悠然这一身,顶得上她一年的零花钱。 于是她的下一句话就是,“你这一身衣裳,是买的冒牌的吧?” 宋悠然看看自己的一身衣服,十分淡定,“你觉得是冒牌,那就是吧。” 季雨嫣是这么容易打发的人吗? 她仔仔细细重新观察一遍,发现衣服是真的,不是高仿的,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一双眼睛在宋悠然漂亮的脸蛋和衣服之间徘徊,慢慢露出了然的神情。 宋悠然和宋凌她再了解不过,怎么可能有能力买得起这么贵的衣服,可是她买不起,很多有钱人能买得起啊,那些有钱男人,最喜欢的就是宋悠然这样,长的漂亮,身段又好的女人。 这样一想,她再看宋悠然时不由自主就带了丝鄙夷。 “宋悠然,你现在在做什么工作?还是在上学?” 明明是一句再正常不过的询问话,从季雨嫣嘴里说出来就带了一股子命令和轻蔑的味道。 “什么都不做。”宋悠然瞥她一眼,决定暂时不予计较。 季雨嫣得意,她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嫣妹妹,这是谁啊,这么标致,怎么没见你给兄弟几个介绍过?”绿毛对宋悠然表示出极大的兴趣,两只眼睛铮铮发亮,好像看到什么宝藏一样。 “这是我妈以前收养的。”季雨嫣撇撇嘴,这两年季家公司好了,她也跟着养出一些娇脾气。 绿毛看她这样子就知道她对宋悠然并不在意,大着胆子往宋悠然跟前凑了凑,流里流气地摸上宋悠然露在外面的手腕。 “你是叫悠然吗,名字真好听,我以后就叫你悠然妹妹吧,你可以喊我哥哥哦。”他笑眯了眼睛,视线流连在宋悠然脖颈白皙的皮肤上。 真白啊,可惜看不到下面,要是衣领再低一点就好了,他遗憾地想着。 宋悠然眸中闪过一道冷光,避开那只脏手,眼睛盯着他,唇瓣微动。 “你的眼神真脏,去洗洗吧。” 季雨嫣本来准备看好戏,哪知道她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正奇怪着,就见绿毛跟魔怔了似的转身离开,走到墙边上摆着的一大缸水跟前,一头栽进去,两条腿露在外面。 她顿时大惊,跑过去拉人,“绿毛!” 绿毛忽然挣扎起来,呛了几口水,被季雨嫣扯着两条腿拉出来,出来时脑袋都是懵的。 “你怎么回事?自杀也不用这么个死法吧?这水不知道放了多长时间,臭了都。” 季雨嫣闻闻手上沾到的水,嫌恶地挪开。 绿毛也不明白刚才自己是怎么了,中邪了似的。 宋悠然前面没了季雨嫣,季雨鸣还在,已经轮到他面前,“雨鸣,你有什么需要算的吗?” 季雨鸣转头看看季雨嫣,她还在和绿毛说话,便摇摇头,“没有,悠然姐姐先来吧。” 宋悠然没拒绝,在老道士对面坐下。 “你想算什么,看财运还是姻缘?”老道士把刚才那一幕看在眼里,对宋悠然却没有半分不同的差别对待,别人怎么来,还是怎么来。 “道长,我不是来卜卦的,我想请您帮忙,帮我看个东西。”宋悠然从背包外袋拿出那两枚叠好的三角符,放到老道士面前。 “您能帮我看看,这两个符有什么作用吗?这是我家里人从别处求来的。”她随意找了个借口。 老道士拿起其中一枚,慢慢拆开黄色的符纸,露出里面鲜红的朱砂。 他凝目看了看,又拆开另一枚,另一枚是一模一样的。 沉思许久,他缓缓开口,“这个符很稀少,是用来安神的。” 宋悠然微微凝眉,“既然是用来安神,应该比较常见才对,为什么会稀少呢?” “普通的安神符很常见,效果也仅仅是能安神,可是这种画法的安神符,除了安神,还有一个作用。”他把手里的符叠好,重新还给宋悠然。 “什么作用?”宋悠然心里打鼓。 “养魂。” “养魂?”宋悠然喃喃道,“这种符对身体会有影响吗?” “不会,不管是安神还是养魂,都是对身体有好处的。” 宋悠然松了口气。 “谢谢道长。” 正欲离开,季雨鸣忽然拉住她的衣服。 第137章 不过一只畜牲而已 “悠然姐姐,宋凌哥哥还好吗,你们生活困难吗,如果缺钱,我这里有些零钱,你……” “季雨鸣!你有钱买什么不行?!花不掉给我,少胳膊肘往外拐!”季雨嫣蹬蹬蹬走过来。 她知道这个弟弟一向和宋悠然亲近,以前她也不在乎这个,但现在不一样,她看懂了,季仁就季雨鸣一个男孩子,要指着他传宗接代,抓住季雨鸣,以后能捞到不少好处。 “姐姐……”季雨鸣弱弱反驳。 他是个男孩子,却没有男孩子的气势,偏向懦弱,不敢反抗。 “不用,我不缺钱,谢谢雨鸣关心,哥哥也很好。”宋悠然笑道。 季雨嫣站到他面前,季雨鸣就低着头被她半掩在身后,表情失落。 绿毛也过来,神色显然没有了之前对宋悠然的轻浮,而是多了一种惊恐。 “刚才,你是不是对我做了什么?” 宋悠然面朝他露出一个微笑,“我能做什么,分明就是你自己突然魔怔了,一头栽进水缸里,这里这么多人可都看见了。” 绿毛转身一看,不少人对他这身湿漉漉散发恶臭的衣服表示出嫌弃,有的直接捂住鼻子。 每个人都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 “不对,不对,你肯定对我做什么,你说的那句话!”绿毛还是觉得不对劲。 宋悠然懒洋洋的,像在逗他玩,“你说哪一句话?” “那句……那句……”绿毛支吾半天没想起来,不由骂一句,“真是奇了怪了,怎么就想不起来了。” 宋悠然轻瞥他一眼,不和他废话,准备离开。 “站住!”绿毛拦在她跟前。 “还想干什么?”宋悠然也不耐烦了。 季雨嫣同样莫名其妙,她和宋悠然算不上有仇,只是觉得绿毛的举动有些奇怪。 “绿毛,你看上她了?” 宋悠然闻言,脸色发黑,一双眼睛阴恻恻地盯着绿毛,好像只要他敢说一句是,她就敢把人再扔一次水缸。 “咳……”绿毛轻咳一声,心思被季雨嫣猜中了,“宋……悠然,你以后跟着我怎么样,我会好好待你的。” 一边说着,眼神止不住地往宋悠然身上瞟。 宋悠然冷笑,“我没心情,怕你无福消受。” 她丝毫没留情面,绿毛有些下不来台,恼羞成怒。 “我让你跟着我,算是便宜你了,多少女人想跟着我都没有这个福分,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宋悠然目光诡异,上下瞄着绿毛的造型。 一双黑乎乎不知道多久没洗的白色运动鞋,牛仔裤,上身是牛仔马甲,两条胳膊露在外面,一个肩膀纹着游龙纹身,头顶打着绿毛飘飞,像个绿灯笼。 就这样,还多少女人想跟着他?做梦呢? 她懒得理他,绕过他继续走。 绿毛不愿意了,伸手抓她。 宋悠然突然转过身来,吐出两个字,“站住。” 绿毛怔怔望着她的眸子,当真站住不再动,不知道过了多久,似乎是一瞬间,又仿佛是一世纪。 季雨嫣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 “绿毛,你发什么愣?人都走了!” 绿毛回过神来,想到刚才宋悠然那双没有温度的双眼,背后一阵发冷。 “我,我怎么了?”他问季雨嫣。 季雨嫣翻了个白眼,“我哪儿知道,她突然回头说了句站住,你就站住不动了,人走了一分钟还没回过神来。” 绿毛百思不得其解,挠挠脑袋,不想了。 ―― 京城玉家。 玉恒清和宋悠然见过面以后,犹豫了很久,终于决定按着她的方法试一试恢复记忆。 这一试,就出问题了。 原本他以为的,看到的,听到的事实全部翻倒了个个儿,贤惠省心的妻子其实是算计他才得来这份婚姻。 敬重尊崇的父亲一直不喜欢他喜欢的女人。 最为重要的,是他缺失的那一部分,有关宋悠然母亲,他的前妻,景歆的那些记忆。 从相遇开始,到结婚有了宝宝的点点滴滴,他们那么恩爱,最后落得生离死别的结局。 明明已经过去二十多年,却犹如昨日刻骨铭心,生不如死。 纪双自从玉恒清恢复记忆开始就整天提心吊胆,生怕他不要自己了。 然而,除了他那天突然要求解除与纪氏有关的所有合作之外,每天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世界里,公司不去,饭不吃,喝酒喝的厉害,书房地面上全是空酒瓶子。 玉老爷子和玉老太太还不知道这事儿,她不敢和他们说,要是被他们知道玉恒清当年失去记忆是自己做的手脚,自己恐怕会彻底在玉家失了势。 一串清脆的手机铃声响起,纪双猛然回神。 颤抖着手指接起电话。 “喂?” …… “好好好,我这就去门口接你……” 纪双挂了电话,定定神,整理好自己的衣裳出门。 玉家大门外面,停着一辆低调的白色轿车。 轿车里有一个金丝框眼镜的老太太,一头烫卷短银发,身上穿着白色女士西装,一尘不染。 纪双恭敬地把人请下来。 “王老夫人。” 王老夫人淡淡朝她点头,抬脚从轿车里下来,一边往宅子里走一边询问。 “你确定他是完全恢复记忆了吗?” “确定的,恒清前段时间突然出去一趟,回来以后整个人变得十分恐怖,差点把我掐死,你看,我这脖子上还有他留下的手印儿呢,不知道他是怎么恢复记忆的,我实在没办法了,王老夫人,你一定要帮帮我……” 纪双求的低声下气,不知道的,还以为王老夫人才是这里真正的主人,纪双只是个打杂的。 “我要先看看情况,他怎么会突然恢复记忆呢,要找出原因来。” 王老夫人板着脸,脚步却加快几分。 纪双紧紧跟着她。 这位王老夫人就是二十多年前催眠玉恒清的人,她是一位心理专家,在催眠方面成就也不菲,只不过大家都把注意力放在心理上,催眠一直被忽略着。 打开书房的门,迎面一股子酒味儿扑过来,厚重的窗帘遮挡住外面的阳光,室内一片阴暗。 玉恒清没坐在椅子上,而是坐在地板上,后背依靠着桌子,手边尽是空酒瓶子,什么类型的瓶子都有。 纪双想到之前玉恒清找她发火,她心里就犯悚。 听见有人进来,玉恒清头都不抬,冷声道:“出去!” 王老夫人皱眉,示意纪双上前搭话。 纪双这才慢慢站出来。 “恒清,王老夫人来了……” 一向温和有礼的玉恒清这次直接抄起手边的酒瓶子扔向她,“滚――” 纪双尖叫一声,连忙躲开身子,心惊胆战,偷偷望向王老夫人,求救。 王老夫人往前走了两步,开口道:“玉家主……” 谁知她一开口,收到的同样是玉恒清一个酒瓶子。 酒瓶子擦着她的肩膀飞过去,撞在墙上碎成一大片。 王老夫人被人捧惯了,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不客气对她,那脸色当即就拉下来,转身走出书房。 纪双见她走了,连忙也跟着出去。 “王老夫人,恒清他……” “他现在情绪不稳定,既然恢复了记忆,说明他已经知道当年是我动手洗去他记忆的,他对我防备心太重,想要故技重施,成功率很低。”王老夫人淡淡道。 “所以,就没有办法了吗?”纪双面色一脸灰败,难道就这么等待最终的宣判吗,她不甘心。 “也不一定,他对我有防备,可是对别人没有,你可以找别人试一试。”王老夫人沉思片刻,喃喃道:“如果是我那位老同学,一定能行,他的水平高出我太多太多了……” 纪双耳尖,紧接着就问:“王老夫人那位老同学叫什么名字,家住何处,我立马派人去请。” 王老夫人轻轻瞥她,“没用,他不在国内。” “国外也没关系。”纪双铁了心要给玉恒清再来一次催眠,管他国内国外,只要有钱,她就不怕请不来人。 “他不会回国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你想再次催眠玉恒清,我可以把我徒弟介绍给你。” 纪双一愣,犹疑不定,“王老夫人的徒弟……” “恩,她很有天赋,假以时日,说不定会超过我此生成就。”提起自己唯一的女徒弟,王老夫人语气骄傲。 纪双想了想,一咬牙,“好吧,那王老夫人叫她来,我让她试试。” 此时的纪双全然想不到自己做的这个决定未来会使她陷入无限后悔中,奈何那时大局已定,后悔也晚了。 ―― 宋悠然从道观回到家,还没走进家门,忽然见别墅外面不远处的草地上有两只狗在打架。 一只秋田犬,狠狠撕咬着草坪里缩成一团的灰色毛团。 毛团一动不动,不知道是不是被咬死了。 宋悠然看了一会儿,突然感觉不太对,那毛团不像是狗,怎么有点像她从林衍那里带回来的兔子? 这一想,顿时脸色铁青。 她快速打开门,在前院找了一遍,没找到野兔,只看到墙角多了个地洞,应该是打洞跑了。 那外面那灰色毛团…… 宋悠然心急如焚,那兔子虽然只是个兔子,可毕竟被自己养了这么长时间,都生出感情来了。 进屋翻出殷越泽买的高尔夫球杆,提着跑出去。 走进一看,地上被撕咬的果然是自家兔子,灰色的颈毛满是暗红的血迹,宋悠然一下子火了。 谁家养的破狗不拴好了! 那秋田犬咬的正带劲,冷不丁脑后一球杆砸在它脖子上,它吃痛,立马缩着脖子后退两步。 见到宋悠然,眼中凶性不减,恶狠狠瞪着她,嘴上带着鲜红色。 宋悠然看见它的眼神,忍不住皱眉,这么凶的狗,撒出来万一咬到人怎么办。 余光瞅见地上兔子一动不动,心里憋闷,眼中涌上泪意。 她走神的时候,那狗突然后腿一蹬,朝她扑来,张着血盆大口,被它咬一口,铁定要撕下一块肉来。 宋悠然眸光一冷,侧身躲过去,握紧球杆狠狠朝狗头敲下。 一声击中肉体的闷响,伴随着狗的惨叫,她看到狗的后脑流出一股鲜血,很快沁红了它的毛发,它站在原地晃了晃,倒在地上。 宋悠然扔了手里的球杆,蹲在草地上看野兔。 野兔已经没有呼吸了,身体都濒临僵硬。 眼眶酸酸的,她强忍着才没让眼泪掉下来。 “球球!”前面别墅出来两个老人,一边朝附近看一边喊:“球球!回来吃饭了!” 玉老太太扬声在家门口吆喝,就是不见球球回来。 球球是玉宁安养的,前两个月从别处带回来时十个月大,现在刚满一岁,玉宁安很喜欢这只秋田犬,在家经常抱着不撒手,玉老太太觉得狗有些凶了,但碍着玉宁安喜欢,就没多管。 “老婆子,你看看那边。”玉老爷子第一个发现宋悠然的。 玉老太太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刚好看见宋悠然蹲在草坪上,旁边还有很大一团东西,很眼熟。 “老,老头子,悠然旁边那,不会是球球吧,哎呀,悠然该不会是被球球咬了吧?” 玉老太太着急了,飞速跑出自己家门,奔向宋悠然那边。 宋悠然早就听见玉老太太的声音,瞬间猜出这只狗是她们家的。 “悠然,你没被咬着吧?”玉老太太见宋悠然身上没伤,松了口气。 “这只狗,是你们养的?”宋悠然语气快掉冰渣子了,明明暑天,却让人感觉气温骤降,寒冷无比。 玉老太太看看地上的狗,自然也注意到那只被咬死的兔子,心里一咯噔。 “是……是安安养的。”她讪讪道。 “好,你们家的狗,咬死了我养的兔子,是不是应该给个说法?这兔子我养了很长时间,都生出感情来了,如果不是我今天回来的早,怕是要葬身狗腹!”宋悠然目光不善。 玉老太太一时想不到应该怎么办,便看向玉老爷子。 玉老爷子也很为难。 一边是从小看着长大却没有血缘关系的孙女养的狗,一边是从小失踪没有感情的亲孙女养的兔子。 很麻烦的选择题。 “要不……”他思忖着,“就先算了,回头我和你奶奶去给你买一窝更漂亮更好的兔子给你。” 反正兔子已经死了,不管怎么样都救不回来,可是狗还没死,两个孙女能稳住一个是一个。 宋悠然笑了,那笑容令人后背发冷。 她轻轻挑着眉毛,一字一句道:“这兔子虽然是野兔,但在我心里的重量比任何兔子都高,没了就是没了,也不会有其他兔子代替它的位置!” 话落,宋悠然弯腰从地上捡起那根球杆,对着那条狗脑袋又是一杆子下去。 狗彻底不动弹了。 玉老太太被她这一手吓愣了。 玉老爷子很不高兴,“兔子死了就是死了,你怎么还非要把狗打死?不过一只畜牲而已。” 宋悠然凉凉道:“咱们凡事都讲究个因果循环,这狗把我的兔子咬死,是它自己种下的因,现在他被我打死,是偿还自己的果,老爷子也不必过于激动,反正不过一只畜牲而已。” 玉老爷子脸色变得无比精彩。 他皱皱眉毛,正要继续说,被玉老太太拉住衣裳。 “老头子,你别说话了。” 宋悠然蹲下小心翼翼地把兔子捧起来,走到离自家别墅近的草地,埋头挖坑。 挖好抗,将兔子放进坑里埋上,默哀两遍,算是给兔子找个安身之所。 接下来半天,她心情一直不好。 心情不好,就格外粘人。 殷越泽一回来就发现她的异样,走到哪里宋悠然都要跟着。 在书房办公她在旁边看,他打电话她在旁边盯着,他去洗澡,她……恩,在外面等着。 殷越泽伸手捏她脸蛋,“怎么不继续盯着?” 宋悠然拍开他的手,走掉了。 第138章 世界上最可悲的人 殷越泽洗完澡出来,在屋里绕了一圈,没找到宋悠然。 卧室没有。 客厅没有。 厨房没有。 “悠然?”他唤了一声,没人回。 最后在露天阳台看见人。 露天阳台本来很空旷,后来被宋悠然按了个花架,又放了个秋千椅。 她正窝在秋千椅上看星星。 夏天的夜晚,天上到处是星子,深深浅浅的,在深蓝为背景的映衬下,带着梦幻色彩。 殷越泽陪着她在秋千椅上坐下,看着她发呆的小模样。 “有什么心事,和我说说?” 宋悠然就把今天的事说了一遍,殷越泽哑然,“你喜欢野兔?我去山上给你抓一只?” “不要。”宋悠然嘟着嘴,万一抓一只又跑出去被狗咬了,她不得再心疼一次。 “宋凌那里不是有只猫?抱过来陪陪你吧。”殷越泽也觉得她一个人闷在家里太寂寞了,有只猫陪着她解解闷挺好的。 宋悠然没说好没说不好,靠在他臂弯里看着天空。 “阿泽,我不想一直在家呆着,我想接两个活儿……” 她指的是在协会接任务,从前的一年,她小有成就后平均每三个月会接一次任务,锻炼自己,增加经验。 回到云城后就没有了,一方面是因为和殷越泽结婚了,还有就是因为一些其他琐碎事。 纪家,玉家。 殷越泽沉声道:“没有危险的可以。” 宋悠然不是笼子里的鸟,她注定要翱翔天际,他能拦着吗,不能。 即便他知道如果自己开口,她肯定会留下。 宋悠然眉开眼笑,凑过去亲了他一口。 睡觉前,殷越泽从书房提来一个密封的保险箱,上面设着密码。 宋悠然知道这个箱子,一直在书房书架最顶层放着,常年不拿下来,上面蒙了一层灰尘,她一直以为里面装的是一些古董字画之类的重要东西。 却原来不是。 殷越泽当着她的面打开箱子,露出摆的整整齐齐的枪支组件。 看着他开始组装枪支,宋悠然呆住。 “你哪里弄来的枪?”她突然想到之前在车里放的那一把。 “是我母亲留下的。”殷越泽道,手里动作不停,迅速把枪支组装好,一支沉甸甸的铁器成形。 宋悠然想问她怎么会有枪这种东西,殷越泽忽然把枪放到她面前,“你出门的时候,拿着防身。” 手枪触感冰冷,顺着皮肤蔓延。 她不是没见过枪,在y国看宋凌训练过,也亲自上手开过,不过她在钢琴上有天赋,射击上就是一塌糊涂,十发子弹,靶子一个洞都没有,全射空了。 “我,我在y国,看我哥练过,但我在这上面一点天赋没有。”宋悠然讪讪道。 要是真有危险,她说不定会把子弹射到自己人身上。 谁知殷越泽笑了,“没天赋没关系,多练练就好了,你应该没练过几次吧?” 宋悠然不忍心告诉他,自己当时不服气,和枪杠上了,一连练习了三天,子弹浪费了几百发,最后宋凌和南宫凛看不下去,把她送到林衍那边修身养性去了。 殷越泽拿过枪,在手里看了看,突然对准墙上的美人装饰画,扣下扳机。 经过消音器处理,一声压得很低的枪响响起,美人眉心多了个小洞。 “小时候我看我母亲打过,枪法也是她教我的,这些枪,是她出嫁的时候外公偷偷给她的,怕她被欺负了。” “那你外公……”宋悠然心想手里能拿着枪的,肯定不会是什么普通人。 “我外公……”殷越泽眸色深了深,“是一支雇佣兵队伍的首领,我母亲嫁进殷家的时候,他担心自己的身份会给她招来仇家,就用自己的积蓄在云城购置了大片财产,把我母亲包装成富家千金的形象,风风光光出嫁,后来离开了。” “他说平静安逸的生活不适合他,自那以后,没人能联系上他,算下来,今年也得有七十多岁。” 宋悠然暗暗心惊,雇佣兵,这个职业仇家确实很多,七十多岁,如果尚在人世,怎么会这么久不和亲人联系呢。 在y国的两年,她听宋凌无意中说起过雇佣兵,雇佣兵为钱卖命,眼中没有对错,没有是非,且手段残忍,只要出得起钱,什么样的任务都敢接,全是要钱不要命的疯子。 想到这里,眼神不由朝殷越泽飘去。 殷越泽瞅见她的视线,她连忙移开,跟做贼似的。 “怎么了?”他把手枪放回箱子,合上箱子随手搁在地上。 “就是在想,如果你是跟着你外公的,现在我们肯定不会遇见了。” 殷越泽点了根烟,靠在床头慢慢抽,“不一定。” “怎么不一定,你就是嘴硬不承认,你想想,你跟着外公,首先肯定不在国内,可我是在国内的啊,你不在,我当初找人帮忙,就会找别人……” 宋悠然一张小嘴喋喋不休,听的殷越泽想把它堵上。 等她全说完了,他手里的烟也抽完了。 这时殷越泽才淡淡开口,“你想的这个可能已经实现不了了。” 宋悠然一想,也是,毕竟是想像的。 所以她就顺着他的话接一句,“所以说,遇见我是你赚了。” 殷越泽轻笑,揽在她腰间的大手从缝隙里钻进去,摩擦细腻柔软的皮肤。 “是,我赚了。” 他心里本来也是这么认为的,遇见宋悠然,是他三生有幸。 宋悠然既然决定了,就开始登录系统看协会上有什么危险性小难度却不小的任务适合她。 不等她找到一个合适的,白御溪那边忽然联系她,说楼钧跑了。 这下她是什么心情都没了,楼钧跑掉代表什么,代表他会回来,回到纪明柔身边,眼下纪氏的局势,他回来后带着那催眠术去仇家一晃悠,纪氏八成又该起死回生。 外面门铃接二连三地响起,伴随着尖锐的女音。 “宋悠然!宋悠然!你出来!” 宋悠然眉毛一皱,下楼开门。 “宋悠然!开门!” 玉宁安疯了一样拍打着外面的铁门按门铃。 “宋悠然!谁让你碰我的狗的?!你怎么下手这么狠,把球球打成那个样子?” 宋悠然站在雕花铁门里面,听见她的话,眉梢一挑,“怎么,那狗还没死?” “贱人!你赔我球球!”玉宁安爱犬在她心里正占着重要位置,刚买回来没多久,宝贝着呢,她和朋友出去旅游几天,一回来就听说出事了,在宠物医院,兽医说脑死亡没救,活着跟死了一样。 她本来就不喜欢宋悠然,这下更是爆发,从宠物医院跑回来就往宋悠然这边狂奔,找她算账。 “什么样的人养什么样的狗,狗和疯了一样到处乱咬人,人也和疯了一样到处找人咬。” 宋悠然冷冷一勾唇,往前迈出一步,“你喜欢你的狗,不如我让你陪着它作伴怎么样,这样你就可以一直宝贝着它,你们两个就再也不用分开了。” 玉宁安顾不上这些年来在玉家的教养了,理智都被怒火和妒火烧没。 “贱人!你才是疯子!我的狗招你惹你了吗,它那么乖,我看你就是吃饱了撑的,嫉妒我喜欢殷三哥,才把气故意撒在我的狗身上!” 她指着她,气的脸色通红,一出口污言秽语不堪入目。 “宋悠然!就你这样的爷爷奶奶还让你回玉家,真是瞎了眼!你以前那个穷的叮当响的家,连维持基本的温饱都困难,不就是凭着你自己那张漂亮的脸勾搭上殷三哥的!谁知道你私底下和几个男人睡过了?!” “还有你那个哥哥,从小一起长大,连血缘关系都没有,表面上是兄妹,谁知道到底是什么关系!” 宋悠然越听神色越冷,敢编排她和宋凌,简直是活腻了。 目光在周围一扫,望见墙角那天砸狗没来得及扔掉的高尔夫球杆,走过去伸手捞过来,一把打开铁门,横在玉宁安眼前。 “你再说一遍!” 玉宁安见她拿来一个球杆,心里有些退缩,很快又被怒火占领。 “我愿说又怎么样!”她脖子一梗,微抬着下巴,“我说你和宋凌之间关系不干不净,不知道被几个男人玩……” 刚说到一半,宋悠然那根球杆就朝她的身上狠狠招呼。 玉宁安尖叫着躲开,嘴里还一边放肆。 “我说的有什么不对!你恼羞成怒了对不对!不但这样,你还嫉妒我!嫉妒我有一个好妈妈和好爸爸,我虽然不是爷爷奶奶的亲孙女,可他们对我是真的好,宠我把我宠到天上去!而你只能在穷苦人家啃树皮!做一个低贱的人!” 宋悠然气笑了。 “你有什么值得我嫉妒的?我听说纪双早先嫁的人家可是农民,也就是你亲爸,天天酗酒,暴力,还揍妻子和孩子,而我现在什么都有了,什么都不缺,你所说的疼爱你的爷爷奶奶,天天缠着我回玉家!” “那又怎么样?!就算你回来,爷爷奶奶最疼的还是我,我才是从小陪着他们的人!”玉宁安怕的就是这个,宋悠然一句话,刚好踩在她的底线上。 宋悠然冷哼,手里球杆往地上一撑,“论身份,你最多是和玉家没有血缘关系的养女,冠了个玉姓,我现在是殷家主母,殷越泽的妻子,我有一个楚家家主的哥哥,还有一个莫家家主的义父,更是玉恒清的亲女儿,你凭什么和我比?” “论能力,你就是个天天白吃白喝只知道到处和朋友挥霍钱财的败家小姐,我是音乐界已经打拼出一席之位的jasmine,你也没资格和我比。” “你在这里像疯狗一样乱咬人找我的麻烦,才是真正的嫉妒我,你害怕我回玉家,夺走玉家两位老人所有的目光,担心他们再也不会喜欢你!你着急,你恐惧,没有地方发泄,只能跑过来冲着我骂!” “宋悠然!胡说八道!我会嫉妒你这个贱人?!”玉宁安难以置信瞪大眼,表情都扭曲了。 宋悠然心头的火气来得快去的也快,她慢悠悠地吐出几个字。 “玉宁安,你真可悲。” 说完拿着球杆要往回走,玉宁安怎么肯就这么轻易让她离开,她跑到宋悠然面前拦住她的路。 “你才可悲!宋悠然!你就是世界上最可悲的人!你给我等着,我一定会让殷三哥把心放到我身上,到时候你就是一个被抛弃的弃妇!”她气愤地叫嚣。 宋悠然捏着球杆的手紧了紧。 有人都在她面前嚣张地叫唤着抢她老公,她要是再忍下去,就不是宋悠然。 握紧手里的球杆,刚抬起手来,玉宁安不躲不闪,就站在她面前用眼神瞪她。 宋悠然感觉她神色不对,球杆还没放下,身后就传来惊呼。 “安安!悠然!你们这是干什么,怎么打起来了?!” 第139章 有监控 玉老太太一从家里出门,扭头就看见这么一幕,可把她吓了一跳。 她知道玉宁安喜欢殷越泽,整天防着她去隔壁,前几天出去旅游还好点,今天刚回来,她把狗的情况告诉她,眨眼人就没了影子,说是去宠物医院。 每天这个点儿玉老太太都会出门溜达溜达,这不就撞上了。 她急匆匆地走到宋悠然和玉宁安跟前,“你们两个怎么回事?” 玉宁安眼神一亮,走到玉老太太旁边挽住她的手臂,面上却是难过的神情,刚刚嚣张泼妇骂街的气势全然不见,“奶奶,妹妹拿着球杆打我呢。” 她从前是不屑用这种装柔弱的法子,可是出了一趟门,她那些朋友告诉她,有时候讲理是没用的,尤其是对老人,老人的心偏着,只能装可怜,人都是同情弱者,看见谁被欺负就心疼谁。 玉宁安听进去了,所以准备试试。 玉老太太一脸莫名其妙,“安安,悠然为什么打你?” “奶奶,球球成了那个样子,我难过过来抱怨几句,妹妹就生气了,拿着球杆打我……”玉宁安委委屈屈地道。 玉老太太轻轻‘啊’了一声,颇为头疼,她看看宋悠然,宋悠然正清清冷冷地盯着她们看,一副要看她怎么处理的样子。 “安安啊,要不这件事我们就算了,球球弄成那样,也是它先咬死了悠然养的兔子。”玉老太太试图安慰玉宁安,以和为贵。 “奶奶!”玉宁安一跺脚,“球球都养了这么长时间了,很通人性的,不过是咬死一只兔子,兔子能干什么,和它说话它知道吗,知道握手吗,这种低智商的物种怎么能和球球比?” 玉老太太照顾球球纯粹因为是玉宁安养的,其实她本人不怎么喜欢狗,也没看出球球有多高智商了…… “安安,奶奶再去给你买一只吧,买一只比这只还要好的,这件事就当扯平了。”玉老太太安抚的同时没忘记观察宋悠然,可惜宋悠然把自己的情绪隐藏的很好,一点儿细节也没露出来,她不由有些失望。 玉宁安见玉老太太是有意帮着宋悠然开脱,明白狗的事情自己是不能拿来说了,便话题一转,落在自己身上。 “奶奶,你看,这是被悠然妹妹打的,很疼的。”她示意玉老太太看向腰间白裙子被球杆扫过时留下的脏污痕迹。 玉老太太一看,老脸立马皱起来,“还真有,你觉得很疼吗,疼的话咱们就赶紧去医院瞅瞅,我让老头子一起跟着。” 玉宁安听了赶紧拉住她,当然不能走,她的目的又不是为了去医院。 “奶奶……”嗓音幽怨,她转头看向宋悠然,“我只是来抱怨两句,悠然妹妹这么恨我吗,现在就能拿着球杆打我,以后进了玉家,是不是……” 话未说完,就被玉老太太和宋悠然同时打断。 “安安!”玉老太太呵斥一句。 “玉小姐大可不必在意,我并没有回玉家的打算。”宋悠然声音阴沉沉的,“至于你的抱怨,我不爱听,以后请少在我面前抱怨,你的狗挨打是罪有应得,你在玉家长大不是用来给我炫耀的资本,还有,我的老公你也抢不走,迟早歇了这个心思,不要靠近我家五十米以内,不然见你一次打一次!” 玉宁安一脸震惊,“悠然妹妹,我根本没有说过这些话,你怎么胡编乱造出这些来冤枉我呢,我不过就是说了两句你对球球下手狠了些,你就编出这么多,奶奶,你要相信我!” 她紧紧抓着玉老太太的手臂,咬着唇,眼眶泛红。 玉老太太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她觉得宋悠然不像说的假话,可玉宁安也是自己从小带大的,性子温顺,除了喜欢上殷越泽有点儿出格之外,其他的都很好,一时有些拿不准主意。 “这……悠然……安安……”可难住她了。 宋悠然可以直接转身进屋里的,却没有动作,她也想听听玉老太太会怎么选。 正在玉老太太为难的时候,玉老爷子也从家里出来了。 他本来没注意这边,无意间一瞥,怔住了。 望见老婆子和安安悠然站在一起,他的第一直觉就是有事。 拧着眉毛朝那边走了几步,扬声喊一句,“老婆子,你们干什么呢?” 玉老太太一听,帮自己拿主意的人来了,当即回头,“老头子,快过来!” 玉宁安看玉老爷子来了,心中一喜,帮着自己的人又多了一个。 她松开抓着玉老太太的手,对着玉老爷子垂下头,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果然,玉老爷子开口问了。 “安安,你怎么了?委屈成这个样子?”他注意到玉宁安身上的污痕,“身上怎么回事,有人打你了?” 玉宁安没回答,而是红着眼往宋悠然那边看了眼。 玉老爷子自然看出来了,他沉着脸往前走几步,视线落在宋悠然手里拿着的球杆上。 “安安身上,是你打的吗?” 宋悠然不躲不避迎上他的目光,“不错。” 只有她心里清楚,虽然自己挥了好几下球杆,实际并没有几次落在玉宁安身上被她躲过去了,她身上那些,都是没来得及躲开从球杆上擦过去的痕迹。 玉老爷子盯着她,“原因?” “她跑到我家门口大喊大叫,影响我休息,相信我,你绝对不会想知道她到底叫了些什么。”宋悠然淡漠道。 玉老爷子不怒反笑,“说说,我挺想知道的。” 宋悠然挑眉,唇瓣微动,说出一句让他脸色分外精彩的话。 “她骂你们瞎了眼才要把我接回玉家。” 玉老爷子那张脸啊,登时就黑成锅底。 “安安。”他唤了声。 玉宁安毫不畏惧地站出来扭曲事实,“爷爷,她冤枉我!我根本就没有说过这种话!” 脸上理直气壮毫无破绽,实则心里在打鼓,刚才她气上心头,压根儿就忘了自己说的什么,现在想想,好像真的说过这么一句? 玉老爷子又看玉老太太,“老婆子,你呢?” “我哪里知道,一出来就瞧见她们两个准备动手。”玉老太太没好气地道。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安安确实说过这话?”玉老爷子问宋悠然,他打心底儿里不太相信玉宁安会说这种话,她可是从小被自己和老婆子带大的,不管什么原因,都不应该开口骂他们。 没理由啊。 宋悠然耸耸肩,“没有证据。” 这一点她两年前就看开了。 一个相信你的人,不管你说什么做什么,他都会相信你帮着你,一个不相信你的人,不管你怎么说怎么做,不信就是不信。 一个偏心的人,同样是这个道理,他心里偏向你,所以你做什么都是好的,不偏的时候,做什么都碍眼,鸡蛋里挑骨头。 玉老爷子正欲再说,被玉老太太扯了一下。 “老头子,你糊涂了,这里就她们两个,哪里来的证据,安安,走了,我带你去医院看看,伤着了就拿点药包一下。” 她明显是要息事宁人的态度。 玉宁安咬牙,没回答玉老太太的话,而是对玉老爷子道:“爷爷,我真没说过这种话,您和奶奶对我这么好,我怎么可能会说这种话伤你们的心呢。” 玉老爷子表情看不出喜怒,他盯着宋悠然。 “你动手,就因为这句话吗?说明其实你心里还是想回玉家的对不对?” 转眼间这么些天过去了,宋悠然依旧油盐不进不肯回玉家,甚至连见都不见他,玉老爷子心里是挺不乐意的。 他一辈子大风大浪过来,领导玉家走到今天这一步,什么时候亲自请过一个人,他是长辈,宋悠然是晚辈,就算闹性子,闹闹也就过去了。 一直拖着像什么话。 宋悠然朝他绽放出一抹笑容,“玉老爷子这话就说错了,她说的可不止这么一句,她还胡乱编造我和我哥有染,说我嫉妒她在玉家长大,说我不干不净,说她迟早会代替我成为殷太太,而我将变成弃妇……” 玉老爷子每听一句,脸色就难看一分,玉老太太亦是。 不管怎样,两个孙女里肯定有一个说谎的,那个说谎的肯定有问题,不管是玉宁安还是宋悠然,都不是他们希望的。 “胡说!”玉宁安怒道,“我根本没说过!” 宋悠然累了,不想继续和她吵。 “我又不回玉家,我也不需要嫉妒你,干嘛造出这些来诽谤你,我是吃饱撑的吗?” 她懒洋洋地拉开自家雕花铁门,手里的球杆往墙边一放。 “还有,我的球杆只是擦着你衣裳过去的,不用一直喊疼了,演给谁看啊?” 玉老爷子和玉老太太脸色又是一变,眸光不由都落在玉宁安身上,上下打量她,污痕好像真是擦着过去的。 “没有!我真的很疼,奶奶,我腰上这一块一定红了青了。”玉宁安抓着玉老太太的手摇晃撒娇,心里却暗道,装可怜这法子也没什么用啊。 宋悠然靠在铁门上,抬头在自家前院看了看,恍然大悟,“玉宁安,你是不是感觉我家门口没按监控,所以才敢肆无忌惮地骂我,骂完又诬陷我冤枉你?” 这么一提醒,两位老人也跟着抬头看看周围,好像还真没有摄像头。 玉宁安来的时候是带着火气来的,没注意摄像头,真正注意的时候是玉老太太出来时,所以才敢当着两位老人的面诬陷她。 不知为何,听着宋悠然此时的话,她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宋悠然微微一笑,“其实我家门口用的是针孔摄像头,藏在角落里,它肯定录下了一些精彩的片段和对话,你想看看吗?” 玉宁安脸色霎时白了,她扯动僵硬的嘴角。 “悠,悠然妹妹,你说什么呢。” 心跳的很快,她努力平复呼吸,不能乱,不能乱,一旦乱了就完了,说不定这里没有摄像头,宋悠然是诈她的呢。 “我能说什么,再挑明一点,不就是你站在门口朝我大喊大叫的过程吗?”宋悠然轻描淡写道,“还有,请不要叫我妹妹,如果我有你这样的姐姐,会忍不住揍人。” 玉宁安面色由白转青,一言不发。 玉老爷子望着宋悠然,“监控呢,我看看。” 他这一句,可是吓的玉宁安不轻。 万一宋悠然那里真的有监控呢,那她岂不是完了,不行,不能让她拿出来。 宋悠然似笑非笑地瞟了玉宁安一眼,“拿出监控录像来,要是破坏了你们之间的祖孙感情,那多不好啊,我总归是外人,还是算了吧。” 玉宁安看她的表情像一条毒蛇,要把她吃了。 “爷爷,奶奶,要不……”她刚开口,那边玉老爷子便投来一个高深莫测的眼神。 “安安,难不成你真说过那些话?” 玉宁安脸上努力维持的笑容已经快挂不出了。 “当然……没有……”她喃喃道,声音越来越小。 “既然没有,看看也是没什么的。”玉老爷子何许人也,玉宁安此时的神情令他心中一沉。 安安真的说过那些话? 不是他不愿承认,而是那些话真的和泼妇骂街没什么两样了,玉宁安从小接受玉家教育,跟着名门千金标准走,她什么时候学来的那些话? 玉老太太也瞅出不对劲,一直沉默着。 直到一声手机铃声打断寂静。 玉宁安脑海中紧绷的那根弦骤然放松了,她拿着自己的手机去一边接电话。 “妈。” “安安,你爷爷奶奶在旁边吗?” “在啊。你找他们有事吗?” “我有急事!快把手机给你爷爷或奶奶!快点!” 纪双不断催促,十万火急。 玉宁安拿着手机到玉老爷子跟前,“爷爷,我妈的电话,找你和奶奶。” 玉老爷子接过手机,“喂,有事吗?” “爸!你回来帮我劝劝恒清!”纪双一下子带上哭腔,“他要和我离婚!” 玉老爷子大惊,“为什么?怎么回事?!” “恒清……他想起以前的事了,非要和我离婚!” 他挂了电话,神色晦暗不明,不再留下和宋悠然争辩,转身就走。 “老头子,出什么事了?”玉老太太见状赶忙跟着。 玉老爷子看都没看她,脚步急促,“你儿子要和儿媳离婚!赶紧回京城!” 玉宁安在两人后面听着,整个人都惊愣住。 玉恒清要和纪双离婚? 她的第一反应是,要是离了婚,自己怎么办?没有了玉家小姐的名号,以后不就什么都没了? 他们走的并不算远,宋悠然隐隐约约听见点儿。 之前玉家和纪家合作解除的消息放出来后,她便猜测可能玉恒清记忆已经恢复。 他知道纪双找催眠师算计他,离婚是意料之中。 只怕纪双不会轻易同意。 还有玉家两位老人,玉恒清和纪双二十年的夫妻,他们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两人散了,最后是什么结果还不一定。 宋悠然轻轻一叹。 玉老爷子对她母亲意见那么大,是因为催眠术,自己和景歆走上了同样的路,如果被他知道可真是有意思了。 为了让自己过的顺心一些,还是少管玉家。 正要进屋,低头余光瞥到那根球杆,顺手捞起来,连同家里的垃圾一起扔到外面的垃圾桶里,这才算舒心。 —— 纪明柔连续好几天的低烧,反反复复,浑身没力气,并且有加重的趋势。 她以为自己感冒了,反正烧的不厉害,随便买点退烧药吃掉,可是用处不是很大,上午退了,下午又烧上来,最后被磨的实在是没了脾气,爬起来去医院。 医院开始只当是发烧治疗的,在经历过好几天的低烧不退后,察觉到异常。 现在大夏天,流感已经过去了,怎么还有反复发烧的病人呢,医生怀疑她身上有什么炎症,让她做个全身检查,纪明柔为自己的身体着想,自然是答应下。 一个检查而已,用不了多长时间。 然而,检查结果出来,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第140章 我这个人死心眼 “医生,这检查结果是不是出问题了,我怎么可能得这种病?”纪明柔不敢相信。 医生却没有她的大惊小怪,天天在医院上班,他见过太多患重病的病人了,刚检查出来也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时间长了只能认命。 “如果你不信可以再查一遍,照现在的情况看,结果出问题的几率是比较小的,我看了你的病历,你低烧反复十天,这原本就是不正常的。” 纪明柔当即决定,“再查一遍!” 肯定是结果出问题了,她又没有接触过艾滋病人,怎么会得艾滋,简直荒谬! 医生怜悯地看她一眼,又是一个不愿接受现实的人。 第二次检查结果出来,和第一次一模一样。 本来就低烧晕乎乎的脑袋,更晕了。 那一瞬间,天都塌下来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里的,手里还拿着那张检查结果。 为什么,为什么会得上这种病?! 纪明柔扬手把墙边的花瓶狠狠打落,掉在地上发出尖锐的响声,花瓶碎了一地。 狰狞着神色,把手里的检查报告撕成碎片,一下一下,碎片纷纷扬扬地飘落。 愤怒,恐惧,不甘,种种负面情绪纠缠她,昔日高傲贵气的形象已然无迹可寻。 凡是手边能摸到,眼睛能看到的物品都被她砸在地上,脚下几乎没有了能落脚的空余,她依旧在发泄,双眼通红,脸色因低烧晕起的红晕在愤怒的表现下更是显得红的发紫。 “啊啊——!” 尖利崩溃的叫声爆发出来,她把十指紧紧插进头发中,慢慢弯腰蹲下缩成一团,精神处于极大的惊恐中。 她正处于人生最好的时光,为什么偏偏得上这种病! 眼中的泪水最终还是没忍住,决堤而出,一发不可收拾。 她生来骄纵,目中无人,到头来整个别墅只剩一片空荡荡,纪氏惨淡,连个知心陪着自己的朋友都没有,整个世界只有她一个人。 没了,什么都没了,全都没了…… 从出生开始,她就是个不受祝福的人,母亲一家双亡,纪通平留下她只是为了利用她,景岚纪凝儿纪子鸿,都是为了抢夺她所拥有的东西才讨好她。 她还有什么? 咔嚓。 门被打开了,一个人踏着一地狼藉走进来,停在她面前,缓缓低下身。 “怎么乱成这样,出什么事了?” 楼钧皱眉看着周围,目光落在眼前缩成一团的纪明柔上,眉宇间尽是疲惫之色,他和白御溪雷克斯周旋将近一个月才逃出来,所幸辛苦并没有白费,最后一份视频备件也被他销毁。 路上避开白御溪派的人花费不少时间,终于是回到云城了。 纪明柔听见他的声音,从手臂里抬头,露出一双泪眼朦胧的眼睛,“你还回来干什么?!不是走了吗?你也滚!走了就别回来!” 说着伸手去推他。 楼钧抓住她的手,看她哭的满脸狼狈,原本满身疲惫顿时化作心疼。 他从兜里掏出一块叠整齐的方帕帮她擦眼泪,一边柔声安慰,“我回来了,不会再走了,擦擦眼泪,是不是有人欺负你,说出来,我去教训他!” 纪明柔心里本就处于一个脆弱阶段,此时听了他的话,更是眼泪止不住,还有扩大的趋势。 她想扑进他怀里好好哭一场,却忽然想起什么动作一顿,伸手把他推开了。 “你走吧,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楼钧表情渐渐淡了,“为什么?走的时候不是说的好好的吗,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纪明柔不断摇着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又把头埋进手臂里。 楼钧望着她,突然一笑,笑容苦涩,“没事,反正你赶我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从来没有一次成功过不是吗。 纪明柔声音闷闷的,“楼钧,你别跟着我了,你走吧。” 楼钧没回答她的话,就着她旁边,伸手清理出一小块空地,陪着她坐在地上。 纪明柔一恼,“听不懂人话是不是,让你走你听不见啊!” 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很不想让楼钧离自己这么近,离得这么近万一传染上怎么办。 “听见了,你说你的,我留我的。” 纪明柔一听,蹭一下从地上站起来。 “楼钧!”她抹了把眼泪,神色一下变得很严肃,“我得病了,请你离我远一点,会传染的。” 楼钧只好跟着她站起来,问都没问,“没事,我不怕。” “你什么都不知道,你知道我得的是什么病吗?”纪明柔又开始崩溃,浑身萦绕着悲伤和绝望气息,她朝他揭斯里底地大喊,“是艾滋!艾滋啊!” “不是一般的传染病,艾滋代表什么?!现在谁有能力治好艾滋?!没有!我不知道我还能活多久……”她的声音越来越低。 楼钧听到艾滋刚开始有些震惊,随后很快平静下来,上前几步把她揽进怀里,“我不介意。” 纪明柔挣扎着推开他,“我不信!我们顶多是施恩和受恩的关系,你在我身边跟了快两年,帮我不少忙,恩也差不多还完,可以走了!” “一条命哪有这么容易还清,我说了,我不介意。”楼钧被她推开,眸光深深盯着她,打定主意用这个恩赖上她了。 “我介意!我现在不想让你跟着我!” 楼钧静默,“那也不行,我这个人死心眼,一定要等这条命还完了才肯走。” 纪明柔说不清心里什么感受,酸酸涨涨的,“你这样跟着我,我会怀疑你别有用心!” 这次他过了很久才缓缓开口,“不错,我对你确实别有用心。” 纪明柔惊愕。 楼钧突然上前,把她紧紧抱住,手指勾起她的下巴,那双薄唇贴上她的狠狠吸吮,强势撬开她的牙关,纠缠在一起。 “不就是艾滋么,我前半辈子在生死线游走不知道多少次了,还会害怕它?放心,有我陪着你呢。” “柔儿,我喜欢你。” —— 九月初,结合了殷家,卫家,莫家三家合力的打压下,纪氏产业不断缩水,而纪明柔已经采取放任态度,不管了。 各位股东十分愤怒,召开股东大会商量应对策略,首当其冲的就是罢免纪明柔执行总裁的位置。 全票通过。 纪明柔也不再在意,收拾东西走人了。 宋悠然中午给殷越泽送饭,恰巧听说这件事。 “纪明柔走了,你们还继续打压纪氏吗?” “没必要了,二叔那边主要针对的是纪明柔,纪氏已经派人准备讲和。”殷越泽搁下手里的钢笔,看着宋悠然打开保温饭盒。 现在的纪氏,彻底跌落云城四大家的位置,一落千丈,顶多算是个中等公司吧,听说新任总裁准备给公司换个名字。 从前纪氏多么风光啊,想起来真是令人唏嘘。 宋悠然抱着一杯温牛奶喝,一边喝一边看手机新闻。 一条逐渐攀升热度的新闻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打开一看,牛奶差点儿没喷出来,呛了一口。 “咳,咳咳。” 殷越泽抽了两张纸巾给她擦嘴。 “慢点儿喝,喝个牛奶都能把你呛着。” 宋悠然来不及顾及自己,连忙把手里的手机递给他,“阿泽,你看看,出事了。” 殷越泽随意一扫,脸色顿时沉下来。 他拿起桌上的座机,拨通助理办公室的电话,很快南城就赶过来。 “殷总,您找我?” 南城很纳闷,最近有宋悠然天天送午饭过来,殷越泽整个人精气神都好了不少,鲜少有不悦的时候,他正在自己办公桌那儿吃着饭呢,一个电话就把他叫过来了。 “看看今天的新闻。”殷越泽面无表情。 南城见他脸色不好,就拿出手机来瞧瞧,这一瞧,瞬间脸色大变。 “殷总,我这就去公关处理。” 第141章 我去找她算账 宋悠然一点一点往下翻着新闻。 “想不到爸桃花运还不浅。” “都不是能踏实过日子的人,有和没有都一样。”殷越泽吃完她带来的饭,抽纸巾擦擦嘴,“五十多的人,和一个十八九的小姑娘,他不是那种脑袋不清楚的人。” 宋悠然觉得殷盛霆虽然容易发火,可本人分析事情是比较明白的,自己都年纪一大把了,不至于糟蹋小姑娘。 她想着,仔细看了看手机上那张照片,一张被捉奸在床的照片,打着马赛克,里面的女孩瞅着身形有些眼熟。 季雨嫣…… “阿泽。”宋悠然静寂片刻开口,“我好像知道这个女孩是谁了?” 殷越泽闻言,顺着她的话问:“谁?” 宋悠然把之前在道观遇见的事说了一遍。 “纪家?”殷越泽眉头紧锁。 “不是这个纪家,是禾子季,当年收养我和哥哥的宋姨的孩子,我们还在一起生活过一段时间,宋姨一共有两个孩子,一女季雨嫣,一儿季雨鸣,季雨鸣还好,季雨嫣从小就是混到大的。” 宋悠然一点一点解释,“两年多前季仁公司还濒临破产,听季雨嫣的口气,现在好像已经小有名气了。” 殷越泽沉思半天,摇摇头,“没听过。” 南城急匆匆赶过来,“殷总,刚刚老宅那边打来电话,老爷子让您晚上去一趟。” “知道了。”殷越泽意料之中。 殷家老宅,书房。 殷老爷子本来是不知道这个事儿的,殷管家也有意瞒着他,不料人算不如天算,殷老爷子在自家宅子闲逛的时候听见两个佣人碎嘴。 当即大怒,把殷盛霆招了回来问情况,狠狠数落好几顿。 殷盛霆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铁着脸一句话不说,等他数落够了,才开口,“爸,这件事我会想办法解决。” 眼神阴沉沉的,居然有人胆大包天,敢算计他。 “解决?!你怎么解决?!”殷老爷子想着自己看到的新闻标题,越想越气,“疑似殷氏董事长夜带未成年开房,老跟少学玩忘年恋!这说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还把越泽牵扯进来!” “我没有。”殷盛霆从牙缝里吐出三个字,他看起来像是喜欢未成年的人吗。 “你和我说实话,那个女孩子到底怎么回事,你碰没碰她?”殷老爷子呼吸有些不畅,努力调整着情绪,稍稍好了些。 殷盛霆沉着脸不说话,面色黑成锅底,更难看了。 殷老爷子火气一下子又飚上来,抓起桌上平时练字的砚台,朝他扔过去。 殷盛霆不闪不避,砚台打在他身上,滚落在地。 “殷盛霆!我怎么生了你这个混账!”殷老爷子气的心口疼,“滚出去!” 殷盛霆站着没动,“有人设计我。” “你还好意思说!活了大半辈子的人,就这么被人设计了,你前半辈子是白混的?!” 如果回炉重造能够实现,殷盛霆已经被殷老爷子塞回去回炉重造了。 殷管家敲响书房的门。 “老爷子,三少回来了。” 殷老爷子恨铁不成钢地瞥殷盛霆一眼,“看看越泽!你这个做老子的,还不如儿子呢!” 说完大步迈出书房,下楼。 殷越泽和宋悠然刚走到客厅,就和他遇上了。 “爷爷。”殷越泽唤道。 “爷爷。”宋悠然跟在他后面问好。 殷老爷子看见两人,心中火气消去不少,脸色依旧不是很好看。 “来了,坐吧。” 像殷盛霆这种事情,上流社会比比皆是,殷家想要遮掩丑闻很容易,只要季雨嫣那边平息了,召开记者会解释就好。 殷老爷子也明白这个道理,虽然殷盛霆是被算计的,还是气的他不轻。 殷越泽和殷老爷子聊天,有意把他往别的方向带,不去想这些糟心事,效果还是很显著的,殷老爷子果然逐渐被转移了注意力,还露出一丝笑容。 宋悠然在旁边看祖孙和睦的情景,心中一片安宁。 绕着绕着,殷老爷子就把话题绕到宋悠然身上,准确地说,是她的肚子上。 “悠然。”他和蔼道,“你们准备什么时间要个孩子啊?” 宋悠然愣住,孩子…… 这个问题她还真没仔细想过,连念头都没有过。 今年她才二十一,如果有了孩子,做什么都不方便,光养胎就要一年,生下来后还有各种琐碎事情,一旦绊住脚步,想出个门都困难。 而且,她没有照顾小孩子的经验。 宋姨不在了,殷越泽母亲不在,奶奶也不在,没有个带过孩子的长辈,很多事需要时间了解。 殷老爷子看她的样子就明白了,不由徐徐一叹。 “我这一把老骨头了,怎么想见曾孙一面就这么难啊。” 殷越泽转头含笑看宋悠然一眼,宋悠然在殷老爷子看不见的地方扭了他手一下。 “对了。”殷老爷子没注意到他们的小动作,“南宫家那丫头不在国内吧?” 他问的是宋悠然,因为宋悠然和南宫璇联系比较多。 “爷爷……怎么突然问阿璇了?”宋悠然一懵。 “我给随风看了几个适合的姑娘,准备结婚来着,南宫家那丫头要是不在国内,就办婚礼,要是在,就直接领证,不办了。”殷老爷子说起这个事,也是头疼。 南宫璇在两年多前闹的那一场,几乎让殷家成了上流社会的笑谈,很长时间才消停下来,要是再来一次,他看随风真的就不用娶妻了。 这个…… 宋悠然挺纠结,想了半天,“爷爷,大哥是真心想娶妻的吗?” 之前要结婚的对象温可,婚事告吹后两年后嫁给了卫少珩,协议婚姻。 现在殷随风又要结婚,不会还是协议婚姻吧,何必呢? 殷老爷子不知道协议婚姻这回事,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不是真心的,我一和他说他就同意了,还仔仔细细挑了好久呢。” 宋悠然看殷越泽一眼,殷越泽没有开口的意思,只好继续道:“两年前要和大哥结婚的那个温可,爷爷还记得吗?” “记得啊,那个孩子是挺不错的,可惜婚事被搅黄了,人温家不乐意把人嫁过来了。”殷老爷子一脸惋惜。 “她现在嫁给卫少珩了。”宋悠然道。 殷老爷子一怔,呵呵笑道:“是吗,那那小子挺有福气的。” 他还是不明白宋悠然说这个干什么。 “爷爷……”宋悠然沉吟道,“我听说,温可和卫少珩是协议婚姻。” 殷老爷子嘴角的笑淡下去,“什么是协议婚姻?” 他没听说过,但本能觉得不是好事。 “就是为家族利益而结婚,与感情无关,婚后各干各的,该谈谈该玩玩,互不干涉。”宋悠然突然觉得殷老爷子挺可怜,辛辛苦苦帮孙子牵红线,结果发现红线是假的。 殷老爷子听了,老脸顿时拉下来。 “胡闹!”他呵斥一声,“婚姻大事岂是儿戏,越来越不像话了!” 想到之前殷随风和温可有可能也是协议婚姻,他整张脸都绷紧了。 宋悠然见他不悦,不再说话,乖乖坐着。 岂料,殷老爷子眼神狐疑地扫过她和殷越泽。 “越泽,悠然,你俩不会私底下瞒着我也搞什么协议吧?” 宋悠然,“……” 殷越泽,“……” —— 本来以为殷盛霆和季雨嫣的事情也就这样,比较容易解决,谁知道南城第二天带来一个不好的消息。 “殷总,那位季小姐一口咬定殷董事长强暴了她,要求负责,不然就报案。” 殷越泽淡淡点头,“酒店的监控调出来了吗?” “调出来了,走廊监控显示,殷董事长打开门把季小姐拉进房间的。”南城默默在心里为殷盛霆点了根蜡。 “季雨嫣家里,有什么动静吗?昨天晚上季仁在哪里?” “季小姐家中似乎挺高兴的,季仁昨晚就在家里,并没有出去。”南城一一回答。 自己女儿受了欺负,家里还这么高兴,明摆着有问题。 殷越泽靠在椅子上,抬手点了根烟。 “去查查昨晚殷董事长应酬的那些人,挨个问一遍,怀疑谁有问题,重点调查。” 南城应下。 纪氏倒下,宋悠然不但没有放松警惕,还盯的更紧了,楼钧已经回来,谁知道纪明柔会整出什么事来。 她左等右等,纪家平静的诡异,什么都没发生。 反而等来了玉恒清。 上回见面,玉恒清一身整齐的西装,风度翩翩,面容温和。 这次见面,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双眼无神,充斥疲倦,下巴冒胡渣。 他见宋悠然从别墅里走出来,两只眼亮了亮,干哑着嗓音,有些局促。 “悠然……” 两人隔着一道雕花铁门看了半晌,宋悠然上前把门打开。 打开门的那一刻,玉恒清终于忍不住了,一把把她拉进怀里,抱得死紧。 “悠然,是父亲不好,让你受了这么多年罪。” 想不起来以前,他只把宋悠然当成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只是这个亲人恰巧是女儿而已,心中有波动,但波动并不大。 想起来以后,意义完全不一样了,这个女儿是他和他最爱之人的血脉,唯一的骨血,岂是仅仅亲人两个字能比的。 爱屋及乌,可见景歆在他心中占有了多大一块位置。 他用的力气太大,宋悠然想把他推开,却被他箍的更紧,耳边隐隐有压抑至极的情绪流露,一滴湿漉漉的液体滴在她肩膀上,让她力气渐渐放松,任由他抱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宋悠然才开口,“好了,放开吧。” 玉恒清也发觉自己情绪失控了,微微松了力道,放开她。 “悠然……”他小心地观察宋悠然的表情,见她没有不高兴才松了口气,嘴角一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说这些年对不起她? 都已经过去了,说对不起又有什么意义。 玉恒清心中很忐忑,宋悠然本就不愿回玉家,万一不认他这个父亲怎么办? 宋悠然抿唇,“我不回玉家。” 玉恒清闻言,立马接了句,“那就不回了。” 宋悠然看他一眼,“你恢复记忆了?” 玉恒清眸光一暗,随即打起精神,“恢复了,你从小流落在外,是我做父亲的失职,我不求你能原谅我,只希望可以有个补偿你的机会。” 宋悠然眼底闪过复杂。 玉恒清,说白了也是受害者,记忆没有后囫囵过了二十多年,若没遇上自己,他的后半辈子也会继续囫囵过下去。 他虽然是她的亲生父亲,可自己并没有很强烈的感觉。 在景岚那里碰壁后,心里关于父母这一部分就像用石头包裹住了一样,轻易不会波动。 “随你。”她吐出俩字,转身进屋。 玉恒清自然是跟着进去。 进去后一边打量屋里的摆设一边找话题和宋悠然搭话。 当然,宋悠然大部分是不理会他的。 他注意到客厅墙角的一个小笼子,笼子里有一个舒服的藤制小窝。 “悠然,你养狗了吗?” 宋悠然在厨房泡茶,头也不回地道:“没有。” 玉恒清琢磨片刻,“那是猫?” “也没有。”宋悠然端着杯子出来,放到桌上。 “那就是兔子了。”玉恒清觉得自己这次应该猜对了。 小女孩除去喜欢猫狗就是兔子,毛茸茸的小动物。 “恩,是养了一只野兔。”宋悠然看笼子一眼,想到自己的野兔,有些伤感。 “野兔?”玉恒清很意外,他以为应该是家兔,家兔性格温顺,“怎么没见兔子,你放养的?” 宋悠然淡淡道:“死了。” 玉恒清噤声,半晌安慰道:“野兔在外面野惯了,不好养,你要是喜欢兔子,我回头给你买一只好养的。” 他不知道宋悠然和玉宁安之间的矛盾,听说兔子死了,第一反应就是养死的。 宋悠然漫不经心瞄他一眼,“不是养死的,是被狗咬死的,我把它放在前面的小院子吃草,它自己挖洞跑出去了。” “谁家的狗不看好了。”玉恒清眉毛登时就拧起来,“这种狗就应该宰了,野性太大,万一咬到人怎么办?” “恩,那只狗确实野性太大,差点儿咬到我。”宋悠然点头。 玉恒清一听狗差点咬到她,面色微凝,“哪一家的狗?我和他们说说,有时候狗是能反映出主人性格的,敢随便攻击人肯定是主人放纵的结果,这个主人人品也值得怀疑。” 宋悠然想笑,生生忍住了。 “你说的还真对,这狗的主人人品真的有问题,上回还和疯子一样跑到我家门口骂我。” 玉恒清听着就冒火,“告诉我哪一家的,我去找她算账!” “不用了吧,那只狗也没咬到我,被我打了。”宋悠然状似犹豫很久,才拒绝道。 玉恒清正急着在宝贝女儿面前树立形象,这种气不能忍。 “告诉我哪一家,你害怕可以在家等着,我自己去。” 宋悠然瞟他一眼,一本正经地挖坑给他跳,“真的?我感觉你最后会息事宁人。” 玉恒清苦笑,“在你心里,我就这么没用吗?” 宋悠然摇摇头,“我说真的,你现在是没见到她,等见到了为难的就是你自己了。” 玉恒清听她这么说,以为她是在为自己着想,还挺高兴,当即仔仔细细把在云城有过合作的公司老板朋友之类翻出来想了一遍,确定没有任何值得为难的。 “不会,你只管说。”他语气坚定。 宋悠然勾勾唇,“那我可真说了。” “说吧,我要是不给你讨个说法来,以后就不来见你。” “好,那狗是隔壁的,就右边那栋别墅,刚搬来没多久。” 隔壁?右边? 那不是自家刚买下的别墅吗。 玉恒清想明白后,面色刷的一下青了。 第142章 贪心不足蛇吞象 周末,南宫璇拉着宋悠然去名恒商场闲逛。 一路上宋悠然都在看南宫璇,犹豫要不要把殷随风正准备结婚的事情告诉她。 如果告诉她,她一个不乐意,再次把婚事搅黄了,算个什么事呢。 看韩潜的样子怕是对她上了心,她还不知道韩潜的心思。 想了想,宋悠然决定先探一探南宫璇的口风。 “阿璇,你这次来云城,一直待在家里不是办法啊,有没有什么打算?” 周围是各色高档品专柜,南宫璇停在一家有名的首饰品牌店里,柔和的冷白灯光下,天鹅绒上一件件精致华美的奢饰品闪闪发亮。 “能有什么打算,没有啊。”南宫璇想都没想就回答,眸光在一件件首饰品上流连。 女孩子都喜欢这些,就算家里已经有很多,可是这些有谁会嫌多呢。 宋悠然看她注意力都被首饰吸引走了,不由叹了口气。 南宫璇看中一个手链,兴奋地指着那条手链,让导购拿出来给她试试。 导购员挂着甜美的笑容,小心翼翼地把那条钻石手链从玻璃柜中取出来,帮她试戴。 白皙纤细的手腕衬着钻石手链更加耀眼生辉,头顶灯光打上去,唯美梦幻。 “悠然,怎么样?好看吗?”南宫璇眼睛亮晶晶的,像个等待夸奖的小孩子。 “好看。”宋悠然点头。 导购员就笑开了,“两位小姐真有眼光,这款手链是我们前天刚上市的新品,有很多预定的,短短一天时间,就只剩这一条了。” 南宫璇眼神更亮,显然对这条手链十分满意。 旁边几个妙龄少女相伴着走进店内。 “导购员,我前天在这里看的那条手链呢,我要了,给我装起来吧。”季雨嫣走在最前面,一进店便昂首挺胸地指挥道。 导购员认识她,也知道她要的哪一条手链,不禁面色为难。 南宫璇戴着那条手链,兴冲冲准备去结账,导购员见状,只好抱歉地对季雨嫣道:“不好意思这位小姐,那条手链只剩一条了,刚刚这位小姐准备买下。” 季雨嫣睁大眼,扭头看一无所知的南宫璇。 南宫璇腕上带着那条她看中的手链,晃花了她的眼。 宋悠然在南宫璇旁边,自然也被看到了。 “宋悠然?”季雨嫣皱眉,暗忖怎么又碰见她了。 宋悠然淡淡看她,南宫璇听见这一声,好奇地回头,“悠然,这是你的朋友吗?” 她刚才听到季雨嫣和导购员的对话,如果这是悠然的朋友,手链让给她也没有什么。 “不是。”宋悠然回道,“你不是还要结账吗,我们走吧。” “哦。”听她说不是朋友,南宫璇就不再看季雨嫣,继续往收银台走。 季雨嫣却身形一绕,拦在两人前面。 目光在宋悠然和南宫璇身上扫过,笑了笑,对南宫璇道:“这位小姐,我很喜欢这条手链,不知能否割爱让给我?” 季仁公司发展好了,近一年特别注意几个孩子的身心素质,请了专业的人来教导,就为将来能够有机会搭上那些大老板大人物而不失脸面。 其中季雨嫣的变化是极为明显的,不管私底下是什么样子,最起码表面上可以维持大家闺秀的模样。 若是宋悠然以前没和她生活在一起,此时说不定也会被她骗过去。 南宫璇并没有立马回复她,而是先看了宋悠然的神色,才道:“抱歉,我也很喜欢,不能割爱了,你再选其他的手链吧。” 季雨嫣并没有把她的话放在眼里,她已经成功搭上了云城首富殷家,想要什么东西买不来? 本来她是很厌恶季仁把她当做货物一样送上殷盛霆的床,她反抗过,但反抗无效。 事已至此,逃避不了,只能迎难而上,希望能闯出一片新天地,柳暗花明。 殷家若妥协,自己便飞黄腾达,什么季仁,都是放屁! “你还没结账,这条手链是我前天就看上的。”季雨嫣面露不悦。 “你说你前天看上,我还说我一个星期前就看上了呢。”南宫璇才不吃这一套,两眼一翻,想推开她继续走。 季雨嫣不肯让路。 以前自己吃的亏就够多了,凭什么有资本了还要继续吃亏,忍气吞声? 宋悠然能站在名恒商场,八成因为她背后的金主,这个她的朋友,最多和她的金主一个层次。 季雨嫣不认为她能找到一个多好的金主,现在的有钱人,越发达越放肆,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一个女人而已,能偷腥的男人,外面怎么会只有一个女人呢。 养在外面的女人,再重要,也重要不过正室。 况且,在云城,什么样的金主能比得过殷家? 沉下一口气,她正欲开口,一直在旁边站着看好戏的几个朋友突然凑上前来。 “唉我说,你们两个就把那条手链让出来吧,小嫣现在可不是你们能惹得起的。”一个和季雨嫣年龄相仿的少女劝道,眼中尽是幸灾乐祸的光芒,显然居心不良。 南宫璇一听,瞪大眼睛,当即反怼回去,“你算老几敢这么和我说话?!从小到大,只有别人主动让我的份儿,还得看我收不收下,头一回有人敢让我把到手的东西让出去!” 她在心里暗道,这几个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的。 少女一噎,偏头看季雨嫣一眼,见她没开口,便继续道:“那条手链是小嫣看中的,小嫣以后可就要嫁进殷家飞黄腾达了,殷家知道么,那是咱们云城首富之家……” 她呱啦呱啦倒豆子一样说出一大堆。 南宫璇从她说起殷家开始,整个人就处于惊愣状态。 季雨嫣要嫁进殷家,她第一个想起来的就是殷随风,殷越泽和悠然结婚了,殷承旭一直在军队尚未归家,殷家剩下未婚的小辈只有殷随风,虽然年龄差了点,却无伤大雅。 他……又要结婚了吗。 季雨嫣见南宫璇不说话,以为殷家的名号起到作用了,心里微微得意起来。 殷家不愧是殷家,光拿出来吓唬人就够了。 她觉得差不多了,便上前一步,故作大方,“我与悠然是旧识,只要你把手链拿出来,我不会为难你们的。” 南宫璇没动静。 宋悠然见她居然走神了,担心地伸手推她一下。 阿璇这种情况下竟还能走神…… 南宫璇被她一推,回过神来,戴着手链的手下意识往回一收,语气也不耐烦起来,“你们怎么跟苍蝇似的嗡嗡嗡缠着我,很烦啊,都闪开点!” 被人比喻成苍蝇,季雨嫣一伙人脸色都不好看。 “你怎么说话呢?谁是苍蝇啊!”又站出一个少女,毫不客气地呵斥。 “谁应谁就是呗。”南宫璇慢条斯理地打量手腕上的手链,在季雨嫣跟前晃了晃,“你想要这个?我偏不给你。” 她一字一句地说完,季雨嫣咬紧牙根,“有本事,你就把你的名字告诉我!” 南宫璇呵呵笑,“本小姐大名南宫璇,你要嫁进殷家是吗,就你这样子,做梦呢?殷家人眼神再差,也不会挑中你啊。” 季雨嫣气的不轻,今天高高兴兴来买东西,都被这个南宫璇搅合了。 她阴森森地盯着南宫璇半晌,又看看宋悠然,恨声道:“我记住你了,有本事走着瞧!” 南宫璇冷哼,“我有本事啊,就怕你不敢来。” 季雨嫣身子一扭,气冲冲地带着朋友走了。 “这都是些什么人啊。”南宫璇小声嘀咕,想起刚刚季雨嫣说的要嫁进殷家的事,心情超级不好,连带着看腕上的手链都失了几分兴致。 她神色恹恹地原地站了片刻,宋悠然正要开口的时候,她忽然抬头。 “悠然,殷家要结婚的人,是不是殷随风啊?” 宋悠然一怔。 南宫璇见她不回,以为自己猜对了,不由撇撇嘴,“什么眼光啊,竟然相中刚才那个女人,还没我长得好看……” 宋悠然哑然。 她耐心地把季雨嫣和殷盛霆的事情说了一边,南宫璇登时目瞪口呆,嘴大张着能装下一个鸭蛋。 “殷伯父……都五十多了吧,果然老牛都喜欢吃嫩草。”她摇摇头,动作突然停住,“也不对,不一定是所有的老牛都喜欢吃嫩草。” 像殷随风就不会,把嫩草放在嘴边都不带挨的,使劲给他塞进嘴里,他还得吐出来。 结账时,南宫璇掏出一张卡递给收银员,谁知,收银员又把卡还了回来。 “不好意思小姐,您这张卡不能用。” 南宫璇脸色一变,又拿出一张卡。 收银员试了试,也退回来。 “不好意思,这张也不能用。” 宋悠然皱眉,“为什么不能用,是不是机器出什么问题了?” “小姐,我们的机器是定时维修检查的,绝对不会出问题。”收银员和善地解释。 南宫璇一把抓住宋悠然的手腕。 “悠然,肯定是我爸干的,他知道我在云城,所以把我的卡全都冻结了,逼着我回去呢。”她很着急,要是再被抓回那个学校,下次逃出来不知哪年哪月了。 “别激动别激动,慢慢来。”宋悠然一边安抚她,一边拿出自己的卡帮她付钱。 付完钱,两人离开名恒商场。 宋悠然问她还有别的想去的地方吗。 南宫璇赶紧摇头,“不去了不去了,我们快回家吧。” 她哪里还有心情去逛别的地方,满脑子都是她爸派人抓人,她逃跑不出一天就能被抓回来,要是这样,还不如乖乖在家待着,隐匿行踪。 宋悠然只好把人送回家。 韩潜在家,一听见动静就走过来开门了。 南宫璇哧溜一下小松鼠似的从他臂下钻进去。 宋悠然可干不出这种事,只好对韩潜笑笑。 韩潜会意地拿开手,让开身子,给宋悠然进门。 宋悠然在屋里看一圈,南宫璇占了最大的房间,韩潜其次,白莱就住在客房里。 她没看见白莱,随口问道:“莱莱呢?” “莱莱……她有自己的活儿要干,天天一大早就收拾着自己那一套出门了。”南宫璇觉得不可思议,“你说她到底在图什么,两年啊,过去两年,她就靠她的本事,拿回来一盒金子都不是问题,偏偏什么都没有。” “可能是在积攒经验吧。”宋悠然想到自己手里那两张三角符,有点儿心不在焉。 “积攒经验?”南宫璇怪叫,“她还想把这个当做正儿八经的职业,干一辈子不成?不行,等她晚上回来了,我得好好劝劝她。” 宋悠然淡笑不语。 —— 之前关于殷盛霆和季雨嫣的新闻被压下去,外面的风波逐渐平息,殷家老宅却因为季雨嫣一家人的到来,再次掀起浪花。 宽敞的客厅里,坐满了人。 两方相互对峙。 殷老爷子与殷盛霆殷管家在一边,季雨嫣和季仁在另一头,为了壮势,他们还带了几个临时聘请的保镖,皆是一身黑衣笔直立在他们身后,气势森然。 “殷老爷子,你看这事,应该怎么办吧。” 季仁口气十分冲,面色悲凉伤痛,把一个女儿受辱后父亲该有的表现演了个十成十。 殷老爷子闭着嘴不说话,等殷越泽来。 殷越泽已经和他通过气了,说掌握了季仁联合同伙给殷盛霆下药设套儿的证据,季仁这伙人,妄想攀上殷家,简直是不可理喻! 连自己的亲女儿都利用,没人性。 季仁见殷老爷子不开口,以为他自认理亏,心中暗喜,唇角微动,强忍住那一丝想往上翘的弧度,眼中闪过心痛之色。 “殷老爷子,嫣儿从小是我一手带大的,平时乖巧听话,我知道殷家权大势大,我们季家和殷家相比就是一个在地一个在天,可我嫣儿这一份苦不能白受啊,只要殷家肯给出一个合理的解决方法,我们就不再追究责任。” 殷老爷子轻哼,“你觉得,什么样的解决方法算是合理?我们出一千万,平息这件事,你看怎么样?” 季仁脸色一沉,“殷老爷子就拿一千万来侮辱我女儿吗?” 他又不傻,如果能嫁到殷家来,得到的好处可比一千万强太多了。 殷盛霆来时得了殷老爷子的警告,不能乱讲话乱发火,此时有些忍不住,刚要说话,被殷老爷子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殷老爷子笑呵呵的,“嫌少?那两千万怎么样?” 若季仁此时答应下,他就当这件事过去了,若是不答应,一会儿越泽到了,该怎么算就明明白白地算。 贪心不足蛇吞象。 这句话不是没有道理的。 季仁手臂一挥,大义凛然,“我本来以为殷老爷子是个明事理的,没想到只会拿钱来侮辱人!” “哦?”尾音轻轻上挑,殷老爷子眼神凉薄地看着他,“你不想要钱,难不成还准备把女儿嫁到我们殷家来吗?你女儿不过十八九岁,我儿子可是已经五十多了,你不怕别人说你女儿,我还怕有人戳我儿子的脊梁骨呢。” 季仁一听,就明白殷老爷子是个什么态度了,他不希望季雨嫣嫁进殷家。 心下思忖片刻,决定装糊涂。 “殷老爷子,这件事毕竟是和殷董事长有关系,小女的事传出去,名声已经毁了,但总归要有个归宿的,您是聪明人,明白我的意思,就算不是殷董事长,您不是还有三个孙子吗……” 他心里小算盘打的啪啪响,殷盛霆再怎么说也是个老头子了,要是嫣儿能直接嫁给殷越泽或者殷承旭,再不济殷随风也行,总比殷盛霆强多了。 话音未落,殷老爷子那边已经怒了。 “你设计下药陷害我儿,颠倒是非黑白,还居然打上我孙子的主意,真当殷家云城首富的地位是摆着好看的吗?!” 第143章 季家只是棋子 殷老爷子毕竟身居高位习惯了,他出口训斥,季仁也得细细掂量几分。 他是冒了很大风险才敢这么做,若是没有成功,还把殷家惹急,那就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难道殷老爷子的意思,是就这么算了吗,那嫣儿怎么办?她失去的名誉谁来挽回?她后半辈子怎么办?”季仁一边道一边在心里把所有思路理顺。 殷老爷子冷笑不已。 别墅外面传来停车的声音,张妈匆匆走进来,看着弥漫硝烟味的客厅,在殷老爷子跟前垂首。 “老爷子,三少回来了。” 殷老爷子脸色缓了缓,摆摆手示意她离开。 没过一会儿,殷越泽就拿着一份牛皮纸档案袋走进来,脚步不紧不慢,并没有因为客厅中紧张的局势而受到影响。 季雨嫣一直按照季仁交代的,低头泪眼朦胧地坐在沙发上,保持自己的受害人形象。 听见客厅一下子安静不少,她悄悄抬头,殷越泽映入眼帘,身躯挺拔,面容深沉沉稳,五官分明挺立,一举一动皆是风景,看的她心跳加快。 她知道这是殷越泽,殷家现任掌权人,以前只在报纸新闻上见过,此时见到真人,顿时觉得报纸照片假的就是假的,比不上真人万分之一。 “越泽。”殷老爷子欣慰道,殷越泽来了,他就可以放心了。 季仁微微皱眉,感受到殷越泽周围那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令人难以对视,生出臣服之心。 殷越泽慢条斯理地在沙发上坐下,手里的档案袋被放到茶几上。 他先点了一根烟,慢慢抽着。 季仁等着,等他先开口。 五分钟过去,殷越泽似乎沉浸在烟香中,并没有开口的意思。 又过了三分钟,他实在忍不住了。 “殷老爷子,我们也不想再拖着了,小女年纪尚小,那晚过后害怕,忘了措施,万一这肚子有了动静,您说……” 季仁没说完,但在场的人都明白他的意思。 殷盛霆神色一变,绷着脸不发一言。 殷老爷子之前没想过这个事儿,被他提醒,眉头拱成一团。 殷越泽突然轻笑起来,仿佛带着无尽的薄凉与冷意。 指间的香烟燃尽,掐灭在烟灰缸里。 “季总,看看里面是什么,再说这话也不迟。”他抬抬下巴,示意桌上的档案袋。 季仁眼皮子一跳,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殷越泽有恃无恐,难道是抓住了什么证据? 可是接触过这些事的人明明…… 他硬着头皮,上前一步拿过档案袋,打开看。 几张薄薄的资料纸,瞬间让他面上血液殆尽。 季仁勉强地笑笑,拉起季雨嫣,“殷老爷子,今天打扰了,我还有些事,这件事情改天再聊吧。” 季雨嫣惊愕地看着他改变主意,手里死死捏着那几张资料,然后被拽着头也不回地离开。 刚刚苦苦纠缠的一群人,在殷越泽来到十分钟便慌忙离去,不但管家佣人好奇,殷老爷子也很好奇。 “越泽,你给他看的是什么?” “没什么,就几张调查来的资料和证据而已。”殷越泽表情淡淡的,眉间闪过一缕深思。 殷老爷子也不多问,事情交给殷越泽办,他是很放心的,闹腾这么长时间,也挺累了,正准备起身上楼休息,忽闻殷越泽开口。 “爷爷,林家要回来了。” …… 莫氏分公司,休息室。 “林家?”宋悠然放下手里的热牛奶,慵懒地靠在沙发上,抬眸看小齐,“哪个林家?” 小齐忧愁不已,“还能哪个林家?就是京城的那个啊。” 宋悠然眼底闪过不解,“京城的林家,根基在京城,他们来云城干什么?” “这个我以前在莫老身边听他说过,都是很久以前的老事儿了,林家最开始并不在京城,而是在云城,现任林老爷子爷爷的那一代,林家光芒越来越大,牢牢占据着云城第一大家族的位置,他不满于现状,打通京城的产业链后,便举家搬迁了。” 小齐一点一点为她补充旧事,“林家走后,是留了分支在云城的,可那分支完全不顶事,云城第一大家的位置,便被殷家逐渐取代,到今天,林家几乎在云城销声匿迹。” 宋悠然一边听一边点头,“你还是没说到重点,林家为什么会回来?” “悠然小姐,您知道京城顶尖的豪门贵族有哪些吗?” “挺多的吧,像玉家,莫家,林家这些都算豪门,还有其他一些……”宋悠然并没深入了解过京城,随便数了几个。 小齐摇摇头。 “这些确实算豪门,但京城的豪门可不少啊,林家十年前还凑合,现在是一年不如一年了,最辉煌的时候已经过去……听说林家现任的家主林添与妻子方婉儿是商业联姻,婚后育有一子一女,但林添花心,外面养了很多情人,情人经常找上门来。” “后来因为一些原因,终于把方婉儿惹怒了,两人离婚,甚至成了敌人,方婉儿精明能干,在方家说的上话,方家又是毫不逊色于林家的家族,处处给林家找麻烦……” 宋悠然很奇怪,“林家屹立上百年,就算方家找麻烦,也没有多大用处吧?” “京城的水太深了,除去方家,看不惯林家的大有人在,一个两个不行,一群加起来难道还不行吗?”小齐叹息一声,“那林家的林添,没当上家主以前嚣张习惯了,得罪的人不在少数,多少恨他的呢,林家被排挤出京城沦落到如今地步,他要占大半责任。” 宋悠然在心中思索。 如今云城纪家已经倒了,四大家族变成三大家,林家情况暂且不得而知,但家族底蕴丰厚是一定的,云城就这么点儿大,他们想重新回来分一杯羹,哪有这么好的事。 她回去后把这件事和殷越泽说了。 殷越泽并无意外,“我已经听说了。” 这件事并没有露出半点儿风声,林家把消息瞒的死死的,小齐是因为莫庭那边提醒才知道,殷越泽是怎么知道的? 似乎看出她的疑惑,殷越泽把一杯果汁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抬手刮了下她的鼻子。 “你之前也说过,季仁的公司两年前不过是个空壳子,难道就没想过为什么两年过去,空壳子公司变化这么大?” 宋悠然眸光一亮,“你的意思是,林家两年前就打算回来了,暗中一直布置着,季家只是他们手中的棋子,那季雨嫣和爸的事,是不是也是林家授意的?” 难怪就季仁那公司,也敢打殷家的主意,原来背后有林家撑腰。 殷越泽轻轻恩了一声。 “如果林家回来,会不会威胁到殷家在云城的地位?”宋悠然忧心道。 在京城呆惯了的林家,来到云城,肯定是冲着云城第一大家族的位置来的,卫家唐家可以观望,但殷家绝对避免不了。 “不会。”殷越泽轻飘飘地吐出俩字。 他这么说,便是有把握了。 宋悠然放心不少。 …… 翌日,孟佳媛忽然打电话给宋悠然,带来一个好消息。 孟百川官复原职,证据表明是被陷害的,为了这件事,孟家调动所有人脉,走关系的走关系,总算得到一个好结果。 至于是谁陷害的……目前还在调查中。 孟佳媛谈起这件事,整个人都咬牙切齿,“纪明柔还真行,身边有这么个能人在,她怎么不上天去?” 经历过这么一次,她对付纪明柔的心思倒是少了几分,但愤怒依旧,少的几分仅仅是因为楼钧。 敌人过于强大,硬碰硬实在不是好办法。 “那不一定啊,说不准她下回就上天了。”宋悠然故作轻松道。 孟佳媛深深吐出一口气,“算了,就让他们继续查,要是能查到纪明柔身上最好。”她话语一转,“纪家最近好像没动静了,我听说纪氏罢免了纪明柔执行总裁的位置,那她人去哪儿了?” “不清楚,一直在纪家吧。”宋悠然一手拿着手机和她聊,一手拨拉草娃娃头顶的嫩草。 上次那朵花开败以后,就再也没有花长出来了,不管她怎么细心照顾,就是不开花。 “要我说,她身边那人就是眼神不好使,跟着谁不好,偏偏跟着纪明柔,叫什么名儿来着?回头我看看能不能把他聘到我身边做保镖,大不了多翻几倍钱。” 宋悠然动作一顿,转身上楼。 “你可以歇了这个心思了,纪明柔对楼钧有救命之恩,楼钧喜欢她,不可能给你做保镖的。”她慢悠悠道。 孟佳媛这个想法不错,可惜实现不了。 “喜欢纪明柔?!”电话那头声音扬了扬,惊呼道:“他是不是有受虐癖好?纪明柔那样子的,不得三天两头朝他发一顿火,看他挺沉默寡言的,没想到口味这么重……啧啧。” 宋悠然一笑置之,不以为然。 纪明柔也是人啊,当然有被喜欢的资格,不过楼钧……确实有点儿可惜。 下午有些累,宋悠然睡了一会儿,不过半小时就被惊醒了。 她做了个噩梦。 梦见自己被一条鳄鱼吃了。 醒后发现是一场梦,困意再度袭来,翻了个身,却不敢睡。 要是再做一场噩梦,这睡觉还不如不睡呢,越睡越累。 宋悠然躺了片刻,起身从床头抽屉翻出那两枚三角符,犹豫很久,才放到枕头底下。 这一次果然没做梦,一觉睡到自然醒,头脑清醒,神清气爽,什么疲惫都消失了。 与此同时,京城玉家正陷入有史以来最大的争吵中。 纪双一改往日温柔大度的形象,整个人浑身上下散发着阴霾气息。 她坐在沙发上,面前茶几上摆着一份离婚协议书。 玉恒清面无表情坐在她对面,“协议内容对你的补偿已经够多了,你这样拖着并没有意思,签了字,和和气气地离开,对大家都好。” 纪双气的牙齿打颤,她一把把桌子上的离婚协议书抓起来,揉成一团扔在玉恒清身上。 “玉恒清!你休想和我离婚!我纪双跟了你这么多年,任劳任怨,你说离婚就离婚,哪有这么好的事?!绝对不可能!”她嘶喊道,面容扭曲。 玉恒清是今天上午赶回来的,在他去云城之前两人就吵过一架了。 这次回来更是直接带回离婚协议书。 为什么? 她除了开始嫁给玉恒清时用了些卑劣手段,这些年什么错都没犯过,为什么老天爷要这么对待她? 她只是想要一份长久美满的婚姻,只不过这个婚姻对象刚好是玉恒清而已,别的不求什么。 玉恒清无视她的嘶喊,从身旁的档案袋里又拿出一份离婚协议书摆在她面前。 早就知道她不会轻易妥协,所以他准备了几十份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备用。 第144章 玉恒清的礼物 纪双激动地看着那份离婚协议书,再次伸手撕成两半,扔到一边。 紧接着,又一份完好整齐的离婚协议书摆到她面前,嘲笑她这二十年来的坚持,不过一场笑话。 她撕了很多,地上铺满白色的一片。 玉老爷子和玉老太太被玉宁安叫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干什么呢干什么呢?”玉老爷子多亏身体底子好,不然绝对要被气晕过去。 玉恒清停下手里的动作,唤了声,“爸。” 纪双则是仿佛看到救赎一样,扑倒在玉老爷子脚下。 “爸,我知道错了,你帮我劝劝恒清吧。”她崩溃地大哭,面容无比憔悴,比起东窗事发之前,看起来不知道老了多少岁。 玉老爷子绷着一张脸,并未开口,心中同样伤感。 没想到自己儿子结了两次婚,都摆脱不了催眠的魔咒。 景歆是催眠师,这种邪门的职业。 纪双更厉害,一上来就找了个催眠师把恒清催眠洗去记忆。 他和老婆子只以为是恒清悲伤过度,暂时性失忆,不想其中还有这种原因,简直不可原谅。 玉老爷子看的很清,纪双敢做一次,就敢做第二次,若是第二次不但是恒清,她还对自己和老婆子下手呢? 往轻里说,不就是失个忆吗,没什么大不了的。 往重里说,他可是打听过,催眠这个东西,无形之间能改变人的想法,习惯,甚至控制那个人,谁知道会干出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 纪双见玉老爷子不为所动,身子一转,跪在玉老太太脚底下。 “妈,你帮帮我,我不想和恒清离婚,都二十年了……”她哽咽道,一边摇头一边道,“二十年前,我看恒清因为姐姐离世而悲伤过度,十分心疼,才听信了别人说的,找催眠师催眠恒清,洗去了他那一部分记忆,我是为了他好啊,我怕他一时想不开,万一随着姐姐去了怎么办……” 不知道是不是她这番话触动了玉老太太的心神。 玉老太太身体一震,弯腰把她扶起来。 玉宁安从她身后绕到前面,抓住纪双的手臂,神色黯淡。 “妈。”她喃喃唤了一句,失魂落魄的,看了惹人心疼。 玉老太太怜爱地摸摸她的头。 玉宁安趁机开口,声音里都带了哭腔,“奶奶,你帮妈妈劝劝爸爸好不好?” 玉老太太看着好好的一个家再次掀起风波,心里也是烦的很。 说实话,纪双做出这种事,还瞒着家里所有人,实在是不应该的。 不过她说的也对,若是没有她请来催眠师催眠恒清,照着恒清那段时间的状态,真有可能想不开,和自己儿子相比,这些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玉老太太抬头看玉老爷子,“老头子,你看这事怎么办?恒清非要离婚,你想想,他年纪也不小了,不是二十年前,二十年前还能找一个合适的人过一辈子,但是现在……” 玉老爷子沉着脸,他当然知道老婆子说的都很对,可纪双…… 他忍不住看了纪双一眼,重重一哼。 “恒清,你不是去云城了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玉老爷子准备用拖延法,先把这事绕过去,待他好好想想再说。 玉恒清见状,目光落在玉宁安身上,“我听说安安养的狗,咬死了悠然养的野兔?” 玉老爷子一愣,有些难以置信,“你回来,主要是因为这件事?” 玉宁安和玉老太太也怔住。 “不但如此,她还跑到悠然家门口破口大骂?”玉恒清继续道。 玉宁安咬唇,突然朝玉恒清跪了下去,“爸,我是因为球球被打成重伤,一时激动才跑到妹妹家,我会向她道歉,希望你不要因为这件事迁怒妈妈。” 她心里清楚,今天这事儿必须先拦住,不能让两人真的离了婚,和宋悠然的事小,离婚事大,不说别的,若玉恒清和妈妈离了婚,还要把自己赶出去呢? “我和你妈离婚,和你没有关系。”玉恒清缓缓道,眸子直直盯着她,仿佛可以看透人心,“我看着你从小长大,却不知你什么时候学会骂人了……从前找老师教你的,你都学到哪里去了?” 玉宁安身子一僵,“爸,我就是火气上头,随口说了几句,事后气消就忘得差不多了,你别往心里去,相信妹妹也不会往心里去的。” “你先到边上,等一会儿解决了我和你妈的事,再谈你的事。”玉恒清道。 玉宁安着急,“爸,妈妈她……” “我说的你没听见吗?!”玉恒清语气陡然一厉。 玉宁安瞬间噤声,眼泪盈眶。 玉恒清在她面前一直是慈父形象,温温和和的,别说对她发火,连大声说话都没有过,今天,算是破了例。 玉老太太也吓了一跳,何止玉宁安,就连她也很少见玉恒清发火,最近一次,还是在二十年前。 她走到玉宁安身边,把人拉起来往边上靠。 “安安,你爸正在气头上,先不要惹他……” “可是我妈……”玉宁安说到一半看见玉老太太比的噤声的手势,强忍着不再说话。 玉老爷子深深叹了口气,“恒清啊,这件事等大家都冷静过后再说怎么样?” 玉恒清抬眸,“我很冷静。” 从他恢复记忆的那一刻起,就没有了想和纪双共度一生的念头,不,或许从来没有过,他们夫妻在一起,纯粹因为一个男人对妻子的责任。 在纪双身上,他从来没有感觉到过和景歆在一起时的幸福快乐,每天除了工作就是工作,把生活过的像机器枯燥无味。 见过宋悠然后,他加快了要离婚的想法。 宋悠然是他唯一的骨血,如果没有纪双,说不定他早就把人找回来了,在宋悠然失踪二十年里,纪双无异于帮凶,这点也是玉恒清无法忍受的。 二十年,他从来没有在纪双口中听说过关于宋悠然事情,她一直在刻意淡化自己对悠然的情感,把更多的关注点放在玉宁安身上。 纪双整个人沉浸在即将和玉恒清离婚的恐惧中,她跌跌撞撞地从地上爬起来,对所有人低吼。 “我不会离婚的!凭什么让我离婚?!凭什么那个贱人死了那么多年你还是忘不掉她!” 不等玉老爷子训斥,玉恒清已经迅速上前,一巴掌扇在纪双的脸上,保养得当的半边脸颊立时浮现出五个手指印,通红通红的。 她狠狠瞪着两只眼。 玉宁安尖叫一声,跑到纪双身边。 “妈!妈你怎么样了!” 纪双一把推开她的手臂,转身朝外面跑去,很快不见了人影。 玉老太太瞅着玉宁安还在原地发愣,不由急道:“安安!你还站着干什么啊,赶紧去追你妈妈啊!” 玉宁安回过神来,匆匆答应一声,跟着朝外面跑。 …… 南宫璇一时兴起想做饭,在家里动刀子结果切到了手。 跑来找宋悠然的时候,宋悠然刚做好饭,身上还绑着围裙。 宋悠然打开门,外面站着韩潜和南宫璇,她的注意力一下就被南宫璇手指吸引住了。 白嫩嫩的手指包着纸巾,血液沁透染红一片,止不住似的。 “怎么回事?怎么流血了?”宋悠然匆忙解下围裙。 “我想学做饭,结果就切到了。”南宫璇皱着漂亮的眉毛,疼的龇牙咧嘴。 “怎么不带她去医院?来我这里干什么,我又不是医生。”这话是对韩潜说的。 平时这人看上去像那么回事,怎么关键时刻就不行了呢? 韩潜看出宋悠然神色间的不满,薄唇动了动,“我说带她去医院,她不愿意,非要来找你。” 宋悠然视线重新放到南宫璇身上,抬手在她脑门上敲了敲,“傻了是吧,切到手不去医院?” “去啊,不过我想和你一起去。”南宫璇笑嘻嘻地道,她和韩潜不怎么对头,一个大男人陪着她去医院,怎么想都是不合适的。 宋悠然猜出几分她的想法,当即换了鞋拿上手机出门。 三人一起赶到医院,处理伤口。 南宫璇那刀是新买的,很锋利,一刀下去,就削掉了手指头上一块皮,翻红着肉,看着就很疼。 消毒的时候她硬是咬牙忍下来了,一声不哼。 宋悠然别过头去,一只手被南宫璇紧紧抓着。 包扎完毕,三人离开医院。 经过医院门口,一个熟悉的人影冷不丁映入眼帘,宋悠然一惊,停住脚步。 楼钧也看到她了,却是直接从她们身边路过去,走进医院大楼,并没其他表情。 南宫璇似有察觉,回头见宋悠然站在原地,颇为疑惑,“悠然,怎么不走了?” 宋悠然扯扯嘴角,“没事,看到一个熟人。” “熟人?谁啊?”南宫璇回想刚才,好像是有个眼熟的身影走过去,不过她并没注意。 “楼钧。”宋悠然拉着她快步往前走。 南宫璇伤口被碰到,疼的脸蛋都扭曲了。 “悠然,你轻点儿。”她小声抱怨。 宋悠然一低头,发现自己拉住她的伤口了,下意识松开手。 “怎么样,没事吧?”本来就挺吓人的,宋悠然担心自己碰到伤口又会流血。 “没事,一个小伤口而已,我又不是泥捏的。”南宫璇摆摆手,只要不碰到,就不会痛了,“对了,你刚刚说碰到谁了来着?” “楼钧。”宋悠然重复一遍。 南宫璇上心了,嘀咕道:“我怎么觉得这名字这么耳熟?” 想着想着,忽然瞪大眼,“楼钧,是,是不是纪明柔身边那个……” 宋悠然无奈地点点头。 韩潜听两人讨论的一个男人,不由开口问道:“楼钧是谁?” 宋悠然看他一眼,瞅着南宫璇。 南宫璇不耐烦地回了句,“楼钧不就一个男人吗,你问这么多干什么?” 宋悠然沉默。 “不对啊,悠然,楼钧来医院干嘛,他不是应该一直守着纪明柔吗?” “可能生病了吧。”宋悠然不以为然。 “你刚刚看他,像是生病了吗?”南宫璇仔细回忆,但她根本没瞄见楼钧的具体模样,想不起来。 宋悠然回忆片刻,眉毛一拧,“不像。” 难道生病的不是楼钧,是纪明柔? 纪明柔…… 想到这里,宋悠然忽然想起一件事。 之前她怀疑景岚扎纪明柔那一刀的时候刀上抹了艾滋病毒,算算时间,如果真的感染上,是时候能验出来了。 翌日,一份有关纪明柔的病历报告呈现在宋悠然面前。 “悠然小姐,这纪明柔竟然也感染了艾滋,纪家这一大家子到底怎么回事?纪通平进去了,纪子鸿小小年纪就没了,景岚得了艾滋,纪明柔也跟着得了艾滋,只剩一个纪凝儿。”小齐絮絮叨叨。 “别人的事儿,你管他们做什么?”宋悠然漫不经心,以后看来要和纪明柔更加划清界限了,她那个疯狂程度,说不定学着景岚扎别人一刀…… “悠然小姐不关心,那您还看什么报告呢?”小齐打趣道。 “没什么要看的了,先这样吧。”宋悠然把报告搁在桌上。 果然如她所料,纪明柔也得了艾滋,艾滋需要接受治疗,难怪她没时间惹别人了。 “对了,小齐,你知道林家是什么时间来云城吗?” 小齐摇摇头,老实道:“不知道,不过林家有动静的话,莫总一定会告诉我们,让我们早做准备。” 宋悠然点点头。 回到家,家门口停着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驾驶座坐着一个男人。 男人宋悠然回来,立马从车上下来,热情地和她打招呼。 “悠然小姐,您就是悠然小姐吧?” 宋悠然上下打量他,“我是宋悠然,你是……” “我是玉氏集团云城分公司的总经理,毕辉,这是我的名片。”毕辉从西装内袋掏出一张名片,讨好地递给宋悠然。 宋悠然拿过看了看,是真的没错。 “你来找我?还是找殷越泽?” 她没见过毕辉,觉得殷越泽可能性更大一点,玉家和殷家应该有生意上的往来,这样毕辉找殷越泽就不奇怪了。 谁知,毕辉一听,连连摆手。 “不不不,我不是来找殷总,我是来找悠然小姐的。” 宋悠然愣了愣,“你找我干什么?” “您等一会儿。” 毕辉交代一句,转身绕到副驾驶那边,从座子上拿下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物盒。 正方体,边长二十厘米左右。 宋悠然看他的目光诡异了。 毕辉抱着礼盒回到宋悠然跟前。 “给我的?”宋悠然问道。 “对的。”毕辉笑道。 “我不要,你拿回去吧。”宋悠然淡淡拒绝。 一个陌生人,突然给自己送礼物,很难不让人怀疑他的用心。 毕辉看看手里的礼物,又看看宋悠然,心下懊恼,悠然小姐肯定是误会了。 “悠然小姐,您别误会,这不是我送您的,是玉总送您的。”他解释道。 宋悠然琢磨片刻,问他,“玉恒清?” “对对,玉总。”毕辉赶忙应下。 “里面什么东西?” “这……说出来就没意思了。”毕辉道,“还是悠然小姐亲自打开看吧。” 宋悠然只好把盒子接过来。 “我的任务已经完成,悠然小姐,我先回公司了。” 宋悠然瞅着手里的盒子,一边云淡风轻道,“帮我谢谢你们玉总。” “会的会的。”毕辉挂着灿烂的笑容,开车走了。 宋悠然掂掂盒子,还挺沉。 忽然,盒子里有东西动了一下。 她停住步子,定定地盯着手里的盒子看。 一个毛茸茸的可爱灰色脑袋顶开盒子盖,乌溜溜的黑宝石眼睛和宋悠然对了个正着。 三秒后,毛茸茸的脑袋嗖一下收回盒子里。 宋悠然,“……” 野兔? 玉恒清竟然给她抓来一只野兔。 第145章 帮帮你嫣儿妹妹 宋悠然把野兔放进之前那个笼子里,插上笼子门,仔细观察。 这只兔子确实是野兔没错,灰色绒毛,长耳朵矗立警惕,朝四周观望。 一般来说,野兔和家兔区别还是很大的,家兔温顺,不反抗,野兔就占了那么一个野字,不老实,爪子带着尖儿,想驯化还得有一段时间。 宋悠然给野兔准备了青草和清水,慢慢喂着。 现在不能散养,不然保准一会儿看不见,就跑没影儿。 前车之鉴在那里摆着。 殷越泽回来,一眼就瞅见墙根儿上笼子里多了灰色一团。 “你买的?”他问宋悠然。 宋悠然摇摇头,“不是,别人送的。” 殷越泽没多问,吃完晚饭去书房处理公事。 一切风平浪静,宋悠然担心自己接了任务出门云城会发生什么事,便一直拖着出门的计划,最近在家里都养胖了几斤肉。 她觉得不能再这么下去,当即登录催眠师协会看任务悬赏。 刚挑中一个看起来不错的,不等她敲定,事儿来了。 季雨嫣,真的怀孕了。 而且还找上门来了。 季雨嫣内心煎熬着不断按响门铃,看着毫无动静的别墅,心里急的像一团火烧似的。 怎么还没人开门,快来人开门啊。 宋悠然站在窗前看她很久,才下楼开门。 季雨嫣见里面别墅门开了,心中一喜,当看到里面出来的人时,整个人都惊住了,难以置信地睁大眼。 “宋悠然!你怎么在这里?!” 宋悠然慢悠悠地往前走几步,隔着雕花铁门看她,“我怎么就不能在这里?这里是我家。” “你家?!”季雨嫣声音骤然提高,带着尖锐,“怎么可能!这里是兰恒公馆!明明是殷……” 话语戛然而止。 心中乱成一团,宋悠然怎么会在这里。 联想到宋悠然一身价值不菲的衣裳,一个荒唐念头冒出来,几乎是脱口而出。 “你是殷越泽的情人?” 是了,一定是这样,不然她怎么住进了殷越泽的别墅,还一副主人般的模样。 宋悠然没和她解释,而是问道:“你来这里干什么,有事吗?” 季雨嫣心思一转,按捺下不平静的心情,咬唇道:“我找殷越泽,他在吗?” “不在,你想找他,应该去殷氏集团。”宋悠然淡淡道。 “我知道,可是殷氏集团我进不去。”季雨嫣去过殷氏集团,还没见到殷越泽就被门口的保安和前台拦下了,无奈之下,只好打听到殷越泽住在兰恒公馆,过来碰碰运气。 “那就没办法了,他现在不在家,你改天再来吧。” “不行!”季雨嫣反驳的很激烈,“宋悠然,你帮我联系一下他行不行,我今天一定要见到他的。” 宋悠然心情莫名有些糟糕,面上不显,依旧淡漠。 “你找他有什么事,我可以帮你转告。” 季雨嫣看上去真的挺着急,犹豫一会儿,还是说出来了,一只手抚上自己的小腹。 “我怀孕了。” 宋悠然神情一顿。 “你怀孕来找殷越泽?” 幸亏她是知道孩子父亲是谁,放别的不明白事情真相的人,肯定以为这孩子是殷越泽的。 不过怀孕……是挺麻烦。 “我知道找殷越泽不妥,可是我实在没办法了,我进不去老宅,他们把我拦在外面,我肚子里的孩子真是殷盛霆的。”季雨嫣解释道,手心额头都急的冒出汗。 出来时季仁和她说过,这个孩子是唯一的一次机会,让她自己把握好了,若是不成功,便带她打掉孩子,送离云城,不能再回来。 她恨他这种把自己当做货物的样子,同时也不甘心。 殷越泽查出的那些证据她看了,大部分是有关林家和季家之间,以及季仁算计殷盛霆的证据,和自己没有多大关系。 只要自己咬定了是季仁强迫自己,把弱者形象坐实,还是可以尽力一搏。 宋悠然定定看着她,“我知道了,等殷越泽回来,我会转告他的,你先回去吧。” 季雨嫣不想走,“我,我能进去等殷越泽回来吗?” “不能。”宋悠然吐出两个字,并没有丝毫怜悯。 “为什么?”季雨嫣不满,她和宋悠然感情并不深厚,觉得宋悠然不一定会如实转达殷越泽。 “不为什么,这里是我家,我有权决定你能不能进来。”宋悠然道。 “宋悠然。”季雨嫣沉下一口气,“你一口一个我家,咱们心里彼此都清楚的很,你在这里最多只能算半个主人,殷越泽迟早要结婚,若是我能母凭子贵嫁进殷家,你今天帮了我,我以后一定记得。” 这话宋悠然相信就是傻子。 “八字还没一撇,就先想到施恩了,等你真的嫁进殷家再说吧。” 说罢,她不再管季雨嫣,转身进屋。 “宋悠然!宋悠然!” 任凭季雨嫣怎么喊,都不回头。 宋悠然关上别墅的门,轻叹一口气。 想了想,翻出手机给殷越泽发了条信息。 ‘恭喜,殷先生,你多了个弟弟或妹妹。’ 殷越泽:‘如果我多个儿子或者女儿,会更高兴。’ 宋悠然:‘和你说正事呢,季雨嫣来了,说她怀孕了,这事怎么处理?’ 殷越泽:‘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宋悠然盯着那行字儿,琢磨半天,还是没想到应该怎么处理。 季雨嫣肚子里这个要真是殷家的种,殷老爷子肯定不会任由他沦落在外,可季雨嫣,也是不能进殷家的,最好的方法就是,孩子留在殷家,季雨嫣打发走。 但季雨嫣会同意吗,她就是冲着殷家来的。 背后有季家和林家撑腰,肚里这个孩子,就是拿捏殷老爷子的武器。 殷老爷子绝对还不知道她有了孩子,不然不会让人把她拦在老宅外面。 宋悠然闲来无事,抱着一袋坚果吃,外面季雨嫣的叫声渐渐弱下去,消失不见。 大约过了一刻钟,又响起更激烈的声音,门铃疯狂地响着。 “里面有人吗!快出来啊!你们门口有个人,动胎气了……” 宋悠然一惊,动胎气?不会这么脆弱吧。 把坚果扔在桌子上跑出门。 雕花铁门外面,站着两个邻居,一男一女,季雨嫣跪坐在地上,手捂着肚子,神色略有痛苦,面容慌乱。 “去医院,麻烦你们带我去医院。”她紧紧抓着那个女邻居的手,骨节泛白。 宋悠然打开铁门,蹲下身,查看她的情况。 “怎么好好的突然动胎气?”她皱紧眉毛。 季雨嫣艰难地摇头,“不知道。” “快快快,我这里有车,先送你们去医院。”男邻居示意道。 宋悠然道了谢,扶着季雨嫣坐上他的车,前往医院。 一系列检查下来,暂时没大问题,季雨嫣体质偏寒,容易小产,医生特意叮嘱好几遍,让宋悠然买点好东西给她补补。 进到病房,宋悠然翻着手机电话簿,“你爸换手机号没有,还是以前那个吗,我让他找人来照顾你。” 季雨嫣抿着唇,脸色有些苍白,不愿说话。 宋悠然瞟她一眼,拨通季仁的手机号码。 简单把季雨嫣动胎气的事情告诉季仁,季仁立刻放下手中的事,赶到医院。 宋悠然见没自己什么事了,就想离开。 这时,季仁突然从病房里出来,拦住她的路。 “嫣儿动胎气,是因为你把她关在门外对不对?你为什么把她关在外面?!”他语气不善地质问。 宋悠然眸间闪过冷意,“我话已经和她说的很清楚了,让她离开,那是我家,我是主人,我不让她进,她非要在门口喊,这怨谁?” 季仁眉头紧紧拧着,理直气壮道:“我都听嫣儿说了,你现在是殷越泽的情人对不对,既然是情人,就不要以主人自居,怎么说我也做过一段时间你的养父,几年不见,你倒是越来越厉害了。” 他望着宋悠然精致漂亮的脸蛋,这个丫头从小就是美人坯子,现在长大,出落的更漂亮了,居然勾搭上了殷越泽。 有那么一瞬间,他心里闪过邪念。 “谁告诉你说,我是殷越泽的情人了?”宋悠然冷笑。 “不是情人,难道你还是殷太太不成?”季仁嘲讽道。 宋悠然除了一张漂亮的脸蛋,没有家世,没有人脉,能嫁给殷越泽吗,想都别想,绝对不可能。 越是身居高位,就越是注重门当户对。 宋悠然神色闪过玩味儿,“我说我是殷太太,你不相信吗?” 季仁眼神轻蔑,显然是不相信的。 他最开始让季雨嫣勾搭殷盛霆,就是因为殷越泽实在太难勾搭了,多少人妄想霸占他身边的位置都没有成功,相比之下,殷越泽的父亲殷盛霆同样为殷家人,就显得好勾搭一些,最起码不是不近女色。 能把殷越泽拿下,宋悠然也算有本事了。 心思一转,计上心头。 “你跟在殷越泽身边,他对你好吗?”季仁态度忽然软和下来。 宋悠然心中警惕不少,面上笑眯眯地道:“好啊,他对我当然好了。” 要是不好,就把他踢了,宋悠然在心里暗道。 “悠然啊,叔叔和你商量一件事,你看怎么样?”季仁眯着眼,一看就不怀好意。 “什么事?”宋悠然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你嫣儿妹妹的事情,你也听说过了,她现在有了殷盛霆的孩子,就差临门一脚,便可以嫁进殷家,但是殷家人对嫣儿有些成见,殷越泽这里这关是最重要的,你能不能帮帮我和你嫣儿妹妹,和殷越泽说说?” 季仁不知道宋悠然对殷越泽的作用有多大,但作为殷越泽身边唯一出现的情人,应该也差不到哪儿去,分量重肯定不用说。 有她开口,说不定事半功倍。 宋悠然了然,原来打的这个主意。 “季叔叔,你刚才都说了,我只是一个情人而已,怎么可能能左右殷越泽的想法呢,这件事我恐怕是帮不上什么忙了。”她拒绝道。 季仁和善的笑容,一下子就拉了下来。 “悠然,你这就不够意思了,难道你忘了你宋姨吗,嫣儿可是她唯一的女儿,你连这个小忙都不肯帮,她对你肯定特别失望。” 宋悠然表情也淡了,“原来季叔叔还记得宋姨,我相信宋姨分得清是非,她只会怪那些把自己女儿往火坑推的人,枉为人父。” 季仁听出她说的是自己,面上挂不住。 “你懂什么,我是在帮我女儿,只要成功了,她就是名正言顺的殷家人,以后荣华富贵享受不尽,她会感谢我的!” 宋悠然挑眉,眼角泛着冰冷的意味。 “要是失败了呢?” 她直勾勾地盯着季仁的双眼,掩饰不住讽刺。 季仁对上她的眼睛,有些心虚。 第146章 比不上身边的一个 “如果失败了,我会给她一个好归宿。”定定神,季仁正色道。 宋悠然轻轻一笑,“不好意思,我还是不能答应你。” 季仁脸色难看,“你怎么变得这么目中无人了,现在你是正在得宠,等哪天殷越泽不要你了,你来找叔叔,叔叔也能帮帮你。” “就算真有那一天,我也不需要你帮我。”宋悠然不打算继续和他废话,准备离去。 季仁没有放她离开的意思,依旧拦在她前面。 宋悠然皱眉,正欲开口,身后忽闻一声惊讶的,“太太?” 南城诧异地走到两人跟前,看看季仁,又看看宋悠然,“太太,您怎么在这儿?” “季小姐出了些事,我把她送来医院。”宋悠然道。 季仁整个人都懵住,以为自己听错了。 “南,南助理,你刚才叫她叫什么?” 南城是殷越泽的助理,这个他知道。 可是宋悠然,什么时候成了殷越泽的太太? 南城漫不经心地觑他一眼,“太太啊,这位是殷总的妻子,我自然要称一句太太。” 季仁的表情,好像吞了十只苍蝇般难以形容。 太太两个字如同魔咒,环绕在他头顶。 宋悠然居然是殷越泽的太太,这怎么可能呢。 她什么都没有,怎么就成了殷太太? “悠然……你,你什么时候结婚的?”季仁憋了半天,只憋出这么一句。 “有几个月了。”宋悠然仿佛没看到他僵硬的脸色,转头对南城道:“南城,我们走吧。” 南城自是笑着答应。 这次季仁没拦着,他觉得自己的脑袋已经转不过来了。 宋悠然和南城走出一段距离,她开口问:“南城,你来医院干什么?” 平时这个时间,南城肯定是在公司的。 “是老爷子,老爷子两年前不是查出肝癌了吗,从那以后就养成了定时来医院做检查的习惯,殷总担心殷管家和老爷子应付不来,就让我过来看看。”南城解释道。 宋悠然点点头。 原来是这样。 想到季雨嫣,宋悠然脚下一转,“老爷子走了吗,没走的话我过去看看。” 季雨嫣的事,总要和殷老爷子提个醒。 “还没,正在等检查结果,我带您去。” 殷老爷子一听季雨嫣怀孕了,整个人变得非常沉默。 良久,才开口。 “那个季雨嫣动胎气,现在怎么样了?” “已经稳定了,医生说她体质偏寒,容易小产,需要好好补补。”宋悠然简单把医生的话说了一遍。 殷老爷子叹了口气,“这个孩子是盛霆的,让盛霆自己决定吧。” 不等检查结果出来,宋悠然先一步提出离开,殷老爷子叫住她,“你和越泽,多回来住住,老宅那么大,太清冷了。” 宋悠然应下。 她此时想不到的是,晚上殷越泽就对她说,殷盛霆准备打掉这个孩子。 宋悠然微微睁大眼,“爷爷没阻止吗?” “爷爷把选择权让出来了,老人家年纪大了,虽然不舍,可心有余而力不足。”殷越泽靠在床头上,轻点烟灰,沉思着道:“这个孩子生下来,只会是被利用的工具。” 宋悠然靠在他身上。 他说的没错,这个孩子生下来,只会是被人利用的工具,荣华富贵的踏脚石。 “季仁和季雨嫣那边……会同意吗?” 这个孩子是季雨嫣嫁进殷家的希望,她应该不会同意吧。 “不同意有别的方法让她同意。”殷越泽毫不在意,吸了口烟,吞云吐雾。 宋悠然在他怀里找了个舒适的位置蹭蹭,手抱着他的强劲有力的腰,慢慢收紧。 殷越泽见状,把烟熄了,翻身低头覆上去,勾着她的丁香小舌缠绵在一起,力道柔韧,带着强势,大有把人吞下去的架势。 温香软玉在怀,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发生。 大手顺着后背一路上移,按在她的后脑勺上,更加深吻,邀请着她一起沉迷在这场醉人的吻里。 “唔……” 宋悠然小脸泛红,轻轻的嘤咛从嘴中溢出,惊艳了一室春色…… —— 玉恒清和纪双反复吵了好几遍,纪双都没有同意离婚,死死咬住不动口。 怒火之下,他直接不管了,人离开京城,不管纪双怎么说怎么求,都没用。 回到兰恒公馆,停在宋悠然家门前,手抬在半空,迟迟按不下门铃。 犹豫半晌,他转身走到隔壁自己家,进去了。 …… 宋悠然一觉睡醒,身上像被车碾过好几遍似的,酸疼的厉害。 手机叮咚进来一条短信。 她伸出手,在手机上拨拉几下,看到信息内容。 南宫璇:‘悠然!我爸的人找来了!我先一步溜走,感谢这些日子以来的款待!’ 宋悠然给她打了个电话,甜美客气的女音告诉她,此号码暂时不在服务区。 拧着眉毛,啪啪啪打字。 ‘你去哪儿了,身上没有钱,睡大街啊?’ 这个阿璇,就算要走,也得提前和她道别吧,两栋别墅距离这么近,连个来回的时间都没有吗。 信息一直没人回,宋悠然穿好衣裳,洗漱完毕,去了另一栋别墅。 打开门,别墅里冷冷清清的,毫无人气。 花瓶里的花焉掉,沙发上摆着凌乱的抱枕,吃了一半的零食袋还在茶几上,只是没有了吃的那个人。 她去主卧看看,里面已经没人,连行李都搬干净了。 不出所料,韩潜的房间也是空的,什么都没有。 只剩白莱的房间了。 正在宋悠然迟疑进不进去的时候,身后幽幽响起一个声音。 “悠然……” 宋悠然吓一跳,连忙回过头。 “莱莱,你走路怎么没声音的,吓死我了。” 白莱淡淡一笑,“你找我吗?” “不,今天阿璇给我发了条信息,说她走了,我刚刚看她屋子已经收拾干净,你知道这件事吗?她是什么时间走的?” “知道,一天前吧。”白莱回道,“她身边那个,叫韩潜的,也跟着一起走了。” “你知道她去什么地方了吗?” “不知道,只知道她是为了躲她爸爸。”白莱摇摇头。“我也有件事要和你说。” 宋悠然一愣,“什么事?” “我也要走了,若不是你一直不过来,我早就离开了。”白莱绕过她打开房门,门口摆着一个银灰色的行李箱。 “你去哪儿?”宋悠然下意识反问。 “当然是去我该去的地方,之前有阿璇在,我也不会孤单不会觉得空旷,他们两个一下都走了,没有人陪着我,我挺无聊的。” 白莱耸耸肩,说的很轻巧。 宋悠然有些摸不透她的想法。 这人真的不是冲自己来的吗? 或许之前是她误会了,梦就是梦,不能和现实相比。 送走白莱,宋悠然把整栋别墅打扫清理了一遍,花瓶里插上花,茶几抹干净,垃圾倒掉。 虽然还是缺乏人味儿,总比刚才好多了。 又过去几天,一大早,别墅门铃急促地响起,一声接一声。 宋悠然听见这个声音,本能地想到季雨嫣,那天她就是这么按她家的门铃,没报废就是好的。 殷越泽也被吵醒了,哑声道:“你继续睡,我下去看看。” 宋悠然浑身懒洋洋的,也不愿起来,便点点头闭上眼睛。 殷越泽披着衣裳下楼。 宋悠然却睡不着了,眼睛睁开,默默等殷越泽回来。 十分钟过去,下面没有动静,十五分钟过去,还是不见人影。 宋悠然爬起来,从落地窗往下看。 一个女人正跪在殷越泽脚下,两手抓着他的衣裳,哭的梨花带雨。 季雨嫣。 还真是被她猜对了。 那她来找殷越泽,八成是为肚子里的孩子。 又过去五分钟,宋悠然穿上衣服起床下楼。 “殷总,你帮帮我,让我留下这个孩子吧。”季雨嫣苦苦哀求,面容憔悴。 “这个不归我管。”殷越泽神色淡淡的,丝毫不受影响。 “殷总,殷董事长正在找我让我打掉这个孩子,这个孩子怎么说也是殷家的血脉,他和你身上流着相同的血,将来要叫你一声哥哥的,你忍心看着他就这么没了吗?” 宋悠然走到殷越泽旁边,和他一起看季雨嫣。 “悠然姐姐,你帮我劝劝殷总好不好,他一发话,孩子绝对能留下的。”季雨嫣转到宋悠然那面,手拉着她的手指,“我已经不求其他的了,只想留下这个孩子,医生说我体质不好,如果这个孩子没保住伤了元气,以后想要孩子就很困难了……” 宋悠然诧异,“我怎么没听医生这么说?” “这是医生后来说的。”季雨嫣补充道。 宋悠然望向身边的男人。 殷越泽凝目思索,对脚下的人道:“你先回去。” 季雨嫣一怔,随即大喜,知道殷越泽是有松口的意思,连连道谢。 “谢谢,谢谢殷总。” 她起身一步三回头,生怕他反悔似的。 宋悠然嘟嘟嘴,“最近找你的人就这么多,先是一个玉宁安,后又来一个季雨嫣,还怀着孩子……” 一边嘟囔一边往回走。 殷越泽好笑地瞅她一眼,跟上去。 “那我以后禁止女人来找我,怎么样?” 宋悠然轻描淡写地瞟他,“你禁止女人找你,这是你能控制的吗,今天一个明天一个,说不定暗地里有多少等着找你的呢。” 殷越泽轻轻勾着唇角。 “暗地里再多,也比不上身边的一个。” 宋悠然后知后觉他说的是自己,心情好了不少,朝他投去一个孺子可教也的小眼神,突然脚步一停。 “那个孩子,你真的要留下吗?” “不一定。”殷越泽道,“我说让她回去,不代表我就同意了,这件事最好还是看爷爷的。” 宋悠然轻哼,“你这说了我才想起来,明明殷盛霆是孩子的亲爸,再不济上头还有个老爷子,季雨嫣放着殷盛霆和老爷子不找,偏偏来找你……” 殷越泽哑然。 “你想到哪里去了?”他伸手揉揉她柔软顺滑的头发,“现在才六点,要不你再去睡一会儿?” “睡不着了。”宋悠然跑上楼洗漱,洗漱完毕开始准备早餐。 早餐不用太丰盛,随便弄了点小米粥,又出去买了小笼包和茶叶蛋。 回来的时候殷越泽正在通电话,不知道和谁通的,一聊就是半个多小时。 他聊完了,坐在餐桌前。 “中秋过后第三天,江城那边有一场游轮夜宴,邀请了不少豪门贵族,殷家受邀在内,到时候带你去玩。” 宋悠然歪头,“游轮夜宴是干什么的?” 在心里念了几遍这四个字,觉得有些耳熟,好像前世在哪里听到过,很重要的一件事,不过时间太久,忘记了。 “一个贵族交流会,其实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方便结交人脉,见你最近在家很闷,权当是去散散心。” 宋悠然想了半天都想不起来,最后干脆不想了,有什么重要的事,到时候想起来再说吧。 第147章 全来了 季雨嫣肚子里的孩子终究没能留住。 本来殷老爷子就有些不舍这个孩子,加上家里本就有一个殷随风的例子,殷越泽和他谈过后本来已经快要松口了,毕竟只是留下孩子,季雨嫣又不会嫁进殷家来。 谁知,这个时候,季雨嫣突然出事了。 听说是和继母的女儿起了争执,还吵得很激烈,甚至动上手。 怀孕前三个月尤其需要注意,她体质不好,这次挺倒霉,孩子直接没了。 殷家人知道后各自沉默着,并未表态。 又是一年中秋时。 殷越泽难得有了一天空余时间,本想和宋悠然两人好好过一个二人世界,奈何老天不允许。 宋悠然一大早起来,收拾好自己去机场接机。 接谁? 当然是要求和宋悠然一起过中秋的宋凌。 早上九点抵达云城。 宋悠然接到人,兄妹两个有说有笑的边走边聊,分开一段时间,感情丝毫没受到影响。 宋凌身后带着几个保镖,皆一脸严肃,以主人为准。 宋悠然和宋凌商量后,决定让他暂时住在兰恒公馆,当然,是南宫璇走后空置的那栋别墅。 宋凌本来想和南宫凛凑合凑合,或者重新在云城置办房产,奈何置办房产需要时间,宋悠然那栋别墅空着也是空着,和南宫凛相比,总归是宋悠然和他更亲近些。 还有一个原因,这里和宋悠然离得近啊。 殷越泽一声不吭地和悠然领了证,这个他还没找他算呢。 于是,一场无声的冷战爆发了。 两个男人有意无意地避开宋悠然,暗中交锋着。 一个深沉稳重,一个冷峻如冰。 他们都不是那种话很多的人,但每一句话都直入主题。 客厅的气氛冷凝至极。 宋悠然就担心这个呢。 她端着两杯茶出来,给自己准备了一杯牛奶,在单人沙发上坐下,看着两边气势足足的俩男人。 “悠然,瘦了。”宋凌心疼道。 宋悠然,“……” 她明明胖了两斤。 “有人欺负你吗?”宋凌又道,语气轻柔,一副有人欺负你你就说出来不要怕哥哥帮你做主的样子。 “没,没有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谁敢欺负到我头上。” 宋悠然朝另一边的殷越泽望去一眼,殷越泽手指夹着烟,徐徐往上飘着灰蓝色的烟雾,看向宋凌的眼神很包容,像个长辈看自家调皮孩子的眼神。 她默默端起自己面前的杯子,她觉得她一定是看错了。 这一个眼神就让宋凌误会了,他以为宋悠然真的受到欺负,但是迫于某人压力不敢说出来。 宋凌顿时整个人警惕起来,隐隐有爆发的趋势。 “悠然,如果有人欺负你,你直接告诉我,别的暂时不想,我让人揍他一顿还是可以做到的。” 他眯了眯眸子,要是姓殷的真敢欺负悠然,或者放任悠然被别人欺负,揍一顿算是轻的。 宋悠然干笑,“真没有。” 宋凌还是很不相信。 “今天是中秋,最近哥哥有时间了,准备在云城多待一段时间,晚上带你出去玩儿。”他心里很愧疚,在y国的两年忙着训练,回国后又忙着楚家的各种事,没有时间好好陪悠然,趁着这个机会,可以弥补一下。 “呃,晚上……” 殷越泽和她说,晚上回老宅过的。 平时不怎么回去就算了,可今天晚上是中秋,一家人团圆的日子。 “你晚上有事?”宋凌察觉到她神色的异样,“今天可是中秋,所有人都在放假,你能有什么事?” “晚上回老宅。”宋悠然支吾道,又朝殷越泽望了一眼。 宋凌了然,漫不经心地睨了某人一眼,“老宅什么时候都能回,相信妹夫不会介意今天的,对不对?” 殷越泽没出声,一脸沉思。 宋悠然正欲再说点儿什么,手机突然响了。 她一看,是莫庭的。 “义父。”接通电话。 “悠然啊,你这么长时间都不来找义父,肯定把义父忘到九霄云外去了是吧?”语气调侃。 “哪儿有,我正准备这两天去看您呢。”宋悠然心虚,声音也很小。 “哦,那不用这么麻烦了,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来吧,中秋团圆的日子,你把殷越泽也带过来,咱们一起好好聚聚。”莫庭了当道。 宋悠然头大了。 “这个……义父啊……”她暗自思忖着应该怎么解释。 那边莫庭忽然大笑,“哈哈,逗你呢丫头。我知道,你和殷越泽领证了啊,中秋肯定要在殷家过的……” 宋悠然松了口气,感觉还是莫庭好说话。 “义父,中秋快乐,等中秋过完,我就去看您。” “别别,等等,悠然,义父这话还没说完呢。”莫庭阻止,意味不明道:“早就知道你是来不了京城,我这两天有时间,就去看看亲家吧,去云城的机票都订好了,殷越泽这小子悄无声息就拉着你领了证,咱们好好絮叨絮叨。” 宋悠然,“……” “怎么,你不愿意吗?”莫庭没听见她的回答,以为她不愿意,心情瞬间低落很多。 “没有,义父几点的飞机,我让人去接您。”宋悠然连忙道。 莫庭笑了,“不急不急,我得下午呢。” 结束通话,宋悠然对上两双晦暗的眸子。 她扯扯嘴角,露出一个笑容。 “义父的电话,说想我了,要来云城和我一起过中秋。” 宋凌问:“是莫庭吗?” 宋悠然点头。 宋凌笑了,对殷越泽投去深长的一眼,“来的好,之前一直没有拜见莫伯伯,这次刚好感谢感谢他。” 殷越泽还是没什么大表情,一支烟燃尽,抬手掐灭在烟灰缸里。 宋悠然咬唇,端着杯子喝了一口,差点没吐出来。 低头一看,懵住了。 她把咖啡当成牛奶倒了。 殷越泽起身去厨房。 宋凌疑惑,“你什么时候开始喝咖啡了?” “我不喝咖啡,刚才倒错了。”宋悠然讪讪道。 殷越泽回来,放在她面前一杯热牛奶。 还没等坐下,门铃响了,脚下一转去开门。 片刻后回来,身后跟了一个人。 玉恒清。 宋凌见到玉恒清,先是愣了愣,然后表情一下子冷了。 显然,他对玉恒清也没有什么好感,这位忘记了妻子任由孩子沦落在外二十年的玉家主。 想不起来扔在一边,想起来就想领回去,哪有这么好的事。 玉恒清听说过宋凌,但他不认识,此时见到宋凌,只当他是殷越泽或宋悠然的哪位朋友,还温和地笑了笑。 宋凌脸色更冷了,跟冰块一样,好像玉恒清欠了他什么债。 可不就是债吗,若宋悠然从小在玉家长大,就不会受这么多苦。 “这是悠然的哥哥。”殷越泽示意玉恒清随意,自己去倒了杯茶,搁在玉恒清面前。 玉恒清听他说宋凌是宋悠然的哥哥,讶异一瞬,态度更是和善。 因为他知道,宋悠然的养母过世后,她是由她哥哥养大的,这位兄长对她来说有十分特别的意义。 “你是宋凌吧,我是悠然的……我是玉恒清。”玉恒清本来想说是悠然的爸爸,突然想到宋悠然还没承认他,话语一转,改了口。 宋凌直接无视他的话,冷沉着脸。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玉叔叔来,有事吗?”宋悠然率先打破平静。 玉恒清知道宋凌不喜欢自己,也不介意,转头对宋悠然道:“今天是中秋,以前从来没和你一起过过中秋,今天想和你一块过,悠然不介意吧?” 宋悠然一听,得,全聚齐了。 宋凌,莫庭,玉恒清…… 一个哥哥,一个义父,一个正牌爸爸…… “玉家主这么有空啊,我以为像玉家这种京城名门,注重家庭团圆,肯定要和家中亲人同聚的。”宋凌不咸不淡道。 玉恒清仿佛没听出他话语中的讽刺,微微一笑,“家中有孩子陪着,长辈不会介意的。” 宋凌轻轻一哼,“真是不巧,我晚上准备带悠然出去玩。” 玉恒清闻言,神色一顿,“没关系,悠然介意我跟你们一起吗?” 他和宋凌同时看向宋悠然。 三双眼睛大眼瞪小眼。 宋悠然,“……” “今天下午,义父也要来……” 言外之意,晚上可能没法出去玩了。 玉恒清和善的面孔消失,拧眉琢磨片刻,“是莫庭?” 他心里有些不舒服,在宋悠然心里,自己这个亲生父亲,说不定还比不上莫庭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义父。 宋悠然轻轻嗯了一声,“义父只剩一个人了,在京城挺寂寞的。” “那就让莫伯伯跟我们一起。”宋凌笑着和宋悠然说。 明眼人都能听出来,他所说的这个一起,只包括宋悠然,莫庭,和他自己。 宋悠然被夹在中间,跟谁也不是,不由把目光看向沉默的殷越泽。 殷越泽接收到她的求助信号,淡淡一笑,终于开腔了。 “一起过。” 玉恒清和宋凌不约而同地抬眸看他。 殷越泽重复一遍,不容置疑。 “一起去老宅过,殷家很欢迎各位。” 玉恒清没有意见,宋凌和莫庭站在一边,他要讨悠然的欢心,可以选和殷越泽站在一边。 宋凌意见就大了,除了宋悠然和莫庭,他谁也不想一起。 殷越泽瞟他一眼,在他没发话前加了一句:“我和云深联系过,他现在在云城,晚上邀请他来老宅一起过中秋。” 宋凌脸色变了变,却不再拒绝了。 宋悠然微微一挑眉毛,看来慕云深这个嫂子对哥哥的影响力很大啊。 就这样,晚上的行程定下了。 玉家那边,却不像玉恒清说的那般轻巧。 玉老爷子和玉老太太听说玉恒清过中秋竟然不回来,要在云城那边过,立刻呆不住了。 “老头子,恒清不回来,咱们怎么办?”玉老太太一脸忧愁。 玉老爷子面色不太好,“不回来就不回来,你和我加上安安,还不能过了?” 难道要他一大把年纪,再因为这事儿跑去云城凑个节日气氛图个吉利? 玉老太太静默片刻,“老头子,你说恒清是不是已经讨得悠然那孩子的原谅了?” “我哪知道。”玉老爷子没好气道。 他和老婆子在云城呆了那么长时间都没把那丫头的心换回来,玉恒清虽然是她亲生父亲,但他看还有的磨呢。 玉老太太越想越有可能,心情畅快不少,“老头子,我要去找我儿子,你去不去?” “不去。”玉老爷子黑脸,“你去找他干什么,中秋节不回来,当我还多稀罕似的。” 玉老太太睨他一眼,自己去收拾东西了。 玉老爷子追上去,看她在卧室里翻箱倒柜。 “你干嘛?” 玉老太太一边收拾一边道:“我要去找我儿子啊,瞅瞅这个家,中秋节的,儿媳妇和孙女,一个天天哭以泪洗面,一个天天陪着她妈,每次来找我都是让我劝着恒清不要离婚,简直操碎心,去云城说不定还能过个好节。” 玉老爷子持续黑脸,都走了,留下他一个老头子和儿媳妇孙女有什么意思。 还能不能过一个好节了? 第148章 家宴与牵红线 殷管家早早接到殷越泽的吩咐,说宋悠然的家人要来云城一起在老宅过中秋,刚开始他以为就是宋凌,后来一听,居然涵盖了京城玉家莫家以及北原楚家三大家族,就有些坐不住了,跑去和老爷子商量。 殷老爷子闻言,惊诧极了。 “楚家有宋凌,莫家有莫庭,可这玉家老头……来凑什么热闹?”他纳闷道。 上回玉家老头带着老婆孙女在老宅住了好几天,莫非还对越泽没有死心? 不可能啊,玉家老头总不会纵容自己孙女抢别人老公吧? 殷管家想着殷越泽说的,不由感叹世界真小。 “老爷子,您不知道,这玉家早先不是丢了个孩子吗,就玉恒清前妻的孩子,一个女孩儿,在医院被抱走的那个。” 殷老爷子若有所思,“这个我知道,现在玉家那丫头不是玉恒清的亲生闺女。” “那个丢了的孩子,就是咱三少夫人啊。”殷管家惊叹道。 殷老爷子惊住了。 “你说的是真的?” “真的!”殷管家肯定道,“这是三少亲口和我说的。” 殷老爷子沉默片刻,忽然哈哈大笑,乐了。 “快去准备,今晚的家宴,肯定热闹,二小姐和四少爷回来么?” “二小姐和四少爷,暂时都联系不上……”殷管家歉意道。 殷老爷子叹了口气,“联系不上就算了,殷墨这丫头不知道跑哪里去疯了,还有承旭,军队事忙,回不来就回不来吧。” 殷管家笑着安慰,“不是还有三少在呢吗,二老爷也会回来,今晚一定会很热闹的。” 殷老爷子听了却不那么高兴了,“盛睿也回来?” 万一殷盛睿还记恨着越泽和悠然,到时候当着宋凌玉恒清莫庭的面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怎么收场? “您……不希望他回来吗?” “不是不希望,老大和老二两家,自从殷雪出事之后,就跟仇人没什么两样了,他就殷雪一个孩子……”殷老爷子摇摇头,意思很明显。 殷管家思索片刻,“二老爷回来,也是好心,总不能拦着不让回来了。” “无碍,你先去准备,到时候再说吧。”殷老爷子道。 殷管家笑着应下,去准备了。 晚上六点,三辆低调的豪车停在殷家老宅门口。 宋悠然挽着殷越泽的手臂从第一辆车上下来,玉恒清从第二辆车上下来,宋凌和莫庭从第三辆车上下来,殷管家收到消息等在门口,恭恭敬敬把人领进去。 对于玉恒清莫庭宋凌的到来,殷老爷子表现出极大的欢迎。 虽然都是后辈,但热热闹闹的总比冷冷清清的好。 彼此问候几句,殷管家招待各位入座。 还没等开席,外面有人匆匆进来,说殷盛睿夫妻到了。 洛香梅挽着殷盛睿进来,看到这么多人,先是一怔,随即面色冷下去,板着脸一言不发和殷盛睿入座。 殷雪离开有段时间了,殷盛睿已经没有刚开始那么愤怒,更何况现在纪家也没落了,纪明柔大势已去,只等时间将她仅剩的骄傲磨掉。 人不能一直停留在悲伤里,要往前看。 “爸。”他朝殷老爷子唤了声。 然后转头看宋凌一行人,“今天客人这么多啊,往年中秋也没这么热闹过。” 殷老爷子见他态度还好,心下一松。 “这些都是悠然的家人。” “家人?”殷盛睿轻轻挑眉,“我以前听说,越泽的太太是个孤儿,没有亲人啊?” 殷老爷子轻咳一声,“这不是找回来了吗,这是悠然丫头的哥哥,这位是义父,这位是父亲。”他一一介绍道。 殷盛睿看着三人的目光带着审视,他接触的人多,自然能看出这三人的气势非等闲之辈。 洛香梅脸色不太好看,眼中闪过幽怨。 她的女儿没了,仇人之一却找到自己的亲人,生活美满,世界真是不公平的。 殷盛霆从楼上下来入座,和殷盛睿相互点头打过招呼,彼此之间没有了从前那种熟稔亲近,倒像是平时公事上遇见的合作伙伴。 他刚入座,椅子还没捂热,又有客人上门了。 慕云深和卫少珩提着礼物进门,把礼物交给佣人。 殷管家一瞧,哎哟,又来了俩,一个卫家家主,一个慕家的继承人,这下殷家家宴变成上流社会豪门聚集宴了。 “殷爷爷,我家中秋宴不欢迎我,所以来您这儿凑两口饭吃,您应该不会介意的吧?”卫少珩厚着脸皮,朝殷老爷子眨眨眼。 殷老爷子知道卫少珩和慕云深都是殷越泽的好友,笑眯眯地回应道:“当然不介意,入座吧。” 幸亏殷家桌子够大,不然还真坐不开这么多人。 慕云深挨着宋凌坐下,卫少珩意味深长地朝他投去一个眼神,坐在他旁边。 谁知,这并不是结束。 殷老爷子刚说了开席,菜品一道一道被端上来,筷子都没来得及动,佣人又跑进来了。 “老爷子,有客人上门。” 他看看这一桌子人,实在想不起还有谁会来了,便纳闷道:“谁啊?” 佣人低垂着头,“是京城玉家玉老及玉老夫人。” 先前都是小辈,这两位可是重量人物了。 “快请进来。”殷老爷子连忙道,他余光瞅了玉恒清一眼,玉恒清也一副惊讶的样子,没想到玉老爷子和玉老太太会来。 两位老人到了,殷老爷子笑的爽快,两个老头子相互拥抱,挨着入座。 “老殷啊,你家中秋节可真是热闹。”玉老爷子语气中不由自主带了丝艳羡,目光从一大桌子人身上滑过,在宋悠然身上停了停。 “哎呀,以前不这样的,这也是头一回,几个孩子就凑到一起去了,彼此相互聊聊,也比较有共同语言啊。” 玉老爷子见桌上有好几个生面孔,不由疑惑。 “这几个是你家的小辈吗?” 他指的是宋凌,卫少珩,慕云深三人。 “哪有,不过也算是吧,这几个,感情和越泽还有悠然丫头都挺深的,不分你家我家,一样的,一样的哈哈。”殷老爷子笑道。 玉老爷子依旧不太明白,和殷越泽感情深正常,可和宋悠然感情深,是不是就有点儿…… 注意到他眼中的不解,殷老爷子只好又解释一遍。 “这位是宋凌,悠然丫头的哥哥,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着。”他介绍道,“剩下的都是越泽的朋友,还有这位,莫家家主,老友应该见过的,莫庭,也是悠然丫头的义父。” 玉老爷子这回明白了。 不了解宋悠然如今对玉恒清的态度怎么样,他便没多问。 一场谈天畅地的家宴终于展开,气氛火热的很。 小辈有小辈的圈子,老人有老人的圈子。 “老殷啊,我记得你还有个小孙子,叫殷承旭的,怎么没看见他回来?”酒喝得多了点儿,玉老爷子也放得开了,心思一转,打上了殷承旭的主意。 殷老爷子不知他心中所想,乐道:“那臭小子,一年回不来一次,军队里事儿忙啊。” 玉老爷子眯眯眼,“他今年也不小了吧。” “可不是吗,都二十五六的人了。”殷老爷子还没回过味儿来,他问什么便答什么。 “你看这样如何,把你那小孙子,介绍给我孙女让俩人认识认识,了解了解?他们年龄相仿,应该比较有共同语言。”玉老爷子不动声色地帮玉宁安牵线。 殷老爷子这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 “老友啊,现在年轻人都讲究个自由恋爱,不如还是看他们自己的吧,缘分强求不得,该来的时候自己就来了。”他含糊道。 开玩笑,他一共三个孙子,最看重最疼爱的一个已经被你们玉家的小辈拐走了,还想去拐他另一个孙子,做梦都没这么好的事儿。 玉老爷子听出他是在拒绝,心下郁闷,暗道:我孙女喜欢你家的小子是你家的福气,这么好的福气还不知道抓住。 宋悠然安安静静地吃自己的饭。 旁边宋凌和慕云深桌下的手已经纠缠到一起,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蜜里调油,面上各自不动声色,一个比一个正经。 甚至是小腿,都磨蹭到一块去,偶然之间相碰的眼神中,一个盛满温和的笑意,一个滋滋冒着火花。 一顿饭,只有洛香梅最放不开,最怨念。 望着眼前一个个满是笑意的脸,她实在忍不住了,把手里的筷子啪一下搁在面前,坐着生闷气。 她的对面是宋凌,宋凌旁边是宋悠然,越看越生气。 那边,玉老爷子在殷老爷子这里没得到想要的答案,眸光一扫,落在宋凌和慕云深身上。 宋悠然夹了一块鱼肉,刚吃完就听玉老爷子对慕云深道:“慕家小子,你今年有二十七八了吧?” 他突然和慕云深说话,慕云深还怔了一下,随即松开桌下宋凌的手,微微一笑,正衬了君子如玉这个词。 “不错。” 玉老爷子眼神儿就亮了。 “有女朋友吗?” “……还没有。”慕云深回答。 玉老爷子眸子更亮了。 “我给你介绍一个怎么样?温柔大方,聪明伶俐,长相漂亮,绝对不二人选。”他一点一点诱惑道。 慕云深感觉自己小腿被蹭了一下,不是简短而快速的,而是优雅而绵长的,从脚跟儿蹭到膝弯,不紧不慢,如闲庭散步。 “不好意思,玉爷爷,我暂时不考虑这些事情。”他轻声拒绝。 玉老爷子眼中闪过失望,“可是你的年龄已经适合结婚了,很多你这个年纪,孩子都好几个了。” 慕云深并未继续接话,歉意地笑笑,手又伸到桌下把那只企图深入的大手抓住,狠狠控制着,不让他乱动。 宋凌轻轻挑眉,感到很无聊,眼角朝慕云深投去一个调戏的眼神。 玉老爷子又开腔了,这次是对宋凌的。 “小伙子,你是叫宋凌吧?有没有兴趣听听我说的这个女孩子?” 他刚才有打量宋凌,只不过宋凌比起慕云深,整个人显得太冷了,不如慕云深温和,一看就是个不会疼人的,本事大是一方面,要不会照顾女孩子,玉宁安嫁过去不就是吃亏的份儿? 宋凌懒洋洋地瞟他一眼,“没有兴趣。” 玉老爷子以为他会客套一下,没想到他直接拒绝了,丝毫情面都不给留,脸上的笑容就淡了,对宋凌的好印象霎时一落千丈。 宋悠然默默注意着桌上的动静,玉老爷子给宋凌和慕云深牵红线,这俩人不联合到一起反怼他一遍就是好的。 他们可是实打实的情人啊,这么做无异于拆散鸳鸯,招人嫉恨。 再就是介绍的对象,介绍谁不好偏偏介绍玉宁安,就凭玉宁安和她水火不容的状态,她会放任玉宁安进宋凌的门儿吗? 不可能! 如果世界上只剩玉宁安一个女人,那她宁愿自家哥哥一直单着。 第149章 我对不起她们 饭吃到一半,洛香梅忍气坐了半天,中途离开了。 殷盛睿看她一眼,沉着目光,没说话。 玉恒清和莫庭这两位可谓是相看两相厌,偶尔搭搭话,明里暗里都能听出刺儿来。 莫庭以前和玉恒清有过合作往来,知道他是宋悠然的亲生父亲以后,对他的印象一落千丈。 玉恒清待人和善,莫庭是他第一回升起不想和善待人的人。 义父也是父,悠然这辈子还没叫他一声爸爸,就先叫了别人,他心里其实很介意。 只不过他们彼此之间有个度,私下不顺眼可以针对两句,在其他人面前不行。 只要对方是为宋悠然好,他们可以尽量忍让。 宋悠然见他们相处还算融洽,放心不少。 莫庭看着殷越泽,忽然开口了,话是对着宋悠然说的。 “悠然啊,话说回来,你怎么突然就领证了呢,那时间好像是刚回国没多久吧,结了婚也不通知义父一声,连婚礼都不举行……” 饭桌上,一下子就安静了。 几双眼睛刷刷刷朝宋悠然和殷越泽看过去,当然,殷越泽受到的注视压力,比宋悠然强的多。 宋凌眯眸,“对啊悠然,你连哥哥都瞒着,证领了几个月,外面却没有一个知道的,这对你影响很不好。” 他考虑的不无道理,外界只知道宋悠然和殷越泽住在一起,却没有一个知道他们俩结婚的。 这让其他人怎么想? 情人?包养? 玉恒清闻言,看看殷越泽,没帮他说话,在这点儿上,他和宋凌莫庭的意见保持一致。 卫少珩本来和慕云深闷头说话,闻言下意识抬头插了一句。 “要是和你们说了,这个证不就领不成了吗。” 周围更安静了,针落可闻。 慕云深没忍住,低头伸手挡住自己微翘的嘴角。 卫少珩这家伙,真会给越泽来事儿。 莫庭呵呵笑,“原来领个证还不能让我们知道,莫非其中有什么不为知人的内情?” 宋凌想到可能宋悠然是被强制领证,整个人散发着浓浓不善气息。 “婚礼还在商量筹备,不出意外,年底之前举行,在此之前,会召开记者发布会宣布,时间晚了点,还请岳父多担待。”殷越泽不紧不慢地回答。 宋悠然诧异地抬头,婚礼?她怎么不知道。 鉴于殷越泽态度还算不错,莫庭脸色有所缓和。 他还想说些什么,殷老爷子找他搭话,被转移了注意力。 一场中秋家宴结束,殷老爷子盛情挽留,除去卫少珩,其他人都被留在了老宅,佣人急急忙忙整理客房,清理打扫。 快要休息时,宋凌一条胳膊搭上殷越泽的肩膀,勾着他表示自己想私聊,俩人慢悠悠地往书房走。 莫庭见了,跟上去。 宋悠然担心宋凌和莫庭会为难殷越泽,脚步一转,也去书房那边。 刚走到门口,宋凌从里面出来把她拦住,笑眯眯的。 “悠然,找哥哥有事吗?” 宋悠然,“……” 她思忖片刻,提醒道:“挺晚了,该休息了。” 宋凌一本正经道:“休息就休息,我和莫伯伯有事和越泽聊,先借来用一用,你也不用担心我们会欺负他。” 宋悠然想了想,没继续坚持,只是笑着和他道:“那哥哥可要快点,正巧我现在也睡不着,就去找深哥聊天好了,我想深哥对哥哥过去发生的事一定很感兴趣。” 宋凌黑脸,“找什么深哥,回去睡你的觉。” 正巧这时候,慕云深从后面路过听到,脚下一顿朝这边走来。 “谁找我?悠然找我吗?” “是啊。” “没有。” 宋凌和宋悠然同时开口道。 一个笑眯眯,一个黑脸。 慕云深莫名其妙,轻描淡写地瞟了宋凌一眼,对宋悠然温和道:“悠然有事,那我们一起去楼下走走吧。” 宋悠然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走时眉眼含笑朝宋凌望了一眼。 宋凌咬牙暗道:有了情人忘了哥哥,臭丫头! 他都是为了谁?! 事实证明,宋悠然这个方法用对了。 慕云深和宋悠然在楼下没转多久,宋凌就出现在两人面前,冷着脸色。 宋悠然在心里偷笑,正想把空间让给他们上去找殷越泽,宋凌就开腔了。 “悠然啊,你别急着上去,莫伯伯还在呢,估计还得有段时间,你要是困了,可以先回屋睡觉。” 他好整以暇地瞅着宋悠然小脸重新垮下来。 慕云深笑着安慰她,“你不用担心,越泽能应付的过来,就算你不去,他们也不会特别为难,越泽什么样的场合没见过,就没有能难倒他的。” 宋悠然一想,好像也是,便没那么担心了。 宋凌就听不得慕云深这么说。 “你这么了解殷越泽?” 慕云深顿了顿,“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越泽是我们几个人中能力最强,最有领导力的,我和少珩,一直把他当大哥,相处将近十年,当然了解。” 宋凌不说话了,面色阴阴的,给殷越泽加了一笔。 宋悠然听出点儿不同来,悄悄瞄宋凌,心里乐开花。 宋凌走了几步,忽然停下来,转头对着宋悠然,踌躇道:“悠然,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什么事?”宋悠然奇怪。 “你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 宋悠然默了默,怎么突然说到孩子? “我……恩,暂时没有这个打算,想再过个两年。”她微微低头。 “可以。”宋凌点头。 慕云深扯扯他衣裳,示意他别说了。 宋凌把他手握住,给了一个安抚的眼神。 “悠然,以后你如果有孩子,能不能……”他欲言又止。 宋悠然不明所以,“能不能什么?” 宋凌轻咳一声,“能不能给我留一个。” 宋悠然一懵,什么叫给他留一个? 慕云深把宋凌拉到一边儿去,温声解释道:“悠然,你不愿意就算了,你哥哥的意思是如果你以后有了孩子,除去第一个,第二个能不能过继到他名下,由我们抚养。” 宋悠然心思一转,明白了。 宋凌和慕云深目前这种关系,能否走到最后尚且不知,南原慕家那边真的会让唯一的继承人跟着自家哥哥吗。 就算慕家勉强过关同意,两个人在一起,是不会有后代的。 慕家暂且不提,楚家偌大的家业应该如何安置? 所以宋凌打上了自己宝宝的主意。 “这个当然没问题。”她对宋凌是很放心的。 慕云深很高兴,“悠然谢谢,我们会好好对那个孩子。” 宋悠然笑笑,现在说这个好像有点儿早了,第一个孩子都不见人影,第二个哪有这么快。 回到房间,殷越泽和莫庭还在书房,她舒舒服服泡了个澡,窝在床上等殷越泽。 等着等着,眼皮子越来越重,就睡着了。 再醒过来,天已经大亮,身边也没人。 宋悠然迷迷糊糊地揉眼睛,脑袋反应迟钝,还当这里是兰恒公馆,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就出了房间。 迎面撞上玉老爷子和玉老太太。 她瞬间清醒了,低头看看自己一身,尴尬地笑笑,默默回房间去换衣服洗漱。 洗漱完下楼,几个男人刚晨练回来。 宋悠然惊异地瞅着殷越泽莫庭玉恒清三个人,就一晚上不见,他们先走到一块去了。 细细观察,明显能看出玉恒清和莫庭之间的关系有所缓和,莫庭对殷越泽也能露出几次真心的笑容。 宋悠然挺好奇殷越泽是怎么和他们说的,变化这么大。 用完早餐,是时候提出道别。 玉老爷子和玉老太太看向自己儿子,玉恒清看向宋悠然,宋凌和莫庭也看向宋悠然,都等她的决定。 宋悠然郁闷,只好征求殷越泽的意思,一起走了。 去哪儿? 当然是兰恒公馆。 玉家等人住在隔壁,莫庭跟着宋凌住宋悠然名下的别墅,慕云深也住进去了。 莫庭京城那边不能离开人,又住了一天就回京了。 玉恒清则是大有把玉家搬到云城的架势,不管玉老爷子和玉老太太怎么说,他就是不回去。 意思很明确,和纪双的婚,一定要离。 就算现在不答应,以后也会想办法让她答应。 “那安安呢?你们离婚了,安安怎么办?”对于养了二十多年的孙女,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可也是实实在在疼着的,玉老爷子眉毛皱成一团。 玉老太太想到玉宁安,眼眸也暗了暗。 玉恒清沉思,“爸,妈,你们要安安,还是要悠然?” 玉老爷子愣住,沉默了。 玉老太太叹息,“我也觉得挺悬,安安和悠然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不吵起来就不错了。” 单看上次那一回,两人就水火不容的。 “想办法,让她们和平相处。”半晌,玉老爷子道。 玉恒清苦笑,“爸,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安安也是我教导了二十几年的孩子,恢复记忆前,她与我亲生女儿无异,可是,你知道我恢复记忆的那一刻,是怎么想的吗?” 玉老爷子绷着脸,一言不发。 “我把自己的亲女儿弄丢二十一年,悠然是我和我最爱的人的结晶,她本来应该享受安安所拥有的一切,享受玉家的荣耀,享受我这个父亲所给她的温柔和教导,就因为一时失误,她的人生迎来一个大转折,从天堂跌落地狱,在社会底层挣扎,卑贱到尘埃里。” 玉恒清情绪激动,“这是我的错,是我没有守好她,我心中有愧,对不起歆儿,对不起悠然,我对不起她们,对不起我最爱的人。” 玉老太太看着这一幕,这是她儿子,儿子这么痛苦,她也好受不到哪里去。 “那你的意思……是准备让安安跟着她妈妈吗?”玉老爷子眸光深沉。 “如果悠然愿意回玉家。”玉恒清抿唇,意思不言而喻。 玉老太太见老头子脸色很不好,便开口道:“其实安安跟着小双……也没什么不好的,毕竟是亲生的,亏待不了哪里去,大不了多补偿她们一些东西。” 玉老爷子身子一震,“老婆子,你也想让安安搬走吗?其实就算离婚,安安还可以留在玉家,悠然已经结婚了,以后不可能在京城,她长居云城,两个人又见不了几次……等安安结婚,就慢慢能好起来了。” “老头子啊……”玉老太太恨不能撬开他的脑袋看看是不是里面有个坑,“我这心里一直不安稳,你好好想想,安安惦记殷越泽惦记了两年多,你不觉得她和悠然凑在一起很危险吗?” 玉老爷子皱眉,“以后结婚,不就能忘了。” “那也得她想结婚才行啊,安安现在连男朋友都没有,我瞅着结婚还早呢,加上她要是一直把心思放在殷越泽身上,就更困难了。” 玉恒清听着他们的话,眉毛都竖起来了,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你们说什么?!安安喜欢殷越泽?!” 玉老太太噤声。 坏了,忘了儿子不知道,一时说漏嘴了。 第150章 爆炸 “这个……”玉老太太支支吾吾,不知道怎么说。 玉老爷子沉着脸,倒是承认了,“两年前安安在莫家看见殷越泽,记挂了两年。” 这种事情,隐瞒是没有必要的,该知道的时候还是要知道。 玉恒清脸色铁青,“你们怎么不和我说呢?” 玉老太太底气不足,“安安……怕你知道了,会怪她,所以……” “所以你们就一直瞒着我?”玉恒清忍下怒气,“殷越泽是谁?两年前他就和悠然在一起了,安安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上他?那可是她妹夫!” “我们知道。”玉老太太的解释此时就显得有些无力,“我们已经劝过了,安安也答应会听我的话,不再惦记殷越泽。” 玉恒清想到之前两位老人带着玉宁安来云城旅游的事,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们之前是不是瞒着我,带安安做了什么?” 玉老爷子朝玉老太太使眼色,玉老太太一直关注玉恒清的神色,没看见他的示意,一时放松,下意识把之前的事说了。 “也没什么,就是带安安去殷家小住了几日。” 玉恒清本能感觉不可能是小住几日这么简单。 “就只是小住几日吗?”他怀疑道。 玉老太太对上他的眼睛,一阵心虚,不由自主就说了更多。 “也不完全是,还让老殷介绍越泽和安安俩人认识认识,也是那个时候,我们才知道越泽已经和悠然结婚了。” 玉恒清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压下自己的火气。 难怪悠然不愿意回玉家,这恐怕也占其中一部分原因。 “其他的暂且不想,悠然不喜欢安安是一定的,就冲这一点,安安必须跟着纪双。” 玉恒清语气斩钉截铁。 玉老爷子叹了口气,清楚他的决定既然已经下了,想改变就很难。 至于玉宁安,只能从别的地方,精神上物质上,多补偿一些,或者为她找个好丈夫。 “你这样说,是确定悠然一定会回来吗?”若玉宁安走了,宋悠然依旧不肯会玉家,岂不是得不偿失。 玉老爷子的担心不无道理,玉老太太也很忧心。 “不确定。”和他们的担忧相比,玉恒清就比较淡定,“我可以确定的是,安安不走,悠然一定不会回来。” 其实他对宋悠然回不回玉家,没有那么多坚持了,孩子好好的,自己能在她身边看着她幸福美满,有自己的孩子过完后半辈子就很高兴了。 玉老爷子心里有些发堵,却没有再说什么。 …… 中秋过去,迎面就是殷越泽所说的游轮夜宴,宋凌听说后很感兴趣,问过手下,才知道那邀请函自己也有一张,当即决定跟着一起去看看。 慕云深有事,去不了。 出发的当天下午,慕云深在自己办公室桌子上看到游轮夜宴的邀请函,刚收到抽屉里,助理匆匆赶过来,说本来约好谈合作的老总临时有事来不了了。 他摆摆手示意助理下去,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又翻出那张邀请函,指尖搁在桌上轻轻点着,半晌捏着邀请函边缘起身往外走…… 宋悠然对于江城的游轮夜宴始终心有疑虑,越是靠近,那种熟悉的感觉就越大,想破脑袋也想不起来的感觉真的很不好。 他们和宋凌的车因堵车而分开了,宋凌那边远远超过他们,前面发生一场车祸,堵得死死的。 殷越泽察觉到宋悠然的不安,低声询问:“怎么了?这么紧张?” “我不知道,总感觉有什么重要的事忘了,怎么也想不起来。”宋悠然心跳有些加快,好像即将有什么事发生。 堵了大概有半个小时,终于疏通了。 殷越泽抬手看了看腕表,眉头微蹙,“堵车时间太长,可能赶不上了。” 宋悠然毫不在意地笑笑,“没事,赶不上就不去了。” 那样省下总是心神不安的。 她翻出手机,刷了刷新闻,看到有关今晚游轮夜宴的报道,照片上一艘巨大辉煌的游轮停靠在江城海岸上,一个人站在游轮脚下,显得那么渺小。 它犹如骄傲的王者,船头朝着大海的方向高高扬起,傲视群人。 海岸马路上,停着一排豪车,从这里可以看到整艘游轮的全貌。 宋悠然怔怔望着那张照片,陷入回忆的思绪。 眼中眸光几度变幻。 疑惑,茫然,凝重,震惊,惊恐…… 想起来了,她想起来了! 这场在江城海岸的游轮夜宴,前世上过电视。 它简直是上流社会的一场灾难! 那条新闻,在全国引起强烈震动,她怎么能忘了呢?! 宋悠然的手紧紧抓上殷越泽的手臂,慌忙道:“阿泽,这个游轮不能上!” 殷越泽没往深处想,把表亮给她看,“你想上也不行了,时间已经到了,游轮该启程了。” 谁知,宋悠然的脸色刷一下白了。 “不,不行,阿泽,你有没有交往好的朋友在船上,快叫下来,快点!再晚就来不及了!会出事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抖着手指给宋凌打电话。 一定要来得及,一定要来得及。 宋悠然不断在心里告诉自己…… 江城海岸。 宋凌望着眼前巨大无比的游轮,看看时间,然后再看看时间。 一个手下给他打电话,他接通聊起来。 聊着的同时不忘看时间。 游轮马上就要开了,宋悠然和殷越泽依旧没有到,宋凌不由疑惑,难道是已经到了进去了,但是自己没注意看到? 应该是吧,毕竟有好几个入口,自己只有一双眼,怎么也兼顾不到好几个地方。 这样想着,他接着电话踏上游轮的阶梯。 黑色的皮靴踩在铁质阶梯上发出清脆的咯吱咯吱声。 宋凌刚挂掉这个电话,宋悠然的电话就进来了,接通后那边传来她惊恐的叫声。 “哥!你上游轮了吗?!” “正在上,怎么了?”宋凌察觉她声音有异,便停下上去的脚步。 “不要上!快下去!那个游轮有问题!”宋悠然急的血压都快飚上来了,“如果游轮已经开了,你就立马跳海,想办法逃走!快点!” 宋凌皱眉,看看上面还有一小节的阶梯,想了想,决定听宋悠然的话下去。 所幸游轮并没有开,他还没落到需要跳海的地步。 工作人员正在关闭入口,宋凌在入口关闭前下了船,对宋悠然道:“已经下来了,游轮有什么问题吗?” 他回头看看游轮,游轮已经启程,渐渐远离海岸。 宋悠然听他说下船了,心里放松不少。 “我突然想起来,前世江城海岸发生过一起重大灾难,被誉为上流社会的衰败史,就是因为游轮夜宴,那一场宴会中游轮严重漏油,引起剧烈的爆炸事件,几乎全军覆没,只有几个人侥幸逃出来。” 宋凌闻言,神色凝重,“你确定吗?” “我不确定,因为我不知道这个世界会不会因为我的出现而改变轨迹。”宋悠然虽是这么说着,心里却觉得这种可能性非常小。 这个游轮夜宴,和她基本是八竿子打不着的,重生的蝴蝶效应只会在她接触过的人中产生,她自认改变不了这种重大灾害事件。 宋悠然焦急把真相说出来,下意识忽略了身边的男人,也没有注意到男人带着探究的眼神。 豪华游轮上。 慕云深在一片精致妆容与晚礼服中来回穿梭,怎么找都没找到自己熟悉的人。 给宋凌打了两个电话,都是正在通话中。 他无奈地笑笑,收好手机,继续找人。 宋凌听宋悠然说完,挂掉电话,心情异常沉重。 远远眺望海面上,那么一大艘游轮,此时已完全不见了踪影,漆黑暗沉的夜里,耳边是海浪拍打沙滩的响声,呼啦呼啦无限循环,犹如死亡的钟声,一次又一次的悲鸣。 手机屏幕亮起,他低头看,是两条未接电话。 慕云深的。 他正想回拨,忽然看见还有一条短信,也是慕云深的。 ‘我来参加游轮夜宴,已经上船了,你在哪里?’ 短短十几个字,宋凌看完仿佛用尽一生力气,整个人不受控制地陷入恐慌之中,惊惧与害怕相互交加着,无孔不入地从他皮肤里钻进去,深深镶入骨缝儿里。 如坠冰窖。 几乎是疯狂地,颤抖着回拨电话,两只手都好像不是自己的了,好几次没有按准。 宋凌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越是想平静,就越是平静不下来。 一个电话打出去,得到的只是一个冰冷女音。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不在服务区…… 不在服务区…… 宋凌朝海里跑去,海水打湿他的皮靴和裤腿。 似乎意识到自己此时愚蠢的做法,他脚下一顿,往来时看见的海岸出租游艇的地方跑去。 一艘游艇在夜色中出海,追随着游轮而去。 时间将近午夜,一抹巨大的光亮在海面上怦然炸响,犹如一抹璀璨美丽的花火。 只不过,它的象征是绝望。 空中升腾起一片遮天蔽日却看不清晰的蘑菇云,无数燃着火苗的碎片被炸飞到半空,无力坠落进海里。 那昙花一现的瞬间,成了上千条生命最后的纪念。 第二天,各大报社新闻被这场灾难迅速席卷,如风一样传遍全国。 每个地方,每个人都在哀悼。 宋悠然从昨晚听说宋凌单独开着游艇出海后,担心了一晚上,眼下熬出一层黑眼圈,周身散发着颓废的气息。 昨天太晚,她和殷越泽没来得及回云城,就住在江城海岸的酒店里。 殷越泽也好不到哪里去,同样一夜无眠。 自己的好友上了那艘游轮,下落不明,比宋凌危险性更高。 目前……尚未传出有人生还的消息。 军队勘察过那一片海域,整艘游轮都沉底了,海面上飘着的,都是遇难者。 一具一具泡的发白的尸体运回来,始终不见慕云深和宋凌。 这算是一个好消息,与其见到他们的遗体,宋悠然更愿自欺欺人地希望他们还活着。 就这样煎熬了三天左右,警方和军队,终于救回来第一个生还者。 这个生还者,是宋凌。 身上多处炸伤与伤口溃烂,十分虚弱,几乎没有气息了,勉强吊住一口气坚持到现在。 宋悠然天天守在医院,祈祷他能早点醒过来。 而慕云深……七天过去,依旧没有消息。 殷越泽眼睛里布满血丝,卫少珩接到消息赶到医院,见到的就是阴沉沉疲惫不堪的他。 不由自主放轻脚步,嬉皮笑脸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凝重神色,他在殷越泽旁边坐下,掏出烟盒抽出一根递给他。 殷越泽指尖动了动,接过来,却并没有点着,只是夹在指间。 “七天了……”卫少珩艰难道。 殷越泽薄唇紧抿成一条线,闭了闭眼。 第151章 她是重生的 宋凌昏迷了三天,醒来时距离游轮事故已经是十天以后,人也从江城医院转到云城。 “哥。”宋悠然闯进病房,怔怔唤了一声,扑到他身上,眼泪控制不住决堤。 宋凌动了动身体,犹如碾压般的痛感清晰传来,倒抽一口气,心口如针刺骤然紧缩。 宋悠然慌张抬头松开他,“怎么了?是不是我压到你的伤口了?” “没事。”宋凌眉头紧皱,记忆回笼,他一下子抓住宋悠然的手腕,强忍着痛意,“悠然,云,云深……” 宋悠然眸光瞬间暗淡了。 宋凌心里有预感,挣扎着要起来,被宋悠然死死按下去。 “不行,你不能动!”她呵斥道。 “悠然,我要去找他。” 若是平时,宋悠然这一点力气绝对奈何不了他,可是今天不一样,他身受重伤,又昏迷三天,身体处于极度虚弱状态,宋悠然用不了多大力就把他制住了。 “哥,你现在这个样子,连医院大门都走不出去,就算要找,也得等伤好了再说!” 慕云深出事宋悠然也很着急,但他远远比不上宋凌来得重要。 如果在慕云深和宋凌中选一个,她一定会选宋凌。 宋凌不愿意,却挣不过她,心口一股气往上涌,嘴里也尝到甜腥味,他硬生生压下去,第一次用愤怒冰冷的目光瞪着宋悠然,他真的生气了。 “放开。”他冷冷吐出两字。 宋悠然态度也很坚定,“我不放!你现在挣不过我,要是你还坚持下床找人,我就让护士把你绑起来!保镖一天二十四小时守着!” 宋凌气结。 “宋悠然!”他低吼。 “你再喊也没用!我告诉你!伤没养好之前,你休想下床!”宋悠然不甘示弱地喊回去,两个人谁也不让谁。 最后,宋凌的气势率先弱下来,“手机呢?” 宋悠然抿唇,从床头的抽屉里拿出他的手机递给她。 房间中,气氛一时有些冷凝。 宋凌打了几个电话,一条条下命令,几乎全是和海上搜救有关的。 宋悠然在心中叹了口气。 十天了。 说实话,她对慕云深已经不抱太大希望,江城海上那一片是无岛区,午夜时分掉进海里,就算没有爆炸,生还的几率也只有百分之十。 更何况,现在已经过去十天。 海上遇难,生死不知的还算少吗。 宋悠然看着他从一开始的愤怒,到后来的冷静,茫然,只觉得无比揪心。 宋凌和慕云深走到今天这一步很不容易,一场灾难来临,全没了。 前一刻两人还天天黏在一起,后一刻翻天覆地。 宋悠然缓缓退离房间,让他一个人安静安静。 刚关上房门,转身就见两个保镖在她面前停住。 她神色疑惑。 其中一个保镖道:“太太,我们是先生派来守着宋先生的。” “他没和我说过啊。”宋悠然拧眉,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问。 “先生说,慕家的人来了,怕是会因为慕先生遇难而迁怒宋先生,便让我们过来守着保护,以防万一。” 慕家的人来了? 宋悠然思忖片刻,同意了。 “那如果真的发生什么事,你们记得通知我。” 看着保镖答应,宋悠然这才离开。 兰恒公馆。 殷越泽正拿着一本书靠在床头看。 宋悠然回去后见他竟然在家,还挺奇怪,“你怎么在家?” “中秋刚过,公司事情不算多,就早回来一会儿,你哥哥怎么样?”殷越泽把书合上,放在床头。 “哥哥脱离危险,也醒了,以后注意调养就好。”折腾这么多天,宋悠然也累了,倒在床上,“慕云深那边呢?还没消息吗,慕家的人也来了。” “没消息。”殷越泽低沉道,“大概……” 他话没说完,宋悠然能猜得出后面半句是什么。 殷越泽摇摇头,“听天由命吧。” 那是一片海岸,海洋那么大,这个时候,就衬得人类的力量是如此渺小。 宋悠然想避开这个悲伤的话题,余光一瞥,看见床头上殷越泽看的那本书。 《灵魂论》。 “你之前不是说不相信这些东西吗,怎么会看这种书?” 殷越泽淡淡挑眉,看来这丫头真的把之前自己说过的话忘干净了。 “你忘了你之前说的什么吗?”他轻轻提醒,“游轮夜宴那一晚,你在车上给宋凌打电话的时候,说过的话。” 游轮夜宴……打电话…… 宋悠然一点一点回想,等真的全都想起来,脸色也跟着白了。 “我说……什么了,我好像没说什么。”她故作镇定道。 自己是怎么回事,一时大意就把前世给说出来了,那不就暴露自己重生的事情了吗。 殷越泽,不会把她当成妖怪吧? 殷越泽饶有兴致地观察她的反应,见她神色躲闪,突然一笑,“真想不起来?要不我再帮你提醒提醒?” 宋悠然沉默下去,低垂脑袋,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算了,你不用说了。”殷越泽心软,放弃逼问她。 反正自己也猜的差不多了,说不说又有什么区别呢。 宋悠然抬头,望着他几番欲言又止,咬咬唇,“你……不想知道吗?” “想。”殷越泽回答,“如果你放下防备告诉我,是我的荣幸,你不告诉我,也没关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宋悠然唇瓣动了动,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是不错,可那是朋友之间而言,他们是夫妻,不是朋友。 “……就像你听到的那样,我是重生的。”她酝酿了好久情绪,终究是把这句话说出来。 殷越泽眸色一深,“怎么个重生法?” “就是平行空间,两个空间的运行轨迹相同,我死后莫名其妙就重生到这个世界,其实我还是我,只不过回到十八岁,一切都是一样的。” 殷越泽沉沉看着她,“你重生前,多少岁?” 宋悠然一愣,乖乖回道:“二十一。” 殷越泽刚和她相遇的时候,能看出她的年龄和思想不符。 知道她是重生后,觉得应该也大不了哪儿去,二十五六岁左右,倒是没想到和现在一样。 接着,他问出一个令他忍不住浑身冒冷气的问题,“你前世,是怎么死的?” 宋悠然眸光微动,“你问这个做什么?” “是不是和纪家有关?”殷越泽越想越有可能,他刚认识宋悠然的时候她便是十八岁,对所有一切事物表现出不同于常理的淡漠,唯独纪家,恨意颇深。 后来他以为和景岚抛弃她有关,现在应该把这个想法推翻。 “恩。”宋悠然点头,“前世我是被纪明柔从二楼阳台推下去的,死后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跟着风飘了七十七年,这七十七年的记忆,大半都模糊了,甚至连前世最后一刻发生过什么都忘了,像一场残酷的梦境。” 殷越泽心口窒闷。 半晌,他开口问:“你的前世,有我吗?” 宋悠然笑了,“我们生活在同一个世界,同一个国家,同一个城市,怎么可能没有你的存在?” 殷越泽神色凉凉,“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他指的不是那个世界有没有他,而是她的世界有没有他。 他们前世见过吗,是什么关系?若是没见过,又是为什么? 殷越泽有一种立马,即刻,完全了解她前世的冲动。 那冲动像一泓汹涌澎湃的激流,来的那么快,那么强烈,强烈的指尖都在发抖,心脏血液加速。 宋悠然没说话。 殷越泽明白了,刚刚还火热的心情瞬间如冰水浇过,凉了。 “没关系。”他道,“至少你现在是在我怀里的。” 所以,前世有没有遇见过,并不重要。 很多一直想不明白的,现在都明了了。 比如她是怎么知道城东地皮下有古墓的,比如她是怎么知道爷爷会身患肝癌的,比如……诸如此类,因为这些,她都经历过。 殷越泽开始庆幸,幸亏她重生了,否则自己怎么遇见她? 宋悠然挺过意不去的,她担惊受怕地隐瞒了两年多,最后以这么简单而柔和的方式结束,也令她更加珍惜这段感情。 —— 慕家果然去医院找宋凌了,却是无疾而终。 整整一层的楼道,都被楚家包下来了,每隔几步便是一黑衣保镖守着,目不斜视,胆儿小的看见腿都忍不住打颤。 宋凌喜欢慕云深,他可以放下对慕家的报复,但不代表原谅。 所以,慕家的人一出电梯,就全被拦住了,气的慕父差点儿拔枪把所有人毙了。 宋凌自始至终连个面儿都没露。 慕母伤心,日日以泪洗面,盼着自己的儿子平安无事。 只是生活该继续的还是要继续,时间不会因为慕云深出事便停止倒流。 宋凌撑着身体下床,坐在窗前看楼下来来往往的人群,陷入回忆。 云深…… —— 这段时间,整个上流社会都很忙。 忙什么?当然是忙着办白事。 孟佳媛一天的时间,跑了三家比较有名气的家族,腿都快跑断了。 但她不觉得累,反而庆幸,要知道那游轮夜宴她也是收到邀请函的,孟百川不同意她在外面待那么晚把人扣在家里不让出去,这才逃过一劫。 得知游轮爆炸的时候,她身上冷汗都像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这场爆炸中,云城殷家,卫家,唐家三家,唯一有人丧生的便是唐家。 这也是孟佳媛今天要跑的最后一家。 宋悠然是当天才知道唐家也有人上了游轮,是唐家的二小姐唐芸。 唐家不同于别家,殷家是要有人出面的,鉴于唐芸是唐家的小辈,这个重任,就落在殷越泽身上。 殷越泽并无意外,带着宋悠然去了。 他们在唐家宅子门口,遇上了卫少珩。 卫少珩很不耐烦这种事,他和唐芸几乎没有接触,就是见过几面而已,很多人都劝他来走个过场,他说不过那些人,就来了。 见到殷越泽,他乐得高兴,跟着一起走。 所有事情进行的很顺利,出来时撞上个人。 “哎哟美女,投怀送抱啊?”以前那股吊儿郎当的流氓气又冒出来了,他下意识调戏了一句。 怀里的人抬头,四目相对,两双眼睛都变了。 卫少珩一把把人推开。 “你怎么在这儿?” 孟佳媛记着上回的事,心中有愧,脸色不太好。 “你都在这儿了,我怎么就不能在这儿?” 卫少珩挽起衬衫袖口,笑的不怀好意,作势朝她靠近,“不怎么,就是很惊喜,来来来,咱们刚好算一下上回你害我差点儿没命的账……” 孟佳媛顿时警惕,瞥见宋悠然在旁边,一溜烟闪到她后头,一边盯着卫少珩,威胁道:“你别过来!你要是敢过来,我就……” “就怎样?再找人把我揍一顿?”卫少珩挑眉,又逼近几步。 第152章 横着开车 宋悠然安慰孟佳媛,无奈道:“他吓你的。” 卫少珩是比较爱玩,但强迫女人欺负女人这种事不会做。 卫少珩淡淡斜孟佳媛一眼,撇撇嘴别过头。 孟佳媛知道自己白紧张了,默默看他片刻,踩着高跟鞋嗒嗒嗒往唐家走,昂首挺胸的,翻脸比翻书还快。 卫少珩莫名,问宋悠然:“她怎么了?” 宋悠然失笑,“可能觉得自己被耍,生气了。” “莫名其妙。”卫少珩嘟囔,他就是说说,又没怎么着她,这就生气了,要是怎么着了,她是不是得拿刀砍了他? 想到这里,他还真觉得是孟佳媛能做出来的事,眼皮一跳,决定对孟佳媛这种生物敬而远之。 在卫少珩的世界里,女人这俩字的定义,就应该是温温柔柔,小鸟依人最好,耍心机或者母老虎一样的统统不符合女人这俩字的定位。 三人离开,卫少珩有事和殷越泽商量,宋悠然便先一步离开,南城送她回家。 回家路上,有个陌生号码给她打电话。 她狐疑地看着那串数字,号码归属地显示京城。 手指轻轻一划接通。 “喂?” “您好,请问您是纪凝儿的亲属吗?” 宋悠然皱眉,“纪凝儿?对,我是她姐姐。” “您好纪小姐,我是纪凝儿的老师,她已经失联三天了,请问您能联系上她吗,如果能联系上,请让她尽快回学校来,未经请假私自离校,是不允许的……” 对面絮絮叨叨讲了一大堆。 宋悠然连连应下,“好的好的,我会联系她。” 挂断电话后,宋悠然拨通纪凝儿的号码。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打。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 一连三个,都是无法接通。 宋悠然想了很久,眉心更紧。 南城从后视镜看到她的表情,问了几句,“太太,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纪凝儿失联了。”宋悠然百思不得其解。 她觉得不会是纪凝儿故意逃学失联的,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想要出人头地,只剩国防大学一条路,不然她当初找自己提出去国防大学也没有意义。 若不是故意逃学失联,造成这种情况有两种可能。 一个,是她因为某件事离开,这件事是她必须去做的。 另一个,有人把她控制住了。 前者的概率也不大,纪凝儿不是小孩子,她去什么地方都可以用手机联系,请个假什么的,怎么会直接失联两天呢。 后者……问题就来了,把她控制住的人,是谁呢? 宋悠然又试了一次,她的电话还是打不通。 想了想,给小齐打了过去。 “小齐,纪明柔最近在干什么?” 小齐一愣,琢磨片刻,“应该……没干什么吧?” “不是说让你找人盯住她吗,怎么还不确定?”宋悠然有些着急。 “悠然小姐,您别着急,我打电话问问。”小齐不敢耽误,挂了电话后拨通他安排在纪家宅子外面人的手机。 奇怪的是,几天前还能顺利拨通的号码,今天怎么都联系不上了。 他意识到可能出事,匆匆给宋悠然回电话。 “悠然小姐,监控纪明柔的人联系不上了。” 宋悠然心中一沉,对他道:“好,我知道了,如果有消息,第一时间通知我。” 结束通话,她直接给纪明柔打过去。 虽然当时她和纪凝儿说的是上了大学就不会再管她,可这件事性质不一样,已经威胁到生命了,必须引起重视。 “喂?谁啊?扰人清梦知道不知道?”纪明柔对有人把她从睡梦中挖出来表现的十分不耐烦,看也不看就接通电话。 “……纪明柔。” 纪明柔睁大眼,以为自己听错了。 “宋悠然?”她扬起眉毛。 “纪凝儿是不是被你带走了?”宋悠然沉声道。 “别说带不带这种话,说的好像我和人贩子似的,怎么,你要她吗?”纪明柔惬意的很,一只手枕在胳膊底下,一只手拿着手机聊天,“她在我这里住的可舒坦了,天天有人伺候着,小心翼翼的。” 宋悠然不明白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你把她扣住干什么?” “宋悠然啊宋悠然,我也不想和你说这么多,你只要把景岚走的方向和目的地告诉我就行。” 宋悠然静了静,“你都知道了?” 纪明柔语气瞬间变得阴翳无比,“如果不是景岚,我根本不会染上这种病,你把她去哪儿了告诉我,我就放纪凝儿走。” 她本就奇怪,自己一直好好的,怎么会得艾滋,一查才知道,景岚在那把匕首上做过手脚。 刚知道这件事,杀了景岚的心都有了,楼钧在她身边安慰好久,才慢慢把这个念头打消。 “我也不知道。”宋悠然淡淡道。 “既然不知道,那你就别提让我不高兴的事情,省的我一个没忍住,做出什么危险的举动来。”纪明柔眯眯眼,威胁道。 “你准备怎么做?”知道她暂时没有对纪凝儿下狠手的念头,宋悠然心中微松。 “当然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知道景岚知道后,会不会后悔她的决定……”纪明柔冷哼。 宋悠然头疼,“纪明柔,你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谁知,纪明柔却道:“好处有用吗?等我死后,什么好处,什么金钱,什么同意,全都是一堆废纸!” 她得了这种病,生活也没什么意思了,剩下的时间,她打算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愤愤挂断电话,手机扔到一边,纪明柔掀开被子下床,还没出门,楼钧就打开门进来。 “你醒了?”嗓音温柔。 纪明柔对楼钧的态度也有了很大改变,望向他的时候,眼中不由自主带了些许柔情在里面。 “恩,醒了,东西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楼钧返出去,没过一会儿提回来一个医药箱,里面除了平时消毒包扎必备用品,还有一个小号的针管。 纪明柔拿过针管就要朝自己胳膊上扎,楼钧眼疾手快地攥住她的手腕,犹豫道:“你真的要这么做吗?” “不真的还假的吗?”纪明柔眸中划过一道异样的色彩,黝黑的瞳孔中,酝酿着一抹疯狂。 她挣脱楼钧的钳制,毫不犹豫把针管扎进自己的胳膊,抽出一管深红的血液。 楼钧见她胳膊在流血,连忙拿出几根棉棒按上。 纪明柔要起身,楼钧直接接过她手里的针管,“还是我来吧。” 谁来纪明柔倒是无所谓,放他去了。 楼钧拿着那枚细细的针管,走到关着纪凝儿的房间,在门口站了很久,才推门进去…… —— 宋悠然决定报警纪明柔非法囚禁的时候,一辆黑色轿车低调停在她家门口。 纪凝儿被绑成一团粽子扔下来,嘴里堵着一团布,眼睛是睁开的,除了狼狈点儿倒没有其他伤。 车子又开走了,宋悠然紧紧盯着车子后面的车牌号,记在心里,才去给纪凝儿松绑。 松绑的时候她看到纪凝儿手臂上有干涸的暗红色血迹,动作一顿,装作不清楚,“你手臂上怎么回事,他们打你了?” “没有。”纪凝儿嘟嘴,她并不知道景岚利用自己身上的艾滋病毒感染纪明柔,纪明柔又不希望被其他人知道,便一直瞒着,纪凝儿看楼钧拿着一管血进来,还是一头雾水。 宋悠然明显不相信,“他们没对你动手,这血……” “他们没对我动手,但是给我输了一管血,这血是滴在衣服上的,姐姐,你说那血是不是有什么不好啊。”纪凝儿本能觉得纪明柔不会带什么好心,可这血已经在她身体里了,她总不能把全身的血液都放干净吧? “没,没事。”宋悠然不想影响她,勉强笑笑。 纪凝儿皱眉,被输血的针孔隐隐泛疼。 “纪明柔绑你三天,都让你干什么了?”宋悠然觉得自己有必要问清楚。 “也没干什么,就把我绑了扔在屋子里,一天给顿饭吃。”纪凝儿内心磨练的开始强大,说起这些不动声色。 宋悠然想了想,对她道:“我去给你拿衣服,你把你身上这身换下来,我看看能不能想办法把血液成分检验出来。” 纪凝儿没意见,乖乖把衣服换了。 宋悠然把她的脏衣服放在一边,给小齐打电话让他过来一趟。 小齐的办事效率很高,当天晚上检测结果就出来了,一切指标正常,没毛病。 宋悠然想不太明白,但事实摆在那里。 她想多留纪凝儿几天观察观察,奈何纪凝儿不愿意,只好让人护送她回学校。 纪凝儿拉着她感谢了很久,才踏上回学校的行程。 …… 楚家已经在江城海岸上搜索了半个多月,入眼能看到的人,漂浮在海面上的尸体,全被运输回陆地,唯独慕云深,还是不见踪影。 沉寂与悲伤的氛围尚且未曾过去,早先说要迁回云城的林家,有动作了。 他们本来是要慢慢搬的,一下全都搬过来太过引人注目,但这些都架不住他们有个不是很靠谱的家主啊,林添觉得一个一个搬实在太慢,磨磨蹭蹭的,一声令下,林家忙活的脚不沾地。 而他自己则是提前赶到云城逍遥自在。 宋悠然昨晚睡的有些晚,没休息好,坐在出租车上昏昏欲睡,手边是一份保温饭盒,目的地殷氏集团。 嘭! 走的平稳的出租车突然急刹车,伴随车头传来的剧烈响声,宋悠然险些被甩出去。 她稳住身体,抬头看司机,只见司机正一脸惊惧地看着前方。 出租车的车头狠狠凹进去一大块,前面的车子只是车尾一角微微变形,并没大影响。 “怎么回事?”宋悠然询问,司机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干这行也有段时间了,不至于出这么大的事故才对,更何况前面那辆车是横着停的,就算再不愿,也不会直直往人家车上撞。 司机又怒又惊,破口大骂,“前面他娘的有病是不是,哪有横着在马路上开车的?!以为自己是螃蟹?可以横着走?!” 说话间,前面车里的人下车,走到他们跟前,抬手敲敲车窗。 司机正在气头上,想也不想就放下车窗,还没来得及开口,对方就毫不客气地怒斥。 “你怎么开车的?!这里是大马路,不是你家,前面停着一辆车你没看见吗?眼瞎啊?!” 司机脸色立马绿了,瞅着对方和他年纪差不多,甚至还年长几岁,当即大吵起来。 “你才眼瞎!你还知道这里是大马路啊,那你学螃蟹干什么?!横着开车,活该被撞!” 那人也气的不轻,“混账!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连本家主也敢骂!吃了熊心豹子胆是不是?!” “呸!什么家主啊,连交通规则都敢违背,还这么有底气,要不我去找电视台,给你曝光一下,让你也当当红人?”司机不甘示弱,抬手一捋袖子,就差没上去和他干架。 第153章 好色林添 宋悠然在车里听外面的争吵,这和自己没什么关系,大可以留下车费走人,余光瞄见被撞的那辆车,竟然是辆劳斯莱斯。 眸子不由朝车子的主人看去,一身银灰色西装,异常陌生的面孔,语气中带着京城那边的口音,一嘴一个本家主。 宋悠然暗道,这不会就是林家那个家主林添吧? 她只是猜测,眼见周围有很多人围上来,也在车里待不住了,提着保温饭盒下车。 林添本来和司机吵得正厉害,宋悠然从后座出来,他的眼神立时黏在她身上,色眯眯的,怎么都挪不开。 要说林添最大的毛病是什么,就是好色。 以前家里有妻子还会控制一下,现在家里没人管他了变得更加放肆。 司机骂的脸色通红,见林添眼神瞅着他身后,便回头看了一眼,然后骂的更带劲。 “你往哪里看呢!告诉你,今天不给个说法休想走!”司机仗着自己是占理的一方,气势也很足。 林添却没什么和他计较的念头了,他现在满心满眼都是司机身后的美人。 从驾驶座拿出支票,大手一挥刷刷刷写下一张拍到司机身上。 “给你,赶紧上一边儿去少嚷嚷!”他不耐烦道。 司机开始还很不乐意,目光从支票上掠过,那不乐意的声音立马哽在喉咙口,再也说不出来。 这是一张五十万的支票。 要知道,他拼死拼活,一年还挣不到五万,这人一出手,就是他十年的薪水。 见他噤声了,林添推开司机,凑到宋悠然面前,小眼神流连在她脸上,胸口打转。 “美人儿,你叫什么名字?” 宋悠然冷然瞥他一眼,不理会,反手关上车门。 这里距离殷氏集团不远了,她过个马路走几步就到了。 她不理会,林添更来劲儿,紧紧跟着她,“别走啊,美人儿,你要去哪里,我带你一程吧?” “请你不要跟着我,挡住我的路了。”宋悠然淡淡道。 林添面色一僵,看着她从自己旁边绕过去。 周围人们一副看好戏的态度,他拉下脸,“都看什么看,没看过追求女人吗?去去去,都散了散了,一边儿去……” 至于他自己,又笑眯眯地追上宋悠然。 “美人儿,你刚刚是不是人多害羞,现在没人了,你可以说了吧?”林添色迷心窍,眼里就剩宋悠然一个人,过马路差点儿被电动车刮到。 宋悠然停住脚,“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的名字?凭什么?我们只是陌生人,请你离我远一些。” 林添被她那清冷的眼神一瞥,整个人都酥了,更是殷勤无比。 “认识一下嘛,我叫林添,双木林,添是三点水的添,你呢?” 宋悠然不想和他多说,殷氏集团近在眼前,正要走过去,林添突然拦在她面前,从兜里掏出一张金色卡片。 “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的联系方式。”嗓音暧昧不明,脸上明晃晃写着几个大字,欢迎给我打电话。 宋悠然冷冷望着他,“你自己留着吧。” 说罢,不再给他纠缠的机会,走进殷氏集团大楼,门口有保安守着,林添被拦在外面。 “美人儿,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林添不甘心啊,眼睁睁看着一个漂亮的大美人从自己眼前溜走,那就跟割他的肉一样,生疼生疼的。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抬脚就要往里闯。 两个保安拦下他,“哎哎哎,你干什么的?有预约吗?” 林添望着宋悠然进了电梯,身影消失,对着两个保安喷的狗血淋头。 “这地儿是谁的?!把你们管事儿的叫出来!连我都敢拦,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可姓林!” 俩保安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架起他的胳膊,扔出殷氏集团大楼。 “管你姓林姓王,这地儿姓殷!谁都不能撒野!”保安用更凶狠的语气瞪他,浓眉怒面,仿佛他再不走就要实施暴力原则。 林添败下阵来,他不想走,就在楼下的花坛根儿守着,一守就是一下午。 五点半,宋悠然提着空了的饭盒走出殷氏集团。 林添看见了,整理整理自己的衣领子,缠上去。 “美人儿,咱们又见面了,缘分啊。” 宋悠然出来时的好心情顿时没了,面无表情吐出两个字,“孽缘。” “能遇上你,就算孽缘,我也认了。”林添朝她抛媚眼。 宋悠然,“……” 冷静片刻,她立在原地,等殷越泽。 林添见她不走,以为她有意留下和自己聊天,心里一阵欢喜,“美人儿,你到底叫什么名字啊,现在是要回家了吗,我送你回去吧。” “……” “美人儿,你说话啊,不说话是默认了吗……” “……” “美人儿……” …… 宋悠然烦不胜烦,转身朝殷氏集团大楼走,准备去前厅等着。 林添这次长了个心眼儿,死死拦住她,她往哪儿走,他就往哪儿拦。 “美人儿,别急着走啊,你看,我都在这里等了一下午了,要不,咱们找个地方坐坐,散散步?” “请让开,不然我告你骚扰。”宋悠然皱眉。 林添一脸无所谓,“行啊,你告吧,告了你得和我一块去派出所,我还能多和你相处一会儿。” 宋悠然有种想揍人的冲动。 她在心里暗暗告诉自己,要忍着,忍着,别冲动。 “美人儿,这里是殷氏集团,你是这里的员工吗,真厉害,这里的员工都是高材生呢。”林添找话题讨好。 宋悠然并未解释,眸光一转,落在他身后的人身上。 林添见她不答也不恼,笑呵呵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条钻石项链,“今天是咱们认识的第一天,我手里也没准备什么好东西,只有这条项链,就送给美人儿吧,这可是难得一见的粉钻。” 这条项链是他从京城带来的情人非吵着要的,幸亏还没送出去,刚好借花献佛了。 一条链子在眼前晃晃悠悠,宋悠然眸光柔和下来。 林添心中一喜,有戏。 却听她突然朝他身后开口,“阿泽。” 林添黑脸,谁敢和他抢美人儿的注意力。 殷越泽迈着步子上前,一片淡定沉稳之色,他揽住宋悠然纤细的腰身,余光漫不经心地从林添身上划过,凉凉的。 “原来是林家主。” 眼下的情形,不用费脑也能想出来,林添好色,悠然必定是被他缠上了。 林添眯着眸子,觉得殷越泽有些眼熟,“你是谁?” 殷越泽淡笑,态度疏离深远,“我以为林家主来云城之前会把云城的情况调查一遍。” 林添见他气势不比寻常人,心中警铃大震,想着这里是殷氏集团,一个念头从脑海中冒出来。 “你是殷越泽?!” 他看看宋悠然又看看殷越泽,神色晦暗不明。 “殷家主真是有福气,能得到这么一个妙人儿。”语气嫉妒艳羡,那一双眼睛几乎把宋悠然看穿。 殷越泽不喜他的眼神,抬眸对南城道:“南城,送客。” 南城应下,挡在林添面前,客气道:“林家主,这边请吧。” 林添没动,纠结地盯了宋悠然半晌,才慢吞吞离开。 殷越泽低头看怀里的人,“没出什么事吧?” 宋悠然摇摇头,“没事,林家这一代家主竟然出了一个好色之徒,难怪已经没落到搬回云城的地步了。” 有林添这样的做家主,不倒闭才怪。 殷越泽揽着她往外走,“没办法,林家这一代,就林添一个男丁,除非把家业交给女孩子继承。” “交给女孩子怎么了?我看交给女孩子都比林添强。”宋悠然嘀咕。 “是,如果是像夫人一样聪明能干的女孩子,林家肯定能发扬光大,牢牢占据在京城的豪门位置。”殷越泽笑道。 宋悠然斜睨他,“走了,回家!” 最近发生的事太多,当回到兰恒公馆,她忽然发现,还有更多的事等着她。 因为,纪双和玉宁安找来了,当然,是找到隔壁别墅的。 一晚上的时间,都能听见隔壁别墅鬼哭狼嚎的声音,简直太痛苦。 宋悠然睡觉,躺了一会儿又爬起来把窗户全都关上,窗帘全部拉好,眼不见听不见心不烦。 再次躺下,半分睡意也没有。 她翻了个身,趴在殷越泽身上,手指点在他胸膛,“睡了吗?” 大手从身侧拿上来,男人眼眸依旧合着,却准确无误地握住她的小手。 “没有。”他沉声道。 “你也被吵得睡不着吗?”宋悠然打了个哈欠,像一朵焉掉的花。 “我在别处还有几套房产,你若愿意,我们可以搬走。” 宋悠然有些犹豫,“搬来搬去会不会太麻烦?” “不会,只要你想,永远都不会麻烦。”殷越泽道。 “恩……要不再过几天吧。”宋悠然迟疑道,她已经熟悉兰恒公馆了,要是突然换一个小区,还要重新适应,若玉家那边不闹腾了,也没什么大事。 “听你的。” 事实证明,宋悠然低估了纪双和玉宁安的战斗力,尤其是晚上玉恒清回家后,哭声一阵比一阵大。 扰民啊。 晚上十点,殷越泽还在书房,宋悠然在露天阳台上看星星,耳边尽是呜呜的哭声跟女鬼一样。 自从玉家搬来以后,她第一回敲响了他们家的门。 开门的是玉宁安,玉宁安红着眼睛跟兔子似的,拉开门见是宋悠然,脸色一变,立马就要关上,被宋悠然及时拦住。 “等会儿,别急着关门。”她语气很差,被哭声骚扰这么多天,谁都好不了,“晚上是休息的时间,请不要制造噪音出来,扰民。” 玉宁安咬牙,“还不都是因为你,你还有脸上我们家来!” 说着她回头往里面看了眼,见玉恒清不在客厅,胆子越发大了几分。 “我们家不欢迎你,请你离开!” 宋悠然冷着脸,“你以为我想来?你们晚上要是不哭,我也不至于跑这一趟。” “你管的是不是太宽了?连别人家里晚上哭不哭也要插一脚?!”玉宁安怒目相对。 宋悠然和她说话就像是对牛弹琴,干脆道:“玉恒清呢,你叫他出来,我直接和他说!” 一提玉恒清,玉宁安更是炸毛,“你闭嘴!想见我爸告状是不是?没门!” 她手腕一转,砰一声把门关上了。 宋悠然默默低头,翻出手机。 找到玉恒清的电话拨过去。 “悠然?”他很惊喜。 “我在你家门口。”宋悠然沉着声音,“请让你家里安静一些,天天晚上哭什么哭,再哭我就投诉你们扰民!” 玉恒清那边安静一瞬,迅速道:“你等会儿,我下去找你。” 宋悠然叹了口气,把手机收起来。 第154章 离婚吧 很快,屋里安静了,面前的门被重新打开。 “悠然。”玉恒清歉意道,“是不是打扰到你休息了,明天我让她们回京城。” 宋悠然无力摆摆手,“你确定你让她们回她们就会回去吗?不用了,只要晚上不哭就好了。” 她很怀疑玉恒清晚上是怎么睡着的,还有玉老爷子和玉老太太,她记得他们好像也住在这里。 似乎看出宋悠然的疑惑,玉恒清尴尬道:“这里就我们三个,你爷爷奶奶前两天搬出去了,我把房间重新装修隔离了一部分……” 宋悠然面无表情,你装修隔离了,那我们呢? “你放心,她们不会再打扰你了。”玉恒清再三保证。 宋悠然淡淡点头,“希望是这样,不然我就要考虑搬家了。” 玉恒清一惊,连忙挽留,“不用搬家不用搬家,她们不会哭了。” 玉宁安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玉恒清旁边,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愤恨盯着宋悠然,眼神好像淬了毒,阴森森的。 宋悠然瞟她一眼,轻轻一笑,“玉小姐这么盯着我做什么,我脸上开了花吗?” 玉恒清下意识转头,刚好看见玉宁安来不及完全收回的眼神,目光顿时变了,严厉呵斥。 “安安,你那是什么眼神?别在这里站着,进去!” 玉宁安愤愤不平,碍于玉恒清的威严不敢发作,身子一转走了,脚下跺的咣咣响。 玉恒清回头看着宋悠然,“悠然,安安被我宠坏了,你……别和她一般见识,等我和纪双离了婚,她是要跟着她妈妈的。” 宋悠然眼神一闪,戏谑道:“玉叔叔舍得吗,总归是自己养了二十多年的女儿,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可感情总是有。” “我之前并不知道安安对越泽有……那种心思,我会给纪双补偿,她跟着纪双也亏待不了。”玉恒清正色道,“悠然,你也说了,毕竟我养了她二十多年,感情总是有的,最多我以后以玉家的名头,帮她招揽一门好亲事。” “你怎么做我不管,只要她不来惦记我的人就行了。”宋悠然轻描淡写道。 玉恒清沉默,“你要不要进来坐坐。” “不了,挺晚我要回去了,一会儿阿泽要找我,再者,我怕你家有老虎会吃了我。”宋悠然懒洋洋的。 玉恒清尴尬,“有我在,老虎不敢动你。” “你总有不在的时候,难道还能一直守在我跟前吗?” 说着说着,意思层次就上升了。 “能。”玉恒清回了一个字。 宋悠然表情渐渐消失,瞄见另一边站在门口往这里看的男人,她勾起唇角朝他挥手。 “我走了。”她匆匆留下一句,朝自己家门跑去。 玉恒清转头,只看到殷越泽亲密地揉上宋悠然的头发,心里有黯淡划过。 再看时已经没有人了。 他回到客厅,纪双还在啜泣,声音小了很多,带着惹人怜惜的美感。 但这落在玉恒清眼里,就不是惹人怜惜,而是惹人烦躁。 坐在纪双对面的沙发上,玉恒清蹙起眉毛。 “说吧,你到底怎么才肯离婚?” 纪双来云城几天,几乎每天都会因为这件事闹腾几场,即便她的闹腾都是无用的。 一次次心怀期待,一次次卑微的祈求,一次次失望,她的内心陷入极大的煎熬。 “恒清,我真的不想离婚,就算我真的有错,那也只有这一次,你就原谅我吧好不好,我保证好好对待悠然,等她回到玉家,我一定对她比对安安还要好,她就是我的亲生女儿……” 类似的话纪双不知道说过多少,每次眼泪流干都换不回玉恒清回头看一眼的心。 她很恨,为什么这个男人要这么绝情。 更恨,为什么自己喜欢上一个绝情的人。 或者,他不是绝情,而是因为心里永远装着另一个女人。 这种生活,到底要煎熬到什么时候。 “纪双,我的话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这是你的机会,有什么想要的你可以提出来,你若继续坚持,一旦错过这个机会,就不会有第二次了。”玉恒清一字一句道。 纪双双手掩面,“我若执意不肯,你准备怎么办,强制让我离婚吗?” 玉宁安看不下去,扑在纪双身边,怒火几乎将她包裹,她瞪着玉恒清,咬牙切齿。 “妈!你不用这样!就算你不离婚,他也不能把你怎么样!你这么多年为玉家做了多少,他一句话就想把你所有的一切抹掉,说离就离,哪有这种好事,不可能!” 这是她第一次褪去乖巧伪装的外表,在不断哀求都不管用后,爆发了属于她的本性。 玉恒清冷不丁见她反抗自己还怔了一下,随即便道:“安安,你先上楼,这是我和你妈妈之间的事。” 玉宁安不肯让步,“我不!凭什么!爸,这二十多年是你把我带大的,宋悠然什么都没做,你为什么要把我和妈妈赶走,妈妈当初找人抹去你的记忆也是为你好,你还有没有良心啊!” 她指责玉恒清没有良心,玉恒清立时怒了。 “住口!有你这么和长辈说话的吗?!二十多年的教养教到哪里去了?回你房间去!”他疾言厉色道,双目凌厉,宛如刀削般锋利。 玉宁安被他吓到,哆嗦了一下,随即被纪双紧紧抱住搂紧,她听见纪双在她头顶大喊,“这关安安什么事,你这么吼她做什么!” 玉恒清快气疯了,太阳穴隐隐作痛。 想想宋悠然,他又冷静下来。 “纪双,真的,咱们这样不是办法,你说你的条件,只要我能做到,我会尽量帮你满足。” 他真的把自己所有的耐心都拿出来了。 纪双咬唇,一句话不说,只是抱着玉宁安一声不吭地流眼泪。 玉宁安在她怀里挣扎,挣脱她的控制。 “妈!我们去找爷爷奶奶,他们一定会站在我们这边的。”她哽咽着小声说道。 玉恒清听见了,冷斥道:“找谁都没有用!爸妈不会管我们的事,要是想插手早就插手了,垂死挣扎是没有用的,纪双,离婚吧。” 纪双紧紧捂着嘴,拼命摇头,心里荒凉而茫然。 玉恒清把话说的这么死,她真的还有机会吗? 真要就这么离婚了吗? 离婚的话,自己怎么办,她今年四十五,不是二十五,再也找不到像玉恒清这么好的人了,还有安安,安安又该怎么办,跟着自己,失去玉家的光环的背景,跟着玉恒清,宋悠然回到玉家后安安的日子一定不好过。 这一条条,都是艰难无比的选择。 不,不能离婚,她要再博一把。 失去焦距的瞳孔慢慢回神,指甲紧紧陷入柔软的掌心,纪双下了一个决定。 …… 宋悠然在别墅外面的草地上喂兔子,放置了一个躺椅,兔子就在她脚边,离不开她的视线。 她闭目小憩片刻,谁知一睁开眼兔子就跑没了影。 急的她到处找兔子。 最后在玉家那栋别墅后面找到,没良心的野兔子正和一个大美女玩的欢乐。 大美女蹲在草地上,侧对着她,她看不清对方的全貌,但那个侧脸也很惊艳了,一定是个绝世大美人儿。 宋悠然走过去。 大美人察觉有人停在她面前,抬头看了眼,见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不由笑了笑,“小妹妹,这个兔子是你养的吗?” 小妹妹……这称呼也太,别扭人了。 那自己是不是应该回她一句大姐姐,宋悠然暗暗想道。 “是我的。”大美人待人和善,宋悠然语气也和善。 “这是只野兔吧,应该刚养没多久,带着点儿野性。” 宋悠然好奇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兰恒公馆的人都不简单,养的宠物也尽是豪宠,成千上万的比比皆是,正常人见到她的兔子,第一反应就会想是什么稀少珍贵的品种。 “我也喜欢兔子,不过我养的全是宠物兔,迷你兔,长毛兔,苏格兰兔……所以我很清楚家兔宠物兔和野兔的习惯区别。”大美人眉眼弯弯,气质温柔大方,让人一看就十分有好感。 宋悠然蹲下身,“姐姐也住在兰恒公馆吗?” 虽是问句,语气却肯定,她接触上流社会时间久了,能准确地分辨普通人和暴发户,以及豪门贵族的区别,眼前这一位,身上气质不是作假,绝对出身不俗。 “啊?不,我不住在这里,是我的病人在这里,我来帮人看病的。”大美人一愣,随即解释。 “病人?”宋悠然细细琢磨,“姐姐不像是医生啊。” 大美人笑笑,“我不是那种拿着手术刀给人开刀的医生,我是心理医生。” 宋悠然闻言来了兴趣,“姐姐是心理医生?我也是学心理的。” “真的吗?那太巧了。”大美人站起身,伸手白皙纤细的手,“我是王思齐。” 宋悠然抱着兔子站起来,与她两手交握,“宋悠然。” 王思齐微微一笑,“妹妹是周围的住户吗,看上去年龄不大。” “我就住在旁边。”宋悠然示意她看向旁边的别墅,然后继续道:“今年虚岁二十二,姐姐呢?” “和你比那我可老了。”王思齐失笑摇头,“我比你大了十五岁呢。” 宋悠然惊了惊,二十二加十五就是三十七,岁月好像没有在王思齐身上留下任何痕迹,看上去就像二十五六一样。 “你,真的三十七岁?”不是她怀疑,而是王思齐真的不像三十七岁的人。 王思齐无奈,“这个我还忽悠你吗,就算忽悠也应该往小里说,哪有故意说老的。” 宋悠然一想,也是。 “那姐姐是给哪一户人家治病?我一直住在兰恒公馆,没听说有谁家有心理病人啊。” 王思齐呶呶嘴,对着两人面前的别墅,“喏,就这个啊。” 她说的是玉家人住的别墅。 宋悠然沉吟半晌,“你确定你没找错?” “没有吧?”王思齐狐疑,拿出地址对了一遍,“没错,就是这家,我刚找到还没来得及敲门,我听说里面有个害了相思病的男人,一直对死去的前妻念念不忘,要和陪伴他二十多年的现任妻子离婚,连孩子都不要了……啧啧啧,真是渣男。” 宋悠然,“……” 她说的是玉恒清吗,怎么好像和自己认识的那个不太一样呢? “是谁请你来的?就为了治好那个男人的病吗,你打算怎么治疗?” 宋悠然一连问出好几个问题,王思齐也没怀疑,宋悠然本就是学心理,对这些感兴趣也很正常。 “这个我要先进去了解一下情况,我是被那个男人的妻子请来的,她找上了我老师,我老师让我来试试,奇怪的是,这个妻子一直在问我能不能用催眠洗掉那个男人的记忆……估计是被整的快疯掉了。” 王思齐耸耸肩。 宋悠然再次陷入沉默,过了一会儿开口,吞吞吐吐,“姐姐,你说的和我知道的好像不太一样呢。” 第155章 您就来个夫唱妇随 王思齐轻轻‘啊’了一声,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悠然妹妹,你说说,哪里不一样?” 宋悠然淡笑,在她耳边低声轻语几句,王思齐立马愤怒了。 “世界上竟然还有这种人!”王思齐来回走动几圈,“要真像你说的那样,那这个女人就太不像话了,那个男人有点儿可怜……” “是啊。”宋悠然随口附和。 “还有那个前妻的孩子,她从小到大虽然很不容易,可她爸爸也不是故意的,换位思考,她的前半生可以说是磨砺,如果没有这一场意外,就没有现在的她,她说不定会在锦衣玉食中迷失自我,变成一个高傲目中无人的人,所以我觉得她应该试着原谅她爸爸。” 宋悠然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思索下确实有道理。 王思齐看看时间,忽然惊叫,“我和他们约好的时间过点儿了,我先进去了,有机会再聊。” 她和宋悠然告别,朝别墅正面大门跑去。 宋悠然抱着兔子在原地沉思片刻,慢悠悠地往回走。 若是没遇见王思齐听说这件事,她少不了操心一下,现在知道王思齐是个什么样的性格,她就不担心了。 后来进展如何她不知道,只知道王思齐留下住了,大有长期治疗的打算。 宋悠然很奇怪,却没去问,暗中观察她打的什么主意。 真的用上催眠,最多三个小时就能搞定,哪里需要长期治疗,除非是进行心理辅导。 宋凌依旧在医院养伤,宋悠然周末去看他,他就靠在床上,眼睛盯着窗外,窗外什么都没有,一片灰暗的天空。 “哥。”她抬手在病房门上敲了两下。 宋凌慢慢转过头来,唇角勾起若有若无的弧度,这一抹淡淡的笑容,也掩盖不住他眉间的黯然神伤,死气沉沉的气息环绕着他,仿佛清脆嫩绿的小草被吸走了生命力,一点一点枯萎。 “悠然。”他挂着点滴,唇色苍白。 宋悠然看在眼里难受,努力扬起笑意,“哥,你身体恢复的怎么样,还有没有不舒服,有的话一定要及时找医生。” “这个还用你说。”宋凌有气无力地道。 人还是那个人,隐隐之间好像有什么地方悄悄变化了,宋悠然说不清楚,但她知道是因为慕云深。 “哥,你一定要快点把伤养好,我们相互扶持走过将近二十年,以后还有大把时光挥霍,想想就很兴奋是不是?” “悠然,咳,你这安慰人的手法可真不怎么样,以后的大把时光,想想楚家,我就感觉要累死,哪里还有兴奋在?”宋凌心里苦涩。 除去永无止境的忙碌,还有爱人失踪的悲哀与茫然。 漫长的几十年,一点一点熬过去谈何容易? 宋悠然想了想,“那就换一种想法,比如说,深哥在世界的某个地方看着你,默默想着你念着你,为了他你也要快点把伤养好,去把他接回来。” 宋凌眼中终于多了丝神采,“已经快一个月了……” “一个月算什么,他人并没有找到啊。”宋悠然顿了顿,意识到这种说法有些勉强,轻咳一声,“我的意思是说,你看看我,我是重生的,代表这个世界存在不确定性,什么神奇的事都能发生,哪怕有万分之零点零零一的几率,假如它真的发生了呢?” 宋凌心中一震。 是啊,有什么是不能发生的呢? 云深一定会好好的,就算所有人都遇害了,他也一定要活着。 宋悠然见他情绪好一些了,又陪着说了会儿话才离开。 走进电梯,按了一楼的楼层键,电梯在三楼停下,进来一个人。 “悠然姐姐?”季雨鸣诧异。 “雨鸣。”宋悠然也很意外,“你怎么在这里?” “姐姐住院了,一直没好,我就来医院看看她。”季雨鸣局促道。 季雨嫣还没出院? 宋悠然望着他,语气轻柔地安抚他,“你怕我做什么,以前可从来没有这样过。” “悠然姐姐,我听说,你现在是殷太太了。”季雨鸣咬唇道。 宋悠然拧眉,“松开嘴唇,你是男孩子,咬什么嘴唇?” 季雨鸣连忙松开唇瓣。 “你听说的不错,我确实结婚了,不过这和你怕我有什么关系?” “我知道殷家,你嫁给殷越泽,殷家是十个季家都比不上的,所以……” “所以,你害怕我了?”宋悠然挑眉。 季雨鸣低着头不说话。 宋悠然把手搭在他肩膀上,郁闷道:“你怕什么,能吃了你不成?” 季雨鸣结结巴巴,“可,可是,他,他们都说……” “说什么?让你离我远一点儿,还是贴上来巴结我?”宋悠然觉得季雨鸣长到这么大,白活了,好好的一个男孩子一点儿男孩子的活泼硬朗阳光健康都没有,自卑胆小怕事,将来怎么办? “都,都有。”季雨鸣道。 “那你是怎么做的,真的按着他们说的做了吗?” “没有。”他慌张摇头。 “你是个十五六岁的男孩子,该硬气的时候就硬气,不要一直被别人的想法左右,会找不到媳妇儿的。”宋悠然调侃道。 季雨鸣脸色红了,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叮—— 电梯停在一楼,两人一起走出去。 “对了,还没问你,你说来医院看季雨嫣,季雨嫣不是应该早就出院了吗?”宋悠然把自己的疑惑问出来。 “没有,她在家里和阿姨吵起来,从三层台阶上踩空了,本来台阶是不高的,可她怀着孕,事儿就比较大,右脚也骨折了。”季雨鸣抿唇,“爸爸有把姐姐送走的意思,是我给拦住了。” 宋悠然不动声色。 “你们家里最近发生过什么事吗?” 季雨鸣抬头看她一眼,眸光中尽是茫然,“没有啊。我们家挺正常的,要真说有什么事,就是爸爸比较高兴,一天到晚合不拢嘴。” 宋悠然了然,季仁高兴应该是因为林家搬来云城。 “悠然姐姐怎么了?”季雨鸣询问,眼中闪过担忧。 难道他们家应该有什么事吗。 “没事。”宋悠然笑道,“你要学习又要照顾病人,很累的吧,季雨嫣这里有护士呢,她自己也是一个成年人,懂得怎么照顾自己,你好好学习吧。” 记忆中,季雨鸣的成绩还算不错。 他的性格继承了宋姨,这些年跟着季仁没带歪已经很不容易了。 季雨鸣迟疑片刻,才点点头。 看着季雨鸣打车消失在眼前,宋悠然才拦了一辆车去莫氏分公司。 小齐见她来了,把早就整理好的报告摆到她面前。 “悠然小姐,这些都是整理好的文件,里面有详细汇总。” 宋悠然随手翻开文件看,和以前一样没什么异常,看了几眼放到一边。 “小齐,林家搬来云城,你是怎么看的?” 小齐一脸懵,“什么怎么看的,悠然小姐,我不太懂这些弯弯绕绕之类的……” “没事,随便说说。”宋悠然笑眯眯道。 “我……我觉得吧,林家想重新在云城扎根,不太容易。”小齐思忖道。 “哪里不容易?”宋悠然追问。 “林家虽然家底丰厚,可这一代的家主完完全全就是纨绔子弟,几乎没有经商头脑,还好色,爱得罪人,恐怕林家还没等扎根,他就把人全都得罪了。” 宋悠然结合见到林添的第一面,觉得这种可能是很大的。 小齐凝目沉思,“除去得罪人,还有就是云城本地,这些已经在云城扎根已久的大公司大家族,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地盘,自己的利益被分割出去,他们可能会结合起来趁着林家没完全扎根把林家排挤出去。” 宋悠然很满意小齐的见解,基本和她想的一样。 “那你感觉,我们是跟着其他云城本地企业对林家进行打压,还是壁上观,观察一段时间?” 这个就难住小齐了,他冥思苦想半天,忽然心思一转,笑嘻嘻地道。 “悠然小姐,您和殷总都结婚了,不如就来个夫唱妇随,殷氏怎么办,您就怎么办。” 宋悠然睁大眼,作势板起脸,开玩笑道:“好啊小齐,胆儿肥了是不是,消遣上我了,小心回头我打电话给义父,让他把你调回去。” 小齐配合地伏低做小赔罪,眼中同样是笑意满满。 第156章 可怜之人 殷越泽不管他是怎么想的,牵着宋悠然离开,反正他这几天是打定主意放假,谁来也不应。 林添看着他们绕过自己往回走,那个心啊,鲜血淋漓的。 宋悠然紧紧拉着殷越泽头也不回,到家才松了口气。 殷越泽见她一副十分不自然的模样,语气异常柔和。 “悠然,不用担心,林家在云城站不住脚跟的。” 宋悠然很上道儿地凑上去亲了一口,“我知道,不是有你在吗,所以我不怕他。” 难得放一回假,殷越泽的精力全用在宋悠然身上了,两个人腻在一起,小日子过的比谁都滋润。 这天宋悠然正在露天阳台上晾衣服,遥遥看见隔壁露天阳台一个人正对她挥手。 她辨认出对方的轮廓,是王思齐。 王思齐做了个一起散步的手势,宋悠然想了想,自己现在没什么事,就同意了。 她先去了趟卧室,扑在床上,把某个在床上睡懒觉的男人闹醒。 殷越泽眼睛还没睁开,手上揽着宋悠然一翻身,把她压在身子底下。 脑袋枕在她胸口上,声音沙哑磁性,“怎么,想了?” 宋悠然脸色爆红,抬手推他,“想什么想,我和一个姐姐出去散散步,来和你说一声。” 殷越泽神色遗憾,“哦。”转瞬他又疑惑,“什么姐姐?” “就前几天认识的,是一位心理医生,纪双请来给玉恒清做催眠的。”宋悠然还没和殷越泽说过这件事,就简短提了几句,“纪双找来一个心理医生,也是催眠师,人还不错,估计打着故技重施的主意,想再次洗掉他的记忆,严重一点儿,篡改也有可能。” 殷越泽慵懒地应了一声。 “怎么你一点儿也不担心?”宋悠然纳闷。 “有夫人在,我的担心就是多余的。” 宋悠然勾唇,“你这是在变相地夸我吗?” 殷越泽挑起眉毛,“小猫,做人要谦虚。” “你都说我是猫了,哪里还用得着谦虚啊,恩?大猫。”宋悠然调戏般的勾了下他的下巴。 殷越泽逮住那只作怪的手指含住,舌尖在指腹划过。 宋悠然一下缩回自己的手指,咬唇道:“起开,我要走了。” 殷越泽被她闹得也睡不着了,便跟着坐起来,“要我陪着你吗?” “不用了,我们散完步就回来了。” 他在床头靠着,习惯性地点烟,到处没找到火机。 宋悠然瞅着他的表情,心里偷笑,装作不明白,“找什么呢?” “火机。”殷越泽刚说完,动作一顿,抬眸朝她看,准确无误地捕捉到她眼中的笑意。 宋悠然从兜里掏出一只金属制成的龙头高档火机,在手里翻看,“这个东西是什么啊,看上去挺好看的,咱家什么时候多出来的?” 殷越泽伸手去拿,她往旁边一躲。 “朋友送的。”他无奈道。 宋悠然往前递,殷越泽指尖还没碰到打火机,她又缩回去了。 “我帮你。”她眉眼弯弯,一瞬间撩动他的心。 殷越泽深沉地望着她,把香烟的过滤嘴放进嘴里,下颌微抬。 宋悠然把火机凑过去。 轻微的啪一声,小小的火苗燃起,一缕缕蓝灰色烟雾升腾,那一抹略带调皮的笑颜,如入木三分雕刻在他心里,那么清晰,那么深情。 …… 宋悠然出门时,王思齐已经等在门口了。 “王姐姐。”她唤了句,反手关上门。 “悠然妹妹。”王思齐柔和一笑,手里提着一个纸袋,印着某个店铺的标志,是个甜品店,“这是有人帮我在京城带回来的甜品,很好吃的,独此一家,给你一些。” 宋悠然推拒两次,纸袋被硬塞到自己怀里。 她想了想,收下了。 心里惦记着回头有什么好吃的给王思齐送一些过去。 回家把东西放下,两人才在小区里闲逛。 “悠然,你说的对,我这几天可算是见识到那一家人是什么样了,那个叫我来的雇主和她女儿,一天到晚缠着我让我催眠玉恒清,我头都大了。” “那你怎么没按着她们说的做?还在她们家住下了?”宋悠然笑着问道。 “我不是是非不分的人,那个玉恒清,说实话,也太可怜了……”王思齐怜悯道。 “你不知道一句话吗?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宋悠然调侃。 “那不一样,我以前觉得这句话很有道理,可是现在,我突然发现没道理了。”王思齐一脸惊奇,“我从高中开始就在国外,老师让我来帮忙的时候我刚回国没多久,从来没见过这么……奇葩的家人和凄惨的男人。” 她想不到形容词,还卡了一下。 “以后你生活在国内,会见到更多奇葩的人。”宋悠然善意提醒。 王思齐眉头拧起,“不会吧,现在的人已经堕落到这个地步了吗?” 她摇摇头,满是对人生的感叹。 “不啊,只是有些人而已,或者你可以相信人心永远是善良的。”那不过是在自欺欺人而已。 王思齐一本正经地纠正,“你这句话就错了,不管是国内还是国外,人心都没有完全善良的,要说真有,也不过是自私下的产物。” 宋悠然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 王思齐虽然快三十七岁了,这人可不像是三十七的,和她对话,宋悠然觉得和同龄人对话一样。 “我觉得那个男人真的很可怜。”她似乎很纠结,眉毛就没舒展开过。 “你感觉他哪里可怜?”宋悠然试着帮她开导。 “哪里都可怜。”王思齐顿了顿,“他给我的感觉很好,长的成熟,气质温润柔和,唯一不好的,就是他的人生太悲惨。” 宋悠然抬眼,直直对视她的眼睛,好像在里面看到了某种奇异的色彩。 那种色彩,使王思齐提起玉恒清的时候,一双眼满满的都是他。 她忽然有种感悟。 男色害人不浅。 “悠然你看,玉恒清那么喜欢他的前妻,却被现在的恶毒妻子狠心催眠,这件事他并没有错,他的女儿被抱走,他因为催眠而感情寡淡,这点他也没有错,现在想要挽回当年的失误,他更没有错,凭什么都要他承担呢?” 王思齐一条条数出来,宋悠然忽觉不太对劲。 “王姐姐这几天,好像了解过不少东西。”她停住脚步,浅笑吟吟地望着她。 王思齐也跟着停住,颇为无奈,“你怎么看出来的?” “还用得着看吗,王姐姐张口闭口都离不开玉恒清,明显是在帮他说话。”宋悠然道,“谁告诉你的,玉恒清自己说的?请你来做说客?” “悠然,你爸爸现在是我的病人,心病还需心药医。”王思齐试图和她讲道理。 宋悠然笑意不减,“医好他的心病这还不简单,王姐姐一出手,保准他忘的干干净净,什么都不记得。” 王思齐静默,“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你只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都说了是心里的坎,哪里是那么容易就过去的?”宋悠然沉下一口气,“王姐姐,我现在的生活很好,不想再打破了。” “为什么这么说?”王思齐很不解。 “我母亲景歆,你听玉恒清说过吗?”宋悠然眸色暗沉。 “没有,他很少和我说你母亲的事。” “她是一名催眠师。” 王思齐惊住了,“那你……” “我也是。”宋悠然莞尔。 王思齐之前只以为她是学心理,完全没往这方面想。 “可是,这和你原谅他有什么冲突?” “玉老爷子不喜欢我母亲,就是因为催眠师的身份,古老的封旧思想,他现在不知道我也是催眠师,所以你可以试想一下他知道后,会不会像讨厌我母亲一样讨厌我,甚至扫地出门。” 宋悠然解释完,安静地看着她。 “没有……这么严重吧?”王思齐目光闪烁,犹疑不定。 “谁知道呢。”宋悠然无所谓道,“反正我很喜欢现在的生活,越简单越好。” 虽然,一直都没有简单过。 …… 国庆最后两天假期,殷越泽奉命带宋悠然回老宅。 宋悠然本来以为是单纯的陪着殷老爷子,去了才知道,竟然有一场老年大战等着自己。 为什么说老年大战,因为大战的主角都是老人。 两个,不,三个。 两个明争暗斗地絮叨,一个在旁边看着。 殷越泽揽着宋悠然出现的时候,房间三双眼睛都亮了。 他们不约而同只有一个目标,殷越泽!……怀里的宋悠然。 宋悠然被三双铮亮的眼睛注视着,头皮发麻。 看殷越泽面不改色中规中矩地打招呼,宋悠然佩服的很。 反正她现在的状态,好像这群人要把她吞了一样。 殷老爷子,玉老爷子,玉老太太。 殷老爷子眸光比往常更加和蔼,更加和善,更加温柔,他朝宋悠然招手。 “丫头,过来。” 玉老爷子深沉的目光定在她身上,如涓涓细流,潺潺不断,带着诱拐的味道。 宋悠然莫名在他眼中也看到一个意思。 别去殷老头那,上我这里来。 再看玉老太太,明显和玉老爷子一边的,相比之下,两个压一个,殷老爷子就显得有些可怜巴巴。 艰难的选择题,不管她走向谁,另一方都不会高兴。 宋悠然纠结了。 殷越泽此时在不同于两方的第三方位置坐下,不偏不倚,与他们形成半圆局势。 他示意宋悠然坐到自己身边。 宋悠然想都不想就坐下。 殷老爷子咧嘴笑了。 玉老爷子不太高兴,斜了宋悠然一眼,并没多说。 “老友啊,越泽和悠然丫头都来了,今儿个是假期,我让管家准备了丰盛的菜肴,你要不就留下一起吧。” 玉老爷子故意摆出为难的神色,“可是……今天恒清也和我说,要一起吃饭。” 殷老爷子笑得善解人意,“这个简单啊,既然老友有约,那我就不……” 他话还没说完,玉老爷子那边就改了口,“这样吧,既然老殷你盛情相邀,我就和恒清推了,和你彻夜长谈。” 殷老爷子心中暗道,谁要和你彻夜长谈,你能撑得住我还珍惜我这把老骨头呢,你自己的孙女自己弄丢了,现在跑来抢我的孙媳妇,这叫什么事儿啊。 “老友啊,我和你说,悠然这丫头可孝顺我这个爷爷了,我这条命,还是她救的……”殷老爷子有意炫耀,说话的语气都得意洋洋的。 玉老爷子就不是滋味了。 我的亲孙女,管你叫爷爷就算了,你还拿来炫耀,有什么好炫耀的,有什么好说的。 鉴于玉家只有宋悠然一位拥有血缘关系的小辈,玉老爷子虽不喜景歆,却也使出全心全意来对待宋悠然。 毕竟宋悠然又不是景歆带大,也不是催眠师,若回到玉家,她便是继承人。 第157章 梦 三位老人各自带着对对方的敌意,你一句我一句,话话离不开宋悠然。 宋悠然百思不得其解,事情是怎么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她偏头看殷越泽,殷越泽一脸深沉,不为所动,指间的烟点着慢慢燃烧,好像走神了。 宋悠然,“……” 大好的时光,就这么浪费掉是不是太可惜了? 想想归想想,该等的还是要等,谁让眼前这几位是长辈呢。 宋悠然窝在椅子里,看着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眼皮子直打架。 慢悠悠地,就睡了过去。 殷越泽原本在想假期结束后公司的安排,中间回神转头看了眼,见宋悠然直打瞌睡,熄了手里快烧完的烟头,打断三位老人的相互炫耀。 “爷爷,悠然困了,我带她去休息。” 一声爷爷,正常的都知道是殷老爷子,这回却是玉老爷子抢了先。 “哎好的,去吧去吧。” 殷老爷子瞪眼,“那是我孙子!” “他手里抱着的还是我孙女呢!”玉老爷子不甘示弱。 “呵呵。”殷老爷子冷笑,“你说是你孙女,你倒是让她叫一声爷爷看看?” 玉老爷子炸毛,“她不叫我爷爷,是因为我不让她叫的,这样显得我们两个没有代沟,亲密无间!” 殷老爷子大开眼界,“你们这可不像亲密无间的样子,唬谁呢?” 这玉老头也真是够了,没理找歪理,死活要逞强,这张嘴,死的也能说成活的。 玉老太太刚开始还能理直气壮地站在玉老爷子这边,后来只能默默移开眼睛。 这不是她老伴儿,绝对不是,千万别误会了…… 殷越泽抱着睡熟的宋悠然离开,后面一切都不知道了。 在老宅的这一晚,枕下没有那两道三角符,阔别很久的梦境,重新缠上宋悠然。 这回,宋悠然梦到了一块墓碑…… 上面清清楚楚写着,殷家第七代家主,殷越泽之墓。 那天是阴天,小雨。 浅色斑驳的大理石在雨水的冲刷下变成深色,带着清亮的反光映入她的瞳孔。 她迈着一阶阶台阶上去,准确地找到众多墓碑中于她而言最特别的那一块。 眼神空洞,茫然,绝望……包含了种种负面情绪,唯一一种不同的。 是怀恋。 那一抹怀恋,在所有情绪中不断放大,最终占据她整双眼睛。 墓碑上的黑白照片熟悉又陌生,是她记忆中的那一个,却不是记忆中的样子。 记忆中的他,是深沉严谨的,令她无数次深深入迷,是温柔亲密的,令她足以泥潭深陷,退无可退。 唯独没有过像现在这样,是一块冷冰冰的石头,带着刺骨的温度,冷进她心里。 世界上只剩她一个人,那种孤单寂寥,足以让人在黑夜里痛哭流涕。 她在雨中奔跑,可以清楚地看见雨滴穿过自己的身体,落在地面上,滴滴答答响成一片。 迎面撞上一群前来祭奠的人,有老有少,也有孩子。 南城的脸上爬上皱纹,肃穆冷静。 殷承旭腰板挺得很直,中年面孔上带着军人一如既往的坚毅。 还有殷雪…… 唐家的人,卫家的人,纪家的人……景岚还是纪家主母,纪子鸿已经长成俊朗青年…… 她从他们的身体中穿过,半点感觉都没有,她想抓住景岚质问为什么抛弃她,却只是眼睁睁的看着她从自己面前离开…… 因为,她已经不是人了。 这一场梦坠入沉沉黑暗,似无间地狱,又似生命尽头的重生。 虚空中,依旧是那个声音层层环绕。 “我是你的牵魂人,跟着我走吧。” …… “悠然,悠然。” 殷越泽看着额头冒冷汗的宋悠然,一双眉毛拧成川字。 好好的怎么又开始做噩梦了? 他试着她冰凉的小手,叫了几声不见宋悠然醒过来,沉着脸拿手机给家庭医生打电话。 电话刚打完,宋悠然醒了,整个人好像在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她软着胳膊撑起身体。 “悠然,你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殷越泽往她背后塞了个枕头,方便她靠着。 宋悠然眼中闪过茫然,“没有吧,我就是做了个梦而已。” 殷越泽沉声道:“我叫医生了,等会儿让医生帮你做个检查。” 宋悠然乖乖点头,手不由自主抚上心口的位置。 刚刚醒来时心口那一阵强烈的心悸,她到现在还没缓过来。 医生接到殷越泽的传话,不到一刻钟就赶来了。 仔细检查过宋悠然的身体,从头到脚里里外外连头发丝儿都没放过。 结果是没毛病,别说毛病,身体健健康康的,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医生离开后,殷越泽回到房间一言不发坐在床边上。 宋悠然探过小脑袋,“你怎么了?我身体没问题,你不是应该高兴吗?” 殷越泽瞟她,“高兴啊,我在心里高兴。” “阿泽,放心吧,我就是做个梦,没休息好而已,身体健康得很。”宋悠然安慰道。 那个梦当真奇怪的很,不,这段时间以来做的梦都很奇怪。 尤其是今天,感觉十分强烈,十分贴近她的情绪,梦中的她好像和自己连成了一体,熟悉无比。 就犹如……那个梦是真实存在过的,在她死后。 宋悠然很努力地回想,怎么也想不起来,最后放弃了。 她抽时间,给白御溪打了个电话,询问这些奇怪的梦境。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做梦的?” 白御溪听了也觉得奇怪,是个人都会做梦,有长有短,一直做梦的也不是没有,大都是身心疲惫长期积压劳累的人,这显然不应该出现在宋悠然身上。 “快两个月了。”宋悠然回忆着时间,“最开始天天都做梦,尽是些乱七八糟杂七杂八的琐碎梦,后来慢慢成型,变得跟真的一样……” “两个月以来,不停不间断地做梦吗?” 宋悠然顿了下,回道:“没有。” 白御溪又问,“中间做梦断过?” “恩,我一个朋友,给我带了两枚安神符,我把它们放在枕头下,就不做梦了。” 白御溪惊诧,“这么神奇,就只是安神符吗?” “我后来问过道观的老道士,确实是安神符没错。”宋悠然肯定道。 白御溪那边安静了一会儿,才缓缓道:“这个问题,你有试过自我催眠吗?” 宋悠然一怔,脑海中灵光一闪,“对啊,有自我催眠,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白御溪无奈,“催眠术并不是万能的,当然有些时候还是有些作用的,你学了催眠术,就应该用起来啊。” 宋悠然笑眯眯地道谢,“谢谢师叔提醒。” 白御溪毫不在意,“没关系,我们本来就应该相互扶持,幸亏师父不知道,如果师父知道了,他恐怕会当街追杀你。” 宋悠然俏皮道:“我才不怕,因为他不回国,我可以一直在国内呆着,直到他承认了。” 白御溪直接粉碎她的天真想法,“悠然,你不要小看师父,他人离得再远,也比不上救的人多,一年一年长年累月的,遍布世界各地,谁知道什么时候哪个感恩的就冒出来了。” 宋悠然觉得有道理,讨好道:“这件我觉得没什么大不了,师叔就不要告诉教授了,下一回咱们见面,我请你吃饭。” 白御溪哑然。 “其实……悠然啊,我觉得师父好像有回国的意思了。”他再三斟酌才开口。 “什么?!你说真的?”宋悠然震惊的声音立马飙上来。 “我不太确定,但师父明显就是那个意思。”白御溪道。 宋悠然哭丧脸。 “教授要来我怎么办?我临走前教授可是放话了,让我练习催眠兔子,下次见面要考我,” “……”白御溪温润地笑,“这个要看你自己研究,我当初催眠一只兔子,练习了整整两年。” 他还算是比较有天赋的那种,不知道宋悠然能学到哪一步。 结束通话后,想着还要在老宅住一天,宋悠然便给自己做了个自我催眠避免做梦。 然后,晚上她又开始做梦了…… 这次的梦是她以前有过的记忆,和莫老在一起的日子。 他细心开导她,给她关怀,教给她钢琴技巧,那张慈祥的面孔再度从她记忆中清晰起来。 一滴眼泪从宋悠然紧闭的眼角滑落。 醒来是凌晨三点,天还黑着。 宋悠然隐隐有了某种预感。 她的梦,会不会都是和前世有关的? 从一开始的毫无章节杂碎片段,到后来的一幕幕梦境,突如其来令她措不及防。 如果是,为什么她白天那一场梦会梦到自己站在殷越泽的墓碑前呢。 她很确定自己不记得这一部分记忆,也就是说,她有些或许对她而言很重要的记忆丧失了…… 那些记忆,是关于殷越泽的…… 他们前世,有过交集的吗? 各种想法念头缠绕在心里,宋悠然翻了个身,看着身边呼吸平稳的男人。 她突然开始期待了,期待他们前世真的见过。 …… 清晨,宋悠然顶着两个黑眼圈不断打哈欠。 殷越泽六点醒来,一眼就见她困的要命的模样。 “昨晚又做梦了吗?” “做了,后半夜就睡不着了。” 宋悠然昨天不断的想睡觉,但是越想越睡不着,心里像装了只兔子跳的厉害。 一边强忍着把殷越泽推醒的冲动,一边窝在被窝里默默数羊。 数了一千只都不管用。 最后她在心底把这些羊全宰了,做成了羊肉火锅和烤羊肉串,吃的贼香。 “要不……我帮你找个心理科的医生问问?”殷越泽有些心疼。 都说医者不能自医,放在心理医生上应该也一样吧。 “我自己就是读心理的,哪里还用得着找大夫看,没事,过几天就好了。”宋悠然摆摆手。 殷越泽依旧忧心,把这件事记在心上。 第158章 通缉 继林家回到云城之后,原本已经没落的纪家,突然之间登上了新闻头条。 宋悠然心思一直放在那些梦境上,没特别注意,看到新闻已经是三天以后了。 起因殷盛睿终于说服了陆晓,她知道纪家大不如前后,勉强答应下,事后殷家要保证她的人身安全。 原本以为应该能很顺利地将纪明柔拘留,奈何殷盛睿与警方忽视了楼均这个人物,一时大意,两人就从眼前溜走了。 经过调查,催眠师这个神秘的职业呈现在众人眼前,有人不以为意,有人茫然。 只有亲身经历过催眠的人才真实地相信,然而说给别人听的时候,别人只会还一句,荒谬!魔障了你! 纪明柔和楼均下落不明,警方封锁了海陆空三条路线严控通缉。 这个节骨眼上,孟佳媛觉得是个机会,准备给纪明柔落网加一把力,重新提到有关上回孟百川被举报贪污事件,她向警方说出自己的猜测,怀疑是有心人故意陷害。 事关孟百川,警方更是慎重,殷盛睿把自己女儿自杀的事拿出来,狠狠压了一笔。 此时纪明柔和楼均的名声,和无恶不作的杀人匪徒没什么两样。 “他们这么做估计没用,楼均这么多年不是白混的,顶级催眠师的名号也不是白来的,他们大可以远逃国外,像莫心瞳一样换个名字换个身份,等风平浪静这个世间一样任他们逍遥。” 宋悠然有些头疼,声势这么大,人就算本来想出来,现在也不会出来了,外面全是等着抓他们的人,出来是傻子。 殷越泽淡笑,把一份资料放到她眼前。 “未必,孟家请来了一个催眠师,国内京城富有盛誉的王老夫人,警方正在推断纪明柔楼均最有可能走的一条路,把王老夫人埋伏在那条路上。” 宋悠然狐疑,“楼均本事真的不小,那个王老夫人能行吗?” 千万别人没拦住,把自己搭进去。 “不知道,催眠师这个职业本就隐藏在市井之中,自己有自己的圈子,寻常人接触不到,王老夫人是目前市面上最有名气的催眠师。” 宋悠然踌躇,寻常人接触不到?但是自己能接触到啊。 她凑到殷越泽耳边悄悄说了几句,殷越泽失笑。 “想怎么做就去做吧。”无条件支持。 宋悠然拿出自己的笔电,登录催眠师协会,调出公众聊天室窗口。 009:有人有空吗?限中级催眠师以上,招人帮忙!酬劳按天算! 525:呦,小九号,你的白大师师叔呢? 宋悠然的身份在协会不成秘密了,白御溪早先已经公布警告过所有人,009是他师姐的孩子,雷克斯教授眼前的红人,本来协会就没有人敢惹她,身份公布后又是长高一大截。 009:师叔只有一个人,我需要很多人! 072:我来!不要酬劳! 029:地点在哪儿,我也去! 906:还有我! …… 静寂过后,众人纷纷如雨后春笋般冒头。 这可是和白御溪雷克斯教授沾亲带故的小辈,不要酬劳卖个人情,假如以后有事相求也比较方便。 072:找多少人?有限制吗? 289:做什么的?有危险吗?一定要中级以上吗? 009:没有人数限制,来一个算一个,地点云城,为了堵截一个顶级催眠师。 顿时,聊天室安静了。 527:顶级催眠师?我们认识吗? 009:认识,楼均。 聊天室更安静了,这次保持了很长时间。 宋悠然不着急,以楼均现在的情况,肯定是没时间没条件登录的,她可以慢慢等。 还没等到众人的回答,屏幕一闪,私人聊天室蹦出一条消息。 004:你要围堵楼均? 009:师叔,楼均被通缉了,云城警方封锁了海陆空三条线,还请来了一位催眠师对付他,主要是抓他身边的人。 004:你怎么不和我说,这太危险了。 009:本来准备最后一个告诉你的。 004:最后一个?你说错了吧,应该是第一个,第一个! 从语气看就知道他有些炸毛。 009:…… 004:师父那你说了吗? 009:……还没,我没打算告诉他…… 004:小悠然!你完了! 009:师叔?保密啊保密,千万别说! 009:……师叔?你在吗? 009:师叔? …… 宋悠然小脸垮下来,闷闷不乐。 殷越泽见她前一刻还兴高采烈,下一刻就阴云罩顶。 “没成功?”他琢磨道。 宋悠然摇摇头,“我师叔看见了,估计教授那边也会知道。” 殷越泽很淡定,“知道没关系,反正你又不去。” 宋悠然一懵,“我不去?” “我对你叫人帮忙没意见,但是你不能跟着凑热闹,楼均就算没抓住跑了,也和你没关系。” “我就……” “没有就,我会让南城盯着最后的结果,你远离危险地区,乖乖呆在家里。”殷越泽沉声道。 宋悠然嘟嘴,有些愤愤不平。 想到楼均确实不是自己能硬碰硬的,便打消了念头。 踊跃参加的人数少了一部分,剩下的都是敢于挑战不怕死的,一个个雄心壮志得很。 八个高级催眠师,五个中级催眠师。 剩下的也有想来的人,可那些人手头上都有任务。 要么就是有其他事,找借口推辞了。 或许在他们看来,珍惜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这一伙儿人宋悠然想亲自去接,殷越泽说让南城去。 她总觉得是自己把人叫来的,到头来自己不去像什么话,正在想要不要趁殷越泽不在偷偷溜出去,白御溪的电话打来了。 “悠然,你在家乖乖待着,哪里也不许去!” 宋悠然,“……” 为毛你们都这么喜欢这句话咩? “师叔,我觉得我把他们请来,总要负责善后,总不能扔给警方就不管了吧?” “我知道,你不用去,我去。”白御溪语气低沉。 宋悠然听了一怔,“你要来云城吗?” “不止是我,师父也回国。” 林衍本来没这么快回来的,一直在犹豫,猛然听说宋悠然这边发生的事,当即决定回国。 宋悠然慌了,“教授要回国?他回京城还是到云城来?” “林家不是搬到云城了吗,师父当然是去云城。”白御溪想了想,“林家那边怎么样了,这次师父回去避免不了两边碰撞。” “林家?他们可难啊,云城很多企业联手排挤他们,能不能落稳脚跟儿都不一定。” 白御溪对此没发表意见,又交代了两句,便结束通话。 宋悠然看着挂掉的电话,抿唇沉思。 …… 两天后,确定纪明柔与楼均依旧在云城,来自各地的十三名催眠师跟着白御溪与王老夫人汇合了。 王老夫人带着王思齐,整个人都呆住了。 谁能告诉她这些人是从哪里来的? 五个中级催眠师,八个高级催眠师,还有一个看不透资质却可以领导所有人的小辈,现在的催眠师已经变成大白菜了吗。 白御溪迈着优雅的步子走到她跟前,伸出修剪得当的五指。 “你好,王老夫人,我是白御溪,曾经从家师口中听说过您的名字。” 王老夫人一脸茫然,“请问,令师是?” “家师姓林,英文名雷克斯。”白御溪不紧不慢地介绍。 王老夫人的眼神一下子就亮了。 “林衍?你是林衍的徒弟?”她着急询问。 白御溪轻轻点头。 “林衍他还好吗?”王老夫人目光如炬,灼灼盯着白御溪。 “家师很好,多谢老夫人挂念。”白御溪微微一笑,应对自如。 “好就好,好就好。”王老夫人迟疑片刻,“他还在国外吗?” “师父目前还在国外,不过马上就回国了。” “回国?”王老夫人声音都高了几度,“他真的要回国了?!什么时候回?” 语气很高兴很欣慰。 “大概就是这两天。” 王老夫人念叨着,手指都高兴的打抖,“就这两天,这两天好,这两天好,我现在就回京城,让手底下的人为你师父准备接风宴。” 白御溪笑笑,“不必了,老夫人,我师父不回京城,他来云城。” “云城?”王老夫人疑惑地反问,随即想起林家已经搬迁到云城了又很是理解,“那也好,酒店住着不自在,我帮他在云城办置一处好房产。” “这个就不劳老夫人费心了,师父自有住的地方,师姐的女儿就在云城,我身后这些都是她找来的,为了拿住楼均。” 王老夫人顿了顿,“我听说这个楼均是一名顶级催眠师,与你相比如何?” 她在催眠上的资质并不好,年轻时林衍就甩她几条街,她不甘心,死活奔着这条路走下去,如今步入年迈,也不过只是堪堪达到高级而已。 一个高级对一个顶级,几乎没有胜算。 “楼均……和我基本持平吧。”白御溪沉吟道。 王老夫人打量着英俊温和优雅尊贵的白御溪,心思活络起来。 她把王思齐叫到跟前,介绍两人认识。 “御溪,这是我爱徒思齐,前段时间刚从国外回来。” “思齐,这是我常和你说的那个林叔叔的徒弟,年纪轻轻已经是一名顶级催眠师了,白御溪。” 王思齐看王老夫人殷勤的态度,心下猜到几分她的意思,望向白御溪的眼神不由有些尴尬。 “你好。” 师父她老人家这打的是什么主意,自己今年都三十七了,这白御溪,看上去也就三十刚出头,是要规劝她上演一出姐弟恋吗? 白御溪装作不明白王老夫人的意思,中规中矩道,“王小姐。” 然后就没有下文了。 白御溪刚把带来的十几名催眠师分工两人一组布置在离开云城必经之路上,兜里的手机就响了。 接通一听,他脸色瞬间变了。 “你说什么?” “白先生,刚刚警方定位到楼均和纪明柔的位置了,在云城中央大街偏北的一个高档别墅小区,名字叫兰恒公馆。” “你确定没错?!”白御溪一边走一边问,脸色恐怖的吓人。 “没错!就是那里!” 白御溪挂掉电话,沉着脸让其他人继续盯着,自己坐上车,油门踩到底,直奔兰恒公馆。 …… 宋悠然正在露天阳台上收衣裳,晾干的床单和衣裳抱进房间里,一件一件叠整齐放进柜子。 再来到阳台的时候,楼下的门铃忽然响了。 她站在阳台上往下看,门口有两个穿着黑色运动装的人,头上戴着运动帽,帽子遮挡着看不清脸,一男一女,身影熟悉。 宋悠然皱眉看了一会儿,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她去殷越泽的书房,调出大门口的监控。 监控中两个人刻意压低了帽沿,只露出一个圆润的下巴弧线。 宋悠然眯起眸子的同时,心中一惊,飞快跳动起来。 他们怎么来了。 不是应该想方设法逃出云城吗,为什么会来这里。 总之,她心里感觉十分不好,眼下只有自己一个人。 宋悠然默默决定,不开门。 第159章 斗争 宋悠然坐在书桌前盯着监控,监控上两个人按了一会儿门铃就不按了,似乎低声商量着话。 楼钧忽然抬头,整张脸全貌映入眼帘,刀削般的五官立体,他理了头发,剪短很多,显得更加精神,眼神也更加淡漠。 在监控中,他伸出手,三两下利落地爬上雕花铁门,进到门里面,抬手打开门锁,放纪明柔进来,两人相对一眼,眸中尽是柔情。 这两人,真的在一起了,这是宋悠然的第一想法。 这铁门,太矮了,以后要通电才行。这是她的第二想法。 来不及多想,楼钧轻而易举翻过雕花铁门,肯定也能轻而易举打开别墅的防盗门密码。 不能这样坐以待毙。 想了想,宋悠然回卧室,从她睡觉的一边最底层的床头抽屉里翻出殷越泽早先拿出给她的手枪,把卧室门反锁,人抵在门口,安静凝神听门外的动静。 她的枪法真的非常非常差劲,事到如今,她只能相信自己的运气一定非常非常好。 自信就是力量。 好吧,她其实是在安慰自己。 枪里一共五发子弹,象征着五次机会。 门外没动静,说明人还没上楼。 宋悠然抬手摸口袋的手机,空空荡荡的。 刚刚她在书房把手机放在桌子上了。 沉思片刻,她离开房门,重新回到床边,在床头的第一个抽屉里拿出她的笔电。 这要多谢她平时喜欢靠在床上玩电脑的习惯。 十秒钟,门外依旧没有动静,电脑开启了。 她快速找到微信电脑端,给殷越泽发了条消息,告诉楼钧闯进家里来了。 电脑唯一的不足,就是没法拨号打电话。 报警也不行。 宋悠然啪的一声合上电脑,突然想起家里有小区保安上的报警器,一楼客厅有一个,二楼楼梯口有一个,三楼有一个。 她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小心翼翼地把门打开一条缝。 客厅似乎有脚步声和说话声,走廊上铺着深红色花纹地毯,她不用担心踩在上面会走出声音。 松开握着门把的手,宋悠然点着脚尖往三楼楼梯口走,二楼的楼梯口距离客厅太近,一不留神就能被发现。 谁知,她两步刚踏出去,楼下就传出楼钧一声厉呵。 “在楼上!” 宋悠然一惊,大步朝三楼上跑。 三楼有一个杂物间,她刚迈上三楼的台阶,后面就有人紧跟追上来。 情急之下,宋悠然转身上膛,朝着楼梯口开了一枪。 子弹打在楼梯边沿的栏杆上,擦出一道火花。 没有打到人,但楼梯上安静了,一点声响都没有。 宋悠然紧紧盯着楼梯口,心神紧绷到极致。 她心里清楚,绝对不能让楼钧冲上来,一旦他冲上来对她进行近身攻击,她一定不是对手。 所以,三楼的楼梯口是最后一道防线。 宋悠然一手举着枪,一边慢慢后退,退到钢琴旁边,掀开琴盖。 半晌,楼梯口传来叮当一声脆响,是金属戒指顺着光滑的栏杆往下面滚的声音,那么清晰那么明显。 犹如魔音缠绕,一声一声,一层一层。 宋悠然当机立断,左手指尖狠狠压在钢琴琴键上,咣的一声,抵消了金属戒指的声音。 楼梯口拐角处露出一抹黑色的衣襟,明知道是对方故意试探,宋悠然还是毫不犹豫开了一枪。 这个时候,只有让对方摸不清自己的底细,才能拖得时间越来越长,等到援兵的到来。 两方好像就这么僵持住了,一边守在楼梯口,一边盯着楼梯口,宋悠然摸索到报警器所在的位置,按下去。 凭空响起叮的一声,报警按钮上面的指示灯亮红了,表示对方已经收到警示。 这一丝细微的声响在安静的空间显得格外明显,楼钧和纪明柔听见了。 纪明柔家也是别墅,对报警器这种东西熟悉的很,见宋悠然报了警,顿时着急起来。 不断用手势示意楼钧快点行动,要不晚了就来不及了。 楼钧朝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让她别着急,把手里的运动服袖子递出去一半,果不其然,又是一声枪响,炸开在耳边。 楼钧沉定着气息,第三次把手里的衣袖递出去。 这回,枪响迟迟没有出现。 宋悠然看出来了,楼钧是故意引她出手,耗光子弹,枪里还有两颗,不能继续浪费了,要留下。 纪明柔没听见枪响,心中一喜,以为是子弹耗光了,抬脚想出去。 楼钧眼疾手快把她拉回来,脑门惊出一头冷汗。 他捞住她,微微低头在她耳边小声道:“你太莽撞了,万一她手里还有子弹,你出去不就是挨枪子儿的份儿?” 纪明柔光想着怎么把人逮住了,倒是没想这一层,也吓了一跳,紧紧拉着他的衣角,“那我们怎么办?” 楼钧想了想,把手里外套交给纪明柔,“你拿着这个,按着我刚刚做的引诱她,我下去一趟,从窗户那边进。” “好。”纪明柔把衣服接过来。 接下来宋悠然就看到那只衣袖不断伸出来缩回去,伸出来,缩回去,她没开枪,就那么盯着,心里疑惑不已。 这楼钧是怎么了,智商突然低了? 明明知道她不会上当,还故意把袖子伸出来,没有意义啊。 不对,有问题! 宋悠然看着那只袖子,往前挪动几分,没等观察出什么,身后的窗户突然传出一声巨响,霹雳哗啦玻璃爆破的声音响成一片。 少数玻璃渣子溅到她身上,她回头朝声响处开了一枪,距离不过三米远,她居然还没打中,子弹擦着楼钧的肩膀过去,连衣料都没划破。 抬眸时对上楼钧略感讶异的眼睛,宋悠然心道,坏了。 纪明柔也从楼梯口跑出来,和楼钧并立对着宋悠然。 “楼钧。”宋悠然努力平静呼吸。 楼钧站在原地没动,“你的枪法不好,不要勉强了,跟着我们走一趟吧。” “我的枪法不好,可是我的子弹多啊,大家都在这个小房间里,我失手打中谁另一个都不会好受吧?” 宋悠然故意这么说,诈他们,其实她手上只剩一颗子弹。 这一点点伎俩被楼钧一眼识破了。 “你手上的枪我认识,里面只能放五颗子弹,刚刚你打出四颗,现在里面只有一颗,就算你手上有多余的子弹,我也不会给你机会上子弹。” 宋悠然抿紧唇,本来指着楼钧的枪忽然一转,对准纪明柔。 纪明柔瞪大眼,还未开口已得宋悠然的呵斥。 “闭嘴!不准说话!” 她枪口对准纪明柔的眉心,转而望向楼钧。 “楼钧,你愿意和纪明柔在一起,我不管,但是请不要招惹我,不然我这一颗子弹打出去,谁晓得她会不会缺失某一个部位?” 宋悠然看似平静,实则十分紧张。 她在赌,赌纪明柔在楼钧心里的地位。 楼钧神色微变,默不作声地朝纪明柔靠近,试图将她掩护在身后。 宋悠然轻斥,“你不准动!不然我就立马开枪!” 心里悄悄松了口气,看来楼钧真的很在乎纪明柔,他有弱点在自己手里,自己的胜算就比较大了。 人算始终不如天算。 宋悠然正准备威胁两人离开的时候,楼下传来动静。 “悠然?” “悠然,你在家吗?” 宋悠然绷着脸没动,手脚都僵硬了。 玉恒清这个时候怎么突然来了。 玉恒清本来只是正常路过宋悠然家门口,看见雕花大门和别墅防盗门都敞着,心里觉得不对劲,就进来看看。 结果客厅里没有人。 二楼书房卧室也没有人。 只有三楼,传出类似吵架的声响。 楼梯上到一半,上面传出宋悠然的大喊,“不准上来!” 这一声很明显是对他喊的,严肃而紧张。 玉恒清皱眉,难道是殷越泽和悠然吵架了? 听这声音,是不是有些太厉害了。 担心宋悠然吃亏,玉恒清想也不想就抬脚往上走。 “悠然,你怎么……” 一句话未说完,眼前掠过一道黑影,一只大手狠狠朝他脖颈上掐过来。 玉恒清反应极快,飞速抬手挡住那人的手,扭住他的手腕一掰,那只手却以一种极为刁钻的手法逃脱了。 来者不善。 两人拳脚相交,不断激烈地碰撞,击打,谁也不让谁。 楼钧刚刚看到宋悠然的反应,认为来的人应该是对她很重要的人,先一步挟持他可以为自己增加筹码。 谁知来的人也是个硬骨头,不太好啃。 这身手,一看就是练过的。 宋悠然冲到楼梯口,看着交战激烈的两个人,提心吊胆的。 一会儿担心玉恒清会不会打输,一会儿担心他会不会受伤,没办法,谁让他是自己这边的人呢。 玉恒清年轻时为锻炼身体练习过散打,虽然有段时间没练了,深入骨子里的招数还是让他与楼钧堪堪持平。 宋悠然咬牙,瞥见一边的纪明柔,大步掠到她身后,将枪口对准她太阳穴。 “楼钧,你给我住手!” 她的声音很大,夹杂着令人燃烧般的怒意。 楼钧并未停手,依旧呈进攻状态。 宋悠然拧眉,怎么突然不管用了? “楼钧!”她又喊了一遍,“我要开枪了!” 楼钧还是没反应。 宋悠然还没真正想明白,她手底下的纪明柔先慌了。 “楼钧!” 她一开口,楼钧就没法保持自己坚定的进攻状态了,甚至有一招落了空。 宋悠然眸子一闪,莫非楼钧是肯定她不会开枪? 她确实只是威胁,并没有真的动手杀人的打算。 原本抵着纪明柔太阳穴的枪口缓缓下移,抵在了她的背心。 “纪明柔。”宋悠然在她耳侧轻语,声音犹如鬼魅,飘渺无踪,“你知道我想这一天,想了多久了吗?从我见到你第一面开始,我就一直念着,有一天能亲手将你绳之以法,后来我觉得那样对你来说太简单了,你害过那么多人,应该长长久久地活着,尝遍世间苦难……” 纪明柔整个人身体都僵硬成一团,思绪纷乱的很。 “宋,宋悠然……你你……” 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从见到她第一面开始就想将她绳之以法? “我的枪口对着你的背心,你可以想象一下,当我枪声响起,你会不会应声倒下,或者幸运一点没有死,只是身体上永远落下残疾。” 宋悠然的声音缓慢而挑战人的神经。 正是因为她缓慢,所以每个字都能被听清并且理解清楚,更加增加人内心的恐惧。 “楼钧!”纪明柔受不了这种心理上的挑战,她又朝楼钧尖叫一声。 楼钧双眉紧蹙,有些落下风的趋势,招数也乱了不少。 玉恒清趁着这个机会趁胜追击,将他逼得节节败退。 宋悠然观察着另一边的局势,一边逐渐勾起纪明柔内心的恐惧。 第160章 逃离 “纪明柔……你是患艾滋了吧?” 艾滋。 这两个字,多日以来已经成了纪明柔的魔咒。 她每天都在抱怨老天对自己的不公,每天都在按倒计时过日子,每天都在想自己下一刻会不会立马死亡。 这一切,都源自于这两个字。 “你闭嘴!”纪明柔咬牙低吼。 “我为什么要闭嘴?”宋悠然挑眉,“我说错了吗?” 纪明柔胸口憋了很大一团气,硬生生气的她整个人都在疼。 偏偏后背冰冷的铁器抵着她,避无可避,退无可退。 楼钧抽空看了这边一眼,只觉得纪明柔状态十分不对,好像陷入了某种潜意识状态,周身围绕的满满都是悲愤与不甘。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他和纪明柔过来,是听说了警方的部署以及协会内部朋友向他走漏的风声。 白御溪带着八名高级催眠师和五名中级催眠师来云城围堵他了。 海陆空三道防线被牢牢封锁,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他想离开云城,需要一个筹码,一个能同时威胁到所有人的筹码。 宋悠然当之无愧。 可现在明显出乎意料,宋悠然手里有枪,破坏了所有的计划。 不但有枪,中间还杀出一个拳脚功夫与他不相上下的中年男人。 所有都乱套了。 白御溪接到消息一定很快就会赶到,必须马上撤离。 楼钧大脑飞速运转,分析好目前的一条条可能,在玉恒清面前虚晃一掌,三两步冲上台阶。 “悠然!快闪开!”玉恒清大吼。 他见楼钧朝宋悠然跑去,心脏都快吓得停止了。 宋悠然亦是惊了惊,被一股强大的推力狠狠推开,手里没刹住闸。 枪口巨响,走火了。 一个子弹打上头顶的水晶吊灯,无数水晶块碎成渣渣纷纷扬扬掉落,散满一地。 一地狼藉中,楼钧搂着纪明柔从三楼窗口跳下,伴随着碎玻璃渣消失在眼前。 玉恒清冲到窗口找人,楼下已经没有了两人的踪迹。 宋悠然在远处看到两个踉踉跄跄的人影,确定是纪明柔与楼钧无疑。 他们速度不快,却也不慢,顺着正路走了一小节便拐进茂密的灌木丛里,追不上了。 “悠然,他是谁?”玉恒清严肃道。 一个能和他打成平手的人,年纪还比他小,绝对不能忽视。 “纪明柔,和楼钧。”宋悠然道。 “纪明柔?”玉恒清睁大眼,他一上来就被楼钧拦住了,还真没怎么注意到纪明柔。 以前见纪明柔,也是属于落落大方自信骄傲类型的女孩子,怎么沦落到今天这一步。 “我听说……她好像被通缉了?”玉恒清回忆着这两天的新闻报道。 “恩,通缉了,罪名还不少。”相比之下,宋悠然就显得十分淡定。 玉恒清面色闪过纠结,很快又舒展开了,反正他与纪明柔感情又不深,面也没见几次,管这么多干什么。 宋悠然叹了口气,看着一屋子乱糟糟,心情也乱糟糟的。 白御溪是在十分钟之后赶过来的。 冲进屋里发现,自己来晚了,人已经被打走了。 玉恒清第一次见白御溪,两人很友好地认识了一遍。 宋悠然详细和白御溪说了一遍具体情况,玉恒清在旁边听着,越听脸色越难看,听到最后,一张脸都不好了。 他竟然一直不知道自己的女儿生活在水深火热中,是他这个做父亲的失职。 为此玉恒清深感愧疚,以前的愧疚加上现在的愧疚,层层叠加,让他觉得越发对不起这个女儿。 于是,他找借口跑了。 白御溪和警方交涉过,警方派人封锁了兰恒公馆以及周边的一片区域,监控范围大部分缩小,所有人都有了盼头,就差没一个一个把小区排查一遍。 宋悠然那条消息,殷越泽是一个小时后才看到的。 晚了一些,他第一时间开车回兰恒公馆,看到一片混乱的三楼面色十分不好。 宋悠然正在清理钢琴上的碎玻璃渣。 因为钢琴距离窗户很近,楼钧两次破窗,窗户上的碎片都把钢琴漂亮的琴身给盖住了,密密麻麻的,她清理了一个小时都没完全清理出来,挑细缝儿里的玻璃渣子就挑了很长时间。 “你回来了?”宋悠然回头看见沉着脸的男人,露出一个笑容。 “悠然,要不我们搬回老宅住?”殷越泽虽然想过两个人的小日子,可还是宋悠然的安危比较重要,老宅防护方面做的很到位,平时有保镖和佣人守着,外人想闯,也得好好掂量掂量。 “不,我觉得这里挺好的。”老宅哪里有这里自由啊。 殷越泽蹙着眉毛,“那我回头给你找几个保镖跟着,要二十四小时不能离身。” 宋悠然想着今天的事,点点头,“不用几个,要两个轮流倒班就好了。” 那么多保镖跟着,出门逛街什么的都不方便。 殷越泽帮她一起清理钢琴上的渣子,“楼钧是不是还在兰恒公馆这一块,你这几天去老宅住吧?” “行。”这个宋悠然没意见。 …… “楼钧,他们把周围全部封锁了,我们怎么出去?” 小区一户人家家里,纪明柔不断走来走去,心情急躁不安。 “没事,我想办法。”楼钧坐在沙发上,沉默道。 “楼钧,你说他们会不会硬生生把我们困死在这里?”纪明柔来回走了几步,在楼钧旁边坐下。 “放心吧,不会的。”楼钧自始至终一直在安慰她,声音和熙春风般拥有安定心神的作用。 “可是……”纪明柔咬唇。 “没有可是。”楼钧把她揽进怀中,“相信我,你一定会安安全全地离开这里。” 他知道有很多人不喜欢她,很多人讨厌她,她也确实算不上很好的女孩子。 那有怎么样,谁让他楼钧,这一辈子就栽到她的身上。 不管外界怎么说,不管外界怎么做,他就是喜欢她,唯一的她。 哄着焦躁不宁的纪明柔睡着后,楼钧轻轻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吻,从兜里摸出一根精致的红绳,把自己平时一直带的金属戒指穿在绳子上,挂在她脖子里。 淡淡花纹的金属戒指衬着白皙的皮肤显得格外美丽。 一连三天,警方就像铁了心似的死磕在这里,各方面数据显示楼钧一定还在这附近,加大力度寻找,范围再一次缩小。 楼钧点着一支烟,坐在窗台上看楼下的便服民警朝小区人民打听有关自己的消息,目无波澜。 烟灰轻点,飘落在空中。 民警闻到一丝丝烟味,抬头看,头顶上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 楼钧回到卧室,眉宇深深拧起。 不得不说,警方这种逐步缩小范围的方式还是有些用处的,至少他跑不了,也没法跑。 手机不能用,电脑不能上,没有电子通讯联络设备,什么人都联系不上。 他和纪明柔几乎没有退路可走,要么等着被抓,要么投案自首,要么一起下地狱。 饶是楼钧,现在也有些烦了。 国内不好的就这一点,若放在国外,他此时早就已经逃走了。 纪明柔兴奋地推开门,“楼钧,我记得你昨天说我们今天就可以离开了是不是?” 楼钧静了静,哑声道,“是,我们今天就可以离开了。” 纪明柔笑出声来,“那还等什么,我们走吧?” 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离开这里,这里让她感到窒息,以往只有自己把别人当做猎物的份儿,头一回自己变成了别人的猎物。 那滋味,真不怎么好。 楼钧没有她这么高兴,而是问道,“柔儿,国内恐怕容不下你了,你愿意去国外生活吗?” 纪明柔笑容淡下去,云城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她最熟悉的城市,怎么可能会愿意离开故乡前往一个陌生城市重新开始? 她不傻,眼下的局势,已经容不得她任性了,要么被抓,要么去国外。 “愿意。”她勾起一个苦涩的笑容。 好像想的有些多了,生命不知道哪天就会走到尽头,怎么可能还会重新开始? 大概用结束后面十几年来形容更为合适。 “好,柔儿,你听我说,我们分两路走,你一定要走到底,千万别回头,我会在终点等着你,一定要记好。”楼钧神色异常郑重。 纪明柔心有不安,“为什么要分开走?我们一起走不好吗?” 楼钧笑笑,“我们已经被包围了,总要有一个人去把人引开,我去引开他们,你就趁乱跑,跑到边境,我有朋友在那里接你……” “为什么是边境?这里距离边境那么远,我们可以在别处汇合啊?”纪明柔不满道。 第161章 上门拜访 楼钧并没有多说,只是道:“早一点晚一点都是一样的,我们迟早会见面,不是吗?” 纪明柔想了很久才勉强同意。 “那你要快点,如果我到了边境你还没到,小心我收拾你。”她扬威似的伸出小拳头比了比。 “好。”楼钧宠溺地笑。 两人就这么定下了。 …… 宋悠然不知其中细节,只知道结果。 楼钧这人,主动朝警方自首了,他认下所有罪名,并公开自己催眠师的身份,表示所有一切都与纪明柔无关,是他催眠了纪明柔,她本是无心的。 这一话题热度空前的高,关注量蹭蹭蹭往上涨。 只是,大家的关注量大部分没放在新闻本质的内容上,而是放在催眠师这三个字上。 这个极度渲染神秘色彩的职业,一时推到关注顶峰。 手机上,网页上,每天都有不带重复的关于催眠师的新闻出现。 催眠师啊,距离他们很遥远。 有专职催眠师在评论里发话,他说他认为催眠师应该分为白催眠师和黑催眠师,就像黑客和白帽一样,有一部分站在阳光下,另一部分隐匿在黑暗里,见不得人,不敢出现。 难得冒出一个催眠师,立马被广大网民围观了。 150**8791:催眠师?你真的是催眠师吗我已经遇见好几个骗子了! 晴天有雨:催眠师也分黑和白吗? 专职催眠师:对!像比较有名的王老夫人,这就是不惧黑暗的善良的高级催眠师,剩下的那一群,有一个专门的窝据点,自称顶级催眠师协会,还顶级呢,缩头乌龟差不多! 我是鬼: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人的地方就免不了纷争…… 150**8791:骗子吧?肯定是骗子没错。 不会飞的小小鸟:催眠师真的能控制人吗?那不成了邪教了吗? 专职催眠师:这位童鞋,不会用词请不要说话,催眠术是心理医生的辅助职业,什么邪教不邪教的,我们是崇高的治病救人的使者,请不要把我们和黑催眠师放在一起相提并论。 晴天有雨:黑催眠师……是会用催眠术控制人,然后杀人的吗? 专职催眠师:这个不一定哟……催眠师做事都是不留痕迹的,比如说把人催眠了,不管让人做了什么,都会在事后洗掉那个人的记忆,对方不会记得发生的事,就像这次新闻被抓的楼钧一样,他不就是用催眠控制让人自杀了吗。 lsf12345:哪里来的白催眠师和黑催眠师,催眠师就是催眠师,我从朋友那里听说过顶级催眠师协会,那是世界级的,楼上的,你不会是因为自己催眠术太浅进不去协会,所以才故意说坏话吧? 专职催眠师:呵呵,我是催眠师,你是干嘛的?被朋友骗了吧? lsf12345:世界顶级催眠师协会的人物你绝对比不上,敢不敢约一场,我让我朋友找你比划比划? 专职催眠师:难怪,原来你是和他们一伙儿的,这么帮着他们说话。 …… 一场令网民惊奇的口水战就此展开了,两人对话中不但涉及催眠方面的内容,更是涉及协会中的几位大佬,尤其是雷克斯教授与其爱徒白御溪,以及另一位神秘的女徒弟。 整个页面成了两个人的战场,网民们看的津津有味。 “现在的人果真都这么堕落了吗?”王思齐把手里的手机一扔,气的小脸通红,“那什么叫专职催眠师的,就他也配?” 宋悠然把一杯调好的果汁放到她面前,在她对面沙发上坐下。 “尝尝,我调的,味道还过得去。” 王思齐鼓着小脸端杯子喝了一口,眼神一亮。 “不错!怎么调的?” 宋悠然自己面前也有一杯,“在家没事调着玩儿,就调出来了,觉得味道不错,经常调来喝。” “恩。”王思齐仔细品了品,越品越有味道,“还有其他口味吗?” 宋悠然朝她露出一个微笑,吐出两个字,“没了。” 王思齐面上黯淡无光。 喝了几口,她又想起刚刚自己在手机上的骂战,心头窝火。 “悠然,这些人太不像话了。” “怎么了?”宋悠然懒洋洋的。 “我刚刚在网上和一个人吵起来了,那个人说自己是专职催眠师,故意抹黑催眠师协会的名誉。” 宋悠然抬眸,“有这种事?” “是啊,那人太放肆了,说整个顶级催眠师协会的人是黑催眠师,也不怕招来报复。” “黑催眠师?”宋悠然差点儿笑出来,“黑催眠师是干什么的?是不是还有白催眠师?” “是啊。”王思齐无奈,“就是黑客和白帽的意思,黑催眠师就是象征邪恶的那种。” “突然发现现在的人想象力都很丰富。”宋悠然摇摇头,倒是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他想象力何止丰富,简直就是恐怖了,想象力丰富是件好事,但恐怖就是件坏事,而且他这分明故意陷害!” “这种事情,会有人出来处理的。”宋悠然淡淡道。 王思齐想了想,也是,便暗自催眠自己不再管那些事。 很快,那条帖子果然被删了,消失的无影无踪,连相关消息都没了。 王思齐挺意外,宋悠然睨她一眼,“可以控制人的催眠术,一旦相信的人越来越多,学习的越来越多,社会会惶恐不安,在公安眼里,这应该属于迷信思想,容易造成社会恐慌的事都要屏蔽。” 王思齐恍然大悟,她竟然忘了,这又不是国外,没这么开放,早些年还有封建的老古董把催眠视为邪门一类。 “可惜了一个顶级催眠师,他恐怕出不来了。”她惋惜道。 宋悠然却道:“何止出不来,直接判死刑也有可能。” 若罪名全部认下,妥妥的死刑无疑,就是不知道他会不会聪明一点,保住一条命。 “那就更可惜了。”王思齐耸耸肩,说实话,楼钧到底怎么样,其实和她没有关系,主要是一个男人能为喜欢的女孩子做到这一步,令人刮目相看。 宋悠然沉默片刻,“玉恒清那里怎么样?” 之前玉恒清和楼钧对打的时候身上落了些淤青,她一直没问过。 王思齐笑了,摆摆手,“小伤小伤,如果你能去看看他,我想他会更加高兴,那天晚上他还问我,你会不会因为担心而去看他,然后又很失落地嘀咕,如果受伤多一些,伤口大一点就好了,那样你肯定会去看他,跟个失宠的孩子一样。” 宋悠然心中一动,没再说话。 晚上,她和殷越泽商量,玉恒清帮了自己的忙,要去感谢一下。 殷越泽放下手头上的工作,和她一起去,还拿出一套上好的古瓷茶具捎上。 开门的是玉宁安,玉宁安最近消瘦不少,圆润的脸蛋露出了尖下巴,有一种凄零的美感,那双眼睛看到殷越泽,楚楚可怜,仿佛要滴出泪来。 “殷三哥。”声音千娇百媚,温柔婉转。 宋悠然面无表情地摸摸自己胳膊,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玉小姐,我早就说过,你的称呼不符合礼数。”殷越泽眸色淡漠。 “我知道,我这是一时见到你改不过来了,相信殷三哥不会介意这一点点的对不对?毕竟我们现在怎么说,也算一家人了。” 宋悠然真真切切感受到殷越泽在自己身边和殷越泽不在身边的区别,大家闺秀和泼妇骂街居然能结合到一个人身上,世道果真神奇。 一家人?谁和她一家人? “阿泽,我们进去吧。”她轻声道。 玉宁安似乎这时才注意到宋悠然,脸色顿时一变,有想发作的趋势,生生忍住了。 “安安,谁来了?”纪双的声音在后面响起。 玉宁安让开路,宋悠然与殷越泽映入纪双的眼睛,她脸色同样难看起来。 扯扯脸皮,不想笑与拼命做出笑脸相互冲突,导致脸部神经停留在一个极为僵硬并且皮笑肉不笑的状态。 “是悠然和越泽啊,你们来找恒清吗,有什么事?” “我们来找玉叔叔感谢他的帮助,请问他在家吗?” 宋悠然不喜纪双,并没有多说的意思,玉恒清不在客厅,肯定就是在楼上。 “恒清……恒清正在楼上进行心理调解。” 所谓心理调解,纪双指的就是催眠,为了骗宋悠然才说是心理调解。 这些天经过纪双的不断努力,终于说服了王思齐尽快对玉恒清进行催眠。 王思齐说他之前已经恢复过一次记忆,可能不好被催眠第二次,就跟身体里有抗体了一样,不断反复催眠有可能使对方大脑逐渐陷入混沌状态,那是精神上的不是身体上的,对心神有很大损伤。 为以后着想,再等不及,也得等,玉恒清若落下个什么病根,以后操心的还是自己。 宋悠然故作诧异,“心理调解?玉叔叔怎么了?” 纪双耐着心思,“这不是平时操劳过大,心理压力太重,我就找了个心理医生帮他看看,疏解一下压力。” “有这种事,那我上去看看。”宋悠然作势朝楼上走。 “不行!”纪双拦在她身前。 “为什么不行?”宋悠然笑容淡了,“不是心理调解吗,我也是学心理的,说不定玉叔叔的问题我就能解决了。” “不,不用。”纪双道,“我找的这个,是王老夫人的徒弟,本事一等一的好,我之前答应了她,恒清心理调解方面的事情全部教给她办理。” 她并不知道王思齐和宋悠然走到一起的事,还当王思齐是自己这边的人。 宋悠然勾唇,“那我就更想看看了,之前玉叔叔和我说,有人二十年前找来了催眠师洗去他的记忆,难保二十年后会再来一次,贼心不死。” 纪双努力维持的笑容挂不住了,“你耍我?” 宋悠然向她投去莫名其妙的一眼,耍你?可不就是在耍你吗。 我们是好朋友吗,不是。 是亲人吗,不是。 是仇人吗,是。 “玉太太真是顾家,纪家出事后回都没回过一次,不知道纪大小姐会不会心灰意冷?” 纪双唇角一僵,自从纪家表现出有落败局势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和纪明柔有过联系,加上后来自顾不暇,更是没有时间管纪家那些乱七八糟的。 “明柔被警方通缉了,我也是迫不得已,我既然已经嫁到玉家,就是玉家的人,和明柔有牵扯就是给玉家抹黑。”她低垂下头,一副为夫家大义灭亲的模样。 宋悠然忍不住都想问她,你的演技这么好,就没有人给你颁个小金人? “你对纪明柔怎么样我不管,现在我要上去,请你让开一些。” 纪双牢牢挡在她面前,“来者是客,悠然还是去客厅坐坐吧,安安,你去泡壶茶。” 玉宁安睁大眼,竟然让她去给宋悠然泡茶?! 第162章 算计 纪双知道玉宁安不喜欢宋悠然,此时硬着头皮给玉宁安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快去。 玉宁安抿紧唇,黑着一张脸去泡茶。 宋悠然望向殷越泽,见他一副你随意的表情,放了心。 玉宁安注意到两人对视的眼神,咬紧牙根,愤愤从厨房柜子里翻出茶壶和茶杯,往大理石桌面上狠狠一放,发出刺耳的声响。 她找出茶叶,抓了一大把塞进茶壶里。 泡茶,泡茶,让你们喝! 淡黄色的茶水渐渐浓郁,一个不大的茶壶,茶叶泡开盛的满满的,厨房里沁满了茶香。 她并没有立刻离开,盯着茶水好像出了神,鬼迷心窍地心里出现一个念头。 玉宁安幽灵一般地走出厨房上楼,宋悠然察觉到看了一眼,随即不再关注。 宋悠然和纪双僵持了很久,最后纪双提出她上去叫玉恒清下来,让宋悠然在这里等着,宋悠然同意了。 玉宁安先一步下楼钻进厨房,后面纪双才下来,也跟着进厨房。 大理石桌台上,摆着一托盘泡好的茶水,本来填的满满的一壶茶叶被倒掉一半多,纪双并没有发现端倪,闻了闻茶的味道,赞赏道。 “不错安安,你有进步了,小不忍则乱大谋,记住妈妈教的这句话,所有的忍让都是为了后面的成功。”纪双此时完全不会想到,短短的几个小时以后,她会觉得自己瞎了眼才用这句话评判玉宁安。 玉宁安低着头,纪双看不见她的表情,只以为她虚心接受,心中深感安慰,端着一托盘东西出去了。 宋悠然见只有纪双一个人,眼前是热气腾升香飘四溢的茶水,完全不见玉恒清的影子,楼上也没有人下楼的动静,目光微凝。 “玉叔叔呢?” 纪双轻咳一声,“你玉叔叔,在楼上接受心理调解,已经快完成这一疗程了,我上去的时候他说一会儿就下来,你耐心等一等吧。” 宋悠然还想说什么,小手被殷越泽握住,后者对她使了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示意她不要着急。 心中定了定神,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余光瞄见玉宁安又神不知鬼不觉地走上楼梯,那阴森森的眼神令人毛骨悚然。 情不自禁皱眉,她好像今天没和玉宁安说上几句话,她这是受到什么刺激了?难道是对之前发生的事念念不忘? 宋悠然心存疑惑地端起面前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纪双笑了笑,“这茶叶可是恒清的朋友从茶乡带来的,茶乡出茶叶,个个都是极品,越泽也尝尝。” 殷越泽闻言,端着茶杯轻嗅,淡笑道:“确实是好茶。” 然后尝了一口,浓郁的茶香从口中蔓延开来,令人精神一振。 宋悠然对茶叶没过多的研究,只会泡茶,品不出好坏来,平时也很少喝茶,对茶叶的认知不如殷越泽。 这时,玉宁安忽然从二楼楼梯口冒出头。 “宋悠然!爸让你上二楼找他!” 这话一出,首先惊讶的不是宋悠然,而是纪双。 纪双没想到自己千方百计阻止宋悠然见到玉恒清,自己女儿竟然在这里帮倒忙。 要知道王思齐那里说不准什么时候玉恒清就催眠成功了,万一是这一次呢,就算是万分之一的机会,她也不能放过。 于是,她当即朝玉宁安一瞪眼,“胡说,我刚刚还见过你爸,你爸正忙着,说忙完了自己就出来见人,怎么又说让悠然上去见他了,越泽还在这里呢。” 是了,殷越泽在这里,假如宋悠然上楼见玉恒清,玉恒清也会选择下楼和殷越泽一起聊天,不会单独把他一个人晾在这里。 宋悠然抬着头,直直对视玉宁安。 “玉叔叔有说叫我什么事吗?” 玉宁安一愣,明明宋悠然是自己提出想上楼找玉恒清的,怎么转眼变卦了? “他听说你来了,很高兴,那位王小姐从他口中知道你是学心理的,所以想见见你,你们在一起聊天应该比较有共同话题。” 她这个借口找的可以说是天衣无缝,于情于理都很合适。 唯一不合理的是她的神态。 宋悠然暗暗叹息,一个这么讨厌她的人态度怎么会突然这么好? 转头看殷越泽,殷越泽眯了眯眸子,同样想不出所以然。 这边还没做决定,纪双抢先开口,“我去,我去问问恒清,我记得我没说错啊,免得悠然多跑一趟。” 宋悠然默然,纪双会担心她多跑一趟?不幸灾乐祸就是好的。 在没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前,她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玉宁安见纪双反驳自己,心下暗恼。 抓不住男人的心就算了,还妨碍她抓住别的男人的心。 纪双快速上楼,拉着玉宁安就到里面去了。 她并没有被纪双说服,反而是说服了纪双,纪双那张脸脸色,当真不是一般的难看。 为什么呢,因为女儿正面埋汰她抓不住男人的心,让她配合着做件事,做成就算离开玉家,依旧能享受锦衣玉食的日子,把未来前景给满满规划,听的纪双脸红心跳加速。 纪双问她做什么事,她回答的很含糊,就像突然起意,随便应付几句,弄得纪双忧心不已,眼皮子一直在跳,怎么都停不下来。 玉宁安的第一件事,就是针对殷越泽下手。 殷越泽就是殷家的命脉,掐住这一条,后面的就会乖乖妥协。 “悠,悠然啊,你爸爸反悔了,想让你进去找他,那你就进去吧。” 宋悠然点点头,也没问为什么,左右不过是在玉恒清家里,再离谱能离谱到哪里去? 她走后,玉宁安动了。 她小步子快速下楼,停在客厅殷越泽旁边,“殷三哥,我泡的茶你觉得好喝吗?” 殷越泽瞥她,“有待长进。” 玉宁安不服,“平时在家里,爷爷奶奶都说我的泡茶技术是最好的。” 不怪她这么想,从小到大玉宁安学的是什么,绘画,插花,淑女舞蹈,典型的大家闺秀制造法,可惜,玉宁安学了那么久,就这么废了。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殷越泽道。 玉宁安的心思完全不在他说的道理上,她只觉得,眼前这个人,说话怎么能这么有魅力这么好听呢。 殷越泽坐在原地等宋悠然下楼,左等右等不见人影。 玉宁安看时机差不多了,主动站出来,“殷三哥是想去找悠然吗,我带你去吧,爸爸的书房在二楼。” 殷越泽没动,也没说话。 纪双也站出来,“越泽,可能悠然和恒清聊起来了,真是不好意思,你去书房找他们吧。” 殷越泽不为所动,掏出烟盒点上一支香烟,漫不经心地吞云吐雾。 玉宁安见他不上钩,有些着急了。 “殷三哥,这里是我家,就这么点大,我又不会骗你,你和我走吧。” 殷越泽抽完一支烟,仍然不见宋悠然的人影。 他站起身,抬脚朝楼上走去。 玉宁安见状心中一喜,连忙跟在后面一起上楼。 “殷三哥,我和你介绍一下,二楼是我和我妈我爸的卧室以及我爸的书房,还有一间健身室。” 殷越泽深邃的眸光扫视整个二楼,几扇一模一样的红木门出现在眼前,良好的修养让他做不出未经允许破门而入的行为。 “书房是哪间?”他开口问。 玉宁安眼珠一转,指着手边的一扇门,“就这里。” 殷越泽淡淡看她,“你确定?” 玉宁安被他一眼看的心里犯悚,安慰自己好几遍,才敢直视他的面孔。 “我确定。”她一字一句道。 殷越泽收回视线,抬手按在门把上,用力按下,推开。 他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房间里一个绝不可能出现在书房中的——大床。 此时他刚迈进房间三步,眉毛一皱就往回走,身后砰地一声,门关上了。 第163章 果真流氓 宋悠然上楼后面对几扇一模一样的门,挨个推门进去,找到书房,外面的情况一无所知。 玉恒清见她来了很高兴,招呼她坐在王思齐旁边,王思齐心情很兴奋,好像和玉恒清正聊到什么好玩的事情。 宋悠然简单说了几句自己前来的目的,玉恒清听说殷越泽也来了,打算出去聊,走到门口,按下门把,门却怎么也打不开了。 玉恒清皱眉,又试了试,还是打不开。 宋悠然正要开口,王思齐挤到前面,关心道:“怎么了?” “门锁……好像坏了。”玉恒清神色似有不解,这书房的门一直好好的,怎么会坏了。 “是不是锁上了?”王思齐让他靠到一边,自己试着开门,门不动。 “我进来的时候没锁门。”宋悠然清冷道。 “可能……真的是坏了?”玉恒清尴尬。 王思齐松开手,“那我们怎么办?” “我给她们打个电话。”玉恒清没直言是给谁打,可整间别墅,除了他们就是纪双和玉宁安了。 他拨通玉宁安的电话,电话嘟嘟响了两声,传出暂时无人接通的女音。 面对两双盯着自己的眼睛,玉恒清轻咳一声,“可能她有事,暂时没法接电话,我再打一个。” 宋悠然眉心轻蹙,刚刚玉宁安可是就在客厅里,能有什么事。 玉恒清打了纪双的电话,也是暂时无法接听。 他脸色有些僵硬,显然也意识到某些不对劲的地方。 王思齐抬手碰了宋悠然一下,“悠然,殷越泽不是在下面吗,你给他打个,让他帮我们开门。” 宋悠然抿唇,“我打一个。” 电话拨通后,她静静听了半晌,从耳边拿开手机。 “暂时无法接通。” 王思齐诧异,“怎么会?他出门时带手机了吗?” “带了。”宋悠然目光扫视书房内,落在窗户上。 玉恒清猜透她的心思,阻止道:“悠然,你可别乱来,说不定只是暂时没有信号,一会儿就打通了。” 说着他又开始打电话,不管多少次,都是暂时无法接通,他的脸色渐渐转青。 悠然好不容易来一趟家里,说明两人的关系有了实质进展,要是突然出什么事,他的努力就前功尽弃了。 沉默地盯着那一方木门,玉恒清突然狠起来。 抬手捞过书房角落放置盆栽的花架,手腕一扬,砸在门上,产生巨响。 门颤了两颤,只是多了几道划痕。 王思齐没见过这样的玉恒清,好像一头暴怒的狮子,明明前一秒还温文尔雅,后一秒就天上地下截然相反。 宋悠然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眸光掠过书桌脚边的木制矮凳,拿起来跟着玉恒清砸门。 王思齐被父母两个的动作惊愣了,久久回不过神。 “你,你们……”她张张唇,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默默在心里想自己应该说什么。 你们太暴力了? 你们这样做真的好吗? 这门不好砸,要不还是别砸了? 好像都不太好。 最后她干脆什么都没说,在一旁边站着看父女两个砸门。 然后发现宋悠然和玉恒清除去眉目之间相似,两人的那股狠劲儿也挺像的。 一个是埋藏在温和之下的狠。 一个是隐藏在清冷之下的狠。 尤其现在两人做着同样的动作,心有灵犀间的默契,像极了。 玉恒清和宋悠然砸了一会儿,门上破开一个洞,皆是累的出了一身汗。 有洞了,胜利就不远了。 费去九牛二虎之力,一刻钟后,门上多出一个能容女子出去的大洞。 宋悠然当即扔开手里的凳子,弯腰从洞里钻出去。 王思齐紧跟其后。 玉恒清也想去,却发现他的身躯太大,根本钻不过去,只能愤愤继续砸门。 宋悠然散发一身冷气出门,路经玉宁安的房间,门忽然开了。 殷越泽面容沉稳地出现在两人面前。 宋悠然盯着他没说话。 王思齐则是睁大眼,“那,那不是玉宁安的房间吗?” 殷越泽并无不自然的神情,一如既往对宋悠然露出一丝淡笑。 “出来了,咱们回家吧?” 宋悠然定定神,勾唇一笑,“好,我们走吧。” 某些事情不必说,自有彼此的默契。 纪双守在楼下,见他们下楼,连忙站起身来,瞄见殷越泽脸色都白了。 她看见玉宁安把殷越泽带进房间就一直不安,现在不安被证实了。 没有看见玉宁安的身影,她冲上去,“殷越泽!安安呢?!” 殷越泽冷然一笑,“玉家的家教,我总算认清了,玉太太生的好女儿。” 这话正好被从书房逃脱跑到楼下的玉恒清听见,紧急的脚步一下子刹住。 心里不由自主咯噔一声。 “你什么意思?你把安安怎么样了?!”被他极具震慑的目光盯着,纪双忍不住心中颤抖。 殷越泽却不再说话,轻轻一瞥,明明在外人看来毫无意义的眼神,落在纪双眼里却是嘲讽至极。 她尖叫一声,快速跑上楼,冲向玉宁安的房间。 从玉恒清身边跑过,直接忽视了这个面色铁青的人。 玉恒清绷着脸,阴沉地跟在她后面。 王思齐本来跟着宋悠然下楼的,此时很好奇玉宁安怎么样了,心里痒痒的很。 对于这个明明不是玉恒清亲生女儿,却骄傲自大用玉家名号恣意放肆的玉宁安,她是不怎么喜欢的,加上她又有那么一个亲妈,还是悠然比较可爱。 “悠然……你们先走吧,我,我不太方便跟着……你知道的。”她歉意道。 宋悠然表示理解,王思齐抱着浓重的好奇心上楼了。 她刚走,宋悠然的好奇心也来了。 欲言又止地抬眼看看殷越泽,然后低头,又看看殷越泽,再低头。 殷越泽无奈,“你想知道怎么回事是吗。” 宋悠然小眼神一亮,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殷越泽瞟她,“你就没想过,我在她房间里可能会干什么?” 宋悠然睁大眼,“你可能会干什么?” 她装的很像,却难逃殷越泽的法眼。 殷越泽淡淡挑眉,眸光一瞬间深邃不明,声音也低低沉沉的,“悠然,她对我下药了。” 宋悠然一张小脸顿时变得精彩万分,望着他的目光十分不善。 只有殷越泽知道,这不善,不是针对他的,而是针对玉宁安。 一句话哽在喉咙口,不知道应该怎么往下说。 宋悠然沉默很久。 殷越泽也沉默很久。 又过一会儿,宋悠然沸腾的内心平静下来,她才抬眸。 “我们回家吧。” 殷越泽笑的玩味儿,“你不继续问了?” “我没问题了。”宋悠然没好气地瞪他一眼。 逗她就有这么好玩儿吗。 殷越泽笑意越来越深,“我把她绑在床上了。” 宋悠然表情一顿,琢磨绑在床上有几个意思。 一直到到了家,她都没开口,蹬蹬蹬直接上楼。 殷越泽一分不差地跟着她回到卧室,目光愈加灼热,整个人仿佛烧起来。 宋悠然心思沉在玉宁安和殷越泽被关在同一间房间这件事上,没注意到身后男人的神情。 殷越泽从玉宁安房间出来表现的很正常,过度正常的表情以至于她忽略了殷越泽所说的――被下药了。 一个火热的身躯从背后贴上来,紧紧的,一丝缝隙都没有。 宋悠然愣住,还挣了一下,感受到男人不正常的体温,从他怀里转身。 “你怎么了?” “悠然……”殷越泽哭笑不得,他刚刚才说过的话,这丫头眨眼就忘了。 深沉沙哑的嗓音微微开启,“你不应该关心一下自己的老公吗?” 宋悠然莫名,细细观察他两眼,忽然想到他在玉家说,玉宁安对他下药了。 下的什么药大家彼此都清楚,应该怎么解药也清楚。 宋悠然耳根悄悄红了,她推他一把,一本正经道:“我看着你挺正常的,睡觉时间没到,不准耍流氓。” 殷越泽默然,也就一个宋悠然敢把他和流氓两个字挂钩。 心里的火热蠢蠢欲动,他一把把眼前的人儿抱起来,往大床上走去。 反正都是耍流氓了,那他就真的流氓给她看好了。 即将陷入无限满足里,饶是殷越泽,也没有注意到此时的他,竟然默认承认了自己是流氓。 “唉唉唉,我说还不到睡觉的时间。”宋悠然勾着他脖子,美眸微瞪。 “你前天早晨睡到八点,中午午休一小时,昨天早晨睡到九点,午休两小时。”殷越泽沉声道。 “那又怎么了?”宋悠然嘟唇,“我想睡就睡,你还能管我什么时候休息不成?” 殷越泽低眸瞅她,“不能管,就是因为管不了,所以所谓的休息时间,都是人定的。” 把人儿放在床上,压在身下,“可以是今晚十点,也可以是明晚十点,也可以是……现在。” 殷老板一边和小娇妻进行口头上的理论争辩,一边行使自己应有的权利。 宋悠然迷迷糊糊中,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果真流氓。 …… 王思齐站到玉宁安房间门口的时候,纪双正在帮玉宁安解绳子,绳子其实是窗帘,被撕成一条一条牢牢把她五花大绑,最后一头拴在床头的雕花镂空柱子上。 嘴里塞着一团布,整个人衣衫凌乱保持被绑住的姿势,香肩半露,好在重点部位都是完整无损的。 玉恒清已经气到极致,重归于面无表情,什么表情都没有的他,比气急愤怒更加令人胆战心惊,心生寒意。 “安安,安安,天杀的殷越泽,居然把你弄成这个样子!”纪双看见玉宁安被绑,眼睛里带着泪珠,脑袋一片空白,什么都忘了。 忘了这场事故是谁先挑起来的,忘了玉恒清还在她身后…… 嘴里的布被取下,玉宁安流着眼泪,却不敢多说一句话,因为玉恒清就站在纪双后面,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她在厨房里泡茶的时候,邪念一时心起,上楼拿了之前纪明柔托人带给她的药,抹在殷越泽的茶杯上。 这种药据说药力很大,但是前期看不出来,前期只会在心里产生渴望,可以用意志力压制,一旦真正和女人在一起,那种渴望就会无限被放大,升腾成强力效果,随着药力的发挥,中药者渐渐消失力气。 玉宁安估算错误的一点,就是这药根本没有让人丧失力气的效果,假药! “安安,安安,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被吓到了?”纪双着急地揉着玉宁安泛红泛青的手腕勒痕。 “没,我没事。”玉宁安第一次从玉恒清眼中看到这种情绪,说话都有些不利索。 那是单独对她的,全然的凉薄与淡漠。 玉恒清直勾勾地盯着她,一字一句道:“玉宁安,你有一个机会,向我阐述你干了什么,并且说出你的错误。” 第164章 休怪我大义灭亲 玉宁安害怕他,脑袋却在害怕中飞速运转,安安盘算着这个时候对她而言最有力的说法。 说自己是被强迫的? 行不通,玉恒清偏心宋悠然,一定会站在宋悠然那边,宋悠然说什么就是什么。 主动承认错误,说自己是一时鬼迷心窍? 这个可以试试,但玉恒清若真信了,最后会原谅自己还是把自己扫地出门都不一定。 玉宁安感觉自己快被整疯了。 自从玉恒清要和纪双离婚开始,她的不幸就在频繁上演。 苦苦哀求玉老爷子玉老太太不见成效,只能反过来求玉恒清,她唯一指望的,就是玉恒清收回成命,最起码不要把自己当成拖油瓶一起赶出玉家。 算算时间,就像地狱,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浑身血液叫嚣着要爆炸,愤怒反抗,这是不公平的,她要夺回属于自己的公平。 如果宋悠然听见她内心的呐喊,一定会冷笑着告诉她一个道理。 时间没有绝对的公平,就目前来看,谁手里有话语权,谁就是绝对的公平。 玉恒清想方设法讨好宋悠然的画面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玉宁安被不断压迫的内心终于爆发。 她一把推开纪双的怀抱,通红的双眼恶狠狠地盯着玉恒清。 “还要我说吗?!你不都是已经看见了!我勾引殷越泽没有成功,反而被狼狈地绑在这里!”玉宁安豁出去了,站起身朝玉恒清大吼。 或许是这一声大吼换回许多人的理智,玉恒清黑着脸把她带到储物间。 为什么是带到储物间? 因为宋悠然在他心里位置太重要,他容不得有一丝沙子污染了它。 当然,还有一个更为重要的原因,就是书房的门破了大洞,说话不方便…… 玉宁安一边害怕一边走,直到储物间的门彻底关闭。 玉恒清转头看她,第一句话就是,“你和你妈妈一起走吧,玉家不能再容你们了。” 玉宁安咬牙,“不行!” “你应该明白,垂死挣扎是没有意义的。” 玉恒清此时不再是玉宁安的父亲,他是一个打定主意要离婚的男人。 “玉恒清!”玉宁安扬声,“你凭什么赶我们走!我们在法律上是你的妻子和女儿,我们不想走,你也赶不走!” 玉恒清呵呵笑起来,“真是有意思,一个二十多年前胆敢骗婚的女人,你说我凭什么?安安?” 玉宁安打了个寒战,咬紧牙根。 “什么骗婚,明明当时你是清醒的!” 她听纪双说过这段往事,在玉家,玉恒清从前的事几乎是饭后闲谈。 “清醒的?”玉恒清面色狰狞,“那样的清醒是清醒吗?从头到尾被一个女人耍的团团转,我玉恒清活了半辈子,纪双绝对是我毕竟难忘的一个女人!” 玉宁安咬唇,不甘道:“那你也不能这么对我们,我们可以和宋悠然和平相处!” “和平相处?”玉恒清冷冷一瞥,“你们和平相处的理由,是殷越泽吧?” 眼皮子突突直跳,玉恒清此时才猛然发现。 纪双和玉宁安这对母女,一个害他失去记忆,忘掉挚爱,至亲离散,另一个则打起了他女儿的主意,妄图拆散女儿姻缘。 不等玉宁安开口,他已经制止她,语气满是掩饰不住的失望。 “安安,你这段时间,太让我失望了。”一次两次,三次四次,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 玉宁安泪流满面,“你可以不顾你养了二十多年的孩子,还怕这点失望吗?” 玉恒清重重一叹,“回去后劝劝你妈妈,签了离婚协议协议上的条款我一定会做到,与其等着骗婚的律师函送到她手里,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说呢?” 玉宁安咬唇,一声不吭。 “还有你今天对殷越泽做的事,我事后会找人说明,你玉家大小姐的身份,将在族谱上除名。” “爸!”玉宁安忍不住喊出声,“你收走了我和妈妈这么多,是想把我们饿死吗?” “我收的不多,给的也不少,足够你们衣食无忧过完下半辈子。”玉恒清从储藏室翻出一把椅子,找出抹布擦了擦,漫不经心坐在椅子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点在扶手上。 “最后一句,安安,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下回若我见到你和殷越泽纠缠在一起,休怪我大义灭亲。” 大义灭亲。 玉宁安死死盯着他,仿佛要在他身上看出一个洞来。 代表着深度背叛嫌疑的四字词语,就这么被玉恒清用在了她身上。 失魂落魄从储物间走出来,守在门口的纪双连忙凑上去。 “安安,安安,你还好吧?”纪双心疼的要命,这可是她女儿啊,她一直疼着的。 “妈!”玉宁安嘶吼一声,嗓音早就哑的不成样子了。 “嗓子怎么……怎么成了这副模样?!”纪双震惊,“你又哭了?你爸是不是欺负你了?我去找他算账!” “妈!”玉宁安又喊,“没用的!他已经彻底把我们赶出来了!” 纪双僵住。 “我们不要缠着他了,收拾收拾,离开吧。” 玉宁安在知道这一切会是定局后,心里慢慢平静下来,异常的出乎意料。 现在她整个人,整颗心,都是冷的。 …… 宋凌的伤势恢复差不多了,他搬回兰恒公馆继续养着。 在他搬回的第三天,林衍回国了。 第165章 腊月到来 白御溪一早带了宋悠然去机场接人。 林衍年纪大了,又身份特殊,身边安排了十名贴身保镖陪着,开路,护送。 远远一看,一溜儿排的黑西装,还以为是什么重要大人物出场巡视。 白御溪和宋悠然接到人往回走,林衍没了在y国时轻松自在的神情,一张脸半丝笑容都不见,沉甸甸的。 询问过林衍的意见,把人接到兰恒公馆,宋凌在那里养伤,白御溪平时也住在那里,若说安全,整个兰恒公馆恐怕没有地方比那里更安全。 既有楚家的人守着,又有白御溪在,可以很好的照顾林衍。 林衍看见宋凌居然伤成这个样子,心下恼怒。 “谁干的?!”虽说宋凌和宋悠然并没有血缘关系,可他疼爱宋悠然,连带曾经与宋悠然相依为命的宋凌也自然而然划入羽翼之下。 “之前江城海岸震惊全国的游轮爆炸事件,宋凌是生还者。” 宋凌死气沉沉的,白御溪便代他回答了。 林衍诧异,那件事很轰动,连他这个不问世事窝在荒郊野外的人都听说了。 不是人为,命中注定。 他一时沉默了。 不过很快又发现不对,“就算游轮爆炸,他现在已经没事了,这么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怎么回事?” 宋凌早就可以自己活动了,他除去平日里简单的吃吃喝喝远程处理楚家事务就是一个人坐在床上对着空气发呆,一个笑容都没露出来过。 原因,大家心里都清楚,只有林衍不知道。 宋凌在此时偏过头,幽深的瞳孔落在林衍身上,依旧无神。 “教授。”他轻轻唤了一句。 林衍上前几步走到他跟前,眉毛皱成毛毛虫,布满皱纹的老脸很不满。 “以前看你这小子还不错,怎么几个月不见就颓废了,我还指着你护着小悠然呢。” “教授……”宋凌又唤了一声,抿紧唇,从前冷寂锋利的眸中全是暗淡。 林衍和蔼地在他旁边坐下,“宋凌啊,你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可以和我说说,我可以帮你啊。” “谢谢教授,我慢慢调整就好。”宋凌推拒。 林衍是催眠师,他所谓的帮忙,肯定是和催眠有关的,淡化他心中对慕云深的情感,或者封锁记忆。 宋凌不愿那样,而且很担心。 担心自己终有一天将慕云深全部忘掉,世界里再也没有了他的影子。 现在他最需要的,不是走出哀伤,不是逃避现实。 而是将所喜欢的人的样貌,动作,每一分温和笑容,每一丝细小表情,深深刻在心里。 他不要忘记他,要让自己记住,有生之年,喜欢过这么一个人。 希望上天能听见他的祈祷,保佑云深。 晚饭期间,宋悠然留在了这边别墅,下厨做了一桌饭,有林衍最爱吃的鱼。 林衍终于笑了,笑的合不拢嘴,一桌子菜各式各样,久违的中餐,久违的味道。 将近六十年,他终于吃到一回地道的中餐。 殷越泽下班后直接来了,刚好赶上吃饭,朝林衍打过招呼,加入饭局。 不知是不是因为给过一盆变种虞美人,林衍对殷越泽的态度很是可亲,大有在这里再捞一盆变种虞美人的架势。 殷越泽淡笑着开口了。 “教授,那盆变种虞美人可还喜欢?” “喜欢。”林衍笑呵呵地点头。 他的两盆宝贝花,全都空运过来了,就摆在阳台上。 殷越泽笑意渐深,“喜欢就好,我托朋友打探变种虞美人,他在芜都发现一盆,已经争取把花买下来了。” 林衍惊喜,“真的?” 殷越泽颔首。 “哎呀没想到,这里居然有这么多变种虞美人,什么颜色的?”林衍搁下筷子,鱼也不吃了。 “黑色。” 黑的? 林衍笑容淡了淡,单单纯黑色没有大红金边儿和紫色金边儿讨喜,看着黑不溜秋的,不过也算是稀有。 谁知殷越泽又加了一句,“金边。” 林衍淡下的笑容又起来了。 “好像是个新变种,整体是黑色,边缘是金色,底部是深紫转浅紫,花芯金黄色。” 不得不说,殷越泽这一手深得林衍的心,他现在对殷越泽可谓什么意见都没有了,一顿饭其乐融融的。 宋悠然今天没怎么说话,也就刚开始在机场接到林衍时说了几句,殷越泽期间瞅了她好几眼,见她恨不得把自己当隐形人藏起来。 用完饭,一群人坐在客厅里,一边吃干果一边聊天。 宋悠然本来想先回去,奈何林衍把殷越泽留下了,只好一头钻进宋凌房间里。 宋凌和往常一样,吃饭是在屋里吃完的。 “悠然,怎么过来了?”他转头看她。 “他们在下面聊天,我觉得没意思,就来看看哥哥。”宋悠然俏皮地眨眼。 宋凌不吃这一套,“你是见教授来了,担心他考你的催眠术吗?” 在y国那两年,这种事情宋悠然干不是一次了,尤其是在林衍出了什么难题后。 宋悠然嘿嘿一笑,蹭到他身边坐,“哥,我这不是实在没办法了吗,就借你的地儿坐坐,咱们兄妹两个谈谈心?” “我来云城这么久,怎么没见你找我谈心?一有难题就想到我了?” 宋凌难得放松下来,阴霾稍稍散去,勾起一丝淡笑。 “你不知道,这次教授是真的难倒我了,我家里养的那只兔子你看见了吗?”宋悠然满脸忧愁。 “那只兔子怎么了?”宋凌好奇。 “教授交给我一个任务,让我想办法把那只兔子催眠了。” 宋凌宠溺道:“悠然越来越厉害了,连兔子都能催眠。” 宋悠然,“……” 这不是重点好吗,问题是那只兔子应该怎么催眠啊。 她郁闷地离开宋凌房间,下楼时殷越泽也站起身来,似乎要离开了。 宋悠然加快脚步走过去。 “要走了吗?”她问殷越泽。 殷越泽牵着她的手点点头。 “那我们走吧。”宋悠然连忙道,心里默默祈祷林衍千万不要想起自己考题的事。 有些事情,越是担心惦记,便越会成真,这是墨菲定律。 于是―― “悠然。”林衍望着两人,开口了。 宋悠然乖乖转身,“教授还有事吗?” “我上回给你留的考题,你琢磨的怎么样了?” 宋悠然脸色有些僵,“这个……” 林衍危险地眯起眼,“恩?” 宋悠然轻咳一声,“这个,我最近事情有些多,就……” “就一直没练习,是吗?”林衍接上后半句。 “不是。”宋悠然斩钉截铁道。 只是偶尔练了一两回而已,什么进展都没有。 林衍见她神色怪异,又问:“我给你的那只兔子,还在吗?” “不在了。” “兔子呢?”林衍追问,这丫头,连兔子都没有,怎么练习? “兔子被咬死了。”宋悠然看他脸色不好,连忙加了句,“不过别人又送我一只,现在养的好好的。” “咬死了?谁咬死的?!”林衍以为有人把兔子咬死,整个人都不好了。 宋悠然一愣,哭笑不得。 “不是人咬的,是一只狗。” 林衍了然,轻轻点头,“我会定时看你学习进展的,虽然你跟越泽结婚了,可该学的还是要学,绝对不能疏忽。” 他说什么,宋悠然就答应什么,一句反抗的意思都没有。 林衍交代完,两人才离开。 晚风吹在脸上,宋悠然有些冷,打了个喷嚏。 殷越泽把身上的外套披在她身上,“冷?” 宋悠然点点头,“是有些冷,天要降温了。” 不知什么时候,小区里的树叶草丛开始大量泛黄,哗哗掉落,秋天即将进入尾声。 “恩,降温后冬天要来了。”殷越泽抬头看天,夜幕一片深蓝,今天星星很少,只有最接近月亮的位置闪着一颗明星。 “过得好快啊。”宋悠然喃喃道。 再过几天,就是十一月了,十一月过完,就是腊月了。 “是过的很快。”殷越泽感叹,“咱们认识这么久,一年多了。” “不是三年多吗?”宋悠然疑惑。 “你走的两年,不算。”殷越泽现在想起那两年,依旧很遗憾。 那不是两天,而是两年啊,七百三十天,他们再也回不去的两年。 “话说那个时候,我走了你居然也不来追我,要是你去追我,说不定我一时心软就跟着你回来了。”宋悠然开始翻旧账。 殷越泽停下脚步,忽然拦腰把她抱起来,“你个小没良心的,我不提你还敢主动说,一走就是两年,回来也不和我联系,我跟个傻子一样等着,好几次以为你不回来了。” 他抱着宋悠然转了一圈,宋悠然却愉快笑出来,享受着风从耳边刮过,她大喊道:“我不相信!你要是真那么在意,早就主动联系我了,哪还用得着我去联系你?一点诚意都没有!” 殷越泽动作停住,把人放下,“那是因为我后来想通了。” “想通什么?”宋悠然暗道,该不会是如果她不回来,他就一直等着,或者放弃? 他要是敢说放弃,她应该怎么惩罚他呢? 殷越泽却道,“如果你陪宋凌几年,可以换来陪我一辈子,我让出这几年就算值了。” 宋悠然心神触动。 “你就没想过……你这个想法也有可能失算?” 柔和洁白的灯光映在殷越泽脸上,他半面隐藏在黑暗里,看不清晰。 “想过。”殷越泽是个走一步算百步的人,这么容易失算的事情,当然想过种种不同后果。 宋悠然哑然,“那你……” 殷越泽抬手把她额上凌乱的发丝整理整齐。 “现在你回来了,再谈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殷越泽转移话题。 宋悠然看出他不愿提那两年,想了想也不再问。 他说的没错,那两年毕竟已经过去了,旧事重提是没有意义的。 就像很多人总喜欢以一个落魄者的身份提起年轻的辉煌一样。 重点不是过去,而是当下。 辉煌已经过去,再提也就那样了。 两抹身影相互依偎着消失在夜色里,被黑暗吞没。 眨眼间已经是十二月,林衍经过一个多月的适应,完全融入社会,宋悠然给他买了一对鸟,偶尔喂喂提着出去溜一圈,倒也挺好。 林家挣扎一个月,在云城商界起起伏伏,既没落好脚跟,又没离开,地位尴尬的很。 宋凌回北原了,踏上直升机的那天,身上冰冷的气息越发摄人,冷冽的眼神漫不经心一扫,直接能把人冻成冰块。 他眼神没有一丝温度,尽是薄凉之态,从前拥有的那抹情感,似乎随着慕云深的失踪而消弭,再也找不回来了。 宋悠然随着进入腊月,心中莫名不安,这次不是做梦了,而是一种本能,就好像,能预感到即将有什么事会发生一样。 第166章 死亡日期 宋悠然的不安也不是没有源头,这个不安的源头,来自一个日期,前世她死亡的日期。 三天,还有三天,就是她前世死亡的日期。 还有白莱曾算出的死卦,两者之间或许会有什么关联。 总之,她打定了主意,这三天在家呆着,哪儿也不去。 第一天,什么事都没有。 第二天,什么事都没有。 第三天。 宋悠然抱着兔子在卧室哄了一上午,这兔子还不如上只,连个眼神儿都不给她。 她把兔子放了,揉着酸疼的脖子下楼,倒了一杯水。 “小米?” 宋悠然看着空无一人的客厅,眉头微皱。 刘小米和杨漠是殷越泽找来的保镖,他找了好几个,最后宋悠然只留了他俩。 刘小米是女的,有特种兵历史,活泼开朗,生性大方好相处。 杨漠是男的,比较沉默,话不多,做事能力却是一等一的好。 他们两个轮流值班陪着宋悠然,刘小米白天守,杨漠晚上守,虽然晚上殷越泽在家,英雄无用武之地,他依旧没任何意见。 “小米?”宋悠然转一圈,餐厅厨房去过没找到人,不由纳闷,这人跑哪里去了? 身后有脚步声响起,宋悠然立即转身,刘小米一身利落的休闲装,并不是很凸显特色的小脸扬起笑容。 “太太。” 宋悠然舒展开眉毛,“刚刚喊你两声都没有人回应,我还以为你出去了。” 刘小米摇摇头,“刚刚我走了个神,一直站在落地窗那边,可能被帘子挡住了,太太找我有什么事吗?” “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看你不在找找。”宋悠然轻松一笑。 不管如何,有一个人陪着,总归是放心舒坦的。 刘小米静静望着她,忽然露出个诡异的笑容。 不等宋悠然睁大眼细想其中含义,一记手刀狠狠砍在宋悠然来不及防备的脆弱脖颈。 宋悠然意识有一瞬间的晕眩,随即支撑不住沉重的身体,缓缓倒下。 刘小米连忙上前把人接住。 宋悠然意识是清醒的,但四肢无力,双眼睁不开,只有耳朵还能听见几句。 ‘刘小米’笑了,一只手揽上她的腰,用力带她往前走。 出去别墅门的那一刻,‘刘小米’面容好像蒙上一层看不清的纱雾,纱雾过后,一张截然不同的面容出现。 白莱低头看看宋悠然,没有刻意避开监控,直接迎着监控出去大门,上了外面等候的黑色轿车。 轿车缓缓行驶离开。 更远一点的地方,另一辆黑车在轿车走后跟上去,缓缓的,不留痕迹的,甚至是白莱,也没有发现。 纪明柔看着前面行驶的轿车,不断催促司机快点快点。 司机是个满身肌肉彪悍的汉子,嘴里叼着一根烟,一边抽烟一边打方向盘,十分散漫。 “你快点行不行?一定要跟上前面那辆车!”纪明柔恼了。 司机毫不在意地瞥她一眼,不耐道:“这不是跟着呢,怎么这么多话!” 纪明柔眼睁睁看着后面一辆大卡超过去,挡住轿车。 “没了没了,快点加速啊!”纪明柔急红眼。 “你真想拦住前面那车?”司机云淡风轻觑她一眼,“行啊,加钱!我找人帮你拦住它!保证绝对逃不掉!” 纪明柔怀疑,“你真能帮我拦住?” 司机得意一笑,“何止,只要你出的起价钱,什么事我兄弟都敢帮你干!” 他说的很自信,显然是非常有底气。 纪明柔一咬牙,“行!你给我把前面那车拦住,我给你十万!” 司机吹了声口哨,“好嘞!” 他油门一踩,车子瞬间飞了出去,同时拨通一个号码。 “喂,兄弟们,有生意上门,城东高速拦截一辆黑色轿车,车牌号是xxxxxx,速度点!” 纪明柔不知道他给谁打的电话,却莫名安心了,知道载着宋悠然的那辆车跑不掉,她整个人都沸腾起来,内心躁动。 宋悠然安静地躺在白莱腿上,白莱一眨不眨地凝视她,仿佛透过她回忆什么。 沉思良久,她徐徐一叹,不再想其他事,专心看前方道路。 也正是此时,车子忽然来了个急刹车,前方侧面后方先后传出几声巨响,车子一震,狠狠停住。 后座的白莱和宋悠然被这一股强大的冲力冲的惯性往前,白莱还好,及时稳住了,昏迷的宋悠然就没那么幸运,直接从座位上掉下去,额头磕肿一大块,立时红了。 白莱把宋悠然捞上来,没管那块红肿,抬眸问司机是怎么回事。 司机牙齿在打颤,手捂着胸口,刚刚他因为后劲太大,直接撞在方向盘上,现在疼的要命。 “有,有人……”他艰难道,顺了顺气才继续,“有几辆车把我们夹在中间了,是故意的。” 白莱也注意到了,前后左右一共四辆车,紧紧把他们挤在中间,一丝缝隙都没有,车门打不开,窗户呈蜘蛛网状向外扩散。 第167章 白莱的来历 有一辆车的车头刚好和后座的车窗重叠,那边放下车窗,抬手毫不客气直接把蜘蛛网状的玻璃敲碎,露出一个尖嘴猴腮的瘦男人。 他嚣张地抬抬下巴,“谁是宋悠然?” 车里没有人应。 “哑巴了吗,我问谁是宋悠然?!”他怒道。 白莱很平静地问他,“你找宋悠然干什么?” “你管那么多干什么,我问你你回答就是了!”瘦男人不耐道,说着他的目光落在白莱腿上的宋悠然身上,宋悠然半边脸被头发盖住了,看不清具体样貌。 “这个就是宋悠然吗?”他问。 白莱对他点头,“不错,这就是你要找的人。” 瘦男人犯难了,回头朝他车里后座的人小声说几句,商量好了,缓缓开着车让开这一面,停在别处下车。 “开门,下车。”他抬脚踢了车门一下。 白莱还没动作,司机就先下去了。 她找的是个黑车,司机胆子并不大,看对方这么多人在,绝对拼不过他们的。 瘦男人看白莱不动,火气上来了,又狠狠踢车门一脚。 “怎么回事,聋了吗,下车啊?!” 白莱眼中闪过一丝不悦,把宋悠然的脑袋搁在后座上,自己下车。 一下车,立马有两个人过来,把她控制住了。 宋悠然那里,也有两个人去把人弄出来。 她醒不过来,却能知道外面的动静,一颗心扑通扑通跳的异常快。 眼下自己意识虽然是清醒的,但根本动不了,半个活死人一样,要是对方把她怎么样,她还真没办法。 “哟,这小美人儿还真不错。” 挡着的半边脸露出来,不少眼睛顿时亮了,泛绿光。 瘦男人也被惊艳了,他努力把视线移开,“都愣着干什么,又不是没见过女人!” 他们似乎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在原地嘻嘻哈哈聊天。 白莱一双眸子漠视地扫了一圈,人不多,就十个,全是混混一类的。 这时,纪明柔所在的那辆车到了。 一下车,她迫不及待地上前,看见双眼紧闭的宋悠然,唇角不由自主得意地扬起来。 “干得不错。”她心情好极了,对周围的人一扬手,“感谢诸位帮了我大忙,回头我再奖励十万犒劳你们!” 这种架势,纪明柔并不陌生,轻车熟路。 瘦男人笑开了,上前几步,一边搓手一边道:“小姐出手大方,我们也不好推拒,就却之不恭了,是这个女人得罪过小姐吗,需不需要兄弟们帮忙送到别处去?” 纪明柔当真思考起来,“你知不知道有什么地方人很少,最好是那种深山老林,要离云城市区比较远的。” 瘦男人一听,拍着自己胸脯,“这个小姐就找对人了,我知道一片荒山,在北郊还要往外几十公里的地方,山上是一大片森林,容易迷路,还有野兽,很多人进去,就是有指南针,也没见出来过。” 纪明柔先是高兴,“对!就要那种地方!”随即迟疑,“那我们进去,会不会也迷路?” 她可不想宋悠然搞定了,自己又赔进去。 想到楼钧,纪明柔眼中一片阴翳。 “不会,我们在最外围的山上,不深入就不会有关系。”他保证道。 纪明柔垂眸盯着宋悠然,指甲深深陷进肉里,缓缓吐出两个字,“去吧。” 宋悠然听见纪明柔声音的那一刻,内心已经面无表情,她默默捋顺今天发生的事。 首先,白莱到她家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把她打晕带走,可是她并不知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纪明柔一早也在兰恒公馆盯上自己,专门找机会下手。 其次,她们两人的目的,纪明柔的是明确的,无非因为以前那些烂事儿,要么就是因为楼钧,可白莱的目的,她隐隐有预感,并不确定。 两者相比之下,不知为何,她更倾向被纪明柔带走,最起码,目的明确的彼此心里都清楚,只要自己醒过来,一切都有办法解决,总比不知道目的的要好一些。 好吧,不管她怎么想,最后的结果总是出人意料。 纪明柔担心白莱报警,把她和司机一起带走了,绑在同一辆车里。 在她的要求下,四辆车分散开朝不同的方向行驶,以便被发现后分散警方的注意力。 宋悠然拼命想醒过来,徒劳无功。 两个小时后,她感觉自己被放在地上,地面有些潮湿,不是泥土地面,是水泥地面。 “这里是一个废弃工厂,有七八年了。”瘦男人对纪明柔道,“有一回我不小心闯进来发现的。” “废弃工厂?深山老林里怎么会有废弃工厂?”纪明柔表示怀疑。 “哎呀,听说这个工厂本来是个地下势力的据点,专门制造军火的,后来伏法了,这个地方就荒置了。” 纪明柔挑眉,点点头没多说,瘦男人带来两个人,分别守在工厂外面,她让他也出去,工厂沉重的铁门关上,空旷的厂房上方,一排高置的小窗户透出光线,把工厂照亮。 司机闹腾的太厉害,被敲晕了。 白莱幽幽望着纪明柔,纪明柔并不认识她,见她看着自己,狠狠瞪了眼,“看什么看!” 白莱依旧直勾勾地盯着,眸底无波无澜,宛如一汪死水,却有把人拉着往里拽的吸引力。 “你得病了。” 纪明柔一怔,神色有些慌乱,“胡说!我能得什么病?” 白莱不为所动,“你的生命正在衰竭,乃大枯之相。” 纪明柔狐疑,“你怎么看出来的?” “算出来的。”白莱道。 纪明柔沉着脸,“那你继续看看,我这病有没有办法治好?” “没有。”语气没有一丝一毫的停顿。 纪明柔轻哼一声,“你算得准吗,我就是普通的小病而已。” “是与不是,你心里最清楚了。”白莱淡淡道。 纪明柔神色晦暗不明,“我有一个朋友,名字叫楼钧,你继续算算,我还能不能见到他。” 白莱凝目片刻,缓缓吐出一个字,“能。” 纪明柔大喜,“真的?!” “真的。”白莱并无异样。 纪明柔很兴奋,不管白莱说的是不是真的,算的准不准,她心里总算有了心里安慰。 当即不再管白莱,转身见宋悠然还在沉睡,走到她身边,端详片刻踢了她一脚。 宋悠然没反应,但身体上确确实实是能感受到疼痛的,那一脚还不轻,她大腿上肯定青了一块。 纪明柔冷冷等了一会儿,觉得人醒着折磨起来才算有意思,想了想,离开工厂。 咣当一声,工厂门被关上。 白莱盘腿坐在地上,双手被绑在身后,她看看旁边的司机,又看看宋悠然,手指微动,那段麻绳脱落掉在地上。 走到宋悠然跟前,还没来得及动作,宋悠然发现自己居然能睁开眼了。 她蓦地睁开眼,对上白莱的眼睛。 白莱露出一个微笑,“悠然,又见面了。” 宋悠然手也绑着,便没坐起来,就着躺倒的姿势保存体力。 “你是谁?”嗓音干哑,喉咙有些疼。 白莱笑容不减,慢慢蹲下身体,“悠然,我是白莱啊。” 眼前的这个白莱,和当初那个大学同学差距何其之大,不,应该说当时她隐藏的太深了,就连自己也没看出来。 “你为什么把我打晕?有什么目的?你是不是,一直在等这一天?” “没错,我从找到你开始,等这一天等了三年多了。”白莱深吸一口气,最终终于等到了。 宋悠然心下黯淡,最开始的开始,她是真的把白莱当成朋友看待的。 “你现在可以说出自己的目的了吗?” 白莱笑容淡去几分,并没直接回答她的话,毫不在意地随地一坐,望着眼前的宋悠然,“我的目的,前段时间的梦没有告诉你什么吗?” 梦! 宋悠然情不自禁就回想起那句,我是你的牵魂人,跟着我走吧。 冷汗瞬间就流下来了。 设想的是一回事,知道后是另一回事,设想的永远抱有侥幸,真相永远比设想给人打击更大。 “你一直知道我是重生的。” 肯定句,并非疑问句。 白莱不予置否。 “我记得两年前,你在京城说,世间有一种维持时空秩序的人,掌管着魂,又称为牵魂人,来自引魂世家……”宋悠然回忆着模糊的印象,然后直直注视白莱,“你说每个人死后,一定会有牵魂人来接引,若是没有呢?” 白莱久久不言,半晌才道:“玩忽职守,让你钻了空子。” “你就是那个人。”宋悠然抿紧唇,不放过白莱一丝一毫表情。 她是一个人,即便重生后,依旧是个人,不是神。 重生后,她遇见殷越泽,宋凌没死,她找回了身世,有朋友,有爱人,有亲人,前世没有的,今生都有了。 所有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白莱是个异数,以一个不可抗力的身份闯进她的世界。 “悠然……”白莱低低叹一声。 宋悠然闭了闭眼,十分不甘,飞速想着有什么办法可以逃走。 “你找上我,是想把我重新带走吗?”在办法想到之前,需要拖延时间。 她无论遇见何事都会保持冷静,这点让白莱很欣赏,神色放松很多,划过一丝疲惫。 “悠然,我很累。” 答非所问。 她自嘲一笑,“悠然啊,你是感受不到,前世死后游荡了七十七年依旧懵懵懂懂的,什么都不知道,我一直在找你,偏偏一直找不到,每次你一有消息我赶过去就消失了……” 宋悠然静静听着。 “悠然,我有一个喜欢的人。” “他是个普通人,我们只在一起十几年时光,他寿命很短,命中有一劫,没躲过去,死的那天刚好和你一样,我亲自送他进入往生,等我忙完去找你的时候,你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后来我才知道你竟然到了京城莫家,和莫老在一块,定魂珠是我族圣物,有隐匿魂魄气息,帮人安神定魂的功效,若你这一世不这么早出现,莫庭会有一个机遇,获得定魂珠的机遇,莫老也会得到十年的续命,可是你的出现,所有都改变了。” 白莱一点一点陈述往事。 提起莫老,宋悠然心神微动,心情瞬间低落。 “我是引魂世家这一代较为出色的小辈,奶奶对我寄予厚望,得知我出了这么一个疏漏,为我争取机会,她让我在七十年里将你引渡,送进往生。” “我见你与莫老感情很好,一拖再拖,莫老去了,我认为机会到了,正准备动手的时候又心软,那天是莫老刚去世的第一天,我看见你在他墓碑前守着,守了很多天。” “在你看不见的地方,我也陪你守着,没想到的是,你这一守就跟脚下生了根一样,再也不肯离开了。” “我的身体是肉身,需要吃饭需要喝水,当我有一天吃饭回来后,你再次消失,和之前一样,到处没有影子,这一回,是六十多年,或许六十多年对你来说很漫长,但是对我们不会死去,没有往生的牵魂人来说,过的很快,眨眼七十年就没了。” “奶奶没有怪我,她又为我争取了时间,她算到你生命中有异数,会跨时空重生在另一个自己身上,叮嘱我一定要在你前世死亡的日期前把你抓住。” 宋悠然眸光微动,“如果你没有完成,会怎么样?” 白莱顿了顿,“受罚。” “什么罚?” “不知道,只听长辈们说过,惩罚很多,五花八门,我不知道自己会轮到哪一种。”白莱目光平静,其实在来这个平行空间之前,她就想过最坏的结果。 在引魂世家,捉魂是每个人必备的基本技能,就像生活中吃饭喝水那么简单,任由一个魂从身边溜走或者没有按时把魂带回来,是一种耻辱。 作为牵魂人,最基本的事情都做不好了,那还能做什么? 对于这一点,也是规定最严格的,惩罚最严格的。 目前这一条她所知道的最轻惩罚,是失去双眼,剥夺牵魂的权利。 试想一下,一个看不见,没有双眼的人,不会死,要永永远远活着,那个时候,永生将不再是追求,而是痛苦,死亡这两个字,是无比渴求的解脱。 那样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第168章 谈判 宋悠然沉默了。 她没想到,事实最后会是这个样子。 重生,这个自己前世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的灵异事件,它发生了。 正当自己已经接受现实,并适应面对后,变数找上她。 自己的重生,是从别人手中溜出来的,并且还要被拿走。 这就好像穷的只剩一个馒头的乞丐,刚刚拿到手里一叠钱,突然要被收走一样,何其残忍。 若自己真的走了,宋凌怎么办,殷越泽怎么办,所有关心自己的人怎么办,若不走,白莱面对的就是迎接命运的残酷惩罚。 这一份幸运,是自己偷来的。 “有没有……其他方法?”宋悠然嗓音干哑。 “没有。”白莱回道,“今天是最后一天期限了。” 宋悠然心中一暗,被绑着的手紧紧攥住麻绳,涌上一层不甘心。 人,都是自私的。 就是此时,宋悠然也不由自主升起一个念头。 白莱说今天是最后一天,是不是代表,自己这一天没事,就算逃过了。 那么,她或许可以尽力一搏。 “莱莱。”宋悠然突然开口,“我知道,你其实心里是很柔软的,不然不会从前世开始,一拖再拖,直到不能再拖的今天才说出来。” 白莱不吱声。 “你说要将我带走,送进往生,那我现在的肉身会怎么样?” “你的魂不属于这个时空,我也不属于这个时空,我是和同行借了道才能过来,这个时空的你的魂,在你重生的时候便陷入沉睡,只不过你感觉不到而已,因为潜意识里,两个魂都是你自己。” 白莱慢慢道,“我的工作地点不在这个时空,你出来后,我会带着你回到你的时空,就算往生轮回,你也只会生在那个时空。” “你真的没有其他办法吗?”宋悠然又问了一遍。 “没有。”白莱又回答一遍。 “你在说谎。”宋悠然盯着她。 “……没有。”白莱依旧是这两个字。 “我是学心理的,你瞒不过我。” 白莱叹了口气,“悠然,我跟了你将近九十年,或多或少也有些感情了,但命运就是这样,有时候是无法抗争的,平心而论,你多活了这么久,也算是赚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白莱不愿承受那种惨无人道的惩罚,她必须把魂带回去。 宋悠然闭了闭眼,“我为什么会重生在这个时空?” 这个问题白莱回答的有些犹豫,“你可能是在前世触动了某个连接所有时空的纽带,在那个纽带的作用下,将你带了过来。” 这是白莱所知道的所有可能里,几率最大的一个。 “纽带?什么纽带?”宋悠然一边装作懵懂地问,一边默默期待赶快来人。 不管是谁,纪明柔也好,那些混混也好,只要来一个打断他们,尽量把时间拖下去,过完这一天。 “世界上,是存在连接时空的纽带的,可以是一个地点,一个物件,一个石头等等,比如说有些磁场十分强大并混乱的地方,那种地方是最容易产生时空纽带的,你还算幸运,卷进了一个平行时空,有些人被卷进陌生的时空,生活的都是古人兽人奇形怪状的生物也不是没有。” 白莱提起这些,表情有些古怪,不知道想到什么。 “那你给我的两枚三角符……” “那是给你安神养魂的。”白莱打断她未说完的话,“你最近有些心神不稳,是因为距离前世死亡的日期越来越近,频频做梦,梦境随着你逐渐靠近死亡的日子逐渐整合,演变成前世的某些记忆碎片。” “你用符压下了我的梦境和记忆?”宋悠然拧眉,“为什么这么做,你大可以不要管,还是说,我梦中前世的有些事,是我不知道的?” 白莱哑然,“你梦中前世的记忆我不清楚,我给你两张符的目的,是为了滋养安定你的魂,方便保持最佳状态,让我带走。” 宋悠然咬唇,绞尽脑汁想其他问题,“我若是走了,这个时空我的魂会苏醒过来吗,她会不会代替我继续度过我的人生?” 有些话梗在心里,始终膈应。 虽然这是个平行时空,自己也是自己,相同的样貌,相同的声音,相同的行为。 可宋悠然始终适应不了。 一个人只有一个魂,在她看来,自己就是自己,不管别的平行时空还有多少个叫宋悠然的,多少个和她长得一样的,都已经不再是她了。 似乎看懂她心中所想,白莱解释道:“你不用想的太复杂,就当所有时空的你都是你一个人就好,所有时空的殷越泽,也是同一个。”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时空?”宋悠然冒出一句。 白莱笑了,“这个问题就难倒我了,我从诞生开始,时空就这么多,并且随着时间的前行,还有更多时空被不断发现,我们这些负责引魂的人,都忙不过来了。” 宋悠然对她这句话持怀疑态度,都忙不过来了还有空追她,可能吗。 随着一分一秒时间在流逝,宋悠然面上不显,心里却焦急。 纪明柔不是恨她恨的要死吗,怎么还不出现,她能感觉到,白莱放在自己身上的眸光越来越深邃,那份好心的善意也在逐渐耗尽。 想到纪明柔,宋悠然开口道:“你对纪明柔说,她还会见到楼钧,也是真的吗?” 楼钧被困在那所高高的围墙里,作为危险人物,他一定会受到特别监控,那一身顶级催眠术也会加倍控制,真的能逃出来? “是。”白莱点头。 对宋悠然的话,她几乎有问必答,权当弥补带走她的愧疚。 “楼钧会出来的,还会拼尽一切寻找纪明柔,当两人相见的时候,会是此生最后一面。” 宋悠然一惊。 此生最后一面,也就是说刚见面就要死了。 白莱看看她,忍不住道:“我知道你在拖延时间,我也说过,这是没有意义的,你与其问一些这种问题,不如说一段遗言,我会在事情了结之后,帮你把遗言送到殷越泽手里。” 宋悠然身子僵硬。 遗言? 她要说什么? 让殷越泽好好照顾自己? 这一个时空的自己醒过来,代替自己的位置,他应该什么都不会察觉吧,遗言又有何用处可言? 宋悠然抬眸,“你能帮我打开绳子吗,我想把遗言写下来。” 白莱没有怀疑,把她的绳子解开了。 绳子刚被打开的一瞬间,宋悠然扣住她的手腕,狠狠翻上身往地下一压,两人的位置来了个倒转,白莱半侧上身被她压制着,眼中呈现几分愕然。 “莱莱,看着我。”宋悠然沉下声音,对准她的双眼,眸子宛如一汪清水,泛起柔和的波涛。 白莱对着她的眼,神情有一刹那的恍惚,随即回过神,皱眉道:“你下去,松手!” 宋悠然见她清醒,不放弃地再接再厉,诱惑道:“莱莱,你想再次见到你的心上人吗?” “他已经死了。”白莱心尖一颤,生疼生疼的。 “不,他没死。”宋悠然试图给她灌入另一种思想,“他没死,他一直在找你,找你好久好久,找你几十年了,他在等你……” 白莱迷茫,迷茫过后是挣扎,“他已经死了,是我亲手送他去往生的。” 宋悠然勾唇,“你没有做梦梦见过他吗,他真的没死,其实你潜意识里也觉得,他并没有死吧?” 一个人在至亲死亡后,最时常抱有的念头,就是亲人没有死,只是在世界某个不知名的角落藏着。 明明是最自欺欺人的想法,却是这一类人内心最大的安慰。 “他死了,他真的死了。”白莱顺着她的话反驳,异常艰难,并没有发现此时的自己,已经被宋悠然带着走了。 “莱莱,你轻轻闭上眼睛,我可以让你看到他,重新与他相聚,一片白光过后,你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就会出现在你面前,你期待吗?” 宋悠然的声音带着魔力,白皙的手掌缓缓由上往下盖在白莱的眼睛上,再拿开时,身下的人合上眼,安安静静,如沉睡的睡美人。 松开手,她呼出一口气,翻到白莱旁边。 成功了。 这还多亏白莱事先说过她的过去,不然还真不太可能成功。 自己也就是抓住了她心里脆弱的那根防线罢了。 催眠并没有结束,宋悠然坐在白莱旁边,轻声低语。 “你们相逢在一片美丽的金色花海中,唯美而灿烂,风中花香弥漫,阳光明媚,蝴蝶在你们身边唱起祝福的歌谣……” “他对你说,你们再也不要分开了,他找你找了几十年……” 宋悠然编织了童话故事一样的结局。 全部讲完后,白莱陷入深度沉睡,嘴角微微勾着,很幸福。 宋悠然停下叙述,觉得自己可以功成身退逃走了,站起身刚往门口走几步,忽然停住。 把白莱一个人留在这里,还是昏迷的,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纪明柔手段阴毒,难免因为她逃跑动怒,牵连其他人。 宋悠然迟疑着,回头看地上的白莱一眼,还没等到做出决定,她就感受到了这个世界深深的恶意。 呲拉。 沉重的铁门开了,纪明柔带着瘦男人走进来,见宋悠然完好站在地上,不远处是沉睡的白莱,轻轻挑眉。 “哟,不错啊,还能把别人放倒,最开始你是怎么被打晕的呢?” 走了一个又来一个,宋悠然表示很忧伤。 今天难道是天要亡她? “你把我绑架了,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吧。”宋悠然心里着急,千万别纪明柔这边搞定了,白莱那边又醒了,她最怕这种事,白莱若醒过来,下次肯定就不好这么得手了。 “我都沦落成现在的样子了,还能有什么要求,宋悠然,我就是看你挺不顺眼的,从一开始就是,你的出现,夺走我很多东西,现在楼钧也没了。” 纪明柔一步一步走近,眼中的怨恨从心底钻出来,蹿上瞳孔,萦绕在周身,犹如地狱来的怨念使者。 宋悠然跟着一步一步往后退,“这是你欠我的,欠我很久了。” 事实上,不管是以前或者现在,纪明柔的所作所为没有丝毫悔改,依旧是自寻死路的方法。 她很多时候并不用直接与纪明柔对上,只需要在后面稍稍推一把力,她便自取灭亡了。 “我欠你的?!”纪明柔骤然瞪大眼,尖声质问,“你居然敢说是我欠你的?!明明就是你不识好歹!” 宋悠然懒得和她反驳,干脆不回答了。 世上总是有那么些人,喜欢把自己的错误归咎到别人身上,即便那个理由十分勉强。 纪明柔狠狠瞪着她,突然从后腰抽出一个黑东西,冰冷的黑洞隔着两米远对准宋悠然。 宋悠然气得不轻,纪明柔手里怎么会有枪? 谁给的?给她滚出来,她绝对要好好修理那个人! “宋悠然,你别动,要是我一不小心,你漂亮的脸蛋就要脑浆四溅了,相信你也不希望那种场景出现吧?”见她不敢动,纪明柔得意地笑起来。 宋悠然沉思片刻,“纪明柔,你想要什么?” “什么想要什么?”纪明柔轻哼,“我现在最想要的,就是把你给宰了,拖去菜市场降价处理。” 宋悠然脸色精彩,嘴里忍不住犯恶心。 “你想见楼钧吗?”她换了种说法。 “你还有脸和我提楼钧?!”纪明柔勃然大怒,手里的枪也在晃,“如果没有你们,楼钧现在就好好的,就是因为你,才害他没了自由!” 宋悠然没想到她的情绪这么激动,心道坏了。 纪明柔对她防备心太重,不好催眠,更何况她后面不远处还有个瘦男人等着,她在y国练过的那几招,生扛不一定打得过人家,而且还有枪…… “纪明柔,我们谈谈吧。” 打不过,宋悠然尝试谈判。 不管现在谈判结果怎么样,可以确定的是,只要自己出去这个门,纪明柔绝对逃不出法律的制裁。 “谁和你谈判?”纪明柔轻嗤,“你现在小命都在我手里,有什么筹码可以和我谈?” “有。”宋悠然吐出一个字,“你忘了吗,我背后有殷家,有莫家,有玉家,有楚家,但是我想和你谈的不是这个,而是楼钧。” 纪明柔脸色僵硬住了。 “怎么谈?”她问道。 第169章 你真该死 宋悠然定定神,只要纪明柔肯听,她就有成功的机会。 “别急,我们慢慢来。”她放轻语气,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快点说!”纪明柔却不耐烦。 “我回去想办法,把楼钧弄出来,不过你要先把我放了。”宋悠然道。 她是故意这么说的。 楼钧不能放,放出来就麻烦了,谁晓得他和纪明柔混在一起会干出什么事,所以还是在里面呆着比较好。 纪明柔咧嘴,露出个阴森可怖的笑容,“你当我是傻子吗,放你走你转眼就会反悔,还会叫人来抓我。” 宋悠然面不改色,顶着一把枪指着自己头的压力,心下一转,“或者,你可以打电话告诉殷越泽,宋凌莫庭玉恒清中的任意一个,用这个条件作为交换。” 纪明柔冷静一会儿,细细想过宋悠然的话,把枪收好,问瘦男人,“你有手机吗,我用一下。” 瘦男人走上前,拿出一个老式手机,“给,这个防追踪的。” 纪明柔放心接过来,却顿了顿,不知道应该给谁打这个电话。 殷越泽?这个男人肯定不行,心思太深沉,算计的太多,他若知道,自己还要随时防着被他反算计。 宋凌?楚家虽然有黑暗背景,这几年却大伤元气,需要慢慢调养,楼钧的事情他不一定能真的办到,到时候白忙活一场。 莫庭?说到底只是义女,自己摸不清楚宋悠然对他来说到底有多重要,更何况他远在京城。 所以最合适的人选应该是玉恒清了。 玉恒清是宋悠然的亲生父亲,宋悠然失踪二十多年,他一朝恢复记忆,对这个宝贝女儿可是疼到心里去了,变着法儿地祈求她原谅,眼下这种事,他一定会急昏头,自己说什么条件都应下。 打定主意,纪明柔拨通号码。 宋悠然不知道她给谁打的,安静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做。 纪明柔那边说了半个多小时,才挂断电话,红唇微勾,显然是目标达到了。 “我真嫉妒你,有一群人护着爱着,你有一个背景强大的丈夫,一个背景强大的哥哥,一个背景强大的义父,还有一个……疼你到心坎的亲生父亲。” 宋悠然心中莫名一沉,“你给玉恒清打的?” 她以为纪明柔最有可能通知的,是殷越泽。 相信纪明柔本人,对殷越泽心中也是有怨恨在的,没想到她竟然选玉恒清。 “是啊,说来玉恒清也算我姑父呢,如果我们能和平相处,现在就是亲戚……”纪明柔突然一笑,“不过,这种可能再也不会发生了。就让我们看看,你在玉恒清心中的重量,到底有多高。” 宋悠然望着她离开的背影,心情十分烦乱糟糕。 白莱和那个司机还在睡着,她就顺着这个工厂往前走,抱有侥幸。 这么大一个工厂,应该有别的出口吧。 最后她失望了。 工厂有二层,但没有出口,连个小后门都没有,封闭的严严实实的。 宋悠然看着周围空荡荡的灰白墙壁,到处脏乱的可以,布满尘土与苔藓荒草。 忽然,墙上一个形状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那是一个类似拱门形状,外面刷着一层水泥,被荒草盖住的地方露出一个小洞,洞里黑乎乎的。 水泥后面是空的! 宋悠然一喜,四处寻找可以把水泥砸开的东西。 在角落找到几块板砖,一下一下用尽力气砸。 小洞变大,大洞再变大,成为一个可以容一人下去的通道。 宋悠然摸摸身上,没有手机,没有手电筒,下去什么都看不见,谁晓得下面有什么东西。 万一不是出口而是蛇窝呢。 山里,最不缺的就是动物的窝。 还有那些软软糯糯的软体动物,虫子蜘蛛什么的,爬在身上最恶心了。 想了想,宋悠然返回白莱和昏迷的司机旁边,去搜身,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利用的东西。 先搜了白莱,今天她身上什么都没带,口袋里干干净净的。 宋悠然沉默地盯着另一边的司机。 一个女人这么搜男人的身好像有些不太好,只是现在情况危急,顾不上这么多了。 她没有犹豫太久,在司机口袋里搜出一串车钥匙,好巧不巧的,钥匙上挂了个迷你手电筒,还不如她的手心大,刚好可以解燃眉之急。 宋悠然默默在心里对司机道了声谢。 打开迷你手电筒走进黑漆漆的通道,上面本来已经很冷了,这个通道里更冷,不但冷,还阴森森的,潮湿不堪让她整个人很不舒服。 通道下面是个一百平方左右的空间,一摞一摞堆着几十口用木条封好的箱子。 宋悠然在一口箱子跟前发现一条盘旋成圆形的蛇,有她大拇指粗,一米多长,一下子定住脚步。 屏住呼吸观察蛇,蛇一动不动蜷缩在那里。 她这才想起,现在是冬天蛇应该在冬眠。 小心翼翼在不把蛇吵醒的情况下拆开一口箱子,箱子里有些腐烂的稻草,稻草下是一大堆枪支。 枪支! 脑海中回想起之前纪明柔和那个男人的对话。 这个废弃工厂曾经是一个地下势力的据点,专门制造军火的。 虽然势力被捣毁,可也说不准会有漏洞,这一批军火,有可能是当时没被发现的,过了这么多年,墙面水泥脱落,才让自己因缘巧合碰上了。 宋悠然拿出一支沉甸甸的手枪,里面没有子弹。 她又拆了几口箱子,才找到适配的子弹,一个一个安装上。 有这个玩意儿在手里,自己也不会一直处于被动状态。 至于剩下的,她肯定是拿不走了。 宋悠然取了不少子弹,又安装好另一把手枪,一把在手里拿着,一把插在后腰,盖在衣服下面。 这次可以利用的东西多了,她就开始盘算有什么办法能离开。 出了通道,宋悠然上到二层,二层距离上面的一排小窗户很近,运气好的话,可以从窗户翻出去。 手枪举起对准窗户的玻璃,迟迟没有扣下扳机。 她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件事,现在是站在二层上,如果要翻下去,窗户外面可是悬空的,自己的身体强度根本撑不住高度,说不定要摔个缺胳膊少腿。 那就太惨了。 枪上没有消音器,八成还会惊动纪明柔和外面守着的人。 宋悠然思索片刻,觉得这个方法,不可行。 枪暂时不能开,事情又回到原点,怎么才能在不惊动所有人的情况下,出去呢? —— 兰恒公馆。 殷越泽下班回家,家里没有宋悠然的影子,眼皮子不停地跳。 眉头微蹙,在沙发上坐着等了一会儿,拿出手机拨电话。 平时有什么出门的事,宋悠然都会和他先说一声自己去哪儿,很少有不声不响突然消失的时候。 电话关机。 殷越泽又拨了刘小米的手机。 依旧是关机。 这下他终于坐不住了,站起身踱步到落地窗前,拨通杨漠的手机。 “先生。”手机里传出杨漠恭敬的声音。 “杨漠,太太去哪儿了你知道吗?” “太太?”杨漠诧异,“先生,我不知道,您可以问问小米。” 他和刘小米的交接时间是晚上九点和早上九点,一天二十四个小时,两人平摊。 刘小米是女孩子,不愿守夜班,就留给他了。 现在还不到交班的时间。 “刘小米联系不上,太太也联系不上,你立马去查。”殷越泽冷声道。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 殷越泽抬手揉揉眉心。 自己真是糊涂了,杨漠只是雇来的保镖,除了保护人就是保护人,怎么查? “算了,你去太太可能会去的地方找找,找不到就来兰恒公馆。”殷越泽沉声吩咐。 杨漠这才答应下。 殷越泽紧紧攥着手机,从南城到宋凌,到莫庭玉恒清,一个一个打过去,都说不知道。 只能暂时等南城的消息了。 隔壁别墅。 今天是玉恒清和纪双正式离婚的日子,只要签署下这份离婚协议,两方都是自由的了。 纪双本来答应的好好的,此时却突然反悔。 “你反悔了?”玉恒清轻声反问,他表现的格外淡定,抬手要收起那份文件,一边点头一边道:“可以,那你走吧,等着收律师函。” “律师函……”纪双喃喃道,咬牙切齿,“玉恒清,你要告我?以什么理由?!” “骗婚。”玉恒清吐出两个字。 这个理由不一定能成功,时间久了,加上涉及方面太多,牵扯到大名鼎鼎扬名心理界的王老夫人,很可能中途夭折。 但不管怎么样,总要试一试才行。 纪双精神状态很不好,浓重的黑眼圈都快成熊猫了。 “恒清,我们商量商量,我不是不想离婚,而是想和你提一个条件,只要你答应了,我就立马签字。” 玉恒清动作一顿,“说。” “要离婚可以,安安跟着你,行吗?” “不行。”玉恒清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玉宁安勾引殷越泽,还被悠然看见,要是他把人留下,置悠然于何地? 纪双目眦欲裂,哭着质问:“为什么?!你为什么这么狠心?!安安只是做错一点小事而已,你就要把她撵走?!” “小事?!”玉恒清也动怒了,“在你眼里,身为一个姐姐,去勾引自己的妹夫是件小事?那什么事才算是大事?!” 纪双理亏,坐在那里一个劲儿地哭。 “更何况,她本来就是玉家的养女,我们离婚,她跟着你是应该的。”玉恒清压住火气。 “以前宋悠然没找到的时候,安安就是你的宝贝疙瘩,你的亲闺女,现在自己女儿找到了,安安就是养女,是讨人嫌的石头,你迫不及待挪开她给宋悠然让路是不是?!” 玉宁安在房间睡觉,被楼下的动静吵醒了,站在楼梯口听见他们所说的话。 快速跑下来扑到纪双怀里,“妈!你别说了,要离婚就离婚吧,我跟着你!” 她的态度有些反常,纪双哭声慢慢停止了,眼中带着疑惑。 自己的女儿,她最清楚了,玉宁安是绝对不想离开玉家的,离开玉家失去的太多,就连自己也十分不甘心,更何况娇生惯养的女儿。 此时玉宁安主动说要跟着她离开,明显有问题。 玉恒清见玉宁安主动提起,心头的怒意散了些许,把文件重新摆到纪双面前。 “离了吧,我会尽量多给你们一些补偿。” 纪双看了玉宁安一眼,玉宁安悄悄对她眨眼,她迟疑半晌,最终拿起笔,在文件上签了自己的名字。 玉恒清是真的高兴,收好文件严严实实封起来。 困扰他几个月的大问题终于解决了。 手机响起,殷越泽的电话。 玉恒清看了眼,拿着手机和文件上楼去接电话了。 纪双这才抓住玉宁安的手,“安安,你刚才怎么回事,你不是很想留在玉家吗?” 玉宁安却笑了,笑的阴险至极,答非所问,“妈妈,我今天下午在客厅这边,接到一个座机电话。” “谁的电话?”纪双反问。 “表姐的。” “明柔的?安安,我不是和你说过了,让你以后少和她联系,纪家已经不行了,纪明柔前些时间还被警方通缉,你还不如把心思多放在玉家身上。” “我知道。”玉宁安挑眉,“可是这次,表姐帮了我们一个大忙……” 纪双正欲再次开口,玉恒清忽然从楼上急匆匆下来,她瞬间噤声了。 对于她们两个,玉恒清只是扫过一眼,就大步往外走。 视线经过玉宁安的时候猛然停住,身子也跟着稳住。 他紧紧皱起眉毛,看着玉宁安似笑非笑的表情,夹杂着幸灾乐祸的味道。 心中隐隐浮起猜测。 “玉宁安。”他一字一句道,步子改了个方向,气势汹汹对着玉宁安。 纪双见他来者不善,慌忙把玉宁安护在身后,大喊道:“玉恒清,你要干什么!” 玉恒清把她推开,抓住玉宁安的手臂把人提起来。 “是不是你干的!” 那表情,那状态,完完全全就是一头被激怒的野兽在触动逆鳞后接近失去神智的样子。 “什么是不是!你疯了吗!”玉宁安被惊住,大叫道。 纪双拼命想分开两人,奈何玉恒清抓的死死的,她用尽所有力气也没法把两人分开。 “玉宁安,我的耐心已经耗尽了,你最好乖乖把知道的都说出来,悠然失踪,是不是和你有关系!”玉恒清从来没有这么后悔过。 即便是在失去记忆时的自己,也不应该这么盲目不清,养了二十年的养女,看似乖巧可人,实际是一只栖息蛰伏的毒蛇,害了自己的亲女儿。 他此时的状态把纪双给吓到了,眼泪哗哗往外流,“玉恒清,你别激动,安安今天一整天都在家里,我一直守着,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呢,你先松开手,安安的胳膊都紫了。” 玉恒清不动,手中力道越来越重,一阵仿佛要被捏碎骨头的感觉清晰传来,玉宁安咬牙痛呼。 “我不知道。”她额上冒着冷汗,骨头即将断裂的恐惧感压过所有,“今天下午,我在客厅接到一个电话,是让你赎人的!” “谁?”玉恒清怒意升腾,像一团火一样燃烧着。 “表姐!是表姐干的!她把宋悠然绑架了,点名让你把楼钧捞出来,然后去相应的地点做交换,她只给了你一天的时间!” 手臂上骤然一轻,玉宁安捂着胳膊腿软倒在沙发上,冷汗还在不断冒出来,胸口的窒息有所缓解,慢慢平静着。 “你真该死!”玉恒清鲜少有骂人的时候,这次是实在忍不住了。 一天的时间,想把一个人从牢里捞出来哪有这么容易,更何况楼钧判的是死缓,重刑犯。 加上现在已经是晚上,都下班了,走关系也来不及。 他凝重着神色,不再管哭哭啼啼的母女二人,离开别墅,朝殷越泽那边去。 第170章 计划逃脱 天色渐暗,繁星满天。 入夜后,气温一点一点下降,直逼零下。 宋悠然被绑出来时只穿了一件羊毛衫,现在被冻得不轻。 白莱依旧沉睡着,她试了试她手臂的温度,出乎意料的暖和,想到之前她所说的牵魂人不会死,没有往生,心中了然。 “她,她怎么样了?”司机一个小时前就醒了,了解了现在的情况后,小心翼翼地凑到宋悠然跟前。 “没事。”宋悠然淡淡道。 “没事?”司机犹豫,“可是现在天气这么冷,她又一直躺着睡觉,会不会被冻僵,要不,我把我的外套脱下来给她盖上?” 他穿着一件薄款羽绒服,好牌子,很保暖的。 可是里面就只有一件衬衣了。 宋悠然睨他一眼,“你把外套给他,自己呢?等着被冻成冰棍儿?” 司机脸色一僵,“我是男人,不怕冷。” “算了,她没事。”宋悠然检查过白莱的生命体征,都挺正常的,便不再看她,转身走出好远,坐在一块水泥石板上。 司机看看白莱,又看看宋悠然,觉得自己还是和活人在一起好,白莱脸色这么白,直愣愣躺着,跟死人一样,怪渗人的。 他在宋悠然旁边坐下,黑暗中只能看出她模模糊糊的一团影子。 微微叹出一口气,“我姓张,从事司机行业有八年了,但是开的都是黑车,我家里生活拮据,黑车比较赚钱,第一回遇上这种事。” “她是在绑架我,你没看出来吗?”宋悠然指的是白莱绑架她上车的时候。 张司机讪讪道:“黑车和正规出租不太一样,我们一般是不会询问客人身份的,也不会主动插手客人的事情,看见什么,只当没看见,这是我们这一行私下里不成文的规定。” “你和这件事没多大关系,如果外面的人进来,你就去角落里蹲着,他们不会为难你的。”宋悠然抬头望着窗口透进来的月光。 一下午了,纪明柔和那个瘦男人都没进来过。 对方手里不知道有几把枪,若是一把,自己可以趁着对方放松警惕靠近,朝纪明柔开一枪,看看能不能让形势反转。 没办法,谁让她在狙击上天赋这么差呢。 超过三米,几乎没有打中的可能。 张司机也怕,心情也糟糕,明明只是很平常的一个单子,怎么就演变成这种情况。 “小,小姐,他们看起来就不像好人,怎么会抓你?” 宋悠然没出声。 张司机也发现自己在打听人家的隐私,有些不好意思,闭嘴不说话了。 周围很安静,响起嗒嗒嗒的细微声响。 宋悠然眉毛一皱,“什么声音,你身上传来的?” “哦,可能是我的表。”张司机捋开袖子,露出一块普通劣质的腕表,秒针在上面一点一点走着,可能是用的时间长了,声响稍稍有些大,一安静就听的格外明显。 “我能看看吗?” “当然可以。”张司机把手腕上的表摘下来,放在宋悠然手心里。 宋悠然打开小手电筒,照在手表上,三根表针缓缓走动着。 七点零五分。 距离晚上十二点还有不到四个小时。 手掌紧了紧,宋悠然把表还给张司机。 “你想离开吗?”她问他。 “想,想啊,可是外面的人……”张司机支支吾吾。 他当然想离开,但也要看现实情况允不允许啊,先不说门上拴着的铁链,要是外面的人人人手里带着一把手枪,凭着他们俩,只有被宰的份儿。 宋悠然思前想后,决定赌一把。 已经过去几个小时,白莱沉睡不知道还能睡多久,若她突然醒过来,四下没有任何出路,自己一样逃不过去。 “你要是想出去,可以听听我的办法,如果你觉得可行,我们就试试?”她和张司机商量着。 张司机不太确定,有些慌乱,“我们……我们什么都没有,能怎么办?” 宋悠然从后腰掏出一个冰冷的铁器,拍在他腿上,“谁说的?我们有这个!” …… 纪明柔雇了瘦男人手底下的两个人守着工厂,两人就坐在工厂屋顶上,一人一罐啤酒喝着,谈天畅地,哈哈大笑。 “我给你说兄弟,今儿那个女的,可是个大主顾,头儿说了,她又加了三十万,请咱们帮她做事,最开始的十万,后来的十万,加上这三十万,就五十万了,发财啦!” “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危及到小命儿的事儿我可不干,我还是很珍惜我这条小命儿的。”另一个人笑着和他碰碰酒罐子。 “你还惦记着小命儿呢,上一回那一刀,可是直接从你肚子里捅进去,你冲上去的时候怎么没见你珍惜小命儿?” “我那是头脑一热啊……”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聊着,忽然下面工厂大门传出动静,砰的一大声,好像有什么东西砸在门上了。 两人不约而同地一惊。 “草!”一个想也不想,直接撑在屋顶上跳下去,“格老子的!谁找死呢?!” 喝酒有些上脸,他一把抽开绑着门的铁链,抬脚粗鲁地踹开。 门内黑漆漆的。 脚步一顿,朝上面喊道:“小六,给我把手电筒扔下来!” “知道了!”小六应了一句,把手电筒扔下去,笑着问:“还需要我和你一起进去不?” “你在上面待着吧!”徐武打开手电筒,白光直直照进工厂,工厂静悄悄的,什么也没有。 他觉得不对,没直接进去,站在门口朝里面大喊,“人呢?!都死哪儿去了!躲着也没用,都出来!” 话音刚落,一个人畏畏缩缩地从角落走出来,双手高过头顶,两腿哆哆嗦嗦,“我,我我……” 徐武松了口气,四下寻摸着,捞起一根手臂粗的木棍子,凶神恶煞朝里面走,指着张司机,“刚刚动静是你弄出来的吗?!” “我我我……”张司机结巴着,语不成句。 “我什么我?!”徐武快要走到他跟前了,眼神一扫,怒道:“那个妞儿呢!” 他说的是宋悠然。 张司机一连苦楚,“我我我……” 徐武一把把他推到一边去,刚想四处找人,后腰忽然被抵上一个东西,触感,形状,都很熟悉。 身子顿时僵住了,心中暗骂。 “不准动,我的子弹可是不长眼的。”宋悠然冷冷道。 “你这个贱……”徐武话未说出口,迎面来了一板砖,砰地拍在他脑门上,人还没喘几口气,晕地上了。 宋悠然睁大眼,望着张司机。 张司机也傻了。 “我我,就是看不惯他,想着给他来一下教训教训,谁知道他这么不禁打……”他有些慌神,“这下,这下怎么办,他该不会死了吧?” 宋悠然示意他稍安勿躁,蹲下身试了试徐武的呼吸,还有气儿。 又找来绳子,狠狠把人绑住,身上搜刮干净,嘴也堵住。 “人没事,血流的不多,应该就是晕了,我们想办法再把上面那个引下来!”她把人拖到一边儿,隐藏在黑暗中。 张司机平复着心跳,点头道好。 小六在屋顶上一罐啤酒都喝完了,不见徐武回来,心生疑惑,站在边上朝下面喊。 “徐武!你丫死哪儿去了!” 下面没动静。 “徐武!人呢!说话!” 依然没动静。 小六警惕起来,翻身跳下去,从后腰抽出一只手枪,对准敞开的工厂大门。 “徐武!你在里面吗,出来啊?” 等了一会儿还是没声音,小六心中一沉,知道徐武怕是遭遇不测了。 思忖片刻,他扣下扳机,朝工厂里放了一枪。 砰—— 响震天地。 回音在厂房不断回荡。 宋悠然躲在门口,耳朵被枪声震的嗡嗡响。 “里面的人听着,我手上有枪,立马把我兄弟送出来,不然让你们脑袋开花!” 她朝另一边的张司机使了个眼色,张司机苦着脸,慢慢把自己的身子往外挪,露在小六的视线里。 小六立马把枪口对准了张司机。 “我兄弟呢?!”他红着眼低吼。 “你,你兄弟突然,晕倒了,我把他挪到里面去了,要不你跟着我去看看?”或许是之前一次有了经验,这次张司机的话顺溜很多。 小六并没有立马上钩,而是道:“好端端怎么会突然晕倒,你给我把他搬出来!” “这个……我看他那样子,有些像突发哮喘,我家里就有老人有这种病,担心随意移动,会不会对他产生什么不好的影响……你看,要不你亲自进来瞅瞅,你手里拿着枪,这里除了我就是两个女人,一个还晕着,你也不用害怕我们跑掉。” 张司机看着那个小小的枪口,生怕对方一走火自己就惨了,冷汗豆子一样不要钱地往下流。 小六阴着脸盯他半晌。 他并没有听说徐武有哮喘,可自己对徐武以前的病了解也不深,万一真的有呢。 算了,他手里有枪,大不了进去看一眼,然后给头儿打电话,让他派人过来把徐武带走。 在心里盘算好了,小六拿着枪慢慢走进去。 不得不说,这厂房里真够黑的,除了上面的一排小窗户,一丝光亮都没有。 他一直盯着张司机,身后忽然一阵风吹过,神经顿时紧绷到极致,蹭一下转过身。 “谁!” 目光所及之处,一个人没有,伸手不见五指。 “谁啊,你看错了吧,没有人啊。”张司机朝那个方向瞅了瞅,别过眼。 小六抿紧唇,把枪重新对准他,“那个女人呢?” “什么女人?”张司机装糊涂。 “少废话,就那个没晕的女人!” “哦哦,你说的她啊。”张司机恍然大悟,“她好像懂一些医学上的知识,在你兄弟身边看顾着呢,一会儿你就能见到了。” 他一边说一边瞄着枪口,身子硬的像块石头。 小六犹豫片刻,对他呵斥,“继续走,往前!” 张司机这才转身继续走,把人带到昏迷的徐武旁边。 小六见到顾不得其他,把枪收好,扑到徐武跟前,摇晃他的身体,“徐武!徐武!你怎么回事?!” 徐武被他这么一晃,还真的慢悠悠转醒,看见面前的小六和不远处的张司机,缓缓瞪大眼,嘴张着说什么,可惜声音太小。 “走,快,走,有,危……险。” “你说的什么?”小六疑惑,把耳朵低到他嘴边。 “我,说……” 一道女音突兀地插进来,“他说让你快走,有危险。” 话落同时,一把枪顶上了小六的脑袋。 小六定住了。 宋悠然一把抽出他腰间的枪,丢给张司机,张司机手忙脚乱接住,有些发抖。 天可怜见,他这辈子就没碰过枪这种玩意儿。 “外面还有你们的人吗?”宋悠然问道。 小六紧紧闭着嘴,不说话。 “你可以不说话,你不说,我就朝你同伴身上开一枪,让他慢慢流血,失血而死……” 第171章 跳下去了 宋悠然的语气很轻,犹如魔音入耳,声声不绝。 不知为何,小六听在耳中,却打心底在发颤,不由自主就顺了她的话。 “外面,没有人了。” 他说完才猛然回神,懊恼不已,怎么就说了呢,明明不想说的。 宋悠然满意了,让张司机把人绑好,和徐武扔在一起。 确定他们跑不掉,她才招呼张司机到一旁。 “现在人已经搞定了,你看看,你是准备离开,还是想天亮再走?” “我不知道,你呢?”张司机望着外面的夜色和没有尽头的森林。 现在是晚上,野兽出没,想离开需要一定的胆子才行,白天反而安全一些。 “我……”宋悠然回头看了眼躺在地上的白莱,“我现在走吧。” 张司机想着,眸子突然一亮,“那两个人身上应该有手机,我们报警不就行了?” 宋悠然一愣,搜徐武的时候他身上是没有手机的,那手机应该就在小六身上了。 小六看他们又返回来,一双眼睛含着怒火瞪视,仿佛要将他们身上烧出几个窟窿。 “唔唔唔。”你们要干什么。 宋悠然无视他的不情愿和挣扎,从他口袋中拿出一个手机,打开后熟练地按出一串号码。 殷越泽刚收到南城调查的消息,结合玉恒清的话,正准备出发去找宋悠然,就接到宋悠然的电话。 “阿泽。” 听见熟悉的声音,殷越泽眉心紧蹙,一边往外走着一边问:“悠然,你怎么样了,位置在哪里?” 这个号码是陌生的,他以为是对方要和他提什么条件,威胁宋悠然打的电话。 “阿泽,你别慌,我没事。”宋悠然劝道,“我目前脱离危险了,人在北郊一座荒山的废弃工厂里。” “等着,保持联系,我这就去接你。”殷越泽沉着声音,对旁边的玉恒清使了个眼色。 玉恒清听出是宋悠然的电话,片刻不敢耽误,迅速开来车,殷越泽坐在副驾驶,电话没有挂断。 宋悠然耳边手机传出嘟嘟两声,心里一咯噔。 怕什么来什么,刚说完就手机没电了,还有比她更倒霉的吗。 张司机正紧张地看她打电话,忽然见她把手机拿开,有种不好的预感。 “怎么,怎么了?” 宋悠然表情异常沉痛,“没电了。” 张司机呆了。 “不过我已经把我们的位置说出去了,快的话很快就有人赶来。”宋悠然安慰他,她对殷越泽的能力还是很有信心的。 最慢两小时,人一定能赶到。 张司机松了口气,“那就好,我可不想摆脱了这群人,还要留在山里喂野兽。” 接下来就是等着了。 担心徐武小六逃脱,张司机眼睛都不眨地盯着他们,手机紧紧握着手枪,大有他们一动就开枪灭了他们的架势。 宋悠然则是把工厂的门关好,防止真的有什么野兽闻到人的气味跑过来。 坐在石板上,抬眼能看到白莱,她稳稳心神,抱着双腿蜷缩成一团。 又过去一个小时,九点钟,距离十二点还有三个小时。 白莱似乎陷入某种痛苦中,一改之前的舒适甜蜜,表情扭曲起来。 宋悠然一直关注着她的动静,见状连忙跑过去,却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催眠明明之前发挥的好好的,怎么突然变成这样,就好像有什么意识破坏了她的催眠,正在强行唤醒白莱。 唤醒? 宋悠然低头沉思。 张司机跑过来,“怎么回事,她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 “我也不知道,她可能是要醒了。”白莱醒了,自己就不好了。 张司机不知道她们之间的弯弯绕绕,听说白莱要醒了,还挺高兴的,“醒了好醒了好啊,这样我们就能又多一个帮手了,三个人更安全一些。” 宋悠然淡笑,“张司机,我出去一趟,你在这里守着她。” “出去?你出去干什么?外面很危险的,而且天这么冷,你穿的这么少。”张司机大惊。 “没事,我去附近看看,一会儿就回来了。”宋悠然道。 “那,那你别走远了。”张司机想了半天,把司机的羽绒服脱下来给她,“你穿上保暖吧,一会儿有人来接,一定早些回来。” “谢谢。”宋悠然接过羽绒服,头也不回大步出去了。 她刚走十分钟,地上躺着的白莱猛然睁开眼,直愣愣地瞪大眼珠子,眸中黝黑一片,没有眼白,把张司机吓一跳,他哆嗦着指着白莱。 “你你你……”他憋了半天,一句话都没憋出来。 白莱闭了闭眼,再睁开已经和常人无异,正常的不能再正常。 张司机怔住。 仔细看几遍,还是正常的。 也许是刚才自己眼花了。 白莱坐起身,眸光淡漠无比,环视一周,没找到想找的人,最后落在张司机身上,“她呢?” “谁,谁啊?”张司机觉得自己经历今晚的事,以后一定会变成一个结巴。 “宋悠然。” 张司机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哦,你说的是那位小姐吧,她刚刚出去了。” 白莱闻言,立马起身,抬步往外走,自始至终,一点表情都没有,好像面瘫。 “哎哎。”张司机拦在她面前,“你出去干什么,一会儿就有人来接我们了,你别出去了,外面危险啊,这是山上,有野兽的,刚刚那位小姐,她身上有枪,会开枪,她说马上就回来。” “和你没有关系,我找她有私人事情需要解决。”白莱绕开他,走出工厂。 等张司机再度追出去,明明只过了眨眼的时间,人愣是没了影子。 他左看看右看看,脑后凉风吹过,一个念头忍不住升起。 该不会撞见鬼了吧。 …… 宋悠然离开工厂后,一直往一个方向跑,她不知道是哪个方向,或许是往外面出去的路,或许是往更深的山里走,顾不得这么多了。 走出一段后,身后什么动静都没有,累的不轻的她窝在一棵粗壮的大树后面慢慢休息着。 坚持一下。 宋悠然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只要过了十二点就可以了,再坚持坚持。 一阵冷风吹过,冰冷刺骨,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草丛中似乎有动静。 她屏住呼吸,竖着耳朵警惕。 草丛的动静消失了。 什么都没有。 宋悠然还没来得及放松,不远处又有声音传来了。 这次她听的很清楚,是脚步声,人的脚步声。 咬紧牙根,慢慢从后腰抽出手枪,虽然不知道手枪对白莱管不管用,总要试一试。 脚步声越来越近,然后,在她身后的树前停住了。 “悠然。”白莱轻叹,“别逃了。” 一句叹息,仿佛命运的宣判。 宋悠然猛然站起身,抬手把枪口对准她,眼中燃烧的,是名叫求生的火焰。 没有人想死,她也不想。 舍不得。 白莱道:“你的子弹,对我来说没有用处,我死不了。” 宋悠然当真扣动扳机。 一颗子弹飞速窜出,眼见就要打穿白莱的身体,却堪堪在身体前停下,无力落在地上。 又是几颗子弹飞出,皆获得了相同的结果。 “就算我再给你两个小时的时间,你也奈何不了我,我们各自有各自的理由,各自有各自的苦衷,最后,只能是胜者为王。”白莱并没把她的手段看在眼里,一步一步逼近。 宋悠然把打空子弹的枪扔在地上,转身就跑。 一定要跑出去,一定。 逃离仿佛已经成了她心底的信念,只要躲过去,就能留下,继续陪着想陪的人。 白莱见她执迷不悟,飞速追着人,瞥见前面是断崖,微微皱眉,朝宋悠然大喊,“我说过了,你躲不过去,还是……” 声音,戛然而止。 宋悠然的身影,消失在前方不远断崖处。 她跳下去了。 白莱站在崖边,望着下面黑乎乎的一片,无法判断到底有多深。 如果人死了,可以直接让她把魂带走,如果没死,这种深度可不好找。 第172章 怀孕 宋悠然紧紧贴着山壁,一动不敢动,下面是深渊,她头顶距离崖上的地面,只有三米左右,脚下一方不过直径一米的凸起,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落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上面没有动静。 白莱或许去崖下找了。 这个认知让她放松不少,身体不再紧绷,转而传来的,是从身体深处透出的一股冷意。 冷风从四面八方传来,直击心底。 只要能留下,冷一点就冷一点吧,熬熬就过去了。 她低头看看,贴着山壁慢慢蹲下,身子蜷缩成一团。 可是,真的好冷啊。 殷越泽,我想你。 又过去一会儿,周围开始升腾雾气,夜深露重,外套都泛着潮意。 宋悠然双眼紧闭着,眉毛突然皱了皱,抱着双腿的手臂抚上小腹。 肚子有些疼。 大概是着凉了。 雾气白茫茫的,越来越多,越聚越浓,黑暗中仿佛有怪物要挣脱而出,朝她扑过来。 宋悠然重新闭上眼,忍着小腹的痛意,不再想。 整个世界只剩一个字。 冷。 —— 荒山外面,十余辆车停在外围,有武警,有军队,拉起警戒线,周边戒严。 殷越泽和玉恒清赶到的时候,就近警方也到了,南城正和他们交涉,余光瞥见自家总裁,匆匆朝他走过去。 “殷总。” “怎么样了?”殷越泽一下车,大步往警戒线里面闯。 “殷总,我们这刚到,还没来得及往里面去。”南城踌躇半晌,还是道:“刚刚警方和我说,这边这一片山是荒山,想找人很不容易,而且不知道太太到底是被困在哪一座山上,又是晚上,冒然闯进去,难免会遇见出来觅食的野兽……” 他说完,殷越泽已经走到警戒线旁边,被看守的警察拦住。 “干什么的,警戒中禁止进入。” 南城见状,连忙笑道:“不好意思,这是我们总裁,受害人家属,里面的受害人,有一位是我们太太。” 这位警官上下打量殷越泽片刻,应该是听说过他的名字,当即让开不再阻拦。 殷越泽入了警戒线,后面玉恒清也被拦住了。 南城又回过头去解释玉恒清是谁,刚解释完,再回头找殷越泽,殷越泽已经没了影子,夜色中前面进山的路好像有个人影在走。 他顿时大惊,追赶过去。 玉恒清也着急,什么都顾不得,正准备去追,警方忽然把他拦住了解情况。 “先生,您说是那位受害者的家属对吗?” “对,我是她父亲。” “之前殷先生说,是受害者给你们打电话表示自己在北郊的荒山,已经脱离危险?” 玉恒清斟酌道:“是,她是这么说的,可是同志你也看到了,这里是荒山,上面是森林,周围地区连个住的人都没有,万一遇上个野兽什么,这不是闹着玩的。” “好好,我明白你急切的心情,但具体的我还是要先了解好情况,您也知道这里是荒山,又是晚上,只有问清楚了才好安排,人我们一定会尽全力去救,也请你们尽全力配合。” 玉恒清闻言,只好按捺下焦急的心情,再抬头看殷越泽和南城,两人早就不见人影。 “先生,受害人除了说在北郊的荒山,还有没有透露其他信息?比如说附近有没有河流,有没有悬崖之类的?方便我们找寻?” “这个……”玉恒清细细回想殷越泽说过的话,猛然回神,激动道:“有!悠然说她是被关在一座废弃工厂里!” “废弃工厂?”警官面露疑惑,“是一个什么样的废弃工厂?” 这时,旁边另一位警官听见,走过来问玉恒清,“你确定是一个废弃工厂吗?” “确定。” 这样,搜寻范围一下子缩小了。 问话的警官问同事,“你知道那个工厂?” “怎么不知道,你那个时候还没来咱们所里呢,那是很老的一个工厂,以前是私自制造军火的,后来头子落网,工厂就被荒置了。” 玉恒清大喜,“既然知道,就请你们尽快找人吧。” 警官颔首,去布置规划上山了。 令人欣慰的是,上山的路很顺利,几乎没遇见野兽,中途遇见三头狼,被三根麻醉针麻醉了。 玉恒清跟着警方,比殷越泽南城落后一步找到工厂,赶到的时候,张司机正激动地和他们说着什么,怕是看见救援来临有些语无伦次,好多词句都颠倒了。 “别激动别激动。”南城开着手机手电筒,耐心询问:“我知道你的高兴,我问什么,你说什么就好了,好吗?” “问你,好好好。”张司机连连点头。 “是这样的,我们太太给先生打电话,说她被困在这里……可是现在这里就只有你一个人,她去哪里了?”南城神色带着探究。 “太太?”张司机茫然,“两个,你说的哪一个?” “两个?”南城看了殷越泽一眼,想想描述道:“就是……长得很漂亮的一个,长发,遇事淡定,稍微有些清冷,很有气质,二十一岁。” “是,是不是叫……叫宋?”宋什么,他想不起来了。 “宋悠然。”南城无奈补充。 “对对对,就是她。”张司机点头。 “那她人呢?”南城声音微扬,想揍人。 “她她,走了。”张司机指着外面。 南城深呼吸一口气,指着他。 玉恒清冲进工厂,拿手电筒照了照,没有宋悠然的影子,只有两个被绑起来扔在地上的男人。 殷越泽沉着脸在南城与张司机身边,一张脸快滴出水来了。 “我知道她走了,我问的是她走到哪里去了!”南城终于忍不住喊出来。 张司机一愣,手指指指左边,又指指右边,欲哭无泪,“我忘了。” 南城一口气没上来,差点背过气去。 殷越泽转身就走。 玉恒清还没放弃张司机,他是之前唯一和悠然接触过的人,试图在他嘴里取得更多信息。 “别慌,你再想想。” 张司机想了很久,摇摇头,“我真的想不起来了,当时我是在工厂里面呆着的,我们一起把那两个看守的人制住之后没过多久她说要出去,一会儿就回来,结果到现在两个小时都快过去了,还没回来。” 玉恒清看看地上被绑的两个人,“你刚刚说,除了悠然,还有一个?那一个呢?” “那一个……也走了啊。” 张司机回想起白莱,就想起她睁开眼时那一双没有眼白的眸子,吓人的很,一把抓住玉恒清的袖子。 “我和你说,那个人有点儿邪门啊,现在都温度都零下了,她穿的单单薄薄的躺在地上几个小时体温没有一点儿变化,刚睁开眼的时候,一双眼没有眼白,第一句话就问宋悠然去哪儿,眨眼追出去了,我就一晃神的功夫,人没了……” 玉恒清揉揉太阳穴,把人扔给警方,他不听了。 “哎,我说的可是真的啊。” —— 宋悠然僵硬地缩在崖壁上,手脚僵硬,头发眼睫似乎蒙了一层白霜,气息微弱。 真冷。 指尖动了动,又归于平静。 小腹依旧在疼,一阵一阵的。 她不禁在心里想,自己是不是会冻死在这里。 没被纪明柔一枪打死,没被白莱抽走魂,却要在这里冻死,要是现在是夏天该有多好。 前世死前就是这种天气,冰冷,绝望,没有一丝生机。 这一世还是这样。 一片雪花从天上落下,飘在宋悠然的手背上,她已经感受不到雪花的温度了。 眼前浮现一片耀眼的金色夕阳。 是伊亚小镇的落日。 落日从东边的浅黄,逐渐演变成橙红,火红烧灼,金芒璀璨,给人极大的震撼。 温暖,惊艳。 落日的背影中,两个熟悉的身影依偎在一起。 男的成熟沉稳,女的娇俏可人。 她朝身边的男人勾勾手指。 男人低头轻语,问她怎么了。 措不及防的,一个坚定而缓慢的吻印上他的唇…… 甜蜜,情深。 …… 不会再有了。 一滴热流从紧闭的眼角滑落,迅速结成冰凌。 阿泽,我想和你再去伊亚小镇,观赏爱琴海的风景,度过无数个日升日落。 每天过平平淡淡的生活,晚上相互牵着手在月光下散步,像一对再平常不过的夫妻。 如果知道我们在一起的时间这么短,如果知道有一天我们会在一起相爱,一开始我绝对不会去招惹你,相爱后分开,是每一对恋人的残忍。 我很庆幸,来到这个时空,遇见我最爱的人。 人生总会有一次身不由已,你会原谅我的,对吗? 阿泽,哥哥,义父……父亲。 再见。 …… 身体的重量变得很轻,很轻,很轻。 听说人的灵魂只有二十一克拉重,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宋悠然苦笑,她居然现在还有心情想这个。 好吧,她在心里默默安慰自己,别人死后只能享受一次飘着的感觉,而她享受了两次,算不算特别待遇。 抬手看着自己半透明的手,飘在一片白雾中,仿佛没有尽头。 白莱并没有出现,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宋悠然突然停下。 她没有出现,自己是不是可以再跑一次? 能跑得过吗,跨越时空,都被逮住了。 眼前的白雾忽然往两边扩散,露出一条通往前方的路,尽头是虚无空间,与黑夜融合在一体。 白莱从里面走出来,身上换了一身华丽炫美的服装,白色与黑色交替的花纹,上臂肩膀绣着繁复字体,隐隐能辨认出是一个魂字,用圆圈框起。 她站在她面前,伸出纤细的手。 “我是你的牵魂人,请跟我走吧。” 眸光漠然,待宋悠然犹如陌生人,像自己以往所牵的所有魂一样,所有相处时光,什么同学,什么朋友,都是过往云烟,风一吹,就散了。 牵魂人对魂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生魂者,自往栖息而生。 死魂者,自往轮回而生。 作为连接魂与往生的人,牵魂人被赋予重任,自然也被赋予特殊能力。 宋悠然盯着那只手看了很久,才慢慢把手放上去。 “不用紧张,所有一切,今晚就会结束。”白莱道。 宋悠然抿唇不语。 就是因为会结束,她才紧张。 “往生是什么样子?” “往生是种形式,不是一个东西,没有样子。” 踏进那片虚空,宋悠然有十分奇异的感觉,好像冥冥之中有什么吸引着她,那种感觉比白莱对她的吸引还要强烈,四面八方将她包裹着。 白莱抬手,掌心由流光幻化成一只翩飞的银蝶,银蝶围着宋悠然转了两圈,静静停在她面前。 “跟着它走吧,后面的路,我不方便和你一起。” 宋悠然回头,后面的入口已经封闭了,她只有往前走这一条路。 前路有尽头吗,她不知道。 往生后自己还是自己吗,她不知道。 下一辈子还有殷越泽吗,她也不知道。 这一刻,身后那个熟悉而真实的世界,渐渐离她远去。 —— 雪白的墙壁,浅蓝的窗帘,雪白的床单,蓝白条纹的病号服,滴滴答答作响的仪器。 床上的人儿脸色苍白,几近透明。 从前精致生动的笑容早已消失,只剩紧闭的双眼,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的唇瓣。 昏迷,昏迷,还是昏迷。 三天了。 宋悠然被救回来三天了。 殷越泽指间夹着烟,却没点着,靠在床边的椅子上,眸中细看密布血丝,眉宇间带着化不开的沉痛。 玉恒清推开门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份检查报告,殷越泽抬眸看他,眼中有询问之意。 “大夫说,人活着,但是一直醒不过来,身体机能各项都是正常的……”他一点一点说着,心中满是苦涩。 宋悠然现在的情况,说白了,和植物人没有什么区别。 殷越泽眼中的光芒黯淡下去,他站起身来,“你在这里陪陪她,我出去一趟。” 玉恒清想到手里的报告,又喊住他,“等等越泽,有件事……” 他要给不给地拿着手里的报告,神情犹豫。 “怎么了?”殷越泽以为宋悠然身体出了什么问题,抬手把报告拿过来。 这一看,身躯僵住。 报告是一份b超检查单,上面清清楚楚写着,宋悠然已经有两个多月的身孕了。 房间里一时间安静的令人窒息。 玉恒清叹了口气,“我问过医生了,只要母体能保证营养供给,孩子暂时没有问题。” 殷越泽沉着脸,紧紧捏着那张报告。 暂时没有问题,就是说以后有可能有问题。 悠然现在这个样子,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尚且不清楚,怀孕只会增加负荷,要保证两个人的营养充足,不会进食,只靠打营养液坚持不了多久。 半晌,他开口,“我知道了。” 然后拿着那张单子离开病房。 孩子。 一个意料之外的生命。 殷越泽开车回到兰恒公馆。 在病房一连守了三天,所有不平静都被压在心里,一点点啃食他心底最柔软的部分。 表面上越是平静,内心越是煎熬。 烟味儿从客厅蔓延,逐渐升满整个空间。 一瓶烈酒见底。 自始至终手里都没放开过那张检查单。 他竟然在这个时候,多了个孩子…… 若是放在几天之前,他一定十分期待这个小生命的到来,和孩子的母亲一起。 烟雾酒味儿混合成另一种味道。 不知道坐了多久,殷越泽抬手掐灭手里燃烧的烟头,那张检查单也被他搁在茶几上。 头有些痛,远远比不上心里的疼。 手机铃声接二连三响起,吵得人心烦意乱。 殷越泽忍了忍,最后还是拿起手机接电话。 “殷越泽!” 一接听,就是宋凌充满戾气的声音。 殷越泽直接挂了,把手机扔在一边,手指揉着眉心,整个人充满烦躁。 铃声还在响。 一直响…… 他的思绪却渐渐远离。 第173章 铜镜 南城知道殷越泽一直在医院,今天去却没有见到。 病房里只有玉恒清和宋凌。 宋凌是刚赶过来没多久,身上还带着寒气,对南城没有好脸色,冷的掉冰渣子。 南城默默在门口站了一小会儿,果断转身走了。 打殷越泽的手机没人接,他在医院大门口停了片刻,决定先去兰恒公馆看看。 来到兰恒公馆,门铃按了很久都没动静。 南城看二楼书房拉着帘子,直觉里面肯定有人。 殷越泽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伤心过度,借酒消愁,酒精中毒,重度胃出血…… 一个个念头在脑海中闪过,南城顿时急了。 想也不想,他抓着面前的雕花铁门三两下翻进去,无比庆幸自己以前练过两手,不然现在只能对着大门干着急。 别墅门看上去是锁着的,走近发现,其实是虚掩,留下一条细缝。 拉开门进去,反手关上。 客厅飘着浓郁的烟味儿,茶几摆着几个空酒瓶子和烟灰缸里满满的烟头,不见殷越泽。 南城咳了几声,绕到窗户前把窗户打开通风,去了楼上。 卧室没有。 书房的门紧紧关闭着。 南城停在门口,迟疑敲响门,“殷总,您在里面吗?” 门后没声音。 他又敲两下,声音高了几分,“殷总,您在里面吗?” 依然没声音。 南城轻轻按下门把推开门。 厚重的窗帘遮挡住光亮,只余一丝丝微光透进来,射在书架上。 光亮与黑暗交汇的地方,一个人影隐在暗处,嘴边叼着一根香烟,冒着若隐若现的火星,他一下一下擦拭手里的物件。 突然从光线充足的地方走进阴暗的空间,南城适应了几秒钟才看清殷越泽,以及他手里拿着的东西。 那是一把枪。 他一点一点擦拭手枪的枪身,拿起子弹,一颗一颗安装,耳边尽是冰冷机械碰撞的细微声响。 “殷总。”南城小声唤道。 这个时候的殷越泽,令他感觉莫名危险,明明人还是那个人,一举一动深沉优雅,却平白无故压抑的很。 殷越泽做完手上的工作,眸子轻轻扫视枪身,头也不抬地问道:“有事吗?” “没事,我去医院找您,见您不在,有些担心。”南城不由自主恭敬几分。 殷越泽把擦拭好的枪搁在桌面上,瞳孔底部一片幽深,“主使抓到了吗?” “抓到了,两天前纪明柔去荒山的废弃工厂,本是想用太太换楼钧,被警方设局当场擒获。”南城微微垂着头,“眼下并未判刑,已被拘留。” “悠然至今未醒,我希望看见罪魁祸首立马判刑。”殷越泽沉声道,眸光从一尘不染的枪身上扫过,“并且,不再有出来的一天。” 南城正斟酌着他的意思,犹疑不定,就见他又重复一遍,颇有些凉薄狠厉的味道,“你听明白了,是没有出来的一天。” 重点在后面一句。 没有出来的一天。 放眼目前的监狱制度,大部分犯人进行劳动改造,即便是死缓,表现好也能慢慢往下减,减成无期徒刑,然后减成有期徒刑,最后出狱。 无期徒刑看似绝望折磨人,也不可能真的让人老死在监狱里,熬着总有出狱的一天,只不过是时间问题,一年两年,和十年二十年。 没有出来的一天,概念就深了去了。 这个年头,悄无声息在监狱中死了的还少吗。 “明白了,殷总。”南城应道。 知道殷越泽没事,南城放心离开了。 殷越泽在书房呆了片刻,熄掉烟起身,拉开窗帘。 刺眼的光亮照进书房,瞬间大亮。 殷越泽眯了眯眸子,逐渐适应。 从落地窗看下去,有个女人正在他家门口隔着铁门往里面看,怀里抱着个灰色的东西。 兔子? 他一下子想起宋悠然养的那只野兔。 王思齐正在门口思忖。 不知道今天悠然家里有没有人,怀里这只兔子,是她前天在别墅旁边草地上发现的,她一眼就认出来是宋悠然养的那一只。 这两天她按门铃不下五六遍了,始终没有人出来。 玉恒清一直没回家,她这个心理辅导师跟玩儿一样。 王思齐不由纳闷,自己不就是离开去师父那里两天吗,怎么回来一切都变了模样。 纪双同意离婚,带着玉宁安搬走了,玉恒清连续彻夜不归,悠然也好几天不在家,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正想着,别墅门忽然打开,高大的人影从里面走出来。 “有事?”殷越泽冷沉的视线落在她怀里的兔子上,不怒自威。 他在医院陪了三天,压根儿就把兔子给忘了,看这情况,怕是它自己打洞从前院跑出去,被别人逮住了。 王思齐被他的气场压的有些喘不过气,结巴了一下,“这,这个,你是殷越泽吧,悠然呢,在家吗?” “不在。”殷越泽隐下眸中的黯淡,“你找她有事吗?” “呃,也没有,我是王思齐,你们隔壁请的心理辅导师,这只兔子,是你们家的吗,自己打洞跑出来了,我这两天来你们家,一直没有人。”她把怀里的兔子抱起来。 殷越泽看了眼,点头,“是,给我就行。” 王思齐一自我介绍,他就想起这一号人物了,悠然经常在他耳朵旁边叨叨的。 一只手把兔子抱过来,正欲转身,王思齐又把他喊住。 “等等,你知道悠然……什么时候回来吗,她去哪儿了?” 她一个人在屋子里憋了快三天,人都快长毛了。 殷越泽动作一顿。 王思齐是催眠师,不知道有没有办法唤醒悠然。 “悠然出事了,在医院。”他道。 王思齐惊住了,“严重吗,现在怎么样了?” “严重,昏迷不醒,玉恒清也在医院。”殷越泽嗓音有些哑,“你有办法,唤醒她吗?” 这把王思齐难住了。 她是催眠师没错,但都是让人从清醒状态变成沉睡状态,还从来没试过把一个昏迷的人唤醒,若是完完全全在昏迷,一点儿外界声音都听不见,自己肯定是没有办法的。 “这个,我不太清楚,这样吧,我问问我师父,然后去医院看悠然,行吗?” 殷越泽颔首。 抱着兔子回屋,安置好兔子,窝里放了足够它吃两天的草料。 回房去浴室冲澡,换了干净的衣裳,把自己整理整齐,又把床上的两只枕头摆好,像平时宋悠然在的时候整理的一样。 整栋别墅,只有这个房间聚集她的味道最浓。 殷越泽抖了抖枕头,忽然一个黄色的东西从枕下露出一角。 他盯着那一个角,把整个枕头拿开。 两枚三角符露出全貌,安静躺在那里。 这两枚符他知道,宋悠然前段时间一直做噩梦,后来放了这两个符就好了,神奇的很。 殷越泽拆开两枚符,看着上面一模一样的笔画符痕,拇指在上面摩挲着,只觉得这符的样子有些莫名熟悉,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 下午一点,迈巴赫停在老宅门口,殷管家有些诧异于殷越泽这个时候回来,笑着迎上前,“三少,你这时候回来有什么事吗,老爷子在后院那边……” 他话音未落,殷越泽抬手把车钥匙扔进他怀里,人大步往楼上走。 “哎。”殷管家愣了愣,随即摇头笑。 真是鲜少见他有这么鲁莽的时候了。 殷越泽一路来到老宅的书房,他来的这个书房,不是平时办公的那个书房,而是整个殷家收藏藏书的地方,其中不泛有古籍一类重要历史文物。 他记得,自己小时候最喜欢泡在这里面,这里面大部分书都是被他读过的。 有一本书,一本古籍…… 在哪儿呢。 殷越泽一排排书架找过去,奈何印象实在太过模糊,根本想不起那本书被扔到哪个犄角旮旯去了。 “越泽?” 殷老爷子听殷管家说他来了,心中很高兴,等不及就上楼找人,找到了却见他穿梭在一排排书架中找什么。 殷越泽并没有停下寻找的动作,头也不回道,“爷爷。” 殷老爷子走到他跟前,“找什么呢?爷爷和你一起找?” “不用了,爷爷在一旁休息吧。”殷越泽道。 殷管家这时端着托盘进来,上面放着两杯茶。 “老爷子,您在一边坐着,三少想找哪本书,我来帮他找。”他先把托盘放在一边陈旧的红木桌上,又把殷老爷子扶过去坐着。 殷越泽本来还想拒绝,但想到这么大一个书房,这么多书,自己一个人找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去,书房里的书籍平时都是殷管家安排人打理的,他应该比自己了解,便同意了。 “一本古籍,我记得是我十岁左右看过的,上面记着一些……类似符的画法,我记不太清了,好像整本书也写了别的东西,大部分是鬼神怪诞之类的。” 他仔细回想。 殷管家听了面露疑惑,他从来没听说有过这么一本书。 倒是殷老爷子,搁下手里刚喝一口的茶,诧异极了,“越泽,你找那本书干什么?” 殷越泽说的这本书他知道,还收起来了。 因为这本书是殷家一直传递下来的,有关那条奇怪荒唐的祖训——凡殷家后代小辈,无条件相信鬼神之说。 “爷爷知道?”殷越泽正色几分,“那本书在哪里,我想再看看。” 殷老爷子沉思,“你等着。” 他起身走过一排排书架,在最后面的角落停住,角落摆着一堆杂物箱子。 殷越泽见他想弯腰,便走上前,“爷爷,你和我说是哪个箱子,我来找。” “就最下边那个。”殷老爷子抬手指着。 最下面是一个黑皮箱,很有年代感,箱子上连密码都没有,可以直接打开。 殷越泽把上面的箱子全部搬走,才如愿以偿把黑皮箱翻出来。 “你接手殷氏集团后,我的生活就清净下来了,左右闲着没什么事,就整理了下以前老祖宗留下的东西,都在这个箱子里,你说的那本书,应该也在里面。” 殷老爷子年轻时对这些东西也好奇过,但现在都提倡相信科学,那些不切实际的鬼神之说,天地玄黄,就被他抛在脑后了,也一直不明白祖上为什么会留下这样一条引人遐思的祖训。 殷越泽打开箱子,里面整整齐齐放着一摞古籍,三四本的样子,每一本都书页泛黄,边角残缺,甚至内容不完整,旁边还有一个手掌大小的古朴盒子。 他拿起盒子,缓缓打开。 一面精致的铜镜映入眼帘。 似曾相识。 拿着那面铜镜,轻轻举起,镜中映入并不是那么清晰的黄铜倒影。 殷越泽眉心微蹙,他想起在什么地方见过这面镜子了。 那一场催眠,前世体验的催眠。 提着黑皮箱走进自己在老宅的书房,手里摩挲着那面铜镜。 把箱子放在书桌上,殷越泽走到书桌后面,举高镜子,三百六十度环绕一圈,镜子依旧是镜子,什么异常都没有。 他记得很清楚,就是这个位置。 琢磨半晌,什么都没琢磨出来,他干脆不想了,随手把镜子放进抽屉里,开始看那几本古籍。 并没有时间细看,他快速掠过一页页纸张,寻找记载符的一部分,又拿出那张拆开的三角符作比较,翻了半个小时,终于找到。 养魂符。 有利于安定心神,滋养魂魄。 反面一大堆有关介绍,都是对人体各种好的说辞。 殷越泽看到最后,在那一页最底下发现一行小字。 ——魂被滋养好,更方便抽魂,不容易分散。 抽魂…… 一个词,顿时令殷越泽从头冷到脚底。 他的头脑陷入无比冷静的思考。 悠然是重生的。 灵魂重生。 会不会有那么一种可能,她的重生是违背世间常理的,就像太阳必须东升西落,水必须往低处流一样,违背常理不被允许,这个时候,就需要一些人,来将常理扳正。 比如,这两张黄符的主人。 —— 下午四点,殷越泽回到兰恒公馆,敲响了玉恒清的家门。 王思齐打开门,见到来人很是意外,“是你啊,你来干什么?” “王小姐,有件事情,想请你帮忙。” 王思齐愣了愣,回头看看客厅,想起这不是自己家,不过玉恒清不在,殷越泽又是他女婿,进来应该没事吧。 “你进来吧。” “不用了,我们在外面走走。”孤男寡女在一栋房子,总要避嫌。 王思齐同意了,反正在哪儿都一样的。 她回头锁上门,和殷越泽绕着周围散步。 “我有什么忙可以帮你?” “在催眠中,有一种疗法,叫做前世今生疗法,王小姐知道这种疗法吗?” 殷越泽想再被催眠一次,看看能不能回忆起前世更多的东西,有关那面铜镜,有关自己,或者有关那个时候的宋悠然。 前世的自己,绝对比现在的自己知道的多,说不定对悠然昏迷不醒有什么好办法。 催眠界中,论催眠技术,林衍教授当之无愧第一。 但他年纪大了,这次悠然出事,所有人都下意识隐瞒着他,怕他受惊动怒,他也确确实实被隐瞒住了,几天过去什么都不知道。 就连白御溪,也短时间没人通知他,纸包不住火,知道是早晚的事。 “知道啊,这种疗法挺好玩的。”王思齐想起这个,第一念头就是好玩,不由弯起眉毛。 殷越泽没什么其他表情,“我能请王小姐帮我催眠一次吗,我想知道我的前世发生过什么,悠然在我面前施展过一回,并没有坚持多久,挺遗憾的。” 王思齐轻轻啊了一声,“现在吗?” “现在。”殷越泽肯定道。 “可是……”王思齐支吾,“我练习这种疗法,一直是抱着好玩的心态,并不适合治疗,我主要擅长的方面也不是这个疗法,你如果实在想用,可以去找白御溪问问,他的技术应该比我好多了。” 殷越泽一言不发。 不去找白御溪,除了对方并不知道悠然此时的情况,还有另一个原因。 白御溪出手,势必要问清楚他为什么突然要看自己的前世,牵一发而动全身,悠然重生的秘密,很可能就不保了。 第174章 诡异的发烧 对于殷越泽的坚持,王思齐思考再三,同意了。 大不了就是不成功。 正当她要答应下来的时候,殷越泽的手机响了,是玉恒清打来的。 “越泽,悠然似乎有要醒来的迹象。” 殷越泽一听,顾不得王思齐,转身就走。 王思齐一愣,追上去,“是悠然要醒了吗,我和你一起去吧。” 殷越泽没拒绝,两人一同前往医院。 病房中。 玉恒清和宋凌紧张地看着护士做各项检查,然而刚刚还有细微动作的宋悠然,此时又安静下来,和之前一样。 护士检查过后,朝他们摇摇头,“数据和之前相差不大,病人并没有醒来的意思。” 宋凌颓废了,倒在身后的单人沙发上。 亲人接连出事,先是慕云深,后又是宋悠然,打击令他整个人处于深度焦躁中。 他靠在沙发上,冷静了一会儿,突然站起身来,语气阴沉至极,“那几个人呢?绑走悠然的人!” “被警方带走了吧。”玉恒清神情疲惫,双唇都泛起白皮,他随手拿起身边的一杯水,润嗓子。 宋凌闻言,直直朝外面走。 “哎,你去哪儿?”宋凌是宋悠然看重的人,玉恒清自然而然就把他当自己儿子看,虽然这个儿子本事很大,并不需要他的帮助。 “发泄。”宋凌冷冷吐出两个字。 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前脚刚走,后脚殷越泽就来了。 闯进病房,殷越泽看着病床上静静躺在那儿的人,望向玉恒清。 玉恒清苦笑摇摇头。 殷越泽明白了,后退半步,有些脱力地坐在椅子上,气息微喘。 王思齐慢他一步,这才赶到病房。 病房里静悄悄的,她一进来就屏住呼吸,知道他们正在沉痛的档口,小心翼翼生怕打扰了他们。 玉恒清抬头看见她,微微讶异,“你怎么来了?” “我听说悠然住院了,就过来看看。”王思齐扯出一抹笑容,在玉恒清旁边的另一个单人沙发坐下。 玉恒清点点头。 殷越泽休息了片刻,去洗手间打水,帮宋悠然擦拭,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宋悠然手指好像动了一下。 “悠然?”他轻声唤道。 宋悠然一动不动。 殷越泽眉心蹙着,帮她擦脸,手指触及她的额头,只觉得异常滚烫。 扔掉手里的毛巾,把整个手掌贴上去。 发烧了。 “悠然发烧了。”他朝玉恒清说了一句,快速从床头的抽屉翻出体温计,同时按下铃。 “发烧了?”玉恒清站起身,眉头同样紧皱着,“怎么会?你来之前护士刚走,检查各项结果都正常,这才不到半小时。” 殷越泽也不清楚怎么回事,帮宋悠然量上体温后就沉默着等结果。 三十九度七。 差一点就上四十度了。 玉恒清也惊住,这高烧也太诡异了。 一个人高烧本就处于虚弱状态,更别说宋悠然肚子里还有个孩子。 护士医生还没来,殷越泽想出去找人,王思齐把他拦住,“我去吧。” 她不等殷越泽反应就跑出去了,殷越泽拿毛巾拧干,搭在宋悠然额头上。 一场高烧,来势汹汹,很快宋悠然脸颊都通红通红的,人似乎很不适应,眉毛微微拧起。 “悠然,悠然。”殷越泽不知道她能不能听见,只是一直在她耳边低声呼唤着。 医生赶来,知道宋悠然发烧了,也挺奇怪,他看向旁边的小护士。 “刚刚检查的结果还是三十六度五,怎么转眼就三十九度七了?” 小护士连忙道:“刚刚真的不发烧,我亲自试的她的体温,很正常。” 医生踌躇片刻,“病人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吗?” “没有。”小护士瞅瞅宋悠然,那模样哪里像是要醒过来,不一直睡下去就不错了。 “这样吧,我开一个紧急退烧针,先用上再说,后面观察一下。”医生道。 小护士记下来。 “大夫,她发烧,会不会对孩子有什么影响?”玉恒清见医生要走,赶忙拦住。 “这个都是不确定的,孩子还不到三个月,正处于危险期,危险是一定的,影响有没有暂且不知道,只能后期看一看能不能查出来。”医生想了想,表情颇为遗憾,“其实,在一个医生的角度讲,我也是说实在话,病人目前的状况,并不适合怀孕,怀孕只会加大她的身体负担。” 这里是医院,发烧,他能做的就只有开药,尽力让病人退烧,其他的就适当劝一句。 玉恒清心中一沉,“我知道了,谢谢大夫。” 送走医生,前前后后忙了一阵子,宋悠然的高烧暂时制住了,不再往上升,停在三十九度,不管怎么做,就是降不下去。 殷越泽一遍又一遍帮她擦拭身体,却没有多大的用处。 玉恒清看着也是干着急,什么都帮不上,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天色渐渐暗了,晚上十二点,宋悠然的温度终于降下去,所有人都不由自主松了口气。 玉恒清这才有时间和殷越泽谈论孩子的问题。 “越泽,刚刚医生的话,你也听见了,刚知道悠然怀孕的时候,我们心里一定都想到过这一点,这个孩子,究竟怎么处理。” 殷越泽掏出一根烟叼在嘴里,又顾忌着这里是病房,把烟拿下来,指尖有些抖。 见他不说话,玉恒清只好继续自己的话,“不管怎样,我永远以我女儿的安危着想,我可以不要外孙,但是悠然肯定不能出事,你是孩子的父亲,也是悠然的丈夫,所以这个决定权,我交给你,她喜欢你,你也不要让她失望。” 王思齐,“……” 她怎么觉得,这段话有推卸责任的嫌疑? 他是料定了如果悠然有危及生命的危险,殷越泽一定会选择放弃孩子,把悠然救回来才这么说的吧,到时候就算悠然醒了,怪的也是殷越泽这个做决定的人。 殷越泽沉默很久,指尖的烟都快被他夹折了。 沉沉的目光中似乎酝酿着一团暗火,他抬眸望着病床上的人,缓缓开口,“现在才第四天,再过一段时间,如果确实不能留,就不留了。” 玉恒清拍拍他的肩膀。 王思齐鼻子发酸,暗暗祈祷宋悠然快点醒过来。 殷越泽推掉了公司好几天的事务,殷盛霆这个董事长知道了,殷老爷子自然也就知道了。 他万万没想到,殷越泽上一次回来,宋悠然竟然是住院了的,还怀着孕昏迷不醒。 急的他都快犯心脏病了,整天在屋子里转来转去,殷管家劝了好久才把人劝住。 殷老爷子说要去医院看看,殷管家给拦住了,“老爷子,您想想,人现在正在昏迷,三少忙的不得了,您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医院那边有他们就够了。” 殷老爷子一想,好像也是。 “那你就让那个……张妈吧,让她从今天开始,搬到医院照顾着。”他嘱咐道。 殷管家答应下。 另一边,纸包不住火的白御溪也知道了,原因是林衍想宋悠然了,亲自去宋悠然家里找人,没找到,电话不通,才让白御溪找人。 白御溪也去宋悠然家门口晃荡一圈,遇见了王思齐,得知事情前因后果,脸色刷的就变了。 王老夫人来家里做客,林衍正招待着人,白御溪忽然匆匆走进来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他整个人都血液倒流。 “你说的是真的!”林衍激动地抓住白御溪的衣袖,面色一片灰败,他猛地站起身,拉着人就往外走,“走走走,我们去医院!” 王老夫人从来没见林衍这么失态过,不由询问发生什么事了。 “我和你说过的那个,大徒弟的孩子,住院了,情况挺严重,我要去看看。”林衍道。 王老夫人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 王思齐在玉恒清家里住了那么多天,其中玉家的弯弯绕绕她早就清楚了,加上林衍和她说过很多,为了避免林衍对她升起厌恶,已经对纪双母女敬而远之,并小心翼翼没有在林衍面前提起自己曾经催眠过玉恒清的事情。 “要不……”她略一迟疑,“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了,来者是客,怎么能让你跑这一趟呢?”林衍摆摆手。 “那我就让思齐去医院照顾着吧。”王老夫人松了口气。 不去也好,省的到时候遇见玉恒清,有些事情解释起来麻烦。 “御溪,你送王老夫人回去。”林衍指使着,然后自己脚步生风地往外走。 “师父,你等等,我送你吧。”白御溪喊道。 “不用你送不用你送,我是老了又不是眼瞎了,自己能找到地方!”林衍心急火燎地往外冲,转眼就没了人影子。 白御溪歉意地对王老夫人笑笑,“王老夫人,您住在哪里,我送您回去。” 王老夫人这才把视线从林衍消失的地方挪回来,淡笑道:“你师父身子骨真好。” 都快八十的人了,没病没灾,走起路来步步生风,不像自己,才不到七十就已经疾病缠身,虽然不是什么大病,却烦人的紧。 “师父身体一向不错。”白御溪赞同道。 王老夫人叹了一声,面色忧虑,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衍赶到病房的时候,病房里除去昏迷不醒的宋悠然,只有两个人。 宋凌,和张妈。 “宋凌小子!”林衍气势汹汹地冲进去,看见面色苍白的宋悠然,声音一下子低下来,“丫头住院了,你怎么不和我说?!非要等我自己发现找过来?” “我是遵从悠然的意愿,如果她醒着,肯定不希望您知道。”宋凌有些疲惫。 天大地大,病人最大。 林衍瞪他一眼,不再多说,转而走到床头上,皱着白眉毛观察宋悠然的情况。 “我听说昏迷一个星期都不醒,怎么回事?” 宋凌摇头,不发一言。 “不对!”林衍突然惊道,“你过来看看,她是不是发烧了!” 宋凌听了直接拿起手边的温度计,给宋悠然测温度,动作熟练的好像练习过千百次一样。 三十八度九。 “又烧上来了。”他忍不住叹气,按下床头的铃。 “又烧上来,她经常发烧吗?”林衍注意到他的说辞。 “是啊。”宋凌揉揉眉心,显然是被折腾的不轻,“从救回来第四天开始,总是突然发烧,突然退烧,每一次发烧一定会是高烧,持续大概五六个小时,短则三四个小时,今天是第三天了。” 一会儿不见,就会突然烧上来,给人个措手不及,现在病房里白天晚上都要轮流有人倒班才行。 他,玉恒清,张妈,殷越泽四个人轮流来。 殷越泽每天都会过来守着,大部分是在晚上,王思齐偶尔来帮帮忙,交给别人还不太放心。 医生进来照常询问几句,开了药,一番整理后,林衍盯着宋悠然紧闭的双眼,忽然问宋凌,“宋凌小子,悠然丫头昏迷着会发烧,她有意识吗,你和她说话,她能听见吗?” “我和她说过几次,她都没有反应,应该是没有意识。” 没有意识? 这就不好办了。 他倒是试验过把人从有意识的昏迷状态拖回来,但是没有意识,连他说的话都听不见,催眠自然是没有用的。 林衍年纪大了,宋凌不敢让他在这里多留,毕竟是医院,万一染上个什么感冒,也够受罪了。 游说好久,终于把人劝的离开。 林衍一把老骨头,除了催眠什么也不会,对医学方面更是一窍不通,知道自己留下没有用处,反而会连累别人分心照顾自己,也不坚持了。 刚一推开病房的门,病房门口一个鬼鬼祟祟转身跑路的男人立马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林衍眯眯老眼,快走几步跟上去。 那个男人以为林衍没有注意他,走出几步就站在靠窗的栏杆处装模作样看外面的风景。 林衍盯着他背影看了一会儿,在他旁边站定。 “小伙子不错,是哪里人啊?” ‘小伙子’身子一僵,扯扯嘴角笑呵呵道:“我是京城人,京城人。” “京城人?来云城串亲?” “不,我搬到云城了。” “哦,那你在我孙女病房外头鬼鬼祟祟地偷看,看什么呢!”林衍语气陡然一厉。 ‘小伙子’却是眼神一亮,一改刚才躲躲闪闪的态度,分外殷勤,拉着林衍往公共座椅上坐,“哎呀,原来你是宋小姐的爷爷啊,来来来,咱们坐下,别累着啊。” 第175章 和生魂的联系 林衍莫名其妙被献殷勤,只觉得眼前这个人的脸好像有几分眼熟,不过他确实没有见过没错。 “爷爷啊,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姓林,单名一个添字。”林添自我介绍道。 “林天?”林衍在心里默默念了几遍这个名字,不动声色,“哪个天啊?” “添,不是天地的天,是三点水,添加的添。”林添嘿嘿道,笑的一脸灿烂,跟朵花儿一样。 岂料,林衍的脸色顿时黑下来,看着他的目光一脸不善。 这就是林家现在那个不成器的家主?他那个不成器的后辈?!难怪这么眼熟,看这样子,不和他那个哥哥年轻时长得挺像的。 “林添是吧,我知道了,你在我孙女病房前头偷偷摸摸的做什么呢,解释解释?” 被人用偷偷摸摸来形容自己的行为,林添有些不乐意,“爷爷,我是光明正大地看,怎么能说是偷偷摸摸鬼鬼祟祟呢,我和宋小姐,不,悠然,我和悠然可是好朋友,一见如故,把酒言欢的那种,她对我可好了。” 林衍睁大眼睛,眼底有怒意一闪而过,“悠然对你一见如故,把酒言欢?” 这人一看就是在满口胡邹,悠然又不是不知道他和林家那档子事,怎么会和林家的人走得那么近,还是个无赖似的花心萝卜。 “是啊爷爷,你不知道,悠然对我可好了,她对我说话可温柔了,我们虽然认识才一个多月,可是感情是真的没法比,我们一起逛街,一起……” “你给我住嘴!”林衍怒斥道。 林添愣了,好半天才回神,发觉自己有些着急了,要循序渐进才好,腆着脸解释,“爷爷,我这是……” “混账,谁是你爷爷!”林衍毫不客气训回去,“没大没小的,我没听悠然说过你,你也别来我这里套近乎,少跟我家悠然来往。” 林添无比纳闷,这是怎么回事,开始不是还好好的吗,转眼就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了。 他来这里还真是碰巧。 自己除去忙活林家的事之外,也在调查宋悠然。 得不到的总是最想得到的,他查了很久,各方路线地查,每条路都有人拦着,总是在快要调查出来的时候给他卡死,那个心塞啊。 来医院是因为助理在帮忙走关系的过程中被不明人士拦截打了,他这个做上司的特意来表达慰问,不然医院这种晦气地方,他才不会来。 没想到老天给他一个意外之喜。 想着想着,不由自主就露出一个贼笑。 林衍看着就气不打一处来,蹭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林添是吧?我告诉你小子,我家悠然你碰不起,她已经结婚了,总之,你少纠缠她,不然我这把老骨头和你没完。” “哎呀爷爷,我们真的是朋友,好朋友,好朋友。”林添嘴上说着,心里想的却截然相反。 结婚有什么大不了的,不是还有一项国家政策叫做离婚吗,现在这个年头,离婚的人还少吗,大惊小怪。 “说了我不是你爷爷!” 林衍瞪眼,他走的时候林家的每个人他都了解,个个正经的很,怎么会生出一个无赖的后代,还偏偏这个后代的一辈,只有他一个男孩和两个女孩。 林添也不恼,继续扬着一张笑脸,一只胳膊好哥儿俩地搭上林衍的肩膀,“别啊,说实话,我觉得我和您也挺有缘的,一眼看上去,瞅瞅,咱俩还真有几分相似之处,以后啊,你就是我爷爷了,我一定把您当亲爷爷孝敬着,宋爷爷。” 林衍把他的胳膊推下去,“别,你要是管我当亲爷爷,那你爷爷不得和我拼命?” 林添闻言,眼珠子一转,做出一副摇摇欲坠状,低头垂首,就差没双手掩面,悲切道:“爷爷,您不知道,我亲爷爷,早就在我十几岁的时候就没了,所以,您要是不答应,我就没有爷爷了。” 林衍,“……” 果然混账。 不过,他莫名想笑是怎么回事? 林彻啊林彻,你一定想不到,自己的孙子,在背后这么编排你吧,你这个做爷爷的也真是够失败的。 这个林添也是,好色到一定程度了。 林衍高深莫测地盯他一眼,慢悠悠往前走。 林添见状,紧紧跟在他后面,试图打探到更多有关宋悠然的消息。 “爷爷,悠然怎么住院了,我这……今天才刚知道的,她情况怎么样了,我怎么看着,好像还昏迷了?” “你不是悠然的朋友吗,自己去问啊。”林衍不吃他那套。 “爷爷,我这是为悠然着想啊,您想想,我毕竟是个男人,平白无故去探望一个女人,让别人看见怎么想啊,更何况,里面殷越泽经常过来,撞上多不好?”林添别的不会,就鬼点子多,哄起人来那叫一个顺溜,什么话都能编出来。 “只有心里有鬼的人,才会往其他方面想,你若是堂堂正正,还怕被越泽碰见?”林衍斜他一眼。 林添笑脸僵住,僵了半天,伏低做小,“爷爷训的是,回头我直接进去,您说的有道理,身正不怕影子斜,到头来就算有风言风语,我林添,一个人挡住!绝对不让悠然烦恼!” 那深明大义甘愿赴死的表情让林衍一阵哑然。 现在的年轻人都怎么回事,是他说的不够清楚吗。 悠然已经结婚了,就算她没结婚,和林添也没可能,因为自己会先一步把两人的可能掐灭在摇篮里。 —— 宋悠然这一觉,睡的很漫长,很煎熬,那种煎熬,不是身体上的,而是精神上的。 那天和白莱分开,她跟着那只银蝶走了很久,摆脱黑色的虚空,来到一座高高的塔前,那座塔真的很高,还不是最高的,周围有无数一模一样的塔,高低起伏着。 塔身一层一层叠上去,最上面是尖尖的塔顶。 周围围绕着塔的,是无数银蝶,飘然飞舞,或璀璨明亮,或黯淡无光,摇摇欲坠。 宋悠然看到了很多被银蝶带来的人。 大人,孩子,婴儿,古人……形形色色。 他们没有了时空的阻隔,被迫汇聚在这一方天地等待一个一个进入塔中,往生。 后来她才知道,那只银蝶,代表着一个魂的状态,从进入塔中开始,到走入轮回的一个状态,轮回成功,银蝶会慢慢消失。 无数银蝶,从这里诞生,又从这里陨落,它们没有思想,只有目标。 漫天飞舞银蝶的样子真的很美,可惜,这不是她的风景。 每个塔门前都有人守着,大部分是老人,也有年轻人,宋悠然所在的这个塔刚好就是一个年轻人,年纪还挺小,十七八岁的少女。 她坐在椅子上打瞌睡,百无聊赖地盯着人一个一个走进塔中,眼中漠然死一般的沉寂,那是一种在见证过无数生命消失在眼前的无畏。 突然,她眉毛一皱,从椅子上坐起来,走到宋悠然后面,指着她后面那个人,“手里是什么东西,拿出来!” 宋悠然跟着回头,眼中似有疑惑,她后面是个二十五六的女人,披头散发,面容惊恐,紧紧把手里的东西攥着背到身后。 “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女人慌乱摇头。 少女不耐道:“快拿出来,我没那么多耐心!” “真的没有!”女人垂死挣扎。 “没有是吗,那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往生塔是不允许魂带着生前的物品进去的,如果你有亲人,或者其他什么人给你的东西,尽快扔下,否则就是万劫不复的下场!从前就有不少这种例子,带那些人来的银蝶,到现在都没消失,并没往生,却也没有回去,不生不死地被囚禁在塔里面,而且塔门上有布置,你一过去就能检测出来。” 女人一脸震惊,思量许久颤颤巍巍地把手伸出来,手里是一串钻石手链,中间最大的钻石下面雕刻了英文字母,像极了年轻情侣谈恋爱之间的爱情见证。 少女睨她一眼,把手链拿走了。 这只是其中一个小插曲。 轮到宋悠然踏进塔门的时候,塔门忽然升起一层无形的屏障,把她挡在外面。 少女见状很烦躁,冲到宋悠然跟前,“我不是说的很清楚了,刚刚你也听见了,是不能带着生前的东西进往生塔的,你这个人……这个魂是怎么回事?” 突然被吼了一顿的宋悠然表示很无辜,“我身上没有生前的物品啊。” “你唬谁呢!”少女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她很久,“没有生前的物品怎么会被拦在外面?!” 宋悠然无奈,配合她检查了一遍身上的口袋,连一点碎纸屑都没搜出来。 少女无比郁闷,盯着塔门嘀咕,“难道是门上的布置出问题了?” 手心一张,即是一抹璀璨的绿色流光,化作点点星星飞上塔门,片刻后散开,不留痕迹。 “没问题啊!”她有些崩溃,一把把宋悠然拉出队伍,让后面的人先进。 宋悠然被她拉出来,微微松了口气。 至少暂时没事了。 少女抬手一翻,一本古籍出现在她手里,她一页页纸翻过去,神色十分苦恼。 “在哪儿呢,哪儿呢……”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 六个小时…… 宋悠然,“……” 她能先睡一觉吗? 虽然根本睡不着,私心里总带着侥幸,如果她不能进塔门,是不是就不能往生,是不是就可以回去了? 少女看书查资料查了整整一天,一天下来,宋悠然这个好脾气的脾气也不好了。 关键是,她查了一天,最后什么结果都没查出来! 少女想了想,对宋悠然道:“这样吧,我把所有可能性一个一个在你身上试一遍,就知道为什么你进不去了。” 宋悠然的第一念头是,怎么和小白鼠这么像。 她能抗议吗,不能。 再不愿,所有可能性也一个个在她身上实验完了。 结果出来,少女整个人都不好了,跟炸毛的刺猬一样。 “你身上为什么会和生魂有联系?!” 宋悠然一脸茫然,“生魂?什么生魂?” 少女咬咬牙,“你叫什么名字,生日什么时候,哪里人,挨个儿跟我说清楚,我去问问。” 宋悠然照实回答了。 一个小时后,少女回来,清清楚楚解释了宋悠然此时面临的状况。 “我问了,你的情况比较特殊,牵魂人把你带回来的时候,你穿越的那个平行时空你已经有身孕了,但是那具身体本来有一个魂,因为你的到来而沉睡,至今未醒,导致肉身也昏迷不醒,这样下去,肚子里的孩子根本保不住。” 宋悠然一听就着急了,“怀孕了?!不行,孩子一定要保住!” 少女拧着眉毛,“那孩子寿命长着呢,当然要保住,现在情况比较难办,上面有人讨论你的事情,你不用管,等着就是。” 宋悠然还是不太平静,万一讨论结果迟了一步,孩子出个什么问题怎么办,自己不在了,有个孩子陪着阿泽也挺好。 “你不要想太多,现在就是那个沉睡的魂没醒过来,等她醒过来,就没有你什么事了,那一丝和生魂的联系就断了,他和你有联系主要是因为你是醒的,那个魂是沉睡的,需要你存在给予母体供养才能活下去,如果你不回去那个魂又醒不过来,生魂也会跟着消失。” 宋悠然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放心不下,只有煎熬地等着。 —— 今天白天只有张妈一个人在,中午她出去一趟的功夫,就被某人趁虚而入了。 林添看着床上躺着的人儿,心中第一百零一次感叹。 怎么就这么红颜薄命呢,才二十一岁,成了植物人,上天也太不公平了。 不过就算是植物人,也照样比其他女人我见犹怜,心疼死他了。 正想把美人儿的手拿起来好好抚慰一番,这一幕被回来的张妈看个正着。 “哪里来的登徒子!非礼我家太太!”她左右看看,去洗手间捞出门后的拖把,冲着林添那张脸就扫上去。 林添慌慌张张躲开,一边躲一边打商量,“等等等等,你是殷越泽家里的保姆是吧,咱们商量一下,以后你给我行个方便,我每次给你个一千……不,一万块钱!” 张妈在殷家干活干了十几年了,头一回遇上这种事,气的不轻,又是一拖把扫上去。 “商量你奶奶!滚出去!” 第176章 打算 林添郁闷无比,叫嚷着,“你是感觉钱少是吗,要不我一次性给你开一百万,你赶快给我出去!” 这话刚说完,一拖把险些堵在他的嘴上。 “你出不出去!出不出去!”张妈咬牙切齿,眼里都快冒火了。 林添实在没办法,被轰到门口,门砰地一下在他面前关上,他不甘心敲了几下,大喊道:“真不考虑考虑吗,五百万,最高了,过了这村儿就没这店了!” 病房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林添舔舔嘴唇,这年头,居然送上门的钱都没有人要,不符合常理啊。 他人还没离开,身后突然响起冷冰冰的声音,“什么五百万?” 林添转身回头,见到一个身穿黑色西装面容冷峻的男人,那眉梢上的冷意,好似要结冰了似的,男人身后不远处,殷越泽正一只手揣在兜里,另一只手拿着手机,边打电话边往这边走。 “你你你……是谁?”林添在病房周围埋伏好几天了,见过宋凌,却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殷越泽注意到这边的情况,皱眉挂掉电话,往这里走。 “怎么回事?” 林添绷紧脸色,“我路过。” 说完要往旁边溜。 一个人的话,还能糊弄糊弄,糊弄不过去就跑,两个人,也能糊弄,但是糊弄不过去就跑不掉了。 这一次,病房里的张妈听见熟悉的语气,刷一下打开房门,看着门外的宋凌和殷越泽,立马指着正欲溜走的林添,“先生,宋先生,这个人趁着我离开病房,偷偷闯进来意图占太太的便宜,幸亏我回来的及时。” 宋凌一听,脸色顿时变了。 林添还没挪出三步远就被揪住了领子。 “哎哎哎,你这个人,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大庭广众之下,动手动脚!” 宋凌冷冷一笑,“这就叫动手?那是你没见过真正动手是什么样子的!” 林添心里犯悚,“你,别乱来,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告诉你,就是云城的殷家,殷越泽,也要让我三分的我告诉你,我可是京城林家的家主!” “林家?”宋凌唇角一勾,缓缓吐出一句话,“林家好啊,刚好,我就看林家不顺眼,你既然是林家的家主,就要承受我所有的不顺眼……” 林添目瞪口呆,这是什么理由? 饶是他再不愿意,说理不占理,武力上拼不过宋凌,还是被提溜走了。 …… 病房里,殷越泽在宋凌提着林添离开后进去。 “张妈,你回去吧,明天再来,今天晚上我和宋凌在这里。” 张妈犹豫片刻,应下了。 帮宋悠然擦拭过身体,重新盖好被子,宋凌刚好也处理完林添回来。 “人呢?”殷越泽听见脚步声,目不斜视道。 “宰了。”宋凌吐出俩字。 殷越泽知道他故意这么说的,也不恼。 宋凌背景再强硬,杀了林添也会有麻烦,他不会让自己这个时候惹上这种麻烦,不过能用上宰了这个词,说明林添和宰了也差不多了。 这几天宋悠然的发烧情况渐渐稳定,从三十九度降到三十七度五左右,发烧次数也变少,比之前好太多。 所有收拾妥当了,两人一人一个单人沙发坐着,殷越泽思量许久。 “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宋凌嗤笑,“你有什么事自己做不了主,还要和我商量了?” 殷越泽不理会他话中的嘲意,继续道:“因为悠然的来历,她只对我们两个说过。” 一句话,成功让宋凌的表情归于平静,“你想商量什么?” “我这两天,一直有一个打算,虽然有些不现实。”殷越泽眉心紧蹙,头一回这么不确定自己的决定。 “什么打算?”宋凌问。 殷越泽沉吟,正欲开口,房门被敲响了,南城打开门,手上是一个牛皮纸档案袋。 他把档案袋递给殷越泽,殷越泽挥挥手,示意他出去。 “这是什么?”宋凌疑惑。 “打开看看。”殷越泽把袋子给他。 宋凌拆开档案袋,里面滑出几本古籍,正是殷家祖传的那几本。 这些天殷越泽把这些古籍都看完了,一共四本,一本记载着闻所未闻的奇人异事,像不存在现实世界中的奇幻故事,分上下册,一本是记载的符咒相关介绍,一本是祖上的个人手札,写着自己的部分经历。 每一本都残缺不全,尤其是那本手札和符咒的,少了三分之一。 那些奇人异事,足够他对未知的世界有个了解。 宋凌翻着手上的古籍,越看表情越古怪,全部粗略翻完,他才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陷入昏迷,或者植物人,这种状态,在古籍里被分为魂魄半离体阶段,全部离体肉身的表现是死亡,所以……我想找找看有没有擅长这方面的人。” 宋凌懂了,这不就和招魂一样吗。 可招魂这种,听起来就挺毛骨悚然的,万一悠然没招回来,招回来一个不知道什么东西的东西,那就一言难尽了。 “你,不觉得现在的骗子太多了,不太靠谱吗?”沉默许久,宋凌换了种比较委婉的说法。 “是不太靠谱,不过世界上既然存在这种人,就一定能找到。”殷越泽道。 宋凌有些烦躁,“随你吧,不过悠然若是因此发生什么事,你就给我等着。” 他说完抬脚出门了,需要找个地方安静一下。 —— 玉恒清和纪双离婚后,玉宁安整天闷闷不乐,得知纪明柔绑架宋悠然没有成功,反而把自己搞进了监狱,心里不知道骂过她多少回了。 后来知道宋悠然也并不是完全没事,被救回来后昏迷不醒,和植物人没什么两样,心里又忍不住幸灾乐祸。 活该,真是报应啊。 思前想后,她心情颇好地去了趟兰恒公馆,美名其曰,收拾自己的东西。 按了半天门铃,终于有人开门,居然是王思齐。 玉宁安一张脸挂满不善,“你怎么还在我家里?” 王思齐懒得和小姑娘一般计较,“我是玉恒清的心理咨询师啊,他没辞退我,我当然在这里。” 实际上玉恒清这段时间太忙,除了公司的事就是宋悠然的事,压根儿就快把她忘了,她就是钻了个空子才能多留两天,哪天想起来,自己也是走人的命。 王思齐想到这一点,就有点忧伤。 玉宁安就不这么想了。 王思齐可是纪双亲自请来的人,结果这个催眠师非但没把玉恒清催眠成功,自己和妈妈被赶走了她还能好好在兰恒公馆待着,说没有猫腻,谁信? 她眯眯眸子,“我家住的舒服吗,吃好喝好,还有男人伺候着,是不是舒服极了?” 王思齐良好的修养被这句话噎走了大半,她拧起眉毛,“你说什么呢?” “我说错了吗?”玉宁安挑眉,以前看王思齐,人也就那样还算凑合,现在看她,怎么看都是一只狐狸精的模样,说不定是她暗地用催眠术迷惑了玉恒清,勾引到手,玉恒清才执意要和她妈妈离婚。 “你要收拾东西,就快点吧。”王思齐不想和玉宁安起冲突,让开位置方便她进屋。 “哟,你是不是心虚了?”玉宁安阴阳怪气地往里走了几步。 她的东西早就在离开的时候就收拾好带走了,收拾东西就是个借口,实际上是来看玉恒清把自己赶走后亲生女儿又出事的痛苦后悔表情。 “我心虚什么。”王思齐直勾勾地对视她,“我说错了吗,虽然是纪双把我请过来的,可是自始至终她一毛钱的诊费都没付给我,反而是玉恒清给的,谁是我的雇主,我自然就要听谁的。” 玉宁安恨得牙根儿痒痒,“你和宋悠然一样,都喜欢抢别人的男人,现在宋悠然的报应来了,你就不怕自己和她落得一样的下场吗?” “悠然抢谁的男人了?”王思齐忍不住冷笑,“谁的?你的吗?” 玉宁安咬牙不语。 “真是笑死人了,你这话敢不敢去殷家,去殷越泽面前,去玉恒清和玉家两位老人面前喊一喊,保证你分分钟就褪一层皮,悠然和殷越泽是夫妻,他们在一起好几年了,你才是抢别人男人的那一个吧!” 玉宁安两眼泛红,也不管其他了,瞪着面前的人,张嘴就吼。 “那你呢!你敢当着我的面儿发誓,你对玉恒清没有一丝一毫的觊觎,我妈和玉恒清离婚了你没有一丝一毫的高兴,你没有在巴望着玉家主母这个位置?!” 王思齐张张嘴,脸色变得很不好看。 “你说不出话了吧?!”玉宁安得意,“看来我猜的真准,你果然看上我爸了,你觉得我爸会要你吗,会吗,你虽然是王老夫人的爱徒,但催眠师毕竟不是主流,你觉得我爸会忍受被催眠二十多年忘记妻子和女儿的情况下,接受你吗?” 王思齐垂在两侧的手掌紧紧握紧,骨节泛白。 “现在看来,我妈还真是傻,每次你和我爸在房间里不知道干什么,她在下面一次又一次祈求着催眠成功,其实你压根儿就没想过让这场催眠成功。” “行了。”王思齐打断她的话,“你如果没东西要拿,就请离开吧。” “让我离开?!你是谁啊,凭什么让我离开!这里可是我家,你才是外人,要离开也应该是你离开才对!”玉宁安突然伸手去推她,想把她赶到门外。 王思齐会让她得逞吗,她平时不喜欢和人结仇,可是并不是个软包子,任由别人拿捏。 一个狰狞一个不甘。 两人你来我往,扇耳光抓头发掐肉都用上了,不同程度挂彩。 “干什么呢干什么呢!”不远处一声暴呵。 王思齐率先停了手站在一旁。 玉宁安见玉恒清回来了,也愤愤停下动作。 玉恒清铁青着脸,他好几天没回来了,今天没去医院回家休息,就看到这么一场好戏等着自己。 “怎么回事!有谁给我解释一下!”他站在两人面前,看看王思齐脸上的一个巴掌印,又看看玉宁安脸上脖子上的三道血口子。 玉宁安抬眼扫他,阴阳怪气道:“爸,你居然和这个小贱人狐狸精搞到一起玩婚内出轨,亏我和妈还这么相信你,表现的对前妻那么痴情,对女儿那么愧疚,都是幌子吧?” 玉恒清看见她就气不打一处来,“先前悠然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又在这里胡说八道什么!” “你不知道?”玉宁安讶异,漫不经心瞥了王思齐一眼,“那爸还真是桃花运旺盛,这位王小姐啊,可是喜欢你呢,瞅瞅委屈的模样……” 玉恒清扬手就要给她一巴掌,玉宁安后退一步躲过去了。 “别急着打人啊,我说的可是实话,是不是啊,王小姐?”最后一句王小姐,带着些讽刺意味。 这次不等玉恒清上前教训她,她转身就跑掉了。 留下尴尬的玉恒清和王思齐。 “这个……玉宁安我会警告她的,说来这么多年,也是我这个父亲没有教育好。”玉恒清徐徐一叹,“王小姐……早先我一直忙着悠然和离婚的事,倒是忽略了你,你一个未婚的女人,住在我家里是我考虑不周,这样吧,我结算你的诊费,回头让助理打到你的卡上,你回家吧。” 王思齐抬眸,露出半边脸红通通的巴掌印,落在玉恒清眼里令他十分愧疚。 更让他难以招架的,是她的眼神,直白露骨的眼神,不同于平时两人相处的轻松愉快,里面盛满了另一种东西。 “玉恒清。”她开口了,“我能继续留下吗?” 对于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国外的王思齐而言,这么长时间躲躲藏藏没有表达自己的真实感情实在憋屈,她也不想继续玩模糊的游戏了。 玉恒清惊住。 王思齐不会真的像玉宁安说的那样,对他有其他心思吧? “王小姐。”他沉下声音,“我这辈子,没有再娶的打算了。” 王思齐扯扯嘴角,露出个要哭的表情,垂下脑袋小声道:“我知道了。” 然后转身片刻不停地跑上楼,收拾东西,搬走。 玉恒清并没有挽留。 —— 玉宁安拿着化妆镜不断照自己的脸,三道血痕都快凝固了。 王思齐那贱人果真是狐狸精,爪子也跟狐狸爪子一样贱,这可是她的脸啊,是脸啊,要是毁了容以后怎么出去见人? 她心急火燎地赶到医院,大夫向她保证过很多遍没事后,她才拿着药膏离开。 站在电梯外等电梯,余光瞄到一个匆匆路过的人影,眉毛微微挑起来。 这么巧啊,她来的这个医院,刚好是宋悠然住的那个? 第177章 身体机能下降 被玉宁安看见的这个人是南城,南城正提着给殷越泽和宋凌买来的晚饭回病房,并没有发现身后跟了个鬼鬼祟祟的尾巴。 这所医院的门诊大楼和住院部一栋大楼第四层有个连接在一起的悬空走廊,方便动完手术的病人回病房。 玉宁安跟着南城走到住院部,一路上了顶层的vip病房。 拐弯时南城似乎有所察觉,回头看了一眼。 玉宁安连忙扭头,面对着角落的一颗发财树盆栽,只露出一个带着口罩的侧脸。 南城的目光扫过,在她脸上停了片刻,随即转身继续走。 玉宁安余光瞥见他的背影,心还跳的厉害,为了不打草惊蛇,不再继续跟着,而是走到这一条走廊的护士站。 看着正在整理病人登记表格的护士,她弯起手指在柜台上敲了敲。 护士抬头疑惑地看了眼,“您有事吗?” 玉宁安压低声音,“我向你打听个人,我有个朋友,她住院了,我来看她,但是不知道住在哪一个病房,你能帮我查一下吗?” 护士垂下头,重新整理手里的资料,“不好意思,您可以打电话给您的朋友问一下,或者让别人出来接您,这一层是vip病房,所有的病人信息都是保密的,我不能告诉你。” 玉宁安皱眉,“你只告诉我一个人,我又不是坏人,只要咱俩不说出去,就没有人知道。” “那也不行……”护士道。 玉宁安漫不经心瞥她,忽然从包里拿出几张红票子搁在柜台上。 “说吧,说了这些就是你的,我要找的人叫宋悠然,她在哪一间病房?” 护士一怔,目光从那几张红票子上扫过,艰难地移开视线,“还是不行,被别人知道我是要被辞退的。” 玉宁安勾唇一笑,“辞退是吗,你要是现在不告诉我,我打一个电话,你一样会被辞退,要是告诉我,这些钱都是你的,你的工作也安然无恙,你说哪一个划算?” 她说着,又从包里拿出一叠红票子,加上之前的几张,足足有将近三千块。 三千块啊。 当护士一个月累死累活日夜颠倒的打工也不过三千多不到四千,三千块虽然不多,可是足够她好好逛街玩儿一顿,买几件漂亮的衣服和饰品。 护士心动了。 她们的行为引来几个路过的病人家属回头注视,护士见状连忙把钱收好,装作很平常的样子翻开记录所有病人病房号的登记本。 “你刚刚说,那个病人叫什么名字?”她尽量让自己表现的平常一些,可毕竟心里有鬼,看周围总觉得有人在默默看她,精神微微紧绷。 “宋悠然。”玉宁安看着自己保养很好的指甲,心情甚愉。 有钱能使鬼推磨。 这句话可不是空穴来风的。 护士一目十行地扫过记录册,找到宋悠然三个字,面色平常合上本子。 “你要找的朋友,在vip九号房间,就是这条走廊最里面倒数第二间。” 玉宁安望着她佯装镇定的模样,心中轻嗤。 虚伪。 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信息,再留下去也没意义了。 正要离开,脚步又停住。 她回过头来,多问了几句。 “我那个朋友,听说一直昏迷没醒,和植物人没什么两样了,是真的吗?” 护士咬唇,“这个你可以自己去病房问了,我只是个护士,不是大夫,情况我并不是很清楚。” 她话音刚落,面前再次出现十张红票子。 抬眸,对上玉宁安似笑非笑的脸。 “她……确实在昏迷中,不过最近一直反复发烧,情况不稳定,虽然没有醒来的征兆,可毕竟和植物人有所不同,我觉得醒过来是早晚的事。” 护士慢吞吞地接过那十张红票子。 玉宁安眸光一暗。 早晚会醒过来吗? 如果真的成了植物人,永远昏迷下去多好? —— 南城把晚饭送进病房离开,临近晚上十点,又过来一趟。 “这是什么?”宋凌看着南城拿出一个古典编制的小布袋,巴掌大小,从里面又拿出两枚叠整齐的三角符。 殷越泽把其中一枚给他。 宋凌打开看了眼,是符咒没错,但是他看不懂,只能隐隐猜出是用在宋悠然身上的。 “这个有用吗?” “不知道,试一试就知道了。”殷越泽把他手里那枚拿过来重新叠好,连同自己手里那一个一起放进宋悠然的枕头下面。 “这两个三角符,在古籍中都有记载,一个是用于招魂的,一个是积攒福运的,招魂的那一个只用于轻度失魂,重度暂时没有人用过,积攒福运的倒是很灵。” 宋凌默然,超出能力范畴的事,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令他们想不到的是,三天后,宋悠然的身体机能突然急速下降,突破底线。 当时守在医院的只有张妈一个人,她吓坏了。 医生护士满满围了一大屋子,进行抢救措施。 张妈站在病房外面,急的眼泪都快出来了,给殷越泽打电话,殷越泽听了把手上的事情全部丢下赶往医院。 所幸赶到的时候宋悠然已经抢救完毕,大人和孩子都没事,依旧昏迷着,脸色比以前更加苍白了不少,白的透明。 “病人今天的情况很危险,幸亏抢救及时……”医生长篇大论地和张妈说那些专业词汇,张妈似懂非懂一知半解。 殷越泽沉下一口气,大步流星走到他们面前。 “悠然今天为什么会突然发生这种情况,之前一直好好的。” 从救回来直到现在,除了刚开始重点观察三天,后面几乎很平稳,高烧也没有危及性命的时候,现在无缘无故身体机能下降到抢救的地步…… “这点我也很奇怪,你们给病人吃过什么东西吗,或者病人是不是有过什么异常,但是你们没有发现,并不知道的?” 殷越泽看向张妈。 张妈连忙摇头,“没有没有,太太这个样子,什么都吃不下,我也一直什么都没给她吃过。” “主任,其实我觉得,病人目前的状况并不是很好,之前就有莫名其妙反复发烧的案例,根本找不到源头,现在又突然身体机能下降,可能是病人本身的原因,和其他人没关系。”医生后面的护士走上前发表自己的意见,正是收过玉宁安钱的那一个。 医生听了,觉得有些道理,点点头,对殷越泽道:“说的没错,也有可能是病人本身的体质原因,这个一切都说不准的,毕竟植物人也有突然停止呼吸的时候。” 殷越泽微微拧眉,沉声道:“好,我知道了。” 走进病房,一切和离开时并没有多大变化,床上的人却已经经历一次死亡斗争。 护士跟着他后脚进来换药,殷越泽一直盯着床上的人,那护士拿着换下的半袋药走的时候,他忽然开口。 “等一下,你手里那一袋药还没挂完,为什么这个时候换药。” 中途换药的情况不是没有,殷越泽问一下也符合一个病人家属的心理。 他认识这个护士,就是刚刚在医生后面发言的那个。 护士冷不丁被他叫住,脚步一顿,定了定心神才回头,“病人刚经过抢救,先前的药不适合她了,主任开了新的药。” 殷越泽注意到她微闪的目光,眸色深沉。 “你手里那一袋药还需要吗?” 护士摆摆手,“不需要了,除了个别几种保留,后面的药全部换了。” “哦,那就是说那半袋药没有用了,可以给我吗?”殷越泽问道。 护士睁大眼,明显有些错愕,她看看手里的半袋药,不由紧了紧手指,语气也警惕了几分,“你要这半袋药干什么?不好意思先生,我们这里的废用药物是不能给您的,还有其他病人等着我换药,我先走了,还有需要请按铃。” 说完她转身快步离开了。 殷越泽没跟上去,眯了眯眸子。 指腹摩挲着手机屏幕,正想着打个电话,病房门突然被推开,一点儿征兆都没有。 率先出现在眼前的,是一束……超大捧的香槟玫瑰花。 殷越泽,“……” 然后是盛开在玫瑰花上面卫少珩的脸。 卫少珩捧着花进来,凑到殷越泽跟前,“越泽,看看,这可是我在花店精挑细选选了两个小时的花,悠然知道我这么真心的诚意,一定会早日康复的。” 殷越泽眉头动了动,“你挑了两个小时的花,就挑出香槟玫瑰来?” 若现在凑在他跟前的不是那个从小到大的朋友,他一定一脚踹上去了。 “是啊,你闻闻,这香味多浓啊,女孩子都喜欢花,尤其是玫瑰。” 病房门还没关,这时外面又进来一个人,手里也揽着一束花。 不过这束花就比卫少珩的香槟玫瑰正式多了,是一束百合花。 孟佳媛先朝殷越泽微微一笑,“悠然的事情我听说了,感到十分遗憾,这一束百合,祝她早日醒来,早日康复。” 她把百合花放在宋悠然旁边的床头柜上,清新的百合花香逐渐溢满整个房间。 殷越泽淡淡一笑,“谢谢,孟小姐。” 孟佳媛摇摇头,“没事,一束花而已,以前悠然也帮过我。” 提起以前,就避免不了某个人。 她斜眼睨了卫少珩一眼,嘲笑道:“说什么来着,探病都是用百合花,你非要买玫瑰。” 卫少珩挑眉,“什么花不都是花,只要诚意到了就行,是不是越泽,你不会介意的吧?” 殷越泽瞅着对他挤眉弄眼的卫少珩,淡笑不语。 玫瑰花是干什么的? 送情人的。 他真的大肚量到别的男人送自己老婆玫瑰花而无动于衷吗? 卫少珩看他的表情,脸色一垮,“不是吧,越泽,我们十几年的兄弟情义……你居然连一束玫瑰花都容不下……” 他刚说到这里,孟佳媛插嘴,“这和兄弟情义有什么关系?要是我那个姐妹胆大到给我男朋友送玫瑰花,我一巴掌呼上去,这朋友别做了,绝交!” 卫少珩回头,怒道:“还不是因为你!” “哎哎哎,别什么高帽子都往我头上扣,是我让你买香槟玫瑰的吗?”孟佳媛挑衅道。 卫少珩一噎,不说话了,整个人好似焉了的黄瓜。 实际上,医院外面只有一家花店,孟佳媛抢先卫少珩一步到达花店,要走了最后一束百合花,卫少珩和她商量许久无果,一气之下就买了一束香槟玫瑰。 孟佳媛在路上还嘲笑他,玫瑰是送给情人的,殷越泽要是收了,不是在打自己脸吗。 卫少珩被她一激,偏偏就不信这个邪,非要证明给她看,他们之间的兄弟情义情比金坚,玫瑰花根本就不算什么,还跑到前面先一步进了病房。 殷越泽望着眼前的人,对他勾勾手指。 “少珩,有件事,你可以充分发挥你勾搭女人的潜力帮我做,做成了,玫瑰的事儿就过去了。” 卫少珩疑惑,“什么事?” “这一条走廊,有个值班的护士,工号是xxxxx……她刚刚手里拿了悠然换下的半袋药……” …… 第178章 谁下的手? 半个小时后,卫少珩从门外走进来,手里有一袋只剩十分之一的注射液。 “怎么剩下这么少?”殷越泽接过注射液,上面还写着宋悠然的名字。 “我去的时候,那个护士正在把药往水池子里倒,倒的就剩这些了,她看见我冒出来,匆匆把剩下的药扔进垃圾桶,要是晚一步,这点药就也没有了。”卫少珩耸耸肩。 孟佳媛看着那个药袋子,“你要这个干什么?” 殷越泽盯着剩下的十分之一液体,“悠然最近状态挺正常的,今天张妈在这里守着,突然身体功能急速下降,达到需要抢救的地步,医生说是她体质的原因,我不太相信,所以想把药拿来化验一下,她身体机能下降的时候注射的就是这一袋药,事后剩下的半袋被护士换走了。” “你觉得是药有问题?”孟佳媛不太相信,“这家医院是公立医院,护士都是千挑万选的,不太可能出现配错药这种情况吧?” 卫少珩鄙视她,“配错药不会发生,可是故意放错药会发生啊,你二十多年见过的勾心斗角还少吗,白活了?” 孟佳媛扭头怒视,“我只是单纯地说一下自己的想法而已,你的嘴用得着这么贱吗,不说话能死啊,我的猜测完全是合理的,那护士和悠然有仇吗,和殷家有仇吗,人家是闲的给你故意配错药,然后让自己吃上官司啊!” “你怎么就知道她和殷家没有仇?你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啊?”卫少珩睁大眼,就看不惯孟佳媛理直气壮的模样。 殷越泽听了一会儿,见他们说话声音越来越大,抬手在桌子上敲了两下。 “肃静!” 顿时,两张嘴都停住了。 他抬起拿着注射液的手,卫少珩明白了他的意思,立马接过来。 “我这就拿去化验,放心,半小时就出结果,既然这里不保险了,越泽啊,我建议你转院得了,最起码找个安全点儿的。” 殷越泽一言不发。 转院? 如果暗中真的有人加害悠然,转院属于治标不治本,还是得把那个人揪出来,此时敌人在暗,于他们不利。 孟佳媛在这里坐了一会儿,许是刚刚和卫少珩不顾场合差点吵起来心中微微不自在,便在卫少珩回来之前离开了。 卫少珩拿着化验报告回来的时候见病房只剩殷越泽一个人,还状似不经意地问了几句。 “那个谁呢?” 殷越泽一边翻看报告一边问,“谁?” “就是那个谁啊。” 殷越泽停住翻看的动作,抬眸望他,“少珩,你家里还有个温氏千金,明媒正娶的。” 卫少珩轻咳一声,“关温可什么事,哎越泽我和你说,这个化验报告里还真化验出另一种东西了,你这么看看不懂的,还是我和你说吧。” 他故意转移话题,殷越泽也不管他了,左右再纨绔也是个成年人,只要能把握好分寸,他就稍稍提点便好。 “这个化验结果显示,注射液中含有某种不明药物,这种药物少量注射,可以达到令一个人昏迷不醒的目的,持续时间大概是一个月到三个月左右,长期注射会使身体器官渐渐衰弱,最后药石无医。” 殷越泽越听神色越冷,整张脸阴沉沉的。 “也有一种情况,这种药物的度量很难把握,短时间内进行大量注射,会引起器官急速衰竭,导致死亡的现象,这一袋注射液明显药物超标不正常的,悠然的情况应该属于后者。” 涉及到这种严肃的话题,卫少珩的神色也凝重几分。 “继续查。”殷越泽道,“这次出现意外,对方短时间大概不会动手了,从别的线索找,那个护士。” 卫少珩掏出自己的手机亮了亮,“还用你说,我早就让人调监控了,这个时间结果都快出来了……” 话音刚落,手机叮咚一声。 “看吧,来了。”他得意地翻开手机,下一刻整个人乌云密布。 殷越泽早有预料,两腿交叠靠在沙发上,一手捏着那几张报告。 “监控被人取走了?或者失踪了?” 卫少珩面色发青,“都不是,被黑客入侵了,不止今天的,连带这三天的都没有了。” “三天的……”殷越泽喃喃道,沉眉思索,“为什么是三天的……说明那个人在这三天来过。” 他放下手里的纸张,起身看向窗外。 “只有这里的监控没有了吗,其他地方的呢,医院大门,住院部大门,电梯口等等。” 卫少珩闻言,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个医院一共四个大门,还有两个小后门,住院部也有左右两侧的门,除去电梯还有楼梯……”谁晓得对方走的哪一个? 对此,殷越泽只回了一个字。 “找。” 第179章 苏醒前兆 卫少珩现在是摆平了卫家难搞的一群家伙,日子忙归忙,总是能给自己挤出快活的时间。 在他的世界观里,殷越泽的工作方式无异于虐待自己,而他不愿意虐待自己。 就连在监控室,他也不忘调戏美女。 医院的院长助理是个女人,院长的侄女,今年刚刚大学毕业,来医院实习,平时就跟在院长身边忙前忙后,处理一些事务,叫刘萌萌。 卫少珩找到院长的时候,院长听说有人把药换了,险些闹出人命来,气愤不已,对此事十分重视,但是自己还有一场重要的会议要开,便让刘萌萌先陪着卫少珩去查监控,表示无论如何,医院这边都愿配合把人找出来。 刘萌萌来医院实习不过才三个月,院长的亲戚,也没人敢让她做什么重活儿,不过是端端茶倒倒水之类的,偶尔陪着巡视医院,她见过不少形形色色的病人和家属,卫少珩这种还是第一次见。 说他是纨绔子弟,认真做事的时候真有几分正经在里面。 说他是豪门贵公子,有时候那行为举止和流氓有一拼,一闲下来调戏人就成了常事。 说他是地痞无赖,可人身穿高档裁制服装,细小动作无不是优雅,一点儿没有地痞的样子。 “萌萌……哎,这名字不错啊,和人很搭,我最喜欢那些长得可爱性格柔软的女生了……”卫少珩瞅着刘萌萌,觉得她很符合自己以前的审美观。 羞涩,纯情。 虽然不如胆大热情一些的有魅力,但这种小女生一向是开发价值最高的,不是有一句话吗,往往表面看到的是一种模样,私底下又是一种模样,很多表面看着正经的人在床上简直刷新人三观。 只是可惜了,以前要是有看对眼的女人,自己怎么说也得拿到手,现在…… 刘萌萌虽然是来实习的,不过工作服装还没下来,院长就让她先穿着自己的衣裳。 今天她上衣穿了件紧身灰色羊绒毛衣,下身是一件及膝加厚黑色包裙裙配打底,一头直长发被一根皮筋绑在后面,并未多加修饰,反而更勾勒出姣好的身段。 她涉世未深,还没完全摆脱从前学校的影响,听见卫少珩这么评价自己,不由耳根发红,心跳加快,眼角余光时不时偷偷瞄向卫少珩。 卫少珩早就把自己的目光从她身上收回来,专心看着面前满屏的监控画面。 墙上挂着的屏幕,是整个医院所有的监控,大大小小几十个画面,还不是全部的。 看的他眼花缭乱,没一会儿就心生烦躁,这么多监控怎么找。 想到这,他偏头看刘萌萌,“萌萌啊,你会不会弄这个,只把其中几个监控画面找出来就行了,这么多得找到什么时候啊。” 谁知一歪头,就见刘萌萌直愣愣盯着他看。 四目相对,他勾起一个玩儿味的笑,摸摸自己脸颊,“我长得帅吗?” 刘萌萌顿时回过神,一张脸爆红,恨不得能找到一条地缝钻进去。 她都干了什么,居然盯着一个男人看了这么久。 卫少珩早就享受过被美女盯着看的荣耀待遇,不过这种又不嫌多,刘萌萌此举,让他心里乐开花。 “我我我……”刘萌萌说话都不利索了,头低的不能再低,“我去帮你问问专业的人。” 说罢脚下一转跑出去了。 再次回来的时候身后领了个人,一身保安装束,三两下把屏幕调成他想要的位置,同时跟进来的还有南城,南城对殷家也算比较了解,两个人一起找,发现问题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时间调成三天前,三人就开始了无聊的查监控行动,不,应该说就两个人,因为刘萌萌单纯的局外人一个,看监控也看不出什么。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 南城还好,可卫少珩本就属于那种待不住的类型,看到一半就开始昏昏欲睡,脑袋一点一点的。 刘萌萌从外面买了咖啡,微红着小脸递给他。 卫少珩一愣,看着她手里的一杯咖啡,反问道:“我的?” 刘萌萌点点头,不好意思道:“我看你很困……想着咖啡可以提提神……” 卫少珩看看她另一只手,确定是只买了一杯没错,好笑地看向同样无精打采的南城。 南城,“……” 看我干嘛,不就是多了杯咖啡吗,我不羡慕,真的。 刘萌萌似乎这才想起自己忘了个人,脸色更红了,支支吾吾道:“不好意思,我刚刚去的那家咖啡店,它只剩一杯咖啡了,我再去另一家看看。” 慌忙之下,不忘给自己找个借口。 南城面无表情看监控录像。 不用道歉啊,我真的不介意。 半个小时后,刘萌萌再次回来,手里又提了一杯咖啡,放到南城面前。 南城打开一看,雀巢速冲。 而卫少珩手里那杯,顶级蓝山,现磨。 南城,“……” 算了,他不想说什么了。 这监控,一看就看到了晚上七点。 卫少珩坐的是腰酸背痛,扶着自己腰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哎哟,累死了,坐着也这么累……” 南城亦是一脸疲惫之色,三个人中,只有刘萌萌精神最好,因为她睡了一觉。 “还没找到吗?”她关心问道。 “没呢。”卫少珩打了个呵欠,“整整三天的监控,眼睛瞪掉也找不完啊,慢慢来慢慢来。” “那你们晚上还继续找吗?” 卫少珩重新坐下,踢了南城的椅子一脚,“南城,你家主人怎么说的?” “殷总什么都没说,不过我晚上准备继续找,卫少如果累了,就回家休息吧。”南城依旧盯着屏幕。 “算了,早找出来也早解决,为兄弟两肋插刀义不容辞,我就再熬一晚上吧。”卫少珩往椅子上一瘫,整个椅子都往下沉了沉。 “卫先生,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吧,现在已经七点了,都还没吃晚饭。”刘萌萌看着两人,刚说完想起什么似的紧接着加了一句,“还有南先生。” 经她这么一说,卫少珩还真有点儿饿了,想了想,露出个迷倒万千女孩的笑容,“既然这样,那就麻烦萌萌了,我记得旁边有个酒店,你去里面帮我买一份醋溜鱼片,再来个山菌汤,加米饭就可以。” 他掏出皮夹,拿出一张金卡,动作顿了顿,“南城,你来点儿什么?” 南城眉毛皱起,不说话。 卫少珩正要再问一遍,却听他突然道:“卫少,我见到一个可疑的人。” 卫少珩精神一振,立马回过头看监控,“哪儿呢哪儿呢,谁啊?” 南城抬手把录像暂停,录像上定格了玉宁安的身影。 “她?玉宁安啊,她脸上有伤,来医院是看病的吧?”卫少珩诧异。 “不一定。”南城缓缓摇头。 他整日跟在殷越泽身边,接触到的比卫少珩要多,看到玉宁安的那一刻,他莫名有种预感,事情肯定和她脱不了关系。 两人干脆连饭也不吃了,顺着玉宁安的线一直查,果然看着她进了住院部,令南城想不到的是,她居然是跟着自己进去的,换而言之,是自己把人引进了住院部,害的宋悠然陷入险境,心中愧疚不已。 殷越泽接到南城的电话,知道详细的事情经过后,沉默很久,才道:“你们先回来。” 挂了电话,他帮宋悠然测了体温,三十六度三。 少有的平静温度。 有护士进来记录体温,不是之前那一个了。 “之前负责这个病房的护士呢?”殷越泽道。 他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并没有把这件事移交警方,也没动那个护士,准备先自己把事情查出来,然后把证据一并交出去,证据确凿,就能直接定罪了。 他突然说话,护士愣了愣,才回神道:“院长亲自的下的命令,把她辞退了。” 殷越泽蹙紧眉心,拨出一个电话。 “杨漠,你那边怎么样了?” 杨漠被他派去调查那个护士的底细,至于刘小米,辞退了。 “殷总,基本已经清楚了,对方家中父母都是农民,她毕业后就在医院工作,平时挺爱和朋友攀比,却缺乏资金上的支撑,在东郊这边租了间公寓。” “你现在在哪里?” “就在东郊她家这边。” “那你先别走,她今天被院长辞退了,不出意外一定会回家收拾东西逃跑,你跟好人,一会儿我会让南城去协助你,把人控制住。”殷越泽不慌不忙地安排。 正巧他刚挂电话,南城就进来了,他把事情交代好,南城答应下保证会把人带回来。 卫少珩精神不振地倒在沙发上,还没从一大堆眼花缭乱的监控录像中走出来。 殷越泽倒了杯水给他。 卫少珩接过来喝了口,嫌弃道:“还没有萌萌给买的咖啡好喝。” 殷越泽眉头一动,“萌萌?” “嘿嘿,就院长的侄女,今年刚毕业,在医院实习,挺可爱挺纯情的一个小女生,一看就很容易被骗的那种,一逗就脸红,不过身材倒不错。”卫少珩一提起女人,就有些止不住嘴。 “听你的话,好像很遗憾?”殷越泽反问。 卫少珩一脸惋惜,可不就是遗憾吗,只能看不能吃。 不过想到不能吃的根源,他的心情又稍稍好了些,睨了旁边的人一眼,“喂,你晚上一个人在这里陪着,会不会空虚寂寞冷,要不……” “不用。”他还没说完,话就被殷越泽打断了。 卫少珩一噎,“你想什么呢,我是想问你要不要我在这里陪着你。” 他看着殷越泽满脸坏笑,“越泽啊,我现在可是打算改邪归正了,你不要在心里把我想的那么龌龊好不?” 殷越泽,“……” 殷越泽确实需要一个人好好聊聊这些日子发生的事,便没撵他离开。 两个人有些日子没见了,尤其在卫少珩成了卫家家主以后。 “最近家里还好吗?”殷越泽话是对卫少珩说的,眼睛却看着宋悠然的方向。 “家里肯定好啊,卫少阳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失势后性格变本加厉,老头子都管不住他,前段时间跟人玩赛车,输了一个亿,把老头子气得不轻,纪明柔那边,进了监狱,什么忙都帮不上,基本算是完了。” 卫少珩幸灾乐祸,卫少阳搬出去了,现在卫家的权都掌握在他手里,他不是以前那个吃了亏还要忍着的卫少珩了,就是卫父,也得照顾着他的情绪来做事。 他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殷越泽和慕云深的帮助功不可没。 “我记得我刚继任家主那会儿,云深还在。”卫少珩忽然道。 殷越泽静默,目光从宋悠然身上转到天花板,望向虚空。 是啊,那个时候云深还在。 房间里气氛低迷,慕云深似乎成了两人之间的禁忌,每逢提起,便会以沉默而终。 从前相聚的日子,越来越远了。 那个时候的他们,哪里会想到有今天这样一天。 “越,越泽。”卫少珩盯着病床的方向,不确定地推了殷越泽一下。 殷越泽回神,不明所以地望向他。 “越泽,刚刚是不是我眼花了,我觉得悠然好像动了一下?”卫少珩站起身走到床边,居高临下看着床上的人。 殷越泽跟着过去,多日以来形成的习惯让他先伸手探了探宋悠然的额头温度。 “没发烧。” 卫少珩很奇怪,“我刚刚真的看见她动了一下,就肩膀这里,被子动了一下。” 殷越泽转头看监护,一切正常。 想到之前宋悠然也出现过这种情况,但是并没有醒过来,这次大概也和之前差不多吧。 “没事,之前也有过,但是人还是在昏迷。”殷越泽对他道。 要是真的醒过来多好,他在心里无数次想着。 卫少珩不知道之前的情况,听他这么说,茫然地点点头。 在他的认知中,人动了,不就是应该要醒过来了吗。 殷越泽把宋悠然身上的被子往上盖了盖,摸出身上的烟盒子,“我出去抽根烟。” 卫少珩摆摆手,示意他去吧。 殷越泽走后没多久,他重新坐在沙发上,一眨不眨地盯着病床。 良久,他的目光蓦地一凝,蹭一下站起来,冲到床前。 只见安静躺在床上的宋悠然睫毛颤了颤,停下不动,然后又颤了颤…… 第180章 醒来 卫少珩纠结了,这是要醒还是不醒呢? 鉴于刚刚殷越泽说的话,他决定再观察一会儿。 宋悠然颤了那两下睫毛后,再度没了动静。 他屏住呼吸,一分钟……三分钟……五分钟…… 果然不是要醒过来的征兆,卫少珩暗想幸亏没给越泽打电话,不然岂不是又白高兴一场。 这样想着,他走到饮水机跟前给自己接了杯水,还没喝两口,病床又传来动静。 “恩……” 卫少珩顿时竖起耳朵,扭头。 他很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宋悠然真的出声了,虽然是一声闷哼。 快步走到床头,却发现刚才安静沉稳的睡颜皱成一团,似乎在经历极大的痛苦一样,纤细的眉毛拧着,不断有冷汗从额头上冒出来,苍白的唇瓣微微张开一条缝,复又闭起。 莫非要醒了? 这个念头从卫少珩脑海中闪过,他见监护心电图显示一切正常,还是抬手按了床头的铃。 殷越泽那边他没急着通知,等值班医生来了,细细检查过,确定是恢复意识的状态,才拿出手机通知殷越泽这个好消息。 一个电话过去,铃声却是从自己身边响起。 卫少珩在病房转了一圈,找到被主人遗落在沙发上的手机,一阵无语。 越泽这运气也太差了,老婆要醒了,第一个看见的不是老公。 “家属。”值班医生是个女的,见卫少珩一直盯着手机,忍不住叫了一句。 卫少珩还真没反应过来‘家属’俩字儿是叫的自己。 “家属?”值班医生又叫了一句,声音微微大了点儿。 “啊?”卫少珩猛地回神,“叫我吗?” “这里就我们两个人,我喊家属,不是你是谁?”值班医生见他这副懒散的样子,又看看床上的宋悠然,一张脸都不好看了,“床上的是你妻子吗,没看她冷汗流了这么多,找块毛巾擦擦啊。” 卫少珩下意识去找毛巾,刚拿到毛巾,身子一下僵住了。 什么我的妻子…… 这话被越泽听到他就不用混了,这医生也是个没眼神劲儿的。 值班医生看不惯他慢吞吞的样子,夺过毛巾从宋悠然额头上脖颈上抹过,擦掉流出的汗。 随着擦掉随着有新的汗液冒出来,宋悠然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卫少珩看着着急,“医生,她怎么流这么多汗啊?” 值班医生掀开被子,晃晃宋悠然的胳膊,“醒醒?你能听见我说的话吗?” 宋悠然没反应,冷汗依旧往下流。 卫少珩应付不来这种事儿,转头就想去找殷越泽,人刚走到门口,就被值班医生叫住。 “哎,那个病人家属,你上哪儿去,回来守着!” 卫少珩深呼吸一口气,只好又回来守着。 这种情况持续了一刻钟,终于停住。 宋悠然紧皱的眉头慢慢舒展开,似有痛苦的表情也消失,恢复平静,睫毛颤了颤,眸子缓缓睁开一条细缝儿。 “哎,醒了醒了,家属,病人醒了!” 值班医生很高兴,抬头招呼床尾不知所措的卫少珩,翻了个白眼,“你老婆醒了,还不过来照顾着?” “她不是我老婆。”卫少珩终于咬牙切齿地把这句话说出来。 值班医生一愣,“那你是谁?病人的哥哥?” 卫少珩懒得解释,病人哥哥这个称呼比老公总是好多了,于是就默认了。 “你醒了,感觉身体怎么样,能说出话来吗?”值班医生语气轻柔地问宋悠然。 宋悠然费力地睁着眼,一点儿力气都没有,说话也软绵绵的。 “哥……”犹如蝇哼。 值班医生没听清楚,压低脑袋,“你说的什么,再说一遍好不好?” “哥。” 这次她听清楚了,温柔一笑,“找哥哥啊,你哥哥不就在这里吗?” 说着看向卫少珩。 宋悠然眼中蓄起泪珠,吃力地一晃脑袋,一个字儿一个字儿往外蹦,“他,不,是……”我哥哥。 后面三个字儿实在没有力气说出来了,只剩唇形。 值班医生表情诡异了,不善地盯着卫少珩,“你到底是谁啊,和病人什么关系?” 该不会遇上骗子了吧。 卫少珩被她的眼神看的炸毛,走到宋悠然跟前,“悠然,你说,我是谁,你认识我吗?” 宋悠然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吐出几个令他傻眼的字。 “不,认,识。” 卫少珩,“……” 情况不太对啊。 他慢慢蹲下身,小心翼翼地问她,“那你,认识殷越泽吗?” 宋悠然眼中闪过疑惑,分明在问,殷越泽是谁? 卫少珩此时的表情和被雷劈了没什么两样。 完了,肯定是前几天发烧烧坏脑子了,怎么谁都不认识了呢? 良久,他站起身,以一种十分郑重的态度握紧值班医生的手。 “医生,我怀疑前几天的反复高烧对她头部造成什么影响,导致某些后果产生,比如说忘了很多事,您一定要想办法,让她恢复健康。” 值班医生被他突然严肃的态度弄的一愣一愣的。 “这个你放心,我会尽力的,让病人恢复健康是我们医生的职责所在。” 宋悠然精神好了点儿,望着周围的摆设,一眼就认出这里是医院。 可是她怎么会出现在医院里呢。 自己明明在家,在镇河小区。 她记得高三,放假了。 还有……还有什么? …… 殷越泽抽完烟,从住院部大楼外面吹了会儿冷风才进去,走到病房门口,见卫少珩在外面站着,不由奇怪。 “你在外面干什么?” 卫少珩面无表情抬头,眼神中莫名带着怜悯,他上前几步把殷越泽带远了些。 “越泽,发生了点儿小意外。” 一听发生小意外,殷越泽直觉就是和宋悠然有关的。 “是不是悠然出什么事了?又发烧了?”他转身就抬步往病房去。 卫少珩连忙拦住,“等会儿等会儿,她人没事,就是醒了。” 殷越泽动作一顿,定定望着他,不确定地反问:“醒了?” 卫少珩很肯定地点头,“醒了。” 殷越泽站着消化了很长时间,才把这个结果消化,神色异常平静,“那你拦着我干什么?” 卫少珩支支吾吾,“她人是醒了,但是出了点儿问题,好像忘了一些事。” 直到走进病房里,殷越泽才真正理解到卫少珩所说的‘忘了一些事’是什么概念。 他的脚步很轻,走在地上没发出一丝声响,宋悠然躺在床上闭着眼,并未察觉。 “悠然……”他轻声呢喃。 这一声被宋悠然听到了,她睁开眼,对上的却是一张完全陌生的面孔,不由一时怔愣住了。 刚刚值班医生对她说,她忘了很多事。 距离她高中,已经三年多了,她大学毕业了,结婚了,肚子里孩子都有了…… 一丁点儿印象都没有,怎么可能呢。 “你……”她哑声道,“是谁啊?” 你是谁啊? 四个字,殷越泽隐藏在心里的一腔激动顿时像破了洞的气球,气跑光了,然后再来一盆冷水,从头淋到脚,温暖的室内变成寒冬,刺骨的寒风一吹,冷透了。 殷越泽深沉地盯她半晌,抬手去摸她的脸。 宋悠然下意识往边上躲了躲。 他指尖一顿,突然沉沉笑了。 看在宋悠然眼中只觉得莫名其妙,“你笑什么?” 她不像刚刚醒过来没有一点儿力气,这会儿说话可以连成一句了。 殷越泽坐在身后的椅子上,心情平静不少,他本就是极少把情绪表现在脸上的人,此时高深莫测的笑容,让宋悠然一脸懵懵然。 “不记得我了?”他薄唇轻启,随着眼前的人儿醒过来,这些日子以来所有的忧愁烦恼,仿佛一瞬间散尽了。 宋悠然眼中浮起一抹警惕,往被子里缩了缩。 殷越泽看着她可爱小动物一样防备的动作,勾起一抹淡笑,“你肚子里有我的孩子,你说我是谁?” 宋悠然睁大眼,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心中很是纠结,孩子是他的? 那他岂不是就是自己那个老公? 她这三年到底干了什么,怎么会找上这么一个心思深沉的男人。 不符合自己的标准啊,这种男人,心思自己猜不透,一看就是身居高位惯了的,她可镇不住啊。 她就是镇河小区一普通的不能再普通,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人,两人明显就是一天一地两个极端啊。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再度刷新了她的世界观。 宋凌来了。 宋悠然看见那个一身凛冽气息,身穿高级定制西装的宋凌,整个人都不对劲了。 这是她哥哥? 真的是她哥哥? 谁能告诉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宋凌身上的气势这么强,她那个和善阳光的哥哥哪儿去了? 宋凌一接到电话就开始往医院赶,晚上路上车少,他一路闯着红灯就过来了,几十分钟的路程硬是十几分赶到。 “悠然。”他冲到床前,一把把人拥进怀中。 对于忘记很多事的宋悠然而言,宋凌才是她真正亲近并相信的人,醒来到现在,她总算暂时放下浑身戒备,安静依在宋凌怀里。 “哥。” 宋凌松开她,激动的有些热泪盈眶,“你总算醒了。” “哥,我到底怎么了?”宋悠然还是很茫然。 宋凌来时只听说她醒了,并不知道具体情况,此时发觉不对劲,顿了顿,抬眼望向殷越泽。 殷越泽沉声道:“失忆了,原因不明。” 宋凌皱眉,低头看宋悠然,放轻语气,“悠然,告诉哥哥,你还记得什么,记得你身后那个人吗?” 殷越泽,“……” “不记得了。”宋悠然摇摇头,“我就记得我刚高考完,正是高三结束的那个暑假,天气很热,我在床上睡觉,一觉睡醒就在医院里了。” 高三的暑假…… 这个时间段对宋悠然来说具有特殊意义,因为她就是那个时候重生的,所以宋凌也记的格外清楚。 宋凌脸色凝重下来,“悠然,我说几个名字,你看看你能记住几个。” 宋悠然一怔,随即茫然点头。 “你记得景岚吗?”宋凌第一个说的,就是宋悠然绝对不会忘记的人,但是高三刚毕业的宋悠然,并没有见过景岚,也不知道景岚和她的渊源。 果然,宋悠然摇头,“不知道。” “纪明柔呢?” “有点儿耳熟,好像晓晓以前和我说过吧。” “你记得陆晓,那你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吗?” “她……”宋悠然细细回想着,“如果说是三年后的她,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和我一样高中毕业。” “白御溪和林衍教授,玉恒清,玉宁安,这些人你都不记得?” “他们是谁啊?” 宋凌反复确认过后,问出最后一个问题,“那你……有没有做过一场梦,很长很真实的梦,梦里面你重生了?” 考虑到直接说前世有些骇人听闻,他把重生改成了一场梦。 宋悠然听了却笑了,“哥哥,现在是什么年代了,还重生呢,你要相信科学。” 宋凌,“……” “哥,我不知道自己怎么忘了这么多事,你能和我说说吗?”宋悠然拉着他的手指,脸色还是很苍白,这段时间身体亏空的太多了。 “行,你想知道什么,只管问。”宋凌自然是没有意见。 宋悠然正想开口,忽然回头看了眼。 殷越泽接收到她的眼神,眉头一动,站起身,“你们两个聊,我去找大夫。” 从认识宋悠然以来,殷越泽还是第一回这么不受待见,孤零零被撵出门。 卫少珩没走,就在门口坐着,见他出来有点儿狐疑。 “怎么出来了,悠然刚醒,你们不得好好聊聊?” “聊什么。”殷越泽叹了口气,“我去找大夫。” 卫少珩一个人坐着没意思,当即道:“我也去。” …… 病房里,宋凌避开重生的一部分,把现在的情况大体和宋悠然讲了讲,宋悠然听他说一句,能冒出好几个问题,尤其有关殷越泽的时候。 “哥,我真的结婚了吗,领证的那种?”小脸纠结。 “悠然,这个问题你已经问过两遍了。” “我们是怎么认识的?”还是纠结。 “你们……”宋凌闭了闭眼,心下一转,一脸慈爱,“说来也怪哥哥不好,一时不慎,就让你被老色狼拐跑了……” 宋悠然,“……” 那个淡笑着,一脸高深莫测的男人,实际是个老色狼? 第181章 不会把你也忘了吧 经过一个星期的调养,宋悠然的身体迅速恢复,脸色红润起来,可是身上还是很瘦,除了肚子上有点儿肉,胳膊腿都能摸到骨头,让一帮人心疼坏了。 张妈每天换着花样帮她补身体,今天乌鸡汤,明天炖个猪手,宋悠然不认识她,刚开始很不适应,但见宋凌面色平常,便接受了。 唯一不太适应的,还是那位,呃,老公。 殷越泽明显能从她身上察觉到某种抵触情绪,知道她一时很难接受。 现在的自己对于她而言,就是莫名其妙一觉睡醒白得来的,什么都不了解,什么都不知道,两人没有彼此之间的那些经历,就像自己有一天睡醒突然发现已经结婚,并白白冒出一个老婆的感觉一样。 不过没关系,只要人醒了就皆大欢喜,剩下的可以慢慢等着。 他给了宋悠然足够适应的时间,来医院次数不少,但待的时间少了,更多时候,他是坐在门口默默看着病房的门。 反观宋凌,这些天牢牢体会到自己对妹妹的重要性,他稍微离开一会儿,宋悠然就会整个人感觉不安,到处找人。 他哪里敢让她这么折腾,不说刚醒,肚子里还有个小的呢,于是一天二十四小时,有将近二十个小时都是在病房里守着的。 这天,宋悠然感觉恢复的差不多了,趁着宋凌和张妈不在,偷偷下地扶着墙练习走路。 她快一个月没下地了,腿都快僵硬成直的,忘了走路是什么感觉了。 腿还是有些发软提不起力气,就要走到门口,下一步却失了力,手上来不及抓住,眼见就要摔倒。 面前的门忽然被大力推开,一个人影冲进来,将她扶住。 “怎么下来了,不在床上好好呆着,到处乱跑。”男人的声音罕见的带了些许苛责。 宋悠然并没生气,手抚上小腹,心惊不已。 殷越泽直接一手穿过腿弯,把人抱到床上,盖上被子。 宋悠然不老实地把被子掀开,“我热。” 医院里本来就有空调,让室内保持恒温,可是她身体还是比较虚,刚刚走几步,就满头大汗,再盖上被子一捂,身上热的厉害。 殷越泽很好脾气地没有继续给她盖,一个电话过去,南城送来了一条轻薄却不失保暖的羽绒被,和医院的被子一比,盖在身上像是没有重量一样,宋悠然舒服不少,也不排斥了。 她好奇地看着南城。 “恭喜太太康复。” 宋悠然醒过来后因为失忆,殷越泽没让很多人见她,包括南城,每次南城来都是在门口交代,他这是自宋悠然醒过来后第一次见。 殷越泽看出她的疑惑,便为她介绍,“这是南城,我的助理,你以前也见过。” 介绍完南城没有久留,很快又匆匆离开了。 房间里只剩宋悠然和殷越泽两个人,她又开始不自然了,眸光躲躲闪闪的。 说起来,她这两天见到的人其实就那几个。 宋凌,张妈,殷越泽,还有个自称是她亲生父亲的玉恒清,以及母亲的师父林衍和师叔白御溪。 宋凌说她还有个对她很好的义父,莫庭没有来,还有玩的很好的朋友南宫璇和楚客,南宫凛…… “你想下床走路,我就在外面,可以叫我,或者等宋凌和张妈在的时候帮你,不能自己一个人下床,你的身体还很虚弱,禁不起折腾。”殷越泽耐心道。 “你一直在外面守着吗?”宋悠然问道。 “恩,我一直在外面。” 宋悠然良久没说话,冒出一句,“我哥去哪儿了?” 殷越泽,“……” 地位受到威胁怎么办? “我帮你找他。”他留下一句,就出去了。 半个小时后,宋悠然如愿以偿等来了宋凌,当然,是只有他一个人。 宋凌帮她切了个苹果吃,宋悠然心不在焉地吃着苹果块。 “悠然,怎么了?”他一眼就看出宋悠然心里有事。 “哥,他……还在外面吗?” 宋凌动作一顿,“谁啊,殷越泽?” 宋悠然不说话。 “他刚刚在,我来了以后就走了。” 宋凌小心翼翼观察着她的表情,“你找他吗,我帮你叫去。” 心里却暗暗想道,殷越泽失宠这么多天,现在自家妹妹是觉得他在门口守着可怜了,动了恻隐之心? 宋悠然慌忙摇头,“不用不用。” 宋凌纳闷了,“那你是怎么了?” “没事。”宋悠然讪讪道,低头默默吃苹果。 吃完苹果,宋凌搬出随身携带的电脑,开始远程处理楚家的事务,宋悠然无聊地翻手机,忽然发现枕头底下有个黄色的东西露出来。 “这是什么?” 她把三角符拿出来。 宋凌抬头看了眼,“你没醒的时候,我和越泽担心,这是他找人画的符,安神聚福的。” 宋悠然在枕头下摸了摸,又摸出一个。 “都说了要相信科学,这种东西有用吗?” 宋凌沉吟道:“用处还是有的。” 至少宋悠然现在醒了,或多或少有些用吧。 宋悠然诧异道:“你竟然说它有用,是不是看小说看多了?” 宋凌干咳两声,不知道怎么和她解释,随便说几句糊弄过去。 —— 玉宁安和纪双暂时没有离开云城,纪双在一处高档小区买了一栋花园洋房,虽然环境地理位置都比不上兰恒公馆,但在云城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小区。 纪双和玉恒清离婚后,生活没有了盼头,经过一段时间的颓废,一边关注着京城上流社会适合的男人,一边把更多目光放在玉宁安身上。 如今女儿是她唯一的指望,玉宁安出人头地了,她后半生就衣食无忧了,嫁个好男人,比什么都强。 于是她托朋友介绍了好几个家境优越的男人,让玉宁安去相看。 玉宁安把她这些行为总结为,无理取闹,死活不愿意去。 两人在家里大吵一架。 “说了不去就是不去,妈,你女儿又不是嫁不出去,你用得着这么着急吗?!” “你不看看别人,别人家的女儿都大学毕业就嫁人了,现在孩子都好几个,你呢,连男朋友都不见领回来看看!” “我不想这么早结婚!”玉宁安被她整的快要崩溃了。 “不想也得想,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宝贝,妈妈就只有你了,我是为你好啊,你嫁的好了,我下半辈子才有指望,知道吗?”纪双苦口婆心地劝道。 玉宁安脸色狰狞,心中更是愤愤不公。 说什么为她好,都是为了她自己! 不就是离婚了吗,用得着要死要活反过来逼她结婚吗。 见她实在不愿,纪双又道:“我知道你不甘心殷越泽,妈妈保证,给你介绍一个比他更好的男人,比他好十倍,不,好一百倍的,把宋悠然比下去!” 玉宁安更烦了。 又是宋悠然。 上回她通过朋友弄来一瓶药,少量用可以使人一直陷入昏睡,长期用可以导致人无声无息器官衰竭而死亡,十分贴切宋悠然昏迷时的状态。 到时候时间一久,宋悠然被拖死了,没有人察觉,只会以为这是正常的。 她买通了上回那个护士,开出一百万的高价,护士听说只是令人昏迷,一两个月下来根本察觉不到,就同意了,毕竟玉宁安她是见过的,宋悠然一出事自己也会把她供出来,所以护士肯定玉宁安没有那么傻,决定先干着,等钱到了手,大不了换工作。 玉宁安把一整瓶药都给她了,让她每两个月往宋悠然的药中兑上一点儿,不让人察觉。 这个一点儿的剂量,别说护士,就是连玉宁安自己都没搞清楚,弄来药的人也是对她说的一点儿,护士问起的时候,玉宁安直接回了一句你看着放吧,反正不要放的太多,这一小瓶够用个一年的。 护士按着一年的分量,分出五分之一来。 谁知道就是这五分之一的剂量,过头了。 导致宋悠然身体机能急速衰竭,护士没能瞒住,被殷越泽的人扣押住了。 玉宁安有意找人把人救出来,可是殷越泽叫了保镖日夜守着护士,她找的人根本没法靠近。 前几天她得到消息说宋悠然醒了,气的发狂。 “妈,你就不要说了,我告诉你,想让我结婚,你就帮我把殷越泽抢来,不然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玉宁安胡乱推拒道。 纪双震惊了。 “安安,你怎么就这么喜欢殷越泽呢?” 她十分不解,同时又感到迷茫,女儿态度这么坚定,她该怎么办? 那句话只是玉宁安被逼迫之下着急喊出来的借口,当然也隐含了几分对殷越泽不甘心的情绪在里面。 “对!”玉宁安大声喊道,“我就是这么喜欢,我喜欢他,除了他谁也不要,就像你当年喜欢玉恒清一样,你当年为了嫁给玉恒清,不是也什么手段都用上了吗!” 纪双沉默了。 “安安,我的结果你也看到了,要不你还是找个合适的嫁了吧。” 她不想玉宁安最后和她落得一样的下场。 “都说了不要!”玉宁安快气疯了。 纪双见没法再劝,叹息一声,只好站在她这一边。 “他结婚了,宋悠然这次绑架安然无恙,你想怎么办?”她心里混乱的很,年轻时对玉恒清的追逐现在早就淡了,那份非他不嫁的坚定感情在岁月的流逝中渐渐转换成嫁入名门的满足欲。 掺杂了杂质的感情不再纯粹。 “怎么办怎么办!”玉宁安急躁地抓抓头发,“我哪里知道应该怎么办!” 她现在只希望殷越泽那边不要知道是她指使护士给宋悠然下药就好了。 外面这么多事,回到家还有纪双逼婚,真是气死了。 纪双见她烦的厉害,只好缄默不语。 —— 南宫璇是半夜到云城的。 宋悠然大病初愈,宋凌联系她让她过来陪陪人,对于自家妹妹这股黏糊劲儿,真的有点儿招架不住了。 南宫璇嫌冷,跑到三亚去度假,和宋悠然有段时间没联系过了,接到电话才知道她出事,立时炸了,扬言要把罪魁祸首剥皮抽筋剁碎喂狗。 人想也不想就坐飞机回来了。 赶到医院后,先是在病房门口看见殷越泽,愣了愣。 “呃……二叔,你怎么不,去里面坐着啊?” 殷越泽手里拿着一本‘格林童话’,另一只手拿着铅笔,不断细细在上面描绘着什么,闻言抬眸看她一眼,“进去了说话小心一些,悠然忘了很多事。” 南宫璇默默琢磨这个‘忘了很多事’是有多少,瞅着寂寥落魄的殷越泽,突然福至心灵,小心翼翼问了句:“不会把你也忘了吧?” 殷越泽描绘的动作停住,眸色深沉地盯着她。 南宫璇被他这种目光看的浑身发毛,连忙打哈哈,“我我先进去了。” 然后逃似的钻进病房。 病房里,宋凌正拿着几张照片,挨个儿帮宋悠然认人,全是这两年来她接触过的人。 “悠然,这个就是莫庭,京城莫氏的总裁,也是你的义父,旁边这个是小齐,以前跟在莫老身边的助理,现在跟在莫伯父身边,你在莫氏做临时代理总裁的时候,他也跟过你一段时间。” 宋悠然听了却噗嗤笑了。 “哥,你没说错吧,我?当总裁?我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是清楚的,你说什么催眠啊心理啊,我还能接受点,可是这个当总裁是技术活儿,我玩不来啊。” 宋凌无奈,“我说的是真的,你真的在莫氏分公司当过总裁,不信问问其他人,所有人都知道。” 宋悠然勉为其难接受这个事情,转而问道:“这两天,怎么没见那个人来?” 宋凌低眉思索,殷越泽天天来,率先排除,剩下让宋悠然感觉别扭的人,就是玉恒清了。 他现在还记得宋悠然刚知道自己亲生父亲的时候,两人见面她直接傻了,好半天才回神,眼眶哭的又红又肿,激动的。 玉恒清也愣住了,宋悠然对他不冷不淡,他都适应了,现在突然这么激动,也唤醒了他平静下的激动,高兴的不知所措。 当宋悠然问起亲生母亲的时候,所有人不约而同沉默了。 宋悠然接受了很长时间,才接受母亲已经没有了的事实。 “他有公事,回京城了,看时间,明天就回来了。”宋凌解释道。 “哦。”宋悠然点头。 宋凌拿出下一张照片,还没告诉她照片上的人是谁,病房门被推开了,南宫璇喘着气走进来。 第182章 童话的外表,粉红色的芯 “悠然!” 南宫璇见到坐在床上的宋悠然,那消瘦的身体,尖下来的下巴,立时心疼了。 “怎么瘦成这个样子。”她忽略宋悠然诧异的眼神,走到她跟前细细打量,上手就捏。 宋悠然差点把手缩回来,她忍着没动,同时也暗暗打量南宫璇,疑惑的目光瞅向宋凌。 宋凌笑笑,“这就是南宫璇,平时你一直叫她阿璇。” “阿璇?”宋悠然轻轻唤出声,眸色温和不少,显然感受到南宫璇对自己的善意。 “悠然,要是我不走就好了,居然这么晚才知道你出事的消息……”南宫璇十分懊恼。 宋悠然柔声安慰,“没关系,你现在也来了啊。” 果然,接受一个朋友比接受一个老公快多了,有宋凌做引导,几乎是立马对南宫璇有了好感。 “可是我要是不走整天缠着你,也不会被纪明柔有机可趁,气死我了,要不是听说人现在进了监狱,我就叫人把她剥皮喂狼!”南宫璇眼中闪过狠意。 这是她第一次在宋悠然面前露出属于南宫家的强势狠厉一面,身为南宫家的女孩,可以生活肆意,但被人欺负到头上,就是南宫家的耻辱。 欺负她朋友,和欺负她没什么两样了。 剥皮喂狼…… 宋悠然缺少前世的记忆,所有记忆展现的都是平凡的一面,乍然听说剥皮喂狼这么血腥的手段,适应了好几分钟。 她默默想象那个场景。 啧,太血腥了。 宋凌看看天色,十一点半。 南宫璇把外套脱下来搭在沙发上,上面有几处湿润的痕迹,泛着潮。 “外面下雪了吗?”宋凌问她。 “恩,下了,还下的挺大,我一路淋着来的,雪都快漫过我鞋了,幸亏有家商场十点半还在营业,不然我就要冻死了。”南宫璇抱怨道,“云城真冷。” “云城一向这样,今天都零下七度了,你从三亚跑过来,当然冷。”宋凌道,“你哥哥呢?” 他最近没联系南宫凛,也没说宋悠然的事,知道他喜欢宋悠然,自从宋悠然和殷越泽领证之后,两人相聚总是有意无意避开这段话题。 “我哥哥?好像回y国了吧,我也不知道。”南宫璇耸耸肩,她每隔几天就换个地方呆着,她爸把她的银行卡全冻结了,却冻结不了她蠢蠢欲动的心,只要人还在外面,谁都别想把她带回去。 宋凌转头看看外面天色,对宋悠然道:“今天有小璇陪着你,我放心一些,晚上还有公事,一直在病房会打扰你休息,明天我再过来好不好?” 语气在征求宋悠然的意见,如果宋悠然说不行,他也会把公事扔在一遍,专心陪着人。 宋悠然觉得这段时间自己好像确实有些过于粘着宋凌了,于是点点头。 “我明白,哥哥现在很忙,这几天是我不懂事,如果事情很多明天来不了也没关系,还有其他人在,我自己也会照顾自己的。” 宋凌哪里舍得委屈她,她依赖自己高兴还来不及,连忙道,“哥哥说明天来明天就一定会来,悠然晚上早点休息。” 要不是这些时间楚家积压的事情实在是拖不下去了,他也不会大半夜走。 南宫璇偷偷给他递了个眼色,故意用宋悠然能听见的声音道:“那个谁,门口那位殷先生,也和你一起走吗?” 宋悠然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转移了。 “他还在门口吗?”眼神清清亮亮的,是从前的宋悠然没有过的干净与纯粹,令南宫璇顿生罪恶感。 南宫璇轻咳一声,“人还在门口画画呢。” 画的什么,她多少能猜出来,当然和悠然有关的,八成是画像一类。 “画画?”宋悠然表情惊讶,“他在画画?画的什么?” 南宫璇凑到她耳边轻轻说了几个字,嘿嘿笑着低问,“要不要我去把画册拿过来?那么厚一本,看着画了不少呢。” 宋悠然虽说对殷越泽很纠结,可是到底对他手里画的画册更加好奇。 她犹豫道:“会不会不太好?毕竟是别人的。” “那你这就想错了,悠然啊,他现在可不是别人,他是你丈夫,别说一本画册,就是他整个人和所有财产,都是你的,你想要什么就拿什么,他不乐意也要乖乖奉上来。” 没有殷越泽在,南宫璇尾巴翘的老高,俨然一副不畏强权的模样。 有悠然在,她还怕什么殷越泽。 宋悠然还在犹豫,南宫璇已经做出决定,一溜烟跑到门口拉开门,拦都拦不住。 不知道她对殷越泽说了什么,几分钟后拿着画册兴奋地跑进来,献宝似的给宋悠然。 “看,就是这个。别看书皮,童话的外表,粉红色的芯,我险些被它外表骗了。”南宫璇一本正经道。 宋悠然接过画册,盯着格林童话四个字看了好一会儿,才翻开第一页。 第一页明显是刚开始画,画中的人儿笔线脉络都跟生疏,却十分认真,右下角写着龙飞凤舞的日期。 南宫璇在旁边瞄了眼,打趣道,“哟,画的还不错。” 宋悠然看着这些画像,感觉自己的心情正慢慢变化,如融化冰雪的阳光,暖洋洋的,整个人舒服极了。 宋凌见她们相处的很好,拿着自己的东西悄悄出门。 门口殷越泽也刚站起来,收起手中的铅笔,正要离开。 宋凌轻轻关上门,对他道:“一起吧。” 殷越泽没拒绝。 “需要进去道个别吗?”宋凌问道。 “不用了。”殷越泽略一沉吟,他倒是很想进去,但是见到宋悠然又担心她会不自然,还不如不进去的好。 宋凌把他这些天来的辛劳看在眼里,难得顺眼几分,也没之前那么多成见了,两人相并离开。 ―― 又在医院住了一星期,宋悠然慢慢练习下地走路,在最短时间内恢复以前的状态,医生观察一星期,针对她失忆这个情况商量很久,也没商量出什么来。 头部没有创伤,最多就是之前受到惊吓,然后发高烧,除了这个理由,没有其他的。 殷越泽和宋凌也商量。 宋悠然虽然忘了很多事,对她而言却未必不好,那些事里包含了很多不好的回忆。 比如景岚,比如莫老。 想不起来没有必要非得去想,找过医生医生确定可以出院,便决定带宋悠然回家调养,医院毕竟是医院,不如自己家来的舒坦。 然后,问题就来了。 回哪一个‘家’? 玉恒清想让悠然回玉家,不是京城的那个,是兰恒公馆的。 说没有私心是不可能的,宋悠然失忆绝对是个好机会,她所以为的,只会是他们为她灌输的一些东西,不趁机把父女感情稳定下来,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儿了。 宋凌想让宋悠然回莫庭之前为她置办的兰恒公馆那套别墅里。 他现在就在那里住,又有林衍,白御溪,南宫璇在,自己忙楚家的事出远门,也更放心一些。 玉恒清那里有什么? 跟悠然有仇的一对母女虽然走了,但整栋别墅就是一冷冰冰的房子,没人气,他一个大男人,也没法更好的照顾宋悠然。 玉恒清皱眉,没有极力反对,争取在其他方面说服宋凌,宋凌死活不松口。 “玉叔叔,如果你不愿意,那就让悠然自己选吧,她选什么地方,无条件支持。”宋凌挑眉。 玉恒清还是不太满意。 悠然选哪里还用得着说吗,肯定是宋凌在哪里,她就在哪里了。 忽然,他想到一个好主意。 “要不这样吧,我也搬到你们那里去怎么样?” 宋凌沉思片刻,“我们那里人已经满了。” 那栋别墅不过一间主卧,两间次卧,两间客房。 主卧让给林衍,次卧白御溪和他一人一间,客房有南宫璇,等悠然回来,他就搬到客房去,把好一些的次卧让给宋悠然。 林衍那边不能动,毕竟是老人,宋悠然也不会同意让林衍换卧室。 玉恒清闻言心中一阵失落。 殷越泽自始至终都在安静听两人辩论,没插过一句话。 因为他知道,宋悠然选择和他回家的几率只有百分之零点几概率。 等玉恒清和宋凌不说了,又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 “宋凌,你们那里人太多了,有白御溪,有林衍教授,教授年纪大了,需要安静的环境,悠然出院,必定有人登门拜访,还是要以老人家身体为重。” 宋凌一顿,似笑非笑看他,“那以你的意思,悠然应该跟谁?” 殷越泽淡笑,“这样吧,我那里空间比较大,你搬到我那里去,南宫璇我早就和她说好了,她同意搬到我这,还有张妈,张妈比较会照顾人,你们一大屋子都是男的,南宫璇又是个什么都不懂的丫头,有些事情不如张妈知道的多,平时出门,有张妈在,不用担心家里。” 他说的多,却并不啰嗦,简简单单把所有事情思考到位,分析给宋凌听。 玉恒清点头赞成,最起码殷越泽就在他家隔壁,方便多了,同样是兰恒公馆,宋凌那边就不知道要绕多远。 殷越泽说的有道理,一屋子大男人,照顾人上确实不如张妈仔细,张妈做饭调理都有一套。 宋凌也觉得可行,眼下只剩最后一个问题。 “我要征求悠然的意见。”他缓缓道。 宋悠然若不同意,殷越泽说的再多,也是徒劳。 殷越泽淡淡点头。 宋悠然听说终于可以出院了,高兴的很,拉着南宫璇聊天,在走廊上闲逛。 宋凌说出院后去殷越泽,也就是她结婚后的家,她只是犹豫了一瞬间便同意了。 有些事情,一味逃避是不好的,总要学着面对。 宋悠然也很想知道,自己结婚后住在什么地方,会不会很熟悉,让她很喜欢,促使她恢复记忆。 南宫璇陪着她在走廊上散步,天气太冷,宋凌不许宋悠然下楼见风,两人也只能在走廊上多走走。 “悠然。”南宫璇苦着小脸停住,手捂在肚子上。 宋悠然转头一看,无奈道:“又疼了是吧,刚才不让你喝那么多冷酸奶,你当自己肚子是铁打的,现在闹肚子,受苦的还是你自己。” 南宫璇急得要命,胡乱摆摆手,“悠然你先自己回病房,我去趟洗手间!” 说完捂着肚子飞快跑开了。 宋悠然只好自己一个人往回走。 刚过拐角处,迎面来了个身穿病号服,鼻青脸肿坐在轮椅上精神萎缩的男人。 他身边跟了四个保镖,其中一个帮他推轮椅,面容死板。 宋悠然不认识他们,就想绕过去,那坐在轮椅上的男人先开口了。 “悠然……你不认识我了吗?”语气伤心欲绝。 宋悠然停住脚步,仔仔细细上上下下观察男人很久,除了看出他被人打的脸肿成猪脑袋一样,什么都没看出来。 当然,这话是不能说出来的。 她忍着笑,定定神,“不好意思,我生病后忘了这两年发生的事,你是谁啊,认识我吗?” 林添先是一愣,随即心中大呼天助我也。 “我,我……”他激动无比,说话都不利索了,“我是林添啊,你的好朋友,咱们是……去年认识的,一见如故,经常一起聊天聚餐的,你竟然把我忘了……” 林添故意做出伤心状意图博取同情。 天知道他这段日子是怎么过的,宋凌那混账玩意儿,居然敢把他扣住,还每天找十几个丑女人压他,他过的是地狱般的天堂生活,几天下来险些没****而死。 然而这不算结束,他费尽心思三更半夜从窗户爬出来逃走,爬到二楼掉下去摔断一条腿,又遇见地痞流氓打劫,打劫不成反被暴揍,这群流氓无赖专门打脸,毁了他一张俊美无比的脸,气的他不轻。 就算这样,林添发现自己对宋悠然的心思居然还没消失,典型的越打越有劲。 思前想后,他让人帮他转院,转到宋悠然所在的医院,搬到了和她一样的楼层。 害怕被发现,特意选了最远的一个病房,天天让保镖打听殷越泽宋凌玉恒清不在的时候,推着轮椅出门,祈求和心爱的人来场偶遇…… 天不负他所望,今天终于见到了。 宋悠然十分怀疑,自己会交这样的朋友吗? 第183章 出院 “林添……”宋悠然喃喃道。 林添慌不迭地点头,“对,我是双木林,添是三点水的添,有印象吗?” “没有。”宋悠然很老实地点头。 她回想了下宋凌给她看过的照片,好像也没有这个人,说明他应该不是和自己很亲近的人。 但是被打成这个样子,真的惨。 想了想,她开口问:“你怎么被打成这个样子了,谁干的?” 林添想起自己刚醒过来在镜子里看到的猪头脸,面色一下子就不好了,勉强勾起一个笑容,映衬着他现在的脸,跟鬼哭一样。 “这个……说来惭愧,悠然啊,我有个喜欢的女孩,可是她不喜欢我,我追了好久都没追上,她有个哥哥,残暴无情,有权有势,有一回我和她在一起被她哥哥撞见了,她哥哥不愿意啊,就找人揍我一顿,刚好那天我没带保镖,就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他越说声音越小,头也跟着低下。 宋悠然沉吟片刻,“照你的说法,那个女孩的哥哥做的确实有些过分了,就算反对你追求也不能这么做。” 她总觉得很奇怪,“看你的样子,应该不差钱吧,对方的身世很好吗,为什么这么反对你的追求,总要有个理由吧?” 林添支支吾吾,“也没什么,就是那个女孩,她有男朋友了。” 宋悠然一愣,随即态度转变,“有男朋友了?那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插手别人的感情,这是第三者才会做的事。”她上下打量着,“我宋悠然虽然是女人,但是也不会和品性有问题的人做朋友。” 她说这句话,意思不言而喻,决定要和林添疏远了。 林添有些着急,“你听我说,悠然,我不是第三者,其实我喜欢的那个女孩,她那个丈夫不是个好东西,经常家暴她,这次更是把人弄进医院了,我看不过去,心疼,可是没有办法,她有些死心眼,怎么说都不愿意和我走。” 他直接把事实扭曲掉了。 不管怎么说,宋悠然失去记忆是个好机会,她说失去这两年的记忆,应当把殷越泽也忘了,只要她对殷越泽心底有了成见,那自己就能趁虚而入。 林添心里想的美滋滋的,仿佛已经预料到宋悠然和殷越泽闹翻,殷越泽被抛弃,美人儿转而投进他怀抱的情景。 宋悠然惊了惊,“你追的那个女孩,居然结婚了?” 这算什么,谈个恋爱还能分手,结婚了对方再插进去,那就是板上钉钉的第三者了。 林添这才发现刚刚自己说漏嘴了,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重点不是她结婚了,而是她被家暴,她长得很漂亮,可惜被对方骗了,那是个无情无义的主儿,落在他手里,整天旧伤加新伤,我也真的没有办法了。” 宋悠然蹙眉想了半天,“既然这样,那你就报警好了。” 家暴这种事情,离婚是最好的选择。 林添苦笑,“我劝过,可是没用啊。” 宋悠然露出一个怜悯的眼神,追女孩追到这个程度,确实挺可怜的。 不过自己失去记忆,对他没什么感觉,也就没有什么要帮忙的心思。 “一会儿我朋友要回来了,我先走了。”她道。 “哎,悠然,咱们之前可是很好的朋友,不如趁着今天,我们出去找个地方坐坐,我请你吃饭。”林添拦着人不让走。 开玩笑,好不容易得来一次机会,哪里能这么轻易就放过。 “不用了,我马上就出院了,改天有机会再聚吧。”宋悠然拒绝道。 林添大惊,出院怎么可以,他才刚住院呢。 “悠然,你要出院了,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宋悠然很奇怪,“我出院,你为什么会知道?你早就知道我住院吗?” 林添讪讪道:“也不是,就是奇怪,所以问两句。” “哦,其实我住院时间很长了,算起来有一个月了,失忆的事情医生暂时没有好办法,哥哥让我回家慢慢调养,在医院总是不如在家里舒服一些。” 宋悠然话音刚落,身后突然响起一声大叫。 “太太!” 是张妈。 张妈快速走到几人面前,把宋悠然挡在身后,到处找可以利用的武器。 “上一回把你打跑了,宋先生教训你一顿,你居然死性不改,又来骚扰我家太太,我家太太可是已经结婚的人了,你这个登徒子就死心吧!” 左右没找到可以利用的武器,张妈就把宋悠然紧紧护在身后,冲着林添喷。 林添顶着一张煞是好看的脸,阴云密布,显然也记得上一次被张妈用拖把赶出门的事,如果不是那一次,他就不会被宋凌抓住,也不会被十几个丑女人压了好几天,更不会摔断一条腿轮椅度日。 他身后的保镖见状,上前一步把他护在后面。 张妈看着几个人,也后退一步,浑身警惕。 敌强我弱,真打起来要吃亏,自己一个人还没事,关键是宋悠然也在,大病初愈,可经不起什么折腾。 宋悠然听张妈说的话,也慢慢回过味儿来。 林添若真是自己的朋友,张妈照顾她这么久不可能不知道,她对林添的态度这么差,说明对方和她根本不是朋友,什么关系很好,都是趁着她失忆编出来的。 这种人,理应敬而远之。 宋悠然拉住张妈的手,“张妈,我们回去吧,别说了。” 张妈点头,牵着她往病房走。 林添见她们要离开,欲言又止,整个人烦躁起来。 想让保镖把人拦住,可这是医院,大庭广众之下不能做的太过,放她们走,又很不甘心。 想想就是想想,最终还是理智占了上风,宋悠然和张妈成功回到病房。 “太太,那个不要脸的男人要是再来骚扰你,你也别手下留情,直接往狠里揍,出了事先生担着,那个林添不是个好人,家里连孩子都有了,明知你和先生结婚,还要做出破坏人家庭的事情来,手脚不干不净的……” 张妈一连串说了很多,对于林添又趁着人不在跑来找宋悠然气的不轻,横眉竖眼,脸都红了。 “张妈,你刚刚说,他一直纠缠我吗?”宋悠然终于注意到某个重点。 林添可是对她说,他有个追了很长时间的女孩,那个女孩总是不答应他的追求,结婚了,有丈夫,丈夫爱家暴,把人打进医院了,有个残暴无情的哥哥,把他打进医院了…… 除了哥哥残暴无情,丈夫爱家暴以外,其他方面似乎与自己不谋而合…… 宋悠然被自己这个想法惊呆了。 见她神色有异,张妈担心道:“怎么了,是不是那个不要脸的对你做了什么?” “没有……”宋悠然迟疑片刻,对张妈提了两句林添说的话,果不其然,张妈听了对林添又是一顿喷。 “太太,你别听他胡说八道,先生好着呢,他平时可是最疼你了,你要星星月亮都保准他能给你摘下来,你进医院和他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什么家暴,你看先生是那种粗人吗?!” 宋悠然默默回想这几天对殷越泽的印象,发现他好像确实和粗人扯不上关系。 家暴? 那个深沉稳重的人会家暴?虽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但宋悠然相信自己和哥哥的眼光。 即便是失忆之前,她看人的眼光也没有那么差,如果看差了,宋凌也不会同意两人领了证。 南宫璇终于从厕所出来,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错过了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 宋悠然看着车窗外的景象飞速倒退,车子缓缓驶入一个超脱她想像之外的高档别墅区。 随着车子更往里,她心里暗暗震撼着。 没办法,高中毕业前的她,眼皮子短浅,做梦都想不到有一天,自己也会住进这样繁华高档的富贵小区,明明记忆中这样的房子对她来说是终生难以接触的顶级豪贵。 然而,现在有人告诉她,自己就拥有这样一套房产,令她怎么不震惊。 殷越泽把车子停在自家门口,转而下车绕到后座,打开车门,接宋悠然出来。 张妈早就先一步把家中收拾妥当,迎接宋悠然出院。 宋凌从副驾驶下车,绕到后座搬东西。 宋悠然看着眼前的雕花铁门,明明是真实的,她却感觉做梦一样,眼中不由闪过一丝迷茫。 “我们进去吧?”身后的男人轻轻推开铁门,伸出大手。 宋悠然盯着那只手看了半晌,才慢慢把手放上去。 殷越泽淡淡一笑,牵着她走进去。 一只野兔在前院打洞,略微潮湿的泥土地面被它挖出一个不小的坑,不断有尘土飞扬着。 张妈听见外面的动静,连忙打开别墅门迎接,一打开看到的就是野兔挖坑的场景。 “哎哟喂,怎么又挖了个坑。”她匆匆跑过来,把正在挖坑的野兔提溜出来,扔进笼子里关好笼门,又去找铲子把洞填上。 宋悠然好奇地抬头,问殷越泽:“那只兔子……” “是你以前养的,野兔,林衍教授让你用它练习催眠动物,结果你倒是养的越来越肥。”殷越泽想起这个,一阵好笑,抬手摸摸她的头。 宋悠然冷不丁被一只大掌占领了头顶,奇异的是并没有反感,等殷越泽的手拿开了,她很感兴趣地看着兔子,“张妈,它经常打洞吗?” “以前太太养的时候我不清楚,但是现在是真的打洞很多啊,我搬进来一个星期,它就打了五次洞,喏,就在那边,现在还能看出来痕迹呢。” 张妈示意她看向另一边,宋悠然顺着看过去,果然看见几处填补过的凹处。 “还挺调皮。”宋悠然拿过笼子,伸手指戳戳里面的毛团子。 毛兔子被一戳,猛地调转身体,正面对着宋悠然,不断耸动的嘴凑近她的手指,似乎想试探地咬上一口。 宋悠然赶紧把手指收回来,“兔子还咬人吗?” “咬人?不咬吧,兔子很温顺的,这虽然是野兔,放家里养的时间久了,性格也跟着磨没了。”张妈道。 宋悠然走进别墅,精神好了很多,率先看到的是摆在架子上的三个草娃娃。 三个草娃娃看上去是很长时间没有经过修剪了,青青嫩嫩的小青草长得太长,都快歪倒了,乌龟形状的草娃娃因为青草太长整个身体都被绿色盖住了,看上去很是喜人。 “这个……是你养的吗?” 她问的是殷越泽。 殷越泽沉默,他看上去像那种会养这些小玩意的人吗。 “不是,是你以前养的。”他无奈道,“这段时间你住院,这些就没有人打理,长成这个样子了。” 这个结果算好的,一个月不浇水,再好的花也要干死了,更何况是没有土壤支撑的草娃娃,这些小东西出乎他意料的顽强。 宋悠然摸摸几个草娃娃头上的青草,决定一会儿帮它们打理一下。 殷越泽陪着她一个一个转房间,时不时注意她的神情状态。 他其实挺担心的,担心宋悠然看到熟悉的东西真的恢复记忆,不知道恢复记忆会不会再次引起什么其他不良反应。 卧室书房一间间看过去,两人一起来到三楼,三楼上摆着殷越泽送给她的那架钢琴。 宋悠然见到钢琴,一双眸子蹭的亮了,脚步也不由自主加快几分。 “钢琴?奥斯汀兰的,也是你的吗?” 不管是失忆前还是失忆后,宋悠然最大的兴趣爱好,都是钢琴。 殷越泽抱胸靠在墙上,望着她小开心的样子,唇角勾起笑容,“不,不是我的,是你的。” 宋悠然惊讶回头,“我的?” 殷越泽点头。 宋悠然细细检查过钢琴,发现这架钢琴质量非常好,用的木材也十分高级,她居然辨认不出来,不由有些沮丧,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以自己的能力和财力,是弄不来这么一架钢琴的。 所以,弄来这架钢琴的人,昭然若揭。 宋悠然偷偷状似不经心瞄了男人一眼,被殷越泽逮个正着,又连忙挪开视线,看的殷越泽心里莫名痒痒。 “你会弹钢琴吗?”男人说这是自己的,宋悠然心里高兴,还想确定一下。 “不会。”殷越泽叹了口气,“我的才艺不如夫人,自愧不如。” 他这么说,小女人应该可以打消试探的念头了吧。 第184章 宋悠然轻轻咬着唇,在钢琴前坐下,打开琴盖,露出雪白的琴键,抬手按下去。 琴键发出清脆的音响,十分悦耳。 “我听哥哥说,我弹钢琴弹得很好,可惜都忘了。”她摇头感叹。 即便是忘了,手指落在一个个琴键上,连成一串也是很流畅的音符,丝毫不显得杂乱无章。 “忘了可以再学,你的钢琴天赋这么好,是绝对的优势,天生属于这个舞台。”殷越泽上前几步,走到钢琴旁边。 宋悠然抬头瞅他,想到自己以后可以学习想学的东西,心中一阵激动。 不管中间失去的记忆发生过什么,一觉睡醒发现自己摆脱从前的贫困,一跃成了殷氏老板的太太,那种感觉也不赖。 直到晚上十点,该睡觉了,某些宋悠然回避的问题,也不能继续逃避下去。 她名义上是殷越泽的妻子,又有他的孩子,于情于理两人都是要睡在一张床上的。 可是,她现在对殷越泽的认知为零。 感情……为零点一吧。 这种情况下,殷越泽和自己睡一张床,她怕自己会失眠一个晚上。 宋悠然坐在床上发呆,殷越泽从外面走进来看到的就是她发呆的样子。 听见旁边的脚步声,宋悠然连忙转头站起身,作势要离开,“我有些事想和阿璇说说,我下去找她。” 殷越泽站在原地没动,宋悠然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一把拉住她的手臂,顺势把人揽进怀里,轻声低笑,“害怕?” 他现在还记得两人第一次同床共枕,小女人吓得浑身打颤停不下来还佯装镇定的模样,太可爱了。 宋悠然定神,反驳道:“谁害怕了。” 乍一听挺有气势的,如果忽略那双怎么也不敢抬起来的眼睛的话。 殷越泽似笑非笑,“那今天都这么晚了,南宫璇大概已经睡了,再去打扰好像不太好,明天再去吧,我们先休息,你怀着孩子,又是刚出院,身体虚弱,要注意休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玩到十二点了。” 宋悠然咬唇,想了一会儿,干脆不走了,回到床上坐下。 睡觉就睡觉,不就是睡觉吗,她怕什么,自己怀着孩子,殷越泽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这样一想,果然放心多了,躺下盖上被子装睡。 殷越泽见她上床,便上前几步,靠在床头上,静静看她。 宋悠然刚开始感觉身边床垫微微陷下去,心里紧张的厉害,后来发现殷越泽只是靠在床头并没有其他动作,又渐渐放下心。 只是这人在她身边,自己果然睡不着。 殷越泽看她半晌,又起身拿过两只枕头,一个放在宋悠然左边,一个放在右边。 现在宋悠然不是一个人了,怀着身孕,要是不小心睡着觉掉下床,那就麻烦了。 做完这些,他才迈着步子离开卧室,去书房。 宋悠然在他离开后就睁开眼,看看面前拦着自己的枕头,说不清什么滋味。 她不知道殷越泽去干什么了,有心等着人,等了很久他都没有再回来,自己却睡着了。 翌日清晨。 宋悠然从睡梦中醒过来,身子被棉被裹成一个球,身边是冰凉的空位。 殷越泽一晚上都没有回卧室。 她免不了胡思乱想。 殷越泽去哪里了? 晚上居然没回来?睡在客房了? 揉揉迷蒙的眼睛,宋悠然掀开被子下床,踩到柔软的羊毛地毯上,舒服的很。 打开门才发现现在还很早,五点多,其他人都没起床呢。 厨房里传出细细碎碎的动静,宋悠然走过去倒水。 “太太,这么早就醒了啊,怎么不多睡会儿。”张妈正忙活着准备早餐,抬眼就见宋悠然过来,连忙拿过水杯给她倒了一杯水,“别进来太太,厨房油气太重,你在外面就好。” 宋悠然接过那杯水,笑了笑,“睡不着了就起来了。” 听说孕妇都比较嗜睡,可是她就完全没有这种感觉,一睡醒就睡不着了。 想着殷越泽,她心不在焉地喝了口水,“先生呢?” 张妈奇怪,“先生?先生没在卧室吗?” “没有。”宋悠然脸色略微不自然,“昨晚我睡的时候他还没睡,睡醒也不见人。” 张妈停下手里的活儿,细细回想,忽然道:“我想起来了,昨晚我还没睡,看先生好像去书房了,先生不会在书房里待了一夜吧?” 宋悠然愣住,在书房待了一夜? 大脑好似卡壳了,只剩一个念头,他为什么在书房待一夜? 楼上传来脚步声,宋悠然回头看上去,殷越泽一身疲惫地走下楼。 他看见宋悠然,淡淡一笑,“醒了?这么早不多睡一会儿?” “……我,睡不着了。” 宋悠然迟疑一瞬,“你昨晚一直在书房吗?” 殷越泽点头,“恩,公司有些事需要处理,一忙就忙到现在了。” 宋悠然隐隐有种猜测,他该不是知道自己和他睡在一张床上会睡不着才去书房的吧,她很想否认这个答案,可是心里有个声音告诉她就是这样,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殷越泽见她站着不知道想什么,走到她跟前把只剩一个底儿的水杯拿过来搁在桌上。 “昨晚休息的怎么样?如果感觉什么地方不好或者缺了东西,我让人去添置。” “没有。”宋悠然摇摇头,“我感觉都挺好的。” 殷越泽是听见宋悠然起床的声响才出来的,此时客厅就他们两个,清冷的很。 客房的门开了,宋凌穿戴整齐从里面出来,见两人已经站在客厅里,眉毛一皱。 “悠然,你怎么起的这么早,孕妇要睡眠充足才行。” 宋悠然无奈了,一起床见到的三个人,每个都感觉她起的太早。 “哥,我睡不着了。” 宋凌欲言又止,显然很不赞同她现在起床,却没有多说什么。 早餐用过,南宫璇还没起床,今天是周末,殷越泽和宋凌因为之前在医院陪护,公司各种事情都没处理完,一吃完早餐就各自去忙了。 没有殷越泽在,宋悠然更放的开,像挣脱了束缚的鸟儿,活泼极了。 看的张妈着急的很,眼睛一直瞅着宋悠然,生怕人摔着了。 宋悠然大病初愈,没那么多力气坚持,精神一会儿就焉儿了,此时已经是快十点,南宫璇还在睡觉,她心中无趣,干脆回了房间。 …… 宋悠然出院,殷越泽终于有时间可以处理玉宁安对她下药的事情。 南城吩咐人带着那个护士去警局,交由警方处理,护士刚开始还在祈祷玉宁安能把她救出去,随着时间一天一天过去,祈祷变成怨恨和绝望。 她只是一个平平凡凡的护士,就因为玉宁安沦落到今天这一地步,心中怎么可能不恨,她如果真进去了,玉宁安也别想干干净净地脱身。 于是,她把玉宁安抖出来了,算是自首。 谁知,在路上,一场车祸发生了。 正逢十字路口,一辆大卡车冲过来,把押送护士的那辆车撞翻,劲道之大,飞出去五米有余。 车中连带护士在内四个人,一个司机两个保镖全部丧命,甚至连尸体都没能保存下来。 车子漏油爆炸,轰的一声,全没了。 当天这件事就上了云城新闻头条,引起广泛关注。 南城面色铁青把这件事告诉殷越泽,殷越泽盯着头条看了很久,“玉宁安干的?” 玉宁安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再有胆量,敢下手一连收取好几条人命吗,除了被撞的车里四个人,那个卡车的司机也死了。 “不,这件事,有些蹊跷。”南城道,神色犹豫,“这件事,和宋先生好像有几分关系。” “宋凌?”殷越泽诧异,“查到什么了?” “就太太快出院的那几天,咱们监视玉宁安的人说看到她和两个陌生人见面,那两个陌生人经过调查,竟然是来自北原的。” 殷越泽略一沉思,“宋凌的敌人?付家的?” 对方这么做,明显是将他们放在对立面,一下子就解决了五个人,手段狠厉,绝对不是普通流氓混混能比的。 “应是付家人无疑。”南城点头,凝重着表情,“付家一直干着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买卖,玉宁安找上他们很正常,怕就怕,北原那边他们和宋先生斗了这么长时间,付家产业被楚家逼的急剧缩水,难免会有些狗急跳墙的念头,如果这次他们查到太太和宋先生的关系,恐怕会生出什么事端。” 殷越泽一直把有关宋悠然的消息瞒的很紧,外界几乎没有关于她的事情,这也是一种保护手段。 楚家和付家的斗争尚未结束,宋凌停在云城这么久,付家那边说不定捕捉到了什么风声。 “联系宋凌。”他沉声道。 —— 玉宁安紧张地待在家里等消息,煎熬得很。 直到一阵铃声突兀响起,接通电话后对方告诉她事情成了,她才终于松口气,笑出声来。 “放心放心,我答应给你们的钱,一分都不会少的,这次多谢你们帮忙,帮我谢谢付家主。” 对方哈哈一笑,“没事没事,小事一桩,玉小姐,说起来我们还真有一件事想和你打听一下。” 玉宁安一愣,“什么事情,你说?” “是这样的,你也知道,其实你开的价格对我们老大来说有些低了,我们老大接下这笔生意是有原因的,和云城殷家那位家主夫人有些渊源,不知道你对宋悠然,了解多少?” 宋悠然三个字简直就是玉宁安的魔障,她脸色顿时狰狞起来。 “宋悠然?!”她声音提高不少,人也从沙发站起来走来走去,十分不安,“你们问宋悠然干什么,付家和她什么关系?!” 不怪她这么警惕,实在是出现在宋悠然身上的意外太多了,有时候她都怀疑为什么所有的好运都被宋悠然占去了。 对方听出她的激动,一直安慰,“玉小姐放心,我们老大和她没有关系,只是打听两句而已,她是不是有个哥哥,叫宋凌?” 玉宁安沉默很久,才回答:“是,她有个一起在孤儿院被收养的哥哥,叫宋凌,现在是北原楚家的家主。” 这么一说,她忽然想起来,自己隐隐在什么地方看到过,楚家和付家是仇敌啊,不死不休的那种。 心脏部位一下子激烈跳动起来。 付家和楚家有仇,宋悠然和宋凌关系这么亲密,那宋悠然就同样是付家的敌人,照着付家的性子,宋悠然如果落在他们手里,还能讨到好去? 她连忙又加了几句,“你们打听宋悠然找我就找对了,我是玉恒清的女儿,我妈妈是玉恒清的前妻,我们都是因为宋悠然,才落得现在这样子,我和你们说,宋悠然是玉恒清的亲生女儿,宋凌可宝贝这个妹妹了,一直把她放在云城是为了保护她,担心她被有心人利用。” 见电话对面没有动静,玉宁安耐着性子继续道:“宋悠然的事情被殷家瞒的严严实实,你们付家主要势力在北原,出了北原消息网就会有很多阻扰,但是我不一样,我说的都是真的,宋凌看这个妹妹跟自己眼珠子一样,疼到心里去了,为了她,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 她说完,电话中换了另一个低沉粗嘎的男音。 “你要保证你说的都是真的,欺骗付家,可没有好结果。” 语气中带着浓浓的震慑和威胁意味,隔着手机都能听出胆战心惊的味道。 玉宁安指尖有些颤抖,猜到几许这个男人的身份,很可能就是付家现任家主,付有财。 外界对付有财的风评一直十分不好,不仅仅是因为他的背景,还有他的性格和人品,准确地说,他整个人从头到脚,就没有一个好的地方,从心脏到皮囊,烂进骨子里了。 “我保证!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你们不信大可以自己去查,宋悠然前段时间遭遇绑架,被救出来后昏迷了将近一个月,这才刚出院没多久,宋凌几乎片刻不离,天天去医院陪着。” 玉宁安咬牙,她觉得这是一个机会,反正不是自己动手,出事也怪不到她头上。 “我知道宋悠然现在住的地方,有哪些关系好的朋友,亲人,你想知道我可以全都告诉你!” 对方似乎心情不错,“那就谢谢玉小姐的赞助了。” “没关系!”玉宁安不知想到什么,唇角勾起来。 挂掉通话,她迫不及待把所有关于宋悠然的事情写下来用邮件给付家那边发过去,仿佛看到宋悠然倒霉的样子,心中激动不已。 —— 付家。 付有财漫不经心地看着玉宁安发过去的邮件,越看心中越诧异,点点指间夹着的烟,忍不住爆粗口。 “操!一个娘们儿,居然这么多人护着她!” 旁边的小弟也看见上面罗列的一系列名单。 首先,宋悠然是殷家主母,肚子里怀着殷家未来的继承人,殷越泽的宝贝疙瘩。 其次,她是玉恒清的亲女儿,玉恒清就她一个合法继承人。 然后,她是京城莫家莫庭认下的干女儿,莫庭这人说来也奇怪,人到中年,不娶妻连个亲孩子都没有,唯独一个莫老在世时承认的宋悠然…… 再然后,她是宋凌看着长大的妹妹,宋凌背后有楚家和南宫家…… 付有财脸色十分难看,他和宋凌是仇敌,没法和解的那种,南宫家毕竟是y国皇室,根基不在北原,他可以不把南宫家放在心上。 但……这名单上罗列的一条条人名,那都是实打实的大人脉,得罪一个,付家还能应付,得罪两个,勉强撑着,若是全部得罪了,他们一出手,付家恐怕就不行了。 小弟在旁边暗暗咂舌,小心翼翼问自家老大:“老大,咱们怎么办啊?” 他们知道宋悠然的时候,本来是想用宋悠然来威胁宋凌妥协的,可现在……看着这一串人名,不用想都知道,事情没他们计划的那么美好。 付有财把手里的烟熄了,睨着旁边的小弟,“你说呢?!当然是不干,另外想别的办法!” 他冷哼一声,眼中闪过阴翳,现在还没到鱼死网破的地步,他没必要得罪这么多不该得罪的人,若是以后宋凌真的把他逼到绝境,他不介意让他尝尝痛失亲人的滋味。 —— 宋悠然在家呆了三天,被殷越泽和宋凌勒令不准出门,感觉整个人都快长毛了,每当看着窗外大雪纷飞,就想出去在雪地里走走。 可是她现在的样子,肚子里揣着一个,雪地这种危险的东西早就被列为禁地,禁止她踏上一步。 和她渴求出门走走不同,南宫璇典型的不愿出门,窝在家里猫冬。 两人坐在沙发上一人抱着一个手机玩小游戏。 宋悠然在游戏上没有多大天赋,消消乐同一关玩了三次都不过后就没了兴致,把游戏关掉放在一边,抱着果盘吃水果。 “阿璇,看你一直独来独往,没找个男朋友吗?” 南宫璇玩的正开心,也没注意宋悠然说了什么,一边玩一边反问:“什么?你刚刚说了什么?” “我说,你没找男朋友吗?”宋悠然重复一遍,觉得不正常。 南宫璇只比她小一岁,长得不差又活泼,应该不缺追求者,可这两天没见她提起过,也没和男生通过电话。 南宫璇成功过了一关,把游戏关掉,转头见宋悠然看着她,不好意思挠挠头。 “刚刚玩入迷了,悠然你说什么来着?” 宋悠然,“……” 对上南宫璇无辜的大眼,她只好道:“没事了,吃水果吧。” 宋悠然把果盘塞进她怀里,真感觉养病养胎的日子是无聊至极,懒洋洋地起身伸了个懒腰。 下午林衍来了。 从小缺乏亲情的宋悠然对林衍很有亲切感。 林衍知道宋悠然出院,本来昨天就想过来了,两边距离也不远,可是王老夫人突然找他帮忙,他不好拒绝就去了,毕竟两人也算朋友,来到云城后她也帮自己不少。 一拖就是一天时间。 “教授。”宋悠然招呼人到沙发坐下,见南宫璇还窝在那里玩小游戏,抬脚轻轻踢了她小腿一下。 南宫璇深陷消消乐无法自拔,宋悠然踢她一下,她当是不小心碰到的,继续玩自己的游戏。 宋悠然无奈了。 林衍哼笑,“南宫丫头,玩游戏上瘾可不是个好习惯,需不需要我给你治疗一下,保证管用!” 这次南宫璇反应过来了,她飞速抬头看了眼,下一刻就把手机关了扔一边儿,嘿嘿笑道:“教授,你说错了,我玩游戏没上瘾,就是偶尔玩玩,这不是天天在家里无聊嘛。” 她说完根本没有给林衍接话的机会,又拿起手机窜起来,“教授悠然,你们两个聊吧,我先回房间,有点儿事儿,嘿嘿,一会儿出来,祝你们聊天愉快!” 宋悠然,“……” “臭丫头!”林衍也不在意,转而和蔼地望着宋悠然,“悠然,你最近身体恢复的怎么样?” “挺好的。”宋悠然笑道,在这里确实比医院强多了。 “那就好。”林衍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思索,“你的记忆方面,有没有想起来过什么事情?” 他从听说宋悠然醒来后就一直琢磨用催眠术帮她记起以前的事,之前她住院,身体虚弱不方便,现在出院了,但是他又多了另一层顾虑。 那就是宋悠然怀着孕。 如果失去的记忆没有什么能刺激到她的大事,那也没关系,可是如果有,催眠中找回记忆的时候动了胎气,那就不划算了。 记忆就是一些片段,没重要的没了就没了,动胎气影响的是身体健康,两者一比,肯定是后者比较重要。 现在不适合生下孩子后也能尝试,所以不着急。 “没有。”宋悠然摇头,“一点儿都没有,我对以前的事情完全想不起来。” 说实话,如果不是醒来后宋凌在旁边引导她,恐怕自己会把醒来后发生的一切事情当做是一场骗局,天掉馅饼的骗局。 还有那些失去的记忆,她无数次试图想起,皆是一点眉目都没有。 她看向林衍,“教授,我听说用催眠可以把人的记忆找回来,是真的吗?” 林衍叹了口气,“看来你不但把发生过的事忘了,连学过的东西也忘了。” 宋悠然低下头。 “没关系没关系,你在催眠上的天赋很好,忘了就重新学一遍,你当初学习催眠,也不过才学了两年而已。”林衍安慰道,“催眠不但能唤回一个人的记忆,还能抹去一个人的记忆,本身是个很神奇的东西,我以后慢慢和你讲。” 宋悠然眼神一亮,“那是不是说,我可以利用催眠,把自己的记忆找回来?” “能是能……可是。”林衍眉毛皱起,“我担心你现在的状态不适合,还是等稳定一下后,我和殷越泽还有你哥哥商量商量。” 宋悠然眼中的光芒暗淡不少,随即点头,“好。” 她还怀着孕,确实存在不稳定因素。 手指忍不住抚上小腹。 这是她的孩子。 一个完全没有记忆来源的孩子。 晚上殷越泽回来,留林衍吃晚饭。 “教授,师叔呢,需要去叫他吗?”宋悠然问道。 白御溪一直和林衍住在一起,自从宋悠然出院后,就没见过他人。 “不用不用,咱们吃咱们的,你师叔回家了。”林衍摆摆手。 “回家了?芜都吗?”宋悠然还真不知道。 “恩,他家不是有个自闭症病人吗,一个丫头,每离开几天就要回去一趟,看着挺在意的,那丫头也天天粘着他,走到哪儿跟到哪儿,怕是离开时间长了,御溪出去哄人了。”林衍笑道。 “您的意思是,师叔喜欢那个女孩儿?”宋悠然怔了怔。 一个自闭症女孩和心理医生。 她忍不住就脑补了一场日久生情的爱情,还挺唯美的。 “我感觉是,反正御溪从来没有承认过。”林衍道。 “既然这样,师叔可以把人接到云城啊,不用两边来回跑了。”宋悠然出了个主意。 “我也是这么想的,和他说了,他这次回去就是接人的,其实他是被吓到了,听说之前他带着那丫头来过云城,丫头没听他的话乱跑,跑到一座高塔上站着,从那以后,他就把人放在家里,很少出门了。” “原来是这样。”宋悠然了然,跑到高塔上,是挺危险的。 马上要开餐,宋凌还没回来,张妈把他那一份饭单独留出来。 晚上九点,送走了林衍,宋凌才一身寒气地带着一大群人回来。 一群人走进客厅,带来外面的冷气,客厅温度都降了不好。 宋悠然本来在卧室,听见动静走出来,看见这么多身穿黑西装的保镖,个个板着脸严肃而立,整个人立马不好了。 “哥,你带这么多人来干什么啊,咱们这里可住不下这些人。” 宋凌对那些人交代了些话,刚好殷越泽也出来了,才对他们解释。 “这些是我找来保护悠然的人,一共十五个,分成白天晚上两队,平时住的地方我和玉叔叔商量好了,在隔壁先住着。” 宋悠然目瞪口呆,她怎么不知道自己成了重点保护对象了。 “不,不对,哥,你是不是说错了,这些人应该是保护教授的吧?”她眉毛拧成毛毛虫,平时不能出门就算了,现在好,家里多了这么多人,以后干什么都不方便。 “我没说错,就是保护你的。”宋凌特别叮嘱她,“哥哥都是为你好,现在处于非常时期,你一点儿事都不能出,所以乖一些,知道吗?” 宋悠然失去记忆,宋凌和她说起自己身份的时候并没有过多深入解释,所以宋悠然到现在为止,只以为楚家是北原一家老实本分的大公司,那些肮脏的事情在宋悠然面前,全是禁忌。 “哦。”宋悠然有些闷闷不乐。 殷越泽和宋凌单独说了几句话,就带着宋悠然回屋。 “别不高兴,你哥哥这是为你好。”殷越泽沉吟片刻,换了种说法,“其实,楚家最近遇到一些事,一个商业竞争的对象败在楚家手上,怕是会走极端,你哥哥身手好没什么,但是他担心你的安危。” 宋悠然抬眸,“对方很危险吗,我哥哥不会有什么事吧?” “不会。”殷越泽沉声道。 这纯属是为了让她不担心,楚家和付家的斗争不是一天两天了,哪次不见血? 只是宋悠然暴露在付家的眼中,为了转移付家的注意力,宋凌怕是在云城呆不长了。 听他说不会,宋悠然放下心来,找到自己的睡衣去浴室洗澡。 洗完澡出来,却见殷越泽没离开,正靠在床头看手机。 她的脚步一下子停住了,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往前。 这三天殷越泽照顾她的感受,晚上都在书房待着,从来没有在卧室休息过,更是连一点逾越的行为都没有,还会细心地帮她盖好棉被,用两个枕头挡在床边防止她掉下床。 书房有什么? 她进去看过。 一排排的书架,一张书桌一把椅子,没有可以睡觉的地方。 在书房里他是怎么熬过三天的? 殷越泽抬眸见她出来却一直站着不动,疑惑道:“怎么不过来?” 虽然室内是恒温的,他还是有些担心她着凉,起身走到宋悠然旁边,把人牵过来。 宋悠然出来时头发没有吹干,还往下滴着水。 见状殷越泽又去找吹风机,帮她把头发吹干,才将人塞进被窝里,细细盖上锦被,只留下床头灯。 “你睡吧,我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去书房看看。”殷越泽轻声道,低头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宋悠然纠结不已,想了又想,在他马上离开的时候,伸出一只手拉住他衣服。 “等一下。” 殷越泽停住,转身。 “那个……”宋悠然往旁边挪了挪,“要不你在这里睡吧。” 说是有事情需要处理,什么事情需要处理三天都还没处理完啊,明显是借口。 殷越泽眸色顿时深了。 “你让我留下睡?” 宋悠然莫名紧张,裹紧被子,“就,就是睡觉而已,什么都不许干,不然我就告诉我哥哥。” 她把宋凌搬出来,殷越泽却笑了。 “好,什么都不干。”他顺着她的话道。 第185章 收购 宋悠然以为自己会像之前一样失眠,却发现错了。 她并没有失眠,反而身边有一个人陪着,更好地入睡。 殷越泽看着她安静的睡颜,心中十分宁静,有一种地老天荒的长久感。 …… 名恒商场。 宋悠然在经过长达一个月的修养调息,终于被允许放出来玩,但是一定要有人陪同才行,宋凌半个月前回了北原,她想跟着去看看,宋凌没有同意。 他把一部分手下留在她身边保护她的安全,然后静悄悄离开云城。 宋悠然此时怀孕将近四个月,还是瘦的可怜,经历一场大病,怎么吃都吃不回来了。 她什么都不缺,出来主要是为了散心,不过加上南宫璇就不一定了。 南宫璇平时不出来就算了,一出来买东西就停不下来。 身后不远处有四个保镖跟着,宋悠然总觉得太过惹眼,就让他们换了便装,没事不要跟的太近。 眼下,这四个保镖也摆脱不了被迫提东西的命运。 宋悠然看着他们手里的袋子越来越多,不由劝道:“阿璇,是不是有些多了?” 南宫璇回头看了几个苦力一眼,毫不在意地摆摆手,“没事没事,不算多,我这才买了多少,连一百万都不到……” 宋悠然,“……” 她觉得自己还缺乏承受能力,什么时候买东西已经开始用花费的钱当做单位了? “悠然,你不要一直看啊,有什么想要的,可以买啊,你把我拉出来逛商场,结果自己却一件都不买……”南宫璇嘟囔着。 “你不是说你的银行卡都被冻结了吗,怎么还有钱买这些?”宋悠然很不解。 南宫璇就笑了,她慢悠悠从包包里拿出一张顶级黑卡,“看到了吗,多亏这张卡,我拿着这张卡,把这一层的好东西全包下来都绰绰有余了。” 宋悠然瞅着那张黑卡,好像有些眼熟。 她从自己的包包里翻出一张同样的卡,除了卡号不一样,其他一模一样的。 “我记得殷越泽说过,这张卡,是殷家特有的,所有嫡系都有一张,每个人只能有一张,无法复制的。”宋悠然回想着,反过来覆过去看这张卡,然后目光落在南宫璇身上。 自己这张是殷越泽的,那南宫璇手里的是谁的? 南宫璇笑脸一僵,装作没看出她的疑惑,把手里的卡一收,“哎呀,反正有钱花就是了,我这张是别人送我的,刷这个卡,所有消费账单就直接送到卡主人面前去了。” 宋悠然还想问两句,她又揽着自己去另一家店。 “悠然啊,你想想,殷越泽为什么要挣这么多钱,那不就是给你花的吗,你要想开一些,他多什么都没有钱多啊,该花的时候就要花,不用帮他省钱。” 南宫璇说着把手里的一件裙子往宋悠然身上比划。 “这件这件就这件,去换上看看。”她催促宋悠然,把人往更衣室撵。 宋悠然怀里被塞了一条白色露肩长裙。 她看看手里的裙子,虽然自己不缺衣服,但毕竟购物是女人的天性,看见好看的衣裳首饰还是想买的。 于是顺从南宫璇的话,拿着裙子去了更衣室。 因为她瘦的原因,明明是怀孕四个月,穿上这条裙子却像以前平时穿上的效果一样,加上皮肤偏白不挑衣裳,穿什么都感觉很好看。 别的不说,就偏白这一点让南宫璇很羡慕,听说景歆皮肤就偏白,宋悠然这是遗传了她妈妈。 多少人想尽各种方法美白,都没法变白。 “好了,就这件!”南宫璇直接帮她敲定,然后告诉导购,让她把外面橱窗上挂的衣裳都拿下来给宋悠然试试。 宋悠然吓了一跳,“都试试?是不是有些多了?” “不多不多。”南宫璇摆摆手。 宋悠然瞅见旁边还不错的一身衣裳,连忙转移她的注意力,“阿璇,你看那一件衣裳怎么样啊?” 南宫璇顺着她示意的方向看过去,眼神一亮,“很不错。” 那身衣裳挺符合她的风格。 宋悠然继续道,“我觉得那身衣裳你穿起来一定好看,不如你去试试吧?” 南宫璇果然心动了,叫导购把那身衣裳拿来给她,欢欢喜喜去试了。 宋悠然看着自己穿的长裙吗,现在冬天还没过去,买一条裙子也没法穿啊。 这家店是知名品牌,卖的衣裳都是四位数起价,所以店中也比较冷清,没有多少顾客。 这时,门口走进两个人,一男一女。 男的身穿西装,笔挺如松,看上去年纪和宋悠然相仿,五官端正,嘴角勾着笑容,阳光帅气。 女的只穿了一件连衣裙,露着两个肩膀,踩着一双八公分的高跟鞋,有说有笑地挽着身边男人的手臂。 乍一看,金童玉女,天作之合。 商场是恒温的,可是外面还是零下的温度,这么穿不会感觉冷吗。 宋悠然默默拿起自己的衣裳,准备去更衣室换回来。 现在自己不是一个人,要是感冒就不好了。 那个女人,年纪看上去比宋悠然还要小两岁。 她眸子扫过店里的衣裳,一眼就看到了宋悠然。 没办法,宋悠然穿着这件裙子,太过显眼了,裙子挂在架子上或许毫不起眼,穿在她身上之后效果翻了十倍。 女人感觉这条裙子好看,让导购帮忙找一条一模一样的。 宋悠然抬眸看她一眼,她皮肤偏暗,不太适合穿这样的白裙,穿了白色,只会衬得她更黑。 本来自己拿着衣裳已经走到更衣室门口了,那个女人却先一步挤进去,得意地看她一眼,砰一声关上门。 这里一共就两间更衣室,南宫璇还没出来,她只好在外面等着,逛的有些累了,瞥见旁边有沙发,就坐下歇息片刻。 一道目光时不时落在她身上,宋悠然想忽略都不行,便抬起头来看过去,和那个男人对个正着。 男人或许是感到尴尬,又移开视线。 宋悠然便也挪开了视线。 没过一会儿,对方的目光又放在她身上了。 宋悠然,“……” 她决定忽略,低头看手机。 身边的沙发轻轻凹陷下去,宋悠然终于皱了眉头,但碍着对方并没说什么,缄默不语。 “你是殷太太吧?” 宋悠然抬头看他,他这么一直盯着自己,是因为碰上熟人了? “恩,你是……” “我是唐家,唐元曦。”唐元曦伸出手,“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殷太太。” 宋悠然伸手和他握了握,忽然感觉眼前这个人似乎有几分眼熟,貌似在高中见过,名字也耳熟。 “你好。”她笑了笑。 唐元曦对宋悠然很有好感,他一直知道,自己喜欢有气质的女生,尤其是像宋悠然这种,一身白裙,带着点清冷气质。 可惜的是,宋悠然结婚了。 “殷太太来买衣服吗?” 宋悠然点点头,“在家里感觉无聊,就和朋友出来逛逛。” “你这一身,很好看。”唐元曦由衷赞美道。 宋悠然愣了一下,才道,“谢谢。” 南宫璇换好衣裳,一出来就见宋悠然和唐元曦聊天,睁大眼睛。 她也有两三年没见唐元曦了,见他一身正装,还真差点儿没认出来。 从前的唐元曦,纯属一个阳光帅气的学生,长得英俊,家世又好,整天被大家捧着走,现在的他经过社会的磨砺,整个人气质发生某种变化,更像是成功人士。 虽说是借着唐家的势力发展,可假以时日,只要他不傻,有上进心有头脑,蜕变只是时间问题。 “唐元曦?”南宫璇眉毛立时拧成毛毛虫,“你怎么在这里?” 她可是听悠然说过,唐元曦的记忆都被她洗掉了,他根本就不会记得有宋悠然这样一个人的存在,现在两人是怎么坐在一起愉快聊天的? 难不成这人恢复了记忆,又来缠着悠然了? 宋悠然和唐元曦同时一愣。 唐元曦:“这位小姐,你认识我?” 宋悠然:“你认识他?” 南宫璇仔细打量唐元曦片刻,确定他是真的没有想起来,才面不改色心不跳地道:“不,我不认识,我认错人了。” 唐元曦有些茫然,“那还真是巧,那个人不但和我名字一样,长得也很像吗?” 南宫璇把宋悠然拉起来,用防贼一样的眼光对着唐元曦,“不,唐先生,那个人是个跟踪狂,以前悠然被少被他跟踪,后来悠然去了国外,终于把那个人甩掉了。” 唐元曦喃喃道:“这样啊。” 宋悠然没听南宫璇他们提起过唐元曦,不过按着她一向很好的记忆力,这个名字却是越来越耳熟,突然脑海中灵光一闪。 “我想起来了,我高中的时候,隔壁班好像有一位同学,也叫唐元曦。” 她能想起这么一个人,但那个人的样貌,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南宫璇面无表情,“悠然,你肯定记错了,不然你问问唐先生,他高中时隔壁班有没有一个叫宋悠然的?” 唐元曦想了半晌,摇摇头,“不好意思,时间太久,我忘记了。” 他会记得宋悠然,还是因为之前唐靳带他去参加的一场宴会,远远在人群中见到过她一面,不知道为什么,见到宋悠然,她的样貌就很清晰地刻在自己的脑海中,难以忘记。 南宫璇嘀咕,“忘了就对了,要是还记得不就麻烦大了。” 宋悠然转头看她,“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该结账离开了。”南宫璇在她面前转了一圈,“你觉得我这身衣裳怎么样?” 宋悠然浅笑,“挺好的,拿下吧。” 南宫璇拉着她要去付账。 “哎,等会儿,我去把衣裳换回来。”宋悠然拦住她,拿了自己的衣裳去试衣间。 刚走到试衣间门口,隔壁门突然打开,之前进去的那个女人兴奋地冲出来,撞了她一下。 宋悠然身子偏了偏,稳住。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那个女人就率先出声呵斥道:“你没事挡在门口干什么,闲的啊?!” 南宫璇刚好把这一幕收入眼底,连忙跑过去,“悠然,你没事吧?” 宋悠然肚子里可是还有一个小的,要是有个什么万一,她回去也没法交代。 “没事。”宋悠然摇头,望向那个女人。 南宫璇确定她没事,火气就上来了,盯着那个女人,“你是怎么回事啊,眼睛有问题吗,这么大一个人站在门口你撞什么,撞出个好歹来你赔得起吗?!” 路湘儿上下打量她们一番,不屑道:“这么大一个人,还能撞出什么事来,不会是专门来商场碰瓷的吧?” 南宫璇立时炸了,这还是头一回,有人敢说她是碰瓷的! “你说我是碰瓷的?!”她瞪大眼,仿佛听见什么十分好笑的事情,“就你这样,整个一非洲来的,还学我们悠然穿白裙子,连我们悠然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你有什么值得我们碰的?” 路湘儿气的不轻,“你才是非洲来的!怎么,这里的裙子只卖给一个人了吗,只凭她能穿我就不能穿啊,导购呢!我要问问她!” “我没说你不能穿啊,就是穿上和我们悠然比,一个是白天鹅,一个是丑小鸭!”南宫璇漫不经心地发挥自己气死人不偿命的口才。 眼见路湘儿要气的杀人了,她还不怕死的火上浇油,“哎呀,别这么瞪我,瞅瞅你那两只眼睛,大的和铜铃一样,比鬼还丑,不信是吧,那你自己去照镜子啊,这么好的一件衣裳,穿在你身上真是糟蹋了!” 导购员听见这边的动静,匆匆跑过来,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路湘儿指着南宫璇和宋悠然,“这两个人是碰瓷的,把她们赶出去!” 南宫璇一脸笑眯眯地搭上导购员的肩膀,“你来的正好,快劝劝这位客人吧,看她穿的这身裙子,快把我丑哭了,怎么能这么丑呢,再看看我们悠然,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啊,对吧?” 导购员,“……” 她偷偷瞄了宋悠然和路湘儿一眼,谁丑谁美高低立见,但是身为导购员,她不能这么说啊,只得一直干笑着。 路湘儿说不过南宫璇,快气哭了。 她见唐元曦就站在不远处,眼睛看的方向却是宋悠然,心中升起危机感,狠狠瞪了宋悠然一眼,故意从她身边过去,又推了她一下。 这一次宋悠然身体反应比较快,侧身躲过去了,被她推了个空。 南宫璇更火了,把手从导购员肩膀上拿开,气冲冲找路湘儿算账,“你是怎么回事!那双手是不是犯病了,需不需要我帮你治疗一下?!” 她爆发的时候整个人气场大开,路湘儿见了连忙跑到唐元曦身后寻求庇护。 “躲着干什么?!敢伸手推人,不敢出来正面较量一下?” 南宫璇盯着唐元曦,“你闪开!” 唐元曦被夹在两人中间,进退两难,毕竟刚刚路湘儿伸手推宋悠然,他也是看在眼里的,于是看向宋悠然,“这件事是湘儿不对,两位卖我一个面子,就这么算了可不可以?” 南宫璇冷冷挑眉,换了个位置挡住唐元曦望向宋悠然的视线,“别看悠然,这件事我说的算!唐元曦啊唐元曦,你能不能有点儿长进,你有什么?不过一个在父母庇护下长大的人,凭什么让我们卖给你面子?” 被她毫不犹豫地驳回,唐元曦面色难看,因为是唐家人,平时走在外面,别人总会恭维他几句,就算私底下议论,也不会直接拿出来说,让彼此脸上都不好看,偏偏他今天就遇见了。 “我唐哥哥可是唐家的人!你说这么难听,就是在和唐家作对!”路湘儿看不惯唐元曦被欺负,蹦出来叫嚷。 “唐家算什么!”南宫璇冷哼,“更何况,又不是唐家继承人!如果没有唐家,他现在就什么都不是!天天跟在唐靳后面,说白了,还是沾了一个出身的好处!” 她本来就不怎么喜欢唐元曦,眼下唐元曦要护着路湘儿,南宫璇更是没有好脸色给他。 唐元曦脸色更难看了。 路湘儿直接从唐元曦后面站出来,转而挡在唐元曦面前。 “你们敢这样和唐哥哥说话,不怕唐家吗,就算唐哥哥沾了出身的好处,总比那些没有出身的人好,能生在唐家,可是别人几辈子修不来的福分!”她阴阳怪气道,一边说一边看宋悠然,‘没有出身的人’指的谁,显而易见。 南宫璇气笑了,“你说谁?我们吗?” 宋悠然看这样子,一时有些头大。 “不是你们是谁?哼。”路湘儿是唐元曦父母看中的未来儿媳,唐元曦自从毕业以来,一直没有遇见心仪的女孩子,也没有谈过恋爱,父母担心他哪天想起宋悠然继续钻牛角尖,便物色了好几个女孩子给他。 其中路湘儿,无论是年龄,学历,家世都是比较出众的,唯一一点不太好的,就是皮肤有些偏暗,不过现在化妆技术神奇,这一点完全可以忽略。 南宫璇抬头看着唐元曦。 “看这位小姐的样子,是唐先生的女朋友吧,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要知道,悠然可是有四个月身孕的,她今天在这里,先是被撞了一下,然后又被推了一下,责任在谁,清清楚楚,一会儿我带着悠然去医院做检查,真有事,唐家绝对跑不了!” “你唬谁呢!就她那样子,还四个月的身孕!我就说你们是碰瓷的吧,唐哥哥,咱们报警!”路湘儿扯扯唐元曦的衣袖。 唐元曦没理她,而是对宋悠然道了歉。 “殷太太,湘儿年纪小,多多包涵,我深感抱歉,如果今天您身体有什么不舒服,唐家愿意承担一切费用。” 他看出宋悠然并没有太过生气,身子也没什么大碍,只是南宫璇非要讨个说法不愿放人。 路湘儿被唐元曦惊住了,“唐哥哥,你这是干什么,和她们道歉!” 南宫璇冷笑,“难道不该道歉吗?” “你你,你们!”路湘儿看着她们,跺跺脚,一张脸气的通红,“你们等着!” 说完人就要往外走,刚走到门口,就被导购员拦住了,导购员看着她,欲言又止。 “你眼瞎啊,没见我要走了,挡在前面干什么呢!”她尖叫道。 导购员被她一训斥,脸色拉下来,“这位小姐,不好意思,你还没付钱呢!如果这件裙子不要,请你脱下来吧。” 路湘儿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她愤愤从包包里拿出一摞现金,扔给导购员,“见钱眼开!” 导购憋着气,数也不数就道:“这些钱不够。” “不够!”路湘儿难以置信,“那些钱有将近两万了,你说不够!” 她低头看看身上的裙子,来的时候只顾着好看,没来得及看价格。 “确实不够。”导购员凉凉道,“你身上这件裙子,是本季新推出的款式,售价七万九千九百九十九。” 路湘儿觉得有些贵了,想到后面还有人等着看笑话,只好从包包里拿出一张卡付钱,付完钱飞速离开了。 唐元曦见她走了,从上衣内袋拿出一张名片给宋悠然,“有事可以给我打电话。” 宋悠然没接,南宫璇一把夺过来,“知道了,悠然,我们走吧。” 她拉着宋悠然付了钱,离开。 …… 回去的路上,两人谈论难免会提起唐元曦。 “阿璇,你之前说有个叫唐元曦的一直跟踪我?” 宋悠然不傻,她总觉得南宫璇说的唐元曦就是他们遇见的这个。 “哎呀,本来不想和你提这些烦心事的,唐元曦大学的时候天天跟在你后面跑,你已经明确表达自己不喜欢他,可是他还是跟着你,最后你没办法了,就用催眠术洗掉了他的记忆。”南宫璇烦躁道。 要是知道出来一趟会遇见唐元曦,说什么她都不让宋悠然出来。 “原来是这样啊。”宋悠然有些失落,没有记忆的感觉真不好,她什么时候才能想起来呢。 …… 周末。 宋悠然按例去医院复查,复查结果是恢复的很健康,还要去做一个b超,看孩子的情况。 殷越泽坐在走廊的公共椅子上等宋悠然从b超室出来,一个轮椅停在他面前。 “殷总啊,陪妻子来做检查吗?” 抬头是林添的笑脸,他脸上的青肿已经消了很多,虽然没有痊愈,却比之前宋悠然见到的时候好多了。 殷越泽面无表情地吩咐南城,“南城,送林家主回去。” 南城应了一声,直接推着林添的轮椅往另一个方向走。 宋悠然出院后,林添嫌保镖太多,就留了一个在身边,他本来在病房里等着保镖给他带饭回来,从窗户的玻璃看见殷越泽带着宋悠然路过,立马坐不住了,偷偷跟在后面出来,想跟着蹭宋悠然一面。 此时他一个病人,当然是斗不过南城一个完整的人,一下子落于被动状态。 美色误人,美色误人啊。 他在心中叹息。 很快,他就没空感叹了,因为他发现,南城走的这条路,根本不是回病房的。 “哎哎哎,你这是要推着我上哪儿去啊,我病房不是这个方向啊!”林添意识到不对劲,立马回头对南城道,心中升起后悔。 不应该这么莽撞的,应该等保镖回来,最起码有人保护安全点。 美色误人啊美色误人。 “殷总吩咐了,让我送你回去,林家主可以安心。”南城笑的一脸真诚。 这笑容落在林添眼里,怎么看都透着阴谋的气息。 “不,不用了,你回去吧,我自己能行,我自己回去!” “那怎么行呢,林家主可是病号,殷总特意交代过我的。”南城轻轻摇头,任由林添说什么,他都直接无视掉。 “你是殷越泽身边那个助理,叫南城的吧?”林添眼珠一转,一个主意上来,“殷越泽每个月给你开多少工资啊,要不这样得了,你来我们林氏,以后跟着我,我可以给你开比在殷氏多一倍的薪资!怎么样,考虑考虑?” 南城睨他一眼,早就听张妈说过林添拿钱来贿赂她,没想到这个林添头脑这么简单,除了钱就是钱,遇见什么事都想着用钱搞定。 钱这个东西虽然是不可或缺的,但也不是万能的。 见他没回答,林添再接再厉。 “一倍你感觉少吗,要不两倍也行!” “两倍不够,那就三倍!” 南城,“……” “三倍也不愿意吗?”林添终于不高兴了,“年轻人,不要想着一步登天,你看看谁会给你开这么高的薪水,也就只有我慧眼识英才,你来我这里,我绝对亏待不了你。” 南城心道,我和你年龄相仿,如果我是年轻人,那你自己呢? 林添见自己被推出医院,开始慌了,“喂!你到底要把我带哪里去啊?” 他摸摸自己身上的兜儿,手机没带。 南城把林添弄上车,自己坐到驾驶座上,“林家主也不用害怕,我们都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不会对你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就是有一笔生意想和你谈谈。” 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林添对这句话保持怀疑,他脸上的伤现在还没好呢,还有那几天连续被丑女人压的经历,简直就是噩梦。 但是此时的他,没有选择的权利。 南城把人带到一家咖啡厅停下。 林添见只是一家咖啡厅,心中松了口气,对南城的话相信几分,说不定真是谈生意。 想到谈生意,他还是觉得不对劲,谈生意什么时候谈不行,非要这个时候谈? 南城把人从车里又弄出来,推进咖啡厅。 选了个靠窗的位子坐着,还点了两杯咖啡。 “等一下,我不要咖啡。”林添拦住服务生。 南城看他一眼,对服务生道:“按这位先生的口味来。” 林添:“有奶茶吗?香草味儿的。” “……有的。”服务生道。 南城,“……” 一个大男人,居然喜欢喝奶茶,还是香草味儿。 林添打了个响指,“来一杯。” 服务生看他的目光略微异样,转身离开了。 林添一脸嫌弃地看着南城,“咖啡那种苦哈哈的玩意儿有什么好喝的,奶茶多好喝啊,甜滋滋的,喝一口甜进心里去了。” 南城决定继续无视他的话。 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文件夹,打开第一页放在林添面前。 “这就是我们殷总要和你谈的生意,林家主先看看吧。” 林添只是随意扫了眼,当即脸色大变。 “殷越泽想收购我手里林氏的股份?!” 南城淡笑,“不错,殷总开的价格十分公道,林家主不如仔细想想,眼下林家想在云城站稳脚跟太难了,京城那边又回不去,时间一久,林氏越拖损失越大,不如早点摆脱这个烂摊子,你说呢?” “你在和我开玩笑吗?!”林添不敢相信,“我可是林家家主,殷越泽居然向我收购股份,我要是同意不就成傻子了,不说公司里那群老古董,就家里那个老头子也饶不了我,不干不干!” 南城面色并没有任何变化,“林家主怎么能这么说呢,试想一下,你手里握着林氏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同时你也是现在最了解林氏状况的人,云城很多家族并不欢迎林家的到来,拧成一股排挤林家,林家家底虽然深厚,也架不住一直往里面倒贴啊,再过一个月,说不定你手里的股份,就是一张废纸。” 他一点一点游说林添。 要说林家出了这么一个家主,真是林家的不幸。 南城跟在殷越泽身边久了,看人也非常准。 林添此生最大的爱好,最多的时间,恐怕都花在美人儿身上了,喜爱美色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置金钱为身外之物的程度。 别看现在还护着自己那点儿可怜巴巴的股份,说不定下一刻如果有美人儿管他要股权转让协议,他都会毫不犹豫地签字。 说来那百分之三十的股权能在他手上待那么久,也算个奇迹。 林添想了想,家中按照林老爷子的性子,绝对是宁愿看着林氏在自己手里灭亡也不愿意把股份卖出去,其他人他那些叔叔伯伯也差不多。 林家目前的状况不太好,如果真的倒闭了,自己一分钱都没有。 金钱等于宝马别墅等于美人儿,没有钱就没有美人儿贴上来,没有美人儿自己后半生就没有指望…… 第186章 我要站的高一点 林添犹豫许久,还是没有下定决心。 他手里的股份是林家人持有最多的一部分股份,要是真卖给了殷越泽,老头子得用拐杖把他打死。 可是林氏集团如果能站稳脚跟就算了,如果站不稳,真有可能像南城所说的那样,一分钱得不到,岂不是亏大了。 两难的选择题啊。 南城见他迟疑,也不催促,笑了笑,“林家主可以慢慢想,我会在这里陪你到今晚十点钟,当然殷总交代过了,机不可失,只有一次,错过了就没了。” 林添暗骂,殷越泽这个奸商。 一边又心里黯淡,为什么啊,不公平啊。 殷越泽这个奸商能抱得美人归,他天天各种追求,偏偏没法让美人儿上心。 林添再混蛋,也知道某种程度上股份的重要性,股份一脱手,林氏集团就和自己没有半毛钱关系了,转而代替自己位置的,是殷氏集团,想想真是不甘心。 家里老头子看上去有想培养其他人取缔他家主位置的意思,听说不知道从哪里给他找来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养在京城呢,等那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弟弟一回林家,自己肯定地位一落千丈。 他经商的头脑是没有多少,但好歹做了这么多年家主,老头子真是不给情面。 这时南城又拿出另一份文件,同样摆在他面前。 “林家主,我这里还有一份股权转让协议,你可以看看。” 林添不知道飘到什么地方的思绪被他拉回来,目光落在协议上,十分不解。 南城给他看协议干什么,这一份明显是被别人签过的,连日期都写上了。 他抬手翻开看了看,双眸立马瞪大。 “这是……”他后半句话卡在喉咙里,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愤怒地一拳砸在桌子上,“亏我还死死守着这点儿股份,不知道的地方,他们早就把股份抛出去了!” 股权转让人签的名字是林凤歌,林凤歌是林添的胞妹,两人还有个姐姐,叫林凤晚,和林添这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比起来,林家两姐妹就聪明多了,感情也很好,经常在一起逛街游玩。 重点是,她们每个人手里都有股份。 林老爷子手中总共百分之四十五的股份,底下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女儿早早嫁人了,儿子娶妻生子,林老爷子给了他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却只生下林添一个男孩,林老爷子宠爱林添,林家长孙,所有人阿谀奉承着,就把他养歪了。 好景不长,林添的父亲和母亲出了意外事故,一个都没救回来,林添早早被撵上了家主的位子,什么都没搞明白,就白白得了他父亲手里的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 林老爷子刚开始对这个孙子寄以厚望,又转了百分之五的股份给他,这样,林添手里就有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是林氏集团最大的股东,坐稳了总裁这个位置。 剩余百分之十五的股份,林老爷子为了让林家两姐妹嫁到不错的人家辅佐林添,又让出去百分之五,林凤晚百分之三,林凤歌百分之二,最后百分之十,林老爷子牢牢握在自己手里。 眼下这份协议,林凤歌把手里的百分之二全卖了,卖了三个亿! 南城不这样以为,淡淡笑着,“林家主此言差矣,林三小姐这叫……识时务为俊杰。” 其实他手里不止这一份协议,这一份协议只是拿出来为了说服林添的。 林氏集团资产眼看一天一天缩水,可毕竟是百年大家族,想拿下不是那么容易的,殷越泽也想了很久,真的做出决定的起因还是因为林添对宋悠然起了觊觎之心。 可惜,林添这种,和殷总一比,就不够看了。 他先后找了林氏集团的几位小股东抛出橄榄枝,收购了百分之十二的股份,又暗地收购散股百分之三,加上林凤歌手里的百分之二,一共百分之十七。 目前除去林家人手里有的百分之四十三,还有四位大股东,各自持有百分之十五,百分之十,百分之十和百分之五。 这四人都属于老顽固一类,不太好搞定的那种。 经过南城长期游说,其中一个手持百分之十股份的股东已经动了心,双方见面签股权转让协议的时间也定下来了,就在这几天。 “哪门子的俊杰!林凤歌偷偷把股份卖了,居然不和她亲哥哥说一声,太不像话了!”林添七窍冒烟,盯着那份文件好一阵子,郁闷道:“不行,我还是得想想。” 南城,“……没关系,您慢慢想,现在时间还早着。” …… 宋悠然b超结果出来,孩子很健康,没有问题。 殷越泽说回家,宋悠然不想回去,想在外面走走。 他抬腕看看时间,十二点多了,“也好,那就在外面吃了饭再回去。” 天气冷,殷越泽把她捂得严严实实的送上车,自己坐在驾驶座上。 “南城呢?”她记得南城是跟着一起来的,转眼就没人了。 “有些事,让他去办了。”殷越泽沉声道。 宋悠然‘哦’了一声,低头看手机。 手机叮咚一声进来一条短信。 “阿泽,有人给我发短信了,问我最近怎么样?”宋悠然看着最上面的署名,确定自己没有印象。 “谁?”殷越泽转头看她一眼。 “纪凝儿。”宋悠然疑惑,“我好像听阿璇说过,她是纪明柔的妹妹,怎么会给我发短信呢?” “是她?”殷越泽微微意外,纪凝儿自从上了大学,就没和悠然联系过,或者因为那学校是全封闭管理的,想联系也不行。 “我记得阿璇说纪家没有一个好人,纪凝儿怎么会在我的通讯录里?”宋悠然又问。 “你和纪家人之间的纠葛很深,纪凝儿之前在纪家被养的刁蛮任性了些,后来家里出事,性子改变很多,辍学打工,因为景岚的事求到你头上,她用你身世的秘密作交换,让你保纪凝儿到大学毕业,纪凝儿现在上的国防,也是你帮她的。”殷越泽简要道。 宋悠然轻轻点头,想了一会儿,“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这样说来,纪凝儿还算好的。”天知道南宫璇给她讲纪明柔各种手段层出不穷的时候是什么惊悚心情。 她回了‘还好’两个字。 过了会儿又发了一条,‘你呢?’ 纪凝儿很快回复,‘我很好,我放假了,准备去打工。’ 宋悠然这才想起快过年了,这个时候应该放假了。 “纪家那边,原本财产应该全部充公的,倒是纪双,请律师死活保下来,她是纪明柔的姑姑,有纪家财产的继承权,但是她并不缺这些,生活也衣食无忧,所以当时把财产保下,是以纪凝儿监护人的身份拿走了所有财产。” “纪凝儿不知道这件事吗?”宋悠然皱起眉毛,纪双除了是纪明柔的姑姑,也是纪凝儿的姑姑啊,纪凝儿都到需要打工自理生活费的程度了,她居然一声不吭把纪家剩下的财产拿走,一点儿不留。 “不知道。”殷越泽淡淡道。 这些事情,如果他没关注恐怕也不知道,更别说远在京城封闭式管理的纪凝儿。 宋悠然迟疑道:“过年了,纪凝儿应该没有别的地方去,她也没有其他家人了,不如让她来云城过。” 据说,纪凝儿和她还是表姐妹。 “随你高兴。”殷越泽轻笑道。 …… 年底很忙,殷越泽没有时间天天陪宋悠然,公司的事经常在书房忙到半夜,回房间的时候她已经睡着了。 宋悠然刚开始对他的戒心,随着一天天过去,好似生腾出一个温水煮青蛙的效应,渐渐适应了。 她无聊时会对着一团空气发呆。 常常想自己居然慢慢开始依赖殷越泽了,好似一种本能,随着不断深入了解这个人,慢慢被他的魅力所吸引。 殷越泽身上,没有那种热火朝天的恋爱激情,没有为爱付出所有一切毛头小子有的冲动。 和他一起的生活,让人莫名感觉安心,细水长流的温馨感,每天起床看到他的第一眼,都会很惊艳,仿佛永远都看不惯。 好吧,这种情况可以称之为,情人眼里出西施。 南宫璇从自己房间出来就见宋悠然直愣愣看着前方发呆,轻轻迈着脚步走过去,把手放在她面前晃了晃。 “想什么呢,这么入迷?”她笑的一脸促狭。 宋悠然回过神来,斜睨她一眼,语气有些飘,“我能想什么,就……随便想想啊。” 张妈从厨房出来,手上端了两个酸奶布丁和一盘小点心,放在桌子上。 “刚做好的酸奶布丁和点心,太太南宫小姐都尝尝。”她招呼着。 宋悠然怀孕后喜欢吃酸的,张妈就变着花样给她弄酸的零食吃,今天来点酸梅子,明天弄点青桔,酸奶布丁之类,种类繁多的可以开一家甜品店了。 南宫璇看看两个酸奶布丁,问张妈,“哪一个是我的?” 她也很喜欢吃酸奶布丁,可是宋悠然吃的口味实在太酸了,酸的倒牙,后来她特意和张妈交代,自己那一份不要那么酸的。 “这一个。”张妈把左边那一份拿给南宫璇,另一份给宋悠然。 宋悠然接过来津津有味吃起来。 他们都说她吃的太酸了,可是她却没有感觉,反而越酸越好,一会儿的功夫,酸奶布丁就没了,南宫璇还在一小口一小口品尝她自己的。 宋悠然问张妈,“还有吗?” “有。”张妈早有准备,“现在吃的是原味的,我那里还有草莓的,黄桃的,苹果的,太太想吃哪一种,我去拿。” 她一直照顾宋悠然的饮食,早就知道一份酸奶布丁不够,就多准备了好几份,还是不同口味,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够酸。 “草莓的吧。”宋悠然道。 张妈把草莓酸奶布丁送过来,刚好门铃响了,她又转去开门。 门口是白御溪,身后跟着一个女孩。 “太太,是白先生来了。”张妈对宋悠然道。 宋悠然一愣,把手里的布丁放下,起身去门口迎接。 “师叔回来了?” 她对白御溪打招呼,随即就注意到站在白御溪身后的少女。 白御溪回芜都后待了一个多月,林衍前几天还念叨他,说他有了女朋友忘了师父,念叨了好几遍,宋悠然以为他要过年才会回来。 “悠然。”白御溪笑道,把身后的人儿拉到前面,“这是君茉,你们之前见过,现在可能忘了。” 君茉看上去文文静静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不爱说话。 她看了白御溪一眼,白御溪朝她示意,让她对宋悠然打招呼,她才转眸看宋悠然,犹犹豫豫地伸出手,“你好,我是君茉,你可以叫我小茉。” 这是来时白御溪教给她的。 宋悠然伸手和她握了下,笑道:“你好,宋悠然,可以叫我悠然。” 虽然看白御溪的样子对君茉很上心,但君茉看上去就比自己小,要叫师叔母或者师婶,一时之间还真有些不适应,相比之下,以朋友相称更合适。 宋悠然能感觉到自己握住的手僵硬了一瞬间,想到之前林衍说过,这个少女是自闭症患者,心中多了几分怜悯。 “坐吧。”她笑道,“刚好张妈做了酸奶布丁,手艺很不错的,一起来尝尝。” 宋悠然的态度很和善,似乎让君茉放松了几分紧张情绪,她又抬头看白御溪。 白御溪笑了笑,轻声道:“去吧。” 君茉这才在沙发上坐下。 张妈见状连忙又去厨房,把剩下的几份酸奶布丁一起端出来。 宋悠然看着还站在原地的白御溪,“师叔也坐吧。” “不,悠然,这次过来我有事和你商量,我想把君茉放在你这里待一段时间,我有些事情要离开一个星期。”白御溪道。 “离开?师叔要去哪儿?”宋悠然不解道。 “协会上有个比较困难的任务正在召集人手,请我去一趟,最晚一个星期就回来了。”白御溪解释道,一边说一边不放心地看了君茉一眼。 自己离开,别人还好说,只有君茉最让他放心不下,不过之前离开一个月都过来了,一个星期应该还搞不出什么,更何况这边还有宋悠然和南宫璇她们,又有这么多保镖在。 “这样啊,好,小茉在我这里,我帮你照顾。”白御溪说的协会宋悠然知道,只是很好奇,但是一直没有打开芯片去看。 “谢谢,你自己也是有身孕的人了,也要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就联系我。”白御溪道。 宋悠然答应下。 白御溪并没有停多久,交代几句就走了。 他前脚刚走,后脚君茉就跟在他后面出去。 宋悠然喊了两声,君茉没理人。 她正要过去把人带回来,南宫璇伸手拉住她,把一份布丁塞进她怀里,“悠然啊,人家小两口要道别,你跟过去干嘛,当电灯泡吗?” 宋悠然,“……” 过了有一刻钟,君茉果然失魂落魄地回来了,坐在沙发上,一句话不说,小脸满是失望,看的人心疼。 南宫璇吃布丁的动作慢下来,一边拿眼睛瞅着君茉,一边和宋悠然对视一眼。 宋悠然小声唤了句,“小茉?” 君茉抬头盯着她,不说话。 那双眼睛十分清澈,不含一丝杂质,如一汪流水,让宋悠然感觉多看一眼都是亵渎。 “呃……”她有些不自然地别开眼,“小茉啊,师叔是有事情暂时离开了,你不用伤心,等一个星期过后,他就回来了,家里有空房间,一会儿我让张妈整理一下,你缺什么可以直接说。” 君茉小幅度地点点头,依旧不说话。 南宫璇打量她半天,终于忍不住问,“你怎么不说话啊?” 君茉闻言,目光落在她身上片刻,然后挪开眼。 南宫璇,“……” 宋悠然扯扯嘴角,柔声对君茉道:“这个是我朋友,南宫璇,你可以叫她阿璇,平时也是住在这里的,很好相处。” 君茉又点头。 好像除了白御溪在的时候打过一次招呼,她就再也没有说一句话。 宋悠然这两天有看关于心理学的书籍,自闭症这个病情,君茉不爱和人交流是正常的,她这还算是好一点的,严重些的整天把自己关在一间房间里,不出门,不说话,一强迫就激动,走极端路线。 她看看桌上的布丁,把其中一个推到君茉面前,“这是布丁,尝尝吧,很好吃的。” 君茉盯着布丁,布丁里有黄桃果粒,白嫩嫩的,看上去十分可口好吃。 迟疑半晌,她伸手把布丁端起来,用勺子挖了一勺。 南宫璇刚吃完自己手里的布丁,抬眸一看瞪大眼睛,还没来得及阻止,就见君茉把那一勺布丁放进嘴里,然后脸色瞬间变了,一副吐也不是咽也不是的表情,小脸上取代失落的是一种极为震惊加纠结的精彩表情。 这么丰富的脸色,南宫璇噗嗤一声笑出来,手掌握成拳头直砸膝盖。 “哈哈哈……” 宋悠然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皱眉看南宫璇,“阿璇,你怎么了?” 南宫璇指指君茉手里的布丁,又指指桌上的一堆布丁,笑的上气不接下气,说不出话来。 倒是张妈发现了不对。 “哎呀,那个黄桃布丁是给太太准备的,里面没加糖,可酸了!” 宋悠然,“……” 再转头看君茉,她已经把那一勺布丁咽下去了,剩下的被她放在桌上,一副不打算再碰的架势。 宋悠然对她歉意地笑笑,挑出一份加了糖的布丁放在她面前,“是我忘了,我最近喜欢吃酸的,拿错了,这个比较甜,你尝尝。” 君茉这次迟迟没有动作,看向宋悠然的眸光多了一分诡异。 宋悠然,“……” …… 大家都知道君茉的情况,也知道君茉是白御溪的人,除了不爱说话,倒是很听话,尤其听宋悠然的话,宋悠然叫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 宋悠然猜测应该是白御溪嘱咐的,因为了解下来,她发现除了提起白御溪这丫头脸上带着笑意,平时表情很少,对谁都一个样。 第一天,很好地过去了。 第二天,也很好地过去了。 第三天,君茉心不在焉。 第四天,君茉走路撞到墙…… …… 宋悠然把君茉领回房间,哄睡了才出来。 一出来就看见门口的南宫璇。 南宫璇紧张兮兮地把她拉到一边,“悠然,这个君茉不太对劲啊。” “我当然知道她不对劲,还用你说吗,应该是对师叔依赖性太大了,师叔离开,她就变成这个样了。”宋悠然拧眉,琢磨要不要给白御溪打个电话问问,白御溪那天走的急,有很多事情没有交代清楚。 也没和她说平时君茉是不是会有什么异常举动之类。 “我知道我知道,悠然,这个是不是就是你们心理学中所说的那个那个什么……斯德哥摩尔综合症?”南宫璇绞尽脑汁,想起这么一个症状,好像和君茉相符合。 宋悠然幽幽瞥她一眼,“你知道什么叫斯德哥摩尔综合症吗?” 南宫璇一懵,“不知道,不过咱们以前上学,我好像上课听教授讲过这个来着,症状挺相似的啊。” 和南宫璇一起上课听讲这个宋悠然还没想起来,不过她知道斯德哥摩尔综合症是什么。 斯德哥摩尔综合症,又称人质情结,人质综合症。 是指犯罪的被害者对于犯罪者产生情感,甚至反过来帮助犯罪者的一种情结。这个情感造成被害人对加害人产生好感、依赖心、甚至协助加害人。 君茉对白御溪有依赖性,但和斯德哥摩尔综合症还是有些区别的。 宋悠然扶着楼梯下楼,“不知道就不要乱说,小茉就是对师叔的依赖性强了些而已。” 南宫璇眉毛皱成毛毛虫,“自从她来了,我就没听她讲过几句话,更多的是每天自己一个人呆在角落里发呆,你说你师叔到底有没有把她治好啊,她现在这样很恐怖的唉。” “恐怖?”宋悠然停住脚,君茉虽然有些不对劲,可是和恐怖还是搭不上边儿的吧? “是啊是啊。”南宫璇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你不知道,昨天晚上我起来喝水,看见她了。” “……她在干什么?” “她就站在那儿,那个落地窗那里往外看,直愣愣的,一动不动,穿着白色的睡衣裙子,披散着头发,把我给吓的,我还以为闹鬼了呢!”南宫璇指着不远处的落地窗,有些激动。 宋悠然想像那个场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要不……我给师叔打个电话问问吧。” 她翻出手机,找到白御溪的号码,一遍一遍打过去,却是关机状态。 “没人接?”南宫璇反问道。 宋悠然点点头,“可能不方便接电话,先看看今晚,不行的话明天我去找教授。” 今天已经第四天了,还有三天白御溪就回来了。 凌晨一点。 宋悠然特意定了个闹钟,一到时间,连带殷越泽一起吵醒了。 这事儿她还没和殷越泽说过,殷越泽被吵醒的时候还是云里雾里。 “这才一点,你起来干什么?”殷越泽打开床头灯,眯着眼睛看看时间。 实际上,他刚睡下没多久,还没一个小时。 “我去看看小茉,阿璇说昨天晚上半夜她起来喝水,看见小茉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发呆,把她吓得不轻。”宋悠然道。 殷越泽闻言,只好跟着一起起来。 南宫璇那边也准备好了,门一直留着一道缝,看宋悠然出来了,也打开门出来,抓着她的手臂两人往客厅走,殷越泽就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三人来到客厅,除了月光照进来,周围漆黑一片,静悄悄的,什么动静都没有。 当然,也没有南宫璇所说的人。 宋悠然松了口气,拍拍南宫璇的肩膀,“说不定是你看错了,或者记错了,只是一个梦而已。” “怎么可能啊。”南宫璇嘟哝,想了老半天,都觉得不会是自己的错。 殷越泽看客厅没人,轻飘飘扫了南宫璇一眼,低声道:“回去睡觉。” 说完率先揽着宋悠然往回走。 回到房间,殷越泽落后一步关上门,宋悠然掀开被子钻进被窝,本来浓浓的睡意,醒来一次后就没了,她躺在床上睁着眼发呆。 殷越泽刚上床,还没来得及关床头灯,房间门被急促地敲响了,外面还有被南宫璇压低的声音。 “悠然,快开门,坏事儿了,人没了!” 隔着一层门,宋悠然两人还是将她的话听的清清楚楚,当即惊了惊。 她快速从床上起来穿鞋开门。 什么叫人没了? 南宫璇着急的要命,见她打开门了,赶紧道:“悠然快找人啊,我刚才感觉还是不对劲,就去小茉那房间看了看,结果里面根本没有人!你说她该不会思念过度,去找白御溪了吧?” 宋悠然面色凝重几分,先去君茉房间看了看,里面确实没有人。 “找师叔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但是很小,小茉很听师叔的话,师叔让她在这里待七天,那她怎么也会呆够了七天再说,其他地方你找过吗?” “还没呢,我一看人不见了就去找你了。”南宫璇摇摇头。 “现在别墅里找找,说不定人根本没出去。”宋悠然道。 南宫璇一听,马上去找人了。 宋悠然也想去,却被殷越泽拉住。 “你还有身孕,别着急,在这里坐着,找人我去找。”他把宋悠然拉到沙发前坐下,仔细叮嘱道。 宋悠然推了他一把,“那你快去。” 殷越泽前脚刚走,她后脚就起来了。 君茉不见了,她怎么能坐得住,这可是白御溪托她照顾的人啊,有个好歹她怎么和白御溪交代。 虽说很多事她都忘了,但白御溪对她好是毋庸置疑的,就冲这一点,君茉也不能出事。 很快,张妈也被吵起来了,跟着一起到处找人。 宋悠然看着他们一个一个房间找,一楼,二楼都找过了,还有三楼。 宋凌留下的几个保镖晚上都在屋顶露天阳台上守着,以防止突发情况。 她想了想,抬脚往三楼走去,走到一半,看见正下来的殷越泽。 “人找到了。”他道。 “在哪儿?”宋悠然问道。 “上面。”殷越泽见她上楼梯上的很快,扶了她一把,忍不住道:“慢点。” 宋悠然来到三楼的露天阳台,果然看到了君茉。 她坐在栏杆外面,两条腿悬空着,一身白色裙子,抬头看着远方,身边围了几个保镖,皆是束手无策的样子。 “怎么回事?”她问那几个保镖。 保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 最后站出来一个,恭敬地回复,“小姐,君茉小姐是自己上来的,一上来就坐在那个地方,我们劝解过,但是她没说话,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宋悠然小心地凑近君茉,“小茉,我们回去睡觉吧,怎么样?” 君茉转头看了她一眼,眼中闪过迷茫,随即清明起来,流露出一丝委屈,“我想要御溪。” 宋悠然默了默,细心安慰道:“师叔不是说了吗,他有事情要办,七天后就回来了,今天已经是第四天了,小茉再耐心等三天好不好,三天后他就回来了。” 她伸手过去,想把君茉接过来。 君茉看着那只手,并没有把手放上去,而是继续说道:“他总是这样,上一次他说离开一段时间,结果我一连等了一个月……还有上上次……最近他好忙,都没有时间陪着我……” 宋悠然沉默。 白御溪最近忙,是因为把时间都耗在云城,耗在自己身上了,从而忽略了君茉。 她定定神,轻声道:“那可真是他不对,等他回来了,我帮你教训他好不好?” 有种在哄小孩子的感觉。 君茉听她这么说,一下子变了脸色,一眨不眨盯着她,“不行,御溪是我的。”谁都不能碰。 宋悠然莫名听懂了她隐含的意思,顺着她的话道:“好好,御溪是你的,现在天已经黑了,大家都休息了,我们也休息好吗?” 君茉摇头,继续望着远方。 宋悠然往远处看了看,一片黑灯瞎火,什么都没看出来。 “小茉,你在看什么?”她好奇问了一句。 “我要站的高一点儿,站得高看的远,可以早点看见御溪回来,也能让他早点看到我在等他。” 第187章 蝴蝶横跨沧海 宋悠然闻言心中一动,“可是现在天黑了,我们可以明天再来看,那样看的更清楚,对不对,晚上是休息的时间,师叔也要休息的。” 君茉莫名其妙,“我知道,就是习惯了晚上,一时之间没改过来,我知道我有病,但是不是痴呆也不傻,你不用用哄小孩子的语气来哄我。” 宋悠然,“……” 好吧,她发现了,白天的君茉很少说话,晚上有些不太一样了,话多了。 殷越泽和南宫璇都上来了,站在后面。 南宫璇疑惑地看着眼前,不知道什么状况,溜到保镖那边,逮住其中一个问,“怎么回事啊?” “君茉小姐晚上自己上来坐在那里,是不是……是不是犯病了?”被抓住的那个保镖犹豫很久,终于把自己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南宫璇,“……” 犯病? 犯病不是这样的吧。 自闭症病人犯病,不应该是不搭理任何人,封闭在自己的世界里,谁也劝不出来的那种吗? 看君茉的样子,明显比白天好,还说话了。 宋悠然回头望殷越泽一眼,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 “小茉,今天很晚了,明天我们给师叔打电话,今天你先睡觉好不好?” “御溪出任务时不会接电话,你们先回去睡吧,我一个人在这里就好。”君茉摇摇头。 宋悠然琢磨这样不行啊,这么危险的地方。 “我在这里陪着你吧,给我搬一把椅子过来。”后半句是对保镖说的。 殷越泽眉毛一皱走上前,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南宫璇已经嚷嚷出来。 “那不行,悠然,你可怀着孕呢,不是一个人,要注重休息,而且这上面这么冷,我听天气预报说晚上可能会有小雪,在这里待一晚上受凉感冒了怎么办?” 她把殷越泽想说的都说出来了,宋悠然抬眸见殷越泽一脸赞同。 想到晚上可能会有小雪,对君茉更放心不下。 保镖全是大男人,宋凌手底下的人进行过抗冻训练,在雪地天待上十天半个月都不是问题,可君茉不一样,瘦的很,细皮嫩肉不禁冻,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在这种天气待下去的。 宋悠然有心劝君茉回屋,可看君茉的样子,完全没有回去的意思。 她是病人,总不能使强硬手段,万一激起她的不满与反抗心理就不好了。 “阿泽……”宋悠然想和殷越泽商量。 殷越泽似乎知道她要说什么,直接抬手打断,朝四个保镖道:“你们继续盯着,保护好君茉小姐,其余人回去睡觉。” 任何事情都有商量,唯独涉及宋悠然健康的事没法商量。 君茉是君茉,于他而言也就是这几天刚认识的人,无法和宋悠然与孩子相比。 宋悠然眉头轻蹙,沉默片刻顺从了殷越泽的意思,转身对几个保镖道:“你们也不要一直守着,可以适当和君茉小姐交流交流,聊聊天。” 保镖们:“……” 让他们守夜,保护人都会,但是和女孩子聊天,这个真心不会啊。 见他们一脸为难,宋悠然也反应过来。 毕竟是大男人,粗心大意,怎么能照顾好君茉呢,照他们这反应来看,就算君茉冻僵了恐怕也没人会想到给她拿件外套。 于是,她默默把目光放在南宫璇身上。 南宫璇是个好苗子,听说在南宫家训练过,别看她一直怕冷怕的要死,如果真的到迫不得已的情况,可以在鹅毛大雪的荒原潜伏好几天。 殷越泽注意到宋悠然的神情,也跟着看向南宫璇。 南宫璇,“……” 你们都看我干嘛,别看我,我要回去睡觉了。 …… 翌日,因为惦记着君茉,宋悠然一早就起来了。 露天阳台上的人换了一批,昨晚的去隔壁别墅睡觉了,君茉也不见踪影。 她在一楼遇见裹着空调被打哈欠的南宫璇,南宫璇整个人无精打采地一头钻进厕所,又慢悠悠走出来。 宋悠然歉意道:“辛苦了。” 南宫璇摆摆手,“没事没事,君茉真是有精神,居然就在阳台上坐了整整一晚上,那手脚冰凉的,我都受不了,她竟然好像什么都没感觉到似的,铁人啊。” 宋悠然左右看看,“她人呢?” “不知道啊,回房间睡觉了吧。”南宫璇说着,又打了个呵欠,“不行不行了,我先去睡觉了,困死。” 她绕开宋悠然,迷迷糊糊走到自己房间,一头栽到床上,睡过去了。 宋悠然过去帮她关上了门,又去君茉的房间看。 房间里所有的窗帘都被拉上了,显得室内十分阴暗。 静悄悄的,床上鼓起了一个小包,背对着宋悠然,一动不动。 大概是睡着了。 宋悠然看了一会儿,在床边的地毯上发现一个本子和一支笔,便走过去把东西捡起来。 本子是普通的黑皮笔记本,笔是铅笔。 君茉来的时候两手空空,什么都没带,衣服也是现买的,这个本子之前也没见过。 本子反扣在地面上,拿起来时就避免不了看见什么。 一条一条横线上,描绘着一只蝴蝶。 蝴蝶被画的很细致,很精美,虽然是一只铅笔,却画出了深深浅浅不同的颜色纹路。 唯一一点美中不足的是,蝴蝶的翅膀,是有残缺的,缺块不大,却足以影响整体。 飞行动物,哪怕只是翅膀上有一道小小细微的裂纹,也会影响本来的飞行速度。 这一副画的背景,是片沧海。 一只蝴蝶横越沧海,似乎有目标向往,又似乎只是漫无目的地飘无定所。 不管是在画工还是心境上,都给人一种悲伤的感觉。 宋悠然喜欢钢琴,钢琴和美术同为艺术,有异曲同工之处,很大程度上,都讲究心境。 钢琴弹出的音符和绘画勾勒的线条,如果没有心境上的结合,只是一首平平无奇的曲子或者画,有了心境,带给观者不同的感受,悲伤或者快乐,渲染内心,才是一件真正成功的作品。 宋悠然欣赏了很久,从那副画中回神,对上一双清澈的眼眸。 “……你醒了?”她尴尬道,把手里的本子和笔放在床头上。 “不,我还没睡。”君茉摇头,窝在枕头上没有起来的意思。 “那你睡吧,我不打扰你了。”宋悠然微微一笑,转身离开。 君茉没有喊住她,只是默默望着她的背影消失。 看过君茉的画,宋悠然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沉重的很。 用了早餐,张妈问她今天想吃点什么甜品,宋悠然摇摇头,“今天没有什么想吃的,我出去走走。” 张妈一听,立马说不放心要跟着一起去。 南宫璇补觉,没有人陪着她,她也没拒绝,就同意了。 不知道是不是孕妇都喜欢胡思乱想,一路上宋悠然都心不在焉的。 脑海中来来回回晃过的都是那一幅画。 怎么说呢。 或许在看不懂的人眼里,那就是一只蝴蝶,就是一副没什么特点的画,在行家眼里,那幅画便能让人停驻很久。 一只蝴蝶,如何能横跨沧海? 它的翅膀有残缺,仍然坚持往海上飞去。 记得有专家研究过,自闭症儿童不同程度上被视为智力发育不完全,极少数在某些不同领域展现出惊人的天赋,比如数字,比如音乐,比如绘画。 而他们画的,往往是自己内心所展现的世界与渴望。 “太太。” “太太?” 张妈拉住宋悠然,眼底闪过一丝担忧。 宋悠然一愣,“张妈,怎么了?” 她看看周围,还在小区,也没发生什么事。 “太太,您在想什么,我都喊您几遍了,想提醒您,前面有台阶,慢一些。”张妈叹了口气。 这都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宋悠然看看前面,恍然大悟,“哦,我会注意的,刚刚想别的事情,走神了。” 事实上,她想的入迷,如果不是张妈,说不定真的要在台阶上绊一跤。 被张妈打断了思绪,宋悠然精力拉回一些放在周围,不再想那幅画。 不知不觉,就走到林衍那边。 林衍喜欢安静,白御溪不在,也没有人打扰他,他经常一个人呆在房子里思考问题,养养花。 宋悠然想到君茉,决定去和林衍说说情况。 林衍见她过来,挺高兴的。 “君茉那丫头出问题了?”他一听这件事,高兴的神色消失不少。 “也不是问题,可能是依赖师叔太严重了,师叔刚走几天,她就待不住,昨天晚上一个人跑到露天阳台坐了一晚上,天这么冷,今晚还不清楚是个什么情况,这样下去身子会冻坏的。”宋悠然有些忧愁。 “那丫头我没具体接触过,她的身体和病情一直是御溪负责,我不是很了解,不过他既然把人送到你那里,说明病情已经得到控制了,不会轻易犯病,如果实在不对,我就过去看看。”林衍对白御溪的能力还是有自信的。 宋悠然没有接触过自闭症患者,缺乏经验,见他这么说,心倒是放下不少。 “我总觉得,小茉对师叔太过于依赖了。”这么依赖,真是件好事吗。 “依赖……”林衍沉吟道,“也是正常的,御溪没有和你具体说过君茉丫头以前的事吧。” “没有。”宋悠然回道,排除失去的记忆,她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君茉呢。 “君茉……出身还算不错,但父母离异,她一直跟着父亲,父亲娶了继母后渐渐忽略她,对她越来越不在意,继母对她很不好,在家里连属于自己的房间都没有,认识御溪以前,她是睡在书房里的,平时不让她出门,她没有经历过正规的教育,还经常遭遇虐待,身上都是伤痕……” 提起君茉,林衍有些不忍,重重一叹,“真是造孽啊,这丫头天资聪慧,平时与书度日,听说那书房里的书都被她看过,最喜欢绘画,画出的东西很有灵气,好好的一个孩子,就这么被毁了,养成自闭的性格,甚至对所有人抱有敌意。” 宋悠然没想到真相会是这样,不由大吃一惊。 “那后来呢,她和师叔是怎么认识的?” “那家人太不是东西,要拿她去换一场家族合作,那场合作在游轮上举行,她跳海了,被当地的一个刑警救了,刑警刚好是御溪的朋友,看出君茉的不对劲,请他来看看。”林衍缓缓道,“御溪为了这丫头,可是费了不少心神,慢慢让她接触到外面的世界,是第一个让她打开心扉的人,所以十分依赖他。” 宋悠然静了静,才平复下有些愤怒的心情。 这个世界,永远有角落充满肮脏。 “我知道了。”她开口道,“我会照顾好君茉,等师叔回来。” 之前只是受白御溪所托,现在更加了一份可怜的情绪在里面。 君茉过去的十几年,真的太黑暗了。 宋悠然从林衍那里回来之后,就格外注意君茉的动静。 一天下来,君茉的存在感少的可以。 除了吃饭时会出来,几乎都是把自己关在屋里。 宋悠然去看了几回,她都在抱着本子画画。 她对君茉频繁的关注引发了另一只的不满。 “悠然,你不爱我了……”南宫璇一脸哀怨。 得到的是宋悠然奇怪的一眼,“你怎么了?” 南宫璇继续哀怨,“你真的不爱我了……” 宋悠然,“……” 她把手背放在南宫璇额头上试了试温度,疑惑道:“不发烧啊。” 南宫璇拍掉她的手,一本正经道:“殷太太,我要和你好好讨论一下,关于你高度关注君茉小姐的问题。” 宋悠然一怔,随即失笑,“原来是因为这个,你还吃君茉的醋啊?” “醋什么醋,我是在和你很正经地讨论问题。”南宫璇扳着手指头,“你说说今天一天,你往她房间跑多少回了,早上八点一回,十点一回,中午一回,下午两点一回,三点一回……” “你记得倒是清楚。”宋悠然瞥她,“她比你都小,身体还不好,和她计较什么?” 南宫璇不说,她还真没意识到自己一天往君茉房间跑这么多回。 “哪儿小,和我同岁啊。”南宫璇睁大眼。 “是和你同岁的,但是比你小好几个月呢。”宋悠然道。 而且,两人成长经历也是天差地别,和君茉相比,南宫璇一出生就是生活在蜜罐子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什么都有,什么不缺。 第188章 天价颜料 “……好吧。”南宫璇声音闷闷的。 她宽宏大量,不和君茉计较了。 这天晚上毫无例外,君茉又是在露天阳台上度过的,宋悠然早有准备,给她拿来了一身厚衣裳,暖宝宝还有一个烧炭的小火盆供她取暖。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第七天。 第七天,君茉心情明显有些焦躁了。 白天一直在屋子里走来走去,闲不住。 宋悠然试着联系白御溪,白御溪那边依旧是无人接听的状态,这种情况下,着实令人感到不安。 晚上君茉自己一个人闷在房间里不出来。 殷越泽在公司加班,还没回来,餐桌上一下子少了两个人,显得冷清不少。 张妈从楼上下来,“太太,君茉小姐在房间里,不开门。” 她有问过晚餐的问题,房间里一丝动静都没有,她不是宋悠然和南宫璇,也不好直接打开门进去问。 实际上,这些天君茉一句话都没有和她交流过,这个女孩子,安静的有些过分。 宋悠然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上去看看。” 南宫璇喝了口碗里的粥,伸手拉住她,“等会儿,我去吧,你先吃饭,别乱跑了。” 说完不等她说话一溜烟上楼。 几分钟后,南宫璇从楼上下来,耸耸肩,“她说她不吃了。” 南宫璇和君茉怎么也算一起在寒冬冻过一夜,说几句话没问题的。 宋悠然思忖片刻,让张妈把君茉的饭菜单独留出来。 君茉可能是因为白御溪没有回来心情不好才不愿吃饭,万一白御溪路上耽误,一会儿赶回来了,说不定就想吃了。 吃完晚饭,宋悠然和南宫璇坐在客厅看电视,一边等殷越泽和白御溪。 这一等就等到九点半。 殷越泽回来了。 他看人都在客厅,微微诧异了一下,“怎么都在这儿?” 以往他这个点回来,宋悠然已经上楼准备休息了,南宫璇也窝回自己的房间玩消消乐。 宋悠然帮他把西装外套脱下来,“师叔还没回来。” 殷越泽身上还带着外面的冷气,怕冷气过给宋悠然,先上楼冲了个澡,然后下来吃完饭,陪她一起等着。 南宫璇瞅他们一眼,抱着自己的手机回房间了。 “今天事情都处理完了?”宋悠然转头看他,这段时间殷越泽最早也是忙到十一点。 “恩。”殷越泽低低应了声,神色轻松不少,“最忙的时候过去了,下面几天不会太忙了,马上就要放假了。” 他不说,宋悠然也没意识到,时间过的这么快。 听说要放假了,她心里是高兴的。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她那点高兴慢慢消失了。 宋悠然第二十次看向墙上的挂钟后,终于有些忍不住了。 “马上就十一点了。” 殷越泽拿遥控器把电视关上,“恩,你该睡觉了。” 宋悠然,“……” 这不是睡不睡觉的问题啊。 “师叔还没有回来。”她提醒道。 殷越泽拧眉沉思,“或许是路上耽误了,晚些时间到吧,你不用担心,白御溪接任务不是一次两次了,别的不说,自保能力还是有的。” 这些宋悠然都知道,她担心的不是白御溪,而是君茉啊。 白御溪晚回来一两天可能没什么,可是君茉不一样,长时间没有白御溪的消息,她今天明显有点焦躁了,这样下去,犯病也不是不可能的。 她内心沉重地和殷越泽上楼。 殷越泽见她躺在床上都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不由无奈。 “最近几天你想的有些多了,以前你从来不担心这些问题。” 宋悠然眉心并没有舒展,“可能是怀孕的原因吧,有时候经常走神,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的,我也感觉到了。” 她小声说完,又从床上爬起来,“我给教授打个电话问问,有没有师叔的消息。” 殷越泽把她手里的手机拿走,“现在十一点多了,教授一向早睡,这么晚早就睡了。” 宋悠然一愣,喃喃道:“我忘了。” 都说一孕傻三年,尽管她十分不想承认这句话,可是似乎这句话还是有一定道理的,她这孩子还没生下来,已经开始应验了。 手掌抚上小腹,感受到小腹凸起的弧度,她又有些郁闷。 窝在被窝里,她问殷越泽,“阿泽,我胖了。” “……”殷越泽,“你显怀了,当然胖了,等孩子生下来就好了。” “我看有很多女人生下孩子身材都走形了,水桶腰,肚子上赘肉一层一层的,我不会也变成那样吧?”宋悠然忧心忡忡。 “不会。”殷越泽安慰道。 “你不用安慰我,我觉得会的。” 殷越泽,“……” “有人说,女人成年是一道分水岭,结婚后是一道分水岭,生孩子后又是一道分水岭,很多人生完孩子,不但身材走样,还成了黄脸婆,之后要天天围着孩子转,一点自由都没有,累死累活带孩子,把自己熬得越来越老……” 殷越泽觉得自己应该纠正她这种反面思想。 “不会,你想想,你说的生完孩子身材走形只是一小部分人,大部分还是很容易保持原来的身材的,带孩子有张妈,还有我,到时候你想去哪儿玩咱们就去,把孩子留在家里……” 宋悠然依旧不放心,狐疑地瞅着他,“不对,我听说好多男人就是趁着家里老婆怀孕,一身精力得不到发泄才出轨的,十个月呢,正牌老婆孩子生下来,冒牌的也该生了。” 殷越泽脸色慢慢沉下去,带了几分正经严谨,“这些都是谁给你说的?” 宋悠然正处于怀孕的关键时刻,和她说这些不是故意加大她的烦恼吗。 “没有谁给我说,都是我自己上网搜到的,仔细想想其实挺有道理。”她煞有其事。 殷越泽,“……” 宋悠然第二天是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的。 “悠然悠然!”门外是南宫璇着急上火的声音。 宋悠然迷迷糊糊醒过来,抓起手机一看,十点了。 她睡衣都没有换,直接下床去开门。 “急什么,出什么事了?” “君茉要出去,我拉不住她。”南宫璇一脸抑郁。 君茉都成她们重点关注对象了,这么跑出门,万一出什么事怎么办? “她想去哪儿?”宋悠然很奇怪。 “不知道。”南宫璇绷着脸,要是知道,她就陪着去了。 “我去看看。”宋悠然反手关上房门,就朝君茉房间的方向走。 “她在客厅。”南宫璇连忙提醒。 宋悠然脚步拐了个弯,下楼。 客厅里,张妈正拦在君茉面前,还把大门反锁了。 “小茉。”宋悠然唤了句,“我听说你要出去?” 君茉回头看她一眼,整个人无精打采的。 她轻轻点头。 “去什么地方?” 君茉迟疑很久,才缓缓开口,吐出两个字,“商场。” 一听是商场,宋悠然松了口气,她就怕君茉一开口说要去找白御溪。 今天第八天,白御溪还没有人影,就是去找人,她们也不知道应该从哪里找起。 “那商场干什么,有什么缺的东西吗?我让人给你买回来好不好,外面很冷。”宋悠然朝落地窗那边看了眼。 今天下雪了,下的还不小。 君茉这次没说话,只是摇摇头。 “那我和你一起去。”宋悠然不太放心。 她一开口,立马遭遇了两个人的反对。 一个是张妈,一个是南宫璇。 “太太,今天下雪了,您还是在家里待着,别出门了。” “就是啊,悠然,你在家里等着,我陪她去商场。”南宫璇自告奋勇。 宋悠然略一沉思,同意了。 反正不管是自己还是南宫璇,总归有个人陪着君茉。 南宫璇和君茉出门了,宋悠然在家等着。 吃完午饭,她在房间看书,不知不觉躺在床上睡着了。 一睡就是三个小时,睡醒是下午四点。 外面大雪停了,到处白茫茫一片。 南宫璇君茉还没回来,白御溪也没回来。 想了想,宋悠然给林衍那边打了个电话询问情况。 “御溪昨天没回来吗?”林衍反问道。 “没有,师叔说最晚七天,七天已经过去了,小茉心情挺不好的。” “御溪没有和我联系过,不过以他的本事不会出什么问题,可能是被其他事情绊住了,我找人问问情况。” 对面挂了电话。 宋悠然搁下手机,没一会儿手机铃声响起。 “悠然,我打听过了,他们说御溪前天就启程回来了,再等两天吧,照这路程,就算路上有什么意外,三天也一定能回来。” “好,那就再等等吧。” 楼下传来动静,宋悠然猜测是南宫璇和君茉回来了,挂断电话下楼。 来到客厅,只见两人一前一后搬着一堆东西进来。 南宫璇照顾君茉的身体,把大部分物品包揽了,累的气喘吁吁的,君茉手里只抱着一个箱子。 “累死我了。”南宫璇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子上,倒了一杯水猛灌,“早知道就带两个保镖出去,还能帮忙提提东西。” 君茉把手里的箱子放下,盯着南宫璇看一会儿,“谢谢。” 南宫璇愣住,“不客气。” 宋悠然挑挑眉毛,这还是君茉来这里后第一次主动和她们说话,虽然只是一句谢谢。 “你们买的什么。这么沉?”她把目光放在箱子上。 君茉开始抱着箱子往楼上搬了,所以她这话是问南宫璇的。 南宫璇磨磨牙,“颜料。” “颜料?” “对,画画用的。”南宫璇随手打开一个箱子给她看,“不但有颜料,还有画笔,画纸,画板和架子。” 宋悠然眸光掠过那些东西。 不说其他的,就每种颜色一盒的颜料也很沉了,难怪南宫璇累成这样。 “刚开始我们去的名恒,我以为她说逛商场,是要买什么生活用品或者衣服之类的,一直带她在里面看,谁知她看什么都不满意,直到我们去了一家超市,她停在放置绘画用品的架子那里不动了,我才知道她要买画画用的东西。” 她一边说一边又倒了杯水。 “超市里东西太少,她没一个看上的,我就带着她去了一家专门卖文具的店,她挑了很久还是不满意,也不说话,我觉得可能是因为颜料不全,又带着她去了云城最大的专门卖美术用品的商城,那里卖的东西多啊,结果她还是没有满意的。” 宋悠然听着,只觉得南宫璇此时语气中透露着一股浓浓的‘真挑啊’的意味。 “最后,她拿着从一个店中看到的颜料,指着上面的牌子给我看,华纳伦的。” 华纳伦,是一家高档进口美术用品的牌子。 “没事,她满意了就好。”宋悠然笑笑,不以为意。 南宫璇却愤怒了。 “不是啊,这个牌子格调很高的,云城根本没有专门卖这个的,我们进的那家店已经是整个商场最好的店了,他们那里只有一套最基础色系的颜料,还是因为价格太高端放了很久的缘故,我联系了老板,老板说这个没货,要现定,空运过来,我们就把现有的一套买回来了,又单独定了一套全色系的颜料和画笔画纸,三天内送到。” 宋悠然感觉她的愤怒来的有些莫名其妙,“买了就买了,你怎么这么大火气?” “悠然,那一套颜料,你知道花了多少吗?” “多少?” “八位数将近九位数,这烧钱能力不是盖的,我在家里一年也没有这么多零花钱,九位数要我攒好几年呢!这颜料是天价啊!关键它没法升值的,用完就是用完了。”南宫璇一脸痛心疾首。 宋悠然默了默。 君茉的出身她是知道的,不可能用这么贵的颜料画画,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被白御溪养出来的。 白御溪的财力,完全可以负担得起君茉的生活质量。 “阿璇,消消火,没什么大不了的,小茉画画这么好,说不定她一幅画,能卖好几套颜料的钱呢。”宋悠然道。 南宫璇瞪大眼,“这话说说就好,如果真能卖这么多,我就扔下手里所有的事去学画画,以后成名了一幅画够我花用一辈子的。” 成名哪里这么好成的,要知道,画家都是死后成名的,生前穷困潦倒,死后富得流油,但是有用吗,没用,人都没了。 宋悠然本来就说的玩笑话,此时她不会想到,自己的随口一说,居然真的说中了。 第189章 林家易主 有了绘画颜料的君茉似乎情绪好了不少,平时也没有那种焦躁的感觉了。 宋悠然暗暗放松。 又是两天过去,白御溪依旧没有回来。 宋悠然到君茉房间的时候,君茉那一幅画只是半成品,一座环境清幽别致的古堡园林,盛开着大片大片的白色茉莉花。 茉莉花上,那只翅膀有残缺的蝴蝶流连在花丛中间。 宋悠然轻着脚步走到她身后,望见花上的景象,栩栩如生,充满灵气。 世人皆知,芜都是一座十分古老的城市,以鲜花而闻名,故又有花都的称号。 她听林衍说过,白御溪平时定居芜都,他在芜都有一座古堡园林以供居住,那是他已故父母留下的遗产。 君茉画中的古堡,大概就是他住的地方。 “画的真好。”宋悠然出声称赞。 君茉早就停下画笔,一动不动盯着画中,作思考状。 她回头看宋悠然一眼,精神很足,但难掩那一丝失落。 宋悠然知道她在失落什么,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 “该吃饭了,我们下去吧?” 君茉摇头。 宋悠然叹了口气,“那你在这里,我让张妈把饭菜送上来,你在房间吃。” 君茉没说话。 宋悠然当她同意,下楼了。 用过午饭有些困了,宋悠然准备回房间睡一会儿,打开手机,一条新闻跳出来。 林氏集团高层大动荡,多位股东抛售股份,恐临易主! 她愣了愣,抬手点开新闻看下去。 林氏集团,京城林家。 她知道的,就是那个在医院冒出来拦住她,张妈说纠缠了她很长时间的那个林添所在的家族,这就要倒闭了? 令她意外的是,新闻上说林家很多股权都落在了殷家手里,殷家不声不响握住了林氏集团整个命脉,其中就包含林家三小姐林凤歌以及林添手里的总共百分之三十二股份。 林家老爷子已经因为这件事被气进了医院。 宋悠然看看时间,是昨天的新闻。 她往下翻了翻,翻到一条最新的。 林家真正太子爷回归,秘密隐藏二十四年,现任家主恐地位不保! 上面说林老爷子找到了失踪多年的孙子,和林添同父异母,现在已经接回林家,看样子是有意罢免林添的家主之位,让林烨上位做家主。 往下是关于林烨的一系列介绍。 林烨身为林添父亲私生子的身份肯定是毋庸置疑,但即便是私生子,他本人各方面的能力也比林添这个正牌林家长孙强多了。 m国某名牌大学硕士毕业,各方面才艺全能,拿过某某奖某某奖奖杯一大堆,而且十分有经商天赋,在海外创建了属于自己的企业,和几个知名品牌有过合作…… 林添呢? 京城名牌大学毕业不错,是买回来的,当初为了他能顺利毕业,林家给学校赞助了一个亿的资金扩建图书馆,平时在学校里和一帮人混在一起,抽烟喝酒调戏美人,简直是无恶不作,名声坏透了。 继任林家家主之位这么多年,不但没有把林家发扬光大,反而慢慢败光了林家的财产,得罪了很多京城豪门贵族,害的林家不得不搬出京城,到云城后依旧不消停,把手里林氏集团的股份都卖了。 有一个这样的家主,林家绝对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很多人都猜测林添这次完蛋了。 宋悠然看完后就关掉了新闻。 这件事和她没有什么关系,她只是有些意外而已。 殷越泽居然收购了林氏集团的股份,说不定要不了多久,林家就会有人上门找殷越泽把股份买回来。 …… 林老爷子进了医院,整个林家人心惶惶的。 好在林老爷子并没有气出什么事,只是昏过去了,昏过去之前他让助理把林烨叫回来。 林烨从m国赶到云城时,直接去了医院。 和林添好色的性子不同,林烨是个长得十分正经的商业人士,带着一副金丝眼镜,皮肤偏白,用林添的话来说,就是典型的衣冠禽兽,表里不一。 林添把手里的股份卖掉以后就不知道躲去哪个销金窟风流了,手机关机,任谁也联系不上他。 林老爷子一改从前对这个孙子疼爱的模样,痛恨不已,所谓,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他正尽力试图把所有的爱转移到林烨身上。 “烨儿,林家现在的状况你也看到了,要不,你搬回林家来吧。”林老爷子苦口婆心地劝慰。 林烨一副十分为难的模样,“这……恐怕不行啊爷爷,您也知道,大哥不是很喜欢我,我若是回来了,他肯定不愿意的。” 林老爷子瞪眼,“你不要和我提那个不肖子孙,我林家没有他那种人!居然把手里的股份都卖给殷越泽了,真是混账!我明天就把他逐出林家!以后他就不是你哥哥了!” “这样啊……”林烨低头,在林老爷子看不见的地方,唇角悄悄勾起来。 “对,烨儿,老头子还在呢,等林添逐出去了,你就搬回来,到时候我会宣布,让你继承林家家主的位子,你看怎么样?” 林老爷子看林烨,越看越满意,心中忍不住就暗暗后悔,自己怎么没早点找到这个孙子呢,要不是没有选择,说不定林家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一步。 “可是……”林烨眉宇轻蹙,欲言又止,“我母亲……一个人在国外,我舍不得。” 林烨的母亲在他二十岁的时候去世了,葬在外国,她为自己的经历十分不甘心,她觉得自己的儿子明明比林添强多了,就因为一个私生子的身份,上不得台面在国外这么多年。 所以她告诉林烨自己的毕生愿望,就是迁进林家的祖坟,把林添的母亲挤下去,林烨一直想帮她完成这个愿望,眼下机会终于来了。 “这个简单。”林老爷子听了他的顾虑,略一沉吟,“我让人帮你把你母亲带回来,毕竟落叶归根,在外面始终不像话,到时候找一个风景优美风水好的墓地下葬,怎么样?” 他思考的周全,若林烨和林添一样,都是只顾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他也不用下这么大功夫,关键是林烨成就不低,他在国外有自己的企业,那些企业一与林氏集团合并,很可能就能解决目前林家的燃眉之急。 林烨显然不满这个答案,故意想了很久,“要不还是算了吧,我不比大哥,毕竟是私生子,做家主会有很多人诟病的。” 林老爷子面色一沉,“有我在呢,谁敢在背后胡说八道!” 林烨笑了笑,“既然这样,那我就听爷爷的好了。” 林老爷子见他答应,十分高兴,“我让人去安排。” “等等。”林烨阻止他,“爷爷,我有个请求,希望您能答应。” “你说。”林老爷子道。 “我希望我母亲,可以和父亲葬在一起。” …… 翌日,宋悠然打开手机,又跳出一条新闻,还是关于林家的。 林老爷子于今晨宣布罢免林添家主的位子,林烨成了新的林家家主。 她看了几眼就不看了,没想到下午,林烨就登门拜访。 “林烨?”宋悠然看着张妈,不确定地问了一遍。 “对,他说是叫林烨,找太太的,还带了礼物,太太不认识吗,如果您不认识,我就告诉他走错了。”张妈看宋悠然十分疑惑的样子心里也泛起了嘀咕。 宋悠然纳闷了,她确实不认识林烨啊,难道是这两年认识的重名? “我下去看看吧。”她道。 张妈连忙赶在前面把林烨放进客厅。 宋悠然扶着楼梯下楼,看见客厅停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眼睛上戴着一副金丝眼镜,嘴角挂着浅浅微笑,给人的感觉很绅士。 用四个字来形容,就是正人君子。 宋悠然丝毫没有放松警惕,要知道,素来正人君子的背后,就是禽兽不如。 “你是……林先生吗?” 林烨回头,看见宋悠然,眼中划过一丝惊艳,随即平复下来,带着笑容上前伸出手,“对,殷太太,初次见面,我是林烨。” 宋悠然伸手和他握了握,松开时发现手被握住了。 她扯扯嘴角,看着眼前人盯着她愣神的样子,使劲把手抽回来。 “呃,不好意思,唐突了。”林烨懊恼,“我实在没想到,殷太太原来这么年轻,长得也……这么好看。” 早知道就多调查一些再来了,他以为殷越泽三十多了,找的妻子和他最多也不会相差五岁,结果看宋悠然的年纪,好像才二十,真是老牛吃嫩草。 宋悠然不动声色打量他一番,“谢谢,坐吧,不知道林先生找我有什么事吗?” 她招呼林烨坐下,张妈去泡了两杯茶端出来。 茶几上有个包装精致的礼盒,是林烨带来的礼物。 “殷太太,是这样的,我们林家十分有诚意的想买下殷先生手里林氏集团的股份。”林烨没有拐弯抹角,很直接的开门见山道。 宋悠然闻言略有不解,“股份?这属于公事,我先生今天去公司了,林先生可以去公司看看。” 她很奇怪,要谈股份,这林烨不去找殷越泽,怎么找到她这里来了。 “这个我知道,我找太太的原因,是希望你能和殷总谈谈,林家这一部分股份关系到很多人的未来,如果林氏集团倒了,那隶属于林氏集团底下的员工就要面临失业,以及各种其他问题……”林烨侃侃而谈。 宋悠然更莫名其妙了,林烨的意思,是让她给殷越泽吹枕边风? 林氏集团倒闭,有殷氏接手,她相信殷越泽会处理好,所以林烨说的那些事,根本不会发生,这个林烨,真把她当做心慈手软的娇弱豪门太太,傻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这个……林先生就不用担心了,我相信我先生会处理好的,你说的那些,都不会发生。”她淡淡道。 林烨沉默片刻,徐徐一叹,“殷太太,我和你说实话吧,我有个不学无术的大哥,把手里的股份全卖了,爷爷气的病倒了在医院里,医生说情况不太好,所以我想把股份都买回去,让爷爷高兴一下,老人毕竟年龄大了,我身为小辈,应该尽些孝道。” 他开始打同情牌。 宋悠然心下一转,“林先生是打算把股份全部买回去?” 她特意在全部两个字上加重语气。 林烨以为有戏,心中一喜,答应下,“对,如果殷总同意,我愿意代替林家,出三十亿买回股权。” 宋悠然听了却是笑了,“林先生莫不是在说笑,三十亿怎么可能买下所有的股权?” 要知道,单单林添手上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就价值将近五十亿,更不要说还有其他的。 林衍面色微微扭曲,三十亿还不够? 他调整好心理状态,干笑道:“我刚从国外回来,不懂行情,殷太太觉得多少合适?” 宋悠然端茶喝了一口,漫不经心瞥他一眼,“多少我不知道,但能肯定的是,那些股份,少说价值一百亿。” 林烨表情僵住了。 一百亿……居然这么多。 现在的林家,绝对没有那么多流动资金的。 他眼中腾起一阵愤怒,不由埋怨林老爷子,给林添这么多股份干什么,现在好了,还要费功夫拿回来,去哪里摸一百亿啊。 宋悠然望着他不断变化的脸色,轻轻一笑,“林先生还是先回去想想吧,这件事我会和我先生说的,他的决定我一般不会插手,股份肯不肯卖,也不是我说的算。” 林烨青着脸,知道自己待下去没意思了,便匆匆告辞离开。 他走后,南宫璇从房间里出来,“悠然,谁来了?” 她知道有人来找宋悠然,便没出来打扰。 “林家的新家主,林烨。” “来干什么?”南宫璇皱皱鼻子,望见茶几上有个礼盒,好奇地走过去打开。 一套海蓝宝石首饰映入眼帘。 “他说想买回林家的股份,让我和阿泽说说。”宋悠然目光从首饰上扫过,一点波澜都没有。 “这项链,好像不太对劲啊。”南宫璇提起一根项链,盯着上面的蓝宝石好一会儿。 “哪里不对了?”宋悠然多看了几眼,没看出什么来。 南宫璇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我感觉像假的。” “……假的?”宋悠然错愕。 林家刚刚还说要出三十亿买股权,不至于连送的礼物都买不起用假的来充数吧? 第190章 南宫璇手指从宝石上划过,放在透光处细细观察,皱着眉毛摇头,又把礼物盒子拿过来看了看,“我也觉得林家不至于拿假的来送礼,可是……这就是像假的啊。” 宋悠然,“……” 南宫璇把礼物盒子上的品牌logo亮给她看,振振有词,“这个牌子的首饰我知道,价位基本全都在千万以上级别,没有低于五百万的,今年新一季的款式我都看过,并没有这么一套珠宝,以我多年来购物的眼光来看,这套珠宝,有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可能是假货。” “会不会不是今年的,往年有些价值比较高的珠宝,放着时间久了会升值,或许是林家收藏的。”宋悠然思索道。 南宫璇投给她一个诡异的眼光,“不信的话,你去问问你老公,你老公的眼光,肯定比你好多了。” 说完她拿起手机,拨出一个号码把礼盒上的货号报给对方,让对方查货。 大约过了一分钟左右,对面回话,南宫璇特意开了免提。 “南宫小姐好,您说的货号结果查出来了,是本店新一季的珠宝款式,粉钻系列套装……” 南宫璇打断对方,“等会儿,粉钻?不是一套海蓝宝石首饰吗?” “海蓝宝石?”对方很诧异,“不对啊,本店最新一季推出的款式并没有海蓝宝石系列款,南宫小姐是不是说错货号了?” “行,我知道了。”南宫璇挂断电话,好整以暇地看着宋悠然。 宋悠然真真愣住了,林烨居然拿假货来送礼,让她不由怀疑林家所说的那三十亿是真是假。 …… 晚上,宋悠然抱着林烨送的那套珠宝首饰去书房。 殷越泽刚忙完手上的事情,余光瞥见小娇妻一脸郁闷地走进来,心情好了不少。 宋悠然把手里的盒子打开,放在书桌上。 宝石在灯光的照耀下泛着幽深的海蓝色,令人着迷而沉醉。 殷越泽随意看了眼,神色一顿,把人揽进怀里,笑道:“今天出去了?” 宋悠然摇头道:“没有。” “这套珠宝,是你买的?”殷越泽又看了珠宝一眼。 “不是。”宋悠然靠近他怀里,“别人送的,怎么,这套珠宝有问题吗?” 殷越泽毫不迟疑地点头,“恩,假的。” 宋悠然,“……” 殷越泽见她不说话了,心中猜到几分原因,轻笑一声,“你没看出来是正常的,这种东西,多看看就看出来了,这套宝石看上去很漂亮,普通人根本看不出什么。” 宋悠然闷闷道:“这是林烨送来的,他今天来咱们家了。” “林家那个新家主?”殷越泽挑眉。 “对,他找我让我对你吹枕边风,想把林家的股份再买回去。”宋悠然道,小脸转而浮上一层微恼的神色,“我第一次见往别人家里送礼,送假货的。” “恩。”殷越泽了然地点头,“他上午去过公司,说想买股份,被我拒绝了,送礼这个问题,如果放在别人身上送出假货可能我还要惊奇一番,不过是在林烨身上,就不奇怪了。” 宋悠然转头盯着他,“为什么?” 殷越泽从书桌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掀开给她看。 宋悠然狐疑地瞅他一眼,目光落在文件上。 越看越惊诧,越看越好笑。 “这是林烨的资料?” 殷越泽点头,“他刚回林家的时候我就让南城开始调查了,和林添相比,这个林烨心思复杂很多。” 宋悠然资料看了一半就合上放在一边,“再复杂的人,也是有弱点的,今天看林烨外表还真没看出来,他居然这么贪财,是个不折不扣的守财奴。” 这样一来这套珠宝就有解释了,是林烨舍不得花那么多钱买真的,买个便宜的又觉得给自己的身份掉价,所以就弄了个假的,套上名牌的盒子。 送礼这种事情,一般主人家也不会太过于纠结礼物的真正来源,尤其是殷家这种什么都不缺的人家,林烨一定想不到,自己前脚送过来,后脚就被南宫璇识破了。 殷越泽把资料翻到最后一张,那是林烨小时候的经历。 “守财这个习惯是林烨小时候养成的,他在商业上确实有天赋,可惜年少轻狂,又忠于算计,人品欠缺,他母亲怀着他的时候被林添的父亲抛弃了,怀着他远走他乡去国外讨生活,手里的资金欠缺,林烨生下来后一直很穷,甚至和母亲四处流浪过一段时间,但是他智商很高,他们在m国一个小镇定居下来,靠着邻居的赞助林烨才能上学,上学后他的光芒慢慢绽放,几乎每年都能拿到全校第一和奖学金,前途一片光明,大学毕业后得到一位老板赏识与投资,开创了自己的公司,生活顺风顺水。” 宋悠然回想白天看到林烨时他的样子,好像确实很自信,那副眼镜一看就像某些学霸,成功人士。 “他智商很高?有多高?” 殷越泽略一沉吟,“其实也没有多高,和林添差不多吧。” 宋悠然哑然,“说到林添,林家都易主了,他也没有要出来说句话的意思吗?” “他这个时间要是出来,一定会被林老爷子抓回去,要求他吐出那些金子的。”殷越泽看着眼前白皙的耳垂,白白嫩嫩的,很想咬一口。 之前宋悠然身体没有康复,他一直照顾她的情绪,加上忘记了很多事,也不好勉强,而且还怀孕了,就更加碰不得了。 这个意识让他第无数次郁闷。 手机铃声响起,宋悠然先一步拿起殷越泽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上跳动着两个大字。 “是卫少珩的。” 她帮他接通了,放在他耳边。 “少珩?”殷越泽出声。 “越泽,我要和温可离婚了。”卫少珩一上来就是个重磅消息。 “离婚?”殷越泽沉声问道,“为什么?” “哪有为什么,我和温可本来就是协议婚姻的,想离就离了。”卫少珩声音满不在乎。 “温家那边同意了?”殷越泽有些头疼,马上就春节了,卫少珩还要给他搞出这档子事。 温家虽然不比云城四大家,可也不是吃素的,更何况人家这么疼温可这个女儿。 “还没商量。”卫少珩吐出四个字,紧接着道:“其实,我觉得温可有些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 “我啊……觉得她好像是喜欢上我了……”卫少珩神秘兮兮地道。 殷越泽,“……” “你不知道,我们结婚后基本是互不干涉的,谁也不插手谁的事,可是最近温可明显不对劲,她居然搬来和我一起住,还要和我睡同一间房间……我可是即将名草有主的人,怎么能这个时候让她把我的声誉败掉,当然不可能啊。” “那离婚的事,你和她说了?” “也没有,先和你说的。”卫少珩道,他想了想,“悠然恢复的怎么样?” “恢复的挺好。”殷越泽抬眸,对上宋悠然的眼睛,那双眼睛朝他眨了眨,让他嘴角不由自主勾起一抹笑意。 宋悠然看他一时半会聊不完,就做了个走人的手势,示意自己先出去。 殷越泽松开揽着她的手臂,把人放走。 宋悠然离开书房,客厅很安静,此时是晚上十一点,都该睡觉了。 先去厨房热了杯牛奶喝掉,准备回房间的时候,余光瞄到君茉的房间,脚步一转就朝那边走过去。 轻轻打开房门,房间里摆着一地颜料和画笔,漆黑一片,床上一个人都没有。 宋悠然一惊,抬手打开灯。 灯光大亮,房间里空荡荡的,哪里有人? “小茉?!” 她快速在房间里扫视一圈,转而下楼,敲响南宫璇的房门。 南宫璇玩手机累了,刚睡着就被她的敲门声轰醒了,开门的时候还是迷迷糊糊的。 “怎么了?” “小茉又不见了,快找人。”宋悠然留下这么一句,转身上楼。 她要上露天阳台看看。 南宫璇此时也清醒过来了,挨着一个房间一个房间找人。 露天阳台上,四个保镖照例守夜,两两成对地聊天,宋悠然猛一上来,四双眼睛都冲着她去了。 “小茉,你们看见她了吗?”宋悠然问道。 “回太太,没有。” 没有。 宋悠然思绪乱成一团。 不在房间,不在阳台,君茉还能去什么地方? 殷越泽结束和卫少珩的通话,听书房外面不断响起脚步声,便起身去看,也知道了君茉不在房间的消息。 他眉心轻蹙,一把拦住宋悠然,“慢点走。” 宋悠然反手拉住他,“阿泽,一起找人。” 一栋别墅再大,也就那么大的空间,三层楼,十几个房间,他们一群人挨个找了好几遍,别说君茉,连根头发丝都没找到。 这么大个人呢,总不可能凭空消失了吧。 “到底去哪儿了呢?”宋悠然喃喃道。 “是不是趁我们不注意跑出去了?”南宫璇猜测,她觉得是很有这个可能性的,君茉对白御溪依赖这么深,搞不好就半夜跑出去找人了。 张妈走过来,“不可能啊,我刚刚就检查过门锁了,都是反锁的,如果人出去了不可能是这样啊。” 南宫璇皱皱鼻子,“不会是从窗户翻出去的吧?” 宋悠然冷静不少,“也不太可能,上面有人守着,如果从阳台翻出去,总会发现的,而且君茉没训练过,身体又不太好,二楼翻出去很困难,人一定还在别墅里。” “别墅我们都找遍了。”南宫璇打了个哈欠。 宋悠然眼皮子一跳,找遍了,还有什么地方没有找过? 君茉是自闭症,自闭症,自闭…… 自闭症病人如果发病,一定会找一个自己认为安全的地方。 没有人打扰的,四面封闭的空间。 她抬头看了殷越泽一眼,殷越泽沉着脸往二楼君茉的房间走去。 一群人跟在后面。 君茉的房间还是像宋悠然之前进来时一样,但这个房间里设计的时候,放了一个很大的欧式风白色衣柜,宽度足够装下一个人。 殷越泽走在前面,避开地上的杂物,一把拉开柜子,掀起上面挂着的衣物。 一个娇小的人安静躺在里面,双眼紧闭,面色发白,浑身出冷汗。 南宫璇把殷越泽挤开,熟练地上前试了试君茉的鼻息,“情况不太好,送医院!” 宋悠然想帮忙,被殷越泽阻止了,让张妈和保镖把人抱出去,开车往医院送。 她见殷越泽没有让她跟着的意思,有些着急,“我也去。” “不行,医院的人太杂,你病刚好没多久,去了万一把病气过给你就不好了。”殷越泽不同意,“我跟过去看看,你和张妈在家里。” 宋悠然皱着眉毛不太乐意,但病人为重,还是同意了。 殷越泽走后,她就坐在客厅等消息,张妈见状就在旁边陪着她。 “太太,别担心,君茉小姐不会有事的。” 宋悠然胡乱点点头,现在医疗技术这么发达,只要不是大问题就有救回来的可能,她担心的是白御溪为什么还没回来,今天已经是第十天了。 还有君茉,这两天情况一直好好的,突然就发病了,白御溪再不回来,保不准情况会恶化下去。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殷越泽打回电话,说他们已经到医院,君茉正在接受治疗,是缺氧引起的昏迷,以及伴有中度精神衰弱,医生说没有大事。 宋悠然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心里不由暗暗庆幸,幸亏自己睡觉前去看了一眼,要是等到明天早上,恐怕就要出大事了。 殷越泽让她先休息,但宋悠然觉得今晚自己是睡不好了,身子叫嚣着疲惫,眼皮也很沉重,她想等殷越泽回来。 张妈看她困的直点头,轻声劝道:“太太,去睡觉吧,别熬了,我帮你看着。” “不用,我再等会。”宋悠然强撑着,头还是一点一点的。 张妈有些着急,却无可奈何。 终于,宋悠然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张妈轻悄悄地上楼拿了个毯子,帮宋悠然盖在身上,微微叹了口气,还怀着孩子的人呢,这么折腾怎么行啊。 今天晚上真是不平静。 医院那边南宫璇在椅子上等的险些睡着了,殷越泽忙完是凌晨三点,君茉脱离危险后,他担心家里的人儿,向南宫璇交代几句让她守一晚,自己开车回家。 第191章 悔悟 张妈撑着胳膊,也有些撑不住想睡觉了,马上就要睡着的时候门口传来动静,她一下就清醒过来。 “先生。”她压低声音,和殷越泽一同看向睡的正香的宋悠然。 殷越泽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弯腰把宋悠然抱起来,上楼。 轻轻把人放在床上,盖好被子,自己又下楼。 张妈正把毯子叠起来,就听他道:“张妈,你去休息吧。” 张妈应了声,放好毯子回屋了。 殷越泽揉揉眉心,取了一瓶红酒和一只高脚杯,晶莹的酒液倾泻而下流淌进杯子里,在灯光下泛着别样的色彩。 少顷,他仰头一杯饮尽。 …… 宋悠然睡着了,再次醒来天色大亮。 她翻出手机一看,九点了。 脑海中记忆渐渐回溯,昨晚君茉出事的情景冒出来,她快速下床出门。 别墅很安静。 殷越泽不在家。 南宫璇也不在家。 “张妈?”宋悠然唤了声。 没人答应。 难道张妈也去医院了? 这个念头在心底一闪而过。 门口传来开门的声音,宋悠然回头看过去,张妈手里提着一些青菜和肉食进来。 她看到宋悠然,笑了笑,“太太醒了,我去市场买了些青菜。” “其他人呢?都去医院了吗?小茉情况怎么样,阿泽有说什么吗?”宋悠然一连串冒出好几个问题。 张妈早有预料,安慰道:“太太别担心,君茉小姐已经没事了,今早先生说君茉小姐醒过来了,南宫小姐还在医院呢,昨晚陪了一晚上。” 宋悠然点点头,“我一会儿去医院看看。” 张妈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听她这么说,不赞同地劝解,“太太,先生临走时还和我交代过呢,您不适合去医院,还是在家里养着,有事先生会说的。” 宋悠然皱紧眉毛,想了又想,还是决定去趟医院。 张妈见自己的劝说没有用,只好说和她一起去。 宋悠然匆匆把早餐吃了,先往林衍那边去了一趟。 林衍正在照顾他的变种虞美人,听说君茉发病了,十分惊诧。 “发病了?因为御溪一直没回来吗?” 宋悠然也不清楚,“有可能吧,不是说这种病发病时间不确定吗?” 自闭症发病的情况,很多时候会有诱因,比如说受到刺激,如果一个自闭症病逐渐恢复,没有任何征兆突然发病的情况是比较少的,也不排除意外。 “我跟你一起去医院看看。”林衍当即决定道。 “那太好了,我这次过来也是希望教授可以帮帮忙,毕竟我忘了不少,催眠这方面并没有把握,万一小茉情况依旧不好就糟糕了。” 宋悠然喜出望外,让人安排了车子,一行人前往医院。 君茉目前在监护室,虽不是重症,可她这种情况是比较危险的,很多人患有自闭症的同时也会有焦躁症,抑郁症,连带有自杀倾向。 虽然宋悠然不以为君茉会想不开,但医院不知道,他们是按最全面的想法来安排,病房里必须有人二十四小时陪护着。 宋悠然赶到医院的时候病房里南宫璇正趴在床上睡觉,君茉躺在床上,眼睛睁着,直直盯着输液管上的点滴,一滴一滴滴下来。 这次她过来带了四个保镖,全在病房外守着。 南宫璇听见门口的动静,睁着迷蒙的大眼回头看,见宋悠然和林衍来了,露出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 “悠然,你们终于来了,困死我了。” 她没起身,懒洋洋地瘫在椅子上。 宋悠然走到君茉旁边,君茉目光落在她身上,微微一动,却什么都没说。 “情况怎么样?”宋悠然望向南宫璇。 “注射的药物里有少量镇定剂,医生说暂时没事了,稳定后就能出院,为了以防这种情况再次发生,建议用药物治疗。” “药物治疗?”宋悠然反问。 “恩,现在的心理疾病,大部分都采取药物治疗,效果还是挺不错的。”南宫璇无精打采地点头。 林衍沉思片刻上前道:“悠然丫头,你闪开点,我看看,药物治疗确实有一定效果,但是我并不提倡,这方面的药物一般对精神上都有刺激性,有一些是有后遗症的。” 宋悠然把地方让出来,抬手招呼南宫璇出去。 林衍上手准备催眠治疗的时候,是不喜欢有旁人在身边看着的。 她们在外面等了大概有半个小时,林衍才从病房里出来。 “教授,怎么样了?”宋悠然问道。 “没事。”林衍眉毛紧紧皱着,“短时间应该不会发病了,御溪那边,我回去再问问,按理说都十天了,人应该回来了。” 再进病房的时候,君茉合着眼睛,已经睡着了。 张妈代替南宫璇留在病房照顾君茉,宋悠然也想留下,被她撵着走了。 宋悠然留了两个保镖在医院,随时帮帮忙。 回去的路上,宋悠然接到一个陌生来电,对方是个男人,很客气。 “喂,请问您是宋悠然宋女士吗?” “是,我是,您是?” “是这样的,我受白先生所托,来给您报平安。” “报平安?”宋悠然惊愣。 “是的,白先生三天前乘坐的直升机发生意外事故,在渤裕市东郊一个偏远的山区降落,刚好大雪封山,路上的电线都被压断了,白先生很着急,但是没有信号联系不上你们,今天早上路通了刚刚离开,嘱咐我信号好了和您报一声平安。” 宋悠然沉默半晌,“谢谢。” “不客气。” 对方挂断电话。 宋悠然叹了口气,白御溪看来是没有事了,渤裕市距离云城不远,一直赶路今天晚上就能到达。 “谁的电话?”南宫璇本来在闭目养神,听她接电话,多问了几句。 “师叔有消息了。”宋悠然回道,头转向副驾驶座的林衍,“教授,三天前师叔乘坐的直升机发生意外状况在渤裕市东郊一片山区降落,碰上大雪封山,信号中断,今早上才离开,估计最晚晚上就能到云城。” “人没事就好。”林衍也放松不少。 白御溪向来是让他最省心的一个,什么危险任务都能死里逃生,除了身体上患有心脏病之外,简直完美。 可惜人无完人,再完美的人总是会有缺点的。 车子拐进兰恒公馆的时候,南宫璇无意间一瞥,突然拉住宋悠然的手臂。 “等会儿悠然,有熟人。” 宋悠然让车子停下,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一个少女扎着马尾,提着行李箱,身上穿着牛仔裤和牛仔上衣,整个人显得干净利落,很精神。 “你认识?”她问南宫璇。 南宫璇狠狠一愣,随即摇头,“不对,不是我认识,应该是你认识,你看着她,能想起什么来吗。” 宋悠然盯着车外的少女看了一会儿,“想不起来。” “她是纪凝儿。”南宫璇道,说完转头看着外面的人,“看她的样子,好像是被拦在小区外面,进不去了。” 宋悠然忽然想起之前纪凝儿给她发短信,她让纪凝儿回云城过年的事。 想到这里,她推开车门下车。 两边距离本就不远,她一下车纪凝儿就注意到了,拖着行李箱往这边走。 走到宋悠然面前,神情有些局促不安,低低唤了声,“表姐。” 宋悠然不知道她以前是什么性格,只当现在是正常的,见她这么冷的天只穿了一件牛仔外套,不由拧眉,“这种天气你穿的这么少,不冷吗?” 纪凝儿拉着行李箱的手指紧了紧,露出一抹笑,“不冷,学校训练,有抗冻训练。” 宋悠然眉毛并没有舒展开,让司机打开后备箱把行李放进去,转而牵住纪凝儿的手,入手冰凉一片,几乎一点儿温度都没有,让她怀疑自己拉住的不是一个人的手,而是一块冰块。 纪凝儿注意到她表情中的迟疑,缩了缩手,却被她拉的更紧。 “上车吧。”宋悠然声音轻了几分。 纪凝儿看看车里,犹豫道:“要不不用了,我跟在车后面就行。” 跟在车后面? 宋悠然眼皮子一跳,“又不是坐不开,车里这么大的空间,还用得着你跟在车后面?让邻居看见了,还以为我虐待自己的表妹?” 纪凝儿张张唇,被她硬塞进车里了。 宋悠然跟着坐进去,车子驶动,开进小区。 纪凝儿并不知道宋悠然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再次见到宋悠然,她心里不知怎的,微微泛酸。 目光落在宋悠然凸起的小腹上,虽然弧度并不是很大,她也一眼就看出来了。 “你怀孕了?” 宋悠然笑着点头,“恩,四个多月了。” 纪凝儿抿唇,不再说话。 车子停在别墅门口,纪凝儿下车去拿自己的行李箱,发现被保镖抢先一步拿出来了。 “我来吧,谢谢。”她伸手要把行李箱拖过来。 宋悠然闻言回头,“凝儿,交给保镖吧,咱们先进去。” 纪凝儿顿了下,跟在她后面走进别墅。 别墅一楼十分宽敞,采光也很好,落地窗将窗外的景色揽进其中。 她站在客厅,眸子从别墅的布置装饰一点一点扫过,不知不觉一股热气盈上眼眶。 曾经,她的家也有这么宽敞,这么豪华,那是她可以肆意玩乐的天堂。 从小到大,养尊处优,那时的她,从来没有想过,纪家会有今天。 和纪家其他人相比,她毫无疑问是最幸运的那个。 纪通平纪明柔双双入狱。 纪子鸿惨死。 景岚身患不治之症。 唯有她,除了经历家破人亡,在宋悠然的帮助下,上了一所她或许拼尽全力都考不上的大学,抓住这个机会,利用好她便是前途一片光明。 纪凝儿有些庆幸。 她要感谢之前遇见的所有人,感谢宋悠然,感谢景岚,感谢纪明柔…… 如果没有从前发生过的事,现在自己会是什么样子? 她依旧会是纪家二小姐,那个骄纵任性的纪凝儿,目无对错,随心所欲,肆意妄为,在那条生来错误的路上继续错下去,最后下场凄惨。 以往的经历,才造就了今天的她。 “愣着做什么?喝杯热牛奶暖和暖和。”宋悠然从厨房端了杯牛奶,抬头见纪凝儿依旧站在原地,纳闷极了。 纪凝儿回神,沉默地上前接过牛奶喝掉。 宋悠然想到她手上冰冷的温度,又拉着她去客房。 纪凝儿的行李箱已经放在床头了。 客房有单独的洗手间和浴室,从书桌到衣柜一应俱全,什么都不缺。 “家里还剩最后一间客房,你来的刚刚好,天太冷了,去泡个澡驱驱寒气吧,换身稍微厚些的衣裳,虽然家里有空调,但还是容易着凉,等晚上人都回来了,我介绍人给你认识。” 宋悠然不知道以前自己对纪凝儿是个什么态度,但这次见纪凝儿,她的印象还不算太坏。 纪凝儿唇瓣微动,“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她记得宋悠然明明和她说,在那四个选择中选出结果,她选的这个宋悠然帮她达成了,以后生活费自理,和她不再有任何关系。 自己发那条短信纯粹是问候,没想到宋悠然竟然邀请她回来过年,这绝对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宋悠然暗暗琢磨她这句话的意思,问了句,“我以前对你很坏吗?” 纪凝儿惊讶地望着她。 “前段时间出了些事,近几年的记忆,全都忘掉了。”宋悠然挺无奈的,遇见一个熟人就要重复一遍。 纪凝儿欲言又止,想问发生了什么事,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如果你有什么缺的,可以和我说,也可以直接和保镖说,会有人准备,开学前可以安心住在这里。”宋悠然继续道,说着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你有厚衣裳吗?” 纪凝儿手这么凉,说不冷是不可能的,那她穿的这么少,连毛衣都没有,很可能是因为没有冬天的衣裳,纪家没人了,她生活拮据又要学习,说不定没有余钱买衣裳。 事实证明,她猜对了。 纪凝儿低着头,“去学校的时候,衣裳太多太累赘,就没带多少。” 她大部分衣裳都在纪家宅子里,和景岚离开的时候带走了一小部分,这么久过去,那些衣裳估计早就被纪明柔清理了。 “那我去给你找几件我的先穿着,过几天置办年货,到时候带你去买新衣裳。”宋悠然道。 纪凝儿自然没有反驳的余地。 宋悠然说是穿她的衣裳,实际上拿来的和新的没两样,衣服上还挂着吊牌,都亏殷越泽想的周到,每一季即便她不亲自出门买也会有人送来,久而久之,衣服泛滥成灾,穿都穿不完。 纪凝儿攥紧手里的衣裳,心里又开始泛酸,涨涨的,好像有什么情感要破土而出。 第192章 钟灵毓秀的少年 和宋悠然所料没有太大差距,白御溪是晚上赶回来的,大约五点钟左右和宋悠然通了一通电话,听说君茉的消息直接拐弯去了医院。 张妈回来了,回到家立马脚不沾地准备晚饭。 殷越泽也回来了。 他回来直接去了二楼,纪凝儿在房间里,他并不知道纪凝儿来的消息,上了楼宋悠然才和他说的。 知道纪凝儿回来,他只是淡淡恩了一声,并没有其他的表示。 张妈准备好晚饭,宋悠然把人都叫出来,介绍了纪凝儿。 纪凝儿面对这么多人,有些忐忑不安,尤其是在殷越泽面前。 殷越泽平时身居上位习惯了,对其他人不由自主就带了几分不怒自威的架势,纪凝儿对这位明明自己应该叫姐夫的人心存畏惧。 宋悠然看出她的不自然,从桌子底下戳了戳殷越泽的腰,被他一把逮住,终于抬眸望向纪凝儿,淡淡出了声。 “恩。”不轻不重的一个字,纪凝儿如释重负,松了口气。 一场饭悄无声息地结束,宋悠然拉着殷越泽让他陪着去外面走走。 南宫璇眼尖地看见他们往外走,“哪儿去哪儿去?” “出去散步,你去吗?”宋悠然微笑地回应一句。 “我……”南宫璇瞅瞅殷越泽,又瞅瞅宋悠然,耸耸肩,“还是不去了。” 纪凝儿也在好奇地往这边看,和宋悠然的目光对上,宋悠然向她投来一个询问的眼神,她连忙摇头。 …… 有了白御溪的君茉,仿佛一朵即将枯萎的花瞬间充满生命力,第二天就出院了,两人并没有回宋悠然这里,而是去林衍那边了。 殷越泽公司的事情,一天比一天少,最后和放假没什么两样,他干脆直接在家里,陪着宋悠然养胎。 只是,宋悠然却觉得,他好像近几天有些不太对劲,心思重重的。 她特意关注了平时殷越泽的生活,什么都没发现。 终于,她忍不住问出来了。 “阿泽,你最近是不是有心事?” 殷越泽正坐在露天阳台上抽烟,烟灰缸里已经有两个烟头了,他见宋悠然上来,掐灭了手里那根。 “上面冷,怎么上来了?” 宋悠然在他身边坐下,“你还没回答我,是不是有心事?” 殷越泽沉吟片刻,“也不算。” “也不算是什么意思?”宋悠然不满,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怎么还也不算? “这个事,和宋凌有些关系。”殷越泽道。 “我哥?我哥怎么了?”宋悠然狐疑,想到某种可能,她连忙道:“是不是我哥出什么事了?他也没联系过我啊。” 一这样想,她就坐不住了,要回去打电话问。 殷越泽拦住她,“你听我讲完,他没事,只是和他有些关系而已。” 宋悠然这才按捺住自己的心情,“什么关系?” “宋凌从云城回北原后,去了趟江南,从江南带回一个钟灵毓秀的少年。”这是南城传达给殷越泽的消息。 他对这个钟灵毓秀的少年,沉思很久了。 宋悠然闻言,放松了不少,云淡风轻地哦了一声,“带回一个人,这不是挺正常的吗,又不是女朋友,说起来,我哥这个年纪,连女朋友都没有……” 殷越泽这才反应过来,好像并没有人和宋悠然提过慕云深和宋凌之间的纠葛,不由抬手揉揉眉心。 “悠然。”他踌躇着措辞,“其实,宋凌之前谈过一场恋爱的。” 宋悠然来精神了,“谈过?对方人怎么样?为什么没有人和我说过?之前?是后来又分了吗?” 殷越泽沉声道:“少珩有没有和你说过,云深?” 宋悠然皱眉,在嘴里念了两遍,摇头,“没有,他是谁啊?” “他是我和少珩的挚友,南云慕家独子,也是你哥哥的恋人,几个月前失踪在一场海难中。” 宋悠然似懂非懂地点头,后知后觉回过味儿来,“等会,你说的这个慕云深……他是男是女啊?” 她心底冒出这么一个念头,把自己吓得不轻,难不成,自家哥哥这么多年没有找女朋友,是因为……弯的? “男的。”殷越泽回了句。 顿时,各种纠结的情绪争先恐后占据宋悠然的脑海。 弯的,弯的,居然是弯的。 “那个云深,失踪了?”她一点一点消化着。 “对,我们一直在找他,但是没有找到。”殷越泽声音很沉,很低,直直沉进心里。 这么久了,人还没找到,最大的可能性,便是葬身大海了。 一时之间,宋悠然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了。 “呃……你说我哥从江南带回一个少年,是什么意思?”她言归正传。 知道了自家哥哥是弯的,说实话,她也有些怀疑他把一个少年带回来的用心。 “我听说,那个少年长得十分俊美,今年十九岁,性格温润,钟灵毓秀,江南养人啊,从那里出来的少年,差不到哪里去。”后一句是殷越泽的感叹。 宋悠然莫名从这一句感叹里听出几分意味不明的味道。 她干笑两声,“与其我们在这里猜,还不如直接问问我哥呢,说不定我们都猜错了。” 殷越泽挑眉,转头看她一眼,“是吗?” 宋悠然没多待,回房间拿起手机就给宋凌打电话。 第一遍电话没有通。 第二遍通了,然而对面响起的,却是截然不同的男音。 “喂?” 宋悠然一下就听出来这不是宋凌的嗓音,宋凌的声音偏冷,而这个明显偏暖,暖意中透着清澈的味道,给人的感觉就像温玉一样。 准备好的话语霎时卡在喉咙里,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你是谁?”定定神,她吐出三个字。 “我是……”对方似乎不知道怎么回答,顿了顿,反问道:“你找谁?” 宋悠然心里憋着一口气,凉凉道:“我找宋凌,这不是他的手机吗?” 对方愣了愣,“宋凌有事出去了。” 宋悠然沉默半晌,好啊,都可以直呼姓名了。 “你和宋凌是什么关系,他的手机为什么出门不带着,而在你身上?” 这次,对面也沉默了。 “我没有手机,他就把手机留给我用了……”他似乎很犹豫,“我也不知道自己和他什么关系,我在江南认识他,他莫名其妙就把我带回来了。” 宋悠然,“……” 莫名其妙就把人带回来了? 这是什么操作? “等宋凌回来,请你让他给我回个电话。”宋悠然留下这句话,就要挂断。 谁知对面又冒出一句,“等等,这位小姐,您叫什么名字,是宋凌的什么人?女朋友吗?” 宋悠然脸色瞬间黑了。 “不是,我是他妹妹!” 说完啪的把电话挂断了。 坐在床上,对面是窗户,她看着窗外的风景,心里一直打鼓。 宋凌不会是因为恋人逝世,心中受到的打击太大,所以找了个少年来代替的吧? 越想越有这个可能。 心底不由升起几分担忧,慕云深只是失踪了,万一大家都猜错了,人其实根本没事,以后再回来,看见宋凌身边已经有了另一个人的存在,那这事儿就不好玩了。 宋凌是下午来的电话,声音略微沉重,似乎十分疲惫。 “悠然?你找我?” 宋悠然迟疑片刻,“哥,你最近怎么样?” “我挺好的。”宋凌轻笑一声,“你呢,养的怎么样,下次我去云城,要看你变回以前白白胖胖的样子。” 白白胖胖…… 宋悠然暗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养小猪呢。 其实两人也并没有分开多久,算下来两个月都没有。 “我也挺好的……”宋悠然组织语言,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这个……” 宋凌注意到她犹豫不定的语气,“出什么事了?” 宋悠然咬唇,“没有,就是听说了些关于你的事,想问问。” “关于我的?”宋凌语气不解,“关于我的什么事?” “我听说,哥哥之前有个恋人……”宋悠然只说了这么一句,相信宋凌已经明白她的意思了。 电话那头,呼吸一下子沉重起来。 “你都知道了?谁告诉你的?” “是我无意间听说的。”宋悠然道,“我还听说,你从江南带回一个钟灵毓秀的少年……是不是,是不是……” 她想问是不是看上那个少年了,怎么都问不出来。 “没有。”宋凌先一步猜出了她要说什么,直接出声打断,“只是一场意外而已,我觉得和小磊有些缘分,就把他带回来当弟弟养着,消息传的还挺快。” “哦。”宋悠然信得过宋凌,听他这么说,就不再问,“那过年,你回来吗?” “回。”宋凌道。 他唯一的亲人在云城,不回还能去哪儿? …… 纪凝儿抽了个时间,去云城监狱探望纪明柔。 看到的结果和自己想像中的大相庭径。 她来的时候打听了宋悠然失去记忆的事,自然也知道了罪魁祸首。 纪明柔从前保养十分得当的脸蛋,多了一条丑陋的疤痕,从额头上延续到右脸,不像是用利器划破的,倒像是那种碎瓷片,需要用力又不是很锋利的东西。 她的精神状态好像也出了问题,一头头发披散着,遮挡住大半边脸。 “纪明柔?”纪凝儿震惊之下,唤了一声,时至如今,那声‘姐姐’她无论如何都叫不出口了。 纪明柔浑浑噩噩地抬头看了她一眼,忽然一笑,眼中盛满嘲讽之意,“纪凝儿?你居然没事?” 她这种语气,让纪凝儿很不舒服,“你什么意思?” “就是表面意思啊,纪家现在完了,除了一个嫁出去的纪双和你,所有人都没有好结果,你现在是不是心里很得意,为自己早早搭上宋悠然而高兴,庆幸自己躲过一劫?” 纪凝儿蹙眉,“因果循环,如果不是你针对她,也不会落得现在这个样。” 纪明柔呵呵一笑,衬得半面脸颊如魔鬼般可怖,“这么说来,是我自食其果了?以前你的心可不是向着她的,纪家家破人亡,最大的仇人就是宋悠然!你身为纪家的人,居然投靠了仇人!” 她越说越激动,“纪凝儿!你如果真有良心的话,就应该为纪家扳回这一局,想办法让那个贱人痛苦!永永远远生活在痛苦之中!” 纪凝儿不为所动,“以前是我做错了。” “不,你没有错!你以前是对的,现在才是错的!”纪明柔情绪疯狂,“你知道他们做了什么吗!一定是殷家!殷家下的命令!他们要让我无声无息消失在这个牢笼里!我的脸也是拜他们所赐!我不会让他们如愿的,我一定会出去,只要出去了,我就还是那个纪明柔,高高在上的纪家大小姐纪明柔!” “我们都回不去了,你这只是在自欺欺人而已。”纪凝儿眼底闪过一丝怜悯。 “你胡说!我才不是自欺欺人!只要出去了,我一定可以报仇,我有纪家剩下的钱,够我挥霍后半辈子,我还有楼钧!我想干什么他都会帮我达成!所有忤逆我的人都不应该活在这个世界上,她们都该死!” 纪明柔疯了似的大笑,笑完又哭,精神处于极度崩溃中。 纪凝儿还想说些什么,注意到这边动静的狱警出来,招呼了两个人扣住纪明柔,拖走了。 纪明柔挣扎着回头大喊,“纪凝儿!你等着吧,你跟着宋悠然,一定不会有好结果的!她会死,你也会死,还有殷越泽,你们统统都会死!哈哈哈……” 她的身影消失在眼前,纪凝儿从座位上站起身来,摸了摸身上的口袋,拿出原本自己最后的一千块生活费交给狱警,托他帮忙交给纪明柔。 以后或许再也不会见面了,这一千块,就当是与从前人生的告别费。 离开监狱,她看着有些暗沉的天空,拢了拢身上的外套,感受到些许暖意,才开始往回走。 纪凝儿有心寻找景岚的下落,只是一直没有消息。 缺少了纪家二小姐的身份,她说的话,根本没有人搭理,世态炎凉,所有一切都要重新开始。 但她相信,只要还活在这个世上,就一定会有相遇的那一天。 不管是一个月两个月还是一年两年,她都会等着。 第193章 装修婴儿房 殷越泽放假后,腾出时间来布置婴儿房。 难得可贵的是,婴儿房里所有的摆设,全都是他亲自选购拼装起来的,宋悠然来看了一眼,很是不解。 “孩子还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你现在把房间布置成粉色公主风是不是太早了?” 殷越泽正挽着袖子捣鼓婴儿床,闻言抬头笑了笑,“有两间,一间一间来。” “两间?”宋悠然愣了愣,“你现在布置两间,那到时候另一间怎么办?” 她怀的是一个啊,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布置两间一定会有一间浪费掉。 “先留着,总有一天用的到。”殷越泽意味深长。 宋悠然扶着墙的手指头紧了紧,微微咬唇,殷越泽的意思,她自然是听懂了,不由在心里默默问自己,两人现在已经同床了,但是夫妻之间的亲密事并没有发生过,如果孩子生下来,她逃不掉,能过得去心里那一关吗? 想了一会儿又发觉自己想这些想的有些早了,距离孩子出生还有五个月,早着呢。 等孩子生下来,坐月子又要一个月,到时候加上修养,肯定少不了一些时间,等养的差不多了,她就去找教授,让他帮自己试一试用催眠疗法恢复记忆。 恢复记忆了,一切就好说了。 恩,就这样。 殷越泽忙完手上的活,去浴室冲了澡,抱着小娇妻倒在床上,温热的大掌抚上她的小腹。 小腹没动静。 “什么时候会有胎动?”他把手收回来,似乎有些失望。 “已经有了啊。”宋悠然回道,“宝宝比较安静,也很乖,再过段时间可能会胎动频繁一些。” 她也是前几天刚感受到胎动,一种十分神奇的感觉。 不过这个宝宝真的太安静了,很少折腾人,她知道别人怀孕了都是吐的昏天暗地,腰酸腿涨,累的不行,可是她就没有多大的反应,让她一度担心是不是因为之前住院昏迷过,对孩子造成了什么影响。 她有的顾虑,殷越泽同样有,还不止一次想过。 现在的医疗手段尽管发达,却不是面面俱到的,很多情况只有孩子生下来甚至长大后才能判断。 “爷爷那边打电话来了。”他对宋悠然道。 “什么事?”宋悠然犹豫道。 她病好以后还没去过殷家老宅,很多人没正式见过,只看到过照片,不止殷老爷子,还有玉老爷子那边,她那位亲爷爷,也没见过。 “让我们回老宅过年,殷墨回来了,承旭也会回来,不过要晚一些。”殷越泽思忖道,“你想回去过吗,想的话我们就回去,不想就不回去。” 他这番话也是为了照顾宋悠然的心情,毕竟以前她一回老宅就会发生很多事,弄得她对老宅总是存在一种抵触心理,平时也就算了,可现在怀着孩子,非常时期。 “恩……”宋悠然眉毛拧着,“要不,晚点去吧。” 殷越泽一口应下,“好。” …… 纪凝儿经过一学期的训练,生活很规律,生物钟很准时,五点半就醒了,换上运动装出门在小区里晨练。 五点半天还没亮,暗得很,雾气也重。 围着小区转了三圈后,整个小区大体的规划路线都被她摸遍了,回去的时候抄了条鹅卵石小路走近道,途径一片梅花林,是物业上种的。 梅花在冬季开花,含苞欲放,别有一番韵味。 粉的,红的,白的都有。 想到别墅里几个花瓶,她停在梅花前,折了几根花枝拿着。 正要回去,余光忽然瞥到不远处一个模糊的人影,有些眼熟。 对方穿着红色的羽绒服,带着帽子围着围巾戴着口罩,包裹的很是严实,可以肯定的是,是个女人。 纪凝儿心中起疑,拿着梅花轻手轻脚跟上去。 站在刚刚那人经过的路口往回看,这边是整个小区最里面,只有一栋别墅,她不知道是谁的,想了想顺着那个人离开的方向走。 与前面的人保持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既不会被对方发现,又不会跟丢。 一路跟到了兰恒公馆小区门口,门口停着一辆轿车,那女人上了轿车,扬长而去。 纪凝儿瞄了眼轿车的车牌子,暗暗记下。 回到别墅时,张妈已经起来了。 她平时也是五点半起床,纪凝儿来了之后就比她醒的还要早一会儿,每次晨练回来,她做饭才做了一半多。 听见门口有动静,张妈从厨房出来看了眼,手里端着一杯温开水。 “凝儿小姐回来了,喝杯水吧,天天出去锻炼累不累?” 纪凝儿擦了擦汗,端过水一口饮尽,笑着道:“累,但是还要练。” 她把水杯还给张妈,抬起另一只手,“张妈,咱们这里还有空花瓶吗,路上看这梅花开得不错,就带了些回来,还挺香的。” 张妈看着娇艳的梅花,也喜欢的很,当即对她道:“有,上面有两个呢,冬天好多花儿都不开了,花瓶空了两天,我正琢磨着要不要再弄几个别的种类回来,凝儿小姐等着,我上去拿。” 纪凝儿点点头,在客厅等着,把手里的梅花放到鼻下闻了闻,一股淡淡的梅花清香钻进感官,唇角不由勾了勾,心情好了几分。 楼梯口传来动静,她以为张妈下来了,扭头望过去,话语一下子卡在喉咙口。 “姐,姐夫。”她结结巴巴道。 殷越泽淡淡看她一眼,轻轻点了头。 他倒了杯水,慢悠悠喝起来。 纪凝儿站在原地,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两人之间气氛沉静的诡异。 张妈拿着两个半透明的琉璃瓶下来,往里面添了水,纪凝儿连忙拿着手里的梅花分成两份插进花瓶,一个摆在客厅,一个摆在餐厅旁边的架子上。 殷越泽看了梅花一眼,朝纪凝儿开了口,“你摘得?” 纪凝儿吓一跳,好半晌才回神,“是,是啊,晨练的时候看见,就摘了几枝。” 张妈把花摆好,又匆匆去厨房准备早餐了,客厅就剩殷越泽和纪凝儿。 和殷越泽单独待在一个空间,纪凝儿总觉得不安,就跟脚底下有东西扎她似的,老想着逃。 突然,脑海中有什么划过,她迟疑着开口,“对了,我晨练的时候,在小区里看见一个人。” 殷越泽深邃的瞳孔扫向她,并没说话。 “那个人……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看错,好像是姑姑。” 她说的姑姑,自然指的纪双。 玉家那些纷争她都听说过,纪双现在于宋悠然而言,可谓和水火不容没什么两样,还有玉宁安,一直肖想着她这位姐夫呢。 想到这里,纪凝儿忍不住偷偷瞄了殷越泽一眼。 殷越泽依旧表情淡淡的,只是走到沙发前坐下,抬抬下巴示意道:“坐吧。” 纪凝儿慢吞吞地在沙发前坐下,和殷越泽相对而视。 “说说,在哪儿看见的?”殷越泽掏出烟,点燃一支,凑到嘴边吸了一口。 这段时间考虑到抽烟对孕妇不好,他抽的烟数量减少不少,实在想抽了都是避开宋悠然的。 “在兰恒公馆最里面那栋别墅前面的鹅卵石小路上,附近有一片梅花林,我就是摘梅花的时候看见的,天刚蒙蒙亮,我开始没认出来,想了好久才想起来,她把自己包的很严实,好像……故意的,怕别人看见。”纪凝儿回忆着,回忆起来发现很多可疑的点。 比如说,为什么包裹的那么严实?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冬天太冷,可纪凝儿莫名感觉就是没有这么简单。 “其他的呢?”殷越泽问道。 在殷越泽的黑名单里,纪双和玉宁安统统在列,尤其宋悠然失忆后,更要注意这些危险人物。 纪凝儿又把车牌号告诉他,“也有可能是我看错了,你可以按着车牌号找人。” 殷越泽点头,“我知道了,这件事先别和你姐姐说,她正养胎,我不希望有其他事情烦扰到她,明白吗?” 纪凝儿哪里敢拒绝,连忙点头答应了。 谁知,殷越泽并没有起身离开的意思,继续道:“悠然说你带的衣服很少,要带你出去买,她月份越来越大,我不放心她出远门,今天我身边的助理来,让他带着你买,过年了,看中什么就多挑些。” 纪凝儿这回是真愣住了,她千想万想都没有想到殷越泽居然主动提给她买衣服。 殷越泽是谁? 云城首富殷家的现任家主,层次比以前的纪家还要高,现在居然很平常地和她聊买衣服? 心情很快平静下来,纪凝儿知道,她能有如此待遇,都是因为宋悠然。 殷越泽又不是傻子,就她从前做过的那些蠢事,若不是宋悠然和他提起,就算两人在大街上遇见也是妥妥的陌生人,说白了,还是托了宋悠然的福。 纪凝儿纠结一瞬,低声说了两个字,“谢谢。” “悠然相信你,你不要让她失望。”殷越泽沉声道。 纪凝儿手指紧了紧,头低垂着,“不会的。” 殷越泽把烟熄了,站起身来准备上楼,刚走几步忽然停住,回头对纪凝儿道:“纪明柔判刑的时候,纪双以你监护人的名义,拿到纪家一部分财产,要等你成年后还给你,有了那些财产,足够你后半辈子衣食无忧,你现在……” 他话没说完,眸子重新定在纪凝儿身上。 纪凝儿明白了他的意思,开口道:“我生日已经过去两个月了。” 殷越泽没再开口,上楼了。 纪凝儿心里乱的很,殷越泽这样说,是让她把纪双手里那部分纪家的财产拿过来吗。 应该是这个意思吧。 其实,她心里对这些财产,是有不甘的。 她曾经也是纪家的人,纪家的东西,也有她的一份,更何况,纪双是借以她的名义,拿走那部分财产。 本来就不属于她,自然要还回来。 …… 宋悠然起床时是九点,以前她起的很早,怀孕后就不准时了,连早餐和其他人都不在一个时间段,当然,吃的也不一样。 别人吃的是寻常早餐,她吃的全是专门定制的营养餐。 那束红色的梅花格外亮眼。 “张妈,梅花挺好看的,谁买的?”她知道家里的花都是买的,一般是张妈出门采购,顺路从花店捎回来。 “不是买的,是凝儿小姐早上从小区里折来的。”张妈道。 说起纪凝儿,宋悠然才发现起床后就没看见纪凝儿人。 “凝儿呢?” “凝儿小姐出去了,刚走没多久,先生身边的助理带她出去购置衣裳了。” 购置衣裳? 宋悠然皱皱眉,她记得自己前天刚和殷越泽说,要陪着纪凝儿去买衣裳的。 “那阿璇呢?”南宫璇也没影子。 “南宫小姐也跟着去了。”张妈继续道。 这下宋悠然整个人都不好了,都去了,就把她撇在家里? “先生呢?”她搁下手里的空碗。 “先生用完早餐就在装修婴儿房,用心的很,等太太生下孩子,这个孩子一定是世上最幸福的宝贝。” 宋悠然眉头舒展开,起身去楼上了。 靠在门口边儿上,她看着里面的男人,抬手在门上敲了两下。 殷越泽听见动静回头,眼角浮上一层笑意,“醒了?” 宋悠然看看他身后装饰了一半的房间,牵起他的手往外走。 殷越泽不明所以,“怎么了?我还有一点儿没弄完……” “不弄了。”宋悠然回了三个字。 殷越泽准确地捕捉到她心情的变化,“心情不好?” “还有好几个月呢,这么早准备干什么?”宋悠然嘀咕道,“孩子还没生下来就这么紧张,等生下来不知道宠成什么样子……” 尽管她声音很小,还是被殷越泽听了个确切。 殷越泽哑然失笑。 “好,不弄了。”他顺从道。 宋悠然此时慢慢回过味来。 刚刚自己说的话,怎么那么像在吃自己孩子的醋? 不可能不可能的,这么掉份儿的话绝对不是她说的。 余光瞄见男人唇角的笑意,她心中微恼,“你笑什么,不准笑。” “好,不笑。” 殷越泽果真不笑了,嘴角弧度慢慢消失,控制的那叫一个自然。 宋悠然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殷越泽也忍了好久。 直到她郁闷地挪开视线,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那消失的唇角弧度,再度扬起来。 第194章 两个吻的贿赂 宋悠然说家里太闷,要出去。 神情十分严肃地向殷越泽讲解了他让纪凝儿和南宫璇出门唯独把她一个人留在家里的种种恶行,以及对她小心灵的种种伤害,还有内心对于出门的渴求与期盼。 殷越泽饶有兴趣地听着她讲完,嘴角一直是翘着的,那一抹温和的笑容让深沉的脸庞增添了几分柔和色彩,不知道是不是宋悠然的错觉,自己这么憋闷,他心情好像很好。 他沉思半晌,道:“这样吧,我们还是在小区走走,我陪着你,过年商场人多,不适合孕妇出行。” 今儿已经腊月二十四了,还有几天就过年,各地人流量达到高峰期,尤其是火车站,大型商场超市之类的,人满为患,出没很多小偷,存在不安全因素。 又是小区…… 宋悠然最近想出门都是在小区,除了小区还是小区,她觉得自己闭上眼睛都能在小区走个好几遍。 “除了小区,还有别的地方吗?”她闷闷道。 殷越泽见她实在不开心,笑容一敛,正色道:“你真想去商场?” 他这么问,就是有戏。 宋悠然连忙点头。 殷越泽瞅着她,手里拿着手机翻来覆去。 宋悠然想了想,凑到他身边,在他侧脸轻轻落下一个吻,然后睁着亮晶晶的眸子看他,让人不忍心拒绝。 殷越泽轻笑,故意问道:“这是什么?让我带你出去,所以拿一个吻来贿赂我?” 宋悠然表示的很明显,所以她也不掩饰,大大方方地承认了,“是啊,那你接不接受呢?” 殷越泽睨她一眼,“我得想想,看分量够不够重。” 说完当真作势思索起来,宋悠然笑容少了几分。 少顷,她又凑过去吻了一下。 “现在呢?” 殷越泽勾起一缕她的发丝,“下午带你去。” 宋悠然满意了。 …… 俗话说的好,购物是女人的一大爱好。 尤其是不缺钱的女人。 临近过年,名恒商业街这边人就格外多,以南区为最,南区各大品牌店铺都被挤爆了,连北区这一块高档进口品牌部分也多了不少人。 有的是来买东西的,有的是买不起纯粹来逛商场的,虽然不至于像南区那样人挨着人,脚跟儿挨着脚跟儿,却也不少,站在三层往下看,全是黑脑袋。 明明上一回来这里买的衣服很多还挂着吊牌,南宫璇愣是控制不住激动的内心,又从一款奢饰品品牌店买了一条天然水晶的链子。 难得的是,这条链子上的水晶全是自然形成形状,并没有人工加工过,每一颗都别致无比,有的像狐狸头,有的像兔子…… 南宫璇爱不释手地观赏很久才把它收起来,谁知,前脚刚出店门,后脚那链子就被小偷偷了。 或者说抢更为合适,链子本来在包装盒里好好放着,南城提在手里,因为东西比较多,那条链子就被挤到了最边上。 他身后突然冲出来一个小男孩,撞上他就跑。 不过是一个孩子,刚开始南城并不在意,当看到空了的袋子时才反映过来,那个孩子居然是个小偷。 刚到手还没捂热乎的东西被偷了,南宫璇哪里能咽下这口气,一天的好心情都没了,两眼直冒火。 纪凝儿看着她压抑怒火的表情,“要不我们去找找吧,孩子跑不快,兴许能追上。” 那条链子,因为水晶的特殊性,全世界只有这么一条,独一无二,价值不菲。 南城也赞同,“南宫小姐,我让人监控住商场的出口吧。” 今天人太多,与其在人海中找人,还不如直接在出口守着,毕竟总要离开回家的,总不能晚上睡在这里。 南宫璇正要回应他,眸光忽然瞄到对面电梯上一个小小的蓝色人影,双眼一瞪,“南城,你看看是不是那个孩子!” 她指着对面的电梯让南城辨认。 南城仔细一看,还真是。 三人当即就追过去。 那孩子也挺警惕的,一眼就瞅见自己身后追着的人,等不及电梯的速度,仗着自己身子小的优势穿过电梯前面的人,溜到下一层,很快就只剩一个即将消失的背影。 南城几人没有他身子小的优势,前面堵了一片人,只能慢慢等电梯下去。 南宫璇气的大叫,“臭小子敢偷东西,就别跑啊!” 纪凝儿左右看看周围,又看看前面的人。 搭在电梯扶手上的胳膊用力,控制着身体平衡翻上扶手传送带,同时脚下不停地快速往下跑,跑的时候避开了乘客的手臂,三两下到达底部跳下电梯,朝小男孩的方向追去。 南城作为一个武力不足的助理,早已目瞪口呆。 不止他,其他乘客也震惊了,纷纷关注着纪凝儿的身影。 南宫璇一拍脑袋,“对啊,我真是傻了,可以换条路走的。” 话音刚落,南城就见她也学着刚刚纪凝儿离开的方式迅速摆脱电梯,抓人去了。 南城,“……” 他从电梯上走下来的时候早就没有纪凝儿和南宫璇的影子了,思前想后,他决定智取。 一个电话打到名恒最高层,要求安保部配合抓小偷,监控室锁定了纪凝儿等人的位置,以及那个小男孩跑向的方位,他挂掉电话,抄近路截人去了。 在各个方位的围堵下,小男孩终于被围在了一楼宽敞的一片区域。 南宫璇气喘吁吁地跑过来,“看着人不大,跑起来倒快,累死了。” 纪凝儿就比她好很多,犹豫一瞬,还是开口,“我看他年纪虽然小,但是身手一定训练过的,尤其是跑步,多跑跑就不累了。” 南宫璇哀怨地抬头望她一眼。 纪凝儿说的很对,其实她已经很久没锻炼过了,曾经训练出来的身手都有倒退的趋势。 小男孩被人围着,并没有害怕,很多不明所以的观众围成一个包围圈看。 他看着观众中的几个人,忽然跑过去,叫了声,“爸爸,妈妈!” 南城皱眉,往前几步,几个身穿保安服的人把围观群众往外赶了赶,唯独男孩扑向的一男一女被留在中间,一男一女身边还有另外两个女孩子,一个五六岁左右,一个比较大,在十岁左右。 “爸爸,他们追我!”小男孩指着南城和南宫璇三人,“这是不是就是你经常说的拐卖小孩的骗子啊,飞飞很聪明,他们一追我我就跑了……” 他身材瘦小,只有七八岁,一双眼睛充满清澈与天真,很难让人不相信他的话。 “什么?!”那个被飞飞叫做妈妈的女人听了,整个人都炸了,扬着一双刻薄的小眼睛,面色不善,“现在的人胆子越来越大了,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拐孩子!保安是干什么用的!你们还不把他们抓起来!不然我就报警了!” 说着她拿出手机示威。 南宫璇才不怕这些,从小到大她见过的阴谋诡计可以写成长篇小说了,就对方这些伎俩,她根本不放在眼里。 “报警?”她凉凉一笑,“好啊,你报警吧,省下我的事了。” 女人动作一僵,她皱起眉头,“别以为你这么说就能摆脱拐卖孩子的事实,我最讨厌你们这种,打扮的人模人样,实际上心肝烂透的家伙,孩子是每个家庭的宝贝,你们怎么能下得去这个手啊?” 每一句都在指责南宫璇等人,周围很多人看南宫璇的目光变了,带着考量,似乎在猜测是不是真的像女人所说的那样。 可是不管是南宫璇,纪凝儿,还是南城,面色都坦坦荡荡的,半分可疑的地方都没有。 南城对身后的保安交代两句,那几个保安立马上前把那一男一女围住。 男人见势不好,昂首挺胸挡在前面,表情凶神恶煞,“你们干什么,我们都说了对方是拐骗小孩子的贩子,你们不抓他们反而抓我们,他们给了你们多少好处?!” 纪凝儿都看不下去了,默默摇头,“太傻了。” 观众被迷惑,她看的却是清清楚楚,多亏在学校的训练,没有一双利眼,她早就被学校淘汰了。 “就是啊,你们再上前,我们就真的报警了!”女人和男人对视一眼,眼中不约而同蕴含着焦急神色。 “你刚刚就说报警,现在都没拨出110,如果不认识数字,我可以帮你啊。”南宫璇挑眉,目光从对方身边那三个孩子身上划过,两个女孩都畏畏缩缩地躲在大人身后,满脸惧意。 看着看着,她忽然觉得不对,意味不明地看了女人一眼,问道:“这三个孩子,都是你生的吗?” 女人警惕地把男孩往身边拢了拢,“你什么意思?” “没事,就是看着,不太像呢。”南宫璇追了一路,早就累了,干脆敞开说,“这样吧,我也懒得和你们耗,你让那个小家伙把偷了我的链子还回来,咱们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只要坐实了对方偷东西的罪名,剩下的,交给警察去处理吧。 “什么东西!我们飞飞一向是好孩子,不会偷东西!”女人反应非常激烈,“明明就是你试图拐卖我儿子,还诬陷飞飞偷东西,孩子才这么小,他懂什么!” “既然没有,那你让保安搜一下他身上吧,真的没有我就给你们道歉,并且赔偿你们一百万,怎么样?”南宫璇漫不经心道,显然很有把握对方不会妥协。 一百万! 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啊。 周围响起一片议论声。 “一百万,不亏啊。” “真的是拐卖小孩的人贩子吗,这年头贩子都这么有钱了吗,一出口就是一百万?” “我看着他们不像是贩子啊,倒真像是东西被偷了追上来的……” “一百万,要是我的话我就答应了,身正不怕影子斜,要是不答应,明显心里有鬼啊……” …… 女人额头上有些冒汗了,还是死咬着不松口,“不行!我们孩子没做过就是没做过,凭什么让你们搜!” 南宫璇慢悠悠往上加钱,“一百万不够吗,那就五百万!” 她每说一句话,就跟玩儿似的,眼前的几个人,就是她手心里的蚂蚁,可以跑,但是逃不出去,唯有死路一条。 女人额上的汗珠一滴滴滑落,咬牙吐出两个字,“不行。” “一千万!”南宫璇又提高价格了。 随着她每次开口,四周渐渐安静下来,观众都察觉到不对劲,一个个朝女人投去质疑的目光。 女人没有继续开口,紧绷的精神让她快扛不住了。 “这样吧,就一千万,你让保安搜孩子的身上,不管那条链子是否在他身上,钱都是你的。”南宫璇改变了说法,笑吟吟地看着女人。 女人正在心中挣扎的时候,她身边的男人忽然把孩子从她怀里拉出来,往所有人面前一推,“你们搜吧。” 女人见状有些着急,男人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飞飞冷不丁被推出去,有些惊慌,保安果然从他衣服的内袋里搜出一条水晶链子,连带的还有一块纯金的长命锁。 众人哗然。 下一刻,一巴掌狠狠落在他脸上。 男人怒不可竭地训斥他,“谁让你去偷东西的,平时我是怎么教你的!” 飞飞一下子倒在地上,半边脸迅速肿起来,双眼满是眼泪,不要命地往外流,却一声不吭,让人看了心疼。 男人似乎不准备就这样完事,上前又踹了他一脚,还想把人捞起来继续打,旁边的保安终于反映过来连忙阻止。 女人明白了男人的意思,调整好状态配合他,朝南宫璇歉意道:“这位小姐不好意思,飞飞从来没有犯过这种错,这是第一回,刚刚我说的语气有些重了,您别往心里去。” 南宫璇绷着脸,猜到他们打的什么主意,这样对待一个孩子,下手太重了。 她抬手接过保安递来的两条链子,水晶链子在灯光的照耀下泛着晶莹剔透的迷人光彩,指尖提着链子在女人眼前晃了晃,“你知道这条链子价值多少钱吗?” 女人愣住。 只见南宫璇一字一句道:“世界上仅仅有一条,纯天然水晶组成,没有任何人工修饰,价位远远高于一千万。” 一句话落下,女人眼中明显闪过一丝后悔之色。 南宫璇目光嘲弄,“你是不是还想着我说的一千万?” 女人有种不好的预感。 “逗你玩呢,你还当真了?”南宫璇呵呵笑,“我这还是第一次遇见用小孩子偷东西赚钱的人贩子,你想要一千万,去和警察要吧。” 第195章 不少人看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南城早在赶到之前就报了警,警察一到便插进人群中间,把几个人都带走了。 事情搞定,物归原主,南宫璇总算心情顺了些,东西还没买完呢,接着逛。 刚走几步,商场突然开始疏散人群,下午不营业了。 南宫璇的情绪可谓一升一降,落得可快。 “不营业了?开什么玩笑,马上就过年了,这个时候正是赚钱多的时候呢,一个下午要少多少营业额啊,我的提成也要少不少呢。”路过的营业员愤愤不平道。 “少了就少了吧,没办法啊,我听说是上面有大人物下来巡视,商场人太多担心出什么乱子,所以才开始疏散的。”旁边的同伴一脸可惜。 “大人物?什么大人物啊?” “不知道,可能是高管层吧。” …… 纪凝儿见状扯扯南宫璇的袖子,“要不我们回去吧,明天再来买。” 心里也是很可惜的,她怎么说也在纪家生活了十几年,对商场‘包场’这种情况比较了解,有些上流社会的贵妇爱和朋友显摆,偶尔包下一个商场不是难事,就是花的钱比较多而已。 到时候带着自己的朋友从商场里一逛,听着耳边阿谀奉承的话,满足了自己的虚荣心,再多的钱花出去也不心疼,和面子一比,那些都不算什么。 她还是纪家二小姐的时候景岚就这么干过,不管多大的家族,都要给纪家一个面子,想进来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儿,现在…… 南宫璇面色不愉,看向南城,眼里明晃晃摆着几个大字,这事儿你给我搞定了。 南城苦笑,“我记得前面有家咖啡馆,不如两位小姐去里面坐坐,我打电话问一下具体怎么回事。” 纪凝儿还在琢磨,南宫璇已经一把拉起她的手朝咖啡馆走去。 两份甜品和咖啡摆在她们面前,身边是一大堆品牌纸袋。 南城问清楚状况,一扫之前的情绪,对南宫璇道:“南宫小姐,我们不用走了,下午殷总和太太过来。” 南宫璇乐了,“合着包下整个商场的是悠然他们呗?” 南城笑着点头。 南宫璇放心了,懒洋洋地倚在椅子靠背上,“那咱们就先歇歇,等悠然来了一起。” 纪凝儿没意见。 过了一会儿,咖啡厅门口走进来一个男人,在距离他们隔了一个桌子的地方坐下,角度刚好可以让南宫璇看清楚。 南宫璇顿时不好了。 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他怎么来了,不是走了的吗。 这个人,是韩潜。 纪凝儿叉子叉着手底下的甜品,慢慢品尝。 自从她被赶出纪家,这种享受生活的甜品就很少吃了。 无意间抬头看了眼,发觉南宫璇有些不自然,时不时往另一个方向看,不由疑惑。 纪凝儿扭头看过去,看到一个男人,一个表现的十分淡漠的男人,面部轮廓硬朗,一看就是性情冷硬的那一类。 更重要的是,她觉得那人熟悉,有些动作,眼神,和学校里的教官很像。 忽然,那个男人抬头,眼睛和她对上,幽深如一汪冷泉,寒意沁心。 默默把头转回来。 南宫璇被一道犹如实质的视线盯着,烦躁的厉害。 胡乱喝了几口咖啡,咖啡杯子往桌上一搁,棕褐色液体溅出几滴在桌面上。 她站起身来,拿上自己的手机,“我还有事,一会儿你们接着逛吧,不用管我了,我忙完会自己回去的。” 说完便从门口出去了,脚步略有些急。 稍后一会儿,韩潜也跟着出去了。 南城看了看,默不作声。 这一等,就是半个多小时。 商场的人越来越少,疏散的差不多了。 纪凝儿发短信问了问,宋悠然他们已经开始走,从兰恒公馆到名恒商场,也就半个小时的事儿。 十分钟过去,咖啡厅又进来人了。 这次,进来的是纪凝儿的熟人,也是宋悠然认识的人,玉宁安。 “搞什么,好好逛个商场,商场还要搞疏散,真是倒霉。”一个少女挽着玉宁安的手臂,抱怨道。 这个少女是玉宁安新结识的朋友,名叫叶星,父亲是一家企业的董事长,论家中势力,和温家差不多。 纪双和玉恒清离婚的消息并没有正式公布,叶星主要是冲着玉宁安玉家大小姐的身份来的,多认识几个有权有势家族的千金,对她自己也有帮助。 “是有些扫兴。”玉宁安道。 她并没注意到另一边的纪凝儿,两人坐下后点了想要的咖啡就开始聊天。 “我打电话问了,商场高管层不让放人进来,一会儿保安就要开始清场了,我把我们家的名号搬出来也没用。”叶星苦恼道,想了想眸光一亮,“要不,宁安你找人试试看?” 玉宁安皱眉,“我找?” “是啊,你找人,玉家可是京城排的上名号的家族,总要给几分面子吧?”叶星道。 玉宁安摇头,“估计不行,玉家主要势力都放在京城,云城这边难说。” 若她还是玉家大小姐,什么样的商场逛不了。 叶星不信,“那怎么可能啊,名恒总部可是在京城呢,我听说玉氏集团还和名恒有合作项目,以你的身份,保准就没问题,试试吧,好不好?” 玉宁安拒绝不了,勉强笑笑,答应了,“好吧。” 她先打了纪双的电话。 “妈,你在哪儿?” “我在家啊,安安有事吗?” “妈,我在名恒,这边忽然说要清场,可是我和朋友东西还没买完呢,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让我们继续逛?” “又买东西?安安,我和你说过很多遍了,以后要省着点买东西,上个月你花了一百多万买回来一些衣服,现在还放在柜子里连吊牌都没剪呢,怎么又去名恒了?” 玉宁安从前花钱大手大脚,这段时间也是让纪双够头疼的,从俭入奢易,从奢入俭难,她说了很多遍了,玉宁安总是记不住,就她和玉恒清离开的这段时间,单单玉宁安平时的开销就花了将近一千万。 这样下去,多少钱也不够她花的。 “我知道,这不是马上要过年了吗,手痒就多买了几件。”玉宁安道,有些不耐烦,“妈,你到底有没有办法啊?” “没有,安安,你又不是不清楚我们现在的处境……” 纪双一句话说到一半,玉宁安把电话挂断了。 抬头对上叶星满含期待的眸子,她回了句,“我妈说恐怕不行,我爸一向是很讲究原则的,这次名恒清场可能是有重要的事,还让我们赶快离开。” “这样啊,好吧。”叶星一听,只好歇了心里的心思。 宋悠然快到了,纪凝儿觉得有玉宁安在这里很不安全,她和宋悠然撞上不管发生什么事,心情肯定不会好,于是决定换个地方等。 南城很赞同,两人提了东西准备离开。 有些时候就是这么巧,刚才怎么都没被发现,现在一动身就被玉宁安瞅见了。 “纪凝儿?”她睁大眼,“你怎么在这里?” 在玉宁安看来,纪凝儿显然不应该出现在名恒这种地方,她和纪凝儿也有很长时间没有见面了,对她的印象只停留在,被赶出纪家,生活很不容易,这个程度上。 生活不容易,怎么可能来名恒这种地方消费? 慢慢的,她又把目光放在纪凝儿身边的南城上,脸色一变。 玉宁安顾不得叶星,起身走到他们跟前,眸子在纪凝儿和南城之间瞄来瞄去。 突然,她展颜一笑,“凝儿妹妹,最近过的怎么样?” 纪凝儿看着她不知道打什么算盘的表情,心里很不舒服,“还行。” “你和南城助理,是什么关系啊?”玉宁安又问,心中却在思量,南城是殷越泽身边的得力助手,如果把他拉拢到自己身边,一定是个很有利的帮助。 纪凝儿准确地捕捉到她语气中那一丝暧昧,心中升起几分厌恶。 “我们没关系。”绷着脸吐出几个字。 “那你们怎么会在一起,凝儿妹妹年纪也不小了,是该享受一下。”玉宁安才不信,南城会跟着纪凝儿买东西,肯定是有原因的,八成是两人搞到一块去了。 要不是殷越泽已经有宋悠然,她说不定会怀疑殷越泽是不是看上纪凝儿了。 想到殷越泽,她心中一阵抑郁。 纪凝儿面色一下子黑了。 南城脸色变了数变,硬邦邦地开口,“玉小姐,说话请慎重,我和纪小姐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纪凝儿则是不善地盯着玉宁安,“不是说商场清场了吗,怎么还是有这么多臭苍蝇乱飞,扰人不说,商场的味道都变了,让人想一巴掌拍死。” 玉宁安被比喻成臭苍蝇,心中升腾起无名之火,“纪凝儿,有你这么对姐姐说话的吗?” “姐姐?谁啊?你吗?”纪凝儿冷笑,“以后你出去,千万别说是我姐姐,我丢不起这个人。” 玉宁安还要理论,纪凝儿却不愿和她说了,转头对南城说,“南城大哥,让商场的人动作快点,先把她拖走吧,要不姐姐见了会心情很糟糕的,到时候姐夫心情也不会好。” 殷越泽以宋悠然为重,纪凝儿说的话在理,南城立马打电话叫人。 玉宁安听出点儿什么,眉毛都竖起来了,“你说这次包下整个商场的是宋悠然?殷越泽也要来?” 明明前半句话说的比较多,纪凝儿却觉得她的主要目的是为了问后半句话。 “这和你有关系吗?” 纪凝儿话音刚落,南城叫来的人就到了,强硬又不失礼数地把人请出商场,叶星见状,跟着一起出去了。 宋悠然这时刚下车,和被请出来的玉宁安好巧不巧撞到一起。 殷越泽是云城上流社会的名人,叶星也见过,但她并不知道玉宁安和宋悠然之间的恩怨,此时见到殷越泽眼睛一亮,拉着玉宁安的衣服兴奋。 “宁安,你看,是殷越泽啊。” 玉宁安眼睛死死盯着殷越泽护在宋悠然腰间的一只手,牙缝里咬出字眼儿,“我知道。” 叶星直接忽略了她这句话,想着在殷越泽面前留一个好印象,兴冲冲走上前去,“殷先生,您是殷先生吗?” 宋悠然刚下车还没搞清楚哪是东西南北,迎面就是一个向殷越泽献殷勤的少女,她上下打量叶星片刻,确定叶星是完完全全把自己无视了。 殷越泽看叶星一眼,拧着眉毛,对叶星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殷先生,您是来逛商场的吗,真可惜啊,里面现在清场了,几乎没有人了,您来晚了。”叶星道,一双眼睛一眨不眨望着他。 殷越泽淡淡点头,“谢谢提醒,我知道。” 然后揽着宋悠然继续往商场走。 叶星一愣,看着绕过她的两个人,正想着要不要再提醒一遍。 玉宁安看着前面过来的两个人,已经想好了很多冷嘲热讽的话在肚子里,准备在宋悠然过来的时候说出来,谁知道,宋悠然和殷越泽,直接从她身边路过去了。 她惊愕了一瞬,随即想起宋悠然失忆的事情,看来还一直没有恢复记忆。 宋悠然只是匆匆一瞥,觉得玉宁安有些眼熟,好像在宋凌给她的几张照片中见过,不过忘了是谁。 走进商场后,她停住步子。 “阿泽,刚刚那个人,我以前是不是认识?” “恩,认识,不过是无关紧要的人,不用理会。”殷越泽道。 无关紧要? 宋悠然轻轻蹙眉,要真是无关紧要的人,宋凌也不会拿照片来给她看了。 纪凝儿见玉宁安刚走他们就到了,还是从同一个门进来的,心里不由打鼓。 两边人不会碰上了吧。 看见纪凝儿,宋悠然把玉宁安抛在脑后,左右看看不见南宫璇,奇怪地问:“阿璇呢?” “南宫小姐有事先离开了。”南城回道。 宋悠然点点头,然后第二个问题来了。 “这里的人怎么这么少?”话刚出口,她忽然想起在门口那个少女说的,商场开始清场了,只让出不让进,“清场了?我们来的是不是不是时候?” 南城和纪凝儿同时看向殷越泽。 宋悠然似乎明白了什么,也跟着望向殷越泽,很是意外,“你让人做的?” 殷越泽轻声道,“不清场人太多了。” 这句话,便是承认了。 第196章 这年头,骚扰电话真多 一行人在商场逛了一下午才回去,紧接着南宫璇也回去了,回去却是收拾东西连带告别的。 原因是艾伦公爵亲自联系她,说她妈妈想她了,心情一直不好,让她赶快回去,并再三保证不会把她怎么着,并把暗中抓她的人全撤了。 南宫璇在外面流浪了这么久她爸都不见得打一个电话,此时这个电话,除非是发生什么事或者实在是被逼无奈服软了。 她思前想后,准备回去看看。 这一走,年前肯定回不来了。 宋悠然有些舍不得,毕竟从病房里两人就一直黏在一起,但人与人终有离散一场,现在的分开,都是为了以后的再次相见。 南宫璇走后,别墅仿佛一下子安静了很多。 眼见一天一天流逝,马上除夕了。 宋悠然和殷越泽商量本来决定除夕这天回老宅的,玉恒清突然上门了,话语隐晦地和宋悠然说,她爷爷奶奶想和她一起过除夕。 考虑到出院后并没见过两位老人,宋悠然询问过殷越泽,准备再留一天,过完除夕回老宅。 玉老爷子和玉老太太早在除夕前一天住进了兰恒公馆的别墅,只是碍于不知道怎么和宋悠然搭话,一直没出过门,毕竟之前宋悠然对他们的印象说不上好,冷冷淡淡的。 于是宋悠然在家准备了一大桌子饭菜,邀请两位老人上门。 既然承认了玉恒清这个父亲,那玉老爷子玉老太太也不好怠慢了。 宋悠然听说以前彼此之前发生过一些摩擦,那些她早就忘记了,所以这顿饭主要是试探他们对自己的态度,若是过得去,以前的一切就既往不咎,如果不行,那就当没有这俩人吧。 所幸相处还是比较融洽的,玉老太太还送了一块玉给她,老坑玻璃种的帝王绿,巴掌大小,简直连城。 这种玉宋悠然这里也有,不过是分割成了很多块打造成不同样式的首饰,这么大一块还真是第一次见,打眼一看挺亮眼的。 绿莹莹的,晶莹剔透泛着光泽。 玉有灵气,养人。 玉老太太手里这块玉是从一个慈善晚会拍下来的,喜欢的不得了,宝贝了二十多年了,玉宁安在她身边的时候,不止一次向她撒娇讨要玉石,她一直没松口,这回为了亲孙女,直接把宝贝请出来了。 宋悠然面对这么贵重的礼物,犹豫不决,转头看殷越泽。 这一小动作引发了玉老太太的不满,“悠然,你看他做什么,我这礼物是送给你的,你就接着。” 说罢,直接把手里的玉石按到宋悠然手里。 宋悠然接了,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吃完一顿饭,又聊了很久。 挂表的指针将近十二点,才把人都送走。 玉恒清陪着玉老爷子和玉老太太回到隔壁别墅,玉老爷子不知道想到什么,幽幽一叹,“过年了,也不知道安安怎么样了,也没来个电话。” 一提玉宁安,玉老太太脸色明显淡了不少,“还提她做什么,我们养了她这么多年,结果她竟然连悠然都容不下去,没听恒清说的吗,她居然隐瞒下悠然被绑架的消息,阻止恒清去救人,还买通护士下药,以前我真是看不清,才会把她当宝贝一样宠了这么多年。” 玉老爷子沉默了。 “悠然大病一场,失忆了,这算个机会,我今晚看她态度挺好的,多照顾照顾说不定就能把孙女的心挽回来了,你千万别在她面前提安安。”玉老太太警告道。 玉老爷子徐徐一叹,“我像是那么没眼力劲儿的人吗,安安就当是过去了吧。” 嘴上这么说,心里该难受的还是难受。 玉宁安这事儿算是他心里忘不掉的一个遗憾,好好的一个孩子,怎么就长成了这幅样子呢。 …… 张妈在客厅整理茶几上的杂物,把瓜子儿皮橘子皮挨个儿清理了,很快客厅就恢复成原来干干净净的样子。 纪凝儿还没睡觉,抱着手机发呆,有些闷闷不乐。 过年了,不知道景岚怎么样了。 宋悠然扶着楼梯下楼,瞅见她发呆愣神的模样,走上前问道:“凝儿,还在这里坐着呢,怎么没去休息?” 很多地方都有除夕守岁的习俗,这些习俗随着一年一年的流逝,早就变了味道,过年也失去了年味儿,和普通假期相比,过年就是比平时节日氛围稍微浓一些,然后长了一岁而已。 除夕守岁,也没几个人真正守到天亮。 纪凝儿想说自己想景岚了,可是想起景岚曾经做过的事和她与宋悠然之间的纠纷,话到口中又咽了下去,摇摇头道:“我没事,就是过年了,有些睡不着。” 宋悠然没往深处想,笑着摸摸她的头,“回去睡觉吧,明天我们一起回老宅。” “老宅?”纪凝儿惊愕,“我也去吗?” 宋悠然诧异,“你不一起回老宅,难道要自己一个人在家里呆着吗?” 纪凝儿唇瓣动了动,春节这么一个喜庆的日子,她一个人呆在家好像是有些孤单了。 她望向张妈,“还有张妈……” “张妈明天也要去老宅的,她原本就是在老宅,我住院的时候才调到这边来照顾我,老爷子吃习惯了她做的饭菜,这次特意提醒了让把她带回去。” 纪凝儿不说话了。 宋悠然正想继续开口,门口忽然传来门铃的响声。 两人皆是一愣。 这么晚了,都十二点了,谁会来? 宋悠然上前走了几步,纪凝儿立马站起身拉住她,神色有些警惕,“等会儿,姐,我去开门,你在后面。” 她越过宋悠然,走到门口开了门,小前院的雕花铁门外站着一个人。 一身休闲装,黑色的长裤,白色的外套和衬衣,一顶鸭舌帽遮住他半张脸,看不清面孔。 纪凝儿站在铁门外面,宋悠然在她身后,疑惑地看着对面的男人。 “你找谁?”纪凝儿问男人。 男人没说话,而是抬头看向宋悠然。 宋悠然一脸莫名其妙,路灯打在男人的鸭舌帽上,他的眼下投了一小片阴影。 她觉得这个男人有些眼熟,电光火石之间,想到宋凌曾给她看过的照片,其中有一张,就是这个男人。 “为什么不说话?你找谁啊?”纪凝儿又问了一遍。 宋悠然忽然抬手按在她肩膀上,有些不确定地看着男人,“你是……” “慕云深。” …… 慕云深平安回来了,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个好消息,尤其是殷越泽和卫少珩。 卫少珩顾不得现在正在过年,还是半夜凌晨,直接开车就冲到兰恒公馆。 见到完好无缺的慕云深,才确定自己听到的是真的,不是幻听,随即狂喜,扑上去两人狠狠一个大拥抱。 “云深,你小子这几个月跑哪里去了!这么晚才回来!” 殷越泽没有特别大的情绪波动,但宋悠然知道他也是高兴的,只是不擅长在表情上展现出来。 游轮爆炸后,慕云深跳海了,抱着一块游轮残缺碎片在海上漂了好久,随着海浪越冲越远,十分不巧的没有被搜救队伍发现,最后被一条私人潜水艇救下来。 中间过程他没有仔细说,似乎有意回避。 大家的重点也没放在这上面,人回来就好,其他的一比都不算什么。 卫少珩开了几瓶好酒,三人大有不醉不归的架势。 宋悠然在旁边默默观察这位‘传说中的嫂子’,还真观察出什么来。 那就是慕云深好像并没有看上去那么高兴,他和殷越泽卫少珩谈笑的时候确实在笑,那笑意压根就不达眼底,再一看,就像强颜欢笑一样。 卫少珩没看出来,殷越泽应该看出来一些。 “云深,一直没听见有你的消息传回来,你回家了吗?”卫少珩想起几个问题,慕家那边有人盯着,若慕云深回去,肯定有人和他说,没收到消息,那是不是代表慕云深还没回去? “没有。”慕云深搁下手里的酒杯,喝了不少酒的他神色染上一抹醉意,似醒非醒,又有些慵懒,像只舒展开晒太阳的豹子。 “我说呢。”卫少珩晃晃脑袋,又把手里的酒一饮而尽,然后摸出烟盒子,点了根烟。 殷越泽抬头瞥他一眼,对身边的宋悠然道:“悠然,你先回房休息吧。” 宋悠然看也看够了,加上这里烟味太大,就点头同意了。 刚走到楼梯口,又听见后面卫少珩问慕云深,“没回家,那宋凌那边你肯定也没去吧,一回来就直接回云城了?真不愧是兄弟哈哈!” 慕云深没吱声,眼眸暗了暗。 卫少珩当他是默认了。 “云深啊,你当初出事,宋凌可是连命都不要的模样,开着游艇去找你,结果被救援队带回来,整个人都成血人了,在医院呆了一个多月呢,我以为你刚回来,首先去的肯定是他那儿……” “我去了。”慕云深突然开口。 顿了顿,他道:“然后,又走了。” 卫少珩神经大条,没听出他语气中的异样,依旧笑笑呵呵的,殷越泽听出一丝不对味,靠在沙发上抽着烟,眯眼盯着慕云深,什么都没说。 宋悠然走到卧室,她没把楼下几人的话听完,就听到卫少珩问慕云深去没去宋凌那里,然后慕云深沉默默认。 窝在床上抱着手机好久,忽然想起自己还没和哥哥说新年快乐,宋凌说会来云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 指尖在屏幕上点着,一个号码就拨出去了。 “悠然?”对面很快响起宋凌低沉的声音。 “哥,新年快乐。”宋悠然道。 “恩,新年快乐。”宋凌回了一句,“这么晚怎么还不睡?” “今天高兴啊。”宋悠然声音俏皮道,过年了嘛,还带着个不好的心情那不是和自己过不去吗。 “我……这两天就过去。”宋凌道。 “恩恩,来吧。”宋悠然应道,想到楼下的人,小心翼翼问了一句,“哥,那个……嫂子有没有去找你啊?” “……” 电话那头一片沉寂。 宋悠然后知后觉自己说的话好像有些问题。 在外人眼里,慕云深此时已经是个死人了,都以为他命丧大海,她问慕云深有没有去找宋凌,那不就成了亡故的慕云深去找他吗? 想想真有些渗人。 她刚要补救,宋凌出声了。 “没有。”他声音低了几个度,“我倒希望他能来找我。” 宋悠然能听出他声音里蕴含的浓浓的失落和悲伤,好像一个被世界抛弃的人。 看样子,他是真的还不知道慕云深没有死的消息。 “……哥,我有件事情,要告诉你,你千万不要太高兴了。” “什么事情?”宋凌觉得除了慕云深还活着,其他的事情都不值得他高兴。 “嫂子回来了。”宋悠然忍着心中的激动告诉他这个令人振奋的消息,然后默默等他大吃一惊。 结果。 一分钟过去…… 五分钟过去…… 宋悠然笑容一敛,把手机拿开看了看,确定是正在通话,又奇怪地放在耳边,“喂?” 怎么没声音了? “哥,你在吗?”她又问了一句。 电话那头好半晌才传出宋凌的声音,“……悠然,别开玩笑,你想让哥哥高兴,也不是这么说的。” 宋悠然,“……” 她没开玩笑啊。 “我没开玩笑,是真的,慕云深回来了,就刚刚到我家。”宋悠然纠正道。 宋凌的呼吸一瞬间变重了。 没听见对面的回话,宋悠然想了想,“要不这样吧,我去拍张他的照片给你。” 说完不等宋凌开口直接把电话挂掉了。 偷偷溜到楼梯口站在二楼往下拍了一张慕云深三人喝酒的照片,给宋凌发过去。 宋悠然重新爬上床,看着手机等着,等宋凌激动地给她打回电话,结果手机始终没动静,她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楼下。 殷越泽的手机疯狂震动起来。 他拿起来瞄了眼,转手递给慕云深。 “你的。” 慕云深眯着眸子盯了手机好一会儿,伸出手指头在屏幕上往接听位置反方向一划,挂断了。 几秒钟都没有,手机又开始震动了,结果是遭遇了和之前一样的对待。 慕云深倚在沙发靠背上,神色颇为云淡风轻,“这年头,骚扰电话真多。” 第197章 抢红包 宋凌来的速度比宋悠然想的还要快,只是比慕云深还是慢了点。 天刚蒙蒙亮,宋悠然记得今天要回老宅,早早起了床,饭还没吃宋凌就到了。 “人呢?!”他紧紧抓住宋悠然的手,向来冷静的面孔不冷静了。 “太早了,他们昨晚喝了不少酒,阿泽还没醒,嫂子应该也没醒吧。”这是宋悠然猜测的,其实她昨晚睡着后,就一直没见慕云深,只是潜意识觉得慕云深会留宿。 张妈端着早餐从厨房出来,纪凝儿也晨练回来了,碰巧听见他们的对话,随口提了句,“姐姐说的是慕大哥吗,我起来晨练的时候看见他了,他刚走。” “走了?”宋悠然一愣。 “是啊,我问过原因,他说还有别的事。”纪凝儿眸子时不时在宋凌身上划过,暗忖慕云深不会是知道他要来,所以才走了吧? 宋凌闻言,静默几秒钟,转身走了。 “哥,你去哪儿?”宋悠然跟着出门追上。 “悠然,这个年,恐怕没法和你一起过了,新年快乐,开心点。”宋凌转头朝她笑了笑。 宋悠然隐隐猜到他是要去找慕云深,虽然感觉遗憾,却没有多说,点点头道:“没关系,有这么多人陪我。” 然后,宋凌走了,前后在别墅只停留了不过十分钟的时间。 殷越泽醒了下楼,察觉宋悠然神色有异,大掌落在她头上抚了抚,“怎么了?” “刚才我哥来了,又走了,说新年不能和我一起过了。” “没关系,还有我呢。”殷越泽了然。 “越泽!”客房方向,卫少珩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大喊,“昨晚我做了个梦,梦见云深回来了,咱们一起喝酒,晚上我还和他睡一个被窝,今儿早上就没有人了……” 殷越泽深邃的眸子闪过一丝笑意,“那不是梦。” 卫少珩一双眼顿时瞪圆了,“不是梦!越泽,你发烧了吗。” 说着伸出右手探向殷越泽额头,被殷越泽挡在半路,推开了。 “那你当做做梦好了。”他轻描淡写道。 卫少珩急了,“不是,如果不是做梦,那人呢!云深人呢?!” 昨夜喝多了,又聊到很晚,三点多几人才休息,现在也不过不到七点,睡了才三个多小时,酒劲儿还没完全过去,断片儿了,印象就跟做梦一样,像假的。 殷越泽瞟他一眼,“走了。” “走了!”卫少珩扬声大叫,“你还说不是做梦,云深刚回来,就算要离开也会和我们道别的,不声不响地消失不是他的风格。” “恩,那就是做梦吧。”殷越泽淡淡道。 卫少珩被他左一句右一句绕的有些晕,一会儿做梦,一会儿真的,这到底是做梦还是真的? 他把目光放在宋悠然身上,神色正经不少,“悠然,你和我说实话,昨晚云深是不是真的回来了?” 宋悠然不知道想到什么,唇角勾了勾,“没有,是你做的梦。” 卫少珩傻了,呆呆地问:“可是我怎么觉得是真的呢?” 宋悠然小纠结似的点点头,来了句,“那就是真的吧。” 卫少珩,“……” 殷越泽失笑,大掌捏捏宋悠然的后颈,宋悠然俏皮一笑,朝他眨眨眼。 用完早膳,卫少珩带着一脑袋疑惑的问题回卫家了,宋悠然等人启程去老宅。 老宅很热闹,殷墨和殷承旭都围着殷老爷子转,殷随风和殷管家在一边聊天。 殷盛睿夫妇也回来了,他们看向宋悠然的眼神虽然依旧不喜,却不像以前那般针锋相对了,很是不咸不淡。 一顿丰盛的午餐后,殷盛睿宣布了一个好消息。 他和妻子在国外做了试管婴儿,成功了。 这算是殷雪逝世后,他们夫妻二人迎来的一个希望。 殷老爷子很高兴,家中即将多两名小辈,一个还是曾孙,怎么能不开心,一整天都笑的合不拢嘴,给宋悠然洛香梅两位孕妇准备了不少补品,处处照顾到位。 殷盛霆看在孩子的份儿上,对宋悠然宽容不少,宋悠然想到之前宋凌和南宫璇对自己补充的部分记忆,差点儿以为出错了,好在适应能力强,很快调整过来。 全家其乐融融的,被宋悠然带来的纪凝儿刚开始还有些不适应,鉴于她年纪最小,又是宋悠然的亲戚,殷墨和殷承旭都挺照顾她的,很快便投入进去。 一伙儿人聊累了,殷老爷子上楼去,殷管家陪在身边,再下来的时候,只有殷管家一个人。 众人都被殷管家吸引住了,因为他手里拿了一把红包。 “这是老爷子准备的红包。” 他刚开口,手里的红包就少了一个。 殷承旭离得最近,抢到了第一个。 殷墨抢走了第二个。 他手里还有四个,却没有人动了。 殷越泽转头看向宋悠然,示意她挑一个,“挑一个吧,再不挑好的都被挑走了。” 宋悠然挑眉,红包不都是一样的吗,还分好的坏的? 殷承旭知道她不懂,抢在前面解释,“过年喜庆,爷爷发的红包都是很有分量的,而且每个包里的东西不一样,好的坏的全凭自己的运气。” 他们每个人都是不差钱的主儿,过年图个开心,殷老爷子发红包也很大方,在场都是自己人,不管多贵重,东西送来送去还是落进了自家人的口袋。 宋悠然惊讶,还能这么玩? 她看着殷管家手里的四个红包,不知道应该挑哪个。 最后选了一个在最边儿上的。 殷越泽跟着她挑了她旁边的那个,殷随风也抽了一个,就还剩一个了。 殷管家拿着那个红包,走到了纪凝儿跟前。 纪凝儿惊住了,“您给我的?” 她以为自己只能看着羡慕羡慕了,没想到还有这样一个大惊喜。 殷管家和蔼地点头,“人人有份,老爷子是看着人数来的。” 言外之意,一早殷老爷子就把她算进去了。 纪凝儿心里有些感动,手心紧了紧,接过那个红包。 红包轻飘飘的,根本摸不出里面有什么,最多只是一张纸的分量,她却很开心了。 那边殷承旭已经把手里的红包拆开了。 里面是一张一百万的支票。 殷墨瞄了眼,然后偷偷摸摸避开其他人拆自己的,被眼尖的殷承旭瞧见了,一下子扑上去,“好姐姐,给弟弟看看你抽到什么。” 她眼疾手快地闪开,把自个儿的红包打开,里面有张纸条,书写着殷老爷子苍劲有力的字。 蓝星101号。 殷承旭一瞅见这几个字,立马炸了。 “蓝星101号!姐姐!好姐姐,咱们换换吧,我这个给你!”殷承旭上手就抢,殷墨被追的满客厅乱跑。 宋悠然好奇地问殷越泽,“蓝星101号是什么?” “一艘配置很好的游艇,承旭想要很久了。” 宋悠然知道他所说的配置很好一定是非常好的那种,不然以殷承旭的财力,没必要这么追着殷墨讨要。 殷墨死活不换,殷承旭一脸郁气地转回来,见殷随风的红包还没打开,笑嘻嘻地凑上去,“大哥,你的红包还没打开啊,我帮你打开吧?” 殷随风一脸从容,把手里的红包递给他,“去吧。” 殷承旭兴奋地接了红包拆开。 一张五百万的支票。 高兴的脸色瞬间淡了不少,他把支票放回红包里,“怎么又是一张支票啊。” 宋悠然摸着红包的厚度,不知道里面会是什么。 殷越泽把自己抽的那个给了她,她就先拆开他的。 也是一张支票,只有三百万。 又把自己那个拆开,里面是一张纸条。 经七街68号。 怎么看都像个店铺。 殷越泽看见了,夸奖道:“手气不错。” “这是……一间商铺?”宋悠然有些不确定。 “恩。经七街,就在名恒商业街拐弯对面,68号也是极好的位置。”殷越泽解释道。 宋悠然静了静,“要不我把纸条还回去吧。” 她看出来了,今天自己手里这张说不定就是最大的红包了,靠近名恒商业街的商铺,寸土寸金,价值不菲,虽然是抽到的,可是受之有愧啊。 本来以为就是红包,抽着玩的,谁知这么大的奖就砸到自己头上。 “爷爷不会在意这些,收着吧。”殷越泽道,“今天他挺高兴的,要是你把这个还回去,他该扫兴了。” 宋悠然迟疑地看着手里纸条,慢吞吞收下了。 纪凝儿的红包还没拆,就只剩她一个人的了,所有人都等着她拆开。 没办法,她就拆开了。 一张纸条,写着四个字,客游名居。 纪凝儿把这四个字念出来,一头雾水。 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看表面,难道也是房子? 宋悠然看向殷越泽,殷越泽慢悠悠地开口。 “客游名居是爷爷收藏的一幅画。” 听他这么说,纪凝儿心里放松不少,看着每个人红包都这么有分量,她只是第一次来过年就收这么大的红包,心里是很过意不去的。 一幅画,价值应该不会特别大吧。 在她默默安慰自己的时候,殷越泽说出后半句还没说完的。 “这幅画是爷爷四十年前在一场黑市拍卖会拍下的真迹,绘制于清朝末年,出自书画大家。” 顿时,纪凝儿脸上的表情变得十分勉强,手里的纸条仿佛千斤重,还着着火苗,烧灼烫手。 殷老爷子的亲孙子孙女都没抽到这么好的东西,被她一个外人给抽到了…… 看出她的不自然,殷墨走到她身边安慰,“爷爷一向喜欢收藏这些东西,你放心吧,他肯丢出来的,肯定是他看不上眼的,这种画他书房里有一大堆,都要长毛了。” 纪凝儿很挣扎地给自己做好心里建设,“谢谢。” 她不由想到了纪双手里那一部分纪家的财产,如果拿到财产,说不定能找到几幅好些的古董画,到时候再送回给殷老爷子好了。 宋悠然想了想,把殷越泽抽到的那个红包递到纪凝儿面前。 纪凝儿怔怔抬头。 “过年你姐夫还没给你发红包,他手气不好,别嫌弃。”宋悠然笑了笑。 殷老爷子的不能拒绝,宋悠然的就可以拒绝了。 纪凝儿一下子惊醒,连连推拒,“不行不行,先前在商场买的衣服都是姐夫给付的账,怎么还能收这么大红包呢?” 她转头看殷越泽,担心殷越泽不愿意,对宋悠然起意见,可是她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殷越泽连个眼神都没给她,更别说其他的表情。 殷越泽这个级别,三百万就是一件衣服的事,有人过年收到的红包,可以买好几件衣服了。 “你不收下,我们走的时候就把你留在这里,以后也别想再进我们家的门。”宋悠然阐述了不收红包的严重后果。 纪凝儿知道她是说着玩的,还是往心里去了,更小地说了一句谢谢。 眼里好像有什么热热的液体要落下,她强忍着泪意,手里攥紧两个红包。 有了这些钱,就算纪家的财产要不回来,也够她找个小城市,安安稳稳生活下去。 就是以前在纪家,她过年的红包,零零散散最多也才几十万。 好像在宋悠然身边的这些日子,她总是忍不住把现在的生活和以前做对比,以前虽然有父母在身边,虽然也很开心,却从来没有这么感动过,日子也是时不时会和纪明柔有些闹心的争吵摩擦,并不顺心。 她人生中仅有的几次感动,都是宋悠然带给她的。 …… 晚上,宋悠然倚靠在床上,把殷越泽的大手放在自己小腹。 殷越泽刚开始什么都没感受到,过了一会儿,手心部分好像轻微的动了一下。 他眸子挑了挑,神情微动,“动了。” 手下的感觉很轻微,他还是一下就捕捉到了,奇异的感觉直直流进他的心里,那种血脉相接近的涌动是他此生从未体验过的,很新奇,很亲切。 “你想去看看孩子的性别吗?”宋悠然轻声问道。 她知道有很多人都重男轻女,尤其是这种大家族,传宗接代尤为重要,殷家这一代还没有孩子,殷老爷子才会把她肚子里这个看的这么重,如果是个男孩,就是殷家下一代长孙。 “不去。”殷越泽道。 “为什么?”她很奇怪。 “保留一些惊喜,提前知道就没有惊艳感了。” 宋悠然,“……” 惊艳感? 这么一说,宋悠然感觉自己肩膀上的压力更重了,要是孩子生下来没有给他惊喜,那该有多失望啊。 第198章 桃花引起的祸端 殷家身为云城首富,从过年开始,上门拜年的人就络绎不绝,年三十和初一的人都被殷家推拒了,初二就免不了,一天到晚都是访客,有时候好几个结伴一起来。 来客人的时候,殷越泽担心宋悠然累到,便让纪凝儿陪着她到处走走,偶尔和上门的客人太太们聊聊,其余时间就在房间放养。 和太太们聊天大部分听到的都是阿谀奉承的话,宋悠然左耳进去,右耳就出去了,一点儿也没放在心里。 就是这些一会儿一个的客人,时间长了也有些力不从心。 老宅仓库年货都堆成山了,宋悠然路过的时候看了眼,张妈正在整理,挑出了几种稀有补品。 宋悠然多问了几句,“这是要给爷爷炖的吗?” 张妈闻言却朝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笑着摇摇头,“这是给你的。” 宋悠然惊了惊,“给我的?” 再次扫了眼她手中的补品,一样一样都是名贵的。 “我用不到这么多,家里还有些呢,留着给爷爷吧。” 张妈看看剩下的年货,不以为意,“没关系,这里还有这么多呢,是三少让我过来挑的,平时老爷子也没少吃这些,您是孕妇,都五个月的身孕了,他巴不得把这些好东西都用在你身上,晚一会儿,说不定都要被二爷那边的人挑走了。” “孕妇不止我一个。”宋悠然皱皱眉,觉得有些不好。 “太太不用担心,今天才是第一天,后面几天,来的人只会多不会少,补品有的是。”张妈在殷家算是几十年的老人了,什么场景没见过,年初二很多人都回娘家了,年初三初四拜访的人才是最多的呢,光招待就招待不过来。 宋悠然想了想,也是,就没再阻拦。 从宅子里绕了一圈来到后面。 昨天没怎么注意,现在才发现后面竟然栽了不少梅花,开的正旺,一朵一朵漂亮极了。 纪凝儿在她身边见了也是眼前一亮,“这么多梅花,真好看,比兰恒公馆那些还要漂亮。” 梅花也是分等级层次的,有普通就有名贵,殷家这种家族,也不会把普通的梅花栽到院子里,那就掉份儿了。 有一个专门照顾花草绿植的佣人正在那边忙活,见宋悠然走过来,连忙退到一边,恭敬唤了句,“三少夫人。” “没关系,你忙你的,我就是看看。”宋悠然道。 有这么好看的花在,心情自然也好了不少,纪凝儿想上手折一枝,忽然想起这里不是小区了,花是殷家种的,她直接折了好像不太好,便没有动手。 这一片梅花树中,有一棵十分显眼,一看就能看出和其他不一样。 其他梅花开的都是白里透粉,高洁典雅之相,而这一株却是白中带紫,另有一番风情。 宋悠然见过白梅,红梅,黄梅,还是第一次见淡紫色的梅花。 纪凝儿在纪家见过不少好东西,这种梅花也是第一回见,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她问那个佣人,“这是什么梅花,花是浅紫色的。” 佣人笑着回道:“这是老爷子从朋友手里打赌赢来的新品种,刚移栽过来十天,好在活了,可是费了不少功夫呢,还没有名字,他说觉得没有名字能配得上这棵梅花。” 在佣人看来,他每天的任务就是照顾照顾花花草草,但真问到这些梅花哪个好哪个不好,他还真不知道,也说不出来,所以没法理解殷老爷子为什么这么看重这棵梅花,最多就是特别一些。 “爷爷好像很喜欢变种的花型。”宋悠然记得殷越泽和她说过,曾经从殷老爷子这里带走一盆变种虞美人,送给了林衍教授。 “是啊,老爷子很喜欢弄这种稀有的植物,听说他年轻时还和朋友结伴去原始森林探险呢,为了找一棵食人树,最后树找到了,人差点没回来……”说到这个,佣人忍不住把从其他人那里听来的八卦说给宋悠然听,“还有之前,他花大价钱买了一盆变种虞美人,最后被三少带走了,念叨好久,有了这梅花才把虞美人给忘掉的。” 宋悠然莞尔,这习惯倒是和林衍差不多的,他们两个人在一起肯定有共同语言。 “哇!元曦,你看,那边有好多梅花!” 一道靓丽的身影从身后掠过,宋悠然就发现自己旁边多了一个人。 还是个熟人。 路湘儿眸光一扫,一眼就发现了宋悠然面前那棵与众不同的梅花树,眼神儿一亮,上前一步,吧嗒一声折了一枝梅花下来,动作利落,快的佣人想阻止都来不及。 她拿着梅花到唐元曦面前,“元曦,这梅花是浅紫色的,真漂亮,我还是第一次见。” 宋悠然发现,路湘儿对唐元曦的称呼变了,上次还是唐哥哥,这次就直呼姓名,应该是关系更进一步了。 唐元曦目光没有落在路湘儿身上,而是盯着宋悠然。 “殷太太。”他轻轻唤了一声,算是打招呼。 宋悠然还没作何反应,敏感发觉身边纪凝儿的不对劲。 纪凝儿紧紧看着唐元曦,眼中飞快闪过很多情绪,充满复杂。 “元曦哥哥。”她低低喊出声,声音很小,像是呢喃。 唐元曦听见了,把视线转移到她身上,似有诧异,“纪凝儿?” 纪凝儿看着他略微陌生的眼神,心里有些难受,努力平息着不平静的内心。 唐元曦是她曾经喜欢上的第一个人,却也只是曾经了。 他不知道自己曾经的爱慕,自己也一直没有说出口过,几年前和现在,物是人非,那份喜欢和爱恋,早就不是那时的滋味。 初恋。 一个很美好的词,可惜,她恐怕连初恋都算不上吧,因为他们从来没有在一起过。 或者就算在一起了,又能坚持多久呢,多少人的初恋,是真正能走到最后的? 纪凝儿朝他轻轻点头,以示友好。 路湘儿记忆很好,一眼就认出宋悠然是在商场里遇见的那个女人,她和她那个朋友还把自己狠狠贬低了一顿,害的她在唐元曦面前丢了面子。 更让她警惕的是,她总觉得唐元曦看宋悠然的眼神,让她很看不懂。 那种眼神,疑惑与爱慕相互掺杂,相互抵制。 论两人身份来说,一个是唐家未婚的小辈,一个是已经结婚的殷家少夫人,两个人一点,不半点可能性都不可能有的,唐元曦又是个很有分寸的人,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他一清二楚,不会犯傻。 所以才让她很看不懂,同时也更加警惕。 这是在殷家,她基本的修养还是知道的,来别人家里做客,和主人家吵起来也有些不像话,何况对方还是个孕妇,怎么说都不占理。 路湘儿暗暗压下了心里的不舒服,又瞥了纪凝儿一眼,准确捕捉到纪凝儿眼中的黯然神伤,心思立马活络起来。 以她作为女人的经验来看,纪凝儿肯定对唐元曦有企图。 于是勾唇一笑,甜甜地转头问唐元曦,同时抬高自己的手臂,露出那一节梅花,故意学着纪凝儿的称呼,“元曦哥哥,你看这个梅花是不是很好看,我们回去插在花瓶里怎么样?” 唐元曦有些心不在焉,闻言随意应了声。 路湘儿很高兴,当即道:“那元曦哥哥你等着,我再去折几根。” 说罢蹦蹦跳跳地朝梅花树走去。 手还没碰到梅花,就被一条白白细细的手臂攥住了,纪凝儿硬绷绷地开口,“这棵梅树你不能动。” 路湘儿心里的火气顿时上来了,“为什么?!” “不为什么,就是不能动。”纪凝儿心里也忍着,半分解释都懒得说。 “我想摘花和你有什么关系,你管的闲事未免太多了吧,不过一棵梅花树而已,殷家就是这样招待客人的吗?!” 宋悠然微微蹙眉,这树正得殷老爷子的宠,要是平白无故被折了好几根花枝去,他老人家嘴上不说,心里肯定不会舒坦,就没阻止纪凝儿的动作。 佣人见事不好,也跟着上前劝道:“您是路小姐吧,这树确实动不得,您要不折其他的梅树吧,那边有很多开的正好的梅花呢。” 他心里也是着急的要命,平时殷老爷子有事没事就爱在梅花这边闲逛,有只虫子都要叨叨半天,这次他没看好,被别人折去了一个枝节,恐怕要被管家训了。 路湘儿很不在意他的话,只以为他是和宋悠然纪凝儿一伙儿的,刚刚自己折了一根都没站出来阻止,怎么现在就说了。 “不,我就要折这一棵梅花!”她叫嚷道。 佣人顿时头大了。 纪凝儿一把把推出一米远,牢牢守在梅花跟前。 路湘儿心头火得很,见状把手里的花儿一扔,扑上去两个人就扭打起来。 佣人傻眼了。 宋悠然也始料未及,想上前劝架还要顾及肚子,眼神朝佣人看了眼,示意他去叫人。 唐元曦插进两个人中间,额头青筋直冒,“你们别打了,看看自己都像什么样子!” 纪凝儿和路湘儿被分开,两人脸上都不好看,发型也乱了很多,单看伤势,纪凝儿脖子上被挠了好几道,有一道都要流血了,而路湘儿恰恰相反,身上什么伤都没有。 任谁一看,都会以为吃亏的那个是纪凝儿。 只有纪凝儿知道,路湘儿比她还疼,自己下手的地方全是穴位上,能让人疼,还能控制力度不留任何痕迹。 被唐元曦吼了,路湘儿很委屈,“元曦,明明是她拦着我不让我摘梅花,摘了不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吗,她喜欢你,她是故意的!” 此言一出,周围安静了。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她喜欢你四个字上,前半句直接忽略。 最为震惊的,非唐元曦莫属,他目光躲闪地看了宋悠然一眼,严肃呵斥,“这种话以后别乱讲,败坏别人的名誉,这里又不是你家,梅花哪里是你想摘就随便摘的?!” 路湘儿见他不相信,更委屈了,她瞪大眼睛,指着纪凝儿,“我说的是真的,不信你可以问问她,她是不是喜欢你!” 这次不等唐元曦开口,纪凝儿已经冷冷站出来,“谁告诉你我喜欢他的!我不喜欢他!你是不是患癔症了!” 直接听别人说不喜欢自己,这下唐元曦比刚才还尴尬,只想赶紧带着路湘儿这个不省心的祖宗离开。 他们是来做客的,不是来结仇的。 正说着话,以殷老爷子为首的一群人到了。 本来这种事,不用他亲自过来的,让殷盛霆殷盛睿任意一个来就行了,可是听说涉及到他的宝贝梅花,就有些坐不住了,跟着一起过来。 他身后还跟着殷越泽和唐靳,殷管家,以及殷盛睿和殷墨。 殷越泽走到宋悠然身边,上下打量她一会儿,轻声问道:“没事吧?” 听说纪凝儿和路湘儿打起来,他心一下子就提起来了,担心她在旁边被误伤到,幸好没有什么事。 “我没事,凝儿受了点伤。”宋悠然道。 殷老爷子一来,谁也不敢放肆了。 路湘儿觉得自己就是想摘点梅花,却被打了一顿,殷家作为主人,肯定不占理,于是便抢在宋悠然解释前开口,“殷爷爷,我就是想摘几枝梅花而已,可是她们都拦着不让,还出手打我……” 殷老爷子脸色不好了。 想摘梅花?还几枝? 你知道我这变种梅花是我付出了多大的代价才弄来的吗,你说摘就摘,以为是地里的大白菜?! 唐靳见他面色有异,目光落在那棵梅花树上,立马变了变,上前一步和殷老爷子道歉。 “殷爷爷,不好意思,湘儿不知道那是您宝贝的花,被她摘下的梅花,晚辈会通知路家,让他们用翻倍的价钱买下来。” 唐元曦和路湘儿可能没听说,但是他听爷爷说过,殷老爷子从外省一个朋友家,打赌花大价钱买下一棵变种梅花树,开出的花朵颜色是淡紫色,宝贝的很,来客人也只让看不让碰,眼下居然被路湘儿给折了,路家要是不大出血,这事儿就大条了。 路湘儿看事情没朝自己想像的方向发展,一时有些傻眼了,呆呆站在原地。 殷老爷子冷哼一声,眼神儿瞅着地上被折下还被踩了几脚的花枝止不住的心疼,可是他一个老人家,也不好和不知情的小辈一般计较。 “这就是你们家挑儿媳妇儿的眼光,不怎么样。”他毫不留情地开口。 第199章 翻一倍才考虑 唐靳尴尬地站在原地,路湘儿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十分精彩。 殷老爷子绷着脸,凉凉道:“唐家小子,今天老头子身体不太舒服,恐怕不能招待各位了。” 唐靳很识趣地接道:“那晚辈就先回了,殷爷爷好好休息。” 殷越泽轻哼,并没挽留。 唐靳心里叹了口气,对唐元曦和路湘儿招招手,示意两人走了。 路湘儿没完全回过神来,还愣在原地。 她不明白啊,明明只是一颗梅花而已,就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 爸爸让她来讨好殷老爷子,结果她不但没有留下好印象,还要让家里赔上一大笔钱,回去爸爸知道了她一定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还有唐家这边。 如果唐靳回去把今天的事情和殷老爷子说的话和家里一说,她想嫁给唐元曦的愿望不就泡汤了。 唐元曦见她没反应,只好伸手拉着她,强制让她离开。 唐家的人走了,外面又有佣人跑过来说有客人到访。 殷老爷子正在气头上,殷盛睿见状,主动提出,“爸,我过去招待吧。” 殷老爷子摆摆手,示意让他去。 剩下的人,除了殷管家留下,连带殷越泽宋悠然在内全被他赶走了,他一个人站在梅花树前摇头叹息。 宋悠然带着纪凝儿回到房间,翻出医药箱帮她把伤口消毒,拿出绷带包扎。 纪凝儿连连阻止,“别,姐,我这样就行了,没什么大事,一天下来就好的差不多了。” “都流血了,还是包一下吧,万一感染就不好了。”宋悠然不赞成。 “哎呀,大过年的,我包着个白色的纱布也太晦气了,殷爷爷见了也会影响心情的,还是算了。”纪凝儿推拒道,余光瞄见医药箱里一包创口贴,顺手就拿出来,“我用这个就可以了。” 宋悠然看看她脖子上一道伤口,感觉也不是特别大,犹豫片刻同意了。 她拿出三个创口贴,相并连在一起斜着贴在纪凝儿的伤口上,创口贴的颜色和皮肤接近,倒是不像绷带那样显眼。 殷越泽进来时,纪凝儿伤口刚好包扎完,她回头看了眼,和宋悠然匆匆说了一句,就溜了。 宋悠然有些无奈,抬眸看着殷越泽。 “我怎么觉得,凝儿好像有些害怕你?” 殷越泽不动声色,“是吗?” “说不上来,好像只要你在,她就会感觉不自然。”宋悠然耸耸肩,把医药箱整理好,放在一边。 “那你害怕我吗?”殷越泽问道。 宋悠然莫名其妙,“不啊。” 要是害怕,那她现在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也不会和他睡一张床了。 说来她也挺意外的,从医院里刚醒来那段时间,殷越泽和她就像陌生人一样,两人重新认识,重新了解,一点一点深入彼此的生活。 除去那些时间的不自然,她越来越习惯有这么一个人在自己身边,接受的速度比想象中还要快,出乎她的意料。 宋悠然把这一切归结于她失去记忆后的一种本能依赖。 殷越泽淡淡一笑,“其他人的感受对我来说没有一点儿用处,你不害怕我就好。” 宋悠然心思一转,故意道:“那我如果害怕呢?” 殷越泽坐在她旁边,“那我就只能尽力变成你不怕的样子。” 宋悠然定定望着他,突然问道:“我们以前的感情怎么样?” “怎么问这个?”殷越泽动作一顿。 “没什么,就是忽然想到了,觉得我们以前感情应该还不错。” “恩,你的感觉没有错。”他承认了。 宋悠然却不说话了,低垂着头,掩下自己的神情。 殷越泽大手揽上她肩头,“这又是怎么了?” “……阿泽,我有时候听着你和别人口中说的那个我,就像在听你们讲一个陌生人一样,那个样子的我,我不但没有一点儿记忆,性格和能力都相差很多,她会的有很多是我不会的,她有的胆量也不是我有的,你喜欢的那个人,是之前的我,还是现在的呢?” 宋悠然又开始多愁善感。 殷越泽却被她逗乐了,“失去记忆只是暂时的,你想的太多了。” “我也不想想,但是有时候听着他们讲起以前的我,会有些力不从心,那个我和现在的我,相差太多了,假如我一辈子都恢复不了记忆,一直是现在这样怎么办。” 殷越泽沉吟,“那也没关系,你越优秀,所承担的责任和背负的包袱就越大,现在的你很好,什么都不用想,可以让我安心把你护在羽翼之下,也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 宋悠然勾起唇角,“那为了满足你的成就感,我尽量试试看吧。” 被殷越泽一打岔,心情莫名好了很多,孕妇的情绪果然是喜怒无常的。 …… 后面几天,宋悠然和殷越泽离开老宅,先去看了林衍,然后去京城看莫庭。 一个年很快就过去了,所有人都长了一岁,有人高兴,有人怨念。 自从付有财那边和玉宁安沟通过以后,再也没有了消息。 她有试图打听过,却什么结果都没打听出来。 想到之前在名恒商场遇见宋悠然和殷越泽时的情景,殷越泽的一举一动,那种维护宋悠然无意间的动作,每一幕都让她心肝焦灼,嫉恨又不甘。 凭什么。 凭什么宋悠然可以占据殷越泽整个的宠爱。 手里的手机翻来覆去,最终拨通了一个号码。 “老大,云城那个玉家的大小姐又打电话来了。”付有财身边一个小弟举着手机给他看。 付有财随意瞄了一眼,嗤笑出声,“问问,干什么的?” 小弟接通了电话,说了几句后拿开手机,“老大,生意上门,就是上回您调查的那个姓宋的女人。” 付有财皱起眉头,“云城那个殷越泽他老婆?” “对,就是她。” “不是说了吗,不干!”付有财想也不想就回绝了。 小弟为难道:“可,可是她出的价钱很高啊!楚家天天都在打压我们,咱们好多兄弟都被抓起来了,要是能拿下那个姓宋的女人,威胁宋凌也不错啊。” 付有财手指摩挲着下巴,心中一动,“她出多少钱?” 小弟伸出五个手指,“这个数。” 付有财:“五千万?太少,你和她说,翻一倍才考虑。” “好嘞。” 第200章 斩草除根才是真理 小弟把付有财的意思原封不动转告给玉宁安,玉宁安听了顿时大惊。 “一亿?!”她怒急呵斥,“你们怎么不去抢!” 玉宁安万万没想到付有财居然出这么高的价格,她手上别说一亿,就是那五千万的资金都很勉强,纪双还不一定会同意她这么做。 “玉小姐,你怎么说也是玉家的大小姐,就那一个亿而已,多撒撒娇不就拿出来了。”小弟十分不以为意。 “撒撒娇?!”玉宁安气结,玉家都把她赶出来了,她还向谁撒娇去? “玉小姐,您这次说的对象可不好处理啊,老大说那是最低价格了,要知道,对方和这么多大家族有牵扯,要不是因为她刚好对我们有利用价值,我们绝对不会接手这个单子的。” 玉宁安忍着怒气,没吭声。 小弟听着她的话就能猜到几分她心中的想法,“要不……您好好想想吧,等想明白了咱们再谈,忍一时风平浪静解决不了根本,退一步海阔天空是懦弱的人才会找的借口,斩草除根才是无上真理。” 说完,他把通话挂断了。 玉宁安盯着手机看了好长时间,咬紧牙根,烦躁地挠挠头发。 纪双挎着名贵的包包,画着精致的妆容从门外走进来,玉宁安看见了把人喊住。 “妈!你这两天去哪里了?大过年都找不到人!” 纪双盛满笑意的面容一顿,慢慢收敛起来,在她旁边坐下。 “安安,妈妈和朋友聚会去了。” “聚会聚会,你整天就知道和朋友在一起,还不许我跟着,什么样的朋友我都不能见?!”玉宁安有些急躁。 “安安,再过段时间,过段时间妈妈一定会告诉你的,到时候介绍你们认识。”纪双安慰道。 玉宁安心里憋着气,“妈,我有些事,需要急用钱,你给我点。” 纪双闻言,迟疑一瞬,“你要多少?” “一亿。”玉宁安想也不想就说。 纪双睁大眼,难以置信,“一亿!你要这么多钱干什么?” 玉宁安唇瓣紧紧抿成一条线,吐出两个字,“有用。” “不行,你能有什么用,一亿不是一个小数目了。”纪双总觉得不对劲。 玉宁安心下一转,想了个借口,“其实,我有个朋友,邀请我做了个投资,投资金额就是一亿,你想想,我们现在除了玉家带出来的钱,什么都没有,坐吃山空不是办法,还是要想法子赚些钱才行。” 纪双这回是真愣了,心里有些欣喜,她女儿也知道开始努力赚钱了。 “一个亿……这钱是不是太多了,你那个朋友靠不靠谱,家里是做什么的,我见过吗,叫什么名字,是男是女?”她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玉宁安则是不耐烦起来,“妈,我看人的眼光一向很好的,您还信不过我吗,我那个朋友家里有钱的很,她和我说这个投资,纯粹是看在我们之间感情好的份儿上,你就别怀疑这么多了。” 纪双神色挣扎,“可是一亿还是有些多了,我手上的钱都变换成房产了,没有这么多流动资金,要不,我先给你五千万,你去试试,不行咱们就赶紧收手?” 玉宁安紧紧拧着眉头,“可是我和朋友说的是一亿啊,要是我临时改变主意,让她以为我连一亿都拿不出来,她都不知道会怎么想我了,这也是给您丢脸,在其他贵妇面前抬不起头来。” 纪双也皱眉,“那就七千万吧,七千万已经不算是小数目了,你第一次投资,要看好了。” 她这次态度很坚决,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玉宁安再不甘心也只能暂时放在,省的被纪双察觉到什么。 “那行吧。”她心不在焉地敷衍道。 纪双还想继续打听几句,“你问清楚没有,这次投资,多长时间可以回本啊,能有多少分红利润啊?” “这些我会和我朋友商量的,妈你就不用担心了。” 玉宁安暗道,只要能把阻挡她前路的祸害处理掉,多少钱都是值得的,人死了,就算回本了,殷越泽,就是回本后那附赠的巨大利润。 …… 帝尊的老板回来了。 这个消息几天前火速传遍整个帝尊,从高层到低层所有员工都振奋不已。 慕云深参加游轮夜宴的事情很少有人知道,在外人眼里他就是放在手里的事物失踪了好几个月,现在回来了而已。 顶层办公室。 经理小心翼翼推开门,帮正在忙碌工作的慕云深送上一杯咖啡解乏。 咖啡放到桌子上,他并没有立刻离开,欲言又止地看着慕云深,内心极度纠结。 慕云深淡淡抬头望他一眼,反问道:“还有别的事?” 经理笑了笑,那笑容怎么看都有几分勉强,“是这样的,宋先生又来了,希望可以见您一面,我已经劝过很多回了,他就是不走。” 说起宋凌,这些天已经成为经理的一大心病。 帝尊过年过节,从来没有休息日,越是假期,生意越是火爆,人满为患。 自从慕云深回来后,宋凌当天就找到这里了,这两人什么关系,经理看在心里。 之前亲密无间的两个人,现在一个不理另一个,像吵架的小孩子,还是十分严重的那种。 他夹在中间,那叫一个难受,同样的情景,每天都要上演三四遍,看着就累了。 “不见。”这两个字已经成为慕云深最常说的两个字。 经理尴尬,想了想,“要不……老板您就去见见?您失踪的时候,宋先生可是找您找的跟疯了一样,有什么心结是解不开的呢?” 慕云深把手里的文件一搁,“你没事干了是不是,需不需要我帮你找点事儿做做?” 经理心里一惊,连忙讨饶退下了。 宋凌就坐在经理办公室等着人,右手上一支钢笔在手间打着转,似乎在沉思。 经理回来,一脸苦笑,“宋先生。” 看他这样子,宋凌就知道答案了,心中一团郁气,他扔下手里的钢笔。 “这次云深说什么话没有?” “说了。”经理战战兢兢,“还是那两个字,不见。” 宋凌沉默了。 屋子里气息十分压抑,犹如乌云盖顶。 经理顶着压力,额头上直冒汗,他咬咬牙,“其实,您想接近老板,我有个办法,不知道宋先生愿不愿意屈身配合?” 宋凌淡淡瞥他一眼,薄唇轻启,“什么办法?” “老板这刚回来,以前身边的助理早就被辞退了,这不,他正让我帮他物色一个……” 他话说到一半,宋凌就听懂了,沉思许久,“不错,你去安排吧。” 经理松了口气,擦擦额头上的冷汗,下去安排了。 铃声响起。 宋凌接通电话。 “喂?……付家有动静了?来云城做什么!……一定要监控紧了……” 挂断后,他给兰恒公馆的几个保镖打了电话询问,得知宋悠然从京城回来一直住在老宅,暂时放了心。 老宅那边的安保措施,比兰恒公馆要好多了。 在老宅多住几天,是殷老爷子要求的,宋悠然觉得在这里还算舒适,便同意住到正月十五。 纪凝儿这段时间一直在想纪双和玉宁安的事,常常走神。 这几天在殷家,络绎不绝的客人面前纪凝儿也算露了脸,本来就有很多人见过她,现在更是惊讶,一个个私底下心思都活络起来,琢磨回去让自家孩子和纪凝儿好好套套关系。 于是,后面几天好多小辈都冲着纪凝儿来了,明里暗里打听她和殷家的关系,让她烦不胜烦。 这天宋悠然和纪凝儿正在宅子后面晒太阳,虽然天气有些冷,这一抹阳光却极为难得,照在身上整个人懒洋洋的。 佣人走过来,告诉宋悠然有客人到。 这种话宋悠然每天都要听上几遍,饶有兴致地问身边的纪凝儿,“猜猜,这次是来找谁的?” 对于外面的人来说,殷家每个人都是需要巴结的对象,碍于宋悠然身子不方便,好多能挡下的人都被殷管家挡下了,现在被放进来,八成又是找纪凝儿的。 纪凝儿对上她似笑非笑的眉眼,嘟嘟嘴,“姐姐又打趣我。” 纪家落魄后经历过世态炎凉的纪凝儿早就对那些看似亲切好意巴结上来的朋友没有多少好感了,摆着能应付就应付,不能应付就随便的态度。 “把人带来吧。”宋悠然对佣人道。 很快,一个笑容明媚的少女就被带了过来,这么冷的天,她硬是穿了一身裙子,露着两个肩膀和长腿,宋悠然看着都替她感觉冷。 王嘉霓看见纪凝儿和一个身怀六甲的孕妇坐在一起愣了愣,然后不动声色地上前打招呼。 “凝儿,好久不见。” 纪凝儿懒散地点点头,“嘉霓啊。你怎么来了。” 王嘉霓以前是她最好的朋友,纪家出事后她找她借钱帮过忙,可是她前脚答应的很好,后脚就联系不上人了。 当时纪凝儿没怎么怀疑,去王家问过找过人,结果被王家赶了出来,这才察觉到不对劲。 那时的她,怎么也不相信,一起玩到大的好朋友,竟然也是看上纪家的势才攀上来的。 “我听说你在殷家,就过来了,这位是宋姐姐吧,您长的真漂亮。”王嘉霓嘴甜地夸了一句。 宋悠然哑然,笑道:“谢谢。” 王嘉霓看上去就是个很擅长交谈的,也不避讳两个人的身份,直接从两个人的中间坐下,一边挨着宋悠然,一边挨着纪凝儿。 “宋姐姐,您一看就是个有福气的,嫁给了殷总,殷总对您肯定很好吧。” “宋姐姐,您皮肤这么好,怎么保养的啊?可以教教我吗?” “宋姐姐,您宝宝几个月了啊,喜酸还是喜辣,一看就是个男孩……” “宋姐姐……” 一连串的话说出来,每一句都把宋悠然夸到天上去,宋悠然有些招架不住。 纪凝儿听着听着,越听越忍不了,蹭的一下站起来,“王嘉霓,你到底是来找谁的?” 王嘉霓怔了怔,随即笑着打圆场,“凝儿,我当然是来找你的,看看,宋姐姐太和蔼亲切了,我都忍不住想一直和她聊天了。” 纪凝儿沉下一口气,“这里是殷家,你想找我,我们另外约一个时间,一会儿我姐还要午休,你先走吧。” 王嘉霓有些受伤,“凝儿,你是不是还记得之前我没有借给你钱的事,我真的尽力了,可,可是我爸不让我继续和你联系,还冻结了我的银行卡,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放在之前,她这么说两句扮扮可怜,说不定纪凝儿就真的相信了,可是现在,她一眼就能看出王嘉霓是演出来的。 “这么说,所有的错都在你爸爸身上,你完全是无辜的喽?” 王嘉霓心中有些不安,还是点点头,“是,所以你别怪我,我们以前就是最好的朋友,只要你愿意,以后也是。” 宋悠然听出一些不对,知道纪凝儿对这个王嘉霓成见恐怕很深,淡淡移开视线。 纪凝儿冷笑,“既然这样,不如我请姐夫帮忙,罢免了你爸副总经理的职位,发泄我心里的怒气,只要你同意了,我们就还是朋友,你觉得怎么样?” 王嘉霓脸色瞬间白了。 “凝,凝儿,你说什么呢,别开这种玩笑了。” 纪凝儿凉凉道:“我没和你开玩笑啊,你不是想让我原谅你吗,这样我就原谅你了,还是说,你依旧是因为殷家而攀上来的,根本不是诚心挽回我们的友情?” 王嘉霓咬唇,“我爸虽然做出这样的事,但毕竟还是我爸,生我养我,对不起,我做不到。” 她转头看宋悠然,希望宋悠然能赞同她,给她一点支持,可是她失望了。 宋悠然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 王嘉霓心里突然生起一股怒气,“凝儿,你变了,以前你不会这么逼我的。” 纪凝儿只是轻轻说了句,“嘉霓,人都是会变得,就像你,不是最怕冷了吗,今天居然穿了一身裙子过来,被冷风吹着冻着的滋味儿,不好受吧?” 王嘉霓唇瓣动了动,突然站起来,愤愤然离开,脚步跺的砰砰响。 宋悠然这才看向纪凝儿,“以前的朋友?” 纪凝儿点头。 “恩,但以后不是了。” 第201章 他们的目标是三嫂 正月初十,殷家老宅外面多了几个陌生面孔,时不时路过,时不时凑上去打听打听,当然,什么都没有打听出来。 门口的保安把这件事转达给殷管家,殷管家又转达给殷老爷子。 经过调查,他们发现这些人是冲着宋悠然来的,警醒不已。 殷管家加重了老宅的防卫措施,监控室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有人值班。 宋悠然对此完全不知情,有人伺候着有人陪着,生活惬意的很,即便注意到家里防卫重了,也完全没往自己这边想。 纪凝儿打听到纪双和玉宁安现在的住处以及联系方式,主动拨通了纪双的电话。 纪双正在家里休息,给玉宁安准备七千万资金,她把市中心一处房产卖了,不然就算七千万筹集出来,两人生活也会陷入窘境。 当时纪家的财产一到手,除了一部分价值不菲的收藏品和纪家主宅之外,还有纪氏集团倒闭后,纪通平转移的七个亿资金。 这部分资金被她购置房产,市中心黄金地段商铺三处,价值两亿资金,环境好的高档小区别墅洋房两处,价值两亿资金,以及一处价值三亿的庄园。 玉恒清与她分割财产,她得了不少好处,所有东西真的算下来,也得有二十多个亿。 这笔钱放在普通人家,绝对够花好几辈子,可是放在纪双和玉宁安身上,多少钱烧不完呢? 两个人从被玉恒清赶出来后,习惯了买什么东西都挑最贵最好的,光是花钱生活连带家中的布置,就花了一亿多,加上玉宁安说什么要一个亿去投资,这就两亿多进去了。 正思索着,自己的手机忽然响了,她拿起来一看,居然是纪凝儿的。 纪双眼皮子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 纪凝儿过的怎么样在她心里已经不重要了,拿到纪家仅剩的财产后她早就把纪凝儿抛在脑后,连消息都不打听一下,眼下纪凝儿突然给她打电话,莫不是知道了财产的事情? 心里一阵打鼓,在接通和挂断里犹豫徘徊。 十几秒后,铃声不响了,屏幕黑下去。 纪双松了口气,暗暗安慰自己,说不定只是打错了而已。 这个侥幸的心理很快就被打破了。 她怔怔望着手机上再次亮起的纪凝儿三个字,微微咬牙,接通电话。 “是凝儿吗?” “是我,姑姑。”对面传出纪凝儿听不出情绪的声音。 “凝儿,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了?你失去消息,我一直很担心你,你最近过的怎么样?”纪双语气急切,抢在前面说,好像很关心纪凝儿的状况似的。 “我挺好的。”纪凝儿就冷冷淡淡的四个字。 “孩子,你现在在哪儿,该上大学了吧,你爸爸出事了,姑姑本来就有义务照顾着你,你来找我吧。”纪双说的诚恳,实际上有几分真心就没人知道了。 纪凝儿想了半晌,准备直接和她挑明了,如果纪双不愿意还,那就直接走别的程序。 “姑姑,是这样的,有人告诉我,当初爸爸判刑的时候,你以我的名义争取了一部分纪家财产,说等我成年,就把财产还给我,现在我已经成年了,你的诺言是不是也该兑现了?” 纪双酝酿了很久的话,就这么被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一直担心的事终于到来了。 “你,你听谁说的,姑姑是准备还给你的,可是这不是一直没有联系上你吗。”纪双找借口推辞。 纪凝儿笑了笑,完全不在意,“那没关系啊,现在我不是主动找来了吗,这样吧,既然姑姑也想着把纪家的东西还给我,那就现在怎么样,姑姑告诉我你在哪里,我过去找你,咱们一起办理交接手续。” 纪双身子僵住了。 “现在是不是有些急了,要不过两天……” “不着急啊,过两天我就要开学了,那时候就没有时间了,还是今天吧。”纪凝儿漫不经心道,她怎么可能猜不出纪双在打什么注意,八成是拖延时间。 纪双拧起眉,心中却是一喜,“你马上就要开学了啊,可是财产数目庞大,一时半会儿交接手续也弄不完,要不等你下次放假,咱们再商量?” 纪凝儿面不改色心不跳,“那也没关系,我可以委托一个律师帮我,姑姑只需要准备好所有财产就可以了,你以我的监护人名义替我保管财产,虽然没有尽到监护人的责任,可是却有财产的保管苦心,这样吧,等所有财产转移完毕,我会抽出一百万来给你做辛苦费,你觉得怎么样。” 纪双憋着火气,暗道谁稀罕你的一百万。 “凝儿这是说的什么话,姑姑怎么还能要你的钱呢。” “那姑姑这就是同意了?”纪凝儿反问。 “……同意了,我把我住的地方告诉你,你过来吧。”在纪凝儿看不见的地方,纪双咬牙切齿。 纪凝儿挂掉电话后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纪双这个人吧,以前对她还是不错的,可人心善变,谁也不知道她现在和玉恒清离婚后,变成什么样子。 但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那就是她缺钱,从前她是玉家主母,要什么有什么,现在只是一个普通人,算是富婆,不管玉家给她分了多少钱,肯定不够她挥霍的。 这样的人,可能会乖乖把财产交出来吗。 纪凝儿翻出早前殷越泽让南城交给她的一份名单,上面详细写了纪双都拿走纪家的哪些东西,价值多少钱。 越看纪凝儿越感觉愤怒,她现在用的手机号还是以前那个,若纪双真的有心找她,不会连一个电话都没有打过,一句问候都没有问过,她的目的,自始至终都是为了对自己有利的东西。 和宋悠然说过情况后,宋悠然虽然没有阻拦,却也不是特别赞同。 纪凝儿说到底才十八岁,纪双最为长辈,心思深沉,她担心纪凝儿一个人去会吃亏,可是现在自己的身子也不方便。 “你一定要现在去吗?”宋悠然犹豫道。 “恩,我已经和她说好了,这种事情越早处理完越好,不然说不定要出什么幺蛾子了。” 万一纪双把名下的财产全部转移,到时候两边僵持住,她一口咬定手里没钱就麻烦了,所以最好在她转移财产之前把东西拿回来。 “这样吧,我让殷管家找个人陪着你,顺便开车送你去。”宋悠然道,这样她自己也能放心一些。 纪凝儿同意了,多个人陪着也好,有什么意外情况,随机应变。 两人一同下楼,殷承旭在客厅抱着手机打游戏,余光瞅见了,把游戏关掉手机一扔,笑着朝宋悠然打招呼,“三嫂,你这是去哪儿?” 殷越泽出门时就交代过他,让他在家好好看着宋悠然,反正自己也没有什么事,就同意了。 “承旭,你看见殷管家了吗?”宋悠然环视一周,没看见殷管家的影子。 “没啊,应该在陪着爷爷,三嫂找管家有事吗?” “凝儿要出门,我不太放心,想让管家安排两个人送她去。”宋悠然解释道。 “行,我来吧。”殷承旭从沙发上起身,伸了个懒腰舒展舒展筋骨。 宋悠然诧异,“你来?” “恩,我这两天一直在家里,骨头都快生锈了,出门活动活动。”殷承旭打了个哈欠,一手勾起桌上的车钥匙,绕过沙发一只手臂将纪凝儿捞过来,揽着肩膀往前走。 纪凝儿有些不适应被一个男人这么揽着,动了动肩膀,没挣开。 怎么说她也是个成年的女人了,这人怎么也不知道避嫌啊喂。 有殷承旭陪着,宋悠然确实放心很多,殷承旭特种兵出身,护着纪凝儿绰绰有余了。 宋悠然看他们离开,便上楼回房间看书,都是一些关于育婴题材的书籍,有备无患,孩子还有四个多月就降生了,她多看看也好多了解怎么照顾。 下午五点,宋悠然从床上醒过来,身子旁边还有那本育婴经典手册,迷迷糊糊地爬起来,本来只是想看看书,结果就在床上睡着了。 翻开手机看看时间,慢吞吞地下床出门。 张妈正在厨房准备晚餐,客厅没人。 “张妈,凝儿还没回来吗?”她问道。 “没有呢,四少爷也不知道去哪儿了,刚刚老爷子还找人,都没影儿。”张妈回头看了眼,顺嘴提一句。 “承旭陪着凝儿出门了。” 宋悠然从果盘里拿了个葡萄,剥掉皮吃掉,那种酸酸甜甜的感觉立马充满口腔。 这个季节按说没有葡萄的,但殷家非寻常人家,总是有办法弄来。 “这都五点了,一会儿六点开餐,要打个电话问问他们吗?”张妈问道,“如果他们回不来,我就把他们那一份先留出来。” “我打吧。”宋悠然掏出手机,找到纪凝儿的号码,拨过去。 手机嘟嘟响了几声,自动挂断了。 她微微蹙眉,又打了一个。 还是超时自动挂断。 宋悠然意识到不对劲,拨了殷承旭的号码。 也获得了相同的结果。 刚好殷管家走进客厅,见她神色有异,便问是不是有什么事。 宋悠然把事情和殷管家说了,殷管家脸色变了变,安慰道:“三少夫人可安心,四少爷身手很好,一定可以护住纪小姐的,我让人去那边查查。” 宋悠然眉间有忧色闪过,点点头。 殷管家这边的消息还没回来,纪凝儿和殷承旭倒是满身狼狈地回来了。 上好价值几千万的宾利前方撞凹了一大块,车顶先进去一块,后尾一角掉了一大块,车身分别有不同程度的划痕和损伤,接近报废,惨不忍睹。 宋悠然见到这情景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心里却总是胡思乱想。 车都烂成这个样子了,那里面的人还能完好无损吗? 这念头刚想完,车里的人就下来了。 殷承旭一条手臂受了点伤,一道口子划在小臂上,鲜血顺着手指头流下,染红一片衣袖。 开车的是纪凝儿,纪凝儿身上很脏乱,像在土地上滚过一样,额头上也有一块青紫,其他地方倒是没有伤到,裤腿上还沾着几根干枯草屑。 两个人都是狼狈不堪。 殷管家连忙叫人拿医药箱来给殷承旭处理伤口,宋悠然在一边检查纪凝儿身上的伤。 “发生什么事了,你们怎么弄成这个样子?”宋悠然仔细检查过,发现她身上没有其他伤才忍不住问道。 纪凝儿神色也十分急躁,因为她并不确定到底是发生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我去找纪双,按着她说的地点,她却不在家里,我们就在门口等着,她一直没有回来,等了整整四个多小时,天要黑了,我不想麻烦殷少爷陪我等,就说先回去,结果走了一半路程,有几辆车把我们包围了,为了摆脱他们车子开上了高速,那些人不像好人,个个身上留有刺青,还带着刀,殷少爷护着我才受伤的,对方也没讨好……” 听她说的,宋悠然觉得那些车里的人是纪双派来的可能比较大,其他人也是这么以为的,殷管家一张脸阴沉的都要滴出水来。 殷承旭流了不少血,不过人身体底子好,还是生龙活虎的,他沉吟片刻,开口道,“我不这样觉得。” 所有人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殷管家很看重殷承旭的想法,因为殷承旭是特种兵出身,能注意到很多其他人没有注意到的细节。 “那四少爷觉得会是什么情况?” “纪双的资料,我在三哥那里见过,是个妇道人家,胆子也不大,就是有些喜欢攀高枝,贪图享受,为了以后着想,她完全可以把纪家的财产拿出来,要不自己因为这个折了进去,那才得不偿失。” 宋悠然分析后也觉得有些道理,可是不明白的是,后面拦截纪凝儿和殷承旭的人会是谁找来的。 “至于后面的人。”殷承旭幽幽抬头,目光对上宋悠然,“我觉得可能是冲着三嫂来的。” 宋悠然愣住,冲着她来的? 殷管家一想就明白了,“四少爷的意思是,那些人是这几天在外面守着的那伙人?” “八九不离十。他们应该是把凝儿当成三嫂了,真正的目标是三嫂。” “太放肆了!他们当殷家是什么地方!”殷管家皱眉大怒,一边又庆幸幸亏今天出去的不是宋悠然,不然肯定收不了场。 第202章 宋悠然这才知道,老宅里增加了这么多保镖,都是因为自己。 可,那些人抓她干什么? 不止她想不明白,其他人也想不明白。 “那些人是谁找来的?”纪凝儿问出这个问题。 “他们要抓三嫂,肯定是和三嫂关系比较差的人,仇家,或者三嫂身边关系密切的人引来的……”殷承旭缓缓道,早先殷越泽对他说过宋凌,他心底有几分猜测。 纪凝儿闻言,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自己,因为宋悠然之前平平安安,唯有自己是近期来到她身边。 可是她,也没得罪过什么人啊。 一时之间,她有些挣扎,若真是因为自己,让暗处的人把目光转移到了宋悠然身上,那就是她的过错,是不是只要她离开了,宋悠然就会恢复以前的平静? 殷承旭就坐在纪凝儿对面,见她神游天外不由皱眉,强调道:“这个事我已经让人去查了,听那伙人说话的口音,不像是云城的,有些像北原那边,气势也和常人不同,不管怎么伪装,都摆脱不了那股子地痞流氓的气息,我怀疑是付家的人。” 纪凝儿没听前半句,倒是把最后一句听进去了,呆呆动了动唇,无声喃喃,付家的人? 也就是说,和自己没有关系了。 宋悠然同样疑惑,“付家?是哪家?” 这两天她听说过的家族大大小小也有几十,还没听说过付家。 “付家,是北原的一大势力,和楚家是死敌,你哥哥回到楚家以后,对楚家的势力进行整理,不留余力地打击付家,付家的家主名叫付有财,混混出身,经常接一些不为人知的黑色买卖,手上沾染的血腥不在少数,宋凌对付家的打击已经白热化了,付家的产业极度缩水,难免会有些狗急跳墙的念头。” 宋悠然听了,第一反应不是担心自己,而是担心宋凌。 “我哥会有危险吗?” “宋凌已经习惯应对这种事了,你别担心。”殷承旭安慰道。 宋悠然这才真正明白宋凌所在的楚家究竟处于一个什么样的地位,从事什么样的买卖,这对曾经安稳生活的她来说,无异于从温暖的小窝走进重灾区,一时之间难以适应。 回到房间,她立马给宋凌打了电话。 “悠然?”宋凌的声音显得有些疲惫。 “哥,我有事找你。”宋悠然抿唇,“你能告诉我,楚家是干什么的吗?” 宋凌呼吸顿住,沉默一会儿才开口,“没做什么,就是普通生意。” “哥,你不用隐瞒了,我知道了。”宋悠然道,“你现在在哪儿,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到底在做什么生意,和付家又是怎么回事,我们之间以前可是从来没有秘密的。” 宋凌语气微沉,“付家找你的麻烦了?” “恩,今天凝儿和承旭出门,被付家的人开车拦截了,他们把凝儿当成我,承旭保护她受伤了。” “那你最近先不要出门,我会尽快处理的。”宋凌不容置疑道。 宋悠然心里憋着一口气,最后化作一句沉沉叹息,“哥,那你注意安全,我不想看见你受伤。” 通话挂断,她怔怔看着窗外,一只飞鸟掠过,消失无踪。 身后的房门轻轻打开,男人脚步声沉稳,一步一步迈进房间。 宋悠然回头看了一眼,露出一丝笑容,“你回来了?” 殷越泽解开领带,随手把西装外套放在床上,慢慢坐在宋悠然跟前,轻轻伸手揽住她,“想什么呢?” “在想我哥。”宋悠然倚靠在他身上,整个人透露着慵懒的意味。 “宋凌怎么了?”殷越泽回来的时候客厅的人刚好离开,所以并不知道今天发生的事。 “你不知道今天发生的事吗?”宋悠然诧异。 “不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事?”殷越泽皱眉。 宋悠然把今天的事和殷越泽说了一遍,殷越泽沉着脸想了半晌,“这样吧,这段时间我们先住在老宅,等宋凌那边事情处理完了,再回兰恒公馆。” 他一忙起来,肯定有很多地方顾不及宋悠然,在老宅有人照顾着,他也能放心一些。 宋悠然迟疑片刻,同意了。 不得不说,只要她不出门,老宅确实是很安全的地方。 “阿泽,我感觉我和哥哥,好像关系没有以前那么亲密了。”宋悠然心情低落。 “宋凌最近正忙着追人,又要顾及付家那边,所以有些焦头烂额,你不要想多了,在他心里你的位置永远是不可取代的。” 宋悠然嘟嘟唇,闷闷应了一声。 或许有些关系亲密的人,注定要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得黯淡,这就是成长的代价。 …… 纪凝儿因为殷承旭陪着自己受伤心存愧疚,这两天见了殷承旭就要躲着走,一边躲着还一边想着纪双那边,躲了两天,抽时间溜出去了。 再次来到纪双给的地址前,按响门铃。 门后传来一声懒洋洋的女音,“谁啊。” 然后门被一下子拉开,玉宁安慵懒的面孔出现在眼前,纪凝儿愣了一瞬,直直盯着她,抿唇不语。 玉宁安也愣住了,随即红唇勾起,“哟,这不是凝儿妹妹吗,失踪了这么久,怎么也不来找姐姐啊?” 纪凝儿面不改色,“我是来找姑姑的,姑姑在吗?” “我妈不在,她这两天出去了,你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说,一样的。”玉宁安没有丝毫要把人往里面请的意思,一条胳膊撑在门上,半斜着身子看她。 纪凝儿淡淡看着她,“姑姑之前答应我,要把纪家的财产还给我,我是请她兑现承诺的。” 玉宁安闻言脸色一变,“我妈说要把东西还给你?” 她心底猜测着,面上晦暗不明,纪双手里纪家的财产,她可是清楚着,价值十几个亿,她妈会这么轻易答应让纪凝儿拿走吗? “是啊。”纪凝儿歪歪头,状似疑惑,“姐姐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姑姑本来就是以我的名义获得的这份财产,充其量不过是代为保管而已,难道不应该还给我吗?” 玉宁安呵呵一笑,代为保管?怎么可能?纪双可是对她说过,将来自己出嫁,纪家财产的一半都是她的嫁妆,要是被纪凝儿拿走了,自己怎么办? “凝儿妹妹怕是打听错了,如果真的说起来,我妈也是纪家的一份子,和纪家有血缘关系,同时也拥有继承财产的权利,不管哪方面来说,都比妹妹合适,你说呢?” 纪凝儿眸中闪过一丝冷意,“话是这么说没错,但关键是,法律上来讲,姑姑只是代为保管我的东西而已,只要我成年,那些东西就是我的,保管者有义务归还真正的主人。” 她特意加重了法律上来讲几个字,玉宁安听出她的意思,面色有些难看。 纪凝儿这是什么意思,意思是如果她们不还,就要走法律程序吗? “纪凝儿,我妈以前那么疼你,你就是这么回报她的吗?” 纪凝儿突然被训,莫名其妙像看傻子一样看玉宁安,“姐姐,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事情,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哪有什么回报不回报的。” 玉宁安眯眯眼眸,“上次见面我还不愿相信,现在看来你真的和宋悠然搞到一起去了,你这种人有什么资格拥有纪家的财产,你要知道,宋悠然是你的仇人,是整个纪家的仇人,她害的你父母变成现在的样子,害的你亲姐姐进了监狱,你却在仇人的羽翼下安心享受,你不会做噩梦吗?” “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纪凝儿眉毛霎时拧紧,双手紧握成拳。 “我妈还是纪家的人呢,我是我妈的女儿,就有权利插手这件事,想要财产,可以啊,你去想办法,让宋悠然生不如死,让她和殷越泽离婚,被殷越泽抛弃,我就把财产给你,不然你一分钱都别想拿到!”玉宁安说着说着,面部表情也开始狰狞起来。 纪凝儿咬牙,“你的意思,是不给了对吗?!” “对。”玉宁安缓缓吐出这个字。 纪凝儿青着一张脸,忍下怒气,“你妈去哪儿了!” 玉宁安冷哼,“凭什么告诉你,你自己找去吧!” “行,你说的话我都记住了,这些话都会成为将来你欠债不还的证据,在家等着收律师函吧。”纪凝儿晃了晃自己的手机,转身就要走。 玉宁安本能觉得手机有问题,“等会,你站住!” 说着一边伸手去抢她的手机。 纪凝儿侧身躲过去,一片衣角都没被她碰到。 “你干什么,想抢东西?” “你录音了!是不是!”玉宁安咬牙切齿道。 “你还不算特别蠢。”纪凝儿冷冷留下这么一句,继续往前走。 “站住!把你的手机留下!”玉宁安哪能就这么让人离开了,往前几步拉住纪凝儿的手臂。 纪凝儿反手抓在她纤细的手腕上,狠狠往后一扭,只听一声骨骼错位的声响,玉宁安额上顿时升起豆大的汗珠,一边在心里暗骂。 纪凝儿这个小贱人什么时候力气变得这么大了。 “疼吗?”纪凝儿距离玉宁安不过一拳距离,玉宁安想挪开视线都做不到,近距离观察,她发现从纪凝儿身上,竟然看到了几分宋悠然的影子。 那个她最恨,最嫉妒,最想杀了的人的影子。 纪凝儿依旧紧紧扣着她的手不松手,脑海中突然想起宋悠然。 宋悠然被纪明柔找人绑架的时候,就是因为玉宁安的阻止耽误了玉恒清救人的时间,导致她昏迷接近一个月,醒来还失去了一部分记忆。 一句话下意识脱口而出。 “疼的话,就求我,求我我就松开。” 玉宁安瞪大眼,似乎不敢相信她居然说出这种话,火冒三丈地破口大骂,“纪凝儿!你真是被宋悠然迷了心窍,做梦吧,想让我求你,你下辈子也等不到!” 话音刚落,手腕处传来一阵更大的疼痛,令她忍受不住痛呼出声,有种手腕要断了的错觉。 “你松手!纪凝儿!你这个贱人,和宋悠然一样,都是贱人,再不松开,我就告你故意伤人,让你和纪明柔一起,把牢底坐穿!” 纪凝儿小脸更冷,下手毫不留情,手腕继续用力,骨骼又是一声脆响,这次直接折了,以一种古怪诡异的弯度连接在小臂上。 玉宁安一张脸全是汗,整个人忍不住发抖,眼角晕出红痕,大张着嘴,想咬牙又疼的松开,身子慢慢弯曲下去,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别让我再听见你对我姐出言不逊!”纪凝儿呵斥,“在说别人之前,先看看自己,在我眼里,你连条狗都不如!” 她的声音不算小,玉宁安听的清清楚楚,却没有骂人的力气,身体的感官仿佛都被放大,只有手腕上的痛觉是如此清晰。 不行了,她撑不住了。 顾不得纪凝儿渐渐走远的身影。 玉宁安扶着自己的手大步跑出门,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模糊了视线,就要摔倒的时候,一个人接住了她,是个很宽厚的怀抱,伴随而来的还有纪双惊恐的大叫。 “安安!” “安安!你这是怎么了!谁把你伤成这个样子的!天啊!你的手……” “安安,你坚持住,妈妈带你去医院……” “安安……” 玉宁安只觉得有只苍蝇一直在耳边嗡嗡嗡叫唤,让她很想伸手一巴掌拍死,又过了很久很久,宛如一个世纪的时间,手上的疼痛消失了。 她慢慢睁开眼,入目的是一片雪白的墙壁,和浅蓝色的窗帘,身上盖的是医院里雪白的棉被。 受伤的手已经被处理好,固定在胸前。 “水……” 玉宁安喃喃道,喉咙十分沙哑,嗓子几乎冒烟。 “水来了,宝贝,快喝。”纪双见她醒过来了,大喜过望,连忙倒了一杯水凑到她唇瓣,一点一点喂给她。 “妈……”玉宁安有气无力道。 “安安,是谁把你伤成这个样子的,你告诉我,我帮你算账!”纪双想起刚刚见到玉宁安的情景,还是一身冷汗。 “是纪凝儿。”玉宁安愤恨道。 “纪凝儿!”纪双惊住,“她去找你了?!” 第203章 你是不是和那个男的好上了 “妈!为什么纪凝儿说你同意把纪家的财产还给她了?” 提起纪凝儿,玉宁安不可避免地就想到某些事。 “这个……妈妈只是暂时答应下而已,你也知道,咱们这财产是经过法律程序得到的,要是不还,她完全可以走法律程序,让我们吃官司,这事儿要从长计议。”纪双头疼不已。 “妈,你知不知道,纪凝儿现在和宋悠然混到一起去了,财产千万不能还给她,要是还给她,一定会落进宋悠然的口袋。”玉宁安恢复一点力气,强撑着身体说道。 “她们在一起吗?”纪双眼中闪过挣扎。 若是没有宋悠然,纪凝儿一个人想拿走纪家的财产绝对不容易,她不会轻易放手,可是若加上宋悠然,宋悠然背后的殷家楚家等都不是好惹的,她需要好好想想。 被玉家赶出来后,她的日子不是一般的难熬,面对很多人的冷嘲热讽,只能选择默默忍受。 赞同支持玉宁安的想法,也是建立在自己平安无事的基础上的,聪明人才能活的更加长久,她不想落到和纪通平一样的下场。 “我上次还在商场见到纪凝儿和宋悠然了,那个小贱人和宋悠然亲密着呢,两个人肯定住在一起,不然纪凝儿什么都没有,能逛的起名恒商场吗?她身边还跟着南城!” 玉宁安恍然大悟,她想起来了,本来她还奇怪南城为什么会跟着纪凝儿,以为他们俩是一对,现在想想根本就是自己太笨了,南城是殷越泽身边的人,一定是听从宋悠然的吩咐才陪着纪凝儿。 “本来我就一直拖着时间,这几天都不在家,没想到你和她撞上了……我是想拖到纪凝儿开学的,等她开学,肯定就没有时间管这些事了……”纪双叹了口气,“现在看来……” 玉宁安敏感地察觉纪双态度似乎有所松懈,立马警醒道:“妈!你想什么呢,千万别动摇啊,妈……” “安安,安安你别激动。”纪双安抚她的情绪,“先听妈妈说。” 玉宁安心里着急,并没有被她安抚下来,只是暂时止住了内心的焦躁。 “安安,你想啊,这件事咱们本来就不是占理的一方,当时拿到这笔财产我是以纪凝儿监护人的身份拿到的,可是并没有履行过监护人的责任,这也是把柄,纪凝儿背后有宋悠然,我们很难打赢这一场,不如先拖着……” “那要拖到什么时候?”玉宁安沉不住气,“我们就剩这些钱了,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态度,我不信你就这么甘愿把财产还给她,你以前可是宝贝得很呢!” 谁知,纪双闻言却笑了,“那是之前,这几天有人开导过我了,我觉得他说的很对,小不忍则乱大谋,所以我想继续拖着看看情况。” “谁?”玉宁安下意识反问,直觉纪双口中所说的那个开导她的人很重要。 “他一会儿说要来看看你,你一会儿就能见到了。”纪双笑道,提起对方,神色温柔不少。 她刚说完,病房门打开了,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走进来,手里还提着不少水果和吃的。 纪双起身接过他手里的东西,对玉宁安道:“安安,这是你霍叔叔,问声好。” 玉宁安愣了愣,打量着面前的男人,才慢吞吞说了一句,“霍叔叔好。” 霍成禹笑着点头,“你好。” 眼角的细纹随着笑容微微勾起,整体面貌虽比不上玉恒清,却也显得另有一番风度,一表人才。 玉宁安不是小孩子了,纪双口中所说的‘霍叔叔’,她能猜出一些意思,令她意外的是,玉恒清才刚和纪双离婚没多久,她就一扫之前的颓废,另找新人。 “成禹,快坐吧。”纪双招呼道。 眼角偷偷瞄了一眼玉宁安,见她没有露出讨厌的表情,才暗暗松了口气。 “安安,你是第一次见你霍叔叔,他从我口中听说过你,早就想过来看看你了,我们本来是一起回兰恒公馆,结果路上就见你跑出来,你差点摔倒,还是成禹把你接住的。” 经她这么一说,玉宁安隐隐有些印象了,自己要跌倒的时候好像是有个宽厚有力的怀抱将她接住了,没想到是霍成禹。 “谢谢。”玉宁安沉默片刻,开口道。 毕竟是第一次见面,谈不上其他,单看印象,她对霍成禹感觉还是不错的,若是家世也好,纪双能有个归宿,她也能有个靠山,一箭双雕的好事。 “没事没事,应该的。”霍成禹很和善,也很细心,“我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就多买了些吃的,医院这边我也交代过了,一定会用最好的待遇照顾你,你慢慢养伤,其余不用担心。” 玉宁安心中一动,能和医院这边说的上话,身份肯定低不了。 但是现在不方便问。 熬了一会儿,好不容易霍成禹有了走的意思,她才忍不住问纪双,“妈,他是怎么回事?” 纪双轻轻挑眉,拿起一个苹果削皮,“什么怎么回事?” “你和那个男的是不是好上了?他是做什么的,家中什么情况?”玉宁安把自己最关心的事情问出来。 “什么那个男的,不是告诉你了,那是你霍叔叔,你霍叔叔家里是做生意的,不过重心不在云城,在渤裕市,渤裕市的霍氏集团可是很有名的,他这次来云城是度假修养。” 玉宁安不说话了,想了想,让纪双把她的手机拿过来,打开搜索栏,输入霍成禹三个字…… …… 纪凝儿去找纪双,宋悠然当天晚上就知道了,得知纪凝儿并没有吃亏,反而把玉宁安教训了一顿,露出一个很赞成的笑容。 “但是下次你不能再一声不吭跑去找他们了,这次你只是遇上玉宁安,万一下次遇上两个人或者三个人,到时候想抽身就麻烦了,明白吗?”宋悠然声音很轻柔,却是不容置疑的。 “明白了。”纪凝儿点头,又有些犹豫,“姐姐,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才能把财产要回来呢?” “如果纪双执意不肯给的话,就走法律程序吧。”宋悠然道,“法律程序是对你来说最简单也最公平的一种方式。” 有殷家在后面把关,走法律程序一点儿问题也没有。 纪凝儿思索片刻,同意了。 宋悠然抿唇道,“这件事我找人帮你做,你快开学了,好好准备你开学需要的东西。” 纪凝儿皱眉,还想开口,被宋悠然一个眼神制止了,只好不甘心地作罢。 宋悠然叫来了殷管家,先询问过殷承旭的伤势,然后把请律师的事情告诉他,他应下了。 殷管家找的人速度肯定快,第二天中午,玉宁安还在等纪双给她带来吃的,左等右等等不到人,电话打通竟然是公安局接的。 知道纪双出事后玉宁安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们抓我妈干什么,她犯什么事了?” “纪双涉嫌因拒还巨额财产买凶伤人,案件尚在调查中。” “买凶伤人!你们胡说!我妈怎么可能买凶伤人!”玉宁安难以置信。 “这是事实,有事请来公安局咨询。” 宋悠然并没想到事情的发展如此曲折,殷管家把进展告诉了纪凝儿,纪凝儿才告诉她。 买凶伤人? 难道是付家伤了殷承旭和纪凝儿那次? 她想着这可能是殷管家故意想给纪双和玉宁安一个教训,便缄默不语。 纪凝儿也什么都没说,这种情形刚好是她乐意看到的。 殷承旭懒洋洋地从楼上走下来,一条胳膊耷拉着。 纪凝儿悄无声息地从宋悠然旁边站起来,低垂着头往一边儿走,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殷承旭一眼就瞅见她了,装看不见地倒抽一口气,捂住受伤的手臂。 “哎哟,我的胳膊……” 一声叫唤,纪凝儿悄悄挪动的脚步顿时僵住了。 这一声不但吸引了殷管家,连宋悠然也朝他看过去。 “少爷,胳膊是不是疼了,疼得厉害吗?”对殷管家来说,殷承旭的身体最重要。 “没事,能忍忍。”殷承旭偷偷瞄了纪凝儿一眼,这丫头,这两天一直躲着他呢。 本来纪凝儿对他来说,就是嫂子的妹妹,他也把她当妹妹看,救她受伤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这小丫头躲着他就有意思了。 有这么对救命恩人的吗。 “是不是有发炎的征兆,要不去医院看看吧。”宋悠然担忧道。 殷承旭毕竟是为纪凝儿受的伤,她多多少少沾点责任。 殷承旭一脸不以为意,“不用不用,小伤而已,以前再大的伤我也受过……” 每次出任务,哪次不是九死一生回来的? “少爷,如果发炎就要尽快处理,我安排车送你去医院。”殷管家也有这个顾虑。 “管家,我说了……”他话刚说一半,突然被不远处的纪凝儿打断了。 “我陪你去医院吧。” 殷承旭愣住了,迟疑道:“你……” 纪凝儿侧了侧身体,眼眸微敛,“我现在没事,闲着也是闲着,就陪你走一趟吧。” 说完,站在原地等殷承旭回答。 久久没有听见答案,她有些不耐烦了,上前几步拉住殷承旭的胳膊,拽着出门。 殷承旭睁大眼,呲牙咧嘴,“等会儿等会儿,换条胳膊拉,疼疼……” 纪凝儿松开手,没有再拉他,也没回头,脚步生风,有种落荒而逃的即视感。 宋悠然看他们的背影,忽然想到什么,转头对殷管家道:“管家,安排几个人保护他们吧。” 她担心付家的人再把纪凝儿当成自己找他们的麻烦怎么办,现在殷承旭的手臂受伤了,武力值大大降低。 “少夫人放心,这个我早就想到也安排好了。”殷管家道。 下午四点,佣人告诉宋悠然,有客人上门找她。 这两天来老宅的客人渐渐减少了,昨天就一个没来,今天突然又来一个,她便问是谁。 “是林家的家主。”佣人回答。 林家的家主……不就是林烨吗,他怎么又来了。 “说我不在吧。”宋悠然淡淡道。 佣人应下离开了。 没过一会儿,又跑回来。 “那位林家主说要在这里等您,您什么时候回来,他就什么时候见。” 宋悠然拧眉。 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林烨找她是为了上回买股份的事,现在年也过完了,是时候该步入正轨。 “那就让他等着吧,你去盯着,若是他半小时还没走,就去告诉管家,让管家把人打发了。”宋悠然说完顿了顿,“不对,你现在就去告诉管家,让他处理。” 佣人退下去了。 宋悠然便不再管这件事,殷管家怎么处理的她不知道,只知道自己再去客厅,已经没有人了。 第204章 变种虞美人和变种梅花 纪双从派出所出来时,整个人精神萎缩,眼眸无光,充满暗淡之色。 她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平白无故遭受了这种无妄之灾。 因为拒绝归还财产而买凶杀人。 这种事她怎么可能干的出来? 霍成禹亲自开车来派出所接人,两天没见,纪双好像都瘦了一圈。 “成禹。”见到他,纪双眸子亮了亮,然后下意识解释,有些语无伦次,“谢谢你帮我,这次……他们……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知道。”霍成禹打断她的话,“我让人查过也澄清过了,那件事和你没有关系,只是巧合而已。” “巧合……”纪双喃喃道,“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纪凝儿找她要钱,她为了拖延提前离开别墅,纪凝儿找她没有找到,回去的途中遇上人拦截…… 这一幕如果不是发生在她自己身上,恐怕她也会以为不是巧合而是真的。 “我也不知道,但确实是巧合。”霍成禹搂搂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两人上车回家。 被警察带走算是给纪双敲了个警钟,第二天她立马联系了纪凝儿,让她过去准备财产过户等问题。 宋悠然让两个人陪着纪凝儿,自己慵慵懒懒地靠在沙发上。 自从接近六个月后,肚子越来越大,人也越来越懒,越来越不想动弹。 除了每天固定的时间里在老宅外面走走,就是坐在屋里,空旷的时间充满她的生活,无聊的想长毛。 正靠在沙发上昏昏欲睡时,林衍来了,手里还抱着一盆花。 “悠然丫头,你看。”他用一种献宝似的语气把手里的花放到宋悠然面前,脸上盛满笑容。 宋悠然盯着那盆花仔细辨认,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这是那盆……变种虞美人?” “对!就是越泽给我的那盆,前段时间我发现那盆花旁边冒出一棵小花苗,就试着把那棵小苗移栽出来,没想到真的活了哈哈……” 林衍看向花盆的目光充满怜惜,像是看自己的孩子。 “恭喜教授。”宋悠然也很高兴。 林衍算是宋悠然的爷爷,平时宋悠然也在殷老爷子面前提起过几次。 殷老爷子听说他来了,和殷管家到客厅来,想见见这位传说在催眠界首屈一指的顶级教授。 然而,他率先看到的不是林衍的面容,而是他手里那盆变种虞美人。 这一看,脸色顿时变了变。 因为这盆虞美人和被殷越泽抱走的那盆是同一种颜色的,只不过略微小一些。 殷老爷子细细确认过他手里的和自己那盆长的不一样后,缓了缓表情,打量起林衍。 论年纪,两人不相上下,各有各的风骨。 林衍也注意到他,疑惑地望向宋悠然。 宋悠然朝殷老爷子换了句,“爷爷。” 然后转头为两人介绍对方,“爷爷,这是林衍林教授,教授,这位是阿泽的爷爷。” 林衍和殷老爷子对视,相互点了点头。 他不知道殷越泽带走变异虞美人没有告诉殷老爷子真正的原因,还以为是殷老爷子大方地将虞美人让给自己,于是看他十分顺眼。 殷老爷子落座后,还没来得及张口,林衍便已经笑着说出来。 “殷老兄啊,我听悠然丫头说过你,慷慨大方,为人热情,还没好好谢谢你啊。” 一句话,成功让殷老爷子一头雾水。 宋悠然莫名,她可没说过殷老爷子慷慨大方为人热情,因为在她眼里殷老爷子一直是不怒自威的。 林衍见他不明白,有意无意地提醒,“就是这盆虞美人啊。” 殷老爷子想起自己的虞美人,眼中闪过心疼之色,不过他还是不明白。 你说虞美人就说虞美人吧,和我有什么关系,这不炫耀呢吗。 殷管家在他身后站着,察觉到一两分不对,瞅了虞美人两眼。 其实他觉得林衍手里这盆很像之前殷老爷子养的那盆。 深紫色金边儿的变种虞美人本来就很少见,加上殷老爷子曾经炫耀地说过,整个亚洲就他手里有一盆,那林衍手里这盆就来历耐人寻味了。 殷老爷子没想这么多,听林衍异常高兴地说自己的虞美人,轻咳一声,“虞美人啊,这盆确实不错的,但是林老友啊,我这里还有一种更好的变种花种。” 林衍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了。 殷老爷子心里有些得意,“我从朋友手里弄来一棵变种梅花树,开的梅花很漂亮,是浅紫色的,在后边种着呢。” 林衍眸子一闪,“殷老兄手里的好东西不少啊,虞美人就算了,现在居然梅花都有变种的了。” 殷老爷子听出一丝不对味儿来,奇怪地问,“你怎么知道我手里之前有一盆变种虞美人的?” 这样说着,他的目光忍不住又落在眼下的那盆花上。 林衍惊诧了。 “怎么可能不知道,这盆变种虞美人就是你送我的那盆虞美人生出来的小花苗啊。” 殷老爷子,“……” 什么时候的事,他怎么不知道? 殷老爷子不是个傻的,前后一联想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不由在心里把殷越泽骂了好几遍。 白养了这么大的孙子,把他最宝贝的花拿去讨媳妇儿师傅的欢心,给自己铺路,还不告诉他。 宋悠然在旁边瞅着,见他们之间的气氛有些微妙,也没出声打扰。 殷老爷子的面色变了好几变,从白到青,从青到红,十分精彩。 最后,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虞美人能在你手里养的这么好,我很高兴。” 话语绷得紧紧的,像是忍极了怒气。 偏偏林衍还没注意到其他的,笑呵呵地摆手,“没事没事,我也希望它们能好好营养充分的活下去。” 殷老爷子抿紧唇,不说话了。 宋悠然默默看了半晌,一个是自家公公,一个是教授,两边帮谁都不行,一个惹不好,另一个跟着倒霉。 殷管家笑着凑近殷老爷子身边,“老爷子,您不是说有客人来,一定要让他们参加我们家的变种梅花吗?” 殷老爷子狐疑地抬头,他什么时候说的? 看见殷管家朝他挤眉弄眼的表情,殷老爷子顿了顿,沉吟道:“我的梅花树前几天被人折了一根枝条,后来我就下了命令,除去照顾花的花农,任何客人不得接近。不过今天见到林老友,我觉得甚是有缘,若林老友不介意,可以随我一起去看看。” 不就是炫耀吗,他也会。 虞美人左右养过,那变种梅花可是刚接触没多久,正是心头好。 林衍正想着怎么才能看变种梅花一眼。 虽然自己最喜欢的是虞美人,可是变种梅花却是第一次看见,也是第一次听说,来殷家一趟,不看多亏? “那殷老兄,恭敬不如从命了。”林衍笑眯眯道。 宋悠然看着他们相并离开的背影,有些不放心,当即起身跟在后面去看。 几人来到变种梅花前,殷老爷子看着林衍一脸神奇艳羡望着自己的梅花,内心充满满足。 看吧,我养的变种梅花开的多好,颜色也好看,你手里那盆花朵这么小,又不耐看,好像马上就要焉了似的。 林衍就是林衍,即使对变种梅花很感兴趣,也隐藏的很快,眨眼就恢复以前的表情。 只是心里对变种梅花还是很痒痒。 沉默半晌,他冒出一句,“殷老兄,你这梅花,卖不卖?” 殷老爷子脸色顿时青了。 什么意思? 你抱走了我的宝贝虞美人还不够,现在又打上了我宝贝梅花的念头? “不卖。”他声音凉凉。 林衍想了想,“我可以用一盆变种虞美人和你换。” 俗话说得好,物以稀为贵,他手里的深紫色金边儿虞美人有两盆,送出一盆还有一盆,自己照顾好了说不定以后还能冒出小花苗来,多划算? 第205章 紧急警报 殷老爷子很想说,你手里那盆虞美人本来就是我的,还敢和我谈换不换。 “这个怕是不行,说实话,这梅花我是花了好多心思才养活的,本来就怕它换了地方不好养活,你也知道,这种花都是很娇贵的,要是现在根还没立稳又换地方,万一活不了怎么办?” 这么大一棵树,又不是花盆,哪能说带走就带走。 林衍想想,也是。 不由感到可惜,再看看自己手里那盆虞美人,叹了口气。 “那就算了,万一养不活折在我手里,就是我的不是了,这盆虞美人,殷老兄拿着吧。” 殷老爷子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由愣了愣,“你说什么?” 林衍重复了一遍,“我说这盆虞美人,你拿着吧,我虽然不知道越泽怎么说服你的,但看你也是爱花的人,能让出虞美人实属不易,现在有了第二盆,那咱们就一人一盆好了。” 殷老爷子说不高兴是假的,他也没想到林衍主动把花让出来。 送上门的哪有拒绝的道理,于是便笑眯眯地答应下了,还邀请他留下用餐,并吩咐佣人准备客房。 林衍也想和宋悠然多聊聊,就顺势留下了。 纪凝儿那边是晚上回来的,表情明显比之前好了不少,看来进展十分顺利。 “顺利吗?”宋悠然唇角挂着浅浅的笑容。 纪凝儿点点头,“挺顺利的,纪双已经把财产全部还回来了。” “那你可以安心准备开学了。”宋悠然拍拍她的肩膀。 纪凝儿眼眸暗了暗。 是啊,要开学了,虽然这几天住在宋悠然身边需要时时刻刻警醒着注意言行举止,可是自己真的感到舒适,体会到久违的家庭温暖。 以后不知道还能不能有这么放松的时候。 “姐姐,我想到一件事。”她突然开口,“纪双身边今天跟了一个男人,那个男人看起来挺有气势的,不像是普通人,而且……他们的关系好像很亲密。” 纪凝儿所说的人,正是霍成禹,今天霍成禹陪着纪双见了纪凝儿,全程只是看着笑着,纪凝儿也能感受到来自他身上不怒自威的气势。 在霍成禹面前,纪双每个动作都带着小鸟依人的意味,连归还财产都没有露出半分不悦的神情。 “纪双身边?”宋悠然细细琢磨,“是亲戚吗?” “不太像,我听见她叫那个男人为,成禹。”纪凝儿道。 不是亲戚,宋悠然有几分猜测,纪双刚离婚没多久,说到底也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本能里还是希望可以找个合适的男人嫁了,后半辈子有个依靠。 那个男人,应该就是纪双找的人,至于纪凝儿说的不像普通人也正常,纪双眼光高,普通人自然是看不上眼的。 “好,我知道了。” 殷越泽回来后,宋悠然把纪凝儿说的告诉他。 “你知道那个男人吗?” “知道。”殷越泽沉声道,“霍成禹,渤裕市霍家的人,看起来很好相处,实际是个善于伪装的禽兽。” 自从那次纪凝儿把纪双出现在兰恒公馆的事情告诉他以后他就展开调查,查来查去竟然查到了霍家头上。 宋悠然正在衣柜前找睡衣,闻言动作顿了顿,“禽兽?” 她第一次听殷越泽用这样一个词来形容别人。 然而,殷越泽毫不迟疑地应了,“对。” 宋悠然不由有些好奇,“怎么个禽兽法?” 殷越泽看她一眼,“他什么样的人都沾过,幼童,少年,老妇……来者不拒。” 宋悠然早在他说老妇的时候心里一阵恶寒。 什么重口味,还有老妇。 “那纪双肯定不知道吧,不然她肯定不会和这样一个人在一起,一个人就算有钱,但是没有人品,有这样一个老公走在街上始终抬不起头来。” “所以,才说霍成禹善于伪装,他喜欢满足猎物的美好幻想,然后在美好幻想最美的时候打破它。”殷越泽云淡风轻道。 宋悠然默了默,也就是说,这次纪双注定要倒霉了。 “这个霍成禹,没有家室吗?”在宋悠然的印象里,大家族很多都会联姻巩固自己的地位,作为霍家的掌权人,怎么会没有老婆? “有,但是已经死了,只留下一个儿子。”殷越泽道。 “怎么死的?”宋悠然惊了惊。 殷越泽淡笑不语。 宋悠然好奇心更重了,“说说嘛,一个原因还这么神秘。” 殷越泽拍拍身侧空出一半的大床,“该睡觉了,我想起些以前和你有关的事情,你想不想听听?” 他不说霍成禹的妻子是怎么死的,是担心会给宋悠然留下不好的印象,因为那个女人是怀孕八个月时霍成禹搞重口味失误,出现危险把人送进了医院,最后大人和孩子,只保住了孩子。 宋悠然眼眸一亮,“好啊。” 也不在意原因是什么了,换好睡衣躺在他身边。 殷越泽声线低沉轻柔,仿佛蕴含着无限隐忍的深情,犹如深沉大海,将宋悠然紧致细密地包裹起来,这片海洋中,唯宋悠然是唯一的霸主。 她可以在这片海洋中任意翱翔,翻腾,唯我独尊。 讲着讲着,宋悠然眼皮子越来越重,忍不住合上眼睛,呼吸渐渐平稳。 殷越泽噤声,手掌凑到她脸颊侧面,指腹轻轻摩擦她光滑细腻的脸颊,呼吸却慢慢重了。 本就深沉的眸子更是似乎掺进了墨汁,与瞳孔混为一体,深邃到极致,泛着点点幽光,夹杂着情欲的火苗。 不知道过了多久,看了多久,殷越泽恋恋不舍地合上眸子,平复呼吸,再没有睁开过,只有一条手臂紧紧揽着宋悠然纤细的腰肢,力道不轻不重,既可以把人牢牢扣在怀里,又不至于把她弄醒。 一夜安稳。 宋悠然第二天醒过来,身边早就没人了,窗帘还拉着,房间光线很暗,她知道是殷越泽故意的。 以前殷越泽起来都有把窗帘拉开的习惯,自从宋悠然怀孕嗜睡经常睡到上午九点十点后,他就改了这个习惯,早上起床后反而要检查一下窗帘是否是拉上的。 心中暖了暖,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肚子里的宝宝也动了下,宋悠然立马停住动作,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下床拉开窗帘,房间亮堂不少,洗漱完毕下楼。 客厅只有两个佣人在打扫卫生,她绕到餐厅吃了早饭。 张妈从锅里盛出一碗海鲜粥,宋悠然眸光一动,“海鲜粥,味道真香,一定很好吃。” “这是三少特意让我熬上的,您以前最喜欢喝海鲜粥了。” 宋悠然笑了笑,没说话,拿起勺子一小口一小口地品尝。 恩,味道是还不错。 吃完饭,扶着腰出门散步,身后跟着两个紧张兮兮的佣人,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她,生怕一不小心她就没了似的。 宋悠然左右看看,问其中一个人,“凝儿呢?” “纪小姐出门了,她说如果您问起,让我转告您她去整理铺子了。” 纪双给纪凝儿的财产,有一部分是用产业抵现的,甚至商铺已经租出去了,所以她需要处理这一部分产业。 宋悠然还想再问问,整个老宅忽然被警报声充斥。 洪亮的声音一阵一阵回响在耳边,宋悠然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 “是老宅的警报响了,有人触动紧急警报了。”佣人回道,“三少夫人,咱们先回去吧。” 谁知道紧急警报为什么会响,留在宅子外面总归有一定隐患。 宋悠然想到最近老宅外面那些人,心中也有顾虑,便不再留在外面,重新返回宅子里,在客厅遇上殷管家,他正着急出去找宋悠然。 “管家,警报怎么响了,出什么事了吗?”她连忙问道。 “三少夫人,有人闯进来触动围墙上的防护警报了,您先回房间吧,我来处理,没事千万别出来。”殷管家嘱咐道。 第206章 心理咨询机构 宋悠然迟疑了下,“爷爷呢,还有教授呢?” “老爷子和林衍教授在书房聊天,您先回房吧。”殷管家看看门外。 宋悠然看出他心里担忧,便不再多说,“好,你去吧。” 她回了房间,坐在落地窗前往外看,下面的人各自脚步匆忙,却极有秩序。 忙过一阵后,渐渐停下来。 宋悠然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正想找佣人问问的时候,院子里再次发生躁动。 一个身穿西装却狼狈逃脱的男人被一群人追赶着朝老宅的方向跑过来,却被守在老宅前的保镖一拥而上,包围起来。 男人躲不过去了,挣扎着被人控制住。 宋悠然觉得那人的身影有些眼熟,仔细一看,倒是很像那个叫林添的家伙。 见场面已经被殷管家指挥着控制住了,宋悠然不再在房间里呆着,出门下楼。 殷管家正和‘闯入者’对峙,宋悠然慢慢走到人群不远处,安静看着。 那个男人越看越眼熟,好像就是那个叫林添的男人。 此时他明明穿着正经的西装,却一点儿也不正经,像个无赖一样赖着殷管家。 “我找她真的有事,你就让我见见她吧。” “哎呀,说了多少遍了,我不会把她怎么样的,你瞅瞅你们这么多人呢……” “我就是有几句话想和她说,殷叔叔啊……” 殷管家嘴角一抽,看着眼前就差没抱着他腿嚎啕大哭的林添,也是有些头大。 要是这人走的正门,名正言顺地进来拜访说找宋悠然那就算了,偏偏是翻墙进来的。 光明正大的路不走,非走邪门歪路,很难让人相信他不是别有目的的。 林添心里暗道这人真不识趣,他都求的这么惨了居然还拦着,他不就是想见见宋悠然吗,若不是怕走正门被林家的人发现还不一定进的来,何必出此下策? 余光一撇,正望见另一边坐观望的宋悠然,顿时眸光一亮,张口喊道,“悠然!” 那殷勤的态度,让宋悠然想到了摇尾巴不停的某种犬。 宋悠然,“……” 听到他的声音,她已经认出对方来了,就是林添。 林添想挣脱周围的控制,可是保镖们以为他要对宋悠然图谋不轨,手上的力道加了几分,压的他嗷嗷叫。 “你们松开点松开点,胳膊要断了断了……” 宋悠然往前走了几步,在包围圈外面,“你怎么来了?” “我来找你的。”林添连忙道,眸光落在她的肚子上,呼吸一滞,一句话脱口而出,“你怀孕了?” 宋悠然没回答他,自己现在这副模样,谁都能认出她是怀孕了。 “你来找我有事吗?” “有。”林添回道,然后神情变得踌躇,“你想和你单独谈。” 殷管家立马转头看宋悠然。 宋悠然轻轻蹙眉,也感觉到不合适,“你有什么事,现在说就行了,我现在的身子不方便和你单独谈。” 她和林添不熟,直接谈避免了很多意外的发生可能。 “这个……”林添看看周边的人,个个一脸警惕,凶神恶煞,好像要把他吃了一样。 宋悠然想了想,让一部分退下,然后保镖松开林添散在周围,又让张妈泡了两杯茶。 请林添落座,自己坐在他对面,两人中间是茶几,殷管家立在宋悠然背后,以一个防卫的姿态。 茶香静心,这句话显然对林添没有一点作用。 他左看看右看看,心神不安,又神秘兮兮的。 “咳,那个谁,殷越泽不在家吗?” 宋悠然狐疑,“不在。去公司了。” 林添点点头,然后笑开了,“悠然啊,我们都认识这么长时间了,所以有好事我就想到你了,看我够意思吧?” “什么好事?有话请明说。” “咳。是这样的,我们合作开一家心理咨询机构怎么样?”林添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瞅着宋悠然的表情,似乎有些期待,又有些纠结。 宋悠然动作一顿,心理咨询机构? “那你恐怕是找错人了,我擅长的催眠和心理调解那是失忆前的事了,现在对这些一窍不通,而且身子不方便,林先生还是另外寻找人吧。” “那怎么行?”林添想也不想就回道。 “怎么不行?”宋悠然表情淡了不少。 林添张张嘴,不由有些郁闷了。 他这段时间被林家逼得挺狠,手里的钱花了一些,坐吃山空不是办法,而且他还这么年轻,又有孩子,需要钱的地方多着,就想着干点什么事业。 可是做什么事业呢,想着想着,不知道为什么就想到了宋悠然头上,开始琢磨怎么讨美人欢心。 想来想去,两者一结合,一个念头出来了,即可以让美人高兴又可以挣钱,一箭双雕啊。 但是现实问题来了,美人不同意。 “是这样的。”他耐着心思解释,“你看,你的记忆早晚会恢复的对不对,我知道你肯定是个有梦想有主见的女人,不会希望一直依附男人生活,即使有了孩子,等孩子生下来,你的生活终究会迈上轨迹,可是你想过要干什么吗,肯定没想过吧,现在就是机会啊,我出钱出力出人脉,你想起来了去晃悠一圈,想不起来就不去,时间宽松得很,利润咱们五五分,不耽误你带孩子也不累,多好的事情?” 想起来就去晃悠一圈,想不起来就不去。 宋悠然忍不住抬头看他一眼,他这真的是挣钱吗,还是变着法的给她送钱呢? “还是不行。”她沉吟道。 “为什么?”林添不甘心了,他琢磨好久呢,觉得都挺好的。 “我们不熟。” 四个字,林添感觉自己从春暖花开坠进了寒冬腊月,整个人心都拨凉拨凉滴。 “多见几次不就熟了吗……”他强撑歪理。 “我们有什么理由多见两次?”宋悠然挑眉。 “朋友啊。”林添随口道。 “我们算不上朋友。”熟都不熟,还朋友呢。 “我不管,反正我早就想好了,你要是不同意,我就赖在这里,不走了。”林添心里憋屈,他曾经那么威风的林家家主,好声好气来请人,你居然这么不领情。 宋悠然,“……” 她很想说一句,你赖在这里也没用,因为殷管家会把你赶出去的。 “这样吧,等我先生回来,我和他商量商量才能决定。”宋悠然淡淡笑着。 “还商量什么,悠然,你要有自己的主见才好。殷越泽毕竟不能什么事都顾着你,他天天忙公司,你想做什么尽管做就好了。”林添又开始游说,完全没注意到之前他说过宋悠然是个十分有主见的女人,现在又说她要有自己的主见完全已经前后矛盾。 “我知道,但我还要考虑考虑。”宋悠然漫不经心的神色在林添眼中有种别样的慵懒和美感,心里痒痒的那块地方更痒痒了。 他想着自己好像是有些着急了,物极必反,着急没用,不如让宋悠然先考虑考虑,说不定他一走,她就同意了呢。 “是应该考虑考虑,这样吧,悠然把联系方式告诉我,想通了你就给我打个电话。”林添拿出手机,心里美滋滋的。 这下能要到美人儿的手机号码了。 宋悠然猜出他心里的小九九,唇角扬起一个弧度,“不必了,林先生把联系方式留下,回头我会让管家告诉你我的决定的。” 林添有些失望,“好吧。” 同时眼神不留痕迹地剜了殷管家一眼。 送走林添,殷管家才出声对宋悠然道:“林添这样子明显对您心怀不轨,若三少夫人对他说的心理咨询机构有兴趣,可以同三少爷说说,他会帮你的。” 那模样,真怕宋悠然被骗了似的。 宋悠然噗嗤一乐,“我当然知道,管家,那些话是我打发他走才说的,不然真让他赖在咱们这里不成?” 殷管家一愣,也笑了。 第207章 正月十五过完,纪凝儿重新返回学校,宋悠然不方便出门,依旧是殷承旭去送的,出发前的一晚上,拉着宋悠然说了好多话,表达心中的不舍。 宋悠然也有些不舍,纪凝儿这一走,下次见面恐怕要几个月之后了,到时候宝宝都生下来了。 该来的终究会到来,再舍不得也不行。 殷承旭送走纪凝儿后也回部队了,家里只剩一个成天不着家的殷墨。 用殷老爷子的话来说,就是该结婚了。 殷墨却说有大哥在前面呢。 殷随风和殷墨的终身大事可谓是殷老爷子心头的大事。 殷随风那边一直没琢磨好,殷老爷子就想先把殷墨嫁出去,毕竟殷墨这个年龄啊,都三十多了,比她小一岁的殷越泽都结婚了,她一个女人连对象都没带回来,整天就知道到处旅游玩乐,还给自己找了个理由,说她这是‘单身贵族’。 刚听见的时候殷老爷子脸都黑成锅底。 什么单身贵族?他看应该是大龄剩女! 于是趁着这段时间殷墨在家里,他明里暗里暗示上门的客人和自己的好朋友,让他们介绍几个好的小辈给殷墨认识。 殷墨年龄是稍微大了些,可其他资源在这摆着,殷雪过世后,她就是殷家这辈唯一的女孩,长的漂亮又聪明,加上殷家的财势,找个好的也不难。 难就难在殷墨的‘单身主义’思想太严重了,严重到殷老爷子都难以撼动的地步。 好说歹说没有明确结果后,殷老爷子实在忍不住了,直接放话说,相亲人选他已经安排好了,要么自己一个一个见,要么他找人压着见。 结果这话今天刚说完,明天殷墨人就影子没了,气的他不轻。 宋悠然没有单身主义思想,只是觉得应该找一个爱自己自己也爱的男人,如果这个人找不到还不如单着。 “也就是说,如果你没找到我,就会一直单身吗?”殷越泽眉毛舒展,这句话对他很受用。 宋悠然眨眨眸子,眼中闪过笑意,“不一定啊,万一有另一个适合我的人出现了呢?” 殷越泽表情渐渐淡了,凉凉地瞅着某个小女人,那表情用一句话来形容,就是――真不省心! 他有意忽略这个话题,小女人却不依不饶。 “阿泽,如果我没遇见你,你要怎么办?” 殷越泽揉揉她的脑袋,“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宋悠然嘟嘟唇,拉下脑袋上的大手,“我很认真的问你呢,别闹。” “那我就去找你。”殷越泽换了个说法。 “可是你那个时候还不知道我啊,说不定你找到我的时候你已经是个四五十岁的老头子了,我也是个三四十岁的老女人……” “没关系,在我眼里,你永远是最年轻的。”殷越泽不由自主想到在催眠中看到的那一幕,正是自己四十多岁的时候,孤家寡人。 心头不由一暗,又感到庆幸,幸好宋悠然这辈子已经来到他身边,不然自己怎么度过漫长的几十年? “恩,也是,反正不管我多少岁,你永远比我老。”宋悠然煞有其事地点头。 殷越泽哭笑不得。 春天渐渐苏醒,小草冒出绿芽,处处彰显生机。 这样一个绿色盎然的季节里,老宅的警惕程度,不减反增。 老宅的活动地方够大,宋悠然碍于守在老宅外的人,已经一个多月没出去了,那些人也十分有耐心,一直盯着宋悠然,除了宋悠然以外的其他人一个不管,该走走该回回。 只是一直这样不是办法啊,尤其盯着的对象还是殷家。 小弟把消息传给付有财的时候得到一顿谩骂,被喷的狗血淋头。 “让你绑个人,你绑了一个多月都没绑来,那是个女人啊,还是个怀孕的女人,你们好几个大男人,上次给我盯错人损失惨重就算了,这次我等的花都谢了,等你们把人带回来,黄花菜都凉了。” 小弟有苦说不出。 老大你也知道那是个孕妇啊,殷家的孕妇,哪个不是宝贝?更何况是殷家家主未出生的孩子,肯定要保护的严严实实的啊。 “老大,那个女人她根本不出门,一直在老宅呆着,里面到处是保镖,我们一进去肯定就要一锅端了。”这种风险太大了,只输不赢啊。 “谁让你进去了啊?你不会想办法把人引出来吗?人一出来什么事儿不好办?” 小弟恍然大悟,连连迎合,“嘿嘿,还是老大聪明,我们这钻进死胡同里去了。” …… 宋悠然肚子又比前段时间大了一圈,多走几步就会感到小腿酸疼,想坐下歇歇。 这天她刚散完步坐在沙发上,一个佣人忽然进来,手里拿着一封牛皮纸的信件。 “谁的?”宋悠然疑惑,翻了翻手里的信封。 没有署名。 “门口有人送来的,点名给您。”佣人也奇怪。 宋悠然拆开信封,从里面掏出一张信纸,看着上面狗爬一样的字体,嘴角不由抽了抽。 刚看到里面的信纸时她还真诧异了片刻,毕竟现在通讯发达的时代,谁还会写信寄信啊,有事情打个电话发个短信接着搞定。 还有这信上的字体,也太难看了。 看着看着信上的内容,宋悠然目光渐渐变了,冷凝下来。 因为这封信,最后的落款写的玉恒清的名字。 先不说其他,就这么一副字体,她也不会相信是玉恒清写的。 文笔幼稚粗鲁,以父亲的身份让她出去和他见面,还约在一个人少安静的郊区,距离老宅那么远…… 宋悠然盯着信封好一会儿,掏出手机拨通玉恒清的电话。 电话中响了几声,提示暂时无法接通。 她觉得这种事情好像也不用让玉恒清知道,干脆把信随手搁在茶几上。 没过一会儿,玉恒清的电话回来了。 “悠然?” 宋悠然皱着眉毛把自己收到信封的事情说了一遍,玉恒清顿时大惊失色。 “不可能,我从来没有给你寄过什么信,有事情我直接就打电话告诉你了,哪里还用写信寄过去?一定是诈骗,不用理会。” 他虽是这么说,心里却警惕起来,毕竟知道玉恒清和宋悠然关系的很少,敢拿他们做话题的更少。 宋悠然也知道不对劲,但想不到是谁干的,还干的这么蠢,一下就被自己识破了。 把信交给殷管家,殷管家当即让人去了信上说的地点,准备把写信的人逮住。 没想到真的成功了,抓住两个五大三粗的汉子。 只是他们一口咬定只是恶作剧而已,其他什么关系都没有,不管怎么问都是这一句。 调查的警察实在问不出什么来,便向殷管家如实交代了。 殷管家觉得这两人心思不纯,长的倒是和老宅外面那些臭虫差不多的,八成就是他们的人。 想着给这群人添点儿乱子,省的整天有的没的盯着宋悠然,就对警察寒暄几句。 隔日,这两人就被关进了看守所。 任凭他们鬼哭狼嚎,就是不放人。 小弟没想到自己‘精打细算’的招数居然没用,还赔进去两个人,不由急躁起来。 一边要忙着捞人,一边要想新的办法把宋悠然引出来,一边又要安抚自家老大,一个头三个大。 他变着花样地写信,各种引诱宋悠然出门。 宋悠然每天收了信,拆开看一眼,转手就丢进垃圾桶里。 三月初,林烨再次上门了。 “殷太太,见您一面真是困难。” 宋悠然淡淡一笑,“特殊时期,就严肃了一些。” 看到林烨,她又想到那条假的蓝宝石项链,怎么也没法把林烨和一个吝啬的守财奴联系到一起。 “咳。是这样的。”林烨和她聊几句,准备直入话题,“不知我上回和您说过的事情,您考虑的怎么样?” “如果你说的是股份的事,抱歉,我无能为力。” 林烨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第208章 真不生气? 他忍了忍,很快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压下心中的不悦,恢复之前的微笑。 “殷太太,我们林家是真的想把股份买回来,老人年纪大了,不想看到辛苦一辈子的基业就这么毁掉,希望您可以体谅一个老人的苦心。” 宋悠然并没有见过林老爷子,对林老爷子也没有任何好感,更谈不上什么体谅不体谅。 “林先生,林家最后会怎么样,于我而言没有任何关系,不让老人失望,是你应该做的事,我先生一向公私分明,公事就是公事,私事就是私事,我无法撼动他的决定。”宋悠然这话已经说的十分明白了,若林烨依旧执迷不悟,那她也没有什么办法。 林烨面色难看,要是殷越泽那边可以商量,他也不用来找宋悠然了。 难道真的这样看着林家易主吗?那他回来还有什么意义? “殷太太,既然这样,我是否可以问一下,殷总是对什么地方不满意了?咱们好商量。”没到最后一步,林烨怎么也是不甘心的。 宋悠然想了想,“你是真的想买回股份吗?” “当然。”林烨皱眉,他若是不想买回股份,还用得着三番两次来找人吗。 宋悠然不禁开始怀疑外界传言林烨的经商能力好是真的还是假的了。 有付出才有回报。 殷越泽买下那些股份花的钱就不止三十亿,而林烨出三十亿想买所有股份,不是把人当傻子坑呢? “如果你真的想买股份,请把林家的诚意拿出来,剩余的我一个女人不懂商界的弯弯绕绕,就不多说了,林先生请回吧。”宋悠然下逐客令。 林烨再不甘心也只能暂时放下急切的心情,被佣人送出门。 他不是不明白宋悠然所说的诚意是什么意思,别看林家现在穷途末路,实际上家底还算丰厚,一百亿也不是拿不出来。 可是,他打心底排斥这种办法。 林家的东西现在就是自己的东西,他是林家的家主,林家的钱就是他的钱。 为了股份,砸出去一百个亿,他不知道到底合不合算,但是他肯定不想这样做。 无比郁闷地离开老宅,林烨的车停的比较远,刚走到跟前还没打开车门,一扭头脖子上忽然横了一把小刀。 小刀很小,也很锋利。 林烨顿时僵住,不动了。 他能感觉到身后有人,还不止一个,几个清晰粗犷的面孔从车玻璃上映出来,他一个也不认识。 “你,你们是谁啊?”林烨有些傻眼,他不记得得罪过这么野蛮的人啊。 “你是谁?殷家的什么人?”身后的人正是付有财派在云城的小弟,经过连续几天寄信的骚扰没效果,他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打上了其他人的主意,试图找出点能把宋悠然引出来的法子。 林烨是个生面孔,或许是在外面的殷家人,也或许不是,总之他能进出殷家,肯定知道什么,这不就正好撞到枪口上了。 “我不是殷家人。”林烨镜片后面的眼睛闪过紧张,一眨不眨盯着车玻璃上的几个人影,以及那把横在他脖子上的小刀,生怕一不小心,那把刀子就割断了他的喉管。 “不是殷家人,那你是谁,来殷家干什么的?” “我是林烨,林家的人,来殷家谈生意。” “林家的人……”小弟嘀咕两句,随即踢了林烨一脚,“你在里面见到宋悠然了吗?” “宋,宋悠然?见到了啊。”林烨见他们只是打听宋悠然,好像没有真拿他开刀的意思,不由暗暗松了口气。 “她在里面怎么样啊?”小弟一时不知道问什么,就随口来了句。 林烨以为他们是打听宋悠然过的好不好,当即连连点头,“宋悠然挺好的,挺好的,在养胎呢,都六个多月了。” 小弟闻言又是一脚上去,“谁问你她过的好不好了,我是想问你,她平时有没有自己一个人待着的时候,什么时候会出门?” 林烨暗骂,那你倒是说清楚啊。 他这时才慢慢反应过来,这几个不是来问宋悠然好不好的,而是打着某种不轨的主意。 “她一般……是不会出门的。”林烨回过味儿来,眼中闪过一丝算计,“你们希望她出门吗?” 小弟皱眉盯着他,冒出一句,“废话。” 要不是宋悠然怎么都不出门,还用得着你? “冒味问一句,你让她出门,是想干什么啊?”林烨小心翼翼地询问。 “我们老大,要用她来换一样东西。” 林烨心中一喜,“不然我来帮你们吧,到时候让你们老大顺带帮我讨一件东西就可以了。” 回应他的又是毫不留情的一脚丫子。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和我们老大谈条件?”小弟气不打一处来,刚踹完才注意到他说的前半句话,不由心思一转,“你有办法把宋悠然引出来?” “没有。”林烨老实道,见对方又想一脚踢上来,连忙接着开口,“没有办法可以想办法啊,我和殷越泽也有矛盾,如果你们抓了宋悠然,可以帮我把殷越泽手里的股权转让书拿到手,这是互惠互利的事情,我不会骗你们的。” 小弟眯眯眼,“什么股权转让书?” 林烨便把林家和殷越泽之间的纠纷说了一遍。 小弟开始考虑这件事的可实施性,又看了林烨几眼,最后把小刀收起来。 “我和老大说说,你赶紧想办法把人从宅子里弄出来吧。”小弟异常烦躁,显然已经接近极限了。 …… 天气渐渐回暖,宋悠然躺在摇椅上晒太阳,这几天没有再收到莫名其妙的信心情好了不少。 令她想不到的是,信没了,又有人开始给她送花,送的还是大束的玫瑰。 一天一束,一束九十九朵。 今天是红色,明天是蓝色,后天是香槟色,大后天是白色…… 挨个儿什么颜色都送了个遍。 每束玫瑰花里都有一个小卡片,卡片上写着一句情话。 悠然如我心。 伊人可归矣。 尔之砒霜,吾如蜜糖等等,诸如此类,有些甚至能把人肉麻死。 宋悠然对此是一头雾水,面色相当难以形容,尤其是在她得知花并非殷越泽送的以后。 老宅内部也慢慢响起一些窃窃私语的声音,针对的对象都是宋悠然。 宋悠然已经结婚的人,某一天突然有人给她送花,首先对象肯定是一个男人。 能写出那种卡片情话的男人,和宋悠然一定是旧识,甚至是某种‘关系亲密’的旧识。 再其次,那个男人还不把殷家放在眼里,明目张胆地挑衅殷越泽,无疑是在向殷越泽下战书。 殷越泽每天下班回来,都能从垃圾桶看到一束新鲜娇艳欲滴的玫瑰花。 但是他的目光从来没在玫瑰花上停留过,只有刚看见的时候指间勾出卡片看了眼,自那以后仿佛玫瑰花就是再平常不过的垃圾,放在垃圾桶上很正常。 他面对玫瑰花云淡风轻的表情看在宋悠然眼里就显得太过淡定了。 虽然殷越泽不管干什么从不喜形于色,可是关于这件事,他的过于淡定对宋悠然来说就是不太正常。 宋悠然斟酌许久,主动开口,“那些玫瑰花,我不知道是谁送的。” 殷越泽把领带解下来搭在一边,“没关系,该出现的时候总会出现的。” 宋悠然觉得他不像生气了,犹豫一会儿开口,“你不生气吗?” 殷越泽动作顿了顿,他不生气?可能吗? 尽管如此,他还是对宋悠然轻声道:“不生气,时间不早了,你先休息,我去冲个澡。” 说着还宠溺地揉揉宋悠然的头发。 宋悠然迷惑地望着他走进浴室的背影。 真不生气? 第209章 清晨,殷管家告诉张妈今天应该做的菜色,刚从厨房出来,就遇上楼上下来的殷越泽。 垃圾桶早上有人收,人还没来,那束花就一直插在垃圾桶上,经过一夜的无人顾问,边缘显得颜色有些深,微微卷着,干枯之相。 殷管家路过花束时摇头叹息,“真是浪费花儿啊,这么漂亮的花……” 一转头,看见殷越泽正站在自己身后安静看着自己,先是一愣,随即笑开了。 “三少爷,今天起的这么早。” 明儿是周日,刚过完年公司也不忙,所以最近殷越泽周末经常有休息在家里的时候。 每逢休息在家里,殷越泽必定会陪着宋悠然睡一回懒觉,今天起的着实早了一些。 殷越泽答非所问,“那个送花的人,一般什么时间过来?” 殷管家瞅了眼垃圾桶里的玫瑰花,心下了然,想了想道,“一般是每天上午十点钟,有时候是下午一两点左右。” 殷越泽道:“人来的时候把人拦住,我有事问他。” 殷管家笑眯眯地点头。 吃过早餐,宋悠然还没醒,殷越泽没去打扰她,转身去了殷老爷子的书房。 宋悠然迷迷糊糊地睡醒,迷迷糊糊地从床上爬起来,迷迷糊糊换了衣服洗漱完毕,终于精神一点儿了。 殷越泽昨晚和她说今天休息,但左右不见他的影子,宋悠然就开门出去。 经过楼梯拐角处,两个女佣正拿着抹布擦拭楼梯上的雕花栏杆。 “最近三少夫人收到好多玫瑰花,真漂亮。”其中一个羡慕道。 “漂亮是漂亮,就是不知道是谁送的。”另一个语气则是酸溜溜的。 “我觉得应该是某个暗恋三少夫人的男人,碍于咱们三少的威严,不敢站出来明着挑衅,才想了这么一个法子。” “切,你怎么知道是暗恋,很多男人就喜欢一些清冷模样女人,装乖巧听话,其实床上功夫好得很,把一个个男人的魂儿都勾没了,指不定他们早就勾结起来了,只是把三少瞒在鼓里。” “千万别这么说,你是想被管家赶出去吗!”她身边那个女佣吓了一跳。 “这里就我们两个人,管家刚刚去找老爷子了,一时半会出不来的,况且我也没说错啊,这些天你没见吗,都收到那么多玫瑰花了,加起来可以开个花店了,要不是情人,谁会这么做?咱们三少也是倒霉,怎么找了这么一个女人呢……” 宋悠然面无表情地听着那个女佣说话,手扶在墙上,微微紧了紧。 “你叫什么名字?” 突然,宋悠然身后冒出一句阴沉沉的男音,直直对着她不远处的两个女佣。 宋悠然抬头,只见殷越泽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背后,悄无声息和她一起看着那两个佣人。 两个女佣皆是一惊,尤其是刚刚说宋悠然坏话的那个女佣,冷汗都落下来了,吓得呆愣在原地。 “三,三……” 殷越泽没等她说完,直接奉上一句,“你被解雇了,请立马离开这里,不要让我听见你对我妻子的任何一句坏话,否则就不是区区解雇这么简单了。” 那个女佣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心中有悔意,却又不甘心,只能咬着牙愤愤瞪宋悠然一眼。 她心里明白,殷家绝对不是自己能抗衡的,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女佣,无权无势,这样低头离开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另一个女佣还站在原地,有些局促不安,同伴因为说宋悠然的坏话被辞退了,那自己呢,自己刚刚可是在和她讨论这个话题,万一殷越泽心中的火气没有发泄完,迁怒在自己身上,她岂不是也要失去工作了? 所幸,殷越泽只是把目光放在她身上片刻,便移开视线,不过就是这么一小片刻,足够她胆战心惊好久,直到殷越泽揽着宋悠然离开,才默默松了口气,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殷越泽让张妈把准备的营养早餐端出来,一边用深沉的目光在宋悠然脸上晃来晃去。 宋悠然有些招架不住,吃了几口动作慢下来,用余光偷偷觑着殷越泽。 “阿泽?”她小心地唤了一声。 殷越泽没应,依旧盯着她看。 宋悠然扯扯嘴角,“这么盯着我做什么,我脸上开花了?” 殷越泽唇角动了动,“没开花,但是比花还好看。” 宋悠然冷不丁从他口中听见这么一句,顿时噎了一下。 淡淡的粉色从耳根蔓延上耳尖,带着娇媚的颜色。 情话? 她没听错吧,殷越泽居然说情话了? 一个深沉禁欲系的男人嘴里吐出情话是种什么感受? 宋悠然偷偷瞄了他一眼,在他看过来的时候又飞速挪开目光,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吃东西。 只是动作明显没有之前那么自然,是一小口一小口地抿,小猫吃食儿似的。 没错,在殷越泽眼里,宋悠然就是只小猫,偶尔会炸毛,但顺毛也容易,偶尔乖巧的让人心生成就感,偶尔可怜的表情让人心疼。 他最大的幸运,就是把这只小流浪猫捡回来,养成了乖巧的家猫。 宋悠然全然不知道殷越泽把她当成小猫比喻,只知道自己被他看着,饭量比平时少了一半多。 “多吃点。”殷越泽又把一个碗推到她面前。 宋悠然看着面前的碗,又看看殷越泽,小脸泛起纠结的神色。 殷越泽脸上浮起淡淡的笑容,终于不再继续看着她,“你先吃着,我回房间一趟。” 宋悠然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一眨不眨看着他消失在楼梯口,才放开了胃口吃起来。 上午十点,那个送花的人没来,殷管家惦记着殷越泽交代的事,便等到了下午,谁知到下午两点过去,那个人依旧没来。 他纳闷了,难道送花的人刚好卡在今天放弃,不送花了? 那也真是够巧的。 殷管家一边琢磨一边往楼上走,准备和殷越泽说说这件事。 上楼后敲响房间的门发现只有宋悠然一个人。 宋悠然疑惑地望着殷管家,“殷管家,你有事吗?” 殷管家不清楚宋悠然知不知道殷越泽让他留意送花人的事,斟酌片刻,问道:“少夫人,三少在吗?” “他应该在书房。”宋悠然笑了笑。 殷管家点点头,正要上去找人,忽然张妈匆匆忙忙跑上来,还轻喘着气,“下面,来人了。” 殷管家第一反应就是送花的人来了,连忙问道,“是不是送花的人来了?” 张妈面色犹豫,先是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弄得殷管家一头雾水,宋悠然也好奇地看着她。 “是送花的没错,但是好像不是之前那一个,下面都快满了!” “什么快满了,你倒是说清楚啊。”殷管家皱眉,绕开她就要下去看看情况。 张妈也没阻拦他,任由他去了。 宋悠然在听见好像不是之前那一个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 什么意思,不是之前那一个,也就是说有另一个冒出来送她花? 怎么可能? 张妈缓过劲儿来还想下楼,被宋悠然喊住了。 “等下,张妈,下面到底怎么回事。” 张妈一愣,随即就说起来,“门口来了一个花队啊,全是玫瑰花,那么多玫瑰花,咱们大门口都满了,送花的人点名说是送给您的。” 宋悠然脸色有些不好。 平时一天一束就够让别人想入非非了,现在不知道是谁下血本送她这么多花,不得直接让别人认为她红杏出墙。 “那个送花的本人来了吗?”宋悠然问道。 “好像是来了。”张妈回忆着。 “我出去看看。”宋悠然板着小脸往楼下走。 张妈反应过来,“哎,少夫人啊,您非常时期,不能出门的!” 第210章 张妈说晚了,宋悠然已经下楼直直出了门。 隐隐还能听见楼下宋悠然传上来的声音,“就在门口,有那么多人陪着呢,没事的。” 虽然是这么说,但真正让宋悠然感觉安心的,还是殷越泽在老宅里,不管她在外面面对什么,背后永远都有一个人支撑她。 张妈不想让宋悠然出去,怎么说也是六个多月的孕妇,万一碰着什么地方,哪里是这么好受的。 在原地着急了一会儿,她突然想起殷越泽,眸子一亮,抬脚就往书房走去。 宋悠然来到老宅大门口,果然看见很多玫瑰花,满满当当铺了一片。 红色里掺着香槟色,香槟色里又掺着蓝色,蓝色中带着白色,密密麻麻浓郁的花香味站在远处都能闻见。 这是把全城的玫瑰花都买来了吗。 不止宋悠然一个人有这种念头,好多人都是这么以为的,不少佣人站在玫瑰花海外面,笑着聊着,估计这次的事件又要被他们私底下津津乐道一番。 宋悠然抿着唇,环视一周,花海里站着几个人,身上穿着某家花店的工装。 目光落在最近的一个佣人身上,“哪个是买花的人?” 佣人一愣,随即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宋悠然沉下一口气,还想问两句,殷管家就看见她的身影,当即大步走过来。 “少夫人,您这怀着身子,怎么就这么出来了,这里有我在呢,您先回去吧。” 殷管家知道殷老爷子重视宋悠然肚子里的这个孩子,自然也拿出十二万分的心来照顾,生怕出一点闪失。 “管家,我想知道送花的那个人是谁?”宋悠然语气有些冷。 殷管家表情一滞,“放心,您一定会知道的,我查到后告诉您,怎么样?” 宋悠然环视一周,“他今天没来吗?” 殷管家面色犹豫,“这个……” 他后半句还没出口,那边花店的工人就先开口了。 “请问是宋小姐吗,我们的雇主让我转告宋小姐,他在五百米开外等着你。” 五百米开外? 宋悠然放眼望去,一片玫瑰花,五百米开外连个人影子都没有。 “你们雇主是谁?姓什么?”宋悠然问道。 “抱歉宋小姐,这些雇主不允许我告诉你。” 宋悠然盯着他,不得不承认,这个所谓的雇主,真的引起了她的好奇心。 先是连着那么多天送给她花,然后直接铺了一片花海,自己的身份名字隐瞒的死死的,不就是故意引起她的注意力,然后让她前去一探究竟吗。 她对殷管家道:“我去看看。” 殷管家当然不同意,话未出口,又被宋悠然截断,“你找几个人跟着我就行了,实在不放心我们就一起去。” 殷管家没有立即同意,而是想了一会儿,正要答应的时候那边花店的工人又说话了。 “我们雇主说了,只让宋小姐一个人去,不然他不会出来的。” 此话一出,殷管家立马改了口,“少夫人,您还是回去吧,三少爷知道肯定也不会同意的。” 宋悠然沉默了。 若是有人跟着,她去了也不会有什么大事,可是没有人跟着,自己一个行动不方便的孕妇,有突发情况确实不好处理。 那份好奇的心情,慢慢就歇下去了。 她淡淡瞥了花店的工人一眼,开始往回走。 花店工人见宋悠然回头,倒是有些着急了。 这次他可是收了雇主的钱,要把宋悠然引到雇主指定的地方去的,要是宋悠然回去了,不但他引不过去,而且雇主所做的一切也前功尽弃了。 他不知道雇主到底想做什么,自己只是个拿钱办事的,事办不好,他就没钱拿。 “宋小姐,我们雇主……说他喜欢你。”工人忐忑不安地开口。 这一句纯属瞎掰。 但是为了把人引过去,说什么都无所谓了。 这句话果然让宋悠然成功停下脚步,宋悠然睁大眼睛,用一副我肯定听错的表情看着他。 “你说什么?我刚刚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 被她的眼睛直直对着,仿佛能看透一切,工人有些结巴了,“我我我,我说我们雇主,他说喜欢你。” 随即又小声恳求宋悠然,“他说想给你个惊喜,让我不要告诉你他喜欢你的事,所以,你能帮我保密吗?” 宋悠然呆住。 什么情况? “保密不是不行,你要告诉我他叫什么名字,是什么人,不然我连他是谁都不知道,怎么谈保密?” 工人表情为难。 “这……不是我不想说,而是我真的不知道啊,这位雇主从来没有说过自己是谁,也没有说过自己的姓名,每次送花都是直接留下地址付钱走人,利落得很。” 他也猜测这个人是不是真的喜欢宋悠然,要不怎么天天送花呢。 喜欢一个有夫之妇,真是重口味啊。 宋悠然莫名其妙多了一个喜欢她的追求者,脑袋还没完全转过弯来。 “所以,宋小姐你就去看看吧,人家给你送了这么久的玫瑰花,这份心天地可鉴,就算不喜欢,也要去拒绝了对吧?” 这算什么理由?就算不喜欢也要拒绝了。 明摆着有将宋悠然往外面引的嫌疑啊。 殷管家直接挡在宋悠然面前,“这件事你就别想了,没有可能的。” 工人并不理会他的话,而是一直盯着宋悠然,只要宋悠然开口她答应了,殷管家只是个下人而已,做不了什么主。 宋悠然不是傻子,自然不会在明知道有危险的情况下出门,思索片刻,还是准备回头,不去了。 这下工人就着急了,直接伸手去抓她。 殷管家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那只手,疾言厉色道:“你干什么!” 工人表情一滞,讪讪收回手。 “我只是觉得,那个男人挺可怜的,所以才帮帮他。” 殷管家轻声嗤笑,“表白是吧?你想帮帮他,那就你答应他的表白吧。” 工人一脸便秘色,支支吾吾,“我,我可是个男的……” “那又怎么样,现在男的和男的不也到处都是吗?”殷管家想到宋凌和慕云深,不由自主就冒出这么一句。 工人脸色顿时青了,看向殷管家眼神也变得诡异无比。 工人还想游说,这时,殷越泽出来了,身后还跟着张妈。 殷管家见状,后退两步,把地方让给殷越泽。 殷越泽轻轻瞥着花店工人。 “刚刚我好像听说有人打我老婆的主意,要和她表白……” 工人知道殷越泽不是个好惹的人物,心里有了后退的意思。 “这个……” “我对这个胆大包天的人十分好奇,你告诉我他的名字,住在什么地方,我找人和他谈谈。” 工人说也不是走也不是,周围有这么多保镖围着他虎视眈眈,心比石头还沉。 殷越泽淡淡笑着,“不说也没关系,管家,找人。” 殷管家神情一凛,“是。” 说完抬手一挥,示意保镖去五百米开外找人。 工人这次倒是一点担心的神色都没露出来,十分淡定地在原地等着。 宋悠然安静地看着殷越泽做决定,依偎在他身边,半晌后,保镖回来,却是又带回来一个花店的工人。 根据保镖的话讲,他们走到五百米的位置,只见到了这个工人在,工人说雇主走了。 殷越泽开口随意,“描述一下你们雇主的样子,能提供重要线索的,可以去管家那里领一笔钱,先到先得。” 他话说完,明显能看到眼前的几个工人眸光亮了亮。 钱啊,谁不想要呢。 几个人面面相觑,最终有人忍不住金钱的诱惑了,主动站出来,“那是个男人,年纪大约二十四五岁左右,看上去文质彬彬,戴着一副眼镜,金丝的。” 殷越泽的眸子瞬间眯起来。 第211章 对方这样的描述让宋悠然想起一个人。 带着金丝眼镜,看上去文质彬彬,这听着怎么这么像林烨? 下一刻,就有人验证了她的猜测,另一个工人站出来。 “我知道他姓什么,他姓林,我听见有人叫他林先生。” 身边的同伴接二连三出卖雇主,最开始那引诱宋悠然去地点的工人脸色已经黑成锅底。 殷越泽心里有数了,让殷管家忙后面的事,自己带宋悠然往回走。 “是林烨吗?”宋悠然迟疑道。 现在细细想起来,莫名其妙有人送花的行为正是从前段时间林烨走后开始的,可是林烨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两人见面一只手都能数出来,他来的两次也只是因为林家的股份。 什么表白,什么喜欢,都是满口胡诌。 殷越泽没立即回答,而是低头看着只到自己肩膀的小女人,眼神异常幽深。 一只大手抚上宋悠然的后颈,轻轻捏了捏,让人感觉毛孔舒张,舒服极了。 “出来玩?”语气中没有质问,轻轻柔柔的声线却透露出危险的意味。 宋悠然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讨好地挽起他的胳膊,“阿泽,我们今晚吃糖醋鱼吧。” “可以。”轻飘飘地瞥了一眼。 宋悠然嘿嘿笑,抱着殷越泽胳膊的手下移,移到男人掌心,轻轻捏了捏。 那力道,小猫挠心一样痒痒。 殷越泽本来就没有真正要怪她的意思,此时更是心里软了软,作罢了。 这件事情的后续宋悠然并不是很清楚,只知道自那以后林烨再也没来过。 直到某一天新闻上爆出林氏集团即将易主的消息。 林氏集团股票近日疯狂大跌,殷氏集团则恰恰相反,股票频频涨停,一日千里。 林家一片愁云惨雾,殷家一片和气洋洋。 宋悠然看着新闻,想起之前林添来过并且提起的事情,林家现在这样,他这个把手里股份卖掉的前家主,反而是最不受波澜的一个。 “林家完了。” 身后响起淡淡的一声。 她回头,看到的是殷管家笑眯眯的双眼。 宋悠然莞尔,“管家在这边做什么?” 殷管家侧侧身子,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三少今天正在公司忙林氏集团收尾的事情,特意打电话回来,让我监督您用餐。” 宋悠然哑然失笑,自己又不是孩子,什么监督不监督的。 即便这么想,她还是乖乖跟管家去用餐了。 不然某个男人回来又有话题放在她身上扯了。 …… 林家。 林老爷子最近心情十分不顺,因为林家这些事,着急的上火嘴上燎泡。 林烨也好不到哪里去,林氏集团易主,股票疯狂大跌,很快跌破底线,林老爷子手里的那点点股份,眼见就要变成废纸了,他多次劝解,偏偏这老顽固死活不肯撒手,非要捂在手里到死。 他看中的是林家的财势,虽然没有了股票还有深厚的底蕴在,可是那相比之前,不知道差了多少,缺少的那些都是金钱啊,想想一下子没了这么多钱,他的心就一抽一抽的。 “烨儿,你还有什么办法吗,要不我们花钱,把股份买回来吧。”林老爷子始终不甘心。 林烨只想骂人。 买股份? 你是花多大的代价才能买回来? 一百亿,殷越泽买那些股份花了一百亿啊。 也就是说,他想拿回股份,必须要出高于一百亿的价格才行,殷越泽那个样子,一百亿怎么可能放手? 这个老头是不是疯了。 “不行。”林烨想也不想直接拒绝。 林老爷子皱皱眉头,心有不满,“那你说怎么把股份弄回来。” 林烨暗道,他为什么要把股份弄回来,股份弄回来,林家企业也垮了,什么都没了,他还能捞着什么? “我觉得,爷爷,我们是不是可以放弃林氏了,我还有我在国外的企业,到时候迁回国,应该可以让林家重新站起来。”林烨劝解道。 林老爷子听了却是摇头,“不行,林家已经立了这么多年,不能在我在的时候倒下了,不然我以后有什么脸面去见列祖列宗。” 林烨不说话了,隐在镜片下的面容相当不好看。 什么列祖列宗,都死了不知道多长时间了,就这么想见他们吗。 “爷爷。”他顿了顿,“您应该这样想,我现在是林家的人了,林家的事就是我的事,我的事业就是林家的事业,我有信心让我的事业更进一步,创造辉煌,到时候林家的事业做大了,扬名万里,你不就在列祖列宗面前抬得起头来了吗。” 这话林老爷子还真听进去了,细细思索着。 林烨继续游说,“到时候我可以把公司名字改名为林氏集团,让所有人都知道,林家并没有退出商界的舞台,我们又回来了。” 和前面的话相比,这句话无疑才是最稳定林老爷子心的,林老爷子犹豫半晌,缓缓点了头。 …… 玉宁安把首付款打过去以后,一直在等付家的消息。 一天一天过去,消息如石沉大海,没有一丝波澜。 她的心情开始焦躁不安,各种猜测。 要知道,这次行动的首付款可是有五千万,如果任务成功了,她就把剩下的五千万尾款打过去,如果没有成功,首付的五千万也不会退还。 想了又想,她终于拿起手机,拨出电话。 付有财的小弟正烦宋悠然怎么才能引出来,林烨那个混蛋的话根本就不能相信,害得他们赔进去多少花钱,一天一天的加一大片玫瑰花。 这时候手机突然响了,抬手一看是个陌生电话,小弟自然没有什么好语气了。 “谁啊,有事儿说事儿,没事儿走人。” 玉宁安一上来一句话都还没说,猛然就听到这么一句,眉毛立时皱起来了。 “我让你们办的事,你们什么时候能给我一个准信?” 小弟听见对方是个女人,又是个有点熟悉的声音,一时忘了说话。 仔细想了想,终于想到玉宁安这个人。 “哦……原来是玉小姐啊,你找我有事儿吗?”小弟想起是谁后,态度就懒散了,一副爱搭不理的模样。 说白了,现在他在这里这么烦躁苦恼是因为谁? 不就是因为这个玉宁安吗。 “我说你们能不能给我一个准信?让我心里有个数,这个事到底能不能成?” 第212章 “这个事儿……我也说不好啊,毕竟殷家不是一般人家对不对,我们要想抓人,就跟从天王老子那里捞人没什么两样,所以还要等等,再等等吧玉小姐。” 玉宁安青着一张脸,对自己的选择产生了怀疑,付家到底能不能成事,要是成不了她不就赔大了。 “那你有什么情况,早点告诉我,我怎么也是雇主,有权利知道事情的进展如何。” “放心放心吧玉小姐,这次老大把事儿交给我办,我一定把这事儿办的漂漂亮亮的。”小弟一边应付着,心里充满倦怠,想着一会儿招呼弟兄们去酒吧喝点儿小酒,放松放松。 玉宁安不疑有他,应了两句便挂断电话。 纪双从楼上下来,一身靓丽的玫红色旗袍,精致的妆容,长发一丝不苟被盘起,手腕上一对上好水头的碧绿玉镯夺目生辉。 乍一看,好像画中走出的人。 玉宁安眸子亮了亮,“妈,你这身衣裳真漂亮。” “是吧,你霍叔叔也说好看。”纪双心情十分好,女儿从医院接到霍成禹这边养着,她们一起都住进了霍成禹在兰恒公馆的别墅,这离目标更近了一步。 “妈,你和霍叔叔,什么时候结婚啊?”玉宁安虽然一只手不能动,但是依旧掩盖不住她好奇的心。 “暂时还不清楚,可能要过段时间才能办婚礼。”纪双笑的一脸柔情。 玉宁安心中一动,“妈,霍叔叔家境好,人也不错,是个挺好的人选,我看他也挺喜欢你的,不如你们先把证领了,坐稳霍太太的位置?” 霍成禹的身份背景她已经查的差不多了,妻子早故,到现在一直没有另找,孩子根本不足为俱。 纪双也是这么想的,笑的更开了,“我也是这么想的,已经问过成禹,他没有意见,说让我找个好日子一起去民政局。” 玉宁安抿唇,唇角微微翘起来,“那你和他说哪一天了吗?” “说了,下个星期二是个好日子,我们准备那一天去。”纪双笑道。 “下个星期二?会不会太晚了?今天才星期四,还有四五天呢。”玉宁安有些不赞同,这种事情自然是越早越好,以免发生什么变故。 “不晚不晚,太早也不好。”纪双却道。 玉宁安只好皱眉点头。 门口传来响动,霍成禹回来了。 身后还跟着一位浓妆艳抹前凸后翘的女秘书,包臀裙比一般的工装短,堪堪包住大腿,上面的白衬衫解开两颗扣子,大波浪卷发披散着,眼眉上是深紫色眼线,带着一股子魅惑又勾人的味道。 玉宁安一看心情就差了,扭头看纪双,也同样好不到哪里去。 “成禹,回来了。”纪双上前去熟稔地把他手上的西装外套接过来,一边儿有意无意用眼角瞥着女秘书。 玉宁安就没有那么小心翼翼了,直接走到霍成禹跟前绕了一圈,不客气地问道:“霍叔叔,这是谁啊?你的秘书吗,长的这么漂亮勾人,年纪也不大吧。” 霍成禹笑了笑,“是我的秘书,最近刚招的,实习大学生,才二十一岁。” 他介绍完,转头对秘书道:“小柳,你先回去吧。” 小柳轻轻柔柔地应声,扭着腰跨转身离开了。 纪双眼神一直围着小柳妖媚一样的面貌和妖精似的身材上打转,心情似乎更糟了。 “霍叔叔,你怎么找了……” 玉宁安刚说几个字,就被纪双打断了。 “成禹,成禹,来,工作一天肯定累了,饭已经做好了,过来吃吧。” 玉宁安看着纪双什么都不打算问的模样,心里憋着气,一张脸黑成锅底。 …… 晚上十点。 宋悠然已经准备睡觉了,殷越泽披着浴袍从浴室出来,去楼下给宋悠然端了杯热牛奶。 回来看着她乖乖把牛奶喝了,关上灯上床,搂着人刚要闭上眼睛。 房门被敲响了,伴随而来的还有殷管家抱歉的声音。 “三少爷,慕先生来了。” 宋悠然侧侧身子,“慕先生是云深吗?” 殷越泽拢了拢她身上的被子,“应该是,我去看看,你先睡。” “哦。”宋悠然困意上来,也不想起床了,懒洋洋地窝在被窝里。 殷越泽出去了。 宋悠然闭上眼睛,半睡半醒的时候,床头上放的手机屏幕大亮,清脆悦耳的铃声响起。 她眉毛拧起来,过了一会儿才睁开眼,抬手拿手机。 宋凌。 哥哥怎么这个点儿给她打电话来。 宋悠然迷迷糊糊地划开接通键,放在耳边。 “哥……”她打了个呵欠。 “悠然。”宋凌声音听不出喜怒,似乎掺杂懊恼,又有些愧疚的情绪在里面。 “怎么了?”宋悠然挪开手机看了看,十点半。 宋凌并没有立即回话,而是听出了宋悠然满含困倦的声音,顿了顿,“你已经睡了?” “还没,刚要准备睡觉。”宋悠然接着电话,睡意有慢慢消失的趋势。 宋凌沉默半晌,“那你睡吧。” 宋悠然莫名其妙,“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和我说?” “不是什么大事,你先睡吧。” 说完不等她回话,直接挂断了。 宋悠然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儿,放弃给宋凌打回去的念头,蒙上被子睡觉。 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殷越泽回来了,宋悠然还没睡着,身边床铺微微下陷,她把被子往下扯了扯。 “云深这么晚过来有什么事?”宋悠然半睁着眼睛,看见黑夜里男人朦朦胧胧的影子,充满熟悉的气息。 “没事,和我叙旧。”有力的手臂把小娇妻揽进怀里,抱着柔柔软软的身躯,心中满满的都是满足。 “叙旧?”宋悠然睁大眼,“这么晚找你叙旧?” 殷越泽沉吟道:“可能还要在这里待几天。” 宋悠然似懂非懂地点头,“哦。”然后话题一转,“刚刚我哥给我打电话了。” 殷越泽表情一顿,“说什么?” 宋悠然轻轻蹙眉,“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意思,感觉他是有事的,可是又说不是什么大事,让我先休息。” 殷越泽点头,“那你就休息吧,这么晚了。” 宋悠然觉得他应该知道一些,可是殷越泽不说,她也懒得问了,困意上来,抱着男人的胳膊沉沉睡过去。 翌日。 宋悠然在早餐的餐桌上见到了慕云深,白衬衣西装裤,整个人和上次见精神好了不少,却也没有好太多,给宋悠然的感觉怪怪的。 他好像很累,那双眼睛依旧温和,掩饰不住那一丝丝疲惫。 慕云深见到宋悠然,朝她笑了笑,以示礼貌。 宋悠然张张唇,不知道喊什么,喊嫂子?这里这么多人,传出去不好,喊云深,私底下还行,放在明面上免不了别人会胡乱猜想。 想了半天,她开口唤了句,“深哥。” 慕云深一愣,差点以为宋悠然恢复记忆了,仔细一看,原来只是巧合。 今天宋悠然醒的早,殷越泽还没去公司,倒是殷老爷子,破天荒的这个点还在睡觉。 餐桌上就他们三个,殷越泽和慕云深俩人吃吃聊聊,一顿饭就过去了。 宋悠然极少有开口的时候,安静吃自己的饭,眸光一转,忽然定在慕云深的手腕上。 白衬衣被挽起一小节,露出手腕。 那一卷衣袖下面,隐隐露出一圈不同于正常肤色的红痕。 像是绳子绑的。 不知道为什么,宋悠然脑海中下意识冒出这个念头。 慕云深察觉到她的视线,不留痕迹地把衣袖放下来。 用完早餐,殷越泽去公司,临走前把书房借给了慕云深。 宋悠然在老宅后面溜达了一圈回到房间,还没坐下,手机又响了。 第213章 “哥?” “悠然,醒了吗?”宋凌声音里好像压抑着什么。 宋悠然默默看了看时间,十点十五分。 “醒了。” 宋凌沉默着,欲言又止,“云深在那吗?” “在啊。”宋悠然琢磨慕云深现在应该还在书房,要不就是在房间。 他平安回来的消息还没传遍,尤其是慕家那边,一点风声都没有,要是知道了,慕云深不可能这么安稳呆在云城。 “你……他……他看起来怎么样?身体怎么样?” 身体怎么样…… 宋悠然情不自禁想到慕云深手腕上的一圈红痕。 “好像……呃,有些疲惫……”她踌躇着措辞。 宋凌却不满足于这个说法,“我的意思是,他有没有……发烧?感冒之类的异常情况?” “没有吧。”宋悠然也不太确定,“他为什么会发烧?” 宋凌一噎,一句话卡了半天,“他好像生我的气了,身体不太好,如果这几天有感冒发烧的情况,你一定要告诉我,算哥哥拜托你的。” “没问题。”宋悠然一口应下,不过她更好奇的是另一个问题,“他为什么生你的气?你们闹别扭了吗?” “……没有。”宋凌道。 “那他为什么生你的气?” 宋凌张张口,“大人的问题,小孩子不要问那么多。” 宋悠然,“……” 她想了想,还是没有继续问,毕竟是宋凌和慕云深之间的事,他不愿说就算了。 挂掉电话后,宋悠然去厨房拿牛奶,刚好碰上张妈在调果汁。 她就放下牛奶,取了一杯果汁品尝。 “张妈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张妈笑了笑,“太太喜欢就好。” 宋悠然看着桌上摆着的几扎果汁,拿出一个玻璃杯子,“张妈,我把这一扎给深哥送上去。” 张妈连忙到她跟前,“哎呀,要不我来吧,太太别累到了。” “我去就行,又不是瓷娃娃。”宋悠然不以为意,端个东西都能累到,那她还能干什么。 端着果汁和杯子去书房。 慕云深正开着电脑进行远程会议,精神状况还是不佳,唇色泛白,室内明明是恒温,不冷不热,他额头上却出了不少汗。 宋悠然一看他这状态就感觉不对,把手里的果汁和杯子放到桌上,“深哥,你脸色不太对,是不是生病了?” 慕云深关掉视频,合上电脑,回头朝她笑了笑,“我没事。” 宋悠然皱着眉,依旧觉得他脸色不正常,“你在这等等,我去拿体温计。” 说完不等慕云深回应,扶着腰出门找体温计了。 之前她昏迷不醒发烧的事情把殷越泽吓得不轻,家里准备了不少温度计,就怕不够用。 宋悠然轻而易举就找到一个,拿着返回书房。 “深哥,快试试体温,如果发烧了我们就去医院看看。” 本来宋凌说发烧,宋悠然还不在意,现在看真有这个可能。 慕云深不好推拒,就拿过体温表试了试,三十九度七。 “三十九度七?”宋悠然惊了惊,“怎么这么高的烧?我让管家备车,我们去医院看看。” 慕云深早上起来就隐约有些晕乎乎的,意识到自己可能发烧了,他的身体一向很好,只是游轮事件发生后,受到重创,头晕的不严重自己也没在意,此时看到三十九度七,才发觉脑袋昏昏沉沉的。像一块大石头压住一样。 “不用。”他制止宋悠然的动作,“悠然,药箱里有退烧药吗,我随便吃点就行了。” 宋悠然不赞同,“这么高的烧,我们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她有些纳闷,昨天晚上慕云深来的时候也不像生病的样子啊,身体素质应该也不错,怎么就发烧了呢。 “不用。”慕云深抿紧唇。 不管宋悠然怎么说,他都不同意去医院看。 宋悠然无奈了,下楼找管家要退烧药。 先吃药试试看,不行再去医院,只能先这样了。 临走的时候慕云深突然开口,“悠然,宋凌是不是联系过你?” 宋悠然一愣,慢慢点头,“联系过,他问起你了。” “怎么说的?” “他问你是不是来了,有没有身体不舒服的地方……”宋悠然说到这里忽然一顿,“深哥,你身体有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和我说,拖着不是问题,今天我如果不主动发现,你就算发烧到四十多度也不会主动开口说吧?” 慕云深轻轻一叹,“我真没事。” 宋悠然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深哥,我哥哥说,如果你生病发烧了,就让我给他打电话。” 慕云深神色一正,“不要和他说。” “那你如果吃药没效果……” “去医院。”慕云深道。 宋悠然莞尔,慢慢离开了。 …… 中午,慕云深从书房出来进客房,然后就没再出来过。 下午三点,宋悠然想问问慕云深温度降下去没有,敲响客房的门。 敲了几声没人答应。 殷管家从她旁边路过,见她神色有异问了两句。 “深哥发烧上午是三十九度七,吃了药现在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 宋悠然按在门把上,有些犹豫,迟迟没开门。 一方面是未经允许闯进别人房间不好,另一方面是因为这是个男人的房间,她进去也不好。 殷管家看出她的顾虑,笑笑上前,“我来吧,三少夫人。” 宋悠然便把位置让出来。 房间里拉着窗帘显得有些暗,被子下面鼓起长条的一块,露出个黑色的后脑勺。 门被打开,慕云深依旧躺在床上,半分动静都没有。 殷管家在门上敲了敲,轻声唤道:“慕先生?” 床上连动都没动一下。 “慕先生?”殷管家上前几步,走到床边。 慕云深脸色泛着不正常的红,整个人在睡梦中双眼禁闭,眉毛拧着,似乎在承受十分压抑的痛苦。 宋悠然拿起床头的体温计,递给殷管家,殷管家给慕云深量上,过了一会儿拿出来。 四十一度。 “吃了药还这样,送医院吧。”殷管家面色严肃。 宋悠然看着体温计上的数字,人也呆住了。 她第一反应是掏手机,给宋凌打电话。 殷管家出去让人备车了,宋悠然手机拨出宋凌的号码,电话里嘟嘟响了两声。 一接通,宋悠然都没等电话另一头开口,直接说道:“哥,深哥发烧了,四十一度……” “深哥是谁?”电话里传出略显稚嫩的男音,宋悠然一下子怔住了。 她顿了顿,“宋凌呢?” 对方答非所问,“我记得你的声音,你是上回打电话的那个姐姐。” 宋悠然忍不住又问了一遍,“宋凌呢?” “他不在,你有事吗,我可以帮你转告。” “没事了。”宋悠然冷冷留下这句,扣断了电话。 低头时对上一双温和依旧的眼眸,不知怎的,宋悠然心中忽然升起一阵愧疚。 “深哥……我哥说……咳,他晚点过来看你。” 慕云深摇摇头,“我都听见了。” “这个……这个我哥也说过,那个男孩子只是他带回去当弟弟一样看待的,你不要多想。”宋悠然一边安慰着慕云深,一边把自家哥哥骂了好几遍。 哥哥到底是怎么回事?喜欢的人都回来了,还要留一个长的那么精致的男孩子在身边,这不是明摆着让人误会吗。 好吧,留在身边暂且不说,这手机怎么又在对方手里拿着了,宋悠然暗暗决定要和宋凌好好谈谈。 “我知道。”慕云深嗓音哑了不少,刚说几个字就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 宋悠然连忙去倒了杯水给他。 慕云深喝了几口顺过气来,才继续自己没说完的话。 “你不要和他打电话了,我想先安静安静。” 宋悠然只好把手机收起来,“那我们去医院。” 慕云深没再说话,手背搁在额头上,缓缓闭上眼睛。 第214章 纪双亲手做了一桌子菜,让玉宁安上楼叫霍成禹下来。 玉宁安先去了卧室,没看见人,又去了书房,也没有人。 正当奇怪的时候,书架上一排相册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霍成禹已经四十多了,家里居然有这么多相册,会是谁的照片呢,难道是以前他和他前妻的照片? 好奇心唆使,玉宁安见霍成禹不在,就胆子大了,她悄悄走过去,打开书柜外面的玻璃门,轻手轻脚拿出一本相册。 里面果然是霍成禹以前的照片,有小时候的,有他父母的,有全家的合影,也有一个人的单独照。 玉宁安越看越有意思,尤其是霍成禹小时候的,一点儿也没有现在成熟温情的样子。 看完一本,她又拿出另一本翻开,这次相册全部是霍成禹现在的照片,大部分是和朋友的。 她看到一半,里面忽然冒出一张霍成禹和一个女人照的照片,一个很清纯的女孩子。 年龄不大,大约在十八九岁,一身鹅黄色的连衣裙,长发披肩,一朵娇艳的牡丹花被霍成禹别在头发上,清纯中带着性感与诱惑,极品尤物。 玉宁安脸色变了变,继续往下翻。 因为宋悠然的原因,她对长相清纯的女孩子本能带着一种厌恶感。 见相册后半部分没有霍成禹和那个女孩子的照片了,不由暗暗安慰自己,或许那只是以前霍成禹谈过的女朋友,后来分了。 现在是现在,只要现在他身边干干净净没有女人,就没有问题。 只是,往后翻了几张,她的表情又僵住了。 因为她看到了很多霍成禹和不同女孩子的合影,有清纯的,有妖媚的,有成熟性感的,有活泼可爱的…… 每翻一张就换一个人,几乎都不重复。 玉宁安抿紧唇瓣,把这本相册放好,又拿出一本。 如果说之前那些照片看着还算过得去,那这些照片就是让她神色大变,五彩缤纷。 这本相册和之前两本内容截然不同,全是女孩子。 不同模样的,摆着不同姿势,堪堪遮挡住重要部位,每张照片右下角标着日期,玉宁安露出难以忍受的表情,心里惊的直打颤。 她妈妈一定是被这个男人骗了,其实他根本不是什么风度翩翩的正人君子,而是一个变态! 这里那么多相册,谁知道这种照片还有多少,甚至是不是还有更多更露骨的照片? 玉宁安收紧手掌,拿着相册转身想拿去给纪双看,谁知一回头就看见一个人站在她背后。 霍成禹神色淡然地放下手里喝水的杯子,儒雅的面孔挂着意味不明的笑意。 “看完了?” 玉宁安忍不住后退了一小步,“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霍成禹思索片刻,“也不晚,就你刚打开手里那本相册的时候吧。” “那,那你怎么……”玉宁安说到一半,哽在喉头。 “怎么什么?不打断你或者阻止你吗?”霍成禹轻轻反问,“既然你想看下去,那我为什么要打断你?怎么样,里面的照片好看吗?” 玉宁安咬唇,“这些照片,是真的还是假的?是你拍的吗?” 霍成禹往前一步,她就往后退一步。 “我说是真的,你要怎么办?”他饶有兴致地问道。 “如果是真的,那你就是个品行不端的变态,我不会让我妈和你结婚的!”玉宁安理直气壮道。 霍成禹笑了笑,“你这样说,你妈会相信吗?到时候我可以把这些相册都销毁了,没有人会发现。” 玉宁安退到书柜跟前,手里紧紧抱着那本相册。 霍成禹瞥她一眼,抬手把相册从她手里抽出来,慢条斯理地重新放回书柜里。 “我没想到你居然是这种变态!那么多照片,你是不是专门玩弄女人感情的骗子?” “想象力真丰富。”霍成禹呵呵笑了几声,“我没骗过人,她们都是自愿跟着我的,我这只是一种爱好而已。” “爱好?”玉宁安忍不住大叫,“你的爱好就是拍女孩子的裸照吗?!这不是变态是什么!” 霍成禹也不解释了,淡淡望着她,“那就是变态好了。” 玉宁安一噎,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一时间,房间里寂静的吓人。 她觉得现在这种情形对她来说有些危险,和一个变态在一个密封空间,力量悬殊,两人距离还这么近。 玉宁安想着只感觉寒毛直竖,心生退意。 “想跑了?”霍成禹望着她的目光,就像自投罗网的罗雀,这是他的猎物,一切尽在掌中。 玉宁安佯装镇定,“我妈还在楼下,叫你下去吃饭呢,她亲手做了很多好菜。” 霍成禹挑眉,若有所思地点头,“你呢?” 玉宁安一怔,“我怎么了?” “有你亲手做的菜吗?” 她半天没回过神来,想明白后脸都变了,一阵青一阵白,煞是好看。 “你做梦吧!”玉宁安低吼。 踩着高跟鞋砰砰出门,反手狠狠把门一关。 霍成禹一个糟老头子,居然也敢肖想她?简直是色胆包天! 她回到餐厅,纪双正在摆饭,见她一个人下来还气势汹汹的,有些奇怪。 “安安,怎么就你一个人,成禹呢?” 玉宁安很想大吼一句他死了,想了想还是忍下来。 张口想告诉她霍成禹背后干的那些肮脏事,话到嘴边突然停住,因为她看见霍成禹正缓缓从楼梯上走下来。 那灼热的视线,看的她心里发毛。 心思在这一刻转的飞快,霍成禹没有立即跟着她下来肯定是把相册换了,就算自己说出真相纪双也不会相信,除非能拿到相册证明。 玉宁安生生压下要脱口而出的真相,沉默站在纪双背后,看着纪双被蒙在鼓里笑着唤那个老变态成禹,笑着叫他过来吃饭…… …… 慕云深在医院住了一天,挂了大半夜的点滴,凌晨三点高烧才退下去。 在此期间,宋凌并没有出现,甚至一个电话都没打过来。 宋悠然没跟着去,是天亮后起床才知道的,想也不想又拨了宋凌的手机号。 宋凌的声音很精神,隐隐带着一丝喜悦,“悠然。” “哥,昨天你的手机为什么不在你手里?”宋悠然上来就是一句。 “昨天手机掉进水里了,我让人帮我去修的,这才刚修好……”宋凌回答,随即察觉到什么,紧张道:“是不是云深出什么事了?” “昨天我让人转告你,就是那个你身边的男孩子,深哥发烧了,高烧四十一度,送到医院现在还没回来。” 宋悠然特意加重了转告两个字,意思不言而喻。 谁知宋凌直接忽略了其他话,只听见慕云深发高烧,紧张的要命,“在哪个医院,我现在过去。” 宋悠然无奈,把地址告诉他,挂了电话。 在床上赖了一会儿,她慢吞吞地爬起来,洗漱完毕下楼,还没来得及吃早餐,门口传来响动。 咔嚓一声。 殷越泽在前,慕云深在后,两人一起回来了。 宋悠然哑然,“你们……深哥感冒好了?” 慕云深脸色依旧有些白,只是比之前好了点儿,笑着点头,“好了。” 宋悠然,“……” 她给宋凌发了条短信告诉他慕云深烧退了,已经回家了,这才坐下来吃早餐。 殷越泽和慕云深还没吃过,慕云深显然胃口不佳,只吃了几口便不再吃了,起身上楼。 殷越泽陪着宋悠然吃了很久,细心给她剥鸡蛋。 宋悠然抬起他腕表看了看,“已经七点半了,你不去公司吗?” “今天不去了,在家陪你。”今天是周末,殷越泽早就安排好了公司的事,加上现在不忙,员工周末全放假,他这个老板自然也轻松。 宋悠然勾起唇角,剥了个小鹌鹑蛋,递进他嘴里。 第215章 中午,大门口守着的保安过来一趟,说出现两辆不明黑车,之前守着的那些人不见了。 车里坐着一个身穿黑西装的男人,开着车窗,就那么坐在那往老宅的方向看,冷着一张脸,不说进来也不走。 宋悠然正在老宅后面的游泳池边坐着,看殷越泽游泳。 嗯,顺带品味殷越泽的完美比例身材。 听见保安的话,第一反应就是自家哥哥是不是来了。 保安形容的人和宋凌相差无几。 殷越泽从泳池里探出头来,一把拿过岸上放置的浴巾披在身上,一边走到宋悠然跟前,望向保安。 “怎么了?” “门口来了两辆黑车,本来守在门口的人都走了,车里有人,一直看着老宅这边。”宋悠然抬头道,“阿泽,我觉得可能是哥哥。” 殷越泽不予置否,扔下身上的浴巾,勾起宋悠然旁边放置的衬衫套上。 “我出去看看。” “我和你一起吧。”宋悠然跟着站起来,六个半月的肚子鼓起来殷越泽看在眼里不由闪过一丝担心。 “我自己去吧。”他道。 “那我呢?”宋悠然露出一个可怜巴巴的表情。 殷越泽捏捏她的鼻尖,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 “你……” “我和你一起去!”宋悠然抢先开口,拉着他往前走。 殷越泽额头青筋一跳,“慢点。” 宋悠然神情无辜。 两人还没到门口,那保安又匆匆过来,说车走了,但是人留下了,自称宋悠然的兄长。 宋悠然乐了,拉着殷越泽的胳膊,“我哥来了。” 殷越泽揽住她不老实的身子,“嗯,宋凌来的时候你这么高兴,我天天在家也没见你这么兴奋过。” 宋悠然一愣,睁大眼睛看着殷越泽,“你……” 殷越泽意识到自己话中的不妥,轻咳一声,一言不发搂着人往前走。 宋悠然戳戳他腰弯,“殷先生,可以冒味问一下,你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吗?” “自己猜。”殷越泽留了三个字。 宋悠然拉着他手,笑得合不拢嘴,故意扭曲他话里的意思,“你这么说,是不是代表默认我猜的是对的?” 殷越泽表情一顿,“我没这么说。” “嗯,你没这么说,但心里一定是这个意思。”宋悠然眨眨眼。 殷越泽感觉手心有些痒痒,很想把眼前笑的狐狸一样的小东西狠狠放在手心蹂躏一顿。 …… 客厅。 “我来找人。”宋凌语气生硬地吐出四个字。 宋悠然靠在殷越泽身上,知道宋凌说的谁,却故意装听不懂,“我知道啊,哥哥不是来找我的吗。” 宋凌想开口,又被她抢先,“我知道哥哥平时很忙,想我了给我打个电话就好,实在忙就不要抽时间过来看我了。” 宋凌未开口的话就这么被堵在喉咙口。 宋悠然心里偷笑,一边若无其事地给他倒了杯茶。 “哥,尝尝,这茶叶还不错,降火的。” 宋凌苦笑,拿起杯子转了转,复又放下。 “悠然,那个……” “哥,既然来了,你就留下吃中午饭吧,我们好聊聊天,天天在家挺闷的。”宋悠然又抢着道。 宋凌看出她是故意的,也不开口了,又不能和妹妹抬杠,只能先憋着。 殷老爷子和朋友出去玩了,家里就这么几个人,中餐准备好,宋凌满怀希望能看见慕云深的身影,结果餐桌上就他们三个。 宋凌迟迟没动筷子。 宋悠然夹了一块羊肉放进他的盘子里,“哥,这个羊肉炖的很好吃,你尝尝,大补的。” 然后转身又给殷越泽夹了一块,得到殷越泽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宋悠然莫名其妙,没多在意。 宋凌依旧没动筷子,他终于忍不住了,看着一边和殷越泽腻在一起的宋悠然。 “悠然,云深他……” “深哥?”宋悠然抬眸,“深哥在房间呢,昨晚在医院输液好不容易烧才退了,现在在休息,哥你有事吗,没事就别打扰他了。” 宋凌黑脸。 宋悠然,你到底谁的妹妹? 宋悠然无视他的怨念,招呼张妈把给慕云深准备的饭菜送上楼。 宋凌当即要起身跟着一起,宋悠然忽然一脸忧愁地问殷越泽。 “阿泽,深哥生病了,现在是不是禁不起气啊,万一有人把他气到,又发起烧来怎么办?” 殷越泽很配合地安慰,“那就再去医院挂针吧,没事,有我在,医院全程绿灯。” 宋凌刚抬起的屁股又放下了,不留痕迹瞥了这两人一眼,放弃上楼,转而拿起筷子吃饭。 这两个人,真是无聊。 吃完饭,宋悠然要上楼午休,殷越泽陪着宋凌在客厅闲谈。 除非有其他事,不然宋悠然午休已经是常事了。 她躺在床上抚摸着一天比一天大的肚子,对这个小生命含满期待。 房门打开,殷越泽走进来。 宋悠然偏头诧异,“你怎么过来了,我哥呢?” “他去找云深了。”殷越泽坐在床上,慢慢俯下身子贴在宋悠然肚子上。 宋悠然坏心眼地把他整齐的头发揉的一团糟。 殷越泽抓住她乱动的小手,皱眉,“别乱摸。” 宋悠然皱皱鼻子,“我就揉两下怎么了,又没摸你其他地方。” 殷越泽挑眉,“你还想摸哪里?” 宋悠嘟嘟唇,脸颊浮上一层粉色,“咳,你让我哥去找深哥,万一他们吵起来怎么办?” 转移话题。 殷越泽淡笑,“他们不会吵起来。” “你怎么知道?”宋悠然不信。 “你可以等着看。”殷越泽靠在床头,说的十分有把握,宋悠然不说话了,他才慢悠悠地把话题绕回来,“你刚刚说,还想摸哪里?” 宋悠然,“……” 这个话题不是已经过去了吗? …… 宋凌和慕云深果然没吵起来,整个下午都安安静静的,不知道两人谈过什么,反正宋悠然睡醒后慕云深对宋凌的态度是不咸不淡的,不管宋凌说什么,他都爱搭不理。 “深哥,你吃药了吗?”宋悠然翻出一盒在医院带回来的药,拆开发现里面一粒都没少。 慕云深这点和殷越泽卫少珩一样,都不爱吃药,生病了拖着,拖到不行才松口。 当然,他们身体也很好,像殷越泽,宋悠然就没见他生过几次病,就算有生病的征兆第二天接着也就好了,感冒药这个东西对他来说就是个摆设。 慕云深抿唇看着药盒还没开口,宋凌已经紧张地问出来,“没有没有,他还没吃,给我吧。” 说完把宋悠然手上的药盒子接过去。 慕云深皱眉,不悦地瞥了他一眼,朝宋悠然温和地笑笑,“我身体已经没大碍了,不用吃药。” 宋凌冷脸,“不行。” 慕云深无视他,“悠然,昨天生病麻烦你了。” “不麻烦,你是阿泽的朋友,应该的。”更何况,不但是殷越泽的朋友,还是她未来的嫂子。 宋凌取了一袋感冒药冲好,端着杯子给慕云深。 慕云深瞅了眼,面色阴沉沉。 一整杯子的水来冲一袋感冒药,宋凌这个笨蛋,不觉得太多了吗。 “喝药。”宋凌把杯子往他面前一放。 “不喝。”慕云深轻飘飘来一句,绕过宋悠然去找殷越泽。 “喝。”宋凌加重了语气。 慕云深依旧轻飘飘的,“不喝。” “喝。” “不喝……” 宋悠然好笑地看着他俩的互动,感觉好像看到两个孩子在闹情绪。 心中一动,悄悄拿出手机在两人身后拍了一张照片。 照片上两个人定格,一人拿着杯子面庞微冷眼眸却满含暖意,另一人面容温和神情淡然略微嫌弃,组合起来宋悠然怎么看都是有奸情三个大字。 慕云深似有察觉,回头转身。 宋悠然已经若无其事地收起手机,朝他扬起一个笑容。 第216章 宋凌在老宅赖了一天,晚上殷老爷子回来之前就走了,尽管他很不想离开,走的时候一张脸都是黑的。 宋悠然心里虽然不舍,却窝在殷越泽怀里偷笑。 宋凌察觉到,幽幽回头瞥了她一眼。 宋悠然神色一正,避开他的目光,和殷越泽扯东扯西。 宋凌无奈地摇头,走到门口脚步停住,再次回头朝楼梯上看了眼,楼梯口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有些失望地转身,正要走出门的时候,楼梯口传来动静。 一个人的脚步声,很轻微,很低。 他一下就听出脚步声是谁的,立马回过头。 楼梯口的人停在那里,不再往前,从宋凌的位置,只能看见他的半条裤腿。 宋凌很想把这个人揪出来狠狠搂在怀里带走,奈何这人不愿意。 他看不见慕云深的脸,无法得知他的神情,只掏出手机发了条短信过去。 ——跟我一起走。 嘀嗒一声。 慕云深的铃声算不上很响,也算不上小,足以让目光所及之处的几个人都听见。 下一刻,楼梯口的人消失。 直到宋凌离开老宅,手机才嘀嗒一声响。 ——渤裕市兰山区花石镇子顺街98号,老字号的雪山蓉酥。 本来以为没有希望的宋凌看到这句话,眸光瞬间亮了亮,整个人精神不止上升了一个档次,犹如春回大地,万物复苏。 前来接他的助手见他上车,正准备拉着他往原本计划好的方向行驶,却不想他冷冷一句。 “渤裕市。” 助手一愣,“渤裕市?您要去渤裕市吗?” 宋凌反问:“不然呢?” 助手原本想问去渤裕市干什么,目光触及宋凌那冷峻的面孔生生将话又吞了下去。 —— 宋悠然今天看着宋凌离开,谁知这人晚上刚走,第二天天不亮就又来了,手里还提着礼品。 有给殷老爷子的,有给宋悠然的,算是补昨天的。 宋悠然一眼就瞅见他手里护的好好的保温盒。 “哥,这是什么啊?”她挑着眉毛,饶有兴趣地问。 宋凌把手一收,“这不是给你的,是给病号的营养餐。” 殷越泽不在,所有人把宋悠然当眼珠子一样看着,听他这么说,不少佣人朝他投向异样的眼光。 不是说兄妹关系很好吗,妹妹想看个保温盒都不让,难道传言有误? 宋悠然明白了,表情忧伤,“哥哥有了嫂子,就不管我了,以前你出去一趟都会给我带好吃的回来……” 她只是开玩笑,宋凌居然当真了,面露愧疚之色。 “悠然,我再去一趟。”他当即转身就要走。 “唉唉,哥。”宋悠然连忙拦住他,“我开玩笑的,开玩笑的。” 宋凌还是感觉内疚。 还是宋悠然拉着他上楼,把他赶到慕云深房间门前,“喏,深哥就在里面,去找他吧。” 宋凌想说什么,宋悠然却不给他这个机会了,抬手在房门上敲了两下,对里面道:“深哥,我是悠然,可以进去吗?” 慕云深的声音透过房门传出来,“进来吧。” 然后宋悠然把房门打开,将旁边的人推进去,反手带上门,把两个人关在了屋子里。 宋凌,“……” 他对上慕云深从桌边转过来的身子,两人相对无言。 慕云深眸光在他身上转了一圈,落在他手里的保温盒上。 “……你真买来了?” 宋凌心中一沉,难道他理解错了,不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 他把手里的保温盒放在桌上,掌心紧了紧,“你……” 慕云深不明所以地望着他。 宋凌心里更沉了,勉强笑笑,“你想吃的雪山蓉酥,给你买来了,渤裕市纯正老字号的。” 慕云深笑笑,“谢谢。” “不用谢。”宋凌皱眉,他居然对自己说谢谢。 他为自己理解错慕云深的意思而懊恼,在这沉寂的空间里呼吸声都清晰可见。 “那,我走了。”宋凌有些待不下去了。 慕云深没说话,他就自己站起来往外走。 宋凌暗暗叹了口气,自己可真是…… 手指刚碰到门把,身后响起温和的嗓音。 “你去哪儿?” 宋凌停住脚,“我在云城呆的时间有些长了,北原那边积攒了不少事需要我回去处理。” 言外之意,是要回北原了。 慕云深眼中闪过一缕深思,“你身边那个男孩子呢。” 宋凌沉默,“你说小磊?我把他送回家乡了。” “我手上还有些事没处理完,你能在云城多留几天吗?”慕云深问道。 宋凌眸中飞快地划过一道光芒,惊喜与激动相互交织,“你的意思,是要和我一起回北原吗?” 慕云深漫不经心地扭头,“我没这么说。” “但你就是这个意思。” 慕云深,“……” 第217章 时间过的很快,转瞬已经到纪双和霍成禹结婚的日子,玉宁安始终忐忑不安,心焦不已。 见识过霍成禹真正一面的她,根本不想让纪双和霍成禹结婚了。 纪双却心心念念盼着领证的这一天。 终于,玉宁安在领证的前一天忍不住了,偷偷把纪双叫到房间里。 “妈,我要和你说一件事。”她忐忑不安地道。 纪双脸上挂着笑容,整个人相比与玉恒清离婚的时候不知道好了多少,可谓是容光焕发。 “安安,你看这条裙子怎么样,明天成禹回请几个比较好的朋友聚一聚宣布这个好消息,你穿着这条裙子去,一定可以惊艳到他们,我的女儿长的又不差。”纪双把一条私人订制的高级礼服放在玉宁安身上比划着。 玉宁安哪有心情想这些,满脑子都是霍成禹那个变态要和她妈结婚了。 “妈,我有事和你说。”她拉住纪双的手。 “不急不急,你先试试这条裙子,你霍叔叔也很疼你,这条裙子可是他亲自选的,y国知名礼服设计师设计的,我瞅着挺漂亮的,你也要借着这个机会,考虑一下你的终身大事。”纪双苦口婆心地道。 玉宁安的终身大事始终是她心里的一根刺。 傻丫头一直对殷越泽念念不忘,整天想着怎么取代宋悠然的位置,奈何宋悠然被殷越泽保护的滴水不露,哪是这么好取代的。 “哎呀,妈,我真的有事和你说,你能不能先听我说完了?”玉宁安快急疯了,听到纪双说殷越泽都顾不上了。 “好好好,你说吧。”纪双满不在意地道,一边把手里的裙子细心叠好,放进盒子里。 “你先别弄这个,听我说完。”玉宁安制止她的动作,一字一句无比郑重清晰地开口,“你不能和霍成禹领证,你们不能结婚。” 纪双动作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安安,你说什么呢。” “我说你们不能结婚。”玉宁安想起霍成禹,还紧张地往门口看了看,见门口的门关的严严实实,才放松不少。 “安安,你这孩子是不是糊涂了,刚开始还说我们领证的时间拖久了,现在怎么又……” “不是。”玉宁安扳着她的肩膀,急得要命,“霍成禹这个人,他,他的品行有问题。” 纪双眉头皱的更紧了,“安安,你霍叔叔对你这么好,你怎么能在背后这么说他呢?” 玉宁安瞪大眼,“我说的是真的,妈,你被他骗了!你别看他外表风度翩翩的模样,实际上他就是衣冠禽兽,一个变态!” “安安!”纪双显然不信她的话,语气格外严肃,“我平时怎么教你的,你霍叔叔对你这么好,你不是也挺满意他的吗?” 玉宁安很想砸东西,刚认识的时候她也没想到霍成禹居然是这种人啊。 “妈!我说的都是真的,你要相信我啊,那天我在他的书房看见一些相册,一些不好的东西……”她压低声音。 “什么相册,你说的是他家里人的照片吗?”纪双依旧没在意,“那些照片我也看过,有什么不好的?” “不是,我说的是他和那些女人的照片!”玉宁安有些语无伦次,“就是那些不一样的女人,很多,他和她们……不对,是那些女人穿的……哎呀,反正简直就是不堪入目!” 纪双心有疑惑,“是不是你看错了?” 说到男人和女人之间的那些事,纪双多多少少有了解,但她既然选择和霍成禹在一起,就不会计较他以前的过去。 玉宁安所说的这些和她以往了解的霍成禹差距实在有些太大了。 令她有些不敢相信。 “妈,我不可能看错的,那天,那天我被他发现了,他肯定把照片全换了……藏在某一个地方,要不我们去书房找找看?”玉宁安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但现在的情况看来,不拿出证据,纪双是肯定不会相信的。 纪双将信将疑地放下手里的东西,跟着她去了书房。 霍成禹虽然出来度假,但偶尔也回去云城的分公司走走,检查一下分公司的进度,就像今天,刚好不在家。 两人悄悄走进霍成禹的书房。 书房一律充满民国时期的色彩,纯天然的木制书桌,书柜,古老的留声机装饰品,窗边迎着阳光盛开的绿色盆栽。 玉宁安把门关上,跑到上次发现相册的书柜前,一本一本翻起那些相册。 “就是这里,妈,我上次就是在这里发现那些照片的,他肯定换了。” 说着随手翻开一本,一下子愣住了,手指定在那里。 因为她看到这本相册里全是不同女孩子的照片,和之前她见到的那本尺度相差无几。 难道霍成禹根本没换? 她心里感觉是不太可能的,这不符合一个变态正在做变态的事情被发现后的状态。 纪双走过来,同样看到她手里的相册,脸色变了变,抿唇不语。 玉宁安没时间想那么多,直接把手里的相册给她看,“妈,你看,相册里都是些什么照片啊,不干不净的,我记得还有几张尺度更大的……” 她往后翻了翻,却没找到,便从书柜里又拿出一本看,也没找到。 纪双静静看着她翻相册,看了一会儿,突然拿起刚刚她看的相册,下楼。 霍成禹是晚上回来的,一回来迎接他的不是美味佳肴晚餐,而是纪双充满质疑与忧愁的脸,以及玉宁安防备的神情。 “小双。”他唤了声。 纪双一言不发地把相册拿出来,语气很平静,“成禹,我在你的书柜看到一些不太好的照片……” 霍成禹目光落在相册上,了然一笑,“这些啊,这些是又铭留下的,你见过他,整天花天酒地惯了,喜欢收集这些东西,可能是哪天忘了带走,回头我让他来拿。” 纪双闻言,顿时松了口气,一直提着的心也定下来,不由抱怨。 “原来是又铭……他怎么把这种东西乱往你这边拿,让人看见多不好。” 又铭是霍成禹的朋友,渤裕市人,全名张又铭,比霍成禹小五岁,霍成禹是他最尊敬的大哥。 玉宁安听了心中警铃大作,张口大声问道:“那相册里那些你和其他女人不堪入目的合影是怎么回事,你别告诉我那也是那个什么又铭假造的!” 谁知,霍成禹面露疑惑,“什么合影?” 纪双之前心中有气,并没仔细翻相册,现在听说还有合影,当即又翻开来。 一页,两页,三页…… 从开头翻到末尾,别说合影,连霍成禹的影子都没见到,只有霍成禹嘴中说的那个又铭出现过几次,全是他抱着美女的各种姿势合影。 纪双抬头望向玉宁安。 玉宁安傻眼了。 “妈,真的有,你再找找。”她慌忙道,同时警惕地抬头看了霍成禹一眼。 纪双耐着性子又找了一遍,依旧没有任何结果。 玉宁安一把将相册夺过来,嘴里魔怔一样嚷嚷道:“怎么会没有呢,怎么会没有,明明在的啊……” 这样的玉宁安让纪双有些担心,“安安……” 玉宁安突然一下子甩开她的手,大叫道:“妈!我真的看到了,真的有!你要相信我,一定是被他藏起来了!有好多好多,他和其他女人的合影!” 霍成禹此时上前几步,浑厚的嗓音充满不解,“小双,安安这是怎么了,什么我和其他女人的合影?我之前交往过的几任你都清楚了,除了她们我身边也没有过其他人。” “你别听他的话,妈,我真的见过,霍成禹人品有问题,我们快离开这儿吧。”玉宁安指着霍成禹道,神态惊恐。 当着霍成禹的面,玉宁安觉得没什么,纪双就有些尴尬了。 她不知道应该相信谁的话,从头到尾霍成禹的情绪都没有大波动,俨然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 可是玉宁安现在的样子也不像是作假。 私心里想,她觉得女儿不会骗她,一方面又不希望玉宁安说的是真的,如果玉宁安说的是真的,那这毫无疑问对她绝对是一个大打击。 “我不知道为什么安安会这么说,但是安安,不管做什么事,都要讲究证据,没有证据的话,还是放在心里头吧。”霍成禹沉下脸色,显然有些不高兴了。 纪双担心两人关系闹僵到无法挽回的地步,连忙拉住玉宁安,小声呵斥,“安安,别说了。” 先阻止玉宁安,剩下的她会慢慢找人调查。 若安安所说属实……纪双忽然感觉后背发凉。 不,不会的。 因为这件事,纪双和霍成禹原本准备领证的计划,无限期搁置了。 —— 进入七个月,宋悠然自己都感觉有些危险了,她见过几个怀孕的妇人,可是没有一个人肚子像自己一样大。 殷老爷子也十分担心,除了让殷管家采购补品给宋悠然补充营养,平时宋悠然身边可以说离不开人,总有几个佣人跟着。 一切都风平浪静的。 直到怀孕第八个月。 洛香梅是几天前来的,被殷盛睿送回老宅养胎。 她比宋悠然晚一个月进行试管婴儿,此时肚子只有不到七个月大行动也比宋悠然方便很多。 宋悠然没事就喜欢在老宅后面的绿化带散步,呼吸呼吸新鲜的空气,当然,这不是她一个人的专利,洛香梅这天也来了,因为有殷雪的事情在前,她不愿和宋悠然有过多接触,只是远远在后面跟着,连声招呼都没有打过。 她盯着前面宋悠然的背影,眼中复杂难明。 殷雪是她从小养大的亲生女儿,现在成了她一生的遗憾,她对宋悠然怎么可能不恨。 可是如果殷雪没有出事,就不会有后面试管婴儿一说,不会有她肚子里现在这个孩子,一个男孩。 自古以来重男轻女的思想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减少,尤其是殷家这种大家族,她没能给丈夫生下一个能传宗接代的儿子,同样是她心中一大遗憾,也是殷老爷子偏心殷盛霆一房的主要原因。 一个男孩,一个女儿,哪个轻哪个重不用说都知道。 正当她陷入思绪里的时候,前面发生的变故一下子让她愣在原地。 宋悠然所在的位置靠近一片灌木丛,灌木丛周围是一片小竹林,另一条路不远处是殷随风的住处。 只见小竹林里窜出两个男人,五大三粗手脚利落地把宋悠然身边的两个佣人放倒打晕,然后把宋悠然也敲晕带走。 洛香梅捂住嘴,躲到一颗小树后面,眼中难掩震惊。 老宅竟然有人混进来了。 她下意识拿手机想打电话通知管家,想到刚刚宋悠然被带走的一幕,鬼使神差地停住动作。 宋悠然被带走了? 被带走的是宋悠然啊。 如果她回不来或者在外面发生了什么意外,岂不是刚好帮她宝贝女儿报仇雪恨? 这和自己又没有关系,她只是路过,什么都没有看见…… 老宅的人发现宋悠然不见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这还多亏了宋悠然平时午睡的习惯。 殷管家见已经到午睡的点宋悠然却没有出现,就问了几句,问过后有人说宋悠然去了老宅后面小竹林那块,他就让人去找,结果宋悠然没找来,只得到一个不好的消息。 宋悠然,被绑架了。 这一下不得了,整个老宅都炸锅了。 宋悠然是谁,殷家现任主母,肚子里怀的是殷家的小少爷,殷老爷子最看重最期待的小曾孙。 还有殷越泽,那可是把宋悠然疼进心坎的人。 这个被那么多人看重的人居然在眼皮子底下被人绑架了。 殷管家脸色顿时不好看了,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他一边安排人找人,一边通知殷老爷子和殷越泽。 殷老爷子气的不轻,头一回对殷管家训斥的这么严厉。 “平时不是和你交代过了吗,这段时间老宅的安全一定要看好一定要看好,你是怎么监督的!人都混进眼皮子底下来了!” 殷管家心里也很愧疚,“他们是从外面挖坑进来的,通道一直通向后面的小竹林,这件事是我疏忽了。” 殷老爷子愁的眉毛都拧成一团,眼底满是担忧。 “查的怎么样了,人现在在哪里?” 第218章 殷管家沉默半晌,“现在还没消息,只知道大体是朝哪个方向去了。” 殷老爷子气急,胸口止不住的扩张,“必须把人完好无损的救出来!” “明白。”殷管家嘴上答应着,心却无限下沉。 宋悠然若是真的有什么意外,作为整个老宅管家的自己,便是罪人。 …… 纪双与霍成禹的领证日期无限搁置,这令玉宁安放松了不少,除去偶尔警惕霍成禹的动作,大部分时间还是按着自己的想法过日子。 这天一个电话过来,她整个人都激动了。 “你说什么?!人抓住了!”玉宁安双眼满含兴奋与喜悦,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天上掉馅饼中了大奖。 “好好好,你们等着,我现在就过去,一定把宋悠然看住了!” 挂了电话,她提着包包就出了门。 宋悠然醒来是在一家小旅馆的床上,周围布置十分简陋,墙皮脱落,地板踩在上面咯吱咯吱响。 她揉揉后颈酸痛的一块,回忆起自己被打晕前的事,明白是被绑架了,脸色有些不好。 掌心抚上肚子,确定并没有什么难受的地方才放下心来。 小心的走到门口试图开门,门被从外面锁住了,纹丝不动。 她现在这种情况,也不可能翻窗户出去,手里没有联络工具,房间更是连个电话都没有,只能等救援的人来了。 宋悠然靠在床上,冷静思考是谁将她绑架的。 前段时间一直围在老宅外面的那伙人首当其冲,除了他们宋悠然实在想不起还有谁。 突然,宋悠然耳尖一动,屏息凝神仔细听着。 隔壁有动静。 小旅馆的隔音都不太好,那边这么一说话,就听了个真切。 “什么!你们要五千万!这也太高了!” “我们老大要五千万算是少的,你上回说什么自己有主意把人引出来,结果害得我们赔进去那么多花钱,这花钱就给你少算一些,一千万吧,加起来一共六千万,不然免谈。” “上次明明我们都说好了!你们抓住宋悠然,帮我从殷越泽那里换股份回来,怎么转眼就反悔了!” “那是有前提的,前提是你出的主意把人引出来了,可是现在,主意不是你出的,还害我们往里面赔钱,这损失自然要你来担负了。” “你那是什么破花,一千万也太贵了!” “你也不看看你买了多少!整个云城的玫瑰花几乎都让你给买来了,你自己不是有钱吗,拿点出来怎么了?!” …… 宋悠然听出其中一个人的声音是林烨,另一个应该就是把她绑来的人。 根据他们所说的,林烨是因为林家的股份才和他们勾结在一起,意图绑架自己从殷越泽手中换取股份。 上次那些玫瑰花,就是林烨送的,意图把她引出去。 正想着,又听隔壁道:“宋凌那家伙,这次就等着被老大砍吧,他妹妹在我们手上,就不怕他敢动什么手脚,一出事,就先拿里面那娘们开刀!” 对方这么说,宋悠然哪里还能呆的住,自己在对方手中不管对于谁都是个拖累。 她下床走到窗边,窗户倒是没上锁,因为对方似乎根本不担心她一个怀孕八个月的孕妇翻窗户,这简直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事。 更何况这是在四楼上。 下面一楼是一家小餐馆,今天没开业关着门,二楼三楼四楼是旅馆,老旧的楼房。 三楼和四楼的窗户距离不远,不知道楼下的房间有没有人住。 只能赌一把。 趁着隔壁没人发现,宋悠然眸光扫视房间一周,把床头柜的水壶拿起来,走到窗口,对准三楼的窗户。 这个姿势容易压到肚子。 宋悠然皱皱眉毛,用力对着窗户一砸。 窗户发出砰一声响,出现裂纹,水壶砸在窗台上,掉了下去。 宋悠然听隔壁没有动静了,又回到床上躺着,装作依旧在昏睡。 没过一会儿,房间门就被打开了。 她听见门口的人说话。 “没事,还没醒,刚刚那动静不是她弄得,可能是别处的。” “可是我觉得声音挺近的。”林烨狐疑。 “近什么近!我看你小子是不是想跑,还是不愿拿钱?我可告诉你,老大说了,你不拿钱也行,就要按我们这一行办事的规矩来。” 林烨额头上都冒汗了,“没没有,没有的事,不就是钱吗,我回去就给你打过来。” 付家付有财凶名在外,他可不想尝试付家的手段。 “哼,那就好。” …… 说话声渐渐远去,门重新上锁,宋悠然这才睁开眼。 从床上爬起来,再次回到窗口,三楼的窗户已经打开了。 一个老妇人正不满地嘟囔,“这窗户怎么回事,谁给我打破了?” 她探出头来朝上看,刚好和宋悠然对个正着。 宋悠然,“……” 宋悠然是个孕妇,老妇人一下子就看出来了,态度和善不少。 “你是住在楼上的吗?有没有感觉刚才有个东西,砰一下砸在了我们这里的玻璃上,是不是从上面扔下来的?” 她说的上面,是指的五楼。 宋悠然,“……” 她定定神,“大娘,刚刚那个水壶,是我扔的。” 老妇人大惊,“你扔的?!为什么啊!瞅瞅这玻璃,都快碎了。” 她一脸心疼之色。 “大娘,你帮我一个忙,这楼上有个坏人,我是被绑架出来的,手里没有手机,你帮我打报警电话可以吗?” 宋悠然这么做实在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现在只能尽快联系上殷越泽或者警方,先脱困再说。 老妇人一听,那还得了,当即问道:“孩子,那你没事吧?” “我现在没事,他们就在我隔壁,麻烦您快点报警。”宋悠然一刻不敢耽误,她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事,肚子里怀着孩子,难以想象那种情况。 “好好,我这就去那你等着啊。” 老妇人转身要走,就在宋悠然刚松一口气的时候,变故来了,老妇人的儿子来了。 这时宋悠然才知道,这个老妇人的儿子就是小旅馆的老板。 “妈,你这是去哪儿?” “浩伟,楼上有个孕妇,被绑架了,她……” 老妇人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妈,楼上的事情你别管,他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想。” 老妇人睁大眼,“可,可他们这是犯法的啊。” “哎呀,妈,他们干他们的,你管这么多干什么,犯法的又不是我们。” 老妇人察觉不对劲,拉住儿子的手,“浩伟,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们要干什么了,你和我说清楚,你是不是帮着他们干坏事呢。” “什么坏事……” “快说!你是我儿子,你的性格我最清楚了,你和他们到底怎么回事?”儿子躲躲闪闪的神情让老妇人心中升起危机感。 宋悠然在楼上也不由自主提起心来,等着对方的话。 “妈,你看看我们这个小破旅馆,一个月能有多少钱的收益啊,你知道他们一出手拿了多少钱吗,三万块啊,比得上我十个月的营业额了,有了这些钱,我就可以少干十个月,出去玩玩。” “所以你就和他们串通在一起绑架了人?”老妇人气的嘴唇发抖。 “没有。”年轻人有些不耐,“都说了不是我动的手,犯罪的也不是我。” “人家小姑娘才多大啊,怀着孩子又被绑架,你居然还能下得去手助纣为虐。” “妈!”年轻人大叫。 …… 宋悠然一颗心沉进了冰窟窿。 刚刚升起的希望就这么没了,像空中飘散的花朵余香,只停留了短短几秒钟。 这条路行不通了,还有其他路吗? 脑海中思绪乱的很,怎么也清理不出一条能走的路,她一个孕妇,就算跑出去了,能跑多远? 过了大约一个小时,隔壁和楼下不再传来说话的声响,宋悠然自我放弃地躺在床上,用被子蒙住脑袋。 忽然,门口传来敲门声。 宋悠然一惊,掀开被子笨重地坐起来,浑身充满警惕。 警惕过后又放松了,她觉得门外应该不是绑架她的那伙人,如果是那伙人,根本不会敲门。 谁知,刚想完,门外的人就拿出钥匙开门。 放松的警惕蹭一下绷紧。 房门打开,老妇人的身影从门外走进来,宋悠然眸光亮了亮。 “孩子,你快走吧。”她似乎很着急,一边让宋悠然走,一边不断回头看,担心后面有人冒出来。 宋悠然下床。 有机会可以离开,自然要抓住这个机会。 她向老妇人道了谢,抬脚就想走,却又停下来。 “我走了,那您呢?” “我没事,这家旅馆是我儿子开的,我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孩子,你走吧,刚刚我看隔壁的人出去了,估计要不了多久还会回来。”老妇人劝道。 宋悠然迟疑片刻,返回床头柜从抽屉里拿出一支笔和一个小本子,这是她刚刚翻东西翻到的。 在本子上写下一个电话号码交给老妇人。 “这是我的手机号码,以后你遇见什么困难,可以和我打电话,谢谢你帮我脱困。” …… 玉宁安心急火燎地赶到小旅馆,在旅馆外面不远处的大树底下和付有财的小弟汇合。 “我要先见人。”她黑着一张脸。 “不行,先把尾款付了。” “先见人。” “玉小姐,您就别为难我了,我也是听老大的。” 玉宁安死咬着不松口,她当然不可能直说,自己手上只剩下两千万了,另外三千万还没有影子,也不知道应该去哪儿筹集。 小弟也不松口,玉宁安最后气馁了,和他打商量。 “这样吧,我先给你两千万,你带我进去见人,走的时候会给你剩下的三千万,你觉得怎么样?” 小弟神色犹豫,想到玉宁安也不是缺钱的主,现在估计就是不放心罢了。 “行吧。”他同意了。 手机提示两千万到账,小弟带着玉宁安进了小旅馆。 小旅馆人很少,也很安静。 走到宋悠然所在的房间,发现门居然是半敞开的,小弟脸色顿时变了。 冲进去,房间早就一个人没有了,被窝里空荡荡的,只有凌乱的床铺象征这里曾经躺了个人。 他转身推开玉宁安,想也不想朝老板住的房间走去,一脚踢开了老板房间的门。 一把揪起正在床上懒洋洋躺着的老板,紧接着就是一拳头砸在对方脸上,“人呢?” 老板战战兢兢地,一手虚虚挡在自己脸上,嘴唇打颤,“什,什么人啊,我没动,我不知道我……” “你不知道人是怎么跑的!门是锁上的,除了我手里就只有你才有钥匙!”小弟一脚狠狠踢上去。 “我真的不知道,不过有监控,我可以帮你看看!”老板无比庆幸自己在走廊上按了个监控,本来不想按的,可是有一次出了个小偷,天天有客人丢东西,他实在没办法就按了一个,结果刚按上那个小偷知道了就不偷东西了,人还是没逮住,把他给气的啊。 好在现在派上用场了。 小弟闻言放开他,让他去查监控。 十五分钟后。 “这老太婆是谁?”小弟一脸纳闷。 老板看见监控上的人,惊出一身冷汗,整个人都僵住了。 “这个……这个……” “结巴什么,这个什么?!”小弟不耐烦地踢上去。 “这个老太婆,是楼下一个捡垃圾的,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混上来的……” 话刚说一半,又是狠狠一脚,“你开什么玩笑,一个楼下捡破烂的都有你们旅馆房间的钥匙?还偏偏别的门不开,开了那扇门!” 老板有苦说不出,心里暗暗把自己妈训了好几遍。 “可能,可能是碰巧……” “屁!我告诉你,这个老太婆坏了我的大事,你要是不把人交出来,我跟你没完!就你这小破店,老子一个命令就给你砸了信不信!” “信信信。”老板连连应和,眼珠一转,开始转移话题,小心翼翼瞅着小弟,“不过,我觉得当务之急,我们应该先把大哥要找的那个女人找回来,你觉得呢?” 小弟脸色一阴,“我去找人,回来的时候要是没看见那个老太婆,你就抵上她吧。” 老板能说不吗,只能先保证,“你放心,一定把人给您找到了。” 第219章 好说歹说送走了这群瘟神,老板的脸色刷的就变了,在房间来回踱步。 老妇人从门口进来,“浩伟,那些人是不是就是坏人啊,我们报警吧。” 老板烦躁地抓抓头发,“报什么警,你还嫌惹的事不够多吗。” 老妇人不赞同,“你怎么能这么说呢,该报警的时候就要报警,有警察帮我们,你害怕什么?” “你懂什么!”老板低吼,在屋里走了几圈,心有不安,“不行,妈,咱们出去待几天再回来。” “为什么啊?”老妇人很不解,也不愿走。 “让你走就走,别问这么多,现在不走等他们来了把咱们店给砸了吗?” “浩伟,咱们报警吧。” “闭嘴,快去收拾东西。” 老妇人说不过儿子,只能转身去收拾东西。 一张纸条轻飘飘地落到地上,徐浩伟目光一眯,弯腰捡起来,“妈,这是什么?” 老妇人一看,连忙道:“这是那个孩子给我的联系方式,让我有困难给她打电话。” 徐浩伟闻言,眼睛亮了亮,指腹摩挲着那张纸条,不知道在想什么。 “妈,她有没有说过自己什么出身啊?家里情况怎么样?” “没有啊,你问这个干什么?” 徐浩伟神情一敛,“好了,你快去收拾东西吧。” 老妇人走了以后,他拿出手机,按着纸条上的电话号码拨过去。 殷越泽正在老宅等消息,全程面无表情,周身无端散发着一股冷凝的气息,脸上的表情都快掉冰渣子了。 殷老爷子在楼上,只有殷管家陪着殷越泽。 殷越泽手边就是宋悠然的手机,宋悠然怀孕,平时为了避免辐射,都是减少携带手机的次数。 “人找到了吗?” “暂时没有,追踪到一个偏僻的镇子了,因为镇子太偏没有摄像头,所以剩下的只能打听。”殷管家心情十分沉重。 殷越泽刚要发火,边上的手机突然响起来,屏幕亮了。 他神情一凝,拿过手机,是一串陌生电话号码。 按下接听键,里面传来陌生的男音。 “你是谁?”殷越泽拧眉,开了免提。 “你,你是这个手机号的主人吗,不是一个怀孕的女人吗?”徐浩伟听着耳边隐隐带着威慑的声音,有些心里打鼓。 “你见过悠然?在哪儿?手机号谁给你的?”殷越泽立即问。 “一个女人,我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怀着孕,被绑架了。”徐浩伟稳定了下心神。 殷越泽表情一凛,眼中闪过担忧,“人现在在哪儿!” “本来他们在我开的旅馆住着,可是我妈看她可怜,就把人放走了,刚刚那些绑架的人来找都没找到。” “把你们旅馆地点告诉我。” “嘿嘿,这个没问题,先生,您姓什么啊……” 殷越泽太明白他的意思了,也没回答他的话,直接道:“把地址发过来,回头少不了你的好处。” 挂断电话后他转手把手机交给殷管家,“这个人一会儿发来的地址,你盯着点,围着那块展开搜索,要在最短时间把悠然找到。” 殷管家拿过手机,恭顺地应下。 旅馆里,徐浩伟却不急着走了,因为他突然有了另一个想法,即可以让自己脱困,又可以收获一大笔钱。 老妇人东西收拾好了,来到徐浩伟的房间,只见他悠哉悠哉地靠在椅子上,完全没有之前暴躁烦恼的模样。 “浩伟,咱们不是走吗?” “不走了。”徐浩伟懒洋洋道。 “啥?怎么不走了呢,那你是想通了要报警吗?” “不报警,有人会帮我们的。”徐浩伟算盘打的啪啪响。 首先,他没参与绑架宋悠然的事情,对方只是来他这里住宿而已,殷越泽没有理由为难自己,相反,他还要感谢自己为他提供了线索。 然后就是绑架人那边,从殷越泽的口气来看,并不像是个普通人,很可能是个身家雄厚的贵族,他调查绑匪而不是等着对方主动通知他,说明他完全有能力和对方抗衡。 只要他们两方对上了,自己帮着殷越泽把绑匪弄进监狱,一定可以获得一笔不菲的答谢费,而且绑匪那边也没法再找自己的麻烦,一举数得的好事。 老妇人不这样认为,反而忧心忡忡的,“不报警……那你不会有危险吧?” 徐浩伟闻言,眼珠一转,出去把大门关上,挂了歇业的牌子,从外面锁上,确定没问题才从后门进去。 “妈,你回房去,一会儿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知道吗。” “那你……” “我没事,我不会有事的,你要相信你儿子的能力。” —— 宋悠然从小旅馆逃出去以后并没有走多远,她的身体状况也不允许她走很远。 走出一段距离,发现这里位置十分偏僻,已经到郊区了。 像是一个小镇子,人也比较少。 若无其事地找到一个小超市走进去,余光暗暗关注着其他地方的动静。 确定没有人跟着后,她找到超市的一个工作人员,想借用手机给殷越泽打电话。 谁知,得到了那个工作人员警惕的眼神。 “借手机?你不会是小偷吧?” 宋悠然一懵,她借手机怎么就成了小偷了? “那你们这里有保安室或者座机吗,我真的想报个警,然后给家里打个电话而已。”她无奈道。 “那你去前面吧。”工作人员指着收银方向。 宋悠然顺着收银方向看过去,只见超市出口的位置坐着一个保安。 刚刚因为货架阻挡没看到,宋悠然眸光亮了亮,绕开人走过去,还没等开口,就见到不远处走过来的两个人,脸色顿时变了变。 前面那个长相凶悍流里流气的男人她不认识,但是后面那个是玉宁安,这两人左顾右盼好像在寻找什么人的模样让宋悠然心生不好的预感。 她有种直觉,这两个人是来找她的。 利用货架遮挡住自己的身形,悄悄避开所有人往里面挪。 玉宁安和那个男人已经走进超市,一排一排顺着货架找人。 宋悠然在货架中间观察他们的行动轨迹,小心翼翼躲避着。 玉宁安表情十分烦躁,“你们不是人挺多的吗,怎么也不安排一个人守着,就这么把人放在旅馆里,这下好了,人跑了!” “这不是没想到她一个大肚子的孕妇还能跑出去吗,门都锁了,真是点儿背!” “说白了,就是你们看管不力,你把我给你转的两千万还给我。”玉宁安面露不善。 小弟装听不到往前走。 “你听见了吗!把钱转给我!” 玉宁安上前一把把人拽住。 小弟反手把人推开,不耐道:“没看我正帮你找人呢,你急什么,小心让人跑了!” 玉宁安脸色泛青,“跑了就是跑了,你就应该把钱还给我,我来一趟,连人影都没见到。” “钱都打进老大的账户里了,你还指着从老大嘴里拿出来,那不是从老虎屁股上拔毛吗,有本事你就去找老大要啊!” 玉宁安气的身体直发抖,“你们,你们怎么能这样,这是强盗行径!” “你不敢吧,其实我也不敢,所以,还是不要打扰我找人了。”小弟一脸无赖。 玉宁安跺跺脚,虽然气愤,却也没有真的胆子大到跟付有财要钱的程度,万一钱没要来,反而把自己搭进去就是得不偿失了。 宋悠然在一个货架后面盯着他们。 突然一个狐疑的声音在身边响起,“你怎么还在这?不是说打电话报警的吗?” 宋悠然回头,正是之前自己找到借手机的那个工作人员。 心中不由暗道,坏了。 超市的人不算多,她这句话就显得特别明显,吸引了玉宁安和小弟的目光。 玉宁安脸色一下子狰狞了。 “宋悠然,原来你还真的在这里。” 小弟顾及着这里是公共场合,不敢硬来,只能一言不发地上前,用力拉住宋悠然的手臂往外走。 宋悠然吃痛,又担心碰到孩子不敢用力挣扎,另一只手顺手拿过货架上的一个台灯,扬手砸在小弟头上。 小弟没想到一个柔弱的孕妇也能伤到他,睁大眼睛,脑门上全是血。 玉宁安吓得尖叫一声,对上宋悠然微寒冷意的双眼,一时语塞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你,你杀人了!” 宋悠然沉默地望着她,开始怀疑她的智商或者脑袋有些问题。 人还站着,还能动能说话,怎么就成死人了? 她挣开小弟的手,想了想,照着他脖子后面又是狠狠一下子。 小弟吐出含糊不清的一个字,“你……” 紧接着瞬间失力一般慢慢倒下,有血从他头上流下,沾染了一小片地板。 那个工作人员惊愣地看着眼前突发一幕,沉寂片刻,爆发出一声比玉宁安还要凄厉的叫声,犹如屠宰场即将屠宰的猪发出悲鸣,响彻云霄。 宋悠然耳朵快被她吼聋了,向她投去不悦的一眼。 工作人员哆哆嗦嗦地看着她,无比迅速地掏出手机,报警。 宋悠然一直想完成却没有完成的目标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达成了。 玉宁安想阻止都来不及,气急败坏,“宋悠然,你知道他是谁吗!” “谁啊,社会败类吧。”宋悠然云淡风轻道。 “他可是北原付家的人!”玉宁安大叫,“这是付有财身边的得力助手,你打了他他若是出事,付有财不会放过你的!” “哦。”宋悠然态度散漫的不能再散漫。 打了又能怎么样,现在不已经是不放过了吗,得力助手都这么差,想来付有财也聪明不到哪里去。 玉宁安一边担心警方赶来,一边又对宋悠然这无所谓的态度气的不行,余光瞥见宋悠然的肚子,突然升起一个十分邪恶的想法。 宋悠然肚子里的孩子是殷越泽的,殷老爷子也是因为这个孩子,对宋悠然照顾有佳,如果孩子没了呢? 男人一般都是重视子嗣的,她相信殷越泽也不例外,孩子没有了,宋悠然一定会失宠,因为没有保护好孩子,陷入痛苦与煎熬之中。 殷老爷子也会厌恶她,让她和殷越泽离婚。 那时候,自己是不是可以趁机拢住殷越泽的心。 抱着这种想法,玉宁安慢慢靠前…… 宋悠然一直警惕着,见她靠前,自己就后退一步,退到货架的侧面。 谁知,玉宁安只是路过去了,走到了那个工作人员旁边,突然冲着宋悠然勾唇一笑。 宋悠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下一刻,工作人员发出一声尖叫,身体不受控制地朝宋悠然压倒。 两人距离很近,宋悠然躲闪不过,只是稍稍将笨重地身子挪了一小块,手死死抓住货架。 一个人的重量显然不是一个孕妇能承担的,工作人员从侧面压过来,宋悠然尽量把肚子挪出受压范围,半跪倒在地上。 工作人员当场就吓愣了,慌忙爬起来,语不成句,“我,我,有人推我的,是她推的我……” 她猛地回头,身后哪里还有玉宁安的影子? 心里打了个哆嗦,这可怎么办,罪魁祸首走了,那不就是自己的责任了。 这个角落,可是没有监控的…… 宋悠然微微蹙着眉,感受肚子里的动静。 八个月的身孕,肚子可不算小了,这个时候不容一丝一毫意外发生,她也顾不得逃走的玉宁安了。 “你能把我送去医院吗?”她抬头望着工作人员。 肚子好像有一丝丝不对劲。 工作人员早就吓丢了魂,一动不动呆在原地,听见她的话,猛然回过神来,竟是慌慌张张绕过宋悠然,跑了。 宋悠然,“……” 好在不等她起身,外面又传来警笛的鸣叫声,越来越近。 肚子渐渐有了疼痛的感觉,热流从腿间流下。 宋悠然扶着肚子,也开始心慌了。 孩子一定不能有事。 自动屏蔽外界的感官,所有精神都放在肚子上,一双沉稳的大手揽住她的肩膀,她才慢慢回神,一把反握住那只手。 “孩子……”她艰难道。 “放心,不会有事的。”耳边是男人低沉的嗓音,犹如春风拂过,冰寒碎裂。 宋悠然慌张的心,一下子就定了。 她相信他,他说不会有事,那就一定不会有事。 第220章 宋悠然早产了,生下一个男孩,母子平安。 这个消息传出去,病房门槛都被踏破了。 小家伙很小,安静缩在柔软的小褥子里,眼睛闭着,不哭不闹乖得很,也很惹人疼。 殷老爷子笑得都合不拢嘴了,抱着不肯松手。 宋悠然还没醒,殷越泽看着病房里这么多人,神色有些不悦,眼见到中午了。 他抬眸对南城淡淡道,“南城,带大家出去吃饭。” 不知道的以为他真是为大家伙着想,了解的就会明白,这是在下逐客令了。 殷老爷子舍不得和小曾孙分开,赖在这里不愿走,最后被殷管家劝出去了。 病房里安静下来,殷越泽才有时间好好看看自己的儿子。 小小的一团,依偎在宋悠然身边,一大一小都那么萌那么可爱,好像要把他的心给萌化了。 殷越泽小心地把小家伙抱起来,因为没抱过孩子,动作显得有些笨拙。 小家伙不自在地动了动,眼睛睁开一条缝,乌溜溜地瞅着殷越泽,小嘴一张,吐出一个小泡泡。 殷越泽唇角悄悄勾起一个弧度,看了一会儿把小家伙放到床上,坐在床边等着宋悠然醒过来,颇有一种时光静好,现世安稳的宁静意味。 宋悠然是下午醒的。 她记得自己被推进产房,然后生孩子…… 孩子…… 这个词在脑海中闪过,原本迷迷糊糊的思想顿时清醒了。 她生了孩子,孩子呢? 殷越泽察觉到她醒过来,心细问道:“怎么样,感觉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宋悠然摇摇头,没见着孩子,有些着急,略显吃力地开口,“孩子……” “孩子在保温箱里。”殷越泽倒了杯水。 宋悠然放心了,喝了几口水,“男孩女孩?” 此前两人从来没有检查过孩子的性别,现在她不由有些忐忑。 “你猜。”殷越泽瞟她一眼,难得卖了个关子。 宋悠然道:“女孩?” 殷越泽笑而不语。 “男孩?”宋悠然又问。 殷越泽点头。 “我想看看。”宋悠然满怀期待地期望小家伙能和殷越泽长的像一些,最好是缩小版,那肯定很萌。 然而,孩子一送来,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皮肤发红,皱巴巴跟个小猴崽一样的,是她的孩子? 心里不由自主有些忧伤,就算长相不随殷越泽,那好歹随自己也行啊,她长的也过得去,现在是要闹哪样? 殷越泽感觉她心情明显低落,看看孩子,关心道:“怎么了?” 宋悠然面带忧色地抬头看他一眼,又低下头,一言不发。 殷越泽一头雾水,见她一直盯着小家伙看,白皙的手指头轻轻戳着小家伙的脸蛋,心中有几分了然。 “悠然,刚出生的孩子都是这样的,过几天长开了就好了,到时候一定随你。” 宋悠然摇摇头,“还是随你吧。” 殷越泽见她看小家伙看的入迷,唇角挂着浅淡的笑意,散发着母性的光辉,心中软成一片。 宋悠然后知后觉想起之前发生的事,“对了,之前绑架我的人……” 一提这个,殷越泽脸色刷的沉下来,“这件事我会处理,你安心养着身体。” 他这样说,宋悠然就懒得问了,过了一会儿又抬起头来,“还有我在超市的时候,推我的那个工作人员,是因为玉宁安推了她,才朝我这边倒过来的。” 殷越泽脸色更沉了。 “我知道了。”他沉声道,虽然只有四个字,却有一种难以抗拒的味道。 下午又是一轮上门探访,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来了,宋悠然因为生了小家伙,心情也好得很,耐着性子一个一个聊天。 相比之下,玉宁安听说宋悠然平安生下儿子的事情,一张脸都扭曲了,咬牙切齿的。 “真是命大。”她怎么就没多用点力气。 因为纪双和霍成禹住在一起,玉宁安自从发现了霍成禹的真面目,一直在外面自己租房子,住的地方不是很大,就双层的小洋楼,专门设计给单身贵族的小区。 平时也减少去找纪双的次数了,她每每问起关于霍成禹的事情,纪双都是一句话,已经在托朋友调查了,很快就有结果,结果一个月都过去了,犹如石沉大海,什么消息都没有。 门口有人敲门,玉宁安过去开门,只见外面站着两名警察。 “你们,干什么的?”玉宁安心里一个咯噔。 “您好,是玉宁安玉小姐吗?” “我是。”她勉强镇定下来。 对方亮出自己的证件,“有人说你涉嫌谋害孕妇,请配合调查。” 玉宁安皱眉,“你们是不是走错门了,我怎么可能谋害孕妇呢?” 镇定的表情下面是不镇定的内心,天知道她现在是什么心情。 “没有,所以请您配合调查。”警察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你们,你们有证据吗?没有证据就不要乱说。”现在凡事都要讲究一个证据,玉宁安咬死了这一点。 那天她是观察过小超市监控布置不完全,那个角落看不到才敢做的。 “证据我们局里会有人去采取,我们只是希望你可以跟我们回去录个口供配合调查,如果有证据,可能就不是调查而是直接逮捕了。” 玉宁安很烦,说不担心是不可能的,因为有殷家的背景在,殷越泽万一替宋悠然出头怎么办。 想到这里,她勉强笑了笑,“我先上去换身衣裳,两位在下面稍等。” 上了楼关上门,她掏出手机给纪双打电话说明情况。 纪双一听有警察上门,那还了得,“你看看你看看,你非要搬出去,要是在兰恒公馆,哪里有人敢这么明目张胆上门?就是连警局,也要顾及几分。” “妈,我都和你说过霍成禹的真面目了,他根本不是个东西,你还住在他那里,那不是羊入虎口吗!” “说到这个,安安啊,我那几个朋友有消息了,说成禹人挺好的,你是不是真的误会他了?” 玉宁安炸毛,“我说我没有!他都亲口承认了!” 纪双沉默。 “妈!你什么意思,不相信我是不是?”玉宁安急了。 “不是,就是希望你们可以和平相处……”纪双语气略显疲惫。 “你就是不相信我!”她尖叫道。 “安安,你先把你那边……” “我这边用不着你管!”玉宁安愤愤挂断通话,在房间里来回走了几圈,找了个背包,从保险柜取出几捆现金放进包里,背着下楼。 …… 三天后,她黑着脸站在警局门口,等人来接。 纪双驾驶着一辆红色法拉利来接她,不管是颜色还是车的品牌,都是无比显眼的。 “安安,上车。”她朝路边站着的玉宁安道。 玉宁安抿唇,深呼吸一口气,拉开副驾驶的车门进去。 纪双等她上车了,第一句话就是,“安安,这次多亏了你霍叔叔,你要好好感谢他。” 玉宁安忍着气,“我感谢他!又不是我让他管我的!” 肯定是殷家在背后使黑手,来的时候说是调查问话录口供,结果她在警局呆了整整三天,拿的那些钱给谁都没有用,就是不放她离开。 最后还是纪双打听了她的情况,把她救出来的。 “安安,我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真的想找一个合适的男人,你妈妈年纪已经不小了,以后再找像霍成禹这种肯定找不到了,所以你要体谅妈妈。” 玉宁安实在忍受不了了,“那你就找一个变态过一辈子吗?” “我说过,你霍叔叔没问题,以后不要再说这些话了。”纪双不悦道。 玉宁安看出这是去兰恒公馆的方向,猛然大叫,“停车!” 纪双面色难看地停下车,“停车就停车,你喊什么?” 玉宁安绷着脸下车,狠狠关上车门,“你走吧,我回去了。” “你去哪儿!我今天让人准备了晚饭,你给你霍叔叔道歉!”纪双连忙道。 “想让我给他道歉,你做梦呢!” 玉宁安留下这句,不等纪双喊,在路边拦了车就走了。 纪双气的不轻,血压都飙上来了。 …… 宋悠然应付了几天来探望的客人,就有些烦了。 熟悉的还好,那些不熟悉的甚至完全陌生的一个比一个多。 殷越泽找了几个保镖,清空了左右两边的病房,对保镖吩咐了除去亲近朋友亲戚之外,陌生人禁止探望,有事可以直接找他。 这个命令出来后,探望的人果然少了不少,但是还是有很多,大部分是一些小公司的总裁,送点礼看看能不能牵上殷家的线。 宋悠然清闲了不少,开始琢磨小家伙的乳名。 大名她想留给殷越泽取,乳名比较简单。 一边逗弄着襁褓里的小家伙,一边想取个什么样的乳名好。 想来想去,翻手机搜了好多相关内容,觉得果果不错。 果果,有爱情结晶的意思,也比较适合做小名。 她问张妈,“张妈,你觉得果果当做孩子的小名怎么样?” 张妈听了,想了好一阵,才点头,“可以的,太太想叫什么就叫什么,我文化浅,不知道果果什么意思,我家那边一般都是取个贱名儿,贱名儿好养活。” 宋悠然没法想象小家伙取个贱名天天被叫做狗蛋铁柱是什么情景,但她能够肯定的是,小家伙长大后会恨死她的。 “果果是爱情结晶的意思。”宋悠然解释道。 “这个寓意不错。”宋悠然不说,张妈还真没想到,此时不由眸光一亮。 于是,殷越泽回来的时候就得知自己儿子的乳名已经定下了。 “果果?” 宋悠然点头,眼里亮亮的,“你觉得怎么样?” “可以。”殷越泽淡笑。 宋悠然觉得他也不会有什么意见,搂着小家伙逗,“果果,小果果……” 小家伙眼睛睁的大大的,嘴里吐泡泡。 小孩子一天一个样,尤其是早产的,变化真的很大,虽然大多数时间还是呆在保温箱。 想到这里,宋悠然逗弄小家伙的手指顿了顿,她突然想到,小家伙好像自从她见到开始,就没哭过,乖的不像话。 怎么可能这么乖呢,小孩子哭闹一些才正常啊。 “阿泽,果果为什么不哭呢?” 殷越泽抬眸,“为什么要哭?”他觉得不哭就挺好的,哭了还要哄,多麻烦。 这个问题把宋悠然问住了,“我好像没见果果哭过。” “嗯。”殷越泽也没见小家伙哭过。 宋悠然更忧心了,“果果是不是……不会哭?” 不会哭? 殷越泽稍稍一想就明白了,宋悠然是担心小家伙不会出声。 “不会的,刚出生的时候哭过。”他安慰道。 宋悠然放心了,那现在看来,这个孩子真的格外乖巧,安静的很。 “孩子乖一些比较省心。”殷越泽目光瞅着小家伙,闪过一丝柔意。 “孩子的大名你想好了吗?”宋悠然问他。 殷越泽沉吟半晌,“殷洵。” 宋悠然琢磨半天都没想明白什么意思,便问道:“什么意思?” “不知道。”殷越泽回道。 宋悠然,“……那你为什么取这个名字?” “不是我取的,爷爷取的。” 宋悠然默然。 名字还算好听,她并不反感,殷老爷子是长辈,自然有取名的权利,她干脆就不管了。 “小殷洵,小果果……” 晚上,小家伙又被送回保温箱,宋悠然也累了,生过孩子以后的这几天,总是特别容易感觉累,睡觉睡的也比较早。 vip病房的床够大,足够殷越泽睡下的,他回来时某个小女人早就进入甜蜜的梦乡,唇角勾着恬淡的笑意,似乎沉浸在美梦里。 殷越泽换上睡衣,轻手轻脚地上床,把她拢进自己怀里。 宋悠然也很乖,往他怀里蹭了蹭。 殷越泽莞尔,他觉得小家伙这么乖,大概就是随了他妈妈。 轻轻在宋悠然额头上送上一个轻吻。 在心里道了一句,晚安,我的宝贝。 这一夜,怀中美人在怀,殷越泽却失眠了。 满脑子都是小家伙和宋悠然相处的片段,短短几天,他就晋升成为一个父亲了…… 半夜,宋悠然口渴想要喝水,殷越泽还没睡着,见状连忙给她倒了杯水。 结果,宋悠然喝完水,也睡不着了,两个人躺在床上大眼瞪小眼,最后相对一笑。 第221章 玉宁安在家逍遥了没有几天,就有警察再次上门,请她去警局配合调查。 “又录口供?”玉宁安快疯了,“上次不是去过了吗?” “上次并没有录完全,请玉小姐再跟着我走一趟吧。”警察面无表情。 玉宁安抓抓头发,知道这次自己进去,想再出来就难了,打定主意要拖延时间。 “那你们请稍等一下,我上楼换身衣裳。”依旧是这个借口,玉宁安溜上了楼。 她下意识想给纪双打电话,想到纪双还和霍成禹腻在一起,她又气不过,刚拿起的手机就放下了。 “不行,我妈被那个变态迷住了,不能找那个变态帮忙。” 想了又想,她拨通了玉老爷子的手机号码。 玉老爷子一向很疼她,从小到大把她当亲孙女看待,就算自己做了错事,他也会原谅,玉宁安是抱着赌一把的心情打电话的。 玉恒清那边太强势,肯定是行不通的。 她早就换号了,玉老爷子并不知道这是玉宁安的手机号码,便接通了。 “爷爷。”玉宁安唤了句。 玉老爷子一愣,心中升起一种别样的情绪,有些高兴有些复杂,“安安?” “是我,爷爷。”玉宁安听见玉老爷子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有想哭的冲动。 自从离开玉家,自己的生活一落千丈,处处遭遇冷落,她经常想起以前在玉家一呼百应的生活,还有两位老人,什么事都想着她。 为什么要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为什么不能一直是以前那样? 玉老爷子心中一动,连忙问道:“安安,你生活的怎么样?好不好,有没有人欺负你?” 玉宁安吸吸鼻子,“爷爷,我想你了。” 对面一阵沉默,“安安,想爷爷怎么也不知道给爷爷打个电话,你离开玉家,还换了手机号码。” “爷爷,我不敢见你,我做了那么多错事……呜呜。”玉宁安眼泪脱眶而出,声音颤抖不已。 “唉。”玉老爷子徐徐一叹,“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 他虽在说,却没有让玉宁安去找他或者回玉家的意思,只是劝解而已。 玉宁安也听出来了,心里不由一阵发凉。 “爷爷……”她哭着捂住嘴,“我知道错了,真的是我错了,你帮帮我好不好?” 玉老爷子听出不对劲来,“安安,你怎么了?” 他刚说完,电话那边传来一阵杂音,伴随着玉老太太的声音,似乎在问谁打来的电话。 过了一会儿玉老爷子的声音重新变得清晰,“安安,有人欺负你吗?” “爷爷,你不帮我我以后恐怕再也见不到你了……”玉宁安只是哭,一直哭。 玉老爷子心中微微提起来,“丫头,别哭,和我说说怎么回事。” “有人诬陷我陷害孕妇,我真的没推她,是另一个人推的,孕妇早产了,他们没有证据,仗着自己家中有些势力,要给我定罪……上次我妈找了很多关系才把我救出来,这次……呜呜,爷爷……” “安安,别哭了,这个事我想办法帮你解决了。”玉老爷子安慰道,“那个孕妇现在怎么样了,是否母子平安?” 玉宁安眼中闪过怨恨,“是,爷爷,孩子八个月早产,一直都很好。” “那你百分之百不会有事,我保证,现在法治社会,都讲究证据。”玉老爷子的声音不容置疑。 玉宁安心中一定,一边暗喜着一边道谢,想到宋悠然那边,小心翼翼地问道:“爷爷,你有没有去悠然妹妹那边?和她联系过吗?” 她猜测玉老爷子是不知道宋悠然早产的事,不然一定不会帮自己的,她必须把握这个机会。 “悠然?”玉老爷子很纳闷,“你怎么突然提起悠然来了?” 他知道玉宁安和宋悠然之间因为殷越泽,一向关系不太好,这时候听见她主动提起宋悠然,心里不由咯噔一下。 难道安安和悠然又起什么冲突了? “没事,就是感觉以前我做的很多事非常对不起她,可是不敢去找她,所以问问。”听他真没和宋悠然联系过,她这才真正松了口气。 “唉,以前那些事,确实是你做的过了,不然你也不至于到离开玉家的地步,这下好了,恒清发火,我也不敢和他求情,爷爷和你奶奶以前那么疼你,现在在悠然和恒清面前也抬不起头来了。” 玉老爷子语气中似乎还是有些怨念的。 “对不起。”玉宁安只能道歉。 “算了算了,你现在怎么样,在哪里?”玉老爷子问。 玉宁安看着自己房间的摆设,说了句,“我在警局,刚才刚被带到警局,他们对我很不好,骂我,还不给我吃的东西,连水都没给过……” 玉老爷子有些心疼,“就算把人带走,也不能不给饭吃啊,我给他们打电话,你告诉我是哪个区的。” 玉宁安目的达到了,便挂断电话。 勾着唇角打开门下楼,楼下等着的警察见她还是之前那一身衣裳,不由奇怪。 “你不是上去换衣裳了吗,怎么没换?” 玉宁安觑他一眼,“我又不想换了,你有问题吗?” 警察面色不好看,却也没有多说。 你说换衣裳在上面磨蹭了这么长时间,现在又不换了,这不是耍着他玩呢吗? …… 玉老爷子挂断电话,心里感慨万千,复杂多变。 玉老太太见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忍不住问道:“老头子,安安和你说什么了?” 玉老爷子重重一叹,“被人陷害了,找我帮忙呢。” 玉老太太神色一顿,“找你帮忙,有说是什么原因吗?” “好像是因为有人推了一个八个月的孕妇,然后不愿担责任,诬陷给她,虽然没有证据,碍于对方家族实力,似乎要强势给安安定罪。” “有这种事?”玉老太太惊住。 “这种事算什么,又不是发生的少了。”玉老爷子瞄她一眼,“我已经答应安安了,一会儿给警局打个电话问问情况,没大事就把人放出来。” 玉老太太没说玉宁安怎么样,而是道:“怎么没见你这么关心悠然,悠然生了,一个男孩,你快收拾收拾一会儿我们去看看,真是的,幸亏刚刚儿子给我打了电话,要不咱们还不知道呢,都好几天了……” 玉老爷子听了挺高兴的,想着想着忽然感觉不对,“不对啊老婆子,悠然这是第几个月,不到十个月呢吧?” 玉老太太只顾着高兴了,现在听他一说,犹如一盆冷水从头浇到尾。 “是不到十个月……”她喃喃道,扳着手指头算了算,“这才八个月呢。那就是早产了!” 玉老太太忽的一惊,完全待不住了,“不行,我得去问问。” 玉老爷子听着八个月,不知为何,眼皮子一跳,有种不详的预感。 他这种不详的预感很快就实现了。 玉老太太回来,气的整张脸都青了。 “我给恒清打电话了,他说悠然又遭遇了绑架,被人推了一下,孩子早产了。不过幸好母子平安。”她又担忧又庆幸。 “那就好,那就好。”玉老爷子依旧心里不得平静,这情况和玉宁安描述的怎么那么像呢。 同样八个月,同样被人推了,同样早产母子平安…… 不止是他,玉老太太也注意到这一点了,狐疑地问,“老头子,这事不会还是安安做的吧?” 玉老爷子心里烦乱的很,“不会的,她说是被人陷害的,而且对方并没有证据。” “那这也太巧了,悠然是受害者,她应该最清楚当时发生的事了,按着你刚刚说的,安安是被一个有势力的家族弄进去的,殷家在云城可谓是说一不二……这一来一去,都能对的上啊。” “老婆子,你别说了。”玉老爷子眉毛皱成毛毛虫。 玉老太太心里也不舒服,玉老爷子越不让她说,她就越想叨叨,“你说,安安也是我们亲自教导亲自带大的,怎么长大后就成了这幅模样呢,三番五次陷害悠然,使的还是不入流的阴险手段……老头子啊,咱们当初怎么就没有发现呢……” 玉老爷子额头青筋直跳,“老婆子,就这么点事,你已经说了不下一百遍了,每隔几天就要拿出来叨叨几句,还没叨叨够吗。” “唉,我就是想让咱们记住,安安这孩子,真是伤了咱们的心了。” “行了,别说了,越说越烦。”玉老爷子没好气道。 玉老太太瞪他一眼,“这样,我们今天去看看悠然,然后安安那边的事,你先别管,等我打听打听悠然那边的口风,确定了再说。” 玉老爷子沉默半晌,“听你的吧。” …… 玉老爷子和玉老太太前来病房探望宋悠然,那时殷越泽并不在,只有宋悠然和张妈两个人。 不,还有个可爱的小家伙。 玉老太太一见到小家伙立马喜欢上了,抱着逗来逗去不撒手,还给玉老爷子看,“老头子,你瞅瞅,我觉得孩子的嘴挺像你的。” “一个月都不到的小娃,你能看出什么!”玉老爷子嘴上呵斥,眼角余光却偷偷看着小家伙。 哟,好像是有点像,顿时心里乐开了花。 “那我还不屑和你说了。”玉老太太白他一眼,转而问宋悠然,“孩子叫什么名字?” 宋悠然笑道:“小名果果,大名殷洵。” 玉老太太点点头,唤着小家伙的乳名逗弄,看够了把孩子放到床上,正色道:“悠然,还没问你,孩子不满十个月吧,怎么会早产,我听恒清说,有人推你了?” 宋悠然没想到玉老太太会问她这个,玉宁安毕竟是两位老人一手带大的,她做出这种事他们心里一定不会好过,所以殷越泽那边,她特意说过,避着两位老人,尽量不要让他们知道。 “是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她斟酌着措辞。 “凶手抓住了吗,这种人一定要狠狠整治才行。”玉老太太道。 “我这个事情有些复杂,凶手抓是能抓住,她推了其他人,那个人倒在我身上,我躲闪不开,但是因为角落没有监控,没有证据,拒不承认。”宋悠然神色淡淡的。 玉老太太一怔,玉宁安说的是没有证据遭受诬陷,和宋悠然所说的不谋而合。 现在真相已经很明显了,那个凶手就是玉宁安。 玉老爷子在旁边自然都听到了,一颗心凉透,对玉宁安充满失望,夹杂着心痛。 明摆着的,玉宁安在利用他,利用他帮自己脱困。 离开病房后,玉老太太脸色难看地一把拉住玉老爷子。 “老头子,这事你别掺和了。” 玉老爷子沉默过后,点了头。 宋悠然才是真正和他有血缘关系的人,而且这件事她是受害者,玉宁安太过分了,居然对一个未出世的婴儿下手。 于情于理,他就算想帮,也没有理由帮了。 …… 玉宁安很放心地跟着警察来到警局,警察问什么她就答什么,逍遥自在的很。 玉老爷子已经答应帮自己了,那就一定会帮的,她不用着急,耐心等着就好了。 一小时过去…… 两小时过去…… 三小时过去…… 依旧没有任何消息。 玉宁安察觉有些不对劲了,她压下心里的不安,说服自己耐心等着。 六个小时过去,玉宁安准备给玉老爷子打个电话。 电话拨出去,一个甜美的声音响起,对不起,您拨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候再拨…… 不相信地又拨了一遍,依旧是同样的结果。 心跳的非常快,玉宁安目光闪烁。 怎么可能呢,为什么会这样,怎么可能呢…… 明明已经答应了,明明答应了的。 又是一个小时,玉宁安依旧在警局呆着,心情变得无比焦躁,面色阴沉如水。 不死心地一个又一个电话拨出去,始终没人回应。 玉老爷子食言了。 为什么呢? 玉宁安仔细想过,唯一觉得可能性比较大的就是宋悠然早产,也就是自己进警局的真相被他知道了,所以他不准备再管自己……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玉宁安只觉得浑身发冷。 那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一边又在心里安慰自己,放心没事的,没有证据不是吗。 一夜,玉宁安睁眼到天明。 第222章 第二天,一个更让玉宁安崩溃的消息传出来,有一个新证据,找到了。 刚听见这个消息玉宁安简直是难以置信。 新证据? 什么新证据? 怎么会有新证据? 经历了一上午的忐忑不安,又有人将她带走问话。 “有一个新证人,说亲眼看到了你行凶的过程。” 玉宁安身子一僵,脱口而出,“不可能!” 警察抬头看她一眼,“为什么不可能?” 玉宁安一堵,为什么?总不能说她看过附近的监控,没有别人看见她才伸手推的人吧? 她忍了又忍,“那个证人是谁?胡说八道,我要和他对证!” 警察面不改色,“现在还不到你俩见面的时候,我问你什么你回答什么就行了。” 玉宁安憋着不说话。 “根据对方的口供,你伸手推倒了刘丽,导致刘丽压向受害者,从而又导致受害者怀孕八个月早产,是否属实。” 刘丽,就是超市里那个工作人员。 “胡说八道!我没干过!”玉宁安狰狞道。 “你是和田丰一起出现在超市的,田丰是北原付有财的手下,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我们没有关系。”玉宁安暗道,怎么把这个家伙忘掉了。 田丰是付有财身边衷心的小弟,被宋悠然打破头后晕倒,后来让警方给控制起来了,之前警方没有提起田丰,她就把这个人抛在脑后了,现在他们突然提起来,难道是田丰那边出了什么问题? “那你们为什么会一起出现在超市,根据超市的监控,你们似乎在寻找什么人,是否在找受害者?” 玉宁安咬牙,她不知道田丰那边是什么情况,万一田丰那边和自己的口供对不上,就完蛋了。 实际上完全是她想多了,因为宋悠然那两下子打在头上,又比较厉害,导致田丰陷入深度昏迷,现在还没醒,都好几天了。 玉宁安定定神,觉得田丰不会傻到说自己在找受害者,或者说自己就是来杀受害者的,便道:“不是。” “你们去超市是为了干什么?” “买东西。” “后来为什么会和受害者牵扯到一起?” “我没和她牵扯到一起!”玉宁安着急道。 警察从档案袋里拿出一张照片,是一个她不认识的男人,穿着超市的工作服。 “这个男人认识吗?” 玉宁安一脸茫然,“不认识。” “这也是那个超市的工作人员,他自称亲眼看到你和田丰走进超市,并且寻找受害者,以及田丰意图将受害者带走,你推向刘丽的全部过程。” 玉宁安激动道:“不可能,我根本没做过这些事,他胡说的!” 警察继续道:“根据调查,你和受害者以前有私人恩怨,你是玉家的养女,而受害者是玉家的血缘亲人,所以,你有动机。” 玉宁安心里更慌了,她才二十五岁,不想把自己的大好青春浪费在牢狱里。 “我是被陷害的,被陷害的,这些我根本没有做过!”她大声喊叫。 警察一脸正色,“很多人坐在这里,都说是被陷害的。”但是没有几个真的能躲过法律制裁。 玉宁安抿唇,“你让我给我妈打个电话,她会担心的。” 警察瞄她一眼,同意了。 玉宁安拨通了纪双的号码,霍成禹当时就在纪双旁边。 纪双有些尴尬,因为玉宁安的事情,她在霍成禹面前都有些无地自容了。 想了想,她挂断电话。 玉宁安错愕地看着手机。 她妈妈居然挂断了她的电话。 不信邪地又拨了一遍,这次响了很长时间。 纪双看着号码,神情犹豫,因为她担心玉宁安是真的有什么急事。 霍成禹淡笑道:“接吧。” 纪双感激地看他一眼,接通电话。 “安安。”即便接通,她也压低了声音。 那边传来玉宁安不满的抱怨,“妈,你刚刚怎么挂我电话。” “安安,你有什么事?”纪双直接问,一边偷偷瞄着霍成禹。 霍成禹端起茶盏品了一口,一言不发。 “妈,我又被带进警局了。”玉宁安急道,语气中带着小小的哀怨。 “什么?!”纪双一惊,“怎么回事?” “肯定是宋悠然那边,不依不饶,这次还找来了证人,妈,我该怎么办啊……” 玉宁安声音很崩溃,纪双听着也分外着急。 “你什么时候进去的,多长时间了,警察有没有说什么?” “我已经在这里呆了一天了,警察说找到了证人,我感觉他们的意思是要定我的罪了。”玉宁安道。 纪双只能安慰她,“别激动,别激动,听妈妈说。我保证你不会有事的,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玉宁安才听不进去这些,“妈,你想办法救救我啊。” 纪双叹了口气,目光躲闪地望向霍成禹,一边对玉宁安道:“你先在警局呆着,我会尽快找人救你的。” 玉宁安瞪大眼睛,以为纪双不准备救她了,受到严重打击。 “妈,你可是我亲妈啊。”她大喊道。 回应她的是纪双挂掉电话的声音。 玉宁安咬唇,有一种被全世界抛弃的感觉,抬手就狠狠把手机砸在地上,力道之大,手机四分五裂。 纪双那边和霍成禹已经陷入沉默。 她不知道怎么开口,或者应不应该开口请霍成禹再次帮忙救玉宁安。 玉宁安的性子她很清楚,照着她对霍成禹的态度,就算霍成禹不计前嫌再次帮忙,她也未必会领情。 可是玉宁安是她唯一的女儿,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女儿惨遭牢狱之灾。 于是,她开口了。 “成禹……” 霍成禹抬手打断她的话,“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纪双尴尬地停住话题。 她以为霍成禹是没戏了,准备换个人先打听打听,谁知他又开口了。 “孩子就是孩子,以前的事我不会和她计较的,你放心吧。” 纪双双眼亮了亮,霍成禹这么说,是不是代表他会出手救玉宁安? “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纪双连忙问。 “之前没有证人,现在多了个证人,有些不太好办了……”霍成禹叹了口气。 “那怎么办,成禹,我只有安安一个孩子,我会好好教导她让她以后孝敬你的,你一定要想办法救救她啊。”纪双恳求道。 “这个事……还是要看受害者的态度。”霍成禹神情犹豫。 纪双一愣,受害者?那不就是宋悠然? 她腾的一下站起身来,“我去殷家找宋悠然!” 一副气势汹汹找谁算账似的表情,霍成禹无奈地把她拉坐下。 这种样子,还没进殷家的大门估计就被赶出来了。 “这个事,我约殷越泽谈谈,就是恐怕要委屈安安一段时间了。”纪双看不到的地方,霍成禹眼中闪过一道暗光。 他这么说,纪双自然是慌不迭地点头,“听你的,安安那边没事的,时间一定来得及。” 霍成禹淡笑着,处事不惊。 两人一相比,纪双就成了那个悲哀请求施舍的可怜人,而霍成禹,就是宽容而慈爱的上帝。 …… “霍成禹约你?”宋悠然诧异,“是因为玉宁安吗?” “八九不离十。”殷越泽淡然道。 “那你准备怎么办?”宋悠然逗着小家伙,小家伙嘴里含着奶嘴,脸蛋白皙粉嫩,胖嘟嘟的可爱的很。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殷越泽给了个充满悬念的答案。 “那该怎么办?”宋悠然又问,人也靠近不少,侧脸贴着殷越泽的胸膛。 殷越泽睨着她,“你觉得我会放过害你的人吗?” 宋悠然莞尔,“不会。” “知道你还说。”殷越泽伸手捏捏她的脸,佯装不悦。 宋悠然缩回自己的身子,把手里的小家伙塞进殷越泽怀里,“果果,哄哄你爸爸,他不高兴了。” 小家伙挥舞着自己的小手,大眼睛黑溜溜的,灵动非常。 小手一扬,啪一下打在殷越泽脸上,虽然不疼不痒,却实实在在让殷越泽愣住了。 他看小家伙半晌,“人还这么小,就开始叛逆了。” 宋悠然瞪他一眼,“什么叛逆,果果平时可乖了,刚刚明明只是碰巧的。” 小家伙太乖,有时候她就希望多闹腾一些,小孩子还是活泼的有活力。 殷越泽把小家伙的奶嘴拿出来,塞给宋悠然。 “饿了吗,让你妈妈给你喂奶。” 宋悠然一怔,颇有些咬牙切齿,“你……” 殷越泽淡淡瞅着她,眉梢轻挑,“我怎么?” 宋悠然一噎,喂奶就喂奶,你出去啊,你怎么不出去呢,要看着我喂么? 她看着眼前人一本正经的模样,由衷感叹。 外界风度翩翩成熟稳重的殷总裁,穿着正经的西装,说着和流氓无异的话,谁见过?只有她见过。 —— 霍成禹上殷家老宅拜访,殷越泽回了一趟老宅。 这段时间他不回老宅,一直住在医院里,殷老爷子和殷管家倒是在,但对霍成禹这个人兴致平平,半分兴趣都没有。 因此两个人都没有出现。 这期间,殷越泽听说林添又上门两次,都被殷管家打发走了,宋悠然早产的消息被他瞒的严严实实的,一丝一毫都没透露出去。 “殷家主。”这里是云城,殷家的地盘,霍成禹没有半丝懈怠,虽然他年龄比殷越泽大,但是不能否认,殷越泽以后到他这个年龄,成就绝对会比他高。 “霍总。”殷越泽抬手招来佣人,给两人倒上茶水。 “殷家主,令夫人身体可还康健?” “还好。”殷越泽给了个棱模两可的答案,依旧是淡然而疏远的表情,让人猜不透他心底在想什么。 霍成禹看出他不想和自己深入交流,干脆挑明了。 “殷家主,我这次来找你,是有事相求,如果你答应,我可以帮你打开殷氏进军渤裕市的关卡。” 他自认为提出的条件十分诱人了,有霍家铺路,殷家可以不费吹灰之力进军渤裕市。 宋悠然再重要,充其量就是个女人,女人这么多,没了这个还能找下一个,可是能让殷氏更上一层楼的机会只有一次,错过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殷越泽和他一样都是商人,相信他会做出最正确的判断。 殷越泽淡笑,不动声色,“霍总说的帮忙,是指什么。” 霍成禹以为他同意了,毕竟殷越泽是谁啊,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来找他因为什么呢。 “如果殷家主可以撤销对玉宁安的追诉,我感激万分。” 殷越泽沉思片刻,“不好意思,这个忙我怕是帮不上了,玉宁安谋害悠然和未出世的孩子,导致悠然早产,孩子营养不足,还联合付家绑架悠然,这笔账总是要算回来的。” 霍成禹听愣了,前面玉宁安害得宋悠然早产的事他清楚,可是后半段是什么时候的事,玉宁安联合付家绑架宋悠然? 客厅沉寂有一分钟,传出霍成禹的声音,“我知道了。” 宋悠然哄着小家伙睡着,殷越泽就从老宅回来了。 她用眼神询问他事情怎么样,水灵灵的大眼一眨一眨的,眨的殷越泽心里痒痒。 孩子生下来后,某些伴随怀孕而沉寂的反应渐渐苏醒了。 他看宋悠然这段时间累,一直忍的很辛苦,眼下孩子生下来,宋悠然也被养的白白胖胖,很多东西就控制不住了。 眼见殷越泽走到跟前,弯腰俯下身越来越近,宋悠然紧张的整个人都缩成一团。 就在他的脸距离她还有一拳距离的时候,宋悠然蹭一下,钻进了被窝里。 殷越泽,“……” 有这么煞风景的吗。 他抬手拉她被子,里面拽的死死的,怎么都不松手。 “悠然。”他低声唤道。 “干嘛?”宋悠然声音透过被子传出来,闷闷的。 “把被子拿开。” “拿开被子干什么?” “我想吻你。” 宋悠然,“……” 有那么一瞬间,她的呼吸都要停止了。 这男人,居然这么明目张胆地对她说想吻她…… 这还是在病房呢。 旁边还有他们刚出生没多久的儿子,这个当爹的,也不带个好头。 殷越泽见她不说话了,有些纳闷,沉重着呼吸,再次扯了扯她的被子,“悠然……” 宋悠然很慢的,很慢的,从被子里探出半个小脑袋,眼眸瞅着他,有点警惕有点纠结。 像只探路的小松鼠。 第223章 “什么没什么事,阿姨,你要好好劝我妈,我妈现在是被那个霍成禹给鬼迷心窍了,天天两个人腻在一起,什么时候他把我妈给卖了我妈估计都不知道。”玉宁安一脸不满。 “要我看,你们趁早分开吧。”朋友赞同道。 纪双能说什么,她现在什么都不想说了。 冲着朋友这番话,纪双回去又好好查了霍成禹过往的事。 奇怪的是,上次怎么查都没结果的事情,这次轻而易举就查到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包括朋友所说的霍成禹和他亡妻的事情,以及他那个儿子。 听说他那个儿子因为受家庭环境影响,从小患了抑郁症,更是有精神扭曲的倾向,实际他还只是个孩子,不过六七岁而已。 纪双越看越感觉胆战心惊,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以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好归宿,原来只是镜花水月,一片虚空而已,所有一切都是假的,是霍成禹编制出来的一个骗局,仅此而已。 这还不算完,几天之后的事情对她打击才是更大。 玉宁安出车祸了。 …… “车祸?”宋悠然惊讶地看着张妈,“你说的是玉宁安?纪双的女儿,对吧?” “就是她,现在网上铺天盖地全是新闻,说什么的都有,还有人爆出玉恒清和纪双早就离婚的事情,玉宁安本身就是玉家的养女,看笑话的人更是多。” “她怎么出车祸了?”宋悠然觉得不对劲。 “好像是被两辆货车同时撞了,因为她闯红灯。” 闯红灯? 宋悠然嘴角扯了扯,玉宁安又不是傻,再怎么犯蠢,也不到闯红灯的地步吧? “现在情况怎么样了,受伤重不重?” “挺严重的,据说还在重病监护室呢。”张妈摇头叹息,“现在的年轻人,性格太急躁了,闯什么红灯啊。” 宋悠然对玉宁安并没有维持多大的关注,很快就转移了注意力。 小家伙相比较刚出生长了不少,但还是白白嫩嫩软软的一团,抱的时候连劲都不敢多用,怕把他细嫩的皮肤捏红了。 此时正抱着一个奶瓶喝奶,两只眼睛睁的大大的,乌溜溜瞅着宋悠然,宋悠然心中软了软,抬手擦去他嘴角的奶液。 “张妈,我的手机呢?”她问道。 张妈四处翻了翻,在一本书底下翻到手机递给她。 “这儿呢。” 宋悠然接过来,点开电话薄,她准备给宋凌打个电话,孩子生下来,他这个舅舅一次还没来。 本想着他忙完可能就过来了,谁知一等就是大半个月,她有些担心。 电话拨过去,是慕云深接的。 “深哥,我哥呢?” “宋凌在开会。”慕云深语气温和。 “哦。”宋悠然兴致缺缺,“我哥这几天也没给我打过电话,北原事情还顺利吗?” 慕云深抿唇,“一切顺利,付家敢动你,宋凌要给你报仇,一直在找付家的麻烦,现在付家的产业又缩水了,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退出北原的市场。” 宋悠然皱眉,“我听说那个付有财是个狠角色,你让我哥多注意安全,以防狗急跳墙。” “放心吧。” 慕云深挂断电话,脸色接着冷下来,回头看着床上胸口缠满绷带的男人。 “你妹妹让我提醒你,以防狗急跳墙。”声音要多冷有多冷,要多淡有多淡。 宋凌笑着朝他伸出手,示意他过来。 慕云深冷眼看他,并没有动作。 宋凌抬着手,一秒,两秒,五秒…… 似乎他不过来拉住这只手,他就会一直一直抬着。 慕云深咬咬牙跟,走上前在他胸口的受伤位置狠狠戳了两下。 宋凌倒吸一口气,眼眸闪烁笑意,“谋杀亲夫?” 慕云深板着一张脸,温和的面孔露出少许冷凝的神色,可以看出他是真的生气了。 “宋凌。”他的语气十分严肃,“你再这样,我就走了。” 宋凌还不甚在意,“你能走到哪里去?” 语气带着些许调侃的意味,用眼神调戏他。 除了我身边,你能去哪里? 慕云深听出他的意思,脸色泛青,不想这么便宜了他,故意道:“难道除了你身边就没有我能去的地方了?我可以回家,回南原,我父母还不知道我活着的消息,他们知道一定很高兴。” 宋凌本来微微翘着的嘴角,瞬间消失。 “你想回去那就回去。”他闷声道,从声音里听,能感觉出他对此事浓浓的不悦,但是又舍不得委屈慕云深。 宋凌已改名姓楚,楚家与慕家之间有仇,两家关系未来到底会如何依旧是未知数,就像一个未曾定时的炸弹,随时影响着他们俩的未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一脚踩上去了。 慕云深也不舍,才会一次又一次任由宋凌阻挡慕家那边调查自己的消息,一旦查到了,两人不知该走向何方,他不希望自己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就落得无疾而终的下场。 “那我真的走了。”他故意道。 宋凌没动静,脸都没偏一下。 慕云深往门口走了两步,宋凌眉头立时皱起来,一双眼睛随之转过来,紧紧盯着慕云深,似乎要在他身上烧出一个洞来。 慕云深叹了口气,“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宋凌眼中的警惕散去不少,闻言直勾勾地望着慕云深,充满侵略感。 慕云深和他腻在一起不是一天两天了,自然明白他这眼神代表了什么意思,不由狠狠瞪他一眼,扭头就走。 他决定饿他几顿,看他还有没有心思想别的龌龊事。 …… 医院。 纪双双眼红肿地陪在病床边,病床上是之前还欢天喜地和自己谈笑的女儿。 玉宁安身上穿着蓝白条纹病号服,鼻下带着吸氧器,尽显虚弱之态,脸色白的跟透明一样。 病房中充满仪器滴滴答答的声响。 霍成禹从外面推门进来,“小双,我问过了,医生保证一定没有生命危险。” 纪双还没有和霍成禹坦白自己已经知道他真面目的事,此时见到他这么一副关心的表情,不由也觉得有些虚伪,懒得说什么话,只是点点头。 “你想吃什么,我让人买来。”霍成禹道。 “随便买些就行了。”玉宁安现在这样,她也根本吃不进去。 霍成禹察觉纪双对他的态度冷淡不少,以为是玉宁安出事她心情不好,也没过多在意,打电话让助手买饭过来。 纪双一直在暗暗祈祷玉宁安能醒过来,或许是她的祈祷被老天听见了,玉宁安在下午四点苏醒,幸运的是,情况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经过检查,几乎什么后遗症都没有,除了…… “妈,我的手怎么了?”玉宁安感觉自己的右手动一动就是一阵尖锐的疼痛。 纪双面色一僵,动动唇说不出话来。 玉宁安有种不好的预感,“妈,我到底怎么了,你说话啊。” “你的手,在车祸中出了点小事故,粉碎性骨折。”纪双还是说出来了,叹了口气。 玉宁安瞪大眼,心慌道:“那我以后……” “已经接上了,以后不能做重活,不过你放心,咱们家也不用你做什么重活。”纪双连忙解释。 玉宁安很尽力忍着了,眼泪还是忍不住落了下来,不能干重活,她知道纪双一定是安慰她的,粉碎性骨折哪有这么好恢复,多少人骨折后落下病根的。 手腕间的疼痛一阵一阵,仿佛不是在她手上,而是在她心里。 废人。 这个词出现在她脑海里,萦绕不休。 她以后是个废人了。 怎么会这样。 玉宁安甚至完全没有搞清楚状况,发生过什么。 她记得,自己好像撞车了,后来晕倒,再醒来就是病房里。 对了,撞车,她怎么会撞车呢? 是刹车失灵了! “妈!”她惊叫道,“我想起来了,一定是有人设计我,我的刹车失灵了,有人把我的刹车线给剪了!” 纪双一愣,整个人眉目间染上了薄怒,“谁干的?!” “我,我也不知道……”玉宁安一脸茫然。 “你确定吗?”纪双严肃着面孔。 她这么一严肃,玉宁安反而不敢确定了。 “妈,如果有人剪了我的刹车线,一定能看出来的,你找人去看看就知道了。”玉宁安想了半天,这么说道。 “如果能,我还会问你吗,早就找人去查了。”纪双叹息,“你那辆车,在你被救出来没多久就爆炸了,整个车子都散架了,根本什么都看不出来。” 玉宁安脸色更白了,暗自庆幸自己被救出来的时间早了些,不然现在自己已经是一具焦炭。 “那怎么办?”她喃喃道。 没有车,就没法取证,就没法查出是谁害了她,难道就这样放弃吗。 “我先把这件事告诉警察,看警方怎么说,尽量去取证,虽然车子爆炸了,但现在的技术那么发达,真想找还是能找到的。”纪双下了决定,也没有像往常一样争取霍成禹的意见,直接绕过他出了病房。 霍成禹皱皱眉,什么都没说。 玉宁安本来就因为自己可能成为废人而伤心,见霍成禹望着自己的方向,没好气地瞪他一眼。 “你来我这里干什么,我这里不欢迎你,你赶快给我出去!”她用另一只完好无损的手指着门口的方向。 霍成禹显然没想到之前乖乖服软的玉宁安突然变脸。 “安安,你的脾气还是这么爆。”他淡笑道。 玉宁安想到什么似的朝他得意地笑,“你还不知道吧,我妈已经知道你的真面目了,你就不要继续装了,再装也掩饰不了你内心的肮脏。” 霍成禹嘴角的笑意渐渐淡了。 原来知道了……难怪刚刚对他一副爱搭不理的模样。 “我告诉你,我妈很快就会离开你的,你就死心吧,赶快去祸害别的女人。”玉宁安不屑道。 “我们打个赌吧。”霍成禹突然道。 “打什么赌?”玉宁安随口问道。 “就赌你妈妈会不会在知道我真面目的情况下,离开我。”霍成禹挑眉,“我说她不会的。” 玉宁安感觉霍成禹刷新了她对无赖和自恋两个词的三观。 “呵呵。”她忍不住冷笑,“你还真是有自信,你是觉得自己魅力很大,还是觉得我妈眼光不好,在明明知道自己未婚夫是个变态的情况下还犯贱贴上去?” 霍成禹没反驳,默认了。 玉宁安脸色顿时青了,“那我们就等着看!” 谁知,霍成禹又道,“光打赌可不行,总要有些赌注才好。” “你想要什么赌注?”玉宁安警惕起来。 “如果我赢了,你就陪我睡一晚吧。” “你做梦!”玉宁安顿时火冒三丈,这个老变态,竟然敢肖想自己,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年纪了。 能做她爹的年龄也敢打自己的主意,真是不要脸。 “这么急着拒绝,是害怕自己输吗?”霍成禹不紧不慢地道。 “你才会输呢!我告诉你,我妈一定是站在我这边的,她一定会带着我离你远远的,不信我们就走着瞧!”玉宁安张牙舞爪。 “你这句话,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同意了?”霍成禹故意钻她话语中的空子。 “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同意了!”玉宁安嚷嚷道。 霍成禹饶有兴致地继续道:“不如这样吧,如果我赢了,你就按着我刚刚提的要求做,如果你赢了,我把我名下一半的财产转让给你?” 一半财产。 原本准备拒绝到底的玉宁安话语一下卡在嗓子眼,再也吐不出一句。 霍家是渤裕市有名的家族,霍成禹的一半身家,得有多少啊。 玉宁安现在是个没有收入又被赶出玉家的人,吃喝用都是纪双给钱,纪双手里的钱还在无限消耗,如果能拿到霍成禹一半的身家,怎么花都不用愁了。 她越想越乐,态度也好了不少,“不行,一半不够,怎么也要三分之二。” 纪双肯定是站在她这边的,那可是她亲妈啊,霍成禹现在在她眼里和傻子无异。 “你还真敢开口要。”霍成禹乐呵呵的,眼底看不出情绪。 “你同不同意?”玉宁安投去一个挑衅的眼光。 “同意,怎么不同意。”霍成禹望着她,意味深长,“如果将来反悔,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玉宁安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小,也没放在眼里,两人的赌约就这么成了。 第224章 在玉宁安车祸刷爆新闻的同时,宋悠然悄悄出院了,搬回兰恒公馆。 付有财的人经过上次一事件,有宋凌的干扰,已经全部撤离了,她不用再担心时时刻刻有人守在门口监视她。 饶是如此,殷越泽还是打电话给小区门口的保安着重交代了一下,禁止任何不明人物踏进兰恒公馆。 保安认得他,自然是不敢怠慢,向他保证绝对不会放陌生人进入。 玉老爷子和玉老太太还住宋悠然他们隔壁,没事就喜欢往宋悠然这边跑,逗小家伙。 张妈跟着来了,为了让宋悠然养好,几乎包揽了所有活,忙上忙下,幸亏兰恒公馆没有老宅那么大,不然她绝对忙不过来。 宋悠然好几次看不下去,帮她干了几次,被她严令禁止后安心带孩子了。 这种安稳的生活倒也有趣,生命中多了小家伙,更加丰富多彩起来。 宋悠然打开电视,电视中是一条新闻,仍旧是关于玉宁安的。 玉宁安在医院住了快一个星期,胸口有不同程度的软组织挫伤,肋骨断了一根,手腕粉碎性骨折,然而记者关注的却不是她的伤势。 关注的是玉家人。 “玉宁安一周前疑似刹车失灵闯红灯而发生严重车祸,作为曾经玉家风光无限的养女,出事后玉家没有一个人出现在医院,绝情至此,请问玉小姐,你在玉家生活了二十几年,他们待你怎么样?” 画面一闪,出现玉宁安躺在床上虚弱的模样。 “爷爷奶奶对我很好,妈妈很好,爸爸也很好。” “那请问是什么原因导致玉先生和玉太太离婚的,感情破裂吗?还是另有其他原因?能否告知一下?” “是……”玉宁安咬唇,欲言又止,似乎顾忌着什么不敢说,给足了人想象空间。 记者看她这幅模样就知道有爆点,兴奋地继续催促,“玉小姐不用担心,勇敢地说出来,是不是有第三者插手,真是如此,广大人民群众会为你母子讨回公道。” 她说着心里都已经想好头条的标题,就叫第三者插手玉家家主与主母感情,主母落败,小三上位。 玉宁安犹豫很久,终于开口,“是有第三者,不过我们离开,也是应该的。” 这句话让记者有些摸不着头脑,“既然是第三者,让她离开才是应该的,什么时候小三胆子大到这个程度上,把正牌妻子挤走了?” “不,不是我爸,我爸很好的,从来没有过外遇,是我爸的亲生女儿回来了。” 这一句话,毫无疑问是一个炸弹,在所有人面前炸响。 亲生女儿? 玉恒清的亲生女儿? 经过记者忙碌了几天的调查,还真从知情人口中知道了玉恒清‘亲生女儿’的事情。 据调查,这个玉宁安口中的亲生女儿,是玉恒清和亡妻景歆的女儿,还是婴儿时就被人贩子抱走,一直下落不明,玉家曾苦苦寻找十年之久。 玉恒清结婚快二十年,一直没有孩子,这个亲生女儿就成了他唯一有血缘关系的孩子,换句话说,以后玉家的财产,保不准是要落在这位亲生女儿手中的。 相比之下,玉宁安被赶出玉家,就显得有些可怜了。 宋悠然盯着电视里的娱乐报道,眉毛都拧成一团了。 这个玉宁安在说些什么,她这么说肯定会出现一些对玉家不好的言论,玉老爷子和玉老太太以前对她那么好,她怎么说出口的? 果不其然,一经报道,网络上电视上顿时飞满了关于玉家的八卦传闻。 有说玉恒清不配做一个男人,因为一个女儿就把陪伴他二十年的妻子和养女抛弃。 有人说那个养女都已经二十五了,不嫁人不谈恋爱,一副要老死去家里的样子,肯定就是在图谋玉家的财产。 有人说那个亲生女儿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说不定被卖进山里成了村妇,现在接回来要怎么继承玉家的财产?重新培养吗?还不如直接让玉宁安继承玉家,最起码玉宁安从小养在玉家,形象上能力上肯定比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亲生女儿要好。 有人说玉宁安在外面一直是个孝顺好女儿的形象,肯定是那个亲生女儿让玉恒清把纪双母女赶走的。 总之说什么的都有。 宋悠然冷着脸关掉电视,给殷越泽打了个电话,让他把有关玉家的报道全部封锁。 就算这样也已经晚了,玉老爷子和玉老太太看见这条报道,心脏病差点气出来。 玉恒清已经下令封锁这条消息,谁再报道有关信息,就是和玉家作对。 这件事刚消没多久,在第二天的早上又冒出来,甚至连宋悠然也牵扯进来了。 有匿名人士爆料,玉恒清的亲生女儿就是宋悠然。 刚开始听见这个名字大家还好奇了一段时间,因为这个名字当真耳熟。 后来细细一想,宋悠然?这名字这么像殷家主母的名字呢,难道是重名了? 猜测纷纷的时候,那个匿名人士送来一张照片,上面是宋悠然和玉家两位老人的合影,也不能算合影,因为这是偷拍的。 猜测得到证实,人们不淡定了,一个又一个留言不断刷出。 ‘本季度最受欢迎年度家庭大剧开始,各位请尽情观看,谢谢,哈哈……’ ‘豪门的纷争……’ ‘我猜这俩人宋悠然会赢。’ ‘楼上是废话,玉宁安已经被赶出玉家,变相的代表输了。’ ‘玉恒清真不是个东西,因为宋悠然就抛弃了自己的妻子和二十多年的养女,良心被狗吃了!’ ‘我不说话就默默看你们撕逼……’ ‘宋悠然也很可怜,我现在才知道,原来她从小是被拐卖的,离开亲生父母怀抱这么多年,这原本就是属于她的权利。’ ‘楼上不觉得宋悠然做出这种举动太自私了吗,可惜长了那么漂亮的一张脸!’ ‘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她本来就很可怜啊。遇事坚强,处变不惊,能走到现在这一步,很值得敬佩。’ …… 这种新闻热度只是暂时的,不管它过两天就能消失,宋悠然显得毫不在乎,殷越泽就没有这么淡定了,铁青着脸让人把帖子留言全都删了。 第225章 人总是心软偏向弱者,向着玉宁安那边的明显比向着宋悠然的多。 毕竟玉宁安现在车祸住院,右手粉碎性骨折,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而宋悠然生完孩子,完美的老公,完美的家世,什么都有了,要什么有什么。 加上宋悠然这边至今没有任何声明,很多人都觉得她这种态度是一种默认。 宋悠然后来连新闻都不看了,眼不见心为净。 出月子之后,她把小家伙交给张妈照顾,自己去找林衍。 “你想好了?”林衍觉得她有些急了,这才刚出月子,就记着恢复记忆。 “想好了,这种事越早越好。”宋悠然道,“没有记忆很多事情都没法做,人还是完整一些比较好。” 林衍沉吟道:“这样吧,等御溪回来了再开始,他回y国帮我拿东西了。” 宋悠然点头,“好。” 一天两天而已,她等得起。 …… 本来让宋悠然闷声吃了个亏,玉宁安应该高兴的,可是实际上她并没有那么高兴,因为她一直等着纪双主动向霍成禹坦白,并且狠狠指责他一顿,可是纪双好像并没有坦白的意思。 直到今天,她终于忍不住了,开口问纪双,“妈,你怎么还在霍成禹身边?” 纪双抬头,一脸茫然,“我说过要走了吗?” 玉宁安表情一僵,随即急了,“妈,你不是已经知道了霍成禹的真面目吗,怎么还不走,他这就是在耍我们玩呢!” 纪双面露纠结,最后叹了口气,“安安,我觉得现在的生活挺好的,一想到都是假的,就有些舍不得。” “舍不得?!”玉宁安被气笑了,“这里有什么好,你还舍不得,要知道,现在每天睡在你身边的男人,那是个变态!专门玩弄少女的变态!你也想变成那些女人的样子吗?!” 纪双沉默。 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办,虽然霍成禹以前干过那么不堪的事,可是这人这些日子对她的好,让她产生一种错觉,心中带有一丝侥幸,希望霍成禹对她不是像对那些玩弄的女人一样,是想要踏踏实实和自己过日子的。 而且,她真的舍不得。 没有了霍成禹这张底牌,她以后在圈子里又要回到刚和玉恒清离婚的时候了,受尽冷眼和嘲笑。 玉宁安要疯了,她大吼道:“妈!你到底在想什么!你才四十多,又不是找不到男人了,有必要这么贴着一个变态过日子吗?!” 她一口一个变态,纪双脸色很难看,开口道:“我知道了,我会和他说的。” 玉宁安的心终于放下来了,肯说就好,她可不想便宜了那个变态。 …… 书房。 纪双找到霍成禹,迟疑一下还是把知道的和霍成禹说了,并提出自己要离开的事情。 “小双要走了?”霍成禹抬头,唇角是一如既往的微笑。 那丝微笑刺痛了纪双的心,他怎么还能笑的出来,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嗯,我以前从来没有想过,你是这种人。”纪双有气无声。 霍成禹望着她,说了两个字,“别走。” 纪双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别走了。”霍成禹徐徐一叹,“以前的事就是以前的事,你见我和你在一起以后,还这么做过吗,谁没有过去?” 纪双心中一动,又燃起一点点希望,他这么说,是不是代表确实是打算好好过日子的? “那你……”她开口,却不知道怎么说。 “我们可以慢慢来,经过这么久的适应,我觉得我们是很适合的,可以走到一起去。”霍成禹说的很诚恳,到底有几分真心谁都不知道。 纪双本来就舍不得,听他这么说,不由缓了缓脸色,没立即答应。 “以前那些人,我和她们只是玩玩而已,从来没有动过结婚的念头,直到遇上你才想结婚。”霍成禹不动声色道。 “我听说……你的亡妻早产了,原因是什么?”关于霍成禹亡妻早产这件事,纪双始终耿耿于怀,他说没结婚的都是玩玩,那好,这个呢?这个可是已经结婚了的,闹得生孩子大出血逝世的结局,还不如玩玩的那些呢,好歹人还活着。 “是她自己从楼梯上摔下来了,脚下没踩稳,外面的风言风语以讹传讹,你不要相信。”霍成禹云淡风轻道。 纪双一怔,对这个结果有些怀疑,“怎么会摔下来,都八个月了不注意点儿……” “大概是肚子太大没看到脚下的路,都已经好几年了,我不想再提了。”他顿了顿,“当然,如果你想确定,我这里还有当年家里的监控视频,可以给你看。” 纪双一想到要看一个怀孕八个月的女人从楼梯上摔下来的监控,就有些毛骨悚然,连连摇头。 她看那个干什么,太瘆人了。 霍成禹默不作声地盯着纪双瞧,他能看出来,纪双是个有野心的女人,她不愿抛弃奢侈的生活享受平庸,那对她来说是一种痛苦,所以,她会选择放弃某种东西,保留住自己的荣华富贵。 “我……”纪双心中很乱。 “小双,你觉得我对你如何?”霍成禹问道。 纪双表情松懈很多,“挺好。” “那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一次呢?这些日子以来你所看到的总不会是假的吧?” 纪双叹了口气,是啊,总不会是假的吧。 再三犹豫,她缓缓点了头。 “行。” 霍成禹笑了。 …… “什么?!妈!你不准备走了?”玉宁安震惊地大喊出声。 “我想再相信他一回。” 玉宁安差点就爆粗口了,如果这人不是她妈而是其他陌生人,她肯定觉得这人特别贱,和一个变态在一起,时间长了自己指不定也成变态了。 更重要的,还是她的赌约啊。 “妈!你居然相信他?!他是不是和你说什么了!你忘了他玩弄了那么多女人,说不定连男人都玩过了,还有他老婆……” “他老婆的事他已经给我解释清楚了,是他老婆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的。”纪双皱眉争辩。 “哈?”玉宁安难以置信,“这种借口你也相信?他说他老婆是跳河自杀的你也相信吗?” 她感觉自己快爆炸了,被纪双蠢的。 老天给她这么聪明的脑袋因为什么要给她一个这么蠢的妈,真是气死她了! “这不一样。”纪双道,“他手里有当年的监控视频,就是他老婆摔下楼的。” “那他拿给你看了吗?”玉宁安凉凉道。 纪双一噎,神色不自然道:“他要拿给我看的,是我自己没看。” “他这步棋走的真好啊,以退为进,妈,你怎么变笨了?!他手里根本没有什么监控视频,骗你的!要是有的话,外面就不会出现所谓一直盛传的霍成禹亡妻死因了,有证据他早就放出去给自己洗白了!” 纪双定定神,“说不定是他……” “你想说他大公无私,懒得和俗人计较吗?有谁会任由自己带着一个害死妻子的名声的?他分明就是心虚!” 纪双抿紧唇,被自己女儿这么指责,心里也升起怒气来了。 “安安,别说了。”她冷下声音。 “为什么不让我说!”玉宁安也上来火了,嘴上无所顾忌,“是害怕我看出你心里真正想的什么吗?!你就是贪慕荣华,感觉自己必须有一个拥有各方面完美家世的丈夫,你喜欢的是他的钱和人脉,而不是他这个人,只要对方有强大的可以任由自己挥霍的钱财,你可以牺牲掉任何东西,包括自己的婚姻和未来!” “住口!”纪双大怒,上来就是一巴掌狠狠打在玉宁安脸上。 这些她就算心里真的想过,也不会真放到阳光底下说,自然也不允许被人这样说出来。 玉宁安不动了,一只手还缠满绷带吊着,胸口伤口处传来尖锐的疼痛,她却感觉心里更疼,生无可恋之感油然而生。 只是默默流眼泪。 纪双被自己的动作吓到了,怔怔看着自己的手掌心。 她把自己最疼的女儿给打了。 从小到大,别说动手,她几乎连凶都没舍得凶玉宁安一句,这次真是气过头了。 “安安。”她唤了一句。 玉宁安大吼,“你出去!你不是我妈,我妈不会这么对我!” 纪双动动唇,一句话没说,沉着脸出去了。 她走后,玉宁安一个人坐在床头,回想着霍成禹那张胜券在握的脸,浮现一抹不甘心的情绪。 …… 宋悠然和玉宁安之间的新闻想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前期的制止非但没有起到效果,反而促进了广大网民的无限遐想。 终于在某天下午,一个匿名人士爆出了一组照片,全是玉宁安的。 照片里玉宁安穿着超短裙,浓妆艳抹几乎看不出本来面容,大波浪长卷发紧紧贴着男人的身体在舞台上疯狂扭动。 无数闪光彩球灯打在她身上,各个角度,各个动作,把姣好的身段展现的淋漓尽致。 更让人沉默的是,这个日期显示是在她十六岁的时候。 轰!网民们炸开锅了。 ‘想不到啊,玉宁安外表一副清纯高贵的模样,骨子里居然这么骚,超短裙,露脐装,还扭的这么欢,把爷的火都勾起来了。’ ‘这是十六岁吧,整天混在夜场,我严重怀疑这个人的真实性,不会是假的吧?’ ‘我也觉得是假的,玉家家教森严,玉老爷子怎么可能允许自家孙女去夜场混?’ ‘不,是真的,内幕消息,我有朋友经常在夜场看见玉宁安,就是京城那个,不过最近没有了,想来应该是来云城了,玉宁安在夜场可开放了,什么都敢做。’ ‘什么都敢做?那楼上说说,她都敢做什么啊?’ ‘我朋友说她当众和陌生男人接过吻,还开过房!’ 不管是否是真实的,眼下这个清净,开房什么的,好像都很正常。 玉宁安的乖乖女人设,一下子崩塌了。 宋悠然睁大眼看着手机上的网页头条,仔细看了好几遍,抱着手机去书房找殷越泽。 “阿泽,这个是不是你……”她把手机搁在殷越泽眼前,话还没说完,殷越泽就开口。 “不是。” 夫妻俩人的默契,已经到不需要把话说完整就能明白对方意思的程度了。 “那是谁?”宋悠然懵了。 这个爆出玉宁安照片的匿名人士,明显是帮着自己的,她事先并没有接到任何消息,如果不是殷越泽,她实在想不出第二个。 “不清楚。”殷越泽道。 “会是哥哥他们吗?”宋悠然想着,给宋凌去了一个电话,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 宋悠然绞尽脑汁,把能想到的人通通问了一遍,全都是否定。 最后,她放弃了。 殷越泽瞅着小娇妻神色焉焉的表情,“你想知道的话我可以让南城去查。” 宋悠然眸光一亮,随即微恼,“你怎么不早说?” “你也没说你要知道这个人是谁啊。”殷越泽无辜。 宋悠然伸出小爪子,朝殷越泽的腰眼掐去。 殷越泽装没看见,任由她在自己腰间掐了一把,明明是重力落下,掐下去时却变了力道,就好像一下子失去力气,由掐变成了摸。 殷越泽低头睨着那只小爪子,“给你两个选择,往上挪或者往下挪。” 宋悠然刚开始还没回过神来,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脸色红了红,微微咬牙道:“我要是不挪呢?” 开玩笑,能挪吗? 往上是胸口,往下…… 宋悠然板着脸,打定主意就是不挪。 殷越泽定定神,没急着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道:“果果呢?” 怎么突然问小家伙,宋悠然不明所以,“张妈带着呢。” 殷越泽淡笑,“那就好。” 下一刻,天地倒转,宋悠然惊呼一声,双手紧紧搂住殷越泽的脖子,“你干嘛?” 殷越泽吐出三个字,“回房间。” 回房间。 这三个字,不同时候所代表的意义也不一样,就比如此时,宋悠然在这三个字里嗅到了浓浓的危险味道。 砰。 房门关闭,人被抛到柔软的大床上。 宋悠然心跳加速,翻身就想跑,却被他大掌扣住腰肢拉回来,死死箍住动弹不得。 第226章 “阿泽……”宋悠然示弱了,眨眨大眼睛,可怜兮兮的。 “叫老公。”殷越泽声线低沉。 宋悠然咬唇,声音极低,“老公。” 殷越泽笑了,指腹从她小脸上划过,狠狠给了一个吻。 照片把玉宁安形象毁了个彻底,她在网民们心中印象大跌,对这件事的讨论度也就渐渐淡了。 这不是玉宁安想要的结果。 她死死瞪着手里的手机,手机上几张照片正是她混迹夜场时疯狂的照片,每一张放荡无比,正脸却很清晰。 是谁?谁把这些照片放出来的? 咔嚓。 病房门开了。 一个温和的男音惊醒了正在思绪的玉宁安,她瞬间抬头,面色难看,质问道:“你来干什么!” 霍成禹挑眉,“当然是来找你兑现赌约。” 玉宁安有些害怕,完全没有了当初答应赌约时以为自己占到便宜的窃喜。 “出去!”她大叫道。 霍成禹并不理会她的喊叫,悠哉悠哉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像看老鼠垂死挣扎的猫。 玉宁安动作不方便,胸口的伤又开始隐隐作痛了,叫喊无果后,她努力让自己心情平复下来。 “我们的赌还没有结束,你来的太早了。” 霍成禹眸光凉薄,“纪双已经不走了,你还想怎么算是结束?” “你怎么知道她不走了,只是我还没有说服她,只要我说服她,看谁还留在你这个变态身边!” 霍成禹眯眸,冷笑不已,“是吗?那这总要有一个期限吧,总不能你说服不了她,我就要继续陪你耗下去?” 玉宁安佯装镇定,“一年。” “你在开玩笑吗?”霍成禹挑眉,“一年,我人都不知道在哪儿了。” “就一年。”玉宁安理直气壮地开口。 “一个星期。”霍成禹慢条斯理道。 玉宁安脸色发青,“半年。” “一个星期。”霍成禹直勾勾盯着她。 “一个月。”玉宁安又退了一步。 霍成禹突然站起来,脱下西装外套。 “我看我不用和你进行这种无聊的游戏了,不如赌约作废吧。” 西装被他随手搭在椅子上,他又开始扯领带。 玉宁安尖叫,“住手!住手!你干什么?来人啊救命!” 霍成禹上前几步,把领带团成一团塞进她嘴里,所有尖叫大喊顷刻消失。 玉宁安一只手不能动,另一只手不断拍打他,却半分撼动不了身上这个男人。 她恐惧,害怕,心慌,种种负面情绪将她占满。 霍成禹按住她,一只手轻轻挑起她的下巴,“一个星期,嗯?” 玉宁安不敢反抗了,乖乖点头。 霍成禹粗粝的手指从脸蛋上下滑到白皙的脖颈,眼中闪过欲望的光。 “脾气爆了点,但是这身段还不错。” “唔唔!”玉宁安挣扎着,抬腿想踢他,男人的力道大的惊人,她连腿都抽不出来。 “想踢我?”霍成禹冷笑,“我很期待你变成我的下一个收藏品,存进相册里面。” 玉宁安想对他大喊你做梦,奈何嘴被堵着,就变成了‘唔唔唔’。 霍成禹才不管她这些无谓的挣扎,“好好享受你的最后一个星期吧。” 说罢起身,勾起自己的西装外套,慢悠悠离开病房。 玉宁安吐出嘴里的领带,脸上厌恶的表情好像吃了什么脏东西一样。 她在床上蜷缩成一团,精神极度烦乱。 …… 沉寂几天后,玉家终于对这段时间宋悠然和玉宁安之间的新闻进行发声,并且宣布了下一任玉家继承人。 众多报社记者早就翘首以盼等着这一天了,召开的记者会上,玉恒清面容严肃,带着一种摄人的威严。 他一字一句宣布宋悠然为玉家继承人,别无二选。 数量庞大的闪光灯不断闪烁,一张一张发布会的照片和视频流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席卷各大网络,高调宣布承认了宋悠然的地位。 有了现在,就免不了和以前作比较。 当即,宋悠然从前的事情也被有心人扒了出来。 从高中,到大学,到三年前那场钢琴比赛,以及闹的轰轰烈烈的纪子鸿溺亡事件。 一桩桩一件件,展现在所有人眼前。 悄悄的,有些流言变了。 路人甲:‘你们有没有感觉,这个宋悠然以前过的挺惨的?’ 路人乙:‘她那还叫惨?你没见过吃不上饭的人吧?’ 路人丙:‘我没感觉惨,但是我感觉她的人生,就像开了挂一样。’ 路人丁:“可不就是开挂了吗,小时候学习顶尖,钢琴大赛一下子得了冠军,莫老出面维护,又成了他的干孙女,嫁给殷越泽,殷家可是云城首富啊,还有她那个哥哥……好像被亲生父母找回去了,来头也不小的样子……” 路人丙感叹:“简直是小说中完美的样子……” 路人乙:“说不定是炒作。” 路人丙:“那人家这炒作也值了。” 紧接着,玉宁安也被扒了。 从小任性,爱攀比炫富,欺负同学,长大仗着玉家的势肆意妄为,各种黑历史被翻了个底朝天。 本来觉得玉宁安可怜的人都沉默了,像是被打了一巴掌,脸上生疼生疼的。 …… 兰恒公馆。 宋悠然看着新闻,更加沉默。 玉恒清并没有和她说过记者会要宣布她玉家继承人身份的事。 这突如其来的决定,确实把她吓了一跳。 然后,家里门槛快被踏破了。 再次面对一个上门的陌生男人,她已经无言以对。 “宋小姐您好。”男人道。 宋悠然客气地回应,“你好。” “我是与玉氏有过合作的刘家少爷,您可记得?” 宋悠然一脸茫然,什么刘家,什么少爷,她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刘家少爷笑了笑,“看您这样子就知道忘了,可是玉总不会忘的,我们之间经常有合作往来。” 宋悠然还是没有搞懂他是什么意思。 刘家少爷沉吟片刻,“是这样的,家父希望我们可以见一面,所以我就来了。” 宋悠然,“……” 你到底想说什么,能不能直说? “咳……”刘家少爷轻咳一声,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你和你现在的丈夫,就是殷越泽,感情怎么样?” 宋悠然,“……” 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好好调查一下,这个人来是干什么的。 “这和你有关系吗?”她淡淡反问,“刘少爷到底想问什么?” 尊重客人是一回事,但是谈及自己的私事,就是另一回事。 “不知道玉总有没有和您说过,以前他和家父喝酒聊天曾经说过一回亲事?”刘家少爷纠结很久,干脆直接说了。 宋悠然一懵,亲事?什么亲事? “是……关于我们之间的亲事。” 宋悠然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我们之间的亲事?我们之间哪里来的亲事? 她严重怀疑眼前这个人是个骗子。 刘家少爷见她不相信,严肃了神色,用一种真的不能再真的态度点头。 宋悠然顿时整个人不好了,冷下脸色,“我们之间哪来的亲事?刘少爷别乱说,我已经结婚了。” 刘家少爷动动唇,“我知道,是我家里让我来的。” 宋悠然,“……” 你家里让你来也不行啊,你是谁啊,别的不说,就我们今天刚见第一面,刚认识你就和我说这个,是不怕我家老公发火吗? “这个事,我爸没和我说过,我问过他后我们再联系,好不好?”宋悠然暗忖她可以直接把这个刘家少爷拉进黑名单了,不然某个男人回来会闹脾气。 刘家少爷别的没听见,就听见再联系三个字,当即喜不胜收地点点头,连连应和。 走的时候留下了自己的名片。 宋悠拿起来一看,刘鹏? 她给玉恒清打了个电话,问候几句然后提起这个刘家少爷。 “刘鹏?”玉恒清对这个人印象很浅,想了一会儿才想到,“是刘家的独子吗?” 宋悠然眯着眸子,“应该是。” 玉恒清松了口气,笑开了,“是他啊,这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我都忘了没想到他们家还记得。” “什么事?”意识到真有这么一回事,宋悠然整张脸都黑了。 “以前我经常和刘鹏他爸一起喝酒谈生意,有一次他提起说让玉家和刘家结秦晋之好,我以为他开玩笑的,就答应了,谁知道他这时候想起来这回事。”玉恒清一边回想一边说道。 “也就是说,这只是个玩笑,对吧?”宋悠然抓住重点。 “没错。”玉恒清刚答应忽然有些纳闷,“不对啊,以前安安在玉家的时候老刘不止一次见过她,也没提让刘鹏和安安在一起的事啊。” 宋悠然暗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人家看不上玉宁安呗。 “既然这是你答应的,那这件事就麻烦爸爸帮忙处理了。” 玉恒清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心里还觉得老刘也太不靠谱了。 以前不提这桩婚事也就算了,现在宋悠然已经结婚了,怎么还让儿子上门。 于是,挂掉电话后他给老刘打了个电话,从那以后,刘鹏再也没出现在宋悠然眼前过。 …… 一个星期眼见就要到了,玉宁安整天处于恐慌之中。 她和纪双的关系自从那天吵架过后一直处于冷战中,谁也不搭理谁,霍成禹也没来过。 即便如此,她还是很担心,伤势一好就迫不及待地出院了。 直到最后两天时间,纪双依旧连影子都没出现过,玉宁安忍不住了,主动拨通纪双的手机号码。 电话里响了几声,传来纪双轻柔的嗓音,颇有些淡然。 “喂?” “妈!”玉宁安一边用肩膀夹着手机一边拉出行李箱收拾东西。 她现在在以前租的房子里,幸亏搬到霍成禹那里时这套房子并没有退掉,里面的东西也还在。 “有事吗?”或许是之前玉宁安真的把她气到了,这次面对玉宁安的主动示弱,她也没半丝喜悦的情绪。 “有。”玉宁安急急道,“我有事情找你,妈你能不能现在过来一趟?” “什么事?不能在电话里说吗?”纪双不为所动。 “真的有事,是很重要的事。”玉宁安加重了很重要三个字,表达自己急切的心情,“妈你快来,我真的有事,需要当面和你说。” 纪双犹豫片刻,还是答应了,“行,你说在哪里?” “就在我家,我以前租的这个房子,快点,再晚就来不及了。”玉宁安道。 纪双能听出她声音里的着急,叹了口气,还是去了。 玉宁安这边刚收拾好行李箱,门铃就响了。 她拖着行李箱过去开门,纪双一看到她这副匆匆忙忙的样子,微微惊了惊。 “你这是去哪儿?” “我要离开云城一段时间,妈,你跟我一起。”玉宁安一把拉住她。 纪双皱眉拂开她的手,“你在说什么,我好好的在这里,为什么要走?” “妈!你听我说!”玉宁安要疯了,“我有事告诉你,真的!我和霍成禹打了一个赌!” 纪双的动作猛然一顿,一眨不眨盯着她,“你说什么?!” 玉宁安快哭了,“妈,我和霍成禹打了一个赌,你一定要帮我,不然我就真的没办法了,我害怕……” “什么赌?”纪双冷着脸,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们赌你知道了他的真面目后会不会离开,我说会,他说不会,如果他输了,就把一半的身家财产给我。”玉宁安哭丧着脸,说到这里不敢再往下说。 纪双却不肯放过她,她更关心的是后面没说的半句话,“如果你输了呢?” 玉宁安捂着脸蹲在地上。 纪双声音骤然变大了,“说啊!如果你输了呢!怎么不说了!是不是……” 玉宁安此时的状态,让她联想到某些可怕的可能,气的她浑身颤抖。 “如果,如果我输了……”玉宁安哽咽着,好不容易才说顺一句话,“如果我输了,我就……” “就什么?”纪双忍着怒气。 “就陪他睡一晚。”玉宁安眼一闭,直接说出来,人几近崩溃。 纪双脚下不稳地后退小半步,指着她,唇瓣抖动说不出话来,“你,你,你这个……” 玉宁安咬唇,抹了一把眼泪,扑到纪双跟前,“妈!我们走吧!我们快走!不然明天就来不及了!” 回应她的是纪双狠狠扇过来的一巴掌。 第227章 “你,你怎么能干出这种事?霍成禹是谁?我和他结了婚他名义上就是你爸了,你这……”纪双气的说不出话来。 “你以为我愿意吗?!”玉宁安大吼,她捂着半边脸,眼睛红的像只兔子,“是他逼我的。” “你不答应他还能逼得了你吗?你既然答应了,就说明是你自愿的!”纪双瞪大眼睛,她蹲下身子,两手扶住玉宁安摇晃,“安安,你是我女儿啊。” 玉宁安咬唇,“当时他拿出自己一半的身家诱惑我,我想着你肯定不会站在他那边,有了这笔钱我们就能买好多东西,挥霍好长时间,就忍不住答应了。” 纪双气的简直想再抽她两巴掌。 一半的身家,霍成禹一半的身家是这么好拿的吗? “妈,我们走吧。”玉宁安哀求道,说完她神情一顿,好像想到什么似的眸光一亮,喃喃道,“对,我怎么没想到呢,可以这样啊。” 纪双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喃喃自语,直到玉宁安突然起身,抓住她的手,眼泪还没干,笑得像个疯子。 “妈!我想到了!我想到办法了,我们可以串通起来,这样霍成禹就输了。” 纪双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立马拒绝,“不行。” “为什么?!”玉宁安勃然大怒,“妈!我一直在为我们着想啊,有了这些钱我们手头就宽裕了,到时候你想找什么样的男人没有?” 纪双牙齿咬的咯咯响,“你以为霍成禹是傻子不成?看不出他是故意引你上钩吗?” 玉宁安一怔,故意的?她当然知道啊。 “只要能把钱拿到手,他是不是故意都没关系。”她豁出去了。 纪双在原地来回走了几步,心里翻江倒海,就差没仰天长啸。 自己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蠢女儿,连自己的一半都没有。 “我都说了是故意引你的,你还指望他输了能兑现诺言吗?” 玉宁安嘴角的笑意猛然僵住了。 纪双废了很大的力气才把心里的火气压下来,她从包里掏出一张卡,“这个你拿着,想去哪就去哪,过段时间再回来吧。” 过段时间再回来,这是玉宁安原本计划的一部分,但不是她自己一个人啊。 “妈!那你呢!”玉宁安睁大眼。 “我不走。”只有简简单单的三个字。 玉宁安握紧双手,她从小到大,和纪双最亲,因为纪双从小就教育她,说她是自己唯一的血缘亲人,是这个世界上和自己最亲近的人,从小到大她也从来没有离开过纪双身边,如果这次真走了,没有几个月回不来,怕是第一回和纪双分开。 “那你怎么办?”玉宁安担心自己走了,霍成禹那个变态会把主意打在纪双身上。 她忘了,这两人本来就是要结婚的,典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我就说你自己走的,去哪儿了我也不知道,过段时间应该会回来。”说到这里,纪双顿了顿,“如果你不回来,要记得和我说一声,不对,不管去哪里,都要和我说一声。” 到最后,她声音中透露出一丝疲惫。 说到底,总归是自己的女儿,玉宁安一个人出去,不管到哪里她始终会挂念着。 玉宁安看着她无奈的模样,有些心软。 可是最终还是提着行李箱走了,手里紧紧攥着那张银行卡。 她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一定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的。 …… 流言随时间而止。 宋悠然和玉宁安的新闻逐渐消失,同时消失的,还有玉宁安这个人。 不过这些和宋悠然并没有太大关系,因为她现在正忙着别的事,白御溪回来了,她要开始进行恢复记忆的催眠治疗。 一间隔音完美的房间里,针落可闻,响着一声一声不和谐的嚼薯片声。 白御溪细心哄着君茉,“茉茉,咱们先出去吃好不好?” 君茉抬眸,用眼神询问,那你呢? “我要帮悠然催眠,你先出去,一会儿我就好了。”白御溪抬手抹去她嘴角粘的碎屑。 君茉定定看他半晌,忽然把手里的薯片朝他递过去。 你和你一起,不吃了。 白御溪拿过她手里的薯片包装袋,温润地笑了笑,“那你先在这里等等,不要出声,知道吗。” 君茉点头。 宋悠然一脸好奇地看着他们进行‘无声加有声’的对话,感觉神奇极了。 “你怎么知道她是什么意思的?”最起码换作自己,肯定读不懂君茉眼神中表达的什么意思,估计是一头雾水。 “时间久了就懂了,茉茉其实是个很简单的人。”白御溪微笑。 林衍走进房间,问宋悠然,“准备好了吗?” 宋悠然轻轻点头,“好了。” “那我们开始吧。”林衍望向白御溪。 …… 宽广无限的金色虚空中,漂浮着无数美丽而迷幻的露珠,或大或小,泛着琉璃般的光彩,异常漂亮,带着别样的诱惑。 最中间两颗稍微大一些的,是彩色的,被困在同一个大露珠中间,你争我抢,意图将对方赶出大露珠的地盘,却因为势均力敌而无法达成目的。 没有相互融合,没有相互谦让,只有你死我活。 最后,其中一方渐渐弱下来,被另一个挤出了地盘。 宋悠然好奇地看着满天的露珠,伸出手轻轻戳了一下,软软的,没有破,拿开手的瞬间又恢复原样。 这是哪里啊? 她心里冒出这个疑问,往前走了几步,看到中间那个特别的露珠。 露珠晶莹圆润,五彩斑斓,宋悠然被它吸引了。 一步一步靠近,伸手触碰。 突然,那颗露珠化作一道流光,顺着她的手心钻进她的身体里,宛如一道暖流,流淌在身体各个角落,浑身的毛孔都舒张了。 宋悠然想露出一个惊恐的表情,毕竟谁看见眼前这一幕都会吓一跳,以为碰到了玄幻事件。 但实际上,她半分害怕的情绪都没有,就像早就明白了这个露珠不会对她造成任何伤害一样。 “我是宋悠然,你是谁?” 一道陌生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宋悠然一惊。 不等她反应,另一道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声音也出声了。 “你是宋悠然,那我是谁?”这个声音显得有些清冷,淡然。 “你也叫宋悠然?”那道声音开始质疑。 “我本来就是宋悠然啊。”她的声音漫不经心,带着散漫,却给人一种毫不放在心上的感觉。 “我能见见你吗?” “能啊。” “啊!你你你,你怎么和我这么像?” “听说过平行时空吗?” “没有。” “我是来自另一个时空的你。” …… 宋悠然觉得,现在她的脑海中有两个人在对话,搞得她快要人格分裂了。 听这两人的对话,一个是现在的她,一个是来自平行时空的她,两人争一个身体。 她到底是哪一个呢? 其实她应该倾向于本来现实世界的她,因为自己脑海中没有半分关于平行时空的记忆。 可奇怪的是,她半分这种心思都没有。 随着时间流逝,谈论无果,两人好像打起来了。 她看不见,只能感觉到脑海中一阵一阵的,时不时传来一两句争吵。 两方耗住了。 宋悠然干脆坐下来,静静听着脑海中的对话,一边思考其他的问题。 她现在是在催眠中,也就是说眼前所听所见都是和失去的那部分记忆有关的,可是这些金色的彩色的露珠,到底代表什么呢。 不知道什么时候,脑海中的争吵声已经消失,整个虚空仿佛只剩她一个人,寂静的可怕,空荡荡的。 宋悠然迷茫地站起身来,一瞬间,空中漂浮的所有露珠,骤然变换成彩色,争先恐后朝她身体中涌去。 …… 房间里,林衍和白御溪紧紧盯着宋悠然的表情,半分不敢放松,这时候正是关键的时刻,稍一不小心宋悠然就会有危险。 宋悠然眉毛紧紧皱着,额上开始冒汗。 白御溪见状,不断在安稳她的情绪,好不容易情绪安抚下来,没过一会儿又开始不稳定。 他看向林衍,“师父。” 林衍抬手制止他的动作,示意他先看看。 白御溪只好按捺下自己的心情,继续观望。 宋悠然一直没有醒过来的意思,双眼禁闭,两手骨节紧紧扣着身下的椅子,微微泛白。 突然,她的情绪一下子激动起来。 白御溪见状不好,连林衍都顾不急了,直接上前在宋悠然耳侧打了个响指。 啪。 宋悠然从催眠中惊醒,整个人都被冷汗湿透了。 她抬手想擦擦额头上的汗,发现手竟然在发抖。 “师叔。”宋悠然放下手,脑海中的记忆一片混乱。 白御溪不知道事情如何,但他对自己的技术有信心,就算宋悠然不会一下子恢复,至少也是有效果在的。 “悠然,你觉得怎么样,记忆有没有恢复?” 宋悠然怔怔望着他,双眸闪过惊奇之色,“师叔,我失忆了吗?” 白御溪,“……” 这就是说,恢复记忆了对吗,但是为什么……好像又不记得自己失忆的事情了? “你好好想想,条理条理清楚,因为你之前确实失忆了,我现在是在帮你进行催眠治疗。” 宋悠然闻言,当即神色一正,开始整理自己纷乱的记忆。 整理过后,她发现自己好像确实失忆过,不过还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师叔,我好像想起来一些。”她开口道。 “想起来哪些了?之前你是失去了前两年的记忆,原因是遭到纪明柔绑架,后来得救怀着孕高烧不退导致的。”白御溪特意说的很清楚,怕她想不起来。 实际上,宋悠然也确实没想起来这一部分。 “我就记得……”宋悠然仔细回想着,自己也说不清楚,“我记得……醒过来以后的事,你说的失去的那两年的记忆,我也记得一些,不多,就一年左右。” 她现在脑袋里的状态就像被人用棍子狠狠搅过几次一样,什么什么都对不上,只是隐隐有些印象而已。 白御溪默了默,“那你还记得殷越泽吗?” 提到殷越泽,宋悠然嘴角的笑容就大了,“当然记得啊。” 她的人,自己怎么会不记得? 白御溪又问,“小果果呢?” 宋悠然睁大眼,狐疑地望着白御溪,“师叔,你今天怎么了,我自己的丈夫和儿子怎么会记不住?” 白御溪松了口气,还记得就好,之前宋悠然就把殷越泽忘了一次,要是再忘了,殷越泽估计就直接把他划入危险人物的黑名单,禁止他和悠然来往了。 “也就是说,你现在只有一年的记忆是忘记的,对吗。”白御溪琢磨这个结果比他想象中的好太多了,他计划的这次能恢复个一两个月的记忆就算很好了。 宋悠然点头。 “可以了,你先回去休息,等状态养好了,我们再进行第二阶段的治疗。”白御溪嘱咐她,“这段时间不要劳累过度,一定要把精神养好,争取下次一次性成功。” 既然这次一次性恢复了一年的记忆,那就代表第二次很可能会完全恢复。 宋悠然笑了笑,“我知道。” 不但知道,她还知道自己现在这种状态是很危险的。 一不小心就有可能面临精神崩溃的状态。 君茉跑到白御溪身边,看着宋悠然,没说话。 宋悠然扬起一个虚弱的笑容,“小茉啊。” 君茉依旧没开口,轻轻朝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宋悠然又把目光转向林衍。 “教授。” 林衍叹了口气,“好好养养吧,不然你的状态太危险了。” “我知道的,有劳教授费心了。” 宋悠然并没有在这里呆很长时间,担心没有她在家小家伙会闹腾,所以就赶回家了。 结果到家后看到的和她想象的恰恰相反。 小家伙不仅半分没有哭闹的意思,还安静地坐在沙发上,陪他爸爸看财经报道,一大一小坐在一起乍一看真有那么几分味道。 听见开门声,殷越泽回头看了眼,然后对小家伙道:“你妈妈回来了,和她打个招呼。” 小家伙一脸呆滞地望着他,没反应。 宋悠然乐了,“他这才多大,你说的话他都听不懂。” 殷越泽挑眉,“他能听懂。” 宋悠然默。 殷老板,你以为你家儿子是神童吗,不到两个月就能听懂你在说什么。 第228章 “你不让我跟着,现在可以告诉我结果了吗?”殷越泽见宋悠然神色间略有疲惫,不由站起身,将她揽进沙发坐着,眉头微蹙,“怎么累成这样?” 宋悠然笑了笑,“我没事,就是太耗费精神了,睡一觉就好了,我只恢复了一年的记忆,剩下的要等第二阶段的治疗。” 殷越泽顿了顿,“一年?” “是啊。” “没关系,慢慢来。”他道。 “嗯。”宋悠然把小家伙抱起来,想起身上楼。 殷越泽连忙伸手接过来,“我来吧。” 宋悠然没拒绝,回到房间闷头倒在床上,闭眼睡觉。 她今天真的太困了。 殷越泽本来想把小家伙放在床上,见状只好作罢,把小家伙抱去给张妈带着。 重新回到房间,靠在床头上望着宋悠然甜睡的容颜。 一看就是一个小时。 宋悠然是在晚上八点醒过来的,殷越泽已经不在身边,身上盖的被子被她蹬下去一半,另一半夹在腿中间,一个很舒服惬意的姿势。 但她本人就没有那么舒服惬意了,因为她有些头疼,好像感冒了。 宋悠然试了试额头的温度,确定不发烧,才慢吞吞地穿着拖鞋下楼。 楼下餐厅饭菜的香味四处漫溢,勾起人的食欲,宋悠然却兴致缺缺,左边太阳穴好像有个小人在她脑海中拿着锤子砸一样,一下一下,突突的疼。 “太太,您精神不太好啊,是不是不舒服了?”张妈一眼就注意到了。 今天下午殷越泽去公司了,临走前特意让她关注宋悠然的状况。 宋悠然也没瞒着,“是有些不太舒服,可能要感冒了,头疼。” 张妈一听,那还了得,“我去给太太拿点药吧。” 宋悠然本来要答应,想到小家伙还要吃奶,又拒绝了,无奈道:“算了吧,果果还要吃奶,这个时候吃药不好。” “那您不能一直这样啊,先生回来会着急的。”张妈不赞同,“孩子喂些奶粉就好了。” 宋悠然想了想,“那等晚上阿泽回来我和他说。” 张妈一想,现在还没吃饭呢,就同意了。 结果吃完饭,宋悠然上楼,躺床上没一会儿又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悠然,悠然?醒醒。” 宋悠然缓缓睁开眼,看到殷越泽那双充满担忧的眸子。 “阿泽。”一开口,嗓子像冒过烟一样,干哑的厉害。 宋悠然舔舔嘴唇,有些起皮了。 殷越泽倒了一杯水给她,一口气喝下大半,这才感觉好些了。 口中不渴了,转而浮上的,还是脑袋里头疼欲裂的感受。 怎么还疼呢。 宋悠然伸手按住左边太阳穴轻轻揉按,却没有丝毫作用。 殷越泽皱眉,“头疼?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不用了,大概就是普通的小感冒,很快就好了,不用理会。”宋悠然笑着安抚。 殷越泽不为所动,“那我让老宅那边的家庭医生过来。” 宋悠然还想再说,却被他一个眼神定住了,嘴边的话重新咽回去。 家庭医生很快赶到,给宋悠然看过后又拿了药。 宋悠然不想吃,她还要给小家伙喂奶,殷越泽很好脾气地哄了半天,才把药喂进去。 或许是催眠过的原因,今天宋悠然精神极度差,睡醒也总是困,吃了药没多久,又沉沉睡过去了。 殷越泽看的直皱眉,又有些心疼,找家庭医生确定真的没有事后才作罢,搂着怀里的人儿睡过去。 第二天早上,殷越泽醒的时候宋悠然还没有醒的意思。 他盯着她小猫似的模样看了一会儿,才起床洗漱。 宋悠然这一觉睡得格外漫长,梦里很多纷乱虚幻的碎片倒影结合了现实,让现实变得不那么真实。 恍恍惚惚醒过来,才发现原来已经过去那么多年,经历了那么多事。 她吃了早餐,又吃了感冒药,逗着小家伙玩了一会儿,翻出冷藏了好几个月的芯片,登录催眠师协会。 催眠师协会并没有太大变化,公众聊天室依旧是几个人在拉呱。 聊的无非是谁谁谁又接了什么任务,又有哪个高手出世了。 还聊到林衍教授回国与白御溪的事情。 宋悠然看了几眼就下线。 她需要好好整理昨天恢复的那些记忆。 下午,宋悠然出门散步,在小区里遇见了纪双。 纪双并没有太过把她放在眼里,冷冷一瞥。 宋悠然也完全没把她当成人看,轻飘飘的一眼,充满漫不经心。 纪双心中一痛,想起离开云城的女儿,对宋悠然更是仇视。 她心里其实和玉宁安想法并无太大区别。 因为她们沦落到今天,都是因为宋悠然。 如果宋悠然不出现,她和安安依旧好好的在玉家,她还是那个玉家主母,安安也是玉家大小姐。 如果宋悠然不出现,殷越泽也是安安的,她就不用这么因为得不到而痛苦。 如果宋悠然不出现,玉家的财产也是她们母女的,她们应该坐在玉家的主宅里高高在上地享受,而不是因为霍成禹母女离散,整天小心翼翼。 宋悠然,是这一切的起源。 “殷太太这是要去哪里啊?”纪双突然笑了,主动上前搭话。 “随便看看。”宋悠然说了四个字。 “刚好我也没什么事,空闲得很,不如你跟着我回家坐坐,我搬来兰恒公馆这么久,明明咱们住的那么近,还没邀请你和越泽来家里看看。” “不必了,今天我先生不在,改天吧。”宋悠然淡淡拒绝。 她不认为纪双找她有什么好事,况且她们之间,本来就应该是敌对的关系,事出反常必有妖。 更让她糟心的是,纪双居然搬到兰恒公馆来了,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堵心啊。 “越泽不在没关系,你在就可以了嘛,走走走,这里离我家也不远了,好让我尽尽地主之谊。”她说着上前就要拉宋悠然的手。 宋悠然本能的一闪,躲了过去,让她的手落了个空。 纪双伪装出来的笑容僵住了。 “纪女士的心意我心领了,但是我不觉得我和我爸的前妻有什么好聊的,况且这个前妻以前还设计了我母亲的遗产,以及她的女儿现在依旧肖想我的丈夫。”宋悠然说话毫不留情。 纪双胸口起伏着,微微咬牙,“我就是好心,你不愿意就算了。” 好心? 宋悠然丝毫不觉得这个词会用在纪双身上,如果有一天用上了,那一定是那个人瞎了眼。 “不好意思,我真不愿意,纪女士找愿意的人去吧。” 说罢,她懒洋洋地回家了。 出去溜了一圈,精神也好不少,就是在家里天天呆着有些无聊了。 叮咚。 手机进来一条短信。 “小悠然,你想好了没有,要不要和我合作?” 宋悠然眼中闪过疑惑,这人谁啊? 思索片刻,她回信,你是谁? 紧接着,手机进来一个电话,陌生号码。 宋悠然犹豫一下,既然知道自己名字还有自己的号码,肯定是认识她的人,说不定是朋友换号了。 所以她就接了。 “小悠然。”对面传来一个男音。 只听一遍,宋悠然就认出来了,脸色不禁有些发黑,想也不想就把号挂断了。 对方锲而不舍地又打来电话,宋悠然皱眉,再次挂掉。 这人到底想干什么。 她正琢磨着,忽然想到之前林添找她,说想和她合作开一家心理咨询机构的事情。 难道是为这件事来的? 又一个电话进来,宋悠然接通了。 “你有什么事?直接说。” “小悠然,我上次和你说的合作,你想清楚没有?我这里一切都准备好了,就差你一个答案。” “我想清楚了。”宋悠然清清嗓子,在对方充满期待中缓缓吐出两个字,“没门!” 林添电话另一头的表情一垮,“小悠然,不要拒绝的这么狠心嘛,你想想,我们两个合作好处多多啊,你不用出钱,也不用出力,只需要坐着等收钱就可以了。” “这些你上次来已经说过一遍了。”宋悠然不由感觉心累,“林添,你放弃吧,我不会和你合作的。” 电话那头一下子就没有声音了。 宋悠然奇怪,喂了两声,依旧没有声音。 她以为是没信号,刚好也准备挂了,正要按下挂断,林添又说话了。 “小悠然,你把殷越泽甩了,和我在一起吧。” 宋悠然狠狠愣在原地。 她和林添之间,好像并没有什么大摩擦,这人到底是怎么惦记上自己的呢。 宋悠然纳闷了。 “我不会,林添,你有资本,可以再找一个更好的,以后别玩了。” 林添长的并不难看,家世也过得去,只要收敛一下爱玩的心性,会有合适的人跟着他。 “遇见你以后,我就感觉再也没有别人适合我了。” 林添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宋悠然哑然,“那是因为你还没遇见比我更合适你的。”她顿了顿,“我们以后不要再联系了。” 她和林添交情并不深,林添这状态也不合适继续和她有接触。 林添一听就不乐意了,“小悠然,你没必要这样吧,我这么可爱帅气的人,你忍心不和我联系吗?” 宋悠然,“……” 你可爱吗?都一大把年纪了,学什么小年轻卖萌。 林添见她不回话,以为她坚持不和自己联系的决定,开始施展自己的无赖大法,“我不管,你要是不和我联系,我就搬着铺盖去你家大门口睡觉,什么时候你和我联系了,我才走。” 宋悠然,“……” 突然感觉心更累了,怎么办? 她只好暂时妥协。 林添又纠缠了好一会儿,扯东扯西问这问那,还说要来看小家伙,最后宋悠然还是忍不住,直接挂掉了电话。 宋悠然看着房间的摆设,去阳台收了衣裳叠好放进衣柜里。 之后就一直坐在床上发呆,想着想着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想到了林添说的心理咨询机构上。 这种机构,她记得景歆以前也开过一个,后来关门了,做了不少善事,范围主要针对少儿,大人也有所涉猎,只不过比较少而已。 自己现在除了带带孩子,就是在家里闲着,虽然景歆留下的财产足够她吃喝用好几辈子,但是这种生活也太枯燥无味了,没有一点意义,说白了,就是吃饱喝饱等死。 这样一想,开个心理咨询机构,似乎也没有那么排斥了。 不过前提是,绝对不和林添合作。 想明白了,宋悠然郁闷的情绪一扫而空,亲手做了午餐,拎着去了殷氏集团。 殷越泽还在开会,一回办公室就见她坐在里面了,还有些诧异,更多的是高兴。 “今天怎么来了,还生病呢,不好好在家养着。” 宋悠然语调慵懒,“再养就真的成猪了,你看看我现在都胖成什么样了,比以前沉了十斤。” “以前你太瘦了,胖点好。”胖了抱着更舒服。 殷越泽在她旁边坐下,宋悠然就把保温盒打开,露出里面色香味俱全的饭菜。 “吃吧,我做的。”她扬扬小眉毛。 殷越泽眉眼染上一层笑意,“今天心情很好?” 宋悠然卖了个关子,“是啊,你猜猜因为什么?” 这个范围太大了,殷越泽还真猜不出来。 他拿筷子尝了一口菜,点头道:“真香。” 宋悠然瞟他一眼,“猜不出来就直说好了,我可以大方一点直接告诉你的。” 殷越泽动作一顿,“和什么有关的?” “我的未来啊。”宋悠然眨眨眼,又给了个充满无限可能的答案。 殷越泽,“……和未来哪方面的?” “生活。” 依旧是个无限可能范围。 殷越泽沉默了。 宋悠然嘿嘿笑了两声,“猜不出来就别猜了,我有事和你商量商量?” “什么事?”殷越泽抬眸。 “我想开个小店。”宋悠然道。 “开店?什么店?”对于小女人突然冒出来的想法,殷越泽暂时不予置否。 “一个心理咨询机构,主要针对范围是少年儿童的,你觉得怎么样?”宋悠然满眼期待。 殷越泽定定看着她,不说话。 宋悠然不明白他的意思,也睁眼望着他,心却微微提起来。 她知道就算真有问题殷越泽也不会直说,但她害怕打击到自己的自信心。 半晌,他忽然一笑,“挺好的。” 宋悠然的心,瞬间落地,踏实了。 第229章 宋悠然想好了就开始干,挑选机构地址的时候犯了难。 选什么地方好呢。 “整个市区最繁华的地方是名恒商业街。”殷越泽提点道。 “可是名恒是商业街,去那的都是逛街游玩的,我在那里开会不会不太好?” 试想一下,一排商业店铺中间夹着一个心理咨询机构,怎么看怎么别树一帜,多怪异。 殷越泽诧异了,“你选地址不选人流量好的地方吗?名恒商业街最繁华,给你的机构曝光率最高,我们没有资金上的顾虑,为什么不选这里?” 宋悠然默然,转念一想,也是。 “那我们就在名恒?”她说着,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你还记得上次过年,爷爷发的红包吗,我抽到一间铺子,好像就是在名恒那边,这个行不行?” 殷越泽觑她,“行啊,那铺子本来是做什么的,推了装修一下,不过名恒那边的商业铺子为了满足开发商需要,建造的都比较小,到时候看看隔壁有没有人,买下来打通,合成一间。” 宋悠然也有这个想法,毕竟一间医疗机构肯定不会小。 商量好了,她就去实地商铺查看。 殷老爷子给她的那间商铺是租赁出去的,里面是珠宝首饰行。 她以客人的身份进去转了一圈,大概三百平左右,还有二层,装修也是十分光鲜。 一名导购跟着她围在专柜里面转,见她转了这么久都没买一件首饰,有些不耐烦了,以为宋悠然是买不起店里的首饰,不由朝她投去一个鄙夷的眼神。 看着穿的挺好,买不起东西还瞎转,真是浪费她的时间。 宋悠然并不知道她心中想的什么,一直在打量整个店铺的格局。 导购见她依旧没有买东西的意思,便不再关注她,离开了。 过了一会儿,有另一名导购走到宋悠然面前,亲切地向她推荐了一款钻石项链。 宋悠然本来想说自己只是来看看,可是导购贴心的话语让她不忍拒绝,便朝项链看了一眼。 这一看,就定住了。 “太太,我给您推荐的这一款是今年刚推出的一款项链,它的名字叫做timereverses,寓意时光倒流,整颗紫色钻石被雕刻成六边形,象征了六个时间代码,钻石上的指针是采用纯天然黑曜石精细打磨而成,经过一千多道工序,不管是款式还是质量,都是独一无二的,十分适合您。” 宋悠然拿起项链细细看了看,有些心动。 导购趁机开口,“我帮您戴上试试?” 宋悠然没拒绝。 流光溢彩的项链戴在脖颈上,仿佛整个人都上升了不止一个层次。 她挺满意的,也很喜欢。 “还不错。” “太太,您戴着这条项链很漂亮,也很衬肤色。” 宋悠然指尖在钻石上摩挲两下,望着镜子中的自己,“这条项链,帮我包起来吧。” 导购笑的更开了,态度也更殷勤,“好的太太,您稍等。” 她拿着项链去收银台包装,旁边是之前跟着宋悠然的那个导购员,她见有人把一直摆在专柜里最贵的那条时光倒流项链卖出去了,不由瞪大眼。 “小玲,这条项链是你卖出去的?”她有些羡慕嫉妒,这条项链的提成,可以抵她好几个月的工资了,要知道,这个虽然是今年推出的限量款,但有很多人因为昂贵的价格而止步,店里根本没有人对卖出它而抱希望。 “是啊。”小玲回答的毫不在意。 “谁买的?”她迫不及待想看看是哪个男人,为女人一掷千金。 “就是那边的那个太太。”小玲看向宋悠然的方向。 导购顺着看过去,顿时悔的肠子都青了,暗暗懊恼自己为什么不给宋悠然推荐这一款。 宋悠然提着项链走了,又去了隔壁的店铺,这一家店铺是个知名女装品牌,很有自己的特色。 店中格局和珠宝行是一样的。 这个店里的人就比刚才多了很多,哪个女人不爱美呢。 正感叹着,拐角处出来一个人,两人都没注意就撞到了,宋悠然手里装着项链的纸袋掉到地上。 “不好意思。”对方连连道歉,弯腰把地上的袋子捡起来还给宋悠然。 一抬眸,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定住了。 “悠然?” “唐学长。” 这个人正是唐靳。 “悠然,没想到会在这遇上你,来买衣服吗?”唐靳笑了笑。 “不啊,我随便看看。”宋悠然回道。 “看什么?有想要的就买吧,这个品牌是唐家旗下的,你想要什么衣服我和前台说一声,免费送给你。”唐靳莞尔。 “这么大方?”宋悠然调侃,“可是我真的不是来看衣服的,我是来看你家店铺的,你的衣服还是留着送给你未来女朋友吧。” 唐靳一愣,“看店铺?你要开店?” “是啊。”宋悠然点头,“初步就定在你家隔壁,我想再找一个隔壁的店整理一下,打通两边的墙,把店铺合成一个,这样空间大一些。” “是做什么的?”唐靳犹豫道。 宋悠然看他面色犹豫,以为他是担心自己的店铺开了对他的店造成影响,便解释道:“是一个心理咨询机构,你放心,对你的店不会有任何影响。”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问问,因为刚好右边隔壁第二间店铺要搬走,我本来是准备买下来开另一个品牌的男装店的,如果你需要,就让给你了。”唐靳道。 宋悠然数了数,右边隔壁第二家,不正好是她另一边隔壁的铺子吗,真是巧啊。 “这会不会不太好?那你怎么办?其实我不一定非要这边的,换个地方也可以。”如果没有其他好选择,那就用本身的铺子也行,三百平,上下两层加起来就是六百平,也不算小了。 “没什么不好的,我可以找其他地方,但是你估计就很难找到合适的了,要说开店,其他地方都比不上名恒商业区。” 实地看过后,宋悠然也觉得很好,不太想放弃。 “那太感谢了。” “没事。”唐靳客气道,他看了宋悠然一小会儿,突然问她:“最近怎么样?” 宋悠然一怔,“挺好的,学长呢?” “我也很好。”唐靳踌躇片刻,“我一直没有问过你,元曦之前突然失去记忆,和你是不是有关系?” 宋悠然抿唇,“是。当时他一直纠缠我,我就用催眠术将他催眠了,洗去他脑海中关于我的记忆。” 唐靳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当时他忘了你,还把我给吓了一跳,去医院做过不少检查,都没查出结果来。” “这……”宋悠然有些尴尬,“我这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才这么做的,毕竟他……实在……”她一时不知道用什么词形容,难缠?粘人?好像当着他哥哥的面,怎么形容都不太好,干脆沉默了。 唐靳却道,“我知道,元曦那个性子,确实有些固执了。” 宋悠然十分赞同地点头。 不过很快,唐靳的下一句话就让她笑不出来了。 “悠然,你这种洗去记忆的方式会不会有突然恢复记忆或者受到什么刺激而恢复记忆的时候?” “唐学长,你问这个做什么?”宋悠然心里不由提了提,唐靳该不会是想帮唐元曦恢复记忆吧? 唐靳似乎看出她在想什么,“你不用多想,是元曦,最近似乎察觉到什么,一直在暗中调查关于你的事情,有段时间了。” 宋悠然,“……” “家里的人都很担心他,你也知道,他这些年一直没有合适的女朋友,也不知道到底要找个什么样子的,万一他想起来了,又开始钻牛角尖,恐怕没人能制止得了,所以我们只能暗中斩断他调查的消息网。” “世界上没有万能的东西,包括我的催眠术,就算是我师叔和林衍教授也不能保证,所以,唐学长,请你多多费心,让令弟早日脱离苦海,我会很感谢你的。”宋悠然这番话说的异常真诚。 唐元曦,“……” …… 某处繁华的小区高层。 唐元曦抱着一大堆通过朋友同学各种渠道调查来的消息,一张纸一张纸地看。 手里照片一大摞一大摞,毫无例外全是宋悠然的。 他越看,神色越迷茫,越看脸色越难看,脑海中时不时闪过的片段,让他整个人陷入煎熬中。 宋悠然。 宋悠然。 这个名字第无数遍从他脑袋里响起,像一个无可救赎的魔咒,一遍又一遍。 他不记得这个人,应该感觉陌生的,可是为什么总是好奇,总是忘不掉。 最后,形成了死循环。 隔日。 张妈喊宋悠然下楼。 “太太,有你的电话,是唐家的表少爷唐元曦,约您出去,说想见您一面。” 宋悠然想也不想,直接让张妈挂掉电话。 “不去!” 开玩笑,明明知道唐元曦可能会恢复记忆,她还去招惹他,那不是傻吗。 之前唐元曦不顾一切天天缠着她的那股劲儿她可是还记得呢。 张妈有些为难,“可是……唐少爷说非要见到太太不可。” 宋悠然绷着脸,“张妈,他非要见我,不代表我一定要去见他,我现在已经结婚了,你觉得单独去见一个没多大交集的男人,合适吗?”而且这个男人和殷越泽还是情敌,不过这点张妈应该并不知晓,不然她不会上楼喊她。 张妈表情一凛,“我明白了。” 她找理由回绝了唐元曦,唐元曦却并不甘心。 他找人想方设法打听到宋悠然的电话,亲自和她讲。 宋悠然看着略微熟悉的号码,还是从强大的记忆里得知,这是唐元曦的手机号。 冷着脸看了一会儿,挂了,并且拉黑掉。 唐元曦再打的时候,已经不通了。 他紧紧盯着那串手机号,一直沉默着。 …… 宋悠然如愿拿到了紧邻的另一个商铺所有权,请专业装修人士装修起来,很多装修点子,都是她亲手设计的,别具一格而富有亮点。 打通后的两间商铺更加宽敞明亮,其中一面墙壁完全采取镜面设计,结构扩大了一倍不止。 正在装修店铺的时间,宋悠然开始筹备招聘需要的员工了。 别的还好说,主要是心理咨询机构,一定要有相关专业的专业人士来坐镇。 思来想去,她找了白御溪,当然她也觉得白御溪这么大一尊神,在她一个小小的心理咨询机构有些大材小用,浪费了。 所以她也只是先询问白御溪的意见。 她既然开口了,白御溪自然是直接答应。 宋悠然有些不好意思,因为白御溪留下不但限制了自己的发展空间,而且她也没法给他开太多的工资。 白御溪听了却是直接笑出来。 “悠然,你以为我留下是为了你那点工资吗,我一直想找个地方定下来,以前在芜都就是心理医生,现在就当是回归职业了。” 宋悠然心里的愧疚感稍稍少了些。 “那师叔就安心在云城住下吧,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白御溪笑了笑,“我平时要顾着茉茉,也没什么时间出任务了,一出远门她就闹脾气。” 宋悠然莞尔,“小茉病情怎么样了?” “比以前好很多了。”白御溪道。 “她恢复的很快,还是师叔有耐心。”宋悠然听说白御溪是在君茉十六岁遇见她的,现在君茉也有十九二十的,两人一起经历了三四年的时光,君茉也从最开始严重的自闭症恢复到现在的程度,要是换作宋悠然自己,都不一定有这么大的耐心一直耗着。 白御溪目光柔和,提及君茉,整个人都是温润的,像融化了冬天的冰雪,整个世界春暖花开。 “她自己也很乖,一直配合。” 宋悠然笑而不语。 有白御溪在,最起码专业技术导师这块就不用担心了,其余的找几个杂工,加上自己应该也够了。 一切安排妥当,宋悠然从店铺离开,一出门,就见店门口站着一个人。 唐元曦。 宋悠然面无表情地装作没看到路过,经过他身边的时候,被他一把拉住手臂。 “殷太太,我有事情想要问你。” 宋悠然推开他抓住自己的手臂,“不好意思,我没有事情想和你讨论。” 第230章 “你是不是心虚了?”唐元曦紧紧盯着她。 宋悠然脚步一顿,“唐少爷这话怎么说?” 她需要心虚吗? “不心虚,你为什么不肯见我?”唐元曦抿唇,固执地问。 “我为什么一定要见你?谁规定的?每个人都是自由的,我有权利拒绝你。”宋悠然道。 “我真有问题想要问你。” “那你现在问吧。” “当初,为什么分手?” 宋悠然直接懵了。 分手?什么分手?她和谁分手? 好看的眉毛不由拧紧,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你说什么呢,我和谁分手了?” 难不成他说的是他和自己?开什么玩笑。 “你不承认?”唐元曦似乎杠在这个话题上了,非要她给一个解释不可。 宋悠然青着一张脸,“你说的是咱俩吗,咱们以前根本没有在一起过,哪里来的分手?” 唐元曦不相信,试图从她脸上看出一丝心虚,可是没有。 一点都没有。 宋悠然冷声质问,“我不知道是谁告诉你我们以前在一起过,但是那个人绝对不安好心,我现在很明确的告诉你,我们以前就不是同一路人,以后也不会是同一路人,请你自重。” 唐元曦脸色有些白,他怔怔望着宋悠然,又问了一句,“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忘记你吗?” 宋悠然眼皮子一跳,淡然道:“不知道。” “我不信,是不是和你有关系?”唐元曦追问。 宋悠然不确定唐靳有没有告诉他真相,以他对唐靳的了解,唐靳应该不会这么做。 于是,她回道:“没有。” “以前很多事,我都挨个查过了,云城一大心理系有一名教授,姓刘,你还记得吗?” 宋悠然隐约还有点印象,这个教授在云城一大挺有声誉的,好像和唐元曦一起合谋意图催眠自己,结果最后被她识破了,然后她反过来催眠了唐元曦。 换句话说,那是她洗去唐元曦记忆时现场唯一的证人。 难道唐元曦从刘教授那里知道真相了,这就不好办了。 “记得。”她不动声色地应道。 “他告诉我,你的催眠术很好,上面还有登峰造极的高人教导,想抹去一个人的记忆,是轻而易举的事。” “所以,你怀疑是我抹去了你对我的记忆?”宋悠然主动接上后半句话。 唐元曦望着她的眼睛,她并没有回避,显然是一种默认。 “你为什么这么做。”他有些愤怒,“那是我的记忆,你就算不喜欢,也没有资格把它拿走。” “为什么?”宋悠然冷笑,“我也想问问你,为什么你在明明知道我和殷越泽在一起的情况下,还要联合刘教授删除我的记忆,妄图让我忘记殷越泽?就像你说的,那是我的记忆,本就属于我,你根本没有资格把它拿走。” 唐元曦噤声。 关于宋悠然的他都忘了,自然也没有这一部分记忆。 “不可能。”他以前这么卑鄙吗? 唐元曦在心里本能排斥那种自己,不愿承认。 “你不想承认,那也是事实,建议你找我理论之前先去打听打听,以前自己是什么样的人。” 唐元曦面色难看,整个人蒙上一层阴翳。 宋悠然从他身边过去,他再也没有了拉住她的勇气。 …… 自那以后,唐元曦成了唐家旗下女装品牌的常客,准确来说,是宋悠然正装修的店铺常客。 刚开始是偶遇,后来是频繁的撞见,相遇,聊天。 宋悠然受不了了,直接回家再也没出门,确定唐元曦不会出现在自己家里后,整个人都心情舒畅了。l 那边唐元曦的心情就煎熬了。 他发现了宋悠然不再往店里跑的事实,失魂落魄的。 于是,几天后,宋悠然在小区,又碰上唐元曦了。 “唐元曦,你到底想干什么?”宋悠然的脾气彻底宣布告终,她今天一定要弄明白唐元曦到底在想什么。 以前是以前,她就不计较了,现在是现在,为什么他一定要在以前的坑里困这么久,说好的做人要往前看呢? 唐元曦定定看她一会儿,开口道:“我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吗?” 宋悠然面无表情。 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那怎么可能! 她想干什么还要掂量掂量,唐元曦胆子不小。 “那你先说你想干什么?” 唐元曦抿唇,“我想恢复以前的记忆,你帮我吧,我问刘教授,他说他做不了。既然我的记忆是你亲手封锁的,那你一定有办法让我重新记起来,不然……” 宋悠然,“不然?” “不然我就天天跟着你,直到你再也不烦我为止。” 老天,饶了她吧。 宋悠然整张脸都是黑的。 她阴沉沉地盯着眼前的人,“你跟我过来。” 唐元曦被她带回了家,张妈见宋悠然带回来一个男人,充满好奇地望着两人,“太太,这位是……” 她没见过唐元曦,也不知道唐元曦长什么模样。 “这是上次打电话的那位唐少爷,张妈,泡两杯茶。”宋悠然特意在唐少爷三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张妈眼神变了变,看向唐元曦的目光带了几分警惕性,默不作声去泡茶了。 唐元曦隐隐知道她把自己带回家是什么意思,心不由跳动起来,有些紧张。 但,宋悠然只是让他在沙发上坐下,就没有然后了。 他耐心等了一会儿,宋悠然坐在他对面,不知道在想什么,一直没出声。 又过了一会儿,唐元曦忍不住了,“悠然。” 宋悠然抬眸,“嗯?” “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开始什么?”她淡淡反问。 本来被唐元曦一气,差点她就想直接给他恢复记忆,现在冷静下来想想,不能这么做,要是恢复记忆,万一缠的更厉害了怎么办,所以不能这么做。 唐元曦一噎,“你不是要帮我恢复记忆的吗?”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从来没有说过要帮你恢复记忆,你另请高明吧。” 这回轮到唐元曦脸色发青了,“你耍我?” 宋悠然漫不经心地回复,“我没有,是你自己这么想的。” 唐元曦紧紧绷着一张脸,“你既然把我的记忆拿走了,就要负责找回来。” “这样吧。”宋悠然懒洋洋地往沙发上一靠,“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帮你恢复记忆。” “什么事?” “我帮你恢复记忆后,你不能再纠缠着我,立马从我眼前消失,以后无非必要,不能再出现在我面前,不然下一回,你失去的就不止是关于我的记忆。” 唐元曦咬牙切齿,“你有必要这么做吗?” “说实话,很有必要,以前被你缠怕了。”宋悠然毫不在意地耸耸肩,“你要是答应,我就立马帮你恢复记忆,如果不答应,大门就在那里,慢走不送。” 唐元曦死死盯着她半晌,终于仿佛认命般垂下脑袋,再抬头时眼中满是沉默,“我想好了,你帮我恢复记忆吧。” 宋悠然挑眉,“你确定,一旦恢复记忆,你就要立马消失在我面前。” “我确定。”唐元曦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出这三个字的,他只知道眼前这个女孩很讨厌他,讨厌到已经不想让他再出现在她眼前的程度。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还要缠着她,平白惹人生厌呢? 不管以前的自己是什么样,他相信,一定可以放下年少轻狂的爱恋,毕竟,他曾经喜欢的那个人,并不喜欢他。 想通了,于是他选择了恢复记忆,一个缺少一部分记忆的自己,是不完整的。 宋悠然见他态度很肯定,就带他去了三楼,三楼比较空,除了钢琴摆在那里,就是几个零散的装饰品。 “这架钢琴……”唐靳是钢琴天才,唐元曦经常跟着他自然耳濡目染,知道奥斯汀兰是顶级钢琴品牌,其中钢琴之王四架更是引得知名人士争夺,眼前摆着的,不正是其中一架吗? “这是我先生送我的礼物。”宋悠然回答,她走到钢琴旁边,手指在钢琴身上拂过,目光温柔凝视,仿佛在看最亲密的孩子。 唐元曦手掌悄悄握起,心中升起不甘,夹杂着无力,因为他清楚,唐家虽然在云城四大家之列,却和殷家相差的太多,以自己的能力是无法弄到这一架钢琴的。 他,和殷越泽也相差太多了。 宋悠然收回放在钢琴上的手,对身后的人道:“我们开始吧。” 唐元曦抿唇,轻轻点头。 …… 一个小时后。 满头大汗的唐元曦突然睁开眼,心脏跳的无比剧烈,仿佛要从胸腔跳出来了似的。 他活过来了。 他重新活过来了。 这个念头充斥着他的脑海。 记忆完整的时候,他有目标,有梦想,缺失记忆的时候,他的目标和梦想也缺失了,人活的不像一个完整的人。 而他的目标,他的梦想…… 唐元曦急急站起身,环视周围,见到周围空无一人的时候,勾起的唇角忽然落下来。 对,他的梦想现在也消失了。 瘫坐在椅子上,唐元曦抬头望着天花板,人如同坠进了冰冷的冰窟窿,心冷了。 睁眼闭眼都是曾经高中暗恋宋悠然的点点滴滴,仿佛昨日近在眼前,明明那么美好,那么梦幻,抬手却始终摸不到,多么煎熬的一件事。 从三楼上下去,没见到宋悠然,只见到了张妈。 唐元曦微微急促,好像曾经那个阳光帅气的大男孩又回来了,“请问,悠然在哪儿?” 不管他怎么变,是否恢复了记忆,在张妈眼里都是一个模样的,觊觎她家太太的混蛋。 张妈忽然感觉很担忧,那是一种心累又自豪的情绪。 因为她家太太实在是太优秀了,总是有那么多人觊觎她,自豪是为宋悠然,担忧是为殷越泽。 殷越泽整天上班下班加班回来这么晚,万一宋悠然不满了,看上别人怎么办。 两人年龄差了这么多,平时肯定也没有多少共同语言。 先生那个性子的,也不像会哄人的模样,唉,真是令人糟心。 “太太出去了,你有事吗?”她目光不悦。 唐元曦有些不理解这莫名其妙的敌意来自哪里,只是道:“悠然去哪里了,我要走了,想向她道个别。” 张妈客气地笑了笑,“那就不用了,刚刚太太说了,如果您想走,直接走就可以了,不用找她。” 唐元曦失望地低下头,“好,那我走了,帮我谢谢悠然。” “唐少爷放心,我会的。”张妈微笑。 几分钟后,宋悠然从二楼上下来,见楼下没有人,微微诧异,“我上三楼看没有人,唐元曦应该是下来了,人呢?” “人已经走了,太太。”张妈道。 “走了?”宋悠然更诧异了。 第231章 以她对唐元曦的了解,没见到自己居然走了,实在罕见。 张妈见状,多问了两句,“太太找他还有别的事?” 宋悠然摇摇头,“没事,走了就走了吧。” 走了更好,省的她还要想办法把人劝走。 …… 吃过晚饭,宋悠然抱着小家伙进房间逗。 小家伙养的白白嫩嫩,人参娃娃似的,胖乎乎圆嘟嘟,看上去很想让人咬一口。 嘴里吐着小泡泡,宋悠然拿了奶瓶给他喂奶。 殷越泽忙完手上的事回到房间,看宋悠然逗小家伙,面容不禁浮上一层笑容。 小家伙很好养,喝完奶自己就睡了,根本不需要哄。 宋悠然把他抱到自己的小床上,盖好小被子,才慢吞吞地爬上床。 殷越泽洗完澡从浴室出来,身上隐隐透着一层湿气,水珠不断地从发丝上滴落,别样的性感。 他左右看看,目光落在小家伙身上,诧异道:“睡了?” 宋悠然睨他一眼,“睡了,我们也睡吧。” 殷越泽走到小床边上看了一眼,才上床躺下。 宋悠然紧紧靠着他,“阿泽,我有件事和你说。” “是关于唐元曦的吗?”他问。 “你怎么知道?”宋悠然刚问出来,想到什么似的恍然大悟,“是不是张妈说的?” 殷越泽淡淡笑着,“她提醒我防患敌人。” “什么敌人?”宋悠然有些不解。 殷越泽低眸瞅她,用眼神问她,你说呢。 宋悠然细细一想,忽然明白了。 敌人……情敌。 她瞄了男人一眼,“那你准备怎么办?” 殷越泽轻轻伸手抚着她光滑的脸蛋,“你说怎么办?” 宋悠然佯装不悦,“还需要我帮你出主意吗,那是你的情敌,不是我的,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不过……” 她眯了眯眼,“如果有一天我冒出情敌来,到时候……哼哼。” 小眼神似有若无地投递给殷越泽一个危险的信息。 殷越泽哑然,往下缩了缩身体,一把将小女人拢进怀里。 “淘气。” 宋悠然推了他一把,“你才淘气。” 殷越泽,“……睡觉。” …… 芜都。 玉宁安清晨从刚买的小房子里醒来,睁眼就是一阵花香扑鼻,整个人都神清气爽。 她从云城离开后就来到了芜都,这个被称为花都的著名城市。 纪双给她的卡里有五千万,她不缺钱,直接买了一套还不错的小房子,芜都有很多古文建筑残留,包括她现在所住的这座,一座民国时期建造的二层小楼,还自带花园。 过了几天悠闲自在的日子,玉宁安感觉自己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轻松过。 起床后,她照常打开窗户透气,目光无意间一瞥,整个人愣住了。 因为,她的房子院子外面,守满了人,全是黑衣保镖,来历不明。 这一副严肃的架势和自己轻松的状态形成鲜明对比。 玉宁安脑袋里轰的一下子,炸开了。 这些人是干什么的?为什么在她家门口守着? 难道是霍成禹的人查到她在芜都,追到这边来了? 这个猜测让她整个人陷入恐慌中,不行,她不能被抓住。 玉宁安定定心神,先静悄悄地下楼,收拾了几件衣服放进包里,从客厅的地板上掀出一条地下通道。 她这时候就有些庆幸了,幸亏自己挑选房子的时候,地下带了一条暗道,听说是抗日时期躲避战火用的,可以顺着走到外面大街上的井道。 虽然在井道出去有些脏,但是现在也顾不了这么多了,霍成禹那个该死的变态。 玉宁安拿着东西顺着地道一路走,终于走到尽头。 抬手想推开井盖的时候,怎么推都推不开,太沉了。 心里气的不行,总不能一直呆在里面,臭都臭死了。 她在底下井道四处转了几圈,惊喜地发现一个没有盖井盖的出口,当即顺着消防梯爬上去。 爬上去后不等她高兴,就一下子僵住了。 因为井盖周围围满了人,一眼望去有十几个,个个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目光好像看什么死人。 玉宁安默默低头看地上的井盖,她可以选择重新跳下去吗。 其中一个人上前抓她,她死命挣扎,“你干什么?!放开我!谁让你来的?!是不是霍成禹那混蛋?” 保镖并没有说话,只是死死揪住她不放手。 “你放开!放开!” 想到自己很可能被抓回去,而且是在纪双不知道的情况下,被霍成禹各种强迫各种玩弄,没有人来救她,她就十分心焦,急着想逃走。 “你是不是聋了!我让你放开你没听到吗?!”她急得脸都涨红了。 “霍先生让我们把玉小姐送回云城。”保镖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玉宁安咬牙切齿,果然是霍成禹那个变态。 “你先放开我,我自己走!”她挣扎道。 保镖不松手,直接无视了她的话。 玉宁安低吼,“我说让你松手!你没听见吗!” 她刚吼完,脚下一个浅坑拌了她一下,人没跌倒,但是脚崴了。 “啊!” 尖叫一声,玉宁安干脆坐在地上,不起了。 保镖回头看了她一眼。 她没有动作,眼神都没有给一个。 哼。 我就是不起来,你能怎么样,有本事抱着走啊,我看你敢吗。 保镖见她不起来,给旁边的人递了个眼神,那人会意,直接开了一辆车过来,把惊恐挣扎的玉宁安拖上了车。 路上玉宁安吵得实在太厉害,车里人都嫌烦,干脆直接迷晕了她,所以,当她醒过来,就是安静地躺在一张床上,一家酒店的床上。 记忆回笼后,蹭的一下坐起来,左右摸摸身上,确定衣服什么的都还在,才缓缓松了口气。 房间是封闭的,头顶有摄像头,她从窗户上看了看,一眼就看到一个象征云城的高大建筑,巍峨雄伟。 就差上面没有明晃晃贴着几个字,欢迎回来。 玉宁安脸色青了紫紫了红红了绿绿了黑,像个五彩调色盘,缤纷得很。 窗户下面高达十几层的高楼,根本没有任何能逃跑的空间。 她绷着脸回到房间,走到门口一把拉开房门。 外面守着四个保镖,雷打不动地站在那里。 玉宁安往前一步,他们就伸手拦路,犹如最忠诚的守卫。 只是他们的忠诚,对玉宁安来说,是最大的障碍。 “我要出去。”她冷声道。 “霍先生吩咐了,不允许玉小姐出去。” “那你把我的手机还给我!”她张开手讨要手机。 “霍先生吩咐了,不允许你手里有电子产品的存在。” “霍先生霍先生,除了霍成禹还是霍成禹,他到底想干什么!”玉宁安有些崩溃。 “霍先生说了,玉小姐没有兑现赌约私自离开,他希望玉小姐可以乖乖把赌约兑现,这样大家都能省些时间。” 又是赌约。 玉宁安抓抓头发,人处于极度烦躁,她当初到底为什么要答应这个什么破赌约,一定是霍成禹下套设计她,对,一定是这样。 “什么赌约!我不知道!你们有证据吗!没证据就不要乱说,谁打赌不签个协议什么的,我从来没和霍成禹打过什么赌!” 玉宁安被逼的,直接不承认了。 “我只是在霍先生手底下做事,并不清楚,你有什么事,请找霍先生吧。” 玉宁安一脸铁青,她关上门,气愤地把床上的被子褥子全部掀了,目光可怖。 现在的她只有一个念头,她不能被困在这里。 晚上六点,霍成禹依旧没有出现,玉宁安打开房门,也不出去,就这么敞着。 她坐在床上,呈斜对角看着门口的方向,以及偶尔路过的人。 第一个,不行,是个女人,女人一般是不会怜香惜玉的,出入在高档酒店更是有嫉妒美丽的心理,向她求救肯定不会成功,说不定还会因为嫉妒自己而倒打一耙。 第二个,一名酒店服务生,这个也不行,酒店服务生,一看就是家境十分穷才出来打工的,这种人一般有仇富心理,一定会见死不救。 第三个……不行,一看就色咪咪的,万一见色起意岂不是出了狼窝又入虎口。 第四个…… 第五个…… 以此类推到十几个以后,玉宁安终于遇见了一个合适的人选。 首先,这是个男人。 其次,这是个不缺钱的男人。 再其次,这是个不缺钱,而且长的帅的男人,嗯,还是个混血。 玉宁安瞄准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冲到门口,在保镖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头撞进那个男人怀里。 保镖反应过来,立马把她拉回去,狠狠关上房间门,并向那个男人道歉。 “不好意思,这位先生,我家小姐一向精神状况不太好,惊扰了您,如果您有什么需要,尽管可以找我们……” 蓝修饶有兴致地看着保镖身后紧紧关闭的房门,漫不经心地紧了紧掌心,点点头。 走到拐角处,他打开掌心,露出一张纸条。 纸条上是用手撕出来的三个大写字母。 sos。 救救我。 这倒是有意思了。 蓝修泛着阴柔的面孔燃起几分兴味,慢悠悠把纸条丢进角落的垃圾桶里。 一个小时后。 保镖一直守在门口,却一直没听见里面有任何动静,打开手机连接监控,监控呈现一片漆黑。 打开门一看,里面的人早已经不知所踪,摄像头上粘着一个明晃晃的口香糖。 …… 玉宁安没想到自己居然真的成功了,她看着前面英俊的男人,对他升起了几分好奇心。 “喂,你叫什么名字啊。” 蓝修懒洋洋地看她一眼,“你问这个干什么,得救了,就走吧。” “我想记住恩人的名字,以后你有什么事,可以找我,不过我手机被他们扣住了,不如你把手机号给我一个,回头我给你打电话?” “不用了,你走吧。”蓝修在国外这么多年,什么样的女孩没见过,玉宁安这种,一抓一大把。 玉宁安却不这么以为,多交一个朋友就多一份动力,而且眼前这个男人也不像什么简单人物,说不定她以后想扳倒霍成禹和宋悠然,还要靠他的帮助。 天知道刚刚在房间她是什么心情,等了很久,以为自己计划失败了,这个人不会救她,结果出乎意料,他从十几层高的楼外面翻进来了,那动作就跟踩在平地上一样,惊呆了她。 “我们既然遇见了,就是缘分一场,帅哥,当作交朋友啊。” 蓝修轻笑一声,“不交。” 玉宁安以为他在和自己开玩笑,笑着说道:“帅哥,你真风趣。” “是吗?”蓝修挑眉,“和我接触的多的人都说我很可怕,说我风趣的,你倒是头一个。” “怎么会,你一点也不可怕啊,长的好,家境也好,帅哥,你也是云城的吗,我以前怎么没在云城遇见过你?” “云城大着呢,你还能每个人都遇见?” “那不一样啊,要是普通人,遇不遇见和我有什么关系,关键是,那个人是你啊……” 玉宁安若有若无地用言语勾他。 蓝修脚步一顿,转头看她一眼,“你快走吧,我还有事。” “那我怎么联系你啊,你还是给我一个联系方式吧。”玉宁安不依不饶。 蓝修有些不耐了,利落地报出一串手机号码,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玉宁安知道欲速则不达,所以她停住了,望着蓝修远去的背影,高声喊道:“帅哥,你还没说你叫什么名字呢?” “蓝修。” …… 周末,宋悠然去看林衍教授,却发现这次林衍教授的精神不太好。 “教授,您气色有些差,最近没休息好吗?” 林衍摆摆手,“没事没事,就是前天又遇上林家那些人了,一个个的,无理的很。” 宋悠然一惊,“那您……” “放心,他们没有认出我来,毕竟都几十年了,就算见面,也不一定记得了,说不定,他们连我这一号人是不是存在都不知道……”语气不知不觉就带上了伤感。 宋悠然静了静,“林家现在不如以前了,他们会后悔的。” 林衍笑了笑,“无所谓了,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 宋悠然抿唇,“我给您找一个伴儿陪着吧。” “什么伴儿?”林衍好奇道。 “您想要什么伴儿?”人老了,总是会感到孤单的。 第232章 “哈哈,丫头你给我找什么伴,我就要什么伴,不过丫头啊,你不会真给老头子找个老年伴儿吧?”林衍笑着打趣。 宋悠然本来还没这个想法,现在听他这么说,心中一动,“教授希望找这么一个伴儿吗?” 林衍摇摇头,“人老了,活不了几年了,既然以前没找过,现在就不会后悔。” 宋悠然沉默,她和林衍的看法不同,角度也不一样。 林衍没有经历过爱情的滋味,自然不知道深坠爱河是种什么样的感受,他的一生都奉献给了催眠术,在他的世界里,催眠术是毕生的信仰,其他都变成了可有可无的东西。 只要他可以继续研究催眠,其他东西要不要都无所谓。 宋悠然恰恰相反,女人总是注重感情,尤其是要和自己过一辈子的另一半。 假如有一天,让她和催眠术过一辈子,宋悠然会觉得枯燥无味,生无可恋。 这就是两人之间的差距。 这么想了,宋悠然就放下刚升起的念头,一笑而过。 下午,她在林衍教授这里多留了一会儿就要回家,还没等站起身,门铃突然响了。 她并没有多想,以为是白御溪回来了,便对林衍道:“肯定是师叔和茉茉回来了,两人好事将近吧?” 林衍的笑容渐渐转换成狐疑,“御溪今天带小茉出去玩了,特意和我说过晚上不会回来。” 这下,连宋悠然的笑容也没了,她想了一会儿,“或许是……” 或许是什么? 宋悠然自己也不知道,因为林衍平时不怎么出门,除了弄弄花草,就是研究催眠术。 平时没有和其他人怎么来往,要真说有,那就是一个王老夫人,但王老夫人是个女的,又身份不凡,平时顾忌外面的流言蜚语,除了刚开始林衍回国的那段时间,后来就很少来了。 “我去开门。”宋悠然道。 她走到门口打开门,外面站着两个人,一个老人和一个年轻人。 年轻人恰巧不巧,她就认识,是林烨。 看见这两人,宋悠然下意识就想关门,却被林烨手疾眼快给拦住了。 他表情也十分惊讶,“殷太太怎么在这里?” 宋悠然对他印象十分差,自然也没有什么好脸色,“这里是我的房子,你说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不错,林衍现在住的还是兰恒公馆之前莫庭送给宋悠然的房产,名正言顺的房子主人。 林烨脸色变了变,“不可能,这里明明住的是我……”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宋悠然打断了,“胡说,林家主这话还真是好笑,需要我把房产证拿给你看看吗?” 林烨抿唇,金丝眼镜后的眸子闪过一道暗光。 “我不是这个意思,殷太太太着急了。” 宋悠然漫不经心地笑,“我不知道你们来这里是干什么,我这里也不欢迎你们,请回吧。” 林烨还没有出声,林老爷子已经忍不住了,他冷冷盯着宋悠然,“小辈就是小辈,见到长辈也不知道问好,林衍是不是住在这里,让他出来见我!” 宋悠然凉凉道,“你说的人我这里没有,两位请尽快离开,不然我告你们私闯民宅。” 林老爷子更生气,“你这是什么语气!居然还是殷家的主母,殷越泽眼光这么差吗?” 宋悠然脸色变了变,阴沉沉的,“林老爷子眼光也不太好,挑了这么一个孙子做家主,林家怕是不久就要倒闭了。” 被人明目张胆地说家里要倒闭了,林老爷子面色刷的一下黑了。 “你什么意思,会不会说话!” 宋悠然觉得自己脾气一直不是很好,尤其是遇见奸诈小人,更没有忍耐的意思。 “我对我家的长辈都很尊敬,但是对您,我觉得应该用另一种方式对待,就像家里养的狗,该养养该溜溜,但是轮到某些必要的事情上,怎么也容不得它任性。” “放肆!”林老爷子大怒,“真是没有教养,你家里就是这么教你说话的吗?” 宋悠然云淡风轻道:“不好意思,我自认为,我的家教比林家强多了。” 林老爷子胸口急剧起伏,“原来我竟是不知道,殷家对我们林家,就是这么一副态度,简直目中无人。” 宋悠然暗道,你不知道的还多呢。 “林老爷子既然知道,那就请回吧,说到底,林家不如以前了,为您自己的后半生和家族着想,还是不要到处得罪人了。” 她说完,就挂着淡淡的笑容等着面前两人反应。 林烨的定性很好,任凭宋悠然怎么说都是那个表情,或许在他心里,依旧没有将林家的事情真正放在心上。 而林老爷子就不一样了,林家在他心里就是最大的事,任凭谁侮辱自己,也不能侮辱林家一分一毫。 “你什么意思?!”林老爷子怒目瞪视。 “就是表面的意思。”宋悠然回答。 “你是说如果我执意要进去,你就对我林家不客气吗?” 宋悠然微微一笑,“林老爷子是个理智的人,强闯民宅是不理智的行为,被抓住是可以判刑的,林老爷子应该不会这么做。” 林老爷子气的脸色发青。 “我今天就不信了。”他作势就要往里面闯。 林烨连忙拦住他,“爷爷,要不我们先……” “先什么先,你给我先把人拉开,我要进去瞧瞧,林衍到底是不是住在这里,以前被赶出林家,居然还有脸再回来。” 他这么一说,宋悠然脸色就难看了。 二话不说,直接按下墙上小区保安室的电话号码。 “xx栋别墅有人闯入,请来人把人带走。” 她的动作很快,让人来不及反应,已经先挂掉了。 挂掉电话的同时,宋悠然身后房子里的林衍,终于现身了。 “悠然。”他缓缓走上前,宋悠然给他让出位置。 “果然是你,我那天没认错。”林老爷子咬牙切齿,“你怎么回来了?谁让你回来的!” 林衍脸上没有笑容,也没有任何不悦,只有满满的平静。 “脚下的土地,属于每个人,我去哪里,你也管不着。” 当年的自己实力不足,背井离乡,远送国外,并且一直逃避不愿回国,如今的他,不再是以前那个自己,林家也奈何不了他。 “不管如何,你还是林家的人,既然是林家的人,就要听从我林家的调遣,你赶紧回你该回的地方吧,不要留在这里给我添乱了。” 宋悠然听见这话就想反驳,被林衍抬手制止了。 他用一种一场平静的语气问,“什么叫我该回的地方?我该回的地方不是这里吗?这一片我出生的国度,这一片我出生的土地?” 林老爷子阴着脸,“不,你不属于这里,你属于的是你这些年生活的世界,你早就被赶出林家了。” 他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话已经前后矛盾了,只顾着怎么把林衍撵走。 林衍闻言抬眸,“既然林家已经把我赶出来,我也不再是林家的人,那你们就没有权利管我去哪儿,过的什么样的日子了。” 林老爷子一噎。 林烨想了想,朝林衍露出一个自认为得体的笑容,“您就是二爷爷吧,我是林烨。” 林衍挑剔的眼神从林烨身上扫过,满满的都是嫌弃,“你谁啊,别乱认亲戚,你爷爷是你面前那个,我可没你这么蠢的孙子。” 当即,林烨努力维持的笑容,僵了几下后,跟着消失不见了。 “二爷爷……” “说了不是你二爷爷,你就这么想让我当你爷爷吗,那你亲爷爷呢,要不你把你亲爷爷扔了,跟着我做我孙子?” 林老爷子一声怒喝,“胡说!” “我说真的,你这个新家主,还不如以前那个败家子呢。” 败家子…… 宋悠然嘴角抽了抽,知道林衍是说的林添。 林老爷子想到林添,又是一阵心痛。 自己养了那么多年的孙子,说走就走,还干出这么多混账事,就林氏集团那么多股份,就不可原谅。 他定定心神,还是准备把所有注意力全部放在林烨身上,林添爱干嘛干嘛去吧,他不管了。 “林衍。”他神色突然变得异常严肃,“给你三天时间,尽快离开这里。” “要是我不走呢?”林衍有些不耐了,他刚回来才多久,就找上来了,既然决定定居,就不能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林老爷子眼中闪过一丝阴狠,“你要是不走,我就帮你一把。” 林衍笑了,“林家如今的情形,恐怕都自顾不暇了吧。” 林老爷子十分不想承认这一点,强硬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林家再小,送你走的能力总是有的。” 宋悠然很看不惯他这一副不把人放在眼里的样子,冷声道。 “林衍教授是我最尊敬的长辈,谁和他过不去就是和我过不去!” 言外之意,如果有人对林衍做什么,她一定会想法子报复回去。 至于报复到什么程度就不一定了。 对方想找林衍的麻烦,也要顾忌一下宋悠然的话。 林老爷子一听宋悠然这么说,脸色顿时变的十分精彩,“宋悠然,你和林衍是什么关系?” 他有些怀疑,难道宋悠然是林衍的孙女?不然这么护着他是为什么? “林衍教授是我母亲的恩师,也是我的导师。”宋悠然淡淡道。 林老爷子见她一副维护到底的架势,不由暗恨,那这样事情就不好办了。 宋悠然眸光清冷,“既然这样,你就请回吧,不管什么招数放马过来,我接着。” 林老爷子见这次是不能达成目的了,再留下去也没有意义,只好不甘不愿地离开。 宋悠然看着他走了,才关上门,对林衍叮嘱道:“教授,下次他们再来,直接赶走就好,林家在兰恒公馆没有房产,我会让小区门口的人守着,不放林家的人进来。” 林衍笑眯眯地听她讲了很多,才不舍地把人送走。 …… 另一边,蓝修每天都能接到来自玉宁安的关心问候。 比如说,蓝帅哥,吃饭没有? 蓝帅哥,天冷了,多加衣裳。 蓝帅哥,你有空吗,我们明天去钓鱼啊。 等等,诸如此类。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手机,再面无表情地把手机关掉。 站在蓝修身后的,是四名黑衣保镖,个个巍峨高大,带着墨镜,却是外国面孔。 其中一个领头的用英文利落地和蓝修交流。 “少主,这个是宋小姐的消息,以及最近她身边发生过的事和接触过的人。” 蓝修抬手拿过他手里的资料,懒洋洋地打开看,刚开第一眼,眉毛就忍不住挑起来了。 “怀孕了?生孩子了?” 他转头看向保镖,保镖板着脸点头,“少主,我们都证实过的,确实属实。” 蓝修面上并没有什么大表情,耐着性子接着往下看,又惊奇地睁大眼,“失忆了?” 保镖点头,“这个也属实。” “经历倒是挺丰富的。”蓝修摸着下巴。 保镖煞有其事地点头,“主人说过,宋小姐的经历和她母亲一样丰富,以及神奇。” 蓝修想到家里的老子让他来接一个已经结婚并且有孩子的女人回去,他整个人就充满暴躁。 一边想着一边接着往下看,看着看着,眉毛忽然皱起来了。 “玉……宁安?”他看着资料上的照片,怎么看怎么眼熟,“这个人我前几天是不是见过?” 保镖,“……” 少主,您前几天一直是自己一个人,您见过的人我怎么会知道? 蓝修翻出手机,找到一张玉宁安发给他的自拍照,两者一比,可不就是一个人。 他仔细看了看资料上写的,上面写宋悠然和玉宁安争夺一个男人,最后宋悠然胜利了,玉宁安含恨离开。 有趣的是,这两人不但喜欢上了同一个人,还同样是玉家的小辈,只不过一个作为养女,从小在玉家娇养,一个作为亲女,却流浪在外。 最后玉宁安因为宋悠然,和纪双被赶出了玉家,宋悠然大获全胜。 蓝修修长的指节一下一下扣在椅子扶手上,轻笑道:“看不出来,小丫头还这么有本事。” 保镖听见忍不住道:“大概是遗传的,听主人说,景小姐也是个胆子大的主儿。” 景小姐就是宋悠然的母亲景歆,只不过在保镖所谓的‘主人’眼里,她永远没有结婚,永远是最美好的时候,所以才被称为景小姐。 第233章 “遗传的……”蓝修喃喃着这几个字,“老头子喜欢景歆,希望自己别遗传到他的感情基因。” 这句话好巧不巧被保镖听到了,保镖在心里默默想了想,主人喜欢景歆,宋悠然是景歆的女儿,那少主遗传主人的基因,宋悠然遗传景歆的基因,岂不是就…… 这样想着,保镖整个人都呆住了。 …… 宋悠然收到一封莫名其妙的拜贴,帖子为古典欧式风格,外表很是名贵华美,玫瑰金色滚边,近了茉莉花香扑鼻。 打开后,是一封纯手写邀请函,还是连体英文的,书写十分流畅完美,看上去也十分舒服顺心。 宋悠然盯着那些英文看了好一会儿,揉揉眼睛,转而递给张妈,“张妈,你认识吗?” 张妈摇头,“太太,我从来没有学过英文。” 宋悠然默了默,认命地把邀请函拿过来,重新看。 不是她没学过英语,而是这封邀请函上面的字太过绚丽精彩,导致她根本认不出来,看见这封信,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明星的艺术签名。 辨认了很久她才辨认出来,这上面写着邀请她去君海国际共度晚餐,落款只有一个字,修。 修。 是名字里带着一个修字吗。 宋悠然绞尽脑汁想了很久,才想到自己认识的人里面,有一个带着修字的。 还很符合这张邀请函的欧式英文风格,这个人就是曾经在y国把她绑架的那个人,自称是她未婚夫的,还换走了她手里雕刻盘龙的怀表。 可是他怎么会突然来到云城呢?还邀请自己吃饭,如果他不来,她几乎要把他忘了,毕竟两人并没有多大的交集。 宋悠然拧着小眉毛,琢磨半天,把邀请函扔到一边,先晾着。 晚上,殷越泽回来了。 她正抱着小家伙逗,小家伙被逗的咯咯笑,两只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宋悠然觉得小家伙笑起来的时候眼睛特别像殷老爷子。 吃完饭,她把邀请函拿出来给殷越泽看。 “谁的?”殷越泽随意扫了一眼,宋悠然半天没认出来的字就这么轻描淡写被他认出来了,“邀请你吃饭?” 宋悠然睁大眼,确定手里是那张充满‘复杂英文’的邀请函后,整个人不由陷入深深的郁闷。 人比人气死人,不是没有道理的。 “嗯。”她闷闷应了一句,“他好像是之前……呃。” 找不到词形容了,直接对殷越泽说是之前的未婚夫是不是不太好。 哪有在现任老公面前提以前的未婚夫的,还是自己根本不知道是否存在的未婚夫。 “之前的什么?”殷越泽回眸望她。 宋悠然干笑,把手里的小家伙放进他怀里,“之前的那个……” 殷越泽眸光深了深,问道:“哪个?” “那个未婚夫,我好像和你说过……”宋悠然低着头,把玩手指头。 “未婚夫?”殷越泽眉头挑的高高的,被宋悠然一说,他也想起来了。 之前宋悠然从y国被绑架了一回,就是那个什么未婚夫弄得,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说就让人把人绑走了,名字里带着一个修字。 难道就是这个? 殷越泽嘴角的笑容渐渐淡了,瞥着宋悠然的目光也变得凉凉的,大有你去赴约试试看的意思。 宋悠然嘿嘿笑着,“阿泽,你说吧,你让我去我就去,不让我去我就推了不去。” 殷越泽淡笑,“去吧,为什么不去。” 他笑得轻巧,极轻极轻的一抹笑容,宋悠然却感觉出了深深的危险。 “那……要不……”宋悠然犯难了,刚说了他让自己去她就去的。 这是什么意思。 让她去赴别的男人的约? “那我就去吧。”她睨着男人。 她去了,某人千万别着急。 殷越泽就比她淡定得很了,连个眼神都没有抬一下,显然不管宋悠然去还是不去,都已经对结果胸有成竹。 …… 翌日晚上。 宋悠然准时赴约。 到达规定的包厢,一进门首先看到的就是被布置的十分精致的房间,大红华丽羊毛地毯,欧式风格的水晶酒柜,大理石的长桌上摆满了美味佳肴,点着蜡烛,俨然一副烛光晚餐的架势。 宋悠然脚步顿了顿,继续往前走,不断有服务生上前送上热气腾升的饭菜。 餐桌的另一边蓝修早已经等在那里,手里拿着一杯红酒,慢悠悠地品尝。 “真的是你。”她眯了眯眸子。 蓝修饶有兴致地望着她,朝她扬了扬手里的酒杯。 “殷越泽竟然放心你和我一起用晚餐。”他似乎很惊讶,仿佛看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宋悠然轻笑,“这有什么不放心的?” 他们夫妻两人感情可是好着呢。 蓝修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一边邀请她入座。 “你找我有事吗。”宋悠然看着服务生往杯子里倒进酒液,红色的液体晃荡一圈,平稳地停住。 她执起杯子,轻轻摇晃,欣赏美酒旋转的弧度。 “有啊,没有事我哪里会千里迢迢从y国跑到云城来。”蓝修搁下手里的杯子,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就是不知道,你欢不欢迎?” “只要和我的心情不构成冲突,我自然是同意的,云城这么大,你想去哪里都行。”宋悠然笑道。 蓝修摇摇头,“其实我也不知道这和你的心情是否构成冲突,这样吧,我说出来你听听,要是不构成冲突,咱们就接着往下谈,要是构成冲突,我就格外想办法达成目的。” 宋悠然疑惑,听这语气,怎么这么像是谈合作的? “你……有合作要和我谈?”她斟酌着语句。 “差不多吧。”蓝修露出一个笑容,“想邀请你去我家做个客。” 宋悠然脸色瞬间冷下来,“凭什么?” 一般说出这种话,都是放在不好的场合,也难免宋悠然会多想。 “你不要多想,只是做客而已。”蓝修无奈道,他自己也是被逼的啊,如果不是头上有老子逼着,他怎么会来这个什么云城? “我记得我们分开的时候已经谈的很清楚了,怀表也换了,咱们之间的亲事已经没有了。”宋悠然耐着性子说道。 蓝修抿唇,“是这么说没错,但是家里有人想你,所以让我务必带你回去。” 宋悠然稍稍一想,就知道他说的是谁了,家里的人,除了蓝修本人,能说的上话并且管住蓝修的,只有他头上那个父亲了。 想到这里,宋悠然又开始忧伤了,因为她不知道这位素未蒙面的蓝修的父亲大人找自己有什么事,总不会真的只是像蓝修所说的那样,做做客而已吧? “他找我做什么?”宋悠然又问了一句。 “我也不知道,想你了吧。” 宋悠然暗道,胡说,我连你老子的面都没见过,哪来的想不想。 “请不要开这种玩笑。”语气硬邦邦的。 “我没开玩笑。”蓝修觉得自己是难得和一个女孩子交流这么长时间,平时要是有人对他问这么多扯东扯西他早就不耐烦让人把人丢出去了。 “那也不行。”宋悠然想也不想就拒绝,她家还在这里呢,果果也在这里,要是自己走了,小家伙一定会想的。 “为什么不行?”蓝修手指搁在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敲着。 “我孩子还在这里,孩子太小,离不开人。” 蓝修闻言,指尖的动作顿了顿,“那个孩子真的是你生的?” 宋悠然脸色顿时精彩无比。 还真的是她生的?不是她生的难道还能是别人生的不成? “你什么意思?”她目露不善。 蓝修耸耸肩,“别误会,我就是单纯的问问而已。” “那行,你问完了,我就告诉你,确确实实是我生的。”她紧紧盯着他,仿佛他再多说一句她就要用目光刺穿他一样。 然后,蓝修又开口了,“那就带着孩子一起去吧,刚好孩子也挺好玩,老头子也很喜欢小孩子的。” 宋悠然面色越发不好了,这人到底还有完没完,她拒绝的有那么不明显吗? “孩子他爸还在这里。”又一个理由诞生。 “殷越泽可不是小孩子了,没有你一样可以活得好好的,你不要告诉我你还要把他一起带着。”蓝修轻轻一叹,“不就是往我家走一趟吗,怎么感觉你好像跟要去龙潭虎穴似的?” 宋悠然不说话,去你家还不如去龙潭虎穴呢,因为去你家比去龙潭虎穴更加可怕。 “不是这个,而是孩子还太小,离开爸爸不行。”宋悠然把小家伙搬出来,放在最关键的位置。 蓝修手指急促地在桌面上点了点,象征他已经开始不耐烦的心情。 “要不这样好了,我家也不介意多一个人的口粮,你带着一大一小,一起去我家吧,老头子应该会更加高兴。”实际上恰恰相反,他觉得老头子会暴跳如雷。 带着殷越泽回家,说不定殷越泽在他眼里和玉恒清没有什么两样了,都属于情敌一类的。 宋悠然脸色黑了黑,带着殷越泽去前任未婚夫家,比她一个结婚的女人去和前任未婚夫吃晚饭更加不靠谱。 “我不去。”她沉下脸。 “真不去?”蓝修问道。 “不去。”宋悠然坚定无比地重复,心意已决。 说完起身就要离开。 “唉。”蓝修在她身后徐徐一叹,“我已经用了足够的耐心和足够的力气来说服你,现在我就算把你绑回去老头子也不会说什么了。” 宋悠然一下子警惕起来,“你想干什么?” 蓝修莫名其妙,“什么干什么,刚刚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我要把你带回去见老头子啊,老头子想你了。” 宋悠然冷冷看他一眼,丝毫不理会他的话,转身走几步,忽然被保镖拦住。 “你暂时走不了。”蓝修有些可惜地看着一桌子刚上了没多久却一点点都没有动过的饭菜,“可惜了一桌子好菜,你饿吗,要不来吃点。” 宋悠然现在只想赶快离开这里,蓝修看不见的地方,她悄悄按了手机一个快捷拨号键。 蓝修当真拿起刀叉一点一点吃起来眼前的美食,动作优雅的像一位绅士。 宋悠然号码拨出去后担心被发现就立马挂了,不过信号已经传递出去,她也不着急了,干脆坐下和蓝修一起吃,顺便可以拖延一点时间。 蓝修一抬头,见她一盘牛排都快空了,微微挑眉,“你不是不吃吗?” “我突然又想吃了。”宋悠然不动声色地回应。 她吃完一盘牛排,动作就慢下来,变成一小块一小块慢慢品尝,从一分钟一口,到两分钟一口,到五分钟一口…… 蓝修就盯着她慢动作的动作,眼中闪过笑意。 “你这么吃,要吃到什么时候,不如我来帮你吧。” 这个还能帮? 宋悠然刚想说不用,就见他走到跟前,端走了她面前本来切的整整齐齐的一盘牛排,插起一个塞到自己嘴里,三两下就吃掉一个。 宋悠然脸色青了。 那可是她用过的刀子叉子。 一种说不清的恶心感翻腾,胃里有东西向上翻涌,她蹭的一下站起身,跑进洗手间,抱着马桶吐起来。 紧接着,蓝修的脸色也不好看了,他不就是吃了一小口牛排吗,用了一下她吃饭用的叉子,他自己还没嫌弃呢,她倒是先嫌弃起来了。 宋悠然抱着马桶吐够了,出来就看见一脸阴沉的蓝修,冷冷看她一眼,突然站起身,“准备直升机,我们回去。” 宋悠然脸色一变,直升机? 如果用直升机,就算来救她的人赶到了,也没法追啊。 她心里急得团团转,怎么办怎么办。 这时,门口忽然有人敲门。 砰砰砰。 蓝修示意一个保镖去开门,保镖刚一打开门,头顶突然伸出一只手,准确无误地砍在他后颈上,人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宋悠然看见来人,心中一喜。快走几步跑上前去,“南城!” 南城领着几个同样身穿西装的保镖守在门外,一伙人牢牢将宋悠然护在身后,他悄悄在宋悠然耳边说道:“太太,殷总在下面等你。” 宋悠然眼神一亮,连忙点头。 南城示意让身后的保镖护送她下楼,一直看着他们的蓝修开口了。 第234章 “悠然,我们怎么说也做过一段时间的未婚夫妻,你就这么走了,我们的情谊呢?” 宋悠然,“……我们哪里来的情谊?” 蓝修凉凉地望着她,“怎么没有,你忘了我们的家了吗,还有爸,他一直想念你,这次还让我带你回家看看。” 顿时,所有人看向宋悠然的目光诡异了。 未婚夫妻?爸? 就连南城也忍不住惊讶。 他是知道宋悠然曾经有个未婚夫的事情的,但是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 “你别胡说。”宋悠然轻声呵斥。 “我没胡说啊。”蓝修露出一个无辜的表情,“我们关系本来就很好啊,刚刚那盘你吃不上的牛排,不也是进了我的肚子?” 空气中有一瞬间的静寂。 宋悠然手指紧紧握起来,“一个胡乱污蔑我的人还想把我带回家,你做梦吧。” 人多嘴杂,她不知道这话被殷越泽听了去会是什么情景。 “我从来不做梦。”蓝修懒洋洋地道,一边对保镖打了个手势。 保镖向几人围拢,宋悠然迅速撤后,在人的保护下撤离这里,直到走进电梯,整个人脸色都是青的。 每个人都有倒霉的时候,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缝。 宋悠然正想着,头顶电梯的光闪了闪,灭了。 宋悠然,“……” 黑暗的电梯,密封的空间,只有一个红色紧急按钮亮着。 旁边的两名保镖也没想到会突然发生这种事情,都惊了惊。 其中一名保镖是女的,她一把把宋悠然拉到自己这边,“太太,别害怕,应该是没有电了。” 宋悠然很想说一句自己没有害怕,只是吓了一跳而已,适应适应就好了,但看女保镖如临大敌的模样,她沉默着什么都没有说。 “怎么突然断电了?”女保镖很是疑惑,抬头看看顶上,什么都看不清,黑乎乎的。 紧急按钮就在宋悠然边上,宋悠然抬手按下去。 滴! 一声声响过后,两盏应急灯突然亮起来,刺目的白光让三人都有些不适应,不过总算是有光了。 拿出手机看了看,没信号,她不死心地打了个电话试试,也不通。 三个人,就这么被困在电梯里。 “电梯里有人吗?” 紧急按钮上面的喇叭传出模糊不清的询问,还夹杂着杂音。 宋悠然还没说话,女保镖已经惊喜地叫出来,“有人!有人!我们被困在电梯里了,请快点找人来救我们!” 那边却没了声音,过了一会儿传出另一个低沉的男音。 “悠然?” 宋悠然勾起唇角,“我在。” 不管什么时候,处于什么危机情况,只要一听见这个声音,心里总是会不由自主安定下来。 “你们现在是几个人在里面?” “三个。”宋悠然看看旁边两人,“还有两个保镖,一男一女。” “稳住,已经开始实施救援了。” 宋悠然轻轻嗯了一声,就靠在电梯内壁上,安静的不再说话。 喇叭里没有一丝声响,但她能感觉到,殷越泽就站在另一边,他的呼吸通过喇叭轻微地传进她耳中,温暖进她心里。 她淡定了,另外两个人就不如她定性好了。 尤其是随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电梯门依旧没有被打开的时候。 空间封闭,氧气一点一点减少。 那个男保镖率先崩溃了,转头冲着电梯门砰砰砰砸起来。 “外面的人赶快开门啊!人都快憋死了!” “一群没本事的!快想办法把门砸开啊!” 宋悠然默了默,这个保镖她有些印象,看不出来平时沉默形象良好的人,被逼急了也有这么暴躁的一面。 本来安安静静的还感觉不到什么,男保镖动作大了,呼吸的力气也大了,空气好像一下子变得稀薄了。 女保镖显然也感觉到了,猛地踢了他一脚,“别再打了,氧气越来越少了。” 男保镖这才察觉,动作猛地停下来,垂头丧气地蹲坐在地上。 又过了好一会儿,电梯门外面叮叮当当一阵声响,电梯终于恢复正常供电,灯亮了,门也开了。 男保镖是第一个冲出去的,女保镖是第二个冲出去的,她出去的时候还回头看了宋悠然一眼。 宋悠然有些头晕,晃了晃脑袋走出去,落入一个宽敞的怀抱,以及关怀的问候。 “悠然,怎么样?” “没事,就是有些头晕。”宋悠然晃晃脑袋,回头看着打开的电梯门,“电梯怎么会突然断电?” 她在电梯里就奇怪这个问题了,早不断电晚不断电偏偏这个时候断电。 南城在殷越泽身边适时地提醒一句,“殷总,我刚刚问过工作人员了,君海国际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专业人员来检查,像今天这种情况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次。” 殷越泽眸子冷了冷,盯着打开的电梯门,“去查。” 宋悠然没发表意见,她心里有个猜测。 两人回家,一路上宋悠然精神都不太好,到家十点半,洗漱完直接就上床睡了。 小家伙白天睡了一天,晚上睡醒没找着人,闹着爬起来找人,被殷越泽抱走给张妈哄,自己去了书房。 看着落地窗外面的景色,他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欧洲最大的军火商,austen家族少主来云城了,去查一下他来是干什么。” 电话那边答应了。 殷越泽拿着手机的手垂下,目光直直望着落地窗外面,似乎在思索什么。 五分钟后,手机铃声响起,他接通。 “殷总,austen家族的少主是来接人的,好像接的是……他前任未婚妻?”电话里人声显得小心翼翼的。 他是负责调查这件事的,自然也知道一些内幕,刚查出来的时候还真是吓了他一跳,宋悠然是他现任老板娘,居然还是欧洲最大的军火商的前任未婚妻。 殷越泽眸光一深,“知道他接未婚妻回去干什么吗?” “呃……这个,应该是因为家里压力,听说austen家族现任家主很喜欢儿子的这个前任未婚妻,原因是这个未婚妻是他曾经爱过的女人的女儿……” 对面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殷越泽的目光也越来越沉。 “行了,我知道了。”他说完按下挂断键。 殷越泽揉揉眉心,拿着手机回到卧室,躺在床上对着宋悠然的脸蛋狠狠亲了一口。 小东西,睡的倒是挺香的。 宋悠然似乎感觉到了,迷迷蒙蒙睁了睁眼,嘟囔道:“干什么,睡觉。” 殷越泽哑然,抱着她娇软的身躯睡过去。 …… 第二天,宋悠然从殷越泽口中得知一件事情,林氏集团大部分话语权已经被他拿到手里了,也就是说,林氏集团很快就会变成殷氏旗下的子公司。 宋悠然对这个消息并没有多大反应,左右公司上的事情和她没有多大关系,她只需要顾好家里的小家伙和自己正在装修的小店就可以了。 蓝修自从第一次晚宴邀请失败后再也没有出现过,因为他最近很愁。 家里老头子不知道怎么得到他‘强制’邀请宋悠然回家的消息了,向他下了命令,务必让他态度良好地把宋悠然带回来,一定要友善。 要说强制,这个简单,打晕带走就行了,可是‘友善’是个什么东西,他真不知道。 他烦躁地挠挠头,问旁边的保镖,“想个办法,恭敬一点把宋悠然请回家。” 保镖:“……” 少主,您邀请人家吃晚饭就吃晚饭吧,说动手就动手,还把电梯断了电吓唬人家,虽然说很快就恢复供电了,可是心里肯定有阴影的吧,这样还怎么‘恭敬’地把人请回家啊,人都给得罪狠了。 “这个……少主,我脑袋笨……”他给自己找了个理由。 蓝修抬头睨他一眼,叹了口气,“算了,还是我自己想办法吧。” 把玩着手里的手机,手机屏幕忽然叮咚一声,亮了。 ‘帅哥,在干什么?’ 蓝修看着发件人,唇角一勾,打了几个字出去。 ‘发愁。’ 玉宁安一愣,‘你有什么事请愁的?说来听听?’ ‘老头子让我哄一个女孩回去,但是我没好办法。’ ‘女孩子?!’ 蓝修挑眉,回了句,‘对,女孩子。’ 紧接着,他手里的手机开始振动,一个电话进来了。 没有备注,但是他已经猜到是谁的了。 “喂?”蓝修两条腿搭在茶几上,优雅而矜贵。 “蓝帅哥,我是玉宁安。”玉宁安一上来就介绍自己。 蓝修懒洋洋地嗯了一声,“有事吗?” 玉宁安笑得很开心,“也没什么事啊,就是关心关心你,你刚刚说你爸让你带一个女孩回家?是怎么回事啊,你女朋友吗?” “不是。”蓝修回道,他目光闪了闪,“我正为这事愁着呢,要不你帮我出出主意?” 玉宁安迫不及待地答应,“好啊好啊,你说说我听听。” “我爸以前喜欢一个女人,后来没追到手,现在那个女人生了一个女孩子,本来我和那个女孩子之间是有婚约的,她算是我未婚妻,可是我们从小就没有见过面,自然也谈不上喜欢不喜欢,之前为了把定亲信物换回来,我们见了一面,她已经有喜欢的人了,那时我爸还不知道,现在他知道了,就让我把她接回家,那个女孩可是已经结婚了的,连孩子都生了。” 蓝修难得一次性说了这么长一段话。 谁知,玉宁安第一反应就是,“那个女人怎么这样啊,婚约都解除了还一直缠着你?!” 蓝修,“……” 女人的脑回路都这么不正常吗? “不是她缠着我,是我爸很喜欢她,他让我……” “那也不能这样啊,伯父也真是的,你才是他儿子啊,怎么让自己儿子和一个不喜欢的女人在一起呢,而且那个女人是结过婚的,孩子都有了。”玉宁安语气很不可思议,仿佛自己的三观被刷新了一样。 蓝修又卡词了,忍不住皱皱眉,他说过他爸让自己和宋悠然在一起了吗,虽然老头子确实有过这个意思,但他是清醒的,还不糊涂啊,就算真的喜欢宋悠然,宋悠然也已经结婚了,不乐意和自己在一起。 不说别的,就宋悠然不同意这一点,老头子也绝对不会勉强她委屈她。 左右玉宁安说的和自己想说的意思差不多,他干脆就默认了,“对,就是这样,你帮我出个主意吧。” 玉宁安眼珠一转,“我主意倒是有,就是不知道蓝帅哥有没有能力,能做到哪一步啊?” 蓝修哼笑,“只要你说,没有我做不到的,也没有我不敢做的。” 玉宁安眼神一亮,“那好,你听好了,那个女的缠着你,你就把她拉黑了,要是来找你,你就把她撵走,再找人告诉她的老公,叫她老公来收拾她,要知道,男人都特别恨出轨的女人,要是这样她还不改,你就找人,那些地痞流氓之类的,教训她一顿,最好留下点把柄在手里,用来威胁她让她不敢再缠着你。” 蓝修,“……” 好吧,自己刚说的不是宋悠然缠着自己,又白说了。 他琢磨着玉宁安话语中的意思,暗道最毒妇人心不是没有道理的。 “这样有些严重了。”他摸着下巴。 “有什么严重的,这样不是很正常吗,就是要给的教训狠一些,对方才能记住啊。”玉宁安不以为意。 “这样说的话,你还挺有经验啊。”蓝修轻笑。 “也没有,就是有些女人经常不识趣,教训过一两回而已。”玉宁安觉得蓝修不像是寻常人,估计是哪个大集团的少爷公子哥儿,教训人都是圈子里经常发生过的事,他应该有所耳闻,不会反感这些。 “这样啊……”蓝修若有所思地点头,话语一转,“可是我不是想要教训她,是想让你帮我出个主意,怎么才能用恭敬友好的态度把她请到家里去。” 玉宁安闻言,瞪大眼睛,就差没尖叫出来,“你真要把人带回去!还是用恭敬友好的态度?!” 语气里满满的都是不可思议,好像蓝修做了什么难以忍受的事情。 或许在她眼里,这就是件难以忍受的事情,不过在蓝修眼里,就是无所谓的小事。 第235章 “无所谓啊,老头子让我带回去,我就带回去呗。”蓝修态度散漫。 “不能带!”玉宁安很坚持,“照你这么说,人肯定很得你爸喜欢,只要人一带回去,发生什么事就由不得你了,所以你要是不想和那个女人在一起,就不要带。” “可是我也不能和我爸做对啊。”蓝修无奈道。 玉宁安想想也是,蓝修背后的家族势力再大,掌权的人也不是他,上面永远有个老子压着。 “现在的家长也真是的,你知道吗,我爸也是这样,我是他的养女,他的亲女儿丢了二十多年,现在找回来了,就把我赶出来了,还有他那个亲生女儿,长得丑不说,还嫉妒心特别强,她看我在家里要什么有什么开开心心地度过了二十年,心里就觉得特别不平衡,让我爸和我妈离婚了,并且威胁他说如果不离婚就不回家,我爸这个人很看重感情,尤其对方是前妻的女儿,一出生就丢了,在外面过的也并不如意,所以很愧疚,还真让她得逞了。” 找到一个倾诉对象,她的话就像开了闸的水龙头,一说就收不住了。 “还有还有,那个贱人居然和我抢未婚夫,我和我未婚夫,本来已经到谈婚论嫁的程度了,却被她突然一插脚勾引走了,和她那个妈一样的德行。” 蓝修无聊地听着她讲,十句话里有九句是假的,剩下那句还有至少一半是假的。 “你说她长的很丑,能回到家里是因为你爸顾念旧情还过得去,可是她是怎么勾引到你未婚夫的呢?” 蓝修越听越想笑,根据调查,应该是宋悠然和殷越泽先认识的,玉宁安才是意图插手他们感情的第三者,在她嘴里居然倒过来了,而且还这么颠倒是非黑白,不知道被宋悠然知道了她会是什么表情。 “谁知道他是使用了什么狐媚子的手段勾引到的,和她那个妈一样!” 玉宁安第二次提到景歆,蓝修有些狐疑。 “你说的她的妈妈,是你爸的前妻吧,你又没见过她,怎么知道她是什么样的?” 玉宁安眉毛一竖,“我当然知道,还是我妈和我说的,我妈和我爸本来两情相悦,后来被那个贱人一脚插了进去,破坏了感情,我妈才离开的,所以有什么样的妈就有什么样的女儿,这一点说的真是没错!” “……”果然是有什么样的妈就有什么样的女儿,“这些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吧,你还没出生呢。” “我虽然没出生,但是我听了一样愤怒,你听了不感觉愤怒吗?不过后来……嘿嘿,那个贱人难产死了,活该!听说她很有本事,跟我爸在一起的时候还和另一个混血纠缠不清,那个混血对她也是死心塌地的,每天死死跟着她生怕跑了,一条街跟着一条街,真搞不明白这种贱人有什么好的。” 蓝修,“……” 混血? 这听着怎么这么像他老子,他老子当年不就是这种英明壮举吗。 “咳,你说的那个混血……” “他好像是什么欧洲的军火商,年代太久我也给忘了,估计现在孩子都一群了吧,当年再怎么追,现在不也是抛到脑后了。”玉宁安声音带着少许幸灾乐祸。 蓝修面无表情。 “唉,世事无常啊,我和我妈明明才是受害者,到现在却落得一个被赶出家门的下场,当年真要谢谢那家医院,如果没有那家医院,那个贱人就会一直在我妈面前碍眼……” 蓝修听着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生产大出血这种事情又不是医院能控制的,人落到那个份儿上,也就是听天命吧。” 他不动声色地把话题往那个方向引。 玉宁安听了哈哈笑起来,“怎么不能,所有说听天由命的,那都是傻子,事在人为,只要想做,就没有什么做不成的!” 蓝修身子猛然僵住了。 “也就是说,其中真的有内幕?” 玉宁安挑眉,悠闲道:“这可是一个大秘密,除了我也就两三个人知道,不过你是个例外,如果你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你想知道吗?” 蓝修笑了笑,“你什么时候有空,出来我请你吃饭。” 玉宁安心中一喜,“哎呀,那多不好意思,这其实和你没什么关系,告诉你也没什么,就是我妈和她一个朋友,买通了医院的一个医生,这在圈子也不是没有发生过的事。” 蓝修沉吟道:“她们不怕被查出来吗。” 玉宁安十分不以为意,“除了我们,再也没有知道的人了,产房没有监控,那个接生的大夫当时已经六十多了,本来已经要退休的,而且还有心肌梗塞,事情结束后没几年就因为心肌梗塞过世了,谁要是能把这事查出来,那我真要好好佩服他了。” 蓝修挑眉,两人又聊了几句,悠悠然挂断电话。 两天后,又一封邀请函送到了宋悠然面前。 和上次一模一样的样式,一模一样的看不懂的花式绚丽英文连体字,一模一样的邀请人,一模一样的时间。 她面无表情地看了两眼,转手扔进垃圾桶里。 又过了两天,再一封邀请函被送到她面前,唯一不同的是多了几行字。 翻译过来如下。 今天有惊喜哦,关于二十年前,关于你母亲,关于那些年的真相。 没写具体内容,只是这么说,足矣勾起一个人的好奇心,但是这些对宋悠然不怎么管用,因为她的好奇心没有这么强烈。 虽然蓝修已经注明了是关于二十年前的事情,宋悠然总觉得也就是景歆和玉恒清以及蓝修父亲之间的恩恩怨怨,况且蓝修也不可能知道太多。 该知道的,自己也知道的差不多了。 正准备无视掉这个邀请,一个匿名短信发了过来,上面只有一句话,却让她陡然色变。 想知道你母亲的真正死因吗,想知道就来找我。 这一整天,宋悠然都在神游天外中度过的。 殷越泽回来见到短信,脸色越发阴沉,他看着那条短信和摆在床头的邀请函。 “又是蓝修?” 宋悠然转头看他一眼,点点头,“他说知道我母亲的真正死因。” 一句话,包含的内幕太多了。 首先,景歆不是正常死亡的,其次,凶手有谁尚且不知,再其次,为什么会出现凶手谋害她,一桩桩的都是疑问。 经历了上回的事情,殷越泽哪里还敢让她去见蓝修,只是淡淡道,“我让人去查,你不用管了。” 言外之意,不让他去见蓝修了。 宋悠然瞟他一眼,“我记得某人前几天还说让我去,结果一天就出事了。” 殷越泽鲜少有失算的时候,那算是一次,如果不是最后他及时赶到,或许真的要去y国追人了。 “那是我判断失误,这次我让人去查,你就等结果就好。” 宋悠然见他走近了,抬手勾住他的腰带。 殷越泽不受控制地往前一步,两手撑在床两侧,四目相对,满含笑意。 “咱们英明神武的殷总裁,也有判断失误的时候啊。” “我很高兴。”殷越泽冒出一句,“因为我在你心里是没有失误,无所不能的。” 宋悠然莞尔,一本正经地教育他,“所以,你要把你这个形象好好完美地保持下去,不要让我失望哦。” 殷越泽笑着摸摸她的脑袋,“蓝修很快就没有时间找你了,放心吧。” 宋悠然好奇道,“为什么?” 殷越泽回了几个字,“你过几天就知道了。” …… 蓝修第二封邀请函发出去后,一直在等宋悠然的反应,见宋悠然没有反应,就又发了一条短信,得到的却依旧是被拒绝。 他正纳闷着,这丫头连自己亲生母亲的事情都不好奇了吗,索性想了想,直接发出一条,你来了,我就直接告诉你我是听谁说的。 宋悠然盯着手机,手中紧了紧。 “悠然?” 白御溪喊了她好几声宋悠然一直走神,弄得他都无奈了。 “悠然?”他拍上宋悠然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刚好能把人拍醒,“你昨晚是不是没有休息好?” “啊?没有啊。”宋悠然笑笑耳边是装修工人不断装修的刺耳声响,这几天一直是白御溪帮忙监督店里的装修的,没有意外,君茉平时也是跟着一起来的。 “没有你怎么总是走神,工人没有泄气,你这个老板店还没开门,就摆脸色看了?” 宋悠然犹豫很久,才把蓝修告诉自己的事情对他说了,白御溪的脸色当即就阴沉下来了。 “你真是听蓝修说的?” “应该没有错,他这两天一直用这个理由试图把我引出去” 引这个字又成功吸引了白御溪的目光,“他叫你出去干什么?” 虽然宋悠然没有过多在意,但白御溪耿耿于怀,“什么叫用这个理由引你出去,这已经算是威胁了好吧。” 他一边说道一边磨牙,蓝修这小子什么意思,明明知道宋悠然已经结婚了甚至孩子都有了,还说这种话。 “他说……是因为他爸爸,想我了?” 最后三个字宋悠然说的异常艰难。 白御溪愣了愣,却是笑了,“他还没忘呢,对你母亲倒也算痴情,都二十多年过去了,如果当年师姐没有嫁给玉恒清而是嫁给了他,说不定现在要幸福的多。” 宋悠然不发表意见,当年的事情她知道的不多,也还没出生呢。 “那师叔看,我是去还是不去?” “去不去都无所谓了,随你心意,他不敢把你怎么样的,有他老子在上面压着呢。”白御溪最在意的不是这件事,而是关于景歆的真正死因。 “你母亲的身体一向康健,说怀孕难产这种话本身就不正常,只是隔的时间太长了,很多事情都不好调查了。” 虽说不好调查,但该查的还是要查而且一定要尽全力查个彻底,无论如何都要有结果。 “我和阿泽说了,他已经在查了,只是需要一些时间。”宋悠然顿了顿,“其实,这件事不知道蓝修是从哪里知道的,如果他主动提供线索,说不定会比较顺利。” 白御溪也是这么想的,“你放心,这个事交给我,我去问他。” “他不一定说吧。”宋悠然故作轻松。 “不,他一定会说。”白御溪笃定道。 “为什么?” “因为他上面还有老子压着呢。”儿子再大,有时候也要听老子的,老子喜欢的人被害死了,你这个儿子还阻挠调查,这不存心和自己老子作对呢。 宋悠然挑眉,“那这件事就麻烦师叔了。” 白御溪笑笑,“虽然二十多年过去,但师姐一直活在我们心里,她的死是我们最大的遗憾,我们都希望她可以沉冤昭雪。” 宋悠然唇角的笑意落下来,沉默着。 “这件事,师叔先不要和教授说。” 白御溪点头,“我明白。” 林衍暂时不适合知道这件事,老人家年纪大了,承受能力也差,大家都不希望他情绪有太大的波动。 他想了想,又道,“那玉恒清那边……” 宋悠然定定神,“我和他说吧。” 玉恒清有权利知道事情的真相。 晚上,宋悠然回到家,做了一个梦,梦里有很多人,熟悉的,不熟悉的,见过的,没见过的,各种各样的面孔,一个又一个。 景岚,纪双,玉宁安,纪明柔,挨个挨个转了个变,一觉醒来,整个人恍如隔世。 宋悠然睁眼看着天花板好半晌才慢慢起床,穿好衣服又想起那个梦,突然猛然一顿。 她忽然想起一件事,和景岚有关。 景岚二十年前和纪双有过接触,两人甚至是合作关系,会不会她对纪双的某些秘密了解一些? 从她口中,说不定能多知道点当年发生过的事。 她打电话给殷越泽,让她调查景岚的消息,景岚自从得了艾滋,走后连纪凝儿都没联系过,销声匿迹一两年了,查起来难度也比较大,不说一定能找到,只能是慢慢来。 安排好了,宋悠然看看时间,正是周末,便给纪凝儿打过去一个电话。 电话嘟嘟响了两声被接通,对面是一个爽朗的女音。 “表姐。” 宋悠然弯了弯眉眼,“凝儿,最近在学校怎么样?” 纪凝儿那边声音很杂乱,似乎在和同学玩闹,偶尔一两声笑声透过手机传出来,尽显青春朝气蓬勃。 第236章 “我挺好的,你呢?” “我也很好。”宋悠然回道。 两人聊了几句,宋悠然开始问有关景岚的话题。 “最近你妈妈有没有联系你?”她对景岚存在着一种十分复杂的情感,这个本来应该是她小姨的人,在她心里占据了母亲的位置十几年,将她抱走又将她遗弃,她是恨她的,谋算了这么多,现如今却也算是可怜人一个。 “没有。”纪凝儿不知道她怎么突然问景岚,以为景岚又有什么地方得罪她了,不由有些着急,“表姐,是不是我妈回来了,她又对你说什么不好的话了吗,我现在请假回去。” 宋悠然连忙打断她,“没有没有,你不用回来,我就是有些事情想问问她,所以打电话问问你有没有她的消息或者能不能联系上她。” 纪凝儿松了口气,只要不是景岚又回来找事了就好,“我也联系不到她一直在打听她的消息。” “如果她和你联系了,你和我说一声。”宋悠然叮嘱道。 纪凝儿犹豫一下,“表姐,你找我妈,是有什么事啊?” 不怪她担心,实在是以前宋悠然和景岚之间相处的太过不愉快,要是两人没有过这么大的摩擦,自己也不至于这么担心了。 宋悠然似乎猜到纪凝儿在想什么,安慰道:“你不用担心,我只是有些陈年往事想要问问她,关于我母亲和纪双的。” 纪凝儿听了,稍微放下心,不是景岚故意找麻烦就好,自己母亲的性格是什么样子她多少清楚一些,要是景岚再和宋悠然杠上,自己都不知道站在哪一边,一边是生养她的母亲,一边是对她有恩的表姐。 宋悠然现在已经试着接受她了,也给她很多以前没有尝试过的温暖,她并不想失去这一份温暖。 “我一直在尝试联系上我妈,但是一直没有联系上,如果她主动找我,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纪凝儿说着,忽然想起一件事,惊道:“对了!我知道有个地方,我妈可能会去!” 宋悠然精神一振,“什么地方。” “陵园,很快就是我弟弟的忌日了,我妈说不定会去看子鸿的!” 纪凝儿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当即自己也坐不住了,“我请假回去!” “你先别急,告诉我纪子鸿的陵园在哪里,然后告诉我日期。”如果是纪子鸿的忌日,景岚说不定真的因为想念儿子会去探望,毕竟生前她最疼的就是小儿子。 “柳山陵园,时间是……四天后!”纪凝儿看了看手表,确定道。 “好,那天我去看看。” 即便宋悠然告诉纪凝儿说让她不要请假回来,她还是请假回来了,在纪子鸿忌日的前一天。 相比之前,似乎又长高一些,也瘦了一些,军校果然是个磨砺人的地方。 第二天两人一同前往柳山陵园。 柳山,顾名思义,就是种满了柳树,柳树很多的山,这座山被开发商买下后,本来是想建一处高档别墅区,请来风水大师看风水,结果大师说这里不适合建别墅,不适合住人,倒是适合做坟地。 开发商脸色顿时精彩极了,无奈,好端端的高档别墅区就变成了陵园,好在陵园也还是走高档路线,没损失多少。 陵园很安静,因为阴气比较重,平时也没有几个人会往这边来,来的一般手里都带着白雏菊。 宋悠然和纪凝儿在山脚下的花店里买了一束白雏菊上山。 找到纪子鸿的墓碑,宋悠然把时间让给纪凝儿,自己去了不远处一处亭子等她。 纪凝儿拿着花,对着墓碑说了很多,然后把花放在墓碑前。 宋悠然没一直盯着纪凝儿那边,而是朝周围看了看,一颗颗柳树井然有致地罗列在道路两边。 道路上,一个身穿黑裙子的中年女人正一步一步往这边走,带着黑色的帽子,手里抱着一束白雏菊,很瘦,瘦的几乎只剩皮包骨。 宋悠然开始没在意,因为景岚在她的印象中是十分丰满的,身材虽然保持的很好却一点也不瘦,属于看起来顺眼又有肉的那种,和这个瘦的一把骨头的女人半点边都搭不着。 可是女人走的方向距离自己越来越近,宋悠然朝她看的目光也就不由自主多了。 一遍。 两遍。 三遍。 最后,宋悠然盯着她,不动了,开始仔细辨认她的五官。 景岚并没有看到宋悠然,宋悠然所在的亭子处于高处,她走的道路比较低,是一个上坡。 今天是子鸿的忌日,她要来看看她的儿子。 苦命的孩子。 或许是自己害了他,如果不是自己贪图荣华,也许孩子就不会是现在这个下场,这一切,都是老天在惩罚她,惩罚她这个不合格的母亲。 “那……”纪凝儿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到亭子里,站在宋悠然身边惊愕地看着下面上坡的女人,眼中似有泪花扇动,“那,那是我妈!” 宋悠然也认出来了,心情有些沉重,她完全在这个女人身上看不到从前那个纪家主母意气风发的影子。 纪凝儿紧紧捂住嘴,突然转身跑下亭子。 宋悠然来不及拉住她,有些焦急,景岚好不容易出现,万一她不想见纪凝儿,被纪凝儿给吓跑了,两人岂不是白忙活一趟。 景岚把手里的花束放在纪子鸿墓碑前,神情悲哀。 她对着冷冰冰的石碑说了很多,最后道歉,准备离开。 “妈!” 身后一声震惊的女音,把她的脚步喊住了。 纪凝儿一下子冲到景岚面前,激动地拉住她的手臂,“妈!真的是你!我终于找到你了!” 景岚却抽出自己的手,后退两步,对纪凝儿呵斥,“你离我远点!” 纪凝儿怔住了,扯出一丝丝笑容,“妈……你这段时间都去哪里了,我一直在找你……” “我没去哪儿,一直在云城。”景岚态度异常冷淡。 纪凝儿有些不适应,“妈,我是凝儿啊,你怎么了,对我这么冷淡?” 景岚眼中闪过一丝波动,“没事的话,你走吧。” 纪凝儿不知道说什么,久久无语,神情很是失落。 宋悠然看她们一会儿,突然说话了,“我找你有事。” 景岚一惊,转身才发现宋悠然就在自己身后,定了定神,“你找我什么事?” “关于二十年前,我妈的事,我觉得我们需要找个地方好好谈谈。” 纪凝儿就在身边,本来景岚想拒绝的,话到嘴边顿住,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口罩戴到脸上,点点头,“行,我们走吧。” 宋悠然在前面开路,纪凝儿拉着景岚的手在后面走,景岚一直在甩,纪凝儿拉的死死的就是不放手,无奈之下,只好随她去了。 三人来到一家安静的茶馆,服务生上了一壶果茶,宋悠然才开始自己的话。 “是这样,因为一些机缘巧合的状况,我得知一些陈年旧事可能存在我不知道的某些真相,想问问你。” “你说。”景岚没有把口罩摘下来,声音显得有些闷,有些沉。 “我妈,到底是怎么死的?” 一句话,周围陷入沉静。 景岚不说话了,纪凝儿也愣住了,她万万没想到宋悠然找景岚是因为这件事。 同时有一个念头在心里升起,自己妈妈,不会和景歆的死……有关吧? 这个念头把她给吓了一跳,心里不受控制地跳动起来。 如果真是这样……那不就…… “难产。”好半晌,景岚才给她这个答案。 宋悠然紧紧盯着她,一字一句道:“我不信。” 景岚也盯着她,“那我就不知道了。” 宋悠然轻笑,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在桌上轻磕,“你知道我想方设法找到你不是为了一句不知道的。” 景岚绷着脸,胸口微微起伏着,显然有什么事情在心里压抑,挣扎。 纪凝儿看的有些担心,轻轻唤了句,“妈……” 宋悠然抿唇,“不管这件事到底有什么内幕,我一定会彻查到底,不管你说还是不说,真相永远摆在那里,不会变。” 景岚沉默,她也不着急,陪着她等着,时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行,我和你说。”她妥协了,仿佛一下子想通了。 景岚转头对紧紧拉着自己手臂的纪凝儿道:“凝儿,你先出去。” “我不。”纪凝儿不愿意,可怜巴巴地瞅着她。 若是放在以前,景岚说不定一心软就同意了,但现在和以前不一样,现在她身患艾滋,不能和纪凝儿离得太近。 于是,她态度异常强硬地让纪凝儿出去了。 没了纪凝儿,很多事情两个人说也比较方便了。 “说吧。”宋悠然淡淡道。 “我记得你母亲怀你的那一年,纪双找过我。” “她找你干什么?”宋悠然有预感,关键就在纪双找她的这一趟上。 “她说,想让我帮忙,买通医生将你母亲永远留在产房。” 宋悠然身子立即紧绷起来,“然后呢?” 景岚平静地望着她,“我答应了。” 宋悠然目光一利,手指紧紧握成拳头。 “但是,那天我有事,并没有做,那天纪明柔发烧了,烧的很厉害,我一直在医院照顾她。” “你确定吗?”宋悠然眯了眯眸子。 “确定,那天纪明柔发烧特别严重,马上四十二度了,加上有纪双那边的事,所以我印象特别深刻,因为这件事,纪双还埋怨我好久。” 宋悠然稳稳心神,“继续。” “后来你母亲还是死于难产,至于原因……纪双那边的可能性比较大,我听说当年产房里的医生是个老医生,女的,姓张,你可以去找找,纪双买通的应该就是她。”景岚艰难地回忆。 宋悠然却觉得这个线索有跟没有一样。 “还有其他的吗?” 景岚有些不解,她觉得光医生这个,只要宋悠然查的清楚了,一切真相就都清楚了。 “这一个不够吗,你只要打听到当年的医生,很容易就能搞清楚了。” 宋悠然没有这么乐观,“当年的事情这么严重,你觉得纪双会留着那个医生给自己留下把柄吗。” 景岚恍然大悟,“也是,我好像听说那个医生患有心肌梗塞,当时已经到马上退休的年龄了,现在估计……” 她摇摇头,意思不言而喻。 宋悠然眉头紧皱,一个一个挨着回想当年可能涉及到的人。 “你还记得有什么其他人吗,比如说纪双是怎么说服的那个医生,除了你有没有请其他人当说客?或者当年送她来往的司机,以及有可能会告诉的人?” 这些就为难景岚了,“纪双自己会开车,这种事情她肯定不会让别人知道的,那天我没去,后来纪双也一直没有和我提过那天的事情,我也不清楚她有没有和其他人一起。” “现在打电话问。”宋悠然当机立断。 景岚静了静,“我换手机号了,她的手机号我不知道。” 宋悠然笑了笑,不给她半点逃避的空间,“我这里有。” 她拿出手机翻出纪双的电话,摆在景岚面前。 景岚叹了口气,还是拿起手机拨了号。 电话里嘟嘟响了两声,对面被接通。 “喂,哪位?” “纪双。”景岚开口。 电话那头顿了顿,传出纪双不确定的声音,“你是……” “我是景岚。” “……” 又是一阵沉默。 纪双在等,景岚也在等,一分钟后,纪双忍不住了,“你给我打电话干什么?” “我有些事想问你。” “快说。” “我以前不相信报应,现在我相信了。” “你是不是精神出问题了,突然说这个干什么,就算有报应,那也降临不到我头上。” 景岚有些想笑,她不知道纪双是怎么这么问心无愧地说出这句话的。 “你忘了当年的事了吗?”她刻意加重了当年两个字用来提醒。 纪双语气忽然变得有些危险,景岚适时地打开了免提。 “我警告你,当年那些事情过去就算过去了,你不准再提起,以后你也不要再联系我,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我不希望再看见你。” 宋悠然冷冷听着,打开手机录音放在景岚手机旁边。 景岚看了那个手机一眼,不动声色地往下接着问。 “当年的事情我又没参与,你用得着这么严肃吗。” 第237章 “我不管你参与没参与,反正我话已经摆在这里了,你就按着我说的做就可以,以后不要再和我提起关于景歆的任何事,既然她已经死了,那就是死了,我还落个清静。” 宋悠然越听脸色越冷。 “你突然问这个做什么?”纪双警惕起来。 “没事,我最近在寺庙礼佛,觉得人作孽多了天也看到了,迟早会有报应的。”景岚声音好像一瞬间变得很轻。 纪双不屑道:“收起你那一套,你自己遭到报应了不代表所有人要跟你一起遭到报应。” “那天,除了你以外,还有其他人吗?”景岚话题一转。 纪双想也不想就回,“哪还有其他什么人,不就我自己。” 电话挂断,景岚抬眸看着宋悠然,“她应该是怀疑了,所以才这么说,你可以查查她可能会说漏嘴的人。” 最可能说漏嘴的人? 那一定是最亲近的人,要么老公,要么女儿。 可是对纪双来说,情况特殊,玉恒清她是万万不敢让他知道的,那就只有玉宁安可以下手了。 宋悠然陷入深思。 景岚抿唇,“你要是没事了,我就走了。” “我想再确认一下,这件事和你真的没有关系,是不是?”宋悠然又问了一句。 “没有关系。”景岚说的也很坚定,没有关系就是没有关系。 宋悠然点点头,“行,你走吧。” 纪凝儿一直等在门口,景岚和宋悠然一出来,就整个人粘了上去,景岚一说出自己要离开的事情后她整个人脸色立马变了。 “妈!不行,我不让你走!”分别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有一次重逢,纪凝儿怎么可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任由景岚独自离开? 这里已经没有宋悠然的事了,她悄悄退出了两人的范围,离开了。 出来一趟,除了一份录音,她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线索,这让她十分烦躁。 若说证据,一份模糊不清的录音,能做什么用? 宋悠然回到家,张妈告诉她小家伙被玉老爷子抱到隔壁去玩了,她也没有过多在意,肚子还饿着,准备吃完了饭再去把小家伙抱回来。 谁知,当她去隔壁的时候,敲了半天门都没有人。 或许是出去了。 宋悠然回家,告诉张妈如果玉老爷子两人回来就把小家伙抱回来喂奶,然后自己上楼琢磨获取其他证据的办法。 一个小时后,张妈慌慌张张地跑上来,“不好了,坏了,太太,小少爷丢了。” 一句话,宋悠然从头冷到脚。 “你说什么?!” “小少爷被弄丢了,我刚刚去隔壁才知道的,玉家都在找人呢!” “怎么弄丢的!怎么会弄丢的?!”宋悠然勃然大怒,整个人陷入恐慌中,想也不想推开张妈冲下楼跑到隔壁。 “我儿子呢?!”她铁青着脸。 玉老爷子脸色也很难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玉老太太在一边偷偷抹眼泪,不看玉老爷子,也不敢看宋悠然,就偏着头看地。 “你们倒是说话啊,我儿子呢!”宋悠然快被气死了,“算了,你们就告诉我果果是在哪儿丢的就行了。” 听了他们说的地址,宋悠然头也不回地离开。 同一时间,殷越泽接到了宋悠然的电话,越听脸色越沉,“你别急,别急,我这就回去。” 他把手里的文件一盖,扣上钢笔帽,面无表情地对旁边的南城道:“我们回去,殷洵丢了。” 南城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殷洵是自家小少爷,当即一惊,二话不说跟着,面色严肃的像是世界末日到了。 宋悠然让小区保安调了小家伙丢失地点那边那一部分监控,却被告知监控坏了。 宋悠然眸光冷的要掉冰渣子了,“就这么巧,监控坏掉了?” 保安一脸歉意,“不好意思,殷太太,那边的监控确实是坏掉了。” “那就把所有的那个时间段的监控全部调出来,我就不信这个坏了,它所有的监控都坏了!” 保安没动,只有脸上的歉意神色更深了,“殷太太,不好意思,我们这里的监控,确实全部坏掉了,明明两个小时之前还是好好的,应该是系统被入侵了,所以所有监控都遭到了屏蔽。” “系统遭到入侵你们不知道想办法吗,现在都多长时间了。”宋悠然的焦急和保安的淡定完全相反。 或许因为丢的不是自己家的孩子,保安显得格外淡定。 “我已经打过电话了,信息维护部说不清楚,正在抢救。” 宋悠然绷紧脸色,觉得自己在这里和一个保安扯还不如去找找小家伙,剩下的等殷越泽来了再解决。 很快,这件事就被殷老爷子知道了,他一听小家伙丢了,整个人都惊住了,气血飙升,和殷管家赶到兰恒公馆,开始发火。 “孩子怎么丢的?!” 殷越泽还没回来,宋悠然也在外面,家里就张妈一个人,自然而然成了殷老爷子质问的对象。 “是玉家老爷子把果果抱走了,在小区里散步,累了坐在椅子上休息,结果一不留神孩子就被别人抱走了。” 张妈从小家伙出生就一直带着他,感情不是一般的深,现在孩子丢了,自然也急的要命。 殷老爷子被气的口不择言,“谁让你把孩子给他们带的,不知道自己看好了吗,现在怎么办!” “我,我……”张妈心里也后悔啊,早知道会出这种事,之前说什么也不能把小家伙给玉老爷子他们。 “算了。”殷老爷子并没有追究太多,他知道现在再追究这些也是没有意义的,当务之急是赶快把小家伙找回来,“现在怎么样了,有消息了吗?” “还没有。”张妈低声道。 …… 宋悠然心情稳定后,又来到隔壁,找玉老爷子询问当时的情况。 “当时我就和老婆子坐在椅子上,手里抱着孩子,老婆子后来被一个孕妇叫去聊天拉呱了,我不想去,就一个人在那坐着,然后我面前有个孩子跑过来被绊倒了,一直在哭,我见他身边没有家长陪着,就先把果果放下,去把孩子扶起来结果一回头的功夫,孩子就不见了……” 宋悠然忍着气,继续问:“周围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 玉老爷子仔细想了想,摇头,“没有,我们当时也挺着急的,一着急就忘了观察,只顾着找孩子了,其他的倒是没有怎么注意。” 小家伙就是这一点不好,太安静了,连被人抱走都这么悄无声息的,哭声都没有,要是有个动静也好。 “去那周围打听过了吗?”宋悠然问道。 “打听过了,大家都没有注意过,一直是关注自己家的孩子。”玉老太太心里那个难受啊,早知道老头子不靠谱,就不应该把孩子给他带,二十多年前弄丢了宋悠然,现在又弄丢了果果。 殷越泽回来了,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找到宋悠然,先安慰她,然后安排南城找人,并找了个技术好的黑客帮忙恢复信息。 果然还是技术不行,有这个黑客在,半个小时整个监控系统就得到了一半的恢复。 一切都在顺利进行的时候,他却告知一个不好的消息,关于小家伙失踪的那片区域的监控,信息已经被完全摧毁了,没法恢复。 这个消息对正着急的众人而言无疑是一个打击,没了最关键的一个监控,剩下的只能一个一个慢慢对。 南城安排了两个保镖帮忙,几个人一起看兰恒公馆东南西北四处大门的监控,尤其关注手里抱小孩子的人。 一个小时下来,没有任何收获。 这样找实在是太慢了,等人找到,宋悠然也急死了。 殷越泽沉着脸对着监控画面看了一会儿,突然开口,“在小区内搜。” 南城一愣,有些犹豫,因为他们的重心都是放在小区外面的,毕竟人偷了孩子总不会一直在小区里等着被抓对不对,肯定会带着孩子赶紧跑,如果是专业的拐卖团伙甚至还有些不为人知的路线和据点,几个人转手,到时候就更难寻找了。 “人应该还没出去,把一部分重心放在小区里。”殷越泽道。 宋悠然虽然着急,倒是没有什么意见,外面固然重要,但四个监控出口都没有可疑的人出现,这说明那人很可能是在小区里面还没有出去,不然就是并没有走大门,翻围墙出去的。 几个大门的监控没出现什么问题后,他们就开始看那几个事发现场周围的监控。 宋悠然也跟着一起看,殷越泽劝都劝不住,只好一起陪着。 忽然监控上一个人影落入宋悠然的眼中,只是一闪而过。 “等等。”她喊住那个监控前的保镖,从椅子上起身过去,“倒回去。” 保镖不知道她看到了什么,听话地倒回去。 那个身影又一闪而过,宋悠然连忙喊停。 保镖及时暂停下来,几双眼睛不约而同地盯住屏幕。 “这个人……”保安觉得有些眼熟,好像是住户。 监控上是一个女人,这个女人背着一个旅行包,带着帽子和口罩往前走。 宋悠然抓紧殷越泽的手臂,咬牙切齿,“纪双。”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有这种预感,小家伙失踪,和纪双有关。 她身后背着的旅行包装着的东西,说不定就是小家伙。 想到这里,宋悠然的心揪成一团,小家伙被放在包里会不会缺氧,会不会难受,会不会害怕…… 殷越泽朝南城打了个手势,南城会意,带着人出去了。 宋悠然失魂落魄地望着地面,眼眶泛红。 “阿泽……” 殷越泽揽住她,语气有种稳定人心的力量,“听我的,不会有事。” 事到如今,宋悠然也只能听他的,默默祈祷。 纪双背着旅行包回到家里,霍成禹不在,她就去了客房,打开旅行包,从里面抱出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婴儿。 孩子被养的很好,白白胖胖的,只是双眼紧闭陷入昏迷。 纪双手指抚摸在孩子脸颊上,留下一道红印。 门口传来动静,霍成禹的声音从外面响起,纪双连忙把孩子放进旁边的衣柜里,合上衣柜门。 霍成禹换了鞋就见纪双从客房出来,不由有些奇怪,“你去客房做什么了?” 纪双掩饰道:“没做什么,就是闲的没事,把之前洗好的客房的床单被罩什么的放进衣柜里。” 霍成禹点点头,并没有多加怀疑。 纪双走进厨房,端出早就准备好的餐饭一一摆上桌,两个人你一口我一口的吃起来。 吃到一半,霍成禹放下筷子,“最近安安有和你联系过吗?” 纪双动作一顿,“没有。” 霍成禹叹了口气,“那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孩子总不能一直一个人在外面,挺不安全的,你让她回来算了。” 纪双有些发冷,嘴里香喷喷的食物变得难以下咽,“她不给我打电话,我也不知道她在哪里。” 霍成禹无奈,“好吧,那如果她和你说了,你就多劝劝她,让她想通一些,云城有我们在,总比她一个人在别的城市闯荡好。” 纪双机械般的点头。 霍成禹吃完饭就准备上楼,现在是下午五点半,太阳已经濒临落山,他还没上几层楼梯,楼下的门铃响了。 纪双在厨房洗刷碗筷,他想了想,先下去开门。 南城领着两个保镖站在门口,看到霍成禹,神色并无意外。 倒是霍成禹见到南城,显得有些惊讶,平时偶尔有个合作,他对这位殷越泽的得力助理并不陌生,但是他不知道对方怎么会突然找上自己。 “霍总。”南城客气道。 两人握了握手,霍成禹笑道:“南助理怎么有时间来我这里了?” 南城不动声色地从公文包拿出一份文件,“是这样的,前几天霍氏集团寄来一份合作文件,殷总让我来确定一下。” “合作文件?”霍成禹纳闷,因为他根本没有寄过什么合作文件,霍氏和殷氏也是鲜少合作的,更何况前段时间因为玉宁安两边又闹了些不愉快,“殷总是不是搞错了,我并没有签过和殷氏集团的合作文件。” 南城淡笑,“这个无所谓,但是这份文件上签的确确实实是霍总的名字,所以希望霍总可以确认一下。” 霍成禹想了想,“行,你进来吧。” 第238章 此时的霍成禹丝毫不知道纪双给他带回来一个大麻烦。 霍成禹并没有带南城去书房,因为南城莫名其妙上门他还是心存疑惑的,书房里又有很多重要文件,他不想贸然透露。 两人在沙发上落座,霍成禹看了看南城身后的两个保镖,不由笑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南助理带着两个保镖上门做什么了呢,殷总出门都不会随便带着两个保镖吧,南助理这气势,和殷总有一拼了。” 南城打手势示意两个保镖离远一些,同时回道:“霍总这话说的,我只是个助理,哪能和殷总相比呢?” “怎么不能,有志者事竟成,只要你想,就没有拿不到手的。” 这话引得两个保镖频频看向南城,南城自己心里也暗骂。 霍成禹这个老狐狸,当着两个保镖的面离间他和殷越泽的关系,要是殷越泽和他关系不好,说不定自己就要失业了。 “这话说的不错,但南城没有那个大人物的志气,我觉得在殷总身边就很好,霍总就不要再说了。” 霍成禹面上笑呵呵的,心里却在骂傻子。 南城刚把文件摆在桌面上,身后的一个保镖忽然捂住肚子,一副内急的模样,朝南城做了个手势向卫生间去了。 纪双从厨房刷完碗出来,见客厅多了南城和保镖,心里不由一个咯噔,暗道坏了。 她明明已经让人把监控破坏了,怎么他们还是找到自己了? 不对。 纪双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他们并不是在询问殷洵的事情,而是在和霍成禹谈合同,不由松了口气。 正准备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地去客房把孩子带走,刚走到桌边,南城见到她,顿时惊讶无比。 “纪女士?” 纪双只好停下脚步,转头看着他,“南助理。” 南城装作不清楚纪双和霍成禹之间的事,“纪女士怎么在这里?您和霍总……” “我们正准备结婚。”霍成禹先一步对南城说道。 南城了然地点头,露出一个笑容,“纪女士好福气。” 纪双只能配合地笑笑,心里却在着急。 因为殷越泽孩子丢了,南城作为他的得力助手显然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这一副态度实在是太过反常。 她想去客房看看,南城见状就邀请她坐下来一起聊天喝茶,纪双哪有聊天喝茶的心情,连连拒绝了。 南城叹了口气,“霍总麻烦快点看看,这个签名到底是不是你的,如果不是,我就要去查查到底是谁敢冒充你的签名,殷总今天也忙的要命小少爷丢了,还没找到呢。” 霍成禹惊讶,“小少爷丢了?怎么丢的?” “是太太的爷爷抱着在小区里玩,结果被别人抱走了。”南城无奈道。 “是不是抱错了?” “应该不会,小区里孩子虽然比较多,但谁不认识自己家的孩子,哪会抱错?” 霍成禹对殷越泽丢儿子这件事并不感兴趣,甚至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在里面。 纪双趁着两人不注意,悄悄朝客房的方向移动,打开门进去。 南城余光瞥了眼。 大约几分钟后,之前去洗手间的保镖路过客房,客房里传出婴儿咿呀的声响。 他神情一敛,盯着客房门,不动了。 南城不动声色地对他道:“还不过来,你在霍总客房门口站着做什么,想在霍总家留宿吗?” “南先生,客房里面好像有孩子的声音。” 此话一出,很多人脸色都变了。 南城顿了顿,笑道:“是霍总把儿子接来了吗,怎么不叫出来看看,今年几岁了?” 他刚说完,客房忽然传出一阵婴儿的哭声,声音洪亮,隔着一层门都能听见,显然不应该是‘几岁’的孩子应该发出的声响。 南城嘴角的笑意渐渐淡了,他望着霍成禹,希望对方能给自己一个答案。 霍成禹脸色难看的厉害,他根本不知道这个孩子是怎么回事,也想不明白自己家里怎么会突然冒出一个孩子。 沉着脸思索一会儿,他想到了之前纪双从客房出来的身影,当即明白了什么,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 渐渐的,婴儿哭声没有了。 南城蹭的站起身来,大步冲向客房,此时保镖已经把客房的门踹开了。 纪双惊愕地看着闯进来的人,还没反应过来手里的孩子已经被夺走了。 南城见孩子没什么事才松了一口气,稳稳抱在怀里,转头望着霍成禹,面色不善,“这件事情我希望霍总可以给我们一个解释,小少爷刚失踪时殷总和太太已经报警了,或者霍总等警察来了亲自向警察解释也可以。” 霍成禹被逼的哑口无言,心里直冒火,他能怎么解释?自己连这个孩子为什么会被抱回来,为什么会恰好是殷越泽的儿子都不知道,两眼一抹黑。 他转头看向纪双,“小双,这个孩子是怎么来的?” 纪双心里那个恨啊,怎么孩子早不哭晚不哭偏偏这个时候哭呢。 这下子把人招来了。 今天她看到玉老爷子和玉老太太单独带一个孩子出来,就猜到可能是宋悠然和殷越泽的孩子,想到被迫离乡的女儿,又想到现在过的 滋润的宋悠然,心中的魔鬼就冒出来了。 如果她把这个孩子抱走会怎么样。 宋悠然和殷越泽会不会急得要命,要是这个孩子被卖了,永远卖到穷山沟里吃苦受难,宋悠然日日在痛苦煎熬中挣扎,枯颜白发,那肯定是一件大快人心的好事。 那本来计划的很好,找了个捡垃圾的老人守在玉老爷子周围寻找机会,找了个怀孕的妇人把玉老太太引走,又找了个没有人守着的小男孩给他几块糖果让他故意摔倒把玉老爷子引开,孩子果然被他放在了椅子上,这个时候捡破烂的老人就赶紧上前,把孩子给抱走了。 再然后,她找人把监控室的系统给黑了,所有的监控视频都没了,尤其是最关键的抱走孩子的那一段,毁的彻彻底底的。 本来想先把孩子迷晕了放在客房,等霍成禹走了再把孩子送走,监控没了宋悠然和殷越泽应该不会这么快找来的,最后还是失算了。 她想了想,决定装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啊。”纪双一脸茫然,“我一进客房就看到了这个孩子,刚抱起来他就哭了,本来还想问问你知不知道孩子是哪里来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霍成禹一怔,眼底闪过一丝精光,“你也不知道?” “不知道啊。”她一脸茫然。 “那是怎么回事?”霍成禹装的比她还像,他看向南城,“南助理,你放心,这件事情我一定会全力配合,把真凶找出来的。” 南城不禁在心里冷笑,“霍总的意思,一个偷小孩的贼,在没有你家钥匙的情况下把我们小少爷拐走放进了你家的客房,并且嫁祸于你?你家门口和客厅的监控是摆设吗?” 霍成禹脸色一僵,他怎么把监控这一回事给忘了。 纪双适时地提醒,“成禹,你忘了吗,我今天还和你通过电话,说家里的监控系统都坏了,刚开始我还挺奇怪,后来问了问,整个兰恒公馆的监控都坏了,你还说回来看看的。” 霍成禹恍然大悟,“好像是这样。” 他笑眯眯地看着南城,“南助理,真是不好意思,你看,我们这里的监控都坏了。” “那还真是巧,整个兰恒公馆的监控都遭到了入侵,就我们总裁家的完好无损。” 霍成禹挑挑眉,仿佛听不出他话中的嘲讽,“那我下次见了殷总,可要问问殷总是在哪里买的监控,我也要去买个回来按上,那样多安全啊。” 南城绷着脸,低头看看怀里的小家伙,明显看出小家伙脸上有一道红红的指印,眉头一皱,决定先把小家伙带出去,剩下的回头等殷总来解决。 于是,来不及和霍成禹细讲,他带着小家伙走了。 宋悠然宝贝失而复得,紧紧抱着再也不撒手,看到小家伙脸上的红指印,气的脸色泛青。 警方已经到了,采取了几个人的口供,剩下的让他们去查,殷老爷子亲自下令了,一定要把人查清楚。 现在的科技多发达啊,警方对比了小家伙脸上与纪双手指的大小和dna,发现相似度高达百分之九十,再加上客房并没有除了纪双以外其他人进去过的痕迹,警方就把目标定在了纪双身上。 纪双被列为嫌疑人之一,根据剩下的监控录像,警方又陆续找到那个引开玉老太太的怀孕的妇人和摔倒的小男孩,让他们指证。 怀孕的妇人还好说,一个大人了,思维都是清楚的,根据她的话,警方得知故意让她引开玉老太太的是个女人,气质很高贵,但是浑身包裹的很严实,几乎没有露出来的地方,除了两双眼睛。 至于那个孩子,就更说不清楚了,一看见警察找上他就开始哭,哭个没完没了,怎么哄都不管用。 两条线索接连断裂,最后警方找到了那个监控上纪双背着的旅行包。 旅行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刚好可以装下一个婴儿。 警察把包留下了,仔细检查过后,什么都没发现,因为纪双已经把那个包扔进洗衣机泡着了,就算有证据,此时也早就毁干净了。 因此,线索又断了。 可惜的是,小家伙不会说话,不然纪双绝对逃不了。 宋悠然也不想这么轻易就让纪双逃过去,阴沉着脸想了很久,她从沙发上站起身来,给白御溪打了个电话。 听了宋悠然的话,白御溪哭笑不得,“悠然,你这还真是把所有催眠相关的东西忘干净了啊,希望你恢复记忆就好了,放心,果果被绑架我也放不下这口气,就交给我好了。” 宋悠然轻轻道了句,“谢谢。” …… 夜黑风高时,纪双半夜口渴,下床去楼下喝水,刚喝一口,目光无意间迷迷糊糊瞄到不远处角落里站着一个黑影,顿时,她整个人吓得汗毛都竖起来了。 “谁在那里!”她喊了一句,再睁眼想看仔细的时候黑影已经没有了。 纪双朝周围看了看,确定真的没有,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肯定是自己太累,累的都出现幻觉了,家里就只有自己和霍成禹两个人,霍成禹就在楼上睡觉,怎么可能还会有其他人呢? 她搁下杯子上楼,在楼梯拐角处又见到了那个黑影,这下,她可不会认为这只是个简单的幻觉了。 纪双一动都不敢动,黑影也没有动,两个人似乎在玩你不动我就也不动的游戏。 最终,这种挑战心里极限的游戏纪双实在是坚持不住了,率先败下阵来。 “你到底是谁?!怎么进来的?!” 黑影没动。 纪双壮着胆子往前走了一步,那个黑影忽然也前进一步。 纪双吓得立马停住脚步,不动了。 “你你你,到底是谁?”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个人身影有些眼熟,很像死去的某个人。 “是我啊。”黑影又往前走了一步,“你不记得我了吗?” 黑影的声音很尖很细,一听就是个女人的声音。 这个声音勾起了纪双内心深处的恐惧,因为这个声音她一辈子也忘不掉。 “景,景歆?!是不是你!我听出来了,就是你!” 纪双激动地大吼,“你来干什么!你怎么来了?!” “我来找你啊,想让你去陪我……” 纪双不断安慰自己,“这一定是一场梦,是一场梦……” 手掌拍拍自己的脸,脚步一直忍不住后退,后退了几步,被身后的茶几桌角撞到,纪双惊恐地发现,自己居然感觉到了疼痛,这竟然不是幻觉! 这个认知让纪双要疯了,她尖叫出声,整个别墅都回荡着她的声音。 她看到黑影在她面前停住脚步,然后缓缓抬起头来…… 纪双惊恐地瞪大双眼,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因为她看到的黑影,是没有五官的,一片模糊,像一个无面人。 霍成禹听到纪双在楼下的叫声跑下来,只看到纪双一个人晕倒在地面上,其他什么都没有,甚至窗户都是关好的,完全没有人来过的痕迹。 他拧眉看着躺在地上的人,又看看周围,确定没有任何异常,才把人抱去楼上。 第239章 “你忘了我是谁吗?” “你真的忘了吗……听听我的声音,看看我的人,我身下全是血,血把我整个人都染红了……” “我好疼,你下来陪我好不好?” …… 整整一夜,一夜的时间,纪双都在被噩梦纠缠着,她深陷在一个混沌空间,周围漆黑一片,只有脚底的分寸之地,白光从头顶照下来,衬得她上半面惨白,下半面阴黑,如魔鬼般可怖。 那漆黑的空间里,时不时传来笑声,哭声,说话声,逼的她精神崩裂。 “谁!这里到底是哪里!景歆!是不是你!一定是你对不对!你已经死了,为什么还要纠缠着我!你这个贱人!”她竭斯底里地大吼。 突然,周围的一切声音都消失了,变得一片死寂。 纪双忽然感觉,这种死寂比到处是喧哗的可怕声音更加恐怖,如同黎明前即将到来的暴风雨。 人呢,人呢? 纪双崩溃了,她回头,转身,再转身,依旧什么都没有发现。 虚空中传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无数一模一样的无面人从漆黑的虚空里挣扎咆哮着要出来,她们朝纪双扑过来…… 纪双尖叫着坐起来,发现自己是在家里的床上,天刚蒙蒙亮,身边是霍成禹。 原来只是一场梦。 霍成禹有些不耐烦了,昨天晚上纪双折腾到大半夜才睡着,莫名其妙地晕倒在楼下,莫名其妙地说梦话,弄得自己也睡不着。 “怎么回事?”他坐起身来,整个人充满烦躁,任谁被三番两次这么吵起来,都不会有好心情。 纪双惊魂未定,扯扯嘴角,“没事,我做了个噩梦。” 霍成禹脸色十分不好,“你要是睡不着,就去楼下,这里还有人睡觉呢。” 纪双想说什么,却还是忍下了,慢吞吞起身去楼下。 喝了杯水压惊,她终于回过神来,手指还在微微颤抖。 这不是一个小插曲,而是一个漫长的折磨。 接下来的几天,纪双一直重复这个诡异的梦境,整个人都快精神质了。 “你去看心理医生吧。”霍成禹也有些受不了了,对她道。 纪双黑眼圈都出来了,她现在不管看什么,似乎都带上了景歆的影子。 “我也不知道自己最近是怎么了……”她说话的声音很是无力,没有反驳霍成禹给她提的意见。 隔天,她就去拜访了王老夫人。 王老夫人因为林衍,对她的态度冷淡了不少,林衍和宋悠然站在一边,宋悠然和纪双是对立面,自然也和她是对立面,更何况,现在又涉及了自己的宝贝徒弟。 纪双因为王思齐,也不想来找王老夫人的,可是想到她这些日子以来莫名其妙的噩梦,王老夫人又是圈子里出了名的专家,就忍不住还是来了。 “王老夫人。”她恭敬地唤了一句。 王老夫人请她入座,纪双和王思齐之间有间隙,她就没叫王思齐出来,饶是如此,王思齐还是和纪双遇上了。 “你来做什么?”王老夫人面带笑容,笑容里却带着几分凉薄。 “王老夫人,我想请你帮我看看。” “看什么?” “我这两天一直不太安稳,总是做梦,梦见某个死去的人。” 王老夫人安静听着,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你能不能帮帮我,我不想再做梦了。”纪双双眼满含血丝。 王思齐本来在楼上,听见楼下有动静,就下来瞧瞧,没想到就看见了自己最不想见到的一个人。 她脸色顿时冷下来。 “你来干什么?” 纪双抿唇,虽然对玉恒清的执念已经放下不少,但看到王思齐的时候还是有些不自然。 “我不是来找你的。”她硬邦邦地开口。 王思齐心里有气,“师父,你放她进来干什么?” 纪双怕王老夫人真的把她赶出去,连忙道,“这是我和你师父之间的事,你做徒弟的就不要插手了。” 王思齐往前走几步,站在王老夫人后面,冷冷盯着纪双。 这个玉恒清的前妻,她一直想不明白,玉恒清怎么会被这种货色蒙蔽双眼这么久,但是又不愿承认自己看上了一个眼光不好的男人,所有不好的心情都在自己心里憋着,等着什么时候爆发出来。 “师父,这个人居心不良,我帮你把她赶出去吧。” 王老夫人抬眸看她一眼,还没发话,纪双就急了。 “王老夫人,你别听她说,我今天带的诚意很足,只要你肯帮我,我可以保证给你最好的答谢。” 王思齐冷哼,“你能有什么,钱?权?这些我们都不缺,若真说诚意,你就拿你最宝贝的东西来换好了。” 最宝贝的东西? 纪双忍着怒意,“王小姐,我知道你为什么生气,不就是因为我是玉恒清的前妻吗,你放心,现在他对我来说已经无所谓了,一个心里永远装着别人的男人,给我我也不会再要了,所以我不会再和你抢人,你大可放开手脚去追求自己想要的幸福。” 这段话听在王思齐耳中,就带着刺耳的意味,尤其是纪双如此不屑的语气,仿佛玉恒清是什么遭人嫌弃的东西。 “你胡说什么!” 王老夫人被两人的对话弄得晕头转向,整个人都糊涂了。 “你们两个说的什么,思齐,你和玉恒清怎么回事?” 王思齐抿唇,“没事。” 被她这么一搅,王老夫人也没心情干别的了。 “纪太太,你先走吧。” 纪双脸色变了变,又不好直接反驳,只能先离开。 等她走了,王老夫人才开始关注自己爱徒和玉恒清的感情事件。 “思齐,你和玉恒清是怎么回事?” 王思齐讪讪道:“没事。” “你是我带大的,你有没有事我还能不知道?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思齐见实在是瞒不过去了,只能硬着头皮道,“我在玉家那几天,感觉玉恒清很可怜。” 王老夫人点点头,单看玉恒清的经历,是挺可怜的,心爱的人亡故,亲生女儿被抱走,又失去记忆二十多年,现在才想起来,女儿和自己不亲了,爱人也没了,枕边人算计自己,还有比他更悲催的人吗。 “然后呢?”她想知道的不是这个。 “就是,感觉他挺可怜啊。”王思齐目光躲闪。 王老夫人见她这幅模样,心中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你喜欢上玉恒清了?”她又惊又怒。 王思齐低着头不说话,默认了。 王老夫人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一向引以为傲的徒弟,喜欢上了林衍大徒弟的爱人。 玉恒清她也见过,没这么好的啊,就是为人比较诚恳,这种刻板严肃的男人有什么吸引人的? “思齐,你喜欢的那个男人,今年可是四十多了,宋悠然都二十一了,连孩子都有了。” “我知道。”王思齐回了三个字,接着又道,“我不是也三十多了,殷越泽和宋悠然还差了十二岁呢。” 王老夫人一口气没上来,“你可以找个和你年龄相仿的。”干嘛非要找这种大叔。 “和我年龄相仿的,缺乏魅力,都太幼稚了。”语气中满满的都是嫌弃。 王老夫人,“……” 三十七八还算幼稚,那还有成熟的男人吗? “师父,你现在问这些也没用啊。”王思齐声音变得有些飘。 王老夫人明显感受到她的心情一下子低落了。 “怎么了?难道玉恒清还看不上你?”她完全没有想过这个可能,因为在她眼中,王思齐除了年纪大点,其他都很好,是个很理想的妻子人选,尤其是针对玉恒清这种经历过两次失败婚姻的男人,王思齐嫁给他简直是玉恒清的福分。 王思齐沉默了。 王老夫人意识到自己猜对了,整个人都不好了。 “玉恒清看不上你?!他当面和你说的吗?!” “嗯。”王思齐承认了,态度冷淡下来,“他说自己暂时没有打算结婚,让我放下这个念头。” 王老夫人久久没有回过神来,直到王思齐跑上楼,她还在发愣。 下午,王老夫人去拜访了林衍。 林衍挺纳闷,“怎么今天来了,王妹子,你有事找我?” 王老夫人点头,“和你打听个人。” “和我打听人,你不是找错人了吧,我哪里认识几个国内的人,就周围这两个邻居,我都没记住呢。”林衍笑呵呵道。 王老夫人叹了口气,“没找错,就是你,我和你打听悠然那个爸爸,玉恒清。” 林衍面色一敛,“你打听他干什么?” 玉恒清在林衍心里也算是一根刺一样的存在,谁让他年轻时就拐走了自己最得意的大徒弟,还没保护好她,让她受苦死于难产,最关键的是,大徒弟的孩子还弄丢了,这样一下算下来,玉恒清欠的可多了,现在对玉恒清客气,那纯属是看在宋悠然的面子上,不然谁管他。 “他现在有喜欢的人吗?”王老夫人想来想去,决定先打听这个最关键的问题。 “有。”林衍想也不想就回道。 王老夫人精神一凛,“谁?” “我徒弟。”虽然景歆已经不在了,可她仍然是玉恒清心头的朱砂痣,这点不可否认。 王老夫人,“……” “我的意思是,除了你徒弟。” 林衍顿时炸毛,“他除了我徒弟还想喜欢谁,反了他了,胆子再大也不是这么用的,要是他敢喜欢别人,别说我,就是悠然那一关他就过不了。” 王老夫人一口气堵在心口,不上不下,不知道怎么说了。 她总不能说自己的徒弟喜欢上你徒弟的爱人了,反正你徒弟都死了多少年了,不如让出来给我徒弟吧? 她良好的休养也不许自己说出这种话。 林衍说的也没错,这件事,宋悠然那一关始终是最重要的。 “你怎么突然问这个?”林衍奇怪。 “没事,就是突然想问问了。”王老夫人笑笑,“那恒清……这个人品质你觉得怎么样?你的眼光一向是很高的,承认他做你爱徒的丈夫,应该是让你很满意的吧?” 林衍眼睛一瞪,“满意什么满意,明明是他们俩先斩后奏,想起这个事我就气得慌,要不是这个臭小子,我和我徒弟也不会分离这么多年,唉……把徒弟嫁给他,算是老头子倒了八辈子的霉了……” 王老夫人,“……” 要不玉恒清和王思齐这件事等她再多考虑考虑? “咳,那悠然呢?你有问过她的想法吗,玉恒清毕竟是她亲生父亲,她忍心看着自己父亲孤独终老吗?” 林衍果然犹豫了,“这个我还真没问过,如果悠然同意,那我自然也就没有意见了,悠然高兴了,我还管玉恒清到底结没结婚呢。” 王老夫人松了口气,幸亏林衍也是以宋悠然想法为重的,这样一切就都简单了。 …… 翌日,她又去上门拜访了宋悠然。 宋悠然正在沙发上吃苹果,闻言居然被苹果呛了一口,她惊诧地看着张妈。 “张妈,你说的谁来了?” “一位老夫人,自称姓王,还是林衍教授的好友。” 宋悠然放下苹果,想了想对她道:“让她进来吧。” 姓王,还是林衍的好友,迄今为止,宋悠然只知道一个王老夫人,她不知道王老夫人上门找她是做什么,但总不能把人晾在外面。 王老夫人依旧是一个人来的,轻装简行,挎着一个包。 宋悠然请她入座,“思齐姐姐今天没来?” 王老夫人笑了笑,“思齐最近在家做其他练习呢,没有时间过来,就我自己过来了。” “思齐姐姐还好吗,这么久没见她,还真有些想她。”宋悠然不知道王老夫人来干什么的,只能有一句没一句地陪着聊。 “挺好的挺好的,你思齐姐姐也说想你呢。”宋悠然对王思齐印象好,王老夫人也高兴。 “那王老夫人今天上门,是有什么事吗?” “这……唉,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问问你,我这有个朋友啊,她有个女儿,想给她介绍个对象,年龄不小了,大概三十五六的模样,因为爱玩,从来没有结过婚,我那个朋友一直愁的慌,让我帮忙,我挨个儿想了一遍,觉得你爸好像不错,就来问问你的意见,你觉得呢?” 第240章 宋悠然一愣,给玉恒清介绍对象的? 她琢磨过意思来,不由很是奇怪,哪个女人不希望可以有一个完美的老公,按着王老夫人的身份,她接触的朋友必定非富即贵,就算是三十六七岁了,也不难找到一个好老公,王老夫人为什么相中了玉恒清呢。 “原来是这样,王老夫人说的这个事,我还是要问问我爸的意思,不管我怎么看,我爸的意思才最重要……” “不。”王老夫人很慈爱地摇头,“你要相信,你的意见是最重要的。” 宋悠然,“……” 她怎么感觉王老夫人现在的表情,很像拐卖孩子的怪阿姨? “其实吧,我感觉你爸一直很注重你的想法,他最疼的就是你,如果你同意了他再找一个好好过日子,他就后半生又有希望了。” 王老夫人的态度实在是不对劲,宋悠然狐疑地想。 “我知道这个,王老夫人,你觉得……我爸适合什么样的女孩子?” “最好是活泼开朗一点的,偶尔知性成熟,相处起来毫不费劲的而且最重要的一点,能过下去日子的,如果咱们都觉得合适,但他们本人不愿意,还是没有办法。” 宋悠然,“……嗯,也是。” 也就是说,王老夫人那边刚好有这样一个女人等着,可是那个女人是怎么看上玉恒清的? 或者其实她根本没有见过玉恒清,一切都是王老夫人的空谈,再或者真的是巧合? 想到这里,宋悠然脑海中灵光一闪,有什么被忽略的事情飞快闪过。 她瞬间明悟了。 眼中划过一丝促狭,“说到这个,我想起一件事。” 王老夫人奇怪,望着她等她接着说。 “思齐姐姐以前看我爸的眼神就挺不一样的,她怎么走了以后也没来看看我爸啊,之前的事情我挺感谢她帮我们的,一直没有机会,要不这样,改天我和我爸请她吃饭吧。” 王老夫人估计还真没想过宋悠然早就看破王思齐喜欢玉恒清这件奸情满满的事情,还想着找个机会告诉宋悠然,这下被宋悠然突然提出来,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看着宋悠然,久久不言。 “思齐这个孩子,一向心里什么事都藏不住。” 宋悠然笑道:“思齐姐姐性情率真,很讨人喜欢。”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我干脆也不掩饰什么了,以前我们之间的恩怨暂且不提,思齐的心性大家都知道,她今年年龄不小了,又常年身居在国外,很少有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这是第一个,因为玉恒清拒绝她,整个人每天都闷闷不乐的,我有些看不下去。” 宋悠然斟酌着用词,“这样的话,那我回头和我爸聊聊,不管他是什么想法,都会告诉夫人的,你觉得怎么样?” 王老夫人想了想,勉强点头,“行吧,悠然,以前我帮过纪双的事情,你不要放在心上,以后我不会再帮她了。” 宋悠然笑容淡了淡,虽然这么说,但不放在心上也是不可能的。 那可是玉恒清生命中最迷茫的二十年,也是自己生命中最苦痛的二十年,全部来源于王老夫人抹去了玉恒清的记忆。 王老夫人也知道一下子让宋悠然不在意是不可能的,便暂时歇了心思,“我能看得出来,思齐是真心喜欢你,你是个好孩子,相信你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把她摒弃在心门之外。” “这是必然。”王思齐也帮过宋悠然很多,不管如何,这个姐姐是她放在心上的。 王老夫人放心了,又坐了一会儿,给小家伙送了一个昂贵的玉坠子,然后便离开了。 宋悠然提着玉坠子看了一会儿,虽然是一块很小的玉石,形状也不太规则,像随意而为打磨出来的,水头却是最好的玻璃种帝王绿,要知道,玻璃种翡翠往往是价值连城,有价无市。 王老夫人为了王思齐,也算豁出去下血本了。 宋悠然收好玉石,刚好这两天玉恒清说要过来看小家伙,顺便问问他是什么意思吧。 玉恒清本来是在外地出差的,之前因为小家伙被抱走差点急得赶回来,机票都买好了却又得知孩子找到的消息,就一直没回来,这次回来了,第一件事就是先来看小家伙。 宋悠然没想到王老夫人前脚刚走,他后脚就来了,不由哑然。 玉恒清见她看向自己的目光略微怪异,不由道,“怎么了,这么看着我?” “没事,就是突然发现,我爸也很受欢迎的。”宋悠然打趣道。 玉恒清却从她的笑容里听出了一丝丝不同的意思来,微微拧眉,“怎么突然这么说,是不是有人和你说什么了?” 宋悠然让他进屋,觑他一眼,“也没什么,说你很受欢迎呢。” 玉恒清不解。 宋悠然叹了口气,“是这样,今天有人上门给你牵红线呢。” 玉恒清脸色一变,紧张道:“不需要,悠然,你别听他们胡乱说,我不会再结婚的。” 宋悠然摊摊手,“那你也不能这么单着一辈子啊。” 玉恒清一怔,“你的意思,是让我再找一个吗?” 宋悠然略一思索,“如果有合适的,就结婚吧,你还有后半辈子要走,总不能让你一个人过,会孤单的。” 玉恒清心中一动,却是更坚定了不结婚的想法,“你放心,我不会再结婚的,悠然。” 宋悠然默然,“我是说真的,你找个合适的,结婚吧。” 玉恒清沉默了。 “今天谁来找你了?” 宋悠然抿唇,“王老夫人来了,她……呃,看着像是给自己徒弟说亲的,点名打听你的消息。” 玉恒清脸色顿时青了。 “你怎么说的?” “我就是实话实说啊。”宋悠然大眼睛无辜地眨了眨。 玉恒清:“还有呢?” 宋悠然,“没了。” “王思齐也来了吗?” “没有,只有王老夫人一个人来的。” “以后这种不相干的人,就不要放进来了。”玉恒清板着脸。 “哦。”宋悠然暗道,不相干的人?要是以后真和王思齐成了,那可就不是不相干的人了,“爸,你觉得思齐姐姐怎么样?” 玉恒清点点头,“挺好的,可惜,我没有她这么大的女儿。” 宋悠然一愣,随即失笑,没想到他也有这么幽默的时候。 “那当然,你的女儿只有我一个,至于思齐姐姐,你们多聊聊,说不定以后就是同辈了。” 玉恒清,“……” 他和王思齐本来就是同辈好不好,是你称呼乱辈了,什么姐姐,应该喊阿姨。 这样想他也这么说出来了,“你应该喊阿姨。” 宋悠然差点喷了,“阿姨?” 王思齐有这么老吗,明明看上去才三十来岁的模样, 她要是喊阿姨,王思齐会不会气的杀了她。 “按辈分来,她就是阿姨。”玉恒清一副你就应该这么叫的表情。 宋悠然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露出一副了然的表情,很高兴地笑眯了眼睛。 “我知道了,以后啊,我喊她阿姨,这样你们的辈分就相同了,乱不了了。”语气意味深长。 玉恒清琢磨过味儿来,一张脸都黑了,又不敢对宋悠然发火,生生憋着,“你想什么呢。” “你想什么,我就在想什么啊。”宋悠然挑眉,“既然来了,就别走了,晚上在这里吃饭吧。” 玉恒清没有话反驳,干脆不说了,任由宋悠然说去吧。 …… 王老夫人从宋悠然家里离开,没走多远居然遇上了刚回兰恒公馆没多久的纪双,纪双见到她眼眸顿时一亮,走上前笑道:“王老夫人,您这是做什么,还劳烦你亲自过来一趟,真是的,有什么事直接和我说一声就好了。” 王老夫人也没想到在这里碰上她,诧异道:“你也住在这里?” 她用了个也字,纪双脸色就变了不少,因为这足以说明王老夫人不是来找她的,而是来找别人。 王老夫人的交友圈,还能有谁,八成是林衍一伙人,说不定还有宋悠然。 纪双点点头,“我未婚夫住在这里。王老夫人要不要去家里坐坐?刚好成禹也在。” “不必了,我今天还有事,要回家一趟,改天吧。” 既然已经决定不再和纪双等人来往,那就要划清关系。 纪双面色有些难看,讪讪让开道路。 她望着王老夫人渐渐走远的背影,身侧的手悄悄握紧。 转身要回家的时候,一个黑布袋猛地从她头上套下来,视线陷入混沌,脖子后面猛地被人敲了一下,人晕晕乎乎地倒下去。 意识模糊间,她隐隐约约听到几句话。 “大哥,这人怎么处理?” “先带走。” …… 纪双是被吓醒的,依旧是那不管走到哪里都在折磨她的梦境。 这次梦境升级了,无数只惨白的女人的手伸过来意图要抓住她,她吓得不断往后退,可是身后也有,身后也是,把她包围起来,让她避无可避。 睁开眼的时候,她整个人都被冷汗浸透了。 纪双坐在地上,不断喘气,意识回笼,一股强烈的剧痛从右手上穿来,刚开始还不那么强烈,因为手上是麻木的,一丝一毫都感受不到。 然后,那股钻心的疼痛越来越疼,越来越疼。 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滴下来,纪双内心惊恐。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她会被绑到这里来,为什么她的手动不了,为什么会这么疼…… 她双眼睁开一条缝,发现这是在兰恒公馆的一片绿化带上,身下是柔软的草地,看时间已经是黑天了,凉风吹着,纪双心底一片荒凉。 强忍着手上的疼痛,她小心翼翼地往手上看去,蓦地瞪大眼睛,嘴巴大张,想要尖叫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的手,她的手…… 为什么会这样,是谁干的? 只见她的右手全是血,呈一种扭曲的形状安放在她的手上,没法动,不知道是因为暂时的麻药没过还是因为筋被挑断了。 她忍着剧痛爬起来,想去求救,可是这么晚,周围的住户都睡觉了,哪里还有人? 纪双一时不知道该往哪里跑,着急慌忙使她辨认不出正确的回家方向,血一滴滴滴在地上,连成一条线。 最后,不知道走了多远多久,她还是因为体力不支倒在地上,碰到那只受伤的手臂,身体忍不住蜷缩了一下。 随即渐渐失去意识。 …… 宋悠然今天醒的很早,殷越泽还枕着手臂躺在床上,她已经爬起来拉开窗帘了。 “起这么早?”男人清晨的嗓音带着一丝丝沙哑与异样。 “昨天睡得早,今天起的就早啊。”宋悠然伸了个懒腰,看着落地窗外面的风景,心情十分好。 突然,她目光一凝,面上闪过惊疑之色。 “阿泽,咱们家门口地上好像躺着一个人。” 殷越泽闻言,下床走到窗口,朝宋悠然视线所在的方向望过去,半晌,摸摸她的头,笑道:“你看错了,那是个假的人。” 宋悠然一懵,“假人?” 她仔细看了看,因为距离太远,只能辨认出隐隐约约好像是个人的形状,看不出是真的还是假的。 “你想,如果是个真的人,怎么会躺在咱们家门口呢,看这样子,应该是有一夜时间了,你看看,她的衣服完好,颜色鲜艳,样式也新颖,肯定和乞丐搭不上边,那就只能是假人了。”殷越泽慵懒地把小女人的思想往歪的地方拐。 “好像也是。”宋悠然细细一想,殷越泽说的也对,纳闷道:“可是假人有这么真实的吗?” 回答她的则是殷越泽意味深长的笑意,“怎么没有?” 他轻轻在她耳边说了几个字,宋悠然小脸一下子就红透了,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是谁把这些东西放在咱们家门口的,真是……”她找不出词来形容,愤愤然,“我去查查监控,昨晚上大半夜谁来过。” 说完不等殷越泽开口,扭头就走了。 剩下殷越泽一个人的时候,他脸色渐渐沉下来,盯着雕花铁门外面的女人,走到床边拿起手机,拨通一个号码。 对面传来恭敬的声音。 “殷总。” “门口的人,尽快处理。”他冷声道。 “是是是,我们也没想到她会跑到这里,这就处理。” 第241章 宋悠然心怀疑惑地回来时,大门口的人早就消失了。 “奇怪了,咱们家的监控不是一直开着的吗?” “我想起来了,前几天监控关过,好像就是那次,忘了打开。”殷越泽淡笑。 “这样啊。”宋悠然有些忧伤,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没有监控了呢。 有时候,越想得到的恰恰没有,这叫墨菲定律。 “嗯,所以还是别找了,这个人不管是谁放在咱们家门口的,都没有什么关系。” “那个人怎么没了?”宋悠然从窗口探头一看,惊讶道,“刚刚你看到谁把它拿走了吗,也太变态了一个娃娃放在别人家门口。” 殷越泽,“……没看到,刚刚去换了个衣服。” 宋悠然点点头,也不在意了。 玉宁安打纪双的电话打不通了,怎么打都不通。 联想到霍成禹的手段和变态习性,脑门不由直冒冷汗。 难道她妈妈也沦落成他所有相册里面的一员? 那怎么行?! 玉宁安在回云城和不回云城中纠结挣扎。 回去吧,被抓住的可能是很大的,别的不说,就霍成禹目前在云城的势力,虽然不如在渤裕市,可是凭他的人脉,找一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看吧看吧,这下怎么办,让走的时候不走,现在走不了了。 正犹豫到底要不要回去,手机嘀嗒一声响,进来一条消息,准确的说,是一张照片。 一张纪双的照片,里面的纪双可真惨,脸上一块青一块紫,穿着病号服,右手伤最严重,被白纱布包的一层又一层。 发来消息的是一个陌生号码,只有一句备注。 你妈妈为了帮你出气,抱走了殷越泽的儿子。 仅仅一句话,其他的什么都没有,足以让别人浮想联翩。 玉宁安顿时大怒,根据这句话的提示,她毫无疑问可以理解为,因为纪双抱走了宋悠然和殷越泽的孩子,所以被整成这幅模样。 她想也不想就要收拾东西回去,刚收拾两件,忽然又停住了。 回去了……不就成羊入虎口了吗? 心里烦躁的厉害,她想了想,给蓝修发了条短信。 “在吗,我好烦。” 蓝修也很烦,他烦的是宋悠然迟迟不肯和自己回家,家里老头都开始催了。 他的引诱没有任何作用,反而引起宋悠然对景歆死亡真相的怀疑,自己跑去调查了,真让她调查出来,那还有自己什么事? 手机响了一声,他看了眼,见是玉宁安,本来不想理会,想到自己还有用到她的地方,便随意问了句,“怎么了。” “我妈被一个贱人暗算了,我应该回云城的,可是不敢回去。” 蓝修摸摸下巴,有些好奇,“为什么不敢回去?” 玉宁安:“那边有个变态等着我,我害怕。” 蓝修想了想,说了句,“我就在云城。” 玉宁安看到这句话,心中一喜,有些不受控制地想道,蓝修是不是故意说这句话,在暗示她有他在云城,会保护自己,自己不用担心? 或者说,之前见了一面,蓝修对自己一见钟情了? 上次他们见的第一面,也算是英雄救美的桥段。 玉宁安心里美滋滋的。 她咬唇想了好一会儿,才继续发道:“那我就回去吧,有你在,我不怕。” 看到这句话的蓝修,“……” 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他一直没说话,在玉宁安眼里显然是一种默认的意思,不由得意起来。 蓝修人长得帅,脾气也可以,背景也好,家族强势,是多少千金的梦中情人,如果没有殷越泽,她先见的人是蓝修,说不定她也会喜欢他的。 蓝修完全不知道玉宁安所想,思忖过后,他决定从玉宁安入手,把纪双逐步谋害景歆的证据拿到手,毕竟玉宁安是纪双最亲近的人,一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于是,他给玉宁安发了一条信息,“你哪天回来,我去接你。” 玉宁安惊讶地瞪大眼,“好啊,那就先谢谢你了。” …… 医院。 医用仪器的声音滴滴答答响着,纪双聊无声息地躺在床上,一双眸子满是暗淡,生无可恋。 旁边两个护士来来回回忙碌着,换药,做检查。 一切忙完后,霍成禹从门口进来,拿出一部手机,放到她面前,淡笑道:“我已经和安安说了,不知道她会不会回来,我觉得她会,你觉得呢?” 纪双睁大眼,嘴唇微微张着,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你想说什么?”霍成禹很贴心地上前,将一个枕头垫在她身子后面,把她上半身扶起来。 纪双很努力地说话,依旧发不出声,只能根据嘴型来判断。 不要碰她。 霍成禹笑得很和善,又带着些许不解在里面。 “我碰过她吗,小双,你想多了。” 明明面前的人是在笑着,纪双竟看出几分恶魔的影子。 她无力地闭上眼睛。 最近很多事,不知道为什么,越来越力不从心了。 自己这个样子,也顾不上太多了,玉宁安经她一手教导,也不是傻子,知道什么时候该回来什么时候不该回来。 千算万算,终究想不到现实和意愿违背,玉宁安还是回来了。 第一时间得到消息的是霍成禹,玉宁安回来的那一天,他特意到纪双所在的病房里说起这件事。 “小双,安安回来了,我觉得有必要和你说一下,让你有个心理准备。” 纪双睁开紧闭的双眼,又闭上了。 心里不由有些苍凉,回来又能怎么样,她现在这个样子,也做不了什么。 霍成禹静静望着她,“你放心,只要你愿意你永远是霍夫人,等你伤好了,我们就去领证结婚,你觉得呢。” 纪双眸子有一瞬间的波动,最后归于平静。 蓝修开着一辆改装过的跑车,停在机场外面,流畅的线条,华丽的红色车身,帅气的人,让他所在的一方天地变成人人回望的风景线。 玉宁安一出机场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心中忍不住狠狠一跳,在周围几个女孩羡慕的眼光中向前,走到蓝修面前。 “蓝修,我们又见面了。” 蓝修打量着眼前穿着靓丽的人影,点头道:“上车吧。” 玉宁安喜滋滋地上车,车子开出机场,蓝修问她,“你住在哪里?” 玉宁安刚想说以前和纪双住的地址,话到嘴边就顿住了。 自己回来的消息说不定已经被霍成禹知道了,他肯定会在自己以前住的地方埋伏人,要是自己再回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心下转了几圈,她装作一脸暗淡,“你送我去酒店好了。” 蓝修顿了顿,果然顺着她的话问道:“我记得你说过你家就是云城的,怎么不回家?” “我家是云城的,但是我怕回家会被那个变态发现,那个变态虽然不是云城的,但是在别的地方势力也很大,我怕他找到我,所以不敢回去。” 蓝修了然,睨她一眼,“那住在酒店就安全了吗?” “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暂时也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了,如果联系我妈,说不定我妈也要被我拖累的。” 蓝修挑眉,装作思索了很久才决定,“要不这样吧,我哪里还有几间空房,你要是不嫌弃,可以去我那里住着。” 正常女孩一听这话一定会拒绝,以为对方图谋不轨而升起警惕,但玉宁安显然和正常女孩不一样,她一听,十分愉快地答应了。 “好啊,这样我就不用担心被人抓住带回去了。” 玉宁安兴奋地搂住蓝修正在开车的胳膊,蓝修不留痕迹地把自己胳膊拿回来。 玉宁安也没在意,只以为他在开车不方便。 蓝修拐了个弯,直接行驶向自己的别墅。 走到一处人少的道路时,两边突然冲出四辆黑车,用前后左右四个方向把他们所在的车子夹在中间,相互挤压。 玉宁安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失声尖叫,叫声刺耳。 蓝修面色凝重起来,他怎么也想不到会有人在他回来的路上动手,保镖都被他撤了。 一只手透过窗户伸到玉宁安所在的副驾驶,一把抓住玉宁安的领口。 玉宁安一边尖叫一边拍打那只手。 “啊!你放开!放开!” 整个人疯了一样,奈何对方死死抓着不松手,玉宁安一口狠狠咬上去。 对方终于吃痛松了手,玉宁安连忙把窗户升上去。 车子同时受到四辆车的挤压已经速度变慢了,这样下去,很快就会被迫停住。 “蓝修,我们怎么办,这些人,这些人是干什么的,不会是你的仇家吧。” 玉宁安吓得眼眶都红了,心里不断后悔,自己怎么就跟着蓝修上了车呢,蓝修身份不俗,毕定也是有很多仇家的,说不定这些人就是要杀他灭口,自己遭受无妄之灾。 蓝修凝重着脸色,“先逃出去再说。” 他面上不显,心里却在骂娘。 什么我的仇家,明明是你自己的仇家好不好,刚刚那人动手不是抓自己而是抓玉宁安他就想出来了。 更何况,如果是自己的仇家找上门来,和这个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他们哪里还有机会继续跑,这么多人直接就能把他们扣下了。 玉宁安不知道,心里认定了这是蓝修引来了,一直后悔,悔不当初。 这时,蓝修的手机刚好响起来,他顺手接通了,不等电话那头开口,直接下了命令。 “我被堵了,快带人过来。” 对面一听,原本要说的事瞬间忘了个一干二净,什么都不管了,挂断电话安排人救蓝修。 玉宁安见状,放松不少,只是左右两边紧紧贴着的车实在是让她没有多少安全感,一个劲儿地窝在座子上哭啊哭,吵得蓝修心烦意乱。 要不是这丫头留着还有用,他早就给扔下去了。 “别哭了!”蓝修实在是忍不住了,就轻声呵斥了一句。 玉宁安被吓到了,看着蓝修有些怒意的面色怔住了。 半晌过后,她才怒意升腾。 “你凶我!你凭什么凶我!自己引来的仇家,还要我陪你遭受追杀,有你这么当男人的吗,连自己女人都保护不了。” 尽管蓝修已经见识过玉宁安的极品语句,此时再听见还是被深深的震撼到了。 什么叫做颠倒黑白,是非不分,他总算是见识到了。 “你可以不陪我,谁让你上了我的车?还有,请注意言辞,你并不是我的女人。” 蓝修也不想忍了,证据什么的,还是另外想别的办法吧,想到以后要跟这个玉宁安同住一个屋檐下博取信任收集证据,蓝修就感觉自己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玉宁安心里委屈的厉害,明明之前还暗示自己喜欢自己,现在转眼就变了一个样子。 她气的不行,威胁道:“有本事你就现在停下,让我下车,既然这是你的仇家,那就是你的事,你的事自己处理,不要连累到我!” 玉宁安料定蓝修是不敢这么做的,因为前后左右都是人,要是他停下,肯定躲不掉被抓的命运,这样一来,只能乖乖认栽,向自己道歉。 但是事情往往是出乎意料的,在玉宁安惊愕的眼光里,蓝修踩了刹车,居然真的把车给停住了。 他一停车,旁边的车也停了,这下玉宁安是真的确确实实的懵掉了。 什么情况,蓝修怎么真的停下车了。 她现在担心的不再是被仇家追上,而是担心蓝修的仇家看见自己和他在一起会迁怒与自己,这些仇家,一看就不是些会怜香惜玉的家伙。 怎么办,怎么办。 有了。 玉宁安最后看了蓝修一眼,犹豫片刻,还是打开车门下车。 蓝修就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下车自投罗网,眼神都不曾波动一下。 有人自己作死,他为什么还要去救呢。 玉宁安惊奇的发现,自己一下车,那四辆车最前面挡在蓝修车前的那一辆,主动让开了面前的路,好像是放蓝修离开的意思。 玉宁安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下一刻,四辆车上下来十几名黑衣保镖,站的位置各不相同,刚好把她严严实实地堵住。 蓝修也下来了,他没上前救人,就懒洋洋地靠在自己车上,一条胳膊搭在车门上,望着眼前的一幕。 玉宁安傻眼了。 这时候她要是还看不出来端倪就是傻子了。 第242章 这些人的目标根本不是蓝修,而是自己,也就是说,这些人是霍成禹派来的。 霍成禹派来的…… 这六个字不断徘徊在脑海中,犹如一盆冷水泼下,从头到脚凉透了。 她透过周围的黑衣人,从几个人的缝隙里看见蓝修的身影,眸光带着歉意与可怜,期待这个人能不计前嫌帮帮自己。 蓝修朝她露出一个迷死人的笑容,接着转身上车,发动油门走了。 玉宁安傻眼了。 怎么会这样? 蓝修不是喜欢她吗,为什么不救自己? 漫天遍地的恐慌将她整个人包围,她往蓝修离开的方向冲过去,被黑衣保镖拦住。 “蓝修!蓝修!”她大喊道,“你给我回来!” 蓝修听见了,却没有答应,从后视镜看到玉宁安狼狈的叫喊声,冷冷一笑。 真当他是个傻子了? 玉宁安看着越来越远的跑车,心中升起一抹绝望。 两个人拉住她的胳膊,把她扯上车。 蓝修车开出一段距离后,和自己手下汇合。 “少主,追您的人呢?我们去解决了他。” “走了。”蓝修懒洋洋地道。 “走,走了?” “嗯,带着我车上的女人走了。”蓝修揉揉眉心,“让你去查的事情有结果了吗,那个医生的家人找到没有?” “找到了,但是他们都不知道当年的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也不肯承认自己长辈做了谋财害命的事情,这可是脸上抹黑的事。” 蓝修冷哼,“既然做了,不想承认也得承认,永远抹不去的黑历史。” “我明白了,少主放心,我会想法子让他们承认的。” 正说着,蓝修手机响了,是玉宁安的电话。 他唇角勾起一抹凉薄的弧度,接通电话。 “蓝修,你帮帮我,我真的……”话语戛然而止,通话中断。 对面被强制挂断了。 蓝修望着手机,眼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神情。 …… 这天,宋悠然正在露天阳台上浇花,小家伙被她放在另一边的摇篮椅上晒太阳。 忽然,一个踉踉跄跄的人影朝她家门口跑来,一头栽倒在她家门前。 宋悠然从阳台上往下看,看的清清楚楚。 玉宁安? 玉宁安一身狼狈,衣裙凌乱,手臂上青紫交错,还有一道未干的血口子,甚是骇人。 她抬头看了眼宋悠然家的门牌号爬起来往隔壁跑去。 “爷爷,奶奶,救命!”玉宁安拼命拍打着隔壁的门铃,一边按还一边往后看,眼神惊慌,明明身后的道路上一个人都没有,却好像有人追她似的。 宋悠然的位置可以看见她,她却没有注意到宋悠然。 玉老爷子和玉老太太本来在午休,这一下子就被玉宁安吵醒了。 “老头子,你出去看看。”玉老太太还没完全清醒,躺在床上推推玉老爷子。 玉老爷子迷迷糊糊地嘟囔了一句,爬起来下楼去开门。 门开了,他看见门外的人,一下子愣住了,瞌睡虫跑了个一干二净。 “安安?”他难以置信,上下打量着玉宁安的状态,眼底忍不住染上一抹心疼,赶紧让开身子让玉宁安进屋。 “爷爷。” 玉宁安大喜,连忙进屋,畏畏缩缩地看了眼外面,然后把门关上。 宋悠然远远看着这一幕,神色若有所思。 “安安,你,你怎么弄成这副样子。”玉老爷子心情十分复杂,他还记得上次玉宁安利用自己脱困的事情,也记得她针对宋悠然的种种,心本应该向着宋悠然,只是看到玉宁安把自己搞的这么惨,不由自主就心软了。 “爷爷,救命,有人抓我,有人要囚禁我,你一定要救我。”玉宁安崩溃地说着,眼泪哗哗往下掉。 玉老爷子一听,那还了得,光天化日之下抓人囚禁,明目张胆地做着违法的事情。 “还有这种事?!安安丫头,你和我说,我给你报警。” 他心里很生气,一边气自己养了十几年的宝贝孙女受了欺负,一边气玉宁安自己不争气。 换句话说,这一切还是玉宁安自己惹出来的,如果她安分一点不要惹出这么多事,就不会被赶出玉家落到今天这种田地。 宋悠然他接触多了有了了解,知道她本身并不是个心狠的人,别人对她好,她自然也对别人好,别人对她不好,她也会同样回敬回去。 “我妈,还有我妈,我妈还在霍成禹手里。”玉宁安急忙道。 “霍成禹?霍成禹是谁?”玉老爷子一脸茫然。 “霍成禹是我妈再婚的对象,刚开始我们都不知道,相处的也很愉快,可是后来我发现了霍成禹的真面目,他一直在隐瞒欺骗我们,实际上根本就是个变态,专门玩弄少女,还喜欢拍女人那些不堪入目的照片,最后他把算盘打在了我身上,我一直在逃,他一直追我,我都离开云城了他还把我抓回来了……爷爷,你一定要救我。” 玉宁安死死抓着最后一棵救命稻草不放手。 玉老爷子一听原因,反而松了一口气,他最怕事情和宋悠然扯上关系,一和宋悠然扯上关系,自己帮哪边都狠不下心。 “纪双想再婚就再婚吧,怎么连自己的结婚对象都弄不好,找了这么个玩意儿。”玉老爷子抱怨道。 玉宁安听了哭的更厉害了,抽抽噎噎的。 “好孩子,别哭了,我帮你报警。”玉老爷子叹了口气,安慰道,“你妈呢?” “我妈在医院……她受伤了,霍成禹的人在守着,我不敢去……” 玉老爷子面色犹豫,“那你……还有地方去吗?” 玉宁安摇摇头,“没有了,我不敢去别的地方,不管我去哪里,他都有找到我的本事,我不知道怎么办……” 玉老爷子也犯难了,却没有立即说让玉宁安留下来的话,因为现在的情形他还是能分清楚的,先不说自己,就是老婆子那边那一关都过不了,要怪就怪玉宁安自己做了太多错事了。 玉宁安见玉老爷子迟迟不肯开口挽留,心中暗恨,面上哭的更厉害。 “爷爷,你不会丢下我不管的吧,我害怕,他一定会再回来抓我的……” 玉老爷子这边还不知道怎么回答,楼上玉老太太见他迟迟没回房间,也下来了。 她见到玉宁安的第一眼脸色就变了变。 “你来做什么?”话是问玉宁安,目光是看向玉老爷子。 玉宁安知道自己说服一个是没用的,玉老爷子这边已经差不多了,只要玉老太太这边也松口,自己留下的几率就能翻一翻。 这样想着,她直接跪在了玉老太太面前,把玉老太太吓了一跳。 “你这是做什么?”玉老太太下意识伸手想把她扶起来。 玉宁安推开她的手,目光悲哀,“奶奶,你一定要救我,不然我就没法活了。” 玉老太太这才注意到玉宁安的状态,眉毛一下子就皱起来了,“这是怎么回事,有人欺负你?” “奶奶,我和我妈,遇上变态了,他追着我抓我,我不知道该往哪里去,我妈住院了,也被他守着,我想见一面都见不到,我刚刚逃出来,他就住在兰恒公馆,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玉老太太扭头看了玉老爷子一眼,用眼神询问他是不是真的,玉老爷子摊了摊手,示意自己也不知道。 “你先起来。”玉老太太不像玉老爷子对玉宁安心软,准确来讲,是玉宁安前几次做的陷害宋悠然的荒唐事把她气坏了。 玉宁安一直摇头,泪眼朦胧,“爷爷奶奶,你们一定要帮我,不然我就没有活下去的意义了,那个变态还不知道会怎么折磨我……” 玉老太太抿唇,“我会帮你报警的。” “报警一定不会管用的,霍成禹是渤裕市霍家现任家主,在渤裕市也是一手遮天的存在,旁人轻易动不了他。” 玉老太太也觉得有些棘手了,渤裕市霍家她听说过,那个霍成禹也知道,确实在圈子里风评不太好。 “你怎么招惹上他的?”她十分不解。 玉老爷子代替玉宁安回答了这个问题,“是纪双和霍成禹搞到一起去了,要结婚呢。” “真是荒唐。”玉老太太呵斥,“纪双真是越来越看不透了,连这种人渣也找。” 她再看向玉宁安的目光就带了几分怜悯。 “奶奶……”玉宁安以为她心软了,心里有些高兴。 玉老太太的下一句话就把她打进了地狱。 “我们会报警尽量帮你,但是你不适合留在这里住着,不管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从前的事情做过就是做过,我们不能因为你和悠然生了间隙,你明白吗?” 玉宁安心里一凉。 “奶奶,我知道错了,我想回玉家,我想孝敬你们,你们原谅我一次好不好?” 玉老爷子不忍心再看,稍稍偏过头。 玉老太太狠下了心,“不行,别说我们,恒清也不会同意的。” 让玉宁安回来代表什么。 玉宁安算计宋悠然这么多次,要真让她回来了,置宋悠然于何地?不禁宋悠然面子上过不去,她和老头子也会变成别人眼中的笑柄。 “爷爷奶奶,爸一向最听你们的话,只要你们开口了,他一定会答应的,求求你们帮帮我……” 玉宁安这次铁了心一定要说服他们。 “现在玉家是恒清说的算,我们都老了……”玉老太太摇头轻叹,意思很明显,不再插手玉恒清做主的主意。 玉宁安咬牙,突然从地上起来,跑到门口拉开门跪在外面,神色坚定。 “如果爷爷奶奶一直不同意,我就在这里一直跪着,你们什么时候同意了,我就什么时候起来。” 她在玉家的十几年不是白生活的,玉家两位老人的性格早就被她摸的一清二楚,刀子嘴豆腐心,嘴硬心软,才是他们最真实的写照。 玉老太太整个人都不好了,脸色异常难看。 玉老爷子一甩手,干脆眼不见心为净,上楼去了。 玉老太太上前几步,一手扶在门上,打定主意不能松口,盯着玉宁安看了一会儿,关上了门。 玉宁安眼底闪过一瞬间的阴翳,随即消失无踪。 临近傍晚,宋悠然知道玉宁安去了隔壁,有意无意开始关注那边的动静,跑了几回露天阳台。 前两次一切正常,什么都没发现,第三次就见玉宁安跪在门口,直直冲着大门的方向,第四次隔壁雕花铁门外面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了。 宋悠然不傻,稍稍一想就明白了很多事。 她站在阳台上看了一会儿,转身进屋。 晚上十点。 玉老太太上楼睡下了,玉老爷子一个人坐在客厅看电视,想到门口还跪着的人,越看越不是滋味。 关掉电视去书房,翻出相册看,一页一页翻过去,都是玉宁安小时候讨喜可爱的模样,心中越发复杂。 半晌,他放下相册,起身下楼打开门。 现在虽然是春天,一到晚上该冷的还是会冷,玉宁安穿的本来就少,现在有些打哆嗦了。 面前的门咔嚓一声开了,透出一丝光亮。 玉宁安抬头看上去,玉老爷子的面孔出现在视线里,让她有些恍然。 “爷爷。”声音很低,夹杂着颤音。 玉老爷子看她片刻,“进来吧。” 玉宁安欣喜,爬起来进屋。 “你先在客房睡一晚,剩下的明天再说。”玉老爷子道。 玉宁安慌不迭地点头,能进来住下就是一种进步,剩下的循序渐进,慢慢来。 既然她十几年前能进得了玉家的大门,十几年后依旧可以。 此时的两人都没有发现,隔壁的二楼露天阳台站着一个人影。 宋悠然将他们两人的动作收在眼底,一切安静下来,她抬头看看天空中的星星,慢吞吞地回卧室。 殷越泽躺在床上抱着小家伙玩,见她进来了,挑眉道:“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让我猜猜,是不是玉老爷子把玉宁安放进去了?” 宋悠然没说话,一屁股坐在床上。 “估计就是心软了,不过玉老爷子不是那种不计后果的人,玉宁安在那边也待不了多久的,也就一晚上的时间。”殷越泽安慰道。 宋悠然睨他一眼,故意道:“谁说我是闷闷不乐,我是在沉思。” “哦?那你在沉思什么?”殷越泽顺着她的话往下问。 宋悠然做深沉状。 “我在沉思玉宁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这么放下身段在外面门口跪这么久也要进去。” 第243章 殷越泽一愣,意味深长道:“还是夫人看的高深,是我太浅显了。” “你觉得会是什么原因?”宋悠然问他。 殷越泽沉吟,“你猜。” “因为霍成禹?”宋悠然想的不如殷越泽多,语气也有几分不确定。 殷越泽给了她一个聪明的眼神,“纪双这对母女,自己招惹上了霍成禹,自然要承担应该承担的后果。” 宋悠然沉默不语。 殷越泽瞅她,“看样子玉宁安是遇上麻烦了。” 宋悠然依旧没说话。 殷越泽不认为她的沉默是想帮助玉宁安躲过这一劫,倒是担心玉老爷子和玉老太太的成分大一些。 “要不,我让人去隔壁告知一声,不让他们插手这件事?” 宋悠然摇摇头,“爷爷奶奶没有那么狠的心,虽然对玉宁安已经够冷漠了,但基本的报警还是会报的,我担心的是,我爸最近经常出差,只有爷爷奶奶在这里,他们年纪大了,京城距离云城可比渤裕市远太多了,万一霍成禹因为被阻挠恼羞成怒把不好的主意打到他们身上就不好了。” “说的也是,回头我安排两个人在这边守着,随时注意动静。” 小家伙要睡着了,半睡不睡地眯着大眼睛,殷越泽轻轻碰了碰他的小鼻子,他立马睁开眼,伸手去抓殷越泽的手指。 殷越泽不知第几次在心中感叹,真是太小了。 小家伙皮肤娇娇嫩嫩的,他都不敢使劲,一使劲就会在他身上多留下一道红印子,比他妈妈还要娇贵,简直颠覆了以往他对男生应该有的印象。 “我们休息吧。”宋悠然想烦了,干脆不再费精神,爬上床躺在小家伙的另一边。 殷越泽作势要把小家伙抱走,宋悠然拦住他,“做什么,我还要抱一会儿。” “该睡觉了,把他放到自己床上。”殷越泽拧眉。 小家伙的小床就在卧室里方便照顾,并不远,但宋悠然就是不想送回去。 “今天让他和我们一起吧,放在中间。”她道。 小家伙眼睛睁的大大的,神采非常。 殷越泽看他一眼,“不行。放他自己的床上。” 宋悠然抱着小家伙不松手,“不行,我就要抱着睡一回。” 除了小家伙刚出生的第一个月自己抱着他睡了一个月后,他就被可怜巴巴地挪到了小床上,虽然小床也是在卧室里,但总和抱在自己怀里不是一种感觉。 殷越泽说不过她,只能无奈地看着她把小家伙放在两人中间,盖上薄毯睡觉。 谁知,小家伙却是一直睡不着了,咿咿呀呀精神得很。 宋悠然也乐的逗他玩,只有殷越泽,多了个小家伙在中间,抱不到一向娇娇软软的身躯了,颇有些不自在。 第二天,宋悠然收到消息,玉老爷子就玉宁安的事情,报警了。 警察上门问话,连带宋悠然这边也问了。 “殷太太,你好,现在方便吗,有个案子需要您配合一个笔录。” 宋悠然看着门口站着的两人,侧身让人进来,吩咐张妈倒茶。 “殷太太,您和玉宁安玉小姐是什么关系?” “她是我爸的养女。” “这次关于玉小姐和霍先生之间的事情,您知道多少?” “刚听说,之前不知道。” 两个警察相互对视一眼,彼此点点头。 “还有一件事,玉小姐在口供中说您指使人将纪女士打成重伤,导致纪女士被困,两人无法逃走,是否属实?” “不属实,据我所知,纪双和霍成禹本来是准备结婚的,我不知道玉宁安和你们怎么说的,纪双重伤和我也没有任何关系,如果她执意坚持这个想法,请提供证据。” 她顿了顿,“如果你们要关于纪双和霍成禹的证据,我这里也有照片和资料。” 宋悠然简直搞不清楚玉宁安的脑回路是什么样的,她就说怎么可能无缘无故警察找上自己问话,原来其他的都是次要的,重点在这呢。 两个警察又问了几句,确定没有任何问题,这才收拾东西离开。 隔壁。 玉老太太又开始撵人了。 她一早晨起来就看到玉宁安做好早餐摆在桌上,什么样的都有,西式的中式的,摆了满满一大桌子,明明应该欣慰她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因为玉老太太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玉宁安从来没有注意过她和老头子平时吃的饭,从来没有关心过。 她和老头子虽然年轻时出过国,不过有一个共同的毛病,那就是不爱吃西餐,每次出国都要费很大功夫带着厨师随时做饭。 而现在桌子上不但出现了西餐,连老头子不爱吃的南瓜粥也有了。 看着看着,心里不由就凉下来。 玉老爷子出来后没说什么,随便吃了点草草结束,偏偏玉宁安还没看出什么,一直在笑着催促,还拿起碗给玉老爷子盛了一碗南瓜粥。 “爷爷,你尝尝这个,南瓜粥,我亲自做的,这可是我第一次做饭呢,快尝尝。”笑容灿烂,声音甜美。 放在以前,玉老爷子不知道得有多么高兴,现在只剩下满嘴苦涩。 他没动筷子,玉宁安面色如常,心中开始不悦。 自己为了这一桌子吃的费了不少心思,结果这两个老的就吃了几口,简直浪费。 玉老太太同样身为女人,心思敏感,她能看出玉宁安的异样,抿唇道:“你走吧。” 玉宁安大惊,拼了命也想不出自己又做错什么地方惹她生气了。 这句话简直来的莫名其妙。 “奶奶,我,我是不是做的饭不好,惹你生气了,要不我重新做一些给你吃……”她脸色说变就变,眨眼间已经热泪盈眶。 玉老太太搁下筷子,“我们已经报警了,等会儿警察上门你只需要配合录完口供,剩下的自然有人会处理,霍成禹那边我们会尽力,你也走吧。” 玉宁安几乎咬碎一口银牙,这可不是她想要的啊。 正要开口,警察就先一步到了。 因为玉家的身份特殊,警局一接到报案就马不停蹄地上门了,半刻时间不敢耽误。 询问笔录时,玉宁安不知怎么的,就把纪双重伤住院的事情说出来了,还说是宋悠然找人做的。 其实她自己也不确定,一切都只是猜测,并没有实际的证据。 警察当真了,刚好宋悠然就在隔壁,便去问了情况,发现玉宁安所言并不属实。 再次上门,玉宁安正在厨房刷碗,她为了在玉老太太面前博得好印象,主动收揽了刷碗的活儿,由此,开门的事情就落到了玉老太太身上。 玉宁安不愿走,玉老太太很烦恼,正愁要是宋悠然知道了怎么解释呢,门铃就响了。 她过去打开门,见到两位警察去而复返,有些疑惑。 “你们这是……” 其中一个脸色不太好看,另一个还好点,“玉老太太,方便再见玉小姐一面吗,我们是办案的,有些话一旦说出口就要承担相应后果,所以有些不太属实的口供我们需要问清楚。” 不太属实? 玉老太太面色不好,拿过玉宁安的口供看了眼,眼前一黑。 前段时间小家伙丢了找回来,罪魁祸首玉恒清知道,宋悠然知道,却没有一个人和玉老爷子和玉老太太说过,毕竟这个家庭关系情况太复杂了,怕他们难做。 也就导致,今天她才从玉宁安的口供中得知一点点信息。 纪双重伤住院是宋悠然做的? 这种话平时说给她听她肯定不相信。 玉老太太抿紧了唇,“两位警官,我有些话,要和安安单独说,你们进来在沙发上稍等片刻好吗?” 两个警察相对一眼,同意了。 玉宁安从厨房出来,见警察又回来了,正奇怪着。 玉老太太手里拿着一张纸走到她面前。 “你跟我来。”眸光阴沉沉的,看她的眼神好像带着冰渣子,周围气温一下子降了。 玉宁安心里一个咯噔,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联想到沙发上坐着的两个警察,不好的预感更大了。 她跟着玉老太太上楼,来到卧室。 玉老太太扬手就把手里的几张纸狠狠拍在她身上,厉声呵斥。 “说!这些口供上说的话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叫悠然指使人把纪双打成重伤!谁让你这么说的!” 要是这一趟警察不回来,她都不知道玉宁安居然是这么说的,她险些又把悠然给害了。 玉老太太忍不住一直自责。 玉宁安不详的预感成了现实,心脏一瞬间的跳动剧烈后,渐渐平静下来。 “奶奶,这是我猜的。” 玉老太太气的胸口剧烈起伏。 “你猜的?!你猜的连证据都没有就和警察乱说,你凭什么说是悠然让人把纪双打成重伤住院的。”宋悠然的性情她了解,这种事情肯定做不出来,就算做,八成也是她身边那个做的。 就是她很疑惑,什么样的情况,能让殷越泽动手把纪双打成重伤。 玉宁安险些就把真相说出来了,话到嘴边死死忍住。 不能说,要是说了,他们都知道纪双抱走殷洵的事情,自己也绝对讨不到好。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玉老太太和玉老爷子不知道殷洵是被纪双抱走了,但这是个机会,自己可以稍加利用的机会。 “我……我也不知道,就是猜的……”她嗫嚅道。 玉老太太脸色铁青,“不知道还胡说八道。” 她有些不相信,左右走了两圈,把玉宁安给撵出房门,自己拿手机拨通儿子的电话。 “恒清,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和老头子?” 玉恒清一怔,“什么什么事情?” “安安说悠然找人把纪双打成重伤住院了,真的假的?” 玉恒清声音一沉,“别听她胡说,从来没有的事。” “嗯,安安也说了是猜的,不过恒清,纪双到底是怎么住院的?” “妈,你就别问了,悠然不让我和你说。” 他一这么说,玉老太太更着急了,“不行,你快点说。” 玉恒清揉揉眉心,实在没办法就说了。 “果果不是被人抱走了吗,那个人就是纪双。”他顿了顿,“至于你说的纪双住院,我也不太清楚,一直没听说过。” 最近他一直辗转反侧在外地,哪里有时间去关注这些事情。 “什么?!”玉老太太一下子就爆了,“果果是被纪双抱走的?!她怎么能这么做!” “妈妈妈,你别激动。”玉恒清很无奈,隔着电话安慰,“别激动,这不是果果已经回来了吗,你就别再提这件事了。” 玉老太太心急火燎的,“怎么能不提,纪双是你前妻,我们在一起生活了这么长时间,悠然一听果果是被她抱走的,指不定怎么想我们呢,我们之间的关系好不容易缓和了,这下被纪双一插脚,全白费劲了。” 她越说越激动,越说越觉得有可能。 玉恒清在另一边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妈,你先别想这些,你告诉我玉宁安是怎么回事,她又回去找你们了吗?”只好转移注意力了。 “是啊,她说霍成禹意图对她图谋不轨,好不容易逃到这里找我们报警救命的,谁知道警察来了,她录口供的时候转眼就和警察说悠然找人打伤了纪双,要不是警察回来一趟真被她糊弄过去了,所以啊,我这心里一直过不去。” 玉老太太一连说了一长串,一边说一边唉声叹气。 玉恒清听完了,“妈,让她走吧,至于纪双那边,你们也不用管了,剩下的让他们听天由命。” 玉老太太犹豫,“听说霍成禹不是个善茬,万一安安真的……” “真的也是她自己造成的!”玉恒清疾声厉色,“她以前都做过什么!怎么这个时候想起你们来了,平时也不见主动找你们问声好?” 玉老太太安静了。 “好,我知道了,就冲她今天做的事,我也不可能让她继续留下了,你放心吧。” 一句话,注定了玉宁安被赶出去的命运。 玉宁安重新在警察那里录了一份口供,正忐忑不安地等玉老太太,楼上忽然传来了脚步声。 “奶奶。”她唤了声。 玉老太太面无表情地走到警察面前,把他手里的刚录好的口供拿过来,翻手撕成两半。 “不好意思警察同志,我们不报案了。” 第244章 警察愣了。 玉老爷子愣了。 玉宁安也愣了。 相比前两者,后者迎来的是更大的恐慌情绪,她蹭的从沙发上坐起来。 “奶奶!” 玉老太太没有理会她的喊声,客气地把两个警察送走。 玉宁安心冷了。 玉老爷子还没搞懂玉老太太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整个人充满疑惑。 “老婆子,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玉老太太淡漠道:“这是你儿子的意思。” “……”玉老爷子,“这和恒清有什么关系?” “你问问她,做了什么事?”玉老太太看着玉宁安,眼眸中是掩饰不住的疲惫。 玉老爷子心里一凉,难道玉宁安又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了? “安安。”他沉着声音。 玉宁安咬唇不语。 玉老太太见玉宁安不肯说,直接道:“她和警方说,悠然找人把纪双打成重伤住院,要求配合调查。” 玉老爷子的一张脸顿时黑了。 他转头看玉宁安一眼,满是痛心,还没等接受,玉老太太又给了他一个更大的打击。 “之前我们抱着果果出去玩,在小区里是纪双设计好把孩子抱走的。” 玉老爷子这下真震惊了,要知道这个事简直是他这几天的心病。 他很喜欢小家伙,小家伙也很讨喜,人老了总想着有个孩子陪着自己,所以宋悠然生下孩子后,他往隔壁跑的也勤了。 紧接着没几天,孩子被自己弄丢了,二十年前弄丢了宋悠然,二十年后又弄丢了宋悠然的孩子,搞得他自己都怀疑是不是和小孩子没有缘分,他看着的小孩子都是倒霉的份。 现在罪魁祸首找到了。 是前任儿媳。 发生的一切他险些以为是老天给他开的玩笑。 沉默半晌。 “你走吧,以后不要再来了,电话也不要打了。”玉老爷子道。 放纵了第一次,放纵了第二次,不可能有第三次。 玉宁安脸色刷的白了。 “爷爷,我……” “有时间的话,去把姓氏改成纪吧。” 玉宁安身子僵硬,方才的笑容还在嘴角,无限嘲讽她的所作所为。 她慢慢吞吞地走到门口,身后的门还没有合拢的时候,她突然睁大眼,看着对面雕花铁门外面,整个人忍不住颤抖起来。 玉宁安回头就推开了马上要关闭的门,玉老太太就在门后面,险些被她推倒,当即就发火了。 “你怎么回事?” “奶奶,奶奶,你不要赶我走,他来了……霍成禹真的来了……”玉老太太一愣,抬头朝门外看。 自家别墅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围了这么多人,中间一个外表儒雅俊朗的中年男人被几个保镖护着,脸上挂着浅淡的笑意。 她想了想,朝屋里喊道:“老头子,你出来看看,霍成禹来了。” 玉老爷子闻言,来到门口一看,还真是。 眼下的情景,不用说别的,霍成禹来是干什么一目了然。 一时间两人心里都有些复杂,虽然刚刚说了赶玉宁安离开,但是现在让玉宁安离开,无异于将她亲手送进霍成禹手里,这样的事情怎么也做不出来。 玉宁安吓得整个人都缩在玉老爷子背后,只露出一双惊恐的眼睛。 霍成禹见里面的人都出来了,抬手示意保镖让出一条路,自己向前走了几步。 “安安,我们该回家了。” 玉宁安十分激动,“回什么家!这里就是我的家!” “可是他们承认你吗?”霍成禹轻嗤一声。 玉宁安,“承不承认也不关你的事!你快滚!” 明目张胆地骂人滚,这是以前玉宁安在玉家从来没有表现过的一面,玉老太太和玉老爷子脸色都很不好。 霍成禹并不在意,反而态度很是温和,“别闹脾气了,快走吧,我们回家了,小双还在家里等着。” 不管玉宁安说什么,他都是温和的表情,温和的回应,这让玉宁安很是无力,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 她把目光转向玉老爷子,哀求道:“爷爷,我不能走……” 到这一步,玉老爷子不说点什么也不行了,他略一沉思,“霍家主,你和纪双在一起,那纪双和安安与我们的关系你应该都知道了,我和老婆子很久没见安安了,想多留她一段时间,不知道你同不同意。” 一般他开口了,鲜少会有人拒绝,谁让他身份高,别人都顾忌着他的背景呢。 这次,偏偏就遇见一个毫无顾忌的人。 “玉老爷子,真是不好意思,这个要求我也有难处,您知道小双住院的事情吧,她现在虽然出院了,但是是因为担心安安急得,之前安安赌气离家出走,我劝过很多回了,她一意孤行,现在小双急成这样子,受的伤暂且不说,又患了风寒,有发炎的征兆,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才亲自上门叫安安回去。” 霍成禹幽幽一叹,那真挚的态度显然是一个为未婚妻子着想的好丈夫。 即使知道霍成禹说的有可能是假的,但他这理由,还真让人不好拒绝,玉老爷子要是一开口,不就成了让纪双病情加重,破坏母女关系的罪魁祸首了? 他看向玉老太太,玉老太太一摆手,“这个简单,不如这样吧,我们找几个人,把纪双接过来,刚好我们好久没见小双了,毕竟一起生活了十几年,情分还是有的。” 她板着脸说着违心话,就算有情分,也早就被纪双的所作所为给消耗光了。 这么一想,玉老太太突然发现好像玉宁安有很多地方和纪双十分相似,比如说性情,比如说人品。 这个人认知令她的心情糟糕透了。 霍成禹闻言,淡淡笑了。 “我的妻子住在前任老公家里,不太好,别人瞧见了,我也说不过去,对不对,玉老夫人就别为难我了。” 玉老太太一想,面色犹豫,霍成禹说的也没错,纪双和他在一起,却住进前任丈夫家里,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和恒清藕断丝连。 玉老爷子和她想的不一样,他觉得这个办法是有可行性的,于是反驳,“怎么能说是为难呢,据我所知,小双虽然和你在一起,却并没有结婚呢,既然没有结婚,就算不上名正言顺的妻子。” 他刚说完,后腰就被玉老太太戳了一下,就算算不上名正言顺,传出去也不好听好不好。 玉老爷子不解地回望,不是她先开这个口的吗,现在是什么意思。 玉老太太突然感觉手心发痒,很想抽他。 霍成禹下一句话,所有人都怔住了。 他说,“我和小双结婚了。” 玉宁安下意识脱口而出,“不可能!” 霍成禹把眸光放在她身上,好整以暇,“为什么不行?” “我妈不会和你结婚的。”玉宁安皱紧眉毛。 “我知道你不信,所以特意把证拿来了,你看看?” 霍成禹说着,真从口袋里掏出一本红色的小本本。 他当着所有人的面打开,正面朝玉宁安等人,他们都不是瞎子,上面的双人照片和放大过的名字明晃晃的闪着几人的眼睛。 “这是我们前天刚领的证,安安相信了吧。” 玉宁安瞪大眼,顾不得结婚证是在霍成禹手里,推开玉老爷子闯到霍成禹面前,一把夺过结婚证。 “不可能,不可能,这是假的!”她扬手就想把证件撕了,却被霍成禹又夺了回去,她抬头,只见霍成禹一如既往的笑容。 “这个不能撕,撕了还要补办。” 玉宁安死死盯着她,拿出手机打纪双的电话。 一个不通。 两个不通。 三个也不通…… 霍成禹看她一直打电话,恍然大悟,“你是在给小双打电话吗,她手机号换了。” 玉宁安不信,如果纪双换了手机号,肯定会和自己说的。 霍成禹看着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当即拿出手机,“你想和她说什么,我帮你拨。” 他拨出一个号码,对面响了两声,通了。 “喂?”纪双疲惫沙哑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 “妈!”玉宁安一下子就听出来了。 “安安?”纪双的语气不太确定,“是你吗。” “妈,是我!”玉宁安好几天没联系上纪双了,也不知道纪双那边是个什么情况,“你怎么样!你和霍成禹的结婚证是真的还是假的!” 纪双那边顿了顿,“真的。”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玉宁安却觉得整个世界都塌了。 真的。 居然是真的。 纪双居然在明明知道霍成禹的真面目并且知道霍成禹对她怀有不轨企图的时候,和霍成禹结婚了。 “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大声质问,眼泪摇摇欲坠。 “什么怎么这么做,安安,你耍小性子离家出走就算了,任性也要有个限度,该回来的时候就回来,妈妈生病了,你也不知道在跟前照顾妈妈……” 纪双有些埋怨。 玉宁安忽然嗅到一丝不对劲的气息。 从小到大,纪双虽然为自己着想,但是从来没有说过什么自己生病了,埋怨自己没有照顾她的话,因为她身边一向是有佣人在的,根本不需要自己。 她升起一抹警惕,“你不是我妈!你是谁?!” 霍成禹拿着手机的手僵硬了一瞬,并没有被任何人察觉。 那边的纪双似乎被她这种话惹得伤心了。 “我不是你妈还能是谁,你每年的生日是谁陪你过的,你每个月的零花钱是谁给你拿的,你每次惹出的烂摊子是谁给你收拾的,安安……” 对面也哭了。 玉老爷子和玉老太太面面相觑,他们看着这情形,就知道其中有蹊跷,不过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手机里的声音明明就是纪双的,玉宁安是纪双最亲近的人,她能认不出自己妈妈吗? “那你说,我十五岁圣诞节那一晚,发生了什么事?”玉宁安道。 别人看不见的地方,霍成禹眸光阴沉下去。 电话对面又是一阵沉默,不知道是不知道还是正在思索。 良久,终于开口了。 “你二十岁圣诞节,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玉宁安神色凝固了。 …… 宋悠然正拿着怀表做催眠练习,张妈匆匆忙忙地跑过来。 “太太,隔壁那边出事了,好多人啊。” 宋悠然一惊,“出什么事了?” “我也不知道,有好多人,好多黑衣保镖,玉老爷子和玉老太太站下门口,还有玉宁安哭的凄凄惨惨的,咱们要不要过去问问啊。” 宋悠然稍稍一想,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大概是霍成禹找上门来了,刚好是在玉宁安住在隔壁的时候,就算爷爷奶奶不想帮玉宁安,也不能放任她被一个心怀不轨的男人带走。 “不用过去,去阳台上看着就行,爷爷奶奶在那里,霍成禹不管干什么,总会有些顾忌,另外,你找几个人,去隔壁送个东西。”宋悠然道。 张妈纳闷,“送什么东西?” 宋悠然沉思片刻,“送饭吧。” “送饭?”张妈面露迷惑,送饭是什么意思? 宋悠然意识到不妥,摇摇头,“算了,我今天早上弄的几个小点心,你找人送到隔壁尝尝,也不用太多,就四五个就行了。” 张妈,“……” 四五个人送一小盒点心,还不多啊? 宋悠然又加了一句,“送过去后不用立马回来,在那里多留留,喝几杯茶。” 张妈,“……” 有佣人去送东西当做做客喝茶的吗?要是有,估计早就被辞退了。 宋悠然的吩咐是一等一的大事,张妈立马安排了人过去。 玉宁安自从听见电话里的答案后就一直没说话。 她这种沉默的态度让大家以为纪双说的答案是正确的。 没有人知道此时玉宁安心里真正的想法,以及她的恐惧。 恐惧到手指都在发抖。 她十五岁那年的圣诞节,在酒吧里和朋友玩了一晚上,最后担心半夜回去会挨训,就偷偷和纪双打电话,事情还是被玉恒清知道了,玉恒清扣了她三个月的零花钱,害得她苦哈哈地过了三个月,中间都是纪双偶尔接济她一下。 虽然这算不上什么大事,却也是不小,因为那是她第一回夜不归宿,玉恒清当真是气的不轻,在玉家人心里留下了不小的印象。 现在,纪双说什么都没发生过,可能吗? 第245章 玉宁安后退了一步,尖叫着抱头转身冲进屋里,用力过度还把玉老爷子和玉老太太给关在了外面。 两个老人看着周围的保镖,沉默了。 “玉宁安不愿走,你走吧。”玉老爷子冷下声音,连称呼都改了。 霍成禹没动,他周围的保镖也没动静,仿佛僵持住了。 “不管是怎么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自由,霍家主这么做,会给人留下话柄的。” 霍成禹淡淡道:“玉老爷子,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都不怕给人留下话柄,玉老爷子就不用担心了,多谢关心。” 玉老爷子脸色青了。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六个同样身穿黑西装的保镖来到玉家别墅外面,被霍成禹的保镖挡住,领头人却不温不火,扬声高道,“玉老爷子,玉老夫人,殷太太亲自做了几样点心,让我们几个带来给你们尝尝。” 玉老太太眸光一亮,对宋悠然送来的点心很是期待。 玉老爷子脸色也好不少。 随即,那伙人无视掉霍成禹,两人利落地上前卸掉前面拦路人的两只手臂,大摇大摆地走进别墅。 霍成禹面色变了变,沉着脸不说话。 领头的人把手里的盒子送到玉老太太手里,态度很是温和,“玉老夫人最近身体可好?” “很好很好。”玉老太太笑了。 “这是太太给您的点心,做了很多,您吃了如果还想吃,可以再多拿点。” 玉老太太一扫刚刚的怒气,笑呵呵的。 “外面天凉,两位没事就不要在门口了,小心着凉,还是进去吧。” 玉老太太连连应和,“对对对,我们进去,进去。” 说完她正要转身,忽然想起门被玉宁安从里面关上了,当即有些尴尬。 对上领头人不解的眼神,她开口道,“刚刚,安安进去,把门给不小心关上了。” 领头人恍然大悟,扭头朝隔壁的阳台看了眼。 阳台上,张妈陪着宋悠然站在阳台栏杆边缘朝这边看着。 玉老太太看到了,扯扯玉老爷子的衣裳,示意他看那边。 玉老爷子看过去的时候,宋悠然已经走了。 玉老爷子,“……” 他有些郁闷。 玉老太太漫不经心地转过头,也难怪宋悠然不愿看见他,谁让小果果是在他手里丢的呢。 玉老太太按响门铃,里面没人开。 她又按了一遍,依旧没有人。 紧紧抿起的唇象征着她此时的不悦。 领头人朝身后其中一个保镖使了个眼神,那人会意,从口袋里翻出一根铁丝,熟练地插进门口的锁眼里,把门打开了。 几人进去,并没有在客厅里见到玉宁安的身影,但他们却没有心思找人,而是各自在沙发上坐下,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一边等外面的人离开。 有人守在监控前,霍成禹那边显然没有多大的耐心了,等了一会儿不见有人出来,便撤离了。 他撤离了,宋悠然找来的几个人自然也要走了,临走前特意对他们道,建议尽早把玉宁安的事情解决了,一直拖着不是办法。 把人送走后,玉老太太从客房把玉宁安揪出来,对她下最后通碟,半个小时内离开。 任玉宁安怎么哀求都没有用。 所幸门外霍成禹一伙人已经撤离了,不然她这么被赶出去一定立马被带走。 思前想后,她挨个翻了一遍通讯,最后停在蓝修的名字上。 …… “太太,那个蓝少爷,又给您发邀请函了。” “扔掉吧。”宋悠然看也懒得看一眼。 张妈很无奈,“太太,这已经是这个月弟七张邀请函了。” “以后他的邀请函,全部丢掉就是,给我发了我也不会去的。”宋悠然态度甚是云淡风轻。 翌日。 “太太,蓝少爷亲自上门了,就在外面等着呢,您要不要见?” 宋悠然合上手里的书,“他有完没完,不见。” 张妈只好去回了蓝修,片刻后带回一句话,“蓝少爷说,他今天赖在这里了,要是你不见他,明天他父亲就亲自上门见您。” 宋悠然,“……” 她不见蓝修,蓝修的父亲就要亲自上门见她?什么逻辑? 心里有些烦,她最讨厌应付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宋悠然想了想,翻出手机给殷越泽发短信。 ‘蓝修又来了。’ ‘不见。’ ‘他说我今天不见他,他父亲明天就要上门拜访。’ ‘那就拜访吧,刚好我明天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在家陪你。’ 宋悠然,“……” 问题不是这个啊。 她抓抓头发,把手机放到一边,托腮沉思。 不知不觉,一个小时就过去了。 门口的蓝修脸色已经由刚开始的晴天转阴,又从阴天转小雨。 宋悠然居然敢真的晾着他,平时谁敢让他等着? 让他等着的人都死的差不多了。 手指扶在方向盘上点了点,显示出他烦躁的内心。 手机进来一个电话,铃声欢快地响起来。 玉宁安。 看见这三个字,他直接就想关掉,手指刚碰到屏幕,忽然顿住了。 想到最近一直调查却一直没有消息的事情,他难得地重新思考玉宁安的主要性。 犹豫再犹豫,他接通电话。 玉宁安有些不确定的声音响起来,“蓝修?” 蓝修没开口,深呼吸几次才嗯了一声。 “蓝修,你,你……现在有空吗?” “做什么?”蓝修懒洋洋地问。 玉宁安听着他的声音没有什么波动,有些拿不准他的情绪。 “上次的事情是我的错,我向你道歉,我真的不知道那些人是来找我的,不知道是我连累了你,你别生气,好不好?” 她问的有些小心翼翼,因为上次蓝修开车头也不回离开的模样,确实是很生气的。 “嗯。”依旧是不冷不淡的一声。 玉宁安顿了顿,“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不如这样,我请你吃饭,向你道歉,好不好?” 蓝修并不觉得自己是一顿饭能轻易改变主意的人。 “现在没时间。”他现在要忙着把宋悠然带回去,哪里有时间吃什么饭,要是宋悠然一直不出来,那今天一顿饭也不用吃了。 玉宁安不依不饶,“那你什么时间有空,今天晚上?或者明天也可以,我们可以顺路去逛逛玩玩。” 去逛逛玩玩? 他哪里有这个闲工夫。 蓝修抬手就把电话给挂了。 过了没一会儿,玉宁安的电话又进来了。 铃声叮铃铃叮铃铃响个不停。 他有些不耐烦了。 “你到底找我有什么事,道歉就不必了。” 他这么一说,心情就十分明显了,差劲啊。 玉宁安斟酌措辞,“你心情不好啊,要不我陪你去发泄一下,散散心?” 她现在是一切励志于讨好蓝修,努力抓住这一棵大树,帮助自己遮风挡雨。 蓝修嘲讽,“你能帮我发泄什么?用什么发泄?” 玉宁安顿了顿,常年在圈子里混的她怎么可能听不出他话中隐含的深意,决定装作听不懂。 “我们可以去射击场,或者酒吧?” 她不知道蓝修喜欢什么,毕竟他们这个层次的人,什么没见识过?射击场酒吧都是小儿科的东西。 “你就只会这些东西吗?”蓝修面无表情。 酒吧? 他早就去了不知道多少遍,y国几个知名的酒吧门槛都快被他踏破了。 射击场? 这种地方他从来不去,他去的都是真枪实弹的地方,枪法更是一流的好,玉宁安那两下子,还比不上自己一根小手指的指甲,和她一起去射击场只会让他感觉没劲。 玉宁安有些尴尬,她经常去的其实只有酒吧,射击场都是她为了迎合蓝修胃口说的,要是真的去了射击场,她就是一个生手,两眼抓瞎。 “那要不……我听说云城郊区以西新开了一家很大的马场,我们去骑马?”她试探性地问道。 骑马? 蓝修对这个的心情很明显高于前两个。 他的骑术是他父亲从小教出来的,一流的好。 原因还是因为景歆,他父亲本来骑术只是中等,平时家族里事情繁多,他也没有太多时间去练习,景歆就很喜欢骑马,她的骑术是他父亲教出来的,结果教会了徒弟,饿死师傅,景歆的骑术造诣远在他父亲之上,他父亲自然不可能就这样被比下去,苦练很久终于成了骑术高手。 而且为了缅怀景歆,他父亲经常带着他去马场,甚至自己名下都有好几个私人马场,时间久了,他对骑马也升起几分兴趣。 “这个还可以。” 玉宁安见他喜欢,勾起唇角,“那我们什么时候去,明天可以吗?” 蓝修看了眼外面大门紧闭的别墅,随口应下,“行,就明天吧。” 玉宁安乐的高兴,兴奋地挂断了电话。 蓝修盯着别墅看了很久,又看看宋悠然左右两边的两栋别墅,心里突然冒上一个主意。 他拨了个号码。 “给我查查兰恒公馆的别墅,尤其是东区这一段,a栋左右,有没有要卖的别墅?” “没有?没有那你就想办法,让人腾出一座来,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总之三天时间,我要住进兰恒公馆。” …… 宋悠然听说云城新开了一家很大的马场,里面的马匹都是从好几个地方运来的优良马种,升起极大的兴趣,准备去看看。 殷越泽没事,就和她一起去了。 说来,这还是第一次遇上殷越泽有时间的时候两人一起骑马,宋悠然不知道殷越泽的骑术怎么样,听他自己说,他是很少骑马的。 殷越泽牵了两匹马过来,其中一匹白色的让宋悠然骑上,自己的则是一匹深棕色的。 宋悠然见他动作还算利落标准,放心不少。 这个马场是真的很大,而且不是那种赛马场,而是一大片承包的草地区,在这一片区域里,怎么骑都行。 进来时门口有介绍牌,这个马场是由一个湿地公园改建的,以前的那个湿地公园占地不小,全是绿化植,在马上除了骑马,还能看到不少好风景。 “我们比比?” 宋悠然比赛的心理升上来了,她觉得平时自己练习很多,而殷越泽忙于公务,连练习的时间都没有,肯定比不过自己。 “怎么比?”殷越泽挑眉。 “地图上显示从这条路一直往前走,可以走到整个公园的最中心位置,那里是一片观光假山区,谁先到那里,谁就赢了。” 宋悠然眉眼弯弯,整个人展开笑颜,看上去令人赏心悦目。 “有彩头吗?”殷越泽也笑了,顺着她的话往下道。 “有啊。”宋悠然眼睛闪了闪,“要是你赢了,我就做一顿饭给你吃,要是我赢了,你也要做一顿饭给我吃,怎么样?” 殷越泽哑然失笑,“这是一个不公平的彩头。” 宋悠然装听不懂,“哪里不公平了,我觉得挺公平的啊,你看看,同样是做饭,难度是一样的。” 殷越泽懒得和她计较,答应了。 左右不过是一顿饭而已。 比赛开始了。 宋悠然在开始的那一刻就挥动鞭子遥遥领先,殷越泽落后一大截,不过他很快就掌握技巧追上来了。 宋悠然转头看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意外,随即更认真了不少。 一白一棕两道影子在草地上飞驰,风扬起宋悠然耳边的发丝,吹在她脖颈上,只觉得前所未有的舒畅。 殷越泽本来在专心骑马,无意间一瞥,速度就不由自主慢了下来。 再回神的时候,宋悠然已经先一步到达终点。 她眨着亮晶晶的眼眸,“你输了。” 殷越泽宠溺道,“嗯,我输了。” 那眼神,像是在看此生最珍惜的东西。 “等回去,我要吃你亲手做的饭菜。”宋悠然翻身下马。 殷越泽还在马上,看着矮了他不少的宋悠然,心中一动,问她,“想上来吗?” 宋悠然一愣,半天才琢磨过来他的意思,“上马?可是这马……” 她想问这马能不能承受他们两个人的重量,殷越泽已经俯身揽住她的腰身带着她往上。 “放心,没问题的。” 平时都是自己一个人骑一匹马,这还是破天荒头一回尝试两个人共乘一骑。 宋悠然咬唇,身后就是宽广的胸膛,温热的温度一点一点传递给她的后背,后背仿佛变得敏感无比,一片灼烫。 都老夫老妻了,还有什么不自在的! 宋悠然在心里唾弃自己。 第246章 身边刮过一阵风,掠过一道棕褐色的影子,宋悠然两人骑的比较慢,散步一样慢悠悠的,一下子就被超了过去。 两人刚开始并没有注意,直到那个超过他们的人停在前面,调转马头。 “殷总好兴致,带着太太出来骑马。” 蓝修声音听不出喜怒,一双眸子在宋悠然身上转转,又在殷越泽身上转转,意味难言。 “蓝修!” 身后传来玉宁安的声音,还有些喘。 玉宁安骑着一匹马快步追上来,状态似乎有些狼狈,发丝都乱了。 她埋怨道:“你怎么突然骑的这么快,我头发都乱了。” 蓝修没理会她,眼睛紧紧盯着宋悠然。 宋悠然只是淡淡瞥他一眼,随即扭头看殷越泽,“我不知道他会来这里,不然我就不来了。” 她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蓝修,还有完没完啊。 玉宁安这才发现蓝修居然停在宋悠然和殷越泽面前了,或者说,她刚发现宋悠然和殷越泽居然也在马场里,那张精致的小脸顿时扭曲了。 宋悠然也深刻意识到不是冤家不聚头这句话多么有道理。 “蓝修……”出乎意料的,玉宁安第一时间顾及的是蓝修的情绪,“你认识宋悠然吗?” 蓝修盯着宋悠然的目光一眨不眨。 “当然。” 玉宁安心里一沉,“你们是朋友?” 蓝修道,“不是。” 玉宁安松了口气,“那你们是仇人?” “也不是。”蓝修终于看了她一眼。 玉宁安疑惑了,“那你们……” “我们之前在y国见过一面。” 玉宁安恍然大悟,原来只是见过一面。 “蓝修,没事的话我们就快点走吧。”她不想在这里多待,多待一刻节外生枝的可能就多一点。 “急什么。”蓝修轻飘飘地瞥她一眼,驾驭着身下的马往前几步,停在宋悠然两人前面。 “殷太太,多日不见,你越来越漂亮了。” 宋悠然,“……” 如果不是外国的礼仪就是这样,她一定会以为这个人在调戏自己。 “谢谢蓝少爷的赞美。”她轻声道。 “相逢是缘,既然遇见了,那我们就一起吧,殷总说呢?” 宋悠然微微蹙眉,不等殷越泽回话,抢在前面开口,“不好意思蓝少爷,我们不准备继续骑马了,正要回家,你和玉小姐继续玩吧,我们就不打扰了。” 蓝修面色一顿,随即笑得更开,“真巧,我们也来了有一个小时了,骑马骑够了,正要走呢,既然碰巧,不如这样,我请两位吃个饭,如何?” 宋悠然很佩服他的厚脸皮,余光偷偷瞄了眼玉宁安,后者的脸色果然黑成了锅底。 玉宁安忍着心底的诧异,上前对蓝修道,“蓝修,既然他们不愿意,那我们就走吧,说好了我请你吃饭的。” 宋悠然笑呵呵的,“蓝少爷有佳人陪伴,我们就显得多余了,还是算了。” 蓝修想也不想就回道,“如果你答应,我可以让她先离开。” 这个她指的是谁,已经不言而喻。 宋悠然哑然,她有些看不懂这两人之间的关系了。 刚开始见蓝修和玉宁安在一起,以为他们俩有什么暧昧,现在看来完全不是,蓝修这态度,哪像有暧昧,分明是玉宁安一直倒贴的样子。 玉宁安面色顿时变得很难看,蓝修毫不在意的态度让她内心受到了极大的伤害。 “还是不要了,破坏了蓝少爷和玉小姐的感情就不好了。”宋悠然转头对殷越泽道,“我们走吧。” 第247章 蓝修脸色一沉,“我说的是真的,我爸要来了。” 宋悠然,“……” “所以,你是不是应该早点给我一个答案。” “什么答案,我早就给过你了。” 宋悠然和蓝修你一句我一句的话让玉宁安心生不好的预感,不怪别的,实在是两人的对话不像是第一次见面。 加上蓝修居然说他爸要来找宋悠然了,让她升起一种怪异的错觉。 好像他爸来就是专程为了找宋悠然的。 无论蓝修怎么说,宋悠然都没有松口的意思,气的他脸色发青。 他发誓,这绝对是他出生以来第一次被人气成这样,或者说第一次遇见一个能把他气成这样的人。 宋悠然,也算够本事的。 他压下心底的怒气,决定无视并且先原谅她的无理。 作为一个男人,要理解女人的小脾气,他这么想着。 但是让他继续搞什么邀请,是不可能了,三番两次被拒绝还贴上去,他此生绝对不会做第二回。 “我们走吧。”蓝修对玉宁安道,主动把路让了出来。 玉宁安没说话,也没动。 殷越泽拉动缰绳,两个人离开了。 玉宁安抿唇,凑上去问蓝修,“蓝修,你和宋悠然,真的只是见过一次面这么简单吗。” 蓝修兴致缺缺,也懒得隐瞒了,反正都不需要什么证据吸引宋悠然答应自己了,他就懒得管其他的了。 “不是。” 玉宁安心里咯噔一声,“那是什么?!” “你想知道吗?”蓝修突然一笑,“我觉得你不会想知道。” 玉宁安隐下心底的不安,“你说吧,我听着呢。” “还记得上次我和你说过的,我爸喜欢的那个未婚妻吗?” 玉宁安狠狠一愣。 蓝修下一句话就把她打入了地狱,因为他说,“那就是她啊。” 那就是她啊,就是她啊…… 这几个字不断在玉宁安脑海里旋转啊旋转,好像整个世界都颠倒了。 一种被欺骗的感觉涌上心头,心里气的快爆炸了。 “你骗我?!”她狠狠质问,一双眼睛比狼还凶狠。 蓝修只是轻飘飘地瞥她一眼,仿佛在说那又怎样。 玉宁安咬牙,“你为什么这么做?” “哪有这么多为什么?”蓝修轻轻一夹马肚,马儿慢跑起来。 玉宁安咽不下这口气,骑马跟上,“怎么没有,你凭什么这么做,凭什么骗我?!欺骗我的感情!” 她的反应很激烈,有些出乎蓝修的意料。 蓝修有些不耐烦了,尤其是玉宁安还这么无理地用质问他的声音冲他说话。 “我什么时候欺骗你的感情了?你有什么值得我欺骗感情的地方?”蓝修嘲讽道。 玉宁安快哭了,眼眶红起来。 所有她曾经以为的蓝修喜欢她,都成了自己的自以为是,强大的落差让她一时接受不能。 “你就是骗了我,你还不承认……”声音越来越低。 “请你认清现实,我和宋悠然确实以前只见了一面,我和你说我的未婚妻,也只是和你说,从来没有提过她的名字,哪里骗你了?你想象力丰富是件好事,但是太丰富了还肆意揣测别人就是你的不对了。” 玉宁安怔怔看着他说出一大串,好像呆住了。 第248章 她不敢相信,眼前这个蓝修和自己以前认识的那个蓝修是同一个人,明明他以前那么有耐心,那么温柔,那么好,现在怎么成了这个样子,为什么会这样。 蓝修走了,走的毫不留恋,走的十分决绝,好像不管如何,都不会再回头看她一眼。 玉宁安忽然很伤心。 她妈妈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自己被霍成禹追的无处可藏,有家不敢回,朋友什么的关键时候一个都靠不上,还有比她更衰的人吗。 她越想越伤心,人陷入深深的阴霾。 …… 宋悠然和殷越泽是晚上回到家的,和小家伙玩了一会儿,宋悠然瞅着总觉得小家伙好像有些不高兴。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感觉错了,小家伙才几个月,他知道什么高兴不高兴的。 偏偏,殷越泽也看出来了。 因为今天小家伙不理人了。 以前只要伸手逗他,他都会看人,有时候伸起小手咿咿呀呀,现在没有了,逗的时候连看都不看一眼。 沉默许久,宋悠然转头望向殷越泽,“阿泽,果果怎么了?” 殷越泽觑了她一眼,“没事。” “没事怎么都不理人?”宋悠然目光担忧。 殷越泽哑然,“他才几个月,连话都不会说,你想让他怎么理你?” 宋悠然默。 她潜意识感觉殷越泽说的应该是对的,但是看着小家伙有时候的动作表情,挺有灵性的。 自我安慰了很久,她把这个想法归结为每个父母都希望自己儿女成才的行列里。 殷洵才一点点大,他知道什么呢,不过就是平时安静一些,不爱闹腾,基本没哭过,逗他的时候他心情好了会回应一次而已。 小家伙每天定时定点喂四顿奶粉,这次到了该吃的点儿却是怎么都不开口吃了。 偏着小脑袋,一扶正了就又偏过去,弄得张妈很无奈,只好抱着他去找宋悠然。 “太太,小少爷不肯吃奶了。” 宋悠然刚洗完澡换上睡袍,浴室还有水声,显然是殷越泽在里面。 她抱过小家伙,“给我吧,张妈你去休息吧,我来喂。” 小家伙有不想吃的时候都是宋悠然哄着喂的,母子连心,一到宋悠然怀里小家伙就会变得很乖,张妈很放心。 宋悠然抱着小家伙喂完奶,正好殷越泽洗完澡从浴室出来,见她抱着孩子,眉毛一拧。 “又不好喂了?” 瞧瞧,这话说的,又不好喂了,宋悠然很想问问他,你这形容自己儿子的话怎么这么像形容养的宠物呢? 说起宠物,她突然想起在宋凌那里的小悠肥猫,不知道怎么样了,粗略一算,很久没见过了。 “嗯,果果有点闹情绪,没事了,已经喂完了。”她放下手里的空奶瓶。 殷越泽盯着小家伙看了一会儿,然后目光转到宋悠然身上。 “休息吧,今天累了。” 宋悠然看小家伙精神还很大,就有些犹豫。 “果果还没睡,我把他先哄睡了……” 殷越泽不赞成,“他白天睡一天了,精神大着,你受不住的,给张妈哄吧。” “算了,张妈也要睡觉,还是我自己来吧。” “你去睡,我来哄。”殷越泽抿唇。 宋悠然瞟他一眼,“那更不行了,你哄的话你们就都不用睡了。” 殷越泽,“……” 第249章 宋悠然没把那天蓝修说的放在心上,两天后该过的还是在过,也没发生什么,直到白御溪打她电话,她才反应过来,距离上次催眠治疗已经有一个月了,白御溪让她准备第二次治疗。 宋悠然和殷越泽说了这个事,然后去找白御溪了。 林衍没在,她有些奇怪。 “教授呢?” “师父出去遛弯了,很快就回来。” 宋悠然笑笑,“教授挺有兴致的,心情很好?” 白御溪端来两杯牛奶,“挺好的,在小区认识了几个人,每天在外面下个棋什么的。” “教授还下棋啊?”宋悠然惊讶,因为她从来没有见过林衍下棋。 “他最近刚学的,象棋,整天缠着我和小茉,小茉不会,他还非要把小茉教会了。”白御溪笑着摇摇头,似乎挺无奈的。 “有几个兴趣也是好的。”宋悠然端了牛奶喝一口,目光触及白御溪面前的牛奶,顿了顿。 在她的印象中,白御溪是很少喝牛奶的。 “小茉呢?怎么没见到人?”宋悠然放下手里的杯子。 “她去买零食了。” 宋悠然,“……” 买零食? 白御溪察觉她的神情,轻轻一笑,“她最近很喜欢吃薯片,我说过好几次都不听,不给吃就耍小性子,后来我就限制了她的薯片,一天最多吃一包。” 宋悠然的关注重点不在薯片上,她的关注重点是君茉居然可以自己去买东西了。 上次见,君茉自己出门都很少,更不要说和别人交流买东西之类的。 “她进步很大。”她赞扬道。 白御溪谦虚,“进步什么啊,我所接触的所有病人中,她是进展最慢的一个。” 宋悠然挑眉调侃,语气暧昧不明,“可是也是对待病人最有耐心的一次啊。” 白御溪哑然失笑,“喝你的牛奶吧。” 宋悠然嘿嘿笑,端起杯子正要喝,大门忽然被打开了,林衍怒气冲冲地从外面进来,身后还跟着提了一袋子薯片的君茉。 林衍看见宋悠然,脸色缓了缓,但是还是不太好,“悠然来了。” 宋悠然问道,“教授这是怎么了?” 君茉提着东西走到白御溪身边,把袋子放到茶几上。 白御溪拉着她坐下,目光却是看着林衍的。 林衍一挥手,“不提也罢。” 白御溪就把眸光转向君茉,宋悠然本来想多问几句,又想到君茉和林衍一起回来,说不定知道什么,就跟着转头。 君茉被两双眼睛看着,神情有些懵。 “小茉,教授在外面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宋悠然柔声开口。 君茉想了想,还没说话,那边林衍就道,“没事,就是遇见一个疯子。” 白御溪心有数了,见林衍心情很差,主动提出让他上楼休息。 林衍精神也不太好,就答应了,“那悠然这边你盯着点,第一次很顺利,第二次应该不会有什么岔子。” 若是放在以往,林衍肯定会亲自盯着宋悠然的治疗,这次破天荒这么说,可见被气狠了。 宋悠然正色不少,“教授,你去休息吧,这里有师叔就够了的,放心吧。” 林衍这才放心上楼了。 他前脚刚走,后脚宋悠然和白御溪就开始询问君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第250章 君茉沉思很久,才说:“刚刚我买薯片回来,看到教授和一个人吵起来了,那个人让他离开云城,离开兰恒公馆。” 宋悠然一听就不好了,云城是所有人的,兰恒公馆也不是独家的,对方是怎么理直气壮说出这种话的? 脑海中飞快闪过什么,她似乎有些明白了。 “那个人是不是林家的?” “我也不知道,好像是吧。”君茉仔细回忆着,“我好像听教授叫他林什么,应该就是。” 宋悠然脸色阴沉了,也没什么接受催眠治疗的心情了,本来挺好的情绪被弄得一团糟。 “师叔,改天再来吧。”宋悠然道。 白御溪一愣,随即明白了,点点头。 宋悠然起身离开这里,刚走出没几步,就撞上了一个人,还是一个姓林的人。 “悠然……”林添眼神一亮,“我终于见到你了。” 宋悠然面无表情地绕开他,“你见我做什么,没事请回,有事请预约。” 林添面色一垮,“小悠然,我们相识一场,你不用这么绝情吧,我专程来找你好几趟,都被小区门口的保安拦住了,死活不让进。” “那你怎么进来的?” “翻墙进来的,报警都响了。”林添指指身后的方向,示意她自己是从东边过来的。 宋悠然,“……” “进不来就别进了,一会儿安保部的人过来把你当贼抓起来。” 林添哼哼,“安保部的人都是一群草包,什么人都敢拦,真是糟心,兰恒公馆物业上也不管管。” 宋悠然默默挪开脑袋,她感觉物业上只会管他这种翻墙跑进来的家伙。 她停住脚,“你进来到底干什么的?” “找你啊。”林添想也不想就道。 “找我干什么?”宋悠然快没耐心了,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和林添说话,他都会拐弯抹角,说好几句话才会说到重点,她的耐心每次都在聊天中耗费的精光。 林添本身是想多和宋悠然说几句话,却不知道这样做只会让她的耐心一点一点消磨殆尽。 “谈合作。” 宋悠然无视他继续往前走,“我们没有什么好谈的,你可以离开了。” “真的,我们谈合作,我上次说的,你现在考虑好没有?”林添见状有些着急了。 “说了不行就是不行,你一次一次过来不闲麻烦么?”宋悠然有些佩服他的耐心。 “你一次不同意我下次还回来,下次不同意还有下下次,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同意的。”林添难得说出一番这样壮志凌云的话,却是针对一个女孩子。 宋悠然再次停住脚步,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缓缓吐出几个字,“你不用再来了,我已经自己开了一家心理咨询机构,专门针对问题少儿的,以后我们说不定会成为行业竞争对手,林先生,竞争愉快。” 林添石化了。 他有些不愿相信,“你自己开了一家?为什么不和我一起合作,我们合作绝对能垄断这个行业,其他人和你相比,全是渣渣,完全不能看!” 第251章 “林先生太高看我了,我算什么,还没有这么大的能力垄断行业,所以,林先生还是找有这个能力的人去吧,慢走不送。”宋悠然听他说话感觉好像在听天方夜谭,先不说她有没有这个能力,就算有,她也没有这个心情去垄断什么行业,成为整个行业的公敌。 “除了你,其他人都做不到。”林添坚持。 宋悠然叹了口气,决定不再和他多讲,有些事情,越说越乱,还不如不说。 林添见她没有要改变决定的意思,心里一横,“你要是不答应我,我就不开这家心理咨询机构了。” “你开不开和我没有任何关系。”宋悠然莫名其妙,难道她不去他不开,还能引起什么轰动不成? 林添阴沉着脸翻了翻手机,找到一张照片,亮给她看。 “因为我要开的这家机构,我特意找了很多客源,这些照片上都是患有心理疾病的孩子,数目很多,我这里有一份详细总单,作为开业活动,我愿意无条件支持他们的治疗费用,连合同都签好了。” 言外之意,要是宋悠然不同意,那他就让这家店中途夭折,没有店了那那些孩子也就没有地方治病了。 宋悠然愣住,默不作声直勾勾看着他,眼里好像沉淀着一团漆黑的墨色。 “他们可以去别处治疗。” “我找的这些都是穷苦人家根本出不起治疗费,如果你同意,那我就全然是在做慈善,如果你不同意,我就直接销毁了他们的合同。” 宋悠然很烦,非常烦。 但是她讨厌这种威胁。 “随你便。”别人的事情,和自己又没有关系,她默默对自己道。 林添难以置信她真的走了,望着宋悠然的背影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 三天后,宋悠然又一次出门在小区里遇上了林添。 她无视对方的人,正要从他身边路过,林添腆着脸跟上来。 “悠然,我想清楚了,不开了。” 宋悠然脚步一顿,没吱声。 林添接着道,“我们这样好不好,你继续开你的店,我入股你的店也还是一样的,到时候我可以给你提供很多很多客源。” 为了开这个店,林添前期废了不少心思,找了不少客源,要是这样就夭折在摇篮里,未免太可惜了。 宋悠然很想问问他,这和之前他让自己和他合作有什么不一样吗。 都是合作,利益关系。 她揉揉眉心,怎么就是说不通呢。 “林先生,请你尽快离开,我不想再和你讨论这个问题,我没有和你合作的打算。” 林添看她很久,突然一笑,“那我就只能做注定赔本的买卖了。” 宋悠然,“……” 她有些听不懂。 “以后你的店开业,我就让我找的客源去看病,送上门的生意,你总不能不让人家看病,对不对?”林添颇为无奈,“我也是没办法了,才这么做的,要是以往,谁能让我干出这种纯属赞助没有利益的投资?除非我脑袋抽了闲得蛋疼!” 宋悠然,“……” 她很想说你现在和那个状态差不多。 “你干嘛非要找我?!”她就是想不明白了。 第252章 一向有什么说什么的林添这次突然不说话了,沉默地盯着她看了很长时间,最后徐徐一叹。 接着! ……转身走了。 宋悠然,“……” …… “今日清晨,名恒商业区出现一名裸奔男士,在云城市区引起十分强烈的轰动,这名男士执着于裸奔,浑身上下xxxx,被好几名市民举报,目前已经被警方带走调查,造成十分不好的影响……” 电视上主持一板一眼地报道,自始至终都是微笑的表情,雷打不动。 宋悠然本来在低头看手机,听了报道忍不住抬起头来,毕竟敢于裸奔的人真的很少见了,要么心胆过人,要么精神有问题。 当目光触及电视上的那张照片时,她一下子呆愣住了。 琢磨半天,她都感觉这个照片怎么……这么像林烨? 照片是监控上的截图,重点部位马赛克,一个人在街道旁边前行,周围不少人在围观,或嘲笑或指指点点,中间的人好像没看到一样无动于衷。 这倒是有意思了。 “这是什么人?”张妈来送果盘,看到新闻不由瞪大眼,“光天化日,太伤风败俗了……” 她和宋悠然不一样,思想还停留在上一代人的范围,连宋悠然都有些感觉惊世骇俗的事情,对张妈来说和看见天地倒转没什么大区别。 宋悠然语塞,不知道怎么解释这个现象,说现在的社会就是这样,越来越开放了? 开放到有人光天化日裸奔的程度吗? 她干笑道:“可能,这个人比较特别,思想上和别人不太一样。” 宋悠然说的比较含蓄,张妈居然听出来了,怜悯地点点头,“也是,估计脑袋有些不清楚的,不然也不会干出这种事。” 就在这个时候,新闻居然报道出了这个裸奔人士的姓氏,林。 宋悠然哑然,长的和林烨这么像就算了,居然也姓林,真的会是巧合吗? 再然后,报道说这名男士被一群保镖护送着离开,疑似身份不小,好像是某某公司的老总…… 张妈也被新闻吸引住了,紧紧看着新闻,忽然一声喊叫,“哎呀,我怎么感觉这个人这么眼熟呢,好像来过咱们家啊太太。” “我也觉得……嗯,有点眼熟。” 宋悠然心里暗道,要是真是林烨,这林家可算是丢脸丢到火星去了。 殷越泽回来,见她和张妈正在看这条新闻,抬手就把电视关了。 张妈和宋悠然同时一愣,张妈看看宋悠然又看看殷越泽,起身去厨房忙了。 宋悠然没怎么在意,起身拉他的手,“你回来了。” 殷越泽今天应酬喝了点酒,身上带了酒味儿,眉宇微微蹙着,“这种玷污眼睛的新闻,以后少看。” 宋悠然失笑,顺着他的话,“你都说了是玷污眼睛,我还看他干嘛?” 她朝他眨眨眼,神情略显俏皮。 殷越泽褪下西装外套,揽着宋悠然上楼,“今天孩子有没有闹?” 小家伙在自己的小床里睡的正香,今天倒是早,平时都得精神一大半夜。 “果果很乖,我感觉他一定随了他爸爸,小时候都惜字如金。”宋悠然开玩笑。 殷越泽却一本正经,“不,随你。” 第253章 两人相对一笑,其实他们本身小时候都是很安静的人,一个是本身喜欢安静,一个是懒于应对那些凑上来的人。 —— 林家。 林老爷子已经气疯了,他万万没想到,林烨居然会做出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情,大庭广众啊,他一张老脸都丢光了。 “我让你回来,是让你把林家的产业夺回来,并且发扬光大,万古流芳!不是让你回来丢人现眼的!你看看你,都干了什么?!” “光天化日之下,干出这种肮脏的事情,以后还出不出门了!以后你让别人怎么说我们林家?!说我们林家现任家主,有裸奔的特殊癖好吗?!” 林烨被训斥的满面通红,一句话都不敢反驳。 他到现在还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中了什么邪。 早晨起来到现在就跟做了一场梦一样,什么都没印象了,唯一模模糊糊的感觉,就是知道自己在大街上裸奔了一圈,浑浑噩噩的。 那是什么?! 裸奔啊! 他是林烨,是林家的家主,居然做出裸奔这种丢人的事情! “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事,好像身体不接受我的控制了似的,不对,好像做了一场梦一样……” “不要和我说这些没用的!你现在马上去给我处理这件事,这件事对林家的影响很大,处理不好后果很严重!”林老爷子很烦躁,虽然林氏集团易主了,可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林家每个人身上林林总总都是有些产业的,难免受到影响。 不对。 林老爷子黑着脸又喝止,“不行,你别去了,还是我去吧,你这几天,留在家里哪里都别去,好好避避风头。” 这个时候还是别让他出去丢人现眼了,被别人看见了还以为林家对这件事习以为常呢,影响不好。 林烨脸色阴沉着,心中闪过很多事情,他总觉得自己今天早上的状态实在是太不正常了,不正常到一定程度了。 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事,到底是什么地方出错了? 想了很多地方,直到回忆到某一个片段,突然顿住了。 他隐约记得,昨天出去吃了顿饭,然后喝了点酒,喝醉了,脑袋昏昏沉沉的,醒来时是在一间酒店房间里,具体怎么到房间里的他是一点都记不清了。 回想起来什么问题都没有,他也就把这个事情抛在脑后了。 可是,现在想想,确实什么可疑的地方都没有啊。 林烨沉着脸想,一不留神就想的时间有些长了,林老爷子盯着他的眼神越来越阴沉,最后实在忍不住了,阴恻恻地问了一句,“你还站着干什么,还不走?!” 林烨一惊,抬头就是林老爷子怒发冲冠的神情,心中暗暗懊恼,嘴上恭敬地问了句安,离开书房。 林烨走后,林老爷子在书房走了几圈,最后叫来管家。 “你找人去问问,林添现在住在什么地方?” 管家一愣,抬头看他,“老爷子,您这……” 林老爷子叹了口气,嘴上坚持,“让你去你就去,问这么多做什么?!” 管家应下后正要退开,他又喊住他。 “等等,这个事你别让其他人知道。” 第254章 管家一愣,沉默地答应了。 他在林家很多年了,对林老爷子的意思能琢磨出一两分,但是却不赞同。 用的时候把人叫回来,丢脸的时候就扔掉,不想要了撵走,想要的时候再让回来。 当孩子是什么,是自己的奴隶还是仆人? 管家费劲心力查到了林添的一些踪影,别的不说,就林添躲林家这个程度,估计怎么也不会回来的。 老爷子想打算盘怕是要落空了。 “管家,咱们也是从小到大的交情。”林添看着管家顿了顿,“没必要这么逼我吧,我藏的已经够严实了,你怎么还能找到我呢?” 他十分无奈,这些日子以来,他住的地方是最破最穷的贫民区,和合作对象搭线都是在十块钱一份的快餐馆,简直可怜到家了。 就是这样,居然也被找到,还让不让人活了。 管家也很无奈,“老爷子的吩咐啊,我和你是从小到大的情分,和老爷子可是上一辈子的情分,你说哪个重?” 林添脸色黑了,“说吧,找我什么事,股份反正都已经卖掉了,林家也易主了,殷越泽绝对不会把吃进嘴里的吐出来,你们想怎么样?” “老爷子不想怎么样,想让你回去呢。”管家劝道,“毕竟打断骨头连着筋,你是老爷子从小带到大的,他一直很疼你,把你疼到心眼里去了,你忍心这么伤他的心吗。” 林添闻言有所动容,抛去别的不说,他从小确实只有林老爷子一个亲人,林老爷子也确实十分疼他,不管干什么都是以他为先,想把他教导成一个合格的继承人。 “他不会让我再回林家了。”林添笃定道。 就算林老爷子松了口,自己也不会再回去,他抛售了手里林氏集团的股份导致林氏易主,那些老股东指不定心里怎么恨着他呢。 “不会的,祖孙俩哪里来的隔夜仇啊。”管家嘴上说着,心里愁的很,怎么才能把林添劝回去呢。 劝回去还不能直接被林烨察觉,老爷子这是给他出了一个大难题啊。 林添似乎看出他心中所想,不由冷笑,“我回去了,管家好像还没说那个丢人现眼的家伙要怎么处理呢,继续留在林家跟我争吗?” 管家一怔,琢磨他话里的意思,“你的意思是,如果老爷子处理了林烨的事情,你就愿意回林家了?” 林添懒洋洋道,“我可没这么说,是你自己想的,反正我整天花天酒地,不学无术,林家的产业在我手里迟早会败光,我总想不明白,爷爷怎么会还叫我回去呢?” 管家干咳一声,“毕竟是亲祖孙,你们感情总比和林烨之间的要多的多……” 林添瞄他一眼,哼笑一声,开玩笑道:“是啊,不过我和爷爷之间的感情再多,不是也比不上管家和爷爷之间的吗。” 管家,“……” 这根本不是一回事好不好。 “不管怎么样,老爷子很想你,就算你离开林家,老爷子还是你爷爷,有时间的话,就回去走走陪陪,林烨从小到大不是在老爷子身边的,心思又沉,两人总有些隔阂在。” “唔。”林添挑眉,“也就是说,如果今天林烨是在爷爷身边长大的,你也就不会站在这里叫我回去了?” “……”管家无言以对。 第255章 宋悠然开设的心理咨询机构接近装修完毕,这几天倒是没有时间再往林衍那边跑了,思来想去,她决定把店命名为‘扬歆’。 扬歆目前已经进入最后的整合阶段。 宋悠然天天往扬歆跑,一边是看店内的进展,一边是看招聘的对象。 根据她的设定,前台需要一个人,整理卫生一层一个二层一个共两个,白御溪那边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需要给他找个助手…… 别的好说,就是白御溪助理这一块,有些头疼。 什么样的助理能配得上他啊。 宋悠然冥思苦想,忽然灵光一闪,有了。 她登录催眠师协会系统,打开公众聊天室。 ‘白大师现需要助理一名,有想来的吗?’ 原本沉默的聊天室顿时活力四射起来,各种深藏不露的人如雨后竹笋纷纷冒头。 ‘白大师?是我想的那一个吗?’ ‘应该是我想的那一个……’ ‘哇塞,004要找助理?是找徒弟吗?我可以试试不?’ ‘楼上!你闪开!没你的份!我才是白大师徒弟最好的人选!’ ‘切!你见过白大师吗,估计连人都没见过,还说什么说……我可是见过白大师的模样的……’ ‘呵呵,你就编吧。’ ‘你们都别吵了!我就是白大师的新任助理,没得商量,散开散开!’ …… 宋悠然,“……” 她说什么了? 不过是说了一句白御溪要找助理而已…… 沉默许久,她打出一段话。 ‘白大师找助理,时间为一个月,有意者请在一个月以内来云城应聘,地点是xxx。’ ‘哈哈,我要见白大师了!’ ‘哈哈,我要去找004pk!’ ‘楼上疯了。’ ‘同感。’ …… 接下来的时间,宋悠然在装修的差不多的店铺腾出一块地方,专门接待这些远方来客。 然后,见识了各种奇葩。 “请问,这里是白大师在招助理吗,我是来应聘的。” 一个长相清纯甜美的少女一脸羞涩站在门口,询问门口正看着工人按门铃的宋悠然。 宋悠然转头一看,眼神一亮,“你是来应聘的吗,跟我进来吧。” 既然称呼是白大师,就说明她是催眠师协会的人,对白御溪也知晓。 少女满怀春面地跟着宋悠然走进去,左看看右看看,没看到自己想见的人。 宋悠然让她在桌前坐下,自己给她倒了一杯水,见她一直左顾右盼,有些奇怪。 “你在看什么?我这里是缺少一些添置的家具,不过装修基本完成了,别嫌弃。” 少女摇摇头,欲言又止,“我不是嫌弃,就是……” “是什么?”宋悠然问了句。 “不知道……”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白大师在不在?” 宋悠然哑然,“你不是来应聘白大师助理的吗?” 怎么像是专程来看白御溪的? “嗯。”少女点头,“我不知道他长的什么样子,很多人都说他长的很好看,催眠技术又是顶尖的,所以我才来的,但是没见到真人,我还不敢确定……” 说着,头低了下去,脸颊上浮现淡淡的粉色。 宋悠然,“……” 蓝颜祸水,没见面呢,就把一个小姑娘祸害了。 第256章 “是这样的,我们的店还没正式开业,只是前期的筹备阶段,白大师现在在家里,如果你能应聘上他的助理,很快就能见到他了。”宋悠然耐心解释道。 少女显然很失望,一直低垂着头不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她依旧没有抬头的意思,宋悠然思索片刻,开口道:“这样好不好,咱们先填一个简历表,一步一步来?” 少女闻言,慢慢抬起头,眸光直直望着宋悠然。 宋悠然对上她的眼睛,那眼睛里宛如一汪深潭,黝黑深邃,似乎要直直把人给吸引进去似的。 她有一瞬间的失神,回神后周围的场景忽然变了,面前的人也没了,只剩她自己。 人呢? 宋悠然站起身来,警惕地注视着周围,周围很安静,静的针落在地上都能听见声音。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身体开始慢慢放轻,好像要飘起来似的,宋悠然对这种感觉非但没感觉恐慌,反而很舒畅。 身体像是窜过几道暖流,每个骨节每个肢体都洋溢着舒服。 她好像有些困了。 宋悠然睁着眼睛望头顶,头顶变成一片一片云彩,身体下是柔软的草地,飞鸟在天空飞过,传出几声清脆的鸟鸣。 眼睛……慢慢合上。 “你叫什么名字?” 冥冥中,有人问她。 宋悠然皱紧眉,试图找到那个人,却一无所获。 “不要怕,放松一些,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身体里那种舒适的感觉又来了,比之前那次还要猛烈,意念似乎有些不受控制了。 “宋,悠然。”宋悠然轻轻开口。 “你是哪里人?家中有什么亲人?”那个声音又问。 “云城人,家里有孩子和老公。” 那个声音消失了一会儿,回来接着问,“你认识白御溪吗?” 宋悠然的声音顿了顿,“认识。” “你和白御溪是什么关系?” “……没关系。” “白御溪住在什么地方?”那个声音有些着急了。 “不知道。” “白御溪什么时候来?!” 宋悠然不说话了。 周围的景象骤然消失,装修刚完成的店铺出现在眼前,宋悠然好整以暇地看着面前的少女,等着她给自己一个解释。 “我帮白大师找助理,不是让助理来催眠自己的。” 少女有些尴尬,没想到宋悠然居然能自己从催眠中醒过来,一时不知道怎么反应。 “你怎么从……从我的催眠中醒过来的?” 宋悠然笑了笑,“我觉得我们现在应该谈的不是这个问题,而是你为什么要催眠我?” 少女定定观察她很久,才冒出一句,“你是不是也会催眠?” 是了,只有会催眠,才能从她的催眠中醒过来,或者说,她从来没有被催眠过,只是配合自己演戏,想看看自己是什么目的而已。 宋悠然淡笑,“这也不是重点,我刚刚说了,重点是你为什么要催眠我?” 少女咬唇,“也没什么,就是想知道白大师的一些消息而已,他那么神秘,我好多小伙伴都很好奇崇拜他。” 宋悠然,“……” 她能看出少女并没有在说谎,好吧,这个理由勉强过关。 第257章 少女走了,下午,又有应聘的人上门。 准确来说,是三个人,两个大人和一个孩子,宋悠然一眼就看出,那个孩子才是主角。 一个小男孩,带着鸭舌帽,背着小手,小小年纪摆出老气横秋的样子。 身后的两个人皆是一身黑色西装,明显是保镖。 男孩抬手一招,一个保镖立马恭敬地搬来一把椅子,他坐上去,两腿交叠,用眼角睨着宋悠然。 “我听说,白御溪在这里?” 宋悠然,“……” 她定定神,忍住笑意道:“是啊,你找他吗?” 男孩皱皱鼻子,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宋悠然,意思很明显,我的话已经这么明显了,你还问我? 宋悠然哑然,“他现在不在这里,你改天再来吧。” 男孩摆摆小手,“算了算了,不在就不在吧,我来是应聘的,你直接把我录取就行了,省下还要麻烦这个那个的。” 宋悠然很意外,没想到他居然是来应聘的,看这孩子也就八九岁左右,人小志气却不小。 “你知道我这里应聘的是干什么的吗,能力小了可不收哦。”她有心逗他。 男孩鄙视地瞅她一眼,“我当然知道,不就是白御溪的工作助理吗,你是干什么的?不会是他的生活助理吧,看上去呆呆傻傻的,白御溪这是什么眼光啊。” 被一脸嫌弃的宋悠然,“……” 她深深望了男孩一眼,孩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就冲你这句话,我就不可能让你应聘成功,不但因为你年纪小,更因为你得罪我了…… “小朋友,你可以走了,我们不雇佣童工。”宋悠然笑得一脸甜美,内心却面无表情地盯着男孩。 男孩怒了,“你不录取我?” “不录取。”宋悠然回答的很干脆。 “为什么不录取我?凭什么不录取我?” “因为你年纪小,我要是录取了你,就属于雇佣童工。”宋悠然毫不客气地点出来。 男孩生气了,蹭的从椅子上站起来,瞪着宋悠然,“我虽然年纪小,但是我本事一点都不小,看看你长得漂亮却反应迟钝,典型的花瓶一个,一看就是什么都不会,知道我学的什么吗,我学的是心理分析术,是催眠师!你懂什么叫催眠吗?!” 宋悠然挑眉,“你才几岁,就会催眠了?” 男孩表情一滞,听她说起催眠完全不像陌生的样子,有些诧异,“那是当然,我家是催眠世家,祖上三代都是催眠师,从小我爷爷就告诉我,我可以什么都不会,但是催眠一定要学,不学就不能承认是他的孙子。” 宋悠然了然,既然是从小开始学的,那这个男孩能力应该也差不到哪里去。 “你是从什么地方得知白大师在招助理的?” “听人说的。”男孩有些不耐烦了。 “听谁说的?”宋悠然追问。 “你是不是傻?白御溪找助理这么大的事情,催眠师协会早就传遍了,一大群人等着排队做他徒弟呢,每天一出门就零零四号要招助理啦,白大师是不是要收徒啊,哎呀我要去做白大师的徒弟!等等诸如此类,我耳朵都长茧了,干脆我就来应聘白御溪的助理,断了这些花痴的念想!” 宋悠然,“……” 第258章 第二天,这家没有开业的店门外,从开始的一个两个人,慢慢排长成一溜长队。 队中人各式各样形形色色,有年幼的有年长的,有沉默的有叽叽喳喳的,有看起来青春靓丽的,也有满脸麻子胡子的。 宋悠然也从清闲无比变成忙的脚不沾地。 毫无疑问,这些人几乎都是为白御溪助理的位子来的,到了其中一个的时候,却有了变故。 变故正是出现在那个满脸长麻子的男人身上,他嘴角一扯,露出一个看起来十分可怖实际上充满善意的笑容。 “宋小姐,我是很真心来应聘这个职位的,我知道白大师助理的职位有太多人想干,我也就不抢了,你别看我长的难看,其实我很有小孩缘的,我家附近那些孩子都喜欢和我玩。” 宋悠然无言以对。 没错,这个人应聘的不是白御溪助理的位子,而是这里的员工。 她很想知道,他是怎么违心说出这一番话的,自己也不是个以貌取人的人,只是他这一张脸,自己看着都感觉心底发麻。 面对麻子脸的期盼目光,宋悠然挤出一抹笑容。 “好的,我明白了,我会考虑的,你回去等消息吧。” 就这么过了有几天时间,天天应聘人数爆棚,宋悠然手里拿的简历也以一种十分可怕的速度增长起来,很快突破三百,直奔四百去了。 高峰忙碌渐渐过去,人慢慢少了,宋悠然觉得用不了几天就可以拿着这些简历回去问问白御溪,让他挑选一个称心如意的助理。 这时候,又有一个应聘的人上门了。 “你好,请问这里是白御溪在招助理吗?” “是,你是来应聘的吗?”宋悠然一边答应着一边抬头,忽然顿住了。 站在她面前的这个女人……怎么说呢,十分有气质。 她很清冷,那种清冷不是伪装出的冷淡,而是真的对周身事物表现出十分淡漠的冷漠。 另外,她长的很漂亮,宋悠然不敢说她是最漂亮的,最起码在她见过的人里面,没几个能胜得过她的。 宋悠然默默打量着她的同时,那个女人也在打量宋悠然。 她在宋悠然对面坐下,宋悠然习惯性地取了一张简历表放在她面前。 她低眸扫一眼,拿起笔刷刷刷在简历表上写了几个字,然后交给宋悠然。 宋悠然看了看,只有姓名和国籍一栏填了,其他都空着。 君书情。 一个充满古典风的名字。 国籍是y国。 她望着宋悠然,只有简简单单的一句话。 “我知道你有能力直接录取我,你录取我,只要我有的,你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 君书情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没有半分波动,让人猜不透她内心的真正想法。 宋悠然当然不会被她带着走,回答是十分公式化的。 “谢谢,不过你说错了,我没有能力直接录取你,最后的录取人员决定权,还是在白大师手里。” 君书情定定看她半晌,才点点头,似乎有些不在状态,“也好。” 第259章 宋悠然把收到的一大摞简历表放到白御溪面前,笑得很灿烂。 “看看,我师叔的名头就是大,我一条消息发出去,几百个人回应,大部分都是女孩子哦。”她眨眨眼,开玩笑道。 白御溪哑然失笑,接过那摞简历,看见最上面一张时目光一下子凝住了。 这一张,正是君书情的简历,因为她是最后一个来的,所以简历也是放在最上面,宋悠然并没动过,其实她心底猜测,这个君书情,说不定和白御溪认识。 现在看白御溪的表情,她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白御溪指尖摩挲着手里的纸张,片刻后把这张纸拿起来,放在旁边,接着往下看。 宋悠然心中一动,笑着道:“这个美女长的很漂亮啊,师叔认识吗?” 白御溪觑她一眼,“认识。” 宋悠然挑眉,了然回答道:“也是,我师叔长的不差人脾气又好,自然不缺美女仰慕。” 她话音刚落,楼上传来脚步声,君茉下来了,宋悠然便不再开口调侃。 君茉似乎是刚睡醒,披在肩膀上的发丝略微凌乱,眼睛微微眯着,呈现迷迷糊糊的状态。 “醒了?”白御溪把人揽进怀里,宠溺地帮她整理凌乱的发丝。 君茉抱着他的腰,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御溪……”她嘟囔着,“我想吃薯片……” 宋悠然弯了眉眼,看白御溪的反应。 白御溪看她一眼,轻轻抬手一捏君茉的鼻尖,“行,我去给你拿。” 君茉乖乖松开紧箍着白御溪的手,放白御溪去拿薯片。 白御溪起身走了,她揉揉眼睛,见茶几上放着很多简历,好奇地拿过来看了几眼。 目光触及君书情的简历和她的照片,整个人脸色立马冷了。 宋悠然瞅着不太对,心里咯噔一声。 白御溪拿着两包薯片回来,见她盯着君书情的简历看,微微拧眉。 他把薯片放在她面前,转而想把她手里的简历拿过来,可是君茉把那张简历攥的死死的,硬抽一定会把简历撕成两半。 白御溪无奈了,望向宋悠然。 宋悠然耸耸肩,示意自己也没办法。 白御溪重新坐下,正想把剩下的简历全部看完,就见君茉忽然动了,她把剩下的所有简历全部划拉到自己怀里,圈地盘成了自己的东西,碰都不让白御溪碰一下。 白御溪,“……” 宋悠然,“……” 白御溪揉揉眉心,轻声唤道:“茉茉……” 君茉看他一眼,抢在前面问:“你要挑助理吗?” 白御溪点点头。 “我帮你挑。”她接着道。 白御溪,“……” 君茉翻了翻手里的一摞纸,挑出十几张放在他手里。 白御溪低头一看。 十几张纸里三个是十三岁以下的孩子,最小的八岁,剩下的毫无例外清一色的男性,并且长相抱歉,无特别优点。 剩下的全被君茉放在另一边,显然不打算再给他看的意思。 白御溪从十几张纸里翻出两张,随意交给宋悠然,道:“就先他们吧。” 宋悠然接过来,简历上是两个孩子,一个十一岁的女孩和一个十三岁的男孩。 第260章 宋悠然有些意外,“你真想收两个徒弟?” 年纪这么小,恐怕做不了什么辛苦活儿,也就是端端茶倒个水。 白御溪点头,“算是学徒吧,这两人我知道,也认识。” 原来是熟人。 宋悠然心下有了思量,点点头,“那好吧。” 她看君茉一眼,君茉已经拿起一包薯片开始嘎嘣嘎嘣吃起来。 听说君茉现在每天都要吃薯片,大有吃薯片上瘾的架势,不知道是怎么养成的。 白御溪虽然不赞成她吃很多,却也没有真的阻拦过,他心疼君茉,心疼她小时候的遭遇,心疼现在的她。 宋悠然觉得白御溪对君茉有种无限放纵的态度,她不知道这种态度是好是坏,只觉得有些不合适,无关其他,就因为君茉对白御溪的过度依赖,与占有欲。 占有欲嘛,正常恋人都有,就算是宋悠然自己,对殷越泽也有霸占欲,但是她是理性的,和君茉本身的状态就不一样。 君茉患有自闭症,又偏执,对白御溪的占有欲隐隐能透露出极端,让宋悠然感觉很危险。 如果她的地盘被侵犯,爆发出的,可能是常人难以想象的极端事故科。 宋悠然望着面前的两个人,欲言又止。 她知道,白御溪并不需要她的提醒,他自己本身就是这方面的专家,自己的提醒,本身就是多余的。 离开别墅,宋悠然把录取信息转告给两个幸运的孩子,便回了家。 张妈抱着小家伙在阳台的秋千椅晒太阳。 小家伙眯着眼睛,透着一股子慵懒劲儿,胖乎乎的脸颊让人看了很想蹂躏一番。 “太太。”张妈站起身,把小家伙递给宋悠然。 宋悠然抱着小家伙,问,“晒太阳呢,晒多久了?” “有一个小时了。”张妈回道。 宋悠然觉得差不多够了,就抱着小家伙回屋,放到小床上让他睡午觉。 忙了这么久,她也累了,把小家伙哄睡了,自己躺在床上,不知不觉也睡着了。 然后,她做了一场梦,梦里时间流逝的飞快,从小到大,不过是眨眼之间,转瞬即逝,经历的种种,仿佛在云中雾中成了前尘往事。 一觉醒来,做的什么梦忘了,只剩下人神清气爽。 然而,睡了一觉的后遗症就是,宋悠然精神着一直到半夜都没再睡着。 不停地在床上翻过来翻过去。 殷越泽一把把人搂住,语气十分无奈,低声哄道:“咱们睡觉好不好?” 宋悠然也搂着他,眨眨大眼睛,“咱们聊天好不好?” 殷越泽定定看她片刻,叹了口气,妥协了。 “你想聊什么?” “聊聊想聊的啊。” “……” 宋悠然想了想,“我睡不着,要不你聊个能让我睡着的事吧。” 殷越泽,“……” 这个还真挺有挑战性。 他思索片刻,“要不,我们聊聊以后?” “以后?”宋悠然惊奇。 “嗯,等我们都老了,你想过什么样的日子,我们就去过什么样的日子。” 宋悠然咯咯在被窝里笑,“我们又不是万能的,怎么可能想过什么样的日子就过成什么样的怎么日子……” “你怎么知道不可能?” 殷越泽一句话,眸光淡淡的,却无端令宋悠然升起信念。 第261章 眼前的这个男人,将是她要一起度过后半辈子的另一半。 第二天,她原本要去‘扬歆’的计划被搁置,当年关于景歆难产的某些真相,似乎有些消息了。 殷越泽被公司的事情绊住抽不开身,南城带着文件前往兰恒公馆。 宋悠然早就在家里等急了,南城一到她就迫不及待地拆开文件袋。 文件袋里是几张照片,照片很老旧,一看就是二十年前的时代,那时候还没有什么高深的作图技术,也没有现在这么精致温暖的医院布景。 一张是手术室外,一张是一个半掩的办公室门,说是半掩,不如用一道缝来形容更加合适,缝里有两个人,宋悠然认出其中一个,正是年轻时的纪双。 另一个穿着白大褂,是一个中年女医生,两人正交谈着什么,面前的桌子上,是一袋牛皮纸信封,鼓鼓囊囊的,很容易引人联想到某种堕落的源头。 “太太,二十年前的玉家正逢鼎盛,有不少人都盯着,包括很多记者,尤其玉家主母生产更是头条大新闻,这两张照片,是我从一个老记者手里买回来的,根据他的话说,当时他和另一家报社的记者一起发现这件事,照片一式两份,头条只有一个,两人打赌谁输了谁就退出,把这个头条机会拿走,他输了。” 宋悠然抬头面无表情地望着他,“继续说。” “另一家报社的记者很欣喜地拿着照片走了,但是最后这条新闻并没有被曝光,而是在曝光前夭折了。”南城顿了顿,“那个记者,被车撞死了。” “剩下的这个十分惶恐,他猜到几分缘由,不敢被别人知道,只能死死捂着这些证据,担惊受怕过了好几年,见没什么事才慢慢放下。” “他很幸运。”宋悠然沉默很久,“要是被纪双知道,也是灭口的命运。” 恐怕纪双自己都不知道,会有这么一个威胁她的漏网之鱼在外面游着,自以为当年的事情没人知道了,实际上自己才是最可笑的那个。 “我已经叫人把他送到殷总名下郊区的别墅庄园里,派人保护着。”南城道。 宋悠然点点头,她低头看着两张照片,指尖摩挲照片不是特别光滑的表面,突然问,“你没问问,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问了,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他担心这件事会牵扯到自己的家人,所以嘴巴很紧,谁都没说。” 有些事情,不知道的时候总是想知道真相,真的知道了就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 她现在手里有证据,有证人,然后呢? 捏着照片的手紧了紧。 就算再怎么样,景歆人都已经回不来了,现在追究这些,不过是求个明白罢了。 南城观察着她的状态,似乎有些担心,担心宋悠然突然知道这个消息,有些接受不了。 “太太,您……” 宋悠然朝他扯出一个笑容,“我没事。” 南城默然,开始思考应该怎么和殷越泽交代。 宋悠然收好手里的资料,“这些事我已经了解了,你先回去吧。” 南城顿了顿,点头答应。 第262章 思来想去,宋悠然决定把这个选择权交给另一个同样具有了解权利的人。 玉恒清。 她拨通了玉恒清的手机号码,响了两声对面接通。 “悠然。” “嗯,你有空吗,什么时间回来?” 玉恒清很忙,一直在外地出差,宋悠然见到他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玉恒清对她态度一如既往的宠溺,经常带一些出差当地的特色小吃和纪念品回来给她。 “这么了?”玉恒清以为她有什么重要的事。 “我有件事,觉得有必要和你说说,是很重要的一件事。”宋悠然加重了很重要三个字。 玉恒清顿了顿,接着道:“我明白了,明天上午我还有一个当地会议,下午基本就没事了,我现在让人订票,明天下午的飞机回云城,有段时间没见你和小果果,到时候聚一聚。” 宋悠然自然是答应,“好,我们等你回来。” 挂断电话,她躺在床上,手里的几张纸散在旁边,微微有些心烦。 不过很快她就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心烦是没有用的,如果她因为这个就心烦了,那要被她交由重大选择权的玉恒清岂不是更烦? 玉恒清是在第二天下午三点回到兰恒公馆的,一起吃了顿晚饭,殷越泽和玉恒清聊了几句,转头看宋悠然。 宋悠然读懂了他眼中的意思,对他道:“我来说吧,你不是还有个远程会议要开吗,先去忙吧。” 殷越泽迟疑了一瞬,“有事叫我。” 宋悠然把殷越泽劝上楼,对上玉恒清不明所以的眼神,犹豫片刻去房间拿来那几张薄薄的资料纸。 “悠然……”玉恒清见她面色渐渐凝重,眼底也流露出一丝哀伤,不由严肃下来,眉头紧拧,“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有个事情要告诉你,你要保持冷静,不能激动。”宋悠然抿唇。 玉恒清心中预感不太好,却生生压下,点头道:“好,你说。” “关于我妈的死亡真相,我觉得你有知道的权利。”宋悠然一字一句道。 这句话犹如一个炸弹在玉恒清心底轰然炸开,掀起惊涛骇浪。 他震惊地望着宋悠然,“你说什么?!” “你没听错,我要和你说的,就是我妈的死亡真相,她并不是生我难产过世的,而是有人不想她从手术台上走下来,怕她挡了自己的豪门之路。” 宋悠然并没有刻意提到那个人是谁,但她针对的话语却令玉恒清隐隐有些猜测。 他拿过那几张纸,一张一张看过去,最后目光落在那几张照片上,手指蓦地收紧了。 “你说的人,是纪双吗?” 宋悠然直勾勾盯着他,不说话,俨然是一种默认的态度。 玉恒清手又紧了紧,额角青筋暴露,有些还没从这个惊天消息中回神。 他越想越气愤,越想怒意升的越快,直逼心肺。 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最爱的人竟然是以这种方式离开了自己,不明不白,自己被蒙蔽在真相中二十多年,和仇人成了夫妻。 宋悠然观察着他的神色,见他一直陷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法自拔,有些担心他接受不了。 第263章 “爸……” 玉恒清忍了忍,忍下心中的怒意,却怎么也扯不出一丝笑容。 最后干脆放弃了,表情迅速冷凝成一抹冷意。 “悠然。是我不好,我没有护好你们母女。” 事到如今,不管说什么都是那么茫然那么无力。 这是一场长达二十几年跨越两代人的遗憾,一场因阴谋而分离的一家人。 宋悠然抿唇,“罪魁祸首不是你。” 她没法说和你没有关系,因为这场阴谋本就是因为纪双喜欢玉恒清而引起的。 如果没有这场喜欢,如果没有玉恒清和景歆的相遇,自然也就不会有现在的种种纷争,可是那样,也就不会有自己,不会有殷越泽和她的相识,不会有小果果…… 只能说,很多事情都是冥冥中自有定数。 “我会把这份证据提交给警方,纪双最后会是什么结果,和我没有任何关系。”玉恒清冷声说道,眼中不含一丝情感。 之前对纪双二十年来相敬如宾的淡薄感情,也在最后这件事里灰飞烟灭。 他的选择和宋悠然想的相差无几,宋悠然点点头,这样也好。 …… 玉宁安并不知道即将发生在纪双身上的噩耗,她换了一个又一个住址,精神上每天都紧紧绷着。 她觉得自己得了某种精神分裂症,每天都感觉有人在暗处盯着她,她始终感觉不安全,走到哪里都要回头看看。 “哎,你看着点,怎么走路的,都撞到孩子了!” 一个大妈毫不客气地把玉宁安推到一边去,目光不善地瞪她一眼。 玉宁安茫然地看了看不到自己膝盖高度的小孩,站在原地怔愣,过了好一会儿才回神。 叮铃铃—— 手机响了,她低头看看手机上的电话号码,一脸惊恐地一把扔掉手机,手机落在地上,依旧顽强地响着,犹如魔音入耳。 变态! 恶魔! 她不要在这里呆着,她要走,她要离开! 玉宁安转身跑开,目光没有焦距,一路上撞到好几个人,惹得路人纷纷大骂。 她跑到了滨河公园里,面对周围空旷的湖面和草地,没有建筑物可以阻挡偷窥的人,才终于松了口气。 上午的滨河公园人并不多,三三两两的。 玉宁安烦躁地挠挠自己的头发,低头看湖面,她现在的状态好像一个疯子一样。 不,或许,她已经成了一个疯子。 玉宁安怔怔想着,突然一笑。 疯子。 她成了疯子…… 一个充气小球从身后滚过来,一直滚进湖里,飘在水面上。 一个小男孩跑到她身边,看着摇摇晃晃的小球着急,找了一根树枝努力地想把球勾回来。 玉宁安转头盯着小男孩,露出一丝笑容,态度万分亲切和蔼,内心却极度黑暗扭曲。 “小弟弟,你想要那个球吗?” 小男孩抬头,满怀期待地看着她。 玉宁安冷笑,“我送你去陪它好不好,保证你玩的更加开心?” 说完,她在小男孩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抬手把他狠狠推进水里。 扑通一声,溅起很大一个水花,小男孩拼命挣扎几下,哭喊着扑腾着。 这些看在玉宁安眼里,内心竟升起几分快意。 第264章 傍晚,这件小孩溺水滨河公园事件就上了新闻,还是头条。 丧心病狂!一女子滨河公园推一男孩下水! 整个电视台以及网络立时爆了。 光天化日之下能干出这种事,大家议论纷纷,要么是这个人精神上有问题,要么就本身就是个变态。 然而,这还不是最关键的。 最关键的是,这个人居然没有被抓住! 没被抓住! 监控视频上显示,当时那个女人是正面对着河岸,背对着监控,加上这个监控常年失修,镜头都被蒙了一层灰尘,根本看不清画面,只能根据身高体型判断出是一名女子。 ‘这种女人,心狠手辣,逮住了直接毙了!’ ‘我觉得她是不是那个小孩的后妈,看孩子不顺眼就给淹死了,以后自己的孩子就可以独霸父爱了。’ ‘楼上的想象力真丰富,可惜那是不可能的,你没看新闻上小孩的亲生父母都出来了吗?’ ‘我觉得或许那个女人的精神已经不正常了,你看看她的头发,一团糟,估计连梳都没梳就出来了,精神病院跑出来的吧?’ ‘也是,正常的没人会闲的把别人家的孩子推进水里。’ ‘或许是不小心的呢?’ …… 宋悠然盯着手机上那张监控视频截图,试图把图片放大仔细辨认,最后只是徒劳。 图片像素太差,距离又远,根本没办法认清上面的人。 她抱着手机去书房。 “阿泽,你看这个人,像不像玉宁安?” 殷越泽的眸光先是在加粗的黑色标题上绕了一圈,才落到图片中的女人身上。 “挺像。”他淡笑道。 “我也觉得很像,不过玉宁安……会做出这种事情吗?”宋悠然有些不确定。 外观来看,玉宁安应该算是个理智的正常人,只要那个孩子没有妨碍到她什么,她也没有理由把孩子推下水。 如果她只是一时兴起,那就有些不好了。 “人不可貌相,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是什么印象?”殷越泽反问。 宋悠然眨眨眼,甜甜道:“帅气,踏实稳重,很好相处。” 殷越泽被她逗乐了,“我以为你会说脾气古板,冷漠,不近人情。” “怎么会呢,说这话的人肯定对你不了解。”宋悠然把手机搁在一边,蹭到殷越泽身边,“老公,公司的事处理完没有?” 殷越泽被这一声老公叫的心都化了,瞥了眼只剩一点的文件,宠溺道,“还有一点,你想干什么?” “我们很久没有出去散步了,一起走走吧?”宋悠然料定他拒绝不了自己,虽是疑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 “好,一起走走。” 殷越泽早就明白自己已经被套的紧紧的,吃的死死的再无力拒绝挣扎,所以他干脆也不挣扎了,顺其自然反而可以享受到更多自己想要的东西。 夜色醉人,月牙弯弯,两人相并走在鹅卵石小路上。 “阿泽,你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一起散步是什么时候?” 殷越泽回想了一下,点头,“记得。” 宋悠然莞尔,她也记得,记得那个时候的自己,记得自己说过的话。 等她做完自己想做的事,这种平平淡淡的生活就是她最想得到的。 第265章 应聘结果收到通知的两个孩子十分高兴,只是抱着希望试一试,没想到真的成功成了白御溪的助理。 那可是催眠协会首屈一指的顶级专家啊,他们这么幸运。 前来报到的那天依旧是宋悠然在店里。 “宋姐姐,我是苏云。”苏云是男孩子,年龄不大身高却不矮,快赶上宋悠然高了,性格比较开朗,也很擅长交流。 “我是顾惜。”顾惜是女孩,她的性格就比较偏向内向,说话比较少,大部分时间是看着别人说,有点君茉的影子,小小年纪,带着一种不为人知的忧愁感。 宋悠然点点头,现在她的店已经装修完工,人也招到了,可以选个时间开业了。 “你们随便看看,介绍一下,我是这家机构的负责人,白御溪是我师叔。” 一句话落下,果然看见两人惊讶地睁大眼。 宋悠然笑笑,“你们年龄不算大,师叔既然选了你们,那你们就不要让他失望。” 苏云第一个表态,“宋姐姐放心,我们会好好干的。” 顾惜跟着点头。 宋悠然带他们参观了刚布置好的店铺,介绍了一些基本信息,提到林衍的时候,他们兴趣更浓。 “我们会见到雷克斯教授吗?”苏云问道。 宋悠然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雷克斯教授就是林衍,她好久没听有人管林衍叫雷克斯教授了。 “会。” 别的不说,跟着白御溪自然是有见到林衍的机会的。 苏云更兴奋了,“那现在我们应该干什么,什么时候店里开业?” 宋悠然沉吟道:“你们都不是云城本地人吧,现在住在什么地方?” “我还没有找住的地方……”苏云犹豫道,“我可以问问,白大师住在哪个小区吗?” “他住在兰恒公馆。”宋悠然没有隐瞒,毕竟这是早晚都要知道的事。 苏云立马道:“那我也住兰恒公馆。” 宋悠然哑然,“据我所知,那里近期没有新的楼盘销售。” “那就让别人搬走。”苏云说的毫不在意,仿佛这是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宋悠然,“……” 相比之下,顾惜就和苏云的态度截然相反,一句话没说。 “小惜,你呢?”宋悠然看看她,这个不会也要住进兰恒公馆吧? “我还没找住的地方,现在在酒店。”顾惜顿了顿,“兰恒公馆太贵,我估计要住在别的地方了。” 她和苏云不一样,苏云她知道,家境优越,父亲是一家大集团的董事长,母亲是千金小姐,不缺钱,自己的钱有限,不能和他比。 苏云转头看她一眼,“没事,你和我一起住就行,反正房子这么大,我一个人也是浪费。” 顾惜抿唇,没出声。 宋悠然想了想,问苏云,“你是自己一个人吗?” 一个孩子,生活方面肯定不能完全兼顾,看苏云的样子,就不像能吃苦的孩子。 “是啊。”苏云不知道她问这个干什么。 “这样吧,你们住的地方我安排,你们做白御溪助理的期间,包食宿。” 顾惜眼眸亮了亮。 苏云也很赞成,只提出一点,“最好和白大师离得近一些。” 第266章 “放心,肯定远不了。”宋悠然笑道。 本来是找人干活,结果白御溪选了两个孩子,她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孩子就孩子吧,当多养了两个好了。 尽管如此,她还是照着正常的入职流程做了手续,给他们签了合同,并且定好每个月的薪资是五千六。 苏云并不在乎这些工资,倒是顾惜多问了两句,宋悠然耐心都给回答了。 “这些是我给你们定的,师叔那边应该还有格外的奖励,如果你们干得好的话,当然,如果干的不好或者师叔提出来,我也会解雇你们,明白了吗?” 两人都表示明白了,宋悠然才开始辅导他们平时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毕竟只是孩子,还有更多学习和进步的空间,也不能指着他们什么都知道什么都能按着自己想的完成的那么完美。 直到下午快六点,宋悠然才离开准备回兰恒公馆。 她要关注一下近期兰恒公馆里有没有要出租房子的,最好是离家近一些。 过马路时,绿灯亮了,手机也响了,她一边翻出手机看消息一边往前走。 突然,侧面冲出一辆轿车,面对红灯毫无顾忌,直直朝她的方向撞过来,引得路人纷纷大叫。 宋悠然正走到马路中间隔开左右两边的花坛边上,一阵凉风吹过,忽然升起一种不详的预感,身后是很多人的尖叫,她来不及转头看,凭靠直觉下意识冲上花坛,几步下来落在花坛的另一边。 几乎是脚步落地的同时,巨大而尖锐的刺耳声响起,车身与水泥花坛边缘重重摩擦,轿车半扇车门都被挤的变形,又朝前掠去,很快消失在众人眼前。 有惊无险。 宋悠然也是被吓了一跳,要是动作慢一步,现在她或许就是那个最倒霉的人。 有交警上前询问她有没有事,宋悠然眼前却闪过那辆轿车驾驶座一闪而过的人影,面对问话也只是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这位小姐,你留一个联系方式吧,我们一定会对那辆轿车的主人彻查到底的,一辆没有车牌的轿车,根据我们对车子路线的分析,它从另一条马路上行驶过来的时候一直是正常的,变故是从这个十字路口才发生,所以我们判断,这或许是一场有预谋的计划,目标多种选择,有可能是你,也有可能只是随意挑选了一个。” 有预谋的计划。 这几个字在宋悠然脑海里绕了几圈,她眯了眯眸子。 “这位小姐?这位小姐?你有在听我讲话吗?”交警说了半天,见宋悠然好像没怎么听进去,不由有些无奈了。 宋悠然回神,“我在听,你刚刚说什么?” 交警,“……” 他重复了一遍,“我说这有可能是有预谋的计划,你可以留一个你的联系方式吗,我们会调查好给你一个交代的。” 宋悠然拿出手机,“可以。” 她报了自己的手机号码,正要走时忽然停住,转头看向身后马路旁边的一家小超市,那家超市门口安装了一个摄像头,相比远处的道路监控,这个摄像头距离她的距离更近一些,拍到的应该也更加清楚一些。 第267章 走进小超市,挂在门口的小猫挂饰发出一声欢迎光临的电子音,超市里人并不算多,只有三三两两的人在买东西,收银台的收银员百无聊赖地打呵欠。 宋悠然走到收银员旁边,“你好,可以叫你们店长出来一下吗,我有事找他。” 收银员狐疑地看了宋悠然一眼,“你等会儿,我打个电话问问。” 她打了电话,直接开了免提,电话对面是一个女人,声音微微有些尖锐。 “什么人啊?” 收银员听见这个声音明显小心不少,“老板娘,有人找老板,是个……”她顿了顿,瞄了宋悠然两眼才继续道:“是个挺年轻的女人。” “女人?!”老板娘的声音立马不好了,气势昂扬地道,“你让她在那给我等着,我这就下去!” 收银员还想再说两句,那边就直接挂了。 她怜悯地看了宋悠然一眼,老板娘应该是把宋悠然当成那个狐狸精了,老板和老板娘的感情最近一直不和,原因是老板有了外遇,老板娘天天找那个狐狸精找不到,整个人跟吃了火药似的见人就炸,这次眼前这个女人可以说是撞到枪口上了。 “喂。”收银员善意地提醒一句,“我们老板不在,老板娘下来了,她脾气不太好,老板最近经常不回家,和另一个女人好上了,我见过那个女人,老板娘却没见过,估计把你当成她了,你还是快点走吧,有事改天再来。” 宋悠然,“……” 还有这种操作? 老板娘下来的速度不是一般的快,宋悠然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超市楼梯口就响起老板娘的一声吼,“那个女人呢?!在哪里?” 她踩着一双十公分的高跟鞋,走路却比风还快,眨眼就冲到她们面前,目光不善地盯着宋悠然,眼里冒火,仿佛要将宋悠然烧成灰烬。 “你就是那个狐狸精?找我老公干什么?!”老板娘上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是一顿骂,“自己私底下勾引人还不甘心是不是,都跑到店里来了,现在的小三都这么猖狂吗?!” 宋悠然莫名其妙得了一顿骂,什么好心情都没了,“你认错人了。” “看看看看,既然做了就要敢于承认,你勾引我老公还想登堂入室,我非要把你的脸皮撕破不可!”她越说越激动,气的浑身发抖,冲上去手挥舞着抓向宋悠然。 收银员惊了惊,连忙把自家老板娘拦住。 “老板娘,你真认错人了,冷静一些。”她大叫道。 宋悠然躲开她的攻击范围,心里好像有一万只苍蝇飞过,人跟着沉下脸色。 有几个超市的员工围上来,有的看好戏,有的则是担心。 她转头对收银员道,“把你们老板叫来。” 收银员愣住,“啊?” “我告诉你你这个狐狸精,把我老公叫来也没有用!我今天非得治服了你不可!” 宋悠然冷着脸,一手抓住她飞扑来的手腕,反手一折,一扭,把人推出去。 “我没有心情和你闹,和你老公也不认识,我来是想借监控查一下,我刚才在外面……” 话未落,就被打断了。 “你说这些我就会相信吗!你做梦!” 宋悠然脸色顿时黑成锅底。 第268章 恰逢此时,老板从外面进来了。 “都干什么呢,围在这里?”他背对着老板娘,没看清事件的主角,面色不愉。 收银员见他立马松了口气,“老板,您回来了,快劝劝老板娘吧,她和这位女士起了些冲突。” 老板闻言,走进包围圈,看看宋悠然,又看看老板娘,最后呵斥,“你干什么呢,不在家里好好待着,来店里闹什么?!” “我闹什么?”老板娘瞪大眼睛,难以置信,“你还问我闹什么?我要是不来岂不是成全了你和这个狐狸精的美梦?小三都到我眼皮子底下晃悠了,我要是没什么表示那我干脆早日退位让贤算了!” 她胡乱朝着老板一顿喷,老板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顿训,落了面子,整个人脸色阴沉的犹如暴风雨来临,不过目前最重要的还是要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望向冷脸站在一边的宋悠然。 “这位女士,我们好像没有见过面,你是……来找我的?” 宋悠然忍了忍,“我想借你们的监控录像看一看。” “装什么装!你们就不要再装了,都已经来了,再装不认识不就晚了吗?”老板娘轻嗤。 老板阴着脸,“你闭嘴!嫌不够丢人是不是?!” 宋悠然也阴着脸,“我确实是来看监控的,如果你们不借就算了,下次等警察亲自过来问话吧。” 说罢,她也懒得继续和他们扯东扯西,抬脚就要走。 老板却在此时意识到不对,上前几步拦住人。 “稍等一下,这位女士,请问你刚刚说的监控和警察问话是怎么回事?可以和我们说清楚吗?” 宋悠然看他一眼,“我刚刚差点被一辆车撞,那辆车和司机有些问题,距离离你开的超市很近,我看你们超市门口安装了摄像头,就想借监控看一看,没想到就……” 她看看老板娘,后半句话没说出来。 老板有些尴尬,宋悠然没说完的后半句他自然是听懂了,“原来是这样,那小柯……你带这位女士上楼查查监控吧。” 小柯是超市财务上的人,平时和电脑有关的事情都是他做,刚想应下忽然想起一件事,不禁有些为难。 “可是,我们的监控,前几天被雨淋了,坏了啊,老板我和你说过的。” 老板这才想起来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也是有些无奈了,只好转身向宋悠然致歉。 宋悠然叹了口气,人生就是这么巧,监控坏了。 “可以修吗?” 小柯小心地看了老板娘一眼,其实刚开始是有可能修好的,不过他把这件事告诉老板娘的时候老板娘很不以为意,觉得平时监控录像也用不着,有没有都无所谓,修了还要花一笔钱,所以就没有修。 “这个……”老板也不知道,耸耸肩摊摊手,“要不这样好了,您留一个联系方式,到时候我会联系您的。” 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宋悠然看看周围,掏出手机留了一个电话号码。 “如果监控修好了,请务必联系我,必有重谢。”宋悠然缓了缓脸色,说的很郑重。 第269章 离开小超市,回到兰恒公馆,她犹豫再三,还是把这件事和殷越泽说了,殷越泽很重视,一听脸色顿时变了。 “你没事吧?”他上下看看宋悠然,见她身上没有任何不适才松了口气。 “我没事。”宋悠然眨眨眼,神色颇为苦恼,“本来我是想看看那条路附近一个小超市的监控,可是问了才知道监控坏了,也不知道到底录上没有,我留了联系方式,估计是找不到了。” 殷越泽眉头微拧,“这个你应该早点跟我说。” 宋悠然沉默片刻,“那辆车从我面前过去的时候我无意间瞥了眼,觉得驾驶座的那个人有些眼熟,一个女人。” 殷越泽表情一顿,反问道:“熟人?” “我不确定。”宋悠然有些纠结。 殷越泽定定望着她。 宋悠然和他对视一会儿,忽然一笑,“你猜到了?” 殷越泽不说话。 “你猜到的和我想的是一个吗?”她又问。 “大概没差。”殷越泽淡笑着揽上小娇妻的肩膀,眼底却闪过一道寒光。 宋悠然叹了口气,“她为什么会这么做,一不小心可是会把自己也搭进去的。” 没错,他们猜测的这个人正是玉宁安。 从开始到现在,宋悠然和玉宁安可谓是积怨已深,不过像今天玉宁安亲自开车撞她的事情还是第一次发生。 玉宁安就算再恨她脑袋再不清楚,应该也知道这种事一旦做出来了,不管成功与否,后果都是难以想象的,一经发现后半辈子都会毁了。 “下次出门带上两个人。”殷越泽才不管玉宁安会不会把自己搭进去,他只知道眼前自己的人差点被别人伤到了,那那个人就绝对跑不了。 把宋悠然哄进房间看小家伙,他在书房处理了一会儿事务,想了想给南城打了个电话。 “帮我查一查霍成禹的住址和电话。” 南城一愣,霍成禹这个人他自然是知道的,就是不知道殷越泽要他的住址和电话干什么。 他没有犹豫,直接答应了。 殷越泽拿到了霍成禹的住址和电话,盯着看了一会儿,又吩咐南城,“你去给我找个人,交给霍成禹。” ……三天后,玉宁安还在睡梦中睡得正香,房门忽然被撬开了。 五名身穿黑色西装凶神恶煞的男人闯进来,一脚踢开卧室的门,找到玉宁安所在的大床,毫不怜香惜玉地抓了人就往外拖。 玉宁安在睡梦中惊醒,睁眼就是一群陌生人,吓得她立马放声尖叫。 “啊!你们是谁?!怎么会出现在我家里?快给我滚出去!” 五个人里没有一个说话的,拉着她的那个依旧在使劲,眼见要跌下床,玉宁安不得不死死抓住床头的边缘。 “放开我!你快放开!不然我就要报警了!”她瞪大眼,想让自己不要慌张,心里却还是充满恐惧。 这些人是谁?是干什么的?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她家里?! 一时间,心里浮上种种猜测。 难道是霍成禹的人又找来了? “玉小姐可以报警试试?看看警察是抓我们,还是抓你?”拉着玉宁安的人突然开口。 第270章 玉宁安猛然一怔,心中有不安感渐渐扩大。 “你们是谁的人?” 她不断猜测着,和报警有关的,是因为那个孩子,还是因为她开车撞宋悠然的事被别人看见了。 “玉小姐,你也不要抵抗了,跟我们走吧,我们不会对你怎么样,只是想送你去个地方。” 玉宁安不愿意,谁知道他们说的地方是什么地方,万一是窑子呢? 那人却没有耐心也不愿再等了,直接抬手将她一掌劈晕,抗在肩膀上带走。 …… 玉宁安再次醒过来,是在一个完全封闭的房间里,摆设也很少,只有一张床一扇门一扇窗户和一张什么都没有的桌子。 她清醒过来,走到门边试了试开门,被反锁了,又走到窗户跟前想打开窗户,发现也被反锁了。 窗户是毛玻璃,根本看不清外面是什么样子,只能知道天是亮的。 “有人吗?!”她踢了门一脚,门发出一声巨响,纹丝不动。 “有没有人啊!给我开门!” 门外依旧没有一丝声响。 玉宁安看看左右周围,什么都没有,只能自己连手带脚狠狠砸着门,可是这门虽然是木头做的,却是实心的,任她怎么打怎么砸就是没有半分反应,还把自己累的不轻。 最后她喘着气坐在床上,心中恐惧和气愤交织在一起,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她什么都不了解,现在是在哪里也不知道,根本没有任何方向。 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门口传来丝丝响动,接着是钥匙拧开门锁的声音。 玉宁安连忙转头看过去,入眼的是两个陌生女人。 “你们是谁?这里是哪里?!”她警惕道。 “玉小姐,不好意思,我们不能告诉你,还是请你自己去问我们的雇主吧。”其中一个女人鞠了一躬,看似对玉宁安很是恭敬。 玉宁安狐疑地盯了两人一会儿,“你们雇主是谁?” “我们雇主正在等你,请你自己去见他。” 玉宁安犹豫半晌,“那你们带路,我去找他。” 两个女人相对一眼,“请你随我们过来。” 玉宁安起身跟着她们出门,出了门才发现,那件小小的看似装饰简陋的房间外面,其实是一栋精美豪华的别墅。 别墅里的摆设很精致,每一个地方应该放什么,以及设计装修,无不是用尽了设计师的心血凝聚而成。 玉宁安眼眸亮了亮,看着周围的布景,注意力被暂时转移。 当她被带到一间浴室面前,看着热气升腾的浴缸,她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我们不是要去见你们的雇主吗,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玉小姐,请你先沐浴更衣,我们才能带你去见他。” 玉宁安闻言眉毛一皱,还要先沐浴更衣?莫非那人是个洁癖,容不得人近身不成? 想了又想,她还是没打定主意,“你们雇主这是什么怪癖,想见一面还要洗澡?” “其实也不是,只是玉小姐这次是他吩咐的而已。” 这句话不说还好,一说玉宁安就察觉某些怪异的地方。 为什么需要沐浴了才能见? 对方认识她,这点毋庸置疑,唯一不知道的,是敌是友? 第271章 玉宁安看看撒了花瓣散发着牛奶香气的水面,有些意动。 “你们两个出去吧,我自己来。”她转头对两人道。 两个女人相互看了对方一眼,走了。 玉宁安在浴池里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紧张了好几天的精神放松下来,浑身的毛孔舒张开,像只慵懒的孔雀。 此时的她恍然感悟,其实她已经好几天没这么舒服地休息过了,突然这么一泡,整个人竟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 浴池旁边有准备好的睡衣,玉宁安正疑惑为什么准备的衣服是睡衣的同时,她已经伸手把叠整齐的睡衣拿了起来,睡衣散开,她立马瞪大了眼睛。 不为别的,只因为这身睡衣,实在是太露骨了。 粉嫩的颜色很少女风,黑色的蕾丝边缘与超短的堪堪遮住臀部的长度让玉宁安整个人脸色都难看起来。 正常请人来家里做客,哪有让客人穿这种衣服的?明显不怀好意。 刚刚因为泡了澡而放松的警惕,慢慢又回来了。 她看看手里的睡衣,又看看被自己扔在地上染了好几处污垢的衣裳,再三犹豫。 余光瞥到不远处的豪华衣柜,她走过去打开看了眼,顿时眸光一亮。 里面摆满了洗浴用品,大部分是浴巾浴袍,分黑白灰深蓝四种颜色。 玉宁安把那身睡衣穿上,又在外面套了一件白色的浴袍,裹得紧紧的,确定不会走光,才走出门。 守在门口的两个女人见她出来了,便带着她去见所谓的雇主。 走了大约半分钟左右,从一楼上到三楼,尽头有个深红色木门的房间。 门紧紧关着,玉宁安忽然有些紧张,有些不安,脑袋一下子清明了。 那个人既然不怀好意,她为什么还要跟着见他?直接跑不就是了? 反应过来的玉宁安趁着前面领路的两个女人没注意,悄悄在楼梯拐角处停下,顺势一转轻轻迈着脚步下了楼,朝着另一个完全相反的方向去了。 两个女人发现时已经是一分钟后,皆是惊了惊,“人呢?!” “肯定跑了,我们赶紧把人追回来!”一个显得很着急,抬脚就要走。 另一个把她拉住,安抚道:“你慌什么,你觉得她能有这么大的本事跑出去吗,外面的人守着呢,那些也不是吃素的。” 这句话果然安抚了着急的女人,她冷静下来一想,也是,以玉宁安的脑袋和身板,绝对逃不出这栋别墅就是了。 玉宁安穿着浴袍,发丝还湿着,令她庆幸的是,这栋别墅一路上居然一个人都没有,就是有些像迷宫,绕的她有点记不住方向。 事实上,她确实是记不住方向了。 同一个地方绕了四五回,她终于有些沉不住气了,狠狠踢了墙面一下。 什么破地方! 不料,这一踢居然踢出一扇门来。 门是旋转门,外表贴了墙纸和墙面融为一体,不仔细看绝对看不出来。 玉宁安一乐,推开门就进去了。 房间里漆黑,没有窗户,她隐下心中的狐疑在墙上一点一点摸索,试图寻找吊灯的开关。 终于,一个小小的斜面凸起被摸到,她毫不犹豫地按下去。 灯,啪的一下亮了。 第272章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间书房,古典风,墙头还挂着蜡烛台做装饰品,点缀着没烧完已经灭掉的蜡烛。 另一边的墙面上,满满的全是书籍。 有老的旧的也有新的,蛮富有年代感的,玉宁安猜测主人应该是个挺有文化的人。 然而,这个念头很快就被她打消了。 因为她在这个书房里看到很多相册,眼熟的相册外壳纹路让她想起了某些不好的回忆。 玉宁安忍下心里的不适,默默安慰自己不会是自己想的那个样子。 她走到那些相册前,拿出一本打开。 下一刻,相册就被她丢了出去,她不断摇着头,嘴里不停道:“不可能,不可能,我要走,我要逃出去。” “逃到哪儿去啊?”一个浑厚的男音的从身后响起,玉宁安整个人惊了一惊,立马扭头看过去。 她刚刚进来的那个门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人影,这个人正是她痛恨厌恶的那个变态,霍成禹。 霍成禹轻轻抬手关上了身后的门,对上她惊恐的目光,轻轻一笑,“怎么?很意外吗?” 他知道玉宁安很意外,其实他自己也没想到,居然能坚持想要得到她的信念这么久,她对自己的诱惑似乎超脱自己的想象之外。 “你滚开!”玉宁安大叫。 她的叫声对霍成禹而言什么作用都没有,倒像是情欲的催化剂,反抗的越厉害越是让他心中势在必得。 霍成禹动了,他紧紧盯着玉宁安,往前走了几步。 玉宁安跟着后退几步,紧张地看看周围,发现除了一个书架上陈列着一盏台灯外,其余根本没有趁手的武器。 霍成禹也注意到台灯了,不过他距离台灯比较远,直到玉宁安把台灯拿到手里,才终于有了些顾忌。 “把台灯放下。”他笑容淡了不少。 “我不!”玉宁安大喊,她又不傻,台灯在手里,霍成禹要是敢强迫她她就一台灯砸上去,要是放下了她还能用什么东西自保? 霍成禹沉下脸色,“我说把台灯放下。” 玉宁安抿紧唇,一双眸子沉默而凶狠,像一匹母狼,只要霍成禹敢上前一步,她就把他撕的粉碎。 霍成禹的话不起作用了,他眯了眯眼睛,很是不悦。 “你想拿着,那就拿着吧。” 试探着往前又走了一步,玉宁安直接抬起手里的台灯狠狠对着霍成禹的脑袋砸了下去,至于会产生什么后果霍成禹会不会晕倒流血那些都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一种即将可以看见霍成禹被自己砸的满头是血的报仇雪恨的快活心理在玉宁安心中蔓延,她缓缓勾起了唇角。 下一秒,唇角的弧度僵住了,因为她手里的台灯并没有砸在霍成禹头上,而是被他握在了掌心。 玉宁安往后扯了扯,没扯出来,这时,台灯上忽然传来一阵拉力,她躲不及就被狠狠往前拉了一把,一头栽进面前人的怀里。 腰身被一双结实有力的手臂紧紧箍住了,任由玉宁安踢打扇推都没有任何变化,台灯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到地上,玻璃灯盖碎成好几半。 第273章 外面下了很大的雨,电闪雷鸣,风吹的树叶哗哗作响,睡梦中的人儿微微皱了皱眉毛,缓缓睁开眼睛。 宋悠然往被窝里缩了缩,却是睡不着了。 旁边的位置有些凉,她翻出手机看了看,十一点四十了。 殷越泽还没睡觉。 伸了个懒腰,她从被窝里爬出来,揉着眼睛去书房。 书房里亮着灯,隐隐传出说话声。 “阿泽?” 房门没有关,她轻轻一推就进去了。 殷越泽抬眸看了她一眼,又跟电话里聊了几句才挂断。 “怎么醒了。”殷越泽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都快十二点了,这个时候醒,一会儿估计就很难睡着了。 “不知道,就是醒了。”宋悠然的目光越过他看到他身后的窗户,外面正下着大雨,一片淅沥,模糊不清的落地玻璃面上闪烁着电光,“下雨了。” 殷越泽点头,面色有些沉重。“是下雨了。” 宋悠然敏感地察觉到他情绪有些不对,有些疑惑,“下雨不好吗,咱们这都很久没下雨了,最近走在外面我都感觉有些干燥。” “不是,我是因为别的事。”殷越泽摇头。 宋悠然不知道他说的因为什么,不过能让他露出这种表情的,应该不会是简单的小事。 “不管是什么事,总有过去的时候,现在……”她拿起他的手看看腕表,“已经十二点了,咱们该休息了,老公?” 宋悠然俏皮地眨眨眼,殷越泽顿时笑出声来,他的大拇指轻轻蹭了蹭她光滑的脸蛋,“行,回房间,睡觉。” …… 漆黑的房间里,一个身材娇小的女人紧紧抱着双腿蜷缩在一个小角落,传出低低的啜泣声,闪电划过,白芒瞬间照亮整个房间。 虽只有一瞬间,却仍然不妨碍看清女人的模样,率先入眼的就是裸露在外的一片肌肤与衣不遮体的样子,胳膊上,腿上,全是大大小小的青紫。 她的头发披散着,遮挡住大半个脸,随着闪电闪烁,衬得如魔鬼般可怖。 不知道过了多久,雨停了,风静了,她才慢慢起身,脚步有些软的差点摔到地上。 一步一步走到房间中的梳妆台前,梳妆台上有一面巨大的椭圆形镜子。 镜子里映出她的样貌,身后是漆黑一片的背景,有那么一刹那,她的表情在扭曲,宛如地狱来的饿鬼。 她狠狠挥手推倒梳妆台,镜子碎了一地,映出无数个她的影子。 她在放声尖叫,凄厉无比。 不知道为什么,尖叫声又变成了大笑,笑声中夹杂着尖锐,尖锐中又带着哭声。 她不断挥手,不断打碎房间里的摆设,眼前的,身边的,所有的一切,她都要狠狠打碎,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舒缓她心中的怨恨。 直到再也没有东西可以让她打破,她才慢慢停了动作,重新在地面上蜷缩成一团。 周围终于寂静。 玉宁安心境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成为这样。 一切都完了。 她什么都没有了。 什么都不会再有了。 …… 宋悠然真正知道能让殷越泽露出沉重表情的这件事时,是在三天后。 第274章 云城市乃全国的上市公司股票程缓慢式逐渐下跌。 刚开始幅度很小,在意的只有那些股民,三天过去,竟然有些刚上市的小公司来不及稳定被挤出市场。 新闻上大肆报道这件事,宋悠然想不知道也不行了。 外面人心惶惶,网上的议论更是翻了天去,最后,终于有人给出一个确切的答案。 金融风暴。 上次的金融风暴里,不知道多少家大家族公司就此退出商业的舞台,不知道有多少家小公司在风暴中碾压的粉碎。 宋悠然紧紧盯着手机新闻最大的金融风暴四个字,蓦地站起身来。 打殷越泽的手机没有人接,这是第一次,殷越泽没有接她的电话。 她又打给南城。 南城倒是接了,声音中充满疲惫,“太太。” “阿泽呢?”宋悠然直接问。 “殷总在开会。”南城压低了声音。 “网上爆出的新闻,是不是真的?”宋悠然想要一个真实的答案,捏着手机的手指都慢慢收紧了。 “应该是。”南城缓缓吐出三个字。 宋悠然怔住了,良久以后,她抬眼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已经十一点半了,阿泽还没忙完吗?” “没有。”南城叹了口气,“今天殷总开了一天的会议。” “等他开完会,你让他抽空给我回个电话。” “好。”南城应道。 张妈半夜起来,见宋悠然还在客厅,吓了一跳,“太太,您怎么还不休息?” 宋悠然很注重睡眠质量,最近都是十点钟一到就睡了,就算半夜醒了,也会很快入睡,今天这次,看样子倒像是在客厅等先生的。 “太太,先生回来自己就去休息了,您不用非要等着他的,有时候他回来的很晚,都下半夜了。”张妈劝导。 宋悠然嘴角一扯,笑得勉强,不想让张妈知道了和自己一起担心,便道:“没事,我这就准备去睡了。” 张妈点点头,这才又回了房间。 宋悠然手机搁在手里转了一圈又一圈,思索既然发生了这种事,那估计很多家族听到风声都睡不着了,或许和殷越泽一样,要么开会,要么私下寻找安全度过金融风暴的方法。 打开手机,她翻开联系人找到玉恒清,拨过去。 电话响了很长时间,在宋悠然准备挂掉的时候,接通了。 “悠然。”玉恒清嗓音略微沙哑,不像是刚醒,应该是长时间没睡觉累的。 她顿时心中一沉。 “爸,你那边怎么样了?” 玉恒清沉默半晌,“还好,玉氏集团毕竟有根基在,暂时不用太担心,越泽那边呢。” 宋悠然不知道殷越泽这边什么情况,不过她还是回了句,“很好。” 挂了电话,她又拨通宋凌的电话。 “喂?”嗓音迷迷蒙蒙中带着沙哑磁性,这家伙居然睡着了。 宋悠然有些无语,外面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你在家里睡的这么香,真的能睡着吗。 她还没开口,忽然听见电话那头细细碎碎的一阵响动,一个温和的男音问,“谁?” 宋凌把手机拿远,回了句,“悠然。” 接着,接电话的就换了一个人。 “悠然?”温润如玉的声音,十分有辨识度。 第275章 “嫂子。”两个字不经大脑脱口而出。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决定不再和这个称呼进行争论,开始询问宋悠然打电话来有什么事。 “就新闻上……说金融风暴要来了,你们都不知道吗?”宋悠然有些纳闷。 慕云深一怔,一个字一个字地反问,“金融风暴?什么时候的事?” “就这两天,刚开始的。”宋悠然琢磨他的语气有些不对劲,“你……不知道吗?” 慕云深那边没吱声。 “我打电话,就是想问问,我哥哥那边是什么情况,深哥那边还好吧?” 慕云深深呼吸一口气,莫名让宋悠然感觉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挺好的,你不用担心。” 宋悠然有些犹豫,刚刚慕云深的表情明显是不知道这件事的,说明他自己也没刻意打听过,真的会很好吗? “你们……现在在哪里啊?”要是在内地,就算整天窝在家里,照着这个重大消息的传播速度,也得知道了啊。 “我们,现在在一座岛上。”慕云深睨着身边的男人,有些无可奈何。 来哪儿不好,偏偏来这么一个与世隔绝的岛上,这下好了,外面发生这么严重的事情,他们俩还不知道。 岛上。 宋悠然第一反应就是两人跑出去度假了,难怪什么都不知道。 慕云深看着挂掉的电话,一句话不说就开始起床穿衣服。 刚穿了件衬衣身后就伸来一只大手,揽在他腰上,箍着他不让走。 慕云深默默把那只手拿开,“最近商界有大动荡,你不知道吗?” 宋凌眯了眯眼眸,像优雅又慵懒的豹子。 “知道。” 慕云深脸色一下子就青了,“那你还把我带到这里来?楚家不管了?” “不管了。” 什么事情,都没有他重要。 慕云深神情没有因为这个就放松,反而更加紧绷,他捞起自己的衣服,迅速穿好。 宋凌微微拧眉,跟着撑起上半身。 “做什么?” “回去。” 宋凌心情忽然变得很糟糕,“我们来这里才不到三天。”他计划的是要在这里呆一周的。 慕云深似乎看出他心中所想,“等一周过完,估计楚家就退出商界的舞台了。” 宋凌打了个呵欠,“不会的,天还黑着,我们再睡一会儿。” 说着他就要伸手去拉慕云深,慕云深避开他的手,神情一顿,“宋凌,我要回南原一趟。” 宋凌脸色变了变。 良久,他问道:“非回去不可吗?” “来之前,他们已经知道我还活着的消息了。”所以就算他不回去,也会有人源源不断地找过来。 宋凌定定望着他,本来还有的一丝睡意丝毫不剩,摸起床头的烟盒,抽出一根,打火机抵在烟下,却迟迟没有开火。 “什么时候回来?”最终,他还是只问了这么一句。 “不知道。”慕云深闷声道,顿了顿,又加了句,“很快。” 宋凌冷笑,“要是回不来呢?” 慕云深,“……” “那我就亲自去慕家,哪怕把慕家颠覆,也会把你带回来。” 是带回来,而不是夺走,这个词让慕云深既觉得心暖,又有些纠结。 第276章 “哪有这么严重……”慕云深轻咳一声。 “没有吗?”宋凌语气很轻,漫不经心,却让人明确听出他隐含的质疑。 慕云深,“……” 他整理好自己的衣裳,往门口走,走到门口又顿住,回头看着某人。 宋凌慵懒地靠在床头,对他望过来的目光不闻不视,等着他自己开口。 慕云深收回目光,撇过头。 “我手机呢,还给我吧?” 没错,宋凌把他带到岛上的同时,还把他手机收走了,没有通讯设备,他没法联系人叫飞机带他回去。 心里默默叹息,他脾气本来就很好,现在越来越好了。 “手机不在这里。”宋凌露出一个玩味的笑,“来的时候,把你的手机放在家里了。” “那你找人送我回去。” “我听天气预报说,最近海上天气不太好,可能没有人想开飞机过来……” 不管慕云深怎么问,宋凌就是不松口,一副‘求我啊’的表情。 慕云深笑了笑,转头就走,遥遥飘过来一句,“那我就游回去吧。” 宋凌眼见他已经没人影了,有些无奈,一把抓起床上散落的衣服胡乱穿着,“云深,你等会儿!” 心里暗搓搓地想着,还是在床上的时候更招人疼。 宋凌没有叫人来接他们,而是带慕云深去了岛上最高的一处山崖,山崖上被铲平了,呈现一处空旷的空地,空地上停放着一架直升机。 慕云深眼眸一亮,走到驾驶舱拉开机门坐进去。 作为慕家的人,他自然是学过怎么驾驶飞机的,有段时间没练习,怕是要手生了。 宋凌就站在外面,好笑地看着他明显高兴不少的神情,心里异样满足。 只是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飞机起飞了…… …… 因为一场金融风暴,商界整日里人心惶惶,尤其是中小公司,纷纷寻找路子想和大公司搭上线乞求能度过这场金融风暴。 开始的几天还有持观望态度的看客,几天后就完全没有了,因为金融风暴出乎想象的严重,已经有来不及应对的小公司出现资金 亏空以及即将破产的迹象。 宋悠然一直在关注这方面的新闻,玉家和殷家是姻亲,这种时候自然要联合在一起,不但玉家是这样,莫家同样是,甚至楚家。 几大家族呈现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形势。 不少人通过风声知道了这件事,抓耳挠腮地想和这几家拉上关系,别的不说,就看这几家的关系紧密程度,势力庞大程度,恐怕世界上都找不出第二家来,要是能和他们扯上关系,金融风暴都是简单的小事。 “殷总,这是唐家送来的邀请函。”南城把一张精致华美的邀请函拿出来,搁在办公桌上。 殷越泽瞄了眼,“干什么的?” “是一场酒会,听说是因为金融风暴,很多公司都在寻找合作对象,唐家的酒会在这个时候举行,怕是也是冲着这个念头去的。” 殷越泽没说话,南城也猜不透他什么心思,只得问道:“殷总,那咱们……” “还有谁收到了邀请函?”殷越泽突然问。 第277章 南城心知,这个时候殷越泽所说的‘谁’,不是平常简单的那些泛泛之辈,而是比较特殊的,比如说殷家的优秀合作伙伴,比如说殷家的仇人,比如说一些特殊的家族。 “有霍家。”南城想了想,“好像还有个国外的世家,势力挺强的,保密工作做的很好,没有几个人知道。” 过了一会儿,他又道,“林家也在受邀之列。” 若是以前的林家,名门大家,一呼百应,受邀请是很正常的,可是现在的林家,虎落平阳,毫无出头之日,被邀请就有些奇怪。 殷越泽沉着眉眼,良久说了几个字,“去看看。” 南城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道,“好的。” 天气慢慢有些热了,刚下没多久的雨隔几天,又倾盆而落,伴随着大雨落下的,是很多人越来越沉重的心情。 唐家的酒会,就在这样的日子里,缓缓展开了。 酒会选址是在一艘游轮上,唐家的私人游轮,布置很是奢华,处处彰显着精致。 宋悠然挽着殷越泽入场,对这艘豪华游轮倒是起了几分兴致。 据她所知,唐老爷子喜欢钢琴,喜欢收藏古董,喜爱书画,尽是高雅情趣,想不到也有这样浮华的私产。 上了游轮没多久殷越泽就被几个公司的老总缠住了,宋悠然适时地松开他的胳膊,微微一笑,“你去吧,我随便转转。” 每次都是这样,出席酒会,殷越泽应酬,宋悠然就在不远处看他,偶尔喝着红酒,偶尔和几个朋友贵妇聊天。 “虽然雨已经停了,海面上风还是有点大,尽量在会场里,不要去外面吹风。”这种天气,一会儿冷一会儿热,是最容易感冒的。 “好,我就在你能看得见的地方。”宋悠然应道。 不少人对他们纷纷侧目,不仅仅是因为他们的身份样貌,还有他们流传在外人口中的事迹。 “那两位是谁啊,为什么这么多人都在看他们?” “你居然连他们都不知道,是云城的人吗?” “不是啊,我是外省的,听说云城唐家正寻找合作对象呢,才过来的,大哥就给说说吧。” “原来是这样,那你可得好好了解他们,云城第一大家殷家,听说过没?” “当然听过,殷家那是什么档次的啊。” “听过就好,看着没有,那俩人,就是殷家现任家主殷越泽,和主母宋悠然。” “原来如此,难怪看着气度不凡,殷家主一看就不是简单的人物,果然英雄难过美人关,那么权势滔天的人,喜欢上了一个花瓶……” “你说谁是花瓶呢,殷太太能耐可大着,你别乱说,当心有心人听去你就要倒大霉了……” …… 两人殊不知,他们口中的对话早就被坐在角落里的一个人听见。 蓝修一身整齐的燕尾服,手里执着一杯红酒,唇角挂着一丝玩味的笑容。 “花瓶?” 他的眼神飘向不远处正在欣赏墙上装饰画的女人,轻轻摇摇头。 现在的人都什么眼神,差成这样,宋悠然要是花瓶,这个世界上就没有有能耐的人了。 第278章 手机振动了一下,蓝修敛起笑容,拿起来看了眼,“喂。” 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蓝修脸色变了变,“现在来了?” 思索片刻,他起身望了望本来宋悠然站着的地方,那里已经没有人了,便道,“我知道了,这就安排人去接。” 宋悠然一直顺着走廊看装饰画,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最里面人少的地方,上到游轮的第三层。 第三层只有几个稀疏的服务生,还有几间贵宾休息室,没什么特别的。 宋悠然正要下去,忽然听一个休息室里传出声音,是一男一女的争执声。 “你来干什么?” “怎么?我不能来吗?” “乖,回家等我,我让人送你回去,怎么样?” “霍成禹,你是不是怕了?” “我怕什么?” “怕我把你做过的那些肮脏事说出去!” …… 霍成禹这三个字让宋悠然目光微凝,也是此时,她才发觉那个声音好像有些耳熟。 玉宁安。 大脑中搜索出这个名字,宋悠然惊了惊,良久才平静。 这时,休息室的声音更大了。 “我说我不回去!”玉宁安陡然提高声音,“霍成禹!不要以为你上了我就能控制我,我才不会接受你的控制!在我眼里你和恶心的强奸犯没什么两样!” “你到底怎么样才肯回去?”霍成禹压低的声音。 宋悠然正欲离开的脚步又是一顿,玉宁安和霍成禹? 她来不及想清楚是怎么回事,休息室的门突然彭的一声被推开了。 走廊很长,宋悠然来不及藏起来就被怒气冲冲跑出来的人撞了个正着。 玉宁安瞪大眼,“宋悠然?!” 声音有些尖锐,仿佛看见宋悠然是多么震惊的事情,不禁心里有些害怕。 刚刚她说的话,是不是都被宋悠然听见了,如果被听见…… 只是想想玉宁安就觉得心里恨得要死,眼底闪过一丝狠意。 “你为什么在这里?”她质问。 宋悠然淡淡扫她一眼,余光不留痕迹瞄过她身后的休息室大门,估计霍成禹听见了玉宁安喊她的名字,知道她在外面,就躲着没出来。 “这里是你家吗?” 玉宁安一愣,就听她继续道,“既然不是,我在这里又有什么关系?你是客人,我也是客人,为什么你能来,我却不能?” 玉宁安咬牙,她想问的重点根本不是这些,她想知道宋悠然到底有没有听到那些话。 “你什么时候来的?”她换了个问题。 “刚刚。”宋悠然淡淡道,有了想要离开的意思。 玉宁安却不依不饶起来,“刚刚是什么时候?一分钟是刚刚,五分钟也是刚刚。” 宋悠然没兴致和她纠缠,左右她和霍成禹之间的关系和自己也没什么关系。 “忘了,谁会记得这么清楚。” 玉宁安咬牙,眼睁睁看着她离开。 宋悠然走后,霍成禹才从休息室走出来,面容一片冷凝。 “我已经叫人来了,一会儿会送你回去。”语气不容置疑。 玉宁安还在想宋悠然到底听见多少,身边猛然响起这句话,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都是你!宋悠然肯定知道了,她刚刚绝对站在门口偷听我们的话!” 第279章 “你还准备闹到什么时候!”霍成禹没有耐心了。 “你管我到什么时候!和你有关系吗?!”或许是什么都没了,玉宁安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思。 反正什么都没了,就一切都无所谓了。 霍成禹最终还是没说的过她,玉宁安跑了出去,很快就消失在他眼前。 宋悠然在会场逛了一圈,端了份甜品坐在一个小角落吃,在这个角落刚好可以清楚地看到外面,看到殷越泽。 “喵……” 一声软软糯糯的猫叫在脚边响起。 宋悠然低头一看,是只小奶猫,巴掌大小,好像刚满月不久,皮毛顺滑,耳尖和尾巴尖都是浅灰色,眸子深蓝,很漂亮的小家伙。 她认得这种猫,是布偶猫,很受女孩子喜欢的一种品种。 “喵……” 小奶猫又叫了一声,把宋悠然的心都叫化了。 宋悠然见周围的人各自都有自己的事情做,也没人注意到这边和她脚边的小奶猫,怕是有人把它带上游轮,放到一边处理事情走散了。 等了一会儿依旧不见主人出现,宋悠然便大着胆子把小奶猫抱起来。 “真漂亮的小家伙,要来一块吗?”宋悠然拿着吃甜品的小勺子,轻轻舀了一勺喂猫。 小奶猫先是轻轻闻了闻,又舔了舔,似乎感觉好吃,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吃完了,然后眼巴巴望着宋悠然,宋悠然只好继续坚持喂猫之路。 一碟甜品见底,宋悠然自己没吃几口,倒是全都进了小奶猫的肚子,她无奈地看着依旧水汪汪注视自己的小奶猫,轻轻捞起它放在地面上。 小奶猫不乐意了,叫的那叫一个欢实,宋悠然频频低头看它,它总是在宋悠然低头的时候停止叫声,然后在宋悠然抬头的时候又开始叫唤。 宋悠然看着它,颇有些感叹,可惜就是太小了,如果再大点,可以配给小悠。 瞧瞧着毛,多光滑柔顺,这脾气也是软软的,不挠人不咬人。 就在宋悠然正琢磨它应该怎么办的时候,不远处响起一个声音。 “放下!” 宋悠然抬头看过去,心里顿时冒出一句话,不是冤家不聚头。 “宋悠然,你还要不要脸了!居然敢偷我的猫?!” 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刚刚在休息室碰见的玉宁安,此时她正怒气冲冲往这边走,见宋悠然手里抱着小奶猫,想也不想直接伸手把小奶猫打落在地上。 小奶猫狼狈地翻了个身,才重新爬起来,可怜兮兮地抬眸看着两个人,喵了一声。 宋悠然神情淡淡的,见主人来了,也不想管其他的,直接起身走人。 玉宁安见她这副云淡风轻的态度更是气人,抬脚就踢了小奶猫一脚。 小奶猫直接飞出去一米远掉在地上,叫声凄厉哀怨又尖锐,爬了两下才爬起来脚步不停地蹿到了一个桌子下面的小角落,独自舔舐伤口。 身后凄惨的猫叫声让宋悠然脚步顿了顿,却没回头。 虽然觉得可怜,但毕竟是别人家的猫,她怎么插手都不合适,尤其对方还是玉宁安,不知道要出什么幺蛾子了。 宋悠然轻轻叹了口气,倒霉的小猫。 第280章 这里的争执声吸引了几个人,纷纷转头看过来,也有人刚好看见小猫被踢飞的那一幕,不由对可怜的小猫投去怜悯的目光。 宋悠然没走几步就被拽住了。 “你偷我的猫!”玉宁安死死盯着她。 “你的猫不在我手里。”宋悠然眉头轻蹙。 “那是因为被我逮住了,如果没有被我逮住,那我的猫肯定被你偷走了!”玉宁安语气十分坚定,让人忍不住频频看向宋悠然。 虽然有几个看见殷越泽和宋悠然进来的,但还有很多没看到的,那些没看到的忍不住议论纷纷。 “偷猫?唐家怎么会放这种人进来?” “看那个女人淡定的模样,说不定这件事另有隐情呢。” “对啊,唐家邀请进来的人非富即贵,怎么可能会偷猫呢,开什么玩笑,估计是误会。” “也有可能那个女人是混进来的。” “好啊,你给我混一个试试,咱们上这个游轮就经历了三次检查,就是为了防止意外发生,而且你见谁家的小偷身上穿着价值千万的礼服,带着全球私人订制的腕表和项链?” “……不会吧,这么厉害,她是谁啊,会不会是你看错了。” “这点眼神都没有,迟早回家奶孩子吧。” …… “玉小姐,我没有多少耐心,请你想清楚再说话。”宋悠然看看周围,殷越泽不在。 玉宁安冷笑,“我也没有多少耐心,奉劝你现在立马赶快给我道歉,不然我就报警了。” 宋悠然淡淡望着她,“报吧,需要给你提供一个手机吗?”目光触及玉宁安的衣领,“刚刚跑的这么急,领口扣子都掉了一个,怕是连手机都忘带了吧。” 玉宁安脸色一变,手指不由自主轻轻抚上领口,果然少了一个扣子。 很多人距离她们比较远,但是也有近的,眼尖看见玉宁安的领口。 “我怎么觉得,那扣子不像自己掉的,倒像是拽掉的?扣子好好缝在领口上,无缘无故怎么可能会掉呢?” “我也觉得奇怪。” 渐渐的,有人看玉宁安的眼神变了,变得意味深长。 玉宁安自然是感觉到了,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对宋悠然咬牙切齿。 宋悠然一定是故意的,一定是故意这么说,想让她在这么多人面前丢脸。 她狠狠瞪了所有人一眼,厉声呵斥,“看什么?!都看什么看!” 有人不屑,有人轻蔑,有人懒散,有人毫不在意。 “我想起来了,那个指责对方偷猫的女人,我见过!是京城玉家的大小姐啊!” “什么玉家的大小姐,你好好想清楚,玉家大小姐早就换人了……” “对哦,荣华富贵享了二十多年,原来是鸠占鹊巢,一只麻雀霸占了凤凰的金窝,那也变不成凤凰。” “我也想起来了,以前我爸带我去京城参加聚会,那位玉家大小姐的下巴,抬得比天还高,现在呢,呵呵。” 若有若无的嘲讽落进玉宁安耳朵里,她的手紧紧握紧,捏成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肉里。 第281章 “安安。” 浑厚的声线在玉宁安身后响起,玉宁安身子一僵,抿唇不语。 宋悠然抬眸看过去,是霍成禹。 霍成禹手里拿着一杯红酒,酒杯微微倾斜,露出他手背上清晰的一道红肿抓痕。 顿时,周围的人噤了声,皆是安静地看着他们。 霍家家主和玉宁安认识吗? 他们是什么关系? 玉宁安运气还真是好,走了玉家这个保护伞,转头又有霍家挺身而出。 玉宁安依旧僵着身子没说话,霍成禹往前一步,和她并列,温和地淡笑着,“发生什么事了?” 玉宁安扫了周围一眼,撇撇嘴,“有人偷了我的猫。” “谁?” “她!”她毫不犹豫地抬手指着宋悠然。 宋悠然冷眼看着她的动作,并未开口。 玉宁安身边有霍成禹,而宋悠然是一个人,怎么看都是宋悠然比较吃亏,但是,事情真的是这样吗? 殷越泽结束和合作对象的谈话,转了一圈没找到宋悠然的身影,不由有些奇怪。 这时,迎面走过来一个有过交情的老总,见到他很惊讶,“殷总,您在这里啊,刚刚我看到殷太太了,殷太太那边好像遇到一些事,您快去看看吧。” 殷越泽目光微微一凝,“多谢。” 于是,他出现的时候见到的就是霍成禹和玉宁安站在一起‘欺负’宋悠然的场面。 宋悠然的缄默不语就成了一副被欺负后无从反驳的受气包小模样。 他的出现被周围的人注意到,不由自主让出一条路,抱着有好戏看了的态度,一个个不但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更起劲儿了。 宋悠然正想着应该怎么脱身,身边就多了个人,熟悉的气息让她不用转头看也能认出这个人是谁。 “阿泽。” 她眸光亮了亮,原本死寂无波的瞳孔顿时盛满漫天星光,璀璨无比。 殷越泽微微颔首,面对宋悠然时声音尽是温柔。 “发生什么事了?”大掌轻轻抬起,把她耳边的一缕发丝捋到耳后。 宋悠然唇角的笑意淡了淡,语气带了些委屈的意味,“有人说我偷了她的猫。” 殷越泽目光落在对面的人身上,以及顺带看到了那只可怜兮兮的缩在桌子下面的小奶猫。 “是那只猫吗?”他问道。 宋悠然点点头,“就是它。” 殷越泽又看向玉宁安,深邃的目光仿佛看尽世间一切谎言,直直洞悉人心。 “这只真的是你的猫吗?”薄唇轻启,吐出一句令人表情意味不明的话。 玉宁安脸色一变,恨恨点头,“这就是我的!” 她死死盯着殷越泽的脸,仿佛要透过他的身体看进他心里去。 为什么。 为什么她这么喜欢他,却落得这种下场,为什么她不能站在他的身边,取代宋悠然的位置?为什么他这么偏心,从来看不到自己?为什么宋悠然这么幸运,有这么好的家世,有这么好的男人…… 这对玉宁安来说,是一个魔咒,一个早就深深困着她,锁着她无法逃离的魔咒。 不知道人群中是谁突然说了句,“玉小姐,是你看错了吧,殷太太又不缺钱,偷你的猫干什么?” 第282章 不得不说,这确实是所有人都忽略的一句话。 大家的重心都被‘殷太太偷猫’这个主题吸引走了,从而忽略了很多没有被注意到的事情。 比如说,不缺钱甚至身价比玉宁安还高的宋悠然,为什么要去偷玉宁安的猫? 比如说,根本就没有人真正看到宋悠然偷猫过。 比如说,玉宁安对待小猫残忍的态度与厌恶的语气…… “你胡说!这明明就是我的猫!” 忽然,一个身穿蓬蓬裙的小女孩跑进来,在小奶猫身边蹲下,小心翼翼地把小奶猫抱起来。 “小米。”她轻轻抚摸着小猫的毛毛,眼中尽是愤怒和心疼。 小奶猫可能是刚刚被踢的那一脚伤到了,一只前爪始终抬着,叫声稚嫩而凄惨。 “混蛋!这明明是我的猫!你居然敢欺负它!下贱不要脸!”别看小女孩小小的年纪,骂起人来却是丝毫没有愧疚之意,看向玉宁安的眼神就差烧起两朵小火苗了。 玉宁安被一个小女孩骂,气的浑身发抖,“你一个小贱蹄子说什么呢!这是我的猫,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你说这是你的猫,有证据吗?”小女孩冷冷的看着她,对这个把自己猫占为己有的家伙讨厌到极点。 “那你说这是猫是你的,也没有证据啊。”玉宁安气死了,本来都挺好的,自己计划的天衣无缝,这下子冒出这么一件事,宋悠然又要躲过去了。 “小米本来就是我的,你就承认吧,你偷了我的猫!我身边的人都知道小米,不然我就去调监控,监控一定拍的一清二楚,看看到底谁才是那个偷猫的人!” 小女孩说的理直气壮,毫不畏惧,相比之下,玉宁安的反应就有些退缩了,令人怀疑。 她咬咬牙,有那么一瞬间希望这个游轮的监控全都坏了多好,可惜她的这个愿望是不能实现的。 骑虎难下,自取灭亡。 这两个词形容的就是她现在的处境。 宋悠然已经没有兴致看玉宁安自取灭亡的过程,她好奇地转头问殷越泽。 “你是怎么知道那只猫不是她的?” 殷越泽轻轻一笑,开玩笑道:“因为你老公是万能的。” 宋悠然莞尔,“那我的万能老公,你能给我变出个玫瑰花来吗?” 殷越泽挑眉,“能啊。” 说罢他手心一翻,果然出现一支粉玫瑰,是真的鲜花,花瓣上还带着水珠。 宋悠然眸光一亮,弯了眉眼笑了。 因为……这个玫瑰是会场上作装饰用的。 指尖捏起玫瑰花的枝丫,她俏皮地眨眨眼,“谢谢老公。” 两人的调情落在外人眼里,惊掉了一地的眼珠子。 那还是外界盛传淡漠严谨的殷氏总裁殷越泽吗?不会被别人掉包了吧。 他们一定是看错了,殷越泽怎么会在公众场合和女人调情呢,太震惊了。 也有人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人家夫妻两个感情好,愿意调情就调情,不行啊? 看不惯自己也找个漂亮的老婆调情去啊,找不到就闭嘴,默默羡慕嫉妒恨就好了。 第283章 玉宁安一肚子火,正要发泄出来,胳膊突然被一只手拽住了,她回头看着那只手,眉毛皱成一团。 “你干什么?!” 霍成禹温和的面孔早就一片平静,他盯着她的脸,“我们走吧。” “不用你管,你松开!”她低声呵斥。 霍成禹没理会她,面无表情着一张脸拉住她往后走。 任由玉宁安怎么挣扎怎么甩都没有用,男人的力气和女人的力气本就悬殊,更别说霍成禹用的力气还不少。 霍成禹不顾周围有这么多人看着,硬是连拖带拽把她拉走了。 小女孩见他们走了,翻了个白眼,嘀咕道,“神经病!” 她摸摸怀里的小奶猫,眼中闪过一丝心疼之色。 宋悠然见人走了,对殷越泽道,“我们也走吧。” “走。”殷越泽盯着霍成禹和玉宁安离开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宋悠然挽着他的胳膊往前走,没走几步就对上一个人。 唐元曦目光复杂地看着面前两个人。 “悠然,你……” 宋悠然表情淡了几分,“唐少爷,你有事吗?” 唐元曦欲言又止,忌惮地看了眼殷越泽,慢吞吞道,“悠然,我可以和你单独聊几句吗?殷总,这么样?” 殷越泽回答的云淡风轻,“只要悠然愿意,我自然没有意见。” 唐元曦在宋悠然眼里,地位几乎没有,还比不上楚客和南宫璇,最多只算比过路人多一点点的同学交情,他自然不用特别放在心上。 宋悠然蹙眉想了想,“还是算了,唐少爷有事情可以直接说,如果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可以改天再说,今天是宴会,主要还是以宴会为主,叙旧就算了吧。” 唐元曦眸光一暗。 悠然,你就这么不想单独和我在一起吗? “殷总,殷太太。”不等唐元曦说什么,他身后又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 唐靳。 唐靳手里端着一杯红酒,一边和宋悠然与殷越泽打招呼,一边把唐元曦挡在身后。 “唐学长。” 宋悠然一开口,唐元曦的表情更加阴郁了。 多么明显的称呼,多么明显的差距对待。 叫唐靳为唐学长,自己也是她同学吧,她不叫学长就算了,喊个名字也行,可她却叫唐少爷,一下子就把两个人之间距离拉远了不止一点半点。 “刚刚我在上面接待客人,这才发现你们来了,爷爷听说你们来了,在上面等你们呢。”唐靳笑着道。 虽是对着两人说的,可唐靳的目光明显是放在宋悠然身上。 殷越泽笑意渐渐淡了,揽着宋悠然应了句,几人便一起上楼。 唐靳在最前面,唐元曦落到最后,盯着殷越泽揽在宋悠然腰间的手,脸色越来越深沉。 …… 玉宁安被霍成禹强制带到甲板上,周围空无一人。 “你放开!混蛋!” 霍成禹这次没有给她逃避的机会,直接交代了助理开着游艇把她送走,并且要严加看管,一定不能让人跑了。 助理见他说的很郑重,片刻不敢耽误地按着办了,任由玉宁安怎么挣扎都没有用,招呼两个保镖押着她回家。 “你这个老混蛋!给我等着!” 第284章 玉宁安哪里甘心被这么摆布,刚落到游艇上就开始挣扎,游艇摇摇晃晃,两个保镖竟是有制不住她的意思。 “别动了!乖乖回去!”霍成禹看的也直皱眉,玉宁安稳定性很差,好像马上就要掉进海里似的。 玉宁安才不管这些,看着一片汪洋的海面,她心里愤怒与失落相交加,有那么一瞬间,她真想跳下去。 霍成禹看着她的表情就察觉有些不对,预感很不好,果然,下一刻就验证了这个想法。 玉宁安大力挣脱开禁锢住自己的两个保镖,跳进了大海里。 扑通一声,海面上溅起巨大的水花。 声音引来了不少宾客,霍成禹睁大眼睛,大喊一声,“安安!” 两个保镖和助理也傻眼了,呆呆看着水面上,霍成禹气急败坏,“你们还呆愣着干什么!快点下去救人啊!” 保镖这才反应过来,一个一个褪去西装外套,跳下海里救人。 “快来人啊,有人落水了!来救人啊!” 会场里的服务员见到这一幕,吓得心脏都停住了,连忙喊人出来救人。 顿时,一个接一个的人跳下水捞人。 霍成禹脸色阴晴不定地看着海面,晦暗难明。 宋悠然见会场里的人接二连三往外跑,便松开殷越泽的手臂,“我去看看发生什么事了。” 来到甲板上,她才听说有人跳海了。 一眼就看到霍成禹站在栏杆前面盯着水面,宋悠然心道,这跳海的人不会是玉宁安吧。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就听身后的两人窃窃私语。 “这玉宁安是不是因为刚才在会场有人搓了她的面子,所以想不开跳海自杀呢?” “不会吧,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又不是被扒光了,本来就是她自己先挑起来的事好不好?” “也是,不知道这玉宁安和殷太太有什么恩怨,冤枉人家偷猫呢。” “我看八成是她自己脑袋有问题吧。” 居然真是玉宁安。 宋悠然走到栏杆前面往外看,海上有几个人头冒出来又沉下去,唯独不见玉宁安的。 玉宁安跳下去以后,就没有浮上来过。 霍成禹脸色越来越沉,最后沉的能滴出水来。 两个保镖战战兢兢地上了船,低着头等着领罚。 “人没找到?” “霍先生,玉小姐可能被海水冲远了,我们并没有找到玉小姐。”其中一个大着胆子上前。 霍成禹气笑了,阴冷着声音抬脚一人给了一脚,把人从船上踢下海,“既然没找到人,那你们还上来干什么?!” 海面上溅起两朵大水花,是保镖掉进海里的声音。 幸而他们游泳能力都还不错,挣扎着从水里冒出头来,看着霍成禹阴沉的脸色却不敢再上船,就那么一直泡在水里。 唐家作为东家,立马安排了人进行打捞救援,一边继续招待宾客。 这件事就像是一个小插曲,除了当事人本身,其他看客都是不痛不痒,就像是看了一场笑话,看完了,就过去了。 海面上起风了,宋悠然转身往回走,迎面是唐元曦那张依旧复杂的脸。 她没有管他,像看陌生人一样,路过。 第285章 “悠然。我们找个地方谈谈。” “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好谈的。”宋悠然淡淡道,“我和唐少爷,算不上朋友,算不上亲人,平时也没有什么交集,你这样跟着我,我会受到很大的困扰。” 唐元曦眸光暗淡,“所以,这才是你催眠我的原因吗?你就这么讨厌我?” 宋悠然回头看他一眼,“说不上讨厌,任谁遇到这种情况,相信他们都会觉得你有些莫名其妙。” “莫名其妙?”唐元曦苦笑,“原来我的举动在你眼里就是莫名其妙。” 他顿了顿,目光紧紧盯着宋悠然,“悠然,我喜欢你。” 宋悠然表情一僵。 “悠然,我喜欢你,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从开始就是,现在……依旧是。”他又说了一遍,眼中满是深情,似乎不管宋悠然是什么反应,他自己永远都不会变。 于宋悠然来说,她已经结婚了,是个有丈夫的女人,于自己来说,他也有了自己的事业,唐家即将为他定下未来的妻子,两个人的缘分,也算是马上就要走到尽头。 但是在他心里的缘分,永远交织在一起。 这些话,他怕再不说,就没有机会说了。 宋悠然终于抬头正视他,轻轻开口,“我知道。” 正是因为她知道他喜欢自己,知道他的感情,所以他们才注定做不成朋友。 唐元曦这个人,太过于坚持自己的执念了。 “但是你却不肯选择我。”唐元曦语气凄凉。 突然,他冲上前,抓住宋悠然的手,急切道:“悠然,我们走吧。” 宋悠然一愣,没来得及反应。 “你就当做成全我一次好不好,我以后,我以后会对你很好很好的,你跟我走吧。”唐元曦在笑,但是他的笑容比哭还难看,想到某种可能,激动的手指都在颤抖。 “悠然,我真的好喜欢你,只要你跟我走,我发誓,这一生一世绝对不让你受半点委屈。” 宋悠然皱眉看着他现在的状态,缓缓把自己的手从他手里抽出来,“对不起。” 说实话,她并没有感觉自己对不起他,感情的事情总要讲究个你情我愿,强扭的瓜不甜,硬是凑在一起的两个人也不会幸福。 唐元曦的手僵在半空中,慢慢放下。 “哈。”他笑了。 “哈哈哈……” 周围离开的一些人,又有拢过来的架势。 “你笑什么?”宋悠然问他,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这次,唐元曦却不说话了,他怔怔看着她,一步一步后退,退到甲板的最边缘,直到后背抵在栏杆上。 后面是茫茫大海,就在刚刚,有一个人从这里跳下去。 不管玉宁安是为什么跳下去,心中抱有什么想法,最起码,现在她解脱了。 而他,还在这个世界上挣扎,求而不得。 宋悠然绷着脸,忍着心中那一丝不好的感觉,上前几步,“那边很危险,你过来吧。” 唐元曦骤然发狠,颠覆了以往的阳光与温柔,“不用你管!” 宋悠然默然,顿了顿转身就走。 其实她也没想管他。 “站住!”他又急急大吼。 第286章 宋悠然定住脚步。 “悠然,回来。”他用一种不容抗拒的语气说道,在这语气之下隐藏的,是小心翼翼与卑微。 宋悠然不知道该不该转身,不由犹豫了。 她这一转身,带给唐元曦的就是希望,只有希望却没有结果,岂不是一种煎熬。 “宋悠然!”他低吼,“你要是不回来,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这个人疯了吗,要跳海?” “我看八成是精神不正常,头脑不清楚的,你看看他喊的对象是谁?那可是殷太太,殷总和殷太太感情和睦,岂是他一两句话就能调拨的?” “我看他……好像真的想跳海啊?” “疯子!” …… 唐元曦自动屏蔽了周围的嘲笑讥讽,一眨不眨盯着宋悠然,只等她一个答案。 不少人都等着宋悠然的回答,更多的是抱有看戏的态度。 毕竟宋悠然这一句话,就关系到一条命,唐元曦这是在逼她,把她往舆论顶峰逼。 如果她不答应,唐元曦跳了海,大家只会说她见死不救,心如蛇蝎,如果答应了,相信明天新闻的头条就是殷家主母情定唐家表少爷,与殷越泽情变,离婚婚期待定。 不管哪边,她都讨不了好去。 唐靳推开人群,冲到宋悠然身边,面容惊骇,“元曦,你别犯傻了,快回来!” 唐元曦固执地盯着宋悠然,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唐靳的话没有起到作用,当即脸色有些难看。 宋悠然的脸色比他更难看,她冷冷望着唐元曦,“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你和我在一起。”他回答的毫不犹豫。 “疯子!”宋悠然低斥,“冥顽不固!” 唐靳紧紧绷着脸,“元曦,快回来,舅舅和舅妈还在等你,还有爷爷,等着把你介绍给客人呢。” 唐元曦听见自己父母,神色有一瞬间的恍惚,随即又坚定,“我不管,悠然,你只管告诉我你的答案。” 唐靳气的脸色都青了。 宋悠然垂下眼睑,一句话不说,两个人就这么僵持住了。 “说!快说啊!悠然!”唐元曦见她一直不说话,有些着急了,“你再不说,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跳下去跳下去,似乎除了跳下去他就没有别的办法能挽留宋悠然了。 事实上也确实是这样。 宋悠然终于叹了口气,“你希望我说什么?说我喜欢你,然后伸手把你从边缘接回来,满足你自欺欺人的闹剧?” 唐元曦怔住了。 宋悠然目光毫不畏惧地对着他的双眼,声音变得无比轻柔。 “唐元曦,看着我。”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魔力,让人不由自主信服。 “回来吧。”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唐元曦感觉好像周围的人和物一瞬间模糊了,仿佛乘风远去,脑海中满满的都是宋悠然说的那句,回来吧。 一片虚空中,宋悠然正伸着手朝前,冲他露出一丝甜美的笑容,那是他堕落疯狂的源头,是他这一生痴迷的唯一。 回来吧。 回来吧。 他在这三个字的回音中,缓缓伸出腿。 第287章 就在他往前迈出那一步的同时,唐靳迅速上前,狠狠将他拽下来,扑倒在地上。 周围的场景猛然一变,那些远离的又渐渐真实起来。 唐元曦清醒过来,整个人剧烈挣扎。 “表哥!你放开我!” 唐靳哪里敢听他的话,若是现在放开,只怕他立马就冲着大海去了。 周围尽是看热闹的人,却没有一个上前帮忙的,唐靳也有些恼了。 “快来个人帮我压住他,再找根绳子把人绑起来,省的总是发疯!” 他一开口,这才有服务生上前帮忙,一个帮忙压着,一个拿着绳子绑人,还有一个送周围的宾客回去。 “表哥!你快放开我!悠然要走了!”唐元曦死死盯着宋悠然。 唐靳很想狠狠踹他一脚,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宋悠然宋悠然,为了宋悠然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吗。 “殷太太,很抱歉给你造成的不愉快。”他朝宋悠然道歉,如果可以,他还是希望能和宋悠然保持一个好点的关系,只是现在看唐元曦这个样子,这个关系已经摇摇欲坠了。 宋悠然轻轻颔首,“我建议给唐少爷找个心理医生看一下,他有些太过偏激了。” 前一秒还微笑着和你对话,后一秒就威胁你要么在一起要么跳海自杀,这很恐怖的有木有,不符合一个正常人的标准。 “我明白。” 唐靳收敛了神色,他也觉得唐元曦的状态有些不对了,从前生活交谈等方面都挺正常的,他从来没有怀疑过唐元曦有心理疾病,现在这状态,确实要找个医生好好看看。 “怎么啦怎么啦?我儿子怎么了这是!你们为什么要绑着她?!”会场中冲出一个贵妇人,看见被五花大绑的唐元曦,顿时一阵尖叫。 所有人沉默不语,就连唐元曦也没说话。 她一眼就认出事件的中心人物,宋悠然,一双眼瞪大,“宋悠然?!是不是和你有关系!” 唐元曦大学时,她知道他喜欢上一个普通女孩,而且这个女孩对他的影响力很大,所以她十分不赞同他们在一起。 后来唐元曦莫名其妙把宋悠然忘了,她自然是高兴的,高兴的同时也在小心翼翼避免唐元曦和宋悠然的相遇,几年下来一直相安无事。 却在这几个月里,发生了意外。 他们,还是遇见了。 唐靳拉住正欲冲上去的唐母,“舅妈,你冷静些。” 唐母怒目相对,“唐靳!你居然帮着这个把你弟弟害成这个样子的女人!你是不是也喜欢她?!” “我……”唐靳一噎,这根本就是两码事好不好。 唐母一把推开他,又扑到唐元曦面前,伸手打压着他的服务生,“你们给我松开,我儿子是做什么事了你们要绑着他?!” 服务生被她推开,面面相觑。 “儿子,别怕,我给你松开。”唐母伸手就要解开他的绳子。 “舅妈,不能解!”唐靳试图劝阻。 “你滚开!元曦怎么说也是你弟弟,有你这么对弟弟的吗?!”她才不管唐靳说什么,对她儿子不好的全是她的仇人! 第288章 “就是因为他是我弟弟,所以我才向着他为他好,你知道他要干什么吗,他要跳海啊!”唐靳干脆直接说了,反正在场这么多人,想要瞒住是肯定不可能的。 果然,唐母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看向唐元曦,“元曦!儿子!他说的是真的吗,你有什么事情想不开要跳海的!来,给妈妈说说,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我给你做主。” 唐元曦依旧没开口,一双眼睛看着宋悠然,好像要把她的模样永永远远刻进脑海中,烙在骨头上。 唐母顺着他的目光过去,又看见了宋悠然,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我就知道和你这个女人脱不了干系!说!你对元曦做什么了!是不是又勾引他了!” 宋悠然整个人都不好了,心情非常非常差。 她嘲讽地看了唐母一眼,“唐夫人,你儿子是有多么大的魅力?我是有老公的人了,我老公,论身材长相,论家世,论能力,都超过唐元曦不止一点半点,你认为我会把我老公扔掉,去打唐元曦的主意吗?” “你闭嘴!”唐母大叫,身为母亲,在她心里,自己儿子永远是最好的,“殷越泽那是瞎了眼!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之间的那点破事吗,你当初是怎么才和殷越泽在一起的,是你主动勾引的他!不然你以为就凭你的身份,除了有张脸蛋好看,能坐上殷家主母的宝座吗?!” 这番话一出,众人哗然。 关于宋悠然和殷越泽之间的一些事情,他们还真没有几个知道的,毕竟是人家的私事,就算有流传出来的,也不会多。 “够了舅妈,别说了。”唐靳劝道,心里有些着急,好好的一场酒会,就被弄成这副样子,明天唐家估计要上新闻头条了。 “你凭什么不让我说!怜香惜玉了?”唐母怼回去。 唐靳有些头大,他这个舅妈无礼起来,比谁都厉害。 “怎么回事?!”一个极具威严的声音响起,围着的人纷纷让出一条路。 唐老爷子在一众人的陪伴下走上前,看见面前的场景,脸色不由黑了黑。 “都干什么呢?!大老远就听见你们在吵!还有小靳,你表弟这是怎么了,为什么绑着他?!” 唐靳见唐老爷子来了,松了口气。 “爷爷,我们进去再说吧。”毕竟不是什么好事,当着大庭广众的面,说出去多丢人。 唐老爷子向来了解这个孙子,见状点点头,“那就进去说罢。” 宋悠然想走,唐母看见又想扑上去,“站住!宋悠然!你不准走,干了坏事就想跑,哪有这么好的事?!你必须跟我们一起去!” 唐老爷子皱眉看向宋悠然,“宋丫头,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宋悠然耸耸肩,“我们还是进去再说吧。” 唐母咬牙切齿,“你心虚了是不是,一定是你想逃脱责任,唐老爷子,这个小贱人勾引元曦,搞得元曦现在生无可恋要跳海自杀!你一定要帮我劝劝他……” 唐老爷子一惊,看向唐元曦,严肃了面色,“怎么会闹成这样,元曦,你告诉我,你真的对宋丫头抱有这种心思吗?” 第289章 唐元曦缓缓扯出一丝笑容,接着,却是一歪头,昏了过去。 顿时,周围一片惊呼。 “元曦!” “儿子!” …… 医院。 “医生,我儿子到底怎么样了,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昏倒呢?!” “这位太太,您先别着急,具体检查结果还没出来,等出来我才好判断到底是什么原因。” “你不是医生吗,怎么都检查不出来,你是什么医生啊!你快点告诉我,我儿子没事,什么事都没有!”唐母有些崩溃。 “这位太太……”医生脸色有些难看,“我是医生不错,但医生也不是万能的,不能只靠看就判断病情,要是那样也没人敢找我治病啊。” 唐母还想说什么,唐靳连忙制止她,“舅妈,我们先等检查结果出来吧,你这样,会让医生很困扰。” 唐母一把甩开他的手,“你给我滚,你和那个小贱人是一伙的,元曦是你弟弟,你居然帮着外人都不帮自家人!” 唐靳有些尴尬,站在唐老爷子身后也不说话了。 唐老爷子被她吵得心烦意乱,一向修身养性的他罕见发了次火,“你给我闭嘴,还嫌不够丢人是不是?!” 恰逢此时,检查结果出来了,一个小护士拿着报告交给医生。 “徐大夫,你看。” 徐大夫接过报告一看,眉毛都皱成一团,越看神色越凝重。 “怎么样徐大夫。”唐靳远远一瞥报告,没看清上面写的什么。 “有些不太好。”徐大夫轻轻摇头。 唐母又炸毛了,“什么叫有些不太好,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你快点告诉我,我儿子没事!” “那就是不好!”徐大夫黑着脸。 “你这个庸医!” 唐靳捏捏眉心,把徐大夫单独叫到一边,“徐大夫,我舅妈也是担心表弟的病情,你别和她计较。” 徐大夫面色依旧不好看,睨了他一眼,“我和你说吧,根据调查结果显示,病人有抑郁病史,并且服用过此类药物,这一类的药多少都有些刺激性,他突然昏厥,是超量后副作用上来了。” 唐靳一怔,“抑郁病史?” “对,本身抑郁病史加以控制是没有多大问题的,可是病人这个状况,吃药已经不再适合他了,建议找专业心理专家治疗。” 尽管已经有所猜测,唐靳还是忍不住心里一沉,他没想到从小和自己一起长大,性格阳光开朗的唐元曦会得上抑郁症。 这一切……好像都是从遇见宋悠然以后开始的。 这样一想,唐靳忍不住脊背一凉。 浑浑噩噩地回去,唐老爷子和唐母早就焦急地等在那里,看见他回来一下子扑上去。 “元曦,我的元曦怎么样了?!” 在两双满含期待的眼睛中,唐靳缓缓吐出三个字,“抑郁症。” 唐老爷子心里咯噔一下,“很严重吗?” 唐靳点头,“徐大夫建议找个心理专家看看。”已经到要自杀的程度了,怎么可能不严重? 唐老爷子终于缓缓点头,“你去安排吧。”以唐家的影响力,找个知名心理专家还是能找来的。 第290章 经过各方渠道,唐靳通过朋友了解了一位并不是很出名,但绝对绝对具有影响力的专家,他的名字叫雷克斯。 根据介绍,雷克斯教授常年居住在y国,唐靳带着助理亲自飞了趟y国,得知雷克斯教授早在几个月前离开y国,回到故乡,也就是京城。 无奈,唐靳只好又去京城,几番打探又得知一个消息,雷克斯教授原名林衍,是京城林家的人,而林家的人早已离开京城,回到他们的老家,也就是云城。 唐靳,“……” 老天绝对是在玩他。 兜了一个大圈子回到家,唐靳的脸色不是很好,把自己闷在房间里,让人去打听林衍的消息。 宋悠然最近也被气的不轻。 原因无他,正是因为唐母的恶作剧。 最近她常常收到莫名其妙的快递,快递里尽是死老鼠死猫,还有沾满血迹的布偶小人,小人上扎满银针。 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小人上写着果果的名字。 宋悠然刚看到那个小人整个人脸色都变了,阴沉阴沉的,好像要滴出水来,打电话让保安室调监控,势必要把那个搞破坏的人揪出来。 然后,监控里就出现了一个可疑的人影,顺着人影摸线索,就摸到了唐母的身上,联想到唐母那种性格,宋悠然顿时明白了。 若是对方针对的是自己,也就算了,她没必要因为这点小事计较,可是对方针对的是她最宝贝的儿子,那就绝对不能轻饶。 没等她展开什么行动,唐靳就上门了,手里还提着不少东西。 唐靳看到一脸冷漠的宋悠然,忍不住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真是风水轮流转,令人意想不到。 雷克斯教授早就被赶出林家,反而是和宋悠然关系非常好,听说宋悠然毕业后就是由雷克斯教授教导心理学方面的知识,也算是半个徒弟,深得真传。 唐母在酒会上和宋悠然起了冲突,本来唐靳是不愿走这一趟的,别的不说,宋悠然肯定已经对唐家有成见了,以她淡漠的性格,这一趟肯定和不来一样,还不如另外找一个专家给唐元曦看看。 谁知道唐母听说了雷克斯教授是心理学领域第一人,就非要他来给唐元曦看,毕竟医生还是技术好的靠谱,谁不希望能遇见一个技术好的医生呢。 思前想后,唐靳没有直接去打扰雷克斯教授,而是决定先来找宋悠然试试,如果宋悠然肯帮他,一定事半功倍。 只是,千想万想他都想不到,自己居然被自己舅妈给坑了。 “你来找我帮忙?你觉得我可能帮你吗?”宋悠然嘲讽一笑,连门都没让进,就这么站在门口和他说。 唐靳十分不解为什么宋悠然态度这么差,明明之前见面宋悠然还喊他一句学长。 “悠然。”他叹了口气,“我知道我舅妈之前是态度有些不好,但她也是担心元曦,关心则乱,希望你能理解一下,我听说雷克斯教授是心理学领域第一人,如果可以的话想请你引荐一下,他出马元曦的病情一定会有所好转,你也不希望他一直缠着你惦记着你对不对?” 第291章 “唐学长。”宋悠然定定望着他,“你还不知道唐夫人做了什么事情吧?” 唐靳一愣,下意识问,“做了什么?” 难道他不知道的时候,唐母又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 宋悠然心里有气,但看唐靳确实不知情,也不好对他发火,“你走吧,回去问问她到底做了什么再决定要不要来,要不要朝我开这个口。” 唐靳印象中,宋悠然虽然冷冷清清的,却不是个无理取闹的人,眼下看她对自己这副态度,唐靳就有些头大了。 如果她都这么说,肯定是知道自己知道真相后一定不会来了。 所有准备好的说辞,说也不是,咽也不是。 最终,他沉沉叹了口气。 “不管我舅妈做了什么,还希望你能看在唐家的面子上,不要太过计较。” “呵。”宋悠然冷笑,“唐家的面子?唐家的面子能比得上我儿子重要吗?!” 唐靳,“……” 眼前的门被碰的一声关上,唐靳才提着礼品往回走。 路过路边的垃圾桶,垃圾桶已经满了,最上面五颜六色的垃圾袋上面,躺着一个红色的脏娃娃。 唐靳看着感觉颜色不太对劲,不由疑惑地凑近了看,这一看,整个人脸色顿时黑下来。 娃娃上扎满了银针,鲜红的血因为长时间放置而干涸呈现暗红色,身上多出被小刀划破露出里面的棉絮。 重点是,那个娃娃上写着字。 殷洵。 如果唐靳没有记错,殷越泽和宋悠然的儿子大名就叫殷洵。 顿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唐靳沉着脸回到唐家,早有人等在那里,唐母和唐老爷子坐在沙发上,听见声响皆是抬头朝他看过来。 “唐靳!怎么样了,请到人没有?!”唐母激动地要站起来,唐老爷子立马呵斥,“你给我坐下,冷静点!” 唐靳把手里的东西搁下,一边走一边褪下西装外套,先唤了句,“爷爷。” 唐老爷子点头,“怎么样了?答应了吗?” 唐靳缓缓摇头,一句话不说。 结果可想而知,唐母立马炸了,“不答应?!他居然敢不答应!凭什么不答应?!” 唐靳被她吵得有些烦了,心中嘲讽地想,还能为什么,不就是因为她自己? 好端端的,惹出这么多事,诅咒人家儿子? “小靳,是不是宋丫头还在因为之前的冲突介怀?”唐老爷子沉思许久,觉得宋悠然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唐靳摇头,“若是因为之前,道个歉也就算了,这次……”他看了唐母一眼,“是因为更严重的事。” 那一眼被唐老爷子发现,脸色一沉,警告的看了唐母一眼,开口道,“说来听听。” 唐靳直觉说出来唐老爷子必定要发火,他欲言又止看着两人,最后还是说了。 “荒唐!”唐老爷子大怒,火冒三丈地瞪着唐母,“人家好好的孩子惹你了,你居然干出这么混账的事情来?!” 唐母咬牙,“那我的元曦就该无缘无故受这份罪吗?!” “你……”唐老爷子重重一叹。 第292章 唐元曦这事,说白了,还是他自己造成的,宋悠然一早就把话说的清清楚楚了,他自己死活不愿意放下,怨得了谁呢? 想归想,唐元曦毕竟还是他看着长大的,能帮还是要帮。 “雷克斯教授那边呢,去拜见过没有?” “还没有。”唐靳无奈,没有宋悠然疏通那层关系,人教授理不理他们还不一定呢。 心理学领域第一人啊。 “这样吧。”唐老爷子想了想,“我听说雷克斯教授有一个徒弟,名叫白御溪,能力超群,目前因为雷克斯教授在云城定居也跟着来了云城,你先去找他问问元曦的病情,这个不难吧?” “我尽力试试吧。”唐靳只得答应。 说实话,他觉得和宋悠然沾边的都挺不容易,但是唐老爷子发话了,他只能再去试试。 扬歆顺利开业,白御溪带着两个小徒弟在店里帮忙,宋悠然没事也在店里坐镇,拖白御溪的福,店里经常有些身份地位十分特殊的人上门,就为了见他一面。 刚开始还好,后来来的人越来越贵重,宋悠然觉得不行,又招了四个保镖一个司机,顺带配了一辆车,两个保镖守在店里,两个跟着白御溪。 为了避免冲突,唐靳特意选了一个宋悠然不在的时候上门。 顾惜看着眼前的年轻男人,笑得很灿烂,脸上露出两个可爱的梨窝。 “哥哥好,你是来咨询还是来看病?” 唐靳也对她露出一个笑容,“哥哥是来找人的,白先生是不是在这里?” 顾惜好奇地睁大眼,“你是来找师父的吗,你是师父的朋友?” 师父? 唐靳微微一愣,不由多打量顾惜一番,这是白御溪收的徒弟?一个女孩子? 他不是业界人士,不知道顾惜对这方面有多大的天赋,但作为首屈一指的心理专家雷克斯教授的徒弟,白御溪的眼光肯定不会差,他的徒弟,说白了,就是将来的下一个心理大师。 想到这里,他笑得更和善了。 “我不是你师父的朋友,是找他看病的,你可以带我去看他吗?” 顾惜歪着头想了想,“可以啊,你在这里等等,我进去问问师父。” 说罢,转头就走了。 不一会儿,她又跑出来,“我问了,师父同意见你了,你进去吧。” 唐靳松了口气,跟在她后面进去。 他进去的时候白御溪刚处理完一个抑郁症儿童的治疗,正端着一杯咖啡喝。 见咖啡见底了,顾惜很懂事地上前重新添了一杯。 自从这个小店开业后,不少人知晓他在这里坐镇,一个接一个地上门,把他累的也是不行,应付了这个还有下一个,下一个没了还有下下个。 唐靳把手里提着的礼品放下,客气地道,“白先生,久仰大名。” 白御溪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也不提别的,就问,“病人呢?” 宋悠然还没来得及和他说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也不晓得唐家会找上白御溪,因此白御溪也不知道他们之间的纠纷,若是他知道,唐靳今天连这个门都进不来。 第293章 唐靳见他直入主题,也不说别的,直接道,“病人在家里,不方便带他出来,我可以先把我知道的描述给白大夫听。” 白御溪点头,“你说说。” “他喜欢上一个女孩子。”唐靳一点一点回想自己知道的。 “他从小很活泼开朗,性格十分阳光,我们从来没有想过他有一天会有心理上的疾病。” “那个女孩算起来应该算是他的初恋,他对感情上的事情特别固执,尤其是和那个女孩有关,那个女孩不喜欢他,一早就拒绝了他,他不甘心,一直不肯放弃,就这样坚持了好几年。” “我们最近发现他心理上有问题,是在一次酒会上,他有了自杀倾向,威胁那个女孩说要么和他在一起,要么就跳海,我们废了不少功夫才把人给制住带回家,到现在一直关在家里。” “坚持了几年?”白御溪问。 “到现在应该是五年了。” 五年。 唐靳提起这个数字有一瞬间的恍惚,原来已经过去五年了。 他们都认识五年了,虽然没有太多交集,总算是一个学校毕业,有这共同的爱好,却因为唐元曦的感情意外,而走到今天这一步。 “时间挺长了,他平时有什么表现吗,生活方面有什么异常?” “没有,他就属于只要你不知道,平时完全看不出他有心理疾病的那种。”唐靳犹豫许久,不知道应不应该把中间唐元曦失去过记忆的事情和他说一下。 唐靳一瞟他的脸色就知道他有所隐瞒,淡淡开口,“还有吗,如果有什么事请因为你隐瞒下而发生意外,抱歉,一概不负责。” 心思被看出来,唐靳有些尴尬,“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三年前病人发生过一次意外,不知道怎么弄的,失去了记忆。” 白御溪目光一凝,“失忆?” “对。”唐靳点头,“那天回来,刚开始他和往常一样没什么异常,但是几天后我们突然发现,他把那个他喜欢的女孩忘了。” 白御溪微微一挑眉,“是谁都记得,唯独忘了那个女孩?” “对。”唐靳应道,“这种失忆来的不明不白,我们既感到庆幸又有些担心。” “还有吗?”白御溪大体了解了,只是没看到病人的情况无法判断病情。 “没有了。”唐靳观察他的神色,确定他是真的没有猜出唐元曦和宋悠然,慢慢松了口气。 现在只要宋悠然晚点回来就好了,再晚一点点。 想他唐靳什么时候干过这种偷偷摸摸的事,还怕被对方发现。 突然,门口传来敲门声。 “师叔,是我。”宋悠然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唐靳,“……”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宋悠然打开门,第一个看见的就是唐靳,微微一愣,随即面色冷下来。 唐靳站起身,只能硬着头皮打招呼,莫名有些心虚,打招呼道:“悠然。” 白御溪神色意外,“你们认识?” “我们……是同一所大学,都认识。”唐靳道。 宋悠然抿唇,没有反驳他的话。 第294章 两眼相对,里面除了彼此再无其他。 清晨。 宋悠然是被电话吵醒的。 她摸起手机一看,一个陌生电话,正困着想也不想就把电话挂了。 没过一会儿,电话又响了。 她用被子捂住耳朵,铃声依旧声声入耳,最后非常烦躁地掀开被子。 接通电话。 “谁啊!” 电话里一阵沉默。 宋悠然拿开手机看了眼,见是通着的,“喂?哪位?” 这次语气轻了不少,依旧不是很好。 “宋小姐……”轻佻的男音一响起,宋悠然就毫不犹豫啪地挂断了电话。 蓝修盯着眼前被挂断的电话,朝面前的中年男人耸耸肩,做了个很无奈的表情。 “您看到了,她不接我的电话。” 蓝宏川黑着一张脸,“那是因为你不受欢迎!”他左右来回走了几圈,时不时看蓝修几眼,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来云城这么久,她连你的电话都不肯接,真是失败!” 他怎么就生了个这么没用的儿子。 失败的蓝修,“……” 他怎么就有一个胳膊肘往外拐的老子? “我要见她,你快点安排。”蓝宏川的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蓝修懒洋洋地抬眼皮掀他一眼,“你想见她没用,她也得想见你才行。” 蓝宏川阴沉着脸,毫不客气道:“我不管,你必须给我安排好了,要是明天下午见不到人,你可以提前退休了。” 蓝修,“……” 老子太任性怎么办? 翌日。 宋悠然在经历了一天连续不断的电话骚扰并且拉黑无用之后,终于把手机关机安心练琴。 流畅的钢琴曲从室内流淌出来,动人悦耳,或许并不是什么绝世独有举世无双的,但对一些人而言,绝对是独一无二的。 专心练琴的宋悠然并没有听见窗户上传来的细微响动,一曲终毕,她垂眸看着雪白的琴键。 恍然回首,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弹琴了。 触摸着琴键的指尖微微一顿,她抿唇收回手,盖上琴盖,起身正要走。 咔嚓一声,是子弹上膛的声音。 宋悠然并没少听过这种响声,如此近在咫尺,对着自己的脑袋,却是第一次遇到。 “琴弹的不错,就是这性子有些倔了,得好好磨磨。”当手机中的男音出现在现实中,依旧是那样欠揍。 宋悠然没动,抿紧了唇,“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的电话,你为什么不接啊?”蓝修的凑近些许,勾起一抹自以为魅惑人心的笑意。 “你的电话,我为什么要接?”宋悠然淡淡反问。 蓝修挑眉,“那就没有办法了,请你跟我走一趟吧。” 宋悠然有些不解,“就因为我没有接你的电话?” “你觉得我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吗?”蓝修拧眉,“是我老子来了,想见你呢。” 宋悠然一愣。 蓝修的老子?那个传说中追求景歆爱而不得的军火幕后大老板? 想起先前蓝修说过的他爸要来找自己,宋悠然又有些烦躁了。 没办法,枪顶在自己脑袋上呢,不想去也不行了。 第295章 “走吧。”她声音平平,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蓝修饶有兴致地望着她,没有收回枪,他可是知道,宋悠然是雷克斯和白御溪教出来的,催眠术厉害着呢,要是他一不留神,没准就中套儿了。 所幸,宋悠然还真没使什么坏心思,既然蓝宏川想见自己的心思这么强烈,就算她推拒了一次两次,也还有三次四次,这次是用枪指着,下次指不定就是怎么样了,还不如配合一些,见了面就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 蓝修用眼神朝她示意窗户的位置。 一脸懵逼的宋悠然,“……” 了解了蓝修的意思,宋悠然朝他投去一个看傻子一样的眼神,这下轮到蓝修一脸懵逼了。 “你这是什么眼神?”他怒道。 宋悠然云淡风轻地瞥他一眼,转头望着楼梯的方向。 有楼梯不走,爬窗户上瘾了还是怎么的? 蓝修秒懂她的意思,一张脸瞬间黑了。 他狐疑地看着楼梯口,又看看宋悠然,有些犹豫不定。 “放心,今天家里就我一个人。”宋悠然故作轻松道,其实她说谎了。 家里今天不止有一个人,除了她还有张妈和小家伙在,小家伙今天不耐烦呆在家里,费非闹着要出去,她就让张妈带着出去溜达了几圈,眼下刚回来正在房间里被张妈哄着睡觉。 蓝修呵呵笑了两声。 自己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手里家伙都拿着呢,还怕什么? 他做了个请的姿势,宋悠然抬步走在前面,一路下到第一层,果然一个人都没有。 蓝修松了口气的同时,指使着宋悠然往门口去,恰在此时,一楼的一个房间传来咔嚓的开门声。 蓝修手里的枪下意识转了个弯儿对准声音发出的方向。 刚打开门的张妈,“……” 宋悠然,“……” 蓝修看清面前的人只是个毫无杀伤力的中年妇女后,才把枪放下,不甚在意。 张妈却给吓得不轻,心脏病险些犯了。 “你你你,你是谁!快放开我家太太!” 蓝修慢悠悠地瞥她一眼,“我是谁用不着你管,你家太太我暂时先带走了,回头再给送回来。” 这话说的,跟宋悠然好像什么物品似的,没事儿的时候借用一下,用完再给拿回来。 宋悠然此时却不想计较那么多了,站在蓝修身后一个劲儿给张妈使眼色,示意她回房间去。 只要她躲进房间,以蓝修的性格,才不会和她一般见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要把小家伙保护好了,千万别给蓝修发现。 蓝修要是发现了,她们母子俩就得一起走了。 张妈注意到她的眼色,同样想到在房间里刚哄睡的小少爷,咬咬牙,还是钻进房间里,砰一声关上门。 蓝修愣了愣,跑了? “你家这个保姆,胆子有点儿小啊。”他开玩笑道。 宋悠然一脸淡漠,“还走不走了?” 蓝修耸耸肩,也没多想,继续带着她离开。 刚走到门口,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又停下来,转头望宋悠然一眼。 “差点儿忘了,你不是还有个孩子,孩子呢?” 第296章 他不问还好,一问宋悠然立马警惕起来,“你想干什么?” 蓝修若有所思打量她半晌,突然一笑,安慰道:“别紧张别紧张,我就是问问而已,我又不会吃了他,咱们走吧。” 宋悠然依旧没有半分放松,直到离开别墅。 他们前脚刚走,后脚张妈就冲出房间,先把大门紧紧锁好,生怕蓝修再扭头回来似的,又去客厅拿了电话给殷越泽拨号。 “先生,不好了,太太被挟持了。” …… 上车后,蓝修就收起了手里的枪,整个人懒散下来,靠在车垫上玩手机。 玩着玩着,他忽然收起了手机,盯着宋悠然看。 不得不说,宋悠然真的长了一副好皮相,眉毛弯弯的,并不是刻意修过画过的那种,而是天生如此,一双眼眸时而灵动,时而清冷,时而闪烁着这世间魅惑人心的魔力,引人沉沦。 尽管宋悠然已经尽力忽略他的目光了,还是有些感觉怪异。 她回头看他一眼,忍了忍,“你看什么?” “看你有多么大的魅力。”蓝修勾唇一笑,“你和殷越泽,是谁先看上谁的啊?” “这和你有关系吗?”宋悠然不悦道。 “没有啊,我就是好奇问问。”蓝修依旧盯着她一眨不眨,“不过说实话,你这副皮相,生的果真好,天生的美人坯子,也不怪这么多人都被你勾的神魂颠倒。” 宋悠然皱眉,什么叫这么多人被她勾的神魂颠倒。 心里不高兴,面上却是不显。 “谢谢夸奖。” 她决定无视他话中的其他意思,当做他对自己的羡慕嫉妒恨好了。 车里一阵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蓝修吊儿郎当地拿脚踢踢她,“你说,我家老头子是不是看上你了?” 宋悠然,“……” “要不他为什么非要见你呢,好好在家里不待,跑到这里让我费这功夫就是要见你,不是看上你的话,根本没道理啊。”蓝修惊叹,这个想法只是他突如其来的,却越想越有道理。 当年没追到这丫头的母亲,难免看见孩子联想到当年,爱屋及乌…… 宋悠然有种一巴掌拍死他的冲动,这都是想的什么跟什么,有这么想自己老子的吗。 “不可能。”她白他一眼。 先不说她连见都没有见过蓝宏川,就算蓝宏川喜欢她母亲,那也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人早就没了,再深再浓厚的感情也淡了,而且蓝宏川已经娶妻,也有了蓝修,他想见自己,估计只是为了当年心中未完成的执念与遗憾。 “怎么就不可能。”蓝修笑得颇有些阴恻恻,“难道你比我还了解我老子吗,你说我要不要断了他这种念想,先把你给嘎嘣了?” 宋悠然默然,“你的想法我没法提意见,不过我知道的是,你现在把我嘎嘣了,等会儿你老子就会把你嘎嘣了。” 蓝修,“……” 这真像他老子会干出来的事儿。 郁闷地看了宋悠然好几眼,他终于不再想其他的,怕再想下去自己会把自己气死。 车子停在一所庄园。 庄园门口尽是黑衣保镖,一派森严,周围车辆皆是绕路而行。 第297章 宋悠然只是看了眼,便收回视线,跟着蓝修下车。 蓝修懒洋洋道,“到了,进去吧。”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庄园,进到宅子里,蓝修见家里只有管家,不由皱眉。 “傅伯,我爸呢?” 这处庄园是他家在云城置办的产业,傅伯是从他小时候就跟在蓝家的仆人。 “老爷出去和老友约会了,还没回来。” 蓝修纳闷,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蓝宏川在云城哪里来的什么老友?他从小就不是在这里长大的好不好,来云城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出来。 除了…… 他想着,眼神忍不住看向宋悠然。 除了这丫头。 蓝修琢磨着,突然灵光一闪,对啊,除了宋悠然,蓝宏川还有一个熟人。 那个他的老情敌,宋悠然她爸啊。 宋悠然被他盯得莫名其妙,总觉得他的目光很有深意。 “小悠然,你说,我爸会不会去找你爸了?” 宋悠然,“……” 她哪里知道。 不过这个还真有可能。 蓝宏川是个什么性格尚且不知道,万一因为景歆两个人再起冲突,玉恒清虽然会些功夫,和蓝宏川这种整天死里逃生的人还是有些差距的。 这么一想,她就有些担心。 “介意我去打个电话吗?”宋悠然示意了一下。 没错,其实她是带着手机的,只不过搞不清蓝修的态度,把手机调了静音而已。 蓝修随意找了个沙发坐下,“打吧。” 然后他招来佣人,吩咐她倒一杯果汁,想到宋悠然,他又转头,“你想来点什么?” 宋悠然刚划开手机的手顿了顿,“有牛奶吗?” 蓝修没回答,而是抬眸望向佣人,佣人立马就明白了,点头道,“有,有啊,我这就准备。” 宋悠然这才低头看手机。 十几个未接来电…… 有五六个是张妈的,剩下的都是殷越泽的。 她抿唇,想也不想先给殷越泽拨了过去,为了以防万一,等待接通的过程中她走去了洗手间。 洗手间的门关上,在封闭的空间里终于有了些安全感。 电话响了两声便接通了。 “悠然,在哪?”隔着手机,能明显听出男人压抑至极的情绪。 宋悠然道:“应该是西郊的一座庄园。”她顿了顿,“我这边没什么事,蓝修把我带来见他父亲的,你别着急,一会儿去隔壁看看我爸,蓝宏川是不是去找我爸了,我担心他们因为我妈的事情产生矛盾。” 手机另一边,殷越泽的呼吸顿了顿,“真没事?” 宋悠然无奈,“真没事。” “好,那我去隔壁看看,然后去接你回来。” 宋悠然一愣,还想说什么,他已经挂了手机,她看着手机屏幕,半晌收好走出洗手间。 佣人端来一杯果汁和一杯温牛奶,放在茶几上,宋悠然直接走过去坐着,低头一句话不说。 蓝修百无聊赖,偶尔瞄她一眼,偶尔看看手机,偶尔无聊地翻手指头。 最后,无聊的快长蘑菇的他蹭一下站起身,“老子去弹琴!” 宋悠然,“……” 这货会弹琴? 第298章 蓝修上楼了。 琴房不远,就在二楼上,按理说根据庄园的格调摆设来看,隔音不应该这么差,偏偏在这里坐着她听到了琴声。 宋悠然喝了一口牛奶,静静听钢琴。 搁在腿上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轻轻打着节奏。 蓝修弹的这首曲子她从来没有听过,但是很好听,那种好听,不是指的现下世界中的流行,而是能打动人心的那种。 曲调情感饱满,当然宋悠然不会认为是正在弹琴的这个人带来的,那只能是写出这支曲子的作者。 宋悠然觉得手心有些发痒。 又听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忍不住放下杯子,跟着上楼了。 傅伯看了她一眼,并未阻拦。 宋悠然循着琴声走到琴房,没直接进去打断,而是站在门口看里面弹琴的那个人。 她确实没有想过,蓝修居然也会弹琴,还弹的挺流畅。 也是,这么大一个家族,后代肯定要全面发展的,钢琴这么高贵典雅的东西,几乎是每个世家必备的修养。 一曲终毕,宋悠然才缓缓抬脚走进去。 “不错。”这句是真心实意的赞美。 蓝修瞥她一眼,不知道为何,她从里面竟然看出了几分哀怨。 宋悠然有些懵,她做什么了?不就是说了一句不错,用得着用这种眼神看她? 她决定忽略他的眼神,“这首曲子是谁写的?” 蓝修想也不想,直接回答,“我啊。” 宋悠然狐疑,“不可能。” “为什么?”蓝修挑眉,来了兴致。 “在你身上,我看不出这首曲子含有的感情与特点。”宋悠然评论。 蓝修嗤笑,“一首曲子,还有什么感情和特点……” “所以才说这根本不是你写的,你能得到这首曲子的曲谱并且练习的这么熟,肯定是常年累月练习,但是你的性格不像是能坐的住的人,只能有一个人逼着你练,这个人,是你的父亲,对不对?他才是这支曲子的真正作者?” 宋悠然的一通分析倒是把蓝修给说愣了。 不过很快,他勾起一抹玩味儿的笑,“挺聪明,这首曲子是老头子给你母亲的礼物,可惜了,襄王有意神女无心,他知道你爸之前是一名优秀的音乐家,你母亲也酷爱听钢琴曲,特意去学了弹给你母亲听的,还创作了这首曲子,但是,你母亲一次都没有听到过,他都念叨了大半辈子了。” 宋悠然猜到一些,没发表意见。 蓝修瞅着她,“丫头,如果是你,你会答应我爸的追求吗?” 宋悠然,“……” 两者代表的意义根本不一样好不好? “不会。”她回道。 “为什么?”蓝修幽幽问,一边在心里把自己老子嫌弃了一遍。 真是的,明明在人家眼里都那么不讨喜了,还一次又一次热脸贴上冷屁股请人家,请来了人家也不会把你当回事。 “没有为什么,你这种想法根本不会存在。”宋悠然声音冷下来。 蓝修笑了笑,“别啊,万一有呢?” 宋悠然,“……” 她决定等见到蓝宏川好好向蓝宏川诉说一下他这位儿子对老子的各种精彩猜测。 第299章 宋悠然在蓝家等了两个小时……三个小时……四个小时。 殷越泽没有联系她,也没来找她,她也没有联系殷越泽,蓝宏川也没有回来。 蓝修等的也不耐烦了,两个小时前给蓝宏川打过电话,对方显示无人接听。 隔一个小时,依旧是无人接听。 突然,宋悠然的手机振动了两下,一条消息进来。 宋悠然抬眸瞅了眼对面沙发上无聊的生蘑菇的蓝修,悄悄打开手机看。 殷越泽:出来,我在庄园外,接你回家。 宋悠然勾了勾唇角,站起身往外走。 蓝修见了,微微一愣,“宋悠然,你去哪儿?” 宋悠然没理会他,依旧往外走着。 蓝修意识到不对,起身跟上。 两人出了门,又走出一段路,隔着老远才看清庄园外停着一辆车,纯黑流畅的线条引人惊艳。 蓝修皱皱眉,猜到对方是谁,在宋悠然距离庄园大门还有十米远的时候将人拦住。 “等下,你现在还不能走。” 宋悠然回头,神色似有不悦,“我已经等了四个小时了。” 蓝修表情一滞,却是坚持道:“在等会儿。” 另一边,南城下了车,在门口朝她招手。 宋悠然才不管蓝修,绕过他就又走了几步到大门前,“南城!” 她想出去,可是门口的保安没有蓝修的吩咐,不敢随便开门。 “太太。”南城朝她露出一个微笑,转而对蓝修道:“蓝少爷,该开门了。” 蓝修神色一变,有些不喜他的语气,“这是我家的门,我想什么时候开就什么时候开,你有意见么?” 南城面不改色,“当然没意见,可是,您不应该去看看蓝家主吗?” 蓝修拧紧眉,“你什么意思?” 南城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看来你还不知道,蓝家主和玉家主打起来了,两个人双双进了医院。” 此话一出,第一个惊到的是宋悠然,她立马急了,“南城,怎么回事?我爸怎么了!伤的严重吗?!” 蓝修沉着脸,同样盯着他。 “我不清楚两个人为什么打起来,但是进了医院,总归是要严重些的。” 宋悠然不做他想,转头冲蓝修当机立断,“开门!” 蓝修盯她半晌,才缓缓扭头望着保安的方向,保安会意,打开了门。 宋悠然小跑到车前,一把拉开了车门坐进去,刚坐进去就落进一个结实温暖的怀抱。 她一愣,想也不想张口就问玉恒清的状况,被男人往怀里一揽,低声安慰道,“别担心,没大事。” 他这么一说,宋悠然的心倏然放下一大半,平静了。 殷越泽说没事,那就一定没事,刚刚南城是为了让蓝修开门,故意那么说的。 车子缓缓离开,在他们之后,蓝修一直沉思。 沉思未果,他想了想,让人准备了车子,也跟着离开了。 说实话,他家老头子和玉恒清,他还真没估量过两个人的实力谁强谁弱。 医院,住院部。 宋悠然盯着住院部三个字看了好久,才回头问殷越泽,“这就是你说的没大事?” 殷越泽无奈,“你进去看看就明白了。” 第300章 同一间病房,两张病床,躺着两个中年人。 一个手臂缠着绷带,一个腰上缠着绷带,两个小护士在旁边忙前忙后。 宋悠然一进门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把他们俩安排在同一间病房?”她问殷越泽。 这个锅殷越泽不背,“不是,是他们非要在同一个病房。” 宋悠然,“……” 什么情况? 她转头看向俩病床的人,好无疑问,他们也看到了宋悠然,皆是眼眸一亮。 玉恒清扯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悠然。” 蓝宏川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你就是悠然吧?歆儿的女儿。” 他叫的亲密,玉恒清眼中划过一丝不悦。 看着两个受伤的男人,宋悠然沉默了。 她朝蓝宏川点点头,该有的礼貌还是有的,“蓝伯父。” 蓝宏川也点头,眸光亮晶晶的,像个得到糖果的小孩子,庄严稳重的外表之下,有一个孩子的心。 宋悠然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悠然。”玉恒清唤了句,把宋悠然的注意力从蓝宏川身上拉过来。 宋悠然这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脸色顿时不好了。 她不能直接指责蓝宏川,只能扳着小脸问玉恒清,“你们怎么打起来了?” 都多大的成年人了,还跟小孩子似的,打架? 提起这个,玉恒清面色难看,一言不发。 宋悠然看蓝宏川,蓝宏川同样别过脑袋,一句话没说。 她叹了口气,抬头望殷越泽。 殷越泽正巧接了个电话出去了。 这下病房里就剩自己和两个病号。 想了想,宋悠然问玉恒清,“伤到哪里了,严重吗?” 只看外表,除了胳膊受伤缠了绷带,就是脸上青了一块,其他好像没有别的伤了。 “不严重。”玉恒清道,他顿了顿,又说:“刚刚医生看过了,其实根本没有严重到住院的程度,只是有点骨裂,我们可以回去慢慢养伤。” 宋悠然狐疑,不到住院的程度为什么要住院? 骨裂也不轻了好不好,伤筋动骨一百天,一不留神很容易落下病根。 “一会儿我去问问医生,这个医院有点远,如果没什么大事,我们就转到离家近一些的医院去,比较方便,你觉得呢?” 玉恒清却道,“不用了,真的没什么事,你不信可以去问问医生,然后我们直接回家就行了。” 蓝宏川耳尖一动,突然捂着自己的腰叫唤起来,“哎哟,我这腰……” 顿时,另外两双眼睛纷纷朝他看过去。 宋悠然面色迟疑,“蓝伯父,你……” 玉恒清轻轻瞟他一眼,继续对宋悠然道:“就先这样吧,悠然。” 宋悠然刚转过头来,蓝宏川又是一句哎呦,然后整个人蜷缩在床上,身子颤抖,好像正在经历什么巨大的痛苦。 她一惊,该不会真有什么事吧? 想也不想,宋悠然直接按响了床头的铃。 动作之快,蓝宏川都来不及阻拦,脸色有些僵硬了。 护士很快就过来了,围在蓝宏川的病床前检查情况,“先生,你感觉怎么样?” 蓝宏川表情很奇怪,不像是痛的,还有点僵硬,有点尴尬,有点走神。 第301章 “我没事,你们出去就行。”他皱着眉毛,打发人离开。 护士一愣,犹豫地看他好几眼,“那你要是有事,一定要和我们说,按床头的铃,千万不要硬撑着。” 蓝宏川随意点头,“知道了。” 护士们匆匆的来,又匆匆的去,宋悠然一直在注意这边的动静,自然也听见了他们的对话,对蓝宏川的举动十分不解,不过也没深究,毕竟他的事情和自己没有太大关联。 她正想和玉恒清谈谈这次打架的问题,那边蓝宏川忽然又开口了。 “悠然,我想喝水,可是伤太重了,没法起身,你能帮伯父倒一杯吗?”不知道是不是宋悠然的错觉,她在这句话里居然听出了一丝可怜兮兮的意味。 她回头看对方一眼,一言不发地倒了杯水给他。 蓝宏川接过水,笑得更加灿烂,“谢谢。” 玉恒清放下手里的手机,若无其事地对宋悠然道,“这就晚上了,悠然吃饭没有,和越泽去吃点东西吧。” 宋悠然看看时间,确实到吃饭的点了,便同意了。 “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带回来。”她对玉恒清道。 “什么都可以,你挑什么我就吃什么。” 宋悠然叹了口气,“那你等一会儿,我很快就回来。” 走到门口,她突然停住了。 自己和玉恒清吃饱了,病房里可是还有一个病人,剩下的那总不能被自己晾在一边。 蓝宏川见她回头,连忙露出一个笑容, 宋悠然迟疑道:“蓝伯父,你要不要吃点什么?”蓝宏川见状,笑得比菊花还要灿烂欣慰。 “悠然吃什么,就给我带一份一样的吧。”说着还瞥了玉恒清一眼。 玉恒清,“……” 宋悠然,“……” 吃过饭,殷越泽回公司处理事情,宋悠然提着打包好的菜往医院走,在住院部门口遇见蓝修。 蓝修古怪地盯着她手里的餐盒。 “你一个人肯定吃不了这么多菜吧,给谁的?”他并不知道宋悠然给玉恒清和蓝宏川买饭的事情。 他路上光打听蓝宏川的事迹就打听了好一会儿,终于得知他在这家医院,这不,还没进门呢,就遇上买饭回来的宋悠然。 宋悠然漫不经心地把手里一部分饭菜递给他,“喏,这些都是给蓝伯父的。” 接过饭菜的蓝修还是一脸懵。 直到跟着宋悠然上楼才反应过来。 “你怎么来了?”蓝宏川等着宋悠然给他提饭菜回来,没想到等来的是自家那个臭小子,不由露出嫌弃的表情。 被嫌弃的蓝修,“……” “这是悠然给你买的。”他把饭菜搁在床头。 蓝宏川眸子亮了亮,赶人似的,“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你走吧。” 蓝修揉揉眉心,看他好几眼,“你这伤怎么回事?” 提起伤,就避免不了看向玉恒清。 玉恒清伤了手臂,蓝宏川伤了腰,两个人谁都不比谁轻,谁都没讨了好去。 “打架了呗。” 这么轻巧的语气,这么正常的语气,这么漫不经心的语气。 蓝修很想大吼,你已经是一个孩子的爹了,不是青春冲动的不良少年! 第302章 “哦……打架了啊……”蓝修阴阳怪气道。 蓝宏川立时竖起眉毛,“臭小子,什么语气!” 蓝修懒得和他计较,把宋悠然买的饭菜打开,“吃吧。” 蓝宏川看看饭菜,决定暂时不和这个臭小子一般计较了,先品尝悠然给他带的饭菜比较重要。 蓝修看两边的人都吃的津津有味,目光不由自主放在玉恒清身上,透露出几分审视。 这就是玉恒清,那个景歆撇去他爸选择的男人,看上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长的好像挺顺眼,性格挺和善的。 蓝宏川无意间一瞥,正瞅见他的眼神,在看到蓝修的目光是对着玉恒清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 玉恒清这个混蛋被他打成这样还这么吸引人吗,绝对是狐狸精变的,之前勾引歆儿,现在还勾引他儿子! 玉恒清也收到了来自蓝修的视线,他直接当做没看到。 对于这个女儿‘曾经’的未婚夫,他一点儿好感都没有,想到自己女儿差点成了自己情敌的儿媳,他就想杀人。 也就只有这个时候,他会这么庆幸殷越泽出现的及时。 宋悠然收拾了剩下的饭菜,去找了趟医生,再三确认玉恒清的伤口没有大碍,才回去告诉玉恒清。 玉恒清听了,干脆也不用转院了,直接说回家,每天叫家庭医生看看。 蓝宏川见了有些着急,下意识就是一句,“悠然,你们都走了,那我怎么办?” 宋悠然,“……” 这句话她应该怎么回答? 玉恒清投去意味深长的一眼,隐隐含着一丝炫耀的情绪。 蓝修,“……” 蓝宏川同志,你在当着你儿子的面说这句话的时候,考虑过你儿子的心情吗? “蓝伯父有蓝少爷在,应该暂时不需要我了,所以悠然就先走一步。”宋悠然的拒绝淡漠而疏离,不是蓝宏川想要的,他眸光微微一暗。 直到宋悠然和玉恒清离开,蓝宏川也没开口。 蓝宏川幽幽望着蓝修,“他们住的什么地方知道吗?” “知道。”蓝修看了他一眼,“你想去找他们?他们不一定欢迎你。” “你去悠然家看看,打听打听他们家附近有没有人家要卖房子。”蓝宏川琢磨着,在他们家附近买个房子,到时候抬头不见低头见,见了也有话说。 “没了。”蓝修道。 “什么没了?”蓝宏川皱眉。 “他们家附近的房子,没有了。”蓝修想不通,蓝宏川怎么这么执着。 蓝宏川脸一黑,“就是因为没了,所以才让你去打听,要是有还用打听吗,直接买回来就是了。” 殷越泽也不是一般人,他住的地方非高档别墅小区不住,更何况带着宋悠然,看他对宋悠然宠的那个样子,绝不会把人给委屈了。 那种小区通常都是被名门权贵提前预订,想买还得靠关系来买。 “你说真的?”蓝修拧紧眉毛,“你要在云城住多久?” 要是住一天两天,哪里用得着买房子? “还不确定,看情况吧。”蓝宏川有些心不在焉。 蓝修有种不详的预感。 第303章 宋悠然带着玉恒清回了兰恒公馆,还没进门,发现玉家门口站着一个人。 她默默扯扯玉恒清的袖子。 玉恒清一抬头,“……” “玉先生,悠然。”王思齐笑着和两人打招呼,眼神落在玉恒清的手臂上,闪过一丝复杂。 “思齐姐姐。”宋悠然唤了声,她看看面前的地方,试探道:“找我爸的?” 王思齐的心思大家都清楚了,不过那次被玉恒清拒绝后就没有来过这里,这次不知道是有什么事。 难道是不肯放弃自己的爱情,又回来追求了? 玉恒清自见到王思齐开始,就一直沉默着,他也不知道王思齐来是为了什么,不过应该说的,他自认为都已经和王思齐说清楚了。 王思齐抿唇点头。 宋悠然松开挽着玉恒清的手,“爸,你们有事先聊,我晚些再过来看你。” 左右玉恒清伤的是胳膊又不是腿,自己走也能走进去。 玉恒清也没想让宋悠然知道两个人的对话,便没有反对,把人放走了。 王思齐一直盯着他受伤的手臂看,“你受伤了。” 玉恒清垂眸望了望自己绑着绷带的手臂,不甚在意,“没事,轻伤。” “怎么弄的?”她接着问道。 “打架了。”玉恒清笑道。 王思齐,“……” 眼前的男人风度翩翩,成熟稳重,笑得一脸温和,她实在是想象不到他也会和毛头小子一样打架,在受伤之后一句轻描淡写的打架了就想揭过去。 “为什么?”她又问,为什么打架? 她想知道能让他不顾风度做出这种事的原因是什么。 玉恒清却不说话了。 他定定看着她,“今天王小姐来我这恐怕不是为了闲聊吧。” 王思齐咬唇,缓缓低下头,“上次走的急,我好像有件重要的东西忘在房间里了。” 玉恒清微微一顿,用左手输了门上的密码,侧身对她道:“进吧。” 王思齐定定神,抬脚走进去。 宋悠然回家了,其实一直注意着这边的动静,得知王思齐进屋了,心思就转起来。 如果王思齐真的有心,玉恒清年纪又这么大了,她也希望能看他有个人陪伴,不用后半辈子孤苦伶仃自己一个人。 难就难在,自己这老爹对妈妈太死心眼了,又很愧疚,这么也不愿意再找一个对象。 看来要抽空和老爹谈谈了。 另一边,王思齐从自己以前住的房间出来,两手空空。 玉恒清正端着杯子喝水,闻声朝她看去,见她空着的双手,放下杯子,眉头微拧,“没找到?” 那个房间自从他离婚后就没有人进去过,要说一定有也只是打扫卫生的阿姨。 难道她找的东西被打扫卫生的阿姨当垃圾扔掉了? “没有。”王思齐摇摇头。 “什么东西?重要吗?”玉恒清思量着。 “很重要。”王思齐看着他,吐出三个字,然后不说话了,等待他的下一句回话。 她不说,玉恒清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东西在自己家丢了他也不好推卸责任,想了想,道:“要不你说说,我让人重新帮你找一个来。” 第304章 王思齐道:“那个东西是独一无二的,对于我来说,全世界找不出第二个来。” 气氛有些静寂了。 玉恒清在沙发上坐下,“你想怎么样?” 确实,有些东西,丢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就算找回来也不是原来那一个,总归有差别。 王思齐紧紧盯着他,指尖微微打颤,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好像有些……期待? “你要赔。”她说。 玉恒清抬眸看她一眼,“你想怎么赔?” 王思齐被他轻飘飘的一看,打起的勇气一下子没了,心里紧张的要命,为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 她觉得这句话一定是此生她说的最大胆的一句话。 “我……我……” 完了,紧张的说不出来了。 玉恒清察觉她神色有异,似乎有了某种预感,安静地看着她。 终于,王思齐心里一横,“我想在这里住几天,找找我丢的东西,说不定能找到。” 说完,她紧张地盯着玉恒清,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玉恒清沉默许久,终于缓缓开口,“可以。” 王思齐瞬间松了口气,心落回肚子里,唇角微微勾起,然而,这个弧度还没完全升起来,就僵住了。 “我把钥匙给你,你一个人住小心一些。” 什么叫一个人住? 王思齐面无表情。 “那你呢?” 她一来,他就要走? 玉恒清道:“我这几天先住公司。” 王思齐不知怎的,一股火从心里蹭的一下升上来,几乎将她的理智焚烧殆尽。 “我住在这里,你可以不用走。” 这一刻,怒意战胜了理智,她走到沙发前坐下,死死盯着他,和他杠上了。 “于礼不合。”玉恒清淡淡道。 “你当现在还是古代,男人和女人住在一间房子里就要被浸猪笼?”王思齐反问。 玉恒清,“……” 他有些头疼,好像遇上一个难题,怎么办? “你非要这样吗?” 王思齐不说话,默认了。 “我把悠然叫来陪你,怎么样?”在玉恒清来看,王思齐是三十多的外表,孩子的心,没结过婚没谈过恋爱,实则单纯的很。 而自己……孩子都二十多了。 王思齐当真考虑起来,好像自己和玉恒清同住屋檐下,确实尴尬,于是她点头,“可以。” 玉恒清笑了笑,有宋悠然陪着,自己可以走了。 “不过你不准搬出去。”王思齐紧接着道。 玉恒清,“……” 一个小时后。 宋悠然家的门铃被按响了。 “爸?”打开门后,宋悠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玉恒清脸上挂着彩,手臂横在胸前,脸上表情无奈,实在奇怪。 “悠然,你去我那住几天吧。” 宋悠然头顶冒出一个问号,直觉玉恒清的话还没说完。 “王小姐想留宿几天。” 果然。 宋悠然眼中闪过意外之色,“思齐姐姐要住下?发生什么事了吗?” 王思齐本身在心理界已经小有名气,不至于到无家可归的程度吧。 “你自己去问她吧。”玉恒清脸色有点难看,不想多说,想了想,还是又加了一句,颇有些语重心长,“你好好开导开导她,别让她误入歧途,还是迷途知返的好。” 第305章 宋悠然,“……” 她很想问一句,有用歧途来比喻自己的吗? 晚上,宋悠然如玉恒清所愿,搬到隔壁去住了,她本想住王思齐隔壁的房间,却被她拉进了自己房间。 王思齐看起来心情不太好,手里拿着一块怀表晃来晃去,眼睛也跟着怀表小弧度左右摇晃。 宋悠然慢慢走过去,伸手抓住了那块怀表,俏皮地眨眨眼,“思齐姐姐,在想什么?” 王思齐眼珠一转,转头盯着她托着下巴笑,“悠然,你喜欢我吗?” 宋悠然一愣,心里明白了她的意思,有些想笑。 “喜欢啊。”她回道。 王思齐眸光亮了亮,一把抓住她的手,“真的吗?那你想不想一直和我生活在一起?要不姐姐把你接到我家去住好不好?” 宋悠然,“……” 遇见了拐卖小孩的怪阿姨怎么办? “那可不行啊,果果在这边,要不这样好不好。”宋悠然笑眯了眼睛,“思齐姐姐就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住在这里吧?” 不用想也知道,她这句话绝对说到了王思齐的心坎里。 王思齐脸颊微微泛红,却是一句话也没说。 “天很晚了,我们睡觉吧。”宋悠然铺好床,先钻进被窝里,露出个脑袋。 王思齐见状,也爬上床,她一点儿睡意也没有,拉着宋悠然聊天。 “悠然,当初你和殷越泽,是你先追的殷越泽吧,你是怎么追上他的?” 宋悠然,“……” “殷越泽那种性格,你居然也追上了。”王思齐闷闷地想,玉恒清看上去应该比殷越泽好追啊,不应该殷越泽那种都被追上了,她还不成功。 “悠然,你知道你爸爸以前的事吗?” 宋悠然有些累了,闭着眼睛道:“你说的是哪些方面的?我爸以前发生过好多事呢。” “就是……”王思齐思索着措辞,“感情方面的。” “唔。”宋悠然没说话,好像想了很久,才开口,“我爸和我妈的事情太久了,我也只是偶尔听他说过几句,但是他很喜欢我妈,今天还因为她和蓝伯父打起来了。” “蓝伯父?”王思齐反问。 “是……以前我妈的一个追求者,一直在国外,我今天第一次见他。” 王思齐哦了一声,“那纪双呢?” 景歆是因为真的感情才成了玉恒清的妻子,那纪双陪他二十几年,他真的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纪双的事,你不是也清楚吗?”宋悠然幽幽来了句,“纪双的算盘打的很不错,可惜最后是这种结果。” 王思齐沉默了。 她忽然能理解纪双了,虽然纪双人品不太好,但是她确实是很爱玉恒清的,不然当时也不会冒着风险做出这种把人催眠的事,可惜一步错步步错。 宋悠然见她忽然不说话了,心里莫名咯噔一声,王思齐突然问这个干什么,该不会她也想用纪双的招数,把自己老爸催眠了以后一心一意只喜欢她一个人? 这个念头刚升起,她忽然听见旁边的人狠狠道:“要是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我不会用那种自欺欺人的法子,我只会把他给一片一片削下来,生吞了!” 宋悠然,“……” 第306章 这招已经成为宋悠然专属偷懒模式,可惜今天殷越泽显然不打算放过她,褪下衬衫覆在小女人身上,在她耳根吹气。 宋悠然身子一抖,整个人往里缩了缩,在熟悉的温暖的宽厚的怀抱里,虽然是这么挑逗的一个环境下,竟然升起原本应该有的困意。 她看看身上的男人,撒娇,“要不我们睡觉吧,我困了。” 这招对今天的殷越泽来说没有多大用处,他俯下身吻在她后颈,细细碎碎的吻落在白皙的肌肤上,引起一阵阵颤栗。 “阿泽……” “睡吧。”他突然道。 宋悠然一愣,还没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就听他又道:“你睡吧,我一个人动就行了。” 宋悠然,“……” …… 王思齐醒来天已经大亮,身边的被窝里一片冰凉,也不知道宋悠然是什么时候走的。 她出房间的时候餐厅已经准备好美美的早餐,淡淡的饭香味飘散在别墅里,勾人食欲。 玉恒清端着两个碗从厨房出来,见她头发凌乱地站在桌前,往她身后看了看,没有人。 “你醒了,吃饭了。”他道,顿了顿又问:“悠然呢?” 王思齐一怔,“她没出来吗,我早上起来就没见她了,应该比我起的早。” 玉恒清一阵沉默。 “我是五点半起的。”他道。 据他所知,宋悠然这小丫头可没有晨练的习惯,平时都是睡到自然醒,最起码也得八点爬起来吃早餐。 王思齐闻言,默默看了看墙壁上的挂钟,已经八点半了。 和玉恒清一样,她也意识到一个问题,宋悠然很可能不是早上离开的,而是在昨晚半夜就离开了。 王思齐,“……” 说好的陪伴呢,心累。 玉恒清静静望着她,半晌把手里的碗放在桌子上,“吃饭吧。” 王思齐看看自己的一身睡衣,默默转身回房间打理自己去了。 十分钟后,她坐在桌前。 桌上还是摆着三副碗筷,显然本来是准备和宋悠然一起吃的,现在少了两个人,剩下的两个,就显得有些尴尬。 饭桌上安静的落针可闻。 王思齐一言不发低头吃着自己的饭,一口一口小口喝粥。 玉恒清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上楼了。 在他上楼之后,王思齐也放下筷子,低着头不知道想什么,又过了一会儿,起身把桌上的碗筷收拾好,回房间了。 玉恒清并没有在家里多待,很快就去公司了,家里只剩王思齐一个人。 王思齐闲得无聊,一个人在客厅沙发上瘫着,见电视柜上摆着宋悠然的照片,好奇心作祟,凑上去瞧了几眼,电视柜有几个小橱子,也一道打开了。 里面放着几本相册。 王思齐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这可能是玉恒清以前的相册,忍了忍最后还是没有忍住,她缓缓伸手把相册拿出来。 翻开第一页,是玉恒清年轻时代的独照,那时候房屋建筑还没有现在发达的样子,像素也没有那么清晰,但是照片里的这个人,似乎没有那么大的变化,岁月几乎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第307章 王思齐不由自主看入迷了,又往后翻了几页,当翻到某一页的时候,人微微愣住。 她看着眼前这张照片,手指轻轻抚摸。 “这么巧……”红唇微张,她喃喃道。 王思齐盯着这张照片,轻咬着唇。 “为什么会这样……”眼里涌上一层朦胧,“原来我们曾经离得这么近……” 这张照片是玉恒清和景歆的合照,背后是一座高塔,这个塔她有印象,位于云城平野县,虽然是在一座小县,但风景却极为美丽,这座高塔就是最著名的景点。 照片上两个人笑得幸福甜美,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有谁知道在二十几年后的今天,他们已经天人永隔。 王思齐的目光没有焦距在前面的两个人身上,她的视线放在了两个人后面不远处一个不起眼的人身上。 缘分就是这么巧,不知何时,我们曾经有个这么好的机会可以遇见相识,但是就是擦肩而过。 这座塔,王思齐也去过,恰巧,也成了玉恒清照片里面的一道风景。 说没有遗憾是不可能的。 王思齐放下手里的相册。 如果他们在那个时候就认识了,会不会现在一切结果都不一样,会不会…… …… 宋悠然拖着浑身疲惫的身体起床,吃了早餐总算恢复一些力气,极力忽略掉某些位置的不适,刚吃完早餐,门铃响了。 王思齐来了。 “思齐姐姐?吃早餐了吗?”想到昨晚偷偷溜回来的事情,宋悠然莫名有些心虚,正色道。 王思齐状态不大对,双眼红红的,整个人郁气沉沉。 “吃了。”她道,“没吃饱。” 宋悠然,“……” 张妈本来在厨房,听见外面的声音,贴心地端来一碗海鲜粥,还有两个煮鸡蛋。 王思齐不用宋悠然说什么,直接拿起吃的就开始吃起来,异常沉默。 虽然早上吃了几口,但那几口和没吃一样。 心里沉甸甸的,王思齐放下手里的碗,转头看宋悠然一眼,开始说起今天自己看到的相册。 “我从来没想过,原来我们曾经有一个机会可以遇见,那是我和朋友回国的一次,我朋友是名摄影师,来云城的平野县取景,我不知道,那个时候你爸也在,还拍了照片,更巧的是,把我拍进去了,虽然只有一个侧脸,我还是第一时间就认出了自己的身影。” 宋悠然有些意外,也没想到这么巧。 她想了想,并没有太过在意,即便假设当时王思齐和玉恒清认识了,也不会改变什么,因为那时她母亲尚在人世,玉恒清对景歆专一无二,那时候相识,只会是一场求而不得的灾难罢了。 “悠然,你昨晚为什么偷偷走了?” 宋悠然一懵,这两段话之间有什么关联吗? “昨晚突然想孩子了,就回来看看,回来了孩子缠着我,后来我就在家里睡着了。”宋悠然支支吾吾地解释。 总不能说自己没殷越泽陪着睡不着吧? 殷越泽打了个喷嚏,他看看眼前的文件,皱眉,忽然莫名想起宋悠然来。 第308章 王思齐吃完手里的饭,忽然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想法,从小在国外长大,她本来也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 “悠然。”她的面色一瞬间变得十分郑重。 宋悠然一怔,“怎么了?” 看她面色这么严肃,她以为她有什么重要的事。 “我喜欢你爸,你知道的吧?” 宋悠然一听是这件事,开玩笑的心思也淡了,回道:“我知道。” 宋悠然这么果断地承认让王思齐一阵沉默,“那你……对我们两个,有什么看法?” 宋悠然其实没有什么看法,只是一个年纪可以做她姐姐的人当了她后妈有些感觉怪异,不过想想自己和殷越泽,她就释然了。 “你们……我没有什么看法。”她道,既然王思齐这么直白地问了,就说明她已经决定坦白开来,有了公开所有人的打算。 王思齐扯扯嘴角,“没关系,你说吧,不管什么看法,赞同或者不赞同,我都接受。” “我……赞同。”宋悠然莞尔。 王思齐惊讶地瞪大眼,“你说你赞同?” “是啊。”宋悠然点头。 这次轮到王思齐不解了,“你为什么……” “为什么赞同?”宋悠然挑眉,“你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我爸年纪都这么大了,再单着估计就没有女孩想要跟着他了,以后就要孤独终老,你愿意和他在一起,是我爸赚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良久,王思齐才回神,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感觉,有些欣喜,有些庆幸,庆幸她遇见的是宋悠然。 “谢谢。”她诚恳道。 宋悠然耸耸肩,“我只是在帮我爸而已,你不用谢我。” 即便她这样说,王思齐依旧很感谢她,她心里一直很清楚,和玉恒清的这条路她注定走的会很艰苦,其中宋悠然的感觉是至关重要的,如果宋悠然不承认,就算自己再好,玉恒清也不会和她在一起,至少宋悠然承认了,让她有继续下去的勇气。 …… 晚上玉恒清回来,神色有些疲惫,把西装外套随手搭在沙发上,坐在沙发上揉眉心。 虽然已经和几个大企业有了合作,但金融风暴来势汹汹,确实不容易阻挡,几个特别严重的城市,已经暂时关闭了分公司,聚拢资金,等待风暴过去。 轻微的脚步声响起,玉恒清抬头望过去,王思齐正站在楼梯拐角处看着他。 “你回来了。”她轻轻道。 玉恒清静了静,“你还没睡?” “睡不着。” “为什么睡不着?失眠了?”他随口一问。 谁知,王思齐却道:“缺个男人。” 玉恒清,“……” 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不知道要问什么,闭上了嘴。 “你丢了的东西,找到了吗?”他问。 “没有。”王思齐眼中飞快的闪过什么,“或许,找不回来了。” 玉恒清眉头微拧,“到底是什么东西?” 王思齐不说话,“一样你肯定不知道的东西。” 玉恒清微微一叹,“随你吧。” 说完,他起身捞起西装外套,上楼去了。 王思齐一直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二楼拐角处,才低着头往回走。 第309章 王思齐在玉家住了七天,第七天,迎来这个家的另外两个主人。 对于玉老太太和玉老爷子,她还没有心理准备见他们,这次突然见到,毫无例外地紧张了。 “伯父,伯母好。”她打招呼,手心有些发紧。 玉老太太很和蔼,“你是思齐丫头吧?” 王思齐一怔,她好像并没有见过两位老人,那就只能是玉恒清和他们说的。 罕见的,玉老爷子只是淡淡看她一眼,眼神意味不明,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不喜欢,什么表情都没有。 对于自己儿子家里出现一个未婚的女性,玉老太太表示很高兴,问问这个问问那个。 王思齐也在这种轻松的问候中渐渐放下紧张,当问到王思齐的工作时,气氛有一瞬间的僵硬。 “心理导师?”玉老太太轻轻反问,余光小心地瞅了眼自家老头子的脸色,“是哪方面的心理导师?” “我师傅是王老夫人,心理学专域的知名专家,我从小就跟着她在国外学习心理学方面的知识,涉及心理引导以及心理催眠两大部分,其实,我个人还是更偏向于催眠术一部分。” 这不说没关系,一说就坏了。 玉老爷子的脸色顿时刷一下拉下来,黑的跟锅底有一拼,玉老太太脸色也颇为微妙。 王思齐敏感地察觉到两人的情绪变化,不由停住,细细回想,却不知道自己是哪里说的不对惹到两人生气了。 玉老爷子板着脸,冷哼一声上楼去了,留下尴尬的玉老太太在沙发坐着,她安慰王思齐,“没事没事,老头子就这个脾气。” 王思齐很不解,“伯父怎么突然生气了,是我说了什么惹到他了吗?” “他……”玉老太太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重重一叹,“这也不能怪他,老头子对催眠这方面的事情不了解,所以有些偏见,加上之前恒清被催眠失去记忆,恢复记忆后却隐约和他有了间隙,他就更不喜催眠了,你别放在心上。” “哦。”王思齐心不在焉,她明白了,自己前往玉恒清的道路上又多了一块绊脚石。 “其实老头子现在已经在逐渐接受了,悠然……你认识悠然吧,她就会催眠,走了和她母亲一样的道路,老头子虽然不喜欢,却也没有多说,谁让玉家就剩这一个血脉,好在我们和悠然之间的关系,已经渐渐缓和了,相信时间久了,老头子就不会再在意这些,一家人和和美美才是最重要的。” “我明白。”王思齐温顺地笑道。 玉老太太点头,不动声色地打量王思齐,“思齐丫头,你和我们家恒清……” 她想问问王思齐和玉恒清之间的关系,毕竟都住到一起去了,玉恒清没有多说,可是王思齐总能问出什么来吧。 “我和玉先生……没什么。”王思齐面色一瞬间暗淡下去。 玉老太太是过来人了,王思齐的想法她一眼就能看透,心里暗暗骂玉恒清不懂事,多大一个人了,有女孩主动靠上来也不知道主动点,还真想一辈子孤家寡人不成? 第310章 “恒清这个孩子……有时候就不太开窍,你要多理解一下,毕竟他忙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找到悠然,顾着悠然的想法,自然多疼宠一些,所幸悠然也是个好孩子,她会理解的,所以,请你坚持住自己的想法,不要放弃,好吗?” 这一番话,让王思齐的眼神渐渐亮起来,有些气馁的心理渐渐重新充实,玉老太太的鼓励,至少让她知道,她不是自己一个人,已经有一个人在背后开始支持她。 “好。”她感动道,甚至唇瓣都有些抖,“我不会放弃的。” 玉老太太笑了。 …… 天气越来越热,爱漂亮的女孩早早换了靓丽的裙装,和小伙伴们相互炫耀着,一起逛街游玩购物。 宋悠然完全没有这些心思,或者说她根本没有时间去想这些,她的时间每天都在忙碌中度过。 去扬歆,回家,去隔壁,去扬歆,回家,去隔壁,三点一线。 这段期间,玉老爷子和玉老太太逗留不久便回京城,金融风暴的危机好像得到了控制,虽说没有什么改变,却也没有继续往坏的方向发展,所有卷进这场风波的人不由都悄悄松了口气。 王思齐住在玉家,玉恒清没有赶她离开,她也从来没有提过离开,两个人好像杠上了,彼此都不认输。 又是一个宁静的夜晚。 玉恒清回家。 “你的东西,还没找到吗?” 这已经成了他每天晚上回家必问的一句话。 而王思齐,也有一句千篇一律的回答,“没有。” 每当这个时候,玉恒清就会用那双深沉的眸子盯着王思齐,似乎要将她的内心层层剥开,坦露出那一分最柔软最难以触摸的一面。 只是今日,他似乎很累了。 “王小姐,你还没玩够吗?”玉恒清疲惫地揉揉眉心,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我没玩。”王思齐咬唇,他一直把自己当成游戏吗。 “好吧,你没玩,这样,你不如大大方方地说出你丢的东西,我去给你找,就算找不出,我也会想尽办法赔你一个新的,你也好回到你自己的事业里,不必天天把光阴浪费在我身上。” 是了。这段时间王思齐把大部分时间都耗在这里,王老夫人电话都打到他手机上了,扬言要是自己再不把她徒弟还回来,就要杀上门来了。 王思齐的表情僵住。 两个人因为这句话,气氛再度降到冰点。 她动动唇,不知道说什么。 玉恒清定定望着他,突然一笑,“其实,根本没有什么丢的东西吧?” 王思齐表情未变,手却缓缓握紧。 玉恒清就那么望着她,不言不语,却比千言万语还要难挨,王思齐垂着脸,都能感受到他犹如实质般的目光。 “为什么不回答?”玉恒清道,“我是不是猜对了?” “不对。”王思齐抿紧唇,“我确实丢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我的心丢了。” 玉恒清,“……” 心丢了。 王思齐说完这句话,也不怕他了,抬眸直直看着他,等着他接下来的继续无情的拒绝,或者……妥协。 第311章 玉恒清再次沉默,片刻后上楼了。 王思齐微微勾起唇角,眼前的情况比她料想的已经好太多了,至少他没有赶自己走。 五一刚过,上流社会悄悄传出一个消息,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渤裕市霍家,在此次金融风暴中被摧毁了一半的根基,情况还在继续往严重的状态发展,不出意外,会退出商界的舞台。 退出商界的舞台。 虽是简单的几个字,却蕴含着无比沉重的力道,犹如一颗炸弹,在圈子里怦然炸开。 霍家是什么家族? 即便比不上殷家根基深厚,也是渤裕市首屈一指的大世家,就这么在金融风暴中成了历史,想想往日的辉煌,令人唏嘘。 霍成禹去哪儿了?霍家人怎么样了?没有人关心,他们只关心自己家的情况,能不能从金融风暴中成功脱险,或者挽救失去的损失。 宋悠然坐在扬歆的办公室,拿着一摞资料纸,琢磨上面关于霍家情况的描述。 半晌,她抬头看向君书情。 “君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没错,这些资料是君书情带来的,那个和她只有一面之缘却或许和白御溪千丝万缕关系的人。 君书情微微一笑,“我听说霍家暗地里借着这次金融风暴联合了几个有权有势的家族对殷家背地里下狠手,这是现在霍家的现状,合作伙伴纷纷解约,根基被毁,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退出商界。” 宋悠然垂眸,“君小姐有话不如直说。” 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在暗恼,霍家联合别家为难殷家的事情殷越泽居然没有和自己说。 君书情的意思,是她出手,把霍家搞成这个样子的? “殷太太,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君书情一字一句道,目光紧紧盯着她。 宋悠然淡淡一笑,“君小姐本事不俗,需要我帮什么忙?” 她猜测这个忙或许是和白御溪有关的,否则凭君书情轻而易举搞垮霍家半壁江山这个架势,什么事情办不到,需要她帮忙? “希望宋小姐可以帮我把君茉约出来,我有事情找她。”君书情深呼吸一口气。 宋悠然诧异,居然是找君茉的? 心下一转,她回道:“君小姐找小茉有事?你大可以直接和小茉说,如果她同意见你自然会见你,不想见也没有办法,小茉身份特殊,我师叔不会放任她一个人出门。” 对于君书情说的搞垮霍家,宋悠然不以为意,就算她没有插手,相信以殷越泽的能力也会摆平,殷家楚家玉家莫家四大家联合起来的威力不是摆着看的,更何况还有卫家以及其他合作企业。 “我有几句话,想和君茉说。”君书情见她不愿,咬牙道,“殷太太没发现吗,我们两个都姓君,其实我是她姐姐,所以我想单独见她,是有重要的事情和她说。” 宋悠然闻言,抬头看她好几眼,不怪她怀疑,实在是君茉和君书情长的没有一分相似,而且也没听君茉提起过自己还有个姐姐。 若是有亲人,为什么早些时候没有来寻人呢? 第312章 “我不是小茉,不知道她是什么想法,但是身为小茉的朋友,不管她是什么想法,我一定会站在她那一边。”宋悠然语气淡淡的,表情也淡淡的,说出的话却不容置疑,带着一个身为朋友应该被小伙伴赋予的信任。 君书情表情瞬间阴沉下来了,没有多说,只道:“我明白了。” 然后,起身离开。 宋悠然就那么看着她离开,自始至终没有半分表情。 …… 白御溪是下午来的。 宋悠然第一时间把这件事告诉他,他的脸色有些不好看,眯了眯眸子,“君书情?” 宋悠然调侃他,“小师叔魅力无双。” 白御溪失笑,“你小师叔要是魅力无双,现在就不会是单身一个人了。” 宋悠然撇嘴,“就算你魅力无双,有小茉在,你还想和别的女人结婚?门都没有。” 白御溪默然,“回头我得和师父说说,让他多关注关注你的功课,让你别把这些没用的花边绯闻放在心上。” 宋悠然瞪他,“回头我要和小茉说你的坏话。” 白御溪轻轻一挑眉,“你猜她是更相信你还是更相信我?” 宋悠然故作轻松,“你可以试试啊,前几天小茉还问我君书情是谁?你知道我怎么回答的吗?” 白御溪耳尖一动,眉心顿时深深蹙紧,“她问你了?怎么说的?” 宋悠然懒洋洋,“就是问一些情况啊,君书情光明正大地找上你,相信只要眼睛没出问题的人,都会知道你俩中间有故事,更何况小茉本来就心思敏感。” “你……”白御溪狐疑地看着她,待对上她似笑非笑的表情时,提着的心一下子放松下来,没好气道:“她根本没问对不对,以后再诈我,我就回芜都,看你一个人守着这里,能忙的过来吗!” 宋悠然弯了弯眉眼,“小师叔忍心吗?” 白御溪似是无奈地摇摇头。 宋悠然想了想,严肃下神色,“小师叔,我说的是真的,你要尽快把君书情的事情处理好,现在小茉是还没找我问,可是谁保不准她哪天听说了这件事跑来问我,到时候我应该怎么回答?” 白御溪沉默。 宋悠然幽幽一叹,“桃花债啊。” 白御溪:“说起来,我忽然想起来,你是不是也有一朵桃花,整天缠着你的那个,好像叫唐什么来着?” 宋悠然,“……” 不要提唐元曦,我们还是朋友! 看着她逃一样离开的身影,白御溪没忍住,嘴角上扬,显然心情很好。 回去后宋悠然收集了大部分关于霍家的资料,得到和在君书情所说一样的结果。 这下,她不知道应该说天意弄人还是恶有恶报好了。 霍成禹残害这么多女人,甚至玉宁安都没躲过去跳海落得一个下落不明的下场,这次总算是栽了。 霍家曾经得罪过不少人,眼下这种敏感时期更是雪上加霜,资料后半部分是调查了霍家其他人的状态。 霍成禹有个小儿子,自幼患有自闭症,现在也就八九岁的样子,生活的一直不怎么好,霍成禹不重视他,其他霍家人自然也不重视。 第313章 宋悠然看完资料,放在桌上沉思。 片刻后,拿起手机拨出一个号码。 “对,帮我低调收集霍氏集团的散股,越多越好。” “好的太太。” 南城拿着手机,看向自家老板,“殷总,太太要收购霍氏的散股。” 刚刚他接电话时殷越泽都已经听见了,眼中带笑。 “太太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就是了。” 南城心下有了打算,刚刚接电话时殷越泽分明已经听到他和宋悠然的对话,此时答应,只不过是妇唱夫随罢了。 他将殷越泽看做上司,殷越泽看重宋悠然宠爱宋悠然,宋悠然就等于有了无上令牌,他将把宋悠然当做和殷越泽同等地位来看待。 别说只是低调地收购霍氏集团的散股,就算直接收购了整个整个霍氏集团,估计殷越泽也不会说一个不字。 霍成禹最近很烦,不仅是因为公司的事,还因为玉宁安跳海一直没有消息传回来。 纪双还在医院,一直不肯吃饭,每天靠打营养针吊着命,要绝食的意思,他每次一去就吵着要见玉宁安,玉宁安不来她就一直不打算吃饭。 “成禹,你看这次,我们有希望度过去吗?”霍二叔忧心忡忡。 “成禹,你一定要坚持住啊,霍家的希望就靠你了。”霍二婶语重心长。 “霍成禹霸占家主之位这么久,总算到头了,要我说,一开始就不应该让他当家主,霍家落到今天这步天地,他的责任最大。”背地里看不惯霍成禹的人嘀咕。 这些话霍成禹不是听不见,不是看不到,而是他不能反驳,他等待一个可以翻身的机会,可以推翻他们定论的契机。 霍成禹自坐上霍家家主之位就顺风顺水,这次的危机对他来说毫无疑问是个很大的打击。 他连续几天试图寻找强大的合作伙伴,每次都以失败告终,就连平时交好的朋友都没有一个肯出手帮忙。 不死心的他找人调查,发现前几次无论如何都调查不出来谁针对他的这个结果,这次无比轻松就查出来了。 君书情的名字毫无意外落入他的眼帘。 “君书情……”他默默把这个名字念叨了好几遍。 霍成禹很确定自己并没有见过这个女人,也没有招惹过她,可是为什么对方要针对自己呢。 几番试探,他又得到一个令他气恼外加黑脸的结果,这个君书情,好像把自己当成了游戏,想玩就玩,现在不想玩了,直接什么都不管了,所以自己才能查到她的资料。 如果说这个时候霍成禹只是黑脸,那接下来就是阴沉了。 因为他通过特殊渠道,查出了殷氏集团,准确的说,是宋悠然头上。 宋悠然让人低调帮忙收购霍氏集团股份的事情,曝光了。 就算瞒的再隐蔽,收购大量股份后还是会响应暴露一定的痕迹。 霍成禹面无表情一点一点将手里的资料撕成碎片,扔进碎纸箱碾的粉碎,独留咬牙切齿的低语。 “殷越泽……” 第314章 宋悠然今天有些心神不宁,右眼一直跳个不停,整个人都没有精神。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有种要发生什么事的感觉。 来回想了很多遍,确定自己没有任何地方不妥,她才拿上包包出门。 刚来到扬歆门口,对面就是名恒商场二十几米的高楼,还没等一只脚踏进去,身后忽然一阵喧哗。 “快看!上面有个人!” “那个人为什么在那站着,多危险啊,不会是要跳楼吧?” “快打110!要出人命了。” “对!还有救护车!” “什么事想不开啊……现在的年轻人啊……” “说不定人家只是嫌外面热,上去吹吹风凉快凉快呢……” “你见谁去将近三十米的高楼上凉快的?” …… 诸如此类,宋悠然想了想,抬头看着高楼上那一个小小的黑点,好像是个女人,还穿着白色的衣服。 耳边还是叽叽喳喳人们议论的声音。 “有人上去了吗!把人拉下来啊。” “商场的人已经上去了,不过真能救下来吗,那个人如果真要自杀,肯定会说不要过来再过来我就跳下去之类的话吧,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 宋悠然,“……” 她一眨不眨地盯着楼顶上的人,忽然感觉那个人的身影很是眼熟。 这个想法让她惊了惊。 “你好,这个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站在那里的?”宋悠然问旁边的围观者。 “不知道,好像有半个小时了,如果真的要跳楼,估计快了。 ” 宋悠然越看越觉得眼熟,却又想不起是谁,思忖许久,她进了商场,乘上直达顶层的电梯。 顶层已经戒严,红色的警戒线围起来,人也已经清空。 商场工作人员拦住她,“对不起这位小姐,二十九层已经戒严,请返回吧。” “我觉得上面站着的那个人有些眼熟,或许是我认识的人,我可以上去看看吗?” 商场工作人员有些为难,“我们主任说,上面那个人好像精神有些不正常,一直在找女儿,嘴里嘟囔着,整个人状态都是恍惚的,你……” 他犹豫半晌,“现在警察还没来,我需要请示一下。” 宋悠然蹙眉等着。 工作人员请示了上司,才放宋悠然进去。 相比地下,楼上就有些凉风,这种天气吹在身上,不冷也不热,但是这种情况下,也没人会在意天气和温度的问题了。 估计当初建设的时候没有想过顶层设栏杆的问题,所以放眼望去一片都是没有围栏的危险地带。 一个身穿病号服的瘦小身影站在宋悠然斜对面的边缘,再往前一步似乎就要掉下去,引人心惊胆战。 几个商场工作人员围在她后方不远处不知如何是好。 近了,那种眼熟的感觉更加强烈,一个人的名字不可抑制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她真的很瘦,瘦的几乎全身上下只剩皮包骨,病号服显得宽大,嗖嗖往里灌着冷风。 一个经理模样的人走过来,愁眉苦脸,带着商量的语气,“这位小姐,是你说楼上站着的这位太太看着眼熟的吗,她是你什么人?” 第315章 顿了顿,他又继续道:“要是你认识她,不妨试试能不能把她劝下来,她这个样子,我们都很担心……” 他话没说完,但是宋悠然等人都明白他的意思。 要是认识的人,赶紧把人弄下来啊,真跳了楼,不但你们伤心,连他这个做经理的都得玩完。 宋悠然看他一眼,目光又落回纪双身上。 “我认识她,但是我救不了她,也劝不了。” 经理一听就着急了,“既然你认识她,那她肯定是你的朋友或者亲戚吧,你随便和她聊几句也行啊,怎么就救不了呢,还没试过怎么知道?” 宋悠然没说话,眸光淡淡的,当然劝不了,对方也不会听自己的劝,因为她们本来就关系不好,可以说是仇视的地步了,对吧,纪双。 见她一直没有回应,经理有些按捺不住,率先上前一步对纪双道:“这位女士,那边太危险了,你先过来吧,你的亲人来找你了,回头看看。” 看宋悠然的年纪不像是纪双的朋友,那肯定是小辈了。 纪双听见他的声音,半分波动都没有,一双眼睛毫无焦距地望着高楼下面,下面是川流不息的车辆,以及围了好几圈的人,还有匆匆赶来的救护车。 经理一眨不眨盯着纪双,生怕他一个没注意,眼前这人就掉下去了。 “女士啊,你看这……人生在世,有什么看不开的呢,你这要是一不小心掉下去,就什么都没了,对吧?咱们还是小心点,回来吧,掉个头,怎么样?”他故作轻松语气地打招呼。 这句话纪双似乎听进去了,她怔怔地转了转身子,脚下也跟着转了转,看的周围人一阵提心吊胆。 “我现在已经什么都没了,还会在意其他的吗……”纪双的语气很轻很轻,一开口就随着风飘散了,落在众人耳边只剩模糊不清的低语。 尽管宋悠然早有猜测,真正看到眼前的人还是惊了惊,面前的人哪里还有从前的风光,她仿佛老了二十岁,面色蜡黄,双颊下陷,突出尖下巴和眼球,头发隐约能看到银丝,眼中满是岁月的沧桑。 经理也吓了一跳,频频朝宋悠然使眼色,示意她说两句话劝劝,奈何宋悠然直接无视了他。 “女士,你看,你的亲人来了,咱们下来,有什么想不开的咱们可以好好聊聊,或者换种方法发泄一下……” 谁知,纪双一看到宋悠然,表情立马变得狰狞而恐怖,像是看到了血海深仇的仇人,一双眼睛布满血红之色,带着怨恨,仿佛要将宋悠然整个人撕碎生吞,令人心惊。 经理心里也跟着咯噔一下,暗想难道自己想错了,难道眼前这个不是她的亲人,而是隔代仇人? 那可怎么办,这人该不会被一激就真跳楼了吧,那自己岂不是成了杀人犯。 或许是这个念头把他吓着了,一时之间他居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就那么看着两个女人之间强烈的激愤的气场,怔愣不语。 第316章 “宋悠然……”纪双的声音很轻,却很沉,像压着一块大石头,令人喘不过气。 这种情况,宋悠然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看纪双的样子,明显对她怀恨在心,若是她说了什么不好的,估计这人受了刺激,不会善了。 “我女儿死了。” 纪双又开口。 宋悠然依旧沉默,玉宁安至今下落不明,她知道。 “我女儿死了,你为什么还活着……” “你也应该去死,去为我女儿陪葬……”她越说声音越尖锐,越怨恨,越狰狞。 周围的人似乎都被她这副恐怖的模样吓住了,一个个不敢上前,也不敢说话,只是盯着两人看。 宋悠然望着她这副模样,有些怜悯,“霍成禹的怪癖你应该也知晓,若不是你贪图他的权势和钱财,玉宁安不至于被他逼的跳海自杀,你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步田地,说到底,这应该怪谁?” 纪双恍惚间好像受到什么刺激,声音凄厉,“怪你!都怪你!如果不是你回来,我和我女儿还在玉家好好的,恒清不会和我离婚,我依旧是玉家的太太,我女儿是玉家大小姐,我们这都是被你逼的!全都是你的错!” 宋悠然眼神冷了冷,吐出四个字,“执迷不悟。” 两个人的态度来看,明显一个是可怜悲惨的受害者,一个是残忍冷漠见死不救的刽子手,其他人看宋悠然的眼神都变了。 “我说错了吗?!我没说错!如果没有你,我们现在过的多幸福!这一切都是因为你才毁的!像你这种祸害别人的孽障,就不应该活在这个世上!老天不公!” 宋悠然忍无可忍,也不愿继续和她纠缠下去,左右这人跳没跳楼,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她想掉头离开,一转头看见的就是商场经理那张怪异表情的脸。 往前一步,那人拦着她,勉强笑了笑,“你别走啊,好歹这人和你认识,你再和她聊几句,拖延时间到警察来也行啊。” 宋悠然反驳,“这不是我的义务,我也没有那么大的胸怀去救一个把我视为仇人的人。” 经理一噎。 眼见宋悠然就要走了,他也想不到什么其他好的办法,正急得额头冒汗,楼梯口处民警终于姗姗来迟,将宋悠然一干人等全部拦在了天台上,并严禁任何人闯入。 经理松了口气,总算是来了。 看到这么多人来,纪双似乎有些慌乱,脚下跟着晃了晃,身子不稳险些掉下去。 带头的警察皱眉看着她,一眼找到领头的商场经理,开始询问情况。 经理望着宋悠然欲言又止,终究是把自己听到的和猜测的缓缓说出来,眼下人命关天,容不得他半句假话。 警察听他说完,这才把目光转向宋悠然。 “宋女士。” 宋悠然在心里叹了口气,又走不了了。 “嗯。”她一边答应着一边想要是让殷越泽来警局捞人,他会是什么反应。 “听说你和这位要跳楼的女士认识,并且曾经有过很大的摩擦?” 宋悠然看了经理一眼,后者眼观鼻鼻观心。 第317章 “她差点成了我的继母,在我爸将我认回家之前,他们离婚了。”宋悠然言简意赅。 继母和继女之间,总有些恩恩怨怨是是非非讲不清楚。 警察懂了,他看了眼站在边缘的纪双,试探着往前走了一步。 纪双立马激烈地挣扎,“不准动!你不准动!你再往前走一步,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警察只好站住。 “女士,你有什么难处吗,我们可以帮你解决,你这样……就什么都没了,为什么要想不开呢?” “我要我女儿!你能把我女儿给我找回来吗!”纪双哭的伤心,泣不成声。 警察扭头看宋悠然,宋悠然无奈,“她亲女儿跳海了,至今失踪下落不明。” 警察微微蹙眉,这就不好办了。 “能,我们能找到,你别激动,先来我这边好不好?”看纪双精神状态有些失常,警察只好先安慰她。 纪双却不理,固执道:“你救不了我,也救不了我女儿,她已经没了,已经死了!” “不,她没死。”警察道,“你女儿没死,我们已经查到她消息了。” 纪双死灰一般的瞳孔中闪过一丝亮光,“真的吗?我……我的安安真的没死?” 警察坚定地点头,哄劝道:“回来吧,她就在家里等你。” 纪双不动。 警察只好再次转头求助宋悠然,“你有她女儿的照片吗?” 宋悠然抿唇想了想,拿手机翻出一张玉宁安的照片,玉宁安的照片,她还真没有几张,这张还是从玉恒清手机相册里翻出来的。 警察看了眼照片,拿着手机给纪双看,俨然已经把人当成了精神不正常的病人。 “来,你看,这个是你女儿吧?我们是在一片海滩上发现她的,今天之前一直昏迷不醒在医院接受治疗,刚醒来就吵着回家,我只好把她送回家了,你好好看看,是不是她?” 宋悠然看他好几眼,这话说的无比真挚,她自己都快相信了。 纪双看见照片上的人,差点扑过来,不过只是一瞬间,她就停下了脚步,怔怔看着照片,开始摇头。 “不,你骗我!”她声音骤然尖利起来,“你骗我!你在骗我!” 警察一愣,不知道怎么会是这种反应,开口的同时也细细观察着她的表情,“我没骗你。” “你就是在骗我!我女儿回不来了,永远都回不来了!”纪双突然狠狠盯着宋悠然,“你想让我回去吗?好啊,我要她亲自过来接我!” 这番话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警察眼中满是意外,但也明白照经理说她们之间有恩怨的说法,这个举动明显是充满危险性的,“为什么?” 纪双表情恶狠狠的,“没有为什么,我就要她拉我回去。” 宋悠然不发表意见,警察犹豫片刻,没有同意。 “你想回来,我可以拉你回来,其实你也根本不想这么做对不对,这里这么高,三十层楼呢,跳下去什么都不剩了,成为一摊血水……” 纪双想到那个场景,心里一抖,腿有些打颤,她回头看了眼,脚下就是万丈深渊,人和蚂蚁一样小。 第318章 死亡面前,总归是有恐惧的,纪双也不例外。 “回来吧。”警察见自己的恐吓有用,加大力度引诱。 出乎他意料的是,纪双看着脚下,眼中的那抹恐惧竟然慢慢消失了。 宋悠然微微拧眉,也察觉到事情似乎有些不对。 取而代之她的恐惧的,是一抹笑容,嘴里喃喃道:“你故意的,你故意这么说的,我不上当……我才不上当!” 纪双抱着自己的头,眼中闪过疯狂之色。 她突然转过身,有一种豁出去一切的气势,抬脚就要往外迈。 警察见势不好,连忙冲上前拉人,其余几个也跟着冲上去,在纪双即将掉下去的最后一刻,险险拉住她的手臂。 “别动!”他大声呵斥,额角青筋暴露。 纪双整个身子都悬空了,脚下胡乱蹬着。 宋悠然迟疑一瞬,也上前去。 警察力气很大,却架不住有一个这种情况下还尽力挣扎着摆脱警察控制的女人。 纪双一只手被拉着,强大的坠力似乎在吸着她无限下坠,胳膊被拉的像是要撕裂般。 “松开……”她艰难地从嗓子里挤出这两个字。 警察咬紧牙,怎么可能真的松开,只能绷着脸死死拉住人,这边的人想帮他却无从下手,只能紧紧抱住他这个人。 只可惜,纪双似乎发狠了,见他一直不松手,竟是要拽着他一起向下坠去。 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力气,一个大男人硬是被她拉动了几分,半个身子探出去,摇摇欲坠。 警察上面的女警官直接破口大骂,“你是真的不想要命了!没见过你这么不怕死的人!要死你自己死去吧!别拉上无辜的人!” 纪双不为所动,似乎铁了心。 女警官暗暗骂了一句,“头!你松开她!让她死去吧,左右是自杀的,怪不到咱们头上,这么多人看着呢!” 那个被她称为头的警察却不愿意,“不行,这怎么说也是一条人命,见死不救,我回去也没法交代,更别说这人是在我手上松开的!” 女警官气的不轻,“可是你这样,也不会有人感激你!所有人只会当你是应该的!” 警察扭头,扯出一个笑容,“咱们做警察的,为人民服务,本来不就是应该的?” 他的反问让女警官愣在原地,片刻后咬紧牙跺跺脚继续帮忙拉人。 宋悠然淡淡看着他们的动作,纪双争不过这么多人齐心协力拉她,渐渐被拉上来。 正当所有人都得以松一口气的时候,纪双忽然大力挣脱钳制住她的警察,朝宋悠然撞去。 警察刚刚才花了大力气把人拉上来,此时体力透支,一时不查居然被挣脱开来,眼睁睁看着她撞向宋悠然,而宋悠然的背后,正是万丈高楼。 宋悠然早在她挣脱的那一刻意识到不好,下意识往旁边闪了一下。 纪双想要扑她扑了个空,眨眼间便消失在天台上。 不知道是谁尖叫一声,众人才从震惊中回神,一个个站在边缘朝下看,还有几个直接转身下楼查看情况。 第319章 宋悠然亦是惊出了一身冷汗,要知道,刚刚她可以说是和死神擦肩而过,就差那么一点,要不是她闪的快,现在掉下去的人就是她自己了。 身边的人一个一个转身下楼,她还在原地。 旁边忽然多了个人,她抬眸看了眼,是刚刚那个女警官。 “你没事吧?” “没事。”宋悠然摇摇头。 “刚刚那个女人精神有些不正常了,幸好你闪开的快。”女警官的声音很平静,并没有安慰的意思,反而带着几分探究。 宋悠然勉强笑了笑,“是啊,谁会想到她突然扑过来。” “我们下去吧。”女警官道。 “好。”宋悠然应声。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她刚好走在宋悠然左下角,不近也不远,伸出一只手刚好能抓住她的地方。 重新回到地面,宋悠然感受到那种脚踏实地的感觉,才微微松了口气。 虽然是已经重生过一次的人了,她还是感到庆幸,有了亲人和爱人后,她感觉自己开始变得贪生怕死,不是胆小,而是本能,她还没有享受过和殷越泽继续后半辈子的日子,还没有亲眼见到果果长大,陪伴经历过,才不会感到遗憾。 谁都不知道,再死一次,还会不会有第二次重生的机会。 “这位女士,请配合我们做一下笔录,可以吗?”一辆警车停在她面前。 恍惚间宋悠然才发现,纪双落地的血腥现场已经被清理的差不多了,她的尸体被救护车拉走,剩下的几个人正在打扫地面,还有三三两两的人围着指指点点。 “可以。”宋悠然点点头。 她翻出手机给殷越泽发了条信息,然后拉开车门坐上警车。 —— “女士,请问您贵姓?” “宋。” “宋女士,可以给我们描述一下事情的经过吗,你是怎么和纪双女士起冲突的?” “我们没有起冲突。”宋悠然淡淡道,“我开的店就在名恒商场的斜对面,来巡店刚好碰上了有人要跳楼,发现这个人有点点眼熟,就上去看了看。” 还是那名女警官,拿着一支笔在纸上哗哗哗做着笔录,“你们之前有什么恩怨吗?” “继母和继女,她一直认为是我的到来害得她和我爸离婚,她二十多年前设计了我爸和我妈,替代了我妈的位置,不该是她的就不是她的,费尽心思注定得不到好结果。”宋悠然眸子闪过一丝暗光。 或许曾经她和纪双彼此有多么看对方不顺眼,此时也已经一笔勾销了。 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她也没必要和一个死人计较。 “听说她有个女儿?” “是有一个,叫玉宁安,前不久,跳海自杀了,失踪至今下落不明” “为什么自杀?” “被一个变态逼的。” …… 女警官陆陆续续问了一个多小时,才放宋悠然离开。 宋悠然走出警局的大门,天空中竟然淅淅沥沥下起毛毛雨,落在身上有些潮湿。 她微微抬头,上方蓦然多了一把雨伞。 顺着雨伞的伞柄朝下,是一只修长养眼骨节分明的手,顺着手朝上,是男人温和而沉稳的面容。 第320章 “你来了。”宋悠然轻声道。 “我要是不来,你是准备一直在雨里淋着吗?”殷越泽语气隐含不悦。 “阿泽,纪双死了。” 殷越泽神情一顿,“我知道。” “她觉得是因为我回来,才害玉宁安失踪,害得她落到今天这一步。”宋悠然抿唇。 “你呢?”殷越泽薄唇轻启,“你也是这么以为的吗?” “不,我不这么认为。”宋悠然抬头,“所有的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 殷越泽勾唇,“我们回家吧。” 宋悠然点头,“嗯,我们回家。” …… 这年夏天,发生很多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霍家破产了。 纪双自杀了。 南宫璇……恋爱了。 一切仿佛有冥冥注定,自成定数。 “南宫少爷。”宋悠然接起电话,语气客气。 对面依旧是那个冷静而无奈的嗓音,“悠然,都说了多少遍了,不要叫我南宫少爷,把这个称呼改掉。” “南宫少爷,我都习惯了,不叫这个叫什么啊?”宋悠然显得有些无辜。 那边是一阵沉默,“你可以唤我一声大哥。” 宋悠然张张唇,终究是妥协了。 “好,南宫大哥,你找我有事吗?” 南宫凛的心情似乎好了不少,又似乎更沉重了,“有点点事,跟南宫璇有关的。” 南宫凛很少直称南宫璇的全名,大部分时间是喊小璇,至少这种全名全姓的称呼,宋悠然是第一次听见。 “小璇?”宋悠然疑惑,“小璇怎么了?” “她和一个男的,私奔了。”南宫凛没好气道。 宋悠然一懵,私奔?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私奔? “南宫大哥真会开玩笑,现在谈恋爱都是自由的,又不是古时候的封建社会,说私奔太严重了……” 虽是这么说,她心里却琢磨是不是南宫璇又和殷随风搞到一起去了。 南宫凛沉声道:“真的,小璇私奔了,我现在连她人都联系不到,她也没和家里联系过,都两个多月了。” 他这么一说,宋悠然也有些担心了。 “怎么会这样?她去哪儿了?是自愿的还是被迫,你们没查吗?” “查了,她是自愿的,现在和她那个教官在一起不知道跑什么地方去了。”南宫凛语气不善。 南宫璇……和韩潜? 宋悠然怔了怔,犹豫道:“要不……我试着联系一下她?” “好,谢谢了,我给你打这个电话也是考虑到她可能会联系你。” “小璇也是我的朋友,关心一下也是应该的。”宋悠然笑了笑,两人又说了几句挂断电话。 挂了电话没多久,宋悠然翻出南宫璇的号码拨过去。 电话里嘟嘟响了几声,通了。 “喂?悠然?”对面是某个丫头懒洋洋的嗓音。 宋悠然,“……” 说好的私奔呢?说好的两个月联系不上呢? 为什么她一打电话就通了? 宋悠然开始严重怀疑南宫凛话中的真实性。 “阿璇?在哪儿呢?”她故意放轻松声音,就像平时的老朋友聊天一样。 “在……”那边有一瞬间的空置期,随即吞吞吐吐,“我在一座小岛上。” 第321章 “小岛?”宋悠然奇怪,“什么小岛?” “就……大海上那种小岛啊,小岛不都是一样的嘛,那还有什么特别的?”南宫璇笑道。 宋悠然嗅到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哪个小岛啊?太平洋的?还是大西洋的?” 南宫璇似乎不想再继续这个问题,“你问这么详细干什么,难道要来找我玩?” 宋悠然顺着她的话继续往下,“是啊,最近我一个人在家里也是挺无聊的,刚好可以去找你玩玩,说起来你还没见过小果果吧?” 提起殷洵,南宫璇明显兴奋了不少,“是啊是啊,我只在照片里见过他,小小的软软的一团,看起来就很可爱,要不你过……算了,还是等我过段时间去找你吧。” 宋悠然面色不显,心里却肯定其中一定有问题。 “阿璇,我们都认识这么久了,你应该也明白我的性格。”她干脆直接和南宫璇挑明了,“刚刚你大哥给我打电话了,说你和别人私奔了。” 电话那头静默一瞬,“我大哥……用词不当。” 语气略微不满,嘟囔道:“哪有这么说自己妹妹的。” “别的我也不问,你就告诉我,现在是什么情况,为什么不联系家里,为什么不接电话,安不安全,有没有危险。” 宋悠然一连串问出好几个问题,南宫璇愣了愣,才慢吞吞地一个一个回答,“我真的在一个小岛上,很安全,没有危险,如果被大哥他们知道了,肯定会叫人把我带回去,我觉得我现在在这里挺好的,我不想回去。” 隔着一个电话,宋悠然都能听出她话中那一丝小性子,不由摇摇头,“最起码,你应该和他们说一声,现在他们以为你被绑架了,正急得到处找你。” 南宫璇沉默片刻,“我知道了,那你帮我和大哥说一声吧。” 宋悠然,“……” 她以为她会自己和南宫凛说。 这次不等宋悠然开口,南宫璇已经主动开口,“如果我打电话,我大哥一定会顺着我电话的信息定位跟踪到我的,所以悠然,你帮我说吧,让他们别找我了,等过段时间我自己会回去的。” “好吧。”宋悠然忍了忍,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谁知晚上,殷越泽就问起了这个问题。 宋悠然很是意外,她并没有说过,殷越泽是怎么知道的? 殷越泽淡淡一笑,“大哥说的,他也是今天刚知道,南宫凛以为大哥把那丫头藏起来了。” “……那大哥人呢?什么反应?”宋悠然莫名,殷随风确实有能力可以藏起一个人,南宫璇也确实愿意,但是殷随风自己不愿意啊。 “没什么反应。” 宋悠然点头,嗯,这才是正常的。 殷越泽觑她一眼,“你是不是觉得没有反应才是正常的?” 宋悠然疑惑,难道不是这样吗? “大哥心思重,家里很少有人能看出他的心思,我和他接触久了,倒是知道点,有时候,外表越是不在意,心里越是在意,怎么说大哥养了七年的人,放下哪有这么容易?” 宋悠然,“……” 所以呢? 第322章 宋悠然心里冒出一个难以置信的念头,殷随风……不会一直是喜欢阿璇的吧? 随即这个念头就被她打消了。 管别人这么样呢,都是猜测而已。 —— 几天后,宋悠然看着日历,忽然发现还有一个月零十五天,就是她和殷越泽的相遇纪念日。 以往几年从来没有注意过这一天,今天莫名就想起来了。 晚上她窝在殷越泽怀里,戳他胸膛。 “殷老板,知道一个月零十五天后是什么日子吗?” 殷老板眯了眯眸子,沉思许久,睨她一眼,故意问道,“什么日子?” “明天是我们相遇的纪念日啊。”宋悠然见他似乎没想起来,也不恼,而是笑眯眯的。 殷越泽淡笑着摸摸她的脑袋,轻描淡写,“哦。” 宋悠然对此十分不满意,“你怎么这个反应啊?” 殷越泽把人往自己怀里搂紧,露出一副惬意的表情,唇瓣抵在她耳边,声线诱惑,“我应该是什么反应?” 宋悠然一噎,不说庆祝一下,好歹表现的高兴一些让她也高兴高兴。 好吧,那好像不符合殷老板高冷的风格。 思来想去,都没有什么合适的,她闷闷地低头埋进男人怀里,不说话了。 殷越泽见怀里的小女人小猫儿似的窝着,心里更是软了几分,唇角微微勾起,终于把话说了出来,“悠然,我还欠你一样东西。” 宋悠然探出小脑袋,眼中露出一丝疑惑,“什么东西?” 在她的注视中,男人薄唇轻启,“我还欠你一场婚礼。” 宋悠然先是一怔,随后控制不住地扬起嘴角,越扬越高。 …… 一场金融风暴,多少公司破产,多少人失业,在这样的情形下,殷家却正在暗暗筹办一场盛世婚礼。 本来一直躲在不知道什么地方的南宫璇得知这个消息,偷偷摸摸也跑了回来。 当她半夜凌晨两点出现在宋悠然家门口,并且打电话叫醒宋悠然的时候,宋悠然整个人都不好了。 睡得正香被人叫醒,谁都没有好脾气,饶是心里有再多的气,看见南宫璇匆匆忙忙赶来的样子,也消了。 “怎么这么晚来,快进吧。”宋悠然无奈道,侧身让开路。 南宫璇露出一个笑脸,进门的时候还不忘回头看看外面有没有人。 回头对上宋悠然面无表情的脸,她嘿嘿地笑,“这不是担心有人跟踪我嘛,保险一些。” 宋悠然叹了口气,睡意全消失了。 俩人在沙发上坐下。 “就你一个人来的吗?” 南宫凛说私奔,那应该是两个人在一起吧? “就我一个人,韩潜去酒店住了。”南宫璇道。 果然。 宋悠然默了默,“这次回来呆多久?” 如果不想让南宫凛发现,那应该待不了多久。 “等你婚礼结束吧。”南宫璇拿出手机翻了翻,打开信箱见没有短信,打了个呵欠,有些累了。 宋悠然见状,“今天晚了,你先在客房休息吧,明天我让张妈给你置办一些用的东西,到时候咱们再聊。” 南宫璇没意见,她坐了一天飞机,早就累了。 第323章 隔日,私人订制的婚纱送来了,南宫璇一觉睡到上午,出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洁白精致的婚纱。 整个人顿时愣住了,随即而来的是一种兴奋。 哪个女人不希望有一套洁白美丽的婚纱?那是人生中一个无比重要的过程,披上这层婚纱,步入婚礼的殿堂。 “悠然!”南宫璇大叫,两眼放光,“这婚纱真漂亮!” 宋悠然眉眼弯弯,“你以后的婚纱会比我还漂亮。” 南宫璇眸光直接粘在了婚纱上,顾不得她说的什么话,直接跑到婚纱前爱不释手地抚摸。 这套婚纱是殷越泽请了国际知名设计师设计的,上面镶了九千九百九十九颗小米大小的碎钻,细腻至极,显得整件婚纱无比华贵,也就殷越泽这个层次的人士才能买得起。 南宫璇眼中划过一丝羡慕,随即暗淡下去。 她的爱情啊,还不知道在哪里,婚礼更是遥遥无期,别说这么好看的婚纱了,就是连以后怎么样都还不清楚。 宋悠然注意到她低落下来的情绪,对她的想法有几分猜测,有意把婚纱收起来,却被她拦住。 “别收啊,这么好看的婚纱,我还没看够呢。” 南宫璇不乐意了。 “好,给你看,看够了我再收。”宋悠然无奈。 南宫璇如愿以偿,乐滋滋地抱着婚纱乐,就差没带着婚纱一起睡觉了。 宋悠然唇角带着淡笑,“一直没问,你和韩潜,怎么回事?” 南宫璇表情一僵,若无其事道:“我和韩潜……能怎么回事?” “你以为我眼神不好吗,这段时间你是和韩潜在一起吧?”宋悠然瞥她。 “那怎么了?”南宫璇毫不在意,“他说要带我体验特战生活,我觉得挺有意思,就和他一起去了。” “他不是你的教练吗?”宋悠然纳闷,教练想带学生出去训练,有一万种理由,怎么偏偏被冠上了私奔这个名头? “嗯,他是我的教练,也是我的好朋友。”南宫璇点头,“他经常安慰我,虽然不太会说话,人很沉默,却是最适合陪伴的人选,不管我说什么,他都会用心听进去。” 宋悠然心中一动,“看来你对他挺满意的。” 南宫璇感觉这话有些奇怪,“这个还分什么满意不满意,朋友而已嘛。” 宋悠然没说话。 谁知,晚上殷越泽回来,带回来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尤其南宫璇,看见来人整个人都僵硬了。 宋悠然同样吓了一跳,殷越泽也没事先说过,突然把殷随风带回家,让南宫璇怎么反应? “大哥。”宋悠然礼貌道。 殷随风温和地点头,随即把目光转向南宫璇。 南宫璇先一步低下头,不知道想什么。 宋悠然回头看她一眼,想了想,对殷随风道:“阿璇说想看看我和阿泽的照片,我带她去房间看。” 这话明显是借口,殷随风并没有说什么,看着她拉着南宫璇上楼,面色沉着,黑眸深邃,不知道在想什么。 南宫璇状态明显不对劲了,进门的时候差点撞到门上,多亏宋悠然及时拉住她。 第324章 “阿璇,你没事吧?”宋悠然有些担心。 “没事。”南宫璇小声道,“就是突然又见到他,心情不太好。” 宋悠然,“……” 什么时候开始,殷随风在南宫璇心里,已经成了个影响心情的存在了。 “阿泽没和我说大哥今天会来。”宋悠然道,换位思考,要是南宫璇和殷随风成了,那自己岂不是要管她叫嫂子,不但自己,殷越泽也得叫嫂子。 想到这点,宋悠然哑然。 南宫璇在床上呆坐了一会儿,忽然站起来,“不行,我得走!” 宋悠然一怔,连忙拦住她,不赞同道:“这么晚了你上哪儿去!” 被她一说南宫璇也意识到好像确实有点晚了,又翻出手机来,“我找人来接我。” 不等宋悠然开口阻拦她电话就已经打出去了,不用想也知道她现在这种情况下是给谁打的电话。 宋悠然有点儿头疼,韩潜撞上殷随风不知道什么情况呢。 不等她想清楚,南宫璇又闷闷地把电话挂掉。 “没人接……”很小很小的一声,宋悠然差点就听不清她说的什么。 不知道是真是假的宋悠然,“……” 没过一会儿,殷越泽上楼,敲响了房间的门,宋悠然打开门,探出个小脑袋,“阿璇心情不好,你有事吗?” “吃饭了。”殷越泽道。 宋悠然惊奇,她记得刚才上来的时候还没准备做饭,张妈今天请假也不在,那是谁做的? “你买的?”她问。 殷越泽轻轻挑眉,“不是。” “你做的?”宋悠然被自己的想法惊到了。 殷越泽无奈,“大哥做的。” 宋悠然更惊讶了,殷随风居然会做饭?这比看到殷越泽做饭更令她震惊。 想到房间里这一位,又释然了。 “行,我和阿璇马上就下去。” 关上门,南宫璇还托着下巴发呆,宋悠然清清嗓子,“阿璇,你吃过大哥做的饭没有?” 南宫璇正想着别的事,冷不丁被问到,下意识一句,“没有。” 说完又闷闷道:“他从来没有做过饭,大概不会吧。” “那你想不想吃他做的饭?” 南宫璇愣了一下,随即眼睛慢慢睁大。 楼下已经摆满了一桌子菜,开了两瓶红酒,两个男人坐在桌边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 楼梯响起脚步声,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往楼上看去。 宋悠然走在前面,南宫璇走在后面,两个人一起从楼上下来,至始至终后者都是低着头的。 南宫璇即便低着头,也能感觉到一股熟悉的目光注视着自己,她知道这束目光的主人是谁,他们曾经在一起住了七年多,熟悉到随时随地只需要一个这样的眼神就能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想要干什么。 但是现在,她却没有了抬头看对方的勇气。 南宫璇和宋悠然坐在一起,对面就是殷越泽和殷随风,抬头不见低头见,宋悠然还和他们聊几句,南宫璇是一直低头吃自己的饭。 “好吃吗?”殷随风沾染了一丝笑意的声音响起,对着两人,不知道是问的谁。 南宫璇装作没听到。 第325章 宋悠然只好硬着头皮抬头回了句,“好吃,没想到大哥的手艺这么好,肯定练了很长时间吧。” 殷随风依旧看着南宫璇,回了句,“不长,刚学没多久。” 宋悠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刚学没多久能做出这么好吃的菜,厨师天赋不错啊。 不过这话也就想想,古有君子远庖厨,现代虽然开放了,但殷家这种家庭,别说做饭,个个都是连厨房都没进过的,嗯,阿泽除外。 要是被殷盛霆知道,估计又得训斥一番,虽然她并不会放在心上。 南宫璇可着劲儿吃面前的几盘菜,糖醋小排,松仁玉米,锅包肉,脆炸酸奶。 这些菜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口味偏酸甜,反观其他的菜,都是鲜香一些的,这几盘味道特别的独独放在她面前,因为她从小喜欢酸甜一些的口感。 太甜会腻,太酸会倒牙,酸酸甜甜的正好。 宋悠然也注意到这一点,不由朝殷越泽看了一眼,莫名有些担心啊。 南宫璇安安静静吃完饭,又上楼了。 宋悠然收拾了桌子,殷越泽和殷随风去书房了,她先回房间看了看,南宫璇正一个人对着窗户发呆,她觉得这样让她静一静也好,便没有打扰,上了三楼。 算起来,她有段时间没碰钢琴了,钢琴还维持着她上次离开时的模样。 掀开绒布,坐在琴前,翻开琴盖。 手指在琴键上按了几下,发出几声清脆的音响。 看到钢琴,就想到莫老,原本勾起的唇角渐渐淡了。 手指轻轻用力,流畅的琴音响起,她弹奏的是莫老生前遗留的曲子,用以缅怀。 带着一点点忧伤的情怀,眼前是莫老曾经在的时候的一点一滴。 宋悠然徐徐叹出一口气,盖上琴盖,下楼。 —— 南宫璇睡到半夜,感觉有些口干,本想忍忍就算了,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很快就过去了,结果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了。 最后脑袋懵懵地爬起来,去倒水喝水。 楼下很黑,南宫璇也懒得找灯的开关在什么地方了,摸黑找到厨房里,喝了杯水。 刚放下杯子,厨房外面忽然响起细细碎碎的声音。 南宫璇吓了一跳,整个人站在原地不动了,警惕地盯着外面。 外面的声音消失了,好像停在了门口。 “谁啊?”她大着胆子。 兰恒公馆这种高档级别的别墅区,总不至于有贼进来吧? 外面没人吱声。 南宫璇没动,要是那人正好藏在门口等她出去呢。 又过了一会儿,外面还是没有动静,不但没有人回答,连刚开始细碎的声音也没了。 南宫璇不由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抱着这样的心情,她又开口问了句,“外面有人吗?” 还是没动静。 她往前走了几步到门口,门外静悄悄的。 瞅见没人,南宫璇松了口气,或许就是她想多了,这两天想的事情太多出现幻听了。 她刚走出去一步,对面的楼梯拐角处忽然冒出来一个黑人影。 南宫璇定住,却没叫人。 因为这人刚好是她认识的,还是无比熟悉的,殷随风。 第326章 “你在这里干什么?”南宫璇佯装镇定。 殷随风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便别开眼,“刚才听见外面有动静,就下来看看。” 南宫璇沉默片刻,“看完了,我走了。” 刚卖出几步,他突然伸出手拉住她,“等等,我有事想问你。” 南宫璇只好站住,抿唇不语,抬眸看他,在黑暗中,那双眼睛闪着莹莹光辉,仿佛隐含满天星子。 殷随风怔了一瞬,才嗓音低沉地问道:“你和韩潜,是什么关系,这段时间你们去哪儿了?” 南宫璇轻轻挣开他抓住自己的手,“我和韩潜是什么关系,你关心吗?我们可以是朋友,可以是恋人,可以是家人,也可以什么关系都没有,可是和你有什么关系?你问这个有什么意义?” 殷随风手心空了,心里也跟着浮上一层空落落的情绪,就好像如果现在不说点什么,以后属于自己的这一份温暖,就会这样随之溜走。 南宫璇从前总是围绕在他身边,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形成习惯,那种习惯令他感到恐慌,自己一直是单身一个人,却适应了两个人的生活。 后来南宫璇的家人寻来,自己把人放走的同时也松了一口气,人不在眼前了,自己总算可以恢复之前的生活,那种恐慌也不会再有。 南宫璇一直记着自己当年把她撵走,狠下心来七年没有来看他一次,甚至电话都没有打过一个。 殷随风知道这丫头的心思,却也知道两个人不可能在一起,他大她这么多岁,若是国内再开放一点,说不定真的就可以当她父亲了。 为了避免南宫璇陷的更深,也为了避免两人覆水难收,提前斩断这份不应该有的孽缘,是个正确的选择。 “没什么,只是关心一下,韩潜……人还可以,家世好,又是特种兵出身,为人正直,不会亏待你。”殷随风这番话说的,如同嚼蜡,说不清什么滋味。 南宫璇忽然抬头,语气略带嘲讽,“以前怎么没见你关心一下?七年过去了,现在关心不觉得有些晚了吗?我还需要你关心吗?” 她感觉自己心里燃烧着一团火,火里是一种叫做怨气的东西。 真说不怨,那是不可能的,自己心心念念了七年多的人,现在居然在祝福自己和另一个男人成眷属,她现在整个人包括头发丝儿都是燃烧的。 殷随风不说话,眸子深深盯着她,“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们不合适。” “为什么不合适?”南宫璇不止一次问过这个问题,“难道就因为我们年龄相差太大吗?你看看悠然和你弟弟,他们和我们相差的没有几岁,为什么他们就能在一起,我们就不行?你若是不喜欢我,直说就可以,为什么一定要找这种借口?你真虚伪。” 怒气冲冲地留下这番话,南宫璇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 真是气死她了。 殷随风张张唇,想说的话就这么憋在心里,脸色越发冷沉。 第327章 南宫璇回到房间里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了,心里委屈得很,各种酸酸的感觉泛滥。 又翻了一会儿,气恼地抓抓头发,突然坐起身来,打开床头灯,从包里拿出一摞星星纸叠星星。 一个,两个,三个…… 一连叠了一百多个,南宫璇抬头看看窗外,天已经蒙蒙亮了。 困意有些上涌,她便收拾了星星,重新躺下睡觉,这次睡到太阳高升。 宋悠然一大早就起了,见南宫璇房间的门一直关着,没怎么在意,南宫璇本就喜欢睡懒觉,晚起一些也正常。 早饭时间就这么被南宫璇睡过去了。 殷越泽去公司了,殷随风倒是还没走,用早餐的时候见南宫璇不在还问了两句。 午饭做好南宫璇还没出来的时候,不止宋悠然,殷随风也感觉不太对劲了。 两个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朝南宫璇房间走去。 隔着门敲了几声,房间里没有人应。 “有备用钥匙吗?”殷随风沉声问。 “有,我去拿。”宋悠然转身正要走,面前的房间里忽然传来脚步声,然后是门被打开的声音。 “谁啊?”迷迷糊糊的声音令两人松了口气。 “阿璇,你昨晚是去梦游了吗,睡到这个时候还没睡醒,天都黑了。”宋悠然忍不住打趣道。 南宫璇睁了睁眼,脸上泛着一种不正常的潮红之色,抬手用手背试了试额头,“我有点……头晕。” 宋悠然嘴角的淡笑渐渐消失,转变为严肃。 “生病了?”她抬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有些烫,我给你找温度计。” 宋悠然记得客房里有温度计,绕过南宫璇进去找了,殷随风看着南宫璇,突然开口,“去医院吧。” 南宫璇摇头,“不去,不想去。” 以前在家里她生病,都有私人医生,哪里去过医院,医院这种地方,死过的人太多,她不愿去。 转身慢吞吞地回到床边躺着,宋悠然找到温度计给南宫璇测试体温。 十分钟后,温度计上显示四十度。 宋悠然脸色顿时变了。 “四十度太高,要去医院。” 殷随风闻言脸色也变了变,抿唇盯着南宫璇,仿佛她再说一句不去,他就要上阵绑着她去。 南宫璇微微愣了愣,似乎没想到这么严重。 “能……不去吗?”她很犹豫。 宋悠然淡淡一扯嘴角,“你可以试试。” 自己暂且不说,就身边杵着的这一位,绝对不会放任她高烧着晾在这儿。 南宫璇瞅瞅宋悠然的脸色,又用余光瞅了瞅殷随风,无精打采地下床。 “你们就知道欺负我一个……”语气可怜巴巴。 欺负人的宋悠然,“……” 欺负人的殷随风,“……” 南宫璇很冷,明明已经开始流汗的天气下,她却冷的打哆嗦。 宋悠然一探,手冰凉冰凉的。 “这么凉?” 话音刚落,驾驶座就递过来一件西装外套,宋悠然瞅了眼殷随风,接过外套给南宫璇披上。 南宫璇闭着眼睛,头靠在宋悠然肩膀上,感受着昏昏沉沉的脑袋,整个人像是一条濒临干渴的鱼。 第328章 到医院时南宫璇已经睡着了,殷随风把人抱下车,一路直奔急诊。 宋悠然在后面跟着,望着殷随风的背影,心下闪过一丝思索。 短短不到半小时的路程,又高了一度,医生直接给开了紧急退烧针,住院观察。 两人把南宫璇安顿好了,宋悠然看着睡着的人,感到很奇怪,“这天也不冷,怎么会发烧了呢。” 殷随风或许听见了,或许没听见,沉沉盯着床上躺着的人,半晌,轻轻闭了闭眼。 南宫璇这一睡就是四个小时,好在烧已经渐渐退了。 “悠然,你回去吧,一会儿越泽就该回家了,他还不知道这事。”殷随风轻声道。 宋悠然想了想,有些犹豫,“阿璇在这,如果有什么需要,你一个人不方便,还是我在这里,大哥走吧。” 殷随风愣了愣,却也知道宋悠然说的在理,没有拒绝,沉默地起身离开了。 宋悠然掏出手机,给殷越泽发了条信息告知情况,然后就托着腮等南宫璇醒过来。 —— 殷随风回到兰恒公馆,在客厅点了支烟,抽了几口忽然发觉不是滋味,按在烟灰缸里熄了。 想回房间睡觉,又鬼使神差地走到了南宫璇住的客房,打开门走进去。 南宫璇在这里住了几天,似乎到处都留下了她的影子,气息。 殷随风眼神暗了暗,正要离开,目光落在半敞的洗手间门上,门的后面,地面全是水渍。 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超大的浴缸,浴缸里满满的都是水,虽然水龙头已经关上,可是水面满满的,依旧能看出这里曾经溢出了很多水。 殷随风手掌紧了紧。 联想到南宫璇的情况,他一下子就能猜出,这个浴缸里发生过什么事,曾经一定有一个人,在浴缸里泡了很长时间的冷水。 所以,第二天,她生病了。 离开南宫璇的房间,殷随风在自己房间坐了很久,直到殷越泽敲门,他这才发现,已经晚上八点多了。 殷越泽淡淡看了自家大哥一眼,道:“吃饭。” 殷随风随他一起下去,摆在桌上的只有简单的几盘小菜,似乎没有了两个女人,他们的饭菜也一下子简单朴素很多。 殷越泽开了两瓶酒,两人一人一瓶。 他们都是沉默的人,也没有什么话可说,殷越泽酒还剩一大半的时候,殷随风已经开始下一瓶了。 一顿饭,殷越泽只喝了一瓶酒,殷随风喝了三瓶不止。 “这酒不错。”他道。 殷越泽淡笑,“你那里的珍藏,恐怕不比我这里的差。” 殷随风心道,但我没有你这么奢侈,几十万几百万的酒都拿来当水喝。 “你怎么想的?”殷越泽突然问。 殷随风拿着酒杯的手顿了顿,“什么怎么想的?” 殷越泽面不改色,“南宫璇啊。” 殷随风面色瞬间阴郁,“还能这么想,就这样。” 殷越泽瞟他,“我听悠然说,韩潜去医院了,想带人走呢。” 殷随风脸色变了变,隐忍不发。 第329章 一顿饭吃完,气氛都压抑的很。 或许是这次南宫璇和别人私奔的消息把他给气到了,殷随风感觉自己最近整个人都不太好,想法念头也天马行空的。 他抬手揉揉眉心,看着窗户外面的夜色,眉心一点一点拧紧。 …… 南宫璇醒了。 一睁眼看到的就是宋悠然和韩潜,……没有第三个人。 她眼中闪过一丝失落,嗓子干哑的厉害,整个人身体虚脱,软绵绵的。 “悠然……” 一开口,声音都不像她自己的了。 宋悠然本来在打瞌睡,听见声音一下子就清醒了,倒了杯水给她,探了探她的额头, “烧退了。”她道,“还有别的地方不舒服吗?” 询问的同时也松了口气。 南宫璇摇摇头。 她感觉云城就是她的伤心地,虽然有很多美好的记忆和很好的朋友,可是每次来都不会有很好的结果。 如果有那么一天,所有的不好全部变为最好,她一定会很感谢上帝。 “悠然,你结婚的日子定了吗?” 宋悠然一愣,心里琢磨着南宫璇问这句话的意思,一边回道,“定了。” “几号?” “下个月月初。” “那我到时候再来吧。”南宫璇笑了笑。 宋悠然皱眉,“现在就走?”她忍不住看了韩潜一眼,没想到还真让他说动了小丫头的心。 “我想先离开几天,然后再回来,你放心,你结婚那天我一定会出现的。”南宫璇非常肯定地保证,就差没竖起三根手指发誓了。 宋悠然不知道殷随风知道这个事情是什么反应,但看南宫璇,恐怕自己是暂时没法动摇她的决定了。 “好吧。”她无奈地应下。 宋悠然话音刚落,那边韩潜就拿起手机来,温声对南宫璇道:“我现在叫人来接我们,你觉得怎么样?” 宋悠然侧目,“这么着急?不再待一会儿吗?” 韩潜并未回答,而是看向南宫璇。 南宫璇犹豫片刻,点头道:“走吧。” 宋悠然见状,也不再多说。 一刻钟后,一架军用直升机落在医院大楼天台上。 南宫璇换了自己的衣裳,宋悠然扶着她上了天台,“不再考虑一下吗,家里或许会有人在等你。” 南宫璇心中一动,随即恢复平静,“不考虑了,倒是你,家里有人等是真的,悠然,早点回吧。” “那好吧。”宋悠然松开手,两人拥抱一下,然后分开。 目送直升机飞离,宋悠然才开始往回走。 回到病房里想收拾一下南宫璇剩下的东西,刚一推开门,忽然发现里面坐着一个肩背宽广的身影。 “大哥?”宋悠然停住脚,暗叹要是殷随风提前几分钟来多好,也不至于错过和南宫璇的最后一面。 “悠然。”殷随风回头,见只有她一个人,眉宇拧了拧,“小璇呢?” 宋悠然顿了顿,“她刚出院。” “出院了?去哪儿了?”殷随风心里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和韩潜走了,刚从天台上了直升机离开。”宋悠然仔细盯着殷随风的表情,不放过一丝一毫。 第330章 可惜的是,她终究比殷随风相差了十几年的阅历,什么都看不出来。 殷随风在她的视线中,拖着缓慢的身体,一点一点往外挪,挪到门口,长长叹了一口气,离开了。 这一刻,宋悠然忽然感到庆幸极了,庆幸她和殷越泽没有顾虑这么多,庆幸她和殷越泽没有走到殷随风和南宫璇这一步。 —— 六月初。 一场世纪婚礼在云城最大的教堂举行,耗资十亿。 十亿,不是十万,令无数人为之侧目,当想到这是殷家家主和主母的婚礼时,众人就释然了。 殷家家主和主母一起走过四年,他们的事情整个云城的人都有所耳闻,领证都这么久了,现在想要补办个婚礼也是理所当然的,虽然在金融风暴刚刚过去的时间有些扎眼,但殷家也不是没有这个实力,别人想嫉妒,也得看看殷家的能力。 殷家,莫家,玉家,楚家,四大家金融风暴来临时可是绑在一起的,有宋悠然在,他们的关系比普通的合作关系还要亲密,看不惯殷家,相当于把其他几个大家族同时得罪了,傻子才会那么干。 教堂前,红地毯上,宾客络绎不绝,鲜花香槟绵延不断,无一不是赞美之词。 宋悠然一大早就被拉起来了,这让喜欢睡懒觉的她很痛苦,想到今天是良辰吉日,默默决定还是忍一忍,坐在梳妆台前被一群人围着,弄头弄脸弄衣服。 南宫璇从后门偷偷溜进来,看准殷随风不在才进来。 宋悠然在镜子里看到她的身影,佯装不悦,“你还知道来啊,我以为你准备放我鸽子,不过来了。” 南宫璇嘿嘿地笑,“哪儿能啊,你结婚我肯定要来的,这不是来了吗?” 宋悠然默默看她片刻,忽然开口,“今天伯爵和伯爵夫人还有你大哥都来了。” 下一刻就见南宫璇一下子弯下腰,“悠然,我忽然想到韩潜还有事找我,我先走了,回头再祝贺你新婚大喜。” 宋悠然,“……” 友尽! 她叹了口气,一边任由造型师摆弄,一边对她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阿璇,你和他们讲清楚吧,不然他们也会一直担心你,还有你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和韩潜……” 宋悠然话还没说完,就见镜子里又出现另一道身影。 殷随风紧紧盯着南宫璇,头也不转地对宋悠然道,“悠然,我找小璇有事,先把她借走了。” 宋悠然,“……” 好吧好吧,反正南宫璇的心思她也转不过来,借走就借走吧。 说到底,南宫璇是她的好朋友,殷随风是她的大哥,两边都是很亲密的关系,帮谁也不合适,夹在中间,私底下她其实很希望两人能修成正果,不然这样她自己看着都感觉累。 “你有事吗?没事请把我的手松开,谢谢殷叔叔。”南宫璇面无表情道。 殷随风被她气消了,殷叔叔? 虽然自己是比她大了不少,却没有一次是被叫做叔叔的,胆子是越来越肥了。 第331章 结局 “你叫我叔叔?”他挑眉。 “你比我大了十几岁,不叫叔叔叫什么?”南宫璇说的很理直气壮,至少殷随风是找不出什么毛病。 他眸色深沉地盯着人半晌,突然笑了。 “等悠然和阿泽的婚礼结束,我在老地方等你。” 留下这句话,殷随风离开了。 南宫璇一脸震惊地站在原地,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宋悠然敏感地察觉到南宫璇的不对劲,神色恍惚,心不在焉,安静沉默,简直不是她真正应该拥有的情绪。 “阿璇,你怎么了?” 南宫璇没应。 “阿璇?” 南宫璇这才听见,反应过来慢悠悠回了句,“他约我出去,不知道要干什么,但是我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他了……” 被拒绝这么多次,她早就打心里不抱任何希望了。 “不想去就不去了。”宋悠然微笑道,照南宫璇这话,应该是殷随风想通了,所以才找上南宫璇的,只要南宫璇心稍微软一点,或者透露出一点心思,两人就成了。 阿璇之前追了殷随风这么久,都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反倒是无情拒绝了,现在也该把这份给找回来。 南宫璇闻言,目露诧异,“你真这么想?” “真的。”宋悠然点头。 南宫璇微微一犹豫,“会不会不太好?” “怎么不好?”宋悠然表现的很自然,“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是不是觉得大哥对你动了心思?” 南宫璇低下头,眼神有点不自然,却没说话。 “阿璇,大哥到现在都没结婚,如果他对你动了心思,我相信是不会这么轻易就放弃的。” 南宫璇惊讶地抬眸,“你的意思……” “他肯定会找你第二次。”宋悠然肯定。 有一抹光芒,从南宫璇眼中一点一点升起来,逐渐填满整个眼眶。 教堂的钟声响起。 一对新人踏着崭新的红地毯走进教堂。 洁白的婚纱华丽精致,正如穿着它的人一般。 殷越泽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两人虽然领证很久了,却没有办婚礼,这一场婚礼,他就要给她他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最好的婚礼。 要说从来没有想过,那是不可能的,女人都希望自己的婚礼是完美的,一场婚礼,是象征结婚的重要标志。 宋悠然从前虽然没有提出过,却也微微有些遗憾,殷越泽的做法,算是让那一分遗憾,变得完美无缺。 恍惚中,他们仿佛回到了两年多前在小岛上的蓝顶教堂里观看新人结婚的场景。 此时此刻的他们,就像那对新人一样,完成一场重要而庄严的仪式,给自己的人生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殷越泽先生,你愿意娶宋悠然女士作为你的妻子吗,与她在神圣的婚约中共同生活?无论是疾病或健康、贫穷或富裕、美貌或失色、顺利或失意,你都愿意爱她、安慰她、尊敬她、保护她?并愿意在你们一生之中对她永远忠心不变?” 殷越泽深深注视着宋悠然,眼里是揽尽星云的温柔,“我愿意。” “宋悠然女士,你愿意嫁殷越泽先生作为你的丈夫吗,与他在神圣的婚约中共同生活?无论是疾病或健康、贫穷或富裕、美貌或失色、顺利或失意,你都愿意爱他、安慰他、尊敬他、保护他?并愿意在你们一生之中对他永远忠心不变?” 宋悠然莞尔,缓缓启口,“我愿意。” ——end 免费连载小说请收藏:woo1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