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的我们》 第一章 ：好运来 八月的暖风轻拂着大地，热情的太阳为人们提供免费的日光浴,一栋普通的民房内，一对中年夫妇正在翻箱倒柜。 “儿子，快看！妈又给你找了双新凉鞋，明天开学就穿这双吧”老妈举着双老式黑色凉鞋大声道。 “哎呀，妈、这鞋也太土了，这都是外面遛弯老大爷穿的，同学们见了会看不起我的。”我皱着眉,心里被压抑的叛逆再次被点燃。 “这鞋哪土了，夏天不都穿这个吗？”老妈一脸不解。 “你当然不觉得土，再说开学就要军训，穿这种鞋不扯淡么”我摆弄着文具盒据理力争。 “那你想穿哪双？”老妈退让一步。 “就这双”我指着床底下那双崭新的白色运动鞋。 “傻儿子，这双鞋是春秋穿的，根本不透气，咋的你还想捂出脚气来啊！”老妈刚降下去的气势又立刻反弹，嗓门拔高了几十分贝。 “那也比你那双强，我不管，反正我就穿这双”我红着脸，倔强的坚持原则。对峙陷入僵持，屋内的气温也越来越高。 这时老爸赶紧出来降温：“桂芳啊，你也真是的，孩子都上高中了，他爱穿啥你就让他穿啥呗，管它是春秋的还是三国的，孩子别管的太严，这么大的孩子最爱面子。” “呦，你们爷俩这一唱一和的是几个意思啊，想起义啊！”老妈叉着腰，眼睛一瞪，身上散发出凌厉而威严的气势。 “哎，对了儿子，你的头发好像有点长了，明天就开学了，赶快去理理发，小伙打扮精神点。”沉默中的老爸朝我使了个眼色。 “哦，行，那我去理发了”我正好借坡下驴，从老爸手里接过钱走向门口。可到了门口我又嘴欠：“妈，咱家啥时候养条狗呗，我昨天看见丁姨家的小狗长得老可爱了，把我稀罕够呛。” 不料老妈闻言立刻又板起脸“你这次好不容易考上县一中，要把心思都放在学习上；整条狗成天在家到处祸害拉屎尿尿，成何体统，再说狗身上有细菌，如果.....” “好好好，当我没说。”我见势不妙赶紧开溜。 我叫秋宇；生于东北某县一个普通的无产阶级家庭。母亲是委主任也是家里的掌柜，独揽大权的同时也包揽的家里大部分家务。听姥姥说，母亲当年品学兼优，高考仅差十几分就上了大学。只不过那个年代重男轻女家里又穷，差一分没考上也只能抱憾终身，可谓“一失足成千古恨”相比之下父亲就逊色一些，初中没念完就辍学了。后来奶奶托关系给父亲安排到油厂上班，在当时也算不错的铁饭碗，可惜后来遭到厂里裁员，下岗后买了个人力三轮四处拉活谋生。前两年又换了辆二手货车活才多起来，母亲也涨了工资，生活渐渐有了起色。家里的条件虽算不上宽裕但至少衣食无忧。现在的父亲不仅是家里主要经济来源同时也扮演着调解员的角色，每当我的青春期和母亲的更年期狭路相逢快擦枪走火时，父亲就会及时出现，用他的诙谐幽默、油嘴滑舌，化干戈为玉帛。 至于我嘛，长相虽不算丑，但也跟帅挨不着边，属于站在人群里瞬间被淹没的那种。小时候邻居们偶尔夸我面善算是对我相貌唯一的褒奖。六岁那年，有个算卦先生说我“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双耳垂肩，是有福运之人。不过我一直认为他说的全是屁话。从小到大，我的运气一直很差，经常被同学欺负，老师误解。喝了十多年汽水却从未喝出过“再来一瓶”。考试10道选择题能蒙错9道。甚至和小伙伴追逐打闹时摔倒，也能幸运“中奖”。 然而我却考上了一中。 而且是踩着录取分数线上去的，成绩下来那天我全家都不信。经过反复确认后，我激动的拿出家里那台古董收音机放了一整天的《好运来》。上帝的首次眷顾让我受宠若惊，父母也开心的像个孩子，本打算订几桌酒席广宴宾朋，后因全县唯一的那家酒店近一个月的席位都预定满了，只好不了了之。这穷下僻壤的小县城啊！至少耽误了我家几千块的盈收。 就在昨天，平时几年不下一回馆子的我们去全县最火的饭店庆祝。让我在感动之余也感到压力山大。 顶着烈日刚走出胡同，就听见一阵悦耳的音乐从不远处飘来。循着歌声来到离家一公里外的这家理发店。店门口的音箱正放着当下最流行的歌曲《江南》。之所以选择这里原因有两点；一：这家店环境好、价不贵，还有一个十分可爱的洗头妹。二：店里放的歌都是我喜欢听的流行歌曲。在这个互联网才刚刚兴起的年代，在享受清凉舒适的服务同时听几首喜欢的歌是一件多么奢侈而惬意的事啊！ 二十分钟后，我神清气爽从理发店出来正准备回家，突然被眼前的一道靓影吸引住。那是一个亭亭玉立的背影，站在马路对面的宠物店门口，与她对视的是一条超萌的小奶狗。她上身一件白色碎花短衫，下身浅蓝色牛仔裤，头上还戴着顶粉色鸭舌帽。身材也很苗条。令我忍不住想一睹她的容颜。女孩没说话，稍作停留便缓缓走开。出于本能的猎奇心，我跟上去几步又立刻停住。就这样追上去看人家的相貌未免太冒昧。 “她一定很漂亮吧”我凝望着那渐渐远去的背影和随风轻舞的长发，悻悻地转身离开。 第二天早上，随着书桌上的小熊一阵吵闹，我长长伸了个懒腰。来到厨房，母亲早已准备好早餐“面包、煎蛋、完达山”这顿比平时丰盛不少的西式早餐让我胃口大开。出门前，我再三拒绝了父母的护送请求，因为我觉得我都这么大人了，比父母都高，不应上学还带俩保镖。而且我也十分反感母亲在众人面前帮我整理衣物。不过出门时我仍被老妈拉住一通唠叨，并反复叮嘱，重点强调了所谓“三不许”不许打架、不许旷课、不许早恋。这前两条倒还好，但第三条是不是有点“残忍”呢？感情哪那么容易控制，尤其是在我们这个春心萌动、情窦初开的年纪，谁能保证不对某个她或他怦然心动呢？尽管嫌父母啰嗦，但我仍耐心听着并漫不经心地点头。待二老念完经，我便三步并作两步匆匆逃出家门。 迎着肃穆而温和的朝阳，怀着期待而迷茫的心情。我站在新的起点，正式踏上我的高中生活…… 第二章： 姻缘狗起 21世纪初，我国房地产飞速发展，经济发达的大城市已是高楼林立。而我的家乡是省里出名的贫困县，穷乡僻壤；政府根本拿不出钱，所以别说盖楼，就连很多街道都还是沙石路，很多主干道连路灯都没有。走在马路边放眼望去，基本都是平房，偶尔鹤立鸡群的一栋楼，不是机关单位就是学校。 县一中离家约1.5公里，作为县里唯一的高中，这里集中了全县的优势教育资源，地处县中心地带，四通八达，离哪都不远。我想当初建校时也是有深谋远虑的吧。 走了约20分钟，我来到离学校最近的一个十字路口等红灯，突然一条白色小狗闯入视线，人家可不懂什么交通规则，只见它昂首挺胸迈着小碎步，悠闲地穿过十字路口，完全无视身边鸣笛避让的车辆。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眼看小狗即将走上人行道，却被一辆疾驰而来的摩托车刮到。只听小狗一声惨叫倒在地上，更可气的是，那摩托车主头也没回便扬长而去。 “呵呵，看！这年头连小狗都会碰瓷了啊！”人群中一位中年大叔调侃道。我忿忿地瞪了一眼那位没爱心的大叔快速向小狗跑去，小家伙躺在地上，一条后腿已被鲜血染红，挣扎着想站起来却没有成功。我顿时一阵揪心“唉，好可怜的小狗，也不知道是谁家的。”我蹲在地上边摸它边东张西望，却不见有人来认领。 “这谁家的狗啊！”我环顾四周大声喊了一句，周围的人只是淡淡朝我这边看了一眼便匆匆离去，无人回应。“唉，世态炎凉啊”我暗叹一声，索性抱起小狗向学校斜对面的那家兽医诊所跑去。 路过学校门口，目光穿过外围熙熙攘攘的家长，教学楼前的大红榜已是人头攒动。“也罢，应该也来得及，先不和他们挤了”本性不喜欢热闹的我心念一转，脚下又快了几分。 “大夫，这小狗受伤了，您快.....”我话说到一半却愣住了。 眼前的女孩正是昨天在理发店门口看见的那位，只不过这次是正面。该怎么形容初见她时的感觉呢？那是一张看了一眼便会铭记一生脸，清秀、俊俏、文静、温婉、虽然算不上倾国倾城，但却给人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出尘之气，惹人怜爱。或许是因为昨天见过她的背影放大了我的审美，但至少她的容颜已成功在我心里烙下深深的烙印。 “喂，小伙子，别堵门口，看病就过来。”兽医阿姨的声音将一脸猪哥相的我惊醒。 “哦，阿姨，这条小狗腿受伤了，麻烦您给看看。”回过神的我忙走到兽医阿姨身边，余光却一直在她身上停留。 “把它放床上吧。”正在给一只兔子检查身体的兽医阿姨斜了我一眼随口道。而身边女孩的目光却一直在兔子身上，让我多少有点失意。这时一个短发高挑的女孩走了进来：“吴桐，开学典礼已经开始了，咱俩走吧。” “阿姨，那我的兔子就拜托您了，我们放学后再来。”身边的女孩恭敬道，转身离开。 “原来她叫吴桐，不知道会不会和我分一班。”我嗅着空气中残留的淡淡香气，心里嘀咕着。 “阿姨，还要多久能弄完啊？”半晌，我站在兽医阿姨旁边，心中愈发焦急。“这小狗后腿伤的不轻，估计还得一会能处理完，你要是着急就先把诊费交了，放学再来领狗。”这位五十岁左右的阿姨不紧不慢的处理着伤口与我的迫不及待形成鲜明对比。 “诊费多少钱啊?” “三十” “啊，这么贵！”我心一惊，翻遍全身口袋只搜出27块钱。我看着手里的钱，又看看老老实实躺在床上，冲我眨巴眼睛的可爱小狗，心一横，将钱递了过去：“阿姨，我身上就这么多钱了您看……” “哎，算了，看你第一次来又是个学生，给你打个九折。”阿姨还算通情达理，接过钱数了数后揣起来。我匆匆留下句谢谢便拔腿奔向学校。 教学楼前已基本没人，估计都已经坐在教室里了。我站在分班大榜前一目十行搜寻着，终于在一年五班那一栏找到自己的名字，而在我名字下方的另一个名字更让我眼前一亮。 进入教学楼右拐，径直走向最里面的教室，老师的点名声越来越清晰：“郭小亮、到”“林倩、到”“方诗琪、到”“秋宇、秋宇同学来了吗？” “到！”我喘着粗气站在教室门口大声道。 “呦，开学第一天就迟到，小伙子很有个性嘛。”讲台上的女老师似笑非笑打量着我。我低着头，双手抓着裤兜不知所措。 “进来吧，自己找地坐”老师并没有为难我。我赶紧走进教室，迅速走到最后一排的空座上坐下，却在抬头间一眼便看见坐在窗边的她。 没过一会，老师点完名清了清嗓子开始交代事情：“同学们，今天没什么事，只简单跟大家说几件事；从明天开始，你们要经历两天的军训，然后正式上课。一会大家跟我去领军训服，需要住校的同学一会别走，我会统一带你们去寝室。其他同学领完衣服就赶紧回家啊，回去好好休息，准备迎接你们艰苦的军训。好了，就说这么多，大家都跟我走吧！” 随便拿了件xl的军训服塞进书包，我在离校的人群中蛇形穿梭，匆匆来到兽医诊所。 “呦，你们这学放的挺早啊！高一新生吧。”兽医阿姨见我这么快复返有点诧异。 “嗯”我点点头来到诊床前，小狗的后腿已缠上厚厚的绷带。 “姨，小狗怎么样了？” “我已经包扎好了，后腿处有一道5厘米的伤口且伤到了骨头，回家后尽量别让小狗跑动，也别给它洗澡。唉，你们这些孩子也真够马虎的，自己的狗都看不住，这伤口要再深点这小狗就瘸了”。兽医阿姨埋怨着。我不置可否地点点头轻轻抱起它走了出来。 站在兽医诊所门口，看着怀里温顺乖巧的小家伙心里却犯了难。我本意是十分想收养它的，但家里的老妈三令五申不允许养狗，可若把它就这么丢在大街上不管又于心不忍，到底该怎么办呢？我正左右为难，却见吴桐和那个叫婷婷的短发女孩有说有笑朝这边走来，心中顿时有了主意。待她俩经过我面前时，我壮着胆子迎上去。 “你想干嘛？”短发女孩先声夺人有些警惕的看着我。 “额……两位同学，能请你们帮个忙吗？”我说话时有点紧张，但脑袋里却在快速编辑着说辞，“是这样、这小狗我养了两年十分喜欢，可我妈却对狗毛过敏，坚决反对我养，让我卖掉，可我又不忍心，所以希望二位能好心将他收留。”我声情并茂地说着，丝毫没有破绽。 “这狗真是你的？”短发女孩狐疑道。 “当然，不然它能这么乖吗？” “那你为什么选择我俩？”这短发女孩看来不是个省油的灯。 “额，因为我觉得女孩一般都比较善良有爱心，而且我看二位姑娘先头还带着兔子来看病，说明你们也喜欢小动物，交给你们我也能放心。”我先来一招拍马屁戴高帽攻破她们的防线。 “吴桐，你不是一直想养条小狗吗?要不你收下吧”短发女孩提议。 “我是有这个打算，可是……”吴桐看着我怀里的小狗面露难色。 我见她还有些犹豫又演起苦肉计：“你就收下它吧，你看它的腿都受了重伤，这么可怜，如果落到别人手里得不到悉心照料，可能就活不长了。这狗很听话的，也不挑食，我毕竟养了它一年，也希望它能有个好的归宿”。 “那.....好吧”在我苦口婆心的劝说下，她终于妥协，这也是我喜闻乐见的。既解决了自己的难题又拉近与女神间的距离，何乐而不为呢？小东西一到她怀里就一个劲往人家胸口蹭。 “靠！原来是条色狗。”我鄙夷地暗骂一句，给了它一个差评。 “谢谢你将它收留，请替我善待它，拜托了。”我冲她深深鞠了一躬，匆忙离开。 回到家，把书包往沙发一扔，我一头栽倒在自己的床上。明天就开始军训了，听说军训一般都很“残酷”。虽然自己平时在家经常帮父母干活，也算吃苦耐劳。不过一想到顶着三十来度的高温，一站就是一天，心里仍有些忌惮。“罢了，先眯一会再说”有些困倦的我刚一闭上眼，脑海里便浮现出她的身影。“那窈窕的背影、乌黑的长发、美丽的脸庞、都令人一见倾心。”我使劲摇摇头，试图将她的影子从脑袋里甩掉，却仍是徒劳。控制思想果然比控制身体要难得多啊。 良久，我倏地坐起来，来到堂屋，拿起话筒拨出一串号码“喂，超哥，下午有空吗？出来玩啊！” 第三章：蚊子“惨案” 翌日；阳光明媚的耀眼，又是个大晴天，但我更希望是阴天。 早餐我特意多吃了俩包子，也没带书包，穿着校服就出了门。学校离家不算太远，但步行也得二十多分钟。家里倒是有一辆自行车，不过我只骑过两次就放弃了。因为那永久牌的自行车实在太旧了，据说是姥爷当年送母亲上学时骑的。对于这个老古董我实在不敢劳驾，骑一段掉一次链子，我有给车上链子的工夫都走到学校了。 一路上我健步如飞，不断超越走在我前面的人。直到走进班级，看着教室里清一色的迷彩服，我仍淡定的坐在座位上思考人生。旁边一位身材高大，五官削瘦的男生总时不时的看我，让我很纳闷。数分钟后，我实在忍不住刚想质问他一句“你瞅啥？”不料他却先开了口：“哎，这位同学，你还不换衣服么?” “我靠”我低头一看，然后条件反射地爆了句粗口。二话不说，起身就往外冲。刚冲到门口就与一位迎面而来的同学撞了个结实，只感觉好像撞上了一堵肉墙，眼前一黑，直接被弹了回来。巨大的撞击力使我失去重心，踉跄着猛退好几步，眼看就要跌倒，后背却突然被一双大手托住：“兄弟，激动什么啊！”刚才那位男生道。 “谢谢”我站稳后忙给他鞠了一躬。人家一分钟之内救了我两次，必须要好好感谢。转身定晴一看，面前站着的男生可谓人高马大，比我高半个头不说，还壮的像头熊。 “同学，你没事吧”面前的胖子一脸歉意。 “没事没事”我摆摆手，如离弦的箭冲出教室。 当我穿着迷彩服，气喘吁吁回到学校时，大家已经在操场上集合，“唉，军训还没开始，自己就先跑了3公里，并且还迟到，瞧我这命。 绿色的队伍前面，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负手而立，派头十足。我悄悄潜伏到中年人身后，伺机而动。 “咳，那个大伙都到齐了吧，站好了啊。我先说两句，鄙人姓康，是你们的教导主任，同时也负责你们这两天的军训。你们一个个不要摆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我跟你们讲，军训对于你们每个人来说都是意义重大的。啊，它可以培养你们坚持不懈的毅力和吃苦耐劳的品格，这对于你们今后的成长都是影响深远的，也是你们通往成功必不可少的。我看你们今天的表现就很不错嘛，至少没有人迟到，这说明……”康主任说到这儿，站在我对面的几个同学忍不住笑了。“嗯？”康主任一回头，目光正好和我相撞。 “对…对不起，康主任，我迟到了”我埋下头，茫然无措。康主任愣愣地看着我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你是哪个班的？鬼鬼祟祟站在我后面干什么?” “额....那个我刚才闹肚子了，刚才看您正在讲话就没敢打扰您，但是我保证下不为例，还望您高抬贵手。”我避重就轻又态度诚恳地为自己开脱，这也是我惯用的伎俩。 “啧啧，好小子啊？第一次见面就给我上眼药，有个性。不过念你是初犯我也不为难你，原地十个俯卧撑赶紧归队。” “谢康主任”我闻言立刻撸起袖子，动作麻利的趴下，一气呵成做完十个俯卧撑，然后迅速钻进队伍。 只是康主任仍有些不满地瞥了我一眼，双手往裤兜一插，又开始立威，“咱们学校成立已经40年了，而我在这也已经干了20多年。什么样的学生我都见过，你们那点小心思、小动作、都逃不过我都眼睛。这我可不是吓唬你们啊！我这个脾气不太好，也很严格，眼里一向不揉沙子，我不管你们以前在学校什么样，在这都得给我一个样。那就是‘努力学习、积极向上、团结友爱、安分守己。’做一名品学兼优的好学生，知道吗。”康主任趾高气扬地在我们面前踱步：“来来来，把你们口袋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小玩意都交出来。主动一点啊！坦白从宽抗拒从严”随着康主任一声令下，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像下蛋一样噼里啪啦掉在地上。我下意识摸了摸口袋，有恃无恐。 “哎，你，就说你呢，身后藏的什么？”康主任来到一名看似文弱的男生面前，“拿出来，快点！”康主任大手一伸，一副吃定你的样子。只见那男生缓缓从身后拿出一本约一寸厚封面奇幻的书《武林至尊》。“哎呀，就你这小身板还想当武林至尊？”康主任拿着书轻蔑地一笑。指着不远处的教学楼：“呐，如果你能在一分钟之内飞到那栋楼的楼顶，我就承认你是武林至尊，军训也不用你参加了，去吧！”康主任话音一落，大家一阵哄笑，男生则红着脸头都快埋进领口里了，我真担心他会真的跑向那栋楼。 好在康主任懂得适可而止，收起书又朝我们班走来。我立刻挺胸抬头、目不斜视,觉得这样就可以把被主任找上的概率降到最低。可恶的是，不知从哪突然冒出一只蚊子，带着嗡嗡声朝我飞来。 “该死的蚊子，你若敢来，老子必叫你有来无回。”我死死瞪着离我越来越近的蚊子，可能是被我散发出的杀气所震慑，蚊子又调头飞向吴桐。 “靠，蚊子也欺软怕硬。”我暗骂。那只蚊子飞到吴桐身边晃来晃去，而她则因康主任在旁边不敢乱动。看的我那叫心急啊。眼看它就要落在她白皙的脸上，只听“啪”的一声脆响，站在她身后的婷婷果断出手。而这一下也惊动了康主任。 “那个女生，干啥呐！” “报告！有人放屁。”婷婷面不改色道。 “嗯，这应变能力可以，但逻辑能力差点。”我暗想。 康主任看样子也没打算深究，踱着步又停在一名四眼男面前：“你，把左手伸出来。”四眼男闻言伸出左手却啥也没有。 “右手也伸出来。”四眼男又伸出右手，还是空空如也。这下康主任脸色一变直接上前，从四眼男的后背粗暴地抽出一本漫画书，“拐走小甜心？不是咋的，你还想拐卖妇女啊！”康主任说完，人群中立刻爆出一阵哄笑。 “哎我天呐，你们这些学生啊，什么书都敢看，就不看正经书。”康主任训完刚想走，却发现那四眼男一直愣愣的看着自己。 “你看什么看，不服啊，我冤枉你了吗?你看看你扣子都系串了，真是。”康主任佯怒地训斥着，而那男生仍直勾勾盯着康主任，像被附体一样，十分诡异。 “喂，你...没事吧”康主任也被这家伙看毛了，就在此时，必将载入县一中史册的一幕发生了；只见这名愣头青突然高高扬起右手，就听“啪”的一声，一记耳光结结实实呼在康主任脸上。 瞬间；时间仿佛静止了，所有学生震惊的目光齐唰唰看过去，而康主任则像一座石雕一样站在那一动不动。因为这一切来得太突然、太刺激、太猝不及防。 更怪异的是，那男生看着康主任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淡淡一笑，似乎还很得意。 “你…你…”半晌；康主任一手捂脸，一手指着那名男生说不出话来。只见他颤抖着双手，缓缓从裤兜里掏出一个花生大小的葫芦瓶，打开倒出2粒服下，又几次深呼吸，才算缓了过来。“你！跟我来一趟。” 至于那四眼男生最终的结局如何，我无从得知。不过从那以后我再没见过他（估计是被开除了）为了挽回“尊严”，一个巴掌扇没了自己的前途，的确勇气可嘉，可敬可佩。这位仁兄用自己惨痛的教训告诫我们“冲动是魔鬼，冲动是手铐，冲动是一瓶永远吃不完的后悔药”。冲动有风险，出手需谨慎！ 康主任走后，上午的军训相对轻松了不少。那位二十出头的小教官在女生们糖衣炮弹的攻击下很快败下阵来，只象征性让我们跑了一圈就自由活动了。我很快在大家铺天盖地的议论声中得知了真相，原来这桩惨案的罪魁祸首是那只阴魂不散的蚊子，我去！真难以置信，一只蚊子引发了轰动全校的校园惨案实属罕见，那只蚊子也算死得其所了。 第四章：独特风景线 中午，我们来到食堂，老远就闻到一股菜香。俗话说“民以食为天”被激起食欲的我们浩浩荡荡涌向打菜区，吓得食堂打菜阿姨险些拿不住饭勺。“唉，谦让真的是美德吗?”站在人群后面的我摇摇头。 经过漫长的等待，终于轮到我了，可挡在面前这虎背熊腰的大胖子着实让人郁闷。“姨，我要这个、这个、还有这个，这胖子把仅剩的几样荤菜要了个遍。“姨，在多打点呗，我饭量大”胖子指着菜槽里最后几块溜肉段道。于是，我只能眼巴巴看着我最爱吃的几样菜被洗劫一空。 我正愁眉苦脸扒拉着餐盘里的几块西兰花，昨天那名身材高瘦的“救命恩人”来到我面前坐下。 “喂，这位兄弟，你信佛啊！”他爽朗一笑。“嗯？你怎么知道。”我有些惊诧地看着他，老实说，我还真有点信，因为小时候，奶奶信佛，家里还供奉着一尊弥勒佛，常去奶奶家玩的我也就耳濡目染跟着信了。 “因为你只吃素啊”他用筷子指了指我的餐盘（一份豆芽炒韭菜、一份豆腐渣、还有几块西兰花） “哦，好吧，你猜对了。”我心中苦笑：“我哪是什么佛家弟子啊，分明是被迫当了回“素食主义者”罢了。 “哎，你叫什么啊！”他似乎对我挺感兴趣。 “秋宇” “秋宇？呵呵，你这名字有点冷啊”他调侃道。 “那你叫什么？”我反问。 “韩东。” “噗，”我忍俊不禁，“你还说我，你这名字不更冷么？” 他瞬间哑火，尴尬地笑了笑，沉默几秒后又突然道：“秋宇同学，商量个事啊，你给我两块西兰花，我给你两块溜肉段，咱俩换尝一下。”他说着不知从哪掏出一双一次性筷子。 “那你不亏了？”我不解地看着他。 “不亏不亏，其实我更喜欢吃西兰花，我妈说西兰花富含多种维生素，营养价值很高，多吃还可以保护视力，提高记忆力。”他一本正经解释道。 “哦，那既然这样，我就勉为其难吧！”我故作淡定，其实心里已乐开了花。愉快的交换了午餐，我对面前这个高大男孩又多了几分好感。 “哇！天啊，你这也太能吃了吧！”一个女生突兀的尖叫吓了我俩一跳。只见婷婷目瞪口呆看着坐在她对面吃饭的大胖子，表情夸张的像在拍戏。不过也难怪她惊叹，这位胖子的餐盘确实堪称恐怖，整个餐盘里铺满了白花花的米饭，而旁边一个大碗里则盛着几样荤菜，这食量就连自负比较能吃的我也望尘莫及。而这胖子只是抬头淡淡瞥了一眼便继续埋头呼哧呼哧地大块朵垛。 “他叫牛大壮，就是早上把你撞一跟头那个，先前试军训服把衣服都撑坏了，啧啧，这饭量也不知道他的胃是怎么长的。”韩东看着热闹有些玩味道。“牛大壮？”我打量着这位差点把我撞出轻度脑震荡的家伙，“果然人如其名，这货体重少说也得有250，但愿他别和我成为同桌。” 下午，真正的“烤验”才正式开始，虽然已是夏末，但天气依旧很热。老天似乎也想锻炼锻炼我们这帮娇生惯养的独生子，硬是把气温升到三十几度。归来的康主任阴沉着脸，显然心情不好，我们也只能承受他为发泄完的余火。 “女生，原地深蹲，男生俯卧撑，我不喊停谁都不许停！”康主任吹胡子瞪眼粗声吼道。 经过一上午的烘烤，操场地面甚至有些烫手，但军令如山，加上康主任虎视眈眈，我们都不敢怠慢。一些身体较弱的同学刚做了二十几个就不行了，而那牛大壮干脆趴在地上不动，俨然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至于小爷我嘛，从小就经常帮家里干活，挑水劈柴，几十个俯卧撑还不在话下，胳膊刚有些酸，便听到康主任喊停。 大家重新集合已是气喘吁吁，“原地休息5分钟，然后绕操场跑5圈！”康主任的声音像催命符，人群中响起一阵哀鸣。于是，还没恢复元气的我们不得不重整旗鼓绕着操场跑起来。 闷热的天气像蒸桑拿，头两圈大家还好，三圈过后有些同学就跟不上了，尤其是女生队伍已经溃不成军。这些平时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们哪里吃过这种苦。而从小学开始就酷爱打篮球刚上初中又在体校待过一年的我逐渐跑到队伍最前面。到了最后一圈，男生队伍里只有我和韩东等十几个体质优异的仍在坚持，而女生们则一个个花容失色，基本改为步行。令我眼前一亮的是一道靓影忽然从女生队伍中脱颖而出。虽然她跑的不快，但脚步轻盈、姿态优美。 “她果然与众不同。”我略感意外凝视着吴桐矫健的英姿，心神一动，悄悄跟在她身后。后来有一次韩东跟我提起话来还调侃说：“当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俩身上，我们那一前一后，步调一致的身影绝对是军训场上一道独特风景线。 再次集合，大家一个个已东倒西歪，无精打采。女生中唯有吴桐仍保持着挺拔的站姿，只偶尔用手对着微红的脸颊轻扇几下。康主任虽然仍一脸严肃，但也还算体恤民情，只让我们原地做了几套伸展运动就解散了。 黄昏，我们拖着疲惫各自回家。我看着前面手牵手的吴桐和婷婷正纠结要不要上前搭讪，不过在看到她俩出校门后回家的方向便彻底凉了心思。 第五章：最远的距离 傍晚，饭桌上的菜肴在灯光的映衬下更显美味，“妈，你难道会读心术吗？”我看着桌上金黄色的溜肉段早已垂涎欲滴。“这孩子说话神神叨叨的，什么读心术。”老妈显然没意会我的意思，盛了一大碗饭给我。 “今天军训累吗？” “额…还行，不算累，但把他们都累屁了。”我边狼吞虎咽边含糊不清地说着，本就饿坏了加上老妈精湛的厨艺，我连吃三大碗，直到感觉撑着了，才撂下筷子，一头扎进房间。 “明天的座位会怎么排呢？根据大小个？入学成绩？还是.....”我坐在书桌前又开始胡思乱想。门被推开，老妈端着一盘水果走进来。 “想什么呢？儿子。” “对了，妈你上高中那会怎么排座的啊？”我没由来地冒出一句。 “额……一开始应该是按身高，有特殊情况的话老师也会酌情照顾，后续可能还会根据个人表现和考试成绩适当调整。”老妈说着又话锋一转：“儿子，其实座位并不是最重要的，只要你肯用功，刻苦学习，就能克服一切困难把成绩搞上去。另外和同学之间要好好相处，有不懂的就问老师或学习好的同学，实在不会回家还可以问我，你妈虽然扔下书本快二十年了，但很多知识还没忘，高三之前辅导你应该还是游刃有余的。记住，咱家的条件很一般，我和你爸也没啥大能耐，你是全家唯一的希望，你只有通过自己不懈努力，考个好大学才能出人头地，咱家的未来就全靠你了，知道吗？”老妈一脸认真。 “哦，知道了。妈，那你当初学习那么好，为啥没考上大学啊！是不是一到高三压力就特别大。”我突然对老妈的过去充满好奇，另外也是想转移话题稀释一下房间里沉重的空气。“唉，往事不堪回首啊！”老妈长叹一声，望着窗外，陷入忆往昔…… “我高考那年正赶上国家刚恢复高考，那时候家家条件都不好，孩子又多，大人根本没心思管你学习上的事，一切靠自己。而考大学几乎就成了实现理想的唯一途径。所以那时大学的门槛高的离谱，全靠真才实学，成王败寇。不像现在还能自费，走个三表什么的，所以最终能考上大学的都是凤毛麟角。而我呢，高二之前在班里还是名列前茅，但分科时却错选了理科。那时不是流行“学好数理化，走遍全天下”么，结果擅长文科的我也就随波逐流。分完班后，我的成绩便开始下滑，到了高三，学习压力陡增，经常为了些小事胡思乱想，大姨妈又频繁来访。大人们也都没啥文化，整天就是干活，根本不会开导你，考不好就是劈头盖脸一顿骂。所以到最后，很多像我一样的人顶不住压力，名落孙山。唉，十七分之差遗憾终身啊！那一届，我们班62名学生只考上4个，全年组也不过二十几个，这或许就是命吧！”老妈长吁短叹，语气中还残留着不甘。 沉默片刻后，母亲又推心置腹道：“高考是人生的第一个转折点，妈妈当年的遗憾不希望在你身上重演，所以你要静下心来，专心学习，不要被那些无足轻重的琐事所困扰，心无旁骛完成学业，考上理想的大学，完成妈妈当年未完成的心愿。加油吧！儿子，妈妈相信你一定行！”母亲说完眼中闪烁出异样的神采。 夜深，我做了个梦，梦到美丽温婉的吴桐面带微笑坐到我旁边，她竟成为了我的同桌，抬头间，几乎所有的男生都投来“羡慕嫉妒恨”的目光。我沉沉睡着，嘴角微微上扬。 人逢美梦精神爽，第二天早上，我精力充沛、春风满面，出门前甚至还臭美地擦了点大宝洗面奶。九月的晨风还蛮舒适的，清凉的拂过脸颊、胸膛、激活身体里的能量。来到校门口，凝视一眼教学楼上“厚德、博学、自信、勤奋”八个金色大字，深吸一口气，迈了校门。 教室里，同学们都在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我的出现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便瞬间埋没于喧闹声中。只有韩东在看到我后笑着打了个招呼，通过这两天的接触，我对此人的印象愈发不错，这也为我们日后的友谊埋下种子。 找了最后一排的空座坐下，我的心就开始忐忑，也不知道昨天的美梦能否成真。预备铃刚响过，随着一阵高跟鞋踏地的声音由远及近，两天前那名跟我们见过一面的女老师再次出现。她大约四十来岁，微胖、穿着一尘不染的白衬衫和黑色宽腿裤，面带微笑，看上去和蔼可亲，而鼻梁上架着的黑框眼镜更显几分知性。我对她的第一印象可以用四个字概括“不难相处。” 班级立刻安静下来，“同学们好！”老师声音不大但很有磁性，“老师好！”同学们齐刷刷站起来，声音洪亮，动作整齐。“请坐”老师摆摆手，我们又立刻正襟危坐。这套自我们上学便演练了无数遍的动作已经刻在每个学生的骨子里，不需要引导和培训就能做的行云流水。而坐在座位上的我脑海里却浮现出另一幅画面..... 金碧辉煌的金銮殿上，威严的皇帝坐在龙椅上大手一挥“上朝！”文武百官在下面齐声呐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爱卿平身”“谢万岁”“有事早奏，无事退朝。”皇帝坐在龙椅上威风凛凛、风光无限，下面群臣则如履薄冰，谨言慎行。真像啊！想不到古代王朝的制度竟和现在学校的制度有异曲同工之妙。不过话说回来，此时其他同学都在认真恭听老师的开场白，而我却把这里当成奇思妙想的舞台，拿圣雅的课堂去比较古代的封建旧制，实在是不像话，该打、该罚。 “同学们，今天是开学第一天，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正式成为一名高中生了。上课前，请允许我先做下自我介绍；我姓严名丽，教语文，也是你们的班主任。呵呵，大家大可不必惊慌，我虽然叫严丽，但其实并不严厉。只要大家听话，肯配合我的工作，我想我们会相处的很融洽。好了，闲话少说，我看大家坐的良莠不齐，不如我们先排一下座吧！” 一听到排座，我顿时一激灵，瞟了眼坐在前面第四排的吴桐心神不宁。“来，这位同学，你坐那儿，对。那个男生你个高，坐到后面去吧....”严老师像指挥家一样挥舞着双手。而我坐在最后一排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要不要去跟老师提一下我的“非分之想”呢？管它别人怎么想，可总得有个理由吧，说近视看不清黑板？你又没带眼镜，而且去年刚测的视力双眼均为5.0，自欺欺人可不是好学生。拿身高说事？我这一米72的身高也不算矮。该咋整呢？算了，听天由命吧，若是真把她弄到我身边，那我还哪有心思学习了，而且说不定还会遭到其他男生的嫉妒和排挤。 我这儿刚释怀，就看见班主任指着吴桐又指了指我：“那位女生，你就坐到那里去吧！” “纳尼？不是吧。”我激动的差点站起来，幸福来的太突然，我就像脚踩南孚聚能环，瞬间飞进颐和园。 “是我吗？”吴桐指着自己轻声问。 “哎呀，不是不是，是你身后那个女生。”班主任立刻纠正。话落间，只见一名虎背熊腰，又胖又高的女生站起来，二话不说便向我走来。而此刻的我就像在玩蹦极，当我看清那女生的容貌时，绳索咔嚓一声断掉了。对于这名女生的相貌，我不想做过多的描述，周围同学同情的目光足以说明一切。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想象很丰富，现实太残酷，梦都是相反的。原来这世上最远的距离，不是北京到纽约、地球到太阳、宇宙的直径，而是想象与现实的间距。 第六章：母老虎同桌 恍惚中听见下课铃响，我立刻起身飞奔向操场。“可恶，为什么会这样，我又不是班里最高的，为啥把我安排在最后一排，坐最后一排倒也罢了，为何又给我安排这么个同桌。”我靠在双杠旁正忿忿不平，突然被人拍了一下肩膀。 “呀，超哥，你怎么在这？”回头间我眼前一亮。 “我怎么就不能在这。”超哥立刻反问。 “额…不是我的意思是说你怎么进来的？”我对这个成绩比我还差，还经常打架的家伙能出现在这里十分惊奇。 “好不容易进来的，有问题么？”超哥说话还是那么犀利。“不是，你啥意思啊，就行你们上高中，我就不能上是么？”超哥佯怒道。 听他这么一说我突然想起来超哥在中考前是学校有名的体特生，于是赔笑道：“哎，我可不是那个意思，超哥能是一般人么？别说县一中，就是清华北大也不在话下。” 我正跟超哥扯皮，转头却看到吴桐和婷婷有说有笑朝我这边走来。而吴桐也有意无意看了我一眼，那轻盈的脚步，一颦一笑间尽显淑女风范。 “喂，看啥呢！”后脑勺忽然被弹了一下，回过头，超哥正一脸坏笑地看着我。还没等我说话，他就先给我扣上了重色轻友的大帽：“是不是又看上人家小姑娘了？完了又不会撩。”超哥挑了挑眉，摆出一副老司机的样子，“我说秋老弟啊，你智商其实还可以，就是情商太低，一见到美女就发蒙，都说你到现在也没谈过对象。看上了就要趁早出手，别总玩眼神交流，没事多请教请教我这个情场高手，啊、我看在你跟我混了四年多的关系上免费传授你点经验。” “哎，你瞎说啥啊，根本没那回事，行了行了，不跟你扯了，我回去上课了。”我见超哥又开始装x模式，赶紧开溜。“喂，要是有人欺负你就吱声啊！”超哥似乎仍意犹未尽，我忙摆摆手道：“不用了”，都高中生了还打什么架啊！ 刚回到座位，就发现桌子中央多出一条用涂改液刚画上去的白线。没等我开口问，她便先声夺人：“喂，记住啊，这条线以后就是咱俩的分界线，不管是你的东西或者身体都不准越界，听到没有！”她瞪着鱼泡眼气势汹汹的样子让人看着就烦。 “怎么？刚上来就划清界限么？一条破线不过形同虚设罢了，老子的目光、声音、呼出的二氧化碳都可以过界，你管的着么？幼稚！”尽管对她这种不友好的做法嗤之以鼻，不过我也懒得搭理她，把自己的东西往边上挪了挪，不看她，也不和她说话，以为这样就可以相安无事、然而我却忽视了某位前辈留给我们的那句忠告“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中午上课前，严老师站在教室门口叫班里的男生去搬书，同学们闻言面面相觑都不怎么动，而我几乎是第一时间冲出教室的。自上学以来，对于这种体力活那些自作聪明的学生一般都避之不及，但我则会积极参与，为此，有的同学说我傻，实心眼，甚至有人说我在老师面前刻意表现，刷存在，但我都不在乎，也没想那么多，本性使然罢了。 我和韩东还有另外三个男生跟着老师来到图书室，“怎么就来了你们几个？搬得回去么？”班主任回头看了看我们五个质疑道。“没问题，老师，包在我身上。”我一拍胸脯，过去拎起两摞书便摇摇晃晃向班级走去，却发现除韩东外的几个男生看我的眼神充满不善。 然而，这两摞书比我想象中还要沉，一摞五十本将近三十斤，两摞就是五十多斤，而且关键是tm勒手啊！我咬牙切齿，跌跌撞撞，疾步走进班级。扔下书后手掌已经被勒出深深的一道痕，但我来不及多想，甩了甩手又原路返回…… 当我回到图书室，捧起最后一摞书时，严老师笑着对我说：“秋宇啊！你愿不愿意当劳动委员啊？” “愿意，当然愿意！”我不假思索地回答。班主任闻言淡淡一笑：“走吧，好好表现。” 终于要开始发新书了，我坐在座位上看着讲台前一摞摞厚厚的知识，内心充满期待。以往每次新书发到手时，总会迫不及待拿起来翻一遍（数学书除外）。 我是一名偏科生，很严重的那种。如果说文科在我眼里是一名年轻靓丽的美女，那理科就是又脏又丑的巫婆。彼时的我一上数学课就走神，作业也经常完不成。每当面对那些繁杂的公式和几何图形我就头疼。而对于文科的热爱应该算是与生俱来，上小学之前就喜欢背古诗，长大一些便经常抱着一些浅显易懂的故事或散文书一看就是一天。在豆蔻之年偶尔还会在大人面前搬弄几句名言锦句，逗得大家开心之余也给父母长了脸。而对语文的热爱和数学的厌倦在考试时便会直接体现，小学阶段知识简单还不明显，到了初中以后就会在成绩单上高下立见，甚至有时我的数学成绩还没语文卷子上的作文分高，对此父母和老师虽痛心疾首，却也无能为力。 只听“啪啪”两声韩东将两本语文书甩在我面前，我伸手刚触到书，另一只肥厚的大手就直接盖在了两本书上。“我先挑！”身旁的母老虎态度十分强硬，我也只好大度一回。只见这家伙拿起一本书，翻来覆去仔细看了又看，让我一阵无语，你这是挑书，还是在挑首饰？不一会，她放下手里的书又拿起另一本，只看了一眼便扔给我，我拿起一看，原来书的右下角有一道不深不浅的勒痕，这点瑕疵虽无伤大雅，但她的自私着实让人气愤，不过我最终还是忍了，哼，好男不和女斗，尤其是这种蛮不讲理的丑女。 发书仪式整整用了半节课，发完书，同学们赶紧利用剩下的半节课签名包书皮。我看着周围同学拿出来的书皮，越来越无地自容。人家的书皮都印着精美图案，男生们一般都是灌篮高手、拳皇、或者一些明星图案，而女生则以美少女战士、hellokitty、居多，偶尔也会有一些花痴少女用f4或者男明星的头像做封面。而当我目光落在母老虎的书皮上时，差点没吐出来。这家伙居然用蔡依林的头像做封面，简直暴殄天物啊！不知是不是我看花了眼，在她包书皮的过程中，书皮上的蔡依林一度露出嫌弃的表情，而当我看到她在书的右下角签名时，忍不住笑了，只见她力透纸背，歪歪扭扭在书皮上写上“高一五班：刘莲。” 第七章：好男不跟女斗 我偷偷从书包里抽出一张牛皮纸，没错，土的掉渣的牛皮纸，用老妈的话说“结实又耐用，她小时候都用这个包。”好吧，其实我也不用过于自卑，在华丽精美的外表也不过是虚有其表罢了，里面的内容还不都是一样？以貌取人或取物都是肤浅的，最重要的是把书里的内容学精学透，书不分美丑，人心才分。 “不要在意别人的眼光，男人要不拘小节，对，不拘小节……”我在心里碎碎念一阵后，光明正大从书桌堂里拿出牛皮纸，埋下头认真包了起来。尽管做足了心里准备，可当我瞥到刘莲眼神里那毫不掩饰的轻蔑与鄙视，自尊心还是受到了几百点伤害。 然而这点伤害还只是开胃菜，接下来的遭遇才是对我忍耐力的真正考验。 第二天早自习，我刚在座位上坐稳，刘莲便拎着几个包子一屁股在我旁边坐下来。我完全是好心提醒了一句：“你怎么在教室吃早饭啊。”却立刻招来她的有力回击：“我乐意，你管得着么？”她狠狠瞪了我一眼便自顾自吃了起来，一股羊肉的膻味也随之飘了过来。“靠，你是成心的是吗，居然是我最反感的羊肉馅。”我心中暗骂，她却吃的津津有味，咬一口包子喝一口ad钙，还一口气吃了四个包子，简直岂有此理。后来，我干脆往桌子上一趴，脸朝窗户，眼不见心不烦。 可她居然又得寸进尺，在第二节数学课上，悄无声息对我展开“毒气攻击”。估计是吃了变质羊肉坏了肚子，可你也不能伤及无辜啊！初中时老师没教过你“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吗？我眉头紧皱，捂着鼻子苦不堪言，如果是以前，我可能会直接举手向老师检举揭发，我想大家上学时也应该都有过类似“老师，他放屁”这样的经历。但那毕竟是小学生玩的把戏，现在的我们都快成年了，自尊心都很强，如果就这么当面揭穿实在显得幼稚，而且还极有可能或者说一定会遭到她的疯狂报复，这头母老虎若发起飙来，施展一套九阴白骨爪，我可招架不住。罢了，小不忍则乱大谋，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于是我再次把脸转向窗户，呼吸着新鲜空气，看不远处树枝上两只麻雀吵架。“最后一排那位男生，请你把头转过来。”一阵冰冷的声音带着极强的穿透力呼啸而来。转过身，只见数学老师目光如炬，一脸严肃地看着我。数学老师姓高，个也高，一张冷若冰霜的国字脸不怒自威。加上一双锐利的鹰眼，无形中给人以压迫感。“上课时不专心听讲，往哪看呢？看黑板！”高老师说着用手敲了三下黑板上的公式。无奈，我只好乖乖看着黑板，“唉，真是把人往绝路上逼啊！” 傍晚；我耷拉着脑袋把书包往沙发上一扔，拿起茶几上的苹果狠狠咬了一大口。一旁收拾饭桌的老妈则又开始问这问那。 “开学第一天就值日啊” “啊，而且还是大扫除。” “那你们今天排座了吗？你是第几排啊？” “排了，最后一排。”我语气中仍残留着不忿。 “啥？老师怎么给你塞到最后面去了？你又不是大高个，能看清黑板吗？不行我明天去找找你们班主任！”母亲立刻急了。 “哎呀，妈你就别添乱了，老师说这个只是暂时的，期中考试后还会调整。”我忙用善意的谎言安抚住老妈，其实我何尝不想换座，不过我更想给老师留下个好印象，尤其这第一印象格外重要，如果一开始就让老师觉得你矫情、事多、上来就提要求，质疑自己的工作，那你以后再班级里的处境就可想而知了。作为一个成绩很一般的学生，在班级里安分一些，听话一点总没坏处的。 翌日早上，由于忘了看课程表，我只好将所有书本统统塞进书包，背着沉重的包袱去上学。来到座位，我只是习惯性问道：“今天第一节啥课啊！”可她却毫不客气怼回来一句：“不知道，你不会自己去前面看啊！” “靠，一大早上吃枪药了？老子又没招你。”我心中暗骂，并暗示自己以后绝对不要和她说话。好在一旁看热闹的韩东见状拿起英语书对我晃了晃，算是替我解围。从书包拽出英语书后我又发现一个棘手的问题；二十多斤的大书包，书桌堂根本塞不进，放桌子上又占去了四分之三的领土，其他东西就没地放了，身边的母老虎咱可招惹不起，一丁点的越界行动都可能遭到毁灭性打击。思虑再三，我灵机一动，将书包里的书抽出一半塞进书桌堂，然后把书包平放在椅子上一屁股坐下去，“嘿嘿，坐的高，看得远，还省了个坐垫，真是一举两得。 上完两节课后我忽然觉得有些口渴，将书包翻了个底朝天后才发现东西备的很齐全却唯独没有带水，真是百密一疏。起身欲出去买水却发现一个很严峻的问题，“出不去了”刘莲这头母老虎正眯着眼趴在桌子上，也不知道装睡还是真睡。而她肥胖的身躯则封堵了我能出去的所有路线。 “咋整，难道要跳窗户么？可要是被老师或康主任发现的话又免不了一顿批评教育。”正为难时，坐在斜前方韩东伸了个懒腰回头对我说：“我出去买水，你要不要带一瓶？” “啊，要要要！”我小鸡啄米式点头，从兜里掏出一块钱，“一瓶娃哈哈，谢谢。” 解决完燃喉之急，百无聊赖的我随手拿起数学书卷成单筒望远镜，向操场观望。 镜头一：一名男生悄悄来到另一个男生身后，弹了一个脑瓜崩后迅速跑开。 镜头二：康主任形色匆匆走向男厕所，一名站在厕所门口望风的男生见状迅速闪进里面。 镜头三：篮球场上，一个男生传球到篮下，而接球的队友反应慢了半拍，导致一名路过的男生无辜中枪。 镜头四：婷婷和吴桐坐在双杠上说说笑笑，她的侧影在阳光的映衬下美如画。 我放下望远镜，回头看了看身后那犹如月球表面的大饼脸，心中突然涌出一阵苦涩；明明快受够了眼前这个家伙，却只能忍气吞声，因为她是个女生。根据我多年的经验预测，倘若我和她发生正面冲突，甭管谁占理，老师和同学们都会大概率偏向她，因为她是个女生。在绝大多数人的潜意识里，男生就应该让着点女生，一个大老爷们跟一个女人斤斤计较或大动干戈本身就是可耻的。“好男不跟女斗”已经成为人们评判矛盾的潜规则。称之为双重标准可能有点过，但这确实使得男性们在处理与异性的矛盾时会选择性让步，至于矛盾背后的是非对错，“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罢了。 第八章：十二公分的差距 终于盼来了高中第一节体育课，下课铃刚响，男生们就撒欢似的奔向操场，女生们则相对稳重。体育老师是一名三十多岁，体型健壮的男人，而他的自我介绍着实把我们吓了一跳，“同学们好，我叫武力，是一名退伍军人，也是高一年组的体育老师，我这个人有时脾气比较急躁，希望大家多担待。”天呐！班主任叫严丽，体育老师叫武力，我仿佛看到前方路上一片愁云惨雾。 按照惯例，初次见面老师一般不会为难学生。果不其然，武老师点完名后只带着我们绕篮球场跑了两圈就解散了。作为班里唯一带篮球的韩东自然招来一群跟屁虫，然而他却径直朝我走来，“哎，你会打球吗？” “额，会一点吧。”我故作谦虚，其实除了超哥没人知道我初中时是全校有名的控球后卫。“那我们来打拍吧！”韩东说完又拉上几个看起来会打球的男生，一场3v3正式开始。 俗话说“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我们刚打了十几分钟，那些看似会打球的家伙就现出原形。一个个笨的像熊，而我则虎入羊群一般，左冲右突轻松得分，如入无人之境，韩东也差不多。后来在大伙提议下，我们又重新分组，我和韩东各带两个菜鸡。不知不觉中大半节课过去了，那几个笨蛋基本没进过球，但却累的够呛，球场上更像是我和韩东的个人表演，没一会，几人顿觉无趣便一哄而散。 “秋宇，咱俩切磋一下如何？”韩东单手拍球冲我挑了挑眉，眼神中略带挑衅。 “来就来”我把校服脱下系在腰间欣然应战。 交手才两个回合，我便愈发感到棘手，韩东虽然只比我高出半个头，但却优势明显，身高臂长的他张开双臂挡在我面前，想正面突破很难，而即便背打也会被他的长臂不断袭扰。而他虽然运球能力一般，却依靠身体对抗一点点拱到篮下出手，我拿它一点办法没有。不过我初中四年的控球后卫也不是吃素的，利用灵活的脚步和大幅度变向屡屡上篮得分。经过一番激战，比分来到5比5，之前我们讲好的规则是抢6，切磋来到了决胜时刻。 “呵呵，你小子可以啊！球玩的不错。”韩东面带微笑看着我。 “彼此彼此，不过这最后一球我势在必得，你准备好买水钱吧”我信心满满拍着球展开进攻，模仿着艾弗森的过人动作，在连续左右变向中突然一个拜佛晃过了他，然后一个三步上篮准备终结战斗，感受到背后呼啸而来的他，我特意选择用反手上篮，就在球即将进入篮筐时，一只大手猛然划过篮筐，将球狠狠扇飞，而他更是险些骑在我身上，“卧槽，这弹跳！”我愣在原地惊呼，按照他刚才跳起的高度都能扣篮了。“哼，想赢我？没那么容易，来啊，继续。”他得意地扬了杨头，示意我去发球。 体育课总是所有课目中过的最快的那个，当韩东一记勾手结束战斗时，铃声也随之响起，我们各拿着一瓶矿泉水坐在篮筐下喘息。 “哎，你多高啊。” “一米八四。” “那你应该能扣篮吧。”我对刚才他那记大帽仍心有余悸。 “咳咳……”我话音刚落他就呛水了，“兄弟，你把扣篮想的太简单了，我顶多能双手抓筐。” “那也不错啊，以后你就是咱们班的大中锋，我来当后卫，咱俩在找三人组建个篮球队！”我提议。 “嗯，这主意不错，我先去放点水，咱们下次体育课在切磋。”他说完起身走向厕所。 我缓步回班，却看见不远处吴桐、婷婷、和另一个女生正站在一棵树下发呆，“嗯？她们在干嘛？树下许愿吗？可今天又不是圣诞节。”我带着几分好奇走进一瞧，原来是一个毽子挂在了树梢，一个女生往树上扔石子，婷婷还试图爬树，但都是大海里腌咸菜—白费劲。“哈哈，机会来了”我暗自窃喜，气定神闲走过去。 “怎么啦！几位美女。”我笑着问。 “毽子挂上面了，你能帮我们够下来吗？”婷婷最先开口。 “啊，就这啊，小意思，看我的。”我瞬间来了斗志，后退两步，撸起袖子，前冲几步后高高跃起，指尖划过毽子下方的树叶。 “额，其实这次只是测试，你看我衣服都没脱。”我边解释边脱下校服搭在旁边的双杠上，口中还念念有词，“这衣服至少有2公斤。” 重整旗鼓后，我活动下四肢，目测完高度后退数米。“这次可不能再失误”我深吸一口气一阵助跑，在三位女生的注视下腾空而起，可这次我的指尖我连刚才那片树叶都没摸到，落地后毽子仍挂在树枝上纹丝未动。这下我彻底没电了，站在一旁背对着她们不知所措。 “喂，你们怎么还不回班，在这干嘛呢？”韩东大步流星走了过来。 “毽子挂上面了，你能帮忙吗？”这次却是吴桐开的口。 “哦，我试试吧。”韩东说话间来到树下一个原地起跳毽子便抓在手里。看到这一幕我只想找个树洞钻进去。 “谢谢你。”吴桐很礼貌地对他微微一笑更使我雪上加霜。 “唉，这十二公分的差距真是云泥之别啊！”我苦涩地摇摇头，像泄气的皮球悄然离开。 “也谢谢你啊。”甜美的声音突然从背后飘来，令我心头一颤。 中午我来到食堂，闻到菜香的同时也闻到一股很浓的火药味。一名身材细高的女孩站在过道双臂环抱看着另一名体型庞大的男生，原来是婷婷和牛大壮不知什么原因起了冲突。 “死胖子，你太过分了！”婷婷面红耳赤指着牛大壮餐盘里的几块糖醋鱼气鼓鼓道：“你打菜能不能给别人留点，一份菜都让你霸占了，太自私了吧！”面对婷婷气势汹汹的攻击牛大壮倒是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一声不吭，任由你大吵大叫，自顾自地埋头进食，边吃还边用手背擦擦嘴角的油渍。“一个人吃这么多，真是头猪。”吵累了的婷婷一屁股坐在牛大壮对面，用她那杀死你的小眼神一直瞪着牛大壮。 傍晚；胡乱扒拉几口饭我就一头扎进自己的小屋，习惯性翻开语文书开始复习今天学的《关雎》。我无数次问过自己为什么偏爱语文呢？想来也许与我天生优良的记忆力与多愁善感的性格有关吧。小时候大人们就常夸我记忆力好，幼儿园时期老师教的一首五律我听一遍就会背。这说明我接受母亲的遗传更多一些，想到这，我暗自决定高二分科时一定要选文科，绝不能犯母亲曾经犯下的错误。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也不难嘛，不到二十分钟我就搞定了。说到淑女，我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吴桐。窈窕淑女，人皆爱之。她确实称得上是窈窕淑女，可我是那个君子吗？我能成为那集才学、品德、仁义于一身，胸怀坦荡浩然正气的君子吗？带着迷茫与极度不自信，我走马观花似的快速向后翻页。 “哇！这个刺激。”当我把书翻到52页时，张大了嘴巴。《长恨歌》唐：白居易。“我去，不愧叫长恨歌，果然够长，而且当一些记忆力较差的同学初次背这首诗时还会带着绵绵长恨。我这么解析这首千古绝唱，白居易若有耳闻不知会不会被气吐血。我本着好奇心粗略浏览了一遍，却被其中一句引起了注意。“春风桃李花开日，秋雨梧桐叶落时。”秋宇？吴桐？想不到我们的名字居然出现在唐诗里。是巧合吗？不！这是缘分啊！天赐良缘，必须的。我在心里暗示，赶紧查看译文，“嗯，原来如此，有点意思。”我瞬间饶有兴致地认真背起来，同时在心里暗自做了个决定。 第九章：游戏厅结义 开学一周后的摸底考试我并没有当回事，不过在成绩出来后我的自尊还是受到了不小的打击，第一是一个叫方思琪的短发女孩，第二第三竟分别是韩东和吴桐，而我则稍逊一筹排在第十七名（倒数）。“啊！老天真是不公平啊，同样是九年制义务教育，为啥人家都那么聪明优秀，我却像脑袋生锈，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教师节这天上午，严老师一本正经站在讲台上，“同学们，开学已经有一段时间，我也对大家有了初步的了解，今天利用这节班会，我想把咱们班的班干部确定下来，为了提倡民主，所以我决定通过大家投票的方式来任免。”老师说着用粉笔在黑板上拉出一个表格，“一会大家就按这个表格填，切记要本着公平公正的心态，不要感情用事。” “哦？这种玩法听新鲜啊！”我笑着撕下一张纸，并用手臂挡住同桌的目光，其他人也大都如此，极力遮挡自己的隐私，选个班干部整的跟考试作弊似的，真是荒诞。 我在所有职位后面都填的吴桐，当然体委那一栏我最终又改成韩东，毕竟一个人再优秀也能力有限。 二十分钟后，严老师清了清嗓子开始宣布：“班长兼体委：韩东、学习委员：方思琪、文艺委员：林倩、劳动委员：牛大壮、……” 严老师刚念完状字牛大壮倏地站了起来，“老师，为啥让我当劳动委员啊，你看我这体型也不适合劳动啊。”牛大壮一脸抱怨。 “牛大壮同学，你来当劳动委员再合适不过了，你看你这一身肥肉，再不锻炼锻炼就没救了，生命在于运动知道吗！”严老师一番义正言辞的措辞简直无懈可击，牛大壮只好老实坐下。老师继续宣布“宣传委员：夏婷婷、卫生委员：马晓丽。” “好了，班干部的任免情况就是这样，当然这只是暂时的，后续还会根据个人表现作出相应调整，希望各位班干部尽职尽责，通力协作不要辜负老师和同学们的信任，下面大家把教材拿出来，我给大家布置作业。”搞什么啊，居然没有吴桐？看来我的选票没起到任何作用，在集体面前，个人的意愿果然微不足道。 由于教师节下午放假，中午放学时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意。刚出教学楼，远远就看见学校门口的炸串摊前挤满了人，扑鼻而来的香味使我垂涎三尺，只可惜囊中羞涩，连烤毛蛋都买不起。正准备离开超哥不知从哪冒了出来，“喂，干啥去啊！那边的炸串老好吃了，不整两串？”超哥边说边将手里的鸡柳在我眼前晃了晃。 “切，我早吃够了。”我白了他一眼，继续往前走。 “哎呀，没钱你就说没钱得了，跟我俩还装，拿着。”超哥笑骂一句递给我一串鸡骨架，我刚伸手去接，他又缩回手，“我的东西可不能白吃，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熊样，什么条件？”我没好气道。 “下午陪我去游戏厅。” “这也算条件？”我被他逗乐了，“不是，你今天咋这么阔气了，发财啦？” “嘿嘿，天机不可泄露，走就完了。”他神秘一笑，大摇大摆走在前面，“跟着超哥走，吃喝啥都有。跟着超哥混，” “天天捡大粪！”我适时打断。 不料我俩正大步流星奔向游戏厅，半路却突然杀出个程咬金。拐角处，韩东突然冒出来拦住我俩的去路皮笑肉不笑道：“秋宇同学，放学不回家干啥去啊！” “额……我……”我刚想解释超哥却先开口，“我俩去游戏厅，咋的不行么？” “超哥，这是我们班长。”我小声提醒道。 “那你就不怕我告诉班主任么？身为班长，我可不能看着同学自甘堕落。”韩东没有理会超哥而是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好家伙，上来就给我来个下马威，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这刚上任的班长火是真旺啊。我见势不妙赶紧走过去，把韩东拉到一边小声说：“韩兄，就凭咱俩这关系你能那么做吗？下不为例还不行么？” “哼，你小子少跟我套近乎啊，咱俩啥关系啊！”韩东立刻换上包公脸。 “这样，韩兄您高抬贵手，明天我给你买两袋小当家咋样？”我开始动真格，他斜了我一眼没吭声。 “再加一袋辣条”我继续加注，他仍笑而不语。 “再加一瓶冰红茶”我一咬牙下了血本。 “哎呀，”他突然一副难为情的样子摸着下巴说：“其实吧，我也不是那不近人情的人，如果你能带我一起去的话，今天的事我就当没看见。” “嗨，你早说啊！”我一拍大腿，“走！向游戏厅进军。” 那时的游戏厅虽然受到台球室以及网吧新势力的冲击，但仍占据着娱乐圈的半壁江山。毕竟比较便宜性价比高，一些常玩的高手只需花5毛钱（也可能一分钱不花）就能玩一下午。我们仨七拐八拐来到一家十分偏僻的写字楼后门，门口虽没挂牌匾，但里面噼里啪啦的敲击声早已说明一切，这地儿也就超哥能找到。 屋里光线较暗，十几台机器前坐着十几个穿着各异青年。老板是一名四十多岁的光头男人，满脸横肉，一看就是社会人。超哥上前掏出一张皱巴巴的一块钱犹豫了一下又看向我，“你俩有一块钱吗？” “额…有！”我和韩东各掏了五毛递过去。30个币到手，超哥留下一半，给我俩每人分了8个，投资低于回报，每个人都有赚到。 我们来到一台机器前刚坐稳，后面便伸出来一只大手“喂，给俩币”回头一看，一个约二十出头黄头发的青年冷冷地看着我们，眼神十分不善。我正考虑如何应付，超哥便笑着从兜里掏出2个币，“呀，来了狗哥，打一局啊！” “哼，就你？算了。”黄头青年冷冷一笑，离开时还不轻不重拍了超哥一下。 “你跟他很熟？”见那家伙进里屋玩赌币机去了，我小声道。 “熟个屁！认识罢了，这二狗子就tm会欺负新来的,自己从来不买币，你甭理他。”超哥有些不爽地撇撇嘴。我无奈笑了笑，这只是游戏厅里的潜规则，见怪不怪。 我们玩的是当时最火爆的街机游戏《拳皇97》。我和超哥先战一局，韩东则坐在旁边看热闹，说到玩游戏，我是纯属那种毫无章法地乱摇瞎按，输赢随缘，虽是瞎玩，却全神贯注，面红耳赤，游戏态度倒值得肯定。像我这种玩家也被戏称为“摇杆破坏者”。而反观超哥，毕竟是常在这儿混的老油条，虽然算不上高手，但对付我这种菜鸡仍绰绰有余，用罗伯特把我关角落就是一顿反摇脚，你防也掉血，不防死的更快。在他这种疯狂的赖皮打法下我很快败下阵来。 “哎，你这也不行啊！看我的。”一旁观战的韩东看不下去了，推开我就投币进去。当韩东上手后我瞬间惊掉了下巴，他竟然用一个八神打的超哥毫无招架之力，“我去，你这是深藏不露啊！”我忍不住夸赞。超哥连输2局后显然面子有点挂不住，借着去撒尿的幌子下来了。 这会儿，我和超哥正在看韩东虐电脑，刚才那个叫二狗子的黄毛又来了。“去…去，起开。”黄毛十分霸道地挤开我，坐在韩东旁边投下币，我顿时为韩东捏了把汗。那黄毛显然也是个高手，打法凶悍，韩东则是稳扎稳打，从容不迫。一时间俩人上演了一出神仙打架，各种连招确认指令投，看的我目不暇接。不过那黄毛似乎求胜心切，打着打着就露出破绽，而韩东则开始猥琐打法，牵制对方。最终经过一番激战，还是韩东赢了。 可就在那黄毛起身离开的瞬间，他竟然迅速伸手把这台机子给关了，“你特么干什么，玩不起啊！”韩东愣了一下后立刻怒了。 “老子就玩不起了，咋的吧！”那家伙也明显想找茬，看着韩东面露狠色，俩人针尖对麦芒，火药味越来越浓。 “哎！狗哥，算了算了，你跟一个高中生置什么气。”超哥上前劝架，毕竟是自己带来的人。 “你tm给我起开！有你啥事。”黄毛一只手用力推开超哥，面目狰狞，看来是动了真火。这时我看到周围看热闹的有三人逐渐向我们这边靠拢，我暗道不妙，右手悄悄摸到身后的板凳。 “你们想干什么？啊！要打滚出去打，碰坏老子的机器打不死你们！”游戏厅老板突然暴喝道。那几个小混混似乎对游戏厅老板颇为忌惮，闻言纷纷走了出去。那黄毛走到门口对韩东勾了勾手指，“有种就出来玩玩，别躲在里面当缩头乌龟。”正在气头上的韩东刚想出去被我一把拉住。而外面的几个混混见我们不出去便开始变本加厉地不断挑衅。“找死！”两分钟后韩东终于忍受不住，一个箭步冲了出去，我和超哥对视一眼也跟了出去。 “小兔崽子，皮痒了是不是？知道老子是谁么，嗯？你也不打听打听，这里谁见了我不得给我个面子，还敢跟我吼？毛长齐了吗！”那黄毛站在我们面前骂骂咧咧开始装x。 “你到底想咋的。”此时的韩东也是气的满脸通红，说话都带着颤音。 “咋的？不想挨揍就把身上的币和钱都交出来，再叫声爸爸就放你走。”黄毛以为韩东怂了，提出十分过分的要求。 “叫尼玛！”韩东大喝一声，率先向对方挥起了拳头，战斗瞬间打响…… 对方一共有五个人，其中三人与韩东扭打在一起。虽然是1v3，但韩东毕竟人高马大，又有爆发力，一时间并不落下风。而此时我的内心也在激烈交锋，按说都是同班同学，他又帮过我，我理应出手。可一向不爱打架的我又有些怯战，而且对方人数占优。一旁的超哥倒是很淡定，双手插兜，一副看热闹的样子，只是时不时观察我的反应。我正为难时，对面观战的两人见久攻不下竟也加入战斗，五打一，韩东凶多吉少，瞬间陷入被动。这下我忍无可忍，二八之年，血气方刚，我双拳紧握冲了上去，在我加入战斗后，超哥也上了，场面一下变成八人混战。初中时曾听某位经常打架的男生说人在进入战斗状态时痛觉会减轻，看来所言不虚，混战中我已不记得自己挨了几拳几脚，却不觉得痛。抡开拳头就是一顿乱锤，干就完了。 十多分钟后，我们三个坐在游戏厅门口气喘如牛，身上脸上都不同程度挂彩。那几个混混最终被我们这种拼命三郎的打法击退了。“尼玛，刚才还真是刺激，要不是你俩及时出手我就嗝屁了。”半晌；韩东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笑道。这家伙心可真大，嘴角都青了居然还笑的出来。“为了感谢你俩今天的仗义出手，小爷决定带你们去吃麻辣烫，走！” “呵呵，你就不怕我俩痛宰你一顿？刚打完仗正饿着呢。”我开玩笑道。 “宰就宰呗！小爷我身家丰厚，走吧。”韩东拍了我一下。 “哦？那咱俩可得多吃点，这几拳可不能白挨。”超哥笑着站起来，三个男生勾肩搭背渐渐消失在暮色中。 第十章：赠人玫瑰，手留余香 后来每当我重新审视那段日子；都觉得当时结交韩东这个朋友是我高中生活里走的最成功的一步棋，他是个品学兼优、讲义气的“好男人”。那顿揍也挨得很值，当我狼吞虎咽吃着三块钱一碗的麻辣烫时就这么认为。最起码在高二之前，我最头疼的理科作业都按时完成了。 开学十多天，我也对各科老师有了初步的了解，从严肃到温和、反感到喜欢、心惊胆战到悠然自得依次是：数学老师—物理老师—化学老师—生物老师—地理老师—政治老师—英语老师—历史老师—以及班主任语文老师。 就说历史老师吧，每次历史课大家都是最放松的。历史老师是一名五十多岁的大叔，圆脸，胖的像个球。常穿个黑色短袖宽腿长裤，裤腰提到胃部。往讲台一站，用他那沙哑低沉的嗓音慢条斯理地向我们诉说人类文明的发展史。对下面某些学生的小动作完全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趣的是，老师虽然对课堂纪律熟视无睹，但课堂上的喧闹声却并不明显，因为那些不愿听讲的同学基本都被老师催眠了。 而英语老师则更像个盗版的班主任，一米六几的个，体重却超过200斤。戴着显斯文金丝眼镜头上却烫着爆炸卷。用浑厚的女中音一遍遍重复着，“同学们，跟我一起念，下蛋‘layeggs’（累哎个死）。”我们跟着老师念着念着就变成了“下蛋，累啊个死。”引得全班一阵哄笑，不过细想想倒也不违和，下蛋能不累吗？ 九月中旬的一天中午，刚迈进教室我就感觉班里的气氛异常活跃，尤其是男生，一个个兴高采烈。“这什么情况啊，大家怎么都跟打鸡血了似的。”不明就里的我忙问韩东。 “你不知道啊！听说下周咱们学校要举办篮球赛了。” “真的吗？那必须算我一个啊。”我一听也立刻来了精神。 “放心，少了谁也少不了你。”他笑着拍了下我的肩膀。 消息很快又在班主任那里得到证实，第二天刚上早自习，韩东便猴急地蹿上讲台要确定参赛人选。不过班里的男生们似乎都不太踊跃。 “大家都别想太多，这只是一项集体活动，重在参与，不管你打的好不好会不会打都没关系。”韩东敏锐察觉到大家的小心思，一番开导下，同学们都陆续举起手来。 “不愧是班长，果然有些号召力。”我不禁暗暗钦佩。 最终我们选出了三个看起来还行的男生，先凑够人数再说。而到了选啦啦队时，婷婷的表现最为积极，不仅自告奋勇揽过队长大旗，连口号也第一时间设计出来，什么“激情澎湃、气势豪迈，我对你们的崇拜就像‘π’无穷无尽……”听的我一身鸡皮疙瘩。令我惊喜的是吴桐也被拉了进来。“这次篮球赛我一定要拿出最好的状态。”从吴桐身上收回目光后，我双拳渐渐握紧。 傍晚；饭桌上的我思量半天还是开口道：“爸，妈，过几天我们学校要举行篮球赛，所以我想……买个球练练。”我咬着筷子，小心观察着父母的反应。 “买什么球啊！你现在的重点是学习，篮球借同学的玩玩不就得了。”和我预想的一样，老妈又是一副一本正经。 “哎呀，孩子想买就给他买一个嘛，那玩意又不贵，再说这不也是集体活动么。”还是老爸理解我，回身就从衣服里掏出十块钱，“拿着吧，儿子，吃完饭自己去买。”我笑容僵硬地看着手里的十元大钞欲言又止。 迎着初秋清凉的暮色，我快步来到离家不远的百货商店。 “阿姨，我想买个篮球。” “哦，这边货架上的都是，这边是二百多的，那边是一百多的，都是纯牛皮，随便挑。”老板娘皮笑肉不笑地介绍道。我看着货架上一个个做工精细的纯皮篮球两眼放光，不过也只能过过眼瘾。“那个…姨，有没有十块钱左右的。”窘迫如我费了好大劲才从嘴里挤出一句。 “你要买胶皮球啊，那你不早说。”老板娘淡淡看了我一眼，指着墙角的一个编织袋，“都在那呢，自己去挑。” 尽管过程有点伤自尊，但毕竟达到了目的。我拿着新买的篮球跑到那长满荒草的破篮筐下，练到天黑才回家。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几个一有时间就跑去篮球场。课间、放学、以及体育课。武老师在我们的恳求下也做出了让步，体育课临时调整为篮球课，连一向内敛温和的严老师也忍不住痛心疾首，“你们要是把用在篮球上的精力拿出一半用在学习上，考一本都十拿九稳。” 不过在练了几天后，一些问题也接二连三地凸显出来。比如我那新买的篮球不到两天就鼓包了，韩东的球也有点漏气，而且除了我和韩东其他三名队员底子实在太差，球都不会运，投篮也全凭运气，简直就是“扶不起的阿斗”。于是我和韩东商议了一下，决定改变战术，由韩东打内线，我主控球打外线，至于其他三人，能传球和看人就ok。 这天刚下地理课，母老虎就往桌上一趴，把我憋在里面。“喂！我内急，麻烦让一下行不？”我尽量用平和的语气商量着。然而她却并不买账，用懒洋洋的声音哼唧着：“哎呦，我难受，起不来了。” “难受？你就装吧，上节课怼我那一拳可不像难受的样。”我不想再对牛弹琴，撕了张废纸垫在椅子上，直接从窗户跳了出去。不料落地之后刚一抬头正对上数学老师那张冷酷的国字脸，“干啥呢？有门不走跳窗户！” “老师我真有急事，下不为例。”我赔了个笑脸匆忙逃离。 从厕所出来时远远看见婷婷正在和三个男生抢球，那三个男生似乎故意想捉弄一下婷婷，站成一个三角形互相传球，婷婷在三人中间疲于奔波，被耍的团团转。 “靠，这帮家伙简直太过分了。”尽管我不太喜欢婷婷这种泼辣女孩，但我对这种以大欺小、恃强凌弱的行为打心底里憎恶。尤其当我看到一旁皱眉的吴桐，心里更有种狗拿耗子的冲动。不料一个男生可能过于得意忘形，传球的路线跑偏，篮球竟朝我滚过来，我捡起球的同时婷婷也跑到我面前。 “喂！秋宇，别给她，把球扔过来！”那几个男生冲我大喊。我本意是想给婷婷的，可就这么直接给她又似乎有点丢脸。正犹豫时，婷婷突然指着天空大叫：“快看！飞机！”我闻言立刻仰头望去，却只看见一只燕子从头顶飞过。“啪”的一声，我只感觉手里一空，等我回过神来，婷婷已抱着球向球场跑去。“我去，这丫头可真够野的。”我看着那活蹦乱跳的背影笑着摇头。 开赛前一天的体育课，无球可打的我们决定去高二年组借球，因为篮球赛只在高一年组进行。来到高二三班门口，这帮损友却躲在墙角后让我自己去借。没办法，一向脸薄的我只好硬着头皮上前敲门。 开门的是一名身材偏瘦相貌俊朗的男生，“学长你好，我是高一五班的，额…那个……可以借你的篮球用一下吗？我们明天就要参加篮球赛了。”我有些拘谨地站在门口，怯生生的像个小姑娘。 “哦，当然可以，不过你怎么知道我有球。”学长的反问一时让我不知该怎么回答，愣愣的杵在那里。 “呵呵，跟你开玩笑的，我基本每天都带球。”学长说着从椅子底下掏出一个半新的牛皮篮球递给我，“拿去吧！” “谢谢，谢谢。”我深深地鞠了一躬。学长的慷慨和乐于助人着实让我感动，“帮助别人，快乐自己。赠人玫瑰，手留余香。”如果每个人都能这样，世间必将变成和谐美好的乌托邦！ 第十一章：篮球赛 “这借来的篮球手感是真好，怎么打都顺手。”连进三球的我不禁赞不绝口。和大家打完一拍后，我笑着把玩着手里的篮球。“嗯，这球真不错，不知道弹力咋样。”我说完抱着球用力向上一抛，仰望着篮球飞上十几米的高空，又在引力的作用下快速下落。最后在接触地面的瞬间发出“bang”的一声闷响就再未弹起。“嗯？啥情况。”有点懵圈的我走过去将球捡起来查看，表情逐渐凝固。 “咋的啦！”几名队友也纷纷围了过来。 “完了，废了。”我面无表情，有气无力吐出四个字。扎破篮球的是一根3、4公分长的洋钉，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带冒烟的蠢货扔在这的，这下可叫我如何收场。其他几名队友见我已生无可恋纷纷给我出谋划策。 “要我说咱干脆把球扔这直接回班，反正他也不认识咱们。”其中一个男生说。 “你出的什么馊主意，那是人办的事儿吗？再说人家要把事情捅到教务处咱们更难堪。”韩东立刻驳斥。 “要不我去买点胶水，咱把球粘上再打点气说不定能蒙混过关，我那刚好有气针，不过上哪去借打气筒呢？嗯门卫室应该有，不过这口子有点大我不确定胶水能不能粘住……”韩东皱着眉，帮我一顿分析。本就不知所措的我被他们这么一说更加没了主意，原地傻站了一会，一个人捧着球默默回班。 趴在桌子上，我内心的思想斗争愈发激烈。“到底该怎么办！就这么把球还回去，坦白从宽？人家会原谅我么，骂我一顿？那倒便宜我了，估计会让我陪，可这球少说也得一百多，我也赔不起啊！……算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豁出去了，男人就得敢作敢当，大不了陪他一个就是了，虽然我一时拿不出那么多钱，不过我可以申请分期付款，身上的十四块钱应该够首付，然后在生活费里一点点省出来，一学期怎么着也还完了，唉，谁让自己脑残加手欠呢，自己犯的错就要自己来买单。” 五分钟后，我奋不顾身拿着球来到高二三班，已做好牺牲准备的我深吸一口气，轻叩两下门。开门的却是一个戴眼镜的短发女生。 “请问你找谁？” “额，我找……”我突然尴尬地发现，我还不知人家叫什么名字。正语塞时，那名学长却从走廊向我走来。 “是你啊，怎么这么快来还球了，球的手感不好么？”学长也看出我的脸色不对，只不过他猜的完全不对。 “哦，不不不，球的手感很好，只是……”我感觉我的手心都在冒汗，“学长，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我不小心把你的球扎破了，我真不是故意的，你打我骂我都行，要我陪也行，不过得麻烦你宽限我一段时间，我兜里就十四块钱，其余的钱慢慢还你，你放心，我绝对说到做到，我可以给你打欠条……”我像背课文一样一气呵成说了一大堆，也不知道他跟没跟上我的节奏。 “额……是这样啊。”学长在愣了好一阵后又恢复了刚才的随和，“嗨，没事，瞧把你紧张的，球嘛，坏就坏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再说我这球已经玩了好几年，本来也打算换个新的，我相信你也不是有意的，哪能让你赔呢，没事儿，别往心里去啊，快回去吧！”学长面带微笑拍了拍我的胳膊，便拿着球转身回班，甚至没有给我表达感激之情的时间。 走在回班的路上，我的心里波涛汹涌，天呐！世上竟有这么好的人，简直就是活雷锋，豁达、友善、宽容、这让我情何以堪，他虽没有半句责怪，却让我感到无地自容。走着走着我突然一拍脑门，“靠，又忘了问他的名字了。” 这天早自习，我拎着书包气喘吁吁匆匆闯进教室，直接奔向韩东。 “韩兄，江湖救急，快！数学作业给我用用。” “我靠！不是吧秋宇同学，你又没完成作业，能不能行了。”韩东难以置信地看着我，随即从书包里抽出作业本。 “给你十分钟时间搞定，可别耽误上午的篮球赛。” “够意思。”我还了个抱拳礼，赶紧奋笔疾书。 九月秋高气爽，正适宜户外运动。篮球场边人头攒动，我和韩东等人穿着借来的球衣站在球场上，面对着百余人的目光，我忽然有点紧张。对面的四班看上去实力强劲，我简单打量了一下对手，五个人中有三个跟韩东差不多高，另外两人个子不高，其中有一个我跟他交过手，速度很快，灵活的像只耗子。而我们这边除了我和韩东，其余三个基本是来打酱油的，“全力以赴吧！”我瞥了眼场边亭亭玉立的吴桐，热血暗涌。 随着武老师将球抛向空中比赛正式开始，韩东率先争到球后直接传球给我，由于对方对我们并不了解，所以都是一对一单防，这也给我提供了发挥空间。开局我几个动作晃开防守队员冲到三分线，又瞅准时机利用韩东的挡拆成功上篮得分，流畅的操作立刻引得场边的啦啦队一阵尖叫。 随着比赛的进行，对方渐渐看出了端倪，开始把防守重心放在我和韩东身上，大大限制了我的移动。场上比赛紧张，场下的较量同样激烈，对方啦啦队扯着嗓子，喊得十分卖力。而我方啦啦队在婷婷那高大八十分贝大嗓门的带动下同样不甘示弱，唯独吴桐像个安静的淑女一样站在那羞于启齿。好吧，不喊也没关系，人在这就好。 半节课过去，我方18比21落后，比赛正式进入白热化。防我的两个小个子脚步灵活，十分缠人，任我左闪右突就是甩不开。而韩东那边压力更大，二个大个子协防包夹，纵然他弹跳出色，也有些捉襟见肘。而偏偏此时，我方那三个猪队友又开始状况频发，不是把球带出界外，就是情急之下把球传到对方手里，真是让人哭笑不得。后来他们几个也急了，干脆开启了野蛮模式，打手、拉人、手脚并用、各种犯规，却依然扭转不了落后的局面。 比赛接近尾声时，我们班仍落后8分，我们几个都很着急，场边的婷婷更是喊破了嗓。这边对方一记三分弹框而出，心急如焚的韩东奋力一跳，硬是在2人包夹下抢下一个关键篮板，用力把球扔给我。可意外却在此时发生，正去接球的我脚下突然打滑，一个趔趄险些摔倒，球瞬间飞过眼前，竟朝着场边站着的吴桐砸去，而且看球的轨迹显然是奔脸去的。我猛然一惊，几乎条件发射般冲了出去。此刻在别人眼中可能就是眨眼之间，但在我眼里却仿佛慢镜头一般，我和球都在快速冲向她，而这一切来得太突然，她愣在那还没反应过来，球就已经到了她面前，眼看着篮球就要砸在她美丽的脸上，我情急之下右脚猛地一蹬，同时伸出左手，终于在球即将击中她的瞬间将球拨开，而我则在撞向她的刹那紧急侧了下身，与她擦肩而过后仰面朝天重重摔倒在操场上。 “秋宇，你没事吧！”恍惚中韩东最先跑过来将我扶起。我起身晃了晃脑袋简单查看了下伤势，好在只是手臂有些擦伤，还能继续战斗。吴桐则一脸错愕的看着我，眼神复杂。 回到场上我扫了眼手表，大约还剩三分钟，落后7分，基本上大势已去，但我却不想放弃。 “玛德，拼了！输也要输个虽败犹荣。”我索性放手一搏。当我再次持球经过我们班的啦啦队时，耳边突然传来一句轻柔的声音：“秋宇，加油。”嗯？我回头一瞥，却见吴桐匆匆收回目光。 “是她在为我加油吗？嗯，一定是的。”我心中笃定，这句加油虽声音不大，却犹如给我打了一剂强心针。“来吧！是时候表演真正的技术了。”我就像吃了仙豆一样，浑身充满了力量。带着球左晃又突，直插篮下。在对方中锋的封盖下强行将球打进。轮到对方进攻，我紧盯着对方持球的小个子，又趁其不备将球断掉，冲到三线线外果断出手，再次打进，我方士气大振，啦啦队也喊得更加卖力，气势上完全压倒对手。我这突如其来的神勇也引起了对方的重视，再次发球时，他们利用传球快速推进到前场，然后便开始压节奏。比赛即将结束，他们想拖延时间。但我们怎么会给他们机会，不断逼抢后，他们只能强行出手，球弹框而出韩东全力一跳在空中抢到篮板球并直接抛给我。最后时刻，我如有神助般晃过一个又一个防守队员，快速跑到三分线迎着防守队员就是一个抛投。篮球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在比赛结束的铃声和我们班几十名同学期望的目光中穿透篮筐。 天意，我以前从来不相信天意。认为那只是迷信。但在完成绝杀的那一刻我信了，天意无法预测，也没有规律，却是化不可能为可能的神奇力量。得到天意的眷顾就一定能创造奇迹。 我被几名男生高高抛起。但记不清都是谁了，球员散场后，班上有几个女生走过来给我送水，我正犹豫，一道倩影悄然出现在面前。 “你……喝水吗？”吴桐羞涩地低着头，将手中的矿泉水递过来一点。微风夹杂着少女的清香扑面而来，她第一次向我示好，我却像个石雕一样傻站在那里，怔怔地看着她。紧张、惊喜、激动。好几种情绪搅拌在一起，是一种说不清楚的奇妙味道。 “喂！人家递给你水呢，你到底喝不喝啊！”一旁的韩东实在忍不住，用几分嫉妒的语气提醒道。 “哦，谢谢！”如梦初醒的我赶紧接过水，拧开瓶盖，仰头畅饮。我对灯发誓，那绝对是我喝过最好喝的东西，如甘泉，如琼浆玉液，如无边沙漠里的一瓶冰镇雪碧。 “嗯？人呢？”转眼间人却不见，回头一看，她和婷婷已手牵手跑到教学楼前，我看着她绰约的背影又看了看手里的半瓶水，嘴角扬起。 第十二章：撩妹四步曲 那天放学时的夕阳很美，碰巧的是天天和吴桐手牵手的婷婷被班主任叫走，她独自一人回家。这也为我创造了机会，出了校门，我悄悄跟在她身后，这是我有史以来第一次跟踪女生，以前从来不敢。她脚步轻盈，步伐缓慢，我有点不适应她走路的节奏，但仍小心地放缓脚步，和她保持着十几米的距离。我这可不是想图谋不轨，只是在寻找勇气。走着走着她突然驻足偏过头，惊的我赶紧蹲下系鞋带。跟了一段后，见她在一棵老槐树下拐进一条胡同，我满意地笑了，“这么明显的标志，真是天助我也！” 本以为任务已圆满完成，不料又遇到突发情况，转身的瞬间便看见婷婷远远向我走来，“糟了，她应该知道我每天回家的方向，要是被她发现就麻烦了。我赶忙闪进旁边的一条胡同，却发现是条死胡同。更尴尬的是在我面前一头驴正在吃草。“管不了那么多了，听天由命吧，”我又往前走了几步，开始观察驴进食的过程。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的监视似乎也引起驴的警惕，只见它瞪着灯泡大的驴眼和我对视仿佛在说：“别过来啊！小心我踢你。” “哎，也不知道婷婷过没过去，这么长时间应该过去了吧。”我抱着侥幸心理慢慢回头，却正好对上不远处婷婷戏谑的目光。 第二天，我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走进班级，好在整个上午都一切如常，看来婷婷并没有把我昨晚的“罪行”大肆宣扬。但我上课时仍有些心不在焉，并时不时暗中观察吴桐和婷婷的反应，直到中午放学，她俩谈笑自若经过我身边时，有意无意地看了我一眼，那狭促的眼神还是让我感到无地自容，“唉，跟踪同班女生还被抓现行，我这真是糖包子蘸碱水—自讨苦吃。 晚上放学时又被超哥堵在校门口，“哎，广场附近新开了一家网吧，才一块钱一小时，去玩会啊！” “额……算了吧，我还得回家写作业呢。”我虽然有点动心。但还是有自己的主见。 “哎呀，那点作业周六周日两天时间你还怕做不完啊！你可别装了啊，赶紧跟我走，放心，不用你花钱。”超哥不由分说搂过我的肩膀，这下我彻底沦陷。 来到网吧时里面已经快爆满，而且在进门前我看到街道两边有几伙初中生正匆匆赶来。于是我和超哥赶紧进里面抢占了2台挨着的机器，各自开了一小时，我趁开机的时间环顾四周，大家玩的基本就两种游戏；《传奇》和《cs》。而且玩传奇的还略占多数。cs还是我上初二时超哥教我的，到现在我还不会甩狙。至于那人气火爆的传奇我是无心插柳，而且也没那精力。游戏嘛！偶尔玩玩就好，它只是生活的调味品，若当做主食天天吃到头来只会中毒。 “擦，这空格键居然不好使，这新开的网吧也不过如此。”超哥有些懊恼地抱怨道。“哼，不过对付你也不需要跳。” 可恶，好狂妄的家伙，居然看不起我。我顿时不乐意了，“行啊，既然你这么说那就打网费的，你建房吧，不过别建白房啊！我可不想满地图找人。” “来呗！谁怕谁。” “切。” 经过一番激战，我25比24险胜，超哥不服气还想再来一局，我看了看手表后连连摇头，都是高中生了，为了一时贪玩挨顿揍实在得不偿失。 “喂！超哥，请教你点事呗！”我突然间想到了什么，准备向超哥取经。 “啥事说吧！” “额……那个……如果你想搭讪一个女生，第一句该怎么说？”我突然发现我说话有点墨迹。 “哦？你小子，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啊。”超哥闻言指着我一脸奸笑。”“赶紧给我老实交待！” “哎你就别闹了，我这次是认真的，你就给我指点指点。”我催促道。 “好吧！那我就给你好好上一课。”超哥说完正襟危坐，叼上一根烟，我忙帮他点着。 “这个追女生可不是个简单的事，里面的说道可不少。根据我多年的撩妹经验，总结起来大致分四步。第一步：提升个人魅力，说白了就是把自己打扮的帅一点，酷一点，这长相主要还是靠天生的，这一点你基本没啥优势，不过你可以让自己酷一点，比如你可以在课堂上踊跃发言，提出自己独到的见解，集体活动上表现亮眼，让自己脱颖而出等等，男生提升魅力效果最显著的就是唱歌和打篮球，这两样东西你要掌握好，不愁俘获不了女孩的芳心。如果实在没什么特长的话，就穿的时尚一点，做个发型，戴个墨镜，再买把扇子……” “等会，超哥，你刚说的这些学校好像不允许吧。”我忍不住打断。 “别打岔！我还没说完呢。”超哥有些不悦，顿了顿又继续道：“这第二步就是欲擒故纵，有意无意地接近她，向他示好，但不可冒进，保持一种不远不近的距离，说话也要掌握分寸，话说一半留一半，让自己保持一种神秘感，引出她想了解你的兴趣。这第三步就是要主动出击，制造和她独处的机会，语言上要幽默一些，逗她开心，行动上要果断坚决，天热了主动买给她冰淇淋，劳动时主动帮她干活，总之就是尽可能去帮助她，关心她。第四步也是最具杀伤力的一步：“守护天使”尽自己最大能力去守护她，不让她受到委屈和伤害，必要时可以动用武力，打得过打不过都没关系，但是必须勇猛无畏，奋不顾身，要有流血受伤的觉悟，女孩子一般心软，你肯为她受伤，她就肯为你熬汤。掌握了以上四步，那么恭喜你，你以后不缺对象了。” “哇！情场高手啊！厉害厉害。”听完超哥一番教诲，我瞬间对他充满了崇拜。同时心里也产生一种疑问，“这家伙到底祸害了多少良家少女啊！” 进入十月后，秋意渐浓。我们也陆续换上了长衫长裤，经过一段时间的等待，机会终于再次出现。那天放学，轮到婷婷值日，我见吴桐独自走出教室忙跟了上去。 “喂！秋宇，一会咱俩去打球啊！”韩东突然拉住我。 “韩兄，拜托你不要在这关键时刻捣乱行不。”我在心里嘀咕嘴上却说：“我今天肚子有点不舒服，改天吧！” “切，你不会是因为怯战而找的借口吧。”韩东撇撇嘴。 “好好好，我承认我打不过你，走了。”我不想在啰嗦，推开他的手匆忙离开。 眨眼间的功夫，佳人已不见踪影。“咦？人呢，她今天怎么走这么快。”我站在学校门口左右张望，十分诧异。犹豫片刻，走进对面超市打个转，仍一无所获。 “小伙子，买点啥啊！”超市老板热情的招呼让我不好意思空手离开，只好买个棒棒糖。在超市门口停留了一小会我眼前一亮，只见她背着书包突然出现在学校门口，“原来如此，还好我没放弃。”我淡淡一笑悄悄跟了上去。 其实对于跟踪同学的行为，很多女生都比较反感或排斥。认为这很龌龊，甚至恶心。但我并不这么认为，我这不叫跟踪，而是暗中保护。她在我前面走的很慢，脚步很轻，姿势十分标准，连头上的马尾辫都不左右晃。 “这淑女就是淑女，言谈举止，连走路都这么端庄。”我暗赞。跟了一会儿我越发觉得不对劲，总这么跟踪也不是个事啊！搞得跟做贼似的。可是我该如何去搭讪呢？贸然上前会不会吓到人家？我正苦苦思索，却被她一个掏面巾纸的动作触发了灵感，“对呀！就这么办。”我嘴角一扬，手里拿着一块钱走了上去。 “嗨！吴桐同学，你一个人回家啊！” “怎么是你啊。”她对我的突然出现有些意外。 “哦，我也是路过，那个你刚才掏纸巾时掉了一块钱，正好被我捡到，给！”我说着将钱递给她。 “可是我今天没带钱啊！”她柳眉微皱，有些不解地看着我。 “额……是…是么。”我瞬间一阵晕眩，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 “那可能是别人掉的，呵呵，我刚才看走眼了。”我干笑着反复挠头。“那一起走呗，正好顺路。”我努力化解着尴尬，她也没说什么，只是轻轻点头。 不知是怎么回事，在她面前我总觉的有点紧张，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场面在沉默中陷入尴尬。 “对了，那只小狗还好吧。”我突然灵光一闪，找到话题。 “嗯，它蛮听话的，很可爱，也不挑食。”提到小狗，她笑的很自然。 “那你明天能不能把小狗抱到学校来，我想看看它。”我这么说一来是确实挺想念它的，二来也是想通过小狗与她拉近距离。我看的出来，她和我一样都对小动物情有独钟。 “额……抱歉，这恐怕不行，学校里是禁止带宠物的。” “哦，那算了。”我闻言有些失落。 她似乎察觉到我的情绪，沉默片刻后又道：“要不哪天你去我家看看它吧。” “哦，不用不用。”我连忙摇头，“以后有机会再说吧。”我最怕去别人家里串门了，除非是特别熟的关系。 “呐，这个给你。”我突然从上衣兜里掏出刚买的棒棒糖。 她看到棒棒糖“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咯咯，你可真逗，狗根本不吃这个。” “这……这是给你的。”我一阵无语，为什么我们总是对不上拍呢？ “啊？”她表情茫然，“给我？为什么呀。” “因为你上次送我一瓶水，我还没来得及感谢你，这次我送你一个棒棒糖，咱们扯平了。”我说完这句话后很想扇自己俩嘴巴，这情商，真不会说话啊。 她闻言突然陷入沉默，过了一会儿突然很认真地开口：“这个棒棒糖你还是留着吧，上次的事你不用谢我，要谢也应该是我谢你，不过一瓶水而已，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她语气随和平静，我的心却隐隐作痛。 “我到家了，拜拜。”她站在老槐树下向我挥手，与她道别后我低着头若有所思地往家走，她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婉拒么？我长舒一口气，压下心中的失落，“淡定，淡定，不要太心急，欲速则不达，这才刚上高一，先做好自己再说。 第十三章：自由落体运动 随着期中考试的日益临近，班级里的学习氛围也日渐浓郁，连我旁边的母老虎这些日子也消停了不少，或许是因为这是入高中以来的第一次考试，大家都想要“露一手”。 这天中午刚打完预备铃，物理老师连抱带拿带着好几样器材走进来，前排的课代表忙过去帮忙。其实对于物理，有时候我还能提起点兴趣，毕竟它不像数学那样枯燥与繁琐，而且物理总能和实际生活相联系。比如；学好电磁学会看电路图，那么将来自家的家用电器坏了，看看说明书就能修好。学好力学，还能搞一些小发明和简易工具，再不济，也总可以在酒桌宴席上跟别人吹个牛白话一气，总之物理和生活息息相关。 这会儿，老师在讲台上讲的正起劲，下面突然出现一阵骚动。“死胖子，你想挤死我啊！”婷婷的大嗓门隔壁班都能听的清楚。 “我没挤啊，我就是捡一下笔。”牛大壮倒一脸委屈。 “你……”婷婷气鼓鼓的咬着嘴唇刚想发飙，只见一颗粉笔头沿直线疾射而来，准确击中婷婷头上后又弹起打在牛大壮的额头。“一石二鸟，好手段。”我不禁暗赞。婷婷猛回头刚想回击，一看是物理老师立刻熄火。 “你们谁能告诉我，刚才我的动作叫什么？”物理老师跳跃式的提问搞得同学们都面面相觑。 “老师，这是不是叫一枪爆头？”一名看起来比较调皮的男生站了起来。 “坐下，下次想好了再说。”物理老师淡淡道。 “老师，我认为您刚才的动作应该是‘变速直线运动’。”还是韩东机智，一语中的。 “嗯，基本正确。”老师满意地点点头，“以后谁要是上课不老实，扰乱课堂纪律，我就现场给大家示范变速直线运动。” 由于早上母亲说要去临县参加四婶儿子的婚宴，父亲又经常中午在外面对付。所以我又一次去食堂吃饭，一进门便看见一排白花花的大包子，配上木须柿子汤和酸菜汤倒也不影响食欲。 我端着五个拳头大的包子和一碗酸菜汤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不错，还是猪肉馅的。”我咬了一口后看到吴桐和婷婷竟也来了，她俩在我斜前方坐下后，我的注意力就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过去。不料，吴桐在咬了一小口包子后就微微皱眉，“怎么？你不吃猪肉吗？”婷婷问。“嗯，我吃包子只吃素陷的。”吴桐笑道。这时只见牛大壮端着上尖一盘包子坐在了我和她们之间，我不禁咽了咽吐沫，别的同学都是1-3个包子加一碗汤，像我这5个包子的已经挺吓人了，而这货竟然直接拿了10个，真不知道他的胃是什么构造。 由于物理老师开了个好头，其他科的老师也纷纷跟风效仿。这其中以数学老师和物理老师的手法最具威力，“快、准、狠、”这些老师们似乎都不谋而合找到了一种整顿课堂纪律的新手段，每天晚上值日生都能缴获一大批弹药，课堂上，不管你是走神、趴桌子、传纸条、保证都会有一枚白色子弹呼啸而来，若被你躲开，那么第二颗，第三颗马上会接踵而来，直到你中枪。我看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用不了多久我们就得带头盔来上课了。 又是让人忌惮的物理课，刚开始我还能听进去一些，可没过多久就跟不上老师机关枪式的节奏了。目光不自觉又移向吴桐，正认真听课的她突然被身后的男生打扰，只见她面带微笑回头和身后的男生不知说了什么，男生还递了一张纸过去，吴桐接过纸后笑容更灿。见状我又开始胡思乱想，“他们在干什么？男生递过去的又是什么，情书？可恶，上课公然递情书，太过分了，她竟然接收了，完了，这下被人近水楼台了。”最后排的我看着俩人的“亲密互动”心乱如麻。这物理老师怎么也不出来制止一下，别打吴桐，把您的子弹尽情招呼在那个男生头上吧！” 然而剧情和我期望的完全不一样，正逐渐被嫉妒吞没的我突然被粉笔头击中脑袋，抬头一看，物理老师正凌厉地看着我，“这位同学，请你站起来回答一个问题。”老师威严的声音让我有些猝不及防，不知道老师会如何刁难我。 “这位同学，请你举一个日常生活中常见的自由落体运动！” 自由落体运动，多简单的问题啊！燕子拉屎、轰炸机投弹、树上掉苹果、简直不胜枚举，可是我当时却大脑一片空白，啥也想不起来。因为我根本没听讲，焦急中，我突然想起昨晚电视上看到的一则新闻，于是我大脑短路直接蹦出两个字：“跳楼！” “噗”先是牛大壮把刚喝了一口的可乐喷了出来，随后便是全班同学爆笑成一团，一个个笑的花枝乱颤，前仰后合，婷婷更是笑出鼻涕泡，形象尽毁。反观讲台上的老师则是另一幅表情，脸色像猪肝，嘴角抽搐，十分恐怖。 “你……你…你给我出去！什么学生这是，玩呐！还跳楼，你跳一个我看看！”物理老师指着我厉喝道。我虽然心里各种不服嘴上却啥也没说，老老实实走出去。因为我怕自己若是再顶几句嘴，我们的物理老师会当场吐血。 在走廊站了半节课，直到下课铃响我也没敢动，老师出来后又训了我一通，并让我继续站到下节课。由于老师坚持认为我扰乱课堂纪律并戏弄了他，我也没有做无意义的辩驳。同学们出来后都看着我笑，一副幸灾乐祸，唯独吴桐有些同情地看了我一眼，嘴角动了动却欲言又止。 “你傻啊！老师都走了你还在这站着，一会儿班主任来了又得训你几句，赶紧回班！”最终还是韩东走过来连拉带拽把我弄回班级。 下午放学时我走到校门口才想起语文书落在书桌堂，匆匆跑到教室门口刚好看见吴桐在擦讲桌，而我见脚下有个粉笔头突然灵机一动，捡起粉笔头，学着老师的样子，左手插兜，右手轻轻一抛，白色子弹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弧线，打在她的手上又掉在地上，我瞬间一脸黑线。 “你干嘛？”吴桐有些茫然地看着我。 “额，不…不好意思。”我挠着后脑勺，低头走过去将粉笔头捡起乖乖放进盒子里，落荒而逃。 晚上跟母亲闲聊时提及这两天发生的事，老妈却是另一种观点，“人家老师教你们也不容易啊，现在国家出台新规，禁止体罚或打骂学生，你们这么大的孩子其实最难管，青春期巅峰，自尊心又强，打打不得，骂骂不得，而且又处在人生关键阶段，老师见你们整天心不在焉，学习散漫，白白浪费最宝贵的时光，能不着急吗？你们也要体谅老师的难处，懂事一点，收敛叛逆，不要顶撞老师，更不能记恨老师，懂吗？” 听完母亲的一番话我豁然开朗，是啊！母亲说的没错，现在老师也难做啊，对于我们这帮半成年们，管浅了吧形同虚设，管深了吧过分苛刻。分寸难以掌握，而像扔粉笔头这种方式看似滑稽荒谬，其实也是管教与放任间自我矛盾下的无奈之举。别看我们一天天早起晚睡，身心疲惫，其实老师比我们更累。 第十四章：勤劳的值日生 雨下了一整夜，早上出门，只感觉阵阵凉意从四面八方侵袭而来，枯黄的树叶散落在湿漉泥泞的路面上，我踮着脚尖小心前行，一阵冷风吹过，树和我都一哆嗦。 在一年四季中，秋天的人气似乎是最低的，有人喜欢春天，因它充满生机与希望。有人喜欢夏天，喜欢它的艳丽和温暖，认为世界末日定与它无关，还有人喜欢冬天的素雅白洁，银装素裹，但我却对秋天情有独钟，不是因为我姓秋，而是因它独有的特点；首先是它的温度；没有夏天的炙热，冬天的寒冷，是比较中肯的舒适宜人，其次是它的性格；不同于春的青涩、夏的热情、冬的孤冷，而是那种厚重的祥和、成熟与沉稳，秋是收获的季节，收获希望、收获成长、收获那沉甸甸的幸福，秋风虽冷，但并不凄凉，反而使人沉静，我喜欢站在萧瑟秋风中，听麦浪低吟，看落叶归根。 上午第四节语文课，班主任一脸倦容走进教室，动作也比较迟缓。“班主任这是怎么了？没睡好还是生病了。”我暗暗揣测。果然，严老师一开口发出的沙哑声音印证了我的猜测。“同学们，请大家把书翻到52页，今天咱们学习白居易的《长恨歌》。” “嗯？长恨歌？”我心神一动。 “卧靠！这也太长了吧，简直快赶上散文了。”旁边的男生嘴巴张的老大。“废话，不长能叫长恨歌么？”我暗道。虽然我理科不好，但背诗却是我的强项。逻辑思维不行，记忆能力上找。 “该诗是由唐代三大诗人之一白居易三十五岁所作的一篇叙事抒情诗，运用白描手法记述了一代国色杨贵妃和唐玄宗的爱恨别离……”严老师讲的很认真，但声音听起来仍嘶哑无力，坐在最后排的我即便竖起耳朵也有点听不清。没过一会，后面一些听不清的同学开始在下面窃窃私语，俨然忽视了课堂纪律。 “安静，大家静一静。”严老师微微皱眉，可后面的同学似乎没听见，仍自顾自地交头接耳。老师又提高了音量喊了一遍，可大家仍置若罔闻。“咚咚咚”三声沉闷的拍击声响起，班级终于安静下来。 “你……你们想气死我是不是！我这两天感冒，嗓子都哑了，还在这儿坚持这给你们上课容易吗？咳…咳，康主任昨天让我请一天假我都回绝了，你们可倒好，在下面唠上嗑了，你可以不学，但不要影响别人。”严老师冷着脸扫视了一眼全班继续道：“行，你们不是愿意唠吗？那我也不讲了，正好嗓子难受，你们说吧。”严老师说完把书往讲桌上一扔，“这节课你们随便唠，想干嘛干嘛，然后回去每个人将这首诗以及译文抄十遍，明天早上我检查！”班主任这次动了真格，看来是真生气了。同学们见状纷纷低下头，如霜打的茄子。 “老师，我们错了，您消消气多喝点水，我们保证下不为例。”韩东作为班长见形势不对，赶紧出来求情。 “现在知道错了，早干嘛了？我跟你们说啊，今天谁求情也没用，我之前就是太骄纵你们了，疏于管理，现在看来得改改招了。”严老师坐在讲台上啜饮着茶水顿了顿又道：“除非你们谁能在下课之前把整首诗一字不落地背下来，我就网开一面。” “啊？这谁背的下来啊！” “这么长，根本办不到嘛。” 老师话音一落，大家都不知所措。我低头看了下时间，还有二十分钟下课，若是一般的五言或七绝，拿下倒是绰绰有余，可这首…除非是记忆大师。不过……嘿嘿，想到这，我心中一阵得意，本欲直接站起，可转念一想，那样也太假了，大家一看就明白怎么回事。环顾四周，同学们已经拿起书认真背了起来，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于是我也拿起书，其实就是简单再过一遍，确保万无一失。 严老师则坐在讲台上从容地品茶，二十分钟很快过去。“咳，怎么样，有没有人能背下来啊！”严老师似笑非笑环视一圈却无人应声，“那就乖乖回去抄课文吧。记住啊，如若完不成，奖励翻倍。”班主任说完准备离开。 “老师！等一下，我背下来了。”我见状赶紧站起来。嗯？严老师闻言转过身一脸狐疑地看着我，“你确定？” “嗯，差不多吧。”我笑着说。这时同学们也都把目光聚焦在我身上，半信半疑。 “那你背吧！”严老师把书往讲桌一扔，负手而立。 “汉皇重色思倾国，御宇多年求不得……”我声音抑扬顿挫，行云流水般背诵着。当背到“秋雨梧桐叶落时”那句，我还刻意加重了语气，余光中她也回头看了我一眼。当我背完最后那句“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时，教室里安静的诡异。紧接着便是铺天盖地的掌声，最最让我春风得意的是前面吴桐那崇拜的眼神。掌声停息后，严老师沉默片刻，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缓缓说道：“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小伙子，继续努力！” 整个下午我都过的很爽，享受着同学们的崇拜与赞扬，甚至有几个同学力荐我当语文课代表。只有韩东在周围无人时凑过来小声说：“老实交代，几天背下来的。” 不知是巧合还是上天的有意安排，那天值日我竟和吴桐分在了一组，更巧的是刚开始值日严老师就把另两名值日生叫出去扫分担区，“哇！天赐，哦不，师赐良机啊！”我立刻在心里对这位善解人意的班主任连鞠三躬。 橙色的阳光穿过窗格洒满教室，班级里十分安静，她拿了个盆出去打水，我忙趁这功夫迅速将所有的椅子扣在桌子上，等她打水回来时我已经拿起扫帚开始扫地，她微微一怔便去擦黑板，我则十分卖力地扫地。我们都保持着沉默，教室里只有扫地的沙沙声。这扫地也是个技术活，既要每个角落都扫到还要避免扬起太多灰尘，如果是平时我可能会慢慢扫，但今天我是真着急。尽管想快点扫完，但在扫到她附近时我不得不放慢了速度。她擦完黑板和讲桌就去拿拖布，我赶忙几个大步冲上去抢先夺取。 “你这是干嘛？”她微微一愣。 “额…那个还是我来拖地吧，你拎不动。”我拿着拖布憨笑。 “那我干什么呀。” “你……你负责监工吧。”我想了半天冒出一句。 “这…不好吧。”她有点不好意思。 “没事儿，我是男生应该多干点，而且我也经常帮家里干活，这点活不算什么。”我说着忙把地上的垃圾堆收起来，一手拎着水桶一手拎着垃圾桶就往出走，她想上来帮忙也被我制止。 五分钟后，我拎着大半桶水和一个空桶返回教室，由于两边的重量严重不对称，我走路有些蹒跚，晃晃悠悠像个醉汉，忽然间一个不注意，右腿磕在拖布桶上，水瞬间洒了一鞋，裤腿也湿了。“靠！这下玩大了，回家肯定又要挨说。”我郁闷地摇摇头。正在这时，一双粉色的运动鞋和一双白皙素手悄然出现在眼前。 “你就别逞强啦，我来帮你吧。”她银铃般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悦耳，瞬间吹散了我心中的阴云。这次我没有拒绝，和她一起拎起水桶走向班级，我们之间的距离是那么近，大概只有三寸。我甚至能嗅到她身上淡淡的清香。我们之间的距离又那么远，大约还有三年，我甚至还不能坐在她身边。夕阳的余晖铺满走廊，柔和而温暖，时间和我们在此刻都放慢了脚步，手里的水桶也仿佛没了重量。 我十二分认真地拖着地，她站在一旁有些尴尬。“对了，你今天语文课是怎么做到的啊。” 我闻言刚想自吹自擂一番，譬如过目不忘、记忆超群之类的。但又担心那样她会不会觉得我太虚伪自大，于是想了想说：“其实我……” “其实你事先背过了对不对。”她一下戳穿了我的小秘密。 “哎呀，这都被你看出来了，挺厉害的嘛。”我忙顺势赞美一句。无意间抬头，正好和她对视，她慌忙收回目光，看向窗外，柔和的暮色映衬下，她俊俏的侧脸美如画。使我又一阵失神。 “你还不快点干啊，不想回家啦！”她忍不住娇嗔。 “哦，好。”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紧继续拖地。待我满头大汗锁门时，她在走廊三步一回头，似乎是在等我。“额……那个天快黑了，要不我送你回家吧。”我壮着胆子说。她没有回应，似乎是默认了。不过希望在走出教学楼后就变成失望。一个穿着红色风衣，骑着小摩托的短发女士站在校门口冲我们招手，她匆匆和我道别便急忙跑了过去。 “虽然我们之间的距离还很遥远，但我相信，终有一天我会追上你的。”我看着迅速离去的母女喃喃自语。 第十五章：期中考试 第二天早上我哼着小曲刚进班，两名男生就气势汹汹来找我算账，“喂，昨天你搞什么鬼，锁门也不告诉我俩一声，搞得我俩现去找门卫大爷才取出书包，有你这么玩的吗？” “啊？额，不好意思啊，我忘了，抱歉抱歉。”我瞬间恍然连声道歉。不过话说回来，他俩怎么扫的那么慢，还是说我干的太快？ 两天后，我们正式迎来高中的第一个“boss”期中考试，放学时，严老师交待大家把课桌上所有东西清理干净，然后全班又来了个大扫除，家里要来“客人”了，当然要打扫干净屋子。 早上8：30，我气定神闲走进教学楼，按说别人考试都会比较紧张，为何我却这般轻松，只有两种可能；第一：我是学霸，一次普通的期中考试自然不在话下。第二：我学习成绩很差，已经不在乎考试成绩了，混一天算一天得过且过。 然而我是第三种可能，成绩一般，但心态好，反正才刚上高一，考好或是考砸问题都不大，跑百米最重要的并不是你起步有多快，而是你冲刺有多猛。“先胖不算胖，后胖压塌炕。”而且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我还挺喜欢考试的，起码可以懒会床。 我所在的考场是四班，一进考场我便迅速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晕，竟然一个熟人也没有。”我四下张望后郁闷地摇摇头，虽然在班级已经待了半学期，可我连班里的同学还没认全，说过话的更是不超过十个。这和我老实内向的性格不无关系，从小学到初中，我一直不太合群，也没什么朋友，这也导致我经常受到同学们的排斥和欺负。直到一次偶然的机会认识了超哥我才渐渐“活”起来。超哥为人仗义，又善于交际，从那以后便一直由他罩着我，而我则主要负责他的作业和零食，尽管我们两人性格迥异，他有时候还小偷小摸，但我们友谊的小船一直平稳航行着。 “喂！你占我座了。”一个女孩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来者是一名眉清目秀的女生，看起来很柔弱，只是那双丹凤眼里透露的寒光简直比母老虎还凶。“这位女生，你弄错了吧。这不11号吗？”我说着拿出自己的考号和桌角的号码放在一起，“双11”没毛病啊。 “你睁大眼睛看清楚，这是17！”女生有些恼怒用力敲着桌面，并指着左前方那张空着的座位，“那儿才是11，你赶紧的，快响铃了！” 我见状忙站起来看向那张桌子，确实贴着11。在仔细一看面前桌角贴的号码，好像…似乎…确实像17。“抱歉。”我拎起书包赶紧给人家让位同时心中暗骂：“这是哪个马大哈写的考号，差点引起一桩民事纠纷，11和17都整不明白，估计数学比我还差。” “叮铃铃……”一阵急促的铃声响起，一男一女两名监考老师走了进来，两人看起来都比较年轻，三十左右，只不过那男老师长着一对老鼠眼，扁平鼻子大长脸。而女老师则长相清秀，秀色可餐，让人有一种“美女和野兽”的既视感。 “大家把与考试无关的东西都收起来！咱们第一科考物理。”男老师说完，就见一些同学匆忙收起书本，而有的同学则偷偷把一张写满小字的纸放在腿上。 一直喜文厌理的我先挑自己会的题答了一遍，剩下的几道难题在浅尝辄止后便放弃了，从上初中以来，每次考试我基本都是如此，已经养成习惯。这也使我文科和理科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想到这我不禁暗庆自己的运气实在太好，不仅有惊无险考上了县高中，而且班主任还是语文老师。若是有一天那个愿望也实现的话……那就真的逆天了。 考试时间才过去不到三分之一，我就开始无所事事了。东张西望又在被呵斥后装模作样地在卷子上比划着。有趣的是；考试虽枯燥无味，两位监考老师却为我们增添了不少笑料。 考试刚开始，那名男老师就主动把教室里唯一的皮椅让给女老师坐，自己则担负起巡视考场的工作。 “陈哥啊，我有点口渴，你去帮我买瓶水呗。”没过一会，悠闲坐在椅子上的女老师便懒洋洋道。 “哎，你稍等一下啊，我这就去给你买水。”男老师说着屁颠屁颠跑了出去，没过几秒钟又折返回来。 “你要常温的还是凉的？” “常温！”女老师没好气回了句，都快冬天了谁还喝凉的。 不一会儿，男老师拿着瓶矿泉水匆匆回来，还帮她拧开。又过了一会，女老师假惺惺道“要不你来坐会？” “哦，不用不用，你坐吧我不累。”男老师立刻赔笑。这时有个男生没忍住笑出声来，男老师立马板起脸，“笑什么笑！赶紧答题！”直到考试结束，男老师也没捞着坐，女老师则坐到腰酸腿麻。“唉，看来这男老师是剃头挑子一头热。 中午，我耷拉着脑袋走出考场，上午的两科全是理科，搞得我头都大了。“喂！秋宇，上午考的咋样啊！”韩东像幽灵似的从身后冒了出来。 “不咋样，题太难了，尤其是数学。”我摇着头。 “难吗？这次数学题多简单啊！我不到一小时就答完了。”韩东一脸诧异地看着我。 “靠，你成心寒碜我是不。”我没好气白了他一眼。 “哎，其实你也不用太担心，我看你平时文科学的不错，再说这刚上高中大家都比较松，我想你的名次也不会太差。”韩东安慰完又继续道：“一会吃完饭你早点来，咱俩切磋切磋球技，劳逸结合嘛。”说罢他便大步流星往食堂走去。“唉！我什么时候能像你这么轻松啊！”我无奈地发了句牢骚。 下午第一科考英语，这科我成绩一般，初中时始终在七八十分徘徊。按照惯例应该先考听力，不过仅有的两台录音机又坏了一台，估计那台录音机到我们这至少还得半小时，于是老师便让我们先答别的题。令我印象深刻的是有一个男生开考还不到十分钟就痛苦地捂着肚子要交卷，说什么自己的急性肠炎犯了。监考老师自然不敢怠慢，赶紧准奏。然后该男生就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逃命似的冲出考场。监考老师缓缓拿起试卷看了看笑了，“哎呀，你看人家多厉害，听力都答完了。” 吃完晚饭，我把自己关在房间很用功地背了一晚上文综，“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因为我下午无意间听说期中考试后要开家长会，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考场上多考几分就能让父母在家长会上多几分面子，自己也能少挨几句骂，这些都是成正比的。所以直到晚上十一点多，我才在母亲的再三催促下洗洗睡了。 第二天的考试比预想的还要顺利，语文稳发挥稳定，历史政治更是有备而来。奇怪的是这两天始终没见吴桐和婷婷这对姐妹花的身影。考完试正好赶上周末，严老师说这两天老师们会抓紧阅卷，成绩最晚会在周二出来。 黄昏，如释重负的我约上韩东超哥携手走向网吧，人生得意须尽欢，什么成绩、考试、家长会、管它呢。 第十六章：家长汇 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严老师捧着一摞卷子神情庄重地走进来。“同学们，咱们班的期中成绩已经出来了，较上次摸底考相比整体有一些下降，希望各位同学把散漫的心思都收一收，尽快投入到积极的学习状态。下面我先公布下成绩：第一名：方思琪总分986，第二名：吴桐总分922，第三名：韩东总分917，第四名……” “哇，那个叫方思琪的女生真是变态，吴桐和韩东的成绩倒是伯仲之间，不过他俩谁考的好我都高兴。”等班主任念到我的名字时我稍稍松了口气，全班68名同学我考了第42，照摸底进步不少，看来临时抱佛脚还是有用滴。 念完成绩班主任并没有做过多评论而是直接讲课，但到了下课时却突然抛出一个重磅炸弹，“明天上午开家长会，每个人都务必派一名家长来。”好吧，该来的总是要来的，顺其自然吧。 放学时很多同学都一副无精打采、心事重重的样子，我见韩东晃晃悠悠走过来忙主动上前，“走啊！去打两局，地图你随便挑。” “不去，我要回家做功课。”他对我略带挑衅的怂恿不屑一顾。 “呦，这会儿开始发愤图强啦！成绩也不是一天提上去的。”我话一出口就后悔了，作为兄弟怎么能在这时候说风凉话呢。 “哼，小爷我再不济也是全班第三好么，你还得继续仰视。”韩东拍了我一下便大步离开，“我本来不就得仰视你么。”我望着他迎着霞光的高大背影自言自语。 晚上当我宣布明天开家长会的消息时，父母竟互相谦让起来，“桂芳啊，我明天上午给人家搬家，都跟人家讲好了，推不了。” “不行！推不了也得推，孩子重要还是搬家重要？我明天得去居委会开会，脱不开身，必须你去。”老妈在气势上已经压倒对手。最终老爸还是拗不过老妈，缴械投降。 第二天上午，做完作业的我独自在家闲的无聊，家里又停电了。“哎，不如去学校偷听家长会，看看班主任会和我爸说啥”我心神一动，随便找了件外套便出了门。 来到学校，远远就看见不少车停在学校门口。其中以自行车为主，摩托车为辅，四个轮的轿车更是屈指可数。悄悄溜进教学楼豁然发现，原来好奇心强的不止我一个，哪个班的门口都潜伏着几个窃听者。透过教室后门的玻璃，我看到严老师正在讲台整理着什么，而下面交头接耳的家长们更是五花八门，有西装革履的中年男，浓妆艳抹的贵妇、时尚靓丽的年轻美女、甚至还有满头白发的老奶奶。而我爸今天也算给我长脸，穿上了珍藏多年的皮大衣，大背头也梳的一丝不苟，俨然一企业小老板。而黑板上不知是哪个逗b把家长会的‘会’写成了‘汇’，不过细想想倒也殊途同归。 这边严老师清了清嗓子开始激情演讲：“大家好，我是高一五班的班主任严丽，首先非常感谢各位家长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参加这次的家长会，我想各位家长在看完成绩单后也都对自己孩子的学习现状有了初步了解，说实话，这次期中考试的成绩呢，我个人认为不是很理想，有的同学可能还没完全进入状态，对此各位家长也不必过于担忧，毕竟才上高一。但是这并不代表我们就可以放松对孩子的教育和管理，“水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舟也无力”。现在正是打根基的时候，根基打不牢，后面的学习会更吃力。在这里，我有三点建议；一是要因势利导，这个时候的孩子正处在青春期，叛逆心和自尊心都很强，我们切不可给孩子施加太大压力，或者过于苛刻的管教，更不要使用暴力，那样只会适得其反。必须要多跟孩子沟通，及时发现孩子的长处和问题，加以培养或纠正。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就好比气球，如果施加的外力过大，气球就会爆炸，唯有轻轻拨弄着它，将其调整到正确的方向，然后顺势一推，气球就会飞的更远更高。二是要给孩子树立正确的三观，平时多给孩子讲一些人生哲理，喝点心灵鸡汤，不要只盯着成绩，现在的教育讲究的是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我们的孩子不仅要学习好，还有品德好、身体好、作为家长，我们更要以身作则，多鼓励孩子做一些正能量的事。最后我想说，当代的青少年不光要成绩好，更要人好。我们不仅要教他们做题，更要教他们做人，让我们共同努力，把我们的孩子培养成品学兼优的好孩子，为祖国的未来孕育出一批全面型人才！” 靠着教室后门的墙壁，听着教室里热烈的掌声，我对我们的班主任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讲的实在太好了，比起那些新上任的老师惶恐不安，手足无措的紧张开场，这简直就是教科书式的演讲，能遇上这么好的班主任，吾之大幸矣！ 场面话说完，家长会正式进入“私聊模式”。班主任先是来到方思琪的母亲那里，用优美华丽的语言一顿夸赞，对于这种全班第一年组前五的尖子生，任何老师都会爱不释手，甚至可以忽视他（她）的一些小缺点，正所谓“一俊遮百丑”。而遇到那些差生家长，基本就是三两句话一语带过。令我欣慰的是严老师还算给了我爸点面子，对我的评价也比较中肯，说我虽总成绩一般，但文科还不错，有潜力、勤劳朴实、热爱劳动，希望我能取长补短，再接再厉。我爸则全程微笑，基本不说话，就是附和着老师的话嗯嗯啊啊。这也是老妈提点叮嘱的，因为我爸是个粗人，少说话避免露馅。 我重点关注的还是吴桐的母亲，一身黑色西装白衬衫，精简的短发，表情沉静，不卑不亢地和班主任交谈着，感觉就是一名职场女强人，和她女儿的温婉文静简直判若两人。其实仔细端详吴桐的母亲还是挺漂亮的，只是这打扮和这气场实在是缺乏女人味。 “严老师，非常感谢你对我女儿的赞赏，我们家吴桐从小就特别懂事，心地纯洁善良，在家里除了学习就是做家务，她爸走得早，我每天在公司也很忙，所以对她疏于管理，还望您在学校多费心……。” “嗯？她家居然是单亲家庭。”站在走廊的我心里一惊。 “哎呀，你女儿真的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女孩，性格温和，学习自主性也很好，一点不用人操心，你有这么个女儿真是令人羡慕啊！” “嗯，是是，只是我还有一点担忧。”吴桐妈突然话锋一转，“我这女儿哪都好，就是有时候过于善良单纯，对别人没什么防范心，我就怕她被一些心术不正的坏学生给影响或欺负了，您也知道，高中生最怕早恋，所以我希望您能给她安排一个品学兼优的同桌，最好是女生，您看……” “哦，吴桐妈，我明白你的意思也理解你的担忧，你大可放心，就目前来看我们班还没有出现你说的那种情况，我也不会容许我们班出现那种情况，这里毕竟是高中，不比初中时的鱼龙混杂。不过话说回来，作为老师我也没办法过多干涉学生的私生活，毕竟这么大的孩子自尊心都很强，我们也应适当给他们留一些空间，至于座位的事，我也会根据实际情况妥善安排，你就放心吧。” 后来老师跟韩东家长说了什么我已记不清了，也没心思听，反正大抵是些表扬的话。迎着瑟瑟秋风，我心事重重一个人往家走着。“是啊，她那么优秀那么好，而我只是棵平凡的小草，怎么好意思再去打扰，还整日幻想着和她同桌，可人家愿意跟你同桌吗？刚才班主任和吴桐妈的谈话虽然没针对谁，但对于我来说却是敲山震虎，也让我清醒了些，癞蛤蟆别总惦记着天鹅肉，白雪公主和青蛙王子毕竟只是个童话，人要现实，活在当下。”我不断地自嘲，将心中刚刚发芽的情窦打入地牢。 第十七章：最好吃的午餐 北方的冬天冷的真早，刚进入十一月便气温骤降，路边的水沟也很快结了冰，却一直没下雪。看来冬爷爷这次来的太过仓促，丢三落四的。而我在家长会之后也渐渐“认命”了，虽然每次让她‘开门’都要费一番口舌，但我也逐渐接受和习惯了我这个母老虎同桌。奇怪的是我已经安于现状，韩东这家伙竟又不安分了，明明坐倒数第三排的他非要去和最后一排的林倩。百思不解的我开始猜测他主动换座动机；为了爱情？不对！最后一排的女生只有我同桌和林倩，为了和我拉近距离？我是不是太自恋了。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堕落的预兆，谁都知道最后一排是差生的最爱，看看小说，吃点零食，搞点小动作…等等。最后，在我的连番追问下，他终于交待了实情，因为只有一米六几的林倩被他的大身板遮挡了视线，经常看不清黑板，而她性格又比较腼腆，不敢跟老师说，所以只能私下找他商量，然后就出现了今天中午匪夷所思的一幕。得知真相的我不禁钦佩他的高风亮节，这才是一个好班长。 这天早上母老虎不知又抽什么疯，非说我拿了她的钢笔帽。你说我没事拿你那玩意干嘛？我又用不着。自己的东西找不着就赖同桌，这又是什么逻辑。对于她的胡搅蛮缠，我的应对策略就是否认三连“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期中试结束后的一节数学课，高老师对我进行了点名批评，“秋宇同学，我早上看了你的成绩单，普普通通，值得注意的是你语文考了121而数学才考了47，怎么着？是我讲的不好么？” “不是不是。”我连忙摆手。 “那就是你对我有意见？” “额，没有没有。”老师的连番发难让我有些措手不及。 “回去赶紧努力啊！尽快把成绩提上来，不要因为你一个人拖了班级的后腿。”数学老师表情冷淡，说话也丝毫不留情面。我嘴角抽了抽，强压下心中的怒气。刚才的回答也都是口是心非，你讲的是好，但我根本跟不上你的速度，我对你也有意见，因为你讲课只沉浸在自己舒服的节奏里，丝毫不考虑不同学生之间的差异。这样的老师我也只能敬而远之。 2004年的第一场雪，比以往时候来的更晚一些。直到腊月初，我们终于迎来了姗姗来迟的雪公主。夜幕下，院子里，鹅毛大的雪花静悄悄地光临，很快便在地面铺上薄薄一层。一觉醒来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白色世界。踩着没脚踝的雪我不禁喃喃自语，“雪赋予了冬天完整的意义，没有雪的冬天不是真正的冬天。” 进入班级不到2分钟就浑身冒汗了，作为县里唯一的高中，供热做的还挺到位。我刚把脱下的羽绒服塞进书桌堂，班主任就进来叫大家出去扫雪。全班同学几乎倾巢而出，呼啦啦涌向操场，却发现连锹带扫帚只有二十几把。严老师为了公平起见，把我们分成2组，各扫一半。感人的是，严老师作为一个女老师竟身先士卒带头拿起一把铁锹干起来，我见状赶紧过去将班主任的铁锹抢下，“老师，您歇着吧！我们来干！”在严老师的带动和监督下，我们干劲冲天，奈何雪实在太厚，等我们第一组的干完，早自习已经结束。为了不影响上课，严老师决定先回班，剩下没清完的雪中午再扫。 中午放学，早上扫完雪的同学迅速走出教室，兵分两路，家近的走出校门，家远的走向食堂。而我家离学校不远也不近，此刻我正站在教学楼下纠结，回家还是去食堂？经过短暂的思想斗争，一向勤俭舍不得花钱的我决定去食堂，理由也很冠冕堂皇，这冰天雪地的走到家得半小时，往返就是一小时，有这一小时时间能做多少题？时间就是金钱，花三四块钱买一顿午餐和一小时你说值不值。 我从教学楼的后门出来，刚好看到第二组的二十几个同学正在埋头苦干。由于着急回家吃饭，他们干的很卖力，可偏偏这时候又开始刮风，使他们的工作进度受到些影响。我一眼便看到正在弯腰扫雪的吴桐，她今天穿着白色的长身羽绒服，纤细的身材站在风雪中显得弱不禁风。我出于本能想过去帮忙，可又不敢，即便吃了豹子胆我也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演怜香惜玉，于是我只好远远的站在一边。 很快，这帮家伙就没了耐心，毕竟在放学时间干活心里很不爽，于是有两名男生匆匆糊弄两下就撂挑子走人。集体劳动就是这样，有一个偷懒罢工的其他人也肯定受影响。果然没几分钟，二十几人的扫雪队伍就剩下两名女生，只留下一个凌乱不堪的清雪现场。又过了大约一分钟，婷婷拉着吴桐手臂不知说了什么，然后撂下扫帚也走了。视线里只剩下吴桐单薄的身影。 “靠！这帮家伙真不厚道。”我心中暗骂，赶紧走过去。 “大家都走了，你怎么不走啊！”我站在她身边问。她偏头看了我一眼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道“那你怎么还不走啊。” “我……”她这一下倒把我问住了，我站在她身边手足无措。 “我来帮你扫吧！”我说着便试图去抢她的扫帚。这一突如其来的“冒犯”举动显然吓到了她，她赶紧躲闪到一边，瞥了我一眼语气慌张地道：“不用不用，我自己能行。” 第一次失手使我更加尴尬，突然发现旁边雪堆上婷婷扔下的扫帚，捡起来就开扫。边扫还边自言自语：“这帮家伙真不讲究，扫个雪也虎头蛇尾的。” “你为什么帮我啊。”她似乎对我的主动热情有些不适应，扫雪的动作也变的僵硬。 “额，我其实就是上厕所路过，看你一个人在这扫雪就来搭把手，同学之间不就应该互相帮助嘛，再说我准备下学期当劳动委员，当然要好好表现啦！” “呵呵，你这人倒挺有意思的，别人都避之不及的烫手山芋你却想主动争取。” 她对我的评价让我一时有点琢磨不透，待她扫到我身边时我眼疾手快，一下抢过她手里的扫帚。“哈哈！怎么样，没我反应快吧。”我举着两把扫帚得意的样子像个二傻子。 “你……”她一脸茫然。 “你扫的太慢了，我中午去食堂吃，时间充裕，这里就交给我，你快回家吃饭吧！”我又开始逞个人英雄主义 “那……谢谢你啊！”她温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就像给我充了电，我挥舞着两把扫帚左右开弓，激动之余竟说出了心里话，“其实你也不用谢我，我帮你是心甘情愿的，再说我们以后若成了同桌，说不定我还会有求于你呢。而且…”说到这我转过身，却发现空荡荡的操场只剩我一人。“晕，她什么时候走的，敢情我是在对空气告白。” 等我满头大汗来到食堂，里面的学生已寥寥无几。来到打菜区，面对着一个个空空如也的菜槽一阵无语。“小伙子，抱歉啊，今天有一个灶子坏了，菜做的少，锅里还剩点鸡蛋汤和几个馒头，要不你将就一下？” “额…不用了阿姨，我…”我正在思考怎么解决午饭，背后却被人轻轻戳了一下，回头一看竟是吴桐。 “你的饭在那呢。”她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张桌子，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那里果然有一份打好的餐盘。我受宠若惊地缓缓走过去，地三鲜、溜豆泡、溜肉段、米饭还热乎着，瞬间，我鼻子一酸，一股汹涌的情绪在心中剧烈翻腾。半分钟后，我终于平复心情，回头时刚好看到她的背影消失在食堂门口。 空荡的食堂里，我身穿黑色毛衣趴在桌子上细细品尝，这或许只是一份普通的盒饭，但我却觉得它胜过山珍海味。美食尚有余温，这是幸福的温度。佳肴回味无穷，那是爱情的味道。我对灯发誓，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午餐，没有之一。 第十八章：与邻为善 一顿美味的午餐搞的我整个下午都心不在焉，心思全在她那。美丽的外表下还有一颗善良感恩的心，这样的女孩就像天使一样冰清玉洁。谁说付出与收获不一定成正比，此刻我就感觉我的收获已远远大于付出了。 但我并不想白吃她的，虽然我也帮她扫了雪。可若是直接给她钱的话她会要么？会不会对我有误解？会不会……，一下午的时间就在胡思乱想中度过了。直到放学，我终于做了决定，还是要把午餐钱给她，要不要是她的事。我悄悄跟在她后面，走出教学楼，准备等离开学校范围后在上前。却突然撞见最不想见到的人。 “喂！秋宇，你干嘛去啊！” “我……去那边书店买书。”我临时编了一句。 “那你怎么没背书包啊！”韩东有些不解地问。 “我擦，这。”我瞬间有种想骂街的冲动，自己怎么总在关键时刻掉链子。猛拍两下脑门，赶紧冲回班级。刚跑到教室后门就看到令我十分愤怒的一幕，一个高个子女生右手拿着扫帚，左手将我书桌堂里的半袋辣片和一个空水瓶掏出来扔到地上。 “喂！你干啥呢？”我几个大步冲过去，将地上的空瓶子捡起来，“你怎么乱翻人家东西！” “你吼什么啊！不就一个破塑料瓶吗！”那女生也不甘示弱。我只能压下心中的怒气，瞪了她一眼便走了，对方毕竟是个女生，我也不能大动干戈。“哼，破塑料瓶？你懂什么啊！” 那5块钱她最终还是没要，这也在我意料之中，她和我一样，乐于助人、知恩图报。善良的人从来都不自私。 临近年末，天越来越冷。我不得不穿上老妈为我量身定做的超厚保温服（用5斤棉花给我做的一套棉袄棉裤），再加上棉帽子、围脖、和加厚棉手套。活脱把我包装成一头直立行走的北极熊。穿上这身装备我虽然能抵御零下四十度的低温，但也同时失去了三种能力：弯腰能力，下蹲能力和抓取能力。不过这倒也无可厚非，毕竟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怕冷就必须要变笨拙。 一进班便看见韩东和几个男生围在一起吐沫横飞地讨论着，“哎，昨天nba比赛你们看了没？就火箭和马刺那场，我跟你们说老刺激了，火箭在比赛即将结束时还落后十多分，这时麦迪如天神下凡，在最后35秒连得13分完成惊天逆转，简直……”我笑着摇摇头走过去，“我说你看场球至于这么激动么？别白话了啊！班主任过来了。” 而我这一身厚重的装备也把周围同学都吓了一跳，母老虎更是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喂，秋兄，我说你是不是刚从北极回来啊！”韩东忍不住调侃道。没有理会他们异样的目光，我费了洪荒之力才把这身装备塞进书桌堂。 转眼来到了期末考试，晚上放学前，同学们已经都收拾好书包迫不及待了。严老师却唠叨个没完没了，“同学们，我再耽误大家两分钟啊，答卷之前一定要填考号，期中考试就有2名学生没填的，在这我就不点名了，另外这次考试提前了，明天早上八点前务必进考场，千万别迟到啊！最后预祝大家都能考个好成绩，度过一个愉快的寒假。” 放学路上哼着小曲，心情愉悦。可到家却吃了闭门羹。大门紧锁，烟囱也没冒烟，看来父母都不在家。“这下有点麻烦啊”。我站在门口眉头紧皱，如果是其他季节我完全可以凭借敏捷的身手跳进院子，然后去柴棚的瓦盖缝里取钥匙开门，可现在……。正当我手足无措时，隔壁买菜回来的丁姨向我伸出援手，“小宇啊，又进不去屋啦！上我家待会吧！”。 “额，不了丁姨，我在这儿等会就行，父母一会就回来了。”我笑着摆摆手。 “你看你这孩子，跟我还客气啥，这大冷天的站外边不得冻着，沙楞跟我进屋！”丁姨说着向我走来，一手拎着菜一手拉着我走进她家。 丁姨跟母亲是初中同学，小时候就很熟络，打我记事起我们两家就是邻居，她家的院子很大，夏天园子里种的一些柿子，茄子、豆角等蔬果常往我家送。而母亲每次在集市上买到好东西也忘不了她家，礼尚往来，两家的关系处的像亲戚一样。“与邻为善”这是母亲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而有的邻里之间则斤斤计较、唯利是图。经常为一些鸡毛蒜皮的琐事争吵，实在是自寻烦恼。 被丁姨“请进”屋后，我简单打量了一下。灶台旁是一堆没扒皮的玉米和半袋煤，大铁锅呼呼冒着热气，一股熟玉米的香气扑鼻而来，四周的墙壁有些泛黑，地面还铺着瓷砖。丁姨往锅里填了两舀水，回头见我仍愣在门口便向我走来。 “站门口干啥？进屋啊！” “额…我…”我还是有些拘谨。 “没事，进来吧，不用脱鞋。”丁姨说着把我拉进里屋，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正趴在桌子上写作业，话说这丁姨和我妈同岁，婚却结的晚，直到27岁才成家，在当时已经算大龄剩女了。 “你先在这陪我闺女写作业吧，正好她有不会的题还能问问你。”丁姨说完又去厨房端来一盘葡萄便离开了。我有些拘谨地拿出练习册做了起来，其实就是装模做样，寒假作业根本还没发。我的出现似乎影响到丁姨女儿写作业，小妹妹咬着铅笔时不时抬头看我一眼，几分钟后便开始问着问那。 “叔叔你今年多大啊！” “叔叔？”我一听差点吐血，我长得有那么成熟么？但我怎么能跟一个小女孩计较呢，毕竟童言无忌嘛。 “十六，你呢” “十岁，那你们老师打你吗？” “打我干嘛？我们老师很慈祥的。”我对她的问题有点摸不着头脑。 “那你们真幸福，你不知道我们老师可厉害了，一犯错误就打手心，班里有个男生手都被打肿了。” 听小姑娘这么一说，我不禁动了恻隐之心。这么可爱的小孩子老师怎么忍心……反正我是下不了手。 “是么？那你可得听话啊。” 小妹妹没有在提问，不料短暂的沉默后，她居然开始放大招。“叔叔，额不，大哥哥，请问这道题怎么做啊？” 嗯？我拿过书一看，居然是数学题，靠！为什么偏偏是数学题。虽然是我的致命软肋，但我还是接受了挑战，开玩笑，老子毕竟是高中生，一个小学四年级的题还能难住我？ 然而我很快陷入了尴尬，这到数学题真的很难。或者说小学的数学知识和我现在学的内容严重脱节。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我在冥思苦想了数分钟后仍没解出来。“额……”我抬头看了眼一脸殷切期盼的小妹妹直挠头，“小妹妹，你这道题和我们当初学的类型不太一样，我怕误导你，所以你还是问问你们老师吧！”我笑的十分虚伪，将书还给她。但这小妹妹似乎不好糊弄，瞪着大眼睛半信半疑地看着我。 好在这时门外传来了母亲的声音，“燕儿啊，我儿子是不是在你这。” “哦，在里屋写作业呢，刚才我看见他一个人站在门口，就把他领进来了。” “真不好意思，居委会事太多，又给你添麻烦了！” 临走时，丁姨又非要送我家几穗玉米，一番推搡下，母亲连声道谢后离开丁姨家。一进屋老妈便开始念叨：“看来真得给你配一把钥匙了，可你这丢三落四的性格我真的是……” 我闻言立刻来了精神，“要不你干脆给我配个手机吧！我保证不丢。” 第十九章：老鼠爱大米 万米高空上，我趴在一架大型客机的机翼上。费力睁开眼，四周是白茫茫一片。我茫然地四下打量，却看到韩东正坐在我右侧的机舱里冲我招手，我赶紧匍匐着朝他爬过去，飞机却在此时一个俯冲，我从机翼上掉了下来，只感觉身体不受控制的快速坠落，心里有种绝望与无助感，难道自己的小命就这么没了？奇怪的是我在落地的瞬间并没有任何感觉，迷茫中站起来，面前是一片森林，四周云雾缭绕，没走几步，就看见两头老虎向我跑来，我出于本能拔腿就跑，只觉得自己身轻如燕，脚下一蹬就蹿出去几十米。跑了一会回头一看，两个日本兵已不见踪影，刚松口气，面前又出现一个高大身影，走进一看，竟然是高老师，我正纳闷，高老师冰冷的声音响起，“为什么不学数学！为什么不完成作业！为什么总考的这么差！”老师说着拿出一张数学试卷，上面是一个鲜红的数字‘14’。我刚想解释，高老师却突然掏出枪，对我直接开火，“啪”我甚至能清晰看到一颗子弹在我眼前急速放大，然后打在我脑门上又掉在地上，而我却没有任何痛感。脸皮厚？没打透？我低头一看，原来是个粉笔头…… “儿子！快醒醒，儿子！”恍惚中，一个熟悉的声音反复在耳边回响，很快额头有传来一阵清凉。我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老妈焦急的脸。“妈，几点了。”我揉揉眼睛坐了起来。 “都7点45了，你们今天几点考试啊？” “啊？”我一个激灵跳下床，用神一样的速度穿上衣服，拿起桌上的半杯水一饮而尽，抓起2个包子就往外跑，却被老爸一把拉住，“慌什么！我开车送你。” 四个轮就是比两条腿跑得快，1.5公里的距离三分钟就到了。而我也趁着这短暂的时间解决了早餐，冲进学校的瞬间看了下表，7点55。还好，有惊无险，看来下学期我得想办法弄一辆自行车。 三天后的上午，我们回学校取考试成绩和寒假作业。前三名依旧是方思琪、吴桐和韩东，而我虽又进步了2名却一点高兴不起来，因为那理科成绩依然惨不忍睹，唉，目前只能这样了，着急也没用，等高二分班后再说吧。 寒假伊始，我就开启自然醒模式。可没过三天，母亲就每天早七点叫我起床。美其名曰“一天之计在于晨”。非但不让我懒床，还把我软禁起来，不让出门。要是搁在以前我偶尔还能趁上厕所的机会开溜，可自从去年在院子里盖了一个简易茅房，我就真的插翅难逃了。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做寒假作业+背题。搞得我焦头烂额，美好的假期却变成了蹲大牢，实在是人生一大悲哀。 一晃假期过去了半个多月，这天一大早父亲就出车了。而老天爷似乎怕把我憋出病来，刚吃过早饭，居委会的电话就打了进来，母亲对着话筒应了几声便去穿衣服。临走时还不忘恫疑虚喝一番；“在家老实待着，不许看电视、不许出门，冰箱有鸡蛋和剩饭，中午我们要是不回来你自己对付一口吧。” 待母亲前脚刚走，我就从房间蹿了出来。“哈哈，终于自由啦！呦西。”我连忙穿上外套，去路边的小卖部买了一袋锅巴回来，打开电视开始“蹭网”。搜台过程中，我不断调整天线。经过一番专业操作，我一共收来17个台。可实际情况却远不如预想的好，搜来的台不是播广告就是些平淡无味的生活剧，好容易搜到了中央5台还全是雪花看不了。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就在我准备关电视时，突然眼前一亮。 “哈喽大家好，欢迎收看本期的华语乐坛流行榜，我是小喵，话不多说，先来看一下本周都有哪些歌曲上榜……” “哎，这个栏目不错，总算没白忙活。”我顿时来了兴致目不转睛盯着屏幕。 “本周排在第九位的是《宁夏》，第八位是《第一次爱的人》、第七位《孤单北半球》，第六位是豆浆油条……，”一首首流行歌曲在眼前闪过，而我的偶像却一直没出现，焦急的等待中，我终于看到了偶像出现。 “恭喜七里香本周排在第二位……”“啥？怎么是第二名。”我心里闪过一阵小失望，而排在榜首的却是一首叫老鼠爱大米的歌。“这是啥歌？这么猛么，有机会一定要听一听。” 关掉了电视，我突然觉得无所事事，父亲去年买的小霸王游戏机也不知道藏哪去了，找了半天仍是徒劳，左思右想后我给超哥拨去了电话…… “喂！超哥，是我，干啥呢？” “睡觉呢。” “靠！几点了还睡，出来玩会啊！” “行啊，十分钟后老地方见。” “欧了，不见不散” 和超哥约好了地点，我犹如脱缰的野马揣上十块钱便匆匆出了门。老妈为了防止我出门还在大门横梁上夹了个树枝，不过这点雕虫小技怎能难倒我？听母亲走时话里的意思，中午很可能不回来了，这也是我有恃无恐的主要原因，至于父亲那儿即便发现了也问题不大，几句好话就能摆平。 和超哥在老地方汇合后，我基本就得被他牵着走。“这大冷天的，咱们去哪玩啊。”我像个小跟班一样跟在他身后。 “网吧呗！还能去哪，要不咱俩在这打雪仗？” “那还是算了吧，对了你作业写完了吗？” “我根本就没写，你呢？” “唉，别提了，每天在家里跟坐牢似的，在写下去我都要崩溃了。” 到了网吧，超哥居然说自己没带钱，让我先垫上。这倒让我有些措手不及。以往和他出来都是他请客，我顶多买瓶饮料。因为他有“赚钱渠道”。不过既然都到这了，我也只能大方一次。到前台开了2台挨着的机器，每台只开2小时。毕竟是‘越狱’出来的，不敢出来太久。交完钱后全部家当就只剩4元，再想获取资源只能等到过年，唉，穷啊！贫穷限制了我们的快乐与选择权。 第二十章：友情裂痕 “喂！今天别打cs了，换换口味吧！”我扔给超哥一盒红苹果提议道。“好啊！那就红警吧，不过打红警人少玩的没意思，我看看有没有熟人。”他说着便起身四处溜达。要说超哥不愧是久混江湖的老油条，朋友圈遍布县城各个娱乐场所，据他自称能在一上午能召集上百人。当然这或许只是他的自吹自擂，我也只是姑妄听之。 但是他很快就找到了一个发型像鸡窝一样的非主流男生，“呦！这不伟哥么，有日子没看见你了，最近去哪潇洒了？” “滚！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在外面别叫我伟哥，你有话直说。”那男孩弹着烟灰说话也直截了当。 “咳咳，伟…杨哥一看就是社会人，说话直爽。那个…来根烟呗，咳，我这两天总咳嗽。”超哥赔笑。 “抽烟还能止咳？这我倒头一次听说。”坐在不远处的我一头雾水。 “擦！你小子就会往里唬，你还能买不起烟？”那男孩骂骂咧咧极不情愿地掏出一根红塔山。 “我真没钱了，兜比脸都干净，骗你是孙子。”超哥一边接过烟一边装可怜，“对了，我跟朋友开一局红警，来么？” “来呗！怕你啊，输了给我买石林啊！” 十分钟后，我们三人激战正酣，在我旁边突然坐下来一位二十多岁，文质彬彬的眼镜男。只见他一手甩着眼镜，一手将一个类似读卡器的东西插进机箱。开机后便开始一顿噼里啪啦的神操作，电脑屏幕上满是弹出的小窗口。让我完全看不懂，只见他敲了一阵后电脑变成黑屏并出现一连串英文字母。“哇，黑客”我的脑海迅速闪过一个念头。 “喂！你干嘛呢，基地都快没了。”超哥的提醒使我立刻回过神，手忙脚乱开始迎敌。重整旗鼓后，我们一边刷钱一边疯狂造坦克，半个多小时后，我们三方大军上千辆坦克汇聚在地图中央，场面颇为壮观。然而最后的决战时刻，屏幕上突然弹出一个白框。“靠！游戏居然崩溃了”我顿时气急败坏。这时，旁边的眼镜男倚身过来，在我的键盘上随便敲了几下，游戏竟奇迹般恢复正常。“哇靠，电脑高手！”我瞬间对眼前这位小哥充满崇拜。可没等我出言感激，眼睛男便起身离开。“擦，你小子命真好，到哪都有贵人相助。”超哥嫉妒地嘟囔一句。 没一会儿，超哥起身去卫生间，我出于好奇去查看他的qq资料： 昵称：☆葬噯訫殇☆ 等级：???★★ 蓝钻：2级，红钻：3级，黄钻：2级、绿钻：1级 “哇，这号nb啊！”我双眼放光，这样的qq号在当时已经算极品了。我刚想点开他的qq空间，胳膊突然被人戳了2下。回头一看，超哥正一脸神秘地看着我，手里还拿着个棕色钱包。我刚要开口，他却立刻做出噤声的手势，伏在我耳边小声说：“别吱声，快跟我走。” 我匆匆忙忙跟着超哥出了网吧，机器都没下，超哥走的飞快，我勉强能跟得上。 “欸！这钱包你在哪捡的啊！” “就在你旁边的座位上捡的。” “啊！那这样不好吧，这肯定是刚才戴眼镜那哥们落下的。”我赶紧出言提醒。 “什么好不好的，你别墨迹。”超哥头也不回，迅速拐进路边一条胡同，往里走了约十几步后停下来，左顾右盼后打开钱包；里面分别是一部诺基亚3100，一张身份证，一个护照，还有三百多块钱。 “嘿嘿，又发了笔横财，这手机我之前在手机店见过，要一千多，即便是二手的也能值几百块，在加上这些现金。够我花几个月的了，至于其他东西一会找个没人的地方一扔就完事。”超哥贪婪地看着钱包，抬头看了我一眼抽出一张大钞，“来，见者有份，分你一百，够意思吧。” “这我可不敢要！”我连忙摆手，从小母亲就常教导我“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不义之财不可得，贪小便宜吃大亏等道理，所以我对这种不干净的钱十分抵触。 “切，不要拉倒，别人老子还不给呢。”超哥对我这种装清高的行为十分不屑。 “超哥，我看咱还是把钱包还回去吧，这些东西看起来对他很重要。”我仍试图劝说。 “我说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这又不是咱偷的或抢的，白捡的东西干嘛不要。” “可我们至少应该把身份证和护照还回去吧，再说现在网吧一般都有监控，万一人家报警咋办？到时候你百口莫辩啊！” 超哥听了我这番话后微微皱眉若有所思，我见他开始动摇忙趁热打铁“要不这样，咱俩回去一趟，看看那网吧有没有监控，如果没有，他又没回来找，这包就任你处置，如何？” “那……行吧，就信你一回。”超哥犹豫片刻后随我返回网吧。 我们刚来到网吧门口，就看见那名文质彬彬的眼睛哥正在里面焦急地寻找，我见状忙从超哥手里拿过钱包迎上前去，“哥们，你是不是在找这个？” “哎呀！是是是！原来被你捡到了，真是太好了！”他见到钱包后喜出望外，握着我的手连声道谢。“快看看少没少东西。”我笑着提醒。他闻言打开钱包只是查看了一下几样东西却并未查钱，然后随手抽出一张百元大钞递给我，“小兄弟，真是太感谢你了，这是一点小意思，请收下。” “额，不不，这钱我不能要，你挣点钱也不容易，我怎么能要。”我忙推辞。 “哎呀！真好。”眼镜哥用赞赏的目光打量我，“你不知道这包里的东西对我多重要，尤其是这护照，我后天就要坐飞机去英国留学了，如果护照丢了，后果简直不堪设想。”他一个劲地对我表达感激，整的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临走时他还留给我一张名片，说我以后如果在英国遇到什么困难就给他打电话。我心说我这辈子能不能出国还不一定呢？你的好意我也只能心领了。 眼睛男走后，门口的超哥阴沉着脸走了进来。“喂！你不是说这网吧有监控吗，在哪呢？” “啊？没有么？”我抬头四下看了看冲超哥尴尬一笑，“好像真没有哈。” “哼！”超哥冷冷地斜了我一眼，扭头便走。我稍稍犹豫了下，还是追了出去。 “喂！你等会儿。”我快步追上他，“不是，你不会真生气了吧！” “哎呦，不敢不敢，我哪敢生你的气啊！啧啧，没看出来啊，你什么时候变的这么高尚了，拾金不昧，活雷锋啊！”超哥带酸味的嘲讽让我心里很难受。 “不是我高尚，关键人家包里有那么重要的东西，刚才还帮过我，咱们总不能为了几百块而丢了做人的原则吧。” “原则？你少跟我扯没用的，老子在社会混了这么多年还不需要你来教我做人，哎呀，到嘴边的肥肉就这么没了，我真想一脚踹死你。“超哥愈发冷淡的语气让我心如针刺。这也是他第一次冲我发火。 “再说，那钱包是我先捡到的，你凭什么替我做主，有监控又能咋的，找上我家我也不怕。”超哥身上的怨气越来越重，我不由得往旁边闪了半步。 “包是你先捡到的没错，可我也是为你好啊！这钱包里的东西本来就不属于咱们，而且这和大道上捡的还不一样，咱们明明能找到失主，那些证件对咱们来说根本没用，对人家来说却事关命运前途，那几百块钱也就能爽一时而已，这钱你能花的安心吗？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别人的钱不好花！”我似乎也有些激动，把心里的想法全部倒了出来。 “行行行，你说什么多对，你伟大、你高尚、你视金钱如粪土行了吧！那你去做你的圣人，别挡老子的财路！”超哥终于不耐烦，甩下这句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唉，这家伙真是不可理喻，作为兄弟我也只能说这么多了，听不听就是你的事了。”我无奈地摇摇头往家走去，殊不知，我们之间这次价值观的短兵相接，已悄然撕开了友谊的裂痕。 第二十一章：未送出的祝福 随着春节的日益临近，家乡的年味也越来越浓，父母每天都很忙碌，脸上却始终挂着笑容。腊月二十七，我终于完成了所有的作业，可以安心过年了。 “志国啊！咱家的年货还差啥没买了。”正洗衣服的老妈问。 “额……好像就差鞭炮还没买，明天我去集市买。” “妈，我去买鞭炮吧，反正我作业也写完了。”正在家闲的无聊的我忙自告奋勇。“哦，也行。”老妈说着从兜里掏出五十块钱给我，“注意安全，早去早回！”老妈的叮嘱总在我出门时追出来。 明媚的阳光射在光滑的雪路上有些晃眼，街道上车水马龙，爆竹声不绝于耳。步行约2公里我便来到县里的集市，这里是县城最繁华的地方，此时更是人头攒动，热闹非凡。路两旁排成长排的鞭炮摊一眼望不到头，地上铺着的对联更像是一条条红毯，欢迎着四面八方的来客。商贩们穿着厚厚的棉大衣，双手插袖，捂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小眼睛左顾右盼。 “阿姨，这鞭炮咋卖？”我挤到一个摊前问。 “100响的一块、300响的五块钱俩、你拿那个是500响的给我4块钱得了。”阿姨边说边麻利地整理着摊上的东西，我挑挑拣拣一口气买了二十多块钱的鞭炮，又买了些二踢脚和穿天猴，打道回府。 经过学校对面的礼品店时，恰巧碰到婷婷从里面出来。“呦！这不夏大小姐么，上这儿买啥来了？”我主动上前打招呼。 “是你啊，我朋友明天过生日，我来给她买礼物。”在假期期间碰见同学，她也表现的更加随和。 “呵，这么漂亮的台灯，谁这么福气啊！”我看到她手里拿着个粉色迷你小台灯十分好奇。 “当然是吴桐啦！她可是我最好的朋友。”婷婷把玩着手里的台灯，笑的很得意。 “明天！她居然也是明天过生日，世间竟有这么巧的事！”我心中一惊，一种莫名的兴奋涌了上来。 “那你们明天准备在哪过生日啊！”我忙问。 “不告诉你，哼！”婷婷这家伙又恢复了顽皮的本性，冲我扮了个鬼脸就逃之夭夭。 “这丫头！”我无语的摇摇头朝家走去，可没走几步，就停下脚步，“既然我知道了她明天过生日，那我是不是应该送她个礼物？可是她又没通知我，我贸然送礼物会不会太唐突，她会不会误会？或者会感动？……”我站在礼品店门口纠结了好几分钟，最终还是走了进去。 “小伙子，买点什么？”老板娘是一名二十多岁的年轻美女，穿着时髦，令人赏心悦目。 我看着满屋子琳琅满目的精美礼品，一时眼花缭乱，只好求助老板娘，“请问女孩子一般都喜欢什么礼品？” “呵呵，送女朋友啊！”老板娘会意一笑，“那我建议你选这个水晶手镯，今年特流行，女孩子都喜欢。”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淡蓝色半透明的水晶手镯的确美轮美奂。 “多少钱？” “六十” “能便宜点吗？” “抱歉，我们这里的东西都是定价的，哎呀！送给喜欢的人还在乎这点钱，几十块钱换取女孩子的芳心，多值啊！” 是啊，道理是没错，只要她喜欢，花多少钱我都愿意，只是我现在囊中羞涩。偷偷摸了摸口袋，买鞭炮只剩下十块钱，加上我的个人总资产也才十五，我只能降格以求。 “额……这个多少钱？”我红着脸拿起一张精美的贺卡。 “八块！”老板娘明显态度一变，刚才的热乎劲已荡然无存。 拿着这张贺卡怅然若失地回到家，刚好看见父亲拎着菜刀在家门口杀鸡，我赶紧转身躲到一边，这种血腥场面我最见不得了，平时不小心踩死只蚂蚁都得念几声阿弥陀佛。只听老爸杀鸡时还念念有词：“小鸡小鸡你别见怪，你是杨家的一道菜。”过了约十来分钟，躲在电线杆后面的我探出头来，那可怜的小鸡已躺在雪地里一动不动。 “儿子，你胆咋这么小啊！一点也不像个男子汉。”老爸见我过来佯怒道。 “我只是见不得杀生，这是对生命的敬畏。”我辩解道。 “呵呵，这有什么，弱肉强食，本来就是生存法则。我们人类站在食物链的最顶端，自然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不是人间烟火只有佛祖才做得到。” “嗯？想不到平时只干粗活的父亲懂的还不少，不过他说的也不完全对，不吃肉和不食人间烟火分明是两码事嘛。” 房间里，我坐在书桌前单手托腮，对着贺卡的扉页发呆。就这么一张卡片居然黑我八块钱，害我不得不挪用公款，好在只是三块钱问题不大，可是这贺卡上的内容该怎么写呢？我握笔的手悬在半空，手臂都快酸了，却仍无从下笔。索性拿出日记本，开始打草稿。 “尊敬的吴桐同学，我是你的同班同学秋宇。偶然听闻今天是你的生日，特送上最美好的……”唉，不行不行，这显得太正式了，我立刻将这句划掉，另起一行。 “冬天的寒风冰冷刺骨，而我的心此刻却是滚烫的，昨夜听说你今天过生日，我激动的彻夜未眠。啊！你就像冬夜里的一团篝火，照亮了我的……”哎呀，这个也太假了，简直像作秀，没诚意。我再次用力勾掉，另起一行。 “适逢与佳人同砚，吾心甚慰，今忽闻玉人生辰，思之，竟不知赠与何物，唯谨拟贺辞一封，敬书之，望……”我去，我这是在干嘛？就自己这两把刷子还考人家文言文？简直是班门弄斧，划掉！唉！写个生日祝福语都这么费劲，到底能不能行了。 经过半小时的反复斟酌，最终我在贺卡上方方正正写上四个大字“生日快乐！”。嗯，还是简洁点好，中华文字博大精深，与其在求全责备中字斟句酌，不如来个简约而不简单。大道至简，浓缩的才是精华。有时越简洁的词语表达的意思越准确。 黄昏，我拿着贺卡心潮澎湃往她家走去，等走到那棵老槐树下才意识到一个非常严峻的问题；原来我并不知道她家在哪，电话号也没有。这就尴尬了啊，总不能挨家挨户去敲门吧。难道说我精心准备的生日祝福就这么付诸东流了吗？我郁闷之余竟开始犯二，把贺卡放在树杈上的显眼位置，自信地认为心诚则灵，她一定会第一个发现。转身走出几步后，猛然回头，“幼稚！”我自嘲一句回到树下取下贺卡。“罢了，今年送不成就明年再送，反正祝福又不会过期。 第二十二章：独生子的孤独 当天晚上，奶奶突然来电话说明天来我家，第二天一早，父亲便开车去客运站接人了。上午九点多，站在窗前的我见父亲的车停在大门口忙冲了出去。“奶奶！你来啦！”我看见奶奶喜出望外，跑过去就想扑倒奶奶怀里，可到了跟前却又来了个急刹车，自己已经十七岁了啊！比奶奶高出一个头，还当自己是小孩呢。 将奶奶和爷爷迎进门，屋里便开始热闹起来。“哎呦！大孙子，两年没见都长这么高了。”奶奶笑的咪咪地打量着我，“快溜跟你爸站一块，让奶奶看你有多高。”奶奶还是一见面就让我跟别人比个，似乎身高能决定命运似的。 “妈，您老人家这次来是……”母亲话说到一半欲言又止。 “哦！这不老家那边的房子和地都被乡里给征用了，说是要盖什么度假村，具体我也没打听，反正一共给了我们11万。这次来打算在县城买个小平房常住下去，这样也离你们近一些。”奶奶立刻会意了母亲的意思，忙接过话来。 “妈！买啥房啊！您就在我家住吧，让我这个当儿子的也尽尽孝心。”老爸心直口快地客气道，立刻被老妈狠狠瞪了一眼。 “哎呀，不麻烦了。我今年才六十三，能走能动，老头虽行动不便但也能自理，再说你们家这小房也住不开啊，小宇刚上高中，别影响孩子学习。等你们将来住上大房子，孩子考上大学，再尽孝也不迟。”奶奶一席话，让我心里很不是滋味，而一旁闷不吭声的爷爷这么会功夫已经吃了两个橘子。 “对了，管顾唠嗑了，差点把正事忘了。”奶奶说着从布兜里掏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大孙子，今天你过生日，看看奶奶给你带了什么礼物。” “哇！翻盖手机，tcl施耐德u3？”打开盒子的瞬间我惊喜若狂，就这一部手机都赶上我们家两个月的gdp了。“奶奶，您真是太好了！”我几乎乐开了花。 “呵呵，前段时间听说你考上了高中，奶奶就寻思着送你个礼物，这手机就是给你的升学奖励。都高中生了，有部手机跟家里联系也方便，你在学校要听老师话，好好学习。赶明考试考好了奶奶在送你个自行车。”奶奶一脸慈爱地看着我。 “谢奶奶，我一定会努力学习的。”我对奶奶鞠了一躬后便拿起手机猴急地钻进自己的房间。 来到书桌前小心翼翼打开手机，查看着各项参数；“呵！16和弦铃声，30万像素拍照，还有gprs功能”这回老子可有在同学们面前炫耀的资本了。”房间里我笑的很得意。 如果你去问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寒假里最快乐的是哪一天。可能得到的答案大多是除夕、初一、或者十五。但我却觉得是腊月二十九，那种感觉就像中大奖的人兑奖的前一天，肯定激动的彻夜难眠。又或是一场谋划已久的旅行，最开心时应是出发的路上。那是种带着期盼的喜悦，而一旦进入快乐进行时便开始患得患失，因为欢乐的时光往往转瞬即逝。 三十这天父母起的都很早，贴对联、挂灯笼、忙里忙外。而我更是懒床到九点才起来，唉，要是上学时也能天天这个点起床就好了。我伸了个懒腰走进厨房，好家伙！锅台上已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好吃的，猪手、带鱼、冻柿子冻梨……。早上一家人只喝了点稀粥就继续忙活了。他们这是在为下午那顿丰盛大餐留肚。父母在厨房忙活，奶奶想参与却遭拒。我则在接过母亲赏赐的二十块压岁钱就出门了。本想去找超哥，但因前段时间我们闹了个半红脸索性作罢。我掏出新手机，给我唯一知道号码的韩东打了过去。 “喂！韩兄，在哪呢？” “啊？是你啊，你买新手机啦！我在去乡下的路上呢，我妈说今年春节在奶奶家过。”电话里传来熟悉的声音。 “哦，这样啊，那你在那边好好玩吧，新年快乐。”我刚要挂电话，猛然间又想起什么,“喂！韩东，你先别挂，我问你个事，那个…你知道吴桐的手机号么。”我犹豫了下还是问道。 “嗯？你小子问这干嘛？如实招来！”韩东的声音立刻狭促起来。 “不干嘛，你就说有没有吧。” “抱歉，这个真没有，不过严老师那儿应该有。” “算了算了，当我没问。”放下手机的我有点小失落。“看来今年过年我只能自娱自乐了”我郁闷地低着头，在街上漫无目的转来转去转进了网吧。 晚上，我同父母及爷爷奶奶守在14寸的电视机前，包饺子、看春晚。在我打出一套甜言蜜语的拜年嗑后，奶奶笑着将红包递给我。奶奶的红包可比母亲的大得多，整整一百元。临近午夜，烟花争艳，鞭炮齐鸣。我们一家人坐在电视前吃年夜饭，我为了吃到母亲包在饺子里的五角硬币硬是撑了五十多个饺子，可最终那五角钱还是被父亲吃到了，我边揉着肚子边在一旁生闷气，老妈安慰我说谁吃到都一样，至少肥水没流外人田，奶奶则笑着说我家明年一定能赚大钱，我们一家老少在其乐融融的氛围中迎接新年。此刻我看着墙上的钟只希望它能走慢些，好让我多享受一会儿这短暂的放松与温馨。 除夕夜注定是不眠之夜，外面此起彼伏的爆竹声像顽皮的孩子，一刻也不消停。我躺在床上心里想的却是她，她今天过的开心么？是否也和我一样望着窗户发呆，脸上幸福，内心孤独。 令我高兴的是，大年初二临县的二姑一家来我家串门，中午表弟一进门就兴奋地朝我冲过来。听二姑说他们县三十晚上就开始断水，说是主管道爆裂，得五六天能恢复。但甭管是什么原因，我都举双手欢迎，至少我有个伴了。 下午吃完饭，我和表弟便如脱缰野马跑了出去。一路上，十四岁的表弟不停跟我抱怨；诸如学习太累、作业多的写不完，还经常被同学欺负等等。我暗道我在县高中都没说累，你还在这怨声载道。来到网吧，和预想中一样，这家只有五十台机器的网吧里挤了一百多人。受不了这闷热嘈杂的环境，我在里面待了没几分钟就拉着老弟出来了。我俩啃着糖葫芦在寒冷的大街上瞎逛，老弟提议去其他网吧或游戏厅看看也被我拒绝了。或许是上次在游戏厅门口群殴的经历让我心有余悸。自己挨顿揍倒没啥，牵连了表第那就真的罪过了。唉！这么大个县城网吧才十几家，一到过年就家家爆满，僧多粥少、又是精神粮食，当然会抢食喽！ 当我路过那棵老槐树的岔路口时，竟幻想着能和她偶遇，即便是寒暄几句我也会很开心。天色渐暗，表弟说有点冷了想回去，等我俩到家后父亲和二姑夫竟还在饭桌上红光满面地拼酒。三个女人则和爷爷坐在炕上打扑克。于是，我俩在征得大人们的同意下，拿出手柄开始闯关。 晚上十点多，二姑一家表示去住旅店，父母也没多让，主要是我家这五十多平一厅两室的房子里实在住不下。不过在我和表弟的软磨硬泡下，表弟终于是留了下来。 夜里，表弟挤在我的单人床上，叨叨个没完。“哥，你有女朋友吗？”被他这么一问，我倒不知该如何回答，想了想后一本正经道：“咳！老弟啊，咱们现在还是未成年，什么女朋友男朋友的，那叫早恋！我们现在的任务就是学习，懂么？” “你说话咋和我爸一样。”表弟瞥了我一眼道：“哥，你已经out了，我们学校每个班都有不少搞对象的，前段时间，有个胖女孩向我表白我都给拒绝了，男人嘛！要有品味。” “噗！”听他说出品味二字时，我忍不住笑出来。“你个小屁孩才多大啊！说话还一套一套的，赶紧睡觉！” 第二天我莫名其妙地感冒了，但为了不扫表弟兴，我仍装作没事人一样陪他吃喝玩乐。上午表弟买来一辆四驱车让我给他组装，那时《四驱兄弟》正在中央一套的动画城热播，四驱车也在玩具店里风靡一时，我看了看包装盒上的音速战神心神一动，将自己去年新买的小风扇电机拆下来，又去超市买来2节南孚电池一起安在四驱车上，打开开关试了一下，速度是真快。“唉，哥只能为你做这么多了，希望你也能像这辆音速战神一样，跑的比别人都快！” 初五，二姑听说老家那边恢复供水了，赶紧张罗回家，那天我虽然感冒还没好但仍依依不舍地送他们到胡同口。表弟走出老远后还回头向我挥手，他似乎也和我一样还没玩够。二姑一家渐渐远去的背影也勾起了我的想当年。 那是03年的春节，十四岁的我骑着父亲快报废的三轮车载着表弟兜风。经过一个路口时，一辆失控的马车忽然从旁边冲了出来，我在惊慌中往旁边一闪，躲过了马车却刮到了停在路边的面包车，而那面包车主正在一旁小解。“瞅啥啊！快跑！”表弟站在车上大叫。慌了手脚的我立刻开足马力狂飙，没骑出多远表弟就拍着我后背大叫：“他追上来了，快蹬啊！”我一听更加拼命地骑，可一辆人力三轮车再蹬又能多快？而且那时的路还都是土路，一个坑接一个坑，颠的我直发蒙。最终在一个急转弯处，我们连人带车一头扎进了雪堆。 那司机也不是个善茬，下车后怒气冲冲来到我们面前。“你跑啥啊！我还能揍你啊，还有你这个弟弟，跑就跑了，还站在车上冲我直摆手，这不是挑衅么？” “叔叔，我错了，您别生气。”我在一旁一口一个叔叔地叫着，可那司机却没有放我们走的意思。 “你看你们把我当车刮了这么长一道子，我这可是去年买的新车，花了三万多，你说怎么陪吧！要不找你家大人来。”司机叔叔厉声道。 “叔，您千万别找我家长，这样，车是我刮的，与我弟无关，您先放他走成吗？我给你赔车。”我见势不妙主动担起责任。那司机看了我第一眼也默许了，我叮嘱表弟千万别跟家里说就把他打发走了。 后来，我好说歹说还是将身上的二十多块钱全部陪给了他才得以脱身，一个正月的零花钱也就此报销，现在想想，那好像是上辈子的事了。 空荡荡的房间里，我摆弄着表弟留下的魔方郁郁寡欢。自从上初中以后，过年越来越没意思。亲戚们早年都去了外地，n年都不回来一次，只剩我家还待在这穷乡僻壤。过年的时候就是一家三口大眼瞪小眼，唯有表弟每隔一两年能来陪我玩一次。每年的辞旧迎新之际，青春期的我们都想好好的放纵一下自己，享受这短暂的欢声笑语。但实际上，很多像我一样的他们只能去游戏厅网吧或者台球室寻欢作乐，可那不过是饮鸩止渴。然而我们似乎别无选择，独生子的孤独或许只有我们自己懂。 第二十三章：美梦成真 度过了一个漫长的寒假，终于迎来了春暖花开。现在的我已经自愈了初中时的开学恐惧症，因为有想做的事，想见的人。 开学这天我起了一大早，吃过丰盛的早餐，听完母亲的唠叨，我又背上沉重的书包出发了。三月的春风依旧寒冷，但路旁的点点绿意却让我感受到新的生机与活力。一年之计在于春，冬天能让万物沉睡，春天就能将万物唤醒。新学期要有新面貌，我深吸一口清冷的空气，加快了脚步。 刚走近教室就听见嘈杂的喧闹声，几张熟悉的面孔都在，婷婷还那么活泼，牛大壮又壮了许多，还有韩东，“嗯？她怎么没来？”我微微皱眉刚坐到座位上，韩东便凑了过来，“咋的啦！一进来就心神不宁的，不会是寒假作业没做完吧。” “我在你眼里就那么懒惰吗？”我佯怒地瞪了他一眼，看着前面那空着的座位，又看了看门口，心中愈加不安。“大家都出来到操场集合，参加升旗仪式。”不一会，严老师风风火火走进来，一声令下，大伙蜂拥而出，全年组的学生穿着相同的衣服挤在走廊，然后像一袋大米划开一道口子一样涌向操场，我也不过是沧海一粟。 上千名学生在操场上整齐列阵，广播喇叭里响起康主任浑厚的声音。“本次升旗手是来自高二三班的班长周志勇，他成绩优异，团结同学。护旗手是高二一班的何晓静，她热爱学习，品行优良，他们都是大家学习的榜样。”康主任话音落下，一个身材高大的男生和一个戴眼镜的女生托着国旗走向升旗台，“这个男生有点眼熟啊”他不是……，虽然距离较远但我还是很快认出来了，正是去年借我篮球的那个学长。“原来是他，怪不得…这样的学生当升旗手绝对够格。”想到这我突然有点惭愧，自己是不是该补偿一点人家。 回班时，远远就看见吴桐和班主任站在教室门口小声说着什么，吴桐微低着头，像是挨批评了。嗨，原来是迟到了啊！吓老子一跳，没啥大不了的，老师您手下留情啊！我随着人流走过去，心里替她求情。 “同学们，假期都过的怎么样啊！”严老师站在讲台上神采奕奕。 “挺好的”大家的回答异口同声。 “牛大壮同学，该减减肥了啊！不然你得单交一份钱，我去给你订一套桌椅。”严老师调侃道。 “老师，我也想减，可是力不从心啊。”没想到一向憨厚话少的牛大壮也学会了装可怜。 “好了，同学们，咱们言归正传，寒假已经过去了，大家吃也吃了玩也玩了，新学期就要有新目标，大家也都把心思收一收，赶紧进入状态。另外我有两件事要跟大家宣布一下，一是这学期的学费班费和书本费合计320元，大家这两天要交上来。二是咱们到了高二就会分文理科，这是每个高中生都必须经历的，也是会影响你们未来前途事业的大事，大家回去一定要跟家里好好商量一下。我的建议是要根据自己的学习成绩和发展潜力综合考虑，理性选择。不要只看兴趣，头脑一热，可能有的同学会舍不得某个人。但我想说的是这是关乎你命运的大事，切不可感情用事，要对自己负责，做出最正确的选择，你才能在将来得到你想要的生活，好了我就说这么多，一会大家拿到志愿表不要着急填，回去认真考虑，期末考试前交上来即可。” 我拿着这张《2005年xx县一中高一学年文理分班志愿表》，简单看了一眼就放进书包。虽然我早就想好了但也不会善做主张。课间和韩东去厕所的路上，他跟我说他打算学理，理由是他觉得学理压力会小一些，高考时可供选择的专业也更广泛，将来就业前景更好等，对此我也不置可否，但这丝毫没有动摇我坚持学文的意愿，我对文学的喜爱是与生俱来，而对理科的反感更是难以释怀。 放学时，我刻意找韩东一起走，只是单纯为了炫耀我的新装备。 “看！我过年新买的，不错吧！”我得意地拿着手机在他面前晃。 “切，臭显摆，”他不屑地偏过头却还是拿过去看了看，“嗯，能拍照还能上网，外观也还可以，可惜不能播放音乐，不然连mp3都省了，一般般吧！”他拿着手机品头论足一番后还给我。“我要买就买个更好的。”他说完便迈着大长腿离开。 “哼，你这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我对着他高大的背影连戳好几下。 两天后的上午，一早起来我的左眼皮就开始跳，这是要来好事的节奏啊！会是啥好事呢？我坐在座位上开始胡思乱想。上完早自习，便是班主任的课，严老师走进来并没有急于讲课，而是一本正经道：“额，跟大家说个事啊，昨天校领导开会，计划在全校开展一帮一活动，让学习好的同学带一带成绩靠后的同学，增进同学之间的互动交流，促使大家共同进步。下面我要调整一下大家的座位，为了提倡民主，这次调座咱们就按抽签的方式进行。“严老师说着拿出二个盒子放到讲桌上，这两个盒子里各有25个签，分别对应25个相同号码。这次调座主要是在尖子生与差生之间进行，也就是上次期末考试成绩前二十五名和后二十五名的同学，一会我念到谁的名字谁就上来抽签，所有签抽完后，相同号码的两个人便做同桌，如果某个同学对抽签结果有异议可以私下来找我。” 严老师一番话讲完，班级里一片哗然。而我更是坐立不安，现在全班一共是六十八人，我上次期末考试是四十三名，应该也会参与其中。啊！终于可以摆脱这只母老虎，重获新生啦！我偏头看了一眼刘莲，心中感慨万千。我的下一任同桌会是谁呢，我边扫视着众人便臆测着。最好是个成绩优异，性格温和的，吴桐我不敢奢望，若是韩东就已不错。唉，不想了，反正都是4%的概率，顺其自然，听天由命吧。 随着抽签仪式的进行，教室里也愈发喧闹，大家交头接耳，表情各异。轮到我抽签时，竟莫名紧张起来。“12号！这不是我的幸运数字么？”我微愣了一下，将签交给老师。过了约半节课，抽签结束，严老师拿着个小本开始公布答案：“一号：蔡振涛、梁丽丽。二号：方思琪、罗明浩。三号：……”随着老师话音落下，同学们纷纷行动起来。有意思的是，当婷婷得知自己要跟牛大壮一桌时，那紧急集合的表情就像刚喝完汤药似的。从前后桌直接变同桌，这俩人的缘分还真不浅啊！就在我一走神的功夫，隐约听到老师念了我的名字。“嗯？我和谁同号啊，老师您能重播一遍吗？”我正四处张望，就见吴桐回头看了我一眼后举手道：“老师，他那里太靠后了，我能让他来我这儿吗？” “哦，当然可以。”严老师的目光随即转向我，“秋宇，请你收拾一下东西，坐到前面来。” “嗯？秋宇同学，你怎么啦听见我说话了吗？”老师见我没动又催促一句。而我此时却是大脑一片空白，像木雕一样傻坐在那里，直到旁边的母老虎给了我一拳，我才醒过来。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动作僵硬地离开座位，在同学们羡慕嫉妒恨的目光烘烤下走向那梦寐以求的地方，十几步的距离此刻竟如此漫长，终于来到她身边，我如坐针毡地坐下来，拘谨的像刚过门的小媳妇。天呐！我这是在做梦吗？我竟和女神成为了同桌？这么轻易、这么突然、这么如梦似幻。 第二十四章：同桌的你 从未有过这种感觉，幸运之神接二连三地来我家做客，真让我不知该如何招待。相比于她的平静如常，我的表现实在丢脸。上课走神、下课发呆、偶尔还会低着头傻笑，整个一痴呆患者忘吃药。又一个下课铃响起，她终于开口和我说话，“同学，能让一下吗？”正自我陶醉的我一下没反应过来，仍傻坐在那。过了约半分钟，清脆的声音再次响起：“秋宇同学，我能出去吗？” “啊？哦！”我抬头看着她，瞬间回过神来。然而这次却是反应过度，我火烧屁股似的嗖地一下蹿起来，左脚刚好被桌腿绊到，失去重心的我直接朝旁边一女生扑了过去。好在我身手敏捷，及时用手撑住了桌角，总算是保住了初吻。那女生缩着身子惊魂未定地看着我，在全班同学的哄笑声中，我红着脸连声道歉，匆匆逃出教室。 迷迷糊糊地熬到放学，同学们基本都走光了我还坐在那思考人生。“喂！我说你今天是怎么了，咋跟丢了魂似的。”韩东走过来拍了我一下，坐到我旁边。 “对了韩东，今天作业都留啥了？”元神归位的我开口便问。 “完了完了，看来你真是丢魂了。”韩东无奈地摇摇头，“唉，看看你，换了个漂亮点的同桌就找不着北了，真是服了你。” “漂亮点儿？”我暗道韩东的审美观是不是有点高。“呵呵，主要是幸福来的太突然，没有心理准备。”我憨笑。 “瞧你那点出息。”韩东撇撇嘴。 “走！今儿个爷高兴，咱哥俩去喝点。”我突然来了兴致，勾着韩东就往出走。“你还会喝酒？”韩东一对小眼睛瞬间瞪大了不少，看着我一脸不相信。 学校对面超市里，我把怀里的东西往收银台一放。“阿姨，两袋辣条、四个鸡手、两瓶小蝌蚪、一共多少钱？”我边说边掏钱，幸好是刚过完年，手头比较宽裕。韩东则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我，可能是见我头一次这么敞亮吧。 初春时节，天还较短，才5点多太阳便要下班。我俩找了一家小吃部要了两碗两块钱的冷面就开始侃大山。 “我说你今天到底咋回事啊，换个座就高兴成这样？”韩东灌了一口汽水问。 “嗨，其实也没什么，主要…咳…咳，主要是终于摆脱了母老虎，重获新生，挺高兴的。”被花生渣呛到的我赶紧喝了一大口汽水，然后便开始打嗝。 “呵呵，是么？我看不对吧，你小子该不会是换了个漂亮同桌所以动了非分之想？作为班长我可得提醒你啊，咱们学校可是明令禁止早恋的，抓到了轻则批评教育，重则留级劝退。”韩东又开始在那危言耸听。 “哎呀，你想多了，我根本没往那方面想。”我口是心非地辩解道。 “唉！你走了桃花运我就没那么好命喽，正了个又胖又黑的大妈坐身边，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妈来陪读呢。”韩东边啃鸡手边发牢骚。“哎，不对不对，她可没我妈难看，嗯？也不对，我妈没她好看，哦不不，是她比我妈更好看……”韩东在那语无伦次地嘟囔着，渐渐把自己绕进去了，我在一旁笑着调侃：“韩兄，你这酒量也太差了，半瓶汽水就多了？其实你也不用太悲观，过了这学期就分班了，忍忍就过去了啊。”我在安慰他之余心里却突然涌出一股惆怅。唉！想那么远干啥，过好当前才是关键。我努力调整好情绪，望着门外深蓝色的天空默默祈祷，明天一定会更加美好。 晚上，我跟母亲简单聊了聊文理分科的事，却对换座的事只字未提。母亲的一番教导让我受益匪浅，“不管文科也好，理科也罢，都有自己的优势和发展领域，都能实现人生价值，关键要知道自己想干什么，喜欢什么、听从自己内心的声音，不要被旁人的观点左右，妈妈当初就是被一些陈腔滥调所影响，做出了错误的判断，遗憾终生。所以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坚持做自己，不管你如何选择妈妈都永远支持你！” 早上，由于睡的太香，我是被老妈用力摇醒的。“几点了，还不起床，闹钟都响2遍了！”在老妈的催促下，我端起一碗半热的豆浆一饮而尽，随手抓了2个包子便冲出家门，“到学校再吃，边走路边吃东西对胃不好！”老妈的呐喊声紧随而来。 一路小跑赶到学校，进校门之前突然想到了什么，拐进对面的超市买了2支绿箭，边嚼边掏出手机，“还有2分钟，赶趟！”郁闷的是当我冲向教室时正好班主任也从对面走过来，我赶紧急踩刹车，在班级门口险些与严老师相撞。“老…老师好，我喘着粗气打了个招呼，习惯性奔向最后一排。然后在母老虎和他旁边男生古怪的表情中恍然大悟。 “你就不能让家里给你买个自行车吗？整天跑来跑去毛毛躁躁的成何体统。”严老师也对我今早的表现有些不悦。唉！我何尝不想拥有自己的交通工具，可我中考前刚丢了一辆三百多的公路赛，哪好意思再向父母开口呢。 换新座位的确需要一段时间来适应，一下离黑板这么近，母老虎换成了梅花鹿，还有心里莫名的激动与紧张。上课时我僵硬地坐在座位上，为了不侵占她的领土，我本能地和她保持着距离，东西也都靠边放，甚至将一条腿放在过道。偶尔趁她不注意时偷瞄她一眼动作还不敢太大。她穿着白色绒衣蓝色牛仔裤，安静地坐在那儿，桌子上的物品摆放的也很整齐，并且比较靠边，没有任何侵略性。结果在我们的桌子中间竟自然形成了一块约十公分宽的真空地带。距离产生美，是这么说的吧。 每节课她都能认真听讲，而我却难以专注，最多也只能集中50%的注意力，她一天几乎不和我说话，我更没勇气开口。几天后，我被她训练的站有站相坐有坐相，她只要一起身我就立刻站起来让道，有一次政治课，老师叫她起来回答问题，她起身的瞬间我也条件反射似的站起来并离开座位，搞得老师莫名其妙，大家哄堂大笑。 不知不觉开学过去了一周，我也逐渐恢复了正常。只是我们之间依旧没什么话，除了上学时礼貌性地打招呼就是放学时远远地看着她的背影。而学校里，不管是课间还是体育课婷婷总和她形影不离。始终无机可乘的我只能是老牛拉犁—有心无力。 上午最后一节数学课，高老师面无表情站在讲台上，又开始了他那播音员式的讲课模式，由于女神在身边，我不好意思像以前那样懒散。于是我也拿出本子，不求甚解地记笔记。头疼的是，我以前只发现我的思维跟不上高老师的节奏，现在我发现我的手速竟也跟不上老师的语速。于是，气急败坏的我开始施展我的狂草笔法，笔尖在纸上肆意飞舞，总算是勉强跟上了老师的节奏，但写出来的天书估计全世界只有我能认识。 播音员终于停了下来，让我们先做2道类型题就穿上外套出去了，估计是内急。我甩了甩酸麻的手臂，偏头看了眼吴桐的笔记，干净的本子上虽也写满了字，但却工整有序，段落清晰，字迹也很娟秀。相比之下，我本子上写的简直就是火星文。 “你的字写的真好看。”我忍不住夸赞道。 “好看啥呀，我随便写的。”她倒是谦虚。 “我说真的，而且刚才老师讲那么快，我都快跟不上了，你还能写这么好，真厉害！” “其实也没什么厉害的，我就是初中时经常练习速记，熟练些罢了，比起那些真正字写的好的学姐还稚嫩的很。”她说着顺便看了一眼我记的笔记，噗嗤一声笑了，“你这写的什么啊！” “额……我这也是速记，不看也罢，呵呵。”我慌忙收起本子，保住颜面。初中时也有人吐槽过我的字，而我则会大言不惭地反驳：“怪我啊！是老师念的太快了。”但现在我真的是无言以对。“唉，看来我们之间的差距真不是一星半点啊，这让我情何以堪。” 第二十五章：辣条风波 和我预想的基本差不多，调完座不到半个月，不堪重负的婷婷就去找班主任申请换座，“老师，他实在太胖了，一个人就占了大半个桌子，我都快被他挤到过道了！”婷婷理直气壮地抱怨道。好吧，这年头胖也是种罪。 不过婷婷的理由看似充分，却仍被班主任回绝了，“夏婷婷同学，你的难处我能理解，但全班就数你最瘦，如果你和他一张桌都嫌挤，那其他同学不更坐不开了？我这么安排也是全盘考虑，而且就你这脾气也就大壮能忍受的了，他虽然胖了点，但起码老实憨厚，遵守课堂纪律，你就将就一下吧。” 婷婷在老师那碰钉子后气呼呼地回到座位，双臂环抱，嘴噘的老高。我回头看了看生闷气的婷婷又看看我身边正认真做题吴桐，心里别提有多爽。 “儿子，天气预报说明天又大幅降温了，妈给你找双棉鞋换上吧！”吃过晚饭刚安静一会儿母亲的声音就又响起来。我正在房间里写作业，不堪其扰就随口应了一声。等我从房间出来，就看见母亲又将那双土的掉渣的棉布鞋拿了出来。“哎呀，妈你怎么又把这双鞋拿出来了啊！我不说这鞋只适合六七十年代穿，现在都21世纪了，穿去学校还不被大家笑话死。”我皱着眉，叛逆劲又上头了。 “他们爱笑话就让他们笑话去，咱穿着舒服暖和就行，何必在意别人的看法，你这种思想是虚荣心作祟，死要面子活受罪。”老妈从厨房出来又摆出一副教育家的样子要给我上政治课。我一看形势不妙，赶紧战略性撤退。 半夜；我起床小解，在父母呼噜声的掩护下，蹑手蹑脚翻出我那双并不保暖的361度悄悄放在门口的鞋架上，这才安心上床睡觉。 早上，刚睁开眼便看见窗户上竟凝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隔着窗户都能感觉到丝丝凉意。但这并未使我改变心意。临出门前，我还破天荒地站在镜子面前照了照。老妈让我穿上那双棉布鞋，我乖乖地拿着那双鞋走到门口，然后趁母亲进厨房的瞬间迅速穿上之前准备好的361度溜之大吉。哼！管它什么暖不暖和，形象才是最重要的。 北方的春天真是善变，昨天还冰雪消融，今天又寒风凛冽。都快四月了还这么冷。我裹紧了身上的外套，感觉阵阵凉气从脚底传来，不由加快了脚步。 一进班，目光便不由落在了吴桐身上。她今天穿着淡蓝色长身羽绒服，白色的绒毛领更添几分冰清玉洁。坐在她身边我甚至有点紧张。不料上午第二节是体育课，刚暖和一会儿就被体育老师拉到操场跑圈，由于我穿的运动鞋并不保暖，没一会脚上传来的寒意便越来越重，尤其是站在原地报数时。开始懊悔的我左右看了看，发现大伙几乎都穿着棉鞋，有的看起来也挺土，但大家看起来都挺自然，也没见谁笑话谁。“难道是我多虑了？肤浅了？以前常被嘲笑留下后遗症了？”我在自我反思的同时脚下也快受不了了。而这武老师似乎也想让我长长记性，啰嗦起没完。“武老师啊！求您快点解散吧，不然我明天可能要进医院啦！” 回到教室，我坐在座位上直跺脚，这要是在家里我早打上一大盆热水泡脚了。“喂！你抽什么疯啊！闹蹄啊！”一旁的婷婷毫不客气怼过来一句。 “我……”我瞬间有些挂不住脸，但面对班里嘴尖舌利的母夜叉我完全没有还口之力，况且她还是吴桐的闺蜜。 “婷婷！”身边的吴桐对她皱了皱眉，也算是帮我解围。我心里瞬间一股暖流涌过，十分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你穿这种鞋不冻脚啊！”她看了眼我的鞋淡淡道。 “额…还好，主要是家里的棉鞋太土了。”我讪笑，她闻言只是淡淡一笑，没再说话。 中午一进家门，我就被老妈劈头盖脸数落一顿。自知理亏的我一声不吭，老老实实换上那双棉鞋，任性是要付出代价的，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下午一进班就看见婷婷在那扯着嗓子爆料，“喂！你们听说了没，前两天高二有两名男生吃辣条中毒进医院了，这事都上报纸了。” “切，这也太扯了吧，吃辣条能中毒？谁信啊！”我不屑地撇撇嘴不以为然。 然而没过多久我就被打脸，第一节语文课班主任就郑重其事地跟我们说：“跟大家讲个事啊，前天有两名高二男生因食用变质辣条导致食物中毒被送进医院，事情已经上了新闻。上级领导对此高度重视，教育局这两天要在全县各学校开展食品卫生专项整治，咱们学校也不例外。你们当中某些平时以小零食为主的小馋猫们可要注意了啊！在这儿我就不挨个点名了，心里都有点数。” “靠！搞什么啊，这么兴师动众，老子吃了七八年辣条也没咋样啊，你们总不能因为个别情况就以点带面啊！”我在心里暗自发牢骚。 第二节美术课，一些精明的同学就开始把自己的零食抓紧处理掉。怎么处理？自然是用胃啦。而我则气定神闲将兜里最后一片绿箭放进嘴里，该干嘛干嘛。 果不其然，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康主任毫无征兆地推门而入，身后还跟着个不认识的女秘书。“同学们，耽误大家一点时间，根据学校的安排，现在我要检查一下各位的食品卫生情况，你们该干嘛干嘛啊！”康主任说完给身后的“女秘书”使了个眼色，两人开始逐个“抄家”。走到座位前就翻个底朝天，不管是书桌堂还是书包都要仔细检查，还要搜身。不过为了避嫌或被质疑咸猪手，康主任还特意找来个女老师。我想这些领导如此兴师动众无非是为了做样子给上面看，形势主义罢了，不然也不会提前放出消息后再来抽查。 康主任很快搜到我这儿，二话不说先是把书桌堂的东西掏了出来，又将我书包里的东西全都抖落在桌子上，有两本书甚至滑落到地上，让我有些不爽。 “嗯？你这矿泉水已经过期了啊！不怕闹肚子么？”康主任拿着我喝水的瓶子质问道。而我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嗖”地将瓶子抢过来，“这里面是我在家里灌的白开水，我没有水杯。”我据理力争，康主任则一脸错愕地看着我，似乎对我刚才的冒犯很惊诧。 “你确定这里是白开水？” “确定！”我的回答掷地有声，目光坚定，大有一副宁死不屈的架势。 康主任和我对视数秒后便败下阵来，上下打量我一番就去搜下一位同学，我顿时松一口气，这瓶子对我有特殊含义，若是被没收了我得郁闷一个月。 折腾了半天，一个典型也没抓着。有点丢面的康主任只好在临走时放出一句，“你们某些同学的指甲太长了啊！赶紧剪了，另外以后不准在学校吃零食，什么辣条、鸡爪子、干脆面之类的啊，一经发现，抓一罚十。”哼！吓唬谁啊，吃零食连老师都抓不到还能被你抓到？我们对康主任这番警告有恃无恐。 “呵呵，想不到你还挺节俭的嘛，一个塑料瓶都舍不得扔。”晚上放学时，吴桐笑着调侃道。 “额，勤俭不也是美德嘛。”我干笑一声，心里有点小失落，聪明的你难道不明白这瓶子对我的意义么？ 第二十六章：舍与得 四月是播种的季节，也是比较舒适的季节，春风微凉怎么穿都可以。一个阴天的早晨，我迎着毛毛雨缓缓走向学校。 早自习刚结束，严老师便匆匆走进来宣布：“今天是清明，一会咱们去烈士陵园扫墓。”话音一落，同学们便开始骚动起来，一些没带伞的同学纷纷看向窗外。几分钟后，班主任一声令下，大家纷纷穿上外套，有序地走出教室。 由于初中时就参加过扫墓，所以大家也都轻车熟路。高一和高二年组近千名师生在老师们的带领下涌出学校，大家服装一致，排列整齐，像极了出征的部队。我抻着脖子粗略统计了一下，至少一个加强营。由于雨下的很小，大家又一个挨着一个，那些带伞的同学也都没好意思打。 灰蒙蒙的天空，淅沥沥的细雨，同学们鸭行鹅步，表情严肃。烈士陵园离学校大约2公里，一路上大家都比较安静，面无表情。雨虽下个不停，却很温柔，落在身上淋不湿衣服，打在脸上还有点酥麻。“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雨纷纷是有的，印象里每年清明节都会下雨，而且雨还不大，甚至可以说是恰到好处，既表达了淡淡的忧伤，有不会影响扫墓。可欲断魂就有点勉强了，不管是同学们还是过路的行人都只是表情平静，看不出有多伤心。 经过半小时的跋涉，我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远远的望见一座孤高的巨型纪念碑岿然屹立，待我们全部进入陵园，一道肃穆庄严的哀乐声响起。“请全体师生默哀三分钟！”声音一落，大家纷纷低下头，表情严肃。我出于好奇左右扫了眼，竟看到有个男生嘴角抽了抽后没心没肺地偷笑起来。“唉！真是林子大了啥鸟都有。”令人心情忧郁和沉重的哀乐不断回档着，我心里忽然涌出一股敬畏和感恩之情。 那些死去的烈士们也就比我们早生了几十年，却赶上国家民族面临生死存亡的危难时刻。硝烟弥漫，炮火连天。战争面前每个人都有生命危险。但他们没有逃避，没有退缩，在本该在校园读书的年纪就奔赴战场，抛下对死亡的恐惧，与敌人浴血拼杀，一个个鲜活年轻的生命倒下，一个个满腔热血的生命又站起来。他们那么拼命是为了什么？是生无可恋？看淡生死？不！他们是为了让未来的我们能过上幸福安宁的生活。他们为了国家民族，子孙后代奉献出宝贵的生命，生的平凡，死的伟大。没有舍生忘死的他们就没有幸福安逸的我们。没有他们昨天的舍何来我们今天的得。他们是我们的恩人，他们是最可爱的人。 而如今的我们，每天在温暖的被窝里起床，吃着丰盛的三餐，穿着舒适的衣服，接受最好的教育。饿不着冻不着，生活的无忧无虑。我们要清醒认识到今天的幸福生活来之不易，绝不能贪图享乐，碌碌无为。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国家兴衰和我们每个人都有关系，和平时代的我们更应该居安思危，奋发图强，祖国强大了我们才能过上幸福安宁的生活，才能对得起那些为我们死去的先烈们。 默哀完毕，又听完一名学生代表慷慨激昂的誓词后，我们在老师的组织下纷纷走到陵墓前，献上白花，然后绕着墓碑走一圈，我走到陵墓前，轻轻放下小白花，又深深鞠了一躬。并不理会后面男生的催促，祭奠恩人就应该虔诚，而不是走个形式。令我意外的是，离开陵墓后我回头看了一眼，竟看到吴桐也对着陵墓鞠了一躬。“难道我们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多愁善感的我又开始自作多情。 当我们扫墓结束返回学校时。天突然晴了，雨也停了。和煦的阳光洒在每个人的身上，恰似英灵们慈爱的目光。 逐渐适应了新座位后，我开始情不自禁地主动表现，比如课堂上认真听讲、积极发言，尤其是语文课，严老师似乎也看到了我发出的的上进信号，经常给我机会。偶尔回答的不准确也不说什么，而其他老师则不然，你这次答错了，下次可能就不叫你了，尤其是数学课，我甚至连举手的勇气都没有。这也使我对语文课的兴趣越来越浓，甚至有超过体育课的势头。 如果说我的积极表现是一种隐晦的伎俩，那毫无原则的帮助就有点明目张胆了。例如某天数学课上，老师正在教大家做几何，吴桐的三角尺却在此时找不到了。“欸！我这有，你拿去用吧。”我见状赶紧献殷勤，可这不争气的三角尺却像故意跟我作对似的，趴在文具盒里就是抠不出来。等我气急败坏终于将文具盒里的东西都倒出来时，吴桐已经接过了前面女生递过来的三角尺。“不用啦！我借到了。”她笑着拿着三角尺在我面前晃了晃，搞得我有种说不出的郁闷。 四月中旬下午的一节自习，由于作业布置的比较多，大家都在抓紧时间奋笔疾书。教室里只剩下翻书声和写字的沙沙声。由于和班长关系特殊，我最先借来了韩东的数学作业，这家伙借我作业时还有点不情愿，看看我有看看吴桐，意思是说你同桌学习比我都好，你为什么不近水楼台先得月。“你知道什么啊！我自有打算。”我虽心里嘟囔着嘴上却仍表示感谢。毕竟拿人家的手短，万一他要是耍小性子不借我，我还真比较难办。 “嗯？”身边的吴桐突然柳眉微皱，涂改液在空中晃来晃去却挤不出半点油，无奈之下，她只好轻轻戳了下前面的女生。 “涂改液可以借我用下吗？”她声音很轻，似乎是怕影响到别人。 “抱歉，我也没有。”前面的女生一摊手，片刻后，她又点了下我胳膊，我以为她要求助于我，忙激动道：“哦，我有，我有。”说着迅速打开文具盒，结果发现除了有副热心肠外一无所有。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能帮我把这个纸条传给婷婷吗？”她笑着说。“额，原来是要我传纸条啊。”我尴尬地点点头。 一分钟后，纸条又传到我手上，出于职业道德我当然不会偷看，直接给了吴桐，然而她在看了纸条后长长地叹口气。“唉！只能重写了。”她说着就要把满满一篇纸撕掉重做。 “哎，等一下！”我忙制止她，回头朝韩东抛过去一个纸团，还别说，不愧是篮球高手，投的很准，正中他的头。 “涂改液用一下。”我不敢大声喧哗只好对口型，他却直摇头，没办法我只好拿过吴桐的涂改液对他晃了晃。他明白我的意图后似乎有点不高兴，白了我一眼后用力将涂改液扔了过来，我伸手去接却没接住，涂改液直接砸到我的头上又弹到吴桐面前。 “啊！可恶，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我揉了揉微痛的脑袋瞪了一眼韩东，回头对吴桐笑道：“拿…拿去用吧，不用谢我。”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拿了起来，只是低着头俏脸略红。应该是夕阳晃的吧。 放学时我本想送她回家，因为今天婷婷值日，机会难得。可偏偏韩东过来搅局非要拉着我去打球，而且态度坚决，我也只好顺从。 “我说你小子不厚道啊！拿我的东西去泡妞。”刚走出教学楼，韩东便向我发难。 “呵呵！下不为例，谁让咱俩关系铁呢。”我赔笑，抬手去勾他的脖子。他忙往旁边一闪。 “少套近乎啊！重色轻友的家伙，涂改液拿来！”他斜了我一眼大手一伸。 “额……这个…好像还在她那儿，我忘要回来了。”我干笑两声，不停地挠头。 “你……”他指着我半天说不出话，最后像泄气的皮球，连连摇头。 “你不会真想追她吧。”半晌，他淡淡吐出一句。 “额，没有啊！我只是想和同桌搞好关系，好让以后她能在学习上帮助我。”被戳中内心的我仍嘴硬。 “哼！你得了吧，你那点心思我还看不出来？不过我得提醒你啊，悠着点，先把重点放在学习上。再过两个月就分班了，别自寻烦恼！”韩东的提醒让我一下清醒了些，同时也有些惆怅。 “所以你决定去学理了？”我试探性问。 “嗯，差不多吧！怎么？要不然你也跟我去学理吧！我带你，保你上一本。”他得意的扬起头。 “你还是饶了我吧。”我笑。 “那要是你同桌也去学理了呢？” “我……”他这一问让我半天说不出话，只觉得心狠狠抽了一下。是啊！在关乎前途命运的十字路口，我们应当用理性去选择，但谁又能保证不被感情绊倒。有舍才有得，得到什么就必须失去什么，这二者间的矛盾从来就难以调和。什么才是最正确的选择，或许只有旁观者清。 第二十七章：毛毛 开学已近半学期，但仍有不少同学还没从假期的懒散与放纵中走出来，上课不是走神就是趴桌子尤其是在副科老师的课上，只有那些排名靠前的尖子生比较自律，不管什么课都认真对待。而我则属于打肿脸充胖子那种，文科课全神贯注，积极发言，理科课虽听的囫囵吞枣，但也正襟危坐地看着黑板，假装扮演着“尖子生”。 这天上午，英语老师正在教我们虚拟语气的三种时态，班主任突然推门而入，身后还跟着个男生。 “李老师，稍微耽误你一下。”严老师说罢笑着向大家介绍：“同学们，今天咱们班又来了一位新同学，来，给大家做个自我介绍。”在严老师示意下那男生站在讲台前懒洋洋地开口：“大家好，我叫毛小亮，今年十六，初来乍到，大家多关照。”他说完还很社会地做了个抱拳礼。然后在大家的注视下晃晃荡荡走到最后一排的“雅座”。之所以称之为雅座，是因其紧靠教室后门的角落，又是单人座，且无需串座，自然是那些差生们最向往的小窝。 此人给我的第一印象就不咋地，作为一名高中生，上身穿一件背部印着骷髅头又全是兜黑色外套，下身则是一条带着补丁的喇叭裤，再加上那鸡窝似的非主流发型，简直就是一街头小混混，这种学生也能考上高中？真是不可思议。 次日放学，轮到我值日，当我扫到毛小亮那里时不禁眉头紧皱。满地的瓜子皮和干脆面碎渣、书桌堂里还有咬了一半的辣片，最不能忍的是一块粘在地上的泡泡糖，这玩意不费一番功夫根本清理不掉。“真没见过这么邋遢的家伙！”我心中暗道。 这节化学课，老师带来了一些器皿和几支试管领着大家做实验，同学们都踊跃参与，而毛小亮却把书往桌子上一立，身子往后一靠，左手牛板筋右手红苹果，简直把教室当成自己家卧室了，化学老师是个二十多岁的女的，比较文静，看了那家伙一眼也没管。 可他不但嘴不闲着，手也不老实。历史课上，老师正慢条斯理给我们讲欧洲的文艺复兴，坐在毛小亮前面女生突然站了起来，“老师！他总揪我辫子。”女生气呼呼道。而脾气温和的历史老师则只是抬眼看了看给了个无关痛痒的口头警告；“别老揪人家辫子啊，要揪揪自己的。” “报告老师！我也没有辫子啊！”毛小亮故意耍贫嘴，装出一脸无害样。 “那你就回家拿皮套扎一个。”历史老师有些不悦。 “遵命！长官。”毛小亮说着还嬉皮笑脸敬了个礼，引得全班一阵哄笑。 “韩兄，你说这毛毛什么来头？为何如此肆无忌惮。”体育课和韩东打球时我忍不住问。 “我跟你说啊，尽量别去招惹他，听说他是校长的外甥，走后门进来的，就为了混个毕业证。”韩东神秘道。 “哦，怪不得这么有恃无恐。”我恍然，“可他要高中毕业证又有什么用呢？那玩意又不能当清华毕业证使？” “你笨啊！只要混到高中毕业就ok了啊！能不能考上大学都没关系，花点钱托关系去念个大专，毕业后家里运作运作再安排个工作不就完事了。”韩东敲了一下我脑门，似乎对我这个实心眼的队友有些鄙视。 放学前的晚自习，大家都在认真写作业，安静的教室里一阵呼噜声突兀地响起，引得众人纷纷侧目。原来竟是毛毛这家伙在和周公约会，头上还盖着本《男生女生》。“这货真是让人无语了，花着学费上这儿干嘛来了，想睡觉去旅馆岂不更舒服？”我笑着摇摇头，韩东也只是皱着眉偏头看了一眼，便放任不管。 后来据说几个班干部也找到班主任反映过几次，但老师的回答也颇为无奈，“校长都发话了，就拿他当空气吧。” 但毛毛秃子打伞的日子没持续多久就碰上了一颗硬钉子，五一前的最后一节体育课，男生们都准备好篮球了。不料数学老师却突然杀了进来，把这节课霸占了。大家虽然心里不爽，但也是哑巴吃黄连，敢怒不敢言。 “同学们，把书翻到第70页，今天我们讲向量的运算。”高老师面无表情站在讲台上，又开启了他那机械化式的讲课模式，可能是出于对体育课被霸占的幽怨或是对这种复读机式讲课的排斥，没过一会儿，有些同学又开始不老实了。此起彼伏“嗡嗡嗡”声像是对老师的抗议。 “啪、啪、啪、”三声刺耳的教鞭敲击声响彻教室，世界瞬间安静了。高老师冰冷的目光扫视全场，最后却定格在教室最后面的角落。我回头一看，毛小亮正趴在桌子上沉浸在书中的虚幻世界里。 “最后排角落的那位男生，站起来！”高老师的声音令人不寒而栗。而毛小亮却仍无动于衷，直到前面的男生提醒才抬起头，然后慢悠悠地站起来。 “站直了！没长骨头啊！”高老师一声厉喝，对他这种很若无其事的样子很恼怒。“我问你，什么是集合？”高老师话音一出我就觉得一阵失望，因为这个问题太简单了，连我都会。看来刚正不阿的高老师也有眼里进沙子的时候。 “集合？”毛小亮挠着头，犹豫了一会儿才慢吞吞道：“老师，集合是不是一群人或动物在同一时间聚拢在一起的样子啊！” 话音一落，同学们都笑了，别说，他的解析还挺准确的。 “你答的很好！”高老师怒极反笑，放下手里的书和教鞭，一言不发地走过去。“这下有好戏看了。”同学们都幸灾乐祸地看热闹。 “拿出来！”高老师走到他面前，大手一伸。 “哦，给。”毛小亮说着递出来一包干脆面。 “不是这个！拿出来，快点。”高老师声色俱厉，看来是真动怒了。毛小亮见状只得乖乖将一本封面奇幻的书拿了出来。 “搜神记？数学课你给我看这个？很好。”高老师说完便将书没收。“你继续看。”高老师说完转身离开，留下毛小亮一脸懵圈傻坐在那。 至于毛小亮有没有像家里告状我不得而知，只知道第二天高老师依旧来上课，毛小亮也安分了许多。不过他仍时不时骚扰其他同学，与大家格格不入，逐渐成为了千夫所指。 不过毛小亮虽生性顽劣但还挺有才，有一天严老师给我们布置了一个有趣的作业；写一首诗来总结自己的校园生活，结果班里那些文科生们写的文笔都不错，但都太“正经”了，没什么新意，而毛小亮的诗一出场便惊艳了全班。 《网吧赞歌》作者：毛小亮 故人聚俺家，邀我至网吧。 右手登qq，左手冰红茶。 建房就开干，地图里厮杀。 带到日落时，勾肩共回家。 毛小亮念完诗，班里的男生立刻热烈鼓掌，我们都认为他写的不错。可严老师却摇摇头，不仅批评了他，还给这首诗扣上了宣传负能量的帽子，看来写诗不仅要有天马行空的自由发挥，还要有正确的价值观。 放学时我的心情相当不错，或者说自从换了座位后心情就没差过。我和韩东在球场打了一拍后便一道回家，虽然同路，但他家住在车站那边，离学校足有三公里。平时都是骑着车子出校门后一骑绝尘。我们迎着夕阳一路向西，他推车，我步行。 “哎，你不是说那毛小亮是走后门进来的后台很硬么？但我看高老师收拾他时，他不也老实了吗？”我主动打开话匣。 “嗨！一物降一物呗！说不定咱数学老师更有背景呢。” “有可能，不过话说回来，咱数学老师是真猛啊，谁都不惯着，我上他的课都不敢举手。”对于数学老师我是真忌惮，尤其是做过那个噩梦之后。 “切，瞧你那点出息，怕啥啊他还能吃了你啊，其实你举手发言是捧他的场，即使你答错了他也不会真生气。” “理是这个理，不过……嗨！不说了，对了！你说这姓毛的是怎么想的，刚转来没几天就把自己搞的四面楚歌，到处树敌，真好奇他是属什么的。” “你猜？”他冲我挑了下眉，“我忽然想到一个绰号，应该很适合他。” “什么绰号？” “毛毛！” “哈哈，别说，还挺形象的。”我笑，“不过咱俩背地里说说得了，千万别跟别人说，毕竟是同学嘛，我可不想挑起人民内部矛盾。” “我知道，唉！最近遇到个挺棘手的事，不知道该怎么处理。”韩东突然叹起气来。 “什么事啊，跟我说说呗，说不定我能帮你。”我追问。 “就是我最近一个人打球时，总有个女生在旁边看着，而且这个女生还总来问我题，按说这也没什么，可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韩东皱着眉缓缓道。 “好事啊！这说明你有粉丝了，欸，那这个女生到底是谁啊！”我瞬间对他说的“这个女生”充满好奇。 “林倩。”他犹豫几秒后道。 “是她？”我突然想起来了，前段时间和他换座的那个女生，也是班里的文艺委员，长相只能算一般。 “根据我多年的经验推测，她应该是对你有那意思，韩兄，你可要把握住机会啊！”我笑着拍了拍他。 “把握啥机会啊！你别乱点鸳鸯谱行么，我根本没那心思，高考之前，我只想把精力用在学习上，上清华是我的终极梦想。” “不错啊！志向远大，不过我倒觉的这两者之间并不矛盾，每天来上学总要有点念想吧，整天对着书本硬啃多没劲啊！” “唉！你是不会明白的，算了不说了，我拐了，88。”他摆摆手，骑着他那减震变速车快速远去。 第二十八章：春游 想到了五一会有一个短暂的小长假，却没想到班主任还给我们准备了意外惊喜。四月的最后一天，当严老师宣布五一待大家去春游时，班级立刻变成了沸腾的火锅。虽然感受到大家热情高昂，但班主任仍画蛇添足补充一句，“这次春游是自愿参加，想参加的呢就交十块钱，如果有不愿去的同学提前打招呼。”话音落下许久，只有方思琪那个学习狂举起了手，我见吴桐也有些犹豫，不由心中一紧，“你可别不去啊，去吧！你学习那么好也不差这一天，劳逸结合嘛。”不知是不是我的意念起来作用，她最终保持了沉默。 下午放学时，学校对面的超市门口已被学生大军围的水泄不通，看来出去玩的远不止我们班。我刚走出校门就看见吴桐和婷婷站在人群外窃窃私语。“嗨！你俩咋不进去买东西呢？”我主动上前打招呼。 “你这不明知故问么？这怎么进去啊！”婷婷没好气地白了我一眼。“婷婷，要不咱俩先走吧，我家附近还有个小超市，咱们去那儿买。”吴桐提议道。俩人正欲离开，我又开始主动献殷勤，“哎，要不你们告诉我需要买什么，我家那边有一家新开的大型超市，顺便给你们带出来。” “额，不麻烦你了，谢谢。”吴桐忙笑着婉拒，婷婷却转身向我走来“你真的要帮我们买？” “啊，对啊。” “那你听好了啊！”她深吸一口气，“我要两袋三块五的棉花糖、一袋喜之郎、一袋上好佳虾条、一联ad钙、两袋麦丽素、十个五毛的威化、三袋奥利奥、五根马可肠……”婷婷连珠炮似的说了一大堆，语速简直比数学老师还快了半拍。 “好了，先就这些吧！明天早上带来给你钱。”婷婷大咧咧道。 “额…那个你在说一边呗，我没记住。”我苦笑着挠着额头。 “晕，行不行啊你，我说的这么慢你都没记住，那你的长恨歌是怎么背下来的。”婷婷趁机挖苦。 “好了婷婷，别闹了，走了。”吴桐在一旁催促，“那个她跟你开玩笑的，真的不用你带，我们自己随便买点就好。”吴桐对我笑了笑便拉着婷婷走了。 “这个婷婷到底多大啊！长这么高怎么跟个孩子似的。”望着两人苗条的身影我无奈地摇摇头，“还是吴桐好，真不知道这两个性格迥异的女孩是怎么成为闺蜜的。” “喂！行了，别看了，那不是你的菜，走！陪我去买东西。”韩东突然从身后冒出来，勾着我的脖子便往西走。“哼你怎么知道不是我的菜，万一发生奇迹呢？羡慕死你。”我在心里默默给自己打气。 五一这天，蔚蓝的天空像一块淡蓝色的布罩在头顶。‘人逢喜事精神爽’我没等书桌上的小熊叫嚷就穿好了衣服。白色衬衫、黄色夹克、一双旅游鞋和一顶鸭舌帽，颇有些旅行者的味道。 “儿子，出去玩千万要注意安全，跟着大家，别自己乱走，知道吗？”出门前老妈又开始不厌其烦的唠叨。 “知道了妈，我都快成人了，又不是五岁小孩，快把书包给我吧。”我有些着急地催促着，生怕赶不上二路汽车。老妈将塞的满满的书包递给我又嘱咐道：“儿子，妈还得告诫你一句，乐于助人是美德不假，但要是心眼太实，盲目地讨好别人就成哗众取宠了，凡是都要掌握好度，知道吗？” “好好好！”我匆忙背上书包，踉踉跄跄冲出家门。哗众取宠？没想到老妈还会这么高端的成语啊，不愧是差点考上大学的人。”我心里嘀咕着，一路狂奔。 大老远就看见严老师身穿一身白色休闲服对同学们交代着什么。走过去时见吴桐看到我后微微一怔，“靠！不会是慌忙中穿反衣服了吧！”我忙低头查看一番。 “我去！你没事吧，带这么多东西，咱们又不是去逃荒。”韩东看到我背上快撑爆了的大书包惊呼。我闻言淡淡一笑，扭头看向牛大壮却吓了一跳。这货更狠，直接拎个行李包，后面还背着书包，不知道的还以为外出务工的呢。 待我们在宽敞的大巴车上坐下后，车厢里便充满了欢声笑语。两辆大巴车沿着笔直的乡路一路向北，两旁整齐排列的白杨像是欢送的队伍。我坐在车窗前任微凉的春风拂过脸颊，无比惬意。坐在前面的吴桐和婷婷被牛大壮庞大的身躯挡了个严实，至于坐最后排的毛小亮也不甘寂寞，一会骚扰这个一会又去搭讪那个，最后见没人搭理他，就蜷在角落玩起了手机，我斜靠在座位上，边欣赏乡间的景色边拿出一粒晕车药偷偷塞进嘴里。 车行至半路，严老师开始向我们讲述她上高中时游豫园的经历，正说到兴头处，婷婷突然高举右手，神色焦急地大叫：“老师！你快来！吴桐好像不舒服。”话一出我随即心中一紧，严老师和几名同学也立刻围了过去。 “吴桐，你没事儿吧，是不是……”严老师见吴桐捂着腹部欲言又止。 “没事儿，老师，我就是有点恶心，过一会就好了。”吴桐有气无力地道。透过两名女生的肩膀，我看到她俏脸煞白，柳眉紧锁，却还在强撑着。 “师傅！能靠边停一下吗？我们有位学生有点晕车。”严老师冲司机喊道。 “抱歉啊，这条路是下乡的唯一一条道，路窄车多，贸然停车很容易出事故的。”司机说完，我赶紧朝车后面看了看，果然跟着不少车。 “那还要多久能到地方啊！”婷婷紧接着问。 “一个小时吧”。 听到司机的回答，我顿时急了，以前经常晕车的我深知晕车之苦。“老师！我这有晕车药。”我大声喊道。说着便从书包里掏出晕车药来到吴桐身边，直接将药瓶递给她。 “谢谢。”她服下药后感激的看了我一眼，靠在车座上双眼紧闭。“行了，没事了，都各回各座位吧！”严老师驱散了围观群众后有些玩味地看着我，“想不到你准备的挺充分啊！” 经过近2小时的车程，我们终于抵达目的地。这里虽只是县城周边一个不知名的小景点，但停的车却不少，我们一行六十多人在严老师的带领下向山里走去。 站在山脚下抬头仰望，巨大的山峰高耸入云，那一刻突然感觉自己好渺小。在大自然面前，我们的体积虽小，但胸中的志向却比山大比天高，祖国的未来还要靠我们去建设。 第二十九章：欢乐时光 一路上，我们跟在严老师后面走走停停向山顶进发，这里并没有什么奇珍异兽，树上落单的松鼠和地上偶尔路过的野鸡算是这里的主角，可惜同学们大都没有手机，少数有手机的也大都没有拍照功能。倒是有一个女生带了单反，对着四周一顿乱拍，惹众人羡慕不已。我见状也悄悄拿出自己的tcl对着一只山鸡拍了一张，结果拍出的照片竟让我认不出是鸡还是鸵鸟。 刚走到半山腰，就有同学走不动了。牛大壮一屁股坐在石阶上，喘着粗气，“老…老师，歇会吧，走不动了。”气温不过十几度，他却已满头大汗。 “行！那咱们就原地休息一会儿，补充一下。”严老师也很体恤民情。原地休息时，同学们纷纷从背包里拿出零食和水，毕竟像我们这么大的孩子很难管住自己的嘴。我也拧开了一瓶水，吴桐和婷婷则坐在树下又在地上铺了一张报纸。吴桐是轻装上阵，婷婷的东西却没少带，她俩吃东西时，几名脸皮厚的男生嬉皮笑脸的过去讨食，都被婷婷一一轰走。见这一幕我突然有点明白了俩人的关系为何这么好，吴桐有时候的确需要婷婷的“保护”。 她俩离我只有六七米，我犹豫一下从书包里翻出一袋杨梅，凭直觉我认为女孩子一般都喜欢吃这个。 “吴桐，要这个吗？”我举起手里的杨梅冲她晃了晃。她闻言扭头看了我一眼又立刻转过头。 “我们这啥都有，哪都有你！”婷婷冲我嚷了一句，我有些委屈地低下头，直到看到周围同学异样的目光我才意识到刚才的举动有些冒昧。 “呀！这么多好吃的啊！”韩东一把抢过我手中的杨梅直接撕开。 “哎，你……”我有意想阻止他，却为时已晚。 休整一会儿，大家继续向山顶攀登，此时离山顶越来越近，但坡度也越来越陡。或许越接近成功越举步维艰吧，但我们的行进速度却不减反增，因为山顶已近在咫尺，大家都有了望梅止渴的奔头。 登顶的那一刻，大家欢呼雀跃。严老师则又开始发感慨，“同学们，都看到了吧！其实人生就像登山，虽然过程艰辛曲折，但只要坚持不懈，勇于攀登，就一定会到达成功的顶峰，就像现在这样，‘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多好啊！” 大家望着山下的远方，目光坚定中带着憧憬。老师说的没错，我们现在的高中生活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刚开始的时候比较轻松，还能经常搞一些娱乐活动。但越往后越累，尤其是越接近山顶的时候越考验毅力。但当你真正坚持下来，考上理想的大学时，就是现在这种心情。 “那个大家在附近自由活动吧，但别走太远，半小时后我们在这集合。”随着班主任一声令下，大家一哄而散。 我原地吃了点东西后便开始四处瞎转，没走多远就看见韩东和几个男生正围在一棵粗壮的大树前。 “喂！你们这是在干嘛？”我十分好奇凑上去。 “嘘，别吵。”韩东对我做了个噤声手势。“刚才我们看见一只野兔钻进这树洞，我们在这儿守株待兔呢。” “守株待兔？有点意思，那你们在这守吧。“我笑了笑，继续往前走。来到一相对空旷的山涧处，我看到不远处婷婷和吴桐正背对着我并肩而立。 “婷婷，你将来想干什么呀！” “我啊！将来想做一个大型企业的老板，手下管着几百号人那种，每天悠闲地往办公室一坐，被人伺候着，谁若是不听话就收拾谁。哼！”“庸俗！”婷婷异想天开的yy让躲在树后的我嗤之以鼻。 “那你呢？” “我嘛。”吴桐顿了顿缓缓道：“我以后想当个女作家，一个人背着小包，带上纸笔，去湖边、去乡野、或是任何一个宁静的地方，采风，写下心情与感悟，听鸟儿唱歌，看自然景色，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地活着……” “嗯，好高雅的梦想啊！亲近自然，超凡脱俗，不愧是我心中的女神。”我在心里称赞着。 “对了婷婷，你以后别老对人家那么凶，其实他人挺好的。”吴桐这突如其来的一句，立刻让我神经紧绷。 “他？是谁呀！你那新同桌吗？”婷婷试探地问，吴桐没说话。“哎，你不会对他有意思吧。”婷婷笑的有点狭促。 “婷婷！你再乱说话我就不理你了。”吴桐立刻驳斥。 树影下已按捺不住激动的我悄悄拿出手机，对着她窈窕的背影按下确认，看着手机里的照片，我笑的很开心，尽管只是个迷糊的背影，但我已心满意足，而这张模糊的照片也成为了我日后多年的手机锁屏。 再次集合后，我们沿小路向山下走去。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可我却觉得反过来讲才对，我们上山用了近一小时，下山却只要十分钟。来到山脚下又向南走了数百米，便望见前方静静躺着一条小河。“同学们，快到中午了，咱们就在这安营扎寨吧！”严老师话一出，男生们就撒欢似的跑向河边，刚才登山时的疲惫顷刻间烟消云散。“唉！年轻就是好。”严老师摇摇头。 几名有经验的男生捡来几根树枝试了试水深便大胆挽起裤脚下水了，向来喜欢安静的我则从书包里掏出坐垫席地而坐。没想到没过一会，吴桐也拿着小板凳过来坐在我旁边。尽管已经和她做了2个月的同桌，但此时她忽然坐在我身边我仍有那么一点紧张。我俩看着河边嬉闹的众人都保持沉默，半晌，还是我先开了口。 “你怎么不去和他们玩啊！” “我喜欢安静和独处。”她说话时语速较慢，声音很轻，脸上常挂着淡淡的笑意，让人很舒服。 “我也一样。” “那个…今天谢谢你啊！”她突然冒出一句。 “谢我什么。”我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嗨！谢啥啊，举手之劳而已。” “你也晕车？” “啊，不过只晕轿车和公交车，火车和自行车不晕。”我老实回答。 “咯咯，你可真逗，哪有晕自行车的。”她莞尔一笑。 对话又陷入停滞，不远处韩东和几个男生站在河边掷石子。只见他们斜着身子，找好角度用力将石子甩出去，石子贴着水面泛起一连串涟漪，这样的场景不由让我想起小时候去乡下的哥哥家，我和哥哥躺在高高的草垛上手里握着一毛钱一袋的冰水往嘴里挤，天空蔚蓝，冰水甘甜。饭后和一群比我大几岁的哥哥们一起去河边玩，他们都比我高，扎一个猛子就钻到河里，然后在河面上露出一个个小脑袋，或仰泳或狗刨，水花四溅，笑声漫天。我站在岸边跃跃欲试却不敢下水。现在想起来，这些好像就发生在昨天。 “对了，你是什么星座啊！”吴桐的声音打断了我的回忆。 “额，金牛座！”我脱口而出，“你呢？” “水瓶座。” 我闻言快速在脑海里搜索关于星座搭配的相关知识，却找不到任何线索。正冥思时，老师突然宣布午餐时间到，大家纷纷上岸开始享用美食，让我哭笑不得的是，我偷偷递给吴桐的几样零食全被婷婷悉数截胡，而韩东这家伙也厚着脸皮过来蹭吃蹭喝。我那装满零食的大书包没多久就瘪了下去，最最不能容忍的是跟我一点不熟的毛毛竟也抢走了我一袋豆干，真是人善被人欺啊！ 酒足饭饱，大家又在河边上演了一场水战。韩东和另一个男生站在齐膝深的河里不断往婷婷和林倩身上泼水，婷婷虽奋力反击，但毕竟是女生，所以一直处于劣势。这时让我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婷婷的同桌兼冤家死对头牛大壮不知从哪弄来一个小铁盆，舀了一盆水后悄悄绕到韩东身后。我刚想向韩东通报敌情却为时已晚，只见哗的一下，韩东秒变落汤鸡，紧接着一场激烈的阵地战爆发了。一时间水花飞溅，每个人都笑的那么灿烂。 欢乐的时光总是异常短暂，大家还意犹未尽，太阳却急着下班。在班主任再三催促下，大家恋恋不舍在暮色下踏上归途。大巴车驶入县城时已是傍晚。“都直接回家啊！别让父母担心。”严老师叮嘱了几句便和两名女生走了。 “走啊！老地方玩会去，上次打反恐输给你我还一直耿耿于怀呢。”韩东伸出胳膊勾着我的脖子，硌的我锁骨痛。 “不去了，回去晚了我妈又该训我了。”我挣脱他的手臂婉拒道。 “晕，你都多大了，还这么听你妈的，真丢人。”韩东鄙夷地看了我一眼。 “欸！说正经的，你到底学文学理啊，考虑好没有。” “我还没最终决定，不过学理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我认真道。 “唉，其实有些话我本不该说，不过作为兄弟我还是劝你最好学理，首先你要相信小爷我的判断是英明睿智的，其次，不论从高考压力还是大学毕业后的就业形势来看理科都占优势，你不要只看眼前你文科学的挺轻松，其实到了高三，文科比理科累。我听一个高三学文的学长说他们每天要被海量的诗文，刷各种范围的类型题。所有与文学相关的知识都要一股道灌进脑袋里，要做到**通今，学富五车，记忆量大到吐血。而理科就不同，不用你死记硬背，只要运用好那几套公式定理，多数题难不倒你。剩下的就是多刷题就ok。”韩东一脸轻松的神情、诚恳的劝导、理性的分析确实让人动摇。 “你说的确实有道理，可我理科真不行啊，尤其是数学，一见到那些公式和几何图我就头大。” “哎呀，会了不难，难了不会，你要对自己有信心，知道吗，不会就问呗！”韩东拍了拍我的肩膀。 “到时候再说吧！”我搪塞了一句，心中若有所思。 第三十章：热闹的季节 短暂的五一假期刚结束，我们便迎来了期中考试，虽然高一的考试没什么压力，但青春期强烈的自尊与攀比心仍让我不敢掉以轻心，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只是有两件事令我费解；一是每次考完试出来的成绩总比预估的要低，二是即便是高一的考试也总有人作弊，不知道是吃饱撑的还是家人给了某种特殊承诺。 四季中脾气最好的春天已扬长而去，操场上日渐茂盛的草地，放学路上随风飘荡的柳絮都在悄悄告诉我，“夏天，它怎么又来了。” 考试成绩公布后我郁闷的发现班里不少人都有了进步，我却还在原地踏步。一些性急的同学已经将分班志愿表交了上去，而我那张早已填好的志愿表却还藏在书包里，我到底在犹豫什么、等待什么，或许只有我自己知道。 “请大家把自己的语文卷子都拿出来，这节课咱们讲作文。”语文课上，班主任呷了口茶继续道：“可能很多同学一直以来都不太重视作文，觉的作文简单不需要太多思考，只要阐明主题、时间地点人物，然后平铺直叙就搞定了。其实不然，作文之所以能占到试卷近一半的分值，必然有其重要性，其复杂程度甚至高于基础和阅读题，朱诗雯同学，请把你的考试作文给大家念一念。” “皎洁的月光洒在海面上，秋风微凉、抚摸着我的脸颊，夜空中零散的星星对我眨眼，身边顽皮的萤火虫围着我跳舞，空气中弥漫着薰衣草的清香快把我熏醉，沙滩上酣睡的贝壳……”她就这样站着念了三四分钟，有的同学眼神微闭，似乎已经身临其境，可我却越听越不对味。“好了，就念到这吧！”班主任适时打断了这位自我陶醉的女生。 “大家听完她念的这段觉的怎样啊。”严老师笑着扫视大家。 “写的多好啊！” “嗯，文笔挺不错的。” “多生动的描写，反正我是写不出来。” 同学们在下面品头论足，几乎都是赞美的声音。严老师却直摇头。 “老师，我有话说。”我勇敢地举起手，而吴桐见状则放下了刚要举起的手。 “秋宇同学有什么高见啊，但说无妨。” “额，我觉得朱诗雯同学的作文虽然文字优美，语言华丽，但却华而不实，让人听着一头雾水。我觉得好文章不仅要有文采更要有灵魂，就像万花筒，乍一看绚丽多彩，但细观便会审美疲劳，文章如果没有主干和灵魂，用再多华丽语言来粉饰也只能是无根之源，只有主题明确才能让读者知道你写的是啥。”我一气呵成地讲完，却发现教室里安静的诡异，同学们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我。“怎么，难道我说错了？”我心里犯起了嘀咕，直到看到老师赞许的眼神才安下心来。 “秋宇同学分析的很到位，一针见血，不过有一点我得说说你。”严老师突然话锋一转，“你知道你的作文为什么始终在四十多分徘徊吗？就是因为你的字迹潦草，还总涂改，不然你的作文肯定能达到50分以上，字代表一个人的脸面，再美味的菜没有卖相也会影响食欲，这一点希望你以后能有所改善，另外……”严老师顿了顿道：“下次发言也可以别讲这么透彻，给老师留点余地，你这给我整的都没啥说的了。”严老师风趣的调侃引得全班一阵哄笑。 “小伙子可以啊！居然和我想到一块，看来你的语文底蕴挺丰厚嘛。”没想到身边的吴桐竟也夸起我来。听到心上人的赞扬，我瞬间心花怒放。 “那是，小爷我天资卓越、博览群书、这点见解只是小菜一碟。”我开始顺杆往上爬。 “行了啊！别给点阳光就灿烂，骄傲使人落后。”她拿出长辈的语气，用笔轻敲着桌面。 从那以后我就开始练字，而练字的途径大都是老师罚写的课文，不论多少我都写的很认真，有时没写完老师也不追究，其实老师罚你抄课文的目的并不是抄课文本身，他们更在意的是你认识错误的态度。 中午在食堂，婷婷和牛大壮这对冤家又差点打起来。起因是食堂今天加了个新菜“红烧鸡腿”。但数量有限，先到先得。结果婷婷紧赶慢赶还是被牛大壮抢先了一步，那最后一个鸡腿最终被大壮收入盘中。 但婷婷却不甘心认输，随便打了几样素材便来到大壮对面坐下，然后趁其不备眼疾手快将鸡腿偷了过来，并迅速咬了一口。等大壮回过神来婷婷已经摆出胜利者的姿态拿着鸡腿在大壮面前晃来晃去。正当我们在心里吐槽婷婷的“无耻”时，牛大壮竟直接伸手将婷婷手里的鸡腿又抢了回来，然后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直接将整只鸡腿塞进嘴里。而婷婷在一脸懵圈后指着大壮脸涨的通红却说不出一句话。片刻后，自知理亏的婷婷饭也没吃便气呼呼地走了，而大壮则没事人一样吃的津津有味。“我去！为了一个鸡腿竟也可以这么拼，我今天算终于领教了什么叫“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放学路上，我独自在黄昏中缓缓走着，心情轻松且充实。其实对于大多数成绩普通的学生来说，放学与上学时的心情是不同的，上学路上可能是神色匆忙或者忐忑不安，尤其是刚放完长假开学时，更有种失落和厌倦感。而放学时则是轻松愉悦活蹦乱跳的，很少有负面情绪。可以说在大多数学生的校园生活里，有快乐也有烦恼，有厌倦也有期望，上学时深吸一口气，放学时长出一口气，循环往复。但现在的我每天不论上学还是放学心情都不错，原因你们懂的。 五月真是个热闹的月份，春游的热度还没凉透，又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便接踵而至，（学校为庆祝建校50周年要举行演出活动）。消息在班里传开后，大家纷纷搁置了手中的功课，积极出谋献策。班会上，韩东大步走上讲台猛敲三下讲桌；“大家静一静！先听我讲两句，这次校庆演出学校规定每个班只能出一个节目，内容限具有爱国教育意义或者弘扬学校传统文化，大家有什么好的建议尽管畅所欲言啊！” “班长，咱们来个武术表演咋样？胸口碎大石，一指禅啥的。”一名褐色皮肤的男生随即站了起来。 “你是不是武侠小说看多了，去去去！别捣乱。“韩东不耐烦地摆摆手。 “那表演魔术行吗？”另一个男生道。 “你这个也好不到哪去。” “班长，我提议由我给大家来个大胃王表演吧！保证能引起轰动。”一向闷不吭声的牛大壮突然发话了。 “这个主意不错，我支持啊！”婷婷立刻在一旁煽风点火，“就让咱们的牛大壮同学给大家表演一分钟内吃下三十个馒头，完不成值日一周！” “切，你们都说不到点子上，要我说干脆来个第八套广播体操，既弘扬学校文化又爱国，谁也挑不出毛病。”内敛的我也被大家亢奋的热情点燃了。 “行了！大家都别闹了，咱们还是来个合唱得了，就这么定了。”韩东终于拿出班长的威严，一锤定音。 次日的选曲过程也是一波三折，大家推荐的曲目都是当下流行歌曲，什么《双节棍》《江南》《爱情三十六计》等等，完全忽略了爱国主义和弘扬传统文化的选曲范围。闹哄哄折腾了一节课，最后还是吴桐推荐的一首老歌《我们的生活充满阳光》顺利入围，尽管遭到了某些同学的反对，但这首歌仍毫无悬念地成为我们班的合唱曲目。 选完曲后就是排练，17号就是正式演出，时间紧迫。在几位班干部的轮番轰炸下，我们终于和严老师达成临时协议，每天下午的自习和体育课改为排练课。与其说排练其实也是筛选掉不合格的同学确定最终人选，毕竟合唱一般只要十几人就够了，而且这不仅关系到班级荣誉，还有一些不言而喻的猫腻，总之，必须要认真对待、全力以赴。 第三十一章：我们的生活充满阳光 学校的排练室在二楼，平时是艺术特长生的培训室，里面有画板、钢琴、和一些鼓具。第一天的排练我们就被林倩天籁般的嗓音所惊艳，她的声音空灵婉转，像黄鹂般清脆，令人陶醉。只是她声音虽美，相貌却实在不敢恭维，颧骨高，眼睛小。和她的声音完全不成正比。我想如果有男生先闻其声后见其人一定会形成极大的心里落差，不过这也间接说明了上帝造人时还是有综合考虑的，金无足赤，人无完人。你有一个优点，也必然会有一个缺点。 首次排练结束就有六个男生被剔出来，这其中就包括毛毛，或者说这家伙就是诚心来捣乱的，而我虽然在十四岁以后就变声了，嗓音较粗，但十二分认真的态度使我并未被淘汰。 经过几天的排练，那些调皮捣蛋的、唱歌跑调五音不全的、甚至还有几个长相难看的也被筛了出来，说是怕影响演出效果。说实话这个就有点不人道了，每个人降临到人世间本就分善恶美丑，其中善与恶经过后天教育可以改变，但外貌是出生时自带的先天属性，难以改变，拿这个说事就过分了。上帝缔造生命时赐予的外表都是有因果的，通过某些手段强行改变有违自然规律，也是有业障的。人嘛；始于颜值、陷于才华、忠于人品，不要过分执着自己外在的表象，内在美才是最重要滴。 14号，最终人选终于确定下来，二十人中只有八个男生，而我就是其中之一，这几天的排练我真的很用心也很幸运，我发现自从上高中以后我就转运了，做什么事都很顺。 “大家中午放学前把自己的衣服尺码都报上来，还有两天就演出了，我一会就去订服装。”林倩一回到教室就开始布置任务。 “嗯？还要订服装？搞得这么正式，小题大做了吧！欸，等会儿，我的三围？不不，我的尺码是多少来着，怎么一点印象没有啊！”我烦躁地挠着头。“对啊！我不是有手机吗，怎么给这茬忘了，”我一拍腿，赶紧来到走廊掏出手机给拨了出去，“喂！妈，我穿衣尺码是多少来着……” 中午我没回家，去食堂简单吃了点就直奔操场，在厕所里就听见韩东在外面白话，“不是我吹啊，就咱们学校，高二高三都满算着，篮下没几个是我的对手，我就是县一中的奥尼尔。” “四班胖哥篮下也挺猛的，个也跟你差不多。”一个男生插话。 “他也不行，笨的跟头猪似的，就会身体对抗，估计篮筐都摸不着。”韩东立刻打压对手。 “那你能扣篮吗？” “扣篮……差不多吧，不过今天鞋不行，哪天有机会的。” “呀，韩兄又开始自我膨胀了啊！”我笑着走过去，“还一中奥尼尔，你要是奥尼尔，那我就是艾弗森” “你中午没回家啊！咋的不服啊，单挑啊，输了买巧乐兹。”韩东向我下战书。 “来就来，这年头谁怕谁。”我脱下校服欣然迎战。 演出前一天，服装总算是回来了。听韩东说租这二十套衣服就几乎花光了班费，虽然表面看起来是花公家的钱，其实说到底羊毛还是出在羊身上。待牛大壮喘着粗气将一个大纸壳箱搬进来后，婷婷便第一时间凑上去。 “大家静一静，听我说啊。”林倩站在讲台上反复扯脖子喊。然而清脆的声音却瞬间被班里闹哄哄的喧闹声掩盖，急的她满脸通红。“安静！”还是韩东一声狮子吼镇住了场面。 林倩感激的看了韩东一眼郑重其事道：“那个参加合唱的同学抓紧时间到前面试衣服，其他人不要捣乱，明天就正式演出了，下午趁自习课咱们再最后排练一次。”。 “怎么试啊！难不成男生女生都在教室里换衣服，哈哈，我是无所谓啊！”一个男生狭促地坏笑。 “你思想咋这么龌龊啊！”婷婷立刻横眉冷对。 “这样吧！女生在班里换，几个男生跟我走。”韩东这时再次展现了他出色的组织能力，领着我们七个男生就往出走，其他男生也在女生们的推搡下被赶出去。订做的服装很朴素，属于八十年代那种风格，当我们换好衣服大步流星回到教室时，刚进门我便怔住了。目光及处，是一个个身穿白色碎花衫红色长裤的纯朴女孩，而最出众的依旧是她。恬静端庄、落落大方。恍惚间，我竟产生了一种时空错觉；我们仿佛生活在那勤劳质朴的年代，我们穿着朴素的衣裳，挎着军绿色的布包，走在街边小巷。花儿冲我们招手，树儿向我们点头，骑自行车经过的老师对我们微笑。路边的墙上贴着宣扬“五讲四美”的横幅，电线杆上的广播喇叭放着欢快的旋律，一切是那么纯真美好……。 “喂！秋宇，想什么呢？傻啦！”韩东在我眼前晃动着手掌，将我拉回现实。 “不如我们来合个影吧！”林倩提议。大家闻言一致同意并迅速站上讲台，正胡思乱想的我也被韩东一把拉了过去，于是我们高中生活的第一张合影就此诞生了。 下午排练室里，林倩站在我们面前一本正经道：“同学们，排练前我先感谢大家这几天的付出与努力，今天咱们最后一次彩排，希望大家能认真对待，用饱满的热情和最好的状态去迎接明天的比赛，为班级争光，谢谢大家！” “这林倩倒挺会笼络人心的嘛，有当官的潜质。”我暗道。 “你们谁会弹钢琴？”林倩突然问。 “我会一点。”大家沉默数秒后，韩东自告奋勇站了出来。 “哦？”林倩眼前一亮，“那就由你来给我们伴奏吧！”当韩东走向钢琴时我敏锐察觉到林倩眼神里那转瞬即逝的花痴。 “幸福的花儿心中开放，爱情的歌儿随风飘荡……”优美的旋律响起，大家纷纷全身心地投入。合唱队伍里除了林倩就属吴桐的声音最好听，唱的最标准，这回可不是我“情人眼里出西施”，而是大家公认的。韩东的钢琴弹的比我预想的还要熟练，这家伙总是能在重要场合脱颖而出，加上他高大挺拔的身材和还算比较帅的相貌，有人犯花痴也就不足为奇了。 晚上放学，正收拾书包的我看见林倩悄悄来到韩东身边低声道：“班长，那个…一会咱俩再去排练室练会儿好吗？” “就咱俩？”韩东环顾四周后问。 “嗯。”林倩低着头，脸上泛起红晕。 “额……还是算了吧，我有好几科作业没写呢。”韩东犹豫了一下婉拒道。 “可全班就你一人会弹琴啊！而且明天就正式演出了，唱不好的话丢人的可是咱们，我这还不是为了集体荣誉么，你作为班长更责无旁贷！”没想到林倩竟有些急了，站在那里像个被冷落的深闺怨妇。 “唉！好吧，听你的。”集体荣誉的大帽一扣上，韩东也只好缴械投降。 “我靠！不妙，韩东这是要沦陷的节奏啊！”我见俩人一前一后走出教室忙跟了上去。 排练室里，柔和的暮色将屋里调和的略显暧昧，甜美的歌声和悠扬的琴声配合的相得益彰。隔着门玻璃，我仍清楚地看到林倩炽热的目光以及韩东的不自然。 “韩兄，你可要挺住啊！考验定力的时候到了，学校可是禁止早恋的啊！”由于我偷窥的太专注，忘了门是虚掩的，身体逐渐前倾后突然失去重心，破门而入。 “嗯？秋宇，你怎么还没走啊！站在这干嘛！”林倩看我的眼神明显带着不善。 “额……我…”我正大脑短路，看到韩东一个劲地给我使眼色终于会意，“我找韩东去买练习册，我们约好了的。” “啊！对对对，咱俩快走吧！一会书店关门了。”韩东赶紧借坡下驴，几个大步走过来，搂过我的肩膀就往外走，气的林倩在排练室里直跳脚。 第三十二章：遇见、勇气、轨迹 校庆当天，我难得起了个大早，临走时对着镜子认真审视了一番，还偷偷擦了点母亲的万紫千红。本以为会是最先来的，没想到大家都已坐在教室里整装待发。 上午九点，浩浩荡荡的学生大军涌向县艺术中心，场面颇为壮观。除了高三年组，学校人员几乎倾巢而出。“这至少也得上千人吧！”我前瞻后望，脑袋里突然冒出个十分幼稚的想法。这一千多人若都是我的手下，领着这一群庞大的队伍出去打群架，肯定能在县里称霸。 来到目的地，我们班被排在第六个出场。等待上场时我紧张的直喝水，有几个女生也小腿微抖。“欸，别喝了，小心一会上场时尿急。”韩东拍了我一下提醒道。经他这么一说，我赶紧跑向厕所。从厕所出来时恰巧碰见超哥，我本能想打招呼却忍住了，他嘴角动了动也没说话，我们在对峙两秒后便像陌生人一样擦肩而过。 虽说平时排练时唱的都挺自然，可当我真正走上舞台，面对下面黑压压的一片心里是真的紧张。为了避免因为自己影响演出效果，我干脆想了个笨招，目光上仰45度看着天花板，双眼微眯，小声跟着哼哼。“别说，果然好多了。” 都不知道自己唱了啥演出就稀里糊涂的结束了，只听见下面响起噼里啪啦的掌声就跟着大家往出走。两天后，当我们从班主任那里接过三等奖的奖状时，心情瞬间低落不少。严老师还一个劲地安慰我们，说了一些鼓励的话。但老师越是这样我们心里就越愧疚。青春期的我们集体荣誉感比大人都强。 晚上放学，吴桐走的比较匆忙，我在收拾书包时发现她座位下面有一个彩色小本，捡起一看，上面简略记载着今天的各科作业。“呵呵，原来她也有马虎的时候。”我淡淡一笑，忙走出教室。 来到学校门口，她的背影已离我有一百多米，我深吸一口气大步追了上去。 “吴桐，你走的挺快啊！”我来到她身边有些微喘。 “你也不慢啊。”她笑。 “对了，这个是你的吧。”我从怀里拿出彩色小本。 “哦！是我的，谢谢啊！”她接过小本连声道谢。 “都是同学谢啥啊，随手的事儿。”我笑着挠头。然后就没话了，我们一声不吭地并排走着，气氛有些尴尬。 “额…你平时除了学习还有什么其他爱好吗？比如听歌。”我酝酿了半天终于找到话题。 “听歌？当然有啊！” “那你喜欢听谁的歌。” “我喜欢听比较舒缓的情歌，像梁xx的勇气、孙xx的遇见、还有挥着翅膀的女孩。”她静静道。 “哎！我也喜欢听情歌，你说的这些我都喜欢，但我目前最喜欢听周xx的轨迹。”终于和她找到了共同语言，我忙展开话题。 “是吗？”她莞尔一笑。 她家离学校并不远，我们没说几句话就来到那棵老槐树下，她轻轻朝我摆摆手便像胡同深处走去，“遇见、勇气、轨迹，想不到我们听歌的类型都这么相似，没错！遇见你我就是要鼓起勇气，沿着爱情的轨迹去追你。”我望着她渐渐远去的身影，反复沉吟着。 热闹的五月一晃又走到尽头，上学期又是春游又是演出，大家都有些乐不思蜀。天渐渐热起来，学校对面的超市又开始把冰柜摆出来，母亲平时生活十分节俭，一年到头买的衣物屈指可数，但对我却比较“慷慨”，上学期间夏季每天给2块，其他季节则每天1块。而我也充分遗传了母亲的节俭细胞，买冰棍有五毛绝不买一块的，买一杯一块五的夏冰雹都得纠结半天。所以我在班里的人缘也很一般。 六一这天，我兴高采烈地拎着五瓶菠萝味汽水走进班，跟我屁股后进来的韩东则一脸惊呆。 “秋宇，你这是要干啥啊！” “不干啥，喝啊！我在一小学附近的汽水厂批的，那儿老板跟我爸认识，一块钱五瓶，合适不。”我得意道。 “我去，真服了你，你还不如买一瓶两块五的冰红茶，这玩意喝多了闹肚子。”韩东撇撇嘴。 “哎呀！我是穷人家的孩子，跟你比不了啊！”我话里有话地回敬一句并递给他一瓶，他却连连摆手，我又转头拿出一瓶递给吴桐，“喝吗？” 她笑着摇摇头指着书桌堂里的塑料水杯，“我喝凉白开就好。” “好家伙！你们都知道养生了。”有点掉份的我心里泛起一股苦水，将汽水往书包堂一扔，拿着水杯去前面打水。课间趁人少时悄悄把几瓶汽水给大家分了，咱也“大方”一回。 放学路上，我在离家不远处的树根底下捡到一个磁带。磁带偏旧，里面的磁条都被扯出来不少。a面的贴纸已被撕掉，但当我看到b面的曲目时仍觉得自己捡到了宝贝，都是近两年流行歌曲。“天呐！现在的人都这样了么？磁带随便扔，简直暴殄天物。”我将磁带揣进兜里，回到家用铅笔转动一点一点将磁条收进去。大功告成，插进录音机里竟放了出来，其实这磁带上的歌我在网吧也能听，但我之所以对它爱不释手是因为它b面的两首歌《遇见》《勇气》。如果将它作为礼物送给吴桐的话……我嘴角一扬，像个得逞了的坏小子。 但我最终还是打消了将磁带送她的想法，因为它不配。拿路边捡的东西做礼物送人，本身就是罪过。 端午节那天上午我困的不行，这该死的韩东非要拉着我陪他去东北湖公园踏青，早上不到5点就给我打电话，虽然踏完青他请我吃了顿小笼包却仍难消我心中怨气。上午第一节是数学，我想睡却不敢睡只得强打起精神，第二节是语文，还是不能睡，强睁着眼睛。第三节历史，我实在忍受不了，将历史书立在桌面上就开始趴桌子。 “你没事吧！晚上没睡好啊。”吴桐的关切让我心头一暖，说话却有气无力，“嗯，早上去踏青了。”我说完这句昏昏欲睡。迷糊中好像听到老师在叫我的名字，但我真的很困，也就没动，直到吴桐推了我一把并出言提醒我才眯着眼晃晃悠悠站起来。 “瞧你这家伙睡的，眼睛都有快睁不开了，几天没睡觉了？起来精神精神吧！”历史老师面无表情站在讲台上，也看不出生没生气。 “咱们这节讲的是第二次工业革命，问你个最简单的吧，有线电话是由谁发明的？”本以为老师只是让我站一会，没想到是提问。 “额……”我的思维开始缓慢转动，最先想到的是爱迪生，因为人家发明了电灯，可电灯和电话又不一样，后者要复杂的多，而且电话应该是个伟大发明，应该是个更厉害的人。那么是……我瞬间想到一个人“爱因斯坦”，他的名气比爱迪生更大也更厉害，应该是他错不了，姓爱的都是人才。 “爱因斯坦！”我脱口而出。 老师没吭声，但我从同学们的哄笑声就知道我答错了，“哎，秋宇，我告诉你吧是爱新觉罗。”婷婷还在一旁和稀泥。历史老师则看着我调侃道；“看来你很崇拜爱因斯坦嘛！大家来告诉他正确答案吧！”老师话音刚落，同学们就齐声道：“贝尔！” 在课堂上摇摇欲坠站了约半节课，我实在有些挺不住了就举手道：“老师，您看我都站了半节课了，现在也已经精神了，再说我站这也挡后面同学视线不是。要不您看……”我之所以敢替自己求情是因为历史老师是所有老师中脾气最好的，如果换做是数学老师，我现在可能已站在走廊。 “嗯，你说的有道理，你站在这确实挡到后面同学。”老师点点头，我心中一喜，历史老师果然最好说话。 “那你就去后面站着吧！” 第三十三章：六月的雨 六月的悄然而至也预示着高一生活即将结束，班里多数同学都已经把分班表交了上去，并有针对性地调整了各学科的复习时间。然而吴桐却始终没什么动作，淡定自若。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而我想问又不敢问，心里那块悬着的石头也始终落不了地。 进入六月以来就没下过雨，天天都是晴空万里。气温也越来越高。又一个晴朗的下午，阳光暖洋洋的，又没风，这种天最容易犯困。才第二节课，班里那几名“特困生”就开始趴桌子，而自从毛毛来了之后就力压牛大壮夺取了“教主”之位。此时自习课上，教室里至少有一半男生倒下，副教主牛大壮更是像只大熊猫一样，口水顺着嘴角淌到桌面，十分不雅。班干部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下课铃一响，男生们就纷纷奔向操场，体育课永远是大多数学生的最爱。可老天似乎想戏弄我们，我们几个正在球场边练习投篮边等武老师来上课，天空突然毫无预兆地暗下来。韩东还在那自我安慰说下不了雨，可没过两分钟便乌云密布、狂风大作，大有山雨欲来之势。 “靠！搞什么鬼，刚才还是晴天怎么这会就要下雨，这天也变的太快了吧。”韩东仰头看着天空一脸不爽。 “哎呀，真是天有不测风云，不过这样也好，久旱逢甘露，正好凉快凉快。”此时的我竟有些兴奋，说实话，我还挺喜欢雨的，甚至雨下的越大越兴奋，而且雨后的空气十分清新，使人神清气爽。我们都怕热，需要经常洗澡，地球又何尝不是呢？ “班长，武老师说体育课不上了，改自习！”一个瘦弱的男生跑过来报告。 “知道了！”韩东没好气回了句，单手托着球带着我们几个慢吞吞往回走，可没走几步，豆大的雨点便倾盆而下，我们不得不在操场上狂奔，韩东跑在最前面，我第二。尽管我们拿出了百米冲刺的速度，但雨下的太急，衣服还是浇透了。 待我们几只落汤鸡闯进教室，女生们正忙着关窗户。这雨下的是真大，雨滴噼里啪啦击打在窗户上，操场上甚至冒起了白烟。教室里大家表面上安静地上自习，实则心里都在打鼓，从大家时不时看向窗外的焦虑眼神中就能看出很多人都没准备雨具， “这雨来的好突然啊！不知道一会能不能停。”吴桐望着窗外忧心忡忡，看来她也没带伞。 “没事儿，你不用担心，小雨下一天，大雨下一阵，一会就能停。”我忙安慰道。 她淡淡一笑，没在说话。我随手摸了摸书包里的伞，心里暗自窃喜。有个细心的妈就是好啊！ 放学铃响起，雨势却依旧未减。与往常放学场景大不相同的是，同学们收拾书包的动作都不紧不慢，有的人则拿出手机开始打电话，只有极少数带雨具的先走了。 “秋宇，你带伞了吗？”韩东过来问。 “额…没带。”我犹豫一秒后摊开双手。 “唉，我也没带。算了，我去图书馆待会，等雨停了再走，一起啊！” “你先去吧，我还有别的事。”我笑。见他一个人离开教室，我在心里念叨：“韩兄，这次我只能重色轻友了，你可别怪我啊！” 教学楼门口，十几个同学站在那儿翘首以盼，吴桐和婷婷也在其中，我在大厅里看着吴桐单薄的身影，心里快速构思着一出戏。时间一点点过去，雨虽小了一些，但还是需要雨具。那些站着的同学陆续被家长接走，过了一会儿，婷婷的爸爸也来了，“吴桐，不好意思啊！我先走了。”婷婷略带歉意地和吴桐摆摆手也跟着一名撑伞的黑衣男子走了。而仅剩的两名男生似乎也等的有些不耐烦，将书包顶在头顶冲了出去。教学楼前只剩下吴桐自己。 “唉！这雨什么什么时候能停啊！”我缓缓走到她身边唉声叹气。 “你还没走啊！”吴桐看到我有些意外，“你父母没来接你吗？” “额……我父母都下班比较晚，平时我都是自己回家。”我谎称，“那你家人怎么也不来接你，你要不要给家里打个电话。” 她闻言犹豫了下掏出一个红色翻盖手机拨了出去，“对不起，您的手机已欠费，请您续交话费……”她手机虽小，声却很大，我站在她旁边听的一清二楚。 “用我的手机打吧！”我赶紧献上自己的手机。“谢谢。”她接过手机再次打过去，然而这次却是“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或许她真的很忙吧！”她失望的放下手机，眼神忧郁。我也忍不住在心里替她鸣不平：“这妈是怎么当的，再忙也不能忽视对孩子的关心啊！平时不来接也就算了，可下雨天怎么也……” 又过了两分钟，她忧郁的眼神突然坚定起来，随后脚步缓缓向前移动。“等一下，你先别着急，我现在就去借把伞，你等我一会啊。”我忙阻止她转身匆匆跑回教学楼。 我一口气跑到走廊尽头的拐角处，打开书包将伞拿出来。“这个韩东，不问那一句多好，不然我现在都把她送到家了。”我嘟囔一句悄悄探出头，透过走廊的窗户我看到她仍站在那里，时不时往我这边看。“嗯，应该差不多了。”我定了定神，拿着伞向她跑去。 “看！我人缘多好，随便就借来一把伞。”我呼吸微乱得意道。 “你哪借来的啊！”她一双美眸十分好奇地看着我。 “管朋友借的，走吧！我送你回家。”我嘭地一下打开伞，感觉这伞有点小。 “你送我？这怎么好呢，而且我们只有一把伞。”她有些犹豫，可能是不好意思。 “哎呀，我的吴大小姐，什么好啊坏啊的，快走吧，不然一会天都黑了。”我有些无语地催促道，将伞罩在我们中间。 “那好吧。”她轻轻点头，脸颊微红。 中雨淅沥，一个穿校服的男孩和一个娇弱的女孩打着一把小伞，跌跌撞撞地走着。但雨伞只够遮住女孩的娇躯，撑伞的男孩却有半截身子露在外面。 “谢谢你啊，真不好意思，害你挨浇了。”她站在自家门口向我道别。 “嗨！没事儿，我走了啊！”我大咧咧冲她挥挥手，走出挺远后我回头一瞥，雨幕中，她仍站在那里，送我离开。 尽管我自负天生体质好，免疫力强，可第二天我还是感冒了。早餐时母亲见我没精打采的便随手摸了我的额头，“呀！儿子，你发烧了。” “我没事儿。”我拨开母亲的手自顾自吃饭，母亲却不淡定了，拿来体温计非要给我测，“38度6，儿子，要不今天就别去了，我跟老师请个假。” 我一听心里既欣喜又失落。“没事儿妈，我能坚持，我说完起身去倒水，结果不小心把玻璃杯碰掉地上。好在是木质地板，没碎。” “唉，我还是去给老师打电话吧，你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带着伞都能把自己淋湿了。”老妈捡起水杯，唠叨两句后便去打电话。 迷迷糊糊在家躺了一上午，直到中午韩东的慰问电才打来，“喂！你小子什么情况，咋还请病假了，不会是作业没写完躲家里补呢吧。”韩东的第一句话就让我有种挂电话的冲动。 “欸，你把我当啥人了，我是感冒了，高烧四十度，下不来床了都。”我没好气道。 “哎妈呀！兄弟，那你可要挺住啊，要不要我帮你叫救护车？”韩东在电话里还带着哭腔，演技不错。 “不必了，老子福大命大，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你省省吧。”我说完就准备挂了。 “哎！说正经的，你今天到底能不能来了，刚才吴桐还管我要通讯录呢。”韩东这句话倒让我精神一振。 “真的假的，她是不是问我手机号了，你快告诉她。” “你可别自作多情了啊！人家只是想看一下通讯录，要问你号她不就直接问了，行了，你快休息吧。”韩东没等我说话竟直接挂我电话，真是岂有此理。 晚上老妈特意做了我最爱吃的溜肉段，我正吃的热乎，电话突然响了。老妈接起电话后有些诧异地看着我，“儿子，找你的。” “嗯？这个时候还会有谁来找我，班主任么。”我有些疑惑地走过去。 “喂，是秋宇吗？”电话里传来的是清脆悦耳的女声。 “我是我是，你是？”我心里更加好奇。 “我是吴桐，你今天是生病了吗？” “啊，怎么是你啊，我……我生病了吗？哦，对对，我确实有病。”冷不丁接到她的来电我竟激动的语无伦次，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咯咯，你在说什么呀。”她的笑声在电话里依然很好听，“对了，老师让我把作业告诉你，你快找笔记一下。” “哦，好。”我赶忙放下话筒，手忙脚乱找来了纸笔，电话里她说的很慢，我记得也很详细，甚至一字不落。 “好了，就这些了，你好好休息，拜拜。” “哦，拜拜。”挂掉电话后我突然悔恨不已，自己怎么忘说谢谢了呢？ 待我重新回到饭桌上，父母看我的眼神都有些怪异，“爸妈，你们怎么啦，干嘛都这么看我。”我被二老盯的有些发毛。 “儿子，刚才那女孩谁啊。”老爸率先开始盘问。 “同学。”我避重就轻低头扒拉着饭。 “儿子，听妈说啊，你现在正处在人生的关键阶段，一切以学习为主，可不能早恋知道吗？”老妈又开始上纲上线。 “哎呀，妈你想哪去了，我们就是普通同学，互相问个作业怎么了，真是的。”我有些不耐烦，饭没吃完就放下碗筷，径直回到自己房间。 第三十四章：文理辩论会 吴桐的声音似乎有治愈能力，第二天我的感冒就好了。再次走进学校，看哪都觉得挺好。 “你这是干什么呀！”吴桐看着我手里的棒棒糖十分诧异。 “哦，昨天的事，谢谢你啊！这是一点小意思，请笑纳。”我手举在半空，干笑一声。 “哎呀，真的不用，我只是举手之劳而已，再说你不是也说同学之间应该互相帮助吗？”她笑着婉拒。 “那…好吧。”我尴尬地放下手，有点手足无措。 “对了，快到期末了，你决定学文还是学理啊？”没想到我一直想问又不敢问的问题却被她先问了。 “我……学文！”我踌躇片刻后老实回答，“我从小就喜欢文学，我的成绩你也看到了，北大是我的终极梦想，所以我要坚持自己喜欢的事。” “哦，那祝你好运！我看好你。”她真诚的笑却让我有些困惑。 当七月的风吹过，在哪里都觉的热。离期末只剩不到半个月了，大家基本都做出了自己的选择，可吴桐却还没做出决定，我有些焦虑却又无能为力。这毕竟是关乎人家前途命运的大事，任何形式的劝说与干涉都会显得莽撞和不负责。“算了！顺气自然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权衡再三后，我决定保持沉默。 周二下午，班主任踩着上课铃走进来，而毛毛则蹑手蹑脚跟在严老师身后，严老师突然一个急刹车，毛毛瞬间就追尾了。惹得大家一阵哄笑。 “同学们！再过几天就是期末考试了，过完暑假大家就是高二学生了，这个班里会离开一些人，也会加入一些新面孔，但大家其实都还在一条船上。文理分科是高中生活的一个转折点，我想每个同学都会沿着自己选择的道路奋勇前进，同时我也相信各位同学都能在自己擅长的领域开拓出一片新天地。” 一番勉励说完，班主任又言归正传。“今天借这堂课，我想听听你们内心的声音，下面请各位同学畅所欲言，发表自己对文科理科的看法与见解。”严老师话一说完，班级里便议论声一片。“嗯？这是要开辩论会啊！”我顿时来了兴致。 “我先说！”一个理科成绩不错的四眼男率先站起来。“我觉得只要不是对文科极其依赖都应该选择理科，因为理科虽然看上去挺复杂，但其实并不难，平时多做题，熟练掌握常用的几套公式定理，比类合谊，就能够举一反三，触类旁通。而文科到后期则需要大量的背诵，复习范围太广，必须依靠强大的记忆力，并且考试的出题范围也充满不确定性。再说理科大学的招生比例也远大于文科，选择范围也更加广泛。正所谓“学好数理化，走遍全天下。”所以说学理相较于学文有绝对优势。” “我有不同看法！”早就憋着一股劲的我倏地站了起来。“我觉得这位同学对文科的理解过于片面，其实文科也有自己独特的魅力和优势，学文虽然需要大量记忆，复习范围广，但只要掌握科学合理的学习方法，学好也并非难事，而且学文不仅可以让你获取知识，同时也能开拓视野，提升内在修养。多读文学方面的书还可以丰富你的心灵，优化你的三观，使你在面对困难与挫折时能更加从容。中华文化博大精深，学好文科还可以锻炼你的口才，提升你的语言表达与交际能力，更能培养你独立思考，明辨是非的能力。现代社会的竞争讲求能说会道，思维灵活和应变能力。有了这些你才能在新时代的发展浪潮中立于不败之地！” 我换气的功夫，大家以为我已经说完了，刚要鼓掌，我忙继续道：“再说就业方面，所谓“学好数理化，走遍全天下。”那都是上世纪七八十年的陈腔旧调，现在文科生的就业方向也并不狭促，经济学、政法学、新闻传播、广告传媒、或者工商管理等都可以。最后我想说，学理靠智商，学文靠情商。一个人的智商固然重要，但在如今这个多元化的新时代，情商更重要。学好理科虽能提高我们的专业知识，但学好文科更能提升我们的思想境界，我们要做一个**通今、内有乾坤，有思想有能力的人，才能站在时代潮流的巅峰！” 一番话讲完只觉得畅快无比，鸦雀无声的教室里同学们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而那名四眼男自知词穷悄悄坐了下去，其他人也没有要站起来的意思。 “嗯，秋宇同学很好，想不到他对文学的理解如此深刻。”严老师脸上带着赞许的笑意。“不过光说不练是假把式，既然你这么看重文科，那不妨上来展现一下文学的魅力，也好让大家更加信服你。” “哦？这是要考我啊！”我心神一动，“也好，正好借此机会在某位犹豫不决的人面前表现一番。”我嘴角一扬，走上讲台。 “既然咱们秋宇同学把文科说的这么好，那就让他跟大家pk一下文学知识如何？”严老师的提议立刻得到了大家的支持。同学们一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有想看热闹的，也有各种不服的，总之班级内的气氛一下就被调动起来。而吴桐和韩东的表情则是一个期待一个玩味。 “那好，我来简述下规则，咱们就玩古人最常玩的飞花令，由秋宇同学挑战全班，为了公平起见就由秋宇出题。”老师话音刚落，婷婷就站了起来，“老师，既然是比赛，就有输赢，那要是他输了咋办。” “好你个婷婷，什么场合都落不下你。”我微微皱眉，心想严老师应该不会为难我，不料班主任却把皮球又推回去，“你说吧。” “要我说，如果他输了，就请我们全班吃冰棍，而且必须是一块钱的。”婷婷说完我差点晕倒在讲台，好险恶的女孩，这是要让我倾家荡产啊！“哎呀，婷婷同学，你这下手有点重了，做事要留点余地，五毛的就行了。”严老师当起了协调员。 “那要是我赢了呢？”我挺起胸膛，针锋相对，不管怎样，气势上绝不能输。 “全班请你吃冰棍！”同学们异口同声。 我：“%@%#@*……” 说归说，闹归闹，比赛规则需介绍；飞花令（我vs全班同学），思考时间为十秒（不一定准），裁判员：严老师，说白了就是考验你的诗词储备量和大脑反应，规定时间内答错或保持沉默都判负。这又让我想起某位前辈的名言，“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我思索片刻在黑板上方方正正写了个“天”字，比赛正式开始。其实我之所以敢接这个大活得益于母亲从小就教我背诗，小时候看的也基本都是带图画的诗词书，家里的耳濡目染加上我自己也有兴趣，所以在上初中前我的古诗就已经积累的不少，后来又背了一些现代诗。目前我的诗词储备量大约两三百首，虽然不多，但应付一场高中的飞花令应该游刃有余。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我先起头。 “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时。”方思琪第一个站起来。 “荆溪白石出，天寒红叶稀。”我张口就来。 “天地英雄气，千秋尚凛然。”这次站起来的是婷婷。 “飘飘何所似，天地一沙鸥。” “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徊。”…… 转眼间，我们就战了十几个回合，你来我往，不分伯仲。这时，一直不动声色的吴桐突然站了起来，“老师，我有个提议，含天的诗词太多了，这样一时半会也分不出胜负，不如我们换个玩法，加点难度。” “哦？说来听听。”班主任也来了兴致。 “我说一句你就以这这句诗的最后一个字接下一句诗，以此类推。” “这不就是诗词接龙么。”我淡淡一笑。 “没错，敢应战吗？”吴桐认真地看着我，语气里还带着挑衅，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如此强势的她。 “来呗！”我摆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心里却有点虚，吴桐是班里成绩仅次于方思琪的尖子生，语文成绩更是全班第一，几次考试都140分以上。与这样一个才貌双全的女生pk，我可丝毫不敢怠慢。 “好！我先来。”吴桐眨眨眼睛道：“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好家伙，上来就给我来个下马威，我有啥愁的，我稍加思索便脱口而出；“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难。”她毫不示弱。 难？难不倒我。“难寻楚三户，不记汉江门。” “门外青青草，今年更觉深。”他回答的同样干脆利落，让我有些吃惊。 “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 我俩就这么你来我往对了十几个回合，难解难分，我和全班pk竟变成我和她单挑，让我多少有些意外，却又乐在其中。其他同学基本都看傻了，因为我们说的诗很多都是教材上没有的。不过比着比着我就有点捉襟见肘，毕竟自己的诗词储备不过三百左右，加上站在讲台上多少有些紧张，在这样下去恐怕要输，不行！我得想办法难住她，我心里正盘算着，机会就来了。“谈万说妙者，脱去情尘执。”她说完似乎觉的我答不上来，颇有些得意。“执？执什么呢？”我还真被难住了，垂着眼帘快速思考着，同学们的倒计时也响了起来。“嗯？”我忽然灵光一闪，脱口而出：“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这下可把她噎住了，只见她低着头柳眉紧锁，我自己也在脑海里搜索一遍，还真没有噎字开头的，嘿嘿，我嘴角微微扬起。 “5432……” “我输了。”没等大伙喊道“1”她就抬起头淡淡道。在随之响起的热烈掌声中，我以胜利者的姿态走下讲台，我以为她会想一般女孩那样，红着脸噘着嘴，一脸不服气的样子，但在我走向座位时却看到，她看我的眼神中充满敬佩与崇拜。 “好了，同学们。”严老师伸出手示意大家安静。“今天这堂课上的很精彩，秋宇和吴桐两位同学也让我真切感受到了文学的魅力。诚然，拥有悠久历史的中华文化固然很美，但我们也应客观认识到，不管是文科也好，理科也罢，都是作为祖国未来建设者的我们需要学好的知识。一个真正的人才应该是知识全面的，不管是学文还是学理，都是祖国发展建设与文明进步的必不可少。两者相辅相成，是对等的，不应有轻重之分。正如刚才秋宇同学说的，学理靠智商，学文靠情商。一个人只有兼备智商与情商才能成为祖国需要的栋梁之才，老师希望未来学文或学理的你们都能在不断成长与磨砺后找到自己的闪光点，做最好的自己。 第三十五章：硬着陆 一鸣惊人后，我便成了高一五班的“文坛新秀”，同学们遇到诗词方面的题都来问我，搞得我头疼+无语，请你们放过我吧，不要崇拜哥，哥只是个传说。 这节自习课，韩东又那我开涮，“咳咳！都静一静啊，跟大家说个事儿，以后大伙如果有不会做的语文题，先去问语文课代表，要是还不会就去问班主任，若是碰到特别特别难的题，实在做不出来的情况下，就去问咱们班秋宇啊！”韩东的一番话立刻引起全班同学的呼应。 “去你大爷的！”我随手朝他扔过去一个纸团，被他单手接住。 临近期末的最后几天，我几乎每天放学都能看见韩东和林倩并排骑车的身影，难道说这俩人真的在一起了，或者说只是单纯的顺路。很快，我又得到了另一个消息，林倩居然去学理了，为了印证她的动机，我特意看了下期中考试的班级大榜，结果发现她的理科成绩比我还差。这样一来答案就不言而喻了，不过话说回来，我还挺佩服她的，至少她有这份勇气，换做是我，我会为了喜欢的人而赌上自己的前途吗？会吗？会吧。 这天放学，我实在受不了这俩人每天在我前面秀恩爱，就主动去找韩东打球，没想到他还挺重哥们感情的，爽快答应了。打完两拍出了一身汗的我们并肩走在放学路上。 “说说吧，韩兄，你俩怎么回事。”我开始审问。 “什么怎么回事，我怎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还跟我装糊涂是不，林倩！这家伙你俩天天放学骑着自行车在我面前晃悠，欺负我单身是不。”我直接摊牌。 “欸，我郑重声明啊！我俩什么事也没有，只是老师说她理科不好，让我带带她，我们每天放学都是在讨论题。”韩东正色道。 “切，哪有边骑车边讨论题的，小心撞树上。”我撇嘴。 “哎，别光顾着说我，你呢，就真打算学文了呗！”他强行转移话题。 “对！”我语气十分肯定。 “不再考虑考虑？” “你什么意思。” “我可听婷婷说，吴桐好像有意去学理。”他缓缓道。 我瞬间心头一紧，不过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她学文学理关我什么事，谁也不能阻止我追求梦想的脚步。” “你就嘴硬吧。” 我俩沉默了一阵后，前方突然出现一道靓丽的背影，长发飘飘，长腿细腰。“欸，你觉的前面那女孩怎么样。” “挺漂亮啊！”我老实回答。 “我觉的一般。” “你眼光可真挑。” 我俩随即加快了脚步，当我们经过那女子身边时，同时侧目，结果我瞬间有种被雷劈中的感觉。这……这tm迷惑性也太高了吧！ “哈哈哈……秋兄，你这审美观好像有问题啊！”韩东一边大笑一边调侃我，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你懂什么，我的审美是由内而外的，懂吗？刚才那女的其实是内秀型。”我强行解释。 “哎呀，不愧是文科生啊！怎么说都有理，不过你这应变能力倒是不错，将来可以考虑干销售。” “那你可说错了，我的梦想是当一名文学家。”我看着远处的残阳，目光闪烁。 忐忑了几天后，终于来到期末。早上上学时我心情不错，今天是本学期的最后一天，也是交分班志愿的截止时间，那些要走的或是留下的都已做出了选择，一切似乎木已成舟。我所担忧的情况也并未出现，韩东这小子居然敢诈我，真是过分。我像往常一样嚼上一片绿箭，走进校园。 还没到上课时间，教室里闹哄哄的。吴桐却没在座位上，这不科学啊，她每天都来的最早。我忙四下扫视，原来她正坐在婷婷身边有说有笑，这对好闺蜜，成天黏在一起，这大早上的聊什么呢？出于好奇，我竖起耳朵，开始进入窃听模式； “吴桐，你到底学文还是学理啊！今天是最后一天了。” “我已经决定学理了，其实我本来更倾向文科的，但母亲却坚持让我学理，我只能……” 吴桐的声音很轻，但传进我耳朵时却犹如一声炸雷，我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她后面说的话已听不清。 “不，可能是我听错的，一定是听错了，教室里这么吵。”我安慰自己。 “啥！吴桐你真不够意思，竟然没和我商量就自己偷偷跑去学理，哼，不理你了。”婷婷的声音响亮清晰，不是耳朵有毛病都能听清。 这下我的最后一道防线也被击溃了，那一瞬间我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教室里的喧闹声却来越小，好像大家正快速离我远去。胸口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样，闷闷的喘不上气。“为什么会这样？不应该啊，她怎么就……”我将手里的矿泉水瓶捏的吱吱作响，心情瞬间坠落到谷底。痛苦、失落、气恼、等等负面情绪如潮水般涌来。我禁闭双眼，不断调整呼吸，努力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但却于事无补。恍惚中，好像牛大壮来了，吴桐起身向我走来。 “秋宇，要上课了，让我进去呗！”她的声音听起来却如此轻松，与我此刻的心情形成鲜明对比。我像僵尸一样缓缓起身，低着头不敢看她。一上午我都保持着默哀的姿势，一言不发，像丢了魂似的。不知过了多久，放学铃终于响起，我稍微缓过来一些，但双眼仍有些无神，吴桐也一上午没和我说话，却在放学时和婷婷手拉手有说有笑地离开教室。 我最后一个走出教室，学校门口，韩东走过来勾着我的肩膀关切地问；“喂！你没事吧，上午咋没精打采的。” “没事儿。”我长叹一口气，皱着眉望着远方。“韩东，晚上有时间吗？陪我喝点。” “呦，你今儿个怎么突然想起找我喝酒了，遇到烦心事了？” “你就别问了，晚上放学，老地方见。”我有点烦躁的甩下一句就自顾自地朝家走去。 一路上风很大，吹得我衣服娑娑作响，却吹不走我心中的苦闷。“好啊！你们在那手牵手谈笑自若，留我独自在这伤心欲绝，看来真是我自作多情了，或许在你心里我们只是普通同学而已，不管我再怎么努力也无法得到你的钟意，是我误解了我们之间的纯洁友谊。那我还在这难受个什么劲呢？你有你的选择，我有我的方向，我们只不过是在某一刻相交的两条直线。暗恋本来就是一场自娱自乐的情感游戏，我又何必过分在意。也是，人家长的漂亮，学习又好，而我只是一棵无名小草。醒醒吧！秋宇，你要认清自己。我苦笑着摇摇头，快步向前走去。这悬了一学期的心终于落了地，只不过是“硬着陆”。 黄昏下，空旷的操场，我和韩东在篮筐下盘膝而坐，身边摆放着鸡爪子、花生米和两瓶橘子味汽水。 “哎！你到底在想什么呢，一天到晚魂不守舍的。”韩东见我拿着刚启开的汽水像被点穴一样定在那儿忍不住问。 “她还是去学理了。”我从嗓子眼挤出一句，更像是自言自语。 “这不奇怪啊！”韩东脑子转的很快，不愧是理科尖子生。 “唉！考完试大家就要分班了，连你也要走，以后班里我连个朋友都没有，看来老子要孤军奋战喽！”我灌了一口汽水后叹气道。 “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啊！分班又不是分道扬镳，难道分班了咱们就不做朋友了？”韩东立马不乐意了。 “呵呵，我就发句牢骚，你还认真了。”我白了他一眼，“你说这理科有什么好的，无非就是一些字母和数字组成的奇怪公式，单调且乏味。” “这你就不懂了吧”韩东立刻来了精神，“理科有它自己独特的魅力，大到宇宙万物，小到身边的物件，都跟理科有关，这么说吧，因为有理科人类科技才能发展到今天。哎，要不你也干脆过来学理得了，现在反悔还来得及。”韩东仍不死心。 我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摇摇头，“你就不用劝我了，我心意已决，绝不会拿自己的前途去冒险，我天生喜欢文科，上北大是我的梦想，将来当个作家或者诗人，云游四方，出一本书或诗集，流芳百世，多有成就感啊！‘我抬头望着远处的天空，突然释怀了很多。 “哼，你这是不食人间烟火，那你舍得你同桌？欸，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喜欢她。”韩东饶有兴致的看着我，像个打探什么重大新闻的记者。 “喜欢又怎样，不喜欢又如何？缘分这东西讲究顺其自然、水到渠成，我都看开了。”我假装摆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再说，我们现在正处在人生最关键的时期，怎能被儿女情长左右，男人嘛！要高瞻远瞩、心怀天下。” “哎！这就对了嘛。”韩东一拍腿，”男人就要拿得起放得下，天涯何处无芳草，成功之后随便找。你看我，有人主动追都不屌。”韩东也趁机摆起了架子。 “切，得了吧你，我看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人家林倩哪点不好，身材苗条，歌又唱的好，不就长的磕碜点吗，化完妆照样鲜花一朵，你还装上了。”我嫉妒道。 “哼，你韩哥我是一般人吗？英俊潇洒、气宇轩昂，一般姑娘我还真看不上，哎，等会儿，刚才是谁说人生关键期怎能被儿女情长左右，现在又和我说这话。嗯？你小子不会又看上林倩了吧。啧啧，用情不专啊。”韩东说完扔嘴里一粒花生米玩味地看着我。 “啥玩意我又用情不专，不是你……”我被韩东这一记回马枪杀的有点措手不及，气恼，又无从反击。 “哈哈哈！没话说了吧，小样，跟我斗。”韩东指着我得意的大笑，爽朗的笑声响彻操场。 “行了行了，多大点事啊，想开点，想让别人喜欢你就得有被别人喜欢的实力，先努力提升自己，而不是在这里唉声叹气，只要你足够优秀，面包牛奶都会有的……卧槽，腿麻了，那个你自己收拾一下啊。”韩东说完边拍腿边向外面走去。 “这个家伙，吃完东西就拍屁股走人，不过他说的似乎挺有道理，或许我真是在自寻烦恼。”我望着即将隐没于黄昏的背影，收起地上的狼藉追了上去。 第三十六章：挫折教育 尽管我表面上似乎已经想开了，但实际上那只是包裹自尊的伪装。人的情感有时就像一辆高速行驶的汽车，有些弯不是一下就能拐过来的，若强行急转弯，很可能会翻车。 两天的期末考试结束，我预感到这次考试成绩可能是我有史以来最糟糕的一次，人在考场，心却不知飘到哪里去了，考完试我甚至不记得我填没填班级姓名。 晚上，我躺在床上，想起即将要面对的高二，心中一片迷茫。“唉！我该怎么办，我还能考上北大吗？我的梦想还能实现吗？” 三天后的上午，老妈坐在客厅沙发上，手里拿着期末成绩单，表情严肃、一言不发。我有些僵硬和不安地站在她身边，大气都不敢喘，只觉得屋里的气压很低。老爸则躲进厨房，避免殃及池鱼。 “儿子！”母亲的突然开口，吓得我一激灵，“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母亲的话一下就穿透了我的内心。 “没……没有啊。”我心虚道。 “小宇啊，如果你心里有什么想法或困扰要及时跟我们说，不要憋在心里，也别不好意思，不管你遇到了什么事，我们都会尽全力去帮助你的，只有沟通才是解决问题最有效的方法，明白吗。”母亲心平气和的一番开导让我稍稍松了口气。 “妈，我真没事儿，这次只是个意外，可能是要分班了，多少受了点影响，发挥有点失常，下次绝不会让您失望。”我试图安慰道。 老妈缓缓放下成绩单，看向窗外，“以前可能是我们对你太溺爱了，看来是时候让你吃点苦了。”老妈这突如其来的一句听的我一身冷汗。 晚上，我在房间里隐约听到父亲说他的腰痛病又犯了，母亲叮嘱他明天去买几贴膏药他却又说没事。然后两人又小声说了些什么。未知的才是最惶恐的，我辗转反侧半宿没睡觉。 第二天一早，躺在被窝里的我睡的正香，却突然被一双大手摇醒。“儿子，起床了！你看这都几点了，快起来。”我睡眼蓬松坐起来看了眼桌上的闹钟，“爸！干嘛啊，这不才7点零5么，现在是暑假。”我说完刚要躺下，却被父亲直接掀开被子。“快起来，一会爸爸还要跟你说点事。” 随便往脸上泼了点水，刚走进厨房，就看见父亲一脸严肃地坐在饭桌前。“靠！这早餐也太丰盛了吧。”我张大了嘴巴，（几张烙糊了的油饼、一碗稀粥、还有一碟咸菜。）“爸，我去煎个鸡蛋行不。”我恳求道。 “家里没鸡蛋了，对付吃口得了，我们不也都这么吃的么？”老爸依旧板着脸，一改平时的宽和模样。我有些委屈地咽饼喝粥，心里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 果然，老爸在我快吃完时开口道：“儿子，今天爸爸接到一个大活，自己干不过来，正好你放假在家，一会跟爸爸一起去吧。” “啊？可我作业还没写呢。” “作业也不差这一天，就这么定了，衣服我都给你找好了，吃完饭咱就走！”我看着老爸坚定的眼神，将碗里的稀粥喝了个精光。 怀着沉重的心情坐上老爸的货车，我上身穿着迷彩服，下身一条黑色长裤，老爸不知从哪又给我翻出一双老旧的胶皮鞋，一个十七岁的高中生就这样被包装成三十多岁的农民工。我就像被押回所里的犯人似的，蔫头耷脑坐在车后座上。 车子开了大约十多分钟，我们来到东城货站。老爸先下车和一个挺着啤酒肚的中年男子交谈了几句，便招呼我下车。“来，儿子，跟我把这些货往车上装。”老爸指着面前一人多高的一垛袋子道。我一看腿就有点发软。 “爸，这什么东西啊。”我问。 “猪饲料。”老爸说完便头也不抬地干了起来。我试着捧起来一袋，“我去，好重啊！感觉比一袋大米还沉。”才干了一小会我便发现，虽然自己已经和老爸一般高，但干起活来差距就体现出来了，我咬牙切齿装了十几袋就腰酸腿软，而老爸则看起来很轻松，一袋接一袋保持着流畅的节奏。 我靠在旁边的树上想偷会懒，不料老爸却一点不近人情，“怎么，才干这点活就蔫了？累点很正常，刚开始干都这样，习惯就好了，快别看着了，接着干，咱俩必须在中午前干完这趟活，下午一点还有份活呢。”听老爸这么一说，我彻底绝望了，不过听到后面那句又稍稍燃起点斗志，“中午领你去吃大餐。” 半小时后，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坐在后排座上，父亲用毛巾擦了擦汗，将车子缓缓启动。货车沿着一条颠簸的土路缓慢行驶，由于昨夜刚下过雨，路面泥泞并不好走。向前开了约一公里，一股难闻的臭味扑面而来，我顾不得天气闷热赶紧摇上了车窗，心想赶紧离开这鬼地方，可车子却偏偏在这儿停了下来。 “到了，下车吧。”老爸回头看着哭笑不得的我淡淡道。 “天呐！谁来救救我啊！”生无可恋的我简直有种装死的冲动。 捂着鼻子跟父亲走进一户农家院，眼前的一幕多少有些壮观，一条水泥板铺成的小路径直通向一栋青砖碧瓦的高大民房，路两侧是两个大型猪圈，一头头白白胖胖的二师兄或埋头进食或躺在地上大睡，好不悠闲。我粗略统计了一下，至少有上百头猪，而这院子的面积也差不多有两个篮球场。走进屋里，一个穿着白背心的老汉正坐在炕上抽烟。 “朱师傅，您的货我给你拉来了，你看往哪卸。”老爸一进屋便笑着打招呼。 “小秋啊！不急不急，来，先进屋抽颗烟。”老汉笑着走过来递给父亲一支大庆。 “嗯？在我面前还敢抽烟？你不是在老妈面前保证戒烟了么，哼，你要敢抽，我就回去打小报告。”我心中暗道，紧盯着父亲。 “呵呵，朱师傅，我最近戒了。”老爸犹豫了下婉拒道。老汉见状又递给我一支，我忙后退一步连连摇头。 “小伙子。看你有点面生啊，刚入行的吧，孩子几岁啦！”老汉笑眯眯看着我。 “啥？孩子几岁？”我差点吐血。“我长得有那么沧桑么，什么眼神啊！”我心里将这老汉一顿臭扁。 “呵呵，朱师傅，这是我儿子，现在学校放假，我带他出来历练历练。”老爸赶紧过来打圆场。 “哎呦，这你儿子啊！都长这么高啦！”老汉惊讶道。“哎我说小秋啊！不是我说你，你这当爸的心也够狠的，竟把自己儿子抓来做苦力。”老汉总算说了句公道话，使我对他的印象改观不少。 短暂的寒暄后，我又不得不面对残酷的现实，在臭气与紫外线的双重打击下，卸货过程中我差点晕倒。唉！也不知道中午那顿大餐我还能不能吃的进去。 终于踏上了去吃大餐的路上，坐在闷热的车里，身上还有未消散的臭味，加上一路颠簸，我很快晕车了，蹲在路边狂呕不止。父亲下车拍着我的后背又递过来一瓶水。 “儿子，不是爸爸心狠，只是……”老爸欲言又止，似乎也动了恻隐之心。 “爸，我没事儿，这点苦都吃不了那还算爷们吗，咱走吧。”我突如其来的坚强倒让父亲一愣，随即又欣慰地笑了，“对嘛！这才像个男子汉，走！爸爸带你去吃大餐。” 我们来到县城的商业街，这里也是全县最繁华的地段，在这个经济十分落后的贫困县，或许唯有在这里才可以感受到些许繁荣，平时这里车多人密，一到饭口更是拥挤不堪。比如此刻，我们就遭遇了堵车，前面缓慢流动的车流突然停滞，后面也都是车，我将头探出车窗眺望，前方似乎是两辆车发生了追尾，一男两女正在那儿争执不下，大家也都很焦急，喇叭声不绝于耳，晌午是一天中最热的，七月又是一年中最热的，阳光直射，天气炎热，而我们这辆货车配置低端，空调自然是没有的，尽管四个车窗全摇下，却依然热的心烦。等了一会儿，一向性情稳重的父亲也终于是hoid不住了，把车往路边一停，车门一锁，就和我下车，我和父亲躲在树荫下大口吃着刚接的冰淇淋，两块钱一个的脆筒冰淇淋啊！真奢侈。 第三十七章：父亲的背（一） 跟着父亲来到县城的美食街，路两侧的店面一家挨着一家，门脸都不大，但却异常火爆。“想吃啥啊！儿子。”父亲在前面道。而几年不逛一回街的我早已被五花八门的美食店看得目不暇接，想了半天只憋出两个字“随便。” 我和老爸走进一家拉面馆，里面光线昏暗，墙面也有些发黑。大约三米宽七八米长的小屋里坐满了人，面条的热气与烟雾从人们头顶缓缓飘出。眼尖的我发现靠门口坐着的一对老夫妇吃完面准备起身忙凑了过去，在他们离开座位的瞬间便抢占了位置。话说这套抢座技能还是在网吧里练就的。 “爸，这地方也太火了吧！”我坐下环顾四周后唏嘘道。 “所以我才带你来这儿，这家的牛肉面我吃过两次，味道那叫一个正宗。”老爸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支烟。 “爸！你不是戒烟了吗？怎么还抽啊！吸烟有害健康。”我忙劝阻。 “臭小子，吃老子喝老子的，还要管着老子啊？”老爸笑骂一句还是收起了烟。“回去别跟你妈说啊。” “那你以后不能再抽了。” “行，唉！哪那么容易戒啊。”老爸叹气。 “我以后就绝不抽烟，一辈子都不抽。”我斩钉截铁道。 “这可是你说的啊！希望你能说到做到。”老爸也认真起来。 不一会儿，一个满脸通红的服务员匆匆走过来给我们点餐，令我不解的是老爸给我点了一大碗牛肉面自己却要了一碗冷面。 “爸，冷面吃的饱吗？”我有些担忧问。 “你老爸我就好这口，不行吗？”老爸正色道。 “是么，可刚才是谁说这家牛肉面正宗来着。”我心里嘀咕着。 肚子里的交响曲奏了一遍又一遍，经过几世纪的漫长等待，面终于是上来了。老爸说的果然没错，汤鲜面滑、上面还飘着四大片牛肉。早就饿坏了的我一顿狼吞虎咽，父亲更是连汤都喝光了。 酒足饭饱，我们又继续上路，下午一点多，我们来到一个废弃的厂房，父亲下车和一名三十多岁西装革履的男子攀谈起来。“这些沙子给我拉到农机楼那儿多少钱？”男子一手插进裤兜，一手夹着烟，态度有些冷傲。 “上楼吗？” “不上，门市房。” “三十。” “我这也没多远，到那儿就卸车，二十跑一趟得了！”男子穿的人模狗样却连这点小钱都讨价还价，实在令人鄙视。 “兄弟，三十真不多，现在油价这么贵，而且……” “行了行了！别啰嗦了，赶紧干吧。我一会还有事。”男子不耐烦地挥挥手，掏出一个新款诺基亚手机走到了一边。“哼！装什么装啊！用得起两三千的手机还差这二三十？”我心中虽有些不爽，却只能在父亲的催促下埋头干活。 七月的太阳像是会喷火，我和父亲顶着三十几度的烈日埋头苦干。我负责撑袋子，父亲用锹装，装到半袋就搬上车，别看半袋沙子看起来不多，拎起来却很重。我搬了几袋后胳膊就酸了，父亲见我有些吃力就换我装沙子他装车。可尽管如此，没过一会我便汗流浃背，父亲的衣服更是湿透了。经过一番苦战，那一米多高的沙堆终于被夷为平地，上车后我一口气喝光了一整瓶矿泉水才活过来。 车子开到农机楼下的一栋毛坯房，老爸刚准备卸车，那个爱装x的西装男却走过来说；“那个楼下卸一半，楼上卸一半。” “啥？刚才你不是说不上楼么？”老爸有些生气地质问。 “我刚才说的是不上楼，可我这门市房也分两层啊，你都卸一楼，那我二楼不装啦！”男子竟还强词夺理。“你们要不愿意干我就雇别人，干活的人有的是。” “你……”父亲气的直发抖，直盯着男子，“那要是上楼的话就得加钱了，你得给四十。” “四十？”男子冷笑一声，“就三十，爱干不干，要不你就卸地上，拿十块钱走人！”男子态度十分强硬。我怒发冲冠刚欲上前理论，却被老爸拦住，只见父亲对我摇摇头后低声道：“你往一楼卸，我往二楼卸。”说罢父亲就扛起半袋沙子上楼了，看着父亲佝偻的身影，我鼻子一酸，恨不得冲上去揍那无赖男一顿，但我最终还是忍住了，冲动是魔鬼，打人要后悔。 最终我只能眼睁睁看着父亲气喘吁吁将一袋袋沙子扛上楼，自己却帮不上忙。最后在我的一再坚持下，父亲终于同意最后一袋沙子由我扛上楼，可就仅仅是这一袋，我就累的腿软。 拖着筋疲力竭的身体，我们终于踏上了回家的路。“爸，这种人渣经常能遇到吗？”我瘫坐在后座上仍义愤填膺。 “偶尔吧，这社会鱼龙混杂啥样人都有，不过这种不讲规则的人注定发不了财。”老爸单手握着方向盘淡淡道。 “那咱以后就不能找点轻松的活干吗？你都四十了，老干这么重的活把身体累垮了咋整啊。” “呵呵，儿子你太天真了，你以为这年头挣点钱容易吗，尤其是像你爹这样没文化没技术，只能出苦力的，有活干就不错了。”听老爸这么一说，我顿时无言以对。 “所以儿子，你现在一定要努力学习，考个好大学，将来才能轻松体面的赚钱，不要像我一样，空有一身力气，为了生计吃苦受累还被人看不起，记住，这社会没人同情你，也别指望贵人相助，一切都要靠自己，只有自己强大了才能得到别人的尊重。现在是你人生中最关键的时候，你的每一分努力都会在将来得到回报，千万别等到我这个年纪才追悔莫及。” 老爸重重吸了口烟继续道：“你这次的成绩让我们很失望，带你出来吃点苦也是为了你好，你父母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你才是咱们家未来的希望，只有你将来出人头地，找个好工作，娶个好媳妇，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我和你妈才能安度晚年，你过得好就是对我们最好的报答，也不枉我今天挨的累……” 车子摇摇晃晃在泥泞的道路行驶着，我反复咀嚼着父亲的话，心中五味杂陈，最终我在心里暗暗发誓；“为了父母也为了我自己，我必须要努力了。” 第三十八章：父亲的背（二） 老话常说“出门前要看黄历”，虽然我不太信这个，却没想到居然还应验了。货车在泥泞的土路上缓行，走着走着突然一沉，然后就走不动了。我和父亲下车一看原来是后轮陷在一个泥坑里，父亲又上车尝试两次后果断下车，因为无谓的徒劳只会让车子越陷越深。 “儿子，你去附近找两块砖头来。”父亲说完便用车上的铁锹清理车轮四周的淤泥，等我从几十米外的一户人家门口找来砖头，父亲将砖头垫在车轮前面便吩咐道：“一会车子启动你就在后面猛劲推，争取一次成功知道吗？”我看着一脸凝重的父亲认真点点头。车子再次启动，陷在泥坑里的车轮猛烈打转，车后面的我也使劲推，可奈何货车实在太重，自己又刚干完活，腰酸腿软。我这点力气就显得有点杯水车薪，第一次尝试很快以失败告终。 我有些不甘地活动了下四肢，深吸一口气，车子再次发出嗡嗡轰鸣声，这一次我使出吃奶的力气，车轮急速旋转，眼看就要出坑了，而我也到了临界点，就在此时，一双细长白皙的手臂突然出现，两只大手用力抵住了车尾，我见状一咬牙，使出最后一丝力气，车子在冒出一阵黑烟后终于脱离困境。我抬头一看，目光怔住。 “韩东？你怎么在这。”我感到十分意外。 “这是你家车啊！这么巧。”韩东一双小眼睛也瞪大了一圈。 这时父亲也笑着走过来。“谢谢你啊！小伙子。” “哦，没事儿叔，应该的。”韩东也客气起来。 “爸，这是我同学韩东，平时我俩在学校关系老好了。”我忙介绍。 “呦，原来是同学啊！啧啧，看这大个，长得真精神。”老爸用欣赏的目光打量着。 “对了，韩东，你这是要去哪啊。” “哦，我来二姑家串门，这会儿正要回家。” “哎，那正好，快上车吧，捎你一段。”父亲说着便招呼我俩上车。 随着韩东的加入，车里原本压抑的气氛瞬间活跃起来，我斜了眼韩东满是泥点的裤脚，心里充满感激。“对了韩东，你被分到哪班了啊！”沉默了一会，我终于找到话题。 “额……听说高二理科班是一班、三班和四班，文科是二班五班，而一班也是重点班，所以我想我会被分到一班。”韩东淡淡道。 “呵呵，这么自信。”我笑。 “那当然，我这次期末考试可是年组第十。”韩东又有点飘了。我刚想说，“给点阳光就灿烂，骄傲使人落后”之类的话却被老爸突然抢去了话茬，“儿子，你瞧瞧人家，个儿又高，学习又好，你可得好好像人家学习。” “得！又来一助攻，我投降。”我瞬间没电了。 “小伙子，喝点水吧。”老爸回手递过来一瓶矿泉水。 “谢谢叔，我真不渴。”韩东这种刻意表现出来的矜持让我有些不适应。 “呵呵，那个叔叔问你啊，我儿子平时在学校表现咋样，是不是不好好听课还经常惹祸。”老爸这一句话又让我一阵无语，父亲真是关心我啊，居然不放过任何一个打探我的机会，只可惜他问错了人，我暗笑，心里有恃无恐。 “额……你儿子呀，怎么说呢，平时在班级表现可好了，团结同学、认真听讲、还积极劳动，就是没事总撩扯人家小姑娘。”韩东说完一脸坏笑看着我，露出两颗小虎牙。 “好你个韩东，竟然背后坑队友，看我开学不找你算账。”我忿忿地瞪着他。 “哎呀，是吗，我说这小子这次怎么考这么差，原来心思都用在没用的事上了，看我回家怎么收拾你，老爸佯怒道。 脏兮兮的货车在谈笑间缓慢行驶着，由于天气闷热、加上舟车劳顿，老爸一连打了好几个哈欠，从侧面看去，父亲鬓角缓缓流淌的汗珠和眼里密布的血丝似乎在诉说着一天的辛劳，我看着父亲的疲态，渐渐陷入回忆。 小时候家里穷，无论是穿的衣服，用的文具，我都不敢和人家比（除了成绩），这也是我唯一能拿出手的。印象中的父亲每天都起的很早，点灶、烧水做饭，母亲8点上班，起的稍晚些，只负责照顾我起床穿衣，帮我收拾书包。等我吃完饭，父亲便骑着人力三轮车送我上学。小学离家比较远，大概五六里地，父亲骑着三轮车蹬的很卖力，却仍不断被其他同学家的摩托车、老爷车、甚至自行车超越。急的我在车上大叫：“快骑啊！要迟到啦！”有时行至陡坡时我还会跳下来推车。春秋时还好，每到夏天，几乎每天都能看到父亲汗流浃背，衣服紧贴在身上，而到了冬天，冰天雪地，父亲冒着零下三十几度的严寒，载着我在光滑的雪路上艰行。他穿着厚重的蓝色棉大衣，大棉帽将脑袋捂得严严实实，哈气不断从他面前飘出，粗重的喘息也清晰可闻。我坐在三轮车里，看着父亲宽阔伟岸的背，心里就觉得很踏实，觉的他可以为我遮风挡雨。车子虽破，但很有安全感，车子虽慢，却从未迟到。 彼时的我每天傍晚伏在炕上写作业，每当听到外面响起三轮车颠簸的声音我就兴奋地跑到门外，准会看到父亲骑着三轮车笑着向我驶来。而父亲每次都不会让我失望，不是从怀里掏出些零食，就是从车上拎下一袋水果。而那车子的颠簸声则成为父亲留给我的专属暗号。有时天色已晚，却仍未听到“暗号”，我就会感到焦虑不安，那时还没有手机，我和母亲只能在家干着急。 到了小学后期，男生们进入青春期，都开始打架，每个班都有一个扛把子，动不动就领一帮小弟和别人群殴。而我比较老实内向，在学校又没什么朋友，自然就成了被欺负的对象。 记得有一次我被班里高出我半头的扛把子堵在学校门口，连打带骂，旁边还有不少看热闹的同学。打我的扛把子见我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便开始要钱。我刚把钱掏出来就看见老爸气势汹汹地走过来，一把推开那小子，声色俱厉地训斥几句后便对我道：“儿子，揍他！爸在这呢，别怕。”而我可能是慑于平时他在班里的霸道，怕被报复，怯生生站在那里不敢出手。最后只是对老爸说：“放他走吧。” 第二天他问我为什么不打他，我说咱都是一个班的要团结，打啥啊。后来我被别的班一个男生欺负，刚好他路过，那男生可能是想炫耀就对他说：“你看着啊，我打他他都不敢还手。”说完就抬手想扇我，我本能用手臂去挡，却看见那男生被他一下抓住手腕，然后上前一步直接将其撂倒。“没事了，你走吧。”他认真对我说。我道谢后俯视一眼坐在地上一脸懵圈的家伙便匆忙离开。晚上老爸听到这件事后还特意让我给他买点好吃的，说这是交友之道。当时我还似懂非懂，后来想想，其实童年时交朋友是最容易的。 升入初中后，我的叛逆期到来，加上某些同学的冷嘲热讽，我开始拒绝我爸骑三轮车送我上学，但学校离家依旧很远。无奈之下，父亲只好带我去商场花两百多买了辆变速自行车（没过多久就丢了）。后来听母亲说，这自行车相当于父亲半个月的收入。从那以后，我再没坐过父亲的三轮车。临近初中毕业，父亲卖掉了三轮车，去二手市场买来了如今这辆货车。现在想起来，那辆承载着我整个童年的三轮车才是最舒适的。 “喂！醒醒儿子，到家了。”父亲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我回过神一看，车已停在家门口。 “韩东呢？”我忙问。 “你那同学见你像是睡着了，就没打扰你自己下车了。” “额，刚才想了点事。”我挠挠头。 “你呀，别整天胡思乱想，去买两根黄瓜，几张干豆腐，晚上咱们拌凉菜。”父亲说着从兜里掏出十块钱递给我，“剩下的钱归你，就当你今天的工钱。”我谢过父亲便下了车，买完菜后径直朝附近那家药店走去。 第三十九章：道不同不相为谋 西瓜是夏天必备的解暑神器，没有西瓜的夏天是不完整的。整个暑假，家里几乎每天都有一个二十斤左右的西瓜坐镇。一个晴朗的上午，我正坐在院子里捧着半个西瓜大块朵垛，母亲却突然过来给我指派了一个艰巨任务；‘探望奶奶’，这可是个肥差，我当然义不容辞。在母亲口述加比划了半天后，我终于弄清了奶奶家的大致位置，翻出一顶遮阳帽就出发了。 去探亲自然不好空着手，我边走边琢磨该给奶奶买什么好，身上只带了十块钱，太高档的肯定是买不了，拐了个弯后前面树下突然出现一个水果摊，我顿时眼前一亮，不如就买点水果吧，既不贵又拿得出手。来到水果摊我张口就问，“大婶！苹果多少钱一斤。” “两块八。”对方的语气明显有些冷淡，我抬头一看，对方的脸虽然有些黝黑却很稚嫩，看样子也就二十多岁，我这才意识到刚才的冒犯，但也不觉得理亏，穿的那么朴素，还围着头巾，谁看不像大婶啊！我看着那又大又红的苹果，卖相是不错，可是有点贵，而且一个苹果就得一斤多，也买不了几个。于是我又指了指葡萄，“那这个呢？” “四块二。” “晕，这个更贵，这女的不会因为我刚才叫了声大婶就故意黑我吧。”想到这我四下张望，却连个水果摊的影子都看不到。 “那这个呢？”我又指着梨子问。 “你到底买不买啊！”女子显然是被我问烦了。 “大姐，瞧您说的，不买我站这干啥，只是你这水果都有点贵，我不得多问两样？” “一块五。”女子冷着脸道。 “嗯，这个还行，便宜，还显个数多。”我看着鸡蛋大小的南果梨点点头，“给我称2斤。” 女子懒洋洋地装了半袋放进秤盘，说实话，我对她这副带搭不理的样子很是不爽，但也不愿计较，孔子不是教导过我们“已所不欲勿施于人”吗。 “诺，五块钱的。”女子放下秤淡淡道。 “嗯？不是说2斤吗，这误差有点太大了吧。”我哭笑不得。 “你不说称2斤吗，又没说称几斤，真是。”女子反而不乐意了，这下我彻底懵了，是我数学不好，还是你在跟你打哑谜。我一阵无语，拎起了袋子，要是搁平时，多了点我也就要了，毕竟人家称好了再往出拿太没面，可今天不行，因为身上的十块钱有五块是买钢笔水的钱，可支配的只有5块，不行，一会回来还要买2根冰棍呢，这大热天的万一中暑了咋办。于是我正色道：“要不了这么多，说着从袋子里抓出来2把，又自己拿过秤称了称，“看好了啊！一斤九两，高高的啊！”我端着秤给她看，又从兜里掏出三块钱往摊上一放。“不用找了，我不差钱。”没有理会水果摊女子惊呆了的眼神，我拎着那袋南果梨扬长而去。奶奶您可别见怪啊，不是孙子抠门，只是囊中羞涩啊。 在胡同里左拐右拐，终于在一偏僻处找到了母亲描绘的奶奶家。铁皮门、木栅栏，“应该是这儿吧。”我将信将疑敲了两下门却发现门是虚掩着的。推门而入，目光及处是一个充满田园气息的小菜园，菜园虽不大，但种的菜可不少，有大葱、豆角、黄瓜、柿子，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有人吗？”我站在院子里喊道。半分钟后，一个瘦弱的但精气神很好的老太太走了出来，果然是奶奶。 “呦，大孙儿来啦！快溜进屋。”奶奶见到我后喜出望外，朝我直招手。 “奶，我来看看你。”我几个大步走过去。 “呀，大孙儿你拎的这是啥啊。“奶奶问。 “哦，我给您和爷爷买点水果。”我笑道。 “哎呀，大孙子真懂事，你能来看奶奶就很开心了，还买啥东西。”奶奶笑着接过袋子却笑容一僵。但很快又恢复笑容。 “哎呦我的大孙啊，你可笑死奶奶了，这送礼哪有送梨的啊！”奶奶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 “啊？送……送梨不好吗。”我挠头，脸唰一下红了。 “没事，你送啥奶奶都高兴，快进屋吧。”奶奶说着把我领进屋里。 进屋后，我坐在堂屋的沙发上，低着头、十指交叉，显得有些拘谨。里屋传来爷爷沉闷的呼噜声，奶奶则从厨房端来一盘小柿子，“吃吧，这是我自己种的，纯绿色食品。” “额…我不吃。”我笑着摆摆手。 “那吃个橘子吧。” 我接过橘子捏了两下又放在桌子上，低头搓着手，像个初次来串门的客人。这下奶奶有些生气了，把水果放在一般正色道：“大孙啊，你这样奶奶就不高兴了啊，到奶奶家还假假咕咕的干啥呀，想吃啥就拿呗，没有奶就去给你买。” “行，我听奶奶的。”我见状忙拿起橘子剥了起来，奶奶这才恢复笑脸。 “大孙呀，快跟奶说说你在学校学习咋样啊，能跟上老师讲课不。” “还行，挺好的。”我敷衍道。 “那上次考试考多少名啊。”奶奶紧接着问。 “得，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我心想要不要说实话，毕竟撒谎不好，可看着奶奶那期盼的眼神又于心不忍，唉，算了，还是来个善意的谎言吧。想到这我脱口而出：“上次考的还行，25名。” “那你们班多少学生啊？” “额……八十多人。” “呦，行啊，不错不错，值得表扬。”奶奶笑着从兜里掏出五十块钱，“来，拿着！这是奶奖励你的。” “额……”我看着面前绿色的大钞，说不心动是假的，只是碍于面子还是要客套一下，“不用奶奶，我不缺钱，我妈每天都给我不少零花钱。”我说了句自己都不信的话。 不缺钱？那平时连瓶可口可乐都舍不得买，顶多就是买5毛一瓶的玻璃瓶汽水喝几口后灌进事先准备好的塑料瓶里，每个月只去两三次学校食堂解解馋，其实我家里的条件虽算不上富裕，但也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只不过父母更喜欢把钱攒起来，或许他们奉行的是“穷养儿富养女”。但我不会像某些男生那样见到钱就嬉皮笑脸点头哈腰，甚至干脆一哭二闹去管长辈要钱，我不是那样的人也不想成为那样的人。 “哎呀，小宇啊！你骗的了别人还骗的了我吗，你家啥条件我还不知道，快拿着吧。”奶奶说着便把钱塞进我上衣兜里。“买点书本和吃的，别乱花啊。” “谢谢奶！”我连声道谢，这可是你塞给我的啊，我可没要。 临走时奶奶送我到大门口，“大孙啊！在学校要听老师话，好好念书，下次考好了，奶奶送你个大礼。” “嗯，知道了奶奶。”我应了一声赶紧开溜，下次？估计很难比这次好了。 回家途中，我心情大好，花出去三块，赚回来五十，这买卖绝对值。本打算买根冰棍解解暑，这回干脆阔气一把，整瓶雪碧边走边喝。一路哼着小曲，经过一水泥厂时，里面一个拖着袋子鬼鬼祟祟的身影引起了我的注意。“嗯？这人咋这么熟悉。”我驻足观望，恰巧那人也看见了我随即向我招手。“擦，超哥。”我快步走了过去。 “超哥，你咋在这呢？袋子里装的啥啊！” “嘘，你小点声行不行。”超哥做了个噤声手势，四下观察后将袋子打开，“你来了正好，帮我个忙。” 嚯！这都啥玩意啊！三角铁、螺丝帽、还有一捆铜线。“你这哪来的啊！” “都是这厂里的不要的，你就别问了，快！趁着看厂老头正睡觉，咱俩把它抬出去，我自己整不动。”超哥催促道。 “你…你这不是偷么，疯了吧你，这要被人抓到就完了。”我立刻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啥偷不偷的，别说的那么难听行么，我就捡点废铁还算偷？就算被抓到他们还能把我咋的！”超哥倒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看来是惯犯了。他见我站着不动有点急了：“哎呀你胆咋这么小，快别墨迹了，咱俩把这些东西运到废品站估计能卖一百多，到时候咱俩四六开。” “不行啊超哥，我看你还是把这些东西给人家放回去吧。你这说到底还是偷，违法的事咱可不能干啊！”我诚恳地劝道。 “不是我发现你小子怎么tm一根筋啊！捡到钱包还要给人送回去，捡点废铁还是犯法，你还真当你是圣人啊！废话少说，你就说你帮不帮吧！”超哥显然已经不耐烦了，直接把话挑明，逼我做出选择。 “抱歉，这事我真帮不了你，我还有点事先撤了，你自己掂量着办吧。”我说罢便转身往外走，虽然我很看重哥们义气，但大是大非面前必须坚持原则。 走到厂子门口，身后传来超哥的怒吼：“秋宇！我冯超以后没你这个朋友！”冰冷绝情的声音使我脚步一顿，但也仅此而已。“道不同不相为谋，原则面前无朋友。” 第四十章：只要你在身边 度过了一个短暂而炎热的暑假，我发现我成长了许多，也找到了前进的方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一开学就无所适从。认认真真做完了暑假作业，遇到不会的就问老妈，母亲虽然离开书本二十余年，但毕竟当初也是跟大学擦肩而过的知青，底蕴扎实。有时我甚至觉的如果我妈来我们班说不定也能进前二十。荒诞的是我竟然连物理化学的题也做了不少，真是勤奋啊！ 开学这天，我主动早起了半小时，把需要准备的东西准备好，吃完早饭，穿上新鞋，我满怀斗志，踏上新征程。 本以为暑假的忙碌和充实已经稀释了内心的惆怅，可当我走进校园，看到熟悉的一切，那些藏在各个角落的负面情绪又瞬间蹿出来围着我转，我似乎又回到了期末考试的前一天，我以为我已经忘了她，可此刻她的声音、微笑、以及背影却又是如此清晰可见。原来忘记比记住更难。 我满怀心事习惯性地走进教室，找到自己原来座位坐下。“奇怪，怎么全是陌生面孔啊。”我四下张望后不禁有些纳闷。紧接着从门口又陆陆续续走进一些同学，但也全是新面孔。“哎，不对啊！好像原班也有二十几个同学学文了啊，怎么一个都没出现。而且大家看起来也都互相不认识。”想到这我开始坐立不安。直到一名年轻的男老师走进来我才恍然。“同学们，很高兴认识大家，从今天起，你们就正式成为高中生了……。” “老师！”我此时已顾不得那么多了，强行将老师的讲话打断，那男老师有些不解的看着我，同学们也都把目光集中在我身上。“那……那个，我上个厕所。”我说完便慌张地冲出教室。 再次走进二楼的一间教室，终于看到了几个熟悉的面孔，婷婷，牛大壮他们都在，只是那最熟悉、最期待的人却不在了。我来到座位，看着身边空荡的椅子，一股失落与孤独感随之而来，“罢了，不想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她真的很好，而我却太平凡，我们就像坐在一列火车上的乘客，短暂的相遇后人家到站了，你还得继续往前走。还是听父母和老师的话吧，心无杂念，专心致志，梦想终究会实现。 我趴在桌子上闭目养神，同时臆测着我的新同桌，“是男生还是女生，丑的还是俊的，品学兼优还是玩世不恭。算了，总之不会比她更好了，只要别是母老虎那样的家伙就就好。” 恍惚中一道轻柔的声音突然传来，“这位同学，我能进去吗？” “嗯？这声音挺甜啊，含糖量挺高啊。”我有些期待地抬起头却瞬间怔住。恬静、清秀、白色鸭舌帽下一双明亮的眸，和初见时的她一模一样。 “天呐！我难道是在做梦？我就觉得今天早上有点怪怪的，可这梦有点太真实了吧。”想到这我十分幼稚地捏了自己脸一下，好像有点痛。 “咯咯，你没事吧，没睡醒吗？”她哑然失笑。 “你……你不是……。”我傻傻地看着她说不出话。 “我是吴桐，怎么？一个多月不见不认识啦！”她笑的更灿，“你能让一下吗？” “哦，能，能！”我终于回过神来，赶紧起身。可桌子和椅子间的空隙太小，我腿出不去。于是我干脆单脚踩在椅子上双手撑住桌子跳了出去，膝盖磕到桌角痛的我直咧嘴却也毫不在乎。将椅子推入桌底后笨拙地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请进！” “傻样！“她笑着摇摇头走了进去，我坐下后膝盖处仍隐隐作痛，但那点疼痛很快就被铺天盖地涌上来的喜悦与幸福感淹没，谁说青蛙不能遇到白雪公主，上帝也希望有情人终成眷属，谁说青春只有迷茫与烦恼，只要你在身边，一切都好。 开学第一天，由于新书明天才能到，所以除了不近人情的数学老师讲了一套卷子之外，其他老师并没有讲什么实质内容。班主任也只是过来简明扼要说了一堆事，把暑假作业收上去就离开了。举目四望，大多数都是陌生面孔，而且女生偏多。值得注意的是，毛小亮那家伙仍怡然自得地坐在角落里看小说，不过对他来说学文学理都一样，只要他不扰乱课堂，大家完全可以把他当空气。 中午放学时韩东主动来找我，他最终如愿以偿进了终点班，我在羡慕的同时也为他高兴。 “那林倩呢？” “她去了普通班。而且我已经和她把话说清楚了。” “怎么说的啊！”我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也喜欢上八卦。 韩东没好气地白了我一眼缓缓道：“她假期时给我打过两次电话，但我没说几句就挂了，后来我给她发信息表明我的态度，并让她别胡思乱想，把心思用在学习上。” 我当时还埋怨他不懂得怜香惜玉，伤了人家。但事后一想，其实他这么做是对的，快刀斩乱麻，感情不需要模棱两可，既然不喜欢就及时说出来，别耽误人家。 那么喜欢呢？ 晚上放学，一肚子疑问的我主动要送她回家，她也没拒绝。金黄的暮色让人安心，我们都走的很慢，我是故意的，她是不是就不得而知了。 “你不是说去学理了吗？怎么又……。”沉默了一会，我问出了最想问的问题。 “我说过吗？”她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又道：“哦，我那天是跟婷婷开玩笑的。” “什么？玩笑。”听她这么一说，我心里突然涌出一种难以形容的情绪，生气？我怎么会生她的气。懊恼？有点像，但不完全是。那一刻我只想大声对她说：“你怎么能开这种玩笑呢？你这个随口开的玩笑对我造成多大打击你知道么，你以后如果在开这种玩笑我就……就真生气了啊。”当然这些话我也只能在心里说说，断然是不敢说出口的。 “其实我也想过学理的，但最后又改变了心意。”她缓缓道。 “哦？是这样啊！不会是因为受我的影响吧。”我开始得意忘形。 “晕，见过自恋的，没见过你这么自恋的。”她忍俊不禁，“我是舍不得严老师才选择留下的，当然还有婷婷，咱们班主任是多好的老师啊！通情达理，和蔼亲切，这样的老师打着灯笼都不好找。”她说这句话时我仔细观察了她的表情却没有找出任何破绽，不禁心里有点困惑，到底和我有没有关系呢？ “是啊，咱班主任确实挺好的。”我附和着她说。 “那你可要加油了啊，作为我的同桌可不能学习太差，你不是说你天生喜爱文科吗？那就趁现在往前冲吧。” 听到她的鼓励，我瞬间热血沸腾，望着前方大声道：“那就让我们一起在文学的海洋里遨游吧，小心别被我追上哦！” “嗯？那我倒要看看你是怎么一鸣惊人的。”她莞尔一笑，站在老槐树下与我道别。 “哼，看着吧！我一定会追上你的，不仅是在学习上，因为你就是我前进的动力。”我看着她窈窕的背影斗志满满。 第四十一章：蝴蝶发夹 进入高二后，由于九科突然变成六科，所以感觉学习一下轻松不少，最重要的是除了必修的数学其余都是自己喜欢的学科，也能学进去，而作为唯一的理科数学，自然就受到我们这帮文科生的冷落。每到数学课大家就没精打采、死气沉沉，再加上数学老师机器人式的授课方式，课堂气氛简直比南极洲还冷清。而更冷的是数学老师铁青的脸，只不过大家老老实实坐在那里，他也无处发泄。但没过多久，引线就出现了，而受害者竟是……。 这天我带着一个粉色蝴蝶发夹满心欢喜去上学，准备将它作为答谢礼物送给吴桐。昨天数学课上有一道题我听的半懂不懂，如果完全不懂也就不想了，而这听懂一半的题才是最令人揪心的，想又想不明白，放弃又觉得不甘，心里怪痒痒的。尽管很是忌惮数学老师冰山一样的气场，但我犹豫再三还是鼓起勇气去问题，结果老师给我讲完一遍后我还是一头雾水，但又不敢再问，只能自欺欺人地点点头，回到座位自己研究起来，正当我眉头紧锁，自己跟自己较劲时，身边的吴桐及时伸出援手， “哪道题不会啦，我给你讲讲。” “额……这道。”我挠着后脑勺指着练习册上的一道函数题。 她拿过练习册看了看，淡淡一笑；“其实这道题并不难，你先用正弦公式……”她讲的很细，也很耐心，声音虽轻却很清晰，讲完一遍我就听懂了，我觉的她讲的比数学老师强多了，我想她将来要是当老师也一定会是个好老师。 晚上放学，我就直奔学校附近那家饰品店，思来想去后买了这个发夹，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她应该没理由拒绝，而且她若戴上我的发夹一定会更漂亮。 果然，当我把发夹递给她后她便爱不释手，看来我的眼光不错。“你这发夹哪来的啊！”她笑着问。 “额……这是我去年准备送给我表妹的生日礼物，但她眼光太挑，没看上，我一个大老爷们也用不上，就送给你好了。”我又临时编了个故事，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在认识她之后就开始学会说谎，我以前明明是个很诚实的孩子啊。 “呵呵，你才多大啊就大老爷们，不过真的挺漂亮的，谢谢你啊！” “那你把它戴上吧！”我迫不及待想看看她戴上这发夹的样子，她却不好意思了，将发夹放进书桌堂低头不语。 第一节是数学课，数学老师像往常一样面无表情地念着紧箍咒，下面是一个个望着黑板发呆的小僵尸。连一向认真听讲的吴桐也有些心不在焉，拿出书包堂里的蝴蝶发夹摆弄起来，对此我当然很开心，这可是我成功送给她的第一个礼物。她浅笑的侧脸在阳光包裹下美轮美奂，我渐渐望的出神。 “拿来！”一个冰冷的声音吓得我俩都一激灵，抬头就看到一只沾满粉笔灰的大手出现在眼前。“我的课还敢搞小动作，拿出来！”数学老师的脸上写满了愤怒，看来这些天把他“憋坏了”。 吴桐像一只受惊的小鸟，慢慢将发夹放在桌上。令我震惊的是，数学老师拿起发夹竟直接扔出窗外。“靠！你怎么能这样！”我瞪着数学老师高大的背影脸涨的通红。 下课铃一响，我便火烧屁股似的第一个冲出教室，好在发夹丢出去的位置相对偏僻，我很快在对着二楼窗户的树下找到了它。 “还好没摔坏。”我拿起发夹仔细检查一番后笑了，刚要往回走，远远看见吴桐也朝这边走来。我灵机一动，躲到旁边一棵树后。她来到树下搜寻一圈后柳眉微皱，“难道被人捡走了？唉，可惜了。”她说完便准备离开。 “你在找这个吗？”我悄悄从树后走出来，手里拿着发夹冲她晃了晃。 “哦，谢谢。” “对不起。” 我俩同时说出两个含义不同的词语，场面有些尴尬。“你为什么要说谢谢，不应该是我说对不起吗？”我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我们是同学嘛，这点小事不用道歉的，况且你并没有错，同学之间就应该多说谢谢，少说对不起，不是吗。”她微微一笑，目光真诚而清澈。 “唉，你真是太善良了，一点防备心都没有，这样会吃亏的。”我善意提醒道。 “那要分对什么人喽！”她莞尔一笑，转身离开，愚钝的我却没听出她的弦外之音。 “欸，你知道么，现在用手机也能上qq了，你看！”食堂里，韩东坐在我旁边兴奋地摆弄着手机。自从他上星期买了这部摩托罗拉-e680后，几乎每次见到他都是在玩手机。不过人家的手机确实功能强大，对我的tcl施耐德也是全方位碾压，咱也羡慕不来。 “呦，都两个月亮啦！级别挺高啊。”我扫了眼他的手机屏幕随口道。 “嗨，这才哪到哪啊，以后我天天用手机挂qq，到年底就能到太阳。”韩东纯属那种夸他两句就找不着北的盲目乐观型，对此我也很是无语。 “哼，我都有2个太阳号了。”一旁的毛毛不屑道。 下午体育课跟四班的两个男生打球时得知学校下个月可能会开运动会，对此我也只是半信半疑。在我的印象里，运动会一般都在五六月份开，我们这里冬天来的早，北方的十月天气已经相当凉爽了，难道让我们穿着秋衣秋裤在操场上坐一天？ 不过我的半信半疑很快就变成了满怀期待，因为在课间我已经看到学校的人推着独轮车在操场上画跑道了。说起运动会，其实就是同学们的零食大会，每次运动会大家都能过足嘴瘾。我完全有理由相信，不管是开在骄阳似火的夏天，还是开在冰天雪地的冬天，我们对运动会的那份情结都不会改变。 那边学校积极筹备运动会，这边我也毫不松懈准备期中考试，我既然答应了某人要一鸣惊人，就要说到做到，正好趁着学校开运动会，大家学习松懈的机会我正好来个弯道超车，暑假父母的良苦用心可不能辜负。 下午的自习课，我又被一道数学题难住了，在献祭了几亿脑细胞仍无果后，我开始纠结要不要问吴桐。反复思量后我用笔在这道题旁做了个记号，还是别打扰人家了，回家问老妈吧。 “又哪道题不会啦！”她斜了我一眼轻声道。 “额……我……。”我挠了挠额头，干笑两声。看到我的窘样她随即拿过我的练习册。 “嗯，难怪你不会，这道题确实有点难。”她自言自语道。说实话，她这句无心的话其实挺伤人的，但我却生不起半点气，也不觉得有什么委屈。似乎她无论对我说什么做什么都不会有恶意，我对她也没有任何猜忌和防备。 她研究了一会儿眉头渐渐舒展开，然后朝我凑过来一点，就是这一点点距离的拉近，我便沉醉于她身上散发出的少女清香，“这道题迷惑性很高，不过你可以用这个公式推一下……。” “就是这样，你听懂了吗？”她认真地看着我。 “哦，我明白了，你真厉害。”我随口敷衍了一句，其实我刚才已经走神，根本没听懂。“对了，你有qq吗？”我问。 “qq？这个我还真没有，那东西有什么用吗？”她懵懂的眼神让我不禁无语，“真是个好学生啊！” “当然有用啊，它可以在线聊天、语音通话、还能视频……”说到自己熟悉的领域我顿时滔滔不绝起来。“要不我给你弄个qq号吧，这样以后我们有什么事就不用打电话了。” “我们能有什么事？”她笑。 “当然有啊！比如哪天我生病了，向你问个作业问个题什么的，沟通起来多方便啊。” “呵呵，你还能天天生病啊！”她被我逗乐了。“好吧，哪天有时间的。” 晚上放学，我哼着小曲一个人往家走，吴桐和婷婷这对好姐妹开学后又天天黏在一起，我暂时失去了和她单独邂逅的机会，不过我一点儿也不着急，好像我和她会一直坐同桌似的。拐进通往家里的那条胡同，远远便望见从我家房顶飘出的缕缕炊烟，每当这时我的心情都格外放松，仿佛已经闻到了锅里的菜香。学校食堂里的饭菜固然品种多样，味道也不错。但我还是觉的老妈做的饭更香，至少我可以吃的安心、吃的随意、吃的肆无忌惮，因为里面有家的味道。 第四十二章：qq情缘 九月中旬，天气已逐渐转凉，而学校的操场却逐渐热闹起来。一些穿着“制服”肚子上绑着小鼓的身影开始出现在操场上，当阵阵节奏欢快、但音律不齐的鼓声经过，教室里的我们已心驰神往，无心听讲，对此老师们也很无奈。 然而却有一些没眼力见的男生还向班主任申请参加鼓号队，结果自然是遭到严老师的批评教育，积极参加学校活动固然没错，但也不能忘了学生的本职。 班会上，教室里乱成一锅粥，班主任让大家利用这节课报名参赛，自己却躲到办公室清闲去了，将闹哄哄的教室交给新上任的班长，班长哪能镇得住这帮学生，结果安静的教室秒变热闹的菜市场。 “大家都小点声吧！当心一会儿把教导主任招来了。”一脸稚气的男班长站在讲台上，语气几乎是哀求。 “秋宇，要开运动会了，你一定很开心吧。”吴桐笑着说。 “嗨，开始啥啊！运动会其实是最遭罪的，往操场一坐就是一天，腰酸腿麻，还是坐在教室里好。”我故作清高。 “那你准备参加什么项目啊！看你篮球打的那么好，应该很能跑吧。” 听到她这句话我心里如沐春风，“那当然，小爷我体力超群，尤其擅长中长跑，所以八百和一千五我肯定会报的，至于三千米看情况再说，总之尽力而为呗！”我自捧一番后又看向她，“那你参加什么项目啊。” “我一个女孩子能参加什么啊，那是你们男生的专场。”吴桐低声道。 “你别谦虚啊！我看你军训的时候也挺能跑的，要不我给你报个八百米？” “你别胡闹啊，不然我找婷婷来收拾你。”她娇嗔地瞪了我一眼。 乱哄哄的报名仪式终于结束，班里的十几个男生几乎是全员上阵，连牛大壮都被强行报名了铅球，而我作为班里唯一的运动健将自然当仁不让，报了八百、一千五、三千米和铅球。至于我为什么没报短跑，说出来不怕你们笑话，上初二时在一次两百米比赛中不慎跌倒差点破相，心里有阴影了。 自从运动会的消息传开，我们的自习课就没好好上过，与其说是自习课，还不如说是闲聊课，俨然没了刚开学时的学习氛围。又一节闲聊课上，班主任突然捧着一摞彩纸走进来。教室里瞬间安静了。 “怎么，这要开运动会了，你们都无心学习了是吧。”班主任冷着脸扫视一圈，大家纷纷低下头。“那既然如此，我给你们找点事做。”班主任说着又笑颜逐开，拿起两张彩纸晃了晃，“这节课咱们来叠花。” 待班长给每个人发完了彩纸和线绳，班主任便开始给我们做示范；“先拿起一张纸，取一公分宽度对折，然后翻过来再对折……。” “欸，吴桐，一公分是多宽啊！”我拿起黄色的彩纸，故意和她搭话。 “嗯……大概就是小拇指的宽度吧。”她想了想说。我伸出小拇指那格尺比对了一下，好像得一公分多。 “哎，不对吧！你这个比喻可不太准确哦，那牛大壮的小拇指至少有两公分吧。”我调侃道。 “你又跟我贫嘴是不是，赶紧叠吧。”吴桐白了我一眼，便不再搭理我。 郁闷的是我虽然篮球打的挺灵活，但一干起细活来却笨手笨脚。费了半天劲才弄完一朵纸花的我扭头一看，人家吴桐都已经叠完四个了，看似挺费事的过程在她的纤纤玉手下也变的容易许多。纸花不仅叠的快，还很美观。而我叠的怎么看怎么都像被踩过的残次品。我看着她认真叠花的侧脸又一阵出神。吴桐，你不仅有清纯的外表、聪慧的头脑、更心灵手巧。你这么好，叫我如何是好。 闲聊课又变成了美工课，我们将叠好的纸花塞满窗格，教室里顿时暗了下来。好嘛，这下窗户也开不了了，看来我们要在昏暗的教室里闷上一段时间了。 由于下午要早点来学校练队形，不少同学都选择去食堂吃饭，吴桐也罕见的去了。我一看机会难得，决定要趁午休时间把一件大事办了。端着餐盘走向吴桐，不料到了跟前，一个体型偏胖的女生快步冲过来，直接抢占了我要坐的位置。“你……”我看着这名膀大腰圆的霸座女，一阵无语。吴桐则在那低头偷笑。尴尬地站了几秒后，我只好悻悻离开。 “哎，中午陪我打球啊！我们班那些男生没一个会玩的，我都无聊死了。”我正坐在一旁生闷气，韩东却不明就里凑了过来。 “不去，我中午有事。”我直接回绝了他。 “你能有什么事啊！不会是怕被虐故意躲我吧。” 这家伙难道是个直男，居然看不出我的情绪？我有些不耐烦刚想甩脸子。但看到他无害的眼神又及时调整好情绪。“我一会真有事，改天陪你玩好吧。”我语气平和道。 从食堂出来才11点半，我看着前面无所事事瞎转悠的吴桐，勇敢地走了过去。 “吴桐，你中午有空吗？” “干嘛？” “我带你去个地方。”我故弄玄虚。 “你什么意思啊！”她闻言立刻警惕起来，应该是女孩子本能的那种警觉。 我见她这个反应立刻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可能吓到她了，不禁一阵懊恼，“秋宇啊，秋宇，你怎么一遇到美女就不会说话了呢？卖什么关子啊！” “嗨！你别紧张，我其实就是想带你去网吧，前段时间我不是说想帮你弄个qq号吗，正好今天中午有时间，所以……” “哦，这样啊。”她也松了口气，“可是我不太喜欢去那种地方，只有坏孩子才去网吧。” 好家伙，你这一句话就否定了80%的男生，不过我一点也不生气。“可我也常去网吧，那你觉得我是坏孩子吗？” 她闻言没有说话，我继续怂恿道：“其实你对网吧可能有误解，现在即将进入互联网时代，很多年轻人都回去网吧查资料什么的，我前段时间还在网吧碰见一个出国留学的大学生呢，再说你中午呆着也是呆着，班级又进不去，咱们就到那待一会，十多分钟就完事，保证不耽误下午练队形。” 见她还有些犹豫，我索性一拍胸脯。“你就放心吧，有我在绝对能保证你的安全。小哥我可是练过的。”我说着便有模有样比划了几下。 “呵呵，得了吧你，别把腰闪了。”她被我逗笑了，“好吧，那我就信你一回，反正12点半之前一定要回来。” “遵命，长官！”我一本正经地敬了个礼，带她一起走出学校。 第一次带美女去网吧，我有种别样的兴奋。我没有带她去我常去的那家，毕竟那里太偏，怕她没安全感。我们来到县广场旁边一家宽敞明亮的网吧。今天是周一，此时又正值午餐时间，网吧里没几个人。 “吴女士，请坐！”我到吧台交了两块钱，彬彬有礼地做了个请的姿势。 “以后可别这么叫我啊！人家才十七。”她白了我一眼后坐下。 我打开电脑站在她旁边一顿神操作，qq号很快便注册好了，然而起网名时我俩却产生了分歧，她说叫“秀雅清风或者未若柳絮都可以，我却想给她起个响亮点的名字，“哎，不如你就叫绝世mm或者80后玉环怎么样？” “恶不恶心啊你！成心取笑我是不是。”她娇笑着捶了我一下。粉拳打在胸口一阵酥麻。最终在我们的反复讨论下，她的网名终于尘埃落定，“梧桐相待老”既响亮又文雅，还是句诗，多好。下机前，我还不忘将她添加为好友，“嘿嘿，qq好友一添加，拉近距离我和她！” 走到学校附近时，她特意让我原地等会，自己先进学校，我在疑惑了片刻后才意会过来，“唉，还是女人心细啊！” 第四十三章：毛毛的心机 傍晚，我刚走到家门口就闻到扑鼻而来的肉香，到厨房掀开锅盖一看，居然是排骨炖粉条。‘妈！今天是啥日子啊！连排骨都炖上了。” “傻孩子，今天不是中秋节吗？”母亲放下正在织的毛衣走过来，拿起一根筷子扎了扎排骨，“嗯，快熟了，一会盛点给你丁姨送去。”母亲念叨一句又回头问：“对了，你们今天上晚自习吗？” 我摇摇头，“那正好，一会你爸要是还不回来，就由你去给你奶送月饼和水果。” 十多分钟后，我端着一小盆排骨走进丁姨家，说实话，我心里还有那么一点肉疼，毕竟家里一年也吃不上几次排骨。 “丁姨，我家今天炖排骨，我妈说给你们送来些尝尝。” “哎呦！你妈真是太客气了，做啥好吃的都惦记着我们。”丁姨接过排骨笑的合不拢嘴。“替我谢谢你妈啊！进屋坐会吧。” “不了不了，丁姨再见。”我摆摆手。离开时，我看到站在灶台前的小妹妹那垂涎欲滴的表情和感激的眼神，突然就觉得很开心，原来给予别人快乐就是给自己带来快乐。 很快丁姨就把刷好的小盆送了过来，又和母亲客套了一番后离开。夜幕降临，父亲到底还是没回来，我只好接过给奶奶送东西的重任。为了赶时间我几乎是跑着去的，结果又忙中出错，装苹果的塑料袋坏了，苹果滚落一地。等我从奶奶家回来时天已经彻底黑了，好在今天的作业不多。夜深，我坐在房间的书桌前，边背题边望着窗外的明月，心里只想到了她。 第二天早上，刚走进教室就看见毛毛坐在角落里和几个男生侃大山。“欸，我昨晚打boss爆了个复活戒，结果刚要捡起来，一个三十五级的法师见我剩半管血便想趁火打劫，后来见我把屠龙掏了出来吓得转身就跑，哈哈。”毛毛边说边得意地大笑。 “你多少级战士啊！”旁边一戴眼镜的男生问。 “41级啊，咋了。” “切，我48级法师加法神套都没你这么高调。”那男生不屑道。 “哎，你们玩的那个都过时了，现在流行劲舞团，魔兽，和天龙八部，谁还玩传奇啊。”说话的男生姓胡，是一名虚拟世界里的老司机，我几乎每天都能在回家的路上看到他的身影出现在网吧门口。听着他们兴致勃勃的谈论我淡淡摇头，用只有我自己能听见的音量吐出四个字：“游戏人生”。 不过话说回来，自己不也常去网吧吗？只不过还没沉迷，五十步笑百步，呵呵。 上午第三节体育课，几名男生拿着球刚冲到教室门口就被严老师拦了回来。“都回去做好！”严老师面无表情走上讲台，“跟大家说个事啊，运动会日期已经定下来了，十月三号，所以从今天开始，体育课一律取消，改练方队。一会大家出去到操场集合。” “老师，我肚子疼！”坐在角落的毛毛边举手边捂着肚子，一副“二姨妈”来了的痛苦表情。 “你就别装了啊！我还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一会儿赶紧给我出去练队。”严老师正色道。我回头看着毛毛拙劣的演技心中冷笑：“哼！真是自作聪明，还想一个人留在班级里逍遥自在，殊不知全班但凡有一个人丢了东西都会认定是你偷的”。 十分钟后，大家有些散乱地站在操场上交头接耳。只见武老师一身黑色运动装阔步走来，“哎哎，都干什么呢！站好了，列成三队，注意间距。”武老师一过来就发号施令。我看着武老师威风的样子心中暗道；“哼，你的体育课说取消就给你取消，都不用跟你商量，其实学校里最没牌面的就是你这个体育老师吧。” “立正！稍息，向右转！”武老师的声音浑厚响亮。大伙都面朝西方站定，只有毛毛鹤立鸡群看着北面的教学楼。 “哎，那个穿黑衣服男生，听不懂话是怎么着。”武老师眉头一皱。 “老师，您刚才不是说向后转吗？”毛毛仗着自己是“皇亲国戚”顶了句嘴。 “哎呀，你还嘴硬？我刚才明明喊的向右转，你听哪去了。来来来，你过来。”老师将毛毛叫出列，看样子是想立威。 “叫什么名字。” “毛小亮。” “很好，毛小亮，听我口令，向右转、向左转、向后转……”毛小亮就像陀螺一样被武老师耍的团团转，同学们则笑着看热闹。后来连我都看不下去了，老师，您可别折腾他了，再转一会就直接转医院去了。 搞定了毛小亮，我们开始练方步。“大家注意啊！跟着我的哨子走一二一的节拍，记住，一定要先迈左脚。”在武老师的指挥下，大家很快就掌握了走步的节奏，毕竟都是练过的。不过害群之马总有那么一个。 “嗯？又是你小子。”武老师来到毛毛身边。“来，你单独给我走一遍，一二一……先迈左脚，对！哎，你怎么又错了，腿不听使唤吗？再来，一二一……。”我看着毛毛的一脸无害和武老师的气急败坏很快发现其中端倪，你这小子居然顺拐。 半晌，武老师终于被毛毛整服了，“行了，你别练了，该干嘛干嘛去吧。”武老师像泄气的皮球，摆了摆手道。然而当我看到毛毛经过我身边时嘴角那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瞬间恍然大悟，“这家伙，真是没治了啊！” 中午我刚进门便看见小姑抱着一个女童坐在院子里，“小姑，你怎么来了。”我忙上前打招呼。小姑看见我先是一愣，随即满脸堆笑，“呦，是小宇啊！几年不见都长这么高了，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和小姑一起进屋，母亲正在包饺子，见我回来忙叫我帮忙。既然家里来客了我自然要好好表现，洗洗手后撸起袖子就加入战斗。小姑见状也想上来帮忙却被母亲制止。“哎呀，大侄儿还会包饺子啊！真好，现在很多年轻人结婚以后都不会做饭，桂芳，你真是教子有方啊。” 听到小姑的夸奖，我和母亲都很高兴，手上的动作也加快了不少，我负责擀皮，母亲包，动作熟练麻利。没过一会儿，第一锅饺子便下锅了，饺子要出锅时，老爸也回来了。“啧啧，看俺家志国多有福气，回来就吃现成的。”老妈边捞饺子边调侃了一句。 饺子端上桌，母亲招呼着我们先吃，自己又去包剩下的剂子。紧接着，既尴尬又荒诞的一幕出现了，由于我下午还要上学，时间比较紧，父亲也表示下午有份着急的活，于是，我和老爸这两个没心没肺的大老爷们拿起碗筷就开造，完全忽视了旁边抱孩子的小姑，我们爷俩一口一个饺子一阵风卷残云，没几分钟桌子上的几盘饺子就被一扫而光，等老妈过来想尝尝饺子时桌子上只剩下几个空盘子。 “不是，你们吃的也太快了吧！”老妈惊呼，随即又看向小姑，“你吃饱了吗？” “那个…我还没吃呢，刚把孩子喂饱。”小姑红着脸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喂！你俩也太过分了吧！都不知道让让且？”老妈见状立刻数落起我俩。回过味的我和老爸纷纷低头不吭声。 “行了，桂芳，不还有第二锅呢么？”小姑也劝道。而无地自容的我和老爸则在母亲的埋怨声中落荒而逃。 第四十四章：运动会 运动会本来是定在十月三号举办的，可天公不作美，进入十月后接连下了几天雨，所以不得不往后推迟，有的同学甚至担心运动会会取消，因为冬天正匆匆赶来。 好在天不负人，在连下五天雨后我们终于盼来了晴天，当临近放学时班主任宣布取消晚自习并叮嘱大家明天穿白鞋、戴白帽时，同学们的欢呼声立刻掩盖了老师的声音。“大家静一静。”严老师抬起双手，“我在啰嗦一句啊！明天每个人都准备个塑料袋，把你们吃完的垃圾都放在袋里带走，别让其他班看咱们笑话。” 放学铃打响，平时听起来像噪音的铃声此时竟也变的悦耳，同学们嬉笑着涌出教室，我本已约好吴桐一起去超市，不料却被不甘寂寞的婷婷跳过来挖墙脚，“走啊！吴桐，咱俩去买东西。”说完便拉起吴桐往外走，直接将我无视。“秋宇，我俩去买点东西，你先回去吧。”吴桐被拉到教室门口时回头抛下一句。 第二天我竟是被一阵犬吠叫醒的，床头的小熊因为没电而罢工了。“靠！这南孚电池也有掉链子的时候。”我暗骂一句赶紧从床上跳下来，着急忙慌穿上衣服，左手拎板凳，右手拎书包，摇摇晃晃冲出家门。“你吃完早饭再走啊！”母亲的呐喊从身后追上来。“不吃了！来不及了。”我回头喊了一句，再说这一大书包还不够吃么。 慌慌张张一路小跑，路上却没见到几个学生，我不由得又加快步伐。气喘吁吁来到操场，目光及处是一片热闹繁忙的白色海洋。 “秋宇，你怎么才来啊！”正在插旗的牛大壮问。 “额，闹钟坏了。”我干笑道，却见他目光下移后定格在我的脚上。 “哎妈呀！你怎么没穿白鞋啊！” 我闻言低头一看，脚上那双浅黄色的x特步铮光发亮。 “卧槽！”我下意识爆了句粗口，顿时慌了手脚。这检阅马上就开始了，回家取肯定来不及，咋办啊！我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 “要不你上学校对面的超市看看，临时买一双得了。”关键时刻大壮给我指了条明路。“对啊，谢啦！”我对他抱了下拳转身就跑。 可屋漏偏逢连夜雨，学校对面的三家超市像事先商量好似的，给我的回复出奇一致，“不好意思，卖光了。”这下我彻底没了主意，垂头丧气走向操场。不过天无绝人之路，办法还是靠人想出来的，当我无意间踩到一个粉笔头时，脑袋里瞬间亮起一盏灯泡。“对啊，就这么办，我真是太聪明了。” 回到操场时，大家已各就各位了，我趁老师不注意悄悄混进队伍。九点整，校长用浑厚的声音说了几句场面话后，“游行示威”正式开始…… 由于高三学长们要备战高考，所以这次运动会只有高一高二年组十一个班的学生参加，要说这人要点背喝凉水都塞牙，当我们班快走到首脑台时我才悲催地发现，我手里竟啥也没拿。 “现在向我们走来的是高二五班，他们手举鲜花，迈着整齐的步伐，朝气蓬勃、英姿飒爽，今天他们本着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的宗旨，精神饱满、活力四射，相信他们会在今天的比赛中勇创佳绩、赛出风采。”随着广播喇叭的声音响起，我身边的同学们高举花环和纸花齐声呐喊：“努力拼搏、超越自我、青春无畏、逐梦扬威！”幸运的是穿着涂满粉笔灰的“白鞋”空举着双手的我竟也蒙混过关。“哼，要我说这所谓的检阅仪式不过是形式主义罢了。” 半小时后，大家回到各自根据地枕戈待旦，比赛也随之开始。第一项是立定跳远，赛前的准备工作十分繁琐，大家纷纷趁着这个时间打开书包品尝美食。坐在最后排的我悄悄翻出那袋特意给她买的杨梅，抬头看了她一眼却犯了难，她坐在我斜前方的第一排，中间隔了五名同学，若我直接招呼她然后隔空抛物无疑是自寻死路，可让同学们传过去又怕半路被截胡，权衡再三后我只得作罢。 身边的同学拿出来的都是虾条、雪饼和巧克力蛋卷。而我的书包里除了一袋小熊饼干和两瓶矿泉水之外，没一样拿得出手。趁周围的同学不注意，我偷偷剥了个煮鸡蛋塞进嘴里，用半瓶矿泉水服下。用母亲的话说“别拿豆包不当干粮，都是绿色食品。外面的零食都含防腐剂不如家里的鸡蛋有营养。”其实翻译过来就是“家里生活拮据，勤俭点好，别跟人家比。”我懂。不过话说回来，我还是知足的，至少我妈没让我拿两根黄瓜或大葱再带一袋大酱来，也算是手下留情了。 跳远项目之后便是铅球比赛，这么快就上场让我有点措手不及。我茫然地跟着其他班的选手走向登记台，四下一看，自己竟是班里唯一的参赛选手，不免紧张起来。操场中间放着一张桌子，一个瘦骨嶙峋的老头正趴在上面登记。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老头头也不抬。 “高二五班，秋宇。”我大声道。老头抬眼打量我一下，可能是见我体型偏瘦，个也不高，语气便有些狐疑“你确定是来参赛的？这可是铅球比赛。” “对啊，有什么问题吗？”我对他的明知故问有些摸不着头脑。 “哦，没事，跟他们去那边场地吧。”他淡淡甩了下头。 “哼，死老头居然看不起人，体型瘦就不能玩铅球吗。” 来到比赛场地，我四下大量一番后心里开始打鼓，选手们一个个都是人高马大，虎背熊腰。相比之下我这58kg的小身板就显得单薄许多。“看来这场比赛形式险恶啊！”孤身奋战的我在心里嘀咕。好在这时牛大壮拖着肥胖的身躯慢吞吞朝我们这边走来，看表情应该是被迫赶来支援的，不过我仍顿时放松了不少，好歹不是我一个人在战斗。 “牛哥，这回可全靠你了啊！”我笑着拍了拍大壮的肩膀。 “你可拉到吧，我就是来打酱油的，班主任让我来给咱班撑撑场面。”牛大壮闷声道。 我摇摇头活动了下四肢，顺便观察场地。其实不过是在地上画个圈，圈外边在画几道弧线（有点像现在的wifi)嗯？他们的热身姿势好奇怪啊！一只手托在肩膀上，然后转身、弯腰、挪腾两步后击出一掌。“这是什么鬼，运功吗？”我有些懵圈愣在那儿。 “来来，各位选手都排好队，咱们要开始比赛了啊！”体型健硕的裁判员走了过来，脖子上还挂着一个哨子。“我先介绍一下比赛规则，大家必须站在这个圈里将铅球掷出去，脚踩到圈或出圈都算无效，每个人有三次机会，取最远成绩。”裁判员说完拿出一张单子喊道：“高二一班马大龙！” “到！”一个约一米八体型偏胖的男生大喊一声走进圈里，拿起铅球举到腮边，弯腰、拱几下屁股，然后猛地转身，掷出铅球。 “哈哈哈……”我一时没忍住笑出声，因为他刚才的动作实在太搞笑了。 “有什么好笑的，不许笑！”裁判员正色道。我只好将笑意硬憋了回去。 接着其他班的选手也陆续登场，动作跟那位马大龙如出一辙。我看着他们的动作不禁纳闷，“难道这样就能扔的更远？”正琢磨着，便听到裁判喊我的名字，我从容地走进圈里心想姿势一定要酷，绝不能用他们的动作，于是我举起铅球，用自己觉得能用上劲的动作将铅球掷了出去，可能是动作太随意，出手的瞬间铅球刮到了脸，铅球也只扔出去两三米远。我用手背蹭了一下被刮的生疼的脸，全是土，不禁有点气恼。 第二次，我干脆双脚分开，弯下腰、双手捧着铅球，来一招“旱地拔葱”。球出手的瞬间，由于用力过猛，我一屁股坐在地上。 “哎！你怎么能这么扔。”裁判员立刻上来质问，“必须用单手扔，知道吗！你这次动作违规，成绩无效！” “啥？无效？”我差点被裁判气吐血，那我扔之前你怎么不吱声，害我又浪费一次机会。我皱着眉看了看明显比别人扔的更远的铅球，气不打一处来。 第三次，胳膊已有些酸了的我也不管什么姿势了，拿起铅球一转身就扔了出去，要说这人点背喝粥都能噎死。出手的瞬间我力道用偏了一些，铅球从手掌外侧滑了出去，在空中旋转着落到了一边，好像还不如第一次远。这下我彻底没了脾气，垂头丧气站在一边，把希望寄托在大壮身上。 然而大壮虽然看起来块头很大，其实也是外强中干。掷出去的铅球也只比我远那么一点，也不知道他平时吃那些饭都吃哪去了。最终，我们两个虾兵蟹将只得无精打采地回到根据地。 吃了几块饼干，喝了两口水，我稍稍平复了郁闷的心情。比赛成绩很快出来了，一共十名选手，我光荣地拿到第一名，牛大壮第二名，虽然都是倒数，但我并未气馁，先胖不算胖，后面的项目才是真较量。 临近中午，万众瞩目的百米大战终于打响，这个项目我并没有报名，因为我体力虽好，但爆发力一般。我们班派出的是体委孙鹏，虽然他只有一米六四的身高，但很精壮，爆发力十足，典型的小钢炮然而我很快便将注意力集中到场上个子最高的男生身上，没想到韩东也来参加百米比赛，不过也并不奇怪，身高优势最明显的项目无非就是篮球和短跑。 “各就各位，预备！”随着裁判员声音响起，五名选手齐唰蹲在起跑线上，气氛骤然紧张。“砰”发令枪响，五人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刚开始，几人几乎齐头并进，然而进入后半程时，韩东凭借身高腿长渐渐将其他人甩在身后，“韩东加油！韩东加油！”我情不自禁地喊着，却突然像被卡住脖子一样戛然而止，因为我看到前面的同学全都齐刷刷回头看我，于是我赶紧改口；“孙鹏加油！” 最终在大家的呐喊声中，韩东第一个冲过终点，而我们班的孙鹏名列第三。只见他拿着块肥皂面无表情地走回来，似乎对自己的成绩不太满意，但我们仍然给予了掌声鼓励。 中午，严老师简单嘱咐几句后，大伙便拿着各自东西一哄而散，我趁着班里的同学都走远了来到吴桐身边。 “你中午回家吗？” “不回去了，我妈中午加班，我去食堂吃点好了。”她笑了笑。 “哦，对了，这个给你。”我忙从书包里掏出那袋杨梅递给她。 “额，我不要，你留着吧。”她习惯性地婉拒。 “哎你就收下吧！我知道你 第四十五章：这就是青春 中午我刻意多吃了两碗，然后午睡一会儿。下午还有两场体力消耗战，我可不能再掉链子了。 吃饱后的午休最容易睡过头，幸亏母亲及时把我叫醒。我有些恍惚地晃了晃脑袋，顶着刺眼的阳光晃晃悠悠出了门，今天比往日要暖和不少，甚至有种重返夏天的味道，离学校老远就看见教学楼上面两只耳朵晃来晃去，一阵微风吹过，我竟打了个冷颤。 学校门口的超市钱挤满了人，我拿着一个脆皮雪糕刚咬了一口，肩膀就被人猛拍了一下，害我一激灵差点没把雪糕扔了。 “我说你能不能别老背后偷袭，这样我早晚得让你吓出心脏病。”我对韩东翻了个白眼。 “呵呵，习惯了。”韩东笑着挠挠头。“对了，我看你上午去扔铅球了，咋样啊！” “唉，别提了。”我苦笑，“哪有你厉害啊，上来就拿了个冠军。”我语气里有几分嫉妒。 “呵呵，正常操作，低调低调。”韩东笑的很得意。 来到操场时大家已规规矩矩地坐在那儿，“唉，还好是运动会，不然又得算迟到。”我吐了吐舌头，弓着腰、悄悄溜进根据地，在最后排找了个有树荫的地方坐下。 下午第一项是标枪，参赛的选手基本都是经过专业训练的特长生，其共同点就是肌肉发达，充满力量感。随着比赛的进行，后面的选手越扔越远，竹制的标枪刺破长空，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这时广播喇叭再次响起康主任的声音；“现在场上的几位选手由于经过专业训练，扔的都比较远，请场上参赛的其他注意安全。” 今天的天气确实热的诡异，明明是十月份却像八月份的天气。同学们纷纷拿出饮料给自己降温，一些矫情的女生甚至拿出湿巾擦脸。我坐在树荫下喝着雪碧正觉惬意，康主任的声音却让我不寒而栗。“随后将要进行的是一千五和三千米比赛，请各班参赛选手到报名处登记。” “靠！这么快就到我啦！”我一听赶紧往嘴里塞了个板栗饼，又将剩下的半瓶雪碧一饮而尽。这两项比赛可是相当耗体力的，要是半道跑饿了可没有士力架续航。走出班级时我特意回头看向吴桐，希望她能给点鼓励，但吴桐却在低头看手机，而我等来的只是婷婷的一个白眼。 和我一起参赛的还有上午参加百米比赛的孙鹏，看来他是对上午的成绩不甘心，想来找回场子。不过我并没有对他抱太大希望，反而对自己信心十足，这种靠体力取胜的项目应该是我的专场。 “我说秋宇，一千五百米可不是闹着玩的，不行的话也别勉强，保存实力，后面还有三千米呢。”孙鹏双手叉腰，眯着眼看着前方。我当然知道他是好心，可这话听起来咋这么不舒服呢？“呵呵，你就瞧好吧。”我自信地回应道。 我的自信可不是一时的心血来潮，在我七八岁时，每到假期，母亲就带着我晨跑，我们一路跑到菜市场，买完菜再跑回来，小时候和街坊邻居家的孩子们玩耍，我总是最能跑的那个，而且小学时我还在体校待过两年，这些因素使我锻炼出了良好的身体素质和悠长的体力。 “咳，喂，喂……”广播喇叭又想起康主任的声音，“一千五百米比赛即将开始，请各位参赛选手到起跑线就位。”加油吧！秋宇，为了班级荣誉、也为了在她面前表现、这次一定要全力以赴。我边给自己鼓劲边走向起跑线。 发令枪响，我们七人同时出发，不同于一百米和两百米，出发后大家跑的并不快，因为这项比赛主要考验的是体力和耐力。不过总有那么一个卓尔不群的家伙，一上来就全力奔跑，把我们远远甩在后面，甚至我们才跑了半圈，他就又从后面追了上来。 “这个孙鹏，照你这个跑法两圈过后你就累嗝屁。”我无语地摇摇头，不慌不忙跟着队伍跑。一圈后，大家的喘息声开始明显，而刚才遥遥领先的孙鹏速度也明显减慢，与此同时，我们的队伍里也有一个人掉队，我回头一瞥，是个体型偏胖的男生。 “晕，这种体型也来参加长跑？减肥么？”我暗笑。又过了一圈，刚开始风驰电掣的孙鹏此时已快变成竞走了，我和另外两名选手则开始加速，很快就将其超越。而之前掉队的那个胖子也随即出现在眼前，只见这家伙慢悠悠地向前“跑着”屁股还一扭一扭的，样子十分搞笑。不过性格沉稳的我笑点并不低，忍住笑意，打算从他身边超过去。可就在我经过他身边时，只听“噗、噗、噗”三声闷响。这家伙竟然放了个连珠炮。这下我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来。 有运动常识的人都知道，长跑时如果突然笑会是什么后果，没错，我就犯了致命的错误。笑声未完，腹部就传来一阵抽搐。 “糟了，岔气了”我暗叫不妙。 “死胖子，自己跑不动还要拉个人下水。”我暗骂一句，右手摁着腹部猛然提速，将那死胖子甩在身后。 此时还有一圈多，虽然我暂时领先，但后面的两名选手仍紧追不舍。腹部传来的疼痛愈演愈烈，我不得不咬牙坚持着。身后的两人路过自己班级时都有人出来递水，当我路过自己班时，却见婷婷拿着瓶水站在场边，见我单手叉腰跑过来时迎上来递水。“唉！为什么不是她呢？”我有些失望，但也没多想，喝里一大口后全部浇到头上。 最后冲刺时我完全是在靠毅力坚持，佝偻着身体艰难前行，身后的两人不过离我十几米，仍穷追不舍。我们都已经到了临界点，那尽在咫尺的终点线此刻是那般遥远，也不知是不是精神作用，当我听到身后传来“秋宇，加油！”的呐喊声时，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几个大步冲过终点。 在同学们热烈的掌声中，我弯着腰，筋疲力竭回到根据地。“你没事吧。”第一声关心却来自班主任。 “没……没事，就是岔气了。”我摆摆手，挤出一个笑容，一坐下来，腹部的疼痛反而愈发强烈，我按着肚子，用手臂擦了擦脸上的汗。“呵呵，刚才那么拼，就为了这条毛巾。”我看着手中的毛巾，在超市它可能只值五块钱，但此刻它在我手里却是无价的。我努力调整好呼吸，抬头间却恰好看到吴桐匆忙收回目光。 由于腹痛，我已无法参加接下来的比赛，不知不觉中大多数项目都已比完，只剩下4x100米女子接力，这也是女生们在运动场上唯一的亮相机会。平时就很活跃婷婷第一个站起来报名，而严老师一看其他女生都有些怯战微微皱眉，该选谁上场呢？ “老师，让我来吧！”吴桐自告奋勇地站了起来。“嗯，这才像你嘛。”我满意地点点头，心中默默为她加油。 看女生比赛其实也蛮有趣的，比如她们不会像男生动作幅度那么大，也不会有咬牙切齿的表情，似乎没有什么比保持形象更重要。不过凡事总有例外，婷婷就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女汉子，作为第一棒的她一开始就展现出极高的运动天赋，夸张的动作加上迎风乱舞的短发看起来更像是在逃命。班里的男生几乎都笑的合不拢嘴。不过虽然样子难看，但速度却很快，当她和第二棒交接时已经确立了不小的领先优势，尽管第二三棒的女生速度一般，但当最后一棒的吴桐准备接棒时我们仍甩开其他班十几米远。不出意外我们班肯定是第一名。 可人生有时候就像拍电影，就在我们准备为胜利欢呼时，意外还是发生了。第三棒的女生不知是由于太过紧张还是激动，交接棒时吴桐刚摸到棒就松开手，结果吴桐刚跑了两步接力棒就脱手而出，而最要命的是吴桐一下踩到掉在地上的接力棒，脚下一滑，娇弱的身躯直接趴在地上。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我们都有些猝不及防。我怔了一秒后蹭地站起来，想要冲过去将她扶起。而此时令人感动的一幕发生了。只见她迅速站起来，没有理会身上的狼狈，捡起接力棒继续向前跑，尽管此时她已经是最后一名，但她仍眼神坚定，奋力跑向终点。虽已灰头土脸，却有飒爽英姿。虽为娇柔女子，却是铿锵玫瑰。 黄昏，大家风尘仆仆回到班级，严老师面无表情走上讲台，淡橙色的余晖透过窗户斜射进来，映在每一个人的脸上。老师静静地看着我们，我们也静静地看着老师，鸦雀无声的教室里，某种情绪正在酝酿。 “同学们。”良久，严老师才缓缓开口：“今天你们的表现真的很好，虽然咱们班只拿到了第四名，但老师依然很满意，你们在赛场上挥洒汗水、顽强拼搏，让我看到了你们的活力、激情、勇敢与坚强，尤其是吴桐同学，作为一个女孩，摔成那样后仍坚持完成了比赛，你们真的……”老师说到这儿一度哽咽，低头摘下眼镜，用手帕擦了擦眼睛后又继续道；“你们都是好样的，是老师的骄傲，也是五班的骄傲，老师谢谢你们。”说完，严老师竟对我们深深鞠了一躬。前排的几名同学见状忙劝慰起老师。奇怪的是，除老师以外，其他人并没有哭，只是有两名女生眼眶微红，或许，已经快成年的我们已经能很好的控制情绪，又或者我们不像严老师那么感性。但当我偏过头看到吴桐已经擦伤的脸上仍挂着微笑，心中百感交集。客观地说，那些比赛赢得的奖品不过是超市里几块钱就能买到的，可我们却无所顾忌地拼搏和争取，这又是为什么呢？或许在那些成年人眼里，我们这种付出与努力荒唐、幼稚、毫无意义。但我们所收获的却是他们永远也体会不到的东西。 这就是青春！ 第四十六章：大约在冬季 橘红色的晚霞铺满校园，放学路上，我从超市出来手里拿着两个创可贴追上前方施施而行的吴桐。 “呐，这个你贴上吧。”我将手里的创可贴递过去。 “我才不要贴这个。”她头摇的像拨浪鼓，“怎么，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很丑。” “丑？没有啊！挺漂亮的。”我回答的很干脆。 “你可得了吧，我知道你在敷衍我。”她白了我一眼。 “怎么会，我是说真的，你本来就很美，甚至当咱们学校的校花都绰绰有余。”我一脸认真。 “行了，你就别拿我开心了。”她虽然仍嘴硬，但嘴角扬起的弧度却出卖了她。 我们没聊几句又陷入沉默，但这次我却不想冷场。 “哎，那你平时除了学习有没有其他爱好呢？比如看电视剧。”我想了半天终于找到话题。 “电视剧我其实不怎么看的，长这么大只看过两部电视剧。” “哪两部？” “嗯……金粉世家和情……情深深雨蒙蒙。”她似乎有些羞于启齿。 “哎，这两部剧我也看过，那你更喜欢哪一部？”随便一聊就找到共同话题，我顿时来了精神。 “这两部剧都很不错，不过我还是更喜欢金粉世家，金燕西和冷清秋轰轰烈烈的爱情真的令人羡慕。” “你说的一点没错，我也爱看这部剧，而且已经看了两遍了，不过我从来不看最后两集。” “为什么啊。” “因为我不喜欢悲伤的结局。” 她闻言淡淡一笑，然后又认真起来：“是啊，谁都喜欢圆满的结局，可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世间的事总是会有遗憾和不如意，向往美好是对的，但也别太较真。”她说完若有所思地看着远方，目光闪烁。 她的一番话让我有些惊讶，一个17岁的女生居然把世事看的这么通透，虽说女生比较早熟，可这……”我目光炯炯看着她，突然心中涌出一丝暖意，她今天能跟我说这些不正说明她已经对我敞开心扉了吗，虽然只卸下了一部分心防，但我仍十分欣慰，两个人若开始交心，那么离知己也就不远了。 她似乎被我的目光烫到了，脸颊略红，目光闪躲，“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没什么，就是觉得……好看。”我突然有种想表白的冲动。 “你在我眼中是最美，每一个微笑都让我沉醉……”我不知哪来的勇气，竟扯着嗓子唱起来。 “哎我去，你可别唱了啊！别在把人吓着。”她笑靥如花。凑巧的是，路边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不知为何竟在此时大哭起来。 “咯咯，你看，你把人家小孩都吓哭了。”她银铃般的笑声那么好听，至少比我唱的好听。 由于大家都把心思用在了运动会上，我们班的期中试考的面目全非，不过也并非全军覆没，脱颖而出的总有那么一两个。比如……我！从上学期期末的五十二名猛然上升至三十一名，这种大跃进式的进步不知道算不算一鸣惊人。 晚上，我强忍住告诉父母成绩的冲动，因为明天是母亲的生日，我想一份进步巨大的成绩单作为生日礼物要比康乃馨更有意义。果不其然，第二天中午当老妈看到我的成绩单时二话不说就奖励我二十块钱，又吩咐老爸去买两斤猪肉，于是，我在时隔多年后又吃到了朝思暮想的红烧肉。 期中考试后，我和吴桐似乎越来越熟了，交流也逐渐多起来，一有机会，我便会在放学时送她回家，虽然有时说不了几句话就走到分别的老槐树下，虽然会因此晚回家十多分钟。但我这个“保镖”却很敬业，每次都会躲在老槐树下看到远处的她走进家门才离开。 而每天上学，我都会掐算好时间，在打铃前三至五分钟走进学校。并不是我懒，而是我通过询问得知她每天上学都会提前二十分钟来学校早读。我必须和她错开上学时间以避免在校门口偶遇，为了放学时一起回家就不能在上学时遇见。 真是荒诞。 进入十一月，骤降的气温和一场鹅毛大雪宣布冬天的来临。对我来说，这个冬天也是一个转折，虽然我离尖子生的阵营还相距较远，但我发现我现在对学习的兴趣越来越浓，课堂上表现也更积极，即便是之前最头疼的数学也能听进去一些了，前方的路似乎愈加光明。 寒冬降临，天也越来越冷，一股流感病毒来势汹汹，校园里的咳嗽声渐渐多起来。我们班自然也无法独善其身，短短一周时间就有不少同学相继感冒，从小体质较好的我则勉强抵挡住了病毒的侵袭。班主任几乎每天都会跟我们科普预防和治疗感冒的方法，比如多喝开水，多吃苹果，出汗时千万别出门等等。可尽管如此，班里还是有约三分之一的同学感冒了。而我最担心的就是吴桐，虽然她依然每天精神饱满，也没什么症状。但我仍不放心，像个老太婆似的每天都叮嘱她几句。但每次她都轻描淡写说自己没事。我也总不能当着全班同学去摸她额头。所以我只能勤跑腿，担负起给她打水的艰巨任务，而她每次接过水杯都会说声谢谢，搞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但后来她还是感冒了，精神逐渐萎靡，并开始咳嗽。我十分着急，劝她请一天假去打点滴，她却怎么也不肯，还振振有词说感冒可以增强免疫力。无奈，我只好瞒着她去药店买了盒感冒灵。当我把药递给她时她却推三阻四还嗔怪我乱花钱，在我苦口婆心的劝说下她总算接过药，却又掏钱给我。我当然不能要，于是，我俩便在教室里为了十块钱支把起来。直到同学们齐刷刷的目光投射过来，我俩才闹了个大红脸后收手。 “由于受新一轮冷空气影响，明日起，东北大部分地区将迎来大幅降温，局地降温幅度将达十度以上，请广大居民注意户外保暖……” “儿子，明天又降温了，最低气温零下37度，明天你必须穿上我给你做的那套棉袄棉裤，记住没。”写完作业的我刚走出房间，便接到老妈的命令。 “哦，知道了。”我嘴上答应，心里却有些不情愿，因为那件老妈为我量身打造的棉袄棉裤实在厚的离谱，穿起来既不舒服也不美观，最重要的是行动不便。弯腰、下蹲都很费劲，甚至地上有张钞票都未必能捡起来。可母命难违，第二天出门前我就被母亲强制性来了个全副武装，六十公斤的我愣是被母亲包装成90公斤的大狗熊。按母亲的话说，我从小就血冷怕冻，家里年年冬天都得备两盒冻疮膏，所以必须捂严实了。切！血冷，你干脆说我冷血得了。七点整，我穿着十多斤的衣服背着二十多斤的书包。像只大企鹅一样一点一点挪向学校。 刚走进教室，我便遭到了同学们的调笑。 “喂！大叔，你走错地方了吧！” “你是从南极考察回来的科考队员吗？” “好大一只企鹅！”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让我让我很没面子，而吴桐却并没有笑我反而对我说：“你父母对你可真好，真羡慕你。” “羡慕？我有什么好羡慕的。”我被她的话弄的一头雾水。 早自习刚开始，班主任就进来把同学们叫出去清雪，这也是我们冬季最常见的户外运动。有趣的是班里多数人都戴眼镜，每次扫完雪回来都能看到一个个眼镜上挂霜的同学排队进班，然后开始集体甩眼镜。我很庆幸自己在保护视力方面做的很好，要知道其实戴眼镜会给生活带来诸多不便，比如洗脸时和睡觉前要摘下眼镜，还要定期去眼镜店调试矫正，最可怕的是如果和别人打架或者意外跌倒，眼睛破碎的话后果可能不堪设想。 下午放学，我又一次送她回家，寒风凛冽，我们都捂得很严实。她今天穿着一件白色长身羽绒服，围着淡蓝色围脖，像冰清玉洁的天使。 “你的围脖挺漂亮啊！”我不禁赞叹道。其实我本想说：“你今天挺漂亮啊！”但转念一想，那样说未免太过直白，借物喻人才更有格调。 “是么。”她斜了我一眼，将围脖向上扯了扯。 “哎，你咋没带手套啊！”我敏锐地发现她缩在袖子里的小手已冻得通红。 “中午忘带了，没关系的，反正也快到家了。”她虽说的轻描淡写，却将手放在嘴边哈了口气，又搓了搓。 她的动作立刻激起了我的怜爱之心，“你这样怎么行呢？会把手冻坏的。”我说着随即将自己的超厚手闷摘下来，“来，你先戴我的。” “哎呀不用。”她本能地想拒绝，我却有些急了，“你就别逞强了，快戴上吧！”我一急竟直接抓起她的手腕把手套戴了上去。她被我的举动弄的一怔，随即低下头快步向前走，通红的脸颊不知是冻的还是羞的。 “谢谢你的手套。”她站在家门口将手套递给我却不敢抬头。 “明天可别忘带了啊！”我又叮嘱一句。 “哎呀，知道啦，你快走吧！”她推了我一下，迅速钻进大门。 第四十七章：郁闷的圣诞果 转眼又到年底，这天中午我刚进教室就看到婷婷正四处借钱，我观察了一会儿，发现她每到一个同学那里都只要来一毛钱。“唉，这帮家伙也太抠了，要不你就别给，只给人家一角，那不等于寒碜人家么。”一旁的我有些看不过去。婷婷转了一圈后又笑嘻嘻向我走来，“秋宇，你有一毛钱吗？” “哦，有。”我毫不犹豫从兜里掏出一块钱给她。男人嘛！出手要大方些，一毛钱怎么拿得出手？ “哎呀，我不要一块，一毛钱就行。”婷婷却连连摇头。 嗯？这是几个意思，我有些搞不懂了。“你要这么多一毛钱干什么？” “啊？你不知道啊！这不快到圣诞节了嘛，我得抓紧时间从别人那儿收集一毛钱，凑够两块好去买圣诞果，然后在圣诞节那天送给跟自己最好的人。”婷婷又开始向我科普。 “哦？还有这说道啊！”我恍然大悟，翻了翻口袋，还真有个一角硬币。“切，连圣诞节的习俗都不知道，真老土。”婷婷离开前还不忘挖苦一句。 “收集一毛钱买圣诞果，然后送给最要好的人？”婷婷的话可谓一语惊醒梦中人。“对啊，就这么办！”我心中一动，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错过呢？ 可收集过程并不顺利，由于我平时不擅社交，朋友圈较小，在班里的人缘并不好。厚着脸接连乞讨两天才要到八毛，明天就是圣诞节了，我有些着急。下午放学时恰巧在超市碰见韩东。 “喂！韩兄，在这干嘛呢！” “买东西啊！在超市还能干嘛。”他随口道。可我看他转悠半天只买了一支中性笔。 “明天就是圣诞节了，你不买一个圣诞果？” “切，我买那玩意干嘛，又用不着。”他不屑道。 学校门口路滑，他没敢骑车，便让我陪他走一段，“对了韩东，你能借我一毛钱吗？”我突然想到正事。 “你要一毛钱干嘛？”这家伙竟然明知故问，分明是想套我话。 “额，有急用。”我打了个哈哈。 “是不是要买圣诞果送你同桌？”他表情有些狭促。 “就算……是吧！”我也不想瞒他。 “罢了，虽然有点嫉妒你，不过谁让我是你大哥呢，拿去吧！不用还了。”韩东说罢掏出一枚一角硬币，“你还差几毛啊！” “还差一块一。”我重重叹了口气，谁让自己平时都把心思用在一个人身上，没有和大家打成一片，这会儿报应来了。 “你这混的也不行啊！”韩东说完又顿了顿，“这我就爱莫能助了，因为买圣诞果必须要从每个人那里收集才显得有诚意。” 我刚想再说点什么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为你弹奏肖邦的夜曲，纪念我死去的爱情……” “呦，铃声挺前卫啊！”韩东调侃道。 接起电话后母亲略显急促的声音传来，“儿子，你爷爷突发脑溢血，我和你爸现在在医院，窗台里有冻豆包，你自己回家对付一口得了。” “那用不用我去啊！”我忙道。 “不用不用！你消停回家写作业，别忘了烧炉子啊。”母亲说完就直接挂断电话。 “得，又得当一回家庭妇男了。”我叹气。 “你还会做饭？”韩东像第一天认识我似的，眼中充满好奇。 “那必须的啊！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嘛。”我得意地扬起头。 “是是，你可厉害了，行了，不跟你唠了，我得拐了。”韩东说着便骑上自行车。 “加油啊！秋老弟，我等你的捷报！”他回头冲我喊道，却差点因此撞上路边的电线杆。 回到家，我赶紧拿炉钩子捅了捅炉子，又添了一铲煤，往铁锅里添一舀水将豆包蒸上。走进房间，我发了会呆后拿起桌子上的小金猪一股脑全倒了出来。 “嗯，这下够了。”我满意的数了数桌上的一角硬币。管不了那么多了，既然一种方法行不通就要采取另一种方法，人要学会变通。 圣诞节这天，我揣着圣诞果刚进教室就被几个拿着彩喷的男生一顿围攻，一脸懵圈的我看着众人无害的笑脸只得苦笑着回到座位。在我后面进来的同学也都遭到了同样的“袭击”，但大家都只是一笑而过，没有人表现出不悦。奇怪的是，当吴桐进来时却意外幸免，难道大家都懂得了怜香惜玉？ 眼看就要上课了，站在门口的男生收回探出的脑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嘘，严老师来了，大家准备。”教室立刻鸦雀无声。门被推开的瞬间，几名潜伏在门口的男生一拥而上，将手里的彩喷不要钱似的招呼过去。 “嗯？不对劲啊！”三秒钟后，几个男生纷纷停止了动作。只见满身挂彩的康主任呆若木鸡地看着我们。 “你们这是想干嘛？造反么？”康主任抖落着身上的狼狈训斥道。而此时站在康主任身后的严老师表情更精彩，想笑又强忍住，面部不停抽搐。 “严老师啊，你看看你们班的学生，不好好学习，一天净瞎胡闹，你可得好好管管啊。”康主任一脸严肃看着严老师又扫了眼我们，方才背着手离开。 康主任走后，严老师关上门，面无表情走上讲台。大家都以为闯祸了，一个个低着头噤若寒蝉。 “嗨，没事没事，圣诞节嘛！偶尔闹一闹也无伤大雅。”班主任笑颜逐开，大家这才松了口气。“哎呀，话说回来，我回头还得感谢康主任，要不是他替我挡枪，我这件新换的白衬衫又交待了。”班主任的风趣引得大家一阵哄笑，教室里洋溢着欢乐轻松的气氛。 中午，我特意没回家，去食堂细嚼慢咽吃了半小时饭后，无处可去的我只好去图书室待了一会儿，十二点半，我准时来到学校门口，摸着兜里的圣诞果激动又紧张。根据我平日的观察，每天中午吴桐都会早来一会儿看书或背题，但再早也不会早于这个时间，因为学校规定班级开门的最早时间不能早于12点半。所以我决定在这里守株待兔。 寒冬腊月，天气异常寒冷，尽管此时是中午，我也穿的很厚，但站了一会儿后我还是有点冻脚，于是我便往她来的方向走了一段，毕竟学校门口人多眼杂，要是送她礼物时不小心被老师看到就麻烦了。 科学告诉我们时间是单向流逝的且速度永远不变，但此时的我却觉得它真的好慢好慢。我揣着圣诞果在路边不断徘徊，既忐忑又期待，脑海里不断构思着一会儿的对白，最后却大脑一片空白。大约等了近二十分钟，她白色的倩影终于出现，我赶紧背过身，看着路边的杨树，手里的圣诞果越握越紧。当她走到我身边三四米远时，我蓦然转身大步上前， “吴……”我刚开口，她却像受惊的兔子一样慌张地跑开了。留下我愣在原地不知所措，“这啥情况，跟我预想的不太一样啊！” 我有些沮丧地回到班级，她似乎仍有些紧张，见我过来忙往一旁缩了缩，也不敢看我。我们就这么别扭地上了一节课，下课时，我趁她和婷婷出去的间隙将圣诞果塞进她书桌堂，可她回来后明明看见了却视而不见，等第二节下课我从厕所回来，圣诞果又回到了我的书桌堂。我很疑惑，想问她为什么但又不敢，只好在下课时再次塞回去，经过一下午的拉锯战，圣诞果最后还是回到我手里。可怜那包装精美的圣诞果竟成了送不出去的东西。 放学时，我郁闷地来到操场边的小树林，心里始终想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拒绝。“难道说是因为我不是靠从别人那儿收集买的，所以显得没诚意？还是说她讨厌苹果？或者……”胡思乱想了一气后也没理出头绪。我本打算直接把圣诞果扔掉，想了想后用石块在雪地挖了个浅坑，然后将这颗郁闷的圣诞果埋进去。 “既然她不要你，那我就将你永远留在这里。或许你过不了多久就会腐烂，分解成一对分子。但我更愿意相信，你会在不久后生根发芽，最后长成一棵郁郁葱葱的苹果树，让若干年后的每一对互相喜欢的他们来这里乘凉、嬉戏。我想到那时，你就不会郁闷了吧。” 我垂头丧气一个人往校外走，吴桐和婷婷不知什么时候悄悄从我身旁经过，我不经意间抬头，刚好看到她樱花般的笑容，那一刻我虽然不明白她在笑什么，但心里的忧郁和失落瞬间就被治愈了。你若盛开，阳光自来，只要你开心，我的伤心也会变的有意义。 晚自习结束，我一个人背着书包默默往家走，夜突然静了下来，路上也几乎没什么车，街道中间的绿化带和两旁的杨树都挂满了五彩缤纷的小彩灯，在这静谧的冬夜里闪烁着，令我忍不住放慢了脚步。 “唉！夜景虽美，只可惜没有佳人相伴，或许是我太心急了吧。吴桐，请原谅我的冒昧，只因暗恋真的好累。”我低声沉吟着，与这条璀璨星河一起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暗恋，大抵是那未熟透的苹果，未拆封的礼盒，是阳春清风、是晚秋细雨，是如履薄冰中的望梅止渴，是凝望背影时的默默守候。 第四十八章：栀子花开 最近几天可把父母忙坏了，每天频繁往返于家和医院。听母亲说爷爷由于抢救及时，脱离了危险。但却导致下身瘫痪，以后只能靠人照顾了。这对于我们这个并不富裕的家庭来说无疑是个沉重的负担，尤其是对奶奶，已经六十多岁的奶奶要照顾年逾古稀且不能自理的爷爷难度可想而知，这两天父母总是愁眉不展，我知道他们在纠结什么，出于孝道，我们本应将爷爷接到家里来照顾，可家里的条件有限，而刚上高二的我才是父母最主要的顾虑，可若全交给奶奶又于心不忍，真是左右为难。 最后奶奶还是坚持把爷爷接回了自己家，只说让我们没事常过去看看。奶奶的通情达理让我们十分过意不去，但也别无它法。我至今仍清楚地记得，爷爷出院那天，父母从奶奶家回来后，母亲的第一句话就说的掷地有声，“只要小宇考上大学，咱们就第一时间把爸妈接到咱家来！” 期末考试前一天放学,我无情拒绝了前来邀我去网吧的韩东送吴桐回家。不为别的，一别又要两个多月，当然要再送一程。 “你每天背这么多东西不累吗？”她看了看我背着的大书包问。 “不累！我堂堂七尺男儿，背这点东西算啥，全当减肥了。”我大咧咧一笑。 “哦，我说你每天吃那么多也不胖，原来都是这么消耗的啊！”她打趣道。 “对了！以前听你说过你是水瓶座，那应该快过生日了吧。” “嗯。” “是几号啊！”我追问。 “怎么，你不会又要送我东西吧。”她笑吟吟地看着我。 “额，不是，我就是好奇。”我忙解释。心想真是个高风亮节的女孩，送礼都不要，不过这种情况一般都是口是心非，欲拒还迎，嘴上说不要，其实心里还是很期待的。就像你求人办事给对方送礼，对方表面上肯定说不要，其实心里却是相反的想法。 “还有，你下次可别乱送东西了啊，我可不想欠你的人情，再说你也送晚了呀。”她表情突然认真起来。 “啊？送晚了？此话怎讲。”我一头雾水。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圣诞果也叫平安果，是要在平安夜送给别人的，祝愿对方平安，你圣诞节才送当然晚啦！”她缓缓道。 “哦！”我恍然大悟，难怪她没要。“不好意思啊，这我还真不太懂。”我笑着挠挠头。 “以后你还是把心思多用在学习上，虽然你上次考试进步很大，但也不能高兴太早，北大可不是那么好考的。”她一番长辈式的口吻像极了我妈，但我丝毫没有老妈唠叨我时的不耐烦，反而很高兴。她这是在关心我吗？一定是的。我在心里按下确认键。 “对了，你过年时有空吗？出来玩啊！”走到那棵槐树下，我终于鼓起勇气向她发出邀请。 她似乎有些意外，惊讶地看着我，“就咱俩？” “额，当然不是，还有韩东。”我忙道，见她有些犹豫，美目流转不知在想什么，便继续怂恿道：“哎大过年的出来放松一下嘛，学习也要讲究劳逸结合，对吧。” “那好吧！”她轻轻点头。 她答应了，她居然答应了！我勉强按耐住内心的激动，“那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我给你打电话。” “你知道我号？”她一脸诧异。 “当然，上学期你不是给我打过一次电话吗。” “呵，没想到你一个男生心还挺细的。”她莞尔一笑。 “不是心细，是小爷我记忆力好，过目不忘。”我得意地扬起头。 “好好好，你厉害。”她斜了我一眼和我道别。走出十几步后她清脆的声音又忽然传来；“我生日是立春，千万别送礼哦！” 五天后，我回到学校取成绩，说实话，我觉得对于每一个高中生，最紧张的并不是考试，而是考完试公布成绩时，每个人都屏气凝神，在忐忑与期待中等待老师喊出自己的名字，如果没有这种感觉，那只能说明你已经不是高中生了。 最后的结果和我预想的基本一致，我排二十八名，小幅度进步。而方思琪还是稳坐第一把交椅，吴桐第二，虽然她俩总分相差三十多分，但需要重点强调的是，吴桐的语文成绩是全班第一，年组第三，所以在我心里，吴桐才是第一。 从未如此期待过某一天，立春只是个很普通的节气，但我对它的期待值却超过春节。从元旦开始，我整整一个月没出门，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待在房间里复习，寒假作业看起来不多，却也到月末才写完。小年一过，家里又开始忙碌起来，而我则开始筹划寒假里最重要的一件事，准备生气礼物。 这天上午，老妈给我布置了一个重要任务，上街买几条带鱼。对于这种美差我自然乐此不疲，一来可以借此机会出去溜达，二来还能赚点外快。比如老妈给我拿了五十块，我买带鱼花掉二十八，回家报账时老妈一般只会收二十，剩下的二块就是我的跑腿费。可能有些不厚道的家伙会选择谎报军情，中饱私囊，那样能赚的更多，但我不会那样做，那钱花着也不舒服。 “到底送她什么好呢？唉！也不知道她喜欢什么。”大街上，我边走边琢磨。正冥思苦想中路边花店传来的悠悠歌声让我灵光一闪，“栀子花开呀开，栀子花开呀开，是淡淡的青春，纯纯的爱……” “对啊！送花，既高雅又有寓意，她一定会喜欢！”打定主意的我随即走进花店。 “呦！小帅哥要买花啊！到里面看看吧。”一位三十多岁浓妆艳抹的女人笑着走来。 “你们这儿的花都是真花吧。”我边四下打量边问。 “额，假花也有，请问你是送人还是自己养。” “送人。” “那就要送真花，而且要看你送什么人，送朋友同学就选白海芋、送母亲或老师就选康乃馨、如果是送恋人的话就多了，不过我建议你选玫瑰或紫罗兰。”老板娘见我有些目不暇接便介绍起来。 “有栀子花吗？”我一脸认真地问。 “额……有。”老板娘转身的瞬间斜了我一眼，眼神中透露出一丝鄙夷。怎么，送栀子花很没品么？我有些疑惑。 不一会儿，老板娘捧着一盆白色小花走过来，“呐，五块钱，不过这花现在还没开，送人怕不大合适。” 不知为何，我看到这素雅的小花一眼就相中了，“就它了！”我交了钱捧着花盆便朝家中走去。 “嗯？儿子，你咋这么快就回来了，这花哪来的啊！”刚进屋，老妈便开始盘问起来。 “额……”我低着头，脑袋里快速构思，“哦！我刚才在路上碰见一同学，他告诉我明天我们班主任过生日，不少同学都准备了礼物，问我要不要表示，我寻思这种事可不能落后，所以就买了这盆花打算送给老师。”我一番故事讲完装作气定神闲，心里却在打鼓。 “哦，这样啊！那得送，同学们都送了，咱也不能落下。”老妈若有所思地摘着菜。我也松了口气，没想到竟然蒙混过关，看来老妈对这方面也是个外行啊！ “那你买的带鱼呢？”老妈打量着我问。 “呀！正事给忘了。”我大叫一声，匆匆忙忙跑了出去。 晚上睡觉前，我小心翼翼将花盆放到窗台上，浇了点水，又翻出去年买的贺卡，用红笔方方正正写上“生日快乐！”放在花盆里，这栀子花虽然还未开，但我觉得正合适，因为我和她之间也像这花一样“含苞待放”。 早上八点半，我哈欠连天地坐了起来，“哎呀，睡到自然醒的感觉就是好啊！”走出房间才发现家里只剩下我自己，饭桌上有两块钱和一张字条：“妈去社保局办事，自己解决早餐。” “哈哈！小鬼当家，正合我意。我抚掌大笑。吃完早饭，我坐在沙发上，左手拿苹果右手拿遥控器，悠哉悠哉。转眼间十点多了，我一看时间差不多了，和一块面，电视一关，换了身体面的衣服，手捧栀子花，向幸福出发。 “一会儿我该说什么呢？就这么闯进人家会不会太冒失了，要不要约她出来？”我低头不断思考着。我家离她家不过三里多地，也轻车熟路。但此刻我却有种“路漫漫其修远兮”的感觉。 一路上我走的很稳，生怕脚下一滑，打碎了怀里的小宝贝。可老天爷似乎故意和我过不去。当我拐进一条胡同时，一辆马车突然疯狂地向我奔来。那马显然是受了惊吓，火烧屁股似的狂奔，一辆平时限速30km每小时的马车愣是飙到了70迈。马车上的老头更是脸色煞白，坐在马车上大喊：“前面的人快闪开！都闪开！”我当时也吓傻了，大脑一片空白，等马车冲到面前才本能交了闪现。结果脚下一滑，一个趔趄摔了个四脚朝天。在我震惊的目光中，花盆脱手而出摔了个粉碎，可怜的栀子花更是惨遭马蹄无情的践踏。 两分钟后，惊魂未定的我坐在雪地上，目光呆滞地望着面前的一片狼藉，简直生无可恋。“苍天啊！大地啊！你为啥非要跟我唱对台戏啊！” 第四十九章：新年快乐 除夕这天，父母刚吃完早饭就去奶奶家把二老接了过来，尽管父母一再劝说不用奶奶干啥，但闲不住的奶奶仍倔强地帮父母忙活。晚上，一家人其乐融融，推杯弄盏。我接过奶奶的红包说了一大堆好听的，平时在学校沉默寡言的我这时候倒挺能说。吃完饭我便溜回自己房间，先是给七大姑八大姨发去了拜年短信，又登录qq给韩东发了个消息，这家伙又跑到乡下潇洒去了。跟韩东扯了几句皮我又点开吴桐的头像，我的qq好友就这俩人（超哥前段时间已经把我删了）但她的头像却是灰色的，又不在线么，还是隐身了呢？我看着她的头像纠结起来，打电话肯定是最直接有效的拜年方式，不过那样似乎有些莽撞，况且外面不绝于耳的鞭炮声肯定会影响通话质量。我实在不敢想象我声嘶力竭对着手机大吼的场景，拜年又不是吵架。 考虑了一会儿，我还是给她发去了一条qq消息，内容也很简洁：“同桌，新年快乐！”可直到初一晚上也没等到她的回复，于是有些焦虑的我又以同样的内容给她发了条短信，这回她很快就回复了，我心里瞬间敞亮不少，“原来她不玩qq。” 初三早上，我刚打开手机就收到韩东发来的信息：“初五我没什么事，出来玩啊！” 我立刻回复：“就咱俩么？” “你带两个人也行，人少也没意思。” 我们定好时间和地点后我犹豫片刻便向吴桐发出了邀请，本来我打算十五约她出来的，既然现在韩东先张罗了，那我就做个顺水人情。她的回复也很快就来了“那我叫上婷婷可以吗？” “当然可以”对于她的请求，我怎敢不答应。 初五，我早早就被设好的闹钟叫醒，见父母也刚起，忙洗把脸，撸起袖子帮父母包饺子。按东北的习俗，春节饺子要从三十吃到初五。哼，要我说估计是旧社会人们一年到头也吃不上饺子，所以才定下这么个习俗，一次吃个够。 “你今天咋起这么早，有事啊！”老妈诧异道。 “嗯，我九点约了同学，一块出去玩。”我实话实说。 “哦，去吧！不过别回来太晚，咱家下午四点多吃饭。” 上午八点半，我匆匆吃完饭，三步并作两步冲出家门，将母亲剩余的唠叨咣当一声隔绝于身后。 寒气夹杂着火药味在空气中弥漫，地面、房顶和树共同绘成一副白色写实画，而有了路两旁家家户户门上贴的对联福字的点缀，这幅画才显得不那么单调。 “站住！打劫！”我刚走出胡同，一个黑影突然从旁边蹿出来。 “靠！你吓我一跳。”我一见是韩东便放下戒备。 “我去，你咋穿这么身衣服啊！”我看着面前的韩东不禁愕然。他一身黑色大风衣，黑裤子，黑皮鞋，还带着一副皮手套。神似电影里的上海滩大佬。 “你懂什么，这样显成熟，你不觉得我现在很有绅士风度么？”韩东斜了我一眼，又臭美似的甩了甩刘海。我对他这副一本正经臭嘚瑟的样子实在无力吐槽。 “对了，你今天都带谁来了。”韩东边走边问。 “婷婷，还有……吴桐。” “哼，我一寻思你就会约她。”韩东冷笑一声，我很奇怪他为何这次没有露出狭促的坏笑，不过转念一想随即释然，人家现在是绅士。 来到学校，远远就看见一蓝一红两道背影站在那里。我突然想到了什么赶紧拉着韩东从旁边的胡同绕了过去。“喂！你俩怎么才来啊！这大冷天让我们两位女生等你们好意思吗？”我俩没等到跟前，婷婷的抱怨便迎上来。 “呵呵，想不到几个月不见，夏大小姐是越发厉害了啊。”韩东半开玩笑地走过去。 “两位美女过年好。”跟在韩东身后的我有些生硬地打了个招呼，婷婷看了我一眼没说话，吴桐则微微一笑。 “说吧，你们费这么大劲把我们约出来到底去哪玩啊！”急性子的婷婷问道。 “嘿嘿，当然是带你们去个好玩的地方，保证你们流连忘返。”韩东神秘一笑。 “我可把话说在前啊！网吧游戏厅那种堕落的地方我们可不去，另外，本姑娘今天可没带钱，吴桐，你也没带钱吧。” “额……”吴桐看着我们欲语还休。 “嗨！这都不是事，一起出来玩哪能让女生花钱，今儿个我做东，带你们happy，走吧！”韩东大手一挥，先行带路。 “呦呵，看来你小子红包没少收啊！”我调侃道。既然你想摆阔，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韩东高一时的海拔就有一米八五，而今天他看起来有一米九，一身黑的韩东大步流星走在街上很是拉风，好在春节期间路上的行人并不多，我们几个未引起太多关注。韩东在前面走的很快，我加紧脚步勉强跟得上，而她俩则只能小跑了。 我跟在韩东身后时不时瞄一眼吴桐，“前两天她过生日我没送礼物她不会生气吧，不过看她表情挺自然的，应该是我多虑了。”我边走边演着内心戏。 我们一路向东来到县城最繁华的步行街，往日这里人山人海，热闹非凡。而此时却是冷冷清清、一片萧条，十家店有八家是关张的。 “唉！真是奇怪了啊，这大过年的怎么都关门了，不做生意了吗？”婷婷在一旁怨声载道。 “谁大过年的不在家好好玩一玩，乐一乐，打打麻将串个门啥的，来这儿独守空房。”韩东对婷婷这番牢骚很是不屑。 “哼，那我倒要看看这到处都关门你能带我们去哪玩。”不甘示弱的婷婷立刻反击道。 “跟我走就完了。”韩东说罢拐进一条小巷。 我们左拐右拐来到一栋大楼后院的小铁门前。“这里是什么地方啊，这么偏。”婷婷四下打量立刻警觉起来。 “哎，你别老疑神疑鬼的行不，老子又不能把你卖了，再说你这样的也不好卖啊！”韩东说完便直接拽开门钻了进去。 “你说啥？”婷婷小眼一瞪，追到门口却不敢进去。 “呵呵，原来母夜叉也有胆小的时候。”我心中暗笑。“你俩别怕啊！我先进去探探路。”我说罢也走了进去，其实我也是怕韩东躲在里面弄一个恶作剧吓着她俩，毕竟直男的思维不能用常理来推测。 借着昏暗的灯光，我看到前方是一扇紧闭的铁门，旁边则是一部电梯。“这小子跑哪去了。”我有些纳闷。 “你俩进来吧，里面很安全。”我推开门道。 “哎，韩东跑哪去了。”婷婷一进来便问。 “我也奇怪呢。”我说着掏出手机拨号，“呵呵，估计被婷婷吓跑了。”一旁的吴桐笑了笑。我刚要按拨出键，韩东的电话便打进来， “喂！我在五楼呢，你们上来吧！” “靠！这家伙。”我挂掉电话带她俩进入电梯，电梯门关上后我突然产生一种恐慌感，一是因为我第一次坐电梯，二是我常在新闻上看到电梯出故障，人被困在里面的之类的报道。哎呀，这要是突然停电或者电梯坏了可咋办？如果那样的话，我一定要向她表白，临死前勇敢说出平时不敢说的话，也算死而无憾了。 “叮咚！”一声轻响打断了我的杞人忧天，电梯门缓缓打开，我们刚走出电梯就看见韩东站在一旁手里还搂着一名六七岁的小女孩。 “喂！死韩东你干嘛呢！”婷婷大叫一声走过去，小女孩见状用力挣脱韩东跑开了。“你好禽兽啊！这么小的女孩也勾搭。” “你瞎说什么啊！那小女孩刚才在电梯里大哭要找妈妈，我能袖手旁观吗？”韩东忙红着脸解释：“她说她妈妈在五楼，我看她够不到按钮，所以只好把她送上来。” 我见婷婷一时哑口无言，竟还犯浑似的上去和稀泥。“咳咳，小韩同志啊！这我可要批评你两句。”我挺起身板，双手一背，摆出一副长辈的样子，“做人一定要诚实善良、而作为男人更应洁身自好，品德高尚，所以说……” “去去去，你上一边去！”韩东直接打断我，“我说你小子什么时候叛变的啊！还想不想跟我混了。”韩东搂过我的脖子教训道。 “咳咳，韩兄，我错了还不行么。”我被韩东一招锁喉瞬间制服。 第五十章：完美的一天 五楼是一个娱乐城，刚走进去，我就被各种五花八门的游戏设施弄的眼花缭乱。韩东拉着我走向台球区，婷婷却软磨硬泡非要去滑旱冰，韩东不堪其扰就给她买了张票。我和韩东来到台球区准备打两杆，吴桐则在静静站在一旁观战。 “你不去玩点什么吗？”我忍不住问。 “可我什么也不会玩。”她笑着说。 开台后我本想在吴桐面前表现一番，可奈何自己确实不太会玩，进球一般只靠运气，有时还打不到球。而韩东看起来却像是练过的，先不说球技如何，至少动作很标准，结果我连输两局，颜面尽失。 随后我们来到街机区，我摩拳擦掌一心想挽回尊严，却忘了韩东其实是高手，各种连招打得我难以招架，后来我干脆开始胡按瞎摇，反正也打不过，瞎玩呗。没想到一顿乱打后竟奇迹般把他给赢了。 “哈哈，乱拳打死老师傅，吴桐你看，我赢了！”我十分得意地回过头，却不见她的踪影。“嗯？刚才还在的。”我有点坐不住了。 “秋宇，你看啥呢？赶紧投币啊！刚才让你侥幸赢一局，看我这局怎么虐你。”韩东在一旁催促道。 “那个你先玩吧，我去上个厕所。”无心恋战的我起身便走。 娱乐城虽然很大，人也挺多，但好在视野开阔。没走多远，我就看到了正背对我玩投篮机的她。 “原来你也喜欢玩篮球啊！早说啊，我这个全校第一篮球高手可以免费教你嘛。”我笑着走过去拍了她一下，“原来你在这儿啊！” 女孩猛然转过头，我却脸色大变。靠！这哪里是吴桐啊！尖嘴猴腮，还一脸麻子，简直不要太丑。正愣神的功夫，旁边一位叼着烟的胖子也转过身，目露凶光。 “额，不好意思啊，认错人了，抱歉抱歉。”我一边赔笑一边撤退。“可恶，这丑八婆居然跟我的女神撞衫，看来女孩的背影果然最不靠谱。” 在里面转了一圈无果后我便向出口走去，婷婷还在那自我陶醉地滑着旱冰。“你看见吴桐了吗？”我站在场边问。不知是因为旱冰场的音箱太吵还是她装作没听见，我的提问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唉，还是靠自己吧！”我摇摇头继续寻觅，终于在角落里的一台娃娃机前再次看到那熟悉的背影。经过刚才的乌龙事件，这一次我决定谨慎一些，悄悄走到她侧面，直到看清她那精致的侧脸我才笑颜逐开。 “你怎么跑这儿来了，害得我好找。”我笑着来到她身边。 “啊？这找我干什么呀，我又不是三岁小孩，还能丢了啊！”她笑道。 “你喜欢玩这个？” “哦，我只是看这里面的布偶挺可爱的，也不知道他们卖不卖。” “晕，这个是娃娃机，里面的东西要靠操控摇杆抓出来，不是卖的。”我被这个懵懂小女孩彻底打败。 “额，这样啊！”她汗颜。 “这样吧！你来试玩一下，看能不能抓一个布偶出来。”我见她有些跃跃欲试，便掏出两个币投了进去，并教她怎么操作。没想到她这双纤纤玉手叠纸花时很灵巧，玩这个却有些不协调，尝试了几次啥也没抓到，俏脸也渐渐泛红。 “我来帮你吧！”我见状适时伸出援手，“你想要哪个？” “就那个吧！”她指了指里面的那只白色小狗。 我全神贯注紧盯着玻璃罩里的那只小狗，小心翼翼操控着摇杆。到底还是经常打游戏的老手，那只看起来比较难抓的布偶最终还是逃不出我的手掌。 “拿着吧！”我将手里的小狗双手奉上。 “这应该是你送我的第二只狗了吧。”她羞涩地说。 “这个你可以抱着睡，还不会弄脏床。”我笑。 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怎么的，她从我手里接过布偶时竟一下没接住，小狗掉落的瞬间我俩本能地俯身去接，结果咣当一声闷响，两个脑袋结结实实撞在一起。 “嘶，你没事吧！”我捂着眼眶赶紧问。 “没……没事。”她摸着额头小声道。 我见她摸着额头稍松了口气，正要道歉，一道爽朗的声音却突然传来；“喂！你俩干啥呢，这才多大会功夫没见，你俩就在这夫妻对拜了？”韩东笑着大步走过来，婷婷也跟在后面。 “你别瞎说啊，我们只是在玩娃娃机呢。”我忙瞪了他一眼。 “哦？可你刚才不是说去上厕所吗，我见你半天没回来还以为你拉坏肚子晕倒在里面了呢。”韩东继续拿我开涮，看着旁边笑的花枝乱颤的两位女孩，我真有种找个地缝钻进去的冲动。 快乐的时光总是过的飞快，等我们从娱乐城出来时已是中午。虽然已玩了一上午，但大家都有些意犹未尽，却又不知所措，只能保持沉默。“走吧！我带你们去吃大餐。”韩东作为东家率先提议。 “这主意好，正好我有点饿了。”婷婷立刻双手赞成，吴桐却打起退堂鼓；“要不你们去吧，我先回家了。” “哎呀，你回去那么早干嘛啊！这才11点多，大家难得出来一回，多玩会嘛！”我赶紧劝道，“再说……你要不去我们也吃不下饭啊。”我说完这句话就有些后悔，怎么不小心把心里话说漏嘴了。 “嗯？你为何会这么说啊！“吴桐看着我一脸疑惑。 “秀色可餐呗！”韩东一语道破。 “死韩东竟然抢我台词。”我心中暗骂，却有些不好意思，赶紧偏过头看向远方。没听到吴桐的声音，只听到婷婷的一声“呕吐”。 吃大餐的途中我们被路边一张画风威猛的海报所吸引，因为海报上的人是当下最火的功夫明星。出于好奇我凑上前仔细打量，“xx县武术协会，教授太极拳、跆拳道……”我将海报上的字统统念出来。 “别看了，那就是一家武馆。”韩东随口道。 “武馆？欸，韩东，要不咱俩进去踢馆啊！”我灵光一闪。 “好呀好呀，你俩快去吧，我在旁边给你们加油助威。”唯恐天下不乱的婷婷忙添油加醋。 “哼，要去你去吧，我还想多活几年。”韩东斜了我一眼淡淡道。 我们谈笑间来到一家自助火锅店，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你说的大餐就是请我们吃自助啊！太小气了吧。”婷婷坐在椅子上直噘嘴。 “姑奶奶，你就将就将就吧，咱们一路都走了五条街了，好容易才找到这么个能吃饭的地儿。”韩东没好气道。 这时一位二十多岁的女服务员笑着走来，“你好，本店现在正在进行开业大酬宾，哈尔滨啤酒喝一瓶赠一瓶，请问几位要不要点一些酒水呢？” “喝一瓶赠一瓶？那就是要单花钱喽。”韩东问。 “是的，本店酒水是单收费的。” “要不咱整点？”韩东看了看我们。 婷婷表示随意，女汉子无所畏惧。而吴桐则连连摇头，“我看还是算了吧！我不会喝酒，再说咱们还未成年呢，喝酒不太好吧。” 我本来是有意和韩东整两瓶的，因为我学习远不如他，打球也因身高劣势稍逊一筹，就想着如果酒量上能战胜他多少也能挽回点“尊严”，但听吴桐这么一说我也改变了心意。 “秋宇，两位女生不擅饮酒，咱俩高低得整点吧！别说你也不会喝酒。”韩东直勾勾地盯着我。 “我……我妈不让我喝酒，还是以茶代酒吧。”我干笑道。 “那就来一瓶啤酒，再沏一壶茶。”韩东鄙夷地看了我一眼对服务员道。 “好的先生，那本店是18元一位自助火锅，所有涮品免费，但是需要交20元押金，如果结账时没有浪费现象就会返还给您。”服务员说话时仍保持微笑。韩东也不啰嗦，直接从钱包里拽出一张百元大钞递上去，先把账给结了。 几分钟后，我们的桌子上已摆满了各种青菜、丸子和几盘羊肉，各自面前的小汤锅也呼呼冒着热气，韩东自己开了一瓶酒，婷婷也要了一杯。而我和吴桐则成了餐厅里的一股清流，“喝茶涮火锅。” “同志们，开席了啊！都甭客气，使劲吃，争取每个人吃它五十块钱的，吃不了咱兜着走。”韩东撸起袖子摆开架势。 “自助餐好像不允许打包吧。”吴桐笑着提醒。 大家虽然平时在学校都比较熟，也常在食堂一起吃饭。但毕竟是首次在外面就餐，反而有些拘谨。韩东作为东家还算放得开，而坐在吴桐身边的我就比较难受了。平时在家都是端起大碗来狼吞虎咽，现在却要动作轻缓、不动声响地细嚼慢咽，边吃还要边用面巾纸擦嘴，别扭的不行。而吃相最优雅的莫过于吴桐，一次只夹起一点，还要用小碟在下面接着，小心翼翼放进嘴里小口咀嚼，几乎不发出声音，像个矜持的大家闺秀。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则是婷婷，埋头就是吃，刘海都快伸进锅里去了。 我说夏大小姐，咱注意点吃相行不，你看人家吴桐，吃相太难看当心嫁不出去。”韩东忍不住吐槽。 “哼，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反正又不嫁你。”婷婷立刻回击。 “呦，那我可谢谢您。”韩东双手抱拳。 “对了韩东，听说你上次期末考试年组前十，考了多少分啊！”吴桐终于聊到正题。 “额，上次考试其实也就正常发挥吧，除了生物有点小失误，其他科考的都还行，总分不到750。” “咳咳……”正喝茶的我差点被呛着，“东哥，咱能好好唠嗑么？” “好吧！705。”韩东直起身子习惯性地转着筷子。 “那也很厉害了啊！我们班的方思琪也才710。”吴桐有些吃惊地夸赞道。 “那怎么能叫很厉害呢？那是相当厉害啊！”韩东学起今年的流行语，他真是那种给点阳光就灿烂，给个蹦床就上天的家伙。 “切，有什么了不起。”正低头吃饭的婷婷哼了一声。我看着吴桐那充满崇拜的眼神，默默低下头，心里很不是滋味。 但吴桐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女孩，敏锐地察觉到我的情绪，于是又补充一句，“其实咱们的秋宇同学最近进步也蛮大的，从上学期的五十多名上升到这次的二十八名，可谓突飞猛进。” “哦？是么。”韩东扭头看向我，我轻轻点头。 “行啊！秋老弟，快混出来了啊！”韩东爽朗地拍了我两下，但我却没有半点得意，因为我很清楚，真正的较量还未开始。这两次考的不错是因为刚分完班，题也相对简单，同学们也都还没发力。而进入高三以后前进的道路会愈发艰难，大家都会努力，谁也不敢懈怠，越靠前的人越是如此，名次再想进步就会很难。这就好比闯关游戏，第一关肯定比较简单，越往后越难，而高考就是终极boss，谁能要紧牙关坚持到最后，谁才能最终通关，考场如战场，成王败寇。 婷婷和吴桐毕竟是女生，吃了一会儿便放下筷子。韩东似乎也吃饱了，只有我还在坚守岗位，而桌子上还有些剩余。 “哎，我说你俩这战斗力也不行啊！下回不带你们吃自助了。”韩东说完又看向我，“慢慢吃啊兄弟，我的二十块押金就全靠你了。”而我也来个实在劲，硬是把桌上的东西全吃进去了。 “呀！没看出来啊，你还是个大胃王呢。”婷婷调侃道。 “你可拉到吧，大胃王我可不敢当，你别忘了咱们班可有个真正的大胃王。”我边揉肚子边说。 “哎，你不说我还忘了，咱这次出来怎么没把牛大壮带上呢，那家伙吃自助稳赚不亏啊！”韩东接过话。 “你还敢带他出来吃饭？那家伙可是个吃饭不要命的主，吃饺子上三位数的存在，请他吃饭你不怕破产啊！”我说。 “破啥产啊！咱吃的是自助。”韩东强调。 “那咱们估计现在已经被老板轰出去了。”婷婷一脸认真。 “好吧！为了咱们不被老板轰出去，我也吃完了。”我将锅里最后一颗鸡丸拿下后擦了擦嘴。 我们从火锅店出来后韩东还要去网吧玩会。我犹豫不决，两个女孩却坚持要回家。“那咱们就此别过吧，我打车走，你们有没有顺路的。”韩东伸了个懒腰道。 没等我俩说话，婷婷却先站了出来，“有有，我顺路。” “你家在哪啊！” “那你家又住哪啊！”婷婷反问。 “我家住车站那边，很远的。”韩东明显不想捎她。 “呀，那正好，我家也住车站。” “切，你这丫头。”韩东无语地摇摇头；“那我家要住美国呢？” “那你就不能打车了，得打飞机。”婷婷一脸诚恳看着韩东。 “你……”韩东脸唰一下就红成猴屁股，瞪着婷婷半天说不出话，半晌，他只能哭笑不得地说了句：“好吧，你赢了。”接着又看向我俩，“要不要捎你俩一程。” “不用了！”我俩几乎齐声回答。 “真不用了，我俩离家近走回去就行，正好消化消化。”我笑着推辞。 “同路？”韩东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又露出狭促的笑容，转身拦下一辆出租车和婷婷走了。 “吴桐，你说如果他俩在一起会怎么样？”我看着远去的出租车淡淡道。 “呵呵，那简直无法想象。” 第五十一章：庸人自扰 迎来春天，我的高中生活也正式进入后半程。新学期伊始，几位主科老师就给我们分别订了两套练习册，并督促我们给自己制定一个学习计划。班主任在班会上郑重其事对我们说：“高中生活已经过去一半了，大家要有点紧迫感，这次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大家，以后不会再有什么大型集体活动了，所以请大家都收起心思，专心学习，趁现在多用点功，高三时就能减轻点压力，以后老师们的讲课进度会逐步加快，大家上课时一定要全神贯注，如果有不懂的，下课及时问。” 上午的语文课，刚打完预备铃，严老师就进来把我们都叫了出去。我以为又是什么集体劳动，可大家又没带任何工具。班主任领着我们来到三楼会议室门口，走过去轻叩两下门。 “不是吧，要开会？”我心中暗笑。 开门的是一个戴眼镜的女老师，“都进来吧！别发出太大动静。” 严老师也随即对我们道：“大家都带鞋套了吧！都悄悄进去，不要喧哗，人家高三学生正上课呢。” 正满心好奇的我一听到鞋套，顿时慌了手脚。昨天放学时老师又叮嘱带鞋套，我却左耳进右耳冒，这下怎么办？我看着前面套上鞋套进去的同学有些焦虑地翻着口袋，却意外翻出两个塑料袋，“唉，只能凑合着用了。” 会议室里光线昏暗，窗帘都拉的严严实实，而当我看到前面的超大屏幕时，瞬间惊呆了。 “哇靠！好大的电脑屏幕。”平时我在网吧玩的电脑都是十几寸或二十几寸的，而面前这个屏幕几乎占了一面墙，估计100寸都不止。待大家都坐定后，严老师走到超大屏幕前，“同学们，这节语文课咱们就在这里上，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个叫多媒体教室，是一种新的教学模式，县里只进了这一套设备就安在咱们学校，足以说明县里对咱们学校的重视，下面咱们开始上课。” “哎，这个挺有意思啊！我看着面前的大屏幕顿时兴致勃勃，毕竟新鲜的事物总能激起人们的兴趣，只见严老师坐在旁边的一台电脑上点开一个文件夹，大屏幕上立刻出现了一副山水画和一首古诗，“同学们，今天咱们来学习这首陶渊明的《饮酒，结庐在人境》，这是一首体现隐居生活的田园诗……” 整节课，同学们都紧盯着墙上的大屏幕，踊跃发言，大家的学习积极性空前高涨，课堂气氛也十分活跃。不同于以往课堂上枯燥地啃书，大屏幕上不断变幻的图文，和生动的动画短片都使我们兴趣盎然，自然而然地学进去了，整堂课上的很高效，班主任也十分满意。想不到一向财政紧张的县政府竟然舍得花大价钱进这么一套高端的设备给我们，所谓“再穷不能穷教育。”大到政府机关小到普通家庭这种观念都已根深蒂固。 临下课时，老师还准备放几首舒缓的音乐来让大家放松一下，这下同学们可炸开了锅，你一言我一语各抒己见。最后我们在一首古色古香的轻音乐中起身离开，看着大家上课时高涨的热情和下课时的恋恋不舍，我不禁感叹，“原来兴趣才是学习的第一动力，人一旦以兴趣作为动力，那么不管学什么都会事半功倍，如果我们每堂课都能像今天这样，那考大学简直就是轻而易举。 开学没几天，严老师又在班会上提出要在班里搞一个三人学习小组，理由是促进同学间的互相交流，使大家互帮互助共同进步。消息一出我立刻感到惶恐不安，这是不是意味着我和吴桐要暂时分开？我倒不担心我自己，只是如果她和某位帅哥分到一组的话，那我岂不就危险了，我们之间还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友谊”也可能岌岌可危，虽然这或许只是我的胡猜乱想，但也不得不防，我决不允许别的男生从我身边“夺走”她。 于是，某天下午的体育课，我趁大家都在操场玩耍，一个人壮着胆子来到老师办公室。轻叩两下门，随即传来一个男老师的声音：“请进。”我有些忐忑地推门而入，眼前是四男一女五名老师，而那名正低头认真批作业的自然就是我们的严老师，角落里还有一个瘦小的男生正在面壁思过。 “严…严老师。”我小声道。 班主任缓缓抬起头，见到我略显惊讶，“秋宇同学，你有什么事吗？” “我……我有个小小的请求，希望您能准许。”我声音有些紧张。 “什么请求说吧，不过我可不一定会答应。”严老师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那个三人学习小组，您能不能让我跟吴桐一组，她经常给我讲数学题，而且讲的特别好，一说我就会，所以……” “所以你就单独来找我，让我给你特殊安排，是不是？”严老师接过话道。我点点头。 “呦，听你话这意思，就是数学老师讲的不好喽。”旁边一位小眼睛的男老师调侃道。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高老师讲的也挺好的。”我忙解释。 “那还是没你那同学讲的好嘛！”这位男老师似乎成心拿我开涮，边拿着水杯啜饮边笑着说，“幸亏老高不在这，不然非得跟你好好唠唠，就他那脾气，发起火来我们这一屋人都拉不住。” 我低着头不敢吭声，一旁的政治老师又开始添油加醋；“好你个秋宇，还敢来跟老师提要求，我正要找你呢，上节课下课你跑那么快干啥？这家伙我刚走到门口你就从我后面冲出来了，差点没把我挤个跟头。” “额，对不起老师，我那时着急上厕所。”我急中生智，编了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我的天，这我刚说一句话，就遭到众老师的轮番进攻，再这样下去我肯定招架不住。” “呵呵，那你直接从二楼跳下去更快，不过估计起来就得十多分钟，肯定憋不住了。”那名小眼睛老师笑道，其他老师也跟着笑起来，不过最好笑的是角落里那名面壁思过的男生，想笑又不敢笑，面部抽搐的痛苦表情简直比便秘还难受。 “行了，你先回去吧，你说的事情我自有安排。”听到班主任的话我如获大赦般落荒而逃。 带着郁闷的心情来到操场，看到吴桐和婷婷坐在双杠上谈笑自若我不禁暗暗摇头，人家在那里无忧无虑，我却在这庸人自扰，“唉！人生真是充满烦恼。” 第五十二章：“第三者” 两天后的自习，班主任终于落实了三人学习小组。和我预想的一样，那些班里的尖子生都要带两名徒弟。而对于我这一组的安排则是喜忧参半。喜的是严老师终于让我如愿以偿和吴桐分在一组，忧的是另一名小个子男生的加入让我有些不爽。这家伙给我的第一印象就不咋地；嬉皮笑脸，贼眉鼠眼，说话时脸上总堆着笑，一看就是个滑头。名字也很有个性：“二位好，我叫王霸，初来乍到，多多指教。”他做自我介绍时眼睛却一直看着吴桐，这令我更加不悦。 “指教不敢当，但我至少不托后腿。”一向为人和善的我也刻薄起来，这话其实也是在敲打他，因为他的成绩一直是班级倒数。 “嗯？等会，你说你叫什么？”我似乎抓到了某个细节。 “王霸啊！怎么啦。” “哦，没……没什么，名字确实很霸气。”我憋住笑，却见吴桐给我使了个眼色，似乎叫我收敛些。 而接下来的几天，我心里的乌云一天比一天密。因为每到课间或自习，王霸就会屁颠屁颠第一时间凑过来问题，而且只问吴桐不问我，明显看不起我。不问我也行，但你干扰别人就过分了，有一次我被一道数学题难住了，只好问吴桐，可他也立刻放下笔，欠儿欠儿地凑上来，我微微皱眉听吴桐给我讲题，他还在一旁打岔，“欸，这道题我有不同解法。”可恶，老子又没问你，消停待着得了。 他不但好问，问的频率还特多，一会一个问题，简直不厌其烦。而吴桐也是菩萨心肠，有求必应。基本上每节自习都要给他讲七八道题以上，而我有时却一道也问不上。久而久之我也就不想问了。有时吴桐给他讲完题，他还会特别虚伪地来一句：“哇！你好厉害啊。”听的我直反胃。 我就这样压抑着、憋屈着，熬过一天又一天。他俩每天都互动频繁，把我晾在一边。而这个王霸嘴很甜，竟拣好听的说。二人逐渐打得火热，我却在一旁遭受冷落。有一天，吴桐见我好几天没问题了就主动问我有没有不会的，我当时可能也是耍小孩子脾气，就淡淡说道：“没有。”下课时，我见吴桐的水杯空了就想着自己要不要做点什么，刚伸出手，水杯就被王霸瞬间夺走，“我去帮你打水哈！” “喂，那顺便也帮我打了吧！”我赌气式的冲他喊道。不料他双手举着水杯头也不回道：“拿不下了，你自己打吧！” 渐渐的，我发现自己好像被抛弃了，三人小组似乎变成了二人世界，原来我以为他是“第三者”，没想到到最后我变成了“第三者”。于是我开始跟自己较劲，自己做题，自己复习，遇到难题就反复钻研，实在不会就去问老师或者老妈。虽然心中的怨气越积越深，但为了顾全大局也只能先忍着，而真正扎破我心中“气球”的那根针却在母亲节那天出现。 5月14日下午放学，正收拾书包的我看见教室门口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冲我招手。 “韩兄，你咋来了！”见到好哥们我的心情稍好了些。 “咋的，我不在这个班就不能来了？”韩东笑了笑，“走！打球去，好久没虐你了。” “有段时间没见你了，最近干啥去了？是不是都把我忘了。” “哪能啊！这不我妈最近给我报了个奥数班，抽不开身么。” 我俩来到球场，我拍了两下球感觉有点缺气，“韩兄，你先在这练练投篮，我去买个气针。” 从超市出来，刚好看见吴桐正一个人往家走，“要不要过去跟她说一下我对王霸的看法呢？”我正犹豫着，却见王霸手拿2枝花从另一个超市出来，径直来到吴桐身边，并将手里的花递给吴桐一枝。 “什么！”我见此情景，心里狠狠一拧。“他们居然这么快就……这不可能啊！可恶，你竟敢送她花。”我胸口剧烈起伏，差点失去理智冲过去将他暴揍一顿，因为他的行为已经触碰了我的底线。看着他俩有说有笑渐渐远去的背影我双拳紧握，“很好，王霸！既然你敢横刀夺爱，那我就让你由王霸变成王八。” 失眠了一整夜，第二天我险些迟到，刚走上二楼，就撞见去打水的王霸。 “呦，来的挺早啊！”他皮笑肉不笑冲我打招呼，我本不想搭理他，可一见他手里拿着吴桐的水杯心里就窝火。 “呵呵，没看出来你还是个热心肠啊！天天上赶着给人家打水，真够勤快的。”我也似笑非笑地回击了一句。毕竟大家还是同学，直接撕破脸不太好，但冷嘲热讽就无可厚非了。 “哦，团结同学嘛！应该的。”这家伙嬉皮笑脸的样子令我气不打一处来。 一上午，王霸就像条癞皮狗一样黏在吴桐身边，总找各种机会和她说话，上课传纸条，课间也如影随形，就差没跟进女厕所了。而我这个同桌则基本形同虚设，心烦意乱的我基本没怎么听课。 趁中午放学，我赶紧找到班主任反映情况，“严老师，大概情况就是这样，吴桐是咱们班的学霸，品学兼优，作为她的同桌，我真的很担心她被某些差生给耽误了，王霸总有事没事找她闲聊，他这样已经严重影响了吴桐的正常学习，所以我希望老师您能明察秋毫，将王霸调到其他小组。” “好了，我知道了。”严老师表情平静，“秋宇同学，老师也要提醒你一句，关心同学是对的，但也要掌握好分寸，你现在还是把主要精力放在自己身上，其他同学间的事自有老师来管，如果王霸真的干扰了吴桐的正常学习，那她本人为什么不来找我，欲正人先正己，你回去好好琢磨琢磨吧。” 我低着头默默离开，老师虽然没明说，但意思已经很明白了，别背后讲究别人，先管好自己。 然而，接下来的几天，并未见老师有什么动作，吴桐依然每天被他纠缠着，以问题之名，行聊天之实。终于，无法忍受的我决定亲自出手。 放学时我在校门口拦住王霸，“王霸，你能不能离吴桐远点！” “为什么？” “因为你总这样问她题已经干扰了人家正常学习，你知道人家烦不烦你啊！” “烦？我不觉得啊！她每次给我讲题都很热情耐心，并没有不耐烦啊！”他倒一脸不以为然。 “那是她不好意思回绝你，王霸我劝你还是到别的小组去吧，别影响她了。”我认真盯着他。 “不是，凭什么？”他反而笑了，“这学习小组是老师安排的，凭什么我走，你怎么不走。” “你……”我顿时气的涨红了脸，牙关紧咬，要不是学校命令禁止打架，我真想和他过上几招。 “那你以后有不会的就问我，一般的题我也都会。”我强压下火气。 “你？”他冷笑一声，“还是算了吧，别耽误你学习。”他淡淡一笑便扬长而去，留我一人站在原地生闷气。 第二天放学，我趁王霸值日的机会主动送吴桐回家，这是我第三十七次送她回家，我也不知道为何会记得这么清楚。 “我发现你最近进步挺快啊！都不问我题了。”我正酝酿着语言，她却先开了口。 “哪是什么进步很快啊，是人家根本没机会问好么。”我小声嘟囔道。 “没机会？什么意思啊！”她不解地看着我。 “那个……吴桐你以后能不能别理那个王霸。”我还是硬着头皮说了出来。 “为什么啊！”她更加疑惑。 “你没发现他总是和你搭话，问题也很多，像是有意接近你似的。”我终于把压在心里的话吐了出来。 她闻言先是一愣，随即表情一下严肃起来，”秋宇，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什么叫有意接近我，他为何要接近我，同学之间相互问题说话不是很正常吗？再说他还是老师安排和我们一组的，我们理应帮助他。退一步说，就算他不是咱们小组的，来向我请教问题我就该置之不理吗？你是不是疑心太重了。” 吴桐一番义正言辞的责备使我更加心烦意乱，“难道他们之前发展的这么快吗？才接触一个多月就开始维护他？我对她小心翼翼苦心经营的感情就这么不堪一击吗？” “不是我疑心重，我就是觉得他整天这么纠缠你，不怀好意。”我红着脸辩解道。 “秋宇，你为什么总用恶意去揣测别人啊！我们是一个班的同学，互相帮助，共同进步有什么不对吗？他又不是地痞流氓，只不过是经常向我请教问题，然后用他的方式表达感谢，怎么就成了不怀好意，你的思想怎么这么……狭隘啊！” “什么？我狭隘？我明明是为你好，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我看着她皱紧的眉头，冰冷的语气，心中顿时无比伤心委屈。相识近两年她还是第一次这么说我。为什么，是我错了么？还是她已经开始讨厌我。 “行了，你别送了，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实在太让我失望了！”她冷冷地甩下一句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看着她快速远去的背影，我瞬间心如刀割，被心上人狠狠痛斥是什么感觉？那一刻我终于深切体会到了，简直就是痛不欲生。其实人最痛苦的不是肉体上的疼痛，而是心痛啊！ 回到家，我直接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饭也没吃，任凭父母怎么敲门喊话也置若罔闻。想发泄、想呐喊，却找不到合适的地点，只好把床当成临时出气筒。“为什么会这样！”一个简单的问句在我的脑海中反复播放。 第五十三章：英雄救美？ 第二天，我俩便正式陷入冷战，彼此不搭理甚至不去看对方。王霸一看情形不对，也很识趣地回到自己座位。下课铃一响，我就第一时间冲出教室，然后踩着上课铃回来，到了自习课就是埋头做题，就这样压抑了四五天，直到周五放学时，看到韩东拿着球站在教室门口，我终于找到了发泄途径。 由于高二周六周日一般情况下还是放假的，所以每到周五放学，篮球场上就热闹非凡。我和韩东则买了袋真心瓜子在场边观战。 “欸，听说你那超哥退学了，好像是因为盗窃被抓住了，还跟人家打起来了。”韩东边吃瓜子边说。 “哦，是么。”我淡淡道，“我和他已经很长时间没联系了。” “啥？你不会和他闹掰了吧！” “早就掰了，近墨者黑，我和他不是一路人，得明哲保身。” “哦，也对，那你和吴桐进展的怎么样了？”韩东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这一句又触碰了我的痛感神经。 “哎，你看那伙人好像打完了，咱俩赶紧过去吧。”我说完便拍着球走了过去……。 “喂！我说你今天什么情况，打的这么拼，咱俩就是随便玩玩又不是打比赛。”韩东又一次被我抢走篮板后大声道。 “没啥情况啊！打球不就该这样吗？敢打敢拼，爱拼才会赢。”我用力拍着球，盛气凌人。 “哎呀！你还来劲了是吧，来！继续。”韩东也不甘示弱，撸起袖子摆开架势。于是，两个十七岁的小伙子拿出了120%的实力打起了热血篮球，打的是脸红脖子粗，激情四射。我主要是心里憋屈想发泄，而他可能也被我带动起来。总之，我俩看起来不像是在玩球，更像是在玩命。整的一帮小学弟站在场边愣愣地看着。 “你今天肯……肯定不对劲，到底怎么回事！”半晌，韩东倚靠在篮筐下，喘着粗气问。而我此时却并不觉得累，反而心中的压抑都被释放出来，觉得畅快了不少，用力一跳，竟摸到篮筐。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这两天有点郁闷、烦躁。”我轻描淡写地说，虽然我们是哥们，但我仍不愿彻底对他打开心门，真正能让我完全敞开心房，毫无保留倾诉内心的或许只有父母和她吧。 “唉，你不想说就算了，咱俩今天就点到为止吧，再打下去估计就会有人劝架了，走了！”韩东过来捡起球便朝前面走去。 “看来你还是没把我当兄弟。”沉默半晌，他突兀地冒出一句。我没吭声，但心里已经在犹豫。走到一个路口，他突然停下来，“不过作为兄弟我还是要劝你一句，男人嘛，心要大，不管遇到什么事都得想开点，真正的成功都是从内心强大开始的，你不是想考北大么，我也要上清华。那咱们就一起努力，到时候北京见。”他笑着拍了我两下，转身欲走。 “韩东！”我忙叫住他，“其实……嗨！告诉你也没啥，就是我前段时间看见吴桐和另一个男生一起回家，那男生还送给她一枝花，所以我就心里有火无处发，前两天跟她拌了几句嘴，结果被她一顿怼，现在觉得很后悔……唉，总之，我和她基本是没戏了。”我一气呵成将心里的苦水全都倒了出来。说来也怪，这些话我都没和父母说，却能对一个关系不错的哥们倾诉衷肠。 “啊！我说你今天怎么跟吃了伟哥似的，原来是情感受挫啊！”韩东笑道。 “你不会看不起我吧？”我瞥了他一眼。 “我是那人吗？”韩东立刻反问，“这种事吧，咋说呢？”韩东挠挠头，“虽然我在情感方面也是白纸一张，不过以我150的智商分析来看，你这次做的确实有些鲁莽。女孩子嘛！脸皮薄、自尊心也强，你话说的这么直白人家肯定下不来台。正确的做法是：如果你能放下她，就顺其自然，专心学习，用成绩来证明自己。如果你实在放不下她，那就用你认为最合适的方法去争取，让那家伙知难而退。不过我是不建议早恋的，因为现在正是人生关键时期，要一心扑在学习上，不能被其他事分心，考场上的每一分都关系到你未来的人生，谈恋爱至少也要在大学以后。”韩东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倒真令人羡慕。 “道理我都懂，可我还是放不下她，她真的是个很特别的女孩。”我皱着眉，有些恨自己的多情，“她若是喜欢上一个高大阳光、品学兼优的帅哥我也认了，可那个王霸就是一油嘴滑舌的滑头，长的没我帅，学习没我好，凭什么？我不甘心，也不想看到一朵百合花插在牛粪上。” “呦，你刚才说的高大阳光，品学兼优的帅哥就是我吧，多谢夸奖啊！”韩东又自恋起来，“不过照你这么说，那你就得用点大招了，去和他竞争，牛之所以长两只角是因为要斗争，一为防御、二为进攻，但斗争必须是有理、有利、有节的，三者缺一就要吃亏，所以你要采取特殊办法，让她感动，真正打动她的内心。” “你这也不是白纸一张啊！分明是老江湖嘛！”我调侃道。 “好了，我也只能帮到这儿了，接下来就得靠你自己，不过千万别干傻事啊！咱们学校对于打架斗殴的处罚力度就不用我多说了，别自食苦果，要用这个。”韩东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秋某受教了！”我们互相行了个抱拳礼，潇洒离去。 晚上，奶奶来电话说爷爷又住院了，想吃老妈包的馄饨。已经吃完饭的父母闻言立刻临时做了点馄饨给爷爷送去。我独自在家看电视，心里思考着韩东说的话。 “特殊办法、让她感动，到底该怎么做呢？”我食指摩挲下巴反复琢磨着。正冥思苦想，电视里的画面突然让我灵光一闪；只见一位弱女子正拎着一盒点心走在树林里，突然从旁边蹿出几名恶汉。“哎呦，这是谁家的女子长的真水灵啊！让爷几个快活快活如何？”一名恶汉淫笑着上前去摸女子的脸，女子则一边躲闪一边呼救。这时，一名手持宝剑的大侠从天而降，将女子护在身后，“大胆毛贼！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调戏民女，今天我要替天行道！”说罢，拔出宝剑冲了上去，一阵刀光剑影后，几个恶贼全部挂掉，而弱女子则依偎在大侠怀里一脸感动…… “对啊！英雄救美，这招肯定行。”我一拍大腿，心里有了主意。 翌日上午体育课，我把班里的三名男生叫到操场边的树林里，四个脑袋围成一圈窃窃私语。 “喂！秋宇，你神神秘秘把我们叫到这里到底什么事啊！”说话的男生叫杨浩，是我们班体重仅次于牛大壮的男生，因此我们也叫他杨小壮。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请你们帮个忙，配合我演一出戏。”我随口道。 “演戏？”几个男生一听立刻来了兴致，于是我便将昨夜构思的情节详细口述了一遍。 “哇！这个挺有意思啊，那我们有什么好处吗，总不能白帮你吧。”三人问到了关键。 “好处当然少不了，这样吧，既然大家都是同学，又是初次合作，事成之后，每人一袋虾条或薯片，如何？”我爽快道。 “我们不喜欢吃零食，你就来点实惠的，每人给五块钱得了。”他们开始讨价还价。 “那……好吧！”我一咬牙应了下来，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舍不得钱套不着姑娘。 本来我们的计划准备当天就实施，可人算不如天算，平时一个月也见不着一回的吴桐妈那天却出现在校门口，计划只能临时取消。而第二天我又被班主任安排打扫分担区，第三天婷婷和另一个女生与吴桐结伴回家，正当我开始怀疑计划遭泄露时，机会终于在第五天出现。 下午放学铃一响，那三名男生便立刻冲出教室，而我则故意慢吞吞地收拾东西，等吴桐走出教室后，我才跟了出去。走出教学楼，却见王霸这条癞皮狗站在学校门口，伸着脖子往里瞅。“可恶，你个清江使者若是坏我大事，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我暗道。 “我送你回家啊！”王霸满脸堆笑凑到吴桐面前。 “真的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吴桐婉拒。 “那好吧，路上注意安全。”王霸说完便离开了。 “哼，虚情假意。”我冷笑一声，“路上安不安全用不着你瞎操心，有我秋大侠暗中保护，谁也伤害不了她。” 暮色中，她孤单的倩影在前方施施而行，我则远远地跟在后面。“也不知道那三个家伙埋伏好了没有，要是演砸了我可要扣片酬的。”我边走边嘀咕着。走在前面的吴桐还轻哼着歌，殊不知安宁的环境中潜伏着危机。我见她拐进老槐树胡同，忙加快脚步跟上去，躲在槐树后暗中观察。 只见她沿着小路正往下走，突然，三个蒙着面身着各异的身影从旁边蹿了出来。三人的动作很迅猛，别说吴桐，连我都吓一跳。只是他们的伪装实在是不走心，虽换了上衣却都穿着校服裤子，其中一个人竟还用红领巾蒙面。 和想象中不太一样，吴桐并没有表现出很惊慌，也没有想一般女孩子那样大声尖叫，只是本能地后退了两步，“你们想干嘛。” “呦，小妹妹长的挺水灵啊！哪个学校的啊，不如和我们处对象啊！”为首的男生道。 “我可警告你们啊！我家就在前面，而且这附近的人家我都熟，如果我大声呼救不出一分钟就会有人出来，你们最好马上离开，不然一会你们想走都走不了。”吴桐一边后退一边警惕地盯着几人，临危不乱、处变不惊，令我暗生钦佩。 几名“匪徒”闻言也有些慌了，“额，小妹妹，你别喊，我们就是想弄点钱花，不劫色，这样，你给我们十块钱，我们立刻就走。”三人的气势明显降了不少。 “抱歉，我身上没带钱。”吴桐淡淡道。 “没钱？怎么办。”几名匪徒愣在那里面面相觑，顿时没了主意。 “靠！这几个家伙什么演技啊，这应变能力也不行啊！看来再不出手就来不及了。“我见状忙从树后走了出来。 “喂！住手，放开那女孩！”我站在胡同口大喝一声，然后以排山倒海之势冲了过去，“吴桐，你别怕！我来了。”我冲到跟前直接将她护在身后。 “你们这帮流氓，光天化日之下欺负一女孩算什么能耐，告诉你们啊，有我在你们休想伤她一根寒毛。”我声色俱厉，气势如虹。 “你谁啊！告诉你啊，少管闲事。”为首的杨小壮指着我道。 “哼，就凭你也敢跟我嘚瑟，真是自不量力。”我说罢便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右脚伸到他脚后，用力一摔，只听扑通一声，我俩同时倒地。 “可恶，这小子怎么一点也不懂配合，回头我得扣他两块钱。”趴在地上的我心中暗骂。然而更悲催的是我在起身的瞬间竟不小心抓掉了他的口罩。 “杨浩？”吴桐立刻认出他，我的心也一下凉半截。几名“匪徒”一看事情败露二话不说撒腿就跑，把我一个人晾在这。 “可恶，这帮家伙，跑的比兔子都快。”我看着三人逃跑的方向嘀咕着。 “你觉的有意思吗？”身后传来吴桐冰冷的声音。 “对不起，我错了。”我低下头，像个刚闯完祸的孩子。 “无聊、虚伪，秋宇，你这种幼稚的把戏只会让我更加讨厌你，你有这心思还不如用在学习上，考个前十名让我看看。”她甩下这一句便头也不回地离开，留我独自看着地面发呆。 第五十四章：扶不扶 进入六月，天气逐渐变热，而我们之间却依旧很冷，我精心策划的大招非但没将她感动，反而产生了副作用。我虽然每天仍坐在她身边，却觉得我离她已经越来越远。而王霸表面上嬉皮笑脸，其实自尊也挺强，在被吴桐冷落几次后也变成了霜打的茄子，于是，我们各干各的，互不干涉，学习小组已是名存实亡。 虽然戏演砸了，但我仍一分不少付给他们片酬，毕竟做人要讲诚信，再说人家愿意帮你已经挺讲究了。经过这次打击，我非但没有自甘堕落，反而学习的劲头更足了，也许是被她那句话刺激的，也许是为了转移内心的忧郁，总之，我潜藏在骨子里被动技能（上进）被成功激活了。语文阅读是我的弱项。我就增加课外阅读量，多刷阅读题。文综则是拼命背题，抽空再背背英语单词，至于我的软肋数学，上课时尽量吸收，遇到不会的题就标记出来，课间问老师或者回家问老妈，实在不行就去问韩东。总之就不去问她，因为怕吃瘪，下不来台阶，因为怕影响她学习。 这天物理课，老师在黑板上画了一个圆，“大家应该都知道圆周率吧！” “知道，3.1415926……”同学们异口同声。 “停停停，都打住啊！背到明天你们也背不完。”物理老师忙制止，“我要讲的是这里的正比关系，即圆的周长与直径成正比，通俗讲就是圆的直径越大，圆就越大。那么下面谁能举例说明生活中常见的正比关系呢？”老师放下粉笔，环视着众人。 “我知道！”婷婷最先站了起来，作为班里的活跃分子，自然哪都少不了她，“一辆匀速行驶的火车，它的路程和时间成正比。” “很好，坐下吧。” “假设物品的单价不变，那么物品的数量和总价一定成正比。”方思琪慢条斯理道。 “老师，我也知道。”平时闷哧闷哧的牛大壮难得举起了手，待征得老师同意后他那比狗熊还肥的身躯蹭地站起来，前后同学纷纷遭殃。 “我认为人的食欲和饭量成正比，比如有一次我饿的够呛，家里又包了猪肉馅饺子，所以我食欲大增，一顿吃了一百多个饺子。”牛大壮闷声道。 “哦，等会儿，你刚才说你吃了多少？”物理老师又追问一遍。 “一百零几吧，没细算。”牛大壮老师回答，班级里立刻一片唏嘘。 “我的天，都赶上我一天的饭量了。”物理老师一脸惊恐之色。 “老师我说的对吗？”牛大壮一脸无害。 “额，对对，不过吃太多对身体有害，老师建议你减肥。” 牛大壮坐下后，老师突然指向我，“坐靠窗第四排的那个男生，你来答一下。” “是叫我吗？”我四下张望略显迟疑的站起来。 “对，就是你，你来举一个生活中常见的成正比的例子。”老师直勾勾地盯着我。 “糟糕，上课走神被抓现行了。”我心中暗叫不妙，“额……成正比。”我的思维快速运转，大脑却一片空白，偏头看了眼吴桐，彼时我遇到麻烦她总会小声提示一二，而这次她却把脸转向窗外。“难道她真的不再理我了么？”瞬间一股愁绪闪过脑海。 “牵手时的喜悦与分手时的悲伤成正比。”我淡淡道。 “切。”她冷哼一声。而同学们纷纷用异样的目光看着我。 “坐下吧！年纪不大，想法还不少。”老师深深看了我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后来我才知道，他也和我一样，刚刚和老婆“分手”。 黄昏，我低着头怅然若失地往家走，心中不断思量着如何挽回我们之间已降至冰点的关系。行至一十字路口时，一个骑着黑色自行车的老太太突然从拐角处蹿了出来，我本能地往一旁躲闪，而老太太虽骑的并不快，但毕竟岁数大了反应慢，加上紧张，手忙脚乱之中直接撞上路边的广告牌后人仰车翻。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使我愣在那里不知所措，而老太太则倒在地上不停呻吟。 她看起来摔的不轻，自行车压在她身上，她试图起来却没有成功。我见状本欲上前搀扶却又想起前几天看到的一则新闻；（某老人摔倒后讹上了前来搀扶的小学生。）于是一时间犹豫起来，“如果我过去扶她把我赖上咋办？家里有个不能自理的爷爷就够父母忙活的了，这要再领回去一个老太太，父母不得掐死我。可这位老奶奶就倒在自己面前，虽然我们素不相识，她的摔倒也和我没什么直接关系，可就这么走了未免太过冷血，良心何安，道德何在。 纠结了一会，我开始四下张望，试图寻找监控摄像头，虽说救人于危难之中是积德行善，作为一名新时代青年我责无旁贷，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做人也不能太实在。可令我失望的是，这附近别说监控，连路灯和电线杆都没有。这下我彻底犯了难，站在老太太四五米远处踌躇不前。老奶奶依旧躺在那里，挣扎着几次想起来都没有成功，躺在地上唉声叹气，“唉！老了，不中用了，谁能来扶我一把就好了。”看着面前可怜又无助的老奶奶，纠结了半天的我一咬牙，心一横，直接走了过去，“算了，管不了那么多了，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赖上就赖上吧，就当我多个奶奶。” 我先将压在老奶奶身上的自行车扶起，又用双臂架起老奶奶，好在老奶奶体型偏瘦，在我的帮助下很快站了起来。 “老大娘，您没事吧！”我忙问。 “没事儿，就是膝盖磕了一下，谢谢你啊小伙子。”老奶奶边揉着膝盖边说。听她这么一说，我更加羞愧难当。于是赶紧将她扶到旁边的长椅上。 “好孩子，谢谢你啊！”老奶奶边揉腿边说。 “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我低头说道。她明知道我就在旁边，我原以为她会责怪我，甚至碰瓷我，却没想到她会感谢我。这让我情何以堪。 “唉，老了，不中用喽。”老奶奶叹着气。 “奶奶您要不要紧啊！用不用我送你去医院。”我仍担忧道，这话若是被旁人听见，一定以为我缺心眼。 “哎，上啥医院啊，不用。”老奶奶摆摆手。 过了一会儿，老奶奶缓过来一些，起身去扶车，我忙先过去把车子扶起来，车子撞的不是很严重，但瓦盖已经变形，骑不了了。 “老大娘，我送你回家吧！”我用力掰了掰瓦盖，尽量使其不磨车轱辘。 “那就麻烦你了。”老奶奶也没推辞。 我推着车和老奶奶缓慢并肩走着，“小伙子，你多大啦！在哪念书啊。”老奶奶应该是看到我穿着校服才这么问，不然她可能会问我家孩子多大了，唉，也怪我长的太着急了，怨不得别人。 “额……十七了，在县一中。” “哎呀，十七岁就这么善良，真是个好孩子啊！”老奶奶又夸赞道，她这么一说我更加不好意思了，看来之前的猜疑和担忧都是多余的。 “老奶奶，您多大岁数了，怎么一个人骑车出来，这边没亲人吗？”我关切地问。 “我今年六十八，老伴前年走了，平时就一个人生活，只有个儿媳妇常来看看我。” “那您儿子呢？他不来照顾你吗？”我脱口而出，养儿防老，天经地义嘛。 “唉，我儿子他……”老奶奶说到这儿是眼中流露出深深的哀伤，“我儿子前几年因为一场车祸去世了，这几年一直都是儿媳妇带着我那孙女相依为命，我那儿媳妇好啊，要强又能干，我劝她再找一个她也不肯，还说要当我干女儿，孙女也乖巧懂事，我也不想麻烦她们，自己能动就自己过。唉，她一个女人家支撑一个家也不容易啊！” 老奶奶的一阵感叹，又牵出了我的恻隐之心，“多好的老人啊！高尚、无私、善良。可好人却没好报，接连遭遇丧夫和丧子之痛，真是世事难料啊！”想到这，我不禁庆幸幸亏我刚才没选择逃避，不然罪过可就大了，遭报应也说不定。 我本想宽慰老奶奶几句，可一时又找不到合适的词汇，正走神间，老奶奶在一处小院前停了下来，“好孩子，今天多亏了你啊，我到家了，你要不要进去坐坐？”老奶奶笑着说。 “不了，我还有作业，先回家了。”我将车子停在原地，见车把有些歪，又用双腿夹住车前轮矫正了车把，方才匆匆离开。走出挺远时，隐约听到老奶奶好像在召唤我，我以为她要给我报酬，又加快了脚步。 回到家，我躺在床上仍心有余悸，也开始庆幸自己没有做出错误的决定。“真是个好奶奶啊！和我奶奶一样，看来任何时候都不能违背自己的良心做事，不管做什么事都要问心无愧，好人终会有好报！” 第五十五章：重修于好 两天后的语文课，班主任讲完一套卷子后突然笑着对大家说：“同学们，尊老爱幼、乐于助人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我们作为一名高中生更应以身作则，现在我这里有一封表扬信，是今天早上一位老奶奶送过来的，还附带一个胸牌，下面我把这封表扬信给大家念一念。”严老师说完拿起一张纸清了清嗓子。 “昨天我独自骑车回家，在一拐角处不慎摔倒，半天起不来，幸好有一位路过的男学生及时将我扶起并把我送回家，在此我要向这名善良热心的少年表示衷心的感谢。”听到这封感谢信，我心里五味杂陈，这封信虽然不长，但字字真诚。 “秋宇同学，请你到前面来给大家讲两句吧。”老师话音一落，我立刻被全班同学的目光聚焦。在老师提到表扬信时我就已经猜到是我，只是没想到还要上台发言，我最不擅长的就是这个。但师令难违，我只好低着头快速走到前面。 “其实也没啥好说的，就是那天我放学回家，在拐弯处看见一老奶奶骑车子摔倒了，所以就过去扶了一把，顺带把我送回家，我觉得助人为乐尤其是帮助老弱病残是每个人都应该做的，也算不上什么大事，能帮就帮呗！”我站在讲台前轻描淡写道。 “呵，你还挺谦虚的，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故意把胸牌落下的？”严老师竟还调侃我。 “不是不是。”我忙连连摇头。 “以后要注意啊！行了，你先回去吧。”严老师笑着说。 我低着头，在同学们的掌声和注视下走回座位，抬头间却看到吴桐的一双美眸正注视着我，那眼神中有赞许、有敬佩、还有一些无法言说的情愫，但我确实被她的目光烫到了。回到座位低着头，脸红的像刚喝完一斤二锅头。 “我发现你似乎总爱脸红啊，比女生还腼腆。”她笑着说。 “啊？有吗，可能是热的吧，这屋里有点热。”我说着拿起本书扇了扇，心想这老奶奶真是个大好人啊！心善还感恩，看来我真是救对了人。不过最让我开心的是吴桐刚才的眼神，难道通过这件事，她对我的看法就彻底改变了吗？我们之间的裂痕就瞬间愈合了么。 这人心情好，胃口就好。中午在食堂，我比平时多盛了50%的饭菜，惹得婷婷说我是在像牛大壮看齐。“哼，老子就算吃再多也不胖，怎样！”我回击了一句。 “呦，还敢跟本姑娘顶嘴，吴桐，上课帮我掐他。”婷婷气鼓鼓地瞪着我。 “行了，小姑奶奶，快吃饭吧。”吴桐莞尔一笑。 郁闷的是饭卡里又没钱了，我只能一放学就往家飞奔，因为这学期晚自习又提前了半小时，我只有一个半小时的时间。跑回家吃一口饭在小跑回到学校，吃那点东西就这么消化掉。 晚自习的氛围永远是那么安静，除了笔尖与纸摩擦发出的沙沙声就是偶尔传出的两声咳嗽。而我自从学文后做作业也比以前流畅多了，只是数学偶尔会卡壳，这会儿我又被一道不等式题给难住了绞尽脑汁后仍未找到解题思路。我偏头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抬起头举目四望却又无奈地摇摇头，以前韩东在的时候还能问他，可现在跟谁都不熟，冒昧去打扰又怕影响人家。纠结一阵后我正准备跳过这道题，耳边却又传来她温柔的声音；“哪道题不会啦。” 我闻言一愣，对于她的主动颇感意外。“额…这道题好像有点难。”我指着练习册上的一道题干笑。 她没说话，拿过我的练习册抿嘴认真看起来，没过一会儿，她便向我靠过来，“这道题确实有点迷惑性，不过换个思路还是不难的，你看啊……” 我又被她这一“亲昵”举动弄的身体一僵，她淡淡的发香扑面而来令我沉醉。她已经很久没给我讲题，看来她真的不生我气了。可她为何会在短短一天时间里就对我的态度有这么大的转变？难道就因为我做了一件有点正能量的事？还是说……。我在受宠若惊的同时也充满疑惑和惊喜。 “大概就是这样，你听懂了吗？”她认真地看着我。 “哦，听懂了，你讲的真好。”我忙笑着点头，其实还是一知半解，但那已经不重要。 晚自习快结束的时候，灯突然灭了，起初我们以为是哪个学生的恶作剧，但很快发现是真的停电了，教室里立刻一阵骚动。有的同学拿出手电一阵乱照，有的男生将手电照着自己脸吓唬身边的女同学，班长则示意大家把手电都关了。大概两分钟后，班主任推门而入，“停电了，大家都收拾收拾放学吧。” “吴桐，这么晚了，外面又这么黑，要不我送你回家吧。”我鼓起勇气道。 “那……好吧。”她犹豫了下还是答应了。 走出教学楼，发现外面也是漆黑一片，看来还是大范围停电。校门口不少家长拿着手电往我们身上晃来晃去，但我却没看到吴桐妈。“唉，她的母亲也太狠心了吧，这黑灯瞎火的就放心女儿一个人回家？”我正为吴桐鸣不平，她的手机却响了。 “女儿啊！你们学校停电了吧，妈这边要加班，你一个人回家没问题吧！” “没事儿妈，我和同学搭伴回去，你就放心吧。”吴桐还真是懂事。 “不好意思啊！又得麻烦你了，”吴桐放下电话道。 “嗨，麻烦啥啊！不用跟我客气。”我拿着身上唯一的家用电器，与她结伴而行。 漆黑的夜，我和她缓缓在路边走着，巧合的是今天没有月亮，甚至连星星也寥寥无几。只有偶尔路过的车辆会带来些光亮。 “你上次月考考的不错嘛，进步挺大的啊！”可能是走夜路有些害怕，她开始没话找话。 “啊，一般般吧，主要是考试前做了充分准备，而且这其中也有你的功劳。”我淡淡道。 “我的功劳？”她诧异。 “对啊，你平时给我讲了那么多题，不然我这次数学怎么能及格。” “你少虚情假意啊！我最近根本没帮你讲题好吗。” “上次的事儿，是我不好，对不起啊！”我酝酿了一会开口道。 “啊？”她闻言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你还知道错啦，你说你一个大男生，心眼咋那么小啊，人家王霸学习是差了点，但起码虚心好学，不耻下……好问则裕，不像你这么爱面子，不会还不好意思问，嫉妒人家不说还胡乱猜疑。” “嗯，对对对，我确实有点多疑了，而且那天和你说话时也有些莽撞，考虑不周，如有冒犯之处还请见谅。”我声音低沉，态度诚恳，生怕又惹她生气。 “哎呀，行啦，看你态度诚恳，这次就原谅你了。”她淡淡一笑。 “额……那个……我那天放学看到他拿着两朵花和你一起走，是送给你的吗？”短暂的沉默后，我还是忍不住问。 “哎呀你想哪去了，那天不是母亲节吗。他要买朵康乃馨送给他妈，我就顺便让他给我带一枝，哪是送给我的呀！” “哦，这样啊！”我恍然，心里也一下敞亮了，那天确实是母亲节，可我却什么也没给母亲买，真是惭愧。 “你是不是吃醋了？”她突然小声说，可我却由于走神反应慢了半拍。 “没有啊！我平时只吃酱油。”我说完还捂着嘴哈了一口气，并没有醋味。 她没有继续说话，气氛又陷入尴尬，不知不觉中我们又来到那棵槐树下。 “就送到这儿吧，我自己回去就行了。”她说着准备转身。 “哎，等等，送佛送到西，我还是把你送到家吧！你看这胡同里黑咕隆咚的，你不害怕啊！” “这……”她看了眼胡同里的漆黑有些犹豫。 我见状又补充道；“我前几天可听说有个高一的女生下晚自习回家，在胡同里被两个黑衣人给……” “哎呀你还说！”她轻轻捶了我一下。“那走吧。” 我们在两道白色光柱的指引下又往前走了百余米，在一扇铁门前停下。 “今天真的谢谢你啊，还把我送到家，你家里一定很惦记吧，快回去吧！”她轻声说。 “嗨，谢啥啊！你不是说同学间就该互相帮助么，再说不把你保护好以后谁给我讲题啊！”我爽朗道。 “哼，我就说嘛，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原来你送我是另有所图啊！” “额，不……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以为她又生气了，忙支支吾吾解释。 “好啦，跟你开玩笑的，快回去吧。”她说完轻轻推门而入，“路上小心点。”关门时她又补上一句，但就是这看似普通的一句叮嘱，却让我倍感温暖。 第五十六章：无心插柳柳成荫 又一次迎来期末考试，对于这次考试我可是做足了功课，先是将平时积累的易错题巩固了一遍，又在考试前两天狂背史地政，力争在进入高三前给自己找到一个理想位置。可上帝似乎想让我认清差距，当我信心满满接过数学卷子时不禁张大了嘴巴，“我去，这是奥数比赛吗？” 勉强答完了前面相对简单的几道题，又用‘运气答题法’答完选择题，我便陷入深度焦虑。“是我iq太低，还是考题太难？”我用笔帽戳着额头却仍毫无头绪。举目四望，大家的表情也都和我差不多，不是托着下巴发呆，就是东张西望，最后连监考老师都看不下去了，“大家都自己答自己的，实在答不上来的同学可以提前交卷。”老师话音刚落，大家就拿起卷子蜂拥而上，当我把卷子放在讲台上时考场里只剩下5个人，蜀道难，考题更难。 “唉，上午的数学好难啊！估计我连六十分都打不到。”中午放学，我对韩东发着牢骚。 “难？那是你基本功不扎实。”韩东又开始教育起我来，“你高一的时候数学就马马虎虎，基础都没打好，这学习就像盖楼，环环相扣，你地基没打好，越往上盖不就晃的越厉害？刚分班时数学都很简单你可能没察觉出来，现在整点有难度的你就迷糊了不是？”韩东摆出一副资深教授的样子。 “我一个文科生数学学那么好有什么用，当然跟你比不了啊。”我自然要为自己找回点面子。 “怎么没用，文科生到了高三全靠数学和英语拉分呢，这可是大优势！我不是吓唬你啊，如果你不把数学搞到一百分以上，那你考北大肯定是没希望。” “那我该怎么办？”我有些沮丧。 “我建议你假期去报个补习班，针对以前落下的知识点巩固好基础，不然等上了高三你就叫苦不迭了。”韩东认真道。 我低头琢磨了一下也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哎，那不如你来给我补吧，学费照给怎么样？”我双眼放光看着他。 “你可拉倒吧，自己掉河里还想拉兄弟下水？”他缩了缩肩膀，可能觉的话有些伤人又补充道：“要我给你补也行，不过我的费用可不低，欸对了，你不是有吴桐吗？她学习成绩也不比我差，你找她补呗！顺便还能增进一下感情，两全其美啊。” “美你大爷啊！”我没好气白了他一眼，“男女授受不亲懂不懂啊！你是让我去她家还是让她来我家，我俩总不能去网吧做题吧。现在的家长对早恋这种事特敏感，你这不是让我往枪口上撞吗。” “切，你这都什么思想啊，啊，男女同学在一起学习进步，互相帮助就是早恋了，就不能是纯洁的革命友谊？现在都什么年代了，真是抱残守缺。”韩东又趁机抨击我一番，给我彻底整没电了。 “算了，不和你斗嘴了，你知不知道这附近哪有租碟的？”韩东突然问。 “租碟？怎么，你想看片啊！”我一听来了兴致。 “咳，不是，你就说知不知道吧！”韩东微微皱眉。 “这回你算问对人了，跟我走吧。”我大手一挥。 我俩来到商业街附近的一条小巷，这里也是租书租碟的集中营，来往的都是些十几二十几岁的年轻人。随便走进一家店，不到十平米的小屋里左右两边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和碟，一个五十多岁的大叔正坐在里面捧着一本金庸小说看的津津有味，连我们进来也没招呼一声。 “叔，你这碟怎么租的？”我问。 “两块钱一本，押金十块。”大叔头也不抬道。 于是我开始滔滔不绝：“韩兄，你想看什么碟，看喜剧片我推荐你看周星池，动作片我建议你看李莲杰，鬼片的话就选林正英，三级片的话……” 然而韩东一开口差点没把我雷一跟头，“大叔，你这儿有没有高考模拟解析的全套光盘。” 吹着60w的大风扇，吃着二十斤的大西瓜，我躲在房间里抵抗酷暑。期末考试我又进步不少，21名的成绩已经十分接近尖子生，最亮眼的是我的历史成绩是全班第一，看来开学后我可能要当历史课代表了。而经过二十三天的埋头苦干，我终于完成了暑假作业，今天是我和他约定补课的日子，于是，我吃完西瓜便拿出手机，拨出一串号码。 闷热的天气像蒸桑拿，知了扯着干涩的嗓子在树影下哀鸣。我压低帽檐在胡同里快速穿梭，离补课的地点大约两公里，没有交通工具又囊中羞涩的我只能选择步行。 “咯咯，哎呀小白你别乱动，老实点。”当我路过一个小院，一阵清脆悦耳的少女笑声突然传来。 “嗯，好熟悉的声音。”我出于好奇停下脚步，透过栅栏的缝隙，一名扎着马尾辫，穿着粉色短衫淡蓝牛仔裤的美丽女孩正在给一只小狗洗澡，小狗很顽皮，一直乱动，但女孩却十分耐心，嘴角挂着浅笑。我站在院外看的出神，虽然这道倩影每天在学校都能看到，但此刻再见竟还保留着最初的悸动。 “阿嚏！”突如其来的一个喷嚏将我成功暴露，也不知道谁又在背地里说我坏话。“秋宇？你怎么在这。”吴桐发现我后颇为惊讶。 “额……我…路过。”我回答的支支吾吾。 “哦，那正好，快来帮我个忙，这小狗太淘了，我自己搞不定。”吴桐说着转身回到院子，而我仍木讷地站在门口。 “你愣在那干嘛，快进来啊！”吴桐站在院子里向我招手。 “哦，好。”我有些忸怩地走了过去，人家女生都主动相邀了，你一个大男人还墨迹什么啊。“你帮我按着它点，但也别太用力。”她边说边往小狗身上浇水。两年不见，小家伙却没什么变化，只是比我当初救它时胖了一些，“诶，这小狗怎么没长个啊，还跟两年前一般大。”我弱弱地问。 “笨蛋，因为它是宠物狗啊，当然长不大。”吴桐白了我一眼。 “哦。”我干笑一声，说来奇怪，我只是用手轻轻地按着它，它就变的很温顺，吴桐舀起半瓢水缓缓浇在它身上，一切看起来是那么默契，像是事先排练好似的。 “咦，奇怪，刚才它还很不老实，怎么你一来就这么听话了呢？”吴桐也不禁疑惑。 “因为我是它的救命恩人啊！”我得意道。 “嗯，也对。”她不置可否，只是若有所思地继续动作。 “对了，你怎么会在这，这是你亲戚家吗？”我问。 “这是我奶奶家，我怕奶奶一个人在家太孤单，一放假就常抱着小狗来看她，奶奶刚才出去买菜了，这会应该也快回来了。”她淡淡道。 听她这么一说，我突然想到了什么，抬头环视，一眼就看到靠在角落里的那辆黑色自行车，“这车子不是……”瞬间，一张张记忆碎片在脑海中快速拼凑成一个完整的画面。“原来如此！”我心里残留的问号在这一刻全部释然。 “哎，你发什么呆呢。”吴桐的声音将我的思绪打断。 “哦，没怎么。”我应付一句。 “对了，你这是去哪啊，串亲戚吗？” “额……我去找韩东打球。”我沉吟了一下又对她撒了个谎，主要是怕她多想，当然也可能是我想多了。 “这么热的天还打球啊！作业写完了吗？” “早写完了，那点作业对我来说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呵呵，你还挺自信的，不过……”吴桐话刚说一半就被强行打断，因为一阵急雨的来袭搞的我俩都措手不及。盆子里这条单身狗可能是出于嫉妒突然猛甩身体，于是我俩在毫无防备下淋了一场大雨。 “呀！这死狗。”她在细密的雨中笑的纯真灿烂，如昙花一现，令人留恋。 她边笑边用手臂去擦脸上的水珠，我忙递去一张心相印。摆平了小狗后，她的表情突然认真起来，“秋宇，说真的，你该好好努力了，过几天开学咱们就高三了，学习压力肯定会骤然增加，你文科还行，唯一的短板就是数学，英语也只能算一般，所以我希望你能利用有限的假期去补补课，取长补短，别总想着玩了。” 她推心置腹地和我说着，我静静听着，没有半点不耐烦，反而心里觉的很柔软。两年的朝夕相处她开始真正关心起我来，为我担忧，为我加油，为我敞开心门。这代表什么呢？这不正代表什么么。 “你微笑浏览，手机的浪漫，原来爱情可以来的这么突然……”一阵悦耳的铃声将我们的甜蜜时光打断。 “喂！秋宇，你小子在哪呢？不会半道中暑晕倒了吧，要不要我派辆救护车去接你？”手机里传来韩东人神共愤的声音。 “额……我……。”我一时语塞，见吴桐对我连连摇头便故意说；“啊，我和吴桐在一起呢。” “靠！好你个重色轻友的家伙。说！你俩干啥呢？” “我俩洗澡呢。”我脱口而出，在这里我对灯、对党、对全宇宙发誓，我当时真不是故意的，绝对是一时口误。但别人可未必这么想，所谓“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手机里立刻传来韩东的惊呼：“啥？天呐！那你俩继续吧，我不打扰了。”说完就直接挂断电话，把我冲到嘴边的一通解释统统隔绝。 面对吴桐羞愤的目光，我只感觉脊背发凉。“那个，你…你自己慢慢洗吧，我有点事，先走了。”我边说边慢慢后撤，然后逃命似的冲出门外。“秋宇，你给我等着！”紧随其后的是吴桐气急败坏的尖叫和一盆掺杂狗毛的洗澡水。 第五十七章：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喂！韩东，我到了，你在哪呢？”我拿着手机站在花园外左顾右盼。 “你沿着蓝色广告牌的那条小径进来，一直往里走就能看见我。” 我按照韩东的指示深入幽径，果然在最里面的凉亭里看见了他。“我说你怎么找了这么个地，阴森森的。”我走上凉亭四下打量。 “这里不好吗？多僻静啊！”韩东大咧咧道。 “嗯，是挺僻静。”我看着不远处长椅上一对搂搂抱抱的情侣撇撇嘴。 “来，说说吧，老实交待啊！坦白从宽抗拒从严。”韩东双臂环抱，一脸正色地盯着我。 “交待什么啊！怎么搞的跟审讯似的。”我有点懵圈。 “装傻充愣是不是？韩东又露出狭促的笑容，“不是，我发现你小子道行挺深啊，这才多长时间都发展成一起……” “停！”我一声低喝打断了他，“你给我打住啊！我俩根本什么事都没有，刚才在电话里纯属口误，我其实是和她给狗洗澡。”我急忙澄清。 “哎呀，你就别解释了，解释等于掩饰，越描越黑懂吗？”韩东又摆出一副领导训话的姿态，“总之就是你俩又和好了呗！有啥遮遮掩掩的，怕我嫉妒啊！”韩东白了我一眼。 “好好好，随你怎么说。”我已无心恋战，“咱们还是直入主题好吧，你今天准备给我讲什么。”我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和一支中性笔。 “哎，你着什么急啊！补课之前呢咱得先谈好价钱，像我这样才高八斗，保送清华的高材生，补课费自然也很高的，正常给别人补的话一小时三百，给你打个八五折，二百五得了。”韩东大手一伸，一脸认真。 “好，成交。不过我没带现金，先欠着。”我说罢随手撕下一张纸，挥笔写上：“欠补课费，二百五。”右下角署名，往桌上一拍，“拿好了啊！我秋某向来不差钱。” “很好，秋兄果然爽快，那韩某就笑纳了。”韩东说完将欠条收下，又从书包里掏出数学练习册，正式开课。 艳阳高照下，曲径通幽处，两名风华正茂之少年坐于凉亭之上，手不释卷、口不绝吟，一个吐沫横飞、一个抓耳挠腮，或许他们平凡而渺小，但他们却为了共同的梦想在时间的赛道上奔跑，岁月静好，请勿打扰。 换上新洗的校服，背着陈旧的书包，再次踏入熟悉的校园。看着一个个陌生而充满朝气的面孔走进昔日自己待过的教室，偶尔还会碰到一两个向自己问路的新生，我终于清晰的意识到，自己已经是一名高三生了。 高三年组在三楼，一口气走上去还是颇费体力的，上楼时突然惊觉这年组位置的分布竟和其本质有异曲同工之妙；高一设在一楼，所以最轻松。高二在二楼，稍累一点但也能忙里偷闲，而到了最顶端的高三，无疑是最累最难的，就像爬山，越是接近山顶越是举步维艰。曾经以为那令人胆寒的高三离自己还很远，可如今它就站在你面前。无论你是诚惶诚恐还是淡定从容，该面对的终究还是要面对，那么不如去学高尔基笔下的海燕，“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开学第一天我们就收到了一好一坏两个消息，坏消息是以后每周的双休日变成了单休日，早自习提前，而多数同学最爱的体育课也由每周两节削减为一节。而好消息则是，那个每天缩在墙角为所欲为，玩世不恭，几乎快成为众矢之的毛毛居然退学了，对于他离开的原因也是众说纷纭，有说参与打架斗殴被派出所拘留的，有说得罪了县长家亲戚的儿子被劝退的，还有人说得了某种难治的病去外市治病去了，总之，以后他不会在学校里出现。对于同学离开竟然成为了班里热议的“好消息”，不知是他的悲哀还是我们的悲哀。 我本以为吴桐会因为我的那句口误而生我的气，就算不大发雷霆至少也会闹几天冷战。结果却是在我的阿尔卑斯棒棒糖加一番态度诚恳的道歉下就得到了她的原谅。在她身上似乎有着超越自身年龄的成熟和宽容。 第二天早自习，班主任拿来一块小黑板，用粗体在上面方方正正写上《高考倒计时299天》。将它挂在教室的正前方。随后又郑重其事和我们说了一堆激励的话，整的像要上战场似的。 “晕！至于搞这么大阵仗么，大家心里有数就行了呗。”我无奈地摇摇头，看着那挂在最醒目位置的几个红色大字，就像一柄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时刻提醒我们要争分夺秒，与时间赛跑。 虽然已是夏末，但天气依旧很热。历史课上，憨态可掬的历史老师依旧用他那沧桑沙哑的嗓音在讲台上哼着催眠曲。而自从毛教主解甲归田后，牛副教主便趁势夺位，带着几名特困生在课堂上倒头大睡。向来以好脾气闻名的历史老师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自顾自地讲课。班里的不少同学虽然仍坐在那儿，但实际上也都是昏昏沉沉。 “唉，这该死的夏天什么时候能过去啊，要是这时候能吃上一份夏冰雹就好了。”座位上强打精神的我自言自语道。 “那你还不如喝碗绿豆汤，心静自然凉。”身边的吴桐一语中的。 春困秋乏夏打盹，闷热的教室里，同学们一个个没精打采，摇摇欲坠。严老师则站在讲台上边喝茶边拿着扇子扇，班里的窗户虽全开着却仍没有一丝风，屋顶挂着的两台吊扇吹出来的也全是暖风。班主任见状开始给我们出主意：“同学们，现在天气比较闷热，建议大家每天中午抽出一小时午睡，下午能精神不少，另外上学时自带一瓶凉白开，怕中暑的同学还可以用绿豆糕泡水喝，至于什么冰镇饮料，碳酸饮料之类的还是尽量少喝，老师也是为你们好。” 正在座位上擦汗的我对老师的话也很认同，其实这是多数家长常挂在嘴边的话，什么外面的炸串小零食不卫生，经常喝饮料易诱发糖尿病等等。理是这个理，不过习惯了吃零食喝饮料的我们哪能轻易就将其戒掉。古人云“食色性也”美食的诱惑可不是家长几句劝说就能抵消了的，尤其是正处在青春期，自律性较差的我们。一些看起来是为我们好的建议反而会引起我们的叛逆。要不说青春期的孩子最难管。不过凡事也总有例外，比如我就很听父母的话，而且自己给自己划定了原则底线，那就是“坚决不抽烟，尽量不喝酒、赌博绝不碰、永在正道走。 第五十八章：欢喜冤家 为了抵抗秋老虎，我们也想了不少办法来给自己班级降温，但都收效甚微，最后还是班长想出了一个妙招，打来一桶凉水，再用拖布将水洒满过道，加上头顶的两台吊扇一吹，教室里瞬间凉爽不少。 数学课上，我边努力吸收高老师念的紧箍咒边快速地记笔记，经过反复练习，我现在的字不说多好看，但至少别人都能认出来，而且我已经勉强能跟上高老师的讲课节奏。 “虫子，有虫子啊！”突然，婷婷的一声尖叫和文具盒落地的声音把我们都吓了一跳，只见婷婷站在过道指着自己的课桌急的直跳脚，我和几名男生出于好奇走过去一看，果然有一只黑色的甲壳虫正趴在婷婷的笔记本上跳舞。 “哎哎，都别看了，你们哪个男生过去帮她处理一下。”高老师一看课堂秩序被一只虫子搅乱忙发号施令。然而几个男生你看我我看你却每一个敢上前的，而我更是天生怕虫子，不管是大虫子小虫子，好看的还是磕碜的，甚至连蚂蚁都怕。所以我只好悄悄回到自己座位，就在婷婷孤立无助地站在过道，看着在自己书本上跳广场舞的虫子快急哭了时，牛大壮却意外地站了出来，只见他撕下一张纸，轻蔑地看了那虫子一眼，随即抓起虫子径直走出教室。十秒钟后，当他气定神闲从走廊进来时，颇有种英雄凯旋的既视感。 当牛大壮经过婷婷身边，婷婷很诚恳地道了声“谢谢”。这还是我第一次听婷婷说谢谢，而牛大壮只是随便摆了摆手，便弯腰去帮婷婷捡地上散落的文具。于是我又听到婷婷第二次说了谢谢，并赶忙蹲下去和大壮一起捡东西。看着蹲在过道一胖一瘦的两人，我好像重新认识了他们，没想到一向能吃能睡闷哧闷哧的牛大壮竟然爷们了一回，而婷婷作为一个标准的女汉子竟然怕虫子，还变的这么淑女，实在令我刮目相看。同时我也暗自庆幸那只虫子没有出现在吴桐的桌上，不然我可能真的会“身败名裂”了。 事后我问牛大壮不怕虫子吗？他说也怕，只不过同学有难就必须要尽量帮助，那时候如果没人帮她的话，就太让人寒心了。他说的很对，但我总觉得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 进入秋季，学校里又掀起一股打击早恋的浪潮，原因是小班里有个学习不错的女生因为和同班的男生早恋跟家里闹翻，竟和那名男生私奔了，双方家长纷纷报警，家属又来到学校大闹了一番，一时间弄的鸡飞狗跳，人人自危。 班会上，严老师十分严肃地敲打了我们一番：“你们在座的某些同学啊！最近都给我收敛点，别一放学就手拉手、肩并肩，只羡鸳鸯不羡仙！这里是学校，不是婚介所，你们也都老大不小了，在这儿我就不挨个点名了，给你们留点面子。记住，这一年将是决定你们未来人生的一年，你们的思想里只能有两个字，那就是“学习。”千万别因为一时冲动将前程葬送。” “唉，那对苦命鸳鸯也不知怎么想的，这马上高考了你急什么，还玩私奔？等考上大学天天黏在一块都没人管你。”我坐在下面暗自不爽。 放学前，我斟酌半天写了个纸条悄悄递给吴桐，“山雨欲来、瓜田李下，为明哲保身，只能分道扬镳，暂避锋芒，望珍重。”哼，就这，被老师抓到又何妨。很快纸条又传了回来，上面多出一行娟秀的字迹：“你没当语文课代表真可惜了。” 早上已经跟家里说好中午在学校吃，可中午来到食堂却尴尬地发现饭卡里只剩下6毛钱，无奈我只好快步往家走去。 “呦，儿子你咋回来了。”老妈也对我的突然出现有些意外， “额…食堂的菜不好吃。”我犹豫了下随口道。 “哦，你爸今天活多中午在外面对付了，我也刚下班还没做饭呢，你快去买块豆腐，妈给你煮点挂面，面。”老妈说着递给我五十块钱。 “妈，要不我买两袋方便面和一根火腿肠，你在给我弄一荷包蛋改善下伙食如何？”我讪笑道。 “改善啥伙食，少吃方便面，听话，快去！”老妈立刻正色道。 我拿着钱在外面四处瞎转悠，却不见卖豆腐的小贩。“嗯？奇怪，往天这时候卖豆腐的小贩就会从这经过，今天怎么……” 我正纳闷，一阵粗犷的吆喝声由远及近，“大豆腐！新鲜的卤水大豆腐！”我赶紧寻声追过去，拐过一条胡同便看见一个五十多岁的大叔推着小车向我走来。 “大爷，豆腐咋卖的。” “两块钱一块，纯卤水豆腐，保好吃。” “给我来一块豆腐，要边上的。”我直觉上总觉得边上的豆腐块大一些。 “好嘞！”大叔麻利地拿出一个塑料袋套在手掌，铲了一块边上的给我。 “呦？这么大票啊！”大爷看着我手里的五十元钱微微皱眉。 “你找不开啊！没关系，我这就回去给你取钱，你等着啊！”我看出大叔的为难转身欲走。 “哎，不用不用，能找开。”我刚跑出两步又被大叔叫住。只见他从腰包里掏出一沓破旧的零钱，这可真是零钱啊，除了一张十块的剩下都是两元、一元、甚至还有五毛和一毛。大爷低着头笨拙的数了半天后将钱递给我，“诺，找你四十八，一分不带差的。”我接过钱也没数就拎着豆腐离开了。 回到家，细心的老妈还是将钱数了一遍，这不数不知道，竟然是五十八块，整整多找了我十块钱。 “妈，我这就回去找他。”我说着夺过母亲手里的钱便冲了出去。来到刚才的地方，远远看见卖豆腐大叔的背影已走到胡同的尽头。 “大叔，等一下！”我边喊边追了上去，令我纳闷的是大叔听见我喊他竟也跑了起来。于是，滑稽荒诞的一幕上演了，卖豆腐大叔推着小车在前面跑，我拿着一沓钱在后面追，男子八百米比赛正式开始。不过我毕竟年轻，又是运动健将，大叔没跑多远便被我以绝对优势追上了。 “大叔，你跑啥啊！”我双手叉腰，微喘着问。 “那……那你追啥啊！”大叔气喘吁吁地看着我。 “你刚才多找了我十块钱，你看！”我说着当着他的面将手里的钱数了一遍，原来是那两张十块钱粘在一起了。 大叔接过我递给他的十块钱愣愣地看了我老半天，“好孩子，真是个好孩子啊，大叔谢谢你啊！”大叔紧紧握住我的手连声道谢。 “没事儿，咱都是普通老百姓，挣点钱也不容易。”我笑着说。大叔闻言突然老脸一红，仔细看了看手里的十元钱对我道：“小伙子，你把你手里那张十块的也给我吧，我给你换张新的。” “嗯？这是啥意思。”我虽有些不解，但还是照做了。临别时，大叔又拣了一块豆腐要送给我，我赶紧摆摆手匆忙离开，开什么玩笑，你这小本买卖还要买一赠一？我可不喜欢占人家小便宜。 一个闷热的中午，我见刚进教室的牛大壮脸色不太好，但也并未太在意。然而第一节地理课上，却见他不停地喝水，脸上的汗也越来越多，而到了快下课时，他突然直接趴在桌子上，随后从座位上栽下来。三百多斤的体重砸在地上，整个教室似乎都震动了一下。令我有点意外的是，最先过去帮忙的却是婷婷，“大壮，你咋啦。”婷婷蹲在他旁边又是号脉又是掐人中，像个毛毛躁躁的实习护士。地理老师也赶忙过去查看情况。 “他应该是中暑了，快送医务室。”老师还是经验更丰富，和婷婷拉起大壮的胳膊试图把他扶起来，可一百斤不到的婷婷和体型偏瘦的地理老师想架起三百多斤的大壮无异于蚍蜉撼树。 “你们这帮男生都看着干嘛呢，快过来帮忙啊！”婷婷急的大叫。闻言我们这帮反应迟钝的小老爷们这才反应过来，纷纷过去帮忙。班里的男生本来就不多，有力气的更没几个。最终，我和另两名男生加上政治老师和婷婷五个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大壮架起来，在我们几人当中婷婷表现的最为积极，一边帮我们搀着大壮，一边在前面引路，带领我们一点一点挪向二楼的医务室，等我们几个把大壮弄到医务室时均已满头大汗，精疲力竭。好家伙，救了他一个中暑的，差点把我们四个也整中暑了。 我们歇息片刻便返回了教室，而婷婷则在第二节课快打铃时才和牛大壮一起回来，见此情景我不禁心生感慨，想不到上学期还是冤家的两人这么快就成为了患难与共的好朋友，看来吴桐说的那句话很对，同学之间本就应该互帮互助。 第五十九章：举头三尺有老师 进入秋季，我们也正式进入到紧张的学习模式中。讲课进度的骤然加快，和突然增加的作业量让我压力陡增。每周的课程表基本就是语数外为主，史地政为辅，至于什么体育、音乐、美术之类的几乎就被边缘化，什么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那也要看在什么时候。每天看着那些排名靠后的差生们焦头烂额，生无可恋的样子实在令人揪心。相比之下我就幸运多了，有身边这位美丽强大的辅导员相助，我的成绩终于冲进二十名以内，若不是被数学和英语拖后腿我甚至有望进入班级前十。虽说现在的成绩还不能高兴太早，但我却对未来充满信心，知识这东西就是要靠日积月累，不能急功近利，要保持稳中求进、稳中向好的基本态势，逐步向成功的彼岸靠拢。 正当大家纷纷进入状态，勇敢投身于冲刺高考的急行军中时，我们的总指挥严老师却玩起了新花样。周四下午的语文课，班主任捧着厚厚的一摞卷子走进来；“这次期中考试大家的成绩总体来讲还是不错的，不少同学都有了不同程度的进步。最近我看大家在课堂上的表现也都不错，不过光在课堂上表现积极是不够的，离高考已经不到九个月了，我希望大家都有些紧迫感，不管是课上课下或是放学后都要时刻准备着，利用一天中任何能利用的时间来学习，对于现在的你们来说，每一分钟都是宝贵的。为了给大家创造更好的学习环境，和锻炼大家的学习自觉性，以后的自习课我可能会经常不在教室里，我不在的时候，班里的纪律就由班长和纪律委员共同负责，当然我也会不定时过来抽查。” “宋子轩、梁燕。”班主任随即将两名班干部叫起来：“你俩互相配合，维持好自习课的课堂纪律，抓到违反纪律的同学也不用跟他费口舌，直接用小本记下来，回头我来处理。希望你俩不要徇私舞弊，辜负我的信任。” “哦，知道了。”两名班干部嘴上答应着，坐下后却暗自皱眉，毕竟这种得罪同学的苦差就是个刚出炉的山芋，谁接了都烫手。 “最后我希望大家都能养成独立自主的学习习惯，不管老师在不在都能保持一个样，用认真地态度和饱满的斗志投入到每一天的学习中。严老师一改平日里的和颜悦色，严肃的表情让我有些陌生，不过细想想才明白严老师的用心良苦。 至于两位班干部表面上是秉公执法，实际上则是管理松懈，只要你别做的太过火，他们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仅能起到一点“威慑”作用。毕竟他们也要学习，不可能像监考老师那样背着手挨个巡视，宋班长为了给老师做样子还特意把座位搬到讲台上，但实际上半天也不会抬一次头。而同学们虽然多数都能安静的复习，但也总有那么几个不自律的，那些班里排名倒数的学生不知是自暴自弃还是家里有门路有恃无恐，总要在座位上搞点小动作，吃零食、玩手机、看小说，“无恶不作”。 然而他们为所欲为的同时却不知道他们的背后有一双眼睛正盯着他们，我坐的位置正处在教室中央，所以稍一偏头就能看到教室前后门的情况。我粗略估算了一下，我每节自习的几次偏头有50%的几率会看到严老师的脸出现在教室的前后门的门玻璃上，就那么一张面部表情的脸突然贴在门玻璃上，冷不防真会吓一跳。而几乎每天早上，班长和纪律委员以及昨晚被老师抓到的倒霉蛋都会被叫到办公室约谈。一时间，大家都被幽灵一般的严老师弄的人心惶惶，有些胆小的同学甚至上自习课时都不敢看门口，整节课都保持着埋头苦学的姿势，不管是不是治标不治本，课堂纪律总算得到了改善。 严老师的幽灵战术果然有效，那些不安分的学生在被收拾了几次后也都老实了，班长和纪律委员在被约谈几次后也更加尽职，班干部在明，班主任在暗，这一明一暗相互配合，使得自习课的学习氛围相当的好，但令我没想到的是，一直小心翼翼的我竟会意外中枪。 那是九月末的一节自习课，由于一时嘴馋吃了不卫生的炸串，我的嗓子发炎了，但现在是高三，轻伤不下火线，所以我只能每天揣着阿莫西林上学。自习课时我尽管努力控制，但仍时不时的咳嗽几声。 “你没事吧，要不你请一天假去打点滴吧，功课回头我帮你补上，吴桐见我咳嗽好几天了便关切道。 “没……咳咳……没事，只是嗓子发炎，过两天就好了。”我说话时把头偏向一边并捂嘴。 她闻言也没再说什么，毕竟现在每一天的课程都很重要，一般的学生真耽误不起。也不知怎么回事，那天我的嗓子特别难受，还有点低烧。人的有些生理反应你越是想控制越控制不住，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咳嗽的频率也逐渐增加，从五分钟一次到两分钟一次再到一分钟2次。我明显感觉到周围的同学已经表现出厌烦，连讲台上的班长也不停看我。于是我也开始焦虑和烦躁起来，一是我已经影响到了其他同学，二是怕把病毒传染给吴桐。虽然心里很急却又无可奈何，总不能逃课吧。正在我心情烦躁时，一只不识时务的蚊子又前来袭扰，嗡嗡嗡来到我面前晃来晃去，不断挑衅。正难受的我火气一下被引了出来，“你个死蚊子也来欺负我是吧。”我放下笔伸出双手，目光锁定目标后果断开火。“啪！”这一声脆响在安静的教室里显得极为突兀，同学们纷纷把目光投向我。 “秋宇，你干什么！”班长皱着眉质问我。 “班长，我这有只蚊子，咳，不过被我打死了。”我忙解释道。 班长看着我动了动嘴角欲言又止，但警告的眼神已经不言而喻。我翻开手掌后不禁郁闷了，“可恶，居然没打到？” 左手捏着嗓子继续写作业，可这该死的蚊子似乎成心跟我过不去，没过一会儿，耳边又传来嗡嗡嗡的声音，我顿时又气又恼，但为了课堂纪律只好忍耐。 “哼，不就是只蚊子么，又能奈我何，小不忍则乱大谋，先不跟你计较，放学在收拾你。”我压下火气继续做题，实际上已经心烦意乱，半天也做不出一道题。而这只阴魂不散的蚊子似乎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全班近六十名学生偏围着我转，也不知道是不是我之前误杀了它的父母还是子女，来这报仇来了？最终，这只蚊子在我耳边折腾了n分钟后在我的右脸上降落。 “行，既然你一心求死那老子就成全你吧。”想到这我悄悄举起右手，凝神静气。对准自己的右脸猛然出手。只听啪的一声，我右脸一麻，抬头间，全班同学都一脸错愕地看着我。 “秋宇，你到底想干嘛，成心捣乱是不是。”班长这次是真的生气了，直接在黑名册上写了两笔，不用看肯定是我的大名。 而我此时耳边还是一阵嗡鸣，估计刚才下手太重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自残。“班长，我真的是在打蚊子，不信你看！”我说着将印有蚊尸的右掌伸出。 “够了！秋宇，这节自习课全让你给搅乱了，你就等着班主任的处分吧！”班长怒斥道。 我虽觉得有些冤，却也无可奈何，心想放学时过去说两句好话，在略施贿赂就没事了，哪成想这一幕刚好被严老师尽收眼底。 第二天一早我就被严老师叫去了办公室，我本已经准备好接受老师的惩罚了，不管怎么说自己扰乱课堂已成事实，自己又何必做多余的解释，还不如主动承认错误，争取宽大处理。 但事情的发展却和我想的完全不一样，老师把我叫到办公室后态度温和地对我说，“秋宇同学啊，你感冒了为何不跟老师说呢？还自己硬挺着，你不想耽误课的想法我能理解，但也不能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啊！在这我的批评你两句，你说你嗓子发炎了不但自己难受还影响了其他同学，那你还不如抽时间去打点滴把炎症消除，现在的学习时间固然宝贵，但身体更为重要，没有健康的身体你又拿什么来冲刺高考呢？你说对不对？” “对对，可不管怎么说我也是扰乱了课堂纪律，您还是惩罚我吧。”我低声道。 “那好吧，你听好了，我对你的惩罚就是罚你今天去打点滴，落下的课程回头我会给你补上。” “啊？这就是对我的惩罚？”我一脸茫然，直到看到班主任和蔼可亲的笑容和桌子上的请假条才确认下来。 “严老师，您真是太好了！”我一脸感激对着班主任深深鞠了一躬。 两天后，我带着舒服的嗓子和感恩的心再次返回教室，在严老师和吴桐的共同帮助下，我仅用了两天就重新跟上了课程。而经过班主任近一个月的幽灵式监督，班里的自习课也真正变成了自习课。感受着教室里空前良好的学习氛围我不禁感叹，严老师这一招真高明，不仅减轻了自己的工作压力还在不知不觉中加强了同学们的学习自主性。可惜那时学校还未安装监控，不然效果会更好。 第六十章：笔墨亭 今年的国庆节高一高二都放了三天假，而我们却连半天假也没有，这对于现在极其渴望假期的我们来说难免有些意难平，好歹放一天意思一下嘛！ 十一这天中午，外面下着小雨，作为值日生的我看着教室地面上一个个脏脚印怎么看都不舒服，于是来了勤快劲打来半桶水开始拖地。 “你拖地干嘛？放学在拖呗。”正做卷子的吴桐抬眼道。 “没事，就当活动身体了。”我笑着说，其实也是想着一会严老师来了能夸我两句。 我拄着拖布站在讲台上居高临下，脑袋里的恶作剧细胞突然被激活，“咳，同学们，我现在向大家宣布一个好消息，学校为了让大家劳逸结合，决定从明天起放假七天，以后每天早自习时间调整到九点，下午四点放学，取消晚自习，给大家减减压。”我学着校领导的样子一本正经道。 然而我的话音刚落，一句质问便随之响起；“你这个消息听谁说的啊。”班主任推门进来，玩味地看着我。我顿时像被掐住脖子的鸭子，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还早九晚四，取消晚自习，想的挺美啊！”严老师拿着书步步逼近，我拿着拖布不知所措。“想减压是吧，行啊，从明天起你就上午九点来吧。”老师似笑非笑斥责道。而我只得在同学们的哄笑声中狼狈地逃回座位，也很好地向大家诠释了什么叫费力不讨好。 金秋十月，是一片萧瑟与忙碌。农民伯伯们忙着秋收，收获粮食。我们也忙着秋收，收获知识。随着高中课程进入收尾阶段，每天做的题也越来越难。尤其是数学，几乎每道题都要冥思苦想一番。以前遇到不会的题就算在学校解决不了，回到家还能向老妈请教。可现在到了高三，有些题真的很难，老妈也开始捉襟见肘。问韩东倒是可以，可毕竟远水解不了近渴，而且他从开学至今一次也没来找过我，只是偶尔会在操场看到他拿着书行色匆匆的身影，怎么好意思再去麻烦。所以，真正能帮助我的只有吴桐。尽管我不想总打扰她，她也从不计较，但我总觉得过意不去，她能帮我讲题，我又能帮她什么呢。 but！新的问题又很快出现了。由于除了数学需要大量刷题外，其他几科不仅需要做题，更需要大量背题。而背题光靠死记硬背也是不行的，需要两个人互考才能记的更牢。可我们每天除了上课就是自习，能支配的自由时间十分有限。自习课上每个人都在安静地复习，偶尔两个人互相探讨都要用极小的声音，生怕声音稍大点就会影响到其他同学。而我天生就是粗嗓门，一开口声音必定超过三十分贝，所以每到自习课我几乎不敢说话，更别说和吴桐互相考题了。所以，我幻想着能有一个既能正常说话又不会影响到别人的学习场所，最好是一个清净自在的二人世界。 但我很快发现我这个天真而矫情的想法根本不现实，同学们都会利用身边的一切可能利用的空间来背题，图书馆、走廊，哪怕是学校食堂，没人会因为周围的喧闹就放弃学习。作为一名普通家庭的学生，我们没权利去挑剔学习环境，只能去适应。再说这世上没有绝对理想的学习环境，你又不是总统家的孩子，正如老师们常说的，“主观不努力，客观找原因。” 周三下午，我们十分难得地上了一节体育课，很久没出来活动筋骨的我们显得很兴奋。武老师也很够意思，只让我们做了一套伸展运动就自由活动了，美中不足的是由于很久没上体育课大家都没带篮球，百无聊赖的男生们只好跑到单双杠那里锻炼身体，女生们则三三两两往教学楼和公厕走去。而手足无措的我则开始在操场上瞎逛。 虽然在这个朝气蓬勃的校园里待了两年多，但我的足迹并未遍布这里的每个角落，有些地方甚至还没去过。比如教学楼北面的宿舍楼，为了不在毕业后留下遗憾，我决定去那儿逛逛。 宿舍楼一共有五层，比教学楼还高出一头。这里住的一般都是乡下的学生，当然也有少数是城里的，估计是想提前锻炼一下独立生活的能力吧。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宿舍楼跟前，我纠结了一会还是没有进去，转而绕到宿舍楼的后面。入眼处是一排整齐茂盛的白杨，不远处的树后似乎还有一个人影，出于好奇我走近些一看，不禁扶额，居然是一男一女两名学生紧紧拥抱在一起，而且看样子应该是高一新生。我发现他们的同时，他们也发现了我，随即如惊弓之鸟般跑开了。“我晕，现在的学弟学妹们都这样了么，公然在学校里秀恩爱？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学生越来越开放。 我摇摇头准备离开，却在转身的一瞬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只见学校的栅栏外是一片枯草野花覆盖的荒地，而荒地的中央，一座古朴陈旧的四角凉亭静静地伫立在那里，散发着古老的历史气息，它的出现是如此不合时宜，就像带着几百年的岁月穿越而来，与周围的景物格格不入，却又巧妙地融为一体。给人一种梦幻般的不真实感。 “天呐，我这是发现了世外桃源吗？”我不禁在心中感叹。定了定神后我暂时压下内心的激动，目测了一下栅栏的高度，至少两米多，而且上面还有尖，于是我只好放弃了翻越栅栏的想法，沿着栅栏向西走去，指尖划过一根根栅栏，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走到那凉亭面前。 功夫不负有心人，当我快走到栅栏的尽头时，终于找到了入口。两根栅栏间的间隙相对要宽一些，我探头试了一下，刚好能钻过去。我有些兴奋地向那凉亭走去，踏着齐膝的荒草逐渐靠近凉亭，不时有蝴蝶蜻蜓从身边飞过，我感觉仿佛来到另一个世界。 这是一座普通的四角凉亭，顶部由青瓦组成，四角高高翘起，四根红色的柱子比电线杆还略粗，里面还有一个方形石桌和两个石凳，正合我意。 “这亭子简直就是为我量身打造的啊！正是复习功课，佳人幽会的风水宝地。”我背着手绕着凉亭走了一圈后满意地点点头，“哈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verygood！” 回到班级，我便迫不及待地将我发现的新大陆告诉吴桐，只不过为了保密，我们采取的是文字交流的模式。可她似乎不太信，认为我在忽悠她。我一听急了，“那里真的是块宝地，鸟语花香，野草芬芳，清静怡人，避暑山庄，绝对是复习功课，艺术创作的绝佳之地。”我声情并茂地向她描述着。 “你可得了吧，怎么说的跟世外桃源似的。”她白了我一眼。 “那就是世外桃源，我真没骗你。”我认真道，“要不咱俩打个赌，放学去看一眼，如果我说的有假就……就请你吃一个月的冰淇淋。” “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就陪你去看一看，不过冰淇淋就算了，那东西吃多了会发胖。” 当我带着她来到宿舍楼后面，她看到凉亭时的惊讶丝毫不比我差。“没想到你说的竟然是真的，可是我们怎么过去呢？” “这个简单，跟我来。”我淡淡一笑，来到入口处钻了过去，她却站在那里有些犹豫。 “你怎么了，过来啊。”我催促着。 “我怎么感觉咱俩跟做贼似的。”她苦笑。 “哎，你这么说就不对了啊，咱们这是为了实现梦想，来寻找理想的学习场所，是高尚的行为，你可别理解偏了啊！”我正色道。 我们踏着野草走上凉亭，暮色下，这里更显静谧。“这亭子看起来应该是清朝的建筑，你看这柱子虽用的是杉木，但已经轻度腐蚀了，说明年代较远，再看这顶部的构造也符合清代建筑的特点……”她抚摸着红色的柱子喃喃自语。 “呵呵，你什么时候变成考古专家了。”我调侃道。 “怎么样，这地方不错吧，空气清新、环境清幽、还没有杂音，既不会被别人打扰，也不会打扰别人。” “嗯，是不错。”她四下打量着突然看向宿舍楼。 “放心吧，有树挡着呢，再说宿舍楼一般白天没人。”我立刻看出她的顾虑。 “可班主任会允许咱们到这儿来吗？这里已经算校外了，被抓到就惨了。”她的担忧还挺多。 “这个好说，咱们可以趁中午和下午放学来啊，实在不行就周末，谁也管不着。” “好吧，你赢了。”吴桐淡然一笑，转身欲走。 “哎，等一下。”我忙叫住她。 “干嘛？”她微微一怔。 “那个，上节课你给我讲的那道数学题我还是没完全懂，你再给我讲一下呗。”我讪笑道。 “唉，真拿你没办法。”她笑着摇摇头，和我走上凉亭。 深秋的黄昏稍纵即逝，在她细心的讲解下，我终于在夜幕降临前解决了难题。“唉，为了给你讲题，我晚饭都没吃上，这还有半小时就上晚自习了，你说咋办吧。”她幽怨道。 “嗨，这个好办，走！我请你去食堂吃，就当犒劳你了。”我大咧咧一笑，起身便走。 我们来到栅栏边，突然十分默契地同时回头，看着那孤独伫立在夜幕中的凉亭，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触。 “也不知道这亭子叫什么亭，要不咱给它起个名字吧。”我提议。 “这么雅致的凉亭应该有个响亮的名字，我看就叫雅文亭吧。”吴桐思索片刻说。 “嗯……不够响亮。”我摇摇头，突然想起将进酒里的一句诗，灵光一闪，“欸！不如就叫笔墨亭吧，笔墨亭、笔莫停、坚持到底一定行。” 第六十一章：夜雪 荏苒匆匆，转眼间，冬天又要来了。都说高三的冬天是最难熬的，果不其然，时间开始变的越来越紧凑，从早上六点多早自习开始到晚上九点晚自习结束，我们基本上是手不释卷、口不绝吟，连吃饭时都要看书。课堂上，老师只简明扼要地讲一遍教材便开始带我们做题，课间同学们则拿着练习册和卷子互相探讨与考题，如果卡壳了通常就用脑瓜崩提醒。在某些男生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我每天都要挨吴桐几个幸福的脑瓜崩，而偶尔她答错了我却舍不得下手。每天我都要吸收大量的文学知识、英语单词、和公式定理。有时真担心自己脑袋的内存不够。而吴桐则充当起我的监察员，一见我闲下来就考我，甚至连放学路上的几分钟也不放过，每天的生活过得忙碌且充实。十月末的期中考试，我终于挤进了前十五名，数学也首次突破九十分，连班主任都夸我终于登堂入室。 而班里变化最大的却是婷婷，高一时她的成绩就是中下游，比我还稍逊一筹。现如今我的成绩上来了她却还在原地踏步。原本活泼开朗的她就像得了抑郁症，整天萎靡不振蜷缩在座位上，下课时就把脸往书堆了一埋。我和吴桐都有些为她担忧。 后来在我们的再三追问下她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放弃学业，另谋出路。”按她自己的话说，她的优势全长在嘴上了，语言表达能力很强，但逻辑思维和记忆力不行，脑袋笨、再怎么努力也白搭。我们也知道她说的并不是赌气话，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虽替她惋惜，但也不便多劝。我还安慰她说毕业后可以考虑去当司仪，她却自嘲地苦笑：“颜值不行。” 随着高考倒计时后面的数字不断减小，我们的空闲时间也在不断的被压榨，甚至连上厕所都要排号，每节课只允许同时去两名学生，只有等前面的同学回来，后面的同学才能出去。简直是在考验我们的忍耐力。 进入十一月后，天气骤然变冷，黑夜也来的更早，基本上刚上晚自习时天就彻底黑了。于是手电筒便成了我们上学必备的“家用电器”。而女生们一般胆子比较小，晚自习出去必须还要带一名陪护，老师对此也是默许的。过分的是，有几个喜欢恶作剧的男生竟然躲在厕所附近专门吓唬女生，实在罪不可恕。 周四，我们迎来了06年的第一场雪，雪虽然不大，却下个不停，从早上下到中午雪势不减。中午放学，我和班里的几个男生扫完雪后便直奔食堂。家里为了能让我有更多时间学习，从上个月开始就让我每天中午和下午放学在学校吃，每个月多给我200块钱，虽然不多，但勉强也能吃饱，毕竟家里条件拮据，我也要学会体谅父母。 来到食堂，我看了看菜单上的价格暗暗皱眉，不少菜又涨价了，我在心里快速算计着最省钱的吃饭方案，得出的结果是，即便是最便宜的套餐，以我的饭量一顿也要五块钱，已经超出预算。我在食堂里转悠了半天还是决定去买袋榨菜，或许榨菜就饭才是最省钱的套餐。 在超市偶遇韩东，这家伙显然是憋坏了一见到我就开始滔滔不绝：“哎，我跟你说啊，昨天我们班有个男生老逗了，这家伙昨晚不知道从哪搞来一根烟，刚上晚自习就猴急地去厕所，结果还没带火，正蹲那干着急恰好看见一个人影进来蹲在他旁边，就管人家借火，结果当他看清对方的脸后大叫一声：“卧槽！康师傅。”提着裤子就跑出来了，哈哈哈……”他笑的前仰后合，我却一点笑不出来。 “所以说，我这辈子都不会抽烟。”我认真道。 “切，你说的轻巧，现在你是能做到，可以后走向社会呢，你能保证洁身自好，独善其身？成年男人有几个不碰烟酒的。”韩东斜了我一眼，有些质疑。 我不想和他在这种无聊的话题上纠缠，便拿了两包榨菜拍了拍他的肩膀，“韩兄，帮我把榨菜钱付一下，谢啦！” 到了晚上，雪居然还在下，晚自习由于严老师亲自督阵，气氛显得安静而压抑，自习上到一半，正背政治的我突然内急，于是赶紧向老师请示。“你稍等一会吧，上一个同学还没回来呢。”严老师看了我一眼道。 “唉，上个厕所还得排队，又不是在考试，我还能去厕所对答案啊。”我心里抱怨着，却只得忍耐。虽说时间的速度是永恒不变的，但我却一直认为时间的快慢跟意识有关系，比如现在的我就觉得度日如年。 “可恶，那个家伙怎么还不回来啊，老子快憋不住了啊！”我紧并双腿，心里不断念叨着。经过漫长的等待，终于看见一名男生从外面走进来，没等老师发话，我便弓着腰逃命似的冲了出去。 一路狂奔到厕所，身体里顿时一阵畅快，无意中却见最里面的蹲位飘出阵阵白烟，冷不丁看起来怪瘆人的。“唉，这帮烟民，十几岁就开始祸害身体，真是无药可救啊。” 返回教学楼时，我不由得放慢了脚步。空荡的操场在夜幕笼罩下显得神秘而静谧，夜空中缓缓飘落的雪花在黑夜中格外晶莹玲珑，远处的教学楼灯火通明，此刻却好像离我很遥远，而地面上薄薄的一层雪则像是给操场铺上了银色地毯。不知为何，站在这黑白分明的夜色中，我竟有种置身于童话世界的幻觉，伸出手，雪花落在手心上随即消失，无声无息，也没有任何感觉，更添几分不真实感。刚才跑过来时没注意，此刻一看，竟是这般美景。恍惚中，我想起了童年记忆中的某个片段，想起了安徒生童话，想起了很多模糊而美丽的画面。可能对于一些情感细腻的人来说，很容易被某个景色勾起一些难以言说的情愫，那些普通人难以捕捉的感觉却能使他们产生灵感，令人安详、愉悦、惆怅、孤寂、神往、迷茫……。我不知道我为何会对景色这般敏感，但我真的很享受这种感觉，这种灵魂深处美妙的充盈感。 “叮咚！”裤兜里传来的短信提示音使我如梦初醒，吴桐的短信提醒来的很及时：“你还好吧。” “晕，我这是怎么了，站在雪里做梦？”我晃了晃脑袋带着一丝怅然若失快速向班级跑去。 气喘吁吁回到教室，老师和同学们都用一种怪异的目光看着我，一个男生快速起身从我身边经过，眼神中毫不掩饰的怨恨令我不寒而栗。 “秋宇同学，你是去盖厕所了吧，我还以为你掉厕所里了呢，刚要派两名学生去救你。”严老师虽没有严厉批评，但半开玩笑的一顿挖苦和同学们的哄笑还是让我有些无地自容。“行了，快回去吧，下次再这样就让你最后一个去厕所。”接到班主任的赦令，我只得狼狈地逃回座位。“唉！看来情感太丰富也不是件好事。” 第六十二章：mp3 那几年的华语乐坛可谓百花齐放、争奇斗艳，往往是一首歌还没听够，另一首新歌又霸占你的耳朵。而对于我们这些家境一般的普通学生来说，想随时听歌却并不容易。收音机、随身听已经逐渐被淘汰，再说谁家也不能天天买磁带，而市面上多数手机还没有音乐播放功能，再说音质也有些差强人意，电脑倒是可以随心所欲，不过一般人家还真买不起，于是，既能随身携带，音质又好的mp3便成了我们翘首以盼的听歌神器。 初冬的某个中午，班里一个成绩靠后但家境很好的男生穿着一身波司登，耳朵里塞着白色耳机大摇大摆地走进教室，一身时尚前卫的装扮很是拉风。这家伙明显是来炫耀的，刚坐到座位就拿出他那淡蓝色的mp3摆弄起来，还边听边哼哼。虽说这玩意算不上什么高档奢华的稀罕物件，但对于我们这些住平房的工薪阶层又追求潮流的穷学生来说仍然有很大的吸引力，很快便有几名定力较差的同学凑了过去。 “哇，你这mp3好漂亮啊，在哪买的啊。” “你这里都有什么歌啊，能借我听听吗？” 而这名男生一看有“粉丝”了更加得意起来，“哎，你们知道么，周杰轮的新专辑《依然范特西》又爆火了，还拿到全国销量冠军，什么千里之外，听妈妈的话都很好听，我这里面昨天新下的一百多首歌，全是现在最流行的。而且我这耳机音质特别好，昨天在电子大世界买的，花了两百多……”这家伙口若悬河地白话着，得意忘形的样子好像自己得到了什么稀世珍宝。 “哼，显摆什么啊！不就是个mp3么，哪天老子也买一个。”我有些嫉妒地嘀咕着。 之后的几天，班里的不少同学都对那个男生趋之若鹜，为了借他的mp3各种贿赂。而他似乎也很享受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写在脸上的得意让人十分不爽，性格内敛的我向来不喜欢太过张扬的人，自然对他这种爱慕虚荣的行为嗤之以鼻。 然而没过几天，mp3竟跑到婷婷那里去了，也不知道这丫头用了什么手段。这下我也忍不住动了心思，犹豫半天后还是去找她。 “呦，你这mp3挺漂亮啊，新买的啊！”我谄笑道。 “什么啊，这是我从许鹏那儿借来的。” “哎，那你这里面都有什么歌啊！” “好听的歌啊！”婷婷的回答让我一阵无语。 “额……那咱俩商量一下，你这个可不可以借我听听啊，就一晚上，明天早上就还你。”我满脸堆笑。 “不借！本姑娘费好大劲借来的，怎么能随便外借。”她拒绝的很果断，没留任何回旋的余地。 “那这样，我用你最爱吃的棉花糖和你交换，如何？”我仍不死心，其实我倒并不是特别想听，主要是想借花献佛。 “可以啊！”她的回答让我心中一喜，看来这事有门。可她接下来的话一下把我打入万丈冰崖，“一袋棉花糖听一分钟，你想借多久啊！” “好吧，当我没说。”碰了一鼻子灰的我垂头丧气地回到座位。 “你怎么啦，没精打采的。”吴桐敏锐察觉到我的情绪。 “没事，就是你那闺蜜也太抠了，借mp3听会都不行。”我发着牢骚，感觉很没面子。 本以为她会说一些维护闺蜜的话，比如：“你一个男生跟她计较什么。”“男人要大度些。”之类，没想到她却说：“她那人就那样，没事，一会我去试试。” 我心中一震，有些惊讶地看了她一眼，“难道说我在她心中的地位已经超过婷婷了？还是说她也想借那东西。”我正瞎分析，上课铃又响了，班主任捧着一沓新印的卷子走进来。 “同学们，咱们教材上的所有内容从今天起就算全部讲完了，以后咱们主要以课外书和做卷子为主，来，哪位男生上来帮我把卷子发一下。” “唉！至暗时刻要来喽。”我在心里叹了口气。 放学时，吴桐气定神闲地走向婷婷，看样子已经十拿九稳了。哎，早知吴桐会出手我又何必去自讨没趣，真是多此一举。 可事情的发展总让人出乎意料，本以为吴桐会探囊取物般将东西借来，没想到婷婷为了一个mp3竟连闺蜜的面子都不给。而她给出的理由则是“东西不是她的，做不了主。”哼，这种理由看似说的过去，其实也不过是一个相对委婉的借口罢了。吴桐回来时满脸歉意地对我笑了笑，看着她脸上极力掩饰的失落与尴尬，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同时也暗自做了一个决定。 我没有像往常一样直奔食堂，而是一路跑回家，却意外吃了闭门羹。 “不对啊，往天母亲这时候早下班了啊！”虽然心中纳闷，但时间紧迫，我只好跳进院子。来到柴房抱了些柴禾，又伸手在门梁上摸了摸，嗯，钥匙果然还放在这。进屋后屋里冷冰冰的，我赶紧架起柴禾，生火做饭，手忙脚乱中却忘了拉开烟囱板。趁烧水的功夫我走进房间，将自己的全部资产清点了一番，14块2，真tm有钱。 从屋里冲出来的我站在院子里一阵猛咳，刚才险些没被满屋浓烟呛死，放一阵烟后我赶紧回到屋里，扎上围裙，切点黄瓜丝，再打3个鸡蛋，摇身一变成了家庭妇男。 虽然卤子有点咸，挂面也没煮透，但吃着自己亲手做的打卤面，仍觉得挺香。天已经黑了，父母仍未回来。但我已顾不上担心，锁好门便跑向学校。 人一旦有了特别想得到的东西，攒钱就变的很容易。从那以后，我开始节衣缩食，饮料也不喝了，绿箭也不嚼了，去食堂吃饭也要尽可能地省钱，甚至一袋铜钱桥也能吃两天。我一分一毛地攒钱，父母也夸我懂事，会过日子了，对于父母的赞扬，我表面上欣然接受，实则心中有愧。 进入冷酷的腊月，真正的考验也随之而来，当各科老师陆续宣布高中教材已全部讲完后，铺天盖地的卷子便将我掩埋。试卷上密密麻麻的文字、数字、和英文字母像是令人厌倦的催眠符号。考试更成了家常便饭，三天一小考，五天一大考，似乎我们已经把命运交给了分数。奋笔疾书下，偶尔嗓子里冒出的榨菜味儿则是来自胃里的抱怨。日益繁重的学习让那些成绩靠后的同学愈发焦虑，我也开始庆幸我选了文科，不然我现在可能已经崩溃。通过不断更新的考试分数，班里逐渐出现两极分化，好的越好，差的越差，尖子生与差生的差距越拉越大。而我正死死拽着尖子生的尾巴砥砺前行，看着身后那些虽努力奔跑却越来越远的他们怵惕恻隐。 第六十三章：我命由我不由天 冬天的起床仪式是最冗杂和痛苦的，屋里的暖气片经过一晚上早已凉透，只有被窝里还是暖和的，每天天还没亮就被闹钟吵醒，在被窝里酝酿一阵后倏地坐起来，然后以最快的速度穿上棉袄棉裤，用冰凉的自来水驱赶睡意。在灯光下吃早餐，看着窗外的漆黑一片和天上的残月，有种昼夜颠倒，24小时连轴转的倦怠感。 在紧张和繁重的复习中度过圣诞节，我们便迎来高中的最后一次期末考试。母亲说这次考试如果考好了就奖励我一个神秘礼物，我本想说我的要求并不高，一个mp3就好。但我却不敢说出口，因为我知道这种对学习无益的娱乐工具，母亲是断然不会同意的。 “那多少名才算好啊”我问到关键。 “额，前十名吧。”老妈的话让我顿时有些泄气，虽然我现在的成绩稳定在十五名左右，但其实排名越靠前竞争越激烈，每个人都在拼命努力，若想一下前进五名绝非易事。 由于是高考前的最后一个寒假，所以同学们都格外重视，认真规划着自己的假期生活。班主任更是如此，期末考试的前两天，严老师就郑重其事对我们说：“同学们，这是你们高中生涯的最后一个假期了，离高考还剩不到200天，每一天都很宝贵，所以我和英语老师决定在假期办一个补习班，只针对咱们班里的同学，有兴趣的同学可以回家很父母商量一下，考完试后来找我报名。” 虽然严老师说的是自愿参加，但我知道这是个难得的机会，寒假期间绝大多数同学都会去补课，那么与其去外面报那些课外补课班还不如找本班的老师给自己补，不知道这是不是也叫做“肥水不流外人田。” 放学路上吴桐明确表示自己会报名，并苦口婆心地劝我：“多好的机会啊，外面的那些补习班对咱们根本不了解，而班主任每天和我们朝夕相处，对我们每个人的学习状况都了如指掌，可以针对性提升我们的短板，这一个月的补课对咱们至关重要，你现在成绩不错，如果假期在冲刺一下，下学期应该能进前十，反之就会被其他同学反超，到时候追悔莫及。” “嗯，我知道，我会尽力说服家里的。”我诚恳道，心里却有点底气不足，毕竟家里条件一般，这“高昂”的补课费会不会让父母为难？ “是不是你家里经济有困难？”吴桐似乎看穿我的心思。 “哦，不是不是，是我父母比较偏执。”我忙矢口否认，心里却琢磨着回家该怎么说。 晚饭时，我犹豫了半天才开口，“妈，有……有个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这孩子，有啥事就说呗，怎么还吞吞吐吐的。”老妈随口道。 “我们班主任假期搞了个补习班，班里不少同学都报名了，所以我想……” “啊，就这事啊，补！当然要补，多少钱说吧！”老妈的爽快让我激动加意外。 “一天四节课，上午九点到下午三点，中午还供吃，一共补一个月，八百。”我缓缓道。 “八百……好像也不贵哈。”老爸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也是在征求老妈的意见，毕竟母亲是一家之主，掌握家里的财政大权。 “不是，你们都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我妈突然笑了，随即认真道：“虽然我平时管钱很严，但我也是个开明的人，这该花的钱咱必须花，儿子，以后补课的事你就直接跟父母说，别瞻前怕后的，别人家补的起咱家也不能落后，我们就是砸锅卖铁也要供你上大学，知道吗？” 母亲真诚的话语和坚定的眼神使我心里涌过一股暖流，有父母做坚强的后盾，我还有什么可担忧的呢。 “那你们什么时候补，在哪补啊！”老爸问。 “说是从一月五号开始，地点是sk小区。” “呦，sk小区离咱家可挺远啊，我干活忙，也没法单独送你，要是咱家有个自行车就好了。”老爸淡淡道。 “咱家咋没有自行车啊！那永久牌的黑色车子整天在院子放着，你们也不骑啊！”老妈立刻驳斥。 “那个老古董你就别提了好吗，骑两圈掉一次链子，都不如走的快。”父亲不屑道。 “没事没事，反正也不起早不贪黑的，我走着去就行，当锻炼了。”我见父母又要吵起来，忙出来调停，唉，只要能去补课就知足了，还要啥自行车啊！ 期末考试那天我坐在五考场的最后排，离考试还有几分钟，我随手拿出单词本扫了一眼。却无意中看到书桌堂里有一句用圆珠笔写的很小的一行字：（于婉茹，祝你永远幸福。） 乍看到这行字我就觉得好笑，但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感伤。这看似幼稚的表达方式其实是大多数暗恋者们心里最真实的声音。并不是所有的喜欢都有机会说出来，很多人都只是默默喜欢着对方，由于各种原因不敢表白。而青春又是那样短暂，等你鼓足勇气准备告白时，他或她却已经走远。于是，你只能在回忆中思念，思念中等待，等待中悔恨。暗恋其实是情感的自我折磨，是爱情世界里的饮鸩止渴。只不过处在青春期的我们还不知道该如何取舍。 想到这，我又开始自嘲，自己现在不也是如此吗？虽然每天和她朝夕相处，并已经认定她就是自己生命中的那个人，但却始终不敢向她表白，甚至连试探的勇气都没有。因为我还没有十足的把握，更无法承受失败的后果。可我们在一起的时光已所剩不多，如果我高考失利，如果在大学里她喜欢上了别人，如果……。想到这，我突然心慌起来，有些茫然无措。 “不！我绝不能在这个时候动摇，绝不能在青春日记里写下遗憾，就算失败，就算头破血流，也要尽力搏一搏，至少输了也无怨无悔。而我现在要做的，就是心无旁骛、全神贯注，力争和她考上同一所大学，再做四年同桌。”我深吸一口气，握紧手中的笔。 一天的考试结束，我没看见吴桐，也没看见韩东，只好一个人低头往家走。行至一十字路口，路边一个算卦老头引起了我的注意。说实话，在这个科技飞速发展的新时代里，这种封建迷信的职业已经逐渐被边缘化，而我之所以会驻足主要原因是这老头长的像我死去的外公。 “小伙子，算一卦吧。”算命老头直视着我，三寸长的山羊胡上挂满了冰霜，裹在黑袍里的身体也在微微发抖。我一看这老头这么大岁数大冬天的出来混口饭吃也怪可怜的，自己索性当一回冤大头吧，就当行善了。 “老大爷，算一卦多少钱啊！” “五块，不准不要钱。”老头说。 我一听觉得好笑，哪有打这包票的，那不管你说什么我都否定，您岂不是白忙活了。 “那您给我算一卦吧，准不准都给您钱。” “你想算什么？” “随便。” “报上生辰八字。” “一九八八年腊月十七。” 老头闻言眯着眼一只手翻开一本黄皮旧书，一只手掐算着，口中还不知念叨着什么，整的还挺像那么回事。一分钟后，老头猛然睁开眼，“小伙子，你五行缺金，命犯太岁，这辈子注定事事不顺难发大财，但你这两年运势正旺，不过要小心物极必反、盛极必衰，你的好运很可能就要没了，不如让老夫给你指一条破解之法如何？” 我闻言开始犹豫，这老头前面说的挺准，可后面的话我就不爱听了，发不发财我倒不在乎，可事事不顺这谁受得了。 “那要怎么解？” “唉，你这命犯太岁，可不好解啊，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这样，你先拿二十块钱我便教你破解之法。” “呵呵。”我一听笑了，这不明显江湖骗子么？我二话不说，直接起身走人，不过男子汉一言九鼎，我还是扔给他五块钱，“哼，老子才不信这个，我命由我不由天！出于怜悯施舍你五块钱，你竟还贪得无厌，真是可怜。” 第六十四章：单车恋人 考试结束的三天后，我来到学校取成绩。当我听到班主任念出“秋宇第十三名总分587”时，心里则是喜郁参半，喜的是又进步了两名，离梦想又近了一步。郁的是满怀期待的神秘礼物要泡汤了。发完寒假作业，没什么事的同学都一哄而散，我和吴桐则一起去找老师报名，细心的吴桐还特意又问了一遍补课时间和地点。 “嗯，这次考的不错，继续努力。”老妈拿着我的成绩单微微点头，“不过毕竟没达到我的要求，所以你的礼物只能……” “我知道，没关系的。”我急忙接过母亲的话，虽然心里有些小失落，虽然对那个神秘礼物很期待，但毕竟自己没做到，又怎么好意思去邀功请赏呢。无论大人还是孩子都要言而有信、言出必行，母亲也是在以身作则，我能理解。 四号上午，母亲吩咐我去给奶奶送酸菜和粘豆包，家里每年冬天都会腌上一大缸酸菜包几袋豆包，这样冬天就基本不用买菜了。我左手拎着酸菜右手拎豆包步履蹒跚走在街上，两样东西加一起四五十斤，走到奶奶家时胳膊都抬不起来了。不过累也没白挨，在奶奶家蹭了顿午饭不说，临走时兜里还多了几个桔子和二十块钱，也算满载而归。 刚进家门便看见院子里停着一辆崭新的变速自行车，起初我还以为家里来客人了，可进屋一看只有父母，不禁觉得纳闷，“妈，院子里的自行车是咋回事啊！” “哦，你爸上午去商场买东西抽奖抽中的。”老妈笑着说。 不知道是老妈演技好还是我太单纯，我竟然信了，“爸，你这手气也太好了，我建议你再去买张彩票。” “嗨，好啥啊，凑巧罢了。”老爸干笑两声。 我随即来到院子蹲在自行车旁，摸摸这儿敲敲那儿，对这辆新车爱不释手，“哈哈，真是想啥来啥，这回老子也有座驾了。” 下午，我特意骑着新车去夜市兜了一圈，顺便安了个车筐。自从初二去游戏厅时把那辆公路赛弄丢后，我已经好几年没骑过自行车了，冷不丁骑还有点手生。五号早上，我八点就推着新车神采奕奕走出家门，沿着那条最熟悉的路线径直来到那棵老槐树旁，我并没有事先通知她，因为想给她个惊喜。 一月初正是一年中最冷的时候，我从书包里掏出事先准备好的坐垫绑在后车座上，静静等待她的出现。只是没等一会儿我便开始瑟瑟发抖，只好将车停在路边在附近绕圈，看着一望无际的田野和远处的炊烟。经过几世纪的漫长等待，那熟悉的倩影终于出现。 “我的吴大小姐，你可算出来了！”我笑着上前打招呼。 “你怎么来了？”她有些疑惑地看着我。 “送你去补课啊！看！新买的车子，怎么样？” “嗯，不错，挺漂亮的。”她笑了笑。 “这是我妈为了犒劳我成绩进步，也是为了让我补课少挨点累，特意给我买的，花好几百呢。”我见惊喜效果不明显又补充一句，倒不是为了炫耀。 “真羡慕你有一个好母亲。”她垂下眼帘淡淡道，这是我第二次听她说羡慕我。 “好了，快上车吧，还有二十……十八分钟就九点了。”我将书包放在车筐里拍了拍后车座。 补课地点sk小区离我家有4公里，离吴桐家也有近2公里，也算得上长途跋涉。虽然时间比较紧，但我仍骑得很慢很稳，她也没有催促。雪天路滑，我自己摔一下倒无所谓，但要是连累了身后的她我可能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一路上，我小心翼翼地行驶着，有点紧张，但更多的是愉悦。那天的阳光很晴，天很蓝，路边的杨树银装素裹，宛如亭亭玉立的少女，街边过往的行人也仿佛在对我们微笑，一切看起来都那么顺眼。转弯时她的手轻扶着我的腰，令我像触电了一般。 我骑着脚踏车载着那女孩，不着急去哪，不怕风雨来。 我们终于在8点55分抵达sk小区，小区看起来比较老旧，但绿化和卫生都做的很好。我将车子停在车棚里锁好，望着面前的两栋楼有些犯难，“这哪栋是2号楼啊，楼上也每个标识。” “没事儿，这里一共就两栋楼，怎么说咱们也有50%的概率，我看就先进右边这栋吧。”吴桐乐观分析着。 “好，听你的。”我淡淡一笑和她走进三单元。 女人的背影虽然不太靠谱但直觉却挺靠谱，当我们气喘吁吁爬上五楼，便发现501室门是虚掩的。出于礼貌我还是轻叩两下门，开门的正是我们熟悉的班主任。 “呦，是你俩啊，快进来吧。”严老师眼中闪过一丝稍纵即逝的惊讶随即换上和蔼可亲的笑容。由于住平房长大的我第一次进楼房，就习惯性地径直走了进去。 “秋宇，你怎么不换鞋啊！”刚迈进去两步，身后便传来吴桐急促的声音。 “额……”我猛然惊觉，看着脚下两个黑色脚印，脸唰一下就红了。 “没事没事，反正我正要拖地。”严老师笑着拿来两双拖鞋，转身去厨房取拖布。 走进卧室，十几平米的房间里，六张课桌摆成了三排，三男五女八名同学坐在椅子上手足无措，加上我俩正好十个人。我大致扫了一眼，都是班里前二十名的同学，却没有方思琪。不过话说回来，她那种全校前几名的学霸已经不需要补课了。 初次进楼房的我就像刘姥姥进大观园，看哪儿都新鲜。严老师家给我的第一印象是干净。雪白的墙面、一尘不染的地板、前面还挂着一块白色写字板，唯独令我不解的是大白天的为何要拉上窗帘。老师的家里很热，我们不得不脱下外套，但即便穿着毛衣还是觉的有点热，不禁感叹这楼房的供热就是好。将笔记本和笔准备好后我四下环视一圈哑然失笑，大家都穿着不同颜色的毛衣，我穿的是黑色，吴桐是白色，其他同学则是红黄绿蓝应有尽有，看似单调的房间竟被我们装扮的色彩斑斓。 几分钟后班主任笑着走进来：“同学们，很欣慰你们能在短暂的假期抽出时间来这里补习，我和英语老师办这个补习班的目的就是想让各位同学在下学期压力小一些，高考时把握大一些，你们的家长花钱把你们送到我这里是对你们抱有很高的期望，也是对我的支持与信任。既然你们的父母把你们交给我，那我就要对你们负责，尽我所能在短时间内提升你们的成绩，所以我希望大家珍惜这宝贵的假期时间，认真听、用心学，希望我们在这里共同度过一段愉快充实的时光。 第六十五章：我们都是好孩子 第一次在学校以外的地方上课感觉很奇妙，十个学生坐在十几平米的房间里一点也不拥挤。严老师也更平易近人，偶尔还会开两句无伤大雅的玩笑，少了平日在班级里的威严与庄重，学习的气氛轻松且安逸。上午严老师给我们讲了很多课外延伸，精炼详细地分析了一些关键的知识点，两小时下来，我听的聚精会神，受益匪浅。 来到中午，老师热情地洗了些水果款待我们，并打开电视和vcd，放上我最爱看喜剧片《食神》，便转身去厨房做饭了。客厅的沙发虽然很大，但我们十个人自然坐不下。于是我们四个男生很大度地把沙发让给女生，自己去旁边找来小板凳或者干脆席地而坐。而茶几上摆放的水果半天也没人动。 跟着大家对着电视笑了一会儿，我扭头见严老师一个人在厨房忙活，心里有些过意不去。犹豫片刻后，我起身走向厨房。 “严老师，我来帮你吧。”我自告奋勇。 “不用不用，你快去看电视吧，我自己能忙过来。”严老师笑着婉拒。我站在原地尴尬三秒后再次开口：“老师，还是让我来帮你吧，我在家也经常帮父母做饭的。” “哦？你还会做饭呐！真是个懂事的孩子。”严老师笑道，“那你会削土豆皮吗？” “会啊！我最擅长的就是这个。”我连忙点头。 “那你帮老师削几个土豆吧。” “好嘞！”我闻言立刻拿了几个土豆和削皮刀，蹲在垃圾筐旁大显身手。 “呦，想不到你动作这么熟练，真不错。”严老师看到我行云流水般的动作又赞扬了一句。 “老师，我也来帮你吧。”不一会，吴桐的声音突然响起，我抬头一看，她竟也来到老师身边主动请缨。 “哎呀，这是什么情况，咱们五班的学生都这么能干了吗。”班主任喜上眉梢。 于是，我们三人在厨房里各自分工，忙的不亦乐乎。后来又有两名同学过来帮忙但都被老师拦了回去。我时不时瞟一眼正在摘菜的吴桐，她的动作同样干脆利落，得心应手。没想到她也和我一样是个“上得学堂，下得厨房”的好孩子，我不禁对她的好感又增几分。 炒菜时，在我的再三恳求下，严老师终于批准我们做一个鸡蛋炒柿子，我掌勺、吴桐打下手。不知是因为第一次在外面展露厨艺还是因为她在身边，此时的我竟莫名紧张起来。 “吴桐！快把盐递给我。”我慌乱地扒拉着锅里的鸡蛋大声道。 “哦，盐，老师，盐在哪呢？”吴桐也慌了起来。 “在你右手边第一个抽屉里。”严老师站在一旁从容指挥，我拿着铲勺上下翻飞，吴桐则像个刚过门的小媳妇似的在我身边忙活着，直到多年以后，每当我回忆起当时的场景，嘴角都会扬起幸福的微笑。 半晌，四道菜陆续上齐，严老师特意将每份菜分成两份，让我们分成两桌吃。 “孩子们，都大方吃啊！把这当自己家。”严老师笑咪咪地招呼着，大家闻言虽表面嗯啊答应着，可吃饭的动作却拘谨的如出一辙。平时在家端着大碗狼吞虎咽的我此时也只能少许夹菜、小口吃饭，别扭的不行。 “来来来，这道菜是咱们秋宇吴桐两位同学联手做的，大家都尝尝。”班主任见大家都有些拘谨便试图活跃气氛。其他同学闻言纷纷夹了一点，然后表情同时一僵，我瞬间心里一紧。 “嗯，还不错。”数秒钟后，只有吴桐给出了评价。严老师则在尝了一口后也对我的厨艺给予了肯定，我这才松了口气。 午餐在平静的氛围中进行着，可上帝似乎觉的这样有些无聊，非要来点恶作剧。大家快吃完时，吴桐慢慢夹起一个小柿子，“嗯，这小柿子挺可爱的。”说完便一口咬下去。瞬间，一股红色的汁液像水枪一样精准地射在我胸前。我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吓了一跳，夹起的土豆块也掉进碗里。大家安静了一秒后，便是哄堂大笑，其中一名男生还险些喷饭，吴桐则掩着嘴惊诧地看着我。 “来，赶紧擦擦。”还是严老师比较成熟，笑着递给我两张纸巾。等我擦掉身上的狼狈抬头便看见吴桐深埋着头，脸比那柿子还红。 我们刚吃完饭，英语老师便匆匆赶来。体型肥胖的英语老师刚进门就气喘吁吁地抱怨：“严丽啊，你们这小区咋连楼号都没有啊！害我爬两趟五楼。” “呵呵，那不正好，当减肥了。”严老师打趣道。 下午三点，我们有说有笑地离开老师家，我载着她在雪路上缓缓行驶着，“哎，吴桐你发现没，在老师家补课的学习效率比教室里高多了，就今天这几节课，我就感觉收获满满。” “那当然啦，开小灶怎么能和吃大锅饭相比呢。”吴桐笑着说。 “唉！你说这婷婷可真不够意思，平时你俩关系那么好，她却连mp3都不借你。”我又开始替她鸣不平。 “这不怪她呀，东西本来就不是她的，她又怎么能随便借给别人呢，那样岂不喧宾夺主了吗？”吴桐的回答倒是很客观，她总是处处替别人着想，善解人意、通情达理，用善良与宽容之心对待身边的人，这一点连我都自愧不如。 尽管我刻意骑的很慢，但还是很快来到了那棵老槐树下，“今天的事儿，不好意思啊，把你的衣服弄脏了。”她下车后对我道歉。 “嗨，没事，我正觉得这毛衣的颜色太单调了，你这随意喷上去的图案还挺好看的，我都舍不得洗了。”我笑道。 “唉，我真被你的乐观打败了。”吴桐笑着摇摇头，“明天见，拜拜。”她冲我摆摆手转身离开，可没走出几步却又转过身，“对了，忘了告诉你，今天做菜时我错把糖当成盐递给了你，咱俩做的那盘菜其实甜到发腻。” “呵呵，没事儿，那也总比把盐当成糖强。”我大咧咧一笑，目送她离开。 第六十六章：为你付出，甘之如饴（一） 日子在充实与忙碌中潺潺流逝，每天上午我都会按时在老槐树下等她，下午再送她回家。眼看着离她的生日越来越近，我也愈发焦躁起来。从多家商店那里询问得知，最便宜的mp3也要120块，而我现在的全部家当才三十多元。 “要不等过了春节收到压岁钱再买给她？”这样的想法产生没多久便很快被打消了。过完生日再送礼物意义就不同了，师出无名她肯定会拒绝。“这次不管付出多大代价也要在她生日那天把惊喜带给她。”我暗下决心。 于是，我开始大胆实施一系列筹资计划，捡了几个空瓶子和易拉罐，却被捡破烂的老大娘用博同情的方法给要去了。将之前攒的几十个游戏币拿到游戏厅门口低价出售，又被游戏厅老板追了2里地。有一天，我索性将老爸平时喝啤酒攒的中奖瓶盖拿到超市去换钱，结果几个五毛的瓶盖倒给我换了，可十几个“再来一瓶”的奖盖却说什么也不要。 “为啥换不了啊！”我大失所望，“我只想换点钱，您少给点也行。” “哎呀小伙子，不是我不给你换，兑奖期过了懂吗？别说你再来一瓶，再来一箱都不好使啊。”超市老板一本正经道。 转眼间来到月末，补课也即将结束，这下我是真急了，后天就是她生日，而我手头只有四十多块钱。上两次的生日礼物都无疾而终，这回说什么也不能掉链子了。因为这次送不成或许以后就没机会了。 这天把她送回家，我骑着车在街上漫无目的地瞎逛。路过县医院，看见医院门口有一辆献血车，顿时有了主意。 “护士阿姨，我能献血吗？”我上前询问。 “你多大啊。” “十八。”我犹豫一秒脱口而出，其实严格来说我还未满十八。 “哦，可以，不过得先做一些检查，看你满不满足献血条件。”护士阿姨面带微笑。 “额……那顺便问一下，献一百毫升血能得多少钱啊。”我问。 不料护士阿姨闻言脸色一变，“抱歉，我们这里是无偿献血，不会支付给献血者任何费用。” “啊？无偿啊！”我一听顿时泄气，离开时我看到护士阿姨的脸上带着明显的嘲讽与鄙夷，俨然把我当成唯利是图的不良少年。可阿姨你真的误会我了，我虽谈不上有多高尚，但也绝不是你想的那样，只是我现在真的很需要钱。 郁郁寡欢地往家走着，心里仍绞尽脑汁想着如何短时间内弄到钱。路过彩票站纠结了半天进去买了张5元的刮刮乐，结果刮完之后哭的心都有。 也许上天被我的诚意所打动，经过一拐角处，电线杆上的一则广告立刻引起了我的注意，上前仔细一看，瞬间眼前一亮。 “哈哈，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心诚则灵啊！”我大笑，拿出手机按着广告上的号码拨了过去。 十分钟后，我按照对方的指示来到一栋偏僻的二层小楼，敲了半天门却没有回应。 “靠！不会是耍我吧。”我暗骂一句。正准备离开，门突然开了一条小缝。一名三十多岁的男子探出脑袋神经兮兮地问：“喂，是你要献血吗？” “对啊。” “那快进来吧。”男子警惕地看了看周围沉声道。 虽然对方的异样让我有些不解，但也没多想。跟男子进去后我不禁暗自皱眉，屋里光线昏暗，窗帘拉的严实，空气中散发着刺鼻的消毒水味，屋里的摆设也很脏乱。 “你们这儿是正规的献血场所么？”我边四下打量边问。 “当然正规。”男子简单收拾着桌上的杂乱，“我以前在这里开诊所，这两年效益不好就不干了。”男子说完从抽屉里拿出一个较粗的注射器，“小伙子急着用钱吧。” 我并没有回答他而是反问：“你这注射器怎么不是密封的啊，卫生吗？”我虽然没学过医，但基本常识还是有的。 “咋不卫生啊，刚消过毒的。”男子说着还拿出一张纸巾擦了擦针头，“过来坐这儿吧。” 然而我却开始犹豫起来，站在原地没有动作。男子见我摇摆不定冷笑一声：“小兄弟，别犹豫了，外面的医院都是无偿献血，你一分钱也拿不到，全县只有我这儿能卖血，因为我姐夫是卫生监管局的，而且我这里每个月都有几十名来卖血的，屁事没有，你就别墨迹了，我可告诉你，过了这村儿可就没这店儿了。”男子有些玩味地看着我，一副吃定你的样子。 “算了！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豁出去了。”我心一横，坐了过去。 “你这卖血怎么算钱啊？”我撸袖子时赶紧问。 “100ml二十。”男子说着从玻璃瓶里拿出一个棉签在我手臂上随便擦了擦。 “那我只卖400ml，你千万别抽多了啊！”我看着那比记号笔还粗的注射器有点紧张，男子并没有回答，可能他已经不屑于和我说话，针头扎进血管的一瞬间，我的右眼皮不知为何跳了两下。 拿着用鲜血换来的钞票，我如释重负朝那家电子用品商店驶去，买完东西我兜里只剩下二块钱。摆弄着手里的mp3，我的心情格外舒畅，小鱼儿一样的外形，少女最爱的粉红色，美观精致，她一定会喜欢。 回到家时天色将晚，我在门口徘徊了一会后将车链子拆下来，后车胎放了气，低着头走进家门。“儿子，今天咋回来这么晚啊！”母亲的第一句话果然和我预想的一样。 “额，车链子坏了，车胎也扎了，我推回来的。”我苦着脸道。 “唉，啥好车子到你手里都能给祸害坏了，行了，赶紧洗手吃饭吧。”老妈随口埋怨了一句便放过了我。 不知是不是母子连心，晚饭老妈凑巧炖了小鸡蘑菇，有些虚弱的我食欲大增，连吃四碗饭，边啃着鸡翅边在那情不自控地傻笑，心里yy着吴桐看到我送她的生日礼物时含情脉脉的眼神。 “哎，他爸，你看咱儿子，吃回小鸡就乐成这样。”母亲坐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我，将盆里仅剩的一个鸡腿夹进我碗里，自己却舍不得吃一块鸡肉，老爸则就着盆里的蘑菇和粉条喝了半斤白酒，一家人围坐在饭桌前，气氛平淡而温馨。 第六十七章：为你付出，甘之如饴（二） 腊月十七是补课的最后一天，也是她的生日。下午三点，我们载着满满的收获离开老师家。“吴桐，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怎么样？”骑到半路我突然提议。 “这大冬天的能有什么好玩的，再说一会儿天就黑了。”吴桐打起了退堂鼓。 “没事，反正明天也没什么事，咱们就去玩一小会，放松放松，学习也要讲究劳逸结合嘛。”我继续怂恿。 “那好吧，不过天黑之前你得把我送回去。” “没问题。” 我们来到学校后院的一条羊肠小道，从一堵破墙中间的缺口处钻了进去，我之前特意来勘察过，从这里可以直接进入笔墨亭，再进入学校，这么隐秘的入口估计没几个人知道。 冬天的笔墨亭别有一番景象，厚厚的雪给亭子扣上了一顶白色帽子，亭子周围的花花草草也全被皑皑白雪覆盖，地上连个脚印都没有，显然近期没人来过。 “这里有什么好玩的啊！”吴桐站在我旁边吐槽。 “玩雪啊！”我几步跑到齐膝厚的雪地中，胡乱踢了几下后往地上一躺。 “天当被、地当床、娶个美女当新娘。”我随口哼起了儿时的童谣。吴桐也被我的顽皮逗笑了，走过来几步，四处环视，“想不到这里不仅夏天景色宜人，冬季的风景也不错呢。” “那当然了，小爷我看中的地方怎么会差呢。”我有些得意，“以后这里就是咱俩专属的学习场所和休闲胜地，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啊，包括婷婷。” “那可不一定。”她柳眉一挑。 “哎，咱们在这堆个雪人吧。”我从雪地里坐起来。 “你别逗了，那是十几岁小孩玩的东西。”她斜了我一眼笑道。 “咱们不就是十几岁的孩子吗？”我立刻抓住她话中的漏洞。 “唉，好吧，真拿你没办法。”她终于被我的童心打败。 地上的积雪很厚，我们就地取材、通力协作，一个一米多高的雪人很快就堆好了，找来两个石子做眼睛，却被鼻子难住了，雪人的鼻子应该是红色的，可这里也没有红辣椒啊。我皱着眉四下张望，看到书包突然灵机一动，跑过去掏出文具盒，将里面的半截红色铅笔拿出来往雪人脸上一插。 “你好败家啊！”一旁的吴桐嗔怪。 “咱们给雪人取个名字吧。”我童趣未泯。 “那就叫白雪公主吧。”吴桐随口道。 “可它也不像公主啊！”我摇摇头，“不如叫白雪公子吧。” “切，好俗的名字，亏你想的出来。”吴桐直撇嘴。 看着面前的白雪公子，我突然想起去年冬天的那节体育课，操场上远远看见吴桐婷婷和一个戴眼镜的女生躲在一个雪人后面苦苦支撑，而对面三个男生一点也不懂怜香惜玉，把手里的雪球使劲招呼过去。我见状赶紧跑过去挡在吴桐前面大喊：“喂！停！停！你们几个也太过分吧，这么欺负三个女生，好意思吗！” 不料我的出面非但没能平息战火，他们却攻的更凶了，炮弹连续打在我身上，边打还边喊口号：“同志们，这小子还想在这逞英雄，给我往死里打！打死他！” 面对打了鸡血的三个疯子我根本无力反击，只能抬起双臂边抵挡炮火边掩护三名女生撤退，虽然被打的很狼狈却很开心。 “喂，你傻笑什么呢？”吴桐的声音打断我的回忆。 “哦，没什么，对了，咱们一会儿玩打雪仗吧。”我突然提议。 “你又想欺负我，不玩。”她连连摇头。 “那我用单手，而且你可以和白雪公子并肩作战。”我主动做出让步。 “并肩作战？”她看了看雪人笑了：“这还差不多。” 刚开始我还比较怜香惜玉，尽量让着她，可玩着玩着就玩嗨了，也就放开了打。白雪公子在我猛烈的炮火攻击下很快就遍体鳞伤，我手握雪球边躲避她的攻击边匍匐前进，离她只有五六米远时，我见她从白雪公子的肩上露头，果断出手，雪球不偏不倚打在她头上。 “啊！”她尖叫一声，缩回到雪人身后。我顿时有些慌了，不会哄人一直是我的硬伤，尤其是女孩。小时候如果把人家小女孩弄哭了，我的第一反应往往是逃跑。 “刚才是不是出手太重了？她不会生气了吧。”我小心地走过去想着该如何道歉，然而当我走到跟前，她突然站起来将一个雪球狠狠砸向我，我反应不及，雪球结结实实呼在我脸上。 “咯咯，打中了！”她边笑边乘胜追击，我则本能地逃跑，我快速跑到一堵破墙后面躲起来，伺机而动。 “你别想偷袭啊！我知道你躲在后面，快出来吧。”她警惕地缓缓朝我这边走来，待她来到离我只有两三米远时，我大吼一声，猛地冲出来，一招饿虎扑食扑向了她。她尖叫一声，赶紧往后退，却因失去重心摔倒，我也因此和她一起倒下。倒地的瞬间我本能双手撑地，画面在这一刻静止，我保持着俯卧撑的姿势，而她就在我面前三寸处，一双清澈的美眸怔怔地看着我。这是我第一次和她近距离对视，而这距离又恰到好处。 “雪下的那么深，下的那么认真……”该死的手机铃声却突然响了起来，我赶紧起身掏出手机，原来是老妈催我早点回家。放下手机，我来到她身边却有些不知所措，她也低头红着脸一言不发，我俩就像两个木头人一样傻站着。 “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半晌，她打破沉默，转身往出走。 “等一下！”我忙叫住她，掏兜的瞬间却突然一惊，“糟了！怎么没了？早上明明揣进兜里的。” 下一秒我像疯了一样慌慌张张四下搜寻着，最终在墙根底下找到了它。“呼，好险，差点把宝贝弄丢了。”我长出一口气。 “呐，这个送给你。”我将那精致的红色盒子递给她。 “这是什么啊。”她轻声问。 “你的生日礼物。”我认真地看着她。 “这不好吧，我怎么好意思要你的东西呢，再说我也没送过你礼物。”期待中的含情脉脉并没有出现，她还是想婉拒。 “你就收下吧！”我将盒子塞给她，“这是我特意给您买的，就是一点心意，你若是不要下学期我都不好意思问你题了。” “那……好吧，不过你过生日时也要告诉我，礼尚往来嘛。”她笑着说。 我面带微笑和她在老槐树下道别，转身后心里却有一种莫名的惆怅。说实话，看她总和我这么客气我心里其实挺失落的，她为何总不愿心安理得接受我的礼物呢？我对你的付出从来都是心甘情愿，不求回报的，只要你开心就好，你明白吗？ 第六十八章：迷途知返 今天的春节是在平淡与寂寥中度过的，家里一个亲戚都没来。除夕我们一家三口简单弄了四个菜，晚上包了点饺子就糊弄过去了，初一去奶奶家拜完年，初二老妈就催我复习功课，真是“残暴”。 就这样，我每天在不绝于耳的鞭炮声中端着书本硬啃，枯燥但也还坐的住。更郁闷的是正月初十学校就开学了，但这不能怪学校开学太早，只能怪春节来的太晚。 初七早上，我缩在被子里胡思乱想。父亲过了初五就出车了，母亲今天也开始上班，父母的生活节奏都已恢复如常，而我还在这里懒床。 八点的闹钟响过，随着一声沉闷的关门声，家里又陷入一片寂静。我伸了个懒腰看向墙上的挂历，还有两天就开学了，还有三个多月就高考了，我突然意识到什么，深吸一口气快速起床，简单洗了把脸吃了点东西又往炉子里填了点煤，伏在书桌上开始发愤图强。 家里三面冷山，体寒的我在十来度的屋子里很快就手脚冰凉。背完两套卷子已经是上午十点，本想放松一下但看到大片空白的数学练习册又不得不做了起来。 然而软肋毕竟是软肋，刚做了两页就被一道题难住了。我抓耳挠腮冥思苦想却仍找不到解题方法，无奈，我只好求助于人。可老天似乎也有意刁难我，给韩东发消息不回，给吴桐打电话也没人接。 “唉，算了，还得靠自己啊！”我苦笑一声继续钻研，在草稿本上写了又改改了又写，十几分钟后，我将笔往桌上狠狠一拍，“奶奶的，不做了！出去散散心。” 初衷是想出来散散心，换换脑子，可走着走着就来到网吧附近。“嗯？我怎么到这儿来了。”我有些茫然，正打算往回走，却发现有些迈不动步，面前的网吧像有磁力似的吸引着我，两个声音在脑袋里激烈交锋。 “好久没来玩了，要不进去玩会吧。” “不，我不能再放纵自己了，眼看要高考了，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 “可学习也要讲究劳逸结合，你已经做了一寒假题了，大过年的玩一会又有何妨？” 心中的天使与魔鬼经过数回合的激战，最终还是魔鬼占了上风，我的双脚像不听使唤似的一步步迈向堕落的深渊。走到网吧门口，看着里面乌烟瘴气，几个非主流发型的不良少年正坐在那狂敲键盘。我内心已经残血的小天使又做了下最后挣扎，“这样真的好吗，回去吧！” 刚停住脚步魔鬼又站出来大吼一声：“就进去玩一会能死啊，再学就成书呆子了，想那么多干嘛，及时行乐懂吗！” “罢了，玩一小时就回去，就这么定了。”做出决定的我一步迈上台阶，却突然脚下一滑，一个跟头四仰朝天摔在网吧门口。 这一跤摔的真叫个结实，躺在地上的我一阵天旋地转，缓了半天才站起来。然而这一跤也彻底把我摔醒了，“我tm来这干什么?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上网吧，长心了么，你还想不想考北大了！”一句句训斥如当头棒喝在脑海中反复播放。没有任何犹豫，我拍了拍身上的雪，以比来时快数倍的速度往家中走去。 “玛德，我今天就算不吃饭不睡觉也一定要把那道题做出来，高考前绝不进网吧半步。”我气呼呼地自言自语着。刚到家手机就响了，是吴桐打来的。 “喂，秋宇，你找我什么事啊！我刚才在院子里扫雪才进屋。”吴桐轻柔的声音立刻使我静下心来。 “哦，也没什么事，就是有道题把我难住了，想问问你。” “好啊，那你说吧。” “电话里太费钱了，咱们在qq上说吧。” 想不到那道难题还是个典型题，弄明白之后其他的几道题也都迎刃而解了，我瞬间对吴桐充满感激。 “谢谢你啊！”挂电话前吴桐突然冒出一句。 “啊？谢我什么啊。”这一声谢谢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 “谢谢你的生日礼物，挺漂亮的，音质也不错。” “呵呵，不用这么客气，你喜欢就好。” “那以后你有不会的题就随时问我，发短信，qq都行，我们一起探讨。”吴桐真诚的语气让我很暖心，看来她已经打算对我“负责”了。 “好，一起努力！” 晚上，充满电的我背题背到十一点多，直到上下眼皮越打越凶才躺下，虽然很困，但也睡的踏实。今天的我一只脚已经踏到了悬崖边，而拯救我的却是另一只脚，我真得好好感谢让我滑到的那只脚，犯错误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知道悬崖勒马。 送走了短暂而充实的寒假，我斗志昂扬迎来高中的最后一学期，北方的早春依旧很冷，走在外面仍能清楚地看到自己呼出的二氧化碳，走进教室，不同于以往开学时的场景，同学们一个个或认真看书，或正襟危坐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班级里没有喧闹声和交头接耳。大家看起来更像是枕戈待旦的战士。 吴桐座位是空着的，虽然心里有点空落落的感觉，但我相信她一定会来。果然，在我背了几道历史题后，她穿着白色棉服出现在教室门口。 “抱歉，今天起来晚了。’她轻喘着站在我身边，红彤彤的脸和略显凌乱的头发说明她是小跑来的。 “如果我没记错了话，这应该是你第二次比我晚来的。”我笑着说。 “呵呵，你的记忆力还挺强的嘛。”她淡淡一笑，“可惜没用对地方。” 开学第一天我们就投入到紧张的复习当中，严老师也给我们制定了详细的高考冲刺计划，从早上六点到晚上九点安排的满满的。课间我站在课程表面前残酷地发现，连每周一节的体育课也取消了。高考倒计时上的数字已缩减至两位数，最后的战役已经打响，在这没有硝烟的战场上，没有退路也没有捷径，成王败寇，就看谁能笑到最后。 元宵节那天学校给我们放了半天假，也算是仁至义尽了。晚上听说县广场要放烟花，我的心又躁动起来。 “到底要不要约她出来呢？”我拿着手机在屋里反复踱步。然而母亲的一句话如一盆冷水浇灭了我心中刚燃起的小火苗，“儿子，一会儿咱们一起去广场看烟花。” “额……不用了妈，我自己去就行。”我忙推辞。 “为啥非要自己去啊，怎么，这就开始嫌弃父母了？”老妈又开始挑理。 “没有，我就是……”我一时语塞，编不出合理的借口。 “你不会有什么事瞒着我们吧。”老妈又开始疑神疑鬼。 “哎呀不是，您瞎猜什么啊！”我皱眉，心里的叛逆又被引出来了。 “算了，我不去了！”我赌气似的冲回自己房间。有些秘密是不能让别人知道的，即便是父母也不行。 第六十九章：愿你前程似锦 新一轮的复习开始，我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每天早上5点40准时起床，如果闹钟没响或者我故意懒床，老妈也一定会在5分钟内破门而入把我叫起来。用凉水洗脸强行赶走体内的困倦，吃完早餐大约在6点出门，迎着破晓的晨光和刺骨的寒风走向学校。 开学不到半个月，竞赛保送和自主招生便在学校全面展开，与此同时，我们也开始填报志愿。吴桐果然报的是北大，于是我也在第一志愿一栏里认真写上“北京大学”四个字，至于后面的那些院校基本没看。可能我的行为看似草率，但越是这时候越要拿出破釜沉舟的勇气，为梦想、为前途、为心中那不能说的秘密，人生能有几回搏，头破血流也值得。 三月末的一模我发挥不错，考了班级第十，数学也首次破百，看来假期的课没白补，成绩的进步也使我增添了信心。而那些排名靠后的同学也开始各自为自己寻求出路，小语种、艺考、大专等都成了大家热议的话题，班里唯一拿到保送的方思琪则开始选修大学的课程。而我并没有被班里愈发浓郁的浮躁气息所影响，依旧有条不紊的背题刷题，因为我已经找到了前进的方向。 四月初的一天，放学时韩东突然出现在教室门口。“呦，这位兄弟你找谁啊！”我见到他虽心里高兴，却装作不认识。 “找你啊！”韩东挑眉。 “找我？我们认识吗？你知道我是谁么。”我撇了撇嘴角。 “行了，你别闹了啊，我来找你说正事的。”韩东正色道。 “呦，你还认得我啊！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呢。这两个月你都干嘛去了，打电话也不接，qq也不回消息，在学校也不见你人影，什么情况。”我抱怨着，其实刚才也只是跟他开个玩笑，并不是真生气。 “呵呵，忘了谁也忘不了你啊，你还欠我五百块钱补课费呢。”韩东爽朗一笑，“这不假期我妈给我报了一个封闭式的补习班，一进去手机就被没收了，吃住也都在里面，简直就像坐牢一样，唉！我这也是刚出狱啊！”韩东竟也对我发起了牢骚。 “那结果呢？” “结果就是……嘿嘿，一会再告诉你。”韩东突然卖起关子，“走！今晚我请客，咱俩去搓一顿。”韩东笑着搂过我肩膀。 “啥，请我吃饭，好端端的请我吃饭干什么？不会有事求我吧。”我有些受宠若惊。 “哎，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墨迹啊，我就是想请你吃个饭，你就说去不去吧。” “去！干嘛不去，不过你得等我把日值完。”我说着挣脱开他的手臂返回教室，毕竟两个大老爷们在校园里勾肩搭背实在不雅。出乎意料的是，韩东也跟进来帮我一起值日，这回我们也算扯平了。 人少好吃饭，人多好干活。由于韩东的加入，我们不到十分钟就把活干完了。出了学校，我和韩东大步流星来到学校附近的一家饺子馆，我本打算随便吃点就行，韩东却要了四盘饺子和两瓶啤酒，还非要我陪他喝。 “我一会还得上晚自习呢，被老师抓到喝酒就废了。”我连连摆手。 “怕啥，咱这是在校外，谁也管不着，你陪我少喝点，一会再嚼片绿箭不就完了。”韩东大咧咧道。 饺子很快便端上来，韩东启开啤酒给我倒了一杯后正襟危坐：“咳，现在我正式向你宣布，我，韩东，已经被清华录取啦！” 我被啤酒呛的一阵猛咳：“咳……咳，你说什么？” “我上个月参加奥数比赛拿里一等奖，已经被保送清华了。”韩东脸上的笑容很自信，不像是在吹牛。 “靠！真的假的，你不是忽悠我吧。”我还是不太敢相信，在我眼里，清华就是那高不可攀的珠穆拉玛，可望不可即的云中殿，他就这么上去了？ “切，你看你还不信，我韩东堂堂七尺男儿，吐口吐沫是个钉……” “行行行，我信。”我忙打断他，“那你什么时候走啊！” “下周一，车票都买了。”韩东淡淡道。 “啊？那不还有三天了么，有必要这么急吗？大学开学不是得八月份呢么？”听他这么一说，我心里竟有些不舍。 “是，不过我妈让我先去北京的姥姥家住一段时间，适应一下那边的环境，等大学开学直接去报到。”韩东喝了一大口酒，往椅背一靠，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 “哎呀，那真得恭喜你啊！来，我敬你一杯。”我笑着举起了酒杯。 “虚情假意。”韩东嘴角一扬，也端起了酒杯，情谊深一口闷，我俩都一饮而尽，酒也没喝出什么味。 “你不会嫉妒我了吧！”韩东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切，你也太小看我了吧！”我白了他一眼又垂下眼帘：“我只是觉得有些孤独和失落，你这一走，我在学校连个朋友都没有，只能孤军奋战了。” “哎哎，别煽情了啊，我这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韩东笑骂道：“再说离高考不也就两个月了么，三年都挺过来了还差这最后一哆嗦？” “是啊，一晃三年的高中生涯就要过去了，光阴似箭、岁月如梭，时光如白驹过隙，一去不复返喽。” “咳咳，咱能好好唠嗑么。”韩东被酒呛得猛咳两声，“我说你们这帮文科生真让人受不了，说话都文绉绉的，整天之乎者也的累不累啊！”韩东这个纯天然理科生对我们这帮文艺青年很是不屑。 “对了，说正经的，你一模考多少分啊！”我们终于言归正传。 “唉，一般一般，差两分六百，班级第十。” “那也挺不错啊！都够一本线了，行！你小子也算混出来了嘛！”韩东笑了笑，“那你报的哪个学校啊！” “北大！”我脱口而出。 “行啊，志向远大。不过……”韩东表情突然凝重起来：“不是我想打击你啊，你这分数上一本应该没什么问题，但如果报北大的话似乎有些冒险，我个人建议……”他说到这突然话锋一转：“你是为了她吧。” 被戳穿心思的我有些不好意思，抬头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又摇摇头。“但我并没有感情用事，北大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那里是文学圣地，是充满诗情画意的地方，所以我是一定要考的。” “你就别装了啊，我还不了解你。”韩东斜了我一眼，“那她对你又那意思吗？还是你剃头挑子一头热。” “唉，人家的心思我哪知道啊！”我搓了搓额头，“但我不后悔，我一定要和她上同一所大学，因为她是我长这么大遇到的最好的女孩，至于结果…看天意吧。” “啧啧，你还挺痴情的。”他狭促一笑，“不过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我也不多说了，祝你心想事成，美梦成真。来，干了！”韩东笑着举起酒杯。 “干杯！” 我们在此刻放纵不羁，干了一杯又一杯。青春有太多迷茫与烦恼，唯有用醇苦的啤酒将它们冲跑。 夜幕降临，我俩边打饱嗝边走出饺子馆。可能刚才酒喝的有点急了，此刻我有点上头，“那个走的时候告诉我一声，我去送你。” “得了吧，别耽误你宝贵时间了，有我父母送就行了。” “那我回学校了，你慢点。” “知道！”他转身走出几步，却突然回头大声道：“哎！你小子千万要考上啊！别忘了你还欠我补课费呢，你别想赖账，你要是敢不来北京，我就撵你家要去，听见没！”韩东的声音在静谧的夜里显得格外洪亮，我知道他这是在激励我，却不知为何鼻子一酸。 “放心吧！差不了你的，到时候咱们北京见。”我压抑着情绪大声回应。 “好，那我在北京等你！”他用力朝我挥挥手，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那个打篮球总压我一头，学习一直比我好，陪我闹、陪我笑的好哥们就这么展翅高飞了，飞到属于他未来的天空去实现他的人生理想，愿你前程似锦，愿我自强不息。 第七十章：你若安好 四月，春暖花开。天气逐渐温暖起来，大家纷纷减掉外套，身上的衣服是减少了，但压力却丝毫未减。我们每天的生活就是背题、做题、考试、流水账一样，确实很枯燥，但每天放学时载着满满的收获回家又觉得很踏实。 高强度的复习不仅使自己身心俱疲，连父母也跟着受牵连。由于学习需要，我中午和傍晚都会留在学校，有时为了省钱，傍晚那顿饭也许就不吃了。每天下晚自习回到家，父母就赶紧过来接过书包，嘘寒问暖。家里虽生活拮据，但我的水果从来没断供过，而且每天母亲都会在我桌上放上2个核桃仁和一杯温奶，我的待遇一点也不比别人差。父母每晚都有看新闻的习惯，但我在房间即便竖起耳朵也听不见客厅有任何动静，我出于好奇就趴门缝一探究竟，却见父母正坐在沙发上看哑巴电视，连说话都是窃窃私语。每天晚上我都会复习到深夜11点半到12点之间，而父母总是见我关灯才去睡觉。 有一次我面对一脸困倦、连打哈欠的母亲忍不住劝道：“你们其实不用陪我的，困了就去睡呗。”然而母亲的回答却使我瞬间红了眼眶，“我们不是怕打呼噜影响你学习么。” 父母尽所能地为我创造安静舒适的学习环境，让我备受鼓舞。然而随着天气转暖，新的困扰又接踵而至，“蚊子”。作为四害之一它不仅会吸你血，还影响你学习和休息。晚上睡觉时如果有一两只蚊子在你耳边嗡嗡，那你这一夜都别想睡好，为此，父母也想了不少办法，比如在我晚上回来之前在我房间里点半小时蚊香，把蚊子赶到客厅后俩人就开始齐心协力打蚊子，老爸还特意去街里给我买来蚊帐，总之，父母为了我做出了很大的牺牲，而我能回报他们的，或许只有大学录取通知书了。 这天早上，老妈看着我都能扎小辫的头发又开始墨叨：“儿子，抽时间去理理发吧，你的头发实在太长了，学习再忙也得注意形象不是？” “对对，赶紧去把头发剪了，头发长，见识短。”老爸也在一旁搭腔。 “嗯？听你这意思是我没见识了？”老妈闻言眼睛一瞪，老爸立刻灰溜溜走进厨房。 中午放学，吴桐罕见地和我一起来到食堂，“吴桐，吃完饭你打算干嘛去啊！”我端着餐盘坐到她对面。 “我想去理发店洗洗头，这两天家里停水，头皮有点痒。”吴桐抓着头发道。 “哎，那真巧了，正好我一会也要去理发，一起呗！” “好啊！”吴桐答应的很爽快，令我心情大好。 春风和煦，清凉惬意。我们快步走向离学校最近的那家发廊，发廊门口的音箱正放着王力宏的《大城小爱》，我看到路对面的那家宠物店忽然想起这里曾是我第一次遇见她的地方，她背对着我站在路对面的宠物店前，穿着跟现在一模一样的衣服。恍惚中，一种异样的感觉涌上心头，谁又能想到当初倾慕的一个背影，如今却成了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缘分这东西还真是奇妙。 “喂，你愣在那干嘛呢，快进来啊！”吴桐站在发廊门口催促道。 这家发廊生意一直很好，主要客源就是学校里的学生。此时虽正值饭口，但屋里却挤满了人。三名穿着时髦的男发型师并排站在三位年轻女士身后，动作迅速敏捷。旁边的沙发上也挤满了人，都是校内的学生，我俩甚至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要不咱俩去别的理发店看看吧。”我见这阵势小声提议。 “可这附近就这一家理发店，还是等等吧。”吴桐低声道。 于是我俩就像受气包似的站在墙角，过了几分钟我实在耐不住性子就到里面找来一个三腿凳给吴桐，自己则去里面的洗头房查探情况。 狭小的洗头间里，一名穿着貂皮大衣的贵妇躺在洗头床上，一个十六七岁，发型杀马特的男孩正在给她洗头。这男孩一看就是刚入行的小学徒，动作笨拙，手法生涩，在没打出沫的头发上胡乱抓挠着。而那名贵妇则眉头紧锁，随时要爆发的样子，我在一旁看着都心急。一回身突然发现门后还有一个空着的洗头床，我瞬间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吴桐，我帮你洗头啊！”我笑嘻嘻来到吴桐身边。 “你说什么？”我的声音显然被旁边吹风机的呜呜声掩盖，她并没有听清。 我只好拉着她来到洗头房，刚好那名备受煎熬的贵妇也洗完了。“来吧！吴桐，我来给你洗头。”我面带微笑拿了一条毛巾。 “你会洗头？”她一脸狐疑。 “会一点吧，照葫芦画瓢呗，再说现在都十二点了，你要等那帮学生洗完肯定来不及了。” “那好吧。”她犹豫了下终于妥协，伸手解下皮套。 她躺下后双眼紧闭，脸颊微红，似乎有些紧张，我也一样。用手腕试了下水温，我十二分认真地给她洗了起来。说起来我这洗头的手艺还是在超哥那儿学的。初中时超哥的小姑开了家理发店，我和超哥没事总去那玩，帮着干点零活，顺便互相洗头，一来二去也就会洗了。动作虽然算不上行云流水，但至少比刚才那学徒强。这一点从吴桐逐渐放松的表情中就能得到证实。 然而生活总是出人意料，当我给她洗脑后时不小心碰到了她的耳根。“啊！”她忽然像被碰到反射神经似的尖叫一声，头猛的一偏，反应不及的我瞬间被喷出的水柱呲了一脸。慌乱中，我扔下喷头闪到一边，随即传来的是吴桐银铃般的笑声。 “你干嘛啊，不带这么玩的吧。”我边擦脸边嗔怪道。 “不好意思啊，我耳朵特敏感，你没事吧。”她收起笑容面露歉意。 “没事儿，就当洗脸了。”我大咧咧一笑，继续给她洗头。 当我俩从里面出来后，屋里仍人满为患。于是我索性就自来熟到底，拿起吹风机站在一旁给她吹干。等我给她弄完已经是十二点四十，离上课只有二十分钟，我的头只能下次再剪了。临走时，我将吴桐挡在身后递给老板五块钱，理发店老板倒也挺讲究只收了我两块。 “没想到啊，你洗头洗的还蛮不错的，哪学的啊！”返校路上，长发飘飘的吴桐赞扬道。 得到心上人的赞赏我又开始得意忘形：“嗨，低调低调，谁叫我天赋异禀呢，啥玩意看一眼就……哎，吴桐你怎么了。” 只见吴桐走着走着突然捂着肚子弯下腰，随即又蹲在地上，一副很痛苦的样子，我赶忙来到她身边询问情况，可她却深埋着头，柳眉紧锁，什么也不说，这下我顿时慌了手脚，一时间不知怎么办才好。 此时我俩离学校只有几百米，离她家也不过一公里，但看她现在的样子根本动都动不了，我站在她旁边心急如焚。此时正值上学时间，我们身边很快围过来一帮学生，但我都不认识，而吴桐仍蹲在地上痛苦地呻吟。这时有两名热心的女生走过来蹲在吴桐身边想将她扶起来，却根本无济于事。很快，本班的同学终于出现，却是两个男生。 “那个我问一下，她这到底是咋回事啊！”情急之下，我只好问蹲在吴桐身边的两位女生。 “应该是来……来那个了吧。”两位女生对视一眼，有些忸怩地说道。 虽然我对那方面并不太懂，但也大概知道是咋回事，“你们谁知道这附近哪有药店啊！我去买点止痛药和热水袋回来，这在这儿蹲着也不是个事啊！”我是真急了，大声询问周边的人。而本班的那两名男生竟还有心思跟我开玩笑：“呦，你懂的不少啊。” “不……不是。”蹲在地上的吴桐小声挤出两个字，闻言我更慌了，“不是是什么意思，你到底怎么了啊！” 而蹲在她身边的一名女生似乎看出了些端倪，扶了扶眼镜道：“她可能是急性阑尾炎，赶紧送医院吧！” 这下我终于回过神来，开始拦车，可这条平时车水马龙的主干道此刻却车流稀少。等了好几分钟，终于看见一辆黄色港轿慢悠悠驶来，我赶紧拦下。那时县城还没通公交，出租车也没有，这种三个轮的港轿车则是街道上主要的交通工具。 我们几人合力将吴桐扶上车，我回头对两名本班的男生说了句：“帮我向班主任请个假！”便匆匆上了车。 去往医院的路上，我见吴桐俏脸煞白，额头上也满是汗珠，便一个劲催促司机师傅快点，可这三个轮的港轿车比老爷车也快不了多少，油门踩到底也就四五十迈，你着急也没用。 到了县医院又发生尴尬一幕，我俩正常的车费是四块，可我身上只有三块钱。“师傅，这一块钱我先欠着行不，我把联系方式给你，回头一定给你补上，不带差你钱的……”我急匆匆说了一大堆，生怕这司机为难我俩。 “别说了，快下车吧。”司机只是淡淡摆摆手。 将吴桐搀下车后我发现她还是走不了，情急之下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背起她就跑进医院。 急诊室里，医生经初步检查便确定是急性阑尾炎，让我去办理住院手续和交钱，我这才想起来要通知她妈。医院走廊里我给她家座机打了两遍无人接听后，只好去问吴桐她妈的手机号。吴桐趴在急诊室的桌子上没有说话，只是把手机递给我，我立刻心领神会，在她手机里翻出她妈的手机号拨了过去。 然而打了三遍都没人接，气的我差点骂娘了。第四遍终于接通后我强忍住飙脏话的冲动：“喂，你女儿得了急病，现在在我这儿，你马上拿钱过来吧。” 令我哭笑不得的是对方听我说完后竟说我是绑匪，问我要多少赎金才肯放过她女儿。气的我差点当场摔手机。 “喂！阿姨你听好了，你女儿吴桐得了急性阑尾炎，现在在县医院需要立即手术，请你带着钱马上过来！”我说完就直接挂断电话，敢跟未来的丈母娘这么说话，看来我也真是急昏头了。 直到看见吴桐在她妈的安抚下被推进手术室，我才悄悄离开，作为一个同学，我已经做了我能做的一切，我可不想在这接受她妈的追命连环问。只希望手术室里的她一切安好。 第七十一章：幸福的饥饿 回到学校时已是第一节下课，严老师把我叫到办公室仔细了解情况后，非但没有斥责或批评我，反而还答应替我保守秘密。严老师的宽容与理解让我感激涕零，要知道这件事如果被我父母或吴桐妈知道肯定会引发一系列连锁反应。接下来的几天，我一直被担忧和纠结这两种情绪困扰着，想去医院看她又怕见到她妈，班里只有严老师抽空去了一趟。倒不是大家对同学漠不关心，只是现在每个人的时间都很紧张。 一周后的早自习，当我看到吴桐再次出现在教室门口，心里瞬间又充满阳光，那种感觉就像小时候的傍晚守在大门口看到父亲笑着向我走来，但又不完全一样。总之，只要她安然无恙，我便心情舒畅。 吴桐毕竟也是学霸级人物，在我的“辅导”下，没几天便将耽误的功课补上了，而我也在她的帮助下成绩稳步提升，如果说我对她付出了很多，那她回馈我的同样也不少，我们都在无私地帮助着对方，共同进步、一起成长，携手迈向最初的梦想。 四月底的二模难度提升了不少，好在我准备充分，也算正常发挥。五一那天，高一高二都放假了，只有我们还在教室里孤军奋战。下午最后一节语文课，严老师推门而入、表情严肃，捧着一摞卷子走上讲台。 “安静！”班主任的声音像冰箱里冒出的冷气，班级里立刻噤若寒蝉。“同学们，这次二模考试的成绩已经出来了，下面我先公布一下成绩：第一名方思琪、总分684，第二名吴桐、总分652，第三名……” 我的成绩是全班第九，总分刚过600。虽然只进步了一名，但我仍很高兴，谁也不能一口吃成胖子，要知道高考时一分都有可能改写命运。 严老师念完成绩后依旧沉着脸：“同学们，这次的成绩不用我多说大家心里也应该有数，不好！甚至可以说是惨不忍睹，除了少数几名同学有小幅进步，绝大多数同学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下滑，这是我最不想看到的。我知道你们压力大，老师也是从你们这时候过来的，我们那时候刚恢复高考，一个班几十人只有两三个能考上大学的，压力比你们要大得多，但我也挺过来了。记得我的老师在我们高考前给我们讲了荷花定律，意思是说一个池塘里的荷花，刚开始开的很慢，然后逐渐增多，而最关键的就是那最后一天，只要熬过了最后一天，荷花便会开满池塘。这就好比长跑比赛，越接近终点往往也是最累最艰难的时刻，成百里者半九十，很多失败者都是在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放弃了。你们现在也是一样，越到最后越要坚持不懈。离高考只剩下三十多天了，我不希望你们在这最后关头功亏一篑。同学们，拿出你们最后的斗志，再坚持一个多月，前方就是一片光明！” 班主任的一番激励可谓立竿见影，晚自**家就像打了鸡血一样认真复习，即便是班级排名最后的几名同学也都捧着书本摇头晃脑。在这种近乎亢奋的学习氛围影响下，我晚上一共背了400多道题,既然是背水一战，那就去放手一搏。 夜里，外面突然狂风大作、电闪雷鸣，雨点不断击打在窗户上。躺在床上的我甚至担心窗户被吹开，觉也没睡踏实。 凌晨天刚亮我便起床，奇怪的是一夜失眠的我竟然一点也不困。“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发奋时。”我索性去厨房倒水准备回来发愤图强，却在开灯时发现停电了。 “靠，老天总喜欢找我麻烦。”我暗自不爽，端着半杯水坐在书桌前，借着耿耿晨光背起题来。 六点多父母也起来了，发现停电后老妈赶紧吩咐老爸去外面买早餐，自己则去院子抱了些柴禾准备烧水，可昨晚下了一夜大雨，柴棚里的柴禾也都浇湿了，根本点不着。 过了好一会儿老爸也一脸沮丧地回来了，“唉！跑了三家早餐店只抢到到两个素陷包子和一杯豆浆，听他们说昨晚刮大风把树刮倒了压断了电线，正抢修呢。” “哎呀那咋整啊！”母亲放下湿漉漉的柴禾直摇头，“儿子，要不这俩包子你先吃了，妈再给你拿两块钱，在学校饿了就买个面包垫补垫补。” “那你俩吃啥啊！”我问。 “哎呀，我俩你就甭操心了，饿不着。”老妈说着将唯一的一份早餐塞给我，“快七点了，赶紧上学去吧。” 拎着包子来到街上，外面已是一片兵荒马乱。各个早餐店门口都挤满了人，甚至连超市里的面包都成了哄抢物品，仿佛要闹饥荒，我见状赶紧将包子揣进怀里，快速向学校驶去。 学校门口，我去超市买水恰巧碰见吴桐，“嗯？这么巧啊，你来买什么啊！”我主动和她打招呼。 “哦，我来买个面包。”她笑着说。 “你家也停电了？”我有些惊讶。 “嗯，听说全县都停了，阿姨，你这儿还有面包吗？” “抱歉，面包一早上都卖光了。”老板娘摊了摊手：“要不你买袋饼干吧，那玩意也顶饿。” “哦，那算了。”吴桐垂下眼帘走了出去，我赶紧跟上。 “要不咱俩再去那俩家超市看看吧，不一定都卖光。”我提议。 “不用了，我刚去过。”吴桐淡淡道。 “那咱们就去食堂转转，说不定还有吃的，总不能不吃饭吧！”我有点着急，她本来是不想去的，但在我的“逼迫”下还是跟我去了食堂。 可现实总是残酷的，食堂里也是空空如也，从食堂阿姨口中得知，昨晚三点多就停电了，早上用煤气灶煮了点粥也都被那帮住校生抢光了。 “天啊！这是要闹饥荒吗？饭都不让吃了。”从食堂出来，我开始怨声载道，吴桐则沉默不语。 “实在不行我去买两包干脆面，咱俩嚼吧嚼吧得了。” “我可不吃那玩意。”她摇摇头。 “那你打算咋办啊！总不能不吃了吧。” “没办法啊，那就不吃了呗！”她摊开手。 “那怎么行！早餐是一天中最重要的，不吃可不行！”这下我真急了，嗓门也有些大，“这样，你先去班级等我，我去去就来。”我说着径直跑向车棚取出自行车便冲出校门，身后传来吴桐的声音：“喂！你干嘛去啊，一会就上课了！” 我骑着车子飞速穿梭于大街小巷，看见早餐店便钻进去，心里只有一个想法，绝不能让她饿着。可我一连辗转了七家早餐店得到的回复却都是一致的，最终，我只能气呼呼地返回学校。 但天不负有心人，锁车子时，怀里的包子突然掉出来，“哎，这不现成的早餐吗？”我眼前一亮，完全忘记了自己也没吃早饭的现状，拎着早餐喜滋滋地走向教室。 “呐，你的早餐，还热乎呢。”我将包子递给她。 “你在哪买的啊。”她轻声问。 “额，我也忘了，反正走了挺远，哼！我秋宇想办的事，再难也一定能办到！”我边说边随手抓起本书扇了扇，偏头却见她拿着包子一直盯着我看。 “你干嘛这么看着我，快吃啊。”我被她看的有点不好意思，忙催促道。 “那你吃了吗？” “我当然吃过了。”我回答的很肯定，一个人居然连自己吃没吃饭都能记错，也是够可以的了。 “真的谢谢你啊！”她说着将早餐迅速吃完，并递给我两块钱，我自然不能要，于是我俩就在座位上推搡起来，直到班主任进来才慌忙收手。 第一节英语课，我的饥饿感便蔓延开来，也想起了自己从昨晚到现在只喝了一杯牛奶，“算了忍一忍吧，中午多吃点就补回来了。”我不动声色地继续听课。 第二节数学课，我的饥饿感愈发强烈，胃里传来的咕咕声似乎在抗议我的虐待，但为了不让她看出端倪，我只能不停喝水，并尽量保持表情平静。 然而上帝却急于撕开我的伪装，第三节本来是地理课，班主任却破天荒叫我们到操场集合。“这又是什么情况。”不知所云的我跟着大伙来到操场。 “同学们，这节咱们改上体育课，我想大家很久都没上体育课了，胳膊腿都快生锈了吧。”武老师穿着一身宽松的运动装神采奕奕站在我们面前。同学们闻言都露出愉悦的笑容，而我却欲哭无泪，“这真的是巧合吗？还是老天故意整我，真是屋落偏逢连夜雨啊！” 我本以为只是简单做做操，报个数就解散了，不料事情远没我想的那么简单。简单做了套热身运动后，武老师竟带着我们开始跑圈，边跑还得边喊口号，什么强身健体、全民奥运之类的。后来我才知道，这不快到08年奥运会了么，上面的领导来视察，学校只得临时把我们拉出来操练，做做样子。 可这下就苦了我了，本来早上没吃饭就挺饿的了，还得跑步喊口号。我强撑着跟大家跑了两圈就感觉浑身无力，口号更喊不出来。跑到第三圈时我已经虚弱不堪，就快坚持不住了。好在三圈跑完，我们又原地集合，而此时的我已有些站不稳了。 “同学们，我知道你们现在学习很忙，时间也很紧张，但我们也不能因此忽视身体，身体是我们的根基，没有强健的身体哪有……” 我顶着刺眼的阳光佝偻着身体，浑身冒虚汗，只觉得体育老师那浑厚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终于，我双腿一软，瘫倒在地上。 恍惚中，只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一直在叫我的名字，然后我被两名同学搀到了一旁的台阶上。一双白皙的素手递给我一瓶水，我喝了一小口用十分虚弱的声音道：“有糖吗？” “哦，有。”下一秒，一块大白兔奶糖递到我手里。感受到一股浓郁的香甜在嘴里迅速扩散，片刻后，我便缓过来了。偏头一看，果然是我最希望看到的那个人，心中顿时被欣慰填满。 “你好点了吗？”吴桐关切地看着我，并递给我一张纸巾。 “刚才很难受，但现在好多了。”我笑着说。 回到教室，她又是一阵追问，而我则以“低血糖，昨晚没睡好等理由搪塞过去，因为我不想让她因我而自责和愧疚，既然你心甘情愿为人家付出又何必去要人情，那不是君子所为，更不是我的初衷。 第七十二章：毕业旅行 高考进入最后冲刺阶段，每天过的既短暂又漫长。凌晨在闹钟和老妈的双重催促下挣扎着起床，匆匆吃完早餐便骑着车子出门，路上清凉的晨风虽吹走了一些睡意，但上午上完两节课又开始犯困，只能强撑着。而那些成绩靠后、意志不坚定的同学则会在副科或自习课上补上一觉。对此我也很焦虑，希望能找到一些提神的方法，可那时超市里还没有功能饮料，即便有我也喝不起。 令我羡慕和疑惑的是，身边的吴桐却是每天都精力充沛，状态良好，连哈欠打的都很少。某天我忍不住向她取经，她淡淡一笑开始向我传授她的提神秘籍：“晚自习回家后喝一杯温奶，熬夜复习不要太晚，困意袭来就上床睡觉，早上起床喝一杯清茶至少上午不会犯困，如果中午困了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也可以小憩一会儿。”我按她说的试了两天还真有效，看来学习不仅要靠勤奋和坚持，正确的学习方法和生活规律同样很重要。 有意思的是之前和吴桐形影不离的婷婷这学期却开始和吴桐疏远了，我已经很少能看到俩人并肩而行的身影，倒是经常能在上学和放学路上看到她和牛大壮走在一起，这对无论性格还是体型都差异巨大的人能混在一起实在令人意外。看着眼前这一胖一瘦的身影谈笑自若地走出校门我笑着调侃吴桐，“哎呀，看来你被闺蜜抛弃了啊。” 吴桐的回应也有点酸，“友情自然没有爱情伟大，抛弃也是正常的。” 我当时差点脱口而出：“但我永远不会抛弃你。”不过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不是不敢说，而是还不到时候。 虽然每天的压力山大，学习繁重。但每周还是有一天假的，毕竟学校也要考虑到我们的生理极限，要是每天都这么连轴转还不把我们累死。短暂的周末弥足珍贵，自然要和她在一起才不算浪费，每个周末的早上我都会主动联系她，当然为了保险起见一般都是发信息，虽然她不一定每次都赴约，但我仍坚持不懈。 五月中旬的一个周末，我吃过早饭便打开手机给她发了条信息：“今天有空吗？一起学习，共同进步！” 没想到这次信息发出后很快便得到她的回复：一个笑脸和一个“好”字。我赶紧回复：“那上午九点，老地方不见不散。” 成功邀约后，我将几本练习册和一个笔记本放进书包，换上一身体面的衣服，又对着镜子照了照。拎起书包走出家门。 五月的阳光温暖而慵懒，我哼着小曲嚼着绿箭，来到学校后院的“世外桃源”，这里是只属于我们的地方。野花的芳香扑面而来，蜜蜂与蝴蝶在花丛中徘徊，我坐在亭子里闭目养神，静静等待佳人的到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耳边突然传来一阵悉索声，回头一看，期盼的人终于出现。她今天穿着一身白色格子衫，蓝色牛仔裤，还戴着顶鸭舌帽。清秀淡雅，又有几分阳光，完全符合她的气质。 “你来了。”我淡淡一笑。 “嗯，一个人在家里太闷了，这里空气不错，正好出来透透气。”她将书包放在石凳上坐了下来。“时间宝贵，我们开始吧。” 我们将这几天积攒的难题和重要知识点翻出来逐一攻克然后互相考题，人一旦认真做起事来，时间就会走的飞快，等我们收起书本时已是下午一点。 “时间过得好快啊，真想让它走慢点。”我长长伸了个懒腰。 我还想在说点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什么，气氛又被迫陷入沉默。我们就这么静静在凉亭里坐着，感受时间缓缓在身边流过，她清澈的目光伸向远方，不知在想什么，额前的几缕细发随风摇曳，在阳光的映衬下，美的像幅画。 “今天天不错啊。”她突然开口。 “嗯，是不错。”我附和着。 “只是阳光有些刺眼。”她用手挡在额前，“要是这旁边再有棵树就好了，既能遮挡阳光又能在树下庇荫，多好。” “呵呵，你想的还挺周到的。”我笑了笑。 “下个月七号就高考了，对自己有信心么？” “当然有……吧！”我的音调先高后低。 “听你这口气信心不足啊。” “是啊，唉，说真的，北大是我从小到大的梦想，但这次我真的没什么把握，我现在的成绩离刚过600，离北大录取分数线还有三十多分，身边的人都劝我慎重考虑、稳妥起见，但我真的不想放弃，所以我现在有点迷茫。”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她听完我的诉苦轻声说：“其实你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没调整好心态，并缺乏自信。其实你是很有潜力和天赋的，你想你高一时的成绩在班里还是中下等，现在已经是前十名，你能有这么大进步我都感到惊讶，我想以你的资质再努努力，考上北大机会还是很大的。不要怀疑自己的能力，也不要去想如果和万一，任何事情都不是绝对的，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要说把握，虽然我现在的成绩比北大录取线高出一些，但我也不敢说有绝对的把握。尽力去做就好啦！与其计算把握，不如从容不迫。放下负担，坚定信念，既然是梦想就去放手一搏，不拼一下怎么知道自己不行呢？退一步说，就算真没考上，至少也无怨无悔、不留遗憾。 “嗯，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谢谢你。”心结被疏通后，我真诚对她一笑：“借你吉言，等我考上北大，咱们好好庆祝一下，我请你吃顿大餐。” “那你可得多准备点前，婷婷那丫头可是很能吃的。”她打趣道。 “不，就咱俩，我单请你。” “啊？单请我，为什么呀。”她有些不解。 “因为如果我考上北大，至少有你一半的功劳。”我认真看着她。 “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我就是帮你讲了几道题而已。”她莞尔一笑。我也对她的话不置可否，或许现在的她还不能明白她对我有多重要。 “那等我们上大学后还做同桌好不好。”我这就开始憧憬起未来。 “呵呵，做了三年同桌还没做够啊！”她莞尔一笑。 “一辈子都做不够。”我一激动又不小心说漏了嘴，偏头看去，她脸颊微红，低头不语，场面又陷入沉默。 “欸，对了，你带mp3了吗？就是我送你的那个。”为了缓解尴尬，我主动另起话题。 “带了，干嘛？” “拿出来听会呗，放松一下。” “呵呵，你还挺有雅兴的，好吧。”她说着从书包里翻出那个粉红色的mp3，我们一人一个耳机，开始享受音乐带来的放松。 微凉的风轻拂着身体，动听的音乐滋润着心灵，时间在此刻终于肯放慢脚步。她微闭着双眼，神态放松，一张精致的侧脸美的令人窒息。突然间，我有一种想轻吻她脸颊的冲动，“轻轻的亲亲，紧紧闭着眼睛，是你不是你，说不定，还不一定……”听！连歌词都在怂恿我，但我最终还是没有那么做，只因这画面太过美好，我不忍心打扰。只希望就这样和她一直坐在这里，直到天荒地老。 高考前半个月我突然毫无征兆地感到食欲不振，还有点恶心，为此母亲每天变着法的给我做好吃的，还去药店给我买了些健胃消食的药，每天父母吃的是粗茶淡饭，我吃的却是营养套餐。但即便如此，繁重的学习压力和身体的不适还是让我有些懈怠，有时在上学路上甚至产生过翘课的想法。 然而当我走进教室，看见她安静地坐在那里奋笔疾书，所有的倦怠与不适便都一扫而空。说来奇怪，自己明明很困很疲惫，但只要她在身边就感觉身体里有用不完的能量，一切都无所谓。她随口的一句鼓励犹如无形中给我注入一针强心剂，让我暂时清除身上的负面状态，持之以恒，永不懈怠。 最后那段日子注定令人难忘，直到多年以后我仍记忆犹新。我们每天从相反的方向来到学校，又从相同的方向离开学校。白天我们一起在教室里学习，背题，一起去食堂吃饭，晚上坐同一辆单车一起踏上回家的路，在清凉的夜风中敞开心扉，聊聊心里的想法，总结一天的收获。在昏黄的路灯下看我们的影子缩短又拉长。 教室前面小黑板上即将归零的数字真让人心慌，我想大多数饱受煎熬的同学都希望时间能走的快些，但我却希望它能走的慢些，再慢些。因为我还没准备好离别。 可不管你再怎么挽留或抗拒，离别还是不可阻挡的来了。当这天高考倒计时后面的数字变成“1”时，我的内心却无比平静。 那天晚上没有晚自习，傍晚放学时，严老师站在讲台上滔滔不绝地啰嗦着，虽然都是些每次考试前都会唠叨的陈词滥调，但那天我们都听的格外认真。 “我最后再强调一遍，今天晚上大家都不要熬夜，把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低血糖的同学可以带瓶蜂蜜水，矿泉水就不用带了，学校门口可以免费领，最最重要的是一定要带准考证和身份证，千万别迟到，最好是提前十分钟进考场。那些平时好迟到的同学都注意了啊，将你们的闹钟和电视对好时间，千万别因为一时马虎遗憾终生……” 严老师从来没像今天这样唠叨，但我们都静静的听着，非但没有不耐烦，心里反而有些伤感，一些女生的眼眶甚至都微微泛红。最后老师又意味深长地感慨起来。 “我二十四岁大学毕业，二十五岁就来这里任教，到如今也有十七年了，一共送走了四届毕业生，你们是第五届，我的女儿也和你们差不多大，所以我也把你们当作自己的孩子看待，在我带过的几届学生里，你们不是成绩最好的，也不是最差的，但却是最听话的，三年来你们几乎没怎么惹我生气，我和大家相处的也很融洽。同学们，我们能在茫茫人海中相遇，坐在一间教室里，这都是莫大的缘分，现在的你们是人生中最好的年纪，纯真、善良、充满激情与活力，三年来你们可能迷茫过，厌倦过，但我相信此刻的你们是满足的。人生路上，这三年的时光虽然短暂，却值得一生铭记，最后老师祝愿大家都能考出好成绩，实现自己的人生梦想。” 严老师说完面带微笑深深给我们鞠了一躬，寂静的教室里，不知是哪位女生的轻声抽泣，就像平静湖面上扔出的一颗石子，伤感如涟漪般迅速蔓延，染在每一名同学的脸上。吴桐悄悄偏过头，将伤感抛向了窗外，而我见眼前开始模糊赶紧抬起头，试图将那夺眶而出的液体控回去，一秒……两秒，最终我还是做到了。但收回去的是泪水，收不回去的是情绪。 “哎呀，你们这帮孩子，都哭啥呀！”严老师用纸巾擦了擦眼角，重新戴上眼镜。“孩子们，聚散离合本来就是人生常态，一段生活的结束也意味着另一段生活的开始，都开心点，放松心态好好考，然后去迎接你们美好的新生活吧。” 最后一次铃声响起，大家都没有急着离开教室，虽然老师没有布置大扫除，但大家都认真地清理着自己的座位，想带走属于自己的一切，一些同学还用力擦拭着桌子上的涂鸦，但他们能带走这里的东西，却带不走这里的记忆。他们能擦掉桌上的涂鸦，却擦不掉青春的痕迹。 踏着夕阳的余晖，我们在放学路上慢慢走着，很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就这么一路沉默来到老槐树下。 “你……紧张吗？”她突然开口。 “啊？不紧张啊！我有啥紧张的。”我哑然失笑。 “这就对嘛，别想太多，放轻松点，加油！”她伸出拳头鼓励我的样子颇有些可爱。 “嗯，其实我都想好了，放下包袱，尽力去考，就算今年考不上来年我接着考，反正我是一定要上北大的。”我认真地看着她，目光坚定。 “好啊！那到时候你来给我当学弟，姐罩着你。” “呦，你占我便宜是不是，咱俩谁大啊我就想当我姐。”我挑了挑眉。 “那你是几月几号的生日啊！”这是她第一次问我生日。 “一九八八年腊月十七。”我犹豫了下缓缓道。 她闻言愣在那里老半天，也难怪她吃惊，同年同月同日生还是同学同桌，这是多大的缘分啊！ “那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呢？”她垂着眼帘淡淡道。 “嗨，其实我为人比较低调，平时都不过生日的。”我笑着挠挠头，见她没说话，又补充道：“不过等上大学以后我们每年都一起过生日。” “好，那我们一言为定。”她看着我，眼中满是温柔的笑意。 “一言为定！” 我们就这样许下了第一个承诺，至于能不能兑现，谁也不知道。 第七十三章：我喜欢你 晚上，我和老妈一起准备好明天考场要带的东西，喝下一杯温奶便早早睡下了，高考不需要临阵磨枪，充足的休息才是最重要的。那一夜我睡的很香很踏实，早上，闹钟还没响我就起床了。洗完头后神清气爽，吃早餐时母亲还说我昨晚打呼噜了。 与刚开学时不同，这次父母坚持要送我去考场，我也没拒绝。天气很晴朗，父母也很有精神，一路上一直劝我不要紧张，可我看他们比我还紧张。走到学校时我的心情平静而轻松，精力充沛，自我感觉良好。 学校门口的街道拉起了警戒线，设置了路障和禁止鸣笛的指示牌，而学校对面则摆放着一排桌子和一条条横幅，上面写着诸如：“xx公司祝各位考生金榜题名”等字样。我没有去领他们免费提供的矿泉水，而是手里拿着一瓶十分老旧的娃哈哈矿泉水，瓶子上的生产日期还是04年8月，但里面是早上在家新灌的凉白开。偷偷给吴桐发了个加油短信后将手机交给父母，我深吸一口气走进校园，带着众人的祝福、父母的期盼、以及我们的约定，我信心满满走进考场，大家都在为我加油，我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三天后，我骑着车子来到县农贸市场，“大娘，你这树苗咋卖的啊。” “几块的几十块的都有，你想要啥样的。” “嗯？这是啥树苗啊？”一个看起来与众不同的树苗引起我的注意。 “这是梧桐树，十块钱一棵。” “梧桐树？”我眼前一亮：“好，就要它了。” 高考结束后我待在家里除了看书就是看电视，整日无所事事。这冷不丁闲下来还真有些不适应，家里没电脑，母亲准许我去网吧查一查各大高校的招生情况。吴桐发来信息说她母亲带她出去旅游了，月末才能回来。我想了半天只回复了一句“好好玩”就无话可说了。韩东人在北京，我连个一起玩的人都没有。每天去网吧转一圈，再去笔墨亭照料一下我的小树苗，树是我自己悄悄种下的，打算给她一个惊喜。在家里偶尔坐在床上看着窗外发呆，心情会莫名忧郁起来，虽然高考我觉得自己发挥超好，算是把毕生所学都用上了。但我心里还是没底。 “唉！若是这次落榜，或许我和她的缘分也就结束了，我的人生也可能因此改写，虽说复读还有机会，但也充满变数，没有她在身边我不知道我能否撑得住。命运这东西，还真不是自己能掌握的啊！” 之后的一段时间，每当我长吁短叹，母亲就会站在我面前声情并茂地畅谈起大学校园的生活，什么北京是首善之地，社会一片和谐，北大更是文学圣地，学生的素养都很高，大学生活丰富多彩，学习也会比较轻松，不会像高三那么累等等。整的我好像已经拿到录取通知书似的。我当时还调侃母亲：“哪有你这样的，比赛结果还没出来就发表起获奖感言，再说你上过大学么。”后来细品后才咂摸出母亲的良苦用心。对母亲来说，我就是希望、就是寄托。 闲了一星期后我接到班主任去参加毕业典礼的通知，说实话我是不太想去的，因为我不喜欢离别，但大家都去我也不能不合群，纠结了半天最后还是去了。 毕业典礼没有想象中那么繁琐冗长，我们最后一次升完旗后，大腹便便的校长便开始陶醉于自己的激情演讲。整个过程我都心情平静，情绪稳定。直到学生代表上台深情朗诵毕业感言时，感伤才开始在心中缓缓涌动，而到了学生给老师献花的环节，我的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 三年了，当我第一次看到严老师时就有一种亲切感，三年来，她从未打骂或体罚过我们，甚至每次批评时都会照顾你的自尊。循循善诱，尽职尽责。以温和的笑容和激励的话语带领我们一点点成长。桃李无言下自成蹊，我想一个真正的好老师并不是能拿出多好的成绩或做出多好的业绩，而是能真正印在每个学生的心里。 美中不足的是，师生合影时吴桐却不在，我想她此时应该和她母亲在某个景区放松身心。但不管怎么说，没能和她出现在一张毕业照上或许将是我一生的遗憾。 等待成绩出来的过程是漫长而煎熬的，半个月的时间像是半年，然而成绩出来那天我是真的紧张了，高考我都没紧张，此刻却紧张的心都快跳出来。为了安全起见我没有骑车，低着头踉踉跄跄走向学校，平时十几分钟的路程我走了半个多小时，没有去看校门口张贴的大榜，我径直走进校门。 上楼梯时，后背突然被人轻拍了一下，回头一看，原来是吴桐。“哟，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见到她我心情瞬间好了很多。 “昨天下午回来的。”吴桐的脸依旧那么白皙，看来旅游期间防嗮做的很好。 “玩的开心吗？” “当然啦！从来没有这么放松过，一路上见到那么多美丽的景色，我都拍下来了，现在只想拿起笔写一篇旅行日记。” 我随后又简单跟她说了我这几天的生活，当说到毕业典礼时她连连摇头：“都怪我太贪玩了，错过了这么好的毕业典礼，顾此失彼，真是遗憾。” 感性果然是文科生的通病，只是不知道她所说的遗憾和我的遗憾是不是一样的。 高三五班教室里，同学们表情各异，各怀心事。“婷婷，你考了多少分啊！”我俩先来到婷婷身边。 “298。”婷婷回答的倒也爽快。 “你想开点啊。”我俩一听纷纷垂下眼帘，替她惋惜。她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没事啊，我可以去读大专，学学酒店管理什么的，将来开个饭店，当个女老板，挺好。” 凑巧的是牛大壮的分数也和婷婷差不多，而且俩人还打算报同一所学校。我和吴桐闻言相视一笑，都似乎明白了什么。 跟婷婷他们聊了几句吴桐便去取成绩，而我却坐在座位上低着头十指紧扣。“吴桐，你帮我取吧。”我双眼紧闭，声音都有些颤抖。 “额，好吧。”吴桐犹豫了一下淡淡道。虽然她没说什么，但我闭着眼都能想象到她看我的表情，“她不会瞧不起我吧。” “呀！不错啊吴桐，666，进北大妥妥的了。”最先听到的却是婷婷的惊叹。 “嗨，正常发挥吧，不用这么大惊小怪。”吴桐笑着回到座位，却什么也没说。 “那个……我考了多少分啊。”我终于忍不住问道。 “你真想知道啊，那我说了啊！”吴桐故意卖起了关子。 “说吧，我有心理准备。”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情。 “唉，其实你的成绩吧，差一点就……”吴桐说到这里突然顿了一下，我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 “差一点就落榜了。”她话音一落，我猛地睁开眼，从她手里抢过成绩单，当看到我名字后面的数字是632时，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这个数字我太熟悉了，这些天几乎每天都看一遍。说实话，从早上出门到刚才，我心里一直忐忑不安，因为我从未接近过这个分数，即便是考的最好的三模也才608。所以我心里一点把握都没有，而此刻看到这个分数简直难以置信。 “吴桐，你快掐我一下。”我忙道。 “啊？”吴桐被我搞的有点懵。 “没事，听我的，快掐我，用力掐。”我眼睛盯着成绩单不敢挪开，仿佛一不留神那分数就会变了似的。 片刻后，感受到胳膊传来的阵阵疼痛，我却越来越开心。“哈哈！老子终于考上啦！”我一拍桌子，站起来大叫，把全班同学都吓了一跳。 “神经病啊你！”吴桐在旁边笑骂。 可我还觉得不够，直接冲出教室跑到楼下，绕着教学楼跑了一圈又一圈，最后气喘吁吁回到教室，对同学们怪异的眼神也毫不在意。怎么样，小爷就是这么牛，踩着录取线上北大！刺激不？惊喜不？如果说我考上高中是幸运的意外，那么我考上北大只能是上帝的恩赐！ 过了一会儿，严老师走进来又滔滔不绝感慨了一番，对此我也觉的无可厚非，谁让她是语文老师呢。最后老师说：“同学们，三年的高中生活就这么结束了，这结束其实也意味着新的开始，所以我们不必感伤，愿你们敞开胸膛去拥抱更美好的明天吧！” “嗯，最后这句应该是对我说的，一定是的。”我心想，嘴角又一次上扬。 离开教室，我们都没急着走，同学们或悠闲地在校园里散步，或三三两两地拍照合影。 “吴桐，你带相机了吗？” “当然。”吴桐笑着从书包里拿出相机，还是拥有6倍光学变焦的佳能a710。 我随即拦下一名路过的女生：“给我俩拍个照好吗？” 我站在教学楼前大方地摆起poss，吴桐却有些羞涩。照片拍完，虽然那名女生的拍摄技术实在不敢恭维，但总算弥补了毕业照的遗憾。我们在操场上心旷神怡地漫步，看着周围熟悉的一切，我突然有些不舍，三年的时光转瞬即逝，曾经的一幕幕仿佛就在昨天。 时间真是个奇妙的东西，当你站在它前面觉得它好慢，而被甩在后面时又觉得它好快。时间又是残忍无情的，任你怎么呼喊它都不会停下脚步，将你身边美好的时光不管抽走。而我该如何抓住那转瞬即逝的光阴呢？是照片？视频？还是日记？是记忆！唯有记忆能抓住岁月的痕迹。我很庆幸我有一个好的观察和记忆力，能让我用这5.76亿像素的眼睛和250万g存储的大脑记录下这三年的点点滴滴，我会将它编辑成我的青春录像，放在记忆的保险箱里永久珍藏，待若干年后的某一天和心爱的她翻出来慢慢欣赏。 上午的阳光明媚而温柔，我们缓步来到宿舍楼后面，这里才是只属于我们的地方。钻过栅栏，六月的笔墨亭生机勃勃，野草轻轻摇晃，野花吐露芬芳，微风拂过脸颊格外舒适，蝴蝶与蜻蜓追逐打闹，这里的一切仿佛都在营造着一种浪漫气氛，也提醒着我是时候了。 “咦？这里什么时候多出来一棵小树苗啊。”来到笔墨亭，她看着面前约一米高的小树惊讶道。 然而我却在紧张酝酿着勇气与词汇，并没有回答她。“吴…吴桐，我们认识了三年，有句话其实我一直想和…和你说。”我终于鼓起勇气，可话一出口声音还是有些颤抖。她似乎也预感到了什么，站在原地低头不敢看我。 “额……那个其实……其实我一直都很喜欢你。”因为过度紧张，我有些语无伦次，最后那三个字时更是声若蚊蝇，我甚至不知道她有没有听到。 “你刚才说什么啊，我没听清。”她低头看着地面，双手紧攥着衣角，额前的碎发微微摇晃。 我调整了一下呼吸，拳头慢慢握紧，看着她目光勇敢而坚定：“吴桐，我喜欢你！” 这一次我声音很清晰，然而说完这一句，我却感到一阵无力，仿佛这简单的一句话就用掉了我身上所有的力气。她瞬间目光一滞，一双美眸看着地面一眨不眨。下一秒，我向前走了一步，张开臂膀，轻轻将她揽入怀中。那一刻，时间仿佛按下了暂停键，心跳停止了、呼吸停止了、周围的一切都静止了。此刻怀里的她，是冷清秋、是朱丽叶、是整个世界，是生命里的一切。 良久，她轻轻挣脱我的怀抱，跑到一边背对着我，沉默几秒后轻声道：“你就这么两手空空就想把人家骗到手啊，我可不是一般人。” 我闻言先是一愣，随即便心领神会：“哦，对对对，那个你在这等我会儿啊！我去去就来。”我说完转身就往校外跑去，可我们怎么也想不到，我这一去却再也没回来。 第七十四章：物非人非 一场秋雨过后，天气晴朗而清爽，一辆大客行驶在由h市通往老家的高速路上。我坐在靠车窗的位置，望着外面不断倒退的村庄和广袤的田野，忧郁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坐在后排的父母一路上说个不停，这会儿终于安静下来，然而没过多久两人又打开了话匣。 “要我说啊，这看病还得去大城市的医院。你就说咱儿子这病，也不算啥大病，在县医院拖拖拉拉治了十年，药没少吃，钱没少花，也没治利索，到了市医院，不到一个月就治好了。”老妈边唠叨边比划着。 “话也不能这么说，关键是咱儿子身体素质好，免疫力强，才最终将病魔打倒，现在当务之急是赶紧让你二姐给咱儿子安排个体面点的工作，老这么四处打零工咋好找对象啊。” “唉，不管咋说咱儿子的病这回终于好了，我这块心病也算去除了，工作的事回头我再催催，这也不是着急的事。”老妈长舒了一口气，如释重负。 半小时后，客车缓缓驶进县客运站，下车后老妈果断拒绝了一个个上来搭讪的出租车司机，非要坚持步行。这么多年母亲勤俭节约的优良品格一如既往，过去是一分钱掰两半花，现在是县城内不论多远都步行回家。 我们一家三口拎着大包小包步履蹒跚在街上走着。路面是去年新铺的柏油路，街道两侧高楼林立，街道上车流不息，经过十年的发展，昔日远近闻名的贫困县如今已初现繁荣。得益于近些年国家大刀阔斧式的棚户区改造政策，我家在两年前没花一分钱便住进了楼房。母亲现在每个月能能拿到两千多元的退休金，年过半百的父亲则卖掉了货车转行给一家洗浴中心烧锅炉，家里的条件这两年渐渐有了起色。可这也只是相对而言，尽管父母省吃俭用拼命攒钱，但家境在本质上仍未改变，我们依然在奔小康的路上艰行着。而这一切都是拜我所赐。 “爸、妈，你们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走走。”走到半路我突然停下来。 “那你自己注意安全，早点回家。”父母叮嘱一句便离开了。 我双手插兜，沿着熟悉的路线来到一家名为“三年五班”的餐厅，这是一家青春主题餐厅，一进门就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校园气息。白蓝相间的走廊，挂着x年x班牌子的包房。走廊尽头是点菜区，一块小黑板挂在墙的正中央，上面写的是今日特价菜品。如果是初次来的顾客很可能误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欢迎光临，这位先生，请问您几位。”一位二十出头的女服务员笑着迎上来。 “一位。”我脱口而出。 服务员明显愣了一下，随即又恢复笑容。“那您请这边点菜。” “不好意思，我不是来吃饭的，我想找一下你们老板娘。”我哑然失笑。 “找我们老板娘？请问您是？” “哦，你就说我是她高中同学。” “额，那您稍等。”服务员也挺机灵，随即转身离开。我则坐在旁边的卡台四下打量着。不一会儿，一名烫着纹理短发，身材高挑，一身职场装扮的女士走了过来，见到我后立刻笑颜逐开， “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咱们的秋宇同学啊！”婷婷径直来到我面前，抽了张椅子坐下：“有阵子没见你过来了，最近去哪了。” “去了一趟h市，最近生意怎么样。” “还凑合吧，反正一到饭口就爆满，还经常翻台，有时都忙不过来。”婷婷说话还是那么直爽，但也更平易近人。 “呵呵，行啊夏总，买卖越干越大了啊，照这个势头过两年是不是就整连锁了啊！”我调侃道。 “那必须的啊，不过你这次来应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婷婷话锋一转，言归正传。 闻言我脸上的笑容逐渐收起，换上了七分肃穆三分忧郁：“你…还是没她的消息么？” “没有。”婷婷淡淡道，“你失踪后她也悄然离开了，连严老师组织的野炊也没参加，毕业后我们只短暂联系过一次，她还让我留意你的消息，可后来她换了手机号，我们就再也没联系过，我想她应该已经在北京定居了吧，唉！想不到当初你俩关系那么好，如今却分道扬镳，真是世事难料啊！” “哦，这样啊。”我心里一阵失落，沉默一会后，我倏地站起身：“谢谢你啊婷婷，这两年一直帮我打探她的消息，我还有点事，就不打扰了。” “刚来就走啊，再坐会呗，反正这会儿也没客人，我让大壮炒两个菜，你俩叙叙旧。”婷婷的热情挽留让我很感动。 “不用麻烦了，改天我再来，你们忙吧。”我笑着摆摆手，离开餐厅。 黄昏，我迎着残阳缓缓往家走，心中满是苦涩。荏苒匆匆，弹指间，我们都已是奔三十的人了，婷婷和牛大壮这对欢喜冤家终于修成正果，而我却成了笑话。命运还真会捉弄人啊。 不知不觉又路过县一中，昔日的教学楼已经翻新，看起来更加气派，学校的大铁门也已经变成了智能电子推拉门，物非人非，唯一不变的是教学楼上的八字校训和我对母校的感情。 在校门口驻足片刻我便来到学校的后花园，将刚买来的一瓶农夫山泉全部浇灌在梧桐树上，十年来，我一直定期来这里照料这棵梧桐树，且频率越来越高，从前些年的每月一两次，到现在的每周两三次。在我的悉心照顾下，这棵树不仅茁壮成长，似乎还有点营养过剩，有些骄傲地站在比自己矮一个头的笔墨亭旁，碧绿的叶子在暮色下泛着金光，令人心情舒畅。或许对我来说，它早已不是一棵树了。 从笔墨亭出来时正好赶上学生放学，看着一个个有说有笑，青春洋溢的身影仿佛看见昨天的自己。人群中突然出现一个无比熟悉的面孔，和两名戴眼镜的女生并肩而行。她看上去还是那样和蔼亲切，只是头发白了不少。按理说看见自己的班主任应该立刻上前打招呼问好，但我却只是躲在树后远远观察，然后悄然离开，不是我冷血无情，只是无颜面对。由于十年前那场意外，我这些年的处境可以说是惨不忍睹，大学考上了却去不了，整日饱受疾病的困扰，到现在更是混成了三无人员，无工作、无存款、无对象。说好听点叫事业未稳，说不好听叫啥也不是。与其说我在躲避老师，倒不如说我在逃避现实。 “哎呀，这回咱家又来了份大礼。”晚饭时，母亲边剥蒜边自言自语。 “能不随就不随吧。”我沉默片刻低声道。 “你这话是啥意思，咋的你还真打算打一辈子光棍了呗！”母亲立刻质问。 “我不是那意思，只是咱家这两年礼随的礼实在太多了，所以没必要随的就节约开支呗。”我其实本想沉默是金，但为了消停吃顿饭还是辩解了一下。 “哼，这不都拜你所赐吗，咱家只往出撒钱，不往回收钱，你说你……”母亲说到这突然戛然而止，随即语气又缓和了些：“再说这次想推也推不了，你表弟下周一结婚，下午你二姑刚来过电话，让咱们那天早点去跟着接亲，这两天你抽空去把头发剪了，再找一身像样点的衣服，这次去参加婚礼对你来说或许是一个机会。” 我闻言心中苦笑：“机会？尴尬的机会么。” 第七十五章：只羡慕不嫉妒 我们一家于周末下午乘火车来到二姑家所在的ms县，奶奶由于要照顾不能自理的爷爷只能抱憾缺席。刚出站我们便被开车来的二姑夫接到家里，虽然是第一次来，但我并没有出游的心情，反倒是二姑夫的车让我有些羡慕，虽然只是辆几万块的比亚迪，但至少人家有而你没有，这就是差距。 二姑家住三楼，虽说两室一厅、76平的面积已经不小了，但二十多人挤在一起还是显的十分拥挤。我好不容易找到个“无人区”想躲个清静，却立刻被母亲抓去和各位压根不认识的亲戚长辈挨个认识一遍。出门在外，身不由己。 好在令我忧虑的难堪场面并没有发生，人家在听到“二十八岁，没结婚。”这句话后就不往下问了。我缩在角落端着本《万事问周公》，只希望时间能加速流逝。 在众人嘈杂的议论声中我很快梳理出二姑一家近几年的生活轨迹，以前在服装厂上班的二姑现在经营着一家改衣店，能说会道的二姑夫则靠这两年在工地包活小赚了一笔，而最有出息的当属表弟，学成修车后自己去南方拼命挣钱攒钱，回来后在当地开了家修车行，今年又新开一家洗车行，自己当起了小老板。十年前还在你身后，如今却将你甩出很远，人家的日子红红火火，你家的生活却接连受挫，这世界真的公平么？ 晚上，我毫不意外地失眠了，席梦思床固然很舒适，但我却辗转反侧。不是因水土不服，也不是因客厅里持续到半夜的说话声，失眠找不到原因，郁闷也不需要理由。 凌晨,半困不醒的我跟着众人下楼吃早餐，随后来到表弟的洗车行，新郎、伴郎、以及司仪等人都在紧张忙活着，母亲也被委以重任（端五谷盆）。而我则像人形雕塑一样木讷地站在角落，尽可能地躲避人间烟火。 九点整，我们坐着车队去接亲，表弟的车队堪称豪华，由16辆宾利雅致和一辆劳斯莱斯幻影组成的车队在这样一个小县城绝对首屈一指。虚荣心不一定每个人都有，但面子上必须过得去，所以不论官僚富豪还是平头百姓，都会在这一天不吝钱财，打肿脸充胖子，晒幸福的同时也要晒晒家底。 当表弟和伴郎们用“软暴力”将新娘接到新郎家时，刺鼻的火药味和震耳欲聋的鞭炮便瞬间将我吞没。母亲端着五谷盆站在婚车旁，脸上的笑容怎么看都有点勉强。新娘妆画的很浓，看不出美丑，但个子挺高，身材也很标准。我面无表情看着两位新人在众人的“围攻下”逃进新房，本能地想起了一个人。尽管那个人可能不会再和我有任何交集，可能已经依偎在别人的怀抱里，但我还是忘不了。十年的光阴非但没能淡化那段美好记忆，反而使我对她的思念不减反增，我曾以为时间能摆平一切，结果却是我仍每周和她在梦中约会。 “哼，还是没我的吴桐漂亮。”我对着墙上的婚纱照喃喃自语。 酒店二楼，穿着西服的表弟站在大厅里外张罗着，脸上挂着成年人标准的迎宾笑。今天的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一见面就跟在我身后抱怨作业多的小屁孩了，开朗成熟、能力不俗，将自己的事业打理的有模有样，虽然只有初中学历，但足以让我自愧不如。 看着面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我突然想起中考刚结束的那个暑假，我和表弟随大人们下屯去喝酒。七八个人挤在一辆面包车上颠簸了一路，到地方后还要忍受满屋嘈杂的唠嗑声和小孩的哭闹声。最后百无聊赖的我俩只好偷偷溜了出去。表弟去欺负人家的大鹅，却被院子里的大狼狗吓的屁滚尿流。我们兴高采烈地拿着果丹皮和华华丹在乡野里兜圈，他说他羡慕我考上了高中，要像我学习。当时我还颇为得意地安慰他别太着急，成功是靠努力和运气。结果现在变成了我羡慕他，还是更强烈的那种。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在我即将被齐晨那首《咱们结婚吧》洗脑时，婚礼终于开始。大家纷纷侧目，我却低头玩起了手机，不知是不是上帝的有意刺激，这些年我被动参加了几十场婚礼，见证了几十次别人的幸福。对于那千篇一律的仪式早已有些麻木，只是当我看到母亲那希冀而无奈的眼神时，心里还是很难受。 几乎每个人一生中都有那么一两次闪耀的机会，而此刻台上春风满面的表弟无疑是最闪耀的，闪耀到有些刺眼。他们在众人的注视下走过红毯，在神圣的音乐中交换戒指，在众人的起哄声中咬一个苹果……溢出的幸福在空气中弥漫，让我无处可躲。 很多过来人将婚姻定义为“爱情的坟墓”、“浪漫的终点”，但其实婚姻最准确的定义应该是“幸福的起点”。而作为幸福见证者的我，此刻能调整的最好心态就是“只羡慕、不嫉妒。” 新娘子抛花时，司仪让在座的大姑娘小伙子都去接花，而我则死死地坐在椅子上，任凭身旁的母亲如何催促仍一动不动。开席时我只顾着低头夹菜，也不和身边的人交流，能雇起宾利车队的二姑家宴席自然也很丰盛，我毫不客气地风卷残云，仿佛食物能填满我内心的空虚。 令我心寒的是这两天表弟始终都没和我说一句话，然而散场时表弟却走过来轻轻拍了拍我的肩，“哥，别着急，你也快了。”我承认我当时又酸了，不过不是在心里，而是在鼻尖。 回到家后我直接把自己关进房间，母亲的唠叨没过两分钟便从门缝里钻了进来，我没有反驳，也没有不耐烦，只是静静听着。我不难想象要强的母亲在这些年遭遇了多少辛酸与不堪，却不得不在小姑子的婚礼上强颜欢笑。或许母亲所承受的一点也不比我少，甚至更多。而现在的我却连替她分担的能力都没有。看着窗台上那饱经沧桑的塑料瓶，听着母亲的长吁短叹，我的思绪渐渐飘回当年…… 第七十六章：往事不堪回首 正午阳光正盛，我从笔墨亭跑出来，边思索要送她什么边快步走向礼品店，定情物一定要有纪念意义，能长久存放又不能太贵，毕竟身上只有二十多块钱。走进礼品店，我一眼就相中了一个蓝色的音乐盒，音乐盒做工很精致，上面还有一男一女两个小人随着音乐不停旋转，这东西作为定情物再合适不过。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我最终以24元的价格将它拿下。 小心把玩着手里的宝贝，我春风满面返回学校。不知道是不是我的浪漫过度引起了老天的嫉妒，意外竟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悄然而至。由于注意力都集中在手里的音乐盒上我根本没注意看脚下，过马路时脚下突然被一块凸起的石头绊了一下，我一个趔趄，手里的宝贝脱手而出滚到马路中央。我大惊失色，急忙冲到马路中间去捡，而就在此时一辆大卡车也疾驶而来，在一阵急促的喇叭声和刹车声中，我的世界瞬间天旋地转，刚捡起来的音乐盒也再次甩了出去，而这次我已无法再去捡了。隐约中听到有人喊快叫救护车，我的眼前便陷入无尽黑暗。 再次醒来时我已躺在s市的病床上，身旁是一脸愁容的母亲。母亲见我醒来疲倦的脸上瞬间焕发容光，急忙问我想吃点啥，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奇怪的是我明明很饿却没什么胃口，只喝了点稀粥。从母亲口中得知，我被撞后随即被送到县医院，但县医院医疗条件有限让我们即刻转院，于是父母又赶紧把我送到离县里最近的s市。好在虽然我被撞的不轻陷入昏迷，但经过初步诊断只是中度脑震荡和多处软组织挫伤。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听完母亲的叙述我稍稍松了口气，这样兴许还能赶上北大开学，我第一时间想到给吴桐打个电话却发现手机已经摔坏了，更郁闷的是我竟怎么也想不起来她的手机号。不过一想到过几天就能出院回家，到时候再去找她也不迟，也就安下心来。 然而事实却没有想象中那么乐观，第二天我去卫生间时，路过医生办公室无意间听到医生和母亲的谈话。 “刘女士，你儿子的血液检测报告已经出来了，从检测结果来看，你儿子已经患上了丙型肝炎，你需要做好长期治疗的准备。” “大夫，啥是丙肝啊，难治吗？”母亲的声音明显很紧张。 “这个丙肝其实就是一种类似乙肝的病毒性肝炎，具有一定传染性，但你们也不必过于紧张，这种病通过积极治疗一般是能够治愈的，不过也很可能转为慢性肝炎，治疗周期可能会比较长，多久能治愈还要看患者的自身情况，你们要注意的是不能让病人饮酒和过度劳累，按时吃药，保持营养的摄入和适当的锻炼，毕竟你儿子还很年轻，相信会很快康复的。” 回到病房，我瞬间心灰意冷，这种病虽然不致命，但却意味着我可能去不了北大了，难道就这样放弃梦想吗？我到底该怎么办。母亲见我已得知病情只能一个劲安慰我，并打算让我隐瞒病情去上大学，但遭到我的坚决反对。“已所不欲勿施于人”我怎么能为了自己而伤害他人，更何况是她。 经过几天内心的激烈挣扎，我来到医院卫生间，将手机里的sim卡取出扔进下水道，长痛不如短痛，既然兑现不了承诺就别再打扰，给不了爱就别在伤害。再见了北大，再见了吴桐，愿你平安幸福。 出院后我就一直待在家里，住院期间前前后后花了一万多，撞我的司机只出了两千块钱便销声匿迹，毕竟是我横穿马路责任不在人家。胡搅蛮缠也没意义。家里的经济本来就不宽裕，经我这么一折腾更是雪上加霜。没过多久母亲又遭遇下岗，全家的重担都压在父亲一个人身上，由于病情不稳定，我不得不每天吃好几种抗病毒的药，还得定期去医院做检查。而直到年底我也没等来北大的录取通知书。 身体的不适加上心情的压抑使我一度抑郁到自闭，每天把自己关在房间不断问自己“为什么会这样”。突如其来的打击让我不知所措，也开始分析这场意外的前因后果。我想起了电线杆上的小广告、脏乱不堪的诊所、以及那没有任何安全性的注射器。释然后我便陷入了无尽的悔恨与不甘，然而一切都为时已晚。 就这么颓废了一年多，病情好转了些的我决定出去找活干，再这样待下去我会疯掉的，可是自己一没技术二没学历只能做一些最简单最低端的工作，“饭店打杂、批发部送货、快递员……等等”挣最少的钱、挨最多的累，碰到脾气不好的老板还经常挨骂，混的都不如我爸。 始终看不到生活的希望，我渐渐开始堕落，经常去网吧麻醉自己，还学会了抽烟，那个在高中时信誓旦旦说永远不抽烟的我竟然二十出头就开始抽烟。有一次在外面管同事要了一根烟刚抽两口，抬眼便看见父亲迈着大步走过来直接给了我一巴掌，那是我记事以来父亲第一次打我。 “你……你竟然还敢抽烟？不想好了吗，你当初是怎么跟我保证的，你这样对得起我和你妈么！”父亲指着我气的直哆嗦。 我无言以对，只是觉得在大街上被打很没面子，甩下一句“不用你管”便快步离开。 不过这一巴掌也使我清醒了些，我很快就把烟戒了，但网吧还是常去，往往现实中活的不如意的人都会在虚拟世界里获得宣泄与满足，我每个月靠打零工挣的那点钱基本都用在网吧和游戏充值里，就这样浑浑噩噩混到了二十四，我非但没攒下钱，病情还时常反复，看着同龄人都开始谈婚论嫁，父母也十分着急。整天在我耳边念经。而我则是抱着得过且过的人生态度，不求上进。直到一次偶然的机会读了一本叫《不抱怨的世界》的书，我的心态才发生了改变。这世界本来就是不公平的，抱怨又有什么用？适者生存，社会不同情弱者，命运可以对你进行打压，却不能剥夺你抗争的权利。父母人到中年仍在为生活拼搏，我这个青年人又有什么资格堕落。当初高三时那么艰难的日子都挺过来了，现在又凭什么自暴自弃？我怎能被一个小小的肝炎打倒，我怎能容忍那个曾经考上北大的男生就这么变成废物。 从那时起我开始振作起来，自己去外地学习美发，刚开始到那里就是个勤杂工，经过简单培训开始给客人洗头，店里的学员一般都是十七八，而我作为一个二十四岁的大龄学徒每天被呼来喝去，除了打扫卫生就是洗头，每天洗十几个小时的头只能挣四五十块的提成，双手长时间在洗发水的“滋养”下已经浮肿，但我毫不在乎，每月挣那点钱只够填饱肚子，住的是暗无天日的地下室。生活虽然艰苦，但我还是坚持了下来。 两年后我终于成为一名初级发型师。只不过我性格比较内向，不擅言谈。也不会像人家那样三分钟就和顾客打的火热，然后连说带笑地推销店里的产品或会员。所以我每月的薪水还没那些助理高。后来我回到老家找了个美发店继续打工，白天工作，晚上下班后就看书或背诗，身体虽很疲惫，但灵魂起码充实。给身体吃饭是为了活着，给灵魂吃饭是为了更好地活着。 偶尔也曾动过去北京找她的念头，但火苗刚燃起便瞬间被深深的自卑压灭。刚开始认识她时我就是自卑的，默默扮演着追逐者的角色。后来经过一番努力和她的距离逐步拉近，当我终于和她站在同一层台阶时，我表白了。然而却没有了后来。而现在我们之间的距离更远了，远到我已经快看不清她的背影。那我现在去找她做什么，乞求她的怜悯？博取她的同情？还是厚着脸皮让人家念旧情？自重吧！青年，别弄丢你的最后一点尊严。 这两年，我一直设法充实自己的灵魂去对抗孤独与思念，每天下班后找一些正能量的励志的小说看，然而正规网站的小说看几章就收费，而去网页看盗版总会有一些少儿不宜的广告像贴在手机屏幕似的，关也关不掉，实在煞风景。后来我索性破费一把，下班去书店买几本意林和青年文摘，回到家洗三遍手，深吸一口气，正襟危坐地翻开书，很快便沉浸其中，这种忘忧的方式看似治标不治本。其实是很有用的。迷茫无助不要慌，常喝点心灵鸡汤。 从回忆中抽身，已是第二天清晨。刚吃过早饭，母亲便开始向我传达喜讯：“儿子，前段时间你丁姨给你介绍了个姑娘，那时你病还没好，我也就没敢应，现在你已经彻底康复了，咱是不是也该见见了，我昨晚刚和你丁姨通过电话，人家女方同意见面，就等咱们回信呢。” 闻言我心里本能有些抵触，“妈，我看这事儿还是先缓一缓，现在我当务之急是先找到一份稳定工作，先立业后成家。” “还缓啥缓啊！你都多大了，在农村像你这么大的孩子都上小学了，你还在这拿稳的，等你把事业立起来黄花菜都凉了！”老妈呵斥道。 老爸也在一旁帮腔：“儿子，听你妈的没错，我们还能害你么，咱也没逼着你直接跟她结婚，见一见总没坏处吧。” “你们看着办吧。”我还剩半碗饭便放下碗筷，径直走进自己房间，跟着进来的是父母的长吁短叹。 元旦看书天天乐，充100赠500vip点券！ 第七十七章：宁缺毋滥 尽管很不情愿，尽管心中仍对某个人念念不忘，但看着父母殷切期盼的样子，又实在不忍让他们寒心，思虑再三后还是答应了。 很久都没见父母这么开心过了，翻箱倒柜地找衣服，还嘱咐我明天见面时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说白了就是宣扬优点，隐瞒缺点，用善意的谎言展示和推销自己，倒也没什么难的。然而当我站在镜子前试衣服，像玩偶一样不断被父母摆来弄去时，心里突然觉得很烦躁。 “我不试了！你们随便找一件得了。”我挣脱开父母回到自己的房间。 母亲斥责也随即传来：“你这是什么态度啊！我们这么积极是为了谁啊，你说你都快三十了还没有对象，跟我同龄的姐妹们不少都当奶奶了，我现在在同学面前都抬不起头。你不会是恐婚吧……”我的消极态度让母亲积压多年的怨气爆发了，一连数落我半个多小时。 下午，丁姨来我家做客，我母亲赶紧向媒人询问起对方的情况，当听丁姨说“女方姓吴，跟我同岁时。”我心中一震，“难道说，不会吧。” 晚上，母亲又和丁姨聊了半天微信，双方最终定在明天上午九点去某饭店见面。心神不宁地睡了一晚，第二天我揣着忐忑与期待和父母一起走向饭店。 按照礼节，去相亲男方自然是不能空手去的，我们在路边的水果店买了几样水果，进入饭店表明来意后直接被服务员领进一间包房，却只见到丁姨。等待的过程中我不停地喝茶，虽然还无法确定是不是她，但我仍十分紧张。十年没见我们还能像当年那样无话不谈吗？她会恨我吗？我又该如何面对她。一个个问号在心里乱转。胡思乱想中我有开始自卑，人家是北大毕业的高材生，现在至少应该是某公司的女白领。而我呢？唯一拿的出手的就是会理发，又怎么能配得上人家。虽然我们曾经有过一段感情，但毕竟十年没联系了，时间可以淡化一切。或许她已经快忘了我吧。 我正在这儿边喝茶边胡思乱想，包房门突然被推开。一对中年夫妇走了进来，我正纳闷，门外一名虎背熊腰的女孩畏畏缩缩走了进来。和心中的猜想截然相反，见到这女孩的瞬间我的心就凉了大半截。尽管这个女孩穿的很鲜艳，但还是难掩其丑。鱼泡眼、大饼脸、深棕色皮肤，个子倒是不小接近一米七，身材也很壮，体重估计肯定在我之上。看到她我只想到了我刚上高中时的母老虎同桌。唉！为何想象与现实的差距总是这么大，上天难道还没捉弄够我吗？ 众人入座后，大人们便开始攀谈起来，而我和对面那女孩基本就是低头不吭声，当起了背景墙。虽然我已经彻底凉了心思，但还是多少听进去一些。对面的女孩叫吴丽，和我同岁，小学文化，家里是农村的，老实本分，就想找个城里的本分人家。而老妈则一个劲地夸我，说我诚实善良，不沾烟酒，品学兼优等等，总之就是把我仅存的那点优点无限放大，并刻意隐瞒了我得过肝炎的事情。对方家长也是将自己的女儿强行推销，说什么洗衣做饭啥都会，挑水劈柴不嫌累。而当我听到母亲说我是“某市知名特级理发师时”，忍不住呛了一口茶，猛烈咳嗽起来。抬头的瞬间刚好看到对面那女孩哈哈大笑，两颗参差不齐的门牙争先恐后出来亮相。说实话，我真不是以貌取人的人，但看到她笑的那一刻我却很想哭。人家的嫣然一笑是在放电，她这咧嘴一笑简直让我生无可恋。我止住咳嗽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嘴便低头看起了手机，若不是出于最基本的礼节和尊重，我可能已经夺门而逃了。 可令我郁闷的是，两家大人却相谈甚欢，居然还要共进午餐。没办法，菜上桌后我只能象征性地吃了几口，而对面那女孩不知是饿了么还是吃饭习惯，端起饭碗不管不顾地大块朵垛起来，边吃还边吧唧嘴，好似山上女土匪，简直不堪入目。临走时，我还被迫和那女孩加了微信才得以脱身。 回到家后，我直接亮明了我的态度：“不同意”。然而母亲的回答却让我失望至极。“先别忙着拒绝，聊一聊，观察观察，人家虽长的丑了点，但说不定心灵美呢，找媳妇最主要是会过日子，再说就咱家这条件你也知道，你又没好工作，还挑啥长相啊，差不多就行呗！” “可那也得让我瞅着顺眼啊，我总不能找个丑八怪吧！”我反驳道。 “啥顺不顺眼啊，在一起日子长了就顺眼了，再说现在男多女少，咱家又这条件，你要摆正自己的位置知道吗？” 母亲这番话又刺激了我：“宁缺毋滥，你们不能为了抱孙子就牺牲我的幸福，我是不会妥协的！”我说完就冲出房门，将母亲的声音隔绝于身后。 随后两天，母亲只要一见到我就开始唠叨个没完，父亲也在一旁添油加醋。见我油盐不进又动员我的七大姑八大姨一起给我上政治课。什么“丑妻家中宝，漂亮女孩养不住之类的陈词滥调通过电话和微信源源不断灌输进来，整的我快要崩溃。 晚上，实在招架不住的我只好硬着头皮和那女孩在微信里聊了起来，结果越聊越话不投机，她说的全是些没水平没营养的话，幼稚、肤浅，我们的三观越唠越远。后来我实在聊不下去了，就将手机开启了免打扰模式，关灯睡觉。想不到曾经那个半步踏进梦想之门的有志青年竟然沦落到如此地步，命运真是跟我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一夜无眠，第二天一早，母亲就猴急地问我昨晚聊的如何，当听到我对那女孩的评价后又跟我急了：“人家咋就说话没水平了，就你有水平，人家那叫实在，有啥说啥，不藏不掖没心机，多好啊！我跟你说，这样朴实的女孩如今可不好找了，你可不能任性啊！” “可是……”我还想反驳，但最终还是选择沉默。 聊不到一块去，删又不能删，我索性就采取规避战术，不和她聊也不回她微信。想着晾她几天她就知难而退了，没成想两天后，丁姨竟找上门来，“桂芳啊，我昨天和那女孩的母亲聊过了，人家对你们挺满意的，那女孩也挺相中你儿子，那你们这边是啥意思啊，我听那女孩说你儿子也不回人家微信，是不是手机坏了。” “啥？不回微信？这死孩子，真不懂事，回头我好好说说他。”母亲气道，“丁梅啊，这次真的谢谢你，这人家挺不错的，我和志国对这门亲事都挺满意的，现在这年头找个老实本分会过日子的媳妇比啥都强，你要找个花枝招展的也养不住啊，这秋宇年纪小不懂事，还挑人家长相，我回头好好开导开导他。” 送走丁姨，老妈又来到我房间开始给我“洗脑”，“儿子啊，你都快三十了，可得懂点事了，听妈一句，和那女孩处处，我们都是过来人，看问题比你透彻，再说我和你丁姨几十年的关系，人家第一次给咱家介绍对象，你这么直接给拒了，那不是让人家下不来台吗？你让我以后还怎么见她，所以不管怎样你都要和这女孩处一段时间，如果到最后实在不行我们也不硬逼你，不过有句话我得提醒你，就以咱家这条件想找个才貌双全的女孩根本不现实，你心里也有点数，别让我和你爸失望。” 元旦看书天天乐，充100赠500vip点券！ 第七十八章：回不去的童年 第二天，我硬着头皮把那女孩约了出来，地点是一处僻静的花园，我特意戴了顶鸭舌帽，一路上步履匆匆、遮遮掩掩来到约会地点。她倒挺守时，竟比我先到的，只是她看见我后那呲牙一笑让我有种掉头就走的冲动。 聊天时我打算尽量迎合她的观点，能敷衍就敷衍，在我看来这场见面就是为了不让母亲和丁姨难堪。可没想到人家根本不给你机会，你问她一句她就嗯啊答应一声，也不发表任何观点，本就性格内向的我还得主动找话题。唠了半天，她的台词无非就是：“嗯呐、呵呵、啥？可不咋地。”我们的聊天就像是鸡同鸭讲，后来实在没嗑唠了我干脆买了袋薯片，心想没共同语言就吃零食打发时间，于是，世界又安静下来，只剩下她嘎吱嘎吱嚼薯片的声音。 “你平时除了干活还做些什么啊。”我开始没话找话，主要是她嚼薯片的声音时快时慢节奏太魔性。 “不干啥啊！待着呗。” “那你就没有什么爱好吗？比如……”我说着偏头看向她，却在一瞬间心都碎了。 只见她居然边挖鼻孔边若无其事地吃薯片，我不禁欲哭无泪，难道这就是你的爱好么？ “你吃吗？”她竟还递给我一片，我忙连连摇头。 “那个时候不早了，我一会有点急事得走了，咱们改天再聊。”我感觉我再待下去会崩溃。 “啥急事啊，我跟你去吧，说不定能帮你。”这家伙竟然还挺热情。 “不用不用，你帮不上忙，快回去吧。”我说着急忙拦下一辆出租车并递给司机五块钱。 看着远去的出租车，我重重叹了口气，或许这也是个好女孩，只是她的好我实在接受不了。 心灰意冷地走在街上，刚开始只是快走，然后是小步跑，到最后变成了狂奔，宽阔的街道上，我迎着风狂奔，胸口像憋着一口气，压抑、憋屈、只想发泄，却在一拐角处迎面撞上一个小女孩。 胃部被撞了一下有些不适，但我却顾不得这些。面前的小女孩扎着双马尾，大约八九岁的样子，被我撞倒在地却没有哭。 “小姑娘你没事吧！”我来不及多想，弯腰将女孩扶起。周围的几个孩子也围了过来。 “没事儿没事儿。”小女孩倒挺坚强，站起来拍了拍手掌，我抓着她的手一看，已经有点破皮，心里顿时很不是滋味。 “你真没事吗？要不我领你去诊所上点药吧。”其实倒不是我想小题大做，只是心里十分愧疚，自己心情不好还连累人家小女孩，实在罪大恶极。 “大哥哥，我真没事！”小女孩笑着抽离了手，后退两步。 可我还是过意不去，翻遍全身只找到钱包、面巾纸和一块巧克力。将纸和巧克力塞给小姑娘又道了歉才转身离开。 一口气跑到笔墨亭，只觉得心脏狂跳，眼冒金星，如今的我体质已大不如前。曾经的世外桃源如今已是一片荒芜，不见当年的蝴蝶蜻蜓，只有些枯草，唯一能看到的生机便是凉亭旁我亲手种下的那棵梧桐树。如今这棵树已经枝叶繁茂，既能遮挡阳光又能庇荫，可是又有什么用呢？ 我站在笔墨亭前回想当年，委屈与痛苦在全身蔓延。双拳越握越紧，情绪总要找到出口，我突然像疯了一样胡乱挥拳，肆意破坏身边的枯草，又对亭子的立柱拳打脚踢，拳头打在柱子上虽然很疼，但远没有我的心疼。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老天要这样惩罚我，都说有情人终成眷属，可我的命为何却这么苦。现在连选择幸福的权利都没有。“我不甘心，我恨，为什么，为什么！……”我仰天大吼，发泄着，咆哮着。 半晌，折腾累了的我，坐在亭子里喘着粗气，只剩满腔悔恨。当初为了讨她的一时欢心却遗憾终生，这种交换实在愚蠢至极。如若时光倒流我一定……。可那是痴人说梦，时间不可能倒流，人生不可能重启，进行时不懂珍惜，错过后悔之晚矣。努力想掌控命运的我们到最后都身不由己。 良久，收拾好心情的我从铁栅栏钻进学校。故地重游，一种强烈的亲切感涌上心头。就像在外漂泊多年的人回到故乡。近乡情更怯，我有点怯生生地在校园里转悠，教室里传出的朗朗读书时是那样悦耳，操场上追逐打闹的学生充满朝气。我远远地看着他们仿佛看到了昨天的自己。 “叔，请问图书室怎么走啊！”身旁路过的一个男生突然问我。我看着面前这个跟我差不多高的男生心中泛起一阵苦涩：“他居然叫我叔，自己都已经是别人眼中的叔了，岁月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额……好像在二楼……最右侧。”我凭借隐约的记忆道。虽然他的一声叔让我有些耿耿于怀，我说的答案也不一定准，但学弟开口必须尽力帮助。 “谢谢叔！”男孩笑着跑开。 “唉，你能不能别这么叫我啊，叫哥也行啊，也好让我在欺骗一会自己。”看着男孩远去的背影，我心里感慨万千。人的一生七八十年光阴，而最宝贵的那段时光往往也是最短暂的，你还没准备好与它告别它却已经跑远。青春就像一座魔法城堡，待在里面时急着出来，出来后又好想回去。城堡里的你们可曾知道，你们正肆意挥霍的现在，却是我们最怀念的过去。 走入社会后才发现，社会其实是个大染缸，很少有人能出淤泥而不染。校园也并不是束缚我们自由飞翔的牢房，而是保护我们不被侵蚀的天堂。在这里我们远离利益和欲望，拥有纯洁的情感和正能量的心。如果有一天整个世界都沦陷了，那校园一定是最后一片净土。 来到中午，我肚子虽有些饿却不想回家，买了个面包来到网吧，结果当我站在网管面前掏兜时瞬间傻眼。兜里空空如也，比脸都干净。 “钱包呢？早上出来时明明带了啊。”我慌慌张张地走出网吧，沿途搜寻。钱包里现金倒没多少，两百多而已，但存着五千多元的银行卡和身份证丢了就麻烦了。 在笔墨亭仔细搜查一圈无果后，我忽然想起那个被我撞倒的小女孩。只剩那一种可能了，不过走在路上我又很不自信，都过去好一阵了，那帮小孩还会在那吗？就算真被他们捡到了，估计早就兴高采烈地拿着钱去买零食和玩具了吧。 令我意外的是，那帮小孩居然还在那儿玩，而那个被我撞倒的小女孩则坐在一旁的石头上。于是我抱着侥幸心理上前问：“小朋友们，你们刚才有没有捡到一个棕色钱包啊。” 孩子们面面相觑，默不作声，而坐在一旁石头上的小女孩却径直向我走来。 “大哥哥，这个钱包是你的吗？” 我当时也不知怎么就愣住了，女孩手里的钱包分明就是我的，但我却没有去接。只感觉一股情绪暖暖的流过心间又冲上脑袋，最后要从眼睛里出来，被我强行收住。我傻站在原地，直到看到小女孩清澈的眼神逐渐变的困惑时才回过神来。 “小姑娘，跟我来，大哥哥给你买好吃的。”我接过钱包牵着小女孩的手走向路边的超市。本想直接给钱，但那样其实不妥。 “告诉哥哥，你喜欢吃什么？”其实在这小女孩面前我应该自称叔叔比较合适，只是对那个称呼本能有些抗拒。 可小女孩却抿着嘴不吭声，可能是不好意思。我只好从钱包里抽出一张百元大钞笑着说：“别担心，大哥哥有钱，想吃什么尽管说吧。” 女孩这才指了指货架上的杨梅，我伸手时去拿时突然怔了一下。 “老板，这杨梅怎么卖。” “有三块五的、五块的和七块的。”老板懒洋洋道。 “那个是七块的。” “最右边那个。” 我直接拿了袋七块的递给小女孩，而她的一声“谢谢”着实让我自惭形秽。付完账出来时，却见其他几名孩子都眼巴巴地看着我，我瞬间有些尴尬，随即返回超市买了十几块糖分给他们。孩子们真诚的笑脸和欢快的背影使我的心情突然好了很多，也深深触动了我心中最柔软的那部分。 人之初，性本善。小时候的我们才是最纯真善良的，我们可以穿着凉鞋在滂沱大雨中笑着奔跑，也可以在生气或伤心时被一句“我跟你闹着玩的”轻易治愈。我们毫不设防地拥抱这世界，每一种情绪的表达都不需要任何加工与粉饰。正如张爱玲所说：“小时候，微笑是一种心情。长大了，微笑是一种表情。”何谓交心？倾诉与倾听。小孩子最善于交心，所以活的很轻松，大人们善于伪装防备，所以活的很累。然而越美好的时光就越短暂，短暂到来不及留恋就变成了怀念，来不及珍惜就变成记忆的碎片。遗憾的是，童年的所有美好我们在当时却品不出味，只有在长大后才能深切体会。 致我们再也回不去的童年。 再次回到网吧，找了个相对偏僻的位置坐下。这家网吧是我高中时常来的那家，上次来还是十年前，在门口摔了个四脚朝天后直接走了。当年14寸的大脑袋如今已换成32寸超薄液晶，已经看不到有人玩传奇或cs了，取而代之的是lol和穿越火线。在我侧前方，一名约莫十二三岁的小男孩正拿着加特林对着笼子里的小僵尸玩命突突，全神贯注的样子好像周围着火了都与他无关。我见状摇了摇头，“唉！现在的孩子在豆蔻之年就深陷网吧泥潭，真是……” 我这边感慨还没发完，就见一名身材魁梧，衣着简朴的农民工风风火火地闯进来，拽起那名男孩就开始现场家暴，引得网吧里一阵鸡飞狗跳。很快网吧老板也闻声赶来，“喂！要打别在我这儿打！回家教育去！” 农民工也停止了动作，怒气冲冲瞪着网吧老板：“这么大的孩子你们怎么能让他进来！那上面不是写着禁止未成年人上网吗！” 网吧老板闻言也自知理亏，但还是强词夺理：“我不知道啊，这网吧一天进出这么多人我哪看的过来，你们家长作为监护人不应该管住自己的孩子吗。” 那农民工不知是词穷还是懒得理论，冷哼一声便“领着”孩子走了。 经过这一出闹剧，我也没心思玩了，只登上了qq。虽然这两年我几乎不怎么上网了，但我的qq等级仍然接近三个太阳。当我把鼠标移到“梧桐相待老”的头像上时，等级却依然是一个月亮2颗星，而我三年前用十二分勇敢发过去的那句“在吗？”至今仍孤独地挂在聊天界面。或许她已经彻底和过去告别了吧。或许她已经依偎在某位成功男士的怀中了吧，那我又何必揪着过去不放呢？人不能总活在回忆里，该放下的终究要放下。 你灰色头像不会在跳动，哪怕是一句简单的问候。 元旦看书天天乐，充100赠500vip点券！ 第七十九章： 出于好奇，我点开了她的空间。然而相册里除了那张唯独没有她的毕业照什么也没有。说说、留言板也是空空如也。她走的还真干脆，一点痕迹都不留给我。我抱着聊胜于无的心态点开她的日志，居然还有密码问题。 “我最喜欢的一句诗是？” 老实说，窥视他人隐私是不对的，但强烈的好奇还是战胜了理性，我太想抓住点什么了，思索片刻后输入，“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这是我曾经打败她的那句诗。 “嗯？不对？”我有些气馁。想了想又输入一句跟梧桐有关的。 “出户方知是黄叶，更无一片在梧桐。” 还不对，刚才的好奇心已当然无存，我又较劲式的试了几句可能正确的，均是错的。 “算了，不让看就不看吧。”我已经彻底灰心，然而退出空间时又突然想起长恨歌里的那句诗。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再次输入：“秋雨梧桐叶落时。”按下回车，居然进去了。 里面只有三篇日记，日记是一个人心灵最深处的秘密，以前从没见她写过，没想到居然写在这里。不过这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起码不用担心丢失或被偷看。不过……还是被我看到了。 2004年9月1日 今天遇到个很有意思的男生，居然主动将自己养的小狗送给我，虽然他的理由有些牵强，但我还是欣然接受了，因为我真的很喜欢狗。唉，开学第一天就收到这么一份大礼，真是让人不知所措…… 2005年12月25日 从未像今天这样慌张，我的同桌居然送我圣诞果。他的勇敢让我猝不及防，虽然隐约猜到了他的心思，但我知道我不能接受，因为我们是高中生，高考前的每一步都要格外小心，我只能婉拒，但愿他能理解吧。 2007年7月2日 令人难忘的一天，高考成绩出来了，胆战心惊后便看到了春暖花开，我们都考上了。最意外的是他竟然跟我表白了，很紧张，也很开心。他虽然不是很帅，但人很好。也不太爱说话，但很有心。有时看起来傻憨憨的，但其实大智若愚。我们考上了同一所大学，也相信明天会更好。但是我现在心里很乱，他说去去就来，结果却一去不回，电话打不通，短信也不回。秋宇，你到底去哪了，为何不辞而别，礼物我不要了，你快回来吧…… 后面的内容还没看完，我就匆忙关掉日志页面。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我现在已经快控制不住。空间的背景音乐正放着刘若英的《幸福就是》，配合着她的日记瞬间将伤感放到最大。我只能趴在电脑桌上紧闭双眼，在谁也看不见的地方慢慢抚平伤口。 “幸福就是该结束的时候不在强求，在你应该珍惜的时候学会别无所求……”不再强求和别无所求我都能做到，我只是不知道现在是不是该结束的时候。 也不知用了多长时间才把伤养好，时间已经来到下午四点，又是黄昏，曾经最美好的黄昏如今却令人生无可恋，不知道这是不是对人生的一种讽刺。 从网吧的洗手间出来时，一个坐在门口西装革履的男士突然起身，拿着手机边接边往外走，而他的钱包还放在电脑桌上。出于好心我赶紧喊了一嗓子：“喂，你钱包落下了！”那人闻声猛然回头，瞬间我俩都愣住了。 “韩东？” “秋宇？” 火锅店里，我和韩东坐在一靠窗位置，我低着头，双手摩挲着杯子，显得十分拘谨，他点完单也陷入沉默。曾经一见面就滔滔不绝的我们如今连说开场白都很吃力。 “你这些年一直都在本地吗？听说你当年考上北大了，怎么没去啊！”僵持了半天，最终还是韩东先开了口。 只是他这第一句话就让我有些难以招架，思索片刻后只能轻描淡写道：“家里遭遇了点变故，都过去了，不提也罢。你呢？” “哦，我现在在深圳的一家电子商务公司做营销经理，这次趁着十一假期回来看看，顺便把父母接我那去。” “呵呵，行啊，都当上经理了，一年肯定不少赚吧。”我斜了眼门口停着的那辆不认识的黑色轿车淡淡道。 “嗨，行啥啊，就是给人跑腿的，混口饭吃。”他倒学会低调。 “你那车看起来也不错，什么牌子的啊！” “去年买的迈腾，算不上啥好车。”他淡淡一笑。 闻言我一阵汗颜，十年不见，人家已经是在一线城市有车有房的成功人士，而我却混的啥也不是，天理何在。 各种涮品也很快上来了，他启开一瓶啤酒，给我俩各自倒满，往锅里下了几片羊肉后又熟稔地点上一根烟。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让我觉得面前这个男人有些陌生。 “你要来一根吗？”他又递给我一支。我忙连连摆手。 “韩东，你别怪我多嘴，酒少喝点可以，烟还是尽量别抽了，对身体不好。”我好心劝道。 韩东闻言淡淡一笑：“呵呵，想不到你还是老样子，唉，我也知道吸烟不好，可有些事不是你说了算的，公司聚会，大家都抽你能独善其身么，老板让你陪酒你敢拒绝么？想升职就得把老板灌倒，不合群最后只能被炒。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我对他说的话也表示认同，在学校我们以分数论英雄，到了社会还是要各凭本事。 说话间他的手机又响了，接起电话的瞬间他立刻满脸堆笑：“喂，张总，你说你说，对对，我们林总也很看重这个项目，能和贵公司合作是我们的荣幸，哎呀您太客气了张总，好的好的，那就这样，再见。” 放下手机他又无奈耸耸肩：“唉，这一天真是够忙的，想安静吃会饭都不行。” 我不再吭声，只是埋头吃，吃完赶紧找个借口开溜，在他面前我只剩下自卑。 “对了，你结婚了吗？”韩东的突然袭击又让我有些措手不及。 “结了！”强烈的自尊心使我必须撒这个谎。 “靠！你这家伙真不够意思，结婚都不告诉我信。”他嗔怪道：“那我能看看照片吗？” 既然撒谎就得会圆谎，我赶紧拿出手机，翻出一张美女照片递给他。他接过手机看了看，露出一丝耐人寻味的笑容。 “对了，我老婆去年刚给我生了个大胖儿子，我给你看看啊！”他说着饶有兴致地将手机屏幕凑到我面前，照片上是一个胖嘟嘟的男婴，十分讨喜。 “可爱吗？” “挺可爱的。”我尴尬笑了笑，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似乎也看出了我的难堪，毕竟作为一名经常和各类人打交道的业务经理，察言观色是基本功。 我们都陷入沉默，场面变的有些尴尬。“对了，我当初高中时还欠你几百块钱补课费呢？要不今天这顿饭我买单吧。”为了打破尴尬局面，我的情商也开始掉线。 “哎你别逗我了行么，都多少年的事了，我早就忘了，再说当时我也不过是跟你开个玩笑，现在更不可能要。”韩东笑了笑随后又眼观鼻鼻观心：“不过说真的，你当初没去北大真的挺可惜的，唉，造化弄人啊！” 我心中的伤口本已结痂，他这一提又揭开了我心中的伤疤。瞬间陷入忧郁和烦躁，开始大口灌酒。裤兜传来一阵震动，是母亲打来的，我想了想直接挂掉，既然想借酒浇愁，索性就放纵到底。 “行了兄弟，别郁闷了，想开点，来！咱们把这瓶酒干了，喝醉了就什么都不想了。”韩东说罢端起酒杯。 “你喝多了还能开车吗？现在酒驾抓的很严。我们这儿可没有代驾。”我提醒道。 “没事，一会我给我司机打个电话，他就在附近的宾馆，五分钟就到。”韩东一句话又把我打的遍体鳞伤。 酒是个好东西，它可以让人忘记忧愁，酒也不是个好东西，它可以让人思维混乱，和韩东喝完两瓶酒后，我开始有些上头，东一句西一句和他扯起了一些陈年旧事，结果越聊越激动，越聊越失态。 这边韩东正津津乐道地跟我描述他的大学生活时突然收住，“对不起啊，我不是有意刺激你，但生活总会又各种意外，你也想开点。” “你……也太小看我了，我没事儿。”我醉眼朦胧地摆摆手，其实我最痛苦的并不是因没走进北大，毕竟自己也算尽力了，那是命运的安排。我只是……只是很不甘心，我曾经离幸福那么近，却在一瞬间被彻底摧毁，这一切太诡异了，像做梦一样。我单手扶着额头，感觉情绪像快决堤的洪水，只能再次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韩东，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有吴桐的消息不告诉我，你们都在北京上大学，怎么可能没联系，你快告诉我，她在哪，我去找她，就算被冷落，就算被打击的体无完肤我也不在乎，去tm的尊严。”我像一头受伤的野兽，含糊不清地咆哮着。“你说老子tm招谁惹谁了，好不容易考上北大，他娘的还不给我发录取通知书，凭什么！”我拿着酒杯不断敲着桌面骂骂咧咧道。 “不是，那他们为什么不给你发啊。”韩东忙问。 “因为我点背！因为老天看我不顺眼，因为……我不知道。”我是真的喝醉了，用双臂勉强支撑着身体，如果睡觉能清除记忆，我真想趴在这里一觉睡到天亮。 “哎呀兄弟，你就别抱怨啦！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你要学会调整心态，真正成功的人只会努力，不会抱怨。人要向前看不要总用回忆折磨自己。”韩东搬出一套职场激励话来安慰我。 “对，向钱看！”我冷笑一声，“韩兄，你跟我说实话，你在清华的时候有没有联系过吴桐。” “兄弟，这个真没有。”韩东一脸坦诚。 “你小子不跟我说实话。”我指着韩东突然笑了，“不过没关系，大不了打一辈子光棍。哈哈，更自由。” “唉！兄弟，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我真的爱莫能助，听哥一句劝，顺其自然，一切随缘吧！”韩东说着起身去吧台买单，随后将我扶出火锅店，同样喝了三瓶啤酒，他却比我清醒多了，这并不奇怪。 “我让司机开车送你回去吧。” “不用，我自己走回去就行，咱们后会有期。”我挣脱他的手，一个人晃晃悠悠往家走。 深秋天黑的早，夜色降临，我孤独的身影在夜幕中踉踉跄跄，今天的韩东圆滑世故，言谈举止的分寸也拿捏的恰到好处，和原来那个大大咧咧性格爽朗的韩东简直判若两人，婷婷也是一样，从那个泼辣直爽的女汉子变成如今成熟干练，兢兢业业操持饭店的老板娘。时间的冲刷下，大家都变了。变的你都快认不出来。生活磨平了我们的棱角，岁月沉淀了我们的激情。我们再不会有当初砰砰乱跳的紧张和小鹿乱撞的惊慌。当年校园里信誓旦旦的誓言如今已沦为酒桌上的笑谈，我们在成长中不断收获也不断失去着，当你真正成熟了，也就意味着青春已经离你远去了。 人的天性其实都是善良的，最初的我们都是好孩子，我们一尘不染的来到这世界，在父母的爱与呵护中成长，我们敬畏每一个生命，相信每一天都是晴天。十岁以前我们拥有世界上最善良的心灵和最天真的笑脸，人见人爱。这种纯真可以延续到我们离开校园之前。而青春之所以美好是因为我们在这基础上又有了情，纯洁的心灵上开出了情窦，所以我们才能看见爱情真正的样子。 可青春毕竟是短暂的，当我们成年走入社会，污染也就随之而来，这里充满利益、欲望、勾心斗角。我们为了自我保护不得不穿上一层层防护服，因为穿着厚重的防备，我们每天都活的很累。也逐渐弄丢了最初的自己。而有些人嫌累干脆不穿防护服，任由自己被侵蚀，于是他们变成了坏人、犯人、甚至恶魔。只有极少一部人能既不穿防护服又不会被污染，那是因为他们的心灵有强大的净化能力，他们爱干净，不仅经常给自己的身体洗澡，也时常给自己的心灵洗澡，给身体洗澡用香皂沐浴露，给心灵洗澡用什么呢？别问我，自己去找。 如果你想问，该如何活的不这么累，找到真正的快乐，我的建议是放下一切，暂时离开社会这片沼泽，去一个纯净的地方，卸下所有的防护与伪装，张开臂膀去拥抱大自然。只有这样你才能找回最初的自己，找到真正的快乐。 夜越来越深，我在街上漫无目的流浪，不想回家，手机响了一遍又一遍，我也置若罔闻。买了两袋辣条和一瓶ad钙坐在长椅上怀旧，质问天上同样孤独的月亮：“我曾经那么努力，为何上帝要把我抛弃。我曾经已经迈进梦想之门半只脚，却为何又被命运的门槛绊倒。我并非冷酷无情之人，更不是倚红偎翠之辈，却为何在爱情路上跑的这么累。 手机再次响起，我又买了罐啤酒边喝边往家走，借酒浇愁愁更愁，步履蹒跚爬上楼。我坐在家门口的台阶上，静静听着屋里的动静。 “志国，咱儿子这么晚了也不回家，电话也不接，能不能出啥事啊！”母亲的声音充满担忧。 “你可别乌鸦嘴了啊，这么大小伙子能出啥事，八成是去哪个网吧了，一会就回来了。” “你说咱儿子能不能是恐婚啊，我看他这两天情绪有些焦躁，对相亲的事似乎很抗拒。” “唉，你就别胡思乱想了，咱儿子肯定有他自己的想法，再说那姑娘却是丑了点，儿子没相中也是正常的。” “丑点咋了，只要人好，能本分过日子就行，你要找个花瓶回来，咱儿子能降住吗？人还是要面对现实。” “你就少说两句吧，依我看，咱还是别管太严了，儿子都这么大了，有他自己的判断，咱也不能强加于人不是，儿孙自有儿孙福，顺其自然吧。” “唉，好吧，不过你赶紧再给他打个电话，这都快九点了，如果再打不通，咱俩就出去找找。” “好，我这就打。” 听到这，我不得不起身敲门。“呦，儿子你可回来了，我和你妈正要去找你呢。”老爸见到我忙迎上来。我没吭声，低着头来到母亲面前准备受训。 “你上哪去了！这么晚才回来，电话也不接，真是越来越不像话！”老妈一脸严肃呵斥着。 “对不起，我就是心里烦出去走走，下次不会了。”我淡淡道。 “你喝酒了？”母亲很快嗅到我的满身酒气。 “嗯，下午碰到个老同学，就少喝了点。” “哎呀这么大小伙子喝点酒算啥……”老爸刚想插嘴，不过被老妈瞪了一眼后瞬间哑火。 母亲看了我一阵态度突然缓和下来：“晚饭吃了么？” 我犹豫片刻摇摇头，刚才在火锅店只顾喝酒了，都没怎么吃东西。 “正好厨房有一盘煮好了的饺子，你用微波炉热一下吃了吧。” 我来到厨房，父亲已经把蒜酱和碗筷都给我备好了，“饿坏了吧，快吃吧，吃完赶紧刷牙睡觉，别胡思乱想，啊。”父亲将饺子端上来，拍了拍我的肩便去客厅看电视了。 我一个人在厨房吃着热乎乎的饺子，眼眶不知不觉又湿润起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父母对我这么好，我又怎能让父母寒心呢？” 自己刷完碗后回到客厅，却看见父母正在看一档少儿节目，又是一阵揪心。 “妈，这个女孩我实在将就不了，不过我会尽力找的，我都想好了，实在不行我就去发征婚启事，您放心，我两年……额，三年之内一定让你们抱上孙子。” “哎呀，儿子，来，妈跟你唠两句。”老妈把我拉到身边语重心长道：“我知道你有你自己爱情观，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幸福的权利，作为父母，我们只希望你能过得幸福，我们是很想抱孙子，但我们也绝不会逼你，不过你要勇敢去找，自信一点，幸福是要靠自己去争取的，但是有一条，不正经的女孩绝对不能找，领回来我们也不会同意，到啥时候都要把控好自己，不要慌不择食。这个女孩你没相中我们也不勉强你，但拒绝一定要委婉，别伤了人家自尊。去吧。” 孤夜难眠，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映在我的脸上，回想起当年我幸运地考上县一中，又幸运地遇见了她，再到后来那位算卦老先生的提醒以及意外的发生。将过去发生的事重新梳理一遍我突然想明白了，人一生的运气都是有定数的，幸运之神不可能一直眷顾你，运气不好的时候要拼命努力，运气好的时候请谨慎珍惜。而我唯一没想到的是，“遇见你，竟透支了我一生的运气。” 元旦看书天天乐，充100赠500vip点券！ 第八十章：佳期如梦 又是新的一天，一连下了五六天的雨，终于盼来一个晴天，我认真洗漱一番，刮干净胡子，换上新外套早早出了门。微信上婉拒了那女孩后，我不得不出来重新找工作，不管命运对你多么不公，生活还是要继续。经过几天的调整，我决定重新找回自信，找回当年的那个自己。 今天的计划本来是先去县里的广告公司发一个征婚启事，再去各理发店应聘。不料用高德随手搜出一家婚介所。虽说在这巴掌大的小县城婚介所犹如形同虚设，但我觉的还不错，至少比网恋更靠谱，比相亲更自由，给我们这些大龄剩男剩女们创造了一个追求幸福的机会。 去婚介所留下信息后，我便开始在县城各主要街道穿梭。时过境迁，当年的平房胡同都已淹没在岁月长河，唯一留下的一点痕迹就是那颗老槐树了。 虽然已经准备迎接新生活，但也并不是真的把她忘了，虽然她只在我的人生中停留了三年，但忘记她或许要用一辈子。我只是累了，或者说醒了。坚守爱情是对的，但我不能太自私，为了那已经渺茫的爱情而牺牲父母的天伦之乐，或许爱情只是美丽的泡泡，只能观赏，不能掌握。 但还是不能完全释怀，我自负从未在道德和良知上犯错，却为何要让我在亲情与爱情间做痛苦的抉择。在人类的情感排行榜上，亲情与爱情从来都是难分伯仲，并列第一，为何非要争出个高低。如果说那三年是上天强行借给我的高利贷，那么这十年也该还清了吧。 然而现实又抛给我一个大写的尴尬，一上午走了十几家理发店，人家招的都是学员和助理，我这个成手理发师却碰了一鼻子灰。 “难不成还要失业？”又一次碰壁后我不禁皱眉。我是个闲不住的人，也很反感啃老，之前因为肝病经常失去工作已经给家里添了不少麻烦，现在又怎么能游手好闲呢。都说三十而立，其实并不容易。 中午，我在路边花两块钱买了份土豆丝卷饼垫补垫补接着找工作，我是想着能在本地干尽量不去外地，虽然大城市工资高，但花销同样也大，细算下来还未必比本地攒钱快。将县城的繁华地段走遍后我仍一无所获，往回走时突然想到县一中附近那家理发店，那家店自从高考结束后我就再没光顾过，或许是怕触景伤情。现在突然很想去看一看。 一路上步履匆匆，路过县一中的十字路口突然发现路边有一只流浪狗，起初我并未在意，然而当我经过那狗身边时，它突然朝我叫了两声，我回头一看，这只白色的狗虽然不大，但看上去萎靡无神、死气沉沉，像一个得了重病的老人。身上脏兮兮的，虚弱的四肢站都站不稳。但它却好像认识我似的，蹲在那儿一直盯着我看。看着实在可怜。从小就喜欢狗的我立刻动了恻隐之心。转身去旁边的超市买来一根最便宜的火腿肠喂给它，它嗅了嗅却不吃。 “唉！看来你真是病入膏肓了啊！”我蹲下来仔细端详起这条狗，突然有种很熟悉的感觉，好像在哪见过却又想不起来。小狗似乎也有同样的感觉，只是看我的眼神逐渐黯淡，腹部也不停抽搐。正是这种莫名的亲切感和悲悯的本性使我决定救救这条小狗。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救狗一命应该也能造四级浮屠吧。既然让我碰上了，那我就不能不管。 我抱起这条狗快步走向学校斜对面的兽医诊所，路边超市门口的音箱里突然响起孙燕姿的《遇见》。这是我们当年最喜欢的歌曲之一，只是此时我并没心思听歌。来到诊所门口，我又想起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不由一阵出神，“难道说……会不会……”我突然紧张起来。 然而事实证明我想多了，诊所里只有一位半头白发，身材略胖的中年阿姨。 “阿姨，这条狗好像快不行了，您能救救它吗？”我语气十分诚恳。可那兽医阿姨厌恶地过来检查一番后立刻嚷道：“这破狗我可救不了，它已经没救了，赶紧抱走！” 阿姨的态度让我有些生气，“您不是兽医吗？怎么能见死不救呢，你放心，钱我一分不会差你的。” “小伙子，不是我不救，是这条狗已经无药可救了懂吗，就好比人到寿了，你花多少钱也救不回来，这条狗的狗龄至少十四年以上了，又患了病，赶紧准备埋了吧！” 离开诊所，我的心情异常沉重。虽说它只是条狗，但也是个生命。看着一个生命就这样在自己面前凋零，怎能不叫人伤心呢？ 我抱着小狗不知该往哪走，只好在街边瞎转悠。路过一个电线杆，上面贴着的一则广告立刻引起我的注意。 （寻狗启事：家中爱犬丢失，白色皮毛、年龄十四岁左右、行动缓慢，望拾到者速与我联系，必有重谢。手机：158xxxxxxxx）。 我看着寻狗启事，又看了看怀里奄奄一息的小狗，心中了然。“罢了，我还是让你落叶归根，回到你主人身边吧。”于是我掏出手机，照上面的号码拨了过去。嘟嘟两声后，清脆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喂，你是哪位？” “嗯？这声音挺甜啊！”我心中一动：“哦，请问是你发的寻狗启事吗？我这儿捡到一条狗和你描述的基本一致。” “是是是，你现在在哪？”对方声音立刻变的急促。 “我在县一中门口。” “好，请你务必在原地稍等一会儿，我马上就到。”对方说完便匆匆挂断电话。 等待过程中我不禁又开始胡思乱想：“对方的声音这么好听，人也应该很漂亮吧，或许……有没有可能因此成就一段姻缘呢？偶像剧里的情节不都是这样吗？” 正自我陶醉着，身后突然想起一道轻柔的声音：“你好，请问是你捡到一条小狗吗？” 只是一句很普通的问话，却令我全身一僵。一瞬间，仿佛唤醒了记忆深处的某个开关，这声音曾经令我心头一颤，也曾在我最迷茫的时候常回荡在耳畔，如今依旧这么好听。带着紧张和希冀，我慢慢转过身。 其实梦境与现实的区别有时还真难以区分，当我们突然看到一些不可思议画面是会在潜意识里认为是幻觉。此时的我就是如此。面前的女孩清秀文雅，美眸清澈如水，三天前还曾出现在我的梦里，唯一不同的是，梦中的她面带微笑，目光温柔，而面前的她目光呆滞。表情惊讶。 “吴……桐。”我艰难地说出她的名字，大脑仍一片空白，分不清自己身处梦境还是现实中。如果是在梦境，我希望永远不要醒来，如果是在现实中，我希望时间能停下来。” 怀里的小东西突然剧烈抽搐了一下，我低头一看，它缓缓闭上了眼睛，一阵冷风吹过，它安详地睡去，而我终于醒来。 “小白！”吴桐怔怔地看着我怀里的小狗目光汹涌，我赶紧将狗递给她，她紧紧地抱着，轻抚它的身体，一点也不嫌脏。片刻后，两行泪珠缓缓流了下来。这是我第一次见她哭，那个在运动场上跌倒都不曾哭泣的坚强女孩却在此刻露出脆弱的一面。 而我也是强忍着悲伤，心情复杂。万物皆有灵，当初我救下了它，而如今它在生命的最后一程用这样的方式报答了我。这是一只忠诚的狗，善良的狗，会报恩的狗。“谢谢你，小白。” 良久，她心情平复了些，红着眼睛抬眼看了看我低声说：“没想到是你，谢谢。” 见她伤心的样子我很揪心，想安慰她却又组织不起词汇，沉默半晌后只得轻声道：“你节哀，我们找个地方把它安葬了吧！” “可是……”她欲言又止：“算了，我自己想办法吧。”她说完便转身默默走开，我犹豫了一下赶紧跟上。 “那个，吴桐，车站西边有一处宠物墓地，要不我们去那儿把它埋了吧。” “不麻烦你了，我自己处理吧。”她淡淡的目光始终望着前方。 见她对我态度有些冷漠，我一阵心寒，但为了她我宁愿放下尊严，想了想只能硬着头皮道：“其实不麻烦的，毕竟当初是我救……额，养了它两年，所以我也算它的半个主人，现在它走了我有责任为它找个好的归宿。” 闻言她停下脚步，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好吧。” 路途较远，我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司机见我们抱着条死狗有点不愿拉，在我许诺多给两块钱后才让我们坐在后排。 坐上出租车，我这才开始认真打量她，她穿着米色风衣，浅色牛仔裤和休闲鞋，发型还是显淑女的马尾辫，样貌也跟过去基本一样。没有婷婷和韩东那种陌生感。她和我并排坐在车后座，我们的距离是这么近，又这么远。 一路上，她嘴角动了好几次却始终一言未发，或许她还没从伤心中走出来，或许她还没想好说什么，但我并不着急，十年都等过来了，怎么会差这一会儿。 那处宠物墓地紧挨着县墓地，是去年新建的，近些年城里养宠物的人家越来越多，这宠物墓地也充分迎合了市场需求。 十几分钟后，出租车来到墓地附近，司机嫌晦气拒绝往里走，我付钱时吴桐什么也没说便直接下了车，看来她还是变了。 我们在高德的指引下来到墓地办公室，咨询后得知，连火化带墓地一共要四千多，但我只犹豫了一下便决定交钱，每个生命都应得到应有的尊重，更何况小白对我来说意义非凡。 不过这一次吴桐却和我起了争执，我打算自己承担全部费用，她也一样，最后经过一番协商，我们各掏了一半。 我们选了一块地势较高的墓地将它安葬，墓碑旁摆着几朵小花和一些狗粮，得到和人基本一样的待遇，我想它也应该满足了吧。 “小白，到了那边你要听话，别到处乱跑，多吃饭，我会经常来看你的。”吴桐蹲在墓碑旁一脸忧伤。 待她起身后我也蹲下来：“小白，虽然你是一条狗，但你却比人还善良，我从未把你当成一条狗，而是当作我最好的朋友，到了天堂你一定要乖，别任性，若有来世，希望你还来我家。” 从墓地出来，我们终于聊起了彼此。 “你这些年过的好吗？” “还行吧” “一直在北京了吗” “嗯。” 对话模式变成了一问一答，但我已经很满足了，十年不见，至少她还愿意和我说话。 “那你这次回来是……” “家里老房子拆迁，我回来处理一下。”她双臂环抱，裹紧风衣，言谈举止间已经有了成熟女人的气质。 问完三句话，我又没话说了，心想我们的对话可能到此为止了。不料沉默了一会后，她却主动开口：“你当年为什么没去北大啊，是经济问题么？” “我……家里遭遇了些变故，一言难尽。”我想了半天，还是做了敷衍式的回答。她也没再问，其实我并不是想刻意隐瞒，只是话太长，不知该从何说起。而且我也不确定她是否还愿意听。高中时我就常对她撒谎，虽然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善意谎言，但每撒一个谎就得用无数谎话把它圆下去，其实真的很累。 然而我还没做好对她全盘托出的准备，至少现在时机还未成熟，这些年发生的事太离奇了，我不知道她会不会相信，更不想弄巧成拙。 来到街上，远处缓缓驶来一辆出租车，她站在我身边突然开口：“你微信多少？回头我把报酬转给你，毕竟是你帮我找到了小白，我得言而有信。” “额，不用不用。”我连忙摆手，却瞬间意识到什么，匆忙改口道：“那我扫你吧。” 看着快速驶离的出租车，我的心情十分复杂。奇迹在我即将放弃时终于发生了，我又见到了朝思暮想的她，可是却和当年的感觉不一样了，我们似乎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她结婚了么？我们还有可能重续前缘么。又或是上帝觉得我们当年的分别太过唐突，有始无终，现在让我来给这段缘分画上句号？生活其实就像一场漫长的考试，难题一道接着一道，没有人能打满分，及格以上的也很少。那么谁又能告诉我，眼前这道难题我该怎么解呢？ 元旦看书天天乐，充100赠500vip点券！ 第八十一章：亲情vs爱情 回到家后，我反复分析着她今天说的每句话、每个表情，最后得出了一个相对乐观的结论，至少她不讨厌我，我还有机会，对于她，只要还有一丝希望，我都不会放弃。 然而她还是给我转了五百块钱，我自然没要。能遇到她我已经很满足了，花出去那两千多元我也是心甘情愿。令我琢磨不透的是她竟也欣然接受了。人有时候还真是自我矛盾，曾经我不喜欢她跟我客气，现在她不客气了我还是不习惯。 接下来的几天，我每天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微信，问候她一声早安，白天一有时间我就会主动和她聊天。发出去的每一句话也都要斟酌半天。而等待回复的过程则是：超过一分钟就开始着急，超过五分钟就开始焦虑，超过十分钟就全身乏力。虽然发出的消息最终都得到了回应，但聊天内容也仅限于朋友之间，不冷不热。我们中间像是隔着一堵无形的墙，不管我怎么努力都难以寸进分毫。不过我并没有太心急，我在等一个机会，一个冰释前嫌的机会，一个重新走近她的机会。 又是一个不眠夜，这些年我几乎没睡过一天好觉，现在都已经习惯了，也曾试着没心没肺、忘记忧愁，但真的做不到，或许只有傻子才会没烦恼。 后半夜，我刚来点困意又被客厅里的动静惊醒，父母像是遇到什么急事，接到一个电话后，就匆匆起床穿衣服。我刚要起来父母就出门了。经这么一折腾我更加睡不着了，一个人躺在床上开始胡思乱想。 凌晨六点多，父母终于回来。他们一进门便沉默不语，表情沉重，默默走进厨房做饭。我见状也没敢问。早饭时，父母都只是简单喝了点粥，不明就里的我却吃了两大碗面条。母亲见我吃完后才缓缓开口；“你爷爷走了，明天早上出，你大姑二姑他们今天往回赶，不知道明天能不能到，唉，看来明天出殡的大小事宜都得咱家来操办了。” 奇怪的是听到爷爷去世的消息，我的情绪并没有太大波动，只是心里略惊。一整天父母都在不停忙碌，去买丧葬用品找阴阳先生等，我并没有很伤心的感觉，只是有些惦记奶奶。 第二天一早，我们一家穿着丧服出发，送葬的人加起来也就十几个，我们只找了五辆车，先去接了奶奶，又去旅店接前来送丧的亲戚们和阴阳先生，最后到殡葬店买了些花圈和纸钱便向殡仪馆出发。天气也似乎很懂配合变的阴沉沉的，更使人心情忧郁。 一夜没睡加上早上没怎么吃东西，坐在车里的我有点晕车，好在早上车流稀少，并没有给我们造成太大困扰。也不知过了多久，车队终于驶入火葬场。这是我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一下车便被眼前的场景震撼到了，哭天遍地、悲情四溢，一群乌鸦在房顶盘旋，在这样的场景中，恐怕再乐观的人也会忧郁。 前面还有两个送葬队伍，我们只得在殡仪馆门口等候，父亲给我们每个人发了一朵白花，阴阳先生突然过来让我们三人一行站好，然后在我们面前摆了一个铁盆，阴阳先生念了几句我听不太懂的词后便让我们都跪下，随后作为长子的父亲拿起那个铁盆狠狠摔在地上，大家便开始哭，像排练好的一样，但我真的哭不出来，在我印象里，爷爷一直都是瘫床卧枕。也很少跟我说话，自然没什么感情。相比之下，我和奶奶更亲。 摔完丧盆后我们来到告别厅门口，里面一伙人正在举行一个告别仪式，只见大厅正中央挂着一个年轻小伙的照片，看来是英年早逝啊，实在令人惋惜，等他们结束时，我看见一个已经哭晕了的中年妇女几乎是被两个人架了出来，不由心有余悸。黄泉路上无老少，虽然还没结婚的我无法深切体会丧子之痛，但我想相比于黑发人送白发人，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伤更会增加数倍。 告别厅里，爷爷盖着白布安详地躺在花丛中，我们秋氏家族十几人站成两排默哀，前面有几名工作人员拿着一个小本念叨。爷爷走了，大家都很难过，但除了奶奶之外，其他人的表情都差不多，这不奇怪，在场的男性除了我都是中年男人，历经沧桑，早就分泌不出眼泪那种东西，而女性当中除了脾气火爆的大姑，和刚当上老婆婆的二姑，其他都是远亲，伤心自然是有限度的。而我也只能做到表情平静。只有奶奶是真伤心，老泪纵横，看着爷爷的遗体充满不舍。曾听父亲提起过，爷爷当年因为一场车祸四十多岁就瘫痪在床，这些年一直靠奶奶的悉心照料才活到今天，七十九岁的高龄也算喜丧了，或许这对爷爷也是种解脱，爷爷，一路走好。 出了殡仪馆，我们带着爷爷的骨灰驱车前往墓地，奶奶坐在车里仍不断抽泣，我在一旁又不知该如何安慰，爷爷走了自己却没流一滴眼泪，我这算不算不孝子啊。 到了墓地，一切就都得听阴阳先生的了，我们跟着老先生来到墓碑前，只见他将一个罗盘放在墓碑前，口中念念有词。一番专业操作后，阴阳先生跪在墓碑前在大爷和父亲的协助下小心翼翼将骨灰盒放进墓中，我面无表情站在一旁，突然对死亡有了新的理解，一个人不管生前多风光无限，叱咤风云，到最后还是变成了一盒骨灰。人生其实就像坐火车，我们从不同的始发站上车，又观赏了一路不同的风景，但最后却驶入同一个终点站。 临近中午，我们来到一家专门包席的酒店，大家坐成两桌吃饭，气氛安静的压抑。我也是真饿了，一声不吭只顾闷头吃饭，可即便这样也能中枪。 “小宇啊！你今年多大了？”大姑问。 “二十七。”我故意少说了一岁。 “处对象了吗？” “额……”我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不断用筷子扒拉着碗里的骨头。 “前两天刚处了一个。”老妈赶紧把话接过来。 “呦，是吗！那可得把握住啊，这二十七可不小了，处差不多就赶紧张罗结婚，大姑还等着喝喜酒呐！” “可不咋地，现在男多女少，普通人家媳妇可不好找，不能太挑长相啥的，丑点也不打紧，能过日子就中呗！”二叔也过来搭腔。 “晕，这都什么情况，我明明一句话没说怎么就成了焦点访谈。”我苦笑着摇摇头，默默承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 结束了一天的奔波劳累，晚上我们把奶奶接到了家里。父亲去熟食店买了点猪头肉，又简单炒了个菜，我们一家人陪奶奶共进晚餐。 “妈，你也别太伤心了，爸这三十多年饱受病痛折磨，如今也算得到了解脱，他是去那边享福去了。”老妈见奶奶仍愁容满面便安慰道。 “妈，以后你就在我家安心养老，我和桂芳一定会伺候好你的。”父亲抿了一口酒也开始表孝心。 “唉！桂芳啊，你也不用劝我，我这么大岁数啥都看开了。”奶奶长叹了一口气，布满皱纹的脸上写着兔死狐悲：“只是我跟老头风风雨雨几十年的感情，他这一走，我这心里空落落的，我们过了这么多年从来没红过脸，当年要不是因为我，他也不会……，唉，我也快八十的人的，生死早就看淡，只等着看我孙子结婚，我就可以安心去那边陪他了。”奶奶说完看了看我，我赶紧低下头，心中充满愧疚。 孤独的夜晚，我坐在窗前，看着满天繁星心里很矛盾。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作为秋氏家族唯一的香火，我的责任就是传宗接代。可我都这么大了还没结婚，不仅愧对父母和奶奶，更愧对死去的爷爷。为了当年的情愫，而至长辈们的期盼于不顾。这么做是不是太自私了呢？ 可是，如果让我为了家族延续香火，为了父母早点抱孙子就放弃自己的爱情观，牺牲自己的幸福就真的对吗。人活几十年，长如天上星河，短如白驹过隙，婚姻大事又岂能儿戏？茫茫人海中与她相遇，并情投意合，那是上天赐予的缘分，怎能轻易放弃。 很多热恋中的情侣都喜欢问对方这样的问题：“我和你妈同时掉水里你先就谁？”我想大多数男生的回答应该是：“先救你。”但我认为，其实像这种灵魂拷问根本就没有标准答案，非要回答的话只能是：“能一起救救一起救，不能一起救就根据实际情况。”因为父母是赋予你生命的人，妻子是陪伴你生命的人，父母陪你前半生，妻子陪你后半生，一个代表亲情，一个代表爱情，二者是对等的，没有轻重之分，也不该被取舍。就像你不能将自己分裂成两个人。 元旦看书天天乐，充100赠500vip点券！ 第八十二章：守护天使 我们从三口之家正式变成了四口之家，奶奶有类风湿，父母便将他们的房间让给奶奶在客厅搭了个床，因为冬天时卧室比客厅更暖和些。原来我家每天早上是不做菜的，只吃昨晚的剩饭剩菜或买烧饼豆浆对付一口，但自从奶奶来了母亲每天都会早起一会儿做菜熬粥。脾气也收敛许多，虽说还是有爱管闲事好唠叨的毛病，但至少作为一个儿媳，她是合格的。 而我每天必做的一件事就是给吴桐发个微信，简单问候几句，不为别的，只想听听她的声音，确认她安好。有时她半天没有回复消息，我便会陷入焦虑，拿着手机在屋子里转来转去，然后在等来她的回复后松了口气。 今天早上我照例给她发了消息，想询问房子拆迁的事。可直到中午她也没回复，发视频通话她也不接，最后打电话显示关机，我顿时心急如焚。中午草草吃了口饭，我便开始出去找她。可我根本不知道她住哪，只能无头苍蝇式地瞎转。 先是来到她家的老房子，前几天还在的老槐树已经被连根拔起，她家锈迹斑斑的铁门上写着一个大大的拆字。几个中年男子正站在她家房顶肆意破坏。我又来到笔墨亭，想她会不会来怀旧，结果发现是自己自作多情。没办法，我只能一家挨一家旅店问，可全县两百多家旅店天黑也问不完，而且有的旅店根本就不理你。结果找了一下午仍一无所获。 傍晚，我像丢了魂一样回到家，母亲见我这样还以为出啥事了，“儿子，你咋的了。” “我没事儿，妈。”我淡淡道。 “真没事儿？” “真没事。” 老妈又开始数落起我来：“你这孩子，没事你成天垂头丧气的干啥，大小伙子打起精神来。对了，明天你爷爷烧头七，咱们还得去趟墓地。” “嗯？墓地！”老妈的一句话瞬间提醒了我，我倏地起身，穿上衣服拿上手电就冲出门去，身后传来母亲的呐喊：“干啥去啊！马上吃饭了！” 我拦了辆出租车直奔县墓地，到地方时天已经黑了，夜黑风高，我拿着手电屏气凝神往里走，四周空荡荡的连个人影都没有，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一阵冷风吹过，我浑身打了个冷颤。 “天呐，我一个大男人尚且如此，如果是一个女生独自在这儿该有多害怕啊！”我裹紧外套，快步朝宠物墓地走去，心里愈发担忧。 来到宠物墓地，我用手电四下扫了一圈后顿时陷入了绝望，仿佛身体里的血液正在快速流失，虚弱到无力。“她就这么走了吗，像我当年那样不辞而别，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连句号都不让画。”哀大莫过于心死，我慢慢地往外走，像一个没有灵魂的丧尸。 “来人啊。”隐约的声音突然从右边传来，我立刻定住。 “是幻觉吗。”我凝望着远处的高墙。 “救命！”数秒后，声音再次从墙后传来，这次更加清晰。能分辨出是女声。 “是县墓地！”我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冲向声源，不管这声音是不是她，我都必须去救。 刚跑到墓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男人说话的声音，我寻声而去，穿过过一排墓地，眼前的一幕触目惊心；昏暗的月光下，吴桐坐在地上不断后退，而面前的三个男人正步步紧逼。 “住手！”我大喊一声走了过去，令我印象深刻的是吴桐看见我时的眼神，那是绝望无助的人看到希望时才会有的眼神。我站在她面前借着手电大致看清了面前三人的样貌，大约二十多岁，中间的那个体型偏胖，比我矮一些，其余两人正常身材，个子跟我差不多，形势虽然不利，但也不算太糟。 “我说你们三个大老爷们大晚上的欺负一个女孩有意思吗？”为了占据主动，我决定先声夺人。 “你tm谁啊！告诉你别多管闲事啊，不然废了你。”中间的那名胖子恶狠狠道。其余二人也上前一步，将我和吴桐团团围住。 我没再说话，凝重地看着面前的三人，我虽然从小身体素质较好，也有些力气，但这些年由于受到肝病的困扰，疏于锻炼，战斗力已大不如前，面前的三人如果单对单，我或许还有些胜算，若是一打三还真是凶多吉少。但我心里很清楚，此时我已经没有退路，身后的女孩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今天就算拼上老命也不能后退半步。 “哼，今天这事我还就管定了，我劝你们最好赶紧离开。我可是练过功夫的。”我故作镇定道。 三人闻言一愣，随后纷纷笑了，“哈哈，没想到咱们还碰上个武林高手，不是你练过什么功夫啊，降龙十八掌？还是葵花宝典。”为首的胖子调侃道。 另一个人似乎有些不耐烦，“行了胖哥，跟他啰嗦什么啊！咱们赶紧把这小子解决了，然后把这小妞绑起来带走，啧啧，听声音都这么娇柔，玩起来一定……” “你tm找死！”我瞬间暴起，龙有逆鳞，人有底线，他刚才这句话已经彻底激怒了我。 混战中，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是抱着豁出去的想法一阵乱打，人一旦被激发战斗本能其实是很可怕的，拳脚不断打在身上却几乎感觉不到痛。我越战越勇，似乎是在发泄，这十年来所有的憋屈怨恨都在这一刻得以释放。我像不屈的战神一样站在那里不停地反击，似乎身上有用不完的力量。 “妈的，这个人疯了，咱们撤吧！”混乱中不知谁骂了一句，随后三人停止了攻击迅速离开，而我竟还在原地挥舞着拳头，直到三人彻底从夜幕中消失，我才停下来气喘如牛。 “你还好吧。”半晌，身后传来吴桐轻柔的声音。我瞬间平静下来。 “我没事儿，你呢。” “我也没…没事。”她声音仍有些颤抖，看来惊魂未定。 我转身将她扶起来，却发现她站起来有些吃力，一个踉跄又差点摔倒。 “站都站不稳了还说没事。”我嗔怪道。 “我真的没事，就是脚崴了一下。”她皱着眉刚往前走了一步，又一声惨叫，看来崴的不轻。 “还是我背你吧，你这个样子咱们什么时候能离开这啊。”我提议。 “不用，我自己能走。”可能是出于女孩子的娇羞她婉拒道，自己单脚往前蹦了几步又险些摔倒。 “吴桐，你就听我的吧，咱们必须尽快离开这，万一刚才那三个人再带人杀回来咋办，到时候咱俩谁也走不了，来吧，我背你。”我说着便背对着她微微蹲下。 她犹豫了半分钟，终于轻轻趴在我背上，身体接触的瞬间，我不由全身一颤，这是我第二次和她零距离接触，上一次还是十年前的笔墨亭，那种奇妙的感觉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漆黑的夜里，荒郊野外。我背着她沿着凹凸不平的小路走向灯火通明的小城，她拿着手电，像一只安静的猫咪趴在我背上，在这萧瑟阴冷的秋夜，我们彼此感受着对方的体温，将周围的黑暗与恐惧驱散的一干二净。 元旦看书天天乐，充100赠500vip点券！ 第八十三章：心灵沟通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她主动开口，打破黑夜里的孤寂。 “直觉。”我淡淡一笑，“那你呢，大半夜跑这儿来干嘛？” “哦，我上午去签拆迁协议，但办事人员工作效率低，拆迁户又多，所以直到下午才签完，买完票就想着再离开前来看看小白和……奶奶。” “奶奶？”我顿时想起那个推自行车的老太太，多好的老人啊。 “那你的脚又是怎么弄的。” “我祭奠完奶奶正要离开，那三个人见我一个人就劫住我，我起初以为他们只是劫财就想破财免灾，没想到他们还想欺负我，脚是在反抗时崴的。” “那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我忙紧张起来。 “没有啊。” “真没有？” “真没有！”她拉长声的语气终于使我安下心来。在我心里，她就是纯洁的百合，温柔的天使，任何形式的玷污都绝不容许。 “这三个人渣。”我咬牙切齿，心里又冒出一股怒火，“那你手机怎么还关机了，我给你发微信你不回，打电话也不接，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大半天，都快急死了。”我一时没收住情绪，语气有些激动。 “对不起。”她沉默数秒后轻声道。 我突然又有些后悔了，自己刚才是不是说的太重了，“那个……其实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只是担心，你说你一个女孩跑到这荒郊野外，出点什么事可咋办啊！” “对不起。”她又是这句。 “你不要总说对不起好不好，同学之间不是应该说谢谢吗，你说的。”我不希望她总向我道歉。 她闻言笑了：“呵呵，想不到那么久的事你还记得，谢谢你。” 她这一句真正触动了我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当年和你的每一件事我都记得，可你想听吗。 于是又开始纠结要不要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她，可是将压在心底的秘密和盘托出需要很大的勇气，再说也没有引子啊。 不料她却主动帮我打开话题，“我……下周二就要回北京了，以后也许就不回来了，离开前我只想知道你当初为何不辞而别，那天你离开学校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好！我全都告诉你。”我深吸一口气，开始倾倒心里的秘密。若想真正走近一个人就必须完全向他敞开心扉，将心里的秘密毫无保留地告诉对方。这十年来的所有痛苦与难堪，我从未对任何人提起，如今终于可以在她面前摊开，我语调平缓，卸下所有心防与顾虑，每一句话都不需要思考，每个字都是心里最真实的声音。像讲童话故事那样，像六七岁的小男孩像同伴倾诉那样。信任与理解源自心灵的沟通，谎言解决不了问题。此刻我将自己的心完完全全展示在她面前，任她端详与剖析。不奢求她的谅解，只为不留遗憾。 “真没想到你这些年经历了这么多，真替你感到惋惜。”良久，她听完我的倾诉缓缓道，“那你后悔吗？” “不后悔，为你做的每件事我都不后悔。”我语气坚定，“唯一后悔的是，我不该在明知有风险的情况下还去做傻事，如果时光能重来，我会把手机或自行车卖掉给你买生日礼物。” “呵呵，那你妈还不打死你。”她咯咯一笑，但笑容又很快消失。 大约走了二十多分钟，我们终于走上县城的街道，夜晚的小城华灯初上，万家灯火，早已不是当年月残星稀的模样。 “你把我放下来吧，我腿都麻了。”背后的吴桐小声道。 “哦。”我有些不舍地将她放下，她虽身材苗条，可体重差不多也有百斤，而我刚才一路背着她走了这么远竟没有半点疲惫，似乎只要和她在一起，我的身体就充满能量。 夜晚的城边车辆稀少，偶尔经过一辆还是私家车。我们站在昏暗的路灯下有些不知所措。 “你眼角怎么了？”她突然盯着我看。 “额，没事。”我赶紧偏过头，顺手摸了一下，确实有点痛，但好在黑夜很好地遮掩了我的狼狈。 “你傻啊，刚才干嘛那么拼命，值得么。”她嗔怪着。 “当然值得。”我回答的不假思索，见她低头不语又补充道：“其实我刚才也是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是出于本能和他们战斗，因为我说过我要保护你，我不能言而无信啊。唉，当年天下太平，想保护你却找不到机会，还自导自演了一出英雄救美，现在终于做到了，也算是弥补了当年的遗憾。”我自顾自地讲着，嘴角还挂着笑。余光却发现她正怔怔地看着我，一双美眸在灯光的映衬下晶莹剔透，清澈如水。被她这么一看，我倒有些不自然了。 半晌，终于过来了一辆出租车，我赶紧招手拦下，司机打量我们时眼中闪过一丝怪异。 “师傅，去……”我话说到一半便戛然而止，只好尴尬地看向吴桐，“还是你来说吧。” “师傅，去舒鑫宾馆。“吴桐轻声道。 司机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狭促，“十块！”司机淡淡道。 “你这不趁人之危吗，我下午来的时候才花五块。”吴桐刚想争论，我忙给她使了个眼色，“没事，十块就十块吧。” 我们到达宾馆时已经快8点了，结账时我抢先付钱，却发现兜里只剩下七块钱。想微信支付手机又没电了，瞬间慌了手脚。 “哎呀，你就别逞强了。”吴桐莞尔一笑，递给司机十块钱。 我扶着她来到宾馆门口，她笑着朝我摆摆手，“今天真的谢谢你啊，拜拜。” “哎，你等我一下。”我突然想到了什么，迅速跑进旁边的药店，用身上仅有的七块钱买了一盒舒筋活血的膏药。 “这个给你，贴在脚踝处，好的快些。” “嗯，知道了，快回去吧，路上小心点。” 她温柔的关心瞬间将我融化，仿佛某种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只是来的是不是有点晚呢。 我怕自己又情不自控，将膏药递给她便转身离开，直到走出很远，我仍能感觉到背后有一道灼热的目光盯着我，烤的我后背发烫，秋风虽冷，我心里却暖意融融。 拖着饥饿疲惫的身体来到我家小区，远远就望见有两道身影站在小区门口，手电的光束一直射在我身上。 “唉！看来今晚我又将面对一场严加审讯喽。”我无奈摇摇头却并不慌张，更不打算说谎，从今天起，我要做一个真诚的人。 第八十四章：梧桐相待老 尽管遭到了父母的严加审讯，但那天晚上我却睡的格外香。第二天又是阴天，我们一家四口坐着父亲的货车去给爷爷烧头七。去的时候阴云还很淡，等我们烧完纸准备返回时却突然下起雨。而我们只带了一把伞，父亲见状二话不说直接背起奶奶，母亲则给奶奶撑伞，并让我扶着点奶奶。我们几个深一脚浅一脚回到车上，我和父母身上都淋湿了，只有奶奶的衣服是干的。父亲上车后还第一时间打开暖风对着奶奶吹。父母的身体力行让我深有感触。“百善孝为先”有些情感用再华丽的语言也无法诠释，却能用一两个小细节表现的淋漓尽致。 一年中代表团圆的节日只有两个，春节和中秋。今年的中秋来的很晚，都十月末了才姗姗来迟。早上，父母吃完饭就出去了，我本来也准备出门，但见奶奶一个人孤独地坐在客厅，便走过去陪她聊天。 “奶奶，我昨晚梦到爷爷了。” “哦？那你爷爷说什么了。”奶奶看向我。 “爷爷他穿着一身军装，健步如飞，我跟他说话他也不理我，后来他只回头跟我说了句‘照顾好你奶奶’便离开了。奶奶，你说爷爷会不会对我有意见啊！” “傻孩子，你爷爷怎么会对你有意见呢？”奶奶笑着摸了摸我的头，“你爷爷其实是一个宽宏大量的人，你别胡思乱想了啊。” “那您能给我讲讲你和爷爷年轻时的故事吗？我爷爷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从小到大我一直对爷爷的过去充满好奇，此刻爷爷走了我才想起了解他。 “唉！你爷爷他其实是个正直勇敢，有情义有担当的人啊。”奶奶长叹一口气，慢慢讲起她的过去。 “我们相识于六十年代，那时他在部队里当班长，穿着军装显得格外精神。每次路过部队大院我都会躲在墙边偷看他们训练，后来终于被他发现。我们夏天一起去看电影，冬天玩冰爬犁。他会吹口琴，我就在他生日时送他一个口琴，他二话没说当天就给我买了个围巾。后来结婚时，他父母嫌我是青年不同意这门亲事，是他的据理力争和一再坚持才使我们最终走到一起。那时候虽然穷，但我们每天都过的很幸福，可是后来……”奶奶说到这突然停住，似乎不愿往下说了。 “后来怎么样啊，奶奶你快说啊！”我发现自己有时候情商很低，干嘛非要刨根问底。 “后来有一年冬天他骑车驮我去乡下走亲戚，冰天雪地，路又颠又滑，我们在一陡坡处不幸摔进沟里，当时我俩都摔得不轻，四周又荒无人烟，他骑车驮着我踉踉跄跄往回走，一路又摔了好几次。等我们到县医院时天已经快黑了。当时医院里的条件十分有限，只能先给一个人做手术，他当时的病情明显比我严重，但他却跟医生说不要管他，集中资源先救我，结果把我治好了，他却因脑淤血落下了残疾，唉，这都是命啊！”奶奶虽已结束了自己的忆往昔，眼中的悲伤仍挥之不去。 “那爷爷这次是因为啥病没的啊！” “唉，你爷爷病可多了，心脏病、糖尿病、脑血管病，都是他瘫痪后得的，但他这次却是……”奶奶说到这儿突然一顿，转头看着我一脸认真道：“小宇啊，奶奶跟你说个实情，你可千万别和你父母说啊。” “额……行，你说吧奶奶。”我被奶奶的异样搞得一愣。 “其实你爷爷他……是死于自杀。”奶奶语出惊人。 “什么？自杀？”我瞬间心中一震。 “对，你爷爷去世的那天，医院并没有下病危通知。早上我去买早餐，回来时就看到爷爷的吸氧管掉在一边，我赶紧跑过去想帮他插上，他却一把按住我的手，用尽最后的力气断断续续对我说：“老伴啊，不要叫医生，让我走吧，我不想再拖累你。”然后我就眼睁睁看着你爷爷他……”奶奶说到这一度哽咽，老泪纵横。 “奶奶，你也别太难过了，我想爷爷的决然离去，也是希望你能安享晚年。”见奶奶如此伤心，我忍不住安慰道。 奶奶却摇摇头，似乎不太认同我的观点，“所以小宇，找对象一定要睁大眼看仔细，我看的出来你心里也挺着急，你父母更是急不可耐，但奶奶要劝你一句，切不可因为着急就慌不择路，降低标准，婚姻是一辈子的事一定要认真对待，对方的工作，经济条件什么的都无关紧要，外表也别太苛求，最重要的还是要看人品和性格，只要人好，心地善良，会过日子，性格能和你合上来就可以，别太在乎外在的条件。婚姻不是一时的头脑发热，而是要彼此陪伴，共度余生，奶奶就你这么一个孙子，只希望你能找到一个通情达理、善良贤惠的好媳妇，再生个大胖小子。奶奶也就死而无憾了。去吧！去勇敢地追求属于你的幸福。奶奶永远支持你！” 奶奶的一番话给了我心灵极大的触动，也想明白了一些事。我不难想象爷爷和奶奶年轻时有多恩爱，每天粗茶淡饭却依然幸福满满，为了不拖累对方而主动放弃生命，这是多么深厚的感情啊！那个年代的爱情真令人羡慕。 爱情的最高境界不是拥有或长相守，而是能为了彼此学会成全和放手，为了对方的幸福甘愿奉献一切、牺牲一切，包括生命。 而现如今，人们的生活质量越来越好，物质上越来越丰富，感情上却越来越贫瘠。抑郁症、轻生的越来越多、各种极端事件也屡见不鲜。很多年轻人对婚姻很消极也很随意，换对象如同换衣服，离婚率也居高不下。现代人似乎已经把婚姻和幸福具象化和数据化，女人择偶标准大多是：“有车有房好工作，年薪多少以上，然后再看看学历和长相。”男人的标准则更简单“长得漂亮，身材好就ok。”然而却很少有人从真情实感去出发，以爱情为驱动力去寻找幸福。在这个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社会，人们的爱情观与价值观已经严重走样，纯洁的爱情也越来越难求。 所谓郎财女貌！ 诚然，金钱固然重要，现实一点也无可厚非，但人毕竟还是感性动物，那些建立在物质享受和虚荣心上的结合真的会幸福么？金钱真的能买来一切么？ 当然，还有一些人是被政治操弄或亲情绑架，为了某种政治或家族利益就结合在一起，被父母天天催婚从而降低标准，找个差不多的就将就了，这样或许也能在婚后慢慢培养出感情，然后平淡过一生，但我觉得人生如果没有一次轰轰烈烈的爱情便是不完整的，我们不要被世俗的眼光所羁绊，也不要被别人的看法所影响，去问自己的本心，倾听内心最真实的声音才能做出无悔的选择。只有沐浴在爱的阳光下，我们的笑容才纯真灿烂，只有扎根于爱的土壤，开出的花朵才会永不凋零。 其实这些年我也曾有过恋爱的机会，或许她们远比不上吴桐，但至少也能将就，但我都放弃了，因为我知道自己对她还念念不忘，心中还燃烧着爱的希望。有时当我看到父母逗别人家小孩时炽热的目光也曾动摇过，看到身边的人纷纷走上婚姻殿堂也曾纠结过，但我始终没有妥协过，也幸好没有妥协，我才能再次遇见她。 这世上珍贵的东西有很多，钻石、豪宅、知识、时间……但我坚信有那么一种东西，它的价值超越一切，它买不来，也抢不到，可遇而不可求，它是世间最珍贵，最让人迷恋的东西。“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爱情的价值到底是多少，我今天就要找到答案。 迎着明媚的阳光，我来到舒鑫宾馆，徘徊一阵后又离开。来到饰品店精心挑选了一件礼物，阔步踏上去学校的路。打开微信，斟酌了半天后只给她发了一句话：“中秋节快乐，我在笔墨亭等你。” 深秋的笔墨亭寂静萧瑟，金黄色的野草在秋风的抚摸下摇头晃脑，凉亭旁的梧桐树也开始落叶。我坐在亭子里，双眼微闭，像入定的老僧，石桌上放着一瓶水、一袋面包、和一个蓝色音乐盒。时间缓慢地在身边流逝，我却一点也不着急，因为我相信要等的人一定会来，就像前五次那样。 太阳逐渐西去，气温逐渐转凉，我依旧静静地坐在那里，渴了就喝一口水，饿了就咬一口面包。暮色越来越重，而她却仍未出现。于是我只好在脑海里翻出珍藏多年的青春录像，按下播放键慢慢观赏，那个站在宠物店门口的女孩，那个坐在教室里安静看书的女孩，那个在刺眼阳光下低头递给我矿泉水的女孩，那个伏在我身边，耐心给我讲题的女孩，我相信你一定回来，因为我相信爱情的力量。 夕阳的余晖透过树叶照在我的脸上，气温越来越低，阳光越来越淡，我的心也即将随着落日的余晖陷入无尽的寒冷与黑暗。直到那熟悉的悉所声再次出现，我的世界又充满阳光。蓦然回首，那熟悉的倩影正微笑着缓缓走来，浅蓝牛仔裤，白色外套，头上还带着那顶粉色鸭舌帽。像一缕春风荡开心中所有的忧愁与烦恼，像一朵盛开的百合带来清雅的芳香，像午后的一杯柠檬茶沁人心脾，像一场做了十年的梦，直至此刻，终于成为现实。 “哎呀，你可终于来了，我等的头发都白了。”我笑着说。 “十年前，也是在这个地方，我等你等到天黑你也没来，怎么现在让你等我几个小时你就受不了了啊！”她白了我一眼道。 “那这下咱俩扯平了。”我淡淡一笑，“你今天真漂亮，和当年一样。” “花言巧语，你心里肯定很得意吧，终于把我骗到手了，都说相信爱情的人都是傻子，看来我也是个傻女孩。”她低着头自言自语。 “不，你是这世上最聪明、最善良、最美丽的女孩。”我一字一句认真说着：“吴桐，我喜欢你，从第一眼见到你到此时此刻，我对你的心从来都没变过，遇到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我会用生命的全部去呵护你，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与委屈，你等了我十年，我用一生来还。”我目光如炬地看着她，将十年来的压抑与思念浓缩成一段话宣泄了出来。 “我恨你！”她红着眼眶，清澈地眸子里满含幽怨。 “也……爱你。”她说的声音很轻，我却听的无比真切，简单的三个字像干涸的田地里灌溉的甘泉，让我重焕生机，像天使手中的魔法棒驱散我心中所有的黑暗。十年来所有的苦痛与伤悲都随这三个字化作一缕青烟顷刻消散，我不再有任何犹豫，张开双臂，紧紧将她抱在怀中。时间虽是残忍的，它能改变一切，吞噬一切，但唯有爱情，任时间冲刷永不变质。在情感里诞生，在生命里绽放，在时光里永恒。 夜凉如水，月明如昼。我和她十指轻扣，听着当年我送她的mp3，静静坐在凉亭里，石桌上旋转不停的音乐盒还在为我们伴奏。 “想不到你还喜欢挺喜欢怀旧的，我发现mp3里都还是当年的歌，不禁打趣道。 “不懂得怀旧的人，也不会珍惜现在。”她淡淡道。 “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啊，我明天就回北京了。”她竟在这月圆之夜聊起正题，不过也情有可原，人终究是要面对现实。 “我想好了，和你一起去北京，先找个美发店打工，一点点攒钱，人只要肯努力，总会越来越好的。”我认真道。 “嗯，这才像你，不过北京的房子可是很贵的，你有信心么。” “我……”我本想脱口而出有信心，可大话到了我们这个年纪说出来是要负责的。 “不过我倒是在五环外有一个房子，房贷也快还完了，要不你嫁给我得了。”她的表情有些狭促，我倒是第一回见。 “额……”这下我彻底没电了，好在这时手机及时替我解围。 “喂，是秋宇先生吗？我是xx婚介所，这边有一个比较符合你条件的女士，您要不要见一见呢。” 我一听乐了，随即换上义正言辞的腔调，“那个你听好了啊，我现在已经有女朋友了，而且这辈子也不换了，所以请你以后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再见。” “切，瞧把你得意的，谁是你女朋友啊。”她微微扬起头，像个傲慢的公主。 “你啊，你刚才明明答应了的，可不能反悔啊。”我竟然又紧张起来。 “那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答对了我就答应你，”她又卖起关子。 “好，你说吧，我一定认真回答。”我正襟危坐，仿佛等待提问的小学生。 她却莞尔一笑指向亭子旁的那棵树：“这棵树是你种的吗？” “当然是我种的。” “这是什么树啊？” “梧桐树。” “什么意思啊。” “梧桐相待老，遇见你真好！” （全文完） 完本感言 2020年对世界和我来说都是极不平凡的一年。在这一年我成长了很多，也完成了自己人生的第一部小说。作为一个初中学历的普通打工者，写这本书几乎耗尽了我全部的心血，中间也曾一度快写不下去，此刻完成了却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但更多的是喜悦和收获。 这部作品虽然没有给我带来收益或名气，但这些都不重要，我享受的是过程。是遇到瓶颈时的焦头烂额，是半夜来灵感时在手电下的记录。437天，25万字，我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祭奠我的青春。或许它只是本普通的小说，或许它终将淹没在历史的长河。但于我而言，它是一次尝试、一种经历、一份寄托、一个梦想，每一个平凡的人都应该找到自己存在的意义，此刻我找到了，你呢？ 再漫长的冬天也会过去，我们终将迎来春暖花开。2021，请允许我在这里许下新年愿望： 愿你们的青春不再有遗憾 愿天下有情人都能找到心仪的另一半 免·费·首·发：475x.cοm [щοο⒅.νi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