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烟未了(1v1限)重生》 第一章:如梦 福禄荣华如云烟,妾心唯有伴良人。 “大夫,已服过两贴药了,卫姨娘怎么还不见醒?” “姑娘莫慌,风寒得以及时抑止,发热已退,还需再服一帖药。不出意外,明日能醒。” 迷迷糊糊间听得熟悉的声音与人喃喃而语,那是她的贴身丫鬟广白。脑子混混沌沌的弹出些许念头,她怎么还活着!? 还不待多想,意识再次昏迷。 缓缓睁开眼皮,正在适应光线的眼瞳略微湿润,转而一片迷茫,头顶却是……熟悉的缕花八宝床穹。 恰好周遭毫无声息,一时间所有悲痛的往事如流水般涌上心头,心如死灰…… 广白捧着药碗走至,看到自家主子却是睁着眼睛,一动不动的躺着。“姨娘,怎么醒了也不唤奴婢一声?” 卫照芩听若未闻,眸光都不曾转一下,人虽醒着,黯然无神。 广白扶起毫无生气的憔悴美人,俯身细致的喂药。丝帕擦去泛白唇瓣的药汁,广白挽起笑容,“昨日房里发了一盒紫李,瞧着香润得很,奴婢去取来给您解苦?” 紫李……似曾相识的语句,以及捕捉到的字眼拉回了她的神思。她低眸一略,手颤抖的抓着身上的薄被,继而定定的瞪着广白身上的轻薄的衣衫。 这明明是寒冬腊月,怎么会一点都不冷。“我这是……睡了多久?” “姨娘,您睡了两天呢。” 记忆中的场景隐约和眼前重合,她不是搬离了这处小院已有四年了。眼前的广白还梳着早就不梳的双丫髻,神情稚气生动,毫无心机。卫照芩意识到了什么,心头震惊颤惧,轻问:“今夕……何年?” “丁酉年七月十五。” 闻言,卫照芩掀被下床,她扶着床框,才一稳定住身形,就亟不可待的奔出去。 门在她激动的快速拉开之下,发出“吱啦”的一声,耀目的阳光劈头盖脸笼罩过来,一瞬间满室便明光烁亮。 灰瓦白墙,莺语雀啼,清风拂绿意,半墙葳蕤的凌霄鲜活而娇艳,距此仅有一墙相隔的凉亭露出锃亮的飞檐,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猫懒洋洋的躺着。 “狗奴才!怎的这院门连我们赵姨娘都不能进了?”隔壁隐约传来人声争执。 “小的不敢,只是现今沉姨娘歇息着,烦请赵姨娘两刻后再来。” 临死前那哀伤的百里皑皑白雪下覆盖的枯骨,凄厉痛悔的怨恨声都不见了。眼前这曾经的一切,如今恍如隔世。她万分惶恐,到底是之前的一切是一场梦,还是说现在这一切才是一场梦? 广白觉得主子有些不对劲,这感觉却又说不出来,便以为她受过此番惊吓,一时还不能恢复。“姨娘,日光正好可以驱些风寒,不如奴婢扶您出去走走?” 卫照芩呆若木鸡的杵着,目光恍散的凝视着院门,这在别人看来,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一样。 广白一脸担忧,欲言又止,“姨娘,其实……” 从震惊到恐惧的巨大冲击之下慢慢平息,雀跃涌上心头,思维一点点的清明起来。神智可以不清不楚,可身体上的感觉是清晰的,不论是从前还是现在,这都不是梦。非得形容的话,她想到了,那应该是……时光倒流回五年前了。 卫照芩难以适应这无法解释的诡异,木然动了动嘴角,“你想说什么?” “少爷这几日不曾来过……但……” 见卫照芩脸色毫无改变,这才接着说下去。“少爷这几日都在沉姨娘那边留宿。”姨娘病到命危一线了,少爷天天在隔壁一脚都没有踏进来过,这是多么讽刺的境况。沉姨娘是挺美的,可是她家姨娘姿容并不会差一分。同人却不同命,玉笙阁是朱瓦碧石,雕栏玉砌,四季绽放着漫漫紫藤花,凡是站在那里的人,都笑夸说沉洛玫出尘似是从天而降的仙子。那还后院另开拓了月门,穿越而过,衔水绕亭,偌大的清池拥挤着鲜艳欲滴的粉莲,偶尔有小舟荡漾徘徊,载着之人只会是少爷和沉姨娘。 而这边却只是窘迫的半间院落,青砖旧瓦,人影消瘦望夫长。 广白以为她一片痴心候郎人,卫照芩虽难免心头苦涩,可更多的思绪却被时光迷乱的巨大迷茫牵引走。她疑惑不解,难以适应目前这种诡异到极点的局面。 这个场景来算,她是刚进了崔府叁个月的时候,也是最轻松的那段日子。在往后的尘关里,不过都是女人间无尽的算计争宠,经历的苦难一点点的侵蚀着她懵懂无知的心。她被家族当成一颗棋子一样送进府里,如花的年华却在这个豪华的府邸里,受奸人蒙骗,被恶人所害,最后吞得个尸骨无存。 卫照芩默然的睇着在隔壁讨不着便宜的女人,此时趾高气扬的带着两个婢女走来。 赵雪乔鄙夷的打量几眼这间狭小的院落,从墙外探进来的凌霄久未修剪过,凌乱的纠缠着毫无美感,一间砖墙陈旧,门板漆色破损的小屋更是毫不起眼,看起来就像无人居住的杂物房。随行的丫鬟手脚利落的抽出手绢擦擦拭青石石凳,实际广白平日经常便使用这桌椅,本身是干净的。 难得来了客人,广白正想开口招呼茶水,手被按住,卫照芩暗暗向她打了个眼色,示意她不必折腾。 以前的卫照芩最怕面前这个女人,赵雪乔是崔府里出身最好的妾侍,其父乃是常阳知州,夫人都得给几分薄面不能冷落着。同在屋檐下,她躲不了也惹不起,一直以来便唯唯诺诺的。 身着华丽的芍药挑金丝纱裙,踩着黄鹂缎锦绣鞋的赵雪乔,映得凌霄败落,华美而艳丽,她假笑了声,“妹妹可算是醒了,还好…… 我这两个聒噪的丫头把你吵醒了,不然真不知妹妹能不能醒过来呢。” 赵雪乔这话有两层意思,一是指责卫照芩装病,二是诅咒她长眠不起。 崔家叁代经商,家大业大,每代都有莘莘学子,却无人能考取功名,倒是财富万贯,再挥霍几代也不成问题。崔府叁年前原本是有一位正经的少夫人,可惜命薄,成亲一年便意外逝世。赵雪乔就是在少夫人仍在的这一年遇见了崔蕴行,宁可屈身为妾挤进崔府,乃至至今还一直妄想着能坐上女主人之位。 之所以说她妄想,那是因为崔蕴行一直都对她不咸不淡,并且在两年后,又迎娶了偷偷跟着父亲来平匪的副将之女,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妾身的病不宜在外吹风过久,请恕无礼,这边就先回房养病了。”站在门边的卫照芩懒得和她委与虚蛇,反正已作了出府打算,日后贵贱都不相及。 赵雪乔四处探望,已是看到了睡在隔壁凉亭的青瓦上的白色小猫了,遂皮笑肉不笑的道:“妹妹且慢,你这院子又小又空,周旁都没个下人照应,我只能找你帮个忙了。” “我这里人手也是不够,只有广白一个丫头,怕是帮不上了。”卫照芩手扶着额,半真半假的道:“怪我身子不争气,这晕头症又发作了,不能陪着姐姐了,广白扶我入内吧。” 赵雪乔没有想到这个平时柔柔弱弱的女子居然敢无视她,“可我那可怜的璎珞已经半日没回去了,要是不赶紧带走,小家伙饿坏了吵闹起来怕是不得安生呢。” 赵雪乔的性子,若是存心刁难,如了意的话,她会给你一个大大的不堪,若是不如她意的话,则会纠缠不休。上一辈子她太过软弱,由着赵雪乔把广白随意折腾,跪在墙角,四肢着地,单薄的脊背被两个婢女踩来踩去抓猫,伤得好几天都不能挺直身子。 寄人篱下,不想出师未捷身先死的话,只得继续维持着表面上的平和。“我又如何能帮到你呢?” “妹妹你看,那边的墙也不是很高,只需让丫鬟帮我这两个婢女当下盘就可以了。”赵雪乔眉眼轻视,“若是心疼下人的话,让我这两个丫头当下盘也行。” 主仆叁人都是一个鼻孔出气的,选择后者岂不是让广白给摔得鼻青脸肿。 “广白没有我高,手臂也不及我长,不如让我来吧。” 赵雪乔意外又有些兴奋的问道:“妹妹身子还未痊愈,是否过于为难呢?” “不妨试试。”好歹是半个主子,这两个婢女也不敢像之前对广白那么出格。就算敢把她摔下去,她只要扶着广白的肩膀,也不至于受伤。 卫照芩在广白的搀扶下,小心翼翼的踩上知秋的背,眼角余光留意着站在旁边的落叶。待知秋站起来之后,她的头刚好越过矮墙,能清楚看清那边的光景。侧前方的院门处,两个守着院门的护院目不斜视,似乎没有看到她,院子里也是空无一人。 下有猛虎相迫,反正也不会有人看到,也就顾不得什么体统了。她在广白的帮助下,艰难的翻上墙沿。女子脚小,能堪堪放平双脚。 她轻轻的学着猫叫,唤着名儿,引诱着。但小猫只是睁开眼睛瞥了她一样,甚至伸了个懒腰,惬意得很。 第二章:惊吓 “哎,你在上面磨蹭什么,快点抱它下来!”赵雪乔等了一会,便不耐烦的高声道。 卫照芩怕被人听到了,紧张的四处张望,没有看到有人,玉笙阁的护院听到赵雪乔的声音,直接是无视掉的。 在地面看着时,那凉亭和墙好像贴着的,等到站上来才知道,有着一大段的距离,就算是身材高大的男子,也不可能抓得到小猫,除非有别的工具帮助。“这里有一丈多长,这样是够不着的。”卫照芩低下头,小声说。 沉洛玫所住的院子,除了照理生活事务的下人也就崔少爷进去过,赵雪乔也不甚清楚,此时在下面看得清清楚楚是没有什么相隔的,便觉得卫照芩在耍花样。“说了让我的人来了,这点事儿都做不好!” 卫照芩有口难辩,“我连凉亭都碰不到,我还是下去吧。”这个高度,足够让人头晕目花。 “你下来,别吓走了我的璎珞。”说着,竟坐在落叶的肩膀上,伸出手拉了下她的脚裸。反正摔死了也就说她抓猫,若是摔不死谅她也不敢在别人面前说叁道四的。 卫照芩被这一扯吓得魂飞魄散,左摇右摆,好不容易稳住了平衡,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院门拐进突然出现。她睁大双眼,又惊又怕,心脏的跳动更加剧烈,差点直接摔下去了。 而他也看到了她,细长而冰冷的眸子扫了过来,冷眼旁观,修长如青竹玉立的身型定然站着,并未走近。这是最突发的意外,因为按照原来的时间,这个点上她是不会遇到他的。 那赵雪乔见她竟然没有摔下去,又抓着她的脚裸拉了一把,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卫照芩身心皆乱,脑海一闪而过某个念头,行动比思想更快的喊出:“姐姐这是何故!” 赵雪乔抓着她的脚裸,手上佩戴的金发晶珠子在阳光下光彩夺目,也假意道:“妹妹莫怕,我是在扶着呢。” 卫照芩顾不得去看那个男人,像是个杂耍艺人般,在窄短的砖沿上摇摇晃晃,几次将跌未跌,好不狼狈,所谓仪态都丢尽了。心里有气,便往那只洁白的手背踩了几脚,那人才吃痛放开。可这一番作乱后,便再也站不住了。 在把持着最后一点行动力中,她努力把身躯倒向身后,想着广白应该有一定的灵活,能接住她的。 “啊!” 这声惊呼并不是她的,听出广白惊叫声的方向,她立马闭上眼睛。这就悲剧了,是不是又得死一次。 岂料就在这短促的一瞬间,她纤细的腰肢立马被一只大掌握住,环入纤长结实的手臂里,就这么顿了一下,连下地的冲击力也被化解掉,继而毫发无损的站在了地上。 还没待站稳,她慌乱而轻松的避开了他的手臂。他的身躯从头到尾都没有与她触碰到,看来,如果她不及时躲开,他亦然会很快放开她。 过多的惊吓让她满脸赧然,下一刻便发现自己的衣衫不整,恨不得就此晕过去。她身上仅穿着一件修身到极致而又单薄的白色里衣,下身亦是如此,在日光下,连浅色的亵衣亵裤的都能清楚看到。 卫照芩急忙躲到广白身后,却听到一声低斥,“胡闹!”这人刚才明明在玉笙阁那边,毫无察觉间就走过来了。 他穿着一拢鸦灰色衣袍,尚未束冠的亮泽青丝柔顺的垂在背后,面容皎白无暇,美貌出尘,仪容沉着,眉眼看着何处都是色淡如水。 有些爱恨不可能一下子就能消失殆尽,那便是没有了人性了。手紧紧攥着,指甲压得掌心生疼,她极力压住心底的躁动。犹记得上辈子她第一眼便被这身好看得过分的皮囊吸引,如同飞蛾扑火般粉身碎骨。再次重生,切肤之痛不可忘,怎么还敢再痴心妄想。 崔蕴行一直都没有正眼看过她,此时察觉到她的目光,也只是淡淡的瞥过来。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她,当初允许了成兴镖局的攀搭关系,不过因为她在常阳是远近闻名的美人,但入府以后因为事务繁忙,似乎从来没有想起过有这么一个人,所以成兴镖局的如意算盘也打错了。 如今一见,果然长得纤丽可人,身段婀娜,美得确实有这个份量。 卫照芩心底惆怅,收回目光,同样面无表情。这不带感情的细看才发现,他的薄情都被掩没在这张丰彩的皮囊下,对于命运无从选择的女子,这就是个一见误终生的深渊沼泽啊。幸好老天再给她一次机会,眼下为时未晚,从今以后她定不再辜负自己。 本来也吓得不轻,一直不敢出声的赵雪乔见两人眉来眼去,不由得气急的上前挽着崔蕴行的手臂,委屈的道:“少爷,这不是玉笙阁的下人轻慢主子么。人家想去探视沉妹妹,连个院门都不给进,更别提叫都叫不动了。” “你若是不够人手,可以去向谭管事要,何必劳师动众。”崔蕴行睇着她手上黄澄澄的珠子,心下已了然。 “少爷……”赵雪乔娇嗔:“这附近僻静,又没有其他下人。妹妹见得我的难处,自告奋勇道手脚灵活,定要帮忙,妾身也有不是之处,可江湖儿女向来不拘小节,这便挡也挡不住。”虽然还是奚落了卫照芩出身草莽,失了仪态,说完又觉得不妥,这不是变相帮这个被冷落的女人向少爷要人吗? 沉洛玫当初就是为了这个地段是府里最清净的位置,这才跟崔蕴行要了。崔蕴行命人重新修整了一翻,反而变成了府里最幽美的一处。到卫照芩被送进来,崔蕴行一句都没有跟谭管事提点过,夫人便命选在了沉洛玫隔壁。一方面是对卫照芩不甚重视,另一方面也是希望有个人能分走一点少爷的注意力,解开现在沉氏专宠的局面。 崔蕴行略了一眼,这处不是府里最败落的,但确实是主子里最窘迫的一处了,就连他压根都不知道隔壁还住着一名小妾。“你叫什么名?” 她垂着头,“少爷,妾身名照芩。” 粉泽似冬梅的薄唇轻启,覆雪般低沉的声音,好听到足够酥麻人心。“阿芩,也是我粗心了,今允你着谭管事要人和经费修整妥当。” 卫照芩低眉顺眼的道:“多谢少爷和姐姐关心,妾身较为习惯清净的生活,实在不必再多添人手了。”可能因为是庶女,渴望被人重视吧。重生之前,她非常向往赵雪乔和沉洛玫这样千呼百应的生活,所以她为了那一份眷顾,和别的女人争到头破血流,可现在忽然之间就醒悟过来,没有郎情何来妾意,也许她所执着的那份并不是爱情,只是为了荣华富贵。 这孤独一人的荣华富贵,怎么可能拯救得了余生的满目沧桑。 赵雪乔笑着说:“妹妹当真不要少爷的赏,那之前落水攀墙所作的努力不都白费了?” 别说是现在这些冷嘲热讽的话,就算是后来赵雪乔对她的百般折辱,她也领受过了。卫照芩连眉头不皱一下,懒得辩解:“本是不想扰了少爷和姐姐的兴致,可妾身实在感觉身子不爽利,唯有失礼先退下了。” 至此,再没有看向那名曾经是自己终生希冀,像明月攀望着的男子。 往事不堪回首,她希望这是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见面。 赵雪乔很是高兴,以为她这是心虚的表现,想必少爷也看穿了。 回到屋内,广白不解的问:“姨娘,您这个主子过得这么艰难,为何不要了少爷的赏?“ “我现在心思烦乱,但亦清楚的明白自己想要的不是这些。” 广白一时难以理解,明明没有掉下水之前,两人探究得最多的就是如何越到墙的那边见上少爷一面,如今得偿所愿却就此退缩了。”姨娘,难得少爷过来,怎的不多说几句,留个深刻印象?” 卫照芩叹了一口气,“你们都以为是我故意落水争宠,博崔少爷注意是吗?” “姨娘……”广白难过的低声道:“外头的丫头婆子都这么传,奴婢听得些风言闲语,打心底里还是替您不值的。” “广白,若是我说,我是被人陷害的,你信是不信?” 广白隔了一会才反应过来,睁大了眼睛,诧声道:“意思是……您是被人推下水的?” 卫照芩苦笑,“这害我的人,我暂时也不知。”前世她哭哭啼啼的去夫人那里告状,却因没有证据,被有心之人抓到了先机,推波助澜反成了另一副版本。一个被冷落的小妾用苦肉计来争宠和陷害她人,自以为一石二鸟,却被人识破了诡计。 前世的一切灾难困苦,皆是由此而起啊! 凭她目前的处境,是没有能力去追究背后之人的。既已做了出府的打算,只得不甘心的息事宁人了。费尽心思送她进来,她却不得宠,一点好处都没有替成兴镖局谋过,父兄那处便对她心灰意冷。出府之后反正是回不去了,也许会是一世漂泊流离,最好不过能安居一隅终老。 卫照芩毫不保留的把自己心灰意冷的想法和打算都和广白仔细说了,两人一同长大,广白不过年长她两年。这五年一直都是忠心耿耿的追随,虽然她死后并不知广白的下场如何,想必也是苦不堪言,这一世她一定要让广白从善而终。 接下来的日子,卫照芩一边调理身体,一边谋算着后路。虽然亲娘死得早,可当初亲一心想着讨好崔家,这陪嫁过来的彩礼便也不算少,就连现在屋子里放置着的一应家具都是娘家带来的。稳妥起见,她每日仅收拾一点,托给广白偷偷出府变卖,兑换成百两银票 。 左右不过是个低微的妾,剩下的也就是差一纸契书押在崔府罢了,眼下只需想个法子让崔府休掉她即可。 第三章:沐浴 入夜,小房内安静无声,壁灯光影,映得纤尘不染的几张桌椅透亮。海棠春色棕楠木屏风后的浴桶装满了热水,轻烟缕缕,红的粉的花瓣覆盖了薄薄一层,室内却似乎并没有人。 蓦地,一名墨发的美貌女子从桶里坐起,冬雪般凝白的肌肤沾着欲滴未滴的水珠子,像是春霜素裹一簇白梨花般,娇美清丽,引人采撷。她睁开眸子,让这张绝色的容貌点上了彩珠般的光亮,惬意的唇角不自觉的勾着笑。 这几天病怏怏的身子,经在水里这么一浸,整个人颇是神清气爽,沐浴是最畅快不过的事情了。拨开花瓣,看着水影映出来的容颜,她激动的抚摸着脸庞,滑过鬓角, 原来十叁岁的年华是这幅模样的,重生的感觉……真好。 懒洋洋的趴着桶沿,看向黑漆雕花边圆桌的一盘紫李,形状不大,倒是黑亮黑亮颇新鲜的模样。拿起一个,美美的咬了一口,皮肉饱满,就是带点奇怪的酸味。端着细看,才发现,另一边早就有些腐烂了。再搬开其他的李子,发现每一颗都是摆着新鲜的那一面在上头,底下不是烂了就是磕碰过。 不怪别人拿这么些个烂果子来敷衍她,全府上下都知道,入府叁月有余,连一次伺候的机会都没有。如此不成气候,连她那双精心筹谋的父兄都被气疯了,彻底不管她。重活之后,之前经历得太多不值得,什么人事物都看淡了,人终须一死,何不好好体会来之不易的生活。现在这个处境,她不过是个闲人,能有吃有穿的,已经是最好的了。 人之所以会一直失败,不就是因为斗不过自己的贪心吗,贪恋如同深渊,无穷无尽…… 那奇怪的味道实在难以下咽,事情想得出神,那淡红的汁液便不小心溢出嘴角,往雪白的脖子流下,隐没入水里。她随手拨弄着桶里的花瓣,不知是心凉还是有风吹过,裸露在热水外的皮肤起了小疙瘩。 心下一惊,抬眼察看,才发现棕红高脚小花几旁的那个窗棂中间是开着两分,并没有关牢。是广白这丫头不细心还是……有人在外面偷窥? 这个念头一起,卫照芩惊惧的把脑袋缩进水里,只留出鼻子以上的部位,眼睛则眯着紧盯着外面的动静。可是,并没有看到窗户映出任何人事物的倒影,至少在窗子附近是暂时没有人的,夜幕下唯有不绝的蝉叫声。 是真的凑巧还是意图不轨的人已走了?她真的希望只是一时的不小心,而不至于招下祸端。 待到桶里水都凉了,依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动静,她才敢小声的叫:“广白……” 屋外毫无回应,平日并不需要人伺候沐浴更衣,是以这个时候,广白会在屋后那间更小的屋子里休息着。 病才初愈,受不得再着凉了,她便心惊胆跳的从桶里站起来,躲蹲在浴桶后面,去扯衣架上的巾子,余光却见到因起身搅乱了的水波倒影出一些异样。 花瓣纷眼,并没有看得清楚,下意识抬眼一看。这一下,便看到了一陇衣角缩入檩条中。 还没能给她惊呼的机会,嘴便被捂住,这速度几乎就是眨眼的刹那,如此之快,脖子上同时传来凉意,比那桶水还凉,能凉入心底…… 眼角下瞥到是一把泛着银光的剑,生死在此刻来说都不重要了,她一丝不挂被挟持住的处境才能让人羞耻到极点。可此时此刻,只要她略一挣扎,那剑片就会擦破她的喉咙。 所幸,背后并没有预料中贴上另一具恶心的躯体,那人除了用两根手指捂嘴之外,其他肢体都没有任何接触…… 紧接着,眼前一花,顶椽的帐幔滑落,覆盖在了她的身上。 一道刻意压得低沉的男声警告:“倘若敢叫,你知道后果!” 对比赤身裸体的被推出去可怕,还是死在剑下可怕呢?卫照芩不敢再细想,手裹紧身上的遮丑布,缓慢的站起来。腰上吃痛,身后那人用剑鞘把顶了一下,她重心不稳往前扑,手恰好能触到圆桌,这才扶着站稳了。 男子只是轻轻用了一点劲,没想到一个姑娘家腰肢是可以这么柔软,那姑娘竟然被他推得撅着圆润的臀部,一时难以稳住。 可这都算了,刚才看似厚实的帘布,现在留意起来,不过是比薄纱稍微厚点罢了,紧密的黏在半湿的身子上,只是增加了一些朦胧感,对遮体并没有多大用处。两瓣饱满的浑圆撑起了诱人的弧度,绫布的长度到小腿下,露出了小半截洁白的小腿足踝。 之前就看到了不少春色,如今还这么诱惑的光景,到底年轻,本无邪念的男子最后还是不可避免的有了反应。 “你……”他竟然语窒,懊恼的叫道:“转过身!” 卫照芩脑子像是被浆糊黏住,越发凌乱,不待细想便转过身去。她浑身颤抖,手紧紧的抓着那层薄薄的布,害怕男子会突发兽欲。 夜深人静,灯光旖旎,美人娇弱,那浅黄的薄布紧贴着玲珑浮凸的身段,两团椒乳顶端透着嫣红,纤细的腰肢下有一团朦胧的阴影,修长均匀的腿儿,以及裸露着的小巧如笋芽的玉足,白得通透,白得刺眼。 第一次目睹女子胴体,还是个如斯娇美万分的,男子尽力控制住自己的欲念,找回平素的心理质素,神容沉下来,用剑指着卫照芩,若无其事的低声道:“到床上去!” 卫照芩双眸含火,再也忍不住啐道:“无耻之徒!”眼前的男子皮肤黝黑,圆脸大嘴,前世似曾在府里见过。这可能就是府里的下人,竟然胆大到潜入她的房里行猥亵。 男子才意识到了她误会了,欲言又止,似乎想辩驳什么,却又低着头不看她,“我不会碰你,把床帘拉下。” 卫照芩将信将疑的窝入床铺里,飞快的拉下床帘,隔绝了黄亮的灯光。心高高的提起,凝耳细听外面的动静,一时也猜不透这人要行什么不轨。 就在僵持之间,突然的敲门声令紧张的气氛临近了一触即发的高点。 “姨娘,奴婢进来倒水。”广白在门外小声道。 尾音犹在,颊边却刮来一阵风,一支黑镖凛然的插在眼前的帐幔上,微微晃动的幅度正在警告着她的嘴巴。 她抱着被子,缩在了角落处,孤注一掷,应道:“你且进来吧。” 男子有些诧异,剑鞘一挑,掉在地上的白巾子凌空一翻,稳稳的挂在了衣架上。他四下张望,瞧着那微开的窗子,快速的跃了过去。将将打开,却见到两个仆人站在院中,眼光刚好扫过来。 他闪身缩回去,再慢一刻,就得被发现了。此时广白已经推门进来,电光火石间,他掀开桌布,躲到了浴桶旁边的木桌下。可随即却发现桌下有一个脚盆放着,难保丫鬟这时不会来取。他匍匐出去,刚好面向最里面的大床,那个躲着美人儿的地方。 卫照芩拉开一点帐幔,却是见到最大的梦魇。那人在她要呼救之前,扑上来抱着她滚入里面。 男子压在她的身上,夏被单薄,自然对他的感受莫大。满鼻都是甫沐浴完的女子馨香,加上方才那无边的春色,男子在这种情形下,冲动无可避免的扬起。 卫照芩感觉到身上的男性身躯坚硬火热,大腿处还被一根更为灼热的棒子硌着,羞愧欲绝,只能拼命挣扎。可无论她怎么作动,都犹如蝼蚁之力,丝毫撼动不了身上的力量。 男子欲哭无泪,从进入这间闺房开始,所发生的一切都不是他所愿呀。他真的对眼前这个女子无任何非分之想,只是为什么事情一直向着这么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发展! 第四章:毒药 广白推开窗子,吩咐外面的仆人进来抬水,在床头侧的匣子取出熏香点燃。 听得靠近床边的脚步声,男子急中生智,下手极快的点了她的昏睡穴,然后放下她,自己躲在床角。 广白只是掀开了两寸,卫照芩正在熟睡,被子也裹得好好的,便转身出去。正打算放下良木旁的锦帐,随手一捞却捞了个空。 广白奇怪的嘟囔着:“帐子呢?”床内的男子身子一僵,考虑着要不要下床点了这丫鬟的穴道。 广白想着不打扰主子休息,明日再问也不迟。便吹熄了油蜡,竟没有多疑的和抬好水的仆人一起出去。 男子在黑暗中等待多时,再也听不到一丝声响后,才翻身下床。 眼前这个女子醒来,必定会引起大乱。如果她把今晚的事情说出去,那么崔府就会有了防范,到时候他再想潜进来也难了。 心里有了打算,他酝酿了一下情绪,拉开床帐,解了女子的穴道。 卫照芩迷茫的睁开眼睛,置身在一片黑暗之中。之前的那翻惊吓心有余悸,她立马警觉的坐起来。正打算下床更衣之后,就去禀报谭管事,身边却冒出了一个冷冷的声音:“这位夫人,想必你也不想让今晚的事情泄露出去吧。” 卫照芩心跳一停,连忙缩回床内,仔细分辨着声音的位置:“你待如何?”她一时也分析不出来这个男子留在这里到底是谋算什么,可有什么能比一个女人的名节更重要呢。一个出身低微的小妾,只会随意被人处死。她不想因为枝外生枝的事情,意外丧命在府里。 “我原本在想,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的。但我并非为了害命,更加不会伤害任何一个人。只要你肯吃下这粒毒药,我便立刻走。待全身而退,就会给你解药。” 面对一个如此轻薄威胁自己的人,她没有任何力量能抗衡,此时再愤怒也终究成了无奈。她未免意气消沉,“这么说,你以后还会出现在这里,如果再发生今晚这样生不如死的事情,你倒不如了结了我。” “我来意不在此,今晚的事情绝不会再发生。只要你保守秘密,对你我都是好处。” “像你这种不知廉耻的狂徒的保证我能相信?”这一晚下来,卫照芩杀了他的心都有,说话间不免忿恨难忍。 男子慌忙解释:“夫人切勿动怒,虽是有些灯光,可我在外头见到这处格外萧落,便以为是一般闲置的屋子,这才潜入,等下人婢子走了就留在此处观察。哪知道又看到一桶放好的水,却没有人。我本欲离去,你已……” 若不是脸有易容,恐怕他的脸早就涨成了猪肝色了。 也不知近日是得罪了哪路神仙,她只想安宁的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却不断遇到纷扰她的家伙,连这么个不知来路的狂徒也看不起她落魄的处境。“你已害我至此,休想我放过你!” “虽说是我冒犯在先,可我对你并无无礼之举,若不是你方才想喊人绝我后路,我也不必触碰到你……” 做出混账事的是他,被无辜牵连的是她,他一男子毫无损失,苦了她日后提心吊胆,梦魇难消。“你莫名其妙潜入我的屋子,屡次轻薄,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道人家还待如何?之所以不杀我,不就是为了不惊动其他人,以便再回府里行动吗!你一早就做好了打算,等我吃了毒药,你的事情也做好了,怎会再冒险进来给我解药?” 男子此时心里真是又悔又无奈,自己一时大意,至犯下大错,毁了别人名节。他的职责所在,而她是有妇之夫,这个责任付不起。“夫人,我是对不住你,你我身份悬殊,只能算是一笔糊涂账了。若是夫人能释怀,我愿意补偿你。” 她如今对这些身外之物无欲无求,只想出府寻求余生长安,又何需什么补偿! 她不再说话,也想不出应对之策。 时间安静了良久,四更声响起。男子打开窗,望着星辰暗淡的夜色,又从怀里掏出了一物事。 “时间不早了,我不宜逗留过久。我在桌上留有一物,夫人若是以后想到了,便取此物到东渝街张古老胭脂铺找我。” 室内再次安静下来,她能听到心脏发出“砰砰”的声响,这一切都来得是多么惊心动魄。 选择告发,名节被毁,别说在崔府,就算是常阳,也再无无立足之地。可她无辜受害,这笔账又该找谁算?该是怨恨世道对女子的不公,还是上天的再叁捉弄? 如果是前世的自己的话,此番恐怕早已昏厥,醒来也是会羞愧欲绝。可到底多活了一些年头,经历了世事,就算难堪至此,也不至于全然崩溃。无论是与崔蕴行提前相遇,还是莫名其妙闯入的男子,前世皆是没有经历过。难道因为她行事改变,而改写了原来的历史轨道? 细思极恐,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接下来的一切都将是无法预料的了。要她走回原路不可能,因为那条路更痛更惨。 一夜无眠,胡思乱想。 不知怎地,到晨曦破晓时,脑子逐渐有点昏沉,身体生冷,和之前生病的感觉无异。 广白在床帐外等候半刻,还是毫无动静,以为睡过了头,便轻唤了声。昨日才跟夫人身边的慧琳嬷嬷通报了主子身体已痊愈,今日恢复请安。 连着叫了几声都没有应答,掀开布幔才看到卫照芩双眼紧闭,眉头紧皱,身子的被子裹得紧紧的。手一探额,再摸四肢,惊觉又发热了,和前几天症状一样,竟是又风寒复发了。 等卫照芩醒来,又是一夜,广白正靠着床沿小憩。 取来纸笔研,卫照芩靠着床沿,吃力的执笔,洗洗描绘。 大半个时辰之后,最后一笔添注,一个面貌清晰的男子浮现在纸上。卫照芩吹了一会,便递给广白,问道:“这纸上的人你可认识?” 饼子一样的大脸,粗黑眉头,墩厚的鼻头,厚嘴唇,这幅五官组合起来,不就是杂役房的曾榕树吗。 “广白,且叫李榕树来看看。” 等广白带来了人到外室,卫照芩稍微一观察,心道差太远了。 “昨晚亥时之后你在何处?” “回卫姨娘的话,小的昨夜整理杂物房,亥时回房歇息,睡到卯时,就起来洗马厩了。” “谁能作证?” 李榕树十分纳闷,这卫姨娘咋还管起干活的事来,难不成被冷落到闲着慌。“卫姨娘若是不信,可问房里的众位兄弟。小的一直恪守本分,绝对不敢偷懒啊。” 卫照芩再随意问了几句,便打发了走。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和神态是有迹可寻的,眼前这人就算是模样一样,也绝不是昨晚那人。 看来那人使用的便是江湖上的“易容之术”,他言语之间,似乎并不是十恶不赦的恶徒,至少还留有些许廉耻。若不是为了财色人命,那么他混进崔府,到底是为着什么目的呢? 拿起男子留下的一个木盒子仔细端详,瞧着这尺寸,材质,雕花,不过民间普通的式材。摇了摇没有声响,打开里面果然空无一物。放在鼻端嗅,也不过是普通的楠木。“今日把柜台上的那盒首饰拿出去变卖,顺便……” “帮我把这个东西拿到东渝街张古老胭脂铺问问是什么来头。” 广白收拾好一应物事,盘点了一遍,最后跟卫照芩告禀了出发。 “等等……” “需再添置两盆小叶紫檀,替我放在小几那。” 有人能猜到神秘人的身份吗? 第五章:隐秘 卫照芩披着一件薄纱,素脸微红,强忍着不适,至少在窗户的小花几前站了半刻有余,动作只有一个,就是不停摆弄着盆栽的方向和角度。 在广白看来都是一样的,自从主子从落水醒来之后,行事处处怪异,加之本来病将断又复发,普通的风寒之症却断续半月不好,莫不是……撞了邪? 广白哪里能知道,她是旧病未全愈,复又沐浴时着凉,再受了多番惊吓,一夜劳思过度,这才又犯了病。 卫照芩满意的看着地上的落叶,这个高度,以后谁要是从窗口处进入,必定会碰倒盆栽,若是发出这巨大的落地声响,不但能警醒她,也会引起屋后的广白的注意。小叶紫檀的叶比较黏实,平时不爱掉叶,此人就算灵敏至极,只要从窗口而入,必定弄掉一两片落叶,只要时刻留意着地上即可。 “广白,此番查探,可有什么消息?”卫照芩坐在凳上,捧着已温了的药,含了一口苦涩的药液问道。 广白把揣在怀内的木盒拿出来,“那胭脂铺的老板说有一陌生男子给他花钱留了话头,日后若有人取着此物来,就让老板给他通报,他自然会来找我们。” 卫照芩皱着细眉,“我就知道,这人早有后着,怎么会留下痕迹给我追寻,好等我识破他的身份。” “姨娘,这些物品和你要我查探的,是怎么一回事?” 卫照芩隐瞒了与男子赤身裸体相待了两个时辰之事,其他发生过的皆如实告知。广白听完,也不由得惊恐万分。“姨娘,崔府不是守卫紧密,怎么能有人潜了进来?那人若是再来,我们该怎么办?” “此人答应我不会再来,应……是不会再来。” “像这种奇盗飞贼的话,怎么能轻易信之。此事也无法去禀告任何人,替您做主,真是急煞我了。” 本来是一人胡思乱想,这下变成了主仆二人愁眉苦脸了,连碗里汤药凉了多时也无暇留意。 “广白!” 广白被卫照芩这声惊叫吓了一下,问道:“姨娘,你可是有什么头绪?” “把床底那个陪嫁过来的箱子搬出来,钥匙在匣子第叁层,里面有一个梅花烙红木小盒。” 这紧密收藏的小盒,自然是非常重要。先是用奇特的小锁开了盒子,用一根银针插进一个隐秘的小孔开启机关,最下层的物品这才显露出来,是一枚雄鹰振翅的淡黄色玉佩。 卫照芩捏着玉佩端视良久,放到了男子留下的那个木盒里。斟酌着写了一封书信,用白蜡封口,折成一半,覆在玉佩上面。又不舍的拿了张百两银票,覆盖在信封最上面,这才盖好盒子,谨慎的递给广白。 用手别再她耳边小声道:“明日你不必在此伺候,你带着这个,去北郊十里处替我委托给碧落门查探,叁日后再去取回。” “姨娘,自从入了崔府,早就是不问世事了,您这是何意?” “这盒子看似普通,或者神通广大的碧落门能寻到些痕迹。况且,我主要是希望来查探另外的消息。例如……这个人到底来崔府干什么?” 为了不像上辈子一样惨死,她必须要先洞察先机。相同的人事物,却因为存在着她这个巨大变动,已经往不可预料的逆境中发展了。 叁日后—— 天光垂暮,暮霭沉沉。 卫照芩在室内候了叁个时辰,院落里静坐两个时辰,广白还没有回来。两人习惯朝夕相伴,头一回人影无踪。其中是否发生了意外,而她除了焦虑不安,竟没有一丝办法。 原来她除了广白,便什么也没有了。可笑的一个人妄想在深门大宅里避世,过着不见人烟的生活。谁能帮她助她,若是再糊糊涂涂,得过且过,那就真的是愚蠢之极了! 她抿紧泛白的唇瓣,心境一下子颠覆过来。 一抹倩影提着一盏立方白纱轻灯,白光莹莹,小步急走。一路直走,天色越发深暗,路过的屋灯已点燃,不时有行走的仆人朝她请安。 卫照芩问了几个人,这才知道原来广白午后就回到了府中,却被赵雪乔带走了多时。 顾不得什么仪态端正,卫照芩越发疾步往回走,心内揣测着接下来的应对之策。 小小纱灯,景物影影绰绰,心思紊乱中无暇观看。再走过这条灰石小路,就是赵雪乔的引嫣阁了,不远处一片通明,指引着她前进的方向。 她拐过最后一处弧度不大的弯角,视线还没有放宽,却意外撞上了一栋坚硬的“石墙”。 本以为强大的冲击会使自己跌倒,结果手臂被一双温热的大掌握住,稳稳如也。夏衫单薄,直透肌肤。烛灯倒地熄灭,朦胧的黑夜中,她看进了一双比曜石还黑,比明月还亮的眼瞳中。 两人皆是大吃一惊,身躯几近相贴,甚至清楚的嗅到了对方身上的气味。 手掌松脱,卫照芩慌忙退后几步。离得远了,这才看清眼前之人。此人面容普通暗淡,映得那双眸子分外精神,修长的身躯穿着粗布短褐,有些面熟,不知是哪处的仆人。因着前世在崔府活了五年的缘故,虽然她不能全部认得,但是基本和所有人都打过照面。 仆人也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小的真是鲁莽,不小心冲撞了姨娘,还请有怪莫怪。”一边说一边捡起地上的纱灯,拍着被泥土脏污了的紫荆花簇纱布,里面的蜡烛摔成了两瓣。 仆人无措的提着纱灯,捏着蜡烛站在那里。“姨娘,这可怎么办,小的真是该死!” “无妨。”她轻摇了一下头。 两丈外就是院门了,牌匾用金漆描着【引嫣阁】,灰白石柱的柱头灯散发着光,庭院里栽植着当季的花卉植物,每当风拂至,阵阵香气扑鼻。 就在这一派怡然夏色中,一抹瘦弱的身影背对着门口,跪在小石零碎的花道上。 卫照芩心脏像是被紧紧揪住一样,又疼又气,连忙上前搀扶广白。 可因为跪得太久,广白伤痛麻木的膝盖找不到知觉都站起来。一见到最亲近的人,委屈难过全都化成了豆大的泪珠,唰唰的流下来。 卫照芩蹲在地上,主仆两人抱头痛哭。“都是我不好,我为什么不警觉一点,为什么不早点出来找你……” 声音惊动了屋内的人,赵雪乔妆容精致,缓缓走出,身后跟着落叶和知秋。“妹妹你这丫头不守规矩,我替你调教了,不用谢。” 卫照芩倏地站起来,一时难以压制怒火,气忿的瞪着满脸笑容的女子,气到声音都发着抖。“广白做了什么?”想都不用想,广白绝对不会惹事,更别提自己与她平日都是小心翼翼行事,安安分分做人。 赵雪乔傲慢的嗤笑一声,鄙夷的睇着她。“你这是用什么态度跟我说话?” 大家同属侍妾,赵雪乔却一直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仗着入府早和娘家有权,在姐妹各处打压,竖立自己的威信。 沉洛玫专宠,赵雪乔心里怨恨呀,这口气除了找她这个闲人,还能找谁来出? 落叶一人走开,悄悄的把小门阖上,没有留意到门缝里插进了一根小木柴,小门并有关牢。 第六章:诡异 卫照芩走近她,距离一丈之外,咬牙切齿的问: “你凭什么来处罚我的丫鬟!” 见到她状若失控的情形,心里有点发怵,使了个眼色,落叶知秋会意的一左一右站上前。没想到她这么容易沉不住气,虽然貌美,不过是一个缺乏心智的蠢女人。只要她敢动手,落叶和知秋会趁机毫不留情的用尖利的指甲划花她洁白无暇的小脸。 “姨娘,别生气了,都怪奴婢,是奴婢转跌了赵姨娘的陈酿杏花酒。”广白抹了几把眼泪,爬上前攀着卫照芩的腿。这府里除了沉姨娘和顾姨娘,谁敢惹这赵雪乔,谁都少不了欺压着。何况这还是赵雪乔的地盘,为难她就是为了引姨娘过来,怕是不知打什么坏主意呢。 卫照芩理智稍稍回笼,低下头看着广白,心底有无尽的悲凉升起。别说是别人故意撞上来才导致跌碎的,赵雪乔要是想来折腾她们俩,多的是由头啊! 呵,她居然想出头,像她这样懦弱无能,在府里没根没底的主子,又如何能给丫鬟讨回这个公道? 去向夫人告状?像她这种半个多月没到人家跟前露个面的贱婢,有什么脸面去诉苦,更别提以她的一席话和赵雪乔一句话的分量,在夫人面前,孰轻孰重了。 “你的丫头犯了错,我可以教训,你犯了错,我同样可以教训!”赵雪乔拍了拍手掌,屋内又走出来叁个粗实的中年婆子,俱是面貌凶恶,两脚似树根一样扎在地上,气势吓人。 卫照芩看了眼紧闭的大门,与当年一致的画面还是重来了,可是她不会再任人鱼肉了。也许知道了结果,人就没有那么害怕了,鞋底不作声色的摩擦着地面的碎石,她反而平静的问:“我又有何错之有?” “目无尊长装病邀宠不守本分……”赵雪乔顿了顿,却说出了让她冷汗直冒的字语。”贞节败坏与人私通!” 卫照芩怔怔的盯着那两片不停张合的艳红唇瓣,脑子嗡的一声炸响,比任何一个时刻都乱。她知道了……赵雪乔怎么知道了? 她低头认真的看着广白,广白除了一脸惊恐还带着深深的茫然。前世在崔府水深火热五年,和广白一起长大这十年,她都绝无异心,那么问题到底出在哪里了呢?难道是那名狂徒,只有他能毫无顾忌的出卖她? “呵……”赵雪乔得意的冷哼一声,把手上的木盒砸在地上,两指捏着一枚雄鹰振翅的玉佩,浅浅的黄色被檐灯映得色泽通透,可她觉得那光让人生寒。“这些证据足够吗?” 足够,还有里面的书信,她手忙脚乱的打开那个小盒子,里面并没有书信。“盒子你有打开吗?” “姨娘,我不敢打开。” “书信呢?”卫照芩直勾勾的盯着赵雪乔。 赵雪乔蹙着细眉,“什么!还有暗通款曲的私信!“她低眸不知想着什么,突然又道:”你好大的胆子,若是被我找到了,我就把这些腌臜之物一并交给少爷处理。” 这下换卫照芩又愣住了,赵雪乔不像是说谎,也没有必要说谎,如果有全套的证据,早就迫不及待呈上去了。广白没有打开过盒子,这中间哪个环节出错了呢? 不对劲……如果只有玉佩没有书信的话,左右都和那晚被狂徒轻薄的事情联系不上呀,况且,那书信上也只是让查实盒子的来源和那个狂徒的身份,碧落门回复的消息肯定就是正式的调查结果,也是毫无关联。 这样想的话,按照赵雪乔的不明就里,以为广白是偷偷出府替她私会他人,也不出奇。这一切反应激烈都是因为她做贼心虚,差点就露陷了。 卫照芩换回一脸淡定,“阁下难道不知,我们江湖上,来往书信有用信物作身份凭证的规矩,这个玉佩也是成兴镖局的标志。我与娘家人书信来往,还成了私通了?” 这丫头刚刚明明一脸慌张,好像被抓到了什么把柄一样,若真的是江湖通信,怎么会如此大惊小怪!赵雪乔可不至于蠢到连这点都看不出来,这盒子和玉佩,还有她漏嘴说出的书信,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是不是私通,那就让我交给夫人来判断。夫人见多识广,定然能识破你的诡计!” 知秋一把抢过卫照芩手中的木盒,转身交给赵雪乔。 就尽管作,最好在夫人跟前出尽洋相。卫照芩不甚在意,“既然你决心要查的话,那就悉随尊便。这查起来也需要一些时日,我就先走了。” “你休想这么走了!”带来的几个粗使婆子,也是为了防止卫照芩逃跑,抓押起来听审。没有料到,结果出人意表。 卫照芩趁着刚才捡盒子的时候,手中就捏了一把碎石。虽说她一个没了亲娘照应的庶女被家族限定不得学武,培养琴棋书画为重,为将来配入豪门官宦之家打下根基;可自小在镖局这样的河边里耳濡目染中成长,哪有不湿鞋的道理,就算不会武功,一般的擒拿招式还是会点的。 “你就这么决心要与我过不去?”前尘往事付上脑子,卫照芩意识到了什么,惊呼:“难道……” “推我下水的是你!” “你在玩什么花招?” “我听别人说过,我掉下水之前,你曾经在附近出现过,除此并无他人。如果不是你的话,我想剩下的也只有鬼怪了。“卫照芩也不再顾忌,至今两人是彻底撕破脸皮了。 本来以为行事改变,不再像前世那样,在崔少爷跟前晃来晃去百般引诱,赵雪乔就不会视她为眼中钉,自己的日子可以舒坦的等到出府了。若事情发展可以改变,可论根本,人却还是那些人,讨厌你的还是会照旧讨厌你。 百般忍让,同样下场凄惨,何不一并受着,且看这结果如何! 赵雪乔一脸阴沉:“你争宠失败,还死心不息,想着一石二鸟是吧?” 对于这个左一字争宠,右一句邀宠的,被那个空有皮相、实际冷酷无情的男人迷得神魂颠倒的赵雪乔,她不知是雀跃还是比较同情好。 崔蕴行后来迎娶的李齐副将之女李尚风为人极其善妒,最后府里几个争来斗去的姨娘,没有一个有好下场,不是疯了就是死了,而她卫照芩便是被一杯毒酒了绝此生。 想到此就有些感同身受,她知道赵雪乔的命门在哪,不如顺水推舟。“赵姨娘,身为女子,你我皆知身不由己,崔府是好,却真的是女子最好的归宿吗?为了利益,这唯一的出路便是无休无止的勾心斗角,终日提心吊胆,然之我并不想走这条路。不如你就把我送出府,省得我们相看两厌,这岂不是省了你的烦恼了吗。” 闻言,赵雪乔果然大吃一惊,居然认真的想了起来,如果这时没有人搅合的话,说不定明日的卫照芩,应该站在崔府的大门之外了。 第七章:针锋 “姨娘,这人诡计多端,方才还想陷害你推她下水,怎么会轻易就离开崔府呢,莫信谗言啊!” 落叶出言打断了赵雪乔的神思,知秋便紧接着进言:“这天底下哪有女子舍得崔府的荣华富贵,哪有女子会在见过少爷后不动心的!” 卫照芩道:“包括了你吧。” “贱婢!”赵雪乔厌恶的一巴掌扇在知秋的脸上。 知秋惶恐的跪在地上,“奴婢只知一心伺候主子,绝对不敢对少爷有非分之想啊!” “你们给我把卫照芩拿下,明日再到夫人跟前说个明白。” 进了引嫣阁,还想全身而退? 卫照芩小声对广白道:“你躲起来。” 几个婆子挽起袖子,老实不客气的跨过来。卫照芩猝不及防的撒了一把石子,趁着婆子们用手挡着的时候往门边跑。 门栓有些松动,比她预料的还容易抽动。这当下,谁都没有留意到掉在地上的小木棍。 收到主子的斜睨的责怪,落叶小声的嘟囔道:“门我明明关好了的。” 才跑出去了几步,立马就被一个追上来的婆子猛力的抓住手臂。她一个吃痛,反手旋身挣脱,两手使出擒拿手抓住了婆子的手腕。一手很快的按在婆子的肩膀,一手则拉扯住婆子的尾指往外折,防止挣脱。 广白又着急又懊恼,她会武功,可双脚受损,无法站立,不然这几个婆子还真不是她的对手。 因着使用得生硬,彼此的力量也悬殊,那婆子一阵蛮力甩动,差点把她甩了出去。此时,另两个婆子也上前一左一右的把她显瘦的肩膀钳住。 躲在石桌下的广白爬出来,和剩下的那个婆子纠缠在一起。 卫照芩又开始羡慕起身边身手灵敏,武艺高强的兄弟姐妹。 鸟语蝉鸣,夏花烂漫,绿意连绵盎然,就在这样景致秀美的院落里,进行着不合宜的闹剧。 任凭卫照芩如何挣扎,这回真的是插翼难飞了。坏事接连而至,只听到 “啵”的一声,一股巨大的痛楚从左边的肩部传来,整只手臂瞬间动弹不得。 这是脱臼了还是骨折了?上辈子受过不少虐待,有了一定的疼痛承受能力。不过按照目前的这具身体来说,十叁年来第一次受到这么大的疼痛。娇生惯养的身子骨终究太过脆弱了,怪她不自量力。 鬓发散乱的黏在脸颊上,洁白的额头冒出一层薄薄的细汗,柳眉皱缩,卫照芩极力忍受着这股陌生剧痛的包围。 没有比见到情敌狼狈的场景更痛快的事情了,“泼妇!”赵雪乔耻笑不已。 满脸春风得意,优雅的踱步到卫照芩身前,抬起手狠狠的一巴掌,声音在寂静的黑夜格外响亮。“自从那次落水之后,每次一见,越发不省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不过下贱出身的婢女,妄想蝼蚁之力撼树。” 说完,抬起手又是一巴掌下去,只是……这一巴掌打了个空。 卫照芩靠着右边的婆子借力,一脚狠狠的踹了出去,正中女子最柔软的肚子上。 这一脚承载着她两世五年的愤怒和怨恨,如果不是左肩受伤,赵雪乔可能连胃都能呕出来。 落叶知秋慌忙上前扶着捂住腹部倒地的主子,一时不知所措,所有人皆是目瞪口呆。 这一脚出去不可避免的扯动了自己的伤患,卫照芩也痛得唇瓣泛白,冷汗密集的汇聚一起,滑下鬓角。 从她被送入崔府开始,便什么都没有了,也可以不在乎了,连死都不怕又有什么好怕的,上辈子没有过的骨气在这一刻苏醒了。 “你们把我的手折断了,还不放开我!”卫照芩淡定的命令。 刚才还高高在上的主子瞬间倒地不起,叁个婆子六神无主,几十年的奴性加上又犯下错促使她们恐惧不已,放开的手臂在隐隐抖动。 “你们不去叫大夫,杵在这里作甚。” 毕竟不是自己的主子,婆子们没有听从,并把求救的眼光投向落叶和知秋。那两人注意力在赵雪乔身上,谁都无暇顾及。 卫照芩冷哼一声,“怕什么,难不成赵姨娘会告诉夫人或是少爷,我们在这里打架斗殴吗?” 这种不要脸皮的事情传出去,赵雪乔这个大家闺秀还要不要做了。 驱走了婆子卫照芩并不急着走,却悠悠然的步到赵雪乔身旁,落叶和知秋一脸防备的瞪着她。 “忍你只是不想生事,你道当真是怕了你!你我位属侍妾,平起平坐,再苦苦相逼,别怪我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她俯下身,捡起滚落地上的盒子,漫不经心的吹了一下上面的灰尘。“这个东西是我的,这玉佩也是我族中传承之物,像你这种行为,和个强盗有什么不同?诬陷陷害,威迫打骂逼供,难道这也是阁下家传的屈打成招方式?” 卫照芩鬓发散乱,一手残废如同风中垂摆的柳条,浅色的衣摆沾满了尘土的污迹,唯有一双眸子如炬的盯着她。 赵雪乔咬着颤抖的唇瓣,抬眼充满怨忿的对视,痛得一句话都叫不出来。她曾经看着的,那些恐惧、畏缩、柔弱、难过、委屈……的情绪都消失不见了,甚至有种错觉站在眼前的是另一个人。 关系公开决裂了,卫照芩才顾不得赵雪乔的想法,手臂的疼痛难忍,她只想尽快找人医治。 可在这个院子里,到底都是赵雪乔的人,若不尽快离去,等赵雪乔的痛缓过来,恐防难以再逃。 “如果不想我现在这样子去找夫人的话,你就把我的丫鬟抱回去,还有你,速速去找个大夫。”卫照芩对留下的两个婆子吩咐道。 崔府的规模比较豪华齐全,加之老夫人身子虚弱,常年调理,府内自然少不了常驻着医术颇好的大夫。说起来最得宠爱的沉洛玫,之前便是女扮男装混进府内的大夫。纸包不住火,被崔蕴行识破之后,顺理成章的收入囊中。 回到房中等了大概一刻钟,响起了敲门声。卫照芩前去开门,婆子提着一盏油纸灯笼,局促的站在那里,身后跟着一名衣衫飘逸,须发齐白,神采奕奕的老翁。 “女医都被带走了?”卫照芩蹙着细眉,了然的道。 “是的,奴婢要赶紧回去照看赵姨娘了,先告退了。” 婆子不等卫照芩回复,脚步匆匆的离去,留下了腰背挺直,双手拢袖的老大夫。 两人对望了一眼,气氛不知怎地有的尴尬,卫照芩总觉得有点不对劲,这感觉偏又说不上来。罢了,这大夫也年过古稀了,再顾忌着,她和广白都得拖成残废了。 “大夫您请进。” 她的衣衫半湿,鬓发纷乱,此时颇是狼狈,任谁看到都会吃惊不已,可能会招惹是非。可老大夫进入屋子,哪都不看,也没有询问,卫照芩不由得松了这口气。 “卫姨娘请坐吧。” 在她的肩胛、肩窝几处摸索了一会,便道:“卫姨娘的骨位错脱,老夫即可矫正,你忍着点痛。” 除了痛其他知觉全无,卫照芩虚弱的道:“无妨,来吧。” 话未落,只听清脆的“啵”一声,毫无防备的卫照芩只觉得剧痛无比,无法控制的惊叫了一声,骇怪的瞪着他。“你怎么……”说都不说一声就下手。 可仔细想想,这干净利落的手段也免除了许多痛苦,至少剧痛也就是一个瞬间。已经接好了骨头,疼痛虽是有,也没有之前难以忍受了。 那老大夫似是未觉,眼和手只专注着箱子里的药材,利落的打包好几份。“这几服药是内服的,叁碗水煲成一碗水,一日一次即可。“说着,手指勾着绑好的绳子,放在桌上,又把另一捆更厚的药包摆出来:“这是外敷的草药,放一碗水熬热,趁热敷,叁日一换。” “还有这盒活血化瘀的生骨膏,先涂药膏再敷草药。” 老大夫不再多言,马上转向在一旁坐着的广白。“这位姑娘,听说伤在了膝盖是吧,请把裤脚卷起来,待老夫诊看。” 那个婆子居然会这么好心,连她们二人的伤患都提前和大夫关照过了。 老大夫蹲下身子察看着,手按了几下,换来广白好几口的抽气声。 “已经伤到骨了,还好只是骨膜,姑娘身体强健,用药外敷休息七日即可痊愈。”老大夫继续灵敏的把广白的一捆药包扎好,接着收拾起药箱。 卫照芩紧盯着老大夫的一举一动,神态言情。“劳烦大夫大半夜劳碌奔波,只是……今晚之事可否不声张?” “老夫只做份内之事,不理是非。不打扰你们歇息了,告辞。”老大夫抱拳作揖,提携着药箱转身离去,素白的胡子摆动,衣袂纷纷,在苍茫的夜色中深藏功与名。 这整个过程连半 刻钟都不到,端的是一派行云流水之风,让人心宽。若是此番没有闹大,证明大夫言行为真,下回倒是可以继续用这个大夫。 第八章:疑团 老大夫走后,卫照芩挺着受伤的身子,一人忙活开了。虽然广白百般不肯,却也没有办法能走动,别说站着了,就是坐着膝盖都隐隐作痛。 煎药、敷药,上药,服药,主仆两人互相照应着,倒也没有什么大问题。 可眼下有个更致命的问题,平日里的衣食住行都是由广白一人打点,现在两人都受伤了,接下来的日子,仅靠两人是无法再生存下去了。 卫照芩躺在床沿,凝视着窗外的月色,眉头深锁:”我的契书和文碟皆压在了夫人那处,若没有今晚这场意外,本打算在八月底老夫人寿辰上装疯扮傻,好让他们不得不赶我出门。可现在横生祸端,等那赵雪乔身子缓过来,必定来此寻仇,此地不宜久留。“ 广白惊叫道:“姨娘,那岂不是没有了后路?” “未必,眼下我有别的主意,不过不确定能否成功。”她睇着广白。“你还没有把今日事情详细说给我听。” “今日晨分我赶去北郊的碧落门拿回盒子,那传达的弟子一句话未曾说过。而这来回的路上并没有发生什么异样,盒子仅在我一人手中。午后我回到崔府,刚入内院,迎头撞上了知秋,然后被抓到了引嫣阁。赵雪乔抢走我的盒子,我亲眼看着她打开,里面并没有信件……” 这也是卫照芩最百思不得其解的,没有交代一声,没有书信,是碧落门的弟子漏放了吗?可从未听过碧落门会如此大意,这么简单的错误想想都不可能发生。 “你入城的时候,是否乘坐马车,中间可有歇息?”崔府里并没有属于她的马匹,要出门得去驿站租借。驿站和崔府一个在东,一个在西,广白要尽快回来,就得再租借马车,由车夫护送回府。 最有可能出错的环节,便是在这里。 广白沉思了一会,有些犹豫的道:“姨娘,我虽然脑子不甚聪明,可这点警觉还是有的,哪敢歇息呢。想起来,我在上车时曾闻到过一阵香气,中间好像有过半会不清醒,但是我确定这是一个很短促的时间。” 听到广白这么说,卫照芩心里反复推敲着。肯定就是这半会的时间,江湖上能人颇多,一个分神没了不出奇。奇就奇在,偏要拿走这个信件,难道这人就不怕她发现,或者是直接抢走了盒子岂不是更省事。这么说,此人是有目的性,纯然奔着她来,更有可能此人还知道她的举动。 方才广白的一段话引起了她的注意,“刚入内院就撞到了知秋?” “是啊,姨娘。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巧合,书信也不见了,今晚真是多事之夏。” 为什么会这么巧合,只有一切是有联系的,才会有这么多巧合的!奔着她来的话,赵雪乔这一点很符合。按照当时的情形,赵雪乔比她还惊奇有书信的存在,真的在那女人手上的话,那内容早就会惊动了夫人和少爷了,不会如此平静的。 窃走书信,赵雪乔准时的出现,这中间的时间可真是算得准确。那只有…… “广白,我们在府里的一举一动可能被人监视着。” “是不是那天晚上闯进来的人?” 他身手灵敏,会武功,曾经被她在屋子发现过,后来发现她在查他的底细,所以窃走书信,桩桩种种的条件都凑巧,卫照芩也觉得就是那名狂徒。可她身上有什么值得被人监视着呢,难道是因为成兴镖局? “看来真的只能用那个法子了,只有这样我们才不会继续被人操控着。” 入夏白天来得快,旭日半登,天色大亮,淡白的天光蒸着空气微热,卫照芩一人站在玉笙阁前,同样被两名昼夜不停轮守的护院阻拦。 莫名传来了绵延数里的琴声,抚弦数颤,流转白回,如涓涓的溪流舒缓柔和,可见抚琴之人的心旷神怡。 卫照芩静静的欣赏了半晌,未见琴声消停,心头便再也没有了这闲情逸致。这时看到树旁出现了一名扫尘的婢女,连忙呼唤:“安兰,你过来。” 那婢女抬起头,怔怔的看着这个从未见过的纤丽女子,随着她的招手走去。 “你把这封书信交给沉姨娘,只交给沉姨娘。”强调了一句是不确定崔蕴行在不在里头。 古琴的声音瓦然而知,想必抚琴的主人正在看着书信。 不消一会,安兰走到她跟前,朝她福了身道:“卫姨娘,沉姨娘有请。” 卫照芩随着安兰走进庭院,那日攀登在高处的时候,曾望到这处紫白连绵的花团。亲身站在藤蔓下,才惊觉这漫天的缤纷有多美妙,不得不有一刻的迷醉其中。女子果然难以拒绝这种美色诱惑,可惜无论今生还是前世,凭她是不会有这等殊荣的。 安兰轻敲了两下房门,只听一道婉转清淡的女声道:“请进。” 屋内并没有熏香,窗棂大开,微风拂来清新的花香。沉洛玫悠然坐在一株黑檀实木短茶桌旁,两只如白兰纤长的玉手优雅的沏着茶。安兰阖上门扉,霎时碧螺春浓郁的香气满溢鼻端,令人神智清爽。 “请坐。” 可能是心怀鬼胎,卫照芩有些忐忑的坐下。对面的沉洛玫从容不迫的双手奉过茶水,嘴角微弯,抬起的眉眼却毫无笑意。 卫照芩是见过很多次沉洛玫的容貌,故此并没有太大惊艳。沉洛玫的绝色之容,和那一份清雅之姿,府内没有一名女子能够与之相比。曾经的她何其妒忌羡慕,心底深处缠绕着一份自卑。 “沉姨娘,你这屋子可否安全?”自己被监视着,卫照芩不由得心里没谱。 “没有人能近我的屋子十丈,但说无妨。”沉洛玫拿起茶杯,取出垫在下面的纸张,当着她的面烧掉。那是她请丫鬟递进来的信,上面只有一个字,便是“青”字。 卫照芩盯着白瓷杯里,一汪碧绿色茶水下的鱼藻,沉吟道:“沉姨娘,不,我该称为林青枝林姑娘。” “你还知道多少?” “云海门门主柳浮城爱妻病重,上门求情灵草谷谷主林述祁施救。林述祁对云海门高深莫测的《纵横剑术》起意,遂两人对弈许下赌约,输赢任凭对方差遣。赌局两天一夜不眠不休,林述祁最终险胜,便提出研读《纵横剑术》这个要求。这门何其高深莫测,天下人皆想得之,柳浮城震怒不已,却又无可奈何。林述祁说只借半本招式研习即可,发誓不会抄袭秘籍上的内容,并在叁年后奉还。于是,柳浮城把秘籍一分为二,剑式‘千影剑’留在门内,‘纵横心法’交于林述祁。可不到叁年,云海门却被无端灭门。传闻柳浮城长子柳扶星带着‘千影剑’逃出生天,从此不知所踪。林述祁心有愧疚,命圣女林青枝出谷寻找柳扶星,不但要归还纵横心法,还得助他光复昔日之门楣。两年间求助于江湖各个密探部门,并无所获,就连‘碧落门’亦然不接这个委托。在一次大意中,女扮男装的林姑娘差点落入恶人之手,然被崔少爷相救,因精于医道而被带回府邸。” “看来是我太小看了成兴镖局了,没想到我的身份早就败露了。”林青枝出奇的,比她这个能预知未来的还要来得淡定。“成兴镖局到底是什么来头,你们想要我手上的秘籍?” “林姑娘请放心,我对秘籍没有兴致,要害你我早就广告天下了。此事只有我一人知晓,至于我如何知晓,这点你也无需置理。要知道,凭林姑娘的武功和医术,我这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怎么死都是个未知数。若我不是被逼到绝路,我也不愿来打扰你。我亦然可以和林姑娘做一个交易,只要林姑娘能保我安全出府,我必定告知柳扶星的下落,林姑娘也不用和崔蕴行虚与委蛇了。” “你这么可能知道得这么多?” “请恕我无可奉告。”有更多的她还没有说全呢,灵草谷的圣女习练一门精纯的内功,威力巨大,可只要破了处子之身,身体的九成内力就会过渡到交合的男子身上。故此如果被人识破身份,后果堪虞,而崔蕴行是早就得知了林青枝的身份,假意恩宠不过是为了神功和秘籍,林青枝则是想利用崔蕴行的势力去查探柳扶星的下落,两人各怀鬼胎,却都互相不知道对方的心思。 已经暗示了林青枝离得崔蕴行远一些了,之所以不说真相出来,是因为她们之间只有利益没有真心,只有防备和互相牵制,惹了崔蕴行的后果,她是无法承担到的,何必为了林青枝去冒这个险,对方不见得会为此感激她,并且为她找好后路。 第九章:不便 卫照芩和林青枝商榷好,等到手臂的伤复原,身子安康之后,由林青枝那边替她做来一份“路引”,助她出府,她便会告知柳扶星的下落。在白前的双腿还不能走动之前,为保平安,只得借住在玉笙阁了。 玉笙阁的景致广阔,楼房只有一栋,恰好如那世外桃源。林青枝没有贴身婢女,一楼分置室内外居住,室外有一处小红木楼梯,上有一处阁楼,放置着歇息的软塌,没有砌墙开了一道廊,掀开珠帘就是摆放着的琴架,此处视野开阔可观府内诸多界面,也是个可以监视的隐秘处。 这阁楼暂时成人主仆两人的避难之所,但实则是不非常不方便的,没多久这种体验就来了。 卫照芩站在楼上看着,隔壁小院里两名小厮从屋内抬出一张竹椅,广白欣喜的坐在上面。不远处,一群不速之客正往这条路靠近,除了赵雪乔还有谁。 还差几步路就要迈进院门了,却听到一声命令高扬:“站住!不能进去玉笙阁!” 趁着众人一愣,赵雪乔和带来的那群婢女婆子上前挡住道。 “你家主子在哪里?”赵雪乔皮笑肉不笑的道。 正在广白不知怎么开口作答时,落叶却大声呵叱:“岂有此理,哪有婢子坐着椅子高高在上的看着主子说话的!” 说完,落叶默契的向旁边的那群丫鬟婆子打了个眼色,众人立刻不由分说的过来掀翻广白的椅子。 那两个担抬着的小厮也无辜受牵连,本就羸弱的手臂被几双手大力拉扯和暗中掐捏,疼痛难忍,椅子摇摇晃晃几下,终是掉在地上。在小厮控制了的放置下,广白的屁股还是被震得有些麻然。 在一旁的知秋悄悄靠近,伸出一脚想连人带椅踹翻,岂料却被广白完好的双手把持住,顺着力道一放,知秋反而跌了出去坐在地上。爬起来的时候,浅蓝色的衣衫下摆后面,一大块灰色的污迹拍打不去,知秋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羞愧得很。 “闹够了没有!”一道严厉的女声适时轻斥。 所有人皆是抬头看向声音发出的方向,继而一脸惊愕。 “你怎么会在上面?”说着,忿忿不平的赵雪乔正要跨入院子,却遭到了两名护院拦阻。“赵姨娘请止步,没有少爷和沉姨娘的准许,谁都不能进去。” 赵雪乔气得脸色发青,想也不想一巴掌扇在了说话的那人。“反了你了,能让那个人进去,却说我进去得准许。卫照芩给了你们多少好处,我可以给你们,双倍,叁倍、五倍都行!” 护院不躲不闪,倒是训练有素,沉着的垂眸道:“小的只听从少爷和沉姨娘的吩咐。” 另一边的安兰有条不紊的重新指挥小厮们抬起广白,遇到来拦阻的婆子们毫不客气的推开,与另一名守着门口的护院照应着,总算把广白带进了玉笙阁。 这番吵闹,引来了周围的一些女眷出来隔岸观火,喋喋交谈。本来以为也就‘玉笙阁’和‘润香阁’的两位姨娘能治一治这个赵雪乔了,没想到这个新进府邸的卫姨娘也是初生之犊不畏虎呢。兴许,卫姨娘现在攀到了最好的靠山了。瞧那等花容月貌,少爷现在看不上她,日后可是机会多着呢。 见到赵雪乔气急败坏,却又无计可施的情形,卫照芩心里颇是痛快。她也明白府里很快会传开她和沉洛玫相交,这意味着在女人间的战争里,她们是同一阵营的。与沉洛玫敌对的,却是府内所有女人。也就是说,得罪赵雪乔,投靠沉洛玫这条路也艰险万分,可她没有其他选择。 玉笙阁膳食果真丰富上乘,还有可口精致的点心,甜润的鲜果,林青枝一个人根本吃不完,便都赏给了她。 是夜,卫照芩抚着饱涨到极点的肚皮,身旁的广白正在为她的肩膀上药。 “卫姑娘。” 楼道处传来了一道轻唤。 卫照芩看向屏风那处,心里有些讶然。白日该说的都说了,怎么还来找她。 “请进。”两人赶紧赶忙把衣服穿好,卫照芩的手不慎打翻了床旁的“生骨膏”。 卫照芩蹲在地上把瓶子捡起来,幸亏没有破损,只是洒了一点出来,味道颇是浓重。 “我来取琴。”林青枝并没有绕过紫檀雕莲花八扇围屏,径直的走向廊道。 白日里她见到这把琴连缝隙都纤尘不染,琴弦根根透亮,林青枝又亲自来取,看来比较珍视。 “看来我没有看走眼,卫姑娘果然是个人物。”屏风后的人影一手抱琴,侧身顿住,突然说道。 难道这林青枝对白天的事情耿耿于怀,此时又来翻老底?“林姑娘此话何解?” “你手上用着‘百炼骨碎补’,还真瞒不过灵草谷的鼻子。” ‘百炼骨碎补’……入耳的字眼有点熟悉,她想了下,恍然大悟。如其名这药用百种珍贵药材淬炼而成,极其昂贵,来自灵草谷,非大人物不能得之。她身上的药都是府内的老大夫所给予,难不成林青枝判断错误? 虽是大惑不解,可是不想在没有探清来路之前盲目声张,她顿时有了一个主意。卫照芩慢悠悠的行至紫檀雕花半圆桌,坐了下来,身板挺直,脚舒适的踩着横枨。“林姑娘不防与我一见,传闻灵草谷圣女万药皆识,触味即通,果不是虚名。” 林青枝走过来,重木所造的瑶琴一直抱着,身形毫无影响,可见内力深厚。 顺着林青枝的目光,刚刚好是她手上捏着的那瓶‘生骨膏’。她不着痕迹的抬起瓶底,瞥了一眼,一个红色的印章让她心惊胆战。林青枝并没有出错,那瓶底刻着篆书体的灵草谷叁字。 林青枝身型纤长,居高临下的站着,温然的脸色上是逼视的明眸。“卫姑娘的身份恐防不是成兴镖局这么简单吧,我得重新审视卫姑娘此前所说的话语了。既然卫姑娘的后面有人,为何还要求我出府?” 卫照芩就是要这种效果,之前她一直担心的是柳扶星的下落不能彻底牵制住林青枝,与一个实力远在自己之上的人做一个不平等的交易,小命堪忧,犹如伴虎。如今林青枝误以为她背后有靠山,断不会轻易对她下手灭口,这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 “想必林姑娘也得知我背后有人监视,所之我不能与我的人联系。江湖上,谁不是多重身份,谁不是身不由己,成兴镖局也未知我的身份,这点烦请林姑娘待我隐瞒。我也不是无缘无故来招惹你,自然是非要你不可。” “既然知道柳扶星的下落,却不打秘籍的主意,匪夷所思之极。” “道不同不相为谋,亦各从其志也。对于不会武功的人,秘籍形同废物。我……” 嘴陡然被捂住,林青枝向她使了一个眼色,同时嘴里道:“聊得倒是忘怀,少爷还在下头等着呢。月色正好,妹妹不防去廊外走走散心,这边就不能作陪了。” 原来崔蕴行一直在下面,她和广白就这么明目张胆的在楼上脱了衣裳换药,要是碰巧对方上来,不就撞个正着了! 侧目瞥到围屏那边,有人正好慢条斯理的走过来。一切的异样都被掩饰,林青枝佯装转身看到崔蕴行,莞然而笑:“崔郎,你怎么来了?” 崔蕴行仪态还是那么风度翩翩,和平常不同的是,凤眸轻扬,嘴角微笑。“抱着琴多久了,不累么?”说着伸手去取,林青枝半闪避,手温柔的按在他的手臂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平时在上山采药,整筐粮水草药数十斤重背着,早就习惯了。” 听得一脸茫然不知身在何处的广白这时才惊醒,忍着疼痛扶着床头站起来,请了安,恭敬的立在一边。 卫照芩站起来往后拉开距离,完好的右手缩在袖子里,紧紧抓着那个瓶子。 崔蕴行飘了她们一眼,又回到林青枝身上。“玫儿,你这里怎么多了人。” “经常看到妹妹形单影只,我也想找个伴,便唤了她罢。” 第十章:兴致 崔蕴行突地走向床边停住,“药味怎的这般重?” 若是被人得知她们掐架的话,赵雪乔可能没多大影响,可对她最轻的处理是家法伺候,妾命蝼蚁,免不了有人趁机推波助澜,置她于死地。卫照芩有一刻的懵住,脑海搜刮着各种理由,瞄到广白控制不住抖抖嗦嗦的身躯,计上心来,她始终低着头道:“少爷,这奴婢不听话,我便生气教训了。教训完又心软,给她上了药。” 没有听到其他回应,崔蕴行并没有追问,转而和林青枝交谈,然后两人下楼去了。很快,楼下传来优美悠然的琴声。 不知是否错觉,她刚才似乎感觉到那静默的那一会,崔蕴行的目光如炬,曾在左肩上停留。也许是她受伤的身躯太不自在了,因人察觉出异样。 经历了这一惊险的过程的卫照芩身上吓出一层冷汗,加上肩部的疼痛,夜不能寝。 总觉得难以安稳,蓦然睁开双眸,却见室内有了光亮,她掀开床帐,见到桌上的烛光闪耀着火光,椅上坐着一名她背对着床的男子。 那一头比丝绸还顺滑的秀发,那一拢暗蓝色裹银纹的长袍,那一株修长昂直的身躯,不是崔蕴行能是谁? 她放下幔帐,不安的抱着罗衾,轻声唤:“少爷?”她知道崔蕴行和林青枝有名无实,平日崔蕴行会偶然间让一两个妾室伺候需求,然而这次数并不多。夜深人静,孤男寡女,气氛暗昧,难不成他现在是要来…… “阿芩,若是不喜欢那一处,我安排你去别的院落如何?” 正在想着无数种婉拒求欢的卫照芩,没有料到他说的是别一回事,放下了心头大石却又泛着苦涩。也是自作动情,前世使出浑身解数才能诱得的男子,又怎么会轻易看上她呢。“少爷,崔府寸金寸土,妾身身在福中对现状很满意,无需调动。” “只是我今夜不知要在何处就寝。” 那声音轻轻的,语速缓缓的,如是说。 卫照芩体味了前后两句话好久,才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她忽略了被子上的气息,想必平日崔蕴行就是在这处歇息的,他是在驱赶她走。 “少爷,是妾身的越矩,容我整理衣装。” 因着一手不便,卫照芩穿了大半晌的光景,想着隔着一帘绸布换衣的羞耻,下床时不由得脸红耳赤。 见不到广白的身影,看来也是自动自觉的走开了。她福完身,正待转身下楼。 “阿芩。” 她不想转过身去,无奈寄人篱下,得有规有矩,犹豫了一下还是转回去了,眼下是他没有一丝皱褶的衣摆。 低着的小脸遽然被两根洁白的手指托起,那一张她不可思议的睁着眼睛,仰望着他。两人高度相差悬殊,她披散着的秀发直直的往后垂。 “你就没有想过留下来?”他的食指摩挲着她细嫩的脸颊,曜石般的美眸谛视着她,似乎要找出她是否在故作姿态。 她的脸容本就极美,雪白的肌肤透着红晕就像是一朵含羞欲滴的夹竹桃,惹人采撷。 不知他是在试探还是别有意图,她的心脏不出息的“噗通噗通”的跳动,刚才还没有淡下去的羞红延伸到了耳根。他过于好看了,轻缓的声音总是迷惑了人的感官,误以为这是温柔的港湾,促使她万丈深渊也往下跳。 卫照芩强压下死灰复燃的内心,扭头避开他的手指,“妾身身子不适,无谓扰了少爷的兴致。” 没等她往后拉开距离,那双素白如上等璞玉的手掌按在了她受伤的左肩上,似是明知故问:“风寒未好还是……” 卫照芩霎时紧张不已,这么明显的触碰,那薄薄衣衫下的包扎,谁都能察觉出来。“少爷!” 她再也淡定不了,“确是风寒未痊愈。”尾音微颤,一时春风一时夏雨,暧昧不清,她实在捉摸不出来他想干什么。 那手还握着她的肩膀,力道刚好没有引起疼痛,但他却不理会那处突起。“既然如此,就应该约束走动,免得过染她人。” “妾身知道了,这便告退。”原来他不单只是驱赶今夜,而是不想她接近林青枝。这里是他布置的一局,她横端插进来,是不妥之极,可无路可走。 闻言,他总算是放下了手。 卫照芩带着满心的失落,提着灯笼,一人在漆黑的路径漫无目的走着,一时不知何去何从。 在后院的月门处顿住,猛然想起以前的场景。当时就是和一众小妾在那莲池游玩,时间较晚,人群逐渐散去,而她因为被顾相知单独留下聊了一会,迟了离去。后来顾相知走了,她发现香囊丢了,便坐在石椅上等广白,眼里看着那一池盛开的莲花。天色昏暗看不清,越看越靠近,直接站在了边沿上。随后猝不及防的被身后的人暗算,一把推下去,昏迷了两天,这才让她幸运的重头再来。 到底是谁这么狠毒要置她于死地呢?难道是跋扈的赵雪乔,毕竟她靠山那么硬,害了一条人命也会平安无事,对方或许是忌惮她的容貌,想着在她还没有丰满羽翼之前就剪掉也说不定。还是故意把她留下的顾相知,这人城府深不可测,前世故意笼络最不懂人情世故又没有娘家照拂的她,利用她去挑拨沉洛玫和崔蕴行的关系,最后踩着她的性命往上爬,却也狠狠的跌了下去。 除了这两人她实在是想不到还有谁要加害她了,那么这个和监视她的人之间,是否有着联系呢? 一边走一边冥思苦想,可能身体不灵敏,脚一个踩空,两次掉水的经历让恐惧铺天盖地的包围着她,脑子完全空白。 就在她快要掉下去的时候,一只手适时抓住她的右臂,把她往下一带。她整个人不得不扑向被拉走的方向,跳了下去,身子失控的贴紧着那人,带着下压的一股力量,而他稳如泰山的化解掉这股冲劲。 鼻端闻到了一股清香,那个救她的人在放开了她的手后,她竟然鬼使神差的伸手抱着对方,娇小的身子战栗得如秋风落叶。如今她的惜命,只想安生,瞬间觉得没有比死亡侵袭更可怕的事情了。 对方的身躯温暖结实,她的脸甚至忘记了羞耻的贴着他的胸膛,眼眸里映着一池光彩熠熠的莲花。在她最迷茫无助的时候,突然出现了这么温暖的人和美丽祥和光景,莫名的能抚平她的恐惧不安。 夏风凉凉的牵着她颊旁的青丝,牵起了她的目光,她就这么怔怔的看进了一双似曾相识的眼眸里。没有咄咄逼人的注视,不会搜肠刮肚的审视,只是那么的神采奕奕,比起那一池清灯伴着的莲花还夺目。 良久,她赧然的退开,“谢谢你。” “应……咳……应该的,不用谢。”对方出口的声音有些沙哑,不自在的清着嗓子。 卫照芩好奇的凝着他,对方也恰好看过来,两人眼神一撞,又各自惊慌的躲开,气氛非常的尴尬。好像除了尴尬之外,还有什么在悄无声息的蔓延着…… 第十一章:流年 小舟被风吹着微微晃动,头尾立着两盏明亮的灯笼,明月生银辉,池水潋滟,萤火虫像是绿色的星舞旋动,蝉鸣和蛙叫此起彼伏,孤独的夜晚终于不再黑暗了。 好像隔了很久,又好像隔了一瞬间,他突然出了声:“这么晚了,夫人怎么在这里?” “我……”卫照芩一时语窒。 她的身后延绵着数里荷花绿叶,杏眸朦胧,微风轻轻吹起她披着的秀发,馨香扑鼻,与飘逸的淡黄色衣袖轻舞飞扬。“是小的唐突了。” 他的模样有点面熟,好像……那晚在引嫣阁差点撞上的小厮,现在居然又遇到了,而她刚才还不知羞耻的抱着他不放。“按我说,你怎么能一直在内院出入?” “姑娘们做不到的事情,嬷嬷就得找我来。小的得在丑时之前把这些莲蓬都交到庖房,做成莲子羹送去润香阁。” 她狐疑的左右张望,“这么大半夜,不会还有人来的吧?”叁更半夜和一个小厮在独处,要是被人抓住,会被处置通奸罪的。可她无家无归,处境黯淡,过了今夜之后,明日又待如何?这命数真的不能靠自己一步一步改写吗,天意如此终究得下场悲悯? “姨娘,就是大家都传言闹鬼,这处实际是没有人敢来的,我这有了进来的机会。” 卫照芩被拉回神思,“闹鬼?” “嗯……听说以前过世的少夫人就是掉进这里暴毙的,十天前,又有一位姨娘好端端的掉下去了。那姨娘暂且不说,但少夫人是何许人也,这件悬案过去四年了,始终找不出凶手,如今便传言说闹鬼。” 少夫人那事她不清楚内情,不过后面那事她恰好是当事人。原来除了被人猜测故意生病争宠,还有个闹鬼的版本。卫照芩拿起床板上的一支莲蓬嗅着,想起她曾经见过崔蕴行和林青枝泛舟而过,他撑伞来她抚琴,郎才女貌相偎相依,好不美满。她活了十八年了,这种情景想都不敢想,莲花是那么的美,怕只属于有情的人。“可否代我采莲?” 他很快的摘了一束给她,“夫人若是喜欢,不如我明日送你房里?” 这番话实在僭越之极,可她心内竟没有不快,单手百无聊赖的拔着花瓣,扔在板上,无言的婉拒了他。 地上铺满莲花的“残骸”,他用脚悄悄的把莲蓬推得更远一些,怕她撕完了花瓣就去掰莲子。 “我想试试泛舟荷塘的滋味。” 她随手擦拭几下尘土,抱着腿坐在木板上,心事重重。他轻松的旋转船桨,迎着月亮的方向缓慢的前进。 “那处荷花特别红,不如划去那处中间看看。”她伸手指着一片拥挤的花叶,眼中难得的带着希冀。 他依言往那个方向划,小舟挤开拥簇的荷叶,嘴里提醒:“小心沾了叶子湿身。” 她伸手去撩拨擦过身体的荷叶,鼻子凑去嗅,萦绕着一股微腥又怪异的味道,荷花的香味淡得几乎闻不到。容貌那么娇艳,实际内里却很含蓄,确实很像林青枝,一捧荷花一代佳人。 雪白的小脸小巧标致,一直浮着红晕,清眸懵懂,少女自然的娇憨态衬得身旁美丽的莲花都失了色,他看得有些失了神。 左边肩膀有被触碰的感觉,扭头见到近在眼前的“小家伙”,鼓涨的下巴连着大肚腩一收一缩,模样很可怖。她僵硬着躯体,蹙着细眉,“看我肩膀上的东西,弄走它……” 少女过于淡定的模样,与方才吓得魂不附体截然相反,每一次遇到她,都有各种鲜明的个性。他甚觉有趣的勾着嘴角,随手摘下一片荷叶,蹲下身凑近。通体褐黄带着黑色斑点的青蛙碰到叶子,警觉的后腿一蹬,飞跃过他的肩膀。“你好像不怎么怕它?” “我怕呀,但我知道它不会攻击人,它是益虫,只是样子有点丑而已,有些漂亮的不见得就是好的。” “你也没有介意我只是一个下人的模样,反而和我侃侃而谈。” 她没有听出他话里的意思,牵动思绪苦涩的道,“如果不是有你,我今晚掉进了水里,可能一命呜呼了。还有……”他蹲着还是那么高,她不得不仰着头,“我在引嫣阁跑出去的时候,看到拐角有一个人影闪过去。其实是你一直就在那里,门这么容易开,也是因为你,这些都对吧?” “我……”他愣愣的和她对望,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她又追问:“你我素不相识,为什么要帮我?” 怪他太大意了,他也不懂自己为什么当时要留在外面,窥视里面的动静,甚至还扮演大夫,替她医治。 隔了好一会,他才憋出来这句话:“可能我比较善良吧。”这个理由他都无法去说服自己,也许因为他欠了她,那无法弥补的清白。 她噗嗤的笑了一声,“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他在脑海中搜刮了一遍这个身份的名字,“小的唤豆子。” “豆子……”她呢喃。 “时间不早了,你送我回岸上吧。” 听到这句话,他心里莫名有点失落。站起身扶起船桨,划动起来,他自然而然出口:“你喜欢吃莲子羹吗?” 她没有回话,想起他方才还说给她送莲花,看怕现在又要送莲子羹了吧。 “对不住,是我实在太越矩了。”他实在过于荒唐了,别说现在是主子和下人的关系,等他任务完成,两人根本不会再有任何交集。他救了她这么多次,这笔账也应该清了。 “豆子,你想得都很简单。”她没有在意,归咎于他年轻不懂人情世故。只恐“荷塘”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 明明正值花样年华,明明拥有沉鱼落雁的天姿,那双清灵的眸子却那么的忧伤。他踌躇着问:“你似乎有烦恼?” “这处府里,包括这个世间谁没有一点纷扰,谁的生活又能如意。佛说人之忧愁,皆因执念,可我没有执念,偏偏也不好过。”可能因救命的缘故,她竟然放心的一股脑把心里的憋屈跟眼前这个陌生的小厮说出来。 他在府内也查探了不少消息,公事上自然不会牵涉到她,除了几次碰面之外,他对她一无所知,因此眼下觉得左右不过是小妾 间的争艳斗宠,而伤春悲秋罢了。大半夜一个人魂不守舍的游走,如此不寻常,想必她日子确是难过。 他试着疏解道:“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可说与人无一二,世间包罗万象,苦闷难解不防培养自己的兴致。烦恼这玩意无止境的,快乐也是无止境的,何不自我创造快乐,那烦恼自不然就忘了。” 自以为自己看破红尘世事,却没有一个小厮看得通透。她有些不可思议的凝着他,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除了父兄和崔蕴行之外,她再也没有试过近距离的和一名男子接触过。 “小时候我爹用棍子打我,我以为已经是最烦恼的了,其实最烦恼的是,我爹打着我我娘在旁边心疼得直掉泪珠子,我爹觉得是我惹哭我娘,又把我打得更凶了。我看着我娘哭,心里疼,身上更痛,烦恼更甚。现在长大了,又觉得烦恼不一样了。无论是工作还是处事,皆是拎不清的人情世故,倒出来比米还多之不尽。得即高歌失即休,多愁多恨亦悠悠,今日不知明日事,人生得意须尽欢,苦中作乐未尝不失为痛快。” 这个豆子朴实无华的脸容出奇的神采飞扬,神态不卑不亢的,扯了好些名人名句出来,倒不像是目不识丁的粗使,道理还讲得一套一套的,有趣得很。从未见过如此风趣的小厮,可能他心智聪慧,又常年在外奔波,磨炼得见多识广吧。 破天荒的,两个前世没有交集的人居然能一谈如故,直到小舟停靠在岸边,才惊觉时间过得飞快。 牛豆子不知怎地,心情有些兴奋,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凝着她的背影离去。真没想到她看起来娇气高冷,实际却这么平易近人,不像其他“主子”总是端着高高向上的姿态。或者她年纪小,也或者她本身就是个性情温和的好姑娘。 第十二章:拜佛 豆子扶她上岸的地方,恰好就是当日顾相知和她倾谈的地方,她脑子里灵光一闪,漏夜赶去顾相知的“润香阁”。 和上次等待林青枝一般,天色微白,院子里走动着一些婢女,诧异的看着她的到来。 上回顾相知和她相谈的内容,不过就是那靠拢同一阵营的套路,当时的她说考虑一下,结果后面就掉下了荷池里。现在非常清楚顾相知打的什么主意,她以为不会再有任何交集了,结果临急之下,还是得找上顾相知。 顾相知和沉洛玫分别是两股势力的人,应该说,沉洛玫是老夫人的人,老夫人身子虚弱,少有走动常卧床,沉洛玫是老夫人的专用大夫;顾相知则是夫人的人,夫人善信奉佛,顾相知是被夫人从佛寺的后山处捡回来的。别人可能不了解,但府内的伺候年岁久了的人都明白,老夫人和夫人是面和心不合。 造成这种现象的无非是为了男人,一个是儿子,一个则是丈夫。崔府老爷倒是潇洒,因为早年的一桩憾事,而气愤出家当道士去了。留下一母一妻,以及年幼的儿子。 卫照芩此前才投靠完沉洛玫,这时又来投靠顾相知,府内先是传言她“近水楼台先得月”,继而又传言“墙头草两边倒”。别的小妾对她又羡又妒,毕竟沉洛玫和顾相知都不是能随意攀搭到的人。 在这种情况下,顾相知之所以还答应卫照芩的要求,因为她没有想到对方的话语权突然之间变得这么吸引,也和自己内心的想法不谋而合,两人又开始了新的一轮利用。 只是顾相知不会知道,这一局她是庄家,阵营这东西,谁最了解谁,谁就输了。 卫照芩和广白现在就安置在润香阁的后院,等再过几天,广白腿好个八成,能走动了,才能撤走。 这日故意说身子不舒服,遣人去把之前那名老大夫请来。她手里端着‘百炼骨碎补’的瓶子,细眼观察老大夫的反应。 不出所料,这名大夫说明那一晚在整理药房,一直没有走动,从未见过这个瓶子,所有事情一无所知。模样虽是一样,但看着那神态和眼神,和她所遇到的那个,真的不一样。 这就让她奇怪之极了,又是谁易容了老大夫的模样,为何要来助她,可与之前的狂徒是同一个人?他监视着她是为了什么? 还有叁日便是最热闹团圆的中秋节了,按照惯例,每一年崔府夫人宁西雁都会到四明山玉华寺为家宅安康,商铺兴隆,庄稼秋收等祈福。 顾相知将卫照芩引荐给崔夫人,听着外头对其的评价,加上其已有半月时间未曾来晨昏定省,宁西雁便不怎么搭理卫照芩。卫照芩一声不吭的吃着莲子糕,喝着红枣莲子羹,听着她们商议明日的行程。 天未亮,卫照芩跟着众人坐上马车出发。崔夫人另外还带了叁名小妾其中包括了赵雪乔,配置了二十名年轻力壮护院,另每人都各携带一个婢子。 因山路狭窄,这驱使的马车不能太大,只能坐两主两婢,广白腿受伤不能来,因此卫照芩的马车便只有叁人。这另外的两名小妾都是最初入府的那批旧人,陪伴了崔蕴行也有六、七年了,自然在她面前端起了架子。 道不同不相为谋,加之不想暴露了自己的伤患,一路上她便靠着塌装睡。 没想到那名陈姨娘并不能把持住马车的颠簸,一路上呕吐不断,窄小的车厢里弥漫着难闻的气味,连丫鬟铺设的香粉都盖不住。难怪没有人愿意和陈姨娘同坐,苦了她忍让了叁个时辰。 车子将将停住,卫照芩自行掀开帘子下车,靠着里侧的木板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日光大盛,人声嘈杂,车子停靠在浓密的树荫大路旁,盛夏也不觉闷热。干燥的泥路两旁坐着不少小摊贩,售卖各种香火零嘴小玩意等,山路倾斜成一个大坡,能看见上方延绵不断的灰石子阶梯。 终于见到外头的世界了,谈重见天日还太早,只要不用窝在崔府,那怎样都行。 僵硬了叁个时辰的身子板有些酸痛,趁着其他人没有走向这边,她小幅度的扭动身子舒缓肌肉,头颈左右上下扭动,只是抬头的瞬间,却见到了原来树上有人……并且正在惊讶的打量着她不雅的仪态。 当看清那人的脸庞时,她的脸像是桃子掉入酒壶一样,瞬间飘红。 那是大约十七、八的少年,穿着暗朱色的劲装,肤色极白,眉青目朗,神情带笑,风流倜傥。他就这么以手为枕,翘着二郎腿,躺着树杆,逍遥自在的瞰视着她。还以为除了崔蕴行之外,不会再有人能长成这副美如画般的容颜了。 卫照芩羞愧的走回车前,一眼都不敢再往那个方向看。小妾们去找最前头的崔夫人汇聚,谁都没有携上她。就连赵雪乔也是忙着和顾相知一左一右伴在夫人身侧,言语你退我拦的争取夫人的注意力。站在队伍最后面的卫照芩格格不入,她满不在乎的关注着周边的精致小玩意,恨不得能抛下这些人,自己去好好瞧上一瞧。 走上幅度颇大的斜坡,左手边被一个颇大的茶棚占道,开了十几个方桌,平常人家的男女老少就这么坐在长凳上,喝着润喉的茶水,吃着香甜的茶果,海侃欢笑。 以前在镖局时,她也曾看过父兄和镖师们,皆是这样的一副场景,她却从没有参与过,更没有想过会被送入与从前生活大相径庭的崔府。别的姐妹能学武和选择自己的喜好做事,而她只得循规蹈矩,遵照父兄铺设的道路。她在崔府那么多年,是好是坏没有人理会过,只要能帮衬娘家就好。 十八年了,从来没有为自己活过一次。这次,她只想自私一点,好好珍惜错失的时光。 诸位夫人小妾都是深闺妇人,为表诚心攀上这漫长的阶级,折腾得各个香汗淋漓,腰酸腿痛。卫照芩坐在斋堂里的腿还是抖着的,其他人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满满一桌子的斋菜,和往常一般,动不了几口。其他人都有婢子在背后打点饭菜,不担心饿着肚子,只有她孤身一人,可碍于身份不能自行打点。不是她矫情,现在又累又辛苦,加上不久前见到陈姨娘的呕吐之物,她实在塞不下肚子。 等众人从斋堂出来,已有两名等候多穿着浅蓝色僧袍的小和尚朝她们行礼,引领她们走向后院。说起来玉华寺整修的经费和多年的香油钱基本来自崔府崔夫人之手,因此崔府能在此留有厢房供着片刻歇息。因寺庙文化和规矩,所以女居士只是歇息而不能留夜。 主持亲自在院门处候着,尊敬客气的与众人倾谈片刻,随即离去。 推门进去,檀香酝散,地上纤尘不染,桌椅茶几一应俱全,茶水温热,众人在屏风后软塌坐下,婢子蹲下捶腿。 卫照芩百无聊赖的坐着,等这些人都不讲话了,昏昏欲睡时,自己出门行走。 这一幕被落叶看在眼内,悄悄的跟在她的身后。 不远处传来浑厚的撞钟声,她顺着声音走去,拐出了后院,从走廊一直走,暗暗记住路线。尽头是一处拱形月门,跨出去一看,原来就是正殿。 宽阔的道路铺着平整的灰黄色四方砖石,人潮涌动,信客虔诚的祷告声密密喃喃,刷了朱漆的阶级上放着一个雕刻着‘’玉华寺‘’叁个大字的巨大香炉,香灰满盛,烟雾袅袅,缠绕着朱红色的楼宇,上面牌匾铭镂的《十方佛》几乎都看不清。 人潮汹密,她只得又回头去找路。走了半刻,听到一阵小孩哭闹声,自己的手受着伤,不适合和人碰撞。她打量着来时的路,眼下只能绕过这处。 她硬着头皮往前走,看到了书刻着“地藏王殿”的牌匾,有一小群人围着殿门,堵住了唯一通往的路。 第十三章:帮忙 “爹爹我会听话的……我不会再……贪吃了……求您不要送我走……”只听小孩抽抽噎噎的哭喊声。 “你可别怪我心狠,你一顿吃两文钱,谁家破孩子吃这么多。老子让你上来寺庙深造,学习武功,定能出人头地,将来你会感激我的!”又听到一道粗鲁的男声嚷道。 “阿弥陀佛,佛有云:夫妻皆为缘,顺缘逆缘,无缘不聚;儿女本是债,赊债还债,有债方来。许是这孩子和佛祖的缘分,施主既然是执意如此,老衲就接收下这份缘了。”这个声音不就是方才见过的主持吗。 “主持,我可不是白把儿子送给你的。你刚才说什么赊债还钱的,这孩子我生出来养到这么大,总得有点劳苦费吧。” “阿弥陀佛,施主,寺庙圣地不买卖人口。” “你听着,老子不是善男信女,我儿子你带走了,货已在手,钱我也得有!”说完,只听到一下摔破东西的声音,紧接着是一阵“哗啦”声,像是很多坚硬的东西掉在了地上。 人群里瞬时汹涌澎湃的吵闹起来,纷纷低头捡地上的“宝贝”。黯淡浑浊的圆形物品滚到了她的脚边,是一枚铜板,这时才能看到一直被遮挡的光景。 摔得四分五裂的功德箱旁边站着一个大概五、六岁,衣着破烂的小男孩,手紧巴巴的抓着男人的袖子,而他所谓的父亲只是神情厌恶的把他推开,任由其狠狠摔倒,双眼发光的跪在地上捡银票和铜板。主持只是叹气的闭上眼不管,嘴里念着经文。 她看得有点气愤,可又无能为力,那个男人拨开人群,跑了出去,身后的孩子紧抓着他的袖子不放,被他用力的推开。 卫照芩不忍小孩哭得如此凄凉,一手接着他小小的身子,使他不至于跌倒,因力量过猛,自己也差点摔下去,摇摇晃晃了好几步。 眼前一花,一道人影从屋顶跳下,快速的抓住了还没有跑远的男人。“啊!”那男人尖厉的叫道。 卫照芩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男人被一名身型修长的男子反着手腕,拖拽而来。 这男子不就是刚才在树上的那名俊俏少年吗,盛阳照耀着他用发带束得高高的柔顺青丝,抛弃儿子的男人和他站在一起,更显丑陋。 她搂着孩子,他抓着男人,两人的目光相碰,一眼万年。 这一处闹剧在少年的插手下很快收场,男人放回了钱财,依然丢弃了孩子,灰溜溜的走了。主持感谢了她,感谢了少年,带走了孩子,人群散去。 “夫人请留步。” 卫照芩刚转过月门,却听到了一声呼喊。她左右看了眼,这里只有她,那便是她了。“阁下有何贵干?”那名少年郎寻她作甚? “夫人,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少年也踏进院子里,站在了月门的另一边。 和他素不相识,不过是之前在山坡下被他看到丑态,难道现在是要来取笑她罢?想及此,未免有些生气,自己已经一心躲避了,还不识好歹的要来揭破。 “不,”少年竟然不合时宜的轻笑了一声,“夫人……” “你……”卫照芩气得转身就走,任凭他在身后叫。 “失礼了。” 话音未落,她尚未反应过来,右手被人一扯,拉进了一处灌木丛里。她心里有些恐慌,正要斥责,少年放开她,手指竖在唇上,做出了一个“嘘”的手势。 她听到了一道脚步声在附近徘徊,她小心翼翼的从草木的缝隙里窥出去,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消失在过道上。 那是落叶,她在跟踪自己? 卫照芩蹙着细眉,定定的站蹲在那处,一动也不敢动,担心落叶随时会返回来。 “夫人,那丫头不回来了。” “你怎么知道?”得知了对方的好意,之前的事也没有那么介怀了,反而觉得误会了别人有点不好意思。 “我内力深厚呀,这附近就是飞过来一只蚊子,我也能听到。”少年在旁边坐下,头靠着草木,老神在在的道。 “多谢。” “区区小事,不足挂齿。”少年满脸含笑,身后对映着簇簇浅黄泛白的黄姜花,粉嫩芳香,不知是景色衬托着他的美貌入了画,还是他的绝色衬得百花更加明艳。 她的肤色被日光照得越发雪白,不施脂粉的脸颊剔透出红晕,小巧如丹花润泽的唇瓣就在他的眼前作动,他同样也愣了神。 他很想去触摸一下她的脸蛋,她的小嘴,她细碎的鬓发,他还想……他感觉到每次遇到她,有一种叫“失控”的情绪正在逐渐迸发。 卫照芩收回目光,只是心神难以稳定,她只觉得这个少年莫名的熟悉。不可能是前世见过的,如果她曾经见过这样的一个人,肯定难以忘却的。 “夫人,你好像在找什么地方?” 少年出声打断了她的神思,并且扰乱了她好不容易联系起来的一点线索,很快忘却了思考。“我在找菩提园。”这少年会武功,要跟踪她的话轻而易举,不如坦诚相告。 少年勾起嘴角,耐心详细的给她讲了一遍路线,手也不停指划引导。 惊觉自己逗留得太久了,那落叶还是没有返回,卫照芩便站起身告辞:“如此谢过你的帮忙,我不能在此地逗留太久,后会有期。” “夫人!”少年惊叫,叫出了口又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大惊小怪了。 “嗯?”两人仅算是一面之缘,况且男女不能结交,两人实在不应该再深入认识了。 “你要小心一点!” 卫照芩正想细问这句话的意思,眼下又有了另一个突发状况。 他刚想站起来,却发现头发被后面的凌乱密集的灌木丛缠绕住了。卫照芩看到他的窘状,走近他半俯下身帮忙,伸出完好的右手伸进丛里摸索,已经够小心了,可还是免不了好几次扯到了他的头皮。她轻声问:“痛吗?” “你不用管我。”他特别懊恼,觉得自己此时就像是个笑话。 她站得颇近,他抬头看时,恰是她胸脯的位置,近在尺厘,浅绿色的夏衣包裹着一抹玲珑起伏的弧度,盈盈不足一握的纤细腰肢在晃动。脑海想起第一次见到她时,她赤裸曼妙的身子,鼠蹊乍然奔腾着一股热流。 他难受的闭着眼睛,立起膝盖,遮住腿间的昂扬,不敢再看一眼。 卫照芩专心细致的帮他拉扯头发,根本没有留意到他的变化。如果两只手完好的话,这不过是片刻的事儿,一只手就是特别费劲。“还有一小束,可能会有点痛,如果不想在这里等我回去取剪子的话,只能忍一忍了。” ‘“我……“出口的声音竟抖动,他匆忙回应一声:”嗯。” 她的声音这么娇嫩好听,叫他如何平息住躁动?他知晓自己年少气盛,可实在不该把主意打在已作人妇的她身上,唉,恨不相逢未嫁时。 “呀!”用力过猛一下子把他的秀发扯出来,她差点往后摔,同时手背也被里面的尖锐刺破了,疼痛得很。 他下意识的抱住了她的腰肢,她不得不再次倒入他的怀内,腿儿也坐在他的大腿上。她的胸脯和他胸膛差一点能抵住,两人错愕的对望着。 握在她腰肢的手很想用力把她捞入怀里,抚摸她柔软的身子。 相靠过近,感觉到他急促的呼吸喷在脸上,腿下也感觉到了一根火热坚硬的原物体正在顶着她。“呃!”她惊惶无措的推开他,却也撞到了自己受伤的左肩。“不行!”她急得不行,右手抓着他的衣领。 “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他只得不断道歉,扶着她站起来,可是她不领情,不顾扯动了伤患,一直用尽力气甩开他伸过来的手,“你别碰我,你这个……” 他如言松开手,害得她摔下去,他想伸手帮忙,却得来她的极力抗拒:“你给我走开!” 自重新活过来之后,不是第一次受到侵犯了,面前这名美如画的男子心底居然也是如此龌龊的人。在佛家圣地,对待一个帮忙他的女子心存不轨,实在可恶至极! 她就应该清楚的明白,无论是谁,都不能孤男寡女独处。 第十四章:福祸 摆脱了那个奇怪的男子之后,菩提树下早就有人等候,卫照芩整理了一下仪容,方才走过去。 树下的女子一身利落简便的布衣,江湖中最普通的装扮。“小姐……呸呸呸口误,姨娘,您来了?” 两人心照不宣的移到树后匿藏身型,卫照芩心有余悸的四处打量,连树上也不放过,“季晨,这里没有人跟踪我吧。” “我感觉不到有别人的气息,就算有,这处位置也足够遮挡。” 卫照芩从袖子的暗袋里取出一封书信,递过去,并贴在季晨的耳边,轻声道:“这封书信替我交予父兄,未免他们还在生我的气,你也得替我转达一声。近日押镖不能走鹿鸣道,这附近一带不会太平,特别是九月二号,押镖一定要绕开鹿鸣道。” 闻言,季晨随手塞入袖里,不以为意的道:“鹿鸣道向来无恙,从未有过山林野匪。不说鹿鸣道,就是成兴这半年走的镖,趟趟不说平安无事也是稳得很。相信以成兴今时今日在江湖上的名望,足够震慑各路人马。” “这次的人物并不是普通的宵小,凶险难测,说不好性命难保。”卫照芩叹了口气。 “姨娘,据我所知您在崔府的处境堪忧,这些消息又是从何得来的呢?” “我的消息自有方法,别的你无需多管,切记帮我把书信和话语带到父兄跟前,千万不能掉以轻心。”已然出来多时,再不回去不知又会招什么闲话了。她再叁叮嘱完后,便匆匆离去。 季晨只觉得今日所见的叁小姐,性子和叁个月前大不同,兴许每个女子嫁人前后都会性情大变吧。 回到厢房时,正好见到丫鬟们往外撤着托盘,上面是一些随意动了几口的斋菜。她早上只是匆匆用了一个白粥,待到现在竟一口饭都未曾进口,肚子不由得饥肠辘辘。 一屋子的人睁着十几双眼睛都盯着她行进来,被荆刺划破了的手缩在袖子里,卫照芩若无其事的坐下来,未待喝上一口茶水。 赵雪乔摇着团扇瞥着她,阴阳怪气的说:“这寺院就这么点大,卫妹妹怎地去了这么久,莫不是偷偷去干些见不得人的事了?” “玉华寺对姐姐们来说见惯不怪,可对于我这个初来乍到的,自然免不了觉得新奇。这院落忒大,一时不觉就迷了路。这一路只觉得修缮得庄严大方,想必外头的人看到玉华寺的祥宁安好,就会想到夫人做的美满功德吧。”拍马屁这种事她也能随手拈来的。 宁西雁虽然不会因为她这一言一句就会喜欢她,但听得心里舒坦,自然不去多加深究,可赵雪乔怎么会轻易放过她。 “哟,看来还去了不少地方嘛。“赵雪乔嗤笑,”妹妹作为正经的妇道人家,怎么能像外面那些乡村野夫一样周围乱跑。虽然你出身草莽,不拘小节,但这都入府叁个多月了,过去的习性还没有改掉吗?” 顾相知低眸抬起茶盖拨着茶汤的热气,漫不经心的插入:“卫姨娘人生路不熟可以理解,倒是落叶亦然方回来,来了玉华寺这么多次,如何不识路?” 没想到被倒打一粑,赵雪乔愣了好一会,随即皮笑肉不笑的道:“怪我矫情罢,方才舟车劳顿实在没有胃口,便嘱咐落叶出去寻几个开胃的零嘴。” 卫照芩没有搭嘴,免得赵雪乔不依不饶。 落叶确实没有抓到什么把柄,而运气好到极点的卫照芩此时又有顾相知撑腰,赵雪乔寻不到由头发作,本想不了了之,却收到了落叶的耳语。 室内人人抓着柄扇拂凉,卫照芩的袖子却收得这么紧。赵雪乔盯了一会,也觉得可能有猫腻。 ”我这德性,就是太热心肠了点,妹妹们莫介意,喝口茶润润嗓子,降降暑气。”遂亲自斟了一杯茶,递给落叶,主仆两人眼神一接上,便互相明白。 落叶把第一杯奉给顾相知,安然无恙,第二杯自然的捧给卫照芩。 卫照芩心里有防备,在茶杯倾斜的时候,飞快的缩回了手,并立刻站了起来躲开,热水没有沾到分毫。 “奴婢该死……”瓷杯碎裂的声音引来所有人的注意,赵雪乔作势扭了下落叶的手臂低斥,“你这个不中用的东西,也不知道卫妹妹有没有被溅到……” 说着,上前去抓住卫照芩的手臂,不由分说的撩开袖子,只见一条细长的血痕布在细白的手背上,好巧不巧,一瓣黄姜花也从袖口跌落,赵雪乔问道:“妹妹这伤痕是何故,看着新鲜得紧?” “不碍事。”卫照芩收回手。 落叶从地上捡起花瓣,递给赵雪乔,“妹妹从哪惹的风流花儿?” “呀!”站在卫照芩身后的陈姨娘惊叫了一声。 赵雪乔故意抓住她受伤不能用劲的左手,拧转身去看,她穿着的鹅黄色下裳臀部处有一片淡淡的灰色印迹。 赵雪乔掩嘴而笑,“看来人亦是风流罢,拈花惹浪蝶。” 室内所有的人都来看她的异样,惊动了宁西雁。这种种的迹象,很明显的指向了与人私会的局面。 其实赵雪乔也没有全说错,方才真的发生了一些不堪的事情。早在被人偷窥沐浴时,她就失了所谓的名节,后来和小厮豆子亲近和独处,亦然是不合礼节,包括今日与男子的接触,无一不是失贞失德。这种事她一做再做,一错再错,索性就不去规管了。 宁西雁把持内院主事多年,一双眼睛练得如同金睛火眼,此时不怒而威的审视着她,开口只问一句:“照芩何以如此冒失?” 所有人皆是一副看着好戏的态度,顾相知不想惹得一身骚,便没有帮腔。 “唉……”卫照芩叹了一口气。“夫人。” 赵雪乔心里欣喜若狂,这下有理有据的事情,看你如何挽救。 岂料卫照芩在众多双眼睛逼视下,不慌不忙的道:“我在地藏王菩萨处,见到一个被父亲遗弃的小孩,本想一走了之,实在于心不忍。那父亲铁石心肠,将孩子猛力推开,我便……我便多管闲事,且去接住。现场为了捡钱人潮汹涌,把我推到在地,我手上不知被何物什刮伤。” 见她说得煞有其事,赵雪乔一时难以挑出漏洞,在场所有人默不作声,似乎都觉得合理。 宁西雁道:“那小孩可在?” 卫照芩将计就计道:“夫人,小孩被主持带走了,小孩恐防伤心过度还是勿要打扰,不过主持可为我作证。” 主持很快被带来厢房,并且为卫照芩作了证。“阿弥陀佛,方才在地藏王殿前确实有些波折,多亏卫施主在出手相救,明心才不至受伤。日行一善,必有一得,崔府人人仁爱,福报绵长。” 这番话说得一心向佛的宁西雁甚是满意,对卫照芩稍有改观,遂莞尔一笑,“地藏王菩萨以孝思报答父母亲恩,以渡众生为己任,令人佩服,今这小儿颇有慧根。” “佛道所‘谓’渡众生,禅心就在红尘里,也就是一番良言一个善举,最小的善行胜过最大的慧根。诸恶莫作,众善奉行,自净其意,是诸佛教。” “如此、受教。” 宁西雁与主持攀谈了一会佛偈,主持便告退。 顾相知又与宁西雁说道:“夫人,卫妹妹好心做事,却引来无谓的误会,倘若不是有德高望重的主持作证,旁人又如何会信。。佛语有云:一念愚即般若绝,一念智即般若生。若无‘是非’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 宁西雁沉吟道:“这弘深佛寺,污垢自会自生自灭,想崔府内的风气确实得整治一番。” 这些话不过是籍此敲打她,赵雪乔自知理亏,洋相出尽,也不敢再多言。 第十五章:残暴 等一行列弯曲掺杂的拜佛祈祷仪式一一做妥,众人在日挂西山时下山。卫照芩记得就是这一年八月,崔府等人和往常一般来玉华寺上香祈福,下山赶去镇上留宿的途中,遭遇了山匪。这一幕她没有亲眼经历过,但听起来也触目惊心。最重要的是,她现在活在当下,如果不加以阻止,自身的后果也不堪设想。 下完阶梯,茶摊上的客人早就全部散去,路上的马车也仅剩她们这里的叁架。车夫上来打招呼:“崔夫人,诸位姐姐也来了,今日似乎有点晚了哦。” 闻言,卫照芩心头更是担忧,盘旋在心头的预感越发沉重。她悄悄的拉走正要上车的顾相知说道:“顾姐姐,连车夫也说有点晚,我心头有些不好的预感。” “妹妹莫慌,这四明山就在玉华寺脚下,我们有佛祖保佑呢。况且这日头还在山上,不至于看不清路。”顾相知拍了下她的手,淡然笑道。 “不是的……”卫照芩劝道:“不若我们在山脚下找茶棚老板照料下,明日白天才赶路。” “妹妹这是说什么傻话呢,这荒山野岭哪能住人。”顾相知轻笑道。 季晨这样,顾相知也是这样,卫照芩一时难以解释,顾相知那边已然被夫人叫走了。 眼看着所有人都上了车,只剩下她一个人站在原地怔怔然。这时的她,才知道什么叫大祸临头插翼难飞。原来明明知道真相,却无能为力的感觉是这么的难受。 所有人都掀开窗帘,在奇怪的看着她,连不搭理她的宁西雁也蹙着眉头问她怎么了。 卫照芩看着那一张张不耐烦,平日里虚情假意的脸,心底只觉荒凉,继而释然。自从她重新活过来之后,所发生的一切都改变了,说不定这次的事情也会有转变。 马车在路上安稳的行驶,“咕咕噜噜”的轮轴声有节奏的响起,一路安然。 卫照芩掀开窗帘查看天色,夕阳还在山头,只是林中树木茂盛,遮住了大部分的光线,故以有些昏暗。 突然间,听到一些惊呼声伴着马的凄烈的嘶鸣声,接着马夫叫停了马车。卫照芩亲眼见到前面探路的四名护院所乘坐的马匹疯了一样撒开蹄子就跑,任凭怎么抽打也停不下来。 接着,身旁的林子发出了一阵阵诡异的声音, 前面的马匹又莫名其妙失心疯,众人此时皆是悚然。 惯常养尊处优的崔夫人早就吓呆了,只顾躲在车厢里,不动不说话。唯有慧琳嬷嬷沉稳,叫了几个护卫出去进林子看看,再叫几个护卫去找寻刚才乘着疯马跑的护卫。 车夫把地上的铁钉子捡来给宁西雁察看,“前面一段路都放置了这个,就是这个导致马匹疯癫的。” 幸好不是鬼怪,宁西雁命几个马夫和护卫都下去清理路上的铁钉子。那一边厢,卫照芩早就下了车,躲开那个惊吓过度又吐了一车的陈姨娘。她趁所有人不注意的时候,钻入马车底下,警觉的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原来就是设置了路障,让人过不去,然后这些山贼很快就要出来了。 那些跑远了和入了林子的护卫,通通没有再出来了。马车周围还剩十名护卫,其中还有五名跑到前头捡钉子。 卫照芩看到林子两边有一些树木在不正常的移动,籍着昏暗的掩护,倒是一时难以察觉到异样。她确定自己躲在车轮下没有人看见之后,立马大叫了一声:“小心埋伏!” 这话适时的引起所有人的注意,下一刻也会是敌方的反扑。一瞬间,所有躲在茏葱树木阴影下的绿衣人全数从不同方向出现。 呼天叫地的打斗声伴随着车厢里女人凄厉的尖叫声,卫照芩的眼里看到了生平从未见过的血腥,那断了的手和腿鲜血淋漓的滚在她的眼前,浓重作呕的腥味被风吹至鼻端,更恐怖的事情很快接踵后头。 这些有计划手段凶残的匪类,很快杀得十名护卫片甲不留,连不会武功的车夫也不放过,一刀割喉致命。 车里的女人像是破布一般,被这些恶徒拉下车,扔在路边,主子婢子十个刚好排成了一排。 所有人瑟瑟发抖的抱着一团,惊恐的盯着这些蒙住脸面的绿衣人,他们还在随意擦拭着大刀的血液。宁西雁靠在慧琳嬷嬷身上,两眼一翻,就此昏厥过去。 为首的一个绿衣人合上刀柄,直接上来扯出长相最白净的孟姨娘,“哗啦”一声撕破她的衣服。孟素芬失声尖叫,赤裸的手臂紧紧抱着自己仅存的亵衣,“求你,求你不要……”她的婢子吓得动都不敢动,越发往人群里缩。 “哈哈哈……”头目得意狂声大笑,转头对其他绿衣人说:“剩下的人,你们随意。” 得到允许,其他的绿衣人迫不及待的上前每人一个乱扯抱团的女子。慧琳嬷嬷终是年纪大,胆量不同,此时她把崔夫人放在身后,跪在地上。“这位爷,你害命无非为了谋财。我们是崔府的人,只要你们放过我们,我们愿意给你们一个大价钱。有了钱,自然更加快活,任何女子都能得到。” 一个绿衣人来拽赵雪乔,赵雪乔把落叶推上前挡住,极快的反应过来接道:“对,你们要钱,我也有,我可以给你们,只要放过我们。” 头目瞪大眼睛狂笑,状似疯癫:“哈哈哈……听着,我开个价,你们都得受着,不然就得‘受’着我的兄弟们!” “你要多少?”慧琳嬷嬷问道。 头目伸出十个手指,“十万两白银。” 虽然这个数字对于慧琳嬷嬷来说是天价,可此时哪容她考量,她立马就答应:“可以,你们想怎么交易?” “不。”头目顿住,“是十万两白银一个人。” 闻言,慧琳嬷嬷整个人软了身子。这十万两单换夫人是没有问题,可换她这条贱命,任何人都未必觉得值得。 “我可以,十万两我给你!”赵雪乔在一旁嚷道。 “那我呢,姨娘?”落叶着急的抓住她的手臂。 赵雪乔一一指过落叶、宁西雁和慧琳嬷嬷,“我用四十万两,换我们四个人的性命。” 此话得来了慧琳嬷嬷感激的目光投注,几乎是所有人都扑过来哀求赵雪乔。 “那我呢?赵姐姐?” 赵雪乔烦不胜烦的甩开,“我哪里还有那么多钱!” “除了这四个人,其他人你们拿去。“说完,头目拖着孟素芬上了一辆车厢。 顾相知抵死不从,手指紧紧扒住车轮子,激动叫道:“我也可以给你们十万两银子,我也可以给,你们放过我!” 赵雪乔竟然在此时也不忘争斗,“顾姨娘,别说夫人和少爷不可能取出十万银子来保你,就说你连个娘家都没有,去哪里拿出这十万两?” 顾相知大声喊道:“赵雪乔,我的命还抵不过一个老奴的命吗?” 赵雪乔只是厌恶的转过头,“换了你,你也绝不可能救我。” 慧琳嬷嬷一脸悲哀,“顾姨娘,您不是总说我佛慈悲,众生平等吗?” 顾相知的脸像是被人重重的打了几个耳光般,涨得通红,不再发出一语,养得纤长透亮的指甲被猛力掰断,双手滴着血,身子被人一把扛在肩上,拖到了树后,很快听到几个响亮的巴掌声和男人的怒骂声:“臭婆娘,敢咬我!” 卫照芩几乎被吓傻,周身冷汗,神智恍恍惚惚。原来经历过死亡并不是最可怕的,世间真正的炼狱是眼前的这一幕幕。头目爬上的车厢正好是她躲着的这一辆,清楚的传来男人的喘息声和女人凄凉的哭泣声,结实的车厢摇摇晃晃状如散架。 “等下!怎么还很少了一个人?” 第十六章:嫌弃 这是赵雪乔发出的提醒,卫照芩整个人霎时僵硬,额上的冷汗滴下,甚至听到了牙关打架的“咯咯”声。 一张蒙着面巾的大脸须臾出现在眼前,露出的目光像是残暴的猛兽,透着凶狠和诡异。卫照芩差点叫出声,跌坐在地上,不停往后缩。不多时,周围出现了不同的大脸,躲无可躲,整辆车被人掀翻。 毫无遮掩的她暴露在数十双饶有趣味的目光里,她单手撑地,索性站起来。“我也能给十万两银子。”声音假装镇定,想到接下来的命运,她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住身体的抖动。 那头目不为所动,步步逼近。“妙哉,竟然还躲着如此绝色,我们钱已经多到取不走了,何必放弃了上等美人,岂不暴殄天物!” 卫照芩往后退,眼看周围堵着围墙,怎么走都没有路,心底剩下了深深的绝望。“退开!”只见她从头顶拨下唯一的一根碧玉簪子,披头散发的指着那头目,颇有以卵击石的意味,引来众人哈哈大笑。 卫照芩单手颤抖的举着簪子,语出惊人:“我要和赵雪乔说上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勾当。” 闻言,赵雪乔脸色一变,想也不想就喊道:“杀了她,你们快杀了她!” 那头目一时舍不得这般姿色的美人,并没有立刻下手。 “赵雪乔,做贼心虚的滋味如何?就算你杀了我,难道这里所有人你都要杀了,包括你要续走的慧琳嬷嬷和夫人吗?” 这两句莫名其妙的话,惹得所有衣衫不整的女子都看过去。刚才如果不是赵雪乔发现少了一个人,这些人都抛下她们去找人,现在早就被玷污了。本来挺感激赵雪乔的举动,却发现似乎别有内情。 慧琳嬷嬷老练通达,一点就明,莫非这一出都是赵雪乔的阴谋诡计? 赵雪乔捏紧拳头,“我不懂你说的什么意思。” 卫照芩声色俱厉,“你当然要让夫人和慧琳嬷嬷无恙了,好让她们乘了你这个情。况且,要是夫人出了事,那少爷可就不会善罢甘休了。现在当场的我们不过无关紧要,要是名节受损,那就在崔府再也待不下去了。一石二鸟的算盘,你赵雪乔打得比谁都精明!” 像是这等丧尽天良的恶事,赵雪乔后来就做了不少,说起来还是被后来下嫁崔府的副将之女李尚风在整治妾婢的时候,所揭发的。 所有人皆是震惊不已,女子们半信半疑,紧紧盯着赵雪乔和落叶。虽然是为了钱而不动赵氏主仆,可很多事情细细想来,便有多多的不合理。 目前正处于有利的局面,精心布置过的赵雪乔又怎么会被叁言两语激发就暴露了狐狸尾巴。她义正言辞的指责:“卫照芩,你少来含血喷人!不过是因为我不救你,所以这般陷害我。” “如果不是你的人,怎么会频频和你打眼色,甚至现在还会让开身子,让我能和你说话。”卫照芩早就把一切看在了眼里,眼见为实,原来李尚风所做的一切处置确实没有冤枉赵雪乔。 “蠢货!”赵雪乔瞪着头目啐道。 其余绿衣人一时有些无措,杵在原地不动。 “罢了!”赵雪乔走向绿衣人,一脸无所谓。“除了崔夫人,这里的人一个都不能放过,这个人就留着最后处理吧。”她勾起嘴角,指向卫照芩的位置。她原来的计划想除掉顾相知,没想到卫照芩突然插入,更加没料到会被揭穿。她只觉大惑不解,连慧琳嬷嬷都看不出破绽,卫照芩居然能全盘识穿。 “等下。”头目惊叫。 “速速解决!”赵雪乔皱眉。 “有马蹄声,有人路过。”头目不理会,转头向其他人吩咐。“把她们绑起来扔在路边,埋伏起来。” 果不其然,不过半刻钟,一阵马蹄声渐至,一名劲装男子的身影出现在大路上。男子比较谨慎,老远便勒马停住,再也不过来。头目心里暗道,糟糕,遇上江湖人了,恐怕得有一番纠缠,幸好已经天黑,此道应不会再有人来。 正待他要招呼其他兄弟转移过去,主动出击时,却见到一道火光冲天,紧接着便是一声巨大的“嘭”。这是传达信号的响箭! 头目唯恐来路不明的男子救兵来到,当机立断下手一挥,气势磅礴的吼道:“杀!” 绿衣人甩开身上的遮挡,除了留下两个看守,其他人都跟着头目,疾步往前奔。十几丈外的劲装男子见到来势汹汹的人群,一跃而起,脚尖点了马背,运起轻功旋身逃之夭夭。 头目和几个轻功最不错的人皆是不假思索的追了出去,其他人回头取马追。 前方那个身影在枝繁叶茂间仿若雀鸟,忽暗忽明,一下子出现着,一下子又弹出了几丈之外,无论如何都追不上。头目几人追出几里地,惊觉此人轻功极其上乘,唯恐有诈,只得停下回头去寻其他兄弟。 等头目几人赶回原处,却见马车旁站着叁名背对着,统一戴着无翅乌纱帽,身穿修身黑色袍服的人,地上横七竖八则是躺着身着绿衣的尸体。 看着衣着是六扇门的捕快,看怕自己的人都被处理掉了。虽说自己教内的人轻功不佳,但刀剑却没有人是弱的,近身搏斗也是个中好手,这仅靠叁名捕快,已然全军覆没了。头目惊愕的拦住身后要冲上去袭击的叁人,回头眼神示意撤退。 “天色不早了,重火教的诸位现身吧。”这是一道中气十足颇有风度的女声。 躲在树后的几人脚步一顿,正思考着逃跑的概率有多大,身后又传来了一道清越的男音凉凉的道:“今日总算是能领教到‘重火刀’了。” 绿衣人又急又惊,焦头烂额的看向声音来处。这不是方才轻功了得的男子吗,可怎么能无声无息的出现在叁丈内? 四人背靠着背,举起大刀防御,头目面向男子这边,硬气的道:“在下也想领教‘金刀法’的奥妙之处。” 男子的脸容隐在黑暗,他抱着双臂,抬手状似深思忖量,隔了好一会才吐道:“并不会。” 头目这时才留意到他只是穿着一般江湖劲装,惊道:“你不是六扇门的人?” “我告诉你,你是不是也会告诉我,杀害云海门八十九口的其他门派的下落?” 如此拔刃张弩的气氛里,男子却一副闲闲若鹤的状态,这无疑激怒了四人。骄兵必败,云海门的武功排在江湖前几名,不也是敌不过重火刀! “这些人哪会肯乖乖就范的,抓起来才是正事!”说话的还是那名女子,六扇门的黑袍人走了过来,和劲装男子并作一排,拔出银刀,进入备战的状态。 四名绿衣人也排列在一起,各自取下腰上的秘制药壶,倒在刀身上,此药液能使刀法在使出时,火焰纷涌,热气噬人内力,形如炼狱重火。银刀对火刀,战斗即将一触即发。 “往哪里逃!”此时却响起了一道不合时的呼叫。 劲装男子听到这把声,一时失神,头目抓住这个时机,冲上去挥刀砍下。劲装男子匆忙闪避,裤腿已然烧着,灼得皮肤生疼。他一手把剑抵挡火刀,另一手摘下水壶倒下去,满壶的水并没有浇灭火焰,眼看着火焰越烧越上,他速即的躲入林中,头目紧追而上。 其他绿衣人挡住了六扇门的人的去路,招招狠毒,专攻死门。黑袍人 也不甘示弱,起手回身式式雷厉风行。两刀相撞,鸣声震耳欲聋,火焰迸裂,与银刀擦出闪电般火花,一红一白,昏眩了眼睛。 “赵雪乔,还想跑!” 赵雪乔想趁着混乱逃跑,落叶忠心护主,挡住所有恨不得把她们撕裂开的女人身前,给赵雪乔得以脱身的机会。 卫照芩在身后穷追不舍,可毕竟左肩受伤,跑动起来不免会牵扯到肩膀,疼痛不已。就算是娇生惯养的赵雪乔也能很轻松的甩开了她,躲在了林深不知处。 卫照芩四处张望,天色彻底暗了下来,方才过于急忙,竟忘了细看道路,眼下看着何处都是一样的,她为如何出去发了愁。 不远处火光大盛,可能衙门的人就在那里,没有听到任何打斗的声音,争斗结束,代表安全。卫照芩深信一定是衙门的人会赢,毕竟刚才她亲眼看着那十几个绿衣人被叁名捕快利落的解决掉了。 她顺着火光的方向,扶着树枝缓步走去。 等到接近了,果然见到一个身影站在火光中,并不是穿着绿衣的,她不由得放宽了心走出去,正待招呼。 只见他的下半身是没有穿裤子的,只穿着一条裸露大腿的亵裤。她吓得捂住小嘴拔腿就跑,却被树枝缠在脚裸,用力过猛的跌了出去,恰好扑在那名男子身后。 察觉到异样,他自不然会转过身来,她抬眸的视线又正好是盯着他的双腿间,那团鼓涨的“物事”。 脑子一片混乱的他,慌乱的在她的目光下把裤子穿好。他刚才跳入林子后,麻利的脱了外裤,就这么穿着亵裤和重火教的打斗,狼狈不堪,险胜。 偏偏在这个当下,远在千里之外的她,用着极其玄妙的姿态出现了。世事当真稀奇,每次相遇都是那么的尴尬,那么的深刻。 男子洁白的脸容比火光还通红,一点也不敢看向她,心中尴尬万分。耳边除了“啪吱”树木烧动的声音,脑子里好像还有蜜蜂在“嗡嗡”的叫。 卫照芩这一摔,痛得五脏六腑都要呕出来,她挣扎着爬起来,捂住胸口抽气。这不是在玉华寺的人吗,他怎么在这里?没想到这人除了色之外,还这么变态,打完架兴奋到脱裤子,难道……他在自渎? 想到此便头皮发麻,她鄙视的瞄了眼过去。站立不安的庄昔翯,刚好与卫照芩的眼神相撞,两人又是神容难掩尴尬的别开眼。 真没想到他这个样子还是官府的人,而且还是录属鼎鼎大名的六扇门编制。捕捉到他像是兔子般畏缩的眼神,不知怎地,她难以生出反感。可能他前后两次都不是故意的,要不然按照他的身手兽性大发的话,自己哪能逃掉。唉,怪就怪自己倒霉罢,反正不是什么懵懂无知的黄花大闺女了,全都忘了吧,烟消云散。 “昔翯,咦,姑娘,你也在。”黑袍女子的声音打断了过于窘迫的情景。 卫照芩努力平息气息回答:“我来追那赵氏,已不见了踪影。” “如此……”泠坠点头,伸手拍了下庄昔翯的肩膀,“喂,你这是怎么了?”眼睛在两人身上流连,意会的调笑道:“见到美貌的姑娘竟害羞成这样了,哎不对劲,上次在怡红楼的时候,你并没有这样子的啊!” “怡红楼?”卫照芩不自觉的念了出口。 庄昔翯赶紧解释:“不是的,那个只是需要……” 还以为他是什么有色心没色胆的雏鸟,结果是人面兽心,又一次看走眼了。 女子天生对情事敏感,泠坠察觉到了暧昧,不由打趣:“男人去那处,不是需要是什么。” “泠坠,你明知道是……”庄昔翯情急的拉住泠坠的手臂,“怎么还取笑我。” 卫照芩深深的凝着他紧紧抓住人家女子的手,越发觉得他是不顾避嫌的色中饿鬼。庄昔翯瞧见她眼神的方向是来自他的手,自觉的甩开。平日里泠坠总是和他们勾肩搭背的,他压根没有记起过男女有别这回事。 卫照芩那个嫌弃的眼神,让他心里有点受伤。且不论她误会了什么,只觉作为一个捕快的威严和脸面已突然无存。 第十七章:回府 重火教四人被封了奇穴,押带回常阳审问。身为人民好捕快,好端端多了一个守护平民的任务,便是顺便护送崔府等人回家。马车撞坏了一辆,其余八人只能挤在两架小马车里。 一路无话,赶到小镇已是戌时。镇上仅有的叁家客栈皆是住满了人,庄昔翯几人预定的四个房间,只能让出来给崔府的人住。泠坠放出信鸽,差衙门的人去收拾路上的烂摊子。 深夜,小月如沟,屋顶两人捧着酒壶倾谈。 泠坠纤细的手指拂着光滑的酒瓶,“你们看起来是相识的,这个姑娘是你在崔府遇到的?” “她还不知我真正的身份。”庄昔翯仰头吞下好几口酒。 “已有人家的妇人,劝你莫多想。” 闻言,庄昔翯脑海不由浮现出那个梳起凌虚髻,有着凝脂雪肤,一颦一笑总是出人意表的小妇人。 肩膀被人大力拍了下,泠坠低斥:“叫你别想还在想。这么多人不喜欢,偏是挑了这么个。” 庄昔翯心底有些失落,爱笑的眼眸黯然。“她好像并不喜欢那处,她并不开心。” “这些都与你无关。”泠坠转过他的身躯,两手搭在他的肩膀,振奋道:“听着,你从今日开始,不得再见那名小娘子,这是为了你俩都好。若是你们之间有越矩,受苦的还是她,劝君叁思。” 庄昔翯把大半瓶酒一口气闷下去,低声缓缓说道:“我明白的,我非她良配,情浅缘亦浅,不如就此缘起缘灭。”他怕再见到她,会有更多的失控。这十七年来,从未试过这种酸甜的滋味,甚至数回午夜梦遗过,湿了一床被褥。 “那崔府的任务,你不如交代给凛遥或是长歌去做,他们的易容之术虽然不及你五分,可短时间内还是能蒙骗住的。” 庄昔翯沉吟道:“我去崔府这么久才查探出一点消息,若是换了其他人,只怕无法下手。我不想功亏一篑,更何况成大事者需得心志坚定,岂能半途而废。” 泠坠此时也不大在意,庄昔翯可是一条江湖混迹的老狐狸,怎会轻易就栽倒一个已有家室的女人手上。最多是有那么点意味,等那股兴趣过了,自然就能抽身。 聊了半宿,两人各自散去。庄昔翯贪恋酒味,下楼去厨房寻酒。走至门口,听到里面传来细碎的声响,难不成有老鼠? 他从窗棂的缝隙中瞄进去,只见一个瘦小的身影坐在地上,拿着比手还大的白面馒头,拼命的往嘴里塞。吃了不过几口被咽住,随手抓过灶台的瓶子喝着,“噗”的全数喷出来,剧烈咳嗽。 他实在看不过眼,掀开窗棂翻身进去。翻开其中一个燃着炭的锅子,寻得了热水,勺了一碗,碗底的温度刚好,半蹲下身递给她。 卫照芩抚着胸口,难以压制抖动,应顾不暇的看着那碗水,嗓子冒着火一般。他扶着螓首,细致的喂她喝下,眸光有着连自己都没有察觉的专注。 卫照芩喝完了水,抬着灵动的杏眼看向他,两人目光相触。不知是她刚才喝了酒还是他身上散发的,她好像人有点醉,只觉得那双黑亮的眸子那么的熟悉,她觉得好像看过很多回。 他只是喝了一点酒,清醒得很,刚才在屋顶的话警告着他不能再靠近她。庄昔翯捏紧手中空了的碗,失控之下瓦碗碎裂成几块,尖锐的碎片划破拇指,血滴下她的裙摆。 疼痛如同醍醐灌顶,一把浇醒了他的心猿意马。他站起身,转身从窗口跳出。 黑夜,再度沉静下来。 卫照芩深深思考,为何在第一眼开始,她总是觉得他如此熟悉。难道是前世曾经回眸过?若是她见过这么俊美的一张脸,就算不深刻也不至于全无印象呀。 第二日队伍里多了十数个捕快,却不见了那名少年。回到府里,卫照芩把游走的心思收好,两人之间是不会再见面了。 除了被玷污了的孟素芬发疯被送到道观安养之外,其他的小妾和婢子皆是没有什么大碍。崔蕴行找上六扇门的人交代,势必抓住赵雪乔处置。此事惊动了常州的知州赵有为,为了撇清自己有帮凶的嫌疑,主动请发抓拿亲生女儿,可被六扇门的统领以避嫌为由不客气的拒绝了。 此事关乎人命众多,作为帮凶的落叶知秋被乱棍打死,引嫣阁被撤下夫人赐给了卫照芩,牌匾用金漆大字镌铭着叁个大字——《灵颖阁》,暗喻她此次的立功。 自从从玉华寺回来,劫后余生的宁西雁开始关注起她,不知是否因为慧琳嬷嬷的缘故,反而冷落了顾相知。不少小妾提着礼品补品四处在夫人和她之间游走,她意外的得到了前世最想得到的殊荣。曾经她抛弃所有,如今却不敌那么危难下的几句话,“境遇”这玩意,就像是一盘棋子,牵一发而动全身。 没有了赵雪乔的为难,却有另外的忧愁,眼下得到了夫人的重视,又该如何能脱身呢? 广白不懂她的心思,感动的兴奋的整理着堆满了一室的东西。“姨娘,瞧这桃子多大多红多香,梨子皮黄有光泽看着就甜,都不是一个个暗藏污垢的烂果子了。“ “您瞧这几匹丝绸,摸起来滑滑凉凉的,上面的提花织物也细致时兴,我得赶紧让人裁几身衣裳扬一扬眼。” “这圆月白蝶茉莉半纱屏风描得多鲜活呀,就放在这吧,这个青花花果纹蒜头瓶看起来也不错,摆在窗户还是帐幔旁呢?我再想想,那个赤宝纱花瓶的雕花好细致,得找几株蛋黄花摆设……” ”我们以后总算不再受赵姨……呸呸,不单只不会再受赵雪乔的迫害,还有其他人也不能欺负到我们了。现在我们的姨娘可是有夫人撑腰,说不定少爷很快改观。这样我们就不用被迫出府生活,在这里过得多好呀。” 任由广白兴致盎然的摆设一切物件,她兴趣缺缺的看着窗外的百花。她享受过更上等的衣食住行,最后终成一捧白骨。广白还是前世的广白,自然不会懂得她的心境。眼前最大阻碍的赵雪乔已然不在,顾相知被冷落也玩不出什么花样了,接下来的日子想想就知道如何舒坦。 “对了,还有这只小猫,物似主人样,我看还是让人把它弄走吧。”广白指了指蹲在窗沿上的白猫。 瞥了一眼,无所谓的道:“就让它这样吧,只要不吵就好。” 沐浴过后,卫照芩抓来了平日一直迷恋小话本无法自拔的广白下棋。 广白是初学者,开始非常局促,下得手忙脚乱,不过卫照芩尤其耐心教导,广白渐渐得心应手。 广白按住了卫照芩捡着白子的手。“这个不算,不小心放错了。” “棋子起手不收手。”卫照芩拨开她的手,坚定的放回棋罐里,“好了,这回想清楚再投子。” 广白抠着棋罐里所剩不多的白子,观察了好久,又放了一枚截在黑子中间。“我还差一百叁十格就能赢了。” 可棋盘上的黑子比白子多了一倍,卫照芩但笑不语,放了一枚接着黑子的横列。 就这样,广白一炷香时间已是输了叁盘,别别扭扭的不愿再玩。“念在你是新手,那就允你叁次悔棋吧,怎么样,要不要玩?” 刚学会的兴头不会那么容易熄灭的,广白急忙点头答应。可过了一会,战况就乱了。 “广白,你已经悔棋四次了。” “我只是不熟练,你不是说体谅新手吗?” “广白,把棋子还我,哪有人被吃了还拿回去的,这个不能悔。” “你一次吃了八个,我玩不下去了。” 卫照芩几步跨过去,手探入广白的怀里拉扯。 “你欺负我只有一只手是不,快拿来。” 广白抱着怀里的棋盒不撒手,左扭右躲,“嘻嘻……姨娘欺负我没有腿。” 卫照芩无奈的笑着捏了捏她的脸,“好吧,你这么无赖,这把算是我输了。” 清凉的夏风拂入室内,吹动珠帘锒铛作响,卫照芩抬头望向门边,眉开眼笑的神容隐没。 他是不知何时到的,玉竹般的立在门边,湖蓝色的衣袂像是海水流淌般飘逸。 第十八章:昔日 “少爷。”卫照芩福身迎接,一如既往的低眉顺眼。为免别人看出她的异样,无论在任何场地,面对何人,皆是秉持着不出风头,行事低调的风格。 广白沏了茶,便退出把门关上。 崔蕴行步近站定,她始终低着头放低姿态,时刻警醒着自己为奴婢的身份,一动都不动,一声不响。他的行为举止从来难以捉摸,干脆不去揣测了。 “阿芩。”听了五年的声音,熟悉的腔调。“坐下罢,你我之间需要如此拘谨么。” “是。”她像是个木头人的听从。 气氛莫名的诡异,一丝一点都没有夫与侍妾相处时本该有的旖旎。深绿的扳指擦裹颜色清浅的青瓷茶杯,声音听不出情绪。“你这是作甚?”他总算看出了她的疏离,和沉洛玫的矜持不同,她分明是刻意的那种。 “妾身不明白。”卫照芩给他的杯子添了热茶,一脸恭敬。作为一颗棋子,最好不要有任何主见,也要足够安静,这才能安然而退。 他倏地站起身,果然看到了她抬眸一闪而过的惊慌。她看起来不怕他,可又像是掩饰住了害怕,两人才打过两次照面,那么她到底在怕什么呢。接近林青枝,靠拢顾相知,除掉赵雪乔,她就这么默不作声的在他眼皮底下做着这些。有些事连他都没有察觉到,她好像全都知道,就像是——他看着眼前凌乱的棋盘,黑子高高占据上风。 全盘皆握。 恐怕他看走眼了,这是个迷一般,不输给林青枝的女子哪。这府里的女子,老的少的,一个比一个让人不省心。 她没有看到他嘴角露出的苦笑,只感觉到温热的大掌在轻柔的抚摸着她解下的秀发,他也不知道她正头发发麻显露着内心的剧烈抗拒。 “瞧你眼底的黑痕,那一切是不是很可怕,犹如梦魇难以入眠,不如今晚我陪你渡过。”他的手从头顶抚至细嫩的脸颊,食指勾起摩着她的眼底。 她合上眼,追随着熟悉的亲昵找回昔日斑驳的回忆。 晴光正好,杨柳飘飘依依,男子携衣跨上马车,车夫拉动缰绳,未待行驶,大门跑出一名提着裙摆的女子。“崔郎,等等我。” 崔蕴行没有下车,只是掀开了窗帘,冷淡无波。“何事?” 卫照芩喘息着,美眸期盼的仰望着他,企图用美人计打动。“崔郎,戚洛离常阳也不远,我也想去瞧瞧嘛,带上我好不好?我和平时一样,静静的看书,不会打扰你的,如果你有……”她红着清丽的小脸,“需求,我也可以。” “阿芩,涉及营生,岂可胡闹。” 她不依的撒着娇,“少爷,就一回,一回好不好?” 他的脸色暗了下来,她立马缩了回去,难掩失落的小声道:“崔郎,那……把我做的糕点带走可以吗,听说戚洛的鸭尾酥不会放糖,吃起来不够香甜。” 他是带走了糕点,可却赏给了他人。 寒冷腊月,阖家团聚,万里灯火,此时却有一名穿着粉裳的女子跪在雪地哭泣。 “崔郎,呜……相信我,我虽然在少夫人的膳食放了避子药,但到底没有端过去,是有人故意送过去陷害我。求你……求你念在我平日悉心伺奉的份上,不要把我交给嬷嬷。嬷嬷一定会百般折磨我,让我生不如死……” “药是你买的,你也承认是你放的,孩子到底没了,你竟还觉得自己没有一丝过错?” “我只是受人教唆,我不知这药是要送到少夫人那处。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是顾相知,都是顾相知那贱人陷害我!”事关生死,不由得有些失控。 “小打小闹适可而止,若是闹出人命,我眼中绝容不下你!”那是她第一次听到他阴沉的低斥,也是最后一次。 裙摆脱离了冻得青红交加的手,丝缕的暗橘茱萸绣纹行走间波涛汹涌,她往前捞却只是和裙摆擦手而过,什么都没抓住,什么也没有了。 泪珠不停的滴在雪地上,鹅毛般的大雪覆盖着睫毛,眼前一切模糊而灰暗,彻底的隔断了生命的曙光。明知道他已经走远,她还喃喃自语着:“少爷,那我的孩子呢,你还记得我们的孩子吗?你可曾为他像如今这般在意过,是我的孩子命贱还是我不值得你的眷顾?” 那一年,她的手筋被挑断,嘴巴被大针头缝住,扔在了暗无天日的柴房。捱饥受冷的过了半月寒冬,直到身体僵硬被人用席子随便一裹拉出去。 仅存的一点意识,是睁开眼满地的白雪和残骨,眼睛闭上,那一世的她再也没能醒过来。 长恨人心不如水,等闲平地起波澜。 每当她情潮涌动时,立马涌上数不清的悲惨回忆,便无论如何不会再牵引一丝情愫了。应当要感谢强大的崔府给她的人生,上了这么精彩又跌宕起伏的一堂课,教她认清人生百态。 她站起身,籍此避开他的手。“少爷,妾身……月信来了。” 就这么看着自己空着的手,他有过一分错愣。他的求欢再次被婉拒了,心头的滋味难以道明。“我陪着你,和你有月信有什么关系吗?” 没有想到他会明知故问,她随口诌了和由头:“少爷事务繁忙,日不暇给,妾身不敢占用您的时间。” 连留下的机会都不给,这真的是欲擒故纵的把戏?她这般低着头,他哪里看得起她的神情,可这规矩是对的,只让他无可奈可。 他往前走一步,她头虽不动,身体却后退一步,防着洪水猛兽般。他只觉没有意思,不再强迫,转身离去。 广白一脸不解的走进来,“姨娘,少爷怎么走了?” 卫照芩认真的盘点棋子数量,“要走便走呗。” “姨娘,你真的铁了心要出府,对少爷没有一点留恋?” “我这时才发觉,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或者说这里并不适合我。”说着,已把刚才广白偷走的棋子一一摆好,“来,这一局还未完。” 豆子说得没错,快乐是可以自我创造的,与其忧愁不如畅怀,何苦不放过别人,也不放过自己。她可以放下从前的一切爱恨情仇,只为今后的一生无忧。 白天,卫照芩循例去给老夫人和夫人请安。回来的路上,遇到了林青枝,两人心照不宣的走至一处隐秘处。 林青枝道:“你的路引我已备妥,那‘他’的下落?” 卫照芩说:“晚点我去玉笙阁找你商议。” 两人匆匆一句告知完毕,各自不同方向离开。 卫照芩没走出几步,却见崔蕴行恰好的立在了路中,意味不明的盯着她。 她未免有些心虚,福了身,正想走开,却听他道:“阿芩,看来你和玫儿交情不错。明日便是中秋,庖房作了些新的赏月糕点,我已命人送去玉笙阁,你不妨去试试。” 卫照芩看着他的背影离去,惊出一身冷汗。是凑巧还是他听到了她们的谈话,可林青枝不是说没有人能近身十丈吗? 广白欣喜的打断了她的神思,“姨娘,您从玉华寺回来后,少爷果然也改观了呢。现在只是邀请共享,说不定以后可以像卫姨娘那样专用呢。” 卫照芩没有回应,跟广白一时半刻说不通这事。 回到房里,卫照芩立马翻箱倒柜,去察看之前典当变卖到的一万两银票,一颗心雀跃得快要飞出了府外。可现实犹如一盆春日凉水,兜头淋下。她已经翻遍了箱子的每个角落,甚至所有东西都搬出来,秘藏的银票竟然找不到了。 “银票不见了?”广白吓得目瞪口呆。 “我明明放在这里,是我亲手放的,怎么会不见了?” 卫照芩只是自问,广白误会了是在质问她,急得哭了出来,“我不知道呀,不是我拿的……不是我!” 卫照芩叹了口气,拍着她的肩膀安慰,“别傻了,我怎么会怀疑你。再说了,这一万两银票哪里抵得你的重要,为这些哭啥呢。” 一万两银票是广白一辈子想都不敢想的,哪里像是姨娘说得这么轻松,她抹着眼泪,“不知道是不是搬东西的手脚不干净,我这就去找他们盘查。” 卫照芩按住广白,摇头,“先不能轻举妄动,这箱子的锁原封不动,里面的东西倒是有点改动,不是我过于细致根本察觉不出来,一般下等的小偷哪有这么精巧的手段,恐怕……”这能盗她东西的人,也许发现了她的秘密,难不成就是那个监控她的神秘人? 说起来自和赵雪乔争斗开始,足足九日未回过屋子,九日的时间很长,发生了什么谁又能得知…… 第十九章:中秋 卫照芩虽是去了玉笙阁,但两人只能绝口不提“路引”和“柳扶星”的事,崔蕴行也很快来至,叁人各怀心思的渡过了一个下午。 意外引起夫人的眷顾,手又未痊愈,银票不翼而飞,监控着的神秘人,这么多的境况堆积着,让她明白,眼下一时半刻是不能出府了,至少得在银票找到之后。 中秋是异常盛大的节日,常阳所有的店铺关闭一日,崔蕴行难得休闲一日,便是和夫人安排着宴会事宜。 日落西山,崔府的花灯已全数点燃,最高的阙楼开着一薹主桌,平日是只有崔老夫人和崔夫人还有崔蕴行叁个主子享用,今晚崔蕴行不顾纷议,竟让林青枝也一同为座上宾,共同赏月。 楼下是绵长弯曲的露天式半环形水榭,清凉招风又方便赏月,宴席在楼宇的两边罗列了十几桌,分开男女有别。 身在府内,只觉灯光五彩斑斓,人人兴高采烈,好不热闹。若是从远处的山头看去,定能见到此刻的崔府就像是一座银河,星星点点的宝石镶嵌着,炫目昏花。 崔蕴行这边的桌上,崔老夫人和崔夫人难得一致的暗示人脉单薄,多点去伺妾处走动,多收通房也无妨,只要尽快开枝散叶,还有最重要的是,再娶一位少夫人。 崔蕴行并不是无所畏惧的,至少他最怕的便是春节和中秋这几天。“祖母,母亲,今年孩儿令人寻了些比往年还精彩的焰火,爆开时比一园时节的春花还灿烂,不如试试?” “好好,那就先看花火,看完再说。” 看完就是戏班子的登场,然后他就能偷偷溜走了。 慧琳嬷嬷惊叫道:“呀,卫姨娘,您怎么和我们这些老婆子坐到一起?。” “我瞧着这边景致更适合观看,坐在中间抬头被那栋高楼挡住,怎么会有这里眼界广阔。”卫照芩和几个老嬷嬷坐在了最靠外的那一桌,没有和小妾们挤在楼宇下。那一处的角度只要崔蕴行稍一低头,便可以见到她们。 “也是,卫姨娘真是独具慧眼。”慧琳嬷嬷一语双关的道。 小妾们今夜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趁着这绚烂的节日气氛,倒是很应景。为了不让自己过于特出,她也精心打扮了一番,喜庆的紫烟罗提花对襟大袖衫,下穿飘逸的鹅黄色烟纱裙,描绘得精美的容颜让人一看便难以收回目光。 场内不少女子都穿着喜庆的紫色,她隐没在一片紫潮和红潮里,她甚满意。 卫照芩老远便看见了形如仙影的林青枝,依然浅色淡雅的衣裙,淡淡的妆容,最多插了一柄兰心水月的粉玉色珠钗。可能她过惯了与世隔绝的生活,不屑于在乎别人的目光吧。 看着烟火,美丽得让她深陷其中,观完了出色的唱戏,她意犹未尽,节日的气氛深深的感染了她。放在女眷这边的果酒甜甜的,酒味微浅,开始抑止的浅尝几口,到接二连叁的越喝越多,她扶着沉沉的脑子,才反应起自己这是五年前的身体,并不是后来那个能百杯不倒的卫照芩。 一直与她看戏你一言我一语讨论的慧琳嬷嬷,半天没有听到她的声音,见已是不胜酒力的趴在桌上,忙叫来了广白和其他婢子。“你们送卫姨娘回屋吧,小心点。” 卫照芩迷迷糊糊的叫道:“我还没有看完,我还要放花灯……” 因她的左手受伤,广白双腿刚能走动,不便负重,只能叮嘱其他婢子搂抱着她回去。婢子们有顾忌,卫照芩身子近乎瘫软,一路走得极慢。 广白提着灯笼走在前头,顾着瞧卫照芩,回身差点撞上一个小厮,那是崔蕴行身边的随从明路。广白福身,有些羞愧,“少爷!” 崔蕴行盯着瘫软不济的卫照芩,眸里意味不明。恰好听到身后有女声喊:“少爷。”眼角瞥到不远处正有几个提着裙摆,疾步走过来的女子。 今夜景色颇好,他只想一人静静独过。遂感无奈,看着眼前在烟花下尤其美艳的少女,突然开口道:“我来扶她回房。” 几个婢子还没有反应过来,崔蕴行已自行俯下身去搂那娇小的身子,吩咐道:“明路,且去告诉那几位姨娘,我今夜到灵颖阁过。” 因卫照芩周身瘫软无法配合,崔蕴行只觉满怀馨香绵软,手感极佳。广白刚想说小心姨娘左手有伤,却见少爷未卜先知的避开了那受伤的左手,手越到腰肢轻松的横抱起来便走。说起来也是缘分,如果广白腿没有受伤,此时早就把卫照芩抱回去,也就不会遇上溜出来的崔蕴行。 卫照芩靠在他的怀里,还在嘟嘟囔囔:“那陈伯愚怎么打了陈大官一顿,怎么没有打跑这白眼狼啊,后面还在说什么?” “陈大官忏悔了,被陈伯愚收为义子。” “坏人还能有好报啊,结局呢?” “陈大官被教顺,发愤图强,最终考取功名,得中状元……” “不公平不公平,如果是我,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这个不孝儿……” 他笑了一声,“你就这么记仇吗?” 两人就这么愉快的聊着剧情,回到“灵颖阁”。崔蕴行点明满室的烛火,放在窗边的软塌上,站着看了会,正打算离开。” 小人儿睁开星蒙美眸,娇软的呼唤他:“崔郎……”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俯下身。她的秀发半散,精致的妆容显得她美艳至极。 “崔郎……你终于来了?”一只藕臂搭上他的肩膀,她主动勾引他。浓妆过的美眸张合星动,比中秋的烟花还要绚烂,引诱着凡人往深渊里跳。 崔蕴行哪里能知道她这是醉了之后,脑中记忆混乱,前世今生分不清,又把他当回从前的情郎。 这犹如蝼蚁般的力量轻易的把他拉下,顺势覆在她的身上,洒落一头丝绸般的青丝。她搂住他的脖子,喘息的热气喷在他的鼻端,迷醉的凝着他的盛世眉眼,酒醉何及他迷人。 一手撑在她的头旁,一手由她的手臂抚摸着,来至隆起的弧度上,隔着薄薄的衣衫揉弄。她完全不像平日的恭从木讷,反而娇吟出声,双腿主动勾上他的腰部。小手搭着他的大手,滑入流水般的宽袖里,磨蹭着他的手臂,还一路往上攀登…… 她竟然这般引诱他,想起她白日里的冷淡疏远,对比过于分明, 使他兴奋莫名。忽然想到,如果她此时有两只手的话,那是不是更加会诱惑人心? 他低下头,唇瓣轻轻的吻在她的嘴角。“崔郎,痒……”她傻兮兮的笑着,无意识的扭过脸躲开。 解开她的腰带,束在腰里的外衫被拉起推开,裙子褪下脚跟,露出了仅穿着抹胸和小裤的雪白胴体,她的左肩上缠了一圈厚实的绑带,传来了一些草药的气味。 看着她就这么娇小的一只躺在身下,越发觉得她弱不禁风惹人怜惜。“你来府里做什么?也是美人计么?”他捧着她的小脸,两眸相接,如此问道。从她接近林青枝开始,他惊觉到不简单,开始对她进行查探,可搜索到的情报无非就是与赵雪乔的小打小闹,或是不断变卖屋子里的物件,银票偷藏起来。她所做的一切,彼此之间似乎没有任何联系,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崔郎……”眼前的娇人儿只是懵懵的和他对望, “我来府里是为了你啊,美人计?要是我再美一点,你是不是就会多喜欢我一点?” 酒后吐真言,目的是为了他的话,所以他要相信之前的一切皆是以退为进的把戏吗? “你已经够美了,没有再美的人了。” 没有女孩子不喜欢听甜言蜜语,她满意的轻笑了一声,羞涩的侧过身去,整个凝白的雪背暴露在他的眼前。无疑方便了他随手挑开那一条细带,扔在床榻一边,手掌握住了娇嫩的乳儿,整份柔软不满于手,和身子一般娇娇小小。手放到她的胸前细细掂着揉着把玩,对待床笫之间的事,向来温和如水。 她急促的喘息着翻过身,扯着他的袖子,欲迎还拒,娇滴滴的在他耳边吟哦:“呃……这里疼……”毕竟经历过人事,她的身子尤其敏感,加上酒劲,此刻浑身像是燃烧着一般。特别是那双乳儿,热得难受,涨得难受。 惊讶于她的过分敏感,他却佯装不懂的放开手,睇着颤颤巍巍的一双桃子,粉色的乳晕淡淡的盛开,像是一片海棠的花瓣,一滴粉润剔透的乳果高高扬起,等待采撷。 大手来至纤细平坦的腰肢,不盈一握,软弱无骨。 大手抚过她的整个上半身,只需稍稍撩拨,她便在身下主动贴近他,交予他,纵情的扭动、放声吟哦。”两人相贴着,他咬着她饱满的耳珠,叹息:“你好热啊……” ”崔郎,我要……” 没有什么比喜欢的女子说这句话更诱人了,他的手刻不容迟的来至她的双腿间,隔着薄薄的亵裤“刺探”。她娇羞的合上腿,夹住他的手,乳尖被含住吸吮后,双腿有些放松,他顺势而入探索。 身躯随即僵住,不敢置信的摸索着那处细微的凸起,这似乎是……棉条。脑子只觉五雷轰顶般,想起了一句话。 “妾身……月信来了。” 来m更容易醉的啊,妹子们平时千杯不醉也不要来m的时候喝酒呀,不服的尽管去喝,别说老司机没提醒。 第二十章:虚伪 “姨娘,你知道吗?听人说,少爷好像生气了,一整天板着脸。”换药的当下,广白这么跟她说。 “他不是一直都这个脸吗?” “不是的,昨晚我看他带你回房的时候,还好端端的。虽说他一向面无表情,但和今日的感觉是不同的。” “怎么会是他?”卫照芩倏地站起来,急匆匆的拖拽着长长的绑带,走至床边,把被褥翻来覆去查看。 广白追过去,“虽然是件很值得开心的事,可您悠着点啊。我还没绑好,一会药都散开了。” 昨夜的记忆有零星几个片段,床边的人形模模糊糊,话语场景一应淡忘,周围物件全无改变,似乎在告诉她只是发了一个酒醉的梦。 广白带着一脸幸福憧憬的建议道:“姨娘,不如我们趁机做些糕点去探望少爷,谢过他昨夜的帮忙,说不定少爷就会心情好起来了。” “外面要做糕点去看他的肯定络绎不绝的,这个不用你操心。”卫照芩随口回道。 “姨娘,我不是那个意思。”广白难过的低下头,“我对少爷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 没想到广白又误会了她的意思,自从她重活之后,从前心意相通的两人如今心境迂回百千,思想有了一定的代沟。很多时候广白不能理解她的行为,一时又难以去改变广白现在的观念。 陪来的丫鬟是默认了作通房的,广白心里自然会欢喜崔蕴行,毕竟没有女人能抵挡得了这份诱惑。知道了后事的卫照芩,自然不能让广白继续错下去。广白刚及笄,正是女子最美好的年华,她心中早作好了打算,不能耽误广白的终身,等她出府之后,第一要事便是寻找广白的终身依靠。 “傻姑娘,我才不在意何人,我只在意你呀。”卫照芩转身抱着她。 过于亲密的话语和举动让广白心口“砰砰”直跳,她突然想起昨天卫照芩对她说——再说了,这一万两银票哪里抵得你的重要。 “咳……” 室内的两人一惊,连忙走到外室,见顾相知有些局促的站在门外,身后随着提着匣盒捧着一匹丝绸的柔亭和倚翠两名婢女。“妹妹,你这院落忒清净,外面一个人也没有,我只好冒昧进来了。” “姐姐快请坐。”卫照芩堆起假意的笑,引接顾相知进来,她料到顾相知一定会来。 倒了茶,两人不咸不淡的问候了几句,顾相知让倚翠把那一匹紫色提花真丝香云纱递上来,道:“我与妹妹有意交好,这点小小心意还望接纳。昨夜见妹妹穿着紫华,甚是好看,反倒是姐姐姿色一般,难以衬托。” 倚翠把丝绸递与广白,笑着说:“这是今年夫人赏给我们姨娘的,一共就两匹呢,我们姨娘喜爱得紧,和那些人把不用的送来不同。” 顾相知轻斥道:“倚翠,休得乱说话!” 据她所知,顾相知喜好浅色衣物,就连首饰等物都是选择净色剔透之物。卫照芩不在意,莞尔一笑,开门见山问:“如此,谢过姐姐了。姐姐送此大礼,妹妹若是有帮得上忙的地方,必定会竭尽全力。” “妹妹是个实在之人,我这就不推脱了。”顾相知换了一副愁容,“自从在玉华寺回来,夫人便对我淡了。我亦然明白之前是我做错了,可这事换在哪个女子身上,谁都会想拼命保住贞操,怪就怪我的处境太过难堪……” 卫照芩听着顾相知连吐苦水,心里虽有怜悯,但觉得她是罪有应得的。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最怕就是佛口狼心的假面人。 顾相知来这是为了去佛堂见上夫人一面,但却遭到慧琳嬷嬷的阻拦,于是便来找她帮忙。要知道当初顾相知不过是一个住在玉华寺附近山民的女儿,日日上山拜佛偶遇夫人,夫人觉得与她话题投机,几年下来,看着顾相知从懵懂的女孩变成大姑娘,便放心的带回府。这当中的过程,不用多说是否用了心机。 对顾相知来说,少爷对谁都不咸不淡,就算有眷宠也是会流失的。为了在府里生存下去,一定得牢牢巴紧崔夫人这棵坚固的大树。以后就算有别的少夫人进门,她也不至于像别的小妾一样,被随意打压。 卫照芩心想,你一个伴了人家一年的人都见不上,难道我这个无关紧要的人就可以了? 卫照芩陪着顾相知去到佛堂,果然也遭到了慧琳嬷嬷的阻拦。“姨娘们,夫人正潜心抄写经文,打扰不得呢。” 顾相知示意柔亭打开盒子,取出一大迭心经。“我这里抄写了好些心经,正想与夫人照照眼,字样是否更加提心静气了。” 对于夫人来说,一个只伺候一年的小妾,和一个跟了数十年人生,经历了无数风雨的老仆相比,孰轻孰重? 几人在院中牵扯了一会,顾相知不打算离去,慧琳嬷嬷也毫不留情。卫照芩便搭着慧琳嬷嬷的手臂笑,示意去一边倾谈。多亏卫照芩和慧琳嬷嬷几次接触下来,皆是给对方留下了好印象。 “卫姨娘,顾姨娘此番境遇,正是您投靠夫人的良好契机呀,为何却为她人牵线?” “夫人对谁好是谁的造化,如果夫人的心尚对顾姨娘留点情的话,日后总会原谅。我们都是外人,此番机缘是否顺利,最重要还是夫人的心。” “卫姨娘,老身在府内活了五十载,看过无数面容,唯有您让我看不透。老身只能劝您一句,小心预防她人,勿能全心依托。” 卫照芩比谁都了解顾相知的城府,从前就挖了不少陷阱让她跳,如果不是临死前在柴房里理出来,恐怕她真的死的不明不白了。 在卫照芩与慧琳嬷嬷的相助下,顾相知如愿的见到了夫人,卫照芩这厢便与广白悠闲的渡步回去。 崔府地大景广,楼亭水榭装花迷乱,那五年她早就熟悉,故此没有一丝犹豫的左转右拐。 “咦,姨娘,咱们不是回去吗?” 广白的疑惑让她顿住脚步,一看发现是时光倒流前住了叁年的那处小院,原是她习惯性的走回去了。那时候叫“娇兰阁”,如今还没有牌匾,只是空空的一间院落。她曾经花了一年多的时间,去争取了后来纷华靡丽的“娇兰阁”,此处都是回忆呀。 卫照芩兴致来了,“这里看着好像不错,我们不如去看看?” 广白看着比自家以前的院子还败落的一处,有些不乐意。“姨娘,这处我们又没有来过,周围走动的人都没有,还是不要乱跑比较好。” 她就是喜欢安静的环境,舒缓千疮百孔的心。“玉笙阁以前不也是门庭陈旧,现在是府里最好的地儿了。” “姨娘,我们现在住的地方虽然没有玉笙阁大,但是比那处华丽。”广白以为她心里不舒服想攀比,连忙顺着她的话题说道。 两人边说边踏入圆月般毫无遮掩的院门,只见一地的残花落叶,平楼黯色,小桥灰尘满布,横过的小溪已然干涩。此情此景,卫照芩心内百转千回,是不是曾经的那个人间胜地,在她化为白骨之时,亦然像眼前这一幕般空寂。 泥地濡湿,脚底沾满了红泥。“吱”推开灰尘扑扑的木门,一股奇怪的气味传入鼻中。这里不是没有人居住吗,怎么会有这么浓重的药材味。 第二十一章:迷局 脑子有点昏沉,卫照芩单手撑着坐起来,但觉身体僵硬。缓缓掀开帐幔,迷茫的看着周遭一切。 “卫姨娘,您醒啦。”床沿旁,安兰捧着一碗褐色的汤水递来,“这是姨娘调配的开结舒经汤,有缓解七情六郁,气滞经络,手足麻痹等功效。” 那屋子窗笼紧闭,灰尘遍布,地上的脚印清晰可见,然后……剩下的事情便不记得了,醒来就在玉笙阁的阁楼。趁着安兰喂药的当下,她疑问道:“我怎么会在这里?” 原来是那久置空旷的屋子被人放了些致人神经麻木的迷药,只要在室内吸收过多,人便会晕厥,时间一长,甚至会危害到性命。林青枝唤谭管事来责问,说是内院的西处湿气重,房梁柱子有鼠虫啃蚀严重,是以皆会在房中放烈药避虫。 卫照芩想起之前被人推下水,碧落门的信件被窃,到今日的无故昏倒,防不胜防的事情一直在发生,当真后怕至极。如果当时没有人发现,她是不是平白丢了性命?加害和监视她的人至今没有眉目,此事不得再以轻视,不然后果堪虞。 卫照芩问了其他,越发觉得不对劲,林青枝何以得知她的去处,及时的出现救助她? 安兰说有下人来禀告,看见她带着人往偏处走,许久没有出来。 这来告知的下人倒好像事先知晓她会有危险似的,于是详细的问了来人的相貌特征。 听着描述,她脑海中忽然浮现了一张眼眸带笑的脸,那一夜在湖畔相遇的小厮豆子。 与广白走出玉笙阁,见到两个目不斜视的护院,她心头立马冒出了一个念头:看怕也得讨个护院保护? 夫人老夫人这种不说,说起来府内的女眷,也就沉洛玫这一处是配置了护院,且是少爷特意任命的,可见之重视,其他人怎么可能享受到这种福利呢? “广白,去账房取些笔墨纸砚,还有玉华寺带回来的佛珠。” 就这样,卫照芩和顾相知一左一右伴着夫人茹素念佛,抄写佛经,在顾相知的帮忙撺掇下,成功调配了护院。其中,少不免还有宁西雁从玉华寺所受到的惊吓,已经对人身安全有了更加高度的重视,是以如此轻松被游说到。 烈日高照,晒得人口干舌燥,空旷的院落端正的站立着一排穿着修身劲装的男子,每人皆是满头大汗。庄昔翯此时郁闷的与其他护院一起听着教头的训示,读着令人直要打瞌睡的诸条规例。 “那个谁!牛豆子,你出来。” “是!”庄昔翯兴趣缺缺的走上去,背上猛地感受到一股力量袭来,刚想弯下身闪避,却记起自己的身份,只得生生受了这一棍子。疼痛极了,背上滚热一片。早就习惯扮演各种身份的他,驱散去一股怒火,年少气盛的岁月在历练下磨平了棱角。 张教头高声斥道:“听训不认真,去后头扎着马步听!” 对于庄昔翯这种常年风餐露宿,以天为被,以地为床,树下攀爬,水下游走的密探,扎马步不过是常人的走路一般轻松,要是想睡,他扎着马步也能照睡无误。 “张教头。”广白站在月洞门处福了身。 张教头换了一副和善的样子,“呵,姑娘,我这边还差一点没有讲完。” “卫姨娘那边急需一名小厮,我想着不如来此找更快……” 张教头刚想发走跟着自己多年的一个弟子,岂料广白眼角瞄到了站在日头最猛的那处还在昏昏欲睡的庄昔翯,指了指道:“就他吧。” 广白回到“灵颖阁”,把庄昔翯那遭的事情说了一下,两人说着笑出了声。正在院落搬着一个高大花瓶的庄昔翯,听着这道熟悉的娇嫩嗓音和甜濡的笑声,心绪感受万千,心底隐藏着的情愫如虫茧般丝丝被抽起。 “砰!”巨大的声响打断了室内两人的交谈,楹窗从里打开,蛾眉明眸的少女展现窗前。 一人在窗前,一人在树下,树影婆娑,两人隔着叁丈的距离目光对上,缘分奇妙无言,少女的嘴角渐渐弯起,“豆子,是你!” “我……”可能是阳光太过刺眼,她的明媚让他不敢攀望,低头看着一地的碎片,解释道:“我不是在偷听。” 卫照芩不甚在意,“是我让谭管事调你来做护院的,虽然这工作简单无趣,但总比杂役那种累活好得多。” 来到崔府扮演了牛豆子多日,除了把脏活累活推给他,又有谁记得起他,她却还记得其貌不扬的‘他’。“多谢姨娘的关照,我只是个粗使,拳脚无能,难以胜职。” “难不成你一辈子都当个小厮,府内有教头可教导功夫,何不趁此机会充实自己。” 明明说好不再相见,却看不过她以身涉险,他知道她目前的处境,不得已的一再插手,导致两人牵扯不清。谁说的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做一个旁观者竟是这般难!也许是他迷了她,入了她的局吧。 护院和玉笙阁一样规格,叁个班次,两人一班,其实只是守着院门。因卫照芩想到自身被监视,加上时节下酷热难受,便允许护院们在小院内四处走动。或在凉亭歇息喝茶吃零嘴,或是树荫下乘凉聊谈。 这平常的一夜,蝉叫蛙鸣不绝,不时有阵阵凉凉的风,倒不会闷热。紧闭的暗红木门突然打开,没有看到想象中的那抹倩影。广白手上捧了一碟红彤彤的切好了片状的西瓜,放到亭子的石桌上,大方的招呼道:“两位小兄弟,姨娘发的,冰镇过的,消消暑。” 庄昔翯漫不经心的吃着甜润的瓜果,心思早就飘到了厢房内。这屋里屋外,怎么就像隔了最遥远的距离,他竟然除了那日,再无见过她。以前不会有交集时却时不时巧遇,现在近在咫尺却不能相见。 广白见庄昔翯就吃了一块已住手,想起卫照芩对他特别的关注,便说道:“牛小兄弟,你多吃几块,不够屋内还有。” 庄昔翯垂着眼睑,勾了嘴角笑,遂又拿起一块,这应该是他吃过最甜的瓜了。 广白回了屋后,另一个护院阿光吃饱喝足抚着肚皮道:“我从未试过当差是如此轻松的,站着聊,坐着吃,滋滋润润一个月还有五百文钱。这样下来,再过些日子我倒是可以存个小银库,回家娶婆娘去了。” “是挺好的,这样……就挺好了。” 气息中有一股波流涌动,庄昔翯不作声色的继续和阿光闲聊,眼角收到前方屋顶上匍匐了一道黑影,一双瞳仁警惕的瞰视他们。 庄昔翯心内暗奇:这个卫小娘子并未涉入江湖,不过是普通的小妇人,到底得罪了哪路神仙,值得别人大费周章的探查谋害。 庄昔翯撇开那个眼睛只会平视的护院,假装随意的走动,来至屋檐下。这个视角,他和上方的黑衣人互相看不到。籍着树影的掩护,他靠近窗沿,倾听里面的动静。 “广白呀,你说我老是画着些花鸟鱼虫,真没有意思,不如你坐在那边,给我试试作画如何?” “姨娘我又长得不好看,怎么敢劳烦您来上笔呢。” 还好,她和广白在交谈,并不是……像当初第一眼的那样。想起来,就是那一眼的惊艳,那场旖旎的春光,她就这么突然撞入他单调无趣的流年,怦然心动。 她连他是谁都不知道,彼此之间的身份也绝无可能,徒留他一人单相思。他每次想靠前一步,甚至渴望着告诉她自己的身份,都会望而却步。他的真实身份,并没有给她留下什么好印象,他的虚假身份有多重难以讲述,只会吓走了她。 庄昔翯不做声息的绕到屋后,施展了轻功登顶,遽然出现在黑衣人的身后。对方堪堪感觉到动静,下意识的回头反击,胸前已中一掌差点跌下,被他的脚拦住。因着这一掌,得知对方是女性,便有些轻敌,没有用脚直接踩住。 黑衣人一个翻身翻滚跃起,摘下腰上和衣服似乎一体漆黑的长鞭,毫不犹豫的甩了过去,只见银光顺着鞭体乍现。 庄昔翯这才见到皮鞭,不得不躲开,这一鞭便打中了屋檐。一声剧烈的瓦片脆响,两人满身灰尘的从屋顶跌下去。 随着广白的尖叫声,院子中的阿光立马跳起来,拔出腰上的大刀,冲入了屋内。“什么人!” 第二十二章:偷香 黑衣人恰好落在卫照芩和广白的位置一丈远,因卫照芩方才是在站着作画,是以反应极快的退开广白,自身速度的躲开。可黑衣人的眼光是盯着她,跨步过来,长鞭袭来,被庄昔翯发赶前几步,眼明手快的伸出右手抓住。 黑衣人使劲一拉,倒刺迫使庄昔翯吃痛甩开,手掌一片漆黑。他心内暗叫不好,连忙伸手封住穴道,防止毒素散布其他地方。黑衣人趁此下一鞭起劲挥来,心有余悸的卫照芩同时推倒了身旁的屏风,及时制止两人成为活靶子的局面。这力道果然不容小觑,结实的樟木屏风一下断成两片。 毒蛇舞动,长鞭击空。关外五行门派之一的——水蛇宫。 庄昔翯挡在主仆两人身前,正考虑着要不要败露身份,使出武功抓住此次云海门灭门其中之一的凶手。阿光此时“哈”的大吼冲了进来,却是被一鞭卷住摔向坚硬的墙壁,不省人事。 黑衣人紧盯着庄昔翯,知晓对方有武在身,不敢轻举妄动,只想尽快脱身。不料对方亦然有顾忌,没有进攻的打算,她趁此良机踢起桌子,一鞭击碎挡住去路,转身逃入夜色中。 庄昔翯正要追上去,手臂被一只小手抓住。 她摇了头,担忧的道:“这人好厉害的功夫,无谓徒添伤亡。”她心中是挺感激他的,毕竟他救了她那么多次。 明明吓到脸色苍白,却是关注着他的安全,他心中一触,忍不住转过身看着她承诺:“请放心,我会保护好你。” 卫照芩自然不懂他话下的把握,只以为是场面话。“你的手有没有受伤?” “我皮粗肉厚的,伤不到什么。”庄昔翯根本不在意,没料到她洁白的小手不顾礼数抓起他的手腕查看。他想握住,却不由自主的顺着她的目光摊开,也许内心渴望得到她的关注。 手掌有一道皮肉翻起黑色的伤痕,鲜红的血液一点点冒出来,与漆黑的痕迹形成分明的对比,在炽亮的灯光下未免触目惊心。 卫照芩迟疑的确认:“这是鞭子上有……毒?” “这应该只是普通的小毒,你看我安然无事的站着,没有丝毫影响。”庄昔翯隐瞒了真相,一般能立时让伤口血液染黑的毒素,必是剧毒。等到后来回六扇门的时候,手背已然全黑,确实有让他后怕,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卫照芩毕竟不是江湖人,一时也是不懂其中的利害。“那我先帮你止住血,你回头再去看大夫。”她不忍再看,侧首道:“广白,你去把药箱取来,顺便看看阿光怎样了。” 广白背着身找药,面前两人对视着,目光有奇异的情感流转。 广白取来药箱后,蹲下身去察看阿光,卫照芩让他坐下,亲手替他上药。 她再次这么近在咫尺的站在他身旁,温柔细致的待他,如果他可以一直拥有这种时光,或者这一刻再慢一些那多好呀。 “这是止血粉,可能会有点痛,你忍着点。”她咬着下唇,小心缓慢的倾倒蓝色瓷瓶,把药粉准确倒下那道血痕里。 庄昔翯想起在玉华寺那一日,她也是如此体贴的安抚他,“还有一小束,可能会有点痛,如果不想在这里等我回去取剪子的话,只能忍一忍了。” “只是一点小伤,不碍事。”他想伸手碰一碰那张美媲桃李的脸蛋,可他不能,手心那点疼痛算什么,心里才是难受。 他心神晃荡,手掌不自觉的握紧,疼痛拉回了他的神智。她正在缠着绷带,不解的道:“我还没有包好。” 展开的手掌有崭新的黑红印迹冒在白布上,她便有点着急了,弯下身靠得更近,蹙着细眉,“别动。” “好好,我不动。”她就近在眼前,那魂牵梦绕的娇容和玲珑身段就算不动都是对他最大的诱惑。瞥到广白还蹲在地上捣鼓阿光,恶从胆生。空着的那手绕到她的身后,点了昏睡穴,一把接搂她入怀内。 终于……能真实的碰到她了,还能抱到她。两手收紧怀中柔软的她,失落的内心好像瞬间又满足了。这一刻,他恍然大悟自己那越发失控的情意。 如果当初只是惊鸿一瞥,可能还能抽身而出,可日后百般偶遇,那陌生的情愫越来越多的汹涌而出,渐渐变得熟悉,变得不再被动。 在他看来就那么一丁点的时光,实则已经是半刻钟了,他才不舍的放开她。 他单手稳稳的握着她的手臂,佯装疑问:“姨娘,你是不是也受伤了?” 卫照芩糯糯的问:“我怎么了?”她困惑的睁着杏眸与他对望,天真得让他差点化身为狼,不顾一切的再次要使坏。 不知境况的广白恰好出声打断:“姨娘,阿光醒了,并无大碍。” 卫照芩被牵走了注意力,对他已有了信任,便没有再深究。 四人沉默的面对着瓦顶缺失,墙壁掉落,一应家具破碎的屋子里,神容皆是不同滋味。有时候人生的境遇真的是很不可思议,方才是在华丽堂皇的屋子里,一心闲情逸致的饮茶作画,转眼就像发了场梦般。 崔蕴行带着数十护院赶来,青丝飘逸,身上穿着中衣,披着宽松的月牙白色长衫,看起来是匆忙间来不及装束。 崔蕴行握着卫照芩的肩膀,状似关怀的问。“阿芩,可有受伤?” 她心思重重,只是摇了一下头,并没有应答。 崔蕴行神色微愠的扫了那整整齐齐站立成叁排的护院,“府内潜入刺客,竟没一人警觉,养着你们有何用!” 张教头与其他两为教头只得腼着脸赔不是,安全方面近乎无波澜的崔府,几人不过是拿着钱银享受着安逸,谁能料到意外就这么横生了。 张教头说:“刚才听到这边的动静,府内太大,夜色太深,我带了人去追并没有追到。” “你们分成叁人一组,去探查府内各处,半个时辰后集合只管守好老夫人和夫人的院子。” “少爷那您的院子?” “自有人在。” 不顾众人面面相觑的疑惑,崔蕴行轻柔的执起卫照芩的右手,“阿芩,你今夜就跟我回去罢。” 卫照芩不好在众人眼前甩开他的手,更不能做出太多不同寻常的举动,便由着他牵住。“多谢少爷照应,妾身身子不适,不好扰了您歇息。不如随便安排我去个住处,我并无要求。” 说完,手却被人用力的握得生疼。她有些慌乱的抬头看向他,漂亮的凤眸此时意味不明。“当真我安置哪处都行?” 那夜欲望亢奋却被她生生打断,这还是头一次,关键当时在那么多人面前说,今夜留宿灵颖阁,作死的把其他抒解的后路也隔断了,回头去寻了其他小妾,竟都因为他喝到酩酊大醉,那是个记忆尤深的一晚。 他不欢喜她的心思,一个貌美的小妾安安分分就足够得到他的宠顾了,实在不该玩那么多的把戏。 平复了情绪,她安静的点头道:“是的。”她始终觉得自己只是无关重要,所以不想再去过多揣测,以免难堪。 见她一脸木讷,他把她拉入胸前,倾身故意在她耳边吐着热气道:“那我就带你回去,女子并不是只有一处可以伺候,不如今夜我来尽一尽为夫的责任。” 卫照芩浑身霎时坚硬,她自然知道这些话意味着什么,并且所谓的其他处伺候,重生之前她都做过,极其细致的做过。 崔蕴行感觉到暗处有一缕不舒服的目光在盯着他,他抬眸一略四周人群,却不见任何痕迹。 那是来自庄昔翯妒忌的眼箭“注射”,他偏偏要去探听两人的细细低语,结果就让他听到了崔蕴行那放荡的话语。 他心内又酸又疼,想象起来,她柔软的小身子平日是不是躺在崔蕴行的身下,任其为所欲为,那娇绵的声音是不是都叫与其听,她的心思是不是都在其身上。 毕竟……这样的男子,没有女子会不喜欢吧。而他,不过一个小小的捕快,有何能与之匹敌。 第二十三章:泠坠 崔蕴行并没有把她带回自己居住的《蘅若阁》,府内的妾室们,也只有林青枝进入过,而是把她安排在距离不远的《筠宁阁》。 崔蕴行和平常的富家公子一样,喜玉好竹,是以引进院内的走道植地了浓密挺拔的竹子,平日有专人照料,竹子颗颗颜色鲜艳油绿,风雨吹打时,观赏起来清爽宜人。 卫照芩想起他以前的性子,便知此番不过是戏弄,难为她心惊胆战了好久,怕他言明要她伺候,那可真的是无法躲避。 逃去的黑衣人因身手不错自然没有抓住,卫照芩犹为觉得暗处波涛汹涌,来人的目的一概不知,为何要加害她也不清楚。是不是她现在恰好处于崔府中,若是出了外,那处境就会更加危险? 细想起来最不对劲的是,她、广白、豆子叁人皆是不识武功,当时黑衣人要下手的话,不费吹灰之力,到底为了什么黑衣人没有下手? 虽是崔蕴行极力压下刺客入府的事,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老夫人和夫人那处还是得知了。本来两人为了过几日的寿宴筹备意见上出现分歧,各种不合,这下倒是消停了些。 刺客公然闹府,此事非同小可,崔蕴行并没有禀告普通的衙门,再次寻上了背后更大的主事者百户关启华。六扇门是包括地方衙门的统称,但实则背后却是一个涉及黑白两道的庞大精英机构,故由武官统辖。也有人会比喻,六扇门捕快是宫外的“锦衣卫”。每个地区都由一名正五品千户管理,下设多名副千户和百户。 门内的捕快大多是身世模糊,来路不明的各种流浪孤儿等被捡来培养长大,也有的本身是江湖中人,更有些是奇人妙人,总之就是人才辈出。制度管理严厉分明,相同的坎坷使他们齐结一心,惺惺相惜。 关启华是“英武道”的正六品百户,统领一众身手了得的捕快,其中凛遥和长歌两位的身手在一众捕快中尤其出众,此次便被委派到崔府管理过几日崔老夫人的寿宴安全防护。 庄昔翯是“无痕道”的密探,消息最为灵通,一听崔蕴行找上门来了,不顾手未痊愈,立马赶过去察看最新的状况。 关启华几人已然在内商议完毕大小事宜,这下便开门恭送崔蕴行。 崔蕴行出门走了几步,却见不远处的高大木棉树下,站着一名与自己年纪相仿的紫衣劲装少年。风清扬红棉漫漫,满地艳丽飘絮,皆不如那名少年的神容夺目。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当然也就是庄昔翯一人自主入戏罢了。他直视着对方,双手合并,漫不经心的抱了拳。 崔蕴行没有停留,淡然的向对方点了头,径直往前走。心内有些奇怪少年的容貌和神情,其一过于出色,其二似乎略有挑衅? 等崔蕴行走远,庄昔翯才走进去。得知此趟是去崔府常驻办事,能在心上人跟前露面,庄昔翯哪里会放过。仗着在崔府有公务在身,庄昔翯便跟着凛遥和长歌等众捕快一同驱马前往。 他一直都期盼着光明正大的与她真实相见,没想到机会就是来得这么快。 卫照芩只穿着亵衣,对着铜金菱花全身镜探看左肩的伤处。那个奇怪的“老大夫”给的“百炼骨碎补”果然见效,伤筋断骨至少叁个月才能痊愈,这才一个多月,左肩几乎痊愈了,疼痛微微,左手有些力气能动了。若不是银票失踪,按计划最多半个月就可离开崔府。 那天晚上的黑衣人很有可能就是监视她的那个人,被人推下水,被药迷倒,银票被窃,人心真是个可怕和难以预防的东西,就算安隅一方也少不免被牵扯纷争。 听到敲门声,她穿好衣物去开门,见到捧着食盒的广白不停的向她打眼色,往后一瞟,她的身后站着叁个身着黑色修身公服,裙摆极开扬,蹬着裹银色羽纹黑靴子的女捕快,站在前头的正是她之前见过的那位泠坠捕快。 泠坠和之前的态度奇异的有些改变,脸色不知为何有点发冷,漠然道:“应崔少爷之请,府内每处都需搜索,烦请让过。” 卫照芩本想说出口的话吞了回去,有些失望,以为其正在公职中,所以才会这么冷漠,况且两人不过一面之缘,何必去想那么多。 泠坠叁人停留了没有半刻钟便离去,广白关好门,一脸兴奋难耐。“姨娘,方才我听到动静,偷偷跑出外院,好多捕快在游巡查呀。” 卫照芩翻开食盒,取出里面的装盘,头也不抬。“保得了一时,保不了一世,我总觉得刺客是为我而来的。” “我见着其中好些个长得英伟的捕快,不过看起来好凶的样子。”广白小脸红彤彤的,眼含羞涩,吐了下舌头。 卫照芩看着她手顿住,有意调侃她,笑着道:“你倒是给我说说,看上哪个冷面捕快?” “我谁也看不上,谁也看不上我。”广白背过身子,嘟起嘴嘀咕。 看出广白起了小女儿心思,她更加觉得自己的决定正确,她们两人都需要有一个新的生活。“对了,豆子的情况怎样了?” “我去打听到,豆子和阿光都被管事惩扣了叁个月的月俸,豆子现在出府去看大夫呐。” 卫照芩心安了些,未被重罚,这是最好不过的消息了。 淅淅沥沥的雨下了一整天,隔日天空放晴。卫照芩推开厚重的楹窗,雨落清新的气息混合着花香味扑面而来,正是桂花盛开的好时节,淡白发黄的花簇挂满了枝头,几只绣眼鸟在枝头雀跃。她羡慕的看着鸟儿,看着天空,向往自由。 这是个多事之秋,搬了新住处的卫照芩本不想走动,预防惹是非。可她见到树荫下,穿着素色襦裙的广白踮起脚尖采撷桂花的场景,就觉得生活真是美好。 “广白,你摘这些做什么?” “姨娘,桂花香气宜人,用来晒干了泡茶喝,或者放入香囊里也不错。” “陪我出去走走罢。” 卫照芩试着用双手自己缓慢的梳了个简单的倾发髻,在侧边的发髻上插了一支淡粉碎花发簪。实际能变卖的珠宝首饰,已然差不多了,剩下的也就是那几支不值钱的罢了。 院门铺设了整齐的灰石板小路,弯曲延绵,两旁是翠绿的广阔竹林,夏日清凉,避暑佳地。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十数丈,恰好见到一名女捕快背着身,在竹林的入口处走来走去,脚步繁乱,似乎心有所思。只觉得那个身影熟悉,未待走近,那人听到动静转过身来,原是泠坠。 泠坠的神情有些惊愕,随即是喜悦的笑容,率先开口:“卫……”称谓一时顿住。 “泠坠姑娘,叫我照芩即可。”卫照芩落落大方的微笑,自小在镖局长大,其实她内心也曾向往泠坠的江湖生活。 “好、咳……咳……“泠坠才吐出一个字,就开始捂住喉咙,咳嗽起来。 卫照芩困惑的问:“泠坠姑娘是否身体不适?” 泠坠摆摆手,“并无……”抬起头,清了一下嗓子,又问她:”你们要去哪里?” 卫照芩照实说出:”并无打算,只是雨闷热了一天,想到处走走。” “如此,”泠坠了然,“府内安全还需多加小心,不如我来照看着吧。” 这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卫照芩欣喜不已。对方的态度与昨日大相径庭,果然是如自己猜测的当时只是因为职责所在。 于是,叁人结伴同行,一路笑说连连,卫照芩更加觉得和泠坠投缘。 “叮当……”路面滚下了一个不明物体,泠坠急忙蹲下身捡起。广白眼尖,去问泠坠,“泠坠姑娘,我刚才好像见到一个牌子,字上好像写着什么无痕道的。” 卫照芩注意力被前方一行石榴树吸引,红色的花朵开得火烈一片,好看极了,脚步趋快了几步。“那边的石榴花开得好艳,不失为作画的好去处。” 雨天路面湿滑,一个不留意,绣花鞋滑过了一块青苔,踩烂了红蕊花瓣,卫照芩狼狈的往后摔倒。 泠坠反应极快,在她双手着地的时候,已俯下身上去接住她的身子,只是双手因为角度的原因,恰好横抱在她的胸前。 卫照芩一脸懵然的蹲在地上,无法想象如果刚才双手撑地的话,那股力道肯定又让刚好起来的左手废了,关键是如果没有泠坠的接住,屁股也可能会疼得很。 泠坠那拦抱着的双手僵住,酥麻传遍整个身体,手不知是放开还是更用力的抱着扶她起来。在大家都是女子的情况下,广白没有在意到她的动作,上前着急的扶着卫照芩手臂完好的右手,“幸好泠坠姑娘灵敏,瞧我真是笨手笨脚的,看不住人。” 泠坠就势抱起她,只觉得女子的胸前好软好软,手根本不舍得抽开,身体的骨骼因为下腹的反应在崩裂欲挣脱衣衫。 卫照芩反应到两人紧紧相贴,敏感部位还被触碰着,连忙的挣扎,小声提醒:“谢谢泠坠姑娘,我没有受伤。” 这个假的泠坠自然不敢再放肆,只要再多胡思乱想一刻,他的缩骨功很快就会被破了,除了庄昔翯还有谁。 六道:武林高手(英武道)密探(无痕道)捕快(肃正道)杀手(黑暗道)医生(圣仁道)刑事(地狱道) 这个是虚拟的六扇门,请勿深究。我又写成武侠了,(⊙v⊙)嗯,所有文风都是武侠和仙侠。 第二十四章:景致 卫照芩的裙摆粘了碎花、青苔、泥土,红的青的灰的沾了一整片,好不狼狈。“里面有处小池,我去洗洗。” 两人跟在她身后,绕过了一排石榴树后,果真见到一拢清澈无鱼的池水。 卫照芩在府里走动的次数屈指可数,如此熟门熟路的行走,让广白疑惑极了。“姨娘,您之前来过?” 卫照芩动作一顿,想了一会才道:“在玉笙阁的阁楼能俯瞰到此处。”这个理由本来是满分的,可庄昔翯眼睛从没有离开过她,她掩饰不住的不自然神态全落入了他眼里。联想起相识起到至今的种种,他隐隐猜到她身上似乎深藏着什么奥妙,引发他想了解得更深的渴望。 此处的池水并不是泉水或是地下水,而是从外江河引进的活水,人工从地下开凿储起,连通着府内所有大小的观景湖、闲致溪,终年川流不息。 广白扶着她的右臂,卫照芩另一手提着裙摆,踩在潮湿的石头上,小步走向池畔。她有些羞怯的转头看着他,有些踌躇。 庄昔翯了然,随手在地上一抹,自己先在突起的石头上坐下。广白取出手帕擦拭湿漉漉的地面,卫照芩脱了鞋袜,踩入池水中,与他并肩坐了下来。 卫照芩俯下身子,微微撩起裙摆浸在池水中,专心致志搓洗上面的污迹,如白瓷般干净姣好的侧脸留给了身旁的他。 花开得正好,人长得真美,不求花开永期,但求岁月长久。 本来毫无邪念,纯粹欣赏的庄昔翯,眼光落到她无意掀开的裙摆,一整截均匀的秀腿露出来,水波晃动也遮挡不住白嫩的莲足。他瞧得入了迷,鼻端萦绕着属于她的清香,煽情着浮现起初见时她不着寸缕的春光。感觉自己的身体越发难以控制,与她在一起,就像是中了魔障,蚀骨动心。 卫照芩有些不解的轻叫道: “泠坠姑娘?” 庄昔翯回过神来,伸出的手快要碰到她莹白的小腿,就势捡起飘在上面的花朵,一本正经的拉开话题:“这石榴花确实开得好看,这处景致美极了。刚才听闻小芩有作画的兴致,其实我在府内巡视的时候,发现有一处更美的地方。” 卫照芩果然来了兴致,主动提道:“我在这府里实在闷得慌,精神不大好了,不如我们约个时间去看看?” 庄昔翯这次扮成泠坠的模样,是想约她出来,没想到能碰巧被她撞见,还有那么多接踵以至的福利。 “甚好,不知明日未时可否方便?” 两人约好了时间地点,巳时未到,匆匆塞了一点东西的庄昔翯就开始着手安排相关事宜。 广白撑着一骨天水蓝色裹锦鲤遮阳伞, 伞下的少女娉婷款步,身姿优美。 卫照芩按照“泠坠”说的地点准时到达,阳光炽热晃了眼,她走近才看清楚,站着等待的那人……是他。 他修长竹立般的身影就这么晒在大太阳下,俊美的脸容扬起比艳阳还和煦的笑容。卫照芩见空拓拓的一处地并无他人,一时觉的莫名其妙,不再走近。 “你来了?”庄昔翯撒下这么大的谎言,自然明白她此时的顾虑。若不是情非得已,他也不愿每次都要扮演各种各样的角色,出现在她面前。这样的他就像是个无根的戏子,尝尽了酸甜苦辣。 卫照芩一下子想起之前几次的难堪,有点想掉头而走,垂下眸有些不想搭话,可疑惑又只能问眼前之人。“泠坠姑娘可在里头?” “她……”庄昔翯搬出之前早就想好的借口,“她说有事可能晚点才到,让我在这里等你。” 这么说的话,按照约定卫照芩是一般不会走的,想着会等下泠坠到来,可卫照芩不是一般的女子,庄昔翯心里其实也是比较忐忑的。 卫照芩是不快的,想着泠坠可能临时有事要忙,也不知道个时间,动了要走的打算,正待跟对方交代,身旁的广白却提议:“姨娘我们都来了,不如就等等吧。我现在嗓子有点干,也想讨杯水喝。” 庄昔翯趁机点头,神情充满了善良温和,“里头备有茶水瓜果,不防吃上等一等。” 见到广白吞咽着唾沫,卫照芩无奈的答应。 庄昔翯在前头带路,身后跟着自己心心念念了多时的美娇娘,他想着待会要怎么招待才好,她好像对自己的本体比较冷淡,现在攀谈的话,她会不会觉得他轻佻? “小心……”想得出神,耳边传来一道小声的提醒,可来不及了,身体已撞上了柱子。 广白忍不住笑出声,卫照芩眉眼也有笑意,但没有扩散开来。这个人每次见到总是冒冒失失的,偏是长了这么个俊样,让人觉得这种反差很有意思。 庄昔翯今日特意不穿劲装,一身精挑细选的墨紫色广袖锦袍,发型梳理得整整齐齐的,神容全程散发着比阳光还暖的笑意,这个第一印象定能让佳人印象深刻。 岂料想象不如见面,一下子又出糗了。他明明混迹江湖已久,人情世故打滚摸爬已深,却在情场始终窥不到门道。 余光瞥到不远处的闪闪发亮,卫照芩越过他,直接往前走。 走廊外面首先映入眼的是一池鹅卵石围盖的潾潾冰蓝色池水,满地皆是耀眼闪烁的鳞片碎石,照射起来像是七彩宝石,最边上坐落着一颗高大挺拔和愧树,枝叶和黄豆荚子果实硕硕累累,摆着暗红色及地茶几。 这石子楼以前明明只是一地乱石,因甚少有人走动,池水也布满了青苔,现在怎会变成了人间仙宫一样?曾在书上看到过大海是蓝色的,从没有亲身见过,可这从外边引进来的活水,怎么成了蓝色的呢? “怎么会变成这样……“卫照芩惊叹道。 广白赞美道:“我还没有来过这里,原来府里还有这等光景,太神奇了。” 卫照芩根本不舍得踩上这些五彩斑斓的碎石,生怕扰乱了这份独特的景色。庄昔翯满意的看着她小脸上的喜悦,以前得过且过,从不知道什么是追求,如今最大的盼望便是她的欢乐。 庄昔翯走出去,回过身来邀请她,“来,这还是一般的石头,踩不坏的。” 卫照芩迟疑的踏出第一步,目光投注在地上,淡绿色白蝶缎锦鞋面像是踩碎了一地水晶,波光跃动,美极了。 庄昔翯道:“请坐。” 那愧树有一块厚实凸起的树根,无须椅子占位,卫照芩取出帕子擦拭了下,就地而坐。茶几上放置着清茶,瓜果,饥渴难耐的广白老实不客气的吃起来,眼睛时不时瞄着庄昔翯。 卫照芩看着冰蓝的池水,恨不得化身一尾鱼,浸淫进去。“这里的一切,都是泠坠姑娘摆设的?” 广白瞧了卫照芩一眼,又望向庄昔翯,疑问:“这里难道不是本来就这样的?” 惊觉自己又说漏嘴,卫照芩没有回应,实际心里早就有各种好奇和疑问盘旋了。 庄昔翯道:“不过是一些小伎俩。” 树下一时静默,庄昔翯怕美人看着看着失了兴致,“走廊处放置了一些笔纸墨研,不知……夫人可有雅兴?” 画画是卫照芩的兴趣之一,较为擅长画风景,女子的笔墨细腻,倾注了自身的精神和情感。她画过人,画过的那一个人,却不是她的良人。 卫照芩希望将这幅终生难得一见的景致细细描绘下来,留念余生。广白撑着伞,趴在池旁去戳里面的水,抬起手指看,手指蒙了一层蓝色。原来是染色呀,可是这府内的水都四处流通,除非能把水道下的眼塞住了,然后再染色,这可是一门难度高的功夫。广白又伸手去捡地上的碎石,一手都是银光磷粉。 广白兴奋的把自己研究得出的结果告知卫照芩,她作画的手一顿,望向坐在树下的庄昔翯,对方目光坚定的与她对视。 他的模样过于招摇了,那双漆亮如凉玉的黑眸还这么紧紧盯着她,让她有些无所适从。“泠坠姑娘这么忙的话,阁下想必也事务缠身?我在此静候即可,无谓耽误了你的正事。” 这份相处他争取得不容易,而且还是自己的原身相见,就算死皮赖脸,也绝不可能把他赶走的。“保护你就是我的正事。” 卫照芩竟是无言以对,索性不管,低眸静心描画。她一笔一画细细勾勒,下笔缓而慢,悠然从容,不多时便出现了一个全景的轮廓,然后再素描其他细节。 她陶醉在墨香画韵中,他沉溺于她的娇妍动人中,此画易绘,此情难解。 第二十五章:悸动 不知过了多久,可在他看来时间根本不够长。直到太阳降落了到平面,天空的云比光重,愧树底下的阴影变淡,她才完成最后一笔。 广白雀跃得紧,庄昔翯忍不住走近她的另一边观看。她描绘的确是这番场景,颜色浅淡突出了一股优美的气韵,另外还在画中加了几尾畅游的小鱼。 她感觉她就是这尾鱼,困在华丽的冰湖里,只求夙夜间的存活,不再有朝夕间的情愫,再美也是一座牢笼。 庄昔翯和广白的神情如出一辙的崇拜,“画得真不错。” 泠坠一个下午都没有出现,卫照芩似乎早预料到了,只是有点不懂泠坠单独约她和这个捕快的含义。她隐隐感觉到一些痕迹,却不敢再去深想,有种鸵鸟式的躲避。 “劳烦帮我把这画送给泠坠姑娘吧,替我谢过她的一番心意。”画回赠懂的人,泠坠可能懂了她在深门府邸的寂寞唏嘘,懂她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心境,才能出设置这么美好让她惊叹的场景。 没想到福利又来得这么急促,直接砸在头上,他终于可以拥有属于她的东西了。“我也替泠坠谢过你。” 他下意识的伸出双手去摸那画,右手缠着的绷带瞬间暴露,连忙缩回右手。卫照芩已略到一眼,并未起疑,微颔首,神容无风无波。“告辞。”说完便越过他的身旁。 她的态度从头到尾都很冷淡,和对豆子、泠坠都不同,庄昔翯厚着脸皮叫住。“等下。” “阁下还有何事?”她顿住脚步,却没有回头。 “要是再有这么好看的场景,你还会来吗?” “若是下次泠坠姑娘没有空的话,我还是等她有空再来。”语气淡漠,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去。 庄昔翯失望的叹了口气,怔怔的看着她的背影出神。这意味着,如果再用本身出现的话,一切的事情可能适得其反。明明这张脸在外面招引不少狂蜂浪蝶,可在她这里偏偏没有用处,连个下人牛豆子都不如。 不过他应该庆幸的,至少……她不是以色待人,不是贪图荣华的女子。只要能见到她,那么用什么身份又如何? 这夜又是一轮硕大的明月挂在墨色苍穹中,云散浅浅,繁星点点,院子里凉风阵阵,不时送来竹叶的微腥略甜的气息。卫照芩站在阁楼的窗沿旁欣赏月色,忽传来了几声鸟叫声。 低头一看,发现有个熟悉的人影隐在了桂花树荫下,她迟疑的叫了声:“豆子?” 庄昔翯移步到屋檐下,扬起含满笑意的脸容,一双不大的眸子还是一如既往地有神。“姨娘,是我。” 卫照芩站在高处,四处张望,除了不远处的一片浓密的竹林,再无他人。“你上来,我正好也要找你。”她已经两天没有见过他了,有点担心他的身体。 正待打算下楼开门,眼睛一闪,已不见了他的踪影,她疑惑的张望,却见他的身躯从桂花树的枝桠探出来。“姨娘,麻烦让一让。” 卫照芩往旁边一靠,愣愣的看着他跳了进来。两人相距不到两尺,恰好微风拂至,传来了他身上清淡的香气。 她们很多次的靠近过,豆子总是神清气爽的,真的不像一个窝在杂役房里,浑汗如雨、带着汗臭味的小厮。 她一动不动的与他对视,庄昔翯忍住不伸手抚摸她脸颊的冲动,此情此景,他多想捧着她的娇容,一遍遍的喊着她,“小芩儿……”这个在心底里默念了无数遍的昵称。 淡定的心房不知为何有些悸动,好像是中了那双眸子的毒了吧。卫照芩心乱如麻的往后退,自己是不是寂寞过秋,才轻易的动了妄念。曾以为经历了那一切之后,一定会好好保护自己的心。 “姨娘,怎么了?”庄昔翯不懂她恍然间的失神落魄。 卫照芩回过神,不发一语的走去床头的柜子里,拉开最上面的匣子,取出一个月牙白色的荷包。 庄昔翯站在那里,哪都不敢挪一步,等待她又再走过来。 “豆子,听说你出门看大夫了,你的手现在恢复得怎样了?” 庄昔翯挽着嘴角笑道:“我粗人一个,这点小伤不算得什么,涂点药不过几天就会好了。” 卫照芩把手中的荷包递过去,“外面看大夫,没有一点钱抓不起药,手很重要需得好好调理。这个是我这个月的例银,有点少,可能帮不上多大的忙。” 这是个长方边角菱形的荷包,一条碣色的小绳牵着,绣着黄鹂和几簇石竹梅,不算多精致,胜在够小巧。庄昔翯全程注意力在荷包上,眼前的黄鹂好像要跃出棉布雀动,一如他的心情。她竟然给他送了荷包,这可是意味着郎情妾意的呀。“这个荷包也送给我?” 卫照芩自知不妥,可心想那几锭碎银和铜钱有些散乱,总得找个方便携带的东西装住,不是荷包便是帕子。找了许久才发现这个颜色泛旧的荷包,在她看来不会有有多大意义的。 “嗯,都是些零碎的银子,我本来可以……”不是她不舍得,这已经是她全副身家了,本来那一万两银票没丢的话,她愿意给他五百两好好养病。 庄昔翯欣喜的接过荷包,双手捧着细看,没有注意她剩下的话。 卫照芩想是他每个月就几百文的月钱,此番得了一点小财所以很高兴。那夜见他的手掌青肿、血迹淤黑,也不知道外头的大夫有没有好好帮他治疗。“你的手给我看看。” 庄昔翯伸出绑着厚厚绑带的右手摆动, “你瞧,灵活得很。” “上过药了吗?” 庄昔翯刚想说实话,想起上次她帮他上药时,抱着她的那一刻,立马装傻改口:“呵呵,还没有。” “你身上可有带着药?” 庄昔翯还是一副老实人的模样,拍了拍胸口的位置。“带着呢。” “我帮你上药吧,过来。” “真是太麻烦您了,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庄昔翯乖乖的跟在她的身后走,两手却往前伸,就在手快要碰到她的纤腰时,在她回头时飞快的缩回去,脸上又是一副纯真无害的表情。 “你也是为了我才受这苦,该是我感谢你才是,药拿出来吧。” “我是护院,保护你是应当的。”庄昔翯从怀里掏出绸布包着的两瓶药粉和一卷白色绷带,放到桌面,坐了下来。卫照芩摊开绸布,手指触及上面的细软触感,不由得有点惊讶。“这布料倒是和我穿的差不多了,竟被当成破布使用。” 庄昔翯没想到她心这么细,“我捡的好东西。” 卫照芩用剪子剪开第一层的绳结,然后尽量放轻动作去解下缠得厚厚的绷带,最后那一层黏住了,她更加缓慢的一点点去拉开,袒露出一道惊心动魄的深坎伤痕。 有点痛但对于他这种习惯身上各种大伤小伤的密探来说不算什么,他在意的是她难得的温柔,要是能拥有她,把握住她的温柔,那该多好啊。 卫照芩早有心理准备,此时瞧见那道血肉分离的伤口,还是不免心惊,也有些自责。“对不起……”除了歉意她已无法表达更多了,她凝着他的神色,却不见扯脸一分,蹙眉一毫,他只是轻松的,嘴角的笑意始终挂着。 庄昔翯本意没有想过要让她知情,可他只能靠这个来博取她的同情和关注,想着便觉得有些苦涩。“我甘愿的,只要你安然无恙。” 听着这句过于暧昧的话语,卫照芩心口一惊,低下头装作听不见。 屋内一片静默,她面无表情,庄昔翯有点懊恼自己的操之过急。 第二十六章:窃玉 不想气氛过于沉默无趣,庄昔翯忐忑的问了一直盘旋在心底的问题:”你在《引嫣阁》说的话是真的吗?“ 卫照芩剪断绷带,头也不抬,”什么话?“ ”你说……“她说的竟不记得了,他有点害怕那些只是气话。”想要出府,不在乎安富尊荣的生活?“ ”嗯。“她淡然的应道,站起身,不懂他所问何故。 没有正面的回答他心中始终觉得不踏实,”如果你真的需要,我可以助你出府。“ 回想起来,豆子的言行举止总是有他这个年纪身份不相同的意气风发,和那些恭敬的下人天差地别。卫照芩起了警惕,神色峻然,”豆子,你又如何能助我?“ ”相信我,只要你愿意的事,我都会尽力帮你做到。“庄昔翯任由她的目光紧盯,不想再费心掩饰身份,就让她慢慢的察觉出来吧。 卫照芩越发觉得可疑。”为什么要帮我?“ ”因为我们都不应该是这里的人。“他一语双关。 ”那你是何人?“卫照芩往后退了一步,明亮的烛火下,他收回习惯性的笑容,垂下的睫毛纤长根根分明,语重心长的缓缓说道:”你可以信任的人……在这个府里……除了你的丫鬟,也只有我会一心为你了。“ ”你……“卫照芩震惊极了,睁大明眸,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你记住,我说过的话都算数。“他倏地站起来,很快走到窗旁,圆月落入眼内。 这么好的月色,却不能与她一同欣赏,真是遗憾,此梦不知何时能够实现。正待他满腹惆怅的要跨出去时,背后却传来了她的声音:“我不管你是谁,还是豆子,后日辰时去后门找一个醉酒的道士,不要问为什么,好好招待他。” 想起之前的疑窦,加上这莫名其妙的话语,让庄昔翯更加觉得她身上肯定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看来她并不是他所以为的普通一小妇人,难怪会招惹来各路人马加害。如果他能提前得知她的秘密,是否就能帮她化解下灾难呢? 眼见他跳了出去,卫照芩奔过去,甚至不敢再去看他的身影是否离去,飞快的闭上棂窗。她捂住跳动过于急促的心脏,有惊慌也有无助。那个她以为的救命恩人,似乎目的也不单纯。纵观他之前救助了她那么多次,她可以相信他吗? 她闭上眼睛,回忆里是他一贯清澈的笑容,明明貌不惊人,却能温暖人心,每次见到他莫名的心安。他的眼睛里从来没有过“憎恨仇怨”,只有“爽直良善”。如果他要害她,何必费那么大的心思,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 若不是他,她恐怕早就……她想,她应该是信任他的,也会选择继续信任。 一向睡起来雷打不动的庄昔翯,这晚根本不能好好的入睡,藏掖在胸前不舍得放下的荷包,总是传来若有似无的香气,牵走他的魂魄,飞到了屋隅的另一端人儿身上。 他干脆不睡了,起身换了夜行衣,灵活如狐的身影疾驰在夜色中。崔府各处现在驻守着身手高强的捕快,庄昔翯对府内早已熟悉,还有值班捕快的分布图,自然轻易而举就绕开了。 落羽轻痕说的就是这种场景,不消半刻便抵达了《筠宁阁》,他挑开了门栓,无声阖上,毫无声息的走入内室,步到床前。 撩开床帐,魂牵梦绕的人儿就这么安静美好的入睡着。他俯下身,点了她的穴道。今日她替他上药,而他却不知她肩膀的伤势如何了。 他略一迟疑,掀开了盖在她胸部以下的轻薄丝被。 她穿着修身的小衣,胸腹间一拢圆润的曲线贴服着展现出来,下身的裙子滑到了膝盖上,露出昨日所见的一双美腿。 单是见着一丝春色,足以令他把持不住了,年轻气盛的血液“哗啦啦”的全冲到了下腹。他努力稳住气息,他来这里不是要猥亵她的,虽然他的举动是在轻薄她,可他一定要忍住,千万不要做出什么糊涂事。 “别怪我,我情非得已。”他怜惜的拨开她颊边细碎的丝发,轻轻在光洁的额头印上一吻。说着,手解开了她腰侧的松松系着的带子,拉开衣衫,就像她给他上药时的轻缓。 他抬起身,眼前所见霎时呆若木鸡,她的上半身就这么袒露着,竟然没有穿亵衣!其实他不知道,自从肩膀受伤以后,因着不方便,她在室内甚少穿着亵衣了。 内力高强之人黑暗之中能视物,他便清清楚楚的看着她的胸乳。放在身侧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握紧,似乎在回味那日在石榴树下手臂所环绕着的触感。 那两团洁白的胀鼓鼓的小山丘,毫无遮掩的任他展览,甚至他要是想碰,就一定能整个满足的蹂躏在手掌中。 他一遍遍的用内力抗压着体内越发奔腾的欲望,心里不停骂着自己,他一定是疯了才会大半夜跑来这里窃玉偷香,如此小人卑鄙无耻下流的行径亏他做得出来! 就这么骂着自己,奇异的平息了一些躁动。他尽量让眼睛不往她的胸前瞧,也不让自己和她有任何身体接触而控制不住,用两根手指拈着她肩膀处的布料拨开。那处已没有上药,看来好得差不多了。手指时轻时重的摁着她的伤处,感觉到里面的骨头接得紧密,应不会有后患了。 想着放宽了心,闭着眼睛帮她把衣带系好,就这么静静的坐在床沿,看着她的睡颜过了一夜。 那日的约会,她的眸中是那么神往世间种种。如果可以,他想带她走出这府里,携手这天下。只是……他要如何才能入得她的眼,得到她的心? 自从府内来了些捕快之后,广白小女儿心思起,越发注重外形,每日的服饰精心装扮,脸上总是笑靥可人。 ”姨娘,泠坠姑娘来了。“广白手边挽着一篮子鲜花,门外的泠坠一手抱着薄如蜻蜓翅膀的乌纱帽,眉眼弯弯。 须臾间卫照芩心头一晃,这神情只觉似曾相识。”小芩,我路过巡查,顺便来看看你。“ ”泠坠姑娘请进。“卫照芩侧过身子,假泠坠就这么堂而皇之的登堂入室了,广白关好门,也跟了上来。 “小芩看起来气色不错,昨夜可否安好?” “昨夜,”卫照芩思忖着,一夜无梦,奇异的是重生以来睡得最安稳的一晚,心底长久盘旋的不安似乎被无形的石磨抚平了。“歇息得甚好。” “如此。”庄昔翯左手从袖口掏出一个红色锦盒,受伤的右手手掌则是收在衣袖里不显露。”昨日小芩赠我佳画,今日我想投桃报李,这个平安玉扣赠予你。“ 卫照芩打开来看,是一枚剔透的和田白玉,镂刻着回形的祥瑞纹路,牵着一条红结绳。虽然是市面上较为常见的玉扣,但是送赠的心意和寓意是无价的。”如此贵重之礼,谢过泠坠姑娘了。“ ”希望见玉如见人,就算我不在,也能保你时时平安。“庄昔翯一语双关。 卫照芩不疑有他,把玉扣别在腰带上,”要是我以后出府,我也会去探望你的。“ 庄昔翯心内暗喜,表面不动声色。手臂突然被一双小手搭住,他下意识差点一把甩开来人,幸亏在她的身前,他总是会放松界限。 广白亲密的靠过来,“泠坠姑娘,我想问问那天你叫来的那个捕快,叫什么名?” 庄昔翯愣了下,不明所以。“他……他叫庄昔翯。”手不着痕迹的挣脱开,虽然是因为被误会为女儿身,但对于这种亲近他是不习惯的。 广白神容充满了少女对爱情曼妙的憧憬,“他有没有中意的姑娘,还是已经成家?” 庄昔翯听到这,再不懂就是傻了,连忙强调:“他有!他有喜欢的人了,只是他还没有娶亲。” 这个一向淡定傲然的铃朗女捕快居然反应这么大,广白失望的同时又好奇。“难不成你也喜欢他?” “不是。”庄昔翯偷偷留意着卫照芩的反应,见她此时却是微笑着在听,半丝感觉都没有。 “这么俊的捕快,真是可惜了。”广白苦着脸。 庄昔翯大言不惭的自卖自夸:“是呀,他武功又好,长相体魄俊敏却不风流多情,实在是最佳郎君的不二人选。” 广白认同的点头,越发的觉得惋惜。“不知他会喜欢哪家的女子?” 这番表白竟是需要借她人的身份出口:“月照琴心。” “什么?”这话太小声,广白没有听清,但是身后的卫照芩却吓得摔了锦盒。 第二十七章:道士 八月二十九是崔老夫人的六十大寿之日,大户人家的酒席铺张浩大,宴请了周边诸城的大小官员,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十里八乡的亲戚好友。这一日,崔府的门槛差点没踏烂。常阳最大的官便是赵有为,平日与崔府交好,因着赵雪乔之事,脸上无光不敢出现。 前头人声鼎沸,热闹不已,庄昔翯在后门呵欠连连的等着人。没让他等多久,果真见到一名发裹道巾,蓄着胡子,穿着洗得发白的窄袖灰袍,腰间挂着葫芦的中年道士摇摇晃晃的往这边走来。 庄昔翯只是打量着,并没有随便靠近。那道士的脚步浮空得像是走在云端,眼看着每次快要跌倒时却安然走动,将倒不倒。不错的轻功嘛,此人到底是何人,小芩要我找他做什么? 后巷也有进进出出的下人,有人要上前驱赶道士,他的身形闪忽间躲开,一下子出现在那人的身后。 “诶,你这臭道士,崔府今日大宴,不是你乞讨的地方!”下人转身去抓道士,还是没有抓到。 “呵呵……”道士爽朗的笑,拔下腰间的葫芦,不轻不重的敲了两个男子的头。“认真看看你爷爷是谁。” 两个男子努喊,人群一拥而上,眼看气氛就要打起来,旁观已久的庄昔翯才走过去解围,“让一下,这位道长身手了得,是我六扇门请来护航老夫人宴席的。” 道士看了他一眼,还是“呵呵”的笑着,“小兄弟,为何要帮我?” “道长的酒未免过香了,还未曾闻过。” 男人之间的相交,最容易不过是浓酒,恰好庄昔翯也好这一口。道士一听,果然来了兴致。“我这个是醉乡楼十年精酿的陈酒,这酒味道刚烈,不会喝酒的人一嗅即醉,会喝酒的一口醉得不省人事。” “道长果真本事,这酒就八埕都能弄上一壶。”这酒奇贵,一壶十两,俸禄百两余银一月的庄昔翯倒不是消费不起。只不过单身青年无牵无挂,生活是吃喝玩乐的潇洒,对存钱概念浅薄,这个月的俸禄买了个平安扣,便无多余钱银剩下了。故此这酒出窖时,庄昔翯可是眼巴巴了好久。 “不瞒你说,这八埕酒如今皆在贫道手上。” 平平无奇的道士突然语出惊人,饶是见多识广的庄昔翯也不由得惊讶万分。“看来道长乃是不简单的人物呀,晚辈失敬失敬。” “呵呵……不过是个缩头乌龟。”道士抚着胡须,“阔别常阳十五载,醉乡酒足够让贫道此次返乡回味万千。” 十五载、崔府、道士、中年人,这些信息联系起来,庄昔翯立马就猜出了眼前之人的身份。“阁下是崔英崔前辈?” 道士的笑容收回,缓慢吐道:“莫问。” 庄昔翯来崔府查探这么久,自然也清楚崔府的陈年往事。崔英年少好武,无心经商,总是花大价钱寻访各路江湖好手拜学,惹来不少是非。江湖多有惊险,崔老夫人屡次阻拦,导致母子关系长期僵硬。后来崔英娶妻生子之后,也并未收敛,越发沉迷武术。宁西雁为了讨好丈夫,并未加以阻止,是以崔老夫人不喜这个媳妇。直到崔英遇到了一名喜欢的女子,那名女子是个美貌伶人,俊美多金的崔英在一众狼虎追逐中胜出,两人情投意合,心心相惜,便纳回了家中。郎情妾意的日子并没有过多久,小妾一直活在大房的压迫下,凡事刁难,先是孩子流产,后连性命都没了。小妾死的那天,老夫人正好把崔英珍藏多年的秘籍都扔进了湖里喂鱼。崔英两番沉重的打击之下,整日癫癫狂狂,最好留下一纸离书,出家当道士去了。这一走便是十五年,多年来闲云野鹤,从未有一封家书回至。 这反应八九不离十了,庄昔翯识相的不再追问。道士却很快回复常态,捋了一下黑亮胡子,把酒葫芦递给他。“小兄弟,要不要尝下醉生梦死的滋味。” “当值期间不能与酒打交道,况且我这手负着伤,大夫更是嘱咐不能沾酒。怕是要辜负道长这番美意了,江湖好相逢,日后若是再有机会,定然与道长大醉为快。”庄昔翯为难的抬起裹住厚厚绑带的右手掌。 “无妨无妨。”两人正聊得正欢,却听到一道低沉的男音插入:“父亲,宴席快要开始了,请移步往前堂。” 崔英愣了下,转头去看说话的人。他早就察觉有人靠近,只是没有料到竟是多年未见的亲生儿子。眼前英挺的俊美男人何其陌生,那冷淡的神容,深邃不明的眼瞳不再是那个抓着他袖子,睁着一双清澈大眼睛的抓髻小孩童。世事无奈,十五年的离别就像是一场轮回,最亲近的儿子还没有保护就已经长大,错失了本该属于为人父者的责任和欢乐。他何曾不悔恨过,可又有谁懂他心中的郁结难解,那唯一懂的人已经仙去了。 庄昔翯措不及防和崔蕴行近距离的打了一个照面,两人目光无来由的紧紧对迫,相互打量。 “蕴儿……”崔英心潮澎湃激动,眼睛都憋红了,把手搭上崔蕴行的肩膀。幸好,他没有躲。“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崔蕴行没有任何波动,如同冷眼旁观别人的生活。“甚好。” 崔英从没有试过这么纠结,踌躇好一会,才问:“你可是在怪我?” 崔蕴行只是温淡的道:“事已至此,怨恨皆是没有意义。” 一语惊醒梦中人,崔英没有想到这句话会是从自己抛弃多年的儿子口中吐出。这么多年了,母亲已老,儿子长成,妻子守候了半辈子,时间还不能冲淡当初的怨恨吗,如果放不下又何必回来? 前院的《永春阁》里,送礼贺寿的人流进进出出,一片欢声笑语。卫照芩送上了寿礼站到一边等候,身后却响起了一阵区别于此时热闹的喧闹吵声,引起了室内所有人的注意。 就在所有人的引颈探看中,只见崔蕴行和一个面容漆黑的中年老道士一同跨步进屋,身旁围了好些下人。 卫照芩不知怎的,一眼先看到的是那个高挑的身影,庄昔翯也扫视过来,她略不自在的撇开眼。 庄昔翯见没有人留意,更加肆无忌惮的盯着她不放。她今天穿了一拢淡紫裙摆铺着细碎茉莉的广袖长袍,发髻高梳起,插着平日常见的那支步摇,珰佩洁净,描了精致的妆容,美如仙姿。 坐在椅上的崔老夫人半眯着眼,直直的盯着儿子和孙子走近,屋子里霎时有些安静。崔英端正的站着,和崔老夫人对视了半晌,倏地跪下。“不孝儿子来给母亲请安了。” 崔老夫人脸色大变,身体有些抖动,伸出的手哆哆嗦嗦的,还没有来得及说出一句话,居然就昏厥了过去。室内一时大乱,只听到各种惊慌失措的声音。 因着林青枝一直伴在崔老夫人身侧,镇定的上前把脉,把控全场。“老夫人受惊过度,去拿点切片的生姜来。” 老夫人醒后,抓着崔英的双手顾不得形象嚎啕大哭,只想把这些年的冤屈和心痛一个劲发泄出来。她的身子越来越差,自己也知大限将至,能在最后的时刻见到一家团聚,心愿已了。崔英和林青枝和一干姑婆不停安抚,屋子里乱糟糟的一片。有人去请了宁西雁,始终没有到来。 母子间重逢相聚之刻的场景,无需细表。待老夫人平息下来,午时过了大半,奇异的是,宁西雁那边不单只没有出现,更没有遣人来催促。林青枝用银针刺激老夫人的几处穴道,让老人家支撑出精力出去应付。一群姑子婆子拥着老夫人走往前堂,卫照芩和广白默默跟在队伍的最后。 广白的手肘碰了她一下,暗暗打着颜色。卫照芩转身去瞧,不远处的庄昔翯朝她微微而笑,炯亮的眼眸比日光还要来得明媚。 卫照芩不敢再看,匆忙跟上前面的人群。身旁靠近一人,只听男声沉声静气的问:“阿芩,你似乎认识那名捕快?” 卫照芩正直的看向崔蕴行,“玉华寺那次正是他救的人。” “说起来……我还以为你是料事如神,先班人马呢。”崔蕴行状似漫不经心的执起她的手,眸子却是锁着她。 卫照芩现在城府颇深,表面亦然不动声色,实际心中恐慌得很,因为她只有一个人的力量。这番话到底他是察觉了什么,还是只是试探。在玉华寺被赵雪乔诬陷与人私会,联想起来,难不成他也认为她和那名捕快预先私会,才会被得救? 他抓着的是她受伤的那只左手,她想收回来也不得劲,只得任由他握着,两人已经远离了大队伍。她心不在焉的道:“并无此事,少爷,人都走远了。” 第二十八章:调戏 “留我们独处不更好吗?”崔蕴行微俯身靠近,眼眸如水。 一旁的广白被他瞥了一眼后,竟心虚的走开,无视她着急的求助。清楚的嗅到了属于他的清香气息,她左右张望,周围空无一人。 “安排你住在旁边,对你还不够优待吗,为什么从不来找我?”他靠得更近,另一手牢牢的攥着她纤细的腰肢。 她那一点小小力量,如何蝼蚁撼动大象,难以挣脱。卫照芩被他戏谑多次,早就明白他的逢场作戏,可内心就是有些害怕,担心他真的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她言不由衷的道:“妾身不敢扰了少爷歇息。” “你不来的话,我很难知道你的身子什么时候妥当呀。”他有些惋惜的道。“阿芩貌美如花,我实在不忍让你独守空房。” 也不知是否刻意,他每句话都能让她联想到不好的回忆,例如中秋喝醉了的那一晚,她到底有没有做了什么糊涂事? 话语半天没有得到应答,她只是呆愣的放空表情,让他心中有些不快。把她带到了树后,他的手拉开腰带,探入了衣衫内。夏衫单薄,轻易的触碰到了滑腻的腰背。 卫照芩想不到就在这光天白日这下,他会这般孟浪。“少爷,这里不可以。”她推搡他的胸前,两手却被他一手驳到身后,隆起的胸脯差一点就和他高大的身躯触碰。他温热的手掌在背上游移着,她咬着唇,压制住那股酥麻。 “那哪里才可以?”他的神容一如既往的无风无浪,手指停在亵衣的边缝旁,随意一动便能探进去。 他的眸子里毫无情感,此番不过亦是调戏,卫照芩努力平息住愤怒和不甘。她不再是那个少不更事,被他的外表和手段迷得昏头转向,对爱情充满憧憬的懵懂少女了。“放开我,老夫人的大寿要紧。” “那过了今日,今夜你是不是会来找我?”他的容色艳绝,眸子泠泠潆潆,任哪个少女都难以抵挡这种状似认真的注视,甚至很容易被迷惑成深情情郎。 她闭上眼,脑海中再度重现了昔日的一幕幕,他的淡然若风不在意,她的情迷陷阱不自知。每当想起自己悲惨的下场,内心将将跳出来的一点情愫再也不复存在。她不再掩饰情绪,生气的道:“少爷,请你分清楚场合和时间!” 她这一声低斥让气氛的热度一下子冷却,两人微妙的对视着,不声不响。 若不是那一晚分外诱人的春光,他还以为进门的是一樽能看不能碰的瓷娃娃。如果她不是这幅模样,如果她不是身上带着谜,那么她的与众不同,对于他来说也毫无吸引之力。 “少……少……少爷,老夫人和老爷请您去前堂,宴席开始了。”广白的声音从树的另一边传来,她现在头皮发麻,神志有些恍恍惚惚的,想起不久前和那名俊美至极的捕快愉快的交谈,然后被他怂恿,才有了眼前的这么一出。如果不是内心那一股力量支撑,她是绝对不敢前来打扰的。 树后毫无动静,广白再度鼓起勇气。“少爷,老夫人……” 还等她说完这句话,崔蕴行衣衫整齐的从树后步出,无愠无怒,璞玉般的面容平淡开口:“有人叫你来的吧。” 广白惊讶极了,支支吾吾的说:“不……不是呀。是老……” 就那一瞬间的反应,早就出卖了她了,崔蕴行冷冷的瞥了远处一眼,随即负手走开。广白只觉身体透凉,少爷方才看着的方向,正是捕快藏身的地方,少爷好像什么都知道的。 “广白,吓死我了,幸亏你还会回来救场。”整理好衣衫的卫照芩从树后走出,难以置信的说。 “是那个庄捕快,让我回来的。” 卫照芩简直觉得莫名其妙,他一个局外人何必热心来插手别人的家事,怎么每次相遇都是最难堪的时刻呢…… 另一边的庄昔翯握紧拳头,强忍着满腔妒火。他不曾羡慕过何人,一直享受着自由畅快的生活,如今竟也羡慕起他人的运气。一定得趁早让她远离这个牢笼,至于其他的事情还是容后再商议。 这个时间是最好行动的时候,庄昔翯潜入管事的屋子里找寻着卫照芩的押身契书未果,再次悄悄避开了护院,溜进了宁西雁的厢房。怎么会这般轻易,附近一个捕快都没有,他还以为需要找个由头跟同事解释呢。 毕竟不是什么秘密的机构,大户人家的锁扣只是有点复杂并不奇特,在轻松挑开了数十个锁扣之后,总算找到了装载契书的所在。庄昔翯一张张去寻找,所有的木匣盒子都翻开,暗格也不曾放过,奇怪的是所有人的契书都在,唯独没有了卫照芩的。 正在庄昔翯百思不得其解时,“咻!”一声刺耳的箭炮响起,那是门内交接的暗号。庄昔翯翻开窗户探头张望,他行动迅速的寻到了发射的方向,泠坠、凛遥和长歌等一众捕快集合在一块空地上,各人脸色凝重,看来事态非同小可。一向镇定的泠坠急促的唤道:“昔翯,出事了!” 庄昔翯接过她手中的信件,“发生什么事了?” 凛遥语气急速:“门内来急书,有人劫狱救重火教门徒!” 六扇门的牢狱出名的固若金汤,驻守的高手不少,哪方人马敢造次?庄昔翯拆开信件,一目十行的浏览信上的内容。 泠坠朝其他后置到来的捕快复述了一遍事情经过:“鹿鸣道有人劫镖,成兴镖局押带的货物全被掳走,人员伤亡惨重,关百户带走了大批好手救场。现在正是门内最疏于防范的时刻,可能是算计好了的,偏是这个时候有人来劫狱,我们需要撤下对这里的防守,赶回门内救助。” 守了两天都风平浪静的,众捕快戒心低了不少,目前的局势衙门里更紧迫,长歌很快下了命令,指着叁名普通捕快:“你们几个留在宴席上看守,其他人都跟我赶回去。” 捕快的指令从来是雷厉风行,话音刚落,众人跟随着长歌走出去,训练有素的脚步声齐刷刷响起。庄昔翯犹豫了一下,他担心黑衣人会再回来下手,泠坠没给他纠结的机会,一把拉住他的手腕往外走。“速度回门,六扇门不可失守,予我兴亡!” 前堂高朋满座,酒席摆设饶了好几个偌大开阔的院落,纷繁芜杂中鲜衣光容的众人欢声笑语,酒肉飘香。高高架起的露天舞台使所有人能目光长远的观赏到戏班子精彩的演出,吃喝畅聊间十分畅怀。 明眼人都看得出,崔英和宁西雁之间玄妙的气氛。宁西雁并没有像老夫人那般激动难抑,反而平淡得惊人,母子两人的态度出其的一致,崔英有心交谈,断于对方的惜字如金下。 老夫人坐了一会露了个面,身体已深感倦态,崔英亲自和人护送回屋。 舞台上正上演着八仙贺寿,每出来一个人物,高扬眉头兴致勃勃的吟唱着:“第一神仙汉钟离,头戴一顶凤凰帽:身穿一件黄金袍,手拿芭蕉风飘飘:终南山上修成道……” 等到最后的何仙姑出场,八位戏子排成整齐的一列,开始唱祝寿词:“义方辉荻画,兰畹蔚腾芳,莱舞……” 余下的声音再无发出,只见本是红幔一片的宴席,增添了更多血色弥漫。不过一个眨眼的时间,屋顶上突然冒出一群黑衣人扬起黑鞭,卷走了台上“八仙”的头颅,抛下四周,十道鬼魅般的身影轻飘飘降落地面。 人群如炸锅蚂蚱四周逃散,惨烈的尖叫声此起彼伏。卫照芩坐在角落,这才幸免了被第一时间波及的厄运,可她再次亲眼目睹了血肉横飞的画面,再次置身于恐怖万分的阿鼻地狱中。 玉华寺那次大屠杀历历在目,侵占了她全部的神思,抽空了她的周身力气,她像是个木头娃娃般跌坐在桌下。若不是广白把她背起来,往月门逃窜,她恐怕也得丧命在此了。 好好的大喜日子,谁都猜不到居然会有这番变故。崔蕴行四处张望,前方只有零星叁个捕快正在吃力抗衡两名黑衣人,其他的捕快竟然一无所踪。他心头升起了不好的预感,怕是一个设定好的圈套。 “母亲先走,你们跟着。”崔蕴行踢起几张硬木桌,挡住追来的两个疯狼般嗜血的黑衣人,掩护宁西雁和几个小妾离去。 局面一度恶化间,一名穿着素净青衫的女子就在人群中走出,她面无表情,脚踩住在地上滚动的香炉,弯身捡起来倒出里面的灰烬,放入一些草药点燃。 眼看叁名捕快就要脑袋被长鞭拍飞,一道凛冽的琴声加入了战斗中,桌塌椅倒的场景中,一名绝色女子临危不乱的坐在裂成半块的长椅上抚琴,琴音注入了浑厚的内力,带着袅袅青烟飘向场内的几名黑衣人。为医者最见不得杀生,林青枝此时也不顾暴露身份,只愿能平息这场屠杀。 见到林青枝的出现,让崔蕴行放心不少,引领一众亲戚朋友往安全的地方移动。 场内的黑衣人被琴声扰得方寸大乱,放弃了攻击,不停甩动昏昏沉沉的脑袋。其中站在高处的一名黑衣人一眼看出异样所在,屏息跃过来,飞出凌厉的一鞭。林青枝身形灵活一闪,轻松躲过黑鞭攻势。 黑衣人并没有乘胜追击,一鞭击裂小香炉,扬手挥走道道烟气,往后退了几步得意的道:“灵草谷传人果然在此,林青枝……也不枉我们布局多时。” 林青枝不以为意,“如意算盘打得真响。” 黑衣人说:“我们只是代真正的云海门传人柳扶星来取这纵横心法罢了。” 林青枝表情毫无波澜,“你胡说八道。” 黑衣人嗤笑,“成兴镖局昨夜被劫你以为是谁有能这个本事?” 第二十九章:真相 卫照芩被机警的广白提前带走,早就逃生的大部队分开多时。开始还能看到四处逃散恐惶惊乱的人群,渐渐地却发现周围只剩她们两人了。 “有人追来了!”广白轻声叫道。 卫照芩吓得有些神志不清,充耳未闻。广白四顾见到前面有一个井口,背着她跑了过去。广白当机立断,拉起木桶,“姨娘,醒醒!你站在木桶里,我放你下去躲着。” 广白抓着粗大的绳子,卫照芩没有自主意识,依言扶着井台,双脚踏进木桶里。广白算好了绳索和井水的大概位置,摇动旋转的扳手,把她降下井底。 广白探头到井口查看,这个位置刚刚好,绳子套好在木架上。“姨娘,这里会没有人发现的,等我回来!” “你……你要去哪里?”卫照芩担心广白的安全,开口的声音小而沙哑。心思凝重的广白根本没有听到,很快已然走远。 卫照芩剩下一人之后,心情越发急躁害怕,井内潮湿阴冷,外头的声音传不进来,抬头只看得见一片蓝白惨淡的天空。 外头这么危险,广白一定会没事的吧?不知道广白现在摆脱了危险没有,如果能走远最好不要回来找她这个负累了。 平日里总是在危难之时出现豆子,应该也会没有事吧,这个茹毛饮血的当下,他恐怕不会冒着生命危险来救她了。 不知等了多久,依旧没有声音,站久了脚很痛,手抓得也很累,她试着蹲坐下,亏得身体娇小。冷得打着哆嗦,她双手环肩。恐惧被人找到的同时又渴望有人会发现她,就在这种提心吊胆的心情中,只能数着天空那几层移动来去,散化不同的云棉。 每次独处的时候,心总会奇异的能安静下来,思绪总是会飘到时光倒退前的光景,一个劲的胡思乱想。她是不是命中缺安,所以就算养在鸟笼里也自身难保。心原来可以这么的累,比身体的累还让人觉得绝望。支撑她坚持下来的原因只有一个,只要活下去,什么时候连活着也是一种奢望了。 “总算找到你了。”恍惚间听到一道仿似来自地狱的呼唤,她抬起头,周身僵硬,四肢冰凉。 手指失控抖动了琴弦一下,发出了晃动耳膜的声音,林青枝双眸射过去,“柳扶星怎么会与你们这群灭他全家满门的凶手同流合污!” “这你就需要去问他了。”黑衣人从腰间拉出一个半月形的和田碧玉玉佩,吊着晃动。 林青枝直直的盯着那枚玉佩,她手中有与之一套的另一枚为凤的半边玉佩。当年灵草谷借走《纵横心法》有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就是两人的子女联亲,两门同心同德。 林青枝也就是一个瞬间的大意,黑衣人手悄悄引动机关,袖口喷出一大团黑雾。林青枝就算反应极快的举琴挡住,此下也不免落了一个空隙给人钻。黑衣人乘机鞭子甩下她来不及防备的下半身,危机一触即发。“姑娘,小心!”另外叁名受了重伤的捕快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而爱莫能助。 就在她下裳被内力震裂,皮肉火灼般疼痛时,一道银光似闪电般砍下,倾注了内力坚硬如铁的尖锐长鞭“砰”的断裂。一道身影如神兵来朱飘逸的落至林青枝身旁,崔英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扶持着拂尘,一副气定神闲的隐世高人模样。 六名黑衣人的阵势再次往后退了几步,不敢贸然进攻,只是打量着崔英的模样。“你是使的如意拂尘的莫问癫道?你不是一向不过问江湖事,为何要来阻我?” “恶贯满盈的关外五行门,人人得以诛之。”崔英与林青枝虽然毫不相识,但无声的一个眼神交流便已领会。林青枝快速坐下摆琴,崔英则是凝起真气,这是一场势不两立的战斗。 广白在空旷无人的府内着急的跑动,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刚才遍布府中的所有捕快,此时一个都看不到了。黑衣人的功夫不是她这种小虾米能够匹敌的,她要找到捕快,才能保护住姨娘。 “站住!” 听到这声低斥,广白捏紧拳头转身,刚想先发制人,结果挥出的拳头却被人轻易的抓住手腕,拨得她一个旋身,不稳的跌倒在地。 待看清眼前的人时,心中有些懊恼因为惊乱而没有认出这把声音。“对不住少爷,我还……还以为是那些恶贼!”广白满头大汗的跪在地上,急得快要哭出来了。“少爷,求您去救救姨娘!姨娘离这并不远,那处有一个黑衣人在附近。” 崔蕴行想着林青枝还在前头等着他去援助,犹豫着。 “少爷,求求您了,姨娘只有一个人在井边,要是您不去救的话,她就算不被人发现,也会因为失去力气掉入井中淹死的。” 崔蕴行想起之前她掉入湖中差点淹死,再联系广白说的这一幕,竟莫名的心头一紧,鬼使神差的转了念头:“她在哪?” 广白飞快的站起来,“少爷,跟我来!” 这一边,黑衣人拉下面巾,露出一张熟悉的脸孔出来,充满嘲笑的口吻。“卫姨娘,你能认出得我吗?” 怎么会是她,进府资历最久的小妾-——陈咏亮。以前的她只觉得陈姨娘眼神阴暗,故此没有过多接触,重生之后也就在玉华寺有过晤面,简直是最陌生不过的人了,看怕事情并不是这么简单。 卫照芩没有体会这句话的意思,只是单纯的想拖延时间,等待奇迹出现。“陈咏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真的不能认出我吗?”陈咏亮手伸到颈旁,一把扯下了覆罩的脸皮,又露出另一张陌生的脸容。 卫照芩努力回忆,却始终没有印象,心头盘旋着诡异感。陈咏亮的眼神兴奋得有些奇怪,那遍布满脸黑丝的脸色,还有紫黑的嘴唇,皆是让她毛骨悚然。她眯着眼仔细去观望,不知为何,竟真的觉得有股熟悉感,可不明白是从何而来。“你到底要做什么?” 陈咏亮和眉善目的轻声说:“你还小,肯定不知道当年水蛇宫一个卑微的弟子爱上了所谓正道的侠士的下场,我就是这两个人的孽种。我的好妹妹,为什么我们流着同一个人的血,我却过得这么凄惨?” 卫照芩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已经猜到了事情的真相了。陈咏亮眉眼与父兄有些相似,恐怕是自己同父异母的亲生姐姐呀。 “如果你不是我的妹妹,我是不会多余的在你临死之前告诉你真相的。”陈咏亮忽地疯狂大笑,咬牙切齿的道:“因为我要你带着怨恨死不瞑目,让你们卫家人都给我娘陪葬!” “我没有爹,没有娘,如果不是我娘临死前留给我一本《毒经秘技》,恐怕我在外面流浪的日子早就被人欺负死了。”陈咏亮的眼神变得迷离,像是看着她,又像是在回忆。“我小时候曾经在成形镖局潜伏多年为奴为婢,看着你们幸福快乐的长大,特别是你娘,明明同为女子,为什么她可以得到卫岩磊的宠爱,我把她毒死也不过分。也活该你娘太蠢,毫无防备之心,居然会死在一个八岁孩童的手里。” “原是你害死我娘,我真是白白活了二十年……”娘死的时候她才两岁,她就算是如有神助的重新活了一遍,却始终无法知道亲娘的模样,关于亲娘的回忆只是一片悲凉的空白。 陈咏亮没有关注她说漏了嘴的年龄,自顾自说下去:“你在府里,是不是整日过得担惊受怕。本来推你下水,死了就一了百了了,你也不用过得这么辛苦了,谁叫你这命这么大……” 卫照芩心口好像被重重的锤着,不停的锤着,可怕的真相接踵而来,她一时难以承受。 “也多亏你多管闲事去碧落门查探六扇门的消息,不然我哪沉得住气早就出手了,那时候我应该落入牢狱之中了吧。你的搅入简直是天助我也,注定我们的计划水到渠成,你现在是不是很悔恨?哈哈哈……” 卫照芩忽略她近似疯癫的状态,把得来的信息连起来,这么说……她要碧落门查探的东西,正好就是关于六扇门的消息,竟阴差阳错提醒了陈咏亮崔府隐藏了六扇门的暗眼。那个易容的曾榕树原来是六扇门的,看来确实如他当时所说的一样,是无心闯进来的。这么想起来,其他的谜底也不难拆开了。“是你取走了我查探的信件,还通风报信给赵雪乔?是你想毒死我在那件废旧的屋子里,却被林青枝救走了?” “啧啧啧……”陈咏亮笑道:“害你之事都是我做的,你知道得太迟了。我一直都在查探着你,想方设法去弄死你。如果不是六扇门一直在暗中保护你,你以为你能活到现在吗?” 第三十章:不弃 六扇门在保护她,她想起了曾榕树,老大夫,还有豆子,难道……他也是六扇门的?“赵雪乔怎么会认识五行门的重火教,玉华寺的血案也是你唆摆的吧?” “那个蠢货事败之后,居然还想逃回去告发我。我拦住她了,任凭六扇门再神通广大,也不会寻得到她的踪迹,是不是很担心她回来吧报复,你想知道她现在在哪吗?”陈咏亮的每个表情每道语气,都布满了诡谲怪异,皮笑肉不笑。 本身井内极其阴凉,加上无止境的恐惧,卫照芩身心皆是又累又冷,连愤怒似乎都是多余的,她瑟瑟发抖,无力吐道:“你到底还想做什么?” 陈咏亮手中作动,“我把她带来了,你要不要见一见?” 卫照芩摇头,却控制不住瞳孔的放大,紧盯着对方的动作。 “她本该早就死了,可我为了给你临死前带一点新鲜的礼物,所以才留她活到了今天,你试试看味道是不是很好闻。” 陈咏亮双手捧着一个深色浸湿了痕迹的棉布包裹伸到井口中,卫照芩看着那个形状,隐隐猜到了是何物。她抓着绳子,试图站起来,躲开那个要正对着头顶拆开的包裹。 她在木桶中摇摇晃晃,始终无法躲开。随着包裹的打开,大粒大粒的血滴如豆子般滴落她的身上、脸上,她难以抑制恶心和震骇,失控的尖叫。 那是一个被齐口切断死不瞑目的头颅,展露着清晰的血肉筋脉,足够她日后夜夜梦魇缠身。 “就让你们姐妹下地狱陪伴吧。”陈咏亮用力扔下头颅,卫照芩为了躲避,顾不得不识水性,跃入了水中。鼻子大力冲击进井水,脑中酸痛异常,求生的意志使她胡乱扑抓,总算抓住了木桶的边沿。她的力气早就用尽了,想要再站上木桶,也不可能了。被冰冷的井水一浸,整个人再度恢复到清醒的绝望。 “对了,还有个事情也要多亏你。玉华寺那次,你们成兴镖局的那个婢女被我杀掉了。如果不是你写的信件,我们也不会在鹿鸣道查探到柳扶星,继而产生了今天完美无缺的计划。你们成兴镖局已经被劫镖了,想必现在护那趟镖的人已经被灭绝了吧。我不明白你的神机妙算从何而来,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你最终还是地狱的亡魂。” 说完,陈咏亮从腰间去下短刀,一刀下去,井台粗大的绳索像是纸片般轻易断开。 柳扶星劫的成兴镖局的那趟镖,本该发生在叁日之后的九月二号,如今也提前发生了,她还想着过几天就悄悄溜出府,怎么也得阻止那趟运镖。 卫照芩目光黯然,不再挣扎,很快的沉入了井中,和之前那片白雪茫茫不同,眼中最后所见的天空仿佛一片漆黑。她又要再死一次了,这次恐怕不会再有奇迹出现了,她可能下到地狱喝了孟婆汤忘却一切,也可能魂飞魄散。只是她不甘心,啊明明得到了剧本,却依然活不下去。 “少爷,就在前面!” 陈咏亮听到人声,连忙闪身躲到屋檐下,那处正好有一颗大树挡住。 崔蕴行见到不远处的井口上的木架绳索空荡荡的摆动,心里已知不妙,几个疾步跑过去。探头去看,井中隐约看到一个往下沉的身影,他转身和赶上来的广白说:“你套住绳索下井救她。” 广白毫不犹疑的点头,抓过绳子绑在腰上,在崔蕴行把持住木架的帮助下降落。她很快就落在水中,眼明手快的抓住了卫照芩的手臂,力气极大的一把攥出水面。 卫照芩喷出满口的水,剧烈的咳嗽,同时拼命呼吸来之不易的每一口救命的空气。广白的救助非常及时,她只觉整个身体像是被石头往下压,快要喘不过气的时候,广白已把她拉上去了。 “姨娘,抱紧我,少爷会拉我们上去的。” 卫照芩见到最亲近的人,听到最温暖的话语,霎时对命运充满了感激。她抱着广白的腰,对生存的渴望而憧憬的往上张望,入眼是一张曾经倾慕过的绝色容貌,他在竭尽全力扭动扶手。竟是他来救她,为何命运又是如此滑稽,上一次是他亲手把她送到阎王手中的啊。 她感觉自己又落入了他的审视中,他还是那样深深的看着她,两人对望着,可她并不懂这其中的意义。 眼看快要到达井口重见天日,正在她思绪滋味万千时,意外倏地横生了。“少爷,小心!”随着广白的这声惊呼,崔蕴行亦然察觉到身后的攻势,侧身躲避,并没有放开扳手。 情急之下,广白放开抱着卫照芩的一手,迅速的用双手攀着边沿,脚蹬着石壁,一跃而上。卫照芩在井下早就用光了力气,刚才抱住广白的那一会,靠得是坚强的意志。这下广白一放开手,夏天衣衫单薄湿滑,她无力的抓绕了几下,毫无办法的笔直掉入井中。 “姨娘!”广白惊愕的扑到井边,自然抓了个空。 身后陈咏亮的追击凌厉不绝,崔蕴行有心无法,只得转身迎战。陈咏亮有意逼走他,下下不要命的只攻不防,崔蕴行叁心两意,一时还没有看出破绽,被逼得节节后退躲避。 广白抓起绳索,正要绑在腰上,打算下去救人,陈咏亮出其不意的转身一鞭,如果不是崔蕴行的飞扇撞击了黑鞭的方向,广白可能就要丧命于此了。这一鞭并没有落空,打在了井台上,石壁断裂,尘土纷飞。 就在这个当下,突然又出现了一名黑衣人跳落,凌空一鞭扫下来,广白匆忙躲开。心中着急万分,却又不得不应对黑衣人的攻势。如果不是崔蕴行一直暗助,恐怕她会被黑衣人一鞭分身了。 崔蕴行打到树旁,趁机折下树枝抵挡,在黑衣人刻意击退的情况下,厚厚的墙壁被打烂,四人的阵地渐渐转移到了另一边,谁也没空顾及到井中的卫照芩。 察觉到腰间身体被人触碰,卫照芩惊异的睁开眼睛,尚未看清来人,破布般的身子被人用力抱紧,只听来人激动的叫道:“差点……差点来迟了!” 这把声音,豆子……是豆子,好像又不是,像谁呢,像……那个叫庄昔翯的捕快,怎么他们的声音这么相似呀。她的咳嗽声引起了对方的注意,这才将她放开。庄昔翯一手抱紧她,另一只受伤的右手把绳索缠绕在手臂。靠着绳索借力,双脚踏着石壁,提了一口真气,飞快的跃上井口。 甩开绳索,他双手整个环抱住着她软绵无力的身子。除了寒冷还有缠绕着挥之不去的恐惧,她始终寒战抖动。他一遍遍的说着:“小芩,没事了,没事了……” 这个怀抱正在渐渐平息了她长久的寒冷和恐惧,她累极了闭着眼,根本不知道现在抱着她的是谁,只是……奇异的觉得安心。 庄昔翯把迷迷糊糊的她抱回《筠宁阁》,放在软绵的床榻上,就在他要走开时,她却抓住了他的手。那五根冻得青白的幼小的手指划动着他的手掌,他看着她的现状,狠心收回手,去衣柜随便取了干净的衣物,快速毫无杂念的替她换好。然后拆开她的发髻,擦着湿漉漉的青丝。 盖好被子,他从怀中取了一瓶药丸,给她嘴里塞了一颗,自己也吃了一颗。她的手从被子中伸出去,无意识的乱抓,嘴里小声嚷:“别走……求你别走……” 庄昔翯周身湿透无法换衣却不敢走开,刚才差点就失去她了,她是那么柔弱,那么需要他步步紧跟的庇护。他抓着她的手,往她的掌心传输着真气,用以快速烘热她身体的温度。“我在,我一直都会在,你赶着我都不会走……” “广白……广白……”她的指甲用力的抓住他的手掌心,他的掌心因常年练武硬而多茧子,故以不怎么疼。 “方才我江湖上的朋友已救走她们了,包括……崔蕴行。”说起这个名字,他就失落黯然。 “广白……”卫照芩还是无意识的叫着,他一遍遍不厌烦的告诉她,已经救走了。 “我只有广白了……” 他温柔的在她耳边道:“小芩,你还有我。” “豆子……” 庄昔翯心中有无奈也有欣喜,原来在她的心目中,还是有他的一席位置的。那个貌不惊人的小厮,也能成为她心底的牵挂。她喜欢什么角色,那么他都来演就好了。 写这篇文的时候,其实我一直都想起“你爱我像谁”这首歌,虽然我没有看过张卫健的小宝和康熙,但是这首歌小时候在翡翠台(又好像是亚视)经常听到。感觉太符合这篇的男主角了,贴一下歌词: 我什么都没有 只是有一点吵 如果你感到寂寞 我带给你热闹 为你绕一绕 没有什么大不了 却可以让你微笑 其实我很烦恼 只是你看不到 如果我也不开心 怕你转身就逃 爱上一个人 一定要让他相信 这世界多么美好 对每个人都说还好 我的心我的情你不需要明了 只要我对你好 这样的温柔你要不要 其实你爱我像谁 扮演什么角色我都会 快不快乐我无所谓 为了你开心我忘记了累不累 其实你爱我像谁 任何的表情我都能给 woo 在你身上学会流眼泪 第三十一章:执着 这一觉踏实,没有噩梦缠身,醒来时广白还在床边,没有比这种安稳的生活更美好的事情了。 在广白的讲述下,她知道了这次救她的人还是豆子。她心中没有多少意外,但是又莫名想起了那名叫庄昔翯的捕快。她当时虽然意识不清楚,但是心中清明得很,那道声音,他们奇异的重迭了,真的是她迷糊了吗? 最奇怪的是,本该病到一塌糊涂才是,结果只是身体过度疲累,并没有产生风热症,逃开了卧床不起。这让她再次感激命运的眷顾。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说的就是目前这种境遇了吧。 但奇怪的是豆子就此消失了,她想亲自感谢一番,始终几天不见人影。府内因为发生这种厄运,崔英和崔蕴行更是忙到焦头烂额。那些无辜牵连的吃酒亲戚朋友,伤亡有数十人,家属趁机敲诈,这番安抚之下,崔府至少分出了大部分的田地,还有一些商铺和房产才得以安息,不过恐怕很久之后都不敢有亲戚朋友上门来走动了。 林青枝登门追问柳扶星下落,以确实水蛇宫带来的消息,事已至此,卫照芩不再隐瞒,事情和盘托出。鹿鸣道劫镖的的确是柳扶星本人,他带领了一众奇人异士,隐藏在大青岭的丹霞山下的峡谷里,插翅难进。大青岭是附近一带连绵不断的群山环水,彻底没有被开化过的一处南与西交界的地段,山峰岛屿过于险峻,又有称“开天门”。 她还提醒林青枝,柳扶星经历了灭门之仇后性情大变,不再是正派人士,已然是个嗜血魔头,一定要万分提防,交还了秘籍以后,速走速决。 林青枝对于卫照芩的话语是半信半疑,此次路途必定凶险万分,虽说等待的漫长时日里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此时也不敢贸然出动。对于林青枝的其他疑问,卫照芩顺水推舟的全指到了六扇门身上,没有错,她很不要脸皮的告知,背后的靠山正是六扇门,所以消息才会如此灵通。 六扇门成功歼灭了水蛇宫一众恶徒,重火教众囚徒也未被救出,因出动及时,成兴镖局的那趟镖只是损失了一小部分。可就是这一小部分,亦然是个大问题。 卫照芩听到父兄身体安然无恙,不由得松了口气。 常阳衙门连番来发生的大事,终是引来了朝廷高层的关注。六扇门的第一统领便是那叁朝元老,立下无数汗马功绩,现已然解甲归田的谢飞鹏儿子——正一品护国大将军谢安明。 当朝天下太平,边疆稳定无战争,是以天子比较关注民间的江湖门派,提防内乱故以成立六扇门机构。谢安明早就听闻关外五行门的作恶事迹,故委派了其中一个得力的副将李齐雷霆将军下常阳问责千户沉如峰,问斩重火教和水蛇宫,追查五行门剩下叁门的踪迹,必须彻底踹掉这个害人的黑暗组织。 李齐跟随谢安明几十年,亦然立下不少丰功伟绩,让人敬畏和尊重,只是驰骋沙场多年的雷霆大将军也不免是一个“妻管严”。此次南下任务重重,李齐怎么也架不住妻子和女儿的威逼利诱,只得无奈应承,待局势稳定,一定会接妻女去常阳。于是乎李齐和李尚风出场的时间,整整提前了两年的时间。 雷霆大将军来常阳这种罕见的大事,被民间传得沸沸扬扬,任是再足不出户的书生也能听闻这个消息。果然不过六日,久居北方的李齐已抵达常阳。因衙门无论如何严刑敲打,重火教和水蛇宫对其他叁门下落皆是闭紧牙关,李齐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快速问斩重火教和水蛇宫的囚犯,此等祸害不能再留。第二件事是论责众位千户和百户,因事态处理及时,原本只打算罚了俸禄,可崔蕴行因为府内伤亡之事导致自己损失了过半财产,而递了诉状掺了衙门一本,李齐在叁日后面见了崔蕴行,听闻了此事之后,这个处罚升为比较严重的降职。也就是在面见的这一日,崔蕴行和前世一样巧遇了李尚风,历史的轨道终是没有走偏,此处容后再提。 有罚自然有赏,此次泠坠、凛遥、长歌表现出色,晋升为百户,这个名单却没有同样出力不少的庄昔翯。也就是这次的升职,引发了兄弟四人激烈的争吵。 出了衙署,叁人把庄昔翯拉入了一间酒楼,关上房门,泠坠大声质问:“庄昔翯,为什么要冒险自己悄悄离开?你们江湖中人入了官职,难道就不会守规章制度了?” 庄昔翯木着脸,“我已和诸位守住六扇门,镇压住重火教和水蛇宫,并非失职。” 凛遥抱着刀鞘,冷冷出声:“好,你并无失职也功劳丰厚。那我问你,明明重返回去抓住水蛇宫那些人的是你和你的江湖朋友,不是隔壁的英武道(武林高手),你为什么要去守着那名女子,让迟来的英武道领取了功劳?” 肃正道(正统捕快)和英武道一向面和心不和,肃正道看不惯英武道的离经叛道,纪律松散,没有团队精神,英武道看不惯这些一板一眼,自以为才是正统官职的捕快。 庄昔翯之前心中一直不痛快,但是想到她能够安让无恙,就舒坦不少了。“这个功劳并不全是我的,不说我的朋友,其中也有莫问癫道和崔蕴行还有林青枝姑娘的帮助。” 长歌皱着眉头,“他们并不是六扇门的人,论功行赏只是点钱银,而你!是关乎人生的重大仕途,难不成你要当一辈子的无名密探?” “日后机会多得是。” 泠坠上前一步,“庄昔翯,你是不是疯掉了?你心中当真是这么无所谓?” 凛遥说:“有时候错过了可能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廖伟年用了十二年才当上的百户,关启华用了九年,其他百户至少五年以上资历,这种机会能有几回撞上?” 长歌也叹息:“你在崔府潜伏两个余月好不容易才查探到水蛇宫的下落,东风亦然具备,就差这最后的露面一环,你的辛苦努力将会得到回报。而你却自甘堕落,心思全放在谈情说爱上,枉顾六扇门的法规条例。” 所有人都替庄昔翯不值,苦口婆心的规劝,庄昔翯哪里听得进去,他只感觉心腔里的激情好像只为一个人跳动,其他似乎没那么重要了。“我能有诸位真心待我的兄弟已然足矣,这条路是我自己选择的,我不求你们会支持我,但我希望你们能理解我。” “你真是……”泠坠焦虑的要说什么,却被凛遥按住肩膀,示意她算了。叁人叁把口劝诫了无数句,庄昔翯一点也听不进去,一时只得作罢。年少气盛一旦冲动,真是头脑如同浆糊糊涂,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庄昔翯见多日来的忙碌总算可以告一段落了,心不在焉和叁人用了膳,又急惊风般赶了出去。 泠坠没好气的瞪着他的背影,啐道:“这个没出息的家伙,被一个妇人迷倒昏头转向,连前途都不顾了!” 凛遥接口:“终是个妇人,难不成他还敢强抢去不成。况且我看那名女子,对他半点感觉都没有。” 长歌思索了半晌,语出惊人:“你们说,他是不是因为……血气方刚,难忍情欲,这种情况下是不是应该,给他找一个伴?” 在场叁人皆是十七、八岁,本该早就成家的年纪,因为职业特殊,故此一直不敢轻率成亲。也因是职业缘故,两个大男人出入各种场所过多,自然不会是个雉儿,所以当上一次泠坠说庄昔翯化了个又丑又老的妆容,在怡红院看花看树看植物,手忙脚乱绕开姑娘们走时,皆是笑到腹痛。 江湖中摸滚打爬十几年的泠坠一向不拘小节,谈到这个话题没有尴尬,还认真的加入了自己的意见。“我看八九不离十了,得找个姿色出众点的,才能拉回他的心思吧。” 于是叁人暗暗为他的终身大事做好了计划,而当事人全然无知的喜滋滋抹着妆分,继续扮演牛豆子这个角色。 门倏地“砰”的打开,卫照芩心有余悸的往后退,却见是带着喜悦冲进来的广白,身后还走进了熟悉的高挑身影。“姨娘,您看哪个贵人来了!” “豆子!”心下是安定的,她少见的迎上去,杏眸眨也不眨的看着他。 庄昔翯见到她安然无恙,一如当初相遇时皓月般明亮的笑容展现出来。广白沏好了茶,却见两个人好像定住了般,一片静谧中只有眼光流转,立马反应过来,轻声关门守在院子的月门处,预防有人突然进来见到豆子偷溜进内院。 庄昔翯有些激动,他好像在喜欢的姑娘眼中察觉了别样的情感,他好像难以控制住自己的举动了。共同经历过患难之后,那种重逢的滋味,简直如同踏在云端,又兴奋眼下的拥有又害怕会再次失去。 他终是情难自禁,一个箭步过去,将她拥入怀中,轻声坦露心迹。“小芩,我喜欢你。” 卫照芩呆滞的站在那里,那句话如此清晰,一下子就这么印在了心间。她的心“噗通噗通”的跳动着,她试过这种感觉,她懂这是什么意思。她不意外他的心思,他这么的好,是自己终究做不到心如死灰,不知如何去拒绝他。 卫照芩这才想起挣扎,“我已配了人家,更是残花败柳之身,你该去找个清白的女子。” 庄昔翯握着她的肩膀,不容她躲避,坚定的凝着她,眼眸盛满了深情。“你在我眼中是最好的女子,我只要你。” 卫照芩有些迷离在这份柔情似水中,她从未试过与人相爱的滋味,与豆子的感觉,和崔蕴行的那种是不同的。豆子明明相貌普通,身份不高,她不知为何却能动了情愫,一时难以自拔。可能从来没有男子会对自己这么的好,她才会迷失了吧,这应该并不是喜欢才对。她也并不是不能与他同甘共苦,只是她还对之前的遭遇感到畏缩。她想牢牢守住自己的心,不让任何人再牵着鼻子走。“不行的……” 她转过身,不敢再去看他。 “为什么不行?我去内务院和崔夫人的房中找过你的押身契,虽然现在还找不到,但总会有找到的一天,到时候你跟我远走高飞,逃离崔府过上如意的生活不好吗?”庄昔翯在她身后真挚的说道。 卫照芩咬住唇瓣,欲言又止。他一个小厮如何能进内务院和主人房,他又何必这样费尽心思为了她。她本身就是一个负累,重生以来危机重重,依靠着他人的救助才能活下去。他已经为她冒险多次了,实在不应该再拖累他了,下次、下下次可能就不会这么幸运的全身而退了。 “小芩,我……”听到他轻柔的呼唤,她只得狠下心斩了情根,打断他的话语,飞快的道:“可你只是个小厮,我不想日后跟你过着贫困潦倒的生活,我自小娇生惯养,熬不住这种苦日子。”都是大大的谎言,她想过出府后会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只是如今多了一个豆子插进来,这是她没有预料到的。 第三十二章:人心 庄昔翯连忙解释道:“我不会让你受苦的,如果你不喜欢我做小厮,我可以做其他,我什么都能做。虽然不能过上大富大贵的生活,但定不让你受委屈。” “你知道我出府的决心,却不知我为何要出府。崔府满足不了我的野心,我的相貌应该会拥有更好的归宿。至少……是个高居要职的能人。” 庄昔翯没有想到会从她口中吐出这些话,他还不够熟悉她的为人品性,只是一味的沉浸进去,此时无法断定这些话真假有几分。他霎时慌了,当初一头发热的要带走她,但是从来都没有询问过她的意愿。 就算他能晋升为百户,日后再晋升千户,至少得十数年吧,距离高居要职是多么漫长的一条路。 她之前对他言笑晏晏,只不过是因为他每次出现都恰到好处的解救她,那并不是男女间的情感呀。她连对他的原身都不在意,他又有何自信以为她会愿意跟她走? 庄昔翯觉得心腔好像破裂了一样,一整天来的雀跃彻底被浇了个透。他终究是太傻了,这个世间的情事不是执着就可以的,还有千千万万的现实需要去面对。 真心难寻,痴心难安。 “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难言?”他不死心的追问,妄想奇迹出现。 “我说的都是心里话。” “姨娘……姨娘!少爷来了!”卫照芩听到广白的呼叫,顿觉大事不妙,转过身来焦虑的看着庄昔翯,似乎等他出主意。 庄昔翯回过神来,失魂落魄的往窗边走,卫照芩想起在井边被救时,崔蕴行是会武功的,如果大刺刺的从窗边离开,准会被发现。她拉住他的衣袖,他的回眸如烧尽的泪烛黯然,再无明亮。她捂住揪紧的心脏,不去看他难过的表情。“崔蕴行会武,此处出现只会被发现。你不如……” 卫照芩四下张望,只得指着唯一能藏身的柜门。“不如……委屈你躲进去一会,我很快会打发他走。”庄昔翯没有言语,静静的走过去拉开柜门,站了进去。这一站让他的痛苦翻倍,鼻端全是属于她的气息,密密的缠绕着他,就像是蛛丝般不能挣脱。 广白过于刻意的大声叫喊异于平常,崔蕴行几步跨过去,很快打开木门。室内的卫照芩衣衫整齐,也不像是不方便见人的状况,更加引起他的怀疑,这对主仆到底在做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 “少爷。”卫照芩面色平稳的向他请安,看起来一切都那么自然。 一下子记起上次在祖母院子里,她与那个俊美的捕快间诡异的氛围,他便浑身不舒服。他故意去戏弄她,那个捕快果然沉不住气出手阻止。难不成她要做这崔府第一个红杏出墙的女子,居然会去出他这栋高墙? 他在室外扫视了一圈绝无遗漏,然后掀开珠帘迈入了内室,就像是一个抓奸的丈夫,来至楹窗查看,是从内关闭着的很好,掀开了床幔被褥整齐的堆迭着没有翻滚的痕迹,踢开了桌布也是空的,最后站在唯一能躲人的地方了,手放在铁扣子上。 卫照芩提心吊胆的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如果豆子被人发现了,两人的性命都难保。 “少爷!你在找什么?”卫照芩出声叫住他,又不敢去阻止,只会更加适得其反。眼下这个局面,真的是骑虎难下,只要他一掀开柜门,她的下场就会极其悲惨。她真的是个不详之人,豆子这回又要被她连累了。 崔蕴行没有回答,倏地拉开柜门,里面只有几件衣裳,有点空荡荡的。难道是在房梁,他抬头凝望,有些灰尘,一点动过的痕迹都没有。 卫照芩已经做好了无论如何也要拦住崔蕴行,让豆子逃走的决定了,可没想到豆子就这么凭空消失了。她努力稳住心底的震惊,维持一贯的面无表情来应付住警惕的崔蕴行。 崔蕴行往桌旁的圆凳坐下,漫不经心的道:“我很久没有来过这处,摆设还是和以前一样。你可真是乖巧呀,一点都没有移动,衣裳首饰也只有零星几个。我记得你的嫁妆倒是不少,每月府中也有衣裳和例银领取,是哪处下人疏忽懒惰了么?” 作为一个青春貌美的小妾,这么一点少到可怜东西摆设确实奇怪得很,好像崔府对她十分苛刻一样,人家主人家自然不高兴。卫照芩腆着脸,喏喏道:“我不好那些光鲜亮丽的,也没有人怠慢我,这样就过得挺好了。” “你确定安于现状?” 卫照芩没有明白他为什么要重复去问,难道她看起来很像难民吗,她虽然朴素了点,好歹也是有几分气质的。“是的,一切都挺好的。” “看得出来你没有说谎。”没等她松口气,他却从衣襟取出一迭黑底白纸,丢在了桌面,依然一副云淡风轻的神情。“既然我崔府没有让你受委屈,更没有缺衣少食,那么你来告诉我,你变卖这么多大德玉钱庄的银票,是要来做什么?” 卫照芩真是磕破了脑袋都没有想到,这些不翼而飞的钱票竟然是去了他的手里。也对,这府里还有谁能轻松又毫无痕迹的取走她隐秘私藏的东西呢,也只有他了。她直直的站着,惊讶的问:“你怎么会查到我的银票?” “哼……”他冷哼一声,瞥着她。“你入府最初那叁个月,我没有留意过你。从你接近林青枝开始,我才对你起了戒心,便找人查探了你的底细,正好让人发现了你的一点秘密。你让林青枝去盗取契书,变卖值钱的物品,其然是为了悄悄出府吧。只是我想不明白,成兴镖局耗费苦心送你进来,你却攒足了心思要逃出府外,是为了什么?” 难怪她这么低调的过着小日子,居然也会有这么多人关注着她,原来从一开始她便错了。从接近独善其身的林青枝开始,她就已经让人觉得怪异了。“如你所说,我真的不想留在这里,我要离开崔府,绝没有其他企图。” “你投靠顾相知,除掉赵雪乔,祖母大寿上甚至能让六扇门的人和江湖中人出手独独是为了救你,你怎么会是这么简单的女子?” 说到这点也是卫照芩无法想明白的,豆子一个粗懂拳脚功夫的小厮是怎么能救走她的。当时她听说有一大群江湖中人出现时就以为是谣传,现在崔蕴行这个当事人证实了,更是让她觉得大惑不解,显然并不是崔蕴行搬来的救兵。“投靠顾相知是因为我被赵雪乔逼迫到无路可走,除掉她更是一个意外,我根本想不到六扇门的人会恰好出现。还有我不认识什么江湖中人,要说有可能那也是崔老爷请来的。” “并不是他。”崔蕴行自然先前就了解过,肯定的说道。“我这次过来,也预料到你不会说实话的。那些过去的已成事实,翻页也罢。只是我实在不明白你,用的是什么方法,把林青枝也除掉了?” 卫照芩知道他误会了,“林青枝我并没有除去,她只是走了。” “她走了?为何而走?”他的语气神容在在显示不相信,略带嘲讽。 她毫不退缩,迎上他的迫视,低声斥道:“崔少爷自知是逢场作戏,何必又来问我!”既然话都说开了,他也知道了她的意图了,何必再虚与委蛇迎合。 “呵……你连这个都能知道,还有什么会不知道的。这样吧,若是想出府,可以!但是我必须要知道真相,否则我也就只能继续享受与你逢场作戏罢。”他就料到,她定不会轻易坦露,那么正好就让她一直留在府中吧。 “我有难言之隐,但亦然绝无害人之心,林青枝的下落恕我无可奉告。” 崔蕴行不再应答,手抓起桌上的银票,卫照芩着急的按住,“这是我的银票,请还给我!” 崔蕴行站起来,玉骨折扇轻易的拨开了她的手,并没有去取那银票,另一手抓住了她将要来夺的手腕,靠着男人天生的气力拉到了身前。 “崔少爷请自重!”卫照芩与刚才被豆子抱着时的挣扎不同,她这回真的是用尽全力拉扯自己的手,只想逃离到万丈之外。 “崔少爷……”崔蕴行冷哼,“你忘了中秋那一夜,如何含情脉脉的一遍遍唤我崔郎,美丽而放荡的躺在我的身下引诱着我?你倒是让我搞不懂了,你是欲擒故纵呢还是有其他意图?说起来是挺新鲜的,我喜欢你这样的味道。”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每次想起中秋那一夜的失忆,她就觉得非常难堪,怒极反恶的叱道:“你胡说八道,我怎么会对你投怀送抱!我根本对你无意,少来自作多情!你放开我!放开我……”既然他不给她出府,又抢了她的钱,多半刻意刁难,她也索性破罐子破摔了。 崔蕴行从没有听过这么伤人的话,还是他自家的小妾亲口对他说的,瞧着那个愤怒的小模样,好像两人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般。之前看着她可是柔弱可怜着呢,反应迟钝呆滞,唯唯诺诺的紧,像是个愚笨的瓷娃娃。现在张牙舞爪的全然不顾形象,看怕这个才是真正的她吧。 崔蕴行反而泰然微笑,放开了对她的抓握。“小丫头骗子,这是要彻底和我撕破脸皮了是吗?” 卫照芩对这种称呼十分不满,一个冷嘲热讽回敬过去:“这里还是崔少爷的地盘,怎么敢与您这种大戏精反目呢,我还得求您让我出府呢!” 崔蕴行总是平淡如水的眼眸仿似有火星跃动,他是不是有点神志不清了,竟觉得反差太大的行径很有趣? 第三十三章:失踪 好不容易崔蕴行走了,她催促广白,“快!快关上门!”广白一边关门一边想,刚才看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戏码,崔少爷这样都没有生气,他的容忍限度到底在哪里? 心头的大石卸下,她虚软的坐下凳子,刚才的一幕,真的吓坏她了,也就是凭着一股傲气才能支撑下去的。问题豆子到底是怎么逃出去的,她方才说的话肯定很伤人吧,可长痛不如短痛吧? “唉……”卫照芩不知怎地,胸口始终闷闷的,好像有一口气懑着难以吁发。 “姨娘,银票在少爷手上也没有关系啦,我们还留有这个。” 卫照芩没什么精神的抬眸去看,广白手上递过来一个月牙白的荷包,这不是之前赠给豆子看病的吗?她接过来,手上的重量代表豆子根本就没有使用过。“你从哪里得来的?” “我在窗下的花几看到的。” 听到广白的回答,心内有些悲凉,这是两清了吗,可她欠了他太多无法偿还的呀……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豆子取到荷包时,那副兴高采烈的模样,原来不是因为贪图这点钱财,他心目中默认是定情信物吧。 小雨纷纷,衙门后院盛开的一排木棉含满了水珠,越发鲜红靡丽,秋色惹人,两名穿着黑色纱衫的年轻捕快无暇顾及美丽的景色,匆匆走过,与迎面而来的女子汇合。 泠坠急切的问道:“我这边找不到,你们怎么样,还是找不到他吗?” 凛遥摇头,长歌开口:“他能去的都找过了,没有消息,线眼说他入了崔府后,再没有出来过。” 泠坠问:“或者是他易容了出来也说不定,你们有去过崔府吗?” 凛遥道:“正打算现前往崔府找。” 庄昔翯已经失踪了两天了,就是那日下午要去找卫照芩开始,直到现在不见踪影。因他的工作过于特殊,很多时候会消失几日难寻,正常情况下,每日肯定会有暗书回门。现在是没有任何消息,熟悉他为人的兄弟叁人感觉有异,发出的信号也没有人回复,便知可能出事了。 下雨了,卫照芩与广白一起把晒着的挂花干搬到屋檐下,余光瞥见一双黑色绣着白羽的靴子停在院门处,抬头只见是一脸冷漠的泠坠。 “泠坠,你来啦。”卫照芩挽起一抹笑容,“快请进,别在外头湿了身子。” 泠坠走了过来,脸色依然沉得让人生畏。“我什么时候与姨娘这么相熟了。” 重生之后的卫照芩对察言观色比较敏感,眼前的泠坠和之前总是眯着眼睛笑的仿似两个人,两个人……想着就觉得诡谲莫名。热脸贴上了冷屁股,卫照芩神情有些尴尬,只得客套问道:“不知,泠坠姑娘有何贵干?” 泠坠开门见山问:“前两日庄昔翯来找你时,你对他做了什么?” 好端端的他来找她作甚呢,瞧泠坠这么言之凿凿的,卫照芩然不明所以,“他……那个捕快没有来找过我。” 泠坠刚想发作,却记起庄昔翯出神入化的易容术,她确实不知他会用什么容貌出现在卫照芩眼前。“两日前你见了什么人?” “我……”两日前发生的事情让她难以忘怀,特别是豆子,她这几天始终不安。“我不懂泠坠姑娘为什么要来责问此事?”她实在不解为何泠坠的性子总是变来变去,她能以什么姿态与其相处? 泠坠不耐烦的把话挑明,“两日前找过你的人中,其中必有一个是他,只是他易容了。” 那天就见过二人,崔蕴行不可能,那就是豆子。每次只能他主动出现,自己从来找不到踪迹的豆子。那个笑起来总是神采飞扬,无条件的保护着她的男人,其实只是虚假的吗?卫照芩不敢置信瞪大眼眸,失神的问:“你要找的那个人,右手掌受伤了的吗?” “确实。” 联系起两个少年间相同的神情,她已经信了九成了,还有一成是一时难以接受。“不可能……府内确实有牛豆子这个人。” “真正的牛豆子赌钱欠下债务,走投无路去偷钱,现在还在牢中蹲着呢。” “啊!”卫照芩失控轻叫一声,顿时觉得人生儿戏无比。“那就是说,昔日与你侃侃相谈百般投意的也不是你?” “呵……”泠坠冷笑,“我正奇怪与姨娘的交情何时如此友好了呢?” “我赠你画,你赠我平安扣,这些更是假的了。”那日在井底已经把她打击到千疮百孔,没想到她最信任的豆子,竟然也是一直在演戏。 “自然。” “那奇怪的曾榕树,老大夫,全都是假的!”这些人的模样神容挂在脑海中盘旋,最后表情都合作成了一个人——庄昔翯。他竟然可以扮演这么角色,在她身边不断出现,扰乱她的生活。她喃喃自语:“怎么可以这样呢,他怎么可以这样去耍弄人?” 泠坠恼怒不已,逼近她,“他耍弄你?我看你就是个勾引人的妖精,迷得他神魂颠倒。那么珍贵难得的灵草谷灵药眼都不眨给了你,为了保你右手差点残废,你有没有想过作为一个密探,残疾意味着什么?甚至为了去救你,丢了晋升的机会。他入门四年了,这一千多个时日熬得多辛苦才等来这个机会,却又断送在你的手中。你可以不感激他,但你是最没有资格去责怪他的!如果不是他,你以为每次都可以全身而退,你觉得今日能安然的站在这里?” 卫照芩节节后退,那些生出的怨气在得知真相后,一点点弥散而去。从第一次相遇时他撞破她沐浴,到《引嫣阁》初遇豆子被其出手相助,再至肩膀受伤被救治的老大夫,《玉笙歌》后院荷花池畔的谈笑风生,然后玉华寺见他真容,到后来与豆子日夜的相处……最后在井边的那个怀抱,那本该梦魇的一夜,都被他化解去了。这些数不清的场景,却一幕幕的记得那么清楚。她似乎能理解到,他陷入了她的生活中不能自拔,那种徒留己有情的无奈了。 “你最好醒醒,不要在那里作无谓的伤怀悲秋,现在最重要的是,他已经失踪了两日了。” 听到这个消息,卫照芩更加不安了。“我也不解这件事,当日他就在我房中消失了,我再也没有见过他。” “消失了?” 卫照芩点头。“本来他躲在柜子里,也就一个片刻,他就不见了。” 泠坠想了下,问道:“你房中可是有什么机关?” 卫照芩从没有想到这点,她跨过门槛,“这房子我才住了没几天,并没有仔细查看过,你尽管进来勘察。” 庄昔翯作为一个密探,身手灵敏,眼神毒辣,善于发现别人不知道的密道暗路。泠坠觉得八九不离十了,经常遇见些千奇百怪的诡事让她谨慎的发了暗召出去,通知了凛遥和长歌一起来追查。这一侦察,见到圆桌下的砖石地板有些松动,撬开果真有条暗道。预防有意外,凛遥和长歌两人下去,泠坠守在地上放风。 暗灰色的石室,墙壁悬挂着两个烧得盛烈的火把,照得一室通明。一个面容洁白,五官精致,穿着粗布衣的少年双手被绑,坐在隆起的石床上。一旁的四方形木桌上摆满着几碟花生、酱菜等的粥菜,一个作道士打扮的男人举着葫芦喝酒,瞥向垂着头的少年。“小兄弟,你还没有想通吗?还是要不清不醒的糟蹋自己吗?” “给我酒,给我一口……”庄昔翯本是清亮的嗓子因不停喊叫,此时已然沙哑得很。 “小兄弟,你手上的伤很重呀。如果不是被我及时发现,阻止你偷酒喝,恐怕早就废掉了。我们在后门第一次见面时,我有酒予你分享,你还笑着摆手说手上有伤不能碰酒。没想到也就过了几天,变成了这幅鬼模样。唉,你哪个不喜欢,偏偏看上了我儿子的妾室,做爹的总不能断送儿子的姻缘吧。”说着,抚着胡须叹了一口气。 “同是天涯沦落人,你这个时刻我也经历过,时间是最好的疗伤圣药。你还年轻,等到我这个年纪时,可能会有遗憾,但也不至于说活不下去。” 庄昔翯只是像个没有神志的人,一直叫道:“酒……” “我每日都会来看你,等你哪时清醒了,我再送你出去。该是我们有缘,不求忘年之交,只求日后江湖相见能真正的大杯饮酒,不醉不归。”崔英捧起黑瓷碗装着的白粥,走到石床,抬起庄昔翯的脸,捏住他的两颊,把白粥倒了进去。正专注着,他眸光一转,突然感觉到身后的异常气息,他拉住庄昔翯倒下,飞镖直直的插在了墙上。 “道士,你在对他喂什么药?”凛遥和长歌一左一后的围住了崔英,语气急促的问。两人也不傻,那道暗镖道士能轻易躲开,必是功力高深,再且刚才道士是拉着庄昔翯一起闪避的,如果他真要对庄昔翯不利的话,危急关头也不会去顾及其的性命了。故此两人只是察观情形,不再贸然出手。 “两位小侠士,在下莫问,此次恐怕是误会哪。”崔英见两人年纪虽轻,却不是鲁莽愚钝之人,便愿意有礼相待,一五一十的把庄昔翯闯入了密道,偷酒喝的事情一一道来。 见到叁人安然的从密道出来,泠坠还没有来得及松口气,却见庄昔翯半死不活的样子,身后又出来了一个陌生的道士。 卫照芩想上去查看庄昔翯的情况,泠坠却挡在了她的去向,“不必了,卫姨娘,我们才是能照顾他的人。” 庄昔翯被凛遥和长歌一左一右架上来的,一直低着头,视线并看不到她。卫照芩有些担心,可又觉得泠坠说得对,两人既然要断,确实不应该再见面了。 想着,她便转身走了出去,将要跨过门槛的脚步顿住,她不舍的转头看了一眼,珠帘后的他影影倬倬,也没有抬起头。 “姨娘……”广白见她眼含泪光,便知她也动了情,“真的要走吗,不去看看……” “我还是崔府的人,只怪有缘无分。” 第三十四章:出事 院中茂盛的大树还是挂满桂花,雨水依然是稀稀渺渺不曾停过,天色那么的暗,不知何时才能放晴。卫照芩靠着窗沿发呆,突然记起在《灵颖阁》曾经有那么一段时日,他会在窗下抬头看她,荡漾着温暖的笑容。 在时光的另一边,没有遇见过她的他,过得是怎样的呢?如果不会相遇,对他来说应该是一种幸运吧? 她卸下腰间的平安扣,看了很久很久,念头一转,狠心的用力往外扔。 “哪个混蛋暗算我!”顷刻间便听到一道娇叱传来从院外传来,不多时,一名撑着蓝色油伞,穿着缇色衣裳的少女出现在院落中,手上抓着那枚平安扣。 不用看样子,听到这道声音,卫照芩就足够震惊了。这不是李尚风吗,以前两人就不对头了,自己的死也有她的一份推波助澜,这下真是冤家路窄了。 崔蕴行也撑着伞,悠哉悠哉的晃了进来,两人不约而同的看向窗台上来不及躲藏的卫照芩。 “崔哥哥,这个人是谁?”李尚风望了卫照芩好久,这相貌过于出色,让她生出一股危机感。自小在簪樱阀阅之家下长大,以文武双全的培养方式,使李尚风的心境比当时的女孩子都自信百倍,所以她也并不自卑。 “她是我的小妾卫氏。”崔蕴行嘴角微勾,“阿芩,你在上面看了多久?” 卫照芩心事重重,哪里有看见他们呀,他这样说,岂不是让李尚风认定她就是故意的。“小女子失礼了,容我迟钝的下去好好陪个不是。” 李尚风果然更加认为她是故意为之,等卫照芩慢吞吞的出现,心里气得不行,表面却要勉强的维持气度。 卫照芩福了身,装作不认识对方,把想好了的借口拿出来解释道:“方才在上面被桂花树挡住了,看不清楚外面的走道。树上有一个蜘蛛想要吃掉那个美丽的蝴蝶,我看不下去,手中没有其他物什,随手解下这个扔过去,没想到小小女子的手实在笨拙,差点误伤了少爷的贵客。小女子实在过意不去,如不嫌屋子简陋,不如请姑娘进屋子坐下,沏茶好好赔罪。” 如果不是在崔蕴行面前,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敢惹她不高兴,她早就一巴掌呼过去,牙齿都能给她打掉。“算了,我时间比较赶,就不坐下了。” “呵……好吧。”卫照芩干笑一声,目光看向李尚风的手中,感觉快要被捏碎的白玉,暗示道:“那……” “给你!”李尚风故意使劲扔过去。 卫照芩接是接住了,手掌被震得生疼,心中暗暗自嘲,自己真是会来事的主,不想再看到这个平安扣,让广白放起来就是,非要去扔掉。唉,也是彻底的糟蹋了他的一番心意。 “姨娘!姨娘不好了!”广白没有撑伞,急惊风般跑过来。 都已经这样了,还能有什么更坏的事么?卫照芩瞧着还杵着的两人,跟广白打了眼色。 崔蕴行问道:“什么事情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 广白看了卫照芩一眼,又看向崔蕴行,斟酌了下竟说出了口:“老爷……不是,是卫老爷和卫少爷,姨娘家中的父兄被托镖的丁老板状告进牢狱了。”在他面前说,是为了让他帮忙想想有没有办法能周转。 历史还是重演了,正因为之前经历过那种焚心似火的心情,现在的卫照芩淡定了不少,心情全放在了思考上。“不是说,只是被夺走了一点东西,赔给他们不就行了?” 广白扳着指头在算数,“这趟镖是‘正永千’当铺老板委托的,偌水靖安伯是他的远方表亲,这是靖安伯嫡孙大婚的赠礼。丢了几件特别贵重的东西,听说有南海的夜明珠,血玉麒麟,霜雪冰刃剑,七彩琉璃棋盘。这些宝贝我们连见都没见过,要赔偿亦然无价之宝,该如何是好?” 正永千当铺是远近闻名的老字号,和成兴镖局有过不少合作。这老熟人间的交易是最致命的,正因为信任,越是贵重的东西再难也得去接。希望越大,失望也会越大。成兴镖局经历了数十年的风风雨雨,不是全无失手,只是没有试过像这波大的风浪。 李尚风扬起下巴,“哦,原来你是那个什么镖局的亲戚呀。不怕告诉你,我爹是雷霆大将军李齐,正在坐镇常阳,这事谁都不能插上手,我爹定会秉公办理。” 卫照芩根本就没有生过要去求他的念头,她不信崔蕴行事先一点消息都未曾得知,此时不过惺惺作态。况且就算求了也没用,以前她走投无路试过去求他,奈何他铁石心墙。再且崔府经历了这么大的波折,哪里还有资本去出头? “不敢劳诸位操心,小女子福薄命薄,唯有求上天保护娘家能渡过难关,平安无事。请容我回屋多抄写些经书,尽可能的祈祷神明清昭见得我心,失陪了。” 李尚风不屑的看着她走远的背影,跟崔蕴行干脆的说道:“身家性命自己不去努力争取,怎可祈求上天,无知妇孺。如果是我的家人,我一定会拼尽全力去保护,决不放弃抛弃!”李尚风说的是实话,当然她希望这番话能增加他的好感,彰显她和当代女性不同的典范。 广白实在不解卫照芩抄写经书的做法,在她看来这是最无用的办法,还不如出去求少爷几句,实在不行,或者去求那个李小姐也可以。她不满的鼓着腮帮子,“姨娘,这抄来抄去又不能救人,得真正的行动才是正经事。” “再等我一下,我抄完这几篇去找夫人施展苦肉计,我要申请出府。”卫照芩沾了墨汁,头也不抬的在白纸认真缓慢的抄写着。 “姨娘!”广白瞪大双目,“你是不是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啦?” “未知是否可行,但总比坐等别人行事靠谱得多。” 秋色未浓,路旁的植树被连日来的细雨冲刷得翠绿一片,气息清新。卫照芩迫不及待的拉开马车的卷帘,对不远处的司狱大门望眼欲穿,坚持到马车终于到达停下。 门外有一个约好的牢头候着,趾高气扬的走上前。广白跳下马车,撑了伞,而后扶着卫照芩下来。卫照芩外面披了一件稍薄的披风,此时摘下帽子,直接递过去一个毫无装饰的旧棉布钱袋,这里面是之前豆子还给她的那几滴碎银。她还从夫人那里借了一百两,预防不时之需。“乌捕头,有劳。” 眼前的美人容颜让乌牢头看直了眼,守在门外的其他衙役纷纷往这边张望,恨不得脖子能像长劲鹿那般长。广白想发作,被卫照芩按住手臂摇头,不情愿的大声道:“乌捕头,麻烦您带我们进去了!” 卫岩磊和卫流溪犯的毕竟不是什么罪无可赦的大事,亲属仍可以见上一面。乌牢头掂了垫份量,甚满意,如果现在不是风头火势的时候,这美人儿就算不给钱他也愿意放进去,天天看着别说有多美滋滋了。 “好说。”乌牢头引领着两人往里走,绕过了院子,正中还有一个大闸门,走进去便是往下的坡道,越往里面走光线越暗,走道上皆点燃了火把。 一张四方木桌坐着四个狱卒,桌上有小些小菜和茶水。乌牢头用力的拍了背对着他的那个狱卒的头,“卫岩磊和卫溪流有人家属来探望,你们看着点。” 狱卒们应诺着,视线皆是大刺刺的打量着两人。卫照芩从未试过被这么多男子围观,那种目光更是不舒服至极。 乌牢头没有让狱卒带卫照芩前去,而是自己亲自带去,在其中一间牢房停下。“卫岩磊,卫流溪,有人来看你们那!” 这里的气味越往里走,越是难闻,什么乱七八糟的恶臭气息都有。对于父兄们所受的苦,卫照芩只得默默叹息。“劳烦乌捕头稍等片刻,我有点话要对父兄说。” “呐,只有一刻钟,速度点。”乌捕头见惯不惯的往外走。 坐在角落歇息的卫岩磊和卫溪流站起来,没丝毫犹豫快速走近。卫照芩蹲下去,摆好挽着的篮子,把一些菜肴一一放到栅栏那边。“爹,哥哥,用点东西吧。”不过关了数日,父亲那浓密的髭须黏在一起,兄长昔日俊秀的容貌也粘了污迹,头发有些散乱,两人身上倒是没有看到有伤痕,想必只是环境难熬了些,并未痛苦。 卫岩磊和卫溪流有着江湖人的谨慎警觉,没有伸手去取食,意外的瞪视着她。“怎么会是你?” 卫照芩真挚的看向两人:“我还流着卫家的血,自然不会抛弃父兄。请父兄放心,我一定会救你们出去的。” 卫岩磊一直觉得家中的这个女儿自小性格如同闷葫芦不开窍,模样虽然好看,可难以相处,故很少去关注她。自送她入崔府后,见她连讨好个男人都不会,白白长了副姿色,索性不再去管她了。有时候想起来,还会心疼自己那大肆张扬的两万两白花花的银子,如同扔进去海里去。此时听她说要救他们出去,只当是个天大的笑话。 卫岩磊不满的道:“我养大的女儿,我知道有多少斤两。” 卫溪流不甚在意的问:“我们可是想尽了法子亦然无可奈何,你一个江湖都没有见过的小丫头能有什么出路?” 卫照芩不意外父兄的态度,“多一个人出力,就多一个法子,多一份希望。如果你们能把这些年和官府还有江湖的交往记录的账簿交给我,我未必就不能行事。” 看着走了不到半年的卫照芩,稳重的一板一眼的跟他们说出这些异于常态的话,两人就觉得有些奇怪。卫岩磊皱着浓密的眉头道:“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这么重要的东西能交给你?” 卫照芩继续徐徐善诱:“爹,您和周都转运使、白市舶提举司、赵知州、苏同知、吕知县……等人有过不少往来,你手上有一份他们贪赃枉法的账簿,预防他日出事时,孤立无援的境况。我知道你们早作好了打算,把这份账簿分别交给了大姐夫、二姐夫、四姐夫他们上门找各种大人周转。如今面对的是李将军坐镇,其他人就算能帮也不敢帮。我知道你们心中对这个法子也是没有信心的,已经投向了死马当活马医的境地。如此鲁莽只会让对方急兔反噬,惹来杀身之祸。父兄现今身在囹圄,根本毫无力量抵挡他们的明枪暗箭。”如果不是李齐提前了两年来常阳,父兄那会用这个方法是安然脱身了的。 这一番话,听得卫岩磊和卫溪流瞠目结舌,不可思议的问:“你……是怎么会这么清楚内情?” 像卫岩磊和卫溪流这一大一小的老油条,怎么可能这么好被糊弄,打滚江湖这么多人可不是只靠武力的。卫照芩只得带走话题,“现在时间不多了,实在不是说明这个的时候。我还知道父兄们铺有其他后路,此计失败的话,已经联系了江湖中人劫狱营救了。父兄们难道忘了不久之前六扇门大击重火教和水蛇宫了吗,衙门的实力非同小可;再且那些江湖流派是否真的守信用,愿意冒险来相救,这些全是未知数。与其把性命留给运气,倒不如再让我来设法帮助父兄。” 卫溪流似乎有些松动,问:“你的计谋能有几成把握?” “把握尚且言早。” 第三十五章:孤注 初秋的午后天色有些昏沉沉的,被雨水浸湿的砖墙颜色灰暗得很,使得一抹撑着黄油骨伞下的素衣丽色越发显眼。马蹄声踢嗒踢嗒的撞击着内心的踌躇,前方十数匹骏马停在不远处并未过来。李齐腰板挺直的坐在马上,气势非凡,身前身后跟随着几名亲卫,此时皆是警惕的盯着不合常规出现的两人。 卫照芩只敢瞧一眼,便知哪个是雷霆将军了。“见过雷霆大将军。”她看似淡定的出声,也没有平民该有的微称和礼数。 李齐身前的校尉甘少海怒目大喝:“岂有此理!人来!” 两名门卫惊惶的冲过来跪下,伏在地上,“大人饶命!” 甘少海叱道:“留着你们两个不长眼睛的有何用,连两个弱女子都不能赶走吗?” 铠甲在微薄的日光下依然褶亮,军官们神容如冰,这是来自军队的气场肃穆威严。卫照芩从未见过这种阵势,心下恍恍惚惚,却已知毫无退路了。历经了诸多波难的她早将生死抛之云外,心中紧张万千,收着的拳头掌心里全是冷汗。卫照芩抬起头,强迫自己面无表情,不泄露出内心的情绪,语调平缓无波。“我在此苦等多时,将军何不听我一言,为时未晚。” 这般胆大妄为的言语行止,让在场的人以为是不是哪里跑出来了一个疯婆子。烟雨朦胧间但见那份楚楚动人的绝色姿容,却只觉是惊为天人。任凭李齐见多识广,亦然生出些许震惊。 四周寂静一片,卫照芩迎上那双炬火般通明的眸子,“我有将军所寻的火龙枪。”火龙枪乃稀世奇物,炼铁红铜所铸,枪身用数百年坚硬如壁的红木所造,浸在熟油四十九年,普通的刀枪剑戟均无法折断,可以说一位能工巧匠,一生也不一定能做得一支出传说中的神兵火龙枪。 李齐始终没有说话,锐利的眸光像是一枚利刃直通眼底,原来目光视人也可以这么疼痛的,卫照芩心内又慌又乱,强忍住要打寒战的身体机能。甘少海跟随李齐多年,熟知其脾性,此番再次厉声出口:“休得狂言乱语,你可知刑责之重,是你一个小妇人能够承受的?” “当我从未来过,从未说过此话。”卫照芩傲态十足的转身离去,广白一直低着头,举着的伞随着手抖动,暴露了她内心的畏惧。 李齐跳下骏马,跪在地上的门卫赶紧上前牵引绳索,这是代表此事略过,将军不会责罚他们了。“带她回来。” 甘少海毫不犹豫的应道:“是,将军。” 从看到甘少海的出现,卫照芩便知计谋成功了,原来能预知未来,是她最好的生存力量。 李齐头次来常阳,新购置的别馆如同普通的大户人家一般,花卉植物,一应摆设也并无任何珍奇贵重之处。卫照芩被单独带进一间厢房,广白在院门出候着。传闻李齐不好色,更是一个‘妻管严’,况且她接下来要说的话怕是会被人给再当成疯子,自己一个人应该无大碍。 李齐正在内室靠近桌案处,附着点燃的落地灯细致的擦拭长枪,不放过任何一个铁尖,就是一句话都不说。灯罩盈盈生辉,生铁铸造的长枪每一处如抹了油般润亮。卫照芩站在外室,心下还未安定,四处打量用来佯装淡定自若。 良久,他总算开口,双目审视着她,“你可以说了。” 卫照芩徐徐道:“火龙枪和南海夜明珠,血玉麒麟,霜雪冰刃剑,七彩琉璃棋盘在一起。” “呵,真巧。那是在何处?” 卫照芩直接挑明条件,“之所以告知将军,不过是为了将军能与我合作。” 李齐想了下,忽然明白,半晌才问:“你要我把血玉麒麟那些珍宝一并取回?你是卫家什么人?” 要把最关键最离谱忖量了许久的终极饰辞说出来了,卫照芩平静的垂眸。“我是卫岩磊的女儿,不,应该说我这世是卫岩磊的女儿。” 李齐善于观察,大多时间不爱说话,此时再度沉默,由她一次说清楚。 “我是天宫万花园里的月季仙姑,因触犯天条被点下凡,记忆犹在,只是投在肉身上,毫无法力。但我能预知未来和通灵,只是每一次都得消耗一次身体的体能,不能过多施展。”如果不是时光倒退过于匪夷所思,她是绝不会想出这么一个托词的。她之前想过扮作能预知天机的江湖术士,可此计诸多漏洞,只需稍一查她的底细,便知她从小到大皆在镖局长大,五行术数从未接触过,一旦遇到真正的术士,单是话术便能识别她的真假。 等她说完之后,室内再次静默,李齐的目光如无形的剑锋刺向心脏,要把她的五脏六腑剜开来侦察。好一会之后,只听他“哈哈……”的低沉毫无情绪的笑声,犹如罗刹呼唤。“人来!” 卫照芩预料了没有人会相信如此荒诞至极的话语,在守卫冲进来之前,大声喊了出来:“将军可以不信,丁酉年九月初八德贡州必有洪涝,届时会牵及常阳,将军若是现在加强堤防建设、河道整治等水库工程,可大大避免德贡州届时的生灵涂炭。” 像天灾人祸这种悲天悯人的惨况,已经不是她所考虑的私心了,她希望李齐真的能相信她一点点,及早做出措施。 “禀将军,属下在。” 李齐看她大难临头还能振振有词,面不改色,心下有一分迟疑,便道:“把她带下去西苑安置。” 西苑那处目前还空置着,守卫一听,以为将军要金屋藏娇,但是没有明示卫照芩的身份,一切皆用待客之道。 李齐把她安然的留下来,卫照芩深信这次计划十成成功。事态因为人为可以改变,可天灾人祸是自然之力,如果不是针对性采取措施的人为改变并不会影响历史的重演。 细雨一般比较缠绵,所以会连续下几天不停,再慢也敌不过独属于秋季的风高干燥。可这场雨并没有停,翌日——九月初七,乌云厚重,遮得不见一丝太阳,电闪雷鸣间倾盆般的大雨轰轰烈烈的下到一整天。 李齐看着窗外的天气,心下更是信了一分,只是神仙之说过于不真实,继续静观其变。行军打仗多年,防范于未然的思想根深蒂固,他还是通知了得力的亲卫甘少海等人提前讨论了洪水的各种解决方法,并让亲卫提前出城接近德贡州的附近视察。 初八当日午时,大雨还是炸得人无处可走,撑了伞出去走一遭也能溅湿一身。李齐刚用完午膳,屋内便有守卫禀报,德贡州堤防崩裂,洪水冲城,百姓流离失所。 李齐这下已经信了卫照芩五分了,幸亏有先见之明提前安排好人手,防范于未然的观念不是多余的。另一边的甘少海领一众亲兵快马赶至德贡州插手灾难重建,派药救人、预防时疫扩散,派人快马加鞭回常阳禀告李齐。 卫照芩听到德贡州的灾难,心内十分不安,明明知道结果,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发生,这应该是最悲哀的事情了。她叹息道:“我把天机泄露给将军是希望将军能修好堤防,等到发生之后再万能的补救也拯救不了丢掉的性命呀。” 李齐对于这个责怪没有生气,再次提出要她证明身份的其他方法。他使人查过她的身份,并没有可疑之处,但好端端一个人怎么会说自己是神仙,不是她不正常便是她不寻常。 这对卫照芩毫无难度,只要把前世的一些见闻随意提前说出一些,每次灵验之后,旁人自然以为她申通广大了。卫照芩说九原城凤竹镇传闻闹狐妖患,居民正在大肆杀害当地的狐狸,实际只是瘟疫流行,将军只需聘请高明大夫前往当地,即可解救百姓之苦,亦可免了无辜受殃的生灵性命。 九原城位于常州府的西南,距此常阳城有二百多里,李齐知道她从未出过常阳。这次按照她的引导,派人前往查探,果真如她所说的全然吻合。这下李齐不得不相信这个奇女子了,若是日后能得她相助,自己的官途、家宅定会万事亨通。 ——将军定可放心,我现在终究是凡人之躯,也需依靠将军庇佑,我才能庇佑将军凡事得心应手。言之你我属于合作关系,关系平等,若是你不信任我,那就是我们结束合作的时候了。 卫照芩把柳扶星的下落告知了李齐,一切只需静待其变。位于险峻万壑的深山老林里的柳扶星等人,并不是千军万马就能踏破的,看来此番恶战必定消耗一段很长的时间。 第三十六章:情迷 住在别馆里,李齐命人安排好了生活起居的一切,出入还有四名护卫跟随,别提这种日子有多惬意了。难事解决,轻松无比,卫照芩这下有心情出去闲逛了。最重要的是,她已经不想回去崔府了,自己的押身契等到李齐真正信任她之时,不过是手到擒来的事。 穿上新做出来的一身茜素青色锦缎齐胸襦裙,裙摆处是苏绣均匀细密的连曼白兰,一头青丝别了个简单的单螺发髻,带上帷帽,主仆两人带着新的希望往外而去。 上午在闹市逛了一圈,买了些要新添置的必需品,还有好些广白想吃的小食和一些有趣的小玩意。到了午膳的时候,路过醉乡楼想起很久没有吃过的香酥鸭、茶香虾、腐皮包酱肉…… 车夫建议道:“夫人,这间醉乡楼是最常阳最好的酒楼了。” 吩咐车夫停车去预定一处安静、雅致的厢房,毕竟妇道人家,不能随便占座而坐“姨娘,我还没有来过醉乡楼呢。”跟在她身后的广白拉了下袖子,略带兴奋的说道。 卫照芩但笑不语,以前你可是跟着我,整个常阳都走遍了。 脚刚跨过门槛,一名跑堂小二兴冲冲的跑过来,打量了她几眼,“客官可是‘卫’姑娘?” “正是。”说话间,卫照芩张望寻找车夫的身影。 “二楼有雅间候着,请随小的来。” 正是午膳的时候,一楼座无虚席,不时有小二或是客人走来走去,给她的视线造成了困扰,为免不与人产生碰撞,还是跟着熟门熟路的小二走比较好。 二楼是一个回字形的普遍酒楼格局,小二把她带到了偏中间位置的厢房,推开门。“‘卫’姑娘,请进。” “给我上一壶雨前龙井,菜式我先看下。”这个小二难道是因为帷帽遮住看不清楚,一直叫她姑娘,让她怪不好意思的。 “好勒。” 广白在腰间摸索了几下,嘟囔着:“我忘了拿酥油饼了。” “都快要用膳了,还吃那个,去吧去吧。”卫照芩好笑的挥手赶走了她。 摘下帷帽挂在屏风上,才一绕过去,她如同糟了五雷轰顶,木头般杵住。竟然会有一名男子已坐在那里,关键这个人是她现在最不敢面对之人。 他毫无精神,那一头黑亮的青丝梳得不甚整齐,好些毛茬散乱着,给美如冠玉的容颜添了几分颓靡。 庄昔翯从她进来,听着她说话的声音,便整个人回了神,隔着屏障的一点缝隙去望眼欲穿。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何一个人能可以完全改变另一个人,不过几天的光景,他竟活得狼狈不堪。 故人重逢,意味已变,两人就像荷花池那一夜,痴楞的对望,心内情愫复苏。这一眼黏住,再难移开。 见到她腰间还悬挂着那枚白玉平安扣,此时无来由的觉得刺眼。他站起来,吓得她往后退,身后却抵住了冰凉的木头屏障,无路可退。 庄昔翯猝不及防的摘下她腰间的平安扣,神容平静,没有了再如往昔始终挂着的温暖笑容。“你还会戴着它?”他的声音不像之前的清朗了,也不是,她听过了他很多种不同角色的声音。今早装扮时,她习惯性的带着那枚曾经要被扔掉的平安扣,手在摘下和销毁间的踌躇,还是不舍得呀。也许给这段念想过的感情,留一点纪念吧。 她明明天机在手,千算万算,却最终还是又栽到了他的手里。这次误打误撞的重逢,是天命而为吗? 她难堪的低下头,不见他会想他,见着他那捆绑在心底的情感,一丝丝一毫毫的快要暴露出来。最好不相见,竟是这么的难…… 庄昔翯深深的凝着她,想再靠前一步,这次却畏缩了。他实在不知要再如何对她,心情复杂的回到桌旁,随手把平安扣丢至桌旁,单手倒了拿起瓷壶倒水,仰头灌下。 卫照芩把手伸到身后摸索,鬼索的想抓住帷帽就要跑出去。却见他一眼都没有看向这里,只是不停的倒酒喝酒,他的右手还包裹着厚厚的白色绷带。一看到那道因为自己所受的伤,她的心房就会控制不住的渐渐柔软。他为她做过,所有受过的苦,不是随便就能撇清的。 “你……”她为难的开口:“你别再喝了。” 庄昔翯斜瞥向她,眼眸盛满了狂放不羁,缓缓道:“我为什么不能喝?” 他一副“你凭什么管我”的神情,让她觉得更加局促。不知是愧疚多还是担忧他的身体多,她依然鼓起勇气操心。“你的伤口在没有愈合之前,会加重伤势的。” “你来闻闻看,这是什么酒?”庄昔翯收回视线,回到桌上,手上重复着之前的动作,清澈透明的水柱不断倾入瓷杯内,不断的落入他的口中。 卫照芩不疑有他的走过去,抬起长嘴酒壶,掀开盖子,嗅了嗅没有什么味道,难道……这只是水? 腰上忽地被触碰包围,她整个人被他一手圈了过去,就这么坐在了他的腿上。“那还要不要尝尝?”她慌乱的眼睁睁看着他仰头喝下瓷杯里的清水,下一刻的唇覆盖上自己的。 “唔……”她难以置信的盯着他的黑亮眸子,双手推搡着他坚硬如石的胸膛,幸亏他只是传送过了一点点水,不然她挣扎下可能会呛到喉咙里。 他的双手完全抱住她,收得那么的紧,那只完好的左手按在她的脑后,把她柔软的唇瓣像水般饥渴索取。她被吸吮得带着疼痛又有些酥麻,张开嘴想躲开,却被他的舌头趁虚而入。 毕竟她是喜欢他的,根本抗不住这种攻势,心中一点点的甘愿臣服,不再挣扎,闭上眼睛,任由他的火热的舌头在口内翻滚。本来她只是认命的任由他索取,却觉得这个吻甜蜜得很,开始对他有所回应,手迟疑的在他的肩膀处顿了下,被他的身体更加压紧之后,来至他的脖子处圈住。 两人情难自禁的吻得炽烈缠绵,就像是星火燎原,一发不可收拾。那对绵软的乳儿就这么抵着他的胸膛,她的全身软得能镶进他的刚硬,少年兴奋难抑的手也不规矩了。 卫照芩情迷意乱间,感觉到他的手在后背、腰间游移。快要窒息的时候,他总算稍退开一点,两人呼吸间全是彼此的气息。 没等她恢复常智,他把她放到在圆桌上,嘴又覆盖上她的,身躯压着她,右手给她的脑袋枕着,一遍又一遍的亲吻。 他空闲的另一只手,拉近了她的双腿绕到了腰上,那灼热的坚硬之处就这么抵住了她的花谷处。她想开口阻止,却只是陷入了他的热吻攻略中,无暇分思。 她穿的齐胸襦裙方便被他往上推,两条光滑的玉腿露了出来,被放肆的抚弄着。他如意的退开被他吸食吮咬得红肿的红唇,从她的下巴吻下去,停留在她的雪白的脖子上,又流连到耳后。手翻山越岭的深入了她的裙内,隔着亵衣揉弄着她的一团软丘。 “嗯……”她难耐的呻吟出声,身体的躁动全然被挑起,花穴里流出了一股暖流,同时有些刺痛的渴望。她经过人事,熟知人事,明白这是代表了什么。 庄昔翯自从撞破了她沐浴之后,再至后来每一次相遇身体间的碰触,导致了他有许多个午夜梦遗的时刻了。她不不单只不反对,还回应了美妙的呻吟声,无疑把他的昂扬推至了高点。他想要她,就算时间不对,场合不对,身份不对……他也顾不得了。 悄悄的来至了她的阴阜试探,没想到碰到的是湿了的亵裤,小妇人真的是好敏感好热情呀。最私密的部位被触碰,卫照芩神志回笼了几分,搭在他肩膀的小手又变成了推搡,就是这力道有点像欲迎还拒。“唔……不可以……” 娇娇的叫着算了,还娇喘过不停,这不是引人犯罪么。 庄昔翯任由她不成气候的作动,正要脱下她的亵裤时,却听到了外面传来的脚步声。他浑身欲火的不得不退开,抱着她起来,帮她整理了一下衣衫,双手握住她的肩膀,在她耳旁道:“有人来了。” 第三十七章:冲突 卫照芩听到这句,清醒了一大半,急忙从他的怀中退开。她惊慌失措的想找个镜子看看自己的装容,庄昔翯唇角牵动,正要安抚,门被人从外打开了。 卫照芩看准了桌底下的位置,要躲藏进去,被庄昔翯拉住手臂,“不必如此。” 可她总感觉不自在,至少嘴唇还有点麻木,此时肯定得肿起来了。都怪他这个人,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做这种事情。她气恼的拍开他的手,背过了身。方才的激情让他认为两人之间的阻折已然消去,故此还有心情欣赏她的小女儿娇态。 “姨娘,你在里面?怎么还有男人的声音,我是不是走错房间了?”抱着一捧油纸包裹住的东西,广白从屏障的缝隙间探望,见到了熟悉的那道背影,这才松了口气。 “姨娘!”广白走过去,一眼就见到了那个自己曾经暗恋过的英俊捕快,愣了好一会。“难道……你们在幽会?” 庄昔翯没有解释,乐见其成,卫照芩连忙转身摆手,“不是的,是碰巧。” 广白见到她红肿的唇瓣,立马就戳穿。“你还骗我,我都看到了。我就奇怪,好端端怎么会有兴致出门,还带我来消费这么高昂的醉乡楼,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呀。是我太笨了,打扰了你们。” 自己确实做了那种蠢事,卫照芩有点挂不住面色。广白了然的拍了下她的肩膀,“我先出去了,我帮你们看风。” 庄昔翯正在暗喜机会来了,没想到俏佳人却生气的喝到:“广白,不许这样!”正在惋惜间,又听到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来者定是会武功的人。 “姨娘,你多喝点水吧,不然你的……”广白不好意思的没再说下去,卫照芩懂她的意思,想起喝水竟又想起了他说着让她来尝尝,还嘴对嘴喂的那一幕,脸火辣辣的烧红了一片。 “客官,这边请。” “咦,门怎么开着的呀?”是一道陌生的年轻女子声音。 庄昔翯狐疑的走出去,那叁个说有点事走了的家伙怎么还没有回来。一名穿着莲青色精简的江湖打扮模样的女子站在门外,张望着头上的牌匾,喃喃自语:“确实是画心堂呀。” “小的先退下忙去嘞。”小二看到庄昔翯走出了迎接,便自作主张的关上房门。 年轻女子观察着他,见他穿着捕快样式的衣服,便试问道:“请问泠坠姑娘在此吗?” 找泠坠的,庄昔翯想起叁人走之前好像说让自己在这里等一个蔚姑娘。“我也要走了,你便在这里等下吧。” “你要走……”年轻女子刚想问,又觉得不妥,连忙收住话头。庄昔翯心中全是那个引诱他的小妇人,哪里还有心思去在意其他的。 此时奇异的再次听到了一阵脚步声,不止叁人,难道是路过吗?脚步声在门前停下,年轻女子也察觉到了,将将走到一边,那门就被从外踢开,差点就撞到她身上了。 又是一个穿着江湖服饰的年轻女子,带领着一群人闯了进来,来者不善。 庄昔翯皱着眉头,没有开声。 “怎么还有人在这里?”李尚风风风火火的扑进来,意外的见到有两个陌生人站着,几双目光互相打量。 庄昔翯问:“你要找谁?”难道是他们叁人的仇家找来了? “小二!你刚才说,那个卫姑娘是不是进来了这里?”李尚风侧过身,店小二在一群彪形大汉中站出来,苦瓜般的脸捣药般点头,“是的,我带她来的。” 站在一边的年轻女子奇异的问道:“姑娘找我何事?” “你也姓卫?哪个卫?”李尚风只觉倒霉透了,那个傻子车夫说好把人带去《神乐堂》,居然给弄丢了,现在又遇上了一个碰巧同名的。 “哦,我不是姓卫,我名字中有草字头的蔚字。” 李尚风无奈的抱拳正要表歉意,一旁的小二又说,“有两个卫姑娘,我都带到了这里了。那个捕快姑娘跟我说待会有穿着青色衣裳的卫姑娘出现,让我带来,原来是要带两个人呀。” 李尚风一听高兴极了,扔给了小二一锭碎银,射向屏障的位置:“卫照芩你给我出来,别躲起来了!” 在里头的位置卫照芩早就认出了这把从前和现在都是对头的声音,戴上了帷帽走出去,淡定的问道:“你找我有何事?” 对方这个阵容看怕是来找麻烦的,目光扫到了那个载她来的车夫,她有些疑惑,刚才不见了的车夫居然出现在对方的队伍里。她忽然明白过来,为什么车夫会不见了,是去通风报信了。 李尚风指着她责问:“你还有脸问,明明是崔哥哥的侍妾,为何还要去招惹我的父亲?” 别馆里人人皆是这般传闻,卫照芩更不意外李尚风会因为此事来找她麻烦。“我与将军只是朋友。” “哼!”李尚风冷笑,“你们天天关上门孤男寡女待在屋内,这般寡廉鲜耻的行为当真下作!现在那宅子里,谁不知道你和我爹的苟且之事。” 卫照芩被骂得难受,却无法去辩驳。广白更听不下去了,她内心相信卫照芩不是那种事人的女子,甚至她和崔少爷还未曾同房过。“你怎么可以随口诬蔑人,这就是将门之后的气度吗?” “你不过是一个下等丫鬟,有什么资格和我谈身份?卫氏区区一个平民,你们主仆眼界真是高,居然妄想攀高枝,那得问问我李尚风让不让你进这个门了!” 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卫照芩不在乎他人的眼光和误会,可现场还有着他呀。她还来不及表露心迹,老天爷就是喜欢给她一点糖果,又很快的收紧了袋口。她不知他信了几分,一个眼神都不敢去探视。这个场景根本容不得她向他解释,只会把他也拖下水,倒不如撇清关系,让李尚风不知道他的存在。 李尚风示意,“你们上去把她抓住。” “护卫!护卫!”卫照芩见势不妙,立马喊道。走廊上迅速出现了几个穿着劲装的年轻男子,与彪形大汉对峙着。 庄昔翯听完了这一个过场,刚才的欲火变成了烈火焚烧着五脏六腑。他想起她之前所说的那番野心勃勃的话语,吻合了李尚风的说法。任凭他搜肠刮肚,都找不出一个适当的理由为她开脱。一个已婚妇人,住在有妇之夫的家中,日夜相对,还经常公然一室,想想就觉得匪夷所思。她怎么会变成这样,初初相遇的美好都去哪里了? 再看到她一眼都不敢对视自己,他明明就在眼前,她却去唤了护卫帮助,难道她是心里有鬼所以不敢对他而言?新护卫新衣新首饰,他这个旧人又算得是什么? 李尚风根本不把几个护卫放在眼里,威利的斥道:“你们都给我退下!我的命令谁敢不听,回去提着人头见我!” 四名护卫面面相觑,犹犹豫豫,心中衡量着两个主子的轻重,不言而喻。在卫照芩希冀的目光下,一个一个走开。卫照芩怔住,没想到李齐分配的人马居然这么不靠谱,看来她这种不祥之人必须得靠自己呀。 “抓住她!” 大汉们如同猛虎出笼,伸出虎爪扑了过来,广白护主心切,挡在卫照芩身前,却一掌被拍飞了。“广白!”卫照芩往后缩,却见庄昔翯的神情冷漠,袖手旁观,就像她方才入门的那一刻,他果真相信了流言。 罢了罢了,向来情深,奈何缘浅。 那年轻姑娘见人多欺负人少想出手,想了想之间的纠结,清官难断家务事,也是选择了不管。 卫照芩后退贴到了墙根,她不再去看那个令人心碎的背影,她亦然希望他不插手,免受牵连。 卫照芩掏出怀中的藏住的几个杯子,毫无章法的丢过去,企图争取一线渺茫的生机。要是被抓住的话,李尚风手上可是有好些法子糟蹋她呢。 几个杯子被大汗随手一挥,刚好有一个撞到了李尚风的额头。她张大了嘴巴,气不打一处来。顾及到名声本来不打算在外面处置卫氏,没想到这个卫氏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袭击她! “你们抓住那个丫鬟,别让她捣乱,我去给卫氏点颜色瞧瞧。”李尚风抡起袖子,得意的笑着,步步逼近。 庄昔翯心内在心理交战中,他可不愿意她被打到血沫飞扬。李尚风真的出手,他就不会放任不管。还是把她救走吧,就这最后一次了。 卫照芩不会武功,李尚风简直可以把她当面粉一样搓圆摁扁。眼看着拳头飞出,拳头拂过脸颊,她双手捂脸,却听到一道低沉的男声道:“够了。” 卫照芩难以置信的睁开双眸,崔蕴行一手包裹住了李尚风的拳头,毫无吃力之处,她方才明明感觉到那一股猛烈的拳风。 庄昔翯怎么也料不到,做好的打算却被一个不速之客打乱了。 第三十八章:情迟 李尚风气鼓鼓的抽回手,“崔哥哥,你帮这个水性杨花的狐狸精做什么?” 崔蕴行瞥了眼也在案发现场的庄昔翯,内心起疑,转眸看似温柔的轻声说:“你是大家风范,怎么能说这种不雅的话。” “哼!”李尚风环住双臂,身子扭到一边生闷气。 “跟不跟我回去?”崔蕴行难得的对卫照芩挽了一抹笑容,却是皮笑肉不笑。 自己逃离崔府的计划,一再被他试穿和打破,不由得又是心虚又是不安。瞧了眼被抓住睁着大眼信任的向她投视的广白,望了眼一旁虎视眈眈的之众位大汉,跟他走至少不会被打死吧,她硬着头皮点头。 长臂拢过她的身子,俯身刻意贴近她的耳边悄声道:“你跟我保证,从今以后不再逃离崔府,连想都不能想,我就带你回去。” “不可能!”卫照芩是想都不想就否决了他,并且用力的推开他。 崔蕴行恢复平静的神容,凉凉道:“你就不能安安分分过日子,攀龙附凤从古至今的下场你可知?” 误会了又如何,卫照芩可不会在乎他的看法,索性顺着他的话刺激他。“我不是贪慕虚荣,当初就不会嫁给你了。” 闻言,庄昔翯气得不想再听下去,起身便走。卫照芩垂下眸子,心内一片灰暗。生出了负气的念头,今后最好孤独到老,不牵不挂,不负累他人为好。 崔蕴行见庄昔翯走后,她的神色变化如此之大,更加肯定了她与他人的苟且。“尚风,先带你的人出去,我有话问她。” 李尚风不知用情多深,出奇的听话,估计在她爹娘面前都没有这么乖巧。门被重新关上后,崔蕴行坐了下来。他取了一纸信封,放到桌面,“你看看。” 卫照芩拿起还没封住的信封,拈出里面的书信。上述大抵是:崔府遭遇横变已渡过难关,如今又遇到了新的困境,有两位至亲入狱,状告之人用大笔钱财依然不肯平息。希望宣义侯能出面和靖安伯交涉,让其的远方亲戚撤销诉告。 “宣义侯?”卫照芩奇怪的喃道。 崔蕴行描述:“我曾与他有数次会面,算不上交情,但我爹游历间碰巧帮助过他,只要报上名号和信物,他定会守诺相助。” 这么说就算不用李齐,他这边竟然也有办法可行。没想到他会默不作声的助她,在崔府已然元气大伤的时候,还大废钱财帮她去找丁老板周转,失败之后更是去拉下面皮求不熟悉的宣义侯帮忙。他做了太多,她之前却把他想得太坏了,一时有些难为情,不知如何开口。 他之前明明不是这个样子,她清楚的记得,父兄入狱之时她去求他帮忙,所有的好话说尽,涕泪横流,他却只是冷漠的说——帮不了,民斗不过官。 她一直以来带着恨的,面对他的转变,日后又该如何相处为妥? 崔蕴行不懂她为什么每次说着话都走神,正色对待:“若我可以护你周全,你是否可以安稳的依靠在我的身后?” “我……”卫照芩震惊不已,灵活的脑袋此时好像缺氧般,不知怎么回复他。他说了以前她所希冀的那个愿望,她不懂他是因为什么变了,只知道物是人非事事休,沧海桑田难回首。 崔蕴行能理解她的态度,于是握住她的手,虽然神容还是那么平静,眸中却安了一抹柔色,“你入府的那叁个月,我确实没有对你好过,也放任着赵氏等人去欺负你。但是从今以后,我会……” 他似乎不习惯说情话,停顿了一下,不自在的小声说:“让你在府里不再受委屈。” 如果她刚重生那会,若他跟她说了这么一番话,可能一切都会不同。能让她死时离别崔蕴行,又能让她生时遇见庄昔翯,说明缘分是注定的。她心中重新有了另一个人,现在也过着全新的生活,回去崔府只会让她想起那些曾经的不堪。 况且,她实在跨不过心底的那道裂成深坎的伤痕,每次面对他,会不期然记起他曾经把她弃之敝屣的画面。他不喜爱她的时候,是那么的冷漠无情,可怕至极。难保将来的某一天,那种梦魇会再重蹈覆辙。 何以别离久,何以不得安? 她不是那种可以逢场作戏的人,而他有心帮她,上天给予她新的生命,也许就是天原谅了她,而她,或者可以试着原谅他。“我已经和将军达成了某种交易,并不是你们以为的出卖身体,从我踏入李齐别馆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不能回头了。” 崔蕴行想起她每次的举动颇有些神乎其技的感觉,就好像她想要一定会得到,只要靠近某个人,那个人就愿意和她亲近。“你我虽未曾圆房,契纸一张代表了你的身份,将军不能夺人妾室。” 两人的交流事败,卫照芩始终崔蕴行为何强要留她在府里。难不成他看出了她的不寻常,想像林青枝那般,与她逢场作戏? 为了自己和广白的人身安全,卫照芩不得不跟着崔蕴行回府。马车上他闭目养神,卫照芩如坐针毡,一路无话。 当夜,崔蕴行想留在房里,被卫照芩再次以月事为由婉拒。上月是十五号中秋来至,这一来一去折腾的日期又正正撞上了她的例假,巧得他无话可说。 此后每夜,崔蕴行和对林青枝那时一样,会抽空来她屋内,与她用膳、下棋、看书等玩耍。卫照芩每次皆是心不在焉,对方亦觉得无趣,故此会早早离去。 日子就这么无滋无味的过了六日,她的精神一直不大好,晚上有时会噩梦连连,最近经常梦到自己死前被人虐待的那一刻;水井里赵雪乔的人头对着她说话,咬她的脸;或者是玉华寺那一日的血流成河;还有崔府宴席上的十个人头纷飞的场景。 比起午夜的噩梦,还有白天闲来无事时的二重折磨。经常莫名的想起庄昔翯,想念他每个身份时的笑容和声音,有任何不同,会忍不住去比较。极力去克制自己的胡思乱想,偏偏控制不住,可谓思念成灾。醉乡楼的那一幕清晰的记着,从开始的激情到后面他生气的离去,想着想着会从雀跃到黯然。不过认识才两个多月,竟已刻骨铭心。 她就知道自己并不是真正的喜欢崔蕴行,与他的五年间从未试过有波涛汹涌压制不住的情感,有过一些悸动的时刻,却难以转化为深爱。当初为了奔赴荣华富贵,得来了五年的同床异梦,最后至死方休。时光倒退后大彻大悟,不再为其所困。如果没有遇上庄昔翯,她也不可能再和他一起了。 她失踪了六日,想必李齐肯定会来寻她。之所以她现在还没有见到,想必是被某些原因阻挡了。若是再久留下去,难保李齐不会忿然作色硬闯崔府,届时又不知是怎样的一番腥风血雨了。卫照芩匆忙留下一纸书信告辞,谢过了崔蕴行的帮助,告知自己已安排妥当,希望日后相识陌路。 广白在黑暗中举着油灯,指引着她前进的方向。卫照芩身在之前庄昔翯发现的那处密道中,她想试试看能否逃出去。 前方视野开阔,有灯火燃烧,意外的见到了一个人影出现。卫照芩因为心虚,所以心内的不安会放大成好几倍的害怕,此时不知是前去询问还是拔腿就跑。 正在犹豫间,那人先幽幽的开了口:“你怎么来了?” 这个声音有些熟悉,她认真的看了看,发觉除了崔英还有谁。她下意识的求助道:“崔老爷,我……我们想出府……”崔英和那一世一样,回府了也不大爱管事,整日逍遥自在。宁西雁信佛多年以后,对那方面心思便淡了,夫妻两人离心离德并不亲近。卫照芩敢说出来是因为崔英是个真性情的人,在外游历多年,想法越发离经叛道,也许能理解她心里的苦。 “呵……”崔英苦笑,“没想到这个看似美轮美奂的崔府,还是有这么多留不住的人呀。我儿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你们一个接一个的走了。” 崔少爷仪表堂堂,性格如沐春风,生意上打理得繁荣昌盛,没有任何特殊癖好,床上功夫了得,对比起其他的各种毛病的富家子弟,简直天神般完美。入了崔府的女子,至少后半生安乐无忧。别说崔蕴行本人、崔英等,外头的人更是想不明白,还有女子会要逃离这处天堂的。 这么多留不住的人中就包括了崔英自己,还有林青枝,以及现在的她。这番模糊不清的话,让卫照芩不知他是否会放自己走。“崔老爷,我知道这种行为很荒唐,但也是迫不得已,我与李将军有达成交易,若是此时他找不到我的话,恐怕后果会很严重,我不想因为自己牵连了整个崔府。” “唉,再好吃的瓜,不对胃口都是枉然。” 没有想到会这么容易,卫照芩懵了一下才意会,拉着广白跟随在他的身后。走出密道,地面是崔英的房间,崔英给她们两人分了两顶黑纱帷帽和披风,如此送到了后门。 “崔老爷等等。” 崔英见她似乎有话要说,招开了门卫,“什么事?” 卫照芩福了身,“卫氏谢过崔老爷的出手相救,还有些话需告知。这些话说出来难听,但并不是诅咒。崔老夫人身子是硬撑的,她一直都在等着你回来,林姑娘走后她更加伤心……现在有最好的大夫看着亦然无力回天,她可能会在叁个月内……”卫照芩观察着崔英的面色,见他没有大怒,才接着说:“您还是好好陪陪她吧。” 之前崔英回府后,面对儿子那一群莺莺燕燕大小事纷争不断,索性闭着眼睛当看不到,继续过着遇酒当歌且欢喜的日子,依旧忽视了老夫人的身体。老夫人因为有些怨,也没有告知崔英身体的真实情况。直到老夫人离世时,崔英才悔不当初,此后年年岁岁痛恨自己的不孝。最爱的两个女人都失去了,崔英伴着疯疯癫癫就此一生。 崔英奇怪的问:“你……怎么会知道?” “还有……”卫照芩没有回答他的话,继续说出惊人的话语,“当年你走的时候,崔夫人还怀着孩子,可惜没能留住。崔老爷若是觉得对妻儿至亲都有愧疚的话,应该好好把握弥补,不要再辜负时光了。” 不是所有时光都是能倒退的,只有失去过才懂得无尽悔恨的滋味。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会勇敢一次。 “你心都不在这里,为什么还跟我说这么多?” 卫照芩故作轻松的调侃道:“因为我想你帮我把这之前借的百两银票还给崔夫人,还有,崔少爷跟我借的一万两,我就不要回来了,叫他不必找我偿还,最好……是江湖不见吧。” 第三十九章:千户 漆黑的乌木长方桌案上堆了些文档,李齐手间龙飞凤舞,抬眸瞧了一眼,“你可算回来了。” 卫照芩步入屋内,将帷帽递给广白,拉下披风的连帽。主仆两人多年的默契,无需言语一个眼神便懂,广白行了礼退出关上门。 卫照芩没有丝毫不安,按照她现在编造的身份,要扮演好的话不得有过多的阿谀奉承。“将军此言我未免不服了,我之所以回不来,不都是因为你配的护卫吗?” 果不其然,是李齐降低身份来安抚她。“仙姑不必劳气,那些护卫我已命人送入大牢安置。倒是你在凡间的夫家果真初生牛犊不怕虎,我派人几次前去都被拒之门外,方法和道理一个个,一堆堆,着实了得。” 如她所料,再见不到她,李齐可能会强行把崔府翻过来翻过去寻找。 刚才只是嘲讽一下李齐,以抒发心中的那股气。如果不是崔蕴行的到来,她那日恐怕不知会被李尚风怎么整治。“我乃得道之人,血腥皆是造孽,此事将军惩罚过就算了,还是快把那些护卫放出来吧。当日李尚风用他们的性命要挟,实在情有可原。” 李齐很好商议,“如此便如仙姑所说。” 卫照芩凉凉的道:“只是将军失信了。” 李齐挑起浓眉,“哦?” 卫照芩负着手,一副清高脱俗的仙人姿态,煞有其事的说:“我与将军当初约定,将军保我在凡间的躯体安全,我庇佑将军的家宅安宁、官路亨通。” 李齐停下笔,低着头思索,半晌沉吟道:“今后给你配备几个我的亲卫,这些人只认我的令牌,我的命令。”他站起来,摘下腰间的一道令牌和一个黑色的哨子放在掌心。“喏,日后招武校尉这一支分队七人将保护你的安全,黑哨为召,铜牌为令。” 亲卫如同性命无异,卫照芩心中欣喜不已,这说明李齐对她已是十分信任了。她步过去接了令牌,青铜所铸沉甸甸的,正面镂刻了云纹和一个略大的《令》字,背后是雷令符文。“甚好甚好。” 解决了这个不快之后,李齐愉悦的提起:“德贡州的音讯传来了,我通知去的人及时,大水不过一日已疏通,灾后重建的工作更是迅速,现在的德贡城内随处不会见到一块破瓦烂壁。谢将军在信中说圣上非常高兴,问我是如何用如此小笔人力财力挽救了整个德贡州的。此事有你的功劳,不过跟你一个神仙谈赏赐似乎有点庸俗。” 这是德贡州百年难得一遇的洪灾,谁都预料不到会有此飞来横祸。这一块重商轻农的油水地,每年所征收的税额排在了全国前十之内。对于朝廷来说,挽救德贡州就是挽救了不菲的税收的损失。 “诶……”卫照芩笑了,“神仙下凡也抵不住赏赐的诱惑呀。” “好说,仙姑有何需求?” 卫照芩环着双臂踱步,认真的考虑着。李齐之前送了不少金银首饰,若是变卖了的话,后面的离开生活也不愁吃穿了。她现在唯有希望能救出父兄,可这事不能让李齐落下徇私枉法的话柄,只能等抓住柳扶星或者是攻破他的地头取出宝物偿还给丁老板。她欣赏宝物也不擅长,比较务实。到底……还能要什么东西? 庄昔翯……唉,为什么又想起他来呢?不过想起他也行,他之前帮了她这么多,还因为她丢了升职的机会,那这个赏赐是不是可以要来弥补他的升职之憾?“将军,我想要一个升职的机会。” 李齐捧着书观看,也没有催促她。听她这句话只觉莫名其妙,好好的一个妇道人家要插手官署之事?他好奇的问:“你要什么职位?” 卫照芩再次发挥身份的特色,“我想推荐一个人,此人功夫了得,易容术出神入化,在江湖更是有一定的地位,实在是人才也。若是为人巧用,此人日后必有一番作为。将军不想错失人才的话,定要善用此人。” 两人正在谈话间,却被外面一道生气到尖利的女声打断。“放我进去!听到没有?你们是什么东西,我连我爹都不能见了?” “回禀小姐,将军正在面见客人,请稍后再至。” “什么客人,就是一个不知廉耻的狐狸精!她凭什么可以见,我竟然连门都进不去?” “小姐,这是将军的命令,小的不敢违抗。” 李齐静静的听了一会,忽然示意道:“你不妨试试?” 他的眼神是盯着自己她的手上,她立刻会意,拿起黑哨子吹了一声。她疑惑的左等右等,没有见到有人出现。 李齐提醒,“人就在门外,你出去吧。” 要她直接出去面对那个如狼似虎的劲敌,她有些发虚,但李齐的话不至于耍弄她。于是,她打开了门,第一眼就对上了李尚风,吃了几个眼刀。 院子里站了六名排列整齐、服饰一致的护卫,护卫身前站了一个看起来是首领留着胡须的中年大汗,看来那个就是招武校尉云泽然了。 眼看李尚风要冲过来,她试着举起令牌,气势略显不足的吩咐道:“云校尉帮我……挡住小姐,我与将军在内还有要事商讨。” “是,夫人。” 门外虽然没有清净,但是因为有几座大山杵着,她的心理压力少了大半,拉回神思与李齐继续商讨。 李齐听了她的话后,命人调查了庄昔翯的底细。原来是江湖间大有名气的易容如同换骨的“妖狐”后代,江湖称他为“灵貉”。此人在六扇门四年,确实做出了不少好成绩。这种天资聪颖,努力勤奋的少年门内有好几个,所以还未至于要给他升那么高的职位。百户倒是当得起,但卫氏要的却是千户这个职位。不过按照她的神算,不妨试试放手一搏,就让他当这个千户。 庄昔翯躺在木棉树上,白皙如玉的面上贴着几片掉落的花絮,殷红似血。他刚才听到了有人讨论一个不可思议的事情,几个英武道的人说他快要晋升为副千户了。他最近是不是精神不好,导致出现幻觉了?可幻觉也不该是升职的事,应该会是…… “昔翯昔翯!”泠坠兴奋的在树下叫道。 庄昔翯没有兴致,换了个侧身躺的姿势,冷淡的“嗯”了声。 “听说了吗?现在外头所有人都在传闻你要升为副千户的事了!” 话落,却听到了人肉撞地沉重的声音,可能惊喜过度,人一下子从一丈高的树枝掉下,滚了一身的艳红花瓣。庄昔翯定定的看着天空,无声的吐道:“好痛。” 第四十章:离去 卫照芩被广白怂恿纠缠,非要去瞧德贡州的船展。这是灾后一些商家把被水浸过的东西罗列出来,在一艘大货船上展览,这些之前可能是宝物的东西现在已经大打折扣了。有些是有点瑕疵,或者有破损肮脏之类的,品种有丝绸、宝石、古董等等……丢掉了未免可惜,对于一些观赏要求不高,又想要享受到高级珍奇宝贝的平民,无疑是最好的选择了。 为了方便行走和避开李尚风,卫照芩让云泽然帮忙弄来了男性装束。不单只她和广白要换,云校尉的护卫队官服亦然过于显眼,便让几人都穿着常服跟随。 卫照芩现在是一个有计划的人,早就差人在江边的临江楼订好了靠江的位置,先观察货船的情况,以防人潮拥堵难以脱身。 果真如预料般,马车马匹轿子在路口挤在了一起。卫照芩下车步行,前后的几座大山让她们避开了与人摩擦碰撞。来至临江楼,门庭若市,出出入入的行人如过江之鲫。卫照芩故意挑在船展最后一天来,想着人流会稀少点,想必第一二天那时可能走动都难。 卫照芩等人安静的坐着靠在江边的两桌,一桌四人,一桌五人,随意的点了一桌富有特色的海鲜,边吃边眺望午时江景。 江水与天色连成一线,连绵起伏的房屋影影倬倬罩了一层薄纱,一艘乌黑高大的货船静静的停驻在渡口旁。偌大的船板摆了好些摊档,延伸到岸上,岸边的两行摊档整齐的排列成“二”字。远处看着琳琅满目,色彩各异,行人络绎不绝,热闹非凡。 临江楼装修了不知道多少次,老板换了不知道有多少个,但炮制的菜肴还是依然鲜美可口。可卫照芩却没有多少胃口,只是一个劲的望着远处放空。直到隔壁一群年轻捕快和江湖中人同行而至,其中好巧不巧的又出现了庄昔翯的身影。 他穿着一身窄袖束腰的墨绿色劲装,身形如松柏挺拔修长,唇红齿白就像是桃红梨白的分明,若不是那一头绑得不甚整齐的青丝,颓废的表情,看起来真是个清明绝美的少年。 见他垮着一个灰色包袱,卫照芩不由奇怪,不是给他晋升为千户了吗,难道是要去哪里执行任务。她低下头,尽量不把正面对向那边,她只是在脸上抹了一层黄脂粉,贴了两道夸张粗大的眉毛,五官细看还是能认出来的。 几桌年轻捕快大声说说笑笑,很快吸引了其他人的目光,为卫照芩的偷听做了掩饰。 “小二,来上十壶竹叶青!” “昔翯,此次践行不知何年何月再相见了,为昔日的兄弟情义干杯。” “你们别打趣了,昔翯还有伤在身,不能饮酒。” “我这伤口已结疤,再过几日才能畅饮,真是过于可惜了,如今只能以茶代酒。” “好兄弟,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惟望你不忘六扇门朝夕四年出生入死的情谊。” “诶,可别光记着同僚,还有我们呢。” “这四年在常阳,除了六扇门的兄弟提携,还有诸位江湖兄弟的帮助。总言之,庄昔翯不敢言忘诸位兄弟的交情,日后若是有吩咐,定必赴汤蹈火决不食言。” “好说好说,日后一定会找你的,庄老弟。” “昔翯,虽然文书还没有宣下来,但你晋升为千户这个消息应是准确的。李将军慧眼识才,这么一个大好机会,真的不考虑留下来?” “六扇门终究是重责,我最近过于松散,唯有换一下环境放松下。指不定日后还回来与诸位兄弟相见,未尝不可。” 在场的人只以为庄昔翯厌倦了高危工作的常态,只有泠坠、凛遥和长歌叁人知道实情,碍于一群人在场,想深入交流都无法。早在庄昔翯递了辞职文书后,叁人就曾规劝过,可惜他去意已定,多说无益。 卫照芩听得心头一沉,“啪”的一声,不知哪里来的力量,紧紧捏住良久的筷子一下子折断了。捕快们停下了交谈,往她这边看来。她赶紧转过头,假装去看江色,心内紧张得要命,就怕被这群老江湖察觉到不妥。 只是安静了一下,那边又重复了热烈的气氛。卫照芩那口气不敢吐出来,越发郁闷还有些急躁。她自以为天衣无缝,却没想到人家不领她这个情。为什么这么突然要走,事先一点消息都未曾得知。可笑她居然还想知道他的消息,明知道是两个不可能在一起的身份,明明是自己亲手斩断的情根。现在得知他要走了,可能再也见不到了,她心里慌得好像所有东西一瞬间抽空了,六神无主。 “走吧,姨娘,时间不早了,一会就得撤走了。”广白在她耳中小声说道。 卫照芩脚沉重得不想挪动,她忍住伤心欲绝的情绪,努力维持得像个无事人一般。只是要下楼梯时,回头不舍的望向他的背影,好一会才转身离去。 庄昔翯似乎察觉到什么,转头去看,一个身形瘦小的少年渐渐下去,并未看到其他。这不是隔壁弄断筷子的人吗,他心中有异,却被其他人打断了那一点冒出来的感觉。 广白之所以一定要看船展,不是只为了自己的喜好,也想着能让卫照芩出来玩乐一下放松心情,以前卫照芩是最渴望多点出去走走的了。哪里会想到竟又遇上了庄昔翯,还得知了这个情形。这下真的弄巧成拙了,卫照芩的情绪比出来之前还低落。 广白努力的拉走她的注意力,一会指着这串珊瑚手链大夸大赞,一会把那支绿松石发簪笑嘻嘻的捧到她眼前非要她给点意见。 东西倒是买了不少,可卫照芩却连买的是什么都不记得。艳阳还悬在上空,摊位已陆陆续续收拾上船,刚才隔壁那桌的捕快有人下来巡逻治安,人流缓缓有秩序的疏散。 货船并不是要回去德贡州,老板们包了船一个月,打算一路南下,继续把宝贝清卖出去,弥补一点损失。船家为了增添些收入,每到一个地方,特意广而告之当地的群众货船的下一个地点,卖一些船票。 庄昔翯正是搭乘这个货船,去往戚洛,届时再换快马走陆路。 卫照芩一眼在人群中看到他,身旁跟着泠坠、凛遥和长歌,四人脸色皆是黯然,不知说着些什么,无非是道别的话了吧。 “姨娘别看了,小心被发现。”广白拉着她的手臂,提醒杵在原地痴痴傻傻的她。 她呢喃:“被发现?”要是他发现了她,是不是就不会走了。 庄昔翯心不在焉的隔着几个行人在她旁边走过,一眼都没有往她这边瞧。她挣脱广白的拉扯,非得转身去看他的背影。“就一眼,最后一眼了吧。”心口酸酸疼疼的,她差点就要出声叫他的名字。 庄昔翯和同僚最后话别后,毫不回头的走上船板。 “走吧,我看不得这么伤感的画面,我快要哭出来了。”泠坠跟两人说,凛遥和长歌跟着她走了,不忍回头再看。 从今以后,天各一方。 彼端爱恨,陌路不见。 对不起,天下那么大,山海那么远,我们不可能再相见了。 卫照芩想到今后他会跟从前没有遇到过他的时光一样,可能在遥远的那一方娶妻生子乐得逍遥,也可能风花雪月风流潇洒,更有可能像崔英般佐酒一壶浪迹天涯。而她恐怕是孤身一人,尝尽人间的酸甜苦辣。 如果时光能够再倒退一次,她宁愿没有遇上他,换她一世的心安理得,换他一生的无牵无挂。 卫照芩不由自主的往前挪动了一步,广白见势不妙,连忙又拉住了她的衣袖。 风帆升起,脚夫拉开了船栓,风向正好,几名船夫在船尾摇动船橹,船舶飘扬,渐渐驶离渡口。 一念起,天涯咫尺,一念灭,咫尺天涯。 卫照芩在离别的一瞬间想透,不想抱憾终身,伤心欲绝的再度挣脱广白,不管不顾的跑出去,推开了其他站在渡口的人。她扬着手,大叫道:“豆子!豆子!” 因为动作幅度过大,腰间的平安扣掉在了地上,竟然没有碎,滚了几圈掉下了江里。等到日思夜想才知情根深种,等到离别才记起日思夜想的辛苦,亲眼目睹最喜欢的人一步步离开眼前,才懂得了打击有多大。理智不剩几分的卫照芩下意识的跳下去,以为能接住近在眼前的平安扣。 平安扣没有抓到,冰凉的水倒是把她从头到脚盖了个清醒。她这才后怕了,在井底那个挥之不去的噩梦,如影随形的跟着她。 庄昔翯听到一声熟悉的呼唤,惊喜交加的站到了船栏旁,没待他看清楚那喊的人,却见一道瘦小的身影直直的跃入了水中。 一道亦然熟悉的声音叫喊,“姨娘!姨娘!你跑哪了?”庄昔翯见到一个同样瘦小的身影挤出人群。他霎时明白跳下去的人是谁了,心中慌乱不堪。 “有人掉下水了。”人群议论纷纷,就是没有人下水救人,水面浮现一粒头颅在挣扎,水花四溅,明显是不识水性。 在广白意识到掉入水中的人就是她的姨娘时,庄昔翯已再次冲昏头脑的跳下水去,划到她的身边。广白见此松了一口气,她亦然不识水性,若是耽误了时机那就糟糕了。 预防她乱动把他也扯下去,他是从身后抓住她的腰肢,举起她闷在水中只懂喝水的脑袋,一步一步往岸边游。卫照芩此刻只知道大口大口的呼吸,其他一时记不起来了。 两个护卫跳下水,游到庄昔翯旁边,想从他手里接过卫照芩,他却不撒手,只肯让广白抓住卫照芩的双手,自己在下面托住她的臀部,把她举上去。 第四十一章:心疼 庄昔翯回身想去追船舶,其一船已行驶太远单靠双手是无法赶上去的,其二他的包裹在混乱中恐怕沉入了深邃的江水中了。 “看什么看,掉下水有什么好看的!”云泽然不愧为高级亲卫,此时十分体贴的带着几个高大雄伟的护卫,把那些围观看热闹的群众凶巴巴的赶跑了。 广白抱着卫照芩安慰,“姨娘,你怎么这么傻,船都开了还去追。幸亏……”他回来了。 “我不是追他,我的平安扣掉进去了,我当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庄昔翯跳上岸边,正好听到了这段对话。为了平安扣跳下去,是不是他那个平安扣,也只有那个了吧,心中不知是生气还是心疼。他无可奈可的叹了一口气,兜兜转转还是回来了,又是因为她。 云泽然走向庄昔翯,恰好拦住了他正要离开的脚步,抱拳道谢:“有劳侠士出手相救。” 卫照芩听到云泽然的话语,才反应过来有人救了她。她的手摸到了钱袋,抬头却呆如木鸡。她明明亲眼看到他上船了的,怎么会是他,世间人数千万多,为何偏偏救她的又是他。 庄昔翯见她的手握着钱袋,当时的伤痛烙在心头耿耿于怀,他嘲讽道:“又要拿钱来打发我吗?你以为所有人都和你一样吗?” 卫照芩本身就难受,被他这么一说,更是心如刀割。她性子不是那般刚烈,重生以后性格更加温和了,才不至于和他正面冲突。她只是红着眼眶,忍住里面的泪水,不甘的凝着他。刚才看着他离开时,她就有一股流泪的冲动了,他若是再说些难听的话,真的能惹哭她。记得长大以后,她就不怎么哭了,临死前哭得肝肠寸断过,还以为此生不会再为了男子流泪了。 庄昔翯想她来跟他解释,或者是愤怒的反击他,可她都没有,还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搞得他好像欺负了她般,虽然他是嘴贱了点。罢了都是过去了,何苦去为难她,一切亦然是自己心甘情愿的,堂堂男儿拿得起就放得下。 卫照芩不辩驳,可广白却不行,她不会让任何人去欺负她的主子的。“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姨娘从前待你不薄,她可真是那种人?若不是……”广白差点就说漏嘴了,她连忙住口。 卫照芩没有什么精神,并没有留意到广白的话。 庄昔翯被误导了多次,先入为主了,所以并没有追问为什么,一声不吭的离去。 “豆子!”卫照芩叫道。 庄昔翯脚步有过一顿,还是不停的走开。出人意表的,卫照芩追了上去,挡在了去路。 庄昔翯阴鸷的凝着她,面无表情。她此时湿漉漉的非常狼狈,脸上好些裹了一层油般脏兮兮的,额头还黏着一道黑粗的眉头,哪里还有昔日把他迷得神魂颠倒的娇俏小妇人姿容呀。 卫照芩心头“砰砰”直跳,不敢抬头对上陌生到极点的眼神,是畏缩的不安。“不论你怎么说,你现在包袱丢了,还是由我重新帮你打点,你再赶路吧。昔日救命之恩不敢忘。” 原来不过都是因为救命之恩,并无她情,他还敢去妄想什么?“夫人不必了,我自有去处。” 他此时再叫一声“夫人”竟觉这么刺耳,卫照芩呆呆的站着,如同一根木头,只是内里被蚂蚁啃食着。 广白担忧的走过去,“姨娘,不要再说那么多了,你身子弱,我们还是快点回去换一身衣裳吧。” 庄昔翯绕过她步走,衣袖被拉住,他不解的低头看着那个小小一只到他肩部的“少年”。 “你可以不要我擅自主张的任职,也可以把我打点的东西扔掉,就是不准不接受我的恩惠。我不要欠了你那么多,不然你今天别想走了。” “你一定要还?”庄昔翯恶意的勾了一抹笑,“所以是包括以身相许吗?” 卫照芩怎么料到他会这么羞辱她,手却坚强的不放开。“你要就拿去。” 庄昔翯以为会激怒她,或者是伤心的终于放走他。他是真的一点不理解她呀,是不是已经习惯美色伺人,才能无所谓成这样? 就近找了一间客栈,分开之前,卫照芩居然使人去他房门前守着,预防他逃跑。庄昔翯靠着木桶闭目养神,不紧不慢的畅快浸了浴。她以为就一栋木门能阻止他的离去吗,好歹是无痕道的高级密探,就算只用脚都能离开这里。 没想到送来的竟然是一身浅紫色丝绸制的广袖长袍,竹叶裹边的绣纹精致细密,可又不能不穿,庄昔翯这时开始赞叹她的心机了。没关系,他用手也能离开这里。 收拾好后,他不得不拖曳着长长的裙摆一步步走,在屋内找遍了所有角落,毫无尖锐一点的物体供他“割袍断义”。自己换下来的那身衣服里有备用的小刀,事先被送衣的护卫偷偷取走了。走到窗边,推着窗户,就算是用力窗棂依然毫无作动,想必是被人从外面封了木条了吧。想都不想,抡起圆凳,对着窗户狠狠一撞。 “豆子!”门外传来她的声音,她这么快就过来了。 庄昔翯扒开那些木角,跨出去,裙摆实在过长,导致这个过程有点慢。等到他从屋檐跳到对面的屋檐,那一截裙居然勾住了客栈的屋檐。 屋外护卫们轻松的砸开了房门,卫照芩比谁都快奔到窗边,眼看着庄昔翯在拉扯裙摆。她伸手阻止了护卫要帮忙的举动,自己提着裙摆,跨了出去。 绣花小鞋站在不平整,稍微移动就“咯咯”作响脆成饼子的瓦片,每一步都分外艰难。庄昔翯目瞪口呆的盯着她像是蝼蚁般的移动,她为什么要一次次不顾生命危险来找他?这个小冤家就不能放他一条生路吗? 庄昔翯拉走了衣摆,准备走时说道:“回去。” “我不回去。”卫照芩畏高怕水,可如今一件件都为他尝尽了。屋檐是倾斜着的,有点瓦片摇摇晃晃,她感觉自己真的会掉下去。这个高度她看都不敢看,只能往前看着他。 好,随便她了。庄昔翯走过屋脊,然后跳了下去,卫照芩再也见不到他的身影了,急忙叫道:“豆子!” 她无助的蹲在屋檐上,上不去下不来。他真的不管她了吗? 隔了没一会,就听到屋下有一道叹气声。“唉。” 卫照芩欣喜的往下瞧,瞬间头昏目眩,只听到瓦片断裂的声音,她慌乱的抓了一手抓不住的碎裂的瓦片,尖锐的刺破了手心幼嫩的肌肤。 云泽然就在她掉下来的位置,往后挪开一步,用巧劲把她轻轻松松的接住了。 庄昔翯亦然经历了一个心惊胆跳,眼见她总算平安无事,才放下心来。每次都是这样,他一不看着,就会自找麻烦的小冤家。下一刻心里就不舒服极了,她竟然躺在别的男人怀里,还不下来。他心烦气躁的吼道:“让你的护卫离我远点,我今日一定要走!” 原来刚才他是被几个护卫拦住了,才不得不走回来。 他第一次这么大声说话,卫照芩被他吓到了,更加忘记了自己还被一个陌生男子抱着。云泽然一心只在工作上,无心占便宜,作为下属,也不能主动开口说:“夫人,你下来吧。” 庄昔翯用同样的声道再说了一遍,企图引起她的注意,让她快点察觉。“听到没有!我不要你的东西,包括你!” 庄昔翯紧紧盯着云泽然的双手,双目赤红,卫照芩看成了以为他那么憎恨自己。她只是不想他离开,但是做得确实过分了,确实太不要脸皮了。“好。” 她心如死灰,轻声道:“你们让开吧。”卫照芩抓着云泽然衣襟的手无力的放下,眼角不自觉的滑下一滴泪,两滴,以及更多湿了脸颊。 云泽然胸口那一片血红那么的醒目,以及滴在地上的血迹,和泪珠一样,一滴,两滴……触目惊心。 每每说好要走,到最后走不动的却还是他。 他根本狠不下心来,由始至终连放下她都做不到,又怎么走得了呢。 庄昔翯实在忍受不了别人触碰她,之前他见到崔蕴行亲近她,他就恨不得上前暴揍崔蕴行一顿。 “放下她。”庄昔翯走过去,想要接回她的身子,云泽热没有听从,他只听从令牌和将军的口谕。 庄昔翯很像一拳打过去,但是怕云泽然用手格挡会导致她摔倒,况且她的手好像受伤了,时间上不能再拖。 “你让他放开你。”卫照芩像是木头般看着他,一言不发,在他伸手来抓她的手时抽开,他一眼都看不到,连忙封住了她的穴道,防止继续流血。 “你……”庄昔翯痛恨她不爱惜自己的身子。 “你走吧,再不走我就不让你走了。”卫照芩转过头去,刚好贴着是云泽然的胸膛。 庄昔翯又醋又火又急,她就一个举动哪来那么大的威力,逼得他处处丢盔卸甲。“卫照芩!我不走了,你下来!” 卫照芩扭头迟疑的凝着他,依旧忽视了自己和云泽然的亲近。庄昔翯放缓神容,打开双手,“小芩,过来我这里。” 卫照芩红着小脸,小心翼翼的靠近他,一下子被他搂住,整个人安全的带走。庄昔翯紧张的抱着她,再也不舍得放手。 广白对一旁入定般目不斜视的七个护卫说:“我们还是离开一下吧。” 云泽然不为所动,六名护卫自然不会动。广白拧了一下嘴角,腹黑的从衣襟里取出一枚令牌,伸到所有人眼前缓慢的晃动。“走不走?” 第四十二章:情动 “要不要叫大夫呀?”广白在一旁担忧的问。 “我就是大夫。”出来混不会一点医道早就被人砍死了,只是划了一道口子,不是很深。庄昔翯挑开了陷在皮肉里的一小粒刺后,卫照芩痛得抽了一口气。“知道痛了,刚还那么勇猛,刺到了又一点感觉都没有?”温和的责怪,轻轻的动作。 卫照芩委屈极了,一声不吭任由他说。 “说起来……”庄昔翯用银针点了她的静脉,让她的痛楚降到最低。倒了黑色的药粉上去,然后用白色绷带缠好。真是风水轮流转,当时还是她帮他上药,如今是他来了。“你还记得崔府那个老大夫不。”他打算跟她坦白一下,免得她日后得知了心里怨他欺骗。 “我知道。” 以为她会问他为什么知道,或者问怎么回事,结果她说知道了。庄昔翯讶然,“你早就发现了我的身份?” 她垂下眸观察着自己包成粽子的巨掌,“反正我就是知道了。” 庄昔翯盯着她淡定的表情,看不出个所以然,心里既好奇又不安。“你好像挺神通广大的。”他至今都看不透,猜不中她,也全然不了解她。只觉得她每次成事容易得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偏偏是那么柔弱无法自保的小女子,或许上天是派他来保护她的。 “你还好意思说!”卫照芩鼓起腮帮子,展露了女儿家的娇态。 这娇俏的模样看得他直了眼,两人对视了半晌她首先羞涩的低下头,挠得小庄心痒痒。初识情事的少年情绪全凭伊人掌控,方才的顾忌抛到了九霄云外,起了兴致的俊脸凑近她,“你倒是说,不让我说什么?” 卫照芩要算账了,暂时忘了过近的距离,杏眼圆瞪,“都是你这个坏家伙招惹我……一会是李榕树,一会是老大夫,一会又是豆子,一会又是泠坠,一会又是捕快,你还有什么身份我不知道的?” 既然她全都知道了,那他也就不用顾忌了。“你见过的暂时是这五个身份,如果以后我要装扮其他身份,我一定会告诉你的。” 庄昔翯眼角瞥见广白又识趣的走了,并且房门都关上了,接下来他就能为所欲为了。 卫照芩惊讶极了,“为什么还要装扮?” 庄昔翯握着她完好的右手,认真的和她四面以对。“你听过‘妖狐’吗?” “听过。”比较传奇的一个江湖前辈,卫照芩小时候就听说过。 “我是她的儿子‘灵貉’,可我只得了她七分真传。娘她还有更好的绝活没有传授。我十叁岁时,娘让我出去江湖闯荡几年,有了成就才回去,唉,我混到现在还是一事无成,辜负了父母的期望。” “你易容的时候骗倒了多少人,我……真是觉得你很厉害。” “未必。莫问老道就识穿我了,我那次……”庄昔翯想起两人之前的争执,自动跳了过去,“在崔府的密道里,莫问老道和我周旋了两个时辰,把我的假皮撕下来了。我这种技艺,对付普通人还可以,若是老江湖的话,撑不了多长时间。画皮容易,神态的一丝一毫如同刻骨,稍有差别便会被人察觉,只有我娘才能真正做到出神入化。” “你……以后可以多点告诉我江湖上的事吗?”这是她第一次在他眼前展露出天真的一面,也间接表明她愿意涉足他的生活,就算是偌大的江湖。 “小芩,江湖多风雨,说起来并不是那么有趣的,我要为你遮住这份风雨。”一句密语就把美人哄到了怀里,要是真的被他娘看到了,一定会说“臭小子果然有他爹当年的风范,让我这个老江湖都能哄得死心塌地。” 卫照芩被背上游移的大手惊醒,她羞涩的抬头,想着只是偷看一眼他,没想到小嘴却被盖住了。他那么渴望的含着她的唇瓣,一遍遍的舔着,诱使她张开檀口,长舌长驱直入。 作为女儿家的矜持,她想推开他,可作为情人,又放纵他更加过分的索取。他的舌头那么火热的吞噬搅动她口腔的温度,刚刚露头的小舌被他吸过去啜着。昔日崔蕴行甚少与她接吻,床笫之事以他的抒发为主,唇瓣相碰也只是嘬一下。 庄昔翯的吻是那么的激烈,恨不得把她吞下腹般,害得她晕头转向难以思考。 他的唇游移到她的下颚,伸出的舌头一路舔到了耳垂,她酥麻的哆嗦了一下,而后敏感的耳珠子已经被他整个含住。他一边呼着热气,一边问:“小芩,你今日说把你给我,是真的吗?” 卫照芩已然情动,迷迷糊糊的“嗯”了一声。 “你不知道,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我晚上就想着你了……一直的想……”他的唇瓣紧紧的贴着她,平时清亮的少年音低哑到了极点,暧昧与情话引诱着她情难自禁。熟知人事的卫照芩明白他话里隐藏的心思,那羞涩难言的两性之事使她的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着,双手按着他铁钳般的手臂,内心既有不愿又有不舍的矛盾。 他依然控制着身体的欲望,非要她的肯定来安抚住他的不安。这次虽然又和好了,但是没有谁比他更明白,内心深处其实是极度没有安全感的。他甚至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来追他,为什么对他若即若离。他害怕自己会成为一个玩物,他甚至不敢去多想,他身上有没有什么值得人利用的。 “现在这个场合不合适,可如果你愿意给我,我就不会再去忍耐。”舌头在她的耳廓里挑动扫描,手克制的不去触碰她其他部位,以免到时候拉不住车。 卫照芩不懂他内心的百般纠结,只是觉得此时与他亲近,是这么美好舒畅的事情。“嗯……豆子……” 他不得不提醒她叫错了无数次的名称,这让他感觉好像是别个男人一样,虽然也是他扮演的,但就是莫名不爽。“叫我名字,我不是豆子。” “庄昔翯……”她张开杏眸,陷入了他的如火星瞳里。那一夜见过最亮的繁星,何曾及得他的一双明眸。 她起了一个惊人的念头,如果让他得到了自己的身子,之前那些误会,是不是就会迎刃而解了。 卫照芩挺起胸脯,贴上了他坚硬如石的胸膛。虽然她不曾明说,但庄昔翯明白了她的默许,再也不想去强忍,一把抱着她放至床榻上。 两人目光胶着一起,他的手一点点脱下她的衣裳,露出了月牙黄色的喜鹊登梅的肚兜儿。容不得她躲避,他俯下去亲吻她,两人的口舌积极的交缠在一起,右手稍抱起她,左手解着她脖子上和腰后的带子。 本身是单手,加上在他毫无经验的多番拆解下,那条幼小的带子竟纠缠成了死结。他下身坚硬了许久,此时难受得浑身冒火,冒出了热汗。 解不开索性不解了,他的手隔着肚兜搓弄着两只柔软的肉团,嘴舔弄湿了那一片薄薄的布料,隐约见到乳晕透现。 察觉到顶着布料那小小的只有绿豆般大小的乳粒,他的食指邪恶的在那个位置不停划动挑逗,另一只被他低头用力的吸吮啃咬。 “呃……”酥麻从两个小小的顶端传来,引至全身的燥热难耐,她的手插着他头上的青丝,因激动抓痛了他。庄昔翯稍抬头,注视着她早已染上情欲的小脸,红彤彤的像是桃花瓣般娇艳。这么美丽动人的她,就这么千依百顺的躺在他的身下,任觊觎已久的他予取予求。 他飞快的脱了身上的衣服,解开缠在手上的绷带,右掌有一道深疤结着厚厚的痂。他想两只手都能抚摸到她细嫩的肌肤,那种温润新鲜的触感快要让他化身为狼。 庄昔翯覆下身躯,狠心的压平了那本就不高的起伏,心中的爱恋全化成了强烈到无法控制的欲望。他饥渴的吸着她的舌头,吞咽着她口中的香津,久旱逢甘霖不过如此,两只手在她的手臂,腰肢、潜入肚兜内游移,握住那对小巧的桃子揉捏。 两人的身躯紧紧相贴,皆是那么的亢奋火热,而又互相克制。他怕她被他的巨大欲望吓走,更怕伤了他,而她是一个跃动的芳心,娇羞的不敢告诉他自己的感受。“阿翯……唔……”卫照芩下腹的暖流越来越多,甚至感觉到裤子湿了,花穴内更是空虚难受。双腿想合起摩擦,却被他的一只腿阻隔着,一根灼热的欲物抵在她的大腿上。“小芩,我在……你好香好软呀……” 自己光裸的大腿被她下体沾湿了,他记起之前在客栈里摸到的湿透了的亵裤,不由暗喜她的过分热情。大腿恶意的磨蹭着她的花户,沾尽了湿滑,她的吟哦声提高,鼻音越发浓重,像是个被玩弄得快要哭出声的小孩。 卫照芩一直羞涩的闭着眼睛,身体每一个地方被触碰的感受尤为清晰,尤其被他不经意摩擦过花蒂,那股畅快生生逼出更多的淫液。“唔……”小手想去抓住他的腿,结果却直接摸到了他的下体,还慌乱的抓了几下。 庄昔翯呼吸急促,拉下自己的短裤,抓住她的小手直接握住了自己的肉棒。她不看也知道这根火热的粗大是什么,动也不敢动,凸起经脉正在掌心抖动,和她的心跳一样快速。他庄昔翯毕竟是只稚鸟,又对她想入非非已久,这一抓虽然她没有动,但还是差点忍不住泄了。 “小芩,抓住它,不放开好不好……”庄昔翯把那根欲根,试着在她的手中抽插,可由于过大,终是脱落了手。她小手颤抖的还维持着那个握着的形状,紧闭的眼睛纤长的睫毛在颤动,让他心生怜惜。她虽然已经人事,可还是羞涩如处子。 他两手托起她的臀部,肉团团的比胸部大多了,忍不住又捏又揉了好几下,才脱下她的亵裤。下身一凉,她双手抓住他的手臂,双腿紧紧合拢。 庄昔翯拿起那条月牙白的小裤子观看,只见裤裆处整片湿透,延伸到了臀部的位置。他凑到鼻端嗅了嗅,带着她独有的清香还有一股说不出的女性气息。卫照芩微微掀开眼睑,却见他正在观察她的亵裤,真真是羞死个人了! 庄昔翯把她的小裤子小心的放到一旁,盯着她紧合着的双腿。她的花阜铺着零星的绒毛,又短又稀薄,和那晚窥视时见到的一样,幔帐下阴影的部位到底是长什么样子的? 他激动的抚摸着她光滑的玉腿,尝试拉开未能如愿。卫照芩羞极的侧过身子,把一个美丽的后背和高高隆起的臀部曲线留给了他。 庄昔翯轻轻一按,就把她软成了一滩水般的身子翻回来。他在她的耳旁温言细语询问:“小芩,我忍不住了,让我进去好不好?” 说话间的炙热的气息,全喷在了她敏感的耳朵上,说完还含着她的耳珠,舔湿了她的耳廓,手不轻不重的捏着她的乳儿,拇指摩擦着顶端的小肉粒。她早就被惹得烈火焚身,与他分毫不差。双腿松懈,任由他掰开缠在腰上。 那根硬物直接戳到了花谷上,庄昔翯只感觉到龟头的位置触碰到一片湿热。他兴奋的在上面乱戳乱捅,但是似乎没有找到稍微像入口的地方。这种杂乱无章的调情,两人却奇异的觉得畅快。 他抬起身,接着日光瞧着她的下体。除了顶端有些少短而淡的绒毛外,其他位置皆是无毛,白嫩嫩的中间裂着一条粉色的肉缝,被蜜汁打得有些油亮。 她可怜兮兮的轻声叫着:“不要……不要看……呜……”卫照芩是不愿这么私密的部位被人大刺刺的看着的,可她想合并的时候,已经狼入虎口了。被他这样看着,竟又生出了另一种刺激。 “你也看我的好不好?”庄昔翯想也不想就把自己的肉棒大方的递到她的手中,卫照芩有些气愤的捏了下,怎么可以这样子欺负她呢。 庄昔翯全幅心神都被那道神秘的花谷吸引了,他用手指轻轻拨开一边,亲眼看着一滴露珠从粉红的花蕊中滑下,没入了她的臀间。 “你坏死了……我不理你了……”她说着话的时候,花户两边都被庄昔翯打开了,露出了里面粉嫩的色泽,随着她的作动,花液溢出更多,水光潋滟。他眼睛都不转一下,呢喃道:“这么好看为什么不让看呢。” 庄昔翯好学的找到了那个小穴口,然后看了眼自己的尺寸,开始怀疑起人生了。不是说男子下面长得越好,女子会越喜欢吗,可这用哪个角度都进不去吧? 第四十三章:最好 他试探的把手指探过去,立刻陷入了湿滑软热的入口。卫照芩觉得他磨磨蹭蹭的,快要被空虚的花穴折磨死了。她的花穴无意识的吞噬着他的手指,那么紧迫,却能一点点的像是一个小嘴般,全部吞咽进去。 “呃……痛……”但是好舒服,她抓着他的手臂。 庄昔翯这个稚鸟觉得好神奇,明明小到看不见有洞,但是手指竟能插进去扩张里面的阔度。“小芩,我轻点。”他低下头去亲吻着,舌头滑入了她的口腔里,搅动勾引着她的小舌纠缠,手下开始作动。手指不过伸进去一半,却触碰到了一堵肉壁,这就是尽头了吗? 卫照芩有些满足,便动情的与他热吻。他的食指速度越来越快,趁机又添置了一只中指。“疼……”卫照芩吐出他的舌头,可怜兮兮的叫道。 庄昔翯有些懊恼了,这两个手指算是小的,那若是放了他下面那个物体进去,她是不是会被撕裂? 他爱怜的舔着她雪白脖子上的肌肤,“我再慢点……” 一边忍受着肿胀到痛的欲望,一边极尽努力的扩张着她的小穴。庄昔翯渐渐找到了她的敏感点了,抽插了不过几十下,一股热潮扑向了手指,怀中的她在抖动,无力的放开搂着他脖子的手,软绵如水。他松开那张香甜的小嘴,让她娇媚的呻吟嗌出。 臀下有些湿意,被单已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引人情动的气息,她的花朵儿沾满了春露,诱惑着人去品尝。 他确是去品尝了,粉艳如樱的唇瓣含着她的腿心的花骨朵,刺入了她柔嫩的花穴中,那些来不及流出的蜜汁全被他吸吮走了。卫照芩高潮余韵犹在,下一波剧烈的快感又拉走了她的全部感官刺激。 她迷糊间见到他俊秀的脸正埋在腿间,一时羞涩不已,又无法控制住不去追求这股快活。“啊……阿翯……不可以这样呀……”双手插入他的青丝,两只小肉腿蹬在他的肩上,放肆浪荡的淫叫着。 庄昔翯的肿胀快要到溃崩之时,他抬头看着沉浸在情欲中的可人儿,把她的腿缠到腰上。龟头抵住了穴口,靠着那湿滑的花液顺势陷入了头部。单是一个头部就让他舒服得倒抽一口气,缓慢的把剩下的大部分棒身推进去。 “痛……好痛……”卫照芩张开眼睛,见到胯下那根灼铁般的东西要送进去,不由得有些花容失色。她没有细看过崔蕴行的形状,尺寸好像也是差不多的,她记得被破身时,只有痛毫无快感,还在床上躺了两天。这些人长着这么大的东西,是要弄死她吗?这个阴影导致她一直对房事不甚热衷,后面的承欢多次其然没有多大的快感。 庄昔翯看她柳眉紧蹙,咬着唇瓣,眸中流露出惊恐,便有些不忍心。他自己也觉得尺寸好像相差太多了,过分了些。 “小芩……”依然是只有龟头陷进去,他顿在那里欲火焚身,意志在天人交战中。 汗珠从他白瓷般脸容滑落,滴在她的腹部。卫照芩明白他不上不下的感觉,自己方才已然畅快了,况且答应过献身给他的。“阿翯……你慢点……” “小芩……忍忍……”庄昔翯有些郁闷,为什么她都经历过了,还会这么痛这么紧,难不成崔蕴行的那里太小? 他覆下身抱着她,爱怜的吻着她,想着长痛不如短痛,下身一个挺动,却尴尬的卡着,她那处实在太紧了,就算里面有湿滑的液体也难以前行。回头一定得多看点房事秘籍,不然她下次肯定不愿意给他碰了。 他缓缓推送,极力的把幼小的花穴扩张着,好像穿破了一层有弹性的肉壁,一股热液喷涌出来。 卫照芩因为剧痛,神经反射下小穴内的媚肉不自觉的不停收缩抽搐,此时绵热的穴内犹如一张张小嘴在吸吮缠紧他的分身。她的小穴又湿又热,庄昔翯强忍了多时,精关早已麻木,终是忍不住松懈了,一大股滚烫的精液喷射了出去。 等庄昔翯那波高潮过后,面对他的是“快射”的耻辱还有她身体的奇怪之处。他不敢相信的低头拔出茎身,上面沾了一些血迹,她的穴口吐出了一股白中带红的浓浆。所以这就是她这么痛这么紧的原因,可她不是已入了崔府半年,怎会还是处子? 庄昔翯想起之前误会她以色侍人,就觉得愧疚。他暂时不想情欲,侧身躺下去拥她入怀。“小芩,对不起……” 对于自己成为了他的人的事实,她没有一丝后悔,只觉得十分甜蜜,虽然后来也是不怎么好的体验,但她还是满足了。她娇羞的埋入他的怀内,手回抱着他,两人赤裸紧贴,肌肤相亲。她大胆的表露心迹:“阿翯,遇到你才是最好的……” 如果前辈子的苦难是为了遇到他,那都是值得的。 晚点遇见你,余生都是你。 庄昔翯没想到会听到这种话,他一直以为她只是因为脆弱想找个人保护,才会让他亲近。从前她从没有显露出来,对他有一丝情意,他还以为自己是一厢情愿。在两人还没有成亲的情况下,她连贞洁都交给他了,他相信她一定不是骗他的。他当初就想过和她远走他方,两人重新成亲生活。如今得知她竟然是处子,他这个责任就更是重大了。日后她再要赶他走,他大不了把她强行掳走算了。“在你身上的酸甜苦辣,我甘之如饴。” 说着说着,唇瓣又贴在了一起,很快这股感动变成了冲动,漫天的热潮再度席卷而来。 庄昔翯这回耐心的解着她背后的系绳,总算给挣脱开了。一双玉兔般娇俏玲珑的椒乳随着她的呼吸在颤动,他埋在她的胸前,把刚才得不到的满足全部发泄到这双嫩乳上。热切饥渴的舔湿了一只,留了一些轻重不一的吻痕和牙印,而后对另一只如是重复。 他的唇齿流连到她的肚脐,大腿内侧,小腿,珠圆肉润的玉足,全身能碰的地方都照顾到了,那么温柔细致,情意绵长。 “嗯……阿翯……阿翯……”卫照芩不再掩耐柔媚的呻吟声,一声声的叫着他的名字,使男人的性致更加推波助澜。 庄昔翯胯下的巨物早就凝聚了已久的力量,有了之前的经验,他跪着把两条匀称的小腿挂在臂弯,对准那个湿滑的穴口,一冲到底。 “疼……” 庄昔翯等了一下让她适应,才缓缓抽动,霎时觉得快感单靠下体那一点的相接处铺天盖地的袭来。这个姿势目的是为了拉开她的小穴,但层层迭迭的媚肉还是裹得他进退两难,他舒爽得忍不住轻声“哼”了几声。 庄昔翯已经动作很慢很轻了,卫照芩还是觉得疼痛得很。明明他没有进入之前,她快活得快要升天了,为什么进入之后,却痛得艰难了呢。 抽动如水般缓慢流淌,庄昔翯克制着大肆冲锋的欲望,抬高她的腿到肩上,俯身含着她的乳尖,揉着胀鼓鼓的雪乳,照样畅快得很。他的小芩都快嫩到掐出水来了,此时身上遍布了他留下的各种红红的痕迹,过不久应该就会发青了吧。 “嗯……” 不知怎地,之前一直很痛的感觉渐渐转化为酥麻,强烈的快感袭卷了她的另一道感官。卫照芩重新响起了柔媚至极的吟哦声,激发了庄昔翯的律动,他越动越快,撞击着娇柔无力的她。卫照芩的娇怜声也越来越高,越来越急促。 原来真正的性交也可以这么舒畅的,如果说方才是升天了的话,那现在的感觉就是升仙了。 飘飘欲仙,不知所在,情深意浓,抵死缠绵。 卫照芩这一波潮水来得又多又热,直扑门面而来,庄昔翯想锁紧精关,享受多一会都被淋到再次丢兵卸甲。两人一同高潮,一同升仙,久久难以平息。 每次写肉都卡到爆,但就是坚持言情一定要有肉,这个作者有毒吧。第一次嘛,过渡的,肯定要温柔点啦。男主的特技是易容啊,后面肯定很多cosplay,等我想想后面的床戏怎么写。 第四十四章:信任 庄昔翯比较年轻,才歇了没一刻钟,又想提枪上阵,可瞧见怀中的娇娇如被暴雨打过的梨花般,不胜恩宠,困倦的依着他,心中更多则是怜惜。初次承欢不能贪,来日方长啊。 卫照芩下床穿衣装扮,全靠着庄昔翯收拾,她全身无力,手脚虚软,腿间酸痛,就像生了病一般。她委委屈屈的嘟着红艳艳的小嘴,还没来得及嗔怨,又被人揽住索吻一翻。那嘴儿方才早在床上被吻肿了,可始作俑者根本不舍得放过她。 庄昔翯迭好被子,放在枕头上面增加高度,给她依偎着坐舒适点,之所以起身穿衣是为了不继续兽性大发。看着她看着她,眼睛都不眨一下,大抵所有第一次欢爱后的男女都是这样百看不厌的。 庄昔翯躺在她的身侧,拢着她圆润的肩膀,下巴抵着她的螓首,鼻端嗅到青丝间传来的淡淡香气。“小芩,你该想想怎么离开别馆了,我想带你走。”很久之前就想带着她走,第一次见到她就注定了往后飞蛾扑火的命运了。 卫照芩叹息道:“我的父兄尚在狱中,若只是我脱了身,我又如何过得安心。” 世事蹉跎,凡人多扰。 庄昔翯垂眸,想了好一会。“常阳衙门的牢狱我熟悉,不如我召集一些人去劫狱。”少年的脑中为了女人热血沸腾,这是一个惊险重重的提议,更加是一个官差渎职的堕落。 卫照芩惊愕极了,他在职四年,不过离职一日,就为了她做这样的决定了。“我知道你能为了我赴汤蹈火,可这件事本身不需要去冒险。若是你出了事的话,我该怎么办?” 她的双眸如翦水秋瞳,含着五分担忧五分关心,他从前怎么这么蠢,从来没有看出她又一双会说话的眼睛,不懂她挣扎隐晦的情意,幸亏为时未晚。“你是如何去哄骗李将军的?此事你可有把握?”对比他的冲动,庄昔翯觉得她长期留在李齐身边更加危险。李齐老谋深算,李尚风则不善,父女像是一对虎狼,迟早会吞食了她。 卫照芩对庄昔翯的信任从未变过,眼下两人情深意切,便把真相全交代了。这一番劫后重生的经历听在庄昔翯这个见多识广,见惯不怪的人的眼中,亦然是天方夜谭。世间怎么有这么奇特的事情发生,可她绝没有欺骗他的必要。庄昔翯尽管难以接受,还是选择无条件的信任她。 “等我父兄出狱后,我会告知他们隐姓埋名。而我则助李齐升官发财,等过完了五年我的神预算也就没有用了,到那时候我找个仙游的接口离开。李齐得到了他想要的,想必不会起疑我,更加不敢为难我。” “我们要偷偷摸摸五年?”庄昔翯握着她的手,不敢置信。 “不是一定要五年,现在我打算提前离开,只要李齐能升迁那天,我就能找个由头离开。你若是不想等……” 庄昔翯打断她的话,“是老天爷亲自把你送到我身边的,这份生死不渝的眷宠,不论是五年还是五十年我都会等下去。我想……” “我这一生只会有你一个。” 与君许诺,生死不渝。 男人叁妻四妾实属正常,毕竟他模样这么的好,又年少有才,日后遇到其他喜欢的姑娘说不定的。如果他以后厌倦了她,再纳几房妻妾她都预计过了。她那么喜欢他,也不可能离开他了,顶多难受点。只要求他不要像前世那样,把她的痴恋耗光,推入地狱就好了。 卫照芩满足的依偎着他,心头到这时才安定了些。她这缕凡尘中的浮萍,总算找到了归宿了。 抓下他爱恋的抚摸着自己的手,卫照芩一遍遍的摸着上面的坚硬的痂痕。“你这里还痛吗?” “没有多少感觉。” 卫照芩扁着小嘴埋怨,心中酸甜苦辣的滋味皆有。“你也不怕手没了,就这么莽撞。” “小芩。”庄昔翯握着她的肩膀,深情的表白:“我从第一眼开始……一见钟情,那时候我根本也没有意识到,只是后来还一直在关注着你,我才明白自己的心意。” 一见钟情……卫照芩想起第一次见面沐浴被撞破,两人针锋相对的场景,一时思绪万千。前生我在黑暗中苦苦挣扎,你在光明中逍遥自在。本来生命的轨道我们只是素不相干的陌路人,绝无想过,阴差阳错铸造了这段姻缘,从此成为了彼此的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我想,我这一生一定是为了遇到你,所以才会重生。 “那你……”卫照芩问道:“为什么要辞职?” “男人怎可靠女人上位,更何况,我不想要你感恩的回报。我只要你在我的身边,这就足够。”庄昔翯的关系网比较复杂,想了好久才猜出是她的所为。他当时的心情没有丝毫感动,只是觉得难堪和绝望。为了逃避情殇,于是辞职离开常阳。 卫照芩莞尔一笑,心里暖暖的,又听他说道:“衙门是不能再回去了,我打算去碧落门谋一份差事。既可留意江湖的动静,又能靠近你。” 李齐的别馆正是在常阳城北边,出城十里便是碧落门。 卫照芩欲言又止:“只是……” “小芩,但说无妨。” 李齐最近与她商议,已进入了丹霞山周边,可始终未见那条峡谷的入口,包括已翻遍了大青岭其他几座山的山头了。李齐想她用神算来测出那处入口,这造成了她一时的困惑,只能用之前那个想好的借口,消耗的体能还未恢复。“李齐招募了一些江湖好手,还有自己的大队人马,去丹霞山巡捕柳扶星,此时已过十日,还未曾找到那条峡谷入口。前世柳扶星被逮捕时也是好几年之后了,因涉案人命财物无数,造成轰动一时,我都是道听途说。现在李齐给我抛了这个一个包袱,我简直无计可施。” 庄昔翯呢喃道:“柳扶星……” 就是因为他是密探,知道旁人许多不清楚的内情,所以卫照芩才试着与他商量。见他陷入了沉思,她期盼的问道:“你是不是有眉目?” “倒不是……” 卫照芩不由得失望,却又听他说:“云海门除了武功闻名于世之外,还有一道不为人知的机关秘术。柳浮城的同门师兄便是‘灵犀手’罗绛,此人精通机关术数,早年被黑白两道追杀,后来不知所踪。江湖传言罗绛投靠在云海门,才能多年不现身。我怀疑罗绛确实在云海门,不然云海门八十九口一朝毙命,那是谁有如此神通广大的本领能救走柳扶星呢?” 卫照芩专注的听着,很快的举一反叁。“你的意思是,此时罗绛有可能和柳扶星一起,之所以找不到入口是因为布置了机关之术?” “嗯。”庄昔翯点头,“我需要去查探一番,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只要找到有机关布置的地方,就是峡谷的入口了。” 卫照芩立马抓着他的手臂,紧张的阻止道:“可是这很冒险,你有可能困在里面出不来!” “小芩,我这样的人不怕冒险,我说过一定要好好的保护你。如今你和你的家人有难,我不可能袖手旁观。我这十几年虽然时间不长,却经历了不知多少人间险恶,此事我就算没有把握亦然能保证到全身而退。”庄昔翯把她紧紧搂着,如同能镶进身体。“你就在别馆里等我,现在有六个将军亲卫保护你,我暂时不用担心一旦分开你又身陷险境。” 卫照芩眼含泪光,“阿翯,我已有方法自保,你不要分心去想我,你一定要……早点回来。” “这次我会请我娘的旧交出山,去丹霞山查探后必会助李将军。而你事先跟其说明,日后会有人相助,剩下来的戏交给我来演。” 第四十五章:邀请 这对好不容易心心相印的小情人,还没来得及好好团聚,又被现实分开。庄昔翯走了之后,卫照芩不想出什么意外,便安静的待在屋内,从不跨出院子一步。里面有李尚风虎视眈眈,外面有崔蕴行的线眼,每步皆是如履薄冰呀。 可她似乎忘记了,厄运不是想逃就能躲避的,被命运选中的幸运儿,日子怎么可能会一直风平浪静呢。 庄昔翯走了七日之后,李齐那边传来消息说,峡谷入口已然找到,于是带领了多年来跟随之后自己出生入死的亲兵前往剿匪。这一下,李齐这个护航也没有了,有些在伺机而动的人正好可以出手了。 因为外面响起了动静,广白好奇的出去探看。没过多久,她就跑回来,惊叫道:“姨娘,姨娘!” 想着李齐刚走,不可能这么快带回来好消息。卫照芩没有停下手中舞动的针线,也没有多大的兴趣,随口问了一声:“什么事?” 广白瞪大眼睛,神情怪异,“李夫人来了,她想邀请您去花厅一聚!” 闻言,卫照芩起了警觉。前世李夫人是李尚风将要定亲了才来的常阳,至少也得是两年半后,这世所有的一切都来得这么快! 这去了话,就是跳入了对方设好的陷阱里,不去的话若是不给对方这个面子,也就是明面上撕破脸皮。现在有六个亲卫在手,撕破脸皮倒没所谓,问题是在于李齐的尺度。谁都知道李齐是个妻管严,要是就这么撕破脸皮,李齐回来后李夫人用这件事对他吹几下枕边风,李齐未必不会心生不满。最可怕的是,不说发生什么事,只要李齐心是一直向着李夫人,那她往后怎么都会是死路一条。 为今之计……李尚风抱着对情敌你死我活的态度,她是忽悠不了,但是若能把李夫人也忽悠过去的话,此事未必不会柳暗花明。 自己身边还有六名训练有素的亲卫,身体的安全应该是能被保障到的,不妨去试上一试李夫人。“广白,帮我找一套素一点衣裳,这李夫人非见不可。” 卫照芩没有装扮太久,热水洗了一把脸,没有涂抹脂粉,盘了一个简单整齐的发髻,直接换了一身月白色的交领齐腰襦裙,袖子略窄,一般的家常服。 “娘,崔哥哥那里有一个梅花园,里面有一片连绵一里的梅花,可惜要再等两个多月才能开花。虽然我暂时看不了这个美景,但是那里还有上百只丹顶鹤,养了十数只骏马,我刚来的时候和崔哥哥一起骑过马。那些野马和闲鹤就在旁边走来走去,真是过瘾!” “你这孩子,左一句右一句的崔哥哥。” “娘,要是您见到崔哥哥的话,也会惊为天人的。” “崔府只是平民之家,况侍妾众多,我可不答应这样的人家。” “娘,崔哥哥和别的富家子弟不同,他气度翩翩,文武双全,家大业大一派欣欣向荣,如今府中就差一个正经的少夫人了……” “够了够了,你这一大番话不停的听得我头疼……” 卫照芩从院子的月门跨入,天气放晴凉风至,两排树叶枯黄的枇杷树不时飘着几片落叶,一眼看见正中的花厅,门外奇异的并无奴婢和守卫把守,屋内只有李尚风和一名穿着素色衣裳的丽人在谈笑风生。 李夫人白晓晴见一名面容稚嫩却美丽无比的小妇人款款走近,正到门边脚下踌躇,反而大方的笑道:“卫氏且进。” 院中一个下人皆无,要是自己带着六个大块头进去,未免过于目中无人,卫照芩不得不硬着头皮叫走六个侍卫。虽然表面波澜不惊,实则心内提防得紧。 李尚风一见到她,脸色就变得不屑,冷嘲热讽的道:“我还以为你没有腿,出不了门呢!”李尚风一直有差人留意她的行动,岂料她根本没有踏出来一步。父亲那边被迷得神魂颠倒,幸亏母亲这次来了,总算有人可以替她撑腰了。 白晓晴轻嗔道:“尚儿不得无礼。” 那声音柔软动听至极,李夫人脸容秀美,气质清华,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一丝皱纹都不显现。难怪李齐会一心一意,想起来李齐似乎对自己也从未动过什么念头,除了是心智坚定外,当然也有李夫人的驯夫有方。 没想到最信任的母亲也不帮她,李尚风张圆小嘴,继而不依的跺脚,“娘呀,自从爹见着这个卫氏以后,整个人都变了,也不疼我了,什么事皆是向着她。哼!” 白晓晴但笑不语,似乎只把李尚风的怨气当作孩童闹脾气,是以对卫照芩抬了一下手,“卫氏请坐。” “娘,你还对她这么客气,让她坐下!” “尚儿不可小孩子气,让我来听听个中缘由。” 卫照芩没有料到李夫人态度是这般的和蔼,竟一丝生气的迹象都没有,这并不像是装出来的。“夫人有礼。”她福了福身,因为打算继续忽悠的计划,故以不卑不亢的坐下。 “卫氏,此番叫你前来我也不想转弯抹角,说着累。你和将军之间是否有情分?” 卫照芩没有料到白晓晴这般开门见山,之前想好的一翻解释生生都堵在了嗓眼上,心中忐忑的回答道:“夫人,我与将军之间只有合作关系,并无儿女私情。” 李尚风气愤的反驳:“胡说八道,那你天天和我爹孤男寡女厮在书房里作甚?” 卫照芩不慌不忙的道:“我正要将此事与夫人告知,只是大人要说重要的话,小孩子不能听去。” “你!”李尚风被气得无言以对,什么小孩子,明明卫氏还比自己小上半岁。 见卫照芩一脸正色,白晓晴顿了一下,遂笑容越发扩大,眉眼有深意。“尚儿,你先出去等候一下,妇道人家的事你一个黄家闺女还是别插入为好。” 李尚风对亲娘有敬畏,就像李齐那样,不情不愿鼓着腮帮子的走了出去。 “李夫人,此时无人我也大可说明……”于是,卫照芩又把对李齐说的那一番话跟白晓晴说了一遍,并把与李齐的合作关系和盘托出。这种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最好就是自己和李齐两个当事人知道就行了,但是卫照芩想到李夫人能一人把住李齐十几年,岂是一般手段的女子,便不敢引起她的误会,无异于多一个仇敌。 闻言,白晓晴的笑容僵硬着,眸色越发深沉不明,半天不出声。不知怎地,这个反应让卫照芩心内有了不好的预感,也有忐忑是否会被识穿。 “仙姑……”白晓晴喃了一声,眸色越发深沉不明了,“有何证明?” “今年的第一场大雪将会在十二月初四降临,夫人可提前预备好入冬所需。”就是这一日她搬迁到了《娇兰阁》,发着与崔少爷双宿双栖的春秋大梦。 白晓晴淡然问道:“既然有此神算,而你又一心帮助李将军的话,那你不妨说说,李将军何时才能升职,最高能到达哪个顶峰?” 卫照芩早就明白自己能说出的只有天灾人祸那些不可能变动的,或者是一些大致上也不会变动,例如柳扶星还在丹霞山的局面。若是涉及人生百变的事情,她可没有办法保证。就算李齐在她多活的那五年里,升迁到正二品护国大将军,手握十万重兵,但世事百变,人生无常,这可没有人能说得准。毕竟李齐这一家人出现已经提前了两年多了,还有崔蕴行也提前出现了,还遇到了本来不会遇到的庄昔翯。这其中种种的一切,有过眼见为实亦然无法预料。 她之所以敢来哄骗李齐,用着一套最兵行险着的“升官加爵”伎俩,不过就是因为她知道李齐的事迹,如今只是再次让历史重现而已。其实李齐就算不遇到她,依然能够官拜二品,扬名天下。 “夫人我的法力此时全无,且每使用一次神算皆会消耗一次体能,若是提前虚耗完了,那我就难以转世投胎做人了。” 白晓晴微笑道:“没关系,我可以等你恢复了体力那一日,只是到时候你要告诉我,我会什么时候回去?我想你也不会想我一直在这里呆着吧。” 这摆明有了“你不说我就不走了”的威胁,李夫人若是留下来确实会多了一个阻碍,这是来自心理的障碍,她难以预知李夫人今日和颜悦色,他日未必就不会针锋相对。不过她一向水来土掩兵来将挡,体力恢复不恢复还不是她说了算,也许等到那一天,李夫人就忘记了这件事了。 如是应道:“届时定与夫人赌上一赌。” 白晓晴突然问道:“二零一六年?” “嗯?夫人所言何意?”卫照芩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似乎也没有听清楚说的是什么。 白晓晴没有解释,反而转了一个话题:“卫氏听说你是崔府的侍妾,我儿对崔少爷执迷不悟,你可有良策助我分开他们?” 卫照芩再次被问得哑然,李夫人连这种话都能跟她商量,但是看似并不信任她呀。“夫人,这姻缘之事乃天注定,月老所牵的线,我亦难以插手。” “我相信你能找上将军肯定有所需,若是我也能帮上你的忙,你是不是愿意帮我出谋划策。” 此时真是骑虎难下了,李夫人摆明了这趟浑水一定要她趟。她想要的无非是那张压在崔府不知何处的卖身契,就是这么一张小纸,让她困在了常阳这么久。“夫人请容我回去想想,未必能有策划,夫人不必报那么大的希望。” 第四十六章:谈判 李尚风和崔蕴行前世成为了夫妻,她临死之前看到两人感情还算不错,这辈子两人还是遇上了,并且李尚风还是那么喜欢崔蕴行,这就是天定的缘分,岂是她说要分开就能拆散的。就像她强行把命运扭转,最终不也被反噬了一道。这世危险的程度,比起前世明争暗斗里的禁足、体罚等惩戒,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就算日后生死难料,她也绝不后悔走上这条路,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 “姨娘,我刚听说了。”广白坐在凳子上,一边吃着软糯的点心一边又要聊八卦了。 借着窗台旁最敞亮的光线,卫照芩绣着绣棚上的《双鱼戏水》,图样差不多要完成了。“嗯?” “李尚风已经十几天没有见过崔少爷了,听说李尚风找了很多次崔少爷皆是避而不见,可真是怪哉。虽然说崔少爷长得像一幅画那么美,但到底是个平民身份。若我有将军千金青睐有加的话,那我就什么少爷都不做了。” 卫照芩乐见其成,这样李夫人就不用让她去施计拆散了,省了这么一番吃力不讨好的缺德事。以前崔蕴行和李尚风的感情挺稳定的,就算她和其他的姨娘暗里下绊亦然不受影响,后来虽说有李齐和白晓晴的阻止,小情人最终还是终成眷属,可能是天命所归吧。 如今明明该是更加平稳的发展,却意外有了一波叁折,世事当真蹉跎呀。 卫照芩摇头苦笑,“你还说如果是我的话,你就花心思去讨好崔少爷,非得缠住不放才好。你呀你,真是瞎替别人操心。” 卫照芩不同于以前不能谈崔蕴行了,现在反而调侃起来。广白跳起来,活跃的踱来走去。“谁叫我广白人又不好看,脑子又不灵光,除了姨娘能给我依靠,我还能有什么能耐呢,我唯有现在拼命缠着姨娘不放才是。嘻嘻……” 说起来广白也如花般的年纪,确实应该给她留意好夫家了。想着想着最亲近的这个人,心中又是不舍得,只得心中无声的叹息,有愁有喜。 李齐派人传回书信,柳扶星躲藏的贼窝已经一应踹破,顺利夺回大量的珍贵财物,可惜的是柳扶星在人掩护下逃离了,不过却让“灵犀手”罗绛落网了。现大军已然回程,算着时间今明这个时候差不多能回到常阳了,卫照芩想到马上可以见到心尖上的那个男人,心情带着急躁和雀跃在等待。 秋风萧瑟,晴空碧蓝,云若游龙烟煴。 醉乡楼门口停着一辆马车,一个带着帷帽裹住披风的女子走下来,此人正是卫照芩。临近庄昔翯的归期,她不想到处走动,可有些逃避了很久的事情总得要解决。 昨日广白替崔蕴行带了话来,约她到醉乡楼相见,届时卖身契和万两银票一并归还。崔蕴行不是什么坏人,但也不会是什么大善人,她更与他谈不上情分,如今他的归还是否还有其他目的,卫照芩无法揣测得到。这个利诱确实很大,她急需这张纸和银票,有了钱就有很多的计划可行,不至于离开李府后生活过得颠沛流离。 卫照芩推开《天心堂》的门,警觉的打量着屋内的环境。桌上摆着茶水,只有一个穿着锦蓝色大氅的身影站在窗前,背对而立,安静得能听清屋旁街道传来的各种吵闹声。 崔蕴行关上窗,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喧哗,转过身来,四目相触,他的眼内意味不明,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卫照芩站在门边,有些心虚的先低下头。 “你出去。”室内只有她和广白,这声命令是给广白的,他的目光由始至终没有移开,看得她头皮发麻。 卫照芩抬眸,见他一脸阴沉,心内忐忑不知要不要调走身边的人,她的安全能否保证。 “你可以带着他们离开这里。”说完,他走至桌旁,倒了杯里凉掉的清茶,给自己添了温热的,没再看她一眼。 已经决定来见他,之前肯定诸多顾虑了,但既然事已至此,她想何不痛快去解决,于是便把广白和那些侍卫都调走了。大抵她对他也有足够的理解,毕竟他从来不会对自己动手。 “坐吧。” 卫照芩坐了下来,接了他递过来的茶水,虽然紧张到有些口干,但没敢喝一口。 他沉吟道,墨色双眸若有所思。“你知道商人最讲求的是合作,有些事我必须要知道真相,如你能老实告知的话。” 卫照芩经历多了,心态的调整比较快,此时心情已经平静,便正色道:“只要涉及你的我愿意解答,但是关于我的私隐无可奉告。” “我自会考量。” 那就是说给不给全凭他的意愿,这未免过于不公平了。卫照芩微愠道:“阁下要问便问。” 阁下……如此疏远的称谓,不耐烦的神情,崔蕴行的心越发透凉。“你是何人,来崔府的目的?” “想必你也查明过我的身份,成兴镖局是我由始至终的身份,我送入崔府全是父兄的强迫。我并无目的,这个世道,女子毫无选择的余地。你觉得我身边发生了这么多事,皆是我故意为之,可那不过是因缘巧合。” 此话他不知可有一分相信,“强迫入府……”他难掩失望,苦笑不已,隔了半晌才问出了他颇为介意的问题:“你与那名捕快是入府前就认识?” “他……”说起庄昔翯,卫照芩本来冷静自持的心境就被扰乱了,下意识的欲言又止。“这是我的隐私之事,如你觉得是我不守妇道也可以,我们两个反正是过不下去的。” 也罢,他可能对她有些好感,仅此而已,这辗转颠覆的一切,她一直离经叛道的逃离已经不是有趣了,反而会让他对她失望。心内不是没有不甘心,没有忿怒,只是这些日子里的恶劣境况经历得也累了。祖母病重,产地分割了大半,生意趋势平缓,他的心思得放在整个家族上,决不能牵挂于一个对他无意的女子身上。 崔蕴行垂下眼眸,“我实不喜勉强任何人,得你明明白白相告,如此便缘尽了吧。” 终于得来了这个心心念念的结果,卫照芩很想快活的大笑一场,可她见到他黯然的神色,牵动的嘴角又收了回去。患难见真情,父兄入狱他愿意倾尽全力出手相助,前尘旧事就烟消云散罢了吧,更何况在她的努力改变下,那些过往都是没有发生过的,他也算有那么一点无辜之处。可那已经不重要了,两人永远不可能在一起的。每当看见他时,昔日的残酷下场总是浮现心头,警惕着她的一言一行。 “多谢阁下成全。” “我欲乘风归去,惟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告辞。”他站了起来,隽朗的神容冷如轻烟,隽扬了下宽大的袖袍,毫不留恋的大步走开。 “等等,我的押身契,还有……银票。” 他顿住脚步,身躯挺直,负着一手,青丝柔亮如丝绸,头微微往后倾,“方才已告知,你既是含蓄,我亦是蕴藉。” 卫照芩回想着他说过的话,眼睁睁的看着他离去,被他的话堵得死死的。思前想后,最有可能的那句苏大才子的诗句和地点有关,他应该是放在这个室内吧,不然天地这么大,琼楼玉宇多的是,找个一百年也不可能找得出来。 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这句话不是我原创,但是我觉得无比符合女主心态。 打赏章节(500) 文还是免费的,不会设计VIP,写文纯粹自己兴趣,我这里有人能发现就不错的了。 你们愿意给的我会很开心,不愿意的留个言也很开心啊。 第四十七章:小二 卫照芩坐在那里思考了一会,想着崔蕴行应该走远了,这才敢起身走。可能她走得有些急,迎头便撞上了来人。她尴尬的往后退,稍微看了一眼,见是店内的小二,便绕开了身。 岂料,手臂被人无礼的抓住了,她不悦的挣脱。“小二哥,怎么了?”她不懂应该和气待客的小二此时为何脸色沉重,难道是……“还没有结账吧,你把账单给我?” 店小二怪异的始终一声不吭,不知为何,她会自然的对上他的眼睛,有一种熟悉感在心内蔓延。门在她惊愕间被关上,她心道不妙,连忙伸手去开启,手臂再度被人抓住往里拉扯。没让她呼叫出声,嘴已被人捂上。 她用尽全力去挣扎,可这力道却对身后的人毫无影响,他单手揽住了她纤细的腰肢,身体也贴了上来,分明感觉到一根灼热的坚硬顶在了腰上。 慌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她狠狠的咬着嘴上的手。那一口下去,奇怪至极,并不像是手掌的皮肤,硬得很。恍然间,又感觉到身后的躯体也有些变化,她侧抬起头去看,发觉他更高了。方才明明只高着她的小半个头,现在她只到他的胸前。 易容,这个高度,这股气息,还有那手掌的硬块不就是因为结痂了吗,身后这人十有八九是……庄昔翯。回来本来是那么高兴的一件事,可他为什么要这样吓她? 想到如此,她便有些生气,不过也不挣扎了。身子故意磨蹭着他的下体,小手主动牵引着腰间的大手来到胸前,果然身后的他僵硬住了。随即却用力的捏着她柔软娇小的胸脯,如果不是被捂住肯定疼得叫出了声。 他扳过她的小脸,低下头粗鲁的封住她的小嘴,舌头伸进去四处搅动,起劲的吸着她的丁香小舌,发麻了也不肯放过。她的身子也被转了过去,被压着紧贴着他的身躯。 更疼的应该是心口,不懂他为什么要这样轻辱自己。可自己偏偏不出息的软在他的怀内,任由他为所欲为,无法呼吸到空气,被吻到快要窒息,脑中更是一片空白。 他总算放开了她,唇舌来至她雪白的颈子,肌肤被吸吮啃咬得又麻又疼。腰带被解开,衣襟松散被扒开,兜子扔在了一边,他的大手肆意的抓着两团嫩乳。 桌面的茶水被推倒,身子被轻松的托到了桌子上,双腿被分开。躺在冰冷的红木上,她不安的喊道:“阿翯……” 埋在胸前的头抬起,凝见她通红的眼眶,赤裸曼妙的身子有些抖动,终是觉得不舍。他按捺住掀翻了欲海的身体机能,把她捞入怀内紧紧相拥。“对不起……” “你这个坏蛋……”她不是个爱哭的人,也并不那么软弱,此时鼻头一酸,眼泪轻易的滑了下来。“为什么要这样吓我?要不是我认出你来了,我宁死……” 庄昔翯想到那可能会发生的悲剧也是心腔抖动,有余惊,双手如若捧住珍宝般,抵着她的额头,双目对视,呼吸着彼此的呼吸。“小芩,你能把我认出我很高兴。不过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和崔蕴行独处,还特意叫走身边的亲信。我一直在外面想着,他有重要到这种地步吗?” “我手上有他的把柄,我的押身契和一万两银票都在他手上。他虽然让我把人使开,但以我对他这么几年的了解,还是一个行事磊落的,不会加害于我。” 还未说完,乳儿又被人用力捏了一下,她下意识的轻叫了一声。敏感的尖儿被他的拇指摩挲着,“你心目中原是对他这样欣赏的。”庄昔翯的醋感始终未消,心内此时还是酸酸疼疼的。 “不是……”卫照芩马上明白过来他出奇的表现,看来他是误会了什么。身子在他的玩弄下软了下去,攀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害羞小声的道:“我只喜欢你。” 听到她难得的表白,这才安定了不少。在她面前,毫不在意露出心底的脆弱。“小芩,我很害怕会失去你。” “我永不负你。”卫照芩双手捧着他的脸颊,刚想吻下去又觉得别扭,这张不是他的脸。“你的脸……我很久没见过你了。” 男人情动向来身也动,何况手中还摸索着滑嫩至极的少女躯体,庄昔翯呼吸浓重的把她的手牵引到假皮的边沿,“帮我撕下来。” 卫照芩有些懊恼那双在身上作乱的大手,一顿一停的轻轻撕开他的脸皮,“疼吗?” “不疼。”他的小芩何时都这么温柔,庄昔翯握着两只小手怜惜的亲吻着。 卫照芩两颊挂着红云,水润的眸子含情而娇媚,庄昔翯忍受不住封住她的小嘴,如吃糖般含着她的唇瓣,火热的舌头随即探入檀口内,搅拌着、引诱着她的小舌舞动,饥渴的吞咽着如蜜的甜津。 明明只有一次经验,动作倒是娴熟得很,娇弱无力的小人儿身上的裤子亵裤被一应脱落,展露出少女略还青涩的胴体。庄昔翯知道她的窄小,此刻下体胀痛不堪,压抑着离别多时迫不及待要发泄的欲望。 她的每一寸肌肤也确实让他爱不惜手,这下手口并用在在她身上四处点火。手触上那对玲珑小肉包便撤不下手,唇舌从下巴、雪脖一路布下水迹,贪恋着光滑的肌肤和少女的馨香。 这青天白日的,房间还只是个喝茶用膳的雅间没有里室掩饰,卫照芩想起之前差点被撞破的尴尬场面,小手抓着他伸到了私密处的大手,不安的挣扎着。“阿翯……这里……不行吧……” “小芩芩大可放心,若是有人会来我会听见的。”庄昔翯的位置是背靠着房门,完全的掩盖着她。 说着话间,食指拨动着脆弱的花珠,惹得她紧紧的拧着他袖子的布料,“阿翯……”她没能够说出完整的话来,脑子因为快感而失去了理智,光裸弱小的自己只是无助的依靠着他,娇喘不停。 花户被水分充分的滋养着,娇嫩得紧,庄昔翯满意的把中指缓慢的插进去。被过分挑逗的身体很敏感,花穴空虚得刺痛,这温柔的侵入让卫照芩娇吟出声,被快感彻底支配了神志。“啊……”她闭着眼睛,胸脯剧烈的起伏着。 庄昔翯把整个胸乳都含入口中吸吮,直到布满了红印和口水,舌头挑拨着顶端硬挺的乳尖,下身抽插的速度加快,又加入了一个手指。 被扩张的微疼紧接着是全然的快感,卫照芩抱着他伏在自己胸前的头,小胸脯主动的送给他玩弄,桃臀也跟着他的手指摆动。 手指带出了一滩滩的花液,似乎取之不尽般,没一会手掌已然全湿。庄昔翯很满意她的热情如火,在她攀至了第一波高潮的时候,飞快的解下腰带、拉开裤头把“焦虑难忍”的大肉棒送入她的体内。 “啊!呃……”卫照芩沉浸在高潮中,一时忘了身在何处,并没有控制住音量忘形的叫喊着。庄昔翯一插到底,毫不留情,预防外头的人窥听到,他俯下身紧贴着她,吻着她。 穴内剧烈的抽挛着,又湿又热又紧,箍得他爽至极,无法作动。他紧绷着身体,忍耐要快射的冲动。毕竟对性爱的经验少,又是心爱之人,他的每一次忍耐都是快乐与痛苦并存。 等卫照芩缓过来,身体已然没有了力气,他开始缓慢的耸动臀部“进攻”。“痛……”她蹙着细眉,不满的喊着。 庄昔翯正在充分的感受着这种紧窒,知晓她肯定会不舒适,两人的尺寸终是差得太多。她本身年龄小,又长得小,怪他无法忍受,只想沉浸在她的柔情蜜意之中,掠夺她的青涩,霸占她的身心,与她身体灵魂共赴爱海。 庄昔翯衣衫整齐,只露出最狰狞的“猛兽”,欺凌着娇弱的幽花儿。他把两只玉腿往上压到最开,敞露出两人的交合部位,看得清清楚楚。浅色花穴艰难的含着他过大的阴茎,扯得粉红的花瓣变了形,随着抽动,那快绷成白色的穴口似乎随时会破裂。 阴茎深深的埋入她的体内,却浅浅的抽送。庄昔翯怜惜她,始终没有太猛烈的冲刺,嘴里挑逗着一只为他盛开的乳儿。痛楚很快变成了舒畅,卫照芩的身体完全放松,两人皆是得到了莫大的快感。安静的室内回荡着少女的魅叫声和“啪啪啪”的肉体融合之声,升华了爱与恋。 随着她的第二波高潮来至,庄昔翯也低喊了出声:“呃……芩芩……” 卫照芩无意识的半睁着眼睛,迷糊间,见着他温柔至极的看着她,喊着她的名字,与她攀上了顶峰。 二度高潮后,她有些疲倦的闭着眼睛,破开她体内的“利刃”渐渐收回锋芒,缩小了不少,让她不再被压迫得难受。光裸的身子在火热褪去后感觉到凉意,抖动了一下,他覆下身压住她,亲吻着她的脸颊,眉眼,最后又缠绵在她的唇口中。 她圈着他的脖子,回应着他,傻兮兮的把自己又送入虎口。 察觉到体内的物体在膨胀,她疑惑的睁开眼睛,可惜迟了,那根巨棒又把她的小穴扩张到极限,带了些痛意,又生了些酥麻。“阿翯,你……”她推着他的肩膀,微薄的力量妄想逃出虎爪。 两瓣粉臀被托住,庄昔翯抱着她轻松的站了起来,往一边走去,卫照芩慌张的搂紧他的脖子,害怕跌下去。 庄昔翯边走边抽动,对她的重量丝毫不影响。他一抛一收着柔软的臀部,胯下往前一撞,这个姿势使得粗大的肉棒在汁水充沛下律动得畅快无比,肉体的撞击声更加大。卫照芩被撞得一愣一愣的,不时的惊叫出声。 第四十八章:解题 “阿翯……阿翯……” 小穴在紧张下咬得他更紧,几乎不用抽送亦然舒畅万分,庄昔翯坏心的低笑:“叫得这么大声,小心外头都听见了……” 卫照芩活了这十几年,做过最大胆的事便是把他追回来的那一回,眼下被这般打趣,埋在他胸前的小脸恼得咬了那凸起硬如小石的乳头一口。 庄昔翯又痛又爽,回敬她的是更加快速的抽送,一次次把硕大的肉棒撑开紧窒的小穴内,入到深处…… 卫照芩像是个婴孩般含着他的敏感处,急促的喘息全呼在他的胸膛,压抑住不叫出来。 庄昔翯走到窗沿把她放下,许是身体的温度过高,粉嫩的两瓣臀肉碰到凉凉的木板时,她轻轻的抖了一下,双手攀住他想抬起来。 “好冰……阿翯……扶我起来……快……”两团绵软的乳儿紧紧贴着他,娇娇的一直喊着不肯坐下。 庄昔翯心里享用她的撒娇,把她抱起来自己坐了下去,与小人儿成了观音坐莲的姿势,他捏住娇臀上下抛送。这么一坐下,小穴里丰沛的蜜汁在抽动间涓涓流下,沾湿他完好的裤子。 庄昔翯俯到她耳边,低哑的问她:“芩芩和我做这事是不是很舒服?”他情动时,特别喜欢哑着嗓子在她耳边说话,灼热的气息喷在敏感的耳垂内,这种酥痒其实并不好受。 巨大的冠头碰撞在软弱的子宫颈更是又疼又麻,卫照芩上下的快感皆难以承受,下一波泄身快要来至。“呜……”本就脸皮薄,她如何能说得出口,咬着唇瓣哽在喉间。 “芩芩……你告诉我……”庄昔翯粗粗的喘气,手间飞快的托起,重重的放下。 可他无需等到卫照芩告知,如此猛烈的索取下,小人儿不过半刻便再达了顶峰,用一大波的热潮回答了他,这下裤子便湿了个彻底。 到了后面,全是自己年轻力盛欲求不满,把一个千娇百媚的美人儿欺负得瘫软不动。按道理他平日连看到她指头破了都心疼,如今却顾不得她的体力跟不上,只想狠狠的享用她馨香娇软的胴体。 看来,毛头小子已经领悟了男人床上说一不二的准则,可怜的少女日后被调教的日子还长着呢。 时间不早,释放了这一次后,庄昔翯只得跟初次那样,慢吞吞的一边吃嫩豆腐,一边给她收拾衣物。 大手轻轻抚摸着她光滑的脸颊,明知故问:“芩芩,还好吗?” 卫照芩坐在他的腿上,头靠着他,还未从激情中平息,抬起来的美眸朦胧的凝着他。 “后日,后日是我生辰,你能找到机会出来吗?” “去……”嗓子眼干得不像话,她惊讶极了,“去哪里?” “我以往是跟泠坠,凛遥,长歌他们找个地方喝酒吃长寿面,今年想和你一起就好。”庄昔翯回复了清朗的神态,笑起来眉眼像是弯弯的月牙,好看至极,哪里还有刚才重欲的狂浪。 卫照芩想了一下,教训刚刚才吃过,怎么又会往他的坑里跳,道:“今年还是和以前一样过吧,你们去哪我就去哪。” 庄昔翯愣住,不由得失望,双臂紧紧收住她,有些委屈的道:“可我想和你两个人过。” 两人相处的时间确实又难得又少,这么想着她心软的刚要答应他,臀下却顶住熟悉的坚硬,对他的床笫之间尤为后怕,她连忙改口:“你要是今年不和他们过,惹得他们会猜疑我,不如我们干脆见上面,好解了误会。” 庄昔翯这么一听也觉得有理,自己只顾着谈情说爱,忘记了好友对她不喜之事,确实过于糊涂了。“抱歉,是我的忽略让你受这么大的委屈。” 卫照芩摇头,并不介意,反而嫣然而笑,眸子含着蜜意,说出跟他一样的话:“能跟你一起就好。” 庄昔翯大喜所望,手指摩挲着她的雪脖,正要吻下去,温软的小手隔着他的唇瓣,低落的提醒:“阿翯,我得走了。” “我知道……”庄昔翯的神色也沉了下去,眼神紧紧巴在她的身上,扶着她站起来。“你若是后天出不来,让广白去通知我,我去景悦楼等你的消息。” 娇小的身子与他的身长肩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就像一颗坚定不移的大树,随时伸出枝繁叶茂为她遮阴。 “好。”卫照芩低头打量自身的衣物,见整齐妥当,开口道了别:“阿翯,我走啦。” 庄昔翯也应了“好”,跟在她身后,在卫照芩要开门时,却又叫道:“芩儿,你之前说来拿卖身契和银票,拿到了吗?” 卫照芩顿住手,回头说:“崔少爷走的时候念了一首词,我也不知是个什么理。” “是什么词?” “苏轼的水调歌头里的几句,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庄昔翯嘴里念念有词,似乎恍然了悟,抬头往上观察,起身跃到房梁,果不其然发现一个暗红的小匣子突兀的立在梁角处。那个位置刚好是最暗之处,若不是有心查找,根本不会发现。 他把匣子递给卫照芩,对方在掀开匣子后,惊喜的取出面头写着密密麻麻的字的红色纸张,那边是卖身契无疑了。 “是真的!这是真的!”卫照芩盼了这么久的东西终于得偿所愿,差点没喜极而泣,她把卖身契紧紧贴在胸前,方才觉得心里彻底安定。 她这么的喜悦,也感染到他,于是庄昔翯使坏的把匣子合上,拿在手上,说道:“既然我帮你把卖身契找到,是必得拿点好处。你之前还说什么给我分银子我都没要,那现在这些银票我就不客气了!” 没想到美娇娘柔柔的说:“那你便拿走吧。” “欸!?”庄昔翯不死心的打开匣子,让里面的钱票在她眼前晃来晃去,“你真的不要吗?” 卫照芩反抓弄他,“是的,给你都给你,你拿去逛怡红院也行,拿去喝酒吃肉也行。” 果然庄昔翯比她先急了,连忙解释:“芩儿你别误会,我以前去怡红院是为了工作,现在工作没了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去,别的女人我也不会多看一眼。” “你骗人……”卫照芩抱着双臂把头撇到一边。 庄昔翯凑到她的脸旁,俊脸可怜得很。“小芩芩你一定要相信我呀……” 见庄昔翯动了真格她也不逗了,“阿翯,我是说真的,这些钱都给你,只是让你暂时保管而已。你也知道,我现在的处境把钱放钱庄里终究是不方便的,还不如让你拿在身上,这样咱俩随时能用。” “咱俩?”庄昔翯挑起眉头,“芩芩你觉得我是小白脸儿吗?” 卫照芩可没想过这会关乎男人的尊严,只是想着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而已。 卫照芩嘟着小嘴表达:“我人已经是你的了,难道我的东西还不能是你的吗?” 这句话堵得庄昔翯说不出的舒服,两人又抱着耳语了一会,终是不舍分开。 庄昔翯把匣子抱回去后,自然不会花半文钱,还有了理财观念,把匣子当成了小藏宝箱,自己空余的钱也一点点存进去,但凡有什么好看的饰物也忍不住买了放进去,等日后有时机送给她。 番外(一):乞巧 这年的乞巧节庄昔翯凑巧有要事在身,需要离开家中几日,便委托泠坠来陪小娇妻。 临别前一晚,庄昔翯抱着香喷喷、软绵绵的小娇妻滚入床帐内,手难耐的上下探索。明明怀内的小人儿也十分动情,却偏偏不肯让他尽兴,庄昔翯只是释放了一回,隔日意犹未尽的出门去。 两人已有性事一年多,可自己的妻子还未及笄,依然娇娇小小的,对他的精力难以适应,是以庄昔翯一直没有吃饱过。 丈夫还没有走多久,卫照芩便从床上爬起来梳洗,昨夜还喊着累不让碰,现今倒是精神十足。妆点好之后,提着裙摆兴冲冲的跑出院子去找泠坠。 这两人之前是不对付的,卫照芩和一般的闺阁小姐一般温婉内敛,泠坠一身豪爽的江湖之气,但是在和庄昔翯成亲之后,因着见面次数多,两人关系才渐渐好起来。 女孩子就是这样,一旦关系好起来,便跟糖蜜似的黏住。夫君不能陪自己过节,那姐妹也能很开心。 泠坠比她还早起来,坐在院落的石桌上喝茶,手里拈着一根牛筋草摇晃,见着她小跑而来,嘴角勾起邪笑:“你怎么穿着这身,来来来,我这里有身更合适的。” 泠坠拿起早就放在桌上的那套紫色锦袍,卫照芩接手一看,样式竟是一套男装,错愕的问:“我要穿这个?” “穿上这身,”泠坠站起来,春风得意的打了个响指。“今天带你去个好地方。” 卫照芩这才看到泠坠也是穿着男装,她忐忑的换上衣物,脸上被涂了一层蜡黄的粉末,跟着泠坠骑上马匹,一路往城里而去。 卫照芩第一次穿着男装,周身不自在,畏首畏尾的跟在泠坠身后,入了那光鲜亮丽的“南风馆”。 脚才踏入门槛半步,侧边闪出来一个画着眼妆的中年“媚男”,“客官里边请……” 泠坠用折扇轻轻挑开差点碰到卫照芩手臂的手,那老鸨暗暗的打量着两人,识趣的不再有身体碰触。 “给小爷安排一间清净点的厢房。”泠坠手握着折扇,一派器宇轩昂,熟门熟路的吩咐。 “好的嘞客官,随小的来。” 卫照芩大约知道这里是什么地儿,走着走着,偶尔见到几对搂抱在一起的“男男”,那些小倌面貌姣好,身段妖娆,竟也不差女子。 等老鸨走开,卫照芩问道:“泠坠,我们来这里干嘛?” “你不是说想瞧瞧咱金陵城的青楼是怎样的,苦于一直没有机会,我这不带你来了。今日刚好是花节,喝花酒最应景了!”说着,泠坠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卫照芩望着那扇紧闭的门,身子不敢有任何动作。 “你别怕阿翯会知道,那家伙要去淮安,怕是没有两叁天是回不来的!”泠坠把她面前的小瓷杯推得更近,“出来玩儿就尽兴一点,你怕是一辈子只有这一次了。” 老鸨带着两名长得清秀的小倌进来,卫照芩吓得更是缩成一团,泠坠气定神闲的指了指左边那个有点腼腆的小稚儿,道:“留一个够了,就这个吧。” 那进来的小倌和泠坠轮着给她灌酒,卫照芩脸皮子薄,推脱了几回还是勉强喝下了。直到后面,喝了多少她都不知道,只是脑袋越来越沉,似乎还出现了幻觉,她见到房间的门被猛地踹开,庄昔翯怒气冲冲的走进来。 假的假的,她还没见过他生气的样子呢,哈哈哈哈~~她一定是喝醉了! 雇主临时变卦,庄昔翯是以半途赶回来,心里还十分高兴无端端赚了一笔定金,结果路过南风馆,恰好觉得那两匹马有些熟悉,上前一看果真就是泠坠和自家的另一匹马。今日是过节,南风馆的客人比以往多了几倍,马棚里放不下便只能在拴在门口外,才会被庄昔翯撞见。 泠坠可比谁都机灵,在“好事”被撞破的第一时间“嗖”的从袖口掏了一锭银子抛到桌上,人已经走到大开的窗口,毫无义气的扔下卫照芩边溜走。庄昔翯气得七孔生烟,上去一把扛起烂醉如泥的小妻子,没管那个瑟瑟发抖的小倌。 门外早就不见了泠坠的马,哀怨的庄昔翯骑马搂着卫照芩,空出一手去拉那匹马,就这么慢吞吞回到家。 把卫照芩放到外室的软塌上,出去取了热水,特意靠近她的身子闻了闻,确认除了她自己的气味和酒味并没有其他香气围绕,这才安了心。 脱下她身上的男装,解开那缠胸,他心疼的揉着两颗被箍得红通通的乳儿,他当宝一样却被她这样折腾。替她擦干净身子和脸上的粉尘,自己也收拾干净,抱起她往里间走。 看着她熟睡的美好容颜,真是越看越气,不让他碰却想让外面的男人碰,这小东西是不是要作反了! 现在睡着了也不是幸运的,教训总是会有的,时间不妨碍它的发生。 卫照芩睡了一天一夜,第二天的中午才醒来。她坐起来的时候,还朦朦胧胧的看着四周,以为是泠坠把自己送回来了。 听到房门“吱呀”的打开,她正好下地,抬眸一看,来人竟是庄昔翯,心脏瞬间“砰砰”直跳。不过她那会醉酒了,也不记得自己在南风馆里是见过他的,便存着侥幸心理,觉得他并不知道。 “阿翯,现在是几时,是我睡过头了吗,你这么快回来了?”她跟平常一样,温柔的笑着。 庄昔翯本来面无表情,见她似乎懵然不知,便觉得一下子揭穿就不好玩了,于是神色变了变,放下手上捧住的一碗清粥和小菜,招呼道:“小芩,用点东西吧。” 卫照芩不疑有他,坐下开始吃粥,还觉得他好像心有灵犀似的,她醉酒醒来胃口不佳,白粥才好下咽,却没有注意到他的脸色逐渐阴沉。 “吃完了吗?”背后有一双手穿过来围住她的纤腰,他滚烫的气息吐在耳边,那是他“想要”的前兆。 卫照芩挣扎着,不依的喊着“累”。 庄昔翯的神色更是黑到极点,他轻声问:“还想歇息吗?” 卫照芩“嗯”了一声,身子被他横抱起,眼看着就要抱到床边,不料他转身往外走。 “咦,阿翯,去哪里呀?” 庄昔翯一言不发的抱着她走出院子,落目是绕了一墙的月季花,长得红艳艳的美不胜收。听说她很怀念以前在崔府时火一般颜色的凌霄花,他便长途跋涉去北方寻来开得更灿烂明媚的藤本月季。 那花卉栽种了好久才开花,庄昔翯想在这难得的艳丽缤纷里和她共赴爱河,可是羞涩的卫照芩怎么都不肯在无遮无掩的外面交合,尽管这是只有她和丈夫两人的空间。 庄昔翯把她放到美人榻上,那椅子平日是用来坐的,便是光滑僵硬的木面,卫照芩头一次躺在上面。身上的中衣被一下拉开,里面甚至连亵衣都没穿,两团雪白的娇乳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她吓得拼命推他,“阿翯,你干什么?你干什么嘛?” 后面的剧情还有很多要铺垫的,番外满足大家给小庄吃肉 番外(二):解释 庄昔翯一手轻松的钳制她的两只手腕,举到她的头顶,这样迫使两只丰盈往上拱起。 “哼……”庄昔翯冷笑,“我只是如你意还这么不情愿?” 这样的丈夫让她很陌生,他从不会这么粗鲁对她,眼里很快含着一汪泪花,欲滴未滴。“阿翯……我不喜欢这样……” 庄昔翯双目阴鸷的盯住她,到底还是没有再动手,只是俯在她的身上。“不喜欢?对我厌倦了,喜欢外面的男子了?” 卫照芩瞪大眼睛,已经意会他话下的意思,果然还是没有瞒过去。“不是的!”她急急解释:“我只是在那里喝酒,什么都没干!” “为什么要去那种地方?家里的酒不好喝吗,还是家里的男人不好看了?嗯?” “不是的呀……”卫照芩觉得又委屈又后悔,眼角滑下一滴泪来。“阿翯,我没有想过要去那种地方。”她在外面看到南风馆的牌匾已经知道里面是什么情景了,可是好奇让她还是迈出去那一步,结果“纸还是包不住火”的。 庄昔翯终是不舍得让她伤心落泪,手也渐渐松开,坐在一边。心里却觉得窝囊生气,那股火焰一时难以平息。如果他再去迟一步,喝醉了的她还会发生什么越距的举止?要是她真的不小心被侵犯了,就算不是她本意,那他该找谁算账,难道就这么算了?这样轻浮的她,让他无法轻易原谅。 庄昔翯凉了心,便想着先搁置下来,等气消了再来问清楚她,岂料他也低估了小妻子对他的在乎程度。 卫照芩不顾赤裸着身子,扑上来隔着他的手臂,抱着他的腰,继续跟他解释:“阿翯……你别生气了……我只是贪玩,以后不会再去了。” 那热乎乎的软肉在他手臂磨来滑去,搞得他无意变有意,欲火瞬间升起,心里有了别的主意。 卫照芩见他不理她,脸色还是臭臭的,便唤了别的称呼喊他,都是他平时在床笫间最喜欢的。“夫君……庄哥哥……”她试探的坐到他的腿上,臀下却顶住一根炙热坚硬的棍体,小脸不由得一红,这才想起还是在外头。可是她的阿翯真的好生气,变了一个人似的,让她心里好慌。 “夫君……你真的不原谅我了吗?呜……”她顾不得害羞,把头埋入他的脖子,跟只小猫一样蹭来蹭去。 换作是平日,卫照芩娇娇的喊他一声夫君,他的心早就融化了。 “你想要我原谅你,那你答不答应我一件事?” 卫照芩忙不迭的点头,“答应……我都答应……” “你都没听我说,就说答应了,你记得你之前老是跟我置气什么吗?”庄昔翯低头眸色沉沉的望着她。 卫照芩疑惑的看着他,忖思着自己之前生气是因为什么,脑海一个激灵记起来,“是你去了怡红院?” “那你去南风馆一次,我便去怡红院一次如何?” “不公平,你之前已经去过好几次了。”这个世道,男女之间本来就是不平等的,可在这里庄昔翯都是以她为先,所以她习惯性的跟他讨价还价。 “我之前有官职在身,只能因为职务所需而进,不但酒不敢喝,也不能嫖妓。如今已然不是官员了,自然得真真正正去一次。” 卫照芩握紧拳头,也生气了:“你不能去!” 他凉凉的道:“怎么,大夏律例有哪条是不让平民去青楼乐坊的吗?还是说,当丈夫的,还能有七出之条?” 听到他提起那七出之条,卫照芩心里霎时更慌乱,颤抖的问道:“你要休了我吗?” 庄昔翯只是醋意横生,想着好好教训她,让他往后不再担惊受怕,根本就没往离婚上想。他又哪里肯,就算是杀了他,他都不愿意离开她。 没等他开口,卫照芩拉拢好自己松开的衣襟,面如死灰的站起来,“那你便休了我再去罢!” “小芩!”这下子轮到庄昔翯急了,他慌忙从身后抱住要走的人儿,把她转过身来。“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会休了你,我们要做一辈子夫妻的!” 卫照芩挣扎不开,伤心的说道:“成亲的时候你说过以后只会有我的,我们才成亲半年你就想去嫖妓……” 不说成亲还好,一说起来让庄昔翯记起她昨天才招了小倌,两人都年轻气盛,眼里容不下沙子。于是,手又放开她。“你也知道你如今是有夫之妇……” 卫照芩凝着他,哑口无言,眼角的泪一滴一滴的滑下。这是两人至今爆发的最大一次争吵,平日他都依着她,顺着她,所以她也没少使小性子。可能就是仗着他的宠爱,她才会那么胆大包天,她知道自己的行为很难让人原谅,可是她真的不想和他分开,在她往后的人生里,规划的全是他呀。 庄昔翯看她哭得那么伤心,心里也揪着非常难受,再也忍不住把她抱回来,头埋入她的胸前,跟她剖白:“小芩,我的芩儿……我只要你啊,别哭了,往后我不会再说这种话,你也不要再说什么休了你之类的话好吗?” 他抬起头,手轻轻按低她的脖子,怜惜的舔吻她下巴上的泪珠。“芩儿……我怎么舍得你呀,第一眼见到你,我疯了似的想要得到你。我知道你不会做出对不起我的事来,可是你长得太美妙动人了,旁人会跟我一样,恨不得一口吞下你……是我的私心……我把你带来山庄只想让自己看着你……” 卫照芩慌迭迭的心因为他的表白而松软,她也没有真的是要离婚,一气之下说出后其实也后悔的,只是又不知如何挽回这个局面。未料这句话真的能镇住他,反过来哄她。 庄昔翯亲着亲着,那唇便碰到了她的小嘴,他用力的吮吻着滑腻的唇瓣,舌头想要破门而入。卫照芩双手环住他的头,把身子弯得更低让那条火热的大舌滑入口内,两条舌一碰上,她的身子轻微的颤抖了一下,整个人都开始发软。 他深深的吻着她,吸吮着她口内的蜜津,双手越到她的身后,握着两瓣丰满的臀肉揉捏。 吻着摸着成了她坐在他的腿下,娇软的胸脯被他坚实的胸膛毫无缝隙的压住,头努力倾起和他唇齿相依,吞咽他传递过来的口津。 “呃……”他的胸膛在一下一下的轻轻碰撞自己胸前两团胀鼓鼓的乳儿,那里好酸软好舒服,大大张开的花谷间渐渐潮湿起来。她想靠着他的身体来缓解,腿缝恰好卡在他的坚挺上。 庄昔翯胀痛的分身被她无意的移动隔着薄薄的衣物陷入了花缝处,他舒服的喟叹一声,顾不得这是在外头,解了腰带拉下裤头,让那根一直消了又涨,涨了又消的大肉棒整根露出来。 上面爱吃小妻子的小嘴,他索吻了许久都不放开,卫照芩也不知道自己的中衣完全的被扒掉扔到了地上。直到他的手探入稀疏的花丛里,对着她鼓起来的阴蒂摁了一下,小穴里瞬间泄出一股潮汁,她娇弱无力的倒在他的身上,大口大口的喘息。“夫君……我难受……” 庄昔翯一手横在她的臀下,竟将她托起来,另一手还是在她的花户间游走。“是这里难受吗?”他一口咬住面对着自己的嫩乳,大口吞咽起她的乳肉。 番外(三):交欢 卫照芩挺起小乳,难受的喊道:“另一边也要……” 庄昔翯吐出已经被他吃得通红的乳肉,又去含她另一边的娇嫩。她的小胸脯早前还是小小的,只是微微的隆起,现在已经大了不少,但还是能整只没入口中。那灵敏的舌头还不断挑逗顶端如红豆大小的肉粒。 手掌里的花户湿得不像话,那些淫液甚至顺着手往袖子里一直滑下,连手肘都湿了。他一把拉下她身上仅存的长裤,把她放到身上,分开她两条玉腿往上压。 他的身躯一移开,卫照芩眯住的眸子便觉得有些刺眼,连忙拿头挡住,这才记起两人在院子里赤身裸体的交欢。 “阿翯……我们进屋子里……”她往下伸手抓住他柔顺的青丝想拉起他,同时间花瓣却被火热湿润的舌头刷过,“啊!”她惊叫出声,底下的刺激却更加猛烈的袭来。 他一下下的舔走花瓣上的水液,好像故意放慢速度让她的感官越发的刺激,舌头甚至伸入紧致的小穴里挑来挑去,又跟性器一般出出入入。卫照芩承受不住,一大波的浪水奔涌而出,再次喷了他一脸。 “阿翯……你进来……进来呗……”她双手掩住脸,并看不到此时丈夫正凝着她腿间正在抽搐的花骨朵,还有他腹下那高高竖起的大肉棒子,上面的脉络涨得凸起来,硕大的龟头沁出不少液体,被阳光一照亮晶晶的。 庄昔翯早就对她的身体结构了如指掌,但是日头下的光芒能照得更加清晰。能清楚的看到她雪白细腻的肌肤上布着的小血丝,还有美丽的小花唇上不规则的小皱褶。那本该粉嫩的颜色已经充血,被他手指分开,顶端藏得好好的小花蒂也暴露得彻彻底底。 他低下头,舌尖用力弹了一下脆弱的小花蒂,那么娇那么嫩而敏感的部位被这么对待,卫照芩嘤咛的抖了一下身子,脚趾都蜷缩起来,一大股花露流出小穴外,滴滴的落在木面的榻上。 庄昔翯食指钻入她的蜜道里,堵住了那涓涓不断的汁液,起了兴致要亵玩她敏感多汁的小身子。 这会又俯下身,用鼻子嗅她的淫汁气味,手指使坏的把她的花瓣拉到最大,可惜小花穴始终不肯露头,媚肉紧紧的簇拥着遮住了入口。 他再试着把自己的龟头往里送,湿滑的液体依然让冠头卡在穴口,小穴里热烘烘紧乎乎的,似乎是一张小嘴在吞咽他的肉棒,慢慢的顺势整根推入。 这种身体间最亲密的契合让两个人同时都满足的轻呼了一口气,他没抽动几下,这小家伙又开始娇娇的喊疼,小手伸到他的腹部,胡乱的抓挠那浓密的阴毛。 庄昔翯这回可不依她,“你摸哪里呢,摸这里。”说着,牵引她的手放到自己的阴囊上。 于是,他撞一下那花户深处的子宫颈,她便用力抓一下他那一大坨“肉丸子”,这下庄昔翯也是觉得酸胀,很快扯开她的手。低头衔着她那粒小小的奶头,在光滑的乳晕上舔来舔去,舌头灵活的弹动,缓解她下身的不适。 巨大火热的肉棒每一次撑开紧窒的甬道,男人光滑硬硕的冠头就会使坏的在她的软弱的子宫颈处磨来磨去,退出去的棒身在温柔摩擦着酥软湿润的媚肉,迫得那媚肉缠得更紧,根本不想分离。卫照芩那股疼痛很快变得麻然,这缓慢的抽送让她享受到性爱的快感,花房内流出更多充沛的汁液。 那紧致的花径越来越湿,越来越热,男人最敏感的部位被舒服的包裹、毫无缝隙的收密,仿佛天底下再也不会有这么销魂的滋味了。 一波高潮欲至未至,小穴深处渴望更强烈的快感,卫照芩忘乎所以的喊出来:“呃……快点……” “快点?”庄昔翯惊讶的挑眉,立马抬起身躯,双膝跪伏,双手按在她的膝盖上打得更开,胯下突然一下下又猛又激烈的冲刺。两团不大的丰盈也被撞得跳来跳去,煞是诱人,他不羁放浪的神容像是一头凶猛的野兽,恨不得真的吃掉了她。 “啊!啊……”卫照芩还以为自己要被撞飞了,只听到身下“啪啪啪”的撞击声,脑子全然空白,灭顶的快感奔腾而来。 那热情的汁液全从子宫内泄出,打在堵在穴内的巨棒上,庄昔翯暂时停下来,她在剧烈的喘息,两团雪白的乳房还未能停止抖动,看得他眼底一热双手伸出当面团般揉捏起来,拇指和食指还捻着顶端玩弄。 高潮后的她千娇百媚,巴掌大的小脸布满红晕,身上的雪嫩肌肤早就被他毫不顾忌的抓出各种痕迹,最要命的是那本就小而短的穴儿还贪婪的绕着他的性器抽搐吸吮,让他也濒近最后的释放。 抱着软成一滩水的小娇妻,庄昔翯快速耸动百来下,毫不浪费的把又多又浓的精液全灌入小小的花房里。 两人的身下全是水渍,那木质的椅面便有些滑腻,庄昔翯把她搂入怀内,用“观音坐莲”的姿势疼爱她。 那根膨胀起来的阳物像是一根炙热铁棍般,撑得她刚高潮完的小穴又涨又酸。“阿翯……不要了……好累呀……”卫照芩双手攀住身前坚硬的双肩上支撑,抬起小屁股才吐出一半柱体,腰上的大手用力的把她重重的摁下去,深处最娇软的花蕊霎时疼得不轻。 以前听着还信了她的邪,现在庄昔翯打定主意要好好的调教她。计上心来,便找了个她最无法辩驳和不得不屈服的由头来。 卫照芩抬起头来,委屈极了,尽管坐在他的身上,但双腿还颤抖不已,力气都快没有了。“阿翯……下次再做吧。” 庄昔翯一手托着她小下巴摩挲,脸色很严厉。“我们虽然和好了,但你前日的错误还没有得到惩罚。”其实他的气早就在刚才的快活里消掉了,只是还欲求不满。他是觉得自己挺没出息的,沾上她的身体就跟没有脾气似的,就算当场打断他的牙他也能笑得出来,也许情爱都是上了瘾的毒药吧。 “可是你刚才已经……”卫照芩红着脸儿,嘟起小嘴。“我这次也让你在外头做了,就是为了补偿你嘛……” “你觉得夫妻间的床事对你来说是惩罚咯?” “我不是这个意思……” “哼!”庄昔翯很大爷的站起来,不顾自己还光裸的身子,转过身去用结实窄臀对着她,手举起来食指朝天,宣誓豪言壮志:“今日小芩你若是不好好满足我,我就……” “就……” 就了半晌还是没想出来,又倏地转身,果然见她嘴角含着笑,饿狼似得扑倒她。“你还敢笑我,你是不是不长记性!” 卫照芩双手抵在他的胸膛,“那你要怎么样才如意?” “今日干你十次或者今日全听我的话不得反抗,二选一。” “嗯?”卫照芩愣住没回答,双腿立马被打开,那坚硬的硕物正顶在穴口处虎视眈眈,她扭动小屁股想逃,极快的做出决定:“我选后者!” 果然还是毫无江湖经验,若是他说“那听好了,我的话就是今日要干你十次”,那她不得哭死了。庄昔翯上下浏览起已经全凭他摆布的娇嫩胴体,嘴里淫笑的用虎口推动一只软绵绵的小乳,漫不经心的把玩。 “那你告诉我,这两个小奶子是谁的?” “啊?”听到这淫秽的话语,卫照芩羞得用拳头锤了他一下。“你胡说八道!” 庄昔翯脸色一紧,“那这两个小奶子是谁的?”说着,竟把她的双腿合起来,抱着她的腿弯压上去,大手“啪”的打了一下小屁股。 “你干什么阿翯?”卫照芩的身子极软,竟然能让并合着的双腿压到脸上,白皙的小屁股高高的扬起供他“欺辱”。 “我在教我的小妻子什么叫‘尊夫重道’。”庄昔翯盯住她那道水光潋滟的肉缝,还有那朵娇羞的小菊朵。 “那你到底想怎样?”清醒状态下大刺刺的抬起腿间的小花让他观看,屁股还被人随意拍打,卫照芩羞愧到极点,只想尽快结束这种孟浪的行径。 “我问了你两次了。” 卫照芩只好快快的道:“是你的是你的……” “我是谁?” “阿翯……” ‘“叫夫君,小淫娃……” “我不是!” “不是?”庄昔翯笑起来,中指顺着湿润粉泽的肉缝上下滑动,指尖是那里敏感的小肉珠。“你看看你的淫水儿,从小穴一路流,水浸后门,漫了我这山庄不成……” “阿翯……你怎么说这种话!”卫照芩没硬气多久,私处的快感阵阵传来,恍然间那条火热灵活的舌头又袭来,用力的吸食着阴部,“咋咋”有声,这下她便再也不敢反驳了。 番外(四):调教 在软硬兼施之下,卫照芩很快服服帖帖,软弱无力的任由他舔食湿漉漉的小穴,甚至还因为那舌头不够深入而主动去往他的嘴里送。 自己这个小娇妻果真欠收拾,每次碰一碰就一滩的水儿,偏偏就是放不开。“这个小屄是谁的?” 卫照芩已经越来越适应他的戏弄,飞快的接口:“夫君的……” “那怎么不让为夫碰?” “现在让夫君碰,夫君再入深一些……” 庄昔翯当然毫不客气的把憋了许久的硬物往她的小穴里送,并且是毫无顾忌的一插到底。 卫照芩惨叫了一声,小屁股又扭来动去,“我不要这个大家伙……” 这话激得庄昔翯抽插得更加强势而冲动,连带着阴囊都想镶入她的体内般,入到了底还往里重重的挤压。“芩儿你今日记住,你人是我的,心是我的,全都是我庄昔翯的,我就是把你弄坏也不给别人碰一根指头!” 这一顿狂抽猛插,把卫照芩爽得几乎翻白眼,身下的淫液源源不断。在连续泄了叁次之后,她用哑着的嗓子哀求道:“夫君,放我歇息一会,芩儿真的要坏了……” 庄昔翯瞥着她,顿了一下,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竟然答应。“可以休息,但是你要听话才能休息。” 卫照芩被吃得死死的,连忙点头。 庄昔翯便快速冲刺起来,在她体内释放出来。阳物取出来的时候,眼眸凝着红肿的花穴,故意找茬道:“你说想要个宝宝陪你,我便辛苦的给你喂了这么多精华,你怎么能吐出来白费我的心意。既然都流出来了,我还是再给你喂一些进去吧。” “不要,夫君!”卫照芩害怕的抓住他的手臂,双腿连忙合起来。“夫君,我会不让它滑出来,我会怀上宝宝的……” 庄昔翯探入她的双腿间,拈了一抹浊白的精液,擦在她玫瑰般红润的唇瓣道:“你还是没有夹住……” “夫君……”卫照芩无措的看着他。 “别怕,为夫有办法。”他轻柔的抚摸着她头顶的发丝。 庄昔翯把她的臀部对着院门的位置,此时只要有任何人经过,都能直接看到她最私密娇丽的部位。 “夫君,不可以这样的……要是被人看到怎么办?”卫照芩想坐下来,臀部立马又挨了一巴掌,腰肢被他牢牢别住,动弹不得。 他温柔的附在她耳边哄道:“这个姿势才能怀上宝宝,来,屁股再高一点。” “夫君……呜呜呜……”卫照芩无助的任由他摆弄,双腿被分得更开,屁股又被往上抬得更高。她能感觉到他的目光正在自己的腿间流连,不知为何本该是羞愧的,小穴却还不争气的流出淫水。 “我去外面拿酒来,今天就让你的小嘴喝个够。维持这个姿势别动,要是回来看到你移动过,你也知道你的小穴承受不了的吧……”说着,手指在她的穴口处点了几下。 “夫君,我不要喝酒呀……”卫照芩也不会知道她的夫君是要她下面那张小嘴喝酒。 卫照芩就这么乖乖的抬高臀部等她的夫君回来,在日头下的照耀下,一身的冰肌雪肤看起来愈发晶莹,就像是一块温润的白玉。 “哟,这里有个不穿衣服的小美人喔……瞧这个粉嫩的小屄屄真好看,可是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洞洞啊?” 身后传来一道年轻男声,卫照芩吓得魂儿都要飞出九霄云外,正想坐下腰间跟之前一样,又被控制得动也不能动。“你是谁!”她回头去望那人,竟然是南风馆里的那个清秀俊美的小倌。她情急之下也没太留意观察,只是哭着喊自家夫君回来。 小倌看得心疼,可是又起了一番兴致,不得不忍住继续调戏她。“我还没娶你你就喊着我夫君了,真是个不知羞耻的小美人。” 卫照芩泪水涟涟的望着他,无论怎么挣扎都逃脱不了这只魔爪。小倌知道她刚烈的性子,在她做出冲动的举动之前,先一步抱住她,想继续试试她能不能认出自己来,毕竟她以往都能做到。“啊?你是怎么想的,不穿衣服把小穴露在外面让人随意瞧见,还流着水儿,是不是想引诱我啊……” 卫照芩被他说得羞愧欲绝,在他怀内拼命扭动几下再没动静,之前的缠绵已经让她消耗太多体力了。这时安静下来才意识到不对劲,照道理阿翯不会这么久都不过来,而且眼前这个小倌一手抱着她,另一手还拿着酒壶,很显然这便是易容后的阿翯呀。 这家伙最爱这么戏耍她了,每次都要她认出来,还要她配合演戏才甘心。庄昔翯这次易容是临时起意,是以没有准备那小倌用的香囊之味,这个怀抱让卫照芩一下子便闻到属于庄昔翯的气息。 到底还是安了心,她也就只能继续顺着他的意演下去。“公子,我夫君一会就会回来了,你还是走吧。” “小美人儿,到底是哪个负心汉把你抛下,不如让在下来好好疼你一回吧……” 楚楚可怜的凝着他道:“不可以的,你快放开我,夫君一会又生气不理我了。” “你那个夫君……呵呵……”庄昔翯比她还入戏,“你想着他干什么,他那玩意有我大吗?”说完,他松开腰带,扯下裤子,一整根粗长通红的阳具弹在她的脸上。他也不用手扶住,肉棒跳出来后便在她的眼前上下晃荡了好些时间,好不羞人! “你说……是他的肉棒大还是我的大?”他这时握着肿胀的阳物底部,恶意的拍打着她嫩滑的雪颊。 庄昔翯很变态的觉得,自己给自己戴绿帽子,真是刺激! 那根粗大的硕物上面布着红的青的筋脉,看起来便有些狰狞,紫红色龟头如鹅蛋般大小,整个盛气逼人的扬在她的面前,她甚至还嗅到了一股腥气。她平日并没怎么细看,原来是长得这般可恶的,跟他俊美的脸容一点都不符合。 见她看得呆了完全不理他,戏瘾和欲望正在兴头上的庄昔翯怎么甘心,手往下探到潮湿的肉缝,大拇指使劲的揉那粒肿起来的阴核。“你不说我就干你!” ‘“我说……是……”卫照芩双腿根本合不上,他的手掌那么用力,一手轻松的拉起她的腿,一手就这么玩弄着她。“和夫君的一样大。” 这个答案显然让他很满意,他笑了下,又问:“想不想被这么大的肉棒干?” 卫照芩慌忙摇头,“不想……” “不想也行,那你告诉我……”庄昔翯含着她的小小的耳珠子,舌头色情的在她的耳廓内挑来舔去,明知故问:“你这腿间合不拢的洞洞怎么回事?” “是夫君……”他是站着的,她是坐在桌子上的,被他从身后抱着不放便只能靠着他道:“夫君刚刚和我……行过房事。” “你看你的水儿流得也很欢,不如也让我入入,帮你解痒?” “不可以的……我是有夫之妇……” “小美人儿,我前天在南风馆看到你就想伺候你了,你来这种地方不就是想寻欢作乐吗?今日你又来勾引我,若是我再忍住,便真的不是个男人了!” “不行的!”就算是她真的夫君也不行,不对眼前这个就是她真的夫君,反正就是不行的。为了免受皮肉之苦,她讨好的道:“我心里只有夫君,任何男人都不行的!” “你看看我的脸……”小倌掰过她的双肩,低下头俯视她,“我不比你那夫君好看吗?” “不……”卫照芩依然摇头。 庄昔翯心里很受用她变相的跟自己表白,但嘴里还是说:“你要是激怒了我,我就把你绑起来干!” 卫照芩缩着身子往后退,还是不松口。 “那这样吧,不干你可以,你给我看看小穴儿我就不干你。” “你刚才看过了的。” “那你是想我看你还是我干你?” 眼见他又要靠过来,她不得不颤抖的开口:“看。” 他满意的笑了一声,然后去那张美人榻上取来不知是什么时候放的棉枕,示意她抬起屁股垫进去。“自己把腿掰开。” 番外(五):取悦 卫照芩泪汪汪的凝着他,双腿僵硬的打开,而他把她的双腿拉得更近,然后坐下来,直接面对着濡湿的花户。 阳光一照下来,女性的私密处像朵鲜花一样,上面挂着剔透的露珠,两瓣花唇并没有好好守护底下的小穴,那本该是闭合的小穴被长时间的扩展成了一个小洞,里头黏稠的精液往下漫延。 小倌用手指掏着那些又白又腥的精液,手指进入后却被花径里的嫩肉吸附,他收回手指,眼见着那些粉嫩的媚肉被勾出。 小倌口干舌燥,身下的渴望更是如欲海滔天。他拿起放在一旁的酒,趁着她双眼紧闭着,“唰”的全倾倒入小穴内。 “啊!”那冰凉的液体直接融入暖热的花径内,卫照芩霎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急得叫了出来。“阿翯……你!” “谁是阿翯!”小倌并不承认,把她摁在冰冷的石桌上,下一瞬间又矛盾的道:“你喝你的花酒,我喝我的花酒,这样才公平。” 卫照芩阻止不了,小倌饥渴的在她的花户上四处“肆虐”,直把她弄得又泄了两次。她的神智还没有回笼,小脸被他抬起。 “帮我……” 他贴过来亲吻她的唇瓣,舌头强硬的闯进去,不顾她的推脱,一遍遍的吻她。他又如此说道:“芩儿……帮我……” 那根粗大的肉棍子再次直挺挺的放在她的面前,硕大的冠头不由分说的捅进去。卫照芩怔住,牙齿无意识的咬到他的脆弱。 “你是不是想我干坏你下面的小嘴!”小倌威胁道。 她只好痛苦的把被自己嫌弃丑陋的大肉棒纳入香软的小口内,小舌舔弄着他的棒身,这是她头一回为自己的丈夫口渎,整根过于硕大的阳具让她苦不堪言。 “呃……” 她抬眸望着小倌,他似乎很愉悦,偶尔会发出一些低沉的叫声。于是,她便双手捧住棒体粗大的后半部,小舌学着他取悦自己时的动作,一会紧紧的箍住顶端光滑的龟头,一会含住他整根肉棒,跟性交一样抽送。 眼睛瞥到他底下沉甸甸的粉色阴囊,小嘴试着凑过去舔来舔去,轻轻的咬住表皮扯动。 小倌彻底惊住,没想到她居然无师自通,把他弄得这般的舒畅。 她艰难的吞咽着肉棒一次次冒出来的腥咸液体,不知为何她自己也动了情,便越发卖力的吸吮他的阳具。身后看不见之处,红肿的小穴又开始吐出一股股的花液。 小倌见她食得泪花涟涟似乎很辛苦,便开始在湿热的口腔内抽送,“乖芩儿,捋一下龟头,对……用力舔……” 很快,他满足的送出第叁波精液,本来他想拔出来,结果小人儿太单纯,在他棒身抽搐的时候还是不为所知的卖力舔弄,导致浓稠的精液直直的射入她的喉咙,她下意识的吞咽,一下子吃进去不少。 “张开嘴让我看看喝下去没。” 卫照芩懵然伸出粉红的小舌,一些涌出来的白渍还粘在嫣红的唇角。 “乖芩儿,你怎么这么好。”小倌终是撕下假面,把她拥入怀内轻叹。 “夫君……” 她软软的喊了一声,牵着他的大手放到花户上,那里湿哒哒的。 庄昔翯不敢相信看着她,“芩儿还想要吗?” 卫照芩最淫荡的一面果然被他幸运的开发出来,她主动伸手揉弄着他已然软下来的肉棒,待到坚硬后还一直抚摸着。 庄昔翯舒服得不得了,抱起她回到美人榻,这回是自己躺下去,让小娇妻坐上去作动。 这日两人竟然从中午干到晚上,就连沐浴都在疯狂的缠绵。 明明爱到灵魂深处,却迟迟不懂情欲的滋味。 未到亥时,妻子已经累得睡了过去,庄昔翯举着油灯看她的阴部,确实受伤了,整个花户都肿肿的,穴口现在还是一个小黑洞。不过他是极其愉快的,自从两人第一次交欢到现在,只有这次是真的满足到。不知道为什么小芩儿一听到他在说淫话,反而愈发的情动,那浪水儿怎么都抹不干净。搞得他像是被妖精迷住似的,插在里面便再也不肯出来,到现在想起来还是好兴奋。 他细心的上了些金疮药消肿,也没有其他药,平日根本不舍得这么折腾她,想着明日下山去医馆买些适用一点的。 隔日下午,小芩儿还是赖在床上不肯起来,被他喂着粥抱着他的手臂娇气的哭泣,喊着下面疼。吃了没几口居然又睡着了,看起来真的累到她了。 他拿出山下买回来的药,那郎中跟他叮嘱过一句,若是有孕不能使用。 她最近天天都跟自己说累,确实有点不寻常。想着想着药又收回去不敢使用,成亲后他们房事这么密集,基本每晚都会有上一次,万一真的有可能有孕了呢? 他往山下赶的时候,煞然一身冷汗。昨天那么激烈的房事,若是真的有孕了照道理会出问题,可她今日起来并无小产的迹象。 庄昔翯就这么天人交战的胡思乱想,既是希望她真的有身孕,但又觉得不可能会有身孕。 一整个下午费劲的猜测在郎中半刻钟不到的把脉里得出答案,确实是有喜两个月了,并且胎位很稳。 这一下让庄昔翯又惊又喜,自己这么娇弱的小妻子肚子里的孩子却是这么坚强,他就差没哭出来感谢上苍了。只是她也有些过于糊涂,月信不来两月竟全然不知,差点就让自己和孩子都受伤。 庄昔翯也在心里痛骂过于荒唐的自己,差点就可能家散人亡,小芩儿不得恼死他。 庄昔翯是高高兴兴的和妻子分享这个消息的,结果卫照芩一听到自己有孕后的消息,气得把他的枕头和被褥全都扔出了院子,让他在那张美人榻上去和那些月季花睡去。 此时便到庄昔翯委屈了,怎么都想不到那么温柔可人、善解人意、连重一声骂他都不会的妻子如今竟然把他赶走,还是凶恶叉着腰的模样,一脚一脚的往他身上踢,似乎把他当作仇人一般。 他难以置信的一个人坐在美人榻上,望着天上孤零零没有繁星陪伴的月亮,昨天才在这里重振夫纲,怎么今日就落得如斯田地? 庄昔翯凌晨试着撬开窗子遛入房中,手才掀开被子,人就被踹了下去,只得灰溜溜的出去睡院子。隔日天还没亮,妻子揪住他的耳朵把他从被窝里拖出来,要他去给窗子钉上木板,以防夜里又有“老鼠”遛入。 庄昔翯不得已的把屋内的窗子都封好,一边干活一边给妻子斟茶递水,只是这会又有不速之客到访。 原是那泠坠来赔罪来了,她身后带着凛遥和长歌,想着靠众人之力说服庄昔翯,并且要给他和小芩劝和。泠坠已经想好了一大堆卑微的说辞,主要是要给他们小两口和解。是她这个罪魁祸首带小芩,什么都不干小芩的事,小芩是无辜的,她以后绝对不敢带坏小芩了,若是庄老哥你不愿意,那我泠坠便一死谢罪算了,只求你们夫妻和睦,阖家欢乐,人月两团圆…… 结果一进来便看到小庄哀怨的眼神,还有那美人榻上的被褥,一下子便领悟过来。果然还是失算了,庄兄弟十年如一日的不能翻身呀。 番外(六):多愁 自从有孩子之后,泠坠几人更是经常上山来闲逛。本来庄昔翯后面是准备去找泠坠算账的,谁知局势会在一个平白无奇的午间如此急转直下。 小娇妻给他列了一整张密密麻麻的蜜饯果脯的清单,庄昔翯瞠目结舌,这上面的什么马蹄糕、奶汁角、豌豆黄,连他都没有吃过。 实际是卫照芩早就知道他想借着跑腿来讨好自己,于是列了一些只在书上看过,金陵城里并没有的糕点刻意刁难他,结果庄昔翯根本不疑有他,抡足了劲从早上到黄昏快把偌大无比的金陵城翻转过来。 这累了一整天,也只是搜集到了一小半的开胃小吃,庄昔翯纳闷的回到山庄,心里觉得今晚怕是又入不得房了。 两箩筐沉甸甸的小吃放到眼前,卫照芩也是吓了一跳,身后是一身臭汗的丈夫双手从腰旁插过来求夸。“芩儿,金陵里的铺子小摊我都问过了,也就这么多。” “你用过饭了吗?”她到底还是心疼的,回身扶着他的手臂,望着他的黑眼圈。 庄昔翯并没有回答她的话,一门心思想歪了,心里一下子非常沮丧。“我可能无法让你过上崔府那样锦衣玉食的生活,可是我能把我的全部都给你。” 如此真诚的丈夫,卫照芩不感动是假的,摸了摸他的脸,催他去洗手用饭。庄昔翯走到庖房,掀开温热的灶台,见里面是两个一荤一素的小菜还有一小盆肉汤,便拿到院子里吃。 屋子廊下的灯笼还亮着灯,桌上放着一盏油灯,还有当夜的月色盈盈,比起屋内又亮又更加清爽怡人。 卫照芩正在替他整理美人榻上的床褥,庄昔翯一边吃着一边看着她的背影问道:“这饭菜是谁做的?” “我做的,不好吃吗?” 这手艺是真的蛮不错,就是难吃他也不敢吭声,自然不是这层意思。“那几个家伙来干啥?” 还以为是来帮他看顾一下妻子的,结果又是来白吃白喝,之前天天都这样也就算了,现在芩儿怀孕了自然不能忍。 “他们给孩儿买了些衣物和玩意,挺好玩的。”卫照芩坐在美人榻上,跟每个慈母一样,因为美好的憧憬幸福得笑弯眉眼。 “这样呀……”庄昔翯看着自己的妻子这么开心,意见也就没有那么大了。 “阿翯,我想生很多的孩子。”卫照芩天真无邪的提议道。 “那不行!”庄昔翯下意识的很大声叫道,对上妻子那困惑不解的神情,他立马又道:“我觉得一个就够了,我一个人照顾你们刚好。” “你……”卫照芩蓦然揪住床褥的棉料,生气的指着他,“你怎么可以这样的!” 见妻子鼓起腮帮子,似乎气得不轻,庄昔翯不明所以的放下碗筷,走过去握着她柔弱的双肩,想知道她胡思乱想什么。“生一个不好吗,我也不想你这么辛苦。” 卫照芩推开他,扭过身子,根本听不进去。她觉得自己的丈夫很奇怪,旁人的丈夫都想着自己孩子越多多好,而他倒好,还不愿意她生。“你就是觉得我们母子很麻烦!” 庄昔翯哭笑不得的面对自己妻子突如其来的怒气,前日也是,他不小心摘了一朵月季花刚好被她看见,便站着一声不吭的流眼泪。问了半天才知道,原来她认为花儿长得这么好看的不容易,他为什么要摘下来让它枯萎。就这么一个无关痛痒的想法,自己的妻子也能多愁善感半天。 还有昨天不让她吃井水里浸过的西瓜她还偏要去吃,他费心跟她解释半日,西瓜太寒对女人的孕期不好,结果她发起脾气恼他,“西瓜又不能煮熟了吃!” 现在小脑袋又奇奇怪怪的不知想到了哪条弯路上去,只好顺着她。“好好好,芩儿想生多少就生多少,我义不容辞给你灌精华。”说着,凑到她耳边又说了好些淫言浪话。 听得小娇妻脸色晕红,双腿紧紧的夹起来,前言不对后语的道:“你这么喜欢生,那你自己生个饱!” 庄昔翯收拾了碗筷,给妻子调好热水沐浴,然后自己匆匆的在水井旁洗了个凉水澡,虽然山上的夜晚有些冷,不过他早就习惯了常年冷水净身,冬日还会去湖里抓鱼玩耍。 趁着入里间倒水的时候,他偷偷瞄着床上被棉被盖住的一动不动的小山丘,小妻子似乎睡着了。 如此,提着木桶出去的时候,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没一会又蹑手蹑脚遛入里间,被子刚掀开,小妻子动了一下睫毛,他吓得赶紧夹着尾巴跑出去,安安分分的躺在自己的露天美人榻下。现在她的性子阴晴不定,他不敢轻易冒险。 临睡前照旧想念着妻子的温香软玉,望了眼天祈祷不要下雨。可能是疲倦了很快便入睡,常年灵敏的耳力让他沉睡中还是察觉到异样。睡意一瞬间驱散,下一刻薄薄的被子被掀起一角,一个香喷喷、软乎乎的小人儿爬到胸膛上趴着。 他傻了眼,不敢置信的问:“芩儿你怎么过来了?” 没想到自己这么小心还是被他发现了,她恼羞成怒的捶打着坚硬结实的男性躯体。“你还好意思说,你这个负心汉!” 庄昔翯无辜到了极点,抓住她的小手拉入怀内,侧身搂住她,心里那般的欣喜顾不得其他。“芩儿我想你想得紧……” “那你怎么不入房里,怎么还睡在这里……我刚才睡醒你又不在!” 原来她早就原谅了,庄昔翯觉得自己真的无比愚蠢,竟然还看不出来。“我看你睡着了,不想打扰你。” 这个答案让卫照芩非常的不满意,“你分明跟我置气,要是不想进去,那你以后都别进去了。”说着,挣扎着要起身。 庄昔翯换作以前哪里会顾忌那么多,恨不得把她镶嵌入身体内,可现在她腹中有个小祖宗,手下的力道往轻了去,没料到娇弱无力的小妻子一下子挣开,面朝地的整个人往前扑去。 幸亏他因着会武功,比常人眼明手快,否则这一下是真的会结结实实的摔倒在地。 卫照芩吓得缩着,浑身发抖。 庄昔翯比她吓得更甚,不过短短的一个须臾,他的心脏快要跳出去,要是再慢了一步,那后果真的不堪设想。如此,他也生气了,把她按在美人榻上,身体覆盖下去压住娇小的人儿。“是不是觉得怀着孩子我就不敢对你怎样了,你信不信我一样打你!” 这余悸后的威胁是他最无助的行为,说着便做,迅速的翻过她的身子。避开她平坦纤细的小腹,手往前刚好是她绵软的胸脯,手臂就这么架在支撑她的重量,卫照芩就这么撅起小屁股挨打。 丈夫的巴掌一下下毫不留情的打下来,很快就感觉到微微的疼痛感,这羞耻的“啪啪”声在安静的夜晚尤其之大,卫照芩委屈的哭泣着,也没有挣扎。 庄昔翯也是头脑发热,听到妻子跟只受伤的小兽一样可怜的“呜呜”鸣哭,他这才惊觉自己在欺负怀孕期的妻子。 他叹了一口气,温声安慰:“芩儿,以后不能再这么胡闹。” “你打死我算了,孩子你也不要了,呜呜呜……” “我怎么舍得……”庄昔翯忙不迭的哄着,“乖芩儿别哭了,打疼了是吧,我没有下力气真的没有,我看看……我看看……” 他立时褪下小人儿的雪白中裤和小巧的亵裤,这么一个举动很快反应过来不妥,皎亮的月光下,女性娇美的私密部位就这么敞露在眼底。 还没有动情的花户只是一条肥肥的嫩白肉缝,粉红的花瓣紧紧闭合着,就连最淫浪的小阴核也藏在肉皮之下。 手臂还挤压着两团柔软有弹性的乳儿,上下这么一刺激,欲望直升而起。只是小妻子顾着伤心,并没有发觉他单薄的中裤高高顶起的帐篷。 番外(七):解释 这郎中千叮万嘱他不能再行房事,日子怎么艰难都要忍住。 庄昔翯咬牙放开温软馨香的小妻子,手规矩的搂到她的肋骨处,侧着身躺下。“乖芩儿,庄哥哥抱你进去睡好么,这里风大仔细吹了头……”双腿紧紧绷住,硬得发疼的欲物根本不敢碰到她。 “我就要在这里睡,你管不着,你要是想打继续打!”说是这么说,但是卫照芩却拿起他的一只手臂当枕头,拉过被子闭上眼睛就要睡。 “好吧,那我进去睡咯。”庄昔翯现在觉得妻子让自己分房而睡是对的,他根本就抵抗不住血气方刚的欲望,眼下还能再忍一下,过一会指不定又丧心病狂的强迫她做了那事了。 想当初还没有遇到芩儿的时候,他出入怡红院、怡春楼,见过繁多美丽、风情万种的姐儿,身心皆不动。可是一遇到她,不过看了一眼裸体便念念不忘、每夜黯然自渎,晨起欲望重整旗鼓,本以为那段日子是最煎熬的,岂料还有更煎熬的。自从与她欢好过后,一旦她稍稍近身,自己便按捺不住的起欲,难怪她就算成亲了还是怕他怕得紧,两人便是房事间的违和了。 他刚起身,岂料小妻子抓住自己那只被当枕头的手臂,回身来又抱着他的身躯哭喊:“你怎么这么狠心的啊,我只是说说而已,你就真的不管我。” 庄昔翯急得脸红耳赤,她之前明明怎样都不肯让自己近身的,今晚怎么又全然变了态度。“我怎么会不管你……”他巴不得日也抱着她,夜也搂住她,可又无法说出自己的欲望惹她害怕。 卫照芩打断他的解释,陷入了自怨自艾里。“是不是我怀了孩子之后就成黄脸婆了,你看不得我了,泠坠果然说得没错。” 又是泠坠在蓄意破坏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这个挑拨离间的同僚,等孩子生下来他势必要她好看!庄昔翯气得握紧拳头,手臂上青筋突起,脸色颇是可怕。 卫照芩看着这架势,吓得又缩起来,“你又要打我……” 失去小妻子软软的身子,他失落至极,却见她的想象力又去到了云霄之巅,无奈的抱着她的小脑袋,一道道的解释:“我哪里真的会打你,你要真被我打一下,现在还坐在这木面上疼也不疼?别说你变成黄脸婆,成亲那会怎么和你保证过的,就算你老了牙齿全掉光了,我也疼着你,怎么看你都不会腻味。” 卫照芩就爱听这种情话,抬起头,两只漆黑晶亮的美眸可怜巴巴的望住他,扁起小嘴继续埋怨:“那你今日怎么去了那么久,你平日午时就赶回来了,今日足足迟了叁个时辰,这天都黑了你才回来啊!” “我是想着早些回来,但是有些东西买不着便耽误了时间。” “金陵明明没有那些东西给你买,你都可以逛半天,你是不是去嫖妓了呀?” “唉……”庄昔翯真的是一个头两个大,不知该怎么安抚。 “你说啊……”卫照芩揪住他的衣襟,小拳头一直锤他,着急的逼他回答:“你真的去嫖妓了吗?” “我为什么要做那种事,有你不就够了。”小妻子之前一直很信任他的,怎么怀个孕就这么小心眼?一定是泠坠,是泠坠那臭丫头在她耳边乱吹风! “你大前天就跟我一直说要去嫖妓……” “我当时只是想吓吓你,让你也感受我的感受。”他哪里敢明面说出来,那日本来就是为了找个由头吃掉她,便一直在那里故意纠结。 “你为什么想要吓我,你这么不喜欢我吗?你……” 下一字已然讲不出来,小嘴被堵住了,他热辣辣的大舌伸入口内,勾起丁香小舌交缠,大手捧住她的螓首,不让她甩开。 卫照芩又哪里能挣扎得开,男性气息一窜入鼻端口腔,整个人立马不争气的软了身子,这是她最喜欢的人,她的夫君,一个随便言笑转眸便能让她沉醉的男人! 夫君的舌头跟他的身体气温一样火热,又如他的耳语一样温柔,也像是他买的糕点一样甜蜜。两团渴望被抚摸的小乳无人怜惜,她往前抬起靠到他的胸膛,小手圈着他的脖子挂在坚硬如铁的身躯上。 庄昔翯想亲亲她解解相思之苦,可谁知她热情的凑过来,还把两团胀鼓鼓的乳儿主动压扁,真想把她推下去狠狠玩弄这具曼妙如火的胴体。 可他不能呀,就算她再主动都要忍住,不能因为私欲伤害到她和腹中孩儿。庄昔翯天人交战的按住柔弱的双肩轻轻推开一点,低哑的吐声:“芩儿,时候不早了,我们入房歇息吧。”他怎么会真的让她在露天的院落里睡觉,那可是会惹病的。 卫照芩气吁吁的分了神,没有异议的任由他抱回去。 她出去的时候把灯点亮了,庄昔翯把她放到软床上,预备去吹熄烛火就寝。结果她压根就不让他走开,手脚麻利的缠到他身上,固执的道:“你不要出去睡了,今晚就在这里。” “我去灭……” 这个“灭”字才刚落便止住接下来的话,原因是她的手竟然探入腹下,一下子便抓住了硕大的阳具,本来就已经肿痛到不堪忍受,这下更是如野火燎原,庄昔翯全身都像是置身于烈焰中,滚烫急切。 “夫君……你这里好大啊,让我瞧瞧。” 似乎不打算让他回答,卫照芩径直拉下他的松散的裤头,让那根膈了她许久的粗长物事现出原形。这根阳具最大的便是那个油光亮滑的冠头,紫红的颜色凸显得棒身的颜色过浅,中间的马眼难耐的溢出不少些透明的前精,与射精时的白浊不同。 她瞪大杏仁般圆亮的眼睛惊呼:“啊!好大啊!” 这小妻子之前别说看他的私处,连看着他的脸都羞答答的,这下怎么如此奔放了?庄昔翯被刺激得不轻,拉过她又是一顿深吻,这下恨不得吞掉了她般,用力的吸吮着她的舌头,大口吞咽里头的甜蜜津液。 卫照芩跪在床上,头努力扬起迎接他饥渴的索吻。双手握着他的阳物上下撸动,双腿间早就湿黏黏的,小穴还有些空虚的刺痛。 庄昔翯把她再次压在身下,几下解开那衣带,露出包裹着的雪白嫩乳。他尤其双手推起两团软绵的乳肉,然后大口吃着,那顶端的小奶头,沾了口水便晶莹得像是红宝石。 “夫君……”她抱着他的头,低头去瞧自己的娇嫩的乳儿被他洁白的牙齿啃咬,大口的吞咽,甚至还色情的伸出舌头一直拨弄敏感的乳尖。 凡是他唇舌经过的地方,都是通红一片,上面遍布各种吻痕、齿印,还有亮晶晶的水迹。 庄昔翯一路舔弄到可爱的肚脐上,她正在急促的喘息给,所以小肚子起伏的幅度很快,这才如梦方醒,小妻子这里还有他的孩儿,而他竟然想行禽兽之欲。 卫照芩没料到给她带来莫大快感的大手,还有那热辣辣的唇舌全都没有了,一时间难过得直如热锅上的蚂蚁。她确实也没经历过这种情欲的煎熬,平日都是庄昔翯厚着脸皮缠着她要,根本不可能做到一半就没有了。 庄昔翯就这么拥着她躺下,身躯离开她一段距离,手臂横过来状似不经意的压在她的肩膀上,不让她起身和靠近,只有脸是亲密的贴着她的发顶,沙哑的道:“芩儿,你现在不睡明日便起不来吃早饭了……” “夫君……”卫照芩哪里听得进去他在说什么,双腿间的又痒又痛,只想有个又热又烫的巨物帮帮她。“我想要……” 听到妻子大胆的索求,他又哪里会忍心,只是自身也难捱得紧,想着哄她睡着了便再去井边冲水。 “哪里难受?”他苦苦压抑着,低声问她,有点不相信她能有那么大的欲望。 “我……”卫照芩想拉他的手去腿间,可是他还压住自己,便不得不羞涩的说:“那里不……不舒服……” 他故意问道:“是哪里?为夫不是教过你吗?” “是……”她颤抖的说出来:“小穴……夫君……” 闻言,庄昔翯心内惊喜不已,手放开压制,游到她的双腿间,手指甫一触碰,便是满手湿润。“你这个小淫娃……” “不是的……”卫照芩用双手捂住脸,“鸵鸟”的不肯承认。“明明是你抱了我,亲了我,又摸了我,是你故意的……” 是啊,他就是故意的,可他也自吃苦果…… “那我现在不抱你,不亲你,不摸你,我们好好睡觉好么?” 番外(八):激怒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他的手指已然撤出去,卫照芩还张着腿,花心的淫液一直滴下,跟脸上的泪珠一样。 妻子这么一说,庄昔翯也觉得不可思议。以前芩儿不愿意的时候,他死皮赖脸的求着她,现在她竟然可以敏感到求着他来碰。 庄昔翯俯到她的耳边,自己也是喘息不止,“那我帮芩儿舔舔小穴?” 这色情的形容词她还是在适应之中,红着脸点头。 “芩儿是不是真的想舔小穴儿,还是想睡觉?” “舔……” “嗯?” “想夫君舔一下芩儿的穴儿。” 庄昔翯满意的拉下她的裤子,小妻子还乖乖的抬起屁股,换作以前还是趁她被挑逗得意乱情迷才有可能发生的事。 下体的凉感和骨子里的矜持让她下意识的合上腿,庄昔翯看着她大开的衣襟里,两只跟着主人紧张颤颤巍巍的小奶子,好笑的继续引诱:“芩儿你到底要我怎样,我看你闭着眼睛是不是困了?” “不是……”她立马睁大眼睛,对上他促狭的目光,小脸红得像是朝霞。 他低眸命令她,“自己张开腿,和上次那样。” “夫君……”卫照芩咬了下唇瓣,慢慢打开双腿,这么喊一声好像在邀请他来看她的小屄一般,他一眼便看尽她腿间的春光。刚才在院子外面的时候只是一朵小花一般,现在小花沾满了露珠,湿哒哒的好不诱人。他口干舌燥的道:“你自己掰开她,我帮你舔舔小穴穴。” 卫照芩扁着小嘴,发抖的双手伸到自己腿心,摸到两片湿漉漉的花瓣,手指撑在两边拉开。这一下,里面的粉色媚肉还有只露出一条线般的小穴都露在庄昔翯眼前。甚至在他的观望下,小穴在微微蠕动,那是卫照芩刺痛的下意识反应,空虚的小穴急需填满。 庄昔翯自然也是爱极了她的热情,把她的膝盖打得更开,低下身来舌头直接捅入小穴,她霎时爽得尖叫出来:“啊!” 眼看着自己的中指缓缓插入小穴里,密集的嫩肉贪婪的缠紧手指,像是要把里头的精华都吸附出来,若是他的分身如此进入,必然又是一番蚀骨销魂。 手指一下变触到了最深处软中带硬的子宫颈,那是一处小如针头的口子,想必里面此时正孕育着他的孩子了。想到得来不易的娇妻和孩子,他那份难耐的欲望便低了一些。 开始是一指,等到那蜜汁淌了满手,小人儿的床声甜腻而越来越高,他便再加入食指,两根手指快速抽送。可爱的小妻子便这么泄了今夜的一波高潮,可是远远还不够,既然她这么想要,他自然得继续开发。 她双腿大开,花户朝上拱起,粉嫩嫩的小穴儿在丈夫眼前抽搐,一股股的花液不断流下。“啊!夫君……” 庄昔翯想也不想的含住花户,舌头还挑出里面来不及滑下的蜜汁,全咽进肚子里。 小人儿的手早就松开,被他重新抓住放到花阜上,他不容置疑的道:“继续掰开……” 刚经历过一波强烈的快感,卫照芩的小手还是一直在抖着,她听话的拉大自己的私密处。 庄昔翯见到顶端那粒小小的肿胀的花蒂,头低下去,快速的弹弄吸吮女子最敏感的部位,卫照芩没料到他会这么简单粗暴的刺激那么娇弱的部位,第二波的高潮很快来至,他的手指恶意的堵住穴口,她难耐的扭动身子,高声尖叫:“啊!夫君!不行的……不行的啊……” 第二波高潮过后,一根腥臊的大肉棒甩到她的眼前,她怔怔的和它对视,发觉丈夫不知何时跪在她的身体两侧,结实的屁股轻压着软软的胸脯,硕大的阳物嚣张的抵在她的嘴边。 “夫君……”她羞答答的喊他,“我想睡觉了。”反正自己得到满足了,而他也愿意憋着,她当然义不容辞的好好休息,别辜负了他的怜惜。 自己憋到快要爆开的阳物以为可以苦尽甘来,没料到她竟然如此凉薄无情。庄昔翯整张脸都黑了下来,阴阴的道:“你觉得我现在还会让你睡吗?” “可是夫君,我累了呀!”她理所当然的道,眼里却戒备的盯着那颗亮晶晶的大龟头,话一说完立马合上嘴。 卫照芩很好的演绎了“叁天不打,上房揭瓦”的戏码,反正自己怀孕,他根本就不敢碰她。 内心得意没多久的卫照芩很快又吃到了惨痛的教训,此时她四肢大开,分别被绑到了硬邦邦的床架四边。 她仰着头,眼睛拼命的瞟着身侧的丈夫在翻箱倒柜,半刻,他手上取了一个赤黑的锦盒走来,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她。卫照芩觉得自己很像在森林里被狼王盯上的猎物,下一刻便会被撕开吃掉。“夫君……”她怂怂的喊出声,心虚至极。“你手里是什么呀?” “是芩儿会很喜欢的东西。”他如是轻柔的说,大手眷恋的摩挲着她的粉颊。“我让你看看。” 说完,摁了一下银色的锁扣,两手抓住打开,露出里面一大一小,一长一短的两条柱体般的物事。大的那根也就庄昔翯的肉棒的一半,缕空有螺纹,像是玉石所造质地有些通透。小的那根和男人手指一般大小,跟紫檀木一般颜色,看不出是什么质地所造。卫照芩虽然没见过,但是这种形状一眼便知这是要放到哪处,吓得求饶出声:“夫君,你真的不顾念我肚子里的孩子了吗?” 说得好像他要抛弃了她一样,庄昔翯冷着眸子,却想这个凉薄的小妻子哪里顾念过他,明知他受不住偏偏要来引诱他,现在又全怪到他的头上,真的是欠收拾! 眼看着丈夫拿着锦盒里那根大的走出去,以为他良心发现不折磨她了,结果没有半刻钟就折回来,手里还是那根乳白色的物事。 他凝着她的腿心,手指分开湿滑的花瓣。卫照芩抬起头望着他要把那根怪异的东西插进来,慌得大叫起来:“夫君,不要!会凉着孩子的!” 可是他却不理会,依然低着眸把东西往穴口凑近。 没有预料里的冰冷,那根缓缓插入的物事跟男人的性器一样火热,她震惊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私处被一根陌生的不属于丈夫的东西插入玩弄,她心里便很难过。 庄昔翯像是夫子一样教导说:“这是角先生,若不是你有孕在身,我就不必往里面灌满热水。” 卫照芩红着眼眶凝着他,嘴里喊道:“阿翯,我讨厌你,以后不理你了!” 庄昔翯抬眸望着她,担心自己心软,很快收回视线,接着取出盒子里的小物事。 卫照芩震惊的怒道:“你还要拿其他的来,那你塞到哪里?” 庄昔翯凉凉的说:“你全身又不是只有一个洞,除了你的小穴和嘴儿,自然还有一处能让男人销魂的地儿。” 这次卫照芩是无论如何都猜不出来,她怎么会想到那处男人竟也会用,等到庄昔翯把那根指头大小的柱体一点点插入菊朵时,她惊得无以复加。 番外(九):开发 疼……”卫照芩皱着细眉,小菊收缩一下,顺带着小穴也在收缩,庄昔翯的眼神更是深沉了。 不过那本该是疼的感觉,渐渐的在上下两个小穴都被同时抽动时,便渐渐生出了快感,蜜汁滴滴答答的流到他的指端。她难耐的扭动着身体,不知是要往两根柱体上凑,还是要躲开。“啊……阿翯……你放开我……” 这实在太过于羞耻了,底下那处部位怎么能放入东西的呢? 庄昔翯仿若未闻,细心控制着上面那根“角先生”不碰到里面的孩子,把握着下面的“广东人事”在慢慢膨胀的时候不会撕裂她紧窒的甬道。等到她上面的小穴小泄了一波,便放开手,只专心操控下面的“广东人事”。 自己的妻子真的越来越淫荡了,心理那么抗拒,身体却根本无法反抗,若是等她生下孩子,岂不是有他的“性福”生活? 卫照芩还未从高潮中舒缓下来,紧接着却瞪大双眸,震惊万分的呢喃:“怎么会?” “怎么会这样?” 小菊里的物事居然在一点点的膨胀,愈加的庞大,似乎没有停止下来的现象,撑得单薄的肠道疼痛不堪。“呃……好痛啊!”她痛苦的呻吟,小脸皱得跟苦瓜干一般。 庄昔翯丝毫不怜惜的道:“这是‘广东人事’,遇到热水会变大,是你自己的淫水让它变成这样,怪得了谁……” “夫君……”卫照芩想抽出手来哀求他,却发现被绑住了,只得不断扭动身体:“夫君,芩儿好痛啊,放开我好不好?呜呜呜……” 庄昔翯根本不敢看向她,嘴边还是没有温度的说:“他不变大我一会怎么入?” “夫君,不要入那处好不好,芩儿给你入小穴……”上面的小穴被沉重的‘角先生’塞住而酸软,下面被过于巨大的‘广东人事’撑开而疼痛,此时只要庄昔翯随便说什么她都会答应,只想尽快解脱这种折磨。 “你这个小骚货!”庄昔翯拍打了一下肉感十足的嫩臀,“要是伤着了孩子怎么办,你就只想着自己么?” “不是的……”卫照芩被这么一说,身子的不舒适让她愈发的难过了,开始还是装模作样,这下真的哭了出来:“不要碰我,我真的不要……” 庄昔翯扶着“广东人事”的手顿住,本想硬着心肠继续开发,可是耳边尽是她的哭泣声,她哭得肝肠寸断,直让他于心不忍。那句“不要碰我”更是让心口泛疼,他终是叹息出来。 解开了绑住她四肢的红绳,见她的手腕、脚腕都被箍得出了一条血痕,心内便自责不已,伸手想抱她入怀安慰她一番,可是她只是惊恐的看着他,往床头缩,再也不愿让他碰到。 庄昔翯心头五味杂陈,那一时的冲动又推开了她。“我帮你取出那些东西。” 卫照芩拉过被子罩住身子,怎么都不肯放下。 “那你晚点自己取出来,角先生是滑的一下能拔出来,广东人事你等平息下来,它会慢慢缩小,拉住绳子它就能掉下来。” 小妻子还是气恼他不说话,庄昔翯内心不知如何补救,想了好些话都收了回去,然后道:“我今夜还是出去睡了。” 他实际极想留下来的,就算不碰她也好,他非常悔恨自己的冲动。没想到妻子会真的生气了,这下里间是睡不得了。 隔日午间卫照芩还在沉睡,梦里全是她的夫君在玩弄着她,醒来后便更加生气,就连庄昔翯在外面敲门半天都不理会。 庄昔翯捧着手里的托盘,上面做了好些她平日爱吃的小菜,等了一个时辰她还是不肯出来吃饭,后悔和内疚也没用,眼下只能等芩儿消气了再回来了。 他知道她脸皮子极薄,但是却妄想一次次的触碰她的底线,最终自讨苦吃。 卫照芩知道他在外面,可她还是翻身继续睡去,直睡到下午才饿醒。没听到外面再有动静,她又生了一顿闷气,明知道她的肚子还怀着他的孩子,他竟然这么快就不管她了,也不怕饿着孩子吗。 就是个坏人,坏东西,臭色胚,只会玩弄她! 卫照芩似乎忘记了是自己非要嫁给这个坏东西臭色胚的,没有成亲时两人见不着那会,时时牵肠挂肚,恨不得跟蜜糖一样黏在一起。等到真的成亲那日,她开心得一直哭个不停,一遍遍的感激上苍可以遇到他,吓得洞房花烛夜庄昔翯只能抱着她,闹腾了大半夜她又累得睡了,便白白浪费了这么个春宵良辰。 她轻手轻脚的打开门,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让他听见,在门边探头探脑好久,确认他不在外面才走出去。 她在院落里走了一圈真的不见了丈夫,一时奇怪极了。 “哎!夫人,您醒啦!” 卫照芩被这道突如其来的女人声音吓一跳,抚着胸口转身,诧异的望着来人。 “我是老爷在金陵请的月嫂陈氏,从今日起看顾您的起居日常。” 像是一道惊雷炸过般,她极其凌乱的楞在当场,半晌才出声:“那老爷呢?” “阿翯接个了雇主的任务下山去了,小芩,怎么他没跟你说呀。” 陈氏还没有回答,结果是后至的泠坠行过来顺口回应。 “那他去多久呀?” “他真的没跟你说呀。”这回换泠坠十分的惊讶了,“我也不知道内情,我以为他会跟你说呢,估计怕你担心吧。” 他是没法跟她说呀,卫照芩失落的低下眸,心烦意乱。 庄昔翯这么一走,卫照芩以为他跟往常一般,过几日便回来,结果久久都等不回来,这下便有些慌了。可也没有慌多久,他还是托人带回来信件。上面说到去了阆中可能得数个月后回来,让她不必担心,这次是一场大买卖,赚到这一笔孩子出生后就能丰衣足食了。后面还说了好多阆中的有趣事迹,还有不知什么坊间听来的奇异的逸闻。 卫照芩这才安了心,夜间翻来覆去睡不着,便觉得自己愈发的矫情,怎么会这么习惯跟他睡在一起,每次离开都不适应了。她起身又去拿那家书来看,看了好几遍,也笑出了声,可是隐约的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便又重头再看到尾,这才发现原来他竟然不在信中说一下极其肉麻的情话了。 这后面的书信全是如此,信中只是跟她说了一些走动间的小事,一句想念的都没有。这不怪她多想,以往那些情话他能正反面写满,特意空出一张小纸来写些小事,如今一字一词都没有。 卫照芩又往信中看了几眼,觉得里面有一处不对劲,他提起了别的姑娘,并且还明目张胆的告知日日与那名姑娘一起戏耍阆中。 他是不是变心了? 攥住信纸的小手发冷,她浑身发抖。 番外(十):养病 庄昔翯觉得这一走两个月,小妻子肯定和自己一样思之甚切,兴冲冲的带着大包小包的手信回到山庄。 还未进院门嗓子先喊开了:“芩儿!芩儿!我回来了!” 卫照芩在屋内听到他的声音,欢喜得不得了,如同一只小雀跃在枝头跳动般,提起裙摆小跑出去。眼见丈夫修长的身影出现,如一阵风般扑入他的怀内。 庄昔翯激动的抱着她又吻又亲,两人缠缠绵绵的似那秋日里交颈的鸳鸯。四个月的身孕并不显然,她还是娇娇小小的靠着他。 本来就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和体质,又久久没有释放过,卫照芩很快感觉到肚子上顶住的坚硬硕物。她羞羞然的垂下眸,婉转的说道:“阿翯,我给你做了些厚衣服和袜子,你来试试合身不。” 说着,亲密的挽住他的手臂一同走进去。 卫照芩从橱子最底层取出已经清洗干净的绀紫色长袍,是他一贯爱穿着的常服样式,同样深色的腰带精细的绣着莲纹。 庄昔翯张开手让妻子替他脱衣换衣,穿上这套新袍子,内心又是喜欢又是感动,手上捏住不放的厚实棉袜,上面的针线绵密,触感柔软,可见妻子真的是花尽了心思。 卫照芩替他整理好领口和衣摆,小退一步去瞧,眼中满是悸动,想起了第一面见着他的情景。那个总爱穿着鲜衣的清隽少年从树上看着她,就这么走入了她的心内。 这么久的不见,妻子的容貌还是那么娇美动人,秀气灵动的五官镶嵌在小巧雪白的脸颊上,一颦一笑便能轻易勾动人的心跳。天上也不能有这么美好的人儿呀,可这却是他共度余生的妻子啊!庄昔翯痴痴的瞧着,一时忘了跟火势一样猛然升起的欲望,思绪回到了以前。那会见面都很艰难,就算见着了他连她的手都不能碰,她不是冷着神容便是红了小脸。 卫照芩也不知怎地,两人最亲密的事儿都干过,眼下被他这么一瞧反而比之以前更为害羞。可能爱意使然,越深爱越在意,越在意便越放不开。 “咚咚”的敲门声拉回两人的神思,她慌慌张张的上下打量自己的衣物,却惊觉两人还什么都没有来得及做。对上丈夫戏谑的笑容,她不满的“哼”了一声走去开门。 门外是捧着一盅汤子的陈氏,走进来放下手上的东西便道:“夫人,这次大夫改了方子,里面有几味药和之前不同,吃得可能会有些苦……” “陈婶子!”卫照芩惊叫出声,她回头忐忑的望着从里间走出来的丈夫,恐怕都听见了。 庄昔翯也看着她,话中不解的问陈氏,“陈婶子,我家夫人生病了?” 陈氏偷偷的瞄了一下卫照芩的眼色,连忙改口:“这不过是补身子的药膳,给夫人安胎呢。” 混迹江湖已久的庄昔翯察言观色一流,便让陈氏先出去,关上门再议要事。 他踱步到桌旁,掀开白色的小瓷盖,一股浓重的药味扑鼻而来,里头是极深的褐色汤汁。卫照芩赶忙从他手里拿过盖子放回去,装着不经意的道:“这汤子男子喝不得。” 庄昔翯不动声色的凝了她好久,这才发现她的气色有些苍白,眼底透露着萎靡,只不过刚才被她的笑容掩饰住,而他又过于激动的心情才会没有留意到。 他拉起小手,结果一触便是意外的冰凉,霎时心疼得更加不是滋味,自己的妻子何苦要瞒住他? 卫照芩也感觉到他的大掌过于温热,心虚的想缩手却被他牢牢握住。他坐了下来,顺带的轻轻拉她入怀,然后解开腰带,让她的小手探入他更为烘热的胸膛。 如此,空着的两只大掌便可以搂住她的腰肢,还有抬起那小巧的小巴,迫着她只能对视上他如烛火明亮的眸色。 “这药是治什么的?” 卫照芩动弹不得,但还是倔强的不吭声。 “你不说以为我不能去请郎中了吗?” 闻言,她的眼眶红红的,唇瓣犹豫的开合几次,终是说道:“大夫说我曾经风寒入体,现今气血虚弱,两者相撞便能形成病情,并非无药可治,只是不适合生产……”她不敢说出那种可怕的后话,难过的小声喃道:“可是我很怕保不住你的孩子……” 这个曾经在最激烈的“震荡”中都安然无恙的孩子,如今竟因为身体状况而可能夭折。庄昔翯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他走之前她的身子没有任何不适,没有精神喜欢睡觉郎中也说是每个孕妇都会有的,跟体质无关。 这一走两月发生了什么让她的身子熬不住? 他心如焚火的正要询问下去,此时又响起了敲门声。 “庄大哥,你在里面吗?” 一道清脆的少女嗓音响起,卫照芩怔住,随即脸色和身体一样僵硬。 这女子是他这次带回来的周静怡,那是凛遥的亲生妹妹。没想到她会贸然的找过来这处,他刚才给她安排了一处小院,可能是人生地不熟乱了方寸吧。凛遥本姓周,兄妹两人幼年因为家乡大灾而被迫分开,妹妹寄居给亲戚,凛遥则出去打拼,做了捕快之后便一直寄钱回乡。如今周静怡到了适婚的年纪,凛遥瞧不上那些不解风情的农汉,便让刚好去北方的庄昔翯顺便带回他的妹妹,在金陵城或者附近郊区物色更加不错的人选。 “小静,庄大哥有事和你嫂子说,你先回去等等,我已经通知过你哥哥了。” 庄昔翯没有起身的打算,只是隔着门回道,可卫照芩却挣扎要站起来,门外还站着外人,不好太大动静,他不得已的握住她的手臂才敢放开,以防跌倒。 “好吧,那我回去吃果子啦!”门外的少女语气听起来无忧无虑的,心事重重的卫照芩更是如鲠在喉。 “这就是与你在阆中玩得很好的姑娘?”她的眼眸阴郁,细眉更加的不虞。 “她是凛遥的妹妹,我受之委托。”庄昔翯对她的形容词觉得奇怪,玩得很好? 信中原话是:凛遥的小妹竟把我给孩儿买的拨浪鼓拿走玩了,我想去市集上再买一个,这小妮子非得跟来,便给她买了好些零嘴玩物。花出去的钱可不是泼出去的水,等我回来非得向凛遥讨上几倍的银子。 本来就见不着面,便刻意在言辞之间逗趣,博她一笑,可在卫照芩看来却又打情骂俏的意味。 眼见妻子毫不掩饰的吃味,他心里自然是欢喜多过无奈,把她搂回怀里坐下,道:“怎么,就准你和凛遥玩得好,我跟他妹子说句话都不行了。你真的是愈发的不信任我了,我天天与你脚不离跟你又觉得腻,稍稍走开便会胡思乱想。芩儿啊,我该拿你如何是好……” 这话让她惊觉过来自己确实平日和泠坠、凛遥、长歌叁人吃喝玩乐的,他反而还怕她闷着,而自己却在无理取闹。可她总不能告诉他因着书信里不写情话,觉得是他变了自己便多想了吧? 卫照芩靠着丈夫温热的身躯,小手自动的伸入他的衣襟取暖,郁闷得一声不吭。 “瞧瞧这么好看的樱桃小嘴,都快要挂油瓶儿了。” 丈夫的打趣让她愈发的不好意思,卫照芩气恼的抡起小拳头砸在他身上,可惜那力道也就跟只小猫一样,两人很快又抱抱亲亲、腻歪起来。 年逾花甲的老郎中骑着小毛炉,颠颠簸簸的拐上山,气还没有喘顺畅人身安全便受到了威胁,一袋子的白银甩到桌上,包下他整个月在山庄吃喝拉撒的费用,眼前的年轻俊俏小哥儿一脸“爷现在有的是钱”的拽样。 一番望闻问切后,老郎中沉缓道:“这位小爷,尊夫人之前风寒入体落下病根,寒凝气滞,眼下又饮食不当,情志失调,气血便不足,对日后生产是极大的不利……” 一年多前在崔府的冷水井里熬了几个时辰,那病根便落下了,庄昔翯清楚内情,便问:“那她吃了这么多药,怎么不见作用?” “尊夫人的身子久久难愈,一大半原因还出自心内抑郁,所谓‘复感外邪,内舍于心’,心病还须心药医呐……”老郎中捋着花白的胡子告诫:“是药叁分毒,尊夫人须停药不得再用,否则胎儿恐防会夭折。” 庄昔翯凝重的望向不安的缩在后面的月嫂陈氏,“饮食不当,心病之说是怎么回事?” 陈氏垂着眸子,憋屈的道:“老爷,自你走后夫人便食欲不振,老身变换了好些口味的汤饭依然不得夫人胃口。平日除了那些酸甜口味的果脯,糕点,夫人吃什么吐什么,老身也是没有法子,才去找的郎中诊治……” 庄昔翯这么一听,便知问题归根到底还是出在小妻子身上,他的不辞而别也有大半的责任。 起身送走郎中和陈氏,回身便见娇弱的小人儿默默垂泪。 “夫君,我知道我这样很不好,可是你不在我会记起往事,睡着了还会发噩梦,梦里是以前那些人纠缠着我,让我不得安宁……” 在崔府那五年的梦魇太长,滋生了无穷的阴影,重生后又经历着新的尔虞我诈、死里逃生,千疮百孔的内心早就经不起更多的打击。 在人生最艰辛的时刻还是奋不顾身的爱上他,叫她如何不怕被辜负。她从小便没受过多少温暖,偏遇到这么疼爱自己的一个人,只是想做以前不能也不敢做的事情,便是像个小孩一样无忧无虑的活在他的臂膀下,越爱他越矫情。 没想到小妻子是这么的依赖着他,他心里触动莫大,脱了外衣坐入床榻里,他轻柔的不带任何情欲的在她耳边一遍遍的安抚。 “这两个月我跟你一样茶饭不思,若不是想着你和孩子还在家中等我,我又哪里有心情做事。我在信上多写着在外面的境况,还以为你会感兴趣,至少也不用担忧我,可惜我还是想错了……” “芩儿……孩子不要了好么?” 闻言,卫照芩抓住他的手臂,难以置信的瞪大双眸。“不行啊!” “你的病比孩子重要……”他没有告知她在门外郎中悄悄说的那些话,若是病不能好,大人和孩子之间不能并存,现在引产尚可来得及。在这个最艰难的时刻,他早就做出了抉择,就算此生不会再有孩子,也不能让她出一丁点的意外。“等调理好身子,还能再有的。” 卫照芩抱着自己的肚子,无助的抬头望着他,“阿翯,不可以的!孩子已经四个月了,我们很快就会见着他了……” 如果真的见着了孩子,那就见不着她了,庄昔翯内心沉痛难熬。 月门外的凛遥和周静怡等了许久都不见他出来,只得离开。 “我不要下山,庄大哥说让我先住在山庄里的,你现在又没有地方让我住。”周静怡甩开兄长的手,不情愿的道。 凛遥还住着公家的院子,他平日的余银都寄回乡给妹子存着做嫁妆,眼下也没有多余的钱银去置一间屋子。 “你别扰了嫂夫人休息,跟我回去住客栈。” 这边兄妹吵吵闹闹下山去,那边夫妻两人也是气氛沉重。庄昔翯自然无比渴望这个孩子的到来,可是心爱之人只有一个,他又如何下得了这个赌注。 接下来的日子里,夫妻两人为了这个孩子的去留开始斗智斗勇起来。所幸上天有好生之德,在庄昔翯的用心照料下,卫照芩的身子逐渐好转,心病消弭。两个多月时郎中再次改口,断定大人康健、孩子无恙,这一个惊心动魄的小插曲就此收场。 第四十九章:诺言 “广白,你来尝尝这茶味道如何?” 广白看小话本正在兴头,被唤了好几声才回神,急忙站起几步走过去,举起澄青的小瓷杯一口倒下,“不错不错!” 卫照芩有些恼了,“这茶哪能这么品,你怎么能这样敷衍我。” 广白放下小话本,摆手辩驳:“不是的!姨娘,我没有敷衍你,我现在满口都是清香,不信你来闻闻。” 说着,广白真的把嘴凑过来,卫照芩好笑不已的轻轻推开她的脸。“我是问你味道如何?” 卫照芩一脸期待,认真得不得了,见此广白便细细回味,片刻才道:“初时微甘,久了泛甜……” “那就好,这‘闻林茶’我头次尝着甚是喜欢,想必阿翯也会喜欢。他平日总爱喝酒,自从手受伤戒酒之后,嘴里总是说着寡淡无味。明天生辰想必会大喝特喝,我届时就把这酒奉上,让他胃口多少能好点。” 广白察言观色,见卫照芩说起庄昔翯满眼都是温柔,嘴角的笑越扩越大,便打趣道:“姨娘,有你这茶艺泡出来的茶,我就没尝过是不好喝的,都是你一双巧手了得,心思又体贴入微,庄捕快可真是有福气呀。” “你!少贫嘴!”卫照芩白皙的脸颊飘了两朵红云,主仆两人又开始了嘻嘻哈哈的围着桌子打闹。 “姨娘,我看庄捕快身边经常往来的两个捕快年纪也相当,不如您帮我打探一下嘛……” “不行,听阿翯说,这些捕快平日会去青楼花坊寻欢作乐。你可不能受这种委屈,不如找个老实可靠的才是正道。”卫照芩轻轻戳了一下广白的额头,叹了口气:“你这贫嘴的丫头,看多了小话本开始思春了吧。” “呀,男人哪个不是叁妻四妾的,我一个奴婢能嫁给这么威风凛凛,相貌堂堂的人物,怕是叁生才修来的福分。姨娘,您就帮帮我嘛……” 广白的话一语惊醒梦中人,卫照芩楞在那里,想起庄昔翯曾经说过余生只愿有她一人。可是他明日过了生辰也才十九,尚未立冠谈余生是否过早,过于年轻的诺言当真能坚如磐石吗?可他多番对自己冒死相救,为何不多信他几分? 若是他日后真的有她人,她之前说接受,可当真能接受得下吗? 卫照芩光是想象便心口阵阵泛痛,一时黯然神伤起来。 隔日,卫照芩早早的带着广白,抱着一盒茶箧和青箬仔细包装好的新茶,还有两双缝了半月的厚袜子,开开心心的出了门。 卫照芩问了庄昔翯的位置,在小二的引领下来至雅间,打开门里面却空无一人。“这订房的公子有说何时会来吗?” 隔着一层薄纱,小二看不清少女的模样,只觉得嗓音清甜好听。“小的并未有听到那位公子的留言,只是订了房便匆匆走了。” 卫照芩点头,“那我便等着吧,劳烦你替我上些热水。” 可这一等,从清晨到薄暮降下,依然不见期待的人的踪迹。卫照芩昨夜本就翻来覆去,这时精神更加不济,越发胡思乱想。 这群人是要躲着她吗,阿翯不好明面跟她说,所以干脆不出现? 赴约这么简单的守诺都做不到,如何去相信他说得那个下半生的诺言? 见主子脸色越来越难看,广白忐忑的宽慰道:“许是庄捕快有要事无法赶来……” “他现在不是捕快,怎么会有这么急的要事,连生辰也不过了!”惊觉自己有些激动,卫照芩强忍着伤心。“广白,我是不是做错了……” 未成亲便轻易交了身子,跟那些小话本里一样,最终落得被抛弃的下场。 可他是正直不阿少年成名的捕快,是那个会用性命护着她的男子,不会如此寡情薄义的…… 卫照芩回去之后又等了两日日,还是未能等到他一言半语的消息,愈发的心灰意冷了,那些不肯定的猜疑逐渐相信…… “姨娘,李夫人请您出去看百戏可是难得一见呢,您最近闷闷不乐的,不如就去看看吧,说不定能来兴致。”广白绕着卫照芩轻快的游说,企图能吸引她的注意力。“听说除了附近几个城有名的杂耍板子,还有你最想看的驯兽戏……” 若是真的难过,便是看天仙下凡也觉无趣,卫照芩实在解不开心结,她此时哪里都不想去,只想找到他问清楚。 “姨娘,若是你整日待在别馆里,庄捕快又怎么能进来见你呢?” 卫照芩蹙着娥眉,迫不及待的问:“你是不是有他的消息?” 广白焦急的跺脚,“姨娘,我只是比喻啦,说不定庄捕快只是无法进来,才会没有消息!” 常阳的秋天干燥凉爽,卷起落叶飞到戏台中演得专注的伶人身上,门柱旁颜色鲜艳的旗藩纷了眼睛。这些杂耍班子有火有水有各种危险的器具,不适应搭棚表演,是以在是露天式的观看。 广白看得津津有味,跟着众人拍手欢呼,若是平时卫照芩也会舍不得走,可是如今竟全没有心情,便让广白坐在那看,她走动一下活动筋骨。 她的主子很聪慧,身边又跟着几个武力高强的近卫,广白便依言放心的坐在那里看戏,卫照芩转身一走,入了花丛团簇的院落。 别馆的湖水葱般翠绿,不过没有崔府里的巨大,卫照芩自从落水后,一直不喜再在湖边行走,正想离开时,面前来了一人。看其穿得五彩斑斓的外袍,便是方才那群伶人之一。明明是陌生人却笑眯眯的样子,卫照芩下意识的起了警惕。 “夫人,在下有要事商讨,能否借一步说话?” 卫照芩望了望身后几个近卫,正想拒绝,结果对方拿出一个熟悉的平安玉扣,不由得脸色一变,思虑了片刻,终是调走近卫,跟着那名陌生男子走。 这是庄昔翯的东西,若是他差人来传递的话,总不会害了她的。 卫照芩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只懂自保的懵懂女子,两手看似淑女的别着跟在伶人身后,实则手指揪住袖里的布袋,那里收敛了一小包石灰粉。她镖局长大,自然听过石灰粉这种暗器的威力有多大,就算是江湖好手都难防。 那伶人腰间别着一把颜色如铜的剑鞘,看起来便像杂耍的剑,她记起这人方才有表演吞剑和舞剑等戏艺。 思想间走入的小径越发偏僻,意识到这已经偏离了人迹众多的场景时,她还没来得及顿住,纤细手腕却被回身的伶人别住,往假山处拖拉。 她正要叫出声,颈子的哑穴被点,轻盈的身子已经压在凉硬的石头上,那一脸惨白的伶人一手拉起她两只手,并在她的头顶上方,火热到极点的高大身躯覆上来,双腿毫不费力的夹住她剧烈挣扎的娇躯,卫照芩分明感觉到那根与身后的巨石一般坚硬的柱状物体,恶心的磨着她的肚子蹭来蹭去。 这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有阿翯的平安扣引她来这? “美人你别着急,一会我会如你意的……”伶人的目光淫邪,嘴角勾出一抹疯狂的弧度,状似精神不正常。“我干你的时候会让你叫出来,到时候这府中所有人都会听到你销魂的叫声,以及这赤裸裸的曼妙身子……” 卫照芩浑身毛骨悚然,有口不能言。胸前两团绵软被陌生人抓住不放,她羞耻到无地自容。万念俱灰间,不知是头撞到那一处,只听到一声铁链磨动的声响,身后的巨石往一旁挪动,她的身体突然腾空,滚入了身后黑乎乎的隧道之中…… 第五十章:羞辱woo16 身上那怪人搂得她甚紧,卫照芩并没有感觉到掉下来的疼痛感。只听到头顶的石头发出沉重的移动声响,眼前便剩下一片黑暗,桎梏的牵制贸然间离去,她惊慌的一直往后退开…… 暗室里安静能闻掉针,墙上几道灯盏被火折子点亮,映得伶人一脸花俏鲜艳的妆容有些狰狞,卫照芩瞪大双眸死死盯住那缓缓走来的身躯,喉咙作动发觉能出声了,便问道:“你是见色心起,还是有人派来的?” “呵……”伶人嗤笑一声,居高临下的睨视着。“怎么,你仇敌多到已经搞不清状况了么?” 卫照芩匆匆看过四周一眼,这是一处石头开彻出来几丈长宽的暗室,四周空溜溜的一椅一桌都不见,但有一张巨大的石床。地上积着厚厚的尘土,只有几种形状的脚印暗示着这里少人探涉。“你怎么会有那个平安扣?庄昔翯在哪里?” 伶人冷哼一声,“你这么紧张干嘛,那人难不成是你的相好?” “你真的有他的下落?”卫照芩顾不得身陷险境,反而优先关心起情郎的处境,“你告诉我他在哪里,之前的事便既往不咎。” “无可奉告。” “你说呀!”卫照芩急得不行,眼巴巴盯着他,眼中闪烁着冀望。“求你了……” “除非……”伶人逼近,目光淫邪,“你若能让我畅快一回,我便告知又何妨……” “你……”卫照芩气得无计可施,“你休想!”虽然心中着急,可也知眼前之人心术不正,极有可能是在戏耍自己,便冷静下来竖起警惕的门墙。 见那伶人蹲下来,立马拔出发髻里的银簪,用尖锐的簪杆对着他,语不成句的警告:“别……别过来!我……我有李将军……有李将军是靠山!不是你能承担的后果……聪明的话,就应该早早逃命……”许是经历过太多生死难关,此时虽然恐惧,但不至于脑子全然无法思考。 伶人无视泛着细芒的簪头,甚至他眼中亢奋的光芒更为可骇。猝不及防间伶人出手奇快的一把攥住那根银尖,另一手箍住纤细的手臂,力气颇大的把她拉起来。 卫照芩无论如何都抽不出那根被拿捏得死死的银簪,人也跟簪一样难以动弹。干脆便不抢夺了,电光火石间从袖口掏出一捧石灰粉,兜头盖脸的甩过去。 那伶人反应更快,抬起宽大的水袖格挡住,却还是不可避免的沾到小半边脸。他的右眼角只碰到一丁点的石灰粉,霎时睁不开眼,耳边发梢也沾了一些。 卫照芩趁他顿住,慌忙从他身侧绕过去,抬头去望天顶的石头,还有周围凹凸不平的石墙,眼见石床斜对面角落的石板露出一方门形的缝隙,她便知那是一栋门,飞快的奔过去。 可手还没有摸到门板,身后一股生猛的力量把她往后拉扯,整个人被甩到了铺着竹席的石床上。 她吃痛的爬起来,望了眼身下崭新的竹席,那伶人已然压了上来…… 耳边是“呼啦啦”的铁链拉动声响,她惊诧不已的瞧见那铁链是从石床两侧的窟窿里拉出来的,在捆绑住她的双手之后,双脚很快也同样下场。将军别馆怎么会有这么怪诞的暗室,偏偏无人能来搭救,难不成她今日真的要被凌辱至死吗? 身上的衣物一件件的被脱下,还剩那单薄的遮羞的肚兜儿,伶人暗沉的眸色巡视着她全身上下。 因四肢大开,她更是羞耻得无地自容,却是咬紧牙关怒视着他。 伶人轻佻的用银簪一下下划着烟紫色肚兜儿上的刺绣,亵衣的针黹是每个女子都会亲力亲为的,也是一种深闺中女性的私密性寄托,这细密针脚下的兰草和碧蝶是她所向往的丽色和自由,被陌生人随意玩弄纯洁的肚兜儿无疑更让人耻辱感倍增。 “放开我……你……你……可恶……”卫照芩羞怒相交,却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最难过的时刻,不期然的想起一直守护着的那名男子。 阿翯?阿翯……你到底在哪里啊?你是不是身陷囹圄,才会对我失约如此? “喔?”伶人调高眉头,似乎起了兴致,火热的身躯贴着女性柔软的胴体,在她耳边戏谑道:“你在骂人吗?” “混蛋!可恶……”这种情形,卫照芩如何再能淡定,小嘴便受他刺激继续骂道。“等我出去,我一定不放过你……” “这么俏丽的一张小嘴,怎么能吐脏话呢……”伶人拇指轻柔的摩挲她嫣红的唇瓣,状似情人的姿态。 卫照芩扭动着螓首,大喊让他“滚开!” “你骂罢,我反而越有感觉……”边说边伸到裤头,手指慢条斯理的解开腰带,始料不及的弹出一根粗长深红的阳具。 躲避不及的她直直的看入了眼中,吓得赶紧移开视线。 那伶人还在径自脱下其他衣物,一身艳丽的宽大戏服脱下,直到全然赤裸。这下卫照芩更是偏着头,哪里都不敢看,心底是无尽的绝望…… 伶人低着眸继续手下的动作,银簪的尖端绕着半圆的乳儿形状转来绕去,停在乳尖上放肆的摩擦,小小的奶尖儿便顶在薄薄的绫纺布上。那仅仅是生理上的刺激反应,实则她浑身僵硬得一丁儿的快感都没有。 伶人又挑起肚兜的侧边,头埋过去嗅闻她的气味,低哑的嗓音带着笑意道:“这奶子可真香,让我看看吧……” 说着,手绕到她的颈后解开系带,在她的惊惧之下,倏地快速扯走那件小小的亵衣。卫照芩下意识要伸手挡住,锁链便发出一番剧烈碰撞的动静。 大手一边一只握住两团雪腻的丰盈,肆意的搓揉起来,那软绵绵的乳肉手感极佳,沾上便舍不得再放开。 没想到清白真的就这么没了,苦苦坚守的阵地被侵略,失去信心和希望的卫照芩不再挣动,任由身上的伶人随意玩弄。 就算他往后还来见她,她又有什么面目与他一起,隐瞒着她亦然不想,这段跟风花雪月一样来得快、去得也快的感情便烟消云散罢了…… 乳尖感觉到一股湿热,她瞧见那张血红大嘴正贪婪的含住嫩生生的乳尖吸吮,粗糙的大手还抓住乳儿不放。心里觉得恶心难耐,于是便掩饰不住的干呕起来。 伶人惊讶至极的抬起头,凝着她娇美却冷硬得如木头的神情。手探入她的腿心,无论手指怎么掂拈却是一丝湿意都没有……便知自己又玩过火了,这下惊得慌忙解开锁链,撕下脸上的假皮,懊悔万分的抱起她。“芩儿,是我!是我呀!” 卫照芩听得这道熟悉的声音,恍然大悟后气得差点没吐血。方才袭来的诸多负面情绪压垮了她的意志力,岂料这个出手的‘恶魔’竟然就是来自身边最信任的人,一时之间愈发的羞辱不堪。 她的眼眸里还是没有情绪,只是空洞的瞧着他,眼眶红欲滴血。 “芩儿……对不起……” 本来入来暗室听到她的关心他便心里如糖如蜜,可是又作死的想试试看她更多的反应。经历了这么一遭才了悟她的情意如此之深,她抛下矜持的种种举止让他感受到情真意切,又可以不顾世俗礼法与他私定终身,这一切都只不过是独独对他动情。 “芩儿……”庄昔翯目光认真的注视着她,惶不迭的解释:“我知你情意,并未刻意玩弄你,只是想试试无论我变成怎样,你都能认出来吗?” “我原本一早就想告诉你,可是被石灰粉刺激到,见你如此当真,便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只想着自己的恶趣味,却忘了照顾你的感受。怪我,全怪我……”庄昔翯执起小手,放到光秃秃的胸膛上,“你打我吧,打我一顿消消气……” 小庄老弟得到了来之不易的感情之后确实挺幼稚的哈哈哈,天天都在挨打的边缘试探,一日不作死就身子痒痒……诸位鞭挞一下小庄老弟,看看是发糖还是继续小虐怡情。 免·费·首·发:po18t.cοm [щоо18.νiρ] 第五十一章:刺激 卫照芩抽回手,拿过衣物穿起来,没再看他一眼。 “芩儿别气我了,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好不好?”庄昔翯此时跟只乖巧的小狗一样附在她耳边轻声求饶,虽知这不过是为了哄她而说出的保证,后面还是死性不改的继续跟她玩惊心动魄的角色扮演。 “芩儿……我真的不敢了……”若不是堂堂七尺男儿,庄昔翯真的要哭出来了。 “我要出去。”卫照芩冷冷的说。 “好好好……我带你出去……”庄昔翯狗腿子的应得极快,匆匆忙忙的穿回戏服,下地时还当着她的面使劲的跺几脚那张五颜六色的假面皮。 他牵起小手要走,却被她挣脱开,回头是她凛若冰霜的神情,这温柔可人的芩儿眼里是再也没有他了。 庄昔翯自知理亏,此时的难过也感同身受。 他扭动石床边沿隐晦的机关,那石门发出“轰隆隆”的声响,从下往上开闸。 庄昔翯点燃早先预备好的火把,先走在前头。“小芩,跟着我……” 这是一条干燥的走道,气味并不好闻,墙壁上的灯盏干枯而布满灰尘,很明显走道外头已经没有人再经过了。卫照芩留意到暗室里却是有油还有灯芯可以燃烧的,难道阿翯一早就预备在暗室里戏弄她了吗?他的职业习性让他能一向善于发现各种藏污纳垢的暗道暗门,想必在别馆里探测了许久,却也不来找自己,亏她还心神不安的念着他,害怕他出什么意外! 想得入神并没有留意到路况,绣花鞋踢到了坚硬的物体,发出“咯咯”般的怪声,她往地上一瞧,吓得花容失色。一地的白骨骷髅,斜斜歪歪、四分五裂的躺在走道上。 一双温暖的大手盖住她的眼睛,他低声道:“不怕,我背着你走。” 卫照芩余怒未消,一下拉开他的手掌,抬眸倔强的瞥了他一眼,自己抬脚缓慢的走,也不要他的帮忙。可那一眼却泄露出内心的恐惧,庄昔翯又心疼又后悔,却只能在身后探长火把,好让她看清楚路况。 尽头是一个拐弯,石门里的光不再照过来,前面的路便更黑,穹顶结了大片大块的蜘蛛网上有几只蜘蛛正在爬行。 卫照芩停住脚步不敢走,转弯深处隐约听到奇怪的“呜咽”之声,像是婴孩哭声,又像是有人掐住嗓子在笑。 “那是风声……”庄昔翯解释道,再次走在她的前面。 卫照芩见他一下子就走出去,极度恐惧之下只得跟着他走。一格格围着铁栏的监牢里倚着更多白骨尸骸,及目周围是胡乱逃窜的黑兮兮的老鼠飞虫。从未见过这种景象的卫照芩脚下好像被火烫着般,跳来跳去还是跳到了他早就蹲下来的背上。 “这里是深宅下的私刑牢狱,李齐似乎没有发现地底下的机关。我来别馆多次才探到,总不能让我们十天半月才见上一面吧,我唯有出此下策了。” 颠了颠身上轻飘飘的重量,他边走边道,说到后面是无尽的心酸,企图惹得她心软。 卫照芩自然不会回答他的话,但是手却搭在他的肩上,两人前胸后背紧紧相贴着,似乎又回到昔日的亲密。 走着走着,庄昔翯却停了下来,“小芩,我知你不想理我,不过我想知道……” “你说要我等五年,如果这五年我们都要这样逃亡,你会不会后怕起当初的约定?” 这话说得卫照芩心头也是一疼,在最艰难的时候有这样的一个人不离不弃,夫复何求?她的前景堪忧,还会连累于他,可就是这样的累赘他也从不嫌弃。他本可随意娶一位贤良淑德的女子过一生,而不是这样等待着还是未知数的姻缘。 身后依然是一片默然,庄昔翯也没旨意她能回答,面前便是石梯,他轻快的走上去,掀起石盖子,阳光如潮水般倾斜进来,出口处是一片绵密的乱石。 庄昔翯放下娇小的人儿,回身见她泪洒满脸,哭得好不可怜,一忽儿的心疼不已。 “芩儿……我知我错了……你这次回去之后,不要不见我好吧?最多一日,最多一日你就消气了好吧,我想跟你说会话……” 她这回并没有抵抗,任由他轻搂入怀。 庄昔翯捧起她的小脸,一下下的亲着她的脸颊和额头,舔走那些泪水。在她的唇角磨蹭几下不敢深吻,其一怕自己控制不住,其二又怕她生更大的气。 “芩儿,你从这条路出去……”庄昔翯详细的说起路线,卫照芩想起初遇那次他也是这么给她指路的,“我现在回去找你的护卫,他们会去戏台那里找你的。” 庄昔翯放开她,正要离开,不舍又不安的转回来道:“今日我调戏你并非偶然,那戏班子里有人受人收买,真的想要支走你行不轨。我现在装扮的这个伶人已经被我处理掉,你要记得跟今日一样,除了我靠近之外,切勿让护卫离身。” 卫照芩绝料不到背后还有这层勾当,上前去抓住他的手臂惊叫:“阿翯……这里是将军别馆,是何人有这么大的胆子害我?” “这害你之人不是明面上的人,你先回去,等我查清楚会找你。” “阿翯!你不是故意失约的对吧?”卫照芩没有放开手,过分紧张的盯住他的神色。 庄昔翯伸手抚摸着她滑嫩的脸颊,“那日我接到一个紧急线报只得不去赴约,这事情非同小可,我也不能随意透露给客栈里的人。只有当我真的查探清楚了,我才能告知你。芩儿,这事与你的父兄能否早日出狱有重大牵连。” 闻言,卫照芩更为震惊,“阿翯,你有柳扶星的下落了?” “确是,待我埋伏一夜,明晚便能证实。” 这家伙竟然默默的为她做了这么多的事,之前那些“滔天罪行”此时看来便觉得微不足道了。“阿翯……”卫照芩两只小手包裹着他垂在身侧的大手,郑重的道:“若是我父兄出狱,我跟你走好吗,我确实受够了这种担惊受怕的生活。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没有自信,我怕你因为帮我有一天真的回不来了。” “就算你父兄能走,我们还是走不了……” 一句话如一盆凉水兜头浇下来,只听他接着道:“你忘了关外五行门吗?” 庄昔翯叹了一口气,“我本来不想跟你说这么多,你这个小脑袋老是爱胡思乱想,但是眼下不得不说。这伶人是善江湖侦查和轻功的‘净土宗’门人,相当于我以前所在的六扇门‘无痕道’。水蛇宫和重火教被李齐查获,眼下其他叁派是必把李齐当眼中钉。我开始以为如果他们要报仇,首先会找李夫人和李尚风的晦气,岂料他们会找到你。这恐怕是因为陈咏亮之由,总之苗头已经指向你了,眼下叁派都在盯紧你。所以我回来这几天不能约你出来,只能自己找入别馆。” “小芩,如果其他叁派我们不能协助李将军铲除去的话,我们就算能逃离这里,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 卫照芩听闻这一番缘由,果然更加着急的道:“阿翯!那怎么办才好,我本意是助李将军升官发财,没有想过还要管五行门的啊!以我那一世的认知,我从未接触过五行门,就算是陈咏亮当时早就被你们六扇门的人抓走了,没有现在发生的这些事。后来……” 卫照芩回忆起来:“后来我死的前一年,李将军才来常阳,原来他是为了抓获五行门而来……” 身子倏地被揽入宽厚温热的胸膛内,那紧紧拥着她的情郎道:“芩儿莫怕,你这一世不会死的,你不知道五行门也没关系,一切有我在。我就算不在六扇门了,好歹还是灵狐后裔,五湖四海遍布我的朋友,定能剿灭五行门。” 曾经他不知道情为何物,原来真的遇到了便会想护其一世周全,爱其终生不变。 第五十二章:争锋 见过了情郎,心里安定下来,卫照芩看戏也觉有了趣味。直到戏班子散场,才意犹未尽的起身。往四周稍稍一掠,发现李夫人早已不在,便省去了客套的过场。 绕过院落和长廊,恰至绿景成荫的湖边,她不愿再靠近,却被人挡住去路。 李尚风身后跟着六名婢子,另外还有一列护卫跟着,阵仗看着颇大。 卫照芩以为她是来抓人的,身后的几名护卫先拦上去。 “你这个卫氏怎么也在这里!”李尚风见着她似乎有些意外,显然不是奔着她而来的。 卫照芩淡淡的回道:“碰巧路过。” “哎!你别走!”李尚风喊住她。“我收到情报,关外五行门的余孽混入将军别馆。你那会看戏看得好好的,怎么离开了这么久,戏散了才回来,是不是暗中勾结外人?” 闻言,卫照芩心跳漏了一拍,思忖着李尚风是不是真的有所发现还是随口蒙人。“我的行动与李小姐无关,请你嘴下留情。” “哼!我看你说不定和那些余孽有关!”李尚风指着围住卫照芩的几名护卫,“若是你们看到她今日有什么异样,一定要尽快来禀报给我!” 这李尚风可真的是错有错着,今日她离开几名护卫这么久,这是平日从未发生过的。护卫自然不会去禀报给李尚风,只会告知李齐,若是她和庄昔翯私会的事情被查出来,后果堪忧。 这些护卫虽然是保护她,实则也是监视她,有利也有弊。今日发生的事李齐是必会追问下去,她得好好想个由头。 卫照芩只觉得一时前有饿狼后有猛虎,这路愈发的难走了。 卫照芩心事重重,更加不想理会视她为眼中钉的李尚风,便告辞走开。经过那一列护卫时,李尚风突然走上来伸出手,仿似要把她推下去湖里,见她神色确实吓着,便心满意足的嘻嘻大笑离开。 卫照芩回去后当夜无事发生,听闻李齐在着手侦查那关外五行门潜入府内的事,若不是李夫人和李小姐召来的杂耍班子,也不会发生这种事。可是宠妻女到极点的李将军也不敢责怪她们,焦头烂额间便堵着汹涌的怒火,全发泄在无辜的近卫身上。 卫照芩望着天上的月色,时节越凉,风越大,那月亮便会越大。现在正是庄昔翯伏击之时,说不担心那家伙是假的,就算他每次都拍着胸口保证,就算他每次都能平安归来,依然无可避免的忧虑。可能这与她两世都经历过太多磨难有关,她多希望往后能一帆风顺、再无大起大落,平平淡淡的多好。 广白跟平时一样急惊风般走进来,那房门才阖上,便把一个厚重的盆子扔到地上,发出好大一声“当啷”,可她的口气还比那盆声大:“姨娘,你知道吗?那李小姐明里不能与你起冲突,便在暗里搞不少小动作!” 卫照芩拉下窗笼和罗帐,回头望向广白。“今日那李小姐多嚣张你又不是没见识过。” “姨娘,我说的不是这件事!”广白气冲冲的诉道:“我方才去账房拿火盆和炭子,那老家伙给我一个市井上卖几文钱的铜盆,又轻又薄,我怕顶不住炭的热度。给的那炭子就更过分了,就算不给我们上等的银霜炭,那也不至于给这些发臭的墨炭吧,这么难烧怕是身子冷坏了都没烧开!” 卫照芩不以为意,“我们之前在家中不也用墨炭,还不照样好好的活到现在!” “这不一样姨娘!你看看李将军给你安置的这处雅室多精细,怎么会给你用这种下等的东西!”广白大力的拍了一下桌子,“就算不说这炭火,那伙房、老裁缝,连那看门的门童个个都在怠慢,要吃的没吃的,要穿的没穿的,出入还要看着他们脸色!” 卫照芩看得通透,从重生以来便一直跟长姐般劝慰冲动单纯的婢女。“府内的人只看表面的,谁都会以为我是心思不纯,要与李夫人争风吃醋。这些下人不向着自家的主子,难不成还要偏帮我们这些外人?我们不是进来这里享乐的,要是你不甘心,我又不缺这些钱,你尽管拿去购置些自己喜爱的衣物。” “奴婢只是觉得不应当,为什么李将军把您当上宾,其他人却如此苛待您?”广白怂恿道:“姨娘,你干脆告知李将军罢,让他来主持公道。” “这种小事你跟将军说来干什么,让他以为我真的在争风吃醋,我这仙姑还做不做下去了?” 卫照芩坐在妆奁前梳理青丝准备歇息,见主子完全不放在心上,操心的广白也只好放弃。 圆月形如意窗棂后有名温婉少妇坐在软塌上,那青葱十指就着绣绷锦面灵活的翻飞。银花簪,芙蓉面,眉如月,豆腐肌,柔荑手,佳人正值豆蔻年华,明媚亮眼得像是碧玉明珠,任谁走过都会忍不住多看几眼。 红廊外广白提着一双鱼拂浪檀色食盒娓娓走过,卫照芩也没有看见,直到手被按住不得动作,已然入室的广白把食盒放到矮脚小几上,人也毫无规矩的脱了鞋爬上来挨住她。 “姨娘,你尝尝刚出锅的大桃酥,又香又脆,我馋起来都不想留给您了。”广白掀开层迭的食盒,取出里面一碟蝶精美的糕点。 卫照芩确实爱吃酸酸甜甜的点心,便拿起长箸,夹了一块放到嘴里,银牙一咬,便能听见清脆的“咯嘣”声,忙用手接住掉下去的饼碎。“果然好吃,李府的伙夫都是北方人,不像能做得出这么好的南方酥饼,还有这味道,我吃着就是醉乡楼里的。” “姨娘,您没有猜错,这些糕点确实都是醉乡楼出品的。” 卫照芩莞尔一笑,“你真的把我昨夜给的钱拿去买没用的了?” “哪里是没用,我们都喜欢吃的。” 卫照芩吃了两块便放下,又拿过针黹飞飞舞舞起来,广白看了一会便觉得眼花,又上前拉住她的手。“姨娘,哪里的功夫这么忙呀,你怎么不多吃点?” “眼看就要入冬了,给阿翯的棉袍还没出做出袖子呢。” “这些东西去外面买便是了,何必自己累着。” 卫照芩放下手中的绣绷,狐疑的望着广白。“你这妮子今日怎么不看小话本了,老是缠住我做什么?” “看多便腻味了,哪像看着姨娘,怎么都不会腻!” 广白一贯是个贫嘴的,卫照芩也没多想,只是好笑道:“你给我倒杯热茶来。” 广白走下软塌,很快递来一墨绿色的润泽盖杯,“小心烫,姨娘!” 两人掀开盖子的手是同时的,卫照芩被上面的手一撞,茶杯便拿捏不稳,倾洒出小半滚热的茶水到广白手上。 “哇!”广白不顾仪态的甩着手叫起来。 那广白本来无事的,只是为了护住她的手才遭殃的,卫照芩心疼的捧起广白的手,见上面脱了一层皮,便轻轻的撕开,这下便觉震惊至极,怎么是这么大的一只手,像是……这肤色和根脉纹路,像是阿翯的! 广白笑倒在软塌上,手拍得木板“咚咚”作响。卫照芩一脸懵然的看着‘她’,直到那家伙站起来关好窗户,撕下假脸,这才完全反应过来。 庄昔翯宽阔的上半身舒适的依偎到她软绵绵的腿上,依然大笑不停。 卫照芩再次被狠狠的耍了一道,板起脸来推着他,“起来,重死了……” “不!我不!”这无赖非但不肯起来,还把大脑袋也埋入她的腰间。两人你推我搡的,很快娇弱无力的卫照芩又被他压下去…… 小庄才是真正的女装大佬,气色满满小狼狗 第五十三章:翻滚 他双手撑在她的头侧,俯在她的身上,不由分说的吻下去,把思念和欲望全付诸在娇嫩柔软的红唇上,嘴一合整个含住。那炽热的唇舌还探入檀口内用力的吸吮,幸好津液是不会干枯的,只是嘴里嘴外都火辣辣的一片。 她喜欢专属于情郎的气息和亲近,一旦吻得深切热烈,浓情蜜意便会无尽的涌出来,情欲也会跟四月的春光般纷纷洒洒的控制不住。此时双乳鼓胀,腿心酸软,他没有辜负她的欲望,大手覆上来握住绵软的一团揉着。 庄昔翯舔到她细白的耳朵,舌头在耳廓里扫来扫去,轻轻咬住耳珠拨动,卫照芩在他怀内颤抖不已,小手无助的拉住他腰间的衣物。 “芩儿……”庄昔翯最爱吐着热气,在她的耳边说些情话:“好想你呀……让我摸摸好吗?” 卫照芩本就软成棉花任由他索取,眼下更是没有一丝反抗。庄昔翯抬起头来,见她小脸红扑扑的,两瓣稚小的唇瓣被自己搅弄得微微肿起,情动的任由他为所欲为。这个只会让他一人触碰的姑娘,也是他这一生只要的姑娘。“芩儿,对不起,以后都不会那样吓你了。” 他还记得那件事,卫照芩委屈的捶打他坚硬如铁的胸膛,每次反倒是自己的手痛。他明明对自己那么好,前途性命一概抛诸脑后,可偏偏为什么就这么爱戏弄她、欺负她? “打这里才会痛……”说着,把她的小手牵到了脸颊。 到底是心疼他,卫照芩也下不去手,扬起小脸,使劲咬着他脸上的皮肉。 “哎……芩儿……疼疼疼咧……”庄昔翯用手臂垫她的颈后,嘴里虽然喊着,但还是乖乖的低下头让她‘惩罚’。 “你脸皮这么厚怎么会痛!”反正他都不需要原本的脸了,那她咬坏了也不可惜。 庄昔翯明白她话下的意思,“我向你保证,现在这张脸是真的,打出娘胎就风流倜傥的一张脸。” 那脸上的疼痛很快便转变成酥麻难耐,最爱的红唇赋予他温柔缱绻的吻。她撩起他垂下来的柔顺发丝手按在他平整的下颚,小嘴一下下的啄着他的脸颊,第一次这么细致的亲吻他,嘴唇、脸颊、鼻子、光洁的额头,轻柔细软的擦过去摩过去…… 庄昔翯气息更加粗重,这种触动心灵的亲密接触,比起情欲更让人着迷。 下巴被轻咬一下,卫照芩觉得神奇的抓摸了好几下,看他面若冠玉毫无瑕疵,但摸上去才发现那未冒出头的毛茬刺刺的硬硬的,也跟他那头浓密又光滑的墨发不一样。 庄昔翯的脸被她两只小手当面团一样,搓圆按扁,他顺着小手的动作摇头摆脑的问:“我胡子易容之前刮掉了,怎么,刮得不干净吗?” “阿翯,我喜欢这张脸……”她埋入他衣领露出来的颈子撒娇道。从第一眼开始,便觉得他过分好看而不敢接近。有崔少爷的先例,她不想以貌取人,加之两人每次相遇都是奇奇怪怪的误会,差点就和他错过了。 庄昔翯被最喜欢的人这么一夸,哪里会不高兴,简直就跟个吃到糖的小狼狗一样,把她扑倒又是一番激烈的亲亲舔舔。 身上的衣物在嬉笑耍乐间不知不觉脱离,少女洁白娇嫩的胴体很快展露在情郎眼前。小巧的丰盈被一双大手不断改变形状,因她的肤色本来就白,连那乳尖充血的硬起来也不过是稍深的粉色。此时上面湿湿的泛着光泽,越发像是粒晶莹的宝石。 双腿被分开,袒露出腿心湿润的秘密,那根壮大的欲物顶在还未绽放的稚小穴口前,缓缓的滑入…… 卫照芩在这样放慢的动作下,充分感觉到小穴被撑开的感觉,那么的火热,那么的膨胀,挤压得她的体内一点空间都没有,微疼又带着舒爽,之前的麻痒难耐都被这种温柔的侵入平息。 “阿翯……”她跟平时一般,搂住他的脖子,小小的缩在他的怀里,身下却已经被人打得大开,私密的娇花被男性极其肿大的阳具撕扯捣弄。 那每次进入都艰难非常,紧致十足的小嫩穴,让少年只想一直这么沉沦在爱欲之中。他觉得她重生就是为了遇到他,把这么美味的身子奉献给他干的。 庄昔翯一边吻着她,一边进行身下的抽送,每次进到最深处,硕大的冠头便用力的挤着硬中带软的宫颈,带给他另一种畅快感。可娇弱的人儿都会往后躲开,上面的小嘴喊着痛,下面的小嘴却不断冒出淫水儿。 这个姿势男性的力量最容易发挥,庄昔翯并不想这么快就释放出来。正面揽住她侧躺下去,让她一边的腿绕到腰上,若是榻边有人,便可以直接观看到深红的大肉棒一次次的没入粉红的小穴内,穴口崩得发白,挤压得饱满的花苞朵变形。抽出来那棒身湿漉漉的,红润的媚肉翻出又很快被肉棒霸道的塞进去,带出来滑腻的蜜汁。 “阿翯……呜呜……”卫照芩比较适应这种不快的节奏,小穴被干得又酸又软,靠着他的手臂,他耸动的时候还抓住她丰满的臀肉往自己胯下撞。卫照芩紧紧的抓住他崩得像是石头般坚硬的手臂,尖叫着泄了出来。 那尖叫声却被庄昔翯飞快的用手遮住,卫照芩泪眼婆娑的难以承受这波剧烈的快感,身子在抽搐,穴肉也在强烈收缩,紧紧的吮咬着男性极度敏感的性器,庄昔翯也是舒爽得不行,手背感觉到一丝湿意,低下头便见这个小可怜又因为高潮哭了出来,明明是她在爽,倒是好像自己一直都在欺负她一般。 卫照芩也不是伤心什么的,只是那一刻的快感已经超出她的承受范围,眼角的泪珠便毫无情绪的滑下来了,可能是身体为了缓冲自动起的反应,这便让她看起来愈发的楚楚可怜,只是她只会在庄昔翯面前毫不保留。 “你这个小芩儿……唉……”拇指轻轻的摩挲细嫩的脸颊,湿滑的泪痕被擦去,庄昔翯心中怜惜她年纪尚小,便停下来不动。 体内那根物事这般大,等她缓过来之后便觉得不舒服了,推搡着要他出去。 察觉到事情不妙,庄昔翯星眉一挑,把无力反抗的小人儿翻过身来,推开矮几上的食盒,轻松的一手揽起细腰放置上去。 上半身触碰到冰凉的木面,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没有庄昔翯的扶持,身子只能瘫软的依然靠着那矮几。“冷啊!好冷……” 庄昔翯连忙扯过软垫,抬起她的身子放进去,卫照芩侧着脸上半身压在矮几上借力,白嫩的臀儿则高高撅起对着身后的如狼似虎。“芩儿乖一点,庄哥哥才会疼……”谁要这种‘疼爱’呀!意识到不妥,她扭动的屁股却被大手稳稳的按住。 那条粉泽的肉缝露出一个合不拢的小黑洞,整朵花苞湿漉漉的,庄昔翯坏心的拿手指碾摩探出头来的花珠,手指还在小洞里肆意翻搅。 “阿翯……放开我……” “是你的手指不肯放开我。”手指在推送抽出之间,靠近时还能听到黏腻的水声。 庄昔翯把她的腿分得更开,不顾自己肿痛的欲物高高挺着,只是尽情的玩弄曼妙多汁的女性胴体。 “要尿了!要尿……呜呜……”卫照芩就这么在“指奸”下到达第二次的高峰,只见粉嫩的花洞频率快速的痉挛着,飞溅出几股春潮,剩下没有冲劲的蜜汁流过花缝,滴在厚厚的罗褥上…… 一室都是女子发出来的腥香气息,庄昔翯见那粒花珠被淫水浸得发亮,可爱得紧,嘴一张便含进去舔弄。 卫照芩还没有从高潮中回神,身下又是强烈至极的快感,她扭动着屁股抗议:“阿翯……不要了……” 第五十四章:缠绵 卫照芩本来挨住矮几还能支撑一下,最敏感的花蒂被这么直接的吸食,身子抖动间软软的翻到坐榻上。她正面朝上大口大口喘息,娇俏的小乳便跟着颤颤的晃动。 庄昔翯把她靠拢起来的腿儿重新拉开,手握住一团嫩乳享受,肿胀的欲物抵住穴口缓缓深入。卫照芩蹙起细眉,小手哆哆嗦嗦的摸到他的胸膛,胡乱抓绕,“不要了……不要了……”她实在被弄得无法,此刻只想好好歇息,偏是每回他都兴致勃勃,非得让她下不去床。 “芩儿,我还没好呢……”任由她不成气候的挣扎着,欲根被湿热的花穴箍得出动艰难,庄昔翯照旧捏住两侧的玉腿往上压,大大的暴露出少女粉润的腿心。 外面两瓣肥厚粉白的花唇被大肉棒挤压着,里边小巧的花瓣密不可分的夹住通红膨胀的大肉棒,出出入入间磨得颜色发深,顶端亮晶晶的肉芽儿被粗黑的阴毛不停骚拂,两人的毛发便都黏糊糊、乱糟糟一片。 这么前后左右的被他翻来翻去,姿势还换来换去,如同牵丝木偶无异,眼下双腿还被使劲往下折,腰便愈发的酸胀不已。 “阿翯……我的腰……疼……” “小小年纪,腰就不行了……”抓住胸前的两只凝白的柔荑,一左一右放到她的脚裸处,让她自己来握住打开。“看你庄哥哥,一直挺腰干你都不言累,多么疼你这个小宝贝儿。” 卫照芩下意识的随着他的动作扯开两条沉重的腿儿,依靠着手的扶持,腰肢似乎真的减轻了酸胀感。嫣红的小嘴也同样乖巧的请求他:“庄哥哥,芩儿浑身难受,你能不能停下来……” 要是让她清醒过来那还得了,庄昔翯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听哥哥的,多做几回腰就不酸了,多干干穴儿大了就不疼了,都是为了芩儿好的……” 卫照芩乱成浆糊般的小脑袋一想也觉得有理,镖局那些镖师每日练武时都在大幅度拉扯身体,说是舒筋活络,松紧韧带所需。要是每日都得跟练武一般折腾,那她不如躲起来不见他罢了,实在不想遭这个罪。 庄昔翯敏锐的鹰眼察觉到事情不妙,俯身下去舔走她嘴角无意沿下的津液,温柔的道:“芩儿我们这么难得才见着,庄哥哥只是爱你得紧才这么想做这事,旁的女子我一点兴致都没有。” “不许你想旁的女子!”卫照芩本来就被下身的快感带走了大部分的思维,这么一喊声音便有些拔尖。庄昔翯忙安抚,“不想不想!” 他勾出檀口里香馥的小舌吸吮,卫照芩被随口一提的旁的女子刺激到,小舌跟着他伸出去,反追着他的大舌撩拨,两人的舌头露出嘴边互相痴缠。 滚烫坚硬的胸膛完全的压在纤柔绵软的胴体上,他紧紧的抱着她深吻。 直吸光了小人儿的呼吸,才心满意足的离开,拖出一条长长的透明水丝,复低下头吃起奶子来,吃得“咂咂”有声。“芩儿?你觉得爽是不爽?” 实则他早就知道她的感受,不然也不会失控的接连两次泄出来,现在紧紧相连的下体进出还翻搅出不少淫水儿。 卫照芩双腿缠在他的腰上,被他耸动的幅度引得身体像是在小船摇晃,一上一下的波动,畅美的快感使她的肌肉丝毫不得放松,体内的媚肉便始终紧紧的绞着他、咬着他的分身不放。她不太想回答这么羞耻的问题,嘴儿合得紧紧的,连娇滴滴的叫床声都收回去了。 “嗯?”不说是吧,庄昔翯多的是法子。拉下腰后两只玉腿儿,手掌按在膝盖上,胯下快速猛烈的冲撞,这个姿势使得小穴紧得更加难活动,只是年轻力壮,他跟头小蛮牛一样生猛的干弄娇弱的小人儿。 “啊!啊……”卫照芩不得不尖叫起来,这种巨大的快感席卷全身的感官,美丽的小脸都有有些扭曲,下一刻,嘴里被塞入一团绸布,那是她早前放在矮几上要给他做棉衣的图样,因为两人激烈的交欢早就不知跌到哪处了,此时竟被他眼尖发现。 庄昔翯的思想并不是跟他的外形一般肆无忌惮,只是独独在她面前展露各种奔放随意的姿态,就连在少年捕快的行列里,他亦然是最稳重的那一位。一切都是因为遇到了她——生命中最美好的时光。 此时虽然沉浸在蚀骨销魂之中,但是他的五感依然在暗暗留意外面的动静,预防有人突然走过,而她难以控制的媚叫随时会被院子里伫立的护卫察觉,所以他百忙中还抽空去堵住这些声音。 天知道他有多爱她的媚叫,叫得他血液沸腾,冲动得一发不可收拾,可惜当下的时势不允许。 卫照芩长长的青丝早在鹅黄色裯褥上披散四开,眼睛皱合着咬住绣布,就这么在压抑的状态下,迸裂出最深处的快感,浑身颤栗的到达顶峰。 庄昔翯就着她的高潮,也在最绝妙的畅美之中射出一股股灼热的浓精。少年的精液和活力一样,多而浓烈,肉棒在她体内震颤了好一会才射完。 庄昔翯躺下去闭目养神时,顺带下身不离的把娇小的爱人搂到身上。 小脸贴着他起伏急促的胸膛,丝毫不影响她的昏昏入睡。 庄昔翯拨开她背上的青丝,大手爱怜的抚摸着细腻的肌肤。根本就要不够,还想继续沉沦在情欲之中…… “芩儿……” 脸儿被人轻轻拍着,沉甸甸的大拇指还在摩挲着,困倦的卫照芩皱起小脸,转过头换了一边脸酣然入睡。 庄昔翯扶起她圆润的双肩,哭笑不得的喊着她。“芩儿,我要走了……” “唔……”她不情愿的哼哼唧唧,螓首摇摇晃晃,像是在学堂打瞌睡的学生。这娇人儿连他走了都不理会,竟累成这样了。 庄昔翯起了玩弄的心思,放开对她的把持,这娇人儿便栽倒在他的怀内,身体无意识的抖动一下,小手便在半梦半醒间越到他的腰后揽住,甜腻得紧。 庄昔翯这才记起她身无寸缕,自然是冷了,光秃秃的坐榻又哪里会有盖的衾被,只好横抱起她,两人一起翻入里间的朱色梨花枝酸木大床。 卫照芩被弄醒之后,迷迷糊糊地眯着眼,只听他道:“芩儿,那李小姐是不是常常为难你?” 久久不见她回答,他便托起小脸问了一声:“嗯?” 卫照芩看着眼前放大的脸容,思绪回笼,抓住他的手臂哭诉:“每次见到李小姐都没有好事,我不想跟她牵连,奈何她不肯放过。每回见李将军我都战战兢兢,不知李小姐又在他面前编排些什么,她步步为营,我招招拆解。李将军本信任我,可他还是更偏袒女儿呀,我真怕迟早露出马脚。” “可能注定是命中的冤家,我上一世也是李小姐和旁人合计弄下台的,死状惨烈……”忆起临死前经历的种种,卫照芩依然心有余悸。 在广白面前她是个持重的大姐姐姿态,可是在情郎面前,情绪和思维完全不一样,心内的委屈会在轻声细语下奇异的无限放大,便娇气的抱着他吐出长久堵着的不快。 “上一世你如何死的?”庄昔翯只听她偶尔间提起过,并且都是一言带过,其实对于如此神奇的际遇还是觉得非常稀奇,只不过总是没有时间问出来罢了。 卫照芩便娓娓道来:“按那会的时间来算,李将军一家还要一年多才会来常阳。我当时在崔府无人无物,顾氏接近我我便只顾着看表面而轻信她。怎知她心藏祸心,多番设计陷害我,结果反被崔少爷识破而完全失了宠幸,我那个不幸夭折的孩儿……” 庄昔翯眼皮一跳,眸光如火的盯紧她,卫照芩心虚的低下头,声音渐渐微弱:“便是给顾氏用计毒害的……” “大点声!”庄昔翯轻斥,内心波涛汹涌翻滚。本以为他得来一个完整的璧人,岂料这得来不易、捧在手心的娇娇前世竟然还替崔少爷怀过孩子!在崔府五年这么长的时间,这具曼妙淫荡的娇躯岂不是日日都被崔少爷不知餍足的索取。 他可是记得清楚,自己在崔府埋伏的时候,便多次撞见她过与崔少爷的暧昧。虽然不知这世为何还是处子之身,看怕他得好好盘问清楚,免得两人旧情复燃。 卫照芩后悔自己多言,又无法洗去之前的记忆,便嘟起小嘴不满的道:“谁叫你那时不来找我,怪得了谁嘛……” 庄昔翯有苦说不得,喉结吞咽了好几下,才涩然开口:“好好,怪我怪我,你接着说……” “不说了,省得你不舒服闹我!” 第五十五章:计谋 “我不想你一直憋在心上抑郁,况且我也很想知道你的那些前尘往事。虽然曾经无法参与,现下便想追回失去的时光。” 庄昔翯对崔少爷重新产生强烈的戒备,本来这两人现在可能再也碰不到一起了,可就是不踏实。她与崔少爷已经到了生儿育女的阶段了,可谓一夜夫妻百夜恩,如何能不重视? 好说歹说卫照芩终是被哄得开了口:“可是我那会还不懂事,直到临死前还相信顾氏的鬼话。李小姐入门前崔少爷就只来我这处走动,那李小姐也是个醋味儿大的,还未入门就敢刁难我,可我出身低微便一直忍声吞气。入门后李小姐更是变本加厉,百般折辱。不久后她怀了身孕,我被逼得无法,又有顾氏怂恿,想起自己的孩儿也确实有过妒忌和报复之心,便脑子不清楚的让广白替我偷偷抓来致女子小产的药。但是抓来之后我又怕得打消了念头,便想着让广白找个地儿埋住或者悄悄捎出去毁掉。结果广白也是没有经验,便让顾氏发现这包药拿来放在李小姐的食点之中。这么简单而愚蠢的手段一下子便被人抓住把柄了,顺藤摸瓜找到源头是我。所幸顾氏比我先死,那崔少爷太过聪明了,他还是狠狠的揪出了嫁祸给我的顾氏。只是药是我买来的,如何能安然无恙脱身。李小姐要将我一并处置,李将军要发难,崔少爷也不愿保我,我的死或许是咎由自取……” “我那一世过得太难了,直到死去都无一所依。父兄、夫君、姐妹,全是镜中花水中月,我至今醒来都觉得那不过是大梦一场。” “芩儿……”庄昔翯吃味的心思减少不少,怜惜涌上心头,真的心疼这个可怜的姑娘。幸好上天让他可以拥有芩儿的下半生,他便再也不会让她回到那个食人的牢笼里面。顾氏……呵……现在还在崔府好好活着的吧,既然你前世注定活不了,那么这一世便也不能活吧…… 至于李小姐…… 庄昔翯心里愤慨,低着的眸子酝酿着一股风暴。“莫怕,那就先让这个膈应人的李小姐消失一段时间吧……” 闻言,卫照芩震惊的抬起头来,“阿翯,你要跟伶人那般……料理李小姐?” “若我出手岂不是让李将军有迹可循,李小姐自然有人想要处理。”庄昔翯俯在她的耳边,第一次用这般阴森的语气低声道:“只是需要芩儿帮个小忙……” 那身宽体长,身着乌金镶边柔缎长袍,外罩黑狐裘衣,腰系双灵芝紫玉扣的华贵男子却是久久不见的崔府少爷崔蕴行。此时他端起那弧度优美的下颚,沉着的黑眸也只是微微抬起,负着一手,身前的手掌拢在翩翩衣袍里,只余一枚烟青色糖玉扳指显眼。 “芩儿,你看着像不像?” 卫照芩好不容易摆脱了崔府的生活,没想过有生之年还要与崔府的人有什么牵扯。那崔蕴行又是与自己有长达五、六年的纠纷,她心里颇不是滋味。 “芩儿,我知你难受。”庄昔翯少有的正形,这次也没有跟之前那样,扮演别的角色的时候会戏弄她。在他心里,崔蕴行也是一个不能触不想碰的存在,是一个不能开的玩笑。 卫照芩别扭的摆脱按在肩上的双手,转过身才说得出话来:“你要用崔少爷引出李小姐?” 庄昔翯沉吟道:“关外五行门剩下叁门,哪门都不会罢休。你与李夫人、李小姐叁人眼下便是那李齐的家属,无论他们抓住谁,处境都是一样的。不过,若是抓到的是李夫人或者李小姐,在李齐这边的待遇可就大不一样了。与其让他们对你虎视眈眈,不如把李小姐这个诱饵抛出,倒是省去一番麻烦。” 卫照芩迟疑道:“这招会不会有些狠毒,前世我就是因为有害人之心反被误。” 庄昔翯愠怒难消的重重拂了一下袖子,目露凶光。“你从前因为出身而被欺压,如今在我这里你便是掌上明珠,谁要与你为敌便是与我为敌。就该李齐的‘明珠’肆无忌惮的欺负我的‘宝贝’,而我的‘明珠’只得忍气吞声?” 这番话实实在在的说到了心坎上,千疮百孔的心脏被他一直以来轻柔的抚慰着、呵护着,伤害便渐渐的磨灭。 卫照芩不声不响的摸到他藏在青丝边缘的假皮,轻轻的撕下来,第一次这么霸道的拉下他的头,小嘴不由分说的印上去。 庄昔翯惊喜的抬起宽大的袖子把她整个揽入怀内,她便紧紧的贴着他,两人吻得难分难舍。 尽管又动了情欲,阳具胀痛难耐的竖立在腿间,可是在唇瓣分开之后,他到底还是忍下来,深呼吸几口稳定情绪,便又道:“想必李齐不会让他的爱女受到任何伤害,而我们又能将五行门一网打尽,这是绝妙良策!” “一网打尽?阿翯,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昨夜埋伏在哪处?” “我今日来就是要告诉你这个好消息的!” 卫照芩心里吐槽:今日来明明是为了‘欺负’她来着,这通知真的是迟而又迟,罢了他为她这般奔波劳碌给一点甜头也不为过。 庄昔翯一脸神采飞扬,“我们抓到柳扶星了!” 卫照芩也喜悦不已,“你们六扇门抓到柳扶星了?” “哎!”庄昔翯摇着指头,“非也非也……这次我传书给我爹娘还有平日的各路江湖好友出面帮忙了。那柳扶星本来多次与一群江湖败类杀人越货,后来不知怎地销声匿迹了,所有人还真没有办法找到他。根据之前各路的情报,我们知道林青枝和柳扶星在一起,此事灵草谷不可避免被牵涉到,谷主只得出山与我们去找林青枝那门徒。我们真的没有想到林青枝竟然会是整个环节唯一的突破口,当时根本无人能破解‘灵犀手’罗绛布下的机关术数,幸好谷主能用门内的方法与林青枝联系上,软硬兼施,林青枝终是弃暗投明,这样我们后来略施小计才成功抓获柳扶星。” 卫照芩还是觉得很多疑点:“那柳扶星本来是名门正派的弟子,为何要做出杀人越货的行为,若是要以牙还牙,那些人可都是无辜之人,何不去寻找关外五行门报复,难道他疯了想要杀光所有江湖中人?” 庄昔翯解释道:“到了柳扶星那种家破人亡的田地,为了报仇他便会做出一切丧心病狂的行为。而他用那抢掠来的钱财只做两件事,一是招众多为财卖命的奇人异士,二便是不惜一切的寻余下叁门的踪迹。金榜会、春木派、土净宗叁门不但要躲避朝廷围剿,多番换巢四处逃亡,后来更是被柳扶星以牙还牙的追杀报复。” 庄昔翯接过卫照芩递来的热茶,饮了个干净,接着道:“柳扶星把金榜会和春木派帮主生擒折磨,眼下土净宗宗主不知所踪,叁门的余孽四分五裂,朝廷恐怕得花很长时间追捕了。土净宗眼下对将军府出手,必然是无路可走了,我们把李小姐交出去才能将计就计。说起来柳扶星这个大魔头也算是替朝廷解了一个心头大患,我们抓到了柳扶星消息也比官府那边来得还快。那两门帮主在严刑拷打下,吐出了土净宗等人现下藏匿的行踪,昨夜我与一群江湖中人便是为此埋伏,本来想一并拿下那群恶贼,可惜始终不见土净宗宗主出现,为免打草惊蛇只能智取了。” 难怪这家伙整日心情这么舒畅,笑得这般开心,嘴角的笑容一直都没撤下过。原来事情已经解决得七七八八了,卫照芩也是松了一口气。“这么说,你们还知道土净宗的下落?” “呵……”庄昔翯冷笑一声,放下茶杯来,道:“这群恶贼真是到了饿狼扑虎的境地,官府对他们严拐细搜,竟还敢藏在别馆附近,也算是有胆识,知道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之处。” 这么一说,卫照芩也全明白为什么非要绑架李小姐了,简直是天时地利人和。“那你们要怎么处理柳扶星,是交给朝廷,还是用你们江湖规矩处理?” “李小姐只是一个小小的诱饵,有柳扶星在手才是最大的胜算,柳扶星这个强力的牵制会让李小姐平安无事归来,这样李将军就会对你更加赏识了。” “你说什么阿翯?”卫照芩不明所以,她什么都没做过怎么变成功臣了。 第五十六章:手段 “芩儿,我的计谋里有你,你仔细听清楚,我现在有个问题想知道。”庄昔翯郑重无比的凝着她的表情,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个细节,“明日未时,你有没有把握让李小姐迈出别馆,并且是让人无法怀疑到你的头上?” 庄昔翯能通知她,那李将军自然也能有线报收获,眼下这种敏感时期李夫人李小姐必然被李将军勒令不能出府,所以那日李小姐身边才会簇拥着一群护卫。而李齐虽然没有正面与她商议,但也让云泽然告知她不能出府。 如何能引到李小姐出府,并且不让李齐事后追究自己的责任呢?这两者都非常艰难,卫照芩灵光一闪,“阿翯,你之前带我去的那条别馆里的暗室,明日你再带我去一次!” “你是想?” “阿翯,我想到一个万全之策!”卫照芩俯到庄昔翯耳边说了一通,“如此的话,后面便可以顺水推舟全推给土净宗,反正你之前不是说土净宗也是跟你们六扇门无痕道的密探一样。不然金榜会、春木派怎么会被柳扶星擒获,而土净宗却能逍遥法外,看来好武功不如好艺能呀!” “我觉得好艺能不如好芩儿,亏得你想到这么天衣无缝的法子。”庄昔翯跟个老父亲一样,慈祥和蔼的抚摸着她发顶的柔顺发丝,“如此便十拿九稳了,完成这桩我们便可以远走高飞,过我们想要的生活。” 卫照芩也扬起憧憬的眸子,“阿翯,我们可以去哪处?” “芩儿,你知道吗?”庄昔翯握住她的双肩,“早在你想要逃离崔府的时候,我就想过带你去我的老家,那是在金陵附近的一处山庄。静谧优美,好山好水,若是你不喜欢我们也可以在你想要的地方置一处屋子,就我们两个人过。” “好……”卫照芩点头,“那我以后不用伺候爹娘吗?” “爹娘喜爱游山历水,大概神龙见首不见尾,你只需要伺候好我和孩儿就行!哈哈哈……”庄昔翯美滋滋的笑起来,哪里想得到自己日后把这个小丫头宠得无法无天,伺候妻子和孩儿的日常起居重担本末颠倒的全抛到了他的肩上。 “孩儿,谁要给你生孩儿……”卫照芩脸红耳赤转过身去。 “说不定你现在肚子里就怀着了,你别忘了我们刚才才好过一次……”庄昔翯坏心的凑到她耳边戏谑道。 卫照芩回头捂住他的坏嘴,“不许再说了。” 庄昔翯拉下小手,道:“说起来若不是爹娘替我去说服灵草谷谷主,我不可能千里迢迢两边跑,便不能留在常阳保护你了。爹娘现在跋山涉水的往常阳赶,很是辛苦,但是他们对你这个未来的儿媳甚是好奇,你不如去见见呗?” 要只是单纯的陌生人还好,可这是很重要的人,重要得牵连着下半生,卫照芩便不能淡定了,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我……我……” “阿翯,要是我表现得不好怎么办?” “你放心吧,我们江湖中人没有那么多的讲究。” 两人回到软塌上坐下吃糕点,边吃边继续聊。 卫照芩道:“阿翯,不过我还是有顾虑的,我觉得李夫人会是一个变数。” “听你言行之中都没有提及过李夫人,我也最近才进将军府埋伏,甚少见李夫人走动,这李夫人不如你给我说说是个什么路子。” “没有路子。” “喔?” “我跟李夫人有过一次会面,言谈间对我身份有猜疑,并且我知道她现在还是不信任我。如果明天李小姐碰巧和李夫人在一块的话,那么我们的计划很有可能失败。” “这确实是一个很大的变数。” “还有一点,我前日跟你碰面离开了许久,这群护卫必定会上禀给李将军,我现下还没有一个能让李将军信服的借口。” “我说过要让李将军更加赏识你。”庄昔翯用拇指抹了一下嘴角的饼屑,凝着她:“我打算把金榜会和春木派这两个俘虏的位置告知你,这两人已经被柳扶星折磨得就差一口气了,现下交给朝廷料理也不亏。你跟之前那样,编排一番预测先机、寻人术数的花样,让李将军去抓人。” 兹事体大,这一环套一环的计谋更是不容错失,两人谨慎细密的对照了所有的剧本,还把意外的应对之策也想好了。 只不过百密还是会有一疏,等到明日实行时便遇到了一个惊险万分的转接点。 从食盒下取出易容所需的各式画妆物品,庄昔翯专心致志的替卫照芩画广白的假脸。 两人这么一直大眼瞪小眼的对望,很快就觉得尴尬,卫照芩抿紧嘴角的皮肉,忍住不发笑。庄昔翯却是少有的认真,神容严肃,“易容的时候不能有表情,假皮会有皱褶的,你把眼睛合上……” 卫照芩便乖乖合上眼,这样便觉得时间过得太慢了,闭着闭着竟睡着了。这庄昔翯只好一手捧住她的螓首,一手艰难的画妆。 庄昔翯想着:当初遇到她时,高冷得如同悬岭之花,现在愈发的像个稚气未脱的小孩儿了。看来这才是她的本性,是她完全的信任才会表露出来心内藏着的截然不同。 把她的外衣脱了放置到床上,盖好被子,庄昔翯回身再给自己易容成广白的样子,趁着最后一点天光赶忙出府去和广白换回来。 广白今日受到了一番不小的刺激,那庄昔翯易容成她的样子进来,然后等她回到别馆之后,床上又躺着一个自己,真真是匪夷所思。 隔日,一切准备妥当,卫照芩用广白的假面目毫无阻碍的在别馆里行走,一路上心惊胆战的,但还是谨记庄昔翯的叮嘱,只要有自信就算神情不一样也不会有人怀疑,切勿不能心虚而暴露马脚。按照约定的时间来到那假山深处,庄昔翯那家伙又不知假装是哪个家丁的模样,等候在附近,等她过来一起进入暗室。 之所以要等候便是怕有人会在这个节骨眼误打误撞的跟踪,庄昔翯才会提议等她一起去开那机关,把所有的意外都得避免掉。 而真正的广白却是在屋内上好门栓,睡得天昏地暗,舒坦就足够了,任何阴谋诡计都与她无关。 那些护卫对卫照芩会亦趋亦步,而广白是卫照芩唯一的奴婢,所以经常出入走动那些护卫都不会去过问,也更加不会打扰在屋子里歇息的‘卫照芩’。 庄昔翯跟前一次一样,搂住她调下暗室。等石头完全覆盖,不见一丝天光时,才道:“我过来的时候,李小姐在东边那湖里喂鱼,身边护卫数着只有六名,时机正好。” 这进入暗室后,便是为了卫照芩昨天的那个计谋。 在这里再易容一次,装扮成李夫人。 用李夫人来引李小姐出门,便是最合适不过了。 庄昔翯替两人画好面容,卫照芩装成李夫人的模样,庄昔翯则是个近身婢女。 庄昔翯早就把别馆各处打探清楚,眼下便带着卫照芩畅通无阻的绕开有护卫仆人的地方,直到那处绿湖。 幸好,李尚风还在那里逗留。 见娘亲来到,李尚风便上来拉住手臂娇嗔:“娘,你身边怎么没有护卫?你也觉得那些家伙烦是吧?” 看来这数量减少的缘故是李尚风自己任性赶走,真真是天助我也! 只是李尚风跟她有那么大的过节,说是仇人也不为过,眼下却这么亲密的贴近,卫照芩真是头皮发麻。回忆起李夫人的神情,微微挽起嘴角道:“这几日府内也是觉得闷着了,我想着不如和你出去逛逛呗。” “可以出去?”李尚风不敢相信的瞪大眼睛。 “自然……”卫照芩留意到一旁的六个护卫听到她的话后,暗暗的打眼色,确实让人很值得怀疑。 “娘,你忘了爹几天前大发雷霆?要不是我们要看戏,那些伶人也不会被放进来。眼下虽然清理了余孽,可是一旦出去恐防会有歹人盯上。” 这李尚风自然也不是个傻的,思路非常清楚,平时看着莽撞原来真的是对她的刻意刁难而已,这下卫照芩更是心有怨气。 把‘女儿’拉到一边,离得那些护卫远得很了,才小声道:“你爹让我们后日便要回京,你舍得就这么离开那崔公子?” 李尚风焦虑万分的跺脚,“我就知道爹会这样,可我们留在这里,有护卫保护,怎么会被那些余孽抓走呢。之前只是个意外,现在我们都加强防范,不会再让外人随意进来的,爹怎么就这么不放心!” 看来李尚风的安全意识还是蛮高的,卫照芩依然把话头往崔蕴行的方向带,“崔公子托人交来这么一封书信被我截住……”说着,从袖中取出庄昔翯准备好的书信递给她。卫照芩看过里面的内容,上面确实是崔蕴行的字迹,崔蕴行不可能会写出这种情思绵绵的玩意,便应当是请人模仿的呗。 趁李尚风在看信时,继续乘势追击道:“我本来不太赞成你和平民结合,不过你们确实是两情相悦的。娘也是过来人,当年和你爹在一起也历经艰辛,在你身上看到我昔日的影子当真感慨万千。娘也不是个绝情之人,生出来的女儿果真似我。既然我们要回京了,还是让你们两人说清楚吧,往后余生是好是坏,就看老天成不成全你们了。” 李尚风的神情有所动容,“娘,崔哥哥说他近日都没见过我,送进别馆的书信全石沉大海,他问我是不是要就此与他疏远了……” 卫照芩明白欲擒故纵的道理,反而改了态度。“眼下的时局不允许,那也是没有法子,你既然深知个中利害,我们还是回京后再作打算。” “娘!不行的,这不是我的本意!崔哥哥误会我了!”李尚风捏住那薄薄的书信,激动得全身都开始颤栗。 卫照芩凉凉道:“那不如你给我回一封信,我转交给他,这样便解开了误会,你也不必涉险。” 这一步棋子兵行险着,完全就是心理战,若是不成功,那再说下去李尚风也不会出府,若是成功,便是她拦着李尚风也会想办法要出府,就看这李小姐的感情深与不深了。 第五十七章:变数 “娘!书信只是只言片语,难表实情。我想和崔哥哥说清楚,这件事更着急,我要是回京后可能真的见不到他了,若是让他来京城找我未免不可!这种事情书信上不能商量好,我决定还是要当面商议,看他如何答复……” 若不是李尚风抓得她的手臂疼痛,她可能一时半刻会被李尚风当下的模样惊住。 她总算明白以前为何斗不过李尚风了,那崔少爷心里跟明镜似的,他知李小姐情深意重,如何能辜负,如何敢辜负?将心比心,他那会便是动了真心也不奇怪! 卫照芩犹豫着要不要真的把李尚风带出去,衣袖被扯动,眼角瞥到庄昔翯的催促,便记起眼下是十万火急。“为娘与你出去,只是必须要带上那几个护卫。” 利用一个人的情意过于卑鄙,可是李小姐也不想让她活啊,为什么还要一直退让?既然阿翯有把握让李小姐无事归来,那李小姐是必要吃这个教训了,算是为两世前后出一口恶气! 李尚风忙不迭的点头,这下更像是自己求“娘亲”给的破例。“娘,我保证在外面全听你的。” 卫照芩往前走去,直到那几个护卫的跟前,“你们都随我们出府。” 那几个护卫面面相觑,又听卫照芩假意道:“其他护卫呢,怎么只有你们这几个人守着小姐?” 其中一个护卫道:“周校尉带着其他人去巡逻了,属下这就去请示周校尉。” “请示?”卫照芩还没来得及发作,李尚风先走过来阻止,怨气很重的道:“别再让周校尉出现在本小姐眼前,不然你们都别跟着我!” 那些护卫非常为难,“没有李将军和周校尉的口令,属下不敢带夫人和小姐出府。” 卫照芩冷冷的看着他,“我们只是在别馆附近逗留,并不往外走。” “夫人……这……” 卫照芩假装生气道:“那你们便不用跟来,我和小姐自己出去。”说完,拉住李尚风头也不回地走了。这番话说得像是他们想要逃避责任似的,护卫们不得不跟上去。 扮作李夫人还有一个好处便是,在这种时期出入不用腰牌便能畅通无阻,谁也料不到将军对夫人的过分宠爱便是一个最大的漏洞。 坐在马车上,卫照芩总算舒了一口气,刚才最怕便是遇到李夫人这个变数,幸好没有出现。 马车停在一间棋馆前,仅与将军别馆隔着方圆两里,将军别馆自然不会坐落在热闹吵杂的市集附近,街道所处都是贾贵居住或是一些雅致的娱乐场所,治安风气甚好。 卫照芩下车时望了四周一眼,街上多了好些巡捕,平日她路过这些巡捕还会待在一些馆子偷懒,吃食、饮茶,如今却是正正经经的巡逻起来了。这样的环境会让很多人都放松警惕,包括那六名起疑的护卫此刻也只是想两位宝贵的主子解决事情尽快回去。 按照原定计划,卫照芩要了东南角的那间厢房坐下,然后让庄昔翯扮演的婢女去叫‘崔蕴行’出来,这出来的自然还是庄昔翯所易容的。 李尚风见到崔蕴行开门走进来,整个神情都有些激动,但是看着卫照芩的面色,不敢靠近。 ‘崔蕴行’作揖行礼:“李夫人,李小姐。” “崔哥哥!” ‘崔蕴行’仅是颔首,也没有走上来。 庄昔翯在崔府装模作样了几个月,也无意见过崔少爷和李小姐的相处情景。崔蕴行一直都是不冷不热的神容和说话,只有李尚风的仰慕之情掩盖不住。 卫照芩随手一抬,“崔公子不必拘束,坐下吧。” 四方形的棋盘,庄昔翯在李夫人的对面撩起袍子坐下,“夫人有礼。”李尚风与他的距离极近,她竟敢悄悄的把手越到矮几下,去拉那宽大的袖子。 庄昔翯脸色一变,见对面的情人望过来很快便镇定自若,不动声色伸手去扯自己的袖子,结果被李尚风有些粗糙的小手抓住。 他怔住了,在弹指间的错愕下,想到了一个很重要的事情。他知道李尚风会武,可是女子的手这般粗糙,那必定是高强度下的执握武器才会如此,李尚风的武功必定不弱。 可明明走动间这女子的脚步沉重,不像是内力充沛、武功不凡的样子,难道是她在刻意掩饰什么吗? 得知这点后,庄昔翯觉得就算李尚风已然入套了,还是不能掉以轻心。有这六名武功高强的护卫拼死保护,李尚风的武功高低便是一个极大的变数,看来让土净宗抓走李尚风并没有计划中那么简单。 卫照芩与庄昔翯下棋期间,几番不咸不淡的交谈,旁边的李尚风更是急得不行了,小小的一只手却抓得庄昔翯生疼,这将门之后的女子真真如狼似虎,这力道真是想把他手上那层假皮都搓下来,偏他真的扯不回自己的手,又不能动作幅度过大。他居然敢在情人眼皮底下与别的女子两手相接,真真是刺激过头了。 庄昔翯心里发毛,表面却道:“李夫人,这一子是在下棋差一招了……” 卫照芩哪里知道情郎在与人‘苟且’,只是觉得他言行之间有些心不在焉,还疑道:这大戏精怎么到现在这般光景才临阵退缩了? 时间也不早了,卫照芩便把话题带出来,“阁下用子留手,可是想让着我?” “夫人谬赞,只是在下当真没有想到这一步。” 没想到这家伙不顺着话说下去,好让她退出去,卫照芩只好继续暗示:“我观阁下举棋不定,是否心中亦然如此?” “并非如此,在下一贯踌躇,许是棋艺不佳……”庄昔翯一边在拉自己的手,一边拖延时间,他突然很怕和李尚风独处,怕她会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来,他的清白怎么办呢? 卫照芩盯着庄昔翯,十分奇怪了,这家伙真的在享受下棋吗,怎么就是不做下一步动作?“我认为下棋如修心,有些人事物的到来,想来阁下也是没有准备好……” “在下会秉持本心的,夫人请放心……” 两人来回的对话始终隐晦不明,李尚风实在没有耐性了,顾不得女儿家的矜持,喊道:“娘,你不是要让我和崔哥哥商议一点重要的事么,这盘棋应该让我和崔哥哥下的!” 不论谁主导的,这下一步总算来了,卫照芩沉吟道:“有些事确实不能规避,我也不想你将来说我误了你的一生,这就让你们自行解决吧。” 步到门边时,又留了一句:“崔公子好自为之。” 这最后一句跟足了这个角色本身的为人处世来,卫照芩出去时还非常满意自己的表现,虽然一路走来心惊肉跳,但其实不做自己做别人的话还是有趣味性的,难怪阿翯这家伙老是要这么戏弄她! 可在庄昔翯听来也是心惊肉跳的,这分明是在警告他不要胡来,可他像是这样的人吗,他一心只有芩儿呀! 卫照芩出门的时候,那几个护卫又一脸懵然了,还是李尚风气急的斥责:“你们留在这里干什么,不去护着我娘吗?” 护卫这才记起李夫人一人在外,有两人赶忙开门走出去,李尚风指着门口:“你们也出去,我与崔哥哥讲的话你们也要听?” “小姐,现下是外头我们不能随意离开您的。” “我就说一会儿,你们要是不出去那别旨意我今日会准时回将军府!” 卫照芩要回府中进行下一步计划,眼下却有六名护卫跟着,她计上心来,往前走几步佯装脚步不稳差点跌倒。“我在这坐久了,起来觉得头涨,你们先送我回去,尽快赶回来候着小姐,此时便留下两人等在这里吧。” 护卫迟疑间,卫照芩扶着墙面软绵绵的倒下,闭着眼睛捂住胸口,就差没晕倒在当场了,几人只好按照她的吩咐送她出去,只留下两人。 卫照芩站在马车旁停下,护卫也不敢扶她上车,左顾右盼道:“怎么不见了向云呢,这个婢子跑去哪里了,你们帮我去寻一下。” 四个护卫今天真的是被戏耍透了,眼下又是顿在原地、表情呆滞、手足无措。 卫照芩用手帕扶着太阳穴,呼喝道:“还不快去,留一个人就行,你,你来扶我上去吧。” 那名护卫半跪在地面充当杌凳,卫照芩正要踏上去,却听到声后传来一道凉飕飕的熟悉嗓音。“李夫人?” 水兰色云丝缎面绣鞋不管不顾的踩到护卫背上,假装听不到这声呼唤,还没踩实,只听那道男声轻笑:“呵……李夫人这么快又要来下棋了吗,方才……” “崔公子!”卫照芩慌忙打断他接下来的话,浑身僵硬的转过去。“你怎么这么快下来了……” 原来,他才是最大的变数! 第五十八章:不换 “李夫人,在下……”崔蕴行依然没有来得及说出话,卫照芩走过来:“崔公子!” 其实这么被撞破,早就已经大祸临头了,可她想起这世的崔蕴行并不是那么的无情,曾在她父兄入狱、崔府中落时,肯花大笔钱跟丁老板周转,还肯出面求宣义侯去与靖安伯交涉。 “我有要事和你一谈。”她站在他的身前,异常小声道,这用的是她自己的声音。 穷途末路下,她别无他法的与他打赌,赌他还认得出这把声音,或者也是在赌他还会手下留情。 在这阵沉默之中,她预算起各种后路,大不了这就与李将军撕破脸,然后跟着阿翯带走广白远走高飞,至于父兄的性命只能等事态平息后再来劫狱了。到时候李齐不会坐阵常阳,阿翯那么多的江湖好友,劫狱并不是什么难事…… “你抬起头。” 站在人来人往的门口,她顶住耀目的日光,浑身僵硬的仰起头,凝着这张自离别后便没有再想起的俊容。有些人有些事淡忘得再彻底,再见面时依然不可避免的耿耿于怀。 确实如庄昔翯所想的一样,曾到过生儿育女、饮恨而终的地步,又怎么会真正的释然而待,特别是现下这般境况,一家的性命全捏在他的嘴上。 他一如既往的负着一手,摆着云淡风轻的姿态,薄唇轻启指责她:“我以为你有更好的选择,眼下怎么又会如斯田地?” “我们去对面茶馆说话……可以吗?”话出口了须臾,才记得追加一句请求。卫照芩手心全是冷汗,眼神泄露出惊恐至极的状态,她拼尽全力才压制住身体的抖动。 “时至今日,你依然觉得我会害你吗?” 卫照芩怔怔的盯着他的背影,死里逃生般停在原地渐渐平复好情绪,对仅剩下的那名护卫道:“你跟我来。” 如果没有遇到真正的崔蕴行,假的崔蕴行会在这间棋馆里消失无踪,谁都不会再遇到他。 偏偏这个时间,偏偏是这种阴差阳错…… 两人在对面茶馆找了一个厢房坐下,卫照芩攥紧袖口,眸子无处可放。 崔蕴行也没有看她,望着打开的窗口,也不知是不是在留意棋馆门口出入的人影。“我收到李夫人的邀约,两刻钟前才从将军府出来。” 他没有对她有任何疑问,反而说起自己的事情,卫照芩实在不知道如何应对。 “我实在不知自己做过什么事情,惹你这样提防。”这一世的崔蕴行非常无奈的苦笑道。“我让你留住清白之身离开崔府,不问你原由,如此放任着你,难道你还不懂我在想什么吗?” 卫照芩对上他的视线,“事已至此,我不懂,也不想知道。” “我以为你会想回来的,终究还是……多想了罢……” 这低落的神情与幽幽的语气实在不像他本人,若不是里面的大戏还在上演,卫照芩都以为是庄昔翯扮演的了。“那……你这次还可以放我走吗?” “你知道李夫人邀约我的用意吗?”他不回答,又自顾自说话。 卫照芩不得不顺着他意,“因为你与李小姐的婚事?” “婚事?呵……”紫玉扳指摩挲着杯沿,崔蕴行蓦地砸在地上,青绿色的瓷片碎了一地,吓得卫照芩差点从凳子跌下。 “我与李小姐只有过数次会面,没有余的发展,连我也是今日才得知李夫人的打算,你从哪知道这场无头无脑的婚事?” 他黑曜石般的眸子少见的蕴藏着狂火怒海,卫照芩不明白这么大的怒气怎么说来就来,还是出在这般冷静自持的人身上。“我……我只是猜的……” “卫氏!”崔蕴行双手撑在桌案上,俯下身来跟锐鹰般盯着她,冷若冰霜。“你现在还不肯说实话吗?你什么都不告诉我,把我耍得团团转,如今却要我还护着你,你的心是不是肉长的,还是没有心?” 卫照芩往后退开,望了眼门的方向,霎时万念俱灰,要是这么跑了,她也跑不掉啊! 她只得鼓起勇气,“崔公子……我也没有害过你,你何苦紧紧相逼。你有财有貌,天底下的女子都任君选择,就连权贵之女都倾心于你,你已经得到了天下间很多人梦寐以求的身份地位姻缘,何必去自寻烦恼……” 崔蕴行冷哼一声,“果然是个没心肝的,连最简单的弱水叁千,只取一瓢都不懂。” 这话明白得让她也不能再装傻了,崔蕴行竟然喜欢上了她。“崔公子不要再在我面前说这种话了,既得李小姐,何须叁千水。”话下之意是:我不愿做那一瓢水,李小姐才是你那只取一瓢的水呀! 崔蕴行坐回去,情绪来的快去得也快,都化作一声叹息:“世事当真奇妙,昔日我以为你是贪图荣华富贵,如今你竟也当我是那攀龙附凤之人。” “你似乎什么事都知道,那你知道如何能让我摆脱这门婚事吗?” 卫照芩今日实在经历了太多的震惊了,一时说不出话来,思绪蓦然回到上一世的时光。 那个新婚之夜坐在围栏一角望月的孤独身影,见他走了她偷偷上去查看,角落里放置了几个空着的酒壶。当时她不为意,现在便明白了,若不是被强迫又怎么会在良辰吉日里,一人独坐喝了好几壶酒。 她以为崔蕴行和李尚风是两情相悦的,他们是世间最美好的姻缘,其他人是那么的多余。 原来竟然不是,那她之前的那些哀怨算是什么?果然一切都是“同镜花水月,梦中人不知”! “崔公子,我也并没有那般神通广大,我认为若是你不如意,还不如照实与李夫人说了吧。”卫照芩心里也不替李尚风感到惋惜,虎门之后何愁无婿,何苦蹉跎岁月耽误终身? “罢了罢了……”崔蕴行自行倒茶,似乎早就有了心理准备,恢复了跟往常一般云淡风轻的模样。“我便知无法挽回,你今日扮作李夫人是何用意?” 说到这里卫照芩惊觉时间不早了,她还要回去布下一局,便照直道:“崔公子,今时不同往日,我当初投奔将军府是为了救父兄出狱,可天下的府邸都一般,进来容易出去难。今日之举纯粹自保,只想能想离开此地,从此不再回来。烦你放我一马,今日之恩铭记于心,他日定必涌泉相报。” “你要离开常阳?” “确是。” “呵……”崔蕴行饮了一口热茶,慢条斯理的道:“你这不是唬我么,那你走了还怎么报恩?” 卫照芩愣了一下,连忙回道:“崔公子我不是为了脱身才说出来的借口,若是……” 却听他摆手打断,笑着道:“这便走吧,想来敝人也算是富甲一方,怎么会有需要你帮忙的时候。” 卫照芩这下更是诧异,他居然没有丝毫为难自己,就这么放走她了,要知道若是他此时抓住她交给李将军也能立下一笔功绩,便只有好处不会有坏处。 当年她为着容色迷恋过他,那时却是没有细看过这个人,现下经历得多了,有些情节细细想来是自己曾被蒙蔽过。他明明可以不还那卖身契,不还那万两银票,更可以去将军府把偷跑的她抓回去,只要他想她便只能终身烙印在崔府里,可他从来没有如此强迫过她。 他一步步的放纵,本以为是凉薄到底,岂料他会用父兄的性命请求她留下来。直到这一刻,他还是不求私欲放走她,若不是真的有过真情实意,又怎会默默的承受?就算前世有过诸多怨恨,此刻也完全消弭了。 “崔公子……”卫照芩站起身,改观后头一次对他展露出笑容。“后会有期。” 卫照芩走出房门,回头再看一眼,他磐石般坐定,始终低着眸,神容无波无澜,像极了前世初见的情形。 “广白,你说我们能不能在这里偷偷抓一些鱼儿回去养着呀?” 少女蹑手蹑脚靠近清澈的池水,那边沿的土湿滑松软,头顶垂下几缕稀疏的枝丫,她便揪住那枝子弯下腰肢,伸长着手去掬那池水里的鱼儿。 “小姐!你旁边的亭里坐着个人。” 少女吓了一惊,抬眸去看的同时,手一滑差点脱开细细的枝叶。 “啊……”因为她的尖叫,他漫不经心的抬头望过来,却见岸边有名绿衫少女腰肢横折,两只雪白的柔夷摇摇晃晃的抓住树枝,那细细的腰肢弯下去的弧度看起来优美得紧,像是迎风舒展的柳枝。 他望着她,她也花容失色的对视着他…… 没想到他就这么收回视线,全神贯注的盯着桌上的棋局,竟没有出手相助的意思。 这个初见让她印象如此深刻便是因为她以为他只是在避嫌,后来得知他竟是这府内的主子,当时真是难过至极。 已安然坐在马车里的卫照芩百感交集,前尘旧梦,无论是前世还是往后的生生世世,便也都此生不换。 能遇到庄昔翯,此生不换…… 第五十九章:调虎 在与崔蕴行的交谈中,卫照芩得知李夫人一直待在屋内连院子都没有迈出去,如此才放了心。 她回到暗室里卸下面上的伪装,穿上庄昔翯备在石床上的衣物,把所有遗留下来的物品烧毁,举着火把勇敢的闯过白骨尸骸遍地的刑房,把那些灰烬倒入暗沟里。一切都毁尸灭迹后,匆匆去到出口,头先探出去,已见到一名穿着藕荷色斗篷的人等着。 听到动静,那人抬起一直低着的头,掀开紧紧闭合的帽子,原来便是广白。广白脱下那身斗篷递过去,压低声音道:“姨娘,你总算回来了,我在这里快吓死了。” 卫照芩接过来套上,两人主仆身份重新互换。她学着广白刚才的样子,把帽沿收拢起来,头低下去,完全的遮住小脸。虽然现在就是她本人不必掩饰,但是如果不跟之前那样走出去会让人起疑。 昨日庄昔翯用广白的身份出去时,便用斗篷遮脸试探那些护卫,果然从屋子里出去的人是不会被检查的,更何况现在是深秋,冷得很,这样的举动也不值得关注。 乱世堆旁是一片竹林,虽然那几名护卫目不斜视的站在原地等待,可是卫照芩也明白,广白在乱世堆里逗留这么久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这些护卫也必定会禀报给李将军去查探,到时候那处荒废的刑房可能就藏不住了。 卫照芩看向云校尉问道:“李将军回府了吗?” “回卫夫人,李将军正在北苑歇息。” “带我去见他。” 卫照芩要见李齐,只需要通传一声便可,无论任何时间地段。 那云校尉进去不过片刻,便出来请进卫照芩。 卫照芩放下帽沿,露出一张凝玉般洁白的小脸,径自淡定的坐下,跟往常一样开门见山:“将军,查获余孽可有进展?” 李齐魁梧的身躯坐在桌案后面望过来,道:“我知仙姑使用法力伤身,这件事本来不想扰了仙姑。”话是这么说,李齐也不是吃素的,凭本事得到的高官厚禄,怎么可能毫无作为,是以一直没有找卫照芩算测先机。 “左右在府中无所事事,便是消耗一点也无妨。”卫照芩从怀里取出一幅羊皮质地的图象,走上前去。“劳烦将军放一下。” 李齐把黑檀木桌上的书页卷宗粗粗的折迭起来,放入抽屉里。然后把卫照芩递来的图象平铺上去,问道:“这不是河图之象么,仙姑这是何意?” “将军可有常阳城的地图?” “自然有。” 卫照芩望着他转身翻找的背影,倒也镇静得很,只是心中把接下来的言词再梳顺几遍。 李齐把找出来的地图放到图象旁边,卫照芩又问:“方便用你这桌上的笔墨?” “仙姑用也无妨。” 卫照芩便抬起袖子,拿起那狼毫笔,用力摁在墨研里的浓液里浸满了墨水,却轻飘飘的一口气在常阳地图上点了几十个黑点。 李齐留意到这几十个黑点和河图之象的方位是完全一样的,便问:“图象和地图两者似乎有相似之处?” “确是。”卫照芩把笔放回原处,“我可以用河图之术替将军推断出孽人眼下的位置。” 李齐浓粗的黑眉毛抬起,颇是惊讶:“愿闻其详。” “关外五行门信仰五行术数,跟随中土五行学说发展。叁个白点在内,八个黑点在外,便是青龙星象,五行为木,这是春木派信奉的东方。” “四个黑点在内,九个白点在外,此乃白虎星象,五行为金,便是金榜会信奉的西方。” “余孽必然藏身在这二十四个地点内。” 李齐仔细端详这二十四个黑点,常阳本来就是一个偌大的城市,更别说这地图还有城郊的方位,一东一西便是跨越了数百里的路程。虽然他手下有几万的士兵,但也不是能一下子全调动过来,并且如此大费周章必然打草惊蛇。 “仙姑能否推断出更精准的方位,或者把范围再缩小一点。” “未尝不可。” 另一边庄昔翯正内心慌乱的应付着李尚风,他在为卫照芩争取最多的时间,只要把李将军调虎离山之后,李小姐便无最好的应援。 他好说歹说,哄着李小姐下了好几盘棋,眼看天色已暗才肯放人。那李小姐与他依依不舍的离别,在六名护卫的庇护下,缓慢的下楼走出去。 庄昔翯在屋内飞快的脱下外衫,露出里面的夜行衣,掀开假皮,全都扔进炭盆里,抓过桌上的酒壶往里倒,烧毁掉踪迹。 他从窗口跳出去,灵敏的跃到屋顶处,巨快无比般的趴到瓦片上,眯着眼睛往棋馆的门口看下去。夜里的巡捕少了很多,这条街上只有伶仃几名巡捕毫无精神的巡逻着。 果不其然,这四周都是土净宗的眼线,李小姐一出棋馆便惹来一番激烈的打斗。 李尚风在护卫的拼死保护下,总算上了马车,充当车夫的护卫拉动绳索驱马前行,马车没有滚动出几丈远,车轮却滚了出去,显然事先被人动过手脚。整个车厢便发出巨大的震响“砰”的塌下去,结实的车厢虽然没有散架,但是若不出去便会被人瓮中捉鳖。 五行门眼下便剩了土净宗,这行人自然也是发了狠,不要命般去抢夺李小姐这个诱饵。上来的几个巡捕死得干脆,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便命丧黄泉,霎时空荡荡的街道吵杂一片,不少家丁打开门往外探看,吓得“啪”的阖上大门,再也不敢打开。 李小姐从车厢里跃出,抽出腰间长剑格挡那些无情的刀剑,可这些穷途末路的恶徒把她围得插翼难飞分,她一时只能靠着车厢防守,无法突出重围。其中一名护卫在其他人的照应下,脱身跑回李府请求救援。 这棋馆离得别馆近,轻功脚程不过一刻,李尚风等人才如此放心的在棋馆待这么久。可这一刻钟如同蚂蚁赶跑,几名护卫已然快支撑不下去,身上多处受伤,幸亏主子身手不凡,硬生生的能抵挡住这一波波凶猛无比的进攻。 庄昔翯瞥到拐角处赶来增援的将军护卫,心里暗道不妙:这李小姐果然是能打的好手,这么一群亡命之徒竟然对她无可奈何,怎么还会有这么多的护卫到来,看来芩儿那边也并不顺畅,恐怕计划到这一环要失败了。土净宗门徒能不能逃脱已然难说,更别提要活抓李尚风了。 就在庄昔翯垂头丧气之时,萧飒的衣袍声和脚步声交杂响起,屋角各处突然出现了几十名黑衣人,直奔打斗的方位而去,纷纷加入土净宗的行列中,战局并非就此终结。 庄昔翯留意到那群黑衣人的武器是“铁骨扇”和“百花笔”,这是‘金榜会’和‘春木派’的独门武器,是武器也是暗器,奸诈狡猾至极,扇中开出毒针,笔中绽放毒液,简直防之难防。看来柳扶星并没有完全把这群狡诈的恶徒一窝端呀,还是有不少漏网之鱼。 那群增援的护卫恰好而至,更加出乎意料的是,这些护卫加入战斗没有多久,很快就倒下去。 庄昔翯惊讶至极,这不过是普通的官兵,武功难看得紧。这么说来,芩儿那边便是办妥了,李齐眼下便是把好手全都分派出去了。 蛰伏在屋顶只露出一双黑眸统揽全局的少年,阴冷得像是一条毒蛇,若不是将门之女,恐怕会被他亲自来料理。 他在六扇门这么久,见识和招呼过各式刑拘惩罚,六扇门的捕快没有一个手会是干净的,残忍起来六亲不认,白染黑,黑洗白便是六扇门的惯用套路。 第六十章:下策 “卫夫人,属下有急事求见!” 广白打开房门,那云泽然顾不得礼数,急匆匆的走进去,“卫夫人,属下让两名近卫守在此处,属下有事需要出去一趟,届时便会跟将军解释。” 卫照芩自然知道是什么事,去救李小姐呗,可是府内雷厉风行的那群武士绝大多数被李齐遣差去了,留下的好手不多,全在她和李夫人这里。 卫照芩不知庄昔翯那边进展如何,便试着套话:“眼下余孽未清,将军千叮万嘱你们要守在府里看着我们。” 云泽然洪声震荡:“卫夫人莫怕,余孽全去了外头至害小姐,属下若是不去救助,恐防万一……” “那你便去呗,早些回来。” 得到首肯,云泽然转身头也不回的走出。卫照芩在窗笼下看到护卫们小奔出去的背影,想着她会不会过于宽心了,是不是应该拖延云校尉一段时间才对? 隔日午时,李齐领着大批军士风风火火的赶回来,老远便见着朱红大门钱站着几列满脸尘土,满血血污的兵士,自家的妻子白氏正立在他们中间。 笑容便僵在脸上,他跳下马去扶着白晓晴询问:“夫人,发生何事了?” 白晓晴睁着红通通的眼瞳看着他:“你女儿没了……” 那李齐这回竟没有召唤她出去,怒火攻心间直接来到这处从来没想过踏入的院子,卫照芩早就在屋内饮茶等着了。 广白开门见着那雄伟得像是一座小山般压在门口的李将军,惊乱不已的跟在他身后。“姨娘,姨娘……将军来了……” “卫氏!”那李齐也不喊仙姑了,人在外间就大叫。 卫照芩慢悠悠的走出来,不慌不忙还请李齐坐下再说。“将军可是因为李小姐被抓走之事来寻我帮忙?” 广白真怕李将军这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会吃下自家主子,可是主子却要她去关门守在外面。 “卫氏!”李齐没有接过她递上的茶,粗黑宽大的手掌极力压制着才不至于砸了这硬木嵌钿八仙桌。“你调走我去抓那些匪徒,岂会算不到我女儿的危难,你到底安的是什么心?” 既然到了这一步,卫照芩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了,依然面不改色的道:“将军在常阳缉匪的时间越久,我便得留得越久。” “你在说什么?我的公事怎会与小女有关?” 卫照芩冷笑一声,“将军也知你是来办公事,怎么妻女全携着来游历风光了?” 这话堵得李齐无法反驳,可事态紧急,他也容不得她在绕圈子。“就算我的作风不当,那你为何要害小女?” 卫照芩眼也不眨的道:“我只是要替将军尽早解决匪患,何来加害过李小姐。将军身负重责,也知个中隐患,竟让夫人和女儿陷入险境还不加以阻止,反而让李小姐天天在外头跑动。树大招风,李小姐得来这种下场全是将军溺爱。你不反省自身问题,却来问我为何引你离开,难道匪患会特意等着你挑个良辰吉日、安顿好妻女去抓的?” 一个在朝堂为官多年的高阶将军怎么会这么容易被糊弄过去,李齐被这一通说教气得不轻,火冒叁丈间倏地站起来。“卫氏!我不跟你打嘴皮子上的活儿,你若是不把我女儿弄回来,我就……我就弄死你的父兄!” 卫照芩知他说到做到,心头一颤,却依然死不认账。“我若不是在此历劫何须看你一届凡人的脸色,李齐你别把我也逼急了,我便让你家宅不宁,!” “你!”已被摆弄过一次的李齐不会再轻易相信她的话,心里猜疑四起,又因为心急如焚而脑涨智昏,恼羞成怒的传令:“人来!” “把卫氏抓入牢房关押!” “将军别是后悔了好。” 李齐震怒的看着这小小一个女子死到临头,竟然还敢大放厥词。 这是卫照芩第一次来至监牢,若是之前没有来过的话,她早就被监牢里的蛇虫鼠蚁吓得哭泣不止,可幸亏之前被庄昔翯带过来这种地方,并且自己也出入过好几次那刑房,那里还更可怕,那么多的白骨还黑得像是吞噬人般,风声听起来跟鬼笑一般。这里至少是人声,用稻草盖住好歹避开鼠虫,不过就是冷了一点。 卫照芩和广白抱在一起互相取暖,心里在思忖着接下来的出路。只有两条,一是李将军想通了来找她,她便能施展接下来也是最后一条计谋,二是等阿翯想办法来救她。不过她更倾向于前者,后者风险太大。 从来没有试过这么大危难的广白哭哭啼啼了好久,心灰意冷的觉得要死定了,便一直在那里说些类似遗言的话。 卫照芩也没法安抚,况且她想得再乐观处境还是堪忧的,说不定两条出路都走不通,那便只能走到阴曹地府了。 老天好不容易让她重生便是怜悯着她,怎么会轻易的让她死去呢,至少……至少要和良人到白头的! 卫照芩入狱的消息庄昔翯也是隔了两日才知道,李小姐被抓走之后,将军别馆封闭得连一只苍蝇都难进去了。 外头的庄昔翯心急如焚,担忧她会受到责罚或者折磨,一时间只想放弃全盘计划,只想去冒险劫狱。 可若是这样的话,她的父兄还有成兴镖局一门几十条性命都会受到牵连,两人做的这么多都不过是为了救出她的父兄,岂有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道理! 事到如今,唯有出此下策了! 李齐接过亲卫送来的书信,脸色一变,巨掌拍在桌案上,瞋目切齿的叱道:“土净宗让我用金榜会、春木派的帮主来换李小姐,竟然还提到多加一个柳扶星。柳扶星这种江湖鼠类匿藏得比登天还难找,土净宗怎么会大放厥词?必定是有人搞鬼,你去查一下,是谁放言柳扶星在我这里的!” 这一查倒是没有查出来是谁散播的谣言,反而查到了柳扶星已被江湖侠士抓获的消息,消息指向柳扶星最后出没在灵草谷,极有可能被谷主匿藏起来。 李齐下重金聘请有能之士,打算涉身探访遁世隐居的灵草谷,强迫他们交出柳扶星,另一方面,对土净宗的追踪也没有停下来,可惜这群擅长易容和轻功的匪类,每次发现踪迹时去到都已撤离。 这种感觉邪门得让人觉得不可思议,怎么会每次都差一步,就好像被人盯住一般。 还没让李齐想到应对之策,日日茶饭不思的李夫人却来跟他要人。 “你说要把卫氏放出来?” “郎君,尚儿一个女儿家落在那群恶贼手上,等不了那么久了。卫氏称她能算先机、通未来,不论是非真的有本事,抑或是装神弄鬼,只要能把女儿救出来,我们管不了那么多。” “用这些匪类去和匪类交换自己的女儿,便是徇私枉法,日后若是被揭发那可是罪大至极,若被放逐出外便再也没有出头之日。况且我已找到一批奇人异士,不日将启程去灵草谷抓拿那逆贼。” “郎君,尚不说你此番前去查找花费的时间人力物力精力要多少,更没有说要真的交换,既然贼匪一窝,我们何不一窝揣了?” 第六十一章:交易 天色有些暗暗沉沉,院子里的银杏树镀了一层薄薄的霜气,已经入冬了,这是一天之中最冷的清晨。 卫照芩已梳洗干净,端正的坐在一张通体透雕靠背玫瑰椅上,等着主事者的到来。 阴沉木厚重板门被推开,李齐昂首阔步先迈进来,身后跟着拢在紫貂内憔悴苍白的白晓晴。 眼前不过十叁、四岁的少女精神颇足,黑亮的瞳仁依然带着青春的朝气,一点都没被深陷囹圄的艰难吓到或是畏畏缩缩。见着他们也没有站起来行礼,淡淡定定的坐着也不开口。 两人对这个少女更是觉得稀奇,也没有计较那礼数,李齐往那正中的太师椅坐下,白晓晴则是坐到卫照芩对面的玫瑰椅上。 李齐洪钟般的嗓音先开场:“仙姑,别来无恙?” “呵……”既然能放出来,也知李齐是比无他法了,卫照芩便冷着眸,不再有任何顾忌。“将军,经历过这一遭我也明人不说暗话了。我既然能被弃如敝履,想必也无法再帮到将军一二。” 李齐语窒,眼睛瞪大似要发作,那白晓晴按住他的手臂,接口道:“卫氏何必与我们置气,你那尚在狱中的父兄想必还在等着你来相救。” “是呀……”卫照芩双手捧住一盏暖茶,嘴上却是不咸不淡的回应:“我若不是要来救这人世的父兄,又何必入将军府委以虚蛇。我只想着尽快助将军办妥此事,好去下一处历劫,没想到将军倒是先送我一个大劫。” “仙姑,不论您让我女儿被掳走是否是本意,眼下若是你能替我们算测出女儿的位置,我们会把您的父兄送回成兴镖局,也不耽误仙姑的仙游。” 与李齐这种主位者思虑众多不同,白晓晴只是母亲一心只想救出女儿的心情,便直截了当的承诺了卫照芩最想要的两件事,一是能救出父兄,二是离开将军府。 “李夫人,开始我也只想着这两件事,可是在将军让我折辱我之后,我便不想再多管闲事了。我的父兄若在柳扶星伏法后便可释放,或许他们命中注定有这一劫人为无法干预。而关于我的去向,我若是真的要走,你觉得你们能拦住我吗?” 面前这个十几岁的少女一身胆气谁敢疑,如此猖狂,可又这般稳操胜券,若只是平常的心理战的话,那么这一仗他们必落下风,毕竟少女确实无懈可击,而他们最致命之处早就被人人攥得紧紧的。 这一次,不敢赌,不敢再拿女儿的安危来赌…… “卫氏!”李齐又急又气,握紧砂锅大的拳头。 白晓晴眼中的希冀黯然,却依然抓住丈夫的手臂没有放开,事到如今能搭救女儿的,都是那天上来的神仙;小仙姑若是要秋后算账,那便得顺着她的意。 卫照芩当着两人的面,就这么挺直身子、光明正大的走出将军别馆。广白吓得跟鹌鹑一般畏畏缩缩的跟着,她心里有无数的疑问却在这种气氛中连大气都不敢呼出。 卫照芩在刺骨寒风中走了几条街道,一时也没有主张要去哪处,身上一个铜钱都没有。 去碧落门找庄昔翯不现实,似乎只能回成兴镖局了…… “夫人,需要雇用行走的人力车吗?” 不知何时,身侧站着一名衣着陈旧的车夫,他的身后停置着一辆两轮搭着布蓬的普通舆车。 卫照芩望着那双熟悉的眼瞳,挽起一抹动人的浅笑,“我身无分文。” “去达心路分文不收。” 自她入狱之后,庄昔翯用后计引得土净宗不肯罢休,余下时间便只能每日等在别馆的附近。他相信她既然敢让自己入狱,那便能全身而退,而如今真的等到了,看来李夫人果真是那个最大的变数! 眼下的安然必不可能是真安然,不过靠着对方的弱点唬住了一时,李小姐若长时间不能回到李府,又会有新的危机出现。 卫照芩与庄昔翯汇合之后,决定计谋会继续下去,这时还需再下手推一波。 自卫照芩回成兴镖局之后,父兄尚未出狱,家中的一家大小死气沉沉,主心骨的担子只能落在柔弱的嫂嫂肩上。卫照芩手握家中的账簿,也没有想过要插手娘家的内务。昔日的家人知道她曾是那将军府的座上宾,也是客客气气的,没有提起她和崔府的那糟心事,日子倒也过得不算太难。 后白晓晴叁顾镖局,也是一番谦和请求她出手相助。与李夫人接触多了才发觉这女人当真不简单,言谈举止、思想操行极是离奇,让卫照芩无法坦然而对。若是要用一句话来形容的话,那便是不像这个年代的人,也像是另一个重生过的人。 既然要足了脸面,也吊足了胃口,卫照芩便松口答应营救李小姐的事。只是提出很奇怪的一点,要用李将军的人,但是李将军不能再作主事。为了尽快救出女儿,李齐只好屈就。 卫照芩先是预测出李尚风的位置,只是这不过是一番虚假说辞,实际她也不会知道李小姐的确切位置,反正也不会有人能查探得到。而这番虚假说辞不过是为了抛出下一计——在下一次的预言下,这月月中果然在南方一穷乡僻壤处擒拿柳扶星,李齐等人大惊失色,柳扶星竟然不是在灵草谷,反而还在潜逃。 抓获柳扶星之后,按照土净宗的要求,去泰山之巅以人换人。 泰山是中原的五岳独尊,帝皇尊崇祭祀之地,同时山岭陡峭、地形复杂、气候难测,连本地人都不想上去。 若是土净宗要在泰山哪一处设局,也是很难预料的,可是卫照芩只是管李齐要了一队十二人的精兵强卫,这让想号令百军上山的李齐觉得不妥,可也只能任由她为之。 到了泰山那一日,已是半个月之后,还未到约定的日期。歇息那几日,官和侠合作,在附近查探消息,以防有诈。庄昔翯易容成普通的江湖侠士跟随卫照芩,并赠送了一件刀剑难穿的珍品——‘金丝甲’。 上山之前,他轻轻的跟她说道:“不怕,有我在。”若是出事我必先护着你,就算舍弃性命也在所不惜。 卫照芩安心至极,每回有他在自己都能转危为安。 “咳咳……”身后出现了一个无声无息的人在咳嗽,卫照芩回头去望,是一名穿着布衣的枯瘦老人,眼窝四周深深的皱陷进去。 “这是灵犀手罗绛前辈。” “前辈。”卫照芩学着江湖规矩,抱拳行礼。 那老人眼神深沉,看得人头皮发麻,也不回话,转身往官兵的人群走去。卫照芩想起他是柳扶星的帮凶,便想出声阻止,庄昔翯摇头示意不用管。 卫照芩见那老人先是离得很近看着槛车里金榜会和春木派两位苟延残喘的帮主,然后才去看关押在囚车里的柳扶星,这次他站得更近,头几乎贴着栅栏,在那里看了许久才离开。 卫照芩想到罗绛前辈和柳扶星的交情可谓之深厚,是以对柳扶星的赴死行为感到惋惜。 穿着金丝甲,身上像是携着千斤重,这还要登到山顶,长期处于深闺中的卫照芩爬了不到一刻钟就气喘如牛,整个人脸色苍白,嘴唇一直颤抖。 庄昔翯非常担心的扶着她,后来还是让强壮高大的士兵弄来一滑竿抬着她上山。 山林草木郁郁苍苍,根本难以推测脚下的步伐是否有陷阱,只能亮着招子,竖起耳朵去留意四周,还时不时被隐藏着各形各色的动物惊吓到。 卫照芩眼角余光瞟到那罗绛走在最前头,身躯佝偻,手里握着一根黑得发亮、用青铜缕花的拐杖,边走边探触地面,有时候还会停下来观察好久。原来是来帮忙探路的,难怪非他不可,听说天下间最强的不是武功,而是拥有一手精湛绝伦的机关术数。 卫照芩听到一阵“哗啦啦”的水声,前方的罗绛也忽然停了下来,扬起手示意身后的人提高警惕,自己往前缓慢的走了两步,拐杖往浓密的草丛里戳了两下,霎时草丛里弹起一长排人造的棘刺。 所有人都围在一起,军官更是竖立秉甲防卫。罗绛又往前走一步,拐杖往头顶的枝丫一戳,树上突然罩下几块青色的铁丝渔网,却见他的拐杖尾端像是绽开冰花般,动作极其随意的划动,只让人见到眼前闪亮,那渔网已全数破裂,掉在地上。下一刻罗绛的拐杖头部又绽放了一朵黑花举在头顶,只见漫天的黑絮如鹅毛般飘下,罗绛手中的黑伞用着一种极快的速度旋转,格挡住所有的飞天毛虫。 第六十二章:菩萨 此时,树林中传出一把尖细的奸笑声,“呵呵呵……雕虫小技让罗老见笑了。” 全程在懵然的卫照芩不知这把声音从哪里传出来的,只觉得单单站着不动都震得脑袋有点昏眩,再加上看着那把一直旋转不休的黑伞,更是觉得眼花缭乱。果然江湖生活不太适合她,动起手来连脑子都不能用。 出神间,树丛中纷纷跃出各种身形灵敏的绿衣人,脚尖点到地面见不着半点尘土飞扬,一看便知轻功极其了得。 罗绛还未出声,那云泽然校尉先气愤怒斥:“你们这群奸诈小人,竟然真的设局引我们上来!” 为首的绿衣人尖嘴猴腮,压根就不在意,只是探头去扫视身后的叁辆囚车。 罗绛咳嗽了几声,看似虚弱得很,言词却犀利不容置疑道:“人已带至,先给你们金研田,你们把李小姐毫发无损的交出来。嘲云使者若然想起干戈的话,我们倒是不介意。咳咳……” 罗绛作为江湖久负盛名的前辈,还亦正亦邪,便无论是黑白两道都得给几分薄面遵从。 那李尚风骤然从一颗参天古木上缓缓降落,直到一丈多高,只不过她的身下便是之前藏在草丛里的机关尖锐荆棘,让人看得心惊肉跳,生怕那绳子不够结实断裂开。她的首面干净得很,除了双手双脚缚在背后,精神不振之外,倒也不像是经历过虐待的样子。可能这种遭遇让她失魂落魄,嘴巴没有被封住也不叫不吵,只是无力的抬眸望着卫照芩她们。 “让你们的人都出来,把手里的弓箭放下。” 卫照芩望着身旁那名出声的中年男子,那是庄昔翯找来的江湖好手之一。 嘲云使者用手捏住下唇,发出极其奇异的口哨声,果然有两名绿衣人又从密林中走出。 而刚才出声的中年男子没有再说话,似乎真的没有其他人在埋伏了,卫照芩又看向庄昔翯,他解释道:“这位前辈是寒风堡堡主练秋阳前辈,耳力连风过都能听出,内力最为深厚。” 云泽然又气愤的出声:“土净宗你们竟然还有后着,果真让人发耻!” 嘲云使者身旁的弄风使者冷哼一声,“哪来的兵卒大惊小怪,江湖不适合你们这些官宦插手!” “你!”云泽然叫道:“难道武林盟主还不受圣上规管了?” 嘲云使者尖细的嗓音道:“武林盟主是要对朝廷马首是瞻,所以我们五行门便要拯救整个江湖的水深火热,可惜没有人理解我们的深明大义呀!” 云泽然啐道:“邪言歪语!” 弄风使者讽刺道:“我们是有谋逆之罪,可朝廷对我们也无可奈何呀,江湖之事还是得江湖中人解决的。可惜你们朝廷中人也不太光明磊落,躲在后面看了那么久戏的六扇门诸位想要什么时候出来?” “失礼失礼,我们六扇门只记得自己是朝廷之人,一时忘记了也在江湖中行事。鄙人英武道张千户,怎么不见你们宗主出现,半个月还在常阳见过,如今倒愈发的胆小如鼠了。” 队伍的尾端先是有一名自称“张千户”的男人走出,尾随着十名统一无翅乌纱帽,身穿修身黑色袍服的捕快。卫照芩听过庄昔翯说的英武道,只有武功高强的人才能编制到英武道,并且这群人与正统捕快不一样,平日都在江湖上混,跟普通的侠士并无区别,只是领着朝廷俸禄。 那张千户走到卫照芩身侧停下,行了礼,“卫夫人,我们受命将军来保护你的安危。此前不说实属逼不得已,请见谅。” 卫照芩撇过头,凉凉的道:“来了便来了吧,总不能让你折回去,不过你最好给后面的人发送信号,让他们不要再跟来了。人多必乱,若是你们都不能办妥的事,难道还旨意后面的人是菩萨来搭救吗?”那李齐果然会让人偷偷跟踪他们,不过是怕她办事不力,始终不敢把自家千金的性命全押在她一张‘金口’上。 阿翯说李小姐必定能平安归来的,她便相信到底,毕竟若是李小姐真的有个万一,她们全家的性命都得交代在这里了。 张千户应“是”,行礼往后退去,消失在密林中,想必是要去发信号。 剩下来的人目光全投到了躲在人群中的卫照芩身上,那嘲云使者出口:“呵呵……听说卫夫人才是真菩萨,今日一见果然与众不同,天仙也不外乎如此。” 卫照芩觉得他的目光过分淫邪,若是以前早就吓得腿软了,眼下却是当做看不到。若无其事的道:“嘲云使者想要站着聊天么,何不先把正事做了。” 弄风使者接过话头:“可是我们想卫菩萨测一下此番交易是否能成功,若是失算的话,是哪一边会吃亏?” 这个话题真的是艰难至极,若是答曰交易能成功或者朝廷有胜算的话,土净宗分分钟会搞事情,让预言失败;可若是回答土净宗更有胜算的话,那李小姐便会非死即伤,对方只需轻描淡写的说,卫菩萨果然料事如神。 可所有人的神情似乎都在期待她能说出结果,卫照芩一时真是骑虎难下。她望了望囚车上的两位五行门帮主,灵光一闪道:“所谓天机不可泄露,小女子不能破坏了结果走向。虽然谁输谁赢不能说,但是有些人的生死还是能一眼看得出来的,如果贵宗两位使者还要继续高谈阔论的话,我看金、木两位帮主今日必然不能活着走出去了。” 嘲云和弄风两人一看,那囚车里的两位帮主早就昏厥不醒,罗绛见他们脸色已变,便继续用自己的声望去引开话题,重新把持局面道:“卫菩萨说得对,你们使个人来拿金研田,我们遣个人去接李小姐呗。” 卫照芩一听真想在地上挖个洞钻进去,怎么大家都叫她菩萨了,这个前辈明明是自己人也开起这样不庄重的玩笑来。 “等等……”嘲云使者迟疑道,弄风望了他一眼,两人似乎心照不宣的打了个眼色。“我们想先要柳扶星。” 罗绛也看向囚车,一边握住手咳嗽,一边道:“可以。” 弄风使者道:“我们还有两个要求,先让我们的人检查一下柳扶星,并且封住他的大穴,不然谁知道他是不是将计就计,顺势被朝廷擒拿,然后来暗算我们?第二个要求是……” 他们都看向被人群保护得好好的卫照芩,道:“卫菩萨必须站到中间来,预防我们交了李小姐后,你们不肯交出其他两位帮主。若是不能做到,那就同归于尽,这绳子我们必然放下……” 原来他们怕柳扶星和卫照芩这个变数,不过在场的人都知道,柳扶星是真的被朝廷抓拿的,身上的要穴早就被封住,根本不担心他们来检查,可卫照芩若是不愿意,那也不能绑住她,这岂不是大敌当前先窝里斗了吗? 出乎意料地,卫照芩竟然答应了,不顾庄昔翯的暗示,她果断的在众目睽睽之下,缓慢的走近土净宗等人。 一直暗暗观察时机的庄昔翯不得不提前出声,“那你们只得一人来检查柳扶星。” 弄风使者眯着眼道:“我来吧。” 卫照芩是侧身站着的,所以两边的人都会当着她的面互换走过来。互换的人是连秋阳,他走到抓住李小姐绳索的那名绿衣人旁,一边留神戒备,一边用瞥着弄风使者的动作,等着接手。 弄风使者走过去时,盯着看了一会。柳扶星处于闭眼状态,似乎跟那两位帮主的状态一样虚弱,人走到跟前毫无察觉,连睫毛都没颤动过。那弄风使者竟不是真的检查,只是从袖中抓出一把铁刺,绕着柳扶星的身前身后的各处要穴狠狠的刺入。 那是绝骨刺,专门为武功高强的人设计,刺入皮肤两寸,打开头部的小机关便会在体内开出一圈一寸的倒刺,除非皮肉销毁,否则绝不可能用内力逼出体内。 “交易吧。” 弄风使者话刚落,连秋阳便去接那绳索,岂料果然有诈。 第六十三章:暗器 那绿衣人交过绳索的时候,手下却飞出暗器,连秋阳手中只得一条断了的绳索,下意识去格挡住绿衣人的飞镖,一掌拍得那没法再使出第二招的绿衣人胸骨断裂,吐血身亡。 可惜那飞镖并不是对着连秋阳的,而是正正射中绑住李尚风的绳索,连秋阳只得眼睁睁的看着李尚风掉下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把黑伞如闪电般插入,原来是罗绛那拐杖撑开的黑伞,恰恰好接住李尚风。罗绛对于机关的启动声响可谓太熟悉了,在那绿衣人伸手去摸袖中暗匣的时候已做好了防备。 只是罗绛用完这道劲后,咳嗽着吐出一口脓血来,被庄昔翯很快带到树后藏起来。 一切皆是不幸中的万幸,李尚风在伞面滚下草丛里,此时是鹤唳风声,弓箭手在绳索掉下的时候已然射出数十条毒箭。之前被伞格挡住,等李尚风在地面后目标便转移,一时间只听到数不清的“咻咻”之声,木箭全招呼道李尚风身上。 其他人想要去帮忙却离得远,只有站在中间当靶心的卫照芩想也不想扑过去,压在李尚风身上。毒箭穿透厚重的袍服,却插不入金丝甲,卫照芩背上很快跟刺猬一般,竖起密集的木箭。 庄昔翯从树后探出来便看到这一幕,惊得五脏六腑都差点移位,匆忙的与其他江湖中人敢去营救。 而这种打斗怎么能没有弓箭手和各种暗器预备,是以官府这边的人力便有几名侠士也发出各式暗器,阻挡绿衣人想要去袭击卫照芩的位置。 可与弄风使者靠近的柳扶星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弄风使者在混乱之中,一剑刺入柳扶星的胸前,手指在他的鼻端停留许久探测气息。身后有一凌冽的剑锋驱来,弄风使者往旁灵活的一跳,便专心加入了混战之中,心里也确认那柳扶星确实死透了。 这边庄昔翯一手携着一个,在护卫的盾甲遮挡下,把两个弱智女流往有罗绛的树后带。此时却见张千户也带着捕快奔过来,齐刷刷地亮出武器。 庄昔翯看着他们过来并没有立即放心的走开,反而莫名的起了丝怪异感,他仔细去想,似乎是…… 暗藏杀机? 果然那些捕快走到跟前后,出其不意的举起武器,飞快的向他和卫照芩还有罗绛的位置袭来,真真是没有想到,躲过了劲敌却还要迎战同一阵营的人。 庄昔翯在这一当下才明白过来,用朝廷重犯去换女儿的性命本来就是在犯罪,所以这李齐也没想让来泰山的人活着回去,张千户带着这么多的高手捕快,就是为了掩盖住罪行。 实在是逼人太甚,庄昔翯一把拉过尚在惊吓中的李尚风,用剑搁在她的脖子上,怒道:“张千户,你们在这个关头趁火打劫,是不是疯了!” “芩儿,把罗前辈带去另一边,这里我来处理。” 卫照芩跟面前那距离咫尺的剑尖对望了半晌,吓得一身冷汗,她也没有想到衙门这群人打着保护她的旗号,实则暗藏祸心。她赶紧携着一直咳嗽不停的罗绛,往外走去,看到那些竖起盾甲的护卫,余悸犹在,抽搐之下换了个方向,往庄昔翯带来的那群江湖人士走去。 “将军之命,不得不从!” “李齐真的是好样,打算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们这般卖命替他救出女儿,他竟然要把我们全都灭口!” 庄昔翯手里有威胁,不远处还有一片混乱至极的打斗,张千户也只能这么跟他僵持着,这样的情势实在前后都走不得。 李尚风也不敢相信眼前的真相,追问起来:“爹要你们把他们都杀了?可是,刚才是那位老前辈罗绛不顾身体将我救下,不然我也现在也不能站在这里,更加别说回去了。” 张千户欲言又止,庄昔翯冷笑道:“李小姐,你现在才知道只有你的命是命,我们这些平民百姓不过是蝼蚁,你爹可是给你很好的上了一课呢!” “不可以……”李尚风的脸色更加苍白,她平日喜欢小打小闹,也因为小姐脾气喜欢欺负人,为难人,可从未有过害人性命之心。这次被土净宗抓走之后,更是大彻大悟,打算回去之后改掉性子,重新生活。“张千户,你不可以杀他们的,我要跟爹说清楚!不……” 李尚风慌张的摇头道:“我让娘劝一下爹,不能这么狠心的……” 庄昔翯看着李尚风的模样也不像是在演戏,便不理会她,抬头望着对面,道:“张千户,你以为把我们灭口了,李齐就会放过你吗?你们这些知道内情的人,必然也会被灭口!” “我爹不会的!”李尚风尖叫道,眼神涣散的喃喃道:“一定是我在做梦,爹是一位人人都敬重的大将军,他爱民如子,两袖清风,正直无私,从小就教育我胸襟要广阔,行事要坦荡,只是我从来都不听……” “你住嘴!你爹是不是欺世盗名之辈,难道还要我们死在你的面前来证明吗?”庄昔翯不耐烦的打断。 一枚暗箭的射来成功打破了这种氛围,庄昔翯和张千户往人群中看去,只见那土净宗占了上风,兵卫的盾甲依然溃散四落,不少人中了毒箭倒地不起。 庄昔翯竟然很自然的吩咐道:“你先去解决那边的事。” 张千户看着李尚风,叁思之后,听话的带着一众捕快投入战场之中,毕竟土净宗若是不解决掉,别说后患无穷,就是今日能不能让李小姐安然下山都是一个未知数。 张千户的加入之后,情势很快便得到持横,两边一时打得难分难解。 卫照芩与罗绛不熟悉,又有点怕他那阴沉的脸色,手到底不敢跟安抚一般老人那样,去轻轻拍他的胸口。“前辈,灵草谷那样的仙术也不能救到你吗?” 罗绛睁开眼望着她半会,似乎在沉思,继而有气无力的道:“若不是师侄掂顾着我的病情,你以为他会这么傻被抓了都不反抗吗?” 卫照芩瞬间便明白,虽然林青枝倒伐相向出卖了柳扶星,可是柳扶星却因为罗绛前辈的病情而甘心被捕,所以这也是柳扶星如此配合计谋的原因之一。没想到这种杀人魔头也会有此情义,而那看似正气凛然的李将军却也能做出杀人灭口的行为。 正想得出神,地面却传来一阵极其强烈的震撼之声,若不是在半山中,卫照芩还以为地震了。还没来得及回头去看,一颗树杆浑厚的老树怦然倾塌,直直的倒在身前,卫照芩只得扶着罗绛往另一颗大树后哦组。 “青儿!青儿!” 耳边是极其凄惨的呼唤声,卫照芩没有注意到罗绛的神色一变,她从树后探出头去,却见柳扶星一手猛力拆解着囚车的围栏,把里面的‘柳扶星’抱出来,撕心裂肺的叫喊着,大掌摁在颈后好久,那惨叫声突然沉默了。大掌颤抖的撕开‘他’的面目,展露出来的是一张引人心动的花容月貌,可惜她已了无声气,盛满星光的一双美眸再也没有机会张开了…… 第六十四章:杀伐 怎么会是林青枝,卫照芩诧异的久久合不上嘴,回头才发觉罗绛的脸色有点古怪,她想起之前他在柳扶星的囚车附近看了很久,原来还有这层原因。想必他也是不想自己的师侄死去,便默认林青枝做那替死鬼。 卫照芩似乎明白过来,为什么柳扶星会被林青枝出卖,为什么林青枝要替柳扶星去死,两人便是相爱不能吧,柳扶星和林青枝真的是一对苦命鸳鸯! 推己及人,她也觉得惶惶然起来,若是今日她和阿翯不能活着出去,或者其中一人死了,那另一个人怎么办? “芩儿……” 卫照芩望着站在身前的情郎,若不是他手里握着李尚风,她差点就扑进他怀里,可她也不能让他知晓自己的害怕,这么紧急的情况下,绝对不能再让他分心照料她了。如此想着,神情便回复淡定,对他道:“阿翯……” “你精通易容之术,是不是早就知道那囚车里的人是林青枝?” 庄昔翯的神情说明一切,卫照芩便又再问:“我还可以再大胆推测一下,不单只知道他是林青枝,这妆容还是你化的,所以你事先便有了其他的计谋,为什么不能跟我说一声?” “芩儿,林青枝要加入来也是我们来到泰山之后才发生的事情,我若是不答应会生出更多事端来。不告诉你不是不信任你,只是不想你心态有所波动,影响临场发挥。” “你怎么可以让无辜的林青枝去赴死?” 庄昔翯懊恼不已的道:“当时林青枝千哀百求的跪在我面前要我替她易容,还用破坏我们设局做要挟。她想用偷天换日这招,让柳扶星瞒天过海的活下来。岂料柳扶星那个呆子看了林青枝的遗书还是跑出来被这么多人看到,林青枝真的是白白死了。唉……可惜我之前还在怀疑柳扶星的情义,心惊胆战怕他倒戈相向,如今倒好,原来窝里斗的是李齐那群我们当是自己人的人……” 卫照芩听到林青枝如此的决绝,当下也不能指责了。 “该死!这弄风使者想逃了!”庄昔翯把李尚风往卫照芩的方向一推,不管不顾的拔脚跃出去,卫照芩却听到罗绛激动的喊出来:“别让他追,后面有计!” 卫照芩望着情郎消失的背影,自己也没办法去追,在混战之中搜寻人影,匆忙的走到那刚刚杀了一名绿衣人的连秋阳身旁,上气不接下气的高声道:“前辈,前辈!帮帮忙!快去……快去追那庄……追一个人,他往那边跑了……前面有计……” 连秋阳听闻此事,赶忙追出去,卫照芩在身后大喊道:“前辈,一定要拦住他!” 卫照芩赶忙又跑回去找罗绛,隔着一丈开外,却见李尚风抓住一根树枝当剑使用,气息不稳的把罗绛护在身后,身前是几名逼近的绿衣人。 她便又立刻回头去找张千户的身影,跑了好远才见着人,“张千户,李小姐……李小姐……” 她喘得说不上话,情急之下又是一通跑,那张千户几步就追上她。卫照芩指着一个方向,张千户便见到李尚风正陷入危机之中。 张千户赶上去帮助,让卫照芩总算放下心来,扶着树杆大口大口呼吸,扭头去望发现不知何时绿衣人已横尸遍野,江湖侠士们还有李齐的兵卫门带着大伤小伤盘坐着调息,看来这边便是告一段落了。再次见到真实的血腥场面让她几欲呕吐出来,难受得正要转过身去时,却见一名浑身血污的男子从密林中走出,剑尖滴血,阴森森的盯住那些在草地各处打坐养神的人。 卫照芩心里大叫:不好! 谁都忘了林青枝的死会推向一个更可怕的局面,柳扶星杀光了五行门的人后,还没有平息下来,难道他想…… 没有林青枝还有他师叔罗绛呀,卫照芩却见罗绛虚弱的困在李尚风和张千户的身后,最后几名绿衣人还没有结局。庄昔翯又不在,她这下便急得如油锅上的蚂蚁。场中朝廷的人已经与柳扶星打起来了,开始是两、叁个面对柳扶星的突袭进行反击,后来发现打不过,越来越多的人加入战斗,包括不知情的武林侠士,也出来帮着这群想要对自己灭口的捕快,众人一时把柳扶星围得水泄不通。 眼看着柳扶星嗜血般大开杀戒,来者都不放过,卫照芩只得去喊罗绛,岂料因为她的出声,那些绿衣人便回头扑向她,可是在瞥到柳扶星的恐怖状态后,竟舍弃了她,分手往四周逃窜。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只听到一声响亮至极的爆炸声,震荡了足足有半柱香时间,这一次真的恍若地震来临,鞋下的草地在轻微晃动。 等一切都平静下来后,周围安静得连动物的嘶叫声都听不到一丝了,卫照芩发觉还少了一道声音,那瀑布的流水声。 正在惊疑时,李尚风扶着罗绛走过来,老人道:“卫菩萨,我便说有计,你们闻到的这些硫磺气味并不是附近有温泉,而是土净宗的后着。若是打不过,便用炸药炸裂山体。刚才路上放置的机关不过是虚晃,我估计他们在这处山体里还有老巢,不过这么一炸也好,他们也会困在里面再也无法出来,武林邪教纷争约莫能停止一段时间了……” “只是……”罗绛看向不远处杀人不眨眼的柳扶星,叹息道:“你这个大魔头还没有解决,看来当初救下你真的是错误之举,我罗绛才是最大的罪人哪!” 卫照芩可没顾得罗绛后面在说什么,她已经沿着庄昔翯追出去的方向跑出去了。心里慌得无边无际,想着他这么久没有回来,是不是出事了? 另一边罗绛捡起掉落的拐杖,缓缓接近柳扶星,边走边怒不可遏的大骂道:“畜生,你怎么还能再犯事!丫头的死跟他们有什么关系,你怎么如此糊涂啊!我当初就不应该救你,是我害了这么多条性命啊!” 所有的人都移开身影,让脚步踉跄的罗绛走进来,柳扶星开始听着师叔的叫骂还没有情绪,只是在罗绛毅然决然的站到自己的剑身下时,才停止了所有的厮杀,通红的眼眸望着至亲,手终是无力的脱离了剑柄…… 柳扶星跪在地上痛哭,任由罗绛愤怒的拐杖击打在身躯上,似乎感觉不到疼痛,只是心里痛得麻木…… “畜生!你说要报仇我便一直帮助你,让你报仇了为什么还不知足,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一番苦心,为什么,为什么啊?我师兄连只蝼蚁都不舍得踩死,为什么会有你这样叛逆的恶魔儿子,为什么呀……” 那一把年纪的罗绛打着打着便无力的软倒在地上,浑浊的眼珠滑下一滴滴的泪珠来,那水迹在满是皱纹的脸上乱爬乱走,老人哭得凄惨至极…… 卫照芩一直跑一直跑,在草丛里跌倒了好多次,后缎棉鞋也脱脚而去,雪白的棉袜上沾满了泥土树叶和乱草,依然不要命般的跑。 直到老远出现了一个灰白色泽的人影,她眯眼看了须臾,这才喜极而泣。 那庄昔翯被连秋阳揪住耳朵走过来,一身都是尘土和白灰,连秋阳边走便喋喋不休:“喊着你这臭小子别追偏是要追,让你别跑偏要跑,你当老娘老了追不上你不成。再差一步你就被炸死了,混蛋臭小子,吓得老娘心肝都没了!你是不是以为你爹现下没有一丝功力,便打不痛你了,还是你小子心野了,在六扇门混这么久还是没有一点出息,连差事都丢了……” 连秋阳的手很快被儿子挣脱,这在以前他可是只会乖乖受训的,哪里反抗过一丝,看着儿子奔向远处一名哭得梨花带雨的俏丽小姑娘,她这才放下心来。儿子要娶儿媳妇了,还是得给他留点脸面的,得改一改这非打即骂的教育方式了,免得吓着这么娇弱的小儿媳。 第一次加更哈哈哈,谢谢聚散流沙和其他小可爱的珍珠。 我还有加更的机会吗,后面还有几万字的肉番。 终章:谈判(大结局) 在李尚风的阻止之下,张千户还是没有执行李齐发布的任务,可有柳扶星这样的绝顶高手在,也暂时没有人能动得了武林中人一根头发。 金榜会和春木派帮主被最后出现的柳扶星开场就乱剑刺死,土净宗宗主一直没有出现,有人猜测他其实是易容在一群绿衣人之中,可能跑进了山洞里被掩埋了,也有可能死在乱战之中,都说不准。 在山脚下见到领着千军万马等候的李齐,黑压压的一簇又一拨行列整齐的军队,看不到尽头。李尚风高声喊道:“爹!”便顾不得那么多人,此刻只想扑到父亲怀里。见到爱女平安归来,还有由张千户带领的众捕快跪在地上,而卫照芩等人毫发无损,李齐一时百感交集。 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卫照芩走至一身锃亮银甲的李齐面前,依然还是那身胆气,那副目无尊长的语气,冷冷的道:“将军,我月季仙子说过若我想走,你拦不住的,我不但要从你将军别馆安然无恙的走出,今日还要这千军万马之前依然能全身而退!” 李齐这辈子就被这么一个小丫头用这么大的口气对待过,可能最爱的宝贝女儿得而复失心情好,也可能被气多了早就习惯,他便没有再暴跳如雷,只是威严犹在。“卫氏,去那边谈一下。” 庄昔翯也是被卫照芩的神情语气吓得不轻,他总算明白好端端的一计怎么会节外生枝,原来是这个小丫头不怕死的玩起了心理战术。幸亏她赢了,若是跟林青枝那样的结局,他怕是会变成柳扶星那样吧…… “卫氏,我对你们动了杀机也是想试探你的本事,这便是最后一回,既然我真的拿你无法,也便放下了。” “将军,你搞错了,现在不是你放不放得下,而是我要不要追究的问题。” “就算你是天上来的仙姑,那也不得干涉我人间的秩序吧,难不成你还能用什么厉害的法术来惩罚我?” “将军,你如今这么多的把柄握在我手上,难不成还要我来求你放过我?” “当初是你说过要让我平步青云,结果我这官没有升过一品一阶,你便找借口要离开,我若是让你这么轻易离开,那便不能做一个深谋远虑的上位者。” “我当时也不知道将军会如此不择手段,就你如今的成就和谋略哪里还需我的扶持。贤内助也不是普通人,你们两把金口骗得我带着那么多人上泰山送死,我却深明大义的将你女儿、护卫还有捕快安稳的带回来,真真的不公平呐……” “那我就不绕弯子了,你把柳扶星留下来,我便让你们走。” “将军,柳扶星我也不想留着他,要杀要剐随便你。只是我警告你最后一次,若是你还要搞什么手段,我卫氏必然会跟你争得鱼死网破,别以为我不知你那些陈年往事。你本身心有妻女,这般奋斗实则也不是为了功名利禄,只是有一贾太史在你早年发迹之时轻辱过你,你便想争这一口气,一路往上爬。从考武状元到投靠护国大将军谢安明,直至官拜二品,你终于可以回头折辱那贾太史了。像你这么记仇的人是最可怕的,你今日放走我他日未必不会再来寻仇。我便是不会再信你了,李齐。” “卫氏,那你想如何解决这件事情?金银财宝,奇珍异宝补偿?” “哼,这些东西我又带不上天。不过我这里有一张将军的罪状,只要你画押签字,我便才能放心,就算将军日后反悔我也有个铁证如山的凭证。” 庄昔翯凝着趾高气扬的小丫头回来,问道:“当真解决了?” 卫照芩志得意满道的交给他一封书信:“自己看去!” 李齐这次果然没有食言,卫照芩和庄昔翯余生过得安稳至极,又幸福美满。 多年后游历到京师时,李齐已是权倾朝野的一品安国大将军。听闻李尚风一直未嫁,坊间流传是她早年被土匪劫走失了名节,门当户对的官宦之家都不愿娶她做妻,那些小门小户又配不上。圣上有赐婚的意向,只是不知为何一直没有下文,有人又说是将军自己婉拒了,总之不了了之。 卫照芩这时才明白,为什么当年丈夫没有放过害她的顾氏,却会救回李尚风,还以为是李家的权力让他无法下手,原来他早就得手了。当时的计谋里李尚风并不只需要经历短暂的惩罚,而是会直接导致名节受毁,终身不得安宁。难怪他明知这个人质能换回来,却从来不考虑不会武功的李夫人,反而铤而走险把李尚风算进去。 就要回乡的时候,京城里又流传了新的消息,听说李小姐总算答应了一门婚事,那亲家是偏僻城带的一处富豪,两人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差得可远着呢,众人打赌这婚事定然成不了。 圣上听闻护国大将军的女儿下嫁平民,当下也是松了一口气,若是门当户对那才不得圣心,臣子的势力若是过于庞大,只会让天子有危机出现。 叁个月后,李尚风还是风雨无阻的出嫁了。围观的众人都在惊叹马上的新郎官竟然长得容貌出尘,气质不凡,单单是这种外形,京城里不少公子哥儿都得自愧不如,不过若是用这个容貌和一身财富去配虎门之后,还是大大的配不上的,众人又等着看日后的笑话。 只是马上俊俏的新郎官望着身后十六人抬着的大红花轿,似乎看见了里面的新娘子般,一脸温柔至极。 这种笑话,看怕很难会看到了…… 最后一次在将军别馆里的会面里,庄昔曾这么对她陈述道: “土净宗的秘术等同六扇门的无痕道,可比之这更高深莫测,他们有的人精通机关,有的人精通易容,有的人轻功能在江湖前十,便是无法再靠硬碰硬的办法去抓获他们,痕迹难寻,行踪不定,只能引蛇出洞。” “柳扶星其实早就抓住了金榜会和春木派的帮主,可也对土净宗这种诡秘至极的门派感到难为,留着两个邪魔帮主的性命,看怕他早就想到这一计。所以我们找上他的时候,他便打算束手就擒,也就是与我们进行一场冒险的合作。我们要做的是把李小姐顺其自然的让土净宗抓走,然后再用柳扶星接下一局。柳扶星的《纵横秘籍》心法和剑术都已经学到八成,结合起来所向披靡,更何况我爹会把他毕生的功力全传给柳扶星,助他在交易之时出手斩杀土净宗宗主。” “现在没有人可以打败柳扶星,若是他要对我们出手便真的无法抵挡。这般孤注一掷,不是赌他能否信守承诺,取了我爹的功力便会配合我们出击,而是赌柳扶星对林青枝和罗绛的感情有多深。若他真的一心报仇,那必然不会对我们出手。柳扶星这一局是赴死之举,就算他做诱饵的时候没有死,活着只会被送进大牢,以伏法了结这宗案件,也刚好牵涉到让你父兄成功出狱。总之,柳扶星无论如何都是活不下去的。用他的话来说,从他做了那杀人魔头,以暴制暴开始,便没有想过有后路……” 林青枝直白:从你做了那杀人魔头,便没有想过有后路,也更不会想过有后代…… 你练功实在太急于求进了,我不忍心看着你没日没夜承受走火入魔的痛苦,你还差点就杀了我,死在你的手下我并不后悔,但是我只想你解脱这种痛苦,你迟早有一天会被功力反噬成为废人,我一定要早点阻拦住你。所以我用假孕骗你出来,让我师父等人抓住你。 我没想到你的功力已经演练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这么多的武林高手竟然都不能把你制服,可是某一天我却在牢狱中看到你,你脸上的胡子拉碴让我知道了你困在这里很久了。连师父都忧愁的叹息过:你怕是天下无人能敌了,让这样一个大魔头统战江湖,武林是不是要被魔道统领了。我便实在想不到是谁有如此好的武功,从师父的门前停驻时,却意外听到罗师叔剧烈咳嗽的声音,我便都明白了。 我以为你的就范只是为了能让我师父医治罗师叔的病情,可是师父却在替我把脉之后,沉默了许久,对我如此说道:“小枝,你没有身孕的事情,绝对不能告诉柳扶星。” “我们抓住他的时候,并不是用罗绛做要挟,最大的要挟其实是你,还有你肚子里的孩子。若是让柳扶星知道你没有孩子的真相,怕是真的得毫无顾忌了。像他这种杀人如麻的魔头,若是疯狂起来,谁还能按得住,现在这样对谁都好。为师知你们两情相悦,可是他犯下桩桩件件的滔天恶行,你若是再和他一起,良心过意得去吗,对得起那些无辜惨死的人吗?你必须狠下心来,若不想看着他伏法,那让他赴死便是最好的选择……” 师父说得有理,从我选择帮师父开始,我便对你全是欺骗和隐瞒,日后更加不敢也不会跟你说出真相。我不想你带着这个遗憾去赴死,也更加不想你到死都怨恨我。 师父一直把你关在牢房,是怕你会接近我发现真相,而你却没有异议,也没有因为被我出卖而心灰意冷,只想着无限的妥协,让我能安心把肚子里的孩子诞下便好。我上辈子是修到什么福分,才会遇到你这样好的人。一直以来你都对我这么好,而我做了什么,在你千疮百孔的心坎上再砍上一刀。你越是这般无怨无悔,我便越是无地自容。 每日隔着几根栅栏,我们跟躲在山中的日子一样,每天分享畅聊各种悲欢之事。我看到你的眼中只有我和孩子,可是我却如此欺骗和隐瞒你这么久,我实在没有办法给你变出来一个活蹦乱跳的孩子。 你便不是没有后路可走,你的后路便是我,若这一局必定要你的性命,那就换走我的吧,我不想带着对你的爱意和愧疚活下去,我也想做一次勇敢的成全…… 罗绛握着拳头不停咳嗽,轻声问道:“那丫头走了吗?” 林述祁答道:“走了很久了。” 罗绛披上衣物,坐在床上闭目养神,不再言语。 林述祁并没有走,收好银针的药匣子也坐了下来,“你师侄在狱中求我全力医治你的病,不惜一切代价,你真的不吃那粒‘回光丹’?” 罗绛不为所动,“还是给那丫头吃吧,我早就是行将就木的年纪,何必去浪费一粒神丹妙药。” “呵……”林述祁笑道:“你这老头可真是好本事,怎么看得出来我徒弟想要代替柳扶星去赴死?” “前些日在谷中看见那丫头和‘灵狐’偷偷摸摸的聊了许久,灵狐武功低不成高不就的,找她能有什么盼头,不就一个易容了得么。我随手这么一拦截,便看到这么一封信。” 罗绛把信纸交给林述祁,后者看完后便道:“这灵狐让她儿子到时候接应小枝,给她化那易容之术,也不知她儿子的技艺到哪层,会不会弄巧成拙?” “我也是这么想,我不放心,我还是先出谷去找那个姓庄的小子汇合,再了解清楚一点。”罗绛把信放回去,打算到时候亲自把信交给庄昔翯。 “罗老头子,要出谷那你会死得更快哟。” “哼,死有什么好怕的,就怕临死前还没有找到一个满意的弟子传授一身术数,我怎么都会撑到有亲传弟子才死。你这种头发胡子都白不拉几的少操点心,便少几长几根白头发了……” 番外(十一):误会 夏日下的藤花飘啊飘,摇篮里的孩子笑呀笑,床榻旁的男人叹呀叹…… 这孩子怀孕接近十个月,房事非但不能尽兴,还比起之前每夜难得一回的射精更苛刻。这小娇妻只要困了倦了,但凡有一丝疲累便自顾自的睡过去,每回都是勾得他不上不下的,欲火焚身下不是去冲冷水,或者花极长的时间用‘五指姑娘’来解决。 其实自他从阆中回来有一段时间,小娇妻可是甜美得紧,天天与他腻在一起,小嘴小手以及嫩乎乎的乳儿都会尽情的帮他解决那方面的需求。 后来他娘听说这儿媳的身体不适怀孕,便千里迢迢的求了灵药来给她服下,加之他里里外外的好好服侍,这身子才改善过来。 只是她跟过性情向来风风火火的婆婆一段时间之后,便愈发的娇气不让碰,约莫是他娘跟她说着一些不能太纵着他之类的话,毕竟对于他这个从小野到大的儿子,这娇滴滴的儿媳和即将出生的小孙儿肯定重要得多了。 孩儿好好的躺在肚子里,做娘的却不安分了,天天和泠坠厮混在一起,他还没来得惆怅交友不慎,以至于断送了自己的‘性福’人生。居然连广白也搬到了金陵,惹得小妻子更是天天往外跑。说她两句便哼哼唧唧的挺着个大肚子窝在他怀里耍赖,真真让人又爱又恨。 叁月初叁给她举行了一番热闹的及笄之礼,等孩子叁月底诞下来,月子坐好之后,他也急急回父母那里办置自己的弱冠之礼。 这下两人都是成年人了,思想却丝毫不见进展,依然是天天嬉闹不休。 庄昔翯熬过了怀孕十月,熬过了冬夏苦寒,也熬过了叁个月的月子,却依然没能恣意的吃上一口肉,平日在屋内不是带孩子便是照顾妻子起居日常,简直哀怨到六月飞霜了。 “阿翯,我明天去金陵买些布料做新衣,你今年喜欢什么图色的?” 小妻子提着裙摆娇俏的奔进来,气都没喘得顺畅,就兴奋的俯下身拉开抽屉,取出笔墨来。 “带上我好不好?”角落的男人飘过来一道可怜巴巴的眼神。 卫照芩低头研磨,没有顾得上看他一眼。“不行,我和广白约好了,你后日去富春楼接我呗。” “唉……” “你想不出来那我去看看有什么时兴的款儿,给你扯几套照面。” “芩儿……我想……”庄昔翯走过来在旁边拖了一张凳子坐下,从背后抱着她,大脑袋埋在她馨香的雪颈后磨磨蹭蹭。 “不行……”卫照芩飞快的拒绝,不论他想要什么。“我现在想着要添置的东西,可有好些呢,你别打扰我。” 自己是越来越着紧这个小妻子,可她眼中越发没有他了。庄昔翯失落的放开手,当夜也没有再向她求欢,怕她隔天起不来。 天还没亮小人儿卷着滑滑的薄衾睡得香甜,还是庄昔翯洗漱回来轻轻唤醒她。“芩儿起床了,吃点粥我送你下山。” 卫照芩睡眼惺忪的坐起来,朝他展开的双臂靠去,跟个小孩一样让他替自己穿好鞋抱出去。这个举动其实是怀孕时穿鞋子非常艰难,平日不是月嫂便是丈夫帮着穿,等她生完之后,庄昔翯还是习惯性在她起床时帮她套上小绣花鞋。不过也怪这成亲之后,丈夫把她养得愈发的娇里娇气。 卫照芩慢吞吞的喝粥,小鹿般晶亮的杏眸凝着他,好奇的问道:“阿翯,你也要出去吗?” “我跟长歌去干点事,刚好今晚便能接你回来。” “真的是跟长歌吗?” 庄昔翯立马明白她话下的怀疑,凛遥的妹妹至今还没有找好夫家,周静怡也爱找他玩,小妻子便有了危机感,每次听到凛遥这个人,就会想到其的妹妹。 庄昔翯跟长歌干完正事后,见天色尚早,小妻子肯定不愿意这么快就回去,便掂着钱袋子骑着高头大马慢悠悠的游走在街边。 也真的是有缘,恰好见周静怡一人从茶馆走出,手里提着食盒,轻快的走在路边。巷子里拐出叁两个吊儿郎当的痞子,一张大脸喝酒喝得通红,看着俏丽的小姑娘便往上撞。 酒洒了一身,酒瓶碎了一地,周静怡吓得摔倒在地。几只大手在抓过来的时候,被人用剑鞘狠狠的打开,痛得发指眦裂,冲上来又是被狠狠的揍了一顿。 庄昔翯只好把周静怡护送回去,还把马儿让给她来坐。 “庄大哥,我不会骑马……” “那下来走。” “我的脚刚才跌伤了,走不了的……庄大哥,给你添麻烦了……” 于是,他只得上马扶着她,大手握住她的手臂固定两人身前身后的距离,马儿的速度也不会快,就算周静怡摇摇晃晃,他都能避得开她的贴近。“回去让你哥教你点功夫和御马。” “庄大哥,如果你来教就好了。”庄昔翯长得俊秀不凡,笑起来如沐春风,试问哪个少女遇上这样的男子会不怀春?怕他察觉而疏离,周静怡赶忙又补了一句:“你的武功看起来比我哥哥高。” “怎么会,你哥是六扇门肃正道里的百户,我这种密探出身的如何比得上。”庄昔翯到底没有过于强硬的伤害一个少女的自尊心,婉拒之后,又很快移开话题。“我送你去百里街买一顶轿子,让轿夫抬你回去。” 等这次把周静怡送走后,他真的要帮凛遥留意一下合适的青年人选了。他并不想和周静怡往后还有接触,就算是凛遥的妹妹也不例外。 卫照芩此时和广白坐在有帘子隔着的小小雅间吃茶,这个位置还能顺带看着外面的车水马龙,颇是热闹。趁卫照芩认真的品尝茶味时,广白的手越过四方木桌,偷偷取走另一边放置着的物品。 她瞥着卫照芩的视线,手利落的拆开那用褐色油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神秘物品。刚才她和卫照芩一起进绸缎铺的时候,卫照芩曾拉着老板娘去堂子里不知说些什么悄悄话,出来便多了这么一大包东西,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只是那眼前的物品一点点的露出来时,把她吓了一跳,里面竟然是一些轻薄如丝的绯色亵衣,还有纱质的外衫,这种样式根本就不是寻常女子会穿的。 “夫人,你是不是有什么难处,为什么要这样作践自己?” 卫照芩一脸懵然的望着毫无情由便哭起来的广白,却瞥到她手上抓住的衣物,差点没把嘴里的荷花酥吐到她的脸上。 慌慌忙忙的上前去收回那些羞死人的物品,小脸红成猴子屁股,见广白哭得肝肠寸断,连忙又捂住她的嘴,吞吞吐吐好半会:“我不是要去干什么糊涂事,这是……这是……给夫君看的……” 对着这个昔日最亲密的婢女,自己在闺房所做的大胆行为还是羞于启齿。 “呃……”广白瞪大眼睛,还是那般难以置信。“那……庄公子怎么会这么孟浪,这种东西我们怎么能穿的,这可是那些下作的女子才会穿的……” 卫照芩也是脸红耳赤,头都快低到青瓷杯上了。都怪阿翯那家伙在江湖上尽学些不好的风气,把她彻底带坏了。还不是见他憋了一年多那么辛苦,便想给他好好的畅快一回,才会忍住羞耻弄来这么些让人笑话的隐私品。昨天他一整日都没有再来亲亲抱抱,夜里挨着他睡还往外退开,这种疏远感她并不适应,才会让她起了弥补他的心思。 广白着急的解释:“夫人,我不是说你下作,我是说庄公子,唉,也不是,我只是在胡说八道,你别放在心上。” 广白跟她成亲的时间差不多,难道广白的闺房之乐并不是这样的吗?卫照芩忐忑不安的和广白交流起来,发现果真只有自己的房事是这样极致浪荡的。 广白的房事只是淡如水,他在上她在下,发泄后便各自背身睡去。卫照芩虽然知道自己与旁人不同,还比旁的女人放浪,可她是真的喜爱与夫君亲近的感觉,非常舒服,每次亲密之后会还会带给心灵莫大的满足。就算会被世人看轻,她还是不想改变,而且她的夫君也非常喜欢。 “夫人!欸?这不是……” 卫照芩还在神思之中,却听到广白的惊叫,顺着她的手往窗外看去,刚才的热情像是被浇了一盆水般冷却,还从头凉到心。 她心心念念着的夫君,马上居然坐着别的女子,若是他牵着马那倒还说得过去,偏偏他跟那女子一起坐在马上,如斯亲密怎么圆得下去? 番外(十二):抒发 被妻子正正抓住与别的女子同骑一马,怕成这样的男人普天下也没谁了。庄昔翯懵了须臾,转而慌张的跳下马,还未开口,却被卫照芩淡淡的拦住。“广白,你先送周姑娘回府。” 广白有些担忧的看了自家夫人一眼,上马搂住那不情愿的周静怡御马走开。心里替一脸发急的俊美男人默哀,谁都知道这庄小爷有多妻管严,怕是回去后又得抱着被褥到院子里面壁思过了。 “庄大哥!”周静怡回头观望身后渐远的两人,不甘心的喊着他。 庄昔翯没有理会周静怡的呼唤,赶忙上去揽过妻子手边的大包小包,“小芩……” 卫照芩转身走开,“你要在大街上说家事么。” 庄昔翯只得忐忑不安的跟着,一路上思忖着怎么解释才能让小妻子消气。可他根本没有做错,只是碰巧被看到这个情形,若不知头知尾被误会也不出奇。 庄昔翯跟着妻子走入金陵城规模最宏大富丽的客栈,却见她走到前台道:“掌柜,来一间上好的厢房。” 那掌柜打量起两人的衣着神态,捏着上唇一撇细须,沉思道:“敝栈有装潢得跟京城贵胄居住的金屋一般的厢房,也有配着汤池的舒坦之处,两房价格一般,未知这种套房是否符合夫人的要求?” “就要那汤池的吧。” 掌柜收起五两银子,喊过一旁的小二。那小二颠颠的跑过来,打起汗巾抬手引领,“客官,请随小的到后院来。” 庄昔翯云里雾里的站着,那掌柜笑呵呵的给他抬手,“公子,请……”这才记得跟上去。 小二推开房门,“客官,便是这里了,请进。”说完走入屋内,取出火折子掀开灯罩点燃,往熏香炉里填了几勺香粉。 雅室堂亮偌大,外间窗明几净,盆栽清新,一张庞大的雕龙凤呈祥红花梨木架子床贴墙而立,一室柔和的纱灯映得那床幔、窗幔、帐幔镀上一层薄光,粼粼红浪,旖旎无限,透过帐幔隐约可见里头如镜面般平静的透明汤水,一笼两尺高的矮榻,以四季花卉绣绸屏风相隔。 小二站在帐幔旁示意,“客官,汤池的热水内厨那边会保持常日恒温,不分昼夜,与温泉无异,客官可有需要什么茶水吃食么?” 卫照芩问道:“你们这里有什么酒清香一点,浓烈适中的吗?” 庄昔翯听到酒,耳朵立马竖起来。 “敝店有一独门酿制的清酒,名曰‘金茎露’,清而不冽,味厚而不伤人,附近的男女老少都爱这一味。” “便给我上这酒吧,上……嗯……”卫照芩望了一眼神色明显非常雀跃的丈夫,“上一埕来,多大的酒埕都不怕!顺便上几道‘一口酥’,‘茯苓夹饼‘’玲珑牡丹鮓’‘金乳酥’来。” 庄昔翯惊得更是无以复加,这些都是他喜爱吃的糕点,平日小娘子不让他喝酒,眼下整整给端一埕来,怎么有着“断头饭”的意味。 她往凳子上坐下,背对着庄昔翯。 “芩儿……”这下总算有机会说出声了,庄昔翯拖过一轮凳子凑到她身前坐下,卫照芩扭过身子去不肯面对他。 他摁在纤小圆润的肩膀转回来,“芩儿啊,那周姑娘真是无意中撞上,她被流氓调戏恰好脚跌伤了,谁知她还不会骑马……” 庄昔翯一通手舞足蹈的解释,卫照芩听得越发沉默不语。 “芩儿,我以后不见这周姑娘了。” 见他实在着急,卫照芩也不逗了,玉指戳了他光洁的额头一下,揶揄道:“无意,恰好,谁知……你这个理由真的太多巧合了。我不信吧,又伤感情,若是相信吧,我总觉得太牵扯。” 当时见到两人在马上的时候,她确实无名火起,可到了跟前一看,那家伙的屁股都快坐到马尾巴上了,他的神情还很别扭,这下才明白过来,反而能冷静的吊着他的心思。那周姑娘对他有意,她心里确实吃味,可也信任着他,就算再矫情也不会跟这么在意自己的丈夫争闹。 听着这语气,并没有生气的迹象,再一看她的眼睛,却是带着促狭的意味,庄昔翯这才安心的搂住她,“芩儿,你就知道这样捉弄我,也不心疼!” “你这坏家伙,还好意思说我,你装神弄鬼的时候我哪次没有迁就你的!” “你明明也喜欢那样的,我摸你亲你的时候,是谁下面的水儿流得欢?” “不许说那种话……” 两人相近面目咫尺的拌起嘴来,闹着闹着又亲了起来。意乱情迷下被放置到宽大的软床上,身上的衣物凌乱的散开,卫照芩摁住那只在身上乱摸乱探的大手,“阿翯……等等……” “不行!”庄昔翯又不傻,妻子都特意开了一间这么有情调的雅室,此时不干那事还等何时? 卫照芩紧紧夹住腿间的大手,气喘吁吁的喊道:“阿翯……不要着急……先放开我……” 都憋了那么久了,哪里还忍得住,松松垮垮的兜衣被一把扯走,两团比起生育前更加丰满的乳儿被粗鲁的擒住揉弄,下裳没有脱下去,只是被撩到腰间的位置,亵裤倒是飞快的被拉下,两条白玉般的腿儿被掰开,那急不可耐的膨胀欲物就这么捅入湿漉漉的秘道里。 “啊!阿翯……”无论怎么挣扎,那根粗大火热的物什还是直挺挺的深入,卫照芩终是无力的软了下去。 “芩儿……你的穴儿还是好紧啊……”多日不到的销魂洞一下子全根没入,爽得庄昔翯也低哑的喊了出来。他闭着眼睛压着软绵绵的娇躯,没有作动。 察觉到胸膛湿热一片,他才抬起身,雪白的胴体沾满了白腻的乳汁,看得他喉头发干,低下头去轻咬住那粉嫩嫩的奶头,饥渴的吸吮起来。 卫照芩舒服的拱起上半身,把两团胀鼓鼓的乳儿主动塞入他的口中,呢喃着:“阿翯,还有一边……” “小傻瓜,我就一个嘴,你这奶子又小,两个头儿拢不到一块。”说着,却是放开吸了许久的奶头,去凑近另一边吞食,大手还贪婪的握着一只不放。 卫照芩辩驳道:“不小啦,我自己的手都抓不住……” 成年人的食量和吞食速度都非常快,不过半晌两团刚才还涨起来的乳儿很快便更加软绵。再稍稍用劲挤压,那粉润的奶头只是溢出细碎的几滴,娇人儿已经推搡着他,小嘴呼痛起来。庄昔翯意犹未尽的舔走她肋骨、肚脐周围的乳汁,嘴里嘟囔道:“以后你上面的乳汁是我的,下面的淫水儿也得是我的……” “是隐儿的,你不能这样坏……” 庄昔翯分开她的大腿,欲物缓缓的抽动,道:“儿子想吃的时候你没有乳汁,现下被我干的时候又涨着这么多,分明就是给我干出来的。你只能给我吃,让隐儿去吃那乳娘的罢了!” “阿翯!”脸皮子极薄的卫照芩气恼的捶打他,偏是下体两人紧密的连接着分不开。那速度渐渐加快起来,便也只剩下拔尖的媚叫声了,“阿翯……呃……” 下边跟船儿摇晃一般,上身的胸乳也像是波浪在滚动,庄昔翯双膝跪伏,身下迅猛的冲撞,少女娇滴滴的叫床声混合着“啪啪啪”响亮的皮肉拍打声,一室的淫糜不散。幸亏是结实的架子床,要是一般的床榻,早就发出“咯叽咯叽”的吵杂声了。 两人干柴烈火般抱在一起抵死缠绵,一时忘了身在何处。 也是把这头饿狼逼急了,小穴被如此猛烈的对待,很快就酸软不堪,快感到达了一个极致,宫颈又被狠狠的碾压之下,宫房里的春潮便全吐出到龟冠上,小人儿尖叫连连,小穴和身体一同痉挛着,紧紧的挤压着他的茎体。 庄昔翯也迫在眉睫,不顾她尚在高潮无法承受的状态,孟浪的在她身体冲刺起来。一百来下后,也到达了他的顶峰。 风雨平息了一会,突然响起敲门声,门外小二平静的问道:“夫人,酒菜此时可需摆上?” 也不知这小二在外听了多久墙角,卫照芩脸红耳赤的卷起衾被缩到里边。庄昔翯也就只解了腰带,拉下裤头,匆匆别起来便看到裤裆整片都是湿痕,便也红着脸去开门。 那小二早就见惯不怪了,反而推销起来,:“客官,敝店有清洗过全新的衣物,要不要给您整一套?” 庄昔翯点头,那小二便又问:“客官是要什么颜色样式的衣物?” 庄昔翯不太喜欢别人知晓自己的房事,便不耐的道:“你随便弄一套来。” 带老公去开房啦。 番外(十三):互换 “客官,盛惠半两钱。” 庄昔翯心里直打嘀咕,什么料子的袍子这么贵,不过这种情形下也不好去讲价,便从钱袋里掏出一枚碎银递过去。 接过小二送来的衣物,阖上房门,他倒也不需避讳,当下脱下身上的衣物,麻利的换上那套摸起来软滑的衣衫。可等穿上后,便觉得有些阻手碍脚了。与他平时爱穿着的窄袖劲装大不同,月白的着色,这袖子是中袖,宽荡荡的袖口,下裳宽松,这不就是书生爱穿的深衣么,那小二怎么不带点眼色,给他这种江湖武夫穿这种斯文秀气的玩意! 庄昔翯把湿了的衣物悬挂到架子上,掀开帘幔,有些呆滞,又去拉起丝衾,小妻子却不见了踪影…… 庄昔翯听到水声,回头看向轻薄的妃色帐幔,喊了一声。“芩儿……” “阿翯,等下……” 妻子娇软的声音果然从那处传来,庄昔翯浮想联翩,脚步便不停的往那边走。“芩儿……庄哥哥来陪你沐浴更衣好吧……” “阿翯!停下来,不许进来!” 妻子的声音又有些生气了,庄昔翯下意识的顿住脚步,可是心里跟被猫爪子挠来挠去一般,痒得紧,眼睛一直窥视着屏风后玲珑身段,若不是刚刚释放过,早就等不及扑上去了。 “你去那坐着,我要出来了。” 庄昔翯非常不解,别说是一起沐浴,她的小身子哪处是他没看过的,眼下怎么害羞起来了,可还是坐回去,百无聊赖下,便倒着清酒喝起来。 嫌那小白瓷杯儿太小,撇嘴丢到桌上,拿起长长的勺子直接舀满灌下肚子,喝得畅快便再舀满一勺,可这酒还没咽下去,眼睛余角见那帐幔轻飘飘的拂动,抬起眸去瞧,一名衣着清凉的花姑娘从内娓娓步出。 那花姑娘可不是自家小娇妻么,庄昔翯呆若木鸡的僵在那里,心脏“砰砰”直跳,酒液像是口水一般毫无遮掩的流下来,当下被刺激得不轻。 卫照芩外面是一拢绯色的薄衫,领口开得极低,露着一大片细白的肌肤,身下是同色下裳,最诱惑的是这种料子光滑而紧贴皮肤,展现出纤秾合度的身材,连胸前突起来的小点都被勾勒出来。 “公子,一个人么……”小步的走动间烟视媚行,纤细的腰肢跟柳枝儿一样款款摆动。脸上的妆容端的是桃花的眸,牡丹的嘴,雪白的两颊铺着杏粉之色,艳丽得不可方物。 庄昔翯擦走嘴角的酒液,吞咽起口水来,一时还没有意识到她话下的意思。 卫照芩坐到他的腿上,挨着他的身躯,小手轻轻柔柔的挽着他的脖子。“公子看起来很年轻呀,奴家似乎应该喊一声弟弟……” 这一坐下便感受到臀下那坚硬火热的物什,慌忙移开一点,却被他按住腰肢,他痴痴的凝着她艳丽的妆容,低下头想要去亲吻她。 小手摁在他的嘴上,卫照芩不满的指道:“阿翯,你现在是一个书生,不能这样猴急。” 色中饿鬼的少年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你是要跟我玩那平日的情趣?” “你要是再这样猴急,我就不跟你玩下去了。” 庄昔翯紧紧的搂住她不放,贴着香喷喷的脸儿道:“芩儿,你实在太美了,比天上下凡的仙子还要美,我真的忍不住……” “好吧,是你不愿玩的,可不是我不给你。”卫照芩玩起自己费心涂好的油亮亮的蔻丹十指,随口回道。 “不不不!”庄昔翯不得不放开手,兴致勃勃的问:“芩儿,我现在是要扮演一个被你色诱的书生么?” “是呀。” “我准备好了,你来吧。” 前面经历过太多这样的转换,卫照芩很快便入戏,纤长的食指在他的襟口缓缓滑下,停在那黑色腰带上,魅惑的桃花眼斜斜的乜着他:“公子,方便透露姓名吗?” 庄昔翯结结巴巴的道:“小……小生……小生温良。”胸口的剧烈起伏透露出他的分外紧张。 卫照芩蹙起弯弯的娥眉,“良什么良,你叫庄昔翯!” 胸口挨了一记粉拳,那股青涩的情绪刚刚找到,却又很快被打断。“唉……我现在是书生,我是另一个人就不能有个新名儿吗?” “你这个书生就叫庄昔翯,旁的都不得叫!”卫照芩觉得这个比较有感觉,而且要是叫别的名字她会放不开。 庄昔翯可怜巴巴的抗议:“那你问我做什么?” 卫照芩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应该再用原来的名字,便指挥道:“那就叫温良吧。” 两人闹了一会,便又重新投入。 “奴家云袖,我看温公子是头一回来这吧,此前没有接近过女子?” 温良僵硬着身躯,不敢动弹半分,眼睛也不敢乱看,只有脸上的薄唇作动:“在下尚未娶妻,自然……自然没碰过女子……” “可你这胯下的物什精神抖擞的倒不像是没碰过女子,顶得奴家心里慌慌的……” 这露骨的形容让温良更是不自在,臀部稍稍移动,可腿上却始终压着软绵的香玉。“云袖姑娘,在下也自知失态,旁边有空着的椅凳。” “哼!”云袖嘟起红唇道:“我若是往旁边一坐,温公子这里岂不是更加难受……”说着,手指大胆的隔着衣物轻轻的绕着那圆柱体转动。 温良差点没从凳子上弹起来,那极其敏感的部位被触碰到,任何男子都无法淡定。“云袖姑娘,在下……在下……” “温公子不必紧张,云袖定必会伺候好您。像温公子这般俊秀的郎君,云袖也是头一回见着,能与温公子共度一宵,云袖会记住一生的。” 红唇温温的贴着他的唇角,小手捧着他的脸,她试探着一下下吻过他的薄唇,温良颤栗了一下,鼻端全是女子的香馥之味,下腹更是躁动不已,嘴便不自觉的开启。 一条湿热的丁香小舌趁机划入口内,勾着他的大舌舞动,还在他的口里四处游动,不断的把香津传递过来。 这个热吻维持了良久,使得他的身躯不再僵硬。 “呃……”美人往后推开,娇嗔道:“温公子还说没近过女人的身子,奴家的舌头都被你吸麻了……” 温良呼吸急促的紧盯着她的红唇,“我便是不知力道,还需你多指点。”云袖眸内盛满春情,“温公子若是不嫌弃奴家的话,我倒是愿意提点一二,只是你得听凭我来说,还有……” “你我得姐弟相称,有这样的情分我才着紧些你,也让我这种沦落风尘的女子好受一些。” 卫照芩期待的等了半日等着唤一声‘姐姐’,美眸都瞪累了,这回却是庄昔翯不依了。“欸!芩儿,你怎么你能这么戏弄你庄哥哥的,叫你这个刚刚及笄的小丫头做姐姐?” 卫照芩从他的腿跳下,忿然不平道:“我怎么就不能做你姐姐,我前世可是多活了五年,怎么算都比你大一点,平日里叫你哥哥才是不对!” 庄昔翯被堵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好投降。姐姐就姐姐呗,这丫头演得倒是挺像的,况且自己能吃上一口肉真的不容易,让叫姑奶奶都得叫。 番外(十四):酥麻 云袖牵起温良的大手,目光娇媚的凝着他,轻轻的拉着他到床榻上,双腿跨开坐在他的腿上,臀下还是顶住一根灼热的硬物。眼前的书生文质彬彬,长得过于好看,那身体便更加动情,卡住男子物事的肉缝已然悄悄冒出蜜汁来。她轻轻的在那处碾磨几下,软软喊了一声:“温弟弟……” 说着,又把他的手放置在胀鼓鼓的胸乳前,“替姐姐揉揉这处。” 温良的手顿了一下,惊觉掌心的丰盈温热软绵,竟也忍不住去抓弄,鼻端全是少妇的奶香味儿,只见那件薄薄的外衫已透出湿痕,他惊奇的问:“云袖姑娘的……那处怎么沁乳了?” 云袖挺起胸乳给他玩弄,嘟起梅瓣一样的小嘴道:“温弟弟莫怕,听说坊间时兴女子涨乳时接客,权贵都爱这么玩,只想弟弟能怜惜姐姐一二。” 温良口干舌燥,紧紧盯住她胸前露出的大片细嫩的雪肌,肖想里头会是怎样的光景,可出于羞涩,又不敢去脱下那件衣物。 云袖心里想这些书呆子真的是装模作样,嘴上和身体完全是两个反应,不过还是讨姐儿们喜欢的,毕竟比起那些汗涔涔力道又没个轻重粗鲁大汉,还是书呆子更好伺候。兼且书呆子能妙嘴生花,交欢后的温存最能满足女儿家对情爱的遐想。 “温弟弟,你来替姐姐脱一下衣物好么,我现在被你摸得浑身无力。” 云袖把那大手又从胸前拉到腰侧,明显见到他不舍的神情,心里却啐道:“木墩子一个,让你摸奶子便只知道摸着奶子,哪处也不敢碰,可不知还有更销魂的呢。” 温良笨拙的捏着那系带,解了一会,明明是一个简单不过的系结,可他却因紧张而手足无措。 系带滑下去后,衣襟也松开,温良已经可以见到那中间微微隆起的弧度,只是两团更高耸的乳儿还裹在外衫里面,她里面的亵衣似乎还是能透视的。 温良手指捻着那薄薄的领口,往两边拨开,柔滑的外衫也滑下,露出整具独属于少妇韵味的胴体。 那件亵衣竟然真的是透视的轻纱,艳丽的绯色,紧紧的包裹住挺翘的椒乳,乳尖像是一粒红宝石般顶住薄薄的轻纱,这样艳绝的春光足够让一只雏鸟无法淡定。温良内心有了一些粗暴的想法,想撕裂这件什么都遮挡不住的亵衣。 “温弟弟……”云袖双膝跪起来把身子抬高,奶子直接压在他的嘴鼻处,乳肉都陷了进去。“你来试试姐姐这涨乳的奶子滋味如何……” 温良听从的张口含住顶端的柔嫩肉粒,口中尝到了香甜的乳汁,他便用力的吮吸起来,因沁得量少,手也不自觉的加入按压之中,饥渴得像是个饿着的孩子一般。 云袖抱着他的头颅,嘴里媚叫出声:“呃……好弟弟,你的手揉得我好舒服啊,你的嘴也好热呀……” 胸乳的奶汁没有沁出多少,倒是身下的小穴涓涓的流出不少的淫水儿,云袖此时麻痒难耐,见这书呆子让他做什么便做什么,自己好像真的做着学堂那先生般。看怕她不争取的话,靠着书呆子来领悟是不可能的。 云袖有些急躁的把温良的身躯推下去,坐在他的腰绔处,小穴与他的硬物隔着一层轻纱的水裤接触,她底下那花液悄悄的浸湿他的裤裆。 “温弟弟,你这处阳物好生大着呢,看它憋得这么难受,姐姐这就帮你好么?”虽然是问句,可娇臀往后挪开两寸坐在他硬邦邦的大腿上,两只小手利落的解开腰带,手指捏住两层裤快速的拉下去,那根硕大的圆柱物体便猛然弹了出来,斜斜的指在她的眼前。 云袖惊讶的张开小嘴,两只小手扶住大肉棒,这颜色不是很深,看着便是洁身自爱的模样,比起她平常接见的客人,那些黑的紫的烂货可真的是可爱至极。只是绕着肉棒凸起的经络同样狰狞,鼓胀的在她的手心跳动。 小手顺着男性的欲物往下捋,心里惊叹:乖乖这玩意可真的又长又粗,跟他文弱的表面一点都不符合,若不是她这样经历过调教的身子,旁的黄花闺女不得被桶坏了身子。“温弟弟,你这物事好生威武,看怕只有姐姐的身子能纳得进去了。若是姐姐这番让你舒爽了,你可别忘了我呀。” 云袖低下头去含着那更为巨大的顶端冠头,小手也圈紧上下套弄,小舌探入马眼卷走那些溢出来的前精,还意犹未尽的用力去吸那出口,让温良爽得不行。 “呃……不会的……”温良愣愣的看着她伸出粉嫩的小舌色情的舔着自己的龟头,那么小的樱桃嘴儿竟然能吞下半截阳具。她还妩媚至极的抬起美眸与他对望,似乎嘴里吃着什么山珍海味。阳具被她的口水浸过之后,更是油光亮滑,只是因为快感过于强烈而绷得更大更坚硬。 “温弟弟……姐姐想用下面的小嘴也吃一会这物事。”云袖掀起美眸,内有朦朦胧胧的渴望光芒。 “好……”这娇嗲嗲的嗓音让温良心里也酥麻了半边,剩下那半边便是她艳若桃李的脸容荡漾出来的无限春情。 云袖脱下那条轻飘飘的水裤,裤裆却因为浸了水而有点坠坠的重,她往前一抛,特意抛到他的面前,遮住他发亮的眼眸。 就在他怔住的时候,缓缓的握住肉棒往刺痒的穴口送,幸亏小穴之前被干得开了一个小黑洞,不然这么大的家伙很难进入。 温良拉开她扔到脸上的纱裤,鼻端嗅到了一股陌生又奇异的气味,不臭也算不上香,跟她的体香更是不一样,敞亮的光线下能清楚看到裤裆位置的湿痕,他便好奇的抓着继续去索闻。不知为何竟有些上瘾,他是不是有怪癖了,竟然喜欢闻女子那私密处的气味? 肉棒浸淫在一处湿热紧窒的甬道里,温良再次爽得叫了出来:“呃……”天底下竟然有这么销魂到极致的滋味,他看不到,只感觉到那过分紧致的穴内,从冠头陷进去开始,便一直用尽力气一分分、一寸寸毫无缝隙的在捆着他的命根子,又像是另一张紧紧咬住不放的小嘴,偏偏又带着一股湿滑,越往内里越是煨热,很快龟头便顶到一处又软又硬的阻挡物,无论如何都前进不得了。 那是女子的宫颈,女人的阴道浅小便能直接让龟头去撞击那脆弱之处,男子会越来越爽,女子则是又痛又爽,吃受不住太久。 “啊……温弟弟……”云袖整个身子卡在一根肉棒上,小穴被撑得又痛又涨,一时不是是酸软多还是舒爽多。“你这处只有姐姐能生受,你知道吗?” “云袖姑娘厚爱。”温良仰起颈子看向她的腿间,她的下体与他完全衔接在一起,便只看到自己浓黑的阴毛,对比她花阜上稀稀疏疏的浅色绒毛,真的是对比过大了。 云袖随着自己的喜好来套弄那根大宝贝,小嘴咿咿呀呀的叫着,不过她生怕那玩意撞到深处的软肉,上下起落时总是留着半截在外头,便只顾着自己快活了。“温弟弟,姐姐好喜欢你……喜欢你呀……” 可是喜欢他的物什吧,温良心里不以为意。只是看着花枝乱颤的艳丽人儿,原来她也跟自己一般畅快,只是被当马一样骑着,作为男子始终有点不适应。 “温弟弟,我要到了……到了……”云袖全然不掩饰强烈的情欲,闭着眸子偏着头,嘴角都延下银丝般津液,淫荡得不可方物,温良心中那股暴戾的冲动越来越强烈了。 云袖的速度越来越快,肉棒进出的幅度却越来越小,眼下舒服则是舒服至极,可总是差点到顶峰,温良身体更是燥热难耐,却见那娇小的人儿突然尖叫出来,肉棒立马感受到一波非常烫热的水液冲荡,甬道急促的抽搐着,莫大的快感也席卷到温良身上。 他也快到了,可是云袖却软绵绵的摊在他的身上,绵羊也是有脾气的,温良抿紧薄唇,双手捏住两团丰满的臀肉,随着她的高潮激烈的往上挺动抽送,不一会儿快感濒临到高峰,死死的抵住那尚在痉挛的宫颈射了出去。 “啊……坏掉了啊!”云袖被他那百来下狂猛的抽插,还有灼热的精液刺激得宫颈又泄出一股浪水。 这下倒在他的身上更是气都喘不过来,两人半个时辰前还是互不相识的陌生人,眼下却亲密如鸳鸯交颈,不想分开黏糊糊的身体和黏糊糊的心灵。 番外(十五):怜惜 歇息半刻,宽厚的大掌抬起来,覆盖在美人的玉背上,手迟缓的抚摸着那细滑如豆腐的肌肤,摸着摸着,年轻气盛的底子很快又充满欲望,尚在喘息的云袖分明感觉到体内那根物事在慢慢涨大。 她回过神来,此前用的力气太多,脸色便有些恍惚了。发现他一身锦袍还是整整齐齐的穿着,便抬起身子,随着那巨大的肉塞子离开,下身便淌下一大滩水液,流得他的腿间也是尽湿。云袖手软脚软,却跪坐在他身侧,替他宽衣卸裤。 那温良握住她纤细的手臂道:“好姐姐,我还想再来一回。” 云袖乜了他一眼,道:“你怜惜点儿姐姐,我现在腰都直不起来。” “自然……”温良去解下她脖子上系绳,把那件亵衣随意的扔到一边,眼光流离在两团形状高挺得像是竹笋般的嫩乳上,那白腻的乳肉又如同新鲜剥开的荔枝肉,剔透芳香。 刚刚经历了情事便没有那么生分了,温良跟之前那般凑到她的胸前,唇瓣啄着软嫩的乳肉,还把那梅花般的奶尖子嘬到嘴里,用力的吸吮里面的奶水。 云袖抱着他的脑袋,娇娇的埋怨道:“温弟弟,姐姐真的没有奶汁了,都叫你吃光了。” 温良也实在吸不到几滴甜津,便扶着佳人的腰肢重新坐到自己的腰胯上。“啊……”云袖叫了出来,屁股挣扎着不想坐下去吗,如此温良也看清了刚才那错过的美景。这甜甜嫩嫩的小姐姐两腿间是一包肥厚的阴阜,两瓣粉色的花唇有些裂开,露出一个黑乎乎的小肉洞来。 “温弟弟……你放轻一点……”见温良这回丝毫不犹豫的按住她坐下去,云袖只得软弱的跟他撒娇。 肉棒完全埋入美人体内后,他舒坦的又呼了一口气,才不至于呻吟出声。之前毕竟释放过,温良这次便想尽情享受。 “呃……好大啊……”云袖目光迷离的凝着近在眼前的俊脸,那温良也是柔情似水的看着她,她一时便有些痴醉了,扬起螓首,香唇试探着贴在他的薄唇上。 温良还是定着神的任由她作动,她便又伸出小舌去舔他的柔软温热的唇瓣,探入他的口内。 女子香软的小舌勾住他的大舌缠绕,一直不肯撤出去,温良被吻得情迷意乱,终是去含住她的小舌,吞咽她传递过来的津液。本来是她不肯走,现在是他根本不让走了,见小舌要退出去,他便用力的吸住,直到把她的呼吸都磨尽,小拳头在他结实的胸膛捶打,他才不依不舍的放过她。 云袖喘气的当下,又被他捏住小巧的下巴,薄唇又映了上来,他每次都是发现其中的美味之后,便比谁都想要。 云袖张开小嘴,任由他青涩的在里面胡乱搅拔,两人又是一通长吻 ,良久才气息紊乱的分开。 体内塞着那么坚硬火热的东西却不动,渐渐的便觉得酥麻起来,云袖扶着他的肩膀缓慢的作动,继续色诱道:“温弟弟,你看过怎么自己那处是怎么入我的吗?” 眼见他的喉结吞咽了一下,她便又把他往软枕处推着躺下,双手撑在他硬绷绷的大腿肌肉上,下身往上挺起,那紧紧锢住分身的花骨朵便清晰的展现在眼前。 她的花户本来就不怎么大,眼下全部的位置都张开,用来放置着他的阳具了,顶端的粉润花珠也鼓鼓的胀起来。 温良看得刺激,下身更用力的往上顶弄,握住两团饱满的桃臀轻松的将小美人抛送起来,温和的神容有些执着,只盯住两人交合的部位。 云袖一步步的把一个温和尔雅的书生勾入蚀骨的情欲之中,这下却再也说不出挑逗的话语来,身体往后倾只能撑住他的腿,大大的敞开玉腿任由抽干,连声哀求他:“温弟弟,姐姐顶不住了……太深了……疼疼……慢一会……” 温良也知有些狠了,可是眼看着那红润润的媚肉一点点被翻出卷进去,自己的肉棒被淫水浸得湿漉漉的,便认为她也是极度喜欢,为了那灭顶的快感,更是毫不留情的插弄她。 “温弟弟!啊……”云袖的媚叫拔高,大滩水迹从泄出来,随着抽送滴滴答答的流到他的腿上。那嫩白的椒乳跳得正欢,突然被一双大手攥住玩弄,他翻了个身,把她按在身下继续新的一波狂狼…… 像这样美丽和淫荡都极致的尤物,让初次尝到情事滋味的温良欲罢不能,血气方刚的力量直把她干得死来活去,后来又高潮了几波才肯把精液交代在她的体内。 温良搂住美人儿绵软无力的身子,大手眷恋的摩挲她身上每一寸雪肤,察觉到身下湿黏黏的一片,便挪动躯体往内去,幸好这架子床大得很,就算再翻滚几回都不怕。 他的手像是在拂羽毛,刚刚平息过来的云袖轻微的颤抖了一下,她沙哑的说道:“坏弟弟,怎么全弄到里面了,你也想姐姐替你生一个孩子么……” 温良撩开她颊便那被汗湿贴住的发丝,状似怜惜,“温某还未娶妻生子,若是云袖姐姐愿意,那便替我生一个藏起来养,免得我将来无法高中,因家贫娶不了妻而断后……” 云袖心里泛疼,这残花败柳之躯确实配不起他,便也不再提起姻缘之事。“温弟弟,若你以后还有那需求,便只要姐姐好吗?姐姐关起门来谁也不接,只等着你来。” “温某只想与云袖姑娘缠绵,余生定多关照……”说着,那薄唇印在她洁白的额头上,情深似海。 这便是小话本上落魄又俊美的书生,与青楼美姬短暂的一晚,只是大多数的才子并不会再回访第二次,这种出乎欲望间的交缠短暂得很。才子可能对无数个佳人说出过许多的甜言蜜语,而可怜的女子只会信以为真,望穿秋水也只是得来一个凄凄惨惨戚戚的下场…… 幸亏她遇到了能携手余生的良人,免受这个年代里一般女子的煎熬。若是嫁到好点的富贵人家只得想尽办法争宠,嫁到贫穷的人家便面朝黄土背朝夫的整日干活。以她这样的出身,无论怎么婚嫁一生都会在伺候家翁夫婿儿女,熬到出头也老了,终身没有享受过什么便寿终正寝。 能遇到庄昔翯,此生当着女人也快活。 卫照芩想着想着便睡着了,庄昔翯拉起衾子盖到两人身上,低头看着她的睡颜许久,眼皮子也渐渐沉重…… 模模糊糊的睁开眼睛,卫照芩透过纱幔隐约见到庄昔翯在桌子旁喝酒。外面天色大亮,可她浑身酸痛,便翻了个身又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听到他在轻唤她的昵称,身子还被抱起走着。 “芩儿,我让小二进来换床褥,你先起来洗个澡,吃点东西,怎么能一直睡呢……” 卫照芩本来还想继续睡,结果耳边全是他的念叨,她蹙着细眉的同时,脚也触碰到热水,他横抱着她从石阶走下,两人一同浸入温度正好的热水中,这下便清醒了大半。 庄昔翯拿起洁白的巾子替她擦脸,然后是手臂其他部位,力度颇轻,便舒服得很。卫照芩整个娇小的身体都依靠着他,小嘴嚷道:“阿翯,我现在浑身都疼,你之前不是说什么房事多了就松软了吗,我都嫁给你这么久了,怎么筋骨还是那么僵硬呀。” 庄昔翯手下的动作一顿,思忖了须臾,把她的身子转过去替她轻柔的擦背,又重新设了一个陷阱。“你怀孕和坐月子房事断了许久,这才不适应。” “那你的意思是我不能再怀孕吗?现在就隐儿一个男孩子,你不想再要一个孩儿吗?” 庄昔翯记得她孕期那段时间极其反复波动的情绪,尚有余悸,怕她觉得自己贪图欢乐,虽然他确实如此。“你生隐儿那一日叫得那么惨,我当时又慌又乱,几次都想冲进房里,后面还是我娘一个手刀劈晕我绑到一边,不然我真是受不住。你我都这么辛苦,还是不要第二个了。” 想起生孩子那阵子的疼痛,自然也是不敢再尝试的,可是公婆看见隐儿那一会,抱得根本不愿撒手,现在也留在山庄天天逗弄外孙。毕竟阿翯就她一个妻子,她以为公婆还会让她再多生几个才愿意,可是丈夫和公婆似乎都没有什么意见,她也才放了心。 “好,那就依夫君的。”卫照芩心里暗喜答应,完全忘记了怀孕的时候因为庄昔翯不让生第二个了,她还闹别扭了很久。 “乖芩儿……”庄昔翯也暗喜,他心里可是有各种盘算,若是第二个孩儿还到来就会被破坏掉。 等隐儿再长大几岁,他便打算带着这个一直被困在鸟笼里的小妻子去外面看看,看看他走过听过的江湖,感受他的感受。那种新鲜感会让人很愉悦,他想她天天都能有好心情,就像他父母那样。 而且如果第二胎生的是女儿,他还真的舍不得丢下娇嫩的女儿和她一起去玩耍,但是儿子就不同了。他作为一个过来人,小时候经常埋怨爹娘不闻不问,现在长大后觉得放养式的教育能让男孩子心智更加坚定沉稳,做事有担当,不会受不起挫折。 两夫妻就这么美美的想着,可是因为他日后的过于放浪,两人还是迎来了第二个可爱无敌的小儿子,而这个小儿子有着亲哥哥无微不至的照顾,根本就不怎么粘两个老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爹娘,当然那是后话了。 番外(十六):抚慰 “坏人!不可以!”卫照芩赶忙抓住那只放在两腿间的大手,制止道。“今日先歇息一会。” 身后紧紧贴着她的男人诱哄道:“好娘子,你这处昨夜吃了需要为夫的子孙液,若不弄出来,你真的想要第二个孩子么?” 古代人没有性知识科普教育,卫照芩每次都十分相信他的话,可相信过头等下又会被不怀好意的丈夫吃进肚子了。 卫照芩只好放开力道,但小手还是抓住他坚硬的手臂支撑,这水只及到他的胸膛,却去到了她的颈子。他的手臂修长,横越过她的腹部,还能探到私处。 身子在水的浮力中左摇右摆,双腿被迫分开,两根手指没入小穴,缓缓的掏挖那些含了一夜的精液,却仿若带出不少其他液体,融入了清澈的暖水中…… “呃……”惊觉自己叫出声来,卫照芩难为情的赶紧合上嘴,觉得幸好他看不到她的表情,却不知身后的他嘴角已经勾起得逞后的邪恶笑容。 他拱起的两根手指在她的小穴里进出了许多次,就像是交合的动作,可是因他也没有触摸其他部位,她便也不能认为他是在抚慰自己,便咬着唇瓣,苦苦忍受甬道被快速摩擦的感觉。 可这带来的连锁反应便是乳儿越发胀痛,似乎憋住了不少乳汁,还有快感猛烈到快要到顶峰了。 “芩儿很快乐吗?” 他呼出的热气正正喷到她的耳朵里,酥痒得过分,可她前面刚刚说完要歇息的,便不肯承认道:“不是,不是……夫君你弄快一点……呃……” “好,我快一点……”他恶意曲解话里的意思,手指进出的速度极快。 “啊!夫君……”卫照芩被他体内不成气候的挣扎起来,感觉到高潮快要来临,试图去抗拒这种被玩弄的快感。 不知何时,他的另一只手也游了过来,从她的一条腿儿穿过,猛然抬高,这下便门户大开的任由他的手指到处肆虐了。她已经察觉了他的意图,可也迟了,根本就不想挣扎了,只想追随这种快感。 “芩儿……好舒服吧,叫出来……”他在她的耳边柔声说道,比水还要火热的唇舌用力的舔舐着她的耳廓,还挤入小小的耳孔里。 “夫君……”身后依已然贴上一根硕大的烙铁之物,她被快感全然侵袭,只能无助的靠着他,小穴里涌入大量的热水,涨得她满脸通红。 濒临顶峰只是,花户上方那粒敏感的肉芽被粗糙的手指轻拨弹弄,甚至用两指揪起来,上下几处承受着莫大的快感,终是经受不起。随着少女长长的一声尖叫,她浑身剧烈的抖动,彻底摊了下去。 庄昔翯撤出手指,把肉棒送入尚在痉挛不停的花穴里,大力的抓着一团沉甸甸的奶儿揉弄,意外看见一丝白白的汁液喷出来掠过水面,便只好放开,那乳汁是给他的甜品,不能浪费。 体内的阳具比起热水还要来得烫热,跟他的体温一样,这下进出便感觉到十分清楚。在水里不好抽送,速度比以往的慢送缓了一些,只是小穴深处盛满了热水,跟他的冠头一样冲荡着宫颈和甬道的媚肉,出奇的涨,说不出是舒服多一些还是难受多一些。 娇小的身子随着撞击越滑越下,按住她腰肢的那只手往下捞起她的另一条腿儿,庄昔翯用‘小儿把尿’的姿势抱着她上了台阶。 刚刚从热水里出来,身子便感到一凉,私密处还大大敞露时,这么个姿势真是让人羞极了。 “别一直咬,小骚货……”庄昔翯大汉猛力般就这么一直抱着她,随着走动抽插,他掀起帐幔走出去的时候这么说了一声。 她浑身都湿透,花苞那两片粉嫩的花瓣都凉冰冰的,小穴便受冷的蠕动着,那纯粹是生理反应,他却以为在勾引他。从来不肯承认自己对性事尤为热情的卫照芩便觉得委屈了,辩解道:“我觉得有风在吹我。” 庄昔翯联想到那粉润润沾满淫水的花骨儿,便去摸她的腿心,发现真的凉津津的,便低哑又十分色情的道:“娘子,你再跟昨夜那样帮我舔,舔到精液射出来为止,我也帮你舔小穴好吗?舔到她热起来,舔到娘子浪叫不停……” “不好,你那里太大了,我上下两处嘴儿都酸涨……” 说着,停在一面镜奁前,这个高度正正然对着黄澄澄的铜镜,卫照芩看到镜中的她脸红耳赤的躺在男人怀里,殷红的奶尖高高翘着,双腿还开得大大的充分暴露着隐私处,花苞朵被一根凌厉的硕物撑开,在他缓缓的抽出插入时,淫水还在往下滴。 她确实是极其愉悦的,眼睛新奇的看着铜镜里的自己。 像是要惩罚她一般,被她拒绝的庄昔翯发狠的冲撞起来,眼睛也看着铜镜里深陷入情欲中的小妻子,只觉又甜美又淫浪,真真跟昨夜那个美姬是一样的。这样的她让他愈发的痴迷,欲望无穷无尽般的索求。 “啊……夫君……轻一点……太深了!芩儿疼……”卫照芩伸手捂住腹部,诧异的感觉到男性分身的形状。 “你这个不知足的丫头,给不给夫君吃肉棒?嗯?”床下被吃得瘪瘪的,在床上非要她低头,庄昔翯边冲击边问道。 明明是他胃口大,无止尽的折腾她。可卫照芩无法再去辩驳什么,感官全被体内的坏棒子搅乱,极尽的舒爽让她只想放浪的大叫出来。“啊……轻一点呀……” 庄昔翯把她的腿放下,让她抬起屁股,“抬高一点……” 卫照芩迸裂的快感稍稍得到缓解,在大手的把持下,不得不撅高臀部,下一刻却感受到如暴风雨击打般的猛烈。 一室都是“啪啪”皮肉撞击的声响,她双手死死撑住那镜妆台,臀部想缩都没有办法去缩起来,被迫承受他不知餍足的索取。 等到他的欲望解放之后,卫照芩已经浑身无力的躺在床上了,什么时候被抱上去的根本就不知道,只知道经历好几波灭顶的快感。 嘴里被塞了一些被他嚼过传递过来的食物,空空的肚子很快接受他的喂食,他的手臂横过她的背部抬起她,又喂了一大碗肉粥。 “还吃吗?” 卫照芩摇头,声音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横抱起来往室内的浴汤走,似乎自己只是个被喂饱就要吃掉的可怜小猪崽。而他不但没有疲态,还跟个精力充沛大骡子一样,随时随地都能抱着搂着她到处走,想干她便能干到人散架为止。她真的欲哭无泪,这样悬殊的体质实在太不公平。 身子浸入热水之中,弯弯的娥眉才抒解的放下,舒服的叹息。他的手又从身后探来,她感觉到不妙,急忙的想要逃。可这是在高到颈部的水里,小短腿迈得太快便被水撞倒了。 庄昔翯搜索到她两只手臂,轻松的捞起她,想笑却不敢笑。卫照芩拨开粘在脸上的头发,回身气恼的拼命捶打他。“都怪你,色胚子!” 他却理直气壮极了,“我对自己的夫人色怎么了?” “你……”卫照芩腮帮子鼓得能挂油瓶子,叉起腰来娇叱道:“在这里面,反正不许你再碰我了!” “好好……”庄昔翯投降,“那你可以碰我吗?” “你……”卫照芩语窒。 庄昔翯和颜悦色道:“我只是想求娘子帮我擦个身子……” “你转过去。”这回倒是没有再拒绝,因为她想起孕期全是他在替她擦身子,穿着衣物,极其细致的照料她。说起来她还真的没有帮他擦过身子,从前是羞涩,后来是一直没有机会。 卫照芩走上台阶,去衣架子处取下浴巾,可就这么短短的一段距离,却见这个色胚子眼珠发直的盯着她赤裸的身体不放。脸皮子薄的她把浴巾直接甩到他的头上,可他也不过随意的一手接住。 “你在想什么?”玉足踏入水里,卫照芩两手费劲的拨开水行近他,不明白他突然垂着眸的沉默。 “芩儿,我看你手法挺精准的,以后买个鞠球,等隐儿长大了我们陪他玩。” 卫照芩噗嗤笑出声,接过他手里的白巾子浸入水里,道:“我才不跟你们父子踢,那不得累着。况且隐儿现在才多大,你买那圆鞠回来,不过半年就发霉了。” “这些玩意要从小练起才玩得好,我打算回去就建一个场子,等隐儿一岁就带他上场了。” “不行!”卫照芩扭干巾子替他擦拭起肩膀和前胸,“男子怎么能玩物丧志,隐儿将来是要读书考取功名的,如果不行就去靠武状元,我的儿子要自从知书识礼,文武双全……” 庄昔翯头皮发麻,他小时候父母也没有这么规管他,所以他过得甚是舒适。“可这样也太累了,隐儿便会不快乐。你忘了我们第二次见面那会在湖边,我还是无忧无虑的下人豆子,而你是多愁善感的小妾。我们之间是最明显的对比,你便是从小过得苦闷,郁郁难欢。人各有志,大志不一定是那前程似锦,也可以是一隅水土逍遥似神仙。” “可我就是因为出身不好才会随便被卖入富贵人家做侍妾,若不是长了个好皮子便是发作丫鬟或者通房丫头了。隐儿将来若是有个好的出身,也就不用受苦了。” 庄昔翯挑眉,“行啊,你倒是嫌弃起我的出身了,我现在就收拾包袱上京去考武状元,要是哪个公主贵女看上我,一道圣旨颁下我可没法子喽。” 番外(十七):擦身 其实庄昔翯的功夫不咋地,轻功倒是了得,不过很容易蒙骗到卫照芩这种门外汉。她被救了那么多次,又看过不少他施展武功和轻功的模样,对她来说简直眼花缭乱至极,便一直觉得他是武林高手。还为过他跟自己归隐山林的做法而感动过,不过庄昔翯确实是一心一意的守护着她,不求他想。 卫照芩想到他说的那些公主贵女,一下子也急起来,扔下手里的巾子,怒视着他:“你抛下妻儿要上京便去吧,横竖我也知这里困不住你,谁不会肖想荣华富贵呀!” “你不会呀……”庄昔翯见她真的生气了,只好哄起来,轻轻捏住她的小鼻头,“我当初好不容易从崔少爷手里把你夺过来的,你没有嫌弃我这种贫穷落魄的江湖混子,我可是感激着呢。” 一个女人若是在意喜欢你,便会很好哄,眼下卫照芩也是这样,听到他这么欣赏自己,可实情又不是这样,便觉得不好意思起来了。明明她被照顾得更好更舒坦,还衣食无忧,只要她想要的他都会满足,就差没放个神主牌供养起来了。 这股难为情便化成了想对他好,于是也不在吵嘴,捡起飘在水面的巾子,细细的擦拭他的身体。 庄昔翯头一回享受到妻子的伺候,自然惬意享受得很,她的动作不轻不重,像是在为他疏通肌肉经络般。 “需要轻一点吗?”卫照芩抬眸瞥着他。 “嗯,就这个力道,舒服!” 只是那双巾帕去到腹部并不再往下,可这时小妻子又让他转身了,他心里便有些不满足。 那巾子替他搓着搓着就放开了,虽然他觉得舒服,可是她看到他身前身后的皮肤都是一片通红,显得那没被擦拭的脸容会特别的白。要是这巾子一捂他的脸面,岂不是也跟猴子屁股一样了,卫照芩憋着笑,却听他失望的问道:“完事了?” “自然还没有……” 话语刚落,庄昔翯只感觉到背后贴上两团柔软滑嫩的乳儿,这刺激使身躯下意识的僵硬住。她用力的抱着他的腰肢,奶子压到变形,上上下下的滑动起来。又扶着奶子,用奶尖儿扫刷他的躯体。 只是因为身高的缘故,就算踮起脚尖,也只能‘洗’背的中下部,肩膀简直是遥遥难及。他的下身早就充涨膨大,硬硬的一条隐藏在水里。 她转到侧边,拉住他的手臂,奶子在蹭来蹭去,伸出小舌舔舐那够不到的颈部。庄昔翯麻痒难耐,稍微一动却被她按住,“别动,我在给你全面清洁,要是洗不干净就别怪我了。” 庄昔翯只好伸手握住水中焦躁难耐的欲物,小兄弟你争气点呀喂!可胸膛被娇妻的奶子这么一直磨来磨去,小兄弟实在争气不起来。 他不好受,她也好不到哪里去,经过一天一夜的胸乳里可能涨满了乳汁,可压扁在他的躯体上时却很舒服,好像乳汁都能挤出来一般,除了这种快感,还有男女之情的欲望之感。就算在水里,她都感觉到小穴在流淫水儿了。 “你去台阶上坐着,我给你洗下面……” 没想到还有这更为畅美的一遭,庄昔翯喜滋滋的踏上台阶,看她慢悠悠的游过来。 卫照芩望着那根庞大粗长杵在眼前的阳具,一时傻了眼,这大家伙很难有不动情的时候,只她看见的时刻都是这般坚挺如铁。 台阶的间距有一尺那么长,庄昔翯便背靠着大理石面,手肘支撑在阶面上,大刺刺的张开两条修长的腿,那浓黑茂盛阴毛里的昂扬之物直挺挺的朝着天,浸过水后油亮得很,衬得那些凸起的红的紫色脉络有些狰狞。 卫照芩从台阶爬上来,坐在他的腿间,望着他的欲物,有些犹豫不知怎么下手,便逃避的用扯过巾子,先去洗他同样坚硬如石的腿。他的整条腿也很长很白,不会特别壮,肌肉结实得刚刚好,美中不足是腿毛太长了。 她把他的小腿抱入怀内,压住自己鼓鼓的奶子,惊觉过分沉重,手臂霎时酸得紧,只好放在自己跪着合并的大腿上。那大腿也很柔软细滑,他并没有异议,趁着她在卖力擦腿时,手伸出来捻她肿胀的奶尖儿玩,指腹抹走那沁出来的一点乳汁,含入嘴里。 在她想专心的干一点事情时,那么敏感的部位还要被玩弄,分散着她的注意力,她便下手打开他。 “芩儿,一会给我吃奶子好吧,我想吸光里面的乳汁?” “嗯。”卫照芩点头,一路擦拭到他的大腿,见着那硬挺的一物依然避开,放下他的腿,又给他去擦另一条。“庄哥哥,你这腿毛好多。”小手好奇的在摸了一把,跟沙子一样的触感,她便拿过巾子继续擦。 庄昔翯盯着她沉默了一会,突然更奇怪的问:“你喜欢腿毛多还是腿毛少的。” 卫照芩抬眸看向他,他的表情有些期待,可她也只是实话实说。“我又没见过别的男人,怎么知道。” “那崔少爷呢?” “你……”卫照芩气恼的转过身去。 庄昔翯把腿抽回来,抱着她道:“好娘子,是我说错话了,我便再也不提那姓崔的,若是往后再提你便再也不理我罢。” 卫照芩倒也没有真的生气,只是在这种旖旎的氛围里,他提起曾经有过亲密关系的男人,她无由的不舒服。见他紧张,回过头来跟他对视着,认真无比的道:“旁的男子怎样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崔少爷我更没有印象,他很少脱衣。但是你庄昔翯长得怎样我都……喜欢,就算你没有腿毛我也喜欢。我只是喜欢你这个人,你坏也好好也好,我这一生都认定你了。” 蓦然间听到这么感人肺腑的表白,庄昔翯也难以淡定了,不过男人一旦动情就喜欢顺带着动身,下半身那欲望便汹涌澎湃的涌现。他俯身去吻她的小嘴,却被她推开,“庄哥哥,我还没有替你洗完呢。” “啊?”庄昔翯愣了一下,连忙道:“不用洗完,我们到床上去。” “便是这处也不洗吗?” 娇妻两只小手贸然攥住他的阳物,上下捋动着,庄昔翯舒服至极,又急忙反悔。“自然还是要洗的。” 庄昔翯靠回去,尽量的把腿张开,她小小的身子缩进来还有很大的空间。 卫照芩倾过身子,滑腻的乳肉碰到他的阴毛,便真的觉得痒。她还是笨拙的只懂得用奶子贴着他的性器滑动,庄昔翯这个角度可以看见她纤长的睫毛,还有被性器衬得愈发白腻的乳肉。他看过不少春宫图,便跟她建议:“芩儿,用你的两只小山峰中间夹住这根定海神针……” 听到这么滑稽的形容词,卫照芩笑了出来,边笑还得手下动作不停,真的用双乳夹住肉棒,试着上下滑动。他的肉棒太大,她的乳肉不能完全压得它露不出来,庄昔翯便看到棒身还有半边露在外面,连那鹅蛋般大的龟头都不能被好好的包裹住。不过看到娇妻用两只可爱至极的小白兔这么努力的取悦他,他心理得到更大的满足。 发现到她的乳儿不知是因为涨奶还是因为年纪大了,抑或是被他玩得多了,总之大了不少,想起第一次见到她的奶子时,真的是小小一抹隆起的山丘,胜在够柔嫩,长得也小巧精致。现在掌心可是能托着半捧,有了些许份量,弹性的手感也更足。 他拉起在身下忙忙碌碌,气喘吁吁的小妻子,决定要勤劳的给她多些爱抚,任重而道远呀。 卫照芩刚坐到他的腿上,便美目朦胧的凝着他,似乎跟他有心灵感应般,拉过他的手压在胸前的雪脯上。“夫君……芩儿又涨奶了……揉揉嘛……” 这小妻子脾气大,可是娇气也大,老爱跟他撒娇,庄昔翯也很受用,双手握着她涨乎乎的乳肉搓动,低声道:“替芩儿吃一点奶水好吗?” “嗯。”卫照芩仰高上身,把奶子扶得更高,塞入他张开的口内。 “呃……”随着他大口大口的吸咽那乳汁,胀痛之感便渐渐离去,她舒坦的逸出呻吟。 听到她不加掩饰的媚叫,庄昔翯用两根手指捏住她的下巴,含着那奶汁过渡到小嘴里,大舌按压着她的小舌,强迫她完全吞咽下去。卫照芩这才知道原来从自己体内出来的汁儿时这个味道的,初时有点腥气,舌头完全沾上后便感觉到一点甜意。她并不觉得有多好喝,可是她的夫君和孩儿都很喜欢喝。 庄昔翯吸光那奶水后犹然不满足,开始大口啃咬那乳肉,直到把两团雪白的丰盈都布满吻痕和齿痕才吐出来。“小芩儿,去那边的榻上躺着替夫君抒发一下这玩意。” 庄昔翯指着还在忍耐着的下体,卫照芩看着问:“夫君,不用下面的可以吗,用下面太累了。” “那用这张樱桃小嘴你受得了吗?”庄昔翯凑近舔着她的唇瓣,引诱的问道。 “我可以再试试。”刚才看到他吃奶子吃得跟什么美味佳肴一般,让她想起那肉棒子吐出来的味道,突然间就很想去吃。 庄昔翯没想到之前把她干得非常狠她都不肯答应给他吃那玩意,现在随口一说也没旨意她真的愿意,结果出乎意料。 当下兴奋的抱着她往屏风后软塌放下,两人又开始快活的一日一夜颠龙倒凤。从浴池肏到软塌,从软塌肏到架子床,又从架子床肏上桌子,从桌子抱到窗前,摔坏了人家的盆栽,真真是物尽其用,一点都不浪费这昂贵的房费…… 现在每天日更3000大章不断更,反而没有珍珠了。 番外(十八):玩意 艳阳高照,天时略有些闷热,一阵轻缓的敲门声在如此宁静的午后响起便格外清楚,躺在竹席上的年轻男人飞快的张开眼。 庄昔翯温柔的放下趴在身躯上、睡得沉呼呼的小娇妻。 用过午饭小娇妻便喊着困倦,两人便来至床榻歇息。歇着歇着,不知是谁先动的手,结果又演变成了一场淋漓尽致的欢爱。 房事餍足之后,小娇妻嫌弃竹席凉硬,也不怕热,娇软的小身子就这么趴在他的身上睡过去了。 他酝酿了许久的睡意被扰乱了,不得不起身来。身旁妻子细白的脸蛋微红,安谧的睡颜像是小仙女般美好至极,如果忽略掉她那红肿得高高挺起的奶尖儿,还有红润的两腿间尚在溢出淫乱白液的话。 庄昔翯拉过薄薄的冰丝凉衾盖在她的身上,手指爱惜的摸了摸她的脸颊,这才下床慢吞吞的穿衣。 打开门来,门外是只到他大腿下,跟只小团子一样的白嫩儿子庄隐。 “隐儿,你怎么不去睡觉,跑来正院有什么可玩的?”庄昔翯秉持父母放养式的教育,是以庄隐身边什么嫂子婢女都没有,年仅四岁的小孩便孤独得很。 说起这庄隐其实很挺让人省心的,这么小的年纪也不怎么撒娇粘人,整日安安静静的在屋内玩自己的,很少往外跑,也很少哭闹。只是……如果他不搞破坏的话,真的是一个完美的儿子,庄昔翯是这么想的。 庄隐两岁的时候就已经显现出‘破坏’这个天赋,把父亲买的几只沉甸甸的鞠球弄得破破烂烂,里面的米糠从屋内撒到屋外。 弄坏就弄坏了,那就不给他玩这些东西了,可偏偏庄小隐去找他娘哭诉,非要玩这球球。当年的小庄,现在的老庄便给他换了几只结实到只能拿斧头去劈开的藤球,庄小隐确实没有办法再暴力拆解开。 后来老庄带儿子下山去逛市集,恰好遇到病入膏肓的罗绛。 当时那一幕是这样的,庄小隐白乎乎的小胖手举着一根糖人,嘴里塞着一大块糕点,吃得口水横流,连老爹都嫌弃的把他放下地去,免得滴到自己身上。 “爹,我还要买那个……” 庄小隐指着左前方的一个路边小摊,在阳光的映照下,那不起眼的小摊子闪闪发亮,目眩眼迷。 一个小摊档不可能卖什么奇珍异宝,庄昔翯以为是什么小石头小珠子的玩意。庄小隐把沾满口水的小胖手想塞入父亲的大掌中,结果老庄却用两根手指捻住他脖子后的衣领大步走过去。 原来这是更精致的小玩意,摊子上摆着些‘九连环’‘巧环’‘鲁班锁’等非常益智的玩具,一眼就被这小子看中了。 庄小隐身高不够,便张开双臂要父亲抱起,庄昔翯道:“你吃完我再抱你。” 就在这时,一名伛偻的老人走近,把不到叁岁的庄小隐抱起来,动作利落得紧,哪里像是久病缠身的老人。庄昔翯有些惊奇,定睛一看才发现竟是罗绛。 回想起当年,两人平素不识,罗老却愿意帮忙。况且当时如果不是罗老出手相助,一行人未必会这么顺利,连都他可能早就被土净宗的埋伏炸死了。 庄昔翯便喜悦的跟罗绛谈天说地起来,他并没有留意到罗老的目光时不时会盯住庄小隐的动作。 那摊档的贩子也没有阻拦庄小隐的捣乱,只是带着笑意看着。 “罗老,若是时间宽裕的话,不妨来上寒舍指点提点?” “好!” 庄昔翯不过随口邀请,没想到一贯冷漠的老前辈会答应,于是只好顺势而走。“时间不早了,这边启程回去罢。我的马在那边,罗老的爱御呢?” 罗绛指的方向跟他一样,庄昔翯转头望着把糖人随便扔在人家的红布上,埋头玩得不亦乐乎的儿子,跟贩子道:“店家失礼失礼了,小子不懂事儿。”说着,把一枚碎银放下去。 庄小隐死死的抓住红绸布不肯走,“爹,要!隐儿都要!” 庄昔翯一手越过儿子胸前搂着,一手托住他的小屁股,把一个举足轻重的小家伙当大山一样扛着走。“你家里是有金山银山的撒?” “娘有,娘说她有很多钱钱!” “你又想打你娘那些存款儿的主意,要是再乱花她的钱,看我不揍你。”之所以这么生气,还不是有一次他不肯再给这混小子买玩具,因为每次买回去不是被玩坏的,而是被恶意拆解。结果这小子去找娘亲,那耳根子软的小女人把从崔府辛辛苦苦带出来的那个小匣子拿出来,拨了一张银票给在山庄打工做活的嫂子,让她下山买来一堆庄隐想要的玩意。 等他晚上回到山庄时,庄隐把一堆东西弄得乱七八糟,最后还是得无怨无悔的父亲来收拾。 那老贩子笑呵呵的道:“小少爷半刻钟能把‘九连环’的一枚扣子解下,可真是难得之才。” “确实是,师弟。”才说完,罗绛便捂住嘴咳嗽不停,刚刚因为小孩在怀内一直忍住不咳一声。 庄昔翯惊觉道:“你们两老是师兄弟!” 罗绛从袖里掏出一粒足斤重的银锭放下,“师弟,小少爷看上的都买了。” 老贩子摇手拒绝,“师兄,我不能要你的钱,便都送了罢了。” 庄昔翯看着两个老头推脱来拒绝去,真真是麻烦至极,便不情不愿的从荷包里取出一锭银子递过去。“我的儿,我来给我来给。” 如此,这罗绛就这么顺其自然的在山庄住下来了,还固执的把庄小隐收为徒。这两师徒可真的是千载难逢的奇遇,不但性情投契十足,还同样都对机关术数疯狂痴迷,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救命恩人无以为报,汉人最讲究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传统美德,别说只是简单的伺奉终老,就算是要他的身家也是不能拒绝的。 可人家是把心肝肉给拿走了,小妻子这下便不情愿了,在老庄耳边吹枕边风,道:“咱就一个儿子,现下不学文也不会武的,你就让他跟着罗老去学什么机关术数,岂不是变得愚钝得很。” 庄昔翯也是又悲又喜的,能做‘灵犀手’的徒弟可真的是求神拜佛都求不来的幸运,可这独子不继承‘家术’,却去学旁的去,确实不成体统。 祖父有高深至极的武功秘籍,祖母有出神入化的易容之术,当初庄隐出生的时候,两老都想把秘技传承给孙儿。可庄小隐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唯独跟罗老一拍即合,难分难舍,加之罗老的大恩难报,叫他如何是好? 番外(十九):送礼 “爹,帮帮孩儿呗。” 庄小隐把手里的清单举到他眼前,庄昔翯从回忆中扯会神思,拿起来一看,无奈至极,又是一些奇奇怪怪的石头铜铁之类的,最离谱还要自己老爹去砍几十斤的重木。是的,罗老干不了体力活,四岁的小儿也砍不动,最终还是得麻烦他。 好心情都被搅坏了,庄昔翯换上一副严肃的神情。“庄隐,你这叁天两头指使我,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庄小隐并没有丝毫害怕,反正娘亲就在屋内,要是老爹敢动手,看他不演一波。“爹,我不是让你去请一些粗工来,你偏不肯。” 庄昔翯怎么肯,藏着这么个花容月貌的小娇妻,要是在他出外办事的时候,粗工起异心可如何是好? “得了。” 见老爹挽起袖子,一副预备要干活的样子。庄隐心里暗喜,小短腿就要撒步跑入屋内,却被眼明手快的父亲揪住衣领,吊到了院子门口。 “庄隐,你进去干什么,你娘刚刚睡着。” 庄隐做了个鬼脸,“又是爹让娘累着了,坏爹爹,坏爹爹!” 说着跑了出去,庄昔翯没有追,只是作势喊道:“你这个臭小子,谁教你说些乱七八糟的话语,回来,看我不揍你屁股蛋儿!”却忘了自己在床上的德行,可离谱多了。 绣图样要挺直腰板,心神专注至极,眼睛一点遗漏都不得有。可卫照芩仅摸了针线两刻钟便觉眼睛泛涩,颈子酸酸的,坐定难安,便揉着太阳穴缓解疲劳。 “还是觉得很累吗?”身旁的丈夫不知何时来至,关怀的问道。 “可能午觉时间到了。” “那就不绣了。”庄昔翯抱起她走入内室,轻轻放置在软塌上。有了之前的经验,心里已经预算到什么。“我已叫了那郎中午后来看诊,你先歇一会。” “好。”卫照芩含情脉脉的望着他,小手依赖的抓住他的手臂。 夏日炎热小妻子却睡不惯凉席,是以在垫着软褥的床上脱了衣物才能睡,小妻子这是暗示他来替她脱衣。 庄昔翯正要下手,却见她指着那矮几上的紫缎锦盒问:“夫君,这是什么呀?” 庄昔翯这才记起那是下山请郎中时顺便去逛了一下‘银楼’,看上一款羊脂白玉手镯,觉得跟小妻子特别相称。 庄昔翯取过来递给她,“你看看喜欢不。” 卫照芩打开后,见是一只简简单单没有任何花样,但却非常晶莹剔透的镯子,喜欢得很。没有妻子会不喜欢丈夫送的礼物,虽然他一直都在给她送一些好看的饰物小玩意,可心里总是会出奇惊喜。 “好看,夫君。”卫照芩双手按在他的大腿上,支撑起身去亲他的嘴。 庄昔翯手放在妻子的柳腰上,正要索取更为激烈的热吻,敏锐的耳力却听到“咚咚”的跑步之声由远至近。他不得不先往后稍退开,不甘心的望着尚在喘息的娇媚人儿。 “爹!娘!” 儿子喜悦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情意绵绵,卫照芩推开杵着的丈夫,连忙下榻穿鞋,嘴里边说:“隐儿呀,娘在这里。” 庄小隐正要向从屏风绕出的娘扑过去,却被后至的父亲格挡住,“以后不能乱跑冲撞到娘亲,她可能肚子里有了你的小弟弟或者小妹妹了。” “小弟弟小妹妹……”庄隐只是惊奇的喃着,一时也不会有大人那些复杂的心绪。 卫照芩嗔怪道:“郎中还没有来呢,要只是普通的身子状况,那不是骗小孩了。”说完,自己低下身抱起儿子,温柔的问:“隐儿是不是又想要新的材料了?” “不是,娘,您看……”庄小隐从衣襟里掏出一只用银镀色,边沿挂满小环扣的圆圈递给她,闪闪亮亮的算不上好看倒算是稀奇。“这是我送你的镯子。” “镯子?”夫妻面面相觑,但是儿子一番心意不能辜负,卫照芩便把儿子放到高椅上,伸出手来。“那你替娘戴一下。” 卫照芩的手腕早就戴上了丈夫送的另一只玉镯,白得晃眼,庄隐那小银环无论如何都套不进去,便很苦恼的怪在了玉镯上。 “娘,你把那镯子脱了,不然我的套不进去!” 一旁的庄昔翯看他把妻子的手腕弄得一片通红,早就忍不住要斥责了。“你这个环扣根本就是太小,怎么戴的进去,别再弄你娘了。” 竟然怀疑他的技术,庄隐也有些生气,“就是这镯子的错,我这里手环可以加宽的。” 庄隐摸着手环的接口处,触动了一个小机关,原来真的是可以拉宽的,但是他偏要脱下那玉镯。“娘,你把这个脱了,戴上我的更好看。” “庄隐,这镯子是老子送的,你再胡搅蛮缠试试?” “娘,是不是隐儿送的更好看。” 卫照芩见着丈夫的神色不虞,再看一眼快要哭出来的儿子,中间人的她还是选择偏向儿子。“是是,隐儿对娘实在太好了。” 庄昔翯只得眼睁睁的看着妻子把玉镯脱下来,伸手递给儿子去套银环,这个大瘪吃得够够的。 庄隐给娘亲套上银环之后,这才心满意足的露着小白牙笑起来,“娘,你看看旁边的小扣子,都是可以拆解的,你平日可以试着拆来玩,如果不会就来找我帮忙。” “好,娘会一直戴着的。”卫照芩蹲下来,用手绢细致的擦走儿子额上的碎汗。 庄隐见着父亲的脸色愈发难看,心思单纯的上去安慰道:“爹你也别生气,以后我给你做个更大的,就给你做个脚环,你跟娘一人一个,一对儿相亲相爱……” 卫照芩被儿子逗笑了,捏着手绢的手按在他的头顶,怜爱的抚摸他头顶的发丝,再添一把火。“隐儿,那你要去量一下你爹脚裸的尺寸,别做错了。” “不会的,我这个银环能拉长收缩,不过保守起见,我还是回屋子里取尺子来量一下比较好。” 保守起见…… 卫照芩望着儿子兴冲冲跑出去的背影,没想到四岁的儿子能说出这种词汇来,真的太聪慧了,可惜了一个能读书的料子。 等庄隐拿着尺子回来时,屋子却大门紧闭,还传来一阵阵熟悉的呻吟声,还有爹娘支离破碎的话语。 “轻一点……啊……夫君……疼呀……” “撺掇儿子给我做脚环,你是想绑住谁呀,把我当老牛了吗!我就算当牛,也要把你耕坏掉,再撅高一点!” “夫君,不是我的主意……明明是隐儿……啊!夫君,别碰那处,真的坏了……” “你们两母子人前把我耍着玩,我对做娘的有求必应也就算了,儿子也要我跟马儿一样奔前跑后,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子。你说人后我不从你身上讨回来,去哪讨去?” “夫君,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隐儿肖你,一样的爱耍赖。” “那我再给你生一个像你的……” “不许生!” “可是肚子可能怀着了……呜呜……” 小小的庄隐等过几年遇到了意中人时才明白,为什么一向是爹爹怕娘亲,关上门后反而是娘亲求饶的答案。 最后,谢谢收藏:po18t.cοm [щоо18.νi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