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家女(1v1)》 1.偷听 高一下学期的半期考试刚过,今天是周一。周末休息后第一天上学,学校就不给好日子过。 “听说卷子已经改完了,就差登分了。” “啊,怎么这么快啊!才过了两天啊!” “听说这次用的是电子阅卷,很快的。” “靠!我这次数学卷子又没写完,死定了!” “这次数学出得那么难,写得完就有鬼了……” 几个走在前面的女生在讨论着,不时传出一声哀嚎。 良珂面色平淡地听,样子看着像是在想别的问题。一旁冉晓雯轻笑着小声说:“可可肯定写完了吧?” 良珂看向她,冉晓雯笑得与有荣焉:“我知道你不会有问题的,肯定又是满分!” 良珂确实写完了,但满不满分的,她可不保证。 走进教室,迎面撞上正和其他几个男生拿着篮球要往外跑的陆杭。 “良珂!今天居然这么早!” “早还是晚跟你有关系吗?” 良珂没说话,倒是冉晓雯很积极。 陆杭笑一声,道:“那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啊?一大早火气这么大,你更年期啊?”白她一眼,对着良珂又换上笑脸,殷勤道:“我特意买了你最喜欢的百香果茶,热的,就放在你桌上,一会儿记得喝哦!” 而后,不顾冉晓雯气急败坏地娇斥,和兄弟们打球去了。 “喂!要上早读了,你们还要去哪儿啊!” 楼道里传来少年飞鸟一样快活的声音:“关你屁事!” 冉晓雯气得面红耳赤,小声嘟囔着:“什么人啊,上课迟到才活该!” 良珂看一眼她,并不发一言,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同学,请问迟蔺在吗?” 教室门口突然响起一道柔弱的嗓音。 “哇!可可,你快看!”冉晓雯又拍她。 良珂茫然抬头。 “你看,那是七班刚来的转校生,叫韩露。” 良珂皱眉,依旧一头雾水,问:“谁?” “喏,就是她。”冉晓雯朝门口努努嘴,良珂顺着看过去,就看到了一个扎着双低马尾、面颊红润的女孩。她五官精致小巧,唇红齿白,一双小鹿眼清澈水灵,让人一见就忍不住心生怜惜。 “他们说,你的级花位置要被抢了!”冉晓雯小声说,语气严峻,好像这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但我觉得必不可能,她跟你比还是差远了!虽然……她这条裙子好像是G牌的早春系列新款,据说国内还未正式上架销售,她居然已经穿在身上了!……” 良珂却在歪耳朵听后桌的女生八卦。 “她和迟蔺是什么关系啊,竟然刚一转来就认识他?” “会不会是迟蔺女朋友啊?” “啊,迟蔺不是刚和1班的柳羽然在一起吗?又分了?” “可能吧,他换女朋友不是常事嘛,你还没习惯?” “哎,这个看起来可比柳羽然漂亮多了,如果我是迟蔺,我肯定选她!” “我也觉得!” …… 良珂默默听了一会儿,倒是听得兴味盎然。再抬头,正看到迟蔺从韩露手中接过一个精致的浅蓝色礼物盒。盒面上少女心十足地系着一个蝴蝶结,仿佛是少女鼓足勇气,献上了全部的真心和诚意。 少年穿着实验一中宽大的运动校服,却依旧身姿颀长挺拔,侧颜清俊,玉树琳琅。 而他对面的少女还未穿上一中的校服,一身清纯靓丽的JK套装,窈窕淑女,纤细高挑;面对着少年微红脸颊,长睫低垂,小声说着什么。 金童玉女,郎才女貌,再般配不过。全班同学都在或明目张胆、或假装无意地关注着这边。 尽管迟蔺有新桃花这种事根本不算什么新鲜事,但众人还是屡屡因为过高颜值而忍不住投入关注。 “哇,我有新的CP要磕了!”后桌女孩A说道。 “带我一个!卧槽,太般配了,看起来好甜!这个比之前的都好看!”后桌女孩B附和。 “对啊对啊,而且也比和柳羽然在一起CP感强多了!”两人都是一副“磕到了”的兴奋语气,拍手手。 良珂暗笑,却想起前两天偶然非本意造成的一次偷听事件。 …… 上周五半期考试结束,暂时解放了的一中学子们松了一口气,欢脱的约着出去玩,老实的也都匆匆离校回家。不到半个小时,校园里就安静下来。 良珂自告奋勇留下来打扫卫生,尽量拖延回家的时间,但是关欣兰派来的司机已经等在学校门口,而且还在不停打来电话询问她怎么还不出来。 她走到走廊尽头的卫生间,打算用拉肚子这种老掉牙的借口稍微拖延一点时间,意外听到隔壁男卫生间传出一道低沉的男声。 “……下面痒?那姐姐有没有自己摸?……自己摸不够爽?……乖,今天晚上不行,下次再找机会喂饱姐姐好不好?……上次没进去,所以小野猫馋了这么久?” 而后是一阵挑逗的低笑,“我是坏人?呵呵……那姐姐是什么?欠干的骚货?” 托关欣兰的福,饱闻各种淫言浪语的良珂一下就听懂了。更何况这样的暧昧淫语,色欲满满几乎溢出,就算是纯正的傻白甜也该觉出些不对劲来。 K省最负盛名的重点中学也有路子这么野的“小狼狗”吗? 啧,真是让她刮目相看呢! 来了兴趣,她就没走。 等那道低沉嗓音的主人从卫生间走出来的瞬间,一抬眼就和她对视个正着。 他明显地愣了一下,良珂也在心里不轻不重的“wow”——长得真不错啊,怪不得姐姐们喜欢。比关欣兰后宫里的那些野鸭子好看多了。 不知道关姐看到他会作何想法? 然而面上只作一脸无辜,两只大眼睛扑闪扑闪,闪耀着天真无知的光芒,并在对方开口发难前,及时转身,镇定自若地走进了女卫生间。 …… 生活多姿多彩的人呐! 她感慨,眼里泛起的笑意还未收敛,猝不及防对上了迟蔺的视线。他方才对着韩露的温柔笑意猝然消失不见,惟余一片深邃幽黑;她也并不局促,大方回视。 闹市般的喧嚣中,短暂的交汇之后,双方几乎是同时移开视线。而后,一个回到座位上顺手把礼盒扔给后桌兄弟,自己掏出耳机戴上,趴到桌子上继续睡觉;一个耳听着同桌聒噪,嘴上随意敷衍着,注意力却在面前翻阅的那本《论犯罪与刑罚》上。 似乎各不相干。 ———— 新文!求收藏!求珠珠! 2.怪异家庭 不愧是省重点,实验一中的效率不是开玩笑的。周一下午就发榜了,学校赶在下午放学前将本次半期考试高一至高叁的年级前五十的榜单张贴在学校大门口的通知栏上。 高一年级的榜单,良珂的名字又一次高居榜首,后面紧跟着的名字是迟蔺。 一群人围着通知栏吹迟蔺的彩虹屁。今年的高一年级因为他的存在,风头远超高二、高叁。大概再难找出像他这样长得帅、学习好、运动细胞发达的十项全能选手了,除了……有那么亿点点花心。 害,无伤大雅的小缺点啦! 良珂今天瓜已经吃得够多了,再不感兴趣,遂转身离开。 刚出校门,一大束鲜花突兀的杵到她面前,吓她一跳。 “良珂小姐,这是陆先生送你的花,请签收。” 良珂皱起眉,往前方不远处看去,正看到被兄弟们团团围住、笑出一口大白牙的陆杭。 冉晓雯一眼看到鲜花中间的贺卡,抽出来看,上面用花体英文写着:Congratulations, my love! “切,英语才考叁十分的人,装什么洋鬼子?这词他会念吗?贺卡都是找人代写的吧!臭显摆……” 良珂瞟一眼已经降下车窗看向这边的司机,直接绕开送花的外卖员,扔下一句“认错人了”,然后匆匆走向等待中的黑色宾利,打开车门坐了上去。 汽车扬尘而去,外卖员为难地搔了搔后脑勺:“啊,可是……” 冉晓雯看着他抱满怀的花,为了保鲜,上面还用心的喷了点儿水。她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再看向陆杭所在的位置——他很是懊恼不甘心的样子,遥望着良珂离开的方向,一边和身边人说着什么。 冉晓雯眼中泛起一丝阴霾,但她及时垂下眼掩饰住了。 “晓雯,你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一起走吗?”有女同学结伴走过来。 她迅速换上平常一贯的甜美笑容,点点头说:“好啊,一起吧!” …… 车缓缓驶入一座外墙长满爬山虎的庭院,在大门前停下。良珂下车,立刻就听到从宅子另一头的游泳池那边传出来的音乐声和沸腾的人声。她面无表情,刚伸手开门,门却从里面被打开了。 一个褐发蓝眼、鼻梁高得能在上面滑滑梯的帅哥看着她问:“Qui cherchez-vous, mademoiselle?(小姐,你找谁?)” 良珂随意打量了一下面前蓝眼帅哥光溜溜的上半身——胸肌鼓鼓,八块腹肌块垒分明,轻易可见极具性张力的人鱼线。 但良珂审美疲劳,反而嫌辣眼睛,叹了口气,道:“你不知道你的雇主是个已婚已育的中老年妇女吗?” 帅哥眨巴眨巴那双漂亮的蓝眼睛,没听懂。 良珂再次叹了口气,“你是昨天刚从法国被空运到这儿来的吗?”摇摇头,径自走进去,走两步又退回一步对他道:“这边是生活区,没人跟你讲过规矩吗?搞party就老实在泳池那边待着,别到处乱跑,懂吗?” “Party?”帅哥总算抓到一个听懂的词,很高兴,“Oh, you wanna e?”他用法语口音浓重的英文问道。 良珂的回答是一个白眼。 她一个青春无敌的美少女,为什么要自降身价去和一群老女人还有一堆油腻腻的肌肉鸭一起搞群P? 走进房间,顺手上锁。尽管这房子隔音不错,但还是能隐约听到泳池那边的声音。 “叮——”手机提示音响起。 她打开锁屏,见是喻回发来的消息,有一张照片。 良珂点开一看,“嘶——” 照片上她的发小依旧腰细腿长,面容娇美。站在她旁边的父母也笑容愉快,其乐融融。只是……中间这位? 【良珂:你们在洛杉矶?】 【喻回:我们本来是来玩的,谁想到会偶遇你外婆!见了鬼了,度假海滩那么大,非要和她老人家碰上!】 …… 良珂的外婆,关应容女士,一位自小长在美国、坐拥亿万资产的富豪老太太,一位从头发丝精致到脚趾盖、衣食住行简直比英国皇室还要挑剔讲究的太后娘娘。 每次见到她,太后娘娘都要把她从头挑剔到脚,一切在她看来不够精致、不够高贵的穿搭都会遭到极其无情刻薄的鄙夷和讽刺,好像良珂只是一个物件,而不是她的亲外孙女。 记得上一次见面,良珂身上穿着宽大的蓝白运动校服,刚放学回到家。虽然校服毫无时尚美感,但学校统一的着装要求她必须要遵循。 更何况,良珂身量纤纤,比例优越,五官精致,皮肤白皙幼嫩堪比瓷娃娃;即使老土的运动校服穿在身上,也是个校服模特级别,校园里回头率百分之两百。 但这对于关应容女士来说,简直就是灾难。她看她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臭烘烘的垃圾堆,还嫌弃地扇了扇鼻子,好像下一秒就要命人把她搬走清理掉,最好能一把火烧干净。 关欣兰在后面急得不停冲她打手势,让她麻利的赶紧在太后眼前消失。 ……恐怖如斯。 喻回作为她的发小,自然也有类似经历。此刻应该正在接受关应容女士唇枪舌剑的洗礼。 【良珂:……我现在倒是想跟你换换……】 【喻回:别啊!你受啥刺激了?】 良珂叹气,回了一句:没什么,我刚刚在说梦话。 喻回回了一串问号。良珂锁上手机,没有再回。 唉,起码关应容女士在的时候,关欣兰绝不敢开这种乌七八糟的妖魔派对。 不过,意外的是,即使关应容女士现在不能从洛杉矶闪现到C市来,关欣兰的妖魔派对也提前结束了。 30分钟前还沉浸在狂欢中的宅子现在已经恢复一片宁静,因为男主人良永韦意外归来,女主人不得不中断还远未尽兴的派对。 现已身居K省政府高位的良永韦居家时依旧延续了在外工作时的威严作风,穿着西装,不苟言笑;食不言,寝不语,如非必要,绝不开口。 当然,如果不是良珂知道他在外头的那几个小叁小四的话,大概真会一直以为她爸威严不可侵犯呢。 一顿安静压抑到诡异的晚餐结束后,保姆阿姨撤走了碗筷,端上了餐后水果。良永韦才淡淡开口:“上头空降下来的韩副省长今日正式就职。为贺韩副省长新官上任,也为贺韩家乔迁之喜,这周六韩家的宴会你们需要与我一同出席。” 关欣兰换下了性感火辣的比基尼,老老实实穿了条款式保守到连脖子都没露的连衣裙,不过脸上的浓妆没来得及卸;垂着眼,一块接一块地叉盘子里的苹果吃,吧唧吧唧地吃得起劲,像什么都没听见似的。 但良珂知道,她会乖乖出席的。 “韩家的女儿也在你们学校,你见过了吗?”良永韦突然问她。 良珂两手撑着凳子,两只小腿在凳子下面晃来晃去,轻松道:“见过了啊。” 良永韦神色肃穆:“不许得罪她,并且还要和她搞好关系,成为好朋友。” “哦。”不可能。 “这周你要格外认真的练习大提琴,周末宴会时要表演。韩家女儿学的是钢琴,也要演奏。你做好准备,到时候不准丢我的脸。” “哦。”不可能。 “很好。我工作还有事,先走了。”后面这句话是说给关欣兰听的。 关欣兰掀了掀眼皮,表示知道了。良永韦也没打算听她回答。 “嘭!”大门关上的声音在整座房子里回响。 关欣兰冷笑一声,红唇轻启,吐出两个字:“晦气!” ———— 我来了!卡死我了……日常求收藏,求猪猪! 作者微博:@客至kz 3.天使 谢沐安本来想去找迟蔺玩,结果惨遭拒绝,于是电话轰炸。手机调静音,他就直接打座机,不接就一直打。 “你有病?” 谢沐安作小媳妇状:“人家想你嘛!” “啪!”电话里传来断线的嘟嘟声。 “叮铃铃铃——”电话再次锲而不舍地响起来。 迟蔺接起来:“你想死?” 谢沐安:“这周六我女朋友生日,她让我叫上你,来不来?” “不来。” “别啊,兄弟!她姐妹里有好几个特别靓的辣妹,我都给你留着呢,不来看看?” “不去。” “为啥?你不喜欢辣妹了?那靓仔呢?我也不能让你心动吗?嘤嘤嘤……” 迟蔺嗤笑一声,又问:“你不去韩家?” 谢沐安傻乎乎反问:“什么韩家……”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韩家。”迟蔺接着电话,在沙发上坐下,顺手拿过一本财经杂志来翻。 “哦!卧槽,这事儿我怎么给忘了!” “就你这狗记性,能记得什么?” “唉,不对啊,怎么这回你这么惦记韩露的事?别是人家这么多年的苦追,终于把你这块粪坑里的大石头捂热乎了?” “滚。” “那是为什么?” 迟蔺张嘴欲说“关你屁事”,门铃突然响了。 他走到玄关处,看到显示器里的人时,眉头皱了起来。 “你有客到?那妾身是不是该回避一下……” “不用。”迟蔺干脆道,直接去开门。 门外等待的女孩见到他的一瞬间,笑得眉眼弯弯,甜美的笑容好像让空气也香甜了几分。 “晚上好,阿迟!” “有事?”迟蔺的神色却很冷漠。 这样的表情,这样的语气,无疑是给特意精心打扮了叁个小时才来见心上人的少女临头泼了一盆冷水。 “我……我有一些题不太会,所以想来问问你。”欢快清脆的声音变得小心翼翼。 “有题不会不去上晚自习问老师,跑来我家?”迟蔺毫不留情面。 他从不上晚自习,反正成绩好,老师也就懒得管。 柳羽然咬着下唇,眼眶都红了,但还在忍着。 “我……我就是想见见你。” “我有没有说过,不许到我家来找我?” “说过……” “你听不懂?” 柳羽然的哭腔几乎憋不住:“听得懂。可,我想,既然我们都在一起了,那我应该就可以……” “我们在一起,所以你就可以无视我说的话?你以为自己是个例外?” “不是的,阿迟,我就是、我就是……” “滚!” 女孩一惊,抬起头瞪大了一对楚楚可怜的兔子眼,两滴豆大的泪珠啪的就落下来。 “嘭!”大门已经无情的在她面前关上,震得她心头也跟着一颤。 “阿迟……”她抖着声音喃喃,却连抬手再按一次门铃的勇气都没有。 他们说他花心,说他其实冷酷无情。她不信,非要一头义无反顾的栽下去,贪恋他俊美帅气的外表,贪恋他一时的温柔体贴。 当时他答应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她开心得忘乎所以,巴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迟蔺是她的了! 可是不到一周,她的梦就碎了。 …… “哇,不是吧,迟帅还是这么不当人啊!不懂怜香惜玉就算了,你别凶人家啊,我觉得柳羽然笑起来还是很可爱的嘛!” “你觉得可爱,那送你?” “哎,大可不必。太清纯了,不是我的菜。一般这种傻白甜,床上都贼娇气,一用力就哭,跟开了水龙头似的,哭得人心烦。再说了,人家对你痴心一片,我怎么忍心呢?” “滚吧,你个孽障!”迟蔺笑骂。 “不过要论清纯啊,我看我们学校首屈一指,要数你们班的良珂。”谢沐安突然开始发散思维。 迟蔺挑眉:“她?” “哇,真不吹,那确实是真漂亮!洋娃娃一样,走哪儿都跟幅画儿似的,啧啧啧……” “……” “但一看就太清纯了,成绩还那么好。害,你说好好一美人,怎么就是个书呆子呢?我看你们班。那个陆傻子追她都要追魔怔了,也不见她开窍。” “书呆子?不觉得。” “哇,迟帅有不同见解?何出此言,展开说说?” “你那么闲,不陪你女朋友?” “哟,我们迟宝贝儿吃醋了。放心,我的心里只有你,没有她!” “我有事,没工夫跟你闲扯淡,挂了。” “诶,你等会儿!” “嘟嘟嘟……” 谢沐安看着手里被第二次无情挂断的电话,委屈地扁扁嘴。 “渣男!” *** Charme酒吧。 舞池里男男女女群魔乱舞,音乐声震耳欲聋,嗨得不行。 外围一圈的卡座全都坐满了人,只有这一桌,就坐了两个男人,忒宽敞。但许多人都知道,那桌坐着Charme的老板,没人不识趣地凑上去讨人嫌。 “喂,未成年人不宜饮酒,你可悠着点。要是警察找上门,即使是本店老板,我们也不敢保证能保得住啊。”谷怡琛笑侃。 迟蔺哼一声,“得了吧。” “对了,弋阳一会儿要过来。不想今晚住店里,你就记得躲着点儿。” 谷弋阳,谷怡琛的妹妹,对迟蔺一见钟情。 “嗯。” “哎,不过你今晚上不好好写作业,跑这儿来干什么?上次考试不是又考了第二嘛,没有点下次争当第一的想法?年轻人啊,不能这么没志气!不然你下次要是能考第一,除了分红,哥自掏腰包给你发奖金?” 迟蔺当没听见,只自顾自地说:“找人盯着3102,别怪我没提醒你。” 谷怡琛感到奇怪:“3102怎么了?” 迟蔺端起酒杯又喝一口,“如果是别人我就直接处理了,但现在那里头有迟宁华的人,我不好出面。” “你爸公司里的人确实在里头。不过你怎么知道有问题?” 迟蔺扭开脸:“你管我怎么知道的。” 谷怡琛笑容突然猥琐起来:“不是吧,你中招了?” “……” “哇!哈哈哈哈,你终于失身了?我看你爸那秘书确实如狼似虎的,馋你那么久,终于得手了?卧槽……” “你敢造谣试试看?” 谷怡琛嬉皮笑脸,“我也是替你高兴嘛!” 谷怡琛也是实验一中毕业的,小时候是迟蔺家邻居,目前还在C大金融系上学。去年,两个人一起出钱,合伙在C市酒吧一条街开了这家Charme酒吧。 一楼是大厅,二楼舞池和卡座,叁楼是KTV包厢。生意很不错,渐渐名声也起来了。 迟宁华并不知道这酒吧就是他儿子开的,公司来这里聚过几次。 上次迟宁华要见一个大客户,迟蔺作为他理所应当的接班人,被要求同去。迟宁华这人做事不择手段,为了拿下客户,下药这种事早已司空见惯。 迟蔺一开始不知道,直到迟宁华的秘书佟雁把药下到他的杯子里…… Charme之所以口碑好,原因之一就是不沾违禁品。不能给人开这个口子。 谷怡琛知道严重性,立刻就命人去看着了。 迟蔺又坐了一会儿,把杯子里的酒喝完,就从后门走了。 从后门出去是条相比正街冷清百倍的小街道,人相对少了许多,不过依旧能听到从正街传来的车水马龙的吵嚷声,还有各个酒吧里鼎沸的人声、音乐声。路灯昏黄,不太能看得清路况,一不小心可能踩到烂醉的人留下的呕吐物,或是大小便。 迟蔺嫌弃地皱起眉头,快步离开。走到街口,准备招手拦出租车回去,却意外看到一抹白色的身影。 黑藻一般微卷的及腰长发,纯白的及膝连衣裙,腰部以优美的弧度内收,掐出不盈一握的细腰。露出的两只小腿纤细匀称,脚上却只穿了双白拖鞋,不疾不徐地往前走,垂在身侧的纤细手臂随着步伐悠悠轻晃,手指有节奏的在裙摆上一点、一点,仿佛十分怡然自得,就像偶然坠入人间的天使,也许掀开长发就能找到她隐藏其中的翅膀。 迟蔺眼见她慢悠悠转过街口,让他看清了她的侧脸—— 良珂? 4.恶魔 灯火霓虹的酒吧街,人们见惯了袒胸露乳、卖弄风骚的辣妹,要么便是穿着时尚干练而不失性感的都市女精英。良珂这样小白花一样的打扮,反而成了最惹眼的存在。 惹眼的穿着,惹眼的美貌,早已有人频频冲她吹口哨了。 “妹妹,一个人?来玩啊,哥哥带你!” “你他妈也不怕吓着人家!”他那人旁边的兄弟搡他一个趔趄,然后对良珂露出一口黄牙,“妹妹第一次来吧,哥哥带你去喝酒,不要理这些坏人……去!” “卧槽!你他妈的……” 几个笑骂打闹着,看起来都不年轻了,起码叁十多岁,发际线岌岌可危,其中一个直接剃了光头,就更显得不是什么正经人士了。 出乎他们意料,女孩既没有如他们所想的那样害怕的退后或畏惧,也没有羞愤的跑走,而是停下了脚步。 嗯? 他们都好奇起来。 “哟,妹妹真要来陪哥哥们玩玩?”那光头两眼冒绿光,凑上前来,不怀好意的上下打量。 卧槽,凑近了看更要命!这妞儿极品啊!除了电视上那些女明星,他还没在现实中见过这么靓的,而且还这么嫩…… 操,搞起来一定很爽! 光头盯着那细得好像一用力就能折断的小腰,已经在想一会儿用什么姿势搞她了。可面前的小姑娘居然一点儿也不害怕,就这么站着,睁着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静静看着他。 光头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大脑袋,突然想到一种可能,不由狂喜—— “聋哑人?” 话音刚落,那小姑娘笑了。 操!笑起来就更好看了!妈的,他觉得自己裤裆里的家伙立马就硬了,巴不得现在就把她拖到路边开搞。 那小姑娘却不疾不徐地走近两步,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看得他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发毛…… “这位先生。”她开口了,声音娇柔动听,听得他骨头都酥了,可是下一秒…… “你杀过人吗?” “什、什么?”他怀疑自己的耳朵。 那女孩微弯嘴角,幽幽重复了一遍:“你杀过人吗?” 一句话炸得他头皮发麻,裤裆里的东西立刻就软了。 女孩却还在一步一步向他靠近,直勾勾盯着他,鬼魅一般喃喃自语:“就是看着一个人睁着眼睛,可是没有了呼吸,血流了一地,连地板缝里都是……然后尸体开始发臭,连苍蝇都来凑热闹,一点一点,吃掉那些腐肉……” 虽然周围都是人,可是大晚上的,即使有路灯照着,一切也黑黑黄黄,看不真切。眼前的女孩像是邪恶童话里跑出来的傀儡娃娃,那双美丽的眼睛里闪烁着诡异阴森的光芒。 大半夜穿成这样,游魂一样在街上荡,张口就问“你杀过人吗”,然后开始描述死人的样子,就好像…… 她刚刚才杀过人似的……精神都不太正常了…… 试问谁不害怕? 更何况这帮人也不过一群游手好闲的地痞流氓,小偷小摸、占人便宜这种事没少干,可是杀人放火肯定不敢。 “……” 光头腿都在发软,倒退一步,却惊骇地发现女孩冲他抬起手,掌心向上,有一片刀片静静躺在她的手心,泛着寒光。 “用这个。” “……” “操你妈,哪里来的女疯子!大半夜的出来找死!滚!滚远点!” 一群人骂骂咧咧,且骂且退,唯恐避之不及,一窝蜂的跑远了。 良珂静静站在原地,目送他们跑远。半晌,“噗嗤”笑出声来。 “吓唬人很好玩?”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良珂回头,挑了挑眉,“咦?这么巧。” 语气挺自来熟。 说来也奇怪,她和迟蔺是同班同学;每次考试,成绩榜上两个人的名字又总是挨得那么近;可是高中第一个学年都快结束了,他们说话的次数竟然十个手指头都数得过来。 不得不说,也是个奇观。 “你在这儿干嘛?”他也挺自来熟。 良珂笑笑,大言不惭:“扰民。” 然后用刚才吓唬那帮人时的阴森森的表情对着他,女鬼似的说:“你杀过人吗?” 迟蔺面不改色地看着她,不语,好像在看耍猴。 良珂“啧”一声,嫌弃道:“一点儿也不知道捧场。”扭头继续走自己的路。 迟蔺有点想笑,忍住了,两步跟上她,问:“不回家?”看看手表,“快11点了。” “你呢?不用去找姐姐?” 迟蔺愣了一秒,才明白她的意思。默然半晌,他道:“你误会了。”勉强算是一句解释。 虽然他也不知道他为啥要解释。 “是吗?”她随口道,显然并不关心,低头看着路,应是在想别的事。 迟蔺也没再多说。两个人沉默地走了一会儿,良珂突然停下,迟蔺也跟着停下。 “你跟着我干什么?” “这条街晚上不安全。” “还好啊。” 迟蔺无语,道:“你总不能指望每次都用吓唬人这一招吧?不是每次都能那么好运碰到那么好骗的白痴的。” 她倒是很乐观:“这招百试百灵啊,亲测有效。” 迟蔺看她这一脸天真单纯,白玉一样的面庞在夜色中仿佛都泛着柔光,真如天使一般美好,惯常毒舌怼人的话竟一时不忍说出口。 最后他还是无奈的叹了口气,往路边走,准备抬手拦出租车,一边道:“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吧。” 良珂站在原地没有动,“谁要你多管闲事?” 迟蔺动作一顿,放下手来,笑了下,不可思议道:“我多管闲事?” 良珂大方迎上他的视线,丝毫不觉自己说的哪里不对。 五秒之后,迟蔺败下阵来。 “呵,说得对,我多管闲事。”他脾气也上来了,自己也觉得自己狗拿耗子,可笑得很。无缘无故跟了人一条街,难得好心一回,还被嫌弃。 “再见!”然后转身往来时的方向大步向前,赌气似的。 “Bye. ”良珂还友好的挥了挥手,“Nice to see you.” 迟蔺只留给她一个冷酷无情的背影。 …… …… 五分钟后,迟蔺认命地让出租车掉头,毫不费力就追上了良珂,并不出所料地看见又有一群人在搭讪她,肉眼可见的意图不轨。 出租车在路边停下,他匆匆扔下一张红色纸钞,说了句“不用找了”,然后“嘭”地大力甩上车门,大步走到她面前。 那群人见一身着黑色卫衣和卫裤的高个子帅哥从出租车上下来,径直朝这白裙小美女而来,以为是她男朋友,都尴尬地不再多话,灰溜溜地走了。 良珂不无疑惑地抬头看他。迟蔺面无表情,眼神还很不耐烦,插着裤兜,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良珂不矮,165cm的身高。可迟蔺有183cm,俯视她绰绰有余。气势上,她似乎矮了一截。 他气势汹汹地和她眼神对峙两秒,而后盛气凌人的开口:“我今天偏要多管闲事,怎么样,有意见?” “……” 良珂没忍住,“噗嗤”一声,又笑了。 ———— 女主问别人“杀过人吗”是有缘由的,不是乱吓唬人哦,后面会解释。 5.未成年不能喝酒 “所以你家到底在哪?”两人并肩走了一会儿,迟蔺忍不住问,“真的就在这附近?” 他严重怀疑她玩他,一直领着他往中心商业区走。那块儿能有居民住房?别是去睡大街吧! 良珂笑意盈盈,道:“是你自己要管我的闲事的,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迟蔺只能闭上嘴。 她却突然在一家便利店前停下了,推门进去。迟蔺也跟着进去。 “老板,来两瓶啤酒。” 他站在一旁,默默看她在等待期间悠然自得地随意浏览手边货架上的商品,嘴里哼着什么听不出调的小曲儿。纤细莹白的手指漫不经心地划过那一排——Durex和冈本。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的手短暂停顿了一下。 之后,她提溜着两瓶啤酒,说不上多么豪气,但也绝不算淑女,一路走到C市电视台后面的那一片人工湖边,找了张长椅坐下。 “坐。”她冲他招手,拍拍身边的位置。 他手插裤兜,俊眉微挑,倒是听话的坐下了。 “呐,你的。”她递给他一瓶啤酒。 他顿了半天,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未成年不要喝酒。” “噗!”一句话成功逗笑她。 “真心话?” “假的。”他抓过瓶子,伸过去碰了一下她的瓶子,然后喝了一口。 她微笑,也就着手里的瓶子喝一口,问:“你不回家没事吗?” 他反问:“你不去上晚自习没事吗?” 良珂:“我可是第一名,你一个第二名都不去,我凭什么去?” 他低头笑了,点头表示赞同:“有道理。” 之后两个人也没再说什么,就这么静静坐在长椅上,不时碰个瓶子喝一口,其他的话也不多说。 奇怪,明明是两个从没互相多接触的人,这么相伴坐着,竟觉不出任何尴尬局促。 那晚的凉风虽是意想不到的和谐,却还是让良珂打了一个冷战。 他瞥见一眼,放下酒瓶,将身上的卫衣脱下来给她,“穿上吧。” 他现在身上仅着一件长袖T恤,有些微贴身,展示出这个年纪的少年独有的美好身形。 她穿的是短袖连衣裙,确实冷,也没跟他客气,立即套上了。 鼻尖萦绕着一股清新的薄荷味,是他身上的味道,很好闻。 最后他还是送她回了家。在路口就分手道别。 临别时,她忘了还给他衣服。 他也忘了。 6.虚与委蛇 半夜睡得正香,耳边突然一阵刺耳的声音惊得他一个激灵—— 是手机铃声。 来电显示是迟宁华,而手机屏幕右上方显示现在是凌晨3:05。 迟蔺强忍起床气,摁下接听键。 “喂。” “你这几天都他妈给我死哪去了?老子养你个废物,让你看好你妈,不要出事,结果你这点事情都做不好?” 迟蔺面无表情,顿了两秒整理语气,带着生硬的谦恭问:“妈妈怎么了?” “你自己给杨程打电话,他现在就在市医院。你那里离得近,赶紧的!艾老已经到了,你立刻先去给我顶着,我从水岸绿汀赶过去,最少也要一个小时。” 迟蔺的脸色比迟宁华的还要臭,但一秒后,他只是平静地回答了一句“知道了”,然后挂断了电话。 水岸绿汀,迟宁华给他的不知道第几个小情儿买的房产。当然,名字肯定写的是他迟宁华的。 你做梦都妄想从铁公鸡的身上薅下半根杂毛。 C市市医院精神科的VIP病房外,坐着两个一身腱子肉的男人,其中一个甚至是黑人。见迟蔺过来,两人同时站起身——十分高大威猛,一看就不能惹。然而奇异的是,黑衣黑裤的迟蔺站在他们两人中间竟丝毫不显弱小。 两个保镖显然认识迟蔺,主动给他开门让他进去。 迟蔺进门一眼就看到坐在床边的老人。年近古稀的艾仲山头发已然花白,然而依旧身姿如松,精神矍铄,看着病床上刚刚抢救回来的女儿,神色莫测。 迟蔺上前低低唤了一声:“外公。” 艾仲山闻声,坐姿不动,也不语。当他不存在。 迟蔺早知会有这样的冷遇,十分习惯,也不惹人嫌,站到一边。 看一眼病床上的女人,五官妍丽的小脸上此刻血色全无,惨白得吓人;氧气面罩之下依然气息微弱;两只手都裹着厚厚的白药布。 迟宁华的男秘书杨程之前已经告诉过他,艾媛已成功脱离了生命危险,但割腕的时候下手太狠,又是把伤手泡在热水,虽然送医及时,但还是流失了太多血,一时半会儿还醒不过来。 峥嵘半生、叱咤黑白两道的艾老爷子虽然另有两子,但这辈子最疼的还是这个女儿。 当初迟宁华一个一穷二白的农村小子凭借极具迷惑性的外表和魅力,两嘴皮子一翻,不费吹灰之力就成功把艾家千金骗到了手。 艾仲山强烈反对这门婚事,因为那时的迟宁华并非孑然一身——他在农村有妻有儿。可是艾媛铁了心,说什么都听不进去,甚至扬言要和迟宁华私奔。 艾仲山终究爱女心切,被迫妥协。 然而,婚姻正像一座围城。当艾媛费尽千辛万苦、跋山涉水闯了进来,才发现,城里的风景并不美丽。 艾媛不能生,这是这段婚姻破裂的导火索。 迟宁华表面看上去风流倜傥,实则内里是个极封建传统的男人。后继无人这种事他绝不能容忍——他还指望着开创属于他迟家的天下呢! 于是,6岁的迟蔺被接进了城。迟宁华强制命令他只许认艾媛这一个妈,尽管艾媛视他如无物,完全无视他的存在。 迟蔺的到来像是终于完成了一项最重要的任务。从那以后,迟宁华对艾媛阳奉阴违,背地里勾叁搭四,情人不断。艾媛自然不可能毫无察觉,可她生性软弱,对他毫无办法。 长久的压抑最终带来的是重度抑郁。 艾媛本是温室里的一朵娇花,怎么敌得过心机深沉的迟宁华。前几次自杀都被佣人们及时发现,救了回来。迟宁华仗着艾仲山远在加拿大,鞭长莫及,瞒得一丝不漏。 可惜,这次艾仲山突然回国,并且恰巧撞见艾媛又一次自杀。迟宁华措手不及,百口莫辩。 事已至此,只能让迟蔺先去顶上艾仲山最强一波雷霆之怒,待他到时,起码能有所缓和。后面的要好说些。 可惜,他算盘打错了。 艾仲山当年能威震黑白两道,自然不是个普通人物。怎么可能不知道事情的症结所在根本与迟蔺无关? 等到迟宁华姗姗来迟,艾仲山才抬了抬眼皮,将视线从女儿身上移开。 “来了。” 迟宁华还在喘着粗气,似乎来的路上心急火燎,着急得不得了。 “爸爸,抱歉,我来晚了。媛媛怎么样了?” 艾仲山淡漠地瞥他一眼,然后看向一旁自己的秘书。秘书会意,将怀中早已准备好的文件交予迟宁华。 “迟先生,您看看,如果没有异议的话,请在上面签字。” 迟宁华接过来一看,离婚协议书。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他还是心里一沉,下意识责备地望向迟蔺,眼神无声问他怎么回事,怎么一点缓和作用都没起到。 迟蔺垂眼望地,装聋作哑。 迟宁华咬牙,“爸爸,这……?” “你自己的公司我无权干涉,但别的……从艾家拿到的一切通通给我吐出来!” 迟宁华看着手中的合同,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竭力表现得诚恳歉疚,委曲求全。 “爸爸,我知道您生气,可是咱们一家人,有什么不能好好商量呢?更何况媛媛她……” “你还有脸提媛媛?”艾仲山一记眼刀犀利扎向迟宁华,山一般的压迫感扑面而来,迟宁华下意识一怵。 艾老爷子之所以能威震黑白两道,是因为他早些年恩怨分明、心狠手辣是出了名的。凡是得罪了他艾仲山的人,没有一个好下场。迟宁华当初正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富贵险中求,才敢招惹艾家千金。 “迟宁华,当年你和媛媛的婚事我是极力反对,原因是什么你很清楚,不仅仅是因为你的前妻和孩子。”艾仲山冷酷道,“而事实证明,我没看错人。把媛媛交给你,是我艾仲山这辈子做的最错误的决定!” “爸,您先冷静冷静,消消气。”迟宁华硬着头皮道,“我知道您一直看不上我,所以我这些年都在努力上进,想作出一番事业,让您更放心地把媛媛交给我。是我的疏忽,总忙着工作,竟然没能多关心媛媛,害她伤心。是我该死!只要您能消气,您要打要骂我都心甘情愿受着!” “我没有心情跟你浪费时间。拿笔把字签了,然后马上滚。否则,逼我亲自动手,下场是什么,你是见识过的。” 迟宁华想起曾经偶然撞见的艾仲山清理门户的场面,脸色难看,顿了顿,涩然开口:“我与媛媛并没有感情破裂,我承诺过要照顾她一辈子的,怎么能轻易放弃!更何况,她现在这样的情况,离婚恐怕只会是更大的打击,万一她想不开……” 艾仲山眯起眼,盯着迟宁华,直把他盯得头冒冷汗。顾忌着身边还有其他人,他硬撑着抗住了压力。 艾仲山冷笑一声,道:“好胆量,敢拿媛媛威胁我?” 迟宁华忙道:“不是!您误会了!我怎么敢?我也是一切为了媛媛着想,不想她再受到伤害!不如,不如等媛媛醒了再说……” 艾仲山盯着他良久,再次冷笑一声,看迟宁华的眼神像在看死人,道:“行,那就等媛媛醒了再说。你最好在那之前已经识相做好了决定。” “……我很爱媛媛,我不会轻易放弃她。” 艾仲山却不想再听他废话,冷冷吐出一个字:“滚。” 迟宁华心里如蒙大赦,松了一口气,面上假惺惺说了句“您多保重”,便叁两步退出了病房。 …… 既然艾媛已经救下来了,人还没醒,迟宁华也没再打算继续留在这儿演戏。他以送迟蔺上学为由,带着迟蔺出来了。 现在才五点半不到,天色开始蒙蒙亮。医院大厅里人还不多。 “艾家这边已经撕破脸了,新龙却还在上升期。”迟宁华烦躁的低喃。新龙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是迟宁华自己开的。借着艾家的风头,新龙这几年发展迅速,极其顺利。 现在,却不得不提前另寻靠山了。 他早料到会有这一天,却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韩家那边千万不能怠慢,记住我的话了?”他严肃警告迟蔺,“韩家女儿喜欢你,千万要利用好这一点。否则,等到艾仲山动手,我们尸骨无存!” 迟蔺点点头,应是,心里却在冷笑:我们?谁跟你“我们”啊?艾仲山要整的是他,关他迟蔺什么事? 杨程把车开到路边,迟蔺替迟宁华打开后车门,看着他坐上去。 迟宁华回水岸绿汀,他则打算直接去学校。方向相反,迟蔺也不想和他同车,于是说自己打车就行。 临别前,迟宁华再次叮嘱:“记住,千万要抓牢韩家女儿,韩家这条线绝对不能断!我知道你有这个能力。” 迟蔺手插裤兜,漠然望着扬长而去的黑色雷克萨斯,冷冷一哂,转身欲走,一辆大红色沃尔沃却停在了他身边。 车窗徐徐下降,佟雁美艳的小脸露了出来,笑望着他,道:“这附近不好打车,还是我送你吧。” 迟蔺看一眼刚刚驶过的空出租车,嗤笑一声,什么也没说,打开车门坐上了副驾驶。 ———— 抱歉,断更了一段时间,接下来恢复正常更新。 7.脏 佟雁一身酒红西装,烈焰红唇的妆容简单却精细。 “这么早就去学校?还没开门吧?不如先去我那儿休息?”佟雁悠然开着车,一边问。 迟蔺表情不咸不淡地望着窗外掠过的街灯,对于这种一看即知居心不良的建议表现得无动于衷,好半天才开口回答:“不用了,就去学校。” 佟雁从后视镜里看一眼他沉默帅气的脸庞,轻轻笑了笑,眼中有毫不掩饰的志在必得。 “怎么,怕我吃了你?” 迟蔺不理她。 眼看着就快要到学校了,佟雁突然一转方向盘,车子拐进一条少有人走的小巷,停了下来。 迟蔺扫了眼车外,眼带疑问地看向佟雁。 女人从容不迫的熄了火,扭头冲他嫣然一笑,脱下西装外套—— 里面竟然只穿了一件红黑色蕾丝文胸,一对白腻饱满的傲人双峰被完美包裹,中间一条深沟幽香诱人。 佟雁挺着胸,扭着不盈一握的水蛇腰倾向迟蔺。 “那我要是不吃,岂不是辜负了你的期待?” 迟蔺抬眼看着她尽在咫尺的脸,无动于衷。 佟雁并不气馁,像一条吐着蛇信子的美女蛇,长腿一跨,坐到他身上,妖娆扭动。色欲满满的气息喷到他脸上,鼻尖与他的鼻尖一触即离,距离暧昧至极。 迟蔺微偏过脸,避开。 佟雁笑容微僵,却仍然不愿死心,两手缓缓抚上他的胸膛,而后逐渐往下……下身隔着布料摩擦着他软趴的性器,嘴里发出一声又一声淫荡的低吟和喘息。 “啊……啊……好湿了,想要……” 不得不说,佟雁的确是尤物。迟宁华虽然滥情,但绝不是一个来者不拒的男人。佟雁能成功挤掉上一任秘书,必然不可能是个简单人物。 光是这前凸后翘的极品身材和床上的妩媚淫浪,像吸人精气的妖精,足以令任何一个男人把持不住,神魂颠倒。 “快点,迟蔺……下面好痒,流了好多水,人家好想要……”佟雁摸到他的腰际,伸手就要摸进他的裤子里,同时眼神迷离地望着他,极尽勾引,“想要你的大鸡巴,想要你狠狠的操进来——啊!” 她觊觎迟蔺已久,上次下药得逞,她差点儿就成功了。犹记得他昏迷时无意识勃起的性器,那令她这个经历丰富的女人垂涎叁尺的优秀尺寸…… 怪不得听说迟宁华的情妇没一个不馋迟蔺的,只是至今没一个得逞。 可惜,她只来得及撸了几下,正要张嘴含上去就被迟宁华的敲门声打断了好事! 而现在,眼见着就要再次摸到她梦寐以求的那根东西,却被他突然按住双手,力气大得她毫无挣扎的余地。下一秒她下巴陡然吃痛,被迫对上迟蔺幽深莫测的瞳孔。 “嘶……”她疼得脸色一白,而他的眼神却给人以压迫和不安的感觉,全然没有一个十六岁少年该有的天真与局促。 这双眼睛让她觉得下巴更痛了…… “上个月刚做完结扎手术?”他幽幽问。 她强忍痛意,勉强维持妩媚的表情,企图避免狼狈,“对啊,所以你不用有顾忌,可以尽情操我。” 他嘴角勾起嘲讽笑意,并不放开她。 “松手……痛!”她终于不堪忍受,开口求饶。 迟蔺手上却更用劲,她又痛叫一声,只听到他阴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贱不贱呢?这么喜欢当男人的肉便器?” 她脸色骤然更加难看,“你!” 迟蔺再一用劲,把她粗暴地甩回驾驶座,眼神冷诮。 她被摔回驾驶座,脊背撞到车门上,手臂磕到方向盘上,腿窝被变速手柄狠狠一戳,整个人痛得话都说不出来,彻底萎缩了。 迟蔺开门下车,掸着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像是刚刚沾上了什么垃圾。佟雁看着气得想骂人,可她现在有点怵他。 事情的发展太出乎意料。明明之前他并未拒绝她的撩骚,言语上还诸多配合和回应,让她狂喜的以为这次必能成事。 若不是之前有他暧昧不清的回应,若即若离的让她心痒痒,今天她也不会这么做! 怎么会这样?难道他一直在做戏,只是在旁观她饥渴下贱的丑态? 关车门之前,他最后警告她:“再他妈有下次你试试。” 8.处男 迟蔺拐出小巷,往学校走。走到一半才想起来,他没穿校服!没校服门卫不让进。 这时已经快7点了,路上已经稀稀散散有来上学的学生。 如果回去一趟再来必然会迟到。 不过问题不大。他可是严格遵守穿校服规定的“好学生”,不能无视校规。 于是,迟蔺慢慢悠悠打车回了一趟他自己的房子,换上校服,背上书包,再回到学校。结果校门口的保安大爷居然说什么都不让他进去! “这上课铃都响了多久了,你才来!不行不行,这情节可严重!你哪个班的?把名字和班级登记在这儿,站那儿去,叫你家长来,还要通知你们班主任来领人!” 迟蔺:? 那就没废话的必要了。迟蔺扭脸就走,任凭保安大爷在后头锲而不舍地叫唤。 “我跟你说,你敢逃课我打电话告诉你们校长啊!喂!” “……” …… 他绕到学校后头。实验一中的后墙还没有来得及做严格的防护设计,正好便宜了他。 他简单估计了一下,然后退后一截,助跑上墙,手一撑就翻了过去。 这时,第一节课的下课铃声响了。 迟蔺更无所谓,慢慢往教学楼走去。经过学校便利店,他想了想,拐进去买水,却意外地听到里边的货架间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你到底想怎么样,说吧。” 良珂? “没别的意思,就你不是要买零食吗?我请你。”是一个男生的声音。 应该是陆杭。他追良珂追得全世界都知道。 迟蔺忽然放下了伸向货架的手,侧身走到货架柱子后面一个不易被发现的方位,假装对买什么犹豫不决。 现在是第一节课的课间,来便利店买东西的人很少,许多人这时都会选择趴在桌子上补觉,毕竟早起加上第一节课的催眠,谁会不困呢? 良珂笑了,“你为什么请我?” 她从没对他笑过,陆杭一时惊喜,差点儿忘了该怎么耍帅。 幸好回魂快。 “为自己心爱的女人花钱,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 这话味儿太冲了,良珂没忍住,毫不给面子的当场捧腹大笑。 陆杭被她笑得满脸通红,原地尴尬。 他还没懂笑点在哪儿——明明这句话那么帅!她咋没被撩到呢?他想对她说这句话很久了! 良珂笑够了,直起腰来,道:“唉,可惜我不喜欢为我花钱的男人。” “啊?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我也不喜欢处男。” 这句话犹如平地一声雷,把陆杭轰傻在原地。 “啊……啊?” “我不喜欢处男。”良珂好心的给他重复了一遍。 她说什么? 他的女神……他从出生以来见过最漂亮、最仙气、最优秀的乖乖女…… 怎么会说这种话呢?! 良珂愉悦欣赏着他震惊到下巴都快掉地上的表情,微笑着又扔出一枚炸弹:“我睡过的男人里,长得再帅再有钱,都比不上床上活儿好的让我心动。” 陆杭傻乎乎张着嘴,都忘了合上。 “所以,你知道努力的方向了吗?” “……我……呃……” 睡过的男人?她在开玩笑吧! 陆杭想笑着说你别开玩笑了,听起来一点都不好笑。 可是她这熟稔的语气,轻描淡写的表情…… 怎么可能!陆杭惊恐。 她才高一,家境那么好,成绩那么好,看起来简直是全校最乖的了,还是班上的学习委员,所有的老师都喜欢她…… 难以想象这句话对于每天只想着怎么调皮捣蛋的青春期少男是多大的冲击。 “你还是处男吧?”良珂歪着头问,“一看就没做过。” 陆杭一个激灵,诚实地结巴起来:“什么?怎么可能!呃,不是!啊不对!我……我……” 她的语气让陆杭没面子极了,一种被当做幼稚小鸡仔的屈辱感油然而生,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磕巴了半天也磕巴不出什么。 目前为止,做过最大胆的行为也就是偷偷摸摸和好兄弟们躲在房间里看小黄片的纯情少年,在他追求已久的女生面前颜面扫地,抬不起头来。 良珂呵呵笑道:“没想到你这么单纯啊。” “我……我没有!”他下意识嘴硬反驳,可是听起来毫无底气。 良珂并不在意,转身拿了一袋果冻和一盒奥利奥饼干,轻飘飘留下一句“想追我,先破处再说吧,小乖乖”,而后扬长而去。 剩下陆杭留在原地,上课铃响了都没回过神。 ———— 同为处男的迟蔺同学躲在货架后面瑟瑟发抖 哈哈哈哈哈哈哈 9.不对劲 迟蔺无视校规、我行我素的行为最终不了了之。3班班主任杨波涛是出了名的溺爱式班主任,大概是人本主义思想的忠实践行者,认为每个学生都是值得关爱的,无论成绩好坏。只要给予足够的关注与爱护,每个学生都能找到自我价值,自愿去追求更优秀的自我。 于是,迟蔺只在办公室喝了杯茶就大摇大摆的出来了。 走到楼梯间,恰好看到谢沐安,旁边一个长相清秀的女孩子正红着眼跟他小声说着什么,神色委屈。 谢沐安正抄着手臂,表情很不耐烦,不客气地打断她道:“你跟我这儿哔哔赖赖那么半天,有卵用吗?我他妈说了分手就是分手,你听说过谁分了手还那么多哔事儿的?你脑子有问题?” “不是,我就是……我不想你误会我,我是真心……” “真心?”谢沐安冷笑,“彭秋缘,你他妈当老子是傻逼?老子前几天图新鲜,好心陪你玩儿两天,你真以为我看不出你接近我图什么?” 他谢沐安那么帅一张脸,走出去也是名草一枚,上赶着给他当备胎的人不说一个班,几个学习小组还是组得出来的吧!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也不像个绿色牛头人啊,凭什么当冤大头? 女生咬唇,难堪极了。 “就你那点儿心机,我眼瞎了才看不出来。你把老子当傻逼,老子踹了你理所当然啊,你委屈什么?别搞得像老子欺负你似的,我冤不冤呐?” “沐安,我当时追你是真心喜欢你的,你答应和我在一起,我不知道多高兴,你相信我!” 谢沐安一个白眼,当她放屁。 周围人流量不算太大,主要是这块儿离老师办公室近,乐意来这边晃悠的人少。不过来这儿明目张胆地掰扯分手事宜,着实艺高人胆大。 谢沐安偶然抬头,看到站在楼梯口的迟蔺,立刻川剧变脸,热络打招呼:“哎?兄弟,你咋在这儿?” 那女生闻声回头,看到迟蔺的同时第一反应竟是脸红,而后意识到自己现在的状况,脸又是一白。 谢沐安上周刚谈这个女朋友的时候,迟蔺就发现这女的心思不纯,醉翁之意不在酒。后来叁番五次的攒局,拼命鼓动谢沐安把他约出来,再迟钝的也能看出来了。 谢沐安没立马分手,是想找个时机整她一波——绝不能就这么被“白嫖”了! 现在不知怎么,突然没兴趣了,直接踹了。 “啧,你总算有点儿觉悟了,还不算彻底没救。”迟蔺走下楼梯,不怎么走心的夸赞。 谢沐安:“害!老子是那种白痴恋爱脑吗?再说了,”他睨那女生一眼,哼一声,“您配吗?” 女生难堪到极致,没忍住,眼泪夺眶而出,捂着脸跑走了。 “一会儿打球去?”两人若无其事地继续走。 “不打。” “啊?你不打算练球啊?” “练什么球?” “篮球赛啊,这月底,刚有的消息。” 迟蔺“哦”一声,道:“我刚来,还没听说。” “哟,模范生也旷课?” 迟蔺睨他一眼,“你第一次见我旷课?” 谢沐安哈哈大笑。 迟蔺道:“不去,你们玩吧。我得睡会儿。” 谢沐安问:“你旷课难道不是因为睡过头吗?” 迟蔺摇摇头,拍拍他的肩头道:“之后详说。先去上课了。” 谢沐安却没在听,指着远处走廊尽头说:“哎,那不是你们班的陆大傻子吗?” 按以往,迟蔺是直接无视,今天竟然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走廊的另一头,陆杭和他几个好兄弟聚在一起站着,陆杭手里提着一杯奶茶,神情不能说不发愁,痛苦面具。 “听说他给你们班良珂每天送一杯奶茶,比外卖都好使。看这样子,今天的没送出去?” 迟蔺几不可察地勾了勾嘴角。 “不是没送出去,是没法送出去吧。”他轻描淡写地说。 谢沐安在他身后“咦”一声,奇道:“你怎么知道?” 正好上课铃响了。 “回教室了。”迟蔺道。 谢沐安望着他率先离开的背影,眯眯眼,总觉得自己闻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嘶,不对劲……”他摸着下巴,若有所思,“不太对劲……” 10.韩家 周六,韩家的家宴规模比预想的还要大些。C市政商两界有头有脸的人家都在受邀之列。 韩家别墅是北欧式装修风格,据说出自某知名设计师之手。于是光这一块儿就有很大的掰扯空间。 大厅里十分热闹,韩家夫妻俩都在忙着招呼客人们。 “啊,良主任,良夫人,欢迎光临寒舍。”美丽大方的韩夫人保养得宜,披着一条宽大的GUCCI披肩,整个人雍容华贵,容光焕发。 韩谷伸手与良永韦相握,笑道:“不过是庆祝搬家的小宴,良主任肯赏脸前来,不胜荣幸。” 良永韦一改在家中的扑克脸,笑得很灿烂:“韩副省长哪里的话。你们一家从G省远道而来,辛苦了。我们这些‘土着居民’自然夹道表示欢迎,以后还要听您指导工作,要向您多多请教啊!” “哈哈,哪里哪里,良主任客气了。” 相比这叁个人的宾主尽欢,关欣兰显然是局外人,妆容精致的脸上没有表情,好像是被迫来这儿似的。韩夫人跟她寒暄,她的反应也不冷不热。 气氛尴尬起来。良永韦拼命不那么显眼的给她打眼色,关欣兰当没看见。 尬笑中,韩谷视线偏了偏,眼里有一瞬间的惊艳,很快转为慈祥。 “这位是令千金吧?出落得真是标致,听我们家小露说,令千金在学校里成绩是一等一的优秀。这么才貌双全,果真是虎父无犬女啊!” 良永韦哈哈笑道:“您过誉了。要论优秀,听说令千金小小年纪就在国际钢琴大赛上拿了金奖。这可不是随便谁都做得到啊!” “过奖过奖!” …… 类似毫无营养的寒暄持续了一阵子,良珂听着就开始走神,眼睛偷偷往周围瞟,就看到迟蔺正和一个与他长相十分相似的中年男人一同从大门走进来。 “韩副省长!” 韩谷闻声回头,点头微笑着打招呼:“迟总来了。” 迟宁华热情洋溢,凑上来:“韩副省长,恭喜高升啊!听说韩副省长要从G省调到K省来,迟某高兴坏了。今天终于有机会赶来与您道声喜!” 韩谷笑容淡淡,对良永韦与关欣兰道:“介绍一下,这位是新龙房地产的迟总。” 又对迟宁华说:“这位是省办公厅良主任与夫人关女士。” “荣幸之至!”迟宁华主动伸出手,“早都想去拜访良主任,可是一直怕唐突了,今天托韩副省长的福,一会儿一定要和良主任多喝两杯!” 良永韦与他握了一下,笑得没有那么热络了:“迟总客气。” 迟宁华道:“说来我们也有缘,孩子们都在同一所中学念书。哎呀,我们迟蔺能有两位这么优秀的同学,真是叁生有幸啊!” 良珂想笑,偷眼看迟蔺,发现他好像对自己父亲的迷之台词很习惯似的,表情非常自如,也可以说脸皮非常的厚,一点难堪都看不出来。 这时有人叫了一声:“韩省长!” 韩谷循声看清来人,“哎哟”一声,笑得无奈:“谭先生,您这玩笑可开不得!”而后对良永伟与迟宁华等说了声“你们聊,我先失陪”,就带着韩夫人去招呼那边了。 这下可好。 良永韦知道迟宁华,毕竟是这几年在K省新崛起的房地产行业新贵,偶尔在酒店应酬碰到过。不过,他不知道迟宁华的儿子竟然和良珂是校友。 迟宁华出身低,传言是靠着勾引艾仲山的女儿才得以起势。这种凤凰男暴发户,良永韦见多了,从来看不起。 不过看在韩谷的面子上,他只好耐着性子继续听迟宁华阿谀奉承。 迟宁华却是特意做了功课的,知道良珂成绩好,于是把她夸得天花乱坠,抓到什么好词都往她身上搭,还说什么:“有时间可以来给我们迟蔺辅导辅导功课啊!家里阿姨很会做糕点的,多来玩啊!” 良珂:? …… 嗯,确实。第一名给第二名辅导功课,逻辑上还是没有大问题的。 她点头说好的。迟宁华趁机大加赞扬,说她谦虚友好,团结同学,真不愧是良主任教养出来的女儿blahblahblah…… 良珂咬唇忍着笑,无视良永韦的警告眼神,继续点头,把马屁照单全收,甚至想表示还想再多听两句。 看不出来,迟蔺平时闷骚又装逼,牛逼哄哄的走哪儿都有小弟跟着,花痴脑残粉一大堆,居然有个这么戏精的爹! 让她想起古装剧里闭眼吹主子彩虹屁的老太监…… 这父子俩的反差莫名好笑。 哈哈哈!她低着头,忍得肚皮都快笑破了。 抬眼的时候发现迟蔺竟然在瞪她,像是在说:“不许笑!” 趁着大家都转过头去看穿着泡泡袖公主裙、宛若迪斯尼公主惊艳登场的韩露,良珂偷偷冲他灿烂一笑,还吐舌头翻白眼,然后一秒回归严肃表情,目视前方,作出认真欣赏韩露美貌的样子。 迟蔺不动声色地撇开眼,半晌,眼里有淡淡的笑意。 11.错音 稍候,宴会正式开始。韩家大厅的中央有个小舞台,周围摆满鲜花,中间放置着一架白色雅马哈叁角钢琴。 这就是一会儿韩露表演要用到的钢琴。 宾客们陆续在小舞台周围的圆桌边坐下。韩家原本是有座位安排的,但实际情况是没能来得及一个个安排座位,于是客人们都按照各自意愿坐下了。 关欣兰借口身体不舒服,直接去楼上的客房了。良永韦忙着应付人际交往,忙得不可开交,就没闲下来过。 良珂于是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下。 坐下之后才发现,旁边是个不认识、但是有点眼熟的帅哥。帅哥的另一边坐着的人她倒是认识——迟蔺。 帅哥主动笑着跟她打招呼。 “嗨,小美女,好巧。” 小美女? 良珂点头,说:“你好。” 谢沐安笑容微微尴尬了一秒钟,心说不会吧?试探着问了一句:“你不会不认识我吧?” 良珂:? 我为什么要认识你? “不认识。” “……” 谢沐安余光瞥到迟蔺脸上幸灾乐祸的笑,清咳了一声,决定看在对面是美女的份儿上,姑且大人有大量。他身为名草,还是有这点肚量的。 “没关系,咱们以后就认识了。”谢沐安笑出一口大白牙,阳光帅气,主动伸出一只手,道,“正式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谢沐安,迟蔺青梅竹马的好哥们儿,之前还去过你们班找迟蔺的。嗯……你真的一点儿印象也没有?” 良珂扬了扬眉,似笑非笑地看一眼迟蔺,伸手简短回握了一下:“你好,小青梅。” 迟蔺在一旁默默扶额。 谢沐安隐约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可惜文化水平有限,不过他还是笑得很开朗,宛若一个傻白甜。 “你好你好!” 说完他迟疑的回头看了一眼迟蔺,结果对方拒绝与他眼神交流,不知道是不是嫌他丢人。 谢沐安:? 他扭回头去,还想找什么话题跟良珂套近乎,毕竟事关自家兄弟的幸福,他得把把关。别看他兄弟平时酷炫狂拽,其实内里纯得跟朵小花儿一样,他觉得自己有义务好好呵护一下。 结果良珂往别处看去了,压根儿没有再跟他多废话的意思。 谢沐安:? 他为什么有种被孤立的感觉? …… “阿蔺,你怎么坐在这儿?”小公主韩露走过来问,精致得像只芭比娃娃,“我在那边给你留了座位,可是总找不到你。” 她秀眉微蹙,语气撒娇,眼里只有迟蔺,对周围其他人视而不见。 “那边人太多,我就不过去了。”迟蔺道。 “我特意给你安排的呢!你在这里只能看到我的背影……这怎么能行呢?”韩露说着,脸微红,因为暴露了一点自己的少女心思。 迟蔺看了一眼不远处静默等待的英俊青年,对韩露说:“你该表演了吧?你哥在等你,别耽误了时间。” 韩露大眼睛迟钝地眨巴了两下,轻“啊”一声,天真无邪地说:“哥哥说可以给我五分钟的时间,不用着急的!” 韩露口中的哥哥,是她异父异母的继兄程颂。 韩露家是重组家庭,韩夫人不是韩露的亲妈,当初她嫁到韩家来的时候,还带来了一个9岁的小男孩,就是程颂。 程颂比韩露大6岁,从初中起就在美国读书,很少回国。大学念的是某常春藤名校的计算机系,目前在C大交换。学神级别的人物,精通钢琴、小提琴等乐器,会说六国语言,偏偏还长了张祸国殃民的帅脸,身高接近一米九,肩宽腿长,简直完美到梦幻。 不过这位帅哥,帅则帅矣,脸上要是没那么多吓人的冰碴子就好了,不然谁瞅着都肝儿颤。 相识多年,韩露有多天真,迟蔺是知道的。如果换作是别人,他肯定毫不犹豫断定对方在装蒜演戏。可是韩露,迟蔺是完全相信她能傻到这种程度的。 “行了,五分钟差不多了,去吧。” 韩露再次迟钝地眨巴眨巴那双大眼睛,“哦。” 真的乖乖走了。 “这么好打发哦。”谢沐安哼笑,“挺省心啊,迟帅又游刃有余了哦。” 良珂看她走到程颂身边,不知说了什么,程颂冰冻的眼神早已融化成春水,揉了揉她的发顶,嘴角甚至有一抹微笑,然后转身,两人相携离去。 良珂皱着鼻子嗅了嗅,满意地点点头——嗯,没错,是奸情的味道。 …… 稍后就是演奏环节。 良珂带了她的大提琴来,一直放在楼上客房。关欣兰至今闷在客房里,“不知生死”。 韩家的保姆贴心地把大提琴送下来。 台上,韩露的《D大调卡农》正弹到精彩部分,极其流畅动听,水准很高;曲毕,自然是满堂掌声,赞誉不绝,让新官上任的韩副省长极有面子。 韩谷呵呵笑着道:“小女雕虫小技,各位过奖了!要论优秀,自然良主任家的千金也是不遑多让,各位敬请欣赏。” 在良永韦一迭声的自谦与他周围源源不断的恭维声中,良珂走上了舞台。 良珂的优秀由来已久,大家都夸腻了,但是还是要夸,还得使劲儿夸。良永韦的笑容恰到好处,熟练地自谦着。 “嗞————!” 一道直击灵魂的刺耳至极的高亢杂音,成功令良永韦的笑容僵在脸上,所有的彩虹屁都瞬间沉默。 客人们都不同程度的错愕,有人刚刚已经条件反射的捂上了耳朵,这会儿才发现自己的动作似乎不太恰当,赶忙放下来,心想:应该没被发现吧? 一片尴尬的安静中,只听到良珂柔柔软软的一句:“哎呀,抱歉,拉错音了。” —— 卡了好几天,我顶着锅盖来更新了! 12.你磕骨科吗? 整个表演过程,良永韦脸上的表情简直快绷不住。 若说打扮,良珂也极漂亮,完全不输韩露。 完美精巧的小脸上化着淡妆,两束蜈蚣辫紧贴着她优美小巧的头型蜿蜒向下,愈发显出她头型小巧,五官精致。身上一条浅黄色一字肩及膝连衣裙,腰际内收,掐出纤细得不可思议的小腰。一双黑色马丁靴衬得脚踝玲珑白皙。 她一上台,谢沐安就啧啧小声道:“这妞儿确实挺绝的,怪不得抢手呢。就是木了点儿,没啥情趣……” 迟蔺并不接话,沉默望着台上的良珂淡定的抬起手,然后明目张胆拉出一声刺耳至极的噪音,惊得满堂寂静。而后,在所有人被迫集中起来的注意力中,拉完了一整首错漏百出的《卡农》,中间甚至有一小段停顿,然后把前一段重新拉了一遍,明显到完全不懂古典乐的谢沐安都嘀咕了一句:“她是不是老在出错?” 韩露坐到迟蔺旁边,说:“可能太久没练,听起来很生疏。” 又对迟蔺兴致勃勃地说:“阿蔺,我们明天要去露营,你一起来吗?哥哥烤肉最拿手了,很好吃,一起来尝尝吧?” 迟蔺抬眼,一眼看穿她毫不掩饰的少女情怀,同时也感受到来自她身后男人的死亡凝视,似笑非笑道:“不用,我有事。” “是什么要紧得不得了的事吗?就一天也不能耽搁?” 迟蔺温柔道:“不能,听话,你们玩开心一点。” 韩露沮丧巴巴,不开心的嘟起嘴:“好吧。” 一曲完毕,台下掌声热烈。良永韦笑得相当勉强,反观良珂倒是看起来对自己挺满意的,恭敬鞠了一躬就走下台了。 当然没有人傻到去安慰良主任:兴许今天良珂状态不太好,或是来到陌生环境不太适应之类的,清一色全是夸奖,就一个字——好!好就完事儿了! 良珂将夸奖照单全收,笑得那叫一个灿烂,仿佛完全看不懂大家的尴尬。 迟蔺看着也笑了,凑热闹似的,也走到她面前去,低低地说:“大提琴拉得不错。” 她笑眯眯望着他,甜甜道:“谢谢!过奖啦!” 迟蔺看着她的眼睛,在辨别她笑容的真伪,不过短暂的两秒时间,他笑着移开眼,指指不远处摆满酒饮的餐桌,问她:“一起喝一杯?” “可是未成年不许饮酒。”她反应奇快。 “不是。”迟蔺低笑扶额,“给个面子吧,。” 她眨眨眼,一脸无辜:“我很友好啊。” 他说:“行吧,那你想喝什么,果汁?” 她狡黠一笑:“不,我要去卫生间了,你自己喝吧。”说完就毫不犹豫转身走了。 背影窈窕,很乖巧,依旧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女模样。 可是她早已暴露过,其实这具小仙女的躯壳里住着的是一个小魔女,唯恐天下不乱。 …… 今晚是个很好的机会,迟宁华乐于将他介绍给所有够得着的人物。 “马局长,好久不见!介绍一下,这是我儿子迟蔺……我爱人最近身体不太好,所以没来……没错没错,我岳父最近刚从加拿大回来……” “陈总,好久不见呐!这是我儿子迟蔺……” …… “老谷,哎呀,咱们又见面了!”谷怡琛和谷弋阳的父亲,现在是X银行的行长,之前有段时间谷家和迟家是邻居。 无休无止的寒暄,迟蔺趁着迟宁华和谷行长聊得起劲,溜了出来。 谢沐安早溜了,他新交的女朋友很辣,直接在酒店把房开好了叫他去,他能待得住才怪。 迟蔺绕了一圈,在找卫生间,意外看到站在走廊里玩手机的良珂。 迟蔺走过去问:“你在这儿做什么?” 良珂闻声抬头,然后赶紧向他比了个“嘘”的手势,疯狂给眼色。 迟蔺:? 良珂笑得贼兮兮的,小声问他:“你磕骨科吗?” 迟蔺:? 侧耳细听,隐约能听到卫生间里有女孩细碎的呻吟传出,还有一声娇滴滴的“哥哥,不要”…… “唔,伪骨科吧!”良珂想了想,作了纠正。 “那你在这儿做什么?你有偷听别人办事的爱好?”他抄起双臂,闲闲靠到墙上看着她。 良珂并不局促,理直气壮地摊手道:“我人好嘛,乐于助人,自愿给他们通风报信咯!免得像你这样的不速之客没头没脑地横冲直撞,打扰到别人做爱做的事可怎么办?” 迟蔺差点儿没忍住笑。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有意思?” 良珂也抄起手臂,学他以同样的姿势靠在墙上:“过奖,不如你有意思。” “怎么说?” 她忽然往前一大步,脸近得快贴到他脸上,他心头顿时漏跳一拍。 “鱼塘里的鱼不小心溜了一条,还是条大的,记得再去抓一只,免得生意惨淡,没法儿跟你爸交代哦!” 她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透着狡猾与幸灾乐祸。 迟蔺看着这双近在咫尺的漂亮眼睛,听出她话里的嘲讽,他低低笑道:“这么为我着想啊?” “当然,我人好嘛。” “不如你来补这块空缺怎么样?” 她闻言笑容一僵,退后一步拉开距离,瞪他:“你敢让我当备胎?” 这次换他靠近一步,微躬身,魅惑十足道:“那不然直接当正主?” 她半垂着眼,感觉他气息都吹到她脸上,能闻到他身上清爽的薄荷味,让她想起那件还没还给他的卫衣外套。 她不避开,反而迎男而上,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得更近,甚至能看清对方的每一根睫毛。 她才发现,他的睫毛长得能在眼下投下一扇小小阴影,而且又浓又密,漂亮极了。 “那你就来讨好我啊。我满意了,就考虑考虑,要不要成全你。” ———— 迟蔺:女人,你彻底引起了我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