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凰歌》 第1章 雷雨天,杀人天 乌云蔽月,刺目的闪电刺穿漆黑的苍穹,滚雷接连而下,似要毁天灭地。 道观的厢房里传来女声尖锐的痛呼,映着雷电充满不祥的气息。 “砰!” 厢房的门被一脚踢开,健实的妇人破门而入,冷声道:“都滚出去。” “李婆子,娘子要生了,耽搁下去怕是要一尸两命……”接生婆脸色煞白,话没说完就被捂住嘴拖了下去。 临盆在即,凤娘子挺着大肚子躺在床上,发出惨叫。 李婆子置若罔闻,掏出匕首露出狞笑:“凤娘子,别怪我狠心。要怪,就怪你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 “有人要你跟你肚子里的野种死在这里,下辈子宁当猪狗,也别当个挡人路的傻子了!” 床上的产妇却没有逃,只捂着肚子痛苦地打着滚,眼神犹如稚童般哭喊:“疼……好疼!” “轰隆!” 闪电劈开夜幕,李婆子眼底带着狠戾,匕首向下狠狠刺去! “啊!”眼神懵懂的凤娘子惨叫出声,鲤鱼打挺似的弹起落下,脑袋里劈过白光。 “痛!不……疼!” 她拼命地挣扎,却被死死地制住了双手,牙关咬出血来不能动弹分毫。 李婆子竟然生生地剖开她的肚皮,将浑身带血的孩子掏了出来! 取出的孩子无声无息,没有哭。 “爹都不知道是谁的野种。”李婆子提着婴儿打量了两眼,恶毒笑道:“杂种就该去喂狗,凤娘子说,对吗?” 门外的大狗似乎听懂了什么,疯狂地嚎叫起来。 傻了十六年的凤娘子浑噩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清明,下意识地大叫:“孩子,我的孩子……” 顾不上被剖开一条口子的肚皮,她试图伸手去摸孩子,却扑了个空:“不要!孩子,我的!不要……” “傻子也知道自己的孩子吗?”李婆子像是在看笑话,“反正你也活不长了,就好好看看,这个杂种的下场!” 说着,她猛地一把拉开房门。 浓重的血腥气冲了出去,本就因为天气躁动不安的大狗叫得越发疯狂。 妇人像是扔一块骨头,抬手一把将孩子扔了出去:“狗吃杂种,好好吃!不准剩下一根骨头!” “不!”凤娘子双眼充血,从床上滚落下来,泣血般高喊一声,凄厉的哭声划破夜空。 她的孩子! 鲜血染红了她的里衣,像是将她整个人都燃烧起来。 在她呼吸消失的最后一刻,眼底看到的就是凶恶的大狗张开狰狞的獠牙向着孩子飞扑过去。 大雨下了半夜才停,圆月破开厚重的卫清层。 乱葬岗上,时不时有夜枭的声音响起。 一只青白枯瘦的手,扒开裹尸用的破席子,乌黑的长发散开,露出一张苍白干瘦、血迹斑斑的脸。 凤青梧艰难地喘息一声,用精神力封住肚子上的刀口,苦笑一声。 偶遇丧尸群,丧命的那一刻,她没想到竟然有机会在这个傻子的身上借尸还魂。 那些仆妇大概嫌晦气,连着凤娘子用过的东西都丢在不远处。 从里面翻出针线,凤青梧咬紧牙关,对着肚子上的刀口下针。 疼!钻心的疼! 她疼得嘴唇都在颤抖,手却很稳,用精神力探查着腹部的情况,小心翼翼地将钻出来的肠子塞回去。 没想到,她堂堂末世精神系异能的金针神医,来到这个时代第一次缝合就是给她自己。 冷汗层出不穷,凤青梧却一声不吭,浓重的铁锈腥味在嘴里蔓延。 等到缝合完毕,她身上的冷汗湿了又干,躺在潮湿的泥土上大口喘息。 小傻子,你放心,那些害你落到这个地步的人,一个都跑不了! 又是一个雷雨夜。 道观的门被砸响,一声声像是擂在人的心口上。 “谁啊!”门房不耐烦地高喊一声,打开门的那一刻惊骇地睁大了眼睛,说不出话。 泼墨般的长发在狂风中飞舞,一身素衣的女子手执长鞭,露出一双溢满杀意的眼睛。 “李婆子呢?”她的声音微哑,面色惨白如同地狱爬出的恶鬼。 “鬼!鬼啊!”门房尖叫一声,屁滚尿流地试图逃窜:“凤娘子的鬼魂回来了!” 门侧拴住的大狗夹紧尾巴,发出恐惧的声响。 长鞭划破空气,霹雳般甩到他的身侧,在地上发出响亮的声响。 “我问你,李婆子呢?” “去,去,去山下的别庄帮忙了……”门房骇得大叫,抱头蹲在地上。 沉寂良久,他偷偷抬头去看,门外早已空无一人,一侧的大狗狗头被砍下来,尸首两段地倒在血泊中。 山下别庄的主人死了。 佣人们准备不及,花大价钱请人来帮忙丧葬。 给钱给的大方,李婆子也不觉得晦气,高高兴兴地忙到半夜。 才要去休息,就听庄外传来嘈杂的声响。 一个素衣黑发的纤细身影,挥舞着长鞭冲进灵堂,带起的狂风扬起了大片的纸钱。 穿过纸钱雨,来人露出一双冰冷刺骨的双眼。 李婆子惊惧不已,睁大眼睛想要尖叫却发不出声响,喉咙发出扭曲的“咯咯”声:“凤……凤……” 不,不可能!那个傻子,明明是她亲眼看着断了气,扔到乱葬岗上的! “找到你了。”惨白的唇角勾起,凤青梧裹挟着怒气,长鞭一甩,将李婆子卷到了自己的面前。 “什么人?!”悲痛的苏御大怒,拔刀:“竟敢在主子灵前大闹,找死!” “我报仇只杀该杀的人。”凤青梧卷着大叫的李婆子飞快后退:“不关你事,别碍事!” “污我主子灵堂,就关我的事。”苏御冷着脸飞身:“辱我主者,死!” 伴随着他的怒喝,抽剑声接连响起。隐在暗处的护卫们冷着脸,杀气四溢地围过来。 看她的眼神犹如在看一具尸体。 凤青梧皱眉。 这具身体本就孱弱,被人剖腹取子之后更是虚弱无比,全靠恨意撑着。 “我会不会死我不知道。”闪身躲过他劈过来的刀刃,精神力扫了一圈,凤青梧冷喝道:“我只知道,再纠缠一会儿,棺材里的那个就要死了。” 【作者有话说】 喜欢这本书的小可爱可以收藏评论,多多支持鸭=3= 现实生活忙碌,对于乔木来讲,写文是人生得以休憩的小庭院。 在这里忙忙碌碌我能得到快乐,希望大家看文也能快乐。 爱你们。 第2章 难道要画符招魂? “你说什么?”苏御陡然一震:“主子没死?当真?” “耽误我处理这个恶奴,他必死无疑。”凤青梧冷道:“滚开!” “不要信她!别听她胡说!”见苏御似乎意动,李婆子尖叫道:“她不过是个傻子!郎君千万别被这傻子糊弄了!” “傻子?”苏御皱眉,一时惊疑不定。 “老婆子说的都是真的!”李婆子忙叫道:“她是凤丞相的嫡女凤娘子!郎君一打听便知!” “要你多嘴!”凤青梧单手握拳,猛地一把砸在她的脸上。 李婆子惨嚎一声,捂着嘴吐出两颗黄牙。 “信与不信随你。”凤青梧冷冷看他一眼,道:“郎君自己有眼睛,难不成只会听别人说?” 她讲话条理清晰,身手又不错,怎么可能是个傻子? 苏御犹豫片刻,心中升起的奢望占了上风,带人抱剑立在一侧。 既是任她发挥,也是防止她逃走。 凤青梧视若罔见,丢开鞭子掏出一把匕首在李婆子脸上拍了拍:“喜欢挖开人肚子是吧?喜欢把孩子喂狗,是吧?” 不知道是不是原身遗留的情绪,想到大狗扑向孩子的画面,她的心口不禁一疼。 “奴婢,奴婢知错了!”眼见没了靠山,李婆子一把跪倒在地,哭嚎道:“娘子,奴婢也是被人指使,一时之间鬼迷了心窍……求娘子饶命,饶命啊!” “是谁指使?”凤青梧眼神一沉,喝道:“说!” “奴,奴婢不知道啊!”李婆子一抖,一股腥臊味传来。 竟然吓得尿了裤子。 “是,是个穿斗篷的陌生男人给了奴婢一百两,奴婢都是按他的吩咐做的……娘子,奴婢一时贪财……” 凤娘子一个傻子,能得罪什么人,不惜许以重金要将她虐杀? “他有什么特征?”凤青梧眉头一拧,锋利的匕首割破她颈部的皮肤,鲜红的血液流了出来:“想不起来,死。” “能想起来!”李婆子抖得厉害,努力回想:“那人,那人左手虎口,有一颗黑痣,铜钱孔大小!” 凤青梧努力回想,却怎么都想不起原身认识这么一个人。 一个痴傻儿,留给她的记忆也都零零碎碎,印象最深也不过是死前冲天的怨气、恨意和不甘。 “很好。”凤青梧抬起匕首。 就在李婆子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她猛地向下一刺,毫不留情地一把捅进李婆子的腹部:“不是喜欢剖开别人的肚子吗?今天,你就好好尝尝凤娘子尝过的滋味!” “啊!”李婆子惨叫,疼得想要满地打滚。 然而凤青梧那双黑得出奇的冷冽眸子死死地盯着她,精神力钻入她的脑海,让她挣扎不得,连疼晕过去都是奢望。 苏御扭开脸去,鼻端全都是血腥味。 李婆子清醒地被凤青梧切开肚子,剁下四肢,丢到了门外徘徊的野狗面前。 野狗饿极了,等不及李婆子咽气,就扑上去大口大口地撕咬起来。 不去看那一幕,苏御握住剑沉声道:“凤娘子,现在可以救主子了吗?” 凤青梧软倒在地上,撑着的那口气散了,她连抬手指的力气都没有:“抬我过去。” 苏御觉得自己简直疯了。 宿京人都知晓,凤娘子是凤丞相原配夫人难产生下的痴傻儿,从小就被养在郦城的道观里。 如今他却病急乱投医,相信这个傻子能让自己死去的主子死而复生,按照她的要求,寻来了铜镜、金针和朱砂符纸。 “你……”苏御欲言又止:“难道是要画符招魂?” “……一时忘了。”凤青梧的眼神恍惚了一下,道:“朱砂符纸不必了。” 末世的普通人,每一天都是绝境,不少人反倒将希望寄予虚无的神灵。 人的信念是很神奇的东西,她作为一个正经的中医世家传人,觉醒了精神异能之后,治病救人越发顺心得手。顺势也学了点装神弄鬼的骗人东西安人心。 旧习难改。 苏御觉得她更不靠谱了。 凤青梧指使着他将棺材里的人放到自己身边,打量着自己在异世的第一个病人,不禁有些惊艳。 鸦黑的墨发泼洒,衬得他苍白的面色犹如冷玉。长睫乌黑,眼底隐隐有些青黑。鼻梁高挺,轮廓深邃,薄唇带着天然上翘的细微弧度,高贵而疏远。 闭着眼睛躺在这里,完美得如同造物主精心雕琢出来的塑像。 身材欣长,蜂腰长腿,低调的玄色锦衣也不能掩盖住他紧实的肌肉。 美色惑人。 凤青梧垂眼,精神力在他的体内小心游走,垂眼道:“用金针,刺廉泉、天突穴,入穴三分。颤中、气海穴……” “我,我吗?”苏御不敢置信地指着自己。 “不是你还是我吗?”见过了美男子,对只能说是普通英俊的苏御,凤青梧就少了几分耐心:“你没看到我动弹不得吗?” 她的手不自然地颤抖,别说施针,能不能捏住针都不一定。 凤青梧冷冷地呵斥:“还不动手,等他死吗?!” 苏御一个激灵,不敢再犹豫,心一横,屏气凝神下了针。 在她的指点下,男人很快被扎成了刺猬,却依旧冷冰冰地躺在地上,一丝动静也无。 “怎么回事?!”没有探到呼吸,苏御猛地暴起,怒道:“你耍我?!” “急什么。”凤青梧不为所动,道:“铜镜拿过来,正面朝下覆在他的心口处。” 苏御脸色青白,惊疑不定地看着她。 既不想自己被一个痴傻儿耍的团团转,亵渎了主子的尸身,又生怕耽误了主子救命的良机。 “横竖你们都打算让他入土为安了。”凤青梧嗤笑一声:“最差也不过是原样埋了,试试又能怎么样?” 她现在太虚弱了,没办法长久用精神力护住他的心脉,只能依靠铜镜锁入,护住他的性命。 苏御咬牙,最终还是按她说的做了。 “一刻钟后自然见分晓。”凤青梧有些疲惫,道:“给我弄两床棉被,我累了。” 像是就要在这灵堂上睡一觉。 【作者有话说】 喜欢的小可爱可以加入书架等待更新噢~ 第3章 你到底是谁 苏御正要发火,却见她瘦得巴掌大的小脸苍白一片,只有口眼能动如同被人扔在地上的破布娃娃,奄奄一息随时都会死过去的样子。 他顿了顿,面色仍旧不好,却拿了两床厚棉被叫她躺的更舒服一些。 终于得以感受到暖意,凤青梧舒服地喟叹一声,几乎立刻就沉入了黑暗的浅眠中。 “主子!有呼吸了!主子有呼吸了!” 她被一阵惊喜的尖叫吵醒,睁开眼,就对上一双深不见底的黢黑眼眸,眸光如剑般凛冽地刺过来。 像是要把她骨肉扒开,仔细瞧瞧内里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真糟糕。 凤青梧不满地想,来到这个世界,睁开眼睛就要对上别人的眼,不管死人眼还是活人眼,都叫人有些心惊肉跳。 幸亏,这次眼睛的主人是个美男子。 然而美男子并不领情,眸中乍起寒光,冰凉的指节紧紧地锁住她的喉咙,质问道:“你到底是谁?!” 凤青梧无力反抗,眼前似乎有星光闪烁。 她……是谁? 她是凤青梧,又只是凤青梧吗? “凤娘子……傻子,哈哈,是个傻子!” “娘子……秋水陪娘子,娘子别怕……” “傻子偷人了!把她淹死!浸猪笼!” “傻子要生了!” “下辈子宁当猪狗,也别当个挡人路的傻子了!” 凤青梧头疼欲裂,额头上流下大滴的冷汗。 “凤娘子,凤娘子你没事吧?”见状不对,苏御关切道:“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他要去叫大夫,却见凤青梧眉头拧紧,艰难地吐字道:“秋水……带我的侍女秋水来!秋水!” 骤然晕了过去。 凤青梧再醒过来的时候,躺在舒适的床榻上,床幔绣着精致的纹路,透着股低调的昂贵。 “娘子醒了!太好了!”脚踏上守着的圆脸丫鬟,双眼肿成杏核,又哭又笑地高喊:“我们娘子醒了!” 很快有大夫进来,把脉之后扯着胡子拼命摇头:“怪事,怪事!看这脉象,分明该是个死人才是……偏偏又活过来,老夫无能为力……” “娘子……”圆脸丫鬟又想哭了:“娘子没死真是太好了……那些天杀的贱奴,把奴婢关起来不许奴婢伺候娘子生产……奴婢以为娘子,娘子真的没了……” “别哭了,丑。”凤青梧皱眉,耳朵里嗡嗡作响。 “娘子,你真的不傻了!”秋水却满脸惊喜,叫到:“娘子,你好了!” 原本的凤娘子天生痴傻,不会说不会笑,整日里呆愣愣的,也听不懂别人在说什么。 如今,她家娘子真的好了! “凤娘子醒了。”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低沉中带着冷意的声音。 一道身影坐在轮椅上,逆光而来。 当他睁开眼后,没人能再关注他的绝世容貌,只觉他浑身镀上了一层光辉叫人不敢直视,犹如寒山凛雪,神秘孤绝,遥不可及。 凤青梧眼前闪过的却是那双铁箍般冰冷坚定的手。 他当时是真的想杀了她,她非常确定。 “本王?”她心中涌出怒意,气道:“王爷就能不顾救命之恩,随随便便就想杀人?” “白眼狼。” “大胆。”司君冥凤眸微眯,居高临下冷冷的逼视她:“你不是凤娘子,你是谁?到底是谁派你来的?” 凤青梧脊背一寒,直觉他幽深的眸光仿佛要将她整个看透。 “我不是凤娘子我是谁?” 说是借尸还魂,他敢信吗? 凤青梧撇嘴:“王爷要不要亲自检查一下,看看我这张脸到底是不是真的?” “被害妄想症吧!”她不满地骂道:“我要是真的想害你,放任你被活埋不香吗?把你救活了让你来杀我?” 他们两到底谁有病。 “你!”司君冥暴怒,眼底结冰,闪烁着杀意。 “主子。”这时,苏御快步而来,面上带着几分怒气:“有太监前来宣旨。” 司君冥不动声色,眼底却略沉了些。 “还说……要凤娘子也在场。” 凤青梧心头一惊,有了几分不好的预感。 司君冥指尖微动,吩咐道:“凤娘子起身不便,叫他来这边宣旨。” 这大不敬的行为却并不能叫苏御惊讶,如常应声,很快就将人带了过来。 那面白无须的老太监满脸堆笑,谄媚地先行礼:“咱家见过恭亲王。” 司君冥不语,他也不在意,照旧赔笑道:“那,那咱家就宣旨啦?” 也不管在场无人跪拜,该接旨的两人更是一躺一坐,半丝恭敬也无,径直展开了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丞相凤兆安之女凤青梧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太后与朕躬闻之甚悦。今恭亲王司君冥,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值此女待宇闺中,与恭亲王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此赐婚。 布告中外,咸使闻之。 钦此!” 老太监满脸冷汗,看着气质冷凝的司君冥越发两股战战,干笑道:“恭喜恭亲王,恭喜凤娘子。” 皇帝赐婚素来是恩宠。可是赐婚一个傻子?这不是恩宠,这是羞辱。 凤青梧:……她还是从圣旨上知道,她这一世的名字也叫凤青梧。 司君冥冷哼一声,并不伸手接旨,老太监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小心翼翼地赔着笑脸,低声道:“恭亲王……?” 不耐烦地扯过圣旨,苏御怒道:“滚吧!” 老太监大松了一口气,忙不迭地告辞离开。 司君冥脸色难看,黑沉的眼底犹如乌卫清压城,雷霆欲来。 “恭亲王?”凤青梧一时眸光闪烁,眼底掠过惊诧。 秋水也跟着变了脸色。 就算是痴傻儿也知晓,大安朝的恭亲王、当今圣上的幼弟,皇族都要尊称一声“冥皇叔”的司君冥。 传闻他为人狠辣,嗜血无情、喜怒无常,寻常人胆敢近身就会有性命之忧。他平日不理俗事,却就连圣上都要避其锋芒。 这样一个尊贵无匹、遥在云端的男人,又怎么会身中剧毒,出现在郦城这样的地方? 司君冥讽刺地看她一眼,寒声道:“凤娘子何必装糊涂?” 【作者有话说】 s:圣旨是百度找来的模板噢。 =3=大家可以把书加入收藏,来评论区跟我互动。 第4章 要他们付出代价! 这个人,是不是就不知道什么叫好好说话? “不喜欢我这么叫是吧?”凤青梧眼睛转了装,故意捏着娇滴滴的嗓音喊了一声:“夫君~” 可谓一波三折,矫揉造作。 司君冥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黑了下来,眼底杀意更盛:“凤娘子胆子很大。” “不然呢?我说得算吗?” 初来这个世界,一身麻烦的她像是个物件儿,任由别人摆布自己的命运。 见他态度不好,她不禁也有些怒气,道:“宿京离郦城快马加鞭也要一夜,这圣旨来得倒快。冥皇叔该不会觉得,这是为了我区区一个傻子吧?” “活着差点被人下葬的滋味如何?”她又冷笑一声:“这毒先让人逐渐虚弱呕血,三月后受尽折磨进入假死状态,意识却是清醒的。想要您眼睁睁看着自己入土,甚至在地下亲自感受窒息和被虫蚁啃噬的痛苦……这样阴毒的法子,怕是得有血海深仇吧?” 她无辜被牵连还不曾说什么,他发什么脾气? 嫌娶了一个傻子,污了他的一世清名不成? 司君玄眼底的冷意更重,隐隐有血气浮现:“你找死!” 凤青梧毫不示弱。 “主子。”这时,却有人飞檐走壁而来,跪倒在地:“接生婆交代,那日她进院子,院子里的地上只有这个。” 捧出带血的破旧小包袱。 顿时一片寂静,凤青梧看着那沾着血的布片,脑袋里闪过嗡鸣。 所以那个孩子,真的才刚出生就被大狗吃了? 她的眼底沾上了血色,隐隐带着戾气:“他确实死了,是吗?” 在末世,出生的人类幼崽越来越少,大人习惯性地保护更小的孩子,他们是人类的火种。 更何况,那个孩子,是凤娘子那个傻子在这个世上存活,留下的唯一证据。 凤娘子却眼睁睁地看着他在自己面前,被狗撕碎…… “我要他们付出代价。”闭了闭眼,凤青梧的嗓音里全是冷冽的杀意,冷酷道:“幕后的人,必须要死。” 司君冥冷眼看她,讽刺道:“一个野种罢了,凤娘子倒是疼惜得很。” “那是一条人命!” 这不仅是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还是个刻薄无情的冷血动物。 可她初来乍到,小命还握在别人手上。 凤青梧深吸一口气,选择了隐忍:“李婆子说,找她的人左手虎口有一颗黑痣,是个左撇子。” “还请冥皇叔出手相助,作为交易,冥皇叔身上的毒,我解。” “冥皇叔的病,我也能治。” 司君冥骤然抬头,眼神惊疑。 “黑眼圈大的都能当熊猫了。”凤青梧冷笑:“冥皇叔很久没有睡过好觉了吧?” 一语中的。 司君冥带着探究,冰冷的目光审视着她。 一张小脸清丽出尘,眉如远山唇如点珠,美得如同开在人间最热烈靡艳的一朵富贵花。 脸是凤娘子的脸,可是那双曾经木然痴傻的眼睛,如同一丸被养在水银里的黑珍珠,黑白分明里透着坚毅清冷,整个人就犹如脱胎换骨。 完全找不到那个痴傻儿的半分影子。 “成交。”他垂下眼,警告道:“这世上胆敢欺瞒本王的人,坟头草都三丈高了。” “是欺骗还是真本事,王爷只管等着瞧!” 见两人达成一致,苏御才出声道:“主子,这圣旨……” “凤娘子何时能恢复如常?”司君冥抬眼睨她,淡声道:“不如随本王去宫里散散心。” 他是要去散心,只是不知晓宫里的几位心情是不是也会得到放松。 想到那远坐皇位的人肆意摆弄自己的命运,凤青梧微笑:“三天足以。” 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不只是我,还有冥皇叔,至少行动自如。” 清除余毒、养好身体没那么容易,但是要像常人一样并不难。 “很好。”司君冥沉沉地看她,嗓音冰寒:“不要耍花招,否则本王一定会让你陪葬。” 陪葬?什么封建渣男作风。 凤青梧心中鄙夷,面上却假意甜笑:“王爷放心。” 精神力只余下前世的十分之一不到,凤青梧运用得炉火纯青。 缝合的伤口用精神力护住,温养之后,这具虚弱的身体总算得以下床行动。 只是本就底子亏空,这会儿走几步就喘。 第二天,凤青梧带着秋水才到了院门口,就听一阵孩童撕心裂肺的大哭声。 她的心口一跳,“哪来的孩子?” “是小主子。”苏御看了眼司君冥,见他没有阻止,就解释道:“孩子的娘难产没了,今天刚接过来,一直哭个不停。” 孩子的娘都没了,这男人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棺材脸。 臭渣男。 凤青梧心里吐槽,到底看不过孩子哭得嗓音沙哑的样子,试探朝沉着脸的司君冥伸手:“冥皇叔能让我试试吗?” 司君冥冷冷的瞥她一眼,眼中含着审视。 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没有拒绝。 苏御已经被哭得头都大了,丧气道:“没用的。小主子只有在主子怀里消停了片刻,一直哭,怎么哄都没用。找了好几个奶娘,谁的奶都不肯吃——咦?” 他一顿,这孩子到了凤青梧的怀里哭声戛然而止,竟抿着小嘴眼睛还没睁开,就委屈巴巴地往她胸口一个劲儿蹭了。 来不及害羞,凤青梧只觉有个念头在心口即将破土而出,急声追问道:“孩子的娘难产死了?确定吗?她是哪里人?” “路神医说是盘山镇人。”想到她刚没了孩子,苏御恍然,带点怜悯地看她,低声道:“凤娘子,您……节哀。” 盘山镇在骊山的隔壁,快马加鞭尚且要一日的路程,凤娘子那个痴傻儿怎么可能跑得了那么远。 凤青梧终究失望,有些自嘲地笑:“我在乱想什么……” 分明那小傻子亲眼所见,那孩子已经…… 襁褓中的孩子蹭了半天没能找到口粮,小声地哭了起来。 小娃娃不知道出生多久,皮肤白皙娇嫩,睫毛卷翘,红唇嫩鼻,像是个精美的洋娃娃。 哭得时间久了,嗓子有点哑,奶声奶气地哼哼唧唧,叫人心都化了。 凤青梧的心软下去一块,顾不得别的,心一横道:“我来试试。” 第5章 不准欺负我夫君 顾不上满堂惊诧,抱着孩子去了后面解开衣襟。 原本还担忧他不肯吃,没想到乖得出奇,找到自己的口粮就卖力地吮吸,大口大口喝奶的样子像是个小狼崽子。 凤青梧原本还有些窘迫,见他这样却只觉得心口又软又烫,忍不住轻轻点点他的鼻尖,笑道:“调皮鬼。” 不放心的给他把了把脉,确定没事才松了口气。 孩子吃饱就睡着了。 把孩子交给秋水,凤青梧给司君冥行完针,才要离开就被叫住。 “凤娘子。”这个天神一般尊贵的男人,看人时总带着居高临下的睥睨:“这段时间,要劳烦凤娘子照看这孩子。” 分明是请她帮忙,语气倒是傲得很。 “这个嘛……”凤青梧故作沉吟,陡然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我拒绝。” 她竖起修长如玉的指尖:“除非……你答应我一个要求。” 司君冥狭长的某种闪过冷锐的光,心底涌上厌烦。 不过是个贪婪的女人,这就藏不住小尾巴。 他冷笑:“说。” “我要王爷答应我一件事。”凤青梧眼底闪过冷意,勾起嘴角:“放心,不过是要请王爷在恰当的时候露个面罢了。” 她向来不记仇,因为她有仇当场就报了。 想到世上还有欺负过小傻子的仇人好好活着,她就辗转难眠。 森寒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司君冥沉声道:“可。” 得偿所愿,凤青梧俏皮地眨了下眼,忽而笑道:“夫君有命,岂敢不从?” 一笑犹如百花齐绽,眸光潋滟,叫司君冥一愣。 而她已经洒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带着孩子走远了。 三日后,司君冥身上的毒素果然得到了控制,回到宿京往宫里递了牌子,两人就收拾妥当,大喇喇地去宫中“散心”了。 凤青梧换了一身绯红百褶罗裙,上身配以宫锦百雾散花衫,浓密的长发梳成流云髻,只插了一根碧玉簪。清丽出尘,眼波流转间皆是无尽风情。 众人的目光中俱是惊艳,隐隐还有为王妃是个傻子的惋惜。 司君冥掩去眸中的动容:“走。” 凤青梧上车,马车一路入了宫,宫门的侍卫连询问都不敢。 又一次对这个男人手握的权势有了清晰的认知,凤青梧浅笑:“看来,我在宫中还可以更活泼些。” “尽情些。”司君冥幽深的眸光落在她的身上,警告道:“不必太过恭敬,丢本王的人。” 那是皇帝皇后,天下最尊贵的人,他却觉得对他们恭敬丢了他的人。 何等的狷狂。 但是……她喜欢。 凤青梧眼底带笑,顺利地跟着来接他们的太监一路进了大殿。 皇帝虽然是司君冥的兄长,却足足比他年长二十多岁,穿着龙袍坐在上首,身体有些发福,脸上也多出了褶皱。 身上带着上位者天然的威势,状似和善地笑道:“皇弟总算来了。” “皇兄、皇嫂。”司君冥冷淡颔首,径直在一侧坐下,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 皇帝眼神微闪,面上却还是带笑,看向还站着的人,也不禁惊艳了一下:“这就是弟妹吧!果然国色天香,与皇弟十分般配。” 到底是国色天香与他般配,还是傻子与他般配? 凤青梧俏生生地站在那里,削肩细腰、明眸善睐,叫一旁保养良好的皇后黯然失色。 只怕整个后宫都没有美人儿能够胜过她的光彩。 然而这个美人满脸的天真烂漫,分明的双眸犹如稚童,问道:“弟妹,是叫我吗?我不叫弟妹,我叫凤娘子!” 又揪了揪帕子:“不对,夫君说,我现在叫王妃了……对,我是王妃!大胆,见到本王妃,你们怎么还不跪下!” 帝后二人的面皮忍不住都抽搐了一下。 司君冥眼底闪过笑意,道:“还请皇兄皇嫂见谅,毕竟……” 他冷嘲:“青梧的情况,想必皇兄心里也是清楚的。她犹如稚童,天真烂漫,一时失礼,想必皇兄不会计较。” 皇帝攥紧了手中的茶盏,笑道:“朕自然不会计较。况且凤娘子才刚嫁过去,皇弟的身体就大好了,可见她命中带福。朕心甚慰。” “你是在夸我吗?”凤青梧蹦跳趴在御案上,捧着脸问道:“你是谁啊?你怎么不给我行礼?我要让夫君打你的板子!” “朕是皇帝,是你夫君的兄长。”皇帝浑浊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该你给朕行礼才是。” “胡说!我夫君这么英俊帅气,这么年轻,他的兄长怎么可能这么丑,这么老?”凤青梧摇头,一把将御案上的奏折扫落在地上:“大骗子!我不跟你玩了!” “放肆!”皇后忍无可忍,将茶盏重重搁在案上:“大胆恭亲王妃,竟敢对陛下不敬!” “夫君!”凤青梧猛地蹦起来,大哭道:“又丑又老的老巫婆凶我,呜呜呜呜她好可怕!” “恭亲王该好好管教一下自己的王妃!”没有一个女人能接受这样的攻击,更何况皇后确实已经不再年轻。 她疾言厉色道:“这样不懂规矩,本宫看来,该找人好好教一教你礼仪。” “老妖婆不许凶我夫君!”凤青梧眼珠一转,突然跑到皇后的面前狠狠地推她一把:“欺负我夫君,我打你!” 猝不及防之下,皇后被她一把推倒在地,紧接着就骑上身来,毫无章法地吃痛好几下。 “大胆!还不快把这个贱人给本宫拉开!”皇后大怒,眼中闪过狠戾:“今天本宫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她!” “哇,好多丑八怪!” 皇后的贴身嬷嬷来拦,凤青梧一边跑一边捣乱,叫到:“快来抓我呀!噢,丑八怪陪我玩咯!” 假装不在意地将茶水洒在奏折上毁了不少奏章,还撞倒了一侧的博物架,许多价值连城的宝物倒在地上,碎成了瓷片。 精神力能催眠治病,对于没有大脑的丧尸却作用不大,为了在末世生存,她早就练就了利落的手脚功夫,半点亏都没吃。 “荒唐!还不快住手!都给朕停下!”皇帝额头青筋暴起,一时维持不住和善的假面,怒斥道:“皇后,恭亲王妃是傻子,你也是吗?!” 气得口不择言。 司君冥的面色冷了下来,眼底一片寒冰。 第6章 不是病 “皇兄慎言。” 就算恭亲王妃真的是个傻子,也不是别人能说的。 气氛一时冷凝,整个大殿陷入死寂般的沉默。 宫人瑟瑟发抖跪倒在地,凤青梧却不愿意就这样罢休。 毕竟,她夫君可是说了,要她“尽情些”呢! “嘻嘻”一笑,她不但没停,反而冲到皇后的面前,对准她的耳坠伸手狠狠地一扯:“这个好好看,漂亮!我要这个玩,我要这个!” “啊!好痛!”皇后尖叫一声,捂着耳朵感受到温热的血液流了下来,目眦欲裂:“贱人!” 抬手要打,被凤青梧一把抓住,反倒看着她的凤冠眼睛亮了起来:“这个也好看!我全都要!给我!” 抓的时候毫无章法,扯着皇后的头发生拉硬拽。 从小就是世家贵女,后来入宫也没受过委屈,从来高高在上、端庄优雅的皇后哪里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一边痛得尖叫,一边伸手要去打她,却反倒被趁机狠狠地招呼了好几下。 几个嬷嬷来帮忙,又唯恐伤到皇后。 一时之间畏手畏脚,不但没能摸到她,反而害得皇后被扯着头发满屋子乱转。 “够了!”皇帝暴怒,再也忍不下去,将面前的茶壶砸落在地上:“皇弟,你就只会在一边看着是不是?!” 同样在混乱的中心,面对帝王的雷霆震怒,司君冥却依旧从容淡定,纹丝不乱。 端坐在那里,高贵雍容。 闻言他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这才抬眸道:“王妃,过来。” 凤青梧这才撒了手,高高兴兴地凑过来抱住他的胳膊,喊道:“夫君!” 眼神微闪,心底里使坏。 苍白的小脸因为跑动泛上了健康的潮红,粉嫩的樱唇水润润的,像是一朵才在枝头绽开的娇嫩花朵。 司君冥微微一僵,看着她坏笑着将手上沾到的脂粉涂在他袖口上,危险眯眼。 冷冷看她,咬牙切齿道:“想要回头给你买新的。” 凤青梧笑眯眯点头,见好就收,安安静静地坐在一侧。不动的时候,像个天真的小仙女。 皇后被扯下来一大把头发,眼睛都气红了,颤抖着手尖利道:“混账!来人,给我把她拖下去,掌嘴!” “谁敢?”司君冥冷冷的掀起唇角,嗤笑道:“皇嫂,青梧还是个孩子。以您的年龄都可以做她的祖母,何必跟一个孩子计较。” 被一而再、再而三地说老,皇后气得几欲呕血。 “行了。王妃性格烂漫,你多包容些。”皇帝警告地看她一眼,沉声道:“只是宫廷规矩繁多,王妃不喜约束,以后若是没有别的事情,就不必带进宫里了。” 不只皇后受了罪,他也被闹得头疼。 又草草将备好的东西赏给两人,就打发两人离开。 出了乾宁殿,却并不急着出宫,转道往永和宫。 “既然入宫,带你去拜见母后。”男人冷漠尊贵的脸上带着寒意,淡淡瞥她一眼道:“你规矩点。” 提起太后,他的态度淡淡,说不上亲近,却也算不得排斥。 永和宫有些昏暗,外面骄阳正好,殿内却闭紧了门窗,点着蜡烛,充斥着浓郁的药味。 见了礼,司君冥仍旧远远地站在下面,道:“儿臣前几日成了亲,特意带她来给母后看看。” 太后的头发已经花白,长久不见阳光导致肤色有些不健康的苍白,皮肤却保养得很好,慈眉善目地坐在上首。 看着他冷淡的态度,太后的眼中闪过一丝难过,想要亲近一些,却又克制地坐在原位,眼眶通红。 她怔了会儿,才将目光落在凤青梧的身上,略带些哽咽:“好,一转眼你都这么大了,早该成亲了……是个漂亮的好孩子。” 她似乎也知道凤青梧的情况,眸光复杂地看了半饷,没多说什么,只低声吩咐道:“去,把百花酥端给王妃尝尝。” 凤青梧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来到这个时代,对她来说最幸福的一件事就是非但不用饿肚子,还有各种各样的美食可以吃。 精致的百花酥被做成了花瓣状,层层叠叠的酥皮包裹着清甜的馅料,一口咬下去入口即化,唇齿留香。 “好吃!” “喜欢吃,一会儿哀家叫人写了方子,你带回去叫厨下做给你吃。” 见她表现天真如稚童,太后的眼底难过,忍痛笑道:“叫人多准备几份点心方子,一并给恭亲王妃带走。” 太后可真是个大好人!凤青梧对她的好感度疯狂飙升,见她不太舒服的样子,故意满脸天真地问道:“夫君,母后怎么不开窗户呀……看不到太阳好闷的。” 然而这句话不知道哪里不对,在场的人都勃然色变,宫人跪了一地,噤若寒蝉。 身侧男人更是化身冷气制造机,冻得她忍不住一颤。 太后眼睛更红,僵硬地笑了一声:“母后见了太阳就会生病……你们年轻人呆不惯,早些回去吧。” 婉转地开始赶人。 什么病,不能见太阳?宫女太监们还一个个讳莫如深,吓得脸色惨白。 凤青梧疑惑地皱眉,隔得太远她偷偷用精神力也查不真切。 想借着撒娇卖痴上前查看,司君冥却骤然伸手,如铁石般拷住她的手腕,沉声道:“母后多多保重,儿臣告退。” 不给她反抗的机会,拉着她就走。 一直走出去很远,他身上沉凝的冷意都未散去,凤青梧忍不住甩开他的桎梏:“我累了,走不动了。” 这具身体亏空太过,一上午的装疯卖傻已经用尽了她的体力。 司君冥冷冷的看她,剑眉微蹙,显得越发不好接近。 似乎心情非常差劲。 凤青梧揉了揉被捏痛的手腕,翻了个白眼:“有话不会好好说吗?动手动脚的干什么?” 这个臭男人,真是完全不知道什么叫做绅士分度。 “你最好安守本分。”司君冥幽冷的眸光中浮现杀意,寒声道:“别以为本王不敢杀你。” “当我稀罕!”凤青梧撇撇嘴。 到底还是忍不住百爪挠心,又凑过去:“喂,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医术,怎么不让我给太后把脉?” 看他的表现,并不像是不关心太后的样子啊! 用力闭了闭眼,司君冥像是在隐忍着什么,好一会儿才一字一顿道:“母后不是病。” “是天罚。” 第7章 适可而止 天罚? 不是吧大哥,这么中二吗? 凤青梧心里暗暗吐槽,不屑道:“老天真的要惩罚谁,一道雷劈死不痛快吗?我信这个世上有我没见过的怪病,却不信什么天罚。” 闻言,司君冥深深地看她一眼,眼底的冷意似乎都散去几分。 他的心底,似乎升起几分不切实际的奢望:“那母后的病,你能治吗?” “你都不让我把脉,我怎么知道能不能治。” 想到百花酥清甜的口感,凤青梧又转念道:“只要不是绝症,多想想法子,总有办法治的。” “恭亲王。” 就在这时,一道清丽温柔的女声响起。 闻声看过去,只见一个穿绣银丝百花宫装,头戴水澹生烟冠,额嵌海棠花珠的漂亮宫妃带着一众宫女站在不远处。 美人立在花丛中微微垂首,朱钗流苏随动作晃动,犹如一幅徐徐展开的古典画卷。 饶是一贯冷着脸的司君冥,眼底也多出几分柔和,甚至回以温和的颔首。 凤青梧的眼前不禁亮了一下,偷偷竖起八卦的小耳朵。 有奸情!跟自己兄长的宠妃,这么刺激的吗? “好久不见。”美人努力扬起唇角,美目中带着几分关切:“听闻王爷前些日子生了病,身体无碍吧?” 听语气,司君冥竟然信任到中毒的事情也都让她知晓吗? “无碍。”司君冥垂下眼,淡声道:“有劳德妃挂心。” 听到他的称呼,卫清箩咬住下唇,带着几分难堪痛苦。 啧,渣男在外面跟别的女人生了孩子,还跟其他漂亮姑娘不清不楚。 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凤青梧心底吐槽,面上笑嘻嘻地扯了扯他的袖子:“夫君!这个漂亮姐姐是谁啊?我想跟漂亮姐姐玩……” 不知道她在想什么鬼主意,司君冥暗暗递过警告的一眼,沉声道:“不许胡闹。” 没注意到一侧的卫清箩,看着抓着长袖的那只手,露出了不敢置信的眼神。 “冥哥哥……”震惊之下,她脱口从前的称呼:“你的病已经……” 身侧的大宫女扯了扯她的衣袖,阻住她未出口的话。 凤青梧满眼好奇的看着她,心里像有小爪子在挠:“冥哥哥是谁,是夫君吗?” 多说点!她不差这点时间! 卫清箩冲她温柔和善的一笑,眼神柔和了几分:“你就是恭亲王妃凤娘子吧?果然容貌不俗,天真烂漫。以后进宫,可以去云箩宫玩耍。” 她有一双圆杏眼,看人讲话的时候有着不容忽视的真诚,很轻易叫人心生好感。 怪了,难道两人之间的关系不是她想的那样?可这气氛分明就…… 凤青梧心中越发不解,面上却笑得灿烂:“我可以去找漂亮姐姐一起玩吗?我……” 才松开司君冥的袖子,反倒被他一把攥住了手腕,漆黑的眸子里写满了“适可而止”四个大字。 “王妃方才不是喊饿了吗?”司君冥手指收紧,仿佛要将她的手腕捏断:“在宫中耽搁了这么久,该回府了。” 卫清箩定定的注视着两人仿若交握的手,脸上挂着面具似的笑,眼神仿佛快要哭出来了:“是本宫想得不周全。” 说着她上前一步,浅淡的茉莉香靠近,她抬手为凤青梧整了整歪斜的发簪,嘴唇微动,低声道:“近日恐有危险,王爷出行千万小心。” 继而扬声笑道:“本宫与王妃一见如故,日后王妃入宫,千万记得来云箩宫。” “好!”凤青梧歪了歪头,眼神里带出几分疑惑。 奇怪,这香气似乎—— 不等她细细分辨,司君冥攥住她手腕的大掌一紧,隐忍着压抑的情绪,告辞离开。 “你那么着急干什么?” 马车上,凤青梧眉头微蹙,道:“德妃身上似乎有古怪,我……” “凤娘子!”司君冥沉声打断,黝黑的眼底带着冷淡:“做好你分内的事情,不该管的事情别管。” “王爷是嫌弃我多管闲事了?”凤青梧一怔,扬起唇角带了些讽刺:“确实,既然王爷都不关心,我又何必乱操心。” 四目相对,锐利的锋芒撞击,谁也不肯退让。 马车在这样诡异的气氛中回到恭亲王府,才刚进门,苏御就面色怪异地过来。 行礼之后,他表情奇怪地道:“凤丞相差人来给王妃传信,王妃既已嫁入王府,纵使一切从简,也不该忘了三朝回门才是。” 说是给她传信,凤娘子一个痴傻儿懂什么?分明是暗示司君冥上门罢了。 凤青梧冷笑:“当初嫌弃凤娘子是个傻子,扔在道观里十六年不闻不问。如今攀上了高枝儿,倒不怕丢脸了?” 势利得让人齿冷。 “不想去就别去。”司君冥转了下扳指,冷声道:“不必理会。” “不想?怎么会不想呢?”凤青梧轻笑一声,眼底满是深意:“十几年未见,做女儿的怎么会不想念自己的父亲呢?该好好回家看看才是。” “娘子!”正说着,得到消息的秋水兴高采烈的迎出来,欢声道:“奴婢按您说的法子,把蛋挞做出来了!娘子快来试试,合不合您的口味。” 秋水意外地有一手好厨艺,这些日子按着她给的方子,折腾了不少美食。 “这就来。” 听到有吃的,凤青梧脸上的冷意散去,带出几分真心的喜悦:“就明日吧。王爷不必同去,到时间去接我便是。” “毕竟——”她笑了一声,道:“我身娇体弱,要走出丞相府只怕不易。” 像是打定了主意,要狠狠地折腾一番。 司君冥看着她跟秋水快步离开的背影,幽深的凤眸中暗潮汹涌,沉声吩咐:“跟紧了。看她都跟什么人接触。” “放跑了她,提头来见。” “是!”苏御神色一凛,抱剑应声。 第二日,一辆带着恭亲王府印记的马车在丞相府门口停下。 在凤兆安和众人的期待目光中,一双素白的手掀开车帘。 圆脸带笑的丫鬟探出头,看到这架势吓了一跳,跳下马车转身将内里的人扶出来。 第8章 给本王妃跪下! 千金难得的湖光锦制成的衣裙在阳光下潋滟生光,翡翠玉饰贵气逼人。 这些华贵的装饰,在她抬起脸来的那一刻,全都黯然失色。 凤兆安也没料到,这个傻子竟然有这样绝色的一张脸,怔愣片刻后才道:“王爷呢?” “王爷?”凤青梧好奇地看着他,嬉笑道:“王爷办事去啦……你就是我爹吗?” 听到这消息,凤兆安的脸沉了下来,又见她这副痴态,眼底的厌恶失望几乎化为实质:“我还有事,先回书房办事。王妃就交给夫人招待。” 傻子就是傻子,嫁给恭亲王照样是个废物! 甚至都不曾跟这个十六年没见的女儿说一句话,他甩袖径直离开。 见状,沈芸跟凤青歌对视一眼,皆露出笑意。 凤兆安的原配夫人,产下凤娘子不过月余就去了。 沈芸嫁进来,先后生下一女一子,上无公婆,相公又官运亨通,她作为当家主母,不知道有多舒心! 若是这个傻子就乖乖呆在道观也就罢了,偏偏大张旗鼓被皇帝赐婚,叫她想起自己前头还压着个死人,将来就算死了也不能跟凤兆安埋在同一个坟里。 舒心的日子出现了尖刺,叫她怎么不恨。 “王妃。”她不屑地扫视着面前的傻子:“请吧。” “等一下。”凤青歌抱着她的胳膊撒娇:“娘,您好歹也是王妃的继母……这十几年王妃养在道观也就罢了,如今回家,难道不该给您磕头请安吗?” 她的眼底闪烁着恶毒嫉妒。 这个傻子,竟然长了这么一张绝色的脸,偏偏又好命的攀上皇家。 她得了一块湖光锦的帕子都要百般爱惜,这傻子却能大喇喇地穿在身上。 最关键的是,如今人人都知道她上面还有个傻子姐姐,简直丢人死了。 从丞相府的嫡长女变成了嫡次女,一字之差,却是天壤之别。 沈芸知道女儿这些日子憋着气,闻言宠溺地拍拍她的手:“是,还是你懂规矩,想得周全。” 拿傻子出口气罢了,只要女儿高兴了就好。 “姐姐。”凤青歌眼含恶意,笑道:“听见了吗?快给母亲磕头请安。” 等明天,恭亲王妃下跪的丑态传出去,凤青梧一定会是整个襄阳的笑话! 迎着母女两人兴奋的眼神,凤青梧心底冷笑,面上却只有无辜:“磕头……对了!夫君说了,我是王妃,你们都要给我磕头!” “还不都给本王妃跪下?”她单手叉腰,叫骂道:“没有规矩的下贱东西,给本王妃磕头认罪!不然本王妃叫王爷打你们的板子!” 秋水忍笑低头,轻声道:“还请夫人、二娘子多担待。凤、王妃性子纯善,有样学样,并非有意轻侮。” “混账!”被指着鼻子骂了一通,凤青歌气得要死,叱骂道:“都是死人不成?!既然王妃不知道如何行礼,来人好好教教王妃!” 嫁给了王爷又怎么样?今天管她是什么,都得乖乖地下跪! 几个粗实婆子站出来,对视一眼:“王妃,得罪了。” 上手就要强压着她跪下。 “妹妹让你们跟本王妃一起玩吗?”凤青梧高兴地弯起眼,一边跳一边往府里跑:“喔!玩老鹰捉小鸡咯!快来,快来抓我呀!” 蹦蹦跳跳地窜到了沈芸的身后,狠狠地就是一撞! 猝不及防,沈芸惊叫一声就要摔倒,凤青歌慌忙伸手去扶:“娘小心!” “王妃!”粗使婆子也白了脸,抓人的动作更急了:“这不合规矩,您别乱跑!” “我在这里哦,抓不到我……大笨蛋!”凤青梧笑得更开心了,凭借着敏捷的动作绕到婆子身后,抬脚在她腿上麻穴重重一踢:“在这里!” “啊!”婆子失声尖叫,腿一麻膝盖一软,整个人控制不住地倒向沈芸母女。 干粗活的健壮妇人可不是沈芸那样的纤细体型,压得那还凑在一处的母女两控制不住地摔倒在地。 其他人要扶,凤青梧蹦蹦跳跳地在人群里这一脚那一下,很快跟下饺子似的接连倒了一串。 沈芸和凤青歌被压在最底下,痛得惨叫出声。 “太好玩了!”凤青梧拍掌,眼睛一转:“你们这是在玩什么?叠罗汉吗?本王妃也要玩!” 快跑几步一个冲刺跳到最上面坐下,见谁要挣扎就踩在她的麻穴上让她动弹不得,狠狠地颠了两下。 “下去!快滚下去!”凤青歌疼得眼泪都出来了,鬓发散乱地怒骂:“想死了不成?!” 沈芸在最底下,已经说不出话来。 养尊处优的两母女,从来没有这么狼狈的时候。 “王妃。” 见两边的宅院里隐隐有了动静,秋水才上前劝道:“王妃快下来吧!” “本王妃不要!”凤青梧又重重地颠了一下,拍手高兴道:“好玩!本王妃还要玩!” “王妃,夫人跟二娘子不是陪您玩游戏……”秋水忍笑,道:“她们、她们这是在给您行礼呢!” “真的吗?”凤青梧狐疑:“可是她们都没跟本王妃请安!秋水骗人,本王妃不下去!” 凤青歌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要被压断了,顾不上别的,连串喊:“真的真的……参见王妃,王妃快下去吧!” 又训斥道:“都聋了吗?还不快给王妃请安!娘,娘你没事吧……” 众人忙不迭地请安,凤青梧才笑嘻嘻地跳下来:“免礼免礼……夫君说丞相府很重规矩的,果然是这样。丞相府行礼跟其他人都不一样呢!本王妃喜欢!” 被扶起来的沈芸恨得咬牙,扶着腰疼得说不出话来。 左邻右舍好奇地探望着这边,她的脸色青白变幻,切齿道:“王妃舟车劳顿,请她去备好的院子休息。” 给贴身侍女使了个眼色。 侍女会意,上前一福:“王妃,奴婢如意,带王妃休息片刻。” 装疯卖傻也很需要体力,凤青梧没再折腾,跟着进了府。 在四周窥探的目光下,沈芸只觉丢脸,气恼地命人关上府门,才对着婆子们怒骂:“那个贱人折腾,你们是没有手脚,不知道抓住她吗?就任由她让主家丢脸,养你们有什么用?!” 【作者有话说】 大家的收藏点击就是乔的动力~小可爱们不要放养我哦。今天收藏一个乔,明天就会收获无数个加更=v= 第9章 没有规矩 又心疼地拉着凤青歌仔细检查:“娘的乖青歌,有没有伤到哪里?” “我好疼啊……娘,丢死人了!”凤青歌眼泪都快掉出来了:“我要那个傻子付出代价!娘,你帮我教训她!” “好。”沈芸的眼底闪过暗芒,阴狠道:“你放心。这个傻子不识趣,娘就让她以后再也不能到你面前来讨嫌。” 凤青歌这才满意:“娘最好了。” 仆妇跪在地上,这才敢小心翼翼地解释:“夫人,不是奴婢不想,是王妃、是那傻子不知道怎么回事,打得奴婢四肢酸软,使不上劲……奴婢瞧着,那傻子定然是有古怪!” “满嘴胡沁,一个傻子能有什么古怪!”沈芸怒骂:“我看你就是奸猾想推脱,还不快滚下去领罚。” 仆妇有些不甘心,却又不敢多狡辩,只能老老实实下去。 另一边,如意引着凤青歌主仆,到了一个破败偏僻的小院子。 最开始准备的自然不是这个,既然恭亲王没来,凤府上下的态度也变得极为轻慢。 “王妃心性童稚,可能不记得了。”如意假笑,眼底藏着不屑:“这院子原是周夫人病中住过的。老爷怕睹物伤情,命人将院子封起来。今日王妃回府才重新打开。” “王妃请吧。” 周夫人是凤娘子的生母,凤兆安的原配夫人。 说得好听,院子不远处就是池塘,一个刚生产过的虚弱妇人挪到这种地方养病…… 凤青梧眼底满是冷意,也顾不上计较她的态度,推门进去。 院子里荒草丛生,房屋破败,桌上厚厚地积了一层灰。 “大胆!”秋水大怒:“这院子分明未曾洒扫……你们竟敢这样欺侮王妃!” “秋水姑娘这话言重了。夫人毕竟是继夫人,怎好随意挪动先夫人的遗物。”如意轻慢地道:“这是夫人的一片心意,怎么能叫欺侮?奴婢先去给王妃备茶。” 说罢,也不管两人的态度,直接扭身走人。 秋水想去拉住她分辨个清楚,却被凤青梧扯住,轻轻摇了摇头。 秋水跺脚:“王妃,他们分明就是欺负你!” “随他们去。”凤青梧不在乎地四下打量:“我有些饿了,你给我弄些点心……我去四下看看。” 凤娘子一辈子没能出过道观,她今天来了,也想替凤娘子看看这个世上,唯一真心真意爱过她的人住过的地方。 听她饿了,秋水不再念叨,将院内的石桌打扫一遍,从提着的盒子里一样一样往外掏东西。 小巧精致的点心,放了几块煤的小灶,几小瓶配料和精致的小锅。 看着不大的空间挤得满满当当,只要食材齐全,当场就能做出需要的东西。 凤青梧瞥了一眼,指点道:“给点心裹上糖霜,放热油里复炸两遍,蘸花蜜吃。” “是。”习惯了她要的吃食复杂精致,秋水也不觉得麻烦,仔细记在心上:“奴婢去打点水,把这里收拾一下。” 凤青梧点点头,自己拿帕子捂住口鼻四处去看。 说是没有动过,里面的东西都已经搬空了,长久没人住的房子衰败得很快,显露出几分阴森来。 凤青梧一连推了几扇门,除了纷扬的粉尘,几乎都是空空荡荡。 直到主家卧房的位置,大约是嫌晦气,上好黄花梨木的拔步床孤零零地留在内间,脚踏上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色,不祥又压抑。 凤青梧下意识上前两步,细细打量着这精美昂贵的拔步床,几乎能想见生出原身的周水柔是如何形销骨立的,在这个偏僻冷清的宅子里不甘咽气。 看拔步床的用心,就知道她曾经在家也是受宠的,最后却在丞相府的后宅磋磨到死。 她抬手轻轻摸了下边缘。若是这两母女能够在黄泉相遇,希望她们能有更好的人生,不要再受这种苦了。 就在这时,她的手上突然一空。 伴随着机关运作的“嘎吱”声,边缘混若一体的木头陷进去一块,床板移动,露出一本蓝色封皮的小册子。 凤青梧心头一动,下意识拿起册子,简略看了两眼,彻底沉下了脸。 另一头,秋水才出院门,说是去备茶的如意拦住去路,皮笑肉不笑道:“秋水姑娘,夫人有请。” “我不去。”秋水恼怒地瞪她:“我家王妃还在等我回去伺候。” “这可由不得你。”如意冷笑一声,冲着身侧挥手,健壮的仆妇粗暴地抓住秋水,强迫她去往正院。 “跪下!”婆子狞笑一声,在她的膝盖上重重一踢。 “扑通”一声,秋水跪在地上,仰面忐忑道:“夫人,二娘子,王妃身侧不能没有人伺候。奴婢……” “掌嘴!” 重新梳妆的沈芸恢复了端庄仪态,端着茶盏高高在上地下令。 “啪!” 重重的一巴掌,将秋水剩下的话都堵了回去。 “我问你,那傻子为什么会突然被指婚?”凤青歌居高临下地看她:“她怎么会攀上恭亲王?” “皇上突然下旨……”秋水心里怕极了,却仍旧按照早先吩咐好的回道:“王妃闭门不出,哪里左右得了陛下的旨意。” 沈芸审视地看着她。 秋水脸色发白,生怕露出不对,磕头道:“夫人,二娘子,王妃心性质朴犹如幼童……她不是有意冒犯,实在是……” “掌嘴。” 沈芸吹口茶,淡淡地道:“伺候傻子伺候得没有了规矩。主子不问,也敢胡乱开口。” “啪!”又是一掌,秋水的两颊肿了起来。 见问不出什么,沈芸懒得再浪费时间:“以后好好地学好规矩,免得给你们王妃丢人现眼。滚吧。” 秋水战战离开,不明白为什么离开了满是恶仆的道观,日子反倒越发艰难。 心中满是迷惑不安,浑浑噩噩到了院子门口,下意识摸摸发烫的脸颊,拆下两缕头发盖住。 “娘子。”看着站在院内笔挺纤细的身形,眼眶倏尔一酸。 吸了吸鼻子,她垂头站过去,轻声道:“奴婢没用,没找到水。娘子忍一忍,晚些再用,好吗?” 第10章 替本王妃尝尝 像是在道观里被仆妇欺负,拿不到饭食,面对只会发呆流口水的痴傻凤娘子,她轻声漫语地解释,即使并不会得到回答。 凤青梧转头,几乎立刻察觉到不对,单手捏住她的下巴:“她们打你了?” 她的指尖微凉,力度却轻柔,一直没哭的秋水不知怎么,眼泪就不听话地成串掉落下来。 “都是奴婢的错。”她哭得哽咽:“奴婢笨嘴拙舌,又不懂规矩,给娘子丢脸。” 两颊青肿又哭得不成样子,丑极了。 凤青梧眼底闪过怒意,松开手慢条斯理道:“你确实错了。” “你挨打,不是因为你怎么样,是因为你是我的丫鬟。”她冷冷地勾唇:“而你错在,你该叫她们来找我。” 秋水愕然地抬头看她。 “我是你的主子。”凤青梧也看着她,眼底全是坚定:“她们有什么要问的,就叫她们来找我。” “娘子……”不知怎么,秋水控制不住地哭得更大声了,眼泪鼻涕一起流下来,迷茫不安的心却仿佛有了底气。 凤青梧摇摇头,从满地杂草种采了一种长条锯齿型的叶子,递给她:“和姜块一起,碾碎了敷到脸上。” 秋水接过,老老实实去做。 “王妃。”这时,本以为一去不复返的如意端着茶壶进来,笑吟吟道:“茶来了。” 凤青梧下意识地看她一眼,精神力在她身上扫过,玩味勾唇。 心跳,很不正常呢。 本不欲理会的她改了主意,凑过去闻了闻:“什么茶?好喝吗?” 看她稚童般的行为,如意越发的不屑了,哄骗道:“这可是上好的碧螺春,金贵着呢……王妃快些尝一尝。” 碧螺春倒是没错,可惜是去年陈茶的茶末,只怕富贵人家的下人都不屑看一眼。 更何况——茶水里加了烈性的春丶药,仗着她是个傻子分不出好坏,量可真是大得吓人。 见她不动,如意有些急了,亲手端着茶盏就要喂她:“王妃快些趁热尝尝,茶水凉了就不好喝了。” “你干什么!”正在敷脸的秋水一急,冲上来:“别碰我家王妃!” “茶,我要喝!”悄悄使了个眼色,凤青梧率先接过茶盏放在嘴边。 如意迫切地看着她,激动极了:“那王妃快喝。” “没有蜜!”凤青梧唇角一勾,又挪开,苦着脸道:“苦的,苦的!本王妃不喝!” “不苦的,是甜的。不信王妃尝尝。”如意急死了,上前一步:“这碧螺春回味甘甜,比蜜还好喝。王妃喝了就知道了。” “你骗本王妃,本王妃才不信呢!”凤青梧把头摇成拨浪鼓,突然眼前一亮:“既然你说好喝,那就给你喝!你替本王妃尝尝到底苦不苦!” “什么?”如意如遭雷劈,僵笑:“王妃别开玩笑了……主子的茶水,奴婢怎么配吃……” 为了防止傻子不配合,她可倒了足足一包春丶药。 “本王妃不管,就是要你喝!”凤青梧满脸天真笑意,借机一把抓住她的胳膊。 如意急了,慌忙要挣扎,手腕骤然一疼,紧接着半边身子都麻了,竟然半分力气都使不上。 怎么回事!她这是使了什么妖法! 想到粗使婆子受罚时候不停地喊冤,如意怕得头皮发麻,声音破了音:“妖法!你用妖法!” “快喝!”凤青梧才不管她,带着笑意捏着她的嘴,将一盏茶全都灌进了她的嘴里。 眼见她喝了大半,这才满意地松手,趁机收回刺在她穴位上的金针。 “你会妖法……我……呕!”如意又怕又慌,手指拼命地抠自己的喉咙试图吐出来,可惜不仅没能吐出,反倒身体开始控制不住地发热。 “喔,是苦的!你都苦吐了!”凤青梧高兴地拍手,欢呼道:“还想骗本王妃!本王妃才不会上你的当呢……” “不是……我……”如意撕扯着自己的领口,药力上涌的同时,理智也逐渐丧失。 滚在沾满尘土的地上,一边打滚一边喃喃地挣扎:“热……我好热,好热……” 等沈芸和凤青歌带凤兆安来到院外时,听到里面传来女子难耐的声音,和细碎的哭声,忍不住对视露出得意的笑容。 回娘家跟不知道哪来的男人,青天白日滚在一起,恭亲王绝对不会放过这个傻子。 就算恭亲王不要她的命,为了保存家族颜面,凤兆安也一定会将她浸猪笼。 眼看毒计要得逞,兴奋几乎化为实质。 凤兆安的脸色也变得极为难看。 凤青歌急切地推开院门,口中道:“姐姐这是怎么了?怎么听到姐姐的哭声……怎么回事?!” 听到她的嗓音变了调,胜券在握的沈芸面色一变,疾步进门,就见地上远远地倒着一个粗壮丑陋的男人。 凤青梧正趴在脸上涂着绿色汁水、青青紫紫一片的秋水怀里小声哭,而如意抱着石柱坐在地上,身上的衣裙撕扯得不成样子,只余桃红色肚兜却盖不住白花花的身子。 凤兆安挪开眼,脸色沉得滴水:“不成体统!这是怎么回事!” “呜呜……”凤青梧假哭道:“如意抢本王妃的茶喝……本王妃要喝茶……” 茶壶碎裂在地上,乱糟糟的一片。 沈芸额头抽痛,冷声道:“还不把这个丢人现眼的东西拖出去!” 又指着秋水厉喝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说!” 凤青梧轻轻地捏了捏秋水的手。 深吸一口气,秋水跪倒在地,按照吩咐好的解释道:“如意姑娘端茶水来,说、说王妃是个傻子,不配喝这么好的茶水……她把茶水都喝了,然后就变成了,变成了那个样子。” 她的脸通红一片:“那个男人突然闯进院子,奴婢吓坏了,看他不像是好人,从后面拿石头把他砸晕了……” “胡说八道!”沈芸愤怒极了。 如意是她的心腹丫鬟,听了她的吩咐做下这个计策,怎么可能会自己喝加了料的茶水? 想到仆妇哭喊着说这傻子邪门,她的心头陡然一跳,怒道:“竟然谋害主母的贴身丫头……老爷,您可要为我做主啊……” 第11章 王妃溺水而亡 凤兆安冷冷的看着这一幕,脸色难看:“还不如实招来!” 秋水捏紧拳头,咬牙坚持道:“奴婢说的都是实话,请丞相明鉴!” “嘴硬!”沈芸气急了,黑着脸道:“来人,给我掌嘴,打到她说实话为止!” “不许打秋水!”凤青梧猛地上前,狠狠地推她一把,张开双臂护住秋水,道:“谁敢打秋水,本王妃就打她!” “这个贱人!” 三番两次丢脸吃亏,沈芸气得发疯,骂道:“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丫头!两个都是没有规矩的东西!” 凤青梧眼神一闪,笑嘻嘻道:“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丫头……如意,如意的主子是谁呀,是不是也喜欢撕衣服?本王妃要看看!撕衣服,真好玩……” 高兴地直拍手。 沈芸脸色青白,怒道:“胡扯!” 这不是说她也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闹够了没有!”凤兆安听不下去,怒道:“秋水,老老实实交代。再敢撒谎,小心你的命!” 话里话外,分明偏向他的妻女。 “老爷,凤青梧是个傻的,依我看,全是这个贱蹄子在使坏。”沈芸发了狠,低声道:“干脆把这个贱蹄子处置了,免得招来祸事。” 凤兆安眼神闪烁。 凤青梧嫁的是整个朝堂都不敢轻易招惹的恭亲王,他本想借此拉近关系,大树底下好乘凉。 有这个明显有异心的丫头在,恐怕结不成亲反成仇。 只是—— “青梧很是喜欢这个丫头。”凤兆安看着那对主仆,沉思道:“处置了她,只怕青梧不会听话。” 一个傻子,是讲不通道理的。 “爹,且不说冥皇叔身体不好,不知道还能活多久。”凤青歌不耐烦地道:“你看那个傻子,为了个丫鬟都能跟家里闹成这样。就算再怎么样,也不会在冥皇叔面前说咱们一句好话。” “更何况……娶个傻子冥皇叔丢尽了脸,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迁怒到咱们家的头上。” 凤兆安一惊。 将心比心,若是他权势滔天却被逼着娶了个傻子,只怕也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他的眼神陡然一厉,显然下定了决心:“来人,将这个胆敢兴风作浪、谋害他人的丫鬟拖下去打死!” 他们小声的商量,早就被凤青梧用精神力听得一清二楚。 眼底微冷,她拉住秋水的手毫不犹豫朝着早就看好的逃跑方向冲了过去:“呜呜呜,有坏人欺负秋水!秋水快跑!” “拉住王妃!”凤兆安眸光闪了闪,冲着心腹使了个眼色,道:“小心不要落入池塘。” 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王妃体弱,如今天寒地冻,若是落水,只怕保不住性命。” 声音里压抑着狠意。 心腹心头一跳,意会领命:“是!” 带着人表面追赶,实际上却在将两人往小池塘边上引。 凤青梧心底升上杀意,将计就计往池边跑,看有人追上来,吓得大叫:“不准碰本王妃!呜呜呜,打人了!” 表面一顿乱打,藏在指缝的金针见机刺入来人的肩头穴位,然后一把将人推下池塘。 眼见着下人们一个接一个落水,来看热闹的凤青歌气得跺脚:“一群废物,连个傻子都抓不住!从两边包住她!” 凤青梧眼底冷意更甚,嘴上大叫着:“妹妹,有坏蛋欺负我!坏蛋来了,妹妹快跑!” 风似的冲到凤青歌的身边,拽着她的头发就往池塘边冲。 “啊!好痛!你放开我!”凤青歌疼得眼泪都掉下来了:“贱人!放开我!” “妹妹骂我?”凤青梧脚步一停,歪了歪头,纯稚的眼神里都是疑惑:“妹妹也欺负我?” 凤青歌一顿,心头陡然升起不好的预感:“不,不是……” “妹妹跟坏人是一伙的!”凤青梧气得大叫,伸手一把把她推进池塘里:“坏蛋一起去洗澡去吧!本王妃才不会被你们抓到!” “扑通!” “二娘子落水了!” 场面顿时越发地混乱,一时顾不得去抓她,纷纷转头去救凤青歌。 凤兆安的心腹在人群里,眼神沉了沉,偷偷靠近正在拍手叫笑的凤青梧,在她的背后蓄势待发。 凤青梧表面一无所觉,实际上精神力早就发现了他的靠近,在他要推的时候猛然向一边一侧。 男人毫无防备地推空,惯性下身子前倾一个踉跄。 “哇,你也要下去洗澡吗?”凤青梧笑嘻嘻地伸手推他:“水池已经满啦,你不准下去了!” 男人控制不住地被朝相反方向倒下去,刚好砸在要过来跟她算账的沈芸身上,两个人抱作一团滚了几圈。 “羞羞!羞羞脸!”凤青梧大笑,双手捂脸,漂亮的大眼从手指缝隙里露出来:“不要脸,抱抱,羞羞……” 看到这一幕的凤兆安脸黑如墨,暴跳如雷:“这是在干什么!” “羞羞,抱抱生宝宝咯!”凤青梧高兴地叫道:“要生小宝宝啦!” “老爷!”沈芸吓得脸色惨白,忙不迭地爬起来,眼睛一眨眼泪就掉了出来:“你要为妾身做主啊……这个小贱人,要毁了妾身的清白!” 心腹眼底也闪烁着狠意,跪地磕头:“老爷饶命!是王妃故意的!” 没人捣乱,凤青歌终于被救上来,衣裙湿淋淋地贴在身上,显露出曲线。 察觉到家丁暗地里的打量,凤青歌羞愤欲死,忍不住痛哭失声:“爹!杀了这个贱人!杀死她!女儿这样,传出去可怎么见人?” 丢死人了! “够了!” 看着面前这闹哄哄的场面,凤兆安只觉额头青筋直跳,怒道:“都给我消停一点!” 转向凤青梧时,他的神色阴晴不定,隐隐有几分狠戾。 凤青梧心头一跳。 “来人!”凤兆安终于下定决心,脸上的犹豫被杀意取代,喝道:“王妃贪玩,不慎溺水而亡。还不快把王妃捞上来!” 这是要彻底撕破脸,一定要她死了。 护卫们面面相觑,脸上出现狠意,应声朝着凤青梧包了过来。 都是练过拳脚功夫的壮汉,双拳难敌四手,只怕插翅难逃。 【作者有话说】 以后定时每天早上八点更新怎么样鸭=3=小可爱们醒来就可以看到更新了! 或者大家更希望乔什么时候更新呢? 第12章 有口难辩 秋水面色惨白,猛地上前一步拦在前面:“娘子快跑!” 本来就是她惹下的祸事,就让她来保护娘子。 “你们主仆两谁也跑不掉!”丢了当家主母的威严,沈芸面色狰狞,恶狠狠地道:“抓住她们!” “这是干什么呢?这么热闹。” 就在这时,一道带着冷意的嗓音响起。 闻声看去,只见一道欣长的身影逆光而来,浑身贵气天成,叫人不敢直视。 凤兆安浑身一颤,跪伏在地上:“参见恭亲王。” 丞相府呼啦啦地跪倒了一片。 “夫君!”凤青梧高兴地跑过去,抱住司君冥的胳膊:“夫君来接我回家吗?丞相府真好玩,本王妃下次还要来玩!” 凤兆安的面皮不禁抽搐两下。 凤青歌浑身狼狈,呆呆地看着恍若天人的恭亲王,只觉现在的自己污秽不堪,不禁生出几分自卑来。 凭什么,凭什么这个臭傻子,可以嫁给权势滔天又俊美逼人的冥皇叔? 强烈的不甘和嫉妒吞噬着她的理智,她忍不住上前一步::“请冥皇叔为我做主!王妃实在是欺人太甚,仗着身份将我推下湖水,我……我以后还怎么见人啊!” 她羞辱地哭泣起来,扭开脸露出自认最完美的侧脸。 却不知道湖中的青苔正挂在她的脸颊上,跟满脸的淤泥混成一团,青青黑黑,显得格外肮脏。 真恶心! 司君冥的眼底闪过厌恶,撇开脸要将胳膊上的小手甩开。 然而凤青梧抓得紧紧的,冲他露出一个得意的笑。为了防止被挣开,她甚至整个人挂上来。 开玩笑,她不要面子啊?今天说什么也不能被甩开。 感受到胳膊上柔软的触感,司君冥一僵。 这个女人,简直是不知羞耻!她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矜持! “凤丞相请起。”司君冥脸色阴沉,狠狠地瞪她一眼,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求冥皇叔做主!”凤青歌抢先道:“王妃回府,先是对娘和我动手,又磋磨府中丫头,更是毁我清白……我凤府好歹也是堂堂丞相府,岂能这样让人折辱?” “还请恭亲王给老臣一个交代。”凤兆安拱手,默认了她的说辞:“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纵使是王妃也不能这样仗势欺人。” 颠倒黑白真是有一手的。 司君冥挑起眉,反问道:“那依丞相之见,该如何处置?” 似乎没有偏袒她的意思。 狗男人!小肚鸡肠,她不就是抱一下胳膊吗?用得着这么记仇吗? 眼见凤兆安等人的脸上露出喜色,秋水忍不住急了:“王爷,事情不是这样的!他们在污蔑王妃!” 竹筒倒豆子似的,把事情说得清清楚楚。 “大胆贱婢,胡言乱语!”凤兆安眼神一厉,怒道:“谁给你的胆子,竟然敢颠倒是非,往凤府泼脏水?” “不许骂秋水!”凤青梧气得跳脚,拽着司君冥的袖子晃了晃:“夫君,有人欺负秋水!打他们!” 司君冥不置可否,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凤青梧恨得咬牙,压低了嗓音从牙缝里挤出一句:“王爷这是不肯帮忙了?” “本王不是已经按照承诺来了吗?”司君冥勾起唇角,邪魅一笑:“王妃的条件可不包括帮你出气。” 他赶来接人,是她答应照顾孩子的报酬。 抠门!小气! 凤青梧在心底里大骂,脸上却只能挤出笑来:“我可是王爷的妻子,王爷不怕丢脸吗?” “脸?那是什么?”司君冥乜她一眼,慢条斯理地道:“本王从来不在乎那东西。” 好一个不要脸得理直气壮的狗男人! 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凤青梧牙根紧咬,突然一笑:“真巧,我跟冥皇叔一样,别的没有,只有不要脸。” 司君冥心中涌起不好的预感。 “涨奶很辛苦的。” 凑到他的耳边,凤青梧悠悠的用气音小声道:“反正王爷都已经来了,我反悔了!这个孩子,我不管了。” 一脸的有恃无恐。 “你!” 司君冥的脸色大变,幽深的眸底满是冷意。 这个可恶的女人,简直无耻至极! 什么涨……涨那个,也是能随便说出口的吗? 偏偏她正紧贴着他,触感分明,温热的气息打在他颈部肌肤上…… 该死!他竟然—— 司君冥猛地握拳,狠狠道:“不知羞耻。” “呜呜呜,我不管,王爷罚他们!”凤青梧灿烂一笑,松开他的手直接坐在地上。 一边拍着地面一边干嚎:“坏蛋!欺负秋水的都是坏蛋!王爷打他们!” 司君冥眸光明灭不定,看着她犹如耍赖稚童的行为,半响才沉声道:“凤丞相是不是该给本王一个交代?” 闻言,凤兆安的心头一惊。 这是要问罪了? 之前分明也极厌恶这个傻子,不打算偏袒。是什么让他改变了主意? “冥皇叔!”凤青歌不敢置信,直起身:“那个贱婢分明是诬陷!王妃一个傻子懂什么,她……” “啪!” 就在这时,凤兆安沉着脸扭头狠狠地甩了她一巴掌:“住口!” 就算是个傻子,那也是恭亲王妃!是她能轻易置喙的吗? “爹!”凤青歌捂着脸,眼中满是震惊:“你,你打我?” 为了那个傻子打她?? “青歌。”沈芸扶住她使了个眼色,垂泪道:“王爷,就算恭亲王府势大,也不该以势欺人。我凤府上上下下这么多双眼睛看着,难道真的要任由一个恶仆颠倒黑白?还请王爷做主。” 凤兆安摆出不卑不亢的姿态,躬身道:“王妃犹如稚童,会被这贱婢蒙骗也不奇怪。我凤府上下都亲眼所见,绝不容这贱婢胡言乱语。请王爷给凤府一个交代。” 这是看准了无人作证,要歪曲事实了。 凤青歌也跟着道:“王妃天生纯真,有这样的恶仆在身边,以后不知要闯下怎样的祸事。王爷三思!” 就算不能处置了凤青梧,也要把她身边的那个丫鬟处死,以泄心头之恨。 秋水脸色惨白,嘴唇颤抖,满眼都是绝望。 有口难辩,她完了。 第13章 王妃可满意? “主子。” 就在这时,苏御扔下一个浑身带血的人:“已经问清楚了。” 这人被折腾得不成人形,犹如一滩烂泥倒在地上。 赫然是之前闯进院子的那个男人。 沈芸母女的脸色一变。 “从实交代。”苏御抬脚踢死狗似的踹了一下:“敢耍花招,小心你的狗命。” “小的都招,都招!”那丑陋男人被收拾怕了,滚起来哭嚎:“是那个叫如意的丫鬟,把小的带进府里的。她给了小的十两银子,让小的糟蹋个人……” 又能睡小娘子又有银子可以拿,这样的好事儿他怎能拒绝? “小的一时鬼迷了心窍,罪该万死……小的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 “混账!”凤兆安闻言惊怒不定,不禁抬脚狠狠将他踹倒在地:“竟敢在王爷面前胡言乱语,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小的说的都是实话,绝无虚言!”男人哭喊着从胸口掏出一个精致的荷包:“这是那小蹄子给的钱,小的只是岁安街上的一个小痞子,哪里来这么精美的荷包?” 还挺机灵。 凤青梧看他一眼,辣眼睛地扭过头,就是长得实在是太丑了。 多看看狗男人洗洗眼。 司君冥回以冰冷的目光。 如意那个蠢货!沈芸气得浑身发抖,怎么也没料到身边的丫鬟竟然蠢到这种地步。 那荷包角落里清清楚楚地绣着一个“意”字,这不是明摆着把证据送到别人手上吗? 凤兆安目光阴沉地看过来,显然已经怀疑到她的头上。 “老爷。”沈芸惊恐地攥紧帕子:“我,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都是如意那个贱蹄子!” “是老臣管教不严,后宅不宁。” 这时候说什么都晚了,凤兆安索性跪倒在地,请罪:“还请恭亲王处置。” “如意,如意欺负秋水?”凤青梧露出满脸懵懂,迷惑地歪歪头:“她为什么欺负秋水?坏蛋讨厌秋水?” 只想交出一个丫鬟?想得倒美! 司君冥冷冷地看她一眼,突然勾了勾唇角:“把那个如意带上来。” 如意这会儿已经清醒过来,面色惨白地被带过来,眼底全都是绝望。 “说,你为什么要害王妃?”沈芸先发制人,厉喝道:“我待你不薄,你竟敢欺上瞒下,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是不是有人指使?!” 她的目光阴冷,满满都是警告:“你老实交代,我不追究你父母兄弟,否则别怪我心狠手辣。” 如意浑身一颤,近乎哀求地看着她:“夫人,奴婢……” “说!”沈芸不为所动,斥道:“王爷面前,仔细你的脑袋!” “奴婢……”如意咬着唇,抖得厉害,心一横磕头道:“奴婢只是嫉妒王妃,一个傻子竟能嫁入皇家,一时糊涂才会做下这样的错事。” “没人指使,都是奴婢自己做的……”她哭得哽咽了,仍旧坚持道:“是奴婢被鬼迷了心窍。” 凤青梧眯眯眼,眼底露出几分冷意。 “贱人!”凤兆安一脚踹倒她,怒道:“这贱婢该死!闯下这样的弥天大祸,是老臣御下不严。这贱婢就交由王爷处置。” 司君冥淡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悠然道:“既然这样……” “胆敢谋害皇室,来人,把这个丫鬟杖毙!” 他抬手捉住凤青梧的胳膊,一字一顿道:“王妃可要好好看清楚,本王是怎么给你出气的。” 凤兆安张了张嘴,脸色有些难看,最后还是默许了他的决定。 “王爷饶命!”死到临头,如意害怕至极,疯狂磕头:“奴婢知道错了,奴婢真的知道错了。夫人,夫人你救救奴婢,看在奴婢尽心尽力伺候您这么多年的份上……” 她扯着沈芸的裙摆哀求。 “咎由自取。”沈芸撇开眼,残忍地后退一步:“我会替你照料家人,你就安心去吧。” 如意面如死灰,脸色灰败地萎顿在地上。 很快有人把她拖上长凳打板子,不知是忘了还是故意为之,没有把嘴堵上。 伴随着一声声板子到肉的沉闷声响,如意发出尖锐痛苦的哭喊,触目惊心。 凤青歌和沈芸脸色惨白的互相扶持,摇摇欲坠。 司君冥铁箍似的手掌紧紧环住凤青梧的手腕,轻笑一声:“王妃可满意?” 强忍住躲避的欲望,凤青梧逼着自己直视这一幕,脸色雪白眼底却满是坚韧:“多谢王爷。” 她知道,司君冥是在杀鸡儆猴,告诉她她的生死也被掌握在他的手里。 这是对她的警告。 生理性的不适被她用精神力强行压了下去,凤青梧攥紧了拳头,不让自己露出分毫软弱。 这就是权势带来的滋味。 终有一天,她不会再任人宰割,不会再任由别人摆布。 这是第一次,她滋生出了向上的野心。 回到恭亲王府,被取名司长安的奶娃娃早就饿坏了,哭声嘹亮地四处找人。 “小长安饿了是不是?”凤青梧忙不迭地抱过孩子,心疼地亲了一口:“我来啦,不哭不哭。” 感受到熟悉亲近的气息,粉雕玉琢的小萌娃这才停下哭声,可怜巴巴地抽泣着发出哼唧声拱来拱去。 像个小狗崽子。 凤青梧不禁失笑,一路压抑沉重的心情放松几分。 挥退下人,她在秋水的伺候下解开衣襟喂奶。 小长安长长的睫毛上还沾着泪珠,就迫不及待地大口吞咽起来。 “小猪猪。”凤青梧看得好笑,抬手刮了下他的鼻子,倏尔脸色一变。 她控制不住地干呕一声。 秋水吓坏了:“娘子,你没事吧?” 抓着递过来的盂吐了一场,凤青梧面色发白,惋惜道:“浪费了今天的吃食。” “娘子,这都什么时候了!”秋水哭笑不得,小心地给她擦唇,关切道:“娘子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我没事。”凤青梧眼底带着冷意,脸颊贴着小长安肉嘟嘟的小脸蹭了蹭,笑道:“怎么了?长安也在担心我吗?” 还不会讲话的奶娃娃咧开小嘴,“哇哇”两声,黑黝黝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像是在应声似的。 凤青梧心底一暖。 “放心吧,我没事。”她嗓音很低,像是在解释,又像是自言自语:“我只是还不习惯罢了。习惯了,就好了。” “让开!”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声骄纵的女声:“知不知道我是谁,你们竟敢拦我!” 第14章 王爷救命啊! 凤青梧的眉头一皱。 “砰!” 房门被粗鲁地一把推开。 “大胆!”秋水迎上去,怒道:“什么人,竟敢擅闯王妃房间!” “滚开!” 来人抬腿就是一脚,将她踹倒在地:“贱婢也敢拦我?” 秋水痛呼一声,跌倒在地。 见到这一幕,凤青梧顿时心头火起。 这个时代的人到底怎么回事,一个个不把人当人,说打就打,说杀就杀! 比在末世为了生存弱肉强食,还要不讲道理。 “啪!” “啪!” 把小长安放进摇篮,凤青梧飞身而起,毫不犹豫地朝着来人脸上直接甩了两大巴掌。 她傲然而立,冷冷地看过去:“竟然敢打我的人,你又是什么人?” 安巧巧不敢置信地捂着生疼的脸,瞪大了一双眼睛:“你竟然敢打我?” 她生了一张娇俏的瓜子脸,一双黛眉似蹙非蹙,水眸含泪,显得整个人娇弱可怜。 跟她蛮横骄纵的作风完全不符。 “打你又怎么样?”凤青梧满肚子火气,冰冷地睨她:“不知道哪来的野狗没有礼数,跑到别人家中乱吠也就罢了,还敢胡乱咬人。” “你敢骂我!”安巧巧大怒:“贱人!” “啊!啊!”就在这时,摇篮里的小长安不知道是听到什么,还是怎样,突然扯着嗓子奶声奶气地叫了两声,紧接着就吸着口水笑了起来。 稚嫩的小嗓音无忧无虑,让凤青梧心头的火气稍稍消散一些。 她伸手点了点小长安的下巴,神情柔和了几分。 “这就是那个野种?”安巧巧脸色瞬间阴沉,上前一步靠近摇篮,咬牙切齿:“让我来瞧瞧他。” 那尖锐的指甲,眼看着就要去掐司长安的小脸。 “滚开!”凤青梧满脸警惕,拖着摇篮后退两步,沉声道:“你离孩子远点。” “又不是你的孩子,你紧张什么?”安巧巧眼睛转了一圈,落在她身上:“我们都是冥皇叔的女人,难道你就甘心被这个来历不明的野种占了长子的位置?” 她才不信,这个所谓的恭亲王妃会甘心在自己生下嫡长子之前,就有孩子出生。 假模假样,心里不知道多想掐死这个孩子呢! “都是冥皇叔的女人?” 凤青梧微微眯眼,打量着她。 这才发现安巧巧梳得是妇人的发髻,明显已经嫁了人。 “我们安侧妃父亲是王爷手下的副官,为王爷征战马革裹尸,救过王爷的命。”安巧巧的丫鬟得意洋洋地抬起下巴:“是这王府中唯一的女主子。” 在这位传闻中痴傻的凤娘子嫁进来之前。 家里有小妾,还在外面跟别的女人生孩子?有病吧? 心中暗暗腹诽,凤青梧越发觉得小长安的身世可怜,冷冷地瞥她们一眼:“我对安侧妃还是什么侧妃的不感兴趣。滚出去,我不跟你计较今天的失礼。” “你!” 安巧巧瞪大眼睛,怒道:“凤青梧,你不要再装模作样了!野鸡就是野鸡,飞上了枝头也做不了凤凰!当了恭亲王妃,冥皇叔也绝不会多看你一眼!” 王爷是她的! 如果不是陛下下旨,这个傻子凭什么占据恭亲王妃的位置?就算她现在不傻了,也绝对配不上王爷。 “啪!” 凤青梧眼神一厉,抬手就是一巴掌:“既然知道我是恭亲王妃,还敢对我不敬,谁给你的胆子?” “王妃!”那小丫鬟尖叫一声,不敢置信:“安侧妃深得王爷宠幸,你竟敢打我们侧妃,王爷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哦?我倒要看看,他要怎么不放过我。” 哪怕是泥人也有三分土性,更何况安巧巧的一双眼睛一直在司长安的身上打转,明显不怀好意。 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凤青梧心底微沉,猛地飞身上前,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将她抵在门框上:“我警告你,不要来招惹我。不然小心你的小命!” 她的眼睛格外出彩,黑白分明犹如养在水银中的一丸黑珍珠,清冷至极。 那满是杀意的眸色带着刀光剑影,刺得人心底里发寒。 她不是在开玩笑,她真想要杀了她! 安巧巧清晰地意识到这一点,一时脸色惨白。 “我,我不敢了……”她浑身发抖,嘴唇微颤:“我以后不来了。” 眼底满是慌乱。 见她知道怕了,凤青梧这才满意地放开手,冷冷地道:“滚!” “是。”安巧巧愣了片刻,木然行了个福礼。 就在这时,她不知什么时候手中出现一把匕首,抬手横刺过来! 破空声传来,凤青梧飞身闪过,抬脚想要踢掉她的匕首,却不料被她一拧腰闪过攻击,径直朝着小长安冲过去! 这个女人,竟然是有功夫在身的!大意了! “我倒要看看,孩子出了事,王爷会怎么罚你!”安巧巧得意大笑,眼中满是恶毒:“你跟这个野种,谁也别想好过!” 闪着寒光的匕首径直向着襁褓里的小长安捅过去! 凤青梧被她拉开两个身位,根本来不及救下,心中大急顾不上别的,化精神力为针狠狠地朝着她脑海刺了过去。 “啊!” 脑袋仿佛针扎一般的刺痛,安巧巧脸色惨白,控制不住地尖叫出声:“好痛……我的头,好痛!” “哐啷”一声,她手上的匕首掉落在地上。 整个人控制不住地蜷缩成一团,像是个虾米似的在地上抱着头打滚。 “你该死!”想到刚才惊险的一幕,凤青梧眼底全是戾气。 小傻子亲眼看到孩子被大狗咬死的痛彻心扉再度袭来,一时分不清是这具身体的残存情绪还是别的,她满心叫嚣着: 杀了她!杀了这个胆敢对孩子动手的女人! 踢起匕首接到手中,狠狠地朝她刺去! “住手!” 在她匕首落下的前一秒,门外骤然传来一声冷喝。 一点银光袭来,凤青梧的手腕一痛,控制不住地松开了匕首。 匕首跟碎银同时落地,满面寒霜的司君冥踏进门来,冷声质问:“这是在干什么?” “王爷救命啊!” 第15章 大半夜想要掐死她? 头疼稍缓,安巧巧青白着一张小脸,心有余悸地跪倒在地:“妾身不过想看看王爷的孩子,王妃就突然冲妾身出手……” 她害怕地垂泪,哽咽道:“妾身如果做错了什么,王妃要惩罚妾身绝无二话。” “妾身身份低微,却也是一条人命。”她仰起惨白的脸,泪眼汪汪越发显得可怜:“王妃就算要处置,总也要给个说法。” 司君冥寒着脸,眼底满是怒意:“凤青梧,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我有什么话要说?” 凤青梧觉得可笑极了:“我如果有罪,官府会惩罚我,而不是让这个白莲花在这里演戏折磨我。” 演的这么假,狗男人都能上当,是眼睛瞎了吗? 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一口一个野种,想要加害小长安。你爱信不信。” “妾身没有!” 安巧巧满脸震惊,不敢置信地摇头:“就算您贵为王妃,也不能这样青口白牙的诬陷我。这是王爷的孩子,我怎么敢……” 她匍匐在地上,阔袖的衣裙越发显得她身姿羸弱,弱风扶柳。 “请王爷为妾身做主。” 不着痕迹地露出脸颊上的指印。 “你演够了没有?”凤青梧恶心坏了,一拍桌子:“想要告状就直说,遮遮掩掩的累不累?我告诉你,你下次再敢打我的人,就不是扇你巴掌这么简单。” “够了!” 司君冥眼底森寒,暴怒地呵斥一声:“凤青梧,你这个毒妇!本王还在这里,你就敢这样嚣张,还把本王放在眼里吗?” 她是毒妇? 凤青梧快要气笑了。 “哇……” 他们争执的声音太大,小长安奶声奶气地哭了出来。 凤青梧心烦意乱,起身要去抱他,强压着满身戾气,气势汹汹地靠近摇篮。 安巧巧就跌坐在摇篮下方,见她走近顿时脸色更白,摇摇欲坠:“王妃,王爷在这里,你还要动手不成?” 说着捂住胸口,犹如搁浅的鱼,呼吸困难似的憋红了脸。 “行了,别演了,我没工夫陪你玩。”凤青梧嘲讽地勾起嘴角:“一个狗男人罢了,想要你就自己留着,我根本不感兴趣。让开,否则……” “呕!” 话没说完,安巧巧吐出一口黑血,紧接着面如金纸地倒在地上,痛苦不堪地哀嚎:“痛,好痛……王爷,妾身好痛……” 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就彻底晕了过去。 “凤青梧,你好大的胆!”司君冥震怒:“你对她做了什么?!” “不是我!”凤青梧也愣住了,下意识伸手要去把脉。 怎么回事,她还什么都没做呢,安巧巧就晕了?如果是装的,这也装得太像了吧? “你别碰她!”司君冥一把将她拉开,幽深的眼眸中一片森寒,冷冷地警告道:“安侧妃如果出了什么事,唯你是问。” “来人,带安侧妃回去,请御医!” 丫鬟如梦初醒,哭喊着扑上来:“娘娘,娘娘你醒醒啊……王妃,您的心也太狠毒了!娘娘做错了什么,您竟然想要她的命!” “我说了我什么都没做!”凤青梧眉头紧皱,冷声道:“她像是中了毒,你让我检查一下,免得耽搁了治疗。” 冷静下来之后,她根本没有动安巧巧的心思。 就算要杀,也不可能傻乎乎地当着司君冥的面动手啊! 司君冥神色微顿,就在他要动摇的时候,那丫鬟却毫不犹豫地挡在安巧巧面前。 “万一你趁机对侧妃娘娘动手怎么办!”她红着一双眼,防狼似的:“侧妃娘娘来之前好好的,一定是你!你离娘娘远一点!” “不必了。” 司君冥沉沉看她一眼,寒声道:“你最好祈祷巧巧没事。” 健壮的婆子小心将安巧巧抬起,一行人急匆匆离开。 小长安扯着小嗓子哭,凤青梧心疼不已地将他抱在怀里拍哄着:“不哭不哭哦,坏人都走了,长安不怕。” “娘子。”秋水忧心忡忡:“安侧妃不会有事吧?如果出了事,王爷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又不关我的事,他能拿我怎样?”凤青梧撇嘴:“色令智昏的狗男人,美人儿一哭脑子都没了,只会用下半身思考。” 那种恶毒的女人,也就只有他才会当宝。 忽略心中莫名的不适,她心烦地抱着小长安往塌上一躺:“我累了,想歇一会儿。” 秋水张了张嘴,欲言又止,见她闭上了眼,只得无声地叹了口气。 本来只是托词,她的身体未愈,今天又折腾了这么久竟然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房间中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秋水?”支起身子,凤青梧嗓音有些干哑地喊了一声。 怎么没叫她起来吃晚饭? “你醒了。” 黑暗中,坐在桌旁的高大身影突然出声,嗓音冰寒:“巧巧身中剧毒,到现在仍旧昏迷不醒,王妃还能睡得着。” “到底是你对她的情况心知肚明,还是……” 他猛然欺身而上,大手铁箍般禁锢住她的脖子,咬牙道:“王妃就是这么冷酷无情,铁石心肠?” 司君冥身上杀气腾腾,像是真的要就这样将她掐死在床上。 凤青梧艰难喘息,却始终挣不脱他的手掌,眼眸一厉,捏出金针朝着他的穴位刺了过去! 身上一麻,司君冥控制不住地松开手。 凤青梧紧跟而上,抓住他失去知觉的手腕一扯一推,就将男人高大的身形摔倒在地上。 “你对本王做了什么?”司君冥眼眸危险地眯起,发现自己浑身无力,连站起身都做不到。 “做了对一个想对我施暴的人,应该做的事情。” 凤青梧冷哼一声,揉了揉疼痛的脖子哑声道:“你是不是有病啊?大半夜的不睡觉,跑来掐别人脖子,很好玩是不是?” 越想越气,她抬脚狠狠地在他身上连踹了几下:“忘恩负义的狗东西,我才救了你的命你就敢这么对我!想让我给你的宝贝侧妃陪葬?” 司君冥眼底怒火高涨,脸色黑如锅底,咬牙切齿:“凤!青!梧!” 这个女人竟敢这样对他,简直是该死! 第16章 让你死无全尸 “喊什么喊,我没聋。” 趁机又踹了两脚出气,凤青梧冷哼一声:“都说了你那个侧妃中毒不关我的事,是你不让我诊脉,现在又怪我睡得香?” 她嗤笑一声,好奇道:“你大半夜守在这里,安巧巧不会是不行了吧?还是说,御医也没办法解她身上的毒?” 司君冥的脸色一变,眼底满是杀意:“明知故问!” 不知道她从哪里弄来的毒,来诊脉的御医全都束手无策,偏偏路神医又不在府上…… “我怎么就明知了?”凤青梧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怒道:“你会去关心一个路人的死活吗?我怎么不知道冥皇叔竟然是这么一个悲天悯人的好人?” 语气里全都是嘲讽。 “娘子……” 被房间中动静吵醒的秋水推门而入,又惊又怕:“娘子你没事吧?” 烛火被点燃,一瞬间光芒撒满了整间卧房。 “冥,冥皇叔!” 见到倒在地上的司君冥,秋水骇得结结巴巴:“娘,娘子,这……”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冥皇叔会躺在娘子房间的地上? “嘘——” 凤青梧竖起食指,示意她噤声,免得招来其他人。 然而根本来不及,苏御已经闯进来,面色大变一把抽出剑遥遥指着她:“大胆!你对王爷做了什么!” 方才偷袭司君冥是趁其不备才能起效,面对武功高强的苏御,凤青梧可没多少胜算。 苏御一剑刺来,她眼睛一转,毫不犹豫地扑到了司君冥的身上! 女人柔若无骨的身体压在胸口,夏日衣衫单薄,他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每一处起伏的线条,鼻端全都是她身上浅淡而好闻的馨香。 司君冥耳根烧红,脸色漆黑地呵斥:“大胆!你……” “冥皇叔,小声一点。” 如玉般微凉的食指按在他的唇瓣上,凤青梧笑眯眯地道:“我胆子小,怕手上一个哆嗦,伤到冥皇叔就不好了。” 他这才察觉到颈侧微凉的触感。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将头上束发的金簪拔了下来,一头海藻般的乌发垂在身后,金簪的尖端则抵在他的脖颈动脉上。 她的发丝垂落,跟他的泼墨长发交织在一起,一张素白精致的小脸多出几分妩媚。 如果不是情况不对,这副场景简直暧昧绮丽得让人脸红心跳。 “我劝苏侍卫把剑收起来。” 伤势还没有痊愈,凤青梧懒洋洋地将全身重量压在男人的身上,笑道:“不然我一个不小心,不管伤到哪儿,都不值得。对吗,冥皇叔?” 说着,她还颇具暗示意味的顶了顶膝盖。 脆弱处被威胁,司君冥先是脸色一青,紧接着就漆黑一片:“不知羞耻!” 她一个女儿家,竟然敢用自己的膝盖去顶,顶那处!简直,伤风败俗! 凤青梧笑容不改,温声道:“现在能跟我好好说话了吧?让苏侍卫出去,我看到这些刀光剑影的,就手抖脚抖。要是不小心做错了什么,冥皇叔千万别见怪。” 羞耻?羞耻有什么用?能活命吗?能给她带来尊严吗? 苏御投鼠忌器,捏着剑一时不知所措。 “出去。”司君冥咬牙,冷冷地吩咐。 “是。”收起长剑,苏御抛下一句:“你若敢伤王爷分毫,天涯海角,我定要让你死无全尸!” 把秋水也撵了出去,凤青梧好声好气地商量:“冥皇叔,你好歹也是我从棺材里救出来的 ,咱们没必要闹成这样,你说对吧?” 白眼狼!见色忘义!她心底里低低地咒骂。 这狗男人长得人模狗样,没想到却是个眼瞎心狠的,简直就白瞎了这张面皮。 “你先起来!”司君冥黑着脸,咬牙。 她跟他紧紧相贴,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被无限放大,他竟然—— 该死! 凤青梧一愣,继而感受到那特有的反应,忍不住鄙夷地挑眉:“我还以为冥皇叔对我深恶痛绝,原来也不是那样嘛!” 这就是男人,表面对安巧巧宠爱有加,面对其他女人还不是管不住自己的第三条腿? 下半身支配脑袋。 她起身在桌前落座,没管仍旧躺在冰冷地面的男人。 凉的正好,让他好好清醒一下发热的脑子!免得想些有的没的。 幽深的眸底掠过奇异的光芒,司君冥冷声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黑眸鹰隼般落在她的身上,危险至极。 这人真的是凤家的痴傻儿吗?她来到他的身边,到底为了什么? “我想干什么?” 凤青梧都快气笑了:“我好端端地睡着觉,不是冥皇叔自己来找麻烦的吗?” “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冥皇叔也不会信,我只问一句,我跟冥皇叔当初的交易,还作数吗?” 司君冥冷酷看她:“只要你安分守己,本王自然不会反悔。” 言外之意,是怪她不够安分了? “安巧巧的毒,我能解。”她抬起下巴,堪称狂妄的满脸自信:“只要她别来招惹我,我也不想理会她。解了她的毒,我要冥皇叔替我做一件事。” 深不可测的眸子极具压迫力地逼视着她,隐隐含着审视。 凤青梧不退不避。 “你先放开本王。”司君冥寒声道:“要谈条件,总该拿出点诚意。” 眼睛转了转,凤青梧捏着金针不情不愿地在他身上扎了两下。 然而男人才刚恢复自如,就身形如电,一把制住她的手腕,将她逼到了墙上。 凤青梧眼底一冷,毫不犹豫地捏着金针还要再扎。 却被他大掌捏住关节,不得寸进。 “同样的亏,以为本王会吃两次?”司君冥危险眯眼,目光冰凉:“凤青梧,你好大的胆子。” “胆子不大,怎么能把麻烦重重的冥皇叔从阎王手上抢过来?” 失去了制衡手段,凤青梧面不改色,道:“王爷这是反悔了?” “这是最后一次。”司君冥沉声警告,冷厉地盯着她:“不要贪得无厌。再有下次,本王决不轻饶!” 说罢,他松开手,大步离开。 房门被重重地关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在床上酣睡的小长安被吓了一跳,控制不住地哇哇大哭起来。 第17章 拿命赔罪 “吓到长安了对不对?不怕不怕噢,不哭。” 凤青梧忙上前抱起他,一边轻哄一边撇嘴道:“小长安乖啊,以后千万不要像你那个狼心狗肺的爹,忘恩负义还不讲道理,糊涂脑袋活该被人耍得团团转。” 不要贪得无厌?说白了,还是不信她呗! 狗男人蠢死了,怪不得能把安巧巧那样的绿茶小白莲捧在手心里,两个人简直绝配顶配天仙配! 进门伺候的秋水满脸担忧:“娘子,王爷他好像很生气……” 她们主仆二人在王府仰人鼻息,这样真的没关系吗? “我管他去死!”凤青梧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气呼呼地道:“气死他最好!” 停下哭声的小长安,恰好在这个时候“咯咯”笑了两声,肉嘟嘟的小巴掌钻出来碰到一起。 仿佛在为她鼓掌叫好似的。 见状,凤青梧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按了按他的小下巴:“我们长安也在帮我骂狗男人,对不对?你爹是个大混蛋,大笨蛋,是不是?” 小长安傻乎乎地笑起来,嘴里还发出难懂的婴语,应和的样子像是在跟着骂人。 眼见一大一小玩得开心,秋水无奈地叹气,又跟着露出个笑:“娘子没用晚膳,饿了吧?奴婢给您下碗云吞?” “好!”听到吃的,凤青梧眼睛亮起来:“肉丝煸炒,多放葱花,出锅的时候别忘了滴两滴香油。” 在末世的时候,她可想死这一口吃的了。 秋水应声去做。 哄了小长安半天,他才觉得累了,打起了奶声奶气的小哈欠。 凤青梧笑着哄他入睡,一拉他的小被子,从里面掉出来一本眼熟的蓝色封皮小册子。 她目光微凝,将册子抓在手中,表情冰冷。 翻开页,密密麻麻的小字上,有凌乱的笔画勾勒出绝望无助的凄厉呐喊。 血液干涸之后不祥的暗红色犹如浓黑,映入她的眸底,溢出满满的杀气。 这些仇怨,终有一天,她要全部讨回! 第二天,天色方才大亮,秋水就战战兢兢地来敲门:“娘,娘子……王爷要您去安侧妃院子里。” 声音像是快哭出来了。 安巧巧昨日吐血哀嚎的样子实在是吓人,眼见着仿佛就要不好了。 这会儿叫她家娘子过去做什么?该不是,该不是人已经没了,让她家娘子陪葬吧? 被自己的猜测吓得白了脸,秋水圆脸发白,抓着她的袖口道:“娘子,我们快逃吧!” “慌什么。”凤青梧不紧不慢地起身,嗤笑道:“跟王爷说,他儿子还要吃奶,我没空。等用了早餐再说。” 说着也不管守在门外的苏御一瞬间黑红的面色,顶着他不满暴怒的眼神抱起醒来的小长安,碰了碰鼻子:“长安小宝贝,你醒啦?饿不饿?” 小长安发出快乐的笑声,奶声奶气地咿咿呀呀,伸出小爪爪来摸她的脸。 小孩子稚嫩柔软的小掌贴在脸上,像是温热的云朵,凤青梧的心里软塌下去一块。 狗男人虽然讨厌,生出来的孩子却实在是可爱极了。 “王妃。”苏御粗声粗气地催促:“王爷还在等您,人命关天的大事,请……” “有完没完?你去问问你家王爷,到底是他的心肝宝贝小侧妃重要,还是他儿子重要?” 凤青梧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作势要解衣襟:“孩子饿了要吃饭了,苏侍卫也要在这里看着不成?” “你!不知廉耻!”苏御脸色一黑,狠狠地瞪她一眼,猛地抬手将门一把关上。 怎么看,怎么带着点恼羞成怒的狼狈。 见状,凤青梧忍不住掩唇“咯咯”地笑了起来,笑声清脆明媚,惹得门外的苏御脸色更黑,干脆抱剑飞到院外。 眼不见耳不闻,心也就不烦了! 呵,这对主仆真是无趣,连骂人都是一个模板。 凤青梧轻哼一声,满不在乎地吩咐秋水:“昨日的云吞还有吗?放热油里煎一下,下到清汤面里,还是要多放葱花,滴两滴香油。” 想到云吞面的滋味儿,她口水就要流下来了。 要不是还要喂小长安,配上一碟辣椒油,那滋味儿,简直绝美! 习惯了自家娘子天大地大,吃饭最大,秋水竟然也跟着淡定下来,乖乖起身去小厨房备饭。 吃饱喝足,凤青梧才换了一身衣裙,施施然往安侧妃的院子去了。 凤青梧到的时候,安巧巧刚醒没多久,正脸色惨白地在床上翻滚哀嚎。 “疼,我好疼……”她控制不住地惨叫着,声音格外地凄厉:“王爷,我好疼……救我,救救我!” 司君冥站在一侧,脸色难看极了。 “王妃到。” 伴随着通禀声,凤青梧迈步进门。 司君冥冰冷如刀的目光刺了过来,隐隐带着不满:“王妃好大的架子。” 他特意着人去请,她却日上三竿才过来。 “没办法,王爷的儿子还要吃饭。”凤青梧撇撇嘴:“我也很忙的,好吧。” 想到苏御禀报她惊世骇俗的言辞,司君冥眼神微沉,寒声警告道:“王妃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招。巧巧有事,你也别想逃。” “王妃娘娘。” 安巧巧的贴身丫鬟海棠,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叩头道:“您跟我家主子不过是口舌之争,请您大人大量,解了主子身上的毒吧……” 说着,她露出一副悍不畏死的模样,坚定道:“主子已经疼了一夜,如果您还不满意,奴婢愿意拿命为主子赔罪,求您高抬贵手,放过侧妃娘娘!” 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王爷要让这位传闻中痴傻多年的王妃,来给自家侧妃解毒,却明白在什么时候该说什么样的话。 状似哀求,实则给凤青梧上眼药的话,果然让司君冥的眼底带上了冷意。 凤青梧冷哼一声,嗤笑道:“你对你家侧妃娘娘倒是忠心耿耿。” “疼的又不是我,当我求着给你家侧妃诊治吗?” 她在末世赫赫有名的金针神医,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一甩袖,她决定罢工:“既然不信我,那我就不治了。让你们侧妃慢慢疼去吧!” 【作者有话说】 换上封面了,呜呜呜好喜欢呀=3=爱了爱了 看书免费,更新又给力,这样的乔大家真的不收藏追更一发吗? 第18章 治病还是驱邪? “不!” 安巧巧发出凄厉的惨叫,尖声道:“王爷,救救巧巧,巧巧好疼啊……” 涕泗横流,已经无暇去顾及美感。 如今她恨不能继续昏迷,不用感受浑身上下每一块皮肉都在被撕扯般的疼痛。 想晕不能晕,疼得她恨不能就这样一头撞死。 别说凤青梧现在明显不是个傻子,就算她是,只要有一丝治愈的希望,安巧巧也绝对不会放过。 绝望的她听多了等王妃过来就会治好的话,犹如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的稻草,说什么都不会轻易放开。 “凤青梧!” 在安巧巧的惨叫声中,司君冥面色越发难看,幽深的眸中隐隐有雷霆闪烁:“你回来!” “怎么?又要让我治了?”凤青梧勾唇一笑,冲着海棠道:“不怕我趁机把你主子弄死了?” 海棠的脸色青白,看着安巧巧痛苦的模样,只得跟着哀求道:“是奴婢口不择言,求王妃出手,救救我家主子。” 见凤青梧不语,她咬了咬牙,忽而抬起手。 “啪!啪!” 干脆利落地甩了自己两巴掌,海棠再次磕头:“奴婢该死,王妃恕罪。求王妃娘娘出手。” 那清脆的声响听得人牙酸,显然一点都没留手。 这小丫头,倒是挺忠心的嘛。 “适可而止。”司君冥沉沉地看过来。 “行吧。”凤青梧耸耸肩,嗤笑一声:“少跟我说些有的没的,当心我心情不好一针扎错,让安侧妃香消玉殒可就不好了。” 她这才转身回来,掏出金针眼疾手快地在安巧巧身上几个大穴落针,辅以精神力,暂时封住她的痛感。 刚才还在床上哀嚎的人,竟然就在片刻之中渐渐地平静下来。 在场的人无不惊诧,就连安巧巧自己也忍不住诧异地瞪大眼睛:“我,我不疼了?我这就不疼了?” 她差点喜极而泣。 天知道无时无刻不接受那种浑身剧痛的折磨,到底有多么痛苦。 她从未发现,能平静地呼吸是这样美好的事情。 “别乱动。”凤青梧不耐烦地皱眉:“还没好呢,激动什么?把手给我。” 安巧巧自然不会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乖乖地将白腻的手腕递到她面前。 凤青梧敛眸把脉,眉头却不禁皱了起来。 脉搏有力,不见凝滞,如果不是亲眼见到安巧巧吐出一口毒血,她都要以为是她装得了。 不对! 她猛然眼眸一沉,精神力化作细丝探查她的肺腑丹田,紧绷的面上倏然扬起一抹笑:“原来是这样!” “我家主子有救吗?” 海棠上前一步,急切地问道:“王妃可有救治的法子?” 凤青梧收回手,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指尖:“要救也不难。去备下糯米黄酒,并一只大公鸡,一刀红纸,再去买些今年新收的艾草回来。” 她的眼底满是感兴趣的光芒。 这毒真是有趣,犹如轻烟侵入肺腑,毒素促进脉搏跳动,把脉不仅把不出来,还会误认为是健康长寿之相。 然而毒素却在不知不觉中燃烧人的生命力,若不解毒,中毒的人只能活生生疼死。 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奇妙的毒。 看着她满眼兴奋,司君冥的眉头皱起,冷声道:“怎么?王妃不是治病,是要驱邪?还是说,这次又是习惯了,忘了?” 隐隐带着几分嘲讽。是在讽刺她初见时要黄纸朱砂的事情。 凤青梧翻了个白眼,冷笑:“你管我是治病还是驱邪,只要救得了王爷的宝贝侧妃,不就成了?” 今天她还就要装神弄鬼,让他见识见识! 司君冥的眉头皱的更紧,幽深如寒潭的双眸里带着审视。 凤青梧半分不慌,理直气壮地瞪回去:“王爷不愿意就算了,反正我不疼,死的人也不是我。” 她倒要看看,谁耗得过谁。 黑沉的脸上闪过怒意,司君冥甩袖道:“去,把王妃要的东西备好!” 他倒要看看,她到底要耍什么把戏。 下人办事的效率很快,没多久就把东西送了上来。 凤青梧懒洋洋地靠在一边,指使道:“去,把大公鸡杀了,鸡血给我端过来。” 苏御冷冷地看她一眼,闷不吭声地去杀鸡,很快一碗热腾腾的鸡血就送了过来。 将糯米围着床榻撒了一圈,凤青梧捏起红纸,手腕翻转。 那红纸瞬间无风自然,训练有素的王府下人都忍不住惊呼一声。 唇角微微扬起,凤青梧面上表情冷淡,这一瞬间的她不复平日的明艳活泼,整个人犹如冰山雪莲,沁着不容忽视的冷意。 阳光给她整个人镀上一层金光,她抬起眼,淡漠的眼底涌上悲天悯人的慈悲。 如果世上真的有神祇,高高在上又悲悯世人的观音,大概就该是这样子。 难道说,安侧妃真的是中邪,而不是中毒? 众人猜测纷纭,就连安巧巧脸上都露出几分惊疑不定,司君冥眼底审视意味更浓,沉沉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火光熄灭,灰烬无风却自动飘起,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一般落入桌上的瓷碗。 这一幕又惊掉不少眼球,装相成功的凤青梧收起精神力,内心遗憾。 可惜来到这里,她的精神力大打折扣,只能挪动灰烬这样轻飘飘的东西。 否则酒坛自动打开,酒水飞出来的样子,还不惊掉这些人的下巴? 漫不经心地拍开泥封,将黄酒和鸡血也相继倒入有灰烬的碗中,一碗色泽诡异的“符汤”就制好了。 她眼底闪过狡黠,将这散发着鸡血腥气、令人作呕的符汤往安巧巧的面前一递,抬起下巴:“喏,喝吧。” 小白莲该不会以为,她装可怜栽赃陷害,还想陷害小长安的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吧? 可惜,她最是记仇,丢掉的场子怎么都得找补回来。 这张小嘴不是最爱颠倒黑白吗?喝一碗秘制符汤,看她还能不能叭叭叭。 安巧巧的脸色惨白,捂着鼻子忍不住后仰:“你,你让我喝这个?” 这么恶心的东西,她才不要喝! 她一把扭开脸,拼命拒绝:“我不喝,恶心死了!快拿走!” 第19章 给小白莲超度! 这可由不得她。 凤青梧眼底带笑,面上却全是为难:“这符汤可是专门为你调制的,你不喝,病怎么好?” “你,你是故意的!” 捕捉到她的笑意,安巧巧顿时大怒,泪盈盈地告状:“王爷,她根本不是真心想救我,她是故意捉弄我!” “看来安侧妃并不信任我。” 凤青梧不慌不忙,露出满脸无奈:“俗话说得好,信则灵,不信则无。安侧妃不肯相信,那我也没有办法。” 司君冥深邃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那幽深的眼眸仿佛将她整个人看透。 好一会儿,他才收回眼,淡淡的道:“王妃为你解毒,你喝就是。” “王爷!”安巧巧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她真的是故意的!” 王爷怎么能不相信她? “主子。” 亲眼见证过凤青梧的神奇操作,忠心耿耿的海棠都忍不住出声劝道:“您,您就喝了吧……不论怎样先试一试。万一有效呢?” 话是这么说,她的心却不知不觉偏向了凤青梧。 没见王妃来扎了几针,安侧妃就不疼了吗? 无火自燃、无风自动,除了神灵保佑,还能怎么解释呢? “我不!我不要!我才不喝!” 所有人都不肯相信,安巧巧几乎快要疯了,拼命摇头:“我宁死也不要喝这碗恶心的东西!” “安侧妃病糊涂了。” 司君冥冷声道:“来人,喂安侧妃喝药。” 这命令一下,凤青梧都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这个男人可真够狠的! 灌自己最宠爱的小妾一碗这么恶心的东西,眼睛都不眨一下,果然无毒不丈夫。 粗使婆子对视一眼,行礼:“侧妃娘娘,得罪了。” 说罢端起这碗“符汤”,捏着安巧巧的下巴就生生灌了进去。 安巧巧被金针定住,避无可避,满眼惊恐地被灌下腥臭浓稠的液体,眼眶一片通红。 等婆子退下,她控制不住地偏过头,发出一声声干呕,眼底全都是杀意! 凤青梧这个贱人!竟然敢这样折辱她,她早晚要杀了她以泄心头之恨! 就在她干呕不止的时候,凤青梧不知道做了什么,新鲜的艾草被点燃,冒出浓烈的白色烟雾。 而她就在这片烟雾中,以艾草为鞭,手腕一甩抽在了安巧巧的身上! “你!你竟敢!” 安巧巧真的快气疯了,这个女人到底有完没完! 艾草浓郁的味道熏得她越发做呕,烟雾呛入口鼻,惹得她咳嗽不止,又咳又吐,涕泗横流,狼狈不堪。 从来没这么丢人过,安巧巧心中杀意更盛,恨得心头滴血。 凤青梧却不为所动,准确地一下又一下将艾草抽在她的穴位上,嘴上更是喃喃有声地背诵着梵文。 是《地藏菩萨本愿经》,专门超度用的。 在末世她为了安抚病人家属搞搞封建迷信,还很专业地背了不少经书。 今天就来给安巧巧超度一下,祝她早日投胎转世,下辈子千万别再当心机小白莲了。 梵文晦涩难懂,众人听不懂她诵读的经文,只觉得在烟雾缭绕中,她宝相庄严,绵延不绝的经文充满了神圣慈悲。 完美肃穆的瓷白小脸,在这庄严的气氛中,犹如神佛降世。 有下人控制不住地跪地磕头,满是虔诚地闭眼祈祷。 仿佛安巧巧真的是什么邪祟,正在接受洗礼。 安巧巧快气死了,呛咳中身上被艾草抽得生疼,终于忍无可忍地起身一把夺过艾草:“够了!你不要再装神弄鬼了!” 紧接着胃部翻涌,“哇”地一声吐出一大滩乌黑恶臭的东西。 “主子!”瞪大眼睛,海棠关心的冲上去:“主子你没事吧?” “凤青梧,你适可而止!”安巧巧顾不上别的,将艾草一把扔在地上狠狠地踩了几脚,怒道:“你不要太过分了!欺人太甚!” 凤青梧并不生气,任由她无能狂怒,冲她微微一笑。 “主子!”海棠满脸惊喜地瞪大眼睛,一叠声道:“您,您好啦!主子,您好了!” 这龙精虎猛的模样,哪儿还有半分病态? 安巧巧一怔,下人也忍不住惊叹地看着她。 信手拔下金针收好,凤青梧勾唇道:“瞧,安侧妃这不就好了吗?” 安巧巧摸了摸自己的胳膊,犹有些呆愣。 她真的,真的不疼了?之前仿佛压在体内的大石也消失不见,整个人通体顺畅,好得不能再好了! 已经痊愈,她却没有想象中的开心,脸色青青白白,咬牙道:“就算这样,王妃也不该故意作弄我。” “我不知道安侧妃在说什么。”凤青梧淡淡的道:“我只是正常帮你治病罢了。” 嘴上这么说,眼底却隐隐带着戏谑,仿佛在跟她说,我就是整你你能拿我怎么样? 安巧巧气炸了,看到一侧的司君冥才勉强维持住表象。 她脸色苍白,身体晃了晃,仿佛摇摇欲坠:“巧巧虽然见识短浅,却也知道治病救人不该是这副模样。王妃何必故意糊弄巧巧?” “王爷。”她眼巴巴地看着司君冥,黯然垂泪:“不管怎么说,巧巧如今已经痊愈。不管王妃给我下了什么毒,巧巧都不怪她……也请王爷法外开恩,不要跟王妃计较。” 茶言茶语,茶香四溢。 凤青梧嗤笑一声,眼底带着点冷意。 看来那碗“符汤”,还是没有教会她做人啊! 果然,经过提醒,司君冥脸色变得极为难看,黑眸冷厉地逼视过来:“王妃可有话说?” “没做就是没做,怎么说我也没做。” 凤青梧翻个白眼:“给她下毒再治好她,我有病?” 司君冥转了转手上的扳指,寒声道:“王妃向来手段高超。” 合着他一直认为她是自导自演,就为了昨晚的要求啊! 这个男人脑子里都装得是什么啊!难怪会被这个恶毒的女人耍得团团转,他就是眼瞎心盲,没救了! 她还怀疑是安巧巧自导自演,就为了陷害她呢!不要小看了女人的嫉妒心。 凤青梧气死了,眼底一沉,道:“既然王爷不相信我说的,那就让安侧妃自己说吧!” 第20章 王妃经念得不错 以为她黔驴技穷,安巧巧眸中带着点儿得意,笑道:“王妃,我是万万不敢欺瞒王爷的,只怕不能如您所愿……” 就在这时,她的目光对上了凤青梧的眼。 凤青梧的眼睛黑白分明,平日里总是清凌凌的,带着几分难言的冷意和坚韧。 这会儿黑色的瞳孔仿佛变成了无机质的水井,更深处藏着一点黑暗的光亮。 安巧巧的语速渐渐变慢,眼神也渐渐木然,整个人的魂魄仿佛都被那深不见底的眸子吸走,不自觉地楞楞站住。 凤青梧紧紧地盯着她,缓声问道:“你是谁?” “我是安巧巧,冥皇叔的侧妃。”面对这无厘头的问题,安巧巧木愣愣地老实作答。 这样奇怪的景象,引来司君冥满含深意的一瞥。 凤青梧却无暇顾及,紧接着问道:“你昨天为什么去我院里做什么?” “我听闻王爷娶了王妃,想去看看。” 安巧巧的脸上出现几分嫉妒,咬牙道:“王爷是我的,我不允许有别的女人跟我抢王爷!” 恋爱脑真可怕。 皱了皱眉,凤青梧不再耽搁,紧接着询问道:“你身上的毒是怎么回事儿?是谁给你下的毒?是你自己吗?” “我,我不知道……” 安巧巧露出一脸茫然,紧接着后怕不已:“毒,好疼,真的好疼……” 她浑身瑟瑟发抖,像是怕到了极致,情绪格外得激动。 半天说不到重点,凤青梧的眸中生出急切,逼问道:“那你昨天对小长安要做什么?你是不是要杀了他?” “够了!” 司君冥终于忍无可忍,冷喝一声:“凤青梧,你到底闹够了没有!” 她如今的精神力本就匮乏,今天又是解毒又是装神弄鬼,进行简单的催眠已经十分吃力。 这会儿一打断,安巧巧立刻清醒过来,冷汗淋漓地捂着额头:“我,我这是怎么了?” 方才的记忆复苏,她忍不住瞪大眼睛,脸色苍白:“你,你对我做了什么?你使了什么妖法?” 否则她怎么会像是个木偶人,险些暴露出自己的本来面目? “知道怕了?” 凤青梧嗤笑一声,脸上满是嘲讽:“放心吧,你情郎打断得及时,你说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我不知道王妃在说什么。” 安巧巧不敢再去看她的眼,惨白着一张小脸低头垂泪:“王爷,这件事情不如就这样作罢吧!” 她的脸上全是后怕,泪眼盈盈地道:“王妃手段莫测,刚才巧巧像是被牵线的木偶……我,我不再追究了。” 嘴上说着不再追究,眼底却满满都是不敢追究。 “她敢!” 司君冥眼神冷厉,寒声道:“本王绝对不允许王府后宅,有人兴风作浪!来人……” 正要下令,就见苏御匆匆进门,躬身行礼道:“主子,太后懿旨。” 原来,太后知晓司君冥有后的消息,特地令太监传旨,带小长安入宫。 司君冥脸色黑沉,却并没有出声拒绝,淡淡道:“王妃跟本王一同入宫。” 凤青梧翻了个白眼。 刚才不是还要惩罚她吗?男人真是现实得可怕。 “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王妃心里清楚。” 司君冥目光森寒,满是威胁:“活人就该遵守活人的规矩。” 不守规矩就让她死咯? 凤青梧撇嘴:“王爷放心,我对小命珍惜着呢。” “最好如此。” 司君冥垂眼,忽而意味不明地补了一句:“《本愿经》背得不错,改日手抄十遍。” 凤青梧顿时僵住。 他,他听懂了?那他不就知道她是故意折腾安巧巧了?那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心思烦乱,竟然也顾不上他罚她抄写经文。 回房换好衣服,抱上小长安,一行人这才入宫。 永和宫照旧白日紧闭门窗,殿内燃着烛火,太后瞧见他们三人入宫顿时喜出望外:“这就是恭亲王的长子吧?快来给哀家瞧瞧。” 嬷嬷上前要接,凤青梧眼睛转了转,猛地一侧身:“不,不给!小长安,我的!” 在众人眼中,她是个痴傻儿,跟孩子没有区别。 这会儿闹起了脾气,嬷嬷不禁无措,看了眼太后。 “王妃不要胡闹。”司君冥眼底微凝,呵斥一声,带着几分警告。 “不给不给!”凤青梧跑得离他远远的,扮了个鬼脸:“坏蛋抢我宝宝,不给!” “罢了。”太后见状,脸上的笑容微僵,勉强道:“恭亲王妃孩子心性,既然她不愿意,就算了。” 眼见她虽然痴傻,抱着小长安的手却稳当,一直小心翼翼得护在怀里,那点不快也跟着散去。 “母后,要看小长安?” 像是才反应过来,凤青梧歪了歪头,眼神纯真,忽而笑道:“你给本王妃好吃的!你是好人!” 说着蹦蹦跳跳,抱着小长安冲到太后面前一抬手:“给你看宝宝!” “王妃大胆!” 嬷嬷顿时变了脸色,才刚出声,就被太后制止。 “王妃还记得上次的事情?” 太后眼神温和,拉着她的手腕示意:“来,坐到哀家身边来。” 凤青梧懵懵懂懂地落座,歪头看着她。 被抱着跑了几步,小长安正兴奋,一双藕节似的白胖小手用力挥舞。 太后探头来看,他睁大了乌溜溜的大眼睛,突然奶声奶气地笑出声。 “这是笑了?” 太后有些激动,手足无措地看着孩子,好半饷才一连道:“好孩子,好孩子!长得跟冥儿小时候一模一样。” “宝宝喜欢母后。” 凤青梧灿烂一笑,抓住太后保养得宜的手:“母后摸摸宝宝。” 可以看出,太后对小长安的到来有多么期盼。 她指甲上的装饰提前卸下,这会儿素着一双手,指节都在发颤。 旁边伺候的老嬷嬷眼眶微红,扭开头去,顾不上计较凤青梧的失礼。 小孩子的皮肤柔软光滑,像是按一按就要化掉了。 太后轻轻蹭了蹭,小心翼翼。 凤青梧趁机给她把脉,脉搏平稳如常,除了有些富贵病,似乎并没有异常。 精神力化作细丝探入,所过之处与常人无异。 怎么可能? 照脉象来讲,太后根本没有生病! 第21章 美貌最容易凋零 那这重重怪相,到底是有意隐瞒,还是她忽略了什么? 所谓的天罚到底是什么意思,又为什么不能见到阳光? 凤青梧心中疑惑重重,升起好奇,忍不住凑近几分试图再进一步检查。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通禀声:“陛下驾到。” 太后的表情一僵,倏然收回手,重新坐回原位,恢复了端庄高贵的仪态。 老嬷嬷面上也带了几分紧张,上前一步道:“王妃跟奴婢来用些点心吧。” 像是在故意把她引到下面。 “吃点心!哦,吃点心咯。”凤青梧欢呼一声,快步起身坐到了小几旁。 抬眼看去,太后坐在首位,雍容华贵,威严高贵,不愧是后宫表率,当朝皇帝的母亲。 然而凤青梧却觉得,这一刻的太后,如同摆在寺庙里的泥塑。 空洞木然。 “见过母后。” 皇帝大步而来,脸上露出几分虚假的惊讶:“皇弟和恭亲王妃也在。” “你是那个老大叔!” 不待司君冥应声,凤青梧已经睁大了眼睛,兴奋地问道:“老巫婆呢?老巫婆不在吗?” 大眼转了一圈,没见到皇后,她失望地噘嘴:“本王妃想跟老巫婆玩。” 皇帝的面皮忍不住抽了抽,目光发冷地瞥她一眼。 “皇帝怎么过来了?” 太后心惊肉跳,忙摆出一脸笑意,道:“皇帝政务繁忙,不必日日请安。” “再忙也要到母后面前尽孝才是。” 两人母慈子孝,寒暄片刻。 温馨得像是在演戏。 皇帝这才重新转过目光,看着凤青梧怀里的襁褓道:“想必这就是皇弟的长子吧?抱来给朕瞧瞧。” “小孩子爱哭闹,不要冲撞了皇帝。” 太后面上一紧,眼底隐隐带着几分紧张,强笑道:“不如等长安再大些,叫他给皇帝请安。” “叫长安吗?真是个好名字。” 皇帝脸上带笑,面无异色地坚持道:“无碍,这是皇弟的长子,朕这个做伯父的怎么也仔细瞧瞧。” 他轻笑一声,目光莫测地看向太后:“兄友弟恭,不是母后最盼望的吗?” 太后蓦得收紧掌心,好一会儿才缓缓吐出一口气,强笑道:“皇帝说的是。” 太监这才上前两步,赔笑道:“王妃把小郎君给奴才吧!” “走开!” 凤青梧骤然翻脸,抬脚踹在他的膝盖上,生气地跳起来:“坏蛋!不准抢本王妃的宝宝!” 太监被踹倒在地,下意识抬手去抓,不料竟然把小几一把拽翻。 小几上摆着的点心迎头砸了他一脸,滚烫的茶水跌在身上,他忍不住痛苦地惨叫一声。 “宝宝是本王妃的!” 凤青梧动作飞快地躲在司君冥身后,露出脸来得意一笑:“谁敢抢,本王妃就打他!” 太后眼底沁出几分笑意,面上却无奈道:“皇帝也瞧见了,恭亲王妃护得紧,不肯叫别人接近。” 皇帝虎目中隐隐含着几分晦涩,沉默不言。 一时气氛冷凝,永和宫的大殿中充斥着骇人的冷意。 “德妃娘娘求见。” 太后的心提了起来。 沉着脸的皇帝面上露出意味不明的轻笑:“德妃来得倒是巧,请她进来。” 殿门打开,卫清箩款步而入。 她身披金色阳光,皮肤白皙,仿佛整个人都在发光。 美人如画,盈盈下蹲行礼,行云流水中透着优雅,好看得让人舍不得挪开眼。 凤青梧心头暗暗激动。 这到底是什么决定修罗场! 兄弟争一女,她已经脑补出了十万字的小剧场。 面对这样的美人儿,皇帝却并不叫起,威严问道:“德妃素来喜静,平日不爱四处走动,今日怎么过来了?” “臣妾来给母后送新制的安神香。” 面对他极具压迫力的眼神,卫清箩面色如常,保持着行礼的姿态笑言:“倒是赶了巧,没料到母后这边竟然这样热闹。” 德妃擅长制香调香是宫中都知晓的事情。 “哦?”皇帝虎目落在她的身上,好一会儿才意味不明道:“你与恭亲王青梅竹马,朕还以为德妃是来找恭亲王叙旧。” 明明是开玩笑地语气,威势赫赫的眼睛里却带着审视,仿佛要将人彻底看透。 卫清箩捏紧了帕子,笑道:“陛下说笑了。” “漂亮姐姐。” 见不得美人被刁难,凤青梧眼睛一转,蹦跳着上前一把拉住她:“漂亮姐姐陪本王妃玩!” 顺势起身,卫清箩眼底笑意真切几分:“恭亲王妃。” “漂亮姐姐陪我去采花!” 凤青梧满脸天真笑意,兴冲冲地抱着小长安道:“我给漂亮姐姐看我的宝宝!” 区别待遇,皇帝的面皮抽了抽。 偏偏一直悠然坐在一侧的司君冥毫不客气地补刀:“陛下见谅,王妃天性纯稚,看到长相出众的,就忍不住喜欢。” 这是说他长得丑,所以不配了? 皇帝眼底微冷,冷声道:“既然恭亲王妃喜欢,德妃就陪她去采花吧。” 卫清箩蹲身应了,冲凤青梧微微一笑:“本宫带王妃去御花园转转。” 御花园有专门的花匠打理,处处精美,百花争艳。 在这样的美景中,漂亮的美人却黛眉微蹙,眉宇间染上轻愁。 信手摘了几朵花,凤青梧满眼好奇:“漂亮姐姐不高兴?” 跟襁褓中的小长安一同看过来,两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剔透干净,透彻得仿佛不染尘埃。 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 被这个念头惊了下,卫清箩下意识摇头道:“没有。” “皱眉头,老太太!” 凤青梧夸张地把眉毛皱起来,瘪着脸摇头:“丑,漂亮姐姐不要。” 卫清箩忍不住笑了起来:“好,听王妃的。” 她摘下一朵艳丽的海棠花,别在凤青梧的耳侧,端详好一会儿才轻声道:“王妃真美。” “漂亮姐姐也美!” 凤青梧满足地眯起眼睛。 谁会不喜欢被漂亮美人送花呢?还夸她好看!美人就是有眼光。 “在这深宫里,美貌是最容易凋零的东西。” 卫清箩自嘲地笑了一声,垂下眼忽而问道:“冥哥哥,一定对王妃很好吧?” 【作者有话说】 【小声】那个,打赏和评论都会加更噢,具体加多少还没定!(理不直气也壮!) 第22章 把她打死! 她像是自言自语:“我从来没真正靠近过冥哥哥,不小心撞到他都会脸色黑沉甚至干呕……” 自嘲一笑:“我从来没见过他,跟哪个女人这么近过。” 凤青梧惊讶地瞪大眼睛,耳朵竖了起来。 有八卦! 不是吧司君冥! 瞧着人模狗样的,又是孩子又是妾,一副风流模样,其实是个厌女症? 卫清箩这样的顶级美人儿碰他一下都不肯,指定是有点毛病! 既然这么讨厌女人,竟然还纳妾…… 啧,可惜了那副皮相。 “瞧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陡然回神,卫清箩摇摇头:“能一直无忧无虑,也很好。” 眼神里全都是落寞黯淡。 “大胆!”就在这时,一道尖利的嗓音骤然响了起来。 大宫女面色阴冷地看过来,呵斥道:“竟敢毁坏御赐海棠,德妃和恭亲王妃好大的胆子!” 前呼后拥中,皇后娘娘沉着脸走过来,眼底隐隐带着得意。 “老巫婆来了。” 凤青梧皱皱鼻子,怪叫一声:“宝宝不能看老巫婆,会变丑的!” 小长安以为她在跟他玩,高兴地“呜呜哇哇”叫了两声,手舞足蹈,像是在赞同她说的话。 皇后顿时脸色难看:“放肆!” “参见皇后娘娘。”卫清箩蹲身行礼,不卑不亢道:“妾身奉陛下口谕,陪恭亲王妃采花。” “大胆,你拿陛下压本宫?” 皇后双目如剑,锐利地刺了过来。 “妾身不敢。” 卫清箩拿出宠妃的气度,微笑道:“只不过照实禀报罢了。” 这个贱人,仗着自己得宠,越发没有规矩。 皇后心中暗恨,咬牙指着一盆海棠道:“这株西府海棠乃是陛下御赐,毁坏陛下御赐之物,胆大包天!” 那株西府海棠,本来开得繁茂,如今杆上光秃秃的,只留下一截断茬。 而凤青梧手中,一截布满了红色海棠花的花枝正被她当成玩具,逗弄着怀里的小长安。 卫清箩心中发紧,将她护在身后:“恭亲王妃性格纯稚,是妾身没有及时提醒。” 她咬了咬牙,蹲身认命:“请皇后娘娘责罚。” “德妃倒是护着她。” 皇后皮笑肉不笑地牵牵嘴角,抬手去摸耳坠。 摸了个空,才想起上次被凤青梧拽伤耳垂,如今还不能戴耳饰。 她的脸色瞬间阴云密布,怒道:“对陛下不敬,你们谁也跑不了!来人,德妃看管不利,杖三十!恭亲王妃毁坏御赐之物,杖五十!” 寻常人受上十杖就要去了半条命,更何况两个娇滴滴的女郎。 皇后这是要她们的命! 凤青梧眼底闪过冷意,抬起脸来嘟嘴道:“吵死了!” 想到她上次发疯的景象,皇后心头一颤,忙不迭地往宫女身后站了站。 卫清箩也没料到她竟然这么狠,沉声道:“娘娘贵为一宫之主,统领后宫,刑罚过重,只怕没法服众。” “既然知道本宫统领后宫,就该老老实实认罚!” 皇后阴毒地看两人一眼,下令:“愣着干什么?行刑!” “不就是这些破花!还给你们!” 凤青梧不耐烦地将手中的花劈头盖脸地砸过去,跺脚:“老巫婆好吵!” 不是想要那支西府海棠吗? 眼底带着狡黠,凤青梧集中精神力用力一撞! 那支西府海棠的花枝穿过挡在前头的宫女,直直从皇后脸上擦过。 下意识摸了摸脸,看着指尖的血色,皇后尖叫一声:“本宫的脸!大胆恭亲王妃!还不快把她给本宫打死!” “好丑。” 凤青梧还嫌不够,火上浇油:“喔,老巫婆破相咯,丑八怪!” 做了个鬼脸,她抱着小长安兴奋地跑起来:“宝宝快跑,有老巫婆来抓宝宝了!” 宫女太监们围了过来,她脚下动作飞快,一把抢过行刑用的木棍,朝着下方一扫。 惨叫声中,数个宫女太监跌倒在地,一个接一个倒下一片。 “给本王妃行礼?” 她高兴地大笑,亲了亲小长安:“宝宝看,他们都给本王妃请安。” 小长安发出稚嫩的笑声。 皇后气得脸都绿了:“废物!连个傻子都抓不住!给本宫拿下她!” “老巫婆!吵死了!” 像是才注意到她,凤青梧抓着木棍,气势汹汹地冲过来:“坏东西,骂本王妃!” 想到上次的惨痛教训,皇后脸色顿时青白,尖声喊道:“护驾!快护驾!” 太监宫女们硬着头皮挡在前头,满脸戒备。 凤青梧一手抱紧小长安,另一手抬起木棍:“打坏蛋咯!” 木棍狠狠挥下! 前头的小太监不禁闭上眼,抖着腿准备硬抗这一下,其他人则趁机冲上来想要将她捉住。 然而凤青梧狡黠一笑,在木棍落下前突然松手,一矮身子,像条游鱼似的钻进了人群中。 “人呢?!” 场面乱作一团。 “啊!放肆!放开本宫!” 有精神力锁定,凤青梧动作敏捷,准确在人群中定位到皇后,扑上去一把抓住她的脚腕,狠狠一扯! 皇后尖叫着摔倒在地。 “抓住老巫婆了!” 欢呼一声,凤青梧骑坐在她的身上,叉腰大笑:“本王妃赢了!” “恭亲王妃好大的胆子!”皇后的脸都青了,面目狰狞地怒骂道:“你们都是木头吗!还不快把她拉开!” 目光里掠过阴毒,她伸出戴着尖锐甲鞘的手,去抓襁褓里的小长安。 看见她的姿势,凤青梧眼底闪过冷意,突然生气地大喊一声:“宝宝!抱着你玩游戏太累啦!” 恰好将小长安一举,躲开了皇后的手。 一击不中,皇后眼中闪过杀意,忽而腰部用力,一挺身抓住凤青梧,另外一只手捏着金簪,直直地朝着襁褓刺了过去! 长长的金簪末端尖锐至极,小长安不过是个稚嫩婴孩,一旦扎中只怕要被刺个对穿。 在这医药落后的时代,哪儿还有活路? 卫清箩看得心神欲裂,拼命地挣开拦住她的宫女:“皇后!住手!” 皇后满脸狠意,嘴角却控制不住地上翘。 没保护好司君冥的长子,她倒要看看这个傻子还有什么活路! 第23章 老巫婆要杀人了! 而她贵为母仪天下,谁又敢追究她的罪责? 只要陛下护着她,最多也不过是不痛不痒的禁足。 凤青梧避无可避,眼底冷意更甚,忽然怪叫一声:“好累啊,宝宝,你自己走吧!” 手上竟然就这么一松,将小长安撒手一扔。 直接砸在皇后的肚子上,有襁褓和腹部的肉作为缓冲,小长安不仅安然无事,还高兴地“咯咯”大笑起来。 皇后却被砸得眼睛都快凸出来,手上的金簪顺着惯性,一把刺入凤青梧的肩头。 红色的鲜血低落,落在小长安胖嘟嘟的小脸上。 他似乎也愣住了,瞪大乌溜溜的眼睛,突然放声大哭起来! “呜呜呜呜,老巫婆要杀人了!” 凤青梧也跟着放声大哭,手脚乱摆:“疼!本王妃好疼,老巫婆大坏蛋!” 拳打脚踢,一脚一脚直接踹在皇后的脸上,踹得皇后连话都说不出来,全身上下每个地方都剧痛无比。 她想挣扎,却莫名使不上力气,抬眼正撞入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 那眼眸冷得犹如雪夜,隐隐刺出让人恐惧的杀机。 这绝对不是一双傻子该有的眼睛! 她心下惊骇莫名,一时不察下巴鼻子被狠狠地踹了两脚:“啊!你这个贱人!” “坏蛋坏蛋!” 凤青梧一边干嚎,一边下了死手:“打死老巫婆!” 好不容易赶过来的卫清箩顾不上别的,心惊胆战地抱起小长安柔声哄着,看着皇后的惨状一时触目惊心。 皇后满脸是血,鼻子都被打破了,下巴上一片青紫。 金簪被凤青梧抓在手上,上面还沾着血迹,太监宫女们生怕她发疯扎到皇后,一时竟也不敢上前。 皇后的咒骂和凤青梧、小长安的大哭声交织在一起,整个御花园乱成了一片。 “成何体统!” 皇帝听着这满耳的嘈杂,忍无可忍,暴怒道:“还不快住手!” 凤青梧今天穿了件湖绿色的襦裙,肩头洇染了大片大片的血色,看着格外的骇人。 司君冥的眉心一跳,嗓音冰寒:“怎么回事!” “夫君!” 听到声音,凤青梧委屈巴巴地大喊一声,跳起来就往他面前跑。 像是找到家长撑腰,在外面受了欺负的孩子。 “不对,还有宝宝!” 她的眼睛突然一转,回身从卫清箩怀里抱过小长安,抽着鼻子:“宝宝怎么乱跑?要,要把宝宝绑起来,不能丢掉!” 大眼四处找着什么。 倒在地上起不了身的皇后心头涌上不好的预感,满脸恐慌:“不,拦住她!” 气若游丝,跪趴一地的太监宫女没能及时听到。 “找到了!” 凤青梧惊喜大叫,突然伸手在她腰间狠狠一拽! 长长的绣凤纹腰带被一把扯了出来,她动作利落地三两下绕着自己缠了一圈,将小长安绑在了自己的前胸。 这才心满意足,蹦蹦跳跳地朝着司君冥跑了过去。 “啊!” 皇后羞怒交加,恨不能当场晕死过去,撕心裂肺地怒吼:“恭亲王妃!” 满是恨意,像是恨不能食其肉、啖其血。 她繁复的凤服失去腰带的束缚,散落开来,露出白色的里衣。 即使没有露肉,也已经是大大的失仪。 司君冥的眼底闪过笑意,转身回避,干咳一声道:“还请皇嫂整肃衣冠。” 衣冠不整,清白都没了。被外男看到,可是要浸猪笼的。 皇后气得浑身发抖:“混账,还不扶本宫起来!” 她这副模样,到底是谁害的! 惊呆的宫女们这才慌忙上前伺候。 皇帝满面阴雨欲来,一双虎目中雷霆闪烁,怒到了极致。 凤青梧却不管不顾,抱着小长安扯住司君冥的袖口,委屈巴巴告状:“夫君,老巫婆要杀人……血,血!好怕……” 她瑟瑟发抖地缩了缩脖子。 像是也知道靠山来了,小长安瘪瘪嘴,趴在她怀里跟着看他,一张粉嫩嫩的无牙小嘴瘪起来。 一大一小,睁着湿漉漉的眼眸,瞳孔都是水洗过后的干净透彻,如出一辙。 涌上几分复杂,司君冥握拳,看了一眼她满肩血色,眼底全都是冷意:“皇兄,臣弟需要一个交代。” 凤青梧坏心地把自己手上沾的灰尘和鲜血抹在他的袖口,闻言探出一个头,瘪嘴:“老巫婆好凶的!” “啊啊!” 小长安捏着胖嘟嘟的小拳头挥了两下,给她声援。 皇帝脸色更加难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德妃,你来说!” 卫清箩上前,垂眼一五一十地交代了事情的经过,没有分毫添油加醋。 司君冥冷冷勾起唇角,讽刺道:“本王倒不知道,一株西府海棠,竟要两条人命来添。” “本王的女人,一株破花也配?” 嘴上说着花,眼神却落在满脸青紫的皇后身上,若有所指。 卫清箩忍不住抬眸看他。 她已经很久没见他这样生气过了。 哟,狗男人关键时刻还是给力的嘛! 凤青梧躲在他身后竖大拇指,又小声嘟囔:“花花,还回去了。本王妃没抢。” 手指指着落在地上,被踩了无数遍,烂成一团的海棠花。 皇后的脸色瞬间阴沉,忍无可忍地喊了一声:“恭亲王妃,你不要再装疯卖傻了!” 怒火攻心,不知道是不是喊得声音太大,喉头猛然涌上血腥味。 干呕一声,吐出的血色中带着两颗白色的牙齿。 “老巫婆掉牙咯!”凤青梧高兴地拍手,毫不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老巫婆,没有牙!瘪瘪嘴,丑八怪!” 皇后快气死了,眼底猩红,恨不能用眼神将她凌迟处死。 “陛下,她是在装疯!” 想到之前那个眼神,皇后死死握拳,哭诉道:“她根本就不是个傻子!陛下要为臣妾做主啊!” 皇帝心头一惊,莫测的双眸落到了凤青梧的脸上,死死盯着。 帝王本就多疑,目光中带着冰冷的审视。 凤青梧心头微微一惊,面上却满是懵懂无辜,扯着司君冥的袖子噘嘴:“本王妃本来就不傻,老巫婆才傻!” “皇兄赐下的人,到底是什么样子,皇兄心里难道不清楚?” 司君冥眼神幽深,嘲讽地看过去:“本王看,皇嫂是越发糊涂了。” 第24章 不要试探本王的底线! 丞相府的凤娘子天生痴傻,谁人不知? 想到暗卫调查到的资料,皇帝收回目光,沉着脸呵斥一声:“皇后,休得胡言!” 谁都不肯相信她! 皇后怒极,捏着帕子满眼都是泪,委屈道:“陛下,臣妾绝无虚言,她分明就是装疯卖傻……” 她保养得当,虽然有了年纪,往常做出这副姿态,倒也有些惹人怜惜的美感。 加上往日情分,曾经让帝王数次心软。 可是她如今肿如猪头,满脸青紫和血色,鼻子下面还挂着两管红色的血液。 狼狈得让人不忍直视。 这么矫揉造作的样子,简直辣眼睛。 “够了!” 喜怒不形于色的皇帝也忍不住挪开眼,训斥道:“荒唐,皇后你难道真的糊涂了不成?” 他御赐的恭亲王妃实际上是个傻子,是能拿到明面上来说的吗? 就算她是,有赐婚这层在,也无人敢说。 原以为这个皇后是个聪明的,不料竟连个傻子都斗不过! 皇帝满心恼意,神色越发阴沉。 皇后满心不甘,在皇帝冰冷的眼神下也只能噤声。 半饷才咬牙道:“恭亲王妃和德妃损坏御赐之物,又对臣妾不敬,请陛下做主。” “王妃心思纯澈,天真烂漫,素来不被规矩束缚。” 司君冥把玩着拇指上的扳指,唇角带笑,眼底却是彻骨的冷意:“皇嫂是第一次知道吗?” 要一个傻子懂什么叫御赐之物,可能吗? “德妃奉旨陪同王妃采花,可是陛下金口玉言。如今倒是平白沾了一身罪过。” 啧,狗男人平时惜字如金,她还以为他说话要钱呢! 这会儿为了护住心上人,不是挺能说的吗? 只可惜,是个花心大萝卜。 跟别的女人生了孩子,府上养着一个,还惦记着宫里这个。 渣男! 凤青梧偷偷撇嘴,腹诽,德妃美人儿可千万别感动,渣男的爱叫爱吗? “老巫婆要杀本王妃。” 她不忘补刀,用状似小声,实则都能听到的声音害怕道:“拿东西扎宝宝,老巫婆坏!” 皇帝的脸色难看至极:“皇后御前失仪,禁足半月。” “陛下!” 皇后不敢置信地抬眼,怎么也没料到自己落到这样的情况,罪魁祸首毫发无伤,皇帝却要禁她的足。 “皇后还有不满?”虎目微眯,皇帝眼中全是警告。 丢尽了皇家威严! 找麻烦不成反被欺,连一个傻子都斗不过。 好一个母仪天下! 不给恭亲王一个交代,此事哪能善了? 面对帝王雷霆之怒,皇后只能咽下满心恨意,福身行礼:“臣妾不敢。谢陛下隆恩。” 心底却彻底恨上了凤青梧和卫清箩。 只是禁足半月,可谓是高拿轻放。 不过—— 看看皇后被自己打的惨状,凤青梧心满意足。不亏! 待到去永和宫请辞的时候,太后瞧见凤青梧身上的血色,不禁面色大变,惊骇道:“这,这是怎么了?可还伤到哪里了?” “老巫婆坏。” 凤青梧噘嘴,嘟嘟囔囔地握拳:“不过本王妃厉害,把她都打哭了呢!我超棒的!” 小语气还挺骄傲。 太后哭笑不得,听了身边人禀告,一时眼底复杂莫名。 好一会儿才轻叹口气,摸摸她的发顶:“好孩子,你受委屈了。” 她本觉得娶个傻子,委屈了人中龙凤般的小儿子。 现在却觉得傻子也不错,无忧无虑,能护住自己,也无法用礼仪教条约束。 娶了她,连带着冥儿身上都多了几分人气,不再总是冷郁孤寂的模样。 让她这个做娘的看着心疼。 她招了女医来帮忙包扎,又心疼地着人熬了补血的药膳,赐下珍贵难得的祛疤圣药白玉膏。 在末世独自拼杀许久,这个时代的家人又全都是极品,凤青梧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这种来自于长辈的温柔关切了。 她的心忍不住软了很多,蹭过去抱住太后的腰,撒娇似的蹭了蹭,叫:“母后……” 太后浑身一僵。 她从来没被小辈这样亲近过,愣了半饷忽然红了眼眶,低低的夸了一句:“好孩子。” 明明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其中一个已经是九五至尊,可是她却显露出手足无措来。 “来,这些都是御厨新做的点心,你拿回去吃。” 一个食盒摞一个食盒,太后一股脑儿塞到凤青梧怀里:“不够再来宫里找母后要。” 太后可真是个好人! 凤青梧两眼放光,用力地点头。 在太后不舍的目光中,趁着宫门还未落锁,两人出了宫。 马车上,凤青梧捧着点心吃得起劲儿。 小长安流着口水在一边吧嗒嘴,馋了好久才委屈巴巴地睡了过去。 司君冥气势冷凝,犹如一块万年玄冰,幽幽看她:“王妃真是好胃口。”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凤青梧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吃饱了肚子心里不慌。” 末世有医术在手,她的日子过得不错。 可也没有这花样繁多的美食和种种珍稀的食材。 这,就是食物的天堂! 司君冥蹙眉不语。 显然搞不明白她的逻辑。 “你没饿过肚子,当然不明白。” 凤青梧摆摆手,满足地吞下一块鲜乳制成的点心:“我现在啊,除了不吃亏,什么都想吃。” 饿肚子? 是说在道观里的那几年吗? 心头微微一动,司君冥审视她两眼,才嘲讽勾唇:“不吃亏?我看王妃是饥不择食才对。” 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她的左肩。 凤青梧撇撇嘴。 其实她的伤口并没有那么严重,皇后刺过来的时候她找准了位置,流出来的血不少是她精神力逼出来的。 这话就不必解释,她眼睛转了转,狡黠一笑。 探手去扯他的袖口,直勾勾地盯着那近乎完美的侧脸,露出一脸花痴相:“我才没有饥不择食,起码要像是冥皇叔这样的美男子,我才下得去嘴。” 手指上还沾着点心的碎屑,双眼放光,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放肆!” 司君冥瞬间脸色黑如锅底,抬臂一把推开她,寒声道:“你在找死!” 这个女人,简直是不知廉耻!放浪形骸! 如此浪荡又贪慕美色,真是…… 眼底满满都是厌恶,司君冥气息森寒,猛地抬手掐住她的下巴:“王妃不要试探本王的底线。” 后背撞在车厢上,连带着肩头的伤口有一瞬间的刺痛,凤青梧脸上的笑容却很灿烂。 第25章 我就一个要求 恐女癌的臭渣男,这就受不了了? 整天冷嘲热讽,是不是不会说话? 他越是生气,她就越高兴,笑眯眯地:“王爷放心,我怕死得很。” 但是在作死的边缘反复横跳,踩着他的底线的滋味儿……真刺激! 这毫无诚意的态度激得男人眼底冷意更甚。 甩开手,冷声道:“最好是这样。” 凤青梧没再继续挑衅,坐直了身体摩挲着食盒边缘精致的花纹,悠悠道:“太后的病,只怕有古怪。” “你看出什么了?” 司君冥眸色一紧,落在膝上的大掌陡然捏紧:“是毒?” “不知道。” 凤青梧干脆利落地摇头,摊手:“就是看不出来,我才说有古怪。” “大胆!” 司君冥浑身气势爆发,幽冷的双眸里凝结寒冰:“你敢戏耍本王?” 仿佛她敢点头,下一秒他就要出手杀人。 太后的病仿佛是整个永和宫和他的禁忌,提都不能提。 凤青梧若有所思:“一个脉象正常、没有中毒迹象的人,怎么能是病人呢?这还不古怪吗?” “太后有病,到底是谁说的?” 这病,到底是存在还是不存在? 如果不存在,是谁构建了这个弥天大谎,连司君冥都深信不疑? 还是说,真的是什么所谓的天罚? “是本王亲眼所见。” 黑眸中的痛苦一闪而逝,司君冥闭上眼,浑身散发着骇人的气息:“太医诊不出缘由。” 如果不是生下他,母后又怎会…… 想到多年前,因为他任性,狼狈在阳光底下打滚的太后,司君冥死死地咬住牙根,任由血腥气在口腔中蔓延。 “那就更奇怪了,可能是季节性或者触发性。” 凤青梧被挑起了斗志,掰着手兴奋嘟囔些他听不懂的话:“可惜没有仪器做实验,最好长期观察再找个对照组……” 司君冥眼底掠过暗光。 她一无所觉,猛然兴奋地抬起头:“我要入宫!让我多观察一段时间,我一定能够找到病因!” 她是真的热爱医学,遇到疑难杂症亢奋又激动。 司君冥双目沉沉,却并没有多少期待。 “太后肯定是不能出宫太久的,送我入宫住一段时间?” 凤青梧顾不上别的,挪过去双手合十:“我一定倾尽全力,治愈太后!怎么样?” 可怜巴巴地眨了眨大眼睛。 像是对心爱玩具求而不得的可怜小姑娘。 忽略心头的异样,司君冥瞳孔仿佛凝结着寒冰,沁凉如水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如果治不好……” 他冷冷的勾起唇,藏起满心的暴戾,杀意森森地道:“戏耍本王,本王会让你付出代价。” 凤青梧又想翻白眼了。 拜托,生病的到底是谁亲娘啊! 还反过来威胁她这个大夫,这个臭渣男真是一身毛病,烦死了! 要不是没得选,早抛开这个狗男人自己逍遥自在了。 可是太后的病钓得她心痒痒,如果不能亲自查出病灶知晓原因,只怕她以后也都要睡不着了。 “知道了知道了。” 她气哼哼地嘟囔:“知道冥皇叔位高权重,我惹不起了!我小命都在你手上,你怕什么?” 越想越气不过,打开食盒又往嘴里塞了两块清甜可口、口感酥脆的点心才稍稍顺气。 不气不气,看在这些点心的份上,她也要医好太后啊! 塞了满嘴食物,她的两颊鼓起,像是一只赌气的松鼠。 司君冥心头微动,垂眼淡淡道:“你要什么?只要治好母后,本王竭尽全力为你满足。” “我不要……” 凤青梧撇撇嘴,刚想拒绝,眼珠子一转,转口道:“我不要别的,我就一个要求!” 藏不住雀跃。 这个贪婪的女人,果然不会错过任何机会。 司君冥眼中生出几分嘲讽,嗤道:“说。” “我不抄佛经!”凤青梧双手叉腰,气若长虹地宣言:“你罚的十遍抄经,我一个字都不想写!” “就这?”司君冥愕然,目光带着审视看她。 这么好狮子大开口的机会,她却只有这一个要求? 到底是她改了性子,还是别有所图? “就这!” 凤青梧果断点头,权当没看到他的怀疑:“行不行,一句话!” 写毛笔字很累的好吧! “可。”司君冥沉声应了。 不管她在打什么主意,只要能够治好母后,他允许她有点小心思。 只是—— 如果她实在不老实,手脚伸到不该伸的地方,就别怪他砍掉她的手! 垂下眼,长长的眼睫挡住了他满目的狠意。 凤青梧满不在乎地撩起帘子,王府就在眼前,不禁兴奋地起身:“哇!到了到了!” 她激动不已,起身就想往外窜。 “你疯了?”司君冥皱眉,猛地一把拉住她。 马车未停就要下去,也不怕摔断了一双腿? 毫无防备的凤青梧被他拽得重心偏移,控住不住地身体一歪,整个人跪倒在车厢里发出沉闷的声响。 “我没要跳,你拽什么拽!我……” 凤青梧快气死了。 狗男人不扯她什么事儿都没有,这一把给她摔得膝盖生疼。 她猛地窜起来,抬头想跟他理论,不料司君冥恰巧倾身过来。 “木马!” 她叭叭个不停的小嘴贴着他的唇瓣,下意识发出响亮的一声。 凤青梧一把捂住嘴,眼睛瞪大,脸颊瞬间涨红! “凤!青!梧!”唇瓣被撞痛,司君冥脸色黑如锅底,满是森然杀意:“你找死!”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凤青梧难得面红耳赤,讪笑着赔罪:“这一切都是意外,真的是意外!” 恰好马车停下,她几乎迫不及待地提着太后给她的大食盒,喊着进府:“秋水秋水,快看这是什么!” 她向来护食,却特意将每样点心都给秋水留了一些。 毕竟大厨尝过了,她才可以冷酷无情地压迫大厨给她复原出来嘛! 反正在众人眼里她是个傻子,也不顾别人的目光,一路欢实地跑到后院。 苏御嘴角抽了抽:“王妃还真是不拘小节。” 司君冥脸色黑沉得吓人,闻言重重冷哼一声:“不知羞耻!” “主子。”苏御微怔:“您的嘴唇这是怎么……” 怎么出血了? 抬手一抹,仿佛又想到方才那一触即离的微妙,司君冥的神情越发难看。 就在这时,府内却陡然传来凤青梧惊怒交加的厉喝声:“你们在干什么?!” 第26章 严刑拷问 看着面前的景象,怒火几乎将凤青梧的理智燃烧殆尽! 只见她的院子里一片凌乱,秋水被强硬地按在地上,脸颊已经肿得很高,满身狼狈。 他们竟敢趁着她不在,做出这样的事情! 看到她变了脸色,安巧巧的眸中闪过得意,冲着海棠使了个眼色。 海棠意会,浑似什么都没察觉,举着手继续朝着秋水的脸上扇了过去! “你该死!” 凤青梧大怒,直接扔掉手上的食盒疾冲,抬脚狠狠地踹了过去! “王妃!” 安巧巧见状,某种闪过暗光,飞身挡住她的去路,道:“秋水胆敢下毒谋害主子,你还是不要干涉得好。” 她早有防备,身上又带着功夫,凤青梧一时竟然不能奈何她。 “啪!” “啪!” 海棠趁势又狠狠地抽了秋水两巴掌,得意地挑眉:“看你主子怎么护住你!” “娘子……” 秋水艰难地睁开眼,看着凤青梧的身影,泪水成串似的掉落下来。 都是她没用,才会一次次地等着娘子来救她。 凤青梧冷着一张脸,浑身气势大涨:“让开!” 末世谁不知道,金针神医凤青梧最是护短不过。 平日对什么都不上心,一旦动到了她身边的人,她绝不会善罢甘休! 今天屡次动用精神力,如今她的精神力已经近乎枯竭。 可是她仍旧不管不顾,一股脑地将所有的精神力倾泻而出。 “啊!” 安巧巧脑袋,忍不住大叫一声:“我的头好疼!” 凤青梧的脸色也惨白一片。 精神力耗干,她的大脑几乎裂成两瓣。 事关大脑,末世的精神力异能者,除非生死攸关,轻易不会把精神力耗干。 没人能承受住那仿佛一刻不停,被巨锤捶在脑袋上的疼痛。 凤青梧却只是白着脸,忍住那让人恨不能当场死去的剧痛,一步一步走近。 伤口不小心挣开,在她肩头渲染出一朵鲜血染出的花朵。 而她白着脸,带着戾气和杀意,犹如从地狱杀出的修罗! 海棠吓得双腿发软,跌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太,太可怕了! 一把抓起她的衣襟,凤青梧毫不犹豫地抬起手,狠狠地给她两巴掌:“打我的人?谁给你的胆子!” “王,王妃……” 海棠瑟瑟发抖,瘫软如泥:“奴婢,奴婢知错……” “秋水。” 凤青梧却并不听她狡辩,看了一眼跪坐在地上的秋水,柔声道:“跟我说,她用哪只手打得你?” “娘子……呜呜。” 面对这样的凤青梧,秋水不觉得害怕,只是眼泪掉得更快了:“奴婢没用……” “那就是两只手都打了。” 凤青梧勾了勾唇角,眼神一沉。 “啊!” 伴随着海棠尖利的叫声,两声清脆的声音响起,她的两只手以诡异的弧度垂了下来。 凤青梧竟然直接将她手腕的骨头掰断了! “王爷!” 目睹着一切的安巧巧脸色煞白,梨花带雨地往来人面前扑过去:“王爷,王妃要杀人了!她,她会妖法!” 否则怎么解释她突如其来的头疼? 她是真的慌了,将司君冥不容任何人近身的规矩完全忘在脑后,恨不能直接缩在他的怀里寻求保护。 “大胆!” 司君冥脸色一变,面对投怀送抱,他竟然毫不犹豫地抬起脚,直接一脚飞踹! 安巧巧整个被踹飞出去,纤细的身形在空中划出一道曲线。 直到落地,她脸上呆滞惊楞和不敢置信的表情依旧没有褪去,僵在原地。 如果不是头疼欲裂,凤青梧简直要笑出声。 这个厌女症,用得着的时候别人是小甜甜,用不着了就一脚飞踹。 果然是世纪大渣男。 “王爷。” 才受了惊吓,又被心上人避如蛇蝎,安巧巧地心态彻底崩了,哭道:“王爷要为我做主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司君冥眼底冷意更甚,沉着脸呵斥一声。 海棠两手被折断,疼得直发颤,眼泪鼻涕流了一脸。 眼中闪过狠意,她扑倒在地大哭:“王爷和王妃入宫,侧妃娘娘下令搜查下毒的人,结果在秋水房中找到毒药……” “奴婢跟侧妃娘娘正在逼问,王妃就不分青红皂白,对侧妃娘娘和奴婢动手。请王爷做主!” 哭诉声和她们主仆两人的惨状交相辉映,真是听者伤心闻者落泪。 “娘子,奴婢没有。” 秋水双唇发颤,抓着凤青梧的衣摆低声抽泣:“奴婢没做。” “你别想狡辩!” 海棠满目恨意,死死地咬住唇叩头:“毒药就是从她房中搜出来的,府中众人都能作证。王爷,您要为侧妃做主啊!” “我自认为跟秋水姑娘无冤无仇,你怎么能下这样的狠手。” 安巧巧跟着一唱一和,露出柔弱无助的可怜模样,垂泪拿出一个荷包:“王爷,搜出来的毒药就在这里,求王爷还妾身一个公道。” “好大的胆子!” 司君冥脸色黑沉,暴怒道:“人证物证俱全,王妃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她竟然是这样的毒妇,安巧巧这么柔弱无害,她都容不下,屡次三番加害! 想到之前种种,他的眼底涌上厌恶,心头更是升起说不清道不明的失望,甩袖骂道:“毒妇!” 凤青梧快气笑了。 “不过是搜出一包毒药,能证明什么?” 她白着一张小脸,明明正承受着常人难以忍受的疼痛,却脊背挺直如松,淡声道:“没做就是没做,清者自清。” “还敢狡辩!” 见她死不悔改,司君冥震怒,训斥道:“依本王看来,这分明就是你指使!” “那你大概是瞎了。” 凤青梧皱起眉头,眼底也不禁涌上了不耐烦。 精神力耗干的痛苦,让无数末世强者忍不住疯狂撞墙,恨不能当场了结自己。 靠着强大的自制力,她压下干呕的欲望,脾气越发暴躁:“既然眼睛用不到,建议捐给有用的人。” “你!你还敢胡搅蛮缠!” 司君冥怒意更甚:“到现在你还毫无悔改之意,不见棺材不落泪!来人,把她们主仆拿下,严刑拷问!” 第27章 不要剖开肚子以证清白 “不!” 秋水一听,顿时慌了,毫不犹豫地挡在了凤青梧的身前。 她的脸颊肿胀,害怕得眼泪直掉、浑身颤抖,却还是坚持着高声道:“这不关我家娘子的事,要抓就抓奴婢,都是奴婢……” “秋水!” 凤青梧猛地沉下脸,打断她的话。 “王妃,秋水都要承认了,你还要继续狡辩吗?” 安巧巧眼中闪过得意,轻笑一声故作大方地道:“我知道王妃看不惯我,但是好歹妾身也是王爷的人……” “秋水,今天娘子我再教给你一个道理。” 凤青梧忽而浅笑一声,微凉的指尖落在秋水青紫的脸颊上。 秋水哭得眼睛都要肿了,抽噎着迷茫看她:“娘子?” “娘子今天要告诉你,当有人冤枉你的时候,你不要试图剖开自己的肚子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她掀开裙摆,从腿根的皮套中抽出一把匕首。 那匕首上泛着幽幽的蓝光,几乎一眼就能看出,上面淬着骇人的剧毒。 比匕首更叫人心寒的,是凤青梧此刻的目光。 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像是落入了天山的冰雪,沁着彻骨的寒意:“让他们自己送上双眼,去你的肚子里,看个清清楚楚!” 话音一落,她攥紧匕首,不做停留,飞身冲了过去。 “王爷!” 安巧巧吓破了胆,大喊了一声:“王爷救我!” 然而凤青梧动作迅捷,几乎片刻间就已经冲到了她的面前。 她躲闪不及,眼中闪过狠意,直接拉过瘫软在地上的海棠挡在身前! “噗嗤。” 伴随着利刃入肉的声音,海棠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嘴角溢出血丝:“主,主子……?” “我,我不是故意的!” 安巧巧浑身一抖,脸色煞白地松开手,后退着摇头:“我,我太害怕了,我不是故意的!王爷,你相信我……” 她眼泪说来就来,成串珠子似的掉落下来。 那张总是含着轻愁的柔弱面容,惊恐娇弱,越发显得楚楚可怜。 苏御忍不住皱眉。 然而就是这张脸的主人,能毫不犹豫地将忠心耿耿的侍女拉来挡刀,简直令人心寒。 司君冥的脸色冰寒,情绪翻涌。 “你以为这就没你事了吗?” 凤青梧冷笑一声,拔出匕首,寒光如雪:“你也逃不掉!” “不!” 安巧巧心神欲裂,下意识反击,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强行夺匕首。 面对她的攻势,凤青梧突然冲她露出一个惨白的笑容。 不好! 心里“咯噔”一声,安巧巧飞快后退,然而已经晚了! 一根银针插在她的天池穴上,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你——” 不慎中招,安巧巧大怒,气急攻心之下直接呕出一口黑血:“你好歹毒!” “没你毒。” 凤青梧翻个白眼,头疼得厉害,不耐烦地道:“看到了吗?我想毒死你根本不用那么费劲!当着面要你死就让你死,谁来也不好用!” 开玩笑,以为司君冥在,她就不敢下手了? 天真! “够了!” 司君冥面如寒冰,怒喝一声:“凤青梧,你到底玩够了没有!” “玩?”凤青梧嗤笑:“真的这么好玩,王爷要不要试试被人诬陷的滋味儿?” “敢动秋水,就别怪我不客气!” 她眉眼冷厉,毫不介意被人知晓她对秋水的重视:“谁敢欺辱秋水分毫,就该做好被我剁掉爪子的准备!” 这可是她的御用大厨! 虽然平常不是十分聪明,厨艺却是一绝,不管她说什么都能给完美复刻。 没有人能够伤害她的大厨,谁都不行! 秋水感动得两眼泪汪汪,泪水越发止不住了,抽噎着道:“娘子,都怪秋水给你添麻烦……” 呜呜呜,娘子对她可真好啊! 主仆两执手相看泪眼,自觉彼此心意相通。 “王爷,我好痛,救救我……” 安巧巧却突然在地上翻滚起来,一边捂着腹部喊疼一边大叫:“王爷,我不想死,救救我!” “别装了。” 凤青梧鄙夷道:“我根本没打算杀你,你装什么!” 她下的毒,只是让她呕几口黑血,看起来惨烈一点罢了,根本没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就连海棠,这会儿不也只是四肢酸软地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吗? 她向来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还不至于肆意取人性命。 闻言,司君冥眼底带着复杂,脸色越发难看。 想到之前安巧巧狠戾地把海棠拉来挡刀的模样,他仍旧有些难以置信,那是他柔弱温柔的安侧妃。 “我真的好痛,好痛!” 安巧巧置若罔闻,疯了似的打着滚:“我的肚子,我的肚子要烧起来了……好热,好烫……” 紧接着,她的脸颊也通红一片,像是煮熟的虾子,鼻腔里冒出了白色的蒸汽。 像是要从里而外被烧熟了一般。 热?烫? 凤青梧的脸色陡然一变。 这不可能! “凤青梧!你不要太过分!” 司君冥也察觉到不对,大掌一把锁住她的咽喉:“安侧妃要是有事,你万死难辞其咎。” “她真的死了,我死一万次也活不过来!” 凤青梧呼吸困难,抬脚就去踹他:“让开,别耽误我救人!” 腰身一闪,司君冥避开被踹到脆弱处的命运,眼中的怒火几乎绵连成海。 这个女人,到底知不知道羞耻! 她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用那里威胁他! 凤青梧懒得理他,掏出一根银针就要往安巧巧的身上扎。 “你干什么?!” 铁钳似的大掌一把捏住她的手腕,司君冥嗓音冰寒。 这相似的银针,不得不让他想起让安巧巧变成现在这副模样的那根。 “你是大夫还是我是大夫?” 凤青梧脾气暴躁地挥手:“既然让我救她,今天我就是给她灌砒霜她也得老老实实喝!滚开,别耽误我时间!” 她让他滚?真是好大的胆子! 司君冥满身杀意,眼底一片森寒,像是下一刻就要将她一刀两断。 秋水吓得浑身发抖,强撑着爬过去挡住他,哆哆嗦嗦:“娘,娘子正在救人,王爷,王爷……” 呜,王爷真的好可怕! 盯着他寒冰般的眸子,秋水眼泪都快掉出来了,双腿直颤也不肯让开。 【作者有话说】 “有人冤枉你吃了他的东西,你不要剖开自己的肚子以证清白……看个清楚。”【不太适合放完全版,大家可以搜一下噢!】 这句话来源网络,乔觉得非常棒,所以化用一下!目前不知道具体出处,如果不合适的话会改掉的! 第28章 狗还能看家护院 要动她家娘子,就从她的尸体上踏过去! 不知好歹的蠢丫头! 司君冥脸色更黑,重重地甩袖,不再盯着这里。 秋水这才偷偷地松一口气。 银针落入天突穴,凤青梧抬手把脉,近乎不敢置信地脱口道:“你竟然还是完璧之身?!” 怎么回事?! 司君冥宠爱万分的安侧妃,一个弱风扶柳有黛玉之姿的美人儿,在后宅呆了这么多年,还未经过人事? 这个男人……该不是不行吧? 就算她讨厌安巧巧,也得说这实在是个漂亮姑娘啊! 那,那小长安又是怎么来的? 小长安的娘亲,真的是难产而亡,还是他……杀人灭口? 凤青梧暗暗心惊,只觉这个男人渣得人神共愤,忍不住鄙夷地狠狠瞪他一眼。 莫名被嫌弃,司君冥拧眉,眼底涌上不耐。 这个女人,怎么一天到晚神经兮兮的,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你到底把主子怎么了!” 中了她特制的麻药,海棠终于找回自己的舌头,怒瞪着她:“不过是一个侍女,王妃何必下这样的死手!” “你倒是忠心。” 凤青梧觉得可笑极了,忍不住讥笑道:“是啊,只是一个侍女,怪不得你家主子说拉来挡刀就挡刀。自己都不把自己当人,还指望谁把你当个玩意儿呢?” “你!” 海棠神情一暗,气得浑身簌簌发抖,差点气出一口血来。 “就是!”秋水心里暗爽,气势汹汹地叉腰跟着骂:“娘子说得对!” 凤青梧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笨丫头。 捏出金针,她的神情严肃许多,手落如观音拈花,快得几乎出现残影。 伴随着金针落下,安巧巧的声音也越来越小,身上惊人的赤红渐渐褪去,再次吐出一口黑血。 血落在地上,竟然发出滚锅烫油般的“滋啦”声,像是要把石板烫穿。 等她恢复如常,凤青梧才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松一口气。 她这毒原本只是瞧起来吓人,没料到跟安巧巧体内另外一种药材形成了新的剧毒。 而安巧巧还是完璧之身,阴气充足,更是加速了剧毒的蔓延。 “王妃,你到底是为了什么?” 拖着虚弱生疼的身体,安巧巧终于忍不住崩溃了,哭道:“妾身到底做错了什么,要王妃这样折磨妾身?” 哪有这样的? 她好好地跟凤青梧宅斗,凤青梧反手就是毒药,次次让她痛不欲生。 把她疼个半死再解毒,她……她这怎么斗啊! 安巧巧这次不需要伪装,眼泪就成串地掉下来。 “你以为我很闲吗?” 凤青梧累极了,不顾形象地瘫坐在地上:“我都说了,不关我的事。爱信不信。” “王妃没进府之前,府中素来安宁。” 安巧巧擦着眼泪,梨花带雨:“王妃一来,巧巧就在鬼门关前走了数次。就算是下马威,王妃也总该适可而止。” “奴婢听闻,乡下人训狗就是这样。” 瘫软在地上的海棠,愤愤道:“打一顿再给点吃的,早晚叫狗老老实实听话。王妃这是要把我家主子当成狗来训吗?您置王爷与何地?” “狗还能看家护院,我训你家主子干什么?闲着没事儿跑我跟前哭吗?我还没死呢!” 凤青梧冷笑一声。 精神力耗干,她还强撑着解毒,这会儿脑袋里像是有几百面大鼓同时敲击。 脾气越发不好,她猛地抬手一针刺过去:“我看你是中了麻药不知道什么叫疼!” 紧接着,一脚踩在海棠那被她折断的手腕骨上,狠狠地捻了两脚。 “啊!”海棠顿时发出杀猪般的尖叫,冷汗淋漓地满地打滚:“主子,救我!” “王妃!” 没料到她的手段这样狠戾,安巧巧也吓得小脸煞白,尖声道:“王爷还在一边看着呢!王妃这样狠毒,就不怕王爷见怪吗?!” 谁能允许自己后宅有这样恶毒的女人? 他爱怎么样怎么样,谁稀罕他的宠爱啊? “闭嘴!再嚷就毒哑你!” 凤青梧暴躁地呵斥一声。 条件反射地捂住双唇,安巧巧惊恐地瞪大眼睛。 最后一缕天光也已经黯淡,院子中亮起了昏黄的灯笼。 在她的眼中,满脸戾气坐在地上的凤青梧,犹如美艳的厉鬼,肆意收割着性命。 “还有你,别叫了。” 伴随着夜风,凤青梧的声音更是冷得可怕,踹死狗似的踹了下海棠:“说说吧,为什么要给你家主子下毒?” 海棠尖锐的叫声一顿,脸色有片刻的扭曲:“奴婢不知道王妃在说什么!” “不知道?” 凤青梧哼笑一声,抬脚又要去才她的断腕:“不知道就是不够疼!” 她满脸狠戾,冷酷犹如修罗。 “够了!”司君冥忍不住沉喝一声,眼底带着厌恶:“王妃是要屈打成招?” 她长着一张美艳的脸,竟然恶毒到这种地步,视人命如草芥,对侍女肆意虐杀。 毒妇! “屈打成招?” 凤青梧气笑了,拉过秋水指着她看不出原本样貌的脸:“她们主仆把秋水打成这样不叫屈打成招,本王妃踩两下就不行了?我看王爷心都长到咯吱窝里去了吧!” 这个男人是不是有病!自己不行憋变态了吗?! 她又气又烦,懒得耽误时间,冷冷地道:“你还是不肯说实话吗?” 眼中掠过隐晦的得意,海棠垂头啜泣:“奴婢,奴婢真的不知道王妃在说什么。” “那你肚子里的孩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咯?” 凤青梧冷笑一声,冷酷地道:“那毒霸道得很,给你主子下毒的时候就算你再小心,也影响到了腹中胎儿。他早就身中剧毒,你今天难道没有感觉到腹痛吗?” “孩子?不!你胡说!我怎么可能有孩子!” 海棠猛地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摇头。 想去抚摸腹部,断手却用不上力气,绝望而痛苦地嘶吼:“不,不可能!” 她今天腹痛,只以为是月事快到了。怎么可能是她的孩子…… 不会的! “你自己不会看你的手吗?” 头疼得厉害,凤青梧口气更冲了:“如果不是我折断你的手腕,你这会儿早就胎死腹中了。” 众人猛地低头看去,顿时骇然地倒吸一口凉气。 第29章 我不该当王妃 不知道什么时候,以手腕为分界线,海棠的两只手已经完全青紫。 犹如两双肿胀的鬼爪,看着格外得骇人。 秋水吓得连连后退两步,抓着凤青梧的衣摆小声喊了一声:“娘子,她这是怎么了?” “毒被我逼在手上,受不住了呗。” 凤青梧冷冷地嗤了一声:“都到了这种时候了,你还是不说吗?” 末世多年,保护幼崽的信念已经成为了本能,根植在她的心底。 不过,就算有相对不那么痛苦的方式可以解决,她仍旧选择了最为惨烈的一种,就是要给她一个教训。 司君冥的神情复杂,寒声道:“如实交代,饶你不死!” “竟然真的是你!” 安巧巧惊恐地睁大眼睛,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身边潜伏着一条毒蛇,恨声道:“我素来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待我不薄?” 怔怔地看了这双手很久,海棠忽然掀唇一笑,道:“主子所谓的待我不薄,就是把我当成狗一样地呼来喝去,肆意打骂?” 她满眼讽刺,带着几分癫狂:“王妃说得对,我自己都不把自己当人,谁能把我当个玩意儿呢?” 可惜她的孩子…… 她才刚知晓这个小生命的存在,险些行差踏错,害了这个孩子。 “贱婢!”安巧巧神情一变,想到自己所受的痛苦,不禁怒道:“胆敢谋害主家,碎尸万段都难辞其咎!” 眼眸阴狠,透出几分杀意。 这个侍女已经不能留了。 海棠知道她太多的秘密,知晓她太多的阴邪手段。 既然选择背叛,就不要妄想活下来! 在她身边伺候多年,海棠哪里不知道她这是动了杀心。 可笑多年主仆,不过顷刻之间就反目成仇。 海棠猛地一咬牙,不顾自己双手尽断,爬到凤青梧的脚下疯狂磕头:“王妃,王妃您救救奴婢!饶了奴婢两条性命!” “混账!” 见状,安巧巧一时难堪又愤怒,直接抬脚踹在她的胸口,将她踹倒在地! “好一个贱婢,当着我的面就敢背主,怪不得敢做下这样的事情!说,你到底为什么要给我下毒?是谁在背后指使?” 说着,眼角还微微看向凤青梧。 这个时候,还不忘了要拉她下水。 凤青梧只觉得好笑,淡淡道:“你的主子可不是我,这里能做主的也不是我。你求我干什么?” “王妃娘娘,看在孩子的份上,求求您救救奴婢!” 不愧是习惯了看人脸色的侍女,海棠几乎立刻抓住重点,嘴角带血爬过来,悲戚痛哭:“奴婢知错了,奴婢真的知道错了!” 她悔恨交加,哭得不能自已。 凤青梧的神色却很冷。 她知道,海棠这会儿哭不是因为她后悔自己做过的错事,而是后悔自己不够小心,不但被抓住手脚,还害了腹中胎儿。 这样的忏悔,根本一文不值。 “王爷。” 安巧巧也红了眼眶,梨花带雨地跪倒在司君冥面前:“妾身一向谨小慎微,与人为善,到底是什么人非要置妾身于死地?还请王爷为妾身做主!” “依侧妃的意思……” 司君冥面无表情,幽深的眸子落在她的脸上,淡淡道:“这幕后主使,应该是谁?” “妾身不敢乱猜。” 安巧巧垂下头,柔顺地露出白皙的脖颈,意有所指地哭道:“从前府中风平浪静,王妃入府才短短几日,妾身就屡遭险境。王爷,巧巧真的好怕……” 矛头再一次指向了凤青梧。 凤青梧快要气笑了,指着鼻尖问道:“怎么?你的意思是,海棠腹中的胎儿其实是我的?” “我不但能让女子生子,还能短短数日就让她怀胎?” 她嘲讽地勾起嘴角,冷笑道:“那我还当什么恭亲王妃,我该被供在庙里,当一个送子娘娘!” “噗!” 苏御控制不住地喷笑一声。 迎上众人的目光,忙压下唇角,眼神乱飞,假装不是自己笑出声。 “妾身不是那个意思。” 安巧巧怯怯应声,梨花带雨地道:“王妃何必这么敏感,硬要往自己身上揽?巧巧也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 “那你到底什么意思,你倒是说清楚啊!” 凤青梧不耐烦:“你是不拐三道弯不会说话是吧?要不要本王妃给你扎一针,教教你?” 说着,指尖亮出银针,发着寒光。 几次下来,谁还不清楚她的手段? 金针救人,银针杀人,救人杀人也不过是一念之间。 想到之前的痛苦,安巧巧浑身一颤,下意识地喊了一声:“王爷……” 被美人儿千回百转、我见犹怜地叫了一声,司君冥的神色却没有任何变化。 他眼如深海,复杂的眸光落在凤青梧的身上,沉声道:“王妃怎么看?” 折腾了这么久,凤青梧感觉自己脑袋都要炸开了。 就这,他还要问她怎么看? 她不禁恼怒道:“我能怎么看?我用眼看啊!冥皇叔自己后宅乱七八糟,还要等着我帮忙处理不成?” 自己没脑子还是没眼睛,自己不会看? “大胆!” 苏御脸色顿时一沉。 “我大不大胆,苏侍卫第一次知道?” 凤青梧烦死了,翻个白眼:“海棠我能救,要问快问,我还等着回房休息呢!” 司君冥的脸色冰寒,抬手阻止苏御开口。 他冷冷地睥睨着烂泥般的海棠,责问道:“与你苟合的人到底是谁?又是何人指使你下此毒手?” 伴随着时间流逝,麻药的效果渐渐褪去。 海棠清晰地感受着腹中的疼痛。 她的额头布满冷汗,浑身颤抖:“除非,除非王爷答应饶奴婢和腹中胎儿一命,否则奴婢绝不吐露半字。” “贱婢!惹下这样的祸事还敢谈条件!”安巧巧大怒,眼神阴狠:“做出这样不知羞耻的事情,就算把你浸猪笼也是理所应当!” 海棠咬紧牙关,闷不吭声,只倔强地死盯着凤青梧,要一个答案。 “本王答应你。” 司君冥嗓音森寒:“倘若你敢有一字欺瞒,别怪本王心狠手辣!” 第30章 我必杀你! 得了他的允诺,海棠却仍不开口。 凤青梧深觉麻烦。 她的眼前发昏,隐隐有星光闪烁,全靠毅力支撑才没有倒地。 “王妃,奴婢知道您宽宏大量,求您救救奴婢的孩子。” 海棠脸上流下清泪,不知道疼似的接连磕头:“不管您想知道什么,奴婢一定全盘托出!” 这话一出,安巧巧顿时脸色大变。 张口欲言,却见司君冥投过来冰冷的一瞥。 那眼神入骨冰寒,似乎不带一份感情。 安巧巧浑身僵硬,捏紧了帕子,不敢再动分毫。 “娘子……” 秋水心软得厉害,看她这副惨状,完全忘了自己挨打的情景,偷偷地嘟囔了一声:“她真的好可怜啊……” “行了行了,我救,我救行了吧!” 凤青梧不耐烦地甩袖:“我不救你费劲给你控制毒素干什么?等你毒发自己死不好吗?蠢死了!” 她可对杀孕妇没有兴趣。 “多谢王妃!”海棠如蒙大赦,磕头狂喜道:“奴婢就知道王妃心善,奴婢愿意毕生感谢王妃恩典!” 她用力地擦了把眼泪,支起了身子。 有了希望,她的眼中重新带上光彩,咬牙道:“其实王爷问的两个问题,都是同一人所为。” “让奴婢下毒的人,就是孩子的父亲。” 她的眼底满是复杂,爱恨交织。 她不信,他把毒药给她的时候,不知道那毒药的毒性有多么霸道。 他根本没想过让她活下来! 只是这意外得来的孩子,反倒替她挡下一劫。 当初爱得有多深,现在的恨意就有多浓,海棠咬牙道:“那人就是吴……” “什么人!” 就在这时,司君冥猛然发出一声暴喝,杀气冲天而起。 与此同时,一道银光直直朝着海棠的胸口飞来,来势汹汹,根本来不及反应。 距离最近的凤青梧神思恍惚,察觉到暗器慌忙拿匕首去拦。 “叮!” 一柄闪着幽幽蓝光的飞刀被击落在地。 那银光却一分为三,她挡下了一道,剩下两道却直接没入海棠的胸口。 “唔!” 海棠断臂捂住胸口,闷哼一声,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看着飞刀来处。 “王,王妃……” 她艰难地抬眼,一字一顿:“虎口、黑……黑痣……吴,吴……” 那飞刀上的剧毒,见血封喉。 不等说完,已经彻底没了气息。 虎口,黑痣。 凤青梧几乎立刻想到李婆子临死前所说,那个买通她杀害凤娘子的斗篷人,顿时眉眼一厉:“抓住他!” 她倒要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如此形容鬼魅、无处不在! 到底是吴,还是巫,亦或者五? 团团乱麻,没有思绪。 另一边,苏御拔剑飞身上了房顶,径直刺了过去。 一个穿着黑衣,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高大男子浅笑一声:“今日这一出好戏,当真是精彩至极。” 嗓音低沉沙哑,隐隐含着几分古怪的强调,明显经过了处理。 面对苏御的攻势,他游刃有余,只凭借随手抓过的一根枯枝,竟然辗转腾挪,不落下风。 眼底微沉,司君冥紧跟而上,空手挥出一掌! 男人躲闪不及,被击中胸口,咳出一口鲜血。 “恭亲王武艺高强,果然名不虚传。” 轻笑两声,男人忽而抬手,打出一声唿哨。 数个黑衣人仿佛凭空出现,抽刀杀了上来。 “恭亲王妃,有缘再见。”男人大笑两声,一个兔起鹘落,从凤青梧的头顶掠过。 凤青梧脸颊一疼。 这男人竟然趁势捏了一把她的脸! 混账东西! 本来就心情很差又头疼的凤青梧顿时大怒,手捏银针狠狠地朝着他刺过去。 这个时代的轻功实在超出科学想象,男人在半空中竟然强行拧身,身体再度拔高,长笑着离开王府:“王妃的礼物,在下收下了。” “娘子!” 秋水惊呼一声,气恼跺脚:“你的簪子!” 乌发纷纷扬扬落下,衬着她雪白如画的脸,越发显露出一种尖锐冷清的美感。 凤青梧这才察觉,那人还趁势将她惯用的金簪抢走了。 她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亏? 眼底微沉,隐隐透出几分杀意:“阁下千万小心,如果让我抓到你是谁,我必杀你!” “在下恭候。”那人张狂至极,笑道:“静候王妃来取在下项上人头。” 到最后一个字,人已经渐行渐远,声音越发遥远。 凤青梧眸光闪烁,攥紧了指尖。 见男人脱身,那些黑衣人也飞快消失。 司君冥落入院中,浑身充斥着骇人的杀意。 冷幽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在了凤青梧的身上。 眼中带着几分妒意,安巧巧眼神微闪,苍白着脸:“王妃,王妃认识那刺客吗?这样谈笑风生,是否是王妃的旧相识?” “是啊,我专门请来杀你的刺客!” 让人跑了,才刚摸到一点秘密的门槛就断了线索,凤青梧暴躁至极,怒道:“蠢到调戏我这个雇主不去杀你,这么专业是不是很喜欢?” 被怼得脸色发白,安巧巧苍白着脸摇摇欲坠:“王妃何必动怒?巧巧不过随便一问罢了。” “你怎么什么都随便一说,随便一问啊?” 她撞到了枪口上,凤青梧毫不客气:“我也随便给你扎两针,随便给你下点毒好不好?你有完没完!” “够了!” 司君冥脸色沉怒,寒声道:“这件事到此为止。来人,把尸体拖下去,仔细搜查房内……” 话音未落,就听秋水猛然爆发出惊恐地大叫声:“娘子!娘子你怎么了?娘子……” 凤青梧的眼前一黑,一直喧闹生疼、快要裂开的大脑陡然寂静下来。 她下意识想冲秋水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却很快沉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意识消失的前一秒,她似乎隐隐看到,冰块脸似的司君冥脸色大变,向她急冲而来。 丧尸,密密麻麻全都是丧尸。 在被丧尸淹没的前一秒,凤青梧猛地睁开眼,额头满是冷汗。 原来,是梦。 精神力还没能恢复,她的大脑还在隐隐作痛,喉咙一片干渴:“秋水?” 第31章 千万别像你爹一样 “娘子,你醒了!” 脸上青紫未消,眼睛又肿成核桃的秋水听到她的声音,高兴地裂开嘴,又疼得捂住脸颊:“呜呜,好疼……” 这傻丫头。 “什么时候了?” 凤青梧起身,看了看黑沉的天色:“我睡了多久?” “已经丑时了。” 殷切地扶她起来喝水,秋水抹了抹疼出来的眼泪:“娘子没事就好,吓死奴婢了。” “我就是太累了。” 凤青梧冲她安抚地一笑,陡然一惊,起身道:“我之前带回来的食盒你瞧见了吗?放了很多点心那个!” “特别大的那个吗?” 秋水迟疑,喏喏道:“点心,都打翻了……” 太后送她的点心! 那么一大堆点心,没了? “我特意没都吃完,等着带回来给你尝尝的!” 凤青梧简直痛心疾首,连脑袋的疼痛都顾不上了,捂着胸口道:“那些好吃的点心……” 她还等着秋水尝过之后,用她那双巧手给她做出更多的点心。 如今都没了? 早知道,她就该都吃掉才对! 秋水一时默然,过了片刻才笨拙地试图安慰:“那……娘子描述一下味道,秋水给娘子试着做做看?” 垂头丧气的凤青梧眼前顿时一亮。 “娘子睡了这么久,肚子应该饿了吧?” 灵光一闪,秋水仿佛抓到了什么,试探道:“厨房里有早晨煮上的高汤,奴婢给娘子下碗面?” “按娘子上次说的,鱼肉碾碎加入面粉,鸡汤和面,再用高汤煮熟,捞出来之后,用肉末青椒爆炒。” “好秋水!” 凤青梧简直要当场落泪,感动不已:“如果没有你,娘子我可怎么活得下去。” 秋水不由抿唇笑了,嗓音清脆地道:“奴婢这就去做。” “等一下。” 拦住她,看着她来不及处理的脸颊,凤青梧掏出太后赐下的白玉膏,冲她招招手:“过来。” 秋水乖乖地跪坐在她的面前,仰起一张青紫交加,看起来可笑又可怖的小圆脸。 “笨丫头,这张脸不想要了?” 微叹一口气,凤青梧的眸光柔和,指尖轻柔地将白玉膏涂在她的脸上。 微凉的触感缓解了皮肤的肿胀紧绷,秋水突然觉得有点想哭。 烛光落在凤青梧的身上,墨发雪肤,仿佛莹莹发光。 “娘子,你真好。”秋水哭唧唧地扯住她的裙摆,低声道:“能伺候娘子,真是秋水一辈子的福气。” 跟着凤娘子那个傻子,吃不饱穿不暖。 跟着她,朝不保夕,短短时日就挨了两顿打。 算什么福气呢? 揉了揉她的发顶,凤青梧笑了起来:“快去,你家娘子的五脏庙都要造反了。” 秋水高高兴兴地去了厨下。 外面却传来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喊声,那嗓音沙哑,显然哭了有好一会儿。 糟了!小长安! 凤青梧猛然起身,匆匆推开房门,就见司君冥黑着脸,抱着小长安杀气凛然的样子。 见她出来,父子两同时看过来,轮廓相似的两张脸上,似乎都透出几分解脱。 “你醒了。” 司君冥硬邦邦地递过小长安,皱眉道:“他哭个没完。” 盯着小长安的黝黑双眸里,隐隐带着不耐烦和不满。 他还不高兴了? 这到底是谁的孩子? 自己亲生的小娃娃,闹一闹就不高兴。以为生孩子真的就只要那几秒钟? 看到这个渣男就来气。 凤青梧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将小长安抱怀里。 “咿咿呀呀,呜……” 回到熟悉的怀抱,小长安的哭声停了下来,瘪着小嘴,乌溜溜的大眼睛含着泪珠,嘴里发出一连串奶声奶气的吱吱哇哇。 像是气急败坏地告状。 “小长安饿不饿啊?” 再大的气,看到这可爱的奶娃娃也都没了。 尤其小长安乖巧懂事,在她身边除非饿了或者要换尿布,从不哭闹。 凤青梧忍不住轻笑着点了点他的鼻尖,逗他:“是不是有坏蛋欺负小长安?咱们不理坏蛋噢。” 仿佛真的听懂了她的话,小长安裂开没有牙的嘴,“咯咯”笑了出来。 前一秒还对他冷若冰霜、满脸嫌恶,转过头对着一个奶娃娃却温柔似水。 这个女人,是专门学过变脸吗? 见她抱着小长安转身就回房,司君冥下意识地抬步跟上,没料到—— “砰!” 一声巨响,房门被狠狠地拍上,只差一个指节的距离就要跟他高挺的鼻梁亲密接触。 “凤!青!梧!” 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冥皇叔咬牙切齿,恨不能直接冲进去把她抓出来狠狠教训一顿。 “冥皇叔该不是也要进来吧?” 房门打开一条缝,露出她灿烂狡黠的脸,笑眯眯地道:“不好意思,不太方便。冥皇叔总不能来围观小长安吃饭吧?” 围观,小长安,吃饭…… 意识到她在说什么,司君冥的耳根瞬间烧红一片,脸颊的温度急剧升高! “不知羞耻!” 他狠狠地瞪她一眼,脸色顺便黑成一片。 “又不是我要看,怎么是我不知羞耻?” 凤青梧无语,又“砰”地一把将房门扣上,抱着小长安点点他的小鼻子:“乖宝宝,你以后长大了可千万别像你爹一样,动不动就恼羞成怒。” “呀,呀呀……”小长安伸着肉嘟嘟的小手,去抓她的指尖,咧嘴笑得开心极了。 “你同意了,对吧?咱们可说好了。” 凤青梧忍不住跟着露出笑容,故意抬高了声音:“谁不吃饭一样,宝贝小长安吃饭怎么就不能说了?还不是有的人思想龌龊,下流!” “凤青梧!” 门外顿时传来男人咬牙切齿地声音,暴喝道:“闭上你的嘴!” 不想听怎么不自己捂起耳朵来,反倒叫别人闭嘴? 霸道! 凤青梧翻了个白眼。 小长安真的饿了,哼唧哼唧地往她身上凑,奶声奶气地发出细嫩的小嗓音。 本来就喜欢幼崽,又亲自喂养这么久,凤青梧早就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 见状忙给他吃了顿饱饭。 才束好衣襟,哄着他睡下,就听门外传来秋水紧张害怕又惊讶的声音:“王、王爷……您,您怎么在这里?” 司君冥还没有走? 凤青梧微微一怔,推开门看着男人清冷高大的身形,轻哼一声:“进来吧!” 第32章 你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 司君冥才不知道客气何物,自顾自进房坐在塌上。 “娘子?”秋水端着炒面,小心翼翼地偷瞄,不争气的小腿肚子一直打颤。 见状,凤青梧不由好笑,抬了抬下巴:“把面放下,你去睡吧。” 秋水如蒙大赦,放下面转身就走,还体贴地将门关上。 凤青梧:……倒也不用这么周到。 她索性将小长安,往大爷似的司君冥怀中一塞:“王爷先照看一下,我肚子饿了,吃点东西。” 然后就真的大摇大摆地坐在桌旁,嗦起了面条。 司君冥不敢置信地怀抱幼崽,看看她又看看小长安,跟小长安大眼瞪小眼,一时陷入僵硬。 他仅有的几次抱孩子,小长安都哭得天崩地裂、日月无光,让他只顾着头疼。 父子两第一次和平相处,他才发现原来幼崽是这么小、这么软的一团。 仿佛他只要力道重一些,就会弄伤他。 身上还带着奶香味,嫩生生的,脆弱至极。 “唔呀!” 大概有点不舒服,小长安蹬蹬嫩生生的小腿,肉爪爪伸出来,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 发出细微的声响。 小长安惊讶地瞪大眼睛,紧接着就裂开嘴开开心心地笑了出来。 听得凤青梧不由心酸,没良心的小东西,见了亲爹就忘了她。 司君冥怔住了。 尊贵无比的恭亲王,打从生下来就金尊玉贵,第一次被人打脸。 还是个牙都没长的小奶娃。 那肉呼呼的温热小手,落下来不仅不疼,软软的让人心都塌下去一块。 司君冥一时神情复杂至极。 秋水的厨艺真的没得说,面条劲道弹牙,肉末和青椒完美融合,遍布面条的每一个角落。 吸一口面条,再配上一口高汤,简直人间享受。 凤青梧眯起眼,吃得心花怒放。 吃饱喝足,连漂亮渣男都看着顺眼起来。 大的帅,小的萌,两个帅哥凑在一起玩耍的画面,真是说不出的岁月静好。 “你把他养的不错。” 司君冥逗弄两下小长安,淡淡地道。 “可能是比扔下他不管的亲爹强那么一点点吧。” 凤青梧懒洋洋地道:“毕竟小宝宝可怜,没了亲娘,亲爹又是个糊涂蛋,我多心疼一点也是应该的。” “你!” 司君冥闻言大怒,拍桌而起。 这个女人到底是怎么长大的,贤良淑德一个都不沾边,牙尖嘴利,像是不会好好说话。 然而他才刚起身,眼前陡然一黑,身形一晃。 “小心!” 伴随着紧张的声音,凤青梧满脸担忧,风一样冲了过来。 这个女人,倒也没那么没心没肺嘛。 司君冥微微眯眼,才要开口,手上陡然一松。 一把抱过小长安,凤青梧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拍拍襁褓:“吓死我了!摔着我们小长安怎么办。” 小长安似乎也很后怕,咿呀两声。 司君冥的脸色更难看了。 “拿手来。” 把小长安在床榻上安置好,凤青梧嗤笑一声,看着他眼底的青黑:“冥皇叔整日不睡觉,等着修仙成功,立地飞升吗?” 司君冥寒着脸,冷冷地瞥她一眼。 伴随着她的接近,淡淡的带着涩意的药香袭来,因为长久没办法入睡而有些焦躁的心绪似乎被抚平。 久违的,他仿佛升起了几分困倦,眼睑都显得沉重。 “你用的什么香?” 大掌一把攥住她的手腕,他冷幽的眸中含着警惕,沉声道:“哪来的?” “你发什么神经!” 手腕被捏痛,凤青梧皱眉甩开他,怒从心起:“什么香不香的,我从来不用香!” 她一个医生,用什么香? 没有用香? 司君冥狐疑地看着她,眼底带着审视。 “我有没有机会去买香膏,王爷心里不清楚吗?” 见状,凤青梧忍不住讽刺地扬起唇角,指尖朝上点了点:“放那么大只黒耗子跟着,那对眼睛跟王爷一样,是瞎的?” 房顶身形纤细的暗卫一僵,险些从房顶滑落。 怎么可能?她早就察觉到了她的存在? 司君冥陡然冷了下来,浑身气势犹如宝剑出鞘,带着刺骨的血腥杀意:“本王真是小瞧了王妃。” 凤府的痴傻儿,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本事? 暗七最擅长就是隐匿,一旦潜伏起来,就连他都不能轻易发现。 她一个没有内力,只会些拳脚功夫的普通人是怎么发现的? 他自然想不到凤青梧有精神力这个作弊利器,心中警铃大作。 不由逼近一步,抬手一把掐住她的脖子,森然道:“说!到底是谁派你来的!” 是谁费尽心思,将这个女人送到了他的身边? “你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 凤青梧怒了! 她一次次地救这个混蛋,帮他照顾孩子,这个人竟然还在怀疑她? 果然渣男就是渣男,狼心狗肺的东西! 要不是还用得着他,她早就离开王府逍遥快活了! “你搞清楚,现在不是我赖着你,是你的命还握在我的手上!” 冷下眉眼,凤青梧以手为刀,猛地朝着他的腹部攻击。 纤细白皙的手掌,看起来不比小长安的多几分攻击力,软绵绵的一下,估计都没办法对他造成什么伤害。 司君冥冷笑一声,不屑道:“没有金针,你以为本王会怕你……” 话没说完,她的手掌落下,他陡然呕出一口黑血,面色瞬间惨白。 “主子!” 暗七瞬间魂飞魄散,也顾不上继续隐匿,挡在他身前拔出剑来:“大胆!你对主子做了什么?!” “让他知道,狂妄自大就该受到教训。” 凤青梧冷笑一声,揉了揉生疼的喉咙:“我看冥皇叔康复太久,忘了中毒的滋味儿,帮他回想一下。” 她不过是激发了他体内的毒性,顺便排出一部分毒素。 吓吓人,是足够了。 省得这个渣男整天一副拽上天的样子,跟谁欠了他似的。 “你很好。” 拭去唇边血丝,司君冥黑着脸,咬牙道:“凤青梧,别让本王抓住你的尾巴,否则本王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那冥皇叔尽管放马过来。” 凤青梧勾唇一笑,眉目流转中全是强大的自信:“我倒要看看,冥皇叔能不能从我手上全身而退!” 第33章 能不能纯洁一点! 仿佛被她身上耀眼的光彩灼伤,司君冥沉着脸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才走出两步,双腿就是一软,险些直接跌倒在地上。 “王爷!” 暗七心下一急,下意识伸手去扶。 “滚开!” 不料在这种情况下,司君冥第一反应仍是挥袖闪开,暴喝一声:“本王没事。” 说着,控制不住发出一声干呕,对暗七的靠近避如蛇蝎。 暗七不敢上前,满脸杀意地拔剑遥遥指向凤青梧:“王妃到底在王爷身上做了什么手脚?” 凤青梧看戏正看得高兴,没想到这把火又烧到了自己身上。 果然是个厌女症,连暗卫都不让接近,也不知道小长安是怎么生出来的。 看他厌恶排斥的样子不像是作假,可是…… 她之前屡次挑衅,也没见他有太大反应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隔岸观火不成,凤青梧耸了耸肩,无奈道:“要是没有我,他这会儿还不知道在哪块荒地里埋着呢!我能对他动什么手脚?” “那王爷……” 暗七拧眉,迟疑之后杀意更胜:“王妃不要耍花招!” “整天不睡觉,你家王爷就算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住。” 凤青梧冷笑一声,道:“更何况他余毒未清,这会儿只是摔个跤算什么?折腾下去,过两天完全可以入土长眠嘛!” “大胆!” 暗七忍不住怒喝一声,剑光凛冽:“不得对王爷无礼。” “实话不让说就算了。” 无所谓地挑起眉,凤青梧坐在榻上翘起二郎腿:“漂漂亮亮的小姑娘,没事学你家王爷这么凶干什么?” 好好一个小美女,凶神恶煞的,多煞风景啊! 明明很久没能睡个好觉,又被人说要入土,司君冥却始终面色如常。 “王妃有什么条件?” 他一针见血,幽冷的双眸紧盯着她,道:“尽管说吧。” 嘿,上道。 “王爷想睡一觉并不难。” 凤青梧顿时多出几分喜意,拇指落在食指中指上搓了两下,暗示:“我身无分文,想出去逛个街都难。不如王爷给点银子花花?” 来到这个世界,她还没出去转转。 趁机敲一笔,攒点银子,等给原身报完仇就跟这个狗渣男合离,天地任她逍遥。 有钱,人才能不慌嘛。 司君冥的眸底掠过不屑,冷冷地道:“趁火打劫?” “我治病你付钱,天经地义。说那么难听干嘛?” 凤青梧皱皱鼻子:“就看王爷的命,到底值多少钱了。” “一千两。” 垂下眼,他嗓音冰寒,道:“凤娘子可满意?” “成交!”凤青梧喜出望外,笑靥如花。 视财如命,目光短浅又贪婪。 司君冥心中升起厌恶,挪开眼伸出手腕,沉声命令道:“治吧。” 暗七又重新退了出去,凤青梧把了脉,顺便为他施针。 也不知道吃什么长的,这男人身材格外的高大,躺在塌上长腿委屈地垂落在外面,格外施展不开。 凤青梧无奈:“王爷褪了外衣,去床上吧。” “你!无耻!” 司君冥蓦得脸色阴沉犹如风雨欲来,眼神中更是满含鄙夷:“别以为本王可以任你施为!” 她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矜持? 竟然,竟然直接就让他…… “拜托,你能不能纯洁一点。” 凤青梧无语,翻白眼道:“你的失眠要配合我的独家手法按摩,还需要你心神放松。你看看你这双腿,在塌上你能放松吗?” 也太自恋了吧! 长得不错,就以为全天下的女人都想睡他? 阴翳的眸子死死地盯了她半响,确定她没有撒谎,司君冥才纡尊降贵地躺倒在床榻上。 睡得正香的小长安被挤到靠墙的最里侧,不满地在睡梦中砸了咂小嘴,发出奶声哼唧。 她的床榻上,也带着她身上那种若有若无、仿佛有些涩的药香,伴随着身侧小长安身上的奶香味,将司君冥整个包裹住。 最开始还有些警惕防备的他,在这样的氛围里,整个人不禁放松。 解开他的发冠,让他的头皮得到解放,凤青梧温热的指尖落在他的头部穴位上。 司君冥浑身一僵,蓦得睁开眼,眸光冷厉地看过来。 “看什么看。” 凤青梧冲他翻个白眼,没好气道:“闭上眼。放心,为了那一千两银子,我也会让你睡个好觉。” 她的声音好像带着魔力,司君冥不自觉地闭上眼,意识越来越沉重。 没错,她还等着收钱呢…… 她那么贪财,为了钱也要老老实实为他诊治。 重重想法浮光掠影般从脑海闪过,在睡过去的前一秒,司君冥最后一个想法就是。 她提出要银子,是不是也是为了让他安心? 男人睡了过去,呼吸清浅,鸦羽般的眼睫在脸上垂下阴影,让他白天冷漠疏离的俊脸,显得柔和了许多。 屋顶上的暗七见状,险些脚下一滑,眼睛都快掉出来了。 王爷已经多久没有睡着过了?现在,竟然真的就睡了? 一道凌厉的目光准确落在她的藏身处,凤青梧眼含警告,示意她不要发出声响。 暗七心头一惊。 这样的气势和目光,真的该是曾经的痴傻儿能够拥有的吗? 凤青梧又按了片刻,才停下按摩,同时收回安抚他的精神力细丝。 脸色发白地靠在床头,她忍不住苦笑一声。 精神力枯竭才刚恢复,再次动用果然太勉强,这会儿脑袋里犹如针扎,刺得她头晕脑胀。 如果她知道司君冥的想法,肯定要大笑两声。 要银子确实有安他心的成分在,最重要的是—— 钱它不香吗? 有了钱,才能养得起秋水,让她给她做源源不断的美食,过上锦衣华服的日子。 她爱钱,钱让人快乐。 钱钱,香香,搞搞! “该死。” 头痛稍缓,她瞪了一眼床榻上的男人,不禁嘟囔一声:“就该让狗男人睡塌上。” 把她舒服的大床都给占了! 为了搞钱,她真的付出太多了,要秋水明天再给煮一碗面才能好。 精疲力竭,她也懒得折腾,干脆倒在塌上睡了过去。 天色大亮,鸟雀在窗外的树枝上叫得欢快。 猛地睁开一双幽如深海的眼眸,司君冥翻身而起。 第34章 王爷真是口是心非 看清楚身边的环境,眼中的锐利才渐渐褪去。 他竟然,真的睡着了? 他自己都不记得,已经多久没有过这样的沉睡体验,能够一觉睡到天亮。 这个女人,手段真是不简单。 这不该是凤家的痴傻儿能够拥有的能力,她绝对不是那个傻子。 可是她又分明是凤娘子。 她,到底是谁? 冷郁审视的目光,落在蜷缩在塌上的凤青梧身上。 她猛地睁开眼,眸光湛湛若寒星,浑然不像才睡醒的模样,杀气四溢地腾身坐起,手上捏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见到古色古香的环境,才轻舒了一口气,目光里带上几分惺忪。 她已经是异世的凤娘子了,不必再每天醒来,都担心身边的人变成丧尸。 末世养成的习惯却没有那么好改变。 “枕着匕首入睡。” 司君冥这才出声,嗓音冷彻人心:“王妃在防备什么?” 他从小就危机四伏,为了保命不得不这样警惕,是一路尸山血海杀出来的习惯。 那她呢? 一个骤然清醒的傻子,戒备的是什么? 怪不得她睡梦中觉得浑身发寒,肯定是这个狗男人不怀好意地看她。 凤青梧不客气地道:“防的就是不好好睡觉,总想趁我睡着要我命的狗东西。” 狗东西?这是在骂他? 脸色一黑,司君冥似笑非笑,冷声道:“王妃真是好大的胆子。” “我知道我胆子大,王爷不用一遍遍提醒。” 在塌上不舒服地睡了一夜,又没能自然醒,凤青梧暴躁至极。 她下榻一把拉开房门:“王爷睡也睡了,赶紧走吧。难不成还等着我请你吃早饭?” “你!” 这还是第一次有女人把他往外赶! 司君冥咬牙,森然道:“本王不走,你能奈本王如何?” 如何? 凤青梧眼睛一转,双手交叉捂住胸口,露出满脸娇羞:“讨厌,原来夫君喜欢这个调调啊……” 矫揉造作的嗓音嗲得人一身鸡皮疙瘩,走起路来七扭八扭。 “大清早的,夫君可真不正经。” 她伸出素白小手,娇嗔地拍他的胸口,羞涩地跺脚:“人家都要不好意思了,王爷真是太坏了~” “凤青梧!” 司君冥脸色黑出新高度,一把捏住她的手腕,咬牙道:“你给本王正常一点!” “夫君怎么这么口是心非?” 凤青梧掩唇娇笑,手指灵活地捏住他的领口,笑眯眯地道:“我知道,夫君嘴上说着不要,心里却想要得很。人家这就来满足夫君……” 门外传来金属落地的声音。 苏御怎么也没想到,大清早来王妃院子里,会受到这样的冲击。 他都听到了什么? 嘴上不要,心里却…… 原来王爷是这样的人! 下巴快要落在地上,迎上自家主子冰寒彻骨的目光,他浑身一抖:“属,属下什么都没看见!属下没来过!” 抱起剑,运起轻功,苏御从来没这么快过。 看着空空荡荡敞开的房门,司君冥的脸阴沉得要滴出水,狠狠地甩开她的手:“凤!青!梧!你闹够了没有?!” “没闹够!” 见他恼火,凤青梧心情反倒大好,捏着兰花指娇滴滴地道:“夫君想要的不就是这个吗?人家都懂……” “放肆!不知廉耻!” 司君冥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躲开她的身子,怒道:“本王什么都不想要!” “不想要啊?” 凤青梧一秒收回表情,一把把他就势推到门外。 她满脸讥嘲,嗤笑道:“不想要还不快滚,赖在别人房里上瘾是不是?本王妃不伺候了!” “砰!” 房门被狠狠地关上,发出巨大声响。 不敢置信地看着那紧闭的房门,司君冥咬牙切齿,脸色越发难看。 恨不能踹开房门,把她揪出来狠狠收拾一顿。 然而小长安被两人的动静吵醒,奶声奶气地发出了清晨的第一声啼哭。 “呀,宝宝醒啦!” 凤青梧的声音瞬间温柔,轻声哄道:“把宝宝吵醒了对不对?都怪有的人厚脸皮,死皮赖脸留在别人房里。我们宝宝不要学哦,咱们不稀罕。” 指桑骂槐地影射,完全不顾当事人就在门口。 “凤青梧!” 司君冥大怒,忍不住爆喝一声。 当着小孩子的面,她一天到晚都在说些什么?! “闭嘴,别吵了!” 凤青梧冷喝一声,窗户敞开,陡然飞出一块沾着不明水渍的棉布。 伴随而来的,是她不耐烦的声音:“王爷闲着没事儿就去给你儿子洗尿布,不要在这里烦我!” 尿布? 死死地盯着地上那块小小的布片,像是恨不能用目光将这块尿布撕成碎片。 睡醒前来伺候的秋水,见到他浑身杀意、直冒寒气的可怖模样,吓得瑟瑟发抖。 两腿都抖得像筛糠,却还是坚强地挪到房门前,以保护的姿态张开双臂,颤颤巍巍地喊了一声:“王爷……?” 一副宁死也要保护主子的样子。 这对主仆,当他能吃了她们不成? 有的是女人想要讨好他,真是不知好歹! 司君冥满心荒谬,冷冷地瞥她一眼,转身就走。 秋水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推门而入:“娘子,你没事吧?王爷真的太吓人了……” 大清早地站在娘子门外,她好怕王爷直接拔剑砍过来啊! “你怕什么。” 凤青梧不由好笑,摇头:“他还能吃了你不成?” “王爷不吃人,但是杀人啊!” 秋水的小圆脸皱成一团,怂怂地道:“就算不杀奴婢,奴婢也怕,见着了就腿软。” 最后,凤青梧还是没能再吃一顿面条。 秋水手下利落,给蒸了一锅白胖的肉包子,大米粥煮得朵朵开花,米汤浓稠。 照旧吃得她心满意足。 在主仆两开开心心吃早饭的时候,恭亲王府里却有人一口都吃不下去。 “哗啦!” 一把将桌面掀翻,安巧巧神情狰狞,不解气地抓起一旁的花瓶猛地摔碎在地:“那个贱人,贱人贱人贱人!” “侧妃娘娘息怒!” 侍女们脸色发白,跪倒了一地。 “王爷昨夜真的是在那个傻子房里歇下的?” 安巧巧满心不甘,嫉妒不已:“王爷向来不近女色,她到底使了什么狐媚子的手段!” 她入了王府后宅一年多,连王爷的衣袖都没有碰到过,那个女人竟然敢玷污冥皇叔! 她真该死! 想到今早听到的流言,安巧巧怒意更甚,抓起房内的摆件就是一通乱砸。 第35章 除了美貌一无所有 什么王爷早上是被王妃撵出房中,什么王妃嘴上骂王爷上瘾,说不再伺候了…… 这些孟浪的虎狼之词,仆人们传起来都忍不住脸红心跳。 安巧巧更是气得几乎当场暴毙! 该死,那个贱人真是该死! 王爷本来该是她一个人的! 愤怒之余,她彻底没了胃口,柳眉倒竖:“今天,我一定要会一会这个狐狸精!来人,去梧桐苑!” 底下的侍女瑟瑟发抖,硬着头皮跟上。 王妃的手段,短短几天她们都已经见识过了。 可是—— 侧妃却实在是秉承着作死精神,接连受了那么大的罪还要往上凑。 找麻烦,安巧巧痛过之后倒是安然无恙,但废侍女啊! 想到海棠的惨状,侍女们心有戚戚焉。 听到安巧巧过来的消息,凤青梧都忍不住抱着小长安长叹一声。 这位侧妃娘娘,真是勇敢作死,永远都走在作死的路上。 是怕她实在无聊,特意送上门来给她解闷的吗? 秋水却对那顿毒打心有余悸,脸色发白:“娘子……” “怕什么。” 逗了逗小长安,凤青梧教她:“她打你你就打回去,打不过就躲起来等我回来,凡事有你家娘子我兜着。” “奴婢怕给娘子惹麻烦。” 秋水闷闷地低下头:“奴婢笨得很,也不懂规矩。还是道观里好。” 虽然在道观里,那些仆妇经常不给她们饭食,至少还能安稳度日。 这繁花锦绣的高门深院,却处处惊心,一个不慎就要丢掉小命。 “傻丫头,你被欺负才是最大的麻烦。” 凤青梧眼底带上几分冷意,道:“天捅破了都有你家娘子我兜着,你慌什么。” “凤青梧!” 这时,安巧巧已经带人冲了进来,见到她顿时面目扭曲,怒骂道:“你这个贱人!到底用了什么法子,勾得王爷留宿你房中!” 凤青梧错愕。 这位到现在还没被吓坏,可真是对司君冥爱得深沉。 她不由笑眯眯地道:“冥皇叔在本王妃房中留宿,不是天经地义吗?安侧妃这是什么意思?” “你!你竟敢玷污王爷!” 眼见她承认,安巧巧暴跳如雷,怒骂道:“你不要脸!” 这一年多,她用尽了法子,都没能让王爷进她房门半步,凭什么这个女人一来,抢走了王妃之位,还要抢走王爷? “夫妻敦伦之事,是天地伦常。” 懒洋洋地靠在椅子里,凤青梧笑眯眯地道:“倒是安侧妃,一个未经人事的黄花大姑娘,把王爷睡在哪里挂在嘴边上。到底是谁不知羞耻?” “你这个贱人!” 见她耀武扬威的模样,安巧巧恨得眼睛都要滴血:“你不要妄想独占王爷,我告诉你,不可能!王爷是我的!他只能是我的!” 一个花心的厌女症,谁稀罕跟她抢似的。 凤青梧心中吐槽,面上却故意带着娇媚的笑容。 状似无意地露出一点,昨晚被司君冥掐出来的青紫,身形凹成曲线,把一个祸国妖妃演得淋漓尽致。 “如果安侧妃没别的事情,就先回去吧。” 娇娇媚媚地伏在秋水身上,凤青梧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本王妃伺候了王爷一夜,十分疲惫,没有心思招待安侧妃。” 秋水:…… 秋水满眼震惊地看着自家娘子身上的痕迹。 盯着她脖颈上显眼的印记,安巧巧的理智彻底被嫉妒吞噬。 “你这个贱人!我要杀了你!” 她眼睛通红,扑上来恨不能生撕了她。 “安侧妃,自己得不到王爷的宠爱,冲本王妃撒什么脾气?” 一把捏住她的手,凤青梧似笑非笑,得意洋洋地道:“发火是留不住男人的。大概是本王妃的技术更好,让王爷爱不释手吧!” 安巧巧要气死了! 她也可以技术很好的! 但是王爷根本不给她展示的机会啊…… 就在这时,门外陡然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声。 苏御脸颊涨得通红,憋笑憋得咳嗽不止:“见,见过王妃。” 司君冥站在门口,脸色黑沉,一双幽深的眼眸似笑非笑地看过来。 多尴尬啊。 亲口编点带颜色小故事刺激刺激别人没什么,结果正好让被她编排的正主听到了。 饶是厚脸皮如凤青梧,也忍不住脸颊有些烧热,怒瞪苏御一眼,冷声道:“苏侍卫这是结巴了?咳得这么厉害,尽早诊治。如果是肺痨可就来不及了。” 这个女人,嘴可真毒! 苏御忍不住咂舌,不过是笑两声,就要诅咒他是肺痨。 见到来人,气急败坏的安巧巧秒变小可怜,泪眼盈盈地喊了一声:“王爷……” 满脸冰寒的司君冥冷冷瞥她一眼。 啧,这个渣男。 娶别人的时候别人是小甜甜,现在有了新王妃,就连解释都不解释了。 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安巧巧一副肝肠寸断的样子,眼泪掉落下来:“巧巧以为,王爷心里也是有巧巧的。巧巧不求别的,只求能常伴王爷身侧。可是……” 她泣不成声,可怜巴巴地问:“王爷是嫌弃巧巧吗?” “不曾。” 司君冥僵住,冷淡看她一眼:“本王答应照庇你一生,也给了你名分。” 说得好啊! 给了名分,但是不爱她,还要给别的女人名分。 哦,还得跟其他女人生孩子。 极品渣男。 凤青梧腹诽不已,目光十分鄙夷。 她看戏看得太过明目张胆,没注意到司君冥冷眸微眯,带着杀气危险地看她。 “巧巧知道自己蒲柳之姿,不配王爷垂怜。” 安巧巧哭得梨花带雨,柔声道:“巧巧不如王妃貌美,也难怪王爷会……” 她说不下去,像是已经难过到了极致。 “本王没那个意思。” 司君冥皱眉,对凤青梧递过冰寒的一眼,沉声道:“在本王眼里,你比那个毒妇好上千百倍。” 好好说话,拉踩她干什么? 凤青梧眼睛一转,拿着帕子捂住脸,轻笑一声:“妹妹别哭了,毕竟你才是王爷的心上人。王爷只是馋我的技术罢了……” “夫君只是在我的床上睡了一夜,不像对妹妹,是放在心尖上的人。” 她捏着嗓音,矫揉造作地道:“哎呀,只可惜本王妃除了美貌一无所有,只能得到王爷的人,得不到王爷的心。” 第36章 不会是想赖账吧? 安巧巧气死了! 她也想得到王爷的人,可是她得不到! “凤青梧!” 司君冥咬牙,警告地看他一眼:“适可而止!” “夫君不要害羞嘛……” 凤青梧娇笑一声,掩唇道:“我这不是怕侧妃误会夫君吗?本王妃也不是什么善妒的人,不然夫君今夜就去侧妃妹妹房中,免得妹妹孤枕难眠?” 这话一出,安巧巧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也顾不得她怎么会有这样的好心,含着眼泪期待地望着司君冥。 司君冥浑身一僵,双目几乎冒火。 凤青梧简直要长笑出声。 这个厌女症,显然不是必要都不愿意接近异性。 他会愿意主动去安巧巧房里才怪! 见他不肯应声,安巧巧大受打击,哪里还待得下去。 “是,是巧巧不该奢望。” 她掩面痛哭:“巧巧本不该这样不知羞耻,实在是心系王爷,只能厚着脸皮求王爷垂怜半分。” “既然王爷不愿,巧巧怎么让王爷为难……” 她眼睛都哭红了,却仍旧强撑出笑意:“王爷不必因为巧巧左右为难,巧巧没关系的。” 她这招以退为进,凤青梧都要为她叫好。 寻常男人,见这样一个对自己深情款款的漂亮小美人儿,难过至极还要体贴自己,哪里受得了? 恨不得得把心掏给她。 偏偏司君冥渣得明明白白,听了安巧巧的话,他不仅没有拒绝,他还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本王知道你素来懂事体贴。” 他难得柔和几分神色,道:“本王记得对你父亲的承诺,你放心,本王定会护你一生周全。” 安巧巧这次彻底崩溃了,又羞耻又难过,顾不得形象,哭着跑出去。 凤青梧笑得差点从凳子上掉下来。 “娘子。”秋水赶紧扶住她,紧张至极:“你小心点。” 笑得未免也太明目张胆,王爷的眼神都快变成冰刀了! “凤!青!梧!” 司君冥咬牙切齿,恨不得将这个可恶的女人碎尸万段:“你玩够了没有?!满口谎言,本王真不知道,你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冥皇叔可别乱冤枉人。” 凤青梧极为不满,眼睛一转,问道:“我哪里撒谎了?” “是冥皇叔昨夜没在我房里歇?还是没睡在我的床上?” “我的技术不好吗?冥皇叔睡得不好吗?”她笑眯眯地上前,仰头看他:“还是王爷不馋我的技术?” 大有他敢应一声,她就从此再也不帮他治失眠的意思。 明艳逼人的脸庞近在咫尺,他几乎能够嗅到她身上那好闻的药香味。 清晨的阳光在她无暇的脸上洒下一层金光,连她脸上的小绒毛都变得温暖清晰。 司君冥猛地挪开眼,耳根烧红,咬牙道:“你这个女人!简直不知廉耻!” 听听她都说的是什么话? 哪一句,该是正常女子能够说得出口的?简直,简直不知羞耻到了极点。 凤青梧才不在乎他怎么说。 他往后退,她就往前进。 一步步逼近,直到退无可退。 “站住!” 司君冥忍无可忍,目光如刀,寒声道:“不要挑战本王的底线!” 他的眼中带着厌恶,仿佛她再上前一步,就要砍掉她的手。 “冥皇叔逃什么?” 凤青梧撇撇嘴,不屑道:“该不会以为我要占你便宜吧?” 想得挺美。 虽然他确实是她见过长得最好看的男人,几乎每一处都长在她的审美点上,但是她对渣男可没兴趣。 摊开素白的小手,凶巴巴地瞪起眼:“看什么,给钱啊!冥皇叔睡都睡了,该不会赖账吧?”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折返的安巧巧,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王爷宁愿花钱跟这个女人睡,都不愿意……” 都不愿意跟她睡! 她才不会跟他要钱! 这一次,安巧巧是真的伤透了心,捂着脸“哇”一声哭出来,飞奔着跑远了。 顶着司君冥要杀人的目光,凤青梧讪笑两声:“我,我这次真的不是故意的。” “王妃承认,之前都是故意的了?” 司君冥眸光一暗,眼如深海般逼近,嗓音低沉:“王妃是不是以为,本王不敢对你如何?” 嗓音压低,那饱含磁性的声音仿佛长了腿,贴着她的耳廓绕一圈,带着细微的痒意。 凤青梧第一次发现,自己不仅是个颜控,还是个声控。 尤其这张俊脸就在眼前,她忍不住咧嘴笑了一声:“那王爷要对我怎么样?” 看到她的眼神,司君冥脸色霎时冰寒,眼中涌上厌恶。 这个女人,跟其他人,也没什么区别! 说不清为什么,心底仿佛涌上了淡淡的失望。 他拉开距离,冷声道:“母后思念长安,下午王妃带长安入宫暂住。” 凤青梧的眼前一亮。 她可以趁机为和善的太后治病了? “等等!” 见他要走,她忙上前一步拉住他的袖摆:“钱呢?一千两!冥皇叔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总不会跟我赖这区区一千两吧?” 想到白花花的银子,她的眼睛都要变成金钱符号。 拿到钱,她就带秋水出去吃遍襄阳! 贪财好色,睚眦必报,满口谎言。 眼中厌恶更浓,司君冥甩出一张银票,态度极度恶劣。 凤青梧毫不在意,上前一把抓住。 钱掉到地上也还是钱,她才不会跟钱过不去。 只是—— 她忍不住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十两?十两也配用银票?冥皇叔,你数学不好就去多读书,十两跟一千两差着两个零呢!你难道真的要赖账?” 不是吧,好你个司君冥,看起来浓眉大眼、气度不凡的样子,背地里却是个抠门的老赖? “什么是数学?两个零又是什么?” 司君冥皱眉,眼见她跳脚,幽深的眼眸中闪过笑意,淡淡道:“一千两是治好的价钱,这是昨晚的诊费。” 说完,心情极好地施施然离开,留下凤青梧气得咬牙切齿。 “娘子别气。” 秋水见状,担忧不已,绞尽脑汁地安慰:“奴婢去给娘子做个炸牛乳消消气?” 娘子说了,没有什么事是一顿甜品不能解决的,如果有,那就两顿。 “不行!” 凤青梧咬牙,把银票塞进怀里气冲冲地道:“你家娘子我什么时候受过这个委屈,我去找他!” 【作者有话说】 凤青梧:骗我感情可以,骗我钱?没门儿! 第37章 我什么都没看见! 凤青梧气势汹汹地往书房闯。 守在书房门外的侍卫见她过来,伸手拦住:“王妃,书房重地,没有王爷允许不得入内。” 好家伙。 凤青梧想,司君冥已经打定了主意要赖账,他会放她进去才怪。 “那你们进去禀报。” 她眼睛转了转,面上浅浅一笑,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跟冥皇叔说,我有要事找他。” 侍卫们松了口气,转身要去回禀。 凤青梧趁机掏出两根银针,往两人的穴位上一扎。 两人顿时僵立当场,不敢置信:“王妃!” “我可是来讨债的,不能打草惊蛇。” 凤青梧拍拍手,脸上笑眯眯地道:“不好意思,麻烦你们罚会儿站了!” 说着身子一矮,直接从两人中间钻了过去,蹑手蹑脚靠近书房。 书房里,敞开外衫,露出白色里衣的司君冥看着眼前的信件,眼底杀意凛然。 他的肩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添了一道新伤,流出来的血色染红了包扎的白色棉布和里衣。 “主子。” 苏御沉声道:“别院那边,恐怕已经不安全了。” “不愧是本王的好皇兄。” 司君冥冷笑一声,骤然拍案起身,道:“不放过一丝机会,见缝插针。本王倒要看看……” 怒火冲头加上失血过多,他眼前倏然一黑,脚下一个踉跄。 “主子!” 担忧不已,苏御上前一步,一把扶住他。 就在这时,房门骤然被一把推开。 司君冥猛地将滑落的衣衫抓起,挡住自己的伤势,受伤的肩膀往苏御身侧一靠。 “王爷,你今天必须要给我一个说法……” 凤青梧怒气冲冲地进门,抬头看到这一幕,顿时目瞪口呆。 她眼睛大张,手指都在颤抖,过了半天才勉强找到自己的舌头:“你,你你你们……” 这两个人,有问题! 在她的角度看来,司君冥正衣衫凌乱地被苏御抱在怀里,墨发泼洒,脸色微微有些泛白。 这个平素高贵冷漠,周身气势让人不敢直视的强大男人,竟然在这一刻显露出几分脆弱。 这…… 万万没想到啊! 妻妾齐全,孩子都生了的司君冥其实有龙阳之好! 想想冷漠尊贵的俊美王爷,和英俊俊俏忠心耿耿的小侍卫。 还,还挺刺激的。 只是想到后宅里整天为了这个男人发疯的安巧巧,宫中黯然神伤的德妃,以及小长安那早亡的娘亲,凤青梧还是忍不住要在心里唾弃。 既然喜欢男人,干什么还要娶妻生子? 跟末世她听说的那些,骗婚的渣男有什么区别? 这样想着,她的眼神转为鄙夷,看着两人的目光里也充斥着嫌弃。 “你看到了什么?!” 司君冥脸色沉凝,有一瞬间杀气控制不住地涌现出来。 她到底听到了多少,过来是为了打探,还是为了什么? 这个渣男,事情败露还想杀人灭口不成? 虽然打从心里看不起敢做不敢当的渣男,凤青梧也知道小命要紧。 “没,没什么。”她双手捂住眼睛,高声表明清白:“我什么都没看到!” “私闯王府禁地,王妃好大的胆子。” 司君冥蹙眉,目光冰凉:“王妃来书房,所为何事?” 眼见要钱不成,反倒可能有性命之忧,她的眼睛一转,撇嘴道:“没什么,我就是来问问王爷什么时候出发。” “用完午膳,本王自然会着人去请王妃。” 锐利如剑芒的目光审视地落在她的身上,司君冥寒声道:“书房是机密要地,王妃还是不要乱闯的好。” 当她稀罕。 她还害怕回去长针眼呢! 看这两人依旧你侬我侬地抱在一起,凤青梧瞪他们一眼,道:“请我我也不会再来了!那本王妃就先走了,你们继续!” 她转头就走。 她刚才那一眼是什么意思?鄙夷不屑? 司君冥眉头微微皱起,整好外袍沉着脸,看向门外。 恢复如常的两个侍卫脸色一白,跪地请罪:“属下失职,请王爷责罚。” “怎么回事?” 司君冥面色冷凝:“她来了多久?” “王妃趁机偷袭,不知用什么手段,制住属下。” 侍卫满脸羞愧,垂头道:“王妃直接闯入书房,并不曾偷听。” “一人十鞭,下去吧!” 司君冥脸色愈发难看,寒潭般的眼眸深不可测,满是锐意。 “主子,要不要属下……” 苏御满脸担忧,面色微狠,做了一个杀人的姿势。 “她还有用。” 带着几分叵测的寒意,司君冥淡淡道:“盯紧她,敢有异动——” “杀无赦!” 没要到钱,凤青梧垂头丧气回了梧桐苑。 “娘子,你没事吧?” 坐立难安的秋水迎上来,上上下下打量着她:“王爷没有怪罪你吧?” 活像司君冥是个活阎王似的。 不过,也差不多。 凤青梧撇撇嘴:“他敢!” 想动她,也得问问她手上的针答不答应。 “钱没要到手,不能带你出去吃大餐了。” 低落地垂下头,凤青梧满脸没精打采:“没了美食,人生还有什么乐趣。” “那……娘子先吃块炸牛乳?” 秋水手足无措,试探推过碟子。 您的饲养员秋水,发动美食攻击,心情值提升。 外皮酥脆,一口咬下去却软嫩可口,浓郁的奶香味伴随着微甜的口感在口腔中炸开。 肉眼可见的,凤青梧整个人鲜活起来,头发丝都更加精神,抱着秋水大哭:“秋水!你真好!娘子最爱你了!” 秋水涨红了脸,不好意思地抿嘴笑。 娘子说话,真是太让人害羞了。 凤青梧满血复活,突然灵光一闪,拍案道:“谁说没有钱我们就不能吃好的了?秋水,走!咱们出门去吃大餐!” 换了一身不打眼的装扮,她拉着秋水,风一样出了门。 大街上人流如织,不少小摊贩在街边叫卖。 看着各式各样的小吃,凤青梧口水都快流下来,无奈身上只有十两银票,只能看着。 “娘子。” 秋水怂怂地跟在她的身后,瞻前顾后:“咱们出来没跟王爷打招呼,是不是不太好?您不是还要进宫吗?要是迟了……” 第38章 男孩子要好好保护自己 “好啦好啦,别念啦。” 凤青梧反手捏住她的脸颊,笑道:“再念就成老太婆了。我答应你,咱们吃完饭就回去,行吗?” 秋水捂着脸,拿她没有法子。 “老丈。” 拦住过路的老人,凤青梧礼貌询问道:“请问宿京最大最好的酒楼在哪儿?” “这边直走,路口右拐。” 老人详细给指路:“永香居就是了!全宿京最大最贵,也最有名的酒楼,大厨祖上是御厨,曾经伺候过先帝爷的。” 闻言,凤青梧眼睛放光,道谢之后拉着秋水就要往永香居走。 “娘子!咱们只有十两银子!” 悄悄看了一眼四周,秋水压低了嗓音强调:“咱们吃不起的!” 到时候没钱付账,多丢人啊! “放心吧,有你娘子我呢!” 凤青梧狡黠一笑,道:“走,咱们也去见识见识永香居的手艺!” “小娘子要去永香居?” 正在这时,一道嚣张的声音响起,一个穿着一身葱绿的年轻郎君伸手拦住去路。 葱绿郎君展开折扇,自我感觉良好地一捋头发:“永香居人多眼杂,小娘子貌美如花,要是有不长眼的,唐突了小娘子怎么办?” 葱绿的长袍,葱绿的鞋面,连手中折扇上都画着绿油油的山水。 幸好现在不是很流行戴帽子,不然以这位的审美,场面一定很好看。 “那依郎君的意思,该怎么样?” 凤青梧冲他露出个傻白甜的笑容:“我们可是慕名而来,就想品尝一下永香居的手艺。” 她这一笑,如暖阳湛湛,百花齐放。 “好说,好说!” 葱绿郎君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眼睛就拔不出来,口水都快滴出来:“不才乃是崔侍郎府上三公子,在这宿京有点薄面。不如小娘子跟我回家,让永香居把酒菜送上门?” 说着,他垂涎地伸手想去拉凤青梧的手,笑眯眯地道:“我对小娘子一见如故,小娘子不如从了我,从此吃香喝辣,岂不美哉?” “原来是崔三郎君。” 躲开他的咸猪手,凤青梧的眼底闪过兴味。 没想到啊,这世上竟然还有不长眼要调戏她的纨绔子弟! 她抬起袖子,故作羞涩地道:“这大街上都是人,不如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详谈?” 一双凤眸水盈盈的,眉目流转间都是风情,看得崔三郎君身体都酥了半边。 “好!好!” 在宿京横行霸道这么多年,从没见过这么上道的小娘子。 崔三郎君大喜,主动带路:“走走走,小娘子,咱们去巷子里说话。” 大街上不方便,等到了没人的小巷子,他岂不是就可以一亲芳泽? 兴奋至极,崔三郎君不仅带路,还积极让跟着的小厮清场。 整条窄巷安安静静,除了他们不见半个人影。 “秋水,我从来没见过这么主动的人。” 凤青梧感动极了,忍不住低声道:“他这么配合,我一会儿都不好意思打他了。” 瑟瑟发抖的秋水,满是无奈地看她一眼。 “小娘子,这里如何?” 崔三郎君已经迫不及待,再度伸出咸猪手:“小美人儿,快来让我好好亲近亲近!” 出门撞上这样的极品美人,他已经火急火燎,哪里还等得了。 “郎君急什么。” 凤青梧浅笑一声,伸出素白手掌,一把捏住他的手腕。 等待美人爱抚的崔三郎君,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啧,崔三郎君的娘亲难道没有教过你吗?” 凤青梧满脸怜悯,摇摇头道:“男孩子独自一人在外,可要好好保护自己啊!” 抬脚猛踹在他的腹部,将他踢倒在地,干脆利落地卸下他的下巴。 崔三郎君满眼惊恐,天仙变成罗刹,疼得眼泪鼻涕齐流,张大嘴却发不出声音。 “清净多了。” 揉揉被吵得生疼的耳根,凤青梧红唇微扬。 “放开我家郎君!” 守着巷口的小厮们听到动静,见到这一幕大怒。 “别废话了!” 微风拂起如墨长发,她如画的眉眼中全是自信傲然。 舒展筋骨,凤青梧伸长手臂,素手一勾:“一起上吧!” 末世她专门跟基地官方学了改良后的军体拳,在丧尸里拼杀出来的身手,对付这三瓜两枣犹如砍瓜切菜。 片刻之后,巷子里倒了一地。 凤青梧笑眯眯地蹲在崔三郎君面前,还是那副娇滴滴的语气:“郎君,还请我去你家吃饭吗?” 穿了一身绿的崔三郎君脸也已经绿了,哭着拼命摇头。 他怎么就招惹了这么个煞星! “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 凤青梧的脸色骤冷,黑白分明的眸子带着危险的冷意:“我跟侍女还饿着肚子,你说不请就不请了?” 这位姑奶奶到底想怎么样? 不学无术的崔三郎君,在学堂上都没有为一个问题这么左右为难过。 “我忘了,现在你还不能说话。” 让他害怕的女人却变脸似的,转眼又是一脸娇柔笑意。 “这可真不好办啊!” 没什么诚意纠结一秒,凤青梧捂着胸口道:“崔三郎君这么大的阵仗,吓得我魂不附体。赔偿我点精神损失费,不过分吧?” 精神损失费?是说银子? “你不愿意?!” 见他愣住,凤青梧声音一寒,打量着他的下肢。 像是一言不合就要打断他的腿。 “啊!啊啊!” 崔三郎君顿时急了,嘴里连连叫了两声,忙不迭的抓住荷包递过去。 破财消灾,这位姑奶奶快放了他吧! 沉甸甸的一个荷包,除了五十两银子,竟然还有几锭金子。 凤青梧顿时酸了,凭什么这个纨绔子弟,随手一掏就是她所有资产的上百倍? 她眼睛转了转,笑眯眯地隔着帕子扶住崔三郎君的下巴。 “嘎巴”一声,被卸掉的下巴重新装了回去。 “好,好了吗?” 发出杀猪般的尖叫,崔三郎君痛哭:“银子我已经给了,可以放过我了吗?” “放过你?” 再度上演变脸绝技,凤青梧将帕子一扔,满身匪气:“这帕子可是千金难得的天蚕丝织成的,你弄脏了我的帕子,你赔!” 秋水看着那普通的棉布手帕,一时无语。 第39章 人若犯我敲他竹杠! 崔三郎君虽然不聪明,但显然也不是个傻子。 他看着那块棉布帕子,实在没办法违心,颤颤巍巍地道:“这,这个手帕……” “你不想赔?” 凤青梧脸色一变,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把匕首,脸色冰冷至极:“好说,江湖规矩,损坏东西不赔偿,断一手就算两清!” 当抉择天平的两端,换上一只手和银票,选择就变得简单起来。 “给你,全都给你!” 崔三郎君哭着掏出自己身上所有的银票,崩溃道:“这已经是我身上所有的了!可以放过我了吗?” “真没有了?” 凤青梧抖抖手上的银票,见他不像是撒谎,一时遗憾极了。 还是黑吃黑好啊,转头又是五百两银票。 宰个肥羊,她的荷包都鼓胀起来。 一时之间,竟然对崔三郎君生出几分不舍:“小郎君果然出手大方,下次再来玩啊!” 崔三郎君欲哭无泪。 谁还要再撞到这个煞星。 “娘子,咱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看着崔三郎君的惨状,秋水于心不安,一步三回头。 “傻丫头,也不想想,如果他今天撞到的不是你家娘子我,会怎么样?” 捏着银票敲了敲她的脑袋,凤青梧摇头道:“这就叫,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敲他竹杠。瞧瞧,劫了这一票,咱们不就有钱了吗?” 她说得兴起,没注意一头撞到人身上,一股浓郁的脂粉气扑鼻而来。 玉扇落地,发出清脆声响,和撞击的沉闷声响应和在一起。 然而相撞的两人,却都一声不吭,反倒显出几分诡异来。 凤青梧俯身拾起玉扇,目光也跟着一路看上去,眼中顿时显出惊艳。 皂靴精致,紫粉色的长袍绣着暗纹,腰间玉带横叠,环佩垂落,处处透着奢侈精致。 而这人面若好女,星目濯濯,肌肤白皙如同傅粉。 好一个漂亮的小郎君。 这是一种雌雄莫辨的美,即使投过他的喉结和平坦的胸口能够辨别他的性别,仍旧让人忍不住惊艳。 “美人儿,你的扇子。” 作为颜控,凤青梧几乎挪不开眼,盯着他精致的脸笑眯眯递上玉扇:“美人走路,可要小心一些。” “哦?” 男人从容接过扇子,闻言露出一个风流多情的笑:“因为,男孩子一个人在外面,要好好保护自己?” 竟然将方才的经过听了个全须全尾。 那这一撞,到底是不是巧合还不好说话。 凤青梧的心底亮起警铃,面上却只笑道:“郎君长得这样标志,不管怎么样,总归是郎君吃亏一些。” 她这样形容一个男子,寻常人大概是要生气的。 这人却朗声大笑,折扇抬起她的下巴,问道:“这是谁家的小娘子,竟然这么有趣。不如同我喝一杯?” 本来轻佻的行为,他做出来却别有一番风流写意。 “郎君!” 他身后的小厮欲言又止,擦擦额头的汗水拼命使眼色:“咱们出来太久了,再不回去,家里该生气了!” “扫兴。” 男子含笑瞥他一眼,道:“为了这样风趣貌美的小娘子,挨顿骂算得了什么?” “可惜,恐怕不能跟郎君一起喝酒了。” 眼睛落在这张漂亮的脸上看了又看,凤青梧的眼底满是惋惜。 错过这次,以后就不知道还能不能碰到了,还是得赶紧多看两眼。 她不错眼的样子非但没让男子觉得被冒犯,反倒笑意更大:“怎么?是我的相貌还不足以吸引娘子,让娘子赏脸?” “实在是玫瑰虽好,却有刺。” 凤青梧后退一步,冲他拱手道:“我这人最怕麻烦,咱们山高水远,有缘再见。” 她不知道这人故意撞上来到底是什么目的。 如今麻烦重重,她可不打算招惹这么个妖孽。 说走就走,凤青梧并不留恋,最后看一眼他漂亮的脸蛋,就拉着秋水大步离开。 “主子,属下去查一下她的来历?” 一个面容平凡的男子不知道从哪儿出现,恭敬询问。 “不必。” 穿着紫粉长袍的男子展开折扇,笑看着主仆两远去的身影,道:“小娘子不是说了吗?有缘自会再见。” 那语气中,满满都是笃定,仿佛料定了两人还会再见。 永香居果然名不虚传,做出的招牌菜色香味俱全,吃得凤青梧胃口大开。 然而到了付账时,她眼睛一转,道:“叫你们掌柜的过来。” 秋水预感不好,拽她:“娘子,王爷还等着咱们回府呢!” “急什么?两句话功夫,这就回去。” 凤青梧冲她摆摆手,转而朝着笑眯眯的掌柜扔下一道雷:“不好意思,掌柜的,我们没钱结账。” 胡说!她荷包里分明还藏着从崔三郎君那里打劫来的银子! 足足五百两巨款,和一个沉甸甸的荷包! 秋水瞪大了眼睛,想说什么却被凤青梧转手捂住嘴巴。 “掌柜的别急。” 她理直气壮,掏出一块玉佩放到桌上:“我们是恭亲王府的人,掌柜的只管派人跟我们去恭亲王府要债就好。” 玉佩清润,入手温热,一看就价值不凡。 正中繁复的花纹,勾勒出一个“冥”字。 掌柜的脸色发白,看着那玉佩抖了抖嘴唇,强笑道:“这,这一餐,算是小店请娘子的。” 恭亲王那个煞星,传说杀人如麻、冷酷无情,谁敢上门要账? “吃饭付钱,天经地义。” 凤青梧却苦口婆心地劝道:“冥皇叔就算再凶,也不能不讲道理。掌柜的尽管派人跟我来取就是了。” 于是在入宫之前,管家满脸奇怪的表情来报:“王爷,王妃出门回来,带着一群要债的人。” 司君冥脸色一沉,心头涌上不好预感:“怎么回事?” “王爷知道我从小在道观长大,见识短浅。” 凤青梧笑眯眯地走进门,道:“今天出门长了下见识,顺便嘛——” 拇指和食指一碰,她轻轻比划一下,浅笑道:“花了一点点,小钱。” 被带上来的几个店家瑟瑟发抖,排在最前面的永香居掌柜捏着那块昂贵的玉佩,只觉自己在劫难逃。 第40章 原来是周扒皮 “王,王爷……” 深觉自己鬼迷心窍,掌柜脸色惨白地跪倒在地,抖如筛糠:“这,王爷的人到小店是小店的福气,岂敢收钱。这一顿,算是小店请的!” “这怎么能行?” 凤青梧眼珠一转,笑道:“冥皇叔尊贵非凡、出手阔绰,怎么可能占你们这些平头百姓的便宜?又哪里做得出鱼肉乡里的事情?你们不收银子,岂不是要毁坏冥皇叔的名誉?” “小的不敢!” 众人脸色更白,纷纷跪地磕头。 一个个像是鹌鹑。 司君冥脸色顿时难看,寒声叫人带这些人去账房领银子。 冰寒的目光,落在凤青梧的身上:“这玉佩,王妃从哪儿得来?” 看到这块被掌柜重新送回司君冥手上的玉佩,凤青梧露出几分心虚。 “这,这不是冥皇叔落在我那儿的吗?” 她背着手后退两步,讪笑:“我,我还当这是冥皇叔特意留下来,作为那一千两的抵押呢……难道不是吗?” 她怎么会承认,这是她趁着司君冥睡熟之后,偷偷留作后手藏起来的? “王妃好手段。” 司君冥似笑非笑,冷冷看她:“本王倒不知道,王妃偷东西也这么熟练。” “谁偷东西了?” 凤青梧死不承认:“你自己忘记带走,怎么能冤枉我?” 偷多难听啊!夫妻之间的事情,那能叫偷吗? “今日花销,从王妃那一千两银子里面扣。” 寒潭般的眼眸深深地看她一眼,司君冥冷声道:“该入宫了,王妃动作快些。” 这是不跟她计较这件事了。 凤青梧偷偷松口气,撇了撇嘴。 扣就扣,银子放在这个抠门精手里,不知道哪辈子才能到她手上。 还不如全都花掉,起码吃到了自己肚子里。 更何况,她如今有意外之财,荷包鼓鼓。 冷哼一声,凤青梧脚步轻快地回房,换了一身华贵的衣裙,坐在铜镜前让秋水给自己梳头发。 而她笑眯眯地摆弄着那五百两银票,谋划:“永香居的松鼠鳜鱼真是不错,出宫以后,我还带你去吃!咱们吃遍整个宿京!” “王妃好大的口气。” 半含讥嘲的声音响起,铜镜中映出一道欣长如玉般的玄色身影。 凤青梧差点跳起来:“王,王爷怎么来了?” “本王不来,怎么知道王妃如此豪富?” 幽深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司君冥那骨节分明的大手拿起银票:“王妃从哪儿来的钱?” “这是我的钱!” 落进她荷包的钱,怎么能让其他人染指! 凤青梧顿时急了,飞身去抢,却被他一把制住。 她快气死了,清凌凌的眸子里烧起怒火:“你管我怎么来的!难道我还不能有点私房钱了?” “王妃是信不过本王,才要藏私房钱。” 司君冥居高临下地看她,道:“本王要让王妃改掉这个坏毛病才是。” 说白了,还不是想私吞她的钱! 凤青梧气得跳脚,抬脚去踹。 他有功夫在身,辗转腾挪间轻松写意,避开她的攻势。 更像是在逗她玩。 “司君冥,你不要太过分!” 被抢走家底,凤青梧气道:“普通百姓人家还有属于自己的嫁妆呢,你堂堂恭亲王,竟然要抢我的私房钱?” “嫁妆是女子的身底,本王自然不会多看一眼。” 深邃的眸底闪过笑意,司君冥悠然道:“只是王妃空手嫁入王府,这成亲之后得来的银子,自然该算到公中账上。” “未免王妃心疼,这钱本王替王妃入账。” 故意将银票从她眼前挪过,司君冥塞入怀中,道:“时候不早,王妃别让母后久等。” 凤青梧眼睁睁看着,属于自己的银票,就这样,被带走了! 她甚至都还没有捂热乎的五百两! 她辛辛苦苦黑吃黑,打劫来的钱! 谁知道,下一次她还有没有那么好的运气,可以碰到崔三郎君那样的蠢蛋? 这个死渣男,本以为是个守财奴葛朗台,没想到还是个周扒皮。 凤青梧恨得咬牙,直到爬上马车还满心怒火,一路上死死盯着司君冥的那张俊脸。 长得这么好看,却是个黑心肝。 到了永和宫,看到端庄慈祥的太后,凤青梧憋不住委屈,冲上去抱住太后的腰:“母后……” 太后身体一僵,叠声问道:“这是怎么了?谁欺负王妃了?” “母后,夫君欺负人!” 凤青梧眼睛一转,掐了自己的软肉一把。 顿时眼眶微红,可怜巴巴地撅起嘴:“夫君抢我钱,夫君坏!母后打他!” “冥儿。” 太后一时哭笑不得,下意识去看自己冷漠疏离的儿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一眼,却叫她不由一愣。 她这个儿子,从五岁那年亲眼见到她发病之后,就日渐冰冷成熟起来,整日像个没有情绪的假人。 而如今,他仍旧淡漠尊贵地站在下方,黑沉的眸底却有来不及收起的笑意。 太后眼眶蓦然一酸。 察觉她的目光,司君冥收起笑意,面色冷淡道:“王妃,下来。” “我才不!夫君是个大坏蛋!” 凤青梧不依,眼神懵懂稚嫩,贴着太后:“母后,夫君坏!” “王妃!” 司君冥陡然加重语气,眼中一片冰冷:“在府里教你的规矩呢?” 他似乎动了真怒,凤青梧不情不愿地直起身,挪到他的身侧,低声嘀咕:“抠门!周扒皮!” 周扒皮又是什么? 微微皱眉,司君冥淡声道:“母后既然想念长安,就留长安多住一段时间。只是长安年幼,离不开王妃,要拜托母后多看顾一下他们。” “好,好!” 太后闻言,顿时喜不自禁。 她收到小儿子传信,以思念小长安作为借口宣几人进宫时,可没有想到会有这样意外之喜。 她这一生生了两个儿子,皇帝从小养在先帝的皇后膝下,跟她并不亲近。 这个小儿子又…… 如今年纪大了,能有孙儿承欢膝下,太后险些喜极而泣,忙转移话题道:“长安的奶娘可带进宫了?有什么要准备的,哀家这就着人去备下。” 这话一出,顿时陷入一片沉寂。 第41章 手心手背都是肉 抱着小长安,凤青梧也有几分尴尬。 这个时代,女子的名节大于天。 而她不仅是个傻子,还曾经生育过,也不知道太后能不能接受得了…… “没有奶娘。” 唯有司君冥脸色如常,淡然道:“长安如今是王妃正在喂养。” “王妃喂养?” 太后没反应过来,起初脸上还带笑,继而变成一片空白。 她怔怔道:“王妃怎么喂养?哀家说的是,奶娘……” “母后。” 幽深的眸子满是平静,司君冥抬眼看她,打断了她的自欺欺人:“王妃亲自喂养,没有奶娘。” 太后的笑容僵在脸上,倏然眼前一黑。 “太后!” 嬷嬷担忧地大叫一声,整个永和宫陷入一片混乱。 太后骤然昏迷,皇帝携皇后匆匆赶来。 “这是怎么回事?!” 皇帝大怒,虎目含着锐光逼视过来:“母后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晕过去?皇弟跟母后说了什么?” “气晕母后,这可是大不孝!” 皇后脸上的青肿已经消了,落在两人身上的目光却带着怨毒:“对生母不孝,恭亲王和王妃可知错?” 一顶大帽子直接扣过来。 凤青梧心底里翻个白眼,捂住小长安的耳朵转过头,用大家都能听到的声音嘀嘀咕咕:“老巫婆,臭嘴巴,长得丑,心还毒!宝宝我们不要学她!” “恭亲王妃!” 皇后气得几乎吐血,暴怒道:“你好大的胆子!” 装疯卖傻地对她不敬,故意戳她痛处,简直该死! “皇后。” 不满皱眉,皇帝警告地看她一眼,沉声道:“现在最重要的是母后的身体。” 分不清重点。 跟一个傻子计较对错有什么用?现成的把柄握在手中,不去追究恭亲王,反倒和傻子讲规矩。 不知是不是被凤青梧屡次影响,皇帝看着自己的结发夫妻,竟也觉得有些丑陋蠢笨。 皇后心头一凛,不敢多言:“是。” “母后是不是气晕,还要皇兄分辨。” 玩味地看着这对天家夫妻装模作样,司君冥冷声道:“母后听闻长安由王妃亲自喂养,就晕了过去。” 皇帝的脸色顿时一沉。 婚事是他赐下,凤青梧的情况,他早就调查得清清楚楚。 金口玉言的天赐良缘,其他人怎么能非议? 太后可以是被气晕,却不能是被这个气晕。 “太后娘娘醒了。” 正当时,殿内传来惊喜的声音。 太医战战兢兢去开药,皇帝主动上线:“母后现在感觉怎么样?” “哀家没事。” 太后的脸色有些灰败,欲言又止地看着他,半饷才闭上眼,轻声道:“让皇帝担心了。” 皇帝关切再三,确定太后安康,才离开永和宫。 等仪驾走远,太后眸光复杂地落在凤青梧的身上,眼眶通红一片。 杀意和心软纠结,她的面色几经变化。 仿佛下一刻,就要下令将她绞杀。 她的存在,就是烙印在司君冥身上的奇耻大辱! “母后?” 凤青梧歪了歪头,脸上一片稚嫩懵懂,眼神清澈:“母后生病了?吃药药,药药苦。” 皱起了一张小脸。 小长安在她怀里,像是听懂了她的抱怨,奶声奶气地“啊”了一声,跟着应和。 “哀家年纪大了,越发心慈手软。” 太后闭了闭眼,眼底满是泪意:“冥儿,母后对不起你……你皇兄他也……” 一时哽咽。 一个傻子王妃,尚且还能接受。 一个失贞、甚至生过孩子的王妃,却是对司君冥的羞辱,是他永远的耻辱。 她既不能让皇帝改变主意,收回婚约,又下不去手,杀掉眼神纯稚的凤青梧。 只能看着小儿子被这样羞辱。 隔墙有耳,整个皇宫都是皇帝的耳目。 太后的嘴唇都在颤抖,哭不能大声哭,连抱怨一句都不能。 她心痛至极。 “不是她,也有别人。” 眸光轻闪,司君冥冷声道:“与其寝食难安,倒不如是王妃。” 总好过来一个需要日日夜夜提防的。 控制不住,太后的眼泪掉下来,哽咽着低声念了一句:“冥儿……” 手心手背都是肉,她又能怎么办呢? “母后不必费心。” 司君冥的眸光微动,冷声道:“都退下。” 将伺候的人全部屏退,司君冥将入宫的目的解释清楚。 太后一时惊疑不定,看着抱着孩子的凤青梧,迟疑道:“她,她不是天生痴傻……怎么还会治天罚吗?” 这话才一出口,她就后悔地咬住舌尖,忙道:“母后不是那个意思……” 神色沉沉,司君冥垂眸不语。 “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天罚。” 话已经说开,凤青梧也不再装傻,撇撇嘴道:“要么有人弄鬼,要么就是病。只要是病,就有得治。” 听到这话,太后的眼中又泛上泪花。 复杂地看了她好一会儿,才垂眼道:“你是个好孩子。” 儿孙自有儿孙福,也许很多事情,她不该插手那么多。 “母……太后娘娘。” 眼见她似乎被说服,凤青梧顿时兴奋地凑上前,急切道:“那我再号一下脉吧!先前几次遮遮掩掩,总觉得不太清晰。” 太后怔了怔,眼底带上了几分温和,递过手腕。 再次号脉,凤青梧集中心神。 脉搏平稳顺滑,仍旧没有丝毫生病的迹象。 皱起眉,她的精神力化作细丝,细细地探入太后体内探查。 “不对劲。” 起身踱步,她喃喃道:“除了富贵病,明明没有别的问题。到底是哪里我还没有检查?” 她似乎有些苦恼,眉头都皱了起来。 “难道说——” 眸光一闪,她倏尔扬起唇角,裙袂翻飞回到床前,抓起太后的手:“应该是这里的问题,一定是……” “娘娘。” 这时,门外传来小太监的声音:“陛下差奴才来问,娘娘身体可有好转?” 司君冥的眼底闪过讥嘲。 “才走就问,这么怕我们说悄悄话啊?” 凤青梧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被打断思绪,她的情绪格外暴躁。 直接拉开门冲着小太监怒道:“母后困了,要休息!喊什么喊?给本王妃去一边跪着!” “王妃……” 守在门侧的花嬷嬷,脸上露出几分为难:“这位公公是奉陛下旨意……” 第42章 鬼只在人心里 “陛下是谁?” 凤青梧满眼懵懂,嘟嘴道:“本王妃不管,让他去跪!再多说,你也去跪下!” 花嬷嬷愣住,一时手足无措。 小太监是皇帝身边的人,早就亲眼目睹过她手撕皇后的英姿,哪里敢多说什么。 只得老老实实去一边跪着。 凤青梧气冲冲转回来,一闪而过的灵光却仿佛就此消失。 “太后发病时候,有什么症状?” 她蹙紧眉头:“是不能见阳光?还是不能见风?” 她这话一问出口,司君冥的身上骤然散发出骇人的冷意,满面沉凝却一声不吭。 太后的目光有些恍然,好一会儿才恍惚道:“是不能见光。” 当年,先帝老年得子,又是已经扶为皇后的太后所孕育的中宫嫡子,司君冥还没有出生,就已经受尽了荣宠。 然而伴随着他的出生,太后就得了怪病,只要见到阳光就皮肤烧灼般的疼痛,生起大片大片的红疹,恐怖至极。 宫中流言四起,都说司君冥是天生孤煞,魔神降世,太后的病就是因为生下他,老天爷降下的惩罚。 “简直是胡扯!” 凤青梧听得义愤填膺,忍不住气道:“传出这样流言的人,绝对是居心不良!” 那时候司君冥还是个襁褓中的婴儿,那些人就动用这种手段。 如果先帝信了,只怕他根本没有机会长这么大。 “王妃不信天罚?” 幽深如深海般的眸子落在她的脸上,司君冥淡声道:“本王五岁时听闻流言,不懂事地硬要母后到御花园证明没有什么天罚。结果……” 他的眼底泛起猩红,拳头紧握。 他永远都无法忘记,养尊处优的母后是如何在阳光底下哀嚎打滚,狼狈不堪。 那副痛苦的模样,镌刻在他的心底。 从那以后,他就不再渴望母后的接近,主动保持距离,维持淡漠的母子关系。 “要信世上有天罚,不如相信有鬼。” 凤青梧不屑地撇嘴:“可惜世上没有鬼,鬼只在人心里。” 太后体内没有中毒的迹象,更没有生病的迹象,她眼睛微微一转,跃跃欲试地提议:“不如,母后现在开窗户试试?只用一只手臂!” “不行!” 司君冥毫不犹豫地言辞拒绝,态度果决。 “哀家难道就愿意冥儿小小年纪,就背负那样的罪名?” 太后苦笑两声,红着眼眶微微摇头:“哀家尝试过很多次,只要见到阳光,就会发病。” 司君冥坚持不肯配合,凤青梧一筹莫展。 气氛顿时陷入了僵持。 门外的小太监跪了许久。 这可是皇帝跟前的人,花嬷嬷左右为难,低声在门外道:“娘娘,这,这不合适……” “哀家醒了,如今已经大好了。” 太后垂下眼,道:“叫他去回话。” 只是司君冥留在宫中,皇帝就如芒刺在背,不可能放松警惕。 他不便久留,出了宫,凤青梧和小长安则在永和宫安置下来,摆明了要久住。 对于太后的病,凤青梧心中隐隐有几分猜测,却按下不发,这些天只是留在宫中为太后调理身体。 小长安如今正是对外面的世界充满好奇的时候,趁着太阳正好,凤青梧带他抄了近道,去御花园赏花。 竹林细密,她饶有兴致地从中穿过,快要出去时,突然听到一个耳熟的声音。 “……留宿,娘娘十分欢喜。” 是花嬷嬷。 凤青梧的心头微微一跳,精神力放出些许。 外面除了花嬷嬷之外,还有一道沉稳凝练的气息。 显然是个习武之人。 “嘘——” 凤青梧悄悄冲小长安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仗着自己有精神力,光明正大地偷听。 小长安抿起红润的小嘴,水润润的大眼睛弯了起来,竟然真的乖巧得一声不吭。 “继续盯着。” 外面的谈话也已经到了尾声,只听这一声,凤青梧却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这熟悉的尖细嗓音,分明是…… 就在这时,她的头顶突然传来一声浅笑。 循声望过去,一道紫粉色的招摇身影,横躺在她头顶的树枝上,犹如一只慵懒的大型蚕蛹,随着那纤细的树枝微微晃动。 似乎随时都要掉下来。 “什么人?!” 凤青梧的眸光一凛,指尖透出一点银光,警惕地看着上方。 那人似乎没有重量,倏尔起身。 乌黑的墨发扬起,露出一张雌雄莫辨的漂亮面容,他姿态优雅地凌风落地,带动竹叶“簌簌”作响。 “小娘子,又见面了。” 手上照旧提着眼熟的酒壶,男子状似微醺,冲她露出风流的笑容,挑眉道:“或者说,恭亲王妃?” “是你!” 凤青梧眼眸微眯,隐隐带上几分警惕。 这个人,分明就是她打劫完崔三郎君之后,在巷口遇到的漂亮郎君。 “有缘再见,恭亲王妃这么冷淡,可真是叫人伤心。” 嘴上说伤心,他嘴角的笑容却越发扩大:“山高路远,我果真跟王妃有缘。” “你是谁?” 对着他这张好看的脸,凤青梧第一次觉得美人儿这么糟心。 众所周知,恭亲王妃天生痴傻,犹如稚童。 这人能出现在这里,又衣着华丽,显然是皇室中人。 如果被皇帝知道她之前都是在装疯卖傻…… 她还没做好被拆穿的准备。 “司玄承。” 司玄承拱手,一双多情桃花眼落在她的脸上,笑眯眯地喊了一声:“皇婶。” 嗓音低沉沙哑,带着点儿勾人的意味儿,叫凤青梧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嚯,掉马了。 凤青梧心底“咯噔”一声,面上却很平静:“原来是花名远播的六皇子殿下。” 传闻六皇子司玄承,是一介宫女所生,出身低微又天性风流,最喜欢就是眠花宿柳、喝酒寻乐。 也不难解释那天撞到他时候,他那一身的脂粉气。 不单单被人发现是装傻,这人还是皇帝的亲儿子,凤青梧不禁在心底里盘算,无声无息弄死一个皇子的可能性。 “既然我已经知道皇婶的秘密……” “啪”一声展开折扇,司玄承没骨头似的靠在竹子上,浅笑道:“不如咱们,做个交易?” 第43章 竟敢辱骂王妃 交易? “什么交易?” 凤青梧越发觉得他有备而来,沉声道:“说说看。” “我为皇婶保守秘密,皇婶也不要告诉别人碰到过我。” 司玄承晃了晃酒壶,笑道:“怎么样?” “就这个?” 凤青梧有些狐疑。 “如果让父皇知道我又去喝花酒,他又该罚我抄书了。” 头疼地皱眉,司玄承一副浪荡子的模样,故意卖可怜:“皇嫂就当帮帮我的忙?” 他本来就生得好,做出可怜巴巴的样子来也不显得女气,反倒有种洒脱自然。 对待美人,凤青梧想来是狠不下心的。 美人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长成这个样子,总不会说话不算话。 况且她又不吃亏,凤青梧左右思量,点头:“成交。” “我相信皇婶是个守信誉的人。” 司玄承大喜,拱手道:“那皇侄就不打扰皇嫂散步了。作为感谢……” 微微一顿,他倏尔直起身子,上身前倾,靠近。 这次他身上没有了那股脂粉香气,熏香的味道浓郁却不叫人讨厌,连同清冽的酒香扑鼻而来。 “我就不告诉别人,皇婶刚才偷听的事情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凤青梧悚然一惊。 她所在的位置距离竹林边缘还有很长一段距离,常人是听不到那个位置的动静的。 要不是她在末世养成习惯,精神力外放,也不会那么快察觉到花嬷嬷的动静。 他在诈她! 凤青梧心思急转,面上却满是迷茫。 “皇婶不知道就算了。” 朗笑两声,司玄承抬高酒壶,清澈的酒液滑入他的口腔,有几滴沿着他修长的脖颈滑落。 整个人潇洒不羁,似乎已经喝醉了,摆摆手转身离开:“恭亲王妃,有缘再见。” 分明是个俊秀的皇子,身上却带有江湖人士般的匪气。 矛盾交织,越发显得他充满神秘的魅力。 美人,连背影都纤秾得当,惹人遐思。 凤青梧不舍地看了又看,没察觉怀里的小长安瘪着樱红的小嘴,不满地瞪圆眼睛。 “啊!” 他奶声奶气地喊了一声,伸出小爪爪拽住她的鬓发,轻轻扯了一把。 “呀,我们小长安吃醋啦!” 凤青梧不禁失笑,亲亲他柔嫩的小脸蛋,逗他:“怎么办,可是美人儿实在是太好看了。” “唔啊!咿呀……” 小长安气得脸都红了,蹬腿瘪嘴,小奶音满是愤怒。 “好好好,我们小长安最好看了。” 凤青梧忍俊不禁,大笑道:“小长安长大一定比他好看!不过,虽然你爹是个渣男,我还是比较喜欢你爹那种硬朗的长相。” 狗男人每一处都长在她的审美点上,可惜,不但人品不行,还是个喜欢男人的。 撇撇嘴,凤青梧将思绪丢在身后,抱着小长安去御花园玩。 经过这些日子的精心调理,太后面色越发红润,整个人也变得健康起来。 只是所谓的“天罚”,仍旧没有多少头绪。 “奇怪,明明没有生病,怎么可能呢?” 凤青梧嘀嘀咕咕,缩在房间里抱怨:“难道说是季节性的?又或者已经痊愈了?” 太后是当今皇帝的生母,尊贵无比,确实不适合随便冒险。 凤青梧只能放弃游说她去阳光底下走走的想法,在房间里报复性进食。 知道她爱吃,太后每天让御膳房变着花样给她送各式精美吃食,简直幸福到没朋友。 太后可真是个好人啊! 凤青梧第一万次感慨。 “娘子,一会儿该用晚膳了。” 秋水满脸无奈,试图阻止她狂吃海塞:“您现在吃这么多,一会儿该吃不下了……唔,凉子!” 话还没说完,就被塞了一大口点心,连抱怨都变得吐字不清。 “快尝尝,这个真的好好吃。” 凤青梧满足地吃了一大口,眉眼都弯了起来:“趁着咱们还在宫里,你要赶紧去跟御膳房的大师傅偷师啊……尤其是这个松子百合酥!太好吃了!” 酥皮层层叠叠,入口即化,馅料是梅子猪肉和蛋黄的混合,加上松子的清香。 人间美味! 秋水也不禁为之折服:“娘子,真的好好吃啊!” 一侧摇篮里的小长安不哭不闹,砸吧咂吧嘴,控制不住地流出口水,悲愤扭头。 宝宝早晚也能吃上的! 花嬷嬷进门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眼底不禁闪过鄙夷。 主不主,仆不仆,一点规矩都没有。 整日只知道吃吃吃,果然是个傻子。 眼底带了轻视,她的态度就难免有些倨傲:“恭亲王妃,太后娘娘懿旨,今日娘娘礼佛茹素,王妃不必陪同用膳。” 左右无人,她竟然连礼都不行,像是不屑于伪装。 凤青梧不管吃什么都吃得很香,让太后也忍不住跟着多用半碗饭。 这段时间,都是她陪着太后用膳。 “母后不跟本王妃吃饭?” 凤青梧迷茫地皱眉,突然气呼呼地拍桌子:“是不是你惹母后生气了!” 娘子又开始装傻了。 秋水觉得好笑,侧过身去假装逗弄小长安,免得自己笑出声来。 “太后娘娘金尊玉贵,召王妃用膳是王妃的荣幸。” 主仆两个,一个痴傻,一个愚笨,花嬷嬷也就懒得装模作样,冷笑道:“不召王妃就老老实实等着,管那么多干什么?太后娘娘的心思,也是王妃配揣度的?” “你,你什么意思?” 凤青梧满脸懵懂,迷茫地眨眨眼睛,呆愣道:“什么幸……晚膳吃杏仁酥吗?多,什么多?” “我跟一个傻子有什么好说的。” 花嬷嬷嘲笑道:“满脑子都是吃,怪不得是个痴傻的。怕不是猪投错了人胎。倒是命好,嫁入皇家,不用吃猪食。” 只可惜,这份好命,只怕也没有多长久。 “大胆!” 听到这话,秋水忍不住气红了脸,怒冲冲道:“花嬷嬷,你竟然敢辱骂王妃,你好大的胆子!” “秋水姑娘这话,我怎么听不懂?” 花嬷嬷镇定如常,冷笑道:“什么辱骂王妃,我难道说的不是实话?王妃不是个傻子吗?我有哪句话说错了?” 第44章 打狗还要看主人 “你!”秋水气得浑身发抖,说不出话来。 还是欠调教,面团似的,连骂人都不会。 凤青梧忍不住叹口气。 秋水战斗力不高,让花嬷嬷越发嚣张。 “你什么你?我好歹也是太后面前的贴身嬷嬷,秋水姑娘不问青红皂白,就胆敢污蔑我,又是什么意思?” 花嬷嬷眼神一闪,沉下脸怒道:“我看你这是不把太后娘娘放在眼里!” 她不自觉摸了摸袖中沉甸甸的荷包,心中带着几分满意。 恰好借这个由头,好好整治整治这个丫头,把她收拾怕了,一个傻子还不是任由她搓圆捏扁? “我没有!” 秋水咬住唇,总算有了点长进,怒道:“花嬷嬷不要血口喷人!如果花嬷嬷不满,我们可以去太后娘娘面前对峙!” “放肆!” 花嬷嬷眼中闪过狠意,猛地一拍桌案,吓得秋水浑身一抖。 “哇!” 小长安被惊了一下,忍不住放声大哭。 “宝宝,宝宝哭了!” 凤青梧一下子跳起来,将小长安抱在怀里,晃了晃:“宝宝不哭,宝宝不怕!等着,我去打吓宝宝的坏蛋!” 另一边,花嬷嬷气势高涨,沉着脸骂道:“好个没有规矩的贱婢,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要见太后娘娘?今天我就好好教教你规矩!给我跪下!” “凭什么?” 秋水双腿发软,想到娘子的教诲,强撑着道:“我跟嬷嬷都是奴婢,凭什么要让我下跪?” “就凭你胆敢乱泼脏水,不把太后娘娘放在眼中!” 意外看起来蠢笨的秋水,竟然有这么一副硬骨头,花嬷嬷惊诧之余,眼底狠意更甚。 “太后娘娘看重恭亲王妃,可由不得你这个贱婢兴风作浪。今天我就替恭亲王妃,好好教育一下你这个小蹄子!” 说着,她挽起袖口,毫不犹豫地扑上来,直接一大巴掌就要朝着秋水甩下来。 见状,凤青梧的眼底倏然一冷,将小长安放回摇篮,上前一步。 抓住花嬷嬷的手腕,她抬起手来,毫不留情地一巴掌甩了上去! “啪!” “你这个傻子竟然敢打我!” 花嬷嬷尖叫一声。 作为太后信重的贴身嬷嬷,就连皇后都要对她和颜悦色。 她已经习惯了高高在上,哪里受得了这份委屈,怒道:“别以为你是王妃,我就不敢动你!” 她眼中闪过怨毒。 深宫之中的肮脏手段多得是,她有的是办法让这个傻子吃尽苦头又看不出来。 既然这傻子不知好歹,就别怪她心狠。 她毫不犹豫,大手朝着凤青梧抓了过去! “噢,大坏蛋生气咯!” 凤青梧拍掌欢呼,犹如不谙世事的稚童,绕着桌子跑了两圈,躲过花嬷嬷的攻击。 “臭坏蛋,欺负秋水,本王妃打死你!” 眼睛一转,突然一个急停,向后伸出一条腿。 咬牙追在她身后的花嬷嬷一个停不住脚步,直接摔倒在地,发出一声巨响。 “丑八怪摔倒咯!” 凤青梧高兴地笑出声,直接踩在她的身上蹦蹦跳跳:“让你欺负秋水,起不来了吧?” “你这个贱人!” 凤青梧在她身上蹦迪,每一脚都精准地落在最疼的软肉上。 花嬷嬷痛不欲生,想要挣扎却浑身使不上劲,忍不住疼得大骂:“你等着,我一定要给你这个傻子好看!” “坏蛋,坏蛋坏蛋!” 凤青梧眼底冷意更重,抬起脚来,不客气地朝着她的头顶狠狠踹了两脚。 花嬷嬷的额头磕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娘子……” 秋水又痛快又担心,忍不住拉住凤青梧,低声道:“她毕竟是太后娘娘的人……” 凤青梧跳下来,不高兴地甩手:“坏蛋好笨,不好玩。” “贱人!” 花嬷嬷爬起身,扶着剧痛的腰肢,满眼怨毒地咬牙切齿:“我这就去找太后主持公道!你这傻子嚣张不了多久了!” 嘴上这么说,眼中却满满都是杀意。 凤青梧的心头一惊。 在末世的绝境下,她早就见识过人心的险恶。 她不会看错,花嬷嬷想杀了她们! 想到之前在竹林碰到的情况,凤青梧清冷的眸中,生出几分冷锐。 千日防贼,倒不如防患于未然。 “傻子?大坏蛋骂我?” 她的脸色突然一变,跳起来大哭道:“秋水,坏蛋骂本王妃!叫人来,本王妃要打她的板子!” “娘子?”秋水一愣。 “去叫,去叫!” 凤青梧像是气坏了,一边哭一边推她,怒气冲冲地喊:“打死坏蛋,夫君说了,骂本王妃的都要打板子!” 接到她的眼神,秋水满心疑惑却不迟疑,直接出门去叫了守在外面的侍卫。 “傻子就是傻子。” 花嬷嬷不仅不怕,还冷笑一声,坐在地上头发散乱地不屑道:“这里是后宫,不是你能随便放肆的地方!” 不过是个傻子,话都说不明白。 叫人来正好,是黑是白,还不都是看她怎么说? “参见王妃。” 凤青梧的情况并不适合有太多人伺候,侍卫们都守在院门外,进门看到这情况不禁面面相觑。 “把这个坏蛋打二十大板!” 凤青梧满眼天真,说出的话却透着狠意:“狠狠地打!” 花嬷嬷是太后娘娘跟前的红人,这宫中谁不认识? 年轻的侍卫长不禁面露迟疑:“王妃……这,这不合适。花嬷嬷犯了什么错?” “王妃娘娘,老奴好歹也是太后娘娘的人,都说打狗还要看主人……” 不愧是宫斗能手,花嬷嬷唱作俱佳,眼泪说来就来:“您是主子,要打要杀老奴绝无二话。只是您总要让奴婢死个明白,老奴到底犯了什么错,才叫王妃动怒?” “胆敢辱骂王妃,还不是错吗?” 眼见侍卫们面露不忍,看着凤青梧的眼神也带上了几分不满,仿佛她就是个喜怒无常的胡闹傻子,秋水快气炸了。 “奴婢冤枉啊!奴婢岂敢。” 花嬷嬷眼露得意,伏地叩头,显得格外可怜:“秋水姑娘,你不能因为王妃天性纯稚,就这样利用王妃。我不过是好心,提点你跟王妃同食不合规矩,你何至于要置我于死地?” 第45章 等我告家长! “你胡说!我才没有!” 不料她竟然这么颠倒黑白,秋水瞠目结舌。 她气得浑身发抖:“明明是你辱骂王妃,说王妃痴傻,只知道吃,应该……应该投身、投身猪胎……” “秋水姑娘,这话可不能乱说!” 花嬷嬷脸色骤然大变,满脸惶恐地辩解道:“王妃是主子,我是奴婢,我岂敢非议主子?” “能在太后娘娘身边伺候这么多年,老奴怎么可能说出这样的话?” 她痛心疾首,仿佛真的冤枉至极,不禁伏地痛哭道:“王妃给老奴做主啊,奴婢冤枉!” 花嬷嬷牙尖嘴利,一番话说得又快又急,仿佛真的蒙受了天大的屈辱。 秋水哪里见过这个阵仗,连话都插不进去,急红了一张脸。 凤青梧暗暗叹气。 这面团似的性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在道观里护着小傻子长大的。 “丑八怪,好吵!” 凤青梧抬手,本要随手抓起桌上的点心碟子,看到上面精巧的松子百合酥却满心不忍。 美食可不能浪费! 转而抓了茶杯,狠狠地砸在了花嬷嬷的身上:“来人!给本王妃敲她的板子!” “王妃。” 侍卫见状,不由为难道:“这,这不合规矩。” “什么规矩?本王妃才不听什么规矩!” 捂住耳朵,像是闹脾气的稚童,凤青梧跳脚道:“打她!不打她,本王妃找母后打你!” 跟一个傻子是讲不通道理的。 侍卫偷偷向同伴使了个眼色,很快有人退了出去。 看到这一幕,凤青梧并没有阻拦。 她四下看了一圈,像是气急了:“打她的板子!丑八怪是大坏蛋!” “王妃,属下听命于圣上和太后娘娘。” 侍卫长拱手,面上恭敬道:“要打花嬷嬷,也要等圣上和太后娘娘下令。” 嘴上说得倒是好听,这宫中其他主子下令难道他们就不听? 还不是看她是个傻子,随意糊弄她。 凤青梧眼底带着几分冷意,倏然上前,一把握住他腰间的绣春刀,用力一扯! “锵!” 伴随着出鞘声,她两手抓着刀柄,嘟嘴:“坏蛋不听话,本王妃自己打!” 她身形纤细,雪肤花貌,乌发垂落下来,美得如诗如画。 配上懵懂稚嫩的眼神,犹如误落凡尘的仙子,天真貌美,就该养在锦绣堆里欢声笑语。 跟这寒光湛湛的大刀完全不相配。 她似乎也抓得有些吃力,脚下踉跄两步。 “王妃当心!” 侍卫长当场变色,下意识上前两步:“这刀危险,王妃快放下!” 侍卫们的佩刀开了刃,握在她手上总有一种小孩玩刀剑般的惊心动魄。 “不,不许抢本王妃的板子!” 以为他要来抢,凤青梧两手抓着刀柄胡乱挥舞一气,气哼哼地道:“打丑八怪的板子!不打她,本王妃就打你!” 刀尖朝向侍卫长,险险擦着他的鼻尖划过。 侍卫长的额头上忍不住沁出冷汗。 不敢再动,他还是坚持道:“王妃,花嬷嬷没有犯错,无故责罚,这不合规矩。” 这可是太后面前的红人,他哪儿敢啊! “一个奴婢,本王妃想打就打!什么规矩不规矩,夫君说了,我就是规矩!” 凤青梧嘟着嘴,不满地大叫:“秋水……记下来,跟夫君说!” 简直像是小孩子打架打不过,撂下狠话:你等我告诉我家长! 侍卫长的脸色却瞬间惨白。 这位心性如同孩童,他们还可以糊弄一下。 可是她的家长,是那位杀人不眨眼的恭亲王啊! “侍卫长……” 底下的小侍卫也不禁瑟瑟发抖,压低了嗓音:“主子的命令,咱们只是下属……” “王妃你不能这么做!” 一见他们动摇,花嬷嬷顿时急了,忍不住大喊道:“老奴在太后面前伺候数十年,王妃这是不把太后放在眼里!” “闭嘴!你好吵!” 当熊孩子上瘾,凤青梧无理取闹地大叫一声,抬着刀直接朝她劈了下去:“吵醒了宝宝,本王妃打死你!” “不!” 眼看着大刀刀锋入一刀寒光,劈裂空间迎面而来。 花嬷嬷大脑一片空白,在死亡笼罩下忍不住尖叫一声,死死地闭上了眼睛。 “咚!” 预料中的疼痛却并没有袭来。 刀锋擦过她的脸颊,重重地砍在地上,险之又险,距离她的肩膀只差分毫。 刀锋下一大缕花白的头发断裂,竟然直接将她的头皮削秃了一块。 花嬷嬷眼睛泛白,整个人控制不住地抽搐,险些直接晕过去。 一股腥臊味传来,她的裙子湿了一片。 “咦……” 凤青梧捂着鼻子,丢开刀快速后退两步,嫌弃地一把抱住秋水:“丑八怪尿裤子了!羞羞,这么大年纪还尿裤裤,羞羞脸!” 面对众人诡异的目光,花嬷嬷羞愤欲死。 抬手捂住发凉的头皮,她忍不住面目狰狞,尖声道:“老奴伺候太后娘娘,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王妃今日这样折辱老奴,就不怕太后娘娘追究吗?” 她满心杀意,恨不能直接将这一对主仆捅死。 没了半边头发,仪容不整,她还怎么到太后面前伺候? 跟一个傻子讲道理,怎么可能说得通呢? 花嬷嬷真是气疯了。 侍卫长偏开头,看不下去。 凤青梧却并不罢休,一股脑地抓起被子扔过去:“丑八怪真讨厌!打她板子!不然本王妃去找夫君打她!” 作势就要往外冲。 侍卫长的面皮抽搐。 谁知道这个傻子王妃,到恭亲王面前颠三倒四,要怎么说呢? 要是恭亲王追究起来…… 侍卫长汗毛倒竖,不敢再耽搁:“没听到王妃的命令吗?拖下去,打二十大板!” “你们敢!” 花嬷嬷心神欲裂,不禁高声道:“我要见太后!我要请太后娘娘给我做主!” “花嬷嬷,得罪了。” 差人将她拖到院子里,侍卫长沉声道:“王妃命令,属下们不敢不从。” 顿了顿,又压低了声音,轻声道:“花嬷嬷放心,我们手下有数,请嬷嬷忍耐片刻。” 这些主子们闹腾起来,为难的还是他们。 心里发苦,侍卫长冲人使了个眼色:“行刑!” 第46章 不放在眼里 宫廷中的杖责,自然是有说法的。 只要掌握力道,有的皮开肉绽,其实也不过是点皮外伤。 有的表面看起来不算严重,其实杖杖直击肺腑,抬回去也活不了多久。 这里面的学问,深着呢。 要糊弄一个傻子,当然是轻而易举。 花嬷嬷眼神闪烁,停下不甘的喊声,似乎已经认命。 负责杖刑的侍卫意会,高高地抬起刑杖,一下接一下落下,发出声响。 甚至有些清脆。 早就用精神力听得清清楚楚,凤青梧眼底发冷,拍案就要出门。 “娘子。” 想到之前她看如意被活活打死的表现,秋水满是担心地拦住她:“别叫外面的事情脏了您的眼。” “我不去看,有人真当傻子好糊弄呢!” 凤青梧冷笑一声:“我今天,就叫他们知道,就算是傻子也是他们的主子。” 快步出门,她一把推开正在计数的侍卫长。 侍卫长一愣,躬身行礼:“王妃?” 抬眼,却迎上一双黑白分明,透着无尽冷意的眸子。 心底骤然一沉,侍卫长额头沁出冷汗,竟然觉得一个傻子的目光,比宫中其他主子还更要有压迫力。 仿佛一眼就看清楚他的心思。 这怎么可能是一个傻子能有的眼神?! 他再要去细看,却见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满是天真懵懂,还带着几分不满,犹如不开心的孩童。 难道是他看错了? 凤青梧才不管他的想法,横冲直撞地推了一把正在行刑的侍卫,双手掐腰道:“你们是没吃饭吗?” “王妃何出此言?” 侍卫长紧了紧喉咙,垂眸道:“属下正在按照王妃吩咐行事。” “她叫得一点都不惨!夫君说了,叫得不惨就是不疼!” 凤青梧撇嘴,指了指装模作样的花嬷嬷,跺脚:“你们不会打就换人打!重新打!” “……是。” 侍卫长不敢多争执,对花嬷嬷使了个眼色,道:“听到没有?重新打!” 刑杖再落下的时候,花嬷嬷发出杀猪般的尖叫。 “不行不行!” 凤青梧却还不满意,怒冲冲地道:“之前夫君打死的侍女不是这么叫的!你们好笨啊,打人都不会!” 她像是气急了,却又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原地转了两圈,扯着嗓子喊:“秋水!秋水!” “娘子……王妃,奴婢在!” 秋水疾步而出。 “找夫君,要找夫君!” 凤青梧气得大哭:“笨蛋不会打坏人!找夫君打!” “王妃别急,这样的小事怎么能劳烦王爷?” 秋水忙低声哄她,又为难地看向侍卫长,道:“侍卫长,您手下人做得王妃不满意,耽误的是大家的时间。花嬷嬷也要受更多苦。” 侍卫长头皮发麻,第一次发现原来傻子也这么难缠。 不敢在玩花样,下令重新再打。 二十杖下去,花嬷嬷被打得进气少出气多,眼见着凄惨无比。 “参见王妃。” 这时,小太监跑了一头汗,进门见礼,看到花嬷嬷的惨像,一时胆战心惊:“太后娘娘宣王妃觐见。” 今天太后礼佛,报信的侍卫等了好一会儿才被召见,结果花嬷嬷就被打成了这样。 “母后找我?” 凤青梧满脸惊喜,提着裙子欢快跑了起来:“喔~去找母后吃好吃的点心咯!” “王妃,慢点,小心脚下。”秋水忙跟上。 “当心些,送花嬷嬷回去。” 侍卫长叹口气,摆摆手让人仔细照料。 傻子懂什么? 只怕点心吃不到,反倒是要吃挂落的。 哪怕太后再怎么宠爱这位傻子王妃,也不可能对贴身嬷嬷被打无动于衷。 这深宫之中,宠爱是最不值钱的东西,转瞬即逝。 凤青梧仿佛对险境一无所知,无忧无虑地一路活蹦乱跳,冲进了永和宫:“母后,我来啦!” “大胆王妃!” 太后身边的另外一位孔嬷嬷,脸色阴沉地呵斥一声:“见到太后,还不行礼?” 太后身边的人向来是看太后脸色行事,孔嬷嬷这样的态度,不正代表着太后的怒意? “给太后娘娘请安!” 秋水慌忙跪地行礼,扯了扯凤青梧的衣摆,面色紧张:“娘子……” “呜呜,好凶……” 像是被吓到了,凤青梧大哭着窜到了太后的身边,抱住太后的胳膊:“母后,孔嬷嬷凶凶,我好怕!” 孔嬷嬷一时无言。 生了两个儿子,却跟两个儿子的关系都不算亲近。 唯有凤青梧让太后难得感受到几分来自于晚辈的亲昵。 她有些心软,可是伺候的人里有不少各宫各处的眼线。 花嬷嬷被打,只怕皇帝那边也在等着她的表态。 这一次,凤青梧确实闹得有些过分了。 硬下心肠,太后推开她的手沉下脸色:“恭亲王妃,你可知罪?” “罪?” 被推开的凤青梧没有反应过来,歪着头委屈又迷茫:“什么罪?本王妃没有喝醉……没有醉!” 眼睛是如水洗过的干净透彻,让太后忍不住有片刻恍惚,仿佛看到了刚刚哭过的小长安。 “王妃今日为何要罚花嬷嬷?” 孔嬷嬷见状,厉声道:“王妃这样行事,可曾把太后娘娘放在眼里?!” “把母后放在眼里?” 木愣愣地重复一遍,凤青梧满脸迷茫,揉了揉眼睛:“眼睛,太小了……放不下母后……” 她傻乎乎地挠了挠脸颊,苦恼地皱眉:“不放在眼里,放在心里不行吗?夫君说,心很大的。本王妃把母后放心里!” 知道她在装疯卖傻,太后眼底不禁闪过笑意,险些笑出声来。 这个鬼丫头。 心底的怒气倒也消了三分。 明明机灵得不行,怎么会做出这样的荒唐事来? 花嬷嬷是她的亲信,凤青梧怎么会对她动手? 想到这,太后板住脸,沉声道:“王妃今天为什么罚花嬷嬷?知不知道打狗也要看主人?” “丑八怪讨厌,骂我!” 凤青梧嘟起嘴,满是委屈不满,稚气地道:“打狗看主人?丑八怪,狗狗?不是,没有这么丑的狗狗。” 她摇头,瘪瘪嘴:“本王妃看了!看了跟母后有什么关系?也,也跟夫君没关系。” 颠三倒四,越发像是疯言疯语。 太后的面色骤然沉了下去。 第47章 我就扇你 作为能够在深宫之中安然无恙数十年,最后成为宫斗胜利者的太后娘娘,当然不是个心机浅显的蠢货。 她年纪大了,只是心软了,却不笨。 云沉歌说她看主人跟太后和恭亲王没关系,那还能是谁呢? 她的贴身嬷嬷,竟然有了外心。 到底是被人收买,还是从一开始跟在她身边,就已经居心不良? 宫墙之中,太后以为自己早就看透了人情冷暖,这会儿心底还是忍不住升起几分冷意。 “罢了。” 垂下眼,太后请叹了口气,像是有些无奈:“哀家跟你说这些,你也听不懂。” 反正宫里的人都知道,她对这个傻子王妃宠爱得很。 那更宠爱一些,又有什么关系? “不懂?” 凤青梧把玩着太后的袖口,笑眯眯地抬起眼:“不懂,不懂不懂!” 孩子似的重复她的话。 “打了就打了吧,既然王妃不喜欢,就让花月少往王妃面前凑。” 太后垂下眼,对着孔嬷嬷吩咐道:“找太医给花月诊脉,好好养着……二十大板,这伤势最是容易反复不过,叫她躺足了日子再来伺候。” “跟了哀家这么久,岁数也不小了,千万别逞能。” 孔嬷嬷的心头一惊。 她有点不敢确定,小心翼翼地应声:“那依太后娘娘的意思,让花嬷嬷暂且歇上一个月?” “花月没吃过这种苦,多休息一阵儿吧。” 常年礼佛,太后身上还带着檀香的气息,抬眼看过来的时候满目悲悯,慈眉善目的:“先给她两个月的假,如果还是没养好,再晚些也不碍事。” 她的眼睛深处,涌动着晦暗的情绪。 孔嬷嬷瞳孔地震,垂眉敛目地恭敬应声:“是。” 这个意思,就是要让花嬷嬷的伤情反复一段时间,最少两个月之内不要恢复。 两个月,后宫之中向来都是新人替旧人。 有的是人削尖了脑袋要往上钻,两个月的时间,足够别人取代花嬷嬷的位置。 之前听说王妃打了花嬷嬷,太后分明有几分怒意,为什么突然之间就变了态度? 孔嬷嬷不敢多想,老老实实地下去办事。 既然太后都不追究,凤青梧自然没事。 不仅没事儿,回去的时候,还从太后那里抱了两盘精致的点心,高高兴兴哼着歌儿离开的。 太后对于这个傻子王妃的宠爱,越发深入人心。 凤青梧的胃口向来很好,修炼精神力对体能的消耗加快。 除了正餐和点心,到了夜里还要再加一餐。 秋水的手艺超绝,吃过的东西大都能像模像样地还原出来。 哄睡了小长安,凤青梧趴在桌案上撒娇:“秋水,你家娘子的肚子好饿……想喝鱼茸粥。” “奴婢去给娘子熬粥?” 秋水从来都很好脾气,闻言起身道:“给娘子多加些葱花和鱼茸。” “秋水你真好!” 凤青梧欢呼一声,还不忘叮嘱:“煮粥不要加水,用熬了一个白天的鸡汤炖煮,加些干贝在里面,米粒要烂烂的,粘稠一碗。” 对她的要求,秋水习以为常,高高兴兴地去小厨房准备。 “秋水姑娘。” 小厨房伺候的宫女见了她慌忙行礼,凑上来谄媚笑道:“秋水姑娘又来给王妃做吃食?” “我给王妃煮个粥。” 秋水眉眼中含着笑意,应声道:“你帮我把火煮上。我早晨熬上的鸡汤,没人动吧?” 她说话总是带着笑意,平易近人,一点也没有主子跟前得用人的傲气。 小宫女对她谄媚却不怕她,闻言殷切道:“奴婢一直看着呢,没人动!” 秋水满意,有条不紊地淘米煮粥。 闻着锅里散发出来的香味,小宫女咽了咽口水,四下看了一圈。 “秋水姑娘的手艺,真是一绝。哪怕是去皇后娘娘宫中伺候也是拔尖儿的。” 眼见四周无人,小宫女竖起大拇指夸赞道:“每次闻着秋水姑娘做的饭香味儿,奴婢都能多吃一碗饭。” “哪有那么夸张?” 秋水抿唇一笑,手上动作不停地切着菜,圆脸上漾起梨涡:“既然喜欢,一会儿的粥分你一碗。” “多谢秋水姑娘!” 小宫女的声音里满含着喜意,眼底却带着几分不屑。 没见识,一碗粥就想收买人心,真是够小气的! 不过—— 她摸了摸袖中沉甸甸的重量,心中满意。 “秋水姑娘是个好人,我有些话,实在是不吐不快。” 小宫女凑上来,满脸惋惜地叹气,道:“秋水姑娘样样拔尖,偏偏伺候王妃这样的……王妃这个样子,哪里吃得出来什么好坏?大半夜还让秋水姑娘做饭,这不是折腾人嘛?” 秋水搅拌粥的动作一顿,捏着木勺没有动弹。 蒸腾起来的白色水蒸气,遮住了她的脸色,反倒显得她神色有些晦暗不明。 自以为说到了痛处,小宫女心中暗喜,咽了口唾沫继续道:“奴婢听闻,今天王妃无缘无故打了花嬷嬷的板子?哎,秋水姑娘在王妃跟前伺候,也很不容易吧?” “跟王妃这样的,可是说不通道理的。” 她仿佛心有戚戚焉,缩了缩脖子:“喜怒无常,说打就打,哪有什么情分?伺候这样的主子……” “住嘴!” 秋水倏然出声,声音里惯常带着的笑意收敛得干干净净,转过头来目光冷淡地看着小宫女:“王妃怎么了?王妃是哪儿样的?你说清楚!” “秋,秋水姑娘……” 小宫女一时怔怔,没料到面团似的没脾气的人,也能有这样的眼神,嘴唇发干地说不出话来。 “王妃是主子,也是你能非议的?” 脸颊边的梨涡消失,秋水捏着木勺的手都在微微颤抖,却还是勇敢地盯着小宫女,坚定地道:“别再叫我听到你说这样的话。再有下次,我就扇你。” “什,什么?” 小宫女觉得荒谬极了。 这个一直脸上带笑,对最低等的洒扫宫女都客客气气的秋水,这一刻身上多处几分凌厉。 看过来的眼神,叫人竟然有些不敢直视。 软塌塌的人,突然有一天,竟然也有了脾气? 【作者有话说】 近日有雪,深夜码字的时候就会觉得安静美好。 2020年的最后一天了,所有的辛苦疲惫都留在这一天吧。 希望我的读者小可爱能在这个冬日里拥有好心情, 也希望你们新的一年,平安喜乐,暴富快乐。 咱们明年见。 第48章 好歹毒的心思 “我说你再胡说,我就扇你!” 秋水有些腿软,却坚定地又重复了一遍:“好好烧你的火!” 看着小宫女退却,不敢再直视她得的样子,秋水攥紧了勺子,继续搅拌锅里的粥。 娘子说得对,她不能永远都软绵绵的。 想要护住自己想保护的人,只是躲在别人身后,是没有用的。 粥好之后,秋水一个米粒儿都没留,全都端了回去。 粥香四溢,米粒软烂,凤青梧吃得开心,连带着睡梦中都是浓粥的香气。 一觉醒来,她忍不住揉了揉肚子,下意识地喊:“秋水,我今天早上还想喝粥!” “王妃,您醒啦。” 房门被推开,进来的却不是秋水,而是一个眼生的宫女。 宫女笑吟吟地行礼,一举一动都挑不出什么错处。 “秋水呢?” 凤青梧心中一紧,面上却一片懵懂,嘟着嘴四下看了看,气冲冲道:“把秋水还给我!” “王妃别急,秋水姑娘现在不在,奴婢来伺候王妃洗漱。” 宫女嗓音清脆,笑道:“皇后娘娘近日食欲不佳,听闻秋水姑娘厨艺超群,特厚着脸皮来请秋水姑娘帮忙做道小菜。王妃别急,秋水姑娘一会儿就回来。” 皇后找秋水做菜? 这宫中御厨不胜凡数,各个都有家传绝学,哪个不比秋水专业? 皇后恨她入骨,会用她的丫鬟? 甘泉宫对于秋水这样的小白兔,不亚于龙潭虎穴。 涌上不好的预感,凤青梧不敢耽搁,直接下地穿鞋,哭闹道:“不要你!本王妃不要你!要秋水!” 说着,就要往外闯! “王妃!” 宫女的眼睛闪了闪,面上却皱眉担忧道:“您先洗漱,一会儿奴婢带您去甘泉宫。您别着急。” “你走开!把秋水还给我!本王妃要秋水……” 凤青梧哪里等得了。 在末世战斗的时候,衣不蔽体都是常态,现在穿着入睡时候的里衣,她自然不觉得有问题,只自顾自地闹腾:“本王妃不要你碰,要秋水伺候!秋水,秋水……” “王妃穿上衣服,奴婢就带王妃去。” 状似无奈,宫女诱哄道:“套上外套,奴婢给王妃带路找秋水,好不好?” 抓过外袍胡乱套上,凤青梧随手扎好,跳脚:“快快快,找秋水!” 睡前散落的长发有些凌乱,她却不管不顾,像是着急的小孩子。 宫女也没再劝,笑道:“好,王妃跟我来。” 她在前面带路,凤青梧在后面跟着,时不时还要催促一句。 后宫大得很,凤青梧还从来没去过皇后所在的甘泉宫,只能亦步亦趋地跟着宫女。 七拐八拐,路却越来越偏。 凤青梧心中升起几分警惕,蓦得停下脚,看着四下无人的景象,满心戒备。 不对劲。 难道说—— 其实这场计谋不是针对秋水,而是专门把她骗出来? “王妃怎么停下了?” 宫女一无所觉,依旧挂着恭敬的笑容,甜声道:“王妃不是要找秋水姑娘吗?那我们可要走快些。” “本王妃累了!” 眼睛一转,凤青梧干脆耍赖地坐在地上,揉着肚子嘟嘴:“本王妃好饿啊……本王妃不要走了!你叫秋水过来见我!” “王妃,您在坚持一下,秋水姑娘在给您做好吃的呢!” 宫女是真的把她当成傻子糊弄,指着前方露出的宫殿,道:“您看到墙后面的那个宫殿了吗?秋水姑娘就在里面。再坚持坚持,就能吃到秋水姑娘做的饭菜了。” 她们似乎正在往这座宫殿的后门走,四处偏僻,还要再拐过一片竹林。 心思暗暗思量,凤青梧眨眨懵懂的眼睛,露出垂涎的表情:“秋水给本王妃做好吃的?有,有莲蓉酥吗?” “当然有,还有百花酥呢!” 宫女笑道:“那王妃继续跟奴婢过去,好不好?” “好!” 响亮地应了一声,凤青梧拍拍屁股上的泥土,蹦起来兴冲冲地催促:“快走快走!凉了就不好吃了!快带路!” 宫女眼中闪过得意,转过身带路,才走了两步,她的后脖颈一疼,眼前就黑了下去。 接住她软绵绵倒地的身体,凤青梧轻哼一声:“想骗我?” 眼睛滴溜溜地四处转了两圈,拖着宫女的身体放到山石后面藏好,她轻手轻脚,助跑、起跳! 直接爬上宫墙,往宫女方才指的宫殿看去。 她倒要看看,这人到底耍了什么把戏,要把她引过来。 这座宫殿倒是收拾得干净整齐,明显不是闲置的,四下却不见一人,唯有某个厢房里发出了奇怪的声响。 凤青梧眼神微暗,偷偷凑过去。 奇怪的声音越来越大,伴随着男人的低哼声:“好难受……水……” 男人? 后宫都是皇帝的妃子,哪能任由男人随意出没。 凤青梧的耳朵竖起,避开守在门口的侍卫,学着古装剧里的方法,将窗户纸捅开一个小洞。 是一间卧房。 房内布置得十分简单,一道素色的纤细身影正躺在床榻上,垂落满头青丝,像是睡得正香。 怎么看,怎么眼熟。 就在这时,一道欣长的身影从外间进入,踉踉跄跄,一边走还一边撕扯着身上金线绣暗纹的紫粉色衣袍。 “水……” 男人口中嘟囔着,长发散乱,垂落在身后,露出一张雌雄莫辨的漂亮脸蛋。 凤青梧睁大眼睛。 是司玄承!他怎么会在这里? 不是吧……这么刺激的吗?寻欢作乐,跑到皇帝的后宫里? “什,什么人!” 见到床上的身影,司玄承有一瞬间的清醒,戒备地靠过去将人拉扯过来:“你……” 他脚下一崴,摔倒在地上。 药力发作,他在地上蹭了两下,死死咬住嘴唇:“不……” 像是正在跟身体的异状作斗争。 这一刻,已经足够凤青梧看清楚床上女子的脸。 竟然是卫清箩! 一个是皇帝的妃子,一个是六皇子…… 假如被人撞到滚在一起,几乎是灭顶之灾! 一瞬间,凤青梧就想明白为什么宫女要引她过来,就是为了让她这个傻子,撞破这一幕,将事情闹大! 好毒的心思! 她眼底闪过冷光,看着房内司玄承痛苦挣扎的模样,下定了决心。 第49章 观音菩萨转世? 相比于让长相漂亮的司玄承倒霉,她还是更想让那个胆敢设计她的皇后娘娘倒大霉。 这件事儿,要是没有皇后的手笔才怪。 更何况,床榻上躺着的还是温柔的美人儿卫清箩。 下定了决心,凤青梧不再犹豫,贴着墙小心看了一眼守在门口的侍卫。 现在看来,这侍卫与其说是在守着不让别人进去,不如说是怕里面的人提前出来。 眼睛微微一转,凤青梧掏出一根银针,俯身捡起一块石子。 快准狠地把石子一扔,小石子破空而出,落在对面的墙根底下,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满眼警惕的侍卫猛地瞪大眼睛看过去。 目光所及之处,空空荡荡。 不好!上当了!侍卫的心中一急,骤然升上不好的预感。可惜已经晚了。 就是现在! 凤青梧趁机而动,身形敏捷地欺身而上,直接从他身后窜过去,一根银针干脆利落地刺在侍卫的后脖颈穴位上。 侍卫睁大眼睛,扭过头来,张嘴喉咙里发出“咯咯”两声。 乌发垂落,凤青梧绝美的小脸上满是风华绝代,冷笑一声:“睡吧。” 清凌凌的眸子黑白分明,闪烁着冰凉的冷意。 她绝对不是个傻子! 心中闪过最后一个念头,侍卫眼前一黑,跌倒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想算计她? 踢了他一脚,凤青梧撇撇嘴,脚步轻快地推门而入。 卫清箩本来就是典型的古典美人,如诗如画。 司玄承更是美得模糊了性别,叫人一见惊艳。 一口气要救下两个大美人儿,凤青梧的心情格外好,一路不停穿过外堂转到卧房。 卧房的门微微虚掩,传出奇怪的声响。 凤青梧没有犹豫,直接推门而入,不待看清房中的景象,一点寒光迎面而来! 她毫不犹豫地矮身一滚,避开这凌厉的攻势,才要起身还击。 不料一个灼热到滚烫的大掌一把捏住她的肩头,紧接着冰凉如雪的匕首横在她的脖颈上。 “别动!” 鼻端是女子所特有的清香,手下的胳膊柔软纤细,毫不遮掩女性的特征。 司玄承猛地咬一口舌尖,刺痛让他获得短暂的清醒。 他嗓音沙哑,吐字里带着控制不住的喘息声,却盖不住其中凛冽的杀意:“恭亲王妃,好狠的手段。” 凤青梧翻了个白眼。 她跟这个时代,是不是八字不合啊? 还是说这些皇族,其实统统脑子有包? 救司君冥,司君冥觉得她别有用心。 好不容易当回好人,又被误以为是幕后凶手。 “你看这个锅,它又大又圆。” 凤青梧双手比划一个圆,无语道:“背在我的身上,是不是又黑又好看?” 头天而降一顶黑锅,她跟谁说理去? “王妃不要装疯卖傻!” 不懂她的冷幽默,司玄承杀意更浓,寒声道:“你到底有什么目的?!老实交代,否则别怪我手下无情!” “这件事情怎么会怪你呢?” 凤青梧气死了,撇嘴道:“怪我,都怪我。要不是我贱,非要过来救你们,怎么可能会被六皇子殿下用匕首威胁呢?” “我就该当做什么都没看见,等你做出不可饶恕的事情,被人当场抓包!” 她一拍手,阴阳怪气地道:“打断了六皇子的好事,也难怪六皇子殿下这么气急败坏。跟自己父皇的女人,多刺激啊……没想到六皇子还好这一口。” “你!” 司玄承眼神阴沉。 药物影响下,他周身滚烫,理智恍惚,却还是艰难分辨她话里的含义。 意识到她的意思,他忍不住狐疑:“恭亲王妃是来救我?不是有意杀人灭口?” 可笑。 “杀人灭口之前,我还给你安排个美人儿快活一下,我是观音菩萨转世?” 真是槽多无口,凤青梧讽刺道:“你看我像是有病的样子吗?” 司玄承默然。 “赶紧把这东西拿走,否则别怪我反悔。” 被人用匕首横在脖子上的体会绝对不算好,凤青梧的语气也越来越差:“就算我想害你,一个傻子王妃,有什么本事把德妃送到你床上?” 皇帝对司君冥百般防备,凤青梧又是众人眼中的痴傻儿。 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弄来卫清箩和司玄承,确实很难。 将信将疑地收起匕首,司玄承将信将疑道:“没想到,皇婶竟然有这样的好心。” 幕后黑手既然做了这一出戏,肯定还有别的安排。 一着不慎,凤青梧这路见不平,就要招惹一身麻烦。 “我也没想到,传说中风流浪荡、花心平庸的六皇子,竟然有这样的定力和能力。” 揉了揉手腕,凤青梧若有似无地瞥了一眼他垂在身侧的手臂。 即使阔袖盖住他的手掌,依然有淡淡的血腥气传了出来。 这个男人倒也是个狠人,为了维持清明,毫不犹豫地在自己身上开口子。 凤青梧心底涌上点欣赏,没有注意到司玄承眼底一瞬间的紧绷戒备。 “皇婶怎么会来这里?” 他吐出的气息犹如带着火星,一旦放松下来,浑身酸软无力。 半躺半靠地坐在榻上,领口微微敞开,白皙的肌肤都透着粉色。 活色生香。 脑袋里清晰出现这四个字,凤青梧觉得,换个定力差些的只怕是要保持不住的。 “闲聊,也等你有精神了再说。” 她掏出金针,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问道:“还是说,六皇子觉得自己身上开的口子还是太少了?” 明白她已经看穿了他的强撑,司玄承微微一顿,哂笑一声:“皇婶能解毒?” 桃花眼的深处,带着微不可查的审视。 这样一个身手利落又会医术的女人,满身神秘,真的是凤丞相家那个养在道观里的痴傻儿吗? “一试便知。” 凤青梧也懒得废话,伸手为他把脉,确定他没有中别的毒之后,直接捏着金针,刺入他的穴位。 她身上带着药草的苦涩香气,浅淡,又意外地让人安心。 身体里奔腾的熔浆火焰,伴随着她屡次落针,渐渐地平息下去。 痛苦渐渐褪去,司玄承越发地眼神清明,眼底忍不住闪过惊异。 第50章 凑一台好戏 立竿见影。 这个女人的医术,绝对比他想象中还要超群。 凤青梧却仿佛完全没有察觉到他的惊诧,确定他的情况平息之后,转而去为卫清箩把脉。 察觉到她只是简单的昏迷,她用金针刺了一下人中。 长睫微颤,卫清箩睁开眼,看着陌生的顶账,猛地坐起身:“桃夭!” 她满眼警惕,随手抓过一旁的软枕横在胸前。 看清房内的情形,怔愣半饷:“六皇子殿下,恭亲王妃?你们怎么会在这里?这……是云箩宫的偏殿?” 不得不说,在看到凤青梧的那一瞬间,她松了一口气。 分明是个纯稚如同孩子的人,却让她生出几分安全感。 可是,她向来跟司玄承没有什么交际,他又怎么会……衣衫凌乱、满面春意地出现在这里? “这件事,恐怕还要恭亲王妃来解释。” 司玄承勾唇一笑,下意识地想要摸出酒壶来喝,却摸了个空。 顿时遗憾地咂嘴。 恭亲王妃? 卫清箩呆愣,下意识地抬头去看,对上凤青梧清明的目光,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不对:“王妃,不傻……?” 一个痴傻儿,怎么可能会拥有这样的目光? “之前装傻,实在是没有办法。” 嚯,掉马了。 凤青梧有点尴尬,干巴巴地笑了一声:“德妃应该能理解吧?” 跟聪明人讲话,不要自己去编造理由和谎言。 只要说一半,再露出点有难言之隐的模样,对方就会自动为你把理由补足。 果然,卫清箩眸光闪了闪,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黯然地点头道:“苦了恭亲王妃了。” 也不再向她要解释。 凤青梧一笑,将皇后派人把自己引过来,被自己识破的事情解释一遍。 “皇后。” 卫清箩和司玄承的面色都不好看,咬紧牙关互相看了一眼。 “皇后为什么要这么针对你们?” 凤青梧忍不住有些八卦地竖起耳朵,询问道:“这样的计策未免也太歹毒了,是想置你们与死地啊。” 皇子跟后宫妃子滚在一起,哪个皇帝受得了? 卫清箩冷笑一声。 皇后是皇帝没有登基时候的太子妃,如今年老色衰,本来就对宫中年轻貌美的妃子抱有敌意。 更何况,卫清箩出身不低,又有跟司君冥青梅竹马的情谊加成,在皇帝面前很受宠。 宠妃之名,并不是白叫的。 “本宫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 卫清箩满眼嘲讽,嗤笑道:“可惜她却猜不透帝王的心思。” 皇帝宠爱她,更多的是因为,她在皇帝的眼里不是一个人,而是在跟正值青年的弟弟无声斗争中的战利品。 她,就是皇帝赢下司君冥的证明。 所谓宠爱,不过是虚假的东西,她早就看透了,皇后却看不透。 “本王不过是个无权无势的小皇子。” 司玄承懒洋洋地靠在桌边,两手一摊,道:“如今也正疑惑着呢!” 敷衍得十分不走心。 凤青梧也懒得跟他计较,冲他翻了个白眼。 皇后这一计,如果不是被凤青梧敏锐察破,简直要一箭三雕。 她恨之入骨、让她屡次丢脸的凤青梧,忌惮又嫉妒的卫清箩统统除去不说,还能彻底毁掉一个皇子。 可惜,天衣无缝的计划出现了纰漏。 凤青梧冷笑一声,心里也出现了点火气:“皇后不是想在皇帝面前唱场大戏吗?就让她唱!” 卫清箩愣了下。 反倒是司玄承迅速反应过来,拊掌大笑道:“好主意,一场大戏怎么能缺了必要的角色。本王勉为其难,帮母后一把!” 云箩宫守门的小太监,意外地发现,远处皇帝和皇后娘娘正带着人,浩浩荡荡携手而来。 “陛下,今日您可千万要替妾身跟德妃妹妹美言两句。” 皇后脸上笑意吟吟,放低了姿态道:“妾身实在是对德妃妹妹新制的香料欢喜不已,这才厚着脸皮,请陛下帮妾身讨要一些。” “不妨事。” 皇帝面上神色莫测,闻言浅笑道:“德妃素来是个宽厚的,一点香料而已,她不会为难的。” 这对天家夫妻,边走边聊。 云箩宫就在眼前,小太监下意识想进门去提醒,却被人一把扯住,不许他乱跑。 耽误这一刻,小太监再去已经来不及,只能老老实实跟着众人跪倒在地,行礼问安。 看着安静如常的云箩宫,皇后的眼神微闪,露出几分惊疑不定。 按照计划,这会儿凤青梧应该撞破苟且的卫清箩和司玄承,在整个宫中闹起来才对。 怎么这么安静? 她的眼神不禁落在了另一个小太监面上:“德妃娘娘可在?” “回皇后娘娘的话,德妃娘娘用过早膳后独自去偏殿制香。” 小太监的眼睛微微一转,躬身行礼道:“奴才这就去通禀。” 事情大概是出现了什么纰漏,皇后不满的皱眉,想到凤青梧那难搞的性子,索性抛开这点失误。 “陛下,不如咱们一同去看看德妃妹妹制香?” 皇后转而笑着冲皇帝建议道:“妾身粗苯,不及德妃妹妹手巧,也想去亲眼瞧瞧德妃妹妹制香的本事。” 深沉的虎目落在她的脸上,看的皇后心中微微有些发毛。 皇帝这才垂下眼,从容笑道:“皇后难得有这份兴致,朕岂能扫兴?” 淡淡吩咐道:“前面带路。” 小太监应是,垂着头在前面带路,越走越偏,转到了最为偏僻的偏殿。 “这里倒是幽静。” 皇后轻笑一声,感叹道:“看来制香也要挑地方。这里……” 眉头微微一皱,她似乎疑惑地道:“这是什么声音?” 皇帝的脸色沉了下来。 若隐若现的人声,一男一女,暧昧至极。 小太监额头沁出冷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颤颤巍巍道:“前面,前面就是德妃娘娘常年制香的偏殿……德妃娘娘制香,从不许人靠近。奴才,奴才不知……” 话里话外,卫清箩制香时候都是这样独处。 那声音绵延不绝,叫人想忽视都难,伴随着接近越发清晰。 皇帝的脸色阴沉如水,龙行虎步,大步踏入殿中,一脚踢开了房门! 第51章 当场抓住 两具身体交缠在一起,衣衫不整的模样让皇帝的脸色更加难看。 “啊!” 女子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像是才刚清醒过来。 整个人直接缩入被子,用锦被把自己完完全全遮盖起来,纹丝不露。 男人被推倒在床榻伸出,似乎也已经疲惫至极,软软地面朝下趴着没有动弹。 皇后眼中更加得意,落后一步踏进房门,故意掩住嘴唇满脸惊讶:“这,这是怎么回事儿?” 后宫妃子与人私通可是大罪。 更何况这个人…… 她眼底暗芒闪动,虽然没能将凤青梧也成功牵扯进来,不过没关系。 一箭双雕,只剩下个痴傻儿,她早晚也会叫她好看。 “陛下一向对德妃妹妹恩宠有加,她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眼见塌上一团乱象,皇后遮住眼气恼道:“简直是有负皇恩!该狠狠责罚才对!” 皇帝面色沉得像是快要滴水,始终不言不语,眸子是雷霆般的震怒。 头顶上多了顶绿油油的帽子,古往今来,哪个男人受得了? “这是在做什么?” 这时,众人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满是惊诧的声音。 皇后心头陡然一沉,看过去的目光透着惊骇:“德,德妃?”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几步开外,穿着一身素色宫装,整个人秀美动人的卫清箩。 既然德妃在这里,那床榻上的是谁? 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 死死地攥住掌心,皇后恨得咬牙,勉强维持面上的平静:“德妃不是在房中制香,怎么……” “这里不是妾身制香的偏殿啊。” 卫清箩满脸无辜,迎着她想要杀人的目光,迷茫道:“陛下和皇后娘娘怎么会在这里?此处偏殿已经空置很久了。” 甲鞘几乎陷入掌心。 皇后死死地咬住腮肉,才没叫自己当场失态,阴狠的目光刮过旁边带路的小太监。 小太监脸色煞白,战战兢兢地站在一侧,额头布满了冷汗。 如果今天计谋成了,自然没有人会追究这里到底是不是德妃惯常制香的地方。 计谋没成,他之前状似无意透露的信息,一旦追究起来…… “德妃平常不在这里制香?” 皇帝一双虎目微沉,眸光叫人捉摸不定,冷声道:“那这小太监怎么把朕和皇后往这里引?” “这不是妾身宫中的洒扫太监?” 卫清箩微微一怔,紧接着面色就沉了下去,呵斥道:“谁给你的胆子,竟然敢欺君!来人,把他拖下去,严刑拷问!” “奴才,奴才一时昏了头,记错了路!” 小太监闻言,冷汗汩汩,“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拼命磕头:“奴才知错,奴才罪该万死。求陛下恕罪!” 皇帝面色阴沉,一言不发。 “陛下。” 皇后勉强笑了一声,差点把手中的帕子撕碎。 卫清箩家世不凡,收买人心很有一套。 又是个宠妃,她好不容易才在云箩宫插入自己的人。 如今事情没办成,人先要折损了。 满心不甘,皇后转移话题:“既然德妃妹妹在这里,那这殿中的人……” “来人。” 皇帝声音里带着冷意,怒喝道:“将这两个胆敢秽乱宫闱的贼人拖出来!” 后宫都是他的妃子和宫女,竟敢有人在这里做出这样肮脏的事情。 就算不是德妃,也足以让皇帝震怒。 侍卫应声而来,毫不客气地直接将男人拖下来,仰面朝上。 锦被下的女人疯狂尖叫,痛哭不已,侍卫却并不怜香惜玉,直接将锦被掀开,把她赤条条地扔到地上。 待到看清面容,皇后的瞳孔一缩,忍不住脱口道:“香雪!你怎么会在这里?!” 香雪是她的贴身侍女,在皇帝面前也是眼熟的。 她不是派香雪去把凤青梧带过来吗? 怎么这会儿,反倒…… “娘娘!” 满心耻辱和绝望,香雪忍不住痛哭失声,扑上来大哭道:“奴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奴婢被人晕倒,醒来就变成这样了……还请娘娘为奴婢做主!” 她满身痕迹,头发散乱。 皇后忍不住后退一步,嫌弃地皱起眉。 “陛下,这大胆贼人是六皇子殿下的身边的侍卫。” 侍卫跪地,将搜出来的令牌呈上来。 “老六呢?” 皇帝脸色越发冷凝,大怒道:“把他给朕叫来!” 皇后死死地咬紧牙关,手指几乎陷入扶着自己的宫女胳膊肉里。 明明是她坐下局,要把卫清箩和司玄承一网打尽,让皇帝更加厌恶凤青梧。 可是现在,反倒是她身边的人出事,连好不容易成为司玄承心腹的侍卫也要舍去。 想到自己花费的心思,她的眼前不禁一黑。 “皇后,看看你办得好事!” 这还不算完,帝王大怒,迁怒地骂道:“你身为六宫之首,掌管后宫,就是这么管的?自己宫中的宫女都约束不好,朕看这后宫,你不管也罢!” “陛下。” 皇后的脸色瞬间惨白。 这是要夺了她掌宫之权? 如果不能掌管后宫,那她这个皇后岂不是成为笑柄,还有什么威严可言? 她不禁心下惊骇,慌忙道:“臣妾失职,臣妾知罪。臣妾以后一定严加管教,绝不会再出现这样的疏漏!” 她心中不由恨极,冷冷地瞥一眼跪在地上的香雪。 香雪抖得越发厉害,伏在地上,用锦被盖住自己,抽泣不已。 去找司玄承的侍卫很快回来,跪地道:“启禀陛下,六皇子殿下一早出宫去了。” 司玄承出宫,能去哪儿? 整个宿京谁不知道,六皇子最是贪花好色,要不是有宫规约束,恨不能整天都睡在花楼里。 打从知人事的年纪,就天天想办法窜出去眠花宿柳。 果然,皇帝的脸色更加难看,震怒道:“派人把好宫门,等老六回来,就把他带来见朕!” 侍卫领命下去。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卫清箩眼底带上几分讥嘲,面上却无故而迷茫,看着眼前的乱象,问道:“皇后娘娘的贴身宫女,怎么会在妾身殿中,跟人……跟人做出这样的事情?” 第52章 给你体面 这个偏殿寻常没人过来,苟且的两人都跟她没关系,她反倒从事情中脱身出来,可以做壁上观。 脸上却不能把看好戏的意味摆出来,反倒满脸惊疑不定,怒道:“妾身倒是不知道,自己这云箩宫竟然成了谁都想来便来的地方。” “到底是谁给他们的胆子,竟敢脏了妾身的宫殿?!” 做这样的事情跑到她的宫中,她当然有理由生气。 皇帝沉着脸,冰寒的目光落在皇后的脸上。 皇后一时之间毛骨悚然,只觉得自己被看了个清楚明白,胆战心惊。 然而皇帝却没多说什么,挪开眼沉声道:“这个太监,既然是德妃的人,自然该交由德妃处置。” 一眼就定了小太监的命运。 跪在地上的小太监满眼绝望,不知道疼似的疯狂磕头:“德妃娘娘,奴才办事不力,奴才知错。” “来人,拖下去。” 卫清箩冷冷地看他一眼。 入宫不是她的本意,进宫之后她也不屑于争宠,只想过好自己的日子。 不料竟叫人觉得她好欺负,一个个都要骑到她的头上来作威作福。 今天,她就叫这些人看看背叛自己的下场。 她沉声道:“办事不力,又犯下欺君大罪,杖毙!” 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叫云箩宫的宫女太监,都去瞧瞧不用心办事的下场。” 这是要杀鸡儆猴了。 云箩宫伺候的众人一时心思浮动,没料到素来和善的德妃竟然也有这样狠厉的一面,人人自危。 小太监被堵嘴拖了下去,很快就远远传来惨嚎声,却不能让当场的任何人变色。 香雪更害怕了,哭得涕泗横流,浑身颤抖。 “这个贱婢,就交由皇后处置。” 皇帝嘲讽地瞥了一眼,目光深沉叫人猜不透他的想法,意味深长地道:“毕竟是皇后身边人,也算给皇后一个体面。” 香雪的眼中顿时露出希冀的光芒。 皇后却浑身一颤。 给她体面,什么体面? 让卫清箩处置有二心的叛徒,是让卫清箩出气。 现在让她处置这个忠心的丫鬟,不是给她体面,是给她警告。 皇后面色惨白,嘴唇蠕动,半饷才一咬牙道:“大胆香雪,竟敢秽乱宫闱,弄脏了德妃的地方。拖下去,杖毙!” 如出一辙的处置方式。 “娘娘,娘娘饶命啊!” 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香雪发出凄厉的求情声:“娘娘,看在奴婢忠心耿耿的份上,求皇后娘娘饶奴婢一命。奴婢……” “愣着干什么!” 皇后的神色顿时一冷,怒骂道:“堵嘴拖下去,别叫她污了陛下的耳朵。” 香雪满脸灰败,知道自己的命运已经被注定,心中不禁涌上不甘。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她猛地挣脱束缚,爬过去抓住龙袍下摆:“陛下,奴婢冤枉。都是皇后娘娘……” “拖下去!” 皇后声音尖利,盖住她的声音:“一个个的,都没吃饭不成?!” 侍卫不敢耽误,死死地堵住嘴,不叫香雪再说出一个字。 场中恢复了寂静,只有那不着寸缕的侍卫还意识昏沉地软倒在地上。 皇帝冷冷地看他一眼,厌恶无比地道:“拖下去,阉了之后杖毙!” 显然怒到了极致。 事情解决,卫清箩不但没有受到惩罚,反倒因为被人弄脏了地方,收到了天家夫妇的奖赏。 看完了这一出大戏,躲在一旁的凤青梧眼睛微微转了转,牵着嘴角露出点坏笑。 事情虽然已经结束了,但是她却可以借着这事,给皇后娘娘送份大礼。 她这人最不喜欢记仇了,有什么仇怨,一定要早点报复回去。 否则啊,她寝食难安。 兴冲冲地打定主意,她原路返回,一路翻墙重新回到那片竹林。 有了教训皇后的主意,她心情很好,兴冲冲地原地跳了两步,将头顶的树枝抓住,揪下一串白色的花儿。 甩着花枝,她的嘴里哼起小调,愉悦地蹦跳两步。 “恭亲王妃。” 就在这时,她身后倏然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 凤青梧脚步一顿,莫名心头发毛,动作僵了僵,转过身去。 皇帝正站在不远处,一双浑浊的虎目带着犀利的审视落在她的身上,冷声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云箩宫刚发生了一场闹剧,就看到凤青梧在两道宫墙之外,这位多疑的帝王心头升起了诸多猜测。 察觉到他的眼神,凤青梧的心提了起来。 这位可是天下之主,没有司君冥在,惹恼了他,她恐怕死无全尸。 当一个人权势滔天的时候,想让一个人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总有千万种法子。 干干地咽了口唾沫,她歪歪头,露出满眼懵懂:“你,你是那个……皇帝!” “你该叫朕一声皇兄。” 目光犹如开了锋的刀剑,要剐透她的血肉似的。 皇帝耐心地再度重复一遍:“你怎么会在这里?” “在这里……” 甩甩手上的花枝,凤青梧忽而皱眉,急道:“本王妃找秋水!秋水不见了!” 她团团地在原地打转,嘴里鼓鼓囊囊:“本王妃饿,要秋水做饭。秋水,秋水呢?” 生怕被皇帝看出破绽,她不敢去窥探皇帝的表情,心神紧绷地扮演着一个痴傻儿。 一个带着几分冷意的手掌,骤然落在她的肩膀上,铁钳般捏住她。 凤青梧浑身发毛,努力控制着想要打寒颤的欲望,抬头懵懂地看过去。 皇帝已经跟她近在咫尺,垂眼死死地盯着她。 “你,你是皇帝……” 凤青梧呆愣愣地看着他,不仅没逃,反倒高兴地抓住他的袖子:“母后说,皇帝全天下最厉害!你能帮我找秋水吗?我,我好饿……” 愁眉苦脸地揉肚子,纯稚而忧愁:“找不到秋水,我就要饿死啦。” “你要朕帮你找人?” 皇帝探究地看着她。 她到底是真的傻,还是装疯卖傻? “嗯!”凤青梧被看得背心生出冷汗,面上却期待地看他:“要秋水,本王妃要秋水!” “不难。” 皇帝忽而牵唇一笑,捏着她肩头的大手改为轻拍,温声道:“王妃饿坏了吧?不如先来御书房用些点心,朕派人去帮你找秋水,怎么样?” 第53章 你是个好人 凤青梧只觉寒意从肩头的大掌,一直弥漫到心底。 她何尝不知道,御书房对她来说堪称龙潭虎穴,却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应下。 “好喔~吃点心找秋水咯!” 她高兴地拍掌笑,伸手去拉皇帝的衣袖:“快走快走,带本王妃吃点心。” “不慌。” 皇帝笑意更大,从容道:“王妃高兴了?不怕朕了?” “我才不怕你!” 孩子气地抬起下巴,凤青梧毫不犹豫地否定道:“本王妃,什么都不怕!你找秋水,你是个好人。” 说着,冲皇帝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 一张芙蓉面骤然舒展,笑容璀璨,让皇帝都忍不住有片刻地惊艳。 在外人眼中,两人靠得极近,相谈甚欢,姿态甚至谈得上亲近。 赶来的司君冥冷冷地看着这一幕,幽寒的眼底闪过冷酷的情绪。 这一幕实在太过刺眼,让他不禁攥紧了拳头,怒从心起。 “王妃原来在这儿。” 他寒声开口,审视的目光落在两人身上,面色冰寒。 看到他,皇帝面上的笑意却越发扩大,朗声道:“皇弟怎么会在这里?” “夫君!” 凤青梧表现得兴奋非常,小跑着凑到他身边去抓他的手:“夫君来接本王妃了吗?” 然而她抓了个空。 司君冥直接闪身躲开她的接触,周身冷气仿佛化为实质向她刺来。 狗男人,这么不给面子? 凤青梧眸光微微一敛,迷茫地歪歪头:“夫君?” 呆愣愣地看着他,像是不知所措的孩子。 实际上偷偷拿眼神瞪他。 迎上她的目光,司君冥眸底更冷,面上冷淡道:“王妃不见,母后差本王来找。” 看着两人这闹矛盾似的情形,皇帝的笑意却更加真切几分。 “既然这样,皇弟就带她回去吧。” 皇帝摆摆手,道:“朕还有公务,就不去给母后请安了。” 他施施然地转身离开,对方才的情况没有一句解释。 见他走远,凤青梧才尝尝地松了一口气,道:“吓死我了,幸亏你过来了!不然我就得跟着去御书房了。” “去御书房,不好吗?” 寒冰似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司君冥嘲讽地勾起半边唇角:“倒是本王来的不是时候,打断了王妃的好事。” 想到她刚才跟皇帝笑容灿烂的样子,一股怒火在心头翻涌。 她到底是刚跟皇帝搭上线,还是本来就是他的人? 种种怀疑揣测,司君冥的眼底隐隐升起几分杀意。 如果不是她还有用—— “你阴阳怪气的什么意思?” 撇了撇嘴,凤青梧瞪他:“有话就好好说,拐弯抹角的,谁猜得出来啊?” 整天说话说一半藏一半,不觉得累吗? “王妃心知肚明。” 司君冥甩袖,森寒道:“你最好规规矩矩,别让本王察觉你有什么心思……”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眸中的杀气却几乎凝成了实质。 “我能有什么心思?” 忍不住,凤青梧翻了个白眼,道:“你有病赶紧治病好不好?我看你指定是有被害妄想症,才会整天觉得别人想害你。” 神经病啊! 懒得再理她,她兀自转身回了永和宫。 小长安醒来没找到她,这会儿正在扯着嗓子哭。 “可算是回来了!” 太后急得团团转,见她回来一时顾不得,直接冲上来拉着她往后面走:“快快快,别给小长安的嗓子哭坏了!” 房门没来得及关上,阳光洒落进来,凤青梧身上还带着太阳的余温。 她的眼中闪过若有所思,怔怔地看着疾步带路的太后。 “娘子!” 秋水正抱着小长安着急,见到她慌忙凑上来:“小郎君饿坏了。” “宝宝不要哭。” 怀中抱着小长安娇嫩柔软的小身体,凤青梧这才陡然回神,熟练地抱着他颠了颠:“乖宝宝不哭喔,我回来啦!” 被人怎么哄都哭个不停的小长安,仿佛真的听懂了她的话,憋着嘴委屈地抽泣几声。 哭声停下来,他张着嫩呼呼的小手抓住她的衣襟,眼角的长睫毛上还挂着泪珠,脑袋就在她的身上蹭来蹭去。 可怜极了。 这段时间,孩子长开,越发得白嫩喜人,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机灵至极。 活像是年画娃娃跳了下来,把太后稀罕得不能自已。 这会儿见他这副模样,凤青梧的心都快碎了,顾不上别的抱着他去后面喂饱。 吃饱了小长安冲她咧开小嘴笑,稚嫩的小嗓子奶声奶气:“啊,咿呀……” 嘟噜噜一长串,像是在抱怨早上没见到她。 “宝宝乖,是我不对,让宝宝着急了。” 这谁扛得住啊? 凤青梧低头在他白嫩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笑眯眯地哄他:“小长安不生气噢,是不是饿坏宝宝啦?” “嗯啊……” 小长安挥挥手,奶奶地应了两声。 “娘子,小郎君吃饱了吗?” 听到动静,秋水转过来轻声道:“娘子也饿坏了吧?该用早膳了。” “皇后早上叫你了?” 凤青梧整好衣衫,抱着小长安问道:“难为你了吗?” “没有。” 秋水满脸迷茫,摇摇头:“说是叫奴婢去甘泉宫做吃食,到了却又把奴婢撵回来了。” 不知道折腾些什么。 果然,这从头到尾不过是一场阴谋。 这个仇,她记下了! 凤青梧眼底闪了闪,嘱咐道:“以后谁找你都先等我应了再去,这后宫里危机四伏,别乱跑。” 笨呼呼的,被人害了都不知道。 秋水乖乖应了,主仆两回到前殿。 太后一口一个“心肝肉”,抱着小长安疼得不得了。 不哭的时候,小长安简直就是个小天使,不管谁逗都咧着嘴高兴地笑,嘴里咿咿呀呀地不知道说些什么。 司君冥坐在下首,面色冷淡,冷意不加遮掩。 整天跟谁欠他几百万两银子似的。 凤青梧偷偷翻了个白眼,凑到太后面前,满脸天真:“母后,带小长安出去玩。” 太后的动作陡然一僵,殿中伺候的太监宫女们更是噤若寒蝉。 从司君冥出生之后,出去对于太后来说就是禁忌。 “放肆!” 司君冥震怒,黑眸蒙上一层玄冰:“王妃,你好大的胆子!” 第54章 就是不吃亏 误以为她故意戳太后的伤疤,司君冥怒火冲天,寒声道:“你找死!” 他惹她不高兴,尽管冲他来! 使这些低三下四的手段,不可饶恕! 太后的脸色也不好看,目光微沉看着她。 她分明不傻,却故意当众说出这样的话,为了什么? “夫君好凶!” 仿佛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凤青梧噘着嘴靠在太后身侧,小声叭叭:“母后,夫君凶凶,吓人。” 太后沉声不语。 “凤青梧!” 血腥气涌动,司君冥眼底暗色更浓:“下来!” “就不下去!” 太监宫女们瑟瑟发抖,凤青梧却不怕他,冲他做了个鬼脸。 仿佛没看到太后眼里的疏离,她凑过去,笑嘻嘻道:“母后,跟小长安出去玩。本王妃给你采花戴!” 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起禁忌,司君冥忍无可忍,眼眸如同波涛翻涌的海面,蕴藏着危险。 这些日子,凤青梧始终没有查到病灶,他已经放弃了细微的希望。 或许他真的不该来到这个世上,才会让太后遭受这样的惩罚。 这个女人,如今竟敢反复提起,故意刺激。 他蓦得抬眼,厉声道:“都滚下去!” 下人们都退了出去,秋水左右看看,咬着牙站在原地。 不行,她要保护娘子! 司君冥根本不在乎她的存在,飞身而上,直接抓住凤青梧的脖子,将她抵在柱子上:“你该死!” 大掌收紧,仿佛真的要掐死她。 “冥儿!” 太后一惊,忙阻止道:“不过是几句话,你别……” 被凤青梧反复提及,她当然也生气。 只是这些日子,是太后第一次享受跟小辈其乐融融相处的时光。 哪怕她是铁石心肠,也难免生出几分慈爱。 “放开!” 窒息感传来,凤青梧抬脚去踹,眼底也带上了火气。 狗渣男,手下完全没留情。 她直接冲着死穴攻击,司君冥不得不松手闪开。 指间银针闪烁,她咬牙欺身而上,一拳攻击过去。 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司君冥黑眸涌动,冷笑一声:“班门弄斧。” 手臂被控制住,哪怕她有天大的本事也使不出来。 墨发泼洒,她扭过头来,不怒反笑:“是吗?王爷以为自己赢定了?” 长眉微扬,眼角上挑,说不出的风华绝代。 司君冥微微一怔,心中一沉。 不好! 已经晚了。 在他闪神的功夫,只听“嘎巴”一声。 凤青梧竟然直接强行扭转身形,关节脱臼,发出清脆声响。 她面色微白,脸上却不为所动,趁他不备将另一只手上的银针刺在他的颤中穴上。 “你!疯子!” 浑身僵直,司君冥怒瞪着她,咬紧牙关。 “我就是疯子又怎么样?” 笑嘻嘻地回了一句,凤青梧面不改色,像是根本不知道疼似的,干脆利落把自己的关节又怼了回去。 那声音,听得太后眼皮子跳了一下。 她却满脸得意,伸出如玉的食指在他胸口上戳了一下,眼底带着几分狠意:“我早说过,我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敢动我一根头发,就要做好掉块肉的准备!” 司君冥的身体不受控制,被她轻飘飘的一下,直接向后跌去,直愣愣栽在凳子里。 “疯婆子。” 他咬牙切齿,目光冰冷。 这个女人,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比培养出来的死士还要不要命! 她到底是什么来历,什么样的环境才能养出这样的性子? 太后捂着心口看着这一幕,打量了半饷却忽然笑了起来。 “好,小娘子还是凶一点好。” 太后笑得眉目舒展,欣慰道:“凶一些,就不会被人欺负。” 她眼底盈上几分泪意,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看着凤青梧的眼神更加温软。 对上这个慈爱的长辈,凤青梧的气焰顿时熄灭。 小心翼翼凑上去,她期期艾艾地道:“母后,您不会生我气吧?” “还知道怕哀家生气啊?” 太后板起脸,沉声道:“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儿?” 冷静下来,太后反倒不觉得生气。 她相信,自己看重的晚辈绝对不是这样不分轻重、肆意妄为,伤害他人的人。 “因为,母后根本没有生病。” 凤青梧张口就扔下一颗炸弹。 她太过笃定,让太后和司君冥几乎同时变色。 “我怀疑,母后不能见光,从头到尾都是有人设计的阴谋。” 凤青梧却神色冷静,将自己撞破花嬷嬷跟人私下接触的事情描述一遍。 “那人嗓音尖利,分明就是皇帝身边的老太监。” 说到这个,她有些小心地看着太后的神色,道:“所以,我猜想母后不能见阳光,是因为有人动了手脚。” 她没直说,只是将两件事情摆在一起,却让太后的脸色瞬间惨白。 “花月是太皇太后赐下的人。” 太后面色复杂,攥紧了手上的佛珠:“她到哀家身边伺候那边,皇帝才十四岁。” 她一时不知道,心腹的背叛和皇帝年纪轻轻就已经心狠手辣,哪一个更让她伤心。 “哀家需要证据。” “想证明再简单不过。” 走到窗户边,将紧闭的窗户一把推开,凤青梧笃定道:“只要母后站过来,将手伸出去,就能证明真假。” 这会儿阳光正好,光线洒落在地面上,一片灿烂。 这久违的景色,却让太后下意识生出几分怯意。 司君冥握紧拳头,面色冰寒地看着这一幕,眼底现出挣扎。 “其实,今天母后已经接触过阳光了。” 凤青梧语出惊人:“小长安哭泣,母后心急之下过来催我,被阳光照到手臂。这会儿不是安然无恙?” 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太后怔愣,看着自己保养得宜,依然白皙细腻的手掌,迟疑着站起身,一步步接近窗户。 她的心,已经很久没有跳得这样急。 这一步,就能证明,困住她二十多年的天罚,只是一个可笑的谎言。 太后迟疑着伸出手,缓缓向前。 “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来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孔嬷嬷的通传声。 太后顿时触电般缩回手,凤青梧一把关上窗户! 第55章 夫君好凶呀 皇后进门,凌厉的双目四处搜寻,不放过一个角落。 “皇后在看什么?” 太后已经重新坐回上首,雍容华贵、满是威严地看过来,眉头微微皱紧。 “没什么。” 皇后一笑,躬身行礼:“儿臣给母后请安。” 殿中并没有异样,皇后压住心中的怀疑。 “恭亲王。” 她言笑晏晏,转向端坐在椅子里的司君冥,道:“本宫听闻,恭亲王府上的安侧妃,前两天生了场大病?” 若有所指。 “皇嫂倒是消息灵通。” 司君冥黑着脸,连眼神都没给一个,寒声道:“本王后宅的事情,皇嫂也这样清楚。看来皇兄之前说皇嫂管束后宫不力,实在是冤枉了皇嫂。” 皇后的脸色顿时一沉。 早上才因为香雪的事情被皇帝迁怒,这会儿被他含沙射影地刺了两句,皇后心头火起。 手上的帕子都快撕成了两段。 见她吃瘪,凤青梧心中好笑,故意满脸懵懂地看她:“老巫婆,脸黑黑!” 说着,还煞有其事地点点头,看看皇后,再看看司君冥:“跟夫君一样,脸黑黑。” 被自己的发现逗乐,自顾自拍掌高兴地笑起来。 塌上的小长安,听到熟悉的笑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跟着发出奶呼呼的笑声。 太后眼底笑意一闪而逝。 司君冥的眸光森寒,警告地对她递过一眼。 皇后的脸色越发难看,攥紧了手强笑一声:“恭亲王妃说笑了,本宫的脸怎么会黑呢?” 凤青梧那兴高采烈的样子实在是扎眼,勉强挪开眼,才没叫自己露出扭曲的神色。 不看不要紧,一看,她却察觉到几分不对。 “恭亲王,这是怎么了?” 带着几分迟疑,皇后目光落在姿势没有半分变动的司君冥身上。 眼神闪了闪,忽然笑道:“母后这里的茶,应该是岭南前些日子上供的荔枝茶吧?” 她轻移莲步,捧着茶盏深嗅一口气,露出满脸陶醉。 “听闻这茶是取了最好的雨前龙井,用荔枝枝干生火,经过数道工序,才得了十两。” 轻笑一声,皇后悠悠道:“陛下孝顺,全都送到母后宫中……儿臣今日可要厚颜,在母后宫中喝个够才行。” “几两茶罢了。” 心脏提起的太后,闻言轻松了口气,笑道:“既然皇后喜欢,一会带几两回去。” “儿臣怎么好夺人所爱。” 皇后笑着掩唇,翘起尾指,姿态优雅地自顾自倒了一杯热茶。 放到了司君冥的身侧,温声道:“好茶难得,皇弟也来尝尝。” 坏了! 沉迷装傻的凤青梧心里“咯噔”一声。 那银针可还扎在司君冥的穴位上! 别瞧着他这会儿金尊玉贵,气势凌人的模样,其实根本就一个指头都动不了。 被皇后发现了,老巫婆不闹翻天才怪。 “冥儿不喜这些……” 太后额头青筋跳动,也想到了这一茬,慌忙道:“皇后不必管他。” “这荔枝茶入口温,回味甘,唇齿之间都留着荔枝的香气。” 皇后脸上笑盈盈的,眼神中却带着不容置疑,笑道:“恭亲王尝一尝,或许喜欢呢?” 幽深的眸底掠过冷意,司君冥动弹不得,抿唇不语。 整个人冰冷彻骨。 对他的黑脸视而不见,皇后笑着又催了一声:“怎么?皇弟难道不肯给我这个皇嫂面子?” 茶盏改而端到了司君冥的面前,几乎要递到他的唇畔。 这是硬要逼他露馅了。 “夫君才不喝你的茶!” 眼睛一转,凤青梧骤然起身,快步走过去。 见到她,皇后下意识想起前两回的遭遇,不由退了半步。 “夫君不要理老巫婆!” 没空理她,凤青梧直接扑进司君冥的怀里,坐在他的双腿上。 双手揽住他劲瘦的腰肢,她嘟起嘴委委屈屈地嘟囔:“夫君不要生本王妃的气啦……你再生气,本王妃就,就也生气啦!” 奶凶奶凶的。 细嫩的指节借着宽敞袖子的遮掩,偷偷将银针拔出。 为了恢复他的血液流通,借着耍赖的姿势,悄悄按了几下他身上的大穴。 铁青着一张脸的司君冥,眸光满是复杂,带着冷意和让人看不吹的情绪垂眼看她。 怀中的身体带着微微苦涩的药香,轻得像是没有重量。 微凉的乌发,在她一通乱动之下,掠过他的脸颊。 甚至—— 感受到在自己腰间按来按去的小手,司君冥忍无可忍地怒喝一声:“下去!” 这个女人,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矜持? 简直,简直伤风败俗! “夫君好凶!” 凤青梧撇撇嘴,确定他可以行动自如,干脆跳下去假哭着跑到太后身边:“母后,夫君凶我……呜呜呜,夫君大坏蛋!我再也不跟夫君好了!” “没,没事。” 被刚才一幕震得说不出话,太后怔怔拍拍她的后背,木然道:“别哭,母后帮你骂他……” 这是她从来不跟异性接触的小儿子? 从前只要有女人接近,就吐个天昏地暗,恨不能吐晕过去。 如今却能跟人亲密相拥,除了脸色黑一点,没有丝毫异样。 太后的眼眶一红,险些掉下泪来。 “原来皇弟是在跟王妃置气。” 略带几分不耐烦,皇后眼中闪过急切,笑着再度递茶:“来,喝口茶,消消气。夫妻哪有隔夜仇,更何况王妃天性纯稚,皇弟不要……啊!” “砰!” 怀中骤然空落,看着递到面前的茶盏,司君冥怒火高涨,冷着脸一挥手。 伴随着皇后的尖叫,茶盏摔碎在地,滚烫的茶水四溅。 “本王不喜他人近身,皇嫂忘了吗?” 司君冥脸色漆黑,看过去的目光中满是危险嗜血:“男女授受不亲,皇嫂还是保持距离的好。” 皇后的脸色顿时难看。 这是说她不知礼数,没有规矩了? “母后没事,儿臣就先告退了。” 司君冥却不分给她半个眼神,强压住满心燥怒,草草行礼离开。 “夫君好凶呀……” 凤青梧伏在太后膝上,小小声道:“老巫婆也被夫君凶了!” 僵在原地的皇后气得浑身发抖,听到这话双目如电般的刺过来。 第56章 她是仙女吗? 她的眼底隐隐带着几分怨毒。 这个女人,装疯卖傻,一遍遍骂她,不可忍受! 早晚有一天,她要撕破她的画皮,让她死无全尸,方能解心头之怒! 想到被杖毙的香雪,皇后眼底闪过杀意,忽而开口道:“王妃今天一早,可曾见过本宫宫里的宫女,名叫香雪那个?” 细嫩的指节,把玩着太后腰间垂落的流苏,凤青梧头也不抬,一声不吭。 “恭亲王妃!” 皇后怒意高涨,嗓音尖利地喝道:“本宫在跟你问话!” “哇……” 小长安吓得浑身一抖,扯着稚嫩的小嗓子哭了起来。 “宝宝不哭,宝宝不怕!” 凤青梧慌忙抱起他,轻声哄着:“不怕老巫婆,夫君打老巫婆噢!我们不怕。” “老巫婆声音难听,长得丑,我们不看她哦!” 凤青梧抱着小长安走了两步,转身就走:“带宝宝去看花花咯,不理老巫婆。” “你站住!” 被骂最在乎的容貌,皇后脸色有一瞬间的扭曲。 气得浑身发颤,一把拉住她的胳膊狠狠拽了一下:“恭亲王妃,你好大的胆子!胆敢藐视皇族,你该当何罪!?” “皇后!” 闻言,太后的脸色骤然一沉,厉声道:“慎言!恭亲王妃性格跳脱,你拿这些规矩压她做什么?” 要一个痴傻儿,懂什么叫皇族威严,岂不是可笑? “母后,儿臣好歹是一国之母。” 盛怒之下,皇后寸步不让,道:“恭亲王妃这样行事,儿臣还不计较,简直有辱皇族威严。” “哎呀,你好烦!” 凤青梧不想让她气太后,甩手气哼哼地道:“我才不想理老巫婆,你快放开我!宝宝都被你吓坏了!” 小长安很乖巧,待在让他安心的怀抱里,就乖乖地抿着唇瞪大了乌溜溜的眼睛。 似乎在悄悄观察这个世界。 简直睁眼说瞎话! 这却让皇后更加生气,怒道:“本宫是皇后,统率六宫,母仪天下。今天,你想不想,都必须要老老实实回答本宫的问话!” “你坏,你坏!” 凤青梧瘪瘪嘴,就要哭出来:“你放开本王妃,不然本王妃让人打你的板子!” “王妃。” 太后深吸一口气,额角生疼:“既然皇后有话要问你,你就好好回答。” 继而威严地瞥了一眼皇后:“王妃性格纯稚,皇后有话好好说。” 这是敲打,也是警告。 皇后眼神闪了闪,松开手后退一步,面前压下心头的火气,垂首道:“是。” “本王妃听母后的。” 凤青梧委屈地抱着小长安,脸颊贴在肉嘟嘟的小脸蛋上:“宝宝乖哦,一会儿看花花。” 小长安伸出肉嘟嘟的小手,摸摸她的脸,像是在安慰她。 “本宫再问一遍,王妃可见过香雪?” 皇后眼底带着阴翳,沉声道:“本宫派香雪伺候王妃,王妃把她弄哪儿去了?” 怨毒和杀意,从她的心底涌了上来。 凤青梧不是喜欢装傻子吗? 傻子可以不守规矩,却不能口齿伶俐地为自己辩白。 把香雪的事情推到她的头上,她倒要看看,凤青梧到底要怎么选! 不争辩,就是秽乱宫闱,陷害皇后的大宫女。 争辩,就是承认装傻,是欺君大罪! 心思电转,凤青梧也猜透了皇后的心思,心头生出几分冷意。 想害她? 她垂眸,鸦羽般的长睫落下,遮住满眼清冷的聪敏光芒。 “香,香雪?” 歪歪头,她满脸天真迷茫,舔了舔唇瓣:“雪,香香……好吃的?本王妃要吃!” “不是吃的,是本宫的贴身大宫女!” 强忍不耐,皇后眯了眯眼,引导道:“瓜子脸,眼角有泪痣的宫女……今日在你房门口等着伺候,王妃叫她去哪儿了?是不是派她去见什么人了?” “瓜,瓜子脸,泪痣……” 凤青梧的眼底带着迷茫,眉头皱起来,似乎在努力思索。 “对,没错!” 皇后的眼睛亮起来,蛊惑道:“是你让她去云箩宫的吗?本宫现在找不到她了。” 只要承认香雪见过的最后一个人是她,就够了! 夫妻多年,皇后早就知道,皇帝是怎样的多疑和狠辣。 凤青梧是他百般忌惮的弟弟的王妃,皇帝必然宁错杀不放过。 清晰地看到她眼底的兴奋,凤青梧暗自冷笑。 她清澈的眸光扫遍大殿,忽然眼睛亮了起来,指着皇后的身后欣喜道:“香雪!香雪不是在这儿吗?!” 饶是身经百战,皇后仍旧忍不住悚然一惊,回头看过去。 太后的永和宫,常年门窗紧闭,殿内烧着烛火。 青天白日,不见阳光,反倒显出几分影影幢幢的森森鬼气。 目光所及之处,一片空空荡荡,只有光影交错。 一股凉气,从脚底窜了上来,皇后强自镇定:“王,王妃胡说什么?那里哪有什么人?!” “有,有啊!香雪在!” 被质疑,凤青梧气鼓鼓地抬高了声音:“有、有泪痣,穿着粉色裙子……她,她怎么在哭呀?” 她满脸迷茫,像是真的不懂,咬了咬指甲:“她的眼泪怎么是红的呀?她,她是仙女吗?” 高兴地笑起来,凤青梧举起小长安:“宝宝快看!有仙女!婆婆讲故事的时候说了,仙女的眼泪都是有颜色的!” 朗朗乾坤,皇后浑身发冷,控制不住地抖了起来。 什么仙女,只有鬼的眼泪才是红色的! 含冤而死,怨气化成血泪。 皇后脸色青白,牙齿都在打颤:“你,你胡说!皇宫重地,岂可装神弄鬼!” “本王妃才没有胡说!” 凤青梧撇撇嘴,嘟囔道:“香雪明明在那里,她还在看你呢!奇怪,仙女为什么看老巫婆?本王妃比老巫婆好看多了。” 皇后僵立原地,甚至不敢再回头看一眼那本该空无一物的地方。 她连凤青梧骂她老巫婆都顾不上了。 她倏然想起,每次带香雪出行,香雪最常站的位置就是凤青梧指的地方。 难道,难道说…… 她脸色青白,腿下一软,直接跌倒在地:“不!不关本宫的事!不要来找本宫!你走,你走!” 第57章 不然打你板子 太后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模样,也不禁一时之间眼神闪烁。 难道说,青天白日,真的见鬼了不成? “娘子……” 秋水吓得浑身发冷,鼓足了勇气快步跑上来:“这,这里不干净!娘子,我们站得远一点。” 本来满脸认真的凤青梧差点笑出声。 这傻丫头,还真的当真了。 “本王妃才不走。” 眼睛一转,她将小长安塞到秋水的怀里,兴奋地拍手道:“本王妃要跟仙女一起玩!哦,跟仙女玩咯~” 她开心不已,朝着空无一物的空地演得开心:“仙女姐姐,你怎么不看本王妃呀?老巫婆太丑了,你跟我玩吧!” “香雪,你,你别跟着我!” 听到这话,皇后抖得更加厉害。 脸色惨白,她声嘶力竭地嘶吼:“不管本宫的事!你不要来找本宫!” “仙女姐姐怎么还在哭呀?” 凤青梧嘟起嘴,满脸怒意:“你老是看老巫婆,我要生气了!本王妃命令你,必须跟本王妃玩!不然本王妃打你的板子!” 她像模像样,似乎面前真的站了个人。 气得跳脚,抬手去拉。 倏尔浑身一僵,身体仿佛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撞了一下,拱起弧度。 早上出门走得急,香雪应付似的用一根玉簪为她绾发。 伴随着她的动作,玉簪摔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直接碎成了两瓣。 皇后的瞳孔收缩了一下,目光不自觉落在玉簪上,惊骇地瞪大了眼睛。 “皇后娘娘……” 乌发垂落,遮住她的表情。 凤青梧的身体僵硬犹如不会打弯,姿势怪异地转过身,轻声道:“娘娘真是好狠的心啊……” “你,你你你你……你不要装神弄鬼!” 皇后浑身寒毛耸立,牙齿打颤,挪动着向后退。 这根本就不是凤青梧的声音! 凤青梧的嗓音清甜,平常说话总是带着天真稚气,清脆动人。 而这个声音沙哑恐怖,犹如过度哭喊之后撕裂的声音,叫人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娘子,娘子你怎么了!” 秋水的眼泪直接掉下来,怀里抱着小长安不敢上前,大哭道:“娘子,你没事吧?” 显见是要吓坏了。 “王妃,看王妃的脚!” 突然,有年纪大的嬷嬷嗓音变了调,高喊一声:“奴婢,奴婢老家传说,鬼上身以后,人就垫着脚走路了!” 众人的脸上都是惊骇莫名。 长长的裙摆下,只露出一点点绣花鞋的鞋尖。 她的脚后跟,没有着地! “皇后娘娘,奴婢忠心耿耿,奴婢冤啊……” 踮着脚尖,跳了两步,凤青梧倏然凑过去,一把拽住皇后的长发:“皇后娘娘,我冤,我冤啊!” “不!不关本宫的事!你放开本宫!” 倏然对上一双漆黑的瞳孔,皇后吓得在地上打了个滚,尖叫道:“是陛下下令,你放开本宫,不是本宫害得你!” “是你!是你!我都是按照你的吩咐做事!” 微微一勾唇,凤青梧分出一点精神力,嗓音凄厉道:“还我命来,你还我命来!” 皇后的眼神有一瞬间恍惚。 她惊恐地发现,凤青梧的脸上,浮现了另外一张流着血泪的脸。 是香雪! 她双眼含怨,宫装上布满了血色,冲她张开嘴大吼。 是鬼!是香雪的鬼混来找她索命了! “救命,救命!” 皇后顾不上被撕扯的长发,发了疯地挣扎着:“你放开本宫,不是本宫害你的……冤有头债有主,别找本宫!” “皇后娘娘!” 守在殿外的嬷嬷闻声冲了进来,满目惊骇地扶住她:“快来人,拦住王妃!” 眼见人多了起来,凤青梧咬咬牙,收回精神力,直接抬起手。 “啪!” “啪!” 狠狠地两巴掌甩在皇后的脸上,她尖声喊道:“皇后娘娘,奴婢好疼,奴婢好疼啊……皇后娘娘,你害得奴婢好惨!” “不,不!” 皇后耳中一片嗡鸣,脸颊火辣,心神欲裂。 整个人抖如筛糠,一股诡异的味道弥漫开来。 堂堂一国国母,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竟然被活生生吓尿了…… “够了!” 没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太后猛地拍案,厉喝一声:“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伴随着她的呵斥声,凤青梧的身体倏然一僵,顿在原地。 指尖微动,有细碎的药粉被她沾染在皇后的发丝上,眼底闪过得意。 不是喜欢陷害她吗? 今天就让皇后尝尝,自食恶果的滋味儿。 她脸上嚎哭的表情渐渐平复,眼底的戾气散去,渐渐恢复了清澈懵懂。 “娘子,娘子你没事吧?” 将小长安平安放到塌上,秋水哭得满脸是泪,冲上来扶住她,哽咽得喘不上气来:“娘子,你看看奴婢,奴婢是秋水啊……” 缓慢地眨了眨眼睛,凤青梧满眼天真地歪了歪脑袋,喃喃道:“秋水……” 身体一软,倒了下去。 “娘子!” 秋水吓得脸色惨白,哭着抱住她:“娘子你别吓奴婢啊!” 哭得撕心裂肺,显然是担心坏了。 在没人看到的角度,凤青梧轻轻捏了捏秋水的指尖,冲她眨了一下眼睛。 秋水的哭声一顿,差点被呛到。 原来,娘子根本没事儿!她全都是装的! “继续哭!” 凤青梧冲她使了个眼色,摆个口型继续装晕。 哭声短暂停顿之后,以更大的声音响了起来。 “她,她走了?” 被嬷嬷扶起身,皇后一惊一乍地扫视着四周,看着晕倒在地的凤青梧满脸青白:“香雪走了吗?” “皇后娘娘!” 贴身嬷嬷眉心一跳,用力地捏了捏皇后的手,沉声道:“您糊涂了,香雪犯了宫规,已经被杖毙了。” 在这后宫之中,一国之母,怎么能提及鬼神? 传到皇帝的耳中,只怕是要被降罪的。 皇后牙齿打颤,神不附体,好一会儿才终于恢复了些理智。 “是,是本宫糊涂了。” 她战战兢兢,仿若惊弓之鸟,喃喃道:“香雪已经死了,已经死了。本宫身体不适,扶本宫回宫。” 目光躲躲闪闪,甚至不敢多看倒地的凤青梧一眼。 第58章 心眼够小 全然顾不上湿透的裙摆,前呼后拥地抓紧离开。 看着重新闭合的殿门,秋水的眼睛眨了眨,继续假哭:“娘子你快醒醒……” “行了行了,别嚎了,嚎得哀家头都痛了。” 揉了揉眉心,太后无奈道:“王妃也别装了,快起来吧!” “母后你看出来啦?” 凤青梧吐了吐舌头,爬起来凑到她身边笑嘻嘻地道:“母后也太厉害了吧?什么都瞒不过母后的法眼。” “别拍马屁了。” 哭笑不得,太后轻瞪她一眼,道:“不是你说吗?世上没有鬼,鬼只在人心里。更何况,你这个侍女哭得多假啊……” 前头还好,哭着哭着就停了,再哭就哭得干巴巴的。 生怕别人听不出来似的。 “皇后是吓坏了,否则早就听出不对来了。” 太后忍不住摇了摇头,轻点凤青梧的额头,道:“胡闹。” 秋水不好意思地挠了挠鼻尖,小声道:“奴婢,奴婢以后哭得真一点。实在不行,就掐自己一把。” “还有以后啊?” 太后看她,自己先绷不住笑了出来,摇头道:“少跟你家主子学些坏主意,哀家年纪大了,经不起你们这么闹腾。” “母后年轻着呢!貌美如花,走出去谁不说咱们是姐妹。” 捂着额头,凤青梧冲她讨好地笑。 “就你嘴甜。” 太后的笑意更深。 就在这时,殿门外传来孔嬷嬷的声音:“太后娘娘,王妃,太医来了。” “母后!” 凤青梧蓦得瞪大眼睛:“怎么还真请太医啦?我没事!” “有事没事,你今天都得有事。” 太后眼底带着笑意,故意板起脸道:“不是喜欢闹腾吗?闹腾够了,就老老实实喝药。” 凤青梧瘪瘪嘴,没再反驳。 四处都是皇帝的眼线,今天她演了一出鬼上身,最后装晕的事情这会儿指定早就传到了皇帝面前。 做戏就要做全,她今天不但要请太医,还得老老实实喝药。 大意了! 想到中药的苦涩,凤青梧的脸都皱了起来。 掏出一枚自制的药丸嚼碎,她拿着金针在自己的胳膊上熟练地扎了两下,才撇嘴道:“好了,让太医进来吧。” 这一系列操作行云流水,太后一时无言。 秋水也有点无语,脱口道:“娘子怎么这么熟练啊……” 凤青梧:大意了。 在末世装神弄鬼,也是要有技术含量的。 有异能的人五感灵敏,为了增强可信度,她没少在“请神”之后假扮虚弱,当然熟练无比。 这叫她怎么解释? 骗人骗惯了? “我,我这不是……” 眨眨眼,凤青梧迟疑道:“早死早超生?” “胡说什么呢?什么死不死的!” 太后忍不住笑着瞪她,拍她一下:“童言无忌!” 重新躺倒塌上装昏迷,凤青梧的脸色都逼真地白了几分。 “王妃怎么样了?” 不愧是上一届宫斗的冠军选手,太后的演技比秋水逼真得多,脸上挂着焦急询问道:“可有大碍?” “娘娘体内阴气过盛,又身体虚弱、气血不足。臣开两幅药方补补……” 太医躬身行礼:“仔细调养,并无大碍。” 气血不足? 凤青梧一顿。 她穿来的时候,小傻子被人剖腹取子,扔在乱葬岗上,失血过多而死。 这些日子她仔细调养,也没能养回来。 这药,她倒是喝得不冤。 话虽然这样说,苦涩的中药真不是人能喝的。 嘴里含着秋水塞过来的蜜饯,凤青梧的脸都缩成了一团,气恼地捶枕头:“都怪皇后!要不是她,我怎么会喝这些苦药!” “娘子就当补补身体。” 秋水劝她:“药太苦了,我给娘子做碗小汤圆吃?” “那我要芝麻馅儿和桂花馅儿的。” 凤青梧闻言眼睛一亮,忙补充道:“皮儿薄馅儿大的才可以!” 忍俊不禁,秋水含着笑意下去给她做小汤圆。 做小汤圆需要一定的时间,凤青梧眼中闪过狡黠,凑到窗户边上,在窗棂上按照某种规律敲击两下。 “给。” 司玄承从屋顶上翻落,照旧一身骚包的紫粉色,好看的脸在夜色中仿佛发着光。 右手递过来一个小包袱,左手捏着酒壶,笑吟吟地勾唇道:“王妃的胆子,实在是不小。” “不是胆子不小,是心眼够小。” 接过包袱,凤青梧轻哼一声,不满道:“有仇不报,我怕我今晚睡不着。”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浑身没骨头似的靠在窗户边,司玄承笑道:“皇婶千万小心,本王可不想听到你被抓起来宫刑伺候的消息。” “放心吧,你被抓我都不会出事。” 冲他翻了个白眼,凤青梧不客气道:“慢走,不送!” 窗户被一把关上,她拆开包袱。 包袱里放着一袭粉色的宫装,上面沾着大片大片的红色,乍一眼看过去,仿佛鲜血淋淋,有些触目惊心。 满意地套上衣服,凤青梧坐在铜镜前,对着脸上摆弄半天,三两下给自己梳了个宫女的发式,偷偷出了门。 夜黑风高。 用了安神药的皇后正躺在凤床上沉睡,守在外间的大宫女也昏昏欲睡。 似乎睡梦中都不安稳,皇后皱着眉头,蓦得睁开眼。 入眼一片黑暗,额头冷汗涔涔。 是梦啊…… 她轻松了一口气,口干舌燥,忍不住抬高了声音:“来人!” “皇后娘娘……” 低哑的,仿佛嗓子被撕扯之后的声音,从她身侧幽幽响起:“娘娘终于醒了。” “啊!有鬼啊!” 入目,是熟悉的粉色宫装。 “香雪”的两眼流出血泪,直勾勾地站在寝宫地角落里盯着她。 皇后毛骨悚然,下意识放声尖叫:“来人,来人啊!有鬼!快来救驾!” 外间寂静无声,就连殿外都没有动静,仿佛守夜的太监宫女,全都已经聋了。 “不,不!你别过来,你不要过来!” 皇后吓得滚到地上,哭喊道:“香雪,本宫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纠缠本宫?!” “皇后娘娘,我好疼啊,我真的好疼……” “香雪”嘤嘤哭泣着,一点点接近,嗓音逐渐变得阴冷:“娘娘,板子打得香雪好疼,香雪路上好冷,娘娘来陪香雪好不好?” 第59章 是谁在装神弄鬼 “不,不!你滚,不要来纠缠本宫!” 皇后满头冷汗,拼命地挣扎。 “我好疼,皇后娘娘,板子打得我好疼啊……” “香雪”捂着脸哭泣着,突然露出一双血红的眼,嗓音尖锐地嘶喊:“你知道我有多疼吗?我要让你也尝尝我有多疼!” 不知道从哪儿抽出一本书,她朝着皇后的身上打了过去。 皇后想逃,却逃不开。 似乎有什么在死死地按住她的四肢,让她动弹不得。 “啪!” “啪!” “啪!” 书本落在她身上的声音绵连不绝。 明明只是一本书,皇后却觉得有人用板子狠狠地打在自己的后腰和臀部上。 要把她打得鲜血淋漓、血肉绽开。 看着“香雪”几乎被染成了红色的宫装,感受身上皮开肉绽的疼痛,她控制不住地哭嚎着尖叫出声! “啊!” “皇后娘娘,您怎么了?” 就在这时,一道焦急的声音响起。 皇后猛地睁开眼睛。 寝殿里亮起了烛火,宫女嬷嬷们担忧地看着梦魇的皇后。 “救命,救命!香雪的鬼魂来了!” 皇后满脸惨白,一把躲到贴身嬷嬷的身后,痛哭流涕:“她要打死本宫,她想让本宫给她偿命!” “皇后娘娘,您做噩梦了!” 嬷嬷一把攥住她的手,目光沉凝地看着她的眼睛,不容置疑地温声道:“都是梦,这个世界上哪有鬼?香雪已经死了,她一条贱命,也配让娘娘偿命?” “梦?是梦?” 皇后恍然,满头冷汗地环顾四周。 宫女太监们担忧地看着她,寝殿灯火通明。 没有鬼。 她踉跄两步,汗水岑岑:“吓了本宫一跳,原来是噩梦啊……” “啊!” 突然,她身后的小宫女尖叫出声,满脸惊恐道:“血!皇后娘娘,血!” “大胆!皇后娘娘面前岂容你放肆!” 嬷嬷大怒,训斥道:“把她拖下去,掌嘴!” 受到惩罚,宫女却没有反应,眼睛都快瞪出来,张着嘴发不出声音。 像是惊恐到了极点。 叫人心底里发毛。 皇后本来就已经杯弓蛇影,忍不住扭头去看自己的身后。 白色的里衣上,布满了血色,仔细去看,仿佛还能看到边缘方正的轮廓。 多像被打了板子之后的惨状。 瞪大了眼睛,皇后说不出话,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后知后觉地摸了摸身后。 好疼…… 如果真的没有鬼,为什么梦里香雪拿书打她板子,她的身体会出现被行刑之后的痕迹? 除了鬼神,谁还会有这样莫测的手段? “有鬼,真的有鬼!是香雪回来了!” “是冤魂索命!” “香雪来索命了!” 宫女太监们顿时乱成了一团,哭嚎惨叫,一个个吓得瑟瑟发抖。 “砰!” 那位贴身嬷嬷当机立断,抓起摆在几上的花瓶直接摔碎在地。 她板起脸,每个皱纹的纹路都刻着严厉,沉声道:“子不语怪力乱神!这个世界上哪有鬼!不要胡说!” “嬷嬷。” 皇后浑身发抖,眼泪流个不停:“本宫好疼。” 紧张过后,她已经感受到了后臀的疼痛。 原来,被打板子这么疼吗? “皇后娘娘是月事来了。” 嬷嬷不容置疑地沉声道:“一介奴婢,就算成了冤魂,岂敢到宫中作祟?有陛下龙气保护,什么怨鬼胆敢作乱?” “谁敢再提,拖下去乱棍打死!” 头脑清醒,嬷嬷毫不犹豫地下令:“把灯点亮,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在装神弄鬼!” 她的态度笃定又从容,在这样人心惶惶的时刻,强势的命令很好地安抚了众人的心神。 宫女太监们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瑟瑟发抖退出去办事。 “娘娘别怕,奴婢去宣太医。” 嬷嬷将皇后扶到床上趴下,看着她身后的痕迹,眼神有一瞬间的收缩。 面上却努力维持不动声色,低声道:“您别怕,您是一国之母,有凤气护身,还有龙气庇佑,孤魂野鬼岂敢靠近?” 皇后张了张嘴。 倘若不敢靠近,她身上的伤算怎么回事呢? 迎上嬷嬷的眼神,她白着脸,将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 今天在永和宫,被吓得当场失态,已经惹得皇帝不快。 要是再闹腾起来,只怕是要被降罪的。 见她渐渐地恢复了理智,嬷嬷才轻松了一口气,给她扯好被子。 “嬷嬷,叫两个宫女进来。” 皇后抬眼,看着空荡荡的寝殿,越发没有安全感:“本宫……啊!鬼啊!” 一道染着血色的白影闪过,几乎片刻就从殿内到了窗外,站在黑沉沉的树影下面,冲她露出一个危险的笑容。 皇后尖声大叫,眼睛一翻,直接吓晕了过去。 甘泉宫的灯一盏接一盏,亮了起来,将整个甘泉宫照的犹如白日。 宫中乱成一团,有小太监连滚带爬去向皇帝禀报。 凤青梧坐在不远处的宫墙上,笑嘻嘻地看着这乱糟糟的一幕,心情很好地哼着歌儿,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来。 连带着发髻拆开,一头墨发垂落,在晚风中轻轻飘扬。 “恭亲王妃真是叫人刮目相看。” 宫墙下面,司玄承懒洋洋地靠在墙根底下,提着酒壶张开嘴。 透明的酒液滑入口腔,他发出赞叹的声响,笑眯眯道:“手段莫测,装神弄鬼的手段简直出神入化,佩服佩服。” “六皇子殿下也不错。” 报了仇,凤青梧的心情很好,笑眯眯地将道具团成一团扔下去:“喏,麻烦六皇子毁尸灭迹了。” 她能进退自如,是精神力和用药相结合。 在永和宫的时候,就偷偷给皇后下毒,并且下了心理暗示。 然后再趁着她熟睡,用精神力避开巡逻的侍卫和守夜的太监宫女,引导她做噩梦。 伤势自然是利用能让毛细血管破裂的毒药制造的假象,就算太医诊治,也只能看出她受了外伤。 完美的复仇计划! 但是司玄承一个传闻中的风流皇子,不仅能把她需要的东西快速准备好,还能半夜在宫中进退自如,就很叫人吃惊了。 只怕,是个扮猪吃老虎的主儿。 不过,这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第60章 不记仇的人最开心 掏出手帕,仔细将脸上化妆的痕迹擦干净,凤青梧甩甩脚。 远处隐隐有一条火龙蜿蜒,向着甘泉宫靠近。 想来是皇帝被惊醒,赶过来了。 哟,正好。 得罪了她,谁都别想好好睡觉。 对自己造成的后果很满意,凤青梧笑嘻嘻地跳下宫墙:“戏看够了,该回去吃小汤圆了。” “皇婶就不怕,本王出卖你?” 靠墙而站,司玄承带着几分戏谑,笑眯眯地道:“到底是皇婶心大,还是真的就这么相信本王?” “知道我医毒双绝,六皇子殿下还敢这么跟我说话。” 凤青梧也笑眯眯的,转过头看他:“到底是心大,还是真的就不怕死?” 司玄承的脸色骤然一变。 看到他变脸,凤青梧忍不住笑了起来。 “放心,就冲六皇子这张脸,我也舍不得叫你死得太难看。” 她双手抱臂,目光有些轻佻的从喉结向上,打量着他的脸。 嘶—— 可真好看啊! 皮肤白皙,仿佛在夜色里莹莹发光。 哪怕露出一脸阴沉,也很难叫人讨厌。 “最多砸了六皇子殿下的酒壶,让你没有酒可以喝。” 司玄承微微一顿,笑道:“那皇婶还是对我下手吧。” 凤青梧冲他摆摆手,头也不回地哼着歌离开。 晚风拂过,不远处的甘泉宫一片喧嚣,这一块地方却安静得只余下浅浅的呼吸声。 好一会儿,吞咽酒水的声音响起,司玄承似乎有些醉了,轻笑着自言自语:“有趣。这坟地似的皇宫,好久没这么有趣了。” 提了那堆被凤青梧扔下的刀具,他施施然地带着笑意离开。 等秋水做好小汤圆回房,就看到她家娘子墨发披散,悠悠地赤脚在地上洗手。 “娘子,你又不穿鞋子!” 她忍不住气急,冲过去一把拉住她:“你瞧,你的手都冰凉了。容易受凉,快把鞋子穿上。” 曾经的凤娘子是个痴傻儿,生活无法自理。 秋水早就习惯了事无巨细地照顾,蹲下身子给她套上绣鞋。 “好啦,就这么一会儿,没事的。” 低头冲她笑,凤青梧好声好气地道:“秋水别生气了,容易变成老太婆。” “娘子就会吓唬奴婢。” 秋水才不上当,妥帖将她照顾好,才把小汤圆塞到她的手上:“娘子心情很好?” 小汤圆塞进口中咬开,甜糯的皮儿包裹着甜滋滋的馅儿,桂花的清香弥漫开来。 入口甜而不腻,凤青梧忍不住享受地眯起眼睛,笑而不答。 做一个不记仇的人,当然心情好。 因为,她的仇都已经报了呀! 甘泉宫的事情,到底惹得皇帝震怒,下令让人彻查。 然而不管怎么查探,都毫无线索,这件事情只能不了了之。 倒是皇后结结实实地病了一场,有好几天没有作妖。 听说夜里天天都要点着烛火,被宫女们守着歇息,战战兢兢,经常被噩梦惊醒。 除了皇后之外,还有个人夙夜难寐。 挨了板子之后,花嬷嬷的伤势就一直反反复复,前些日子还起了低烧。 今天才总算有了些精神,强撑着下地,想要出门晒晒太阳。 有不当值的小宫女正凑在一起做针线活,压低了嗓音说着悄悄话。 “哎,你听说了吗?恭亲王妃一直缠着太后去逛御花园!恭亲王发了好大的火!” “王爷为什么生气啊?说起来,永和宫整日里门窗紧闭,到底是为什么?太后娘娘身体不适……唔。” “嘘——你不要命啦?” 另一个宫女赶紧捂住她的嘴,压低了嗓音:“这也是你能乱说的吗?以后都不许提了!” “说什么呢?”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道略带威严的嗓音。 “花嬷嬷!” 两个小宫女吓得脸色发白,浑身颤抖着起身。 “主子的事情,也是咱们做奴婢的能非议的吗?” 撑着柱子,花嬷嬷眼神凌厉地看着两人,沉声道:“再有下次,别怪我不客气!” “是,嬷嬷。” 两个小宫女被训得头都抬不起来,老老实实地应声点头。 见状,花嬷嬷的神色才柔和几分,温声道:“别怪嬷嬷严厉,这都是为了你们好。在这深宫中,想要活得长远,就要管好自己的嘴。知道了吗?” “多谢嬷嬷教诲。” 小宫女感恩戴德,红了眼眶:“奴婢们以后再也不敢胡言乱语。” “这才对。我这些日子身子不好,没在太后面前伺候。” 欣慰地点头,花嬷嬷这才状似无意地道:“方才我听你们说,王妃缠着太后逛御花园,怎么回事?” “王妃总闹着要太后陪她跟小郎君去玩。” 左右看了看,小宫女压低了声音,道:“太后拗不过她,约好了今日要去御花园呢!” “什么?!” 花嬷嬷勃然色变,大怒道:“简直是胡闹!” 她转身就走,不料却扯到了伤处,脚下一个踉跄,疼得倒抽一口凉气。 “花嬷嬷,您没事儿吧?” 小宫女吓了一跳,慌忙凑上去扶住她。 “快扶我去见太后!” 花嬷嬷脸色难看至极,怒道:“王妃是个傻……太后怎么也能跟着胡闹!快!” 花嬷嬷赶到的时候,凤青梧正在殿内高兴地闹腾。 “母后母后,采花花,出门采花花咯!” 她兴高采烈地蹦蹦跳跳,围着正在梳头的太后转:“采花花给母后戴!” “恭亲王妃,不可啊!” 听到这话,花嬷嬷的脸色大变,强忍着疼痛跪地行礼:“恭亲王妃,万万不可!” “花月。” 太后垂眸,淡淡地看着她,眼底带着叫人猜不透的情绪:“你不是正在养伤吗?怎么过来了。” “太后娘娘,奴婢知道您偏爱王妃,但是,您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啊!” 花嬷嬷伏地痛哭,一片忠心耿耿的模样:“您凤体为重,不能出门啊!” “哀家已经凤体为重了二十多年。” 眼中无波无澜,太后沉声道:“整日困在这永和宫里,哀家都要忘了外面的景色。出去看看也好。” “娘娘……” 花嬷嬷顿了顿,哽咽着磕头:“奴婢实在是不忍心娘娘受天罚折磨,您……” “胡说!” 第61章 都是为了您好 一声娇喝,凤青梧蹦到了花嬷嬷的面前,气呼呼地双手叉腰:“你胡说!什么天,什么罚,骗人!” 见到她,就下意识想到板子打在身上的疼痛。 花嬷嬷控制不住地脸色发白,打了个寒颤。 “王妃,今天就算您打死奴婢,奴婢也要拦着!” 花嬷嬷露出悍不畏死的忠仆模样,跪地磕头:“太后娘娘,奴婢在您身边伺候这么多年,实在是不忍看到您痛苦……太后娘娘三思啊!” 说到最后,她忍不住哽咽。 显得格外情真意切。 见她这样,太后的眼神越发复杂。 “你这是干什么?” 上前一步,亲自躬身扶起花嬷嬷,太后轻叹口气:“你是哀家身边的老人,哀家自然相信你一片忠心。” “花月,你老了,哀家也老了。” 摆摆手,太后苦笑一声,垂眼道:“堂堂一国太后,却只能躲着太阳过日子。蜷缩在这小小方寸之地,像什么样子?” “哀家,忍够了。” 拍拍花嬷嬷的手,太后露出满脸沧桑:“之前,哀家为了陛下忍,为了冥儿忍。到如今,难道还不能任性一回?你还要让哀家忍到埋进土里,这一辈子都不见天日吗?” “奴婢不敢!” 花嬷嬷诚惶诚恐,泪流满面趴伏在地。 眼见太后下定决心,事情成了定局,她闭了闭眼睛,老泪纵横:“娘娘,这些年,您受苦了。” “奴婢不敢拦太后娘娘,只是太后娘娘凤体尊贵,总要小心些。” 她踉跄着膝行两步,道:“您最爱夸赞奴婢心细,就让奴婢为娘娘检查幕篱等物,免得出现疏漏。” “这……” 像是被她的忠心感动,太后迟疑道:“你身上有伤,怎么能再劳累?” “为太后娘娘做事,奴婢万死不辞。” 花嬷嬷白着脸,强撑着露出笑意:“奴婢伤势已经大好了,太后娘娘放心。” “太后娘娘,花月也是一片忠心。” 孔嬷嬷低声叹气,为她说情:“她担心您的安危,您不让她做,只怕她是不放心的。” “罢了,依你吧。” 无奈,太后颔首道:“来人,带花嬷嬷去内殿。” 花嬷嬷这才停下眼泪,让小宫女扶着去内殿检查幕篱和外袍等物。 自从生下司君冥,太后见到阳光的肌肤就会滚烫犹如火烧,生出大片大片的红疹,承受着蚀骨的疼痛。 她只能呆在永和宫中,闭门不出。 司君冥也背上了不祥的名头。 看着这些用来遮盖光线的衣物,花嬷嬷的眼神微沉,满脸郑重:“紧闭门窗,拿烛台来。” “是!” 小宫女不疑有他,退出去按照她的吩咐做事。 偌大的内殿,只剩下花嬷嬷独自一人。 她左右环视两眼,从胸口掏出一个瓷瓶,手在发抖。 “太后娘娘,这可不怪奴婢。” 垂下眼睑,她喃喃地低声自语,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说给谁听:“我也不想让你受这份罪,是你不肯听劝……要怪,就怪恭亲王妃那个傻子太能闹腾!” 带着几分狠意,她拔开瓶塞,小心地抖了抖。 细碎的粉末状药粉洒落,掉落在白色的衣物上,看不出丝毫痕迹。 这样还不够,花嬷嬷仔仔细细地拎起衣物,像是要将药物洒遍每一个角落。 “这是什么?” 这时候,只听一道好奇的声音响起,一只素白的手,倏然从她掌心将瓷瓶夺过去。 凤青梧站在不远处,满眼天真地傻乎乎把玩着瓷瓶:“药药?丑八怪,玩药药?药药苦!” 她整张脸都皱了起来,晃着瓷瓶的动作看得孔嬷嬷心惊肉跳。 “王妃小心!” 冲上去一把夺过瓷瓶,孔嬷嬷后怕不已:“王妃,这个不能乱玩。万一是什么毒药可就糟了。” “本王妃才不玩药药,药药苦。” 满脸嫌弃,凤青梧把脸埋到秋水的肩膀上,嘟嘟囔囔:“傻子才玩药药呢!” 被骂“傻子”的花嬷嬷脸色灰败,被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花月。” 太后威严地看着她,嗓音里带着几分失望:“你告诉哀家,这是什么?” “太后娘娘……” 花嬷嬷跪倒在地上,满脸绝望:“奴婢,奴婢万死难辞其咎。” “花月,你在哀家身边,二十多年了吧?” 太后痛心疾首,注视着她:“哀家待你不薄,当年你身染风寒,按照宫规本该被送去等死。是哀家跪在太上皇面前为你请来太医。你就是这么报答哀家的?” “奴婢有罪,太后娘娘,奴婢知错。” 泪水流了满脸,花嬷嬷哭诉道:“奴婢绝对没有害您的心思,奴婢全都是为了您好……” “为了哀家好?” 面上带着嘲讽的笑意,太后冷冷地凝视着她:“你倒是说说,给哀家下毒,怎么成了为哀家好?” 她敢说吗? 花嬷嬷浑身一僵,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花月!你简直枉费太后娘娘的隆恩!” 恨铁不成钢,孔嬷嬷看着共事已久的花嬷嬷,气恼道:“太后娘娘对我等恩重如山,你怎么做得出这样的事情!” “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懂!” 花嬷嬷抬高了嗓音,脸上带着癫狂:“我不这么做,才是在害太后娘娘!这药只是让娘娘晒了太阳红肿,又不会有别的害处!” 她这话,已经能够证明很多东西。 能让她给当朝太后下毒,一下就是这么多年的人是谁,几乎呼之欲出。 太后无力的闭了下眼睛,面色有一瞬间的阴沉。 “没有害处?” 懵懂地眨眨眼睛,凤青梧盯着孔嬷嬷手里的瓷瓶看了两眼,眼底满是孩子般的好奇。 花嬷嬷的心底骤然升起不好的预感。 这个傻子,每次做事都出人意表,她这段时间已经受尽了折磨。 “不,王妃……” 花嬷嬷下意识后退。 眼中暗光一闪,凤青梧趁着孔嬷嬷不备,一把将瓷瓶夺到手中。 “王妃小心!” 孔嬷嬷脸色一变。 “不是药药,好玩!” 凤青梧高兴地跳起来,看看瓷瓶,蹦到花嬷嬷的面前,冲她露齿一笑。 第62章 舞法天女变身! 不祥的预感成真。 在花嬷嬷的尖叫声中,她将瓷瓶里的药粉兜头朝着花嬷嬷撒了下去。 一边洒还一边高兴地“咯咯”笑出声:“舞法天女变身,丑八怪变仙女!变变变!” “不!” 花嬷嬷吓得满地打滚,拼命地想把那些粉末从身上拍下去。 然而这些粉末,紧紧地巴在她的皮肤上。 “欸?没有了?” 瓷瓶倒扣,再也没有粉末掉落出来。 凤青梧失望至极,看着惊恐万分的花嬷嬷瘪了瘪嘴,委屈道:“母后,丑八怪没有变……骗人!” “她不能变身,因为她不是仙女。” 太后安抚她一句,而后看着惊骇莫名的花嬷嬷,一点点收敛起面上的表情。 眼底的失望和隐晦的悲痛悉数收敛。 她面无表情,尊贵雍容,重新变成了高高在上的太后娘娘。 “既然你这么多年,都在执着地给哀家下毒,那你就自己去尝尝这没有害的毒药滋味吧。” “来人,把她拖到太阳底下。” “不!太后娘娘饶命!” 花嬷嬷脸色一变,发出凄厉的喊声:“太后娘娘,您看在奴婢多年伺候您尽心尽力的份上,饶奴婢一命……” 太后的眼眶有些微红。 “丑八怪胆子好小哦。” 眼底闪过冷光,凤青梧故作懵懂地小声跟秋水叭叭:“晒太阳很暖和的,她还害怕……还没有本王妃勇敢呢!” “娘子超棒的。” 秋水同样小声,笑着夸她。 这“窃窃私语”落在太后耳中,让太后的神色更加冷硬。 “不是说那药没害吗?你怕什么。” 太后冷笑:“这滋味儿哀家尝了无数次,因为这,哀家已经二十多年没有见过太阳。今天,你也好好感受感受。” “拖出去!” 没给花嬷嬷再开口的机会,小太监堵住她的嘴直接拖了出去。 殿门被推开,花嬷嬷才暴露在阳光底下,就发出尖锐的痛呼声。 很难想象,人类还能发出这样的声音。 她在地上拼命打滚,哭喊着试图用身上的衣裙遮住更多的皮肤,徒劳无功地哀嚎着,露在外面的皮肤,以惊人的速度长出大片大片的红疹。 红疹在阳光下逐渐膨胀,一个接一个鼓起来。 仿佛烫伤一样的油亮水泡,触目惊心。 秋水忍不住别过眼,看不下去:“好恶心啊……” 何止是恶心。 只听花嬷嬷那仿佛不像是人类喉咙能够发出的声音,就知道该有多么的痛苦。 疼到极致,想要晕过去都是一种奢望。 太后的眼底露出几分不忍。 “就该叫她知道这个滋味儿。” 孔嬷嬷气恼地唾了一口:“狼心狗肺的东西,害得太后娘娘受了多大的罪!” “把她拖下去吧!” 太后沉下眼,硬起心肠:“到底是在哀家身边伺候了这么多年的,给她个痛快。” “母后!” 这时,殿外传来一道威严的嗓音。 看着永和宫内的景象,皇帝的虎目中闪过一道暗光,面上却平静带笑:“这是怎么了?这是……花嬷嬷?” “这些年,哀家不能见太阳并非所谓的天罚,而是这恶奴给哀家下毒。” 抬眼看向皇帝,太后的眼眶微红,沉声道:“要不是哀家今日要去御花园,将她抓了个正着,只怕还要埋在鼓里。” “大胆刁奴!” 皇帝闻言顿时震怒,上前一脚将花嬷嬷踹翻在地:“胆敢毒害母后,该当千刀万剐!” “把她拖下去吧,哀家不想看见她。” 太后摆摆手,眼底带着几分疲惫:“只是这些年,苦了冥儿了。背负那样的名声……” 太后哽咽。 皇帝眼神闪了闪,浅笑道:“既然已经真相大白,皇弟知道后一定也会轻松很多。” 只字不提要为司君冥向文武百官、皇宫内外澄清。 太后不追究,皇帝似乎也就忘了追究幕后凶手。 这样的大事,立刻就成了过眼云烟。 太后二十年来被困居在永和宫,司君冥从出生以来,一直背负的不祥之名,似乎伴随着花嬷嬷的死亡,就轻描淡写地彻底结束。 皇帝走之前,倏尔停住脚步:“母后这几年都在永和宫,怎么突然想起要去御花园?” “御花园,摘花花。” 听到这话,凤青梧抬起头,满眼懵懂。 她的眼神清澈,歪歪头去拉太后的手:“母后,摘花花戴,跟宝宝一起!” 手一歪,不小心拽到一侧捧着茶壶的小宫女。 “砰!” 茶壶摔落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碎瓷片溅射开,茶水打湿了太后的裙摆。 小宫女顿时脸色惨白,跪倒在地上发抖:“奴婢该死,奴婢罪该万死!” “呜呜呜,母后,本王妃不是故意的……” 凤青梧吓了一跳,顿时放声大哭道:“对不起,我,我错了……” “怎么哭上了?” 太后哭笑不得,拍拍她:“哀家又没怪你,你哭什么?” “宫女姐姐哭哭。” 抽着鼻子,凤青梧哽咽道:“不冤枉宫女姐姐,本王妃要告诉母后……是,是我打翻的。” “好好好,不怪她。” 太后摆摆手,眼底重新露出几分笑意,道:“起来吧,以后仔细些。” “谢太后娘娘隆恩,谢王妃隆恩。” 小宫女劫后余生,感恩戴德地磕头下去。 皇帝的脸色却在一瞬间变得格外难看。 他沉着脸,虎目落在凤青梧身上,隐隐带着几分雷霆般的怒意,冷声道:“朕还有折子要批,先走了。” 转身甩袖就走。 太后示意其他人退下,半无奈半宠溺地戳了一下凤青梧的额头:“你的胆子,怎么这么大?” “我就是要让陛下知道,连傻子都知道冤枉了别人要给别人沉冤昭雪。” 捂住额头,凤青梧吐吐舌头,满脸不满地道:“母后困在永和宫这么久,夫君一直被自责折磨,被人非议。陛下作为人子和皇帝,不该昭告天下,还夫君一个清白吗?” 她撇撇嘴,嘟囔道:“明知真相,却视而不见,照我看,当了皇帝也是个糊涂皇帝。” 太后没听清她后面的话,见她满脸不高兴,反倒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你倒是护着冥儿。” 皇帝不肯将她不是天罚,而是被人下毒的事情公告出去,凤青梧这么生气,不是为司君冥鸣不平是什么? 她这样的表现,让太后再满意不过了。 “谁护着他了?!” 凤青梧一听,却猛地炸毛,险些当场跳起来! 第63章 想不想吃奶黄酥? 怎么可能? 她护着司君冥那个渣男? 她的脑壳又没有病,管他去死! 太后只笑不语,见她气急,摇摇头:“好好好,你说没有护着,就没护着。” 凤青梧的心里还是别别扭扭,对上她温和的笑颜说不出话,自己一个人瘪着嘴生闷气。 “娘子害羞了。” 左右看看,秋水忍不住抿唇笑了起来。 “好你个秋水,也学会胡说八道了!” 原地起跳,凤青梧扑上去:“看你家娘子我今天不把你的嘴给撕了!” “娘子饶命啊!” 秋水笑着跑出门,躲避着她的攻击。 太后脸上带着笑意,怀中抱着小长安轻轻地逗弄:“瞧瞧,都还像是孩子呢……” “母后!” 站在一片阳光璀璨里,凤青梧眼底带笑看过来,冲着太后轻轻招了招手:“母后快来啊!今天太阳真棒,我们去御花园啊!” 旭日高升,一片阳光灿烂。 即使已经真相大白,抓住了下毒的花嬷嬷,太后仍旧生出几分不真实感。 从今往后,她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出门了? 事到临头,太后反倒生出几分胆怯。 “母后别怕。” 感知到她的情绪,凤青梧跑过来扶着她。 因为嬉闹,脸颊上泛起了健康的红晕。 她试探着稍微放出一点精神力,安抚着太后紧绷的情绪,轻声道:“母后你根本没有病,阳光不会伤害到你。外面特别温暖,母后来试试看啊!” 她的声音清甜,放慢节奏的时候带着几分甜软。 太后本来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面色也更和缓一些。 是,她没有病。 天罚不过是无稽之谈。 她不需要怕。 试探着迈出第一步,阳光洒落在绣花鞋上,上面绣着的珍珠折射出漂亮的光芒。 心一横,太后眼睛一闭,直接迈步出门。 整个人,骤然跌入一片温暖光明。 “母后你瞧,一点事都没有!” 由衷地感觉到高兴,凤青梧笑道:“恭喜母后,从今以后,可以肆无忌惮地出门了!” 抬起手,太后激动得嘴唇都在颤抖,眼眶红了起来。 眼前的手掌白皙如旧,除了因为太久没见阳光,泛着点不健康的苍白,没有任何缺点。 她真的,可以走出来了! 一直能吃饱的人,是不知道饱餐一顿的幸福的。 眼底一片潮湿,太后激动不已,嗓音哽咽:“是,哀家可以出门了。这是大喜事,赏!永和宫上下,都有赏!” 根本没有什么天罚! 冥儿的出生,不是不祥的征兆! “今天午膳,让御膳房备下翡翠凝玉酥,给王妃做甜点。” 没忘了最大的功臣,太后喜笑颜开道:“王妃想吃什么,尽管吩咐下去。” 精准地挠在了凤青梧的痒处。 凤青梧欢呼一声:“母后最好了,我最爱母后了!” 习惯了内敛的感情表达方式,太后哪儿受得了她这甜言蜜语的小嘴,当场又着人加了好几道她喜欢的菜。 太后娘娘病愈的消息,即使没有经过传扬,也很快传遍了后宫。 皇帝不肯为司君冥正名,太后就自己时常带着小长安,去御花园散步。 身体力行,证明所谓的天罚根本就是胡扯。 只要吃饱喝足,小长安都是很乖巧的,奶呼呼地“咿咿呀呀”,从来不会乱哭。 人逢喜事精神爽,更何况太后本来就喜欢这个金孙,越发是形影不离了。 倒是让凤青梧空闲下来。 当初进宫,找的借口就是太后思念小长安,如今太后病刚好,凤青梧自然不方便立刻出宫。 否则,这其中猫腻未免也太明显了。 “秋水,好无聊啊……” 树荫下,凤青梧仰躺在摇椅上,脸上盖着一本医书,拖长了嗓音撒娇:“好想吃枣糕。” “奴婢给娘子做。” 秋水好脾气地抿唇笑,给她换了壶热茶:“新鲜热乎的红枣糕,配娘子前些日子要的奶茶,好不好?” 甜上加甜! 只是听听,甜党凤青梧就双眼发亮,双手交叠趴在把手上,眼巴巴地道:“还要一份栗子糕。” 秋水从来对她百依百顺,也不嫌弃麻烦,点头应了。 她去厨房做甜点,凤青梧就满怀期待地躺在摇椅上看医书。 一眼一眼看过去,字里行间写满了“甜品”。 要命,看不下去了。 就在这时,她的鼻端突然传来一阵浓郁的奶香味,伴随着蜂蜜的甜香。 简直要把人魂儿都勾出来了。 哪儿来的甜品? 秋水的速度没那么快,枣糕也不是这个味道。 凤青梧猛地起身,就见墙头露出一个小太监平凡的面容。 “王妃娘娘,要吃东西吗?” 四处看了两眼,小太监晃了晃手上的点心,诱哄道:“又甜又香的奶黄酥,王妃要不要?” 这口气,像是在骗不懂事的三岁孩子。 又来这一套? 心中微微一冷,凤青梧抬头,清澈的眼眸中全都是垂涎。 “本王妃想吃。” 咬着食指,她歪歪头,懵懂地站起身:“给本王妃吃,不然打你板子!” “嘘——王妃小点声,不然该有人来抢了。” 见她上钩,小太监满眼喜意,冲她压低了声音道:“想吃王妃自己来拿,奴才在这儿等着您。” “嘘——” 食指抵在红唇上,学着他鬼鬼祟祟放低了嗓音,凤青梧点点头:“等着我!” 她直愣愣地往墙根走,撞到墙上还不罢休。 一连撞了几下,委屈地瘪起嘴,哭唧唧地:“臭墙走开!本王妃要吃好吃的!” “王妃娘娘,那边有门。” 小太监的眼底闪过焦急,低声催促道:“您快些,不然奴才可就走了。” “门?有门!” 像是才发现可以从那边走,凤青梧的眼底一亮,提着裙子跑了出去。 那小太监站在墙根底下,见她过来冲她招招手:“王妃娘娘来,只要追上奴才,奴才就把点心给你。” 说着,再度晃了晃那精致浓香的奶黄酥,动作麻利地一转身跑开。 呵,真把她当成傻子来欺负呢? 冷笑一声,凤青梧懵懵懂懂地喊:“等等本王妃!” 毫不犹豫地提起裙摆跟了上去。 第64章 说谁是狗呢? 那小太监大概有功夫在身上,不远不近地吊着她。 既不离得太远,让她看不到身影,跟丢了方向。 也不给她追上的机会。 倒是比香雪高明许多。 心中警惕,凤青梧跟着他跑了一段距离,才要故技重施,耍赖停下,就不见了那小太监的身影。 人呢? “点心,本王妃的点心?” 心神紧绷,凤青梧放出精神力查探四周,假装委屈大哭:“还本王妃的点心!” 精神力所过之处,空无一人。 就这么失踪了? 那找她过来干什么? 偏偏她精神力现在减弱许多,外放的范围有限,穷尽所能也找不到那小太监的痕迹。 没有人,凤青梧也就不再做戏,放下手打量四周。 这处应当是空置的宫殿,安静得犹如冰冷的坟墓。 道路两边有精心打理的茂密植被,在这个季节葳蕤生长,很有几分人工造就的野趣。 奇怪,把她引来这里干什么? 难道说,单纯就是逗着她玩? 一边查探,精神力再次扫过,倏尔一顿。 有人! 这人气息微弱,躺倒在山石后面的草丛里,显然是身上受了伤。 果然是有个大麻烦! 谁知道那人是什么身份,她在这后宫中孤立无援,唯有一个太后可以求救。 可是太后的处境也并不算妙,想到她温暖慈爱的模样…… 凤青梧毫不犹豫,扭头就走。 她才不想给太后添麻烦呢! 然而她才走出两步,那似乎已经昏死过去的人挣扎着喘了口气,没有发出多大的声响。 像在努力试图求救。 凤青梧攥紧了手。 她自认不是个喜欢发善心的人。 可是—— “青梧,你要记住,医者治病救人是天职。” 教导她医术的爷爷,在末日来临的时候,被诊所里变成丧尸的病人咬伤了脖颈。 他临死前,殷切地拉着她的手,沉声叮嘱:“健康所系,生命所托。青梧,要对得起你手上的金针和手术刀。” 金针神医凤青梧,从来不是圣人。 但是她,也没办法忽视一个病人的求救。 “真是倒了天大的霉了。” 咬住牙根,凤青梧认命地扭头回身,站在草丛外的小径上。 在这里,她已经能清晰地闻到那浓郁的血腥味。 这么大的出血量,不死也没半条命了。 “喂,里面那个,还喘气儿吗?” 凤青梧略略抬高了嗓音,道:“想让我救你,就给我点反应。不然我就走了。” 她没有对生命视而不见。 如果这个人连求救都做不到,那她出手也不过是惹了一身腥臊。 半饷,仍旧没有回应。 “这可不怪我啊,是你活不久了。” 嘟嘟囔囔,凤青梧狠下心:“我在这宫里也得小心翼翼,被抓住尾巴就惨了。所以说,抱歉啦……” 不等她迈步,一只带着血液的大手抓在她的脚踝上。 血腥气伴随着他的接近,更加浓郁。 穷尽仅剩的力量,抓住这一点生的希望,男人拼尽全力,嘴唇微动:“凤青梧,你敢……走……” 凤青梧蓦得瞪大眼睛,蹲下身看着已经变成了血人的男人。 “冥皇叔?” 司君冥怎么会伤成这个样子,出现在宫里? 习惯了他的强大尊贵,骤然见到他奄奄一息的模样,让人格外地不适应。 拍拍他的脸,不知道是不是感到安心,他双眸紧闭,没有丝毫反应。 他当胸一道伤口,皮肉翻卷,深可见骨。 能坚持到现在,简直是个奇迹。 不敢多耽搁,凤青梧掏出金针,凝眸屏息,迅速下针,为他暂时止血,控制住伤势。 只是—— 司君冥身材高大,叫她怎么避开耳目将人带回去? “要不是看在你长得好看的份上。” 凤青梧窝火极了,拿如玉般的食指戳他昏迷中,也仍旧冷峻的侧脸,哼声道:“管你去死。” 俊俏郎君怎么能死呢? 每一个帅哥靓女的消失,都是这个世界的巨大损失。 作为颜控,绝对不能允许宝藏的丢失。 精神力外放,凤青梧一路遮遮掩掩,避开众人,才将司君冥搬了回去。 “娘子,你这是怎么了?” 见她浑身是血,秋水手上的枣糕差点砸在地上,慌乱地凑过来:“你受伤了?伤在哪儿?” “别急别急,不是我。” 一把捂住她的嘴,凤青梧压低了声音:“是冥皇叔。去弄点热水和干净毛巾来。” 床上的司君冥像从血水里捞出来的,看得秋水脸色惨白,浑身发抖。 东西送过来,凤青梧把秋水支出去守着,用剪刀将司君冥身上浸满血水的衣物剪开。 啧。 就连身材都是她最喜欢的八块腹肌,肌肉紧实却又不会显得虬结。 偏偏是个喜欢男人的花心渣男。 摇摇头,收敛思绪,为他上药包扎。 司君冥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黑透了。 看着头顶陌生的床帐,他的眼底闪过锐利的杀意,不顾伤口猛地翻身而起,直接锁住床边人的喉咙。 “冥皇叔,你是不是有病啊?” 正在发呆的凤青梧骤然被重重杀机锁定,喉咙生疼,眼底顿时冒出火气:“每次救你都要动手掐脖子,怪我又让你活下来一次?想死早说,不用这么麻烦!” 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她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对她这个大夫的病人。 黑眸中的锐利散去,好一会儿才重新聚焦,司君冥收回手环顾四周:“这是永和宫?” “不然呢?你以为是哪儿?云箩宫还是安侧妃的院子?” 凤青梧讥嘲地冷笑一声:“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这不是你红颜知己的香闺,是我这个倒霉鬼的狗窝。” 救人还要被锁喉,她不倒霉谁倒霉? “狗窝也能尚且一住。” 幽深的眸底闪过微不可查的笑意,司君冥放松心神,淡淡道:“游龙还会困浅滩,本王偶尔跟狗同居一室,倒也不算辱没。” 拐着弯儿骂谁是狗呢? 凤青梧怒从心起,心底里冒起坏水。 “夫君可真会说笑。” 她娇滴滴地抬袖掩唇,羞怯地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既然嫁给了夫君,自然是金窝银窝都不要,只要自己的狗窝咯。” 哼,说她是狗,娶了她的司君冥是什么? 第65章 识时务者为俊杰 娇软的嗓音一波三折,含在唇齿留香千回百转。 又酥又嗲。 司君冥的脸色骤然一片漆黑,眸带杀气地盯着她。 “看什么看?” 不示弱地瞪回去,凤青梧理直气壮:“你能说我,我就不能说你?”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她可不惯着这个封建大渣男。 “王妃胆子不小。” 幽冷的目光深沉,司君冥寒声道:“祸从口出,王妃还是小心些为好。” “这话跟冥皇叔共勉。” 嗤笑一声,凤青梧坏心眼地伸出食指,戳了戳他胸前的伤口。 成功看到他脸色发白。 可惜没有惨叫。 略带惋惜地碾了两下,凤青梧笑眯眯地道:“要知道,人要是不会说话,总是要吃亏的。更何况,得罪的人是个大夫呢。” 美男子,满脸憔悴也是英俊的。 满足地欣赏了一番,她才收手道:“我这个人小气得很,冥皇叔最好不要惹我。让我听到不喜欢听的,吃亏的是冥皇叔。” “毒妇。” 伤口钻心地疼,司君冥死死咬住牙根,口腔中弥漫出血腥气:“等本王伤愈,你……” 话没说完,薄唇被一根微凉的手指抵住。 “好好的一个帅哥,怎么就长了张嘴呢?” 不满地嘀咕一声,凤青梧冲他威胁地眯眼:“冥皇叔,不管你心里现在在想什么,我建议你最好当自己是个哑巴。” “放肆!” 司君冥脸色黑沉,猛地撇开头,寒声呵斥:“谁给你的胆子,让你命令本王?!” “我这不是命令,是好心劝告。” 双手抱臂,凤青梧不耐烦地道:“我这个人脾气坏得很,要不是看在你长得好的份上,这会儿早把你扔出去了。” “想好好养伤,就别招惹我。” 红唇微勾,她芙蓉面上露出一个危险的笑容:“不然我倒想看看,身受重伤的冥皇叔被人发现,会有什么下场。” 连皇帝都无可奈何的恭亲王,血流如注躺倒在荒废的宫殿边上。 说他不是在躲避其他人,尤其是躲避皇帝,谁信啊? 她话一出口,司君冥身上的杀机更盛,冷冷地看着她,目光复杂。 这个女人,身上充满了神秘的矛盾。 她到底是谁的人? 从何而来,又到底有着怎样的目的? 想到她跟皇帝相谈甚欢的模样,司君冥的眸底倏然沉了下去。 身受重伤,他莫名选择找她求救,这种奇怪的信任感在冷静时让他戒备更深。 如果她真的胆敢背叛—— 带着冰冷的杀意,司君冥沉沉地闭上眼睛。 见他似乎妥协,凤青梧浅笑一声,带着点儿得意:“识时务者为俊杰,冥皇叔这才像是做大事的人。” “砰砰砰!”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响起了宫门被捶响的声音。 深更半夜,外面的人一声不发,捶门的力道倒是巨大,平添几分触目惊心。 心口一提,凤青梧吹灭蜡烛,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娘子……” 守在外间的秋水瑟瑟发抖,嗓音都在打颤。 “别怕。” 凤青梧冷静地垂下眼,低声安抚:“这是永和宫,他们不敢乱来,你去看看怎么回事儿。就说我已经睡下了。” 她有种奇怪的直觉,外面的人一定是为了塌上的司君冥而来。 秋水应声出门,凤青梧回眸,就迎上一双在夜色里闪着幽光的眼眸。 “干什么去?” 她眉头一皱,冷声道:“不要命了?” 司君冥已经坐起身,苍白的面庞在月色中透出几分缥缈的冷意:“不能让人发现本王的行迹。” 果然。 眼中带着几分了然,凤青梧没好气道:“知道危险,偷鸡摸狗的时候怎么不谨慎点?” 受了重伤,让人家追着跑,开心了? 她说话实在不客气,司君冥沉着脸瞪她。 “老老实实躺好。” 一把将他塞回床上,凤青梧抖开锦被将他整个盖住,讽刺道:“带着这么大伤口出去,到底是要逃亡还是要自投罗网?” “他们不会善罢甘休。” 无暇跟她争辩,司君冥皱眉道:“搜到本王,皇帝绝不会善罢甘休,你也跑不了。” 只要扣上刺客的名头,凤青梧就是窝藏刺客。 人死灯灭,只要将他们就地斩杀,一切就成了定局。 “有我在。” 耳听着外面的交谈声响起,脚步声逐渐接近房内,凤青梧的语速加快。 她沉着道:“放心。” 动作麻利地脱掉外衫,只穿里衣,将钗环卸了下来。 想到什么,又赤脚下地,在香炉里添了一块香,翻身上床盖好锦被。 被子将司君冥兜头盖住,为了避免露馅,凤青梧整个将他揽入怀中,大刺刺地用四肢交缠。 接触处是从未感受过的柔软,伴随着她身上略带几分涩味的药香,将他整个包围。 连跟异性接触都要呕吐不止的司君冥浑身僵硬,几日没能睡个好觉的大脑,也不合时宜地生出几分困倦。 他的眸中涌上几分复杂。 她到底是什么人? 为什么,接触她他不会排斥,连困扰许久的失眠都有痊愈的倾向。 这个女人,到底有什么魔力?还是说,她到底有着什么样的手段? 察觉到他的僵硬和排斥,凤青梧撇撇嘴:“非常时刻,委屈冥皇叔忍一忍。” 她可不是看他长得好,趁机占便宜。 知道他是个喜欢男人的恐女症,跟她抱在一起只怕浑身难受。 但是男人那么大块头,不抱住一眼就能看出她床上有东西。 她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 “娘子,外面是搜查刺客的仪鸾司。” 秋水怯怯的嗓音响起:“他们要进房搜查。” 仪鸾司是锦衣卫的前身,听帝王指令,是皇帝的耳目。 刺客,是恭亲王吗? 就算不聪明,秋水也隐约察觉到情况的紧急,想到伤势严重的恭亲王就在娘子房中,简直心急如焚。 “本王妃要睡觉!” 房内传来凤青梧闹脾气的哭喊声:“滚!让他们滚!” “恭亲王妃,卑职奉旨行事。” 门外的男子态度强硬,嗓音清朗,沉声道:“刺客胆敢行刺陛下,胆大包天。为了捉拿叛贼,只能扰王妃清静。” “得罪了。” 第66章 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话音一落,他冷声道:“搜!” “你们干什么!?” 秋水尖叫一声,却被人一把推开,房门被粗暴推开。 “不许动我家娘子!” 又怕又慌,秋水不顾一切地冲进房内,扑到床边张开双臂:“你们好大的胆子,敢私闯王妃寝殿!你们不要命了?” 一群仪鸾司护卫闯进娘子的寝殿,娘子的清白怎么办? 更重要的是,如果恭亲王被发现了怎么办?! 控制不住,秋水急得眼泪掉落下来。 床上的凤青梧像是被吓坏了,后知后觉地发出一声尖叫,直接缩进被子里哭道:“有坏蛋!” 为首的仪鸾司护卫长了一幅好相貌。 眉目疏朗,剑眉星目,浑身上下透着股子斯文的书卷气。 大红的麒麟服不仅没能让他凶恶几分,反倒衬得他面冠如玉,犹如才打马游街回来的状元郎。 只看外表,不该是武将,而应当是个才高八斗的读书人,叫人见一眼,就明白了什么叫君子如玉、举世无双。 快速地扫了殿内一眼,陆琢的眼底露出几分惊讶。 这位传说中的凤家痴傻儿,现如今的恭亲王妃,寝殿中出乎意料地简洁干净,透出几分冷淡来。 房中燃着的熏香暗香浮动,若有似无,让人的心神都跟着松懈几分。 他因为深夜追查刺客而紧绷的心神,得到短暂的舒缓,连带着口气也好了许多:“卑职奉旨行事,多有得罪,请王妃见谅。” “当心些,不要惊扰王妃。” 他一抬手,道:“搜。” 他身后穿着黑红飞鱼服的仪鸾司护卫,应声四下探查,内外殿并耳房搜了个干干净净。 习惯了保护凤娘子,秋水第一时间就将凤青梧护在怀中,指尖却骤然碰到了一条肌肉坚硬的手臂。 她的瞳孔猛地大张,下意识垂眼迎上一双冷锐中掺杂厌恶的黑眸,浑身一抖,险些叫出声来。 王爷在娘子的被子里! 他竟然坏娘子的清白! “秋水,怕怕!” 凤青梧见状,一把抱住她的腰,拼命冲她使了个眼色,嘴里哭唧唧地喊:“让坏蛋出去!快出去!” 语气幼稚,嗓音单纯,像是不谙世事的孩子。 “大人,没有。” 护卫纷纷来报,陆琢脸色冷凝,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他分明在外面的草丛中见到一滴干涸的血色。 “恭亲王妃。” 星目微动,他的眼神落在了床榻上,顿了片刻才道:“还请王妃掀起被褥,容卑职检查。” “大胆!” 秋水浑身发抖,挡在床前:“你,你竟然轻薄王妃!” “卑职并无此意。” 陆琢眉头微皱。 显然也知道自己这要求不太合理,他挥手让其他人退到门外,才又温声道:“请王妃下榻,容卑职搜查床榻。” “你好大的胆子,搜查王妃床榻,陛下知道吗?” 秋水白着脸,眼泪汪汪地道:“你去其他娘娘宫中,也是这样放肆吗?” 女子的名节大于天。 让他进寝殿搜查已经是破例,竟然还要搜查床榻! 床榻这样私密的地方,岂能让外男染指? 更何况…… 想到被褥中的司君冥,哪怕怕得双腿打颤,秋水还是寸步不让,视死如归道:“你敢轻侮娘子,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说得大义凛然,要是没哭得泪珠子成串就显得更勇敢了。 陆琢眉头紧皱。 “秋水不哭。” 心里发软,凤青梧抱着秋水不撒手,抓过枕头往陆琢身上丢:“坏蛋不许欺负秋水!” 一边丢,一边还心痛不已。 新一种类型的美男子,她不仅不能仔细欣赏,还要动手去打。 简直让她心都碎了。 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她的心思,被褥中的司君冥骤然收紧大掌,力道大得险些勒断她的腰肢。 凤青梧脸色一青,偷偷抬腿狠狠地踹了他一脚。 司君冥脸色更黑,抬手去抓她的脚。 借着秋水和被褥遮挡,两人控制着动作,小幅度地你来我往,谁都不肯吃亏。 “职责所系,得罪了。” 不再浪费时间,陆琢蓦得上前,一把推开秋水。 凤青梧一顿,司君冥也浑身僵硬,按住手中的短匕,随时准备暴起。 陆琢的瞳孔收缩。 恭亲王妃身材纤细,这被褥的隆起高度明显不正常。 他毫不犹豫,大掌一伸,直接掀开被褥! 司君冥攥紧短匕,满含杀机,同时蓄势待发,要暴起杀人。 就在这时,一双柔软白皙的手以不容置疑的力道按住他,制住他的动作。 “指挥使。” 与此同时,一道清亮的女声响起,发音仿佛带着某种奇特的韵律。 陆琢下意识的循声看去,撞进一双黑白分明的清澈眼眸,那清亮的眸子化成泥沼,仿佛将他的心神全部吸走。 见他瞳孔涣散,眼神有几分恍惚,凤青梧轻轻地松了口气。 还好她提前准备好了有助催眠的香料,又一直在过程中配合精神力施加暗示。 末世时她曾经跟一个心理医生同行,逃亡基地。 从他手上,她学了不少催眠的相关知识,再加上她的精神力简直如虎添翼。 来到这个时代,她的精神力十不存一,遇到意志坚定的人根本不能发挥效果。 这次准备周全,才能让这位指挥使上套。 “坏蛋指挥使,抢本王妃被被!” 她不敢松懈,注视着陆琢的眼神,抱着司君冥嘴里哭道:“呜呜,不许抢本王妃的宝宝。” 宝宝? 陆琢茫然地垂眼看过去,恭亲王妃的怀里抱着枕头,珍惜得像是对待脆弱的婴儿。 怪不得传闻这个痴傻儿,对恭亲王的独子形影不离,照顾周全。 原来是喜欢孩子,连睡觉都把枕头当小宝宝搂着。 怪不得他觉得被褥隆起的弧度不对。 “卑职冒犯了。” 主动将被褥盖好,陆琢后退一步,双手交叠抬到额头的高度,弯身行礼:“请王妃恕罪。” 逃过一劫,凤青梧松了口气。 她才要缩回被窝演戏,又情不自禁地去看这位斯文俊秀犹如翩翩君子的指挥使。 眼角掠过他的手掌,瞳孔骤然大张,脸上控制不住地大惊失色。 这个仪鸾司的指挥使,他的手上…… 第67章 当心剜了你的眼珠子! 他的左手虎口上,赫然有一颗黑痣。 “那人左手虎口,有一颗黑痣!” “虎口……黑痣……” 一刹那石破天惊,如闪电般劈过脑海。 李婆子和海棠临死之前的话,在凤青梧的脑海之中交织盘旋,她死死地盯着那颗黑痣,下意识抬手去抓。 “恭亲王妃?” 失去精神力控制,陆琢骤然一惊,抬眸看她,眼底带着几分迷惑。 这位恭亲王妃,好快的手。 他竟然没能及时躲开。 看着手腕上素白精致的指节,琉璃色的眼眸微沉,陆琢后退一步。 “芝,芝麻……” 察觉到自己情急之下失态,凤青梧调整表情,指着他的虎口满脸垂涎欲滴。 “芝麻糖,本王妃吃!” “娘子,那不是芝麻糖。” 秋水也吓了一跳,慌忙拉住她的手,柔声道:“娘子要是想吃,奴婢明天给娘子做。” “本王妃现在就要吃,芝麻糖!” 不依不饶,凤青梧扑上去要抓陆琢的手。 男女大防,她是痴傻儿可以不在乎,陆琢却不能不在乎。 飞身后退,他将左手背在身后,下意识地蹭了蹭虎口上的胎记。 即使面对一个痴傻儿,他也没有糊弄,温文尔雅地解释道:“王妃,臣这是天生胎记,不能吃的。” 天生胎记? 心中升起几分冷意,凤青梧歪着头满眼懵懂看他,嘴里喃喃道:“吃,要吃……” 仪鸾司的指挥使,为什么要对付凤娘子一个痴傻儿? 甚至不惜纡尊降贵,跟一个侍女勾搭在一起,谋害司君冥后院中的安巧巧。 他的目标,到底是凤娘子,还是谁? 虎口生黑痣的人分明就在眼前,迷雾却仿佛更多,重重遮挡,叫人看不清真相。 见她这副满眼只有吃的痴态,陆琢也没露出异样的神色,恭恭敬敬行礼退出。 仪鸾司的人训练有素,很快退了出去。 宫门重新被关上,秋水长长地出了口气,这才发觉双腿已经软得像是面条,站都站不起来。 “看你这点出息。” 凤青梧好笑又感动,点了点她的额头:“护在床前的时候,不是很有勇气吗?” “奴婢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护住娘子的。” 秋水仰着一张小圆脸,认真地看着她,分辩道:“奴婢是怕死,但是不怕为娘子而死。” 凤青梧一时怔住。 秋水向来并不算聪明,难得会说出这么有深度的话,圆脸上全是坚定。 傻丫头。 比凤娘子那个小傻子还要傻。 心底莫名透着点酸软,凤青梧挪开眼笑道:“肉麻死了,再说这种话,让你睡院子里。” “娘子才不舍得呢!” 吐了吐舌头,秋水笑了起来,见她要走忙不迭地喊:“娘子娘子,等一下,扶奴婢一把,奴婢腿软!” “哼,让你看看我舍不舍得,我才不扶。” 月光如水,洒满庭院。 笑闹的声音如银铃清脆,叫人生出岁月静好的感觉。 回到房中,凤青梧的脸上还带着笑意,转过身却见司君冥骤然翻身而起。 “你干什么?!” 她眉头一皱,冷声道:“不是说让你别乱动!” 撕裂伤口,又要浪费她的药物和精神力! 在这个时空,她的精神力不但弱小无比,恢复也缓慢。 非必要时候,她实在不想乱用。 “拿盂来!” 司君冥却充耳不闻,脸色青黑地仿佛隐忍着什么,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 眉心一跳,凤青梧猛地蹦起来:“你忍着点!等着!” 飞奔过去把盂摆在他的面前。 这床天蚕丝锦被,是太后特意赐下的,她喜欢得很! 千万别给她毁了! 抱着盂,司君冥张嘴就吐了个昏天黑地。 见他这副模样,凤青梧的眉头皱起来,下意识搭脉诊断,却查不出丝毫异样。 “本王没事。” 抽回手,司君冥垂下眼睫,眉宇间仿佛覆了一层霜雪,像是对自己的情况心知肚明。 回想刚才的情况,凤青梧不禁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他:“不是吧你?被秋水蹭一下就吐成这样?” 怪惨的呢! 总感觉要把胆汁都吐出来了。 这人厌女症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不对…… 她跟他拉拉扯扯都不知道多少回了,也没见他这么大的反应。 “矫情。” 撇撇嘴,心底忍不住生出几分不屑,凤青梧的语气中也带出几分:“蹭一下至于吗?又不是故意的。” 自己金尊玉贵,让旁人碰一下都不行? 那小长安怎么来的? 难道说,还能一边吐一边行房? 认定了他是装腔作势,凤青梧越发没有好气,嫌弃道:“幸亏没有弄脏我的被子。” 司君冥抬眼冷冷地看她一眼,眼底满是寒意。 这个女人,简直丝毫没有同情心! 毒妇! “看什么看?” 凤青梧瞪他:“现在我为刀俎,冥皇叔为鱼肉,还是不要给我使脸色比较好。不然,我的脾气可没那么好。” 说着,颇带几分威胁性的伸手做出一个按压的手势。 跟按他伤口时候一模一样。 这个冷血无情的女人,简直诡计百出。 司君冥冷笑一声,幽冷的眼底掠过冷光,倏尔勾了勾唇角:“本王只是想提示王妃……” 按在胸口的大掌挪开,掌心向上。 上面满满都是血色,显然伤口已经崩开,血液染湿了里衣。 然而他面色如常,仿佛血流如注的那个人不是他,甚至还饶有兴致地盯着她道:“这被子,已经脏了。” 话音落下,他的大掌毫不留情,直接落在浅色的天蚕丝锦被上,留下一个清晰的血手印。 作为始作俑者,他唇角越发上翘,好以整暇地看着她。 冰冷的男人骤然绽开笑意,一刹那春回大地,有冰河消融般的魅力。 简直妖孽。 凤青梧痴痴看了两眼,有些挪不开眼,愣愣道:“什么?脏了?” 呜呜呜,美人儿哪里脏了?她给美人儿擦擦。 迎上她的眼神,司君冥的笑意顿时收敛得干干净净,面色骤然一寒,眼底升起杀机:“当心本王剜了你的眼珠子!” 她竟敢用那样的目光,死死地盯着他! 简直该死! 第68章 生同衾,死同穴 凤青梧陡然回神,才要说什么,目光才后知后觉地落在血手印上。 …… “司君冥!” 头皮发麻,凤青梧陡然暴起,抓狂道:“啊啊啊啊啊我今天要杀了你!还我被子!” 这是太后送她的天蚕丝锦被! 又松软又舒适又温暖! 超棒的! 她都想好了,出宫的时候一定要带上这床锦被,结果! 看看上面的血手印! 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凤青梧当场撕了司君冥的心都有了。 见她跳脚,司君冥的心情反倒格外好,悠然道:“本王劝王妃还是小声些,要是被别人听到……” 他眸光微暗。 刚才,陆琢分明掀开被子看到了他。 她到底用了什么法子,让陆琢竟然对他视而不见? 想到之前,安巧巧仿佛被勾了魂魄、乖巧应答的模样,心底里的戒备和好奇更重。 这位凤府的痴傻儿,身上到底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难道说,这个世上真的有鬼神,才能让她拥有这样高深莫测的手段? “我算是知道了,什么叫东郭先生与蛇。” 凤青梧心疼得心都在滴血,恋恋不舍地抱着自己的小被子,咬牙切齿道:“你就不配盖被子!” 东郭先生与蛇?那是什么? 心中生疑,司君冥不动声色,淡声道:“王妃与其心疼你的被子,不如先给本王疗伤。” “死了算了!” 狠狠地翻了个白眼,凤青梧恼怒道:“这就是冥皇叔求人的态度?” “本王以为,王妃既然将本王带了回来,就该有这样的心理准备。” 司君冥微微挑眉,故意道:“还是说,王妃更期待被从房中搜出本王的尸体?原来,王妃一直期待着给本王陪葬?” 偌大宫廷,她当然没地方藏尸。 以他那个好皇兄的性格,自然是迫不及待,下令让她一起陪葬,永绝后患。 凤青梧恨得咬牙,尤其看不惯他洋洋得意的模样。 眸光一转,她把被子放下,扯着手帕羞答答地遮住脸。 一见这个架势,司君冥的心中就生出不好的预感。 “夫君讨厌~” 果然,凤青梧满是娇嗲,妖妖娆娆地扭到床边坐下。 仿佛无骨的美人蛇一般,缠绵着勾住他的脖颈靠上来,吐气如兰:“夫君丰神俊朗,貌似潘安,妾身对夫君倾心不已。既然不能跟夫君生同衾,死同穴妾身也是愿意的。” “夫君~你就从了妾身吧……” 那嗓音弯弯绕绕得像是要打结,如玉的指节捏住他的领口,仿佛就要往他胸口上摸。 司君冥的脸色顿时黑沉如墨,忍无可忍地一把推开她:“凤青梧!你又来这套!” 简直胆大包天!不知羞耻! 这个女人,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矜持?! “哼,计不在老,有用就行。” 笑眯眯地看着他暴跳如雷的模样,凤青梧高兴坏了。 不是厌女症吗?不是喜欢男人吗? 她偏要恶心他,看他还敢不敢惹她! 她这个人从来不记仇,报了仇心情好,勾勾手道:“把衣服脱了。” “你,你你简直孟浪!” 司君冥被她逼得舌头打结,不敢置信地怒吼道:“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妇道!” “冥皇叔,你能不能不要满脑子废料?龌龊的人,才看什么都是龌龊的。” 凤青梧满脸无辜,嫌弃道:“我只是想给你包扎伤口罢了。你穿着衣服,怎么上药?” 活像是他不该想歪一般。 司君冥脸黑如锅底。 恭亲王,多硬气一男人。 黑着脸把外衣褪下,露出充满爆发力的流畅线条,和精壮的胸口。 血肉翻卷,不管她是用酒精消毒还是上药,额头疼出冷汗,还是哼都不带哼一声。 铁血硬汉,不过如是。 然而,在凤青梧打结的时候,一道响亮的声音在空荡安静的房间中回响。 “咕……” 司君冥的脸色黑黑红红,定格在难以描述的窘迫恼怒上。 “噗嗤!” 控制不住地笑出声,凤青梧一把捂住嘴,摆摆手:“我,我不是故意的。” 可是,真的好好笑。 铁血硬汉又怎么样?还不是肚子唱起了空城计? 杀人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司君冥咬牙道:“适可而止!” 经过惊心动魄地追杀,他腹中空空,又吐了一场,多正常? 有什么可笑的? “我还以为冥皇叔,不用吃饭呢!” 凤青梧才不怕他,顶着他凉飕飕的眼神结结实实地笑了一场,才道:“看在我心情好的份上,等着。” 害,司君冥多酷多冷一男的。 平常不是寒着脸冒冷气,就是贵气逼人,高高在上的样子。 还不是被五脏庙的空城计打败了? 她的情况不宜有太多人伺候,秋水又已经睡下了。 经过今天的惊吓,凤青梧没舍得吵醒她,干脆自己去厨下翻了翻。 她不会做饭。 末世来临前忙着学医,衣食住行有保姆照顾。 末世来临后,难得有食材也没人舍得让她浪费。 就算她是医术超绝的金针神医,也没有多余的物资。 凤青梧理论知识丰富,全靠基地里有个私房菜的传人,闲暇时屡屡给她讲各种精致繁复的菜式。 动手能力却为零。 就在她对这厨房里的材料大眼瞪小眼时,耳边倏然传来一声沉闷的“咚咚”响声,伴随着水流的哗啦声。 循声看去,水缸里养着一尾肥美的鲤鱼。 这个她会! 末世的动物变异却能吃,她偶尔在外也会给自己猎来烤了吃,精神力控制火力,配上那位私房菜传人教授的秘制烧烤料,味道一绝。 干脆利落地把鲤鱼捞出来敲晕,凤青梧动作熟练地借着灶膛烤了一条鱼。 在房中等待的司君冥,就闻到鼻端传来一阵浓郁的香气。 引得本来就空空如也的腹中更加饥饿。 就在这时,房门被推开。 凤青梧挺翘的鼻尖沾着一点黑色的灰烬,双眼晶亮:“来,给你尝尝我的独家秘制烤鱼!绝对好吃得让你恨不能把舌头都吞下去。” 司君冥一时沉默。 他想,她可真是个小天才。 谁教得她给重伤未愈的病人吃烤鱼? 第69章 在想什么? 凤青梧表示,爱吃不吃,只会这个。 无从拒绝,司君冥接过烤鱼尝了一口。 鱼皮被烤得焦酥,内里的鱼肉却鲜嫩无比,一口咬下去,汁水充盈。 意外的美味。 调味料的口感繁复,祛除了鲤鱼的土腥味,又不掩盖本身的鲜美。 司君冥挑眉。 即使腹中饥饿,他吃起东西来依旧优雅从容,有种行云流水的美感。 都说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 凤青梧托腮看他,感觉眼泪要从嘴角流出来。 这鱼真帅……啊不是,这人真香。 上天真是不公,给了渣男一副好相貌,简直处处都长在她的审美上。 这个时代的美男子真的不少。 面若好女的司玄承,还有今天的那位犹入浊世佳公子的指挥使…… 司君冥皱眉。 她的目光存在感极强,落在他的脸上仿佛要烧起来,让他心底生出陌生的滋味儿。 目光森冷地看过去,才察觉她的眼神涣散,似乎是在看他,又似乎神游天外。 “你在想什么?” 他长眸微眯,冷声道。 “想今天那位指挥使……” 凤青梧脱口而出,话音才落,就迎上一双危险幽冷的黑眸。 “凤青梧,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羞耻!” 脸色黑沉,司君冥带着几分杀意,寒声道:“你还有没有点廉耻心?” 看到相貌出众的男子,就变成这个样子。 简直,简直下贱! “我知不知道,关王爷什么事。” 翻了个白眼,凤青梧无所谓道:“看看想想又不犯法,王爷又能拿我怎样?” “不知廉耻!” 眸色深沉,司君冥沉着脸警告道:“你如今是本王的王妃,最好恪守妇道。我恭亲王府,只有病死的王妃,绝对没有出墙的红杏!” “许你三妻四妾,就不许我左拥右抱?” 什么直男癌观点! 凤青梧偏要跟他反着来,道:“你都能娶小妾,我爬个墙怎么了?你玩你的,我玩我的。找乐子罢了,大家互不相干!” 这个女人,简直伤风败俗,不知道矜持为何物! 什么爬墙,什么找乐子…… 这是女人家该说的话吗? 必须要给她个教训! 司君冥眸底冷沉,瞳孔中泛起凶戾的猩红,透着浓浓的血腥气。 寻常人只怕早就腿软跪地,惊骇莫名。 在末世的尸山血海里拼杀出来的凤青梧,却面不改色,冷冷地抬着下巴:“不要浪费了我的鱼。” 那些末世强者,斩杀丧尸无数,身上的气势毫不逊色。 她早就习惯了,怕他? 呵。 “凤青梧,你不要以为本王不敢杀你。” 咬牙切齿,司君冥寒声道:“你承担不起惹怒本王的后果。” 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一瞬间,凤青梧的肩头仿佛压了两座大山,如果不是她坐在凳子上,这会儿可能已经被压到地面上。 心中涌上警惕,指间银针闪烁,却发现连抬手的动作都变得格外吃力。 凤青梧的瞳孔收缩,这才发现,原来司君冥在她面前,从来没有动过全力。 她不得不正视,这个时代的内功高手,比异能强者也毫不逊色。 至少司君冥真要对她动手,她根本没有把握能赢。 运转精神力抗住这恐怖的压力,她狠狠地瞪他一眼,强行抬手挥了下银针:“冥皇叔要跟我试试鱼死网破吗?” 在他毫不保留的威亚下,她竟然还能面色如常地谈笑。 眼底掠过点警察,司君冥收回外放的内力和杀机。 “哗啦!” “砰!” 就在这时,房内接连响起清脆的碎裂声。 作为摆件的瓷瓶等物,全都在没人接触的情况下碎裂开来,甚至床边的小桌子都轰然倒塌。 是他内力外放导致的结果。 凤青梧心头一惊,知道这是他给自己的警告。 “娘子,您没事儿吧?” 听到动静的秋水匆匆跑过来,担忧不已。 “没事,不小心摔了东西。” 凤青梧眸光发冷,语气平静地道:“明天再收拾,你先去睡吧。” 不疑有他,秋水松了口气,嘀嘀咕咕地道:“没事就好,奴婢还以为又有人来了。娘子,您千万别动,等奴婢明天来收拾。仔细割了手。” 一再叮嘱后,才会去歇息。 房内陷入短暂的沉寂。 “冥皇叔要是忍不住,就赶紧吐。” 凤青梧率先打破安静的气氛,一把将盂放在他的面前,皱眉道:“逞强。” 司君冥脸色发白,唇色也格外浅淡。 到底还是没忍住,呕出了一口血。 他本来就重伤在身,强行调动内力,气血翻涌之下呕血并不稀奇。 帅不过片刻,就破了功,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恭亲王也难免耳根发热。 等他重新坐好,却看到凤青梧双手交叠趴在桌面上,又一次神游天外。 “陆指挥使的容色,就这样让王妃念念不忘?” 心底莫名涌出不悦,司君冥寒声道:“本王看,王妃的魂儿都要被勾走了。” “他姓陆?” 喃喃一声,在他翻脸之前,凤青梧倏然坐直身子,沉声道:“我怀疑,他就是想要谋害我和孩子,以及安侧妃的幕后凶手。” 司君冥深邃的眸子落在她的身上。 片刻后,竟勾唇道:“故事编得不错。” “冥皇叔不信?” 凤青梧气死了,道:“可是他……” “够了!” 冷声打断她的话,司君冥长眸眯起,寒声道:“王妃适可而止,就算想打听陆指挥使的消息,也不必信口雌黄。” 他以为她是为了打探消息故意这么说? 凤青梧没这么冤过:“为一己私欲,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在冥皇叔眼里,我是那种被美色冲昏头脑的人吗?” 司君冥没说话,但是他的眼神中清晰地写着两个大字。 你是。 一时无言。 “我承认,我是有那么一点点看脸。” 凤青梧恼羞成怒,猛地坐起身:“但是我有证据!那位指挥使的左手虎口上,有一颗黑痣,铜钱孔大小!我绝对没有看错!” 想到那日惊鸿一瞥,她的眼底忍不住沁出几分冷意。 这位仪鸾司指挥使,到底是什么身份,又打着什么主意? 第70章 王爷害羞了? 见她信誓旦旦,不像是撒谎,司君冥眸色微沉。 “那位陆指挥使……” 他默了片刻,在证据面前,照旧坚持道:“不应当。” 不应当什么不应当,到底怎么不应当啊! 把话说完啊! 凤青梧有些抓狂。 这么护着那位指挥使,要不是都是男的,她都以为司君冥对人有意思。 欸? 司君冥确实喜欢男人啊! 凤青梧的眼神都不对了,忍不住犹豫道:“那位指挥使确实长得不错,但是……不能因为……就影响了客观判断吧?” 作为颜控,她都没有被美色侵蚀大脑,司君冥怎么回事儿! 堂堂恭亲王,暗恋一个人到了是非不分的地步? “有话直说,吞吞吐吐像什么样子!” 不知道她的想法,司君冥微微皱眉,言简意赅地向她介绍了这位指挥使。 陆琢,是渭河陆氏的嫡长子。 渭河陆氏,百年宗族,诗书传家,族中子弟有君子之风。 简单来说,清高且学富五车,在读书人里面非常有牌面。 而陆琢作为嫡长子,文武双全,才高八斗,是出了名光明磊落的君子。 如果说重金买凶杀害凤娘子和腹中胎儿,又勾搭侍女暗害安巧巧的人,是藏在阴沟里的老鼠。 那陆琢就是朗朗乾坤之下的盛世君子。 凤青梧想说,知人知面不知心,想到陆琢通身的气度,一时却又说不出话。 这世上真的有一种人,你见过他,就很难对他说出诋毁的话。 他只是站在那里,就让你明白了,什么才叫清风朗月的君子。 “这未免也太巧了。” 没精打采地重新趴下,凤青梧不由道:“偏偏就他的左手虎口上,有这个胎记。” 最不可能的人,有最大的嫌疑。 “王妃不是说,那人是左撇子?” 司君冥面色不变,淡淡道:“陆琢惯用右手。” “李婆子交代,那人是用左手递给她银票。” 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打转,凤青梧随口道:“对一个无知妇人,人在放松下是不会太注意细节的。他的惯用手,一定是左手。” 递东西的时候,没有特殊情况,人是不会用不常用的手。 而且那日在恭亲王府击杀海棠的男子,嗓音跟陆琢清润如玉石交击的声音也毫无相似之处。 好不容易有点线索,又走进了死胡同。 如果不是陆琢,下一个虎口上有黑痣的人又是谁呢? 凤青梧想的头疼,索性抛开思绪:“算了,再想头都秃了。先休息吧!” 意味莫名地瞥一眼她乌黑浓密的秀发,司君冥不置可否地挪开眼。 一道黑影笼罩下来,说着要休息的凤青梧站在床边,没好气道:“我说,冥皇叔,我要休息了。” “那你就去。” 皱起眉头,司君冥沉声道:“站在这里作甚?” 他还好意思问她? 鸠占鹊巢,还理直气壮? “冥皇叔,搞清楚,你现在睡得是我的床!” 凤青梧气死了,怒道:“该不会你占了我的地方,还想让我去睡地铺吧?” 她这具身体本来就营养不足,生孩子那一遭更是亏损严重。 这些天喝着补气血的苦药,好不容易养回来一些,她可不想再受寒。 最主要的是—— 她凭什么要受这委屈! 黑眸带着冷意,司君冥森然道:“王妃的意思,是让本王睡地上?” 他身受重伤,凤青梧倒也没那么没人性。 “挤一挤很麻烦吗?” 在末世,出任务的时候大家将就着挤在一起是常有的事情。 凤青梧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理直气壮道:“床这么大,你自己一个人睡不觉得亏心吗?” “你这个女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额头崩出十字,司君冥低吼道:“你的礼义廉耻呢?!” “王爷怕是忘了,我从小痴傻,没学过这个。” 转转眼珠,凤青梧笑道:“还是说,王爷害羞了?” 这么大,这么舒服的床,全是按照她的喜好安排的。 软软的,整个人都能陷入被褥中。 她每天睡得不知道多香。 “好困,让开点。” 长长地打了个哈欠,凤青梧径直蹬掉了脚上的绣花鞋,在外侧躺下。 “下去!” 司君冥脸色骤然一沉,冰着一张脸冷冷的瞥她一眼,厉喝道:“滚出去!” 话音才落,他周身倏然一麻。 “冥皇叔,你好吵。” 几次动用精神力,凤青梧也有些疲惫,闭上眼睛带着几分得意勾唇一笑:“你以为,我会给你机会把我赶下去吗?” 一道涂着她自制强效麻药的银针,被她借着掀开被褥的动作,扎在了司君冥的手背上。 口不能言,连手指都不能动弹半分,司君冥的双眸结冰,带着冻人的冷意和杀气,死死地盯着她。 凤青梧却恍若未觉,享受地在枕头上蹭了蹭,很快就沉入了香甜的梦乡。 眸光复杂地瞪着她,司君冥这才察觉,她红润的唇色微微有些泛白,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疲倦。 一张莹白的小脸,在烛光下竟然显露出别样的温柔。 没有了白天的要强和古灵精怪,美得像是一幅会呼吸的画。 她睡得实在是香甜,让总是难以入眠的司君冥竟然也生出了几分倦意。 鼻端萦绕着她身上略带涩味的药香,耳边是她清浅的呼吸声。 不知不觉中,司君冥竟然也睡了过去。 一觉到天亮。 “砰砰砰!” 凤青梧是被接连不断的敲门声吵醒。 那敲门声急促连绵,一声接着一声,大清早地敲出几分惊心动魄来。 “什么人!?” 经过昨晚,秋水犹如惊弓之鸟,下意识嗓音发紧地喊了一声。 “恭亲王妃,恭亲王妃在吗?” 外面传来一个哽咽的女声,哭得断断续续,强压着嗓音道:“求恭亲王妃,救救我家娘娘……” 凤青梧的眉头一跳。 “娘子……”秋水满脸犹疑。 哪家娘娘,竟然会求到她家娘子头上? 这满后宫,谁不知道恭亲王妃是个痴傻儿。 求她救命? “去开门!” 想到某个可能,凤青梧的心骤然提了起来,一边穿鞋一边急声道:“把人领进来,不要叫旁人发现!” 第71章 不是病,不是毒 “是。” 秋水不敢耽搁,快步拉开门,很快就带着一个满面苍白的小宫女走了进来。 “先委屈冥皇叔躲一躲。” 事态紧急,凤青梧也顾不上旁的,一把将被子拉上来盖住司君冥,又顺手散开床幔,将他遮挡得严严实实。 小宫女早就泪水涟涟,见了凤青梧“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恭亲王妃,求求您救救我家娘娘,奴婢给您磕头了!” 她说磕头就磕头。 “哐哐哐”一连串地砸下去,很快额头上就一片血色。 那声音清脆又沉闷,活似清楚看到那骨骼碰碎的声音。 秋水不落忍,慌忙别开头,抿着唇不敢乱说话。 她知道自己心软,又怕给凤青梧惹麻烦,索性什么都不说,只当自己是个聋子瞎子哑巴。 “别磕了!” 凤青梧也有些看不下去,顾不上别的:“你光磕头我怎么知道你家娘娘是谁?总要先把事情说清楚!” “奴婢的主子是德妃娘娘。” 小宫女这才停下,哭诉道:“娘娘昨日睡下的时候还好好的,今天早上醒来,眼见着就不行了……” “娘娘,娘娘叫奴婢避开人来求恭亲王妃。” 她哭得哽咽,绝望地道:“娘娘说,她在这深宫之中无人可求,只得麻烦王妃。只,只要王妃量力而行,若是不能,就是她命该如此……” 小宫女哭得更厉害了,再也说不下去。 凤青梧的眉头微皱。 卫清箩好歹也是帝王宠妃,怎么突然就到了这种地步? “王妃,娘娘吐了好多好多血……” 小宫女又要磕头了:“德妃娘娘是个好人,求求王妃救救娘娘,奴婢给王妃当牛做马……” “到底怎么回事?” 就在凤青梧皱眉的时候,床幔猛地被掀开。 司君冥面色冰寒,嗓音冷厉道:“哭有什么用!德妃还说了别的什么没有?” 没料到他骤然出现,小宫女吓得打了个哭嗝。 继而面上露出狂喜。 “王爷,求求您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救救娘娘吧。娘娘这些年在宫中过得苦,您……” 事态紧急,凤青梧还是忍不住偷偷竖起了八卦的小耳朵。 好啊司君冥,还说你跟卫清箩没一腿。 自己一地鸡毛,一听卫清箩有危险就急了,连自己的安危都顾不上。 往日的情分,是什么情分? “废话少说!” 眉头紧皱,司君冥怒道:“你家娘娘到底怎么了!” 小宫女被吓得发抖,这才磕磕巴巴说了经过。 卫清箩昨天睡下的时候还好好的,早上醒来却接连吐血,吐得枕头被子鲜红一片。 整个人更是奄奄一息,面若金纸,眼见着就要不好了。 危机关头,她实在没有办法,才偷偷让这个叫诗情的宫女跑来向凤青梧求救。 又生怕让她为难,只叫她保全自己,量力而为。 美人儿就是美人儿,危在旦夕还不忘为人着想,温柔得叫凤青梧不舍得拒绝。 “要救也不是不行。” 搓了搓手指,凤青梧长眉微皱,犹豫道:“只是……” 卫清箩出事不是小事,这会儿只怕已经惊动了皇帝皇后。 看她只敢让诗情偷偷来向她求救,就知道卫清箩身边只怕也没几个信得过的人。 偏偏凤青梧明面上还是个痴傻儿,难办。 “你要什么条件,尽管提。” 大掌捏紧,司君冥冷厉地瞥她一眼,沉声道:“金银珠宝还是美衣华服?又或者别的什么?只要本王办得到,随便你提!” 人命在她的心中,也比不过这些外物。 误以为她是在纠结报酬,心口涌上厌恶,他寒声道:“救下德妃,一万两白银够不够?” “想什么呢?” 莫名其妙地瞪他一眼,凤青梧撇撇嘴:“德妃娘娘人美心善,不用你说我也会救。谁稀罕你那点臭银子!我只是没想好怎么救。” 不对,等等! 铁公鸡也会拔毛,周扒皮也会往外拿银子? 她的眼睛突然一亮:“不是,给银子还是可以的!” 司君冥冷冷地看她一眼,才升上来的好感又落了下去。 一言不发地甩下床幔,眼不见心不烦。 见钱眼开! 恭亲王府是短她吃用了,还是怎么? “冥皇叔,你别装死啊!” 凤青梧不依不饶,撩开床幔探头进去:“一万两银子,什么时候到账?” “滚出去!” 脸黑如墨,司君冥咬牙低吼道:“等中元节烧给你,给你十万两!” 呸,骂谁是鬼呢? 不甘心地揉了揉耳朵,凤青梧气得要命,恨不能把舌头咬掉。 让她嘴快! 现在不是计较这个时候,她也没多耽误,眼珠微转唤过秋水:“去给我找一身宽大些的袍服,然后你……再……” 秋水瞪圆了一双眼睛,嘴巴跟着张开,傻乎乎地跟着用力点点头。 云箩宫。 皇帝面沉如水,砸了桌上的瓷器:“混账!什么叫不知道?朕养着你们这群废物,是让你们跟朕说不知道的吗?!” “陛下饶命!” 太医额头满是冷汗,跪地发抖道:“德妃娘娘的脉象不是中毒,也没有生病,臣,臣等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陛下,德妃娘娘脉搏平稳,气若游丝。这等诡异情况,臣等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有个太医抖着身子,叩头道:“这,这不像是生病中毒,反倒像是中了邪祟!” “住口!” 皇帝怒火更胜,抬起腿来一脚将太医踹在地上,怒喝道:“这世上哪有什么邪祟?!朕看你们是一群酒囊饭袋,学艺不精就牵扯鬼神!该死!” 他身侧大病初愈,活生生瘦了一圈的皇后,听到“邪祟”二字,不由脸色发白,浑身僵硬。 “陛,陛下……” 扯了扯嘴角,皇后犹如惊弓之鸟,颤抖道:“圣人都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德妃妹妹脉象诡异,不如……不如就请万佛寺的住持来……” “荒唐!皇后你也病糊涂了不成?” 皇帝勃然大怒,骂道:“朕看你这些时日头脑越发不清醒,什么邪祟鬼魅,一派胡言!” 这世上哪有什么妖魔鬼怪! 第72章 小心你的脑袋! “恭亲王妃到。”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通传声。 帝后不由同时皱眉。 皇帝更添几分心烦意乱,恼怒道:“这种时候,恭亲王妃来干什么?还不快让她回去!” 这不是添乱吗? “漂亮姐姐!” 就在这时,一道清亮天真的嗓音响了起来。 凤青梧身穿一件素色大袖宽袍,一头海藻般的乌发散落在身后。 巴掌大的小脸不施粉黛,犹如九天玄女,踏碎一地灿烂光辉,迈入殿中。 只是她一开口,这种奇异的氛围就被打破:“漂亮姐姐你生病了吗?本王妃来看你了!” “胡闹!” 一时被她摄了心神,清醒之后恼意更甚,皇帝怒道:“德妃病重,岂容人喧哗?还不把恭亲王妃撵出去!” 看到皇帝动了真怒,其他人岂敢拖延。 当即就有婆子冲上来,要把她拖下去。 “本王妃才不出去!” 大叫一声,凤青梧四下看了一圈,抬手死死地抱住柱子,生气道:“本王妃来给漂亮姐姐治病!我不走,不走!” 颠三倒四,越发孩子气。 只是她毕竟是主子,几个嬷嬷也不敢下狠手,一时左右为难。 “恭亲王妃,这里不是你胡闹的地方!” 皇帝眉间褶皱更甚,控制不住地摔了茶盏,怒喝道:“德妃病重,你添什么乱?再敢喧哗下去,别怪朕不顾惜恭亲王的脸面!” “陛下恕罪!” 就在这时,跑得气喘吁吁的秋水终于追了过来,闻言立即跪倒在地,急切道:“娘子、王妃并非胡闹,是真的想要救下德妃娘娘。请陛下恕罪!” “你说什么?” 皇帝的动作一顿,虎目危险地眯起,冷冷地看着她:“欺君之罪,你可承担得起?” 一个傻子,来救人? 太医都没有法子,这个贱婢在异想天开些什么! “奴婢不敢,奴婢所言字字属实,不敢欺瞒陛下。” 皇帝久居高位,身上的威势赫赫。 秋水不由白了脸,浑身发抖。 干干地咽了口唾沫,想到凤青梧的嘱咐,定了定心神才道:“今天王妃用过早膳之后,看到德妃娘娘被奸人所害,才会跑过来。” “看到德妃被奸人所害?” 皇帝蓦得起身,眼中一片冰寒,冷冷地看向身侧。 “陛下,德妃娘娘起身之后就呕血不止,不曾出过云箩宫。” 太监会意,低声道:“恭亲王妃也不曾来过。” 云箩宫跟永和宫距离遥远,怎么可能看得到? “大胆!在朕面前胡言乱语,你有几个脑袋?” 猛一拍案,皇帝大怒道:“把这个贱婢拖下去!” “本王妃就是看到了!” 就在这时,凤青梧突然大叫一声,冲到前面推开凑过来的嬷嬷,叉腰大喊道:“有人在打漂亮姐姐的肚子!他,他又要打了!” 说到最后,嗓音陡然变为尖利。 就在这时,内殿发出几声骚乱的声响。 紧接着卫清箩身边的另一个宫女,名叫画意,扑出来跪地大哭道:“陛下,德妃娘娘又呕血了!” 在场众人,面色陡然大变。 这里可看不到内殿的场景,就算瞎编,也不该这么凑巧。 难道说,这个世上真的有邪祟? “陛,陛下……” 想到之前,也是凤青梧叫喊着看到了香雪的魂魄,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窜了上来。 皇后惶惶不安,忍不住干干地道:“臣妾听说,傻子和孩子的眼睛最是干净,容易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 她言语中的未尽之意,不言自明。 皇帝这次却没有立刻喝斥她,脸色阴晴不定。 “你刚才说,恭亲王妃能救德妃?” 转动拇指上的扳指,皇帝死死地盯着秋水,寒声道:“还不从实招来!” 秋水吓得浑身一抖。 帝王之威,哪里是常人能够承受的? 好在出门之前,凤青梧特意用精神力为她催眠,秋水才没露馅。 “回禀陛下,娘子、王妃确实可以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 她依着凤青梧的吩咐,将她描述成一个虽然痴傻却能看到鬼神,甚至可以请鬼神上身的人物。 就连这次她们会突然跑到云箩宫,也是因为凤青梧看到云箩宫黑云罩顶,有邪祟狂欢。 “在道观中,娘子偶尔会请鬼神上身,祛除邪祟。陛下若是不信,一试便知。” 皇帝冷冷地审视着她。 他的目光存在感太强,秋水脸色惨白,瑟瑟发抖地跪在地上,额头沁了一层冷汗,衣服更是湿了一遍。 看不出破绽,皇帝的心中却仍旧狐疑。 “陛下,求求您救救娘娘吧……” 画意哭着磕头,哀求道:“娘娘命悬一线,求陛下让恭亲王妃一试。” 太医连问题都找不到,死马当成活马医。 万一治得好呢? 目光闪烁,半饷,皇帝才沉沉道:“那就让朕来瞧瞧恭亲王妃的本事。” 他忽而浅笑一声,目光极具压迫力地盯着秋水,淡声道:“恭亲王妃生性纯稚,朕自然不会同她计较。倘若你敢胡言,别怪朕要你的项上人头。” “是。” 秋水一颤,连忙应声。 这才爬起来抓住凤青梧的手。 秋水的手很凉,喉咙也有些发干,双目看着她认真问道:“娘子想不想救德妃娘娘?” “德妃……凉……谁?”凤青梧满眼懵懂,歪头看她。 “就是漂亮姐姐,给娘子送助眠熏香的那个。”秋水耐心解释。 “救,救漂亮姐姐!欺负漂亮姐姐,打坏蛋!” 凤青梧拍掌,气得跳脚:“把坏蛋,魂,魂飞魄散!” “娘子真棒。”秋水轻笑一声,抓着她的手柔声道:“那娘子去打坏蛋,把坏蛋打走,好不好?” “打走坏蛋?” 喃喃地重复一句,凤青梧垂下头低声道:“本王妃,打坏蛋,打走……不许欺负漂亮姐姐……”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渐渐地消失在唇齿间。 不知道为什么,她周身的气势仿佛发生了很微妙的变化。 众人不知不觉屏住了呼吸,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对主仆,心跳情不自禁地加速。 良久,凤青梧终于动了。 她从秋水掌中抽回自己的手,缓缓地抬起头来。 第73章 神三鬼四 只是这片刻时间,她仿佛换了个人。 清澈懵懂的双眼中满含慈悲,环视众人的目光中悲悯夹杂漠然。 假如世上真的有神祇,大概就会拥有这样一双眼睛。 看似温柔含情,却又对一切都无情。 叫人无端从心底生出敬重来。 “取黄纸、朱砂,并一碗白开水。” 凤青梧嗓音淡漠,不紧不慢道:“烧三炷香,在门口摆上供桌贡品,再折一根桃树顶顶端的桃枝。” 众人不由惊恐地瞪大眼睛。 眼见一个痴傻儿,不过是一低头一抬头的瞬间就换了个人,叫许多人脸色煞白。 她的声音也变了。 不见清甜天真,平缓温柔中透着疏离的距离感。 像是神的声音。 “神三鬼四……” 皇后双腿一软,跌坐在榻上,喃喃道:“这,这难道是请神上身了?” 她忍不住环视四周一圈,感觉到彻骨的冷意。 既然有神,是不是真的有鬼? 那香雪现在……到底是被赶走了,还是偷偷藏在哪个角落,等待着报复她? 她身边的嬷嬷察觉到不对,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冲她摇摇头。 皇后脸色煞白,抿紧了唇不敢吭声。 “恭亲王妃?” 虎目中含着狐疑,皇帝双手背在身后,气势逼人地看过去:“你是恭亲王妃,还是别的什么人?” 常人面对他这样的声威赫赫,早就控制不住软倒在地上。 然而凤青梧却只投过淡淡一瞥,便不为所动地转过眼眸。 “大胆!” 皇帝脸色骤然一沉,怒喝道:“朕跟你说话胆敢不应,你有几个脑袋?!” “你是人间帝王,与我本来没有什么关系。” 凤青梧这才看向他,语气淡漠地道:“我应凤娘子之邀,替她铲除邪祟之后就会离开。你又何必要与我为难?” 这话一出,殿内的人都惊疑不定,惶惑不安地看着她。 所以,现在这具身体里的,果然不是恭亲王妃,而是某方神明吧? 如果不是神明,又怎么敢对皇帝这样不客气? 有小太监宫女膝盖发软,恨不能这就跪倒在地上磕头祈祷。 皇帝的面色阴晴不定,虎目中杀机闪烁。 凤青梧出门时,特意换了一身宽袍大袖,颜色素淡,越发显得她有飘渺仙气。 如今静立在这里,越发显得高深莫测、不食人间烟火。 “陛下,不如就叫她试试?” 攥紧了帕子,皇后不知道想到什么,上前低声道:“到底是装神弄鬼,还是真的……试试就知道真假了。” 她目光闪烁,看着凤青梧眸光复杂。 一时竟不知道该期待她是真是假。 如果是假,欺君之罪,就算是恭亲王在场,凤青梧也要人头落地。 如果是真,那她既然能给德妃祛除邪祟,是不是也能帮她把香雪撵走? “来人,把恭亲王妃要的东西送上来!” 皇帝一甩袖,沉声道:“还有什么要求,一并满足!” 使了个眼色,大太监会意,躬身下去。 宫里的太监宫女,效率不要太快。 不到一刻钟,就在殿门口摆上供桌祭品,燃了三炷香。 凤青梧从来不敢小瞧古人的智慧,更何况她要面对的是当代帝王。 从进入云箩宫,就一直最大限度地释放出自己的精神力。 之前能够配合卫清箩吐血演戏,就是她的精神力感知到卫清箩的动向,随机应变。 “您要的东西。” 大太监从外面进来,谄媚地笑一声,托盘举过头顶,上面放着符纸、朱砂和一根新鲜的树枝。 不知道这具身体壳子里是谁,他也不敢多说,只恭恭敬敬地口称“您”。 垂下眼,凤青梧抬手捏起树枝。 宽大的袖口顺着她的动作下滑,露出一截凝脂般的皓腕,纤细白皙,仿佛一折就断。 她只上手打量一眼,倏尔直接将树枝扔到地上,寒声道:“我要的桃树顶端的桃枝,是谁折了中间的树枝来充数?!是不要屋内那人的命了吗?!” 就算是发怒,她的脸上照旧没有多少怒意。 大太监心脏一抖,竟觉得她身上这一刻的气势比皇帝身上的还要逼人。 他忍不住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颤抖道:“是,是底下人办事不力,奴才这就去给仙子换一枝来!” 不仅是他,其他人也都惊骇莫名。 同样都是桃树树枝,要怎么才能一眼分辨出是出于桃树的顶端还是中间? 这样的敏锐,除了仙家手段,似乎没有别的说法。 背在身后的双手紧握成拳,皇帝的面色沉沉,不辨喜怒。 呵斥道:“糊涂东西,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还不快去重新折了过来!德妃如果有事,小心你们的脑袋!” “是!” 大太监重新去折桃枝,皇帝双目如电,审视地落在凤青梧身上。 凤青梧不动如山,像是完全感觉不到他的目光,捏着毛笔蘸朱砂,在符纸上笔走龙蛇。 表面上她平心静气、满脸肃穆地画符,其实这项技艺她早就在末世练得出神入化,闭着眼睛都能像模像样得搞出点什么驱邪符、健体符。 甚至还有自创的幸运符、平安符等等等等。 应有尽有。 毕竟作为一个合格的神棍,满足客户的需求是她的首要目标。 她信手画符,精神力跟着大太监,确定他这次老老实实折了树顶的桃枝,才满意地收回精神力。 皇帝的目光存在感实在太强,凤青梧的眸光一转,将精神力想他蔓延过去。 让她来看看,这位皇帝身上有没有什么难以启齿的小毛病。 “什么人!” 就在这时,皇帝陡然厉喝一声,虎目含威,警惕地环视四周。 “锵!” 侍卫一个激灵,拔刀护在他的身侧,严阵以待。 然而殿中没有异样,太监宫女们自然不敢直视龙颜,凤青梧也一直在他眼皮底下老老实实地画符。 皇后忍不住发抖,小声道:“陛,陛下,是有什么不对吗?” 难道说,竟然有鬼怪嚣张到这种地步,连皇帝也敢冒犯? 皇帝皱眉不语,四下看了一圈。 始终找不到问题所在,狐疑地看着不为所动的凤青梧,寒声道:“有人在窥伺朕。” 第74章 听我号令 凤青梧没料到他这么敏锐,收回精神力不敢乱看。 “什么?” 皇后脸色更白,不自觉向皇帝靠近两步,颤巍巍道:“谁,谁敢冒犯陛下?” 就在这时,大太监进门:“仙子,您要的桃枝来了。” 放下毛笔,凤青梧拿起桃枝,这一次没再挑剔,直接往内殿走。 众人跟上。 卫清箩面如金纸,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 见这么多人,她的眼神微闪,颤巍巍地想要起身:“陛下,臣妾给陛下请安……” “德妃不必多礼。” 皇帝一把压住她瘦削的肩膀,见她如花般的娇颜惨白一片,难得生出点怜惜:“爱妃生病了,何必还要拘泥于礼数。” “礼不可废。” 卫清箩轻咳两声,声息微弱:“恭亲王妃怎么也在?陛下当心被过了病气。” “娘娘,恭亲王妃请神上身,这位仙子是来救娘娘的。” 画意的眼底带着崇拜和兴奋,激动道:“娘娘,您有救了!” 她忍不住喜极而泣。 请神上身?仙子? 卫清箩微微诧异,聪明地没有发表看法,满脸虚弱地靠在床头无奈浅笑。 一副不信的样子。 皇帝眸光深邃,审视地看着众人的面色,淡声道:“开始吧。” 将两张符纸贴在门口,趁着众人没注意,凤青梧轻轻弹了一下指尖。 有一蓬白雾散开,犹如阳光下的灰尘,被人吸入肺腑也很难察觉。 含笑一抬眼,却对上一双琉璃色的温和眼眸。 陆琢照旧穿了一身大红色麒麟服,长身玉立站在不远处,翩翩君子。 他看到了? 凤青梧的心头一惊,再去看却见他已经瞥开眼,心里不禁沉了半分。 下意识去看他的手,却见他单手背在身后,根本没办法看到虎口的黑痣。 算了,既然他没有当场拆穿,就权当他没有看到。 一咬牙,凤青梧转过身,从容地拿起桃枝,厉喝一声:“何方邪祟,见到本尊在此,还不快些退避!” “急急如律令,符纸来!” “呀!” 伴随着她的清喝声,有小宫女忍不住惊呼出声,脸色一白跪倒在地。 只见那符纸像是听懂了她的指令,无风自动,有自己意识似的飞到了桃枝尖端。 伴随着轻微的一声“噗”,纸张戳破的声音,符纸用力撞上桃枝,串在了上面。 这不科学的一幕,让众人都情不自禁地瞪大了眼睛。 这还不算完。 “火来!” 又是一声清喝,嗓音才落,那符纸竟然无火自燃。 黄色的火焰在白日里依旧耀眼,伴随着大片白色的烟雾弥漫开来。 凤青梧在这火焰和烟雾的包围中,神情悲悯淡漠,犹如云宫仙子,遥远疏离。 更加显得神秘至极。 更多小太监宫女跪了下来,偷偷地磕头,嘴里喃喃有声。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神迹? 无火自燃,无风自动,隔空取物。 每一样,都震撼他们的心神。 “八方神灵,听我号令,祛除邪祟,诛!” 舞动桃枝,符纸灼烧中,凤青梧以桃枝为剑,向前狠狠一刺。 众人的耳中,仿佛响起了一声尖锐的哀嚎声。 “是什么在叫?!” 曾经撞过鬼的皇后最是惶惶不安,不由尖叫一声:“是谁?什么人在叫?” 这一次,就连她身后的嬷嬷都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皇帝更是面色阴沉不定,惊疑地看着四周。 “你们也都听到了是不是?” 皇后瞪大眼睛,见其他人点头,脸色煞白一片。 有鬼,真的有鬼! 那香雪的鬼魂,现在在哪里?到底是跟在她的身后,还是在她的寝殿等着她? 外面青天白日,皇后却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窜了上来。 另一边,伴随着惨叫声,符纸的火光熄灭。 凤青梧瞬间脸色煞白,额头上布满了冷汗。 “拿水来!” 不用她指名道姓,已经有小宫女殷勤地上前,将水端过来。 凤青梧的手有些抖。 她现在的状态,三分是真,七分是演。 面前的毕竟是皇帝,为了不被察觉破绽,让这场装神弄鬼更加有可信性,她特意放出大半精神力,配合提前散出的药物和动作暗示进行催眠。 那声不存在的哀嚎声,就是催眠之后的结果。 好在有惊无险。 她接过水,手上掐了个法印,垂眸神态肃穆地念出一段玄奥的口诀。 有了先前做法,众人眼中她就是神仙下凡,一举一动都充满了神秘的奥义。 借着念口诀的机会,凤青梧用精神力轻轻推动手腕处的药丸。 一颗白色的药丸无声无息地落入水中,遇水即化。 “什么味道?” 她身边的小宫女忍不住深吸了口气,迷茫道:“好香……” 不止是她,其他人也忍不住跟着吸气。 一股清幽却霸道的香气在殿中弥漫开来,若有似无。 在众人惊疑的时候,凤青梧却感受到一阵强烈的目光。 一抬眼,撞上那琉璃色的瞳孔。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那双眼中仿佛极快地掠过笑意。 等她再要细看,陆琢已经垂下眼,一副木头人的模样。 一次还能说是她看错了,两次呢? 其实他就是看到了吧? 仪鸾司隶属皇帝麾下,作为仪鸾司的指挥使,按道理他应该是忠心耿耿的保皇党。 怎么瞧见她的小把戏,却不声不响? “是这碗水!” 小宫女才反应过来,忍不住惊道:“这,这碗普通的白开水,变成仙药了!” “给朕瞧瞧。” 皇帝大步上前,一把端过水碗,放在鼻端轻吸一口气。 那股若有若无的香气更加明显。 果然是它! 可是,这分明只是一碗普通的白开水,怎么可能在几句话的时间发出这样的味道? 去办事的人都是他信得过的心腹,出现这样的状况,让皇帝竟也不由生出动摇。 难道说,这凤青梧真的能请神上身? “给德妃服下仙露,就能药到病除。” 凤青梧的面上露出几分疲惫,端过水碗递到卫清箩的唇边:“喝吧。” 卫清箩迟疑抬头。 她的一头乌发没有梳,柔顺地垂在身后,露出一张巴掌大的惨白小脸。 凤青梧当场在心底里“汪”地哭出声。 第75章 帮人帮到底 美人就是美人,就算是生病了也这么好看! 她怎么能舍得让美人受罪? 喝!让美人喝下放了特制解毒丸的水,保管药到病除! 迎着卫清箩充满疑惑的眼神,她避开众人的目光,右眼轻巧地一眨,眼底满是狡黠。 卫清箩差点笑出声。 她轻咳两声,没有犹豫,张嘴将碗里的水喝了下去。 入口有些中药的苦涩。 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带着点说不出的期待。 云沉歌面容肃然,手腕一拧,桃枝在手上挽了个漂亮的弧度,伴随着她喃喃的念经声。 肃穆神秘。 桃枝在达到最顶端时候,骤然炸开一团明黄色的火焰,伴随着烟雾蒸腾。 “急急如律令,八方神鬼听我驱驰,阴邪尽除,敕!” 冒着火光的桃枝,快速地点在了卫清箩几个大穴上。 奇怪的是,这火焰灼烧,却没有蔓延到衣服上,卫清箩的身上连一点灰烬都没有。 在她话音落下的那一刻,火光炸开。 “呕——” 卫清箩喉咙涌动,猛地趴到床边,撕心裂肺地吐出一口黑血。 “娘娘!”画意紧张地上前扶住她。 “我没事。” 擦去唇角的血渍,卫清箩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坐起身:“我,我好了?” 她的身体还是很虚弱,那种随时命悬一线的感觉却消除殆尽。 犹如大病初愈,她的脸颊还带着苍白,不祥的金色却已经散去,双眸重新恢复了活力。 她从所未有地坚定,她好了。 “太医!” 虎目一沉,皇帝冷声道:“为德妃诊脉。” “是!” 太医应声,匆匆上前,道了声“得罪”,将丝帕盖在卫清箩的细腕上诊脉。 “好,好了……” 满脸褶皱的太医,也忍不住露出满脸惊诧,躬身行礼:“回禀陛下,德妃娘娘身体大安,只是身体虚弱,还要仔细进补……” 后面的话,其他人已经听不下去。 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凤青梧的身上。 亲眼见证她所展示的“神迹”,很难让人不信,这个世上真的有鬼神存在。 皇帝的眸光闪烁,有杀机时隐时现。 “这位……仙子。” 紧盯着凤青梧的神色,他的嗓音不辨喜怒,淡声道:“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既然你已经出手为德妃驱除邪祟,不如告知邪祟出处,也免得再生祸端。” 凤青梧垂下眼。 她知道,皇帝还是不相信她真的有请神上身的神通,故意试探她。 秋水紧张地握紧了拳头,担忧地看着她。 能够治好卫清箩是她的本事,但是找出罪魁祸首,未免也太强人所难了吧! “这世上,总不能什么都麻烦神仙。” 凤青梧镇定自若,面上甚至还带着浅浅笑意,平静地道:“我只是应凤娘子的心愿来救下德妃,不是来审案的。陛下是人间的帝王,自然该给凡人一个公道。” 找她干什么? 自己是皇帝,不会解决问题吗? 什么都要求神问佛,皇位给她坐得了! “既然是救德妃,难道不该救到底?” 目光咄咄逼人,皇帝上前一步,浑身威势大涨:“否则贼人狗急跳墙,对德妃下狠手怎么办?” “陛下……” 秋水一急,白着脸下意识就要挡住她,却被凤青梧暗地里扯住衣袖。 她面色从容,闻声不见半分慌乱,垂眼思索片刻,缓声道:“陛下说得有理。” 答应了? 卫清箩也忍不住担忧,咬唇道:“陛下,抓贼人也不必急于一时。臣妾能捡回一条命已经是万幸,何必再为难……” “爱妃。” 皇帝转眸看着她,面上带着笑意,眼底却是一片不容忽视的冷凝。 他一字一顿,缓声道:“爱妃的身体为重,朕也是担心你的安危。爱妃说,是吗?” 卫清箩脸色更白了。 她知道,皇帝不许她继续开口。 可是,凤青梧是为了救她才会冒这样的风险。 她张了张嘴。 “插手人间因果,是违反天规的。” 没给她说话的机会,凤青梧捏着桃枝,不紧不慢道:“我只办这一件事。” 说罢,她清喝一声:“符来。” 神奇的一幕再次上演。 符纸自动飞到桃枝的末端,把自己串在上面,无风自动,发出“簌簌”声响。 黑白分明的双目紧盯着符纸,凤青梧估算一下自己仅剩的精神力,淡然道:“去!” 符纸炸开火焰,白色的大股烟雾冒了出来。 这一次,烟雾仿佛有自己的意识,向着某个方向飘了过去。 这,这怎么可能? 众人的目光紧紧地落在那烟雾上,只见它犹如盘旋的长蛇,从门缝钻了出去。 “跟随仙雾指引,陛下就能得到答案。”凤青梧冷声道。 皇帝目光微沉,深深地看她一眼,大步推开房门。 院子里的微风,竟然也不能更改烟雾的轨迹半分,他跟着拉扯成线的烟雾,停到厢房门口。 “什么人住在这里?” “回禀陛下,是,是李嬷嬷!”小太监紧张道。 “李嬷嬷,娘娘待你不薄,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画意脸色大变,不由怒骂道:“你这个老奴,简直该死!” “老奴冤枉啊!” 李嬷嬷面色大变,跪倒在地上哭喊道:“陛下明鉴,奴婢是德妃娘娘的陪嫁嬷嬷,怎么会毒害娘娘?一定是妖孽上了上了王妃的身,故意陷害奴婢!请陛下为奴婢做主!” 她嘴上哭得凄惨,小腿肚子却在控制不住地打颤。 作为卫清箩的陪嫁嬷嬷,她是心腹,自然从头到尾看清楚了凤青梧所展示的“神迹”,这会儿吓得满身冷汗。 她万万没想到,这个世上竟然会有鬼神,拆穿她的把戏! “是不是,陛下一搜便知。” 凤青梧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到门口,听着李嬷嬷泼污水,神情也不动如山,冷静地道:“我说了,仙雾能指引陛下找到真相。” 深深地看她一眼,皇帝猛地抬起脚,狠狠地一脚踹开厢房的门! 烟雾蜿蜒曲折,指向房内的某个角落。 李嬷嬷看了一眼,脸色瞬间煞白,尖叫一声,眼睛一翻竟然吓得昏死过去。 第76章 怎么办到的? 白色的烟雾,绕成圆形,盘亘在角落的花瓶上。 不用皇帝多言,立刻就有小太监上前,摔碎花瓶,滚落出大颗大颗闪亮的金元宝。 一个深宫嬷嬷,哪来这么一笔巨大的财富?! 一切不言而喻。 “这,这竟然真的这么灵验!” 皇后也不由大惊失色。 一桩桩一件件,让她想不信都不行,忍不住脸色发白,目光复杂地看着神色清冷的凤青梧。 皇帝顿时大怒,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狠狠地一脚踹在昏倒的李嬷嬷心口上:“这个贱婢!” “啊!” 李嬷嬷惨叫一声,疼得清醒过来,看到落在地上的金元宝,知道事情败露。 吾命休矣。 脑海中闪过念头,她涕泗横流,痛哭流涕地扑上来:“陛下饶命!老奴一时糊涂,见钱眼开,求陛下饶命!” “说,幕后主使是谁?!” 看着那笔重金,皇帝怒火更胜,骂道:“老实交代,否则大刑伺候!” 李嬷嬷的身形一顿,滑稽的表情僵在脸上。 她下意识的眼珠子向着某个方向转动,张开嘴,“哇”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拦住她!” 厉色一闪,皇帝冷喝道:“快!” 然而,已经晚了。 吐出血之后,她的精气神一瞬间委顿下去,脸色青黑。 几乎片刻间老了十岁,七窍流血,倒在地上没了声息。 看着她死不瞑目的双眼,想到她临死前的微表情,凤青梧忍不住抬眼看过去。 正撞上一道欣长如玉,皎若明月的身影。 陆琢。 她的心头一动,直勾勾地盯着他。 陆琢有所察觉,琉璃色的眸子转过来,坦坦荡荡,带着几分疑惑。 难道说,是她看错了? 李嬷嬷看的人不是他? 还是说,他真的就能这么淡定从容,一条人命都不能让他露出分毫破绽? 迷惑冲冲,凤青梧挪开眼。 “拖下去!” 皇帝这次是真的动了怒,寒声道:“查!这件事,必须给朕查个清清楚楚!” 他倒要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大胆。 在他的面前,就能让李嬷嬷死得无声无息,那人要杀他是不是也这样易如反掌? 就在他惊疑不定的时候,小太监宫女们突然发出一声惊呼:“仙雾散了!” 恍若有意识的白色烟雾,像是失去了某种支撑,蓦得消散在空气中。 “娘子!”秋水惊恐地喊了一声。 刚才还满身清冷、恍若神仙妃子的凤青梧身形一软,脸色一片惨白地倒了下去,被她险险接住。 怕她担心,凤青梧悄悄捏了一把她的胳膊。 有了上次的经验,秋水这次没停顿,红着眼眶喊了一声:“娘子,你醒醒……你没事吧?” 皇帝阴沉着脸,虎目落在这对主仆身上。 “陛,陛下……” 皇后脸色发白,压低了声音:“恭亲王妃上次被鬼上身,也是突然就晕了过去……” 皇帝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这次没有训斥她身为一国之母,却满嘴鬼神。 太医很快被带过来,诊脉之后的说法跟上次基本上没区别:“气血两亏,身体虚弱,阴气过盛。” 又给凤青梧施了针。 “饿饿……” 凤青梧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摸着肚子喊饿。 她清澈的眼神里全都是懵懂,扯着秋水的袖子撒娇:“秋水,本王妃饿饿,要吃饭饭。” “恭亲王妃,你可记得之前发生的事?” 审视地看着她,皇帝寒声道:“你是谁?” “不知道不知道!本王妃不要理你,本王妃要吃饭!” 坐在地上,凤青梧生气地拍着地面,张嘴大哭:“呜呜呜,你们不给我饭饭,本王妃让夫君打你们的板子!” “娘子,您忍耐一下。” 看着皇帝阴冷的面色,秋水紧张地拉拉她的袖口,低声提醒:“你忘了吗?咱们是来看德妃娘娘的。” “德,德妃凉凉……” 吞了口口水,凤青梧歪头吃力地想了想,突然跳起来:“漂亮姐姐,看漂亮姐姐!找漂亮姐姐要好吃的!” 欢呼一声,她蹦起来就要往寝殿闯,脚下却突然一软,险些一个倒栽葱摔倒在地上。 瘪瘪嘴,她又要哭。 皇帝眉头紧皱,看着她这副疯癫的模样,怒喝一声:“够了!” 今天发生的事情,对他来说也是不小的冲击。 凤青梧到底是装傻还是真傻,一时分辨不清。 种种“神迹”,匪夷所思,却又让他心存狐疑。 眼见问不出什么,他一甩袖,不耐烦地呵斥道:“德妃病体初愈,需要静养,没事不要打扰她。” 顿了顿,神色一冷,沉声道:“陆指挥使,送恭亲王妃回永和宫歇息。” “是。” 陆琢应声行礼,躬身道:“恭亲王妃,请。” “娘子,咱们回去,奴婢给你做好吃的。”秋水低声哄劝:“虾仁馅的小馄饨吃吗?用高汤煮了,放多多的芝麻和葱花。” “吸溜!” 不争气的眼泪从嘴角流了下来。 凤青梧响亮地吸了口口水,抓着秋水的袖子欢呼:“吃!吃小馄饨咯!回宫吃小馄饨,快快快!” 急得不得了。 “漂亮哥哥……芝麻糖!” 偏头看向身边的陆琢,她想起什么似的,眼睛一亮:“漂亮哥哥,好看!” 长睫遮住眼眸,陆琢礼数周全道:“不敢当王妃一声‘哥哥’,王妃请。” 有小馄饨吊着,凤青梧别提多听话了,蹦蹦跳跳地跟在两人身后。 满脸天真烂漫。 到了永和宫,秋水对陆琢行礼:“多谢陆指挥使相送,请回吧。” “陆……纸,送!”凤青梧疑惑地歪歪头,懵懂地跟着学舌:“请回吧!” “恭亲王妃。” 陆琢却并没有立刻离开,眸光落在她的身上,彬彬有礼地拱手道:“臣有一事不明,请王妃赐教。” “赐,赐教。” 心头提起,凤青梧傻乎乎地笑了起来,复读机似的:“赐教,赐教!” “敢问恭亲王妃……” 陆琢嘴角微微上翘,微风吹来,拂起他鬓角的乌发,衬得他越发面冠如玉。 而他嗓音温文尔雅,咬字清晰地问道:“符纸无风自动,王妃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第77章 化学反应懂吗? 秋水的脸色顿时一白,头皮发麻。 这位指挥使大人,不会看出什么了吧? “符……动……?” 凤青梧的心里警惕,脸上却一副茫然模样。 歪着头懵懵懂懂地重复:“什么动?” 目光深深地落在她天真的脸上,好一会儿,陆琢才挪开眼。 他垂眸,依旧恭谨守礼,温声道:“既然王妃不肯说,那就算了。” 体贴礼貌,敏锐聪慧,就算察觉到异样也什么都没说,追问的时候也不见咄咄逼人。 很难不让人心生好感。 尤其他又长了一张斯文俊秀的脸。 所有适用于如玉君子的想象,放到他的身上不见半分违和。 凤青梧不着痕迹地擦了擦嘴角。 好害怕不争气地流口水啊! “已经到了永和宫,完成了陛下的嘱托,”陆琢一丝不苟地行礼,动作优雅流畅:“臣告退。” “娘子,陆指挥使要走了。” 秋水轻戳一下挪不开眼的凤青梧,小声:“娘子!” “啊?啊!” 一个激灵,凤青梧回神,招财猫似的摆摆手,依依不舍道:“漂亮哥哥再见。” 沉稳从容如陆琢,也忍不住因为她的称呼顿了下。 张了张嘴,他耳根微微泛红:“臣不敢当。” 匆匆离开了。 美男子就连狼狈离开的背影都这么好看。 凤青梧盯着他的背影,托着下巴咂嘴:“果然,看完美人儿心情都好很多。” “娘子不是饿了吗?” 秋水无奈,轻声道:“怎么还站在这里不挪地儿?” “秀色可餐啊,你不懂。”凤青梧摇摇头,眼见陆琢没了身影,惋惜地摇头:“可惜,可惜。要是我有足够的银子,就点他十几二十个美男子,天天看,不重样!” “王妃真是好大的志气。”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道嘲讽的声音。 司君冥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殿门口,脸色黑如锅底地看过来,眼底带着冰寒。 秋水顿时白了脸。 “还不能幻想一下吗?” 被名义上的丈夫当场抓包,饶是凤青梧也忍不住小脸一红。 她讪笑两声,干巴巴地道:“我兜里有没有钱,夫君不是一清二楚?” 好不容易赚到外快,还被这个冷酷无情的男人搜刮走了。 “看来王妃能这样规矩,全靠没钱。” 若有所思地看她一眼,司君冥像是想通了什么。 凤青梧心中闪过不好的预感,干笑:“冥皇叔什么意思?” “本王向来不喜欢戴帽子,什么颜色的都不喜欢。” 幽深的黑眸中一片冷沉,他淡淡地道:“所以,王妃就穷着吧。” 什么意思?! 为了防止她给他戴绿帽子,干脆就让她兜里没钱? 凤青梧气炸了,怒道:“冥皇叔,你不要太过分!” “本王是为了王妃不要太过分。”司君冥冷冷地看她一眼,自顾自地回房。 啊啊啊,气死了! 凤青梧气得跳脚:“你回来!你给我说清楚!” 撸起袖子就要跟司君冥当场掰头! 那是她的银子!他还欠她钱呢! “娘子,你别生气!”秋水赶紧拉住她,绞尽脑汁地试图劝住她:“王爷只是随便说说的……娘子不是要吃虾仁小馄饨吗?奴婢这就去给您做!” “呜呜呜,秋水,还是你对我最好了……” 凤青梧趴在她的肩膀上假哭,很小气地撒娇:“只能给我最大的虾仁,让周扒皮吃小个头的!” “好好好,给娘子放最多的虾仁。”秋水吓得脸色一变,慌忙低声道:“娘子,小点声!” 被王爷听到,又该生气了! “我就知道秋水最爱我了。”凤青梧欢呼:“我也超级爱秋水的!” 秋水的脸颊顿时涨红,耳根都红透了。 娘子真是的……老是说这些让人害羞的话。 她嘴角上翘,开开心心地去厨房忙。 凤青梧懒得回房跟司君冥那个冰块相处,索性坐在树下的秋千上,懒洋洋地眯着眼睛等吃饭。 就在她昏昏沉沉的时候,一块石子落在她的面前。 “皇婶。” 一道紫粉色的身影慵懒地靠坐在墙头上,手里捏着酒壶,露出一张雌雄莫辨的漂亮脸蛋。 司玄承笑眯眯地看着她,风流写意地一勾指头:“来。” “唤狗呢?” 不屑地轻嗤一声,凤青梧撇开眼不理他。 “啧,皇婶可真是冷漠。”喝了口酒,司玄承摇摇头,一脸伤心道:“用得着人家的时候,人家就是你的小甜甜。用不着了就理都不理,皇侄真是伤碎了心。” “搞错了,用得着的时候也不是小甜甜。” 凤青梧的额头迸出十字,没好气道:“你好歹也是成年的皇子了,怎么整天在后宫厮混?皇帝都不管你吗?” 满后宫皇帝的妃子,一个个貌若天仙、青春靓丽的。 成年皇子在后宫里走动,皇帝真的一点都不介意? 啧,要不是长了这样一张出色的脸,他一定没少挨打吧? “这不是听说恭亲王妃请神上身,为德妃驱除邪祟、捉拿奸人。” 晃了晃酒壶,司玄承的眼底闪过暗光,浅笑道:“没想到皇婶不仅擅长装神弄鬼,还有这样的本事。宫里传得神乎其神,本王怎么也要来凑凑热闹。” “说人话。” 阳光照在身上,让人生出几分困倦。 凤青梧懒洋洋的,懒得跟他兜圈子。 “听闻皇嫂能隔空取物,号令天火?”司玄承满眼好奇,问道:“皇嫂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一个两个的,都来问这个。 凤青梧睨他一眼:“就不能是我真的会请神上身?” “皇嫂,咱们都这么熟了……” 司玄承冲她笑得暧昧,明明平常的话,从他嘴里吐出来总是带着几分缱绻:“你就没必要说这些糊弄人的话了吧?” “不是我要糊弄你。”凤青梧叹口气:“白磷遇水发生化学反应,释放大量热燃烧并放出大量烟雾,你懂吗?” 害,这些人啊,跟末世那些求神拜佛的人一样,都是吃了没文化的亏。 化学反应,懂吗? 懂了也没用,精神力是她的底牌,她绝对不可能轻易告诉别人。 她笑眯眯地仰头看着司玄承:“没文化也要装一装嘛,何必非要自取其辱呢?” 第78章 朝秦暮楚 “不对。”司玄承摇摇头,笑着喝了口酒。 “怎么不对?”凤青梧歪头看他。 “皇婶这话说得不对。” 司玄承含笑垂眸,认真辩解道:“圣人曾经说过,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我不耻下问,怎么能说是自取其辱呢?” “不耻下问是这么问的吗?”凤青梧翻了个白眼,摆摆手:“别问了,问了也不会说的。” 白磷燃烧好解释,精神力可不好解释。 “皇婶何必这么拒人于千里之外?” 司玄承眨眨眼,忽而勾唇一笑。 朗朗白日下,他坐在墙头上,仿佛整个人也在发光。 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晃了晃酒壶:“皇婶不如上来慢慢谈?我请皇婶喝酒。” 说这话的时候,眼底还隐隐带着几分肉疼。 这都是他好不容易搜寻来的美酒,要分出去实在是不舍得。 在这个时候的工艺下,他壶中的酒液清澈,酒香清冽浓郁,显然是不可多得的好酒。 尤其这些时日接触下来,他隐约发现这位恭亲王妃,对长相出众的人没有什么抵抗力。 司玄承说这话的时候,有八成把握,能让她上来仔细讲讲神异手段。 “砰!” 寝殿内倏然传来一声沉闷的声响,像是有什么砸在地上。 司玄承的神色骤然一凛,身形紧绷:“什么人?!” “本王妃殿中哪有什么人?” 凤青梧心中微微一提,面上如常笑道:“可能是风吹动了什么吧。” 也不知道司君冥在殿中摔了什么东西。 要是碰坏了她喜欢的东西,看她怎么跟他算账! 司玄承将信将疑,见她不想多说,识趣地没有追问,只笑道:“那皇婶以为,本王的主意如何?” 心里惋惜,凤青梧冲他摇摇头,叹气道:“算了。” “是本王不够英俊吗?” 司玄承忍不住心中好奇,直白问道:“还是本王的美酒不够好?” “都不是。” 恋恋不舍地看着他,凤青梧接连叹气,道:“美酒美人虽好,但是我选小馄饨。” 厨房里已经飘出了小馄饨的浓郁香气,她能吃两大碗。 司玄承面色铁青,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竟然输给了馄饨。 “五皇子殿下请回吧,我这里没有你想要的答案。” 从秋千上站起身,凤青梧垂涎欲滴地往厨房去了:“不送了。” 恰好秋水掀开锅盖,搅拌一下浮起肚子的小馄饨。 水汽蒸腾,飘到院子里,将香气飘得更远。 司玄承眸光暗沉,冷冷地看了好一会儿,沉默地转身离开。 “秋水,小馄饨好了吗?” 仿佛没有察觉他的离去,凤青梧双眼放光地扒在门口,眼巴巴地道:“我好饿啊,咱们什么时候开饭?” “这就好。”秋水抿唇笑,又小声地问道:“娘子,奴婢给王爷送进房里……?” “你管他去死。” 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凤青梧护食地道:“不给他吃,全都是我的!” 最后当然没能全都吃下。 秋水了解她的饭量,除了给她还为司君冥煮了一份。 上午太后把小长安抱去御花园看花,恰好在饭后送了回来。 婴儿饿得快,才到凤青梧怀里就哼哧哼哧地闭着眼睛蹭来蹭去,嘴里发出稚嫩的“咿呀”声。 “小馋鬼。” 忍不住笑着按他的小鼻头,凤青梧在他肉嘟嘟的小脸上亲了一口:“宝宝乖哦,吃饭饭了。吃了我的饭饭,就是我的人了!” 恰逢这时,司君冥拉开房门,手上握着空了的碗。 气氛一时凝滞。 他脸色青黑,幽冷的黑眸狠狠地瞪她一眼,冷嗤道:“不知羞耻!” 耳根悄悄发热,险些将碗捏碎。 “冥皇叔骂人,能不能换个词儿?不是不知羞耻就是不知廉耻,我都听腻了。” 本来还有些不好意思,听到这话,心头升上点怒意。 脸上笑眯眯的,凤青梧眼睛落在他的身上,意有所指:“咱们做人总是要知道感恩的。总不能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冥皇叔说对吗?” 司君冥脸色顿时黑如锅底。 她拐弯抹角,说她自己是谁的娘呢? “厚颜无耻!” 他咬紧牙关,寒声道:“朝三暮四、朝秦暮楚。凤丞相怎么会养出这样的女儿!” “我天生痴傻,在道观长大,冥皇叔难道刚知道?” 听他提起凤兆安,凤青梧的脸色也冷了下来。 她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沁着凉意,淡淡道:“不好意思,我从小没学过什么礼义廉耻,但是我也知道女子的名誉重要,不能红口白牙地随意诬陷。” “你说本王诬陷你?”司君冥冷笑一声。 先是陆琢,后是司玄承。 明明顶着痴傻的名头,却接连招惹这些人,今日司玄承更是坐在墙头上跟她谈天说地。 这还不肯承认? “神经病。”凤青梧心头拱起点火气,冷声道:“我倒是第一次见到抢着要戴绿帽子的。冥皇叔觉得没有诬陷我,倒是拿出证据来!” 他有什么怪癖,她不管。 但是别拉她下水! “你!” 司君冥张口欲言,见她满脸理直气壮、不知悔改,甩袖怒道:“你心里清楚。” 他转身回房,只留下一个冷酷的背影。 秋水噤若寒蝉,小心地看了一眼被关上的房门,心底不免惴惴不安:“娘子……” “别管他!” 凤青梧气死了,怒道:“都要给你家娘子安排上当代潘金莲的名头了,还管他干嘛?!” 秋水迷惑挠头。 可是,潘金莲是谁啊? 眼见她家娘子气成河豚,她索性也不再言语。 不知道是司君冥体质特殊,还是这个时代的内力就是这么神奇。 他身上深可见骨的伤口,恢复速度快得惊人。 七天之后,就已经能够来去自如,连招呼都没打,离开了永和宫。 “白眼狼。”凤青梧撇撇嘴。 要不是还用得到他,两人又被一旨赐婚绑在一起,她早就不伺候了。 如今太后也已经痊愈,因为她在云箩宫的表现,这段时日竟然也没人敢找她麻烦。 凤青梧无聊至极,开始盘算着出宫的事情。 不知道是不是听到她的抱怨,这一日,有位面熟的大宫女神神秘秘地找了上来。 第79章 装傻还是真傻 “奴婢见过恭亲王妃。” 一露面,就是恭恭敬敬地行礼。 这宫中难得有这么懂事儿的人,不欺负她是个痴傻儿,规矩行礼。 凤青梧眼底升起几分兴味,冲着要进门的秋水隐晦的摆摆手,歪头做出满脸憨傻:“你是谁呀?” “奴婢……” 那宫女左右看了看,小心翼翼地压低了声音:“奴婢名叫暖冬,在皇后娘娘身边伺候。” “皇后……凉凉……” 塞了一口点心,凤青梧满脸迷茫,睁大了眼睛:“丑丑的老巫婆,超凶哒!” 不高兴地皱起脸,嘟嘟囔囔地抱怨:“老巫婆不给花花玩,坏坏。本王妃讨厌她。” 暖冬的面皮抽了抽。 被人当面说自己主子的坏话,偏她不能反驳。 强忍着低声道:“恭亲王妃,奴婢来是想问您一句话。” 明明是大白天,不知道为什么,迎着那双黑白分明的清澈眼眸,暖冬觉得浑身有些发冷。 邪门了! 想到这位身上的诡异,她的心提了起来,小心翼翼地问道:“您上次在云箩宫,看到香雪了吗?” 凤青梧差点没憋住笑出来。 不是吧? 都这么久了,皇后还有心理阴影呢? 眼巴巴地派人到她面前套话,生怕香雪的冤魂缠着她? “雪?” 她故意装作听不懂,傻乎乎地往窗外看了看。 生气地噘嘴:“骗人,没有雪!你坏,你骗人!” “不是,不是那个雪……” 暖冬急出了一额头的汗,摆手比划道:“就是那个穿着粉色宫装的漂亮姐姐,之前不跟王妃玩的那个……王妃还记得吗?” “漂亮姐姐?” 凤青梧歪头,跟她胡搅蛮缠:“哪里有漂亮姐姐?本王妃要看,带本王妃看!” 她知道皇后是看了她在云箩宫展现的能力,将信将疑,索性来求个心安。 但是,凭什么呢? 她可没忘记这位皇后做下的事情,才不想让她睡好觉。 见暖冬似乎也没别的事情,凤青梧心中生出几分不耐烦。 她抬高了声音喊:“秋水……点心,本王妃的点心没有啦……” 一边喊,一边贪心地把最后一块点心塞到嘴里,两颊鼓起像是贪吃的小松鼠,澄澈的眸子警惕地落在暖冬身上。 暖冬顿时生出几分无力,心里觉得荒谬。 皇后真是病急乱投医了。 一个痴傻儿,能问出什么呢? 她过来是瞒着人的,眼见问不出什么,凤青梧又闹了起来,只得无奈放弃。 秋水忍笑看她鬼鬼祟祟地溜走,这才进门将新做好的泡芙放在桌上:“娘子又整人了。” “送上门来的乐子,多好呀。皇后可真是个好人。” 塞了一口泡芙进嘴里。 外皮是柔软中带着麦香味,薄薄的一层皮咬开,内里丝滑清甜的奶油在舌尖上爆开。 哇,热量真是让人充满幸福。 凤青梧快乐地眯起眼,含混道:“我估计,今晚皇后又要睡不好了。” 气死老巫婆,让她老是找她麻烦! “那毕竟是皇后娘娘。”秋水忍不住担忧:“娘子,咱们这么得罪她,真的没事吗?” “放心吧,你家娘子我什么时候吃过亏?” 凤青梧笑眯眯地摇摇头,神秘兮兮地压低嗓音,道:“你知道我这叫什么吗?把她的智商压低到傻子的水平,然后用我充足的当痴傻儿的经验打败她!” “娘子,哪有人这么说自己的?”秋水哭笑不得。 甘泉宫。 听完暖冬回话,皇后砸了一通,脸色狰狞:“凤青梧!这个贱人!” “皇后娘娘息怒。”嬷嬷苦心劝道:“那不过是个痴傻儿,娘娘何必跟她计较。” “她肯定是故意的,她就是不想让本宫安心!” 皇后阴沉着脸,恨得咬牙切齿:“一个傻子,怎么可能请神上身?本宫看,她就是装傻!” “不管她是装傻还是真傻,都只能傻下去。” 示意暖冬和伺候的人都下去,嬷嬷为皇后捏肩,浑浊的眼眸中闪过狠意:“皇后娘娘若是看不惯她,除了她便是。何必为她动怒?” “本宫何尝不想?” 眼神阴冷,皇后森然道:“连陛下都不敢触恭亲王的霉头,本宫又能怎么办?那傻子有恭亲王撑腰……气死本宫了!” “她不过是个痴傻儿,恭亲王能有几分真心?” 嬷嬷冷笑一声,带着几分狠毒:“依奴婢看,恭亲王护着她,不过是因为小世子……” “也是邪门,那小杂种只吃她的奶,旁人谁都不行。” 皇后咬牙,捏紧了帕子:“一个残花败柳,恭亲王竟然没直接砍了她!真是祸害遗千年!” “就算没砍,只怕也是看不上的。”嬷嬷轻笑,分析道:“哪个男人,受得了这份耻辱?不过是看在小世子的面子上。” 一个生过野种的傻子。 别说恭亲王这样尊贵的男人,就算是普通的贩夫走卒,都要引以为耻。 带着阴冷的笑,嬷嬷附耳低声道:“您要是想除掉她,再简单不过。只要……” 皇后大喜,眼中放光。 主仆两相视一笑,带着几分得意。 太后的生辰临近,所谓的“天罚”消失,这是太后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可以正大光明地办寿宴。 宫中忙碌起来,凤青梧出宫的事情只能暂且搁置,等寿宴结束后再说。 寿宴这一日,一大早永和宫上上下下就忙碌起来。 今天太后是主角,自然无暇照顾小长安。 习惯了陪着散步的太后去御花园玩耍,到了时间,小长安就伸着肉嘟嘟的小手,扯着稚嫩的小嗓子,发出奶声奶气的呼喊:“咿呀,呀,啊……” “想出去玩啦?”凤青梧笑眯眯地按他的鼻子,冲他扮鬼脸:“笑一个,笑一个我就带你去玩。” “咯咯……” 乌溜溜的大眼睛转动,小长安看着她咧开没有牙的小嘴,发出奶呼呼的笑声。 一边笑,一边还伸出小手,摸着她脸蹭蹭,像是在撒娇。 他现在已经能坐起来,圆嘟嘟的小脸白皙粉嫩,像是年画上的胖娃娃。 别提多可爱了。 自己喂养到这么大,又乖又甜的小崽崽撒娇,谁能扛得住啊? 凤青梧忍不住响亮地亲了他一口:“听宝宝的,我们出去玩咯!” 第80章 你好臭啊! 小长安高兴地笑起来,挥舞着胖嘟嘟的小手给她助威:“呀呀!” “娘子,慢一点!当心些!” 秋水忙追上去,操心得叮嘱:“别摔了。” “秋水要变成啰嗦的老太婆咯……”扮了个鬼脸,凤青梧笑道:“快跑快跑,不要被老太婆追上!” 夹杂着小长安兴奋的奶声,三人快乐地出了永和宫。 整个宫里,都为了太后的生辰宴忙碌,四处行色匆匆,御花园反倒安静下来。 把小长安塞在秋水的怀里,凤青梧用草编了几个小动物逗小长安玩,还编了三个漂亮的花环。 三人一人一个,对着臭美,笑声传出去很远。 “大胆!什么人敢动本宫的铃兰!” 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一声气愤的呵斥声。 循声望过去,一个穿着湖绿色宫装,满脸傲然的美人正气恼地看过来。 真稀奇,这御花园里的花活像是贴了谁的标签,人人都要过来认领一下。 凤青梧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 “大胆,见到昭仪娘娘竟然敢不行礼!” 昭仪身侧的小宫女也气势凌人,鼻孔快要仰到天上去了,颐指气使地骂道:“哪个宫里没规矩的,还不快跪下!” 秋水脸色发白,下意识就要跪。 一把扯住她,凤青梧气死了,压低了嗓音道:“傻秋水,别人让你跪你就跪啊?!” 对哦。 她家娘子现在是王妃,见皇后都不行礼,更何况一个小小的昭仪。 秋水赧然,低声道:“奴婢忘了。” “你,你是谁?”眼神懵懂,凤青梧把花环一把抱到怀里,警惕道:“花花是我的,不给你!” “我家娘娘是陛下的宠妃,兰昭仪!”小宫女得意洋洋。 在这偌大的后宫之中,能够仰仗的也只有帝王的恩宠。 这兰昭仪青葱水嫩,长相秀美,浑身透着鲜活朝气,只怕正是皇帝的心头好。 只是看年纪还没有司玄承大,都能当皇帝的女儿了。 凤青梧不由撇嘴,这老皇帝还真能下得去嘴。 “你是恭亲王妃?” 兰昭仪看起来也没蠢到家,见她神态就认出她的身份。 一双妙目落在她的身上,掩唇笑道:“本宫早就听说,恭亲王妃是个痴傻儿,如今看过来,传言非虚。” 察觉到她的恶意,凤青梧的眼底微冷。 可惜了,长着这样一张漂亮的脸蛋,怎么偏偏生了一张嘴呢? “胆敢毁坏本宫的铃兰,你这傻子好大的胆子!” 兰昭仪冷下脸,冲着身边伺候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呵斥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让恭亲王妃给本宫赔礼道歉?” 这就是要强行让她跪下了。 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得宠的欺负不得宠的,在后宫中都是常事,更何况只是欺负一个傻子呢? 小太监应声。 秋水气得涨红了脸,上前一步拦在凤青梧的身前:“大胆!我们娘子是陛下下旨赐婚的恭亲王妃,你们胆敢以下犯上,不要命了吗?!” “连婚礼都没有的傻子,还真当自己是恭亲王妃啦?” 兰昭仪嘲讽地笑了一声:“谁能证明本宫的人以下犯上?靠这个傻子,还是你这个贱婢?” “教教这个不懂事的丫头规矩。”她神色一冷,下令道:“胆敢忤逆本宫,该打!” “是,娘娘!” 小太监谄媚一笑,抬手就要去拉秋水,丝毫不顾忌她怀里还抱着小长安。 凤青梧眼底泛上杀意,猛地冲过来一把推倒小太监:“坏蛋,欺负宝宝!本王妃打你!” “哎哟!” 小太监惨叫一声,被推倒在地。 “没用的东西!”兰昭仪顿觉大失脸面,怒骂一声:“都是死人吗?给本宫好好教训一下这个傻子和贱婢!” 仿佛只有把其他人踩进泥地里,才能彰显她的高贵。 她的眼底是纯粹的恶毒,看得凤青梧心头火起。 看来她这几天在皇宫里太过安分守己,竟然叫一个小小的昭仪都想欺负到她头上。 指尖银光闪烁,涌上冰冷的杀意。 既然生了一副坏心肝,不如就把这副心肝挖出来扔掉! “何人在此喧哗?” 就在这时,一道悠然带着几分惺忪的声音响了起来。 不远处的花树晃动,掉落浪漫的粉色花雨。 在这唯美的景象中,“咚”的一声,一道紫粉色的身影掉下来。 他踉跄两步,将乌黑的长发甩到身后,晃晃脑袋站起来,于花丛中露出一张比花更漂亮的脸。 凤青梧无语。 怎么回事儿这位六皇子殿下。 每一棵树上都长着一个司玄承? 她偷听的时候他在树上睡觉,她要收拾人他又在树上睡觉。 是偌大的皇宫,都没有属于他的床吗? “六皇子殿下。” 兰昭仪的脸色也微微一变,倒没多少恐惧,只是抬抬下巴:“你怎么在这里?” “皇祖母诞辰,本王当然要入宫庆贺。” 酒壶不离手,美滋滋地喝了口酒,司玄承风流落拓地分花拂柳而来,勾起唇角:“前朝实在无聊,本王找个地方睡一觉。” 说着,举手优雅又随意地行了个礼:“原来恭亲王妃也在,见过皇婶。” “臭臭。” 凤青梧皱鼻子,嫌弃地后退两步,把脸埋在秋水的后背上:“你臭!” 司玄承的面色僵了一下,抬起阔袖闻闻。 没错啊,是翠烟阁新出的香料那缠绵缱绻的味道,混合着酒香,好闻得狠! 哪里臭了? “皇婶说笑了。” 他嘴角微抽,似笑非笑:“本王身上这可是上好的女儿香,哪里臭了?” 听得兰昭仪鄙夷地退了一步。 她早就听说这位六皇子殿下,眠花宿柳,整日没个正行。 太后寿宴这么重要的日子,竟然还带了一身女儿香回来,简直荒唐! “就是臭臭!臭死了!” 凤青梧冲他扮个鬼脸,像是无法忍耐似的捏住鼻尖,大声道:“你好臭啊!” 司玄承就很气。 偏偏这时候兰昭仪不耐烦至极,扇扇帕子:“本宫不管什么香臭的,恭亲王妃,你这奴婢竟然敢顶撞本宫,就该宫规处置。” “来人,掌嘴!” 第81章 忍者神龟 “等等。” 微微皱眉,司玄承抬手拦住小太监,浅笑:“兰昭仪,这不合适吧?” “六皇子殿下要阻拦本宫?” 兰昭仪皱眉,嗤笑一声:“本宫劝六皇子不要多管闲事。” “不是本王想多管闲事,实在是……” 摇了摇头,司玄承无奈道:“事情就摆在本王的面前,本王没办法袖手旁观呐!” 他长得实在是太好,摆出苦恼的样子都让人忍不住怜惜。 然而兰昭仪却撇撇嘴,满眼都是不屑。 她冷笑一声,嗓音里带着轻慢:“哟,本宫叫你一声六皇子殿下,你还真当自己是什么金贵人了?” 恶意不加遮掩。 “不敢。” 司玄承不禁没有生气,反倒笑意加深,晃着酒壶挑唇道:“在兰昭仪面前,本王哪敢自称金贵?” “算你识相。” 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嗤,兰昭仪用令人不舒服的目光上下扫视他一圈。 嘴角挂着怪异的笑容,她阴阳怪气道:“皇家血脉自然是尊贵无比,可惜有的人身体流的血,一般都是脏污的,难道只会寻花问柳,做不得正经事。” “人啊,总是要认清自己的身份。”兰昭仪笑道:“要不是沾了血脉的光,有些人早该一出生就被扔到泔水里溺死,是吧?” 杀人诛心! 什么叫杀人诛心,这就是啊! 看看这位兰昭仪,嘴毒届的冠军,长相漂亮却偏偏心狠嘴毒,一字一句全都往人心口上扎。 司玄承的出身,这宿京内外,谁不知道? 一个卑贱的辛者库宫女,借着皇帝醉酒爬床,这才得以诞下他,一度被皇帝引为耻辱。 幸亏生下他的宫女,难产而亡,否则只怕要让皇帝如鲠在喉。 对于皇帝来说,睡了一个卑贱的宫女,还让她生下自己的血脉,实在是吃了大亏,想起来都要觉得恶心那种。 兰昭仪说这话实在是难听,跟指着司玄承的鼻尖骂娘也没什么区别。 然而司玄承面色不变,甚至连嘴角上翘的弧度都没有任何变化。 “兰昭仪说的是。” 他甚至还能心平气和地附和,温声道:“但是谁让本王就是命好呢?总归有一半是真龙血脉……” 他笑意渐浓,目光落在兰昭仪的脸上,一字一顿道:“以色侍人,总有被厌倦的时候。本王这一半血肉,难不成还能剜出来还回去?” “出身这东西,实在是羡慕不来。” 他喝了一口酒,透明的酒液沿着下巴,滴落在喉结上。 色气满满。 而他笑如春花,灿烂温和:“有些人倒是出身平平,也敢非议父皇的事情。不知道父皇知晓了,还会不会喜爱这份美色?” 可笑。 兰昭仪的出身,再怎么尊贵,能有皇帝的儿子尊贵? 这后宫中从来不缺美人,一时的宠幸倒是让她飘飘然不知所以然,竟然挑衅到皇子的头上。 一个小小的昭仪就敢这么大放厥词,放到皇帝面前,皇帝到底是惩罚自己的儿子,还是一个只睡了几回的女人? 兰昭仪的面色大变,恼怒道:“你!” “昭仪娘娘。”她身侧的小宫女脸色惨白,扯了扯她的袖口,拼命使眼色:“六皇子殿下毕竟是当朝皇子,娘娘,三思啊……” 兰昭仪面色青白不定,最后恼怒地一甩袖子:“走!” 带着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 见她的身影远去,司玄承笑眯眯地转身回头,道:“皇婶真是能忍。” 被人挑衅到头上还在装傻。 “没有六皇子殿下能忍。” 收回银针,凤青梧微笑:“都快忍成忍者神龟了,舒服吗?” 被人踩着伤口骂,还能笑成这幅样子…… 凤青梧心头莫名有些烦躁,气恼道:“你好歹也是个皇子,就不能硬气一点?” 这种人,不给点教训,只会蹬鼻子上脸。 “忍者神龟,是什么龟?” 司玄承却面露好奇,疑惑道:“跟玄龟有什么区别?” “玄龟是乌龟,忍者神龟是你。” 见他转移话题,凤青梧翻了个白眼:“都是龟,没区别。” “啧。” 司玄承咂舌,皱眉道:“皇婶别以为我没听出来你在骂我。” 说谁是乌龟呢! “骂你怎么了?”凤青梧冷笑:“反正你就是面团捏的,就骂你了。” 男子汉大丈夫,被别人欺负成这样? 她口气不善,司玄承的眼底却忍不住涌上浅浅的笑意,目光落在她的脸上,缓声道:“皇婶替我鸣不平?” “你自己都不觉得不平,我鸣什么鸣?当我是公鸡?” 凤青梧烦死了,摆摆手:“没事去找个树枝睡觉去,别烦我。” 司玄承张口欲言,却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孔嬷嬷快步过来,见到几人顿时眼前一亮,笑着行礼:“参见恭亲王妃、六皇子殿下。” “免礼。” 司玄承垂下眼,面上又恢复了平日风流不羁的模样,笑眯眯道:“嬷嬷不在皇祖母身边伺候,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老奴是来寻秋水姑娘……” 孔嬷嬷道。 今日是太后的生辰,太后想起之前凤青梧说过生辰就要吃蛋糕,想到蛋糕香软的口感和嫩滑的奶油,不由生出几分惦念。 可惜这蛋糕只有秋水会做,孔嬷嬷去住处扑了个空,这才找到了御花园。 “做蛋糕?” 凤青梧歪歪头,垂涎欲滴地拍手,高兴道:“喔~做蛋糕吃咯!秋水快去,快去快去!” 还动手推了两把。 这就是同意了。 秋水心中有数,哭笑不得,只得应声:“那娘子跟奴婢一同回去,奴婢给娘子做个小的当点心吃?” 凤青梧当然没意见,抱着小长安就要往永和宫冲。 小长安起先还乐呵呵的,一看要往回走顿时不乐意,扯着小嗓子喊起来:“啊,啊啊啊!咿呀!” 眼见没人理他,他嘴一张,哇哇大哭。 “宝宝?宝宝不哭!”凤青梧一愣,忙抱着他低声哄起来。 小长安却不肯,举着小胖手往御花园指。 孔嬷嬷哭笑不得:“太后每日带着小郎君散步,怕是时间不到,小郎君不肯回去……” 嘿,这个鬼精灵,自己还知道没玩够呢? 第82章 小滑头 “宝宝贪玩?” 凤青梧楞楞地看一眼怀中的小长安,冲他做了个鬼脸,笑眯眯:“宝宝羞羞……” “啊,呀呀……” 像是只等她在笑话自己,小长安挥舞着肉嘟嘟的手脚,不满地发出奶声奶气的抗议:“呀,哦……” “小郎君不服气呢!” 孔嬷嬷看得险些笑成了一朵花,满眼都是喜爱。 人岁数大了,难免就更喜欢小孩子。 何况小长安格外懂事,平时很少苦恼,长得又玉雪可爱,经常咧着没有牙的小嘴露出粉粉的牙床。 谁会不喜欢? 跟在太后跟前,相处出了感情,孔嬷嬷哪里舍得他不高兴,忍不住纠结道:“小郎君还想再玩,这……” “啊啊!嗯!” 小长安发出响亮的应和声,像模像样的。 凤青梧的眼底闪过惊奇,对上那对乌溜溜的大眼睛。 小长安偏过眼,肉嘟嘟的小手抓住她的衣领,撒娇似的在她的怀里蹭了蹭,跟个小猫崽子似的。 臭小子,不简单啊! “本王妃,陪宝宝玩。” 眼睛转转,凤青梧抬手推秋水,懵懂的大眼里带着着急,喃喃道:“秋水,做糕糕……” “王妃要带着小郎君玩?” 孔嬷嬷一时迟疑。 恭亲王妃毕竟是个痴傻儿,自己整天都还只晓得吃吃玩玩,哪儿懂什么照顾孩子? 就算小长安黏着她,只怕也是因为吃她的奶,又玩得到一起。 怎么能指望一个傻子带孩子? 偏偏太后寿诞,她作为太后的贴身嬷嬷,实在是抽不出空闲,一时之间陷入了两难。 “嬷嬷,就让娘子照看小郎君吧。” 秋水会意,笑着温声劝道:“娘子照顾小郎君向来妥帖细致,比对吃得还要上心呢!不会有事的。” 凤青梧爱吃,几乎是整个永和宫都知道的事情。 听到她这么说,孔嬷嬷越发迟疑。 “既然孔嬷嬷不放心,本王就帮忙照看一下。” 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跟没骨头似的靠在花树上的司玄承,眸中掠过暗光。 他笑得一脸风流随意,提着酒壶淡声道:“反正本王要在这里躲清闲,只要王妃不走出御花园,本王自然会看顾两分。” 孔嬷嬷嘴角抽了抽。 太后娘娘寿诞,不管真心还是假意,众位皇子公主和宫妃们,装也要装出繁忙殷切来。 这位六皇子殿下却大喇喇地直接当着她的面儿,说自己要在御花园里躲清闲。 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凤青梧也有点无语,偷偷地瞪他一眼。 司玄承知道她不是傻子,自然清楚不需要担心她照顾不好小长安。 揽了这差事,既能跟太后表表孝心,又不用干什么活,一举两得,一箭双雕。 最后,孔嬷嬷也只得点头,躬身行礼:“劳烦六皇子殿下。” “应该的。”司玄承笑得坦然,从善如流地道:“本王一穷二白又没什么才华,帮忙照看一下,也算为皇祖母尽孝了。” 一点都不遮掩。 秋水也装模作样地哄着凤青梧,一再盯住她不要离开御花园的范围。 两人这才相携离去。 凤青梧眉梢微挑:“六皇子殿下可真是会抓紧时机,将一切利用到极致。” 不花一文钱,不出一点力,还能在太后面前表现表现。 干得妙啊! “托皇婶的福。” 司玄承笑眯眯地喝了口酒,快乐地脚下一踩,飞身躺倒花树枝上。 简直像是炫技。 他身若惊鸿,自在悠然地躺在细细的树枝上,伴随着树枝轻轻晃了两下。 那花树的枝条,才不过一根拇指粗细,而他好歹也是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叫人忍不住担心会不会被他压断。 然而他却稳稳地躺在上面,盘着二郎腿洒脱饮酒,甚至还困倦地闭上眼睛,笑道:“我且睡一会儿,一会儿要是到了时候,皇婶记得喊我一声。” 得,不但不帮忙看孩子,反倒还要让她给他当人形闹钟? 凤青梧哭笑不得,白他一眼:“我管你醒不醒呢!” 抱着小长安往远处走了两步。 小长安发出兴奋的笑声。 “臭小子,我知道你能听懂我讲话。” 凤青梧点了点他的小鼻子,跟他清算:“平常装听不懂,故意撒娇是不是?” 她早先就觉得小长安格外聪慧,经常像是在配合她说话似的,奶声奶气地应和。 今天更是觉得,这孩子只怕不仅是聪慧,简直是妖孽般的小天才。 如果不是把他从小带到现在,清楚他是从一个懵懂稚童,逐渐展露出天分,凤青梧都要怀疑他是不是有可能是重生穿越之类。 “啊,咿呀……” 小长安冲她抿唇笑,胖乎乎的小手捂着她的嘴巴,满脸无辜地歪歪头。 乌黑的大眼睛上睫毛卷翘,一眨一眨,像是个洋娃娃。 “不让我说我也知道。” 凤青梧忍不住亲了一口他肉嘟嘟的掌心,感觉像是亲了一口棉花糖。 柔软稚嫩,下一刻就要化开。 她笑着点点他的额头,轻哼一声:“小滑头。” 才几个月大,就知道卖萌撒娇,真是叫人受不了。 不过,幼崽本来就有任性的权力,更何况小长安只是给自己讨一点小福利,她当然不会计较。 难道说,腹黑这东西也能遗传吗? 冥皇叔这种妖孽,生出来的孩子也是个狡猾的小妖孽。 见她不再追究,小长安的笑容更加灿烂,搂着她的脖子朝着一朵艳红的花伸手:“啊,啊啊……” 也不知道跟谁学的,看见漂亮的花儿就想摘来送给她。 凤青梧无奈,抱着他去摘花,却听不远处陡然传来一声沉闷的声响。 “咚!” 循声看去,粉紫色的身影跌落下树梢,不像是之前故意所为,这一次他掉在地上没有爬起来。 “砰!” 司玄承宝贝不已的酒壶也砸成了碎片,浓郁的美酒香气弥漫开来。 坏了,出事了! 凤青梧的心瞬间提了起来,顾不上许多,抱着小长安飞奔过去。 司玄承倒还有些意识,张嘴呕了口血,可惜地看着手边的碎瓷片,声息微弱:“本王,本王的酒……” 第83章 人之将死 看着浓黑的血液,凤青梧神情凝重。 听到这话,她忍不住翻个白眼,冷声道:“命都要没了,还惦记你的酒呢?” “皇婶,有所不知……” 司玄承咳嗽着笑了两声,无所谓地仰躺在地上。 一双风流的桃花眼透过交叉的树枝,遥看着被切开的天空,气息奄奄道:“我,此生所好,不过酒色二字……” “没了好酒,活着有什么意思?” “别贫了,你这是中了毒。” 没好气地骂他一声,凤青梧眉尖紧蹙,捏起酒瓶的碎片放到鼻端闻了闻。 清香麝郁的酒味扑鼻而来。 她的脸色更沉,寒声道:“这酒里有毒!” 听到这话,司玄承的表情有一瞬间的阴翳。 在她看过来的时候,却又换上一脸满不在乎,笑眯眯地道:“没想到,这么多人想我死啊……” “啪!”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这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就烦。 凤青梧抬起手,直接给了他肚子一巴掌,斥道:“都快没命了就别笑了,笑了也没人看。” “皇婶可真是狠心。” 司玄承调笑了一声,嘴角的笑意渐渐收敛,消失不见。 他看着如洗的蔚蓝天空,又像是什么都没有看,目光飘荡,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就这样死了,大概也不错。 好过整日里防备这个防备那个,活在阴谋算计当中。 想到今天亲手把酒壶交给他的人,他的嘴角动了动,却发现很难再扯出习惯性的笑容。 索性放弃。 他闭上眼,那张雌雄莫辨的脸惨白一片,唯有唇珠上沾着一点血色,透出几分靡艳。 “皇婶快,快走吧……” 呛咳一声,他低低地道:“现在走还来得及,否则跟我的死牵连上,就算父皇并不在意,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皇帝对于司君冥的忌惮,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有这个机会,他一定会趁机向恭亲王府发难。 “没想到六皇子殿下是这种好人。” 凤青梧的语气里带着三分嘲讽,动作却温柔地将小长安放在了平整的地面上。 按了按他稚嫩的小下巴,凤青梧亲他一口,笑着哄道:“小长安乖哦,在这里自己待一会儿,好不好?” “啊,嗯……” 小长安挥舞着小胖手,冲她清脆地应了一声,咧嘴笑起来。 “真乖。”凤青梧摸摸他肉嘟嘟的小脸蛋,权当夸奖。 “皇婶这是干什么?” 司玄承皱眉,忍不住道:“就当我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皇婶还是不要浪费时间,免得平白赔上性命。” 关键是,恭亲王府也落不得好。 “看在你说了几句人话的份上,我倒也不算很亏。” 掏出金针,凤青梧哼笑一声,看着他那张漂亮的脸蛋,心里倒是舒服了很多。 为美人办事,总是让人心情畅快的。 “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 她堂堂金针神医,如果眼睁睁地看着他中毒而死,岂不是太丢人了? 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司玄承闭着眼,她的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根本没在脑袋里留下丝毫的痕迹。 能在临死之前提醒她离开,已经是他仅有的善心了。 如果她不肯听,也是咎由自取,怪不到他的头上。 就在他静待死亡来临的时候,有一只手从他的腰间掠过,而后他的身上就是一凉。 怎么回事儿?! 就算是已经死了,他觉得自己也要当场诈尸,更何况他还没死呢! “皇婶未免也太饥不择食了些……” 一言难尽地睁开眼,司玄承忍无可忍地道:“就算看在我一直没有戳破皇婶真面目的份上,还请皇婶收敛些,还我一个清净。” 让他自己一个人,安安静静地等死吧!求求了! “想什么呢?脑袋里的想法能不能纯洁一点?” 凤青梧无语,没好气道:“放心,我还没那么没人性。我这是要救你,不是要占你便宜。” 司玄承这才看清楚,她的指间捏着金针,是要为他行针。 她能解毒? 有上次的经历,他以为她只是会些粗浅的医术,足以让她装神弄鬼。 可是这毒来势汹汹,他之前毫无察觉,明显没有那么简单。 他眼底的狐疑实在是太明显。 凤青梧忍不住嗤笑一声,撇嘴道:“你就好好看着吧!” 不再跟他废话,她屏息凝神,精神力凝成了细丝,专注地下针。 伴随着金针落下,她的精神力催动血液流转。 司玄承的脸色更白了,体温迅速下降,整个人冷得出奇,隐隐显出几分青色。 “皇婶……” 他是真的不在乎性命,这种时候竟然还有空贫嘴,哑声道:“本王不等被毒死,先要被冻死了。” “闭嘴!” 清喝一声,凤青梧双目微凝,抓起他的手,用匕首在他的指尖一划! 带着不祥黑色的血液滴落,溅在草丛上,竟然让沾了血的草快速枯萎发黄。 可以看出毒性的剧烈。 看到这一幕,司玄承薄唇紧抿,眼底闪过骇人的冷意。 凤青梧恍若未觉,用精神力在他的体内游走,将毒血催逼出来。 直到指尖滴落的血液变成了鲜红色,她才吐出一口气,眼底带着几分喜意:“没事了。” 精神力收回的一瞬间,她的身形摇晃两下,脸色发白。 冷意渐渐消退,身体的温度回升,司玄承不敢直线地撑着身子,靠在花树上半坐起来:“这,这就没事了?” “不然你以为呢?” 凤青梧冷笑,收回金针,把了把脉才道:“一会儿我给六皇子殿下开个方子,煎服三日就是没事了。” 幸亏中毒的时间短,毒素并没有对身体造成太大的损伤。 “这毒倒是下得巧。” 凤青梧思量着道:“如果不是小长安闹着要在御花园里玩,六皇子殿下毒发,怕是要独自在这里等死了。” 司玄承脸色阴沉。 显然,下毒人对他的习惯了若指掌,是要让他感受一个人无声死去的痛苦。 提到小长安,凤青梧眼底带着几分笑意,扭头看过去:“小长安真乖,我……小长安呢?!” 地面上空无一物,本该等在那里的小长安已经不见踪影。 第84章 全都没有 凤青梧顿时急出了一头冷汗。 小长安只是个没有反抗能力的孩子,是谁把他带走?又要带到哪里去?究竟有着什么样的目的? 焦急不已,她顾不上精神力已经濒临衰竭,直接大肆放出精神力。 没有! 没有! 全都没有! 透支精神力,触角遍布御花园的每个角落,都没有小长安的身影。 怎么办? 一个没有反抗能力的婴儿,如果遇到什么危险,该怎么办? 凤青梧摇摇欲坠,脑海中一会儿闪过凤娘子的孩子,在闪电中被李婆子满脸狰狞地扔向大狗,一会儿又闪过小长安那粉雕玉琢的小脸。 她来到这个世界没有多久,就接手了照顾小长安的任务。 眼睁睁地看着他从一点点大,逐渐长大变胖,成为一个乖巧漂亮的孩子。 看着他从只能躺着,到能抬起脑袋,进而能够坐起来。 她不知道真正骨血相连的母子之间,是什么样的感情。 可是在她的心里,小长安早就跟自己的亲生孩子无异。 如果小长安出了什么事,她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 凤青梧心神欲裂,还想再继续扩大精神力网的范围,脑海中却是针扎一般的疼痛。 伴随着精神力枯竭,用精神力织就的网络直接崩溃消失。 司玄承若有所感,朝她看去,恰好看到她身形一晃,朝着地面栽去! “恭亲王妃,你没事吧?!” 心头一惊,他强撑着解毒后酸软无力的身体,一把扶住她。 结果却错估了现在身体的虚弱,两个人身形同时一晃,站立不稳。 幸亏他反应迅速,一把揽住凤青梧的腰肢,脊背撞在花树上,堪堪定住身形。 明知道不合适,他这时候脑袋里却不由闪过一个念头。 她的腰,真的好细,仿佛一个巴掌就能揽过来…… 就在这时,一声满含着暴戾的怒喝骤然响了起来:“你们在干什么?!” 司君冥脸色黑沉,背手看着这一幕,幽深的眼底隐隐有雷光闪烁。 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是不是是个男人就可以?! 司玄承是她的皇侄,她竟然也这样饥不择食?! “冥皇叔……” 在他强大的气势下,本来就虚弱的司玄承脸色更加惨白,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 “还不放手?!”司君冥眼底怒意更盛,如果不是忌惮这是宫廷,而他是皇子,早就拔剑将他砍成两瓣。 见凤青梧不动,他心底的怒火更胜。 至少他名义上还是她的夫君,难道她就这么恋恋不舍,连他过来都还要搂搂抱抱? 简直不知廉耻! “凤青梧,你该死!” 怒火冲头,司君冥猛地上前一步,一把拽过凤青梧。 目光落在她的脸上,雷霆般的怒火不由一顿。 她的面色青白,额头上布满了冷汗,瞳孔涣散,整个人奄奄一息,没了生机。 完全不像是平常活蹦乱跳,动辄惹人生气的样子。 司君冥目光一凝,寒声道:“这是怎么回事?!她怎么了?” “皇侄,皇侄不知……” 司玄承还很虚弱,见他将凤青梧接过去,松了口气,身形顿时一个踉跄。 不等开口说话,凤青梧像是恢复了一点神智。 她的目光放空,落在司君冥的脸上。 如玉的手掌,紧紧地抓住他的袖摆,她焦急地艰难吐字:“小长安,小长安不见了……” 眼眶通红,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什么叫小长安不见了?!” 脑袋里“嗡”地一声,司君冥面色冷厉,猛地一把抓住她的脖颈,寒声道:“凤青梧,本王让你照料长安,你就是这么照顾的?!” 只顾着跟别的男人打情骂俏,却让司长安不见了?! 她该死! 这个女人,真该…… 司君冥收紧指节,恨不能将她掐死当场。 总是跟他对着干,对他毫无敬畏之心的女人,却没有丝毫反抗。 她的眼眶红得吓人,大颗的泪珠在眼底滚动。 流露出从所未见的脆弱和慌乱。 “司君冥,找到小长安,你要杀要剐我任你处置。” 抓住他的手,她心急如焚,急切道:“去找他,快去!不要耽误时间!” 说到最后,几乎变成了狂吼。 整个人像是陷入了癫狂。 看到她这幅样子,司君冥微微一顿,心头升上几分复杂,手却怎么都无法再用力。 他杀意凛冽,这姿势像是要直接捏碎凤青梧的喉咙。 “冥皇叔!” 司玄承心惊胆战,忍不住强撑着开口道:“皇婶是为了帮我解毒,才没注意到有人偷走小郎君……都是皇侄的错,请冥皇叔息怒!” 幽冷的目光,从他身上掠过,扫过他袍角星星点点的血迹和草丛里的枯黄。 他没有撒谎。 见状,司君冥一把甩开手,寒声道:“凤青梧,长安如果有事,本王要你拿命来填!” “任由王爷处置。”凤青梧有气无力,焦急道:“现在说这些没有用,我找不到他……他们已经把他带离开御花园了,快去找!” 嗓音哑得不像话,拼命嘶吼,发出来的反而是绝望的气音。 “恭亲王妃!”司玄承心有不忍,上前扶住她,掏出手帕为她擦去嘴角的血迹。 一个面若好女,一个艳丽无双,双双委顿在地,犹如一幅凄美的画卷。 格外碍眼。 冷冷地看了一眼,司君冥没有多说,对着空气寒声道:“不惜一切代价,搜寻小郎君的位置!” “是!” 暗处有人应声,很快传来细密的窸窣声。 而司君冥深深地看了两人一眼,直接甩袖飞身而起,离开这里。 见他布置下去,凤青梧才松了半口气,强撑着身子踉跄起身:“我,我也要去找小长安……我要去找他!” 现在这种时候,时间就是生命,片刻耽误不得。 然而她精神力透支,比上次更加严重,脑袋里像是有大锤在疯狂捶打,眼球充血,嘴角流下血丝。 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才爬起来踉跄两步,就直接跌倒在地。 “恭亲王妃!” 在司玄承的惊呼声中,凤青梧的眼前一黑,直接跌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第85章 寻找 才刚被送回永和宫,凤青梧就醒了过来。 “娘子,你醒了!”秋水又哭又笑,擦着眼泪:“你吓死奴婢了!” “长安……小长安呢?” 凤青梧目光一凝,掀开锦被就要起身:“我得去找宝宝!” “娘子,你才刚醒……” 提到小长安,秋水的眼泪顿时掉得更急。 长相可爱软萌,又乖巧听话的孩子,谁会不喜欢呢? 相处这么久,她又怎么可能不担心小长安的安危? 可是—— “娘子,王爷已经派人去找了,你看看你的脸色……你歇一歇吧!” 她心疼地哭起来。 她已经很久没看到凤青梧这么凄惨的模样了。 面色青白,嘴角还带着点干涸的血迹,整个人看起来憔悴不堪,仿佛下一瞬就会晕倒在地。 这让她怎么放心? “我没事!” 凤青梧咬紧牙关,不顾她的阻拦就要往外走:“宝宝根本没有反抗能力,那些人要下手他根本无法逃脱。我必须早点找到他!” 短暂的昏迷,根本不足以让她的精神力得到温养。 凤青梧的脑袋疼得恨不能裂开,却死死咬住嘴唇,面色坚毅地往外冲。 眼见拦不住她,秋水干脆一咬牙:“奴婢跟您一起去!” “你在这里等着!”目光冷冽地将她钉在原地,凤青梧沉声道:“你仔细守着,万一有小长安的消息也好及时通知……别叫其他人发现。” 眼见外面还在为了太后的寿诞忙碌,就知道消息还没有传出去。 不管那人是为了什么偷走小长安,这种时候都不能打草惊蛇。 如果事情闹得太大,只怕歹人狗急跳墙,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 这种时候,没有消息反而也算得上是好消息。 如果小长安出什么事…… 凤青梧眼前一黑,根本不敢往下想。 她努力让大脑保持清明,见秋水满脸担忧,却乖乖地没有再动,毅然转身离开。 第一件事,就是重新回到御花园。 御花园里空空荡荡,之前躺在花树下的司玄承也已经不见了人影,唯有一小撮枯黄的杂草,展露刚才发生的一切。 稳住心神,凤青梧不放过任何一寸地方,细细地进行搜寻。 末世生存,不但要躲避丧尸,还要躲避居心叵测的人类和变异之后的动物。 她曾经被困在山上,跟着一个老猎户学了不少东西。 仔细观察着花草的欺负程度,她努力地在脑海里还原那个人偷走小长安的过程。 沿着微微倒伏的花丛,她在青草地上,成功找到半个鞋印。 脚掌宽大,起码要穿四三码的鞋子,偷走小长安的,应该是一个男人。 或者说,是一个太监。 心中焦急如焚,凤青梧努力保持冷静,继续沿着微不可查的痕迹四处搜寻,不肯放过任何一块地皮。 皇天不负苦心人,就在她额头沁出冷汗,乃至眼前都要出现重影的时候,她在草丛里找到一个小巧的木牌。 是宫中办事时候,分发给太监宫女的对牌,用来做身份证明。 凤青梧的手都在发颤,俯身捡起的一瞬间,眼前闪过金星。 扶住墙壁,她努力地睁大眼睛。 对牌上用古朴的描金字迹,勾勒出一个“德”字。 德妃?卫清箩? 怎么可能会是她? 想到卫清箩屡次展露的善意,和在危急关头,充满信任又孤注一掷的求救,心中忍不住闪过狐疑。 这到底是带走小长安的人不小心落下的,还是故意留下用来迷惑她的缓兵之计? 又或者,有什么样的陷阱在等着她? 管不了这么多了! 这种时候,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她也要为了小长安闯一闯。 将对牌收入怀中,凤青梧咬牙,一路避开耳目,往云箩宫闯去。 太后的寿诞,晚宴上献礼,也是争夺皇帝宠爱的好时机。 作为皇帝的妃子,不管是准备寿礼还是自己梳妆打扮,这会儿满宫上下,也都忙碌不已。 云箩宫自然也是忙碌非凡,太监宫女行色匆匆。 在这种情况下,突然多出来一个穿着宫装的陌生宫女,倒也没有那么突兀。 乔装打扮过后的凤青梧垂着头,小心用眼角注视着四周,探寻着云箩宫有没有异样。 卫清箩正在寝殿中梳洗打扮,身边的大宫女画意提着篮子走出来:“喂,你,就是你!” 易容过的凤青梧一怔,左右看看。 掩饰地露出满脸讨好,凑过去笑道:“画意姐姐,你是在叫我吗?” “发什么愣呢!今天可是太后寿诞,打起精神来!” 见她迟钝的样子,画意敲打了两句,将手中的东西递过来:“去,把这些送到娘娘平日调香的屋子里,娘娘改日要用的,你仔细些。” “是。” 为了不暴露行踪,哪怕凤青梧心头焦虑,也只能强忍着行礼应声。 她转身要走,却听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等等!” “你转过来!”画意皱眉,打量着她,疑惑道:“我是不是在曾经见过你?我认识你?” 分明是一张陌生的脸,却有着说不出的熟悉感。 凤青梧的心提了起来。 时间仓促,她只是简单弱化了自己的眉眼,让这张脸看起来仅仅只是清秀而已。 画意只见过她一面,不应当能够分辨出来。 “画意姐姐说笑了,奴婢哪有资格跟您认识啊!”强笑一声,凤青梧垂头道:“也许是奴婢整日在外面伺候,您没准儿正好看到过几回。” 她这副低调卑微的样子,跟其他位份低的小宫女没什么差别。 谁能把她跟痴傻却长着一张好相貌的恭亲王妃联系在一起呢? 画意也只能点点头,认同了她的说法:“快去吧,今儿事情多,办完了事儿回来伺候。别耽误时间。” “画意姐姐放心!” 生怕再出意外,凤青梧转身快走,还惹得画意着急地叮嘱几句。 人多眼杂,凤青梧满心焦急,也只能拐去卫清箩调香的侧殿。 站在侧殿门口,她的心头莫名一紧。 抬眼,就见一道人影闪过! “什么人?!”下意识清喝一声,她推门而入! 第86章 线索 房间中空空荡荡,不见任何人影。 不见了? 凤青梧快步入门,清澈的眸底带着冷厉,四下扫了一圈,确认没有任何可以藏人的地方。 人呢? 这个时代的功夫的神奇之处,她已经见识过多次。 现在她的精神力枯竭,根本没有办法利用精神力追踪,根本不可能追得上会轻功的人。 她只能无奈放弃,将手中的东西放在桌面上,细细地打量着四周。 教她的老猎户曾经说过,这个世上做过的事情,总会留下细小的痕迹,就看能不能发现。 既然有人鬼鬼祟祟出现在卫清箩调香的偏殿,就说明这里一定有足以让人心动的东西。 这件东西,很可能会跟小长安的失踪有关! 压下心头的焦躁,凤青梧细细地搜寻着每一个角落。 这间偏殿里的东西并不多,大都是零散的用来调香的东西。 空气里也漂浮着各式各样香料掺杂的气味。 越是这种仿佛一览无余的房间,越是很容易让人在寻找中变得焦躁。 因为似乎哪里都一样,屡屡找不到想要的东西,只会生出更深的挫败感。 凤青梧却很能耐下心神,哪怕脑袋里生疼,像是快要裂开一般,她却能面不改色,不放过一块墙壁。 指节敲击,试探着每一个位置。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敲到其中一块地面的时候,发出的声响跟其他的地方截然不同。 这里是空心的。 掏出匕首,小心翼翼地将这块仿佛跟其他地方没有差别的地砖掀开,露出一个小小的木匣子。 就是这个了! 心头一跳,凤青梧将木匣子掏出来,打开看了一眼。 里面放着两封信,写信用的是某种奇怪的语言,勾勾绕绕,有点像是英语和阿拉伯语的结合体。 根本看不明白。 挑起眉梢,凤青梧将信塞入胸口,把地面复原。 当务之急是找到小长安,凤青梧没多耽搁,转身就走。 不料,才走到门口,就见一点寒光刺破空气,直接迎面而来。 就地翻身一滚,凤青梧躲到门后。 “笃”的一声,箭头将一张纸条插在门上,外面没了声息。 她眉眼一冷,快速追出去,却见院子里空空荡荡一片,什么都没有。 该死! 她心中忍不住升起焦躁,再一次察觉到自己的弱小。 没有精神力的辅助,在这个有轻功的时代,她竟然无力到连人都追不上。 恨恨地锤了一下墙,凤青梧将钉在门扉上的纸条取下,看清楚上面写的字之后,顿时面色大变。 “欲寻小郎君,子时三刻,独身来镇抚司。胆敢泄露,小郎君不保。” 镇抚司,那不是仪鸾司的住处吗? 想到陆琢虎口上的那颗黑痣,凤青梧一时心乱如麻。 这件事,到底跟陆琢有没有关系? 司君冥说陆琢是坦荡君子,不可能做下鬼祟事情,那这封信又该怎么解释? 她是乔装进入云箩宫,那人却能准确地将消息送到她的面前…… 是不是她的身边,一直都有人跟着监视? 凤青梧一时心底发寒,想要细想脑袋却针扎似的疼。 唯一的好消息是,小长安暂时不会出事。 长出了一口气,她终于可以放下心,脚下不由一软。 精神紧绷的时候没有察觉,她现在才发现自己手软脚软,早就到了强弩之末。 按照纸条上的讯息,夜里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她不敢耽误时间,避开耳目回到永和宫。 “娘子,有消息了吗?” 秋水满脸焦急地迎上来,见到她面色大变,心疼地道:“娘子,你的脸色好难看……” 她的眼眶一红,险些哭出来。 凤青梧现在的样子太凄惨了,脸色灰败,双目无神,整个人踉踉跄跄,似乎随时都会跌倒。 强撑着把自己扔到床上,凤青梧长出一口气,拉过被子把自己裹住,喃喃道:“寿宴开始前叫醒我,我先睡一觉。” 秋水不敢言语,帮她放下床幔,强忍住眼泪无声退出去。 凤青梧没有关注她的反应,闭上眼睛,几乎一秒就沉入了黑暗之中。 她实在是疲惫到了极致,这一觉睡得格外得沉。 仿佛浸入了黑暗的梦境,挣扎着却怎么都醒不过来,她整个人都几乎窒息。 直到耳边倏然炸开一声怒吼:“凤青梧,你到底有没有心?” 一个大掌铁石般掐在她的脖颈上,像是要活生生把她掐死。 凤青梧睁开眼,撞进一双充斥着怒火、厌恶和杀意的眼眸,浑身一个激灵。 “冥皇叔?”她皱眉,强烈的窒息感让她的脸颊涨红,试图扒开他的手:“你,你放开……” “长安下落不明,你却在这里呼呼大睡?” 司君冥脸色黑沉,杀意腾腾:“弄丢了长安,你也能睡得着?!” 这个女人,到底冷血到了什么地步? 小长安,真的是无意中被弄丢,还是说根本就是她的圈套? 想到她跟皇帝形容亲密、笑意盈盈讲话的样子,幽冷的眼眸顿时结冰,司君冥杀意更浓,恨不能当场拔剑将她砍杀。 “你,你冷静一点!” 口腔中弥漫出铁锈味,凤青梧眼中闪过冷意,掏出金针直接刺过去:“放开我!” “该死!” 吃过亏,司君冥怎么可能继续中招。 飞身后退躲过她的金针,一把拔出剑刺过去:“本王就不该留下你!” “锵!” 凤青梧抓过枕头下的匕首,堪堪挡住他的长剑。 匕首和长剑相接,发出清脆的金属撞击声。 “冥皇叔,听我说!” 强烈的咳嗽之后,她捋顺了一口气,抬高嗓音:“我有小长安的消息了!” 她将在云箩宫的经过如实说了一遍,并且将那两封信和纸条一并拿了出来。 接过纸条,司君冥的脸色黑沉,寒声道:“镇抚司?” “会不会是陆琢?”凤青梧皱眉,直勾勾地逼视他:“冥皇叔,这种时候,我需要一个肯定答案。我不相信什么他是君子,不会做这种事情。” 她也不信司君冥会相信。 人是会伪装的,司君冥根本不可能是因为名声和外在表现,就轻易相信一个人的人。 第87章 这个傻子也配? 司君冥眉头微微蹙起,眼神冰凉,寒声道:“你不必多管。” “冥皇叔!” 怒火冲头,凤青梧的眼神也冷了下来。 一拍桌案,她清凌凌的眼眸逼视着他:“事关小长安的性命,你的秘密真的就那么重要?更何况,我们是合作关系,难道不该坦诚相对?” 嘲讽地冷笑一声,她忍不住讽刺道:“凤娘子这条命,冥皇叔可能看不上,我却很能看得上。想要凤娘子命的是谁,我有权利知道真相!” 她跟司君冥的合作,就建立在他帮忙找到真凶的基础上。 陆琢手上有符合说法的黑痣,本来就是第一嫌疑人。 司君冥讳莫如深,只说不可能是他,却不给个理由,让她怎么相信? “如果冥皇叔执意不肯说出真相……” 眼中透出几分锋利,凤青梧冷声道:“那我们的合作,也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等到救出小长安,我们一拍两散!” “如今你是御赐的恭亲王妃,还想一拍两散?” 幽冷的黑眸暗沉,司君冥冷声道:“婚姻大事,岂容儿戏!” “区区御赐罢了,我愿意认的时候才存在,我不想认了,谁也别想逼我。” 傲然抬头,凤青梧满身都是不畏强权的冷硬:“不管是死遁还是别的法子,我总有办法脱离这该死的身份。” “够了!凤青梧,你适可而止!” 司君冥倏然大怒,呵斥道:“这样的话,我不想听到第二次!” 平常用得着,就一口一个“夫君”,这会儿却说得轻描淡写。 仿佛这桩御赐的婚事,在她的眼里不值一提。 这个女人,简直离经叛道、大逆不道到了极点。 凤青梧脊背挺直,犹如一柄树立于天地间的锋锐长剑,毫不退缩地看着他。 满身风华,叫人不敢直视。 然而她的脸色却惨白一片,整个人脆弱又倔强,矛盾又神秘。 让人疼惜,又忍不住被吸引。 司君冥微顿,握紧了拳头。 “陆琢可信。” 他默了片刻,才沉沉开口道:“陆家是本王的人。” 陆家是他的人? 凤青梧有一瞬间的不敢置信。 陆家是读书人的表率,读书人又是天下的喉舌。 如果连一身傲骨、满袖清风的陆家,都是司君冥的人,那他的势力,到底到了什么样的地步? 也难怪皇帝对他忌惮非常,不惜赐下一个痴傻儿作为王妃。 侧卧之榻,岂容他人安睡。 也难怪司君冥不肯说。 这是他的势力底牌,轻易不能示人。 “陆家可信,不代表陆琢也可信。” 没有这个时代以家族为己任的想法,凤青梧撇撇嘴,还是忍不住道:“万一陆琢天生反骨呢?” “陆琢是清隽君子。”司君冥忍无可忍,怒道:“他是陆家家主的嫡子,不可能是他!” 就算整个陆家都背叛他,堂堂陆家嫡子,又何必要专程去杀一个痴傻儿? 凤青梧也想到这一点,心头信了七分。 只是—— “那这纸条怎么说?” 她的心头有些烦躁,皱眉道:“我总觉得幕后的人是在故意引我去云箩宫发现这两封信。他们到底有什么目的?” 提到信,司君冥地指尖微紧,沉声道:“这是羌语。” 敌国的语言? 羌国跟大雍年年征战不断,边关常年处于备战状态。 去年冬天,大雍才败了两场战争,边关将士死伤无数。 卫清箩出身大将军府,卫大将军常年戍守边关,是大雍的猛将,去年正是他力挽狂澜,击败羌国。 在卫清箩的宫殿中找到这两封信,凤青梧的心头顿时一沉。 这到底是阴谋,还是…… 司君冥的脸色发黑,拆开信快速扫视,看完之后面色更加难看。 “这上面到底写了什么?” 凤青梧皱眉,探头看过去。 满眼陌生的文字,怎么看都弄不清楚。 “这上面写,卫大将军通敌叛国,故意出卖消息,使得边关战役大败。” 司君冥满眼嘲讽:“狼子野心,该千刀万剐。” 不知道到底是说卫大将军,还是说什么人。 想到温柔和善且漂亮的卫清箩,凤青梧忍不住皱紧眉头。 她不相信,卫清箩会纵容家人做出这样的事情,也不愿意相信卫大将军其实是这样的人。 “这件事情不要声张,本王会处理。”收拢信纸,司君冥带着满身杀意。 看了一眼天色,他凛冽道:“寿宴快要开始了,准备一下,不要被人看出异样。” 小长安现在在别人的手上,他们不能轻易打草惊蛇。 凤青梧撇撇嘴。 她在这个时代,没有人手,想管也管不了啊! 更何况,想到司君冥和卫清箩之间那暧昧的气氛,把事情交到他手上,她当然放心。 啧,奇怪。 司君冥不是喜好男色吗?为什么还跟卫清箩…… 难道说,他其实是个双? 男女通吃也就算了,劈腿渣男花心大萝卜必死! 心底里想了些有的没的,凤青梧含混地点点头。 秋水进门来伺候她梳妆更衣,用脂粉遮盖住她过于苍白的气色。 寿宴时间快到了,主仆两动身往大殿走去。 才穿过小桥,到了大殿门口,就见到几个熟悉的身影。 凤兆安带着盛装打扮的沈芸和凤青歌,正在殿门口跟同僚们寒暄。 沈芸面带得体笑意,跟其他官夫人闲聊。 凤青歌无聊至极,转眼看到款款而来的凤青梧,惊诧之余,眼底充满了深深的嫉妒和愤恨。 她还记得上次见面的屈辱,一时之间恨得咬牙切齿。 凤青梧身穿玄金色的礼服,厚重繁琐,却也雍容大气。 本来有些稳重老气的颜色,却压不住她如画眉眼,反倒衬得她越发肤如凝脂,艳光似刀。 眼波盈盈,漂亮高贵。 让人的目光不自觉地落过去。 上天真是不公平,竟然给了这个傻子这样一幅出色的样貌! 她头上的东珠,价值不菲,额间一点红色的宝石,更是价值连城。 只是一颗宝石,就足以压下她今日满身精心装扮。 凤青歌简直气死了。 这个傻子,她也配?! 【作者有话说】 今天的风很大,但是月光明亮。 写稿子的时候,听着风声,反倒觉得踏实。 临近年关,杂事繁忙,这个月更新量少,请见谅。 小可爱们注意保护身体,不要感冒。 第88章 没有礼貌 “喂!” 带着满脸恶意,凤青歌喊了一声,浅笑道:“姐姐,你见到爹和娘,怎么不打招呼?” 沈芸的面色微微一变,忍不住低声训斥道:“青歌,你喊她做什么?” 看到凤青梧,凤兆安的脸色,也一瞬间变得极差。 一个痴傻儿,就算嫁给了恭亲王,照旧是他的耻辱。 更何况,想到凤青梧在府中闹出的事情,凤兆安的心中越发不愉快。 “恭亲王妃既然也来参加宫宴,就多安分一些。” 面色阴沉地叮嘱一句,凤兆安带着几分阴冷的目光落在了秋水身上。 他毕竟在官场沉浮这么多年,气势逼人,冷声道:“你既然伺候在你家娘子身边,就好好看好她。这里是皇宫,不是你们可以撒野的地方,有什么心思都给我好好收起来。” 秋水的心头一跳。 她控制不住地生出几分怯意,脸色微白,垂头应声。 在官场上的人,有几个不是人精? 正在跟凤兆安闲聊的官员,见状眼中露出几分尴尬。 面上却不动声色,冲着凤青梧行礼之后,朗笑道:“既然恭亲王妃来了,下官就不打扰凤丞相一家叙旧了。下官先行一步,咱们寿宴上见。” “没什么好叙的。” 凤兆安下意识没好气地说了一句。 说完才觉得不妥,转而脸上露出笑容,淡淡道:“这孩子从小在道观里养病,转眼都已经这么大了,跟我这个当爹的是没什么可聊的了。” “夫人,你跟青歌好不容易见王妃一面,且跟王妃多聊片刻。” 像是一个合格的慈父,他温声叮嘱两句,才对着同僚拱手道:“不如同行。” 同僚怎么可能看不出问题,却也没说什么,只打着哈哈大笑,跟他一同离开。 只剩下沈芸带着凤青歌,面色难看地留在这里。 “你们……?” 凤青梧歪了歪头,清澈的眼底清晰地浮现出疑惑。 这个傻子,竟然不记得她们是谁! 凤青歌气得跳脚,忍不住怒道:“凤青梧,你装什么糊涂!这是丞相夫人,你的继母!我是你的妹妹……”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怨恨地等了凤青梧一眼:“有你这么个姐姐,丢死人了!” 想到这段时间,自己出门,总有人问她是不是真的有一个痴傻的姐姐,凤青歌恨得咬牙。 这个傻子,为什么不能老老实实地待在道观里老死? 为什么还要出现在宿京,让她丢人? “丞相?丞相府!” 眼底闪过暗芒,凤青梧的眼睛亮了起来。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拍着手高兴地欢呼:“丞相府行礼!大胆,还不快给本王妃行礼,本王妃叫人打你们板子!” 想到那天在丞相府门口所谓的行礼,沈芸和凤青歌的表情一时青白,难堪至极。 丢人丢大了,这个傻子竟然还敢提! “喂,傻子!” 凤青歌忍不住满脸恶意,嗤笑道:“你不会以为你成了恭亲王妃,就真的能随便让人给你行礼了吧?嫁给恭亲王又能怎么样?” 她恶劣地笑起来,幸灾乐祸地道:“听说恭亲王跟你成亲之后,就抱了个孩子回来……才入门就给人当娘,开心吗?” “青歌,怎么能这么跟你姐姐说话?” 沈芸不赞同地轻斥一声,没多少真心,淡淡道:“就算她是个痴傻儿,也不是无知无觉。入门就先有了庶子,哪怕是再不得夫君爱重也不该这样。恭亲王分明没把她放在眼里……只怕不知道心里多难受呢!” 她的面上表情似乎带着悲悯,像是真的在可怜凤青梧。 如果不是她字字句句,其实都在往人的心口上戳,眼底更是带着浓浓的幸灾乐祸。 沈芸更是恨得要死! 凤青梧回门当日,先折了她一个心腹。 如意被活生生打死,不但凤青梧看得清清楚楚,她同样没能躲过,回去还做了噩梦。 后面又害她跟凤兆安的心腹跌倒在一起,让凤兆安很是冷了她几天。 想到这段时间,为了哄回凤兆安,她废了多少心思,就恨不能撕了凤青梧。 “娘说得对,姐姐哪怕是个傻子,也该知道不受夫君宠爱的苦。” 凤青歌跟着一唱一和,掩唇笑道:“听说姐姐还要亲自为恭亲王教养那个野种?姐姐可真是……” “啪!” 不等她的话说完,凤青梧突然上前一步,抬手狠狠地给了她一巴掌! 她的眼底掠过冷意。 这对母女怎么说她,她都不在意。 胆敢骂小长安,简直是该死! “啊!凤青梧!你这个贱人,你怎么敢?!” 凤青歌尖叫一声,不敢置信地捂住脸,怒道:“你敢打我?” “说宝宝坏话,打你!”凤青梧两手叉腰,嗓门比她还高:“夫君说,骂小长安,打死!” 义愤填膺地说完,她还迷惑地歪了歪头,嗓音懵懂地嘀咕道:“夫君说,骂人野种是没有礼貌的……你是不是从小没有娘亲,才会这么没有礼貌?” “你,你骂我娘?” 凤青歌伸出的手都抖得厉害,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傻子好像会指桑骂槐,怒道:“胆敢辱骂母亲,你简直大逆不道,不孝至极!” “骂你娘?本王妃才没有骂你娘。” 凤青梧嘟嘴,不满地道:“你根本就没有娘,本王妃怎么骂?!” 不是死了娘,怎么一点教养都没有? 被当面骂没有的沈芸,脸色阴翳得可怕,嗓音里带着狠毒:“恭亲王妃,不管怎么说,你都该称我一声母亲。你这样不孝,闹到陛下面前,我也要给自己讨个说法!” “本王妃母亲早就死了!” 凤青梧才不怕,理直气壮地道:“你是鬼吗?” 沈芸一噎。 凤青梧的娘确实早就死了,她这么说也没错。 可是她前头才自称凤青梧的母亲,后头就接上这么一句,总觉得自己是在挨骂。 偏偏这还不够,凤青梧根本不怕闹大,大声嚷嚷:“你们敢骂宝宝!夫君说骂宝宝的都要打板子!本王妃要告诉夫君去!” 说着,她提起裙摆就要跑。 沈芸的脸色顿时发白,下意识伸手扯她:“你回来!” 第89章 还不快请安? “不要碰我!” 凤青梧生气地甩开她的手,嘟着嘴闹脾气:“让夫君打你们!你们都是坏蛋!” “恭亲王妃,使不得。” 勉强露出点笑意,沈芸神情有些扭曲,僵硬道:“今天是太后娘娘的寿宴,恭亲王妃这种时候大闹,不是惹太后娘娘不高兴?” “夫君说了,你们都是臣子!” 凤青梧才不吃她这一套,昂头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难道打不听话的臣子,是什么大事吗?” 她脸上懵懂,眼神清澈。 像是还不谙世事的孩童。 但就是她这种态度,才最是让沈芸和凤青歌觉得耻辱。 “你这个贱人!” 凤青歌快气哭了。 这个傻子到底为什么要回宿京? 没有这个傻子的时候,她是尊贵的丞相府嫡长女,除了皇家公主,没有人能跟她比肩。 那时候,她多风光啊! 可是这个傻子回来之后呢?! 多少人明里暗里地笑话她有个傻子姐姐,她从丞相府的嫡长女变成嫡次女,还要被这个傻子踩在头上! 给一个傻子请安行礼。 凭什么? 这个傻子也配? 凤青歌咬牙,怒道:“你不过就是个臭傻子!当初爹和娘肯养你这么大,没在你出生的时候就溺死你就不错了。你还敢打娘的板子?” “什么溺死?本王妃听不懂!” 凤青梧皱着眉头,满脸困惑,歪头看着她:“你,你是妹妹?傻子……妹妹骂我?” 似曾相识的表情,似曾相识的疑问。 想到被一把推进湖水里,在下人面前丢光了脸的经历,凤青歌浑身毛骨悚然。 下意识地四处看了一眼,确定四周没有湖水,才松了口气。 “我,我骂你又怎么样!?” 她努力挺直了胸膛,傲然道:“你本来就是个傻子,整个襄阳谁不知道?” 还真以为飞上了枝头就能当凤凰,攀上了恭亲王就能颐指气使? 想得美! “敢骂本王妃!”凤青梧的脸色一变,气冲冲地道:“你是个坏蛋!打坏蛋!” 高喊一声,她一撸袖子,直接冲到凤青歌的面前,拽着她的头发狠狠地给了她一耳光。 “啪!” 清脆的巴掌声,把凤青歌给打愣了。 她气得浑身发抖,结结巴巴:“你,你竟然还,还敢打我?” 该死,这个傻子! “我跟你拼了!” 眼眶通红,凤青歌疯了似的扑上来,就要打她。 凤青梧的身手,哪是她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比得过的? “嘻嘻,打不着,打不着!坏蛋妹妹是个大笨蛋!” 凤青梧嬉笑着,躲过她的拳头,拍手笑道:“大笨蛋,丑丑的大笨蛋!” 竟然敢说她长得丑! 凤青歌气得火冒三丈。 然而她们这边闹出的动静已经不小,守在外面的太监宫女犹豫地看过来。 还没上前呵斥,只怕都是听闻了凤青梧这个恭亲王妃的威名,一时不敢上来触霉头。 沈芸的心头一跳。 皇宫重地,哪里是她们能喧哗的地方? 往年凤青歌入宫,倒也规规矩矩,小心翼翼地没有犯过什么忌讳。 怎么一碰上凤青梧这个痴傻儿,就总是失了理智? “青歌,不许没有规矩。” 她拉住凤青歌的手,使了个眼色:“平常你们姐妹两在府中这样闹也就罢了,皇宫内院,怎么还陪你姐姐玩起来了?” “谁是跟她玩?!” 凤青歌已经被气得理智全无,一把甩开她的手,红着眼眶怒道:“娘,你别拦我!我今天一定要让这个傻子知道什么叫疼!” 她的眼底闪过狠毒。 伸出手,直接朝着凤青梧那张眉目如画的脸上抓过去,毫不留情。 这一下抓实了,只怕是要当场毁容。 看着她尖锐的指甲,凤青梧的眼底闪过冷意,哪里看不出她的目的。 “坏妹妹想打我!呜呜呜,妹妹好坏!” 她抬高了嗓门假哭两声,眼疾手快地一脚踹在凤青歌的膝盖上。 “扑通”一声。 凤青歌直接被踹得跪倒在地上,膝盖砸在青石板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清脆又沉闷。 她气得眼珠通红,发出愤怒之下疼痛的尖叫。 凤青梧当然不会就这么放过她。 这具身体跟她在末世的时候,长相有八分像。 只不过这具身体,不像是末世的她,经历了风吹雨打,难免多出几分粗糙。 现在的相貌,简直就是原本的她加了一层滤镜,对于颜控的凤青梧来说,别提多满意了! 每天早上照镜子,她的心情都会好很多。 凤青歌竟然想对她的脸下手,不可饶恕! 眼神一闪,凤青梧直接抓住凤青歌的墨发,狠狠地扯住蹦跳:“本王妃把大坏蛋打倒咯!噢~本王妃最厉害了!” “啊,你放开我!” 头皮被扯得生疼,凤青歌忍不住尖声叫喊:“贱人,你放开我!” “凤青梧!” 看到女儿受到这种折磨,沈芸到底维持不住端庄大气的丞相夫人体面。 她的脸色扭曲,忙不迭上前帮忙,口中还不忘往她身上泼脏水:“恭亲王妃这是做什么?青歌不过是想向你行礼,你未免也欺人太甚……” 说着,眼泪控制不住地掉落下来。 也不知道是演戏的成分居多,还是真的太心疼凤青歌。 毕竟,凤青梧可没留力气,抓下了一把头发,眼看着凤青歌都要秃了。 听到她这么说,凤青梧忍不住冷笑一声。 “行礼?丞相府,行礼!” 拍拍手,她满脸兴奋,像是想起了什么,高兴地欢呼:“丞相府的人最会行礼了!” 上次她这么夸的时候,沈芸和凤青歌丢了大脸。 母女两几乎同时面色一变,心觉不好。 然而已经晚了! 一股大力袭来。 正抱头痛哭的母女两顿时被一脚踹倒在地上,这次是凤青歌在下,沈芸在上。 而凤青梧蹦跳着踩在沈芸的后背上,一边跳还一边高兴地叫起来:“这样行礼才对,本王妃真聪明,本王妃都记得!噢,行礼咯~” 她笑得格外开心,还拿脚踢了踢沈芸的脑袋:“还不快跟本王妃请安?本王妃要生气了!” 皇宫内院,还有官家夫人来来往往,沈芸的眼前顿时一黑! 第90章 搅事精 “你们为什么不请安?” 一直得不到回应,凤青梧忍不住露出满脸的疑惑。 继而生气地嘟嘴,蹦跳着道:“不给本王妃请安,本王妃打你们!打,打!” 伸手从一边被打理得整整齐齐的矮树上,直接折下一根枝条,狠狠地甩了下去。 现在精神力不能动用,她手上的功夫可没有白练,手上的枝条像是长了眼,一下接着一下,角度刁钻地甩了下去。 知道什么叫一箭双雕吗? 她今天就要一下打两个人,打得沈芸和凤青歌痛呼不止。 一时之间,惨叫不止,混乱得简直像是新年杀猪现场。 原本要进殿觐见的命妇和小娘子们,纷纷看过来,隐晦地掩唇轻笑。 可以想见,沈芸和凤青歌,会是这个消遣娱乐很少的时代,很长一段时间的谈资和笑话。 母女两个气得眼前发黑,一时竟然也不知道,身上的疼痛和丢人哪个更让她们觉得难受。 偏偏凤青梧兴致高昂,不但手上的枝条甩得欢畅,还在沈芸的后背上蹦蹦跳跳地哼起歌来:“我挥舞着我的小羊鞭,去呀去放羊。羊儿羊儿快点吃,天呀快黑了……” 被踩得几欲吐血的沈芸,这下真的一张嘴,呕出一口血来。 欺人太甚! 骂谁是羊呢? 这古里古怪的欢快调子,竟然还挺洗脑。 四周人的目光越发怪异了。 被沈芸吐出的血兜头落在脸上,凤青歌真的快气疯了,像是被翻倒了壳的王八,四肢拼命挣扎,却怎么都起不来。 她的嗓音变得尖利:“娘!把她推下去!” 该死! 凤青梧这个贱人,简直就是该死! 她怎么能让她这么丢人! 啊啊啊,去死去死啊! 凤青歌恨得心头滴血。 沈芸又何尝不想,然而她每次想要翻身把身上的凤青梧掀翻下去,就被一脚踢在脸上。 踢得她头晕眼花,一点力气都用不出来,反抗不得。 母女两个彻底沦为了闹剧。 “什么人胆敢在宫中喧哗!” 就在这时,一道尖利的嗓音响了起来。 大太监看着眼前的乱象,一时之间口中发苦,脸上也是愁眉苦脸的。 怎么又是恭亲王妃这个祖宗? 这位活祖宗,谁惹得起啊? 他身为皇帝身边的大太监,自然是见过凤青梧把皇后欺负得团团转的样子的。 这位主子,打了皇后娘娘都能全身而退,谁管得了啊? 偏偏让他摊上这么个苦差事,他忍不住没好气地瞪了一眼凄惨的沈芸和凤青歌两母女,又没眼看地挪开眼。 哎哟。 这惨的啊! 活该! 她们招惹谁不好,要在太后的寿宴上招惹这位主子? “恭亲王妃……” 硬着头皮,大太监摆出满脸的笑意,上前一步谄媚地躬身道:“这里可是太极殿,太后娘娘寿宴,您快下来吧……” 闹成这样,这算怎么回事儿? “太后娘娘?母后……” 凤青梧的动作一顿,扭头看他,满脸都是天真懵懂:“母后叫本王妃吗?母后在哪儿呢?” “太后娘娘正在后殿休息呢!” 眼见她听得进去,大太监眼底顿时染上喜意,为难地看看她脚下,委婉道:“您闹成这样,陛下和皇后娘娘等您回话呢!” 这只怕在历史上,也是第一回! 竟然有人敢在宫中这样闹腾,当着许多大人的面鞭打命妇。 大太监暗暗咂舌,不敢深想,身子弯得更低了:“恭亲王妃,您跟咱家去给陛下回话吧!” “回话是什么?”凤青梧捏着枝条甩了甩,疑惑地侧头:“回话就能看到母后了吗?” 她的眼神澄澈纯稚,仿若幼童。 长相又明艳漂亮,一歪头透着股子稚气的萌。 大太监垂下眼,心底叹了口气。 这样的好相貌,怎么就是个傻子呢? “您想见,自然是能见的。”大太监赔笑:“恭亲王妃,您快下来吧!” 凤青梧从善如流,从两人身上跳下来,蹦蹦跳跳地催促:“快快快,带本王妃去见母后,本王妃给母后准备了礼物!” 沈芸和凤青歌终于得救,得以被扶起来。 然而她两已经满身狼狈,精心装扮的妆容已经毁坏,凤青歌的脸上还站着血色,隐隐有些青肿。 华丽的衣衫和华贵的发式也都散乱不堪,狼狈不已,像是疯婆子。 母女对视一眼,从彼此目光中看到自己的狼狈模样,又是耻辱又是大恨,一时咬牙切齿,几乎要控制不住面上的表情。 大太监面无表情地瞥她们一眼,态度淡淡地道:“丞相夫人,凤二娘子,请吧。” 沈芸的心头微微一提,拽住满脸恨意的凤青歌,跟着大太监去了后殿。 看到走进门来,因为蹦跳而头发松散,脸颊红润的凤青梧,皇帝也有一瞬间的头疼。 他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选了这么个不贞不洁的傻子嫁给司君冥,到底是对是错。 原本打着羞辱司君冥的主意,倘若他抗旨不尊更是一个惩罚的好借口,可以借此削减他的势力。 如果他忍不了,直接把凤青梧杀了,更是相当于跟凤兆安彻底闹翻,站在朝臣对立面。 还能堵住司君冥跟其他有权势的贵族联姻这条路。 明明是一举三得的好事,如今却让他数次头疼不已。 司君冥倒是泰然处之,也不见因为被羞辱而有所愤怒,反倒是这个傻子成了大麻烦,一天到晚四处惹事。 骂不懂,罚不得,简直像是个扎手的刺猬。 他堂堂一国之君,什么时候这么憋屈过? 皇后的脸色也不好看,看到沈芸和凤青梧的惨状,就不由响起自己之前丢人的情形,尤其现在她后槽牙还空了一颗,更是让她恨得咬牙。 这个痴傻儿,简直是个搅事精。 再看沈芸母女,反倒生出细微的同病相怜的微妙感。 “母后呢?” 凤青梧进门,先四下张望一圈,不见太后顿时嘟起了嘴,不高兴地道:“皇兄,母后呢?为什么只有你跟老巫婆在这里?” 被骂老巫婆的皇后面皮抽搐,沈芸和凤青歌的心底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第91章 臣女不服 这上面的两位是谁? 当今天下,最尊贵的两个人。 凤青梧不但面见皇帝没有行礼,语气十分不客气,对上皇后更是张口就骂,还不见皇帝指责! 跪在地上的两母女一时心中惶恐,生出许多不安。 对她们两个视而不见,皇帝一双虎目落在凤青梧的身上,淡淡道:“母后稍后就来。朕听闻恭亲王妃在殿外大打出手,为什么?” “大……大、手?” 凤青梧满脸疑惑地歪歪头,仿佛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盯着自己的手看了半饷,拼命摇头:“什么?本王妃的手不大,不大。” 皇帝的眉头蹙起来。 “恭亲王妃,不要装疯卖傻。” 皇后的眼底涌上几分不耐,冷声道:“你在殿外为什么要打丞相夫人和凤二娘子?” “皇后娘娘,您要为臣女做主啊!” 凤青歌按捺不住,强忍住心中的恐惧,膝行上前两步,叩头哭道:“臣女不过是跟恭亲王妃打个招呼,恭亲王妃就翻脸动手……” “好大的胆子!” 就在这时,皇后娘娘身边嬷嬷发出一声暴喝。 她的脸色阴沉,双眼死死地盯在凤青歌的脸上,寒声道:“御前不问自答,凤二娘子的规矩呢?” 沈芸的脸色瞬间苍白,恭敬叩头道:“皇后娘娘恕罪,是臣妇教导不周……” “罢了。” 见这一对母女不怎么争气的样子,皇后的心头升上几分烦乱,摆手道:“恭亲王妃,还不答话?” “坏蛋骂本王妃,还骂宝宝……” 凤青梧两手叉腰,理直气壮地道:“不给本王妃行礼,本王妃打他们!” 闻言,皇帝的面色沉沉,一双虎目带着威严的光芒,落在沈芸身上。 “凤夫人,恭亲王妃所言可属实?” 在他逼人的气势下,沈芸的身体忍不住颤抖了起来,脸色微微发白。 在皇帝面前撒谎,可是欺君大罪。 可是说实话,就是承认了自己对恭亲王妃不敬。 胆敢蔑视皇族,对皇族大不敬,一样是大罪。 沈芸的额头布满了冷汗,一时说不出话来。 “娘……” 凤青歌有些按捺不住,忍不住低低地喊了一声,张嘴还要说话。 “你住口!” 沈芸低低地呵斥她一声,眼底涌上几分狠意,咬牙叩头:“陛下明鉴,臣妇不过是不忿恭亲王妃欺辱青歌,甚至还动手……” 她泪水涟涟,伏倒在地,哭诉道:“太后娘娘的寿宴,是多么重要的场合。如今青歌却被人打了脸,臣妇心疼这唯一的女儿,一时气愤之下失言……请陛下、娘娘降罪。” 不愧是丞相夫人,还是很有几分手腕。 避重就轻,对她们母女冒犯凤青梧的事情轻描淡写,却对着凤青梧动手的事情反复强调。 将自己摆在受害者的位置上。 看似没有撒谎,其实完全偏移了侧重点。 皇帝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不辨喜怒地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恭亲王妃既然动手,身为臣子,难道不该受着?” 心头微微一跳,沈芸情不自禁地抬眼偷偷去看皇帝的表情。 然而皇帝面色严肃,分辨不出其中隐含的情绪。 反倒因为过于威严,使得她心中越发慌乱,额头上沁出薄薄的冷汗。 她总觉得,她的回答不仅关系到今天这件事情的解决结果,可能还关系着更多的东西…… 心口“砰砰”跳得厉害,莫名想到凤丞相曾经在府中透漏的三言两语。 比如皇帝对于恭亲王的忌惮。 比如这对皇家兄弟,可能并不像是表面上那样和睦。 “陛下恕罪,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自然没错,臣妇本该欣然领受。” 沈芸咬紧了牙关,额头贴在冰凉的地面上,一字一顿道:“但是这雷霆和雨露,都该是陛下降下。恭亲王妃虽然也是皇族,终究跟陛下君臣有别。臣妇的相公效忠的是陛下,臣妇自然也是忠于陛下。” 言外之意,他们一家忠心的主子都是皇帝,皇帝要他们生他们生,要他们死他们死。 但是恭亲王不行。 恭亲王只是皇帝的弟弟,不是皇帝本人。 沈芸的心头忐忑,心如擂鼓。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样的回答,能不能让皇帝满意,战战兢兢地伏在下方,不敢抬头。 “凤夫人的这个回答倒是有趣。” 皇帝的目光,长久地落在她的身上,半饷才莫测道:“你的胆子很大,也是个聪明人。” “多谢陛下赞誉,臣妇愧不敢当。” 沈芸用力地磕头,心下偷偷地松了口气。 她知道,这一关,她算是过了。 凤青歌的心中有些不甘,看着她这副冷汗淋漓的样子,却不敢多言,满眼怨恨地咬唇跪在原地。 凭什么那个傻子可以站在那里,看她们母女的笑话。 而她却要跪在这里,卑躬屈膝。 眼底生出几分野心,凤青歌握紧了拳头,脸色狰狞。 没有察觉上首的皇帝,浑浊的眼神微不可查地扫过她的发顶,眼中闪烁着洞彻的光芒。 “凤夫人再怎么巧舌如簧,也改变不了你们宫廷喧哗的错处。” 皇帝的语调四平八稳,淡声道:“平安,你说,按照宫规,该如何处罚?” 静立在一侧,眼观鼻鼻观心的大太监平安,闻声恭敬道:“回禀陛下,宫廷喧哗,当处罚十杖。” 本以为逃过一劫的沈芸瞬间脸色惨白。 十杖。 对于养尊处优的她来说,已经是十分严重的惩罚。 更何况,受刑之后被驱逐出宫,她真的要成为官夫人们中的笑话,叫她以后还怎么有脸出去见人? 就连她所出的一女一子,以后也要以有她这样的母亲为耻。 凤青歌以后又要怎么嫁人? 她的脸色白得吓人,顾不得许多,跪倒在地:“陛下饶命……臣妇知错,求陛下饶命!” “陛下,臣女不服!” 到底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凤青歌在家中受宠惯了,听到这惩罚顾不上害怕,猛地抬头道:“分明是恭亲王妃动手,臣女和娘亲为了躲避自保,才不得不喧闹宫廷。凭什么只处罚臣女和娘亲?” 第92章 善良如初 “青歌!”沈芸的脸色都吓青了,沉声呵斥道:“还不快住嘴!” 她到底知不知道面对的人是谁? 那上面,可是最尊贵的天家夫妇。 她怎么有胆子顶撞皇帝? 脑袋里一片空白,沈芸心中只剩下两个大字。 完了,彻底完了。 只怕皇帝不会放过她们了。 就在她绝望无比的时候,忽然听到上首传来一道浅浅的笑声。 “这凤二娘子,胆子倒是不小。” 皇后掩唇而笑,温声道:“看看,一点都不知道害怕。瞧见她这样子,臣妾就想起刚认识陛下的时候。” 皇帝闻言,目光中也忍不住闪过几分温和,看着皇后带着几分感慨,道:“皇后从前在闺中时候,倒也是大胆活泼。朕还记得,皇后第一次见朕时候的模样。” 皇后眼中闪过娇羞,嗔怨道:“陛下……都这么多年了,您还记着呢?” “皇后跟朕是结发夫妻,朕自然是记得的。” 皇帝似乎有所触动,拉住皇后的手,眼神更加软下去几分:“当初皇后,也不是一嫁给朕,就能做一个合格的皇后的。” 曾经也是个天真烂漫的少女,在这宫廷之中,一步步打磨成现在的模样。 皇后心中忍不住也触动几分,眼眶微红道:“能嫁给陛下,为陛下分忧,是臣妾的福气。” “瞧臣妾,这些年眼窝子倒是浅了。” 拿着帕子擦了擦泪,皇后笑吟吟的,求情道:“陛下,臣妾瞧着凤二娘子很有眼缘。这娇俏的姑娘,哪儿受得了十杖?” 皇帝的面上露出几分迟疑:“这规矩就是规矩……” “陛下,规矩也要事急从权。” 轻笑一声,皇后道:“更何况,今日是母后的生辰宴。母后好不容易庆祝一回,要动用刑杖难免晦气。” “那依皇后的意思是……”皇帝似乎被说服,问道。 “凤夫人和凤二娘子衣衫不整,只怕不便参加寿宴。”皇后笑着道:“就罚她们立刻出宫吧!” 沈芸顿时满含感激地看了皇后一眼。 被凤青梧踩在背上抽了一通,她和凤青歌的状态实在是有些凄惨。 脸上还带着枝条留下的红肿印记,衣服头发都已经乱得不成样子,沾满了尘土。 这副狼狈模样,哪里还能参加寿宴? 凤青歌更是脸上带着两个巴掌印,只怕近日都不能出门见人。 “那就依皇后所言。”皇帝摇摇头,语气里带着追忆,笑道:“这么多年过去了,皇后还是善良如初。” 皇后脸颊泛红,垂头抿唇而笑。 帝后两人其乐融融。 沈芸更是对皇后感激涕零,忙不迭地叩头谢恩。 凤青梧看得忍不住撇嘴。 她这会儿,哪里还看不出来这对帝后默契非凡? 皇后分明是看出皇帝对沈芸的回答满意,故意给皇帝找了个借口,放过这一对母女。 不过无所谓,她本来也没指望能靠皇帝帮她出气。 在殿外的时候,她已经靠自己把气出了,这会儿也不在乎沈芸母女是被罚还是不罚。 然而凤青歌却满心不甘,笔直地跪在地上,道:“皇后娘娘,这不公平。不是都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吗?明明是恭亲王妃动手,为什么受罚的却是臣女和娘亲?” 先前皇后娘娘帮忙求情,她似乎真的觉得这位是什么公正公平的好人。 这就告上状了。 沈芸脸色微微一变,却又不敢在皇帝面前搞小动作,攥紧了手上的帕子。 “哦?”皇后闻言也露出几分诧异。 如果不是她眼底的喜意几乎遮不住,凤青梧都要相信她是真的惊讶了。 强按住心头的幸灾乐祸,皇后故作为难地看向皇帝:“陛下,您看这……” “凤二娘子说得有道理。” 皇帝双手背在身后,虎目落在凤青梧的身上,严肃道:“恭亲王妃在殿前胡闹,罚你今日禁足,不得出席母后寿宴。你可服气?” 只是禁足一天,相比于凤青梧的闹腾能力来说,简直算不上是惩罚。 只是这样,起码能安安稳稳地度过太后寿宴,也免得她在大臣面前败坏皇家威仪。 不知道多少遍怀疑自己赐婚的行为,皇帝目光中生出淡淡的不愉。 这个痴傻儿,简直就像是柄双刃剑,一个不好就要割伤他。 既然不能掌控,就暂且将她关起来。 “不要,本王妃要给母后贺寿!” 凤青梧瞪圆了眼睛,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捂着脸哭起来::“本王妃不要禁足,要给母后过寿诞!” “恭亲王妃,不许撒泼!”皇帝的额头青筋绷起,看她这副模样,顿时又觉得头疼了。 凤青梧的心底冷笑一声。 不让撒泼?不可能的。 就该让他知道一下傻子的威力。 欺负傻子不懂事儿是吧? 眼见她的哭声越发嘹亮,只怕要传入前殿,皇帝的目光中闪过杀意。 秋水吓得浑身一颤,忙不迭上前两步,跪在凤青梧的身边低声哄道:“娘子,小厨房里有奴婢单独给你留的小蛋糕……想不想吃?” “小,小蛋糕?” 眼角挂着晶莹剔透的眼泪,凤青梧闻言露出一双水洗过的眼眸,抽泣道:“真,真的吗?” “真的,奶油上放满了水果。” 秋水用力点头,低声诱哄道:“娘子回去吃小蛋糕好不好?在这里什么都吃不到,会被人抢走的。” “可是,母后的寿宴……”凤青梧委屈巴巴,又馋又纠结,哽咽道:“本王妃答应给母后送礼物的……” “娘子您忘了吗?咱们跟太后娘娘都住在永和宫。” 秋水耐心地哄她:“等寿宴散了,娘子再把礼物给太后娘娘送过去,好不好?” 听到这,凤青梧才破涕为笑,欢笑着拍着手掌站起身:“喔~去吃蛋糕咯!蛋糕糕,全都是我的蛋糕糕!” 连礼都不行,直接蹦蹦跳跳地出了殿门,往永和宫去了。 皇帝的脸色高深莫测,看着主仆两远去的背影半饷,一甩袖离开。 沈芸被冷汗湿透了后背,心总算是放下了半截。 皇后的面色藏着几分阴沉,转而温和一笑,冲着凤青歌招招手:“凤二娘子,来,到本宫身边来,让本宫好好看看。” 第93章 蠢货 “皇后娘娘。” 凤青歌强忍着激动,上前蹲身行礼,眼底带着崇敬。 “真是个俊俏的小娘子。”看着她的眼神,皇后满意地笑了一声。 从手上褪下一个清透水润的玉镯,套在她纤细的手腕上,柔声道:“本宫见了你就觉得投缘,这镯子就当是长辈的见面礼。以后常入宫来玩。” “是,多谢皇后娘娘赏赐!” 凤青歌激动不已,跪地磕头。 这可是皇后娘娘的亲手赏赐啊! 拿出去,她的身份自然就水涨船高,对说亲又增添一份助力。 果然,她这样长得好又聪慧的小娘子,是最得皇后喜爱的。 可惜她没有想过,被凤青梧打了两巴掌,又拿着树枝按在地上抽了半天的自己,哪里还有什么美貌可言? 本来就只称得上是清秀的容貌,两颊红肿,满脸脏污,别提多狼狈了。 也亏得皇后在深宫的宫斗经验,不是白来的。 才能面色如常地睁眼说瞎话。 沈芸也是喜不自禁。 本来今天是太后寿诞,她们母女两入宫又被撵出宫去,是丢了大脸,日后只怕要成为笑话。 现在有皇后的赏赐和夸赞,不但不会让人觉得凤兆安失去了帝心,反倒更显得他们家圣宠正盛。 母女两都是如出一辙的欣喜若狂,叩头谢恩。 “好了,你们今天也折腾了一场,受苦了。” 皇后满脸都是慈和,温声道:“如今衣冠不整,也不好叫人看见。趁着现在都在忙碌母后的寿宴,你们早些出宫休息去吧。” 多为她们着想啊! 在沈芸和凤青歌的眼里,皇后简直是天下最善良最尊贵的人,浑身都散发着圣光。 两人感激涕零,眼泪都快掉落出来。 含泪叩谢恩典,这才在小太监的引领下出了宫。 “两个蠢货。” 她们没有看到,她们离开之后,善良尊贵的皇后娘娘满脸嫌恶地鄙夷道:“这凤兆安府上,不是傻就是蠢。” 说着,还掏出手帕来,将方才拉过凤青歌的手指细细地擦拭一遍。 那仔细程度,简直像是怕在手上留下什么脏东西。 扔垃圾似的把帕子扔掉,皇后冷笑一声,嗤道:“不过幸好,这两个蠢货还有点用处。让她们给那个傻子多添添堵,也不枉费本宫的镯子。” 说着,她抬手捂住脸颊,带着甲鞘的手指微微按压。 这个位置,缺了一颗牙。 她的眼底闪过阴狠。 “娘娘英明。” 她身侧的嬷嬷上前递上新的帕子,谄媚恭维道:“一个镯子,换来两个听话的狗。娘娘深谋远虑,奴婢佩服。” “行了,别拍马屁了。” 皇后得意地勾唇浅笑,站起身扶了扶鬓边的凤钗,淡声道:“今儿没有碍眼的人搅局,该去准备太后娘娘的寿宴了。” 伴随着夜色渐深,大殿内灯火通明,传来了阵阵丝竹声。 凤青梧换上了一身黑色的夜行衣,手中握着匕首,躺在床上假寐。 她被耗干的精神力,到现在才只才恢复了细若蜘蛛丝一般的一丝丝。 识海像是干涸的土地,时不时涌上几分刺痛。 来到这个时代,她的精神力恢复,除了要靠时间,就是靠休息。 她不知道夜里会遭遇什么,唯一能做的就是抓紧一切时间进行休养,争取为自己增添更多的筹码。 到了子时,窗户外面传来三声细长的鹧鸪声。 凤青梧蓦得睁开眼睛,眼神清醒没有一丝睡意。 她翻身而起,手上的匕首在空气中划过。 扫出的余风挥灭了蜡烛,而她趁势翻身滚出窗户,动作麻利地翻过宫墙。 月光皎洁,银辉如同透明的丝绸,洒落在地面上。 司君玄照旧穿着一身玄色绣金边的长袍,静立在不远处。 乌发如墨,身披月光,整个人更显得疏离高贵,犹如神祇。 如果是往常,凤青梧大约要冲他吹一声口哨。 然而现在,她满心都是小长安的安危,连在眼前的美色都无暇欣赏,快步上前。 “冥皇叔。” 她眼底带着湛湛冷意,沉声道:“我这就去了。” 那张纸条上,点名了让她独自一人前往镇抚司。 就算明知道可能有危险,她也不敢赌,只能孤身前往。 她怕小长安出事。 “本王送你去镇抚司的门口。” 离得近了,才能闻到,司君冥的身上有淡淡的酒香气。 不浓,跟他身上的冷淡气息中和在一起,有着别样的魅力。 那双幽冷的黑眸落在她的身上,像是审视,又像是有着别的情绪,一片晦暗犹如平静却危险的海面。 让人看不清楚。 凤青梧的心口莫名悸动,没有多言。 两人的动作很快,避开巡逻的侍卫,一路往镇抚司赶了过去。 镇抚司这会儿也正灯火通明。 “那里是指挥使的房间,现在是陆琢当值,在皇帝身边守着。” 司君冥背手在身后,站在树上,冷声道:“速去速回。” 也就是说,陆琢现在不在房中? 凤青梧的眼睛微亮,点点头,坚定道:“冥皇叔放心,我一定会带把小长安平安带回来。” 她的眼底闪着阴郁的冰冷。 没有人能够伤害小长安。 倘若那些人敢动小长安一根毫毛,就要准备好付出代价。 司君冥的眼神落在她的脸上。 他的神情莫测,冰冷危险。 突然抬手将一把匕首递过来,淡淡地道:“带上这个。” 凤青梧微微一愣,抬手接过匕首。 从表面来看,这把匕首平平无奇。 然而抽出匕首,刀锋在月光下闪烁着锋利的寒芒,如同它的主人一般,透着霜雪般冰冷危险。 恰好夜风拂过,垂落在鬓边的一缕长发被风送到匕首的刀锋上。 无声无息之间,一缕黝黑的发丝直接整齐削断,被一张骨节分明的大掌一把捏住。 凤青梧的目光,跟着落在司君冥的手上:“好利的匕首。” 什么叫吹毛断发? 这就是了。 不知道这匕首是怎么锻造,在这个时代的工艺下,还能这么锋利。 简直称得上是神兵利器。 拥有了它,无疑更多了一重安全的保障。 凤青梧没有矫情,直接将匕首塞入腰间,勾唇浅浅一笑:“多谢冥皇叔的武器,冥皇叔不要担心,我去去就回。” 第94章 被发现了? 她眉眼如画,这一笑艳光四射。 莹白的肌肤在月光下仿佛发光,眼神中水光潋滟,叫人不敢直视。 司君冥皱眉,嗓音冷淡:“本王没有担心你。” “冥皇叔不是担心我,为什么要将这样的神兵利器送给我防身?” 凤青梧浅笑盈盈,倏然上前一步。 清浅的幽香扑鼻,司君冥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任由她近了身。 而她轻轻踮起脚尖,双眼注视着他幽深的眸子,鼻尖几乎抵在他的上面。 只要再近一点,就会变成一个亲吻。 而她嘴角含着浅笑,嗓音清甜低软,柔声道:“冥皇叔的情意,我已经知晓了。冥皇叔的深情,无以为报……” 她轻轻一笑,嗓音里都是勾人的妩媚。 平日清冷的女人,像是一瞬间化成了勾人的妖精,在夜色下妩媚动人。 一颦一笑,都让人血脉沸腾。 司君冥的喉头一紧,说不清是期盼还是什么,双眸死死地锁住她。 然而她却不肯再说下去,后退一步拉开距离。 素白的手轻轻地在身侧摆了摆,她笑眯眯地道:“冥皇叔,我去啦!” 没再犹豫,动作干脆地翻身上墙,避开镇抚司的耳目跳了进去。 她明显不会功夫,落地时带着声响,动作却轻盈矫健,远超寻常人该有的敏捷。 听着她轻巧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司君冥垂下长睫,指尖收紧。 微凉犹如绸缎般的半缕发丝,被他捏紧在大掌间,顺滑轻巧,仿佛带来了酥麻的痒意。 撩完就跑的凤青梧,可不知道司君冥在外面都想了什么。 镇抚司是仪鸾司的地盘,各个都是皇帝的亲信好手,她的精神力又没有恢复,只能小心行事。 那个纸条上只让她独身来镇抚司,却没说明要她做什么。 她左右看过之后,避开众人,小心翼翼地靠进了陆琢的房间。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里才是她今晚真正的目的地。 陆琢当值,他的房间漆黑一片。 趁着巡逻的人交错而行,凤青梧蹲地翻身,无声无息地进入到房内。 作为指挥使,陆琢的房间搁在现代,也算得上是豪华单人公寓的配置。 一共三个房间相连,正中是可以待客的地方,左边是书房,右边是卧室。 没想到,仪鸾司的住宿条件还不错嘛! 内心腹诽,凤青梧先去卧室。 陆琢的卧室空空荡荡,几乎没有多少东西,四处都是清浅的素色,简单大方。 唯一的装饰也不过是摆在墙角花瓶里的墨竹,和挂在墙面上的一幅字画。 自然也没有可以藏下小长安的地方。 凤青梧的眼眸微深,倒也没觉得失望,转而去了书房。 不愧是陆家的嫡长子,翩翩君子,满身清贵。 陆琢的书房里,满满当当都是书,桌面上还有看了一半的经史子集和练字的字帖。 他的字,遒劲有力,端方有型。 只看字,就能想象他是一个怎样的如玉君子。 凤青梧却无暇欣赏,四下看了一圈,心中满是焦急。 没有! 这里也没有! 书房里书很多,东西也很多,可是就是没有小长安的痕迹。 那小长安在哪里? 心急如焚,凤青梧强行耐住性子,四处寻找着,生怕自己错过一点线索。 没有,没有,全都没有! 难道说,根本不在这里? 她不应该在陆琢的房间找? 那,镇抚司这么大,她到底该去哪里找? 她又有把握,能够找遍整个镇抚司,不惊动任何人吗? 凤青梧心中焦急不已,下意识地攥紧了桌面,指甲不自觉地轻轻蹭了蹭桌面。 黑暗中,她接触到的却不是冰冷的桌面,而是一块柔软的布料。 书桌上怎么会有布料? 凤青梧的心头提起,下意识一把抓起不料,凑到月光底下仔细查看。 这一看,她的心脏顿时“砰砰”地跳动起来。 这,这分明就跟小长安失踪时候,襁褓上面的布料一模一样! 还是起床时候,她亲自跟秋水一起挑的! 凤青梧的心跳很急,勉强平复心绪,继续打量。 这布料的边缘并不整齐,像是在匆忙之间撕下来的。 凑到鼻端闻一下,除了婴幼儿身上独有的奶香味之外,还有一股淡淡的,她专门为小长安调配出来擦拭的爽身粉味道。 果然是小长安身上的布料! 凤青梧更加坚定了这一点。 没有血腥味,很大程度上就证明小长安并没有受伤。 被放在这里,可能就是引她来这里的人故意提醒她,她没有找错地方。 那么说明,小长安就是该在这里? 可是,不可能啊! 她早就搜地皮似的,每一处都找过了。 不管是桌底、柜子,还是床底,她都已经仔仔细细地看过了。 每一个能够藏下孩子的地方,她都没有放过。 可是根本没有小长安的身影。 而且—— 凤青梧的心忍不住微微一沉。 小长安已经失踪了大半天了。 他不肯吃其他人的奶,超过半天时间看不到她,就会扯着嗓子嚎啕大哭。 按照正常情况,小长安这会儿应该哭得厉害。 可是这里安安静静,根本没有孩子的哭声。 那…… 她不敢想象,如果小长安真的在这里,为什么会没有声音? 可是不在这里,又该是在哪里呢? 就着还算明亮的月光,她勉强克制住自己焦急的心绪,再一次仔细打量着这个不大的书房。 等等,那里…… 就在她目光一顿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脚步声,伴随着交谈声。 “指挥使,李四今日告假,说他要出宫一趟,明日的差事……” “让他身边的人顶上。”陆琢温润的嗓音响起,有条不紊地道:“明天是关键时候,不能出现丝毫的差错。你再检查一遍……” 他们要进来了! 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凤青梧的额头上沁出冷汗。 她刚才想得太投入,竟然没有注意到外面的情况。 可是陆琢不是应该正在当值吗?为什么会现在回来? 她要出去,必然会跟这些人撞上。 可是这里又没有适合她藏身的地方,这两人一进门就能发现她。 她该怎么办!? 第95章 密室 时间紧迫,已经没有让她继续思考的余地。 凤青梧眸色一沉,眼底闪过坚定。 赌了! 大不了赌错了,就被当场抓包! 不再犹豫,她轻巧无声地翻身一滚,落在她早前盯着看的书架旁边。 最低端一层,第二隔断,第三本书。 这个位置拿取最不方便,这本书的顶端却有时常碰触才会出现的旧痕。 她看到的时候,就觉得这本书很可能有古怪,如果有密室,也只会跟这里有关系。 她抬手一抽。 这时,门外的人影已经赢在了门扉上,隐隐可以看到陆琢抬起手,似乎要推门而入。 千钧一发的时候,伴随着她的动作,脚边的地板无声无息地划开,露出一个黑黢黢不见底的空间,仅容一人通过。 赌对了! 凤青梧的心头一松,顾不上考虑,直接跳了下去。 就在地板重新严丝合缝地合上那一刻,房门被推开。 陆琢看着空荡的房间,面色警惕,眼底闪过紧绷。 “大人?”他身侧的侍从疑惑,小心地四处逡巡:“有什么不对吗?” “没什么,大概是我想多了。” 确定没有人可以藏身,陆琢轻捻一下指尖,不动声色地应了一声。 快步走到桌案旁,眼底微闪,垂眼不语。 另外一边,凤青梧向下坠落。 幸亏并不算深,她落地的时候地上一片绵软,抬手摸过去,竟然铺着上好的锦缎。 好奢侈啊! 心底里暗暗吐槽,她满心戒备地四下看了一圈。 前方是继续向下的青石阶梯,远远地蜿蜒曲折,通向未知的方向。 似乎隐隐有些光亮。 四周都是墙壁,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 既然已经来了,就这么坐以待毙不是她的性格。 更何况…… 镇抚司指挥使的书房底下,竟然有这样一个密室,陆琢到底知不知道? 如果他知道,那这密室到底是他准备的,还是说早就存在? 他真的像是司君冥所说,是个清风朗月的君子吗? 还是说,在端方君子的表象掩藏下,他其实也有着不为人知的隐秘。 也许只要进入这间密室,所有的伪装都会被掀开。 当然,最重要的是—— 小长安,会在这里吗? 凤青梧收敛心神,勉强将这段时间重新凝集的一点点精神力放出来。 本来能够笼罩起码身前十几米的精神力,如今只剩下细细小小的一丝,只能探听到身前一米左右的情况。 放在外面自然是鸡肋,在黑暗的地下,反倒是帮她探看有没有危险接近。 不知道是不想暴露这里,还是对这里充满了信心,她一路上竟然没有遇到什么阻拦。 沿着台阶往下走了一段,就变成了蜿蜒的甬道。 甬道两边的高处,每隔上三四步,就高高摆放着一颗硕大的夜明珠。 凤青梧忍不住为这份财大气粗惊叹。 这可是夜明珠啊! 搁在这里当成灯来用,像是一点都不值钱似的。 而她却苦哈哈的,为了一千两差点跟司君冥打起来。 打起精神,凤青梧一路往前,倒也没有多久,左拐右拐之后,一间石室展露在面前。 她忍不住震惊地睁大眼睛。 这间石室有些空旷,东西很少,墙壁上悬挂着刑具。 而正中间的位置上,有个浑身血淋淋的身形被用粗铁链子挂在那里,白色的里衣上布满了鞭痕。 他垂着头,不见有半分反应,头发散乱遮住脸颊。 不知道是生是死。 这里……是刑房?还是说,陆琢其实有什么特别的癖好? 除此之外,在石室的最内侧,有一张石头床,并一套石头桌椅,桌子上还拜访了酒壶。 很多地方被遮挡成为视线死角,她没办法看到小长安在不在。 凤青梧的眼神闪烁,藏在墙角犹豫片刻。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更何况,伴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对小长安的担心越来越浓,说是心急如焚也不为过。 时间越久,就越危险。 咬紧牙关,凤青梧不再耽搁,掏出来之前,司君冥送给她防身的匕首。 捡起一颗小石子,朝着室内扔过去。 “骨碌碌……” 小石子在地板上滚动,发出声响。 然而那被吊在半空中的血色人影,一动不动,没有丝毫反应。 难道说,已经死了? 无法用精神力探视,凤青梧眼底一狠,直接翻身跃进去。 转到那人影的身后,匕首的尖端直接横在他的腰窝上。 锋锐的匕首,划拨他本来就褴褛的衣服,抵在他的肌肤上,透着丝丝凉意。 凤青梧这才发现,这个人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好肉。 太惨了。 不管是不是有什么缘由,这样折磨一个人未免都太变态了。 嘶—— 陆琢长得那么好看,皮相英俊又气质卓然,清风雅俊,翩翩君子。 没想到内里竟然是个变态! 凤青梧生出几分叹惋,才要张嘴,面前的人突然发出几声沉闷的咳嗽。 他实在是伤势过重,咳出一口鲜血,在地上溅开,整个人总算是有了点活人声息,虚弱沙哑地道:“你,咳,你又要……耍什么花样?不管你怎么言行逼供,我都不会说的。” 这个声音! 凤青梧猛地睁大眼睛。 她绝不会听错,清润温文,透着股子规矩正直。 “陆琢!” 她脱口喊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是陆琢,那外面说话,险些把她抓个正着的人是谁?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陆琢房间地下室里,发现了被吊起来的陆琢? 这是什么神展开?绕口令吗? 那人影也是一顿,继而有些不可思议地低声反问道:“恭亲王妃?” 他认识她? 凤青梧的心头微微一动,没有挪开匕首,眼睛眯起:“真的是你?陆指挥使?你认得出我?” 没记错的话,她在陆琢面前一直装疯卖傻。 仅凭她说的几个字,就能分辨出她的身份? 凤青梧的心头暗暗警惕,却忍不住心乱如麻。 只觉似乎有什么巨大的阴谋正在自己面前缓缓展开,而她却始终抓不到头绪,只看得到冰山一角。 被牵扯到其中,随波逐流,甚至不知道危险到底藏在哪个角落。 第96章 真的是陆琢?! “臣的记忆力不错。” 陆琢闷咳两声,即使处于这样的环境,仍然带着几分从容,艰难道:“王妃的语调、声音粗细可以改变,音色却没有变化。更何况……王妃也不曾刻意隐瞒。” 确实,凤青梧在情急之下,当然不会刻意改变自己声线。 “当然,最重要的是……” 喘了两口气,陆琢才艰涩地说出后半句话:“王妃,是来找小郎君的吧?” “你知道小长安的下落?” 凤青梧的心顿时提了起来,焦急道:“他在哪儿?有没有事儿?快说!” 这种时候,她已经顾不上别的了。 一刻看不到小长安,她的心里就一刻不安稳。 只要能找到小长安,她不介意将陆琢放下来。 不管他是真的陆琢还是假的陆琢,更不管是不是亲手释放出魔鬼。 只要能找到小长安。 就算自己奄奄一息,处于危险耻辱的境地,陆琢竟也没有丝毫要求。 “小郎君就在这里。” 他声息微弱,道:“石床旁边,王妃,快,快带小郎君离开……这里,很危险。” 竟然没想过让她救他。 凤青梧抿唇。 这种时候,她也顾不得多想,疾步走到石床旁边。 没有了桌椅的遮挡,她才发现是石床边上有一个木质的小摇篮,因为比较矮被挡住,她才一直没有发现。 而小长安脸色红润,乖巧地睡在摇篮里。 看到他圆嘟嘟的可爱小脸蛋那一刻,凤青梧控制不住地泪如雨下。 “宝宝,宝宝你没事吧?!” 她冲过去,一把将小长安抱起来,捏着他肉乎乎的小手检查,心里满是失而复得的欣喜和庆幸:“宝宝对不起,是我没有看好你……” 天知道,弄丢了小长安,她到底有多愧疚。 长久的相处,她早就把小长安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如果小长安有事,她还怎么有脸活下去? 幸亏…… 详细地检查之后,凤青梧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小长安没事! 应该是怕他哭闹,偷了他的人给他下了点迷药,药量不大。 是药三分毒,小长安还这么小,凤青梧生怕对他产生影响,反复把脉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用力地抹了抹眼泪,她垂下头,用脸颊贴贴小长安柔软嫩滑的小脸。 这一刻,她才终于有了踏实感。 小长安,找到了! 真是太好了! 就在这时,被吊起来的陆琢又咳嗽两声,低低地催促道:“恭亲王妃,快,带着小郎君离开……这里太,危险了。” 他自己气若游丝,还担忧他们的安危。 眼神闪了闪,凤青梧抬起眼看他,问道:“陆指挥使不让我救你?” “我如今行动不便,王妃还带着小郎君……” 陆琢苦笑一声,道:“带上我不过是三人一同送命,何必呢?臣还没有下作到要妇孺陪葬的地步。” 在这种困境下,还能保持这样的清醒、恪守原则。 如果他真的是陆琢,倒也不辜负司君冥说他是君子的评价。 凤青梧若有所思。 她实在是吓怕了,不敢再把小长安放下,直接用匕首割下石床的床幔,将他绑在身上。 “能不能救下陆指挥使,就看冥皇叔的匕首到底能不能削铁如泥了。” 掂量着手上的匕首,凤青梧不再犹豫,借力一个腾挪,手上的匕首直直地朝着那粗壮的铁链砍了过去。 “咚!” 伴随着一声沉闷的声响,陆琢摔落在地上,触动伤口,发出一声闷哼。 凤青梧忍不住瞪大眼睛,看着手上的匕首感叹:“竟然真的成了。” 她只是试一试,没想到这匕首砍在粗铁链上,竟然像是切豆腐一样。 这真的是这个时代,能够拥有的工艺吗? “冥皇叔,竟然将冷月给了你……” 艰难地看了一眼她手上的匕首,陆琢的眼底涌现几分复杂和震惊。 冷月? 是这个匕首的名字吗? 这个匕首,难道有什么特别意义? 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凤青梧快步上前,用匕首的刀鞘挑起他散乱的头发。 一张眉目疏朗,清隽儒雅的脸露出来,即使沾着血色,憔悴发白,也不遮掩他松竹般的气质。 真的是陆琢! “你怎么会被吊在这里?” 凤青梧皱眉,连声发问:“你被抓了多久了?” 司君冥说今晚是陆琢在御前当值,真正的陆琢在这里遍体鳞伤,皇帝面前的是谁? “我……呕……” 陆琢才刚张嘴,倏然吐出一口鲜血。 整个人更加虚弱,似乎下一刻就会闭过气去。 “你先别说话了!” 凤青梧的心中一紧。 她向来是看不得美人受苦的。 陆琢长相清俊,苍白中透出几分脆弱,反而显露出禁欲的美感。 这样的美男子,要是就这么死了多可惜啊! 而且……陆家不是司君冥的人吗? 不再耽搁,她抬手为他把脉,一时不由心惊。 先不说他遭受的非人折磨,他的体内还有一味毒,无时无刻不让他体会着千刀万剐般的疼痛。 可是他竟然能一直一声不吭,甚至劝她离开。 没想到,长相是个文人,也是彻底的文人做派,骨头却硬到了这种地步。 把他关在这里的人,到底是有多恨他,才会这么折磨他? 掏出一颗自制的补气血药丸,直接塞进陆琢的嘴里,凤青梧沉声道:“咽下去。” 陆琢是个聪明人,没有犹豫,喉结滚动吞了下去。 见他这样的表现,凤青梧眼底闪过满意,掏出金针,手快得几乎出现残影。 “恭亲王妃,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她竟然还会医术? 陆琢的眼底闪过惊疑,下一瞬却张口,艰难道:“带上小郎君快走,那人下来,就来不及了……” “你闭嘴!” 凤青梧沉声厉喝,道:“我是在救你的命,不要打扰我!” 全神贯注下针,勉强控制住毒素,吊住他的一口生气。 这才长出一口气:“只能暂时控制,时间紧急,等出去之后再想办法。说吧,我们怎么离开?” “离开?恭亲王妃既然来了,就不要走了。” 就在这时,一道低沉沙哑,带着古怪腔调的嗓音,毛骨悚然地响了起来,隐隐有几分熟悉。 第97章 好看吗? 凤青梧循声看过,震惊地瞪大眼睛。 又一个陆琢! 这个“陆琢”,身上还穿着指挥使的大红色麒麟服,不知道什么时候背手站在门口,静静地看过来。 他的眼神阴翳,明明是跟陆琢一模一样的脸,就连身材都相差无几。 可是他的身上,全然没有端方君子的气息,反而带着几分阴冷危险。 让人看一眼,就忍不住心生警惕。 即使是一模一样的脸,也绝对不会让人把他们弄混淆。 而且他的声音,他分明就是那天出现在恭亲王府,出手杀了海棠的黑衣人! 因为他手上的黑痣,和出手的狠辣,凤青梧一直对他的声音铭记在心。 这一刻,她立刻反应过来,握紧了手上的冷月,沉声道:“你到底是谁?!” 到底谁才是真正的陆琢? 这个人,究竟是长得跟陆琢一模一样,还是易容术? 重重疑惑纠缠在心头,凤青梧的头皮隐隐有些发麻。 她下意识地垂下眼,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陆琢。 他的手臂还被铁链绑着,压在身子底下,看不到他左手上到底有没有一颗黑痣。 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她细微的动作,站在入口处的“陆琢”突然低低地笑了一声。 他的嗓音恢复了平日里的温润,眼神也跟着变得澄澈清朗,脊背挺直:“恭亲王妃,不认识臣了?” 一瞬间,他像是换了个人。 如果不是先一步到达密室,如果不是脚底下正躺着个遍体鳞伤的陆琢,凤青梧几乎以为,他才是真正的陆琢本人了! 声音、形态、气质全都一模一样。 这到底是什么神奇的操作。 越发警惕地捏紧了冷月,凤青梧寒声道:“你不要耍花样,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顶着陆指挥使的样子?” “恭亲王妃小心。” 地上的陆琢虚弱极了,轻咳两声,气若游丝:“这个贼人武艺高强,嗜血残暴。王妃恐怕不是他的对手。”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歉疚。 明显觉得是为了救他,才会耽误离开的最好时机,被这个人堵在这里。 “恭亲王妃,不要听那个贼人胡言乱语!” 就在这时,站在入口处的“陆琢”也出声了,声音里带着几分焦急,匆忙道:“他是我们仪鸾司抓来的歹徒,擅长易容术,最会蛊惑人心,危险至极!恭亲王妃快过来,当心那个歹徒伤到您!” 戏怎么那么多呢? 这就对着飚起戏来了? 凤青梧默了默,目光在两个陆琢之间游走。 一个虚弱脆弱、奄奄一息。 一个毫发无伤、清风朗月。 她的脸上露出迷茫,看了又看,迟疑道:“你们到底谁才是真正的陆指挥使?” 她像是被两人弄糊涂,已经彻底分不清了。 “恭亲王妃,这里可是镇抚司!” 入口处的“陆琢”拱手,道:“仪鸾司的地盘,臣如果是假的,同僚不是早就发现了?这个贼人居心不良,故意冒充臣!” “王妃不要相信他……”满身是血的陆琢艰难道:“这个贼人居心不良,还偷来小郎君……” 所以说,小长安也是被他偷过来的? 心中生出几分冷意,凤青梧的脸上却只有迷惑,为难不已。 “恭亲王妃,您就算不相信臣,难道还不相信冥皇叔吗?” 入口处的“陆琢”像是想到了什么,微微一笑,道:“臣下值回来的时候,看到冥皇叔站在树下。现在想来,是在等恭亲王妃出去吧?” “夫君还在等我?” 凤青梧的眼里露出几分雀跃,环住胸口的小长安高兴地道:“宝宝听到了吗?你爹还在等我们会合呢!” 入口处的“陆琢”心底里冷笑。 可惜小长安被下了迷药,一时半会儿怕是给不了这位王妃回应了。 更何况…… 会合? 想得倒是挺美。 一家三口,老老实实等着去黄泉路上会合吧! 不顾地上伤痕累累的陆琢还在低声试图阻止,凤青梧满眼期盼,快步朝着入口处走过去。 “陆指挥使,本王妃无意冒犯,只是为了找到小长安才会来这里。” 她的嘴上解释,双眼晶亮道:“陆指挥使能送本王妃去跟冥皇叔会合吗?我有点累了,带着小长安只怕没走出镇抚司先被抓起来了。” “恭亲王妃有命,臣不敢不从。” 眼底笑意更浓,“陆琢”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眼看着她一步步接近,心底的兴奋更浓。 他甚至已经伸出手,试图扶住她:“恭亲王妃小心。” “劳烦陆指挥使了!” 凤青梧的笑容灿烂,带着几分期盼,毫不犹豫地伸手—— 然后袖中的冷月倏然划过寒光,径直朝着这人的脖子上划了过去! 男人瞪大眼睛,反应迅速地飞身后退,躲过这致命一击。 凤青梧哪儿肯就这样让他逃过去,抓住匕首欺身而上。 趁他病,要他命! 她出手狠辣又利落,明显没有学过武艺,招式却干脆利落,隐隐有着自己的章法。 男人猝不及防之下,被她削落鬓边一缕乌黑的发丝。 匕首直冲着他的门面而来。 而他脸色阴沉,不仅没有后退,反倒冲上前,强拼着脸上落下一道血痕,大手死死地箍住她的细腕。 有内力加持,凤青梧根本无法挣脱,直接抬脚就踹。 却被他轻松躲过。 男人怒喝一声:“够了!” 他阴鸷的目光死死地落在凤青梧的脸上,像是要在她的面上看出朵花儿来。 受制于人,凤青梧的脸上却没有丝毫慌乱,抬眸冷冷地看着他,突然冲他展颜一笑:“本王妃好看吗?” 她确实漂亮。 一张芙蓉面总是带着几分清冷,一笑犹如百花齐放,春光无限。 男人有片刻的怔愣,转而勾唇笑道:“恭亲王妃自然是好看的。” 说是貌若天仙也不为过。 “好看也不是你能看的。” 凤青梧的脸色却瞬间冷了下来,语气冰寒地嗤笑一声:“你的眼神我很不喜欢,再敢这么看我,别怪我把你的眼珠子抠出来!” “看本王妃,你也配?” 第98章 拖延时间? 这话说得委实不客气。 男人的脸色顿时十分难看,眼底闪过杀意:“恭亲王妃好大的口气。” “本王妃向来说到做到。” 凤青梧冷声道:“别顶着陆指挥使的脸,做出这么恶心的表情。我都快要吐了。” 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陆琢多好看一男的啊? 现在这张脸搁在这男人身上,邪气四溢又危险血腥,眼神像是冷血动物。 整个人就像是该躲藏在黑暗之中的毒蛇,随时会窜出来咬上两口。 简直败坏了陆琢那身温雅清润的气质。 她说得直白而难听,男人却低低地发出“嗬嗬”的笑声。 他用的是自己的本来声音,低沉沙哑、腔调古怪,很有辨识度。 他咧开嘴,露出森白的牙齿。 明明是一个笑容,却仿佛带着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嗤笑道:“我不明白,恭亲王妃是怎么认出我不是陆琢的?” 他自认为伪装得十分完美。 不管是声音还是气质,外表还是行为。 一手将陆琢提拔起来的皇帝,和朝夕相处的同僚,都没有察觉到他的不对劲。 据他所知,凤青梧跟陆琢并不熟,又是怎么几句话之间就确定了他的身份? “认出你还不简单吗?” 凤青梧勾起红唇,眼底全都是轻蔑不屑:“隔着老远,本王妃就闻到了你身上令人作呕的臭味。” 她的目光垂落,看清楚抓着她手腕的那只左手上,虎口正有一颗铜钱孔大小的黑痣。 左撇子,黑痣,全都能对应上了。 他就是那个买通了李婆子,要杀死痴傻的凤娘子的人吗? 找到这个人,却仿佛有更多疑惑冒出来。 他明明身手不凡,为什么要通过李婆子的手杀人? 他重金杀一个傻子为了什么? 跟海棠勾搭在一起,在恭亲王府搅风弄雨,又是为了什么? 最重要的是…… 他跟凤娘子肚子里的孩子有关系吗? 凤青梧心乱如麻,看着那颗黑痣,却情不自禁地生出几分厌恶。 “你找死!” 男人的脸色顿时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怒喝一声:“恭亲王妃以为我不敢杀你?!” “几次见面,阁下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本王妃怎么敢轻看阁下?” 面对他的滔天杀气,凤青梧却不慌不乱,淡声道:“更何况,不远处陆指挥使血迹斑斑,已经亲身证明了阁下的手段。” 正常刑讯,都不至于把人弄成这样。 要不是陆琢坚韧如松,恐怕这会儿倒在地上的本该是一滩没了生志的肉泥。 “那你还敢挑衅我?” 男人嗤笑一声,怒意不减,杀意更盛:“就不怕没了性命?” “我这人,就是不撩拨几句心里难受。” 凤青梧勾唇,无所谓地轻笑一声:“更何况你顶着一张陆指挥使的脸……看到这张英俊的面容上,显露种种猥琐的表情,也很有趣嘛!” “毕竟,如果不是阁下,只怕我这辈子都看不到陆指挥使的丑态。” 她笑意更浓,目光紧紧地落在男人的身上。 男人果然脸色大变,怒火冲天地吼道:“你想死我就成全你!” 她这不就是阴阳怪气,说陆琢绝对不可能这么失态吗? 凤青梧却只是笑吟吟地看着他,甚至还饶有兴致地用另外一只自由的手,在小长安的鼻尖上点了点:“宝宝快看,这就是无能狂怒。” “你!”男人大怒。 “别你了,你跟我发脾气是没有用的。如果你能立刻杀我,早就动手了。” 凤青梧不在乎地嗤笑,道:“你拖延时间,本王妃都这么配合。被本王妃说两句怎么了?能掉两块肉吗?” 她意犹未尽,又道:“本王妃只是伤了你的自尊心,你浪费的却是本王妃的生命啊!” 语气格外矫揉做作。 可惜在场的仅有两位观众,都没有看过琼瑶,自然也不可能get到她的笑点。 只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人生当真寂寞如雪。 凤青梧寂寥地想,玩梗这些人都不知道她玩得是什么梗。 “你既然知道我在拖延时间,还这么配合?” 男人狐疑地看着她,眼底全都是警惕和审视。 仅有的几次接触,他早就察觉到这位恭亲王妃的不简单。 有急智,足够狠,也足够果断。 绝对不是妇人之仁的蠢货。 “阁下单单知道自己在拖延时间。” 凤青梧照旧笑眯眯地,抬眼看着男人,一字一顿地缓声问道:“难道你就猜不到,其实我也在拖延时间吗?” 伴随着她的话音刚落,男人的心头突然涌上不好的预感:“你,你干了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被她诈了一下,所以才疑神疑鬼。 男人的胸口沉闷,手脚隐隐有些发软,心尖似乎隐隐有些作痛。 凤青梧脸上的笑容加深,漂亮的眉眼之中带着几分得意的惋惜。 她摇摇头,拖长了声调:“阁下既然知道我会医术,难道不知道医毒不分家?让一个会毒术的大夫近身,本王妃到底是要说你太过自信狂妄,还是要说你太过蠢笨?” 话音未落,她的手臂微微一震,手上的冷月一扭,直接朝着男人左手的手筋挑了过去。 手筋一旦断裂,这只手也就废了。 男人惊骇地睁大眼睛,快速抽手,想要反击却发现自己浑身酸软无力,胸口更甚沉闷无比。 “贱人!”他咬牙切齿,恨到了极致。 怎么也没料到自己的精心谋划,竟然让一个女人毁掉。 张嘴还要再骂,不料一口鲜血涌上来,他嘴巴一张:“呕——” 黑色的血液滴落在地上,预示着他确实已经中毒了。 “来都来了,就把命留下吧!” 凤青梧的眼底沁出冷意,提起冷月冲了上来,招招狠辣,只冲着他的要害。 男人有武功在身,而她的精神力却无法发挥,只有趁着他中毒虚弱,才有一拼之力。 为了弄清到底是谁要害凤娘子,她给男人下的并不是致命的毒药。 眼见事不可为,男人捂住胸口,眼中闪过毒辣。 “恭亲王妃好手段!”他嘶哑地低笑一声,忽而抬掌。 竟然直接冲着凤青梧怀里的小长安一掌击过来! 第99章 问几个问题 “卑鄙!” 凤青梧的脸色顿时一变。 小长安只是个会吃吃喝喝的小幼崽,这人竟然也下得去手! 她的心底暗恨,手上的攻势一止,毫不犹豫地收回冷月回访。 冷月的锋利,足以削铁如泥,更何况是区区一只手掌? 那男人明显也知道厉害,当即变招,绕过小长安抬起手,然后…… 他竟然捏了一把凤青梧的脸?! “狗贼!”凤青梧大怒,清喝一声:“你找死!” 要不是精神力耗干了,她一定要把这个轻浮的狗东西碎尸万段! “肤如凝脂,满手生香。” 男人低哑地笑起来,顶着陆琢的脸,显出满脸陶醉:“恭亲王妃,真是让人惦念。可惜本座的小命要紧,不能跟王妃多相处下去。” “想多相处也可以。” 凤青梧冷着脸,寒声道:“留下尸体,本王妃把你浇筑进墙里,搭建屋子,日日去看你,怎么样?” “好狠辣的手段,本座喜欢。可惜,本座更惜命。” 男人轻轻地摇了摇头,叹息:“上次得王妃厚爱,赠送一根簪子,这次得以跟王妃肌肤相亲,受王妃一刀,值了。” 他目光在自己的胳膊伤口上滚了一圈,闪过一丝狠意。 好个不要脸的登徒子! 凤青梧恨得咬牙。 那是她愿意送他一根簪子吗?难道不是他趁她不备,出手抢夺? 这个男人,真是该死! 她恨不能提起冷月,在他身上戳上十七八个窟窿。 然而他这会儿已经落到了甬道里,远远地看着她,笑道:“恭亲王妃,我们后会有期。” 说完,不再恋战,飞身离开。 凤青梧的眼神更沉。 中了她的毒,竟然还能动作这么迅速。 这个男人的身手,绝对不容小觑。 就在这时,地上的陆琢发出一声闷哼。 这才想起他还躺在那里,凤青梧快速掠过去,却不忙着帮他解绑,而是坐在他的身旁。 “陆指挥使,咱们也算是同患过难了,问你几个问题不过分吧?” “自然不过分。” 陆琢目光中带着几分无奈,耐心道:“只是,恭亲王妃能否为臣解开铁链?臣这样,未免不太体面。” 确实不体面。 浑身狼狈、血污满身也就算了。 他只能瘫软地躺在地上,不复平日里清风朗月,犹如松竹般的君子挺秀。 凤青梧轻咳一声,生出点心虚:“劳烦陆指挥使再躺一会儿?我怕我一会儿问的问题,你不好回答。翻脸生气。” 她本来是该理直气壮的,可是陆琢长得实在是好。 又君子守礼,让她觉得自己像是在无理取闹。 不过君子始终是君子。 陆琢也没生气,只垂下眼道:“既然王妃觉得这样安心,那就这样吧。” 其实他现在这副模样,就算生气了也不能干什么。 可惜凤青梧这个人,除了面对人类幼崽之外,其他的时间都没有良心。 因此她干笑了一声,也没推让,直接就抱着小长安开始问起来:“陆指挥使,被关在这里多久了?我上次见到的陆指挥使,是本人吗?” “三天。” 陆琢垂下眼,显然这三天对他而言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 三天啊…… 那就是说,之前她见过的都是陆琢本人。 看到她在云箩宫装神弄鬼的,也都是陆琢本人。 既然这样,他也没有揭穿她的意思,为什么呢? “陆指挥使是冥皇叔的人?”凤青梧好奇地问:“是因为这个,才没有揭穿我吗?” 陆琢顿了顿。 “陆家效忠冥皇叔,臣现在是仪鸾司的指挥使。”他淡声道:“没有揭穿王妃,只是因为王妃没做坏事。” 这话说得有些模棱两可。 陆家效忠的是司君冥,那作为陆家嫡长子的他,自然也是效忠司君冥的。 可是他现在是仪鸾司的指挥使,仪鸾司效忠的是皇帝。 这些古人诡异的效忠理念,凤青梧闹不清楚,但是她也明白,陆琢对她没有恶意。 “那我做的是坏事,陆指挥使就要揭穿我?”她忍不住笑着问了一声。 “恭亲王妃……”陆琢的眼底带着几分无奈。 “好好好,我问正经的。” 被美人这样看,凤青梧哪里受得住,投降举手:“陆指挥使知道今天那个人是谁吗?他的手上跟你一样有颗黑痣,你们……从前认识吗?” 陆琢的脸色,顿时沉了下去。 这是他第一次显露出怒气。 就算是被吊在半空中满身狼狈,风度不在,他也不曾显露多少负面情绪。 这一刻,长长的眼睫垂落在沾血的脸庞上,打出的阴影仿佛带着几分阴翳。 “恭亲王妃见谅,无可奉告。” 他没有编制谎言,言简意赅地拒绝。 “如果我一定要知道呢?”凤青梧皱眉,嗓音也冷了下来:“作为当事人,我也该有知情的权力。” 陆琢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线。 “陆指挥使应当知道,凤娘子出生的时候是个痴傻儿。” 陆琢诧异地看她一眼。 像是惊诧她为什么提起从前,也像是奇怪她讲述的语气。 凤青梧权当没看见,看着小长安稚嫩白皙的小脸,脑海中想起的,却是凤娘子临死前看到的最后一幕。 才刚出生,像是红皮猴子的小宝宝,被不客气地扔了出去。 闪电劈开漆黑的夜幕,大狗张着流着涎水的大嘴朝着婴儿咬了过去。 饶是在末世见惯了人间惨剧,凤青梧的喉头仍旧忍不住涌上血腥气,心口一痛。 “一个傻子,被人剖腹取子,抛尸乱葬岗。陆指挥使说,我难道不该知道这幕后的黑手,到底是谁吗?” 将她赐婚给司君冥之前,皇帝不可能没有调查过她。 作为仪鸾司的指挥使,天子的耳目,陆琢自然也知晓她的过往。 他不由沉默,张了张嘴,半饷也只艰难地道:“恭亲王妃,有些东西,不知道比知道更好。” 他钝声道:“臣可以保证,有生之日,定然将这贼人抓住,交给王妃处置。” “可惜,我更喜欢亲手报仇的滋味儿。” 凤青梧轻轻地叹了口气。 伴随着她的声音,陆琢清晰地感受到,他的背心致命处,贴上了一点寒凉。 第100章 离间? 这个滋味儿并不陌生。 之前她刚进密室的时候,就是这样将冷月锋利的刀锋,对准他的后脊处。 凤青梧的声音还是很平静,轻柔地问:“如果说,我一定要陆指挥使回答呢?” 她从来不信什么不知道比知道更好。 她只知道,自己有眼睛会看,有耳朵会听,有脑袋会思考。 她自己能做决定,不需要任何人替她决定任何事。 陆琢默然,难得地显露出几分倔强。 显然,他不愿意说。 凤青梧心中不禁生出几分焦躁。 下密室的时候,温养出的那点精神力用来探路,这会儿识海里已经重新枯竭。 大脑像是在被锤头敲打,偏偏她又没办法趁着陆琢虚弱催眠,也不能用苛刻的刑罚逼迫他。 简直是左右为难。 她烦闷地闭了下眼睛,强行平复翻涌的心潮。 就在这个时候,她握着匕首的手上,突然覆上一个冰冷的大掌。 心头响起警铃,身体比脑袋反应更快。 凤青梧直接扭转手腕,重重地朝着大掌刺过去。 伴随着一股熟悉的浅淡松木冷香,她的行动像是被人看透。 大掌重新捏住她的手腕,控制住她的动作。 一个带着冷意的嗓音响了起来:“王妃这是要谋杀亲夫?” 下意识抬头。 穿着玄色滚金袍的司君冥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一侧,正居高临下地冷淡看她,幽深的眼眸扫过她怀里的小长安。 他没有说话,她却下意识道:“宝宝中了点迷药,我检查过了,不碍事。” 于是他冰凉的目光挪开,落在陆琢的身上。 “冥皇叔。”陆琢露出点苦笑:“失礼了。” 司君冥不言,伸出大掌落在他身上的粗铁链子上。 不见怎么动作,那粗铁链子就像是泥捏的一样,纷纷散落在地上。 陆琢松了口气,整整身上沾满鲜血、有些褴褛的衣服,强撑着坐起身来。 凤青梧这才发现,他的十指全都红肿起来,指甲缝里都是鲜血。 明显是用过刑的。 十指连心,这得多疼啊…… 到底是他身上藏有那个神秘男人想要的秘密,还是那个男人单纯地想要折磨他? 眼底闪过若有所思。 “多谢王爷。”陆琢一丝不苟地躬身行礼,进而道:“王爷怎么会在这里?” “王妃一直没有动静,本王过来看看。” 司君冥单手背在身后,寒声道:“陆指挥使在镇抚司被绑,这贼人倒是好大的胆子。” 陆琢的表情更加苦涩。 可是就算面对司君冥的试探,他仍然不肯多透露半分,只是低声道:“是臣疏忽大意了。” “冥皇叔下来的时候,没有撞到一个跟陆指挥使一模一样的人?” 凤青梧皱眉问道:“那个贼人中了我的毒,也受了伤。冥皇叔没看到吗?” “不曾。”司君冥淡声道:“上面没有人。” 怎么可能这么快? 那人离开跟司君冥下来,前后不到一刻钟。 那人去了哪儿? 偌大的皇宫,他倒像是如鱼得水。 凤青梧心中的谜团更多。 她甚至不知道,那人到底是真的长了黑痣,还是为了诬陷陆琢,故意做出假象。 偏偏陆琢对他的信息讳莫如深。 那陆琢真的是她所见到的这样的君子吗? 杀凤娘子的人,到底是不是陆琢?不是的话,又跟他有什么关系? 陆琢身受重伤,又中了毒,被折磨了三天,情形惨淡。 不是问话的时候,凤青梧只能带着满肚子的怀疑跟司君冥回了永和宫。 “这个还给你。” 她有点依依不舍地将冷月递过去。 “本王送出去的东西,没有收回的道理。”司君冥却只是冷淡地看了一眼。 没有接。 不接正好! 削铁如泥的神兵利器,谁不想要呢? 凤青梧顿时美滋滋地收下来,一边把玩还一边忍不住嘴贱地撩拨他:“既然这样,冥皇叔送给我的一千两,怎么还拿在手里不给我?” “从来不曾到王妃的手上,怎么能算送给王妃了的东西?” 司君冥老神在在,淡淡地道:“冷月可不止一千两。” “你别妄想用冷月抵债!”凤青梧警惕地看着他,握紧了冷月:“一码归一码。” 她是贪图冷月没错,但是她也贪图美食啊! 一千两,能吃多少次永香居啦! 没有任何人可以抠走她的银子,除了美食! “见钱眼开。” 司君冥冷哼一声,黑眸扫了她一眼,似乎带着几分不屑。 她才不管他怎么说呢! 骂两句又不会掉块肉,只要不伤害她的银子就可以了。 兴冲冲地将冷月收起来,小心地把小长安放在塌上,凤青梧两手托腮,笑眯眯地看他:“冥皇叔,你说……陆琢跟那个男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司君冥只看了她一眼,一言不发。 明显是觉得她问的是废话。 明明他自己也不知道,还好意思这么看她? 这个男人,真是特别讨厌!又渣又讨厌! 凤青梧自认不是个容易动怒的人,面对他却总忍不住脾气。 她忍不住拍桌,讽刺道:“不说就不说。冥皇叔还好意思说陆家是你的人。瞧瞧……人家有小秘密,都不肯告诉你!” 反正在她看,陆琢只怕也没彻底要效忠他。 “本王的臂膀只需要办好本王吩咐的事情,不需要将所有的隐秘都告诉本王。” 眸中闪过暗光,司君冥黑眸危险地看她:“王妃这是试图离间本王和陆家?” 这话说得,她成了什么了? 祸国妖妃? “我闲得吗?”凤青梧翻了个白眼。 才要说话,床榻上一直安静沉睡的小长安突然动了动。 不知道他是不是意识到自己经历了一场生死危机,睁开乌溜溜的大眼睛,盯着眼熟的床幔。 胖嘟嘟的小手小脚挣扎了两下,张开没牙的粉嫩小嘴:“哇,呜呜呜呜哇……” 扯着稚嫩的小嗓子顿时嚎开了,哭得那叫一个惊天动地。 自从来到凤青梧的身边,他已经很久没这么哭过了。 司君冥的眉头紧皱,沉声道:“他这是怎么了?” 难道是伤到了哪里?不然怎么哭得这么凄惨? 第101章 成何体统! 闻言凤青梧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一天没吃饭了,你儿子这是饿了!” 饿,饿了? 司君冥微微一怔,继而耳根发烧。 他忍不住抬眼瞪了凤青梧一眼,嗓音冰寒:“不知羞耻!” 凤青梧:??? “冥皇叔,你有没有搞错。你儿子饿了,我怎么就不知羞耻了?” 她唇角微勾,露出点坏笑:“冥皇叔,是不是在想不该想的事情?” 说着,她倏然上前一步,身形几乎紧贴住他。 她看起来纤细娇弱,贴过来的身躯却柔弱无骨。 该有肉的地方,一点都没有欠缺。 更何况,司君冥也亲自体会过她的手段,知晓她柔弱外表下,蕴藏着怎样的爆发力。 他从来没见过这么矛盾的人。 明明娇软动人,艳光四射,漂亮得让人不敢直视。 手段却冷厉果决,诡谲莫测,叫人不敢轻忽。 当她靠过来的时候,身上还带着淡淡的奶香味,伴随着她自身的药香。 说不出得动人。 司君冥的喉结微微滚动,耳根热意更甚,倏然快速后退两步,恼怒地训斥道:“你干什么?知不知道什么叫矜持!?” 自从少年时候,经历过那件事情之后,他就对女人近乎过敏。 哪怕是短暂的接触,都会让他呕吐不止。 即使他努力控制,始终无法容忍有人接触他。 偏偏这个女人却是个例外。 跟她接触,他不仅不觉得想吐,总是躁郁的内心,反而会因为她的气息得到平复。 甚至就连困扰已久的失眠病症,在她身边都仿佛不药而愈。 幽冷的眼底闪过复杂的冷意,他的眸光中似乎隐隐得浮现杀意。 他不知道,这样一个出乎意料之外的存在,到底是福是祸。 倘若她敢有异心—— 黑眸深处,满是血腥的冰冷审视。 “冥皇叔以为我要干什么?” 凤青梧的某种闪过狡黠,笑眯眯地抬眼看他。 削葱似的指尖指了指床上的小长安,她故意皱起眉:“可怜宝宝一整天没吃饭,冥皇叔这个做父王的不觉得心疼,我却心疼得厉害。” “冥皇叔,思想纯洁一点。” 径直穿过他,将小长安抱在怀里,她幽幽地道:“不要总是看些不正经的东西,把别人说的话做的事都想歪。” 不正经? 她说谁不正经? 分明是她故意惹人误会! 司君冥脸色阴沉,怒瞪她一眼:“王妃的胆子越来越大了!” 竟然敢戏耍他! “王爷过奖了。”凤青梧笑眯眯地:“我的胆子还能更大,王爷以后可以慢慢见识。” 他没在夸奖她! 不顾他的黑脸,凤青梧解开小长安的襁褓,检查一下。 “哇,宝宝干干净净的呢,好厉害!” 发现没有弄脏,她松了口气,笑眯眯地点点小长安的鼻尖:“我们宝宝最厉害了,对不对?” 到了她的怀里,大概觉得心安,也可能是知道口粮有了着落。 小长安几乎立刻止住了哭声,眼角还挂着晶莹的泪珠,就已经奶乖奶乖地冲她咧嘴笑了起来:“啊,啊嗯……” 稚嫩的小嗓子奶声奶气,让人的心都化了。 “宝宝真棒!” 见他依然活力四射的样子,凤青梧才终于放下心,俯首在他软嘟嘟的小脸上用力亲了一口。 发出响亮的声音:“木马!” 小长安笑得更开心了。 “荒唐,成何体统!” 司君冥眉头紧皱,寒声道:“长安是男子,将来是要顶天立地的大丈夫,你怎么能……能……” 怎么能又是亲又是夸的? 还一口一个“宝宝”,叫他难以启齿。 “男子怎么了?小长安现在被亲亲,将来就变不成男子汉了?” 凤青梧嗤之以鼻,撇嘴道:“冥皇叔意见那么多,怎么不自己带孩子?不带孩子你就别叭叭!” “你这个女人,简直不可理喻!” 眼中掠过怒意,司君冥甩袖。 如果不是小长安太过挑剔,除了她不肯吃任何人的奶,他何至于要将孩子交给她来教养? “知道我不可理喻,就别跟我讲道理了。” 被他骂两句不痛不痒,凤青梧才不放在心上。 她笑眯眯地单手按在领口上,狡黠地看着他:“冥皇叔还不出去?” “本王想在哪儿就在哪儿!”司君冥下意识沉声道:“你竟敢管本王的去向?” 迎上她黑白分明的目光,心头蓦得生出几分不妙来。 “我当然是不敢管的,毕竟冥皇叔高高在上,我一介小女子怎么惹得起呢?” 果然,凤青梧眼底的笑意更浓,促狭地道:“只是我以为冥皇叔是个守礼的君子,做不出趁机占人便宜的事情呢……” 他什么时候要占别人便宜了? 司君冥莫名其妙。 “冥皇叔不走就算了。” 就见她竟然慢悠悠地抬手解开第一个纽扣,目若秋水盈盈的看他:“宝宝饿坏了,我得给宝宝喂奶了。冥皇叔可不要乱看哦!” “毕竟,虽然我不知羞耻,也是会害羞的。” 意味深长地勾起红唇,她坏笑道:“冥皇叔这样知羞耻的人,一定不会偷看的吧?” “你,你这个女人!伤风败俗,无耻之尤!” 司君冥如玉的俊脸,一瞬间染上绯红。 他猛地怒骂一声,见她竟然就这样大喇喇地解扣子,半分没有遮掩的意思,忙不迭转过身去。 堂堂恭亲王,什么时候落入过这样的窘境? 他猛一甩袖,满脸烧红,大步走了出去。 房门被重重关上,他立在门口,还能听到里面传来她清脆的笑声。 直笑得他脸颊红意更甚,恼羞成怒道:“笑够了没有!?” “原来冥皇叔还没走?” 她做作地装出意外的样子,笑吟吟地道:“非礼勿听、非礼勿视、非礼勿闻哦,冥皇叔。” “你!” 被她这样逗弄,司君冥的眸底生出火气,猛地转过头。 屋内点着烛火,她的身影映在了窗户纸上。 曼妙的身形舒展,乌发垂落,她轻轻一振双臂,一层衣料从她身上滑落。 黑黢黢的影子只勾勒出她纤细的肩膀,形状优美。 司君冥的喉结一滚。 第102章 天大的事 “你!” 脸上的那点烧热,似乎向身体蔓延。 陌生的躁动,让他似乎越发羞恼,怒道:“妖女!” 说罢,也不再停留,直接飞身而起,离开了永和宫。 凤青梧抱着脱掉的外衫笑倒在床上。 这个老古板! 她只是脱了外面的夜行衣,里衣还好端端地穿在身上呢! 谁能想到,司君冥竟然就这样被羞跑了? 都是当爹的人了,还这么纯情? 她笑得肚子疼,小长安却饿极了。 见她半天不过来,忍不住小声地哼哼唧唧,奶声奶气地抱怨:“啊,啊啊啊……” 乌溜溜的大眼睛里,蓄起了清澈的泪珠,下一秒就要委屈哭了。 “哎哟,宝宝饿坏了对不对?不哭不哭哦!” 凤青梧心疼不已,忙不迭将他软软的小身子抱在怀里,连声安慰:“对不起呀宝宝,我笑你爹那个老古板呢……来,吃饭饭咯!” 小长安真的饿坏了,大口大口地吃奶,急得发出一声“嗷”。 抱着他奶香的小身子,房间里安静地只有他吞咽的声音。 凤青梧忍不住微微收紧了手。 太好了。 小长安没事。 如果小长安出事,她真的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她的眼眶微微发热。 总觉得,这次的事情处处透着诡异。 那个男人为什么要将小长安偷走?又是谁引着她,先是在云箩宫找到卫大将军叛国的证据,又紧接着发现了被囚禁的陆琢? 疑点重重,牵扯到其中的人却都有些讳莫如深。 凤青梧心头的疑惑越来越多。 不过幸好,小长安安然无恙。 就在她庆幸不已的时候,门外传来秋水的声音:“娘子,您回来了吗?” 担心小长安的去向,也担忧凤青梧的安危,秋水一直没能睡着。 听到这边的动静,她赶了过来。 进门看到吃饱喝足的小长安,秋水的眼眶顿时红了:“娘子和小郎君没事,真是太好了……” 小长安失踪之后,她一直有些内疚自责。 如果不是她去给太后做蛋糕,小郎君就不会被人给偷走了。 幸好找到了,否则她真是一死都不足以谢罪。 “傻丫头,小长安没事儿。” 看出她的想法,凤青梧无奈的摇了摇头,戳戳她的额头:“不要胡思乱想,一切都有你家娘子我呢!” “娘子忙了这么久,一定很辛苦吧?” 秋水的两眼闪闪发亮,用力擦去眼泪,抿唇笑道:“我给娘子做夜宵。娘子想吃什么?” 夜宵? 一听这个,凤青梧就精神了。 “寿宴散了吗?”她垫脚向旁边看了看:“不知道太后睡了没,我给太后准备的礼物,还没送给她呢!” “才散了不久。” 秋水的眸中带上几分笑意,温声道:“娘子要去找太后,那奴婢给您做点好克化的糕点?” 毕竟太后岁数大了,夜里吃东西容易积食。 凤青梧自然无有不应。 秋水手脚麻利,很快做了几盘好消化的糕点。 凤青梧换了一身衣裙,抱上小长安,鬼鬼祟祟躲过永和宫当值的太监宫女,跑到太后的寝殿里。 太后才刚洗漱完,挥退了众人,跪在一尊小佛像面前虔诚地念经。 “母后!” 眼见四处无人,凤青梧笑眯眯地探出个头:“我和小长安来看您啦!” “调皮。” 太后微微诧异,看到她忍不住温柔一笑,招招手:“快过来。一天没见到小长安,哀家还怪想的。” “母后难道就不想我吗?”凤青梧嘟嘴撒娇:“我还想着送母后生辰礼物,结果母后根本都不想我!” “想想想,你们两,哀家都想。” 太后忍不住摇头笑,将小长安接到怀里逗弄,才道:“哀家听皇帝说,你在殿外跟丞相夫人打架了?” 带着点儿不赞同。 太后这一辈子,只有两个儿子,跟两个孩子的关系都算不上亲近。 自从凤青梧和小长安住进宫里,她才体会了什么叫做天伦之乐。 “她们两太烦了,装模作样地找我麻烦。”凤青梧皱眉,不顾忌地道:“下次再敢嘴贱,我还是要揍她们的。” “你是恭亲王妃,她们是臣子。你要处置她们还不简单?” 太后指点道:“哪有拿着玉瓶打老鼠,拿着瓷器砸瓦片的道理?” 这是嫌她自己动手,容易伤到自己。 “母后您不生气我动手打人啊?”凤青梧忍不住笑了起来,亲近地挽着太后的胳膊:“母后您真好。” 她从小没体会过父母的关爱。 当初教她医术的爷爷,也是严厉多过慈爱。 反倒是从太后身上,她体会到了这种缺失的感情。 “母后,这是我给您准备的礼物,祝贺您生辰快乐,年年岁岁有今日,年年岁岁十八岁。” 她神神秘秘地捧出一个小匣子。 “年年十八,不成了妖怪了?” 这贺词新鲜,太后忍不住眉目舒展地笑开,接过小匣子打开。 里面立着七八个小瓷瓶。 “这是什么?”太后疑惑。 “这是我特意为母后做的药丸。”凤青梧笑着凑过去,挨个点着解释道:“这个是解毒丸,能解很多种毒素。这个是强体丸,这个是……” 林林种种。 这么多小药丸,太后也没听说太医署有谁制成过。 她是相信凤青梧的医术的,越发感受到她的用心,心中感动。 “你这孩子,费心了。”她的眼眶微红,揉了揉凤青梧的发顶,感慨道:“哀家以为自己这一辈子就是没有儿女缘分……没料到,你倒是像是哀家的贴心小棉袄。” 这么多药丸,要调制药方,还要制作出来。 这得从什么时候就开始准备啊? “母后疼我,我当然也要疼母后的。”凤青梧笑起来。 时候不早,给太后送完了生辰礼,她就抱着小长安离开。 一夜好眠,第二天,她急吼吼地将秋水叫进来:“秋水,快,给你家娘子梳个发髻,你家娘子我今天要去干大事!” “娘子干什么大事,这么着急?” 秋水向来乖巧听话,被她打断了手上的事情也不着脑,乖乖为她梳头。 凤青梧冷笑一声:“天大的事!” 第103章 投缘 见她一副要找人麻烦的样子,秋水的心头忍不住一跳。 “娘子,您这是又要闹哪一出?” 她捂住胸口,脸色发白:“奴婢胆子小得很,您别吓奴婢了。” “看你怂得吧!” 凤青梧哭笑不得,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伺候我怎么能胆子这么小?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见她一意孤行,秋水只能无奈地为她梳妆打扮。 从前她家娘子痴傻,她日日夜夜盼着她能有意识,知道冷暖饱饥,过上寻常人的生活。 可是她没想到,娘子的痴傻病好了,简直能把天捅破。 皇后都敢动手打,这世上还有什么她不敢干的? 拦不住,就只能认了。 凤青梧也没叫她弄太复杂的发式,简单梳了个流云髻,头上松松垮垮簪了支白玉簪,换了一身湘妃色的襦裙。 衬得她整个人肤如凝脂,妩媚与清纯并存,越发眉目如画。 抱上小长安,她径直往云箩宫去了。 通禀之后进去,才察觉皇帝竟然也在。 不得不承认,她这副皮相实在是挑不出瑕疵,饶是后宫三千的皇帝,在看到她的第一眼也忍不住露出几分惊艳。 殿内的气氛有些说不出的紧绷,太监宫女们噤若寒蝉。 皇帝和卫清箩闹矛盾了? 卫清箩病才好,怎么会跟皇帝对上? 心中转过几个年头,凤青梧的面上却一派懵懂,抱着小长安蹦蹦跳跳地进门:“美人姐姐!我跟宝宝来找你玩啦!” 直接把皇帝忽视到一边,更别提行礼了。 “恭亲王妃怎么过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卫清箩的神情有些紧绷,勉强笑了一声。 冲她使了个眼色,柔声道:“用过早膳了吗?要不要吃点点心?” “找美人姐姐看花花,本王妃给漂亮姐姐戴花环!” 凤青梧满眼都是雀跃,拉着她的袖摆,想了想又有点馋。 “本王妃,次,次过了……” 被点心馋得口腔中分泌口水,吐字都不清楚了。 她咽了口唾沫,眼睛却控制不住地四处找点心:“点心,漂亮姐姐的点心是什么味道的?我,我帮漂亮姐姐尝尝!” 她早先也来云箩宫玩过几次。 每个宫的主人喜好不一样,御膳房送点心的时候也不一样。 太后娘娘那边的点心,就更偏重于养生,少甜少盐,而且是咸口更多一些。 卫清箩为人雅致,点心多半都是各种花做馅料,清甜可口,吃完了口中还会留下浅浅花香。 反正,凤青梧全都喜欢! “画意,还不给王妃端盘如意酥过来。” 见状,卫清箩忍俊不禁,抿唇浅笑:“恰好我要去换一身衣裙,王妃一边吃点心,一边等我,好不好?” 这怎么可能不好? 美人果然是人又美心又善,又体贴。 凤青梧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无有不应:“那漂亮姐姐慢慢换,我等你哦!” “德妃倒是跟恭亲王妃相处得不错。” 就在这时,皇帝的声音响了起来。 他坐在上首,表情难辨喜怒,目光审视地在两人身上徘徊,状似无意道:“德妃向来性子清冷,入宫多年都跟其他人没多少联系,倒是跟恭亲王妃投缘。” 卫清箩的心头一跳,眼底闪过警惕。 嘶—— 将小长安放在软榻上,凤青梧一边等点心,一边瞪大了眼睛,佯装懵懂地看着两人。 每次卫清箩跟司君冥有接触,皇帝都如临大敌。 那他,到底知不知道两人曾经有过那么一段啊? 头顶随时可能发绿光,卫清箩还是宠妃……这皇帝,难道是有什么特殊癖好? 黑白分明的眸子,跟小长安乌溜溜的眼眸别提多像了。 对上这两双干净的眼睛,卫清箩下意识地露出点笑容。 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面色如常地笑道:“恭亲王妃性格纯稚,又对臣妾有恩……臣妾向来不爱猜人心思,还是跟恭亲王妃相处更舒服些。” 她的脸色淡淡,面对皇帝也没有多少热情讨好,甚至不及面对凤青梧的时候笑容真切。 但是皇帝也不见恼怒,似乎被这个理由说服。 “朕也是担心,你整日待在殿中无聊。”他端起茶盏,淡声道:“跟其他宫走动走动,也打发时间。” 渣男难道也是基因遗传吗? 凤青梧忍不住撇嘴。 他不会真的以为,后宫这些妃子可以姐姐妹妹一家亲吧? 撺掇他的小老婆之一,跟其他小老婆打好关系做闺蜜? 真有你的,不愧是你,皇帝! 凤青梧偷偷在心里给他竖大拇指。 这么机灵也不知道是怎么长大的,幸亏不是她丈夫。 要是她的夫君,她能打断他的腿。 “臣妾不耐烦这个。” 作为当事人,卫清箩却没什么反应,垂眸道:“花些心思在弯弯绕绕上,在臣妾看来,还不如调香有趣。” “德妃性情高洁,倒是看不上俗人。” 皇帝也不以为忤,笑道:“这世间红尘,难道就不值当德妃多看看?” “陛下说笑了,臣妾又何尝不是俗人?”卫清箩道:“陛下还是不要取笑臣妾了。” 私底下,两人的相处不像是帝王和宠妃。 没让凤青梧听多久墙角,卫清箩暗示皇帝:“臣妾要陪恭亲王妃去御花园玩耍,只怕不能陪伴陛下。听闻程昭仪这些日子不太舒服,陛下不如过去看看?” “人人都盼着朕久留,德妃倒是把朕往外撵。” 皇帝放下茶盏,虎目平静无波地看她,似笑非笑:“朕就这么不招德妃待见?” 凤青梧能感受到,身侧的卫清箩呼吸一窒。 她像是有些戒备,斟酌着道:“臣妾性情寡淡,怕陛下厌烦罢了。” 皇帝一言一语,仿佛都在试探什么,又像是随时要抓住她的错处。 凤青梧都替卫清箩觉得累,也难怪她要把皇帝撵走。 “爱妃端庄大方,高洁不惹世俗,朕爱重你还来不及,怎么会厌倦?” 皇帝却朗笑两声。 目光落到了凤青梧的身上,他含笑道:“爱妃去换衣服吧,朕稍坐片刻,陪你们一起出去。” 卫清箩去换衣服,那不就剩下她跟狗皇帝同处一室了? 第104章 朕不信 想到之前在竹林里,狗皇帝的试探,凤青梧下意识有些排斥。 心中鸣起警钟,她的脸上露出天真的笑容,拽着卫清箩的衣袖:“我,我跟漂亮姐姐一起!” “胡闹,德妃是去更衣,王妃岂能跟着?” 皇帝嘴角带笑,眼底却并没有多少笑意,道:“爱妃是朕的女人,就算同为女性,朕也不许别人看到。” 像是开玩笑。 又像是随便找了个借口,不许她离开。 “陛下胡说什么……” 卫清箩眉头微皱,抬眼状似害羞地看他一眼,嗔道:“恭亲王妃不过是黏人些,陛下何必这样霸道?” 她反手抓住凤青梧的手,想要趁势带她离开。 “朕从小性子就独,小时候造物局送上来的木剑被故去的先太子看上,朕都不许他摸一下。” 皇帝似笑非笑,瞥她一眼:“先太子最爱逗弄弟弟们,趁着朕不备,将木剑抢去玩了一通。” 他微微一顿,含笑问道:“爱妃可知道,后来如何?” 在他威严的目光下,卫清箩浑身绷紧,抓着卫清箩的手下意识收紧:“臣妾不知。” “朕啊,抢回木剑带回房中……” 他抬起大掌,近乎暧昧地摩挲了一下她的脸颊。 沿着她顺畅的脸部线条请蹭两下,他意味深长地补足了后半句话:“然后拿着匕首,将木剑砍成碎块,谴人焚烧成灰。” 他的嘴角还带着笑,眼底却透出几分冷酷的意味。 卫清箩控制不住地浑身一颤,脸色发白,眼底染上几分惊恐。 她知道,自己在皇帝的眼中,跟小时候的那把木剑没有差别。 他说这些话,到底是不许凤青梧跟她去更衣,还是在隐晦地暗示什么? 或者说…… 他是觉察到了什么? 卫清箩的额头控制不住地沁出冷汗,身体微微颤抖。 脆弱可怜。 “爱妃这是怎么了?” 皇帝笑了起来,背手道:“怎么脸色这样难看?” “许,许是因为昨天夜里没有休息好。” 卫清箩艰难地道:“一会儿睡一觉,大概就好了。” “那就好,爱妃可要好好照顾自己。” 皇帝像是信了她的说辞,点头应下,转而道:“恭亲王妃不是要尝尝云箩宫的点心?继续吃着点心等爱妃更衣吧!” 恰好这是,画意端着点心走进门。 在几位主子的目光下,脚步微微一顿,强撑着将点心放在桌上。 卫清箩张口欲言,却迎上皇帝不容置疑的目光。 她下意识地抿唇,心底生出几分寒意,如坠冰窟。 在皇帝讲那个故事的时候,她分明察觉到饱含着血腥气的冰冷杀意。 他在警告她。 可是—— 难道要让凤青梧独自面对皇帝? 察觉到她的犹豫,凤青梧捏了捏她的手,脸上绽开大大的笑容。 她夸张地咽了口唾沫,捂着肚子,歪头道:“本王妃,等美人姐姐玩……替美人姐姐尝尝点心!” 目光直勾勾地落在如意酥上,一副垂涎欲滴的模样。 见她似乎心里有数,卫清箩这才迟疑着行礼离开。 她去更衣,凤青梧坐在小长安边上,捡起一块如意酥,直接塞进嘴里。 如意酥是以梅花花瓣作为馅料,酥皮层层叠叠,仿佛入口即化。 玫瑰花瓣包裹着豆沙,甜而不腻,带着玫瑰的香气。 一口咬下去,花香、蜜甜和酥脆融为一体。 她满足地闭着眼睛咀嚼,两颊鼓了起来,像是一只吃到喜欢食物、心满意足的小仓鼠。 就在她用心体味美食的时候,一道不容忽视的目光直勾勾地落在她的脸上。 那目光太冷,也太锐利,竟然让她生出皮肤被刺伤的错觉,隐隐有几分疼意。 她的心底微冷,下意识张开眼。 迎上皇帝深不可测的眼神。 她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殿内伺候的太监宫女都已经退了下去,只有秋水还白着脸硬挺着站在一侧。 只可惜小腿肚子不争气地打颤,显然也害怕到了极致。 凤青梧愣了愣,下意识冲着皇帝露出一个天真的笑容:“皇兄也想吃点心吗?” 皇帝微微一愣。 不等他说话,她突然一把抱起盘子,直接搂在怀里,满是警惕地背过身:“不可以!这是美人姐姐送给我的点心,不给你吃!” 一副生怕他抢的样子。 皇帝哭笑不得,背手威严看她,道:“这天下都是朕的,朕还稀罕你这盘点心?” “美人姐姐的点心很好吃的!” 凤青梧才不管,抱着点心跳起来,看到一旁的秋水,凑过去笑眯眯地道:“秋水秋水,点心好吃……你尝尝,给本王妃做着吃!” “娘子,等奴婢找德妃娘娘要方子……唔!” 秋水话才说了一半,嘴里就被塞了一块如意酥,接下来的话就说不出来,只能被迫地咀嚼。 绝望的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 她的娘子啊! 面前的这位可是皇帝啊! 装疯卖傻也就罢了,怎么还真的吃起点心来了呢? “略略略,不给你吃!全都是本王妃的!” 猜不到秋水内心的哀嚎,凤青梧冲着皇帝做了个鬼脸。 然后护食地又捡起两块点心塞进嘴里,两颊鼓鼓地咀嚼咀嚼,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真的那么好吃?” 皇帝看着她,故意道:“朕不信。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世上最好吃的点心朕都吃过。这如意酥也不过尔尔。” “什么尔?不尔!美人姐姐的点心最好吃!” 看有人怀疑点心的美味,凤青梧气得脸颊涨红,咽下口中的食物,怒道:“你肯定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点心。” “朕不信。” 不知道皇帝到底哪儿根筋搭错了,还是别有所图,他竟然还孩子气地跟她较真,道:“肯定是恭亲王妃撒谎。你是个小骗子,恭亲王知道吗?” “本王妃才没有撒谎,美人姐姐的点心超好吃的!” 心底闪过疑虑,凤青梧面上不显,直跺脚,气恼道:“不信你问秋水,秋水,点心好不好吃?” “秋水是你的侍女,自然是要听你的话的!”皇帝摇头,道:“她说了不算。” 第105章 给朕尝尝 “那,那怎么才算?” 凤青梧又气又急,眼底泛上水光。 她像是受了冤枉的小孩子,气恼地跺脚:“就是好吃!本王妃才没有骗人……本王妃从来不骗人的!” “要证明也简单。” 双手背在身后,皇帝的虎目落在她的脸上,淡声道:“你把如意酥给朕尝尝,不就行了?朕吃过了觉得好吃,不就知道你没撒谎了?” 狗皇帝到底要干什么? 凤青梧的心底生出几分狐疑。 换个人在这里,她或许还要猜是想故意逗弄她,骗她的点心吃。 可是狗皇帝不应当啊?! 几次接触下来,这人心机深沉,又狠辣卓绝,对司君冥敌意很重,忌惮莫名。 殿内就他们三个人,他这是做戏给谁看? 凤青梧满心警惕,总觉得这人有鬼。 难道说,是在试探她? 面上不敢显露分毫破绽,凤青梧的目光转了转。 哼,狗皇帝也不怕她下毒! “给,给你吃……如意酥很好吃的!” 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写满了不舍,凤青梧嘟着嘴,小气吧啦地从盘子里挑了一块最小的如意酥。 她捏着点心,凑过来举到皇帝的嘴边,嘟嘟囔囔:“你,你要慢点吃噢……吃快了,也,也没有多的噢……这都是本王妃的,只给你吃一小块!” 饶是满心试探的皇帝,也忍不住哭笑不得。 他贵为天下之主,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没用过? 如今倒像是抢人点心似的。 面上不显,他抬手要去接那块点心。 凤青梧下意识地一闪。 皇帝接了个空。 这一瞬间,她头皮发麻。 她对天发誓,刚才真的只是下意识的动作。 在末世习惯了吃东西要防备别人,她对食物本来就珍爱非常,面前又是她警惕的皇帝。 看到他伸手,她没忍住就…… 如今也只能将错就错,她硬着头皮满脸认真地催促:“你快吃呀!” 把如意酥怼到皇帝的嘴边。 皇帝的脸色一瞬间阴沉无比,目光阴翳地看着她,周身的气势冰冷逼人。 秋水吓得瑟瑟发抖,脚下一软,险些跌倒在地上。 “你,你不吃吗?” 凤青梧却不为所动,像是没察觉到他的变化。 见他不肯张口,她眼底满是高兴,懵懂地道:“你是不是知道点心好吃,怕输呀?你不吃,本王妃就吃啦!” 说着收回手,就要往嘴里塞。 也对,身为皇帝,怎么能乱吃东西呢? 毕竟这些皇族子弟,多少都有点被害妄想症的嘛! “等等!” 出乎意料的,皇帝突然伸手,一把攥住她的手腕。 凤青梧一瞬间紧绷,竭尽全力控制自己不要再躲闪,维持着傻乎乎的天真模样看他。 “谁说朕不吃了?” 也不知道皇帝怎么想的,深深看她一眼,竟然真的一张嘴,把如意酥咬进嘴里。 秋水差点叫出声,一把捂住嘴。 凤青梧也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怎,怎么样?好吃吗?” 察觉到皇帝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脸上,她露出满脸的期待,焦急地催他:“是不是很好吃呀?知道本王妃说的是实话,没有骗人了吧?” 凤娘子虽然是个痴傻儿,这具身体的皮相却实在是出众。 随随便便一打扮,就透出几分海棠春睡般的慵懒风情。 尤其她这会儿眼神清澈,含着几分期待看过来,黑白分明的眼眸里倒映着皇帝的影像。 仿佛专注得只能看到他一个人。 肤如凝脂,眉目如画,貌美如花。 皇帝的目光一凝,口中咀嚼的动作都不由慢了下来,死死地盯住她。 气氛仿佛有些暧昧。 凤青梧的心中警铃大响,偏偏她现在应该是个对这些东西一无所知的痴傻儿,连后退都做不到。 只能僵硬地维持着动作,在心底暗骂不已。 不是吧,狗皇帝到底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啊? 娶了司君冥青梅竹马的卫清箩,现在还对她这个弟妹露出这样的眼神? 真的就一点节操都没有吗? “想知道?” 皇帝也是个男人。 还是一个大权在握,正值壮年的男人。 他的眼神霸道,侵略性极强,死死地盯着凤青梧。 翘起一点嘴角,他抬起手似乎想要摸她的脸,声音里带着几分危险:“恭亲王妃若是想知道,不如……” “陛下!” 就在这时,一道急促的声音响起。 卫清箩及时赶到,看着殿内这一幕顿时心脏提了起来,险些大叫出声。 她勉强维持镇定,还是忍不住脱口道:“陛下这是……” 他那个举动,分明是要摸恭亲王妃的脸吧? 这个男人! 卫清箩死死地攥住帕子,低下头强掩住愤恨的目光。 “恭亲王妃的嘴角沾了点心渣子。” 目光冷厉地扫过去,皇帝镇定自若地收回手,浅笑一声:“朕只是想帮她指一下,爱妃想到哪里去了?” “陛下说笑了,臣妾自然什么都没想。” 咬住舌尖,藉由这点疼意,卫清箩才不至于失态。 她恭敬答道:“臣妾是怕恭亲王妃天性纯稚,惹得陛下不快。” 她愿意配合装糊涂,皇帝自然也不会拆穿。 她平日在宫里装扮向来素淡典雅为主,今天陪凤青梧玩,倒是换了一身湖绿色的宫装。 宫装腰部是一条宽流苏腰带,显得她腰肢纤细动人。 皇帝甚至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她几眼,目露欣赏,背手淡声道:“爱妃这一身,倒是很适合你。” 卫清箩几乎要吐出来。 他前一秒还对着自己亲弟弟的王妃,露出那样露骨的眼神。 后一秒却能对她做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 渣男! 跟皇帝想必,司君冥都渣得不那么明显了。 凤青梧心中吐槽,在皇帝背后冲他狠狠地做了个鬼脸,又竖起中指对着他的背影比比划划。 狗渣男,吃屎去吧! 卫清箩原本满心厌恶,抬眼一看,却正对上她奇形怪状的嘴脸。 这宫中人人戴着一张假面,生怕行差踏错,她什么时候见过这种情况。 嘴角一抿,险些是笑出声。 忙不迭地垂下头,她做出一副羞涩的模样,软声道:“多谢陛下夸奖。” 第106章 今天几号? 眼底是藏不住的笑意。 皇帝没有察觉到异样,见状颇为满意地颔首:“爱妃年纪小,早就该穿得鲜亮些。” 这话卫清箩没办法接。 都说女为悦己者容,在这深宫中,她不管怎么打扮,都会被当成讨好皇帝。 她本来就对皇帝心有厌恶,哪里愿意为了迎合他梳妆打扮? 别人或许盼着皇帝的那点恩宠,她却巴不得他离她远点,永远不要踏足云箩宫。 今天也是跟凤青梧和小长安出去玩,觉得心情好,才换了一身娇嫩的宫装。 她索性就继续装羞涩,只嗔了一句:“陛下……” 皇帝果然哈哈大笑。 大概觉得自己魅力无限,他还上前一步,牵住她的手,温声道:“爱妃害羞了?” 指腹在她柔嫩的手背上揉搓两下,他温声道:“今晚朕翻爱妃的牌子,爱妃记得等朕。” 一副施恩的语气。 凤青梧不知道卫清箩现在什么感觉,她只知道自己被恶心得想吐。 说实话,皇帝也是四五十岁的人了,对着千娇百媚的卫清箩说这些话,不是一般的油腻。 让她反胃得想给皇帝下毒。 就在这时,皇帝的脸色倏然一变,身形猛地踉跄一下。 怎么回事?她还没来得及下毒呢! “陛下!” 站得最近,卫清箩第一时间察觉到不对,险些吓得魂飞魄散,忙不迭上前扶住他:“陛下,您怎么样了?可有哪里不舒服?” 皇帝的面色在一瞬间惨白,额头沁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朕,没事。” 他猛地咬住牙关,站直了身子。 顾不上怜香惜玉,一把拂开卫清箩的手,沉声道:“可能是昨晚批奏折太晚,有些乏了。” 谁乏了是这个样子? 皇帝如果在云箩宫出事,不只是卫清箩解释不清,说不定还要连累卫家。 她不敢怠慢,紧张道:“可是,陛下您……” “朕说了没事!” 皇帝的语气骤然加重,虎目中带着隐隐的杀意,雷霆般欺压过来。 他一字一顿道:“朕自己的身体,自己心里清楚。” 卫清箩的心神骤然紧绷。 不敢多说,她只得乖巧应声:“是,是臣妾关心太过。陛下也要注意身体,国事虽然重要,陛下的身体更重要。” 她不知道缘由,却清晰地明白,皇帝不愿意,也不许她多说多问。 好在她本来也没几分真心,见皇帝虽然表情痛苦隐忍,脸色难看,却不像是会出事的样子。 索性不再多言。 见她识趣,皇帝这才满意地颔首,道:“恭亲王妃只怕等急了吧,爱妃快陪恭亲王妃去御花园吧!” 这会儿开始赶人了。 如果不是怕逼急了他动杀心,凤青梧真想留下看热闹。 卫清箩的手冰凉,手心里一片冷汗。 紧紧地握住她,带她躬身行礼,抱上小长安出了门。 见他们的身影消失,皇帝的眼前一黑,心口疼得犹如百蚁噬心,捂着胸口向后倒去。 “陛下!” 一道沙哑的声音急切响起,一个黑衣人从天而降,及时接住皇帝的身体。 平凡的面容上显露出焦急,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三颗药丸塞到皇帝的嘴里。 然而皇帝几乎失去意识,牙关紧咬,药丸怎么也进不去。 黑衣人心急如焚,顾不上许多,直接捏着他的两颊打开牙关,硬塞进去。 又强逼着喂了水,皇帝本能地吞下药丸,片刻后缓缓地睁开眼睛。 看着云箩宫的景象,皇帝目露精光,沉声道:“今天是几号?” “陛下……” 黑衣人的面色复杂,沉痛垂头:“昨日太后才过了寿诞,今日是十二。” “十二……” 皇帝握紧了拳头,捶在心口上,恼怒地拍桌:“今天才十二!” “陛下,您发作越来越频繁……”黑衣人咬紧牙关,沉声道:“属下去抓路神医入宫,为陛下诊治!” 说完,扭头就走。 “回来!”皇帝冷喝一声,沉声道:“不许去!朕的病不能走漏半死风声……等那位回来,自然会迎刃而解。” 黑衣人红着眼,不敢忤逆他的命令。 沉默垂头,重新神隐。 两人都没有提,皇帝口中的“那位”如果不回来该怎么办。 另外一边,凤青梧抱着小长安,跟卫清箩并肩到了御花园。 身边伺候的人都被谴到外面守着,身边只留下亲信。 她总算不用再装傻,摘了朵花儿,漫不经心地逗弄着小长安。 “啊,啊……” 被当成猫逗的小长安没有丝毫不慢,奶声奶气地发出声响,伸着小胖爪去抓花。 抓不住也不闹,甚至还好脾气地咧嘴笑起来。 “小郎君真乖。” 卫清箩忍不住升起满心喜爱,小心地拿手背贴了贴小长安的肉脸蛋。 惊讶地瞪圆了一双眼睛:“好软!好滑!” 小孩子的肌肤,娇嫩得仿佛一戳就破。 让人手足无措的同时,心底又控制不住地发软。 “小孩子就是这样的。”凤青梧好笑,按了按小长安的下巴:“来,咱们给漂亮姐姐笑一个……” 小长安配合得咧开没有牙的小嘴。 反倒是卫清箩哭笑不得:“怎么能叫姐姐?乱了辈分了!” “这有什么关系?”凤青梧才不在乎,笑眯眯地道:“长得漂亮的,都是姐姐。对不对呀,小长安?” “啊!哦!”小长安奶奶地发声。 像是在支持她。 惹得卫清箩娇笑不停。 笑闹完了,她的眉宇间染上担忧,想到皇帝方才的脸色,不由道:“陛下他的身体……” 她是知道凤青梧会医术,且医术超群的。 这会儿忍不住压低了嗓音,试探着问道:“恭亲王妃看出什么来了吗?” “应该是生病,还不是小事。” 眼底带着几分意味深长,凤青梧嗤笑道:“没把脉我也不确定。但是看他遮遮掩掩的,不是故意想算计你,就八成是真的身体有问题了。” 不排除做戏给她看的可能。 但是,没理由啊! 得到答案,卫清箩怔住,愣了好一会儿才长长地叹口气:“我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喜该忧……” 第107章 只怕来者不善 “娘娘希望皇帝生病还是不生病?” 凤青梧眼底带着点狡黠,笑眯眯地抬眼看她:“我怎么听不明白?” “恭亲王妃何必打趣我?” 卫清箩忍不住失笑,抬手故意去挠她的痒痒肉:“我希望什么你难道不清楚?让你再装傻!” 几次交锋下来,两人之间早就熟悉。 互相笑闹着,多出几分亲昵。 “我就是不清楚啊,我又不是娘娘肚子里的蛔虫……” 凤青梧笑个不停,抱着小长安不停躲闪:“到底怎么想的你说嘛,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不能因为你长得漂亮,就不讲道理了吧!” 小长安被带着跑来跑去,眼前的世界快速旋转。 他惊讶地瞪大了乌溜溜的眼睛,紧跟着咧开红润的小嘴,奶声奶气地笑了起来。 “咯咯”的笑声清脆悦耳,惹得本来笑闹的两个人都停了下来,好奇地看着他。 “宝宝傻笑什么呢?” 凤青梧忍不住打趣他,手指轻戳他肉嘟嘟的小脸颊:“宝宝也喜欢漂亮姐姐是不是?” “啊,呀呀,啊……” 小长安笑得大眼睛弯起来,粉嫩的小手一把捏住她的手指,高兴地又喊了两声。 看着他这副无忧无虑的样子,凤青梧笑意更浓,垂头逗着他,满脸慈爱。 一大一小,脸上是如出一辙的清澈笑意,两双大眼睛又都是黑白分明,对着笑的时候犹如复制粘贴。 “恭亲王妃和小郎君长得好像……” 卫清箩下意识地道:“简直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如果不是知道,本宫都要误以为你们两是亲母子……” 话音才刚落,她一瞬间察觉到自己的失误。 咬住舌尖,忙不迭地道歉:“对不住,我,我刚才有口无心……” 凤青梧毕竟是正经的恭亲王妃,小长安却是生母不详的恭亲王府长子。 她能将小长安带在身边仔细抚养,已经是她心地善良、宽宏大量。 再说这种话,不是往人的心口上插刀吗? 换成个肚量小的,只怕早就记恨不已,怀恨在心了。 秋水也不由满脸紧张。 她是知道凤青梧亲生孩子的下场,闻言生怕她难过,低低地喊了一声:“娘子……” “没什么。” 凤青梧的眼底有些恍然,牵了牵唇角苦笑一声。 不知道是不是血缘关系真的那么奇妙。 凤娘子那个小傻子,生下的孩子本该跟她没有关系,她每次想起小傻子死前看到的景象,却还是忍不住心口隐隐作痛。 那是个才刚出生的,柔弱没有自我保护能力的幼崽啊! 心中升起恨意,她用力地闭了下眼睛,沉声道:“可能是人相处久了,就会长得越来越像吧。不然这个世上,怎么会有夫妻相这种说法儿?” 她不会将仇恨挂在嘴边,却会一直铭记在心里。 那个虎口有黑痣、嗓音沙哑的男人,和陆琢的身影,在她的脑海里交汇。 咬紧牙关,凤青梧想,早晚有一天,她一定会查清楚到底是谁想要害她的孩子。 “夫妻相?” 卫清箩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古怪,一言难尽地拉住她的手,死死地盯着她:“那你快让我多看两眼,我可不想有什么夫妻相。” 知道她是故意转移话题,凤青梧配合地笑了出来。 尤其想到皇帝的长相,她更是越想越觉得好笑。 这些皇家贵族子弟,很少会长得丑。 毕竟身居高位,择偶的权力进一步扩大,娶得都是漂亮的年轻女孩,一代代基因改良,皇家子弟大都相貌英俊。 皇帝当然也不丑,年轻时候大概也是个英气的帅哥。 可是他五官冷硬,是典型的男性粗犷线条,加上中年发福,脸上还有岁月的痕迹…… 想到卫清箩这张漂亮的脸蛋往他那个方向发展,果然很值得害怕。 “可惜噢,现在看我恐怕是要晚了。” 偏偏凤青梧还要嘴贱,笑眯眯地撩拨道:“毕竟皇帝比我先认识娘娘,而我才跟娘娘接触不久……只怕我能力低微,实在是没办法帮忙做出改变呀!” “你!” 卫清箩的表情一僵,气恼地跺脚:“好呀,你还敢幸灾乐祸!等本宫变成那副模样,本宫就赐你一副丑男画像,命令你一天看三遍!” 两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掺杂着小长安的笑声,别提多轻松了。 然而这深宫之中,就是有人看不惯他们这么快乐。 皇后带着后宫宫妃,浩浩荡荡地往御花园来,正撞上守在外面的云箩宫宫人。 “参见皇后娘娘!” 守在门口的小太监倒也机灵,抬高了声音跪地请安。 两人脸上的笑容一僵。 凤青梧不满地嘟囔:“皇宫这么大,是除了御花园没地方去了吗?” 怎么老是被堵在这里。 继续这么下去,她都要对御花园产生ptsd了,这里再美,她也不想再来了。 “不是没地方去,只怕是来者不善。” 到底也在复杂的后宫呆了这么久,卫清箩冷笑一声,道:“恭亲王妃小心些,我怕皇后是来找麻烦的。” “找麻烦我还没怕过谁呢!” 凤青梧也冷笑一声,抬手冲着秋水示意:“秋水,把本王妃让你带的东西拿过来。” 秋水忙不迭地从怀里掏出—— 一根很长的黑色宽布条。 卫清箩眼睁睁看着,她接过布条将小长安手脚麻利又娴熟地绑在了胸前,确定他不会不舒服之后,还煞有其事地撸了两下袖子。 虽然没说话,但是那张脸上写满了:不能让宝宝和衣服影响我干架。 偏偏她还不知足,嘟嘟囔囔地盯着迈步进来的皇后,不怀好意地道:“总感觉没有腰带舒服。” 卫清箩一时无言,想到之前皇后被她按在地上打,还抽走了腰带导致衣衫散乱的惨状,竟然不知道该同情谁。 最后,她只能趁着皇后还没近前,压低了嗓音嘱咐:“恭亲王妃收敛一下,这次皇后人多势众。” 给她留点脸吧,不然皇后一旦被逼急了,事情就不好解决了。 现在司君冥可不在宫中,在这满后宫的妃子面前,她们只怕讨不了好。 第108章 请皇后娘娘做主 凤青梧满不在乎,闻言敷衍地点点头:“我心中有数。” “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已经走到面前,卫清箩再担心也不敢多言,只能收敛思绪,蹲身行礼。 她中规中矩,凤青梧却不愿意委屈自己。 两手搭在怀里小长安的身上,动作夸张地猛地跳起来,直接躲在卫清箩的身后。 卫清箩的身形纤细苗条,个子也比她矮上半个头,根本不可能遮住她的身形。 她却像是没察觉到似的,鬼鬼祟祟露出半个脑袋,黑白分明的眸子警惕地落在皇后身上。 猫猫祟祟.jgp。 皇后的嘴角不由抽搐,额头迸出十字,冷声道:“恭亲王妃这是干什么呢?” 这么奇怪的看着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被老巫婆发现了!” 不料,一听到她的声音,凤青梧猛地蹦起来,像是被吓坏了似的大哭出声。 她搂着小长安,扯着嗓子开始哭:“宝宝,我们摘花花被老巫婆发现了,老巫婆又来抢花花了……” 什么老巫婆又来抢花花了…… “本宫什么时候抢过你的花……” 不知道为什么,见到她皇后就肝火上升。 闻言顿时大怒,张嘴就要斥责,话才说到一半,似乎想起了什么,脸色顿时青青白白,眼底涌现出杀意。 她还能什么时候抢过花? 不就是上一次,她丢了两颗后槽牙,到现在都是空荡一片,吃东西都格外别扭。 皇后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捂着空荡的腮部,心底大恨。 她原本因为凤青梧之前在云箩宫“驱邪”,心中生出几分忌惮,这会儿却只剩下恼怒怨恨,恨不能直接手撕了她。 她堂堂一国之母,竟然被一个傻子屡次欺辱,不杀了这个傻子,简直难解她心头之恨! “你就是抢本王妃和宝宝的花花了!” 凤青梧耳朵尖得很。 听到她狡辩,她顿时气急了,叉着腰怒骂:“老巫婆不要脸,抢花花不承认……本王妃要生气了!” “恭亲王妃,皇后娘娘不是来跟您抢花的。” 卫清箩强忍着笑意,拽了拽她的袖口,试图打圆场:“皇后娘娘不会再抢花了,您不要再计较了,好吗?” “那是遇刺的西府海棠,她毁坏御赐之物,本宫难道还不能斥责两句?” 皇后心底暗恨,忍不住怒道:“德妃你这样和稀泥,难不成是对本宫有所不满?” “臣妾不敢。” 卫清箩垂首,语气不卑不亢,嗓音是一如既往地温柔婉转:“只是王妃性格率直,又认死理。倘若不给恭亲王妃一个交代,只怕她是不肯罢休的。” “皇后娘娘贵为国母,胸襟宽广,自然是不会同王妃计较的。” 她微微一笑,柔声道:“恭亲王妃天性纯稚,小孩子脾气。若是闹起来,只怕面上不好看。皇后娘娘说,是吗?” 皇后的表情一瞬间阴沉下来,几乎能够滴出水来:“你是在威胁本宫?” “臣妾不敢。”卫清箩淡淡道:“只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趋吉避凶是人之本能。臣妾也不过是为皇后娘娘凤体着想。” 翻译过来差不多就是,希望皇后不要自己找难看,不肯退让,到时候吃亏的是她自己。 傻子才明知道会吃亏,还要自己作死。 皇后不想再像是上次那么狼狈,就不要端着架子嘴硬,惹恼了恭亲王妃没有好果子吃。 话是真的有道理,但是要听从劝告,对于高傲的皇后来说,简直比吃苍蝇还难受。 她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偏偏凤青梧满脸懵懂,歪歪头看着她:“威……威鞋?” 眼神往皇后脚上的凤鞋看过去,她满脸抗拒地摇摇头:“本王妃才不要鞋,鞋子臭臭,咦……” 她嫌弃地在鼻端扇着小手,忽然拍掌高兴地笑起来:“要,要腰带,腰带好用!” 手指指着皇后的腰带,兴奋不已:“本王妃要!” 大庭广众之下,衣衫不整的耻辱,远比掉牙更让人难以忍受。 好不容易遗忘的场景被骤然提醒,皇后怒火冲头,眼底满是猩红:“放肆!” 看着她变脸,卫清箩觉得痛快的同时,又忍不住有些微的头疼。 说好地不要太过分呢? 这分明是一刀一刀,直接往心口上扎啊! “恭亲王妃,你不是已经把小郎君绑在身上了吗?” 她状似提醒,偷偷使眼色:“皇后娘娘的腰带确实漂亮,但是那是皇后娘娘的规制,你不能用。咱们不要,好吗?” “不要就不要,本王妃才不稀罕呢……” 凤青梧倒也不是真的想找事儿。 她就是小肚鸡肠,有仇报仇罢了。 皇后欺负她的美人姐姐,她就扎一下皇后的心,让皇后生生气。 多公平啊? 现在卫清箩打圆场,她也不让她难办,抱着小长安蹦蹦跳跳:“不理老巫婆,本王妃给宝宝摘花花戴咯!” “德妃娘娘倒是跟恭亲王妃相处得不错。” 这时,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宫妃突然掩唇笑了一声,状似无意地道:“臣妾听闻恭亲王妃顽劣不堪,现在看来,倒是很听德妃娘娘的话。” “德妃娘娘果然是手段了得,也难怪能得陛下恩宠。” 另外有人也跟着应和,笑道:“大家都是姐妹,德妃娘娘也教一下大家,让大家都讨讨陛下欢心呀!” “瞧把你美得,就算你学了又能怎样?” 另外有宫妃笑起来,阴阳怪气道:“德妃娘娘可是天生丽质,惹得不近女色的恭亲王都另眼相待,更让陛下苦心求娶……咱们可比不了。” 卫清箩原本面色如常,听闻这话顿时脸色一变,眼底闪过痛苦的怒意:“大胆!陛下和恭亲王的事情,也是你们能够胡乱编排的?” “皇后娘娘,丽妃胆敢背后非议陛下和恭亲王,请皇后娘娘定夺!” 她也不是泥捏的,在这后宫中,谁又是真的没有脾气呢? 被触犯到底线,她的脸色倏然冷了下来,毫不客气地道:“这种歪风邪气不可增长,若是皇后娘娘不愿意做主,臣妾豁出去也要闹到陛下面前,请陛下分辨一二。” 【作者有话说】 外面爆竹声阵阵,烟花绽放,嘈杂中充满了人间烟火气。 独自待在房间码字,真切地感受到新春来临。 新的一年,代表着新的灵魂,新的启程。 愿你们在新的一年,万事胜意,顺遂安康。 新年暴富。 读者朋友们,新年快乐。 第109章 教导礼仪 “你!” 丽妃的脸色骤然一变,急切道:“皇后娘娘,臣妾绝对没有那个意思……德妃娘娘血口喷人,皇后娘娘为臣妾做主啊!” 她怎么敢应? 不管是皇帝还是恭亲王,没有一个是她能招惹的。 这么一大顶帽子扣下来,她一个小小的妃子,可承担不起。 “丽妃有没有那个意思,自然有陛下做主。” 卫清箩寸步不让,寒声道:“不必你在这里狡辩,咱们御前分辨!” 她好歹也是宫中宠妃,四妃之首的德妃,怎么可能让一个小小的丽妃拿捏住? 这些日子她表现得太过良善,竟然让这些人以为能肆意欺辱她。 她今天就要让这些人知道,宠妃就是宠妃,不是什么人都能欺负的。 丽妃没想到,一向表现的清高孤冷,不跟她们一起玩的人竟然能有这么强势的一面,脸色更白,深恨自己竟然口不择言,被人拿捏住了话柄。 更恨卫清箩寸步不让,咄咄逼人。 到了这种时候,她只能哀求地看皇后。 “德妃,你这是什么意思?!” 皇后的脸色阴沉,阴森地盯着她,斥责道:“本宫是后宫之主,统领六宫。如今本宫在此,你就口口声声找陛下做主,是不把本宫放在眼里吗?!” “臣妾不敢。” 嘴上说不敢,卫清箩的神色却没有半分退让胆怯,迎着她的眼神冷声道:“只是事关陛下和恭亲王,兹事体大。臣妾不过不敢为难皇后娘娘。” 她冷笑一声:“否则若是臣妾和丽妃觉得皇后娘娘判决不公,闹到陛下面前……皇后娘娘岂不是难做?” 哎嘿,没想到啊,看起来清冷文静的大美人儿,战斗力这么高。 凤青梧悄悄在心底里给她加油鼓劲。 干得漂亮,就是这样冲呀! 气死老巫婆,人人有责。 卫清箩这是摆明了不肯善罢甘休,如果皇后偏袒丽妃,她就一定要闹到御前。 因为之前几次三番丢脸,皇帝已经对皇后生出了几分不满。 这些日子,皇后都在想办法哄回皇帝,哪里肯在这个时候生出是非? 偏偏丽妃是她的人,如果因为帮她出头,遭到了皇帝的厌弃,以后这后宫之中,谁还肯帮她效力? 皇后一时之间左右两难,竟然怎么做都不对。 她的脸色阴沉不定,目光闪烁,隐隐露出几分杀意。 就在凤青梧以为她要狗急跳墙,不管不顾的时候,却见皇后猛地转过身扬起手。 “啪!” 狠狠的一巴掌甩在了丽妃的脸上。 “皇后娘娘……” 丽妃捂着脸颊,泪眼盈盈地跪倒在地上,垂下头,眼底闪过了怨愤不甘。 “大胆丽妃,竟敢非议陛下和恭亲王,以下犯上,顶撞德妃。” 皇后咬牙切齿,强忍着满腔怒意,沉声道:“罚你半月俸禄,闭门思过。你可服气?” “臣妾,臣妾谢皇后娘娘宽宏。” 丽妃哪怕再是不甘,也只能老老实实应声。 这点惩罚当然不算什么事,可是当着这满后宫的人面前丢脸,简直就是奇耻大辱,让她以后怎么见人? 认了罚,丽妃忍受不了这种屈辱,捂着脸快步跑走。 皇后的脸色不好看,目光森然地看着卫清箩:“德妃可满意了?” “皇后娘娘圣明,臣妾自然是满意的。” 勾唇一笑,卫清箩见好就收。 皇后心中暗恨,却又奈何不了她,转而将阴冷的目光落在凤青梧的身上:“恭亲王妃。” “听不见听不见。” 凤青梧孩子气地堵住自己的耳朵,将脸埋在小长安的襁褓里,小声嘟囔:“本王妃听不到老巫婆叫本王妃。” 状似小声,其实也没多少遮掩,皇后身后的莺莺燕燕都听得清清楚楚。 “噗嗤。” 不知道是谁没有修炼到家,竟然控制不住地笑出一声。 顿时皇后冷厉的目光扫视过去,却见众人都是低眉垂脸。 找不到偷笑的人,皇后的脸色更加难看,将所有的怒火都倾泻在凤青梧的身上:“恭亲王妃,你不要装疯卖傻。不管你是性格纯稚还是不谙世事,如今都是皇家的人……” “是皇家的人,就要守皇家的规矩。” 皇后冷笑一声,不怀好意地道:“之前念在你刚跟恭亲王成亲,本宫不跟你计较。如今你在后宫中也习惯了,规矩也该早早学起来。” 她寒声宣布自己的决定:“从今天起,常嬷嬷就负责恭亲王妃的礼仪教导。照本宫看,不如就从请安行礼开始学起。” “奴婢遵命!” 一个长相古板严肃,满脸皱纹都镌刻着规矩教条般的嬷嬷上前一步,蹲身行礼道:“皇后娘娘放心,奴婢一定会仔细教导恭亲王妃皇家规矩。” 皇家规矩? 皇家有什么规矩? 皇家就是这个世上,最没有规矩的地方! 说要什么教皇家规矩,分明就是变着法儿想要磋磨她。 倘若凤青梧真的是个痴傻儿,被冠以这样的名头来折磨,还不是只能老老实实受尽委屈,连为自己喊冤都办不到。 凤青梧的眼底涌出几分冷意。 不等她开口大闹,卫清箩已经沉下脸,沉声道:“皇后娘娘,恭亲王妃纯稚洒脱,不受规矩约束,是陛下都知晓的。您何必为难她?” 说着,将她拉在身后,摆出保护的姿态。 她明明身形纤弱,因为之前中毒的事情,更是肩背单薄。 而且她明明知道,凤青梧根本不傻,却还是坚定地摆出了保护的姿态,挡在她的身前。 果然是人美心善的大美人儿! 凤青梧喜滋滋地眯了下眼睛,偷偷抓住卫清箩的袖摆,感觉心情很好。 “德妃此言差矣。” 皇后闻言却不动怒,像是早就有所预料。 她微微一笑,道:“陛下作为兄长,自然不方便管束弟妹。本宫作为长嫂,都说长嫂如母,却不能放任恭亲王妃继续懵懂下去。” “教习礼仪是为了她好,她毕竟是恭亲王妃,岂能一直这样不羁下去?” 眼底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毒,皇后轻笑道:“就算是站在母后和恭亲王面前,本宫一片苦心,也是理直气壮,不畏人言。” 第110章 方块字成精了 卫清箩的心沉了下去。 皇后是皇帝明媒正娶的中宫,确实在身份上就更占据有利位置。 更何况现在礼教为先,她找了这个借口,就连太后都无法反驳。 能让恭亲王妃礼仪得体,自然是给恭亲王长脸的事情,也不会让皇家丢脸。 可是…… 皇后会有那么好心吗? 当然不会! 她这分明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心中微微慌乱,卫清箩却还是寸步不让:“恭亲王妃情况特殊,就算皇后娘娘要做决定,也该先问过恭亲王才对。” “毕竟夫为妻纲,不管恭亲王妃要做什么,总该听一下恭亲王的。” “德妃一片拳拳之心,深情厚谊,真是令人感动。” 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皇后阴阳怪气的笑了一声。 引得卫清箩脸色一变,险些维持不住面上的神情。 “只是,德妃既然知道夫为妻纲,难道不知道君为臣纲?” 皇后依旧噙着笑意,眼神里带着点儿让人毛骨悚然的东西:“皇家兄弟,即使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也是君臣两别。陛下是君,恭亲王是臣。” “恭亲王这段时间,有事出了远门。陛下作为兄长和皇帝,自然是能做主的。” 皇后笑问道:“不如本宫带你们去问问陛下?” 司君冥出远门了? 凤青梧的耳朵动了动,敏锐地抓取到了关键词。 怪不得皇后竟然大喇喇地来找麻烦,这是觉得给她撑腰的不在,可以趁机欺负她了? 可笑。 她今天就要让皇后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不必。” 卫清箩却咬紧了牙关,从牙缝里挤出一句:“皇后娘娘可真是思虑周全。” 问皇帝? 先不说,皇帝对着司君冥有着怎样的敌意,既然能将一个痴傻儿赐给司君冥做王妃,自然不会介意磋磨一下恭亲王妃。 只说皇后毕竟是皇帝的发妻,她要收拾一个人,皇帝难道会打她的脸? 偏偏皇后还在得了便宜又卖乖,浅笑道:“当然,如果德妃觉得,陛下跟恭亲王不算君臣,本宫说的话就自然不算数了。” 这样大逆不道的话,谁敢应? 皇后这显然是有备而来,环环相扣,步步紧逼。 终于体现了她一个优秀的宫斗冠军素养。 凤青梧不知道的是,她之前能够将皇后肆意打压,不过是占着傻子的身份,和司君冥撑腰。 乱拳打死老师傅。 皇后养尊处优,没见过这样粗鲁的路数。 如今提前防备,自然是周全细密。 “臣妾岂敢。” 卫清箩无奈叹口气,垂眸道:“皇后娘娘费心了。” 说罢,她转身看向抱着小长安,满眼都是纯澈的凤青梧,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漂亮姐姐不叹气。” 凤青梧冲她傻乎乎地笑,像是根本不知道即将发生什么,甜甜地道:“叹气会老的……漂亮姐姐不要老。” “啊!”小长安附和应声,用力地挥了一下肉嘟嘟的小拳头。 明知道她有演戏成分,是在故意装傻,看着她这个样子,卫清箩心头仍旧忍不住生出几分怜惜喜爱。 她想,看多了恶鬼和肮脏,干净漂亮的就格外招人喜欢。 可是—— “恭亲王妃,本宫恐怕护不住你了。” 她抬起手,温柔地为卫清箩将歪斜的簪子扶正,低声道:“常嬷嬷是皇后身边的人,必定不安好心。恭亲王妃要多小心。且先忍耐一下,等冥皇叔回来为你撑腰。” 是怕她忍不下去,白白的吃了苦头。 伴随着她的动作,她的阔袖间充盈的浅淡桂花香气拂面而来。 这个香味…… 凤青梧的眉头一皱,似乎有什么极快地从脑海里划过,总觉得有什么似曾相识的东西被自己忽略过去。 然而不等她细想,卫清箩已经满脸愧疚地收回手,歉意道:“我会去请太后娘娘,让恭亲王妃少吃些苦头的。” 她有什么好愧疚的呢? 皇后的身份本来就压她一头,说的理由又道貌岸然的,占据在道德的高地上。 就算是太后在这里,也是无计可施的。 她已经尽力了。 凤青梧的心头微软,捏住她的手微微用力握了一下,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漂亮姐姐,不要不开心。” 见她似乎心中有数,想到她的机灵和手段,卫清箩才稍稍松了口气。 皇后的脸色却更加难看。 卫清箩的声音很小,几乎听不清在说什么,凤青梧可没遮掩嗓音。 一口一个“漂亮姐姐”,跟“老巫婆”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怎么能不叫皇后气闷? 她简直快要气死了! 直接冲着身侧的常嬷嬷使了个眼色,冷声道:“常嬷嬷,还不快将恭亲王妃带过来?” “是。” 常嬷嬷牵动满脸皱纹,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她的一举一动,像是按照最苛刻的礼仪教条丈量出来,迈出的每一步仿佛都是一样的距离和高度。 伴随着她的走动,她头上的饰品近乎纹丝不动,腰间垂落的环佩也没有丝毫声响。 凤青梧忍不住瞪大眼睛,实在觉得是有些可怕。 这个时代,最喜欢腰间挂着环佩,头上佩戴流速发簪。 她最喜欢的就是走路的时候故意弄得叮当作响,看发簪的流速摇晃的样子。 这个常嬷嬷,简直是在扼杀自己的天性。 “恭亲王妃,老奴姓常,您可以叫奴婢一声常嬷嬷。” 常嬷嬷一板一眼地躬身行礼,行礼的姿势仿佛拿卡尺量过,一双浑浊的双目闪着挑剔的精光。 用令人不舒服的目光扫视她一圈,才接着道:“以后就是奴婢教导您的礼仪规范,言谈举止、行坐躺卧,都由奴婢来纠正。” “哇!” 凤青梧睁着好奇的大眼睛,看了她半饷,蓦得抬手捂住自己和小长安的眼睛:“宝宝不要看!好可怕,方块字成精了!” 常嬷嬷可不就像是一个笔画繁复规整,不敢有丝毫逾越的方块字。 将自己束缚在看不见的规矩里,活得没有一丝自我。 “恭亲王妃,恰逢皇后娘娘在场,奴婢今日就教导您如何向尊者行礼。” 常嬷嬷却充耳不闻,抬手握向她:“恭亲王妃请。” 第111章 领不领情 “本王妃才不要学,你别碰本王妃!” 凤青梧怎么可能束手就擒? 她的眼底闪过暗光。 看来皇后受到的教训还不够多,才会还要继续强迫她。 没关系,既然皇后不长记性,她就帮她多加深一下记忆。 只要够疼了,总会记住的。 凤青梧想要故技重施,准备扭身躲开常嬷嬷的手,直接朝着皇后撞过去。 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看起来只是古板严厉的常嬷嬷察觉到她的动作,手掌蓦然加速。 有末世锻炼出来的身手,凤青梧自认为对付寻常人绝对不虚。 可是这常嬷嬷的手,竟然不合常理地出现两道残影,直接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绕过她的拦截。 等她看清楚的时候,就察觉手腕上像是被紧紧箍住。 常嬷嬷粗糙的大手已经死死地捏住她的手腕,不容置疑地拉着她,照旧是那副不咸不淡的语气:“恭亲王妃,别让皇后娘娘等急了。” 是个硬茬子。 凤青梧的心头顿时一冷。 她怎么都没料到,皇后这次竟然准备竟然这样周全。 常嬷嬷不但为人冷厉古板,还是个高手,明显是有内力在身的。 怎么办? 她的大脑飞速转动。 精神力才刚温养回来不多,用在这种时候未免太过浪费。 她现在在众人的眼中还是个痴傻儿,如果用毒被发现未免解释不过去。 这样看来,她似乎除了束手就擒没有办法。 为了折腾她,皇后竟然不惜让常嬷嬷这样的人才跟在她的身边,还真是让人受宠若惊。 眼睛微微转了转,凤青梧索性不再反抗。 不就是要给皇后行礼吗? 成,行就行。 “你放开本王妃,疼疼疼!” 她嘴上嘟嘟囔囔地喊着,脚下却顺着常嬷嬷的脚步,被拉到了皇后的面前。 卫清箩心中着急,忍不住道:“皇后娘娘,这毕竟是圣上赐婚的恭亲王妃。您手下的嬷嬷这样粗鲁,是不是于礼不合?” “德妃娘娘放心,奴婢心中有数。” 常嬷嬷牵了牵唇角,露出一个甚至不能称之为笑容的笑意,回答道:“奴婢伺候主子,哪里会不知道分寸?恭亲王妃娇气些罢了,奴婢根本没用多大力道。” 说着,还抬起凤青梧的手臂,向她示意了一下。 凤青梧的肌肤是冷白色调,在阳光下莹润如玉,滑如凝脂。 一双藕臂白皙,连一个红印儿都没有。 这常嬷嬷,惯常是教导人礼仪的。 有时候宫中新进了采女,她也会去教导,对于皇后指名要刁难的采女,她没少下狠手。 哪里会不清楚,怎么能让人疼,又不会留下痕迹? 连红印都没有,卫清箩自然也不能太过分,心里再怎么担心,也只能勉强隐忍着,静待事情发展。 司君冥不在,皇帝又明显不会偏袒。 她能做的就是在皇后太过分的时候及时阻拦。 凤青梧倒是不太意外。 皇后毕竟也不是蠢货,之前能被欺负已经是出其不意,这会儿办得周全也正常。 她在末世为了生存,也不是没忍受过疼,这点疼痛对她来说是小事。 可是她能忍受,不代表她愿意忍受。 她向来小气又记仇,怎么可能任由别人随便欺负? 目光在常嬷嬷和皇后的身上转了转,她的心底生出冷意,暂时按兵不动。 “恭亲王妃,皇后是您的皇嫂,也是一国之母,是为尊。” 常嬷嬷的语气像她的外表一样古板。 耷拉着眼皮,她平静无波地讲解着礼仪规范,并且亲自示范如何向皇后行礼:“请王妃跟着老奴一起做。” 她先从最浅显的日常礼仪教起,只是简单的蹲身福礼。 倒是不难,但是迎上皇后幸灾乐祸的眼神,凤青梧却不愿意顺她的意。 她眼睛骨碌碌一转,垂眼去戳小长安嫩呼呼的小脸:“宝宝,宝宝笑一笑……” 一副没把常嬷嬷的话放在心上的样子,拒不合作。 “恭亲王妃!” 皇后的面色一沉,呵斥道:“常嬷嬷正在教你行礼,你收心!” “什么心不心……本王妃才不要学!” 凤青梧直接扭身背对着她们,不耐烦地跺脚:“本王妃要跟宝宝玩,不跟老巫婆和丑东西一起玩!” 皇后的嘴角抽搐,恶狠狠地冲着常嬷嬷使了个眼色。 常嬷嬷会意,冷声道:“胆敢对皇后不敬,恭亲王妃失礼。既然恭亲王妃不愿意配合,就别怪老奴得罪了!” 凤青梧的心头涌上不好的预感。 “你敢!” 伴随着卫清箩的怒喝声,一道破风声骤然向着她的膝盖弯打了过来。 她竟然敢! 眼中闪过惊怒,凤青梧双手护住小长安,没有像常人惊吓之后直接回头转身,而是径直向前跑了两步,这才拧过身子。 她这才看清,不知道什么时候,常嬷嬷的手上多了一把戒尺。 刚才她应当就是用戒尺朝着她的膝盖袭击。 “坏,坏人!丑八怪是坏东西!” 凤青梧心底发冷,面上却撒泼地大哭,嘴里高喊:“老巫婆和丑八怪要打人,本王妃要告诉夫君,让夫君打你们的板子!” “皇后娘娘,您不觉得太过分了吗?!” 卫清箩气得脸色涨红,一把将凤青梧挡在身后,嗓音清冷含怒:“常嬷嬷倒是好大的威风,竟敢对恭亲王妃动手!” “德妃何出此言?” 皇后却像是十分诧异,听到这话瞪大眼睛,满是无辜地道:“本宫这可都是为了恭亲王妃好。恭亲王妃难道能一辈子躲着不见人?” “王妃率真可爱,冥皇叔尚且没说什么,皇后倒是深谋远虑。” 卫清箩眼底发冷,讽刺道:“只是不知道皇后这样操心,冥皇叔领不领情?” 提到司君冥,皇后的瞳孔缩了缩。 这个傻子不难办,难办的是她毕竟是司君冥的人。 皇后不是没有忌惮,只是—— “本宫身为长嫂,自然是要多想一些。” 她沉下脸,寸步不让:“德妃难道学规矩的时候,没被嬷嬷打过?都要经历这么一遭,恭亲王妃没有娘亲帮忙考虑,自然要本宫多费心思。” 【作者有话说】 明天就是情人节了。 希望大家爱情美满,甜蜜度过每一天。 第112章 让她学! 卫清箩抿紧了唇,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 她学规矩的时候,年纪还小,不懂事闹起来自然也是挨过打的。 可是,那怎么能一样? 家里请的嬷嬷,打她也不过是为了她更好地学习规矩礼仪,手上都有分寸。 常嬷嬷也有分寸,只是可惜,她的分寸大概是掌握在皇后手上。 皇后向来看不惯凤青梧,怎么可能让她好过? 学规矩,最是容易挑刺不过。 这其中的弯弯绕绕,明明彼此都心知肚明,偏偏却不能说出口。 卫清箩捏紧了手帕,脸色阴晴不定。 “德妃还有话说?” 眼中得意,占据了优势的皇后更加咄咄逼人。 扶了下头上的金簪,她笑道:“如果没有别的意见,就快些让开,让恭亲王妃好好学习一下规矩。” “本宫如今不惜带着宫妃,一同陪着恭亲王妃练习,德妃也该别耽误众位妃嫔的时间才对。” 她笑意更浓,带着点儿挑衅:“还是说,德妃仍有不满?” “臣妾不敢。” 卫清箩只能恭顺地垂下头,行礼道:“娘娘深明大义,是臣妾过于忧虑了。” 只是,她也没办法眼睁睁看着凤青梧就这么挨打。 只能低低地叹了口气,拉过她柔声劝道:“恭亲王妃,皇后娘娘要你学规矩,也是为了你好。你快跟着常嬷嬷学习行礼,不要再任性了。乖一点,好吗?” 轻轻使了个眼色。 她说是皇帝宠妃,皇帝对她到底有几分宠爱,她自己心知肚明。 在这后宫里,她尚且要小心翼翼,以免行差踏错,也没有办法护住凤青梧周全。 她的眼底不免带出几分愧疚。 “可是本王妃不想学……” 凤青梧本来垂头把玩着小长安的襁褓,听到这话不由嘟起了红唇,满脸都是心不甘情不愿。 抬起黑白分明的大眼,觑了一眼卫清箩的神色。 她最终长叹了一口气,像是没有办法:“漂亮姐姐让本王妃学,本王妃就学嘛……谁让你长得好看呢?本王妃听你的,漂亮姐姐不要皱眉啦……” 说着,她快步走过来,冲着常嬷嬷理直气壮地扬起下巴:“丑八怪,再教一遍,本王妃没有记住!” 皇后的嘴角不由抽了抽。 她总觉得有些不顺心。 她使劲了法子,又是语言诱哄又是找常嬷嬷武力威慑,凤青梧都不动如山,说不学就不学,还要闹。 卫清箩只是轻飘飘一句话,她就来学了? 看着那张清冷出尘又端庄大气的脸,皇后顿时生出几分郁卒和自我怀疑。 难道说,她现在真的又老又丑? 越想,越觉得憋闷。 没关系,既然她答应了学规矩,就是落在自己的手上,有的是磋磨的时候。 现在就先出一口恶气! 冲着常嬷嬷使了个眼色,皇后淡淡地道:“既然恭亲王妃没有记住,那常嬷嬷就好生再教导一遍。” “是。” 常嬷嬷垂下眼睑,恭敬地应声。 然后将方才的教学,再次从头到尾教了一遍。 当着这么多宫妃的面儿,她倒也没有在明处耍花招,一举一动的规范说得清清楚楚,讲解的明明白白,简单透彻。 堪称傻瓜式教学。 而她自己也像是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再次行礼一丝不苟,几乎跟上次一模一样。 符合规矩到了可怕的程度。 凤青梧瞪着懵懂的双眼,状似认真地看着,见到常嬷嬷连行礼时候落脚,都完美踩在之前的脚印上,心底发冷。 “老奴示范完了,王妃请。” 常嬷嬷没察觉到她的走神,讲解完站起身,严厉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粗糙的手掌还捏着那个结实的戒尺,像是随时等待着她有哪里不合格,然后一戒尺挥下来。 皇后的眼底生出几分期待,笑吟吟地看过来。 只见凤青梧双手环抱,虚虚地搂着襁褓里的小长安,脸上的表情天真无辜。 她歪了歪头,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眨动两下,红唇一张:“本王妃没记住!” 皇后顿时一噎,不由怒道:“恭亲王妃,你不要胡闹!常嬷嬷已经示范了两遍,你还不快点照做!” “本王妃就是没记住!记不住!” 凤青梧才不管她说什么,躲着脚叫到:“记不住就是记不住,是她没教好,凭什么骂本王妃……你坏,本王妃要告诉夫君!” 皇后的表情顿时一僵。 她终究还是对司君冥有惧意,不敢因为她没记住就直接责罚她。 只得冷着脸道:“那常嬷嬷就再示范一遍,一遍不行就两遍,教到恭亲王妃学会了为止。” “奴婢遵命。” 常嬷嬷恭敬应声,紧接着又像是复制粘贴一样,重复上一波的动作和讲解。 凤青梧:“本王妃又忘啦!” 皇后憋气:“再教!” 常嬷嬷再次复制粘贴一遍,没有丝毫差别。 凤青梧:“好复杂啊,记不住记不住!” “再教!”皇后咬牙切齿。 常嬷嬷继续复制粘贴,依旧完美到没有瑕疵。 凤青梧:“记不住!本王妃就是记不住嘛!” 一遍又一遍。 一个简单的蹲身礼,她硬生生让常嬷嬷示范了二三十遍。 常嬷嬷那张古板严厉的脸,都有些青了。 皇后的脸色更别提多难看了。 常嬷嬷从头到尾,讲解的话都没有一个字变动,她站在这里耗费了大半个时辰,就看着这一遍遍的重复。 无聊至极。 甚至站得她两脚酸软。 这到底是在教训这个痴傻儿,还是在惩罚她自己? 忍无可忍,皇后终究忍不住怒道:“恭亲王妃,你适可而止,不要再装疯卖傻!这么多遍,三岁小儿都该学会了!” “皇后娘娘慎言。” 卫清箩有些好笑,闻言板着脸道:“恭亲王妃可是圣上赐婚称赞过的。皇后娘娘这样说,未免有些不妥。” 皇帝下次赐婚的时候,把凤青梧夸了一通。 见面的时候,他当然不能承认自己胡乱赐婚,捏着鼻子又夸了一通。 被皇帝承认的恭亲王妃,皇后敢说这是个傻子吗?她当然不能。 她只能捏着鼻子,让常嬷嬷继续教下去。 好在又教了几遍之后,凤青梧也终于觉得腻了,高高兴兴地喊了一声:“本王妃学废了!” 【作者有话说】 情人节快乐 第113章 还想半途而废? 身体疲惫,导致一个个都有些意兴阑珊、百无聊赖的皇后和宫妃们,终于听到这一句话,简直犹如天籁。 常嬷嬷都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 尤其皇后,几乎已经在暴怒的边缘。 她养尊处优这么久,哪有那么多耐心? 才刚要发作,不料凤青梧就主动喊学会了。 倒是让她积攒到顶端的怒火,像是突然之间被戳破了个洞,一时竟然还有几分呆愣。 她不由狐疑地看着凤青梧,问道:“你真的学会了?” 不会又要闹什么幺蛾子吧? “本王妃很聪明的!” 凤青梧想要拍拍自己的胸口。 然而小长安被她用在末世学到绑孩子的手法绑在自己胸前,只能无奈作罢。 她双眼晶亮,满眼都是骄傲:“行礼,超级简单的。本王妃这么聪明,已经学会啦!” 扬着下巴,简直像是斗胜的孔雀。 不是,她到底在骄傲什么? 最基本最简单的请安礼,只是蹲身行礼罢了,她学了这么久,让这么多人跟她一起耗费这么长时间。 她还好意思说自己聪明? 贻笑大方。 有宫妃忍不住不怀好意地笑起来,故意用说悄悄话的语气,却大家都能听到的声音道:“痴傻儿就是痴傻儿,笨得很。” “你骂谁笨呢?!” 凤青梧顿时满脸都是不高兴,蹲身直接捡起一块石子扔过去:“敢骂本王妃,本王妃打你!” 看那块石子不客气地朝着门面来了,那宫妃脸色一变,双腿发软。 习惯了在后宫里勾心斗角,互相都不撕破脸皮,碰到凤青梧这一言不合就动手的,她哪里招架得住? 这一下要是破了相,她还怎么讨得皇帝的欢心? 一瞬间,她的脑袋里转过诸多念头,心中顿时生出几分悔意。 她干什么要多嘴?! 幸好,那石子只是擦着她的鬓发过去。 也不知是石子边缘太锋利还是什么,竟然削下她一缕油亮的长发。 那妃子脸色惨白,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像是吓傻了。 皇后满含着不屑,冷冷地看了一眼,装模作样地训斥一句:“不要多嘴多舌。” 她转头本来想骂凤青梧不懂规矩,又怕她找借口说自己刚学会的礼仪又忘掉了,索性抿唇,冷声道:“恭亲王妃既然学会了,还不快跟本宫请安?” 凤青梧满脸不高兴,嘟起嘴巴:“本王妃才不想跟老巫婆请安……本王妃给漂亮姐姐请安!” 说着,她兴冲冲去拉卫清箩:“漂亮姐姐,本王妃给你……” “恭亲王妃!” 见状,皇后的脸色顿时阴沉得要滴水,咬牙切齿地喊了一声:“按身份本宫既是你的长嫂,又是皇后。你不给本宫请安,却要给德妃请安?” 说着,双目带着杀意,冷冷地看了卫清箩一眼。 这简直是对她凤位的挑衅。 被骂丑,被叫老巫婆,她几乎已经麻木了。 如今这恭亲王妃,竟然敢不把她放在眼里,当着满宫妃子的面儿,要打她这个皇后的脸? 这完全触及到她的底线。 皇后将卫清箩也一并恨上,心底涌上了剧烈的杀意。 凤青梧微微眯眼。 现在还不是把皇后得罪死的时候。 察觉到她是动了真怒,她才没有继续挑衅,而是心不甘情不愿地鼓着嘴巴道:“好了好了,给你请就给你请……” 她草草地将常嬷嬷教的礼仪简化简化,随随便便一蹲身一搭手:“参见皇后娘娘。” 别提多敷衍了。 歪歪扭扭的,怎么看都不像是行礼。 丝毫没有压着她行礼的快感。 皇后脸色阴沉,看了她半饷,冷笑一声:“看来恭亲王妃还没学会。常嬷嬷,再教教她。” “奴婢遵命。” 常嬷嬷攥紧了手中的戒尺,冷笑一声:“恭亲王妃,您忘了奴婢说过的了?皇后娘娘没有叫起,您就要维持行礼的姿势,不能起身。” 凤青梧的心里翻了个白眼。 当她真的傻啊? 要是她维持行礼的姿势不动,常嬷嬷一定会趁机挑错,然后拿那个戒尺打她。 想都不要想。 她干脆一甩手,耍无赖:“本王妃忘记怎么行礼啦!” 皇后的脸色顿时铁青,常嬷嬷的嘴角都控制不住抽搐一下。 “记不住记不住。”她摇摇头,双眼无辜地看着常嬷嬷,小声嘟囔:“常嬷嬷再教教。” 一副好奇宝宝,虚心请教的样子。 如果她不是已经让常嬷嬷重复了无数遍,在这里行了小半个时辰的礼的话。 这到底折腾的是谁? “恭亲王妃,你不要再胡闹了!” 皇后忍无可忍,怒道:“你以为一个招数可以一直用下去吗?教你规矩,不是让你糊弄的!” “本王妃就是记不住!记不住怎么学嘛!” 她凶,凤青梧比她更凶,理直气壮地吼回去:“本王妃不要学了,本王妃肚子饿饿,要吃饭饭!” 见皇后几乎要气疯了,卫清箩的眼底闪过笑意。 她轻咳一声:“皇后娘娘,恭亲王妃就是这个性子。除了吃吃喝喝和小长安,她记不住这许多繁杂的东西。照臣妾看,不如算了。” “学习礼仪哪有半途而废的?” 皇后阴森冷笑一声,寒声道:“若是将来德妃有女儿,难道会因为她撒娇不想学礼仪你就让她不学,长大让人笑话?” 卫清箩抿唇。 当然不会。 学习礼仪虽然苦,可谁让这个世道对女子的要求就是这样,她为了女儿的将来也要强逼着学的。 可是凤青梧又不一样,皇后明显找麻烦,而且她也不是不懂事的孩子。 只是这话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讲,她也不可能应。 如果她敢应,将来如果真的有一儿半女,皇后就能真的拿这句话来对付她。 她一时左右为难。 “看来德妃也知道学规矩的好处,到底不是自己亲人,才能说出这样的漂亮话。” 皇后讽刺地笑了一声,嘲弄道:“长嫂如母,本宫一片苦心,倒成了本宫的不是了。” 见卫清箩说不出话来,她这才心气顺畅几分。 忽而眼前一亮,生出新的计策。 第114章 说得有道理 “不过德妃有句话说得倒也有道理。” 迎着卫清箩警惕的目光,皇后一脸若有所思,道:“恭亲王妃除了吃吃喝喝,记不住繁杂的东西,倒不如算了。” 这话说得,倒像是她要放弃教凤青梧规矩了。 但是…… 怎么可能呢? 她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好心? 她折腾了这么久,都没有结果,怎么可能会这样轻易地放弃? “皇后娘娘的意思是……” 明知道不可能,卫清箩的心底仍旧忍不住涌上点期盼,看着皇后。 迎着她的目光,皇后牵唇,笑了起来:“没错。” 她拊掌道:“德妃真是点醒了本宫,既然恭亲王妃记不住,学这些只怕是没有用,不如让常嬷嬷教一教恭亲王妃奉茶吧!” “这……” 卫清箩下意识地觉得不对劲,却又不知道问题出现在哪里。 奉茶,既不用跪,也不麻烦。 简简单单的一个礼仪,难道皇后真的肯这么轻易放弃? 虎头蛇尾,可不是这位的风格。 在后宫里不管是被动还是主动,她跟皇后交锋很久,清晰地知道这位是怎么样的睚眦必报,心狠手辣。 这退一步,明显是有别的陷阱等着她们。 “这也不满意,那也不满意,德妃到底是何居心?” 看她满脸纠结,皇后心中更加得意,面上却做出愤怒的模样,气恼道:“本宫看德妃不是对教导恭亲王妃不满意,而是对本宫不满意!” 这话未免说得严重了些,活像她在觊觎凤位似的。 “臣妾不敢。” 卫清箩垂下头,捏着帕子。 知道她是在担心自己,凤青梧心中一暖,轻轻捏了捏她的指尖,示意她不用多说。 怕什么?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总归是行礼,大不了真的没法子了,拼着暴露也要给皇后好看。 这个世上,能肆意将她揉圆捏扁的人还没出生呢! 见她清凌凌的目光中没有惧意,反而跃跃欲试,卫清箩稍微安了点心。 对啊,她何必这么担忧呢? 凤青梧又不是真的痴傻儿,皇后如果做的太过分,她自己会随机应变。 整了整表情,卫清箩这才垂眸道:“皇后娘娘因材施教,臣妾哪儿敢不满。一切皆由皇后娘娘做主。” 见她服软,皇后眼中得色更浓。 她冲着身边的宫女使了个眼色,淡声道:“去,拿个茶盏来。” 宫女恭敬应声,很快就拿了个空茶盏过来。 见到空空荡荡的茶盏,皇后心中更加满意,脸上却故作恼怒,斥责道:“没有眼色的东西,本宫让你拿茶盏,就只拿个茶盏?” “恭亲王妃认死理,要是她以为行礼只能用空茶盏怎么办?” 她似假似真地训斥道:“看你办得好事!教坏了恭亲王妃,你能负责吗?” “奴婢知错。” 那宫女麻利地跪倒在地上认错,磕头道:“奴婢办事不力,奴婢这就去端茶水过来。” “混账,你要让这满宫的主子都等着你不成?” 皇后皱眉,仍旧不满道:“来来回回,不需要时间吗?你是什么身份,也敢让主子们等你?” “奴婢罪该万死!”那宫女老老实实认错。 “皇后娘娘,奴婢有一法子。” 常嬷嬷垂下眼睑,淡淡地道:“既然怕空茶盏教坏了恭亲王妃,不如去旁边湖里盛点水过来。” “这……” 皇后的脸上微微迟疑。 “有盖子遮掩,恭亲王妃总不至于认错。” 常嬷嬷紧接着道:“这也是皇后娘娘一片苦心,怕恭亲王妃学歪了……不然就拽点水草充当茶叶,也不差什么。” 听得众人嘴角抽了抽。 这也能叫不差什么吗? 皇后竟然也没反驳,冲着那跪在地上的宫女冷声道:“既然常嬷嬷给了法子,你还不快些去将功赎罪,弄些水过来?” “是!” 宫女利落地起身,去湖边装了半茶盏的湖水,抓了点水草像是觉得不够,又捏了点黄土进去。 然后小心端着茶盏过来,躬身清脆道:“湖水清澈,奴婢擅作主张加了黄泥进去,请皇后娘娘过目。” 她掀开杯盖。 水草沉在底下,泥土将水弄得有些发黄浑浊。 确实有点像是劣质的茶汤,看上去有点恶心。 皇后有些嫌弃地掩住鼻子,抬了抬下巴,道:“常嬷嬷,开始吧!” 转而又对凤青梧含笑道:“恭亲王妃,只要你学会奉茶,哀家今日就叫御膳房给你做新式点心,好不好?” “点心?” 凤青梧大眼澄澈,闻言高兴地拍掌,欢呼道:“本王妃最喜欢吃点心了!要点心,要点心!” 见她兴奋不已,皇后眼底闪过鄙夷,面上却还是一派端庄大方:“那你可要好好学啊!” “本王妃一定好好学!” 凤青梧用力点头,瞪大眼睛,炯炯有神地看着常嬷嬷。 比刚才学请安精神多了。 见她这幅表现,皇后只觉胜券在握,嘴角的笑意险些压不下去。 “恭亲王妃看仔细了。” 常嬷嬷照旧是一板一眼,声音缓慢地一边示范,一边讲解:“端茶时候,两手要放在……” 等到示范完毕,她恭敬将茶盏端到凤青梧的眼前,公事公办地道:“恭亲王妃记住了吗?若是记住了,就请做一遍。” “本王妃学会啦!”凤青梧的嗓音上扬,笑眯眯地道:“等本王妃做好了,要记得给本王妃送点心吃噢?” “恭亲王妃放心,本宫决不食言。” 得到皇后的保证,凤青梧痛痛快快地端着茶盏,按照常嬷嬷教导的方式举过头顶,嗓音雀跃:“老巫婆请喝茶!” 怎么说呢? 看着像是按照常嬷嬷教得做,却散漫随性,一点都不符合标准。 就像是猴子偷学人类的举动,懵懂无知又僵硬。 卫清箩忍不住紧张地盯着常嬷嬷手中的戒尺,生怕直接甩到凤青梧的身上。 出乎意料的是,不但常嬷嬷没有动用手上的戒尺,对凤青梧不标准的动作视而不见,就连皇后也像是没听到那句“老巫婆”一样,不动神色地接过了茶盏。 有鬼! 第115章 不就是个妾吗? 凤青梧不着痕迹地跟卫清箩对视一眼,心中同时警铃大作。 只见皇后缓缓展开一点笑意,将手中的茶盏微微向前一送。 “恭亲王妃做得不错。” 她启唇,像是在说什么再寻常不过的话,淡声道:“学规矩累了好一会儿了,恭亲王妃受苦了。不如喝口茶缓一缓,这杯茶就赐给你了。” 好毒! 这杯令人作呕的“茶汤”,从始至终就是为了凤青梧准备的。 所以她才那么轻易就放弃,所以常嬷嬷从始至终没有挑刺。 都在这里等着呢! 凤青梧的眸光微暗。 偏偏皇后笑容更甚,毫不遮掩眼中的恶毒和得意,保养良好的手指托着茶盏,复又笑吟吟地催促道:“恭亲王妃?” “恭亲王妃,皇后娘娘的赏赐不能推辞。” 常嬷嬷垂着眼,继续用那不温不火的声音淡淡道:“您快接了吧。” 这乱七八糟的一碗“茶汤”,在这些锦衣玉食的贵人面前,跟投毒无异。 古代本来就医药落后,说不定喝下去一着不慎,轻则腹泻,重则丧命。 皇后只需要满脸惊讶,说自己不小心忘记了这不是真正的茶,而是随手舀来的湖水。 她是一国之母,害死一个傻子算什么? 在这个时代,明明和平,却依旧危机四伏,视人命为草芥。 “皇后娘娘!” 卫清箩的心里忍不住大急。 她知道,皇后既然这样催促,就是就是动了心思一定要让凤青梧喝下去。 可是凤青梧屡次救过她的性命,救命之恩,让她怎么能够亲眼看着她出事? 更何况…… 微微一顿,她还是上前一步,试图阻拦:“皇后娘娘,这不妥吧,这碗茶汤……” “德妃!” 皇后双目陡然一厉,冷然地朝着她看过去,带着无尽的压力。 这一瞬间,她是高高在上的皇后,不容情面。 卫清箩一顿。 而皇后冷厉地睥睨着她,寒声道:“你今日几次三番忤逆本宫,到底是什么意思?德妃可是对本宫有所不满?” 这话,她怎么敢接? “臣妾不敢……” 可是就算这样,也不该让凤青梧喝这样一盏茶。 “既然不敢,就不要多嘴多舌!” 然而皇后不给她继续说出口的机会,毫不犹豫地打断了她后续的话,沉声道:“德妃,本宫教导恭亲王妃规矩,你还是安静些好。” 眼中似乎带着几分不屑,皇后扫了她两眼,冷笑道:“毕竟,本宫才是陛下明媒正娶的中宫,而德妃说起来身份倒是贵重……” “妃子妃子,再贵重,放在寻常人家,不也是个妾吗?” 她未尽的意思很明显。 一个妾,怎么有资格多说什么? 丈夫的弟妹和正宫怎么相处,可轮不到妾来指手画脚。 卫清箩的脸色瞬间惨白。 她好歹也出身高贵,入宫已经已经是心不甘情不愿。 如今被人指着鼻子说是妾,她心头一痛,却连怒意都升不起来,只剩下悲哀。 如果可能,谁愿意做别人的妾? 如果不是…… 她死死地咬住唇。 可恨这就是天家威严,她甚至不能多说什么,不敢抱怨一句。 只能接受自己的命运,任由自己的青春,在这虚伪的宫廷中逐渐消散。 见她脸色灰白,皇后的心中却越发得意。 不过是个宠妃,也敢跟她作对? “恭亲王妃愣着干什么?” 皇后紧紧地盯着凤青梧,催促道:“还不快些谢恩?本宫的手都要举累了。” “皇后娘娘,不可!” 卫清箩心一横,上前一步就要打翻茶盏。 她绝不能允许凤青梧就在自己的眼前被人欺负。 然而她才抬起手,一双略显粗擦的大掌死死地捏住她的手腕,让她动弹不得。 她顿时惊怒不已,呵斥道:“大胆,谁给你的胆子动本宫?!” “德妃娘娘见谅。” 常嬷嬷垂眉敛目,古板的脸上皱纹都纹丝不动,淡声道:“皇后娘娘垂怜,赏赐恭亲王妃。德妃娘娘何必打扰?” 她是习过武的,卫清箩咬碎一口银牙都挣脱不得。 别说打翻茶盏了,上前一步都不行。 而皇后略带阴冷的目光,根本没分给她分毫,悉数落在凤青梧的脸上。 “本王妃才不要喝茶茶。” 凤青梧满脸不高兴,噘着嘴甩甩胳膊,像是真的有点累了,小声嘀咕:“本王妃要喝天天的蜂蜜水……茶,不好喝,苦苦。” 说着,包子似的皱起脸,像是对喝茶打从心底里排斥。 嘲讽地看她,皇后轻笑一声,道:“本宫说错了,这本来就是蜂蜜水。不信恭亲王妃尝尝。” “真的?” 凤青梧顿时露出满脸垂涎。 像是馋的直流口水,她咽了口唾沫,盯着茶盏直勾勾地道:“给,给本王妃喝?” 一副生怕皇后后悔的样子。 “全都给你喝。” 皇后得意无比,笑容扩大,将手上的茶盏往前递了递,道:“本宫叫人多放了蜂蜜,特别甜。你尝尝。” “本王妃最喜欢超多蜂蜜了!” 凤青梧一听,顿时欢呼一声。 也顾不得许多,三两步凑过来,一把抓过茶盏,怕别人抢走似的护在身边:“本王妃的,谁也不给!” “当然都是你的,放心。” 皇后脸上的笑容扩大,催促道:“还不快尝尝?” 尝尝? 心底里冷笑一声,凤青梧却略带迷茫地看着她,喃喃道:“老,老巫婆……?” 饶是正等着她喝下污水,皇后的脸色也忍不住阴沉一瞬,险些绷不住。 凤青梧可不管她怎么想,张大眼睛像是想起了什么。 如玉的两手端住茶盏,举过头顶,就是一个奉茶礼:“老巫婆请喝茶!” 声音别提多清脆悦耳了,还狡黠地抬眼偷看皇后,得意洋洋:“本王妃做得好不好?要,要给本王妃点心噢!” 皇后有些不耐烦,张嘴就要呵斥。 然而她才刚抬起眼,骤然对上一双清亮的黑眸。 黑眸干净透彻,细看却犹如深邃的漩涡,仿佛慑人魂魄似的。 引得她越发看下去,只觉意识像是陷入了粘稠,转动得格外缓慢,思考起来分外吃力。 第116章 还不快跪下 刚才,恭亲王妃说什么来着? 哦,点心。 她的神色木然,僵着脸点点头,道:“好,本宫叫人赏你点心……” “皇后娘娘……” 常嬷嬷一怔,倏尔抬起头,看着皇后眼中闪过震惊。 好端端地,怎么就真的要赏赐了? 皇后却看都不看她一眼,自顾自地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噢,有点心吃咯!” 凤青梧一听,顿时高兴地笑起来,险些原地蹦跳。 好在她的手上还端着茶盏,她小心翼翼地看着茶盏,露出一副垂涎的模样。 咽了口口水:“老巫婆到底喝不喝蜂蜜水?你不喝,本王妃就喝啦!” 说着说着,她的嘴角露出可疑的透明水渍。 目光黏在茶盏上,响亮地咽了一声唾沫,自以为小声地嘟囔道:“本王最喜欢喝甜甜的蜂蜜水。” 甜甜的蜂蜜水? 哦,对,恭亲王妃刚才给她奉茶来着。 这个傻子,奉茶礼的茶水竟然也想喝? 她早就看这个傻子不顺眼了,怎么可能会把她喜欢的东西让给她?! 做梦! “恭亲王妃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奉茶礼?” 皇后仰起下巴,满脸都是高傲鄙夷,不屑地尖声道:“你奉茶以后,这杯茶就该是本宫的。哪儿还有你自己吃的道理?” 说着,她抬手一把夺过茶盏。 常嬷嬷的心中涌上不好的预感,下意识张嘴想要阻拦。 “可是这不是茶,你刚刚说了,这是蜂蜜水!” 凤青梧不高兴地嘟起嘴,生气地看着她,抬手就要抢:“茶水再给你喝,蜂蜜水给本王妃喝!” “不管今天茶盏里放的是什么,既然是奉给本宫的,当然是该本宫喝。” 见她一副着急的样子,皇后眼中的得意更甚。 她要是把这些喝完,这个痴傻儿一定会气哭吧? 想她堂堂后宫之主,一国之母,几次被这个痴傻儿戏耍,这次就要让她知道后果。 得意地看着凤青梧那双垂涎的眼睛,她毫不犹豫地将茶盏端到唇边,毫不犹豫地喝了一口。 她身侧的宫女和常嬷嬷同时色变,高声道:“皇后娘娘,不可!” 已经晚了。 很难形容那种口感。 皇宫里的池子定期有人打理,水质倒还算得上是清澈,里面养了不少观赏性的鱼类。 这一口下去,黄土的泥腥味、湖水的水腥味混杂在一起,说不出的奇怪。 更何况,皇后为了气凤青梧,直接抿了一大口。 连带着一些尘土,落在舌苔上,巴在上面。 水槽更是直接挂在牙齿上。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这么难喝?! 皇后的脸色一变,下意识地张嘴吐了出来,呛咳不已。 伴随着她吐出湖水,刚才还混沌的神智陡然一清,想到自己到底喝下去的是什么东西,顿时干呕不已。 太恶心了! 她竟然喝下那么一大口脏东西!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皇后气得浑身发抖,边吐边忍不住发疯:“大胆,真是好大的胆子!” “砰!” 一把将茶盏砸在了地上,上好的汝窑白瓷摔得粉碎。 “皇后娘娘,快些漱口。” 有机灵的小太监,匆匆跑去端了干净的茶水过来。 皇后才可以漱掉满口的泥腥。 别提多狼狈了。 卫清箩虽然不知道她怎么突然发神经,自己把那一杯湖水喝下去,看到她这副模样也忍不住掩唇偷笑起来。 其他宫妃虽然不敢明目张胆的笑话,一个个也都抿紧唇角。 有忍耐力稍微差点的,双肩微微抖动,明显是在憋笑。 这种忙乱的时候,也没人察觉到凤青梧的脸色白了白。 襁褓里的小长安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抬起头张开粉嫩的小嘴,小声地“啊”了一声。 肉嘟嘟带着奶香味的手,抬起来摸了摸她的脸。 感受着脸颊上温热的柔软触感,凤青梧苍白的脸上扯出一点笑意,低头亲他一口气:“宝宝别担心,我没事。” 皇后之所以做出这样莫名其妙的事情,当然是因为她方才趁机催眠了皇后。 只是她的精神力本来就没有恢复,这次强行动用,把才蕴养出来的一点点精神力又都耗干了。 幸好不怎么难受,只是脑袋隐隐作痛。 还能忍受。 那边皇后用干净了一壶水,这才终于觉得口腔中没有了那令人作呕的味道。 接下来就是滔天的怒火。 奇耻大辱! 似乎每一次跟这个傻子碰上,她总是要遭受这样的耻辱。 这让她眼中满是怨恨,怒道:“恭亲王妃,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戏耍本宫!还不快跪下!” 她这么说也没有错,如果不是凤青梧催眠她,她怎么可能稀里糊涂喝下这些湖水? 可惜这件事,除了凤青梧根本没人知晓。 在别人的眼里,就是她本想刁难恭亲王妃,却不知道怎么想的,三两句气头上来,像是忘了茶盏里到底放着什么,自己抢过来喝了一口。 从始至终都没有人逼她,是她自己动手抢的。 抢完了想起来了,这会儿开始怨上了一个痴傻儿。 这有道理吗? 这没道理啊! 至少那些宫妃和伺候的人,神色都忍不住隐隐有几分微妙。 卫清箩更是皱紧了眉头,当机立断地道:“皇后娘娘,恭亲王妃不是按照您的要求在学习奉茶礼?您怎么能说她戏耍您?” 这不是明摆着故意找麻烦吗? “德妃这是说本宫说得不对了?” 皇后的脸色阴沉得快要滴水,双眼猩红,寒声道:“恭亲王妃明知这是一盏肮脏的湖水,却还故意欺瞒,害得本宫出丑。本宫要责罚她,有什么不对?” 说到湖水,她的表情扭曲一下,又险些吐出来。 这是一定要把锅扣在凤青梧的头上了。 “这,这分明是皇后娘娘的贴身宫女去弄来的湖水,怎么能说是恭亲王妃故意欺瞒?” 卫清箩有些难以相信,皇后竟然直接豁出去颠倒黑白。 她忍不住抬高了声音:“恭亲王妃犹如稚童,哪里知道这些?她不过是才学了奉茶礼,为了讨要一点点心奉承皇后娘娘,您怎么可以……” “够了!” 第117章 奖励吃点心 皇后面色阴沉,忍无可忍地厉喝一声。 卫清箩一怔,感受到危险的气息,下意识地抿紧唇。 “德妃,你难道也想以下犯上?” 皇后显然已经在暴怒的边缘,不再维持端庄宽容的假面,显露出狰狞的爪牙:“本宫是一国之母,难道还会冤枉恭亲王妃?” 冤没冤枉,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卫清箩咬唇,脸色苍白。 她知道,如果自己退缩,皇后才真的不会放过凤青梧。 这怎么行呢? 不管凤青梧是因为什么装傻,现在皇帝认定她是个痴傻儿,她就不能无缘无故地好起来。 否则欺君之罪,可不是那么简单。 痴傻儿当然没办法为自己辩解,她再不站出来维护,谁知道皇后会下怎么样的狠手? 她张嘴还要再说,袖摆却被人轻轻地拽了两下。 偏头看过去,凤青梧的脸上没有一点紧张,甚至还饶有兴致地冲她眨了眨眼睛。 凤青梧的心情很好。 被美人这样维护,还成功让皇后喝下一口污水,她不知道多开心。 偏偏皇后不长记性,屡屡吃亏竟然还要找她麻烦。 她倒要看看,皇后能怎么样。 不想连累卫清箩,她使了个眼色。 见她似乎胸有成竹,卫清箩顿了顿,沉默下来。 见状,皇后只以为她是害怕了,心中升起几分得意。 宠妃又怎么样? 妾始终是妾。 “大胆恭亲王妃,你可知错?” 脸色阴沉,皇后高声训斥道:“胆敢故意戏弄本宫,该当何罪?!” “哇,老巫婆好凶!” 凤青梧愣了愣,懵懂的大眼中闪过委屈,猛地扯着嗓子哭嚎开:“老巫婆凶本王妃,本王妃害怕……夫君,我要夫君……” 被绑在怀里的小长安愣了愣,乌溜溜的眼睛看看她。 紧接着眼眶一红,也跟着扯着嫩呼呼的小嗓子哭了起来。 一边哭,一边还用肉嘟嘟的小手搂着她的脖子,像是在安慰她。 “宝宝,宝宝也被老巫婆吓坏了对不对?” 凤青梧心疼坏了,在心底里偷偷给皇后又记上一笔。 如果不是因为她,小长安怎么会哭成这样子? 她抽抽噎噎,搂着小长安贴着脸,轻轻晃了晃,嘟嘟囔囔:“宝宝不哭噢,我们找夫君打老巫婆!” “大胆!” 皇后的脸色更加阴沉,忽而阴森一笑:“本宫看,你是不吃点苦头,就不知道什么叫规矩!” 她被这两个人哭得头疼,头疼之余,怒火更盛。 “来人!” 她沉喝一声,严厉道:“恭亲王妃不敬长辈,不尊礼法。把她关到佛堂三天,让她好好反省一下!” 关到佛堂? 听到这个惩罚,凤青梧顿了顿,险些没能继续演下去。 不是吧? 折腾了大半天,就这啊! 关佛堂有什么可怕的? 她还以为皇后要打她的板子呢。 如果可以,难道皇后不想打她的板子吗? 可是她终究是恭亲王妃,打了她,司君冥找上门来怎么办? 关佛堂反倒是最好的方式。 凤青梧不知道的是,宫中用来惩罚主子们的佛堂,是在背阴位置,常年阴凉,冬天简直能冷到骨头缝里。 就算是现在去,夜里也会感觉到十足冷意。 房门一关,只留下幽幽烛火,映照着各式各样的佛像,说不出的恐怖阴森。 胆小的怕是要睡不好觉了。 更何况,关进佛堂,吃什么喝什么还不是要看皇后? 到时候哪怕是让人送去泔水猪食,这个傻子还不是要乖乖地吃? 卫清箩显然知道这些猫腻,忍不住道:“皇后娘娘,恭亲王妃身体弱,怎么能去佛堂?更何况小郎君年纪还小,佛堂阴冷,怎么受得了?” “太子年纪小的时候,犯了错陛下也是罚他去佛堂跪着的。” 皇后脸一板,冷声道:“你的意思是恭亲王府上的小郎君,比太子还要尊贵不成?” 那怎么样一样? 有皇后这个后宫之主护着,谁敢怠慢太子? 去佛堂还不是锦衣玉食,锦被暖炉的伺候着。 “愣着干什么?” 不给卫清箩再开口说话的机会,皇后冷声道:“还不快把恭亲王妃带走!” “是!” 有个小太监恭敬应声,上前一步皮笑肉不笑地道:“恭亲王妃,请吧!” “去,去哪儿?” 凤青梧满脸茫然,不在状态地咬了咬大拇指。 傻乎乎地抬头看着皇后,眼睛一亮:“本王妃,规矩学得好!老巫婆是不是要奖给本王妃点心吃?” 这个傻子,到现在还只惦记着吃。 到时候从佛堂出来,说不定半条命都没了! 若是感染了风寒高热,更是死了干净。 轻蔑地看她一眼,自觉得胜的皇后倒也不在意她的称呼,甚至笑吟吟地应了一声:“没错,是要奖励你吃点心了。你跟着他走,他会带你去吃的。” “噢!吃点心咯!宝宝我们去吃好吃的点心咯!” 凤青梧高兴地跳起来,拍拍掌催促道:“快点快点,带本王妃去吃点心!” 她这么配合,倒是省了不少麻烦,小太监在前面带路,直接引着她往佛堂走。 卫清箩想拦,却被皇后狠狠地瞪了一眼,某种满是阴冷。 于是凤青梧就这么蹦蹦跳跳地跟着小太监来到佛堂门前。 佛堂的门被打开,青天白日,里面却阴暗清冷,似乎有凉风从里面吹出来。 格外的阴森可怖。 凤青梧仿若未觉,左右张望,垂涎地问:“点心呢?本王妃的点心呢?” “点心就在里面。” 小太监阴笑一声,站在门口猛地抬手推她一把:“恭亲王妃进去吃个够吧!” 凤青梧踉跄着跌进佛堂,门被一把关上,传来了锁门的声音。 小太监阴阳怪气道:“恭亲王妃好好享用吧!三天后,奴才再来接您。” 他的脚步声远去,很快就恢复了寂静。 见四下无人,凤青梧扯过蒲团坐在地上,笑眯眯地戳了戳小长安:“怎么办呀,宝宝?我们被关起来了哦。说不定会有大妖怪来吃我们呢!” “啊!” 像是不满她吓唬人,小长安奶声奶气地叫了一声,乌溜溜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 第118章 好好反省! 被看破,凤青梧也不觉得害羞,还冲他做了鬼脸:“不相信就算了。到时候有大妖怪出来,宝宝可别哭鼻子啊!” 小长安的大眼睛瞪得滚圆,也不知道是害怕还是不满,冲她又稚气地“咿呀”两声。 现在属于夏末,白天的天气还有些热,这个佛堂却阴凉无比。 白天倒是还可以,只怕到了夜里,是要冷的。 凤青梧也不在乎,带着小长安四处转了转。 这里虽然点着蜡烛,却不像是经常有人过来。 表面看起来还算整洁干净,死角处却积着灰尘。 佛堂很大,是一连三间格局一模一样的厢房,中间的墙壁被打通。 每一间厢房上面,都摆放着面目各异的神佛十二尊,加起来刚好有三十六尊。 这里面,有的佛像悲天悯人,有些却犹如金光怒目,显得有些吓人。 “啧啧,弄成这样,叫什么佛堂啊!” 凤青梧忍不住吐槽道:“明明是专门用来关人的小黑屋吧?” 本来就又阴森又冷,窗户还建得高高的,平常房门一关,就黑漆漆一片。 也难怪大白天还要点着蜡烛,偏偏又借着怕着火的名头不敢多点。 零星的几盏,看起来烛火飘摇,总觉得有点恐怖。 就算不迷信,看到这样的场景,也得吓破胆。 好在她胆子很大,又有小长安作伴,去供桌底下翻了翻,找出来好几个蒲团。 这蒲团倒还算得上是厚实,她拿出来拼凑在一起。 解开小长安搂在怀里,整个人舒舒服服地躺上去:“宝宝来,咱们睡午觉咯!” 先舒舒服服地睡一觉,等夜里再偷偷跑出去给皇后一点惊喜。 想要教训她,也不看看自己能不能承受后果。 她堂堂末世金针神医,什么时候受过委屈? 小长安打了个带着奶香的小哈欠。 小孩子本来觉就多,这里阴阴凉凉的,在夏日的白天显得正舒服。 身边是令人安心的熟悉气息,小长安很快涌上困意,乖乖地闭上眼睛。 长长的眼睫毛垂落下来,像是个乖巧听话的洋娃娃。 凤青梧看得心里发软,忍不住垂头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口:“宝宝真乖。” 小长安的眼睛还闭着,没有牙的小嘴却下意识地咧开笑容。 显然很喜欢她的亲近。 凤青梧也没再多说,搂着他闭上眼睛。 养精蓄锐,等着夜里搞事! 她在末世练就了一秒入睡的绝技,抱着小长安很快睡了过去。 门外,守门的两个小太监正坐在阴影下对着扔骰子玩。 皇后身边的宫女疾步走过来,见状沉下脸,道:“叫你们看着那个傻子,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如雪姐姐!” 两个小太监面色大变,收起骰子满脸谄媚地笑着围上来:“我们两守在这里,实在是太过无聊,才打发打发时间。如雪姐姐千万别跟我们计较。” 在宫廷之中,当然是禁赌的。 他两私底下扔扔骰子,互相赌点小钱,要是被发现了必定是要打板子的。 好在如雪也没有跟他们计较的意思,皱眉瞪他们一眼,道:“好好给娘娘办事儿!玩忽职守,要是叫其他人碰上,有你们好受的!” “多谢如雪姐姐,姐姐放心,我们以后不敢了!” 小太监哪儿敢反驳,忙不迭的应声。 如雪也不是来逞威风的,敲打他们一番,才抬抬头道:“那痴傻儿和小郎君怎么样了?怎么不听有动静?” “如雪姐姐不知道,这佛堂建造的时候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里面的声音传不出来,外面的声音也传不进去。” 小太监殷切地解释,引着她到墙边。 手指在墙上按了按,一个四方的小门被掀开。 他笑眯眯地献媚道:“如雪姐姐您瞧,这里就是用来送饭和查看情况的。” 听不到外面的动静,又看不到阳光,才能最好的模糊时间概念,让人在里面度日如年。 这才是小黑屋的精髓所在。 见状,如雪顿时满意地点点头,又狐疑道:“怎么还是没声音?” 是啊,里面怎么这么安静? 两人透过小门看进去,这才察觉地上躺着个人形。 “这是……睡着了?” 小太监惊楞,第一次见到在佛堂这么淡定的人,不由嘟囔道:“傻子就是傻子,这种地方也能睡得着。” 嘿,别说,还挺会享受。 还知道把蒲团铺在地上阻隔凉气。 如雪的脸色却沉了下来,冷声道:“皇后娘娘说了,恭亲王妃过来,可是要好好反省过错的。睡觉怎么反省?” 小太监微微一愣:“如雪姐姐的意思是?” “我什么意思?” 如雪不耐烦地看他一眼,冷冷地道:“我不过是传达主子的,哪儿能有什么意见?” “是,是,是我多嘴。” 小太监会意一笑,拍拍嘴巴道:“皇后娘娘说得对,不睡觉怎么能反省过错呢?如雪姐姐放心,我等一定监督恭亲王妃好好反省。” 如雪这才满意,又隐晦地提点两句,才袅袅娜娜地离开了。 在末世时时刻刻都要保持警醒,凤青梧早在他们打开那个小门的第一时间就醒了过来,安静地没有动弹。 就在如雪走后,那小太监重重地敲了两下小门,嗓音尖利地骂道:“别睡了,睡什么睡?快醒醒!反省不好,不许睡觉!” 仗着她是个傻子,语气没有半分恭敬,别提多趾高气扬了。 凤青梧的眸中闪过冷光。 原来在这里等着她呢! 显然是要故意让这两个小太监盯着她,让她三天三夜不准睡觉。 想睡不能睡,多难熬? 本来就度日如年的小黑屋时光,只怕更加艰难痛苦。 阴毒。 怪不得皇后让人把她关到这里。 如果她再恶毒一点,在三天后带着皇帝或者太后过来。 一个三天三夜没睡,吃不饱穿不暖的痴傻儿,发疯之下,谁知道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如果伤到了皇帝或者太后,掉脑袋不就是分分钟的事情? 眼底涌上淡淡的杀意,凤青梧扯着唇角嗤笑一声。 可惜,皇后怕是等不到那一刻了。 第119章 花花给你戴 她半响没有反应,惹得从递食物的小门处看过来的小太监烦躁地皱紧了眉头。 他不满地咂舌,嘀嘀咕咕道:“这傻子睡得跟猪一样。” “这还不简单?” 另外一个小太监冷笑一声,冲着他道:“等着!” 扭头出了院门,很快又带着一面小锣回来,笑眯眯地道:“这三天咱们兄弟两轮值,夜里你睡上半夜我睡下半夜,她一睡咱们就敲这个,看她还怎么睡?” “这行吗?” 小太监脸上有片刻的迟疑,往里面看了一眼:“她还带着恭亲王府上的小郎君呢!” “小郎君是她带在身边的,出了事是她没照顾好,关我们什么事儿?” 另一个小太监嘻嘻一笑。 他们只是守门的,佛堂里发生了什么,谁说得清楚? 既然恭亲王将小郎君交给了这个傻子,自然是这个傻子想怎么照顾就怎么照顾。 小太监闻言顿时放了心,甚至还笑着道:“你说,如雪姐姐不让给这傻子饭吃,是不是也算计了这个?” 一个痴傻儿,能受得了忍饥挨饿? 佛堂里空荡荡的,可没有吃的东西。 三天不眠不休,还不吃不喝,这个傻子能受得住吗? 小郎君如今才只将将能坐片刻,毫无反抗能力。 如果这傻子饿到极致,会不会对小郎君出手? 想到那个惨状,小太监摇摇头,面上露出几分不忍:“这傻子怎么就得罪了皇后娘娘?” 皇后看起来端庄大气,母仪天下,可是在深宫伺候的他们,哪里不知道皇后得罪不得? 手段狠辣又果决,睚眦必报,谁能躲得过去? “这就是她的命。不是她死就是我们死,咱们哪有功夫可怜他们两?” 另外一个小太监也感叹,摆手道:“她总归没什么好下场,倒是也免了咱两被秋后算账。” 换成别的主子被关在这里,哪怕皇后让人来暗示,他们也不敢做这么明显的。 主子终究是主子,捏死他们两个小奴才不是易如反掌? 如今要对付的是凤青梧,反倒让他们松了口气。 背对着他们一动不动的凤青梧,眼底的杀意却越发旺盛。 皇后真是好毒的心思! 傻子哪有什么三观?只知道饿了想吃,困了想睡。 如果她在佛堂里对小长安动了手,不用皇后再费心思,司君冥就能生撕了她。 这是要把她往死路上逼。 凤青梧的眼神越发冰冷,落在小长安奶嘟嘟的脸上,才化为温柔。 她倾身在他胖乎乎的小脸上亲了一口,低声喃喃:“宝宝,你放心。敢打你主意的人,我都会好好收拾的!” 恶鬼,就该在地狱里呆着。 在人间晃荡什么? 她目光冰凉。 “锵!” 就在这时,清脆的锣声响了起来。 那两个小太监打定了主意,仗着佛堂的位置偏僻,等闲不会有人过来,直接对着小门拼命地敲锣。 “锵锵锵!” 震天响的锣声在空荡的佛堂里回荡,仿佛雷霆一般。 凤青梧一凛。 不等她抬手捂住小长安的耳朵,睡得正香的他浑身一个激灵。 惊恐地睁大乌黑的眼睛,瘪瘪嘴,大声哭了出来:“哇……” 显然吓坏了。 “宝宝不怕,不怕噢!” 凤青梧猛地弹坐起来,抱起他捂着耳朵低声哄劝:“不哭不哭,宝宝不怕。我保护宝宝噢!” 看着小长安脸上的血色褪尽,她的心头火起,猛地扭头冲着门口厉喝一声:“住手!” 她眉目冰冷,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沁着冷意。 一刹那,身上仿佛绽放出逼人的气势。 一边通过小门往里面看,一边用力敲锣的小太监被她的气势所摄,手上的动作下意识的一顿,浑身打了个寒颤。 “这是怎么了?” 懒洋洋守在一侧的高个儿太监见声音停了,好奇地看过来:“怎么不敲了?” “没,没什么……” 矮个儿小太监木愣愣地应了一声,搓着身上的鸡皮疙瘩,嘀咕道:“这个傻子,眼神怎么这么吓人?” 他竟然被个傻子吓了一跳。 “一个傻子有什么可怕的?你胆子也忒小了!” 高个儿太监毫不客气地嘲笑,推开他道:“连傻子都怕,你守夜不会吓得尿裤子吧?” “胡说什么呢?!” 矮个儿太监哪肯承认自己胆子小,气恼道:“肯定是佛堂里灯光太昏暗了,我一不小心看错了。” 确实,一个傻子有什么可怕的? 还不是自己吓自己。 自嘲地笑了笑,他不耐烦地抬高了声音:“别睡了!皇后娘娘说了,没反省好不许睡觉。你快好好反省……啊!” 他陡然发出一声尖叫,连带着旁边的高个儿太监也抖了一下。 原来,凤青梧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无声无息地走到了小门旁边。 他们一打眼看过去,看到的就是一张惨白的脸,上面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乌溜溜地看过来。 面无表情,无端生出几分恐怖。 两人心下竟然都有些骇然。 这个傻子,怎么这么吓人? “你们为什么敲锣?!” 目光转了转,凤青梧露出满脸懵懂,气呼呼地嘟着嘴骂道:“再敢吵到宝宝,本王妃让夫君打你们的板子!” 她这样,那种恐怖感顿时减弱。 高个儿太监嗤笑一声:“那也要等你能出来告状。没出来之前,恭亲王妃,您就好好反省着吧!” 说着,他还挑衅似的,重重地在锣面上又敲了一下。 “不许敲!” 凤青梧气得脸色涨红,双手叉腰大叫:“再敲打你!不许敲了!” “我就要敲,你能拿我怎么样?” 高个儿哼笑一声,抬手又敲了两下,得意洋洋道:“还当你是高高在上的恭亲王妃呢?傻子就是傻子,能不能活着走出这个院子还不一定呢!” 凤青梧的眼底闪过暗芒。 她的眼眶红了红,像是委屈又没办法,瘪着嘴道:“你,你不要敲啦,宝宝害怕……你不敲,我给你花花戴好不好?” 说着,她一抬手,将头上的金簪摘下来。 轻轻晃了晃,鼓着嘴:“你乖乖的,本王妃就把花花给你戴!” 高个儿太监的眼睛都要直了。 第120章 金针救人,银针杀人 他忍不住贪婪地咽下口水。 矮个儿太监也看到了,目光落在金簪上,跟他对视一眼。 傻子不知晓金簪的价值,难道他们还不知道? 这么大一个做工精美的凤簪,偷偷拿出宫去典当,就是一大笔银两。 他们在这宫中也是要打点的,更何况,他们宫外也不是没有父母亲人。 在彼此的眼中,清晰地看到了贪婪,互相点点头,达成了默契。 高个儿太监放下锣,笑嘻嘻地伸手递过来,低声诱哄道:“好,我不敲了。只要你把花给我,我就再也不敲了,怎么样?” 再也不敲了,怎么可能? 他们有三天时间,可以把这个傻子身上值钱的东西骗得干干净净。 越想越觉得兴奋,高个儿太监的手长长地伸进小门:“快,快给我!” 劈手要夺。 “不行!” 凤青梧猛地收回手,不高兴地鼓起嘴:“你要是说话不算话怎么办?” “恭亲王妃放心,我绝对不骗人!” 高个儿太监心里着急,见她还在迟疑,顿时露出几分凶恶。 他作势又要拿起锣来敲,阴沉地威胁道:“你给不给我?你要是不给我,我可就要敲了啊!” 这锣一敲起来,吵得人心烦意乱,更何况襁褓里的小孩? 到时候小郎君哭闹起来,他倒要看看这个痴傻儿怎么办! “给给给,你不要敲!本王妃给你就是了……” 凤青梧急得跳了两下,警惕地看着他:“不许敲!你要是敢敲,本王妃的花花就不给你了。” 高个儿太监笑眯眯地点头:“你把花给我,我就不敲了。” “这是我最喜欢的花花……” 凤青梧满脸依依不舍,抬眼看了看他,手迟疑地递过去。 将将要碰到他的指尖,引得他双目暴突,贪婪化为实质。 猛地一把收回:“等等,本王妃给了你,你让他敲怎么办?” 她得意地扬起下巴,洋洋自得:“本王妃聪明着呢,你们别想骗本王妃!” “嘿,这个傻子还知道动脑?” 高个儿太监忍不住嗤笑一声,摆手道:“那你说,你要怎么才能给我们?我让他也保证不敲,行不行?” “本王妃只有一支花花……” 苦恼地皱起眉,凤青梧想了半天。 眼睛骤然亮了起来:“你们一起把手伸进来!你们都拿了本王妃的花花,就不许再敲啦!知道吗?” 他还当这个傻子能有什么好主意呢! 反正两人都是要均分的,闻言互相看了一眼,眼底带着几分轻视。 “好好好,我们一起拿!” 矮个儿太监笑眯眯地也跟着伸进手来,还故意阴阳怪气地道:“奴才谢恭亲王妃赏。” 眼底掠过暗芒,凤青梧抿唇一笑,淡声道:“不用谢,你以后要谢本王妃的还多着呢!” 两个小太监只当她在说傻话,谁也没有放在心上。 高个儿太监还敷衍地道:“好好好,我们以后都多谢谢恭亲王妃。给您立个牌位,一天三炷香,够不够?” “那倒也不用。” 凤青梧冷笑一声。 她倒是愿意把金簪给他们,倒是要看看这笔飞来横财,他们有命拿,有没有命花。 “喏,花花要给你们了,你们要拿好了噢!” 两个小太监的眼神越发垂涎,控制不住地盯在金簪上。 在这宫中,什么珍奇宝物没有? 但是他们只是两个奴才,还是守着佛堂这样荒凉的地方的小奴才。 可以说是在奴才们的食物链里,最底层的一层。 平常接触到主子的机会都没有多说,更别说拿到什么赏赐,仅有的俸禄还要往上孝敬。 只看他们轮值的地方,就知道他们也见不到什么好东西。 也难怪这会儿两人都目光紧盯,生怕错过。 红唇微微勾起,凤青梧的眼底带着几分嘲讽,缓缓伸手将金簪向着两个并排的手掌递过去。 在金簪要落下的那一刻,她的手忽然一闪,快得几乎出现残影。 矮个儿太监只觉得眼前一花,金簪就不见了踪影,只剩下两根闪烁着寒光的银针,分别落在两人手腕的脉搏处。 “啊……唔,额啊……” 高个儿的太监突然抬手,捂住自己的脖子。 脸色很快发黑,翻卷着眼皮吐口一口黑色的血液,跌倒在地上拼命挣扎。 没一会儿就瞪大眼睛,彻底断了气。 刚才还活蹦乱跳的人,在几息之间变成了一具尸体。 矮个儿太监吓得浑身冰凉,瑟瑟发抖,看着自己手腕上如出一辙的银针,嗓音都在打颤:“你,你对我们做了什么……” 他会不会也会死? “我从前啊,有个名号。” 凤青梧悠然地将那支金簪重新插到发髻里,目光凛冽地抬眸看过来:“你知道是什么吗?” “什,什么?” 小太监抖得更厉害了。 朋友的尸体就在旁边,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下一刻也会同样成为尸体。 他一动不敢动,生怕自己一个动作惹怒了面前的人,没了小命。 不是说,恭亲王妃是个天生痴傻儿吗? 为什么出手这样狠辣,转眼就是一条人命? 他后悔了,他真的后悔了! 早知道这样,他哪儿敢贪那根金簪?! 不,他从始至终,都不该听如雪的话! “他们都叫我,金针神医,银针毒娘子。” 凤青梧笑得邪魅狷狂。 末世人心叵测,她怎么可能没有自保的法子? 金针救人,银针杀人,谁不为她手上的金银针而动容? “想知道你怎么了,不如自己看看你的手腕。” 小太监颤抖着看过去。 他的手腕,从银针落脚点开始出现了一条青黑色的线,如今才一指长短。 “这,这是什么?”他快要吓哭了。 他也要死了吗? 眼泪都快掉出来,他拼命哀求:“恭亲王妃,奴才知道错了。您就饶了奴才这一回……奴才也只是奉命行事,求您给奴才个机会。” 他怎么能想到,傻子不但不是傻子,还是要夺人命的阎王?! “放心,我现在还没那么想要你的命。” 凤青梧冰凉一笑,冷声道:“你想活,倒也简单。” 第121章 兜不兜得住 小太监额头都是冷汗,期待地看着她。 “喏,这个吃下去。” 凤青梧从袖袋里掏出一颗药丸,扔到他的怀里,淡声道:“吃完之后,就把你兄弟埋了。别让其他人看到,知道吧?” “是,是!奴才遵命。” 小命捏在别人手上,小太监哪儿敢反抗? 别说是让他把一块玩骰子的兄弟给埋了,就是先杀再埋他也得听话。 只是…… 他抓紧了手上的药丸,眼睛骨碌碌地滚了两圈,眼底露出点迟疑:“这药是……” “你不是想活吗?” 凤青梧凉凉地笑了一声。 她抬起下巴,示意道:“这药能够暂缓你的毒性发作,这三天里只要你每天吃一颗,就能阻止毒性蔓延。” “等到本王妃从这里出去的时候,就是给你解毒的时候。” 黑白分明的眸子像是一汪雪水,透着彻骨的凉和干净到令人发冷的澄澈。 她似笑非笑,寒声道:“想活命,就要听话。” 小太监莫名有些心底发冷,不敢多说什么,诺诺地应声:“是,恭亲王妃放心,奴才一定听话。” 他下意识垂头看了看自己手臂上的线条。 那根青黑色的线条,在说话间已经快要蔓延到他的肩头,可以想见继续放任这么生长下去,等到延长到心脏,就是他的死期。 尤其这一低头的时候,他的目光直接对上了高个儿太监,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 顿时浑身一个激灵,片刻也不敢耽误,将那粒药丸塞进了自己的嘴里,囫囵咽了下去。 不吃,他肯定是要死的。 吃了,这位恭亲王妃还有用得着他的地方,不管三天后给不给他解毒,都会暂时留着他这条性命。 能苟一天是一天。 小太监吃得干脆利落,凤青梧的眼底生出几分满意。 她伸了个懒腰,又吩咐道:“本王妃有些口渴,给我送壶茶进来。” 小太监的态度别提多殷切了。 老老实实去弄了壶热茶,还不忘贴心地准备了茶杯,赔着笑道:“奴才只是个小奴才,没什么好茶,委屈恭亲王妃。” 凤青梧倒是不在意。 她在末世有时候甚至只能喝生水,这好歹还是热茶水呢! 有什么可挑剔的? 喝了茶水,她重新带着小长安去她用蒲团拼凑出来的“床”上躺下歇息。 见她没有了吩咐,小太监偷偷松了口气,不敢耽搁,也不敢叫人帮忙,吃力地拖着高个儿太监的尸体,鬼鬼祟祟的远去。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处理的,没多久之后就重新回来,老老实实地蜷缩在门口伺候着。 不过也是。 这深宫之中,最不怕的就是出人命。 尤其是守在这样荒凉宫殿的底层奴才们,他们的性命才是真正的犹如蝼蚁,根本没有人在乎。 死一个区区小太监罢了,谁会在意呢? 就连他的家人,都不会多过问一句。 尸体自然有他该去的去处,大约也不会有人多看一眼。 凤青梧这一觉,直接睡过了午饭,睡到了半下午。 当然,她关在佛堂里是看不到外面的阳光,也没有时间观念的。 还是小太监一直没有关上小门,听到她起身的动静,凑上来主动汇报的。 小长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先醒了,睁着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四处打量着,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不吵也不闹,见她醒过来才咧开粉嫩的小嘴,发出奶声奶气的声音:“啊,啊啊……” “宝宝醒啦?” 凤青梧看得心头发软,低头在他肉嘟嘟的小脸上亲了一口,笑眯眯地问:“宝宝怎么这么乖呀?” 小长安发出清脆的笑声。 陪他玩了一会儿,确认他没拉也没尿,凤青梧这才起身,敲了敲那小门。 “本王妃肚子饿了。” 揉了揉腹部,她问道:“午膳呢?” 就算把人关起来,也不能真的不给吃吧? 皇后难道还能丧心病狂到了这种地步? 事实告诉她,皇后还真的能! “没,没人给您送午膳。” 小太监脸色发白,吓得快要哭出来,苦着脸递上一个食盒道:“这,这是奴才的饭食,您别嫌粗陋……奴才没敢动,特意留着等您醒呢!” 为了自己的小命,几顿饭不吃算什么? 他恨不能照顾得更周全些,就怕凤青梧一个气恼之下,觉得他毫无用处,直接要了他的命。 可惜的是,他地位实在是低。 拿到的饭菜粗陋不说,早就已经凉透了。 两个粗面馍馍,并两碟汤水多过菜的素菜。 别提多寒碜了。 小太监瑟瑟发抖,眼眶微红:“奴才没有,请恭亲王妃将就一下……” 他实在是没法子。 御膳房的人哪里会把他看在眼里? 哪怕他去要东西也要不来,说不准连这粗陋的饭食也会被扣下。 凤青梧的眉目微沉。 她当然不是嫌弃这份饭食有多么简陋。 从末世过来的人,最知晓的就是粮食的珍贵,变质的面包她都能面不改色地吃下去,只是味道有点难吃、卖相又不好的饭食算什么? 她皱眉,是因为这份待遇透露出的皇后的狠辣。 如果在这里的不是她,而是原身那个小傻子,三天之期一到,这小傻子只有死路一条。 更何况,有更好的选择,谁还愿意虐待自己的味蕾? “你自己留着吃吧。” 她转过身,声音里带着冷意:“不要打扰我,如果我有事会敲小门跟你联系。” 说着,直接将小门关了起来。 也将外界的声音彻底隔绝。 安静到有些可怕,甚至能听到烛火爆开声音的佛堂里,凤青梧捧着脸呆呆地坐了半饷。 烛火氤氲,暖黄的昏暗光芒落在她的身上,衬得她越发眉目如画、艳光如刀。 “宝宝饿不饿啊?” 她无奈地叹口气,指尖点了点小长安高挺的小鼻子,嘟囔道:“你父王也不知道去哪儿鬼混了……也不知道我要是闹出大事儿来,他兜不兜得住啊?” 别怪她想闹个天翻地覆,就凭皇后这手段,叫她还安安稳稳地活着,都对不起她金针神医的名头! “噗嗤。” 就在这时,一声忍俊不禁的笑声,突然在昏暗的佛堂里响起。 第122章 不怕我下毒? “什么人?!” 凤青梧蓦得警觉,两眼泛着寒光看过去。 就见一道欣长的身影,慢悠悠地从隔壁厢房晃出来。 他踏碎一地的黑暗,走进光亮处。 昏黄的烛光落在他的脸上,将他雌雄莫辨的脸衬得仿佛在发光。 更好看了。 是司玄承。 照旧一身粉紫色的袍子,单手提着酒壶,另外一只手上提着别的什么,整个人透着说不出的浪荡。 悠悠然走过来,脸上的笑容不加遮掩。 见到是他,凤青梧放松了紧绷的肌肉,一瞬间捏在手心里的匕首也被她重新塞了回去。 自从得到了冷月,她就没有离开过身边。 “六皇子殿下怎么会在这里?” 她抱起小长安,盘腿在蒲团上坐下,笑吟吟地看过来。 脸上带着笑,自然下垂的另外一只手虚虚按在腰侧位置上。 “听闻皇婶被送到佛堂里反省,本王特意过来瞧瞧。” 恍若对她的防备一无所觉,司玄承自顾自地扯过一个蒲团坐下。 提着他的宝贝酒壶,喝了一口美酒,他这才慢条斯理地将手上的包袱推过来。 “皇婶几度救下本王,本王也不是忘恩负义的人,特地来报恩。” 说着,修长的手指微微一挑。 包袱打开,里面放着一床棉被,并一个食盒。 食盒打开,热气腾腾的四菜一汤,有荤有素,传来幽幽的菜香味。 “我好歹也是救了六皇子殿下两条命。” 看着他带来的东西,凤青梧微微挑眉,竖起两根修长的手指。 她的眼底流转着光晕,含着笑意看过来,问道:“六皇子殿下,就打算用一床棉被,一顿饭来报恩?难道说六皇子殿下的命,这么不值钱?” “两条命,确实是很值钱啊!” 司玄承像是有些感慨,又像是随口一说。 悠悠叹了一声,他仰头喝了口酒。 身体微微后仰,露出白皙修长的脖颈,墨发泼洒落在身后,喉结微微滚动。 说不出得风流洒脱。 而后他似笑非笑地看过来,带着三分落拓七分疑惑,歪了歪头问道:“本王也想知道,这两条人命,本王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才能偿还?” 凤青梧正端起食盒里的热汤,捧在嘴边想要品尝。 闻言她忍不住笑了一声,看过去,反问道:“六皇子殿下很想偿还?” “在本王这个身份地位,欠人人情,简直如鲠在喉。” 司玄承没有掩饰,大大方方地点头道:“本王等了很久,恭亲王妃也没有来找本王提条件的意思。本王只能自己找上门来了。” 他说的是实话。 他是当今六皇子,哪怕并不受宠,也衣食无忧,身份尊贵。 越是尊贵的人,越是怕欠人人情。 银货两讫还好,欠下的人情,越是不求回报,就越害怕需要更大的条件去偿还。 “本王妃要说自己不求回报,只怕六皇子殿下也不会信了。” 凤青梧摇摇头,想要把碗放下。 手上又突然一顿。 她想,凭什么到嘴的热汤还要放下? 这是她应得的。 救了这位美人儿两次,难道还不能吃他一顿? 这么一想,倒越发理直气壮,直接大口喝了一口。 经过数道工序熬出来的党参乌鸡汤,香味浓郁却不油腻,入口芬香扑鼻,带着鸡肉的咸香。 肉丝被炖的软烂,一口下去,说不出的满足。 热量沿着喉咙掉落到胃里,又透过胃蔓延向了四肢百骸,一瞬间竟让人暖洋洋的。 御膳房的御厨手艺,自然是这个世上最为顶尖的。 凤青梧抿了抿唇,忍不住赞叹了一句:“好喝。” 是真的好喝。 “恭亲王妃就不怕,本王在里面下毒?” 司玄承冷笑一声,那张俊美到了模糊性别的脸上,倏然出现几分冷意。 他慵懒的身形骤然挺直,双眸冷冷地落在她的脸上,似乎带着几分森寒的杀意:“毕竟解决问题的最好方法,就是解决弄出问题的人。” “六皇子殿下的左边嘴角该再上翘一些,右边嘴角抿平。邪魅的大反派笑容,会吗?” 弄出问题的凤青梧,丝毫不见紧张,端着汤碗的手都不见半分颤抖。 她甚至美滋滋地又喝了一口,才饶有兴致地指指点点道:“眉梢上挑,这样才像是个合格的坏人嘛!刚才根本装得不像。” 心理素质实在是稳。 惹得司玄承哭笑不得,脸上故作的凶悍阴森也维持不住。 他重新懒洋洋地贴着供桌的腿儿斜坐,无奈道:“本王演技就那么差?” 凤青梧笑而不语。 倒也没有很差,这骤然翻脸看起来还是很可怕的。 可惜作为一个医术高明的中医,哪怕她现在精神力已经耗干,也不影响她闻出来这道党参乌鸡汤里,除了滋补的药材之外什么都没有。 想要毒害一个医生,这不是开玩笑吗? 她的态度实在是太坦然了,司玄承也得不到多少作弄人的乐趣。 懒洋洋地起身,提着酒壶晃晃荡荡地道:“无趣。东西已经送到了,本王就不在这里多留了。” “多谢六皇子殿下款待。” 凤青梧已经放下汤碗,改而端起饭碗准备吃饭了。 因为还要喂小长安,她每顿饭都吃得细嚼慢咽,这会儿眼睛都不抬,似乎也不意外他的反应。 “不必。” 司玄承也没回头,只勾唇笑了一声,嗓音里带着几分寒意:“皇婶还是好好想想,该找本王要什么报酬。拖得时间久了,本王一个慌乱之下,不得不恩将仇报,岂不是太过难看?” 说罢,他重新踏入厢房的黑暗处,脚下一踩。 飞身而起,直接从高处的窗户飞了出去。 啧,轻功果然是方便。 凤青梧看了一眼,带着点儿艳羡,继续吃饭。 等她吃饱喝足之后,盖上棉被,即使才刚睡醒,也忍不住又生出几分昏昏然的睡意来。 小长安也被喂了奶,靠在她怀里别提多乖了,奶声奶气地打着小哈欠。 就在一大一小都即将睡着的时候,寂静无声的佛堂里突然传来了轻巧的脚步声。 一声声地向着她们靠近。 凤青梧蓦得睁开眼睛。 第123章 多此一举 奇了怪了。 如今她被关进了佛堂,倒像是让这个冷清的佛堂也跟着热闹起来。 人来人往的,想害她的,想报恩的,一个都不缺。 也不知道,现在来的这个,是想害她,还是想要做别的什么? 饶有兴致地勾起红唇,她的眼底闪烁着湛湛的冷光,指尖探入怀中,按住匕首的末端。 随时准备着直接暴起。 “恭亲王妃。” 那逐渐靠近的脚步,极有分寸地停在合适的距离内。 既不会让她生出不安,也不至于过于遥远。 而后一道清润的嗓音响了起来,只听声音,就风度翩翩。 饶是已经有了准备的凤青梧,眼底都忍不住涌上几分诧异,蓦得翻身而起。 对上一双琥珀色的莹润双眸。 “陆指挥使?” 她的神色有些怪异,讶然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不是她说,陆琢竟然能无声无息地进来,想必是用了什么别的法子。 可是这位温润玉如,翩翩君子,怎么看都像是世俗所能想象的所有美好词汇,都堆砌在身上的正人君子。 这样一个男人,竟然也会不走寻常路,偷偷潜入这里? “之前多谢恭亲王妃救命之恩。” 陆琢垂眸,先恭敬地行礼,这才直起身扫视一眼。 看到她身上厚薄合适的锦被,以及已经被吃光了的食盒,他微微顿了片刻,这才沉吟道:“如今看来,臣倒是多此一举了。” 啧。 不愧是司君冥都盖章的如玉公子,惦记她之前的帮助,听闻她有难,就毫不犹豫地过来提供帮助。 甚至也没像是司玄承那样,妄图通过这样的小恩小惠,就偿还救命之恩。 实诚得叫人不忍心欺负。 事急从权,懂得不被刻板的教条所约束。 加上这张温润俊美的脸,真是怎么看怎么叫人舒心。 “怎么会是多此一举呢?” 各色想法在脑袋里转了一圈,凤青梧的眼底带上笑意,托腮道:“礼轻情意重,难得陆指挥使惦记着我,不惜专门来送吃送被,本王妃心中甚是感动。” 她单手拖过一个多余的蒲团,向前轻轻一推,懒洋洋地摆摆手道:“陆指挥使坐。” 这世上竟然还有知恩图报的好人,简直让人感动。 “这……于礼不合。” 看了蒲团一眼,陆琢微顿,眼底带着几分无奈:“臣站着就好。” “再于礼不合,难道还能比你跟我孤男寡女,同处一室更于礼不合吗?能比你飞檐走壁,闯入只有本王妃在的佛堂更于礼不合吗?” 凤青梧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无语道:“仰头看你看得本王妃脖子疼。本王妃让你坐,你就坐。” 陆琢哑然。 他是陆氏嫡子,在这宫中领了仪鸾司指挥使的位置。 青年才俊,出身高贵,又身居重位。 哪怕是帝王,对他都称得上是信重有加,和颜悦色。 实在是鲜少会有人,用这样命令的语气跟他说话,更没有人能够在他面前,以主子的身份自居。 这样的感觉实在是新鲜,不得不承认,倒也省了他多争辩的时间。 因此他略作犹豫之后,倒也没有多矫情,顺势直接在蒲团上坐了下来。 跟司玄承那坐不像坐,没骨头似的非要靠着什么东西才罢休的懒洋洋姿态不一样。 陆琢即使只是坐在蒲团上,也规规整整地盘好腿,袍摆平静地搁置在膝盖上,脊背挺得笔直。 有点像是乖乖听课的好学生。 凤青梧不由抿唇笑了一声,才道:“陆指挥使真的就只是过来给本王妃送东西吃?” “冥皇叔离宫之前,曾经吩咐臣多照看一下王妃。” 陆琢垂下眼,长长的眼睫垂落在他温润俊美的脸颊上。 而他莹润如玉、骨节分明的手,将食盒打开,里面的菜色铺陈在地上。 两菜一汤一饭,荤素搭配,看起来倒也可口。 凤青梧的饭量不小,耗尽异能之后更是急需能量补充。 更何况,末世出来的人,怎么能允许浪费粮食呢? 因此她几乎没有挣扎,就果断地端起汤碗,喝口热汤之后,就痛痛快快地打算再吃一顿。 干饭人,干饭魂。 干饭真的香! 她美滋滋地捧着碗,吃了一口红烧肉,满意地眯起眼睛。 感受着软烂可口的红烧肉,在口腔中轻轻一抿就化开似的,肥而不腻,香味悠长。 她满足至极,叹了一声,这才终于分出一点心神:“冥皇叔拜托你照顾本王妃?” 倒是叫人意外。 她还以为,那个冰块根本不把她当回事儿呢! 整天冷冰冰的,动不动就要甩脸子,还时不时喊打喊杀。 现在看来,还是多少有些良心的嘛。 当然,也不排除可能是还要藉由她照顾小长安,并且给他解毒。 在她还有用处的时候,他也不得不多关照几分。 凤青梧倒也不觉得伤心。 这说明什么? 说明她很有用。 人活在世上,最重要的就是要有足够的利用价值。 倘若没有立命的根本,企图仰仗别人的怜惜亦或者感激,才是最可悲的事情。 陆琢顿了片刻,大概是不善于撒谎,他沉默了下,才道:“冥皇叔说王妃天性活泼,在宫中恐怕容易被人算计,命臣多注意些。” “你倒也不用替他润色。” 撇撇嘴,凤青梧险些再翻个白眼。 司君冥那张嘴里,要是能说出这么婉转的话来,她把头拧下来给他当球踢。 不需要陆琢说,她大概也猜得到,无非是说她喜欢惹是生非,让他看着她不要把小命给玩丢了。 不过…… “冥皇叔既然这么说,那他有没有说过……” 眼底闪过几分狡黠,饭都顾不上吃了,凤青梧向前倾身,笑眯眯地问:“让你在关键时刻,听本王妃的吩咐?” 正常来说,应该是有这个流程的吧? 都说灯下看美人,越看越是醉人。 更何况她本就眉目如画,艳光四射,一张小脸艳若桃李,惊心动魄。 骤然逼近,眉眼中噙着笑意。 自小就被人夸赞英俊出众的陆琢,看着面前这放大的漂亮脸蛋,一瞬间心跳竟有片刻的失衡。 第124章 有了私心 他似乎这一刻,才清晰地意识到,恭亲王妃不但是个女子,还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儿。 陆琢从记事以来,就是陆家嫡长子,未来继承人。 诗书礼仪,伴随着他的成长,铸就了他的根骨。 他早就习惯了恪守礼仪,以君子的标准严格要求自己,俯仰无愧于天地,坦荡地走在人世间。 然而这一刻,他看着面前带着勃勃生机和无尽狡黠的芙蓉面,却莫名生出几分退却。 这一刻,他竟然无法继续坦荡对视她澄澈的双眼。 陆琢背在身后的手掌蓦得握成拳,垂眸避过她的眼神。 “冥皇叔说过。” 他不再看她,轻咳一声道:“王妃有事要吩咐?” 司君冥说的是,如果有紧急情况,可以听从她的吩咐调度。 陆琢抿紧了唇。 他想,他原本以为自己一生都将为公义驱驰,仗剑荡尽不平事,事无不可对人言。 而从今天起,他有了私心。 “那我说的话,你就要听咯?” 凤青梧却没察觉到他的异样,闻言高兴地笑弯了眉眼。 眸光流转,璀璨夺目。 她是真的兴奋,饭都顾不上继续吃。 起身在佛堂里溜达了几圈,这才兴奋莫名地重新坐回到蒲团上:“那我要你去帮我……” 她拉着蒲团,坐到陆琢的身边挨着他,压低了声音把自己的想法嘀嘀咕咕说了一遍。 她现在兴奋极了。 今天好不容易趁着阳光明媚,跟卫清箩这个温柔大美人儿一起出门逛逛御花园,结果却被皇后折腾了大半天。 这也就算了,皇后趁机把她关进佛堂吃苦头,凤青梧哪里忍得了? 她原本只打算作弄皇后一番,如今知晓了皇后的狠辣手段,她却觉得原本的计划未免太过心慈手软。 她这个人,向来是不爱记仇的。 倘若仇不能当天就报了,她接下来的日子只怕都要寝食难安,饭食不香。 如今陆琢送上门来,这不是老天爷都不许她憋火过夜吗?! 简直是天助我也。 有些事情,她不太好做,陆琢堂堂仪鸾司指挥使,坐起来可不要太方便。 凤青梧越发兴奋,眸光闪亮地靠近他提要求。 她贴得有些近了。 身上的香味很奇特,是略有些苦涩的药香混杂着奶香味,还有一缕若有若无的暗香,在鼻端浮动。 层次丰富,每一种味道都很讨喜,糅杂在一起也不浓郁。 像是充斥着人间的烟火气,将世俗糅杂凝成香。 一口下去,人的心也沉了下来,红尘万丈,俗世万千,别有一番温暖。 知道她是怕隔墙有耳才会贴近,并不带别的意味,陆琢却有些压不住浮动的心思。 他低垂着眼睑,长睫垂落,温润如玉的脸上表情一如既往。 似乎在专心听她说话。 实际上,陆琢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仿佛怕控制不住自己呼吸的节奏,泄露了他的心思。 凤青梧全身心地沉浸在搞事的兴奋中,根本没感受到他这点异样。 说完自己的要求之后,指节抓住他的袖摆,带着点儿兴奋问道:“怎么样?陆指挥使,可以吗?” 星眸闪烁,于无声处最动人。 陆琢的呼吸停滞,又过了片刻才察觉自己一直没有呼吸。 他倏然收回袖摆,起身拉开距离,这才放松地偷偷吐出一口浊气。 悠长的呼吸平定了复杂的心神。 “到底行不行你说话啊!?” 凤青梧见状却有些急了,紧跟着起身凑过去,还想再抓他:“冥皇叔说要你听我的吩咐的,你不会对冥皇叔阳奉阴违吧?” 她去觑陆琢的脸色,偏偏他不知道在想什么,垂眉敛目没有透出一点情绪。 惹得她心底里跟猫爪子挠似的。 原本没办法准备周全,好不容易才说服自己放弃了也就罢了。 这会儿见到了希望,她光是想象皇后的下场都兴奋死了,要是陆琢撂挑子不干,她能活生生气晕了! 不行! “陆指挥使,你们陆家不是最奉行君子之道吗?” 她咬着唇,理不直气也壮地嘟嘟囔囔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啊!君子重诺,你都答应了冥皇叔,难道还能毁诺?” 她是真的有些心急,又往前凑了两步。 不知道是不是憋气的时间太长,陆琢的眼前有点说不出的眩晕,一张如玉俊脸更是生出几分红晕。 他能作为仪鸾司指挥使的位置,当然不是空有满腹文采的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而是一个文武全才。 脚下挪动,他闪身避开她的碰触。 微闭了闭眼睛,这才一板一眼地行礼道:“恭亲王妃,臣不是不愿意答应,而是男女授受不亲。您……离臣太近了。” 他声音有些艰涩。 凤青梧手上一顿,脸上也忍不住带上几分讪讪,挠了挠脸颊:“我一时情急……” 啧,这些礼教规矩还是麻烦的。 末世的时候,活命已经很艰难了,关键时候谁还管你是男是女? 别说只是扯扯袖子了,末世的冬天格外冷,没有暖气空调,被子也不够用,多少人能凑在一块挤挤就挤挤。 为了活下去,哪儿还有什么男女呢? 她在心里再次提醒自己。 这个时代已经不是末世了,它有自己运行的规则和规矩,她不该这样大大咧咧。 停住脚步,凤青梧不再靠近,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他,双手合十道:“我只是让陆指挥使帮个小忙罢了,你不会拒绝本王妃吧?” 看到她这副模样,陆琢一顿。 回忆她刚才在耳边嘀咕的东西,他脸上难得生出几分无奈,道:“恭亲王妃,冥皇叔离宫之前叮嘱过,希望您能在宫中安分守己,不要做冒险的事情。好好照顾好小郎君,保证自己平安就好了。” 何必要去做这样危险的事情呢? 这里是深宫,一国帝王手上怎么可能没有底牌? 她就不怕被抓到? 胆子怎么就这么大? “不能出气,我能活生生给气死,还保什么平安?” 见他不赞成,凤青梧失望极了。 她忍不住撇嘴道:“生气伤肝,让我吃了亏不找补回来,我的肝早晚得废。到时候得了肝癌,我想平安也平安不了!” 第125章 活活气死 陆琢抿唇,目光落在她的脸上,生出几分迟疑。 察觉到他似乎有软化的倾向,凤青梧心中顿时一喜。 啊,还以为没门儿了呢! 果然君子什么的,是最好欺负……啊不是,最好说话的。 她眸光发亮,凑上前双手合十,眼巴巴地道:“陆指挥使,你不会让我被活生生气死吧?” “恭亲王妃……” 直视她如画的眉眼,陆琢有些吃力地道:“这一点小事,你不会被气死的。”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鲜活的女孩。 恪守着孔孟之道,他素来对异性保持着合适的距离,自然也没有仔细去观察过谁。 但是家中的姐妹,都是端庄贤淑,笑不露齿,温柔淑女。 宫中的娘娘们,或者端庄,或者跋扈,就算是做什么糟污的事情,面上也要虚伪地装出善良无辜。 每个人都披着一层虚伪的皮,不管本质是善良还是恶毒。 被这世间的规矩约束着。 她不一样。 她像是一柄寒光湛湛的刀,刀锋凛冽,刺破无趣的世界。 鲜活灵动,没有规矩能够束缚住她,她自顾自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因任何人而改变。 更甚至,就算是打坏主意,她也是这样的坦坦荡荡。 别的女孩是水,是冰。 而她是烈焰,是火山。 喷涌着展示自己的美,肆无忌惮地舒展自己的枝蔓,于不自觉中夺走别人的目光心神。 而她不知晓,也不在意。 “你怎么知道我气不死?” 凤青梧没察觉到他的异样,听到这话忍不住噘嘴道:“我这个人肚量小得很,吃亏不报仇,当晚就能气死!到时候你就是背信弃义还见死不救的小人了!陆指挥使,难道你想变成这样的人吗?” 一通歪理。 她有点不抱希望了。 总感觉陆琢是个原则性很强的人,大概这就是这个时代文人的坚守。 不管外表怎么温润好相处,却总有那么二两傲骨,宁死不屈,打不碎、磨不破。 古板,但也让人尊敬。 凤青梧不好意思真的为难他打破原则,双手背在身后目光灼灼地看着他,进行最后的尝试:“陆指挥使只要把东西给我准备好就可以了!放心,其他的事情我自己会搞定的,绝对不会让你做鬼祟的事情。” 那些事情,她来做就可以了! “陆指挥使完全可以当自己不知道嘛。” 她想,如果他还是不同意,她就得放弃了。 没道理为难别人,不是吗? 大不了,到时候她偷偷去请卫清箩帮帮自己。 看在她救了她一命的份上,美人儿应该不会拒绝她吧? 暗暗盘算着,凤青梧的脚尖在地上不自觉地画圆,嘟嘟囔囔道:“也不是让你违反原则,只是给我点想要的东西……” 哎,不知道她去了云箩宫再去皇后的寝宫来不来得及。 希望中途不会出什么意外。 “既然做了,臣怎么可能装作不知道?” 陆琢的目光清明,落在她的脸上,带着认真的清澈:“臣不过是觉得危险,劝诫恭亲王妃。既然恭亲王妃执意要做,臣自然会保证您的安全……” 他眉头不由微微皱了皱。 什么“死”不“死”的,挂在嘴上格外的刺耳。 他原本也不是个迷信的人,这会儿却觉得她那些话未免也太不吉利。 “没事,你不想做就不做,没关系。我不会跟冥皇叔告状……嗯?” 凤青梧垂头丧气地摆手,本来都要认命。 突然意识到他说了什么,顿时双眼锃亮地抬起头:“你,你答应啦?你确定?!” 不会吧! 意外之喜! 这块硬石头,竟然也会软化? 果然,长得好看的美人,做事也这样令人心情愉悦。 她高兴疯了,握着拳头原地蹦了两下,期冀地道:“那今晚子时,你带着东西来接我行吗?小心一点,不要让其他人发现。最好再给我带一把剃刀……不带也行!” 怕自己提要求太多,让陆琢改了主意,凤青梧悄咪咪地摸了摸怀里的冷月。 没有剃刀,冷月也成。 就是冷月实在太过锋利,要是伤到了让皇后醒过来可就不妙了。 大不了再弄点迷药,最多收尾麻烦些。 “恭亲王妃放心。” 陆琢却好脾气地应了,躬身道:“那臣子时再来。” 佛堂很大,他却觉得逼仄。 仿佛无处不充斥着她的气息。 长这么大,陆琢第一次知道心虚的滋味儿,不敢再久留,匆匆告辞。 得偿所愿的凤青梧也没拦他,冲他摆摆手。 等他离开,她高兴地抱起小长安一顿猛亲:“宝宝!我今晚就去给我们出气!哇,你爹还是做了点好事的嘛……要是我自己,做这些事可没那么简单。” 就算去找卫清箩,匆忙之间她想要的东西也凑不齐。 陆琢,简直来得太及时了! 珍惜地品味着,吃完了所有的饭菜,凤青梧抱着小长安又睡了一觉。 小长安的年纪还小,格外贪睡,夜里也很乖,几乎不会起夜。 子时陆琢到的时候,凤青梧刚把起夜的小长安重新哄睡,扭头看到他顿时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陆指挥使来啦!” 毫不掩饰自己的欣喜。 知道她是冲着他手上的东西,陆琢仍旧忍不住心跳停了半拍。 这才上前一步,示意手上的包袱,简要道:“东西都带来了。” 凤青梧接过来检查一下,见东西齐备,高兴地笑弯起眼睛,竖大拇指:“陆指挥使果然是言而有信的翩翩君子,做事再可靠周全不过。多谢啦!” 想到报仇后的快乐,她美滋滋地抱紧包袱,也不吝啬自己的夸赞。 反倒是陆琢的俊脸微红。 幸亏佛堂的烛光黯淡,看不分明。 他轻咳一声,才道:“臣带恭亲王妃出去。得罪了。” 说罢,他的耳根越发红润,上前一步抬手就要去揽她纤细的腰肢。 凤青梧吓了一跳,后退一步:“陆指挥使这是干嘛?” 不是说男女授受不亲吗? 怎么突然之间,这么直接的吗? 原来君子,也是会有鬼心思的。他该不会觉得她要用美色来换这些东西吧? 第126章 我有法子 果然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亏她还相信司君冥的判断,以为陆琢真的是什么正人君子。 现在看来,表面清风朗月的男人,也很可能是个猥琐男。 凤青梧眼底闪过冷意,眼眸微微眯起。 敢打她的主意,真把她当成软柿子来捏了? 看来司君冥的名头也没那么好用嘛! 不怕被扎一手刺,他就尽管放马过来。 指间暗暗显露出一点带着寒意的银光,凤青梧面上表情如常,心中戒备到了极致。 只打算陆琢一有异动,她就先下手为强。 不把他扎成个刺猬,将他受遍各种毒药的折磨,难以泄她心头之恨。 亏她还信任他,真心实意觉得他是个好人,当初还救下他。 不行,越想越觉得生气。 她堂堂金针神医,出手治病救人,可是很贵的。 在末世,多少人捧着珍贵的食材来求她救命。 来到这个时空,她真是越来越心慈手软了,屡次不收报酬救人也就罢了,还救下来个白眼狼。 她什么时候吃过这种亏? 就在凤青梧想三想四的时候,陆琢在她的目光下,耳根更加红了。 他本来就面如冠玉,这会儿脸颊微红,连带着目光中都带着几分赧然的样子,更是显得格外的可口。 像是话本中,那些被狐妖勾引的书生,露出羞赧生涩的表情。 呸。 可惜了这副皮囊。 明明生得这么端方,内心却这么丑陋。 这跟长得漂亮却口感恶心的食物有什么区别? 屎再怎么包装,依然是屎,变不成美味的蛋糕。 同理,长相再怎么清润文雅,都改变不了令人作呕的灵魂。 她几乎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意,手上的金针就快要不听使唤了。 就在这时,俨然有些手足无措又羞涩到了极致的陆琢,像是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他单手虚虚握拳,轻咳一声,这才行礼。 努力做出一副寻常的样子,一板一眼道:“倘若臣没有看错,恭亲王妃应该不会轻功……这,窗户位置太高,臣为了带您出去,不得不行此下策。” “你是要带我出去?” 凤青梧蓦得瞪大眼睛。 抬头看了看佛堂那恨不能开在屋顶上的窗户,顿了顿,悟了。 他看出她不会功夫,四处又没有借力的地方,不可能靠自己从那个窗户离开佛堂。 所以打算带着她飞上去? 事情其实根本不是她想象的那样,陆琢也只是纯粹地想要帮她的忙? 凤青梧一时哭笑不得,难得心里也生出点愧疚。 太丢人了! 幸亏她刚才什么都没说,不然也显得她太自作多情了。 所以陆琢确实是个君子,可惜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万万没想到,小丑竟然是她自己。 陆琢倒不知道她思想龌龊,闻言有些疑惑地看过来,琥珀色的双眸清澈见底:“是。不然呢?” “是,是啊……不然呢……哈哈。” 凤青梧尴尬欲死,干巴巴地应了两声。 可恶。 都怪末世的时候,她跟着去出任务,那些狗男人整天讨论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才会让她的思想这么不纯洁! 难得的,她的脸上也泛上了淡淡的红晕。 “事不宜迟。” 陆琢倒也没有多追究,顿了片刻才催促道:“臣提前做了安排,去迟了怕是错过最好的时机。恭亲王妃要是没有意见,臣就得罪了。” 说着,他垂下眼,努力控制自己的眼神不去看她。 微微屏住呼吸,上前一步。 要继续刚才没完成的动作。 “等等!” 凤青梧猛地后退一步。 她其实,也挺想体会一下飞的感觉。 轻功看起来实在是神奇,来到这个时代她看到过好几次,早就心里痒痒得不得了。 这跟坐飞机不一样,全凭自身高来高去。 想想就觉得很好玩。 如果是平常,她是不介意蹭一下免费的人形飞机,尝试一下低空飞行的滋味儿。 可惜她现在…… 心有杂念。 真是罪过。 满脑袋不纯洁思想的她,根本不配让陆琢带飞。 因此她只能干巴巴地摆摆手,讪讪道:“那个……不用这么麻烦。” “恭亲王妃,臣知道这样多有冒犯。只是事急从权。” 陆琢闻言,略有些疑惑地看她。 怎么看,她都不是那种死板的人。 更何况,她今晚要做的事情,可比这要惊世骇俗多了。 而他本身,学富五车,遵循君子之礼,却也并不是个只会认死规矩的人。 顿了片刻,陆琢还是劝道:“您既然下定决心要去,就该抓紧时间,免得误了良机,反倒让自己陷入险境。” 这佛堂,唯有高处有能供一人通过的窗户。 想要出去,除了大门,就只有这一个选择。 大门已经被锁住了,他们还要纠结这些,只会耽误时间。 他吩咐人在皇后寝宫外守着,看准时机制造混乱,让她能够全身而退。 现在耽误时间,很容易事情有变。 “不是,我没有要耽误时间。” 凤青梧的脸上露出点无奈,又透出几分狡黠,笑了一声道:“陆指挥使尽管放心,我自然有自己的法子。” 说着,她走到送饭用的小门旁边,在那小门上用力敲了两下。 陆琢的脸色顿时一变。 他显然对佛堂的隔音也有所了解,忍不住上前一步急声阻止道:“恭亲王妃不可!这个小口是不隔音的,你这样做会吵醒守在外面的人。到时候计划败露……” 话音还未落下,那小门就被人一把打开。 小太监谄媚地笑着,恭敬地弯腰道:“恭亲王妃,您有什么吩咐?” 那态度,别提多殷切了。 怎么可能不谄媚呢? 他的小命可还在别人手里呢! 他吓得夜里都不敢睡得太沉,一直关注着佛堂的动静,生怕错过什么吩咐,惹得这位姑奶奶生气。 一气之下要了他的小命,他找谁哭去? 饶是陆琢,也忍不住傻眼了。 怎么回事? 这位不是才被关进这里不到一天吗?怎么这守在外面的小太监,就已经被收服了? 这是什么样的手段。 他的眼底忍不住闪过惊叹和欣赏,心中却又隐隐有几分酸涩黯然。 第127章 出事了 她是这样出色,也难怪高傲冷漠、对女人不假辞色的司君冥,竟然会对她另眼相待。 甚至就算是这段时间不在宿京,还要特意叮嘱他照顾好凤青梧。 明显是已经放在心上的了。 活了这么多年,一心家国天下的陆琢,头一次尝到心动的滋味儿,却偏偏带着酸涩,可望而不可即。 他垂下眼,苦笑了一声。 凤青梧可不知道他的心里转过了这么多念头,冲着小太监道:“本王妃有事要出去一趟,你把佛堂的门儿给本王妃打开。” “这……” 小太监一听,顿时瞠目结舌。 听听,谁家被关禁闭,要出门还这么理直气壮? 偏偏他又不敢反驳,只得贼眉鼠眼地看过来,怂怂地道:“恭亲王妃,皇后娘娘亲口下得懿旨,到时候她要是知晓了,小的命就没有啦!” 他怎么命这么苦啊! 入了宫以后,在这个没什么油水的佛堂当差也就罢了,现在更是命都要没有了。 如果选择放走了凤青梧,皇后绝对不会放过他,到时候活活打死还是被砍头,还要看皇后的心情。 如果不肯放走凤青梧,只怕他立刻就要跟死去的兄弟一样没了命。 小太监越想越觉得自己悲催,眼泪都快掉出来,眼眶都红了。 见他这副模样,凤青梧一时好气又好笑,忍不住骂道:“想什么呢?” “放心吧,我出去办点事儿,天不亮就会回来,丢不了你的小命。” 没好气地翻个白眼,她道:“你今夜守着,等我回来还要给我开门呢!” 顿了顿,带着几分不放心,又补了一句:“多注意着佛堂里的动静,小郎君在里面睡觉……他已经起过夜,今晚应该不会再醒。如果醒了,你就告诉他我很快就回来。” 她知道小长安天资聪颖,似乎已经懂了别人在说什么。 可是其他人不知道啊! 小太监忍不住暗暗腹诽,就算他跟这位小郎君说了,小郎君又能听懂什么? 怕不是到时候要哭得不成样子,还是得他想办法哄着。 哎,当奴才的命可真是苦啊! 不过,小长安留在这里,也证明了凤青梧没有撒谎,她一定会再赶回来。 小太监顿时松了口气,没多犹豫打开了佛堂的门,点头哈腰道:“恭亲王妃,您请!” 看着外面的月华撒入佛堂,陆琢心底仍旧有几分不真实感,愣愣地看着这一幕。 凤青梧先一步跨出门,见他没有动静,回头一笑道:“陆指挥使,怎么还不出来?” 该不会是突然想要反悔了吧! 银色的月辉披洒在她的身上,为她熠熠生辉的眉眼又镀了一层光。 她像是偷偷从天宫下凡的仙子,灿然一笑,眉眼如画。 陆琢蓦得攥紧了手掌,长睫低垂,应了一声:“这就来。” 小太监看到他,眼睛控制不住地长大,看看他,又看看凤青梧。 这,这怎么突然就出来一个清隽的男人? 难道说,是恭亲王妃的男宠? 知道了这么大的秘密,他,他不会没命吧? 小太监的身份低微,自然是不认识陆琢的。 可是这宫中,能称得上陆指挥使的,还有谁? 仪鸾司已经是可怕的存在,不少官员都闻仪鸾司胆战心惊,指挥使,又得多心狠手辣? 小太监甚至不敢抬头去看。 这会儿他被自己的脑补,吓得快要哭出来,抖如筛糠跪倒在地上,哭道:“奴才,奴才什么都没看到……求恭亲王妃饶命啊!陆指挥使饶命!奴才什么都不会说的……” 见状,凤青梧忍不住皱眉,不知道他又发什么疯。 气恼地用脚尖轻轻踢他一下,道:“号丧呢?叫什么叫?吵醒了宝宝怎么办?” 小长安要是醒了哭,她可就舍不得了! 她从末世来,即使很努力地要融入这个时代,始终有很多常识性的东西是没有办法立刻注意到的。 她觉得佛堂这么大,跟陆琢只是在里面说说话,没什么。 但是在其他人看来,未免有些惊世骇俗。 孤男寡女,从来都是带着几分绮丽色彩的。 她不懂,陆琢却并不是不明白小太监误会了什么。 说不清这一瞬间,心中复杂的滋味儿是什么,陆琢眉眼低垂,淡声道:“不是你想的那样……起来吧。” 小太监左右看看,见两人都神色坦荡,不像是哄骗他,这才擦着冷汗起身:“多谢恭亲王妃,多谢陆指挥使。” 难道说,真的是他想太多了? 还是只有他思想过于龌龊? 凤青梧没空去想他脑袋里都转了什么念头,提着手里的东西冲着陆琢勾勾唇。 眼底泻出几分游戏人间般的戏谑来:“陆指挥使,走吧!” 陆琢微微一顿,抬步跟上她。 两人很快并肩消失在夜色里,只剩下小太监看着他们消失的背影,双手抱臂。 也不敢关上佛堂的门儿,生怕错过了里面小长安的动静,惹得凤青梧回来发怒。 他干脆坐在门口,仰头看了一眼月亮,嘀嘀咕咕道:“一个个的都是祖宗,也不知道我这条烂命,还保不保得住……” 夜已经深了。 甘泉宫中一片寂静,唯有守在外面当值的宫女太监还满目清醒。 成嬷嬷正在睡梦中,忽然听闻外面传来低低的脚步声,伴随着小声急切的交谈。 她猛地睁开眼睛,眉头皱在一起。 简单披上外套,推门看过去,嗓音压低严厉地道:“闹腾什么呢?一个个不要命啦?吵到皇后娘娘休息,谁都别想跑!” 在这宫廷之中伺候,怎么还这样没有规矩? 她是皇后娘娘身边伺候的嬷嬷,在甘泉宫向来是积威甚重的。 宫里的小太监宫女,都怕她怕得不得了。 往常犯错见到她,一个个早就白着脸跪地求饶。 然而现在,门外的两个小姑娘脸色惨白,见到她却仿佛见到了救星,冲过来一边一个抓住她的手:“成嬷嬷,不,不好!出,出事了……” 长得秀美的小宫女,脸色一个赛一个难看,嘴唇都在发抖,眼睛瞪大。 第128章 是谁这么大胆? 尤其她们两手都冰凉,让成嬷嬷都不禁在这个带着暑气的夏夜里,打了个寒颤。 “怎么回事?!” 到底是经过风浪的人,她很快就平稳了情绪,沉声道:“好好说,发生什么了?” “井,井边有人唱歌……” 大概是想到那一幕场景,小宫女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浑身瑟瑟发抖,低声道:“奴婢们不敢吵到皇后娘娘,这才……” 甘泉宫的后面,是有一口井的。废弃了一段时间,已经将井口封住了。 只是除了洒扫的宫女太监,寻常并不会有人往那边去。 今晚是值守的小宫女,夜里去如厕,不料才走到大殿后面,就听到一个女人的嗓音,在呜呜咽咽地唱着歌儿。 曲调悠长哀怨,似有若无,带着低低的哭泣声。 在深夜里,简直叫人发毛。 小宫女当时就吓坏了,鼓足了勇气往井边去看,就发现一个穿着粉色宫装的身影,直接跳进了井里。 井水却没有丝毫的动静。 人都是有重量的,跳进井里怎么可能没有声音呢? 除非,跳进去的不是人! 小宫女当场瘫软在地上,浑身发毛,好在仅剩的理智提醒她绝对不能打扰皇后的休息,近乎是连滚带爬地回到前殿。 听到这话,成嬷嬷顿时皱起眉头,忽而想起香雪刚死那段时间,甘泉宫闹鬼的事情。 她几度劝诫皇后不能迷信鬼神,可是这个时代的人,怎么可能不对鬼神怀有敬畏呢? 更何况,她也亲眼见过凤青梧请神上身,为卫清箩“驱邪”的事情。 小宫女太害怕了,冰凉的手掌抓着她的胳膊,有些冷硬的疼。 一张俏丽的小脸,雪白雪白,黑眼睛又瞪得极大。 在灯笼下,一打眼看过去,仿佛是个纸扎的人儿似的。 被自己这个想象,骇得浑身一个激灵,成嬷嬷不由抬手一把推开她,皱眉道:“慌什么!甘泉宫有皇后娘娘的凤气护着,哪有妖魔鬼怪敢来作祟?” 嘴上这么说,她也忍不住寒毛战栗。 只是,她毕竟是皇后的贴心人,再怎么心里发毛,也不能放任不管。 这个世上,鬼神的事情终究是少数,更多的是有人在装神弄鬼。 这样想着,成嬷嬷倒是冷静了很多,提过灯笼沉声道:“带我过去看看!我倒要瞧瞧,是谁大半夜不好好睡觉,在那里吓唬人呢!” 她的眼底带着几分狠意,有褶皱的脸上更是沉了下去,道:“到时候,我非要把她扔进井里不可!” 见她这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两个小宫女似乎也有了点底气。 犹豫着互相看了一眼,鼓足了勇气在前面带路。 殿后黑沉沉的一片,一路走过去,安静得仿佛能够听到自己的脚步声。 成嬷嬷的呼吸也忍不住放轻,穿过略有些长的杂草,来到了井边。 提起灯笼,照亮那一方地方,看清楚面前的景象,她的瞳孔忍不住快速地收缩一下! 那本该被封起来的水井,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了,露出了黑黝黝的井口,仿佛要择人而噬的怪兽巨口。 而在井台上…… 竟然放着一袭带着血色的粉色宫装,俨然就是香雪临死前穿的那一身! 成嬷嬷的脸色一白,整个人险些昏过去。 “嬷嬷!” 小宫女也吓坏了,瑟瑟发抖抱在一起。 见状忙不迭扑上来,声音像是快要哭出来:“嬷嬷,你说是不是香雪姐姐的冤魂回来了?她,她会不会找我们索命啊……” “胡说什么呢!” 成嬷嬷闻言,顿时抬高了声音厉喝道:“又不是咱们杀的人,她来找咱们干什么?!” 难道说,真的是来找皇后报复的? 好一个贱婢,不去找恭亲王妃和德妃,反倒回来找自己的主子! 想到这些,常嬷嬷反倒多了几分底气。 生前不争气,就算是做了鬼,又能强到哪里去? 想到这些,她沉声道:“好了,不过是一件衣服,怕什么?来,那着衣服去烧了,别叫皇后娘娘看到!” “嬷嬷……” 小宫女快要哭出来了,发着抖哽咽道:“我,我不敢……” 这衣服上血迹淋淋,谁知道拿了这衣服,会不会被香雪的鬼混缠上? “看看你们这没出息的样子!” 成嬷嬷恨铁不成钢地瞪她们一眼,正要伸手自己去抓衣服。 却听骤然响起一声凄厉的喊声,划破了寂静的夜空:“起火啦!快救火啊!” 成嬷嬷浑身一抖,抬眼看过去。 甘泉宫西侧方向的天空骤然被火焰灼烧出红黄,伴随着烟雾升起。 “走水了?” 小宫女的腿软了,带着哭腔问:“嬷嬷,您说,是不是香雪姐姐见咱们态度不好,给咱们的教训?” 不然怎么成嬷嬷前头才说了要把宫装烧掉,后头就起火了? “浑说什么呢!” 成嬷嬷心中也惊疑不定,面上却只呵斥道:“不要乱说!皇后娘娘要醒了,你们快去跟着救火!” 说罢,她直接提着灯笼往皇后的寝殿赶。 两个小宫女对视一眼,没了灯笼当然不敢久留,忙不迭地提着裙子跟上去。 那件沾血的粉色宫装,似乎彻底被人遗忘,静静地躺在井台上,归于黑暗。 成嬷嬷提着灯笼一路疾走,才将将走到皇后的寝殿,就听到一声尖叫:“啊!本宫的头发!” 是皇后的声音! 成嬷嬷一瞬间心惊肉跳,下意识捂住胸口,承受不起今晚接二连三的刺激。 然而皇后状若疯癫,殿内发出瓷片碎裂的声音,伴随着她的咒骂声:“是谁?是谁这么大胆?!该死,让本宫抓到,本宫要了他的脑袋!” “皇后娘娘!” 成嬷嬷不敢再继续耽搁下去,提着灯笼匆匆推门而入。 在看清殿内的场景那一刻,绕是她有着几十年的丰富宫斗经历,还是忍不住面皮抽搐,露出震惊的神色。 没有别的原因,只是因为,皇后那头保养良好、现在仍旧乌黑油亮的头发,被人从中间生生贴着头皮剃光了一块。 露出带着点儿青色的头皮,别提多可笑了。 这…… 第129章 拖下去杖毙 这不就是俗称的鬼剃头吗? 成嬷嬷一时惊骇到说不出话来。 皇后面目狰狞,手上抓着一大把头发,喉咙里发出满带着恨意的尖叫声:“本宫的头发!还本宫的头发!” “皇后娘娘……” 成嬷嬷张嘴想要劝,却又说不出话来。 这可怎么办? 一国之母,天下女子的表率。 本该母仪天下,尊贵非凡。 在人前显贵,光鲜亮丽,供世人敬仰。 可是现在呢? 头皮秃了这么大一块,就算是想要盖住都很艰难,皇后以后还怎么见人? 更何况,时间渐渐到了下半年,会有更多的节庆活动,尤其是一月之后的丰收节。 帝后本该同时出现,前往宿京郊外祈福。 这是尊崇,也是帝后对于百姓的重视和祝福。 皇后这中间露出大片头皮的形象,如果被外人瞧见了,岂不是要惹得百姓们笑话? 更何况,这世上的女人睡不爱美? 身为后宫之中的女子,就算皇后已经过了以色侍人的年纪,难道就愿意看着那些妃子们莺莺燕燕、千娇百媚,而自己活像是个丑角? 越想越是荒唐,饶是一向足智多谋,在皇后身边充当智囊角色的成嬷嬷,这一刻也只觉得头皮发麻,毫无办法。 皇后在惨嚎之后,歇斯底里。 抓起手边的一切东西开始打砸起来。 眼见着她更加癫狂的模样,成嬷嬷只能硬着头皮上前,恭声道:“皇后娘娘,事已至此,您千万冷静啊!” “成嬷嬷,本宫的头发,你看本宫的头发!” 皇后已经语无伦次,手指都在颤抖。 抬起手上攥着的长发,她的眼前就是一黑。 尤其一抬手,她手摸上发顶。 本该是茂密头发的位置,两块发丝中间是清晰的头皮质感,一把摸下去,简直让人发疯。 皇后的眼眶赤红,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死死地抓住成嬷嬷的手,嗓音急切:“你说,本宫该怎么办?一个月后的丰收节,本宫该怎么见人?” “皇后娘娘,头发还是会长出来的……” 成嬷嬷的声音干涩。 这种时候,她哪有什么法子? 只能勉强安慰道:“您别急,大不了丰收节的时候,您就抱病不出,等头发养好就好了……您千万别急。” “本宫怎么可能不急!” 皇后猛地抓过瓷枕,狠狠地砸在地上,高声道:“丰收节是一年一度的大事,本宫身为一国之母,怎么可以不参加?本宫不急,本宫不急,是不是这个皇后的位置也要换个人来做?” “皇后娘娘慎言!” 成嬷嬷悚然一惊,不料她在愤怒之下竟然说出这样的话。 忙不迭跪倒在地上,眼中也闪过几分惊骇:“皇后娘娘,依奴婢来看,这事实在是……处处透着诡异……” 外面还有嘈杂声,西侧宫殿燃烧的火光映在天空上,似乎要将天空都烧红。 一时之间,甘泉宫里一片乱象,哪里还是平日里规矩严明、端庄大气的皇后宫殿? 用力闭了闭眼睛,皇后的眼底是掩饰不住的冰凉,冷声道:“诡异?怎么说?” 这一刻,她似乎已经恢复了理智。 成嬷嬷却察觉到,她平静下面掩藏着即将爆发的火山,不一定什么时候,就会彻底爆炸出来。 就算是皇后身边伺候的老人,这会儿她也忍不住生出惧意。 磕头将今天发生的怪事全都说了一遍。 “嬷嬷的意思是,今夜这一切,都是香雪的冤魂作祟?” 之前还很害怕的皇后,这会儿却蓦得勾起唇角,露出几分讽刺。 她目光如电一般刺在成嬷嬷的身上,冷声问道:“嬷嬷之前不还说,本宫有凤气护体,又有陛下的龙气保护,不管什么孤魂野鬼,都不敢冒犯到本宫面前吗?” “怎么?如今本宫的头发被剃了,宫殿也被烧了,嬷嬷倒是要推倒鬼物作祟了?” “老奴不敢!” 成嬷嬷顾不上许多,“砰砰砰”开始磕头。 一下接着一下,磕得真心实意,很快额头就沁出了血色。 她知道,皇后这是不满她的答案。 也是,皇后出身本来就富贵,一路顺风顺水长大。 后面嫁给皇帝之后,也没吃多少苦头,就成功坐稳了皇后的位置。 她什么时候吃过这么大的亏? 今晚的事情,推到鬼物身上,明显是不能让她出气的。 不管是有人装神弄鬼,还是真的有什么冤魂作祟,如今皇后最需要的,是找个人来出了这口恶气。 想清楚这些,成嬷嬷不敢迟疑,磕头道:“是老奴糊涂了!定然是有人对皇后娘娘心怀怨恨,故意闹出这样的动静。实在是罪该万死!@” 冰凉的目光看了她半响,皇后的眼神阴翳,好一会儿才嗤笑一声。 “成嬷嬷这是做什么?你是本宫的心腹,本宫难道还能治你的罪不成?” 炎炎夏夜,皇后的手却是冰凉的。 她纡尊降贵,微微弯腰抬手亲自扶起成嬷嬷,嘴角带着浅浅笑意,道:“嬷嬷年纪大了,怎么还好行这样的大礼?传出去,别人该说本宫严苛了。” “是老奴犯糊涂做错了事情,自己心中悔改,怎么能怪到皇后娘娘身上?” 成嬷嬷的脸上满是愧疚。 她站起身,受宠若惊,险些垂下眼泪:“多谢皇后娘娘宽宏,老奴何德何能,能在娘娘这样的主子身边伺候……” 好一出主仆情深。 只是衬着皇后那诡异的发型,和微微扭曲的面色,总是增添了几分不真实。 成嬷嬷不敢多看,老老实实地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生怕自己哪里不如皇后的意。 “启禀皇后娘娘……” 就在这时,一个小宫女急匆匆进门。 一边行礼,一边道:“西殿的火已经熄灭,并无人员损伤,只是……啊!” 不经意一抬眼,看到皇后如今的形象,震惊之下,控制不住地尖叫出声。 “大胆贱婢!” 好不容易面色恢复正常的皇后,见状顺便变了眼色,咬牙道:“胆敢在本宫面前喧哗,怎么学的规矩?!来人,拖下去杖毙!” 第130章 很丑吗? “皇后娘娘饶命啊!” 小宫女顿时白了脸色。 没想到一时管不住自己的嘴,竟然触怒了主子。 她面色惨白,跪在地上拼命磕头:“奴婢知错了,皇后娘娘饶命,求皇后娘娘饶奴婢一命!” “本宫这样,很好笑吗?” 皇后唯一抬手。 止住想要将小宫女拖下去的太监,大步上前。 她的眼珠赤红,眼底深处带着疯狂,抬手一把抓住小宫女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告诉本宫,很好笑吗?很惊讶吗?很丑吗?” 见到她的举动,小宫女的眼底生出几分希冀,以为自己逃过了一命。 也不敢抬眼再看,闻言拼命摇头,否认道:“皇后娘娘贵气天成、母仪天下,最是端庄贤淑不过……娘娘貌若天仙,奴婢自惭形秽。哪里能说得上是丑?” 一连串的马屁,张口就来。 “哈哈哈……算你会说话。” 皇后喜笑颜开,仰头大笑。 冰凉的手掌松开,信手丢开她的下巴。 小宫女忍不住偷偷松了口气,抹去额上沁出的冷汗。 然而,成嬷嬷却看出皇后笑容下的冰冷怒火,噤若寒蝉,抿紧了唇站在一侧,努力削减自己的存在感。 力求不要在皇后的气头上撞过去。 皇后好不容易止住笑声,下一瞬表情瞬间冷厉。 带着无尽的阴森杀意,她骤然沉声道:“你连看都不敢看本宫,也敢说本宫貌若天仙?既然你自惭形秽,那不如不要这张脸!” 说罢,就冷酷地下了命令:“来人,划花她的脸,再将她杖毙!拖下去!” “皇后娘娘!” 看到希望之后,迎来更深的绝望。 小宫女痛哭流涕,嗓子都劈了叉,高声求饶:“皇后娘娘,奴婢知错了。奴婢字字句句发自肺腑真言,求皇后娘娘饶命啊……” 来不及了。 皇后看都不看她一眼,寒声道:“吵死了,要怎么办事,还要本宫教你们吗?” 小太监们不敢耽误,忙不迭地堵住了小宫女的嘴,将她拖了下去。 遥遥地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很快渐渐地消失,再也听不见。 成嬷嬷心底无声地叹口气。 “这贱婢也忒不懂规矩,看来是欠缺跳脚。” 皇后的脸上似笑非笑,冷冷地靠坐在桌案上,沉声道:“嬷嬷你说,是吗?” 成嬷嬷哪里敢反驳,垂眸应道:“是,奴婢一定好好敲打他们,叫他们懂点规矩。” 皇后这才满意似的,慢条斯理地喝了口热茶。 茶盏放在桌案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成嬷嬷忍不住浑身颤了一下。 “嬷嬷方才说,做出今夜这些事情的人,定然是跟本宫有所仇怨。” 转入正题,皇后冷声道:“不如嬷嬷说说,是谁对本宫恨之入骨,竟然敢这样作弄本宫?” 成嬷嬷陡然僵住。 没有证据,她哪儿敢随便指认是谁? 满后宫都是主子,若是一朝打蛇不死,皇后动不了,要处理她一个下人不要太简单。 更重要的是,皇后现在明显喜怒无常,她说出的人要是不符合皇后的心意,只怕要给自己招来祸端。 “这……” 思量再三,成嬷嬷也挑选不出合适的人选,冷汗沿着额头滴落下来。 “成嬷嬷最是机灵体贴不过,跟在本宫身边几十年,是本宫最为信任,也用得最得心应手的人。” 皇后的声音淡淡的,双眸却一直咄咄逼人地看她,继续道:“嬷嬷该不会敷衍本宫,不肯告诉本宫是谁敢做下这样的祸事吧?” 这是一定要她说出个人来,好泄泄火了。 成嬷嬷一时进退两难,张了张嘴,大脑之中一片空白。 见状,皇后的眼底闪过怒气,猛地一拍桌案。 “砰!” 成嬷嬷的心都跟着跳了两下。 “成嬷嬷最好想清楚了再答!” 皇后面容冷峻,沉声道:“本宫这样倚重你,你该不会叫本宫失望吧?说,到底是谁?!” 到最后一句,声音也跟着冷厉下来。 成嬷嬷用力一闭眼。 知道这个时候,自己不说出个叫皇后满意的人选,是绝对过不了关的。 只能一咬牙根,豁出去地道:“胆敢做下这样丧尽天良又胆大包天的祸事,自然是……” “皇上驾到!”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太监尖细的声音通禀。 皇后顿时色变:“皇上怎么来了?” 她如今这个发型,怎么能够见人? 更何况寝殿之中,她才亲手打砸了无数东西,满地都是狼藉。 让皇帝看到,会怎么想? 皇后一时手足无措,脸色发白,手掌死死地抓住成嬷嬷的胳膊,修剪圆润的指甲险些陷入她的肉里:“皇帝来了,本宫怎么办?本宫绝对不能让圣上看到本宫现在的样子!” 纵然美貌不在,她在皇帝心中作为年少的发妻,也该是雍容尊贵,配得上皇后之尊的。 要她这个模样去见皇帝,简直比杀了她还要命。 “帽,帽子!” 成嬷嬷也急出了一头汗,四处看了一圈,倏然眼前一亮,忙不迭道:“皇后娘娘,您稍等!奴婢去把去年冬狩时候的帽子,给您找出来!” 有帽子遮挡,自然看不到裸露出来的头皮了。 皇后的眼睛也亮了,催促道:“快去!不要耽误时间!” 于是,等到皇帝进门的时候,就看到他的皇后,脸色发白地站在满地的碎瓷片当众。 明明是炎热的夏天,只穿着单衣尚且觉得闷热。 皇后的屋子里摆着冰盆,皇后的脸上有着豆大的汗珠,头顶上却戴着一个真皮毛做的厚厚帽子。 别提多怪异了。 “参见陛下。” 皇后勉强扯出笑意,蹲身行礼。 也不知道是热的,还是因为紧张,她额头上的汗水瀑布似的止不住。 她难免心虚气短,生怕皇帝注意到自己的头顶,只能强撑着道:“深更半夜,惊扰到陛下,是臣妾的不是。” “甘泉宫起火,整个后宫都要被照亮了,朕自然应当过来瞧瞧。” 皇帝眉头紧皱,虎目中光芒似电,盯着皇后的帽子,沉声道:“皇后你这是什么装扮?炎炎夏日,怎么还戴着这么一顶帽子?” 又厚又重,还毛茸茸的,看着就叫人觉得闷热。 第131章 一定为你做主 皇后的目光不由闪烁起来。 她的头发出了问题,怎么都是没办法瞒过皇帝的。 与其选择欺瞒,不如自己先找好理由。 “陛下,您要为臣妾做主啊!” 眼睛一眨,皇后的眼泪可以说是说来就来。 她哄着眼眶,也不顾满地都是碎瓷片,直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眼眶通红,她的脸上带上了几分柔弱无助,哽咽着道:“臣妾好歹也是后宫之主,竟然有人敢这样欺辱臣妾,分明是不将陛下看在眼里……求陛下为臣妾做主啊!” 她跟皇帝是少年夫妻,一路从皇帝是皇子的时候走到现在,自然是有情谊的。 否则也不会几次三番丢脸,皇帝也只是训诫几句。 如今她摆出这幅样子,保养不错的面容显得有几分凄切,倒是让皇帝难得生出几分怜惜。 “这到底是怎么了?不明不白跪地就哭,朕倒是想帮你做主,也得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皇帝叹了口气,俯身亲自将皇后扶起来。 深沉的虎目落在她的脸上,带着几分打量,问道:“是谁惹得皇后这样?” “臣妾,臣妾实在是没脸见陛下……” 皇后低低地抽泣一声,拿着帕子捂在脸上,哭得说不出话来。 见她这副难过的模样,皇帝顿时涌上几分怒火。 当然不是朝着皇后的。 他怒骂道:“皇后到底为什么伤心?你们这些身边人,到底是怎么伺候的?” “陛下息怒!” 成嬷嬷的心头一跳,跪倒在地上叩头道:“陛下,事情是这样的……” 她将今晚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地说了一遍。 面前站着的是皇帝,她当然不敢把自己猜测是香雪冤魂的事情说出来。 不偏不倚地讲述事实,反倒更添几分可信。 皇帝的虎目眯起,打量着皇后,不敢置信道:“所以说,皇后被人给剃成了个阴阳头?简直混账!” 可不是混账吗? 也难怪皇帝会雷霆震怒。 这可是皇宫啊! 有无数高手镇守,天底下最安全的地方。 今晚有人可以为了整治皇后,在无声无息地剃掉皇后的头发之后,又全身而退。 那改天皇帝不小心惹怒了幕后之人,是不是也可以随时深夜出现在他的床头,直接砍下他的头? 身为皇帝,怎么能允许自己的性命被掌握在别人手上? 皇帝怒火汹涌,高声吩咐道:“查!仔仔细细地查,绝对不能放过幕后真凶。” 见他动了真怒,其他人哪儿敢多言,毫不犹豫地应声。 皇帝心中惊疑不定,也顾不上安慰皇后,大步走到她的床榻边查看。 皇后的床榻上,还残留着她起身时候的痕迹,枕头上散落着一把发丝,显得有些触目惊心。 看到那些头发,皇后都忍不住别过头去,本来带着三分装模作样的眼泪,反倒是越发真切起来了。 那可是她的头发啊! 对于女人来说,头发和脸有多么重要,简直不言而喻。 现在她被剃成了个阴阳头,还怎么见人? 越想越怒,她的眼泪顿时掉得更急。 “臣妾万万没想到,只是睡一觉,就跟翻了天似的。” 带着恨意,皇后捂着嘴哭道:“甘泉宫被烧了侧殿,臣妾的头发也被剃了。这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这样胆大包天?” 对,甘泉宫的侧殿还没烧了。 看看这人的手笔,这天下可有人被他看在眼里? 做下这样的事情,在皇帝看来,更像是对于皇权的挑衅。 沉着脸,皇帝一言不发,那双虎目之中却仿佛电闪雷鸣,明显已经怒到了极致,浑身的气势都有些骇人。 见他这个样子,皇后才终于稍稍放了心。 不敢在这个时候捋虎须,索性掐着帕子低低地哭,只管扮柔弱就好。 带着几分冷厉,皇帝伸手去捏起枕头上的发丝。 尾指不小心勾了一下散乱的锦被,被子被掀开一点,露出一团黑漆漆的东西。 皇帝的目光微微一凝,大掌毫不犹豫地直接把被子掀翻在地上。 “啊!这是什么东西!?” 不小心一打眼看过去,皇后顿时青白了脸,控制不住地尖叫一声:“这个东西怎么会在臣妾的床榻上?” 锦被被掀开之后,床榻上赫然放着一个涂着红唇咧嘴笑的娃娃。 叫皇后恐惧的是,这个娃娃的胸前刺着一根银针,头上的头发就如她现在一样。 正中间,约一掌宽窄的部位,干干净净,像是被人用剃刀仔仔细细地剃掉了。 更过分的是,这娃娃地身上,穿着的分明就是缩小版的凤袍。 那娃娃做工虽然粗糙,凤袍却栩栩如生。 不是皇后本身的巫蛊娃娃,还能是什么? 自己的床上竟然有这种东西,也难怪皇后会失态。 皇帝的脸色也不好看,大掌一把抓起娃娃,反复打量两眼。 虎目中生出几分杀意。 这人像是猫戏耍耗子似的,从之前香雪鬼魂的事情开始,就在不断地刺激皇后。 如今这个娃娃,更是表明所谓的鬼剃头,根本不是临时起兴,而是蓄谋已久。 最可怕的是,幕后黑手竟然也就这样顺利地完成了计划,而后脱身离开。 这到底是怎样的可怕手段。 能在宫廷之中来去自如,这皇宫,真的还安全吗? “皇后近日可得罪了谁?” 虎目含威,皇帝冷声追问:“谁有这样的嫌疑,竟然敢对皇后下这样的毒手?皇后尽管说,朕一定会为你做主。” 宁错杀一千,不放过一个。 这样的人注定是极大的威胁,也是对皇权的无声嘲讽蔑视。 皇帝绝对不能允许有这样的人存活在世上。 他身上的杀意不加遮掩,反倒让皇后多了几分安心。 这毕竟是一国之君,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只要皇帝想查,总会查到真凶的身上。 如果皇帝都不能查到真相,那她干脆躺平了等死得了。 只是人选嘛…… 皇后垂下眼眸,暗暗咬紧了牙根,眼中闪过一丝狠毒。 别说,她的心里还真有一个猜想。 哪怕没有证据,可是她总觉得,这些诡异的事情,跟那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第132章 一肚子圣贤书 “臣妾久居深宫,深居简出,最大的麻烦也不过是跟宫中的姐妹们拌几句口角。” 握紧了拳头,皇后蹲身道:“姐妹们都是心怀宽广,最守规矩的人,自然是做不出这样的事情的。” 听到这话,皇帝的脸色倒是微微好看一些。 男人嘛,总是既花心,又希望自己的后宅能够和谐相处,姐妹情深。 他不是没有怀疑,皇后会趁着这个时候,铲除异己。 见她能顾全大局,没有肆意诬陷妃子,皇帝的心中生出几分欣慰,颔首道:“皇后不愧是贤妻典范。” 皇后抿抿唇,眼底闪过几分得意。 她就知道,皇帝最是吃这一套的。 她不想趁机铲除一些敌对的妃子们吗? 当然想。 可是这种时候,做出这样的选择无疑是最愚蠢的。 后宫之中,有足够能量的妃子也就那么几个。 大家斗来斗去已经这么久了,彼此的手段路数也都看得差不多,没有一个能做出这样惊世骇俗的事情。 既没有那个胆量,也没那个人脉,更不可能做得这样缜密周全。 说一戳就破的谎言有什么意思? “要说臣妾最近得罪的……” 皇后目光微转,犹豫着咬住红唇,迟疑道:“臣妾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得太多。” 她面上露出几分为难,干巴巴地道:“兴许是臣妾疑神疑鬼,才会胡思乱想吧!” “既然有猜测的人就尽管说,不管是真是假,朕自然会派人去查。” 皇帝却仿佛有些不耐烦,冷声道:“吞吞吐吐,像是什么样子?” “臣妾不敢。只是陛下也是知晓的,臣妾这段时日,只跟恭亲王妃有所冲突。” 皇后面上惶恐,心底却冷笑一声,紧接着道:“今天白天,臣妾才刚叫人教一教恭亲王妃的规矩,偏偏她不服管教,臣妾就命人送她去佛堂反省。” 她犹豫着,苦笑一声:“如今看来,倒像是臣妾多管闲事了。只是臣妾这心里,总觉得问题出在了恭亲王妃的身上。” 别怪她狠心。 她早就察觉了,自从凤青梧嫁入恭亲王府,她的日子就越来越不顺。 大概是她跟这个恭亲王妃,本就八字不合,才冲撞了她吧! 不管是不是她,看着凤青梧,皇后心中就都是郁气。 这样的人,还是除掉最好! “那个傻子?” 皇帝闻言,忍不住露出几分嘲讽,不耐烦摆手道:“她一个傻子,哪来的那么大能耐?” 是,一个傻子当然不行。 可要是她不傻呢? “陛下,恭亲王妃没有那个能耐,那恭亲王呢?” 皇后点到为止,擦着眼泪抽泣道:“更何况,臣妾总觉得恭亲王妃没那么简单。她好几次看臣妾的眼神,都不像是个痴傻儿,反倒叫人有些害怕。” 她状似无意地抱怨一句,皇帝却瞬间沉下了脸色。 心中再次生出狐疑。 恭亲王妃,到底是真的傻,还是假的傻? 要说她是真傻,这么久以来,分明没再任何人的手下吃过亏。 要说她装傻,明明从在襁褓中就被判定了痴傻,人怎么可能打从娘胎里出来就会演戏? 越想越是叫人心烦意乱,皇帝捏紧了娃娃,寒声道:“皇后慎言。” “臣妾绝无虚言,更何况,香雪不就是在恭亲王妃的见证下被打死的吗?” 皇后哪儿肯善罢甘休,忙道:“臣妾觉得,她实在是有些邪气。” 皇家事事不顺,太后和司君冥的运气却好了起来。 不但母子两个人,治好病的治好了病,中毒的被解了毒。 唯有皇家,次次都凄惨丢人。 目光微闪,皇后忍不住低声上眼药:“陛下,您瞧瞧太后和恭亲王的现状……先前德妃重病,也是这位恭亲王妃救回来的。说不定,她本就心机深沉,故意装傻子呢!” 伴随着她的话,皇帝眼中的怀疑果然越来越重。 难道说,他赐婚真的是个错误的决定? 那凤青梧,就算是装傻,那困扰太后很久的天罚和司君冥身上的奇毒又是怎么回事儿? 多少头发花白的太医都束手无策,难道真的是那个带点儿青涩的恭亲王妃解决的? 就算是她打娘胎里开始学医,都没有这么简单! 可是…… 如果真的是她,本来就强大的司君冥,岂不是如虎添翼,成为更大的威胁? 越想越觉得心惊胆战,皇帝沉下脸。 宁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 他一抬手,冷冷地吩咐道:“去,把恭亲王妃带过来!” 侍卫领命,快速离开。 皇后低垂着头,眼底闪过得意的光芒。 皇帝派出侍卫,凤青梧插翅难逃。 她今天就要用凤青梧的血,来清洗今日的晦气恐惧,叫她知道得罪一国之母的下场! 另外一边,凤青梧可不知道皇帝派来的使者就在路上了。 她正笑吟吟地重新回到佛堂门前。 小太监两手抱膝,眼底下熬得有点青紫,却还是蹲在门槛上,嘴巴里很小声地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殿门敞开,夏夜外界的气温可比佛堂里温暖多了,小长安睡得小脸通红,一直没有醒过来。 “嘟囔什么呢?” 凤青梧双眼含笑,想到甘泉宫的闹剧,眼底的光芒都要化为实质。 心情很好,她背着手施施然地进殿,才道:“放心吧,本王妃已经回来了!” “恭亲王妃,您回来啦!” 小太监狂喜过望,万万没想到她竟然这么说话算数,说回来就回来。 他的脑袋,保住了! “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 凤青梧忍不住笑了一声,冲着身后提着包袱的陆琢挑了挑眉,道:“陆指挥使怎么还不进来?” 陆琢静静地站立在佛堂的门外,目光安静地看过来。 彬彬有礼地回复道:“孤男寡女,本就该回避才是。之前是事急从权,现在臣却不能这样对待恭亲王妃。” 先不说司君冥会不会,怒火上头拔剑杀了他。 只说他从小学习的利益教导,也不许他将错就错,继续沉溺于两人的相处时光。 一肚子圣贤书,总不能读进狗肚子里。 第133章 知道越多 凤青梧听到这话,不由回头看他。 他面如冠玉,英俊至极。 站在清冷的月光下,君子如风,清朗端方。 既然他有意避嫌,她当然也不会继续强求他进门,索性将已经用完的小包袱随手一扔:“既然这样,多谢陆指挥使今晚的帮忙。” 她嫣然一笑,明显心情很好:“咱们两清啦!” 大仇得报,心中的郁气尽数发散,她这会儿正神清气爽。 笑容毫无阴霾,昏暗的佛堂仿佛都被照亮。 陆琢单手准确地抓住包袱,感受着那一小块布料上残余的体温。 肌肉有些紧绷,过了片刻才道:“臣不过是举手之劳……恭亲王妃的救命之恩,臣尚且铭记在心。” 他这话一说,凤青梧忍不住惊讶地挑了挑眉。 上下打量他两眼,抑制不住地反问道:“陆指挥使……你们这些君子,都是这么好欺负的吗?” 陆琢不解,抬眸看她一眼。 平静的琥珀色眼眸里,问号几乎化为实质。 凤青梧的嘴角抽了抽。 她作为施恩的人,都主动说要两清了,他不仅没有趁机干脆当做还清了这份恩情,反倒说他今晚做的只是举手之劳? 先不提短时间内,将一切准备周全,又把她安全送入皇后的寝宫,到底有多么艰难。 只说为了让她安全离开,吸引其他人的注意力,他直接让人在甘泉宫的西殿放了把火…… 那可是皇后所在的宫廷啊,他说烧就烧,还说不过是举手之劳? 叫人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仿佛他的心里自然有一杆秤,天平的两端自动称量。 而他坦荡从容,从不会趁机为自己谋利。 这个人啊…… 凤青梧心中有些感慨,突然明白了司君冥为什么笃定做出那些事情的人,不会是他。 这样的君子,合该永远清风朗月,举世无双。 怎么能沾染那些污浊? 反倒是她,在末世厮混久了,有些大惊小怪。 这个天地间,自然是有公义,也有人从始至终,哪怕愚蠢也在坚守着什么。 “没什么。” 自嘲地笑了一声,凤青梧摇摇头,道:“总之今天多谢陆指挥使。更深露重,陆指挥使请回吧。” 陆琢心头的疑惑更浓。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这一刻,凤青梧看他的眼神仿佛柔和了许多。 她的眸光澄澈动人,看人的时候总是带着清冷的意味,有很强的距离感。 表面开朗好接触,却很有自己的尺度。 初初觉得离她很近,仔细体味却又离得很远。 而这一刻,他似乎又更走近了一步。 陆琢猛地攥紧了拳头,竭力拉住信马由缰的思绪。 动作都透着几分僵硬,行礼道:“臣告辞。” 他匆匆转身离去,踏着一地银灰,步伐优雅,却仿佛带着几分匆忙。 “陆指挥使有急事吗?” 小太监挠了挠脸颊,不由嘀咕了一声:“怎么这么着急呢?” 这位陆指挥使,站在那里就像是一个最典型的文人。 他这种没什么文化的小太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气质,只觉得又温柔又疏远,高不可攀。 这样一个人,本该像是传说中的诸葛亮,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世上没有什么事情能够难倒他。 可是陆指挥使刚才,怎么瞧着有些像落荒而逃? “你还能看出来人家想什么?” 闻言,凤青梧却不由抿唇笑了起来。 忙了一夜,她伸了个懒腰,懒洋洋道:“时候不早了,你一直没有休息吧?” 她这么一问,倒叫小太监生出几分受宠若惊。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她虐得多了,她突然态度好点,小太监竟然觉得有些感动。 忙不迭地拍拍胸口,挺腰道:“奴才一直看着小郎君呢!恭亲王妃放心,奴才身体好得很,哪怕一夜不睡也是不碍事的!” 凤青梧上下打量他两眼。 确实,这小太监瞧着也就十七八岁,搁在末世还没来的时候,高中还没毕业。 正是最能熬,精力最旺盛的时候。 “这样就好。” 勾起嘴角,她笑了一声。 清冽的眼眸里也含了点笑,不怀好意道:“既然不碍事,那今晚就不要睡了,在陛下派人来之前,好好想想自己该怎么说吧!” “什,什么?” 小太监悚然一惊。 他一时不知道该叫苦,还是该害怕。 战战兢兢地抬眼看她,谄媚地赔笑:“恭亲王妃,姑奶奶!奴才胆子小得很,您可别吓奴才。” “我吓你做什么?”凤青梧撇嘴:“你不信我说得话?” 她的表情,可不像是在撒谎。 正是因为不是在撒谎,才显得更可怕了啊! 小太监快要哭出来了,惊恐道:“姑奶奶,您今夜到底去干嘛了?奴才一个小太监,陛下找奴才做什么?” 他这样的人,也配让陛下知晓? 一个看守佛堂的小太监,说句不好听的,就跟他那个死去的兄弟一样,就算是死了都没人在乎。 恭亲王妃这是惹了多大的事儿,能把皇帝都给惊动了? “我去做了什么,你不用知道,也最好不要知道。” 见他这副害怕的样子,凤青梧的心中生出点兴味。 坏笑一声,她故意沉下脸,单手握拳,竖起的大拇指沿着脖子划过。 冷冷地道:“你难道不知道,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 小太监显然当真了。 证据就是,他的瞳孔倏然张大,一副惊骇至极的表情。 “奴,奴才不问了!奴才什么都不知道!” 他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带着哭腔喊:“恭亲王妃,奴才承认先前得罪了您。可是您看在奴才听话的份上,没有功劳叶有苦劳,您就饶奴才一命吧!” 他就说,面圣这样的好事儿,怎么可能落到他的头上? 进宫前爷爷叮嘱的果然没错,这天上不会平白无故掉馅饼,只会掉冰雹。 一个不慎,就被砸得头破血流,脑袋都保不住。 他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入宫阉割他没死,这许多年宫廷生活他没死,挨板子没死,中毒也没死。 谁能想到…… 第134章 那就别睡了 如今这位姑奶奶只是出去走一遭,他的小命儿就要没了? 见他如丧考妣的模样,凤青梧忍不住捂着肚子笑了起来。 她十足的幸灾乐祸,小太监略带几分哀怨地看她一眼,敢怒不敢言。 先不提掉不掉脑袋,惹怒了这位,他当场就可以步上兄弟的后尘。 他这条贱命啊,在这些贵人眼里,只怕连只蚂蚁都不如。 越想越觉得害怕,越想越是悲痛,小太监潸然泪下,一副心如死灰的样子。 看他这副模样,凤青梧顿了顿,笑得更大声了:“你这小太监倒是挺有意思,本王妃还什么都没说呢!” “奴才怕您说了,奴才的命也没了。” 小太监直掉眼泪,哭道:“奴才还指着将来富贵了,出宫带家里人过上好日子呐!” 现在,什么都没了! 见他哭得伤心,凤青梧也不好再笑下去。 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她干巴巴道:“别哭了,你放心,只要你应对得当,死不了。” “真的?” 小太监的眼睛顿时一亮,期待地看着她:“恭亲王妃,您可千万别哄奴才。” “本王妃哄你干嘛?” 扬了扬下巴,凤青梧好笑道:“随意逗逗你罢了,怎么还当真了?” “这可不好玩。” 听闻有活下来的希望,小太监也不哭了。 扯着袖子擦眼泪,一边擦一边小声嘀咕了一句。 紧接着又仰起脸来,满怀希冀道:“恭亲王妃,您尽管吩咐。您让奴才往东,奴才绝对不敢往西。” 他也没有别的选择。 唯一的兄弟尸体才被他亲手处理了,在这个宫中他是最底层,想打探消息也没有门路,只能寄希望于面前的人。 即使这个人,似乎喜怒无常,有时心狠手辣,有时又平易近人。 毕竟他替她办事,给她守着秘密,就算是为了她自己,她也该保全他的性命不是? “你倒是个聪明的。” 凤青梧似笑非笑,倒也不介意他耍滑头,淡声道:“一会儿肯定有皇帝身边的人过来问你,本王妃有没有离开过。到时候,你怎么说?” 怎么说? 小太监怔了怔,抬眼试探地看着她:“奴才一直盯着,恭亲王妃从未离开过佛堂半步?” 凤青梧也不说对不对,目光冰凉地继续追问:“你能保证本王妃没离开过?我都在佛堂里做了什么?” “这,奴才一直紧盯着呢……佛堂门锁了,王妃无处可逃。” 小太监心里没底,硬着头皮道:“恭亲王妃一直哄着小郎君玩耍,睡了很久……” 凤青梧瞟他一眼,显而易见得不满意。 “还,还哭闹了许久,一直要吃要喝!” 小太监灵光一闪,道:“奴才每次从送饭的小门探看,就被吵得耳朵生疼!” “不错。” 凤青梧这才颔首,态度随意地道:“就照这个水平答……趁着人没来,多想想怎么才周全,也别太详细。无关紧要的地方尽管模糊过去。” 人不可能对之前发生的事情记得一清二楚。 有模糊有清晰,才会显得更加真实。 小太监顿时受教,口中喃喃有声,嘀嘀咕咕地想到时候会怎么审问他,他又该怎么回答。 只是询问凤青梧的去向,倒是让他松了口气。 只要他咬死了把人看得紧紧的,他既没有犯错,凤青梧也跟外面的事情没有关系,又怎么会牵扯到他的身上? 小太监心安许多,一抬眼却见凤青梧打着哈欠重新躺在铺好的蒲团上。 顿时瞪圆了眼睛:“恭亲王妃,您,您这是要干嘛?” “睡觉啊!看不出来吗?” 凤青梧一脸理所当然,指使道:“反正你也不睡,把这些食盒什么的都收拾了。” 等皇帝派人过来,一床被子还好说,这食盒碗筷不那么好解释。 小太监张大了嘴。 不是,这位明显闹了大事回来的,竟然还能睡得着? 暗暗叹服之余,他不敢言语,老老实实地把地上的碗筷收拾好,提着食盒轻手轻脚地退出去。 还不忘把佛堂门关好,外面的锁链重新锁上。 等到佛堂之中一片寂静,凤青梧这才将睡得脸蛋红扑扑的小长安搂在怀里。 嗅着他身上好闻的奶香味,她忍不住翘起嘴角笑了一声。 意味莫名地嘟囔道:“等你爹知道我干了什么,一准儿又要板着冰块脸,凶巴巴地来骂我。” 她从来就不是管后果的人! 在末世,每个人都是有今天没明天,谁还管将来啊? 活在当下,就要活得爽,活得痛快。 让仇恨留到第二天,她指定睡不好。 小长安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红润的小嘴努了两下,似乎在吮吸什么。 然后就靠着她沉沉得睡了过去。 凤青梧笑了一声,在他肉嘟嘟的脸上亲了一口,也跟着闭上了眼睛。 也没眯多久,就听到佛堂的门被一把推开。 有些熟悉的太监尖锐嗓音响起:“恭亲王妃,陛下有请!” 是皇帝身边的老太监。 凤青梧撇撇嘴,背对着他装睡。 小太监额头的汗都快滴下来了,躬身行礼道:“恭亲王妃还在睡,奴才这就去把王妃喊起来。” 快步上前,小心翼翼地喊了两声。 凤青梧这才装作被吵醒,不满地捂着耳朵,含糊地骂道:“不许打扰本王妃睡觉!再吵就让夫君打死你们!不给本王妃饭饭吃,还不叫本王妃睡觉觉……你们都是坏蛋!” “还请恭亲王妃见谅,陛下有请恭亲王妃前去问话。” 那老太监的一双眼睛显得有些浑浊,然而其中的精光湛湛,一眼扫过去,仿佛将佛堂的所有细节尽收眼底。 这人不简单。 凤青梧的心头微凛,脸上的表情只带着懵懂和睡醒时候的不高兴。 蹬了蹬腿,气冲冲道:“本王妃要吃饭饭!” 什么皇帝的命令,一个傻子怎么可能懂? 老太监的嘴角抽了抽,眼中带着点儿不耐烦。 可是想到这位的彪悍战绩,他这把老骨头老腿哪里折腾得起? 只得努力扯出个僵硬的笑容,诱哄道:“恭亲王妃是不是饿了?想不想吃好吃的东西?” 第135章 认不认罪? 又来这一套。 凤青梧心中好笑。 她确实喜好美食没错,但是在这些人眼里,怕不是把她当成眼里只有吃的吃货了吧? 以为只要祭出美食,她就会乖乖听话吗? 心中满是不屑,她抿唇,毫不犹豫道:“本王妃想吃!” 害。 这也是没有办法。 老皇帝一定要见她,她躲又躲不过去。 闹腾了半夜,之前吃的东西早就消化得差不多了。 都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 这具身体也才十六七岁,正是在生长发育的时候,会觉得饿多正常啊! 顺带要点好吃的,也算是给自己谋福利啦! 这样想,她的心情生出几分雀跃,甚至忍不住主动催促道:“哪里有好吃的?本王妃要吃!快带本王妃去!” 见她配合,老太监还觉得自己很聪明,得意地捏紧了拂尘。 笑眯眯地弯腰道:“恭亲王妃跟奴才来,奴才这就带您去吃东西。” 察觉到他的想法,凤青梧心中哼笑。 拍拍手,满脸都是天真烂漫的欣喜:“喔~吃好吃的咯!” 她转身抱起还在熟睡的小长安,三两下用绸带将他绑在胸前,确保他觉得舒服。 这才竖起一根手指,满脸认真地轻轻“嘘”一声,压低了声音嘀咕道:“宝宝睡着啦,我们偷偷去吃好吃的,不要告诉宝宝噢!” 老太监的嘴角抽了抽,应道:“恭亲王妃,请吧!” 当做看不到他眼底的嘲讽,凤青梧高高兴兴地跟在他身后出了佛堂,打算去吃一顿。 老太监才走到门口,那双浑浊中透着精光的眼睛扫过一侧战战兢兢的小太监,三白眼冷冷地朝上一掀。 尖利的嗓音不阴不阳地道:“你也跟上吧,杂家有话要问你。” 小太监浑身一抖。 他还以为自己侥幸逃过一劫,不料还是逃不开。 想到之前的准备,他心底好歹有了些底气,诺诺应了声:“是。” 老老实实地低着头,跟在老太监的身后。 面上恭敬卑微,心底里却在默念着之前准备好的说辞,力求蒙混过关,不要叫人看出破绽来。 不然,他的小命可就保不住了! 老太监不知道他的心思,带着两人一路回了甘泉宫,把凤青梧送进内殿,自己拎着小太监去问话。 殿门外守着衣着整齐光鲜,看起来格外英姿勃发,甚至有些骇人的仪鸾司护卫。 小太监宫女们纷纷噤若寒蝉地低着头。 殿内亮着烛火,却不见有人交谈,犹如一只在黑夜中张着狰狞巨口的怪兽,静静地等待着猎物送上门来。 无端增添了几分恐惧。 寻常人看到这样的情况,大概是要踌躇不已,生出几分胆怯的。 然而凤青梧却不见半分紧张,自顾自地跨门而入。 一点都带客气的。 殿内是满地的狼藉,皇帝坐在上首饮茶,而皇后还戴着那顶厚厚的帽子,脸上热出了薄薄的汗水也绝不拿下来。 她绝对不能让皇帝看到自己那么丑的样子! 见到这一幕,凤青梧险些笑出声。 说实话,皇后的帽子真的不丑。 上好雪狐皮做的厚帽子,一圈白色的皮毛油光水滑,款式也十分耐看。 寻常人戴上,平添几分异域风情。 有点像是末世还没来的时候,每个寒暑假档各大电台热播的《还珠格格》里面香妃的装扮。 怪美得。 可是谁让,现在不是白雪皑皑的冬日,而是屋内放了数个冰盆,还是会让人觉得有点热的炎炎夏日呢? 这顶漂亮的帽子戴在头上,不禁不会让人觉得雍容华贵和好看,反而会叫人觉得可笑。 不是人傻,干不出这样的事情。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皇后为什么要戴着这顶可笑的帽子不拿下来了。 很简单,对她来说,比可笑和闷热更可怕的,是她被剃成了阴阳头的头发。 想到自己的杰作,凤青梧脸上的笑容更甜了。 不枉她特意让陆琢帮忙,深夜潜进来。就着月光站在皇后床边替她剃头。 充当一个托尼老师的快乐,其他人根本就想象不到! 更不何况剃头还有点上瘾,她险些没忍住将皇后提成个光头。 想想光头始终没有阴阳头侮辱性强,才忍泪收住手。 脑袋里转过了数个念头,她的脸上却是一派天真懵懂,环顾一圈嘟起嘴:“骗人!不是说有好吃的吗?本王妃要好吃的!” 说着,她还晃了两下脑袋。 满头乌黑油亮的墨发有些松垮,伴随着她的动作轻轻颤了颤。 甚至有一根金簪,伴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滑落,流苏垂落在她的耳垂上。 更显得她乌发如云,肤白如凝脂,在烛光下美得恍若神仙妃子,令人动容。 “大胆恭亲王妃!” 皇后嫉妒地看着她满头秀发,简直恨得要将牙齿咬碎。 这浓密乌黑,犹如绸缎般的发丝,就算是她头发完好的时候都比不过。 更何况,她如今是个阴阳头,这贱人却能美成这副模样? 她一定要让这个贱人付出代价。 越想越气,皇后目光猩红,猛地用力狠狠拍了一下桌案,怒声道:“你犯下这样的滔天大错,认不认罪?” 凤青梧被吓得浑身一个激灵,条件反射地捂住小长安的耳朵,不满地瞪过去:“不许你吓坏宝宝!臭老巫婆,就算你戴了漂亮帽帽,也是老巫婆!本王妃认出你了!” 一副不满的样子,仿佛皇后是在无理取闹。 皇后一怔,下意识抬手去摸自己头上的雪狐皮帽子。 眼眶顿时红了。 她现在这个样子,到底是拜谁所赐啊! “陛下,您要为臣妾做主啊……” 她红着眼睛,哽咽着哭诉道:“恭亲王妃把臣妾害成这个样子,还在这里装疯卖傻不肯认罪。臣妾,臣妾以后可怎么见人啊……” 堂堂一国之母,顶着个阴阳头。 别说见人了,她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皇帝也被她骤然发难惊了一下,这会儿难免生出几分不满。 皱眉,虎目中带着几分不赞同,道:“皇后,如今事情尚且没有查明,你何必这么着急?” 第136章 天下没有白吃的点心 就算他贵为天子,也没有张口就给别人定罪的道理啊! “臣妾确认,就是她!” 皇后闻言,却觉得委屈极了,拧着帕子哭道:“臣妾难道会跟一个傻子过不去吗?这些时日,臣妾只跟恭亲王妃有过冲突,如果不是她,还能是谁?” 这满后宫中,谁有这个胆子? 这是把皇后往死里得罪,一旦被她查出来,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不是皇后看不起其他人,而是那些妃子,没人敢下这样阴毒的手段。 膈应人,又害不死人,平白为自己树立死敌,简直是得不偿失。 唯有凤青梧这个敢当众把她压在地上打的疯子,才是最大的嫌疑人。 皇帝淡声不语。 “嘴?什么嘴?” 凤青梧还是满脸天真,像是听不懂他们在讨论什么。 她一手环着通过特殊手法系在怀里的小长安,另外一只手竖起粉嫩的指尖,按在自己饱满的红唇上,轻轻地碾压。 她的红唇犹如成熟的多汁水蜜桃。 按压下去,微微陷入,红润诱人。 配上她满脸的懵懂,天真和妩媚交织,竟然形成了一副充满矛盾冲击力的画面,勾得人挪不开眼。 而她自己一无所觉,点了两下,笑嘻嘻地道:“看看,嘴嘴长在本王妃这张漂亮的脸蛋上!” 没想到吧? 看看她这漂亮饱满、唇形完美的小嘴巴吧! 它长在她自己的脸上,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想不认罪,就不认罪! 老巫婆凶有什么用? 皇后浑身一僵,怒火更胜,忍不住恼怒道:“陛下,您听听她说的这是什么话?依臣妾看,她根本就是装疯卖傻。她根本就不傻!” 她怎么可能,屡次在一个傻子手上栽跟头? 一定是她从始至终都在故意装相。 听到这话,凤青梧满是同情地看了一眼皇后。 怕不是被剃了头发,整个人的智商也沿着头皮跑出来了吧? 她傻或者不傻,是能够拿到皇帝面前来讨论的吗? 要让皇帝亲口承认她是个傻子,不就是皇帝故意给司君冥找麻烦,赐婚一个傻女吗? 她不是个傻子,才该是正常的事情。 不过—— 当傻子真的太爽了,想做什么做什么,她一时还不打算恢复正常。 眼睛骨碌碌转了一圈,凤青梧拍拍手,满脸无辜:“吃的呢?本王妃的吃的呢?糟老头带本王妃来的时候,明明说有好吃的的!” 才刚审问完小太监的老太监,迈步进门就听到这样一句话,身体顿时一僵。 尤其皇帝凌厉的双目直接就看了过来,更是让他差点当场跪地哭出来。 “回禀陛下,是恭亲王妃始终不肯跟奴才过来,奴才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老太监忙不迭地解释道:“恭亲王妃喊肚子饿了,奴才怕耽误陛下和皇后娘娘的时间,这才……” 他苦笑一声,躬身行礼:“奴才知罪,请陛下惩罚。” 皇后看他一眼。 她这会儿心中郁气高涨,换成旁人就要接受她的雷霆怒火。 这老太监她自然是知晓的。 很早之前,他就已经跟在皇帝身边伺候,是皇帝的心腹。 皇帝很信任他,如果得罪了他,只要他在皇帝面前随便给上点眼药,谁会知道活到最后的人又有几个? 饶是皇后也不敢得罪他,勉强拉出出笑容,劝道:“公公这才是才思敏捷、机警善变。” 又道:“既然公公已经答应了,就给恭亲王妃拿些点心吧!” 那老太监在皇帝身边久了,早就习惯了宫妃们小心的奉承。 听到这话倒也没觉得得意,只是继续鼻观口、口观心地立在一旁,等待皇帝的吩咐。 “退下吧。” 皇帝不辨喜怒,大掌抓过桌案上的一叠点心,淡声道:“恭亲王妃既然肚子饿了,不如吃些这个。这个不容易积食,睡前多走两步就好了。” 凤青梧抬眼看看他。 不愧是做皇帝的,这种时候也能面色如常。 像是不管面对什么情况,都不能让他觉得为难。 “噢,吃点心咯!” 欢呼一声,她倒也没有犹豫,直接扑上去,捉过小几上的一整碟点心。 捻起一颗放在嘴里咀嚼两下,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 这点心可真不错。 表皮是微微有些透明的糯米皮,莫名有些冰冰凉凉的,做成梅花样式,精致可口。 内里是泛着微红的果酱,侵染出的色彩反倒是更加漂亮的梅花色。 一口咬下去,冰凉清甜,伴随着水果的香气,别提多可口了。 凤青梧的眼睛顿时亮了,两颊鼓起像是小松鼠,紧接着又塞了一个进去:“好次,真的好好次……” 皇后的脸色铁青。 当然好吃。 这是她身边大宫女的绝活儿,特意为了皇帝才准备的。 如今倒是进了这个痴傻儿的肚子,真是便宜她了! “既然好吃,就多吃些。” 皇后咬牙切齿,面容有片刻的狰狞。 大晚上吃这么多,也不怕一口被噎死。 脸上的笑容僵硬古怪,她冷笑着道:“只要恭亲王妃对自己的罪过供认不讳,这样的点心,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人……不会?” 凤青梧傻乎乎地瞪圆眼睛,看着她漂亮的眼珠似乎变成了迷茫的蚊香圈。 呆呆重复一遍:“吃多少,就吃多少!” “喔,全都是本王妃的点心咯!” 她猛地跳起来,高高兴兴地抱着盘子满地转,开心道:“老巫婆人傻咯,给本王妃送点心吃咯!” 你才傻了! 皇后唾了一口,恨不能直接捂住她的嘴。 眼中怨毒,她哼笑一声,带着几分引诱:“让本宫给你送点心吃很容易,你告诉本宫,到底是不是你说烧了甘泉宫侧殿?你今夜是不是来过甘泉宫了?” “只要你承认,本宫保证以后你有很多点心吃。不光是这种,还有其他很多你没吃过的种类。” 哟,真是把她当成傻子玩呢! 凤青梧的眼底微闪,满脸天真烂漫,嘀咕道:“好多好多点心……吸溜。” 吸一口口水,她疑惑歪头:“相公说,天下没有白吃的点心……老巫婆,那么好心?” 第137章 欺君大罪 “够了!恭亲王妃,你到底还要装傻到什么时候?!” 皇后见她这副模样,皇后忍无可忍,拍桌怒道:“你以为你装傻,就能蒙混过关吗?” “老巫婆生气了!” 凤青梧的眼睛瞪得滚圆,下意识护着手中的盘子往后退了一步,噘嘴道:“生气了也不给你!夫君说了,给本王妃的,就是本王妃的。谁也不能要!” 谁要跟她争一盘子破点心! 皇后真的气得头发都竖起来了。 既愤怒,又心累,从来没觉得跟人交流是这么麻烦的事情。 同时,也更加笃定了凤青梧是在装疯卖傻。 这个女人,从始至终都不是个傻子。 她故意装作傻子,在后宫胡闹! 跟她说不通,皇后干脆直接跪倒在皇帝面前,垂泪道:“陛下,臣妾跟您几十年的夫妻情分,绝不敢有半分妄言。臣妾敢用性命担保,恭亲王妃她根本就是在故意装傻!” 想起凤青梧当初充满杀意的目光,皇后心中有些后悔。 她不该顾忌那么多的。 当初就该直接下杀手,把这个女人彻底扼杀! 如今养虎为患,让她丢了这么大的丑…… 皇后咬牙,摸了摸自己头上的雪狐皮帽子,恨得心头滴血。 皇帝的虎目危险地眯起,审视地看了皇后半饷。 皇后说得没错,他们少年夫妻,这么多年风风雨雨一起走来。 他早就了解这个枕边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这些年养尊处优,让她越发有些容不下人,可是她并不是会胡言乱语的人。 一次可以说是她气急败坏,三番两次都强调凤青梧是装傻,如今更是撂下了狠话…… 要么是凤青梧真的装傻被她识破,要么就是皇后被人蒙骗,得到了错误的讯息。 危险的目光落在凤青梧的身上,久居高位,他不怒自威,别有一番威仪。 寻常人在皇帝的眼神下,早就战战兢兢,双腿发软。 凤青梧也忍不住有点紧绷,腿肚子想打颤。 果然是一代帝王,就算是她这个对皇权没多少敬畏的人,也有些承受不住这样的气势。 不管心里怎么想,脸上却还是保持着懵懂天真的表情,一口一个点心吃得欢快。 点心将她的腮部撑起,鼓着嘴吃得开心,像是对皇帝的眼神一无所觉。 “恭亲王妃,你可有话说?” 半饷,看她还是没有反应,皇帝终于按捺不住,率先开口道:“在御前装疯卖傻,可是欺君大罪。” “卖,卖什么?” 凤青梧的眼珠骨碌碌一转,心底生出点戒备来。 这个时代,在皇帝面前撒谎也是大罪。 她毕竟不是真的傻子,也不可能一辈子都继续维持傻子人设。 对皇帝的问题,最好的选择就是避而不答。 吃完了最后一个点心,她索性把盘子往老太监的怀里一扔,心满意足地揉着肚子长叹一口气:“本王妃的肚肚吃饱饱啦!” 老太监手忙脚乱,下意识地接住那盘子,心都悬到了半空中。 将盘子放好,他这才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禀报:“启禀陛下,看守佛堂的小太监说了,恭亲王妃一直在佛堂中,不曾离开半步。” “不可能!” 同样听得清清楚楚的皇后,闻言忍不住尖叫出声:“肯定是这个贱人!她怎么可能没出过佛堂?!” 即使拿不出证据,皇后莫名就认定会剃掉她头发的人就是凤青梧。 听老太监这么说,第一反应就是不信:“那个小太监肯定是在胡说!他说不定是被收买了,故意说假话!” 老太监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生出几分不愉快。 这是怀疑他审讯的真实性? 但他一个字都没说,静静垂首站在一侧,仿佛没有感情的木偶雕塑。 “够了!” 还是皇帝不满地打断,沉声道:“那佛堂只有正门可走,既然她没从正门走,难不成还会飞?” 飞? 也不是没可能。 轻功在手,要从上面的扁平窗户飞出去并不算很难。 皇后张了张嘴。 话没出口,就迎上了皇帝的眼神,她的心头倏然一紧,说不出话来。 心中却满是不甘地握紧了拳头。 明明就是这个贱人! 她绝对不会认错的! 现在想来,她半夜惊醒的时候,鼻端分明闻到了若有若无的奶香味。 这宫中已经好几年没有新的小皇子小公主出生,能带有奶香味的,只有这个不守妇道、未婚先孕的贱人。 不是她是谁? 可气她当时气昏了头,竟然忘了这么重要的证据。 现在再说出来,难免叫人以为她是为了攀咬凤青梧,故意编排。 皇帝的目光微动,转了转手上的扳指,淡声道:“恭亲王妃既然喜欢点心,不如再尝尝这一盘。” “大德子,来,把这盘青云酥,给恭亲王妃端过去尝尝。” 说着,还使了个眼色。 老太监顿时意会,毫不犹豫地应了声:“嗻!” 端起桌上的青云酥,脸上带着笑意走到凤青梧的面前,恭恭敬敬地递过盘子:“请恭亲王妃品尝。” 奇怪。 前头还在想办法给她定罪,现在就又要让她吃点心了? 凤青梧的心头紧绷,面上维持人设不崩,高兴的双眼发亮,欢呼一声:“点心!好吃的点心……本王妃要吃点心咯!” 说着,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抓盘子,却抓了个空。 不高兴地撅起嘴,眼看她就要闹了。 老太监却笑容不变,闪着精光的眼睛看着她,温声道:“夜里吃多了点心积食,恭亲王妃该不好受了。还是奴才端着,王妃只用一两块就好。” 他会这么好心? 凤青梧更加狐疑,想到他刚才拿走盘子的速度,眼睛不由微微眯起。 这个老太监,分明也是个练家子,只怕武艺还不低。 她对这举动背后的心思有了几分猜测,脸上却带着几分不高兴地嘟囔:“本王妃能吃好多呢……小气鬼!” 到底还是听了话,转而大喇喇地伸手去抓青云酥。 就在她的手即将碰上糕点的那一刻,危机感骤然来临! 一只干枯如鸡爪的手瞬间从侧面袭来,带着凌厉的气息! 第138章 羞愤欲死 速度好快! 来势如电,气势汹汹,以人眼很难捕捉的速度直接冲着她的手袭击过来。 末世养出来的战斗习惯,让凤青梧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危险,却很难快速做出反应。 她毕竟不会武艺,不像这个时代的人有神奇的内力,反应速度受限。 但是这并不代表,她只能束手待毙。 她医术在手,还有精神异能,豁出去自然是可以一搏的。 目光沉冷,她的心中快速掠过几个念头,最后不但没有反应,反而面色如常,像是什么都没发现一样继续去抓糕点。 那只看起来只要落实,就要废掉她一只手的手掌,在将将碰到她之前,快速从她的手掌上方掠过。 看不仔细,只会觉得眼前掠过残影。 凤青梧没反应,抓住青云酥塞进嘴里,模模糊糊地嘀咕:“好好次噢……这个也好次!” 全身心放在食物上,似乎对外界没有任何反应。 老太监深深地看她一眼,略有些下垂的嘴角动了动,大概是没见过这种眼里只有吃的人。 沉默着没说话,端着剩下的糕点转过身,冲着皇帝微不可查的摇头。 皇帝松了口气。 他将凤青梧赐婚给司君冥,是为了羞辱这个弟弟,并且让他没有机会跟高门联姻,获得更多的权力和权臣的支持。 倘若凤青梧真的会武艺,那岂不是亲手将他的丞相推到了司君冥那边? 不管怎么看,凤青梧是个纯粹的痴傻儿,才是最好也最有利的结果。 皇后也同样察觉到了其中的暗潮汹涌,见到老太监摇头,恨得差点撕碎手上的帕子。 怎么可能?! 凤青梧怎么可能没有问题?! 分明就是这个贱人!该死,她倒是装得像,把满宫上下都给瞒了过去。 不行! 她绝对不允许! 凤青梧咀嚼着口中的食物,好不容易又温养出的一点精神力,蔓延出来小心翼翼地注视着场中的动静,眼底露出点笑意。 她知道,她赌对了。 那老太监分明是奉命来试探,她到底会不会武功。 会武的人从小习武,身体的本能是掩盖不住的,受到攻击第一反应就是要反击或者防备。 她刚才不管是躲闪还是反击,都只会暴露出她不是傻子的事实,进而被抓到小尾巴。 即使没有证据,也会将甘泉宫发生的事情都按在她的头上。 毕竟,斩草除根嘛。 如今她的嫌疑解除,皇帝就算怀疑她,也该怀疑她身后有人,而不是怀疑她本身有问题。 能继续顶着莫须有的大旗,暗戳戳搞事儿,多爽啊! 现在,不就是搞事的好时机吗? 摩拳擦掌,凤青梧眼底涌上兴奋。 她抬起头,一副吃饱了以后龙精虎猛的模样,百无聊赖地四处看了一圈,目光落在皇后的身上,亮起了光芒。 就是你了,皇后! 既然大半夜的打扰她休息,那她再搞点事情快乐一下,不过分吧? 至少在众目睽睽之下,她也不至于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不是吗? 察觉到她的眼神,皇后下意识感觉不妙,神色一僵,呵斥道:“你,你看着本宫干什么?本宫警告你,陛下面前,您最好……啊!” 话还没说完,凤青梧已经扑到了面前。 天知道她这看起来纤细柔弱的小身板,哪儿来那么大的爆发力。 怀里还绑着个小长安,她的动作仍然敏捷得不像话。 直接冲过去,一把薅住皇后头顶的大帽子:“小兔兔,白白!好看……本王妃也要,给本王妃!” “不!” 皇后震惊惊恐,瞪大了眼睛,没料到她竟然这么放肆,二话不说上手就抢。 于是也错过了最好的反映时机。 皇后只觉头皮一凉,本就因为夏日夜里戴着厚重帽子,而沁出汗水的额头上,被夜风一吹,别提多清凉了。 “凤青梧!你这个贱人,你该死!” 皇后心神欲裂,一把捂住头顶,眼眶瞬间通红。 然而她的手,怎么可能将头完全盖住? “帽子是我的咯!” 凤青梧高高兴兴地把帽子提在手上,一捏,脸上顿时露出嫌弃的表情。 毫不犹豫直接把帽子扔到殿外,嫌弃地拼命擦手:“湿哒哒的,好恶心……本王妃不要了!” 她的帽子! 皇后的两眼几乎冒火,眼前一黑差点气晕过去,嗓音尖利:“恭亲王妃,你找死!” 既然嫌弃,为什么要抢走她的帽子?! 被她的声音吸引,正在擦手的凤青梧看向她。 看到的第一瞬间,眼睛瞪圆,控制不住地捂着肚子大笑起来:“老巫婆,没头发!老巫婆好丑啊,老巫婆秃啦!” 皇后气得要吐血了。 感觉一字一句,全都砸在她的心口上。 “陛下……” 她眼眶通红,下意识想要找皇帝做主,一抬头却正对上皇帝震惊又嫌恶的眼神。 顿时僵在当场,原本带着演戏成分的眼泪,真情实意地落下来。 恨不能当场找个缝儿钻进去。 皇后疯了似的将帕子盖在头上,拼命捂住,哭道:“陛下别看!陛下您别看……” 羞愤欲死! 即使早就在言语描述中,直到皇后被人剃了头,皇帝看到的一瞬间,仍旧忍不住震惊不已。 说实话,不管是在娃娃身上,还是在言语描述里,那副画面都绝对没有直面来得冲击力大。 他原本端庄的皇后,即使半年徐娘,也风韵犹存,贤淑温良,很能拿得出手。 如今却头皮中间秃了一块,脸上表情惶惶,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很多…… 有点像是故意扮嫩却掩盖不住岁月风霜的年画娃娃,平添几分恐怖。 这…… 这简直是荒唐! 就算皇帝再怎么自我建设,眼前闪过皇后现在的尊容,仍旧忍不住心中生出古怪的意味儿。 他的皇后,怎么能是那么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 皇帝一时竟然坐不下去,猛地站起身:“事情既然不关恭亲王妃的实情,朕会派人继续查下去。皇后这段时间不方便见人,就在宫中好好修养吧!” 他偏过头,不肯在看第二眼,流露出想走的意味。 第139章 永远留在宫中 皇后眼中闪过绝望。 相处多年,就如同皇帝了解她一样,她何尝又不了解皇帝? 这一刻,他眼中涌出的分明是冷淡和厌恶。 她现在一定很丑吧? 一时之间,皇后的眼前天旋地转,骤然一黑。 “皇后娘娘!” 成嬷嬷的脸色大变,扑上来一把接住皇后后倾的身体。 凤青梧按捺不住,偏头看了一眼,只能看到皇后双目紧闭,牙关紧咬的模样,像是气晕了过去。 不是吧? 就只是被皇帝看了一眼,就气晕了? 看来对于皇后来说,让皇帝亲眼见证她变丑,是更巨大的折磨。 凤青梧若有所思,总觉得自己似乎懂得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推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皇后既然晕倒了,皇帝自然也不好就这样一走了之。 着人喊了太医过来,等太医开完方子才起身离开。 凤青梧白天睡了很多,这会儿倒也不觉得困,索性跟着看了全程,眼中全都是兴味盎然。 还是跟在皇帝的屁股后面一块出了甘泉宫。 出了甘泉宫,皇帝仿佛才意识到她还跟在身后,虎目扫视过来,其中隐隐带着几分审视。 “恭亲王妃。” 他的嗓音低沉,喊了一声。 大掌捏在凤青梧的肩膀上,忽轻忽重,冷声道:“你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 他的眼底,隐隐涌动着几分杀气。 折腾了一夜,皇帝的岁数也不年轻,隐约也有些熬不住。 亲眼看到皇后如今的形象,他的心底也忍不住生出几分烦躁。 皇后经过这么一遭,如今见不了人,一个月的丰收节怎么办? 他心中又是嫌恶,又是燥怒。 对惹出这样麻烦的人,自然也更生出几分迁怒。 皇后死死地咬定是凤青梧动手,那她到底是使了什么法子? 到底是皇后想太多,还是她确实是在装傻? 眼底深处似乎有雷霆反复,皇帝的脸色难看,威势赫赫,让人不敢直视。 直面他的杀意,凤青梧受到的压力更甚。 更何况,在皇帝的身后,老太监正循声看过来,干瘦的手掌捏成爪状。 似乎只要皇帝下令,他就会立刻动手,夺走她的性命。 老太监在明处,谁知道暗处,皇帝藏了多少忠心耿耿的暗卫呢? 凤青梧的心神紧绷,四肢腰背,乃至腹部的肌肉都下意识的紧绷。 脸上却只露出懵懂茫然的表情,歪歪头道:“本王妃才不傻。夫君说了,谁也不许骂本王妃傻!” 说着,还不高兴地嘟了嘟嘴巴,两颊不满地鼓起来,像是生气的小仓鼠。 皇帝大概并不明白什么叫做“萌”,深邃的虎目混杂着让人看不清的情绪,冷冷地盯着她。 她长得真好。 在灯下眉眼如画,水目流转,不说话的时候像是神仙妃子般动人。 满后宫那么多美人儿,竟然也没人能及她的颜色。 皇帝目色深深,捏在她肩上的手掌微动。 似乎改变了注意,杀意减淡,变成凤青梧看不透的情绪,却更叫人忍不住想要逃避。 比杀意还要危险。 他的手指改捏为揉,指腹似乎隐隐有朝着她修长白皙的脖颈意动的倾向。 “好,恭亲王妃不傻。” 声音里仿佛带着几分笑意,皇帝似乎随口问道:“恭亲王妃觉得宫里怎么样?想不想永远都留在宫中?” 永远都留在宫里? 凤青梧的瞳孔忍不住微微一张。 她这次能在宫里留这么久,是借着太后思念小长安的理由。 作为皇帝弟弟的王妃,她永远都留在宫里是什么说法? 说出去岂不是贻笑大方。 狗皇帝难道就不怕,有她这个借口,以后司君冥可以随意出入宫廷? 他既然那么忌惮司君冥,就不该敢任由他出入自己的地盘才对。 除非…… 他的意思是,让她留在后宫之中,成为他的妃子。 这样,她就一辈子都留在宫中,司君冥也绝对不会再入宫看她。 荒唐! 即使她早就知道,越是帝王家越是荒谬,像是华贵长袍上爬满了虱子,却没料到竟然会到这种地步。 皇帝简直就是个老色胚! 对自己的弟媳妇起了这样的龌龊心思。 呸! 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他多大年纪了。 她现在可是如花似玉的漂亮姑娘,足足比这狗皇帝小了二三十岁,他也说的出口! 凤青梧的心中作呕,险些维持不住脸上的表情,直接喷回去。 忍了又忍,她生怕自己露出破绽,索性垂下头把玩着腰上的流苏,嘀嘀咕咕道:“本王妃才不要……老巫婆让本王妃学规矩,本王妃不喜欢!” “难道你不想天天都吃好吃的点心吗?” 皇帝似乎并不死心,带着几分诱哄,又问了一句。 他的手指这会儿已经贴到了她的领口,脖子根部的位置,再向上一点,就会触摸到她的肌肤。 隔着夏日轻薄的裙子,凤青梧仿佛能够直接感受到他手掌略有些粗粝的触感。 犹如什么阴冷的东西,粘腻地攀爬过她的肌肤,带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这样的气氛下,她不仅不觉得暧昧,反倒觉得腥冷恶臭,寒毛战栗,恨不能直接推开皇帝吐个天昏地暗。 不行。 她还不能暴露。 死死地咬住牙根,凤青梧维持着天真烂漫的语气,歪歪头道:“本王妃在家里也能天天吃好吃的鸭!夫君给本王妃买!” 说着,她还高兴地弯起眼眸,眸光似星辰闪烁。 皇帝挑眉:“哦?看来恭亲王,对你很满意?” 话是这么说,他眼神里的侵略性却更强几分,仿佛打量猎物一般,带着几分兴味:“也对,恭亲王妃是个难得的美人儿,朕那个皇弟从前不近美色。好不容易开了荤,也难怪会欲罢不能。” 啊? 这是她能听到的吗? 这个时代礼教森严,男女大防严重。 可是皇帝在干什么? 他作为大伯,竟然公然跟他的弟媳说这种话? 这简直就是在耍流氓吧? 凤青梧心里的白眼快翻到天上去了,第一次发现一个人能恶心到这种地步。 反正她现在是个痴傻儿,索性抿紧了唇不说话,装作听不懂皇帝在说什么。 第140章 要大好了 皇帝也不在意她的反应,低笑了一声,才又道:“恭亲王妃不是很喜欢母后吗?难道你就不想一直跟母后一起玩?” “本王妃可以跟宝宝一起玩,还可以进宫找母后玩!” 眼见着皇帝恬不知耻地要将手指落在她的脖颈肌肤上,凤青梧忍无可忍地后退一步。 她从来没发现,原来跟人接触是这么让人难以忍受的事情。 就算是隔着衣服,她仍旧快要吐出来了。 等会儿回去,她就洗三遍澡! 这个皇帝,真是让人恶心。 她双手搂着小长安,耳朵贴着肩膀不高兴地蹭了蹭,满脸都是不满:“你把本王妃弄得好痒啊!你离我远一点!” 因为心中的厌恶,难免带出几分不虞。 只是配上她烂漫的语气,倒也不让人觉得冒犯。 至少皇帝没有动怒,反而满是看到猎物般的兴奋。 他笑了一声,搓着指尖淡声道:“恭亲王妃倒是特别。” 他贵为帝王,这个世上哪有人敢对他用命令的语气说话? 就算是他的生母太后,对待他也是谨守礼仪的。 凤青梧的拒绝和呵斥,对他来说都是有些新奇的体验,尤其想到她是司君冥的女人,想到如果她心甘情愿选择入后宫,司君冥脸上的表情…… 皇帝眼神有些病态的兴奋。 只是一个卫清箩在后宫之中,还是不够啊。 既然当初他能把卫清箩从司君冥身边抢过来,如今自然也可以把凤青梧抢过来。 他要让司君冥看清楚,他才是大雍的皇帝,是一国之主,呼风唤雨,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司君冥只是臣子,不该幻想不属于他的东西。 察觉到皇帝似乎沉浸在莫名的想象中,凤青梧忍不住皱眉,又悄悄后退一步。 她怎么觉得,皇帝现在的状态不太正常? 不等多想,就见皇帝的脸色突然之间惨白,额头上沁出大颗大颗的汗珠。 而他身形踉跄了两下,向前跌跌撞撞两步,一把捂住胸口,鼻腔里发出一声闷哼。 “陛下!” 老太监一瞬间魂飞魄散,忙不迭上前扶住皇帝,急声道:“陛下,您怎么样了?太医,快宣太医……” “住口!” 皇帝咬紧牙关,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目光猩红地瞪了他一眼。 老太监浑身一僵,脸上的表情却仿佛带着点儿狂喜:“陛下您……您这次是不是……?” 这次是不是发作的症状减轻了? 不,应该说,昨日清晨,皇帝第一次发作的时候,似乎就减轻了许多。 往常几乎疼得晕厥过去,连话都说不出来,更别提有心力来发脾气了。 如今却还能训斥他,稳稳地站在这里…… 早晨注意力放在发作越发频繁上面,还没发现。 这会儿老太监简直快要喜极而泣:“陛下您这是要大好了呀!” 凤青梧不可思议地瞪圆了眼睛。 这老太监这么睁着眼睛说瞎话,还能在皇帝面前伺候,就不怕狗皇帝哪天发脾气,砍了他的头? 看看皇帝这张脸,脸色别提多难看了。 就这,还叫要大好了? 分明病重得厉害。 她都怀疑,下一秒他就会直接晕过去,直接猝死也不是没有可能。 早晨皇帝就曾经有过不正常,也是这样捂着胸口,仿佛正在承受巨大痛苦的模样。 心脏病? 不对,看皇帝平常,一点也不像是心脏病人的样子。 也不曾听说,他身体虚弱。 那是什么? 有病人在自己面前,凤青梧的心底里痒痒,恨不能抓过皇帝的手把把脉,看看他到底是什么毛病。 好在她留有理智,没有真的做出这样的举动。 怕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她索性搂着小长安,垂着眼睛不去看他。 承受着巨大痛苦的皇帝,听到老太监的话,心脏却不由跳得很急。 身为病人,他当然更了解自己的情况。 心绞痛这个毛病,每次发作都像是心脏被人生生撕裂成了无数瓣,疼得他恨不能杀人。 每次都浑身汗水淋漓,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发作的时候就差没直接撞墙,哪有空说话? 而这两次,他都保有理智,依然疼得厉害,却不至于当场失态。 难道说,他真的要好了? 不,不对。 今年以来,他发作的越来越频繁,不像是要好了,反倒像是恶化。 如果说有什么不同…… 他的虎目落在静静站在一侧的凤青梧身上。 老太监抬手去胸口掏出一瓶药,才要拔开塞子,皇帝的大掌骤然按住他。 抬眼看过去,皇帝双目猩红,却仍旧朝着他摇了摇头。 不吃药怎么行? 老太监急得团团转。 他在皇帝身边伺候许久,自然知道皇帝发作时候有多么痛苦,全靠着药物才能撑过去。 今天怎么反倒不吃药了呢? 皇帝却无暇多说,捂着胸口,强撑着朝凤青梧走了两步。 凤青梧没料到他疼成这样,竟然还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竟然被他近了身。 皇帝一把扯着她的手腕,将她往身前一带。 淡淡的苦涩药香味,伴随着清甜的奶香,交杂在一起,甜而不腻,暗香浮动。 这股清浅的气息,仿佛有着别样的魔力。 皇帝深吸一口气,就觉得那股味道沿着鼻腔沁入肺腑,包裹着他剧痛的心脏。 奇迹般的缓和了那种撕裂般的疼。 像是柔软的云彩,将疼痛阻隔,痛感减轻。 虽然不能解决,却让他疼得没有那么厉害。 证明就是,皇帝的脸色好看了不少。 凤青梧却大惊,下意识地挣扎着退开一步,不高兴地垮下脸:“你干什么?夫君说,不可以靠本王妃这么近!” 说着,甩甩手就要后退。 皇帝却不给她退的机会,大掌犹如铁箍般紧紧地攥着她,嗓音嘶哑地问道:“恭亲王妃,用得什么香?” 香? 什么香? 凤青梧微微一怔,想到他刚才深吸一口气的样子,气得脸都要青了。 这不是耍流氓,是什么? 好啊,堂堂一国皇帝,竟然是个不要脸的臭流氓! 她想装糊涂糊弄过去,他倒是得寸进尺,直接骚扰了! 第141章 以下犯上 怒火冲头,凤青梧恨不能直接跳起来打烂狗皇帝的头。 太恶心了。 没有道德底线,丝毫不尊重女性,肆意对她做出这样轻浮的举动。 如果是在末世,有人敢这么对她,早就已经变成一具尸体了。 偏偏一侧的老太监虎视眈眈,暗处还有她无法具体探查的危险存在。 即使她恨不能直接手刃皇帝,这会儿脸上还得装出一脸无辜害怕。 “香?香香?” 她歪歪头,像是被皇帝吓到了,双眼瞬间通红,泪盈盈地哽咽:“什么香香,本王妃不知道……” 恰好这个时候,她怀里的小长安鼻腔里发出奶声奶气的哼唧声。 小眉头皱起来,长长的眼睫动了动,瘪着粉嫩嫩的小嘴,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这个反应,是尿了? 凤青梧的眉头一扬,眼底沁出浅浅笑意。 不愧是她亲手养着的宝宝,果然就是知情识趣。 还不会说话呢,就会跟她打配合了。 皇帝那个不要脸的,还在往她的身边凑。 一边凑还一边吸气,惨白的脸上带着病态的偏执,急声追问道:“不对,你一定是用了什么特别的香料。你说,你到底用了什么?!身上是什么味道?” 大手铁箍似的,险些要把她的手腕给捏断。 这副模样,换成普通姑娘在这里,吓都吓死了。 心口绞痛,是困扰皇帝多年的宿疾。 跟疼痛想比,更加让他恐惧的是,疼痛结束之后,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虚弱。 在生命流逝和渐渐老去时候,无法掌控的无力感,几乎让人发疯。 他是堂堂人间帝王,掌控着最大的权势又能怎么样? 发作的时候还是只能像条狗一样。 他绝不能容忍! 他的千秋霸业还没能完成,他更不想死。 凤青梧眼底冒出戾气,露出吃痛的表情:“疼疼疼,你松开本王妃……好疼……” “味道?本王妃知道了,给你,给你!” 她的鼻尖都通红了,大颗大颗的眼泪掉下来。 像是彻底吓坏了,大声哭喊着从怀里拽出个什么,直接扔到皇帝的脸上:“给你了!你快放开本王妃呜呜呜……” 一团东西迎面飞到了皇帝的脸上。 因为距离太近,老太监想拦一下都不行,眼睁睁看着皇帝被什么直接糊住脸,吓得嗓子都劈叉了:“陛,陛下!” 陷入癫狂的皇帝,哪儿会想到会有这么一出。 脸上贴着的布片潮湿而柔软。 他下意识张嘴想说什么,那温热的潮湿落在他的舌尖上,带着淡淡的腥臊味。 皇帝的脸色骤然一变,猛然意识到了什么,大脑中一片空白,连心脏的疼痛都顾不上了。 她竟然,她竟然敢把脏污的尿布甩到他的脸上! 大掌一把扯下尿布扔在地上,皇帝满脸狰狞,张嘴怒骂道:“大胆!你竟敢……呕!” 话没说完,就忍不住干呕起来。 老太监吓得魂儿都要飞了,冲上去带着哭腔,尖利的嗓音控制不住:“陛下,陛下您没事儿吧?” 凤青梧趁机跳到两步外,看着皇帝那副狼狈的模样,险些忍不住笑出声来。 狗皇帝,让他恶心她。 吐死他得了! 自己的尿布被骤然抽离,小长安睁开眼睛醒了过来,看到面前凤青梧的脸,下意识地露出一个甜滋滋的笑容。 奶奶的,别提多可爱了。 凤青梧忍不住趁机戳戳他圆嘟嘟的小脸蛋,像是戳了一块布丁。 明知道时机不合适,她还是忍不住露出痴汉的笑容,满脸都是陶醉。 小幼崽就是最可爱的! 皇帝正吐得天昏地暗,一抬头就看到她脸上带着甜美的笑容,对着小长安做鬼脸。 顿时郁气冲头,难以自控地冷下脸,沉声道:“恭亲王妃,你竟敢以下犯上,该当何罪……呕!” 说到半截,又干呕了一声。 见他这副狼狈模样,凤青梧心花怒放,别提多高兴了。 她抿了抿嘴唇,故作无辜地道:“皇兄怎么老是吐?” 好像真的在关心他似的。 还不都是因为她! 皇帝暴怒,张口想说话,然而目光触及被丢在她身前的尿布,口腔中弥漫着腥臊气,让他忍不住又一次干呕出声。 太可怕了。 想到那些进入嘴里的液体是什么,他根本没办法连贯地说出一句话。 凤青梧险些笑出声,勉强维持平静,惊喜地拍手道:“皇兄是不是怀了小宝宝了?” “婆婆说过了,肚子里有小宝宝就会吐的。” 她像是兴奋坏了,蹦蹦跳跳地抬高了声音,扬声惊喜道:“皇兄有小宝宝了!皇兄要生小宝宝咯!” 她怀里的小长安,伴随着她的动作感受到几分颠簸。 不仅不觉得害怕,反而睁大乌溜溜的眼睛,发出稚嫩的“咯咯”小声。 交杂在一起,让皇帝的脸都青了。 “快让她住口!” 皇帝大怒,想亲自动手,胸腔的疼痛却再次席卷而来。 他眼前发黑,捂住胸口,浑身都在颤抖,艰难道:“闭,闭嘴!” 老太监的目光一闪,出手如电,身形飘然而至。 这个总是微微弓着身子,脸上褶皱明显,也没多少存在感的太监,这一瞬间身上的气势仿佛发生了惊人的变化。 凤青梧甚至来不及反应,就见一根枯瘦的手指绕到她的后背上轻点两下。 她张着嘴,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怎么回事? 这就是传闻中的点穴? 她惊愕的睁大眼睛,不敢相信,努力试图发声却始终没有半分动静。 在震惊之后,她的眼底忍不住亮起了璀璨的光芒,兴奋至极。 要不是现在她的精神力枯竭,还没彻底恢复,她真想趁机研究一下点穴的原理。 这一刻,她仿佛科学研究怪人,恨不能拿自己多做点试验。 皇帝这会儿却顾不上她在想什么,脸色青白,眼看就要厥过去。 “陛下,您快用药!” 老太监也顾不上管她,点了她的哑穴之后,匆忙从小瓷瓶里倒出药丸,塞到皇帝的嘴里。 皇帝这次没再拒绝,张口将药丸艰难吞咽下去,捂着胸口浑身水淋淋的,像是才从水里捞出来。 第142章 让你死得体面些 药丸见效很快,仿佛几息之间,皇帝的脸色就好看了不少。 他又闭着眼睛,靠着老太监的搀扶,静了好一会儿。 说不出话,凤青梧好奇地看着这一幕,目光控制不住地往老太监胸口打转。 她刚才看得清清楚楚,老太监直接将瓷瓶塞到那里。 是什么药,效果这么好? 几乎称得上立竿见影。 是止疼药吗? 不,看皇帝那副模样,更像是对症的药物。 她忍不住轻轻抽了抽鼻子,试图留住那溢散在空气中的药香味。 微微的苦涩药香,是她早就习惯了的味道。 她试图分析药物的成分,然而除了普遍意义上镇痛的药材之外,她居然闻不出其他成分。 只觉得隐隐似乎有股海腥味,在鼻端蔓延。 海腥味? 就在她疑惑不已,抓耳挠腮恨不能从老太监怀里把药物揪出来的时候,皇帝像是休息好了,蓦得睁开了眼睛。 他的脸色还透着几分惨白,一双虎目越发显得幽深难测。 瞳孔中的杀意几乎化为实质,骇人地盯着她,让她想要忽略都难。 凤青梧的心头发毛,忍不住后退一步。 “傻子也会害怕?” 掀起唇角,皇帝冷冷地笑了一声。 这好像是她第一次听到皇帝,直接承认他知道凤娘子是个傻子这件事。 作为一个心思叵测的帝王,就算是周围没有其他人在场,他也从来不曾露馅。 而现在,他毫不遮掩,身上还带着几分病弱,冷哼道:“恭亲王妃,装傻好玩吗?” 凤青梧张嘴,发不出声音。 她的心底忍不住生出点儿慌乱来。 单单老太监的身手,就不是她能够对抗的,更何况暗处肯定还有其他人。 皇帝要是对她真的动了杀心,她还能活下来吗? 她第一次有些后悔自己的大意,抿紧了唇警惕地看过去。 皇帝似乎也不想给她回答或者辨别的机会,冷笑一声:“不关你是真傻还是假傻,都没有关系。朕被心疾困扰已久,这么多年除了……秘药,唯有你身上的气息能让朕略微舒缓疼痛。” “朕本想……” 他冷笑一声,转了话头:“你既然已经看到了朕发病的样子,看来朕留不得你了。” 说到最后一句,他的杀意骤然暴涨,仿佛凝结成了一把大刀,朝着凤青梧压了过来。 凤青梧不由惊骇。 她知道,皇帝原本是看她有几分美色,加上想对付司君冥,才想将她收入后宫。 后面察觉到她身上的气味能够压制他发病时候的疼痛,就更想利用她。 结果她彻底惹怒了他,加上看到他发病时候的狼狈模样,为了防止她泄密,索性就要要了她的命! 这个混账的时代,充分演绎了什么叫做人命如草芥。 凤青梧暗暗咬紧牙根,不管是想把她收入后宫,还是想杀她,问过她的意见没有? 皇帝显然已经把她当成了一个死人,也不在乎她的想法,寒声道:“交出你用的香丸方子,朕可以让你死得体面些。” 他就没想过给她活路。 凤青梧的念头急转。 在末世,不只是有丧尸,还有变异的动植物。 很多嗅觉灵敏的动物,经过末世的变异,更是敏锐到了可怕的程度。 谁还敢在身上喷香水抹脂粉? 更何况,末世求生,很多人也没有这个条件。 凤青梧想,当然也能弄到香水,可是她对作死可没什么兴趣。 这种习惯,带到了这个时代,她从来没有用过香膏香丸之类的东西,也没让秋水为她衣物熏香。 那皇帝所说的,她身上的味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到底在她的身上闻到了什么,才会这样紧追不舍? 这些念头一闪而过,她的脸上只有茫然,张大嘴巴,抬手指了指。 皇帝这才想起她被点了哑穴,带着警告看她一眼,冰寒道:“管好你的嘴。” 说罢淡淡地使了个眼色。 老太监会意,上前一步,抬手点了两下。 凤青梧试着轻咳一声,她的喉咙果然又恢复如常。 她轻吐了口气。 皇帝不掩饰杀意,盯着她,森寒道:“说吧!” 这些年,他找了无数名医,为自己解决身上的问题。 凤青梧所用的香料,也许根本不能解决他的病灶,起码也能为大夫提供一个思路。 哪怕有一分可能性,他都不想放弃。 透过他的神色,凤青梧的心忍不住沉了沉。 她确定,皇帝今晚绝不会放过她。 想要她的命? 真当她是蝼蚁,以为她能任他践踏? 凤青梧眼底闪过狠意。 她金针神医,什么时候吃过这种亏? 就连末世的基地强者,都不敢得罪她,狗皇帝仗着自己人多势众、武力高超,就想杀死她? 没问题,拿自己的命来换吧! 手臂自然垂落,她的指间闪过若有若无的银光,在暗色的环境里并不显眼。 而她抬起头,眼神褪去了懵懂天真,换上了几分沉凝:“皇兄真的想知道?” “你果然不傻。” 亲眼看到她的神色变幻,皇帝的脸色更冷,隐隐涌上几分戒备:“你跟司君冥,联手耍朕?” “不是皇兄亲口下旨,夸我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吗?” 凤青梧冷笑一声,一字一句背出赐婚圣旨上夸赞的话,嘲讽道:“被皇兄这样欣赏的凤娘子,怎么可能是个傻子?” 下圣旨的时候睁着眼睛说瞎话,这会儿倒是吃惊起来了。 “牙尖嘴利。” 皇帝冷哼一声,杀意更胜:“朕倒要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今天死了,就是嘴硬到今天,好歹到死也是个有骨气的鬼。” 凤青梧嗤笑,眼底带着锋芒:“皇兄想知道我用了什么香,就上前一步。” “毕竟也关乎我的声誉,就算是临死之前,我也不想让别人听到。” 听到这话,皇帝眯起虎目,危险地上下打量她。 凤青梧怡然不惧,抬头直勾勾地看他,勾唇挑衅道:“皇兄不敢?我如今两手空空,又不会武,怎么奈何得了皇兄?” “你最好别耍花招。” 皇帝冰冷看她,目光扫过她胸口的襁褓,嗤笑道:“你死了一了百了,这小杂种的生死,可就在朕的一念之间。” 第143章 欺君之罪 卑鄙小人! 凤青梧陡然眯起眼眸,眸底的杀意大盛。 小长安还只是个襁褓里的婴儿,狗皇帝竟然那他来威胁她。 末世秩序崩坏,道德崩塌,人类都还记得要保护幼崽,将幼崽作为希望的火种。 除了丧心病狂的变态,没有人会对弱小的孩子下手。 皇帝却能眼都不眨,直接用小长安作为威胁。 可恶。 凤青梧捏着银针的力度加重,越发坚定了不能轻易地放过他。 这些高位者,不是最惜命吗? 只有让他的命,掌握在她的手,她才能放心。 她眯起眼睛,看着皇帝缓缓迈步,一点点凑近她,将耳朵侧过来。 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就是现在! 凤青梧肩背紧绷,手臂上地肌肉蕴藏着强大的爆发力。 正要暴起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叫嚷:“王妃!王妃!” 熟悉的声音里,带着七分焦急,三分惶恐,急匆匆地朝着这边闯过来。 本来已经到了她最佳攻击范围的皇帝,倏然直起身子,直接拉开距离,脸色黑沉地看向发声的位置。 可惜。 凤青梧的眼底闪过惋惜和遗憾。 刚才那个位置,她能确保自己出手的时候,老太监根本来不及阻拦。 只要皇帝中了她的秘制毒药,为了活命也只能放她和小长安平安离开。 她从来不寄希望于别人大发慈悲,自己的命还是要捏在自己手里才放心。 被打断了。 下次也不知道还有没有这么好的机会。 皇帝之前宿疾发作,刚感受过那种撕心裂肺的疼,对于治愈的渴望达到了顶峰,才会给她机会。 等他冷静下来,也不知道还会不会再接近她。 “何人胆敢在宫廷重地喧哗?!” 皇帝现在的心情也很不好,可以说是烦躁到了极致,怒道:“大德子,去看看是什么人!” 就差一点! 差一点这个女人就要告诉他,她用的香是什么。 这人这么没有眼色,还敢在宫中大呼小叫,合该拖出去斩首! 老太监应了一声,前去打探。 他的动作快,来人却更快。 很快,一道穿着蓝色劲装的欣长身影几个起落间出现在凤青梧的面前。 他脸上沾着血色,气息都没喘匀,一把攥住凤青梧的手腕就要扯着她走:“王妃,属下总算找到您了!快跟属下来!” 是苏御。 凤青梧的心头“咯噔”一声。 苏御的身上也沾着大片的血色,剑柄上血色浓稠得让人作呕。 他是司君冥的贴身护卫,是什么情况,让他这样不管不顾闯进宫里找她? 甚至形象都来不及打理,犹如刚从尸山血海里拼出来的修罗。 难道说,司君冥出事了? 凤青梧的心脏跳动很急,喉咙隐隐有些发干,心思电转。 说是亲兄弟,皇帝和司君冥之间的兄弟情,只怕是比纸还薄。 从皇帝日常的行为中可以看出,他只怕早就对司君冥恨不能除之而后快。 现在他们人在宫中,皇帝会放他们走吗? “苏侍卫好大的胆子!” 皇帝显然也是认识苏御的。 看清他之后,脸色黑沉,怒火冲天:“夜闯皇宫,大呼小叫,视朕如无物。你们恭亲王府,到底还把不把朕放在眼里?还是说,在你们眼里,只有恭亲王才是你们地主子?!” 这话说得倒也没错。 只是未免有些大逆不道。 紧急关头,苏御不想惹是生非,也不敢应下这话。 抱剑单膝跪地,沉声道:“属下不敢。” “启禀陛下,恭亲王回宿京途中,身受重伤……” 眼底闪过担忧,苏御干脆利落地道:“属下奉命,立刻带王妃回去。” 凤青梧瞠目结舌。 不是,这是能跟皇帝说的吗? 他急成这样,司君冥的伤得多重啊…… 这话说得,简直像是要熬不过去了。 这种情况下,皇帝肯放人就怪了。 他怕是巴不得司君冥赶紧死。 苏御怎么这么死脑筋啊! 果然,皇帝闻言,脸色不变,眼底却闪过快意。 他不紧不慢,甚至称得上慢条斯理地道:“恭亲王受了重伤,不请太医,找恭亲王妃干什么?深更半夜,宫门已经落锁,外面也已经宵禁……要出宫,也该等天亮之后才是。” 分明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他或许不知道凤青梧的医术到底有多厉害,却清楚地知道,这种时候,只要跟司君冥对着做绝对没错。 他想见到凤青梧,他就让他见不到。 他倒要看看,他年富力强,背负着煞星名头出生、却依旧得到父皇喜爱的皇帝,命到底有多大。 “陛下!” 苏御不敢置信地抬头,眼底燃起了火苗:“生死攸关,主子只是想见王妃和小郎君一面……” “咳咳。” 听不下去,凤青梧轻咳两声,没眼看他。 无奈提示道:“皇兄已经知道,本王妃其实神智正常。” 她的心里也有点说不出的着急。 在这个时代,她并没有多少依仗。 六皇子司玄承和陆琢的恩情,并不能让他们伤害自身利益,来帮助她。 更何况,这个时代皇权至上,皇帝明显不是什么公正严明的明君。 即使平常总是吐槽司君冥,凤青梧也明白,他才是她最大的靠山。 在这个异世,她独自也能活得精彩,却也比现在要艰难。 最主要的是…… 他毕竟是小长安的生父,爱屋及乌,她不希望小长安在还不懂什么是死亡的时候,失去了母亲,又失去父亲。 理由有很多,总之,她并不希望司君冥死。 可是,皇帝也不会允许她出宫。 她垂下眼,似乎在小长安,指尖却再度亮起了微弱的银光。 实在不行,只能拼了。 行刺皇帝这个名头,也不知道司君冥背不背得下。 他可千万要撑住啊。 否则她啥出宫去,岂不是平白成为了通缉犯? 苏御也忍不住呛咳两声。 凤青梧暴露了? 那她怎么还能好端端地站在这里,还没被皇帝借着欺君之罪直接砍了? “恭亲王妃倒是提醒了朕。” 皇帝露出个有些阴冷的笑容,淡声道:“恭亲王妃这些时日,在宫中闹得天翻地覆。欺君之罪,朕还未曾追究。” 第144章 猫戏弄老鼠 这是要秋后算账? 不。 他这会儿分明在享受这种猫戏耗子般的快乐。 他觉得自己掌控了司君冥的生死,愉悦至极。 凤青梧恨得咬牙。 “这些事,还请陛下等主子醒来之后,跟主子面谈。” 苏御垂着头,抱剑再次请求:“主子还等着恭亲王妃和小郎君,请陛下放行!” “倘若朕不许呢?” 皇帝笑意加大,眼神却冰冷,寒声道:“苏侍卫,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皇家的规矩,就是国家的规矩。朕就算是一国之君,也不能视规矩如无物,否则又怎么作为一国表率?” 不愧跟皇后是两夫妻,一口一个“规矩”,别提多顺口了。 凤青梧恨不能把他的嘴给缝上。 让他喝了点小长安的尿简直是便宜他了,这人满嘴喷粪,只怕嘴巴就是个厕所。 心中吐槽,她另外一只手戒备而隐晦地按在了腰间。 那里放着司君冥送她的神兵冷月。 触摸到匕首冷硬的边缘,她才放松了些许。 压低了嗓音,用气音向苏御暗示:“擒贼先擒王,出宫要紧。” 意思很明显。 直接抓住皇帝,以皇帝作为要挟,二话不说先出宫。 能让苏御不顾规矩礼仪,直接闯进宫找她,说明司君冥现在的情况很紧急。 她要做的,就是以最快的速度到他的身边,为他诊治。 到时候胁迫皇帝,意图行刺又或者造反…… 随便皇帝怎么说,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儿顶着,司君冥就是最好的背锅侠! 苏御不蠢,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略有些惊诧地看她一眼。 带着几分震惊。 像是没想到,为了救司君冥,她竟然能做到这种地步。 被他的眼神莫名看得有些头皮发麻,凤青梧轻瞪他一眼。 不要脑补些奇怪的东西! “到底行不行?”她做了个口型。 然而—— 苏御不仅没有回答她,还把眼睛挪开,似乎并不打算继续跟她交流。 凤青梧满头问号。 怎么回事? 他难道不着急司君冥的伤势了? 想到之前撞破,他在书房里跟司君冥抱在一起的模样,凤青梧不由牙酸。 不是吧? 这种时候吃这种飞醋? 她只是不想放弃自己的大腿而已! 拜托,打工人,就算是打工,也想找个靠谱的老板啊! 像是皇帝这种,喜怒无常,长相不行,年纪又大,不尊重女性,甚至还想潜规则,是她最不喜欢的老板。 司君冥冷了点,渣了点,行事却还算得上是坦荡。 最主要的是,他喜欢男的,不会潜规则啊! 凤青梧不甘心,想再劝一劝苏御。 就见他猛然抬起头,用一种堪称大逆不道的语气质问道:“陛下确定不许属下带王妃出宫?您这是想要害死主子?” big胆! 他一个小侍卫,怎么敢跟皇帝这么说话? “大胆苏侍卫!” 果然,皇帝当场暴怒,虎目中雷霆闪烁:“谁给你的胆子,这么跟朕说话?朕按规矩办事,谁敢非议朕不成?” 是铁了心要把他们拦在宫里,拖到天亮才放行了。 苏御冷冷地看他一眼,然后自顾自地站了起来。 他几乎有些无礼,拍了拍膝盖上站上的尘土,傲然道:“今天陛下放行也好,不放行也好。属下都是要带恭亲王妃走的。” 要不是场合不合适,凤青梧真想揉揉耳朵、搓搓眼睛。 爱情果然使人疯狂。 苏御为了司君冥,一个小侍卫,竟然敢跟当今天子叫板。 谁给他的勇气? 皇帝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致,怒喝道:“你不要命了?!忤逆圣命,该当何罪?” “主子行事低调,不欲参与朝堂上的事情。时间久了,陛下难道也都忘了?” 更叫人不敢置信的是,苏御竟然露出几分嘲讽的表情。 他对着皇帝,冷言冷语地讥嘲道:“陛下想拦属下,属下可否认为,陛下是要跟恭亲王府开战?” 这话说来,实在有些可笑。 皇帝一国之君,掌握着大雍所有的兵力。 小小恭亲王府,就算有侍卫,能有多少人? 皇帝跟王府开战,简直是笑话。 然而皇帝却没有笑,不仅没笑,他脸上的表情十分凝重,似乎有什么忌惮似的。 沉默地站在那里,脸色青青白白。 像是被踩中了痛脚。 他在忌惮什么? 凤青梧忍不住生出几分好奇。 皇帝的反应,却像是在苏御的掌握之中。 他嗤笑了一声,冷声道:“陛下既然没有这个意思,属下就先带恭亲王妃出宫了。” 口气一点也不尊敬,甚至有几分狷狂。 凤青梧想,皇帝总该怒了。 堂堂天子欸,被一个小侍卫打脸和嘲讽,这也能忍? 事实上,皇帝还真的忍了。 他一言不发,像是泥捏的塑像,一句话都没说。 苏御也不意外,冲着凤青梧抱拳一礼:“王妃,属下得罪了。” 不等她应声,直接扯着她的后腰带,带着她腾空而起,几个兔起鹘落,很快离开皇宫。 夜风迎面吹来,上上下下,有种做过山车般的刺激感。 凤青梧忙一把抱紧了小长安,生怕他被吓到,连一路的景色都没时间多看。 小长安不但没有吓到,还笑得很开心。 张着粉嫩嫩的小嘴,快乐地吐出好几个泡泡。 “小没良心的,简直是傻大胆。” 凤青梧有点头晕,缓了口气,见他这副模样忍不住笑了一声,点点他的鼻尖。 抬头四顾,恭亲王府跟她离开时候没有多大差别。 这会儿院子里灯火通明,院子外面守着层层叠得的守卫,空气中浮动着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凤青梧的脸上顿时有些凝重。 果然,司君冥伤得不轻。 “王妃请。” 苏御紧张道:“王爷胸口中了一箭,危在旦夕,还请王妃出手相救。” 他是亲眼见到她,是如何用近乎于神迹的手段,将司君冥起死回生的。 因此,他对她的医术深信不疑。 即使数个御医都摇头说司君冥活不过今晚,他还是一意孤行,入宫将她带了出来。 “看好宝宝。” 凤青梧也没废话。 一旦面对病人,她像是变了个人,整个人严肃干脆而又果决,挽起袖子吩咐道:“准备热水、蜡烛、匕首和……” 第145章 难道想守寡? “王妃不先为王爷诊脉吗?” 见她连房门都没进,先开始要准备东西,苏御不由有些迟疑,道:“您要不要先……” “快去!” 凤青梧直接瞪他一眼,冷声道:“别耽误时间!” 知不知道什么叫救人如救火? 跟死神争夺时间,还有空在这里问东问西? 她要的都是外科手术必备的东西,心头却有些沉重。 这个时代,很多地方都比末世要好得多。 也许不像现代一样,有电脑网络,生活便利,交通发达。 但是这里没有无穷无尽的丧尸,有各式各样地美食和锦衣华服,百姓的生活纵使艰苦,总有变好的希望。 可是有一点,现在中医盛行,没有精密的仪器,也没有现成的药物。 她希望司君冥不需要动大手术。 这里没有无菌环境,没有抗生素,也不能输血。 如果真的要动手术,能不能熬过来,三分靠努力,七分靠天命。 闭了闭眼睛,凤青梧眼底泛着点猩红,沉沉地看了小长安一眼。 她不希望小长安这么小,就失去仅有的父亲。 没再多说,她转身进了房间。 门口抱着小长安的苏御有些怔怔,好一会儿才从她方才的那一眼中回过神来。 好利地眼神,好强的气势! 不是说凤娘子从出生就是痴傻儿,一直被养在道观里,没有跟外界接触过吗? 她身边的侍女秋水,很好证明了这一点。 没什么见识又单纯好欺负,确实是个避着人养大的样子。 凤青梧的痴傻病好了,还可以解释得清楚。 可是她出神入化的医术和满身的气势呢? 那一眼看过来,比身份尊贵又能力卓绝的司君冥也不差什么,叫苏御这个手上沾过不少人命的大男人,都忍不住被镇住,下意识地想要听从她的命令。 繁杂的念头,在心底里滚了几个圈儿。 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他既然选择将凤青梧带回来,就只能相信她。 苏御没有迟疑,快速去准备了她要的东西。 房间内,凤青梧扫视一圈,顿时皱起了眉头。 房门紧闭也就罢了,窗户也被人关了起来,房间里空气不流通,那血腥味更是浓郁得像是把人直接泡在了血池里。 司君冥躺在床榻上,脸色有些青白,胸口的起伏几乎为不可见。 当胸还插着一道箭羽,正正胸口位置。 那个位置凶险万分,如果不是苏御提前说过没有伤到心脏,凤青梧都要怀疑是不是已经药石罔医。 床榻边上,围着几个满脸愁容的太医和伺候的侍女小厮,挤在一起。 一眼看过去,本来宽敞的房间显得格外逼仄。 “这是都在干什么?散开点!” 凤青梧抬高了声音,冷冷地道:“打开窗户通风,无关人等退出去,都堵在这里干什么?!” “王妃?” 层层人让开,这才露出最里侧,伏在床边双眼通红的安巧巧。 她显然哭了一场,这种时候也不敢靠近司君冥,只得靠在床榻边垂泪。 嗓音还有些沙哑,看过来的眼神却不掩饰怨毒:“王妃还舍得从宫里回来?一回来就耀武扬威,冥皇叔可还活着呢!” 这个贱人,真以为自己能在恭亲王府做主了? 想得倒美! “我知道他还活着,但是我看你倒是想把他给折腾死了。” 凤青梧嗤笑一声,寒声道:“安巧巧,我没空跟你浪费时间。你要是想守寡,尽管拦着我。” 她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满是毫不掩饰的冷意。 紧急关头,她不想多说废话,嗓音冰寒:“我的毒术你是见识过的,别逼我这种情况,还要浪费时间对你动手。” 什么时候了,还在想着争风吃醋的事情。 司君冥要是完蛋了,她不是争了个寂寞? 分不清轻重缓急。 安巧巧陡然一哽。 她是真心倾慕司君冥,把他当成自己心目中的神祇。 因此她厚着脸皮,以自己父亲的牺牲作为条件,要求进了司君冥的后宅。 哪怕他有言在先,表明自己根本近不得女色,或许一辈子都只能给她名分,而无实际接触。 这会儿,她也是真心担忧他的安危。 司君冥这次受的伤,实在是太过紧急。 她几次在凤青梧手上栽了跟头,这会儿却又忍不住生出点微茫的希望,急切道:“你真的能救冥皇叔?” “就算你想守寡,我还不想呢!” 凤青梧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想让他活,就快滚!” 态度毫不客气。 她越是这样,安巧巧越是觉得她可能真的有把握,又不敢将司君冥就这样交给她。 一时陷入了纠结。 恰好苏御备好了凤青梧需要的东西,匆匆进来,见状不耐烦地拧眉:“全都听王妃的吩咐,不要浪费时间!” 浪费的每一秒,都是主子的性命! 见他要守在一侧,安巧巧这才放了心。 擦擦眼泪站起来,她放狠话:“凤青梧,要是冥皇叔出了什么事,你也别想好过!” 哟,倒是一片深情。 可惜了,司君冥喜好分桃断袖,对她不感兴趣。 安巧巧的敌意,也给错了人。 想到苏御焦急得连皇帝都敢顶撞,凤青梧忍不住微妙地看了他两眼。 她本来是有些看不惯的。 倒不是觉得断袖有什么问题,而是司君冥明明喜欢男人,却还娶妻生子,跟那些骗婚的渣gay有什么区别? 苏御的表现,倒像是真爱。 想想他毕竟是下属,在爱情中也是更弱势的一方,只怕也没办法操控司君冥的选择。 低低地叹了口气,凤青梧脸上露出点复杂的表情。 硬要形容,大概是怜悯中掺杂着理解,理解中又透着几分鼓励和动容。 她拍拍苏御的肩膀,道:“你也不容易。” 算了,看在苏御的份上,被安巧巧记恨就记恨吧。 苏御的脑袋上几乎冒出实体的超级大问号。 好好的,怎么说到他头上了? 王妃那奇怪的表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他总有些不好的预感,觉得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然而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 第146章 亲一口做定金 安巧巧带人出去,房中瞬间空了大半。 凤青梧推开窗户,保持通风。 房中只留下打下手的一个大夫两个侍女,还有苏御。 净了手,她这才走到床榻边为司君冥诊脉。 “冥皇叔真是命大。” 半饷,她忍不住感慨一声。 这也能活着坚持到她回来,除了命大也没什么好说的。 这箭哪怕再射偏一分呢? 司君冥都要当场没命。 也难怪大夫迟迟不敢将箭拔出来。 现在的箭头都设计有倒钩,平常中箭拔出来的时候,都会带出一点皮肉。 在这样的显要位置,一个用力不慎,伤到心脏,就真的完蛋了。 见她放下手,苏御担忧道:“王妃,主子怎么样?” “怎么样你不是很清楚吗?” 凤青梧嗤笑一声:“放心,死不了。” 幸亏有她在。 她的精神力能够深入司君冥的体内,比高科技还要好用。 有精神力辅助,只要小心将箭拔出来,伤口妥善处理。 只要不发炎,就基本没什么问题了。 见她的态度坦然,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样子,苏御这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他找了无数大夫御医,全都说不敢拔出那根箭,天知道那时候他到底有多么着急。 幸好,幸好! 他的眼眶忍不住微微泛红,主子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有事的。 在庆幸中的他没有察觉,凤青梧看到他微红的眼睛,表情更加奇怪了。 啊,这感天动地的爱情。 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她的心头竟然还有点说不出的奇怪滋味儿。 挥开不必要的思绪,凤青梧掏出一包金针,放在火上烤了烤。 在这个没有抗生素,也没有精密仪器的时代,她能做到的,就是尽自己所能去杀菌和保全司君冥的元气。 现在,她需要先用金针为他封闭感官,再辅以麻药,免得他拔箭和包扎的时候,条件反射地挣扎,把伤口扩大。 司君冥静静地躺在床榻上,声息微弱,嘴唇发白。 那张轮廓深邃的脸上,浓黑的睫毛长而卷翘,连带着本来锋利的轮廓似乎都柔和了许多。 看起来比平日好相处多了。 躺在锦绣中的他,真的好像是被荆棘环绕的睡美人啊! 毫不设防的,又脆弱,又好看。 颜控凤青梧,忍不住偷偷咂舌,后悔这个时代没有照相机,可以留下这样值得纪念的一幕。 收敛了心神,她抬手正要下针。 就在这时,睡美人陡然睁开眼睛,露出一双漆黑机警,带着漫天杀意的瞳孔。 吓人一跳。 “主子?你醒了!” 苏御第一时间发现,惊喜不已:“属下把王妃请回来了,主子您放心,您一定不会有事的!” 司君冥的眼神微微迷茫,过了片刻才想到发生了什么,目光游移着,落到了凤青梧的脸上。 他的嘴唇微微蠕动,似乎想要说点什么。 “冥皇叔伤势严重,还是不要费力气的好。” 凤青梧也不在意,直接抬手扎针。 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一边将他扎成个刺猬,一边笑吟吟地道:“瞧瞧,这才多久啊。我又救了冥皇叔一命。” 司君冥的长睫颤了颤。 “我真是亏大了。” 凤青梧却像是想起了什么,瞪圆眼睛问道:“冥皇叔的命,总该是很值钱的吧?我救冥皇叔一命,要一万两不过分吧?” 哼。 拖欠她的银两,还把她黑吃黑得来的外快给贪墨了。 不过没关系,她开源节流。 就不信从他的兜里掏不出银子来。 司君冥的眸光微冷,瞪她一眼。 凤青梧才不在乎。 反正他伤势过重,现在又说不出话来。 就算说得出来,也不外乎骂她是个“贪婪的女人”、“见钱眼开”之类的。 翻来覆去,就是那么几句。 不痛不痒,哪有真金白银实在? 凤青梧笑嘻嘻地:“冥皇叔是不是偷偷在心里骂我呢?” 浑身一僵,司君冥偏开眼睛,不去看她。 “此地无银三百两,冥皇叔知不知道什么叫做贼心虚?” 凤青梧见状,忍不住气笑了:“我在这里救你的命,你竟然真的在心里骂我?” 越想越是不忿。 她堂堂金针神医,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末世医疗资源被毁,就算抢救回来一些,能用得上的始终是少数。 她这样传承了古中医医术,又擅长外科,中西结合的人才,简直是炽手可热。 就算是各大基地的最强者,对她的态度也都热切非凡,捧着珍贵的物资来求她出手。 司君冥拖欠医药费也就罢了,还真的敢骂她? 忘恩负义的狗男人。 要不是他是小长安的亲爹,她管他去死! 眼睛骨碌碌转了两圈,她故意做出满脸的受伤。 手上还在下针,脸上却一副难过的样子,娇滴滴地道:“夫君好狠的心呐~” 一波三折,活像是唱戏。 苏御控制不住地打了个颤。 凤青梧却还觉得不够,带着哭腔假模假样地道:“我冒着危险,跟苏侍卫从宫中出来,为夫君疗伤。夫君却这样冷淡,还在心里骂我,我这心啊……简直要碎成了八瓣。” 她这人似乎就不会好好说话。 本来听着柔弱深情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总是带着点儿阴阳怪气的滋味儿。 愣是把奄奄一息,没有多大精气神的司君冥,气得脸颊都涨红了。 一双黑眸闪着雷霆怒火。 她根本不懂见好就收,见他这样甚至得意地笑了起来。 “夫君生气啦?” 她下了最后一根金针,微微倾身,贴近他。 清浅的呼吸,带着微涩的药香味和奶香味,吹拂在他的喉结处。 她吃吃的笑了两声,又娇又嗲地道:“夫君怎么这么小气?夫君骂我,我都没生气呢……夫君不生气好不好?” 她眼神是露骨的暧昧,声音一波三折,满眼都是风情妩媚:“大不了,我用身体补偿夫君?夫君要是怕我赖账,不如我先亲夫君一口做定金?” “夫君长得这样英俊,我反正也不吃亏。” 她笑吟吟地,抬起一只素白的手,似乎要去摸他的脸。 第147章 牡丹花下死 那双大眼睛里,似乎隐隐藏着点儿痴迷,一副被他的容貌所迷的样子。 司君冥的眼中控制不住地涌上厌恶和杀气。 这个女人,跟其他人也没什么区别。 “凤青梧,我警告你!” 脸色惨白,似乎下一刻就会闭过气的男人勃然大怒。 那双漆黑的瞳孔中灼烧起火焰,愤怒地道:“你胆敢碰本王一下,本王让你死无全尸!” 别以为他身受重伤,就会任她摆布。 她敢动他,他就算是死,也要带她一起下地狱。 想起了不太好的经历,司君冥的脸色难看至极。 苏御的脸色也大变,怀疑自己冒着得罪皇帝的危险将凤青梧带回来,到底是对是错。 风青梧却不见有半分收敛。 “难道冥皇叔没有听说过这样一句话吗?” 她含着笑意,吐字清晰地娇媚道:“有道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放肆!” 苏御忍无可忍。 伴随着“锵”得一声,他手中的利剑出鞘,银白色的剑光一闪而过,冲着她的脖颈而去:“住口!不许对主子不敬!” 他的剑,从来就不是吓唬人的玩意儿,而是杀人的利器。 他们匆匆赶回宿京,一路上迎接了数之不尽的敌人。 就连苏御自己,也不知道这一路走来,手上的这把剑到底夺走了多少人命。 剑柄上的血色还没有清理,宝剑杀人不沾血,附着的浓烈血腥味,却充分昭示了它的凶戾。 凤青梧毫不怀疑它的锋利,只需要微微一用力,就可以划破她的动脉,夺走她的性命。 然而她面色不变,眼睛都没眨一下。 脸上带着如常的笑容,手也没抖。 “唔。” 伴随着司君冥的一声闷哼,她出手迅捷如电,比苏御的动作竟然还要快上半分。 那看似要落在司君冥脸上的手半路一转,直接抓住箭羽的末端,用力一拔! 仅有的一点点精神力,包裹住箭羽的尖端,稳住它不让它对司君冥的身体造成更多的伤害。 拔出来之后,伴随着一道血液喷溅出来,凤青梧的脸色骤然煞白一片。 苏御的瞳孔大张,没料到她竟然是为了拔箭,刺出来的剑收不回来,情急之下只能变式。 险之又险地擦着她白皙修长的脖颈,刺在床幔上。 伴随着她一缕墨色的乌发被削断,掉落在地上,凤青梧感觉到一阵细微的刺痛。 不用看,她就飞快地做出了判断。 表层的毛细血管破裂,看起来可能有点吓人,但是并不严重。 应该是苏御的剑锋擦过了她的脖子,将她的表皮划破了。 这点小伤,根本不值得被放在心上。 心思电转,她很快抛在一边,手上的动作飞快,又飞速落下金针,止住了司君冥胸前伤口流血的架势。 动作熟练又快速地上药、包扎。 她已经疲惫到了极致。 这会儿天色已经大亮,这漫长的一夜终于过去了。 即使昨天她提前睡了一会儿,熬了一整夜,仍旧有些精神匮乏。 精神力被榨干,识海里空空荡荡,让她的大脑有些刺痛,连带着脸上的表情也冷硬起来。 又困又累又头疼,她抿紧了唇瓣,依靠着本能,用最快也最合适的手法将伤口处理好。 没有察觉到,其他人看她的眼神是多么的震撼和不敢置信。 她的动作又快又自信,将其他大夫难倒,轻易不敢下手的伤势,对她来说似乎没有任何失败的可能。 干脆利落地拔箭、上药和包扎,一气呵成。 她的脖子还在渗出鲜红的血液,毛细血管破裂,流出的血色并不少。 而她的脸色惨白得吓人,表情也严肃又冰冷,跟刚才又娇又媚,带着几分逗弄狡黠的模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而她仿佛一无所知,整个人如同玉雕成的塑像。 黑白分明的眼眸很亮,专注做一件事的时候,整个人都像是在发光。 美得不可思议。 这一瞬间,不管是司君冥还是苏御,又或者是留在一边的侍女,似乎都体会到了她身上那种亮眼的光华。 灼灼却又不会过分刺眼。 那种自信沉凝和笃定,为她本就出色的容貌越发增添光华,整个人举世无双的风华,吸引人的眼球。 “好了。” 打好了最后一个结,凤青梧才脱力似的靠在了床边,单薄瘦削的身子微微一晃。 “王妃!” 侍女下意识地心中一紧,上前一步扶住她,态度格外地殷切:“您没事吧?” 慢了一步的苏御,脸上的表情有些空白,怔了片刻,傻乎乎地重复道:“好,好了?” “不然你再检查检查?” 头跟针扎似的疼,凤青梧的语气算不上好,冷冷的道:“给你家主子伤上加伤,我可不管。” 她现在极度不舒服。 生理上、心理上和精神上同时的困倦疲惫,折磨得她越发虚弱。 “你刚才故意那么说,是为了拔箭?” 司君冥的脸色也有些复杂,乌黑的眼眸落在她的脸上,深井般的深邃中似乎透出别样的情绪,审视地看着她。 仿佛想要直接看到她的心里去。 这个时代的麻药效果也还一般,但是辅佐以凤青梧神奇的针法,他其实并没有感觉到疼痛。 这会儿还能保持着精神,跟她闲聊,也已经是意志力非常惊人了。 毕竟从他的脉象来看,这次受伤,他流了不少血,又伤了元气。 就算是在工具齐备、麻药发展成熟的现代,这个状况也是很难熬的。 可是他仿佛一无所觉,那双黑眸还是那样的锐利清醒,似乎永远都不会失去理智。 这样的强者,凤青梧当然是欣赏的。 但是这会儿的疲倦,让她就算欣赏,也懒得说更多。 “不然呢?” 她没好气地问了一声,带着几分嘲讽笑道:“冥皇叔该不会觉得,我真的那么没品,要趁人之危吧?” 他都已经伤得那么重,一副危在旦夕的样子,她难道还会贪图他的美色,对他动手动脚? 她方才那么做,试试故意转移他的注意力,防止他肌肉紧绷,给她添麻烦罢了。 第148章 觊觎夫君美色 她漫不经心的态度溢于言表,反倒让司君冥哑然无声。 虽然他没说话,那个意思却摆在了明面上。 他刚才真的以为,她就是那么不择手段。 见到他没了反抗能力,就直接趁人之危。 见他也没有遮掩的意思,凤青梧简直要气笑了。 “我承认,冥皇叔确实容色出众。可惜,我倒也没有强人所难的喜好。” 凤青梧脸上的讥嘲更重,若有似无地瞥了一眼一旁的苏御。 啧啧。 她就算喜欢美色,也是取之有道的好吗? 她跟这个渣男可不一样。 司君冥明显已经名草有主,别说当着苏御的面儿,就算是独处,她也做不来趁机占便宜的事情。 想她堂堂金针神医,有的是小帅哥小美女,眼巴巴地巴着她往她身边凑。 她用得着强求别人的人? 就算司君冥全都长在了她的喜好上,也不能让她失了气节。 司君冥沉默,片刻后才淡声道:“是本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还请王妃见谅。” 他这就是变相承认自己错了。 他竟然承认错误了? 凤青梧不由瞪大了眼睛。 这个男人到底有多高傲,她是亲眼所见的。 因此他的歉意,也就越发令人震惊。 一边的苏御也不好意思地抱着剑,满脸羞愧的红意,道:“属下误会王妃,请王妃见谅!” 虽然她总觉得,凤青梧之前看过来的眼神有些奇怪。 但是是他的想法太龌龊了。 他竟然以为,王妃跟外面那些想往王爷身上扑的狂蜂浪蝶一样,真是太不应该了。 见到主仆两个纷纷认错,凤青梧倒也没那么生气了。 本来就是她故意误导,这两人想歪了倒也正常。 只是她毕竟是治病救人,叫人把她想成那种急色的女人,到底还是有点不太痛快。 这大概就是,我可以这么说我自己,但是你不可以这么想我。 她这个人嘛,从来都是不记仇的。 有气,最好还是当场就出了。 眼睛转了转,凤青梧眯眼轻轻一笑。 察觉到她这个有点危险的笑容,司君冥的心下意识地提了起来。 认识这段时间,他早就见识过这个女人的恶劣,脑袋里千奇百怪又无拘无束的想法简直不要太多,有的甚至称得上是大逆不道。 她要干什么,他都不觉得奇怪。 就在他暗暗警惕的时候,就见凤青梧脸上的不耐烦消失了。 换上一脸甜腻腻的笑容,看过来的目光水波粼粼,羞答答得像是盛满了羞怯的情意。 捏着兰花指,满脸都是羞赧,要多做作有多做作。 凤青梧深吸一口气憋住,直把自己憋得脸颊涨红,双目含水,这才千回百转地喊了一声:“夫君……” 这一声,捏着嗓子娇嗲到了极致。 到底有多嗲呢? 看苏御控制不住地青了脸,一脸打了三个寒颤就知道了。 就连侍女都忍不住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抿起唇。 首当其冲的司君冥也忍不住皱起眉头,冷峻的脸上表情微微破裂,隐隐露出几分无奈来。 只是他才刚冤枉了人,又被救了一命,这会儿对她难免多几分宽容。 面上冷硬的男人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算了,只要她不过分,就由着她闹腾一回。 凤青梧可不知道他想了什么,余光见到苏御忍不住抱着胳膊搓鸡皮疙瘩的动作,心里别提多开心了。 偷笑一生,满脸都是媚态,捏着嗓子继续娇滴滴地说:“其实夫君这么想,也没错啦……” “人家毕竟是夫君的妻子,觊觎夫君的美色,也是理所当然的。” 她抬起手,捂住满是红晕的脸颊。 水润润的眸子,从指缝里露出来,乌溜溜地看着他,羞怯道:“不过人家也没那么急色。等到夫君身体好了,人家等夫君……” 恨不能每个字都拐个七八十个弯儿。 别提多娇媚了。 饶是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的司君冥,听到她别具暗示的话,也忍不住露出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 侍女更是羞得满脸通红,垂下头,露出的脖颈都是一片粉红。 这才是正常反应啊! 这个女人,怎么能够一脸坦然地说出这样的话? 简直不知道矜持是何物。 “你!” 司君冥咬牙,脸色黑了下去。 见他这副模样,凤青梧反倒越发开心。 如果做作不是为了气人,那简直是毫无意义。 他越是生气,她就越高兴。 就是要把他气得跳脚,看他还敢不敢看扁了她! 骂她啊! 再说她不知羞耻啊! 如果他敢骂她,一会儿她给他开药,就放一大堆黄连。 苦死他。 然而司君冥脸色难看,最终却只咬牙切齿道:“王妃好好说话。” “你,你不骂我?” 凤青梧震惊至极,脱口道:“你该不是伤到了脑子吧?” 怎么可能! 这个自恋自傲又渣的狗男人,脾气向来不好。 平常她说要给小长安喂奶,都能被这个古板的男人痛骂一顿,这会儿他反倒不骂她了? “……” 司君冥一时无言,片刻后冷声道:“王妃很想本王骂你?” “我没有!” 她又不是有病! 凤青梧矢口否认,心里却又控制不住地生出几分惋惜。 他毕竟是个病人,还是她的靠山。 她才在宫里惹了祸,还等着他兜底呢! 这会儿他不骂她,一会儿开药她都不好意思下狠手。 这可怎么办? 更何况,这个男人会突然这么好脾气? 事出反常必有妖! 凤青梧越发狐疑,上下打量了他两眼。 还是那张英俊的脸,还是那副冷冰冰的面瘫似的表情,还是那尊贵非凡的气质。 可是…… 怎么跟换了个人似的? 她忍不住伸出手,戳戳他的胸口没受伤的位置,甚至要抬手去捏他的脸,嘀嘀咕咕道:“不对劲啊……你真的是冥皇叔吗?该不是换人了吧?” 受一次伤,性格都变了? “凤!青!梧!” 眼见着她的手不老实地四处捏捏戳戳,司君冥的脸色彻底黑了。 什么才误会了她心有愧疚,什么感恩她出手相助。 呸! 这个女人,就是不知廉耻,急色至极! 简直没有规矩! 第149章 你给我适可而止 他气得像是煮熟的虾子,整张俊脸赤红一片,头顶都快要冒烟了。 要不是他身受重伤,说不定这会儿已经气得蹦起来。 忍无可忍,司君冥寒声道:“你给本王适可而止,不要挑战本王的底线!” “这才对嘛!” 凤青梧的双眼瞪得滚圆,隐隐露出几分笑意。 唔,还是这样比较顺眼。 这个男人突然之间对她包容起来,总叫她觉得有点毛毛的。 担心他忍辱负重,是憋着什么大招。 她才不承认,见他苍白虚弱的模样,她心里总是不安,看到他照旧能发火生气,才觉得踏实许多。 看到自家主子几乎被气得吐血,苏御却忍不住担忧。 目光左右徘徊,最后还是忍不住道:“王妃,主子身上有伤。您,您怜惜些……” “噗嗤!” 凤青梧控制不住地笑出声,捂着肚子大笑:“哈哈哈,怜惜些?好,说得好……” 聊天鬼才! 说得她像是司君冥的恩客似的,叫她格外愉快。 司君冥的脸色漆黑,闭上双目拒绝交流。 苏御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试图挽回:“属下不是那个意思……” “你放心,本王妃懂你对王爷的一片忠心。” 凤青梧脸上的笑容落不下去,捧腹道:“本王妃这个人向来是听劝的,我一定多多怜惜冥皇叔。” 她坏笑着,伸出手指戳了戳司君冥的胸口,嗓音嗲嗲地道:“毕竟这是本王妃的亲亲夫君,本王妃当然是又心疼又爱怜的啦……” 闭眼装死的司君冥牙齿用力,发出“咯吱咯吱”的咬牙声。 换来凤青梧毫不留情的大笑。 她细嫩的指腹在他的胸口戳来戳去,幸灾乐祸地道:“看,夫君也很高兴呢!本王妃就知道,夫君人看起来冰冷,其实是个傲娇,爱本王妃在心口难开……” 差点要唱出来了。 她倒是玩得高兴,苏御却心惊肉跳,觉得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 自家主子,向来不近女色又冰冷端方,什么时候有人敢在他面前这样放肆? 就算是太后,对司君冥也想来是想要亲近又不知所措,什么人敢开他的玩笑? 偏偏这个女人,对他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视若不见,做事随心所欲,仿佛不知道什么叫害怕畏缩。 苏御真担心,自家主子一个忍不住,直接抽刀把她给砍了。 凤青梧可不知道他的担心,轻轻地“咦”了一声,控制不住地吹了个口哨。 “哇!” 她忍不住惊叹一声,带着点不正经地赞叹道:“冥皇叔的身材不错嘛,手感更是一绝!” 她早在第一次帮司君冥行针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个男人的身材简直是完美。 不知道是不是练武的原因,他的身体上均匀地覆着一层薄薄的肌肉,薄削不显虬结,充满了阳刚魅力。 却又不会显得虚浮,而是蕴藏着惊人的爆发力。 八块腹肌排列在劲瘦的腹部,黄金比例的身材,哪怕是国际顶尖男模都要黯然失色。 而如今,上手一摸,她才发现这些肌肉不仅仅是是看着漂亮好看,手感更是一绝! 戳一下,温热紧实,有点硬邦邦的柔软。 明明是硬得,戳下去却又带着肌肉的温热,总之就是一个字:好摸! 凤青梧两眼放光,一时竟有些爱不释手。 司君冥脸色青青黑黑,耳根更是烧红一片,几乎要滴出血来。 苏御看呆了,一时做不出反应。 他咬紧牙关,忍了又忍终究无法再继续隐忍下去,猛地抬起手一把攥住她作乱的手,怒道:“凤青梧,你给本王住手!” 第150章 好好说话 看着是怒到了极致,可是那耳根怎么看怎么红。 连带着脖颈上都是通红一片,漆黑的眼眸更是像烧着了一般。 他越是这样,凤青梧越是控制不住想要使坏。 唔,她还真是恶趣味呢! 没什么诚意的想了想,凤青梧的眼底闪过狡黠。 抬起手臂,阔袖垂落下来,挡住自己的脸。 她像是很害羞地低下头,“嘤”了一声,娇媚得道:“夫君……” 她又要作什么幺蛾子? 司君冥头疼地皱眉。 他就从来没见过这么难搞的女人。 世俗的约束好像对她毫无作用。 她像是一阵自由的风,来到这个世间,只为痛痛快快得活着。 除了美食和美色之外,仿佛没有任何东西能够让她贪恋。 他的地位尊崇,她不敬畏不谄媚。 他的冷脸叱骂,她不恐惧也不在乎。 世俗的规矩礼仪和教条,她不赞同不遵守。 她像是无欲无求,叫他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去约束她,更别提拿捏她。 司君冥甚至怀疑,如果不是还用得着他帮忙调查,她会毫不犹豫得一走了之。 这个女人,做事完全只凭喜好,别人的议论和艳光,都不能对她造成任何影响。 “你究竟想干什么?” 他黑着脸,沉声道:“好好说话!” 堂堂恭亲王妃,一天到晚捏着嗓子,矫揉造作得像是什么样子? 凤青梧忍不住偷偷地翻了个白眼。 什么叫好好说话? 合着安巧巧掐着嗓子当白莲花,就没什么问题,他不仅不反感,还乐在其中的样子。 到了她,就变成不好好说话了? 不喜欢听,她偏要让他听! 气鼓鼓地在心里又给他记了一笔,脸上却满脸柔弱,欲言又止地道:“夫君,妾身哪里想做什么了?” 语调柔弱至极。 苏御忍不住掉了一身鸡皮疙瘩。 奇怪,明明不少小娘子就是这样说话,远的不说,安侧妃不也是这样弱风扶柳、楚楚可怜的模样吗? 怎么别的小娘子这么说的时候没什么,到了恭亲王妃用这种语气说话,就怎么听怎么奇怪呢? 总叫人心里发毛。 凤青梧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戏精上身,演得别提多开心了。 她欲语还休,鸦黑的长睫微微颤动,看了司君冥一眼又一眼。 只把司君冥看得眉宇间形成一个明显的“川”字。 她还是惹人生气、活力四射的时候更顺眼些。 这幅样子,总让他忍不住想皱眉,心中生出一种无可奈何的无力感来。 “那你这是做什么?” 他一时无语,张了张嘴却又说不出口。 好人家的小娘子,怎么会做出随随便便戳别人胸口的举动? 就算是青楼里的女子,都没有她这么大胆放肆! “夫君讨厌!” 听到这话,凤青梧却满脸羞红地跺了跺脚。 扭了扭身子,她羞答答得垂头,露出泛着粉色的修长脖颈,娇嗔地瞪他一眼:“这还有旁人在呢,夫君就这样牵着人家的手,还要问人家到底要干什么……夫君到底要牵到什么时候?” 说完,她红着脸又把头垂下去。 然后小手指不老实地偷偷在他的掌心里勾了一下。 看着司君冥一瞬间不自觉长大的瞳孔,凤青梧的心底里简直要笑开了花。 狗男人,老学究! 让他整天说她不知廉耻,让他以为她饥不择食占他便宜。 不恶心死他,简直枉费她背了这么多骂名! 司君冥仿佛这才意识到自己抓住她的手,抓了半天。 触电一般,猛地甩开她的手。 掌心中骤然一空,方才的触感却仿佛一瞬间清晰起来。 明明抓着的时候,他的心中没有任何绮思,只是单纯想要阻止她孟浪的动作。 松开之后,大脑却不受控制地回想起那短暂的交握。 他这才察觉,原来她的手那么小,那么细嫩润滑,又那么柔软。 像是没有骨头,又像是一团棉花。 稍微用力就会捏扁似的,让他不敢捏得太紧。 司君冥莫名的心尖发烫,连带着掌心之前被她勾过的地方,都隐隐泛起了痒意,一路弥漫到心底。 让他整个人都不自在起来。 活了二十多年,司君冥从未跟女子有过这样近的接触,更不曾对某个小娘子有过别样的心思。 这一刻,他整个人都有点不对劲起来。 这让他的黑眸有一瞬间的狼狈,下意识躲开凤青梧的目光。 抿紧了薄唇,好一会儿才艰涩道:“本王一时忘形……抱歉。” 他道歉了? 凤青梧张大眼睛。 却发现司君冥的道歉发自内心。 他看起来冷漠尊贵,并不是陆琢那样的端方君子。 可是他的内心似乎也有一杆称,称量着自己的行为准则。 不管缘由,他牵住一个小娘子的手不放,就是他过于轻浮的冒犯,即使高傲如他,也会低头道歉。 意识到这一点,凤青梧心里对他的印象有了细微的扭转,忍不住生出淡淡的欣赏。 狗男人,其实也不是那么一无是处嘛! 即使是在后世,末世来临之前,男女平等的现代社会,能够学会尊重女性的男人都是凤毛麟角。 在这个一夫多妻是常态,男尊女卑的封建时代,司君冥能够做到这样,更是堪比大熊猫。 他这样的举动无疑是很加分的,让凤青梧都不好意思继续作弄他。 清了清嗓子,她坐直了身体,重新恢复了正常。 脸上带着点儿不自在,干巴巴地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我都没放在心上。” 都算不上牵手,只是握一下手罢了。 让犹如神祇般的男人给她低头道歉,实在是叫人手足无措。 难以面对这样诡异的气氛,凤青梧收好金针,笔走龙蛇地开好了方子,就匆匆告辞离开了。 见她的身形匆忙,司君冥幽深的眸子忍不住掠过微不可查的笑意。 她竟然也会不好意思? 看来这个女人,吃软不吃硬。 失血过多,他的脸色苍白无比,这会儿心神松懈之下,眼前骤然一黑,晕了过去。 另外一边,苏御送凤青梧出了院门,脸上的表情还带着些凝重。 第151章 我理解你! 英挺的剑眉,下意识地紧皱,脸上也带着点儿心不在焉。 司君冥这次受伤的事情并不简单,如今没有了性命之忧,苏御还要负责调查清楚其他事情。 还有安抚阵亡的兄弟亲属,收敛尸身。 想到这次出行的惨重损失,苏御脸上的表情更加难看。 有些英俊的脸也因为压抑的心情板起,隐隐透出几分严肃来。 “放心,有本王妃在,就算是阎王来了你主子也出不了事。” 凤青梧一回头,就看到他这副模样。 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就算不相信本王妃的医术,也该相信冥皇叔的运道。” 照她来说,没有比司君冥运气更好的人了。 身中剧毒,进入假死状态,险些被活生生地埋了。 却能恰好碰到她穿越而来,借凤娘子的尸身还魂报仇,救下他的性命。 这次也是,身受重伤,要不是她有精神力作为辅助,在这个时代,伤到要害,那不是早晚死翘翘? 由此看来,她简直就是司君冥的福星! 次次逢凶化吉,司君冥也可以称得上鸿运当头了。 “属下没有怀疑王妃的医术。” 苏御闻言,硬邦邦地应了一句。 死去的很多人,对他来说都是可以交付后背的兄弟。 先前急着救司君冥,他还能控制情绪。 这会儿想到那些鲜活的面孔,如今都变成冷冰冰的尸体躺在血泊中,甚至有的尸身都不完整…… 他的心情能好才怪,心情沉重,实在是没有交谈的心思:“属下相信,有王妃在,主子必定安然无恙。” 既然不是担心司君冥的伤势,那他一脸苦大仇深,干什么呢? 难道说—— 是吃醋了? 大眼睛转了转,凤青梧的眼底隐隐带着几分心虚。 现在想想,刚才逗弄司君冥,她确确实实是心里痛快了,苏御只怕是被误伤了。 两人是那样的关系,本来司君冥重伤卧床,苏御就该提心吊胆。 而且碍于世俗,两人之间的感情是见不得光的,偏偏她又是司君冥名正言顺的恭亲王妃。 哇,这样一捋,苏御不惜冒犯皇帝将她带出皇宫,半夜奔袭救下司君冥,却要眼睁睁看着司君冥跟她暧昧得你来我往…… 这到底是什么绝世大虐文! 即使明知道自己不是那个意思,凤青梧仍旧忍不住不好意思地干咳两声。 这件事,是她考虑不够周全,做得不地道了。 “苏侍卫,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试图解释,却发现语言实在是苍白无力。 当时只顾着出气,没注意到苏御的心情,她老老实实地低头认错:“对不起,我只图自己痛快,忽略了你的想法,我很抱歉。我以后一定会注意的……” “什么?” 悲痛中的苏御满脑袋问号。 他茫然地看过来,疑惑道:“王妃折煞属下了。无缘无故,王妃怎么要跟属下道歉?” 也不知道是不是从小在道观长大的原因,这位恭亲王妃行事,跟时下的众人格外不同,让自诩见多识广的苏御都有些招架不住。 什么时候,有过主子给下属道歉的惯例? 偏偏她做得自然坦然,像是再寻常不过。 “我懂,我都懂。” 凤青梧却一副了解的模样,眼神里竟然还带上了几分说不出的同情,小声道:“这不是没有别人吗?你放心,我不会跟其他人乱说的。苏侍卫,你可千万别怪我……我这次气昏了头,下不为例。” 王妃到底懂什么了? 苏御心中疑惑更甚。 偏偏他还沉浸在悲恸的心情里,提不起兴致多问,只是拱手恭敬道:“属下不敢,王妃您多虑了。” 他的态度倒是真诚。 凤青梧见他并不像是很勉强,忍不住感慨道:“苏侍卫可真是心胸宽广。” 看看,比司君冥那个小气吧啦的强多了! 她真心地拍了拍苏御的肩膀,为他加油鼓气:“苏侍卫,不要在乎世人的目光,你要知道世人都是愚妄的。只要你内心坚定,不管走什么样的路都可以的。我会支持你们的,加油!” 摆摆手,她满脸慨然地走了。 只留下苏御一头雾水,抱剑站在原地。 错过了最佳的询问时机,让自己跟司君冥是那种关系的误会,越来越深。 忙了一整夜,太阳高高挂在了天上。 凤青梧回到自己在恭亲王府的院子,小长安恰好睡醒,被抱过来喂了奶。 “宝宝,我们睡一觉吧!” 倒在柔软的锦被上,凤青梧舒服地喟叹一声,闭上眼睛:“好困啊……” 她是真的有点疲惫了。 这一整夜,先是忙着去折腾皇后,又要应付皇帝,回来又耗干了心神救下司君冥,可以称得上是跌宕起伏。 她这会儿真是一点力气都没有,连用早膳的兴致都提不起来。 像是感受到她的疲倦,小长安乖巧地握着小拳头放在嘴边,乌溜溜的大眼睛新奇地盯着床帐,任由她搂着他一动不动。 像是怕打扰到她的休息。 又奶又乖,配上那玉雪可爱的外表,简直像是精致的娃娃。 凤青梧忍不住笑了一声,响亮得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宝宝真的好乖哦,爱死你了!” 小长安咧嘴笑了起来。 “你不是说王妃睡着了吗?”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道嚣张的声音,满带着愤怒尖锐:“当本侧妃是聋子不成?大胆贱婢,竟然敢欺上瞒下。来人,给我狠狠掌嘴!” 本就脑袋里一片浆糊,凤青梧越发被这尖利的嗓音给激得有些头疼。 安巧巧什么毛病,一大早跑到她院子里。 是之前受到的教训还不够? 面色冷然,眼底也闪过寒光,她猛地起身拉开房门,沉声道:“闹什么闹,不知道本王妃要休息了吗?” “王妃!” 她院子里伺候的圆脸侍女,正被两人架在一边,见到她像是见到了救星,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她跪倒在地上,哽咽道:“王妃救命!奴婢照您的吩咐,告诉安侧妃您要歇息不能见客,安侧妃不但闯进来,还要怪罪奴婢……求王妃给奴婢做主啊!” “混账!” 第152章 你有几条命? 安巧巧猛地抬起脚,一脚踹向侍女,冷声道:“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吗?” “啊!” 侍女惨叫一声,想躲却又被人制住了双手,根本挣扎不得。 只能生生受了这一脚,一瞬间脸色惨白,嘴角溢出了一缕血线。 安巧巧是有武功在身的,又是故意给这个侍女一个教训,脚下没有丝毫留情。 这一脚下去,侍女显然不好受,尖叫一声后就说不出话来。 见状,安巧巧心中的戾气才散去几分,高傲地抬起下巴,冷笑道:“想见王妃一面,还真是不容易。” “安侧妃好大的威风。” 凤青梧的眼底染上冷意,隐隐带着一丝怒火。 看来她入宫住了这段时间,叫恭亲王府的人忘了她的性子,竟然还敢欺负到她的头上。 她快步上前,嗓音冰寒:“打狗还要看主人,安侧妃这是什么意思?” “王妃说笑了,我能有什么意思?” 安巧巧得意洋洋地冲她挑衅一笑,道:“这个侍女不懂规矩,我帮王妃教训一下罢了。连主子都敢欺瞒,这样的侍女合该拖下去打死。” “好,好得很。” 不怒反笑,凤青梧冷冷地看着她,嗤笑道:“看来安侧妃是不知悔改了。” “你什么意思?” 心头闪过不好的预感,安巧巧下意识厉声问了一句。 话不等说完,却被清脆的巴掌声直接打断。 “啪!” 凤青梧不跟她客气,直接一巴掌甩了过去。 剧烈的疼痛,却比不上心中的羞辱愤怒更让人难以接受。 安巧巧尖叫一声:“王妃,你欺人太甚!” “啪!” 凤青梧根本不跟她多说,反手又是一巴掌,冷笑道:“欺人太甚?那还有更甚的,也不知道你承不承受得住!” 说话并不耽误她的动作,她直接飞起一脚,照样踹向安巧巧的腹部。 “该死!” 安巧巧猛地咬紧牙关,杏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这个女人,真的该死! 毫无防备之下,被她打了两巴掌也就算了,还真当她是泥捏的,可以随便欺负了? 蹬鼻子上脸。 她苦练武艺,可不是为了叫人欺负的。 内力运转,安巧巧出手如电,冲着凤青梧的脚腕劈了过去,嘴角的笑容满是狠辣。 她的指节上灌注了内里,这一下劈实了,凤青梧的骨头就算不断也要吃大苦头。 她早就想给她一个深刻的教训了! 察觉到她的动作,凤青梧的眼神一转,脚下一转,侧踢向虚空。 安巧巧的动作落空,才要变招继续朝着她攻击,眼前忽而银光一闪。 本能让她的心头战栗,猛地收住动作,姿势怪异地僵立在原地。 “看来,你还没有忘记嘛!” 凤青梧冷冷地笑了一声。 困倦让她的脾气越发不太好,手中的银针晃了晃,针尖上闪烁着幽幽的蓝光。 有些漂亮,更多的却是让人胆寒。 只是一眼,就足以看出其中的危险。 安巧巧的额头见了汗,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见她满脸随意的乱动,忍不住尖声道:“你离我远点!” 她可太记忆深刻了! 虽然出身并不算高,但是作为家中唯一的孩子,她从小也没吃过什么苦头。 父亲战死之后,入了司君冥的后院,更是衣食无忧,人人都顺着她。 也就让上一次中毒的干瘦,格外得刻骨铭心。 中毒之后,火烧火燎,浑身疼痛的滋味儿,她再也不想感受第二遍。 在生死之间徘徊,一个不小心就会没命的感觉,她更加不想体验第二次。 她又不是疯子,当然不想自讨苦吃。 “既然知道害怕,竟然还敢来招惹我?” 凤青梧冷笑一声,不仅没有远离她,反而捏着银针轻轻地划过她细嫩的脸颊,冷声道:“动我的人,你到底有几条命?” 微凉尖锐的针尖,沿着她的下颔线滑动。 安巧巧屏住了呼吸,眼睛瞪得像是铜铃,一动都不敢动。 甚至就连呼吸就屏住,生怕自己一个细微的动作,就会让针尖扎破皮肤,毒素进入身体。 这样的紧绷和心中的恐惧,让她的眼眶微红,险些直接哭出来。 太可怕了。 她完全不想再体验那种滋味儿。 第153章 一直讨厌你 “你,你你你离我远点……” 她的声音里不自觉带着哭腔,微微颤抖着试图远离那危险的针尖,眼眶泛上微红:“你要是敢碰到我,我,冥皇叔不会放过你的!” 敢巴上司君冥,要求入他的后院,安巧巧自然是长得不丑的。 鹅蛋脸,柳眉杏眼,有种弱风扶柳般的娇弱感。 这会儿眼睛睁大,泛着浅浅红意的模样,还真有几分楚楚可怜。 叫人心生怜惜。 怪不得男人都喜欢这一类型呢! 凤青梧摸了摸下巴,难得觉得良心有点痛。 总觉得自己现在像是在欺负弱小啊。 可惜啊,她这个人的良心,也就只有那么一点点。 是不可能因为她可怜就放过她的! “我才是夫君明媒正娶的王妃,而你不过就是个小妾。” 凤青梧冷笑一声,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说到时候,夫君要怎么不放过我?难不成,还会为了你,要了我的命?” 安巧巧的脸色一变,嗓音也跟着尖利起来:“凤青梧,你不要太得意!如果不是陛下赐婚,你以为你有资格让冥皇叔多看你一眼吗?” “那我现在也是恭亲王妃。” 见状,凤青梧的笑意更浓了。 她这个人啊,除了喜欢给人下毒,就是喜欢戳戳别人的心窝子。 看看,气急了跳脚的模样,不是也挺好看的吗? 她笑吟吟地捏着银针,漫不经心地道:“别激动啊!这银针可不长眼,你要是不小心丢了小命……” 唇角微微上翘,她露出一个微笑:“侧妃也是妾,难道夫君舍得让我给你赔命?这么想想,倒是我赚了。” 不痛不痒的处罚,换来一条命,怎么看都是赚啊! 她像是一瞬间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你敢!” 安巧巧简直要吓疯了。 这个女人简直就是疯子! 这些大户人家的娘子,不是都该贤良淑德,假模假样得看重名声吗? 为什么这个女人这么可怕? 打也打不过,来阴的她也完全不畏惧。 简直像是个刺猬,让人无处下手。 安巧巧几乎崩溃,死死地盯着那危险的银针,眼泪飙了出来:“你离我远点!不,不不不!不要靠近我!你不能杀我!” “噗嗤!” 就在这时,在她眼中笑容都可怖万分的凤青梧,却突然笑了出来。 她大笑着晃晃银针:“没想到啊,安侧妃竟然还是个斗鸡眼!” 安巧巧的目光一直盯着银针,伴随着银针接近,她可不是不知不觉中变成了斗鸡眼吗? 羞愤欲死,她想要发怒,却又迫于凤青梧的危险不敢多说,恨得差点咬碎了一口银牙。 “知道怕了?” 见她这幅表现,凤青梧哼笑一声。 笑够了收起银针,她这才寒声道:“知道怕就长长记性,以后不要来招惹我。” “你……你不要以为我真的怕你。” 安巧巧很没面子。 她强撑着还要放狠话,气道:“你得意不了太久的。是本侧妃大度,不跟你计较!” 如果她的脸色不是那么白,眼神不是一直闪烁着不敢看她,脚没有偷偷摸摸地后退两步,这话可能还会多点可信度。 凤青梧似笑非笑,懒洋洋地抱臂敷衍道:“好好好,我知道了。本王妃好怕怕哦!” 看她这副模样,安巧巧气得跺脚:“你!” 偏偏又没办法,气得吐血也只能自顾自咽进肚子里。 “有事说事,没事赶紧滚。” 伸了个懒腰,凤青梧的脸上带上几分倦怠,没好气地道:“你妈没教过你不要打扰别人休息吗?” 她是真的很累了。 一直精神紧绷,铁打的也熬不住。 “我……本侧妃是来问你话的。” 听到这话,安巧巧的神色别扭了片刻。 见她一副要撵人的不耐烦模样,才忙匆匆道:“冥皇叔身上的伤,到底怎么样了?” 眼里带着关切和着急。 啧,没想到还挺痴情的。 可惜,司君冥对女人没兴趣,她注定是媚眼抛给瞎子看咯。 凤青梧心中感慨,一时之间觉得安巧巧也有点可怜。 这个时代,倒也不是不能改嫁,只是对女子的束缚毕竟很多。 司君冥是皇族,以安巧巧的身份,想要脱离他的后宅简直是地狱难度。 她这一辈子,可能也只能独守空房了。 眼中带上细微的怜悯,凤青梧也没难为她,随口道:“本王妃出手,他死不了。” 那就是没事了! 安巧巧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太好了!” 看来,这个女人确实有两把刷子,当时情况那么紧急,也能成功救下来。 “你不要以为,你救了冥皇叔,我就会喜欢你。” 翻了个白眼,她恶狠狠地道:“我会一直都讨厌你的!” 说完,她猛地转身,直接离开。 凤青梧愣了一会儿,险些被逗笑了。 这是什么小学鸡发言? 她喜欢还是讨厌,谁在乎啊! 耸耸肩,看着身上还带着几分狼狈的侍女,她从袖子里掏出一块银子:“你做得很好,这是赏你的。” 面上云淡风轻,心里快要心疼死了。 这是她的全部身家了。 在宫里,太后当然不会短了她的吃喝用度,她其实也挺富裕的,珠宝首饰不胜凡数。 问题是,都不能当钱花啊! 太后赏的,她总不能拿去当了。 天杀的司君冥,小气鬼,抠门堪比葛朗台。 想到他欠自己的钱,和被他抠去的银子,凤青梧的心在滴血,脸上强撑着道:“本王妃累了,先去歇下了。不要叫任何人来打扰。” 侍女叩头谢恩,高高兴兴地捧着银子走了。 凤青梧心碎。 只是侍女因为她的命令,受了这场惊,给些银子补偿也是应该的。 她也做不出来反悔的事情,只能捂着胸口去床榻上搂住小长安。 “宝宝,你长大了可不要像你爹那么小气啊!” 亲了一口小长安奶香的小脸,她嘀嘀咕咕:“一点钱都不给自己老婆,这怎么行?不给老婆管钱的男人,都是臭渣男!” 怀揣着对自己荷包空空的怨念,她沉沉地睡了过去。 确实是累坏了,她这一觉睡得香甜。 直到夜色深重,她的房门响起犹如擂鼓般的敲门声,伴随着侍女惊恐的声音:“王妃!出事了!” 第154章 是不是要死了 凤青梧在睡梦中惊坐而起,心跳如雷,一时竟然分不清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小长安显然也被吓到了,扯着嗓子哭了起来。 “宝宝乖,不要怕!” 一把将他抱到怀里,凤青梧拍了拍,急声安慰:“我们小长安最听话了,对不对?我们不怕噢!”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风了。 狂风尖叫呼号,紧接着一道电光劈开浓重的黑暗,将点灯的房间照亮。 一刹那亮如白昼,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雷声。 “轰隆隆”。 这一刻,仿佛天都被撕破了个口子。 要下雷雨了。 凤青梧的心提了起来。 在连绵不绝的雷声中,她的心里涌上了难言的焦躁烦闷,甚至还隐隐带着点说不出的恐慌。 这样的天气,让她忍不住想起凤娘子混沌的记忆中,仅有的那一点点清明。 就是她死的那一天。 小傻子活着的时候,稀里糊涂得活着,死也死得稀里糊涂,到现在都闹不清罪魁祸首是谁。 想到记忆里,小傻子那撕心裂肺般的疼痛,和孩子被扔向野狗的那一幕惨像,凤青梧的口腔中弥漫出一丝腥甜的铁锈气息。 用力地闭了闭眼,勉强压下浮动的情绪。 不知道是受她感染,还是被雷电惊吓,从来很少哭,哭也很快就能哄好的小长安哭声更大。 肉嘟嘟的小手扯着她的衣襟,大颗大颗的眼泪掉出来。 小脸似乎都有些发白,乌溜溜的眼眸中全是眼泪。 叫凤青梧看得心疼不已,在他的脸上亲了又亲:“宝宝不怕,没事的。我会保护宝宝的,宝宝不哭噢!” 就在这样的忙乱中,叫她以为是做梦的拍门声又响起来。 “王妃,出事了。” 侍女的声音惶惑不安,像是快要哭出来:“秋水,秋水姑娘被送回来了……快要不行了……” 秋水不行了?! 凤青梧猛地起身,眼前一黑,险些踉跄着跌倒在地。 “秋水?秋水怎么了?!” 顾不上许多,死死地抱住小长安,她快步扑到门边,一把将房门拉开。 外面的侍女头发被狂风吹乱,脸色惨白,瞳孔大张。 像是被吓坏了。 凤青梧死死抓住她的手,声音里满是焦急:“到底怎么了?你快说!” 陡然转为冷厉。 她心急如焚,心底全都是不好的预感,脑海里浮现的是一个接着一个,可怕的猜想。 秋水对她,对于凤娘子,都有着特别的意义。 秋水是凤娘子死去的娘亲身边忠仆的女儿,从小跟在她的身边,身契也在凤娘子手里。 严格意义上来说,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独属于那个小傻子的。 也是世上存活的,仅有的对待小傻子真心实意,不管她是痴傻还是麻烦,都忠心耿耿的人。 对于凤青梧来说,秋水既是小傻子在乎的人,也是她来到这个异世,最为信任的人。 不仅是因为秋水有一手好厨艺,还因为她单纯忠诚又乖巧。 全心全意地信任她,依赖她,也忠于她。 都是她的错。 她这一整天,先是被皇后找麻烦,又被关进佛堂。 夜里忙着报复皇后和应付皇帝,后来知晓司君冥身受重伤,急匆匆连轴转出了宫。 不眠不休地忙碌,让她忘记了将秋水一起带回来。 如果秋水出了什么事,她一定不会原谅自己的! “宫里方才来人,将秋水姑娘送回府中。” 侍女满脸都是仓皇,慌乱地咽了口唾沫。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的王妃,看起来真的好可怕。 那双眼眸,简直像是出鞘的利剑,让人不敢直视。 她不敢耽搁,忙不迭地道:“皇后娘娘说,秋水姑娘犯了忌讳,冒犯皇家先祖……看在恭亲王妃的面上,死罪可免,活罪难恕……” 如遭雷击,凤青梧眼底灼烧着怒火,咬牙切齿道:“带我去找秋水!” “是!” 小侍女不敢耽搁,连滚带爬地起身去前面带路。 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情况的紧急,小长安的哭声停了。 长长的浓密眼睫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他肉嘟嘟的小手勾着凤青梧垂落的一缕青丝,直勾勾地看着她。 像是在担心。 凤青梧却无暇顾及。 她穿着一身白色的里衣,乌黑的长发垂落在身后,被狂风吹拂飞舞。 夏日的雷雨将来之际,风还是热的,让她的心里更加烦闷。 雷声轰隆,闪电频闪。 在侍女的带路下,她到了胳膊院子里的厢房门口,停住脚步,一时竟然不敢上前。 灯光通明的厢房内,正传来一声声痛苦的惨叫。 是秋水的声音。 她似乎疼到了极致,也难过到了极致,一边哭一边哽咽着一声声地叫着:“娘子……” 凤青梧的眼泪差点掉出来。 她分不清,这样的情绪,到底是属于自己,还是属于小傻子残留的情绪。 就像小傻子只有秋水一样,秋水短暂的人生里,也只有凤娘子。 她从小唯一的任务就是照顾凤娘子这个痴傻儿,人生里最重要的也唯有一个凤娘子。 以至于到了这种时候,想到的也只有她。 脆弱不是凤青梧的性格,她一咬牙,猛地推门而入。 “轰隆隆!” 恰逢此时,伴随着一道响彻天地的巨雷,闪电劈了下来。 看清楚床榻上秋水的情况,凤青梧的瞳孔一缩,怒火冲头。 秋水浑身血迹斑斑,狼狈地趴在床榻上。 身上是杖责出来的痕迹。 杖责虽然惨,外伤仔细养着,总会好起来的。 可是她的脸上,却可怕地生出说不清是疮还是别的什么的红色凸起,蜿蜒着盘踞秋水半张清秀的脸颊,构成仿佛鬼脸般的形状,看起来有些可怖。 凤青梧浑身都在抖,咬牙切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都怪她! 她明明知道自己把皇后气得跳脚,还疏忽大意,把秋水留在宫中。 被剃了头无颜见人,皇后气急败坏之下,会找秋水出气也不奇怪。 都是她的错,她连累了秋水! “娘子……” 秋水看到她,眼中控制不住地流下眼泪。 泪水流在那些凸起上,疼得她忍不住惨嚎一声,哭着哽咽道:“娘子,奴婢,奴婢是不是要死了?” 第155章 秋水不疼 “胡说什么呢?!” 凤青梧的脸色冷了下来,毫不犹豫地否定:“有我在,谁敢让你死?” 她看着秋水这凄惨的模样,眼底闪过疼惜。 那张圆脸不复平日的清秀,变得狰狞可怖。 也不能像是平常一样,对着她露出甜甜的单纯笑容,高高兴兴地琢磨给她做各式美食。 死死地捏住拳头,凤青梧从来没这么恨过,滔天的杀意几乎化为实质。 她发誓,如果秋水出了什么事,她要让皇后死! “娘子,秋水没事的。” 察觉到她情绪的波动,秋水的眼底含着泪水,却还是勉强冲她扯出一个笑容。 笑的时候,嘴角牵动脸上的伤势,疼得她惨叫一声,眼泪差点又掉出来。 她死死地咬住嘴唇,嘴里还低声安抚:“娘子,秋水不疼。娘子来了,奴婢就不怕了。” 她这次吸取了教训,冲她小心翼翼地露出一个弧度轻微的笑容。 她本来是很怕的。 她在永和宫等凤青梧回来,结果一群人闯进来,先是强行给她灌了药,又把她按在地上,不由分说地打了板子。 他们说她放火烧了甘泉宫,看在恭亲王妃的份上饶她一命。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打了她二十大板,让人抬着她出了宫。 就算她扯破了喉咙,辩解自己没有做过,也没人肯听她解释。 没有人在乎她说了什么,也没人在乎她疼不疼。 甚至也没人在乎她是死是活。 秋水觉得很害怕。 害怕自己会死,也害怕会连累凤青梧。 这种恐惧,在看到她的时候,就消失了。 即使身上还是很疼,奄奄一息,眼前发黑,似乎随时都会死过去。 但是她的心却突然安定了下来。 有娘子在呢! 看到秋水即使承受着莫大的痛苦,还是冲她努力露出笑容的模样,凤青梧的心口紧紧一缩。 像是有个无形的大掌,死死地捏住她的心脏,让她一时喘不过气来。 好疼。 又疼又悔。 她不该忘记把秋水带出宫的,是她疏忽大意,害得秋水为她承受了皇后的怒火。 “别担心,有我在。” 她垂下眼睑,长长的眼睫遮挡住眸中冰冷的情绪,脸上甚至露出一点温柔的笑意。 声音也柔和得仿佛要滴出水。 睡了一觉,她的精神力恢复了些许,像是细细的蛛丝盘旋在识海里。 凤青梧没有半分犹豫,引出精神力安抚着秋水的情绪。 精神力的细丝探入她的大脑,温柔地抚慰着。 黑白分明的眼眸仿佛化成了漩涡,她的声音低低的,犹如蛊惑:“我不会让你有事的,睡一觉吧。好好睡一觉,做个好梦。醒过来的时候,就不会疼了。” 秋水怔怔的看着她。 催眠一个人,其实没那么容易。 她这点精神细丝,实在是微小得可怜。 如果对方有意识的反抗,在链接这样脆弱的情况下,凤青梧很可能会遭到反噬。 但是她义无反顾,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竭尽全力去安抚秋水,试图减轻她的痛苦。 幸好,秋水对她一片赤诚和信任。 即使精神躁动狂乱的脆弱状态下,她仍旧对凤青梧没有半分防备。 很快就坠入她精神力编制的细网,仿佛忘记了身上彻骨的疼痛,缓缓闭上眼睛,呼吸渐渐清浅。 嘴角甚至勾了起来,像是做了什么美梦。 守在一侧的侍女不由有些骇然,面面相觑,喉咙里几乎溢出尖叫。 就在这时,一道冷冽的目光刺了过来。 凤青梧眼神冰凉,带着几分警告,冷冷地看着她们。 如玉般的修长食指,竖在红唇边,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 侍女浑身发抖,用力地用手捂住嘴巴,拼命点头,示意自己绝对不会出声吵到秋水的休息。 凤青梧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双目隐隐泛着危险的赤红,好一会儿才淡淡挪开。 侍女僵立在原地,半饷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衣裙已经被沁出的冷汗打湿了。 恭亲王妃的气势,未免也太惊人了。 那一眼,叫她几乎以为有一把钢刀横在脖颈间,危险的感觉如影随形。 简直比恭亲王也丝毫不让。 侍女心下暗惊,提心吊胆地站在一旁,不敢发出一点动静。 凤青梧却无暇顾及其他人的反应,强忍着满心的怒火和杀意,给秋水把脉。 探清脉搏,她的身上陡然生出更浓烈的杀气,几乎化为实质。 仿佛她周身的空气,都变成了浓稠的血腥,压迫至极。 “该死!” 凤青梧咬牙切齿,低低地咒骂一声:“皇后,该死!” 第156章 奇毒 如果现在皇后在她面前,她真的恨不能直接捏着银针,把皇后扎成个刺猬。 一定要让她尝遍种种奇毒的滋味儿。 凤青梧双目赤红,心疼得差点掉下泪来。 秋水身上的外伤还好说。 她毕竟有着超脱这个时代数千年的经验积累,外伤难不倒她。 可是让她愤怒的是,秋水脸上的痕迹,是中了一种很霸道也很恶劣的毒。 这种毒的名字叫做“鬼面”。 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中了鬼面的人,脸颊上会长出生疼的红疮。 这些印记会勾勒成如同呐喊人脸的模样,简直像是民间传说的“鬼面疮”一模一样。 而且,这毒还会摧毁体内的生机,像是在吸收着人的生气一样,让中毒的人渐渐衰弱致死。 活不过三年。 这种毒,没有解药。 这种奇毒,还是凤青梧在宫中的时候,太后宠着她,给她弄来了不少珍稀的医学典籍,她才能无意中知晓的。 当时知道鬼面这种毒的存在,她还饶有兴致地翻了翻。 最后却发现,这种毒的记载很少。 每一种记载都说,这种毒无解,中毒的人只能饱受折磨而亡。 怎么可以? 秋水才是如花一样的年纪,从小就跟着凤娘子被关在道观里,还没能好好地见识一下这个美丽的世界。 她绝对不允许秋水有事! 为秋水施针开药,凤青梧满脸带着煞气起身。 被她的气势所摄,侍女太监噤若寒蝉,下意识地为她让开一条路。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最大可能地为秋水延缓毒性的发作,找到解毒的法子。 来到这个时代,她还有很多东西需要学习。 凤青梧绝对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不能解的毒。 就算是无解,她也要想出个法子来解决! 咬紧牙根,凤青梧一眼不发得往外冲。 思绪纷飞,她没有注意脚下的路,陡然撞上一堵温热的人墙,头顶传来一身闷哼。 男人好听的声音犹如金玉交加,短促的一声透着点性感。 如果是平常,凤青梧一定会忍不住调笑两声,这会儿她却半点心思都没有,冷冷地抬起眼。 黑白分明的眼眸犹如亮点寒星,透着逼人的冷意。 伤势严重、失血过多,因而面色惨白的司君冥,见到她这副模样,顿时忍不住长眉皱起。 她从来都是嬉笑怒骂随性的。 活力四射,永远都元气十足,永远都有着闹腾的活力。 是一阵自由的风,是明媚的阳光,是散发着热量的小太阳。 就算是重伤在床的时候,她也从未露出这副模样。 粉面含霜,浑身都透着无尽的杀意,像是下一刻就要提刀砍人。 司君冥的心口生出复杂的滋味儿,下意识抬手拦住她:“这是怎么了?” “关你屁事!” 看到他,凤青梧忍不住迁怒,冷冷地骂了一声:“我等小民的事情,就不劳你们这些天潢贵胄关心了!” 她这一刻,真的恨死了这个世界的等级森严。 皇族又怎么样? 皇族就可以不把其他人看在眼里,不把人命都当成命了吗? 或许在他们这些皇族眼里,秋水的命甚至比不过一只蝼蚁,可是在她的心里,秋水比他们都要重要! 他们不在乎,她在乎! 凤青梧很久没这么生气了,怒火几乎烧光了她的理智。 她的语气很冲,态度恶劣又轻蔑,让司君冥眉头皱的更紧。 “王妃怎么说话呢?” 苏御不由皱眉,沉声道:“主子伤势严重,听闻王妃出了事情,不顾身体赶过来查看。王妃说话未免也太……” 伤人了些。 “苏御!” 然而,司君冥嗓音冷凝地打断了他,黑眸中带着一丝冷意,沉沉地瞥他一眼:“多嘴。” 苏御握紧了剑,不甘不愿地垂下头,恭声道:“属下失言,请主子责罚。” 这短暂的交锋,反倒让凤青梧发热的头脑,有短暂的降温。 她知道自己是迁怒,可是她现在心情差到了极致,恨不能直接冲进宫里把皇后砍死。 没心情哄美人。 “秋水中了鬼面。” 沉默片刻,她言简意赅地寒声道:“我要救她。” 全程都是平静的陈述句。 仿佛鬼面不是什么天下奇毒,而是普普通通的一场风寒,或者什么不值一提的小毒。 这样笃定。 这到底是对自己实力的自信,还是要救秋水的决心就是这样坚定? “鬼面?” 苏御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惊呼一声:“不是说鬼面早就已经失传了吗?秋水怎么会中这种阴狠的毒?” 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脸上长出鬼面疮,是多么难以接受的事情? 本来就只剩下痛苦煎熬的三年寿命,还要顶着一张可怕丑陋的脸…… 想到秋水平日里胆怯却也天真,圆脸上总是挂着满足笑容的模样,苏御忍不住沉默了。 眼睁睁看着一个可爱的女孩子被毒药摧毁,无异于将眼前的美好摧毁来看。 对比越是鲜明,就越是让人痛心。 “所以,不要耽误我的时间。” 凤青梧冷冷地道:“秋水怎么会中毒,还要去问问好皇后。” 她的嘴角生出几分讥嘲,眸光似血:“秋水没事也就罢了,如果秋水有事,我一定会如数奉还!” 皇后又怎么样? 一命换一命,天经地义。 察觉到她滔天的杀意,司君冥控制不住地咳了两声。 动作牵动他胸口的伤势,他苍白的俊脸上泛上了病态的潮红。 凤青梧忍不住皱眉。 他似乎不是受伤,就是有人对他下毒。 明明是高高在上的恭亲王,出身尊贵,手握重权,武艺高强。 可是却总是遍体鳞伤。 “受了伤,还乱跑什么?”她忍不住没好气地道:“我有事情忙,可没时间围着你转。” 再倒下去,她赶不及救怎么办? “别急。” 就在她甩袖要走的时候,一道微凉的大掌捏住她的手腕,止住她的动作。 又咳了两声,司君冥勉强平复下呼吸,丢下一颗炸弹:“鬼面并不是没有解毒的法子,你不要操之过急,失了分寸。” 【作者有话说】 谢谢沁沁我心小可爱的打赏!破费了!爱你=3= 第157章 天火草 “你知道解毒的法子?” 凤青梧眼睛骤然一亮,迫不及待地抓住他的袖口,急切追问道:“快说!我应该怎么做?” 她是绝对不会让秋水出事的。 司君冥的目光,不由落在她白皙如玉的手指上。 她刚才为秋水诊治,指节上沾了点血色,来不及擦去。 别并不让人觉得脏污,一眼看过去,反倒犹如雪地红梅,带着点惊心动魄的美感。 他本来极其厌恶旁人的碰触,更何况是这样一双带着血色的手。 这一刻,却并没有习惯性的反胃。 “你倒是快说啊!” 急得不行,凤青梧忍不住跺脚催促。 脸上露出点狐疑,迟疑道:“你该不是根本不知道,故意拖延时间吧?” “本王什么时候骗过你?” 司君冥神色淡淡,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沉声道:“本王曾经听闻过奇毒鬼面的名头。” 鬼面这毒无解,更重要的是,也无色无味,很难察觉到存在。 还是前朝的时候,有宫妃大肆利用鬼面害人,推到了传说中的鬼面疮上面,才让这种毒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鬼面疮,是神鬼传说中的故事。 传闻人作恶多端,被害人的怨气就会附着在坏人身上,长出犹如鬼脸一样的疮,吸食人的生命力。 这种恶毒的毒,让前朝皇帝震怒,直接下令把所有有关鬼面的记载焚烧,将所有毒药也集中处理。 鬼面成为禁药,渐渐销声匿迹。 倒是不知道皇后从哪儿得来这样的奇毒,还直接用在了一个小小侍女的身上。 凤青梧冷笑一声:“皇后娘娘倒是看得起我身边一个小小侍女。” 鬼面既然已经在世上近乎消失,堪称尊贵,皇后还舍得用在秋水身上。 不知道该说是她确实把皇后惹得失去了理智,还是该说皇后财大气粗。 因为秋水中毒,她整个人都充满戾气,语气也格外不好。 司君冥眉尖微蹙,冷淡地看她一眼,淡声道:“要解鬼面的毒,需要天火草。” 之所以说鬼面的毒无解,就是因为天火草实在太过稀有。 地广物博如大雍,天火草也不过区区三株。 一株之前已经被用掉,另外有一株则是放在深宫之中,作为皇室秘宝。 且不说入宫寻找秘宝的难度到底有多大,秋水的毒是皇后下的手,宫中的天火草一旦失窃,第一嫌疑人就是她。 凤青梧可没有自恋到,以为司君冥能为了她身边的一个侍女,直接跟皇帝翻脸。 更何况,皇宫之中,高手如云,存放秘宝的地方,也全都是机关。 要拿到天火草,根本不可能。 在这些贵族眼中,侍女的命连草芥都不如。 不用尝试,凤青梧也能料想,皇帝绝不可能将这样珍贵的凤林草拿出来给秋水治病。 只剩下最后一株…… 黑眸落在她的脸上,司君冥道:“最后一株,先皇在世时候,赐给了凤家。” 凤家? 也就是说,最后一株天火草,在凤兆安的手上? 凤青梧继续能够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别说是凤府了,为了秋水的安危,龙潭虎穴她也愿意闯一闯。 走投无路之下,就算是皇宫秘宝,她也要尝试一下。 堂堂闻名末世的金针神医,从来就不知道什么叫放弃。 前路险阻,她就一步步踏碎坎坷,挪走高山,填平低谷,直到抵达自己的目的地。 凤青梧抿唇,冷笑一声:“我明天就回凤府一趟。” 要不是天色已晚,她巴不得现在就冲到丞相府,把天火草带出来。 作为大夫,最常做的事情就是跟死神争分夺秒。 更何况,如今奄奄一息地躺在床榻上,等待着她救命的人,是她在乎的人呢? “王妃难道就凭借着一腔冲动,去凤府索要天火草?” 司君冥的眉头皱得更紧,冰冷的双眸仿佛带着几分讽刺,寒声道:“御赐的秘宝,凤兆安怎么可能轻易送人?” “那就不需要冥皇叔操心了。” 黑白分明的眼眸中生出几分深思,凤青梧抬起手,以不引人注意的微小动作,抹了一把胸前的领子交接处。 按下去,不是柔软的皮肉,而是硬邦邦的一本小册子。 想到那沾满了干涸血色的小册子,她的眼底闪过幽光。 刚好,多年前的官司,也该了结一下了。 冷笑一声,她的神情坚定不移:“秋水,我救定了!” 她的神情坚毅,眉宇中全是坚韧。 仿佛任何艰难险阻,都不能阻拦她的步伐。 她似乎永远都这样倔强,不屈不挠,从不会因为困难而退缩。 眸光晶亮,身上很有一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顾勇,凛然到了让人不敢直视的地步。 司君冥眸光微顿,最后还是没有继续阻拦她,只是淡声道:“万事三思而后行。” “夫君放心。” 噙着冷意,凤青梧垂下眼。 鸦黑的长睫微颤,在她瓷白的脸颊上落下两片阴影,而她声音幽冷:“我惜命得很。” “最好是这样。” 见她义无反顾的样子,司君冥的心中倏然生出几分烦闷。 撇开眼,声音也冷了下来,寒声道:“别忘了,本王的病你还没有治好。” “放心,我不会食言,让冥皇叔无药可医的。” 她还以为他关心她。 原来是害怕她把自己玩没了,没人给他解毒治病吗? 凤青梧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张口还要再说什么。 就在这时,苏御匆匆进门,脸上带着几分忧色,抱拳沉声道:“主子,宫里来人,要求王妃接旨。” 凤青梧抬眼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 忙到现在,夜色深重,外面黑黢黢的一片,时候已经不早了。 皇帝这个时候,让她接圣旨? 是有多么重要的事情,不能等到天亮了之后再宣旨? 凤青梧的心头生出几分揣测,眸光微动,看向唇瓣都没有多少血色的高大男人。 “冥皇叔身受重伤,何必强撑呢?” 她若有所思,修长的指节摩挲着自己精致小巧的下巴,勾唇冷声道:“还不快给冥皇叔把轮椅推过来?” 第158章 趁机敲一笔 司君冥抬眼看她。 秋水身上的毒,有了解开的希望,凤青梧心头的大石头被搬开,重新恢复了活力。 迎上他的目光,她眼底生出点狡黠,冲他坏笑一下:“冥皇叔身受重伤,本王妃感同身受,伤心欲绝,茶饭不思……” “够了。” 司君冥不由皱眉,耳根烧红,冷斥一声:“从哪里学来这些浑话!” 一个女儿家,怎么这样不知道羞? 这些话张口就来,俨然要出口成章。 难道一点都不会觉得害臊吗? 说得这样亲密,仿佛他两真的是什么情深似海的伉俪。 “冥皇叔害羞了?” 见状,凤青梧却忍不住笑了起来,双手抱臂,好奇问道:“冥皇叔的脸皮,难道这么薄?我们本来就是夫妻,我说得又……” “住口!” 听不下去,生怕她再继续乱用成语,说出什么石破天惊的话,司君冥忙冷声打算。 喊得太急,喉咙生出几分痒意,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别,别咳了,别激动。” 看他快要将肺刻出来,凤青梧摆摆手,忙不迭地道:“我不胡说八道了,好了吧?我好不容易才把你从阎王爷手里救回来,要是被我几句话羞死了,那多不划算啊!” 她诊金还没收呢! 救了司君冥那么多次,区区一千两诊金都在分期付款,别的报酬也没收到。 她付出那么多,他要是被她三两句话刺激坏了,她找谁赔去? 她才不做赔本的买卖呢! 他才不是羞的! 司君冥狠狠瞪她一眼。 他从来喜怒无常,外人传他杀人如麻,名声能止小儿夜啼。 他那双漆黑的眼眸,不带半分感情,看人的时候总是给人强大的压迫力。 往往在他的眼神下,没人能从容自如,都会控制不住地双腿战战,额头生出冷汗。 偏偏凤青梧半点不怕他,被他瞪了一眼也不见有什么异样。 反而掰着手指头美滋滋地谋划道:“深夜下旨,皇帝说不定有求于我。我得好好想想,怎么从他手里敲一笔。” 她现在实在是缺钱。 寄人篱下,也没时间去赚点外快,想出去吃点好的都不行。 皇帝是一国之主,总不会太过小气吧? 对于皇帝要找她做什么,凤青梧的心底隐隐有几分猜测。 另外一方面,她又忍不住生出点奢望来。 如果她不要别的东西,让皇帝把天火草给她,不知道行不行? “本王劝王妃不要异想天开。” 不知道是不是猜出了她的心思,司君冥淡淡地看她一眼,语气中带着点儿凉意:“陛下从来不受人威胁。” 如果觉得她是个威胁,只会除掉她,而不是安抚她。 想到这位皇帝频出的手段,司君冥的眼底涌上几分血腥气。 这可是他的亲身经历。 “冥皇叔想多了。” 凤青梧假笑:“本王妃又不是什么贪得无厌的人,难道还会对陛下狮子大开口吗?放心,我不会的。” 她嘴上说得乖巧,脸上的表情也称得上纯良。 司君冥却怎么看怎么觉得不靠谱。 才要张口继续警告他,苏御已经把轮椅推了过来。 院门外的灯光逐渐靠近,显然传旨的太监要过来了。 面上冰冷,眼神带着寒光冷冷地看了凤青梧一眼,司君冥还是配合地坐在了轮椅上。 配上失血之后,如雪般苍白的脸颊,看起来真的有几分孱弱苍白。 “夫君,你没事吧?” 凤青梧实力演绎了什么叫一秒变脸。 她“扑通”一声跪坐在地上,伏在他的膝盖上,泪眼盈盈地哭道:“夫君,你要是出了事,本王妃和宝宝要怎么办啊……” 梨花带雨的样子,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司君冥竟然一时无言,被她这说哭就哭的演技震惊了。 更叫他神情复杂的是,她柔软的身体贴合在他的膝盖上,伴随着她嘤嘤哭泣的动作,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体的起伏。 布料并不厚,将她的体温传递过来。 他本来该直接将她掀开,斥责她不知廉耻。 司君冥的浑身僵硬,一时竟然做不出任何反应,仿佛他的世界只剩下那点微妙的触感。 凤青梧可不知道他的想法,正一边哭一边偷偷从指缝里露出一点余光,打量着被人带过来的老太监。 是皇帝身边的老太监,名字叫“大德子”的那位。 不知道是因为看到她哭得伤心,还是司君冥这会儿的脸色确实很惊人,那总是脸上挂着笑的老太监一时竟然愣在当场。 迈不开步子。 见他那副模样,凤青梧差点破功,直接当场笑出声。 暗暗捏住自己腿上的软肉,她才控制住面部表情,继续嘤嘤哭泣。 一副柔弱无依的样子:“夫君这样,我好心疼啊……夫君怎么能不注意自己的身子,多加休息?” 哭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 仿佛真的是个只会依靠男人的柔弱女子。 然而她闹出地那些事情,在场的人谁还看不清她的本性? 司君冥和老太监都不由嘴角抽搐了一下。 “奴才见过恭亲王,恭亲王妃。” 深吸一口,老太监调整面部表情,躬身道:“陛下有旨,您看……” 司君冥抬眼淡淡看他一眼,即使面对帝王的贴身太监,也不见半分客气。 “时候不早,什么急事,让皇兄这种时候下旨?” 漆黑的瞳孔里带着审视,即使满脸病容,也不损半分犀利,仿佛能够直接看透人心。 另外一边,大掌抬起,略作迟疑之后,拍了一下凤青梧耸动的肩头。 心中生出点无力感来。 司君冥第一次觉得,这个世上竟然有人这么难搞,让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顿了片刻,他才平静地道:“本王无事,王妃别哭了。” 哭得他头疼。 戏精上身,凤青梧还没演够。 她故意抽噎了一声,哽咽着擦眼泪:“人家,人家都听王爷的……” 声如蚊讷,一副小媳妇模样。 司君冥嘴角的肌肉又抽搐了一下。 “事出有因,还请恭亲王见谅。” 老太监地垂下头,掩盖住眼底一闪而过的焦急。 这种时候下旨,当然是因为宫中生了变故。 第159章 讨价还价? 皇帝饱受心疾折磨,却又担心有人伺机生出不轨的心思,只能在暗地里寻访名医。 然而找遍了天下名医,却始终对于心疾束手无策。 除了秘药之外,凤青梧身上的药香味,是唯一能够让皇帝的疼痛有所缓解的存在。 这已经注定了皇帝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她。 这些年来,伴随着皇帝的年纪越来越大,他的心疾发作得更加频繁。 从间隔一年有余,到现在间隔一两个月。 可是,自从上次在云箩宫发病之后,短时间内,皇帝已经复发了三次。 这次老太监出宫宣旨,就是因为皇帝在刚才,又一次复发了。 越是坐在了高位上,就越是怕死。 否则怎么会有那么多皇帝,为了追求长生不老,沉迷服用丹药? 皇帝也是如此。 心疾本来就已经是他的心病了,现在发作得这么频繁,更是让他的心中生出恐慌。 这种时候,还顾忌什么,只想早日将凤青梧抓到身边,研究个透彻。 她如果是寻常身份还好,哪怕是某个大臣的妻女,都不会那么难做。 偏偏,她在没被发现独特之处之前,先被赐给了司君冥做王妃。 饶是老太监在深宫中习惯了尔虞我诈,心机深沉,这会儿也忍不住额头见汗,几乎控制不住面上的表情。 名义上跟皇帝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却也是皇帝最为忌惮的人。 如果他稍微弱势一些,早就被皇帝直接诛杀,万万不可能让他活到现在。 老太监深吸一口气,挤出个难看的笑容:“恭亲王,您看……” “皇兄不是下旨了?” 漆黑的瞳孔看了他半饷,司君冥才抬了抬下巴,寒声吩咐道:“宣旨吧。” 一举一动,充满了傲慢的贵气,对圣旨格外的轻慢。 对皇帝忠心耿耿的老太监却不敢置喙,忍气吞声地打开圣旨,抑扬顿挫地读了起来。 凤青梧趴在司君冥的膝盖上,睫毛轻轻眨动,思绪忍不住飞了出去。 她再次意识到了司君冥地位的不同。 能让一国之君深深忌惮,一副想杀却不能杀的样子,就连他身边的侍卫都敢冒犯皇帝,让皇帝屈服。 到底凭借的是什么? 别人家接圣旨,不说沐浴焚香,起码也要抬出桌案,郑重其事地准备,然后全府上上下下跪倒在地上,恭恭敬敬地听旨。 而他们却该坐坐,该蹲蹲,完全把老太监宣旨的声音当做背景音。 皇帝凭什么会这样容忍恭亲王府做大? 侧卧之榻岂容他人安睡? 目光闪了闪,凤青梧眼底闪过深意。 “……钦此。” 老太监尖利的嗓音念叨了末尾,脸上的皱纹强行挤出个笑容,擦了擦额头道:“恭亲王,您看?” 目光滴溜溜地往凤青梧身上转了一圈。 “大胆!” 司君冥骤然翻脸。 他苍白的脸上像是被气出一抹红晕,直接抬手解下腰间的坠子,朝着老太监扔了过去:“管好你的狗眼!” “奴才该死,恭亲王息怒!” 老太监毫不含糊,“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老老实实地捡起那坠子,用袖子擦了擦不存在灰尘,捧过头顶,谄媚笑道:“跟奴才生气,您不值当的。” 曾经对凤青梧满脸威胁,这会儿却像是一条毫无原则的老狗。 凤青梧捏了捏指尖,轻咳一声,直起腰道:“陛下是让我进宫?本王妃才刚出宫不久,这么晚了……为什么?” 这么急,到底为什么? 想到老皇帝发病,执着地询问她身上用了什么香,凤青梧的眼底隐隐露出几分深思。 “这……” 然而老太监却没有应声,结结巴巴地满脸为难。 像是想抬头看她又不敢,苦着脸说不出个所以然。 “没用的东西。” 司君冥眼神冰凉,直接抬脚踹在他的胸口:“王妃问你你就答,舌头用不上本王就替你拔了它。” 语气平静,却仿佛带着森然血气。 大掌不自觉地按在了膝盖上。 伴随着她的身体抽离,那点细微的温暖也很快散去,只留下一点对比鲜明的微凉。 空落落的,让人心底空荡,下意识地握拳,却什么都没抓住。 司君冥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老太监抖了一下:“恭亲王饶命,恭亲王妃饶命。奴才只是个太监,哪里晓得主子在想什么?您们别为难奴才……” 看他磕头的模样,凤青梧挠了挠自己的下巴。 是错觉吗? 司君冥似乎很讨厌老太监,老太监也很怕他。 阴翳地看了他两眼,司君冥挪开眼。 长睫垂落,他淡声道:“王妃可要入宫?” “嘤嘤,夫君受伤这么重,人家怎么舍得丢下夫君独自一人?” 抬起手帕捂住脸,凤青梧矫揉造作地捏着嗓子,哽咽道:“人家要照顾夫君,哪里也不去!” 旁边的苏御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怎么好端端的话,从王妃嘴里说出来,就让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司君冥也满脸一言难尽,默了片刻,干脆直接忽视她。 冲老太监冰寒道:“王妃不想去宫中,你回吧。” “恭亲王,您行行好。” 老太监顿时急了,忙道:“陛下下了旨,恭亲王妃不入宫,奴才的小命就没了……” 还情真意切地挤出两滴眼泪。 演技比浮夸的凤青梧好多了。 配上他满脸的褶子,真有那么点可怜。 司君冥却不为所动,眼神古井无波,淡淡地扫他一眼:“滚。” “恭亲王可怜可怜奴才……” 老太监不动如山,跪在地上磕头:“救奴才一命……” “锵!” 就在这时,骤然响起一道长剑出鞘的声音。 司君冥猛地抽出佩剑,寒光闪烁直接将锋利的剑锋横在老太监的脖颈上。 “本王什么时候,让你讨价还价了?” 他身上的杀气弄得仿佛化为实质,空气变得粘稠又冰冷。 犹如冷冻的血液。 而他脸色冰寒,嗓音更是寒彻心扉:“要么,我现在就要了你的命。要么,带着你的圣旨,滚。” 好帅! 又帅又霸气! 凤青梧差点忍不住给他来一个海豹鼓掌。 作为被维护的那个人,她觉得这一刻的司君冥真的是帅炸了! 第160章 我没有善心 老太监垂着头跪在地上,眼底闪过狠戾和恐惧。 人被逼到了极点,会做出什么,是无法想象的。 如果不能带凤青梧回去,他必然会受到皇帝的责难。 偏偏他对司君冥有着很深的惧意,目光一闪,他突然转过来,朝着凤青梧二话不说,“砰砰砰”地磕起了头。 “恭亲王妃,求求您可怜可怜奴才,奴才不想死啊……” 他尖利的嗓音,在夜色中响起,带着几分凄厉和可怜:“求您救奴才一命,只要您跟奴才走一趟……” “求我?是觉得我更好说话吗?” 看到这一幕,凤青梧忍不住笑了。 她直起腰,不再继续矫揉造作地演戏,黑白分明的清澈眼眸中带着点儿好奇,问道:“是觉得你足够可怜,我就会于心不忍地跟你走吗?” 被说破了心思,老太监的身体陡然一僵。 姿势怪异地维持着要磕头的样子,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被我说中了。” 凤青梧摇摇头,满脸都是了然:“你这样的法子,对女眷用,一般都很好用吧?” “很可惜。” 她长叹一口气,仿佛真心实意地感觉到惋惜,慢吞吞地道:“我这个人啊,就是没有善心。” 以为在她面前磕几个头,哭几声,她就会不计前嫌也不顾自身安危地进宫? 且不说,她跟老太监一毛钱关系都没有,犯不着为了他搭上自己的性命。 就说,是什么给了他错觉,让他觉得她会怜悯他? 难道她看起来很善良吗? 在末世挣扎着求生这么久,见惯了生死,她的心早就已经是冷硬的了。 末世的残酷法则,教会她的第一件事,就是不要怀有不必要的怜悯心。 尤其是在,自身能力不足的时候。 老太监大约也没想到她竟然会这么说,险些控制不住地脸色扭曲。 这些小娘子,不是最喜欢在男人面前装作柔弱善良,见不得别人哭求吗? 怎么偏偏这个恭亲王妃,就不按牌理出牌? 既然装可怜没有效果,老太监干脆也收了表演。 他径直起了身,拍了拍衣摆,面色阴冷地道:“恭亲王妃如何才肯跟咱家进宫?” “不演了?也对,你再怎么演,本王妃跟夫君也不会同情你的。” 凤青梧若有所思,勾唇浅笑:“公公还是这幅样子,更顺眼些。” 不是装可怜,而是坦坦荡荡地展露出自己的坏。 “彼此彼此。” 老太监一噎,冲她不阴不阳地假笑了一声:“恭亲王妃如今的样子,也比装傻和装柔弱顺眼多了。” 这是嘲笑她刚才的演技了。 “本王妃对夫君深情一片,怎么能叫演呢?” 凤青梧一本正经地道:“公公不要乱说。” 她刚刚趁机把手上沾到的血色,都擦在了司君冥的袍角。 这会儿被拆穿了,万一他恼羞成怒,跟她发脾气怎么办? “陛下宣恭亲王妃入宫,恭亲王妃不肯去?” 老太监不再跟她浪费时间,一双浑浊的眼睛显露精光,死死地盯着她:“恭亲王妃,跟圣上作对,可不是个聪明的选择。” 凤青梧悚然一惊,甚至还想给他竖个大拇指。 这可是真的勇士。 当着司君冥的面儿,就敢对她说这种话。 老太监还真是对狗皇帝忠心耿耿。 “公公当本王是死的?” 果然,司君冥面色阴沉,眼底隐隐有血腥杀意:“本王还没聋呢,就迫不及待要挖本王的人了?” “奴才不敢。” 老太监躬身,态度没多少恭敬:“恭亲王应当知晓,强扭的瓜不甜。恭亲王妃也有自己选择的权力,您说是吗?” 司君冥的脸色骤然一变,冷冷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说来也奇怪,老太监分明很怕他,这会儿却又像是没那么怕了。 顶着他的目光,顽强地继续道:“恭亲王妃,良禽择木而息。圣上绝不会亏待了您。” 想到狗皇帝几次想要对她动手动脚的样子,凤青梧一阵恶寒。 “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 她摆摆手,一脸敬谢不敏:“本王妃没有追求,只想守在夫君身边。我不去。” 司君冥这样的美男子,每天看着这张脸,她都能多吃两碗饭。 放着美男子不要,入宫去给狗皇帝当小妾? 还说得像是什么天大的便宜。 他好像是有什么大病。 见她冥顽不灵,老太监的脸色不好看。 阴沉地咬牙道:“恭亲王妃真的不肯入宫?” “也不是不能商量。” 凤青梧挠了挠下巴,忽而道:“你说,本王妃如果要天火草,怎么样?” “大胆!” 老太监的反应却很强烈。 他勃然色变,嗓音尖细地呵斥道:“皇室秘宝,岂容觊觎?恭亲王妃,你不要得寸进尺!” 这态度,就是没商量了。 看来,天火草对于皇帝来说也很重要,绝不可能拱手让给她。 凤青梧眯了眯眼睛,心中有数。 “随口说说,那么大反应干什么?” 她挥挥手,一脸不在意地嬉笑道:“开个玩笑罢了。” 老太监审视地看她,见她似乎真的随口一提,才冷哼一声作罢。 她态度坚决不肯入宫,老太监只能甩袖怒气冲冲地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凤青梧的眸光闪了闪。 宫,她还是要进的。 不提天火草,她也要找皇后好好地算账。 只是现在,不是时候。 转过身,却骤然对上一双仿佛藏着千言万语,又似乎满是复杂的黑眸。 她吓了一跳,下意识地道:“冥皇叔看我干什么?” “难不成是突然发现我长得很美?” 自恋地摸了摸脸蛋,她笑眯眯地背手弯腰,躬身直视着他:“是不是被我的美貌惊呆了?” “荒唐!” 一张容貌昳丽的脸,骤然放大在眼前,近得仿佛能感受到她温热清浅的呼吸,以及那幽幽的药香。 司君冥的耳根倏然涨红,偏过头去外强中干地喝了一声:“成何体统。” 如玉的耳垂一片绯红。 见她知道秋水有救之后,似乎心情平复,司君冥放下心。 似笑非笑地看她,忽而意味深长地道:“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第161章 成何体统 凤青梧的心头一跳。 跟老太监说的时候坦然,这会儿被他一问,却莫名生出点心虚来。 通俗的俚语,从他嘴里念出来,仿佛都沾染上了几分暧昧的旖旎。 她忍不住抿了下唇,带着几分倔强道:“我,我又没说错。皇宫再好,我也不稀罕。” 那恭亲王府,是她的认定的“狗窝”吗? 她已经把这里当成家了吗? 数个念头在心头盘旋,司君冥心情复杂,难以形容听到她语气坚定地做出选择的时候,他的内心是怎样的想法。 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有问。 只是薄唇微勾,喜怒莫测地道:“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说本王的府邸是狗窝。” 语气里却并不怎么生气。 凤青梧觑着他的脸色,笑眯眯的勾起唇角:“那也是我喜欢的狗窝。” “胡言乱语。” 司君冥轻瞪她一眼,一时竟然不知道该拿她如何是好。 耳根也莫名有几分热意,想要叱责她这过于理所当然的态度,却莫名张不开口。 心底里还隐隐有几分愉悦。 她倒是识趣,也算得上是个聪明人,没被宫中的荣华富贵迷了眼,也没叫皇帝那超绝的身份迷惑。 不枉他屡次护着她。 “这怎么能叫胡言乱语呢?” 凤青梧振振有词,道:“这狗窝不过是个比喻词罢了。在我心里,恭亲王府才是我的家。哦,不……应该说,有夫君在的地方,才是我的家。” 荒唐! 她怎么能这个样子? 好端端一个小娘子,这样荒唐的甜言蜜语张口就来。 司君冥陡然沉下脸,嗓音急促地训斥道:“不要胡说!再敢乱说,别怪本王不客气。” 耳根早就烫红了一片。 凤青梧吓了一跳。 这个人,刚才还好好的,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不说就不说,凶什么?” 偷偷趁他不注意,冲他做了个鬼脸。 她瘪瘪嘴,满脸不满地哼声道:“不稀罕算了!” “噫呜……嗯……” 就在这时,一道稚嫩的小嗓音响了起来。 被放在一边,一直安安静静的小长安皱起小眉头,低声哼唧了两声。 带孩子时间长了,凤青梧简直形成了条件反射。 下意识堆上满脸慈爱的笑容,把他抱起来,嗓音又低又软:“呀,我们宝宝醒了呀?宝宝可真乖啊,醒了都没有哭。太厉害了!” 看到她,本来瘪嘴要哭的小长安瞬间破涕为笑,胖乎乎的小肉掌摸摸她的脸,嘴里嘟嘟囔囔:“唔,啊啊……” 嘴边吹起一个小泡泡。 凤青梧顿时大笑,狠狠地亲了他一口:“宝宝也太可爱了吧!我好爱你哦!” 司君冥顿时皱紧了眉头,苍白的脸上满是不愉。 “他是个男子汉,不要这么娇惯。” 他的嗓音冰寒,沉声呵斥道:“慈母多败儿,本王的儿子,应该顶天立地。怎么能……” 怎么能软塌塌的,歪缠在母亲身边撒娇? 更何况,她的脸色变得未免也太快了些。 冲着他,不是气冲冲的,就是满脸虚假的情意,很难给个好脸色。 对着这个小崽子,却又哄又亲,声音温柔得都快要滴出水来。 听听,她说的都是什么话? 什么爱不爱的,还肉麻兮兮地叫他“宝宝”…… 叫得人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简直不成体统! 哪一家的当家主母,会对孩子这样溺爱? 更何况,这甚至不是从她肚皮里爬出来的孩子,都宠成了这样,等将来她自己生下的孩子,还不宠上天去? 司君冥的心头骤然一乱。 怎么回事? 他怎么会下意识地想她将来会生下他的孩子…… 真是伤得糊涂了! 他的脸色难看,身上的气势陡然冷沉了下来,仿佛带着无尽的冰寒。 “你多安分一些。” 眉头皱得快能夹死苍蝇,他冷冷地道:“本王身体不适,先回去歇着了。” 说罢,他单掌撑着轮椅的扶手,站起身。 长腿一步一步,缓慢却沉稳地凭借着自己的力量,从容地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凤青梧忍不住撇了撇嘴。 抬手按按小长安的下巴,嘟囔道:“宝宝以后可不要学你爹噢,像个老古板……哼,他就是嫉妒我们感情好!” “啊啊!” 小长安也不知道到底听懂了没,奶呼呼地咧开嘴。 没有牙的小嘴扯开一个又甜又可爱的笑容,简直叫人的心都化了。 这么萌的小可爱,谁能抵挡得住啊! 凤青梧顿时沉迷吸娃,埋头就是一顿亲:“哇,崽崽真是太可爱了……我好爱你噢……” 什么狗男人,顿时抛在了脑后,连一直挂在心上,因为秋水的伤势产生的忧虑,仿佛都不翼而飞。 院门口,司君冥的耳根发热,鼻头一痒,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喷嚏。 “主子!” 苏御担心不已,看着他过于苍白到了毫无血色的脸,忍不住道:“您是不是着凉了?您伤势过重,本就不该下地……属下背您!” 说着就要跪在地上。 司君冥摆摆手。 月色下,他的脸色比刚才在房中还要难看几分,唇色都泛着苍白。 这次受伤,伤到了元气,饶是他武艺高强、恢复力惊人,这会儿也不免有些吃不消。 他本该卧床静养,免得伤口再度裂开,伤上加伤。 “本王没事,只怕是有人在背后偷偷念叨本王。” 这个世上,能有这个胆子的,还能有谁? 想到凤青梧那活泼又鲜活的模样,司君冥的唇角微微勾起。 又很快平复下去,淡声道:“本王自己的身体,心里有数。死不了。” “主子,您不能这样糟蹋自己的身体啊!” 苏御的眼眶忍不住一红,苦口婆心劝道:“您身体贵重,怎么能……” 铁血硬汉,险些掉下眼泪来。 他从小跟在司君冥身边,亲眼见证他是如何在重重危险和陷害之中,艰难地活下来。 在不够强大的时候,几乎随时都会受伤。 之前更是身中剧毒,险些命丧黄泉。 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怎么还能这样不珍惜? “本王真的没事。” 见他这副模样,司君冥难得有些无奈。 默了片刻,抬手展示自己被宽大的袖子挡住的位置,淡声道:“不信你自己看。” 第162章 求人的态度 苏御顺势看过去,脸上的表情不由一变。 瞠目结舌地道:“这,这是什么时候……?” 只见司君冥腰腹部正扎着几根金针,金光闪闪地封住穴位。 司君冥垂下眼,长睫垂落,嗓音平静地淡声道:“方才她趁着趴在我膝盖上哭的时候,偷偷扎得。” “原来如此!” 苏御闻言恍然,还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道:“属下误会王妃了。” 他本来还觉得,主子不顾身上的伤势,前来探望。 凤青梧的态度太过冷硬,用过就扔的时候格外的无情,心中难免有些不满。 现在看来,王妃根本不是表露出来这样的不在乎。 这不是偷偷帮主子扎了针,防止伤势恶化了吗? 苏御放下了心,忍不住念叨了一句:“王妃这就是嘴硬心软吧!” 司君冥没有说话,浓黑的长睫遮挡住他眼底复杂的神色。 表情照旧疏离冷峻,很难让人从他的外表,看出他现在在想什么。 他只是,很意外。 因为年幼时候的经历,他向来对女子敬而远之,有肢体接触就会心中作呕,忍不住想吐。 碰到凤青梧,他竟然没有呕吐的欲望,已经十分让他吃惊了。 更让他震惊的是,他对她的信任,似乎比想象中更多。 甚至到了,能够任由她在他的身上下针,却丝毫没有反抗的地步。 轻易地将自己的性命,交付在别人手上,到底意味着什么? 司君冥不敢细想,默了片刻,也只淡声道:“回吧。” 苏御没察觉到他内心的汹涌,闻言高兴地应了一声,主仆两转身离开。 第二天,秋水是被疼醒的。 她的口腔里一片干涩,浑身酸软无力,更重要的是,脸上和后臀都疼得让人抓心挠肺。 “疼……好疼……” 她忍不住低声抽泣着,想要伸手去摸又不敢。 手指颤抖,眼泪滑落下来,让脸上越发地疼了。 “秋水,你醒了?” 在一边守了她一夜,听到动静的凤青梧扑过来,见状只觉得心酸不已:“不要乱动……你身上有伤,要好好养着。” “娘子,奴婢的脸……” 秋水的瞳孔震颤,不敢置信地低声道:“奴婢的脸怎么了?” 她不是被打了板子吗?为什么脸也这么疼? 凤青梧抓着她的手,一时陷入了沉默。 她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秋水时候的模样,一张圆脸,娇俏可爱又喜气,是那种老辈的人一见就会分外喜欢的长相。 一双杏核眼哭得红肿,像是核桃,叫人觉得可怜又可爱。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半边脸上爬满了可怖得,让人想要作呕的鬼面疮。 咬住唇,凤青梧的眼眶忍不住红了些:“你没事的,秋水。你只是中毒了……相信我,我一定会为你解毒的。” “中毒了?奴婢的脸上是毒吗?” 出乎意料的是,听到她的解释,秋水反而松了口气。 她趴在枕头,像是有些庆幸地长长吐出一口气,嗓音不再紧绷:“吓死奴婢了,奴婢还以为自己毁容了呢!” 说着,她带着希冀抬起头,问道:“娘子,等到毒解了,奴婢的脸也会好的。对吗?” “当然。” 凤青梧用力点头,认真地道:“我不会让你留疤的。” 秋水的年纪还很小,本来长得可爱清秀,她怎么舍得让她毁容呢? 得到她的保证,秋水脸上露出喜滋滋的笑容。 牵扯到伤口,疼得她“嘶嘶”地一个劲儿抽气。 “奴婢还以为,不能活着回来见娘子了呢!” 她的眼眶也红了,露出点后怕来。 坚强地没有哭,反而咧嘴笑道:“幸好只是挨了顿板子……娘子的医术高超,有娘子在,奴婢就什么都不怕了。” 满眼都是信任。 仿佛凤青梧在她的心中,就是无所不能的神明。 凤青梧的心头有点酸,还有点热。 抬手点了点她完好的另外半边脸颊,故意开玩笑道:“少给我戴高帽。万一我治不好,岂不是丢人丢大了?” “奴婢是相信娘子。” 秋水抿唇小幅度地笑:“奴婢很笨,不懂那么多大道理。但是奴婢知道,娘子是奴婢见过最厉害的人。” 可是她不知道,她中的是前朝的奇毒鬼面,几乎无解的剧毒。 凤青梧的药方,只能暂时延缓鬼面的发作,将她的寿命从三个月延长到六个月。 如果不能在半年内拿到天火草,配制出解药,她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秋水,受尽折磨而死。 沉了沉眼,凤青梧眼神坚定,口气却很轻松:“你都这么说了,那我肯定要倾尽全力治好你。你呀,就乖乖地好好养伤,把身体养好。” “没有你,我吃饭都不香了。” 她的眼神软了下去,轻声道:“秋水,娘子等你给我做一辈子饭吃呢!” 秋水高高兴兴地点头:“娘子放心,奴婢养好身体,就给娘子做一直想吃的开水白菜。” 开水白菜,传闻是宫廷御菜,表面只是清水煮白菜,实际上工序繁复,用料珍贵。 很不简单。 凤青梧笑着应了,又安抚了秋水几句,为她行针之后才起身离开。 恭亲王府中如今躺着两个病号,她转去司君冥的房中。 却见他大清早就半靠在床头上,手上正在看一封信。 “什么重要的事情,非得要现在处理?” 凤青梧忍不住皱眉,没好气地道:“冥皇叔要是嫌自己活得太久,何必让我来帮忙医治?” 他对自己的伤势,到底心里有没有数? 那么大的几个深可见骨的伤口,他昨天强撑着下地就已经很过分了,现在还不好好卧床休息? 就不怕挣裂了伤口? 更何况,在这个没有抗生素,也没有无菌环境的时代,他这样折腾自己,如果感染了怎么办? 黑眸从她地面上扫过,司君冥静静将手中的信放下。 修长的指节在锦被上敲击两下,似笑非笑地看过来:“王妃这可不是求人的态度。” 得益于她昨晚的金针之术,他身上还没有来得及长好的伤虽然裂开,却没有流多少血。 第163章 你正常点 昨天的活动,似乎并没有对他有多大的影响。 甚至只要他想,之前受的伤似乎都能无关紧要。 如果不是他的脸色雪白,没有血色,只剩下病气的话。 凤青梧正给他号脉,听他这么说,顿时控制不住地咳嗽两声,心虚几乎写在了脸上。 “谁,谁要求人了!?” 她强撑着气势,努力挺直了腰板,满脸无辜地道:“冥皇叔听谁胡说了?什么求人,我可不知道。” 奇了怪了。 她的心思谁都没说,这男人怎么知道的? 难不成还会读心术吗? “是吗?” 司君冥却并没有逼迫。 见她否认,他照旧面不改色,淡声道:“看来是本王猜错了。没有最好,本王如今伤势严重,只怕也帮不上王妃的忙。” “忙,还是帮得上的。” 一听不对,凤青梧干笑两声,尴尬地挠了挠下巴。 开玩笑,他要是一会儿不肯帮忙怎么办? 然而司君冥像是没听到,又像是觉得这个话题可以到此为止。 既没有反驳她,也没有继续多说什么。 只留下凤青梧坐立不安,抓耳挠腮。 她这该死的自尊心。 凤青梧有点坐立不安,在这片安静中给他把脉换药,将之前开好的药方做了增减。 做完这一切,还磨磨蹭蹭不肯走。 从来敏锐聪敏的司君冥,像是完全已经瞎了,根本不去管她到底做了什么。 重新拿起那封信,逐字逐句地看了起来,也不知道上面到底写了什么吸引人的东西。 凤青梧只能败下阵来,乌黑黑的大眼睛觑了他两眼,期期艾艾地道:“冥皇叔怎么知道,我有事情求你?” “来得太早了。” 司君冥没看她,脸色平静地道:“身上穿得还是昨夜的衣裙,还有你的性格。” 言简意赅到了极致,像是多说一个字都要命似的。 凤青梧忍不住偷偷白了他一眼,为他的敏锐而心惊。 他是说,她一早就来,显得过于殷切。 身上穿着昨夜的衣裙,证明她从秋水那里直接过来,甚至没时间回院子去换一身衣服。 而她的性格,护短霸道又果决,怎么可能任由秋水中毒不闻不问? 今天还会主动一早跑来报道,想来是有了自己的打算。 真是的,好好长了张嘴,怎么就不知道用来说话呢? 跟个闷嘴葫芦似的,心思全靠被人猜。 要不是她聪明机灵,根本猜不透他风马牛不相及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暗暗腹诽了两句,凤青梧才重新扬起笑脸,轻咳两声:“冥皇叔真是料事如神,牛啊!” 竖起大拇指,满脸真诚。 毕竟,求人,还是要有求人的态度。 拍马屁都拍得真心实意了些。 长眉微皱,司君冥终于纡尊降贵地将黑眸落在她的脸上,审视了片刻,冷声道:“正常点。” 这副谄媚的样子,莫名叫人心里有些不舒坦。 夸他他还这么多意见。 凤青梧撇撇嘴,还是屈从地道:“那冥皇叔先答应帮我忙。” “恭亲王妃不是不求人吗?” 司君冥似笑非笑地瞥她一眼:“本王身受重伤,只怕是力不从心。” 这个斤斤计较的臭男人! 凤青梧咬牙,她忍! “只是动动嘴皮子的事情,不要那么小气嘛!” 眨了眨水灵灵的眼睛,她放软了声音:“夫君,您大人有大量,帮帮忙啊!” 司君冥浑身一僵,控制不住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下意识地厉喝一声:“好好说话!” 要不是重伤在身,只怕要整个人弹起来了。 这不是她第一次叫他“夫君”,她每次这么叫他,不是故意使坏,就是在别人面前做戏。 这还是第一次,她闻言软语地放低了姿态求他,甜甜软软地叫他“夫君”。 司君冥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叫得不好了。 脸颊莫名的有些热,连带着耳朵都有些烧,心跳有些快,鸡皮疙瘩一波接着一波。 大脑都有片刻的空白。 这个女人,到底搞了什么新花招! 那个秋水,不过是个侍女,竟然也值得她放低了姿态哀求? 一时说不清哪个念头占上风,司君冥狠狠地瞪她一眼。 给凤青梧快瞪毛了。 这个男人到底怎么回事儿! 就算是喜欢男人,也不该对美人无动于衷吧? 她这具壳子,本来就跟末世的她有七八分相似,只是没有经历过末世的粗糙环境和风吹雨打,肌肤更加细嫩光滑,身形更加单薄消瘦。 经过这段时间的精神力蕴养,跟她越发契合,几乎就是末世的她好好保养之后的样子。 总而言之,就是一句话,是个实打实的美人。 这样的漂亮姑娘,闻言软语的请求,司君冥不仅不为所动,还要凶她? 睁大眼睛,凤青梧再度咬牙。 她再忍! 忍气吞声,她勉强挤出个笑容:“那夫君到底帮不帮?” 司君冥无声地皱眉,淡声道:“王妃不是不知道谁要求人吗?这是做什么?” 她都这样了,他竟然还要得寸进尺? 这跟当场处刑有什么区别。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不在隐忍中灭亡,就在隐忍中爆发。 凤青梧忍不住了,双手叉腰怒道:“司君冥,你不要太过分!好歹我也救了你这么多次,你帮我个忙难道很过分?!” 是,他们是合作关系。 司君冥帮她找要害她的凶手,她帮他解毒。 可是她才刚把他从鬼门关拉回来,他连一个小忙都不肯帮,是不是太过分了? 这个样子,就正常多了,他的异常状况也都消失了。 司君冥心中本该满意,莫名却仿佛生出点空落。 让他又皱了下眉,少顷松开,淡声道:“天火草珍贵,又是御赐之物。就算是本王找凤兆安讨要,他也不会同意的。” 能让她这么卑躬屈膝的,除了给秋水解毒的天火草,还能是什么? “谁要你帮我讨要天火草了?” 不料,凤青梧闻言反倒露出点惊讶的表情,又好气又好笑:“不是吧?你该不会以为我是要让你帮我把天火草弄来吧?” 她还不至于去为难别人帮自己办事,更没兴趣挟恩图报。 她真的只是想让他帮一个小忙而已! 第164章 拿什么来换? 竟然不是吗? 司君冥愣了片刻。 他从小聪慧敏锐,能轻易地察觉到别人关注不到的细节,擅长看穿人心。 父皇在世时,总说他慧极必伤,事事看透,生活就少了许多乐趣。 如今,他却觉得他始终看不透她。 她浑身都神秘又矛盾,像是围着一层薄薄的雾,让他始终不能看清楚。 她贪财,看到钱会两眼发光,可是却又不贪慕荣华富贵,对皇帝的示好视而不见。 她心狠手辣,对安巧巧毫不怜惜,一言不合就下毒警告,第一次见面就亲手手刃了一个老仆。 可是她又不会见死不救,就算被冒犯到面前也很少会下杀手。 她喜好美色,经常会看着他的脸发呆,几次感慨别人是个美人儿。 可是她又眼神清正,从来没有什么逾越的举动,看人的时候,眼底全都是纯然的欣赏。 她不守规矩,却又有着自己的坚持和原则。 她看起来冷心冷肺,对秋水一个侍女却掏心掏肺,为了她不惜犯险。 这样一个女人,是司君冥从未见过的。 他心中有些好奇,又本能地觉得这份好奇有些危险。 如今,他又猜错了。 唇角抿直,黑眸中闪过复杂的情绪,他垂下眼,淡声道:“那王妃是想要什么?” “王爷也知道,我身边只有秋水这一个侍女。” 搓了搓手,凤青梧笑眯眯地托腮看他:“我好歹也是恭亲王妃,这样是不是太没有牌面了?我没人伺候没关系,主要是害怕丢王爷的脸。” 牌面? 那是什么东西? 司君冥浅浅地皱眉,又很快松开。 他大约能揣测她的意思,觑见她眼底的狡黠,故意道:“恭亲王府上下的佣人都是经过训练的。谁敢看不起王妃?尽管报上来,依照规矩处置。” 现在凤青梧听到规矩就牙酸。 见他一副听不懂的样子,忍不住气愤地鼓起红唇,怒道:“你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明知道我说得不是在府中。” 就算是秋水,她也只是依赖于秋水梳头发的手艺和厨艺,没真的叫她伺候生活中的琐事。 成年人,难道还照顾不好自己? 更何况,在末世中习惯了处处提防,她根本不放心让陌生人近自己的身。 能够放心地让秋水给她梳头发,还是因为有小傻子天然对秋水的依赖和信任在。 她既然要摆排场,当然不是在恭亲王府摆! 见她似乎真的要恼了,司君冥幽深的眼底快速掠过了一抹极浅的笑意。 “有话直说。” 他面上的表情冷淡,平静道:“拐弯抹角,还要本王猜你的心思?” “我就是想找王爷借几个人。” 凤青梧的眼睛转了转。 有求于人,她也不跟他计较,笑嘻嘻地道:“我打算回凤府一趟,王爷给我安排几个侍女……对了,那个暗七,也给我呗?” 她倒是不客气。 暗七是个女性暗卫,当初被司君冥派来监视她,却不料被她发现。 既然瞒不过她,司君冥索性叫暗七撤回,改为明面上派人跟着她。 她的记性倒是不错,看来是早就惦记上暗七了。 司君冥不置可否。 见他不肯说话,凤青梧急了,催促道:“到底行不行啊?冥皇叔你倒是说个话!” “你在外是本王的脸面,本王还能让自己丢脸不成?” 看她确实急了,司君冥这才悠然开口,淡声道:“一会儿跟苏御去挑些人。至于暗七……” 他略沉吟片刻。 “暗七不行吗?” 凤青梧眼巴巴地看着他,眼底仿佛带着点儿可怜的哀求:“不能给我,借我用用啊!从凤府回来就还,还不成吗?我保证完璧归赵!” 她是真的需要暗七的帮助。 这段时间,事情接二连三地发生,她的精神力几乎都被榨干了。 精神力恢复的速度慢,要去凤府,她轻易不敢使用,只能找个武艺高强的侍女帮帮忙。 暗七的存在,至关重要。 司君冥觉得,自己的心是冷的。 可是看着她这副模样,他却莫名有些心软,差点下意识地就要张嘴答应。 “借给你可以。” 他神色淡淡,修长的食指在膝盖上轻轻敲击两下。 深邃的眼眸斜睨她一眼,反问道:“你拿什么来换?” 狗男人,小气死了! 凤青梧气得要跳脚。 她才救了他的命,他还找她要东西换? 要脸不要脸啊? 她生气,但是她不敢说。 她怕惹恼了司君冥,他直接甩手不肯了。 想到秋水充满信赖的目光,凤青梧忍气吞声地挤出个笑容:“我用情报跟冥皇叔换?” 她什么时候这么窘迫过? 末世来临之前,她家境优渥,又品学出众,从来不为身外物发愁。 末世之后,她一手医术精妙绝伦,在人人缺吃少穿的时候,她照旧物资不缺。 然而在这个时代,她竟然沦落到身无长物,仅有的一点钱还被面前的狗男人给压榨走了! 想了想,她只能心一横,道:“皇帝有心疾,还挺严重的,应该是定期发作。我偷偷探了一下脉,没找到原因。估计不好治。” 不能暴露精神力的存在,她含糊过探脉的过程,道:“如果我没猜错,昨天下旨宣我进宫,就是为了这个。” “这个情报换,可以吗?” 她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冷峻苍白的男人,心里暗暗发狠。 他要是敢说不行,她就要翻脸了! 她堂堂金针神医,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司君冥的眸光却骤然一沉,冷声道:“你在他的面前展露过医术?” 她一直以痴傻儿的形象示人,苏御进宫带她出来才暴露了装傻的事实。 那皇帝病发,为什么要找她? 他本以为,皇帝是另有所图,或者想要那她来威胁他。 没料到这其中竟然还有别的隐情。 “他犯病被我撞见了两回。” 提到这个,凤青梧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无语地道:“非说我身上用了香,一定要找我要香料的配方。” 身为医者,怎么可能会在身上用香? 谁知道香味会不会刺激到患者,又或者影响到了药方的调配? 第165章 好像有什么大病 她还没那么不专业,越发觉得皇帝有些莫名其妙。 “还香料呢!我就算用香料,也是五谷杂粮。” 凤青梧撇撇嘴,吐槽道:“要不是他疼得形象全无,我都要怀疑他是故意装的。” 看架势,司君冥早就知道皇帝有心疾了? 那她这情报,到底行不行啊? 不等她想明白,蓦得一个大掌捏住了她纤细的手腕。 毫无防备之下,眼前的世界天旋地转,她控制不住地顺着力道,直接被拉着仰躺在司君冥的怀里。 “你,你神经病啊?!” 凤青梧呆滞之后,下意识地抬高了声音,撑着床想要起身。 还忍不住腹诽,上天未免也太不公平。 她被拉得横躺在司君冥的大腿上,从她的角度看他,刚好是传说中的死亡自拍角度。 可是就算从这个位置看,司君冥依旧俊美无比,充分演绎了什么叫做无死角的美人。 下颌线锋利,鼻梁高挺,一双幽冷的黑眸垂落过来的时候,甚至平添了几分暧昧的深情。 真是完完全全地长在了她的审美点上。 可惜了。 好好的帅哥,怎么就是弯的呢? 凤青梧啧了两声,还不等爬起来,就被大掌按住肩头。 司君冥的脸色冰冷,控制住她的动作,不叫她起身。 紧接着俯下身。 微凉的墨发垂落下来,跟她的交织在一起,场面格外的旖旎。 而他面如冠玉,有些发白的脸在凤青梧的眼前扩大,无限接近,近得能够闻到他身上冷如松木的气息。 而他贴在她的颈间,轻轻地吸了一口气。 凤青梧也忍不住吸一口气,心跳没出息地加速。 他真的很好看。 好看得让人目眩神迷。 那清冷的面容犹如神祇,靠近了看也没有丝毫的瑕疵。 她不争气。 她的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 心跳声音大得出奇,让凤青梧忍不住担心,会被挨得很近的男人听到。 她头一次手足无措,虚张声势地抬高了声音:“你,你你你干什么?我可没说要出卖美色跟你换暗七,你不要太过分!” “胡言乱语。” 习惯了她语出惊人,司君冥察觉自己甚至都能平静面对她惊世骇俗的言论了。 他重新挺直了身形,松开手任由她站起来,长眉微蹙:“你真的没用香?” 她身上,分明有股幽幽的甜香,和微微苦涩的药香混杂在一起,动人心弦。 让他的心跳忍不住加速,血液沸腾,连带着面皮和耳根都有些烧热。 这难道不是香料的作用吗? 他倒是听闻,宿京有些香料铺子,说研制的香可以令人神魂颠倒,闻之难以忘怀,不自觉心跳加速。 他从前只觉得夸张,如今想来,应该是他没有仔细去品味过。 “我都说了没有了!” 凤青梧只觉得莫名其妙。 又有点恼羞成怒,站好之后差点跳脚:“你们皇室的人到底有什么毛病啊?” 我看你们好像有什么大病。 别人都说了没用,还一个劲儿地追问。 她犯得着撒谎吗? “本王只是随便问问。” 单手握拳,司君冥轻咳一声。 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刚才的动作过于孟浪,问题也有些莫名其妙。 这让他耳根越发滚烫,强行做出淡然的模样,道:“当时皇兄,有什么异常?” “没什么异常。” 凤青梧皱紧眉头,道:“发病了以后,就突然抓着我问用了什么香……莫名其妙的。” “发病以后追问?” 司君冥却眼眸骤然深沉,犹如一片深海,叫人看不透。 凤青梧不清楚,他却是知道的。 皇帝的心疾,每一次都疼得狼狈不堪,最重面子和威仪的天子也只能像条狗一样满地打滚,痛得失去理智。 可是,这次发病,他却能清醒地追问她用什么香? 到底是病情有所好转,还是她的气息,能够平复皇帝的病症? 他的心中一时发沉。 “暗七可以给我了吗?” 凤青梧也满脑袋问号。 当务之急,还是秋水身上的毒。 她懒得多想,旧话重提:“我还赶着要去凤府,太晚了出门不方便。” 司君冥心中有事,没有多做为难,颔首招来了苏御。 这次回凤府,讲究的就是排场。 凤青梧一口气挑了十一个侍女,加上暗七刚好十二个。 梳了一个华贵的发式,挑出梳妆奁中最为贵重的首饰戴上,又换了一身华美的衣袍。 珠光宝气,像是开屏的孔雀,又像是移动的宝库。 如果不是她确实长得美,眼神清正,气质出众,穿着一身只怕是压不住的。 现在倒是跟她的美貌相得益彰,犹如人间富贵花,一眼看去就尊贵非凡。 等她打扮好,暗七也被送了过来,见面就跪倒在地上:“属下暗七,见过主子。” 主子? 凤青梧愣住:“你家主子不在这儿。” “王爷说,属下以后就是王妃的人了。” 暗七跪在地上,一板一眼地道:“从此以后,王妃就是属下的主子。” 凤青梧闻言,转过身来打量着她。 暗七是个纤细的少女,手中抱着剑。 大约是提前通知过,她没再穿一身黑色的劲装,而是换上了普通的侍女裙,面容清秀。 柳眉弯弯,像是秀才家的女儿,看着文弱极了。 如果不是早知道,很难猜到她竟然是个武艺出众的暗卫。 而现在,她的姿势标准,表情恭敬,脸上不见任何表情,也看不出是不是心甘情愿。 “本王妃找你,是要让你帮忙做些事情。” 凤青梧斟酌着道:“办完了事,你要是想回冥皇叔身边,尽管可以回去。” 她始终不习惯这样的规则。 她可以接受阶层的差别,却没办法忽略暗七也是个人,有自己的想法,而不是一件物件,可以随意地被人送来送去。 “你不必顾虑太多,只要遵从你自己内心的想法。” 她温声道:“本王妃不会强求你留下。王爷那边,可以我帮你去说。” 她不知道司君冥豪气送人的原因是什么,但是她也没兴趣去勉强一个心不在自己身上的人。 像是没料到她会说出这种话,暗七脸上的表情终于变了。 第166章 报官捉你们 有一瞬间的诧异和茫然。 顿了顿,她才恭敬地道:“属下没有不满,甘愿跟在王妃身边,主子的命令就是属下的想法。” 没救了。 凤青梧忍不住摇头。 她也知道,这个时代的惯性就是这样。 尤其是司君冥出身皇家,养育暗卫自然有一套流程。 像暗七这些人,从小就被洗脑,忠于主子是内心唯一的想法。 短时间内,让她改变想法是不可能的。 见她固执,凤青梧索性也就不再多说,扶她起来道:“算了,你先跟着我去办事。别的事情以后再说。” 她倒也不在意,司君冥把暗七送给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管是名正言顺的监视,还是真心实意,都无所谓。 “你有名字吗?” 她出声问道:“既然要在我身边做侍女,总不能还叫你暗七吧?” 这个名字,别提多敷衍了。 一看就是按照排行来的。 “属下没有名字。” 暗七垂下眼,抱住剑,低声道:“属下是弃婴,要不是被选中做暗卫,早就已经饿死了。属下从记事开始,就没有名字,只有代号。” 暗卫可怜吗? 可能终其一生,都是见不得光的。 不能光明正大地生活在阳光底下,不能建功立业,只能隐于暗处,似乎一生的意义都是为了他们的主子。 确实可怜。 可是同时,他们本来就很凄惨。 在这个时代,如果不是被选中,他们根本没有活下来的机会。 宿京看起来歌舞升平,世间却还有很多的黑暗之处。 在末世早就看惯了人间疾苦,凤青梧仍旧忍不住皱了下眉,转而道:“我给你起个名字怎么样?你要是不喜欢,自己起一个也行。” “多谢主子赐名!” 出乎意料的是,暗七竟然又跪下了。 那张总是一板一眼,没有多少情绪的眼睛里,破天荒地流露出几分期冀。 心跳更是莫名地加快,生出几分奢望。 她也能,拥有自己的名字吗? 成为暗卫,注定见不得人,她并不觉得委屈。 主子是她的恩人,如果不是主子,她或许早就死了,又或许苟活下来,活得像是条狗。 这并不夸张,这世上许多流浪儿就是狗一样的活着。 而她现在,吃饱穿暖,身体强健,全部都是主子的恩赐。 她觉得这很正常,也很值得,心甘情愿。 但是她同时也是个小姑娘,也会羡慕别人过着寻常人的生活,也想拥有一个好听的名字。 似乎有了名字,就是她在这个世间的证明。 证明她曾经来过这人世。 “不过是个名字罢了,这么激动干什么?” 凤青梧忍不住抿唇笑了一声,抬手把她拉起来:“别动不动就跪来跪去的,本王妃看不惯这一套。” 规矩就是规矩,她不至于让身边人忘了规矩,将来招致灾祸。 但是也不需要动辄行大礼。 她融入这个时代,却还有着自己的坚持。 暗七没吭声,老老实实地站起身,眼巴巴地看着她。 那张面无表情的小脸,莫名透出几分渴望。 见她这么郑重,凤青梧也端正态度,托着下巴道:“不如叫曜灵怎么样?就是太阳的意思。希望以后你的人生,也能如太阳一般明烈坦荡,光芒四射。” 暗七惊喜地睁大了眼睛。 曜灵。 太阳。 他们这种人,本就对光明充满渴望。 而现在,她就是光明本身吗? 这让她忍不住看了凤青梧一眼,却见她明艳如画的脸上含着淡淡笑意,眼神里带着鼓励。 暗七莫名地心头一酸,隐隐有着说不出的激动。 她这一刻,突然明白为什么,凤青梧在司君冥眼里是不一样的,为什么能够得到特殊的待遇。 她跟这个世上的许多人都不一样。 看起来冷厉不好招惹,其实却内心柔软又通透,清澈又温暖。 “多谢主子赐名!” 暗七……不,现在应该叫她曜灵,满怀着欣喜谢恩。 皆大欢喜。 带着新鲜出炉的,属于恭亲王妃的“排场”,凤青梧一挥手:“走吧,咱们回凤府探亲!” 除了十二个侍女,她还特意点了小厮太监跟随,吩咐一通之后,上了马车浩浩荡荡地往丞相府去了。 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丞相府的门房也相当神气,鼻孔长在天上。 听到大门被拍响,嗓音里带着不耐烦:“谁啊!?着什么急?” 他骂骂咧咧地开了一条门缝:“真晦气,敲什么敲,我还没聋……” 话没说完,就惊楞在当场。 他好歹还是有些见识的,就算认不出来的车架属于哪一位贵人,却还是清楚地知道,那马车车厢上的纹路是只有皇室才能用的。 更何况,这车外浩浩荡荡、前呼后拥的一群伺候的人,一个个都纪律严明地站在那里,仪态良好。 明显是经过精心训练的。 这是谁家的贵人? 怎么眼见着家教森严,礼法分明…… 第一次登丞相府的门?可也不曾见到主子们收到拜帖啊! 心头转过了数个念头,门房变脸很快,谄媚笑着恭声道:“不知是哪位贵人来访?可有拜帖?” 这个时代,贵族之间互相拜访,是要提前下拜帖或者请帖的。 没有提前通知就上门,是无礼的举动。 “我家主子是恭亲王妃。” 新得了名字的曜灵抬眼直勾勾地盯着门房,沉声道:“去跟凤丞相禀报一声,王妃回府探亲。” 恭亲王妃? 门房瞪大眼睛,下意识想起上一回的闹剧。 奇了怪了,不是说那是个痴傻儿吗? 排场竟然这样大。 这为首的侍女,眼神吓人得很,硬是让他一个字都不敢多说。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气势?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皇家底蕴? 他当然不会知道,自己面前站着的,还带着三分稚气的侍女,是实打实尸山血海里拼杀出来的暗卫。 看他第一眼,就先在心头谋划出十几个一击将他毙命的法子。 门房不敢多耽搁,直接转身回禀,片刻后白着脸回来。 略带几分战战兢兢地苦声道:“夫人,夫人说了,恭亲王妃最是懂礼不过,怎么可能没有拜帖就登门?一定是不三不四的人有意冒犯……夫人命你们速速离开,否则就要报官来捉你们了!” 第167章 做个示范 他的舌头发苦,生怕这两尊大佛斗起来,牵连到他这条小小的池鱼。 他旁的不懂,基本的眼力还是有的。 这马车上的纹路不会作假,这群人既然这样浩浩荡荡地过来,没有丝毫遮掩,怎么可能是假的呢? 分明是沈芸对上次的事情怀恨在心,故意要叫凤青梧吃闭门羹。 就在这时,那一直没有动静的车厢终于动了。 凤青梧在里面伸了个懒腰,带着点儿懒洋洋地慵懒靠在车厢上。 白皙的指尖托起精致的下巴,悠然挑起帘子,缓声叫到:“曜灵。” “属下在!” 曜灵浑身一激灵,猛地挺直了腰板,脆声应了。 心底乐开了花。 曜灵,真好听。 这是她的名字。 凤青梧尚且不知道,这一个称呼就叫她直接充满了干劲儿。 她的嗓音带着仿佛初初睡醒的惺忪,悠悠地道:“叫门房再去通禀一遍,就说若是凤夫人不肯开门,本王妃就硬闯了。” 说罢,她摆摆如玉的手,又将车帘放了下去。 “是,属下遵命!” 曜灵干劲儿十足,应声之后转身看向门房。 门房的心底里发毛,莫名感觉到一股凉气从脚底直接窜上来,涌到头皮。 他总觉得,曜灵这目光,像是要给他天灵盖给掀咯。 门房忍不住浑身紧绷,瑟瑟发抖:“这,这都是夫人的命令,我,我也只是个门房……” 都是下人,何必为难下人呢? “我家主子的话,都听明白了?”曜灵冷声道:“去传话。” “听明白了!我这就去!” 门房抖了下,才要转身去通禀,就听那尊煞神又出声道:“等等。” 也不知道这个看起来娇弱文气的小娘子,怎么就这么吓人。 他抖了一下,哭丧着脸转过身:“您这还有什么吩咐?” 曜灵没急着回话,左右瞧了一眼,突然抬手直接将丞相府大门的门栓抽了下来。 那门栓,又粗又结实的一大根圆木,有她两个胳膊粗细。 门房每次落栓都挺费劲儿,这看起来柔弱的小娘子却单手就抽了出来,轻易地拿到面前。 门栓末端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为了防止丞相夫人不信,还要让我家主子多等,我给你做个示范。” 曜灵抿唇,面无表情地抬起手。 “砰!” 伴随着一声声响,她那看起来小巧的手掌直接拍在门栓上。 那门栓应声断裂成两截。 门房整个人都僵住了,额头上怕得出了冷汗。 怎么可能不怕? 这门栓这么粗一根实木,都轻轻松松被一巴掌拍断了。 他总觉得自己的骨头隐隐作痛,这小娘子轻轻一抬手就能给他碾碎了。 “拿着。” 好在曜灵暂时没打算捏断他的骨头,递过半截门栓冷淡地道:“好叫丞相夫人知道,王妃说了要硬闯,就一定能闯得进去。” 可不是吗? 这么粗的门栓一巴掌都给拍碎了,那大门能挡多久? 门房不敢犹豫,抱着那半截门栓回府继续传话。 曜灵一回头,就见马车的帘子后面露出一张看得津津有味的脸。 她的脸颊“腾”得烧红了。 她,她刚才是不是太野蛮了?会不会吓到王妃? 想到凤青梧那漂亮又单薄的模样,她的心底倏然慌乱片刻,有些六神无主。 “干得好。” 凤青梧当然猜不到她在想什么,冲着她勾唇笑了一下,竖起了大拇指。 没看出来啊,曜灵竟然这么大力气。 果然把她要过来没有错。 她要杀人救人,倒是轻而易举,但是要震慑他人,还是曜灵更在行。 曜灵的脸颊更热了。 她猛地转回头,目光灼灼地看着丞相府的大门,暗暗生出点儿期待。 她甚至希望沈芸继续嘴硬,这样她就可以直接把大门拍碎,继续在王妃面前好好表现了! 然而,沈芸当然不可能让她有这个机会。 上次已经丢够了脸,如果丞相府的大门都让人毁了,明天丞相府就是整个宿京的笑话。 哪怕暗暗咬牙,她还是带着凤青歌飞速赶了过来。 “恭亲王妃好大的威风。” 扶了扶发簪,她恨得咬牙,怨毒的目光直视着马车,冷声道:“回府不打招呼也就罢了,还在门口威胁起府里……这就是恭亲王府的规矩?” 曜灵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娘,您这话说的不对。姐姐才嫁入恭亲王府多久?” 凤青歌跟着一唱一和,笑眯眯地道:“我看是有些人狐假虎威,真把自己当成个玩意儿了呢!” 别提多阴阳怪气了。 只是那眼神,却不住地往车架看过来,带着嫉妒和扭曲。 这个痴傻儿,凭什么能够摆这么大的排场? 除非嫁入皇室,否则这一辈子,她都不可能拥有这样的威风。 明明因为这个痴傻儿,她这段时间丢尽了脸面,时常被小姐妹刺她有个傻姐姐。 她受了这么多苦,丢了这么多脸,这个痴傻儿却能风风观光做她的恭亲王妃! 这太不公平了! 就在她暗自妒忌的时候,训练有素的侍女上前掀开车帘,扶着一个单薄的身影走了出来。 等到凤青梧站定抬起头,凤青歌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嫉妒犹如虫蚁,啃噬着她的内心,让她几欲疯狂。 这个傻子,眉间一点垂落的水滴形红色宝石,千金难求。 是上好的红玉髓,米粒大小就价值连城,这傻子却能直接将那么一大块戴在额头上…… 只这一块红玉髓,就足以抵她妆奁里的所有首饰了! 偏偏这还不够,瞧瞧那满头珠翠和耳铛,无一不是价值连城,就连裙子都是千金难求的流云锦。 上次凤青梧回门,凤青歌就已经酸了一回,这一回更是直接变成了柠檬精。 她忍不住面容扭曲了一瞬,冷声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棵挂满了珠宝的树下车了呢!俗气!” 到底是觉得俗气,还是嫉妒,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沈芸却忍不住皱眉。 相对于风光和富贵,她更敏锐地察觉,凤青梧似乎隐隐有些不一样了。 只是站在那里,淡淡一眼看过来,竟仿佛带着无尽的威势,让人心惊胆战。 这样的气势,竟然比凤兆安更甚。 第168章 竟然打我? 这怎么可能是一个傻子应该有的眼神? 沈芸的脸色顿时有些凝重,下意识地拉了一把还在挑衅的凤青歌,低声呵斥:“青歌,住口。” “娘!你怎么向着这个傻子?” 凤青歌不敢置信地看她,眼眶一瞬间红了。 无比委屈,愤怒又不解:“你明知道她欺负我,上次在宫里她那么对我,你怎么还为了她训斥我?!” 上一次在宫里,别提多丢人了! 如果不是因为她得了皇后的青眼,有皇后的夸赞和赏赐,她这段时间都要不敢出门了。 被这个傻子打了还不能还手,已经够憋闷了。 错过了宫里的夜宴,更是叫她咬牙切齿。 好不容易能够出一口气,沈芸作为她的亲生母亲,不但不帮忙还要阻拦。 也难怪凤青歌整个要气成个河豚。 不等沈芸说话,凤青梧先忍不住掩唇一笑。 她黑白分明的眼眸里,带着几分清冷,看过来的时候仿佛含着几分居高临下,笑吟吟地道:“你娘之所以骂你,当然是因为你蠢啊!” “你说什么?!” 凤青歌还没察觉到不对,气得面目几乎扭曲,脱口道:“你一个傻子,也敢说别人蠢?这世上还有比你更蠢的人吗?” 可笑。 傻子知道什么? “青歌!”沈芸的面色却已经变了,狠狠地扯了她一下。 “看来,你不只是蠢,眼睛还有些瞎。” 凤青梧脸上带着点儿怜悯,勾唇道:“本王妃乃是陛下御赐的恭亲王妃,说本王妃是傻子,你有几条命可以丢?” “你,你不傻了?” 见她讲话条理清晰,表情更是与常人无异,沈芸终于知道违和感是从哪里来的。 她太正常了! 不再是那副懵懂清澈的幼童表情,而是威仪天成,贵气中透着随性。 怎么可能? 这世上,哪有天生的痴傻儿还能治好的道理? “娘,你说什么呢!?” 凤青歌比她更不能接受,嗓子都劈叉了,高声道:“怎么可能?傻子怎么能治得好?” “本王妃什么时候傻过?” 凤青梧嘴角的笑容玩味,意味深长地道:“丞相夫人和凤二小姐一口一个傻子,到底是怀疑陛下的眼光,还是有意对恭亲王不敬?” 沈芸脸色勃然一变,咬牙道:“臣妇失言,请恭亲王妃见谅。” 她怎么敢应这句话? 如果说凤青梧从小就是痴傻儿,就是说皇帝识人不清,将一个傻子赐给恭亲王做王妃。 总不可能说是皇帝故意的吧? 这可是皇家的耻辱。 否则就是有意辱骂恭亲王妃,更是对恭亲王不敬。 不管司君冥和皇帝之间到底有什么龃龉,凤兆安又到底站在哪一边,名义上,司君冥始终是皇族,是皇帝一母同胞的亲弟弟。 凤府上下,有几个胆子,敢对皇室不敬? 沈芸清晰地感受到,凤青梧这次来者不善,锋芒毕露。 这让她的心头发沉。 “娘,你为什么要跟她道歉?” 凤青歌却不能接受她的低头,忍不住跳起来怒道:“她本来就是个傻子,害怕别人说吗?我们又没有说错!” 想到刚才凤青梧刻意挑衅的眼神,和那被加重了咬字的“凤二小姐”几个字,她简直要被气死了! 从前,她的爹是位极人臣的丞相大人,而她是丞相府的嫡长女,万千宠爱于一身,享受众人的追捧和羡慕。 每次出去聚会,都是小姐妹们吹捧的对象,是众人的重心。 就是这个傻子! 她不老老实实地在山上的道观呆着,反倒被赐婚给了恭亲王。 所有人都知道,沈芸是凤兆安的继妻,将来不能跟他葬在一起。 而她也不是嫡长女,前面还有一个痴傻的姐姐。 她这段时间丢尽了人,现在还要对罪魁祸首赔罪? 这让从小顺风顺水,心高气傲的凤青歌怎么受得了? “青歌,住口,不许再说了!” 沈芸的脸色难看,第一次有些后悔自己太宠这个女儿,疾言厉色地道:“你姐姐现在是恭亲王妃,就算是亲姐妹也要遵守礼仪。不可以放肆!” 这种时候,还要耍小心眼,强调两个人是亲姐妹。 想要让凤青梧顾忌这点姐妹之情,不要计较。 可是,凤青梧是那种会为了这点血缘关系让步的人吗? 她当然不是。 “放肆!” 一个眼神过去,曜灵瞬间意会,冷着脸怒喝一声:“胆敢对恭亲王妃不敬,凤二小姐好大的胆子!” “我……” 凤青歌不服气,还要再说,却被沈芸直接捂住了嘴。 “掌嘴。” 凤青梧淡淡地扯了扯袖口,似笑非笑地道:“好好教教凤二小姐,到底该怎么说话。” “王妃!” 眼见曜灵领命要上前动手,沈芸急得声调都变了。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眼前这个看起来柔弱的侍女,让她觉得格外可怕。 不能让她碰凤青歌! 她急白了脸,匆忙道:“恭亲王妃,青歌好歹也是你妹妹。难道你真的要不顾姐妹之情,第二次上门就直接动手?”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本王妃如今既然已经是皇室的人了,还跟凤府有什么关系?” 凤青梧抿唇而笑,温声道:“更何况,本王妃长这么大,也是第二次回府。都没相处过,哪来的姐妹之情?” “可笑,曜灵,动手。” 曜灵挺直了腰,毫不犹豫地扬起手。 “你敢!你凭什么要对我动手?” 凤青歌气得眼珠赤红,口不择言地骂道:“全宿京谁不知道你就是个天生痴傻儿,我又没有说错什么!” 她不过是说出事实,凭什么要挨打? “啪!” 然而这一次,不等凤青梧再开口,沈芸已经扭过身子,咬牙狠心给了她一巴掌。 “娘,你竟然打我?” 凤青歌整个愣住了,不敢置信地捂着脸,好像遭遇了背叛:“你为了那个傻子打我?” “青歌,你给我闭上嘴!” 沈芸急得不行,狠心道:“不要胡言乱语!” 凤青梧的情况谁都知道,但是谁敢乱说? 这可是皇帝金口玉言赐婚,说她从小痴傻,跟嘲笑皇帝有什么区别? 第169章 请皇帝评判 她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凤青梧才刚恢复正常,对这些不够敏锐。 又或者看在她先动手的份上,能够适可而止,不要再继续追究。 凤青梧当然不会让她如愿。 她的脸色一变,沉下脸仿佛怒到了极致,厉声道:“凤二小姐胆敢非议天家,凤府这是不将皇室放在眼里?” “青歌绝没有这个意思。” 沈芸忙道:“她只是年纪小,一时失言。王妃不要跟她计较……” “计较不计较,丞相夫人说了不算。” 凤青梧冷笑一声,一抬手要重新回车上:“看来今天本王妃也不用进凤府的门了。本王妃刚嫁入皇家没多久,对这些也不了解。这就进宫,去问问陛下该如何处置。” 进宫问陛下? 沈芸顿时白了脸。 这种口头上的失误,本来就是可大可小。 闹到皇帝面前,可就真的是大事了。 “万万不可!” 沈芸忙不迭地上前来拦,勉强挤出个笑容道:“恭亲王妃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怎么能连府门都不进?都是一家人,王妃难道真的要逼死青歌吗?” “青歌只是一时失言,她知道错了。” 她努力地辩白:“都是自家姐妹,一点气话罢了。王妃不要跟青歌计较。” 提到要去面圣,凤青歌也终于知道怕了。 上次在皇宫里的经历,让她记忆犹新。 当然不至于忘记,皇帝是怎么样的威势赫赫,让她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凤青梧敢在皇帝面前装疯卖傻,她可不敢。 想到自己刚才的话,要传到皇帝耳中,她就忍不住两股战战,面色青白,对沈芸的话也无声默认了。 她忍。 为了跟凤青梧置气,搭上自己不值得。 见到这母女两忍气吞声,明明气得要死还是要憋屈地道歉的样子,凤青梧的嘴角微微上翘,眼底闪过一丝狡黠。 她当然不会真的入宫去找皇帝。 且不说皇帝昨天让她进宫,她已经公然抗旨,皇宫对她来说如同龙潭虎穴,只怕有来无回。 就只说她这次来凤府,本来就是别有所求。 天火草都没到手,她怎么可能真的撕破脸呢? 因此在沈芸的劝说声中,她脸上露出点迟疑来,挑眉看了一眼凤青歌。 “说是一家人,本王妃看丞相府也没多欢迎本王妃。” 她故意做出生气的样子,道:“还姐妹呢,本王妃倒觉得丞相府恨不能没有本王妃这个女儿。” 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像是因为家里的忽视和不重视闹起了脾气。 她这个样子,反倒让沈芸松了口气。 有怨气没关系,有怨气好啊! 有怨气,就说明她心里还是在乎丞相府,甚至是希求凤兆安的父爱的。 既然还想要家里的重视,想要回归家族,得到凤府嫡长女应有的待遇,就不会彻底跟凤府撕破脸皮。 这也就代表着,一切还有转圜的余地。 “王妃哪里的话。” 沈芸忙挤出笑容,亲亲热热地道:“您是老爷的长女,在老爷心中的分量自然是不一样的。这次您回来的不巧,老爷恰好不在府中。” “若是老爷知道您的病好了,肯定很高兴。” 她笑着道:“您不如先给我进府,等老爷回来,咱们再一块吃个饭?” “真的?” 凤青梧故意露出将信将疑的表情,挑眉看她:“但是我看丞相夫人,对本王妃也不是很欢迎。” “王妃哪里的话,我只是有些意外罢了。” 沈芸咬紧牙关,却还要好言好语地劝她:“我之前是不知道王妃到了,都是下人传话传得不清楚。如今知晓了,这不是赶紧带着青歌来迎接您了吗?” 凤青梧脸上仍旧是怀疑的表情。 “青歌,你看看你。王妃没回来的时候,整天念叨着想跟姐姐好好说说话,怎么见面了像是个闷葫芦?” 沈芸一咬牙,忙推了推凤青歌,暗示道:“真是个小孩子脾气,越是喜欢想亲近就越不会好好说话。” “谁让她这么凶的。” 凤青歌再怎么不甘愿,也只能强忍着瘪瘪嘴,偏开脸道:“她刚才见面,还要打我嘴巴呢!” 一副赌气小女孩的样子。 这对母女,倒也都是演技派啊! 凤青梧心底嗤笑。 这副样子,如果真的是突然恢复神智的小傻子在,只怕是要被骗了。 毕竟一直被养在山上的道观里,从来没跟人接触过,天真得厉害。 加上对于家庭的渴求,怎么可能不沉迷于这种甜言蜜语? 只可惜,她可没这么好骗。 “丞相夫人的意思是,丞相府还是承认本王妃才是丞相府的嫡长女?” 她握住车辕,半信半疑地故意道:“不是特意骗本王妃的?” “当然不是。” 沈芸的额头都沁出冷汗了,忙赔笑着好声道:“王妃不如先跟我回府?您上次休息过的院子,还好好的,都没人动过呢!” 呵。 上次的院子荒败了那么久,空置着全都是灰尘,她倒也好意思说出这种话。 上次去的时候,连个合适落脚的地方都没有,还是秋水匆忙中清理了一点。 想到秋水,凤青梧的心头升上几分烦闷,对于天火草也越发势在必得。 她绝对不允许秋水出事。 顿了顿,她才缓缓松开车辕,道:“罢了,既然你们这么说,本王妃就跟你们回府看看。” 她这一松口,沈芸和凤青歌同时松了口气,脸上露出欢喜的表情:“王妃快府里请。” 不再嚷嚷着进宫,让皇帝评判就好! 轻松之余,心底也不免生出几分轻视。 果然就算是不傻了,也是个蠢货罢了。 三言两语,这不就被骗了过去? 等到时候,她们只要随便说些话敷衍敷衍,说不定还能让她死心塌地得为家里办事。 想到她现在的身份,和能带来的利益,沈芸的眼底喜意更重,生出几分野心。 凤青梧怎么可能没有察觉? 她的眼底微冷,迈步之前,故意淡声道:“本王妃先信你们这一回。反正在宫禁之前,本王妃想什么时候入宫都是能去的。你们如果敢欺骗本王妃,本王妃再进宫也不迟。” 第170章 掌嘴 这是说,如果叫她不满意,就要进宫吧? 沈芸的面色发苦,只得赔着笑脸道:“那是自然,恭亲王妃放心,我们怎么敢欺骗王妃?” 当家主母的嘴,骗人的鬼。 凤青梧哂笑一声,淡然不语。 见她没再嚷嚷着要进宫让皇帝评判,沈芸这才松了口气,轻轻擦去了额头上沁出的冷汗。 单手背在身后,偷偷摆了摆,冲着婆子使了个眼色。 她又不能未卜先知,当然猜不到凤青梧今天会突然上门。 之前招待她的院子,照旧破败肮脏。 话已经放出去了,还有把柄捏在凤青梧的手上,她不敢再继续敷衍,只能紧急派人去打扫。 只希望这位祖宗,千万不要再继续挑刺。 见身后的心腹明显意会,点点头急匆匆地入府,沈芸这才重新挤出笑容,道:“现在太阳这么大,站在外面未免不美。恭亲王妃快府里请。” “不急。” 然而凤青梧不仅没动,还静静地站在原地,满脸都是悠然。 她这幅样子,让沈芸心头焦急。 这随时都能拔腿上马车,让她怎么能够放心? 咬咬牙,她只得忍气吞声地道:“王妃还有什么吩咐?” “吩咐不敢当,只是本王妃听闻,丞相府最是重规矩。既然这样,怎么本王妃来了这么久,还没人给本王妃行礼?” 把玩着素净的手指,凤青梧似笑非笑地问道:“是觉得本王妃好糊弄吗?” 不是总是喜欢拿规矩礼仪来欺负人吗? 如今不用装傻,她的身份地位又高,也尝尝以势压人的滋味儿。 “你休想!” 凤青歌的脸色顿时变了。 让她隐忍已经很不容易了,现在还要让她给这个傻子行礼。 凭什么? 她恨得咬牙,眼底全都是怨毒,抬眼看过来,怒道:“我凭什么要给你行礼,你不要得寸进尺……” “曜灵,掌嘴!” 凤青梧懒得多说,一个眼神瞟过去,意味深长地道:“要是本王妃连处置冒犯本王妃的人,都不行的话,那本王妃就进宫好好问问皇兄,皇室的身份是不是真的一文不值。” 她冷笑:“难道说,凤丞相府竟然比恭亲王府还要金贵不成?” 这话一出,本想出声阻拦的沈芸脸色一白,只得死死地攥紧了帕子,一声不吭。 不行,她不能在这种时候多说什么。 凤青梧已经不是从前的傻子,要她拿住把柄,吃亏的是她们。 沈芸只能不忍心地闭上眼,拽了一把凤青歌,低声道:“青歌,不要再说了。” 再说下去,她这个当娘的也护不住她。 凤青歌满脸不甘心。 曜灵可不管她的表情有多么难看。 这是她有了名字之后的第一个任务,当然要办得漂漂亮亮的。 抬手毫不犹豫地一巴掌就甩了过去。 “啪!” 清脆得声音听得人牙酸,沈芸满脸都是心疼,不敢多看,眼眶通红地掉下泪来。 “这一下,打你胆敢冒犯主子。” “啪!” 曜灵并不住手,继续扬手又是不留情的一巴掌:“这一下,打你在主子面前失仪,大呼小叫。” “啪!” “这一下,打你没有规矩,见到主子不拜。” 凤青歌被打得脸颊瞬间红肿,嘴角有血丝流了下来。 比脸上的疼痛更让她难堪的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她竟然真的被掌嘴了。 太丢人了! 这让她以后还怎么见人?还怎么在宿京的贵女圈子里出风头? 她几乎要疯了。 想喊脸颊生疼,根本喊不出来。 想要挣扎,身边这侍女看起来纤细的胳膊也不知道哪里来这么大的力气,死死地箍住她,根本不给她挣脱的机会。 就在曜灵还要再打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马蹄声,伴随着惊天怒吼:“住手!” 一辆马车快速地奔过来,凤兆安掀开车帘气势汹汹地冲过来:“什么人?竟然敢这么大胆,在本官府前动手欺辱本官的家人?” “老爷,您总算回来了……” 见到他,沈芸的眼底闪过惊喜的光芒,像是见到了救世主,红着眼睛扑过去。 一边垂泪,一边柔弱可怜地道:“老爷,你快救救咱们青歌啊……再这么打下去,青歌的脸都要毁了。” “爹……” 凤青歌也哭丧着脸,声音含混不清地求救:“爹,救救窝……她要打洗窝……” 说着,她忍不住呕了一下。 吐出一口血水的同时,一粒白色的牙齿掉了出来。 她的牙! 凤青歌的眼前一黑,险些当场气死过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凤兆安也出离愤怒了,双目赤红,带着满身凶戾和威势,抬眼看过来。 见到凤青梧的时候,眼神微微一愣,紧接着怒火冲天道:“你是什么人?胆敢在我凤府门前放肆,谁给你的胆子?!” 他竟然没有认出来凤青梧是谁。 也是。 他当初将才刚刚满月不久的痴傻儿凤娘子送到了山上的道观里,十几年都不曾探望一回。 对于他来说,恨不能这个污点能够死在外面,从此就当做没有这个女儿。 上次凤青梧回凤府,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个女儿的样子。 当时的他,却只顾着司君冥的踪迹,对凤青梧满眼都是厌恶和嫌弃,根本没能好好打量过她。 或许在他的心里,不能给他带来任何利益的女儿,根本不配跟他扯上关系。 “凤丞相可真是贵人多忘事。” 凤青梧懒懒地靠在车辕上,忍不住嗤笑出声:“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认不得,本王妃倒是大开眼界。” 亲生女儿? 这才察觉到她身后马车的纹路,凤兆安的瞳孔骤然一缩。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凤青梧不是个傻子吗? 察觉到他的震惊,沈芸也顾不上继续扮柔弱,忙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将今天发生的事情讲述了一遍。 重点描述了清醒之后的凤青梧是多么的张狂嚣张,欺负到了凤青歌的头上。 凤兆安的脸色黑沉无比,浑浊却冰冷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凤青梧,眼底隐隐有杀气涌动。 他能够走到丞相的位置,浑身的威势简直恐怖。 第171章 叫爹! 就算是被他捧在掌心里疼爱的凤青歌,见到他这幅样子,也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更何况直面他的凤青梧呢? 凤青梧她……根本毫无反应。 开玩笑,末世的时候,各大基地的负责人,哪个不是身居高位又能力卓绝,手上血腥无数? 就算不提这些,皇帝还是堂堂一国帝王呢! 面对皇帝,她都不带怕得,难道还能被凤兆安吓到? 她不闪不避地直视回去,唇角微勾。 说不出的从容淡定。 看到她这副模样,凤兆安的眼底忍不住掠过几分压抑和激赏。 这才该是他的女儿。 天生就该有二两硬骨头,不惧不怕,泰然处之。 可是,怎么偏偏是这个痴傻儿呢? 想到她之前闹出的事情,还有她这副疏离淡漠的模样,凤兆安的目光渐渐转为冷厉和杀意。 这个女儿,只怕是对凤府有了怨恨。 偏偏她又嫁给了位高权重的恭亲王司君冥…… 如果不能挽回,就会成为凤府的敌人。 “既然回府,还闹腾什么?” 良久,他终于沉沉开口,上来就摆上了父亲的架子,寒声道:“都是姐妹,闹成这样,成何体统?” “天地君亲师。凤丞相是读书人,难道不知道君比亲师更大?” 凤青梧丝毫不让,勾着唇角冷静地道:“如今我是君,凤青歌是臣。她不但不给本王妃行礼,还胆敢冒犯本王妃。本王妃叫人掌嘴,有什么错?就算是闹到皇兄面前,本王妃也是不怕的。” 沈芸真是叫她一口一个“皇帝”、“皇兄”得吓怕了。 听到这话,脸下意识地一白,求助地看向凤兆安。 “荒唐!口口声声嚷着君臣,难道还想为父也向你行礼不成?” 凤兆安怒喝一声。 倒也不是不行。 凤青梧真想直接这么回他,看看他还有没有脸直挺挺地站在这里。 可惜,她来丞相府是为了天火草,又不是为了来找麻烦的。 更何况,这个时代还是讲究孝道。 她真的要让凤兆安给自己行礼,传出去只怕外面说得不好听。 她虽然不在乎这个,现在却也不想惹太多麻烦。 “凤丞相毕竟给了本王妃一般的血脉,本王妃岂会斤斤计较?” 她淡淡地抬起眼,扬起嘴角意味深长地笑道:“但是就算是亲人,品阶差距在这里,该行礼还是要行礼的。凤丞相是皇兄的重臣,难道不明白这个道理?” 不等凤兆安说话,她猛地一扬袖子,转身要上马车:“算了,看来是本王妃的规矩学得还不够到位。曜灵,来,咱们进宫去找皇兄要两个嬷嬷,好好教教本王妃。” 扯虎皮做大旗,她最是擅长了。 觉得皇帝一个人分量不够,她又补了一句:“到时候让夫君作为监督,务必让本王妃搞清楚到底该怎么做。” “是!”曜灵当然无条件服从。 “回来!”眼见她要走,凤兆安的脸顿时黑了,怒声道:“家丑不可外扬,自家事闹到御前像什么话!” “恭亲王妃,三思啊!” 沈芸也急了,忙不迭地道:“老爷这也是爱重王妃,不想王妃跟家里生分。王妃何必较真呢?” 凤青梧停住脚步,偏过头不语。 只是那双眼睛,静静地在丞相府门口的诸人面上扫了一圈。 摆出一副“不给她行礼她就不进门”的架势。 一口气得罪皇帝和司君冥,凤兆安可没有这个胆子。 最后他只能冷着脸,背手站在一侧,一言不发。 见状,沈芸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心底里微微发冷,知道他这是不肯管了。 没有办法,她只能强忍着满心的怒火,拉着凤青歌跪了下去:“见过恭亲王妃,给恭亲王妃请安。” 丞相府门口乌压压地跪下了一片。 “满意了?” 冷厉的眸光落在她的脸上,凤兆安沉声问道:“恭亲王妃真是好大的排场。” “没办法,这个世上,总是有人眼睛不太好用。” 凤青梧微微一笑,应道:“穿对了衣裳,别人才知道你是谁。按照规矩行事,别人才不会欺辱。本王妃从小没有家教,全都是跟夫君现学的。如果学得不对,还请凤丞相指点。” 凤兆安险些呕血。 从小没有家教,不就是怪他对她十几年不闻不问吗? 他想要爆发,顾忌她的身份,只能把自己憋得脸色青紫。 好一会儿才冷声道:“王妃严重了,都是一家人,说什么指点。” 他的眼底闪过了阴沉的光芒。 今天在宫中,他隐隐听闻皇帝要宣凤青梧进宫。 他不知道,一个痴傻儿是怎么变得正常,也不知道皇帝为什么对她产生了兴趣。 但是凤兆安清楚的是,这个女儿如今身份不同寻常,如果能拉拢,还是要拉拢。 想明白这些,他的脸上勉强做出慈父的神情,轻咳一声。 满是无奈地道:“你这个孩子,怎么还能跟家里就这么生分了呢?是不是在怪爹这么多年,没有去看你?” “确实,如果不是圣旨来了,本王妃还以为自己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呢!” 凤青梧讽刺地笑了一声,捏着袖口道:“原来本王妃竟然还有亲人,真是叫人意外。不过也是,丞相府大概只有凤二小姐金贵,本王妃不过是路边杂草,不值一提罢了。” “胡说什么?” 凤兆安忙打断她,叹口气,道:“在为父心中,你跟青歌一样,都是为父疼爱的女儿。不是为父不去看你,是因为怕看到你触景伤情,深恨自己对你的病无能为力。为父不是不去看你,是不敢去看你啊!” 编,继续编! 凤青梧心底冷笑。 她原本还觉得沈芸很会骗人,现在看来,比起凤兆安是差远了。 看看人家这演技,浑然天成,活像是一个满腹无奈的慈父。 不就是对着飚演技吗?来啊,谁怕谁啊! “真的吗?” 凤青梧露出满脸犹疑,像是欣喜又不敢相信,看着他追问道:“那凤丞相的意思是,在你的心里,本王妃跟凤青歌一样咯?” “那是当然!” 凤兆安斩钉截铁地应了,和蔼道:“傻孩子,还叫什么凤丞相?叫爹。” 真像是骂人。 【作者有话说】 凤青梧:我是你爹还差不多! 第172章 不是说要撑腰吗? 凤青梧的心底冷笑一声,脸上却露出几分犹豫。 像是真的被动摇了。 叫爹是不可能叫爹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叫爹。 且不说她没有乱认爹的嗜好,凤兆安也确实当不得她这一声“爹”。 一个因为女儿天生痴傻,就丢到道观里不闻不问,连生死都不在乎的人,也配当爹吗? “希望凤丞相记得自己说过的话。” 意味深长地应了一句,估计沈芸派出去的嬷嬷,大概也已经收拾得差不多,凤青梧这才终于松了口。 她垂下眼,轻笑一声:“既然都是自家人,站在外面未免叫别人看了笑话。咱们还是回府吧!” 凤兆安的脸色有些难看,沈芸也挂不住,死死地捏住帕子,第一次觉得这么丢人。 丞相府是皇帝赐下的宅子,为了表示对于凤兆安的爱重,距离皇宫并不算远,处于黄金地段。 四周居住的也大都是有身份的人。 如今街坊四邻,大门虽然都没有敞开,或多或少都露出点缝隙。 只怕有人在后面听了个全乎。 想到这些,凤兆安的脸都黑了。 想他朝堂浮沉几十年,从来都是位高权重,名声清贵,什么时候这么丢过脸。 偏偏现在也没处撒气,又不能惹恼了凤青梧,只得打落牙齿和血吞,忍气道:“那就先回府。” 一群人这才浩浩荡荡地回了府。 凤青梧心中忍不住好笑。 明明每次都是自讨苦吃,偏偏沈芸母女两每次都要闹上一通。 何苦来着? 唇角带着笑意,她在上首的位置落座。 有把柄被她握在手里,沈芸这次不敢再继续作妖,老老实实叫人上了一壶好茶。 跟上一次明明要给她下药,还选用了旧茶形成了鲜明对比。 玉白的指节,仿佛上好的艺术品。 凤青梧端起茶盏,啜饮了一口,这才若无其事地道:“好茶,看来是今年的新茶,上好的雨前龙井,价钱一定不菲吧?” 眉头跳了跳,沈芸总觉得心头不安,勉强挤出个笑容道:“也不过寻常,没有那么夸张。” “看来丞相府真的是财大气粗,不像本王妃……” 凤青梧皱着眉头,满脸忧愁的叹了口气,像是十分困扰的样子。 她这副矫揉造作的模样,让沈芸控制不住得眉心直跳。 抬手捂住有些飘荡的心口,她勉强挤出个笑容:“恭亲王妃位高权重,怎么可能看得上这些不值钱的东西?可千万不要再继续取笑家里了。” 相对于她修炼不到家的演技,凤兆安就娴熟多了。 他不仅没有显露出任何的异样,甚至还能露出满脸的慈爱。 关心地询问道:“王妃为什么这样忧愁?难道说,在恭亲王府过得不顺心?” 他眉头一皱,拍案道:“咱们家虽然也算不得权势通天,好歹也是陛下的臣子。恭亲王若是真的欺负你,你只管说。我这个做父亲的,总是要给你撑腰的。” 这话说得,别提多情真意切了。 要不是原身真切的被丢在道观里,像是野草一样长大,凤青梧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误会了他。 “真的吗?” 她的脸上笑吟吟的,十分动容的模样。 像是被这一片拳拳爱护之心给感动了。 于是她玉白的手掌托着精致小巧的下巴,红唇微启,黑白分明的眼眸亮晶晶的,满含着期待。 希冀地看着凤兆安,询问道:“如果冥皇叔欺负本王妃,凤丞相一定会为本王妃出头的对不对?凤丞相你都不知道,冥皇叔到底有多可怕。他那个人简直是喜怒无常,杀人如麻。” 她双手抱臂,搓了搓不存在的鸡皮疙瘩,像是心有余悸:“女儿真的好害怕……每天连觉都不敢睡。有父亲这句话,女儿才终于放心了。” 她两眼放光,抬头看着凤兆安,期盼地道:“凤丞相打算怎么帮本王妃撑腰?本王妃细数冥皇叔的恶行,父亲帮本王妃上书向皇兄告状怎么样?不,那太麻烦了。” 她揉搓着下巴,沉思道:“不如我现在就带着父亲入宫,咱们父女两到皇兄面前,请皇兄为本王妃做主,怎么样?” 像是觉得自己出了个极好的主意,她高兴地拍了拍掌,站起身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饶是以凤兆安这个老狐狸的养气功夫,也险些维持不住脸上的表情,手上一用力,差点把下巴上的胡子扯下来。 他刚才明明只是客套两句,她怎么就当真了? 去皇帝面前状告司君冥,当他疯了不成? 作为皇帝的心腹,难道他不知道,皇帝一直把司君冥当成心腹大患,如鲠在喉,一直想要找机会除掉他? 皇帝贵为君主,尚且拿着他没什么办法。 他区区一个做人臣子的,哪有那么大的能耐? 到时候说不定偷鸡不成蚀把米,连自己的项上人头都保不住。 哪怕只有一点点的风险,他也绝不会愿意为了凤青梧这个女儿冒险的。 “这不妥。” 眼见凤青梧要直接拉着他的带他入宫,他变了脸色,猛地拽回袖子,高声道:“你现在好歹也是恭亲王妃,风风火火的像什么样子?不成体统!” “不是凤丞相说要为本王妃撑腰吗?” 凤青梧歪头,满脸都是迷惑不解,紧接着脸色一变:“难道说,凤丞相是骗我的?” 凤兆安真切地感受到头疼。 他觉得,这回来的不是自己的女儿,而是一个讨债鬼,一个搅屎棍。 他想要拉拢凤青梧,本也是想做两手准备。 越是接近权力的中心,他越是能清晰地感受到,皇帝和司君冥之间的斗争越来越锋利,早晚要分出个胜负。 皇帝年迈,却已经执掌权力多年,权柄滔天。 司君冥有底牌,又年富力强。 谁胜谁败还未可知,这个时候,通过凤青梧拉拢司君冥,也是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如果凤青梧跟司君冥关系根本不好,那他要她有什么用? 真是个废物。 傻的时候只能给他丢人,成为他人生中的污点。 就算是不傻了,也照旧什么忙都帮不上,只知道添乱。 早知道,当初生下她的时候,就该直接掐死。 第173章 没亲娘还是没亲爹? 凤兆安的心里别提多恨了。 更关键的是,凤青梧如今贵为恭亲王妃,他又不能彻底翻脸。 一时脸色格外精彩。 “王妃,老爷不是那个意思。” 沈芸见势不妙,忙端起笑脸,试图打圆场:“王妃,不是老爷不肯帮忙,是老爷也没有法子啊……” 她假惺惺地露出满脸心疼,低声道:“既然您也称呼陛下一声皇兄,让陛下处置自己的亲弟弟,这怎么可能呢?” “这皇家的事情,咱们普通人家,怎么能干涉得了?” 看这语气,真是把她当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糊弄。 还叫人以为,皇帝跟司君冥有多么兄弟情深呢。 看着他们夫妻两一唱一和得表演,凤青梧几乎快要笑出来了。 她倏然转身坐回去,笑眯眯地掩唇,眼底全都是狡黠:“这么严肃干什么?我不过是跟凤丞相开个玩笑。冥皇叔对本王妃好着呢!” 沈芸眼前一黑,差点被气得晕过去。 这是能开玩笑的吗? 凤兆安脸色也很难看。 他如今,竟然被一个傻子耍着玩儿。 “本王妃也不过是想跟凤丞相亲近一下,凤丞相不会真的生气了吧?” 凤青梧满脸都是无辜,摊摊手看过来:“本王妃听闻,凤丞相胸怀宽广,是国之栋梁。在朝堂上面对政敌都从不记仇,该不会跟我这个做女儿的计较吧?” 话都被她说了,凤兆安又能怎么样? 他只能挤出个笑容,几欲吐血地道:“当然……不会计较。你这个孩子,倒是像你的娘亲,过于活泼了些。” 听他提起凤娘子死去的娘亲,凤青梧的眼神冷了冷。 突然失去了继续都弄他的兴致。 她垂下长睫,鸦黑的睫羽将她的神情遮掩得看不清楚。 而她的语气淡淡,轻声道:“虽然本王妃方才不过是跟凤丞相和凤夫人开玩笑,但是本王妃心里确实有些烦闷。” “这……” 沈芸跟凤兆安交换了个眼神。 有了刚才的经历,两人都谨慎了许多。 好一会儿,沈芸才小心地问道:“不知道恭亲王妃,因为什么而忧愁?” “人生在世,没有钱寸步难行。” 凤青梧长叹口气,这一次没有拐弯抹角,直接道:“本王妃虽然嫁入了恭亲王妃,吃穿全都是上品,手中却没有银钱。” 原来是要钱的。 凤兆安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要钱不过是小事。 他本来就想跟司君冥示好,一点钱财的付出,还是能接受的。 “缺钱怎么不早说?你好歹也是咱们丞相府的嫡长女,哪里就会让你囊中羞涩?” 他大手一挥,格外地痛快:“为父这就叫人去账上支一万两银子,你且用着。等到用完了,只管再回家知会一声。” 一听这话,沈芸的脸色就变了,心脏更是抽疼。 在一旁努力叫自己保持安静的凤青歌,更是忍不住尖叫一声:“凭什么要给她一万两银子!” 一万两,她也配吗? 这一万两,属实不是个小数目了。 “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凤兆安的脸色骤然一沉,厉声道:“还不快下去!” 父亲竟然为了这个凤青梧,对她疾言厉色? 凤青歌不敢置信,张口还要再说,却被沈芸一把拉住。 “青歌,你先回房休息。” 沈芸拼命地给她使眼色,低声道:“脸上的伤耽误不得,还不快些回去上药?” 作为枕边人,她当然是了解凤兆安的。 现在的凤兆安,更像是处理正事,雷厉风行,又果决,绝对不允许其他人的质疑。 在这种时候提出异议,只会触怒他。 凤青歌心有不甘,可是连沈芸都不站在她这边,她只能用力一跺脚,带着哭腔喊了一声:“你们偏心!” 哭着跑走了。 偏心? 这两人确实偏心,可惜却并不是偏心凤青梧。 凤青梧心底冷笑一声,只觉得嘲讽。 她端起茶盏,撇了撇浮沫,叹口气道:“嫁出去地女儿泼出去的水,既然本王妃已经嫁给了冥皇叔,又怎么好回府找凤丞相要钱?” “都是一家人,怎么能说两家话?” 凤兆安满脸宽和,慈爱道:“就算你嫁出去了,难道就不是为父的女儿了?” 呵,真是好大的口气。 一万两说给就给,丝毫不心疼。 看来丞相府是真的很有钱。 凤青梧的心里酸酸的,感觉有点嫉妒。 想想她,为了区区一千两,就要跟司君冥斗智斗勇,好不容易劫来五百两还被没收了。 天差地别。 然而她这一趟想要的,可不仅仅是一万两。 “看来凤丞相方才在门外说的话,都是哄我的。” 她突然站起身,手上的茶盏直接放到桌面上,杯底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而她的脸色沉了下去,微微抬高嗓音:“曜灵,跟本王妃回府。” “恭亲王妃何出此言?” 凤兆安顿时急了,不明白刚才还好好的,她怎么突然就变了脸。 忙不迭道:“为父哪里做得不好,惹得王妃不快?” “凤丞相刚才在门外还说,在你心里,本王妃跟凤青歌都是一样的。” 凤青梧幽幽地看着他,眼神里带着哀怨和指责,反问道:“难道说,凤青歌出嫁,也只有一万两银票?” 沈芸的心头一跳,恨不能过去捂住她的嘴。 她的心里有很不好的预感。 一万两已经叫她心疼不已,她宁愿把这钱拿出去扔了,也不愿意交到凤青梧的手上。 偏偏她根本不知足,一万两还不能满足她,如今看来,她所图更大。 凤兆安也是一僵,干笑一声:“这……王妃这不是已经成亲了吗?青歌成亲自然是花用她的嫁妆,家中不会再多给钱的。” 跟凤青歌比什么? 他的本意,是想说他对凤青梧更好一些。 毕竟都已经成亲了的女儿,回家还能轻轻松松带走一万两,不管放在谁家,都是很不可思议的事情。 凤青梧可不吃这一套,轻笑一声,反问道:“既然凤青歌有嫁妆可以花用,本王妃为什么没有?是本王妃没有亲娘,还是没有亲爹?” 第174章 谁定的规矩? 凤兆安一噎。 不好的预感实现了。 沈芸终究没有办法继续维持那贤良淑德的表象,扭着帕子愤恨地盯着她。 她也敢要嫁妆。 “恭亲王妃都已经成亲这么久了,哪儿还有要嫁妆的道理?” 挤不出笑容,沈芸索性沉着脸,直接道:“这不合规矩。” 她嫁入恭亲王府,嫁妆就要比着最高的规格来。 整个丞相府的一切,都被沈芸看做是自己和自己的儿女的,怎么可能舍得平白分出去一部分? 就算是要做嫁妆,也是要留给她的青歌的。 凤青梧想要,门儿都没有! “有什么不合规矩的?” 细白的指尖托着下巴,凤青梧饶有兴致地反问:“本王妃只听说过,大雍的规矩是女孩出嫁家中都要给嫁妆……生母的嫁妆也该由儿女继承,却没听说过有不给嫁妆的规矩。” 她满脸好奇,虚心求问:“这规矩是丞相府定下的吗?难道本王妃的生母,还有其他儿女,将娘亲的嫁妆都分完了,所以没有东西给本王妃了吗?” 当然不是! 宿京上下,但凡还记得那位夫人的,谁会不清楚她唯有凤青梧一个女儿? 就算沈芸想要耍无赖应下,也没办法凭空给她变出一个兄弟姐妹。 更何况她作为继妻,最怕的就是留下虐待前人子女和贪墨前人嫁妆的名声。 她只能咬唇不语,额头急出些冷汗,焦急地看向凤兆安。 她早就把那位留下的东西看做自己的私产,怎么可能舍得分出来给凤青梧? “满口胡言!” 凤兆安也没叫她失望,骤然之间翻了脸。 他猛地拍桌,脸上乌云密布,震怒道:“哪有自己向娘家讨要嫁妆的?你知不知羞?” “凤丞相不肯主动给,本王妃除了自己讨要,还有什么办法?” 凤青梧照旧笑吟吟的,两手一摊:“谁让本王妃囊中羞涩,只能厚着脸皮来要回自己应有的待遇呢?如果凤丞相觉得本王妃做得不对,咱们不如请皇兄评判一下?” 凤兆安一僵,额头跳起青筋,隐隐有些头疼。 他没想到,不傻了的凤青梧这么难缠。 动辄就要闹到皇帝面前,根本没有寻常人对于帝王的畏惧。 他的目光,审视地看向凤青梧,满满都是锐利。 他忍不住怀疑,凤青梧从前真的是个傻子吗? 到底是她有意装相,还是说……眼前的这个人,真的是他的那个痴傻儿女儿吗? 面对他凌厉的目光,凤青梧却无畏无惧,照旧平淡地含笑看过来。 “你把陛下当成什么了?”他撇开眼,寒声道:“陛下日理万机,哪有时间来处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没办法,对于凤丞相来说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对本王妃来说可是关乎颜面和未来的大事。” 凤青梧油盐不进,淡声道:“本王妃总得找个能主事的。想来皇兄看在夫君的面子上,也该帮本王妃评判一下。” 她的长睫微颤,垂落一小片阴影,挡住了她的沉思。 不对劲。 不管是她之前大闹丞相府,还是叫曜灵掌捆凤青歌,凤兆安都不曾失态。 唯独提起她死去娘亲的嫁妆,凤兆安明显地不安起来。 这个城府深沉的老狐狸,甚至无法保持平静的表现,频频做出捋胡子之类的小动作。 他在不安什么? 又为什么这么忌惮她所要原身娘亲的嫁妆? 是嫁妆里藏着什么吗? 疑虑接连冒出来,凤青梧暗暗捏紧了掌心。 凤兆安被气得嘴角抽搐。 皇帝当然要管。 一直将司君冥作为心腹大患,皇帝怎么可能容忍自己在敌人面前丢脸? 他的心腹是个贪墨死去夫人嫁妆的小人,这样的笑话,皇帝绝对不会允许。 正因为对皇帝了解,凤兆安才更加头疼。 “够了!” 凤兆安的双目隐隐有些暴戾的赤红,冷冷地盯着凤青梧道:“既然你要嫁妆,那给你就是了。” “老爷!” 沈芸一惊,喊了一声:“这怎么能行?我主持家中中馈,一切都是有定数的。青歌和下面几个庶女,眼见着也到了要许人家的时候……” 她满脸都是为难。 丞相府也并不算是豪富,儿女出嫁婚娶都有各自的份例。 尤其是,嫁妆这种东西的分量,是藏不住的。 凤青梧身为丞相府的嫡长女,又嫁给了恭亲王,身份最为贵重,下面几个妹妹,当然不可以越过她去。 包括凤青歌。 这让沈芸怎么甘心? 她的女儿,凭什么要被别人压一头? 给凤青梧银钱都已经够让她心疼的了,还要委屈凤青歌,简直是在她的心头上剜肉。 丞相府当然不是拿不出那一份嫁妆,不过是她不愿意罢了。 “青梧也是我的女儿,我本就该给她一份嫁妆。” 凤兆安却语气坚定,沉声道:“去,列一份嫁妆单子。” “不用那么麻烦。” 见状,凤青梧很好心地站出来说道:“本王妃怎么能因为自己的嫁妆影响弟弟妹妹们?丞相夫人只要把本王妃亡母的嫁妆给本王妃就可以了。” “不行!” “不行!” 这一次,这对夫妻默契地双重奏进行了否定。 “为什么不行?” 凤青梧满脸疑惑,反问道:“丞相夫人不是说,下面的弟弟妹妹也要婚娶吗?这不是最好的解决方法吗?” 她澄澈的眸光也转为冷厉,语气倏然沉了下去:“还是说,丞相夫人原本是想用亡母的嫁妆,来给弟弟妹妹们花用?” 这话,沈芸哪里敢接啊。 就算她有这个想法,也没那个脸明目张胆地说出来。 “恭亲王妃哪里的话。” 她的脸色难看至极,抿唇道:“我当然不是那个意思。” 再多却不肯说。 她手上也没有凤青梧娘亲的嫁妆单子,她却清楚地记得,当初自己嫁给凤兆安,接手中馈的时候,看着库房是多么的震撼。 丞相府能有今日的气派,他们全家这么多年锦衣玉食,可以说全靠那不全的嫁妆。 沈芸还知道,凤兆安手里一定还捏着其余的东西。 第175章 不会亏待你 这些年她不敢问,也不去探寻。 那一大笔钱财,绝不可能从她的兜里流出去。 凤青梧微微眯起眼睛,眸光黯淡。 玉白的指腹,不自觉地摩挲两下衣领,隔着领口触摸到一点点纸页的硬度。 那里是她在原身娘亲死亡的房间里,不小心触发机关,找到的小册子。 小册子的厚度并不薄,上面用蝇头小字记录了原身亡母的嫁妆。 一样样,铺子珠宝古董药材,丰厚到了令人难以想象的地步。 蝇头小字上,是触目惊心的鲜红,写满了那位夫人临死前的怨毒。 凤青梧垂下眼。 她想不明白,当初这位夫人,既然带着这样丰厚的嫁妆出嫁,拔步床精美无比,无一不说明她深受家中喜爱。 既然这样,她孤苦死在凤府,怎么没有人管? 连唯一的血脉,都被送到道观里自生自灭。 原身的外家是谁? 她回到宿京,却从来没有听人提起过。 重重疑惑,在她的心头,凤青梧本能地觉得,她不能将这本小册子交给凤兆安。 也绝不能拿原身外家的事情,来询问他。 她不知道这样的预感从何而来,却选择了遵从自己的第六感。 “我也是你的父亲,岂能让你只带走你母亲的嫁妆?” 沉着脸默了半饷,凤兆安才重新开口。 他单手背在身后,一双眼眸泛着冰冷的杀意,看着凤青梧,语气却慈爱得让人毛骨悚然:“陛下赐婚匆忙,为父也没能略表心意。如今你既然想要补上嫁妆,为父自然也是要出一份力的。” 他淡声道:“你且去院子里休息一下,我让夫人重新拟一份嫁妆单子。你放心,绝对不会亏待你。” 这已经是他能够做出最大的让步,如果她还是不识趣…… 杀机一闪而逝。 清醒的凤青梧,是更大的隐患。 如果不能为他所用,不如直接除去,也好过生出其他麻烦。 凤青梧定定地看着他,目光平静又通透,仿佛要看到他的心里去。 就在凤兆安渐渐不耐烦,险些直接要叫人动手的时候,她倏尔嫣然一笑。 那一瞬间,继承自她母亲的艳丽眉眼绽放开来,灼灼其华。 “那我就听凤丞相的。” 她巧笑嫣然,起身顺从地点头道:“辛苦凤丞相和丞相夫人了。本王妃乏了,就先去歇息了。” 相比于刚才的难缠,她简直好说话得不像话。 凤兆安有些反应不过来,就见她高高兴兴地带着曜灵出门,熟门熟路地往上次的院子走去。 她的裙摆伴随着她轻快的步伐翻飞,犹如穿梭的蝴蝶。 如瀑的日光洒在她的身上,她仿佛将所有的阴影都丢在身后,径直走向更加光明的未来。 凤兆安心头一突,突然怀疑自己是不是不该养虎为患。 “老爷……” 沈芸期期艾艾地看他,犹疑道:“凤青梧真的会这么听话?妾怀疑她有诈。” “不过是一介女流,能翻出什么花儿来?” 凤兆安的目光阴狠。 没有人在身侧,他褪去了那斯文儒雅的伪装,整个人阴戾危险,寒声道:“她要是敢不识趣,就别怪我不顾念父女之情。” 明显是有了杀心。 见到他这个反应,沈芸反倒微微松了口气。 又沉吟着询问道:“那她的嫁妆……” “比对着你给青歌准备的,再添三成。” 凤兆安警告地看她一眼,低沉道:“不要耍小心思。既然她贪财,就让她满意为止……如果出了岔子,我饶不了你。” 沈芸心头一跳,熄了浮动的心思,老老实实地应声。 就算原本想要糊弄,在凤兆安的警告下,她也不敢乱来。 她很清楚,凤兆安才是这个家的天。 小事上他或许不计较,大事上如果她敢忤逆,以他的性子,绝对不会容情。 这边夫妻两达成了共识,另外一边,凤青梧脚步轻快地进了院子。 院子里的杂草,显然是没时间收拾的,客房倒是打扫了一遍,好歹像模像样。 有几个佣人在弯着腰拔草,见她过来恭恭敬敬地问安。 下人们最是会见风使舵的,如今见她强势,一个个也都夹起了尾巴做人。 凤青梧将他们谴退下去,看着院中的石桌石椅,想起秋水在这里为她准备点心。 脸颊红肿脏兮兮的,明明被人打了还要强忍着眼泪装作若无其事。 再想到她如今的惨状,凤青梧攥紧了拳头。 “曜灵。” 她的嗓音微寒,轻声道:“丞相府的地形,你记住了吗?” “主子放心,属下都记下了。” 曜灵挺直脊背,恭声应了。 作为一个暗卫,她的职责就是保护主子,又或者是必要时候的暗杀。 每到一个地方,观察地形,记住方位,方便任何时候撤离和埋伏,是融入了她骨血的本能。 “那就好。” 凤青梧应了一声,却没急着继续吩咐,转而从怀里掏出那本小册子。 曜灵不敢多看,垂下眼老老实实站着。 翻开小册子,干涸的血色扭曲,连续数页都是饱含着怨恨的“该死”两个字。 间或有几页,或许是写字的人清醒一些,写下了零星的讯息。 后面空白了几页,最后一页,则是一个复杂到玄奥的图案。 “这是什么呢?” 指尖隔空描绘着这个图案,凤青梧的眼底带着探寻,嗓音低沉:“这个图案,到底是想告诉我什么?” 一个濒死的人,到底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用自己的鲜血画出这个繁复的图案? 莫名带着神秘的气息,像是祭祀,又像是有着别的意味。 原身的亡母,似乎完全是一个谜。 看着看着,凤青梧的心头一动,忽而调动识海中细细的精神细丝。 用精神力沿着图案描绘。 在她的识海中,那图案骤然旋转,变成了一个恐怖的深渊,仿佛要吞噬一切。 凤青梧如遭重击,脑袋像是要裂开一般作痛,脸色瞬间煞白。 吐出一口鲜血。 “主子!” 曜灵一急,忙不迭地扶住她,焦急询问:“主子您没事儿吧?这是怎么了?” 为什么好好看着书,突然就脸色苍白地吐血了? 第176章 吃人不成? 凤青梧面如金纸,整个人看起来格外得不好。 很难形容这种痛苦。 那图案形成的漩涡,仿佛在源源不断地吸收着她的精神力。 而她的痛苦来源,更多的是仿佛有人提着大锤子,在疯狂敲击她的识海。 把她敲得眼冒金星,头昏眼花。 一瞬间像是脑震荡。 “属下去找大夫来!” 曜灵急得团团转。 她从前被司君冥派在凤青梧身边,监视也保护她,自认对这个新主子,还是有一定的了解。 她不像是其他大家的小姐,那样一举一动都像是标尺量出来的,贤淑静美。 相反,她特别的鲜活,特别有活力。 活得真实又能折腾。 就算是吃的东西,她的脑袋里都有无数的想法,指挥着秋水团团转,做出许多美味又新奇的吃食。 她活得热烈又肆意。 这是曜灵第一次见到她这么虚弱的样子,一时心神大乱。 凤青梧抬手想要拦住她,一张嘴,却又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别,别去!” 她气息奄奄,终于艰难地挤出两个字。 再多却也没有心神去解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控制自己的精神力上面。 死死地拽住曜灵,脸色惨白的闭上眼睛。 曜灵急得不行,恨不能直接挣开她,用轻功去找大夫过来为她检查一下。 却又碍于她的手,不敢乱动,生怕伤到她。 好在,伴随着凤青梧的精神力被吸干,那散发着恐怖气息的漩涡渐渐地停止消失。 捏着还在隐隐作痛的眉心,凤青梧轻轻地吐出一口气。 她的头还是很疼。 精神力耗干的疼痛也并不好受,却比刚才要好上一些,至少不是那么难以忍受。 “主子?” 睁开眼,对上的就是曜灵那满含着担忧的眼睛。 “我没事。” 凤青梧顿了顿,看着自己沾上了鲜血,有些狼狈的衣裙,不由皱了下眉。 她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 凤娘子亡母,在临死之前,还能有耐心用自己的鲜血画出来的图案,到底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威力,将她好不容易积攒的精神力消耗一空? “本王妃去换身衣服。” 现在这个时代的贵族出行,准备都是很充分的。 她今天特意摆了排场,侍女们准备得都很妥当。 虽然没有一个时时提着小食盒,生怕她饿着的秋水跟在身边,但是备用衣裙是准备了的。 凤青梧捧着衣裙去屏风后面换好,走出来的时候,脸色还是雪白雪白。 本来就是冷白皮,这会儿更是没有一丝血色。 从来熠熠生辉的黑白分明的眼眸,这会儿也像是枯萎一般,没有多少精神。 偏偏她的唇瓣上还沾染着刚才呕血时候的血迹,鲜红鲜红,犹如玫瑰花瓣。 白与红,形成了鲜明的冲击力,衬得她的状态越发有些叫人担心。 曜灵像是被吓坏了,亦步亦趋地跟在她的身边。 见她又要去拿那本小册子,忍不住上前一步,冒着大逆不道的风险急声道:“主子!不可!” 看那本小册子的眼神,简直如临大敌,仿佛那不是一本没有生命的册子,而是什么危险的怪物。 她的反应,逗得因为想起秋水,而略有些郁郁的凤青梧忍不住抿唇笑了一声。 “这只是本嫁妆单子,又不是什么妖怪。” 她嗓音里含着笑意,只是笑容还又轻又弱,缓声道:“你还怕它能跳起来变成怪物,把本王妃给吃了不成?” 她很难解释,刚才自己会什么会突然吐血。 精神力的存在,本来就是她的秘密,不能宣之于口。 那个图案,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竟然能够跟她的精神力产生共鸣,继而出现这样的情况。 这让她的心头生出疑虑,却并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纠缠。 这些事情,她以后可以慢慢探寻。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拿到天火草,为秋水解毒。 最好是能,顺便要回原身应得的东西。 “嫁妆单子?” 曜灵忍不住瞪大了眼睛,略带着几分吃惊看着这本册子。 她刚才的注意力,都在那些血色上面,真的没有察觉上面的蝇头小字都写了什么。 也不是她没有见识,实在是有些太夸张了。 谁家的嫁妆单子,能变成一本书这么多? 这得是多少东西啊!? “不然你以为,堂堂凤丞相和丞相夫人,为什么这么不舍得把嫁妆还回来?” 凤青梧嗤笑一声,寒声道:“贪心不足罢了。” 她细白的指尖,落在小册子的封皮上,轻轻地敲了两下。 这些年,这些假装单子上的庄子店铺,不知道给丞相府提供了多少收入。 她都没想要追究这些,享受了那么多便利,赚到了那么多盈利,沈芸和凤兆安却还不舍得将东西物归原主。 只怕凤娘子的亡母,要是地下有知的话,都恨不能跳起来掀开这两个贪婪的人的天灵盖。 不急。 属于小傻子的,她都会帮忙讨回来的。 凤青梧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机缘,让她来到了这个时空,顶替了小傻子生活。 但是她既然用了小傻子的身份和身体,就会替她好好活着,帮她清算一下。 眸光冷厉,她不经意地一抬眼,看到铜镜里的自己,也忍不住吃了一惊。 苍白得像是个纸人。 如果不是她本来就长得好,五官但凡再扁平一些,这红唇白脸的,都会被人当成纸扎的人。 素来喜欢美貌的凤青梧,当然不能允许自己就这个状态见人。 她皱着眉头,在铜镜前坐下,把胭脂扑在脸颊上轻轻拍开。 于是一瞬间,肌肤仿佛白里透红,整个人都显得有气色多了。 擦了唇瓣上的鲜血,露出同样苍白无血色的唇,她抿了抿口脂。 眼见着看不出破绽,这才满意地冲着镜子里的自己盈盈一笑。 眉目如画的美人,眉眼间还染着几分憔悴,这一笑之间犹如百花盛开,春光灿烂。 含着三分慵懒七分妩媚,一颦一笑都是无限的风情,别提多动人了。 “真是个美人儿。” 凤青梧忍不住冲着镜子里的自己吹了个口哨。 第177章 果然有密室 这幅身体,现在几乎已经完全跟她前世一模一样了。 看了两世,她还是觉得自己长得不错。 曜灵有些无奈于自家主子的自恋,捧过水温合适的茶盏:“主子,您用些茶水。” 吐了两口血,精神力又消耗得一干二净,凤青梧现在其实并不好受。 只是她向来能忍,脸上不露出分毫。 接过茶水漱干净口腔中的血腥气,她才润了润唇,看着曜灵感慨道:“幸好本王妃有先见之明,将你带了过来。” 她向司君冥讨要曜灵的时候,更多的是为了以备不时之需。 秋水还在等着天火草救命,她不敢有任何的疏漏。 因此哪怕觉得凭借精神力和一手医毒双绝的本事,她也能从丞相府全身而退,她还是厚着脸皮要了曜灵过来。 如今,她的精神力被那个奇怪的图案吸干了,想要在不惊动凤兆安的情况下得到天火草,确实也只能依靠武艺高强的曜灵了。 短暂地恢复了一下状态,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凤青梧不再耽搁。 “曜灵,带本王妃去库房。” 她压低了嗓音,掏出两条绸带将宽大的袖子绑在胳膊上,以免碍事。 面色冷凝,轻声道:“不要惊动任何人。” 曜灵当然知晓她此行的目的,点头抱剑带她从一侧的小门出了院子。 其他侍女被留在院子里,面无异色地守候着,仿佛她仍旧在房间里休息。 一路七拐八拐,避开了所有人的视线,两人成功潜入库房。 “丞相府果然财大气粗。” 看着库房里的景象,凤青梧忍不住嘲讽地勾起红唇:“怪不得凤丞相一开口,就要给本王妃一万两白银呢!” 这库房,大得有些出奇。 从外面看,只是普普通通一间落锁的屋子,其实里面打通了一整排,错落有致的架子上摆满了东西。 什么珍贵的古董古籍,什么金银财宝,乃至各种难得一见的药材和价值千金的宝物,全都大喇喇地摆放在架子上。 这上面,有许多东西都很眼熟,分明是凤青梧在那本小册子上曾经见过的。 没想到,凤兆安堂堂一国丞相,清名在外,好歹也是百官之首,却靠着亡妻的嫁妆发家致富。 真是好一个凤丞相。 凤青梧小脸微沉,却也知道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对第一个房间的金银珠宝看都不看,快步往放着各种珍稀药材的第三间房走过去。 这间房里,充斥着细微的药香。 百年的人参就有三条,被妥善地放在盒子里,其余的珍贵药材也都小心保存着。 凤青梧的动作很快,一个个盒子打开观看。 天火草,因为整株赤红,犹如燃烧的火焰而得名,入手生温,让人有被烫伤的错觉。 而且只能用上好的玉髓保存,否则就会像是自燃一样,化为灰烬。 因此凤青梧没去看那些木质的盒子,而是跳着精致的玉盒子掀开。 没有,没有。 全都没有。 怎么可能呢? 如果这里没有,天火草应该在哪里? 她的心头有些急。 她们的时间很紧,料想凤兆安和沈芸应该不舍得将嫁妆给她,她才能趁着两人还在肉疼的时间来翻找。 等会儿两人下定了决心,过来库房准备好东西,去院子里找她却发现她不在就坏了。 更何况—— 想到凤兆安那冷厉的眸光,和藏得很深的杀意,凤青梧莫名地确定,她不能让凤兆安知道她在找天火草。 凤兆安也绝对不是像他表面上那样,只是个普通的文人。 他一定有着掩藏很深的秘密。 怎么就找不到呢? 小心地将翻过的地方全都归于原位,凤青梧皱紧了眉头。 本来就精神力枯竭,而隐隐作痛的头越发疼了。 她的心里也忍不住生出几分焦躁。 她必须要找到天火草,她绝对不允许秋水出事! “主子,这里应该没有。” 曜灵的动作也很快,轻手轻脚地找遍了角落,压低嗓音道:“应该是被藏在其他地方。” 天火草,整个大雍也不过只有三株。 御赐的宝物,又这样珍贵,确实不该跟这些药材摆放在一起。 凤青梧抿唇,因为焦急,唇角被扯平,低声道:“去里面看看。” 最后一间库房,摆放的东西越发珍贵。 甚至还有一米多高的彩色珊瑚,流光溢彩,光彩夺目。 可是,依然没有天火草。 凤青梧几乎要炸了。 怎么可能没有呢?! 她不觉得司君冥会骗她,也没有骗她的必要。 那凤兆安到底把天火草藏在哪里? “主子!” 这时,曜灵像是发现了什么,隔着一个架子蹲在墙角,低声道:“快看这里!” 凤青梧一顿,脚步飞速的转过去。 才走到架子后面,就听库房外传来钥匙的响动声,伴随着沈芸明显暴躁的声音:“动作快点!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呢?” 她来挑选给凤青梧的“嫁妆”了! 警惕地睁大眼睛,凤青梧跟曜灵交换了一个眼神。 她们在这间,大概是不怕被发现的。 想来沈芸也不会舍得,将这么好的东西平白送给凤青梧。 只是,她来到这里,也代表留给她们的时间更少了。 曜灵小心地伸出手,朝着摆放东西的架子底部轻轻指了指。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凤青梧的眼眸骤然一眯,直接伸手摸了摸。 这里另有乾坤! 这块地面有块小小的凸起,因为有架子遮掩,本来就不明显,而且大约利用了特殊的光影效果,这块凸起轻易不会被发现。 这样隐蔽的机关,也不知道曜灵是怎么发现的。 凤青梧忍不住冲她伸出大拇指,以示称赞。 库房门口,传来门锁被摘下来的声音。 沈芸很快就要带人进来了。 凤青梧当机立断,赌了! 她的手上用力,直接朝着那块凸起暗了下去。 身后的墙壁,无声无息地向侧面划开,露出一个半人高的黑色孔洞。 往里看过去,又斜向下的阶梯一层层蜿蜒,仿佛择人欲噬的猛兽。 果然有密室! 凤青梧的眼睛微微亮起,她赌对了! 第178章 以身犯险 欣喜之下,她二话不说就要往密室里面钻。 “主子!” 曜灵急坏了,一把拉住她。 她的耳朵微微动了动,练武到了一定水平之后,人就会变得耳聪目明。 她能够分辨出来,沈芸已经打开了库房的大门,脚步沉重地走进来,显然心情很差。 生怕被听到动静,她压低了声音,用气音小声道:“主子您身体尊贵,怎么能够以身犯险?属下愿意为主子打头阵。” 时间紧急,也顾不上更多,她握着剑先一步弯腰走进去。 凤青梧无奈。 她其实并不是很能理解,这个时代这些人的想法。 末世比现在更加危险,人人自危,每个人都想活着。 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傻的人,为了别人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精神力耗干之后,她除了医术和毒术,确实没有什么可以傍身的。 那点身手,在这些可以飞来飞去的武林高手面前也不值一提。 她没有多争辩,紧跟着曜灵进了密室。 墙壁的边缘有熟悉的凸起,按下去之后,墙面像是打开时候一样,无声无息地合拢。 紧接着,向下的阶梯两侧墙壁上,灯一盏接着一盏亮了起来,昏黄的光芒照亮了石阶梯。 凤青梧悚然而惊。 这个时代,可不是科技发展完善,有电力和开关的时候。 能够设计成这个样子,一定是花费了大心思的机关。 才只是刚进门,就用上了这样精巧的机关,下面到底放着什么样的宝贝? 凤兆安,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她跟曜灵交换了一个眼神,都谨慎地没有说话,小心翼翼地向下走。 曜灵的脚步很轻,几乎听不到脚步声。 于是在安静狭窄的楼梯上,似乎只能听到凤青梧落在地面上的脚步声,一下一下敲击着地面,莫名有几分惊悚感。 阶梯的末端,是一条很长很长的走廊,走廊的左侧分布着不同的石室。 凤青梧扫了一眼,低声道:“看来,整个库房的地下都是空的。” 这间密室,真是出乎意料的大。 上面的库房有多大,这个密室就有多大。 凤兆安一个丞相,虽然位高权重,终究也只是皇帝的臣子。 在天子脚下,他挖出这么大的密室,是为了什么? 曜灵更加紧绷,警惕地环顾四周,低声道:“主子小心些,凤丞相花了这么大的心思,这里不可能没有防备。” 她抬脚就要打头阵。 “别急。” 凤青梧头疼地拉住她,瞪她一眼:“知道这里有问题,还这么莽撞。出事怎么办?” 曜灵抿唇,眼神里带着几分倔强。 她的任务,就是保护好凤青梧。 遇到危险,总该她第一个冲在前面。 看清她眼底的坚持,凤青梧摇了摇头。 玉白的食指竖起来,轻轻摇晃两下,眼底带着几分狡黠:“这种时候,要多动动我们机灵的小脑筋。” 说着,她抬起脚,直接脱下一只鞋子扔了出去。 鞋子划过一道抛物线,轻轻地落在了两米开外的地面上,发出“啪嗒”一声轻响。 紧接着,伴随着令人心惊的破空声,笼罩在第一间石室前面的走廊的墙壁上,突然出现无数个密密麻麻的孔洞。 漫天箭雨激射而出,疾风骤雨般将整个空间全部笼罩。 如果是人站在其间,只怕要被整个扎成了刺猬。 曜灵的瞳孔忍不住缩了缩。 她也不知道,凭借自己的身手,触发这个机关之后,到底能不能全身而退。 “呀,我的鞋子。” 凤青梧有点痛心疾首地看着自己被扎穿的绣花鞋,脸上露出点心疼来:“这么漂亮的鞋子,我还是第一次穿呢!” 那鞋子绣纹精致,还缀着一颗不小的东珠。 她这次来丞相府,为了摆出排场,身上的东西都昂贵得很。 而且不得不感慨这个时代,绣娘的巧手。 那鞋子的底软软的,走起路来仿佛踩在棉花上。 她很喜欢,却才穿了不久就报废了。 蹲下身,她挽起袖子,露出一截白皙纤细的手臂。 曜灵愣愣地看着她,不明所以,就见她直接伸手去拽地上的箭羽。 “主子!” 曜灵被吓得心都要跳出来了,脸色青白。 见她安然无事地将箭拔出来,才吐出一口气,心有余悸道:“您有什么事情要做,只管吩咐属下。下次千万不可以这样以身犯险。” “鞋子落到地面上,这些机关才被触发。显然要么是重量,要么是声音才能触动。” 凤青梧冲她安抚地笑了一声:“本王妃知道绝对不会有事,才伸手去拿的。” 她也很珍惜自己这条小命的。 见曜灵仍然满脸不赞成,她没有继续再说,美目流转,细细地打量着手中的箭。 箭尖锋利,闪着幽幽的蓝色光芒。 明显有毒。 凤青梧的眸子眯了起来:“凤丞相还真是大手笔。” “凤丞相到底想做什么?” 曜灵也不由惊讶,抬眼看向那条狭长的走廊,眼神已经变了。 这不是普通的走廊,而是一条让人九死一生的危险路途。 铁是精贵的金属,民间要用铁,都是需要报备的。 少量的还好,这些箭雨这么多,已经是数量庞大的武器。 更何况,第一个石室就有这样的架势,谁知道后面的石室又有什么考验在等着她们? 凤兆安哪来这么多兵器,又从哪儿弄来这么多毒药? 凤青梧越发觉得他不简单,丢开手上的箭,重新又脱下另外一只绣花鞋扔出去。 这次,绣花鞋平安落地之后,没有一点动静。 只触发一次吗? 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不等她做出反应,曜灵已经先一步用手中的剑敲了敲前面的地面。 仍旧是没有反应。 曜灵这才小心翼翼地伸出一只脚,缓缓地用力,踩在地面上。 谨慎地走了两三步,确定没有出问题,她才松了口气:“主子,没事儿了。” 凤青梧跟在她的身后,两人站在第一个石室面前。 石室的大门边上,照旧是熟悉的凸起。 开关样式都一样,跟统一批发似的。 凤青梧心里暗暗吐槽,漫不经心地抬手将开关按下去。 第179章 提前收利息 “主子小心!” 曜灵忍不住喊了一声,飞身而来。 来不及了。 石室的门,伴随着凤青梧的动作顺利打开。 然而紧接着,就是一阵黄色的烟雾,直接扑面而来。 这么近的距离,凤青梧毫无防备之下,根本来不及闪避,即使在第一时间就屏住了呼吸,还是忍不住吸入一点。 很难形容这种味道。 带着一点点海洋的腥气,又似乎像是鱼类腐烂一般的味道,让人作呕。 那阵烟雾,来得快去得也快。 曜灵扑过来的时候,已经消散干净。 “主子,您没事儿吧?” 曜灵急坏了,扶着她匆忙询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这烟雾的颜色看着就不对劲,既然被安排在开门这一环节,显然不是什么轻巧的东西。 凤青梧有些想吐。 她忍不住干呕了两声,捂着鼻子脸色发白:“太难闻了。” 她皱紧了眉头,等到味道散去,抬手给自己把脉。 真是大意了。 设计机关的人,明显深谙人心。 先是用走廊上的箭雨,吸引人的注意力。 侥幸从箭雨和毒药双重手段下活下来的人,站在石室面前,自然欣喜若狂,自然而然地就会放松警惕。 紧接着,用一模一样的机关来麻痹人的心思。 毕竟从进入石室开始,就是这样的机关,很难让人生出防备心理。 紧接着就是一个开门杀。 正常来说,善于玩弄人心的高手,不可能不在开门杀的时候一击即中,她怎么还没什么异样? 难道是因为,她吸入的量小? 凤青梧皱紧眉头,按住自己的脉搏,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难道这些烟雾,就是单纯为了恶心人?” 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可能,凤青梧皱眉,冲着满脸担忧的曜灵安抚地笑了笑:“我没事……可能是我屏息得早,没什么……唔!” 话还没说完,她的嘴角骤然流下一缕鲜血。 紧接着,后背的右肩蝴蝶谷位置,仿佛有一块地方被火灼烧般得疼痛起来。 这种疼,深入骨髓,似列火灼烧,直接作用在灵魂上。 即使凤青梧这么能忍痛,又精神力强大的人,仍旧控制不住地发出一声闷哼。 怕引来其他人,她不敢发出声响,死死地咬住牙关,脚下踉跄一步。 直接跌倒在地上,疼得死死抓住自己,额头一瞬间就汗水淋漓。 “主子!” 曜灵手足无措,看着她惨白的面色,手都在颤抖:“您怎么样?” 她是暗卫,专精隐匿,对于医术方面一无所知。 凤青梧一瞬间脸色苍白如纸,比在房中看小册子时候的脸色更要难看百倍。 唇角流下鲜红的血丝,更衬得她奄奄一息。 而她几乎要把嘴唇咬破,身体不自觉地抽搐,额头上冒出大量的冷汗。 “主子,您咬属下!” 曜灵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狠心将胳膊横在凤青梧的嘴边:“千万别咬坏了舌头!” 凤青梧还留有一丝清明,却无力拒绝她,咬紧牙关没吭声。 这疼痛来得快,去得却慢。 凤青梧也不知道自己疼了多久,感觉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疼痛渐渐地减弱,一点点散去。 她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身上的衣服都被疼出来的冷汗浸湿,发丝贴在脸上,透着无言的狼狈,有种脆弱的美感。 而她仿佛被抽去了骨头,软趴趴地靠在墙壁上。 后背还是烧灼般的疼痛,却已经能够忍受。 “曜灵。” 她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虚弱地咬字艰难道:“检查我的后背右肩胛骨……看看那里现在是什么样子。” 哪怕是活生生地忍受炮烙之刑,都不会这么疼。 偏偏她的脉象没有任何问题。 精神力耗干,她没办法自己详细检查,只能寄希望于有表象的特征。 曜灵不敢犹豫,抬手帮她解开衣裙,露出白皙光洁的脊背。 按照她的指示看过去,瞳孔有一瞬间的收缩:“主子,图,图图图图案……” 她的嗓音都在颤抖,干干地咽了一口唾沫:“那个册子上的图案……越来越浅了……” 那个图案鲜红,比在册子上画出来的还要更要红上几分,透着不祥又神秘的气息,叫人不敢多看。 印在凤青梧嫩白犹如凝脂的肌肤上,更是触目惊心,无法直视。 伴随着疼痛的减轻,那个图案也越来越浅,等到疼痛消失的时候,浅的只剩下一点点殷红。 如果不是亲眼见证它是怎么由清晰转为现在的模样,曜灵几乎要以为这里不过是被蹭红了一点。 凤青梧的脸色凝重,瘫软靠在墙上,长睫垂落,在她瓷白的脸上投下小片的阴影。 这个图案,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次疼痛,是因为刚才的毒药,还是什么? 凤娘子的身上为什么会有这个图案?是她死去的娘亲留下的,还是因为她用精神力描绘那个图案,惹上的问题? 总觉得这个图案的出现和消失都很诡异。 凤青梧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论者,即使是经历了穿越这么神奇的事情,她仍旧相信一切都是有缘由的。 既然看不出异样,那就慢慢查探。 她相信,总有一天能够知晓真相。 休息了片刻,等到恢复了几分力气,她才在曜灵的搀扶下站起身检查起第一个石室。 这个石室并不算很大,只孤零零地摆着一个架子,架子上放着更加珍贵的药材。 传闻中难得一见的百年灵芝,几百年的人参,不一而足。 凤青梧眯起眼睛,眼底涌出几分兴奋。 她现在就像是掉到米缸里的老鼠,别提多高兴了。 还有什么,能比珍稀的药材更加吸引一个医生? “千辛万苦找到这里,这些就算是咱们的报酬了!” 她忍不住眯眼露出笑容,狡黠道:“凤兆安昧下那么多东西,我提前讨要点利息,也不过分吧?” 大大方方地将架子上的珍稀药材,收入囊中。 一路搜寻过去,架子搜遍了,却都没有天火草的踪迹。 难道不在这里? 凤青梧转过架子,才发现后面还有一个矮矮的桌几,上面放着玉髓制成的盒子。 天火草?! 第180章 不见了 凤青梧的心脏不由快速地跳动起来。 跟曜灵交换一个眼神,她上前一步,将玉髓制成的盒子拿起来。 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打开。 空的? 凤青梧蓦得睁大眼眸,心头涌上不敢置信和强烈的失望。 怎么可能没有呢? 那天火草呢? 难道在其他的石室? 可是她心头莫名就笃定,倘若有天火草,一定就是放在这个盒子里。 盒子空空荡荡,连一片草叶子都没有。 简直叫她失望透顶。 “怎么是空的?” 曜灵也忍不住皱起眉头,带着点沮丧:“看来还得去别的石室看看。” 只是这第一个石室,就又是箭雨又是毒烟。 按照越靠后越是珍稀的宝物定律来讲,接下来的石室,一定比这个更加危险百倍。 那设计机关的人心思诡谲,手段又狠辣,还不知道在哪里设计了能一击毙命的关卡。 凤青梧垂下眼。 她的脸色白得不像话,被汗水打湿的乌发贴在鬓边,越发显得她脸蛋小得不可思议。 身形单薄,整个人看起来纤细又脆弱。 抿紧的唇瓣更是没有一丝血色,叫人忍不住心疼。 “主子,咱们再继续去别的石室瞧瞧。” 曜灵有些不落忍,忙道:“就算今天找不到,属下也可以夜里偷偷潜入。只要天火草在丞相府,就一定能够找得到。” 危险也没关系。 既然找到了这个密室,剩下的事情就简单多了。 现在时间紧急,她们不能多耽误,换个时间她自己来就不需要担心了。 “不必了。” 然而,凤青梧却语气淡淡地拒绝了。 她的脸色平静,声音更是古井无波似的,轻声道:“这个盒子就是用来放天火草的。现在既然空了,就证明天火草已经不在这里了。” 她的头很疼,心头翻涌上许多杂乱的思绪,她却没有时间去仔细梳理考虑。 似乎有什么从她的脑海里闪过,她却抓不住那一闪而逝的灵光,心头越发有些焦躁。 强忍着情绪,她闭了闭眼睛,压下负面情绪,沉声道:“走吧。” 即使再找下去,也不过是承担无所谓的危险。 “不找了?” 曜灵不自觉地睁大了眼睛,看看被她重新放回桌面上的盒子,迟疑道:“这……不然还是属下晚上再过来查探一下?” 她相信凤青梧是真的想要救秋水。 否则,她不会为了一个侍女,冒着危险来丞相府,自己亲身试探。 毕竟皇帝还想让她进宫,她现在的处境并不算安全。 更何况,贵为恭亲王妃,她又有治疗司君冥的本事,她完全可以张张口吩咐其他人将天火草找来。 她却选择自己身犯险境,足以证明她对秋水有多么看重在乎。 只是曜灵不明白,明明已经到了这里,她甚至刚才吸入毒烟,承受了巨大的痛苦。 为什么现在却突然说放弃就放弃? “这个盒子里,还残留着天火草的气息。” 噙着几分冷意,凤青梧寒声道:“天火草曾经就放在这里。这里这么隐蔽,如果没有特殊原因,凤兆安不会贸然选择将天火草转移。” 天火草生得霸道。 本身就生长得像是熔岩一般,触手生温,气味更是有一种烈火燃烧后的气息。 凤青梧来之前,就已经找遍了所有能找到的典籍,查看关于天火草的讯息。 她很确定,这盒子里还残存的气味,就是属于天火草的。 这样隐蔽的密室,还有重重机关,正常来说已经足够安全。 更何况,既然天火草被摆放在第一个密室,就说明它的重要性远远比不上剩下几个石室里的东西。 皇后对秋水下手,皇帝都未必知道,凤兆安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得到消息。 只怕得到了消息,他也不会在乎一个侍女是死是活,更不会管她中了什么毒,需要什么解药。 无缘无故的,凤兆安为什么要把放在这里的天火草带走? 就算是换了地方收藏,为什么不把盒子带走? 要知道,玉髓也是十分珍贵的,这样一个小盒子,也足以价值千金。 凤兆安得多么闲,把天火草的位置换了不说,还要再去换一个新的盒子? 这又不是人类换衣服。 种种因素叠加在一起,唯一的可能…… 凤青梧闭了闭眼睛,心沉了下去。 天火草不是被人拿走,就是已经用掉了。 难道说,她真的只有入宫一趟,闯一闯皇帝的私人宝库,才能救下秋水? 她的面色沉重,心事重重的样子,曜灵也不敢多言,沉默地跟在她的身后退出了石室。 其中一只绣花鞋被箭羽扎成了刺猬,明显是不能穿了。 曜灵弯腰将它捡起来,小心翼翼地带走。 她们来得并不光明正大,自然不能留下属于自己的东西。 否则跟明晃晃告诉凤兆安,是她们闯入密室有什么区别? 凤青梧没有去看她的动作,也顾不上自己还赤裸着双脚,面色凝重地沿着来路退回。 她们在这里耽误了不少时间,上面沈芸估计已经把东西挑选好了。 她们必须赶在沈芸前面回到院子,否则沈芸过去却找不到她们,又要生出别的波澜。 重新站在墙壁面前,曜灵侧脸仔细倾听了好一会儿,才冲着凤青梧点了点头,示意外面并没有其他动静。 应该是沈芸挑完了东西,已经离开了。 凤青梧的神情有些恹恹,她本来就被那奇怪的图案吞干净了精神力,又因为毒烟莫名疼了好一会儿。 这会儿满身狼狈,脸色难看,浑身更是酸软无力,满满都是疲惫。 漫不经心地抬手按开开关,墙壁悄无声息地滑开。 她没有多想,迈步出去,一抬头却骤然对上一双震惊至极,又带着几分惊恐的双眼。 大眼瞪小眼。 怔怔看了一会儿,被她挡在身后的曜灵略有些疑惑,不明白她怎么站住没有动静。 侧身从一边挤出来,口中满带着疑惑问道:“主子,您怎么……?” 目光顿时一凛。 大意了!她竟然没有察觉,外面还有人! 那人似乎也终于反应过来,嘴巴一张,下意识地就要发出高亢的尖叫。 第181章 杀人灭口 曜灵眼疾手快,快速点了对方的哑穴,又将她定在原地。 这才心有余悸地道:“丞相夫人怎么还在这里?属下方才一点声音都没有听到。” 这人正是沈芸。 这会儿库房里除了她们,一个人都没有。 凤青梧有点头疼的揉了揉眉心,再一次庆幸自己将曜灵要了过来。 否则今天,是真的要出大问题。 沈芸吓得脸色都白了。 她竟然都不知道,自家库房里竟然还有这样一个隐蔽的密室。 可是,凤青梧这小蹄子怎么会知道密室的存在?她从那里出来,到底是做了什么? 她不敢违逆凤兆安的吩咐,给凤青梧挑选了足够的嫁妆之后,心中难免不痛快。 心疼又难受,一口郁气无处发泄,索性谴退了所有的奴仆,自己一个人站在这里,巡视特意给凤青歌留下的嫁妆。 一边打量,一边还又加了几样贵重的东西,权当是补偿。 不料就在她暗暗盘算的时候,墙壁却突然滑开,冒出两个人来。 这让她震惊之余,又忍不住惊骇,双目赤红地死死盯着凤青梧,一瞬不瞬。 奈何被点了哑穴,想要呼喊也来不及。 凤青梧也有点头疼,揉了揉眉心:“今天出门的时候,真是忘了看黄历。” 倒霉透顶。 不仅天火草没有拿到,还处处坎坷。 她已经很久都没有这么狼狈过了。 “主子,她怎么办?” 曜灵的眼中划过狠戾,抬手在脖子上做出一抹的动作,暗示道:“如果被她说出去,事情就麻烦了。” 意思是想杀人灭口。 想也知道,沈芸一直对凤青梧怀有很大的敌意。 本来就不愿意给凤青梧嫁妆,这会儿手上捏了她的把柄,更加不会轻易罢休。 说不准,她们主仆都没办法顺利离开丞相府。 就算曜灵没有那么聪敏,也知道那件密室既然这么隐秘,又戒备森严,绝对不是能轻易示人的。 凤兆安隐藏着极大的秘密。 只有死人,才是不会说话的。 虽然杀了丞相府的当家主母,会有些麻烦,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不急。” 凤青梧见状,看着沈芸那一瞬间张大的瞳孔,忍不住笑了一声:“别老想着打打杀杀的。” 她明白,这个时代人命如草芥,曜灵又是暗卫出身,早就习惯了刀头舔血的生活。 凤青梧也不是心慈手软的圣母,她能在末世活得风生水起,当然不可能是手上没沾一点鲜血的小白花。 只是沈芸活着,比死了更有用。 “可是她看到了主子从里面出来。”曜灵皱眉,带着几分不赞同。 斩草不除根,会有大麻烦。 “放心,本王妃有法子。”目光晃了一圈,凤青梧示意曜灵,道:“去将那边架子上的坠子拿给本王妃。” 虽然不知道她要做什么,曜灵还是乖乖地去将她指的坠子拿过来,双手奉上。 这个坠子的链条极细,名贵的是作为吊坠的血色宝石,一眼看上去就名贵非凡。 是个催眠的好东西。 凤青梧满意的提着坠子,她现在识海里空空荡荡,精神力真是一丝也没有了。 如果要催眠的对象,是凤兆安这种心机深沉又防备心强的人,或许很难成功。 至于沈芸嘛…… 几次接触下来,不难发现她只是个心思狭窄又易怒,很容易被操控的后宅妇人。 就算没有精神力,凤青梧自信也可以将她催眠。 只是—— 她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掠过曜灵,默了片刻,还是没有叫她回避。 垂下眼,她将手抬高,手中的坠子以均匀的速度在沈芸的眼前轻轻晃动。 而她的嗓音轻软,微微压低,仿佛带着极强的诱导力,娓娓道来:“沈芸,你如果想活,就仔细看着这个吊坠,回答本王妃几个问题。” 沈芸当然是想活的。 她没错过曜灵想要杀她的意味,这种时候哪儿敢多说。 就算心里不解,还是只能顺从地注视着摇晃着的吊坠。 于是伴随着凤青梧的声音,她的眼神越来越涣散,渐渐放空,仿佛沉入到了某种虚无之中。 成了。 凤青梧的眼底闪过喜色,抬眼暗示曜灵解开她的哑穴。 曜灵沉默着听命,心头生出点奇怪的预感,抿紧了唇瓣,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哑穴解开,沈芸仍旧没有说话,维持着那副放空的表情,眼睑下垂,仿佛站着睡着了。 “我问什么,你就回答什么。” 凤青梧的声音很低,低得像是魔鬼的低语。 引诱人跟着她堕落。 她蛊惑性极强地询问道:“你是谁?” “我,我是沈芸,大雍的丞相夫人。” 沈芸面色木然,眼睑下的眼珠颤动两下,就乖顺地回答。 曜灵倏然长大了瞳孔,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幕,手中的剑握得很紧,手背上都紧张地绷起了青筋。 这是人力能够办到的事情吗? 刚才还满怀着恨意的沈芸,像是变成了一个只会应答的傀儡娃娃。 老老实实地回答着凤青梧的每一个问题。 这,这简直比传说中的摄魂术,还要可怕。 仿佛能够操纵人心。 曜灵面色有些发白,心底生出几分冷意。 凤青梧无暇顾及她的想法,见沈芸顺利被催眠,松了口气。 这才开始询问自己最想知道的事情:“你知道皇帝曾经赏给凤兆安一株天火草吗?天火草去哪儿了?是不是被凤兆安用掉了?” “知道,陛下因为老爷有功,将天火草赏给老爷。” 沈芸神色木然地应了,一五一十道:“天火草一直被老爷收着,不曾交到我手上,我不知道在哪儿。” “那凤兆安提起过吗?”凤青梧的眼神微动,步步紧逼:“他最近出什么事了?天火草用在哪里?” “我,我不知道……” 沈芸有片刻的挣扎,继而才继续顺从地答道:“老爷最近没什么异常,他,他没提起过天火草。” 凤青梧皱眉。 没提起过? 难道说,不是凤兆安自己用掉了? 那天火草到底去了哪里? 她还想继续追问,可是时间紧急,只怕也问不到什么。 第182章 你不疼我了 一旁的曜灵看了眼时间,也忍不住无声地催促:“主子,快些。” 外面的人有些躁动,大概是觉得沈芸在这里的时间太长,叫他们有些担心。 凤青梧沉下眼,就算不甘心,也只能摇晃着吊坠,轻声道:“好,等会儿我数三个数。我数到三的时候,你就转身离开库房。” “出了库房,你就会忘记曾经遇到我们的事情,只记得你办完了事情就离开了这里。记住了吗?” 沈芸的脸上有些挣扎。 人的潜意识,对于篡改记忆和违背本心的事情,是会有不自觉的反抗的。 好在凤青梧没有让她做太过为难的事情,在短暂的挣扎之后,她的表情重新平静下来。 温顺地应道:“记住了,我办完事情,就离开了库房。” “很好。” 凤青梧吐出一口气。 她毕竟不是专修心理学的,这点催眠的手段,还是在她觉醒精神力之后,特意去跟人学的。 有精神力的辅助,催眠对她来说信手拈来,她更是如虎添翼,少了很多麻烦。 脱离精神力催眠,就更需要天时地利人和。 幸亏还是成功了。 她放柔和声音,一丝不苟地做完最后的步骤,低声开始计数:“一。” “二。” “三。” 伴随着她的话音落下,沈芸直接转身,步伐僵硬地想着库房门口走去。 凤青梧带着曜灵,躲避在架子侧面,确保不会让外面的人看到他们的身影。 本来在门口守得有些焦急的侍女,见到库房门大开,忙不迭地看过去,见到沈芸出现,这才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夫人,您终于出来了。” 她匆匆迎上去,嗓音压低,道:“您怎么耽误了这么久?方才老爷派人来催了。” 大约是怕沈芸小家子气,拖拖拉拉不肯把事情办好,凤兆安刚才特意派人来催了一回。 耳边听到侍女的声音,沈芸这才如梦初醒般晃过神,怔了片刻。 有些恍惚。 她好像忘记了什么,又似乎有什么不太对劲。 然而仔细想想,这种感觉却是莫名其妙的,根本无迹可寻。 大概真的是被凤青梧给气糊涂了。 揉了揉眉心,想起自己在库房里挑出来的一堆财物,沈芸忍不住又生出几分气恼。 脸色沉了下来,冷声道:“急什么?东西都备好了,我不过是在库房里看看,有没有什么其他遗漏。” 口吻中带着几分不满。 这些财物,从前都被她看做是自己的,如今简直是从她身上割肉,也难怪她心情不好。 侍女是她的心腹,自然知晓她的心情不好,闻言也只是好声好气地劝道:“夫人,既然您都准备好了,何必要惹老爷不高兴?横竖都是要送出去的,自然要让老爷看到您的贤惠大度。” 这话说得有理。 丞相府能够做主的人,始终还是凤兆安。 事情已经成了定局,不管她怎么不高兴,这嫁妆都要给定了。 既然损失了钱财,她万万不能再失去凤兆安的信重。 不如趁势多多表现自己的宽容大度,也好更多地收拢凤兆安的心思。 “我心中有数。” 沈芸应了一声,不再多说,领着人带着她选出来的东西,道:“走,去给老爷过过目。” 饶是心中不甘,她对凤兆安也不敢阳奉阴违。 这选出来的嫁妆,就算成色不是极品,面上也倒是过得去。 凤兆安也没多计较这些,摸了摸胡子,满意颔首道:“不错。” “爹!” 凤青歌看得快气炸了。 这大大小小的箱子,放了一院子。 就算是放在成亲当日摆出来,也称得上是红妆十里。 这些东西,全都给凤青梧那个傻子? 凭什么! 她气得眼睛都红了,捂着还在隐隐作痛的脸颊,不满地道:“那个贱人才刚打过我的脸,爹你怎么还给她这么多东西!不行,我不依!爹你是不是不疼我了?” “胡闹!” 凤兆安的眉头一皱,沉声呵斥道:“那是你的嫡亲姐姐,恭亲王妃。她是丞相府的嫡长女,本来就该有嫁妆……再叫我听见你出言不逊,可别怪我责罚你。” “爹!你怎么能向着那个贱人说话?” 凤青歌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委屈得眼睛都红了:“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根本就不疼我了!你是不是更喜欢凤青梧那个贱人了?” 作为丞相府的嫡女,她从小就受尽了宠爱。 不像弟弟还要刻苦读书,凤兆安对她的要求并不算多,在她面前难得也会露出几分慈爱。 这也是为什么,她敢朝着凤兆安撒娇和使小性子。 可惜,在没有利益牵扯的情况下,凤兆安当然不介意对着女儿疼宠一些。 反正将来到了岁数,打发一笔嫁妆嫁出去,也是能为家中跟其他门当户对的人家建立姻亲关系。 有了利益牵扯,他怎么可能还那样纵容她? 脸色一瞬间沉了下去,怒拍桌案。 “砰!” 伴随着一声巨响,凤兆安怒道:“我看我就是太过疼你,才叫你养成了这口无遮拦、没有规矩的性子。如今你年纪也不小了,难道以后还这样不识礼数?” “来人,把二小姐带下去,罚她抄写《女戒》十遍。抄不完不许出门。” 伴随着一声令下,凤青歌忍不住怀疑自己的耳朵。 她一时不知道,是凤兆安亲口承认了凤青梧嫡长女的身份,直接改口称呼她为“二小姐”更让她觉得难过,还是他竟然为了凤青梧惩罚她,更让她难以接受。 她忍不住红了眼眶,仿佛天都要塌下来了:“我不!你不是我爹,我爹才不会对我这么凶……” 她不明白,为什么慈爱的父亲,仿佛一夕之间就改变了态度。 “青歌,不要胡说。” 沈芸的眉心跳了跳。 她从库房出来之后,总觉得有些疲惫,连带着反应也没有平常那样迅速。 迟钝了片刻,她才后知后觉地拉住凤青歌,看着父女两个之间,略有些剑拔弩张的气氛,感觉到些微头疼。 这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闹起来了? 第183章 藏了大秘密 “你爹自然有你爹地考量,娘都是怎么教你的?竟然敢对你爹说这种话,罚你也是应该。” 她扯了扯凤青歌的手,眼神中带着几分警告。 确认她不会再胡言乱语,这才挤出个笑容,冲着凤兆安道:“老爷,你别跟青歌计较。青歌这个性子,还不是老爷您给惯出来的?她从小就崇拜依赖老爷,这会儿见你对凤青梧上心,难免有些吃醋。” 她脸上带笑,抬手捏了一把凤青歌的嘴,笑道:“咱们青歌这性子冲,老爷也不是不知道。一天到晚嘴上没个把门的,老爷别跟她计较。” 轻飘飘地把凤青歌的情绪,归类为是因为担心父爱被分走,所以吃醋使性子。 这样一说,凤兆安的脸色果然好看了很多。 “这世上哪儿能事事都如她的意?就这个脾气,将来嫁人了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头。” 他摇摇头,脸上的表情缓和一些,道:“算了,《女戒》就不用抄了。以后可不许再让我听到你说这种话,记住了吗?” “我记住了。” 凤青歌不情不愿地瘪瘪嘴。 她刚才也被凤兆安的怒火吓了一跳,现在不敢再继续使小性子,老老实实低下头,干巴巴地道:“我以后不会了。” 目光所及,却都是那些为凤青梧准备好的“嫁妆”。 呸! 都已经成婚好几个月了,现在才来找娘家讨要嫁妆,到底要不要脸? 凤青歌眸中愤愤,忍不住抓紧了裙角,眼底泻出几分怨怼来。 凤青梧一个痴傻儿,凭什么能够这么风光? 还不是因为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攀上了冥皇叔,嫁入恭亲王府。 没有冥皇叔撑腰,她算个什么东西?! 越想越觉得气愤,凤青歌的眼神闪了闪,带着几分晦暗垂下头。 见她乖巧的样子,凤兆安这才熄了火气,跟沈芸一起,叫人抬着东西往凤青梧落脚的院子去了。 这段时间里,院子里的杂草已经被清理干净。 因为杂草争夺养分,院子里的正经花木倒是长得有些杂乱,不怎么茂盛的样子,使得整个院子还带着几分颓丧的气息。 这些一时半会儿是改变不了的,终究是把这个院子重新收拾了出来。 凤兆安迈步进门,看清楚院内场景的一瞬间,眼底掠过了深沉的光芒,隐隐有几分恍然。 上次来的时候,这里荒废已久,他倒是没什么感触。 现在看到被收拾出来的院子,他却仿佛回到了十几年前,凤青梧的生母周水柔还没有去世的时候。 她的名字叫水柔,性子却带着几分刚烈。 在缠绵病榻之前,还会坐在那石亭里看书弹琴,见到他就冲着他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 凤兆安眼底涌上几分复杂。 沈芸没察觉到他的异样,目光正带着不甘扫视着站在外面的侍女们。 恭亲王府的侍女,自然都是经过严苛训练的。 这么多人在院子里守着,没有一个偷懒的。 全都姿态端正地老老实实候着,一看就规矩大得很,连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样大的排场,足足十二个侍女。 还有这样训练有素的下人,想到享受这一切的人是周水柔的女儿,她简直恨得眼睛里要冒火。 见房门紧闭,她忍不住冷笑一声,阴阳怪气地道:“这青天白日的,怎么还关着门呢?该不会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吧?” 她话音才落,门口的侍女略带着几分怒意看过来。 “王妃,凤丞相和丞相夫人到了。” 隔着门扉,有人通禀。 默了片刻,也不见房内有什么动静。 这样的沉寂,让沈芸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去。 这是摆什么脸色呢? 故意给她下马威看? 凤兆安的瞳孔一缩,心中莫名生出几分不安,沉声道:“恭亲王妃怎么不出声?” “主子们的事情,奴婢岂敢随意窥探?” 守在门口的侍女,不卑不亢地刺了回去,恭顺地垂着头道:“王妃大概还在休息,劳烦凤丞相和丞相夫人且等待片刻。” 沈芸忍不住咬紧了牙关,嗤笑道:“恭亲王妃真是好大的架势。我也就罢了,老爷是王妃的亲生父亲,叫老爷在外面等,也不怕折寿?” 谁给她的勇气,把自己的亲爹拒之门外? 本有意拉拢凤青梧的凤兆安,却出奇的没有出言阻拦沈芸的挑衅,只是目光带着探究,盯着房门。 他不确定,凤青梧是不是还在房中。 他不方便试探,让沈芸打头阵,倒也不错。 一会儿闹起来,难道凤青梧还能一直在房内装死,对外面的事情不闻不问? 凤青梧还真做得出来。 她巴不得晾一晾两人。 只是她毕竟才从凤兆安的密室里,搜寻了不少药材,又还惦记着天火草,不好太过分。 轻手轻脚跟曜灵一起快速地把身上的衣衫换了一下,她这才带着几分初初睡醒的惺忪慵懒,开口吩咐道:“请凤丞相和丞相夫人进来吧!” 一直横在门口,眼观鼻鼻观心的侍女,恭敬应了一声。 这才让开去路。 她们越是尽职尽责,沈芸就越是恨得咬牙。 见状忍不住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哼”,扭头迫不及待地上前一把推开房门。 她倒要看看,凤青梧到底在房内耍什么鬼把戏。 凤兆安脸上露出几分无奈,像是拿她没什么法子,脚下却一点也不慢,快速跟上来。 一双深沉的眸子,快速扫视一圈房内,不放过任何细节。 看到两人的表现,凤青梧的心底冷笑一声,面上却一点异样都没有。 她正坐在梳妆镜前,让曜灵给自己梳头发。 过于惨白的脸上扑了胭脂,嘴上也抹了口脂,看起来气色不错。 只是她浑身有些乏力,索性借势露出几分懒洋洋,单手托腮靠在桌案上,漫不经心地道:“本王妃不过是午睡了片刻,凤丞相和丞相夫人,急匆匆的,这是要干什么?” 她笑了一声,若有所指地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本王妃这房中藏了什么大秘密,让两位这样焦急呢!” 第184章 就这啊? 她长相本来偏向清艳,即使略施粉黛,也有种惊心动魄又浓墨重彩的美感。 骨相和皮相都很出众,一眼惊艳,美得动人。 这会儿有些虚弱的苍白,冲淡了她天生的昳丽。 懒洋洋地靠在那里,就叫人不自觉地想起了海棠春睡般的慵懒之美。 然而她说出的话,却一点都不客气,夹带着一点冷飕飕的小刀子。 刺的人心头哇凉。 沈芸气都有些不顺。 这房间虽然收拾出来,但毕竟空空荡荡,没什么摆件。 一览无余,有什么也根本藏不住。 正是因为毫无异常,凤青梧这话就更显得阴阳怪气,像是在冷嘲热讽似的。 “我们也不过是关心王妃。” 她冷笑一声,捏着帕子道:“王妃怎么能这么想?我也就罢了,老爷好歹是王妃的亲生父亲,王妃这么说,可太伤老爷的心了。” “我不过是随口开个玩笑,丞相夫人倒是有千万句话堵我的嘴。” 凤青梧脸上照旧笑吟吟的,玉白的指尖漫不经心地捻起一根金簪,笑道:“旁人看了,还要以为丞相夫人是被我戳中了心事,心虚呢!” 说着,她还以手掩唇,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似的,自顾自地笑起来。 沈芸的脸色更加不好看了。 “女人起床本来就是要麻烦些,凤丞相不懂也就算了,丞相夫人难道也不懂?” 凤青梧继续含着三分笑意,语气轻柔地道:“本王妃正在梳妆打扮,就这么闯进来。也就是本王妃脾性好,才不追究。换个人,只怕要闹得脸上不好看了。” 直接就当着她的面儿上眼药。 果然,凤兆安的脸色就有些难看,沉沉地瞥了一眼沈芸,隐隐有几分埋怨。 他现在正想拉拢凤青梧,自然不想做太过冒失的事情。 闯进来抓到了把柄还好,什么都没有,反而撞到了她在梳妆…… 也幸亏已经衣衫整齐地在梳头打扮了,若是才刚起身,衣衫不整,这叫他如何自处? 这个时代,男女大防本来就严重,就算是当爹的也不能随意乱走。 传出去,宿京的人大概都要笑话他不懂得“女大避父”的道理了。 察觉到他眼神里的谴责,沈芸心头暗暗叫苦,舌尖也尝到一点苦涩的滋味儿。 她只能强忍着负面情绪,勉强挤出个笑容。 低下头,咬牙服软:“我没料到恭亲王妃竟然睡下了,是我思虑不周,冲突了王妃。还请王妃见谅。” 她一狠心,干脆冲着凤青梧作势屈膝行礼。 她好歹也是她的继母,如果不是嫁入了恭亲王府,她也该毕恭毕敬喊她一声“母亲”。 她就不信,凤青梧还真敢受她这个礼。 也不怕折寿。 为了不叫凤兆安记恨,沈芸眼底翻涌着晦暗的光芒,屈膝下蹲。 然而,就算她放慢了动作,凤青梧始终不声不响,丝毫没有阻拦的意思。 沈芸恨得快要吐血了。 她不得不把礼行完,心头呕血,梗得格外难受。 “丞相夫人这是做什么?!” 等到她一丝不苟地行完礼,凤青梧这才露出满脸惊讶。 像是后知后觉似的,忙不迭道:“快起来!你好歹也是本王妃的长辈,哪里用得着行礼?本王妃不过是跟你开玩笑,你未免也太较真了些。” 话都让她说了,礼也都行完了。 沈芸恨得快要把牙咬碎了,脸上却也只能挤出笑容,干巴巴地道:“是我做得不够周到,应当的。” “这可真是……” 凤青梧摇摇头,满脸都是无奈,叹口气道:“下次丞相夫人,可千万不要再跟本王妃这么见外了。” 沈芸假笑一声,实在是不想再跟她说话了,抿紧唇瓣不语。 “王妃的嫁妆,为父已经准备好了。” 凤兆安这才开口,将手中的嫁妆单子递过来,满脸慈爱地道:“王妃过目一下,如果有什么缺的,尽管再开口。” 他这话也不过是客套。 毕竟在他看来,这份嫁妆单子倒也算得上是丰厚。 凤青梧从小被养在山上的道观里,以前又是个痴傻的,能懂什么? 会来所要嫁妆,就已经不知道是听了谁的撺掇了。 满满当当一院子的嫁妆,足够堵住她的嘴了。 只怕以她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夜里恐怕是要欣喜得睡不着觉。 付出一点钱财,将这个女儿收拢在手心里,让她为自己办事,凤兆安觉得很值。 “这么快?劳烦凤丞相和丞相夫人。看来,凤丞相果然还是疼爱本王妃的。” 有人来送钱了! 凤青梧的眼前一亮,眼睛几乎都要变成了金钱符号。 司君冥那么抠,害得她身无分文,想要出府去吃点好吃的都不行。 现在有了这笔嫁妆,等解决了这里的事情,她就带着这些钱带秋水吃遍大江南北! 越想越觉得美滋滋,对待送钱的人,凤青梧的态度也好了很多。 面上仿佛有几分动容,素白的手指接过单子,翻开从头到尾看了起来。 笑容渐渐消失.jgp。 倒也不能说,这份嫁妆有多么差劲。 有凤兆安的吩咐在,沈芸当然不敢瞎糊弄,也勉强配得上她恭亲王妃的身份。 只不过所有的东西,都尽量挑了库房里比较劣等的一些。 比如库房里人参有数只上百年的老参,嫁妆单子里放的最好的也不过是八十年。 再比如珊瑚树,库房里最高的有等人高,嫁妆单子里放的也不过是普普通通一臂长短。 不是不值钱,相比于周水柔的嫁妆和库房里的奇珍异宝,就显得有些寒碜了。 有的人家给女儿陪嫁一千两,是只能拿出一千两。 丞相府给陪嫁一千两,是家财千万贯,还只给成色不好的一千两。 这怎么能让凤青梧满意? 不把周水柔的嫁妆全部都还回来也就罢了,竟然还敢糊弄她? 真当她没见过世面,是个傻子啊? 凤青梧红唇翘起,漫不经心地用指尖敲了敲手上的嫁妆单子,红唇微启。 略带着几分嘲讽,漫不经心地抬眼看过去,问道:“就这啊?” 第185章 弄错了 就这就这? “恭亲王妃什么意思?” 沈芸脸色发沉,忍不住出声道:“这份嫁妆,谁家不说一声丰厚?难道恭亲王妃还不满意?” “丞相夫人头上簪子上镶嵌的,是南海东珠吧?” 凤青梧不答,反倒看着她满头的珠翠,带着好奇问道:“本王妃看丞相夫人居家打扮,就能将拇指大小的东珠戴在头上。本王妃嫁妆单子上,却只有枣核大小的东珠……” 她顿了顿,似笑非笑地牵起红唇,叹息道:“看丞相夫人的穿戴,本王妃还当丞相府豪富。没想到,原来竟这么局促吗?” 沈芸一时哽住,差点忍不住抬手去摸自己的发簪。 大意了。 周水柔的嫁妆确实是十分丰厚。 别说拇指大小的东珠,就连珍稀无比的拳头大小的南海东珠,都有数个。 拇指大小的,自然也不值一提。 她用习惯了,竟然也忘记了这件事。 如今被凤青梧指出来,一时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为官两袖清风,本来该是好事,丞相夫人也不该这么逞强。” 凤青梧摇摇头,艺术品似的手掌托着小巧精致的下巴,柔声道:“将府中最值钱的东西都穿戴在身上,岂不是太过逞强了?” 只差没指着鼻子骂她虚荣了。 凤兆安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阴沉道:“王妃说笑了。只是这嫁妆终究讲究个吉利……为了给王妃凑个吉利数,这才选用了小东珠罢了。” 到底是当丞相的,这话倒是说得合情合理。 “原来是这样。” 凤青梧也不多分辨,捏着嫁妆单子笑道:“本王妃也不太懂这些,只是这嫁妆单子,到底是凤丞相对本王妃的殷切爱护之意。本王妃改日就在府中设宴,请各家夫人小姐来看看。” 她笑了一声,像是带着几分羞赧,轻笑道:“也叫本王妃炫耀一下,家中即使并不宽裕,也给本王妃备下了丰厚的嫁妆。” 凤兆安的脸色一变。 家底丰厚,他当然也不会亏着妻女。 凤青梧刚回宿京不久,对这些不了解,可是宿京的众位夫人娘子,这么多年不可能不了解沈芸和凤青歌的穿戴。 叫她们看到,沈芸和凤青歌穿戴着的东西,全都比凤青梧嫁妆单子上的好一个档次,岂不是贻笑大方? 他可丢不起这个脸! “等一下……” 他猛地抬手,直接将单子劈手夺过来。 捋了捋胡须,脸上露出完美无缺的慈爱笑容:“我看一下……这分明是给王妃下面的庶妹准备的嫁妆单子,怎么送到王妃这里来了?” 他将单子塞到沈芸的手里,眼中含着警告,沉声道:“夫人未免也太大意了些。还不快去将给王妃准备的嫁妆单子送过来?” 沈芸心头一疼,险些直接吐血。 还要重新给这个贱人准备嫁妆? 这份嫁妆单子,好歹也是中规中矩。 要比这个更高一个档次,简直是在她的心头剜肉。 “老爷……” 她面露难色,试图让凤兆安改变想法:“这,这单子……” “连嫁妆单子这么重要的东西都能搞错,夫人实在是太过粗心。” 凤兆安冷冷地瞪她一眼,缓声道:“夫人若是处理不周全,不如叫成姨娘来帮帮夫人。” 那怎么能行?! 掌家拳是她这个正头夫人的权力,怎么能让后院的姨娘来分薄? 沈芸心头微凉,不敢再继续反驳。 只能强忍着心疼,恭顺地低下头:“不,不用了。是,是我糊涂,我这就去取恭亲王妃的嫁妆单子过来……” 顿了顿,她强压下情绪,赔笑道:“仔细瞧瞧,嫁妆仿佛也抬错了……实在是不该出这种纰漏。我这就带人去把王妃的送过来。” 说着,她不再耽误,直接又浩浩荡荡地带人把院子里的东西全部都抬出去。 凤青梧懒洋洋地看着她折腾,眼底生出一点嘲讽。 人的贪婪,真的是没有止境的。 明明这些东西,都是属于原身的娘亲周水柔的,不过是被这些小人贪墨了一段时间,他们就真的觉得是自己的东西了。 到了物归原主的时候,一个个心疼得不行。 现在就心疼了? 以后心疼的时候,还多着呢! 希望沈芸能够早日习惯。 凤兆安收回目光,捕捉到她眼底的湛湛冷意,有一瞬间心中生出警惕。 拥有这样目光的人,真的是他能够掌控的吗? 他正要去细看,却见凤青梧已经重新垂眼看着手上的簪子,一副漫不经心又天真烂漫的模样,不谙世事,带着几分静谧的美好。 察觉到他的目光,还抬眸冲他笑了笑,带着几分亲近:“幸亏凤丞相在,否则本王妃开宴会的时候,只怕是要丢人了。连自己和庶妹的嫁妆都分不清楚,夫人娘子们怕是要笑话本王妃的。” 像是真的相信了他的借口,甚至对他生出感激。 凤兆安忍不住自嘲地笑了一声。 真是自己吓自己。 区区一个女人罢了,能有什么威胁? 只怕是他刚才看错了。 这些小娘子,最是愚蠢好骗不过,给点好东西,说点好听的话,就感动得不行。 感情用事,他占据着父亲的身份,最便利不过了。 “你是为父的长女,对为父有着别样的意义,为父不疼你疼谁?” 他的演技超绝,看着凤青梧的眼神别提多欣慰疼爱了。 这还不够,他从阔袖中掏出一个小匣子,递到凤青梧的手上。 满脸慈爱地道:“方才夫人在,为父不方便拿出来。这是为父的一点心意,只有你有,你的弟弟妹妹们都没有……有银子傍身,不管将来如何,你总更多些底气。” 凤青梧略有些意外地接过小匣子,掀开看了一眼。 哟。 她在心里忍不住吹了个口哨。 这小匣子里,俨然放着厚厚的一摞银票,最小的面值都有一千两。 在银票底下,还铺着厚厚的一层金豆子,拿来打赏下人的时候抓几粒,格外方便。 多体贴啊,真像是个爱惜女儿的好父亲。 凤青梧忍不住咂舌,翘起了唇角,看凤兆安的眼神更温和了。 没想到啊,只是说两句好话,就能有这么大的收获! 为了钱,她可以! 第186章 她凭什么? 凤青梧的脸上转瞬笑开了花,抱着小匣子亲亲热热地应声道:“本王妃就知道凤丞相还是疼爱本王妃的。” “傻孩子,怎么还叫凤丞相?” 凤兆安眼底闪过细微的轻蔑。 果然是没有见识,又见钱眼开。 随便哄两句,给些银子,就高兴成这样。 不过这样正好,方便掌控,也省了他不少麻烦。 他捋了捋胡须,配合地演出慈爱的父亲,笑眯眯地道:“难不成还在生为父的气?” “怎么可能呢?父亲多虑了。” 凤青梧挑眉笑起来,脸上的亲近演得毫无瑕疵。 不就是叫两声父亲吗? 张张嘴又不会掉块肉,换这么一匣子钱也太值了! 她张嘴张得别提多痛快了,笑着道:“当女儿的怎么能生父亲的气呢?本王妃不过是一时不顺口罢了。” 凤兆安也不追究她这话的真假,笑吟吟地跟她你来我往。 利益的催化下,两人简直像是绝佳的演员,演技足以拿到奥斯卡影后和影帝。 看得曜灵嘴角抽搐,低下头强忍着不叫自己露出异样的表情,免得坏了主子的事。 “你从小体弱,是游方道士说必须养在道观里,跟血缘亲人分开才能养得住。” 短短几句话时间,凤兆安已经把对凤娘子十几年的不闻不问换了个说法。 不愧是文人出身,一路做到丞相的文臣,这颠倒黑白的功夫简直出色。 张嘴就往自己脸上贴金,满脸都是感慨地道:“为父也是没办法,治好忍着心疼让你在道观长大。好不容易立住了,没料想还没等让咱们父女团聚,你就被赐婚给了恭亲王……” 他叹口气,像是有些遗憾地道:“为父没能好好照料你,你就嫁了人,为父这心里,难受啊!”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本王妃也没料到,陛下竟然会突然下旨赐婚。” 凤青梧也跟着垂下眼,做出满脸不舍的模样,叹气道:“大概是本王妃没有那个命,注定无法承欢凤丞相膝下吧!” 仿佛她不是已经嫁给司君冥好几个月了,而是才要出门上花轿。 偏偏两个人丝毫没有不自在,彼此飚演技都很开心。 这大概就是,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吧! 曜灵的修炼功夫不到家,只能努力垂着头,催眠自己权当什么都没有听到。 “恭亲王对你可好?” 凤兆安慈爱地关切问道:“在恭亲王府,有没有受委屈?恭亲王有没有说过,什么时候来府上一起用饭?” 他怕自己表现得过于急切,又找补道:“不亲眼看一看,为父总担心你过得不好。可怜天下父母心,你如今年纪还小,等你生儿育女了,就知晓为父的心思了。” 凤青梧的心底忍不住冷笑一声。 她有些怀疑,凤娘子当初平白失了身,怀上身孕的事情,凤兆安到底知不知道? 到底是道观里的仆人怕被牵连追究,特意隐瞒,还是他根本就没把原身放在心上? 年纪还小。 他到底知不知道,凤娘子本身也该是有一个孩子的? “冥皇叔对本王妃很好。” 凤青梧低垂下头,一直有些发白的脸上染上了丝丝缕缕的红晕,像是很不好意思。 强忍着羞赧,轻声道:“冥皇叔表面看着冷淡,其实对人很体贴,生怕本王妃劳累,事事都替本王妃操心。” 不仅不给她管银子,还要把她黑吃黑弄来的五百两给吞了。 “冥皇叔对本王妃也十分信任,有什么隐秘也不避讳,格外坦荡。” 哪怕她去书房,也照旧跟苏御抱在一起,不遮掩自己喜欢男人的事实。 “吃穿用度从来不短缺,都是从冥皇叔库房里拿出来的,府中上上下下对本王妃也十分恭敬。” 她身无分文,司君冥不从库房里补贴她,她就撑不起恭亲王妃的排场。 府中胆敢对她不恭敬的,都被她狠狠教训,根本没人敢招惹她。 “而且……” 凤青梧的脸色更红了,低垂着头,害羞地用帕子挡住自己的脸,小声道:“冥皇叔十分粘人,还跟本王妃说,夜里本王妃不在,他彻夜难眠。” 司君冥本来就有失眠的毛病,很难入睡,只有她用精神力安抚并且辅以按摩手法,才能睡上一个好觉。 她可样样都没有撒谎。 凤兆安听得心头狂喜。 本以为这个女儿,最多也就是他跟恭亲王联系的桥梁,不料她竟然能有这样的本事,收拢住一向冷情冷性、疏远冷漠的恭亲王! 这简直太好了! 根本就是意外之喜。 “好!好好好好!” 一连说了数个“好”,凤兆安满脸都是欣慰,脸上的疼爱和关心越发真切了。 笑眯眯地道:“恭亲王对你好,为父就放心了。你也不要恃宠而骄,更不可善妒。要为恭亲王开枝散叶,帮他填充后院,为他分忧。” 呸。 这都是什么直男癌发言。 凤青梧的心底忍不住闪过鄙夷。 只怕凤兆安对于夫人的要求就是这样,想让自己的妻子跟小妾和平相处,大家都是和和睦睦、相亲相爱一家人。 做什么美梦呢! 她眼底掠过冷笑,面上却分毫不露,一副受教的模样,恭敬应了。 凤兆安满心兴奋,站在门外的凤青歌,却又嫉妒又不甘,愤恨得险些将一口银牙咬碎。 她本来是看到沈芸去库房挑选了更多嫁妆,一时心中不忿,急匆匆跑过来找凤青梧算账。 没料到才走到门口,就听到这样一番话。 不知羞耻! 凭什么? 凭什么这个痴傻儿,如今高高在上,不仅见了她要行礼,还要给她一大笔嫁妆,甚至要把父亲都给抢走了。 上次,她也不是没有见过恭亲王。 那样高大俊美,浑身气势浑然天成,尊贵疏离,让人不敢直视。 那样一个天神般的男人,她看到只会瑟瑟发抖,不敢靠近,站在他的面前都忍不住自惭形秽。 那个对其他人冷厉的尊贵男人,却会对凤青梧做出这样温柔体贴的事情。 想到凤青梧的描述,凤青歌的心头酸涩难言,几乎当成化为柠檬精。 第187章 还有什么缺的? 一个痴傻儿,凭什么能得到现在的生活? 不就是嫁给恭亲王,麻雀飞上枝头了吗? 凤青歌越想越气,眼底的嫉妒几乎化为实质。 想着想着,她无意识地踩到一根小树枝,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什么人?!” 凤兆安双目如电,猛地抬头看过去,眸光冷厉地呵斥道:“谁在那里偷听?站出来!” “爹,爹……是我。” 凤青歌咬住唇,理直气壮地迈步进来。 眼眶有些微红,气鼓鼓地道:“爹,娘在开库房清点财物……咱们难道要为了给这个女人准备嫁妆,把丞相府搬空了不成?” “住口!” 凤兆安的脸色不太好看,沉声道:“什么这个那个的,这是你的嫡姐!这么多年,你的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 “我没有姐姐!我才不承认她是我的嫡姐!” 一句话,凤青歌就破防了。 她的眼泪控制不住地掉下来,跺着脚气恼道:“凭什么?她以前在道观里好好的,为什么还要回到宿京来?因为她,我出门都会被人笑话……我才不要这样的姐姐,丢死人了!” “混账,怎么说话呢?” 凤兆安皱紧眉头,冷厉地看着她。 仿佛一个再明事理不过的大家长,寒声道:“我看这些年,你娘真是把你宠坏了。不管你承不承认,这都是你的嫡姐。再敢这样不守规矩,别怪为父责罚你!” “爹,你变了!” 凤青歌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红彤彤的眼睛像是兔子,眼泪掉个不停:“她已经让我丢了那么多次脸了,你们给她准备嫁妆还不算,现在她连你都要抢走吗?” 她忍不住满怀着怨恨瞪向凤青梧,恼怒道:“你这辈子都别想我承认你是我的嫡姐……我讨厌你,讨厌死你了!” “青歌,本王妃想你是误会了。” 凤青梧捏着袖子里放银票和金豆子的小匣子,心情别提多好了。 连带着对凤青歌的闹腾,也容忍度格外得高。 她笑眯眯地捏住胸前的一缕墨发,悠然道:“本王妃回宿京,也是事出有因。更何况,本王妃从始至终,都没有想过要跟你争抢父亲。” 她这话可真的是真心实意。 凤兆安这样的爹,谁稀罕谁要去,反正她是不稀罕。 就连喜欢的钱,本身也是属于周水柔的。 找凤兆安这么个爹,图什么? 图他薄情寡义,图他唯利是图,图他不把女儿当人,图他利用起人来不眨眼? 凤青梧敬谢不敏。 然而她说得诚恳,听在凤青歌的耳朵里却觉得全都是炫耀。 气得凤青歌眼泪不争气地掉得更急,她直接扑上来想要去抓花那张明艳的脸:“你住口!我才不听你狡辩,你这个讨厌的女人!” “大胆!” 曜灵的眸光一厉,险些直接抽出剑刺过来。 强忍住攻击的本能,她上前一步,抓住凤青歌的手,沉声道:“凤二小姐,不许对恭亲王妃不敬!” “够了!” 凤兆安的脸色也彻底沉了下去,怒喝道:“青歌,你成什么体统?!还不快退下!” “青歌,你这是在闹什么?” 沈芸匆匆从外面进来,见到凤青歌满脸泪的样子,顿时心疼不已。 忙不迭地抓着凤青歌的手,将她拉到身后,拿着帕子给她擦了眼泪,低声道:“有话好好跟你父亲和姐姐说,哭闹像什么话?” 她捏了捏凤青歌的手,给她使了个眼色,转而朝着凤兆安笑道:“老爷您瞧瞧,青歌这么大了,还是孩子心性。我给恭亲王妃挑嫁妆的时候,少跟她说几句话,就闹上脾气了。” 不管到底发生了什么,先把凤青歌的失态甩锅到因为她的忽视上。 而她为什么忽视自己的亲生女儿?还不是为了给凤兆安办好事,为了给凤青梧准备嫁妆? 根源在这里,两人怎么好意思怪罪凤青歌? 她一脸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笑问道:“喊着要来找老爷做主,怎么还哭上了?这到底是怎么了?” 不得不说,怪不得她能在凤兆安的后宅之中稳坐正室夫人的位置,始终得到凤兆安的看重。 这张嘴,说话漂亮至极。 然而她表演得卖力,凤青梧却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单手撑着下巴,悠然地看着几人。 听到她问,这才慢吞吞地道:“倒也没什么,青歌只是觉得本王妃丢人,不想认本王妃这个姐姐罢了。” 她才不听沈芸说漂亮话,二话不说直指重心。 闹得沈芸有些下不来台,好一会儿才讪讪笑道:“青歌年纪还小,恭亲王妃别跟她计较。我晚些时候,一定好好教导她。” “确实是还小。” 凤青梧轻笑一声,如玉的指尖蜷缩一下,意味深长地道:“毕竟比本王妃足足小将近一岁呢!” 她都嫁人了,凤青歌还好意思说自己是个孩子? 沈芸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她只能赔着笑脸,从怀里掏出新备好的嫁妆单子,笑着转移话题:“恭亲王妃的嫁妆单子找到了,王妃快些过目一下。” 深深地看她一眼,直看得她脸上的笑容都僵住,凤青梧这才悠然接过。 展开瞧了瞧,她的长睫垂落,遮掩住深沉的思绪。 这一回,倒还像话一些,看单子上的东西,大概足够沈芸心疼一段时间了。 虽然现在不能将周水柔的嫁妆全部讨要回来,这一部分权当做利息。 剩下的账,她会一点点算。 “恭亲王妃仔细瞧瞧,可有什么缺的?” 凤兆安满脸慈爱,温和地道:“如果有什么缺的只管开口,只要家里有,一定叫王妃满意。” 这大方的样子,让隐忍的凤青歌眼珠更红了,盯着凤青梧的目光恨得不行,像是要把她吞吃入腹,才能解心头之恨。 凤青梧才不在乎她到底有多难受,捏着单子沉吟了一会儿。 这才叹口气道:“劳烦凤丞相和丞相夫人放心,本王妃十分感动。只是本王妃有一件事,想要请教一下凤丞相。” 她抬眼看过去,清亮的眸光清澈如水,浅笑一声。 第188章 让本王妃开开眼 沈芸不由咬紧了牙关,深恨她的贪得无厌。 已经在原本的假装单子上又丰厚了三成,单子上地东西也都换上好的。 她的心都在滴血。 可是现在,凤青梧还觉得不满足? 她竟然还有意见? 沈芸恨不能直接堵上她的嘴,叫她不要再说出什么在她心头上割肉的话来。 凤兆安也可疑地僵硬了一瞬。 他到底更为老谋深算,没有沈芸表现的那么露骨。 不动声色地看了凤青梧一眼,脸上带着慈爱的笑容,道:“当然没问题。只是有的事情为父也力所不逮,王妃还要见谅。只能为父能做到的,当然是尽力而为。” 他摆出一副慈父面容,满带着不舍疼爱地道:“女人嫁人是一辈子只有一次的大事,为父当然是要尽心尽力。” 看这表现,真像是一个疼爱女儿的父亲啊。 凤青梧忍不住在心底感慨一声,深深觉得凤兆安生不逢时。 能生出凤娘子这样的容貌,凤兆安本身长相自然不错。 身材欣长儒雅,面白如冠玉,最绝的是浑身那种文人气度。 站在这里,俨然是一个中年的谦谦君子,蓄着胡须也只能给他增添成熟的魅力。 要是放在现代,末世还没有来临的时候,就凭他的长相和演技,最佳男主角非他莫属。 “凤丞相说笑了,本王妃不过是有问题要请教,当然不会为难凤丞相。” 今天收获颇丰,她倒也乐得配合。 掩唇笑了一声,腰肢柔软地靠在桌面上,柔柔弱弱地轻声道:“只是本王妃偶然间听闻,早些年皇兄曾经赐给父亲一株天火草。听闻天火草这种奇珍异宝,整个世间也唯有三株。本王妃实在是好奇……” 她浅笑一声,黑白分明的眼眸中盈满了纯粹而清澈的好奇光芒:“不知道凤丞相,能不能让本王妃开开眼?” 既然找不到,她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直接找凤兆安询问了。 即便知道,她这样一问,凤兆安肯定会将库房东西丢失怀疑到她的身上,她还是这么做了。 秋水对原身对她,全都是忠心耿耿。 她喜欢那个圆脸又手巧,有些笨却也开朗爱笑的秋水。 而不是那个奄奄一息,趴在床上,脸颊上长着可怖鬼面,仿佛随时会喘不上气的那个人。 凤青梧眸光略沉,定定地看着凤兆安,不肯放过他脸上的丝毫表情。 凤兆安起初还言笑晏晏,在她说出“天火草”三个字的时候,骤然色变。 “不过是一株药草罢了,有什么好看的?” 他的脸色有一瞬间的阴沉,眸光更是陡然变得危险。 像是被触及到了不能对人言的禁区,他的表情管理近乎失控。 沉默片刻,他才近乎敷衍地道:“外面人没见过,就乱传罢了。恭亲王妃不必听信谣言,再怎么珍稀也不过是药草模样,根本没什么稀奇的。” 显然是想糊弄过去,不打算给她看。 凤青梧这一趟的目的就是天火草,怎么可能让他就这样轻飘飘地揭过? “不管到底是什么样,本王妃亲眼见了,不就知道了?” 凤青梧的脸上笑吟吟的,却带着不容忽视的执拗。 故作伤心地道:“本王妃只是看一眼,又不是向凤丞相索要,难道凤丞相也不肯?本王妃还当凤丞相是真的疼爱本王妃,如今看来,也不过尔尔……终究是本王妃错付了。” 说着,她像是真的伤心到了极致,弱风扶柳一般扑在曜灵的腹部,揽着曜灵的腰,肩膀微微颤抖,像是在伤怀哭泣。 她本来就状态不好,脸色苍白,看起来十分虚弱。 平常红光满面的样子,这么做可能不太像话。 这会儿却毫无违和感,露出一截儿雪白修长的脖颈,整个人没有骨头似的。 像是水做的人,天生就该多愁善感。 “王妃别伤怀了。” 曜灵机灵地配合着做出义愤填膺的样子,怒气冲冲道:“属下……奴婢本以为丞相府是好的,如今看来也不过是敷衍王妃罢了。奴婢这就带王妃回王府,免得在外面受人欺负!” 凤兆安的脸色黑沉。 他给了那么多银子,掏出一大堆嫁妆,甚至还哄着说了这么多好话。 就因为不肯给看一眼天火草,就翻脸了? “那是陛下赐给爹的东西,爹不给你看又怎么样?” 她哭了,凤青歌就高兴了。 她真的是被惯坏了,很有些记吃不记打,这会儿幸灾乐祸地笑出声:“哭有什么用?那是爹的东西,爹不想给谁看就不给谁看,别说你只是个恭亲王妃,就算你是皇后,也没有强迫别人的道理!” “青歌!” 凤兆安的头更疼了,忍不住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训斥道:“住嘴!” 也不看看现在的情况,谁准她火上浇油了? 沈芸的心头跳了跳,听着凤青梧那“嘤嘤嘤”的哭声,忍不住揉了揉眉心。 她算是怕了。 这位恭亲王妃的折腾能力,真不是一般人能够接受得了的。 几次见面,她不仅没能讨到好,丢了面子还要割肉。 这会儿嫁妆都给出去了,她生怕凤青梧这一哭,她又要往外掏东西。 这会儿忍不住去看凤兆安,带着几分犹豫:“老爷,恭亲王妃一定要看,又不是要强占,你看……” 以她看来,看看就看看呗。 那天火草传说中药性霸道,如果运用得当,有活死人、肉白骨的功效。 如果真的这么神奇,皇帝不早就长生不老了? 沈芸有些不以为然,也想不明白这么多财物都大方掏出来了,凤兆安为什么反倒小气起来,连给看一眼都不肯。 她不想再节外生枝,眼底忍不住生出了几分催促之意。 “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 凤兆安见状,忍不住怒骂了一声:“你懂什么!” 不是他不肯给看,而是他根本拿不出来啊! 那株天火草,表面上被赐给了他,其实早就已经被皇帝用掉了。 皇帝从三十岁开始,就常常心疾发作,痛不欲生,每次发作都狼狈不已。 第189章 疼爱都是假的 最邪门的是,这种疼痛,根本无法遏制。 太医院这么多御医,连皇帝身体有恙都诊断不出来,更遑论治疗。 唯有用天火草和另外一味秘药,混合在一起制成药丸,才能止住皇帝的疼痛。 让他不至于每次发作,都恨不能活生生剖开自己的胸口,将心脏掏出来。 天火草在多年前,就已经被皇帝拿去制药了。 皇帝的心疾本来就是秘密,就算他生了心思,想要攀上司君冥这个靠山,也不敢将这样的皇家秘辛说出来。 凤兆安的眉头越皱越紧,斩钉截铁地道:“要看天火草,不可能!” “凤丞相果然是哄我的。” 凤青梧转过脸。 她实在是哭不出来,头疼也让她有些烦躁。 好在她这会儿脸色不太好看,眼眶也有些微红,整个人看起来娇弱不已。 倒也不至于穿帮。 她咬着唇,满脸都是受伤:“本王妃还以为凤丞相之前说的话都是真的,现在看来果然是哄本王妃的。算了,可能丞相府根本也不欢迎本王妃,本王妃也就不叨扰了。” 她娇娇弱弱地起身,那纤细的腰肢仿佛一掐就断,低声道:“曜灵,通知下去,咱们回府。” “是。” 曜灵恭声应了,快步走出门找侍女们收拾东西。 凤兆安的脸色难看,黑如锅底,却仍旧定定地站在原地,不言不语。 他这样的反应,让凤青梧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就算是所有的示好都打水漂,绝了攀附司君冥的路,凤兆安仍旧不肯给她看天火草,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的心里忍不住涌上一点不好的预感。 “恭亲王妃不要冲动。” 凤兆安不拦,沈芸以为他是下不来台,只得硬着头皮赔笑道:“老爷当然是疼爱王妃的。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王妃千万别急。” “娘,她要走就让她走好了!” 凤青歌有些不敢置信,满是不解地跺脚:“爹对她这么好,她还不知足,惹爹生气。你还留着她干什么?让她走啊!” 她巴不得凤青梧快离开,不要再继续跟她争夺府中的地位。 她现在前所未有的有危机感,在她的眼里,凤青梧就是来抢夺她嫡女地位,抢夺父爱的侵略者。 “青歌,不许胡说。” 沈芸拽了拽她,低声道:“王妃是你的长姐,你怎么能这么说话?” “她要走,就让她走。” 这时候,凤兆安终于开口了。 他的脸色当然也不好看。 费尽心思,却赔了夫人又折兵。 给出去那么多东西,不但没能攀上恭亲王府,说不定还要惹得恭亲王对他有意见,他已经快要吐血了。 但是身为皇帝信重的臣子,他自然明白这位陛下的性格。 如果他胆敢泄露皇帝的心疾,就算司君冥肯护着他,这位陛下也绝对不会让他好过。 与其落得下场凄惨,不如全心全意地效忠皇帝,起码皇帝不倒台,他就是百官之首的丞相。 捏紧拳头,凤兆安眼底闪过杀意,寒声道:“强人所难,我没有这样贪得无厌的女儿。” 竟然敢耍着他玩。 他再度在心头杀意升腾,目光审视地看着凤青梧,像是在估量杀死她的可能性。 经历过末日草木皆兵的生活,凤青梧敏锐至极,怎么可能察觉不到他的杀气,浑身肌肉紧绷,也不自觉进入了戒备状态。 对凤青歌瞟过来耀武扬威的得意目光,看都不看一眼。 凤青梧现在也有些骑虎难下。 她到现在,也没能弄到天火草,是不甘心就这么一走了之的。 更何况,这次闹成这样,下次再上门就不会有这样的便利了。 偏偏凤兆安竟然硬气起来,让她想留都没有借口留。 她的心底里忍不住生出一丝焦急。 难道就真的这样一走了之? “主子!” 就在僵持的时候,曜灵突然快步从外面走了进来,行礼道:“王爷来了。” 司君冥过来了? 凤青梧一皱眉,想到他身上眼中的伤势,就忍不住眉头紧锁。 他不要命啦? 寻常人身上随便开个口子,都要在床上躺上几天。 他伤势那么重,顶着一身刀疤,还失血过多,竟然还四处乱走。 到底是这个时代习武之人的身体条件过于变态,还是他根本不在乎自己的性命? 继而,她又不得不承认,听到他来的消息,她心底偷偷松了口气,生出踏实感。 奇怪,两人之间明明每次见面,大都是针锋相对。 可是想到他,她竟然就难以言喻的心安。 一定是因为终于有借口,可以不这么快离开丞相府,她才会有这样奇奇怪怪的感觉。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司君冥迈步进门。 他穿着一身玄色滚金边的袍服,宽腰带勾勒出他劲瘦的腰肢,整个人身材高大英挺,透着难以言喻的贵气。 他长得特别好,五官堪称昳丽,线条凌厉却不过分冷硬,好看又不女气。 然而他身上的气势太盛,声威太过煊赫,让人根本无暇顾及他的长相,甚至不敢去直视他。 凤青歌鼓足了勇气,偷偷抬起眼觑了一眼,一扫而过。 心脏“砰砰”跳得厉害,几乎要从喉咙口钻出来。 原来,冥皇叔竟然是这样俊美非凡,尊贵犹如完美的神祇。 凤兆安和沈芸、凤青歌带着下人匆匆行礼:“见过恭亲王。” “免礼。” 司君冥嗓音冰冷地应了一声,黑沉的眼眸扫过凤青梧的脸,不由一顿:“王妃这是怎么了?谁给王妃委屈受了?” 他从来没见过她这么脆弱的样子。 脸上的胭脂,在抱着曜灵的腰的时候,蹭掉了,显露出她雪白得毫无血色的脸。 长睫浓密卷翘,本来该是浓墨重彩的长相,因为这份苍白,平添几分楚楚可怜。 眼眶泛红,黑白分明的晶亮眸子里仿佛含着水光,像是刚哭过似的。 柔弱至极。 “没有人欺负本王妃。” 凤青梧的心头大喜。 不愧是你啊,是司君冥。 一进门就给她打配合,果然只有不直的男人是最体贴的。 龙阳之好就是最叼的! 内心欢呼一声,她面上垂下头,做出一副“我有委屈,但是我不说”的样子。 第190章 本王妃对财物不感兴趣 手上的帕子在眼角蹭了蹭,她眼眶红彤彤地低着头道:“本王妃从小就在道观里居住,没有承欢凤丞相的膝下,难免感情淡薄。是本王妃不识趣,这就终究不是本王妃的家。” 她像是抽噎了一下,肩膀抖动。 却还竭力地做出坚强的模样,抬起惨白的脸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是本王妃奢求太多。本王妃累了,冥皇叔是来接本王妃的吗?咱们回府吧!” 一副心灰意冷的样子,像是真的被彻彻底底伤透了心。 凤兆安看得牙都要咬碎了,忍不住黑着脸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这些嫁妆难道还不能证明为父对王妃的疼爱吗?王妃何出此言?” “不过是些冷冰冰的财物,本王妃难道稀罕这些东西吗?” 凤青梧婊里婊气地叹口气,说话的语气非常凡尔赛:“这些寻常东西,难道本王妃很缺吗?恭亲王府难道拿不出这些玩意儿?” “不过是一些小东西,哪里比得上亲情的温暖?” 她的脸色黯淡,像是失去了兴致,低头道:“本王妃要这些,也不过是想试探一下凤丞相对本王妃有没有父女之情。凤丞相如果舍不得,本王妃还给你就是了。反正这些金银珠宝宝物之类的东西,本王妃也不感兴趣。” 听得沈芸和凤青歌快要呕血,手里的帕子被揉来撕去,皱成一团。 “小玩意儿”? “冷冰冰的财物”? “不稀罕”? “比不上亲情的温暖”? 听听这都是说的什么话! 要是看不上,何至于折腾着索要嫁妆? 要了嫁妆,最初的还不满意,硬是让她忍着心疼大出血。 到现在,东西都拿到手了,丰厚到搁在院子里都能闪瞎人的眼。 她现在开始说,不稀罕这些东西,都只冷冰冰的财物了? “恭亲王妃千万别这么说。” 沈芸牙都要咬碎了,还要赔着笑脸道:“这是您的嫁妆,哪有不要的道理?这也不合规矩。” “既然本来就该是本王妃的东西,那凤丞相怎么还一副本王妃不知足的语气?” 凤青梧又擦了擦眼睛,将眼睛揉得更红一点,委屈道:“本王妃对金钱不感兴趣,也对金钱没有概念。这些东西,本王妃从来不缺。难道在凤丞相眼里,本王妃配不上这些吗?” 凤兆安能说什么? “为父不是这个意思。” 他只能攥紧了手,勉强维持住自己一国丞相的风度,勉强道:“为父只是想告诉恭亲王妃,在为父的心里,王妃一直是为父的好女儿。” “凤丞相和丞相夫人,倒也不是那么不讲道理。” 这会儿,司君冥才终于冷冷淡淡地开口。 那双幽冷的黑眸,从两人身上扫过去,仿佛一股亘古的寒风刮过。 他嗓音里带着几分不满,冷声道:“一些阿堵物罢了,也配拿到王妃面前来计较?看来王妃真是在丞相府受了大委屈。” “王爷……” 凤兆安瞠目结舌。 他想到凤青梧一脸娇羞地说司君冥对她有多么好,眼前不由一黑。 这位恭亲王,多年来不近女色,喜怒无常又权势滔天。 没料到一娶亲,竟然是这样昏了头的表现? 他越是喜爱凤青梧,对于现在的丞相府来说就越是麻烦。 “本王本想着,王妃既然惦念丞相府,就叫她常回来走动一下。” 司君冥却理所当然地抬起下巴,冷声道:“现在看来,丞相府也不过如此,大约是看不上我们恭亲王府。既然这样,本王也不多叨扰,这就带王妃回府了。” “臣不敢!” 凤兆安哪儿敢应啊! 他忙躬身行礼,急切阻拦道:“王爷息怒,老臣绝对没有这个意思。王妃从前养在道观,也是因为她身体不好,不得已而为之。王妃是臣的嫡长女,臣怎么可能不疼爱?” 他头疼至极。 一时不知道该懊悔错过了最好的攀附司君冥的机会,还是恼怒凤青梧这么能闹腾。 最后他只能头疼地看向凤青梧,努力放缓了语气:“为父自认能做到的,都为王妃做到了。王妃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要说出这些戳人心口的话,伤为父的心?” 他的眼眶似乎也红了,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一副大为伤怀,又拿自己疼爱的女儿没有办法的老父亲模样。 似乎凤青梧真的有多么不懂事。 换做旁人,这种时候大概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借着这个机会说几句软话,就能维持表面的平和。 但是凤青梧,是旁人吗? 她脸皮厚得很。 “我倒也没有别的要求。” 她掩住唇角,只露出一双还泛着红的灵动眼眸,用哀哀切切又柔弱的语调道:“本王妃只是想看一眼天火草罢了,难道父亲就不能满足本王妃的心愿?” 凤兆安的额头青筋跳动。 “本王妃原本也没多少兴趣,只是有些好奇。” 凤青梧捂着嘴,矫揉造作地“嘤嘤”哭泣道:“只是青歌说凤丞相不会给本王妃看,凤丞相又确实拒绝,本王妃这心里实在是不舒服,总觉得那天火草在凤丞相心里,大概是比本王妃还重要的。” 她捂着心口,不怎么尽职尽责地演道:“哎,只要想到这个,本王妃就心口疼得厉害。” 要达到目的的同时,还不忘往凤青歌身上扔锅。 凤青歌背了黑锅,要是往常早就该跳出来大发雷霆。 然而这会儿她站在沈芸身后,低垂着头耳垂微微泛着粉红,眼神闪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眼角的余光,时不时从是司君冥的身上瞟过,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惹得沈芸忍不住偷偷瞪她两眼,心中十足的恨铁不成钢。 怎么不该发脾气的时候,闹得比谁都凶,该站出来的时候反倒成了个鹌鹑? 这样岂不是,让凤兆安把凤青梧闹腾受的气,全都拐到了她的身上? 果然,凤兆安已经脸色难看,眼神阴沉地看过来了。 凤青歌一无所知,她只是偷偷用自以为不引人注目的眼神,偷偷打量着司君冥,看他滚金边绣暗纹的袍服,剔透精致的玉佩。 第191章 王妃十分失落 看他高大挺拔的身形,通身叫人不敢直视的气派。 她胆子不够,不敢抬头再去看他的脸,想到进门时候的惊鸿一瞥,还是忍不住脸颊烧红。 这个世上,竟然会有这样的美男子。 英俊昳丽到了极致,见之忘俗。 也因此,她彻底错过了最好的辩解机会,背上一口黑锅,让凤兆安迁怒。 “原来只是看一眼天火草。” 司君冥把玩着拇指上的扳指,用漫不经心的语气冷淡道:“这样的要求,凤丞相竟都不愿意满足?” 他嗤笑一声,带着几分轻蔑,意味深长地道:“凤丞相,药草再怎么珍稀,现在也不过是个死物。难道还能比亲人更重要?” 这话未免太诛心了。 凤兆安敢应,明天宿京就该传出去他为人冷血刻薄,将宝物看得比亲人更重。 他现在恨不能直接将司君冥和凤青梧赶出府去,然而他不能。 谁敢得罪权势滔天又杀人如麻的恭亲王? 不要命了不成? “不是老臣不愿意将天火草送到恭亲王妃面前看一眼。”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做出无奈的样子。 抬眼觑了一眼四周,沉声道:“夫人且带其他人下去,没有吩咐,不许任何人靠近。” 一副十足机密的模样。 沈芸只能牵着凤青歌,将其他人待下去。 凤青歌老大不乐意,都是爹的女儿,凭什么凤青梧可以继续坐在这里听,她就要被赶出去? 她还没有看够呢! 更何况—— 她偷偷地撇司君冥,心中忍不住生出几分野心。 现在凤兆安这么看重凤青梧,爹爹和娘亲都要对她笑脸以对,对她谄媚低头,不都是因为她是恭亲王妃吗? 倘若她也能嫁入恭亲王府,她的容貌或许比不上凤青梧,但是她知情识趣又会撒娇,人这么可爱,以她的手段,一定能勾住司君冥的心! 到时候,恭亲王是她的,恭亲王妃的位置也可以是她的! 凤青梧现在所享受的一切,都会变成她的! 越想,凤青歌越是激动,脸颊微微涨红,心底畅想未来,几乎要控制不住地笑出声。 然而沈芸不给她开口的机会,紧紧地抓住她的手腕,将她带了出去。 曜灵还站在原地,盯着凤兆安的眼神不为所动。 “曜灵,你也出去吧!” 凤青梧长睫抖了抖,将手上的嫁妆单子递过去,轻声道:“去院子里点点嫁妆,看看有没有什么疏漏。” 她冲着走到门口地沈芸笑了一声,道:“本王妃这么做,也是免得出了什么问题,到时候惹来误会。想必丞相夫人不会介意的,对吧?” 分明是信不过她,觉得她会偷偷以次充好,又或者中饱私囊! 沈芸咬紧牙关,挤出一点点笑容:“应当的,还是恭亲王妃想得周到。我当然没有意见。” 她发了话,曜灵这才跟着退下去。 房门被体贴的关上,很快房间内只剩下凤青梧、司君冥和凤兆安三人。 “凤丞相现在可以说了。” 司君冥撩起袍角,很自然地在桌旁的凳子上落座。 甚至悠然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反客为主,本来该叫人忍不住侧目。 然而他长得好,气势又盛,做这些的时候,一举一动格外优雅好看,仿佛一副出色的画卷。 叫凤青梧忍不住偷偷欣赏了几眼,过足眼福,当然也不会计较他这点小傲慢啦。 至于凤兆安,司君冥的身份尊贵,他哪里管得着呢? “正如王爷所说,天火草不过是死物,哪里会比恭亲王妃重要?” 凤兆安这才又长叹一声,满脸无奈地道:“老臣实在是拿不出来啊……因为这天火草,早就已经被用掉了。” 凤青梧捏着茶盏的手骤然一紧,长睫抖了两下。 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即使早就有所预料,她仍旧忍不住心中失落,勉强平复心情,才道:“用掉了?谁用掉了?” “这……” 凤兆安满脸为难,欲言又止地道:“事涉机密,就算恭亲王降罪,臣也万万不敢多说。” 能让一国丞相怕成这个样子,不惜得罪司君冥的,除了龙椅上的那个,还有谁? 凤青梧的眼底露出几分恍然。 这天火草,明明是皇帝赐给凤兆安的,怎么还反倒要回去用掉了? 赐给臣子的东西,再拿回去用,还不许臣子声张,这操作这么骚的吗? 更何况,皇宫里不是还有一株天火草吗? 皇帝不用皇宫宝库中的,反倒要用赐给凤兆安的…… 那宝库里的那株天火草,还在吗? 凤青梧越想越觉得焦躁,精神力耗干的识海也适时地疼痛起来,惹得她太阳穴的血管一鼓一鼓地跳动。 仿佛要挣破皮肤,直接炸裂。 “不是为父小气,真的是为父无能为力。” 凤兆安苦笑一声,摊手道:“如果王妃要因为这个怨怪为父,为父也无话可说。” 看这模样,他倒像是受了大委屈。 “皇宫宝库中,不是也有一株天火草?” 凤青梧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 她抿唇问道:“既然这样,为什么不用那一株呢?” “天火草药性奇特,真正的宝物怎么能绝迹?” 不用凤兆安开口,司君冥轻呷一口茶,略带几分讥嘲地道:“总要自己手里握有底牌,才能安心。” 之前就说过,天火草只有三株。 一株早前就被用过了,剩下的两株,一株被赐给了凤兆安,一株是宫廷秘宝。 皇帝要用天火草,必然是用来救命的。 这样救命的东西,自己用了就没有了,一个帝王怎么能允许这么没有安全感的事情? 当然是用掉凤兆安的,另一株作为紧急时候的备用,才能安心。 凤青梧想透了其中的道理,忍不住皱起眉咬住舌尖。 眼底生出几分苦恼。 看来,她终究还是躲不过,要想办法入宫去取天火草了。 只可惜,她将皇后得罪个彻底,又在皇帝面前暴露了不傻的底牌,再次入宫,只会更加危机重重,波诡云谲。 “恭亲王妃寻找天火草,可是有用处?” 凤兆安多老谋深算一个人啊,看出她神情有恙,假做漫不经心地打探:“我看王妃表情十分失落。” 第192章 金贵得很 “没,没什么。” 凤青梧猛地警醒。 听到这话,嘴角勾起露出点笑容,道:“前两天听人无意中提起天火草,本王妃实在是好奇罢了。抓心挠肺这么久,却没能看见,难免失落一些。” “是吗?” 凤兆安审视地看着她,浑浊的目光中闪烁着精光:“那还真是不凑巧。” 这个老狐狸,不愧是能在朝堂上搅风弄雨的人物,也太敏锐了点。 这犀利的目光,换个人来只怕是承受不住。 凤青梧这会儿的脑袋里还在针扎似的疼,加上浑身脱力,又一直保持着高度戒备的状态,跟他应对这么久。 这会儿真的是心神俱疲,能保持住不露出分毫异样,已经是非常难得了。 怕被凤兆安看出什么,她的眼珠子微微一转,灵光一闪。 坐在绣凳上,直接借着这个姿势往司君冥的腰上一扑。 司君冥忍不住僵住身形,险些下意识直接将她推开。 “夫君,本王妃好累哦……” 凤青梧不管他是什么反应,直接抬手环住他劲瘦的腰肢,把小脸埋在他的腹部。 嘴里甜甜软软地撒娇,蹭了蹭脸:“人家好困,一定是因为午睡的时候没有睡饱……” 说着,还秀气地打了个小哈欠,眼尾沁出生理性的泪水,眼眶泛上一抹绯红。 平添几分媚意。 司君冥只觉自己全身的每一块肌肉都绷了起来。 不是平常被女郎接触时候,条件反射般的排斥,而是木然僵在原地,似乎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她平日里神采飞扬,元气满满,总是能轻易叫人跳脚。 浑身充满神秘,让他在下意识对她好奇和试探的同时,又忍不住对她生出几分防备。 直到贴得这样近,他才清晰地察觉,她身材相比于他的高大,竟然是这样娇小。 肩膀单薄得成一个直角,浑身都软绵绵的。 在他的腰间动来动去,像是柔软而调皮的小动物。 而她修长白皙犹如白天鹅般的脖颈,在她的动作下,毫无防备地对着他展露出来。 让他觉得只要自己一个手指,就能轻易夺走她的性命。 幽深的眸底闪过挣扎和复杂,司君冥定定地看着她白皙的脖颈,沉默了片刻。 才倏然抬起大掌,一把固定住她的小脸,淡声道:“不要乱蹭。” 凤青梧真的太累了,本来是借着这个动作,躲避凤兆安的打探。 不料男人带着微冷的气息钻入鼻息,她的心中生出安全感,竟然不自觉地倦意更浓,眼睛都快睁不开。 恨不能当场就这么昏睡过去。 她的眼眸半睁半闭,泛着潋滟的水光,衬着那一抹嫣红,整个人看起来慵懒娇媚,风情万种。 毫无防备地茫然看过来,像是无声的邀请。 偏偏她一无所觉,还傻乎乎地抬起头冲他勾了勾唇角,甜腻腻地喊了一声:“夫君?” 他刚才说什么来着? 司君冥的喉结滚动一下,竟然控制不住地将大拇指碾在她的唇瓣上。 看着她饱满的唇珠塌陷下去,沾着口脂的唇瓣被他压得变了形,心中仿佛也跟着生出别样的渴望。 黑沉的眼眸越发深沉,定定地看了她半响,司君冥才略带着几分哑意淡声道:“王妃要把口脂蹭到本王身上了。” 凤青梧一僵。 她略带心虚地抬眼看了一眼。 幸亏她本身皮肤底子好,加上时间紧急,根本没来得及敷粉,只涂了胭脂和口脂提气色。 颜值之前装哭的时候,在曜灵身上蹭掉了不少。 司君冥的袍服又是玄色,颜色过于深,一点点口脂的颜色根本看不出来。 看不出来,就代表没蹭上! 她理直气壮地说服了自己,还是忍不住略带几分心虚地抬手在他的腰带上擦了两下,赔笑道:“没蹭上,夫君放心!” 司君冥深深地看她一眼,没有言语。 凤青梧能怎么办呢? 只能抬头冲他讨好地笑笑,眼中带上了几分讨饶。 凤兆安还在呢,给她留点面子! 难得见她这么乖巧,司君冥的心底淡哼一声,松开捏着她下巴的手,意味深长道:“没有就好,本王这身袍服可金贵得很。” 凤青梧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她才刚从凤兆安手里抠了点嫁妆,这个男人就要趁机敲诈她的钱? 觊觎她的感情,觊觎她的美色都可以。 但是这个男人,怎么能够觊觎她的金钱?! 就算是到了现在,男人敢惦记妻子的嫁妆,也是要被人挂在论坛上戳着脊梁骨骂的! 狗男人,不要脸! 明明自己已经那么有钱了,竟然还想敲诈她这个弱小无助又可怜的小女孩。 “王爷说笑了。” 凤青梧咬牙切齿,抓住袖口又在他要带上蹭了蹭,笑着咬牙道:“本王妃怎么会弄脏夫君的衣服呢?肯定不会的!” 说着,她又忍不住张开红唇,捂着嘴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 她真的好累。 耗干精神力的识海在源源不断得疼,像是在催促她快点休息,蕴养精神力。 浑身的疲惫更是潮水般涌了上来,让她控制不住这份困倦。 “既然恭亲王妃乏了,不如先歇息片刻?” 凤兆安见状,忙拱手道:“时候尚早,恭亲王妃还可以再继续歇息一会儿。” 倒是不见急吼吼闯进来时候的急切了。 凤青梧想了想,有司君冥在,他大约也不敢耍什么花招。 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带回困倦道:“都可以。” 她像是睡眠不足的小猫,水光淋漓的眸子半张半合,声音也不自觉得尾音拖长,带着浓浓的惺忪感。 “那臣先退下了。” 凤兆安识趣地告退。 凤青梧还靠在司君冥的腰间,将身体的重量支撑在他的身上。 打着小哈欠嘀嘀咕咕:“可算是走了,本王妃都快要困死了。” 实在是太耗费心神了。 她的头发本来就没有梳好,黑绸缎似的披撒在身后,小脑袋一点一点的。 说不出的可爱。 就在这时,她身边骤然一空,那可靠得带着冷香的支撑一瞬间离开,让失去支撑的凤青梧一个踉跄,险些直接跌倒在地上。 第193章 夜不能寐 “你干嘛?!” 她的瞌睡顿时不翼而飞。 气不打一处来,怒气冲冲地瞪视着某人,怒道:“你知不知道我差点被摔倒在地上?!” 这么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她又不是他们这些武林高手。 疼一疼也就罢了,要是摔坏了这张如花似玉的脸可怎么办! 司君冥可没有半分愧疚。 他行云流水地在一旁落座,提着茶盏给自己斟茶。 闻言也只淡淡地睨过来一眼,似笑非笑地道:“本王离不得王妃?没有王妃睡不着?本王十分粘人?” 她到底是怎么长大的,怎么这样的谎话还能张口就来? 完全没有一点点女儿家的羞涩和矜持。 凤青梧的脸颊忍不住有些烧热,没想到自己背后编造的话,他现在就已经知晓了。 被当面拆穿,她忍不住也有点尴尬,挠了挠脸,干笑了两声:“艺术加工,艺术加工。” 说着,又理直气壮起来:“本王妃要是不这么说,凤丞相怎么可能会看到我身上的利用价值?我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看着她这副模样,司君冥险些气笑了。 不得已而为之,就故意在外面抹黑他,编排他? “哎呀,大男人不要那么小气嘛!反正冥皇叔也不吃亏。” 凤青梧摆摆手,冲他轻眨了一下眼睛:“我好歹也是冥皇叔名义上的王妃,说些这个也不过分吧?正好还能替冥皇叔遮掩一二。一箭双雕,冥皇叔不必谢我。” 瞧瞧她多大方啊。 有她这样说,怎么可能还有人会怀疑司君冥其实有龙阳之好? 那司君冥和苏御的事情,不就被很好的隐藏了吗? 既能帮她达到目的,又能般给他遮掩性取向,多么完美的说辞啊! “本王有什么好遮掩的?” 司君冥看着她,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冷冷地道:“本王倒不知道,是什么隐秘,还要劳驾王妃在外编排本王,才能遮掩过去。” “好好好,什么都没有。王爷最是光明磊落,事无不可对人言。” 凤青梧见状,摆了摆手,给他一个“她都懂”的眼神。 这个时代的人,到底还是含蓄害羞的。 更何况,是为世俗所不容的性取向呢? 她的口气敷衍得浮于表面,一副不跟他争辩的样子:“我知道了,王爷没有什么隐秘需要遮掩。都是我想错了。” 司君冥搞不明白,为什么她明明顺着他的话说了,他反倒更堵了。 凤青梧可不管自己战略意义上的“好姐妹”到底在想什么。 她直接蹬开脚下的鞋子,不顾形象地扑到了床榻上,抱着被子直接就是“骨碌碌”一个翻滚。 用锦被把自己包裹起来,像是个大毛毛虫似的蠕动两下。 这才顶着被蹂躏得略有些杂乱的发丝,冲他露出一双灵动的眼眸:“我累啦,先睡一觉!冥皇叔请便!” 说着就闭上了眼睛。 她是真的很累,心力交瘁。 阖上眼眸之后,长长的眼睫在她惨白的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显得她整个人脆弱又娇嫩。 整个人安静下来,没有平时动不动就气得人跳脚的鲜活,反倒平添几分柔弱文静。 看着她这副模样,司君冥有片刻的恍惚。 他这才隐隐意识到,其实她这个年纪,本来也该是天真烂漫,初初才嫁人的女郎,正处在一生最美好的年纪。 凤青梧能感觉到,他存在感极强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沿着她的脸部线条游走。 如果是平常,她一定要开口调笑两句,问他她是不是特别美,才叫他看得挪不开眼。 可是她现在真的很累,也很难受。 脑袋里的疼绵延不绝,刺得她有些想吐。 全身无力,软塌塌得每一块肌肉都在酸疼。 像是被大卡车碾了一遍,无数根针在她的脑袋里面蹦迪。 也就是她忍耐力和意志力都十分惊人,才能跟凤兆安周旋那么久。 她蜷缩在床榻上,努力地试图催眠自己,让自己以最快的速度陷入沉睡。 只要睡着了,就不痛苦了。 就在这时,她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身侧塌陷下去一块,紧接着是熟悉的冷香气息,在她的鼻端弥漫。 这…… 她倏地睁开眼睛,怔怔地看过去,正对上一双深邃如海的黑色眼眸。 “冥皇叔这是干什么?” 凤青梧愣了片刻,这才挑起嘴角,露出点玩世不恭的笑容,笑问道:“回丞相府一趟,本王妃的待遇上升这么多?如今竟然轮到冥皇叔为我陪睡了?” 她嘴上说得轻巧,在男人的目光下,却难得有几分不自在。 他的眼眸光芒总是有些冷,黝黑的瞳孔表层如同结着一层冰。 看起来薄薄的,倾尽全力也难以打碎。 但是当他专注地看一个人的时候,冷峻的线条会有柔和的错觉,连带着眸光也仿佛变得深情。 似乎他的全世界,就只剩下面前的人。 凤青梧的心忍不住漏跳了一拍,暗骂了一声男色惑人。 这人怎么就不能是个直男呢?! 明明喜欢男人,还在无时无刻地不对着她散发魅力,真是没治了。 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她的不自在,司君冥的薄唇快速上翘一个清浅的弧度,片刻后就消失。 “王妃不是说,本王离开王妃,夜不能寐?” 司君冥淡声悠然道:“本王能做什么?当然是陪着王妃补眠。” “我就是随口一说,你也太小气了吧?!” 凤青梧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她又没说什么坏话,顶多就是叫人以为他也会沉迷女色。 借给凤兆安十个胆子,他也不敢把这话传出去。 对他来说,根本没什么损失嘛! 用得着这么计较吗? 她忍不住皱起点眉头,带着不满道:“你好歹也是个王爷,能不能去做些正经事?” 总之不要在这里跟她挤在一张床上,彼此之间的距离还这么危险。 她倒是不害怕司君冥做什么,毕竟他是个弯的,对她是没兴趣的。 可是她害怕啊! 他完全长在她的审美上,这么毫无防备地在她旁边一躺,她万一把持不住怎么办? 他的战斗力那么高,万一给她剁成肉泥呢? 第194章 竟然睡着了? “本王又不是铁打的。” 察觉到她的不自在,本来也有些紧绷的司君冥眼底反倒染上几分笑意。 口气淡淡地道:“本王自然也是需要休息的。这难道不是正经事?” 凤青梧把牙齿咬得作响。 她不明白。 分明这个男人,对女人从来都是避之唯恐不及,怎么今天这么大胆? 偏偏在丞相府里,在凤兆安的眼皮子底下,她也不能做什么多余的事情。 只能强忍着挤出一抹笑意,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冥皇叔误会了。” “那就好。” 难得看到她吃瘪,司君冥越发心情大好。 连带着原本因为异性靠近而生出的排斥感也淡了许多。 他闭上眼睛,平静道:“王妃不是乏了吗?本王现在也很困了,睡吧!” 该死! 凤青梧恨不能直接跳起来骂人,指尖痒得厉害。 想直接掏出银针,给他扎成个刺猬,让他知道爬上她的床榻的后果。 末世是个秩序崩塌的地方,女性如果不能觉醒异能,本身身体素质比较弱,在那个弱肉强食的世界要保护自己更加艰难。 而她长相又这样出色,能够在弱肉强食的丛林中生存下来,可不是只会治病救人的圣母。 觊觎她的人,坟头的草都三尺高了。 哪个男人,敢在她没有同意的时候,爬上她的床榻? 她的指间银光闪烁,眼底生出几分杀机。 然而目光落在司君冥的脸上,动作又不由顿住。 在闭上眼睛,遮住那双总是幽冷疏离,仿佛能看穿人心的眼睛之后,男人昳丽的容貌越发出众,叫人忍不住屏住呼吸,怀疑他不该是个活生生的人,而该是上天的造物。 剑眉挺鼻,轮廓深邃,没有一处不完美。 他平日里总是严谨而冷漠,薄唇透着股子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刻薄。 只有在他这样安静无害地躺着的时候,他身上那骇人的气势才终于收敛。 凤青梧发现,他的脸色真的很苍白。 让他本来就犹如冠玉的面庞,白得毫无血色,平添了几分脆弱。 只是他的气势太过强大,才会让人忽略掉他的异样。 她恍惚想起,他前天夜里还身受重伤,在生死的边缘徘徊。 在他的袍服下,还有数个深可见骨的伤口,如果不是碰到了她,这会儿恭亲王府都该准备他的丧事了。 凤兆安是皇帝的人,皇帝又恨不得置他于死地。 对于此时身受重伤的司君冥来说,丞相府也无异于龙潭虎穴。 可是,他还是来了。 在她需要天火草,又面临着困境,几乎问不出任何问题的时候,出现在她的面前,为她解围。 末世人人都知道,金针神医凤青梧,恩怨分明,下手狠辣无情,是个狠角色。 可是同样的,她太过吃软不吃硬。 不管司君冥到底为了什么来丞相府,他确确实实帮到了她。 如果没有他,凤兆安那个老狐狸绝对不会漏一点口风,她也不可能知道天火草已经被皇帝用掉的消息。 这让她怎么下手啊? 尤其是这个男人,真的是该死的好看。 越看越觉得帅气逼人,更不忍心下手了。 凤青梧的眼底闪过挣扎,最后狠狠地一闭眼眸。 算了算了。 末世的时候,也不是没跟异性背靠着背,或者紧挨着靠着墙壁睡觉。 虽然床榻这种东西,未免过于私密,让两人之间的距离都平添几分暧昧。 但是他帮了她,这点小事也不是不能忍。 抛开思绪,凤青梧索性让自己忘记身边还躺着另外一个人,闭着眼睛逼自己睡觉。 她实在是太累了,心神俱疲,没多久就沉入了黑甜的梦乡,呼吸变得清浅而均匀。 也就不会知道,躺在她身侧,仿若毫无防备睡过去的男人,在她沉睡之后骤然张开眼睛。 幽冷犹如深渊般的眼眸里带着几分复杂的审视,从她的脸上一寸寸看过去,最后定格在她被锦被盖住的手位置。 凤青梧如果看到这一幕,绝对会悚然一惊。 因为他看的那只手,正是刚才捏了银针,打算对他下手的那只手。 她竟然收敛了杀机,没有趁机对他下手? 司君冥的眼底忍不住掠过复杂。 他向来戒备心强,这次身受重伤,又毫无防备,如果她有别的心思,该是最好的下手机会。 她也确实有一瞬间动了杀机,却又很快消弭,如今更是安然在他身侧睡了过去。 她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心怎么会这么大? 她就不怕,他趁着她沉睡的时候,对她动手? 思绪纷飞,同躺在一张床上,司君冥不可避免地闻到了鼻端浮动的浅浅药香味。 混杂着某种少女的幽香,既香且甜。 司君冥的眼睑控制不住地越来越重。 他本来以为自己会一直保持清明。 从那件事之后,睡觉对于他来说已经成为了极为奢侈的事情。 往往好几天才能睡上一两个时辰,睡梦中还要无休止地循环着内心的噩梦,从没有过停止。 然而这一刻,他闻着鼻端这令人安心的香气,不知不觉地跌入到一片黑暗之中。 竟然是难得的一觉好眠。 没有做梦,也没有骤然惊醒。 这样的感觉,他已经多少年没有体会过了? 以至于司君冥睁开眼睛的时候,借着烛光看着略有些发暗的床幔,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今夕何夕。 “冥皇叔醒了?” 就在这时,一道清甜的声音响了起来。 睡了一觉,凤青梧的脸上终于也染上了些微血色,整个人看起来状态好了许多。 她正坐在梳妆台前,让曜灵给她挽一个简单的发髻。 听到动静,也不曾回头,只从铜镜里含笑看过来,打趣道:“冥皇叔睡得好熟啊,是做了什么美梦吗?口水都流出来了。” 口水? 司君冥一怔,下意识抬手去擦自己的嘴角。 以他的聪敏,本不该做出这样的动作,然而他实在是太久没能好好睡一觉了。 以至于睡醒之后,这种酣畅淋漓的舒适感,让他的灵魂仿佛飞到了九霄云外,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 第195章 我说得对吗? 待到触摸到唇角干燥一片,抬眼看清楚凤青梧眼底略有些恶劣和狡黠的笑意,他太恍然察觉到自己被耍了。 “王妃的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 大概是睡得香甜,让他的心情也好了许多,连带着一直萦绕在心间烦躁也熄灭了许多。 他没什么情绪地透过铜镜看过来,淡淡地道:“什么时辰了?” “启禀王爷。” 曜灵躬身,回道:“已经是酉时了。” 酉时? 难怪天已经黑了下来。 他原来睡了这么久。 司君冥的眸光闪了闪。 除了上次凤青梧给他施针,他从来没睡得这样满足过。 这次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只是躺在她的身边,嗅着她身上的气息,他竟然就能安睡到现在? 她身上似乎有越来越多的神秘,在等待着他的探寻。 现在的司君冥并不知道,好奇就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感兴趣的开始。 从铜镜里看到他略有些迟缓的样子,凤青梧忍不住勾起唇角。 这个男人总是强大敏锐又精明,真是难得见到他这略有些傻乎乎的样子。 莫名还有几分可爱。 她托着腮又欣赏了两眼,这才笑眯眯地道:“凤丞相差人来请王爷跟本王妃过去用饭。” 到了这种时候,司君冥沉默片刻,应了一声。 已经到了晚饭时间,如果就这样离开未免有些不好。 不过是一顿饭,也不至于再生出什么幺蛾子。 他也就没有拒绝。 于是等到凤青梧收拾好,两人一并携手到了饭厅。 凤兆安已经带着沈芸和凤青歌等在那里,看到两人过来眼前就是一亮,笑眯眯地拱手行礼:“老臣见过恭亲王,恭亲王妃。” 就算心有不甘,沈芸和凤青歌也只能老老实实跟着行礼。 只是凤青歌忍不住偷偷抬眼看了一眼高大的男人。 才刚递过眼神,就正对上一双黑沉沉得仿佛深井一般深不可测的眼睛,吓得她陡然一个激灵。 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窜了上来,仿佛她的心思都被完全看空。 她不由打了个寒颤,忙不迭地低下头,不敢再去乱看。 心脏“砰砰砰”跳动得极快,也不知道到底是在心有余悸,还是期待什么。 “免礼。” 司君冥照旧是高冷范儿,淡淡应了一声在上首坐下。 凤兆安也不以为意,带着笑容客套两句,就开餐了。 折腾了一天,凤青梧也确实有些饿了。 幸亏这个时代,最为奉行的就是食不言寝不语,整个饭桌上也没人开口说话,总算能安稳地吃完一顿饭。 待到她吃饱喝足,忍不住满足地捂着微微凸起的小腹,偷偷打了个嗝儿。 没想到,丞相府的厨子还不错嘛! 做出来地的饭菜滋味儿都很棒,叫她吃了个肚皮滚圆。 “姐姐。” 就在她捧茶消食的时候,凤青歌突然凑到她身边坐下来,亲亲热热地试图挽住她的手臂:“我能跟姐姐聊聊吗?” “当不得凤二小姐这声‘姐姐’。” 毫不夸张的说,风琴无几乎控制不住地抖了一下。 她搞不明白,明明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凤青歌见到她就像是炸了毛的刺猬,恨不能直接当面弄死她,再也不要见到她。 那针尖对麦芒的态度,别提多可笑了。 然而现在,她突然亲热中带着几分讨好,亲昵中还有几分谄媚地靠过来叫“姐姐”,凤青梧的心里却只有一个念头。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所幸司君冥的身份真的够高,让她也不至于畏手畏脚。 听到这话红唇一勾,露出一个略带着几分嘲讽的笑意。 她冲着还一无所觉的凤青歌轻笑着道:“更何况,本王妃现在已经嫁入皇家,首先是皇家的儿媳,后才是别人家的女儿和亲人。” 她轻笑着,盯着凤青歌,一字一句地坚定道:“凤二小姐,还是继续叫我王妃吧!” 凤青歌顿时忍不住咬牙,眼底露出几分怨毒。 有什么好得意的? 不过是嫁给了恭亲王,她的尾巴简直要翘到天上去,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她得意不了多久了! 等她把她拥有的一切全部都夺走,她倒要看看,凤青梧是怎么狼狈地跪在她的脚下,祈求她的原谅的。 想到那样的未来,凤青歌都快要忍不住笑出声。 “是,王妃。” 她咬住嘴唇,脸上带着几分失落,强颜欢笑道:“是青歌思虑得不周全。” 竟然这么轻易就认错了? 她做错了事情尚且要为了可笑的自尊,倔强得不肯认错。 现在却这么轻易,不禁没让凤青梧对她改观,反而心中警铃大作。 不对劲,凤青歌绝对是有所图谋的。 “这天地君亲师,君本来就在亲的前面。” 不就是飙演技吗? 凤青梧轻笑一声,温声道:“凤二小姐别怪本王妃不近人情,本王妃这也是按照规矩办事。否则凤二小姐散漫过了,将来得罪了贵人,再改也来不及了。” 借口一个接着一个。 凤青歌的脸都僵了。 她不仅不能反驳,还要强行挤出个笑容,艰难道:“谢谢恭亲王妃赐教,青歌记住了。” 脸上的肌肉都快要扭曲了。 这个贱人,凭什么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踩在她的头上来教育她? 终有一天,她要让凤青梧感受这种屈辱的滋味儿! “不必客气。” 凤青梧唇角的笑意更深,漫不经心地打量着手指,像是在欣赏什么稀世珍宝。 她倒要看看,这个好妹妹到底是想耍什么花招,才能忍住她的大小姐脾气,这么忍气吞声的。 “王妃,天色已晚,您跟恭亲王还要回府吗?” 果然,凤青歌实在是没多少耐心。 沉默了一小会儿,就又凑过来,眼神发光地轻声道:“宵禁的时间要到了,这种时候四处乱跑,是不是不太好?” 她不敢抬头去看司君冥的眼神,只得垂着头做出几分羞赧的样子,轻声道:“青歌只得皇家自然是跟百姓不一样的。只是皇家也更应该以身作则,否则破坏了规矩,岂不是不美?” 她抬起眼,眸中带着点期待,轻声问道:“王妃说,我说得对吗?” 第196章 看人下菜碟 “那依凤二小姐的意思,该怎么办?” 凤青梧端起手中的茶盏,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她倒要看看,凤青歌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我只是担心冥皇叔和王妃罢了。” 凤青歌有点不好意思的笑笑,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家中宽敞得很,不如冥皇叔和王妃屈尊留宿一宿?也好叫王妃能在家中多呆一段时间。” “这女孩出嫁之后,能回娘家的时候越来越少。” 她眉眼盈盈,像是带着几分羞赧,目光水粼粼地朝着司君冥瞥了一眼。 司君冥何等敏锐,几乎立刻一双黑沉幽冷的眼眸就转了过来,将她抓了个正着。 于是她像是被烫了一下,脸颊快速涨红,飞快收回目光。 举起杯子遮住脸,凤青歌小声道:“恭亲王妃本来就一直在道观里居住,在家里住一夜,岂不是两全其美?” 要她留宿? 凤青梧有点诧异,指腹下意识地沿着杯沿打转。 说实话,凤青歌这样的行为,实在是在她的意料之外。 明明最不愿意承认她丞相府嫡女身份的就是凤青歌,最怕她抢走了凤兆安的人也是她。 凤青歌本来应该对她避之唯恐不及,恨不得立刻把她撵走才对。 怎么好端端的,反而这么热情,要让她在家中留宿了? 眼底生出几分狐疑,凤青梧故意轻笑着道:“这会不会太麻烦了?其实时间也还来得及,本王妃跟冥皇叔路上快一些,还是能赶在宵禁之前回府的。不然本王妃跟王爷还是回去吧!” “不!不……了吧!” 凤青歌一时情急,险些破功,直接跳起来。 好在她很快稳住了身形,连忙挤出个笑容道:“恭亲王妃这是不是太见外了?” “傻丫头,在胡说什么呢?” 同样十分不解的沈芸,忍不住出声道:“之前没有准备,咱们府里难免照顾不周,恭亲王和恭亲王妃也不自在。你这丫头,怎么还能强求?” 她拿着帕子捂嘴,轻笑道:“娘知道你舍不得王妃,那你也不许这么没规矩,为难别人。知道了吗?” 说着,借着桌面的遮掩,轻轻拽了一把凤青歌,还瞪了她一眼。 沈芸实在是搞不明白,这个女儿到底想要做什么。 这不是无事生非吗? 送出去这么一大笔嫁妆,她都快要心疼死了,巴不得立刻送瘟神似的把这两位送走,最好是再也不要登门。 从来跟她一条心的女儿,这次不仅不帮她,还要留人? 沈芸只觉头皮发麻,要不是场合不合适,恨不能好好地训斥一下这个女儿。 “娘,你这是说得哪里话?” 凤青歌却像是完全没有接收到她的眼神暗示,不禁没有住口,反而笑意吟吟地反驳她:“丞相府也是恭亲王妃的家,有什么好不自在的?这是难得的机会,恭亲王妃住一夜,也算是弥补了遗憾。” 她轻笑:“毕竟王妃之前,都不曾在府中留过夜呢!对不对?” 明明是心里有谋算,还非要不软不硬地刺凤青梧一下。 她越是这样表现,越是显得她要凤青梧和司君冥留宿有些奇怪。 休息一下午的凤青梧这会儿状态不错,心里忍不住生出几分好奇,扭头冲着司君冥眨眨眼:“夫君,您看……” 看起来是在请示他的意见,桌底下的手已经扯着他的阔袖左右摇晃。 活像是小孩子撒娇。 那双黑白分明的澄澈眼眸,更像是会说话似的,带着八卦的光芒。 向来不耐烦后宅这些算计的司君冥顿了片刻。 他冷淡地将自己的袖子,从她的手指间抽了出来,默了默,才淡声道:“既然如此,留宿一夜也未尝不可。” 他这话音一落,凤青歌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这就好!” 她清脆地应声,眸中的兴奋遮掩不住,抬高了声音道:“我这就去去吩咐下人,好好准备一下。” 见她这副热情激动的样子,沈芸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又不能在这种场合下她的面子,索性没好气地半真半假道:“既然你这么主动,那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你的年纪也不小了,也该学着这些事情了。到时候要是有所疏漏,惹得恭亲王和王妃不悦,要责罚你,爹和娘可不会管。” 说着,生出食指轻轻在她的脑门上戳了一下。 半是无奈半是宠溺地道:“到时候,可不许来找爹娘哭鼻子。” “我才不会呢!” 凤青歌俏皮地吐了吐舌头,站起身笑眯眯地道:“娘,你就看好了吧!我保证安排得漂漂亮亮、妥妥当当!” 说着,她的目光从满身疏冷的司君冥身上快速扫过,脸颊飞上一抹嫣红,脚步轻快地跑走了。 “这孩子真是被我惯坏了,越来越没有规矩。” 沈芸含着笑意嗔了一句,故作歉意道:“让王爷和王妃见笑了。” 可以看出来,她是真的疼爱凤青歌,不管是互动还是这番话,疼宠包容的意味尽在其中。 凤青梧抬眼看她一眼,平静地道:“凤二小姐年纪小,活泼一些也是应当的。” 凤青歌明显不是个安分的,今天这么热情,她倒要看看她到底想要耍什么花招。 跟凤兆安实在是没有什么父女之情,即使拿走了大笔嫁妆,没能弄到天火草,凤青梧还是懒得多跟他周旋。 因此在用完了消食茶之后,凤青梧就带着司君冥,溜溜达达地重新回了下午时候所在的院子。 回到院子的那一刻,看清楚院子里的景象,凤青梧忍不住要笑出声。 “看人下菜碟,果然什么时候都不会过时。” 她的目光打量着大变样的院子,调笑得看向身侧高大冷峻的男人:“冥皇叔的待遇,果然是不一样。” 她还记得第一次来这个院子的时候。 荒凉破败,草都快长到了人的大腿中段,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进了门,房间里每一处都是厚重的尘土,透着腐朽和荒凉。 这个院子,仿佛已经被人世和时光所遗忘,独自被放在这里,融入到大自然之中。 第197章 应该叫姐夫 凤青梧这次回来,沈芸吃了教训,倒是肯叫人匆忙收拾了一下。 也不过是将房内收拾得可以休息,院子里的草除得七七八八,总之怎么都有些不太用心的意思,敷衍意味溢于言表。 凤青梧的目的不在这里,自然也不会计较这些。 在末世,她什么严格恶劣环境没有睡过,什么样的地方没有钻过? 能给她一个干净的休息的地方,对她来说就不错了。 然而现在,这个院子可真的是彻底大变样了。 因为拔出杂草而有些凌乱的土地变得平整,上面改而栽种了各式各样别具意味的花儿,错落有致,看起来还很漂亮。 走廊上挂着精致的灯笼,将这小院子照得亮如白昼。 就连石板路,也像是重新找了平整整齐的石板来铺设,完全是焕然一新。 空空荡荡的房间内,已经摆上了精致的屏风和各式摆件,熏香的味道暗香浮动,完全是一个合格的待客之所了。 简直是大变样。 凤青梧嘴里“啧啧”有声,四处看了一圈,清晰地感受到了差别待遇。 忍不住有点酸溜溜地嘀咕道:“看来,还是冥皇叔的面子大啊!” 司君冥不置可否,眸光扫过一圈,淡声道:“丞相府的下人,手脚倒是麻利。” 能趁着这段时间,把这里弄成这个样子,也是费心了。 “只怕是上面有人额外关照,下人们才做得好。” 凤青梧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 想到提前离开的凤青歌,她眼底的笑意更浓。 双臂抱胸,不正经的目光直勾勾地从司君冥的额头看起,仔仔细细徘徊打量着向下,直到看到他的皂靴。 她的眼神未免也太直白,丝毫不加掩饰。 饶是镇定自如的司君冥,都被她看得身体僵了片刻。 默了默,黑眸淡淡地看过来,道:“王妃在看什么?” “在看到底是谁魅力无边,勾得少女春心大动。” 凤青梧坏笑一声,满是遗憾地摇摇头,慢悠悠地念道:“果然美人,是人人都爱的。” “休得胡言乱语。” 黑眸瞪了她一眼,司君冥语调微凉:“王妃要是觉得不习惯,现在回王府还来得及。” 什么宵禁,对于寻常百姓和官宦人家,当然是要遵守的。 他堂堂恭亲王,还没把这点规矩放在眼里。 “本王妃怎么能带着王爷公然破坏规矩?” 凤青梧忙摆摆手,拒绝道:“这样就挺好的,本王妃习惯,习惯得很。” 她还不知道,凤青歌到底想搞什么鬼,怎么甘心就这么回去? 天火草没有拿到手,真要拿到皇宫宝库里的那一株,也确实急不得。 秋水有王府的下人照顾,她不如养精蓄锐,早些为接下来的事情做个周全的计划。 生怕司君冥的脾气上来,直接拉着她上演夜奔的场景,凤青梧假模假样地打了个哈欠。 “时候不早了,冥皇叔快点休息吧!” 她捂着嘴,快速朝着自己下午时候的房间走去,笑眯眯地摆手道:“我睡这个房间,冥皇叔就自便吧!” 说着,毫不留恋地“哐”一声将门合上了。 司君冥忍不住略有几分愕然,看向那紧闭的门扉。 她这是打定了主意,要跟他分不同的房间睡? 嘴上整天没个正经,动不动就美人长美人短,现在倒是干脆利落,不见有半分留恋。 司君冥的眼底闪过淡淡的笑意,没有多言,转身进了隔壁的房间。 他向来是难以入睡的,在这种陌生的环境,以他的警惕当然更加难以睡着。 更何况,下午的时候,睡了这么多年难得香甜的一觉,他现在的精神刚好,脑海里也少了因为睡眠不足而产生的疼痛。 司君冥早就做好了一夜不睡的准备,状态不错地取出苏御送来的信件开始查看。 “砰砰砰!” 就在司君冥沉迷办公的时候,他房间的门突然被敲响了。 烛火爆出一小朵烛花,在这静谧的夜晚,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有几分诡异,让人情不自禁想起市井话本中的故事。 那些狐妖鬼魅,最是喜欢化身成为艳丽的女子,在深夜敲响别人的门扉。 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司君冥眸底复又涌上细微的笑意。 跟凤青梧那个思维跳脱的认识久了,素来沉稳持重的他,竟然也会生出这样乱七八糟的想法。 沉默片刻,他起身去开门。 门外当然没有狐妖鬼魅的化身,却切切实实有一个娇俏的女郎。 穿着单薄的衣裙,脸上妆容精致漂亮,仰着一张明艳的小脸看过来,暗含激动:“臣女见过恭亲王。” 是凤青歌。 黑眸居高临下的从她脸上扫过,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的凤青歌下意识浑身一颤,心底生出几分退缩和冷意。 冥皇叔,真的好可怕啊! 周身气场惊人,那双幽冷的眼眸深不见底似的,仿佛一眼就能看透她内心的肮脏想法。 这让她的手都有些发抖,战战兢兢地道:“臣女是不是打扰到王爷了?” “凤二小姐深夜造访,所为何事?” 司君冥没有应声。 他既不侧身让开,也不见有多么怜香惜玉,声音跟他的眸光一样如水沁凉:“夜已经深了,孤男寡女,本王不方便请凤二小姐入内。” 压根就没有让她进门的意思。 凤青歌脸上甜甜的笑容忍不住僵硬了。 她顿了片刻,才收拾情绪抬起手上的东西,笑着道:“时候不早了,我来给王爷送些夜宵。” 她的手上,正是一个精致的食盒。 吃力地提到面前,显得她一张小脸越发得小,脸颊微微晕红的样子,竟然还有几分可爱。 “本王不饿。” 司君冥冷淡地扫了一眼,淡声道:“辛苦凤二小姐了。” 说罢,他微微颔首作为回应,像是觉得这件事就可以到此为止,直接扭头回房,要将房门关上。 “等等!” 凤青歌顿时急了,忙不迭地喊了一声。 强忍着紧张,她红着脸轻声道:“王爷,按照辈分来讲,青梧叫恭亲王妃一声姐姐,自然也该称王爷一声‘姐夫’的。” 第198章 最难消受美人恩 说着,她的脸更红了。 在廊灯的照耀下,清丽的小脸上飞起一抹嫣红,含羞带怯地看着司君冥。 目光柔得快要滴水,声音软软的,仿佛任君采撷般地张开红唇,娇滴滴地喊了一声:“姐夫……” 深更半夜,一个漂亮的女郎孤身来拜访,还一副柔情似水又羞怯的模样。 院子里伺候的下人也不知道都去哪儿了,一打眼看过去,仿佛这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娇弱的女孩子,满面绯红带着情意。 怎么看,怎么叫人觉得能对她为所欲为。 更何况,她这样的表现,何尝不是一种无声的邀请和暗示? 寻常男人,又有几个能够抵挡住这样的美人恩? 凤青歌的心中暗暗盘算着,脸颊烧红垂着头,竭力展示自己最漂亮的左半边脸。 她来的时候,特意沐浴过,身上还带着浓郁的花香气。 轻薄的衣裙,被宽阔的腰带在腰间一系,展露出她初初成熟的身形,更显得她腰肢纤细。 她就不信,司君冥能够把持得住。 然而直到她嘴角的笑容也僵硬,举着食盒的手也开始酸疼颤抖,好不容易摆出来的姿势都快要维持不下去,身前的男人始终没有丝毫反应。 如果不是她的眼角还能看到他高大的身形,始终没有挪动半步,凤青歌几乎要怀疑他已经离开了。 这个恭亲王,到底怎么回事儿? 心里又是疑惑又是不解,凤青歌只能小心翼翼地抬起眼,轻声问道:“姐夫怎么不说话?” 尾音拖长,嗲嗲的,仿佛要滴水。 然而她却恰好撞入一双带着冷淡戏谑的黑眸中。 那双仿若古井的幽冷瞳孔,对她的辛苦表演不见半分的动容,反而像是看戏似的,悠悠打量着她。 活像她是耍猴戏的那只猴子。 凤青歌的心底生出不好的预感。 “不敢当。” 不等她开口说话,司君冥终于悠然开口。 带着微凉的嗓音,毫不客气地道:“什么姐夫不姐夫,从本王入府,也不曾见凤二娘子承认过王妃是你的姐姐。既然凤二娘子看不上王妃,本王又岂敢高攀,以凤二娘子的姐夫自称?” 凤青歌的脸色微微一白,忙道:“我不是那个意思……王爷……” “本王对这些后宅之事不感兴趣。” 戏也已经看过了,司君冥懒得在无关人等身上浪费时间,寒声道:“深更半夜,孤男寡女,毕竟不合适。凤二娘子还是请吧!” 说完,他抬手就要关上房门。 见到他的表现,凤青歌险些直接跳脚。 这个男人,到底怎么回事?! 她打扮成这样过来,送上门来的美人,他竟然还能不假辞色? 他是个瞎子不成? 还是说,他是有什么毛病? 越想越是不甘心,越是得不到,她的心中就越是想要更多。 尤其想到凤青梧的风光,她更像是被迷了心智。 “王爷~” 她心一横,一咬牙,娇嗲嗲地喊了一声。 司君冥的心头忍不住一颤,连带着手上的动作也慢了几分。 凤青歌这一波三折的叫法,叫他情不自禁想起凤青梧每次眼中含着狡黠,故意使坏凑到他面前。 捧着一张艳若桃李的脸,也是这么娇滴滴地叫他“夫君”。 那会儿被她叫,只觉得浑身都是不自在,情不自禁地生出几分怪异来。 被凤青歌一叫,司君冥却在延误至于,险些被当场送走。 他忍不住抬起黑眸,冷冷地呵斥一声:“好好说话!” 见到他的表现,凤青歌的眼底却忍不住闪过一丝喜意。 有用! 没想到,司君冥看起来冷酷无情又冰冷疏离,高贵正经的一个男人,竟然喜欢这种调调。 方才不管她怎么卖力演出,他都不为所动,一副铁石心肠的模样。 这会儿不过是软绵绵地喊一声,他就受不住了? 把司君冥的排斥当成是不好意思,凤青歌越发动力十足。 不仅没有好好说法,那声音更是一个字恨不能拐上十八道弯儿。 “王爷,人家哪里没有好好说话了?” 她笑眯眯地靠过来,不着痕迹地想要把自己的身体往男人的怀里揉,轻声道:“王爷,人家好冷啊……王爷不请臣女进房间暖暖身子吗?” 她脸颊微红,一副害羞又仰慕的样子看着司君冥。 眼底却忍不住生出蓬勃的野心。 只要她夺走了司君冥的心,嫁入王府,凤青梧还有什么资格在她的面前耀武扬威? 她要把所有的一切,都从凤青梧手上夺过来。 恭亲王妃的位置是她的,恭亲王也是她的。 富贵和尊崇,全都是她的! 到时候,凤青梧只会变成一条狗,狼狈的趴在她的脚下,讨好着她,求她赏一口饭吃。 想到这样的未来,凤青歌简直激动极了。 越发坚定了要勾上司君冥的决心,抛弃了害羞,嗲声道:“王爷,您疼一疼臣女……” “既然凤二娘子觉得冷,就早些回去歇着吧!” 司君冥一个激灵,深受她这嗲声嗲气的折磨。 他当即就要甩上房门,跟看瘟疫似的,避之唯恐不及:“时候不早,本王先歇下了。” 舌头都捋不直,这凤二娘子,好像是有那什么大病。 见他这一副转身要走的架势,凤青歌急了。 她辛辛苦苦准备这些,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一切付诸东流? “王爷……” 她咬紧牙关,顾不上许多。 眼睛一闭,直接朝着前方跌倒过去,嘴里发出一声惊呼。 她就不信,司君冥会眼睁睁看着她这样的美人儿摔到在地上。 只要把她抱进怀里,只要她稍微说几句情话,还用担心他不为所动? 总不至于,他还真是什么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吧! 既然凤青梧可以,她也一定可以! 下定了决心,凤青歌摔得十足十的真诚,红着脸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怀抱。 “咚!” 她确实没有摔在地上。 伴随着一声让人牙酸的轻响,她直接一头撞在了门扉上,眼冒金星,一时之间天旋地转。 司君冥竟然像是根本没有听到她的声音,直接把门就给关上了! 第199章 真的不行 而她刚才,就是一脑门直接撞在房门上。 凤青歌反应过来,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 这个恭亲王,到底怎么回事! 眼睁睁送上来的美人他不要,竟然就这样关上门? “王爷,臣女好疼……” 倒抽一口凉气,凤青歌揉着肿起一个大包的额头。 这一次,不需要继续伪装,她是实打实地觉得委屈和难过了。 她都已经委屈求全到了这个地步,主动示好,司君冥怎么可以无动于衷? 她明明都已经不小心摔到在他的面前,他不扶一下也就算了,竟然还能看都不看一眼。 凭什么? 既然他可以对凤青梧那么好,给凤青梧穿戴各式各样的珍宝,又怎么敢对她不屑一顾? 凤青歌简直要疯了,控制不住地自己的怒火和嫉妒,捂着包泪眼盈盈地去拍司君冥的门:“王爷,您开开门啊,您开门啊……” 一声接着一声,在这深夜里,竟然还有几分恐怖。 俨然像是女鬼叫魂,叫司君冥想要忽略都难。 他的脸色沉了下去。 他的心情本来还不错,这会儿却彻底让这纠缠不休的蠢女人给破坏了。 冷着一张俊脸,他蓦得一把拉开房门,眼底带着几分冰凉:“凤二娘子,你深夜不回房休息,在本王门前,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都说丞相府是书香世家,以礼仪规矩闻名。” 他薄唇微微掀起,丝毫不带笑意,反而满是刻薄冰冷,寒声道:“难道说,丞相府的规矩,就是未婚小娘子深夜在男人面前,衣衫不整,纠缠不休?” 凤青歌的脸色,一瞬间白了下去。 被戳破行为的不堪,她又不是没有羞耻心,怎么可能坦然面对。 另外一方面,沉下脸的司君冥,身上本来就尊贵疏远的气质越发冷凝,几乎化为实质。 就算是朝堂上的老狐狸,面对他的时候尚且噤若寒蝉,不敢多言,更何况是没见识的凤青歌。 她控制不住地双腿发软,心底头一次生出悔意和恐惧。 她到底是怎么被冲昏了头脑,竟然觉得自己能够掌控眼前的这个男人? 传闻中,恭亲王喜怒无常,杀人如麻,甚至能在睡梦中杀人。 被嫉妒和虚荣冲昏的头脑终于冷却了下来,凤青歌害怕得浑身颤抖,顾不上还在生疼的额头,颤巍巍地结结巴巴道:“臣,臣女不敢……” 这会儿也会好好说话了,既不掐着嗓子,吐字也清晰了。 司君冥眼底带着冰寒,黑眸危险地眯起,寒声道:“下不为例,滚吧!” “是,是!” 凤青歌哪里还敢耽误,忙不迭地应声。 转身想跑,又生怕失了礼仪,惹怒了他。 偏偏她吓得大脑一片空白,双脚发软,不管心里怎么焦急,都迈不出去一步。 像是被钉在原地。 快走啊! 再不走,司君冥突然发疯杀人怎么办? 她的心里狂喊,然而双腿却不肯听使唤。 在察觉到司君冥不耐烦的眼神之后,她抖得更厉害了。 “还有什么事?” 冷厉的男人皱起眉,漆黑的瞳孔在夜色下越发幽深叵测,危险至极。 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凤青歌恨不能直接消失。 身体不听使唤,她只能强撑着将手上的食盒又往前推了一下。 嗓音发抖地艰难道:“夜,夜深了……还,还请王爷,收下这些,夜宵……” 才说完,她蓦得长大瞳孔,眼底满满都是后悔。 不对! 这份夜宵,原本是她打定主意要勾上司君冥才特意准备的。 如今她清醒过来,已经后悔了。 不能给他吃! “算,算了!” 焦急战胜了害怕,她忙不迭地想要收回手,眼中全都是心虚。 急急忙忙地道:“这么久了,夜宵也该凉了……臣女一会儿让厨下重新给王爷送一些过来。臣女先告辞了……” 人在危急关头的潜力果然是无穷的。 刚才还不听使唤的腿脚终于有了反应,凤青歌不敢再多耽搁,提着食盒就要转头跑走。 这种时候,她也顾不上别的,只想快速逃离这个地方。 然而,她却没能成功离开。 拽着食盒的手,用力,再用力。 食盒纹丝不动,反而拽得她踉跄了一下。 恰好这时,一阵晚风吹过来,将她身上浓郁的香气顺风送过来。 闻着鼻端的香味,司君冥忍不住皱起眉头,眼底生出几分厌恶,隐隐有些作呕。 这让他的脸色越发难看,落在凤青歌的眼里,显得更加可怕了。 “王爷……” 凤青歌快要哭出来了,总觉得自己小命难保,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小声道:“王爷还有什么吩咐吗?” “东西留下。” 强忍住胸口呕吐的欲望,司君冥越发言简意赅。 “可,可是东西已经凉了……” 凤青歌悚然一惊,忙道:“臣女叫厨下送新的过来,王爷稍等片刻……” “无碍。” 司君冥却直接打断了她的话,冷幽的目光扎在她的脸上,寒光湛湛:“退下。” “可是这份宵夜,真的不行啊……” 凤青歌后悔至极,恨不能给鬼迷心窍的自己一巴掌。 这下好了,骑虎难下。 “本王让你放下就放下!” 司君冥已经彻底不耐烦了。 他周身萦绕着冰冷的杀意,沉声呵斥道:“东西放下,滚!” 怎么好端端的,刚才还不要,现在就饿了? 凤青歌的指节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最后还是不敢忤逆他的命令。 只能苦着脸,颤抖着松开食盒,蒙头跑走。 不管了,给也是死,不给也是死。 早死不如晚死。 万一司君冥只是留下,没有亲口吃呢? 更何况,单单只是宵夜,问题应该也不大……吧? 怀着侥幸心理,她白着脸匆忙离开。 司君冥冷冷地看了一眼她的背影,垂头看着手上的食盒,眼底显露出几分排斥和嫌恶。 长眉皱起,好一会儿他如玉般的手掌才打开食盒,从里面挑挑拣拣,拿出一块最为小巧的点心。 眼睛一闭,视死如归般的将点心塞进嘴里,快速咀嚼吞咽下去。 夜色深沉,略有些空荡的房间中只有清浅的呼吸声,显然都已经睡熟了。 就在这时,一道高大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伫立在床边,静悄悄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谁?!” 第200章 蓝颜祸水 看起来正在酣睡的凤青梧,猛地睁开眼睛。 黑白分明的眼眸清醒警惕,无一丝睡意。 根本不像是才刚从睡梦中惊醒。 伴随着她的冷喝一声,一道寒光犹如银瓶乍泄,穿过层层床幔,刺破浓黑,毫不留情地朝着身影刺过去。 皎洁的月光落在上面,折射出匕首的冷锐光芒。 她的动作很快,来人的反应却比她的动作更快。 像是早就预料到了她的动作,火热的大掌直接捏住她的细腕,将她手臂固定在原地。 匕首的光芒吞吐,停在那身影身前一寸处,不得寸进。 凤青梧的心中一紧,察觉到来者不善,唇角抿直。 柔软的腰肢向前一勾,脊背绷紧拉出一个漂亮的弧度,乌黑的发丝犹如绸缎般倾泻。 她艳光如春花破水,在床幔翻飞间若隐若现,细长的白皙藕臂裹挟着一点微妙的银光,出手狠辣地刺向要害处。 “这冷月送给王妃,倒也不算是埋没。” 那身形似乎低笑了一声。 犹如金石交击,又含着彻骨凉意的嗓音略有些紧绷,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是本王。” 伴随着话音落下,他的另外一只手掌,已经攥住了凤青梧捏着银针的手臂。 不等她说话,先抬起她的手在月色下打量了两眼,状似感慨道:“王妃好狠的心。” 银针上闪烁着不祥又危险,甚至带着点美丽的幽蓝色光芒,足以想见这银针上的药物有多么危险。 恐怕刺破点皮,就要出事。 “恭亲王是哑巴吗?来别人房间,不会走正门?” 凤青梧忍不住大大的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站在床前一声不吭,反倒怪本王妃太狠心?” 她都要气笑了。 这是什么奇葩行为。 司君冥简直像是有什么大病。 她本来睡得好好的,他无端端深夜无声无息闯进别人房间也就罢了,竟然还像是鬼一样站在床前,一言不发。 也就是她的心脏,早就在末世历练出来。 换成个胆子小的,当场就要被吓掉了半条命。 凤青梧心里腹诽,将自己的手腕拽回来,贝齿间咬着的银针也被收了起来。 她在察觉到来人不善的时候,就已经做了完全的准备。 手上的匕首和银针,不过都是声东击西。 司君冥开口再晚一些,她就会直接将口中的银针刺入他的身体。 这银针上的毒药,见血封喉,是她为了防身特地准备的。 “天色已晚,本王怕打扰到王妃的休息。” 司君冥的身形不动,立在床前淡声道。 “那冥皇叔就不怕吓死本王妃?” 凤青梧撇撇嘴,不满地起身下地。 心神放松之后,困倦涌了上来。 她的眼睛还没有适应黑暗,摸着黑打了个小哈欠,赤脚踩在地上。 准备去将烛火燃起来。 黑黢黢的一片,连司君冥脸上的表情都看不清楚,影响她的判断。 虽然这个冰块脸,大部分时间也没什么表情就是了。 然而,她才刚走出去一步,手腕就被灼热的大掌捏住。 “王妃要去干什么?” 司君冥的手上微微用力,直接将她纤细的身形拉到胸前。 借着黑暗,肆无忌惮地垂头打量着她。 刚才打过哈欠,她的眼底泛起了薄薄的水光,眼尾浸染上一抹嫣红,看起来又媚又天真。 有种妩媚而不自知的诱人风情。 她大概还没适应隐晦的月亮光线,瞳孔张得滚圆,像是一只迷茫的小猫崽子,红唇微张怔怔地看他。 身上少了攻击性,多出几分难得的柔顺。 司君冥的手紧了紧,攥住她的手腕,心头突然涌上一股冲动。 想要将她拉在怀里,抱紧,揉入骨血,任谁也无法分割。 凤青梧没能看到他眼底晦暗而张狂的欲望。 “你干嘛?” 她下意识地惊呼一声,感觉自己撞在了一堵坚硬的肉墙上,直把她撞得泛疼。 被打扰了睡眠,她能有什么好心情。 皱着眉头,一叉腰。 才要气势汹汹地询问,却骤然察觉到他的体温过分得高,连带着呼出的气息也带着灼热。 联想到他今晚似乎比寻常话多了几分,态度也格外得不对劲,凤青梧的心头一紧,拉过他的手腕把脉:“冥皇叔中招了?” 司君冥没吭声,任由她的指腹按在自己的脉搏上,黝黑深邃的眼眸落在她的脸上,三分审视,七分暗沉。 凤青梧一无所觉,仔仔细细诊脉之后,脸上露出几分微妙。 “冥皇叔还真是魅力无边。” 她轻笑一声,调侃道:“这就是蓝颜祸水吧。” 司君冥身上也不是什么恶劣的毒药,只不过是下三滥的催发欲望的药物。 他们住在丞相府里,吃饭的时候还好好的,分头休息了反倒出现了意外,能下手的人也就那么几个。 联想到晚宴时候,凤青歌那反常的举动,下手的人到底是谁,简直呼之欲出。 没想到啊,凤青歌竟然会对司君冥下手。 凤青梧又是好笑,又是无语,摇摇头好奇道:“本王妃倒是没想到,凤青歌竟然有那个脑子,能够算计到冥皇叔?” 以司君冥的性格,凤青歌根本不应当有接近他的机会,更别提对他下手。 到底是凤青歌的智商暴涨,还是说…… 有别人帮她? 凤青梧的眸光微闪,眼底闪过深思。 见到她若有所思的模样,司君冥黑沉的眼底难得带上了细微的心虚。 不等她想更多,一个灼热的身躯骤然靠近。 “王妃。” 男人总是含着冰冷的嗓音,沾染上了三分哑意,格外得性感撩人。 他身上的冷香,在荷尔蒙的催发下,灼热又冰冷,矛盾得充满了诱惑性。 总是跟人保持着距离的男人,一反常态地主动凑过来,大掌捏住她不盈一握的腰肢,吐息喷洒在她的耳廓上。 带起了阵阵的战栗:“本王难受得很。” 禁欲的男人,骤然压抑着说出这样的话,真是要人命。 凤青梧觉得自己的耳朵里,像是有酥酥麻麻的电流窜过去,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寒颤。 太要命了! 这简直是个勾人的妖孽。 第201章 本王给你暖暖 “你,你你你你离我远点。” 一向镇定自若的她,在夜色中脸颊和耳朵都染上了绯红。 素白的手抵在他的胸口,试图将他推开:“冥皇叔,你给我清醒一点。我可是个女人!” “女人怎么了?” 司君冥的眉头皱起来。 她是个女人,有什么问题吗? 还不知道自己在凤青梧的心里,已经被盖章成为了喜好龙阳之风的基佬,他皱眉沉思片刻,很快就抛之脑后。 他的身体状况,当然不可能瞒得住凤青梧。 来到这里,他也确实中了药,这会儿浑身发热,汹涌着陌生的渴望。 越发觉得泛着微凉的凤青梧身上的药香气勾人,司君冥像是被扔到火炉里的人,好不容易摸到了一盆水。 哪里舍得撒手? 他不仅不撒手,还死死地抱住凤青梧,身体微躬,将额头抵在她的肩窝上。 轻轻蹭了一下,哑声道:“王妃怎么打寒颤?是觉得冷吗?本王帮你暖一暖。” 那带着小勾子似的声音,贴着耳边响起的时候,更加磁性十足,简直要把人的魂魄都勾走。 凤青梧第一次发现,自己不仅仅是个颜控,还是个十足十的声控。 在这黑暗里,明明看不到那张俊美出众的脸,她还是控制不住地心头酥了酥。 这怎么办? 还没等冷下脸狠心拒绝,骨头就先轻了二两。 不行不行,凤青梧,就算你好色,也是个有原则的好色之徒。 不能够趁人之危。 更何况,司君冥明显喜欢的是男人,现在不过是受药性驱使,才会做出这副模样。 她可是清醒的,绝对不能犯错。 在心里拼命给自己洗脑,凤青梧努力铁心石肠地去推司君冥:“冥皇叔,你给我清醒一点,不要撒娇!撒娇也没有用的。” 他真的好热啊。 滚烫的肌肤温度,几乎穿透布料,传递到她的身上。 凤青梧第一次知道,她原来脸皮这么薄。 只是被他这样简单地抱着,并没有什么逾矩的动作,她就忍不住脸颊烧热,整个人有些承受不来了。 前世,末世来临之前,她忙着学习医术,根本没有时间谈恋爱,连男孩子的手都没牵过。 末世之后,秩序崩塌,就算是亲人都有可能反目成仇,拔剑相向。 更何况是其他人呢? 没有人还能在那混乱的世道下,跟别人建立起亲密关系。 不是没有人借着发泄欲望的方式,来宣泄平日的压抑和平复战斗之后的肾上腺素。 凤青梧却无法信任任何人,不能允许自己手无寸铁、毫无防备地跟任何人亲密接触。 因此,这还是她第一次,跟一个男人这样拥抱在一起。 这种滋味儿陌生又复杂。 “王妃好香。” 司君冥幽冷的眸子,渐渐覆上了一层水光。 他不知道,到底是药性的驱使,还是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失去了掌控。 嗅着凤青梧那微微带着涩意的药香,他的大脑有些沉重,平日里的想法全部消散。 脑袋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离她近一点,再近一点。 抱紧她,不给她离开的机会。 他本能地收紧双手,额头上因为克制,生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就算是在这样难熬的时候,他仍旧只是单纯的抱着她,手上没有任何冒犯的动作。 “没想到,狗男人还是个正人君子。” 凤青梧怎么可能没察觉到他的隐忍。 作为被拥抱的人,她更加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浑身上下每一块肌肉都是紧绷的,叫人觉得他像是一张被拉紧的弓弦。 让人担心他会不会下一刻就突然炸裂。 也正是因为在这种情况下,他仍旧用残存的理智控制住自己,没有对她做出轻浮的动作,她才没有太过狠心的拒绝他的靠近。 “真是欠你的。” 低叹一声,凤青梧艰难的喘了一口气。 觉得自己快要被勒死在司君冥的怀里。 艰难的扒开他修长的手指,从腰间掏出银针,她修长如白玉的指尖抚上了司君冥的脖颈。 “冥皇叔。” 她吐气如兰,似笑非笑地喊他。 微凉的指腹在他血液汩汩流动的脖颈动脉上游走,划过他的致命处,惹得他浑身又是一紧。 如果是寻常,有人敢贴近他的命脉,不等触摸到,早就该被他直接斩杀。 然而此刻,他除了这点僵硬,竟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反而有几分乖顺地仰起头,配合她的动作,让她能够更方便地触及他脖颈的肌肤。 像是给她全然的信任,以至于将性命都交付在她的手上。 这样的认知,让凤青梧像是被烫了一下,猛地收回了手指。 那点旖旎暧昧消散,她的脸颊却更热了。 她怎么会有那种想法? 明明她清楚地知道,就像她从始至终,都没有彻底信任司君冥一样,司君冥也在防备试探她。 两个人明明是互相利用的关系,她实在是想太多了。 “冥皇叔好好睡一觉吧。” 抬手拍了拍自己过于灼热的脸颊,凤青梧不再犹豫,手上的银针快速扎入穴道。 司君冥像是有些意外,又像是有片刻的清醒。 猛地抬眼看向她,不等看清她脸上的神情,眼前就是一黑。 高大的身形猛地软了下去,跌到了床榻之间,陷入了厚厚的锦被。 凤青梧已经适应了昏暗的光线,借着零星的月光打量着他的完美的侧颜,笑了一声。 “这样的帅哥,能看不能吃,也太折磨人了吧。” 她就是馋人家身子。 可惜,这个帅哥根本对女人不感兴趣。 惋惜的摇了摇头,不知道是在说服自己,还是单纯感慨,她一边抬手施针,一边道:“好好的美人,怎么就喜欢男人呢?” 算了,渣男罢了。 长得好看,又有什么用呢? 擦了擦嘴角不存在的口水,她施针为司君冥解毒。 等到收起金针,也不禁生出几分困倦。 “给我腾点地方。” 她抬手,嘟嘟囔囔地推了司君冥一把,将他推到了床榻里侧。 这才将自己跌入到被褥里,合上眼睛时候,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亏了。 第202章 没消停 不仅是辛辛苦苦帮司君冥解了毒,还要把自己的床榻分给他一半。 自己什么酬劳都没有,连便宜都半点没占。 可不是亏到底了吗? 以至于到了第二天,凤青梧醒来的时候,听着院子里的嘈杂声,还有些缓不过神来。 她金针神医,什么时候吃过这种亏? 偏偏来了这里之后,总是做这种亏本生意。 太惨了。 “王妃醒了。” 这时,一道微冷的低沉嗓音响了起来。 司君冥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已经醒了。 这会儿正坐在桌子旁边,衣衫整洁地看过来,幽深的眼眸中似乎有情绪浮动。 司君冥的心情很复杂。 他醒来之后,昨日的记忆就悉数恢复了。 想起自己昨晚的行为,他难得生出一点赧然。 他知道凤青歌送的点心有问题,只吃了小小的一块。 他夜里实在是太难以入眠,经常很多天也只能睡上一两个时辰,沉浸在无边的噩梦之中,苦苦挣扎。 唯有在凤青梧的身边,他才能沉入黑甜的梦乡,体味到安然睡眠的滋味儿。 一直睡不着,不仅仅是在摧残他的身体,也在摧残他的神经。 让他变得喜怒无常,多疑易怒,胸口时常涌动着燥意。 时常会觉得头疼欲裂,恨不能将眼前的一切全都摧毁。 也就越发养成了他寡言少语,对什么都不耐烦的心思。 对于长久无法睡眠的人来说,一旦睡上一个好觉,实在是太容易成瘾了。 他难以控制地贪恋这种滋味儿。 因此,在知道凤青歌送来的点心有问题的情况下,他主动吃下一块。 打算借着解毒的由头,趁势换来一夜安眠。 他本打算,在凤青梧帮他解毒的时候装睡,却没想到那药性竟然这么强烈。 他的自制力都无法抵抗,几乎丧失了清明,做出了许多轻浮的事情,根本不像是他自己。 活到这么大,司君冥还从来不曾跟哪个小娘子这么亲密过,想到昨夜里温香软玉拥入怀中的滋味儿,他的耳尖忍不住微微烧热。 一时有些难以面对阮寒星的眼睛。 他不知道,那块点心的药性确实不强。 然而凤青歌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身上的熏香也是特制的,跟点心里的药性两相叠加,发挥了数倍的功效。 能扛得住这种药效的人没有几个,司君冥只是做出些出格的举动,已经是他意志力惊人了。 “冥皇叔还没走?” 看到他,凤青梧倒是忍不住有些意外,刚睡醒还有些惺忪的大脑转动缓慢。 下意识地问了一声,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他照旧穿着一声玄色滚金边的袍服,宽腰带系在劲瘦的腰肢上,勾勒出他的宽肩窄腰,一双长腿。 简直比男模还要完美的黄金比例。 更叫人发指的是,他的面容更加英俊无暇。 昳丽的容貌毫不女气,凌厉的线条勾勒出他深邃的眼窝和高挺的鼻梁,薄削的唇透着股子薄情寡义的疏离。 整个人沐浴在清晨的阳光底下,高贵俊美,犹如太阳神般的耀眼。 赏心悦目。 凤青梧看了又看,简直要挪不开眼,纠结了一夜的郁气反倒散开了。 算了,就冲着他长得这么好看,也不算是亏。 为美人办事儿是不可能亏的,这辈子都不会亏。 只要他活着,她多看一眼赚一眼,赏心悦目,就着这美色能多吃两大碗饭。 值了。 她的心情突然好了起来,拥着锦被坐起身,问道:“外面吵什么呢?” 一大清早的,怎么吵吵闹闹。 这丞相府的规矩,难道就是这样? “是凤二娘子过来了。” 薄唇上勾,带出点嘲讽的弧度。 司君冥嗓音淡淡,讥嘲道:“被拦在外面,正在闹呢!” 昨天夜里,凤青歌是被吓跑了没错。 但是回去之后,她却越想越不甘心。 尤其是司君冥留下了夜宵,接过了她的食盒,又让她生出点奢望。 总觉得也许他并不像是表面上那么可怕,可能只是害羞,才会一再拒绝她。 她这样娇俏的美人,主动示好,怎么可能有男人能够拒绝得了? 想到自己因为恐惧,失去了往上爬的机会,她简直懊恼的要死,一夜都没能睡安生。 一大早就匆匆赶过来,就算不能趁这次机会攀上恭亲王府,也要给司君冥留下深刻的印象。 起码叫他知道,她的心思。 怀抱着这样的想法,她天不亮就起来梳妆打扮,盛装而来。 然后被拦在了门外。 “一天到晚没个消停。” 凤青梧皱了皱眉,冷笑一声:“大清早的还要闹腾。真不知道凤丞相到底是怎么教导的。” 幸亏凤娘子不是在丞相府长大的。 不然耳濡目染,被教成了这个样子,她穿过来说不定还得帮忙收拾烂摊子。 那多怄气啊! 她赤脚踩在地上,带着点起床气,怒冲冲道:“本王妃倒要看看,她到底要闹些什么。” 现在的天气已经是秋初了,早晚都泛着点凉意。 刚出来的阳光暖洋洋的,清澈透亮,没多少温度。 地板也有些微凉。 凤青梧赤脚踩在上面,纤细的脚踝伶仃地支撑着她的身躯,莹白如玉的脚掌落在地面上。 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细微的冷意,她整齐漂亮的脚趾不自觉地蜷缩两下。 司君冥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上面,觉得自己可能是出了什么问题。 否则,他怎么觉得她的脚丫有种莫名的可爱? 见她穿着里衣,鞋子都不踩就要气冲冲地出门理论,他的神色微冷,轻咳一声。 凤青梧在气头上,根本没把他这点动静放在心上,甚至还撸起袖子,怒道:“扰人清梦,看本王妃今天怎么收拾她。” 凤青歌不给个合理的理由,这件事情没完! 司君冥加大了咳嗽声,重重地咳了两声。 “冥皇叔感冒了?” 凤青梧这才终于分给他一点眼神。 难道说,昨天夜里,她抢他的被子了? 不应当啊,她睡觉的时候还是挺老实的。 不管怎么说,她对美人总是多些耐心的,见状叮嘱道:“冥皇叔一直咳嗽,很可能是季节性感冒……季节性风寒。多喝点热水,一会儿我给冥皇叔开个方子。” 第203章 气死了! 感冒在这个时代,也算是大病。 拖得严重了,没有抗生素,也没有退烧药,处理起来也很麻烦。 自觉可能有自己的原因,凤青梧的语气都耐心许多:“冥皇叔稍等,我去去就来。” 司君冥一时无言,见她一副不开窍的样子,只得出言提醒道:“王妃就这样出去?” “不行吗?” 凤青梧莫名其妙地垂下头,自己上下打量了两眼,没察觉到不对劲。 这个时代的里衣,都是长袖,把人捂得严严实实,一点肌肤都不露。 早秋的天气也不过是刚刚有点凉意,对于在末世摸爬滚打过的凤青梧来说,完全可以忽略。 她自觉穿得足够保守,最多只是没有穿鞋子。 因此看着司君冥的脸色,她想了想,“哒哒哒”跑回床榻边,将一侧的绣花鞋穿好,得意洋洋地抬起下巴:“这样总可以了吧?” 害,有什么办法呢? 对待美人,还是应该哄着些,免得美人恼了。 她自觉自己十分怜香惜玉,还有些自得。 然而司君冥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这个样子,成何体统?” 他的脸色有些发黑,沉声道:“你是恭亲王妃,在外要注意自己的形象。一举一动,都代表着恭亲王府的体面。” 他直接将放在一边的衣裙放在她的面前,冷声道:“穿上。” 凤青梧鼓起嘴。 这个时代的衣裙繁复,她现在正不满,实在是不想耽误那么长的时间。 人正在气头上,要被别的事情绊住了脚,还要怎么继续生气? 可是司君冥寸步不让,高大的身形就挡在她的面前。 大有她如果不穿好,他就不可能放她出去的架势。 打又打不过,又不能真的给他下毒,凤青梧能怎么办呢? 只能老老实实接过衣裙,嘀咕了一句:“麻烦。” 绕到屏风后,将衣裙换上。 发式实在是太复杂,她懒得自己动手,干脆没管。 所幸她的发质好,犹如一匹黑色的瀑布,倾泻而下,披散在脑后,倒也不显得凌乱。 司君冥这次没再说什么,站起身跟她一起推开房门出去。 院子里,凤青歌简直快要气死了。 她一大清早过来,就是想趁着司君冥刚睡醒的时候,表现自己的温柔体贴和柔情蜜意。 说不定,还能借着昏暗的晨光,在暧昧的气氛下,发生些发乎情止乎礼的事情。 只要有了亲密的动作,或者被凤青梧撞到两人在一起,她何愁不能进入恭亲王府? 这样的机会她不想放过,偏偏凤青梧带来的这些侍女,像是听不懂人话似的。 她的唇舌都要说干了,这些人始终横在她的面前,不让她进门。 等她将来进了恭亲王府,一定要好好教训这些没有眼色的东西,让她们知道,不是什么人都是她们能够得罪的! 暗暗在心里发泄怒火,伴随着太阳升高,凤青歌的心头也越发焦急。 就算她养在深柜,也知道司君冥性情冷淡,不好接近。 等到天亮,他离开丞相府,想要再接近他简直难于登天。 凤青歌想要把握住这次机会,因此越发焦急,徘徊在院子里,见这些侍女依旧眼观鼻鼻观心,不为所动的样子。 忍不住怒气冲冲地掐腰,怒骂道:“你们等着,胆敢这样怠慢我,冥皇叔知道了一定会好好教训你们!” 想到司君冥收下了她的食盒,她越发多了几分底气。 心中甚至生出几分甜意。 她昨天问过嬷嬷了,嬷嬷说外界传闻,恭亲王不近女色,高贵冷漠,从来不跟人接触,更不可能收下任何人的东西。 这样的恭亲王,却主动叫住她,收下了她的夜宵,还跟她说了那么久的话,说明了什么? 说明了冥皇叔的心底也是有她的! 想到他高大的身形和俊美的面容,凤青歌的心里又是激动又是甜蜜,还忍不住生出几分害羞。 更觉得这些侍女讨厌,简直像是棒打鸳鸯的恶人。 “凤二娘子见谅。” 曜灵的眼底闪过不耐,脸上却面无表情地躬身行礼道:“王爷和王妃尚未起身,请凤二娘子稍等片刻。” 她和带来的侍女,都是经过专业训练的! 不管面对什么样的奇葩,不管心里有多么鄙夷不屑,脸上也绝对不会显露出来分毫。 “你!” 凤青歌气死了,抬起手指着她的鼻子,指尖微微颤抖:“你等着,等冥皇叔知道了,我一定要让你好看!” “凤二娘子好大的口气。” 就在这时,一道清清凉凉的女声响了起来。 伴随着门扉被拉开的“吱嘎”一声。 凤青歌下意识抬眼看过去,不知道是早晨的阳光太过清澈透明,还是来人的风华太过动人,叫她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这才彻底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凤青梧穿了一身绯红色的衣裙,她本来就肌肤胜雪,唇红齿白。 被红色的布料一衬托,越发显得肤如凝脂,红和白交织,冲撞出惊心动魄的美,叫人忍不住心跳加速,目光难以从她的身上挪开。 她长相是那种浓墨重彩的美,眉如远山不点而黛,唇如朱砂不点而朱。 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水光潋滟,犹如一泓清澈的泉水,看过来的时候,一颦一笑都带着无尽的风情。 乌黑的发丝,自然垂落在她的身后,偶尔有一缕调皮地垂落在她的脸颊上,越发显露出一种慵懒的优雅。 她只是站在那里,就像是一副画,叫人挪不开眼。 艳光似刀,直入人心。 更加凤青歌红了眼睛的是,她的身后,一道高大的身形显露出来。 司君冥紧跟着出现,虽然他身上衣衫整齐,连带着头发都束得一丝不苟,但是这并不能遮掩凤青梧的头发垂落,明显刚刚睡醒的样子! 他们两个,昨天夜里,竟然是睡在一起的! 这个认知,让凤青歌简直要发疯。 她不敢想象,是不是昨天夜里她用的药,促进了什么。 这两个人,又该是怎么样的颠鸾倒凤,抵死缠绵。 气死了! 为仇人做嫁衣,她简直要呕血了! 第204章 找死 不知道是因为心中先有了想法,才会怎么看怎么不对。 还是真的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 总之凤青歌敏锐地察觉,凤青梧和司君冥之间,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 连两个人的气场,都隐隐得融合在一起。 昨天的时候,司君冥还是高贵冷漠,不管跟谁都保持着距离,一副不可接近、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这会儿却主动贴着凤青梧站立,低头看她的时候,眸光都温和了些许。 有着别人完全无法插足的亲昵。 这样的发现,让凤青歌的眼睛都红了,抬起手来手指颤抖着指着两个人,声音都在发抖:“你,你们两……” 还有什么,比自己苦心孤诣谋划了一场,结果让自己此生大敌摘取了胜利果实,更叫人觉得难以接受? 凤青歌简直要疯了。 “大胆凤二娘子!” 曜灵的目光一闪,眼神顿时沉了下去。 她早就已经对凤青歌的闹腾不满,这会儿见她越发放肆,冷下脸来。 抬手抓住她的手指,狠狠地一折:“竟然敢对王爷和主子不敬,找死!” “啊!痛痛痛痛痛!” 伸出的手指,直接被逆向按压在了手背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凤青歌疼得面色都扭曲了,控制不住发出尖锐的叫声,眼泪直接掉落下来:“大胆贱婢,你,你放开我啊啊啊!” 好疼,真的好疼! 她的手指该不会要断了吧? 看到她涕泗横流的模样,凤青梧忍不住勾起唇角。 心情更好了几分。 果然,暗卫的手段就是更干脆利落些,特别符合她的心意。 她甚至还颇有些闲情逸致地跟司君冥点评:“曜灵这一手不错啊,干脆利落又果决。听这声音,多脆。” 那“嘎巴”一声,倒也不至于骨头断裂。 但是指关节脱臼怕是跑不了了。 凤青歌已经顾不上表情管理了,疼得原地跳脚。 脸色狰狞,好好一个清秀佳人,硬生生显露出几分丑陋来。 “王妃用得习惯就好。” 司君冥淡声应了。 他反倒觉得,曜灵的手段还是过于温和,对于凤青歌过于仁慈。 不过既然已经把曜灵送了人,就不归他管,他当然也不会过多置喙。 更何况,昨天下午和夜里都睡得很好,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这种神清气爽的感觉,这会儿他的心情倒是前所未有的愉快。 连带着整个人都变得柔和了许多。 凤青梧有意让凤青歌多吃点苦头,索性双臂抱胸,看戏似的倚在门扉上。 一边看着那里鸡飞狗跳,一边试探着问道:“曜灵这样能力卓绝的下属,冥皇叔真的舍得给我?” 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曜灵身手出众,人也机灵,不管做什么都像模像样。这样的人才,放在我的身边,难免有些委屈了她。” 她这话也是出自真心。 曜灵之前是暗卫,转到明面上照旧事事办得让她满意。 跟她一起探丞相府的宝库的时候,就能看出曜灵是多么的细心机敏。 这样的人才,想要培养一定花费了不少心力。 凤青梧不得不承认,她在这个时代,其实只是一条没有什么追求的咸鱼。 如果不是有原身死亡的疑云和仇恨压在头上,在没人主动找麻烦的情况下,她根本懒得搭理别人,也没有任何远大的志向。 只想吃吃喝喝,多看看美人,多吃点美食。 就这么悠悠闲闲地过一生。 曜灵留在她的身边,实在是大材小用了。 司君冥不置可否,黑眸掠过不自觉身形僵硬的曜灵。 不仅没有回答,还淡声反问道:“曜灵不满跟在王妃身边?” “当然没有!” 凤青梧忙摇头。 她可不想让曜灵平白被误会,温声解释道:“我只是怕,把她留在我身边耽误了她。她学得一身武艺,在我身边也没有多少施展的机会。” 她是条咸鱼,并不意味着其他人也跟她一样,这么胸无大志,得过且过。 曜灵吃了那么多苦,才有了如今的能力。 如果耽误了她的未来,凤青梧回觉得有些愧疚。 另一方面,她不得不承认,在这个时代,暗卫和奴仆,对于贵族来说大概就像是私人财产。 用某种让人不太舒服的说法来说,曜灵这样的暗卫也算是高额的财产。 她无功不受禄。 司君冥幽深的眸子落在她的脸上,清晨的阳光照射下来,让他的长睫垂落一小片阴影,近乎全部压在他的眼珠上。 衬得他古井般的瞳仁越发深邃漆黑,仿佛能够直接看到人的心底深处去。 被这样专注的目光看着,凤青梧忍不住生出了几分不自在。 率先挪开目光,指尖挠了挠粉腮,问道:“冥皇叔怎么这么看我?” “本王在想,王妃什么时候这么客气了?” 在她看不到的位置,司君冥的眼底闪过了浅淡的笑意。 他双手背在身后,神色淡淡地道:“王妃不是以本王的救命恩人自居,时常骂本王是不知感恩的白眼狼吗?” 凤青梧一瞬间眼睛瞪得滚圆。 虽然没有说话,那双大眼睛里却写满了“你怎么知道”五个大字。 见状,司君冥显得绷不住脸上的表情,露出更深的笑意来。 她有时候格外好猜,情绪全都写在脸上。 叫人一眼就能看穿她的想法。 单手虚虚握成拳,放在嘴边轻咳了一声,司君冥这才温声道:“既然说给了王妃,那自然就是属于王妃的。如若王妃担心她的想法,为什么不自己问问她?” 曜灵的身手在暗卫里并不能算是特别顶尖,之所以能够排行第七,靠的是她涉猎杂且机敏。 留在她的身边,刚好可以保护她的安危,弥补她不会功夫又对世俗规矩不够了解的短板。 也免得让她总是嘀嘀咕咕,说他太过小气抠门。 是什么葛朗台。 司君冥虽然不知道葛朗台是什么,却直觉地知晓不是什么好话。 如今也算是堵了她的嘴。 习武之人耳聪目明,站在不远处的曜灵当然将两人的交谈听了个清清楚楚。 第205章 姐夫为我做主啊! 她从小跟在司君冥的身边,当然明白这个前任主子未尽的意思,忍不住悄悄松了口气。 她不觉得她跟在主子身边有什么不好。 不需要刀头舔血,也不需要一直生活在黑暗里。 而是坦坦荡荡地站在阳光底下。 曜灵永远也不会忘记,自己被赐予名字的那一天。 凤青梧的眼底带着温柔的笑意,平等地看着她。 那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生而为人的滋味儿,体会到做人的感觉。 她眷恋这种感觉,也喜欢跟在主子身边的生活。 偷偷松了口气,她的心情更好,捏着凤青歌的力道更大了几分。 竟然敢打扰主子的清净,还对主子出言不逊,该死! 她早就想教训她了,如今抓到机会,当然不会这么轻易放过。 “贱,贱婢!啊啊啊啊!” 凤青歌要疼疯了。 她的眼泪鼻涕流了满脸,钻心的疼绵延不绝。 她原地跳了起来,却又不敢用力,手指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了,痛苦地嘶吼:“放开我,快放开我……呜呜呜呜放开……疼,好疼……” 见她一副承受不住的样子,凤青梧才终于将目光转到了她的脸上。 看到她那副惨像,很无良地笑了起来。 这才装作满脸意外,悠悠地道:“哎呀,这是怎么回事儿?凤二娘子怎么哭成这个样子?曜灵,还不快些放开。” “是。” 曜灵抿唇一笑。 主子又在欺负人了。 她恭敬地垂下头,松开凤青歌的手,退后一步。 凤青歌抱着手指,感觉这根食指已经不是她自己的了。 动又不敢动,疼又疼得厉害。 看着手指已经红肿起来,她气不打一处来。 满脸都是恨意,抬起手直接就冲着曜灵的脸上扇了过去:“贱婢!你什么身份,也敢动我!我今天就要好好收拾你!”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然而被打的却不是曜灵,而是凤青歌。 凤青梧像是一阵风似的,直接刮到了凤青歌的身前。 单手抓住她的手,毫不犹豫地一巴掌直接甩了下去。 凤青歌捂住脸,不敢置信地看过去,状若疯狂地嘶吼尖叫:“凤青梧!你怎么敢?!你竟然为了一个贱婢打我!” “打得就是你!” 凤青梧慢条斯理地冲她扬起红唇,嚣张无限地笑了一声。 紧接着,扬手又是一巴掌。 “啪!” 她冷笑一声,迎着凤青歌不敢置信的眼神,笑眯眯地道:“凤二娘子,难道丞相夫人没有教过你,什么叫礼仪尊卑?” “曜灵是我的侍女,代表的是我的脸面。谁给你的胆子,敢对她动手?” 抬起下巴,凤青梧嘲讽地道:“又是谁给你的胆子,敢直呼本王妃的姓名?今天就是丞相大人在这里,也只会说本王妃打得好。” “你,你欺人太甚!” 凤青歌浑身都在发抖,满带着恨意看着她:“你这是蓄意针对,故意对付我!你太过分了!” “你是个什么东西,也值当本王妃蓄意针对?” 凤青梧笑了起来。 带着几分轻蔑,目光从她的脸上扫过,轻鄙之意溢于言表:“想让本王妃针对你,你也配?” 凤青歌的眼前发黑,气得三佛出窍六佛升天。 她从小养尊处优,身为一国丞相的嫡长女,走到哪里不是被捧着哄着,无尽风光的? 就算是那些郡主县主,见到她的面也要小意交好。 她哪里受过这种侮辱? 身体的疼痛和心理上的羞辱,让她几乎要崩溃了。 眼泪夺眶而出,哭得别提多狼狈了。 恰好这时,她的余光察觉到一道高大冷凝的身影在逐渐靠近,还不等走到面前,那逼人的气场已经叫人喘不过气来。 是司君冥悠悠然地踱步过来。 不知道是不是被气坏了,凤青歌竟然觉得司君冥也没有那么可怕。 她甚至像是看到救星一样,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姐夫!” 她委屈极了,声音里带着哭腔喊了一声,千回百转。 娇娇嗲嗲,也不需要装,就带上了要哭不哭的委屈,小声啜泣道:“姐夫你看,青歌,青歌被欺负成什么样子了……” 她伸出自己的手,眼泪掉得更急了。 这是用来弹琴写字,梳妆添香的手啊! 她的手经过了精心的保养,皮肤细嫩,本该做些烹雪煮茶之类的高雅事情。 而不是像现在一样,扭曲红肿,疼到麻木,甚至到现在都不敢恢复原状。 太惨了。 如果她的手落下毛病,从此不能在弹琴作画可怎么办? 想到这些,凤青歌的眼泪掉得更急,委委屈屈地喊道:“姐夫,你要为青歌做主啊……” “姐夫?” 听到她的称呼,凤青梧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 忍不住似笑非笑地斜睨司君冥一眼,坏笑道:“没想到,夫君原来喜欢这个调调……” 啧。 姐夫。 多新鲜呐! 她见了凤青歌这么多次,也没见凤青歌叫过她一声姐姐。 对着司君冥,倒是一口一个“姐夫”叫得亲亲热热。 想到昨晚司君冥中的毒,她忍不住意味深长地笑起来。 没想到啊,这个时代的人看起来保守,实际上这么会玩。 姐夫不姐夫的,不都是情趣吗? 也太刺激了。 这真的是她不花钱就能听到的内容吗? 司君冥不知道她的脑袋里想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只看她的眼神,就知道没什么好东西。 “不是王妃想的那样。” 他没好气地瞪她一眼,转向凤青歌。 目光才刚落过去,就飞速地挪开,眉头直接皱得紧紧地,眉宇间形成一个鲜明的“川”字。 太丑了。 又丑又脏,简直令人作呕。 眼泪把脂粉都糊成了一团,在她的脸颊上形成了鲜明的泪痕。 鼻涕和流出来了,看起来又狼狈又恶心。 司君冥本来就对女性敬而远之,又天生洁癖。 看到她这副模样,险些吐出来。 “本王昨晚就已经警告过你,不许这么叫本王。” 他偏开眼不去看她,努力控制着作呕的胃部,声音更加冰冷。 毫不客气地寒声道:“更何况,你既然叫本王一声姐夫,难道不知道,只有你姐姐的夫君,才当得上这样的称呼?” 第206章 丑人多作怪 “你有什么资格,让本王不护着自己的王妃,反倒护着你这个毫无干系的妻妹?” 说到最后,他的薄唇无情掀起,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和轻蔑。 凤青歌的脸色一瞬间白了。 不,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他怎么能对她这么冷淡,这么绝情? 明明他昨夜接了她的食盒,一定也吃了食盒里的夜宵。 否则他今天,不该是从凤青梧的房里走出来。 一定是因为凤青梧那个贱人! 一定是她在这里,冥皇叔才不好对她加以维护。 一定是这样子的! 凤青歌怎么也不愿意相信,自己不顾名节和脸面主动勾引,司君冥却不为所动。 她将所有的原因都归类于凤青梧的身上,眸光满含着怨恨,朝着凤青梧刺了过去。 “是因为她对不对?” 双眼流出清泪,凤青歌脸上露出楚楚可怜的表情。 像是伤透了心,一手捂着心口,另外一手则直接指着凤青梧,柔弱可怜得低声抽泣:“一定是她,在姐夫面前说了我的坏话……否则姐夫不会这么对我的。明明昨晚,昨晚我们还……” 她故意欲言又止,说道半截娇怯地低下头,连带着耳朵都染上几分粉意。 看起来像是一时羞涩到了极致,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如果是平常,她这样的作态,还真是又可怜柔弱,又带着少女怀春的羞涩。 就算不能让人失去理智,起码也能让男人的保护欲爆棚,难以抵挡她的茶言茶语,对她温言安慰,不舍得伤害她。 可是,问题是…… 她现在眼泪鼻涕糊了一脸,脂粉已经被泪水冲刷的不成样子。 本来就已经很丑了,再做出这幅样子…… 凤青梧甚至都已经不忍心指责她说出的话有多么愚蠢,做出的举动有多么不礼貌了。 她只能十分辣眼睛地扭开目光,不叫自己的眼睛继续遭受污染。 天啊。 她做了什么孽,早饭还没吃,就要遭受这样的虐待? 忙不迭地又多看了司君冥两眼,试图用他的美色来洗涤自己的心灵。 司君冥的眉头也不由皱了起来。 他向来对人不假辞色,被骤然恶心到,毫不客气地一甩袖。 满是厌恶地寒声道:“丑人多作怪,令人作呕。” 丑人多作怪? 丑人? 丑? 凤青歌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几乎不明白自己到底听到了什么,脸上的表情——裂了。 她确实没有凤青梧长得出色,不是那种浓墨重彩的惊艳美。 可她好歹也是清秀佳人,从小娇养着,花费无数金银养出一身细腻白皙的皮子,又培养出出色的气质,放在人群里也是很醒目的。 怎么都跟丑沾不上边。 怎么能说她丑人多作怪呢? 这次不需要演了,她的眼眶是真的红了。 她试图从司君冥的脸上看出演戏撒谎的痕迹,然而他的眉眼间除了亘古的冷漠之外,就只有实打实的嫌恶。 他甚至不愿意多看她一眼,目光都不往她脸上挪动分毫。 凤青歌彻底崩溃了。 “呜呜……你们太过分了!” 她猛地嚎了一嗓子,接受不了自己竟然被嫌弃丑陋,捂着脸痛哭失声:“我讨厌你们!呜呜呜呜呜……” 这次不是假哭了。 哭得日月变色,魔音贯耳,丝毫不顾及形象。 看得出来,是真的内心崩溃了。 好在她也没脸继续站在这里,大受打击地捂着脸转身,边哭边跑走了。 留下凤青梧揉了揉耳根,忍不住冲着司君冥竖起大拇指:“冥皇叔,牛啊。” 司君冥,看起来好高贵好冷漠,沉默寡言,不善言辞一男的。 这一张嘴,简直言语如刀,刀刀直入人心。 她甚至都没来得及发挥,他几句话就让凤青歌承受不住了。 这才是真正的高人。 司君冥的眉头皱起,黑沉的眼眸落在她的身上。 “这是何意?” 他略带几分生疏地学着她的样子,竖起一根大拇指,又紧接着问了一句:“牛怎么了?” 凤青梧僵住。 “这,大拇指就是夸你的意思,是说你很厉害。” 她干巴巴地解释道:“牛,牛也是一样的意思,就是说我对你非常地崇拜。” 司君冥恍然,耳根倏然有些发热。 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睡过好觉,他整个人都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嘴角控制不住地想要上翘,他竭力抿平,摆出一副淡漠的模样:“区区小事罢了,不值得被崇拜。” 深邃的眸底,却隐隐闪过愉悦的神色。 凤青梧没察觉到他悄悄竖起的尾巴,沉浸在逃过一劫的欣喜中。 闻言也只是干巴巴地笑了一声,随口附和道:“不不不,冥皇叔已经很厉害了,在我看来十分了不起。” 于是司君冥的嘴角弧度又高了些。 看来,她也不只是牙尖嘴利会损人。 有些时候,倒也是生了一双通透的眼睛,会说些好听的话。 凤青梧可不知道自己被暗地里赞赏,迎着晨光,她打了个哈欠,略带几分疲惫道:“扰人清梦,总算走了。本王妃再睡一会儿。” 这具身体,毕竟不是末世那具每日锻炼,还有精神力锤炼之后的身体。 从小痴傻,吃不饱穿不暖,还经历了那么多事情。 她养了这么久,也不过是将将能拥有如同寻常人一般的体力。 可是她先是在宫里熬了一夜,回到王府就忙着为司君冥包扎伤口救命。 才歇了一下,秋水就被送回王府,她照顾了一夜,就赶来丞相府。 一整天更是不需赘述,精神力和体力双重耗干,早就已经身心俱疲。 昨天夜里撑着给司君冥解毒已经是勉强,短短的几个时辰睡眠根本不足以让她恢复过来。 凤青梧现在还手脚酸软无力,全身上下每一块骨头都在泛着酸疼,眼见更是重若千钧,总也睡不饱似的。 见她大有再回去睡一觉的意思,司君冥的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抬手直接拦住她的去路,淡声道:“王妃还要留在丞相府?” 既然已经知晓,天火草被皇帝用完了,还留在这里干什么? 第207章 喵喵拳 凤兆安并不是个好相与的,她留在丞相府,并不算安全。 “这,这不是还没用早餐吗?” 凤青梧微微一愣,苍蝇搓手:“用过饭再回王府,也来得及吧?”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恭亲王府距离丞相府,还是有一段距离的。 她可不想饿着肚子回去。 “回王府再用。” 司君冥的眉头皱得更深。 怎么活像是在府里的时候虐待了她似的,非要蹭完一顿饭才肯走。 凤兆安虚伪又心机深沉,满心都是算计,沈芸更是自私自利,不怀好意。 跟这种人一起吃饭,难道不会吃不下去吗? 尤其想到今天凤青梧的丑态,司君冥觉得自己不需要用膳,就已经先被恶心饱了。 “那怎么来得及!” 凤青梧不赞同地扬起眉,声音都忍不住抬高了:“等回了恭亲王府,今天的早餐不就错过了吗?” 别说什么早饭和午饭合成一顿,少吃半顿饭都是对食物的不尊重。 每一餐有每一餐的意义,昨天因为秋水的事情没有心思也就罢了,现在注定急不得,她难道还能继续敷衍自己? “早餐跟午餐,根本不一样好吧!” 她忍不住掰着手指,嘀嘀咕咕试图说服他:“早餐是小笼包豆浆油条豆腐脑,包子馅饼油酥火烧,午餐是荤素搭配,营养均衡。怎么可以混为一谈?” 她说得口水都快要流出来。 好不容易,在这个时代能够不用抠抠搜搜地享用美食。 想让她错过早饭,没门儿! 见她这副垂涎欲滴的模样,司君冥很是不解。 他单手背在身后,想到凤青歌那不似正常人的脑回路和种种行为,越发觉得待不下去。 他伸手一把拽住凤青梧的衣领,言简意赅地道:“现在不走,你连午膳也赶不上了。” 凤青梧手脚挣扎。 然而他长得高大,又不是花架子,浑身都是薄削均匀的肌肉,蕴藏着强悍的爆发力。 即使有伤在身,在不动手的情况,也不是她能够轻易挣脱的。 于是她反倒像是被拎住命运后脖颈的小猫咪,徒劳无功地张牙舞爪,对着空气打了一套喵喵拳。 司君冥的眼底不由闪过隐晦的笑意。 恰好看到这一幕的曜灵,猛地睁大眼睛,甚至想要用力揉一揉,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她,她她她她没看错吧? 王爷竟然笑了? 王爷不但笑了,还会主动跟别的女人接触? 跟在司君冥的身边许久,她当然知道这位前主子,不单单是有洁癖,还对着女性是多么的避之唯恐不及。 哪怕只是沾上一片衣角,都会吐得昏天暗地。 就算是她这样深受信任的暗卫,也不能靠近这位前主子的身周。 司君冥从凤青梧的房中出来,就已经惊掉了她的眼球,这会儿见他主动扯着凤青梧的衣领,甚至还心情很好得勾起唇角…… 整个世界,都变得玄幻了呢! 不光是她,其他从恭亲王府带来的侍女,也忍不住露出点梦幻的表情,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们是经过专业训练的,不管是礼仪还是应对都是一级,表情管理更是十分出色,轻易是不会失态的。 除非忍不住。 察觉到众人那副眼睛都快惊掉的样子,司君冥稍稍收敛的脸上的神色。 “你放开我!” 凤青梧尴尬死了。 她从来没这么无语过。 明明她的身材,在女性中也算得上是高挑欣长,就算是面对大部分男性也丝毫不显弱势。 甚至有的男的,根本还没有她高。 可是,司君冥实在是太高了! 长手长脚,让她毫无反抗之力。 她忍不住大大地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咬牙道:“走走走走走,我跟冥皇叔走好了吧?!” 反正丞相府的饭菜也就一般般,终究比不上恭亲王府府上的厨子是御厨出身。 她努力自我说服。 总之,才不是因为拿司君冥没办法,又不想挣裂他的伤口才妥协的。 见她乖觉,司君冥这才松开手,淡声道:“那就走吧。” 没能得到天火草,凤青梧这一趟收获也不少。 除了拿到一部分嫁妆,腰包骤然鼓起来之外,还从丞相府的宝库里掏出来不少珍贵药材。 幸亏他们人手充足,直接叫人抬上东西,麻利的将凤青梧披散的墨发挽成一个简单的发髻,就动身离开。 他们收拾好就走,根本没有要打招呼的意思。 等两人上了马车,凤兆安才急匆匆地从府里追出来,连声道:“恭亲王,恭亲王妃!可是本官招待不周?何不等用过早饭再离开?” 知道他没了天火草,一时半会儿又敲诈不出别的东西,凤青梧已经完全意兴阑珊。 充分演绎了什么叫做过河拆桥,用过就扔。 听到了他的声音,她不但没有掀开帘子回应,还托着腮直接冲着车夫吩咐:“走走走,快一些。不要理他!” 搭理他有什么用呢? 除了虚情假意地跟他客套几句,连一顿早饭都换不来。 父女情深她已经演够了,没睡饱也没能吃早饭,她现在完全没兴趣应付任何人。 车夫听命,果然一甩鞭子。 伴随着马匹的长嘶声,凤兆安和丞相府一起被丢在身后。 凤青梧懒懒得靠在车厢上,雪肤云鬓,桃腮含粉。 一双潋滟的眼眸水光粼粼,似睡非睡,浑身上下透着睡不醒的慵懒。 脑袋更是一点一点的。 像是下一刻,就要直接昏睡过去。 司君冥从小接受严苛的礼仪教导,在他面前的人,要么恭恭敬敬,不敢出任何差错。 要么努力展现最好的一面,端庄可人。 还从没有人这么随意又舒展,仿佛当他不存在一般。 他看得有趣,黑眸不自觉地落在她的脸上。 就在这时,凤青梧精致的鼻翼动了两下,倏然一下睁开眼睛,眸光晶亮的坐直了身子。 一瞬间满血复活,她兴致盎然地翘起红唇,仿佛发现了至关重要的东西。 挺直腰板,郑重其事地开口道:“野馄饨!” 被她的反应惊了一下,下意识浑身戒备,手都已经按在武器上,如临大敌的司君冥,在听清楚她的话之后,脑袋上缓缓地冒出三个问号。 第208章 蹬鼻子上脸 凤青梧已经忍不住咧嘴露出笑容,捂着空荡荡的五脏庙,眼睛都在冒光了。 她绝对没有闻错。 野馄饨是她家乡对于这种路边的小馄饨的叫法。 一般都是很小的馄饨,一口一个。 在末世没有来临的时候,每到夏天路边的烧烤摊就会支起来,许多人去吃烧烤的时候,就会点上一碗野馄饨作为主食。 这个时代没有那么多香精,用料更加实在,香味浓郁。 应该是有了年岁的老母鸡,用小火炖了一整夜,熬煮出来的高汤作为汤底。 小馄饨应该是芹菜肉馅的,喷香扑鼻。 只是闻一闻,就让人忍不住胃口大开,肚子轰鸣。 饿。 好饿。 越闻越饿。 没能吃上早饭,已经让凤青梧腹中空空,这会儿闻到野馄饨的味道,她是真的挪不动脚了。 “停车停车!” 她迫不及待地掀开车帘,冲着车夫连连喊了两句,这才扭头兴奋地道:“冥皇叔……” 话未出口,她就忍不住瞪圆了眼睛,愣愣地看着司君冥如临大的架势,迷惑道:“你,你这是干嘛呢?” 怎么眼看着,这剑都要拔出来了? 司君冥也很茫然。 他也想知道,这到底是干嘛呢? 谁会因为闻到了路边馄饨摊子的味道,就兴奋成这个样子,反应这么大? 她当时就差一点,就没直接从马车的车窗跳出去了。 一碗小馄饨罢了,至于吗? 尤其是她现在满脸莫名,仿佛根本不觉得自己有错的样子盯着他,反倒显得他凝心戒备的样子有些傻乎乎的令人尴尬。 岂有此理。 按在剑上的手缓缓挪开,握成了拳头。 司君冥的脸色并不算好,黑眸意味莫名地看她一眼,咬牙开口,沉声道:“没什么。” 没什么怎么一副要杀人的样子? 凤青梧瞥他一眼,很快就将这点诡异抛到脑后。 “冥皇叔,外面有卖小馄饨的摊子!” 她真的很兴奋,垂涎欲滴地抓住他宽袖的边缘,晃了晃。 带着期待道:“反正现在已经离开丞相府了,去吃一碗也没有关系吧?” 让他去那些暴露在尘土中的路边小摊子吃馄饨? 司君冥的眉头皱了起来。 他出身高贵,即使背上了天谷煞星的名头,从出生以来也是锦衣玉食。 可以说是食不厌精,脍不厌细。 从小到大,入口的每一样食物,都是御厨精心烹饪而成,还要经过重重验毒工序,才能送到他的桌上。 如今,她却想要拉着他跟一堆平民坐在一起,不顾形象地吃几文钱一碗的馄饨? 司君冥下意识张嘴想要拒绝。 一抬头,却直接迎上了凤青梧满含着期待的目光。 他早就知道她长得很美。 眉目如画,艳丽中带着几分清冷,减淡了天生的妩媚,反倒像是一副浓墨重彩又孤高难以接近的画卷。 她的眼睛本来眼尾狭长,面无表情看人的时候,透出一种清冷的艳丽来。 这会儿却不自觉地瞪得滚圆,少了那种冷意犀利,反倒显得格外无辜可怜。 黑白分明的眼眸里盛满了光辉和渴望,显然是对那碗小馄饨念念不忘。 叫人不忍心直接拒绝她。 司君冥略迟疑了一瞬。 就在他沉默的这片刻,凤青梧已经有些忍不住了。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她忍到现在,已经很给面子了。 已经为了他退让,放弃了丞相府的早餐,她今天是绝对不会再继续退让,放弃这碗野馄饨的。 来都来了,还能错过吗? 尤其刚刚从丞相府里搜刮了一遍,她现在也算得上是荷包鼓鼓,别说是吃一碗路边的野馄饨,就算是去吃一顿大餐也是有钱的。 这样想,她的眼睛转了转,脸上露出点笑容来。 甜得有些含糖度超标。 司君冥被晃了一下,心头不自觉地闪过一个念头。 倘若她肯说两句好话,他倒也不是不能纡尊降贵,陪着她吃碗馄饨。 “冥皇叔肯定吃不惯这些民间小物,不如冥皇叔先回恭亲王府?” 凤青梧笑眯眯地直起身子,干脆利落地道:“让曜灵跟着我就可以了。我吃完了野馄饨,就立刻回王府!” 等到了府中,看完了秋水之后,直接就能吃午饭。 无缝衔接,完美! 她可真是个机智的时间管理大师,一日三餐,绝不能错过。 她自觉自己体贴极了,照顾到司君冥身受重伤,还没有痊愈,她甚至都没有要求将马车留下。 也体贴的没有拆穿他端着架子,不肯吃野馄饨的事情。 她简直就是人美心善的小仙女。 然而,司君冥的脸色却一瞬间黑了下来。 黑眸中带着怒火,瞪着她嗓音都抬高了些许:“不准!” 这个人,到底讲不讲道理?! 她已经很照顾他的想法和身体了,他竟然还这么无理取闹! 没有人能够剥夺她要享受美食的权力! “凭什么不许?!” 凤青梧也气急了,声音跟着抬高,两手叉腰怒气冲冲地宣告自己的决定:“不管你准不准,今天这碗野馄饨,我都吃定了!” 管天管地,还管得着她吃饭? “就算你是恭亲王,也没有道理逼我饿着肚子!” 凤青梧觉得自己很有道理,理直气壮地冲他瞪大眼睛:“我肚子饿了,你不许我在丞相府吃早饭,我就要在这里吃!就算你不许,我也要吃!” 说着,她懒得再管司君冥的反应,直接提着裙摆就从马车上跳下去了。 什么玩意儿! 这个狗男人,就是太会蹬鼻子上脸。 她之前还竟然因为他在丞相府的表现,觉得他还不错。 简直是脑子里进了水。 狗男人,简直是个霸道又蛮不讲理的大奇葩。 凭什么不让她吃饭?用他的钱了吗?吃他的大米了吗? 越想越气,凤青梧落地的时候冷哼了一声,抬高声音道:“曜灵,走!跟本王妃吃东西去!” “主子……” 曜灵匆匆走过来,脸上带着几分担心,瞥了一眼没有动静的车厢。 可惜车帘垂下,她什么都看不到,只能心里暗暗焦急。 主子是不是跟王爷吵架了? 第209章 谋杀亲夫? “有什么好看的?” 察觉到她的眼神,凤青梧心头的无名火更盛了。 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嘟嘟囔囔:“大男子主义!霸道!自私!控制狂!不许别人吃饭,简直是神经病。” 她快要气死了。 这个世上,没有人能够阻拦她吃饭。 干饭人,干饭魂。 干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她气冲冲地迈步,循着香味想要去找那个野馄饨的摊子。 然而才走了两步,就察觉到一阵细微的凉风,从她的身后刮了过来。 紧接着,熟悉的衣领被揪住的感觉,熟悉的原地踏步。 凤青梧沉默了。 她收回险些又对着空气打了一通喵喵拳的手,扭头双眼灼烧着愤怒的火光,几乎咬碎一口银牙。 一字一顿地喊:“司!君!冥!你到底想干什么?!” 这个人好像有那个大病! 她又没有让他一起吃,她去吃东西他也要管? 她都不跟他吵架,自己带着曜灵去找馄饨摊子了,他犯得着从马车上跳下来直接上手拽住她的衣领吗? 凤青梧真的要气死了。 本来这段时间就没休息好,肚子的饥饿更是让她的暴躁翻倍。 眼见讲不听道理,她直接手一翻,掏出银针,磨牙。 这可不怪她。 是司君冥非要不讲道理,死缠烂打不让她去吃野馄饨。 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指尖闪烁着寒光,她眸光一沉,抬手就要扎过去,嘴里气急败坏地喊:“你怎么这么烦啊?!老老实实去车上睡你的觉去吧!” 她当然不至于为了这点事情,就对着司君冥下毒。 这根银针上的其实是强效麻药,能够直接让一头牛晕倒过去。 司君冥一挑眉,手速寻接如电,直接单手抓住她的手腕,让她的银针不得寸进。 “你要做什么?” 他的眸光一闪,冷冷地盯着她指间的银针,沉声道:“想要当街谋杀亲夫?” “谁让你这么讨厌的!” 凤青梧气死了。 她抬脚想要踹他,偏偏却又踹不到,只能徒劳得对着空气无能狂怒,高声道:“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很饿!你自己不吃也就算了,干什么还要管我吃不吃?!你放开我,我要去吃早饭!” 司君冥微微一顿,神色有些微妙。 她是觉得,他特地从车上下来,就是为了阻止她去吃路边的小馄饨? “本王有那么无聊?” 他不由皱眉,看着她抓狂的样子,眼底又忍不住闪过一丝笑意。 抬起眉梢,淡声道:“本王不是来阻止你吃东西的。” “那你要干嘛?” 凤青梧警惕地看他,一副不相信的样子:“你让我吃你倒是放开我啊!你先回去,我吃完了就回王府。” 说完还踢了一下腿,嘟嘟囔囔地不满道:“让我吃还摆着臭脸,吓唬谁呢……” 摆明了是觉得他在撒谎。 “本王何必骗你?” 司君冥第一次生出这样的无力感。 他心中有些无奈,被她质疑地看着,心底又有些复杂。 他总不能说,他是因为听到她要甩下他自己去吃馄饨,心中不满才脸色难看的吧? 他也不知道怎么,听她要直接去吃馄饨,就头脑发昏直接跟着跳了下来。 一向稳重高贵,持重机敏的恭亲王,难得心里生出几分尴尬,淡漠的脸上表情险些维持不住。 在凤青梧探究的目光下,他单手虚虚握拳,放在唇边轻咳一声。 勉强板住脸,淡声道:“本王是不想让你又带着一群人回王府讨债,丢恭亲王府的脸。” 是这样吗? 想到上次自己带着浩浩荡荡的人,回王府找他要银子的样子,凤青梧抿了抿唇。 将信将疑地看着司君冥,下意识抬起下巴,得意洋洋地道:“本王妃才不会一样的法子用两次呢!冥皇叔放心,这次本王妃有……” 她的手都快要摸到自己放了一张银票和几锭银子的荷包了,在将将落下之际,突然僵住。 不,不对。 上次她好不容易黑吃黑打劫来的银子,都被这个狗男人给拿走了。 这个狗男人小气又抠门,最喜欢压榨她不过。 那些嫁妆也就算了,要是让他知道她身怀这么一笔巨款,把她的钱全都给弄走怎么办?! 这可是她留着吃吃喝喝的钱,将来办完了事情,和离之后还要用这些钱,带着秋水出去吃遍大江南北呢! 疏忽了。 不行,她绝对不能让狗男人知道这笔钱的存在。 凤青梧及时悬崖勒马,额头都急出了一层冷汗。 司君冥多敏锐啊。 他锐利的目光直视着她,满含着探究,似笑非笑地挑唇道:“王妃有什么?怎么不继续说了?嗯?” 最后一个字,尾音上翘,怎么听怎么觉得充满了危险。 凤青梧忍不住颤了一下,干巴巴地笑了两声:“没,没什么……能有什么?我,我只是说我有法子罢了……” “吃一碗野馄饨的钱我还是有的。” 她心虚的挪开眼,努力装作若无其事地道:“几文钱,本王妃难道还掏不出来?” 司君冥深深地看着她,黑曜石般的眼眸仿佛能直入人心。 直把凤青梧看得浑身发毛,他才淡淡地收回目光,也不说信不信。 只修长的手指在她的肩头轻敲了一下,漫不经心地道:“不是要去吃馄饨吗?走吧!” 这应该是没看出来吧? 凤青梧心底嘀咕了一句,生怕多说多错,忙挤出个笑容:“来了来了!” 她的鼻子很灵敏,循着味道拐了两拐,果然找到了在路边的馄饨摊子。 摊主是一对老夫妻,摆在外面的桌椅上坐满了人,热热闹闹的。 煮馄饨的锅升腾起白花花的雾气,凤青梧忍不住深吸一口气,眼光锃亮:“没错,就是这个味儿!” 他们两个衣着华丽,气质出众,跟这里明显格格不入。 身后还跟着侍从,显然出身不凡,几乎刚出现就引来了隐晦的打量。 百姓的胆子都很小,偷偷看了眼就匆匆垂头加快了吃的速度,生怕招惹麻烦上身。 卖馄饨的老夫妻也抖了抖,还是老爷子鼓起勇气,满脸堆笑地凑过来:“两位贵人,可是有什么吩咐?” 第210章 代为效劳 就说不该带狗男人过来吧? 一天到晚冷着脸,活像是别人欠他钱。 这个时代本来就等级森严,他的脸色这么臭,都要把人给吓坏了。 那些食客,怕不是要被惊得食不下咽。 “老爷子,给我们一人来一碗馄饨。” 冲着司君冥翻了个白眼,凤青梧转而露出清甜的笑意。 美目四下流转一圈,含着笑意询问道:“不知道还有位置吗?” 原来是吃饭的。 老爷子松了半口气,闻言忙不迭地应声:“有,有有有。” 不等他找,就有人先一步吃完了碗里的馄饨,把钱一摆。 匆匆站起身:“结账。” 同桌的人见状,要么跟着把馄饨直接倒进嘴里,要么转而去别的桌挤一挤。 满满当当的摊子上,就空出了一个小方桌。 老妇人赶紧拿着抹布,将桌面和凳子擦得干干净净。 这才拘谨地露出笑容,恭敬地道:“地方小,贵人们别介意。快请入座。” 凤青梧当然不介意,在凳子上坐好,满怀着期待道:“快些,我的肚子饿了。我的那碗不要香菜。” 香菜是什么? 老爷子有些迷惑,见到他们的通身气派又不敢问,喏喏应了声。 赶紧跟老妇人一起去忙活。 这馄饨原来是现包的。 早就备好了馄饨皮和馅儿,就放在炉灶旁边的台面上。 一有人点单,老妇人就手脚麻利的拿着筷子,夹起一点馅料塞进馄饨皮,单手一捏,一个元宝状的小馄饨就被放在了桌案上。 凤青梧两手托腮,看得津津有味。 这样的原汁原味的手工小馄饨,在末世没有到来之前,绝对很受追捧。 末世到来之后,更是变成了回忆中的滋味儿。 如今还没吃到嘴里,她已经觉得口齿生津,期待不已。 这么多人排队,这对老夫妇的手艺一定非常不错。 正看得入迷,却见大片的阴影挡在她的面前,正好将她的视线跟馄饨摊子隔开。 “干嘛?” 凤青梧下意识瞪过去,张嘴就想责难。 却正对上冷着脸的司君冥。 她沉默片刻,有些无语道:“冥皇叔这是干嘛?既然要吃饭,就坐下慢慢等。” 在这里杵着,跟根柱子似的,闹不闹心啊? 司君冥冷冷地瞥她一眼,黑眸中带着几分不悦。 他可没忘记,方才她偷偷朝着他翻了好几个白眼。 对待一对寻常老人,她都能笑脸相迎,对他这个夫君倒是趾高气昂得很。 心里不痛快,他沉着脸一动不动。 “冥皇叔要是不想坐,不如让一让,去别处站着?” 深吸一口气,凤青梧挤出个假笑:“如果冥皇叔不想吃馄饨的话,也可以先行回府。冥皇叔放心,我这次不会带着各家掌柜回府了。” 到底是想干什么! 在这里,太碍事了。 反正多点的馄饨,她完全可以吃得完。 他大可不必勉强自己,强忍着不自在待在这里。 “赶本王走?” 听到这话,司君冥的眼底掀起点冷意,阴沉道:“坐在这里,倒不嫌弃本王碍事了?” 刚来的时候冲他翻白眼,如果不是他跟来了,会有人给她让座? 她得流着口水站到什么时候,才能坐下来? 哪儿能像是现在,优哉游哉地翘着二郎腿坐在这里,两手托腮,只差没把眼珠子掉进人家的馄饨锅里。 “我怎么可能会赶冥皇叔走呢……腿是冥皇叔,当然是冥皇叔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啦。” 凤青梧继续假笑。 不跟他计较。 忍。 她强忍着满心的吐槽,她拍了拍屁股下长凳的旁边,冲着曜灵道:“曜灵快坐下,一会儿馄饨就来了。” 狗男人爱坐不坐,谁管他? 今天有本事,他就站着吃啊! 看他堂堂恭亲王,做不做得出当街站着吃馄饨的事情。 凤青梧深以为,这馄饨飘香四溢,根本没人能拒绝野馄饨的魅力。 “这,这……” 曜灵左右看了一眼,忍不住低声道:“主子,这于礼不合。属下,属下还是站着吧……” 王爷都没落座,她哪儿敢坐下? 更何况她一个做属下的,怎么能跟主子坐在一起? “馄饨来咯!” 恰逢这时,老爷子抬高了声音喊了一声。 很快用木托盘端着馄饨过来,殷切地笑道:“贵人们请用。” 香! 凤青梧已经顾不上其他,闻着鼻端的气息,脑袋里只剩下这一个字。 高汤熬煮得泛白,馄饨在汤底里鼓着小肚子。 细碎的葱花绿油油地铺陈在馄饨的表面,白绿交加,让人格外有食欲。 吹开滚烫的热气,一口咬下去。 肉馅有些弹牙,芹菜的清香爽口伴随着肉香味,面皮薄而劲道。 一口馄饨,一口喷香的高汤。 简直了! 凤青梧的脸上露出享受的表情,大口干饭。 一道不容忽视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她的动作微僵,抬头看过去,司君冥漆黑幽冷的眸子落在她的脸上,表情隐隐有些复杂。 有那么好吃吗? 看她吃得眼睛都眯起来,满脸都是陶醉,仿佛嘴里的不是路边摊上的小馄饨,而是什么山珍海味似的。 真是没见识。 同样没用早膳,看着凤青梧的吃相,他竟然诡异地生出几分饥饿感来。 不然他……也试试? “冥皇叔怎么不吃?” 凤青梧的眸光一亮,像是终于意识到了他眼神的意思。 嘴角顿时勾起,笑容灿烂地道:“对了,冥皇叔金尊玉贵,当然是不会吃这些路边的吃食的。点都点了,不能浪费。” 她舔了舔唇角,眼底的垂涎几乎化为实质。 伸手直接要将对面那碗没有开动的馄饨直接勾到自己面前,嘴上贱兮兮地笑道:“‘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既然冥皇叔不吃,那我就代为效劳啦!” 这小馄饨这么好吃,别说一碗,她觉得她能干三碗! 眼见着新的一碗就要落入自己的手里,凤青梧的长眸眯起,眼底全是偷腥得手的狐狸般的笑意。 “慢着。” 就在这时,一道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按在了白色瓷碗的边缘,伴随着一道淡漠的声音。 第211章 你竟然不付钱? 明明只是一根手指,那碗却被按得纹丝不动。 凤青梧拉拽了好几回,都不能再动弹分毫。 司君冥悠然地按着碗的边沿,看着她慢条斯理地道:“谁说本王不吃?” “冥皇叔怎么能吃这些平民的吃食呢?” 凤青梧瞪大眼睛,不甘心地道:“路边的小摊子,未免有损冥皇叔的身份。” “王妃能吃,本王怎么就不能吃?” 似笑非笑地瞥她一眼,司君冥不仅没走,反倒慢悠悠地在对面坐下了。 他面如冠玉,五官深邃而俊美。 身穿玄色滚金边的袍服,满头乌发仅以白玉发冠束住。 整个人端坐在馄饨摊子上,肩背笔直,长腿无处安放。 他的气质尊贵冷漠,一眼看去贵气天成,高贵无比。 而面前的小餐桌,尺寸对他来说已经略显局促,虽然老夫妇两人都很爱干净,这桌子长期失重,仍旧不可避免的有些掉色。 边缘处甚至有不少磕碰的痕迹。 这样的环境,跟他在一起,看起来格格不入。 莫名像是亵渎了神明。 凤青梧忍不住轻吸一口气,有点不敢置信。 “冥皇叔倒也不用勉强自己。” 她勾了勾嘴角,勉强笑道:“吃不惯就不要逞强。” 哎。 她仅剩的这点良心,全都奉献给了美人儿。 就算知道面前人是个彻头彻尾的渣男,这会儿见他长腿蜷曲的样子,还是生出点疼惜来。 这个世上,谁能舍得为难一个帅哥呢? 凤青梧本事难得良心发现,这话听在司君冥耳朵中却不是那个滋味儿。 在她的眼里,一碗小馄饨就这么重要? 枉费他撑着病体,专门去丞相府为她撑腰。 在恭亲王府吃了他那么多顿,连一碗小馄饨都要斤斤计较。 她舍不得他吃,他还偏要吃。 司君冥当机立断,直接捏着白瓷勺舀了一颗,塞进嘴里。 微烫的馄饨被咬开,层层香味在嘴里炸开。 或许比不上精心制作的御膳灵巧美观,却别有一番风味。 本来只是想气一下凤青梧,真的入口反倒淡了这些心思,司君冥垂下长睫,品味着唇齿间的香味。 他并不重口腹之欲,受伤之后也没什么胃口。 然而对面凤青梧的目光灼灼,快要在他的身上戳个窟窿,反倒让手上的馄饨更加美味起来。 司君冥薄唇微勾,毫不客气地又塞了一口。 一碗小馄饨,很快就见了底。 凤青梧心中叹息一声。 渣男真的是长在她的审美上,连吃馄饨都让人神魂颠倒。 那浓黑的长睫垂落,他低头安静吃东西的时候,竟然叫人生出几分他很温顺的错觉。 真是疯了。 拍拍脸颊,凤青梧起身:“结账结账,既然吃完了,咱们走吧!” 一碗馄饨是五文钱,除了带来的曜灵,还有司君冥的侍卫,加起来总共是二十文钱。 “王妃不是有钱吗?” 斯文得用帕子擦了擦嘴角,口口声声说跟来付钱的某人,却丝毫没有掏钱的意思。 司君冥抬起眼,长睫下的眼珠漆黑,显露出几分纯良:“本王吃好了,王妃破费。” 凤青梧咬牙。 “冥皇叔跟来,不是来付账的吗?” 她现在也算是个小富婆,这二十文钱她当然不在乎。 可是问题的重点,是钱吗? 明明是司君冥这个狗男人,死皮赖脸来吃霸王餐,竟然还好意思让她付钱? 他欠着她的诊费,还没付呢! 岂有此理。 凤青梧愤愤地道:“凭什么我给钱?你给!冥皇叔总不能说话不算话吧?” “本王什么时候说过,自己要付账?” 司君冥不仅没有觉得不好意思,反而带着浅浅的疑惑抬眼看过来,淡声反问了一句。 什么时候? “刚下马车的时候啊!” 凤青梧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你不要装不记得了啊!你下马车的时候,明明说过……” “本王只说怕王妃又带着一群人回恭亲王府讨债。” 薄唇翘起不易察觉的弧度,司君冥眼底笑意一闪而逝。 面上却只淡淡道:“本王可从来没说过,要替王妃付钱。” 啊啊啊啊,这个混蛋! 要不是这个时代,攻击皇室是大罪,她又打不过,一定会亲手掐死这个狗男人。 他那么说,谁不会以为他是跟来付钱的? 结果,他不仅不付钱,还要蹭她吃喝? 凤青梧气得脸颊都鼓了起来,愤愤不平地盯着满脸理直气壮的男人。 “几,几碗馄饨罢了,不值当什么。” 老爷子见状吓得瑟瑟发抖,颤巍巍地胆怯开口:“权当草民请两位贵人的……不,不用付账了。” 凤青梧一僵。 这么大年纪的老夫妇,还要一大早出来卖馄饨,已经很不容易了。 她哪儿好意思赖账? 即使对司君冥满是不满,她还是冲着老爷子露出个笑容来:“老爷子别怕,我们闹着玩儿呢!给,这是我们的饭钱,不必找了。” 说着,她从荷包里掏出一个小银锭子,直接放到了桌子上。 然后气冲冲地转头就走! 狗东西,气她还不够,竟然还跟着她白吃白喝。 这个世上哪个大夫像她这么惨? 救了人没诊费,还要请病人吃饭。 越想越憋闷,这一路她都没跟司君冥再多说一个字,到了府门口直接撩开车门跳下车。 招呼都不打,直接就要冲回去看秋水。 见她这个架势,司君冥的眉头微微一扬。 抬手一把抓住她细瘦的手腕,感受到那仿佛一捏就断的脆弱感,他下意识地蜷缩一下指尖。 这才开口道:“王妃这么着急,是要做什么去?” “都已经回府了,王爷还管我干什么?” 凤青梧没好气地回头瞪他,气鼓鼓地道:“如果没什么事,还请王爷放开我!” 跟这个狗男人相处,简直是要短寿十年。 她金针神医,只有占别人便宜的份儿,什么时候被人这样欺负过? 看她几乎当场气成河豚,司君冥好笑之余,又生出几分无奈。 不过是几文钱罢了,至于吗? “本王找王妃,当然是有事的。” 他慢条斯理地应了一声,漆黑的眼眸从她的腰间划过,淡声道:“王妃难道就没有什么想跟本王说的?” 第212章 是不是生病了? 心里有鬼的凤青梧,下意识心虚地捂住了荷包。 结结巴巴:“说,说什么……我,我没什么什么要跟你说的。” 难道说,她藏私房钱的事情,被发现了? 不可能! 凤兆安给她钱的时候,所有人都退了下去,就连曜灵都不在身边。 狗男人又不能未卜先知,怎么可能会知道她藏着私房钱? 一定是错觉。 迎着司君冥仿佛洞悉一切的目光,凤青梧咬紧牙根,决定来一个死鸭子嘴硬。 “是吗?” 似笑非笑地勾起薄唇,司君冥意味深长地道:“王妃走这么快,本王还当王妃有什么事情瞒着本王,心虚呢。” “谁,谁心虚了?” 凤青梧猛地抬高了声音。 她觉得自己冷汗都快吓出来了。 这个男人,要不要这么敏锐啊! 脸上却努力摆出无所谓的样子,若无其事地道:“冥皇叔也太多疑了吧?本,本王妃能有什么心虚的?我明明是在担心秋水的伤势!” 然而,她一双眼睛转来转去,心思只差没写在脸上。 司君冥审视地看了她半饷,直把她看得浑身发毛,才淡淡地松开手。 “既然这样,本王就不耽误王妃时间了。” 他束手站在一侧,阔袖自然垂落。 远处吹来一阵微风,带动他的衣摆和发梢。 整个人在阳光下,俊美出众,恍若天神:“王妃去忙吧。” 这个男人,真是生了一副好皮相。 凤青梧险些看呆了,忍不住看了一眼又一眼。 狗男人这样秀色可餐,叫她都没办法继续生气。 凤青梧有些意犹未尽地瞥了两眼,这才提着自己打包回来的东西,匆匆去看秋水。 看着她跳脱的背影,想到她刚才仿佛偷腥被抓住的猫儿一样的表情,司君冥的嘴角忍不住勾了起来。 这个财迷。 贪得无厌,见钱眼开。 一点银子,也值当她这么防备? 如果叫她看到他的库房,她一定会双目瞪得滚圆,震惊得合不拢嘴。 说不定还要羡慕得流口水。 想到这,司君冥的心情大好,忽然开口淡声道:“去把库房里,那株金玉树给王妃送过去。” 苏御:…… “主子是说……金玉树?” 他一时欲言又止,满脸都是犹豫。 能够被摆进库房里,这金玉树自然也是价值连城的宝物,价值不菲。 主子的东西,要给谁给谁,苏御当然不会有意见。 问题是—— 这金玉树有着这么俗气的名字,是因为它本身也真的很俗气。 物如其名,就真的是金子和玉做成的一棵半人高的树。 上好的金子做的树干和树枝,上面挂满了通透的上品美玉。 放在一起,其实也没多少美感可言,叫人一眼看过去,就充分感受到了金钱的气息。 又土又豪气。 土豪冲击。 就俗。 别人给女子送礼物,不是漂亮的首饰,就是各式文雅又珍稀的珠宝,哪怕是一捧花呢? 他家主子,就给人送金玉树? 苏御的嘴角抽了抽,试图暗示:“主子要不要换一样东西?这,金玉树,是不是不太合适?” “本王觉得正合适。” 又是金又是玉,岂不是叫那见钱眼开的小娘子乐得合不拢嘴。 司君冥自得地转了转手上的扳指,想到凤青梧的表情,嘴角笑意更浓了些。 惹得苏御忍不住擦了擦眼睛。 没看错吧? 他家一向面无表情,浑似冰雕的主子,竟然笑成这样? 察觉到他的目光,司君冥皱眉,收敛了笑意,淡声道:“你只管送过去,不要多问。” 苏御不敢吭声,老老实实应了。 另外一边,凤青梧提着食盒才刚迈进院门,就听到声嘶力竭的哭声。 “疼……好疼……” 秋水奄奄一息地趴在塌上,嘴里死死地咬住枕头,额头上全都是疼出来的冷汗。 她发了疯似的哭喊,眼泪满脸,顾不上屁股上的棍棒伤势。 太疼了。 脸上因为中了鬼面而生出来花纹,像是火烧般的疼痛。 让她恨不能把脸上的肉都剜下来,痛苦地打滚:“我好疼,救救我……” “秋水,秋水你没事吧?” 凤青梧焦急地冲进来。 二话不说,直接掏出金针为秋水在身上连连扎了数处。 疼痛这才渐渐地缓解,秋水脸上汗水淋漓,散乱的头发被汗水打湿黏连在脸颊一侧。 苍白的嘴唇勉强挤出一点笑容,虚弱道:“娘子,你回来了……” 她眼眶通红,哽咽了一声,艰难地道:“奴婢以为,奴婢再也见不到娘子了……” 她疼得像是快要死了。 不。 或者说,这种疼,让她恨不能直接死了。 她以为,她要么活生生疼死,要么受不了寻死,不会有机会再见到娘子了。 “不许胡说!” 看到秋水这副模样,凤青梧的眼眶一酸。 她咬紧牙关,疾言厉色地道:“我说了我一定会治好你,难道你连娘子的话都不信了?” “秋水没有。” 见她似乎生气,秋水忙摇头。 她的手因为脱力微微颤抖,小心翼翼地抓住了凤青梧的袖摆。 可怜巴巴地看着她,小声哀求道:“娘子,奴婢知道错了。娘子不要生秋水的气……” “傻秋水。” 看到她这副模样,凤青梧的心口一酸:“我没有生你的气。” 她怎么可能会生秋水的气呢? 抬手探了探秋水的额头,发现她没有发烧感染,凤青梧才松了口气。 “昨天在丞相府耽误得有些晚了,昨天才没能赶回来。” 她故作轻松地笑了一下,将落在门口的食盒提进来。 一边打开食盒,一边含着笑意道:“回王府的路上闻到路边的野馄饨特别香,我一口气吃了一大碗。喏,这碗是给你带的。” 她进门的时候太着急,汤水洒了一些出来。 凤青梧垂眼看了看,若无其事地端起碗道:“汤都洒了……来,快尝尝。等你好了,下次也要这么做给我吃。” “娘子。” 秋水安静地趴在塌上,脸色苍白地看着她。 馄饨喂到了嘴边,她并没有张口去吃,而是打断了凤青梧的自说自话,轻声道:“娘子,你的脸色很难看……你是不是生病了?” 第213章 王妃喜欢吗? 凤青梧手上的动作顿住。 “是去丞相府帮奴婢找药受伤了吗?” 秋水关切地看着她,声音很轻地接连追问:“娘子伤到了哪里?昨天没回来,是因为身体不好吗?” “胡思乱想什么呢!” 凤青梧试图扯出一个笑容,却发现嘴角沉重,怎么都做不到。 最后她只能颓丧地坐在地板上,靠着床榻的边缘,低声道:“秋水,娘子没用,没找到药。” “娘子怎么能这么说?” 秋水忙摇头,道:“奴婢一条贱命,不值当娘子为奴婢奔波。娘子……” “你值得!” 凤青梧猛地抬高了声音,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无力的感觉了。 秋水贯穿了她和原身在这个世界的始终。 是秋水陪着痴傻的凤娘子,细心照料她,不嫌弃她痴傻,在艰难的环境里维护着她。 凤青梧穿越过来,也是秋水忠心耿耿地陪在身边,包容地满足她的一切想法,不嫌麻烦给她捣鼓各种吃食。 怎么可能不值得呢? 不管是原身,还是凤青梧的心中,秋水都不只是个侍女。 心口微酸,凤青梧轻声道:“秋水,你相信我,我一定会治好你的。” “奴婢相信娘子。” 秋水冲着她,露出一个虚弱却也灿烂的笑容。 她的眼睛里全都是信任,坚定地道:“娘子说治得好,奴婢就相信。” 仿佛就算她说再荒唐的话,秋水也都会这样坚定地信任。 “傻丫头。” 凤青梧嘟囔了一声,脸上却勾起浅浅的笑意。 舀起小馄饨塞进她的嘴里:“你肯定没有好好吃饭。快吃饭,虽然我没拿到想要的药材,也搜刮了不少好药。晚些时候给你开个方子,你好好调理,以后就不会疼了。” 皇宫里的天火草,需要缓缓图谋。 当务之急,是把秋水的身体养好,让她不要再遭受这样的痛苦。 一碗野馄饨秋水连四分之一都没吃上。 就在这时,苏御抱着金玉树进了门。 就算只是个侍卫,他也是有正常审美的。 对着这又是金又是玉,除了之前一无是处的东西,脸上露出点尴尬:“王妃,这是主子让属下送来的。” 凤青梧沉默。 好耀眼。 这是什么? 这就是金钱的光芒吗? 金子就不说了,这密密麻麻的玉,不管哪一块都质量上乘,她分明在其中看到了一小块价值连城的通透红玉髓。 见她半天不说话,苏御更尴尬了。 他就说,送小娘子这个是行不通的。 偏偏主子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库房里那么多合适的宝贝,就选了这最俗的一个。 “王妃如果不喜欢,属下再搬回去?” 难得主子有主动想要讨好的小娘子,苏御觉得自己还是可以帮主子挽回一下的 他干巴巴地笑了一声:“主子从未给人送过东西,不知道王妃喜欢什么。属下这就回去换一样来……” “不!不用了!” 凤青梧终于从震惊之中回神,听到这话,当机立断地抬高了声音:“就这个了!这个,本王妃很喜欢,特别特别喜欢。你去告诉你家王爷,我非常满意!” 这是丑陋的、庸俗的摆件吗? 不,这是金钱! 她才不管狗男人是不是脑子抽了,才突然给她送礼物。 到了她的手上就是她的了! 等秋水好了,处理好小傻子的事情,她就带着所有的钱和秋水,去吃遍大江南北。 穷家富路,谁会嫌弃钱多啊? 凤青梧两眼冒光,仿佛已经想象到将来的美好景象。 苏御愣住。 他懂了。 怪不得主子会把金玉树送给王妃,原来主子才是真的懂王妃喜好的那个人! 从头到尾,他根本就是在故作聪明。 果然,主子不愧是主子。 向来都是英明神武,神机妙算的。 心中暗暗佩服,将金玉树按照凤青梧的吩咐,小心翼翼地送到她的房间内。 苏御这才将目光落在床榻上安静含笑的秋水身上,脸上露出几分不忍。 那个清秀的圆脸姑娘,现在脸上的形容可怖,看起来凄惨又骇人。 “秋水姑娘如今可还好?” 他于心不忍,询问道:“有哪里不适吗?” “劳烦苏侍卫挂心。” 秋水愣了一下,有些意外这个他突如其来的关心。 抿唇笑了一下,道:“我现在挺好的。” 见她这种时候还能露出笑容,苏御的眼神有些复杂,又带上了几分欣赏。 “祝秋水姑娘早日康复。” 他真心地道:“如果有什么用得上我的地方,秋水姑娘只管开口。” 秋水笑着重新道谢。 她现在身体虚弱,吃了小馄饨之后又喝了药,在药效作用下,生出几分困倦。 让她安心去睡,凤青梧心事重重地独自回房。 推门的一瞬间,她的瞳孔骤然锁紧,手上握紧匕首,险些直接刺过去。 桌子旁边静静坐着一道高大的身影,面对着金玉树。 他的面如冠玉,浑身气质高贵疏离,犹如九天神明,透着无情的悲悯。 在他的气势下,土到极致的金玉树似乎都沾染上几分贵气,变成了奢侈品似的。 虽然它确实本来就很值钱。 “冥皇叔知不知道,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 凤青梧拍了拍胸口,带着几分惊魂未定抱怨道:“好歹这也算是我的闺房,冥皇叔无声无息闯进来,是不是有些不合适?” “王妃素来胆大,怎么会被本王吓死。” 司君冥淡淡地抬眸看她一眼:“本王送的礼物,王妃喜欢吗?” 凤青梧扬眉。 他专程过来,难道就是为了问她收到礼物的感受? “冥皇叔的礼物,我当然是喜欢的。” 嘴角扯起一点笑容,凤青梧笑眯眯地靠近他。 抬手抓住司君冥的袖角,晃动两下,媚眼如丝地轻笑道:“只是不知道……夫君突然送礼物给我,是什么意思?” “王妃觉得,本王该是什么意思?” 黑色的眼底掠过一丝笑意,司君冥抬起她的下巴,反问道:“王妃这么聪明,难道不知道本王的……唔。” 他的话没说完,伴随着剧痛,冰凉锋利的匕首刺入他的腹部,滚烫的血液涌了出来。 第214章 哪里出了问题 “不知道什么?” 素白的手掌捏着匕首的末端,白皙的肌肤跟流出来的殷红血液形成了鲜明对比。 凤青梧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闲适地撩起眼睑看向面前的男人,笑眯眯地问:“王爷怎么不说了?是害羞了,说不出口了吗?” 她的声音本来就清甜,放软的时候,尾音不自觉地拖长。 柔柔的,软绵绵的,像是在撒娇,又像是挑逗。 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暧昧的话,手上却做着最狠戾的事情。 眼见着面前的男人脸色都白了,额头上疼得沁出了一层冷汗。 她不仅没有松开手,反倒捏着匕首更加往前送了一分,甚至还拧了一下。 “唔!” 受到二次伤害,男人控制不住地发出一声闷哼。 一道鲜红的血线,从嘴角流了下来。 他忍无可忍地直接抬手抓住凤青梧的手,眼底带着狠戾,冷冷地盯着她。 咬牙切齿地问道:“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王爷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凤青梧的脸上还是笑。 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弯成了两弯漂亮的月牙。 潋滟秋水,看起来格外甜美。 她后退一步,满脸无辜地露出惊讶的表情,做作地捂住嘴,惊讶道:“王爷怎么受伤了?这是怎么回事儿?谁竟然敢伤王爷?” “我不明白,到底是哪里露出了破绽?” 男人任由她退后,双眼危险地眯起。 那张跟司君冥看起来一模一样的脸上,显露出几分阴戾,森然道:“我自问易容技术不错,还从来没有人识破过。” “好大的口气。” 见他追问不休,凤青梧撇了撇嘴。 懒得跟他再演,收敛了脸上的笑容,有些不屑地道:“你倒是挺自信,竟然还敢跑到我面前来演戏。可惜,在我的眼中却是破绽百出。” 没错,眼前的这个男人,根本不是司君冥,而是其他人易容。 看着他那张跟司君冥没有区别的脸,凤青梧也忍不住在心底里感慨这个时代的神奇。 虽然没有科技,却有飞天入地的武功,和这样以假乱真的易容术。 “上次在宫里,冒充陆指挥使的也是你?” 保持着合适的距离,凤青梧表面看起来懒洋洋的,心底里却暗暗戒备。 恭亲王府毕竟是司君冥的地盘,戒备森严,这个男人却能悄无声息地混进来。 甚至直接这样大摇大摆地坐在她的房间里,实力肯定不容小觑。 被她捅了一下,还能从容地坐在这里跟她谈笑风生,肯定是有所依仗。 凤青梧不敢大意,面上只做不经意地道:“杀掉海棠的人,也是你?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同样是毫无破绽的易容术,让她很容易就将两个人联系在了一起。 虽然现在他的声音,听起来跟司君冥的没有两样,不像是前两次那种仿佛经过处理的沙哑声音,凤青梧心中却莫名笃定。 这都是同一个人。 “恭亲王妃问了我这么多问题,我该回答哪一个?” 男人盯着司君冥的脸,玩味而又邪肆地笑了起来,双眼危险地看着她,嗤笑道:“而且,难道恭亲王妃不知道,要让别人回答你的问题,你首先要回答问题吗?” “毕竟,是我先提问的。” 这种时候,谁要跟他讲究先来后到? 凤青梧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 单手背在身后,捏紧了银针,她暗暗警惕。 脸上却不屑地道:“你不说也没关系,反正本王妃心里自然有数。” “你孤身闯入王府,是为了什么?” 她上下打量着男人两眼,冷声道:“如今你受了伤,难道就不怕本王妃大喊一声,叫来侍卫。让你插翅难飞?” 上次这个男人,出手杀安巧巧身边的侍女海棠的时候,曾经短暂地跟苏御和司君冥动过手。 他的武艺高强,却不是司君冥的对手。 加上恭亲王府里训练有素的侍卫们,他现在的状态,脱身也是很难的。 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宿京毕竟是天子脚下。 这人就算带了人,只怕也没多少。 在她赤裸裸的威胁下,男人却面不改色,一点害怕的意思都没有。 他甚至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了凤青梧几眼,眼底带着审视。 “恭亲王妃,在试探我?” 他笑了一声,大概因为被识破,也就不再继续伪装自己的嗓音。 而是恢复了那种沙哑而又古怪的腔调,目光有些暧昧地看她,柔声道:“又或者说……是在担心我?” 凤青梧微微皱眉。 她倒不是因为这个男人棘手而觉得苦恼。 而是—— 他顶着司君冥的脸,做出这么多表情,实在是太违和了啊! 狗男人从来高贵冷艳,寡言少语,冷冰冰的。 别的不说,逼格十足。 完全是“爷很高贵,你们不配”的姿态。 不管怎么说都是赏心悦目的,冰山美人更动人。 就算心里知道他又抠门小气又不喜欢女人,还是个彻头彻尾的大渣男,有时候凤青梧还是不可避免的脸红心跳,对着这张脸犯花痴。 同样一张脸,这个男人做起表情却没了那种让人心动的气质。 这个男人的气质倒也不是不出众,但是跟狗男人比就总是差了点味道,连这张完全长在凤青梧审美上的脸都黯然失色了不少。 在加上这个完全没有办法昧着良心说好听的声音…… 凤青梧长叹了一口气,忍不住提议道:“你能不能不要顶着冥皇叔的脸,这么跟我说话?” 不待男人反应,她有些痛心疾首地跺跺脚:“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子真的很丑?你这么跟我说话,让这张脸都没那么好看了!暴殄天物!” 男人的脸一瞬间阴沉了下去。 被凤青梧捅了一匕首,他的脸色都没有这么难看。 眼底翻涌着暴戾,他猛地攥紧了手,浑身杀意铺天盖地地袭来:“恭亲王妃以为,本座不敢杀你?!” 他猛地飞身而起,以手为爪,冲着凤青梧的脸抓了过来。 凤青梧脸色一沉,毫不犹豫转身侧翻,避开他的手。 一道冷光贴着她的肌肤划过。 第215章 王妃身上的秘密 凤青梧的脸上微微一凉。 伴随着一缕黑色的发丝缓缓飘落,她的脸颊上有细微的疼痛。 抬手轻轻一蹭,指腹上沾染了一点血色。 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 刚才就是这软剑擦过她的脸颊,剑气划破了表层的毛细血管,带出了一道细细的划痕。 差点就毁容了! 凤青梧的眼神也冷了下去。 “刚才还好好的,这么激动干什么?” 她轻笑一声,故意撩拨道:“难道说,你真的丑的不能见人,才这么喜欢伪装成别人的模样?你该不是恼羞成怒了吧?” 男人的脸色更加难看了,杀机毫不掩饰:“你找死!” 他手上的软剑如电,直接朝着她刺过来。 “王妃!” 门外的曜灵察觉到不对,直接撞门而入。 看到这一幕,顿时瞪大了眼睛,高喊一声:“有刺客!” 抓起剑,飞身而起,跟男人缠斗在一起。 有人来了,男人眼眸一眯,不知道什么时候在面上覆了一个纯银面具。 面具上花纹繁复玄奥,隐隐有些眼熟。 不等多想,那男人一边跟曜灵交手,一边以为深长的笑了起来:“恭亲王妃好手段,竟然能让一向不近女色,冷情冷性的恭亲王,把自己的暗卫送给你。” “谁让我貌美如花,又魅力大呢?” 凤青梧勾唇一笑,漫不经心地道:“长得美就是这样的,有的人是来讨好。啊,抱歉。搁下大概是长得见不得人,所以是不能理解我这种苦恼的。” 她嘴上刺人,手上也不曾松懈半分。 她可从来不知道什么什么叫做1v1公平男人大战,她只知道趁他病要他命! 男人本来肚子上就被她给捅了一下,现在跟曜灵颤抖,她在侧面趁机几次出手。 试图用毒。 然而男人却十分敏锐。 他的武艺确实高强,面对曜灵仍旧游刃有余,将凤青梧的攻击悉数避开。 有曜灵在,凤青梧用药也束手束脚,只能沉下心来找机会。 “本座的容忍,也是有限度的。” 男人却像是彻底怒了。 他似乎真的非常在意被说丑,身上的怒火几乎化为实质。 目光阴森地看着凤青梧,眼底带着骇人的血腥气。 本来还像是猫逗老鼠似的,这会儿却骤然杀机大盛,竟然直接甩开曜灵,朝着凤青梧冲了过来。 “既然王妃管不住自己的嘴,本王就帮你把舌头给割了!” 说着,上一瞬还在几步开外的他,竟然一瞬间出现在了凤青梧的面前。 手中的软剑,更是直接朝着她的心口刺过来。 危险! 凤青梧浑身寒毛直竖,察觉到强烈的危机。 顾不上别的,在曜灵的惊呼声中,当机立断,直接向后一个下腰。 那软剑将将在她脸上方一寸处掠过,她的鼻端仿佛能够嗅到独属于金属的冰冷气息和杀气。 还没完! 她的心头一紧,毫不犹豫地屈膝跪地,一个侧滚。 软剑从她刚才在的位置划过,剑尖在地面上发出刺耳的声响,带出零星的火花。 地面上出现了一道裂痕。 这个男人,真的被完全激怒了,一点都没有留手。 如果不是她躲得快,这一下,说不定要被直接砍成两瓣。 凤青梧的额头渗出一点冷汗。 她感觉自己可能已经把这个男人给逼疯了。 可是现如今,也已经顾不得后悔。 她只能全副心神紧绷,注意着男人的动向。 这个时代的武功实在是太神奇了,她的精神力又没有恢复,单纯凭借自己的身手,根本没有办法跟这个男人对敌。 幸好这个时候,曜灵已经攻了过来,重新跟男人缠斗成一团。 侍卫们也已经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匆匆赶了过来。 很快加入了战场。 男人脸上却不见焦急,仿佛被围攻的不是他。 刚才的两剑,似乎已经将他的怒火发泄过去。 他的脸变得简直比六月的天还快。 上一秒还怒气冲冲,恨不能直接让凤青梧血溅当场,下一秒脸上却露出从容的笑意。 甚至还带着几分温柔,一副不耻下问的好学模样,道:“恭亲王妃还没有告诉本座,本座到底是哪里出现了破绽?” 他是真的很好奇。 他的易容术,敢称天下第二,就没有人敢说自己是天下第一。 他很以这出神入化的易容术自豪,如今却被一个女人一见面就直接拆穿。 不知道原因,他的心里始终抓耳挠腮。 “想知道?” 凤青梧冷笑一声,揉了揉自己为了躲避而摔疼的膝盖,嗤笑道:“等你下地狱,去问问阎王爷吧!” 当她傻吗?主动把消息告诉自己的敌人。 更重要的是…… 让她怎么说,只是看到的第一眼,她就本能地觉得面前的男人不对劲? 分明也是坐姿笔挺,充分模仿了司君冥的行为习惯举止,可是在看到的第一眼,她的心里就生出了违和感。 没有见到司君冥时候的惊艳,甚至还隐隐生出几分防备排斥。 更重要的是…… 凑近之后,他身上没有司君冥那种微微带着冷涩的松木气息。 “王妃不说,也就罢了。” 男人朗朗大笑,目光看向远处,哑声道:“王妃实在是不简单。一个痴傻儿,竟然能有这样的天赋。恭亲王难道就不担心,她的身上有什么秘密?”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司君冥不知道什么时候赶到。 高大的身形静静地立在不远处,身上照旧是玄色滚金边的袍子,目光冷淡地看过来。 凤青梧的心头微微一跳。 “有时间管别人的事情,还不如想想你要怎么脱身。” 她咬牙,冷笑着道:“要是被抓住了,你就能好好地体会一下本王妃身上的秘密了。” 抓住这个男人,她一定要让他好看! 自己都自身难保了,竟然还在司君冥面前挑拨离间,想要挑拨他们之间的关系。 狗男人本来就多疑,这个人明显是在给她添麻烦。 凤青梧恨得不行,冷声道:“把他给本王妃抓住,本王妃重重有赏!” 没察觉到,她说出这话的时候,司君冥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眼底闪过一丝戏谑。 第216章 万死亦甘愿 “恭亲王妃急了?” 男人却低哑地笑了起来。 他手上反击着侍卫越发猛烈的攻击,嘴上却仍旧不停,笑眯眯地道:“被本座说中了心思?” “那王妃又是真的信任恭亲王吗?” 他的表情被脸上的面具遮挡,只露出殷红的唇瓣。 唇角微微上勾,是明显不怀好意的笑容,道:“不知道王妃和他自身的谋划放在一起,到底谁更重要?王妃这个救命恩人,在恭亲王的眼里,又有多少分量?” “你是不是挑拨离间没够啊?” 听到这话,凤青梧不仅没有露出任何表情,还直接冲他大大地翻了个白眼,不屑道:“你难道不知道,反派就是死于话多吗?” 幼稚。 用得着他说吗? 她比谁都清楚,她跟司君冥现下不过是互相利用。 要不是狗皇帝不知道发什么疯,在她刚穿来,最虚弱的时候,直接下旨赐婚,她也没兴趣顶着恭亲王妃的名头。 她跟司君冥本来就是合作关系,用得着去计较谁更重要这么可笑的问题吗? 更何况…… 她又不是不知道,司君冥根本就不喜欢她。 他喜欢的是男人,后宅里还有个娇弱小白花安巧巧,还有小长安那个死去的娘亲。 他身份尊贵,地位尊崇,又长相俊美,有的是狂蜂浪蝶想要往他身上扑。 她不过是会点医术,对他有利用价值罢了。 人间清醒凤青梧,清晰地知道自己的定位,绝对不会生出不该有的妄想。 然而她的心头却有股微妙的酸涩,让她忍不住心中不快。 敢叫她不痛快,她就能让人更不痛快。 谁叫她向来睚眦必报。 眼神一厉,凤青梧直接从腰间掏出一把特别定制的小手术刀,朝着男人扔了过去。 男人本来就全身心地戒备着四面八方的攻击,冷不丁一柄小刀从暗处袭来,匆忙之间只能变招。 快速地将抬手用软剑打掉了小刀,笑吟吟地看向她,叹气道:“王妃真是冷漠。” “好歹也曾经柔情蜜意地喊过本座夫君,现在却对本座下狠手。” 他装模作样地叹气道:“果然最毒妇人心,本座这心里实在是难过。” 倒是对挑拨失败,毫无反应的样子。 “这就最毒妇人心了?” 凤青梧面无表情,又掏出一把手术刀,嗤笑道:“不如你束手就擒,我让你感受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狠毒。” 倘若叫这个男人落入她的手里,她一定要狠狠地教训他一顿! 好歹也是有着无数的知识积累,本身又是学医的。 她最是知道怎么能既折磨人,又叫他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还是不了。” 男人朗笑道:“王妃对本座这个夫君下得了狠手,本座这个做夫君的却恐怕承受不来。” “男人怎么能说自己不行?” 凤青梧神情更冷,嘴角却微微上勾,危险笑道:“你还是留下吧!” 说着,她手上抓了药粉,就要朝着男人撒过去。 狗东西,是不是以为她是泥捏的啊! 一而再再而三地出言挑衅。 想到小傻子的死可能跟他有关,这个男人身上藏着无数秘密,凤青梧的心底火气更旺。 然而,有一道身影却比她更快。 司君冥的脸色黑沉,手上执剑,直接冲了出去。 冷冷地抛下一句:“王妃安心呆着,本王去将这个贼子拿下。” 夫君? 想到她每次眸光如水,嗓音甜软地贴在他面前,娇滴滴地喊“夫君”时候的模样,司君冥的神情更冷了。 她是怎么喊这个男人的? 是不是也是又甜又软,像是掺了蜜糖似的,柔若无骨、浓情蜜意? 是不是也眼中含笑,眼角带媚,勾人又天真? 一把火,在心口熊熊灼烧。 黑沉的眸底燃烧起了火光,司君冥冷冷的捏紧了手中的剑,升起了无边的杀意。 这个男人,该死! 他手上没有客气,出手就是杀招,干脆利落地出招没有任何花里胡哨。 杀人的利剑,在他的手上,仿佛变成了艺术品。 辗转腾挪,迅捷如电。 剑光闪烁间,露出他冷厉英俊的眉眼和犀利的眸光,整个人看起来强大危险又迷人。 要命。 这个男人,真是该死的俊美。 凤青梧忍不住捂住心口,觉得心脏跳得有些急。 奇怪。 方才那个男人顶着司君冥的脸,不管做出什么表情,说什么话,她都没有什么反应,甚至还觉得他有点烦。 而司君冥面无表情,杀气凛然的样子,却让她隐隐有些心跳加速,血液沸腾。 她该不是生病了吧? 凤青梧偷偷给自己把了个脉。 然而脉搏一切正常。 这让她忍不住有些迷茫。 另外一边,司君冥悍然的杀意几乎化为实质,直冲着男人攻击过去。 他武艺高强,男人本来就不是他的对手,更何况还被凤青梧趁机捅了一下。 男人不敢接他的剑,飞身快速后退,嘴上却还沙哑地笑道:“恭亲王何必这么生气?” 司君冥不语,只是手上的招式更加凌厉。 男人的眼底闪过光芒,后退的速度却分毫不慢。 他快,司君冥的动作只会比他更快,步步紧逼,剑仿佛长了眼睛一般,朝着男人的心口要害处攻击,如影随形。 眼见不好,男人的眸光一厉,抬手从胸口掏出什么,重重地朝着地上一摔! “咻!” 伴随着一道尖锐的声响,一道绿色的烟雾直冲云霄,顶端是一点火光。 凤青梧露出点惊讶的表情,不合时宜的想,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窜天猴? “尊者!” 伴随着信号弹升空,墙头上快速出现了十来个黑衣人。 看清楚场面,他们沉寂无声地拔箭,直接加入战场。 有几个直冲着男人而来,握剑高声道:“保护尊者!” “来得好。” 男人赞赏的笑了一声,沙哑的声音仿若毒蛇般粘腻腥冷,带着古怪的意味。 那些黑衣人却仿佛一无所觉,被他夸了一句就像是受到了莫大的鼓励,脸颊都激动得涨红。 活像是被洗脑了的邪教教徒,高声呼和:“为尊者万死亦甘愿!” 第217章 一日夫妻百日恩 不顾要攻击阻拦他们的侍卫,朝着男人冲过去。 男人嘴角勾得更高,脚下逃窜的方向也靠向他的手下。 在他接近属下一臂距离的时候,司君冥的攻击也到了。 凌厉的风吹拂起如墨的发丝,司君冥英俊的脸上满是杀意,寒声道:“受死吧。” 男人旧力已尽,新力未生。 面对到了胸前的攻击,他已经避无可避,仿佛只有引颈受戮这一条路。 然而他的脸上却不见丝毫慌乱,甚至对着司君冥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 不对劲。 司君冥的眉头微皱,手上却没有半分犹豫,不留情地刺过去。 “噗。” 是兵器落入血肉的声音。 “唔。” 一声闷哼声响起,是人在临死之前,本能地从胸腔里发出一点破碎的声响。 黑衣人木愣愣地垂下头,呆呆地垂头看向自己的胸前。 司君冥已经把剑拔了出来,他的胸口在短短的一瞬间破了大洞,殷红的血液喷射出来。 原来剑伤人的时候,是这么冰凉。 黑衣人后知后觉地明白现在的情况,胸口有些凉,一时半会儿竟然察觉不到疼痛,踉跄了两步跌倒在地上。 直愣愣地倒下去,飞快没了声息。 原来,在刚才短短一瞬间,男人竟然狠辣地直接把对他毫无防备的手下抓到面前,用手下的命为自己挡下了攻击。 而他则趁着司君冥攻击的空档,飞身而起上了墙头,居高临下地看过来。 “既然为了本座万死不辞,那也算是死得其所。” 他的语气仿佛带着点儿悲悯,眼底却满是轻蔑,道:“这个死法倒也痛快,也算是你的幸运了。” 黑衣人是被他拉来挡剑,为他而死。 他却无动于衷,仿佛死的人跟他没有一点关系。 冷学到了可怕的地步。 凤青梧忍不住抬眼冷冷地看着他,心中敲响了警钟。 她知道这个人是买通了下人,要害死凤娘子的元凶。 也知道他骗了安巧巧贴身侍女海棠的身子,在她怀了他的孩子之后,还能毫不犹豫地下手斩杀。 知道他躲在幕后,冒充陆琢,将真正的陆琢关在地下室凌虐。 可是这一切,全都没有这一条人命来得冲击大。 她真切地意识到,这个男人是个是人命如草芥的危险存在。 他似乎对他们的事情了如指掌,他们却对他没有半分了解。 这个男人,非常危险。 她莫名有种预感,这个男人一定会是她的心腹大患。 放任这个男人的存在,一定会在将来给她带来不小的麻烦。 她的眼底生出冷意,心中生出浓烈的杀意。 她可不是什么任人欺负的小白兔,而是从末世拼杀出来的王者。 既然有危险,除去就是了。 屏息凝神,她直接抽出三把手术刀,朝着男人疾射而去。 这三把手术刀的刀锋上,全都涂着剧毒,是她为了以防不时之需准备的。 不需要伤到要害,这三把手术刀,哪怕只有一把擦破男人的皮肤,就能让他中毒而死。 “砰砰砰!” 然而,她还是低估了这个时代功夫的神奇。 男人已经手无寸铁,面对手术刀却还是游刃有余。 只是简单一挥手,阔袖一甩,无形的劲气就击打在手术刀上,直接将手术刀击落在地,发出清脆声响。 凤青梧的脸上却没有失望,黑白分明的眼底竟然闪过一丝浅浅的笑意。 男人的眸光倏然一紧。 不是三把手术刀! 原来,前面三把手术刀根本就是幌子。 她真正的目的,是潜藏在后面的第四把手术刀。 男人击落了前面三把,第四把手术刀这才无声无息地显露出身形。 等他看到上面闪着危险幽光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这才是凤青梧真正的准备。 她今天,就要这个人的狗命! 男人的眼中瞬间闪过狠辣的光芒。 这就想杀他? 想得美! 男人毫不犹豫地抬手,竟然故技重施,再次抓过一个手下,狠狠地向前一推。 “唔。” 伴随着一声闷哼,黑衣人的身体在半空中跟匕首相撞,见血封喉的毒药快速发作。 他的脸一瞬间青紫,七窍流血。 捂着脖子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口中吐出几口白沫,就失去了气息。 好霸道的毒药。 只是沾上一点,竟然就能轻易地夺走一个高手的性命。 在场的人都忍不住有些毛骨悚然。 “一夜夫妻百日恩,王妃真就一点都不惦念情分?” 男人笑了起来,饶有兴致地盯着凤青梧。 有趣,真有趣。 曾经无知无觉的痴憨傻子,一朝清醒过来,竟然会变得这么有趣又危险。 一身医术毒术,都是超绝。 许多人研究一辈子,或许都难以达到她的高度。 这……真的可能吗? 到底是她生而知之,受到上天的宠爱。 还是说,她不是那个痴傻儿? 难道说,她其实会比他更厉害的易容术,才能让他也没看出来她的破绽? 不,不应当…… 男人审视地看着凤青梧,诡异的目光叫人心里发毛,嘴角却兴奋地上翘:“你不是凤娘子那个傻子。你到底是谁?” 他的语气笃定。 他很肯定,至少在生产之前,凤娘子都始终是个痴傻儿。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这个女人到底是谁?又从何而来? 司君冥的心头跳了跳,本来要攻击的动作一缓,幽冷的黑眸不经意间落在凤青梧的身上。 “我不是凤娘子,难道是你爹?” 凤青梧冷笑一声。 她半点也不怕! 虽然她不知道自己的穿越是怎么回事,到底是借尸还魂还是别的什么。 但是她半点不带虚的好吗? 她有原身的记忆,这具身体就是凤娘子的,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否认这个事实。 男人就算怀疑又能怎么样? 他们就算是查个底儿朝天,也绝对查不到里面的芯子换了个人。 见她明显不打算沟通的样子,男人的眸光陡然一沉,带上了几分杀意。 “恭亲王妃不光铁石心肠,嘴也硬的很。” 他状似感慨,突然伸出手。 在众目睽睽之下,抬手握住一直插在他腹部的匕首,微微一笑。 第218章 越来越喜欢你了 在所有人的目光中,他毫不犹豫地抬手一拔。 血液喷溅出来。 男人飞速地在肚子周围点了几下,将穴位封住,控制住血液。 而后才擦了擦嘴角流出的鲜血,笑着扬了扬手上的匕首,道:“恭亲王妃送本座的礼物,本座十分喜欢。” 这到底是什么变态? 活像是匕首不是捅在他身上似的。 拔下来一点反应都没有,血液都让他身上的玄色袍子变得湿哒哒的,可他还是能保持着笑容。 目光堪称痴迷的看着那把匕首,珍惜地掏出雪白的帕子将匕首包了起来。 凤青梧摸了摸自己的腰间,面无表情。 幸亏她当时动手用的是腿上的匕首,而不是司君冥送给她的冷月。 否则被这个男人把冷月拿走,她一定会心疼死。 “阁下要是喜欢,本王妃还可以多送阁下几刀。” 她冷笑一声,手上又一次出现手术刀的寒芒。 黑白分明的眼眸中透着杀意,寒声道:“本王妃也没有别的爱好,就喜欢在阁下这样的死变态身上多戳几个洞。” “这种小刀,本座已经有了。” 男人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朗笑了两声。 手上拿出在刚才接到的几把小手术刀,端详了两眼,态度暧昧地道:“这难不成是恭亲王妃特别为本座准备的礼物?这怪模怪样的小刀,小孩子的玩意儿,可杀不了人。” 这些手术刀,是凤青梧空闲时间特意去定制的。 末世来临之后,秩序崩塌的同时,仪器也无法使用。 这也就导致了西医没落,中医重新兴起。 凤青梧主修中医,却也不得不承认,在外科手术方面,还是西医的作用更大。 她并不是个对中西医有偏见的人,相反,她认为能够治病救人,不管什么手段都是很重要的。 因此她除了一手金针出神入化,在精神力的辅佐下,精妙的外科手术也不在话下。 吃饭的家伙,她当然上心,早早就已经备好了。 手术刀扁而且薄,刀锋虽然锋利,却小小的一只,看起来确实没有多少杀伤力。 尤其在男人宽大的手掌中,更有些像是小孩子的玩具,显得有些可笑。 “哦?是吗?” 凤青梧冷笑一声,双手抱臂道:“阁下既然好奇,不如过来让我示范一下到底该怎么用?看看这小孩子的玩意儿,到底能不能杀得了人。” 看不起手术刀? 这手术刀在一个高明的医生手里,既可以是治病救人的神器,也可以是无声息杀人的武器。 但凡小看它的人,都会付出血的代价。 男人的面容隐在面具后面,看不清神色。 他的眼睛里却满含着审视,上下看了凤青梧两眼,心中莫名生出几分危险的预感。 不过是个没有武功,只会一点医毒的小娘子,柔柔弱弱,又娇滴滴的。 放在平常,他都不会多看一眼,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可是她站在那里,脊背挺直,艳光如刀,莫名叫人心生忌惮。 有趣。 嘴角的笑容扩大,男人沙哑的嗓音大笑两声,才道:“恭亲王妃果然有趣。本座越来越喜欢你了。” “咻。” 不等凤青梧说话,一道破空声骤然响起。 司君冥黑着脸,直接从侍卫手中多过一把弓箭,拉弓,放弦。 利箭迅捷如电,直直地朝着男人冲了过去。 男人下意识地一个后仰,然而那箭的速度极快,来势汹汹,穷追不舍。 “噗。” 利箭入肉的声响,男人忍不住闷哼一声,扶住被射中的肩头。 “大胆狂徒,也敢口出狂言。” 司君冥的嗓音淡淡,眉眼间盈着冷意,寒声道:“看看你有没有那个命。” 说着,提剑飞身而起。 男人的眼底一冷。 他身上有伤,绝不可能是司君冥的对手,继续恋战明显是不明智的选择。 而且司君冥杀意腾腾,来者不善。 他当机立断,沉声道:“撤!” 率先飞身而起,快去离去。 剩下的黑衣人,留下一波断后,不要命地围在司君冥身边缠斗,阻拦他追逐的步伐。 另外一些则护着男人,杀出重围。 几乎顷刻间,刚才还战斗成一团的院子里安静下来,只余下满地的尸体和浓浓的血腥气。 凤青梧一时有些回不过神,轻轻地眨了眨眼睛。 片刻后吸了口气。 地面都被血液染红,诉说着这场战斗的惨烈。 就在这时,司君冥收剑入鞘,长腿阔步,几步走到她的面前。 她这才发现,他的脸色黑沉,像是动了怒气,玄黑的眼底更像是结了冰似的。 配合着院子里的血腥气,莫名叫人有些腿软。 而他就维持着这副杀气腾腾的模样,一把攥住她的手腕,狠声道:“跟本王过来。” “冥皇叔?” 没有防备之下,凤青梧被拽得一个踉跄。 带着几分疑惑轻喊了一声,刚想让他走慢点,却迎上了司君冥看过来的眼神。 幽深冰冷,混不像是看活物。 薄冰下似乎封印着无边的业火,随时都能焚烧一切。 她怂了一下。 这个男人怎么回事儿啊? 突然之间这么可怕。 谁惹到他了? 明明刚过来的时候还不是这样,打了一架怎么像是心情极度差劲的样子? 就算是没追上那个男人,心里不爽,也不能拿她撒气啊! 凤青梧的心里七想八想,被司君冥一口气拉入房中。 “砰!” 伴随着房门被重重关上的声音,她的心头也跟着重重一跳。 看着关好的房门,心跳加速,莫名有些怯意。 “冥皇叔?” 干干地咽了口唾沫,她的脸上堆笑,放柔了声音:“你,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大的火气?” 夭寿了。 这副怒火冲天的样子也太可怕了吧! 司君冥沉默不语,双手背在身后,冷冷地看着她。 那眼神实在是可怕,压迫力又强得很。 更重要的是,凤青梧竟然莫名觉得有些心虚。 她心虚什么? 她又没做对不起他的事情! “那,那个人跑了也不管我的事情啊……” 无声的安静在这种情况下,实在是有些难熬,莫名叫人生出度日如年的煎熬感。 第219章 没见识就多读书 她只能试图缓解气氛,小声地摆事实讲道理:“我才是今天的受害者啊……就算冥皇叔没抓到人,心气不顺,也不该把气往我身上撒。” 她越说越觉得自己有道理,甚至有点想两手叉腰地蹬鼻子上脸。 搞没搞错。 她是司君冥的救命恩人,几次救了他的狗命,他敢给她脸色看? 今天的事情又不是她的错。 那个男人找上门来,她能立刻识破他是假扮,并且趁机攻击已经很棒了。 凭什么男人跑了,要朝她发火? 她又不是受气包。 “抓不到人,心气不顺?” 司君冥一顿,紧接着是更加汹涌的怒火。 他双手背在身后,居高临下地看着凤青梧,蓦然上前一步,寒声问道:“在王妃眼里,本王就是会为了这种事情动怒,胡乱迁怒的人?” 他难道不是吗? 凤青梧的脑袋上冒出问号。 他今天的气势太强,让她有些不自在。 他走近一步,她就忍不住退一步,试图保持合适的距离。 接连后退,她没几步就撞在了门框上,退无可退。 真要命。 凤青梧觉得,自己就没有这么绝望过。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干笑一声,脑袋飞速转动,试图找一个合适的理由:“那,那冥皇叔到底因为什么这么生气?总要有个理由吧?” 年纪轻轻,就喜怒无常的。 更年期吗? 她脸上全都是无辜,眼底的迷惑不作假。 司君冥几乎要气笑了。 她竟然还有胆子问他缘由? 将她逼在门框上,司君冥垂眼淡漠地看她,眼睛危险地眯起,冷冷地道:“刚才那人说,王妃叫他‘夫君’?” 要不能呼吸了! 凤青梧第一次感觉到这么局促,甚至不敢抬眼去看他的神情,目光直勾勾地盯着眼前他胸口的衣襟。 滚金边的衣襟上绣着祥云暗纹,精致贵气。 跟他这个人一样,莫名就很高贵,叫人觉得高攀不起的样子。 她的心脏跳得有些急,头脑一片空白。 听到他的问话,下意识地道:“我,我那不是为了麻痹他,让他以为我没认出来他是假的吗?” 说着,她还有几分得意。 “还想假装冥皇叔骗我,也不看看本王妃是谁。想瞒过本王妃的火眼金睛,嫩了点!” 她仰起下巴,自得地道:“我将计就计,装作没有认出他是假的。趁机靠近他给了他一刀……” 在司君冥越发阴郁冰冷的目光下,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渐渐犹如蚊呐。 这,这到底是怎么了? 她又做错了什么? 她只是个柔弱无助的小王妃罢了,危急关头还能这么敏锐,难道不是应该夸她吗? 为什么他的眼神这么可怕啊! 凤青梧渐渐噤声。 “王妃怎么不继续说了?” 司君冥怒极反笑,薄唇的弧度危险,淡声催促道:“说啊!本王看王妃说得很起劲,别停。” 明知道不应该,在听到“别停”的时候,凤青梧的面皮忍不住抽了抽。 脑袋里出现了一点不好的想法,她甚至脱口应道:“你该说不要停,继续。” 才说完,恨不能直接把自己的舌头给咬下来。 骚什么! 乱说什么! 一天到晚脑袋里都是不健康的思想。 真是太不纯洁了。 挠了挠脸颊,盯着司君冥微妙的眼神,她有些无地自容,尴尬道:“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真的是为了迷惑他罢了。” 她还觉得自己挺委屈,掰着手指头轻声嘀咕:“要不是我故意麻痹他的神经,让他以为我被骗了,怎么可能有机会近身给他一刀?” 那个男人被她给伤了,还能打伤好多侍卫。 要是她没动手,说不定还要再添几条人命。 她明明没有做错,为什么却要在这里接受质问,还莫名觉得心虚? 就在她心里哀嚎的手,下巴突然贴上一点异样的触感。 司君冥竟然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让她被迫仰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 他这个人冷冰冰的,平常没什么表情,看起来不好接近的样子,活像是冰山成精。 然而他的手却出乎意料的炽热,指腹的温度像是能把人给烫伤。 凤青梧下意识地颤了一下。 眸光水润润的仰头看着他,眼尾带着一抹绯红,看起来竟然有些可怜。 明知道这不过是表象,司君冥却觉得自己的心头像是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 一瞬间软塌塌的,生出几分不忍。 这个女人…… 他眸色沉了沉,俯身贴近她的耳畔。 薄唇在她的耳边,压低的声音磁性满满,沉声道:“本王要王妃记住,你能叫夫君的人,只有本王一个。下次再让本王知道你敢这么叫别的男人……” 眼底泛上猩红的杀气,司君冥寒声道:“别怪本王嫌王妃的舌头碍事,帮王妃摘了。” 变态! 我看你好像是有那个大病! 凤青梧心底的小人瞬间炸毛,跳着脚骂起来。 方才还失去节奏的心跳瞬间变得更快了,因为愤怒活像是一条失了智的疯鹿,“砰砰砰”跳得飞快,带着太阳穴都一突一突的。 混账东西,竟然又威胁她。 她那是权宜之计,到底懂不懂什么叫计谋啊? 拿摘舌头吓唬谁呢? 本来因为拿好听到耳朵怀孕的声音,她的耳蜗酥酥麻麻,像是过了一遍电流,正有些陶醉。 现在那点旖旎全都飞了。 “冥皇叔,你没领兵打过仗吧?”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司君冥,气不顺的阴阳怪气:“我有几本书想要推荐给冥皇叔。什么《孙子兵法》、《三十六计》之类的,希望冥皇叔能够多多研读。” 司君冥的眉头皱了一下,扬起眉毛,淡声道:“有话直说。” 她突然换了话题,必定是有鬼。 想来不是什么好话,拐弯抹角地骂他。 看他这个态度,凤青梧更气了,气咻咻地瞪着他。 高声道:“就算冥皇叔不知道什么叫兵不厌诈,也该多读读书,也好明白一下什么叫做权宜之计。” 没见识,就多读书,不知道吗? 省得跟她计较一点点计谋,无端端地跑过来指责她。 她不要面子的吗? 第220章 太天真了 司君冥危险地眯起眼。 这个女人,这种时候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伸手捏住她的下巴,他的身形逼近,薄唇抿成平直的弧度:“本王说不许,就是不许。再敢有下次……” 冰凉的目光,从她的脸上扫过,一路往下。 活像是审视着待宰的小猪。 冷笑一声,寒声道:“别怪本王不客气。” 狗男人。 凭什么这么霸道? 不管黑猫白猫,能抓到老鼠就是好猫。 只要能达成目的,管她用了什么法子! 凤青梧气得头脑发昏,咬着牙抬头瞪他。 他实在是长得太好了。 深邃的眉眼,英俊硬挺,却又不带异域风情。 鼻梁高挺,整个人看起来高贵疏离。 完全就是她的菜。 尤其是他的一双薄唇,明明薄得冷情,这会儿唇色却有些泛白。 这种白又不是那种憔悴的苍白,反倒透出点粉。 仿佛精心烹制的樱花果冻,又或者是别的什么精致小布丁。 看起来就很好吃的样子…… 这张嘴,明明长得这么好看,说出来的话怎么就那么过分呢? 凤青梧看着看着,不觉竟然有些看痴了,不争气的眼泪几乎要从嘴角流下来。 这么漂亮的果冻,不知道咬一口是什么感觉? 到底是樱花味,还是桃子味儿呢? 她仿佛被蛊惑,眼底带着几分痴迷,不自觉地凑近,张嘴,一咬。 软。 她的脑袋里第一时间,涌上的只有这一个念头。 跟这个冰冷的男人完全不一样,是截然相反的感受。 明明看起来这么冷硬,嘴唇却这么柔软,温热,似乎还带着一点点甜意,混杂着他身上的松木冷香。 有点q弹,还有点美味。 凤青梧几乎下意识地伸出一点舌尖…… “凤!青!梧!” 唇瓣上的一点微凉,让司君冥陡然回神。 脸颊一瞬间爆红,耳根也热得快要烧起来,他猛地抬手一把推开怀里柔软的身躯。 说不清是怒还是什么,满心复杂地抬手狠狠拍桌,高声怒吼:“你好大的胆子!你竟敢,你竟敢……” 到底还是不是个女人?! 她知不知道什么是羞耻?! 他本想看看她还能怎么狡辩,谁料她竟然敢对着他做出……做出这等事情! 简直,简直是伤风败俗,不可理喻! 司君冥觉得自己快要烧起来,怎么也想不明白,以他的身手怎么会没有及时推开她。 或许是她双眼中只有他的时候显得太过温柔多情,又或者是她眼尾的一点绯红看起来过于妩媚动人。 总之他受她蛊惑,才给了她这样放肆的机会。 司君冥感觉自己的大脑仿佛分裂成了两瓣。 一半满是复杂,在叫嚣着这个女人太过大胆,该好好收拾她叫她知道一下什么是皇室的威严。 另外一半,空白一片,无限地回放着那蜻蜓点水般一吻的触感和她贴近时的清甜。 看起来凶巴巴又没规矩的女人,唇瓣竟然柔软甘甜,带着一点微凉,亲起来的触感格外好…… 不是! 打住! 他的脑袋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分明他最是厌恶别人觊觎他的容貌,最是反感其他人的接近和逾矩的行为,对她的亲吻竟然没生出半点厌恶。 在震惊恼怒之余,隐隐竟还有几分意犹未尽。 司君冥暴怒之中,无暇顾及这点细微的情绪,整个人仿佛红成了虾子。 说实话,凤青梧整个人也傻了。 天地为证,她虽然是个颜控,也顶多是嘴上对美人说点暧昧的话,平日里对美人多点优待。 大约也就是,治病救人的时候,对于眉毛的患者少收点报酬的程度吧。 她从来没对任何一个人动手动脚过。 在末世,秩序崩塌之后,原有的道德观念也全数崩毁。 凤青梧有强大的精神异能,身手利落,还有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在基地里是难得的衣食无忧的强者。 因为她的颜控属性,有无数人甘愿投怀送抱,试图成为她的入幕之宾。 男的女的都有,她都很好地把持住了自己,从来没做出任何逾越的事情。 对于美人,她从来都是欣赏罢了,什么时候占过人便宜? 可怜见的,来到这个时代莫名其妙被赐婚已经很诡异了,上次在马车上,因为颠簸意外失去初吻也就算了。 现在,她竟然主动去亲吻别人? 她一时也涨红了脸,整个人都快烧起来。 但是害羞这个事情,只要别人比自己更害羞,自己心里的羞耻就会降低许多。 尤其司君冥的反应更大,整个人恼羞成怒,又红得难以忽视。 凤青梧心底那点不自在顿时淡了许多,看着他无能狂怒的样子,甚至有点想笑。 “冥皇叔那么激动干什么?” 她双手抱胸,摆出一副无赖相,笑眯眯地靠在墙壁上:“冥皇叔不是要对我不客气吗?怎么个不客气法儿?我等着呢!” 黑眸中盛着怒火和冷意,冰火交加,狠狠地向她砸过来。 她不仅没觉得害怕,还挑起眉,带着几分挑衅挺了挺胸口,戏谑笑道:“不过就是叫别人一声夫君罢了,冥皇叔那么大反应干什么?该不是吃醋了吧?” “可笑,本王会吃你的醋?” 司君冥猛地抬眼瞪过来,冷笑一声,高声道:“王妃不要自作多情,自视甚高。只不过你现在还是本王名义上的王妃,本王丢不起那个人罢了。” “当时只有我跟那人两个人,又没有别人听到。” 凤青梧满不在乎地撇撇嘴,笑眯眯地道:“冥皇叔要是觉得自己吃亏了,不如我给你补上?” 补上? 这个东西,要怎么补? 司君冥莫名其妙地看她一眼,心中生出点不好的预感。 她古灵精怪的,总是要做出些叫人意外的骚操作。 就在他提高警惕的时候,凤青梧直起身子,单手虚虚握拳,放在唇边轻咳一声。 “夫君~” 她柔情似水地轻轻喊了一声,嗓音甜腻腻的,活像是刚喝了十斤蜂蜜。 司君冥靠着强大的自制力,才没叫自己当场打寒颤,胳膊上却不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以为这就算完了吗?太天真了。 第221章 大不了还给你 凤青梧勾起唇角,一直素白如玉的手抬了起来。 上天对她显然是偏爱的,不仅容貌长得极美,身体的每一处都恰到好处。 这一只手,如冷玉雕琢一般,手指纤细修长,骨肉匀亭。 伴随着她的动作,阔袖自然垂落,露出一截儿白皙如凝脂般的藕臂。 白得晃眼,美得叫人不敢直视。 司君冥的目光,不自觉地随着她的手指移动。 就见她单手扶过自己修长的天鹅颈,动作优雅,笑容魅惑而轻妩,换了个腔调,又喊了一声:“夫君……” 这一声,妩媚撩人。 “夫君。”这一声,天真可爱。 “夫君。”这一声,撒娇粘腻。 “夫君。”这一声,元气十足。 “夫君!”这一声,娇俏嗔怒。 “夫君~”这一声,含羞带怯。 …… 一脸变换了十数种情绪,叫了十几声夫君。 司君冥瘫着一张高贵冷艳的脸,脑袋里几乎被“夫君”两个字刷屏,满耳朵都是她各式各样叫夫君的声音。 这,这个女人简直,不知羞耻! “够了!” 耳根的热度越来越高,他咬牙切齿,寒声道:“胡闹!你以为多叫本王几声,就可以一笔勾销?” 重点是她少叫了他一声夫君吗? 重点分明是,她竟然敢叫别的男人夫君! 只要想到那个场景,他就恨不得拔剑,直接把那个男人大卸八块。 等等,她叫不叫别人夫君,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司君冥呼吸一窒,总觉得有什么不得了的念头,几乎要从心口破土而出。 不,这没什么。 她现在名义上是恭亲王妃,是他的妻子。 既然顶着这个名头,她叫别人夫君,岂不是给他戴绿帽子? 他动怒是正常的,哪有什么别的意味。 就在司君冥勉强说服自己的时候,他的手臂上突然贴过一道玲珑的身躯。 她什么时候凑过来的?! 身体陡然一僵,司君冥骤然黑下脸,高声喝道:“放肆!王妃这是干什么?!离本王远点!” 不是吧,还生气呢? 狗男人真的好难哄啊! 凤青梧气得鼓了股两腮,深觉哄人实在是一件麻烦的事情。 小长安还不懂事,哭了的时候抱着亲两口就乖乖的了,怎么孩子的爹却这么难哄呢? “冥皇叔还生气呢啊?”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 看来是躲不过去了。 “不就是亲了一口吗?我也不是故意的。真小气。” 她嘟嘟囔囔地念叨,纠结地皱了皱眉。 终究是自己心虚,心底里难免有几分愧疚。 谁叫她一时大脑当机,做出这么轻浮的事情呢? 就算是在末世,随意亲人都不合适,更何况是这个礼法森严又保守的时代。 她认命地抬起脸,眼睛一闭:“亲一下冥皇叔又不吃亏。如果冥皇叔实在觉得生气,大不了我还给你还不成!” 她气鼓鼓地抬高了声音,视死如归道:“冥皇叔想出气,那你就亲回来!我保证不会像某些小气鬼,一直斤斤计较地生气。” 这个女人,脑子里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 亲吻还能还回去吗? 司君冥匪夷所思,下意识地垂眼看她。 却看到她仰着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乌黑的青丝悉数垂落在脑后,让她明艳的面庞一览无余。 那张总是带着几分清傲坚韧的眼眸闭了起来,让她少了许多的攻击性,整个人看起来明艳如画,又柔顺乖巧。 透着股子养尊处优的娇嫩。 眼睛紧闭,长睫却在抖动,眼珠在眼皮底下骨碌碌地直转,显然也不是不紧张。 柳眉琼鼻,饱满的唇瓣上还沾着点水光,水粼粼的,格外诱人。 白嫩的脸蛋,也像是剥了壳的荔枝,水嫩多汁的样子。 这副任君采撷的模样,有几个男人能够抵挡? 司君冥的喉咙发干,不自觉地吞咽了一口唾沫。 半饷没有动静,凤青梧闭着眼睛,悄悄握紧了拳头,忍不住催促道:“冥皇叔好了没有?!到底要不要?不要可别说我没赔罪!” 哼,男人也不能太惯着,总要适可而止。 给他台阶他还不下,就不关她的事情了! “这可是王妃主动要求的。” 黑眸中满是复杂的情绪,司君冥的声音哑得不像话。 他仿佛被蛊惑,抬手捏住她的下巴,忍不住一点点拉近了两个人的距离,俯身离着那看起来就甜美异常的唇瓣越来越近。 他的指腹温热,上面还有常年握剑的薄茧,落在她的肌肤上,是不一样的触感,存在感极强。 而他的声音沙哑,磁性满满,平添几分性感。 伴随着他的接近,一缕墨发垂在凤青梧的脸侧,微凉柔软,叫人从心底里涌上几分痒意。 闻着鼻端越来越近的冷香气息,她似乎能感受到他磨人的清浅呼吸。 本来还理直气壮、视死如归的心脏像是被撞了一下,心底涌上了紧张。 闭上眼睛,看不到外面的景象,她的五感似乎被无限的放大,心脏“砰砰砰”快速跳动起来。 让她险些抬手去捂住胸口。 总觉得心里住了一直小鹿,不要命地在碰撞着胸腔,活像是要么撞死自己,要么给胸口撞破。 时间似乎变得格外缓慢。 就在两人的唇瓣即将接触到的那一刻。 “砰、砰、砰。” 伴随着敲门声,一道嘹亮的,奶声奶气的哭声响了起来。 外面是曜灵急促的声音:“主子,小郎君哭得厉害,应当是饿了。” 快要贴在一起的两道身影,飞快地分开。 凤青梧说不清是失望,还是松了口气,莫名不敢去看司君冥的神色,快速拉开房门。 曜灵抱着小长安站在门外,小长安已经哭红了一张小脸。 乌溜溜的大眼睛里含着泪水,可怜巴巴地看过来。 一见到她,就伸出手来要抱,哭声也变成了委屈的抽噎,简直要把人的心都给哭碎了。 曜灵的手是握惯了剑的,什么时候接触过这样柔软到仿佛经不起一点力道的生物,手足无措,眼看着也快要跟着哭了。 凤青梧忙把襁褓接过来,嘴里温柔得哄着:“宝宝乖哦,肚子饿了是不是?都是我不好,让宝宝饿了这么久。宝宝不哭了噢!” 几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小长安身上,谁也没察觉到房内背手而立的司君冥,脸色黑得快要滴出墨来。 第222章 怎么还没走 小长安一直都是个乖孩子,见到凤青梧之后就逐渐收了声。 小嘴委屈成了波浪线,长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就已经张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她伸出胖乎乎的小肉手。 小心地放在她的脸上,嘴里奶呼呼地嘟囔个不停:“啊……嗯啊……” 像是在质问她去哪里了,怎么一天都不见人影。 一个玉雪可爱又乖巧的小幼崽,全心全意地只信赖依赖你一个人,这种滋味儿谁能拒绝得了呢? 尤其小长安明显委屈极了,小身子哭得还时不时打个哭嗝,大眼睛却黏在凤青梧的脸上,一副生怕她消失的样子。 凤青梧又是心疼又是喜欢,被他萌得心都要化了:“宝宝乖乖哦,是我不好。我以后不会离开宝宝这么久了。” “亲亲宝宝。” 她贴在小长安肉嘟嘟得棉花似的小脸上,响亮地亲了一口,声音温柔宠溺,带着愧疚:“宝宝不要生我气好不好?” 她已经道歉了,还给了一个甜蜜的亲亲。 小长安大度地伸出小手,在自己的小包袱上拍了两下:“啊,啊啊。” 原谅你啦。 凤青梧顿时笑靥如花,忍不住又低头亲了他一口。 奶香奶香的小幼崽,简直可爱到爆炸。 两人互动得津津有味,没察觉到一侧站着的司君冥简直变成了行走的大冰窖。 他黑着脸,看着自从小长安进门,这个女人眼里就似乎没有其他人,旁若无人地对着臭小子又亲又哄。 一时心头生出几分复杂。 混账。 堂堂男子汉,怎么能沉醉在女子的怀中,耍乖卖痴? 竟然还恬不知耻地要一遍遍的……亲吻。 简直是丢人。 尤其想到如果不是被这臭小子打断,本该偷香窃玉的人是他,司君冥心头的滋味儿更是奇怪。 他真是昏了头。 否则方才鬼使神差,怎么会想要低头亲她。 司君冥一时也说不清,自己心口到底是庆幸多一些,还是失落多一些。 只觉凤青梧跟小长安旁若无人的互动碍眼极了。 他这么大个人在这里,竟然被全然忽视,简直岂有此理。 单手虚虚握拳,放在嘴边轻咳两声。 他肃着一张脸,高傲地抬起下巴,摆出尊贵的亲王架势。 他是堂堂恭亲王,不管走到哪里都是众星捧月,人人对他又畏惧又尊崇,岂敢视他如无物? 希望这个女人,早些明白自己的错处。 倘若她的认错态度足够诚恳,倒也不是不能原谅她。 凤青梧也如他所愿,被他弄出的动静吸引过来。 她怀里的小长安,跟着一并看过来,一大一小,相似的两双大眼睛,黑白分明,干净透彻。 一打眼看过去,竟然恍然叫人觉得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司君冥不由微微晃神。 可见人相处久了,就是会不自觉地互相模仿,相像,被彼此所影响。 “冥皇叔。” 凤青梧看了看他,略带几分迟疑地开口。 听到她出声,司君冥顿时将其他想法丢在脑后。 越发傲然地挺直了身躯,嗓音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这个女人,终于知道她刚才有多失礼了吧? 换成其他皇族,就冲她刚才目无尊长的模样,就可以治她的罪。 不过他向来心胸宽广,今日又心情尚可,只要她认识到自己的错处,好生道歉,也不是不能放过她。 对他的想法一无所知,凤青梧小心翼翼地揽住小长安奶香绵软的小身体,尴尬地笑了一声。 “冥皇叔怎么还在啊?我以为你已经走了。” 没有办法,她沉迷吸娃,竟然完全将司君冥的存在给遗忘了。 本以为他见来人就已经离开,不料竟然还在这里。 想起两人刚才的场景,凤青梧尴尬地蜷缩起脚趾,差点当场抠出个三室一厅。 太囧了! 她刚才一定是脑袋抽了,才会做出这么蠢的事情。 美色害人! 一旦对上美人,她的智商就直线下降。 都已经这么尴尬了,司君冥怎么还不走? 他在这里,几乎是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刚才干出来的蠢事。 凤青梧恨不能直接找个地缝钻进去,抱着小长安努力维持表面的镇定,一双水汪汪的眸子无声地看过去。 表露出一点催促之意。 没事儿就赶紧走吧! 她已经够丢脸的了! 她甚至斟酌着又补上一句:“那个……小长安肚子饿了,我要给他喂奶了。现在不太方便,冥皇叔你看……” 有什么账,能不能以后再算!现在先走,让她自己冷静冷静行吗? 司君冥几乎立刻就明白了她话里未尽的含义,一瞬间脸色更黑了。 目光犹如坚冰,冷冷地瞪视她一眼。 这个女人! 狗胆包天,胆敢冒犯他也就罢了。 现如今还要赶他走? 简直岂有此理! 他气得火冒三丈,凤青梧却像是完全没有察觉,见他不动,还目光疑惑地看过来。 “冥皇叔,没事情忙吗?” “本王忙得很!” 司君冥怒火冲头,声音越发冷硬。 冷哼一声,甩袖双手背在身后,寒声道:“王妃最好规矩些,没有事情,不许过来打扰本王!” 说完,他直接扭头就走,气势汹汹的样子。 活像是要去提剑砍人。 看着他的背影,凤青梧忍不住偷偷松了一口气。 点了点小长安的鼻子,小声吐槽道:“宝宝,你爹怎么这么喜怒无常啊……我就没见过那么难伺候的人!” 不就是亲了一口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又不会少块肉。 心底里暗暗嘀咕,她的耳根却赤红一片,脸颊也像是快要烧起来。 隔日,凤青梧为秋水施过针,宫里再次有太监前来宣旨。 只是这次,圣旨甚至没有送到凤青梧的面前。 司君冥似乎怒火正旺,直接叫人将圣旨带回来,传旨太监连门都没能进来,就直接被撵走。 看完圣旨上的内容,他冷冷嗤笑一声,将明黄色的圣旨直接扔到凤青梧的面前。 “贼心不死。” 他的面色冰寒,黑眸中涌动着杀机,冷冷地道:“看来本王的那位好皇兄,如今已经急了。” 第223章 难道是心有灵犀? 圣旨的内容,跟上次没多大差别。 照旧是意图将凤青梧宣进宫中,遣词造句仿佛比上次更多几分急切。 凤青梧眼中若有所思。 “皇帝的心疾发作是不是更频繁了?” 她抬眼问道:“冥皇叔收到消息吗?昨夜宫中发生什么事情了?” 司君冥淡淡瞥她一眼。 早就知道她敏锐聪慧,她能这么快就察觉到不对,还是让他眼中不由闪过一丝赞赏。 “昨天夜里,皇帝再次发作。” 漫不经心地捏着圣旨,他玩味的勾起唇角:“怕是皇位上的那位,要狗急跳墙了。” 那心疾来势汹汹,每次都活像是要将皇帝疼死。 早先几个月发作一次,就已经让皇帝如鲠在喉,时刻担忧。 他是这片大地的主宰,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尊贵无比,统御四海。 他怎么可能接受,自己的性命随时都有危险,自己的性命无法掌握在自己的手上? 更何况,在皇帝看来,自己尚且正值壮年,春秋鼎盛。 他无法接受这种未知,而这心疾却发作得越来越频繁。 也难怪皇帝不顾会被司君冥察觉,依然在短时间内连下两道圣旨,也要宣凤青梧入宫了。 “他现在很着急。” 凤青梧若有所思地盯着圣旨,眼神中似乎闪过意动:“在皇帝的心里,只怕也没什么,比他的性命更重要吧?” “你想做什么?” 司君冥猛地抬眼,双目如电地看过来,敏锐至极。 嗓音冰冷地呵斥道:“本王劝你不要异想天开。与虎谋皮,你有几条命?” 见状,凤青梧忍不住勾唇笑了起来。 “王爷担心我呀?” 她狡黠地弯起唇角,水光潋滟地飞过一个眼神,笑吟吟道:“我还什么都没说呢,冥皇叔就知道我要做什么了?” 她上前一步,指尖放肆地点在他的胸前,暧昧地画了个圈:“冥皇叔难不成是我肚子里的蛔虫?还是说……” 她挑眉看过来。 眼底旖旎,笑容甜美而暧昧。 拖长的语调软软的,柔柔的,黏黏腻腻地问道:“冥皇叔跟我心有灵犀,一点通?” 每次她做出这种情态,总要炸毛发怒的司君冥,这次却毫无反应。 只是居高临下地看过来,那双黑沉的眸子幽冷深邃,仿佛能够洞悉人心,叫人不敢直视。 而他面色平静。不仅没有恼,还抬手直接抓住了她作乱的修长食指。 凤青梧微微一僵,继而掩唇“咯咯”笑了起来,满脸娇羞魅惑,轻轻在他胸口锤了一下:“冥皇叔,讨厌~” 她的语调妖娆,脸上的表情更是魅惑。 身子像是没有骨头似的,歪缠在他的身侧,一点点贴上来:“原来冥皇叔喜欢这个调调呀……早说嘛,本王妃也不必纠结这么久。” 她笑眯眯地飞过一个媚眼,软软地道:“冥皇叔怎么不回答我?” “本王若是回应你,你还怎么演下去?” 司君冥神色淡淡,似笑非笑地垂眼看她。 仿佛将她彻底看透,嗓音微凉:“本王倒想看看,为了能够入宫,王妃能做到什么地步。” 凤青梧神色一变,很快又笑了起来。 嗓音甜滋滋,满脸都是无辜地道:“本王妃怎么不知道,冥皇叔在说什么?” “你最好是不知道。” 司君冥无所谓地应了一声,仿佛也不在乎她怎么说。 松开她的手指,直接大马金刀地在桌子旁边坐下,神色淡漠却又仿佛成竹在胸。 撩起眼睑,冲她道:“王妃继续,本王等着呢!” 继续? 这还怎么继续? 不管她怎么演,这男人都一副“我看透你了”的表情,谁还能继续得下去?! 她演戏是为了叫他同意她入宫,不是为了把自己变成小丑,给他当猴耍的! 凤青梧的脸色顿时垮了下来,夺过他刚倒好的茶水,愤愤一仰头直接喝干。 “我要入宫!” 她抹干净唇边的水渍,猛拍一把桌子。 抬高了声音,道:“我想要天火草,皇帝想要治病。我们两各取所需,不是两全其美?” 茶水被抢,司君冥也不见动怒。 悠悠为自己重新斟了一盏茶,才冷声道:“天火草,皇宫宝库里有。皇帝的心疾,你能打包票治好?” 凤青梧咬唇。 她不能。 她之前查探,甚至没能查清楚皇帝心疾的缘由,又怎么可能保证一定治好? 她也不是全能的,这个世界上,不管是毒还是病,有许许多多都是她不知道也没接触过的。 她穷其一生,尚且不能攀登医学的顶峰,更何况她如今还年轻? 凤青梧咬住唇瓣,倔强道:“不试一试,又怎么知道我不行?” “筹码最开始就是不对等的。” 司君冥沉下眼,毫不客气打破她的幻想:“本王不信,你猜不到天火草的用处。” 丞相府的那株天火草,被皇帝拿走用掉,凤兆安却讳莫如深,一直不敢对外提起。 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天火草对于皇帝的心疾有压制作用。 或者是一味不可或缺的药材。 这种情况下,除非凤青梧能够治好皇帝,否则皇帝绝不可能将最后一株天火草送给她,让她去救秋水一个侍女的命。 而且,凤青梧胆敢提要求,入宫后却不能治好皇帝,谁知道皇帝会不会迁怒,直接杀人灭口? 一个面临生命危险的帝王,是谁都无法轻易揣测的。 凤青梧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但是…… “我一定要救秋水。” 她咬住唇瓣,澄澈的眼眸中满是倔强:“不去试一试,我不甘心。” 万一呢? 她不可能眼睁睁看着秋水,活生生被鬼面折磨而死。 就算是前面是龙潭虎穴,她也要闯一闯。 为了一个侍女,她竟然要做到这种地步? 司君冥的眉头微蹙,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她的眼神坚定,显然已经下定了决心,并不是装模作样。 为了一个小侍女,哪怕搭上性命也在所不惜,这本来是很愚蠢的行为。 可是却莫名叫人没办法嘲笑,反倒在心中生出几分复杂滋味儿。 司君冥沉沉地叹了口气。 第224章 科学主义求佛 “哪怕赌上自己的性命?” 他的黑眸晦暗冰冷,直勾勾地逼视着她,不给她躲避的机会。 嗓音冷沉,寒声道:“皇宫之中危险重重,高手如云。倘若你不能治好皇帝的心疾,难道还想活着走出来?” 他没说的是,就算她治好了皇帝,以皇帝的多疑,也未必会允许她安全出宫。 她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和身上的种种诡谲,他不是没有察觉,而是不去探寻太多。 换成皇帝,就算不把她查个清楚明白,也绝不会再让她逍遥自在。 这样的人,只有留在身边,皇帝才会安心。 就算不能留在身边,也绝不可能让她再次回到他的身边。 凤青梧却没有犹豫,斩钉截铁:“刀山火海,我也闯定了!” 艰难险阻,都不能阻拦她的决心。 她一定要救秋水。 她的双眼晶亮,迸射的光芒仿佛一柄利剑,足以刺破这世上一切的黑暗。 她的身形并不高大,肩膀有些瘦削单薄。 站在这里,却犹如百折不弯的青竹,叫人心中生出几分敬意。 甚至不敢直视她的眼神。 司君冥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拦不住她。 这个女人,似乎从出现在他的面前,就充满了矛盾和神秘。 他每次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了解她,她却能再做出出人意表的决定。 不过是一个侍女,竟然也值得她去拼命吗? 这样的念头,再次涌了上来,司君冥的心头莫名有几分酸涩和……说不出的细微羡慕。 荒唐。 他堂堂恭亲王,身份尊贵无比,就算是帝王对他也忌惮万分,怎么可能会去羡慕一个小侍女? 垂下眼眸,他的长睫投下的阴影,让他本来就漆黑幽深的眼眸越发黑得纯粹,叫人看不清里面的思绪。 静默片刻,他单手背在身后,伸手去拿圣旨。 “你干嘛?” 凤青梧警惕地将圣旨藏到身后,挺起胸膛:“冥皇叔,你拦不住我的!” 她还要带着圣旨入宫呢! “本王不拦你。” 司君冥淡淡地扫她一眼,冷声道:“把圣旨给本王。” 不拦她? “真的?冥皇叔一言九鼎,可不许骗人!” 眸光一亮,凤青梧试探地看他。 见他面色如常,不像是撒谎的样子,她才缓缓地抽出圣旨放在他的手心上。 害,美人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长得这么好看,就算是个渣男,也应该不会骗她……的吧? 她没说话,但是心思却全摆在脸上,那双眼睛就没从司君冥脸上挪开过。 叫人毫不怀疑,如果她张开嘴,只怕就要有垂涎的口水流出来。 司君冥原本最厌恶的就是别人拿这样的眼神看自己。 一旦有人为他的相貌痴迷,他就忍不住生出拔剑砍人的暴戾来。 然而这一刻,他却莫名地没有生出反感,反而眼底不由闪过一丝清浅的笑意。 极淡,一掠而逝。 然而他本就常年板着脸,活像是一尊冰雪雕成的雕像。 一点笑意就显得尤为难得,也格外醒目。 凤青梧的眼神一直都灼灼地看着他,自然没错过这一点微妙的表情变化,顿时忍不住瞪大眼睛,嘴巴都忍不住成了圆形。 哇。 她本来就觉得司君冥已经够好看了,没想到他笑起来的时候更好看! 惊!为!天!人! 那一点浅笑,犹如春回大地,百花齐放,冰雪消融。 让人痴迷。 她忍不住捂住快要跳出来的心脏,快速地挪开眼,悄咪咪地嘀嘀咕咕。 司君冥凝神去听,就见她嘴里叽里咕噜地反复重复着:“阿弥陀佛,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王妃什么时候开始信佛了?” 他的心头越发觉得好笑,挑起眉淡声道:“信佛也好,茹素祈祷,说不定还能叫神佛垂怜几分,保佑王妃一切顺利。” “谁信佛了?我才不信!” 凤青梧闻言,猛地跳起来。 双眼瞪得滚圆,脸颊更是急出了两抹嫣红,整个人看起来多出几分稚嫩。 两手叉腰高声强调:“我不信佛!以前不信,现在不信,将来也绝对绝对不会信!” 茹素是不可能茹素的,这辈子都不可能茹素的。 肉肉超好吃的。 干煸、红烧、炖煮、烧烤,不同的做法有不同的风味。 羊肉、牛肉、猪肉、鱼肉,每种肉类都是不一样的美味。 辛辛苦苦进化到了食物链的顶端,她可不是为了吃素的。 作为肉食动物,叫她不吃肉改吃素,比杀了她还要难受几分。 更何况—— 凤青梧苦口婆心:“冥皇叔,封建迷信要不得。喜欢烧香拜佛我可以理解,但是咱们要科学主义求佛,保持理智。” 封建迷信害死人。 作为一个在红旗下长大的,根正苗红的社会主义接班人,凤青梧是很有原则的。 “什么是科,科学主义?” 司君冥皱眉,眼中闪过疑惑。 这怪腔怪调的词儿,她都从哪里弄来的? “就是,就是说,求佛可以。好的结果你可以信一信。” 凤青梧向他传授自己的经验:“不好的嘛……我命由我不由天!” 说白了,就只听个顺心的结果罢了。 她一天到晚古灵精怪,到底从哪里冒出来这么多想法? 司君冥一时好笑,摇摇头。 “方才不是王妃正在念佛?” 他故意道:“本王也不过是助王妃一臂之力。” 想到自己为什么会念佛,凤青梧陡然僵住。 干巴巴地笑了两声:“那,那不一样……” 她刚才是被美色所迷!根本不是求佛祖保佑! “有什么不一样?” 司君冥却摆出一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黑眸好整以暇地看她:“还请王妃解惑。” “我,我就随口一说。当,当不得真的!” 凤青梧的耳根都烧红了,敷衍地随口应了两句。 生怕他继续追问,忙转移话题道:“这圣旨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她的脖子都已经泛上了淡淡的粉,显然已经羞得不行。 司君冥眸底笑意更浓,倒也没再继续逗她。 “没什么不对。” 他漫不经心地捏着圣旨,堪称大不敬地随意往案上一扔,道:“只是这份不作数。” 第225章 冥皇叔好坏 不作数? 不等凤青梧发问,他已淡淡道:“既然心疾发作频繁,本王的好皇兄必然已经按捺不住。王妃放心,现在该着急的不是我们。” 他的目光悠然,遥遥望着皇城方向,意味深长道:“王妃只管等,叫他多送几份圣旨来。” 凤青梧想要天火草,皇帝想要保住自己的命。 两人的手上各有筹码。 现在他们的优势是,他们知晓皇帝对自己的命是无比看重,皇帝却不知道天火草对于凤青梧的重要性。 交易嘛,自然是坐地起价,待价而沽。 他们越是稳得住,皇帝越该稳不住才是。 凤青梧也想清了其中的关节,忍不住吹了声口哨:“冥皇叔好坏呀,我好喜欢!” 空手套白狼。 反正秋水身上的伤还要养,毒在她的控制下还能撑一段时间。 他们不仅不急,这空出来的时间,还能用来调整状态和恢复精神力。 一举数得。 也难怪她美滋滋到了忘形的地步。 司君冥的心头微微一跳。 她好喜欢? 喜欢什么? 耳根莫名泛上了薄薄的热度,心底也似乎被什么挠了一下。 刚才还运筹帷幄,从容自在的男人陡然之间直起身,板着脸寒声斥责道:“不像话!王妃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礼义廉耻?!” 好端端的,怎么又翻脸了? 凤青梧目瞪口呆。 不等她再说,司君冥已经像是气狠了,怒气冲冲地瞪她一眼,转身就走。 只是那背影,莫名透出几分落荒而逃的仓皇。 是错觉吧? 他堂堂恭亲王,怎么可能会落荒而逃呢? 凤青梧挠了挠脸颊,自我嘲笑了一下脑海里的想法。 很快就将这些琐碎的念头甩出了脑海。 这一次,甚至没等到隔日,皇帝的圣旨又一次来了。 照旧是司君冥派人出面,直接将圣旨拦了下来,连叫它被送到凤青梧面前的机会都没有。 如此过了五天。 第十道旨意终于下来了。 这次的传旨太监,也没像前几次一样,连门都没能进。 大概是皇帝这段时间饱受心疾折磨,也确实顾不上装模作样。 这次直接叫传旨太监带着一队仪鸾司的人,气势汹汹地堵在恭亲王府的门口,大有请不到凤青梧就强逼的意味儿。 “哟,好霸道噢!” 听了这架势,凤青梧都忍不住咂舌。 抬眼看向照旧冷静地坐在桌案后看书的男人。 金色的阳光洒在他泼墨般的长发上,为他镀上一层有些温和的柔软光晕。 真是好看。 凤青梧险些看痴了。 擦了擦嘴角不存在的口水,这才道:“冥皇叔,这都第十道圣旨了?是不是差不多可以了?” 这几天,她在府里吃好喝好。 除了照顾小长安和为秋水施针,几乎没做别的事情。 反倒养得脸颊泛上了红润的光泽,整个人看起来状态好得不得了。 尤其她的精神力,在几次透支干涸之后,仿佛触底反弹,相比于刚醒来的时候有了增长,简直叫人惊喜。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不知道是不是受到时空的限制,她根本没有办法靠打坐冥想来调养精神力。 这里又没有丧尸,没有晶核给她挖,她的精神力似乎也没有办法继续进阶。 没想到几次耗干,倒是有了意外惊喜。 司君冥头都没抬,手上捏着毛病,行云流水地落笔写下几个大字。 这才淡然地道:“急什么。” “这,差不多得了吧……” 凤青梧偷偷吐了吐舌头,两手交握,忍不住道:“当初岳飞也不过是十二道金牌追回。咱们这都已经第十道圣旨了,也不能太过分不是?” 总不可能比岳飞更多吧? 更何况,现在皇帝还是大雍的皇帝,堂堂帝王。 就算司君冥手上有什么底牌,让皇帝不敢直接翻脸,那也不可能直接就跟皇帝对着干吧? 身为帝王,也是要脸的啊! “岳飞是谁?” 司君冥终于抬头,问出的却是毫不相干的问题。 “这不重要!” 凤青梧觉得自己要抓狂了,一拍桌子站起身:“现在的重点是,冥皇叔,咱们该去接圣旨了!” “王爷,外面的公公又叫门了!” 不等司君冥应声,苏御抱着剑进来。 恭敬禀报道:“那位公公说,如果咱们不开府门放他们进来宣旨,他们就会一直站在恭亲王府门外,隔一段时间就叫一次门。” 他没说的是,这次来的传旨太监,鼻孔简直要仰到天上去。 仿佛带了一队仪鸾司的人,就真的所向披靡,无所不能了。 那颐指气使的架势,怎么看怎么欠打。 没错,这一次,恭亲王府和传旨太监几乎僵持住了。 司君冥叫人直接拿圣旨,把传旨太监撵走。 可是这次太监带了仪鸾司的人作为护卫,圣旨又不能硬抢,他一定要带着圣旨进门宣旨。 大门不开,他就待在门外,时不时叫一遍门。 司君冥抗旨不尊,不叫太监进门还好说。 如果他真的叫人打了仪鸾司的人,硬生生从太监手上抢圣旨,这件事情就没那么简单了。 简直相当于直接跟皇帝对上,丝毫不给皇帝面子。 等同于谋逆。 先不说现在的恭亲王府,有没有这个能力跟皇帝针锋相对。 只说他们的目的是皇宫宝库中的天火草,也远远不到要跟皇帝直接撕破脸,刀剑相向的地步。 因此才叫这个太监越发的骄傲起来,站在门口一副要跟恭亲王府耗下去的样子。 “冥皇叔!” 凤青梧听到这话,心中也有些等不及了,眼巴巴地抬眼看向依旧冷静的男人。 嗓音软软的,拖长了声调,像是撒娇。 看起来有几分可怜。 她都已经准备好了,不需要再继续耗下去了。 赶紧入宫吧! 她后面的话没说,却全都写在了脸上,一览无余。 司君冥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 黑眸中说不清是笑意还是无奈,片刻后才搁下毛笔,淡声道:“既然如此,那就出去看看吧!” 凤青梧欢呼一声,丢下手上的茶杯,快速跟上他的脚步。 “大胆!杂家乃是陛下身边的人,你敢碰杂家一下?杂家定要叫你的人头落地!” 第226章 有几个脑袋 那尖利的嗓音,趾高气昂,直听得凤青梧皱眉。 放缓脚步,看清楚门口的景象,她的眉头皱得不由更紧一些。 门口现在确确实实,堵着一队人。 那面白无须的太监,也不知道是从哪儿挑出来的愣头青,在恭亲王府门口竟然还敢这样放肆。 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一张八仙椅,他大摇大摆地坐在上面,还着人擎着一柄油纸伞遮挡阳光。 身后排列开两队仪鸾司的好手,看起来真是威风无比。 这会儿正横眉竖眼,鼻孔朝天地冲着恭亲王府的护卫嚷嚷:“杂家奉陛下的命令前来,代表的就是陛下。你胆敢对陛下不敬,是有几条命?” 瞧瞧这气势。 凤青梧忍不住勾了勾唇角,带着几分嘲讽,抬眼去看身边同样停下脚步的高大男人。 “看来冥皇叔的名头,也不那么好用。” 她轻笑着道:“区区一个太监,都能在恭亲王府门口耀武扬威了。” 司君冥的眸光冰冷,冷锐的光芒带着杀意,淡淡地从她身上掠过。 很快就全冲着门口的太监刺了过去。 那太监却实在是是迟钝得很。 他身后仪鸾司的护卫已经攥紧了刀柄,若有所觉地往这边看过来,他还在昂着头,唾沫横飞地骂人。 “这位公公。” 护卫也是训练有素的,就算面对太监的尖嗓,都没有皱过眉头。 平静地双手抱拳,不卑不亢道:“属下职责在身,没有王爷的命令,实在不敢擅自放人进门。还请公公见谅。” “杂家手上的,可是陛下的圣旨!” 那太监却不懂什么叫见好就收。 看到护卫好言相劝,他还觉得是护卫也怕了他。 越发得意洋洋,满脸傲然地挑着三白眼,尖声道:“难道恭亲王真的能一手遮天,公然抗旨不成?你胆敢拦住杂家,等陛下怪罪下来,不知道你有几个脑袋可以掉?!” 抗旨又怎么样呢? 先头的九道圣旨,看看他们理过吗? 护卫的心底冷嘲,见这传旨太监颇有些得寸进尺,脸上的表情也冷了下来。 他直起腰板,冷冷地看了那太监一眼,冷声道:“还请这位公公见谅。恭亲王府或许不比皇宫戒备森严,却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的。我等守卫王府安危,自然是要照规矩办事。” 他冷笑着看了那太监一眼,一字一顿道:“脏的臭的,也想来脏了恭亲王府的门?” 显然也是动了火气。 那太监在门口咋咋呼呼半天,很有些飘到天上去。 这会儿听到这话,哪里受得了。 当即直接跳起来,怪腔怪调地怒吼道:“好大的胆子!杂家看你就是不想活了!” “来人!” 他挥挥手,直接冲着仪鸾司的护卫命令道:“把这个小子给我拿下!胆敢反抗,格杀勿论!” “杂家今天就要让他明白,得罪杂家的下场!” 那副狐假虎威的样子,别提多叫人生气了。 仪鸾司的众人脸上不由显露几分不满,眉头都皱了起来。 他们的职责是保卫陛下和皇城的安全,辅佐皇帝,监察百官。 什么时候做过这样下作的事情? 一个个本都是心高气傲的人中龙凤,为首的小队长冷下脸,淡声道:“公公,这恐怕不妥。” “有何不妥?!” 那宣旨太监见他们不动,顿时火冒三丈,怒骂道:“你们是陛下派来,保护杂家的。如今这人意图伤害杂家性命,你们竟然敢包庇他,难道就不怕杂家回宫之后,向陛下告你们一状?” 这颠倒黑白的速度,简直有些不要脸。 小队长的脸上闪过不虞。 抿唇道:“这位护卫也不过是按照职责行事,何曾……” “我亲眼所见,这人想要谋害干爹性命!” 这时,在一侧一直满脸谄媚,为传旨太监打伞的小太监直起腰来。 毫不犹豫地冲着仪鸾司的小队长,尖利地道:“干爹手上还拿着陛下的圣旨,想要谋害干爹,岂不等同于谋逆?诸位大人还不动手,是想倒戈逆贼吗?” 在两人一唱一和的睁眼说瞎话下,小队长的脸色十分难看。 这是恭亲王府。 作为仪鸾司的人,常年护卫在皇帝身边,他们谁不知道皇帝对于这位恭亲王的忌惮和厌恶? 今日他倘若不照这个狗太监说的做,到时候传到皇帝的耳中。 谋逆或许不会做实,却等同于支持这位恭亲王。 身为皇帝亲信,却维护皇帝的敌人,那位多疑又狠辣的陛下会做出什么,几乎不需要猜。 他不由握紧了刀柄,脸上露出几分挣扎。 就在这时,一道含着冷意的声音响了起来。 “是谁要给本王的人好看?” 这道声音分明并不大,却奇异得仿佛直接在耳边炸开,叫人忍不住一个激灵。 刚才还头仰得很高,恨不能长条尾巴竖到天上的传旨太监,心中一突,脸色都白了。 不等他反应过来,只见一道黑色的身影一闪而过,伴随着刺眼的银色光芒。 司君冥的动作很快,一进一退仿若闪电。 以人的眼球,只能恍惚捕捉到他的残影。 如果不是清晰地看到他出现在门口,几乎叫人以为那不过是错觉。 “锵。” 在他的身形重新站定之后,长剑出鞘的声音才响了起来。 伴随着这声声响,寂静地气氛仿佛被什么打破,静止的画面也重新开始动了起来。 传旨太监的脸上,有些温热,鼻端传来铁锈般的腥气。 他张了张嘴,一道浓稠的咸涩液体滴在舌尖上,还有些滚烫。 这,这是什么? 他一时之间,头脑一片空白,怔怔的扭头向着旁边看过去。 那方才还站在他的身边,狐假虎威,口口声声叫他干爹的“干儿子”,正捂着脖子,嘴里发出“赫赫”的声响。 浓稠的鲜血,从他的指缝里,喷泉似的涌了出来。 他努力地想要堵住,却于事无补。 细瘦的身形跌落在地上,很快没了声息。 死,死了? 只一个照面,就这样死了? 他刚才尝到的,是这个干儿子的血?! 第227章 本王最讨厌多嘴多舌 传旨太监这才如梦如醒,浑身抖如筛糠,一下子跌倒在地上。 “大,大胆恭亲王……” 要说他胆子大,他这会儿怕得脸色惨白,瘫软在地上像是一条落水狗。 要说他胆子小,偏偏张嘴还敢斥责一露面先杀了人的司君冥。 大概就是单纯的蠢吧。 凤青梧看着这传旨太监,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怜悯。 更多的却是嘲讽。 “冥皇叔稍等片刻。” 她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直接捂在鼻端,又后退了两步。 确保自己站在合适的距离内,这才笑眯眯地抬手示意:“现在好了,冥皇叔可以继续了。” 她真怕,一会儿这太监尿了裤子。 她可不想直面那古怪味道的冲击,更不想身上沾上血色,不如站得远一点。 传旨太监不知道她动作的意味,心中却莫名颤了颤。 总觉得自己的脖颈发凉。 “怎么?” 司君冥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中的沾血的长剑,一双幽冷的黑眸无声无息地扫过去。 根本不像是在看活物。 声音更像是凝结着冰雪,寒声道:“公公也要治本王一个谋逆之罪?” 他的眼神,仿佛没有一点温度。 在他的目光下,传旨太监从头冷到脚,犹如孤身一人站在冰天雪地之中。 兜头一盆刺骨凉水浇了下来,他如梦初醒,终于明白自己到底是招惹了怎么样一个煞星。 他到底是哪里来的勇气,胆敢在这位煞星的门前叫嚣? 就算是手上捧着皇帝的圣旨又怎么样? 就算是皇帝,心里深恨这位煞星,将他当做心腹大患,不也拿他没有丝毫办法? “奴,奴才不敢。” 他努力挤出一点谄媚的笑容,脸上却僵硬无比,几乎要哭出来:“恭,恭亲王,奴才,奴才也只是,奉旨办事……” “奉旨办事?本王看公公方才,不是挺威风吗?” 司君冥冷笑一声,上前一步。 厚底的黑色皂靴,直接踩在那传旨太监的脸上,将他直接压在地面上。 冷冷地道:“本王府上的护卫不懂事,惹得公公不快。他的脑袋不够,公公要不要连本王的脑袋一块摘去,以泄心头之恨?” 这个姿势,实在是够屈辱了。 直接被当着众人的面,把脸踩在地上。 完全字面意思上的踩。 这样的架势,那传旨太监非但不怒,反倒笑得更谄媚了。 连声音里都透着毫不掩饰地讨好,卑微地在地上叫到:“王爷当心,当心脏了您的鞋……是奴才这张嘴乱吠,奴才狗眼看人低。王爷您别跟奴才这不入流的玩意儿计较,没得脏了您的手。” 真是能屈能伸,为了活连尊严都不要。 这副模样,跟刚才简直判若两人。 看着他死鱼似的瘫软在地上,连小指头都不敢动一下的样子,司君冥满脸杀机,沉默了好半饷才冷冷地嗤了一声。 “不是来传圣旨吗?” 他淡然地垂下长剑,不知有意还是无意,那染血的剑尖刚好悬在那太监的眼前。 离着他的眼球只有一点点距离。 而他的声音四平八稳,又冷又沉,手掌摊开,淡淡道:“拿来。” 站在一侧的凤青梧,忍不住在心底里偷偷吹了个口哨。 酷啊! 他本来就长得好,脚下踩着人,满脸冷漠,杀气四溢的样子,不仅不显得暴戾,反而有种飒然的酷帅。 那一垂眼,一伸手,简直帅到没朋友。 传旨太监却欣赏不到这样的美,他战战兢兢地将明黄的圣旨递过去。 嘴上还讨好地喋喋不休:“王爷,奴才不过是个跑腿的。奉命行事,还请王爷大人大量,万万不要……唔。” 他的话没能说完。 那在他眼前的剑没有多余的动作,干脆利落扎入他的后心,将他捅了个对穿。 司君冥挑起剑,比宰了只鸡还要轻松。 “本王最讨厌人多嘴多舌。” 居高临下地投下一瞥,他薄唇微勾,眼底带着几分血色。 “这两人皆是本王所杀,你们尽可回去说本王意图谋逆。” 他那危险冰冷的眸光,从仪鸾司众人的身上扫过,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冷笑:“本王倒要看看,区区两个阉人,本王杀不杀得。” “王爷说笑。” 没人敢直视他的眼神。 在他的目光所及之处,众人全都低下头回避。 仪鸾司的小队长双手抱拳,恭敬低头:“是这两位公公以下犯上,胆敢冒犯王爷。他们罪有应得,怎么能怪到王爷身上?” 一板一眼的样子。 凤青梧撇撇嘴。 果然玩政治的心都脏。 被传旨太监颠倒黑白到有些可怜的小队长,这会儿睁眼说瞎话的时候,眼睛也不眨一下。 司君冥却像是对他的反应早有预料,闻言也不见意外。 只是那冰寒的目光定了一瞬,才蔑然道:“你倒是忠心。” 这小队长这样说,自然不是为了维护司君冥。 区区两个太监的小命,还不足以叫皇帝跟恭亲王府对上。 既然如此,又何必闹得两方都下不来台? 司君冥也不计较他的小心思,收回眼,打量了一下手上的圣旨,眼底显露出几分嘲讽。 他的好皇兄,还真是一如既往地贪婪。 早先贪图权势,为了权势不择手段。 上位之后贪图更多,这世上最好的一切他都想要。 到了如今,人渐渐衰败,又开始贪生怕死。 “王妃。” 他冲着凤青梧招了招手,嗓音淡淡:“圣旨。” “冥皇叔处理就好。” 一连十道圣旨,早就已经不稀罕了。 凤青梧不在意地扭过头,无所谓道:“反正这么多圣旨,也不差这一道。” 她入宫只需要一道圣旨就可以了。 “那本王就不客气了。” 司君冥闻言,面色不变。 当着众人的面儿,直接将圣旨展开,慢条斯理地用那明黄的布料擦拭长剑上沾染的血液。 仪鸾司众人的瞳孔下意识的一缩,触及到他唇角杀气浓郁的弧度,又不自觉地避开目光。 这个时代,皇权至少,接旨都有一套繁复的流程。 他这样随性已经是大不敬,如今竟然还拿圣旨擦剑,仿佛只是一块破抹布。 也难怪众人失色。 司君冥却做得一脸理所当然,擦完长剑之后,将皂靴上沾到的血迹在传旨太监的尸体上蹭了蹭。 这才缓缓开口。 第228章 请王爷抱侧妃回房 “去告诉皇兄,这圣旨本王和王妃接了。” 他的姿态淡然,长身玉立,整个人尊贵冷漠,危险强大。 目光落在仪鸾司的小队长身上,薄唇勾出微妙的弧度,淡声道:“待本王和王妃收拾片刻,就立刻奉旨入宫。” 说是奉旨入宫,浑身杀气腾腾,却更像是要杀入宫廷。 小队长的脸色顿时凝重,本能地握住腰间的刀柄,仿佛这样才能汲取到些微的安全感。 沉默了片刻,才垂眸应声:“是。” 说着肃着一张脸,如临大敌般,扬起手带人回宫。 凤青梧抱臂站在一旁,忍不住悠然笑了起来:“冥皇叔都要把人给吓坏了。” 只怕回到宫中,皇帝的护卫要再加上三成。 司君冥淡漠地看她一眼,沉默不语。 就在这时,一阵由远及近的马蹄声响起。 一辆马车停在门口,帘子掀开,露出一张弱风扶柳般的脸。 是安巧巧。 她含羞带怯地看着司君冥,下意识张嘴,娇滴滴地喊了一声:“王爷~” 才叫完,目光触及地面上,两具太监的尸首。 顿时花容失色,整个人脸色一瞬间惨白。 像是被吓坏了,飞快地从马车上扑下来,眼睛带着泪花,像是刚被摧残过的小白花,惊恐万分道:“王爷,这,这是怎么了?怎么死人了?” 凤青梧的脑袋上冒出几个问号。 这扑出来的动作,未免也太矫捷了些,实在是没办法让人昧着良心说她有多么的纤弱。 然而那脸上的惊恐,那眼角吓出来的水光,简直不能太逼真。 果然,宅斗就是最牛的。 奥斯卡影后,非安巧巧莫属。 她这么一副全世界只有司君冥身边最安全的架势,本来应该是一出十分养眼,情深义重到了有些腻歪的场景。 然而,伴随着她的接近,司君冥却条件反射地侧身一躲。 根本不给她扑进怀里的机会。 安巧巧的脸上一僵,脚下一绊,险些直接跌倒在两个太监的尸体上。 当时那张小脸,表情就要控制不住。 幸亏她身边的侍女眼疾手快,尖叫了一声:“侧妃娘娘!” 飞扑过来直接抱住她的腰肢,将她往一边狠狠一扑。 直接跌倒在青石扑就的台阶上。 台阶的边缘摔一下本来就很疼了,再加上侍女的重量,安巧巧当场面目扭曲,眼泪都飙了出来。 凤青梧差点笑出声。 虽然不用摔在尸体上,但是被这么一摔,看她的表情就知道有多疼了。 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更宁愿跌倒在尸体上面。 “侧妃娘娘,你没事吧?” 侍女吓得脸色惨白,连滚带爬地起身扶她,一叠声告罪:“奴婢该死!” “王爷……” 安巧巧的眼中哪里有她。 她这会儿浑身疼得厉害,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掉,眼眶通红。 只觉得自己的身体都要散架了。 她死死地捏住帕子,指甲快要陷入掌心,才勉强维持住表情,不叫自己显露出狰狞。 心底却忍不住涌上恨意。 跟在司君冥身边这么多年,不是不知道他不近女色的毛病。 只要有超过十岁的女子近他的身,他就会控制不住地恶心,甚至呕吐不止。 她原本已经认命,却亲眼看到凤青梧扯着他的袖子跟他说话,两人有肢体接触,司君冥都不曾有过反应。 既然凤青梧可以,为什么她不可以?! 她本想趁机接触,如今却出了这样的大丑。 想着,她的眼泪掉得更急了,泪眼婆娑地看着司君冥,声调都在颤抖:“是,是巧巧做错了什么吗?” 司君冥的身体有些僵硬,目光落在一侧,淡声道:“不曾。” “那王爷为何对巧巧这样冷淡?” 安巧巧十分不甘,脸上却不敢显露分毫。 只捏着帕子擦眼泪,哭哭啼啼地道:“巧巧知道自己姿容普通,可是王爷又何必对巧巧避之唯恐不及?巧巧不过是一时惊慌失措,害怕罢了。” 说着,露出伤心到了极致的表情。 按照正常程序,司君冥就算不深情款款地扶起她,也该说几句场面话,好好安抚她。 然而他却没有说话,只是身体紧绷,眼睛始终不肯看安巧巧一眼。 场上一时有些尴尬。 安巧巧都快哭不下去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就在她满心恼怒的时候,在一边偷笑到肚子都有点疼的凤青梧,终于好心地开口。 “安侧妃。” 她笑眯眯地袖手站在一旁,抬手点了点自己的脸颊,浅笑道:“你哭得太厉害,妆花了。眼泪鼻涕糊一脸,你家王爷有洁癖,受不了了。” 安巧巧的脸顿时一僵。 司君冥有很严重的洁癖,她当然知道。 而她这几天休息不好,为了遮掩自己的憔悴,特意多敷了粉,想也知道眼泪落下来该变成了什么样子。 一时之间,她恨不能直接找条地缝钻进去。 直接拿着手帕捂住脸,哭得声音更大了:“是巧巧的错,巧巧污了王爷的眼……” 她哭得身体都在颤抖了。 司君冥一时头皮发麻。 冷冷地瞪了凤青梧一眼,头疼地皱起眉,冷声道:“不碍事。” 凤青梧喷笑。 直男的无差别杀伤,真是叫人笑破肚皮。 他只说不碍事,也就是说不会计较安巧巧这会儿的失态,却没否认她狼狈的样子恶心到他了。 对于满心争宠的安巧巧,这岂不是如同晴天霹雳? 凤青梧都要觉得安巧巧可怜了。 可惜司君冥却不解风情,听着安巧巧哭得更惨了,一时露出茫然的表情。 “冥皇叔。” 凤青梧憋笑,眼底露出几分狡黠,笑眯眯地道:“安侧妃大概是疼得厉害了,看她都站不起身了。不如王爷抱她回房,请御医来为她检查一下?” 安巧巧的哭声一顿。 还有这等好事? 凤青梧竟然肯给她这样跟王爷接触的机会? 她匆匆用帕子偷偷擦脸上的粉,试图露出自己一张清丽的小脸。 一双圆杏眼带着几分期盼,偷偷看向司君冥,眼底的希冀不言而喻。 她可太想跟司君冥亲密接触一下了! 第229章 丑成这样还出来吓人 有一有二就有三。 男人嘛,只要尝到了女人的滋味儿,后面就会自己开窍了。 现在是抱她回房,后面可以接受她的亲近。 紧接着就可以在她的房中留宿…… 想着想着,安巧巧的脸颊忍不住染上了几分薄红。 她跟在司君冥身边的时间最久,又有父亲的关系在那里。 两相叠加,她才是最有优势的那个人,一定能够获得王爷的宠爱。 越想越兴奋,她的双眼放光,期待不已。 然而司君冥却陡然黑了脸,警告地看了凤青梧一眼。 凤青梧满脸无辜地眨眨眼睛,仿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还假惺惺地催促:“安侧妃身娇肉贵,哪里受过这种苦?地面上凉得很,王爷还是快点,不要再耽搁了!” 安巧巧嘴里嘤咛了一声,配合得发出小小的痛呼。 只是她春心荡漾,这痛呼实在是听起来不怎么地道,叫人忍不住想歪。 凤青梧牙都酸了,看热闹似的冲着司君冥挤了挤眼。 司君冥的脸更黑了。 “本王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得到王妃做主?” 他目光冰寒的瞪了凤青梧一眼,嗓音里带着冷意,沉声道:“来人,将安侧妃送回院子,请御医好好诊治。” “王爷……” 安巧巧怎么甘心,下意识抬手,叫了他一声。 司君冥抬眼,目光触及她的一瞬间,飞快的挪开眼。 活像是被烫了一下。 “王妃不要浪费时间。” 他吐字都急促了几分,匆匆道:“天色不早,快些动作。” 说罢,脚下微微用力,直接飞身而起。 连大门都不走,几个起跃回了府中。 凭良心讲,他的身材欣长,黄金分割比例比顶尖男模还要出色。 运起轻功,宽袍大袖和乌黑墨发,全都随风浮动,有种飘然若仙又冷漠似神祇的美感。 然而—— 看在凤青梧的眼里,却怎么看,怎么觉得像是落荒而逃。 他这是被安巧巧丑到了吧? 侍卫奉命,恭敬地在安巧巧身前俯身:“安侧妃,属下……” “滚开!不许碰我!” 安巧巧顿时像是受了刺激,猛地变了脸色,尖声怒喊:“离本侧妃远一点!滚,滚啊!” 这疯狂的样子,整张脸都扭曲了。 侍卫不敢再多言,只得沉默地起身离开。 安巧巧怨毒地盯着嘴角带笑的凤青梧,恶狠狠地道:“看我的笑话,你很得意,是不是?!” “关我什么事儿?” 凤青梧闲闲的看她一眼。 说实话,只要安巧巧不招惹她,她其实懒得管她。 毕竟她现在老老实实顶着恭亲王妃的名头,不过是因为皇帝乱点鸳鸯谱,而她又恰好需要跟司君冥合作。 司君冥后宅的事情,她懒得管。 只想解决身上的麻烦之后,带着秋水远走高飞,吃遍大江南北,赏遍天下美色。 不管是跟安巧巧争司君冥,还是争王妃的地位,她都不感兴趣。 方才也不过是想要看司君冥的笑话,戏看完了,她也心满意足。 甚至心情很好地瞥一眼还疼得跌在地上起不来的安巧巧,好心地问道:“看安侧妃受伤不轻,要不要本王妃帮你诊治一下?” “我才不需要你的假好心!” 在安巧巧看来,这根本就是她在耀武扬威。 怨毒不甘,她忍不住瞪大眼睛,恨声道:“凤青梧,我不管你到底使了什么手段,你不要太得意!王爷一定是我的!我才是王爷最宠爱的女人!” “他爱宠谁就宠谁,关我什么事儿?” 凤青梧的心头莫名生出几分烦躁。 她蹙起眉,冷冷地回了一句,目光审视地上下看了看安巧巧。 忽而翘起唇角道:“不过,我倒是知道,为什么你家王爷,连扶你一把都不愿意。” 争够男人的宠爱,有什么意思? “真的?” 安巧巧狐疑地看她。 她心中嫉恨凤青梧,能够直接坐上恭亲王妃的位置,还能接近司君冥。 可是,她的心里更在意司君冥临走时候的表现。 一时顾不上其他,忙追问道:“到底是为什么?” “安侧妃问这话的时候,为什么不先照照镜子?” 凤青梧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 她直接从怀中掏出一面小铜镜递过去,道:“爱人容貌虽然浅薄,但是弄成这个样子还出来吓人,安侧妃未免也太豁达了吧?” 说着,她捂着肚子,再次大笑起来。 不怪她,安巧巧现在的形象,实在是太好笑了。 本来眼泪只是把脸上的粉冲刷出几条泪痕,虽然看起来脏兮兮的,倒也不是不能忍受。 可是她为了擦去脸上的粉,用手帕胡乱抹了一把。 湿透了的粉跟脸上的胭脂糊成了一团,不知怎么把眉粉也揉花了。 现在满脸都是湿乎乎又脏兮兮的东西。 司君冥的洁癖本来就严重,再看到这么一张仿佛沾了无数污秽的脸,没当场吐出来已经很给面子了。 安巧巧这会儿也终于看清了自己的形象,想到自己就顶着这么一张脸对司君冥说话,整个人简直要疯了。 可恶! 尤其是凤青梧的笑声毫不遮掩,简直刺耳至极。 她忍不住直接摔了铜镜,狠狠地砸了一下地面,尖声叫了起来:“啊啊啊啊啊!该死!全都该死!” 这让她以后还怎么面对王爷? 看了一场大戏,值了。 凤青梧笑眯眯地欣赏完她的疯狂,这才摇摇头:“安侧妃有空在这里发疯,还是回房好好收拾自己吧!” 她还要入宫,也没再继续耽搁,转身就要回府。 “你要去干什么?” 安巧巧却猛地抬起眼,双眼痛恨,带着嫉恨看着她:“王爷要带你去做什么?” 那双眼睛里,是毫不遮掩的恶意。 凤青梧忍不住微微皱眉。 任谁被这样一双充满负面情绪和恶意的眼睛看着,都不会舒服。 她本来不想跟安巧巧计较,被这么一看,心头却忍不住生出几分烦躁。 “想知道我们去干什么?” 她冷冷的笑了一声,勾着唇角俯身,淡声道:“当然是去做点,王爷和王妃才能做的事情。” 第230章 喜欢吗 安巧巧的脸色骤然变了。 什么事情,才是王爷和王妃能做的? 她这句话,分明是在提醒她,她只是个侧妃。 听起来威风,实际上不过是个妾,一辈子都不能穿正红,最多也不过是穿点粉红桃红。 永远都要被凤青梧压一头。 甚至她的待遇,还不如普通人家的妾。 当初是她哭喊着要进司君冥的后院,连一点仪式都没有,自己提着东西直接进了后宅。 司君冥想等她自己想开之后,再为她谋个如意郎君,当然不会大肆操办,更加不会宣扬。 凤青梧虽然也没能举办婚礼,却是皇帝下旨赐婚,这就是天大的荣耀。 没有宠爱,也没有表面的风光,安巧巧的心不由扭曲。 她恶狠狠地咬紧牙关,注视着凤青梧的背影,几乎要把唇瓣咬出血来。 “侧妃娘娘……” 她身侧的侍女,看到她的脸色忍不住抖了抖。 颤巍巍地喊了一声,整个人都在发抖:“地上凉,奴婢扶您起来……” “滚!” 安巧巧猛地尖叫一声,抬手直接给她甩了一巴掌,大骂道:“贱婢,你是什么身份,竟然还敢教我做事?滚!滚远点!” 侍女眼眶一红,委屈地低下头。 恭声应了,老老实实跪在一边。 安巧巧撑着酸痛的身体,眼底满满都是恨毒。 凤青梧。 等着瞧。 王爷的宠爱是她的,王妃的位置也早晚是她的! 另一头,凤青梧可不知道安巧巧心中的宏愿。 她换了一身合适进宫的百蝶穿花裙,头上戴着金蝶流苏簪,头发挽了个简单的发髻。 衬着她那张千娇百媚的脸,一露面,就犹如百花盛开般,仿佛光线都亮了许多。 看着她,司君冥的眼底忍不住闪过一丝惊艳,很快就遮掩过去。 在马车上居高临下看过来,淡声道:“上车。” 狗男人真是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 她穿得这么漂亮,都不知道伸手扶一把。 凤青梧的心头暗暗腹诽,动作轻巧地上了马车。 车夫甩了一下马鞭,向着皇宫出发。 撩起车帘,看着外面古色古香的青石街道,凤青梧有些百无聊赖。 恭亲王府的位置,距离皇宫并不算远,一路穿过的都是达官贵人居住的地方。 一路上无聊得很,都是千篇一律的景象,像是从数个居民区穿过。 而她身边的司君冥,脊背笔挺地端坐在一旁,手上捧着一本书,像模像样地看着,不曾分给她一丝目光。 “冥皇叔。” 凤青梧忍不住敲了敲桌角,探头问道:“你在看什么书?好看吗?” 司君冥眸光都不曾分过来半分,闻言也只淡声道:“几下的抽屉里还有许多,你想看自己选一本。” 书有什么好看的。 这个时代的书,大都咬文嚼字,本来就之乎者也,还满篇生僻字。 读起来晦涩难懂。 以司君冥的性格,大概也不会在抽屉里放话本子,她能看什么? 看那些书,还不如看美人来得快乐。 凤青梧的眼睛转了转,两手捧住脸颊,直勾勾地盯着司君冥。 不看书,她看人总行了吧? 司君冥起先还能端坐如山,面色如常地继续看书。 如果不是他手上的书,过了许久都一页没翻的话。 凤青梧的眼中闪过狡黠,故意使坏戳破他:“冥皇叔,以你看书的速度,你现在应该翻了六页了。” 她笑着凑近一点,目光往书上瞟:“冥皇叔一直停留在这一页,是因为这一页格外有趣吗?” “啪。” 司君冥猛地一把合上书,带着冷意的黑眸看过来,淡声道:“你一直盯着本王做什么?” “冥皇叔怎么知道,我在盯着你?” 凤青梧笑吟吟的,不闪不避地看他,促狭道:“冥皇叔是不是在偷看我?” “胡言乱语。” 司君冥一甩袖,沉声道:“本王何必要偷看你?” “既然不是偷看,冥皇叔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凤青梧托着脸颊,悠悠地道:“冥皇叔别害羞嘛!想看就看,我给你看,不收钱。” 倒是挺大方。 司君冥的眉头皱起,冷冷地看她一眼。 这个女人,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羞耻? 大喇喇地邀请一个男人看她,简直,简直寡廉鲜耻! 他有心想继续看书,然而她目光灼灼,存在感强得过分。 “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终究无言,认输地抬眼看她。 她到底又想折腾什么? 短短入宫的一段路程,她都能闹出些幺蛾子来。 “我没想什么呀,无聊嘛!” 凤青梧冲他甜甜一笑,抿起唇角,直把司君冥笑得后背生出几分凉意。 倒不是她笑得不好看。 她长得好,雪肤花貌,一颦一笑别有动人的风情,是难得的美人儿。 只是她笑得未免太过贤良淑德,契合这个时代对于大家闺秀的标准。 司君冥往常见其他小娘子这样,并不觉得有什么。 这笑容出现在她的脸上,却带着说不出的违和,直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正常点。” 皱起眉,他的黑眸中带着几分戒备,沉声道:“有话直说。” “我怎么不正常了?难道冥皇叔不喜欢我这样?” 凤青梧笑得更加矫揉造作了。 她放软了声音,斯斯文文地轻声道:“冥皇叔觉得妾身哪里不对?” 哪里都不对! 她整日里古灵精怪,恨不能直接把天都给捅破。 这副规规矩矩的样子,简直奇怪到了极点。 司君冥浑身不自在,黑着脸呵斥道:“不要明知故问,像什么样子!” “冥皇叔不就喜欢这样吗?” 凤青梧继续冲着他笑,声音轻轻柔柔:“冥皇叔不喜欢,到底是不喜欢这个样子,还是不喜欢妾身?” 司君冥头皮发麻。 这个世上怎么有这么难缠的女人? 他原本以为自己更欣赏端庄贤淑的美人,如今见她这样,却像是百爪挠心。 不自在极了。 见他脸色越发难看,凤青梧终于忍不住,捂着肚子大笑起来。 “冥皇叔你这是什么脸色?” 她边笑,边往他身边靠了靠。 很有些不要脸地端着自己的脸蛋,笑眯眯地问:“冥皇叔觉得我长得不美吗?” 第231章 快看小鸡 她本来就长得已经足够漂亮。 笑起来的时候,不像是这个时代的小娘子,讲究笑不露齿,斯斯文文地保持着最完美的弧度。 相反,她的情绪总是外露的。 笑得张狂直白,高兴就露出整齐的贝齿,眉眼都弯成了月牙。 不高兴就横眉冷目,毫不遮掩自己的怒火。 她的笑容太过灿烂,眸子太过清澈。 骤然拉进,仿佛一朵开得热烈的花陡然怼到了眼前。 司君冥的呼吸一窒,能清晰地看到她瞳孔中倒映着他的身影。 “坐回去。” 他的声音紧绷,沉声道:“乱动什么。” “冥皇叔还没说呢!” 凤青梧才不听他的,固执地挑着眉问他:“我到底美不美?” 大有他不回答,就不罢休的意味。 以亲王的规制,恭亲王府的马车自然是很宽敞的。 别说只是区区两个人,再上来四五个人也绰绰有余。 只是这一刻,司君冥却觉得这宽敞舒适的马车,前所未有地逼仄起来。 鼻端是她身上药香和清甜混合的淡淡香味,目光所及是她灿烂到灼目的笑脸,耳畔是她放肆又清脆的声音。 喉头发紧,他挪开眼。 避无可避,只得嗓音紧绷地道:“尚可。” 尚可? 凤青梧的脑袋上冒出三个问号。 听听,这是人话吗? 他竟然说她只是尚可! 这个男人的审美有问题吧? 她气恼不已,两手叉腰,不依不饶地怒道:“你胡说!冥皇叔,你仔细瞧瞧,到底美不美?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可以怀疑她的人品,但是绝对不可以怀疑她的美貌! 就算是七老八十了,她也是这条街上最靓的老太太。 然而司君冥的目光却始终偏向一侧,说什么都不肯落在她的脸上。 “你今天必须要看!” 凤青梧大脑一热,张牙舞爪地扑过去:“本王妃今天,一定要帮你治治你的眼疾!” 她竟然直接伸手,两手捧住男人的脸颊,硬生生将他的脑袋掰过来。 因为手上过于用力,两手聚拢,挤压他的腮肉。 挤出了一个小鸡嘴。 凤青梧瞳孔地震。 “哈哈哈哈……” 她控制不住地大笑出声,都快喘不上气来,两只手还不肯松开:“好好笑……冥皇叔,你快看!有小鸡……” “凤!青!梧!” 司君冥的脸顿时黑了下来,幽冷的眸子陡然盛满了怒火。 这个女人,她真是胆大包天! 竟然敢这样对他,简直,简直是该死! 尤其看着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司君冥心头的怒火更炽,咬牙切齿 “什么人?” 就在他即将爆发的时候,外面传来一道尖细的嗓音。 入宫了。 看着恭亲王府的车架,小太监瑟瑟发抖,强撑着履行自己的职责:“恭亲王入宫,可有召见?” 马车上悄无声息,仿佛空无一人。 然而护卫在马车边的侍卫,身姿笔挺,杀意凛然,显然是见过血的。 在这一片肃杀的气氛中,小太监的额头生出薄汗,有汗水沿着他的脸颊滴落下来,酥酥痒痒,他却不敢抬手去擦。 度日如年。 就在小太监两腿发软,吓得几乎跌倒在地的时候,车架上的人终于有了反应。 “啪嗒。” 伴随着什么东西落地的轻响,一道冰寒刺骨的声音传了出来:“本王携王妃,奉旨入宫。” 那嗓音杀气扑面,只是几个字,就叫人心头生出寒意。 小太监一个哆嗦,垂头看了一眼,险些直接晕厥过去。 被随意扔在地面上的,是代表着皇帝旨意的明黄色圣旨。 这本该尊崇无比,被小心供奉起来的圣旨上,正横七竖八地沾染着血痕,时间久了有些发黑,显得脏污又狼狈。 换个人胆敢这样对待圣旨,不,哪怕只是玷污圣旨,就该被治个大不敬。 小太监抖得厉害,弯腰两手捧起圣旨,白着脸进殿回禀。 很快就出来通传,宣两人进殿。 司君冥黑着一张脸下了马车,走路带风,浑身的气势冰冷,浑身带着逼人的杀意。 凤青梧抿着唇,像是偷到腥的猫儿,眼底满是笑意,跟在他身后进殿。 几天不见,皇帝显而易见地苍老了几分。 原本合身的龙袍穿在身上,都多出几分空荡,眼底下更是带着淡淡的青黑。 看面相,倒是有些肾气不足。 凤青梧飞快地扫了两眼。 只怕是因为心疾发作越来越频繁,皇帝担心自己的小命,睡不着了吧? “见过皇兄。” 司君冥草草抱拳,算作是行礼。 而后直接冷着脸,在一旁自顾自地坐下。 “参见皇兄。” 上次已经暴露,凤青梧也没再继续装傻,像模像样地行了个蹲身礼。 然后就跟在司君冥的旁边坐下。 天塌下来有高个儿的顶着,她只是个柔柔弱弱的亲王妃,当然是夫唱妇随了。 因为在马车上的事情,司君冥始终冷着一张脸,眼神都没分给她丝毫。 “要见恭亲王妃一面,实在是艰难。” 虎目审视地盯着凤青梧,皇帝冷冷地笑了一声,沉声道:“恭亲王妃非但不傻,还天资聪慧。恭亲王和恭亲王妃,瞒得朕好苦。” 像是质问。 “皇兄见谅。” 司君冥撩起眼皮,淡声道:“宫中规矩繁多,王妃无拘无束惯了,生怕在宫中行差踏错,这才迟迟不敢进宫。” 说着,黑眸直勾勾地对上皇帝,嗓音冰寒:“本王倒是不知,王妃什么时候傻过?” 皇帝陡然一梗。 不等他想到理由回应,司君冥沉沉放下手上的茶盏。 语气带着冷意,道:“皇兄是从哪里听来的谣言?王妃乃是皇兄赐婚,秀外慧中,谁敢造谣王妃是傻子?胆敢非议皇室,非但对皇族不敬,还意欲挑拨本王跟皇兄的关系,必须要严惩不贷!” 很好,现在皇帝的脸也黑了。 凤青梧差点忍不住笑出来。 这两人的表面兄弟情意,比塑料还塑料,有什么可挑拨的? 偏偏皇帝自己下旨赐婚,想要维持表面的平和,他就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滋味,想必很不错吧? 第232章 心里不敢有陛下 她控制不住地勾起嘴角。 恰好皇帝的目光转到她的脸上,看她笑意盈盈的样子,眼底闪过恼怒。 这些日子,他竟然被一个女人耍的团团转! 早先真的把她当成个傻子,由着她在宫里闹得天翻地覆,还不能计较。 如今想来,他才是那个地地道道的傻子。 虎目阴沉,皇帝直勾勾地盯着她,寒声道:“恭亲王妃在笑什么?” “皇兄见谅。” 被他极具压迫力的目光看着,凤青梧不但没有退缩,反倒嘴角的笑意更大。 她素白的指尖点着精致小巧的下巴,笑吟吟地抬起头。 回视皇帝:“本王妃不过是觉得有些好笑罢了。本王妃好歹也是皇兄赐婚,名正言顺的恭亲王妃。什么样的蠢货,才敢诬陷本王妃是傻子?” 双手合十,她笑着道:“还敢传到皇兄耳中,这不是嫌命太长了吗?就应该被打一顿板子,叫他知道厉害。” 皇帝像是吞了苍蝇一样难受。 什么人敢在他的面前说她是傻子? 当然是皇帝自己! 原本凤青梧装傻的时候,他觉得她难缠得很,见到她就头疼。 没想到她如今不装傻了,反倒更加难缠了。 这一对夫妻,一个看起来冰冷高贵,一个明艳灵动,本来是完全不同的两种风格。 凑在一起,却是双倍的头疼。 皇帝的心中生出几分懊悔,第一次怀疑自己为了羞辱司君冥,匆匆给他赐婚一个传闻中的傻子,到底是对是错。 他不知道的,这种后悔,以后将会伴随着他的余生,挥之不去。 凤青梧一口一个蠢蛋,张嘴就是要怎么惩罚这造谣的人。 皇帝听着全都是在骂他自己,偏偏他又不能多说什么,只能勉强维持着平静,端坐着。 自从登基以后,他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偏偏凤青梧自己骂还不够,娇怯怯地伸出手抓住司君冥的袖口。 玉白的手指落在玄黑色的衣袍上,黑与白形成鲜明的对比。 她一张明艳的小脸满是乖巧,小爪子抓着他的袖子轻轻晃了晃。 像是个懵懂的小奶猫,乖顺地仰起脸,甜甜道:“夫君,你说我做得对吗?” 司君冥漆黑的眼底闪过淡淡笑意。 尤其在看到皇帝难看的脸色之后,他眼底的笑意更浓。 缓声开口道:“王妃还是心软了些。这样目无皇族,胆敢挑拨本王跟皇兄关系的人,死不足惜。” “不过一点风言风语,不至于。” 皇帝单手握拳,轻咳一声。 眼底闪过阴冷,脸上却镇定自若地道:“看到恭亲王妃这样聪慧,朕心中十分欣慰。” 要是他的语气,不是那么咬牙切齿就好了。 “多谢皇兄关心。” 凤青梧冲他露齿一笑,好像根本没听懂他语气里的嘲讽:“本王妃其实也就一般,根本算不上聪慧,当不起皇兄的夸赞。” 谁夸她了? 皇帝眼角抽搐,再次觉得将她赐婚给司君冥的决定十分错误。 尤其是,他想起自己招她进宫的目的。 “恭亲王妃谦虚了。” 事关自己性命,皇帝敷衍地应了一声。 他把玩着手上的扳指,目光在凤青梧的脸上徘徊,虎目之中一片阴沉审视,隐隐透着几分危险。 沉默的气氛蔓延,他身上威势很重,这副架势更像是要找麻烦。 凤青梧暗地里皱眉。 最烦就是这种施加精神压力的手段了。 有话不直接说,反而让别人猜。 摆出这幅喜怒难辨的样子,活像是把铡刀吊在头顶上始终不肯落下来。 给个痛快不行吗? 她心底里暗暗撇嘴。 眨了眨眼睛,她脸上一派纯然:“皇兄看着我做什么?是本王妃脸上有哪里不对劲吗?” 说着,她还抬手蹭了蹭脸颊,有点像是小猫洗脸,有种天真的可爱。 然而,已经见识过她装傻功力的皇帝,再也不会相信她表露出来的模样了。 他虎目深沉,不应声,只继续拿审视的目光看他。 司君冥的眼底闪过冷意,身形一侧。 直接将凤青梧挡在身后,隔断皇帝的目光。 黑黢黢的眼眸带着凉意,像是对峙又像是提醒,淡声喊了一句:“皇兄?” “皇弟倒是护短得很,看来很满意这桩婚事。” 皇帝见状,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道:“皇弟对朕赐下的婚事满意,朕就放心了。” 他当初乱点鸳鸯谱,分明是想用小傻子羞辱司君冥。 羞辱不成,竟然还能厚着脸皮领功。 无耻程度令人震惊。 “确实要多谢皇兄,为臣弟觅得佳人。” 司君冥面色淡淡,冷声道:“如果不是皇兄赐婚,本王也不可能跟在道观长大的王妃相识,自然不能拥有王妃这样的贤内助。” 你来我往,滴水不露。 果然,玩政治的心都脏。 虚情假意的,张嘴叫人猜不出真假。 要不是清楚知道司君冥喜欢男人,又对她毫无兴趣,凤青梧都要怀疑自己真的跟他是什么模范夫妻了。 想到凤青梧闹出的诸多事情,皇帝也的确要呕血了。 他的脸色更加难看,绷不住脸上的表情,干脆直接将染血的圣旨往面前的桌案上一扔。 “宣恭亲王妃入宫,还要朕三催四请。” 他冷冷的抬起眼,骤然发难:“脏污圣旨,有损皇家威严。恭亲王妃,你好大的胆子!在你心里,还有朕这个皇帝吗?!” “皇兄,我是恭亲王妃,如果心里有陛下才奇怪吧?怕不是要被宗室拉去浸猪笼。” 凤青梧抬眼,脱口而出道:“本王妃胆子小得很,不敢有,不敢有!” 话说完,她忙不迭地咬住舌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想歪了。 皇帝分明是质问她有没有把他当成皇帝,有没有把他的权威当回事。 她一张嘴,却直接歪到了风花雪月上,甚至有背伦理纲常。 不需要她去细看,皇帝的脸色就已经彻底黑了。 见状,原本腰背挺直的司君冥,眼底笑意一闪而过,干脆放松身体靠在椅背上。 双目饶有兴致地看过来。 这个女人,脸皮厚些倒也不错。 三言两语就破了皇帝给她话里编织的陷阱,很有几分急智。 凤青梧迷茫。 【作者有话说】 家中停电一整天,晚些时候再补更。 第233章 死了也甘愿 不是,皇帝的脸色怎么更难看了? 看那副样子,恨不能直接把她给撕了。 就算她会错了意,倒也不用这么生气吧? 她好端端如花似玉一美女,跟皇帝这种体态都发福的大叔扯到一起,怎么看也是她吃亏吧? 皇帝气得胸口起伏,喝了口茶才勉强压下满心怒火。 “胡言乱语!” 他沉着脸,冷喝道:“口无遮拦!恭亲王妃,不要在朕面前装疯卖傻!” 他以为,同样的当,他还会再上第二次吗? 凤青梧噎住。 她想说,她根本不是有意装疯卖傻,而是真的没反应过来,皇帝会信吗? “还请皇兄不要见怪。” 司君冥个淡淡地捧起茶盏,语气从容道:“王妃从小在道观长大,天真烂漫,没有心机,心性单纯。皇兄千万别跟他计较。” 当初第一次进宫谢旨的时候,凤青梧追着皇后,差点给皇后脑袋拽秃了,他也是这么说的。 同样的话,第二次听到,皇帝更加心塞了。 心性单纯? 心性单纯会把他的意思歪曲到男女之事上? 天真烂漫,会狡猾地躲过他一个个陷阱,把他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 没有心机,会演傻子演得入木三分,把皇宫差点闹翻天,更是让皇后到现在也见不得人? 他面色冷沉,目光阴翳闪烁,刺了过来。 司君冥却毫无反应,一派怡然自得,平静地看过去。 那副模样,简直叫人呕血。 皇帝果然脸色更加难看,觉得自己被气得心疾都要犯了。 勉强压下喉头的腥甜,他冷声道:“皇弟倒是维护得紧。” “毕竟是本王的女人,本王自然是要护着的。” 恍若没听出他话里的指责,司君冥应声道:“若是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住,本王还算什么男人?” “夫君~” 这时,一道娇滴滴的声音响了起来。 司君冥本能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险些控制不住一个激灵。 略有些头疼地扭头看过去,就见凤青梧扯着手帕遮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水盈盈仿佛会说话的眼睛。 她又要搞什么? 凤青梧权当没看出他眼底的戒备,一脸感动的表情。 声音又嗲又甜,矫情造作:“夫君能这么维护妾身,妾身真的好感动啊!能嫁给夫君,真是妾身这辈子最大的福分。” 司君冥:…… 不知道为什么,这些话从凤青梧嘴里说出来,他一点成就感都没有,还有点想吐。 该配合她演出的他,只能演视而不见。 见他满脸冷漠,凤青梧咬牙。 细白的手指勾呀勾,沿着桌案一点点攀住他的阔袖往上爬,最后勾住他的手指晃了晃:“能得夫君这样的爱重,妾身哪怕是当即就死了,也甘愿了。” 说着,还像模像样地红了眼眶,拿着帕子擦了擦。 一副感动垂泪的样子。 “倒也不必如此。”司君冥满脸一言难尽,瞥她一眼,快速收回目光。 演。 尽管演。 “人家感动嘛,夫君你是不是不好意思了?你放心,皇兄是不会笑话我们的。” 对他警告的目光视而不见,凤青梧继续放软了声音撒娇。 两颊晕着一抹嫣红,娇怯怯地看着他,又挺不好意思地瞥瞥皇帝的脸。 垂下头害羞道:“皇兄一定也懂吧?本王妃原本在道观长大,就曾经见到村子里有一对夫妻,男人懦弱无能,连妻子都护不住。妻子跟其他人吵架,被人抓花了脸,好几个月都见不得人。” 说着,她满脸不赞同和怜悯,摇了摇头,感慨道:“嫁给这样的男人,还不如别嫁人。这样的软脚虾、懦夫,根本不配娶妻。连妻子都护不住,注定是个没出息的。” 说着,她还抬眼去看皇帝,不好意思地抿嘴笑道:“本王妃在道观长大,不懂礼数。皇兄别怪本王妃碎嘴……皇兄觉得,我说得对吗?” 皇帝咬牙。 想到后宫之中,虽然没被挠花脸,但是被剃了个阴阳头,也要数个月见不得人的皇后,他一时沉默了。 总觉得凤青梧是在骂他,偏偏她又以民间的夫妇作为例子,叫他发火都没办法发。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恭亲王妃。” 最终,他只能从牙缝里冷冷挤出几个字,寒声道:“从前朕还真是小看了你。” “皇兄过奖。” 凤青梧轻快应下,笑眯眯地道:“没关系,皇兄跟本王妃毕竟不熟,不了解也是应当的。本王妃不会放在心上的。” 他根本没有在夸她! 数不清第几次,皇帝被气得心塞。 “参加陛下。” 这时,一道略显尖锐的声音响了起来。 一个头发已经花白的老太监,颤颤巍巍地进门。 眼睛浑浊又阴沉,看人的时候,显得危险阴戾,格外叫人不舒服。 老太监的脸上都是褶皱,目光从凤青梧和司君冥的身上扫过,跪倒在地上:“陛下恕罪,奴才斗胆前来叨扰陛下。” “罗公公怎么过来了?” 皇帝猛然起身,快走两步。 纡尊降贵地主动弯腰将罗公公扶起来,满脸关切道:“你如今年纪大了,该仔细照顾身体才是。何必行此大礼?” “礼不可废。” 罗公公冲着皇帝拱手,满脸恭敬道:“您是万岁爷,奴才给您见礼理所应当,岂能因为陛下仁慈,就恃宠而骄?” 这话,总像是意有所指似的。 凤青梧悄悄去看身边,见皇帝从来不跪,马车在皇宫里横行的司君冥。 他若有所觉,漆黑的眸子看过来,平静地挑起半边眉。 仿佛在问她看什么。 行吧,只要脸皮够厚,就可以当做被阴阳的不是自己。 反正司君冥嚣张,她也是得益人。 毕竟她也不想给狗皇帝行礼来着。 另一边,皇帝充分显露了对老太监的关爱,给他赐座,又刺了茶水。 而后才关切询问道:“罗公公主动来找朕,是有什么急事吗?” “还请陛下见谅。” 罗公公坐在椅子上,一派老态龙钟。 拱拱手,咳嗽两声,这才道:“幸得陛下宽仁,允奴才在宫中终老,是奴才的福分。奴才本不该为一点小事叨扰陛下。” 第234章 为奴才做主 他沉沉地叹了口气,道:“只是奴才的干孙子福瑞,为陛下办事之后一直没有回来,奴才心中担忧……斗胆来寻一下去处。” 罗公公是在皇帝还年幼的时候,先皇赐给皇帝的老人。 一直对皇帝忠心耿耿,早些年在皇帝上位的时候,还为了皇帝挡刀,落下了病症。 现在皇帝身边伺候的老太监,也是罗公公亲手教导出来的,这些年一直在皇帝身边伺候,一脉相承的忠心。 因为他的忠心,和对皇帝的贡献,皇帝特许他在宫中养老送终。 福瑞是他在宫里收的干孙子,也是得了皇帝首肯的。 福瑞一直照顾着罗公公的生活起居,虽说是认得干亲,却比寻常人家的亲爷孙还要好。 这次皇帝派福瑞跑腿办事,罗公公等了又等,却不见他在规定时间内回来,寻人去问,众人却态度支支吾吾。 罗公公心里觉得不对,心下慌神,这才难得不顾规矩,跑来询问皇帝。 “这样的小事麻烦陛下,奴才实在是惶恐。” 罗公公颤颤巍巍地起身,那动作像是随时都会跌倒,看得人心惊胆战。 他却全无自觉,又要往地上跪:“只是奴才把福瑞当成亲孙子看待。今日一直心中不安,不得不厚颜劳烦陛下……” 他老泪纵横:“只求陛下,体谅奴才的担忧之情。” 找个太监罢了。 对于在皇宫之中一手遮天的皇帝来说,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情,实在是算不得什么大事。 更何况,以老太监心里担心,就敢找到皇帝面前来看,两人的情谊也确实非比寻常。 这本该是很简单的事情,可是出乎意料的是,皇帝的脸上俨然露出几分为难,仿佛很是纠结的样子。 “罗公公别急,你先起来。” 皇帝放缓了语调,一边冲着身边的老太监使个眼色,一边面露犹豫看向司君冥等人。 仿佛十分为难的样子。 老太监已经动作麻利地将罗公公扶了起来。 凤青梧和司君冥当然看到了皇帝那一脸有难言之隐的表情,但是他们当然不会配合皇帝的表演。 不仅不配合,还一脸若无其事地端坐在座位上,仿佛跟这件事情完全没有关系。 皇帝的表情冷了冷。 他的脸上照旧带着几分温和,口中道:“福瑞不过是被朕派出去宣旨……罗公公不必如此。” “奴才斗胆问一声。” 听到这话,罗公公的脸上顿时绽放出光彩,期待地道:“福瑞是去哪个大人府上宣旨?” 罗公公在腿脚不利索之前,也是皇帝的左膀右臂,对于朝中大人住在什么地方都是心中有数的。 知道是去谁府上,就知道大概有多久回来。 更何况…… “福瑞出去许久了。” 他叹口气,浑浊的眼中显露出几分担忧:“难道陛下是叫他出远门了?时间这么久,就算是去城外宣旨也该已经回来了……福瑞说他很快就回来,还要跟奴才晚上一起烫锅子吃呢!” 凤青梧的眉心跳了跳。 说实话,信息都已经给了这么多了,皇帝的那眼睛更是抽筋似的一直往他们身上看。 她就算是再迟钝,也该知道这件事情大概是跟他们有关了。 一个出门宣旨的小太监,过了这么久都没回来。 皇帝还满脸难色,仿佛没办法交代的样子。 她的眼前,不其然闪过被司君冥手起刀落解决的那两个嚣张的传旨太监。 不是吧? 她忍不住看向司君冥,却见他面色如常地在喝茶,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也是,狗男人可是实打实的这个时代的王爷,从小就享受贵族阶级的特权。 别说那传旨太监很可能只是老太监的干孙子,就算是老太监本人,他动手砍了也不至于有什么心虚的。 而且—— 饶有兴致地托住下巴,凤青梧的眼底闪过一抹若有所思。 以她对皇帝的认知,并不认为皇帝是个多么重情重义的人。 他是个多疑的帝王,狠辣无情,自私自利。 罗公公终究只是个太监,只怕就算是为了皇帝付出性命,在皇帝眼里也是理所应当。 能让罗公公在宫中终老已经是皇帝的仁慈了,怎么可能真的为了一个他左右为难? 凤青梧更偏向于,这出戏是皇帝刻意安排。 况且,这深宫之中,人人都是影帝影后。 不管罗公公多么情真意切,凤青梧始终带有一份怀疑。 她索性学着司君冥,在一边捧着茶盏喝茶,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可惜,缺一盘瓜子。 吃瓜的时候,怎么能不嗑瓜子呢? 他两这副模样,让皇帝的眼神更加阴沉,眼底掠过狠意。 “罗公公,其实……福瑞是去恭亲王府上宣旨。” 脸上露出几分为难,皇帝最后还是把眼神落在司君冥的身上,主动开口道:“只是皇弟已经入宫,福瑞却不知为何还没有回来。罗公公不如问问皇弟?” 凤青梧撇嘴。 她就不信,仪鸾司的人回宫之后,敢不把实情禀告给他。 装模作样。 罗公公顿时满脸激动,抖着身子冲司君冥行礼:“恭亲王,奴才斗胆问一句,您可知晓福瑞现在在何处?” “奴才今日心中一直不安,实在是不放心。”他苦笑一声:“福瑞向来懂事,这么久不回来,奴才怕他出事……” “行了。” 司君冥淡淡地一抬手,黑眸冰冷地看过去,寒声道:“你若是要问那传旨太监的去处,本王并不知晓。” 他悠悠然地将茶盏放下,底座跟桌面碰撞,发出细微的声响。 在一片安静中,格外清晰。 而他薄唇微微勾起,带着几分血腥杀意,冷冷地道:“不过本王估摸着,不是在乱葬岗,就是在某个义庄罢了。” “什,什么?” 罗公公眼前一黑,险些上不来气:“福,福瑞他……” 他的眼泪掉下来,“扑通”跪地,磕头哀嚎:“陛下,福瑞向来规矩懂事,怎么平白没了性命?求陛下为福瑞,为奴才做主啊……” 哭得那叫一个肝肠寸断。 第235章 难道想让本王偿命? 凤青梧乌溜溜的眼睛,饶有兴致地打量几眼罗公公,又扭头冲着司君冥挤了挤眼。 看戏的意味实在太明显,成功引得他皱眉。 司君冥沉默不言,只抬了抬眼皮,睥睨般地瞥了眼眼前的老太监。 看他似乎没有要搭理自己的意思,罗公公窥了眼上首神色不明的皇帝,准备新一轮的嚎丧。 才刚张开嘴,司君冥清冷的嗓音便传了过来。 漫不经心的施施然,压根就没将眼前这一切当回事的态度。 “平白丢了性命又怎么样?不过是一个奴才,本王想杀就杀了。” 说着撩起眼睑,瞳孔深处黑沉幽凉。 “求皇兄做主?罗公公难不成还想叫本王,为了一个阉人以命偿命?” 这个时代,奴隶是没有人权的。 就算是做到罗公公这个份上,要死要活也不过是主子一句话的事情。 叫司君冥偿命,罗公公就算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妄想。 听出话里的森森寒意,一股幽凉迅速窜上脊背,老太监两股战战,想都不想赶紧下跪。 “奴才不敢,奴才没有那个意思……” “这可就没意思了。” 就算是当吃瓜群众,那也得当一个合格的吃瓜群众。 关键时刻火上添油,是必备的素养啊。 单手托着下巴,凤青梧一张小脸微皱,似乎有点为难。偏美眸中艳光闪烁,幸灾乐祸的简直不要太明显。 “罗公公既不想让夫君为你那干孙子填命,又要求陛下做主,这不是故意在为难人嘛。” “难不成……要把夫君打顿板子,给你泄泄愤?” 我可谢谢你了。 罗公公成功噎住,一听凤青梧话里话外的挑拨意思,那是真哭了。 “陛下明鉴,奴才真的没有,奴才忠心耿耿,只是感怀福瑞殒命,才会……” “嗯。” 自己的奴才,皇帝又岂会不知道? 不止一次地在凤青梧那张嘴上吃过亏,他最明白不过,肯定不会把凤青梧的话给听进去。 只是—一 想到凤青梧曾经借着装疯卖傻搞出来的那些事儿,再看如今她跟司君冥两人夫唱妇随的和谐画面,他感觉自己的牙根都暗戳戳地疼。 目光沉沉地望过去,好半响之后,他才幽幽出声:“一个奴才罢了,皇弟是恭亲王,杀了也就杀了。“ “只是……罗公公到底劳苦功高,就连朕,都得给他三分薄面。皇弟这样,让朕很难做。” 不说那个福瑞,还是去传旨的。 说穿了,司君冥杀他,那就是公然在打皇帝的脸! 可惜这话,皇帝却只能留在心里头记恨。 看他出头,司君冥这才终于有了点儿反应。 眸色深沉地瞥过罗公公,缓缓起身。 “让皇兄为难了?”他薄唇微勾。 上一刻,还是金尊玉贵,满身淡漠雍容的恭亲王。 下一刻,出手如电,杀气铺天盖地。 寒光闪烁,血腥的味道迅速蔓延。 谁都没料到他会突然出手,罗公公根本来不及反应,脖子一凉,一股热血喷溅而出。 双手下意识地捂住脖子,张着嘴却发不出半点儿声音。 绝望地看着坐在上首的皇帝,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很快没了气息。 同样被震惊到的皇帝,脸色迅速青白一片。 铺天盖地的怒火掩盖住了最初的那点儿震惊,他双目骤然紧缩,眼底的暗沉阴婺几乎化成了实质。 “司君冥,你大胆!你眼里究竟还有没有朕这个皇帝!” 当着他的面就敢杀人,那是不是下一个杀的人就是他了?! “皇兄何出此言?” 迎上皇帝的滔天怒火,司君冥施施然垂下了眼皮。 掏出锦帕施施然擦拭干净了并没有沾血的兵刃,才道:“区区一个奴才也敢叫皇兄为难?臣弟自然要为皇兄分忧解难。” 说着抬眸,眼底暗潮涌动。 “皇兄现在不为难了。” 竟是在回答之前皇帝的故作姿态。 明明是很严肃紧张的时刻,凤青梧却莫名有点想笑。 面随心动,嘴角忍不住提了提。下一秒…… “啪!” “恭亲王妃,你放肆!” 一把狠狠地拍在桌面上,那动静,听的凤青梧都手疼。 皇帝眼神如刀,冷冷地看过来,杀意凛然。 “恭亲王府恃宠而骄,也是时候该收敛收敛了。既然如此这般不将朕放在眼里——来人!” 有一说一,恭亲王府不把皇帝放在眼里的时候,可不止这一时半会儿。 况且当堂杀人的是司君冥,怎么怒火直往她这边来? 这是……干不过硬茬,专挑她这个软柿子? 有软柿子觉悟的凤青梧起身,扬起艳光湛湛的小脸,满脸无辜地道:“我愚钝的很。还请皇兄指示,本王妃做错了什么?” 你已经不傻了,还拿出这幅样子给谁看? 有那么一瞬,皇帝差点绷不住直接吼出来。 所幸他心思深沉,关键时刻没忘记最重要的事,再度重申。 “恭亲王府肆无忌惮目无君上,简直胆大妄为!从即日起,恭亲王回府思过,无旨不得出。恭亲王妃……就留在宫中佛堂为大雍祈福自省!” 皇帝语气寒气森然,盛怒之下,终究没说出一个大逆不道的名头来。 却也摆明了意思,要光明正大地将凤青梧给扣在宫里了。 帝王威严重如山,落在凤青梧的耳朵里,却只剩下了一句话四个字。 佛堂自省。 这就意味着,她将无期限被迫食素。 没有商量的事情,她怎么可能会允许它发生? 下一秒凤栖梧站了出来,一张小脸上笑容很冷:“皇兄确定,要让本王妃去佛堂反省?” “本王妃从小体弱,好不容易才在道观里长到这么大。” 她扬起眉:“我可能天生跟佛祖不合,要去佛堂反省,闹出什么不合时宜的事情,皇兄可别怪我。” “不去佛堂也可以。” 当面顶撞皇帝,那是大逆不道的事情。 奇怪的是,皇帝居然也不生气。 就跟完全感觉不到凤青梧的逆反一般,竟然还主动退了一步。 “那就去云萝宫吧。正好你跟德妃交情颇深,去她那边自省也是一样的。” 说这话的时候,皇帝面色还是阴沉的。 只是凤青梧却没有忽略掉对方眼底一闪而逝的算计。 霎时心中警铃大作,只一个转念间,就明白了过来。 原来他打的是这个主意! 卑鄙! 第236章 你该下线了 德妃卫清萝那是谁? 不说她跟司君冥青梅竹马的情分,就说凤青梧跟她几次互相互助,关系早就非同一般。 让凤青梧去云萝宫,摆明了就是威胁。 到时候不管出了什么岔子,卫清萝都逃不了被牵连,皇帝或许不会直接杀了她,但绝对不会让她好过。 皇帝的目标是她用的香料,卫清箩又最是擅长制香。 狗皇帝果然早有图谋。 凤青梧勾了勾唇角。 这不是巧了吗?她也刚好有所图谋。 去云箩宫,跟美人朝夕相处,她是愿意的。 没再啰嗦,她高高兴兴地“被迫”留在宫中反省了,临走的时候还朝司君冥飞了个媚眼。 直叫司君冥额头抽搐。 凤青梧是被侍卫们压着前往云萝宫的。 其实说是压,沿途谁人看不出来这位恭亲王妃走的那叫一个悠然自得? 原本凤青梧还以为,接下来她只要在云萝宫等着皇帝过来,当面进行一场面对面的谈判就好。 结果谁知道才踏进云萝宫的宫门,她就看到院子里跪了一大片人。 就连卫清萝,也在其中。 廊下的阴影里头摆着一张黄花梨木的贵妃榻,妆容精致面容姣好的中年美妇,在炎炎夏日戴着一顶帽子,显得有些怪异。 闭着眼睛享受着宫女们捶腿捏肩的贴心服务。 不是被剃了头的皇后娘娘,还能是谁? 凤青梧眼皮子狠狠一抽。 这位皇后娘娘,竟然还敢来触她的霉头?! 末世的生存法则格外残酷,自保的同时,也让人对生命有了点儿敬畏。 所以凤青梧轻易不会喊打喊杀,除非对方触及到了她的底线。 因此不管是先前的凤青歌,安巧巧,还是眼前这位皇后娘娘,在她面前跳的再欢,她也只是当场就报了仇,不值得一直挂念。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她动了秋水。 如墨的黑沉压住了凛然的杀意,凤青歌一步步朝前。 就在皇后身边的成嬷嬷要出声呵斥时,幽幽出声。 “皇后娘娘,你该下线了。” “你说什么?!” 霍然睁眼,皇后满目森然,五官隐隐扭曲。 她对凤青歌的恨意,早就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虽说并不明白对方嘴里的下线是什么意思,但是看她表情也知道,绝对不会是什么好话。 皇后美目中暗藏的寒意让人心惊:“来人,给本宫,划了她的脸!” 剃发对皇后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头顶上的帽子,是新做的。即便是布料再轻薄透气,也依然怪异。 顶着这份耻辱,压得皇后四肢百骸都在疼。 这份疼,让皇后快要发疯。 总要有人为她的愤怒付出代价! 再看凤青梧—— 这一看,皇后敏锐地发现了点儿不对劲。 得了她的命令,几个老宫女已经朝着凤青梧包抄了过去。 要是按照以往这傻子的反应,早就跳起来打人了。 偏偏这会儿她却动也不动地站在原地,定定地看着她。 目光中的薄凉跟嘲讽…… 似被刺痛,皇后忍不住失声尖叫。 “你看什么?” “自然是看皇后娘娘受了这么多的教训,为什么还不长记性呢?” 说着,凤青梧抬抬眼,嘴角一瞥。 “这帽子可真丑。” 成功又是一记诛心杀! 可之前见面,这个贱人都是喊她老巫婆的。 叫皇后娘娘的次数屈指可数,以至于皇后这会儿都有点没反应过来。 惊疑不定间,她敏感察觉,有哪里不太对劲。 “你……你不傻了?” 什么叫做她不傻了? 歪歪脑袋,凤青梧笑的十分真诚。 还带着点儿挑衅的娇嗔。 “皇后娘娘这是哪里的话?本王妃什么时候傻过?” 笑容明媚,如骄阳在天,光芒四射。 成功刺的皇后犹如晴天霹雳在耳边炸开,眼睛瞪得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 “果然,果然!” “凤青梧,你果然是在装傻!” 被她给猜对了! 那之前种种,真的就全部都是她! 心底的暴怒点彻底被点燃,炸的皇后全然失去了理智。 五指收紧,长长的护甲刺破皮肉地感觉不到,眼睛赤红的皇后因为太过愤怒而微微颤抖,嗓音沙哑的像是地狱归来的恶鬼。 “成嬷嬷,让仪鸾司的人来护驾!恭亲王妃以下犯上刺杀本宫,责令他们当场诛杀!” 不知怎么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凤青梧不其然地就想到了之前皇帝演的那一幕。 不加掩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皇后娘娘这么想杀本王妃啊?真是巧了。” 本王妃,也很想杀你呢。 一个傻了十几年的傻子突然不傻了,其实也没有什么好吓人的。 尤其对于见惯了宫廷龌龊的老宫女们来说,原本是不值一提的。 可这个人,是恭亲王妃。 鉴于她一而再再而三地闹出来的那些事情,再听到她堪堪清明的话语,一个个忍不住倒抽凉气。 成嬷嬷虽然不太赞同皇后的失态,却也是无奈。一记眼神下去,已经有人跑出了宫门。 速度快的让赫然变脸的卫清萝想拦都拦不住。 一听皇后居然要动用仪鸾司,饶是卫清萝,也忍不住慌了。 “皇后娘娘,万万不可!” 高喊一声,她一咬牙起身跑了过来。 因为跪的时间太长,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恭亲王妃好歹也是恭亲王府的人,皇后娘娘若是直接将她诛杀,可有想过恭亲王府那边……” “一口一个恭亲王府,本宫倒是好奇,德妃究竟是宫里的人,还是恭亲王府的人了。” 语气森然地打断卫清萝的求情,皇后眼中杀意分明。 “恭亲王妃以下犯上行刺本宫,仪鸾司的人也只是为了救驾。场面混乱,德妃可千万保重自己,不要被牵连了。” 就算是被牵连了也不要紧,只要她不死,随随便便伤个脸什么的…… 眼角的余光捕捉到宫门口闪动的绯红色衣角,皇后眼角冷凝。 “动手!” 少年夫妻,再没人比她明白皇帝的自负。 凤青梧装傻扮痴,将她跟堂堂一国帝王数次戏耍的团团转,这是事实。 有了这个把柄,皇后就好像有了无边的底气。 不料,一道冰寒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 “朕记得曾嘱咐皇后留在自己宫里休养,没事不要出来伤神。怎么,皇后这是大好了?” 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在自己的病情面前,皇帝终于不肯维持天家夫妇的体面,给皇后留着脸了。 听到这话,凤青梧眼冒精光。 她改主意了。 第237章 王妃聪明得很 秋水现在还躺在床榻上养伤。 凤青梧能够为她减轻痛苦,却不能让她彻底免受折磨。 更何况,如果不是她医术高超,中了鬼面,秋水只能在无尽的痛苦中,绝望地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这样看来,简单地让皇后下线,未免也太便宜她了。 这个世上,能够让人痛苦的方式有很多。 而皇后,值得最残忍的一种。 身心的双重折磨,才是她给皇后最好的礼物。 皇后莫名的浑身发冷,带着帽子的头顶更是生出几分寒意。 她没心思去多想,匆匆向皇帝行礼:“陛下,是恭亲王妃竟敢装疯卖傻,臣妾也不过是按照规矩……” 她不明白,皇帝怎么可能会护着凤青梧? 她自诩比其他人要更了解这位枕边人,他心思狠辣,绝不可能容忍别人欺骗他。 更何况,凤青梧是恭亲王妃,她丢脸就是司君冥丢脸。 以皇帝对他的忌惮,分明应该乐见其成。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 “够了!” 皇帝的脸色却陡然沉了下去,寒声道:“皇后既然身体不好,就不要操心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回宫好好歇着!” 显然是动了怒。 皇后不敢置信:“陛下,臣妾都是为了陛下……恭亲王妃对皇室不敬,本该严惩。陛下怎么可以护着这个贱人?” 看着凤青梧那张艳光四射的脸,皇后的眼底闪过嫉妒愤恨。 卫清箩端庄脱俗,犹如一朵临水而开的水仙,跟凤青梧站在一起,是截然不同的风格。 这样年轻貌美的一对美人,让皇后不自觉摸了摸有了纹路的眼角。 她咬紧牙根,越发不甘。 就见皇帝虎目含威,冰冷地刺过来:“朕看皇后是病糊涂了,竟敢忤逆朕。” 皇家威严再重要,难道还能有他的命重要? 倘若没了命,他重视的外物还有什么用? “来人,带皇后回宫歇息。” 带着几分警告,皇帝肃着一张脸,寒声道:“如果皇后脑子不清醒,不如将凤令交出来,好好地休息一段时间。” 皇后猛地睁大眼睛,口中发出一声凄厉的喊声:“陛下……” 凤令代表着掌管后宫的权力,也是她身为皇后的证明和尊严。 在凤位上坐了这么久,如果连掌管后宫的权力都被剥夺,那她还有什么脸? 只怕要成为整个后宫的笑柄。 不,绝对不可以! 皇后的双眼充血,心底的恨意几乎达到了顶峰。 都怪凤青梧! 自从她出现以后,自己就频频丢脸。 这个贱人! “皇后娘娘!” 眼见她的脸色不好,成嬷嬷忙拽了一把皇后的袖口,压低了声音匆匆道:“您身体不适,陛下是关心您,您就依陛下的,回宫歇息吧!” 一边说,一边拼命冲她使眼色。 可千万不要冲动啊! 皇帝这会儿明显没什么耐心,如果皇后继续闹下去,只怕真的会让皇帝彻底厌恶了她。 见皇后满脸凄惶,一副魇住的模样,成嬷嬷心底一狠。 干脆抬手狠狠地在皇后腰间捏了一把。 皇后陡然一个激灵。 她了解皇帝,当然明白皇帝现在的态度根本不容辩驳。 即使她满心不甘,也只能老老实实蹲身行礼,咬牙隐忍道:“是臣妾糊涂了。多谢陛下关心,臣妾这就回宫仔细养病。” 说罢,阴冷的目光狠狠地从凤青梧和卫清箩身上刮过,转身直接离开。 凤青梧皱了皱鼻子,冲着她的背影扮了个鬼脸。 现在就受不了了? 让她受不了的,还在后面呢! 卫清箩看到她古灵精怪的动作,忍不住抿唇笑了一下,又飞快掩饰。 抬手扯了她一把,示意她不要在皇帝面前放肆。 皇帝将她们的小动作收归眼底,面上却没有显露分毫。 他现在巴不得凤青梧跟卫清箩的感情再好一些。 两人越是相处融洽,他手上的筹码就越大,凤青梧就只能乖乖听话。 自顾自走到上首坐下,帝王的威严展露无疑。 他虎目锐利地逼视着凤青梧,沉声道:“恭亲王妃,你可知道朕召你入宫,所为何事?” “皇兄应该也知道,我一向愚钝得很。” 揪住胸前的发丝在素白的指尖上绕了绕,凤青梧的脸上露出点无所谓的笑容。 现在着急的是皇帝,她越是稳住,皇帝能拿出的东西才越多。 她大喇喇地在椅子上坐下,翘起二郎腿耸耸肩:“陛下已经找借口把本王妃留在宫中了,有话难道就不能直说吗?” 说着,澄澈的眸子扫了一圈。 细腻白皙的指节托住下巴,笑吟吟地冲着卫清箩勾起红唇:“美人娘娘,我难得来一趟,难道不能赏我一盏茶水喝吗?” 她比卫清箩还小上几岁,一双大眼睛黑白分明,看起来炯炯有神。 这么放肆桀骜,也不叫人讨厌,反倒显得古灵精怪、活力四射。 饶是卫清箩对她装傻的事情被拆穿有些担忧,这会儿也忍俊不禁。 绽开一个清丽的笑容:“恭亲王妃想喝,不管多少都是有的。本宫宫里别的没有,茶水还是管够的。” 说着招人来送上茶水。 凤青梧顿时喜笑颜开,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皇兄难道不给美人娘娘赐座吗?” 他们皇家这对兄弟,到底怎么回事儿? 司君冥喜欢男人也就罢了,皇帝后宫三千,怎么还这么直男啊? 卫清箩好娇滴滴一个大美人儿,她看了都心生怜惜,皇帝还能眼睁睁地看她站着? 简直过分。 “爱妃坐吧。” 皇帝不置可否,抬抬手给卫清箩赐座。 目光却一直死死地盯在凤青梧身上,意味莫名地道:“朕看恭亲王妃聪明得很。” “皇兄过奖了。” 凤青梧端起侍女送上来的茶盏,听到这话敷衍地抬起眼:“本王妃不懂这些弯弯绕绕。皇兄有什么话还是直说比较好。否则……” 她轻笑一声,长睫垂落。 眼型被浓长的睫羽衬得狭长,显露出几分危险艳丽:“本王妃一不小心领会错了,闹出什么误会可就不好了。” 皇帝的表情骤然一冷。 第238章 为朕受委屈 他将凤青梧召进宫,关乎他的心疾性命,绝不允许有任何闪失。 不管她是真愚钝还是装糊涂,他都没有耐心陪她继续玩下去。 “真听闻恭亲王妃有一手好医术。” 他的食指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在一片寂静中,缓慢的一声接着一声,莫名叫人生出几分压迫感。 心理脆弱些的,恐怕会被吓得喘不过气来,甚至直接崩溃也有可能。 然而他的媚眼注定要抛给瞎子看。 别说凤青梧觉醒精神力之后,就有意学习过心理方面的知识。 只说她好歹也是末世拼杀出来的,哪里会被这种小阵仗吓到? 她照旧懒洋洋的,翘着脚尖,甚至仰头打了个秀气的小哈欠。 悠长的哈欠声,打断了皇帝敲击的节奏,让他的脸色阴沉,目光闪烁。 冷冷地注视着她,眼看威慑不成,索性收起手,直白地道:“朕因为心疾困扰已经很久,恭亲王妃用的香料对朕的心疾有舒缓作用。” 他沉声道:“既然恭亲王妃不肯交出香料的方子,那就劳烦王妃留在宫里,为朕研究治病的法子了。” 不愧是一国皇帝,倒是挺识趣的嘛。 话说到这个份上,凤青梧再继续装糊涂也不合适。 她翘起嘴角,撑着下巴笑吟吟地问:“皇兄就不怕本王妃才疏学浅,耽误了皇兄治病的时机?” 皇帝怎么可能会不担心呢? 只是他心思深沉,就算怕也不会显露半分。 脸上的面色如常,淡淡地道:“恭亲王妃既然能够轻易地为爱妃解毒,医术当然是高超的。” 他的眼神,意味深长地扫过一旁的卫清箩。 卫清箩的脸色顿时白了下来。 上次凤青梧假借着请神的名义,为她解毒的事情,被皇帝看穿了? 可是皇帝富有四海,太医院的御医也都医术高超。 如果他们都拿皇帝的心疾没有办法,凤青梧真的能治好皇帝吗? 卫清箩心底担心不已,忍不住出声劝说:“陛下,恭亲王妃毕竟还年轻,行医经验怎么比得上御医们丰富?陛下龙体贵重,千万不能轻忽。” “御医们诊治了这么多年,朕还不是没什么起色?” 皇帝把玩着手指上的扳指,淡淡地应了一声。 抬起眼,忽而笑道:“难得爱妃一片忠心,这样担心朕。爱妃说得也有道理……” 卫清箩心底一喜,只以为皇帝改变主意。 不料他虎目落在她的脸上,语调平静地道:“不如就让御医们辅佐恭亲王妃。”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个有金色龙纹的令牌,放在了桌面上。 “这块令牌如朕亲临,恭亲王妃拿着这块令牌,就可以随意指使太医院的御医。” 他指尖压着令牌推到凤青梧的面前,眼睛在卫清箩身上转了一圈。 又补充道:“既然是恭亲王妃用的香料起了作用,爱妃最是擅长制香,不如也跟恭亲王妃一并为朕出力。” 他满脸和善地勾了下嘴角,平和道:“如果能够治愈朕的心疾,爱妃和恭亲王妃一样,都是大大有赏。” 说得倒是好听。 如果换成贪功冒进的,这会儿大概早就已经兴奋晕了头。 皇帝只说了治愈他的心疾,就能大大有赏,可没说治不好要怎么办。 难道说,也是一并论罪吗? 不过,想到人临死前的疯狂,会做出什么事情也不奇怪。 卫清箩也忍不住怔住。 她是个聪明人,总不会叫皇帝随口许诺的空头支票迷昏了头。 她犹豫,不过是不清楚自己该不该答应。 既想帮助凤青梧,又怕自己成为累赘。 “这就不必了吧。” 凤青梧的眼底闪过暗光,故意道:“美人娘娘身份贵重,本王妃怎么敢指使她呢?” 狗皇帝,把她扣在宫里还不够,竟然还要把卫清箩跟她彻底绑在一起。 果然多疑。 不过,这也正好如了她的意。 果然,她越是拒绝,皇帝的态度越是坚定。 “既然是让爱妃在一旁辅助恭亲王妃,自然是要听你的。” 说着,皇帝伸手拉住卫清箩的手。 自以为深情帅气地冲着她露出个笑容,温声道:“爱妃一定愿意为了朕,受些委屈的,对吧?” 叫人想吐。 卫清箩接收到眼神暗示,听到这话,长睫眨了眨。 温顺地低头,应声道:“能为陛下分忧解难,是臣妾的福气,哪里会觉得委屈?臣妾一定会竭尽全力,任凭恭亲王妃驱使。” 说着,她状似羞涩地偏头,轻声道:“臣妾只盼着陛下能身体安康,长命百岁。” “好,好!不愧是朕的爱妃!” 听到这话,皇帝顿时畅快地仰头大笑。 他姿态亲昵地握着卫清箩的手,无尽温柔道:“爱妃待朕的心意,朕是明白的。朕真是既怕爱妃劳累,又怕扫了爱妃的兴……爱妃情深义重,朕都放在心底。” 凤青梧:呕! 倒也不是她刻薄,实在是皇帝年纪不小了。 即使养尊处优,也明显是可以当卫清箩爹的人了。 偏偏卫清箩年轻貌美,像是刚绽放的花儿。 两人凑在一起,说出这样油腻的情话,只会叫人作呕。 直面这土味情话的卫清箩大概也不好受,那漂亮单薄的肩背都绷直了一瞬。 “都是臣妾该做的。” 她脸上的笑容毫无破绽,道:“不值得陛下惦念。” 这件事情就这么敲定了。 “这段时间,恭亲王妃就住在云箩宫。” 皇帝淡淡地吩咐一声,忽然又道:“听闻恭亲王府上的小郎君,虽然不是恭亲王妃所生,却对王妃十分眷恋,一刻也离不得?” 好端端的,提起小长安做什么? 凤青梧下意识地一凛,戒备地道:“哪有什么一刻也离不得?本王妃进宫,这不也没事吗?” “孩子还小,想要母亲是很正常的事情。” 皇帝却置若罔闻,自顾自地道:“恭亲王妃为朕办事,朕自然不能让你们骨肉分离。不如就把小郎君接近宫里,朕安排嬷嬷妥帖照顾。” 这个狗币。 他这是觉得只有卫清箩不保险,还要加一个小长安作为筹码。 果然是奸诈。 凤青梧的眼神骤然冷了下来。 第239章 本王妃也有要求 “这岂不是太麻烦皇兄了。” 凤青梧冷下声音,双目盯着皇帝,沉声道:“小孩子向来比较麻烦,带进宫里也不过是打扰美人娘娘。” “朕听闻小郎君不是离不开恭亲王妃?” 见到她神色不虞,皇帝反倒笑了起来。 握着卫清箩的手,拍了拍,道:“爱妃是个温柔体贴的性子,最是善良包容不过,肯定不会在意小郎君的叨扰。更何况,爱妃这些年膝下空虚,能有个孩子陪伴,也是件好事。” 他眉目舒展,笑着道:“说不定,有小郎君在,爱妃也能好事临近,为朕生个小皇子。” 听到这话,卫清箩的眼底闪过一丝晦涩。 这点不合时宜的情绪,很快被她遮掩过去。 她转而娇弱地垂下头,状似有些不好意思地轻声道:“陛下……” “爱妃害羞了?” 皇帝握着她的手,深情款款地一笑,一派真诚的样子:“爱妃这样才华出众,生下的小皇子一定也会聪慧过人。” 凤青梧感觉自己快要听吐了。 她完全生理性不适,差点把早上吃的饭都给吐出来。 说这些话的时候,狗皇帝能不能看看自己的那张明显已经有了皱纹的脸,不然就看看自己走形的身材? 卫清箩,好漂亮好善良又好有气质一美女。 年纪轻轻,才貌双全。 嫁给狗皇帝已经够惨了,还要给他生孩子? 也不知道他哪来的脸说出这种话。 她辣眼睛地挪开脸,实在是看不下去也听不下去。 “既然爱妃也同意,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 皇帝自顾自地下了结论,道:“一会儿朕就叫人接小郎君入宫。恭亲王妃为朕办事,总不能叫你们母子分离。” 凤青梧心底冷笑。 他这到底是不忍心叫他们母子分离,还是想要拿小长安作为威胁,狗皇帝心知肚明。 除了她的奶水,小长安不肯接受其他人的投喂。 离开她太久确实不行。 想到自己的谋划,将小长安接到宫里也正合乎她的心意。 因此凤青梧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在脸上做出不甘愿的样子。 “既然陛下要将宝宝接近宫里,那本王妃的贴身侍女曜灵也要一并带过来。” 她假装不情不愿地撇嘴,道:“平常曜灵照顾本王妃的起居,本王妃用习惯了,换了别人不方便。” 假若皇帝对她足够重视,就该知道,她身边常用的侍女该是秋水而不是曜灵。 可惜久居高位,就算皇帝本性多疑,对于后宅妇人始终怀有几分轻视。 因为自己性命的事情,为了凤青梧大费周章已经很难得,他根本不可能去关注她身边的侍女叫什么名字。 因此听到这话,皇帝也没什么反应。 反倒很宽容大度地道:“既然如此,恭亲王妃不如列个单子,想要什么说清楚。只要不过分,朕一定都满足。” 她区区一个女流之辈,能翻出什么浪花? 难不成还能带一队死士进宫? 心中轻蔑的皇帝,显然已经忽略了之前凤青梧将宫中闹得天翻地覆的事情。 凤青梧闻言当然不会客气,点点头应了。 直接懒洋洋地靠在椅子里,提了一大串要求。 就连自己最常用的枕头,都列了出来。 负责记录的小太监嘴角抽了抽,埋着头老老实实地全部记下,这才退了出去。 四下无人,皇帝坐直了身体,重新恢复了那副威严的模样。 “恭亲王妃的要求,朕已经全部满足了。” 他虎目带着几分压迫性,落在凤青梧的身上,沉声道:“朕如今也有两个要求,希望恭亲王妃能够应下。” 不等她回答,他已经自顾自地开口。 身为一国帝王,他的内心当然是十分高傲。 说是要求,口气却跟命令差不多。 “第一,朕的心疾,不希望有其他人知道。” 他的眸光扫过两人,沉声道:“不管是德妃还是恭亲王妃,都要管好自己的嘴。哪怕是再信任的人,也绝不可透露半分。倘若消息泄露出去,别怪朕翻脸无情。” 他的身上带着几分杀意,眼神寒光湛湛,带着明显的警告。 “陛下放心,臣妾不敢多言。”卫清箩恭声应了。 见她明显被吓到的样子,皇帝眼中掠过几分满意,目光落在凤青梧身上,就不由皱起眉头。 凤青梧懒洋洋地靠在座位里,脸上不见半分动容,一副对他毫无反应的模样。 见状,皇帝心中生出怒意,身上的威势更重。 卫清箩脸色微微发白,忙不迭地拉了一把似乎在神游天外的凤青梧,低声提醒道:“恭亲王妃……” “本王妃知道了。” 凤青梧无奈地直起身子,一脸无所谓地道:“不要将病人的事情泄露出去,是身为大夫的医德好吧!更何况,本王妃就在宫中,人生地不熟,想说也没地方说啊!” 不过很可惜,她从来不是什么很有医德的人就是了。 见她这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皇帝的眼底仍旧有几分不满,却没多说什么。 只是声音更冷,沉沉地道:“至于这第二……朕要恭亲王妃,全心研究朕的心疾,不得敷衍了事。” 事关自身安危,皇帝的眸光冷得出奇。 嗓音冰寒:“朕虽然有心疾在身,却仍旧是大雍的帝王。这个世上敢敷衍朕的人,早就全都没了性命。” 这话就是彻头彻尾的威胁了。 他身上气势强盛,又有身份加成,卫清箩控制不住的面色发白,有些腿软喘不过气。 凤青梧却只是坐直了身子。 她当然不至于被这点气势吓到。 末世都是从血腥中拼杀出的强者,又有异能加成,身上的气势并不比皇帝差。 但是她终于端正了几分态度,冲着皇帝竖起了两根手指。 “皇兄的要求,我当然可以答应。” 她清了清嗓子,嘴角含着一抹淡淡的笑意,轻声道:“但是本王妃也有两个要求,希望皇兄能多配合。” “当然,我的要求也是为了能够更快地治好皇兄。皇兄觉得呢?” 皇帝眼神沉了沉,审视着她,半饷才道:“说。” 第240章 横竖都是一死 他的手指在桌面上轻敲两下。 合理要求,为了他本身的性命,他当然会应允。 但她如果敢狮子大开口,趁机想要要挟他,也要看看她有没有那个命。 一国之君,从来不会被他人威胁。 “那就好。” 凤青梧始终笑眯眯的,仿佛没看到皇帝眼底的危险。 她竖起一根素白如玉的手指,轻飘飘地道:“第一,为了了解药性,我需要动用不少药材,希望皇兄能够全力配合。” 这个要求并不过分。 只要能治好皇帝的病,别说动用不少药材,哪怕她要什么天材地宝,皇帝也会命人给她取来。 因此皇帝并没有犹豫,点了点头,沉声道:“可。” 见状,凤青梧嘴角的笑容扩大。 哎呀呀,果然人都是贪生怕死的。 有惧怕的东西,才是最好的。 否则,她又怎么能达成自己的目的呢? 凤青梧浅笑一声,紧接着晃了晃手指。 举起第二根手指,道:“这第二嘛……皇兄毕竟身份尊贵,用药也要小心再小心。配置出来的药方,总要有人试过才知道好不好用。皇兄说,是吗?” 皇帝比谁都惜命,他当然不介意让其他人为自己试毒。 在他看来,能够为他遭受痛苦,分明是一件光荣的事情。 这个要求,对他来说当然也不难。 不需要凤青梧提,他本也是要主动为她提供药人的。 他照旧没有犹豫,应声道:“可。” 甚至看凤青梧的眼神,还多出几分宽容来。 本以为她要借机开口,贪婪无下限,没料想她提出的两个要求,竟然都中规中矩。 没闹一点幺蛾子。 就算她贪墨一些珍贵药材又如何,倘若能够治好他,权当是赏给她的。 “皇兄先别急着应。” 见他答应得痛快,凤青梧眯了眯眼睛,心中闪过几分不屑。 果然就不能对帝王有多少奢望,在他的心里,其他人的性命和意愿算什么呢? 凤青梧毫不怀疑,只要能治好他的病,就算她跟皇帝说要找许多人做人体试验,皇帝也一定会答应。 幸亏她并不是那种丧心病狂的人。 眼底闪过暗光,她慢悠悠地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才道:“这要为皇兄试药的人,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皇帝皱眉,冷声道:“不管你要什么样的人,只管说就是。” 他贵为一国之君,什么样的人找不到? 只要她提,他就能满足。 在他看来,这件事情根本不值得他为之费心。 “皇兄还是先仔细听听,再下结论也不迟。” 凤青梧闻言,嘴角嘲讽地勾起来。 懒洋洋地捧着茶盏,悠悠道:“既然是为了皇兄试药,当然是要找生活习惯乃至环境,最贴近皇兄的人,这样才能杜绝外界因素的影响。” 他是皇帝,这世上最珍惜的东西,都是他的。 他的吃穿用度,无一不是顶尖。 那么普通人,明显是不合适的。 皇帝若有所觉,虎目眯起,冷冷地看过来:“恭亲王妃的意思是……?” 他似乎动了怒,身上的气息更冷,看过来的时候带着几分危险。 凤青梧却不为所动,老神在在地道:“皇兄别以为本王妃胡说。这个世界上有许多我们看不见的小细菌,还有蔬菜瓜果肉类,生长环境不同,富含的元素量也不同,都会影响到人的身体……” 看她大有滔滔不绝的架势,皇帝有些头疼地捏了捏眉心。 沉声道:“说重点!” 什么细菌,什么元素,他听不懂。 他只想知道最终的结果。 “就是说,只有跟皇兄同等待遇的人,才是最适合试药的。” 凤青梧倒也胆大,直接张口道:“依本王妃看,皇后就很合适。” “大胆!” “砰!” 伴随着咆哮声,皇帝猛地一拍桌子,杀气腾腾地看过来。 卫清箩忍不住抖了一下,脸色仓皇,恨不能上前直接捂住凤青梧的嘴。 她到底怎么敢啊! 皇后就算如今年老色衰,到底也跟皇帝是少年夫妻,共同度过了这么久,还是有情分在的。 就算没有,贵为一国之母,怎么可能被拿来当试药的药人? 这简直是对天家的侮辱,皇帝会答应才奇怪。 凤青梧会有这样的想法已经够大胆了,她竟然还真的敢当着皇帝的面儿提出来。 这不是疯了吗? 在她心急如焚,担忧又害怕的时候,凤青梧却老神在在地露出一点笑意。 慢悠悠地抬眸看着皇帝,一脸无所谓地道:“皇兄不同意?” “恭亲王妃,你你好大的胆子!” 见她这副模样,皇帝身上杀意更浓,寒声道:“你当真以为,朕不敢杀你?趁机挟怨报复,你当朕是傻子不成?” 她跟皇后之间,几次起了冲突,皇后明显恨她入骨。 倒是凤青梧的报复手段,看起来直接又让皇后丢人,却并没有太过狠辣。 原本皇帝以为是她性子有些优柔,却没料到,她不仅狠辣无比,还胆子大得出奇。 面对帝王震怒,凤青梧却连屁股都没挪动一下。 她翘着二郎腿,踩着绣花鞋的脚掌轻轻晃动两下。 无所谓地往椅背一靠:“本王妃说的是实话,皇兄怎么能说是本王妃想要趁机报复?” “皇后的吃穿用度,是跟皇兄最接近的,当然最适合用来试药。” 她摇摇头,道:“要知道,本王妃用药最喜欢兵行险着。一点点用量错误,都会导致不可想象的偏差。本王妃这是为皇兄的性命着想,皇兄要是不信就算了。” “啪嗒。” 伴随着茶盏杯底落在桌面上的轻响,她放下茶盏,坐直了身子。 脸上淡淡的,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道:“只是皇兄不肯配合,本王妃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只怕对皇兄的心疾束手无措。” “就算努力了,也没办法治好皇兄,横竖都是一个结果。” 她一脸悍不畏死,抬起头来直视皇帝,摊手道:“反正都是死,皇兄不如给个痛快,直接送本王妃上路吧!” 那架势,活像是干脆等死了。 “好,你好得很!” 皇帝咬牙切齿。 第241章 帝王之爱 他气急反笑,站起身来左右走了几圈,脸上怒气昭然。 最后深吸一口气,冷冷地扭头看着凤青梧,重复了一遍:“恭亲王妃,你好得很呐!” 还用他说? 凤青梧在心底腹诽,不屑撇嘴。 面上却只做无辜,微笑着道:“皇兄过奖了。” 谁夸她了?! 皇帝恼怒地瞪她,想要靠着眼神让她害怕。 然而她老神在在地坐在那里,丝毫不理会的样子,像是根本没有意识到她面前的人是尊贵的帝王。 这个在道观里长大的,见识粗浅的妇人! 皇帝在心里暗暗地唾骂了一声,心头却又生出几分无力感,拿她没有办法。 他能怎么做? 要吓唬她,凤青梧根本不带怕的,那副模样,简直就差在脸上写“不能答应就毁灭吧,赶紧的”。 真的要动手杀了她? 如今皇帝的心疾,除了秘药根本没有办法压制。 可是这么多年来,太医院对着秘药反复研制了许久,也没有任何的进展。 反倒是凤青梧身上的气味,让他又看到了希望。 除非万不得已,否则他绝不会选择掐灭这最后一点希望。 更何况…… 皇帝之所以不肯将皇后交给凤青梧试药,与其说是对皇后有着什么深厚的感情,不如说是面子上过不去。 皇后好歹也是他的正妻,是一国之母,也是皇室的脸面。 是这天底下最尊贵的人之一。 让她试药,简直是将皇帝的威严,皇室的脸面放在地上踩。 皇帝一时沉默。 卫清箩的心跳有些急,口腔也隐隐有些发干,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免得叫皇帝后面翻脸的时候,秋后算账。 她不知道,凤青梧为什么在这样的场景下还能冷静淡定如初。 她的心头却控制不住有些不安惶惑。 凤青梧却老神在在,喝干了杯盏中的茶,干脆自顾自起身。 勾着手给自己倒茶。 她的动作随意而散漫,细白的指尖捏在茶壶上,仿佛削葱般的冷玉。 乌黑的墨发从她的肩头泼洒而下,犹如一匹黑色的洗练,衬得她小脸越发莹白如玉。 她像是有些乏了,懒洋洋地眯起了眼眸,狭长的眼尾绯红,透出几分不动声色的风情。 妩媚动人。 明明没做什么特别的动作,却叫人的目光情不自禁地跟着她转。 凤青梧对于两人的注视也没什么反应,重新坐了下来。 抿了一口茶,露出满意的神情,这才含笑道:“本王妃以为,皇兄应当以自己的身体为重来着。” 她注视着皇帝,缓声道:“不过是让皇后试个药,又不是要皇后的命,何至于这么为难?皇嫂跟皇兄伉俪情深,难道不愿意为皇兄付出这么一点吗?” 她说得轻巧,这世上谁不知道是药三分毒? 更何况,她跟皇后有宿怨,又怎么能保证她不会故意下黑手呢? 这个说法分明有些拙劣,皇帝却动了动眉头,仿佛被说服:“恭亲王妃的意思是,试药并不致命?” “谁说试药会致命的?” 凤青梧露出几分诧异,满脸茫然地道:“要是我用的药会将人毒死,皇兄还敢吃吗?本王妃是要帮皇兄治病,又不是要研制毒药,帮皇兄害人。” 说着,她像是觉得有些好笑,情不自禁地掩唇笑了起来。 眸中冷光湛湛,心底也泛着几分冷意。 她原本并不屑于用自己所学的医术害人。 当初教她医术的爷爷是个老顽固,谨守着医德医训,到死都惦念着自己的病人。 即使被人医闹,被亲手治好的病人赖上,老头却一直古板地遵循着自己的原则,恨不能掏心掏肺,为医学事业奉献一生。 凤青梧是他教大的,对他的想法不屑一顾,却又不忍心辜负他的期望。 老头子就是她束缚自己的准则。 可是这一次,皇后是真的触及到了她的底线。 秋水是无辜的。 皇后既然敢对她动手,就该准备好承受住她的报复。 如果不是有她在,秋水本该日日遭受鬼面疮的折磨,最后耗干了身体内的精气,饱受痛苦而死。 如今凤青梧对皇后的命没多大兴趣,却也想叫皇后尝尝日日夜夜遭受折磨的痛苦。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她的想法,皇帝并不清楚。 可听到试药并不会害人性命,他却仿佛给自己找到了充足的理由。 不过是试药罢了。 他饱受心疾痛苦,皇后身为他的发妻,难道就舍得让他壮年早逝? 这世上没有比皇后更适合的人选,皇后理当挺身而出,为他付出。 一点点痛苦就能换来皇帝的身体健康,难道皇后会不愿意吗?就算是为了这天底下的黎民百姓,她也该答应才是。 这对皇后来说,也是无上的荣耀。 大不了,他多去几趟皇后宫里,再赏赐一些东西,权作是对她付出的补偿。 皇帝的神色明显是动了心。 见状,凤青梧眼底闪过几分嘲讽,扯了扯嘴角,没再多说。 多可笑。 这个时代的女子,将自己的一生攀附在男人身上。 偏偏男人的宠爱看重,才是最不值得信任的东西,一旦被收回,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掌控。 皇帝最终下定了决心,沉声道:“那就依恭亲王妃所言。” 他的虎目之中带着警告,沉声道:“希望王妃不要食言,倘若皇后的性命有半分意外……” 他的眼神冷沉,仿若利剑出鞘。 凤青梧几乎忍不住嘲讽地笑出声。 明知道皇后在她手里落不了好,如今还在她面前说这种话,仿佛对皇后有多看重似的。 真是可笑。 她都忍不住有些可怜皇后了。 卫清箩也面色微微发白地垂下眼睑。 皇帝对少年夫妻,共同走过几十年的皇后尚且是这样的凉薄态度,对后宫中的其他人,包括她在内,又能有多少心思呢? 凤青梧有些百无聊赖,无所谓地应了一声:“皇兄放心,本王妃虽然只是个小娘子,却也是说话算话的。” 说罢,她大喇喇地站起身,也不管皇帝什么反应,道:“本王妃累了,美人娘娘,你带我去休息吧。” 皇帝面色黑沉。 第242章 陛下不要被奸人蒙蔽 卫清箩觑了一眼他的神色,见他暴怒的样子,心头却莫名也生出几分快感。 她抿唇浅浅一笑,清丽的脸上带着亲近,温声道:“还请恭亲王妃随我来。”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不约而同地彻底忽视了皇帝,连礼都没有行。 皇帝更怒,碍于还用得着她们,只得怒哼一声,甩袖离开。 这日宫中,有些热闹。 先是才离宫不久的恭亲王妃被禁足在宫中,还安置在云箩宫之中。 要知道,这毕竟是亲王王妃,是女眷,常住后宫算什么? 还是住在皇帝的妃子宫中,更叫人忍不住生出几分绮思。 另一方面,皇后先是因为得罪恭亲王妃被皇帝训斥,灰溜溜地回了宫。 就在后宫众人,猜测皇后糟了皇帝厌弃的时候,当天夜里,分明不是十五,皇帝却翻了皇后宫里的牌子。 这前后态度未免矛盾,后宫的妃嫔心中生出种种猜测,一时之间只能观望。 另外一边,本来恼怒的皇后意外迎来了皇帝,脸上也不觉受宠若惊。 精心打扮过的脸上带着惊喜,盈盈行礼:“陛下今日怎么过来了?” “皇后这些时日身体不适,朕过来看看。” 皇帝面色如常,甚至带着几分亲和。 屏退众人后,他亲自扶住皇后,阻止她行礼的动作。 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带着几分关切:“皇后可是生朕的气了?” 皇后愣住。 这些年来,她跟皇帝之间就算有少年时候的夫妻情分在,却也实实在在地疏远了许多。 伴随着后宫越来越多更加年轻貌美的新人,皇帝已经很少会在初一十五之外的时候来她的宫中,更遑论表露出这样的亲近关切。 皇后的心中忍不住大喜。 她一时忘了自己根本从来就不是身体不适,而是被剃了个阴阳头无法见人找的借口。 双目脉脉地盯着皇帝,嗓音里带着哽咽:“臣妾怎么可能会生陛下的气?是臣妾事情做得糊涂,陛下能不生臣妾的气,臣妾就很高兴了。” 见她这副情真意切的模样,皇帝忍不住露出几分动容。 “朕知道皇后的心中不甘,只是这段时间,朕尚且用得着恭亲王妃。”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在桌旁落座。 带着几分感慨和温柔,低声道:“皇后从朕在潜邸时就陪在朕的身边,应当明白朕这些年有多么不容易。而如今,朕的年纪大了……” “陛下!” 听到这话,皇后的脸色一变。 她的心中涌动着温情,回想起两人共同扶持时候的少年光阴,本以为已经看透现实的心似乎泡在温泉里。 又软又热。 听到皇帝面露颓色,说出这种话,她顿时急了,匆匆道:“陛下正值壮年,怎么能说年纪大了?” 见她担忧的模样,皇帝虎目中的审视淡了几分。 他抓住皇后的手,让皇后在身边落座,这才将自己这些年一直受心疾困扰的事情娓娓道来。 “陛下从三十五岁开始,就一直发作?” 皇后震惊不已。 她不是不知道,皇帝才是这座宫廷真正的主人,就算她名义上分享了一半的掌宫之权,也不可能真的对皇帝的事情了如指掌。 可是频繁发作的心疾这么严重的事情,她竟然连一点风声都没有听闻过。 最终还是担忧占了上风,她关切道:“御医们都是吃白饭的吗?陛下现在如何?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她显然是真情流露了。 皇帝的眼中带着满意,抓住她的手,把握更多了几分。 “御医们研究这么多年,始终没有任何进展。” 皇帝沉声道:“好在,也是朕命不该绝,如今遇到了恭亲王妃……” 恭亲王妃? 皇后本能地皱起眉头。 在她的记忆里,更多还是凤青梧装疯卖傻的模样,实在是很难理解,她能对皇帝的心疾有什么好的影响。 唯一叫她心里舒服许多的是,皇帝今天之所以不给她面子还斥责她,并不是对她疏远,更不是因为卫清箩和凤青梧多么年轻貌美。 而是出于她们还有用处。 但是她仍旧对凤青梧反感,忍不住道:“那恭亲王妃在道观里长大,一直是个傻子……就算如今好了,又能如何?陛下是不是被她给骗了?” 皇帝忍不住皱眉。 他贵为一国之君,谁敢骗他? 难道他连分辨真假的能力都没有? 心中不悦,想到要用到皇后,他终究没有多言。 “朕的心中有数。” 他一句话简单掠过,又着重描述了凤青梧对于治愈他心疾的重要性。 皇后越听越觉得不对,心中突然有些不安。 “既然这恭亲王妃对陛下有用,臣妾以后不去招惹她就是了。” 她攥紧了手上的帕子,手心莫名有些发凉,勉强笑道:“陛下如今跟臣妾说这些事情,可是有用得着臣妾的地方?” 也不怪她会有这种猜测。 皇帝既然能保守这个秘密这么多年都天衣无缝,如今反倒突然告诉她真相,怎么看都有些奇怪。 强忍着忐忑,她看向皇帝,道:“陛下尽管吩咐就是了,臣妾一定会尽力而为。” 就算是要她对着凤青梧赔笑脸,也不是不能忍。 大不了等皇帝的病治好了,她再秋后算账。 “朕就知道,皇后最是深明大义不过。” 听到这句话,皇帝的眉眼顿时舒展开,控制不住地显露出几分笑意。 抓紧了她微微汗湿的手掌,道:“恭亲王妃为朕治病,需要有人试药。毕竟是心疾,不能出现差错。试药的人要跟朕的年纪、身体和生活环境都相当……” 试药?! 皇后的眼神一瞬间恍惚,继而是不敢置信。 凤青梧那个毒妇,果然是不安好心! “陛下,这分明是那个贱人蓄意报复!” 她骤然起身,忍不住尖声道:“什么试药要这么严格,她分明是想要折磨臣妾。陛下英明,万万不要被她给蛊惑啊……” “砰!” 皇帝的脸色阴沉,猛地抬手,重重地砸了一下桌面。 皇后浑身一抖,脸色惨白地跪倒在地上:“陛下恕罪,臣妾失礼……只是陛下,那贱人分明是故意找麻烦,陛下千万不要被她蒙蔽。陛下的身体才是重中之重,交给这个贱人也不过是延误时机……” “住口!” 第243章 天大的荣宠 皇帝的脸色难看,高声呵止她未尽的话。 他已经找了这么多年,凤青梧是目前为止,他心疾治愈的唯一希望。 这种关头,他根本听不得一丝一毫的否定。 更何况,这些天频繁发作的心疾,也让他越来越有紧迫感。 这会儿他根本听不进去皇后的劝说,猛然撩起袍子,一矮身俯视着皇后的眼睛。 喜怒难辨地道:“皇后的意思是,不愿意去替朕试药?” 皇后陡然一愣。 她的心有些发冷,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滋味儿。 就在前一刻,她还以为皇帝终究是顾念两人之间,少年夫妻的情分,主动来关心她。 后一刻,她就直接被打入地狱。 这个共同生活了几十年的枕边人,她从来都没有真正看明白过。 他的心,比她想象的还要更冷。 而他,也比她想象中更要无情。 这就是帝王的感情。 皇后的心说不清是疼是冷,说不出话,只能徒劳地跪在地上,磕头道:“陛下三思啊……” 她知道,如果她拒绝,皇帝一定会觉得她是不肯为他试药。 进而怀疑她的忠诚和感情。 可是让她就这么送上门给凤青梧折磨,她真的不甘心。 皇帝冷笑一声:“朕已经三思过了。朕是一国天子,为朕试药功在千秋。皇后难道真的不肯?” 皇后脸色惨白,不知道是冷是怕,身体在微微发抖。 她头顶上的帽子,伴随着她磕头的动作滑落下来,露出被剃得丑陋的阴阳头,显得满脸泪痕的她更加狼狈了。 这种时候,皇后却根本顾及不上,浑浑噩噩。 “皇后就算不在乎朕的身体,也该为太子想想。” 见状,皇帝的眼中闪过阴狠。 在他的心中,皇后为他付出本来就是理所应当。 他可以后宫三千,可以见一个爱一个,可以为了自己的性命将皇后推到明显有仇怨的人手中试药。 皇后却不但不能有怨,更加不能不甘心。 她就该全心全意地爱他,为他付出,高高兴兴地为他试药,为他做一切。 但凡流露出不甘愿,就是辜负了他的期望。 迎着皇后那不敢置信的目光,皇帝沉声道:“过几天,太子就该回宿京了。皇后就算不为自己考虑,难道也不为太子考虑?太子如今的年岁,也该找一个合适的太子妃了……” 他目光阴森地落在皇后的脸上,淡淡地道:“越国国主来信,想要让公主与朕的儿子们联姻。太子的太子妃尚且空缺,皇后说……朕该不该为太子赐婚?” “陛下,不可以……” 皇后像是被戳中了软肋,一瞬间脸色白得可怕。 她难以置信,皇帝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仓皇地磕头:“陛下,太子是陛下的嫡子,陛下万万不可啊……” 娶一个异国公主作为太子妃? 这跟绝了太子将来登基的可能性有什么区别?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就算是联姻,对待别国的女子,也始终是有所防备的。 皇帝宫中不是没有其他国家送来的女人,她们连为皇帝产下皇子的资格都没有,大部分只能在短暂的宠爱之后,在这个深宫之中渐渐老去。 太子如果真的拥有一个越国公主做太子妃,那他的太子之位岂不是名存实亡。 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皇后紧紧地抓住皇帝的衣摆,试图从他的眼中看到开玩笑的痕迹。 可是—— 没有。 他的脸色冷凝阴戾,不容置疑。 显然如果她不能让他满意,他绝对做得出来。 这个男人的心,就是冷的。 皇后悲哀地发现这个现实,一时之间如坠冰窟,绝望又痛苦。 最后,她只能狠狠地一闭眼。 两行清泪沿着眼角滴落下来,她口腔中满满都是苦涩,嗓音艰涩地低声道:“能为陛下试药,是臣妾的荣幸……臣妾,遵旨。” 她跪伏在地上,朝着皇帝磕了一个头。 额头认命地贴在冰凉的地面上,闭着眼睛,似乎只要不去看,就不会觉得难过。 见状,皇帝这才终于满意。 直起身淡淡道:“皇后对朕的付出,朕都记在心上。朕不会亏待你。” “来人!” 说罢,他抬高声音,吩咐道:“从今往后,皇后的一应吃用,全部都比照朕的来。要一模一样,记住了吗?” 既然说吃的东西和平常用的香料,以及环境都会对人体产生影响,那就干脆让皇后跟他统一。 假如这样,凤青梧还是不能治好他的病症…… 皇帝的目色深深,带着几分危险。 “是!” 进来领命的小太监悚然一惊。 皇帝是最尊贵的人,规制本来就比皇后更高一级。 要让皇后享受一样的规制,这该是何等的荣宠? 不说小太监有多惊讶,皇后宫中上上下下,听到消息也都克制不住地露出激动欣喜的表情。 主子受宠,他们这些办事的自然也是鸡犬升天,当然是高兴的。 唯有皇后,怎么都挤不出笑意,面无表情地看着这荒谬的一幕。 重新挥退了下人,皇帝看着她,平静道:“朕的心疾是机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皇后的心里应该清楚。” “臣妾明白。” 皇后垂下头,遮住眼中的讽刺。 皇帝的身体情况不能外泄是其一,其二,这何尝不是警告她不许将她试药的事情外传? 既要她去受这种折磨,又不许抹黑他的名声。 还真是利用得彻彻底底。 皇后有些齿冷,像是木偶人似的,静静站在原地,听着皇帝吩咐她后续的事宜。 以后她连用膳都要比照皇帝每样用了多少,还要定期去云箩宫报道。 不需要等到第二天,皇后跟皇帝享用同样规制的消息就传遍了后宫,无数妃子险些撕碎了帕子,暗暗嫉妒皇后竟然重新复宠。 而作为事件的中心,人人嫉妒的皇后,却在第二天一早,就气势汹汹地摆驾云箩宫。 “恭亲王妃,你给我出来!” 皇后甚至控制不住情绪,才进了门就直接推开守门的小太监。 令人将宫门守住,嗓音尖锐、面容扭曲地呼和:“你有本事在后面耍阴谋诡计,怎么没本事来本宫面前?!” 第244章 打你是为你好 “恭亲王妃,你出来!本宫知道你在里面!” 她像是发了疯,不再继续端着高高在上的皇后形象,高声道:“你出来啊!你有本事背后捣鬼,你倒是出来啊!” 凤青梧本来正捧着茶盏,跟卫清箩凑在一块吃点心。 听到这声音,下意识地扬起眉,浅浅一笑:“看来,咱们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已经说服皇后娘娘了。” 否则皇后怎么可能会疯成现在这个样子? 这就是传说中的少年夫妻,恩爱仿若楷模的天家夫妻。 卫清箩心思敏捷,自然也猜到皇后这样疯狂背后的意义。 她的眼底也忍不住闪过几分讥嘲,将手中的茶盏轻轻放下,嗤笑道:“咱们那位陛下,从来最是冷情不过了。什么情意,还能比得过他自己重要?” 她并不是心甘情愿地入宫,但是她的命运并不是她自己能够掌控的。 入宫之后,她曾经也想过要好好地生活。 毕竟已经成了定局,她又何必执着于过往呢? 偏偏,她入宫时间越长,就越是看清楚这位外面传得英明神武的皇帝,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他根本就没有心。 今天能把皇后退出来,明天倘若遇见别的事情,当然也会毫不犹豫把她推出来。 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对皇后也难得生出几分怜悯:“对一个帝王动真感情,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傻的事情。” 然而,看起来精明的皇后,就是那个做了傻事的傻子。 “你永远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凤青梧勾起唇角笑了一下,淡淡地道:“她不是看不清,只是不想看清。” 心甘情愿沉溺在对皇帝的想象中,面对真相的时候就会格外痛苦。 皇后的身份贵重,她在云箩宫撒泼,也没人敢管她,只能听到她疯狂的嘶吼声。 “皇嫂这是闹什么呢?” 一道带着几分慵懒清冷的声音响了起来。 在云箩宫并不打算出门,凤青梧的身上穿着简单的素色衣裙,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用白玉簪松松垮垮地束在脑后。 脸上不施粉黛,唯有唇上为了提气色,涂了一抹淡淡的胭脂。 整个人素面朝天,看起来却明艳中透着几分懒洋洋的娇媚,说不出的动人。 看着她这副仿佛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皇后简直要气疯了。 “凤青梧!” 皇后咬牙切齿,目光阴戾地看着她,阴森道:“你终于肯出来了!” “皇嫂找本王妃,本王妃怎么可能不出来呢?” 凤青梧笑眯眯地看着她,没有骨头似的靠在廊下的柱子上,道:“只是不知道,皇嫂这么急着找本王妃,是为了什么?” “你不要明知故问,揣着明白装糊涂!” 见她这副模样,皇后顿时大怒。 她的嗓音尖锐,厉声道:“你这个毒妇,做了什么难道心里不清楚?本宫绝不会饶了你!” “参见皇后娘娘,给皇后娘娘请安。” 这时,落后几步的卫清箩才匆匆走了出来。 见到皇后时候,忍不住露出几分惊疑不定,勉强收敛心神向她行礼。 她料想到,让皇后试药这件事,一定会对皇后的打击非常大,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立竿见影。 昨天见面的时候,还雍容华贵,看起来娇媚成熟的皇后,一夜之间仿佛老了许多。 包养细腻的肌肤失去了光泽,眼睛下面一片青黑,整个人看起来憔悴又苍老。 活像是直接老了十岁。 这副模样,简直有些可怜。 卫清箩的眼中忍不住对她带出了几分同情。 对一个帝王动了感情,这是多么愚蠢的事情。 “你这是什么眼神?” 皇后却仿佛被刺痛,顿时大怒。 她猛地抬起手,狠狠地推了卫清箩一把,尖锐的甲鞘险些直接戳到她的脸上。 声音里饱含着愤怒个,高声道:“大胆德妃!你不要以为这次成功,就能得意洋洋,踩在本宫头上。本宫就算是要给你们试……” “啪!” 不等皇后的话说完,一道干脆利落的巴掌声,骤然打断了她未尽的话。 一时之间,整个云箩宫鸦雀无声,全都沉浸在震惊之中难以回神,许多人的目光都忍不住有些游移和怀疑。 他们,他们没看错吧? 刚才恭亲王妃,是直接伸手给了皇后一巴掌吧? 现如今,皇后的脸颊还侧在一边,整个人也像是没有反应过来呢! 卫清箩也不由掩住唇瓣,震惊得瞪大眼睛,不敢置信自己到底看到了什么。 唯独打人的凤青梧,脸上依旧是那幅懒散的模样,轻飘飘地吹了吹掌心。 嗓音轻漫地道:“皇嫂慎言。” “凤!青!梧!” 皇后咬牙切齿,近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 双眼冒火地狠狠盯着她,好一会儿才尖声道:“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对本宫动手!本宫看你是不想要你的脑袋了!” “皇嫂见谅,本王妃也不是有意冒犯。” 听到这话,凤青梧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淡声道:“本王妃打皇嫂,也是为了皇嫂好,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皇嫂难道心里不清楚?” 皇帝辛辛苦苦,将他有心疾的事情瞒了这么多年,皇后如果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皇帝不是要气死? 凤青梧当然没那么好心,要帮皇后躲过一劫。 只是他们现在在云箩宫。 云箩宫里全都是卫清箩的人,在凤青梧过来的时候,伺候得也十分尽心。 以皇帝的性子,为了瞒住消息,杀掉在场的所有人的事情,还是做得出来的。 凤青梧只是想要报复皇后,可没想让这么多无辜的人送命。 皇后刚才只是怒火冲头,一时冲昏了头脑。 这会儿自然也意识到了自己险些失言,脸色微微有些发白。 嘴上却不肯认输,咬牙道:“本宫不需要你的假好心。贱人,你以为本宫会因为这点小恩小惠放过你?胆敢对本宫动手,谁给你的胆子?” 说着,她猛地一抬手,寒声道:“来人,恭亲王妃以下犯上,给我按住她,掌嘴!” “啪!” 第245章 天经地义 不等伺候皇后的宫人们反应过来,巴掌声已经先一步响了起来。 皇后不敢置信地捂住脸颊,嗓音尖细:“凤青梧!你好大的胆子,你竟然敢打本宫?” 她真的是要气疯了 自从皇帝登基以来,她就是高高在上的皇后,什么时候被人这样欺负过? 要替皇帝试药,被凤青梧和卫清箩摆布也就罢了。 如今众目睽睽之下,她竟然就敢打她? 如果不是忌惮身份,皇后真的恨不能自已亲身上阵,直接抓花凤青梧的那张脸。 伺候的太监宫女们也都愣住了,完全没想到凤青梧竟然说动手就动手,一点也不给皇后面子。 在这样诡异的僵持和安静中,皇后状若疯癫的嘶吼更加清晰:“都愣着干什么?是眼睛瞎了还是耳朵聋了?恭亲王妃以下犯上,还不快把她给我押过来!” “我看谁敢?!” 清冷的呵斥声响起。 凤青梧站在原地,目光清冷,带着威胁向四周扫射一圈。 明明她的身上没有锦衣华服,脸上的表情也算不得威严,甚至头发的发髻都是松松垮垮的。 看起来不像是高高在上的恭亲王妃,更像是海棠初睡,带着几分慵懒懒散。 然而就是这样随意的姿态,那澄澈的目光所及之处,却让人忍不住心生畏惧,一时之间难以动作。 凤青梧也不在乎众人的反应。 她饱满的红唇掀起,露出一点细微的笑意,一丝清浅的呼吸从嘴角溢出来。 莲步款款,走到皇后的面前,轻飘飘地道:“皇后很生气?” 皇后没说话,但是一双眸子里全都是怨毒和恨意,明显已经将她恨到了极致。 “皇后会生气就好。” 凤青梧脸上的笑容却又扩大,笑眯眯地道:“听到皇兄让皇嫂来试药,皇嫂的心里很难受吧?” “别担心,皇嫂的心里越是难受,本王妃的心里就越是痛快。” 她双臂抱胸,身体微微前倾,毫不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 皇后简直要气炸了,听到她这样的言论,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贱人!” 凤青梧并不在乎。 被骂几句又不会少块肉,更不会觉得难受。 可是—— “啪!” 她毫不犹豫,直接抬起手,干脆利落地又甩给皇后一巴掌。 如果说最开始的一巴掌,被她抽得所有人都愣住了。 这一巴掌,就是叫人突然醒了过来。 成嬷嬷的脸色大变,忍不住高喝一声:“恭亲王妃,你好大的胆子!皇后娘娘岂是你能冒犯的?你……” “住口!” 凤青梧的脸色骤然冷了下去。 她的美目冰冷,桃面带霜,直接朝着成嬷嬷轻呵一声,带着轻蔑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在本王妃面前大呼小叫?” “皇嫂,你现在的样子,真的很狼狈呢!” 说罢,她抬起手。 宽大的袖子沿着她玉白的藕臂垂了下去,露出一截细腻的小臂。 而她纤细漂亮的手掌,近乎轻浮地托起了皇后的下巴,眼中带着几分怜悯打量两眼。 轻笑道:“皇嫂现在,一定很恨我吧?那真是再好也不过了,因为本王妃现在,同样也十分恨皇嫂。” 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满满全都是对皇后的厌恶和仇恨。 皇后觉得她很难受,很难过,觉得被她打很丢脸,很狼狈吗? 秋水所经受的折磨,比皇后感受到的还要痛苦千万倍。 鬼面的毒本来就霸道无比,她还被敲了板子,这段时间都只能趴在床上,静静地感受着身体的痛苦。 清秀的脸蛋上长了大片的疮痕,看起来恶心又恐怖。 这样的痛苦,凭什么是让秋水来经受呢? 想到秋水现在的感受,凤青梧一点也不觉得皇后可怜,只觉得她可恨。 皇后的心底莫名涌上几分寒气。 她的瞳孔大张,下意识有些恐惧,同时又莫名带着几分茫然。 她大概永远也不会想到,凤青梧竟然会为了一个侍女,生气到了这种地步,不惜跟她这个皇后直接翻脸吧? 在她的心里,小小一个侍女,不管是用毒还是活活打死,都不值当她记在心里。 “本宫跟你无冤无仇……” 她咬住唇瓣,被迫抬起头看着凤青梧,脸色有些青白:“你的手段却这样狠毒……” 她未尽的话,被凤青梧的冷笑声打断了。 “看来皇嫂已经忘记了自己做过的事情。” 凤青梧含着讥嘲的笑意,倏尔眸光一狠,冷声道:“不过没关系,皇嫂不需要记得,只需要知道,欠债还钱、杀人偿命,从来都是天经地义就可以了。” 第246章 想念皇嫂 皇后脑袋里闪过一丝空茫,头顶似乎感受到细微的凉意。 她呆愣愣地抬起手,摸了摸发顶,却只触摸到了生长出一点短短细茬子的头皮。 她的帽子……? 她的帽子被摘掉了! “不!” 她的喉咙里猛地发出一声痛苦的尖叫,抬手一把捂住脑袋。 状若疯狂地朝着凤青梧扑过去,高声尖叫:“把本宫的帽子还给本宫!贱人,你好大的胆子!本宫要杀了你,一定要杀了你!” 她气得几乎要口不择言。 凤青梧!她竟然敢! 她竟然就真的敢把她的帽子摘下来,让她如今丑陋的样子展露在众人面前! 如今,皇后只觉得四周宫人都在嘲笑她,都在看她的笑话。 堂堂一国之母,头发却少了一半,被人剃了个阴阳头。 多可笑? 让她后宫之主的威严何在? 她的头脑整个炸开,双眼血红,恨不能直接跟凤青梧同归于尽。 “我劝皇后冷静一些。” 凤青梧勾唇笑了一声。 她的面色平静,直接抬手抓住皇后的手。 明明指节细长,犹如上好的艺术品,这纤细的手腕和漂亮的手掌却意外的有力气,让皇后动弹不得。 皇后气得浑身发抖,满含着杀意盯着她,口中一再重复着:“本宫要杀了你,本宫一定要杀了你……” 她真的要气疯了。 她苦苦掩藏着的秘密,如今竟然就被这样显露在众人面前。 皇后恨不能将在场的所有人都杀掉,免得她如今的窘境被传出去。 “本王妃真的是好怕怕噢!” 凤青梧轻笑一声,单手制住皇后,却仍旧表现得游刃有余。 好歹也是末世拼杀过来的,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她也一直没有放松锻炼身体。 或许是比不上这个时代的高手,却不至于连一个养尊处优的皇后都处理不了。 她笑吟吟地上前一步,直接贴近皇后的耳边。 看起来有些暧昧亲昵:“皇嫂怎么就是不长记性呢?” 皇后满眼怨毒地看着她。 凤青梧觉得,自己现在大概也是有点毛病的。 看到皇后这个样子,她的心里痛快极了。 皇后肆无忌惮地对着秋水下手的时候,一定没有想到过,自己竟然会落入这样的境地吧? 玉白的指腹,沿着皇后的脸颊一路向下,若有似无地带着几分危险的绮丽,划过皇后的脖颈。 从她的致命处一点点摩挲而过,带起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 皇后突然感觉有些毛骨悚然,瞪大眼睛看着她,浑身的血液似乎都被冻僵,一时做不出任何反应。 “皇嫂很害怕?” 凤青梧察觉到了她的异样,顿时愉悦地笑了起来。 漂亮的大眼睛微微眯起,其中却没有多少笑意,淡声道:“皇嫂确实应该觉得害怕才对。” 她长得真的很漂亮。 在阳光底下粲然一笑,艳光四射,仿佛会发光一样,成为全场的焦点。 皇后控制不住地看着她,却觉得她像是披着美丽人皮的恶鬼,又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修罗。 那微凉的指尖,总是若有似乎地在她脖颈动脉处游走,仿佛稍微一用力,就可以取走她的性命。 凤青梧想杀了她。 皇后清晰地意识到这一点。 她的瞳孔陡然大张,极度恐惧之下,人是发不出声音,也做不出任何反应的。 她只能徒劳的张大眼睛,嘴巴张开,像是脱水的鱼一般扑腾着喘息。 “皇嫂你看,就算本王妃要你当本王妃的药人,皇兄也是应允了的。” 比那指尖更可怕的是她在耳边的低语。 凤青梧的声音清冷而低哑,像是带着蛊惑,轻声道:“皇兄还等着本王妃为他治病,根本不敢伤本王妃分毫。皇嫂猜,本王妃如果杀了皇嫂,皇兄会怎么反应?会让本王妃偿命吗?” 不会。 皇后甚至不需要考虑,就立刻能够得到答案。 她的枕边人,是这个天底下最尊贵的人,掌控着权势和这个国家的命运。 同样的,也是这个天底下最是冷情自私的人。 她的性命,根本及不上他自己分毫。 如今皇帝心疾治愈的关键是凤青梧,皇帝绝对不可能为了她杀掉凤青梧。 即使她死了,也不过是给皇帝增加一些威胁的筹码。 “看来皇嫂很清楚答案。” 凤青梧觑着她的神情,看到她眼睛中神色几度变幻,忍不住轻轻笑了起来。 她的手指蹭了蹭皇后的脖颈,轻笑道:“我既然能够悄无声息地帮皇嫂把头发剃了,皇嫂猜,我下次能不能摘掉你的脑袋?” “你承认了?!” 皇后顿时惊怒。 所以说,果然是这个贱人不知道用什么法子,剃掉了她的头发,害她丢脸?! 她愤怒之余,一股冷意从脚底窜了上来。 更可怕的是,直到现在,她依然不知道凤青梧究竟使了什么法子潜进她的宫中,无声无息地把她剃成了阴阳头。 要她的命,岂不是易如反掌? 看着皇后恐惧难安的样子,凤青梧满意地轻笑:“是我又怎么样?皇嫂难道还能向我问罪吗?” 她不能。 现在就连皇帝尚且要对凤青梧多有包容谦让,皇后又能拿她怎么办呢? 见状,凤青梧笑得更加嚣张了。 她简直像是大反派一样,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狐假虎威:“皇嫂果然是个聪明人。有皇兄护着,皇嫂动不了我的。” “你不要太得意!” 皇后猛地抬起眼,冷冷地看着她:“只要本宫不死,早晚有一天,本宫会叫你生不如死!” 好巧,她也是这么想的呢! 凤青梧轻笑一声,收回手后退一步。 她冲着皇后不伦不类地行了个礼,笑眯眯道:“那本王妃静候皇嫂大驾。这几天,还请皇嫂好好调养身体,早些来云箩宫报道……” 她意味深长地道:“毕竟,皇兄也一定等得很焦急。” 皇后蓦得攥紧了拳头。 她现在就是案板上的鱼肉,等待着未知的未来。 毫无选择。 明白自己根本占不到便宜,她不再多说,直接转身就走。 凤青梧不以为意,靠着栏杆冲她摆摆手:“皇嫂以后常来玩啊!宫中无聊,本王妃会想念皇嫂的!” 第247章 娇气又坚韧 皇后的脚下一个踉跄,险些直接跌倒在地上。 谁稀罕她的想念?! 扭头狠狠地瞪了凤青梧一眼,她没再多说一句,愤愤地快步离开。 凤青梧托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她浩浩荡荡地带着一群人离开,感觉心底里出了一口郁气。 之前因为秋水中毒受伤,而一直压抑的心情,总算是破开了一点点的乌云。 “恭亲王妃还是不要太刺激皇后的好。” 卫清箩的脸上带着几分忧心忡忡,长眉微微皱起。 温柔地低声劝道:“皇后为人狠辣又不择手段,如果真的惹急了她,她不一定会做出什么事情。” 入宫这些年,她对皇后多少也有了些了解。 她是真心觉得,皇后就像是潜伏在暗处的毒蛇,不一定什么时候冒出来给予致命一击。 并不该轻易招惹。 “不是我想刺激她,是她自己不肯放过我。” 凤青梧的眼神冷了冷,嗓音里带着几分凉意,道:“我不过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罢了。” 如果不是皇后有意招惹,她根本懒得理。 更何况—— “不管她有什么手段,尽管放马过来。” 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卫清箩的神色略略变幻,带着几分忧虑。 正是因为清楚皇后的心狠手辣,她清楚跟皇后对上没什么好事。 可是凤青梧的态度坚决,更何况皇帝也已经要求皇后来给她们试药,事情似乎也已经无从挽回…… 她忍不住低声叹了口气。 “好啦,美人娘娘不要叹气啦!” 凤青梧换上笑脸。 她自我情绪能力调节很强,本身更不喜欢将负面情绪带给其他人。 很快就又换上了一脸笑容,亲亲热热地挽起卫清箩的胳膊,凑过来笑嘻嘻地道:“美人娘娘实在发愁,不如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看她这副模样,卫清箩的脸上忍不住露出点笑意。 食指轻点她的鼻尖,带起一阵香风,清丽的脸上带着调笑:“太麻烦的,可别怪我帮不上忙。” 嘴上像是在推辞,实际上态度十分亲昵。 “放心吧,不会为难美人娘娘的。” 乌溜溜的大眼睛转了转,凤青梧凑到她的耳边,压低了声音。 小声道:“美人娘娘能不能帮我个忙,给冥皇叔传点消息?” 她身边倒是跟着司君冥安排的人,只是皇帝既然要她待在宫里,必然是安排人盯着她和她身边人的。 以皇帝那个多疑的性格,不可能对她没有防备。 更何况她在宫中毕竟算得上是初来乍到,比不上卫清箩经营多年。 一点消息罢了,与其让身边的人冒险送出去,不如通过卫清箩,安全高效,也算是征得了卫清箩这个云箩宫主人的同意。 在别人的宫里做客,凤青梧的心里还是很有数的。 卫清箩也答应得很痛快,没多犹豫就直接点头应了,连要传的信是什么内容都没有问一句。 “美人娘娘最好了!” 凤青梧的脸上顿时露出灿烂的笑容,亲热道:“外面的太阳太大了,咱们回去继续吃点心吧!” 两人相携入内,言笑晏晏。 卫清箩的动作麻利,凤青梧上午把信交到她的手上,下午消息就递了出去。 她们两个表面看起来,是截然不同的性格。 一个明艳热烈,古灵精怪。 一个清丽脱俗,诗情画意。 却意外的投契,彼此相处得十分融洽。 深宫之中无聊,卫清箩不敢轻易相信其他人,这些年只能闭门研究香料。 凤青梧也没什么熟悉的人,除了给太后请安就是跟她赖在殿中一起闲聊消磨时光。 她用了晚膳,又吃了一盘点心,喝了满肚子茶水,直到月上中天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才关上房门,就察觉到了房间内强烈的异样存在感。 她下意识警惕地捏紧了腰间的匕首,瞪大眼睛看着眼前一片黑暗,嗓音压低沉喝一声:“谁在那里?!” 话音才刚刚落下,突然一声轻巧的声音响起。 一簇橘黄色的光芒亮起,坐在桌边的高大身影手指修长如玉,骨节分明的大掌捏着火折子,凑在烛芯上。 蜡烛被点燃,光芒很快洒满了整个房间。 司君冥面色平静地将手中的火折子收起来,宽袍大袖伴随着他的举动在空气中划过优雅淡定的弧度。 淡漠的目光看过来,微微扬起眉:“看来王妃在宫中过得很开心。” 这才两天不见,她就吃得面色红润,头上的发髻都比在府中还要繁复上许多。 他收到消息就悄悄潜入宫中,却不料在房中枯坐了大半天,从黄昏暮色坐到夜色四合。 司君冥很怀疑,如果不是有小长安在,她怕不是要直接赖在卫清箩的房中跟她抵足而眠。 “还可以,主要是美人娘娘是在体贴温柔。” 看到是他,凤青梧才微微松了口气。 松开手上的匕首,悠然走到他身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水。 才抿了一口,就忍不住皱起眉道:“冥皇叔这是来了多久了?怎么也不叫人上壶热茶?” 这茶水都已经凉透了,冷冰冰的。 幸亏现在的天气还带着残存的暑气,喝点冷茶倒也并不难接受。 只是末世除了人类之外,动植物都像是吃了激素一样飞涨,细菌也越发夸张,生水早就不可饮用。 习惯了喝热水,喝凉茶实在是让人不舒服。 凤青梧转身去重新要了一壶热茶,才重新落座,美滋滋地边喝茶边问道:“冥皇叔怎么入宫了?” 皇帝现在肯定安排人盯着她,他这种时候入宫,只怕是不安全。 司君冥淡淡地睨她一眼。 他实在是猜不透她,她的浑身上下都是矛盾。 有时候坚韧非常,似乎什么苦都能吃,就算是身受重伤也不曾喊一声疼。 有时候却又娇气到了难以理喻的地步,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连喝一口凉茶都忍不了。 他收到消息急匆匆入宫,她却优哉游哉赖在卫清箩的房间里混吃混喝。 “这封信是什么意思?” 司君冥没回答她的问题,指腹按在信封上,点了点:“你知不知道,你要做的事情意味着什么?” 第248章 冥皇叔是关心我? 这是凤青梧下午时候,拜托卫清箩送出去的那封信。 信上其实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只是让司君冥把他前几次中毒受伤,之所以能够安然无恙、活蹦乱跳,全是因为她出手救治的消息传出去。 这并不算什么大事,就算信被皇帝拦下也没问题,不会牵连到卫清箩的身上。 凤青梧挠了挠脸颊,道:“皇帝还用得着我们,就算看到了也不会因为这个责罚美人娘娘的,你放心!” 她知道司君冥跟卫清箩的关系不一般了,毕竟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嘛! 如果没有皇帝横刀夺爱,恭亲王妃的位置还轮不到她。 她只以为司君冥是担忧卫清箩的安危,还自认体贴地解释道:“这些我都考虑好了,我很喜欢美人娘娘,不会连累她的。” 谁说这个了? 司君冥的眉头皱得更紧,有些无法理解她的脑回路。 他的心头莫名生出几分燥意,眉头皱紧,寒声道:“关德妃什么事?!” 怎么还不承认呢? 死傲娇。 偷偷在心底里翻了个白眼,凤青梧态度敷衍地道:“好好好,不关德妃的事情,跟德妃一点关系都没有。” 说着,牵起两边嘴角露出标准的八颗牙。 一个非常完美的假笑。 难道说,苏御正藏在暗处听着,所以他才不敢承认? 想到这个时代高手那飞来飞去又神出鬼没的武功,凤青梧突然觉得自己明白了什么。 一定是怕苏御吃醋吧? 看来冥皇叔也不容易嘛! 她一脸“我懂”的表情,十分大胆地抬手拍了拍司君冥的肩膀,安慰道:“冥皇叔放心,我刚才都是乱说的。我以后一定注意,不会再随意提起德妃了。” 说着,一副大家都懂的模样,撞了撞他的肩膀。 习武之人,底盘稳重。 被她撞了两下,司君冥依旧不动如山,身形没有晃动半分。 眉头却忍不住皱得更紧。 明明凤青梧乖巧听话,可他总觉得哪里更加不对劲。 不过她向来古灵精怪,脑袋里一堆奇思妙想。 懒得多做计较,他转而沉声道:“你就不怕,皇帝为了将你留在身边不择手段?宫中是他的地方,就算是本王也有鞭长莫及、力有不逮的时候。你不会功夫,出了事怎么办?” 凤青梧的心头莫名生出点异样。 从来言简意赅,多说一个字仿佛能逼死他一样的男人,第一次一张嘴说出这么多话,却都是关于她的。 几乎叫她生出一种,他是在关心她的错觉。 怎么可能呢? 这个花心大萝卜,心脏不知道碎成了多少片,每一片都装着不同的人。 真是疯了。 甩开无所谓的思绪,她抿了口茶水,这才慢悠悠地道:“他毕竟是皇帝,倒也不至于这么疯狂吧?” 顶多更加相信她的医术罢了。 这也是她想要达到的目的。 只有让皇帝更加信任她,才会任由她取用各种珍贵药材,她才能成功拿到天火草。 否则只凭借着身上的香料能够让皇帝平复心疾这点点微乎其微的能力,皇帝怎么可能将仅剩下一株的天火草交给她? 而且拥有那么大一个太医院,皇帝何必为了她发疯? 她还没那么自恋,认为自己足以到了让一个帝王失去理智的地步。 “你不要小看了一个帝王的贪欲。” 司君冥却忍不住嘲讽地勾起了嘴角。 身为一国帝王,已经富有四海,最害怕的是什么? 是衰老和死亡。 当他拥有了世上的一切之后,就会贪恋权势和人间,想要追求长生不老和永生不死。 所以才有那么多帝王最后走上了求仙问道的道路。 他的好皇兄,更是有比谁都更贪婪的心。 更何况,这些年他一直饱受心疾困扰,无法治愈的情况下,皇帝对于健康和长寿的追求早就已经到了病态的地步。 这样的情况下,一旦发现凤青梧的医术超出了这个时代的想象,他会怎么样? 当然是不顾一切将她留在身边,让她想办法为他延年益寿,保住他的命。 背在身后的手掌不自觉地收紧,黑眸之中翻滚着晦暗的情绪,司君冥寒声道:“总之,这件事情本王不同意。” “你凭什么不同意?这是我自己的事情!” 凤青梧顿时急了。 这是难得的天赐良机,让她可以顺利拿到天火草为秋水治病。 谁都不能阻碍她的计划。 她两手叉腰,目光灼灼地直视着司君冥极具压迫力的眼眸,毫不退缩地道:“就算你不帮我,我也会想办法把消息放出去的!我一定要拿到天火草,你同不同意都没有区别。” 清亮的眼眸中带着执拗,显然不会轻易改变主意。 她只想着要救秋水,难道就没想过自己的安危? 她那么怕规矩束缚,整天恨不能上房揭瓦的一个人,如果被困在宫中,一辈子能够看到的不过是头顶的方寸之地,被规矩压得喘不过气来,该是什么样子? 那样的生活,她怎么接受得了? 司君冥心头生出火气,声音越发冷硬:“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 凤青梧气死了。 狗男人真是大男子主义,凭什么干涉她的行为? 瞳孔里燃着两簇小火苗,她掷地有声地道:“冥皇叔只管看,我到底敢不敢!” 通知司君冥,是因为他作为病人本身,有知情的权力。 因为老头子的教诲,凤青梧会遵循这些规矩,却不代表这些规矩真的就能够束缚住她。 她冷冷地抬起眼,执拗道:“我耽搁不起。秋水只有半年时间,错过了这次,鬼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拿到天火草。不管你出于什么原因阻止我,我都不会改变主意。” 她脊背挺直,犹如风沙之中的小白杨,纤细柔韧的身体里,有着无法摧毁的东西。 看着这样的她,司君冥有一瞬间的失语。 脱口道:“你只在乎秋水的性命,那你自己的安危呢?!” 话才出口,他自己就愣住了。 凤青梧同样呆滞,傻愣愣地仰起头,大脑之中一片空白。 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突然张口问道:“冥皇叔是在关心我?” 第249章 小娘子都这么难懂吗? 气氛一时之间,陷入了某种近乎于诡异的尴尬之中。 凤青梧也不知道怎么脑子一抽,就说出这种话。 司君冥关心她,怎么可能? 这种花心大萝卜,身边养着苏御,府里有个安巧巧,外面有个为他生孩子而死的小长安的娘亲,宫中还跟卫清箩不清不楚。 这样的人,就是纯粹的海王。 这不过是海王的体贴罢了。 更何况,她毕竟还在负责为司君冥解毒,他身上的毒没有彻底解开,失眠的毛病也没治好。 只有她好好活着,他的性命才有保障。 与其说他是在关心她,不如说是在关心他自己。 凤青梧向来是很能看得开的,发热的大脑稍稍冷静,就自觉看穿了一切。 然而她的心里却并没有多安心,甚至也没有觉得轻松几分,反而莫名有些说不出的烦闷。 强忍住心头莫名的情绪,她勉强牵起唇角笑了一声,干巴巴地道:“我,我刚才都是胡说的,冥皇叔不要放在心上……冥皇叔放心,我既然答应了为你解毒和治疗失眠症,就不会不管你的。” 过了最初的艰涩,她说得越来越顺。 只是眼睛始终不肯看他,垂着眼道:“我会保全自身,注意自己的安危。不管怎么样,就算是要亡命天涯,也一定先把承诺做到。” 房内的烛光跳动一下。 她长长的睫羽微微颤抖,垂落在脸上洒下扇形的阴影。 伴随着抖动之间,洒落了细碎的星光。 目光注视着她,司君冥的眉头皱了起来,倏然开口道:“本王什么时候说这个了?” “那冥皇叔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凤青梧的心中蓦得生出几分委屈,黑白分明的眼眸里带着点情绪,抬眼看他。 红唇抿了抿,道:“我笨得很,猜不透冥皇叔的心思。冥皇叔到底什么意思,你直接说,不要让我猜。” 凶什么凶? 一天到晚,就知道对她凶巴巴的。 平常不是臭着张脸,就是说话言简意赅,活像这张嘴是租来的一样,多说一个字都不行。 她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里越发有些委屈,猛地转身偏过头不再看他,一副赌气的样子。 司君冥不由微微皱眉。 他不懂,好端端地怎么突然生气了? “本王没有别的意思。” 他沉默了片刻,才重新开口,说了一句却又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下去。 他从出生的时候,就是高高在上的皇子,既受先帝的宠爱,又因为背负着不祥的名头被人所忌惮和排斥。 他习惯了独处,也习惯了不向任何人解释自己的想法。 这个世上也没有人需要他去特意解释什么,更多时候他想要什么,想做什么只要开口吩咐就好。 他的人生中,第一次出现这么难搞的人。 命令她,她不肯听,他又拿她没有办法。 司君冥没处理过这样的关系,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对待。 “没有别的意思到底是什么意思?!” 听到他说了一句,就又半天不说话,凤青梧真的要气死了。 这到底什么人啊! 说话说半截,就又跟哑巴了一样。 谁猜得到他到底想说什么啊? “冥皇叔要说就说清楚,不想说就干脆别说!” 她越发气恼了,气呼呼地瞪他一眼,道:“我看冥皇叔就是专门来惹我生气的。要是没有别的事情,你就走吧!我要休息了!” 说还不够似的,她直接抬手去推他。 因为愤怒,脸颊都不自觉地鼓起来,平添了几分可爱。 司君冥坐在椅子上纹丝不动,任由她的手掌推在自己的肩膀上。 长眉微微皱起,他的脸上露出几分疑惑,反问道:“你生气了?” 凤青梧:…… 她都快要被气死了,这个人还满脸都是无辜,不关他的事情一样。 她跟他到底生什么气? 在这个时代的皇族眼里,大概也不觉得自己应该纡尊降贵地为其他人解答什么吧。 她突然泄了气,生出点心灰意懒。 “我没生气。” 她收回手,坐直了身形,淡淡地道:“我只是觉得时候不早了,如果没别的事情,冥皇叔就先回去吧。” 一副要送客的样子。 她总是生机勃勃的,大眼睛里充满了灵动的生机,好像这世间的一切在她的眼里都是那么有趣。 而现在,她眼中总是亮着的星光仿佛都黯淡了许多。 司君冥的眉头皱了起来,这次语气肯定了许多:“你生气了。” 好在这一次,他没有继续追问她为什么生气。 斟酌着言辞,他缓声道:“本王没想别的,只是皇帝对长寿健康的执着,比你想象之中更加疯狂。你继续这样下去,很容易会出事。” 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略有些不适应地皱眉。 最后还是沉声道:“本王是担心你。” 回答了她最开始的问话。 没想到他会突然一记直球,凤青梧陡然怔住了。 她的脸颊热度有点高,挪开眼带着几分别扭道:“我,我又不是不懂事的小孩子,担心我干什么……” 表面上平静,内心却忍不住土拨鼠尖叫。 这谁扛得住啊! 这么大一个帅哥,完完全全长在她的审美点上,跟她说担心她。 换成谁来,谁也扛不住啊! 她一时心中情绪复杂,一边告诉自己这不过是男人的糖衣炮弹,一边心底里似乎又控制不住地荡漾起细微的情绪,带着一点点化不开的甜。 她忍不住双手贴住脸颊,感受上面的热度。 猛地站起身:“我,我知道了。反正冥皇叔按我说的做就好了,我绝对不会出事的。” “时间不早了,冥皇叔赶紧出宫吧!” 她揪着他的袖子,拉着他往门边走,埋着头不肯看他:“我困了,我想休息了。” 这次司君冥没有继续抵抗,而是站起身顺着她的力道往门口走,只是眼底依旧带着浅浅的不解。 她似乎不生气了,但是还是不愿意看他,还要撵他走。 小娘子都是这么复杂难懂吗? 凤青梧不知道他的心思,拉开房门才要推他出去,却看到一个纤细的身形站在门口,顿时僵住。 第250章 求求夫君啦 来人站在门前,温声抬起头。 向来温柔平和的眼睛泛着微微的水光,眼眶略带几分通红,冲着她轻轻笑了一下:“恭亲王妃。” 继而目光挪开,朝着司君冥躬身行礼,礼数周全地道:“冥皇叔。” “美人娘娘。” 凤青梧的眼底涌上几分复杂,叫了她一声,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的心底里甚至莫名有几分心虚,像是背叛了卫清箩被当场抓包一般。 莫名其妙,她什么都没做,怎么会生出这样奇怪的心思? 干巴巴地笑了一声,脸上带着点说不出的尴尬,道:“这么晚了,美人娘娘怎么会过来?” 司君冥沉默不语,漆黑的瞳孔平静地落在卫清箩的身上。 想到刚才在门口听到的欢声笑语,卫清箩莫名心口一痛,垂下眼轻声道:“恭亲王妃方才将东西落在本宫房中,本宫特地给恭亲王妃送过来。” 不料却正好撞到两人在房中,言语亲昵动作亲近。 那是她跟司君冥从小一起长大,也没能走近过的距离。 卫清箩垂下眼,浓密纤长的眼睫仿佛振翅欲飞的蝴蝶,轻轻颤抖着,展露出几分难言的脆弱。 她的脸色发白,即使竭力保持着平静的神色和身为德妃应有的仪态,颤抖着的肩头却泄露了她心头的不平静。 摊开的手掌上,是一支白玉兰花簪,精美秀气。 凤青梧抬手接过,讷讷道:“多谢美人娘娘……应该是本王妃不小心落下的。” 救命,为什么现在这么像是三角恋被抓包现场? 这气氛简直要叫人尴尬死了。 明明她跟司君冥什么都没有,这莫名的心虚到底怎么回事啊? 攥紧了手上的簪子,她忍不住回头偷偷看了司君冥一眼。 这人向来是臭着一张脸,这会儿看过去也不见神色有什么变化,只是幽冷的瞳孔静静地落在卫清箩的身上。 说不清是门口的灯笼光芒映入他的眼睛,还是别的什么。 他那双冷淡深邃的眼眸似乎都沾上了温度,多出旖旎的温柔。 凤青梧的心头蓦然有些发堵。 狗渣男,一天到晚就知道沾花惹草。 明明已经已经有了那么多红颜知己,甚至还藏着个蓝颜知己,竟然还来撩拨她。 最可恶的是,她竟然真的生出几分心动。 简直是该死! 咬了咬唇瓣,带着满心郁气,凤青梧没好气地道:“冥皇叔如果没事儿,就先走吧!时间这么晚,你还留在宫中说不过去。” 长眉不自觉有些褶皱,司君冥淡淡地看她一眼。 怎么又生气了? 刚才不是已经好了吗? 女人心,当真是海底针。 “王妃在宫中这些时日,还要劳烦德妃多多费心。” 他没理凤青梧的催促,淡声道:“王妃在道观中长大,不喜约束,难免有些性子跳脱。还请德妃多为她周全。” 免得惹祸惹得太大,把自己给栽进去。 卫清箩咬紧了嘴唇,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她从来不知道,那个冷漠疏远,仿佛永远都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冥哥哥,竟然也能够这样关心一个人,不惜半夜闯进危险至极的宫廷。 她也从来不知道,一接触女性就会呕吐不止的心上人,原来也可以跟另一个人亲密地靠在一起,没有任何反应。 她更加不知道,原来她心目中的神明,也并不是永远都高高在上,而是会坠落凡尘,沾染七情六欲。 可惜那个让他坠落凡尘的人,不是她。 心头有点尖锐的痛意。 “恭亲王放心,恭亲王妃天真可爱,本宫十分喜欢。” 她垂下眼不去看他,轻声道:“更何况她还对本宫有救命之恩,不需恭亲王叮嘱,本宫也一定会照顾好恭亲王妃。” 凤青梧快要看不下去了。 如隔云端般的清丽美人,在夜色中脆弱得像是纸糊的人,强忍着勉强故作坚强的模样,真是叫人心疼极了。 她原本心头的情绪不自觉散去,变成对卫清箩的心疼。 太惨了,大美人又做错了什么呢? 入宫不是她能选的,狗皇帝不做人,大美人已经足够惨了。 现在还要遭受这种痛苦…… 果然狗男人才是一切麻烦的源头。 “冥皇叔还不走吗?” 凤青梧看不过眼,没好气地瞪司君冥,催促道:“本王妃在云箩宫好好的,不需要冥皇叔多费心思。” 司君冥挑眉看她一眼。 情绪一会儿一变,简直比小孩子还善变。 也不想想他到底是为了谁。 不识好歹的小东西。 他冷着脸甩袖要走,才走出一步却察觉到袖口传来的拉扯力道。 刚才还催着他走的小娘子眼巴巴地看过来,一张明艳的小脸上带着期盼:“冥皇叔别忘了我让你帮的忙。” 司君冥皱眉不言。 即使他不说话,还是清晰地传递出了他的不赞同。 “冥皇叔,拜托拜托。” 凤青梧双手合十,放软了语调,道:“对你来说也不过是举手之劳,对吧?我保证,不会让自己落入险境的。” 她毕竟人脉势力都不如司君冥,如果是她自己动手,难免让皇帝怀疑。 为了解开秋水的毒,她实在是不敢冒险。 司君冥冷漠地站在原地,任由她扯着袖子乱晃,黑眸冷漠的不说一句话。 “行还是不行,你倒是说句话啊!” 凤青梧脾气上来,顿时臭了脸,怒道:“你到底怎么想的,你倒是说啊!一个字不说,我怎么猜得出来。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简直了! 这张嘴是租来的吗?生怕说话收钱是不是? “不行。” 司君冥终于如她所愿开口了。 说了还不如没说。 凤青梧脸上的表情,几乎肉眼可见的失落下来,假若她有毛茸茸的耳朵和尾巴,这会儿也一定没精打采的垂下来。 她不甘心,扯着袖子又晃了晃。 捏着嗓子拖长了声音,娇滴滴的道:“夫君~人家就是求你帮这么小小的一个忙嘛……夫君真的舍得拒绝人家吗?夫君最好了,一定不会这么冷酷无情的对不对?求求夫君啦……” 第251章 撒娇女人最好命 声音的含糖度超标有些严重。 尤其她说话的时候也不安分,纤细婀娜的身形扭来扭去。 那双狭长清丽的眸子瞪得滚圆,小心翼翼抬眼看他的时候,像是可怜巴巴的小奶狗。 司君冥扫了扫长袖,想要拽回来没能成功。 只得淡声道:“好好说话。” 凤青梧暗地里撇撇嘴。 凶什么凶。 平常对着他的红颜知己,蓝颜心肝,也这么凶吗? 心底里一万个吐槽,她的脸上不敢露出分毫,小心翼翼地揪着他的袖口耍赖:“谁让夫君不肯帮人家啦……” 最后那个“啦”拐得叫人担心她嗓子劈叉。 卫清箩的脸色微白,匆匆垂下头不敢再去看两人相处的情景。 眼眶泛红,竭力睁大眼睛,才没有叫眼泪滴落出来。 她从来不知道,司君冥竟然是这样的人。 叫他回答他就会开口说话,即使心不甘情不愿。 武功高强、力能扛鼎的高手,被抓住一点点衣袖就像是被掐住了命脉,满是不耐烦还不曾拽脱。 到底是她从来不曾了解过他,还是他只对着特定的人才会这样特殊? 心痛如刀绞,卫清箩深深地垂头,不敢叫人看见她的表情,以免窥伺到她的内心。 她细微的情绪,无人察觉。 司君冥的眉头紧皱,黑眸冷冷地盯着凤青梧的手指。 她的手长得非常好看,即使小傻子在道观上吃不饱穿不暖,但是有秋水照顾也从来没有做过什么活,一双手细皮嫩肉,没有一点点伤痕和茧子。 指如削葱般白皙纤长,抓在玄黑色的袍边上,色彩对比鲜明,俨然有种惊心动魄的美感。 看起来极其脆弱,仿佛稍微用力就能折断一般。 “放开。” 他一时显得有些苦大仇深,嗓音带着凉意,淡淡的。 “我不放。”凤青梧不满地鼓起脸颊,怒道:“喂,差不多得了!我都已经撒娇这么久了,你怎么还臭着一张脸啊?” 好歹她也是个千娇百媚的大美人儿,这副皮相称得上是红颜祸水。 当初在末世的时候,不知道多少人仗着自己有异能,看上她的美貌铤而走险。 司君冥竟然能真的一点都不心动? 她不信! 司君冥冷冷地盯着她,抿紧唇瓣不语。 这能叫撒娇? 假的简直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故意掐着嗓子恶心人一样,一个字能拐十八道弯儿,比山路还要崎岖。 矫揉造作,要不是长得美,简直辣眼睛。 他素来是寡言少语,懒得表达自己的想法,本能的不想回答这样的废话。 然而想到刚才她才不许他不回话,冷峻淡漠的男人沉默了片刻。 才又开口道:“没有臭脸。” 他一贯是这副模样,并不曾故意给她脸色看,更没有臭着脸。 这是关键吗?! 凤青梧感觉自己早晚都是要被气死的。 “那你还拒绝我!” 这个世界上,怎么能有人拒绝撒娇的漂亮姑娘?! 撒娇女人最好命,她的好命呢!? 大眼睛骨碌碌转了两圈,凤青梧理直气壮地抬眼看他:“我不管,冥皇叔你必须帮我办成这件事情,不许拒绝我!” 说着,她的眼睛紧紧盯着司君冥,道:“不许说不行!说‘好’!” 第252章 你是不一样的 司君冥这次沉默的时间更长。 就在凤青梧以为这次真的只能放弃,自己另外想办法的时候,高大冷漠的男人终于开口。 那双黑沉的眼眸中没有一丝情绪,像是平静没有波澜的湖水。 他淡淡地张开嘴,道:“好。” 他答应了? 凤青梧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揪着他的袖摆晃来晃去,有些不敢置信地看他:“冥皇叔这是答应了?你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司君冥漠然。 不是她让他说“好”的吗? 如今同意了,怎么还要追究理由? 小娘子果然是麻烦又难懂。 他不想回答这样毫无意义的问题,然而想到她方才的话,他才又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实在是敷衍到了极致。 凤青梧却根本不在乎,顿时满足地笑开。 “多谢冥皇叔!我就知道夫君最好啦!” 这次她没有故意撒娇,嗓音却甜甜的像是掺了蜜糖。 脸上的笑容灿烂,毫无阴霾,在蒙蒙的夜色中仿佛会发光的圆月。 司君冥眸光有一瞬间的沉凝,定定地看了她一眼,又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奇怪,他的心仿佛也在一瞬间亮起来,有种莫名的愉悦感。 凤青梧心情正好,抬起手冲他招了招手。 满脸笑容地殷切道:“时候不早了,我就不耽误冥皇叔的时间了。冥皇叔早些回去,路上小心。” 这副殷切叮嘱的模样,仿佛再合格不过的贤妻。 倒是真的见利起早。 司君冥的心头涌上几分无奈,意外得却没有像刚认识的时候觉得她过于势利。 食指隔空点了点她,英俊淡漠的脸上没什么情绪。 “等本王消息。” 他嗓音冷淡地道:“不要擅作主张,老实待着。” 只要他肯帮忙,当然是什么都好。 凤青梧顿时笑了起来,招财猫似的招招手,老老实实应了:“冥皇叔放心,我一定乖乖的,不给冥皇叔和美人娘娘添乱。” 怎么又扯上了卫清箩? 司君冥的长眉微微蹙起,淡淡地看她一眼。 没多追问,应了一声就飞身离开。 凤青梧捏紧拳头,带着几分兴奋在空气中挥了两下。 把她医术高超的消息透露给皇帝,说起来简单,实际上却很不容易。 她自己来做,如果被皇帝抓住尾巴,自吹自擂难免招来怀疑,稍有不慎天火草都落不到她的手上。 只有司君冥,势力强大,又办事妥帖。 搞定这一步,她拿到天火草的希望就更大了! 她的心情愉悦,脚下蹦了两下,一扭头这才察觉卫清箩还站在一旁,眼睁睁把她的小动作全都收在眼底。 她的形象! 这跟当场社死有什么区别? 心底里哀嚎了一声,凤青梧的脸上露出几分赧然,脸颊都忍不住涨红了。 “美,美人娘娘,你还在啊……” 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她干巴巴地笑了一声:“我,我还以为你已经离开了呢……实在是抱歉,我,我招待不周。” “恭亲王妃说笑了。” 卫清箩垂下眼。 纤长浓密的眼睫垂落下来,遮挡住泛红的眼眶,嗓音轻柔地道:“恭亲王妃跟恭亲王情投意合,亲密无间。倒是本宫不识趣,在这里叨扰恭亲王妃。” “本宫该早些静悄悄地走才对。” 她的心头有些复杂。 今晚的一切,似乎都颠倒了她的认知。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司君冥也会有这样的一面。 又或许是他本来就是这样,只是这一面从来不会展露给她看罢了。 凤青梧没察觉到她的异样,听出她话里的打趣,窘迫得面皮发紧。 “美人娘娘说哪里话,不是这样的。” 她抿了抿唇瓣,抬手拍拍发烫的脸颊:“是本王妃忽略了美人娘娘,美人娘娘怪我吧!” “恭亲王妃跟恭亲王的感情真好。” 卫清箩摇摇头,眼底的薄红散去,却还沾着点水光。 衬着她的温柔,更是如水一般沁人心脾:“本宫看着羡慕得很,又怎么会责怪恭亲王妃?” “谁,谁跟他感情好了?” 凤青梧下意识地反驳。 她眼睛睁大,脸颊鼓了起来,像是不高兴的小仓鼠:“冥皇叔整天冷冰冰的,臭着一张脸。本王妃看他就是对本王妃有意见,看本王妃不顺眼。” “恭亲王妃哪里话?” 从她的手掌将那只簪子抽出来,轻柔地帮她簪在发丝间。 卫清箩的情绪已经恢复如常,嗓音柔和地道:“恭亲王的性子就是那样,不苟言笑。本宫跟他一起长大,从来没见过他这样鲜活的样子……” 顿了顿,带着几分释然,她轻笑着恍惚道:“想来,恭亲王妃对于他来说,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 她印象里的司君冥,远比今夜更冷彻心扉。 像是没有人类的感情,疏远淡漠,仿佛这世上的一切都不能撩动他的心弦。 她从来没在他的脸上看到过这么多的表情,也没见过他对谁这样包容退让。 她感慨地低声道:“恭亲王对王妃真好。” “他对我才不好!”凤青梧一时之间头大如斗,超大声地反驳。 到底是哪里搞错了,才让卫清箩觉得司君冥对她好? 连点零花钱都不给,抠巴巴的还整天黑着脸,这也算对她好? 让他办点事不知道要废多少口舌,亏她还是他的救命恩人呢! 越想越气,凤青梧凑在卫清箩的身边嘀嘀咕咕:“美人娘娘我告诉你,冥皇叔才是个大混蛋!他可小气了,还记仇……我就没见过比他更小气的人!” 卫清箩的唇畔带着清浅的笑意,在夜风中露出一双潋滟的眸子。 她真的是个很温柔的人,听着她喋喋不休地抱怨也没有分毫的不耐烦,适时地给予合适的回应。 只是站在这里,就像是一副隽永的画卷,叫人明白了什么叫做美人如花隔云端。 凤青梧都忍不住有些看呆了,叭叭个不停的小嘴也顿了一下。 “美人娘娘可真好看。” 她忍不住两手捧脸,真心实意地道:“就是眼神有点不太好。” 听到这话,卫清箩忍俊不禁地笑起来。 第253章 遭受无情蹂躏 “恭亲王妃这到底是夸本宫还是骂本宫?” 她带着笑意,无奈道:“王妃自己已经是人间绝色,本宫这样的清粥小菜,在王妃面前怎么称得上是美人?” 她这不是客气。 凤青梧长得无疑是好的。 柳眉凤眼,琼鼻樱唇。 有种浓墨重彩的鲜活美感,一转眼一抬眸,就是无尽的风情流转。 像是开在悬崖边上的野玫瑰,热辣带刺,却也让人充满了征服欲。 “当时是夸咯。” 凤青梧故意叹了口气,道:“只是对冥皇叔有太厚的滤镜了。他那么凶又那么冷,我都没见他笑过!” “滤镜?那是什么?” 卫清箩怔了怔,眼底带出几分懵懂。 沉默片刻,才压低了声音,轻声道:“王妃有所不知,恭亲王也不是从小就这样的……” 涉及到宫廷秘辛,她欲言又止。 “恭亲王过得很苦。” 她的眼底带着几分心疼,轻声道:“从出生就背负着煞星的名声,不能与太后亲近。先皇虽然宠爱王爷,却也不可能将王爷随时带在身边……” “王爷吃了很多苦,才养成了现在的性子。” 她抬手抓住凤青梧的手,温热干燥的手掌微微用力,似乎想要让她明白自己的真诚。 低低地重复了一遍:“你是不一样的。” “本宫从来没见过恭亲王跟哪个女子走得近,更不曾见过他今夜的模样……” 她轻声道:“恭亲王妃,你好好待他。” 她注定没有机会,成为那个陪伴他一生的人。 早在进宫的时候,她就知道两人之间再无可能。 既然这样,她更希望他能够放下过往的痛苦,获得平凡而幸福的生活。 卫清箩离开之后,凤青梧还有些回不过神,在床上辗转反侧,第一次失眠了。 在末世,处处都有危机,她已经习惯了在珍贵的休息时间里快速入睡,不浪费一分一毫。 而今天,她属羊都已经数了三万五千四百二十四只,大脑里还始终回荡着卫清箩离开时候的那几句话。 她是不一样的,到底有哪里不一样? 不过是救下了司君冥的性命,可他该凶还是要凶,宁愿相信安巧巧那个虚伪的小白莲花,也不相信她。 说什么鲜活…… 好端端的一个人,要是不鲜活也太可怕了吧! 真是的,根本就是卫清箩自己脑补了太多嘛! 心底里说服自己,凤青梧又打了几个滚,干脆直接把自己埋在枕头里装死。 好不容易沉入梦乡,却又开始连续不断地做梦。 梦中有一只体型巨大的老虎,用虎爪将她按倒在地上,带着倒刺的大舌头轻柔地舔她的脖颈。 谁能拒绝一个毛绒绒的热情呢? 她高兴地扑到老虎的怀里,又捏又揉,进行的享受着吸大猫的快乐。 却突然听到耳边传来熟悉的清冷嗓音,压低之后带着金属质感般得撩人电流:“凤青梧,你是不一样的。” 凤青梧已经,陡然一抬头,却发现被她搂在怀里的大老虎长着一张英俊冷漠的脸。 是司君冥。 凤青梧当场吓醒,猛地张开眼睛,陡然撞进一双浓黑的眼眸。 不,不是吧? 她还不如继续做梦跟大老虎玩呢! 凤青梧心底里忍不住哀嚎一声。 不知道她现在继续装睡,来不来得及? 不管了,能躲一时是一时。 她猛地紧紧闭上眼睛,一副装死的样子。 梦中清冷好听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了起来:“别装了,本王看到你睁眼睛了。” 就很尴尬。 长长的眼睫颤了颤,凤青梧睁开眸子,有点不好意思地抬手打招呼:“冥,冥皇叔……你怎么会在这里?” 天知道,她在梦中惊醒,一睁开眼睛就看到梦境主人公躺在自己身边是什么感觉。 惊吓。 此时司君冥就躺在她身侧的外面半边床,衣襟有些凌乱,高大的身形窝在她空出来的一点点空地上,怎么看都有些委屈。 “本王有事找你商谈,却发现你已经睡得香甜,被子都被踹到了地上。” 司君冥面无表情,冷淡地为她答疑解惑:“本王本想帮你捡起被子就走,不料却被你抓住了袖口,死活不肯松开。” 伴随着他的讲述,凤青梧的眼神游移,看向手中。 果然还攥着司君冥宽袖的下摆,因为抓了一整夜,那块布料上已经满满都是褶皱。 “我,我不是有意的。” 凤青梧理亏,干巴巴地笑,压低了声音:“冥皇叔多见谅。” 她的眼睛不自觉地朝着他胸口瞄过去。 他的领口不知道为什么被扯开了不少,上衣凌乱松散,甚至露出一点点白皙结实的胸膛,衬得他锁骨精致,脖颈优雅修长。 看起来有种莫名的性感。 凤青梧忙忍不住抬手捂住自己的鼻子。 还好还好,没有流鼻血。 要是当场因为男色流了鼻血,那也实在是太惨了吧! 她有些看直了眼。 见她这副不争气的模样,司君冥也没多说什么,只是一双没什么感情的黑眸定定地看着她。 像是无声的谴责。 凤青梧更加心虚了,总觉得自己像是个拔x无情的渣男。 她的睡相这么差吗? 昨晚到底是做了什么,把他弄成了这副模样,总觉得越看越是心虚。 “冥皇叔,我,我昨晚睡得太沉了,真的不是有意的。” 当人紧张的时候,就不自觉地会多说话。 凤青梧现在就是这种情况。 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左看右看,就是不肯去看司君冥的眼睛。 瞟来瞟去,嘴里嘟嘟囔囔:“我,我肯定是昨天夜里睡得太晚,才会睡得这么沉,连冥皇叔过来了都不知道……” 司君冥向来是冷冷淡淡,不近女色的样子,肯定很不喜欢跟人接触。 她拽着人家的袖子不松手,让他被迫跟她同床共枕了一夜,遭受她的无情蹂躏算怎么回事? 简直是尴尬到恨不能脚趾抠出三室两厅。 不过,以司君冥的性格,怎么都该是要么直接割断袖子,要么坐在床边枯坐一夜。 怎么醒来的时候他会是在床上? 对啊! 他怎么会在床上呢? 凤青梧陡然睁大了眼睛,脱口询问道:“冥皇叔怎么会在我的床上睡着?” 司君冥的身形陡然僵住,脸上的表情都顿住。 要怎么解释,他看她实在是睡得过于香甜,向来很少睡眠的他也忍不住生出几分困意? 然后就没有忍住睡眠的诱惑,主动在她的身侧躺下—— 不行,不能告诉她真相! 第254章 当场社死 司君冥当机立断,当下就有了决断。 “你一直往本王的身上爬。” 他维持住表面的镇定,语气淡然地道:“整个人都快掉出床榻。本王只是为了控制住你才上了床榻,不料也跟着睡了过去。” 他甩锅甩得干脆利落,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说完还要倒打一耙,反问道:“王妃睡相未免也太差了些,睡得又沉,怎么都喊不醒。这次是本王,倘若睡梦中遇到危险,该如何自处?” “真的吗?我睡得这么沉?” 凤青梧整个都要惊呆了。 这,司君冥说得真的是她吗? 她好歹也是从末世里厮杀出来的。 别以为她觉醒了精神力,又是个医生就不用面对危险,丧尸咬人的时候可不会管你是不是大夫。 她早就习惯了随时戒备,睡得快却并不会在睡梦中放松警惕,一点小小的动静都能把她惊醒。 司君冥说他喊过她,正常来讲她怎么都不可能一无所知。 可是事实又摆在面前,司君冥进了她的房间,在她房内睡了一整夜,她还不是毫无反应? 难不成,是因为来到这个安逸的时代,确认身边没有什么危险之后,她一时放松了警惕,真的睡死过去了? 除了这个,似乎也已经没有别的解释。 即使这样,凤青梧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眸光忍不住带着几分怀疑审视。 在她的眼神下,司君冥的脸上不见半分异样。 不仅没有慌乱,还神情自若地指了指自己凌乱的领口,淡声道:“否则呢?难不成是本王主动将袖子塞给你?还是说这里是本王自己扯乱的?” 确实,醒来的时候他高大的身形就只占据了一点点地方,怎么看都有些委屈。 哪有人自己找罪受? 凤青梧的眸光不自觉的,沿着他的指尖看过去,还没有陇上的领口错落,露出白皙结实的胸口。 他的喉结凸出,脖颈修长优雅,即使衣衫不整也不觉得狼狈邋遢,反而多出几分落拓凌乱的美感。 怎么看怎么好看性感,甚至就连他脖子上那两点红色的唇印看起来也是色气十足…… 等等,唇印! 凤青梧倏然惊恐地张大眼睛,下意识地抬手蹭了一下嘴角。 指腹上沾染一点口脂的颜色,跟他脖子上的颜色别无二致。 破案了。 是她的唇印没错了。 可是到底为什么,她竟然会把嘴上的口脂蹭到那里去啊!她昨天夜里在睡梦之中,到底对司君冥做了什么?! 凤青梧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崩溃了。 她之所以这么确定,是因为口脂的颜色是她自己调配的。 这个时代的口脂不知道是不是制作工艺的原因,大红色总是红的不够那么浓烈。 她自己调配了一下颜色,所有的口脂都有自己细微的小心思在里面,寻常人一打眼或许看不出来,但是涂抹开她的唇色就格外得好看。 别无分号,她自己一眼就能看出来。 太尴尬了。 凤青梧简直要当场社死了。 偏偏司君冥实在是太过敏锐,几乎在她动作的一瞬间,幽冷的黑眸就看了过来。 眸光淡淡地落在她的身上,问道:“王妃这是怎么了?” “没,没没没没什么!” 凤青梧猛地将手指蜷缩起来,藏住上面沾上的口脂颜色。 脸颊烧热,嘴上却干巴巴地笑道:“我,我没做什么……冥皇叔还没说,是有什么事情要跟我商量?” 以至于大半夜还要回转回来。 她心绪地挪开眼,不敢再去看他。 昨天夜里她看医书看得很晚,才会在上床休息的时候忘记将口脂擦掉,造成现在这么尴尬的局面。 以后她一定要多加注意才行! 不对,以后也不会再有机会跟司君冥同睡一榻了! 一次已经叫她尴尬得不行了。 “本王是想问……” 司君冥也巴不得转换话题,闻言并没有多追问。 单手背在身后,淡声道:“王妃可曾想过,搬到母后那里居住?” 他也是离开的之后才想起,她如今一直住在云箩宫。 卫清箩毕竟是皇帝的妃子,她作为恭亲王妃,住在云箩宫总有些不合适。 更何况,太后作为皇帝的亲生母亲,皇帝就算是碍于孝道,总也是要忌惮几分,永和宫的安全性更高一些。 “上次你在佛堂,母后不方便出面救你。” 长睫垂落,他淡声道:“母后因此一直有些挂怀,却没有机会跟你解释。” 太后并不是不知道她被皇后责罚的消息。 只是皇帝本来就跟太后有间隙,皇后作为长嫂,因为凤青梧不懂规矩略作惩罚也是理所应当。 太后倘若站出来维护她,反倒更容易给她招来麻烦。 不过是在佛堂中反省,并不算什么严苛的惩罚方式,加上太后知道凤青梧并不是真傻,才选择了按兵不动。 谁也没能料到,那一夜竟然会发生这么多事情。 太后原本想叫人送些吃喝,却也只扑了个空。 “那有什么……” 凤青梧顿时失笑,摇头道:“我本来也是故意算计皇后,心里有数。根本没想让母后来救我……” 她不是也没想过要跟太后通一下气吗? “说起来倒是我太任性,让母后平白担心了。” 她看得很开,简单说了两句才又道:“住到母后那边就算了……只怕皇帝不放心。而且——” 她的眉眼间带着湛湛冷意,讽刺地勾起一点唇角,轻笑道:“皇后动了我的人,总该是要付出代价的。母后夹在其中难免难做,不如叫她一开始就不要插手。” 她跟皇帝要了皇后来试药,如果是在永和宫,太后总不好装聋作哑。 倘若知道了皇后的处境,太后阻拦不对,不阻拦也不对。 以皇帝多疑的性格,只怕太后怎么做都是不顺心的。 何必要趟这趟浑水呢? “冥皇叔放心,我不会连累到美人娘娘的。” 凤青梧的眉眼弯弯,略带着几分促狭抬眼看他。 见他看过来还冲着他轻轻眨了眨眼睛,笑着打趣道:“我知道美人娘娘在冥皇叔心中非同一般,放宽心,我有分寸。” 第255章 感谢这个时代吧! 害,男人嘛! 昨夜她睡前倒是想明白了许多。 这个时代的男人本来就可以顺理成章地三妻四妾,男女通吃也不是什么值得诟病的问题。 她记得,历史上很多贵族都玩得很开。 司君冥的后院到还算得上是干净了,至今只有一个安巧巧和苏御。 在她眼里,司君冥是个不折不扣的渣男,花心大萝卜。 在这个时代的人眼里,他已经算得上是难得一见的,洁身自好的好男人了。 反正也不关她的事情,只要人家两情相悦,她何必管那么多呢? 她只是暂时顶着恭亲王妃的位置,等到一切解决之后,就带着秋水溜之大吉,去满天下寻找美食去! 才不掺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她想得豁达,胸口却莫名有些闷闷的。 索性甩开不必要的思绪,冲着司君冥露出一脸心领神会的表情:“我懂的,冥皇叔不用担心。” 什么乱七八糟的。 司君冥下意识地皱眉,看着她脸上的笑容,莫名觉得有些刺眼。 心头生出几分烦闷,他的脸色顿时冷了下去,语调也冰凉:“王妃倒是好大的口气,本王办事尚且不敢说万无一失,王妃却敢打包票……” 说着,冷冽的目光从她的脸上刮过,他带着几分嘲弄,冷冷刺道:“倘若出了疏忽,王妃该怎么弥补?” 什么嘛! 刚才还好好的,一提到卫清箩就翻脸。 果然是余情未了。 看来卫清箩在他的心里,真的有着非比寻常的地位。 还说什么她是特别的,分明卫清箩自己,才是最特别的那个。 凤青梧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胸口的闷意更重,几乎叫人喘不过气来。 “我说不会连累,就是不会连累。冥皇叔不相信我也没有办法!” 她控制不住变坏的情绪,倔强地抬起头,直勾勾地看着他。 语气不怎么好地道:“就算是我自己出事,也绝不会让人伤到美人娘娘一根毫毛。大不了,如果连累到美人娘娘,我任由冥皇叔处置就是!” 直接下了军令状。 司君冥的眉头却皱得更紧了。 他什么时候,是说不让她连累到卫清箩了? 卫清箩如今是德妃,怎么看都比她更安全一些。 更何况,卫清箩也不是只会听从别人的傻子,她自然有自己的判断,在宫中浮沉这么多年,自然能够保全自身。 他分明是怕她这跳脱的性子,一旦惹下什么滔天大祸。 他并不总是能及时赶到,倘若出事怎么办? “本王……”司君冥皱着眉开口。 话音未落,就被外面一道清亮柔和的嗓音打断:“恭亲王妃,你起了吗?” 是卫清箩。 司君冥的嗓音一顿,凤青梧也忍不住坐直了身子。 天啦。 这,这算什么? 她要怎么解释,司君冥一大早就在她的房中,还衣衫不整? 无声地对视一眼,她拼命地冲着司君冥使眼色,试图让他明白自己的想法。 不想让卫清箩误会的话,就不要生长,赶紧想办法悄默默地走。 否则,真的是解释不清了。 实在不行,就委屈冥皇叔找个地方先躲躲?不管是衣柜还是床底,随便哪里都可以!不要被发现就行。 司君冥这么天资横溢,聪明绝顶、观察入微,一定能明白她的意思吧? 凤青梧怀着满腔的希冀,眼睛都要抽筋了,期待地看着他。 无比希望这一刻,他们之间能够心有灵犀一回。 司君冥皱着眉头,黑眸落在她的脸上,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 抬手整理好自己散乱的衣襟,身形动了。 他一定是懂了! 凤青梧心中狂喜,偷偷给自己比个大拇指。 她实在是不好意思直白让司君冥去躲起来,他能自己意会,简直是再好不过了。 这时,房门再次被轻轻扣响,卫清箩温柔清亮的嗓音响起:“恭亲王妃?是不方便吗?本宫不是有意一早来叨扰,只是甘泉宫传来消息,略有些紧急……” “没,没事。本王妃已经起了。” 凤青梧生怕下一秒卫清箩就推门而入,忙略略抬高了声音,道:“美人娘娘且稍等片刻,本王妃才刚醒,衣衫不整。” “那本宫就等……” 卫清箩应声,只是话音还没落,门“吱嘎”一声被打开了。 被!打!开!了! 凤青梧简直要疯了,抓住发烧忍不住抓狂地问了一句:“冥皇叔,你这是在干什么?!” 她要崩溃了。 说好的找个地方暂且藏起来,等晚点再出现呢?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他不仅没走,也没藏起来,反而大喇喇地去把房门打开了?! 高大清冷的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掌还落在门框上。 闻声淡淡地看过来,一双深邃的眼眸竟然显露出几分纯良无辜:“不是王妃要本王开门的吗?” 否则眼睛一直往门口瞟是什么意思? 凤青梧噎住。 老天爷,耍她是吧? 她那是让他开门吗?那是让他想办法走啊!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直男。 她满脸空白地看向卫清箩,不出意外地在她的脸上看到了震惊受伤的复杂的情绪。 一时之间破罐子破摔,干巴巴地笑了一声:“呵,呵呵……没错,本王妃是让你开门……呵……” 爱怎么样怎么样吧…… 没救了,毁灭吧。 “恭亲王……昨夜竟是,在宫中留宿吗?” 卫清箩的胸口,生出点钝钝的疼。 即使早在入宫就知道自己已经不可能再跟他有更进一步的关系,亲眼看到他跟其他人亲近,她仍旧忍不住生出失落和撕裂般的疼。 这是她一直仰慕的人,在心中将他当成神明一般存在。 理智告诉她不该继续奢望沉迷下去,情感上却难以割舍。 咬住唇瓣,卫清箩吐字艰涩地道:“本宫,还以为恭亲王离开了……是本宫招待不周。” “嗯。”司君冥沉沉应了一声。 竟然丝毫没有解释的意思! 凤青梧当场差点要咆哮了,这样的直男要不是在这个时代,有身份地位的加成,他根本不可能找得到女朋友! 感谢这个时代吧司君冥,否则你这么直,肯定是要孤寡一辈子的! 第256章 皇兄真是心急 “美人娘娘,你,你不要误会……” 这种时候,司君冥像是个锯嘴葫芦,她能怎么办? 她只能自己匆匆开口,解释道:“冥皇叔其实是有事情要跟本王妃商议,才又重新回宫……并不是你想象的那个样子。” 卫清箩柔和的目光看过来,带着几分散不开的忧郁。 她不是傻子,更不是瞎子。 司君冥和凤青梧的身上,分明都还穿着昨夜的衣衫,不曾换过。 分明这一夜,司君冥都没有回去。 更何况,她从来没见过这个有洁癖又高高在上的青梅竹马,有过这么不修边幅的时候。 身上的衣袍带着明显的褶皱,领口还微微敞开,脖颈上…… 卫清箩目光一凝,在看清楚唇印之后,眼前一黑,身形忍不住摇摇欲坠。 这让她还怎么自我欺骗? 事实都已经摆在面前,他们分明…… 她的胸口剧痛,几乎无法喘息。 “美人娘娘?” 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凤青梧忍不住皱起眉,匆忙凑过去抓住她的手,担心地道:“你,你没事吧?我……你相信本王妃,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虽然司君冥是在她房里歇了一夜,但是他们什么都没做啊! 天啦,真是冤枉死她了。 简直是十张嘴都说不清楚。 都怪司君冥这个狗直男,不躲起来也就罢了,竟然就这么大喇喇地把房门拉开了。 她忍不住愤愤地瞪了一眼司君冥,结果却换来略带疑惑的一眼。 好端端的,怎么又生气了? 凤青梧懒得理他,白了他一眼,关心地看着卫清箩,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是真的挺喜欢卫清箩的。 最初只是因为她确实长得清丽脱俗,美得犹如空谷幽兰,是典型的古典美人。 谁能拒绝美人呢? 后来,在一次次的接触中,凤青梧却更欣赏她的才情聪敏,和温柔体贴。 这是一个如水一般的女孩,即使被迫入宫也没有自暴自弃,始终悠然过着自己的生活,力所能及地让自己过得更好一些。 即使面对自己往日心上人的王妃,也依旧怀有善意。 在以为凤青梧是傻子的时候,也能一视同仁得对待,多有照顾。 这样善良又漂亮的美人,根本没有办法不喜欢吧? “恭亲王妃不用担心,本宫没事。” 卫清箩的脸色发白,闻言却努力挤出个如常的笑容,柔声道:“可能是今天的太阳太大,本宫身体有些不适吧……” 长睫眨动,她努力眨去了眸底的水光,不想露出破绽。 两人是皇帝赐婚,名正言顺的夫妻,不管做什么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她现在是皇帝的妃子,算得上司君冥的半个嫂子,有什么资格来伤心难过呢? 她没有那个立场。 只是毕竟是放在心上,爱之入骨的人,叫她无动于衷未免也太残忍了。 卫清箩只能竭力维持住自己的体面,勉强笑道:“本宫是不是打扰到两位了?” “没,没有!本王妃跟冥皇叔也没什么好打扰的!” 凤青梧简直头秃。 卫清箩不肯追问,她总不能硬要凑到别人耳边说自己跟司君冥清清白白,什么都没做。 她只能担忧而关切地看着卫清箩,建议道:“美人娘娘要是不舒服,不如先回去歇息片刻?” “不是什么大事,可能是太阳晒得久了。” 白着脸笑了笑,卫清箩摇了摇头。 她温柔地牵起凤青梧的手,轻声道:“多谢恭亲王妃的关心。放心,本宫心中有数。” 顿了顿,又若有所指地补充道:“本宫很喜欢恭亲王妃的性子,王妃不必拘束。本宫欣赏的是恭亲王妃本身,与其他人或者其他事都无关。” 她看出了凤青梧眼底的担忧,即使自己现在心里不好受,依然主动开口柔声安慰她。 在入宫之后,见惯了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她其实有些累了。 凤青梧跟她,跟后宫的众人全都不一样。 她有一双干净的眼眸,透亮纯粹,又带着桀骜的朝气,仿佛这世间的一切规矩束缚和黑暗魍魉全都不能入她的眼。 跟她在一起,格外得舒服安心。 更何况—— 凤青梧几次出手相救,如果不是她,这个宫中早就已经没有德妃了。 卫清箩头脑清醒,当然不至于迁怒到她的身上。 喜欢一个人,是她自己的事情,明知道无望,又何必将多余的情绪扩散出来? 她抓紧了凤青梧的手,让她看到自己真诚的眼神。 凤青梧听懂了她的暗示,忍不住轻轻地吐出一口气,心里安定了几分。 在这个时代,卫清箩是她唯一称得上朋友的人,能够不闹翻,真的是太好了。 “美人娘娘没事就好,如果不适一定要说,不要强撑。” 她细心叮嘱,继而又好奇道:“美人娘娘还没说,一早过来是为了什么呢!” “是甘泉宫那边传了信过来。” 卫清箩也收敛心神,没再看司君冥一眼,沉声道:“今天皇后娘娘就会来云箩宫,协助恭亲王妃为陛下研制治疗心疾的药物。” 闻言,凤青梧忍不住冷笑一声,带着几分嘲讽勾起嘴角:“皇兄还真是心急。” 作为试药的人,皇后之前才来云箩宫发了一顿脾气,当然不可能是她自己主动要来试药。 她会说出这种话,明显是有让她不能拒绝的存在下令催促。 除了皇帝,还能是谁? 她昨天才让司君冥答应帮忙,当然不会这么快就把消息传到皇帝的耳中。 即使这样,在不清楚她医术水平的情况下,皇帝就这么迫不及待,实在是可笑得让人齿冷。 皇后可是他的结发夫妻,如今也是为了他来试药。 他竟然还这么不放心,巴不得立刻把皇后往虎嘴里送。 他是想不到凤青梧可能会借着试药的名义,对皇后施加报复吗? 不是。 他只是更在意自己罢了。 卫清箩的睫毛轻颤,无声地叹了口气道:“皇后娘娘,也不过是个可怜的傻子罢了。” 看到皇后如今的下场,她的心中忍不住生出几分物伤其类的怜悯。 第257章 没用的惫懒货 都是皇帝的妃子,谁又比谁高贵呢? 起码她还活得清醒,从来没有奢望过帝王的爱情,更加没有去争夺什么宠爱,才能关起门来,在云箩宫收获一片清净。 可是皇后呢? 她是真的爱着皇帝,为了争夺皇帝的宠爱不知道做了多少事情,最后却落得被皇帝推出来试药的下场。 但凡皇帝对她有一丝一毫的情义,都不会这么轻松把她交到有仇怨的凤青梧手上。 说白了,结发夫妻,也比不上自己的性命更重要罢了。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罢了。” 指腹点了点红唇,凤青梧露出一个冷冽的笑容道:“这也是皇后自己选的,怪不得别人。” 皇后可怜又怎么样? 难道秋水就不可怜吗? 只要想到秋水的惨状,和拿不到天火草就只剩下半年的寿命,凤青梧的心肠就冷硬了下来。 皇后最好祈祷她能顺利拿到天火草,否则的话,她要让皇后给秋水陪葬! 眸底闪过几分冷酷,她淡淡地道:“既然皇后娘娘已经等不及了,就让她过来吧!本王妃随时恭候她的大驾。” 卫清箩并没有对她的决定置喙什么,点点头,一双美目又犹豫地落在司君冥的身上。 咬住唇瓣,低声道:“那恭亲王……” 他毕竟是外男,在皇帝妃子的宫里始终有些说不过去。 “冥皇叔怎么还在这里?” 凤青梧倏然睁大眼睛,看向存在感极强的冷漠男人,震惊道:“是恭亲王府快不行了吗?冥皇叔都没有事情要做吗?” 大白天的,都睡醒了,还在这里赖着。 怎么回事儿? 真的舍不得卫清箩,刚才还开什么门? 闹了这么大的误会,继续赖在这里像话吗? 司君冥:…… 他这么大的人杵在这里,就这么容易忽视吗? 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沉默了片刻,只冷淡地“嗯”了一声。 “冥皇叔快离开吧,否则皇后娘娘过来说不清楚。” 凤青梧抬手去推他的后背,匆匆催促道:“之前请冥皇叔帮忙的事情,冥皇叔千万别忘了啊!” 皇后正巴不得抓她跟卫清箩的小辫子呢,她才不要给她机会。 别人都是过河拆桥,她倒是更坦荡一些,河还没过桥就拆了一半。 求着他办事,撵他走也毫不含糊。 幽冷的眸底掠过一丝无奈,司君冥没多说什么,应了一声之后就飞身离开。 见他的身形消失,卫清箩忍不住低低地松了口气,温声叮嘱道:“那恭亲王妃就先行洗漱,皇后娘娘过来的时候,本宫会代为招待的。” 凤青梧没有拒绝。 昨天夜里她太困了,倒在床榻上直接和衣而眠,身上的衣裙也已经乱糟糟的。 干脆找人送水洗了个热水澡,又重新换了衣服,梳好头发之后还美美的吃了个早膳,这才不慌不忙地往前厅走。 皇后显然早就已经到了,正跟卫清箩尴尬地坐在一起喝茶。 循声看过来,见到面色红润、嘴角带笑的凤青梧,眼底顿时闪过一丝怨毒。 “恭亲王妃好大的排场。” 她冷笑一声,带着几分讽刺和尖锐道:“比本宫这个六宫之主还要忙,本宫等了一个时辰才得以见到一面。” “知道本王妃忙,皇嫂就不要说这些废话了。” 凤青梧当然是不跟她客气,懒洋洋地直接挑了个座位落座。 撩起眼睑扫过来,回以相同的冷笑:“大家都很忙,皇嫂何必说些没营养的东西?” 皇后顿时一噎。 明明浪费时间的是她,如今说两句却要被她堵回来。 真是脸皮厚! 她冷着脸,寒声道:“既然恭亲王妃忙得很,现在又是在做什么?本宫奉……本宫是来协助恭亲王妃为陛下治病的,不是来跟你们闲聊的!” 说着,她将茶盏重重地放在了桌上,脸上露出几分狠戾来。 显然心不甘情不愿的得来试药,她也是一肚子的气。 不能名正言顺地发泄出来,索性就挑个由头冲着凤青梧发泄一顿,还能叫皇帝知道她的不尽心。 在凤青梧过来之前,卫清箩已经被阴阳怪气了好一会儿。 这会儿温温柔柔地出声打圆场:“皇后娘娘说的哪里话?治病又不是一时就能一蹴而成的。总要给恭亲王妃一点适应时间。” “适应什么?有什么好适应的?” 皇后板着脸,冷冷地道:“陛下的龙体安康最为重要,有什么也要先做了再说。闲聊就能治病了吗?” 嘿,没见过上赶着作死的。 凤青梧的眼底掠过一丝好笑,悠悠地捧着茶盏问道:“皇后娘娘的意思是,本王妃现在就该忙起来,为皇兄想办法治病咯?” “那当然!” 皇后高傲地扬起下巴,居高临下地嗤笑道:“为陛下办事也敢这样惫懒,在本宫殿中早就被拖出去活活打死了。没用的惫懒货,活该吃些教训。” 还有时间指桑骂槐呢! 等会儿只怕就没力气继续尖牙利嘴下去了。 凤青梧冷冷一笑,将手上的茶盏放在桌上站起身。 裙摆在空中划过好看的弧度,她似笑非笑地道:“既然皇嫂身为试药的人,都已经有这样的要求了,本王妃当然也不会推辞。皇嫂,请吧!” 她微微一躬身,抬手示意皇后跟她走。 眼皮控制不住地跳动两下,皇后的心中生出几分不安。 跟她走?这是要做什么? 试药试药,要试药总是要先有药才行。 凤青梧昨日给皇帝把了脉,还没有开始根据脉象下药,又有什么药可以试? 因此皇后今天才会这么有恃无恐,就是拿准了现在凤青梧也没有法子治皇帝的病,根本拿不出药方来。 按照皇后的设想,她今日本该是坐在云箩宫里,监督凤青梧和卫清箩忙得团团转。 怎么现在,似乎跟想得不一样? 她一时之间惊疑不定,心中越发有些仓皇。 “皇嫂愣着干什么?” 看着她这副模样,凤青梧的眼底掠过不屑,脸上却依旧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样。 轻声催促道:“皇嫂刚才不还说要抓紧时间吗?走吧,别发呆了。” 第258章 到底谁做主? 皇后僵坐在原地,捧着茶盏的手因为过于用力而有些青筋鼓起,一片青白。 她抿紧了唇瓣,哑声道:“制药方面本宫又不明白,就不去捣乱了……本宫只是替陛下试药,可没有说还要做别的。” 她能一大早赶过来耀武扬威,除了因为皇帝暗中的催促之外,未尝不是因为知晓凤青梧和卫清箩才刚刚布置好药房,根本没时间研制药方。 既然没有药方,自然用不着她试药。 皇后现在倒也无师自通了自我安慰,只要还轮不到她被折腾,她就能继续硬气下去。 “到底是本王妃为皇兄治病,还是皇嫂为皇兄治病?” 凤青梧似笑非笑地抬眼看过来,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清凌凌的,仿佛能够直接看穿她的心底。 她淡淡地道:“皇兄金口玉言说了,该怎么治病,怎么下药方,全都以本王妃为主导。本王妃要怎么做,皇嫂只管配合就是。” 高傲地抬起头,她故意用那种轻蔑不屑的眼神看着皇后,嗤笑道:“皇嫂既然对于行医治病一窍不通,就不要多加干涉了。” 皇后被气得胸口起伏,脸色发黑,咬牙道:“你……” 食指都在颤抖,“你”了半天也没能说出什么。 她贵为皇后,在闺阁中的时候也是身份尊贵,接触最多的也不过是琴棋书画和刺绣,当然不可能会行医治病。 如今被凤青梧堵得话都说不出来,她的脸色难看至极。 好一会儿才沉声道:“陛下是一国之主,身体岂能疏忽?本宫心系陛下,当然是要全程关注。陛下给恭亲王妃这样的权力,可不是让你滥用职权,公报私仇的!” “本王妃邀请皇后娘娘去药房,现在就开始想办法诊治陛下的心疾,怎么就成了公报私仇?” 凤青梧轻笑一声,眸光晶亮得看过来,一点也不心虚地道:“皇嫂这么一顶大帽子扣下来,本王妃真是承担不起。” “事关陛下,皇后娘娘这么说,总要拿出些证据来。” 卫清箩站在她的身侧,也捏着帕子,轻声细语地道:“恭亲王妃为了陛下的身体殚精竭虑,不仅没能得到嘉奖,反倒被皇后娘娘这样怀疑忌惮,未免太让人心寒。” 语调温温柔柔,犹如春日的一场细雨,柔情似水。 充分演绎了什么叫做如水一般的女子。 然而却听得皇后牙根痒痒,恨不能直接将手上的茶盏丢到她的脸上。 “本宫不是那个意思。” 在两人的威逼下,皇后却也只得低头服软。 不软不硬地道:“本宫也不过是关心陛下,才一时紧张。哪儿料到恭亲王妃竟然连问都不让人问一句?” 倒像是指责凤青梧独断专行了。 以她对皇帝的了解,皇帝那个多疑的性子,就算是将治病的事情交到了凤青梧的手上,也绝不可能真的完全放心任由她施为。 她的身边,一定又皇帝安排的人,只是不知道在明在暗。 皇后自然不敢露出丝毫破绽,生怕传到皇帝的耳朵里,惹得皇帝不悦。 只是她也不是好欺负的,叫她忍气吞声难免太过难为她。 暗地里给凤青梧埋了钉子,试图叫皇帝对她生出点怀疑。 “本王妃的性格向来就是这样,如果皇后娘娘不愿意相信,不如去说服皇兄换个人来治。” 凤青梧却根本不接招。 又不是她自己主动请缨,要帮皇帝治病的。 是皇帝自己不惜一连下了数道圣旨,想尽办法将她弄进宫里,求着她治病。 想治就得按照她的规矩来,否则—— 爱治治,不治赶紧滚蛋。 反正皇帝不知道她对于天火草的觊觎,现在掌握主动权的人是她。 大概是她的态度太过无所谓,皇后也不由被镇住了。 皇后当然是希望凤青梧滚蛋的。 她又没有自虐倾向,怎么可能愿意送上门给凤青梧折腾。 只是凤青梧可以不治,却绝对不能是因为她。 不然皇帝万一觉得,是她不想为了他试药,故意搅黄了这件事情怎么办? 就算为了她的太子,她也必须要忍。 眸中闪过晦暗的光芒,皇后勉强挤出一点笑意,咬牙道:“本宫不过是随口说说,恭亲王妃怎么这么大的脾气?既然陛下都说了是恭亲王妃做主,本宫自然也是要听恭亲王妃的。”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中的怯意,不给自己打退堂鼓的机会。 放下茶盏站起身,淡声道:“不是要去药房吗?这就走吧!” 凤青梧定定地看她一眼,牵起嘴角笑了笑:“皇后娘娘果然对皇兄一片深情,本王妃实在是感动至极。” 嘴上这么说,脸上却带着几分嘲讽。 皇后的脸色难看,却也没再开口多说什么。 见她这副模样,凤青梧略有些扫兴,带着几分懒洋洋道:“美人娘娘今天就不用去药房了。” “德妃为什么不去?” 皇后警觉地抬眼看过来,脸上带着几分戒备之色,沉声道:“都是为陛下的身体着想,德妃难道要偷懒不成?” 她总觉得心中不安,多个人还能多几分底气。 “皇嫂才说了听本王妃的,这么快就忘了?” 凤青梧嗤笑一声,眸光冰冷地道:“本王妃这么安排,当然是有本王妃的道理。” 她今天要让皇后体会一下秋水的滋味儿,场面或许有些残忍。 卫清箩天性温柔善良,共情能力很强,只怕会于心不忍。 她向来是怜香惜玉的,怎么舍得叫美人为难,索性就支开她不叫她面对那样的情况。 她摘下腰间的荷包,摊手递到了卫清箩的面前,道:“这是本王妃常用的香包……美人娘娘素来对香料颇有研究,不如去分析一下,这个香包里都有哪些香料?能分清楚配比最好。” 她的嘴角勾着笑容,不紧不慢地道:“美人娘娘不要紧,一定不要出现差错。” 卫清箩本来也不懂医术,皇帝让她掺和进来的本意就是因为她最喜欢调香之类。 如今凤青梧这样安排,可以说是顺理成章,就算是皇后也没有办法挑剔什么。 第259章 你竟然敢害本宫 皇后只能狐疑地看着两人,抿唇在一边不语。 她恨不能也跟着卫清箩去调香,而不是去劳什子药房。 可惜在她被皇帝送出来作为试药的人那一刻,她在三人之中的地位就已经降到了最低。 这里根本没有她说话的份儿。 卫清箩何尝不知道凤青梧的用意,抿了抿唇没有拒绝她的好意。 抬手接过荷包,入手那一刻脸上掠过几分奇异的光芒。 顿了下,才面色如常地温柔笑道:“本宫一定会仔细分析,竭尽所能地帮忙。” 说着,小心翼翼地将那荷包塞进了袖中,柔声道:“那本宫就去调香了。” 皇后这会儿心中烦闷又不安,也没空去管她到底要做什么,胡乱地点了点头。 她不知道的是,倘若她再警觉一点,去把那荷包抢过来,就能抓住面前两人的把柄了。 凤青梧从来都没有用香包的习惯,怎么可能随身带着香包? 那个荷包里装着的,不过是一块装饰用的美玉。 那是一块暖玉,触手生温,凝滑细腻,手感绝佳。 她发现之后,时常拿着把玩,干脆就装在荷包里随手带着。 这不过是个可以轻易被拆穿的借口,大概皇后也想不到她竟然这么大胆,在眼皮子底下就敢这么做,才叫她跟卫清箩轻易得蒙混过去。 卫清箩去了她惯常调香的偏殿,而凤青梧则带着皇后往药房走去。 说是药房,其实也不过是特地打通了两间屋子,在里面摆上了珍贵的医书和中医常用的金针、脉诊和美人榻之类的东西。 药材可以随意去太医院取用,这里已经被列为了云箩宫的禁地,轻易不会有人过来。 皇后跟在凤青梧的身后,心中忐忑不安,一时之间有些惶然。 时间仿佛也过得飞快,短短的距离一瞬就走完。 “到了。” 凤青梧停在药房门口,随意地抬手推开房门,冲着皇后微微一笑,道:“皇嫂,请吧。” 她长得极美,莹白的肌肤在阳光下仿佛会发光,笑的时候春光灿烂,叫人眼前一亮。 然而在皇后眼中,却觉得她的笑容别有意味。 她仿佛嗅到了阴谋的味道,看着因为没有开窗户显得有些阴森的药方,心底陡然一冷,浑身都不自在。 总觉得这间小小的药房,仿佛是张着嘴静静等待着猎物上门的猛兽,随时都会把她吞吃个干净。 皇后的脸色忍不住白了一层,抿了抿唇瓣干巴巴地道:“本,本宫……本宫突然有些不适。” 她看着药房,瞳孔里的退却不要太明显,在深宫之中历练出来的绝佳演技都发挥不出来。 很勉强地道:“本宫这样的状态只怕也帮不上什么忙,还是等改天再过来吧……等本宫的身体调养好了,再来协助恭亲王妃。” “皇后娘娘觉得不舒服?” 凤青梧的脸上露出点吃惊的表情,像是真的相信了:“严重吗?到底是哪里不太舒服?” “本宫,本宫突然有些头疼。” 皇后揉了揉太阳穴,故作虚弱地道:“可能是太阳太烈,被晒得有些不舒服,回宫歇息一下就好了。只是可能今天不能帮恭亲王妃了,本宫实在是心中不安。” “这有什么好不安的?皇后娘娘难道忘了?” 凤青梧却突然看着她笑了起来,语调别提多轻快了。 皇后的心中倏然闪过不好的预感。 紧接着,就听到凤青梧轻盈甜美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本王妃就会医术啊!皇后娘娘到底身体如何,本王妃帮忙诊治就可以了。” “如果皇后娘娘确实病了,本王妃还可以当场帮皇后娘娘开个药方,倒也免得太医院的御医们再跑一趟,皇嫂说对不对?” 说着,她抬手要去抓皇后的手腕诊脉。 皇后的心头一跳。 她本来就是装病,如果被凤青梧诊脉哪里还瞒得下去? 如果传进皇帝的耳中,她的一切谋划不是都白费了? “你,你放肆!” 她急赤白脸,骤然翻脸。 一甩袖高声道:“恭亲王妃好大的胆子!本宫凤体尊贵,是你能冒犯的?” “皇后娘娘凤体再尊贵,还能比皇帝的龙体更尊贵?” 凤青梧轻笑一声,没再继续勉强。 只是双手抱臂,嘲讽地站在药房门口,轻声道:“皇兄都要让本王妃诊脉治病,皇嫂就这么尊贵,碰都不能碰一下了?” 皇后一噎,眼底闪过一丝恼怒。 她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这个贱人,分明是知道自己身边有皇帝派来的耳目,故意说这些话来挑拨她跟皇帝的关系! 皇后前所未有的怀念凤青梧装傻的时候,虽然总是出其不意,让她吃了不少苦头,至少不像现在这样伶牙俐齿,让她下不来台。 就在皇后暗暗咬牙的时候,凤青梧却勾起唇角浅浅地笑了。 她澄澈的眸底带着冷光,略带几分挑衅地轻笑着问道:“皇嫂不敢让本王妃诊脉,难不成是心虚?还是说——” 她顿了顿,仿佛是故意嘲讽地道:“皇嫂怕了?不敢跟本王妃进药房?” “谁,谁怕了?” 皇后猛地抬起眼,高声道:“可笑,本宫会怕你?恭亲王妃还能吃了本宫不成?” 她明知道这是凤青梧的激将法,还是忍不住上了圈套。 不管怎样,她都不愿意在这个贱人面前丢脸! 板着脸,皇后重新摆出身为一国之母、后宫之主的架势。 冷哼一声,道:“本宫不过是方才有些头疼罢了,怎么可能会因为害怕退缩?现在本宫已经好多了,不用耽误时间,快些开始吧!” 说着,为了表示自己根本没有怂,她咬咬牙管,直接抬脚主动迈进了药房。 左脚跨过门槛,她的右脚还没等跟上,眼前突然一黑。 紧接着胸口仿佛烧起了一团炙热的火焰,心脏仿佛即将要炸裂开,剧痛无比。 “呕——” 皇后猛地吐出一口黑血,心口疼得她眼泪直接掉落下来。 白着脸颤颤巍巍,猛地回头尖声斥责道:“贱人!你竟然敢害本宫!” 一定是凤青梧这个贱人动的手脚! 【作者有话说】 谢谢小可爱们的打赏支持,也谢谢大家的评论留言。乔木都有认真看,爱你们~ 第260章 让她后悔! 怪不得。 怪不得她要故意激自己进药房,怪不得要先把卫清箩给支开。 这一切,全都是为了向她下手! 皇后脑袋里一瞬间闪过无数的阴谋猜测,几乎快要被自己脑袋里的想法给吓死。 凤青梧凭什么敢这么大喇喇地朝着她下毒? 她可是一国之母,堂堂皇后,她的生死都不是小事。 她哪来的信心,可以在杀了她之后全身而退? 难道说,是恭亲王想要谋反? 还是说,她得了谁的授意? 是皇帝?不,不可能! 她明明为了皇帝来当试药的人,不得不被凤青梧折腾,皇帝怎么可能会这么对她? 那……难道是因为卫清箩? 心口绞疼,皇后捂着胸口忍不住在地上打滚,怎么都控制不住脑袋里乱七八糟的念头。 这到底是什么毒,竟然会这么疼? 是不是要活生生地折磨她,直到她受不了才肯给她一个痛快? 越想越怕,不知道是怕的还是疼的,皇后的眼泪飙了出来,终于忍不住尖声道:“凤青梧!你以为害了本宫,你能得到什么好?陛下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一个杀害皇后的凶手,哪怕为了给朝堂一个交代,又或者是给皇后的母家和太子一个交代,皇帝也绝对不能姑息。 她是世家大族出来的女儿,并不是没有靠山的。 “你,你是不是受了德妃蛊惑?” 又呕出一口黑血,皇后这一刻哪里还有平日高高在上的优雅从容? 整个人狼狈得像是一条蛆虫,涕泗横流得满地打滚,蠕动着靠近。 抓住凤青梧的裙摆,哀嚎着哭道:“那个贱人给了你什么?本宫给你双倍,不,十倍!就算没有本宫,那个贱人也不可能成为皇后……陛下不可能让她诞下皇子的。没有皇子,她只能是个德妃……你选她,不如选本宫……唔!” 她越来越疼,已经顾不上自己说得是什么。 在地上拼命地翻滚着,疼得理智都要绷断,尖叫着喊道:“给本宫一个痛快!凤青梧,折腾本宫算什么本事?你这个贱人……” 被恐惧和疼痛支配,或许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一会儿骂骂咧咧,骂卫清箩,也骂凤青梧。 一会儿又狼狈哀求,许诺重利,为了活下来无所不用其极。 凤青梧的眼底闪过一丝若有所思,垂着长睫不由轻轻眨了眨。 皇后说,卫清箩绝对不可能成为德妃,皇帝也不会让她生下皇子,是什么意思? 皇帝对卫清箩有所防备? 就在她沉思的时候,皇后已经疼得受不了,再次开始尖叫着要个痛快。 就在皇后恨不能直接一头撞死、一了百了的时候,一道轻飘飘的笑声,从她头顶的高处响了起来。 漂亮的衣摆从她眼前扫过,凤青梧蹲下身来,满脸都是看热闹的笑意,温声道:“皇嫂这是在干什么?” 不等皇后反应,她已经掏出金针,干脆利落地在皇后的身上扎了几下。 本来还疼得受不了的皇后,意外地发现,伴随着这几针落下,她身上的剧痛已经渐渐消散。最后只剩下刚才扯着哭喊的喉咙有些嘶哑,证明刚才的一切不是梦境。 这,怎么可能? 难道凤青梧根本没有想要害她? 不,那她突然中毒要怎么解释? 皇后满眼狠戾,咬着牙坐起身,寒声道:“恭亲王妃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折辱本宫。陛下让本宫来配合恭亲王妃试药,可没说恭亲王妃可以这样无缘无故地折磨本宫!” 她简直要气疯了。 她出身高贵,即使在皇帝没登基的时候也是尊贵的皇子妃,什么时候这么狼狈过? 这一生仅有的失态,全都是凤青梧造成的! 想到自己刚才的模样,皇后恨不能直接把眼前看热闹的凤青梧给杀了。 而凤青梧的脸上还挂着三分笑意,好以整暇地看着她,听着她的斥责也没有半分慌乱。 “皇后娘娘怎么能这么想本王妃?” 她假模假样地掩着唇,看着皇后故作吃惊地道:“本王妃什么时候故意折磨皇嫂了?” 所有的表演都流于表面,像是恨不能直接在脸上写上“我是装的”四个大字,讽刺意味更浓了。 皇后果然差点当场气疯,心有余悸地捂着心口,怒道:“你故意给本宫下毒,现在还在这里装糊涂?” “本王妃冤枉!皇后娘娘就算身份尊贵,也不能这样信口雌黄啊!” 凤青梧顿时笑了。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皇帝一定已经在暗中派了人观察她的一举一动? 她甚至不需要放出精神力去查探,就能偶尔感受到若有若无的视线在她的身上扫视。 在这种情况,她又怎么可能会将这样的把柄送到皇帝手上。 有恃无恐,凤青梧懒洋洋地摩挲着下巴,无辜地道:“这个药房的设立,是为了诊治陛下的心疾。这样的机密大事,当然要注重保密啦!这些药粉,是本王妃特意为了防止有人闯进药房撒下的,专门用来防备狼子野心的贼子。” “你说谁是贼子?” 皇后气得浑身发抖,狠狠地盯着她。 在刚才的打滚过程中,她头顶上的帽子已经掉落下来,露出只长出一点点发茬的阴阳头,有点说不出的好笑。 加上脸上还沾着泪水和灰尘,头发散乱满脸狰狞的样子,实在是又脏又丑,像是个无能狂怒的小丑。 凤青梧压不住唇角的笑意,轻咳一声,才缓声道:“皇嫂何必对号入座呢?” 不等皇后回答,她已经耸了耸肩,满脸都是不关她事情的无辜。 笑吟吟地道:“本王妃也没想到,皇后娘娘竟然这么心急,急匆匆地冲了进来,根本不给本王妃说话的机会。看来,皇嫂也一定是迫不及待,要为了陛下的心疾出力了吧?” 皇后的脸色一瞬间阴沉了下去,带着杀意冷冷地看着她,讽刺地道:“恭亲王妃倒是伶牙俐齿得很。” 这种时候还这么能狡辩。 早晚有一天,她要把她的舌头割下来,叫她后悔曾经做过的事情和说过的话! 第261章 本宫当然可以 面对皇后的眼神,凤青梧却怡然不惧。 她轻笑着回视过去,轻声细语道:“皇嫂过奖了,本王妃还要多向皇嫂学习才是。” 皇后冷冷地看她一眼,不再多说。 单手撑着地面坐起来,仔仔细细地把帽子戴上,这才开始环视这个特意准备好的药房。 不看还好,这一看才察觉到这药房的与众不同。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大片的白色。 这个药房是内外两间打通的,外间放着各式医书以及两张美人榻,和书案,倒是平平无奇。 里面的那件光线明亮,以白色为主色调。 放着两张窄小的床,床单被套全都是白色的。 在入口处还放着一个衣架,上面也怪模怪样地挂着几件白色的衣服。 裙子不像裙子,袍子不像袍子。 桌子上还摆着透明琉璃制造的奇奇怪怪形状的东西,并一些小刀之类的铁制品,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整个房间看起来都极其素淡,皇后看着莫名有几分心惊肉跳,心中涌上不好的预感。 偏偏这时候,凤青梧已经干脆利落地抬手,直接将头上的簪子抽了出来。 她的头发浓密乌黑,发质好得犹如丝绸一般。 长长的青丝直接倾泻而下,仿佛滑落的黑色瀑布。 她在云箩宫并不外出,没弄什么太复杂的发式,只是用发簪松松垮垮地挽住。 抽出之后,她简单地用新学的手法,将长发全都盘在脑后,完整地露出一张明艳漂亮的小脸。 而后用早就准备好的带子,把宽大的袖口绑起来,在外面套上她特意让人做好的经典白大褂。 明明只是这样不起眼的举动,十分不符合当下的礼仪和审美,皇后看着穿好白大褂的她,却莫名觉得她的身上多出几分干练沉稳。 如果不是两人早就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局面,皇后都要相信她确实是有医术在身,是能够治好皇帝的心疾了。 而如今,她只撇了撇嘴,故作不屑地道:“装模作样。” 说着自顾自地走到了美人榻旁边,就要在上面落座。 身体虽然已经不再疼了,但是刚才满地打滚,撕心裂肺地又哭又骂,她的身体还是忍不住有些疲惫。 皇后自觉这里没什么自己能够做的事情,就打算到美人榻上歇一歇。 “等等。” 然而这时,一只套着白色手套的手拦在她的面前,伴随着清亮的声音响起。 凤青梧已经戴好了自制口罩,将自己的唇鼻遮掩起来。 只露出一双黑白分明又水光潋滟的美目,淡淡地看着皇后,轻声道:“皇嫂别急呀。” 皇后的脸陡然一僵。 她倒是想要跟凤青梧对着干,可是刚才抢先进药房的门不幸中招的痛感还残留在她的体内,让她心有余悸,记忆犹新。 以至于听到凤青梧跟她说“别急”就忍不住浑身僵硬,生怕不小心又碰到什么不该碰的。 见状,凤青梧的眼底掠过一丝轻蔑的笑意。 “本宫连坐都不能坐?” 捕捉到这抹笑容,皇后顿时大怒,寒声道:“恭亲王妃难不成想要让本宫站在一侧,伺候着你研制药方?!” 她倒要看看,凤青梧有没有这个胆子! 贵为皇后,从来都是她坐着其他人跪着回话,能站着就是天大的恩赐。 难道凤青梧真的无法无天到了这种地步,要这样名正言顺地折辱她? 皇后眼底闪过冷意。 也好。 凤青梧越是得意忘形,越是做得过分,就有越多破绽。 到时候,她就可以去找皇帝告状,就算不能让皇帝把凤青梧撵出宫去,也绝对会对她起疑。 一旦皇帝开始怀疑,凤青梧这样的花架子,又能装多久? 没错,皇后从始至终就没相信过凤青梧真的会医术,能够治好皇帝的心疾。 她只觉得皇帝是鬼迷心窍,一时病急乱投医。 而她目前最想做的,就是拆穿凤青梧的真面目。 凤青梧根本不在意皇后的想法。 听到这话,也只是笑眯眯地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否认道:“当然不是。皇后娘娘想到哪里去了?” “只是这里不是皇嫂休息的地方。” 凤青梧轻笑一声,抬手指了指内间按照现代规格准备的病床,道:“还请皇嫂躺到那张病床上。” 反正用的是皇帝的钱,凤青梧一点也没客气。 皇宫的造物局,聚集了这个天底下的能工巧匠,手艺精细,为她做出不少想要的东西。 凤青梧干脆在这个时代条件允许下,尽量还原了一下现代时候的病房,这会儿倒也算是像模像样。 她冲着这个病房的第一个病人,露出一个森然的笑容。 可惜口罩遮挡了她大半部分的表情,皇后只能察觉到她的眼神有些邪气,却并不能准确感知到她的情绪。 略作犹豫,皇后迟疑道:“躺着像什么话?没有规矩!本宫只坐着歇息就罢了。” 她从来没有在别人面前躺着的嗜好。 见状,凤青梧勾起唇角,无声地笑了笑:“皇嫂误会了,本王妃请皇嫂来,当然不是让皇嫂发呆的。” “相信皇嫂刚才也已经见识了本王妃的针灸之术。” 她轻声细语,用温柔的语气说道:“本王妃打算先试试能不能用针灸之术,减轻皇兄的痛苦,又或者让皇兄的身体好转。今天,就劳烦皇嫂替皇兄感受一下本王妃的针灸技术了。” 针灸? 想到她刚才掏出来的纤细金针,皇后的心头颤了颤。 莫名生出几分惧意。 然而在凤青梧似笑非笑的眸光下,她却说不出拒绝的话。 且不说外面肯定有皇帝的人在观望,只说这段时间的了解,足够她明白,凤青梧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性子。 就算她拒绝,凤青梧也总有法子让她不得不答应。 皇后只能咬紧牙根,硬着头皮摆出无所谓的姿态,冷声道:“为了陛下的身体健康,本宫当然可以。来吧!” 说着,她眼睛一闭,狠狠心直接躺倒在病床上。 不过就是针灸罢了,她又不是没有体验过。 那点点细微的疼,跟蚊子叮咬也没多大区别,一会儿就过去了。 就在皇后紧闭双眸自我安慰的时候,她的耳边倏然响起“啪嗒”一声轻响,紧接着手腕上就是一紧。 第262章 要喊的时候多着呢 她猛地睁开眼睛,脸上是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惊惶。 “你这是做什么?!” 皇后的声音尖利,带着微不可查的颤抖:“放肆!本宫是一国之母,你敢动本宫?!” “都已经是躺在砧板上的鱼肉了,还摆一国之母的谱儿呢?” 凤青梧冷笑一声,犹如嚣张的大反派,冷声道:“皇后娘娘还认不清现实吗?现在你,就是任本王妃宰割了。” 说着,她手上干脆利落地利用病床上早就设计好的皮带,将皇后的手脚全都牢牢地绑在了病床上,让她动弹不得。 凤青梧垂眸欣赏着自己的杰作,突然觉得自己很像是丧心病狂的科学家,在进行不为人知的人体试验。 被自己的脑补逗笑,她露在口罩外面的大眼睛弯成了两弯月牙,笑眯眯地道:“皇嫂别害怕,本王妃不会对你做太过分的事情。” 只不过是想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罢了。 然而她不知道,自己现在看起来到底有多恐怖。 穿着奇奇怪怪的白色大褂,口罩将她巴掌大的小脸遮住了大半,只剩下一双眼睛在外面。 手上也带着手套,整个人包裹得严严实实,对着任人宰割的皇后露出笑容。 怎么看怎么有些变态。 皇后的瞳孔大张,下意识张嘴呼救:“来人!快来人啊!恭亲王妃胆敢以下犯上,把她给本宫拿下!” 然而不管她怎么喊,都没有人进来护驾。 她是自己跟着凤青梧走进来的,药房已经被列为了禁地,伺候的人全都离得远远的,根本听不到她的呼喊。 能听到的,是皇帝派来监视的暗卫,在情况不明朗的时候,当然不可能出来护驾。 他们的职责是监督凤青梧专心为皇帝治病,而不是保护皇后。 只要凤青梧能够治好皇帝的心疾,只怕她不管怎么折腾,外面的人都会装聋作哑下去。 只要皇后不死就行。 在徒劳地喊了半天之后,皇后大概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脸色煞白地抿紧唇瓣,眼中显露出绝望。 凤青梧却觉得好笑。 她有点喜欢上这种当反派的感觉了。 她还笑眯眯地冲着皇后说出了经典台词:“叫啊,你尽管叫。就算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皇后沉默,眼中泛着猩红和惊恐。 见她真的不叫了,凤青梧还觉得有点遗憾。 砸咂舌,问道:“皇嫂这就不叫了?” 就这? 就不再继续尝试反抗一下吗?现在就躺平了任她折腾了? 皇后冷冷地瞥她一眼,寒声道:“你到底要对本宫做什么?恭亲王妃,不要以为陛下相信你让你为陛下治病,你就真的可以无视法度、为所欲为。” 不管怎么说,她都是一国之母。 凤青梧胆敢太过分,一定吃不了兜着走。 “皇嫂这是说得哪里话?本王妃能怎么对皇嫂呢?” 凤青梧闻言却满不在乎地笑了起来。 她抬手倒了一杯茶水,笑吟吟地凑到皇后身边,语气称得上温柔地道:“本王妃刚才听皇嫂讲话,声音都有些哑了。是喊得太多,伤了嗓子吧?不如本王妃喂皇嫂喝点水。毕竟——” 她轻轻笑了笑,黑白分明的眸子盯着皇后,像是在欣赏她的表情,一字一顿道:“后面皇嫂要喊的时候,还多着呢!” 什么意思? 皇后的心中不安感更浓。 手脚被束缚,完全没办法挣扎的状态,太容易给人不安感。 让她情不自禁地开始胡思乱想。 皇后这会儿就被自己的脑补吓得不行,听到凤青梧这近似于威胁的话,更是慌乱得身体都在颤抖。 她的声音颤巍巍的,怕到了极致,都带上了三分哭腔。 绝望地道:“你到底想对本宫做什么?给本宫个痛快吧!”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倒不如给个痛快,好过这样没边没际得折磨。 等待着屠刀落下的未知感,简直要让人发疯。 “本王妃只是想要喂皇嫂喝水啊,还能做什么?” 凤青梧满脸都是无辜地轻轻眨了眨眼睛,反倒开口道:“皇嫂不想喝水直接说就是了,怎么活像是本王妃要把你给吃了似的?” 皇后沉声不语,脸色阴沉又青白交错。 额头上沁出了汗水,嗓音又嘶哑,配上她的阴阳头,真是说不出的狼狈。 “看来皇嫂是不想喝水了。” 将茶杯放回桌子上,凤青梧笑了一声,道:“也对。现在要是喝水多了,一会儿皇嫂要更衣也不方便。那皇嫂还是多忍忍吧!” 说罢,她没再继续吓唬皇后,转身去了桌子旁边。 皇后满脸都是木然,眼睛缓缓地转动,看着她的身影。 只见她从桌上拿起一根细长的金针,对着光线细细打量了一番,继而眼睛再次弯了起来,露出满意的笑容。 皇后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寒颤。 难道说,她说的要让她体验一下针灸之术,是用这个金针来针灸? 不,这是会死人的! 凤青梧捏在手上的金针,足足有一个手掌那么长,明显已经超出了寻常金针的长度范围。 更何况那桌上还摆着两根更骇人的,足足有小臂长短,细如牛毛的金针。 这,这简直可以把人给捅个对穿,什么样的针灸之术才用得上这样长的针? 不,不行! 看着凤青梧那弯起的眼睛,皇后只觉得像是看到了恶魔,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接窜到了头顶,让她头皮发麻。 而正打量着金针的凤青梧,这会儿心里满满都是占了便宜的窃喜和欢快。 果然不愧是御用的工匠,这手艺真是没法儿说。 她只是尝试着跟皇帝要求要这样长的金针,只是金子的质地本来就偏软,在这个工业发展落后的时代,纯靠手工制造出细如牛毛的金针已经是十分艰难。 更何况还要这么长? 没料到,造物局的匠人竟然真的有这种本事,将她想要的东西制造出来。 占了大便宜了! 等她带着这些工具出宫,以后碰到疑难杂症,就有发挥的余地了。 凤青梧喜滋滋的,心情都好了许多。 第263章 没有毁容的皇后 将宝贝金针放下,她转而捏起寻常用的那一套,冲着皇后扬起笑脸,问道:“皇嫂准备好了吗?” 皇后的眼睛艰难从那细长的金针上拔了出来,眼见她并没有带过来,不自觉地微微松了口气。 却还是浑身紧绷地问道:“你,你只用这套金针,不用那些长的?” “这一套金针就足够了。” 凤青梧皱起眉,不动声色地挪动身形。 将皇后的视线跟放金针的桌子隔绝开来。 想屁吃! 这金针是她好不容易找皇帝敲诈出来的,以后用处大着呢! 就凭皇后也想动用她的宝贝金针,也不看看她配吗?做梦! 谁都不能觊觎她的宝贝金针,想都别想! 听到她这么说,皇后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寻常针灸罢了,倒也不算什么。 “时间宝贵,我们还是早些开始吧。” 凤青梧微微一笑,捏着金针看着皇后的眼睛,温声道:“皇嫂可要多忍耐一下,一会儿可能会有些疼。” 被针扎几下,再疼能有多疼呢? 皇后不屑地想,凤青梧把她也看得太轻了。 一会儿针灸的时候,她吭一声才怪。 然而,片刻后,她就被打脸了。 针灸不疼? 可是凤青梧不知道对她到底做了什么,她的五脏六腑都疼得像是被人活生生切开,揉成一团,反复搅拌。 片刻都不肯停息。 皇后忍不住在喉咙里发出痛苦的悲鸣,疼得冷汗淋漓,恨不能抱头打滚。 可是她的手脚都被捆住,整个人被定在病床上,挪动不了半分。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凤青梧捏起金针,慢悠悠地一针接着一针下针。 每一道金针扎入身体,痛意似乎就加重了许多,让她恨不能就这样昏死过去,好过接受这种折磨。 皇后觉得,今天之后,她再也看不得金针了。 每一根金针,都让她由衷地生出恐惧。 “贱人!该死!” 她控制不住地满口咒骂,声音尖利刺耳:“你这个贱人!啊啊啊!本宫绕不了你!” 凤青梧置若罔闻,按照自己的节奏下针。 皇后拼命挣扎,身体上因为用力而鼓起青筋,却只是徒劳无功。 她的唇角流下一丝血线,声音也变得有些含混。 “哎哟,看本王妃这个记性。” 凤青梧这才假惺惺地抬起眼,露出满脸懊悔的模样。 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十分不走心地道歉道:“皇嫂见谅,本王妃一不小心忘了给皇嫂咬着块手帕……这皇嫂要是不小心咬断了舌头,可就出大事了!” 说着,她悠悠然将一块手帕卷了卷,直接塞进了皇后的嘴里。 “唔,唔唔唔!” 皇后咬着帕子,发疯似的尖叫变成了含混不清的声响。 听得凤青梧笑了起来。 她笑得时候,大眼睛总是会不自觉地弯起来,漂亮的卧蚕更加明显。 眼睛亮晶晶的,有种天真的愉悦感。 而现在,她一边笑,一边落下最后一根金针,轻声问道:“皇嫂觉得,疼吗?” 皇后不能说话,红着一双眼睛,满满都是恨意地发出“唔唔”的声响。 “看来是觉得疼的。” 凤青梧感慨地叹了口气。 摘掉手上的手套,语气轻飘飘地道:“我还以为皇嫂是钢筋铁骨,根本不会疼呢!原来,皇嫂也是会觉得疼的。” 说得是什么屁话? 她是血肉做的人,甚至养尊处优,从小没受过什么疼痛委屈。 怎么可能会不知道疼? 她从来没这么疼过,疼得恨不能直接死过去,好过接受这种折磨。 凤青梧不知道是不是明白了她说不出口的话,陡然收了笑容,声音转为冷厉。 寒声道:“皇嫂既然也会觉得疼,又怎么能对其他人下狠手?别人也是爹生娘养,血肉之躯。难道他们就不会觉得疼吗?” 皇后没有错过,她眼神中一闪而过的冷厉愤恨。 恨? 她为什么恨? 即使在凤青梧装疯卖傻的时候,两个人斗起来她都没沾过什么便宜,更别说让凤青梧感觉到疼。 她这些情绪,是从何而来? 皇后艰难得在疼痛中转动大脑,被五脏六腑那种刀割般的疼痛影响,大脑一片混沌,始终想不清楚。 “皇嫂记不起来了?” 见状,凤青梧冷冷地笑了,眼底带着锋锐,寒声道:“也对,皇嫂这样高高在上的人,怎么可能记得住自己随手惩罚过的人呢?” “锵。” 紧接着,不等皇后反应过来她话里的含义,一道清脆的金属碰撞声陡然响了起来。 一看就是神兵利器、足以吹毛断发的匕首被她拔了出来,握在手上对着阳光细细得看了一会儿,眯起的眸中隐隐带着疯狂的危险。 皇后的心底发毛,惊恐地看着那个匕首:“唔,唔唔唔唔!” “皇嫂怕什么?你是一国之母,高贵的皇后娘娘,本王妃可不敢杀你。” 见状,凤青梧又笑了。 她握着匕首,冰凉的刀锋贴在皇后的脸颊边缘。 明明没有接触到,却已经能够叫人感受到那匕首的锋利寒冷。 仿佛隔着一段距离,就足以割破人的皮肤。 皇后怕得不行,又生怕自己挣扎之后,直接被匕首划破脸破了相。 只能僵硬着瞪大眼睛,呼吸都不自觉地屏住,眨都不敢眨一下眼。 眼眶里盈着泪珠。 她真的怕了。 作为皇后,她可以年老色衰,也可以失去盛宠,但是她只要坐在这个位置上,就是后宫最尊贵的女人,是皇帝名正言顺的妻子。 如果破了相—— 历史上,还从来没有一个毁容的皇后。 她是真的怕了。 凤青梧欣赏着她的恐惧,忽然掩唇笑了起来,高兴地拍手道:“皇嫂害怕了?” “唔唔。” 眼角滑下一滴清泪,皇后的脸上带着哀求,冲她摇了摇头。 她后悔了,真的后悔了。 凤青梧简直就是个疯子,当初她就不该招惹她! “皇嫂现在害怕,也已经晚了。” 然而凤青梧却根本不在乎她在想什么,陡然收回表情,冷冷地盯着她。 声音冰寒刺骨地道:“鬼面毒的痛苦,我可以用金针让皇嫂体会到。可是生长在脸上的鬼面疮,我该怎么办呢?不如用匕首刻在皇嫂的脸上,皇嫂说,怎么样?” 第264章 快来救本宫! 皇后的瞳孔陡然大张。 鬼面?! 她想起来了! 在她被剃了阴阳头之后,虽然没有证据可以证明是凤青梧下的手,可是她也认定了一定是凤青梧捣鬼。 抱着宁肯错杀不肯放过的原则,她在第二天一早就气势汹汹想要找凤青梧的麻烦,却不料她已经连夜出宫,根本寻不到她的踪迹。 反倒是贴身的侍女还在留在宫里,见到她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 倒也忠心,就算是被打了板子还是死死地咬住牙关什么都不肯招,被她气急之下,把给凤青梧准备的鬼面喂给了那个侍女。 贵为皇后娘娘,一个小小的侍女自然不值得她放在心上。 前脚才刚刚惩处完毕,后脚就已经丢到了脑后。 根本也不在乎那小小的侍女,被打了板子又中了毒,能不能熬得过去,又遭受怎样的痛苦。 现在,凤青梧提起鬼面,皇后才终于记了起来。 毕竟鬼面这种奇毒,用在小小侍女身上未免太过浪费,当初她实在是被气昏了头,才做出这样的挥霍举动。 凤青梧闹这么大的阵仗,只是为了给一个小小的侍女报仇?! 她竟然敢为了一个侍女,想要毁掉她的容貌? 皇后又是气氛,又是不敢置信。 双目像是燃烧着火焰,抬高了声音愤怒地从喉咙里发出怒吼声:“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这个贱人,竟然敢把一个卑贱的侍女,跟她相提并论? 凤青梧笑了起来。 “看来皇嫂也觉得我这个提议非常不错呢!” 她把玩着手上的冷月,想了想又收起来,转而拿起一把手术刀。 笑眯眯地道:“杀鸡焉用宰牛刀,匕首是用来杀人的,不是用来绣花的。还是用这个手术刀吧……皇嫂放心,本王妃的记忆力很好,一定会一点不差地将秋水脸上的鬼面疮复刻在皇嫂的脸上。” 手术刀,更方便精细的操作,用起来也更顺手一些。 说着,她举起寒光烁烁的手术刀,贴着皇后的右边脸颊比划了两下,像是在规划到底怎么才能最好的将鬼面疮复制到天她的脸上。 皇后的眼睛睁得大得出奇,叫人怀疑她的眼珠子是不是都要掉出来。 额头沁出冷汗,她急得要死。 即使手术刀并不像是刚才的匕首冷月一般,带来锋锐的危险性,却并不能让人忽视这是一把锋利的小刀。 只需要微微用力,就可以割破她的皮肤,乃至她的喉咙。 这一刻,皇后更希望凤青梧是想割断自己的喉咙。 她绝望到了极致,拼命地摇头,眼中带着哀求,嘴里发出歇斯底里的声响:“唔唔!唔……” 凤青梧却像是魔鬼似的,没有一点点同情心。 “看来皇嫂也已经很激动了呢!” 她对皇后的眼泪视若罔见,笑着俯瞰着皇后,露在口罩外面的眼睛里全都是兴味。 轻笑着道:“皇嫂别担心,我一定会尽量为皇嫂刻得漂亮一些,免得皇嫂没脸见人。” 刻得再漂亮,也是毁容。 不行,绝对不行! 不知道是不是人在绝望的环境下爆发出来的潜力,皇后竟然仅仅凭借自己就把嘴里咬着的帕子吐了出来。 恰逢凤青梧挑准了位置,手上的手术刀快准狠地扎下来,当即就要落下她的第一笔。 药房内发出皇后凄厉到了极点的尖叫声:“不!你不要过来!” 门外才刚刚接近的锦衣男人目眦欲裂,猛地抬高了嗓音喊了一声:“母后!” 身形陡然加速,一个飞跃,直接一脚踹在了药房的门上。 木门应声而倒,凤青梧抬眼淡淡地看过去,嗓音冷淡地道:“什么人?难道不知道药房重地,等闲人不许进来?” 门口站着一个身材欣长的青年。 身上穿着锦袍,浑身看起来透着莫名的高贵,有一张俊秀斯文的脸。 眼睛是漂亮的浅褐色,看起来无害又温和,有种别样的天真在里面,丝毫没有一点威胁性。 像是乖顺的狗狗,整个人都像是他的长相一般,无害极了。 没料到真的能够喊来救兵,皇后显然也愣住了,过了片刻才看着门口的青年人,嘴里发出劫后余生的哭喊:“太子!” 这是太子? 皇后亲生的皇子,名叫司玄烨,素来有仁和宽容的名声,在朝堂内外风评不错。 听闻前段时间一直在外面办事,没料到今天这么巧竟然赶了回来。 在欺负别人的娘亲,凤青梧也没有一点点心虚,更没有身为反派的自觉。 直起腰来,理直气壮地打量着太子,心底里更是忍不住轻叹一声。 倒是很难想象,皇后这样性格的人,竟然养出一个看起来干净透彻,一眼就能看到底的太子殿下。 “这位想必就是恭亲王妃,孤的皇婶了吧!” 向着皇后递过去一个安抚的眼神,看清楚皇后整个人躺在病床上,虽然看起来有些微的狼狈,却并没有受什么伤之后,司玄烨分明松了口气。 这才拱手向着凤青梧行礼,礼数周全而标准。 不愧是皇帝培养出来的下一代接班人,一板一眼,简直是教科书般的谦谦君子。 更重要的是,他的声音真的太加分了。 像是春风化水,又像是春雨拂动心尖,温柔到了让人心生好感的地步。 面对这样高贵如玉的太子,听着他温柔礼貌的嗓音,有几个人能够拒绝呢? 凤青梧都忍不住下意识地放轻稍许声音,嗓音清甜温和地打了声招呼:“正是本王妃。很高兴见到太子殿下。” “太子,不要跟她废话!” 皇后现在被吓得像是脱水的鱼,身上的衣裙更是在疼痛和惊恐之后,出了层层的冷汗,如今正贴在身上,显得格外不舒服。 她咬牙切齿,露出几分狠意,道:“这个女人想要害本宫……太子快来救本宫离开这里,本宫要去你父皇面前,揭穿这个女人的真面目!” 听到这话,太子无声地叹了口气。 到了这种时候,母后竟然还对父皇留有幻想,真的以为父皇能够为她做主吗? 第265章 太子想要抗旨不尊? 身为太子,就算是不在宫中,司玄烨对于宫里的情况还是有所把握。 他已经知道,皇帝让皇后来给凤青梧试药的决定,更加清晰地知道,皇位上那个冷酷无情的帝王,根本没有多少怜悯心。 如今是第一次,皇后跑到皇帝面前哭诉凤青梧对她的虐待,或许能够换来一定的利益和宽容,又或者是更多的荣宠。 第二次,皇帝大约也会继续维护她,安抚她。 那第三次、第四次呢? 同样的事情经历的太多,是人都是会厌倦的。 到时候,又该怎么办呢? 身为人子,他不可能开口说自己父皇的坏话,更不能对皇后说出什么太重的话。 他只能无声地叹口气,皱着眉头低声道:“母后别怕,孤来了。有孤在,没人能够伤害母后。” 他本来就对让皇后当试药人的决定非常不赞成。 之前在外面的时候,没有办法插手这件事情。 如今已经回了宫,他一定要劝说父皇收回成命,不要再做出这样的决定。 皇后终究是一国之母,怎么能够这样任人折辱? 脑袋里飞快转过了数个思绪,太子的脸上却依旧是那幅温和的模样。 即使面对拿着刀子对着自己母后的凤青梧,他也照旧是谦谦有礼的温和语气,道:“皇婶,孤绝不会让母后成为皇婶试药的试验品的。母后孤就带走了,也会跟父皇禀明情况。” 他顿了顿,才道:“现在,孤要带母后走了。” “如果本王妃不让呢?” 凤青梧忍不住轻笑出声,一双漂亮的眼眸水光潋滟,似笑非笑地看向司玄烨,道:“本王妃在这药房里做的事情,是受过陛下特许的。太子殿下难道要忤逆皇兄的旨意,抗旨不尊不成?” 真意外,这位太子殿下,竟然还表现得很有担当的样子。 这样温柔和善的人,竟然能是多疑自私的狗皇帝和狠辣恶毒的皇后教出来的孩子? 真是歹竹出好笋。 心底里暗暗腹诽了数句,明面上凤青梧也只是把玩着手上的手术刀,轻飘飘地扔出近似于挑衅的话。 她的手指是经过锻炼的,十分灵活。 锋利的手术刀,在她的手指之间仿佛变成了一条银白色的游鱼,伴随着她的手指翻飞而游动,光晕浮动,丝毫不见刚才能够把皇后给吓哭的危险。 而她穿着怪模怪样的白袍子,脸上戴着口罩,头发高高地束起。 浑身上下都看起来很奇怪,却又莫名有种吸引人的气质,叫人很难从她身上挪开眼。 司玄烨垂下眼,心头生出几分复杂。 “孤会说服父皇,结束这样荒谬的行为。” 他的声音犹如潺潺溪水从山石上流过,温柔到了叫人痴迷的地步,道:“不管怎么样,都不该用人来试药。父皇也不过是一时想岔了,还请恭亲王妃见谅。” 说起正经事,倒不叫“皇嫂”,改叫“恭亲王妃”了。 凤青梧轻笑一声,倒也不为难他。 没什么必要。 皇帝的性格,这段时间她差不多也已经摸明白了。 一个多疑自私,重权重利又怕死,冷酷又薄情的老男人。 且不说为了自己的健康和未来,他到底能够做出多么疯狂的事情,只看他如今已经垂垂老矣,而太子年富力强,又在朝堂上名声不错。 凤青梧才不相信,皇帝真的就跟司玄烨是多么的父慈子孝,信任到了一点怀疑的间隙都没有。 她笑吟吟地收起手术刀,将脸上的口罩摘下来,白大褂也脱下来。 这些行为在人前做,本来是很失礼的。 偏偏她做得理所当然,透着股子慢条斯理的优雅劲儿,说不出来有哪里不一样,总觉得叫她做来这样的行为也变得赏心悦目。 看到她露出一张明艳俏丽的脸蛋,司玄烨的眼底闪过惊艳,心中更是打了个突。 没人告诉他,恭亲王妃竟然是个这样的美人。 而凤青梧完全不在意他心里想什么,淡淡地道:“太子殿下都已经亲自闯进来了,本王妃自然不好说什么。今天的针灸实验就到此为止,太子殿下尽管将皇后娘娘带走回去休息吧!” 说着,她的手指在病床上某个位置轻轻按了两下,束缚住皇后胳膊和腿的皮带就松开了。 骤然得到自由,皇后都忍不住生出几分不真实感,不敢相信凤青梧会这么轻易放过她。 她的眼中还残存着怨恨和恐惧,死死地盯着凤青梧,想要看看她到底想干什么。 然而凤青梧好像真的觉得一切已经跟她没关系了,收拾好就自顾自倒了杯已经凉透的茶水,看起了戏。 皇后直起身子下了病床,然而脚上早就吓得酸软无力,踩在地面上就是一个踉跄,险些直接跌倒在地上。 “母后!” 司玄烨顿时担心不已,匆匆赶过来一把扶住她,低声道:“儿臣扶着母后。” 皇后欣慰地看着他,原矿微红,低声道:“烨儿,幸亏你来了。” 如果不是他及时赶到,凤青梧那个疯子,真的会以她的脸为画布,用那奇奇怪怪的手术刀,在她的脸上作画。 想到那个场景,皇后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脚下更软了。 见状,司玄烨顿了片刻,猛地抬手直接将皇后抱了起来。 “母后,孤现在就带你去见父皇。” 他的眼中闪着坚定,沉声道:“孤一定会让父皇收回成命的!” 这太荒谬了。 为了一个未知的结果,将皇后送给别人试药。 皇帝怎么能做出这样的决定? 司玄烨的心中全都是不赞同,冲着凤青梧微微颔首,低声道:“今日多谢恭亲王妃高抬贵手,孤铭记于心。现在就不叨扰皇婶了。” 说罢,抱着皇后快步离开。 不会真的是去找皇帝讲道理了吧? 这个太子殿下,温柔之余,总觉得还带着三分天真。 也不知道他是在深宫之中怎么长大的,怎么能在这个尔虞我诈的环境里成功成为太子,还继续这样温柔下去。 凤青梧心中生出几分好奇。 另外一边,皇帝却并没有她的心情这么好。 第266章 读书读傻了? 正在处理政务的皇帝,听闻司玄烨直接抱着皇后过来的拜见的消息,顿时额角抽搐。 感觉自己很可能要心疾复发了。 老太监察觉到他的脸色阴沉,小心地觑着皇帝的面色,忐忑道:“奴才让太子殿下先带皇后娘娘去歇息片刻?” “老东西,朕的事情什么时候有你做主的份儿?” 皇帝满心郁气无处发泄,抬脚狠狠地踹在老太监的身上,语气暴戾。 “奴才不敢,陛下恕罪!” 老太监的脸色一白,趁势直接跪倒在地上,不敢吭一声。 老老实实地磕头认罪。 见他这副模样,皇帝冷冷地丢下手上的奏折,寒声道:“既然太子要拜见,就带他们进来吧!” 他自己立下的太子,自己心中自然是有数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子太傅的原因,司玄烨的性格被教得过分良善。 这份善良,放在普通人身上当然是优点,是让人欣赏的点。 放在一个帝王的身上,则会显得优柔寡断,过分软弱。 但也正是因为司玄烨是这样的性格,皇帝才能允许他在太子之位上一坐就是十年。 只是,他除了善良之外,有些过分的执拗。 皇帝低低地叹了口气,忽然看向站在一侧身形笔直,目光清明的陆琢,道:“陆卿。” “属下在。” 陆琢拱手行礼。 他的身上穿着仪鸾司指挥使的官服,其他人穿来带着肃杀之气,让人见了就忍不住心中生出恐惧的衣服,穿在他的身上却过分得好看。 衬得他面如冠玉,君子翩然。 完完全全是一副文人佩剑的潇洒模样。 见他一板一眼的模样,皇帝越发感慨,忽然道:“你们读书人,脑袋里都在想什么?圣贤之道,难道还会把人的脑子都读傻了?” 私下里,不需要顾忌大臣们的谏言,皇帝说话都直接了许多。 眉头皱起,不知道是在说陆琢,还是在说司玄烨,道:“依朕看,是读书读得迂腐了,连变通是什么都不知道。” “回陛下,属下不知道自己算不算读书人,却知道自己现在是纯粹的武官。” 陆琢脊背挺直如松,听到皇帝这么说,脸上的表情也没变。 只是拱手,平静地道:“更何况,臣以为,有自己的坚持和原则,是并不是傻。没有底线和原则的人,才是最可怕的。” 即使面前的人是当今的帝王,他也没有丝毫的退让。 不卑不亢地陈述着自己的观点,并不因为对方的显赫地位和权势而有半分退让。 皇帝一时哭笑不得。 他最欣赏的就是陆琢和一些朝臣的端直,因为他的端直注定让他是个坦荡君子,用起来最是放心不过。 可同样的,他最讨厌的也是他们的端直。 因为他们固执到了冥顽不化的地步,他们觉得是错的,就会锲而不舍地阻止他去做。 偏偏陆琢长相实在是出众,站在那里像是一颗嫩生生挺立的小白杨。 皇帝也生不出气来,干脆抓过一本奏折扔了过去,气恼道:“混账,还敢顶嘴。罚你今日去殿外守着!” 现如今的天气还有些惹,在殿外守着要面对热烈的阳光,穿着一层层的官服,算得上是苦差事。 然而陆琢脸上的神情都没有改变半分,恭敬地行礼应声:“属下遵旨。” 干脆利落地转身去外面站着了,还老实得站在大太阳底下,半分偷懒的意思都没有。 看得皇帝越发好气又好笑。 恰好这时,老太监领着司玄烨和皇后走进来。 如今皇后已经缓过来一些,被司玄烨扶着进门,脸色还残留着苍白。 脚下还有些虚浮无力,在司玄烨的搀扶下给皇帝蹲身行礼。 “免礼吧。” 皇帝淡淡地捧起一盏茶,虎目从两人身上掠过。 并不给司玄烨开口说话的机会,开口道:“太子何时回宫的?” “回禀父皇,儿臣回宫也才两刻钟。” 司玄烨的心头微微提起,下意识照实回答,心中却莫名生出几分忐忑。 “好,好得很!” 听到他的回答,皇帝倏然翻脸。 直接一掌拍在桌上,发出“砰”一声巨响,寒声道:“你身为太子,出宫是有公务在身。办完事情回来,不先跟朕复命,去做了什么?!” 司玄烨张了张嘴。 确实,按照正常的流程,他出去办差事回来之后,应该直接回到御前禀报,得到皇帝的应允之后才算办完了这趟差事。 只是他回宫之后,听闻皇后去了云箩宫给凤青梧当试药的人,一时情急之下匆匆赶了过去,根本没顾上这个流程。 本来都是一家人,即使天家父子,也不必计较这一时半刻。 皇帝真的追究起来,他反倒哑口无言。 撩起袍子,直愣愣地跪倒在地上,毫不迟疑地认罪:“儿臣不守规矩,请父皇责罚。” “陛下!太子也不是有意要忽视陛下的!” 皇后见状,顿时急了。 身形摇摇欲坠,也顾不上许多。 直接一咬牙,跪在了司玄烨的身边,匆匆解释道:“太子是担心臣妾的安危,一时情急才忘了过来向陛下复命。还请陛下看在太子一片孝心的份上……” “住口!” “母后!” 皇帝和司玄烨的声音同时响起,打断了皇后未出口的求情的话。 皇帝的脸色阴沉,略带几分危险沉沉看了皇后一眼,寒声道:“朕在跟太子商议朝堂正事,什么时候轮到皇后插嘴了?难道皇后不知道,后宫不得干政的道理?” 皇后瞠目结舌,本就苍白的脸色越发毫无血色。 这件事情,可大可小,全看皇帝的意愿。 如果皇帝不计较,皇家自家的内部事情,就算是最喜欢挑刺的御史也绝对不会多说半句。 可是如果皇帝铁了心想要计较,这确确实实就是朝堂大事,根本没有皇后可以插嘴的余地。 司玄烨也低低地开了口,嗓音平静地道:“母后,是儿臣做错了事情。不管是什么理由,错就是错,就算父皇责罚儿臣也是应该的。” 说着,冲着皇帝磕头,朗声道:“儿臣有错,父皇只管惩罚,儿臣绝无怨言。” 第267章 她是故意来报复的! 皇后的口腔中一片苦涩。 既然太子都已经开口了,她只能抿紧唇瓣,沉默不语。 只是担忧地看着这对天家父子。 “既然太子知错,那就罚你禁足三日。” 皇帝垂下眼,冷淡地道:“你回宫好好反思一下。身为我大雍的太子,自然是该谨言慎行,做天下表率的。” 这个惩罚,并不算重。 只是三日禁足反思,司玄烨才刚刚从外面办差事回来,恰好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可是同样的,正是因为他才刚刚从外面办差事回来,就被皇帝责罚禁足,无疑是驳了他的脸面。 在其他人看来,这未尝不是太子失去圣宠的信号。 想到那些已经渐渐长大成人、野心勃勃的皇子们,皇后的心中忍不住一急。 “陛下,万万不可啊!” 她忍不住磕头开腔,哀求道:“太子才刚从外面回来,现在就禁足,让朝臣们怎么看?还请陛下收回成命,看在太子一片孝心的份上,怜惜他一些。” “皇后对朕的责罚不满意?” 皇帝的脸色喜怒难测,虎目瞥了皇后一眼,继而深沉地落在司玄烨的身上。 沉声问道:“太子呢?是不是也对朕的惩处心有不服?你尽管说出来。” “儿臣不敢。” 司玄烨的心头紧了紧,虽然带着几分莫名的紧张,却还是坦诚地摇头道:“是儿臣犯了错,受到责罚本来就是应当的。岂能对父皇的命令置喙?” 见他说这话的时候没有半分勉强,明显是发自内心,皇帝的心头气才顺了几分。 随手搁下茶盏,皇帝淡声道:“既然如此,那太子就退下去领罚吧。” 显然是想让话题就这么终结的意思。 “父皇,儿臣还有一事,想要跟父皇禀报。” 司玄烨却没有起身。 即使在他出生的时候,皇帝的目光就变得格外锋利,他依然没有改变自己的想法。 皇帝作为一国君主,威严的目光寻常人很难抵挡得住。 司玄烨却始终脊背挺直地跪在地上,面不改色地道:“儿臣才入宫,就知晓母后为了父皇的身体,去给恭亲王妃试药的事情。” “你是想要让朕收回成命?” 皇帝像是有些不耐烦,直接打断了他的话,直抓重点,问道:“你既然知道你母后为了朕的身体试药,可知道朕患有心疾,已经被折磨了十几年?” “还是说——” 他的虎目之中波诡云谲,冷冷地盯着司玄烨,寒声道:“在太子的心中,你母后半点苦都不能吃,朕的死活却无足轻重?” “儿臣不是这个意思……” 司玄烨顿时急了,忙不迭地道:“儿臣绝不敢有这样的想法。父皇龙体贵重,儿臣身为人子,当然是关心的。只是母后毕竟养尊处优,年纪也大了……父皇,倘若一定要有试药的人,儿臣愿意代替母后前去!” 他的神色坚毅,抬头看向皇帝,目光不闪不避。 显然一切都是出自本心,坚定地道:“儿臣年富力强,承受力也更强,更耐得住折腾。如果皇婶需要试药的人,儿臣愿意为母后代劳,替父皇分忧!” 即使看到过皇后刚刚从病床上下来时候的凄惨模样,他说这些话的时候依然没有丝毫的退缩动摇。 这副模样,很难不让人震动。 “不行!” “不行!” 然而阴沉的男声和柔软感动的女声同时响起,俱都是不容置疑的拒绝。 皇帝会拒绝很简单,如果皇后为了他的身体去给凤青梧试药,传出去也是龙凤伉俪情深,皇后为了皇帝主动献身试药,传出去是一段佳话。 可是如果换成司玄烨去试药,不一定会传成什么样子,说不定就演变成了皇帝故意折磨太子。 皇家的事情本来就复杂,皇帝也是爱惜羽毛的人,绝对不会允许这件事情发生。 更何况—— “太子既然知晓自己年富力强,怎么没想过朕如今的年纪?” 皇帝的脸色有些臭,冷声道:“之所以让皇后去试药,就是要让身体状况和所处环境、衣食住行尽量跟朕接近的人来试药,达到最好的效果。太子这么年轻,怎么比得上你母后跟朕的岁数相当?胡闹!” “就是。” 皇后也跟着点头。 这种时候,她已经顾不上自己对凤青梧的恐惧,和刚才在药房里刻骨铭心的疼痛了。 她只知道,绝对不能让司玄烨去承受这种痛苦。 这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儿子,是她此生的依靠和骄傲,她怎么舍得呢? “太子不要再胡说了,你根本不适合试药。更何况太子是要做大事的人,该为你父皇分忧,为国为民,岂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她的态度也很坚定。 司玄烨的眼中闪过无奈和痛苦,低声道:“难道儿臣就要眼睁睁看着母后承受痛苦?儿臣做不到。” 皇后顿了顿,眼底闪过几分欣慰。 不管怎么说,就算她不满司玄烨过于善良软弱的性格,看到他这样孝顺,愿意为了自己承受非人的痛苦,她的心里依然是很高兴的。 “太子不要再说了,这件事情绝对不行。” 皇后依然拒绝了他的话。 伴随着身体上的疼痛逝去,她的思维已经渐渐开始清晰,在药房里发生的事情,也开始在她的脑海里回想。 那种刻骨铭心的疼痛和痛苦,她此生都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想起自己在凤青梧面前丢人和哀求的模样,她的眼底闪过暗光,更是恨不能直接宰了凤青梧。 现在还不是时候。 她低垂下头,遮掩住目光中的愤恨,调整好情绪,柔柔地开口:“能够为陛下分忧,臣妾自然是十分荣幸的。为了陛下的身体,别说是试药,哪怕是割肉放血,臣妾也是心甘情愿的。” 她抬起头,眼底带着点点泪光,满脸都是深情地看着皇帝,低声道:“若是为了陛下的安康,臣妾自然是无怨无悔。只是臣妾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陛下为小人所蒙蔽。” “陛下,恭亲王妃从始至终都是在撒谎,她根本不会治疗陛下的心疾!她是故意来报复臣妾的!” 第268章 谁斤斤计较 这关乎到皇帝的健康和寿命,就算皇帝再怎么心机深沉、喜怒不形于色,听到这话也忍不住神色大变。 “皇后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虎目中含着令人心惊的危险审视,皇帝沉声道:“你倘若敢有半句谎言,可别怪朕不顾多年夫妻情分,决不轻饶!” 在他强大的威势下,皇后不由干干地咽了口唾沫,有些胆战心惊。 就算她以前不清楚,经过这段时间,也不会不明白皇帝对于自身健康寿命的偏执。 假如她说出的话没有足够的说服力,皇帝一定会认为这是她不想继续为他试药,故意找借口编排凤青梧。 不过—— 想到躺在病床上任人宰割的无助滋味儿,想到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疼痛,皇后浑身一颤。 不,她再也不想回到药房,继续任由凤青梧施为了。 更何况,她又不是撒谎。 “臣妾不敢有半分欺瞒,请陛下明鉴。” 她跪在地上,脸色煞白,眼中却全都是坚定。 沉声道:“陛下,臣妾不知道那恭亲王妃,到底使了什么法子才能暂时减缓陛下心疾复发时候的疼痛,但是臣妾却知道,她为什么特意点名,让臣妾为陛下试药。” 她稳了稳心神,也顾不上别的。 斟酌着词句,低声垂泪道:“先前恭亲王妃因为不懂规矩,被臣妾关在佛堂里反省,当夜臣妾就被人剃了头发……” 她捂着头上的帽子,脸上露出几分难堪,咬着唇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臣妾自己尚且不敢轻易有所损毁,却有人敢这样对臣妾。臣妾气昏了头,除了恭亲王妃,也想不到会有谁这么大胆。” “更何况,臣妾贵为一国之母,下个月本该跟陛下一起去主持丰收节,如今却,却是这个样子……” 她的眼睛红彤彤的,白着脸低声道:“臣妾一时气急之下,本想找恭亲王妃算账,却得到她已经出宫的消息。干脆就打了她身边贴身侍女秋水的板子,还,还……” “还怎么样?” 看着她难以启齿的模样,皇帝的脸色沉了沉,厉声追问道。 “还给她喂了鬼面!”皇后也是豁出去了,眼睛一闭,直接说了出来。 这话一出,皇帝猛地瞪大眼睛。 就连司玄烨也不由露出满脸的不敢置信,偏头看着皇后,低声道:“鬼面?母后怎么会有这种歹毒的药物?” 因为前朝的事情,鬼面这种恶毒的药物,早就被全面销毁,成为了宫廷之中的禁忌。 对于皇帝来说,后宫中的女人手上有毒药,已经是能够威胁到他性命的危险行为。 更何况是鬼面这样的奇毒? 皇帝的目光中也隐隐透着几分危险。 “陛下,臣妾知道自己私藏鬼面,罪该万死。” 皇后换上满脸可怜,哭唧唧地抬眼看着皇帝,柔声道:“只是陛下您还是皇子的时候,这宫中危机四伏,臣妾最是知晓您一路走来的艰难。这鬼面本来是臣妾给自己准备的……” 她红着眼睛,情真意切地道:“当时其他皇子势大,陛下还不受重视,每天的处境不异于走钢丝。臣妾只想,关键时候以自己一命换陛下一丝生机。只是陛下英明神武、吉人自有天相,顺利登基,这鬼面就被臣妾给忘在脑后。” 她咬着唇,仿佛字字泣血般的道:“如果不是因为被剃了头发,臣妾只怕这辈子都记不起手上还有这样一份奇毒。臣妾知罪,请陛下责罚。” 皇帝沉沉地看着她,在她的脸上只能看到痛苦难过和后悔,不见半分心虚。 于是心中先信了三分。 更何况,皇后提起了那段他还没有登基的岁月,更是让他情不自禁想起那段危机四伏的岁月,心里更是有些感慨。 陷入到帝位的争夺,每个人都不可能全身而退。 如果他不能登基,等待他的只有一个死字。 那段时间,皇后作为他的结发夫妻,是他能够信任的人之一,也为了他曾经做过不少事情。 想到这些,就算是冷漠自私如皇帝,眼中也忍不住涌上几分感慨和柔软,低低地叹了口气道:“罢了,都是那么久之前的事情了……起来吧。” 他沉声道:“只是这鬼面乃是宫中禁忌,皇后作为六宫之主,更该作为表率。倘若还有下次,朕决不轻饶。” “多谢陛下宽宏。” 皇后的心,终于落了回去。 她知道,自己赌对了。 她坦白了事情的经过,就算有罪,提起过去的时光皇帝总不会跟她计较。 相反,如果她遮遮掩掩,被皇帝看出来,又或者查出什么,她面临的才是真正的绝境。 她知道这一关自己已经过了,红着眼睛叩头道:“那鬼面臣妾手里也只有一份,已经用过了就没有了。臣妾以后绝不会这么冲动,再做出这样的事情。” 一副忏悔的模样。 见她诚心悔过,皇帝的心里这才舒服几分。 然而,跪在一侧的司玄烨脸上的表情却格外复杂。 见皇帝和皇后都是要将这件事情揭过去的模样,他忍不住抿紧了唇瓣,低声道:“母后,你难道不知道,中了鬼面毒是无解的吗?母后知道中了鬼面,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吗?” 不等皇后回答,他先直勾勾地看着皇后的眼睛,一字一顿、咬字清晰地道:“中了鬼面,会五脏六腑疼痛难忍,辗转难眠,脸上生出犹如鬼面疮一般的丑陋恶疮……短则一个月,长则三个月,就会耗尽生命力而死。母后,你知道吗?” “我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被司玄烨清凌凌的目光看着,皇后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没来由地生出几分烦躁。 明明皇帝都已经不计较她用鬼面下毒的事情,为什么太子还要这样一再强调? 她忍不住有些不耐烦,垂下眼,低声道:“太子,本宫手里已经没有鬼面了,以后也不会再用这种毒药。你又何必斤斤计较?” “我斤斤计较?” 司玄烨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像是不明白她为什么能说出这种话。 第269章 一点小事罢了 他不知道,印象中一贯雍容华贵,又温柔善良的母后,为什么态度可以这么轻描淡写。 他忍不住略微抬高了声音,满是不赞同地道:“母后,这不是我斤斤计较,这是一条人命啊!您以后不用鬼面下毒是以后的事情,可是这次中毒的那个侍女呢?” “母后难道不知道,她会饱受折磨而死吗?” 司玄烨的眼神里带着痛心,忍不住谴责道:“更何况,母后的头发被剃不过是颜面问题,是无伤大雅的事情,以后总会长起来的。因为一点头发,就要伤害一条人命……母后,您最是善良温柔,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这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自己的世界观都在坍塌。 作为当朝太子,也是皇帝中宫所出的嫡子,他从小就有着不一样的待遇。 从小就被太子太傅教导,为了避免他被妇人养废,根本没有在皇后的身边长大。 他跟皇后的接触虽然更多的是每日的请安,和一起用膳,但是在司玄烨的心里,皇后一直都是一个非常好的母亲和皇后。 这一刻,他却突然发现,他似乎根本不了解自己的母后,她也似乎根本不是他想象中的模样。 他眼中的失望太过明显,让皇后都忍不住有些恼羞成怒。 她猛地挺直了身形,忍不住反驳道:“那不仅仅只是头发,还是本宫作为皇后的尊严!本宫下月还要跟你父皇主持丰收节,现在这个鬼样子,太子让本宫怎么出去见人?!” “丰收节年年都有,只是一次不参加又有什么要紧?” 司玄烨还是不能理解,沉声道:“难道说一条人命,还比不上母后的一点颜面?还是说,在母后的心里,侍女的命,就不算是命?” “太子!本宫是你的母后,你这是在质问本宫?!” 当着皇帝的面,被太子揭下脸皮,皇后简直要气死了。 她一时口不择言,咬着牙脱口道:“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侍女,就算是死了又能怎么样?难道太子还想让本宫为她偿命不成?!” 她怎么都想不明白,司玄烨怎么会是这么善良的性格。 一个侍女,也值当他跟她纠缠对峙? “儿臣不是这个意思……” 司玄烨张了张嘴,看着皇后那充斥着愤怒和羞恼,却毫无懊悔的眼神,一时之间突然说不出话来。 因为他明白,不管他怎么说,皇后都不会听进去的。 她甚至不觉得自己有错。 一个侍女的命,在她的眼里,大概还不如草芥。 心头生出几分压抑,司玄烨垂下头,抿紧了唇。 他当然不会让皇后去给那个侍女偿命,他只是希望皇后能够明白自己的错误,哪怕给那个侍女在最后的生命里一点补偿。 也好过这样坦荡不知错,反而还理直气壮的模样。 而皇帝显然也不觉得皇后的态度有问题,还反过来冲着他皱眉,道:“不过是一个侍女,也值当太子跟你母后生气?一点小事罢了,何必这么计较?” 在他的眼里,一条人命是一点小事。 为了这个人命而争辩,更像是浪费时间。 司玄烨的心里感觉到无力,垂下头,低声道:“儿臣没有生气……儿臣才刚从外面回来,有些乏了。就先退下了。” 皇帝知道他的心里可能还是不舒服,却也没说什么。 他现在年富力强,自觉治好了心疾,还能再继续活很久。 司玄烨的性格过于善良软弱,可以慢慢调教。 哪怕调教不成,他有足够的精力和时间,也还可以继续培养一个新的继承人。 他的脸色不变,淡淡地抬起手,道:“既然太子累了,那就回去好好休息吧!你才刚刚从外面回来,这段时间就不必忙于公务,先好好歇息一段时间。” 司玄烨谢了恩,起身退了出去。 而皇帝的指腹摩挲着手上的茶盏,冲着皇后道:“皇后的意思是,恭亲王妃之所以答应替朕治病,其实是想要趁机报复皇后?为了一个侍女?” 他觉得有些荒谬。 他从出生就是皇子,哪怕是在不受先皇重视的时候,也是高高在上的中宫嫡子。 他早就习惯了上下尊卑,习惯了自己跟其他人的区别。 在皇帝的眼里,侍女或者太监都是伺候的下人,生死根本不值当放在眼里。 因此也完全没有办法理解,凤青梧竟然会为了一个侍女报复当今的皇后。 更何况—— 他冷冷的垂下眼,寒声道:“她胆敢欺君罔上,就不怕治不好朕的心疾,朕砍了她的头?” “臣妾不敢欺瞒陛下,是恭亲王妃亲口跟臣妾说的。” 皇后抿紧了唇瓣,忙不迭地想要证明自己话里的真实性:“今天恭亲王妃带臣妾去了药房,将臣妾绑在了那个怪模怪样的小床上折磨臣妾,还放言要在臣妾的脸上用刀子划出跟鬼面疮一样的花纹……” “这不是为了那个侍女报复,还能是为了什么?” 想到在药房里的经历,皇后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脸色青白地颤声道:“倘若是为了陛下的身体,不管是遭受什么样的痛苦,臣妾绝无二话。可是为了恭亲王妃的私怨,一个小小的侍女罢了……本宫堂堂一国之母,她就敢这样轻侮,这分明是不将皇家放在眼里!” 皇后义愤填膺地道:“这轻狂的态度,岂不是跟恭亲王如出一辙!或许她就是仗着恭亲王,以为陛下不敢惩处她,才会这样肆意妄为!” 皇帝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去。 要说皇帝最为忌惮的事情,除了他自己的心疾之外,就是司君冥。 他一直视司君冥为心腹大患,这会儿听到皇后提起,脸色别提多难看了。 “砰!” 猛地拍了桌子一下,案上的奏折都跟着震了震。 皇帝的声音里裹挟着雷霆震怒,沉声喝道:“那凤青梧竟然胆敢这样对待皇后?!” “臣妾所言,句句属实,陛下明鉴!” 见到皇帝发怒,皇后这次不怕反喜。 垂头遮住眼底的得意,她忙躬身行礼,哽咽着道:“陛下如果不相信,可以去找太子询问。太子闯入病房的时候,臣妾还被绑在病床上,那恭亲王妃手上就捏着刀子,要在臣妾脸上划出鬼面疮的纹路。” 第270章 都滚远点 皇帝的脸色一时阴沉不定。 皇后这样言之凿凿,还敢拉出司玄烨作证,肯定不会撒谎。 毕竟这是在宫中发生的事情,只要皇帝铁了心要查,一定是能查得出真相的。 司玄烨是皇后唯一的儿子,是大雍的太子,是皇后未来的依靠。 假如撒谎,她是绝对不敢将司玄烨拖下水的。 即使明知道皇后撒谎的可能性不大,皇帝却还是冷着脸没有立刻下定论。 虎目危险地审视着皇后,寒声道:“以皇后的意思,那恭亲王妃是为了给那个侍女报仇,不惜以身犯险?” 区区一个侍女罢了,到底是什么样的蠢货,才能做出这样的选择? “臣妾本来也不敢相信。” 皇后揉了揉有些发红的眼睛,低声道:“只是那些话是恭亲王妃亲口所言,臣妾句句属实。陛下,恭亲王妃裹挟着怨愤而来,心怀不轨,陛下万万不可以身犯险啊!” 这副模样,仿佛真的是为了皇帝的安危操碎了心。 听着她有些尖利的声音,皇帝却忍不住心烦意乱,怒火攻心之下,他的喉咙涌上一点点腥甜。 连带着心脏似乎都开始抽疼起来。 他的心疾,需要秘药配上天火草来调制,才能够缓解那让人恨不能立刻就死过去的疼痛。 然而他的心疾现在发作得越来越频繁,让他的心中忍不住生出惧意,担心自己或许某一天发作,就会直接活生生疼死,再也清醒不过来。 另外一方面,从他登基的时候,皇宫宝库里天火草就只有三株。 手头上的药物用完,就不得不动用最后一株天火草。 找不到第四株天火草,等到这最后一株天火草调制的药物用完之后,他又该怎么办? 这无异于是慢性死亡。 凤青梧的存在,让他在重重绝境之中,看到了另外一个选择,仿佛寻觅到了生路。 她身上的香气既然能够压制他心疾发作时候的疼痛,入宫之后还应允可以帮他治疗心疾…… 皇帝未尝不在心中怀有一丝侥幸,期盼自己的身体能够得到治愈。 而现在皇后残忍地打碎了他的幻想和期待。 皇后跑来告诉他,凤青梧只是为了替一个侍女报仇,才会用给他治疗心疾作为借口留在宫中。 给了希望再让他绝望,这样的痛苦,有几个人能够承受得住? 还不如让他从来都没有看到希望,也就不必生出不必要的期待。 永远生活在黑暗之中的人是不会感受到痛苦的。 想要把他推上绝境,只需要给他一缕光,然后再收回。 皇帝现在就像是被收走了最后一双光,整个人陷入到狂怒之中。 不过他毕竟是心机深沉的帝王,就算是现在也还是勉强压抑住情绪,脸色却已经难看地快要滴出水来。 “皇后且退下吧。” 他的声音里压抑着雷霆狂怒,嗓音沉沉地寒声道:“这件事情尚且没有定论,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皇后的心中有数。” 他话里什么态度都没有透露出来,皇后的眼底却忍不住掠过一丝喜色。 多年的夫妻,她怎么可能看不出皇帝已经动了杀意。 皇帝明显是相信了她的话,在确认了她没有撒谎之后,下一步就该对凤青梧动手了。 胆敢欺君,不需要她再多做什么,凤青梧就会自己走上死路! 眼底闪烁着得意的光芒,皇后的脸上却还是那副恭谨的模样,应声告退。 太监宫女都被撵了出去,御书房中陷入了死寂。 “砰!” 骤然,一声巨响袭来。 皇帝显然已经气到了极致,直接抓起放在桌上的砚台,狠狠地砸在地上。 墨汁四溅,他还觉得不解气,抬手直接打翻了旁边架子上的花瓶,气喘吁吁地怒骂道:“混账,全都是混账!” 就像是皇后了解他一样,多年的枕边人,他怎么可能看不出皇后隐藏起来的窃喜。 她只知道自己不需要去试药,不需要再继续遭受折磨,却没想过这件事情最后的结果是他的心疾永远都没有治愈的希望! “陛下?” 听到御书房的巨响,老太监一时心惊胆战。 担心不已地跪在殿外,尖细的声音快要哭出来,担忧道:“陛下息怒,您的龙体贵重,千万不要气坏了自个儿的身子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太子殿下离开的时候脸色就很不好看,皇后娘娘反倒是带着笑走的。 怎么皇帝就被气成了这样? “滚!” 然而殿内,只传来一声巨大的咆哮声。 暴怒中的皇帝哪里顾得上别的,直接又抓起桌上的镇纸狠狠地朝着房门砸了过去。 “咚”一声脆响,伴随着皇帝的怒吼声:“都滚远点,不要来烦朕!” 皇帝的命令,谁敢不听从? 很快殿外陷入了一片死寂。 皇帝才不会关心这些,恼怒地将面前的东西打砸了一通,心中的郁气才稍稍得以发泄。 他站在这满地狼藉中,冷着脸沉声对着空气喊了一声:“玄十。” “属下在。” 不知道从什么角落,翻出一个穿着紧身袍服、面容普通的死士。 他跪倒在地上,恭敬地额头贴地,一板一眼地应声:“主子有何吩咐?” “朕问你,皇后说的都属实吗?” 皇帝的目光全是阴沉,死死地盯着玄十,寒声逼问道:“你在云箩宫都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从实说来!” “是。” 玄十面无表情地应了声。 老老实实地按照皇帝的要求,讲述自己看到的一切。 他是皇帝派去监视凤青梧的行为的。 毕竟皇帝的心疾发作越来越频繁,假如凤青梧有意拖延或者敷衍,他根本没有耐心等下去。 更何况,他的身份这么尊贵,叫一个小娘子来为自己治病,怎么可能会不防着她? 玄十被派过去之后,严格按照皇帝的命令,跟在了凤青梧的身边。 药房是重地,凤青梧不许其他人进入,玄十为了防止打草惊蛇,自然也不会随意接近那里,只得守在外面,仔细倾听着里面的动静,不敢错过分毫。 第271章 欺君犯上 “恭亲王妃说要让皇后娘娘为陛下试一试她的针灸技术。” 玄十真的不是个好的讲故事的人。 说话一板一眼,平铺直叙,再有趣的事情从他嘴里说出来,都显得平淡且无趣。 而他自己毫无自觉,声音都没有多少起伏地道:“属下没看到皇后娘娘入内后的场景,只听到皇后娘娘最初痛呼了两声。太子殿下闯进去的时候,恭亲王妃的手上确实捏着一把刀子……” 他犹豫片刻,才补充道:“具体是要做什么,属下也不知情。” 这就已经够了。 细节都已经对应上了,其他的也就无伤大雅。 本来就笃定皇后不敢撒谎骗自己,听到玄十的汇报,皇帝简直怒火中烧。 “混账,全都是混账!” 他猛地将桌子上的奏折全部都扫落在地上,咆哮道:“胆敢欺瞒朕,该死!她该死!” 原来这从头到尾,都是一场骗局! 皇帝几欲疯狂,双目泛着血腥,心底里全都是杀意。 发泄之后,他在殿内快速地踱步转了几圈,高声怒骂道:“胆敢戏耍朕,朕要让她不得好死!来人!去把恭亲王妃带过来!” 他一定要让她知道,欺君的下场。 皇帝简直是要疯了。 没人敢忤逆他的话,很快就有人去云箩宫将凤青梧请了过来。 安抚了担忧不已的卫清箩,凤青梧从容地跟在小太监面前进了御书房。 太监宫女们的动作十分麻利,短短的时间内,与书房的狼藉就已经被收拾得干净整齐,破碎的摆件镇纸之类的,全都已经换上了新的。 凤青梧扫了一圈周围的环境,假装不经意地从皇帝的臭脸上看了一眼,在心底里皱了皱眉头。 看来,她的这位好皇兄,才刚发了不小的火啊! 这么大的年纪了,还天天除了算计这个算计那个,就是不停地发火动怒。 他不生病谁生病? 能够好端端活到现在,都是烧高香了。 就在她短暂沉默的时候,皇帝一双虎目冷厉地注视着她的头顶,突然就发了难。 “恭亲王妃好大的胆子!” 他猛地一拍桌子,声音雷霆般响彻耳际,怒吼道:“见到朕还不下跪请安,可是觉得朕不配?” 配不配,你自己心里没有点数吗? 凤青梧悄悄翻了个白眼,忍不住在心底里骂了一声这个恶心的封建制度。 她这一生,哪怕是在末世的绝境之中,她既没有跪过天,也没有跪过地,更不可能跪哪个人。 她这人别的没有,就是有二两硬骨头,尊严不容侵犯。 来到这个时代,有司君冥撑腰,她当然也没有跪过。 从前没有,以后也不想有。 “皇兄怎么发这么大的脾气?” 她抬起眼,不闪不避地看向皇帝,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脸,嘴里却轻巧地道:“皇兄既然有心疾在身,更应该注意养生,轻易不要动怒。要知道,心疾最忌讳的就是情绪起伏过大。” 至于说,这样的说法大都是适用于心脏病,而不是像皇帝奇怪病症。 那又怎么样呢? 反正她又没有撒谎,信不信全都看皇帝自己。 皇帝的怒火下意识地就是一窒。 他从十几年前,品尝过心疾的痛苦和苦涩之后,他就对关乎自己心疾的事情格外在乎。 只是想到皇后所说的话,他的怒火在停滞之后,以更加汹涌的方式席卷而来。 到了这个时候了,凤青梧竟然还在嘴硬! “朕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他冷笑一声,虎目里闪烁着危险的光芒,寒声道:“恭亲王妃,你可知罪?!” 这么大的阵仗,到底想搞什么? 看来她还是小看了皇后对于皇帝的影响力。 她猜到经历过这样的痛苦,皇后一定会跑到皇帝面前告状,甚至抹黑诬陷她。 却没想到这么快,皇后这才从她的药房里离开多久啊,就已经重新获得恩宠了? 不愧是少年时候的结发夫妻。 凤青梧在心底里轻啧了一声,面上却还是从容的模样,无辜地眨了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 迷茫地问道:“皇兄还没告诉本王妃,本王妃到底有什么罪?” 她耸耸肩膀,满脸都是无辜地道:“本王妃这几天不是在收拾药房,就是在刻骨研读医书,想要为皇兄的心疾出一份力。本王妃倒是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又惹祸了?” “到了这种时候,你竟然还敢继续满嘴谎言!” 皇帝却听得大怒,对着她怒目而视,冷声道:“你还要继续装到什么时候?朕已经知道了,你之所以说要帮朕治疗心疾,完全是为了报复皇后给你的侍女下毒!” “凤青梧,你可知道欺君犯上的后果?!” 说着,他狠狠地砸了一下桌案。 明明叫凤青梧过来是为了问罪,也是为了发泄心中的怒火和郁气,然而这会儿面对她,这股怒意非但没能发泄出去,反而变得更加热烈。 越烧越旺。 皇帝的眼神中忍不住升起了冰冷的杀意。 “皇兄这是听信了谁的谗言?” 既然敢吓唬皇后,凤青梧当然对这样的场景早就有了预料。 因此她不但没有半分慌乱,甚至嘴角还带上了浅浅的笑意,抬头直视着皇帝,平静道:“皇兄,就算本王妃再怎么无法无天,也知道欺君可是杀头的大罪。” “本王妃就算想要为侍女报仇,也绝对不会把自己也牵连进去。” 她说得有理有据,平静地道:“本王妃承认,入宫来确实有侍女的一部分原因,所以才会将皇嫂要过来作为试药的人。既是因为这样简单高效,另一方面也可以让本王妃发泄一下心头的怒火。” 说着,她抬起眼。 清凌凌的眸子坚定地看着皇帝,一字一顿道:“皇兄若是要说本王妃对皇嫂有怨,本王妃自然是承认的。要说本王妃欺君罔上,本王妃不认。” “你还敢狡辩?” 皇帝冷笑一声,寒声道:“既然你不是为了报复而来,今日你将皇后带入药房,都做了什么?!” 这也是触怒皇帝的一个点。 第272章 皇兄怎么能这么说? 既然说要皇后替他试药,药方都没有开出来,她却把皇后带进药方折磨,这难道还不是阳奉阴违? 既然她有这个胆子,谁又能保证她不会在后续的治疗上动手脚? 事关自己的身体健康,皇帝不愿意有任何的疏漏,更不会放过一点小细节。 “皇兄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凤青梧的脸上却没有丝毫心虚,反而露出几分吃惊。 坦坦荡荡地看着他,好像没觉得自己有错似的,反问道:“是谁的嘴这么快,这才多久就传到皇兄的耳朵里了……难道是皇嫂和太子殿下?” 她单手握拳捶在另外一只手的掌心,脸上带着几分不满道:“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怎么能这样!?” 她还有脸不满? 皇帝几乎要气笑了。 他冷冷地盯着凤青梧,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死人,寒声道:“怎么?你欺负朕的皇后,朕还不能知道?” “本王妃也不是那个意思。” 凤青梧挠了挠脸颊,有点不好意思地笑道:“我才没有欺负皇嫂,皇兄可不能血口喷人啊!” 她早就料到皇后和司玄烨过来,不会替她隐瞒做下的事情,这会儿当然不会觉得慌乱。 反而饶有兴致地跟皇帝演戏,半分畏惧都没有。 就算心机深沉如皇帝,看到她这副模样,心中也忍不住生出一点无力感。 这个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女人? 他是堂堂一国帝王,就算是朝堂上的老狐狸在他的面前都忍不住生出畏惧之心。 偏偏她却能嬉笑怒骂一切如常,仿佛根本感受不到害怕似的。 不但不害怕,还是不是要来捋他的老虎须。 难道说,真的是拿准了他现在不会杀她? 还是说,是司君冥给了她底气? 皇帝的脸色阴沉不定,好半饷才沉沉开口道:“既然你说没有欺负皇后,那你怎么不敢说,你带皇后进药房究竟做了什么?!” 他的眼中已经显露出几分杀机。 他确实因为凤青梧身上的香味能够压制他心疾发作的痛苦,而对她多有宽容,暂时没有办法要她的命。 但是这偌大的宫廷,让人生不如死的法子多如繁星。 要不是不想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早在他连下几道圣旨凤青梧都不肯入宫的时候,皇帝就已经令人把她抓起来大刑伺候了。 如今她的回答要是不能让他满意,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太医院从来不缺优秀的大夫,只是暂时没有思绪。 凤青梧这种浅薄的医术,本来也是只是他的备选方案,他的根本目的从始至终都只是她的香料。 直接大刑逼问,不怕她不肯交代。 一遍不行就两遍,两遍不行就三遍。 她不是在乎那个中毒的侍女吗? 将那个侍女也带进宫里用刑,看她到底说不说。 有太医院的太医们在,也不必害怕她心怀怨恨,故意说出有毒的法子。 越是盘算,皇帝越是觉得这个法子更省心一些,总好过继续跟她胡搅蛮缠下去。 就在他处于即将爆发的边缘的时候,凤青梧却突然出声了。 “皇兄既然一定要问,本王妃也不是不能说。” 她长叹了一口气,露出满脸的不甘愿,却还是道:“哎,其实本王妃带皇嫂进药房,其实是让皇嫂替皇兄尝试一下本王妃的针灸之术,万一对皇兄的心疾有效果呢?” 她冲着皇帝抿唇笑了一声,满脸都是无辜纯良地道:“我自认为针灸之术还算是精良,在皇兄的心疾根源没有找到之前,也可以先用针灸之术调理一下身体。只是毕竟初次尝试,没有效果之前,本王妃是不想告诉皇兄的。” “免得如果没有成果,皇兄再失望怎么办?” 说着,她有点不满地摇摇头,露出满脸无奈:“没想到皇嫂和太子殿下竟然这么心急,转头就给本王妃出卖了。这,这可真是……” 她哭笑不得地耸了耸肩膀。 到了这种时候,竟然还在嘴硬。 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能够懂些医理已经很了不得了。 她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神医,能够针灸替他治病了? 就算是太医院的院正,都拿他的心疾毫无办法。 撒谎,也不说谢靠谱的。 要知道,中医入行并不是那么简单的。 无数的人体穴位需要铭记,各式各样的脉案药方,还有无数的草药药性和形状、生长环境等等等等全都要背下来。 除此之外,还必须经过大量的实践才能替别人摸准脉。 因此真正医术高明的大夫,大都已经年纪不小。 凤青梧的演技当然是浑然天成,皇帝在她的脸上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丝毫的异样,叫他心里都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难道说,凤青梧真的不是有意要报复皇后,而是发自内心觉得自己能治他? 这个年纪的小娘子,最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也许为人看了点头疼脑热的小毛病,就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也是有可能的。 这样想着,皇帝的脸色总算好看了一点,语气却依然带着冰寒,道:“朕怎么听皇后说,你针灸的时候痛彻心扉,甚至需要将手脚绑住,才能够让她固定着不去挣扎?” 说着说着,他冷笑一声,神情里又多出几分阴翳,冷冷的道:“难道你给朕针灸的时候,也想把朕的手脚全都绑起来?” 这个世上,敢绑他的人还没出生呢! 他作为国君,最是尊贵无比,这样的行为无异于对他的侮辱。 凤青梧要是真敢这么想,砍掉她的脑袋她也不冤。 “怎么会呢?皇兄针灸的时候又不会疼,怎么会需要把手脚绑起来?” 然而凤青梧却比他想象中还要坦然,满脸都是理所当然地摇头。 “那你就是承认,你是在故意报复皇后了?”皇帝猛地一拍桌案。 否则的话,为什么皇后被折腾成那个样子? 被司玄烨一路抱到了御书房,整个人鬓发散乱,脸色苍白,看起来别提多气惨了。 迎着皇帝的目光,凤青梧勾起唇角,道:“皇兄怎么能这么说?” 第273章 皇兄有病啊! “皇兄竟然这么误会本王妃的一片好心,本王妃可真是太伤心了。” 嘴上虽然这么说,她的脸上却一点都没有伤心的意思。 黑白分明的眼眸满是澄澈通透,让她看人的时候,总是很轻易给人一种她非常真诚的错觉。 而她现在就是这样一本正经而又真诚地冲着皇帝道:“皇兄跟皇嫂怎么会一样呢?皇嫂的身体除了有些肝火旺盛之外,十分健康。皇兄可不一样,皇兄是有病的啊!” 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劲,活像是在骂人。 皇帝当即脸色一变,险些当场翻脸。 在他发怒之前,凤青梧却已经快速地补充道:“想要给皇嫂针灸,当然要把皇嫂的身体状况,调整到跟皇兄一样。否则就算针灸了,又怎么能看出效果呢?” “你的意思是,皇后之所以疼成那个样子,是因为你在调整她的身体状况?”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皇帝都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只听说过要把人的身体治好,可从来没听说过要把人的身体调整到跟病人的身体状况一样的。 听起来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是细想又似乎句句在理。 毕竟凤青梧找人试药的时候,连平常的生活环境,用餐等等各方面都要考虑在内,那针灸的时候要调整皇后的身体状态似乎也没什么不对。 只看皇帝眼中地动容,凤青梧就知道,自己再次忽悠成功了。 她忍不住勾了下嘴角,紧接着才用力点了点头,应声道:“当然了!难道皇兄心疾发作的时候,不是心脏绞痛难忍,疼得恨不能杀人吗?” 当然是。 否则他怎么可能对心疾那样深恶痛绝。 身为一个野心勃勃的帝王,他或许可以容忍自己的身体有恙,却绝对不能允许自己每次发作的时候都狼狈得像是一条落水狗。 每次发病时候的状况,是他最不能忍受的。 见皇帝垂眸深思,凤青梧就知道他又信了几分。 紧接着再接再厉,露出满脸的遗憾道:“可惜!本王妃才刚刚给皇后娘娘的身体状况调整到跟皇兄的差不多,太子殿下就闯了进来,直接把皇嫂给抱走了。” “没能及时给皇嫂施针,本王妃也没能试试针灸的效力。” 她摇摇头,叹气道:“如今只能改天让皇嫂再受一次苦了。不过皇嫂跟皇兄伉俪情深,都愿意为了皇兄试药。区区一点疼痛,想必皇嫂也不会在意了。” “照你这么说——” 皇帝似笑非笑地看过来,虎目中满是威严的威势,冷声道:“倒是要怪太子坏了你的正事?” “倒也不是那个意思。” 凤青梧轻笑一声,故意垂下头,露出一点赧然似的。 她拿不准皇帝对司玄烨的态度,一时也不敢乱说话。 更何况司玄烨虽然闯进了她的药房,打断了她吓唬皇后,态度却一直温和有礼,而且为人温柔妥帖,很容易叫人的心里生出好感。 当然,最主要的是,他确实也长得好看。 他又没做什么,凤青梧倒也不想牵连到他的身上,索性斟酌着道:“太子也不过是一片孝心,担心皇嫂的安危,又不知道事情的始末,才会冲动做出这样的事情,也是可以谅解的。” 她笑了笑,没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道:“本王妃也只是感慨,皇嫂只能再次承受一次针灸的疼痛罢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演技太好,皇帝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一双虎目审视地看着她,像是在考虑到底要不要相信她的鬼话。 如果能让她心甘情愿地交出香料的方子,当然是比用刑威逼更好一些。 皇帝左右斟酌了一番,忽而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冷声道:“倒也不用那么麻烦。” 这一瞬间,他的气场全开。 该说不愧是做了这么多年皇帝的人,当他想的时候,身上的气势简直到了惊人的地步。 让人感觉到面前仿佛站着的是一座巍峨的山峰,根本无法生出反抗的心思。 寻常人在他的气势下,只怕早就双腿发软跪倒在地上。 凤青梧也感受到几分不适,仿佛手脚都没地方放,不管做什么在他的面前都是一种放肆,总觉得自己的存在都污了他的眼睛。 这,这难道就是帝王的王霸之气吗? 她内心暗暗震惊吐槽,偷偷用精神力转了一圈,这才感觉舒适许多。 偷偷松了口气,冲着皇帝笑了笑,道:“为皇兄办事,本王妃自然是不觉得麻烦的。皇兄这么说,难道是有什么更好的建议?” 见她这副面不改色的模样,皇帝的眸色更深,带着几分狐疑看她一眼。 这个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仿佛真的天不怕地不怕似的,让他君主的威严在她面前完全失效。 既然当事人毫无感觉,那皇帝的气势完全是媚眼抛给瞎子看。 他也懒得浪费时间,直接将气势收了回来,只是脸色的表情依然很冷,淡声道:“既然是为朕的心疾而研究针灸,那自然是在朕身上尝试最为合适。” 他平静地道:“恰好今日朕身体略有些不适,恭亲王妃不如替朕针灸一番吧。” 凤青梧瞳孔地震。 不是吧? 她没听错吧! 这位最惜命的皇帝,不惜将自己的皇后送到她手上试药的人,这一次竟然主动提出要自己尝试她的针灸? 难道他就不怕她学艺不精,直接一阵扎在他的死穴上,送他上西天? 还不等她的念头转完,就听到皇帝阴冷的声音,道:“朕会命太医院院正在一侧全程监督,倘若你敢耍什么小花招,或者朕出现什么意外……” 他森寒地笑了一声,威胁道:“你也别想活着走出宫廷。” 凤青梧撇撇嘴。 她就说嘛,皇帝怎么可能那么放心让她针灸,原来在这里等着她呢! 既不信任她,偏偏还要用她,只能对她百般防备。 不过没关系,她金磊本来也是想给皇帝露一手的,自然没在怕得。 干脆利落地应了声,道:“既然皇兄这么信任本王妃,本王妃当然不能辜负皇兄的信赖。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第274章 令人震惊 皇帝的效率自然很快。 他只需要动动嘴,下面的人就会把事情全都办好。 很快太医院的院正就带着两个两个太医过来,太监宫女们也已经备好了金针香炉,和热水毛巾等东西。 皇帝端坐在塌上,看着凤青梧净手,一双虎目在无形之中向她施加压力。 手上把玩着拇指上的玉扳指,嘴里淡淡地道:“恭亲王妃,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等到真的用了针,被太医拆穿,可就晚了。” 凤青梧挑起嘴角笑了笑,心底闪过一丝不屑。 说什么现在后悔还来得及,说白了,还不是怕她逞强,一会儿给他扎出个什么毛病来吗? 这当皇帝的,还真是疑心病重得很。 要是放在从前,敢这样质疑怀疑她的人,她早就甩手不管了。 爱治治,不爱治拉倒。 还没听说过医生要求着病人来治病的。 只是现在她毕竟有所求,天火草还没拿到手,她就不能翻脸。 勾着嘴角笑了笑,她的脸上全都自信笃定,坚定地道:“皇兄放心,本王妃的针灸之术也是下过苦功夫的,一定会让皇兄大为惊喜。” 皇帝冷冷地抬眼看着她。 他不求能有什么大惊喜,只求别有大惊吓就可以了。 不知道凤青梧是真的胸有成竹,还是说她的心理素质太好,总之皇帝始终没能在她的脸上看到多少异色。 见状他的心底不禁涌上细微的烦乱,又被他很快压下去。 荒谬。 他是一国帝王,何必勉强自己去尝试她的针灸之术有没有用? 既然想要试一试,随便找个人来尝试一下不就可以了? 他怎么就犯了糊涂,要亲身上阵了?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因为心疾的事情,他到底是失去了平日的沉稳。 眸色微动,皇帝终于察觉从一开始就感觉到的违和感到底是什么,他张了张嘴,才要换人来感受凤青梧的针灸之术到底有没有用。 就见凤青梧已经用热水洗干净了手,用干毛巾仔仔细细地擦拭干净。 然后转过身,满脸都是理所当然地按着他的肩膀微微用力,嘴上嘀咕道:“皇兄怎么还呆坐着?坐着本王妃怎么针灸?快些躺下。” 她的态度太过自然,让皇帝甚至来不及反应,头脑一片空白地顺着她的动作躺了下去。 大胆。 她竟然敢直接伸手将陛下推倒? 老太监在一边看得眼睛都要掉出来了,想要呵斥又不敢,死死地咬着牙,感觉自己快矛盾得出问题了。 凤青梧才不管其他人怎么想。 或许她并不是一个多么有医德的大夫,也没能像是老头子那样,成为一个道德高尚、大公无私的好医生。 但是谁也不能否认她的专业性。 在她治病的时候,面前就只有患者,没有什么皇帝或者王爷。 因此她丝毫不觉得自己的举动有什么奇怪,神色始终平静,用绸带将自己的阔袖束起来,捏着金针走到了床榻边上。 皇帝正在愣神。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被凤青梧这样不客气地对待,看着她毫不恭敬的模样,他的心里反而升起了一丝信任和踏实感。 她能这么嚣张笃定,也许是因为她真的有两把刷子呢? 或许她正是有所依仗,才能这么毫无畏惧,甚至不在乎他的帝王身份呢? 思绪翻涌中,一股带着点儿涩意的药香味,参杂着幽幽冷香,从他的鼻端掠过。 这香气若即若离,并不像后宫妃子们所用的那样甜腻,反而带着点说不出的苦涩。 并不难闻,反而有种安定人心的力量,让皇帝完全忘记了自己想要换人的想法,而是不自觉地闭起眼睛,等待着她的施为。 算了。 皇帝在心中淡淡地想,他身为真龙天子,总是要有些气运的。 既然凤青梧身上的香味能够压制他心疾发作时候的痛苦,说不定她真的是天纵奇才,医术超群呢? 反正有太医院的院正和御医在一边保驾护航,料想她也翻不出多大的波浪。 凤青梧倒不知道,短短的一瞬间皇帝已经想了这么多。 她清空了脑海中的思绪,捏着金针,快准狠地下针,捻动。 牛毛般细软的金针在她的手上如指臂使,精神力附着在金针的尖端,在穴位上轻轻鼓震。 皇帝只觉得身体各处突然传来了难以言喻的酥麻滋味儿,仿佛早就凝塞堵住的地方被什么一点点地打通,一种久违的畅快感从身体的各处涌了上来。 奇了。 饶是他已经给自己做了数次心理建设,真正感受到这样的效果之后,他的心中仍旧忍不住惊叹一声。 这个世上,难道真的有这样鬼斧神工般的针灸之术? 针灸,他并不是没见识过。 远的不说,太医院的院正在针灸之术上就是其中翘楚。 然而就算是他,也只是在人生病的时候施针才会有明显的改变。 皇帝躺下的时候根本无病无痛,却能有这样清晰的体验,感受到自己浑身都轻松了许多,仿佛身体各处被堵住的经脉都重新变得畅通的感觉。 这,这可能吗? 然而,更让人吃惊的还在后面。 皇帝总感觉,自己许久不得寸进的内力,似乎在这一刻也要突破了瓶颈。 他忍不住一惊。 作为皇室子弟,他从小虽然习武,却没有在上面花费太多的功夫。 毕竟他的身边常年围绕着或明或暗的重重保护,就算有居心叵测的刺客也很难会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习武,更多是为了强身健体,并且拥有一定的自保能力。 在登基之后,每天忙于处理政务,他更是很少再练习武艺,内力当然不算深厚。 而现在,他清晰地感受到一直没办法打通的关窍突然畅通,他明显进入了内功心法更深一层的境地。 这怎么可能! 皇帝的心神震动。 这比针灸给他身体所带来的巨大改善,更让他震惊不已,不敢置信。 谁能相信,针灸竟然还能打通经脉,让内力更上一层楼? 如果能靠针灸达成这样的目的,那习武的人还每日那么辛苦地练武,又是为了什么? 第275章 这到底是什么? 这简直匪夷所思。 皇帝闭着眼睛,沉浸在自己身体的异样之中。 凤青梧的心头也忍不住一惊,手上一个哆嗦,险些直接将金针插入皇帝的死穴里面。 怎么回事儿?! 她的精神力一直附着在金针的末端,一方面是为了更好地观察皇帝身体的状况,另外一方面则是因为,有精神力作为辅助,更方便她树立人设。 中医毕竟是以除根闻名,见效相对较慢。 针灸好或者不好很难说清楚,毕竟就算她针灸之术确实出神入化,也不可能让皇帝感受到太大的不一样。 如果扎几针就能让人脱胎换骨,她就不是医生,而是神仙了。 她是要取信于皇帝,只有让皇帝坚信她确实有治愈他心疾的能力,他才会将珍贵的天火草交给她。 幸亏她有作弊神器,就是她的精神力。 精神力化为细丝,辅助金针刺激穴位,会有出其不意的效果。 她在末世的时候,曾经用这样的法子为一些老人解决身体关节不适的毛病。 可是就在刚才,当她在皇帝的颤中穴动用精神力的时候,清晰地感受到一股气劲冲破了颤中穴的阻碍,从一根头发丝粗细,变成了三四根粗细的样子。 这,这是什么? 她好像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心中下意识地警惕,一抬眼就看到闭着眼睛的皇帝眼球在不断地颤动,显然内心也并不平静。 凤青梧的心底敲响了警钟。 她想要证明自己的能力,可从来没想过要让自己的能力变得多么神异。 毕竟这个时代可不讲什么人权,如果皇帝铁了心要把她关在宫里,就算她手段百样,没有武功在身,也很难全须全尾地逃生。 想到这里,她收敛了精神力,不再继续为剩下的金针施加精神力的辅助。 中规中矩地做完剩下的针灸,她接过毛巾擦了擦额头沁出的薄汗,淡声道:“已经好了,皇兄感觉怎么样?” 皇帝睁开眼,虎目精光湛湛,直勾勾地盯着她,一言不发。 凤青梧让他看得心里发毛,尤其想到方才他体内莫名壮大的气劲,心中忍不住有些狐疑。 “皇兄如果不介意的话,让本王妃替皇兄把把脉?” 她面上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伸手笑道:“也让本王妃看看,在改良这套针灸之法之后,有没有什么新的功效。” “改良之后?” 皇帝看着她,目光里带着审视,反问道:“这套针灸之法,是恭亲王妃自己改良的?不是别人教授的?” “这是本王妃在一本书上看到的,用于舒筋活络的针灸之术。” 凤青梧摇摇头,满脸都是无辜地道:“只是我觉得,有几个穴位可以稍加改动。给皇兄用的就是改良之后的,这还是本王妃第一次在人身上试用,皇兄感觉如何?” “大胆恭亲王妃!” 这话听得老太监人都要打哆嗦了。 他忍不住颤颤巍巍地白了脸,尖声道:“陛下万金之躯,乃是真龙天子。恭亲王妃怎么可以拿陛下的身体做实验?这,这实在是……” 他一时词穷。 这也不怪他,从来没有人大胆到用皇帝来试验新的法子,他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遭碰到这样荒谬的事情。 气得人都结巴了。 然而皇帝却面不改色,抬手淡淡地阻止他后面的话,寒声道:“无碍,退下吧。” 老太监整个人都愣住了,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得老老实实退后。 皇帝的眼神带着探究和打量,直勾勾地落在凤青梧的脸上,不知道在衡量什么。 难道说,她真的是医术上的天才? 随随便便改动的针灸之法,就能够增强人的内力,还能给人带来完全不一样的体验。 现如今,他就觉得浑身上下松快许多,充满了力量。 像是一瞬间年轻了十岁。 如果她说的都是真的,那她何止是天才,简直是千年难得一见的绝世神医。 假以时日,一定能够成为可以起死回生的大名医。 更何况,她还这么年轻。 那他的心疾,岂不是也有救了? 皇帝的眼神闪烁,站在一侧的太医院院正和御医们,脸上也都露出几分不敢置信的表情,深觉得凤青梧实在是妖孽。 多少人到了胡子一大把,才堪堪能够行医救人。 而她现在才多大? 娇嫩鲜艳的小娘子,刚嫁人没多久,竟然就能有这样的造诣。 “皇兄到底感觉怎么样?” 凤青梧拧起眉头,莫名对股气劲有点在意,继续追问道:“能不能让本王妃替皇兄把个脉?” 她这会儿心底里跟猫爪子挠似的。 她没有撒谎,这套针灸之术,完全是按照现代时候在书上学的针灸法子,经过自己改良之后得来的。 在这个时代也是第一次施展,没想到第一次施展之后就有意外惊喜。 偏偏面前是皇帝,她又不能强迫他让她诊脉,这会儿别提多难受了。 “朕感觉非常好。” 皇帝定定地看了她半饷。 她的脸上带着急切,那副模样活像是醉心医术,不理世事乃至于有些怪癖的神医。 然而皇帝也清楚地知道,这个人是多么的狡诈机灵,伶牙俐齿。 他的眉头微微蹙起,提起袖子伸过手,淡声道:“恭亲王妃请吧。” 凤青梧仔仔细细地把脉。 皇帝的脉搏沉稳有力,比之前她诊脉的时候健康了许多,连常见的富贵病和老年病都没有多少显露。 看起来针灸确实让皇帝的身体更好一些,但是更多却没有了。 她不信邪地将精神力探入皇帝的体内,却丝毫查探不到异样。 那存在感极强的气劲,仿佛就这样在皇帝的身体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凤青梧的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百思不得其解。 她绝对不可能出错,皇帝的身体里分明就还有别的她没见过的东西存在。 “恭亲王妃,怎么样?有结果了吗?” 虎目盯在她的脸上,皇帝语调平静地问道:“朕的身体如何?” “皇兄的身体十分健康。” 凤青梧知道,短时间内自己是不可能得到答案了。 第276章 皇兄一定很看重夫君吧 也察觉到皇帝的细微不耐烦,她无声地叹了口气,主动松开手,道:“看来这套针灸的法子,还是有用的。” “恭亲王妃的医术,果然是出神入化。” 转了转手上的扳指,皇帝淡声道:“看来之前是朕和皇后误会你了。来人,赏恭亲王妃五百年人参两支,玉如意两支……” 一长串的赏赐赐了下来。 都是好东西,却也没有那么好。 凤青梧明白皇帝这是心里还对她有所防备,捏着手掌沉默了片刻,这才脸上带着盈盈笑意,道:“多谢皇兄的赏赐。” “其实本王妃也没做什么,就收到皇兄这么多赏赐,实在是心里有些不安。” 她转而笑起来,很熟稔地自顾自在一边坐下。 捧起茶盏,笑着道:“皇兄这样,本王妃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报答皇兄才是。” “朕既然赐给你,你只管接着就是。” 皇帝转了转手上的玉扳指,淡声道:“恭亲王妃这针灸的法子不错,朕如今通体舒畅。以后每隔七日,恭亲王妃就来替朕针灸一次吧。” 他也想试试,这次他内功心法的突破,到底是因为凤青梧的针灸,还是以为他长久以来都没有松动的瓶颈恰好在今天得到了突破。 如果是因为凤青梧的针灸,那是每一次都能有这样的效果,还是只有这一次? 她究竟是能够壮大内力,还是就只是帮忙突破? 假如按照他猜想的那样,是凤青梧的针灸导致了他这次的突破,那么不管她到底能不能治好皇帝病,皇帝都不可能再将她放出宫去。 针灸能够让人的身体舒畅,浑身轻松许多这样立竿见影的效果虽然少,但也不是没有,更不是必须的。 只不过是让人更舒畅一些,倒也不足以让一国的帝王放在心上。 可是如果真的能够对内力有所作用,那这件事情绝对不可以被其他人知道,更不能让她落在其他人的手里。 就算不能壮大内力,只是帮助突破,也已经很恐怖了。 多少高手,卡在瓶颈就只差一步,就能够突破? 有凤青梧在手,岂不是就相当于可以培训出无数的高手? 皇帝向来是清醒而理智的,知道想要维持自己的统治,最重要的是什么。 武力一定要握在自己的手上,才能够真的安心。 倘若他的猜测属实,凤青梧不能为他所用的话,他宁愿斩草除根,也绝对不可能让她成为其他人的助力。 皇帝冷冷地垂下眼,遮盖住眼底一闪而过的杀机。 作为心机深沉的帝王,当他不想的时候,自然不可能让其他人在他的脸上看出丝毫的异样。 凤青梧莫名的觉得后脖颈有些微微泛凉,抬眼扫了一圈,却又找不到缘由。 只能归类于自己想太多。 不过是七天针灸一回,刚好她对那莫名出现又消失的气劲也很感兴趣。 因此她并没有拒绝,干脆利落地应了声。 紧接着又故意露出点迟疑,道:“只是还有一件事情,本王妃不知道应不应该跟皇兄说。” “说。” 皇帝淡淡地开口,道:“恭亲王妃留在宫中,朕自然是要代替皇弟好好照顾你。你若是有什么需要,只管开口。” 这副大包大揽的样子,活像是他是个多么合格的兄长似的。 呸。 要不是她是被半强迫地留在皇宫里,她简直都要相信了。 不愧是当皇帝的,不但心脏,还脸皮厚。 心底里暗暗腹诽,凤青梧的脸上却没有露出分毫,反而笑着点点头,一脸感动地道:“夫君要是知道皇兄这么宽宏,一定也会觉得很感动的。” “皇兄贵为一国之君,却这样看重手足之情。” 说着,她还垂下头,仿佛感动得快要哭出来,拿着帕子压住嘴唇。 实际上是在遮挡自己疯狂上翘的嘴角,嘴里道:“别人都说天家无情,见了皇兄本王妃才知道,这全都是骗人的。皇兄这样的好兄长,就算是普通百姓家也很难见到。皇兄对本王妃这样好,一定是因为很看重夫君这个弟弟吧?” 皇帝陡然一噎。 这朝堂内外,谁不知道他对司君冥到底有多么的忌惮? 就算司君冥平日里不理俗事,鲜少插手朝堂上的事情,皇帝都对他戒备有加,将他视为大敌。 说什么手足情深,简直就像是笑话。 皇帝一时都分不清,凤青梧到底是有感而发,还是故意再讽刺他。 偏偏她这样说,他又不能翻脸训斥他。 当着太医院院正、御医和众多伺候的人面前,他如果出口否认,又怎么解释他会对自己兄弟的王妃多加照顾呢? 不是因为司君冥,又是因为什么? 他身为兄长,跟弟媳之间,本来就很容易染上许多别的联想。 有些事情,他可以做,却绝对不可以拿到明面上来说。 因此皇帝只能暗暗地咬了咬牙根,轻咳一声,勉强道:“那是自然,恭亲王是朕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在朕的心目中自然是非比寻常的。” 他连虚情假意地继续多说几句都不肯,干巴巴地应了一声就直接转移话题,沉声道:“恭亲王妃还没说,你的要求是什么?” 身为帝王,玩弄政治的人,本该早就习惯了说些虚伪的话。 可是即使这样,他宁愿叫别人看出破绽,也不愿意多夸司君冥两句,说点重视的话。 这到底是为什么? 明明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年纪又相差不小,就算不能同仇敌忾,也不应该有什么太大的矛盾啊! 怎么看起来比仇人还不如? 凤青梧的心中掠过种种疑惑,却也知道现在不是追问的时候。 只能勉强压下思绪,脸上露出清甜的笑意,道:“其实也没别的什么,只是皇兄也知道,本王妃是从小在道观里长大的。” “道观清苦,山上草药的种类毕竟比较少。” 她状似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赧然道:“许多珍稀药材本王妃都没能见过,甚至很多药材也只是在书上见过,没能自己亲手接触。” 第277章 这么喜欢不请自来吗? 她这话说得有理有据。 受到地域的限制,很多药材不可能生长在她长大的那座山上。 而她从前又一直被当成傻子养,凤兆安到底对她怎么样,皇帝早在赐婚之前就已经查清楚了。 她就算是装疯卖傻的,那也是确确实实的穷。 山上没有的药材,她没见过简直再正常不过。 毕竟在这个时代,药材也并不怎么便宜。 皇帝垂下眼,淡声道:“所以恭亲王妃的意思是……?” “医书上虽然都写了,但是本王妃还是想要自己亲自分析药性,充分了解之后才能够将药材发挥出最大的效力。” 凤青梧振振有词,铺垫了一大通,才终于展露出自己的目的:“所以,皇兄能不能吩咐一声,任由本王妃取用各种药材?” 这个要求并不算过分。 凤青梧的眼底带着几分狡黠。 她确实需要熟悉更多的药材药性,毕竟到了现代,其实很多药材渐渐都已经消失,而且很多药材在时代的变迁中称呼也已经变得不一样。 当然最重要的是,她只有以这样的借口,才能逐步索要更珍稀的药材,乃至于—— 天火草。 她从始至终,都没有忘记自己进宫的目的。 就这么简单? 虎目注视着她,皇帝的目光中带着几分审视。 即使她说得天衣无缝,仿佛顺理成章的样子,他的心中依然带上了几分警惕,总觉得她不会这么老实乖巧。 尤其是皇后来告了她一状,以她睚眦必报的性格到现在都没有说什么,这简直是太违和了。 “倒也不是不行。” 皇帝摩挲着手上的扳指,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道:“太医院的药材任由恭亲王妃随意取用。至于其他的……” 他话说得很保守,淡声道:“如果用得着,恭亲王妃只管开口,朕会考虑。” 只说考虑,没说一定会给。 凤青梧简直心累,深觉这些玩政治的人心眼比筛子还多。 她套路了这么久,甚至消耗精神力试图取信于皇帝,皇帝都能不撒口。 她也没有别的办法,更不能让皇帝知道自己对于天火草的觊觎。 毕竟,皇帝已经知道了秋水中毒的事情,如果让他知道天火草是解毒的关键,谁也拿不准他会不会拿这个作为要挟。 凤青梧不敢赌。 想要立于不败之地,就不能把自己的软肋展示出来。 她只能露出点笑容,仿佛已经心满意足地点点头道:“多谢皇兄,有皇兄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这件事情,只能到此为止。 她和皇帝的互相试探告一段落,见皇帝也没有再继续追究下去的意思,她就起身告辞。 而在她走后不久,很快就有暗卫向皇帝禀告。 “启禀陛下。” 暗卫跪倒在地上,恭敬地道:“陛下让属下调查的事情,有眉目了。” “哦?” 皇帝放下手中的朱笔,挑眉沉声道:“快说,到底是谁屡次出手,将恭亲王救了回来?” 这件事情,他已经着人调查了很久。 从很早之前,皇帝就已经对司君冥动了杀心。 可是司君冥的身边护卫周全,又有路神医守在一边,让不能够大张旗鼓铲除他的皇帝屡次失手。 直到之前,因为对司君冥身上的毒束手无策,认定他活不久的路神医选择了远走游医,未尝没有不想亲眼见到他死的意思。 路神医不在,司君冥身上的奇毒却突然被解开。 这也就算了,皇帝屡次差人下手,明明每次司君冥都命悬一线,最后却都能安然无恙的活下来。 皇帝早就猜测,他身边一定是有医术出神入化的神医在,才能一直化险为夷。 只是,到底是谁,能比闻名天下的路神医还要厉害? 既然有这样的医术,为什么从来没有听闻过名头? 皇帝捏紧了桌面,脸上显露出几分阴沉和狠戾。 更让他不忿的是,明明他才是一国帝王,这个世上最尊贵的人,凭什么不管是路神医还是这位不知名的神医,全都留在司君冥的身边,对他伸出的橄榄枝看都不看一眼? 尤其是皇帝心疾频发,他现在对于神医的需求已经到了偏执的地步。 心中甚至暗暗盘算,哪怕是动用强迫手段,也一定要将这个神医带到自己身边。 就算不肯为他所用,也绝对不能再继续留在司君冥的身边。 皇帝的眼中闪过杀意。 一直发作的心疾,让他已经渐渐有些急了,懒得再继续伪装下去。 暗卫一直低着头,自然看不到上首皇帝脸色的变幻,听到问话也只一五一十地道:“启禀陛下,经过调查,一直出手救下恭亲王的,正是恭亲王妃。” “什么?!” 皇帝简直当场震惊,甚至维持不住喜怒不形于色的表象,险些直接摔了手中的茶盏。 这怎么可能? 凤青梧才多大?! 娇娇嫩嫩的一个小姑娘,从前一直有痴傻的名头,在道观里长大,跟个村姑也没什么区别。 能懂医术,长成如今模样,皇帝已经很惊讶了。 结果,她竟然还有更让他惊讶的? 她还这么年轻,医术就已经超过了年过半百的路神医,这怎么可能呢? 更让皇帝不能接受的是,是他自己下旨,将凤青梧赐婚给了司君冥,可以说是他自己硬生生将两个不相干的人凑在了一起。 他怎么会料到,当初不过是为了羞辱司君冥,如今却成为他自己亲手给敌人送上了莫大的助力?! 皇帝简直要疯了,根本不想相信这个事实。 然而暗卫既然这么说,自然不是没有把握的。 看着暗卫呈上来的证据,皇帝当场沉默,直接摔了一套上好的汉白玉。 另外一边,凤青梧可不知道皇帝因为自己发了这么大的脾气,在跟卫清箩打过招呼之后,就回了自己的寝殿。 才刚进门,就看到一道高大英挺的身形端坐在桌子旁边,听到她进门的动静也没有丝毫的反应。 这理直气壮又淡定自若的架势,简直不要太熟悉。 凤青梧都要气笑了,忍不住道:“冥皇叔,你们皇家都这么喜欢不请自来,还不打招呼的吗?进别人房间,都不需要得到别人同意吗?” 第278章 你是不是…… 司君冥循声淡淡地看过来,剑眉微微蹙起,平静的黑眸中带着几分不解:“你不高兴?” 否则怎么会有这么大的火气? 被他这一问,凤青梧忍不住噎了一下。 她确实在皇帝那里藏了满肚子火。 跟狗皇帝虚与委蛇这么久,狗皇帝都不肯松口,到如今她别说拿到天火草,连进皇宫宝库的资格都没有。 心底里难免有些烦躁。 即使她已经为秋水拖延了半年的时间,也明白这件事急不得。 可是眼见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她却始终毫无进展,终究还是有些急躁了。 这其实跟司君冥没有关系,她不该将火气发泄在他的身上。 更何况—— 不愧是皇室教养出来的,司君冥的仪态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有着浑然天成的贵气,无可挑剔。 他脊背挺直地端坐在桌旁,让普通的桌椅都似乎变得价值连城起来。 乌黑的泼墨长发垂落在他的后背上,而他微微侧身,露出半张精致又锋锐的侧脸,黑色的瞳孔深邃幽冷,仿佛不带丝毫的感情。 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上捏着普通的白瓷杯,都能捏出上好白玉杯的架势,只是坐在那里随意地看过来,就已经美得像是一幅画了。 面对这样的景象,这样的美人儿,谁还能发得出脾气吗? 至少凤青梧不能。 她的心里甚至已经开始尖叫着“我可以”了。 “没什么。” 凤青梧捂了捂脸,力求不让自己露出老色批的模样。 抬手蹭了蹭不存在口水的嘴角,这才终于得以平静地在司君冥面前落座,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仰头“咕咚咕咚”就喝了下去。 见她这副模样,司君冥的眉头不由皱得更深,声音里带着几分淡淡的冷意,道:“怎么?皇帝连一杯茶水都不舍得给你喝?” 显然是知道她刚从哪里回来的。 “给了我也不敢多喝啊!” 凤青梧撇撇嘴,嘀咕道:“跟这群人耍心眼简直累死了,跟走钢丝差不多。我宁愿出去跑上十里地,也不愿意跟皇宫里的这些人相处。” 心眼是一个比一个多,简直跟筛子似的。 叫她真是应付得头皮发麻。 如果不是为了秋水,她真的不想跟这些人继续相处下去。 明明她的梦想一直都是做个普普通通的富贵咸鱼,每天吃吃喝喝赏赏美人,就已经足够了。 而不是像是现在这样,连说话都要在脑子里过好几遍。 简直叫人头大。 见她这副恹恹的样子,仿佛彻底失去了灵魂的小猫咪,司君冥的眼底忍不住泻出点细微的笑意。 这笑意一闪而过,快得犹如错觉。 再看就只有一双幽冷的黑色眼瞳,静静地看过来,道:“以后还入宫吗?” “如果不是为了天火草,求着我我都不想来。” 凤青梧十足地不高兴,不顾形象地直接趴在桌子上,下巴搁在桌面上。 撩起眼睛从下往上看他,眨眨眼问道:“冥皇叔怎么又入宫了?是有什么事情吗?” 有问题。 司君冥最近入宫是不是有点频繁啊? 之前她主动传消息,以他的性子本来只该回个行或者不行就得了,结果他却自己来了宫中。 这也就罢了,夜里他竟然还折回来,跟她躺在同一张床上睡了一夜。 这转头第二天,他又来了。 不对劲,实在是不对劲! 想想他最近对她的态度,还有这黏糊糊时不时要来看她的劲儿…… 凤青梧越想越觉得有问题,双目炯炯有神地看着他,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嗓音,道:“我有一句话,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问。” 司君冥垂眼看着她,声音冷淡地应了声。 看着他漆黑的瞳孔,凤青梧目光灼灼,盯着他鬼鬼祟祟地小声道:“冥皇叔,你这几天动不动就入宫来找我,昨天夜里还帮我盖被子,被我拉着睡了一整夜。你该不会是……” 司君冥的耳根微微有些发热。 他自己也分不清楚,这点热意到底是因为她的眼神,还是因为她即将说出口的话。 总觉得有些东西她倘若问出口,就会变得不一样了。 逃避向来不是他的习惯,即使如此,他依旧脊背挺直地坐在原处,垂眸看着她。 长睫垂落,让他冰冷的脸都莫名显露出几分乖顺,淡声问道:“不会是什么?” “你该不会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又或者说是有求于我吧?!” 凤青梧猛地一拍手掌,坐直了身体。 双眼逼视着他,揣测道:“是你动了我的嫁妆银子?还是说你毁坏了我好不容易从凤兆安那里偷来的珍贵药材?又或者说……是安巧巧又中毒或者受伤了,你想求我救她的狗命?” 什么乱七八糟的。 “本王不会动你的嫁妆银子,更不会动你的药材。” 司君冥皱着眉,黑眸看着她,神色一时有些莫名,淡声道:“安侧妃也不是狗。” 她一天到晚,到底在想什么? 明明看起来挺机灵的,有时候又实在是蠢得叫人不忍直视。 那点难得的赧然散去,他面无表情地道:“你不必再胡思乱想了,本王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情,也没有要求你做什么。” 额角绷起青筋,司君冥咬牙切齿道:“什么事情都没有,你不要再胡乱猜想了。” 再让她猜下去,他怕以他的涵养,也要忍不住杀人。 凤青梧丝毫没有自己踩着别人忍耐底线反复横跳的自觉,听到他紧绷的声音,撇了撇嘴,不满道:“那冥皇叔突然对我这么好,我有些不习惯。” “不让猜就不猜,跟我有多稀罕知道似的。” 扁着嘴,她又重新趴在桌子上。 这一次甚至孩子气地扭过头,直接用后脑勺对着他,摆出一副拒绝交流的姿态。 声音闷闷地道:“既然冥皇叔不想听我说话,我就不说了。正好给皇帝针灸了一下,我累得很。” 司君冥沉默,抬起眼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她鸦黑浓密的乌发,和侧脸微微鼓起的一点红润莹白的脸蛋,莫名有种说不出的可爱。 第279章 冥皇叔担心我? 他的指尖动了动,甚至想要抬手去捏两把。 他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 略有些疑惑地皱眉,他看着凤青梧那鼓起的脸颊,半饷才低声道:“没有。” “嗯?” 在他的面前,凤青梧莫名地放松。 说话根本不过脑,完全是脑袋里想起什么就说什么,说过就忘了。 这会儿听到他的声音,顿时满满都是好奇地重新转过脑袋。 一边脸颊贴在桌面上,另外一边脸颊被挤得微微鼓起,黑白分明的眼眸中盛满了疑惑,问道:“什么没有?” 司君冥觉得自己的喉咙有些干。 手指更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不等他反应过来,就自顾自摸上她的脸颊嫩肉,轻轻捏了一下。 凤青梧顿时瞪圆了眼睛,脑袋上冒出硕大的问号。 这,这是什么? 脸颊上这一触即离的触感,温热而略有些粗糙的指腹从她的肌肤上掠过,根本不容忽视。 连让她骗自己是错觉的机会都没有。 好端端的,捏她的脸干什么? 她整个人都傻了,红唇微微张开,保持着贴在桌面上的姿势,呆呆地看着司君冥。 司君冥的脸色却依旧平静冷淡,仿佛刚才做出这样奇怪事情的人根本不是他。 黑眸从容地看过来,淡声道:“本王是说,没有不想听你说话。” 他只是不想她再胡乱猜测下去,因为他也看不透自己最近行为的缘由,就像不明白自己刚才怎么会做出这样孟浪的行为。 凤青梧狐疑地看着他,然而怎么看都还是那个优雅高贵、冷漠不好接近的恭亲王。 刚才,难道是她的脸上沾了什么脏东西? 又或者说,他那样做是有什么别的意思? 要不然就是她真的大白天的,出现幻觉了? 怎么看,司君冥这样的人,都不像是会捏别人的脸的人。 更何况他这副坦荡又从容的模样,不食人间烟火似的,怎么可能会故意做出捏她的脸这么暧昧的事情? 凤青梧怎么想都觉得违和,只能说服自己应该是她想多了。 闷闷地应了一声,道:“我知道了。那冥皇叔今天过来,是为了什么?” 司君冥入宫,毕竟走得不是正常程序。 戒备森严的皇宫,他飞来飞去的,其中的危险不言而喻。 他冒险都要入宫,总不可能就为了来她的卧房喝杯茶吧? 凤青梧的思绪已经转到了正事上,没有察觉到面前一本正经的男人耳根赤红,仿佛快要滴出血来。 而他单手背在身后,食指和拇指轻轻揉搓一下,仿佛还能感受到那细嫩柔软的触感。 他从来没想到,一个人的肌肤竟然能这么滑嫩,又这么柔软,跟捏了朵云彩似的,让他忍不住有些心惊胆战,生怕稍稍用力就将她掐疼了。 偏偏这种滋味儿又似乎会上瘾,那点触感沿着手指的血脉涌到心头,化为酥酥麻麻的痒意。 刚才出其不意捏一下,尚且能蒙混过关,如果再捏未免有些过分。 他只能略带几分遗憾地将目光从她脸上扫过,这才淡声应道:“本王是来告诉你,你要做的事情,已经办妥了。” “真的吗?” 凤青梧陡然来了精神,猛地坐直了身体,直勾勾地盯着司君冥。 双眼放光。 这叫什么啊? 这叫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她怎么也没想到,司君冥的效率这么高,早上才答应了,这会儿事情就已经办成了。 刚好她在皇帝面前露了一手,让皇帝已经开始相信她的医术。 而她在紧要关头保下司君冥,乃至于起死回生的消息传到皇帝的耳中之后,皇帝只会更加信任她的医术。 到时候,为了治好自己的心疾,难道还怕皇帝不双手将天火草送到她的面前? 这个时机,可真是太好了! 凤青梧简直想要两手叉腰,仰天大笑两声作为庆贺。 这个时机,实在是妙啊! 沉浸在欣喜之中,她完全忽略了这样短短的一句话,完全可以依靠下属轻松地传递到宫中,根本不需要司君冥亲自跑一趟。 司君冥颔首,淡声道:“皇帝知晓了你的价值,只会看得更严。你在宫中要多加小心。” 他那位皇兄,向来是未达目的不择手段,轻易不会善罢甘休。 凤青梧的医术实在是有些神异,就算是路神医都束手无策的剧毒,在她的面前都仿佛雕虫小技般迎刃而解。 虽然不能生死人肉白骨,但是她的医术也足以称得上是起死回生了。 怀璧其罪。 她有这样的能力,却并没有足够的自保能力。 那她就会沦为别人争抢的宝物,以皇帝的性格,只怕是阴谋诡计百出,也一定会想办法将她留在宫中。 毕竟他那位皇兄,向来是没有什么底线的。 眼底带着几分冷意,司君冥淡声道:“你不会武功,孤身一人容易出事。本王会安排几个护卫在暗中保护你,遇到险境,你只要吹响这个,他们就会立刻出现在你的面前。” 说着,他摊开手,将一个精致小巧的碧绿色哨子放在了桌面上,推到她的面前。 这小哨子做得实在是精巧,应该是上好的碧玉作为材料,雕刻成了竹节的模样,乍一眼看过去栩栩如生。 用金链子挂住,刚好可以作为项链贴身戴着。 把玩着这个精致的物件,凤青梧的眼底染上了几分笑意,抬眸看着冷峻的男人,巧笑嫣然地问道:“冥皇叔这是担心我啊?这个是单独为了我准备的吗?” 不知道为什么,在她的目光下,司君冥总觉得有些不自在。 他挪开眼,抿了抿唇瓣,张嘴才要回答,就听门外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这脚步声沉稳有力,虽然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却底盘沉稳,明显是属于一个练过功夫的年轻男性,而不是什么太监宫女之类。 司君冥的神色一凛,凤青梧也攥紧了勺子,眉眼中显出几分凌厉。 这里是云箩宫,后宫里住着的都是皇帝的女人,什么样的年轻男人胆敢大喇喇地闯入宫妃的寝殿? 难道就不怕到时候说不清,被皇帝砍了头吗? 第280章 竟然敢言语轻薄你 真扫兴,竟然在这个时候,有不速之客来拜访。 凤青梧撇了撇嘴,脸上的表情有些不好看。 目光死死地盯着房门,想要看看到底是谁青天白日,竟敢就这样在后宫寻走。 她的心里充满了懊恼,注意力全都放在门外的人身上,自然也就没有注意到司君冥陡然落在她身上的眼神。 门外的脚步声还有一段距离,更何况来人显然习惯性地放轻了脚步。 就算听到脚步声,一般人也并不会在意对方是男是女,又或者能从脚步声中透露多少信息。 然而阮寒星明明是个没有内力的普通人,简直敏锐到了可怕的地步。 不但能跟他同一时间察觉到来人的不对,还能镇定自若地面对如此诡异的情景。 司君冥的眸光暗了暗,黑色的瞳孔中带着几分审视,从她的脸上掠过去。 此时,那个脚步声渐渐逼近,已经停留在了门口。 “叩叩叩。” 伴随着轻巧的敲门声响起,紧接着是一道略有些吊儿郎当的声音。 伴随着那散漫的语气,明显露出几分随性,道:“皇婶在吗?” 凤青梧一时沉默。 她就说,是哪个年轻男性这么不要命了,竟然敢大喇喇地进了云箩宫,原来竟然是六皇子司君玄那个不守规矩的。 他虽然是皇帝的亲生儿子,但是毕竟如今已经成了人,更何况还有着喜欢眠花宿柳的“美名”,本来是应该对后宫妃子们的宫殿多避讳些的。 可他倒好,不仅大摇大摆的进来了,还找上了她这个皇婶。 真不知道该说他不要命好,还是该说他艺高人胆大的好。 也不知道他来云箩宫的时候有没有走正门,卫清箩又知不知道司君玄摸了进来。 凤青梧略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她跟司君玄其实也没多少交集。 之前误打误撞救了他两回,他也都已经还过人情了。 这会儿跑到云箩宫找她干什么? 难道就不怕皇帝一怒之下,直接把他关起来? 也不知道皇帝派来监视她的人,这会儿心里到底是什么想法。 “叩叩叩。” 然而,她的沉默或许让门外的司君玄误会了什么。 他重新又抬起手,礼貌地在门扉上轻轻敲了三下,声音里含着三分笑意,散漫地道:“皇婶,本王知道你在里面,你又何必避而不见?你这样冷漠,也未免太伤本王的心了。” 他这个人,长得本来就面若好女,有种雌雄莫辨的美,嗓音不正经里又总是透着三分情意似的。 就算是再普通再冷漠不过的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都含着几分缠绵的意味在里面。 更何况他故意说这样惹人遐思的话? 凤青梧的眼睑莫名跳了跳,下意识扭头看向身边的司君冥。 本来就冷凝得像是雕像的男人,这会儿看起来更冷了,周身的氛围几乎凝结成冰,双眼含着杀意冷冷地刺向门口。 恨不能直接将门外的司君玄一剑了结。 这个登徒子! 凤青梧是他的皇婶,他竟然还敢说出这样的话,不是找死是什么? 他就应该现在将他捉过来,拔掉他的舌头,省得他再说出这样没有规矩的话! 想着,司君冥倏然站起身,气势汹汹地朝着门口大步而去。 像是打算扯开门,直接宰了外面的司君玄。 凤青梧顿时一惊,忙不迭地一把拉住了他的袖口,压低了声音道:“冥皇叔,你这是要做什么?” 司君冥面无表情,黑眸垂下来平静地看了一眼自己被抓住的袖子,冷声道:“他竟然敢言语轻薄你,本王好好教训他一顿!” “冥皇叔误会了,六皇子殿下不是这个意思。” 短暂的惊楞之后,凤青梧一时哭笑不得。 忍不住低声道:“六皇子殿下就是这样的性格,并不是有意来轻薄我……” 如果司君玄是故意想要调戏她不尊重她,不需要司君冥出头,她就先把他揍得满地找牙了。 问题是司君玄根本没有恶意,这么说话也是因为他习惯了这样的说话方式,两人又因为几次共同的经历较为熟稔。 然而她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司君冥的神情肉眼可见得更冷了。 黑眸深邃冰冷仿佛结了冰,寒声道:“看来,你跟六皇子很熟?” 她才嫁给他多久?!才跟皇家的人接触多久? 她竟然就这么相信门外的那个家伙,甚至用这样了解又熟稔的语气提起他。 那她知道,六皇子司君玄,从通了人事之后就最喜欢流连风月场所,最是浪荡不羁了吗? 司君冥的心口莫名生出几分郁气,更强的破坏欲升了起来,恨不能直接将眼前的一切全都毁坏。 凤青梧的注意力还大都放在门外的司君玄身上,生怕他一个冲动之下,直接踹开门进来。 听到这话也没多想,随口应付道:“也没有多熟,只不过救过几次,略微有些了解罢了。” 救过几次? 她怎么什么人都救? 救他的时候尚且知道要谈条件甚至要报酬,那救司君玄的时候呢? 宿京一直流传着六皇子的容貌惊为天人的说法,说他长相俊秀昳丽,以至于许多花魁宁愿分文不取也愿意陪他。 司君冥向来对人的外貌并不关注,对这些也从没有在意过。 这一刻却又在心中忍不住生出几分莫名的疑惑。 难道说,司君玄长得真的有那么好? 凤青梧最是喜欢美人,那她是不是也很喜欢司君玄? 门外的司君玄可不知道,房内已经有人恨不能直接把他宰了,让他血溅当场。 他捏着从不离身的酒壶喝了口美酒,紧接着懒洋洋地靠在门框上,带着漫不经心地继续敲门。 骨节分明的手指扣在门框上,发出有节奏的声响。 而他懒洋洋地拖长了声音,笑道:“本王已经听到你说话了,皇婶。皇婶在跟谁聊天,以至于忽略了本王的存在?皇婶要是再不理本王,本王可就要破门而入了。” “不行!” 听到这话,凤青梧悚然一惊,忙不迭地抬高了声音制止。 第281章 喝了酒就没有烦恼了 “皇婶果然在。” 听到她的答复,门口的司君玄闷闷地笑了起来。 也没有急着推门,反而懒洋洋地问道:“皇婶到底还要将本王晾在外面多久?太阳毒辣,本王都要被晒化了。就算皇婶不怜惜本王,也该怜惜一下本王这如花似玉的一张脸吧!” 这话说得。 凤青梧略有几分无奈,不过想想司君玄那张雌雄莫辨的脸,她还真的舍不得叫他在外面继续暴晒。 索性略微扬起声音,道:“六皇子殿下稍等片刻。本王妃刚才回来有些累了,躺在塌上休息了一会儿,现在略微有些衣冠不整。等会儿再请六皇子殿下进门。” 说着,她急匆匆地站起身,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四处扫了好几圈。 在看到床榻的时候眼睛微微一亮,直接把司君冥往那边推,嘴里嘀咕道:“冥皇叔,就暂且委屈你在这里躲一会儿,可千万不要让人给发现了啊!” 说着,她还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毕竟以司君冥的身份,大概从来都没有这样躲躲藏藏的时候。 让他去后面躲着,活像是生怕被抓到偷情似的,未免有些辱没他。 可是这也没有别的办法,她只能半推半拉地将他塞过去,小声道:“我会尽快让六皇子殿下离开的,还请冥皇叔稍微委屈片刻。” 然而她的手却抵上坚硬温热的肉墙似的,男人的身形不肯挪动半分。 惹得凤青梧忍不住有些着急,抬起眼不解地看他:“冥皇叔?” 司君冥冷冷地垂下眼,黑眸中带着几分冷意,寒声道:“本王就这么见不得人?” 凭什么司君冥一来,他就要躲起来? 怎么说他都才是她名正言顺的丈夫,就算是要躲,也该是门外的司君玄躲起来才对。 “这跟见不见得人,有什么关系?” 凤青梧一时纳罕,抬头看了他一眼,有些无语地道:“冥皇叔,你搞清楚。这里不是恭亲王府,这是皇宫里的云箩宫,德妃娘娘的寝殿!” 拜托,这位大爷到底有没有自己是偷偷潜进宫里自觉啊? 更何况,他也是皇帝已经成人的弟弟,这会儿却在后宫里,怎么看都不合适吧? 皇帝本来就对他很忌惮,再知道他在后宫之中如入无人之境,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皇帝还不得气疯了? 怕不是当天就要派出无数暗卫,不要命地要把司君冥给宰了。 这种时候,他怎么能叫其他人看到? 看着男人冷峻的侧脸,凤青梧很无语地翻了个白眼,道:“冥皇叔,你不想躲也行。到时候害得美人娘娘被皇帝猜忌甚至处罚,你可别怪我没提醒。” 皇帝或许拿司君冥一时半会儿的没有办法,想要处置后宫之中的一个女人却容易得很。 他对结发夫妻的皇后尚且能利用得彻彻底底,对卫清箩又能有多少疼惜呢? 说不得就因为一点怀疑,直接让她落入凄惨的境地。 见她脸上有了几分怒色,司君冥沉默片刻,终究没再继续固执下去。 起身走到了床后,将自己高大的身形藏起来,处在狭小的空间让他的声音都变得有些闷闷的。 低声道:“本王不会出声的。” 果然,一旦涉及到了卫清箩的安危,哪怕是有些丢脸的事情,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去做。 也许,他之所以会变成一个渣男,又是喜欢男人,又是在后院养小妾,都是因为注定娶不到心爱的女人,所以才会这样放纵自己吧! 凤青梧的心头这一瞬间,掠过了很多思绪。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头闷闷的,生出几分烦躁。 明明司君冥已经按照她的要求做了,这会儿她的心里却依然不怎么好受,好像是堵着一股无处发泄的郁气。 她索性没再看司君冥一眼,直接大步走到门口拉开房门,没什么好气地冲着门口道:“六皇子殿下这么急,到底是有什么事情?” 话音落下,才发现门口空无一人。 偏头看过去,就见到熟悉的紫粉色身影正悠然地躲在藤蔓的阴影里,手里提着酒壶时不时地抿上一口,别提多悠然自在了。 说什么被太阳晒化了,根本不存在的。 照她看,他分明是自在得很。 “皇婶终于肯露面了。” 司君玄笑了一声,提着酒壶慢悠悠地从阴影里晃出来。 他这个人长得实在是好,就算是这么欠揍的样子也很难让人生出几分厌恶。 凤青梧这样的颜控,看到他那张美到了极致的脸,什么火都发不出来了。 只能揉了把脸,侧开身面无表情地道:“有什么事,六皇子殿下进来说吧!” 她向来是不太管那些乱七八糟的规矩的,想来知道了她的价值,皇帝也不会让关于她的消息传出去。 因此凤青梧也没有避讳什么,在司君玄进了门之后,直接反手将房门甩上。 自己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凉茶,一饮而尽。 “看来皇婶的心情不太美妙,本王来得不是时候啊!” 司君玄饶有兴致地打量她一眼,突然主动将手中宝贝的白玉酒壶往前递了递。 脸上的笑容活像是引诱小孩子堕落的大灰狼似的,笑眯眯地道:“皇婶如果心情不痛快的话,不如喝点酒?酒可是个好东西,本王有什么烦恼,喝了酒就全都忘记了。” “六皇子殿下也会有烦恼?” 听到这话,凤青梧忍不住无声地笑了一声。 司君玄这人,过得最是放荡不羁。 就算是皇帝几次叱骂,他也还是我行我素,说翻墙就翻墙,说醉酒就醉酒。 不管什么时候,都活得随心所欲,把皇帝都气得跳脚。 这样的人,只会让其他人烦恼,实在是很难想象他自己也会有烦恼。 不过—— 凤青梧摇了摇头,重新将他的宝贝酒壶推了回去,淡声道:“本王妃是医……大夫,不会喝酒。” 这是她早就养成的习惯。 除非偶尔实在是必须,她才会适量的喝上一点,大部分时间都是滴酒不沾。 作为一个医生,尤其末世的时候,不管中医还是西医,有时候就算是赶鸭子上架也要给人动手术。 喝了酒,握不稳手术刀,还怎么救人? 第282章 竟然用美人计 “人生如果不能品尝美酒,那要少了多少乐趣。” 听到这话,司玄承忍不住摇了摇头,满脸都是遗憾地拿起酒壶。 喝了大一口,这才志得意满地道:“本王这辈子是不能离开美酒了。” “六皇子殿下说,喝了酒就能忘记烦恼。” 凤青梧抬眼看过去,随口道:“难道说,六皇子殿下也有很多的烦恼,不得不靠喝酒来打发?” 说这话的时候,她都觉得有些好笑,情不自禁地勾起了嘴角。 司玄承能有什么烦恼呢? 他从一出生,就身份尊贵。 因为出身的原因,基本上是跟皇位无缘,可是同样的也不必担心被后来登基的新皇防备忌惮,以至于小命不保。 容貌昳丽而性情洒脱,最大的追求不过是沉浸在温柔乡里。 这样的人,还有什么可烦恼的? 想要的已经全都拥有,不用为了未来发愁,每日锦衣华服地过着奢靡的生活。 这还不满足,可是要遭天谴的。 “本王当然也是有很多烦恼的。” 司玄承轻笑了一声,倏尔身体微微前倾,那张雌雄莫辨的俊脸骤然贴近。 即使距离这么近,还是很难在他的脸上看到丝毫的瑕疵,那肌肤简直像是剥了壳的鸡蛋,娇嫩得叫小娘子都要自愧弗如。 而他的长睫浓密卷翘,缓慢眨动的时候,莫名有种缱绻的缠绵,让他的眼睛都显得深情款款。 气氛一瞬间暧昧起来,换成定力低的只怕已经要脸红心跳,沉浸在他喜欢自己的幻想中。 尤其是,这时候他的声音轻慢,喊着三分笑意低沉地道:“人注定要有求而不得,本王当然也不例外。虽然本王物质上已经称得上富足,却也不是拥有一切。” 顿了顿,他浅笑道:“这世上,不也有本王注定求而不得的人吗?” 这话一落下,床幔后面顿时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仿佛是什么东西被捏碎似的。 司玄承也是会功夫的,当然不可能忽略这一声异响。 倏然扭过头去,带着几分警惕厉喝一声:“什么人?!” “没,没什么人!” 凤青梧悚然一惊,忙直起身子,努力用身体挡住他的视线。 干巴巴地笑了两声,道:“可,可能是有老鼠跑过去了吧……” “老鼠?” 司玄承皱起眉头,眼底带着几分异色,道:“这云箩宫的人都是怎么伺候的?偌大的宫廷,竟然会让老鼠跑进来?” 简直就是荒谬。 那些打扫的太监宫女们,难道都是吃干饭的吗? 这是主子住的地方,连老鼠都能跑进来肆虐,砍了他们都不为过。 “不,不怪他们。” 凤青梧能说什么? 她总不能说,是司君冥那只大耗子藏在后面。 她只能干笑着,苍白无力地解释道:“是本王妃,本王妃因为需要给皇兄试药,有些药材的药性就用老鼠来试探……这,老鼠是本王妃特意让人抓的!” 她这理由难免还是有些荒谬。 司玄承没说信,也没说不信。 只是轻轻晃了晃手中的酒壶,眨了眨眼睛道:“皇婶要是遇到什么麻烦,可一定要跟本王开口。” 开口又能怎么样?他还能帮忙不成? 凤青梧在心底里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经过几次接触,她也大约摸透了这位的性格,表面看起来风流多情,总是嘴角带笑很好说话的样子,实际上却是个再实际不过的人。 既不会轻易相信别人,也懒得掺和到麻烦里面去。 喜怒不定,又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 这种人,才最是难以捉摸的。 “不必了。” 即使面前的这张俊脸,确实好看到像是一幅完美画卷的地步,凤青梧依然心如止水。 抬手将他凑近的俊脸推开,假笑一声,道:“劳烦六皇子殿下费心了,本王妃一切都挺好的,没有什么麻烦。” “皇婶何必这么拒人于千里之外?” 司玄承故意露出几分受伤的神情,单手撑着下巴懒洋洋地看她。 不知道是不是看穿了她颜控的本质,毫无忌惮地展露出自己精致的脸,慢悠悠地道:“本王是诚心想要帮助皇婶,皇婶未免也太冷漠了些。” 竟然对她用美人计,这也太无耻了吧! 看着这张脸,真的很难让人拒绝。 凤青梧忍不住直勾勾地盯着他的侧脸,用眼神描绘着他的线条,心里更是忍不住惊叹。 太好看了。 真的太好看了。 如果这个世上真的有女娲造人,其他人是女娲随手用柳枝沾了泥水批量甩出来的,那司玄承一定是运气最好,被女娲精心雕刻出来的。 看着他那张脸,就知道什么叫做赏心悦目、秀色可餐了。 凤青梧艰难地挪开目光,感觉自己快要承受不住这样的诱惑了。 就在这时,又一道属于成年男子的脚步声在门外响了起来。 凤青梧一怔。 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 怎么皇帝的后宫,接二连三来成年男性,皇帝的头顶真的还好吗? 该不会其实偷偷顶了一片青青草原吧? 这么多人,入他的后宫都像是入了无人之境,这后宫的护卫真是让人觉得堪忧。 “看来皇嫂有客拜访。” 司玄承勾起一点嘴角,目光注视着房门,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睛里升起兴奋的光芒。 凤青梧实在是搞不明白他到底在兴奋什么,也不试图去猜测。 毕竟她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正常人,怎么想得明白这些奇奇怪怪的龙子凤孙,到底在想什么呢? 不过来人也好。 司玄承再这么继续对她放电下去,她实在是害怕自己一个把持不住,说出什么不该说的事情。 又或者司君冥一个忍不住,觉得死了的六皇子殿下比活着的他更顺眼,直接出剑如电,把司玄承干脆利落地切成两半,人首分离。 “看来是这样的。” 凤青梧干笑一声,用精神力感知着逐渐接近的脚步声,压低了声音道:“六皇子殿下,既然这样的话,本王妃恐怕是要招待不周了。不如六皇子殿下先行离开,有什么事情,咱们改日再谈?” 第283章 社死瞬间 司玄承却没动。 不仅没动,反而还冲着她轻轻眨了眨眼睛。 说实话,他那睫毛长得有些过分,也浓密得过分,活像是一把小扇子似的。 这么看过来的时候,只是简单的动作,让他做出来都很像是放电。 凤青梧搞不明白他到底想干什么,愣愣地看着他,直接开口道:“六皇子殿下觉得本王妃的提议怎么样?” “本王觉得不怎么样。” 看她一副完全不懂他的暗示的样子,司玄承一瞬间表情有那么些微的复杂。 脸上露出点遗憾,摇了摇头满脸都是没有人懂的孤独寂寞,感慨道:“上次跟皇婶合作得那么愉快,本王还以为自己早就跟皇婶已经心有灵犀,不需要多言,完全可以靠眼神交流呢……” 神经病啊!? 鼻子下面长了张嘴,不知道直接开口讲话,反而要搞什么眼神交流。 是不是有那个大病! 凤青梧简直觉得槽多无口,只能冲着司玄承露出眼白,翻了一个大大的、并不优雅的白眼。 司玄承倒也没觉得被冒犯,反而像是被逗乐似的,乐不可支地捂着肚子无声闷笑了起来。 时间这么一耽误,脚步声就已经到了门外。 “叩叩叩。” 房门再次被敲响了。 明明同样都是敲门的声音,相比司玄承,这次的敲门声总是让人莫名感觉到几分不疾不徐,说不出为什么就叫人觉得挺舒服的。 而后是一道清润正经的嗓音,低声道:“请问皇婶在里面吗?孤有事拜访。” 司玄烨闲着没事儿,跑来她这里做什么? 他们皇家这些人,到底是有什么毛病啊? 凤青梧真的人傻了,想了想还是直接起身准备去开门。 不料面前却突然横过一条大长腿,笔直地挡住了她去开门的前路。 “六皇子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凤青梧吃惊地看过去,无奈道:“太子殿下还在门外等着呢……六皇子殿下总不能让本王妃装死吧?” “本王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司玄承淡淡地笑了起来,一把合拢了手中的扇子。 眼睛里带着几分兴味,压低了声音笑道:“只是本王待在皇婶房中,即使我们知晓我们是清清白白的,传出去未免说不清楚……” 他一副为了凤青梧考虑的模样,脸上是难得的正经。 凤青梧却并不觉得感动,抬眼盯着他,无语道:“那你到底想干什么?” “没什么,本王不过是不想给皇婶找麻烦罢了。” 司玄承笑了一声,倏然起身,动作麻利地朝着床后走了过去。 嘴里还自顾自地念叨道:“本王暂且去床后躲一躲吧,省得造成一些不必要的误会。等太子殿下离开,本王再出现也不迟。” “不行!” 凤青梧几乎立刻就是一个激灵。 床后的空间其实只有不大的一个,一个成年男人站在那里,可以说是略微有一点点空余空间。 可是要再挤进去一个司玄承,这未免也太难为床了吧? 当然这还是次要的。 最主要的是,司君冥可还在床后躲着呢! 要是被发现了,这可怎么办? 凤青梧一时之间头皮发麻。 然而这个时候,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司玄承像是根本没有听到她的阻拦,脚下的动作第一次这么快。 提着酒壶脚下几步就已经快速走到了床后,然后房间内陷入了一片沉寂。 安静到了有些寂静的地步。 凤青梧忍不住捂住眼睛,感受到了社死当场。 司玄承也已经愣住了,傻乎乎地看着即使在这样的狭小空间,依然显得尊贵无比的高大男人。 干巴巴地咽了口唾沫,他忍不住干笑一声,道:“冥,冥皇叔……原来,原来你也在这里啊!好巧啊哈哈哈……” 这到底是什么社死当场的瞬间啊? 他猜到床榻后面有猫腻,否则也不会在第一时间就一个滑铲,直接冲到了这个位置。 他就是想要看看,被凤青梧大张旗鼓藏起来的人到底是谁。 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高贵冷漠、不理世事的司君冥,竟然会在这里啊! 司玄承人傻了,只能喝口酒缓解尴尬。 司君冥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漆黑的瞳孔中仿佛没有半点情绪,冷淡地看着他,眸光冰凉。 莫名叫人满身冷意。 凤青梧这会儿也已经追了过来,现在只能沉默地看着这一幕,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真的从来没有这么尴尬过。 就在这时,房门却继续被叩响了。 “叩叩叩!” 伴随着温柔和缓的敲门声,司玄烨温柔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温声道:“孤不是有意要打扰皇婶的休息,只是孤有事想要跟皇婶当面谈一谈……” 凤青梧骤然醒神,打了个寒颤。 她这么久都没开门,如果这会儿打开,让司玄烨知道之前一直有个司玄承在她的房里,她真的是百口莫辩了。 孤男寡女,还半天都不开房门,只是一个关键词就足以让人想象出一个香艳美妙的场景。 她既没打算给司君冥送顶崭新的绿帽子,也没想过要被人当场抓包。 只能豁出去似的抬手推了司玄承一下,催促道:“要藏就赶紧的,不要在太子殿下面前露馅!” 如今赶鸭子上架,也没有后悔的机会了。 司玄承只得硬着头皮往里面挤了挤,脸上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 他的身材已经挺高了,但是站在司君冥面前,还是有些不够看,仿佛能被一根指头碾死似的。 在司君冥的恐怖眼神下,他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飞出去,只能干巴巴地偷偷往里面凑了凑。 努力将自己高大修长的身体,遮挡在床幔后面。 莫名有种说不出的委屈。 凤青梧这会儿却没时间管他的想法了,整理一下裙摆快速走到门口,拉开房门。 做出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带着几分慵懒道:“太子殿下怎么跑到本王妃这里来了?有什么事情,太子殿下尽管说吧!” 司玄烨站在门口,脸上带着几分犹豫,轻声道:“皇婶,孤可以进去跟皇婶说吗?” 第284章 小骗子 凤青梧感觉不太可以。 她房中已经有两个人了,再把司玄烨请进去,这是要干什么? 凑齐了四个人,一起打麻将吗? 只是想想那个场景,她都要窒息了。 刚才她过来开门之前,瞥了一眼司君冥的表情,总觉得他冷得想要把她当场冻死。 “这,这就算了吧?” 她只能试图阻拦,勉强拉扯出笑容,干巴巴地道:“这,这毕竟是本王妃暂且居住的寝殿,太子殿下进去,不太方便吧?” 司玄烨皱着眉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孤知道这样做有些不妥。” 他温柔的嗓音里带着几分为难,柔和地看着她。 犹如春风化雨的声音里慢慢都是愧疚,低声道:“只是这件事情,孤担心隔墙有耳……还请皇婶稍作通融。” 他沉默了片刻,苦笑道:“孤知道这样未免有些难为皇婶,因为孤的一己私欲,让皇婶为难,是孤的不是。只是——” 他垂下眼,长睫遮盖住瞳孔,显露出几分无端的脆弱和忧郁,低声道:“孤也是没有办法。如果皇婶担心孤男寡女相处,影响皇婶的名誉,可以敞开房门和窗户。” 他的态度确实是坦坦荡荡。 只是凤青梧总觉得有些怪异。 她跟司玄烨,满打满算,加上今天也不过是才见了两面。 上一次还是她在故意折腾皇后的时候,司玄烨不为了皇后找她报仇就已经很稀奇了,还能有什么非要跟她私下聊? 看司玄烨这个态度,明显是有些隐秘的事情。 那就更不能回房中聊了。 她知道,司玄烨可不知道,房里还有司君冥和司玄承在,如果是他们不能知道的事情呢? “不了吧……” 凤青梧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 她对司玄烨的第一印象还可以,也不想欺负他不知道房中的情景,让他的秘密被迫被围观。 只是她才起了个头,还没想好怎么彻底拒绝,就听到房中发出一声细微的轻响。 一定要形容的话,大概就像是什么撞到了墙壁的声音。 凤青梧微微眯起眼睛。 明明只是简单的一声脆响,但是她感觉自己仿佛一瞬间get到了某种信号。 这是在让她答应司玄烨,放他进来。 这,不太合适吧? 凤青梧莫名后脖颈有些发凉,想到司君冥刚才要吃人的表情,到底没能继续拒绝下去。 算了。 死贫道不死道友。 她已经一再阻拦过了,是司玄烨不肯挺劝,一定要去房中跟她说的。 那如果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被屋里的两位听到,也怪不到她的头上。 自我安慰了一番,凤青梧勉强挤出一点笑容,冲着司玄烨点点头,道:“倒也不用弄得这么周密。既然太子殿下一定要坚持的话,那就请进吧。” 说着,她侧开身子,让出位置。 司玄烨本以为,这次过来一定会是计划泡汤了。 毕竟前头凤青梧拒绝得太过坚定,他都已经眸色黯淡地打算重新挑选一个时间,再来拜访了。 没成想,峰回路转,竟然就有了转机。 他的脸上顿时绽开笑容,高兴地一拱手,柔声道:“多谢皇婶体谅,孤就得罪了。” 说着一撩袍子,走了进去。 凤青梧站在门口,难得有些良心作痛。 她实在有些难以想象,以皇帝和皇后两个人精的性格,竟然会生出司玄烨这样的儿子。 做起事来温温柔柔,一副饱读圣贤书的模样也就算了,笑起来的时候眉眼舒展,眼眸晶亮,竟然给人一种天真犹如稚童的感觉。 这样温柔单纯的人,就算是生活在世上的普通人都很容易吃亏,更何况是皇家这样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呢? 司玄烨能够安然无恙地长这么大,还坐稳了太子的位置,凤青梧都忍不住要竖起大拇指,夸一声牛。 也不知道是他的运气好,还是说他不过是扮猪吃老虎呢? 思绪在脑袋里转了几个圈,最后还是很快被略了过去。 凤青梧也跟着转身回了房,顺手还把房门给关上了。 没注意到司玄烨在听到房门关闭声音的一瞬间,就挺直了肩背,站得笔直。 看向她的时候两眼之中还带着几分感动。 不知道脑补了什么。 凤青梧也没在意,在桌子边坐了下来,看着桌上的三个茶杯,手上的动作顿了顿。 害,大意了。 来到这个时代,她真的是安逸地有些久了,警惕性都下降了这么多。 司君冥和司玄承用过的茶杯,都还好端端地摆在桌上没有收起来。 司玄烨显然也看到了这几个杯子,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主动道:“皇婶之前有客人吗?” 可真是太贴心了。 凤青梧简直都要感动坏了。 从进宫以后,碰到的人个个见微知著,聪明得像是有着七窍玲珑心。 像是司玄烨这种会主动脑补,给她找好借口的人,简直就像是小天使一样美好。 她用力地点了点头,跟着道:“方才德妃娘娘带人过来做客,才离开不久,本王妃还没有来得及收拾。” 床后的司君冥闻言忍不住扯了扯薄唇,黑眸中透出点别样的意味。 淡淡地想,小骗子,撒谎都不带打草稿的,一点都不脸红。 谎话张口就来,叫人猜不透她到底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可怜巴巴缩在角落的司玄承,看到他的表情却堪称惊恐,几乎无法维持面上的表情。 不是吧? 刚才他那个传闻中,喜怒无常、高深莫测、杀人如麻又暴戾无端的冥皇叔,是笑了吧? 他竟然也是会笑的吗? 凤青梧可不知道两个人都在想些什么,很快就主动转移了话题。 一边抬手为司玄烨倒了杯茶水,一边道:“太子殿下还没有说,您这样匆匆过来找本王妃,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 提起正事,司玄烨微微一挺肩,脸上露出几分凝重和黯然。 皱着眉头站在那里,有种说不出的郑重,欲言又止,仿佛是有什么很难以启齿的事情。 看他这样的表现,凤青梧忍不住更加好奇了。 第285章 给那位侍女 虽然才跟司玄烨见了短短的两面,奈何这个青年实在是太好懂了。 他简直就像是一汪清澈的溪水,一眼就能望见底的那种,很难叫人猜不出他的个性。 这是个在吃人的深宫里,长出来的仁善又单纯的太子殿下。 正常说,以他的性格必然是不会自来熟的,更加不会随便麻烦别人。 他能在凤青梧拒绝之后,依然坚持进房就已经很奇怪了,这会儿这副左右为难的样子,更是叫人觉得违和。 毕竟,凤青梧跟他不熟,他明显不是那种没有分寸、交浅言深的人。 那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他即使违背自己的本性,也要硬着头皮来找她呢? 凤青梧来了兴致,干脆将茶盏往他的面前推了推,脸上带着笑意招呼道:“太子殿下不用着急,来,坐下喝杯茶,慢慢说。” 床后的司君冥心底暗暗冷哼一声,双目如电恨不能直接用眼神穿透墙壁。 司玄烨感觉到一点冷意,却没放在心上。 依言在桌边落座,却并没有碰茶盏。 好在他并没有犹豫多久,坐了一会儿就从袖中掏出一个看起来精致漂亮的木质盒子。 沉默了片刻,放在桌子上缓缓推到凤青梧的面前,低声道:“孤今天过来,其实是想让皇婶帮个忙,将这些东西转交给一个人。” 说着,他的脸上露出几分羞愧,低下头,长睫遮盖住眸色。 而他的脸上,则带着几分黯然复杂。 常年握毛笔,他的手并不粗糙,反而纤长白皙,骨节分明,有种读书人特有的青松气质。 那白皙的手指按在乌檀木盒子上,黑白分明形成鲜明的对比,衬得这本来就不便宜的盒子越发有些昂贵和高不可攀。 凤青梧盯着他的手指看了一会儿,才淡淡地道:“太子殿下还没有说,这里面是什么东西呢!” “恭亲王妃可以打开看一看。” 司玄烨收回手,低声道:“这是孤的一点心意。” 凤青梧皱起眉,抬手将盒子打开。 这盒子外面是有锁的,只是如今这锁是开着的,只要掀开搭在一起的锁扣就可以了。 盒子才刚刚一打开,满眼的珠光宝气,险些闪瞎凤青梧的眼睛。 表层是一个小盒子,里面装着一根起码有几百年的人参,继而是几张大额的银票和一些没有印记的珠宝首饰,最底下一层竟然夸张得扑了一层小小的金锭子。 凤青梧整个人都要愣住了,下意识抬手将这盒子盖上,用手试了试。 发现这个盒子果然是预料中的沉重。 司玄烨这是干什么? 这么大一笔财富,就这么交给她,都不会担心的吗? “太子殿下就不怕本王妃私吞?” 凤青梧开玩笑地看着他,无奈道:“这么一大笔银钱,就算是陛下来了,恐怕也是要心动的吧?” 毕竟这个世界上,谁还会嫌弃钱多呢? 她是真的没想到,司玄烨竟然会拿着这么一大笔财富给她。 这里面的东西总价值,足够普通百姓一家人过相对富足的生活过上好几代了。 这么多钱,真的太夸张了。 “孤相信,皇婶不是这样的人。” 凤青梧明明是在开玩笑,司玄烨却认真的抬起头,注视着她的眼睛,诚恳地道:“孤看人还是很准的。皇婶的眼睛干净透彻,看着这些东西只有惊讶和惊叹,却没有一丝贪婪,绝对不会是贪得无厌的人。” 毕竟是精心培养出来的太子,他善良却并不代表着愚蠢。 在把这么多东西交给她的时候,也一直都在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她。 凤青梧倒也没在意,她觉得面前的盒子有些烫手,沉默了片刻才道:“太子殿下要本王妃帮忙,把这些东西交给谁?太子殿下自己亲手交过去不可以吗?” 这么多钱财,简直就是对她定力的考验。 幸亏她对钱财并不怎么太过热衷,虽然喜欢却也没有什么执念。 要是换成一匣子她从没吃过又色香味俱全的糕点,她恐怕早就已经全部都给偷吃掉了。 司玄烨倒不知道她的想法,听到这话又沉默了片刻,才道:“这些东西只能交给皇婶转交,因为……孤不认识这个人,也不知道怎么才能够联系上这个人。” 啊?这么夸张的吗? 这些皇室,办事都这么意识流的吗? 这么一大笔钱财,要送给别人,却不认识这个人,甚至也没有办法联系上这个人。 司玄烨就真的不怕她私吞了这笔钱财,然后撒谎告诉他已经送过去了吗? 这样的傻白甜,到底是怎么在这个深宫里长大的啊! “太子殿下说笑了。” 即使心中腹诽,面上凤青梧却没有展露分毫,反而微笑着试图将盒子重新推到司玄烨的面前。 她伸出食指,轻轻一推。 盒子纹丝不动。 尴尬了,她的力气并不足以只靠一根食指就推动这装满了东西的盒子,最后只得整只手用力,勉强推动几分。 轻轻一笑,道:“太子殿下是大雍未来的继承人,连太子殿下都不知道在哪里的人,本王妃又该去哪里找呢?本王妃只怕要辜负太子殿下的嘱托,这些东西,还请太子殿下收回去吧!” “皇婶一定能找到这个人的!” 见她似乎不想帮忙的样子,司玄烨顿时急了。 他一把将盒子推到凤青梧的面前,也顾不上愧疚和羞赧了,直接张口道:“因为这些,全都是我要送给恭亲王妃的侍女的东西。” 送给她的侍女? 凤青梧怀疑自己听错了。 难道说她的侍女里,有人跟太子在偷偷摸摸地进行地下情恋爱? 否则的话,司玄烨怎么会做出这么离谱的事情? 就在她满脑子猜测的时候,司玄烨攥紧了手掌,低低地叹了口气,道:“说来这件事情,还是母后对不起皇婶和那位侍女……” 他的脸上露出几分挣扎难堪,最后还是选择沉声道:“孤听母后说,她当时在气愤之下,喂了皇婶身边的侍女服下了奇毒鬼面。” 他闭了闭眼睛,沉声道:“这些东西,就是给那位侍女姐姐的。” 第286章 买命钱? 听到这话,凤青梧的表情忍不住冷了下去。 她通透的眼眸一瞬间冰冷犹如冰封,直直地盯着司玄烨,隐隐带着几分杀意。 红唇却一点点翘起冰冷的弧度,一字一顿地询问道:“太子殿下这是什么意思?代替皇后娘娘,给本王妃侍女的一点补偿?” 她顿了顿,脸上的笑容更大,眼神却冷得像是淬了毒,道:“还是说,这是本王妃侍女的买命钱?” 她承认,这个小匣子里的东西综合到一起,确实是一笔不菲的钱财。 在这个三两银子就能买到一个健康孩子的时代,这些钱财在这些人眼里,买一条人命大概是绰绰有余的。 甚至说,这份钱财,很可能是看在她这个恭亲王妃的面子上,才给的。 毕竟身为皇族,高高在上。 别说是折磨毒死一个侍女,就算是良籍的百姓,只要不太过分,杀几个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这样的情况下,司玄烨肯给钱,大概还要被夸一句良善。 这个时代病态的阶层分割和观念,凤青梧管不了。 她只是一个普通人,即使有不同的机遇来到这里,也从来没有妄想过能够凭借一己之力,改变这个世界和所有人的想法。 但是秋水是她的侍女,是她重视的人,没有人可以将她的性命等闲视之。 凤青梧的心头这会儿窜出了一股无名怒火,火光在她的眼底燃烧,简直要烧毁她的理智。 她觉得,如果司玄烨敢点头的话,她可能会不管不顾,直接掏出银针把这个所谓的太子殿下直接毒翻。 让他也尝尝中毒之后百般折磨的滋味儿,免得他还能这么轻描淡写地说出一番风凉话。 不就是钱吗? 从凤兆安那里敲诈一笔,成功拿到自己“嫁妆”的她,现在也算得上是一个小富婆。 这一盒子东西,说实话她并不是很能看在眼里。 大概察觉到她的敌意,又或者是别的什么,司玄烨的眉头微微蹙起来。 “孤绝无这个意思。” 司玄烨满脸认真地低声道:“这是一条人命,孤知道再多的钱财都没有办法弥补。这只是孤一点心意……” 他黯然地垂下头,眼中带着几分愧疚复杂,低声道:“不管怎么说,都是孤的母后做出这样的事情。孤不能说母后的不是,只能尽一点绵薄之力,以表达歉意。” “这些钱财和人参,全都是希望送给皇婶的侍女,让她补补身体的。” 他的脸上露出几分不忍,沉声道:“孤来之前仔细调查过,鬼面这种奇毒的解药早就已经失传,而中毒者却要在饱受折磨之后离世。” 这未免太残忍了。 “孤知道,现在做什么都已经于事无补。” 长睫挡住眸中的情绪,他低声道:“孤除了道歉,什么事情都做不了。拿着这些钱财,起码能让那位娘子,在离世之前的日子里,过得舒心些。” 钱财不能解决这个世界上所有的问题,但是能解决大半问题。 至少对方如果有父母亲人的话,还可以用这些钱财改善亲人的生活。 如果没有,也能买自己想要的东西,让自己在最后的人生中实现未尽的心愿。 他话里的语气十分真诚诚恳,显然一切都是发自肺腑。 看到他这个样子,凤青梧的神色才稍微和缓一些。 却仍旧没有伸手接那个盒子,只是冷淡地抬眼看着司玄烨,道:“太子殿下这次过来,就是为了这个?” 皇帝多疑而心机深沉,贪恋权势又冷血刻薄。 皇后毒辣善妒,手段百出。 这样一对天家夫妻,竟然真的生出来一个善良的傻白甜? 不但没有因为她对皇后做过的事情,而记恨排斥她,反而会郑重地想要弥补一个侍女最后的生命时光? 凤青梧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傻了。 原来老虎的儿子,也可以是小猫咪啊。 就在她怀疑人生的时候,却看到司玄烨的脸上露出几分欲言又止。 过了片刻,他才犹豫着低声道:“其实孤还有个不情之请。” 凤青梧淡淡地道:“太子殿下请说。” “孤……想亲自见一见那位娘子。” 司玄烨低声道:“孤想当面,向她道歉。” 能够留在凤青梧身边做侍女,应当年纪还不大,是没有嫁人的小娘子。 本来应该是花一样绽放的年纪,即使只是个小小的侍女,在恭亲王妃身边做事,日子也该过得舒心娇惯些。 她本来该有很好的未来。 攒下每个月的月俸,等到了年纪,嫁给一个自己喜欢又合适的小郎君,拥有自己的子女和家庭。 哪怕不能,她至少也可以活着继续看着这个世界。 用自己的身体来感知这个世界的精彩,品尝美食,欣赏美景,或哭或笑。 而不是在这个最好的年纪就开始凋零,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好好感受这个世界。 司玄烨的心里难受极了,越想越是觉得愧疚不安。 这明明是皇后做下的孽,他却背负在身上,为之寝食难安。 凤青梧这次是真的吃惊了。 她完全没有想到,司玄烨贵为一国太子,会在乎一个侍女的性命不说,竟然还会想要向一个侍女道歉。 别说在这个阶级森严的封建时代了,哪怕是在更为开明平等的现代,依然会有很多人有着莫名的优渥,看不起更为底层的人。 可是司玄烨作为太子,却能坦坦荡荡地想要对一个侍女道歉。 凤青梧沉默了片刻,低声道:“不必了。” 司玄烨眼中期待的光芒渐渐熄灭,带着几分黯然,却还是勉强牵起嘴角道:“既然皇婶觉得不合适,那就罢了。也是,她现在只怕饱受折磨,孤出现也不过是让她更难过罢了。” 他苦笑一声,拱手道:“是孤太过欠考虑,为难皇婶了。那只能麻烦皇婶,替孤将这些东西,送到那位侍女的手上。” 说着,重新将木盒子推了过来。 这一次,凤青梧没有拒绝。 她抬手按在木盒子上,白嫩的手掌跟黑色的盒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人的目光不由落在上面。 第287章 威严深重 而她抬眼淡淡地看着司玄烨,轻声道:“本王妃的意思是,如果有机会,还是等她稍好一些,太子殿下再亲自跟她说吧……” “她向来是有些臭美的,现在这副模样,恐怕不愿意叫其他人看见。” 她的嘴角微微翘起一点弧度,眼神中也沾上了一点温度。 低声道:“这些东西,本王妃会替太子殿下交给她的。” 也算是对秋水的一点补偿。 秋水跟在原身这个小傻子身边的时候,没享受过什么好日子,反倒从小不得不为了给小傻子填饱肚子受尽欺负,干了不少苦活。 以至于她现在其实也很爱吃,每次跟她一起吃美食的时候都两眼放光。 这些东西,拿给她,她以后就不会每次出门吃东西听到报价就心疼得厉害了。 更何况,将来秋水总是要嫁人的。 这笔钱财,也算是一点嫁妆。 “皇婶的意思是……” 司玄烨微微愣了片刻,紧接着满是狂喜。 惊喜地抬头看过来,追问道:“难道说,那位侍女身上的鬼面毒可以解?” 他查阅典籍,听闻这鬼面毒的制作方式复杂,解毒的法子早就已经失传,现在已经是无解的毒药。 可是听凤青梧的口气,那位侍女仿佛还能治好? 他是真的开心,连带着那双温柔的眼眸都亮晶晶的。 “本王妃是大夫,当然不会让她就这么认命。” 见他这副模样,凤青梧的语气里也带上了点笑意,轻声却坚定地道:“不管怎么样,本王妃都会想办法解开她身上的毒。” 她绝对不会让秋水有事的。 司玄烨真的是个很不错的人,听到凤青梧这么说,也没有因为她的性别和年纪而怀疑她大言不惭。 相反,他颔首,温和地支持道:“皇婶如果有用得着孤的地方,尽管可以跟孤说。孤一定会尽力而为。” 凤青梧到了谢。 东西已经送出去,司玄烨再次关心了一下秋水现在的情况,知道她身上的毒已经短暂控制住,才轻轻松了口气。 起身告辞。 凤青梧将他送到门口,看着他身形挺拔如松地站在阳光底下,突然心头一动。 “太子殿下。” 她红唇轻启,低声问道:“你回宫的时候,撞到本王妃那样对待皇后娘娘。你……不怨恨本王妃吗?” 司玄烨闻言微微一怔,紧接着脸上露出几分复杂。 长睫垂落,他安静地站了片刻,才低声道:“孤听父皇说,皇婶是在想办法医治父皇的心疾,让母后试药。” 凤青梧无声地眨了眨眼睛。 这里有皇帝的眼线,她当然不会开口反驳,自己拆穿自己。 只能无声点头,默认了这个说法。 但是—— 这个太子殿下难道真的这么傻白甜吗? 皇帝这么说,他就这么信了? 他办事才从宫外回来,跟凤青梧拢共就见了两面,还知道了她跟皇后之间的龃龉,难道他就没有一点怀疑是她故意报复? “还要劳烦皇婶劳心费力,替父皇的身体多多操劳。” 司玄烨却拱手冲她微微一弯腰。 君子如玉,风度翩翩。 等到他直起脊背,脸上已经一片平静,垂着眼睛低声道:“母后是为了父皇吃苦,想必母后也是心甘情愿的。更何况……” 他顿了顿,低声道:“人做错了事情,总不能因为自己不觉得有错,就真的不付出任何代价。” 他也听皇后说过了,凤青梧不过是叫皇后亲身感受一下鬼面的痛苦。 身为人子,他本来应该维护皇后,保护皇后。 可是听到皇后这样说的时候,他又不可自制地认同凤青梧的做法。 这让他很矛盾也很痛苦。 大概,他真的就是个不孝子吧。 自嘲地笑了笑,司玄烨没有再多说什么,朝着凤青梧重新施了一礼,转身离开。 看着他修长的身影在阳光的照射下一步步远走,渐渐消失,凤青梧莫名感觉到几分压抑,无声地叹了口气。 在这个吃人的宫廷里,也不知道司玄烨的幸运到底能够维持多久。 更不知道,他还能保持这样的清正良善多久。 或许对于一个帝王来说,这份善良,是最没有用的东西。 怀着感慨,凤青梧转身重新回房。 这一次,司君冥和司玄承已经从床后出来,各自坐在桌子边上。 司君冥向来是坦荡尊贵的,不管在哪里都是一副从容优雅的模样,静静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继续品茶。 反倒是总是吊儿郎当,带着几分浪荡的司玄承,难得有些拘束地坐在一侧,有些坐立难安的样子。 看着他这个样子,凤青梧觉得有些好笑,抿了抿唇故意道:“六皇子殿下这是怎么了?是本王妃这里的凳子不舒服吗?看你做得不是很安稳的样子。” 司玄承:…… 人艰不拆。 难道要让他说他只是有些害怕这位比他大不了多少的皇叔吗? 干巴巴地笑了一声,他想要瞪凤青梧一眼又不敢,只能无奈地道:“本王只是没想到,皇婶宫中的耗子,竟然这么大。” 说什么可能是耗子撞到了什么。 敢把司君冥说成耗子,还能好好地站在这里,他这位皇婶真是个神人。 “是啊,宫廷之中毕竟富足,可能是耗子也养得格外肥一些。” 凤青梧闻言忍不住抿唇笑了一声,好笑道:“没想到惊扰了六皇子殿下。六皇子殿下见谅。” 不见谅,又能怎么样呢? 司玄承这会儿心情十分复杂,总之是在这里坐不下去了。 他只能勉强地扯出笑意,道:“本王想起还有事情没有处理,就不在这里继续叨扰冥皇叔和皇婶了。本王先告辞。” 说罢,简直像是火烧屁股似的,匆匆起身离开。 凤青梧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简直忍不住笑意,忍不住笑了半天,才意味深长地道:“冥皇叔果然是人人闻之色变。威严深重啊!” 司君冥淡淡地扫了她一眼。 他只是坐在桌边,就显露出优雅尊贵的气场,手中捏着茶盏,黑色的眼眸静静地看着她。 带着几分玩味,意味深长地反问道:“大耗子?” 第288章 躲这么远做什么? 凤青梧的表情顿时一僵。 不是,怎么还带秋后算账的啊? 偏偏这件事情确实是她理亏,让她想要反驳都不能理直气壮。 默默地向后退了两步,她的脸上露出一点讨好的笑意,干巴巴地道:“就,就事急从权嘛……冥皇叔,一定也能理解的,对不对?” 司君冥没有说话,只是拿一双漆黑的眸子静静地看着她,好像在看她还能编出什么花样。 救命。 这个样子看人的他,真的好像是威严的教导主任,叫人打从心底里发憷。 凤青梧不着痕迹地又退了一步,自觉已经退到了安全距离,才咽了口唾沫。 “我也没想到,冥皇叔会突然发出动静啊!” 她悄咪咪地抬眼打量他的表情,小声嘀咕道:“为了不让冥皇叔被发现,我只能信口胡扯一个理由……当时就随便那么一说,冥皇叔不要那么小气嘛!” 她又不是故意骂他! 只是随随便便那么一找借口罢了。 更何况,大耗子又怎么了? 大耗子也在很努力地生存啊,他不应该物种歧视! 凤青梧在心底里偷偷地疯狂叭叭,嘴上却不敢多说什么,难得有些怂唧唧的。 连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都带上了几分心虚,上看下看就是不敢正眼看人。 这副模样,让司君冥都快要气笑了。 “本王就那么见不得人?” 他的薄唇扯出一点冰冷的弧度,嗓音更是冰寒刺骨地道:“本王来看自己的王妃,还要躲起来。这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啊,这……” 凤青梧整个愣住了。 她怔了怔,才木然地抬起头道:“可是这是德妃娘娘的寝宫啊……冥皇叔你难道是走宫门进来的?” 司君冥的脸一黑。 他当然不是。 每次他入宫,他那位皇兄就严阵以待,仿佛防着他随时拔剑伤人似的。 哪怕他并没有那个心思,也实在不喜欢进宫就要被人当成贼似的防着。 只是来跟凤青梧说几句话,他当然没有大张旗鼓地从宫门进来,反而直接飞檐走壁,避开所有巡逻的人过来找她。 见他这副表情,凤青梧顿时了然了,深深觉得自己现在理不直气也可以壮了。 “冥皇叔你翻墙入宫,怎么好意思跟别人见面?” 她试图占据有理的那一方,道:“幸亏今天来的是六皇子殿下,如果是皇帝的人,追问冥皇叔是怎么进宫的,冥皇叔怎么解释?” 难道说他是翻墙来的? 和完全不符合恭亲王的逼格好吧! 而且这里是后宫,他怎么都该避讳一些。 大喇喇地直入宠妃的寝宫,是害怕皇帝对他的怀疑忌惮不够多吗? 这样子看来,她的顾虑似乎很有道理。 然而司君冥静默地看了她两眼,倏尔一针见血地道:“王妃编造理由的能力,倒是卓越。” 糊弄起人来,一点也不含糊,险些把他都给绕进去了。 “一般一般吧!” 凤青梧跟他装糊涂,冲他露出一点笑容。 她已经尽力了! 更何况,区区骂一句“大耗子”,司君冥难道还真的要跟她计较个天荒地老? 她自作主张地将这件事情翻篇,眉头微微皱起,转而道:“冥皇叔,你看太子殿下今天过来找我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是真的有点苦恼,摸不清司玄烨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学过的历史和她的生活经验,不允许她相信这个深宫里还有司玄烨这样的傻白甜。 可是另外一方面,当看到一个没有被大染缸所污染,始终保持自己清正纯粹的人的时候,人总是会吸引的。 她的心里说不清是希望司玄烨是真是假,头疼这种消息也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索性直接求助司君冥。 不料却换来司君冥略有奇怪的一眼,淡声道:“你以为是什么意思?” “就是不知道才问冥皇叔啊……” 凤青梧忍不住鼓起一点脸颊,低声道:“冥皇叔毕竟消息灵通,眼神毒辣。我相信冥皇叔的判断。” 还偷偷捧了司君冥一手。 说实话,她还是觉得盒子里的那些钱财有些烫手,即使那并不是给她的。 可是她又觉得,秋水受了这么大的罪,吃了这么多的苦,别说是盒子里这些东西,哪怕再多十倍百倍,也都是应该的。 伤害了别人要赔偿,有问题吗? 一点问题都没有。 可是这个时代的等级森严,而她现在还是太过弱小,根本不可能改变这个时代的观念。 一时左右为难。 “过来。” 就在这时,她的耳畔响起一声冷冰冰的声音。 司君冥依然端坐在原位,眉头却不知道什么时候皱了起来,脸色看起来也格外的黑沉,莫名有些吓人。 凤青梧还沉浸在自己的犹豫纠结里,听到这话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愣地抬起头。 那双总是有些清冷聪慧的眼睛下意识地瞪得滚圆,像是一只迷茫的小狗狗看过来,红唇无意识地张成了一个圆形:“啊?” 傻乎乎的,还有点可爱。 让人想捏一捏她的脸颊。 回忆起那柔嫩的触感,司君冥觉得自己的指腹有些微微的痒意。 单手虚虚握拳,放在唇边轻咳一声,他皱着眉头,看向还站在原地的凤青梧。 他向来不喜欢同一句话说两遍,也没有人敢让他重复一句话第二遍。 见她脚下纹丝不动,他蓦得起身。 看着面前骤然贴近的躯体,凤青梧下意识地想要后退。 然而一道大掌比她的动作更快,直接贴在她纤细的腰肢上。 这个人看起来高大冷漠,浑身上下冷冰冰的,像是冰雕成的人。 然而他的手心温度,却跟他这个冰冷的人完全不一样,不仅不冷,反而灼热得有些烫人。 贴在她的后腰上,纹丝不动。 男人完美的俊脸低垂下来,脸色隐隐有些不满,沉声道:“躲这么远做什么?” 哈? 凤青梧感觉到自己的大脑有些宕机。 一定是因为司君冥的举动实在是太过出人意料,而不是因为她受到美色蛊惑,大脑一片空白。 第289章 一定是错觉 无意识地咽了口唾沫,她摇了摇头。 声音带着几分紧张的紧绷,道:“我,我没有……” “很喜欢站着?” 司君冥冷冷地看她,像是根本没有听她说什么。 另外一只手捏住她纤细的手腕,动作顿了顿。 她的手腕真的很细。 明明已经养了这么久,每天吃得东西也不少,可是还是很纤细,给人一种伶仃的错觉,仿佛一捏就断似的。 软绵绵的,好像没有骨头。 莫名让人生出一点暴戾,想要试试会不会捏断。 又生怕真的捏疼了她。 司君冥自己都没察觉,他手上的力气一松再松,最后变成松松环绕着她的手腕,指腹还不自觉地在她的肌肤上轻轻蹭了蹭。 常年习武,他的指腹有着一层薄薄的茧,若有似无地刮蹭过肌肤,带来一点酥麻的痒意。 凤青梧的眼睛顿时瞪得铜铃一般,不敢置信地看他。 这,这这这这是错觉吧? 她怎么觉得,司君冥好像抓她手的时候,还悄悄摸了两下? 不可能。 这个男人最是厌女不过,对待一直喜欢的卫清箩都能连一指头都不碰一下。 这么一本正经的恭亲王,怎么可能会趁机占她便宜呢? 一定是错觉……吧? 她忍不住抬眼去打量司君冥的神色,却见他照旧是那幅从容冰冷的模样,面上没有丝毫异色。 仿佛刚才这么做的人不是他,又似乎他真的什么都没做。 真的是错觉? 还是说只是无意中刮蹭到,她太过敏感,想得太多? 凤青梧有些想不通,也就没有看到司君冥那乌黑发丝下掩藏的微微泛红的耳根。 “坐下说。” 嗓音冰凉,带着几分命令的味道。 司君冥带着她在桌子旁边落座。 凤青梧恍惚地坐在他身边,也不知道事情到底为什么发展到了这种地步。 “冥皇叔,你还没说呢!” 她把那点细微的异样抛到脑后,鼓起嘴催促道:“太子殿下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她的眼睛轻轻转了转。 司君冥这个人,嘴巴向来是严得很。 不想说的时候,就算是想尽了办法也撬不开他的嘴。 她的精神力忍不住蠢蠢欲动,紧接着又长叹一口气。 可惜她只能配合心理学催眠的方式,催眠一些心智并不那么坚定的人,并不能直接窥探别人的想法。 像是司君冥这种明显心志坚定,不会为外物所动的人,她根本没有办法催眠。 只能长长地叹一口气,没什么形象的趴到了桌子上。 她的脸颊鼓鼓,像是藏了过冬粮食的小仓鼠。 司君冥觉得自己的手又痒了起来。 这让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一些,总觉得自己这段时间,似乎对凤青梧多了许多没有必要的关注。 “太子向来仁爱宽容,皇帝最不喜欢他过于良善到了有些懦弱的性子。” 迎着凤仓鼠的眼神,司君冥最后还是开口道:“他既然将这些东西交给你,就是真心想要向你的侍女道歉。你只管收下就是。” 更何况,哪怕司玄烨是别有所图,他也护得住她。 不过是一盒子阿堵物罢了,哪怕是这个百倍千倍,他也兜得住。 只是这话,就没必要告诉她了。 凤青梧并不知道司君冥的想法,只知道这些东西已经切切实实属于秋水了。 这让她的心情一瞬间放晴,欢呼一声直接搂住盒子,笑眯眯地道:“哇,发财了!” 明明不是她的东西,她还是那么高兴。 而且区区一小盒子罢了…… 司君冥浅浅皱眉,有些想不明白她兴奋的点到底在哪里。 却也没有多说,只是静静地坐在一侧,看她数银子。 等到凤青梧的兴奋终于降了下去,她才抬起头笑眯眯地冲着司君冥道:“冥皇叔,今天的事情多谢你啦!等下次我送冥皇叔一些我自制的药丸,作为感谢。” 司君冥沉默了片刻,应了一声:“嗯。” 如果是别的感谢,他当然会直接拒绝。 她毕竟是他的王妃,不管他想不想承认,这都已经是既定的事实。 那他维护她完全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根本不需要她的感谢和报酬。 可是她自制的药丸——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司君冥已经清晰地知晓,她的医术到底有多么高超。 简单一个止血的方子,都是跟其他太医完全不同,用价更为低廉同时效果也很不错。 这样的方子,不管放到哪里都是无价之宝,偏偏她却总是不看在眼里的样子,似乎一点也不在意这些方子会不会对外泄露。 作为在刀光剑影中拼杀,还要养着无数人的司君冥,很难能拒绝这样的贿赂。 凤青梧倒没想这么多,她既然开口,就是真的想要感谢司君冥。 见他应了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只是眨了眨眼睛。 暗示性地端起茶盏,冲着司君冥缓慢而用力地眨了眨眼睛,轻声道:“冥皇叔?” 她觉得自己已经暗示得够明显了! 时间都已经不早了,端茶送客,司君冥不可能会不懂吧? 今天折腾了一整天,她就是铁打的也撑不住了,更何况这具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她从前的状态。 现在她只想扑到床榻上,在柔软的被褥之间打个滚,然后好好睡一觉。 享受生活。 然而司君冥却依然端坐在那里,仿佛根本听不懂她的暗示,也看不懂她的行为。 静静地举杯凑近唇边,听到她的声音微微抬起一边眉,淡声应道:“嗯?” “……” 凤青梧沉默了。 她怀疑司君冥故意装糊涂,可是她又没有证据。 因为他的态度实在是太理所当然了,堪称天衣无缝。 她咬了咬牙,进一步暗示:“时候已经不早了,我给冥皇叔的谢礼还要一段时间作为准备……不如等下次冥皇叔过来,我们再谈?” “不急。” 司君冥神色平静地道:“本王这段时间,都会留在宿京。你尽管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 可是,她现在就想睡觉啊! 这个人到底怎么回事儿? 明明以前,一分钟都不愿意跟她多呆,活像她是什么瘟疫似的。 现在这么赖在她房里不走了啊? 凤青梧忍了又忍,到底还是憋不住,只能轻咳一声道:“那个……冥皇叔,你看都这个时间了,你……” 第290章 冥皇叔真是博爱 是不是该走啦? 他不走,她还想睡觉呢! 凤青梧眨了眨眼睛,拼命暗示。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房间内没有燃起烛火,朦朦胧胧的光线仿佛在人的眼前撒下了数重纱。 而她的轮廓在这种暗淡的光线里也显得有些妩媚的温柔,叫人情不自禁看了又看。 眨眼睛的时候,似乎有细碎的星光从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中跑了出来。 司君冥觉得自己胸口重重跳了一下。 心脏仿佛在这一瞬间有了自己的意识,用力撞击了一下他的胸腔,把他的胸口都撞得有些疼。 细碎的酥麻扩散开来,让他的指腹都染上了某种意味莫名的痒意。 他抬手轻咳一声,没有接话,而是从怀中掏出火折子。 动作熟练得将房中的烛火点燃。 暗淡的光线里骤然亮起一抹金黄,将他英俊淡漠的面容照亮。 一瞬间,仿佛在暗淡的世界里出现神祇,莫名将他本就尊贵的气场衬托得愈发有些圣洁。 都说灯下看美人,越看越是觉得美。 凤青梧现在深以为然,忍不住看了一眼又一眼。 司君冥淡淡的扫了她一眼,漆黑的瞳孔中快速地掠过一抹什么,很快转为平静。 淡声道:“眼睛抽筋了?” 想看就看便是了,又没有谁拦着她。 做什么要看一眼又挪开,看一眼又挪开。 明亮的烛光在她的眼睛中反射着璀璨的光芒,烟波随着她的动作流转,莫名让人心头生出点别样的滋味儿。 仿佛就算是满天星辰,都没有她的眼眸漂亮。 司君冥微微抿起唇瓣,将复杂的思绪压在心底。 如果他也能来到现代,曾经在网络上冲浪多年,大概就能知道自己此刻的心情,完全是被凤青梧给电到了。 绝色清冷中又带着无尽风情的美人儿,长睫轻轻眨动,电光四射。 又有谁能够抵抗得了呢? 什么叫眼睛抽筋?! 凤青梧听到这话简直要气炸,忍不住双手叉腰,带着几分不满怒道:“我这是在表示对冥皇叔的礼貌,冥皇叔到底懂不懂啊?” “礼貌?” 司君冥扫她一眼,轻描淡写中透着十足的不信,道:“本王怎么不知道,这世上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礼仪?” “冥皇叔不知道,又不代表没有!” 凤青梧气恼地鼓起脸颊,道:“你看,我要是不看冥皇叔,岂不是显得冥皇叔很没有魅力?我这完全是因为冥皇叔长得好看,所以才看你的!” “但是冥皇叔又不喜欢别人一直盯着你看,我还不是为了尊重冥皇叔的喜好。” 她掰着手指,觉得自己十分得理直气壮,道:“我既照顾了冥皇叔的心情,又尊重了冥皇叔的美貌,这难道说不是礼貌又体贴吗?” 哇,她都要爱上自己了。 司君冥:…… 他沉默着看她,实在是不明白她脑袋里怎么会有那么多古灵精怪的想法,又是从哪儿找来这些歪理。 偏偏还能逻辑自洽,自圆其说,仿佛很有道理的样子。 偏偏她红唇微微嘟起,粉腮鼓起的样子,可爱中透着几分少女的娇嗔,实在是很难让人狠下心来拒绝。 司君冥哭笑不得,摇了摇头,淡声道:“既然这样,你还是一直看着吧。” 总好过看一眼又一眼,看得他心头莫名有些乱,连向来平稳的心跳都仿佛失去了节奏。 总要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心脏出了什么问题。 “这可是冥皇叔自己说的!” 凤青梧闻言,顿时两眼亮起,毫不客气地托腮直勾勾地盯着他。 几乎都要不眨眼睛。 司君冥真的完全长得符合她的审美,越看越觉得好看。 怎么看都看不腻。 就连他的气场都很得她的欢喜,只是可惜…… 想到他复杂的情史和身边的许多人,凤青梧突然有些没了兴致,长睫缓慢地抖了抖。 突然开口道:“冥皇叔,你到底最喜欢谁啊?” 司君冥微微一怔,掀起眼睑,黑眸犹如平静的湖水,淡声道:“问这个做什么?” “随便问问。” 脚掌在地上轻轻蹭了蹭,凤青梧还是决定遵从自己的本心,询问道:“冥皇叔说说呗。” 她真的很想知道,在这么多人当中,到底谁才是司君冥心底里的人? 苏御?卫清箩?安巧巧? 还是说小长安已经去世的娘亲? 司君冥又一次沉默了片刻,最后还是诚实地摇了摇头,平静地道:“本王不知道。” 准确得来说,他也不是很清楚什么样子才能算得上是喜欢,又要怎么去定义喜欢。 从出生以来,他就被冠以煞星的名头,跟生出他的太后都不能过于亲近。 即使因为展露的聪慧得到了先皇的喜欢和偏爱,可是他身边大部分时间环绕着的都是恭敬又冷漠的下人。 没有什么人可以交心,也没有跟多少人交往。 他的人生中从充斥着不断的学习,到先皇去世后只剩下为了好好活着跟皇帝抗争。 这个世上没有人真正的喜欢他这个人,他也从来不曾喜欢过别人。 他没有体验过这世上许多的情感,自然也不知道自己最喜欢谁。 他连喜欢是什么,都搞不清楚。 凤青梧却不知道这些,听到他这话,顿时气恼地瞪他一眼。 好啊! 亏她还以为自己误会了他,结果才不是这样! 这分明就是花心大萝卜,老海王了。 不知道最喜欢哪一个,不就是说明了每一个人都喜欢吗? 凤青梧莫名想起了一个很流行的表情包。 我不是花心,我只是心脏碎成了很多瓣,每一瓣都爱上了不同的人.jpg。 好家伙,果然不愧是这个时代的皇族,真是渣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也是,这个时代本来就是一夫多妻,他可以名正言顺的享受齐人之福。 当然是想喜欢几个就喜欢几个,只怕他自己还根本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呢! 明明是自己问的问题,凤青梧却觉得要把自己给问抑郁了。 心头莫名堵着一股火气,无处发泄。 她捏紧了拳头,从牙缝里挤出一抹笑意,咬牙切齿道:“是吗?那冥皇叔还真是博爱。” 第291章 上天 司君冥略有些疑惑地看她一眼。 总觉得她似乎是有些生气了。 可是没道理啊! 明明刚才好好的,怎么才说了一句话,就生气了? “本王从不博爱。” 就算这样,他还是认认真真地回答她的话,道:“从来没有人说过本王博爱。” 他的眼睫毛真的很长。 又长又密,在烛光下投下细细密密的阴影,只有零碎的光芒,悉数落在他静谧的黑色瞳孔上。 越发显得那双眼睛幽深而聪睿,有种让人不敢直视的通透。 凤青梧看着他这副真诚的样子,心底里一时之间有些无力。 也对,司君冥这样的,在这个时代真的连花心都算不上。 实际上,也确实有很多人都在讨论他不近女色。 明明他的后宅里有一个安巧巧,还有一个为了给他生下小长安而死的女人。 就算不算他身边的苏御和在宫中的念念不忘的卫清箩,他的身边也不缺人,在这个时代却依然会被说成是不近女色。 只是有这么几段感情,在这些皇族的眼里,大概就已经是珍惜生物了吧?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越是清晰地意识到这一点,凤青梧就越是觉得自己的心口有些发闷。 “哦,是我说错了。” 她闷闷的应了一声,兴致不高地趴在桌子上。 再次开口赶人:“冥皇叔,时间不早了,我要休息了。你现在还不出宫吗?” 她的心情有些不好,说话也就直白了许多。 司君冥的眉头皱了起来。 他并不是一个喜欢浪费时间的人。 从前他的人生,总是被各种各样的公务填满,很少会有这样的时候。 单纯跟一个人坐在一起,说些根本没有什么实际意义的话,就算是不说话只是坐在这里,他也丝毫不觉得不耐烦。 反而想要这段时间再更长一些。 明明是从前看来浪费时间的举动,他竟然有些甘之如饴的滋味儿。 更重要的是,似乎只有跟她在一起,这样的行为才有了意义。 如果是跟其他人,又或者是自己独处,他宁愿将所有的时间都用来处理公务或者练武。 他这到底是怎么了? 眉头蹙了蹙,又很快松开,司君冥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浪费太多时间。 他看着将后脑勺对着自己的凤青梧,沉默了片刻,还是直接开口问道:“你不高兴?” “我没有。” 凤青梧的语气照旧是闷闷的,伏在桌子上道:“我就是累了。” 司君冥再次沉默了。 如果是其他人这么说,他会直接转身离开。 可是她这么说,他却本能地察觉到她在撒谎,并且不愿意看到她这副模样。 这到底是为什么? 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人教导过他遇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做,他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让她不再继续这样下去。 这次沉默的时间很久,久到凤青梧都要以为他已经无声无息得离开了。 男人骤然站起身,微微抬起手。 一道无形的气劲疾射而出,直接将烛火熄灭。 房间从刚才的明亮直接堕入黑暗,让凤青梧有些不适应地眨了眨眼睛,满眼都是疑惑地低声问了一句:“冥皇叔?” 好端端的,怎么又把蜡烛给熄灭了? “来。” 高大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转到了她的面前。 在一片黑暗之中,他抬起手放在她的眼前。 语气还是那种平静而冰冷的声调,冲着她发出邀请。 凤青梧缓慢地再次眨眼,眼睛逐渐适应了骤然降临的黑暗,她借着月光看向面前这只手掌。 在月光下,手掌上的薄茧不再清晰,只能看到一个骨节分明的好看手掌轮廓。 怎么会有人的手,也这么好看啊! 就连修剪的指甲弧度,都契合她的心意。 凤青梧的心底里忍不住低声叹了口气,明明还是有些烦闷,却又像是被蛊惑似的,将手放在了他的掌心里。 “冥皇叔想要带我去哪儿?” 她轻声问。 “去了就知道了。” 司君冥收拢手掌,感觉自己像是捏着一团软绵绵的棉花糖。 稍微一用力,就会把她直接捏变形。 这样的想象,让他忍不住松了松力道,感觉这微凉细腻的触感,让他很有些手足无措。 最后他索性垂下眼,在黑暗中盯着她的眼睛,低声道:“牵着本王的袖子。” 凤青梧听话得攥住他的袖子。 被他带着走到了窗户边上。 耳畔听到一声极轻又冷的“得罪”,紧接着她的腰肢上就是一紧。 一道带着冷意的松木香气骤然将她包围,紧接着是腰肢上的力道收紧,她的身体陡然腾空而起。 根本来不及反应,失重的感觉传来。 她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身体拔地而起,直接翻出窗户,无声无息地升到半空中。 司君冥竟然带着她,直接施展轻功,飞上了屋顶。 很难形容这种滋味儿。 在末世来临的之前,她做过很多次飞机,曾经在比这还要高无数米的位置看到过地面的景象,见识过天空的广袤无垠。 可是坐飞机,跟现在是不一样的。 她被司君冥揽着腰,微凉的夜风扑面而来,鼻端嗅着清新的空气,感受高空的风景在眼前快速掠过,这一瞬间,简直像是她自己在空中飞翔一样。 刚开始或许有细微的不适应,很快就化为兴奋和激动。 凤青梧情不自禁地抬眼望去,头顶是浩瀚的、未经污染的星空,明月当头,清冷慈悲。 脚底下是壮阔璀璨的宫廷,耳边是风声。 她贴着司君冥,感受着他脚尖轻飘飘地一点,就带着她飞出很远的距离,仿佛这一瞬间她也变成了展翅翱翔的大鹏。 让人上瘾。 凤青梧的双眼晶亮,顾不上再去问这一次的目的地,全身心地享受着飞翔的快乐。 没有察觉到,她身边的司君冥眸光落在她的脸上,闪过微不可查的笑意。 他们并没有离开皇宫,而是来到了位于宫中位置最高的摘星楼。 这栋摘星楼,是曾经有位皇帝迷信长生之术,为了追求长生,听信方术的话建的,高耸入云。 以现在的科技水平来说,建成这样高,真的非常难得。 第292章 心如擂鼓 对比现代动辄就几十层高的高楼大厦,显然不够看。 可是在如今,所有的建筑都普遍偏低的时候,在摘星楼的楼顶,有种一览众山小的畅快感。 才刚刚亲生经历了飞行的滋味儿,凤青梧的双眼晶亮,犹带着尚未散去的兴奋。 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时代的空气还没有遭受过污染,夜幕低垂的时候,天空仿佛很近。 在摘星楼上,似乎真的一伸手,就能触摸到璀璨的群星。 而下方,是庞大的宫殿群,间或零星亮起的灯火。 整个宿京,现在还没有彻底陷入沉眠,依然有不少地方亮着灯光。 仿佛地面上也铺展着一条稀疏的星河,让人有种恍惚奇幻的感觉。 看着眼前的风景,仿佛心中的郁气也全都跟着消散。 “在这里等本王。” 司君冥长身而立,圆月在他的身后洒下清冷的月辉,衬得他整个人越发清冷而高贵,遥远的像是下凡的月神。 而他如霜雪般的脸上,照旧是平静到了面无表情的样子。 这样近乎浪漫的低空飞行,也没能让他有任何的色变。 凤青梧心中的兴奋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倏然就平静了下来。 她抿唇轻声应了一句,眸光转向下面,轻声道:“好,冥皇叔早点回来。” 她自己可不想辛辛苦苦从摘星楼爬下去,更加不想靠自己的双脚走回云箩宫。 要知道,看着他们似乎赶过来没用多少时间,可是轻功的速度真的挺快的,更何况是在空中过来。 真的要靠她的脚,就算不至于走废了,黑黢黢的走那么远,她也没多少兴致。 “很快。”司君冥淡声应了一句。 话音才刚落下,他的脚下就是轻轻一点,整个人疾射而出,很快消失在无边的夜色里。 高空的风略有些冷意,凤青梧穿得单薄,微微抱了抱双臂。 当司君冥离开之后,她独自站在这里,莫名有种天地之间只剩下她自己一个人的孤寂感。 心头那点莫名的郁气似乎又重新卷土重来。 搞什么啊! 她明明是个只要吃饱喝足,就能够心满意足的咸鱼。 这个时代对比末世来说,虽然阶级分明,有很多她不习惯也不喜欢的地方,可是也已经像是天堂一样了。 不需要担心随时随地会有危险,更不需要为了吃喝发愁。 想吃什么就能吃什么,还有不少俊男美女。 简直是在末世时候,梦里的生活。 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自嘲地笑了一声,凤青梧干脆趴在摘星楼的围栏上,目光空落落地俯瞰着整个皇城。 就在她神游的时候,耳边掠过一道风声。 似乎过去了没多久,又似乎过了好一会儿,司君冥已经重新站在她的身边。 “冥皇叔刚刚去干嘛了?” 凤青梧有些懒洋洋地抬眼看他,单手撑着下巴,道:“我就是随口问问,冥皇叔不说也没关系。” 她突然想起,这个时代的规矩真的特别多。 皇帝的行踪都是不能随便打听的,不小心就会被冠上“窥伺帝踪”的罪名。 大概他们皇族就是很介意这些,想到之前司君冥也总是会动不动对她黑脸,她又忍不住撇撇嘴,在心底里暗暗记上了一笔。 喜怒无常,真的是太难伺候啦! 她在心底里暗自腹诽,没察觉到司君冥的目光轻轻地在她的脸上扫了一圈,目光有片刻的沉凝。 她的长相,真的很得造物主的偏爱。 明眸皓齿,每一处都精致明艳到了恰到好处的地步,初一看惊艳,越看越觉得她清冷艳丽,恍如神仙妃子。 洁白的月色披撒下来,给她罩上一层朦胧的月光,将她整个人衬得越发清冷娇媚,透出一种天真的风情。 司君冥的喉结滚动一下,莫名有些口腔发干。 半天没有得到回应,原本有些心不在焉的凤青梧忍不住有些诧异。 扭头看过来:“冥皇叔?” 好端端的,怎么不理人啊! “嗯。” 司君冥淡淡地应了一声,状似不经意地扭头,避开她的目光。 抬起手来轻轻晃了一下,道:“给你。” 他的手上捏着一个布口袋,看起来轻飘飘的,好像没装什么东西的样子。 布料柔软,在夜风中轻轻晃了晃。 凤青梧愣住了。 给她这个干什么?难不成让她在摘星楼上抓风玩? “这是什么?” 她眼中带着好奇,接过布口袋,手指摸索着将口袋解开,嘴上道:“冥皇叔打算让我做什么?该不是要让我在这里喝西北风……吧?” 她的声音顿时凝滞了,整个人愣愣地看着眼前的景象,傻住了。 说实话,当她解开口袋的时候,没有想到会看到这样的景象,一时之间整个人都被震撼,只能睁大眼睛。 红唇还保持着微微开启的姿态,张成了一个小小的圆形,半天都合不上。 眼睛圆圆的,嘴巴也圆圆的,说不出的可爱。 司君冥的眸光不由落在她的脸上,眼底极快地掠过一丝笑意。 凤青梧却完全无暇顾及,怔怔的看着眼前仿佛童话一般的景象。 布口袋刚刚敞开的那一刻,就有无数细碎的光点争先恐后地从口袋里钻了出来。 数不清到底有多少萤火虫,一瞬间从里面冒出来,在四周飞舞旋转,细碎的荧光在夜空中划过。 于是黑暗之中的摘星楼亮起星星点点的光芒,仿佛璀璨的银河被偷了一缕放在这里随风飘荡。 这光芒并不明亮,却美得梦幻,犹如童话故事里的美丽场景。 也难怪凤青梧会震惊到了说不出话的地步。 太美了。 黑暗之中亮起的细微光芒,仿佛是单独送给她的星光。 谁能拒绝这样的浪漫呢? 凤青梧感觉到,自己的胸腔像是被什么狠狠地撞了一下,紧接着心脏像是疯了的小鹿似的,不要命地“砰砰”撞击着她的胸口。 叫她不得不抬手一把按住自己的心口位置,用力再用力,生怕稍有松懈,这颗心脏就直接从喉咙里跳出来。 又害怕这里的环境太过安静,夜风的声音太过细微,遮不住她犹如擂鼓一般的心声。 第293章 你还生气吗 “本王听人说,萤火虫单独一直活不了太久,唯有一群萤火虫才能长长久久地活下去。” 司君冥也抬起眼,黑色的瞳孔平静地注视着眼前的这一幕。 他并不觉得这一幕有多么浪漫,作为制造者,自然也没有觉得多么绮丽和震撼。 他的眸色淡定,仿佛是再寻常不过的样子。 凤青梧捂住胸口,艰难地道:“所以冥皇叔就捉了这么多过来?你,你用了多久?很麻烦吧?” 她的脑袋里一片空白,心底乱糟糟的,一时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说些什么。 她其实更想问,他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要送这么多的萤火虫给她,为什么要送她这样一片绮丽浪漫的光芒? 她向来是坦荡而洒脱的,哪怕是面对生死都能从容面对。 这却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退缩了。 莫名就不敢问出这些问题。 “没有多麻烦。” 司君冥淡淡地应了一声,并没有表功。 即使他这么说,凤青梧也没有当真。 怎么可能不麻烦呢? 就算在这个时代,空气质量好,萤火虫比较多,也没有到了随处可见的地步。 更何况,这繁多到数不过来的萤火虫,一只一只小心翼翼地捕捉,还不能伤害到它们,想想就觉得很麻烦。 她抿紧了唇瓣,不让自己再继续追问下去,目光追逐着嬉戏的萤火虫,耳边是自己清晰的心跳声。 坏了。 她捧着心口想。 她好像也开始变得不理智起来,似乎渐渐失去了对于心脏的操控能力。 明明知道这个时代,对于女性来说有多么的不公平,也知道他是个心有所属,甚至已经生下了小长安这么大的儿子。 更重要的是,他似乎男女通吃,除了长相完全在她的审美点上之外,似乎每一处都不符合她的择偶标准。 可是怎么办呢? 有时候感情就是这么不讲道理的事情,她似乎……真的沦陷了。 凤青梧前所未有的清晰明白了自己的心情,更懂得了为什么自己会一次次突如其来的烦躁恼火。 因为她动心了。 动心,然后就会在乎,在乎就会吃醋。 她注视着独属于她的萤火虫,在这片美景面前,才刚品尝到一点甜蜜的滋味儿,口腔里就弥漫上了淡淡的苦涩。 即使动了心,她还是保持着应有的理智,知道最明智的选择就是收敛自己的感情,不要放任自己沉沦。 司君冥的身边不缺红颜蓝颜,她如果继续喜欢下去,难道要像是安巧巧一样,甘心待在他的后院里,成为他未来众多男人女人之一? 只能在日复一日的争风吃醋里失去自己,苦苦等待着他的临幸和回眸。 只要想想那样的生活,凤青梧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用力地摇了摇头。 不行。 她不能接受自己变成那个样子。 与其那样,她宁愿自己亲手掐灭这萌芽的感情。 只是—— 凤青梧的眼神中带着负责,忍不住看了男人冷峻的侧脸一眼。 他到底是有心还是无心?到底知不知道这样的举动,有多么的撩拨别人的心弦? 然而没想到,她才一抬眼,就正正撞入一片平静犹如湖水般的黑眸,深邃幽冷,仿佛能够攥取人的魂魄。 天空之中,是璀璨的星河和明亮的圆月。 脚底下,是浩瀚的宫廷和万家灯火,是一览众山小的开阔。 面前,是飞舞的璀璨萤火虫,犹如梦一般的绮丽景象。 不管哪里,都是难得的动人美景,足以让人流连忘返。 然而他却像是对这一切都视而不见,目光只落在她的脸上,仿佛她已经胜过了这世间所有的景象。 这样的错觉,让凤青梧才刚刚冰冷平息的心脏,再次快速跳动起来。 第一次,她难以直视他的目光,快速地偏过头,躲避他的视线。 见状,司君冥的眉头微微蹙了蹙,眼底闪过几分不解。 她这个样子,是还在生气吗? 明明刚才看到萤火虫,她还是很高兴的样子,现在为什么不肯看他? 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人生第一次,司君冥第一次觉得“女人心海底针”这句话过于贴切,让聪慧睿智如他,也难以揣度更多。 他皱起眉头,薄唇微微抿起,淡声道:“本王听说,小娘子向来就是喜欢这些亮晶晶的东西。难道不是吗?” 难道说,苏御得来的消息有误? 凤青梧猛地抬起眼,转头看向他,愣愣地道:“哈?” 他刚才说什么? 她的心中仿佛涌起了某种猜测,害得她的心脏跳得更急了。 可是她又觉得这个猜测过于荒谬,只能匆匆压下才刚冒头的念头。 心底自嘲地笑了一声。 凤青梧,不要把自己看得太特殊。 你跟其他人都是一样的,不要过于自以为是,不要那么自恋了。 司君冥没察觉到她的情绪转换,眸底还是带着淡淡的不解和探究,平静的声线响了起来。 凤青梧听到他低沉悦耳的声音,认真地道:“看到这些萤火虫,你还觉得生气吗?” 所以说,是因为感觉到她生气了,他才特意去捉了这些萤火虫来哄她开心? 这一刻,凤青梧感觉自己听到了花开的声音。 心花怒放,原来是真的。 这一瞬间,她控制不住的嘴角上扬,眼睛晶亮犹如点缀着寒星。 “所以说,冥皇叔这是在哄我开心?” 她都没有发现,自己脸上的笑容到底有多么的灿烂,声音又是多么的甜蜜。 直勾勾地盯着司君冥,注视着他,不肯放过他一丝一毫的微表情。 司君冥本来做得很坦然,听到她这么问的时候,却忍不住微微顿了顿。 脸上还是那副云淡风轻到了有些淡漠的样子,轻微的颔首,应声道:“嗯。” 凤青梧没有察觉到,他在黑色发丝后的耳朵,已经沾染上了细微的红色。 不过没看到也没关系,只是这一个回答,已经足够她甜蜜不已,感觉像是喝下了一大罐蜂蜜了! 他为了哄她开心,特意去给她抓的萤火虫! 凤青梧脸上的笑容忍不住越来越大。 第294章 远胜所有风景 她说不清这会儿的心思,只知道自己真的很开心。 凤青梧转过眼,静静地看着已经有散开迹象的萤火虫,抿着唇看了好一会儿。 才轻笑着点点头,声音低低的,带着几分认真道:“我很开心。” 像是怕身边的人没有听清楚,她又稍微扩大了一点音量,道:“冥皇叔,我现在真的很开心。” “嗯。” 司君冥依旧是淡淡的应了一声。 他穿着玄色的滚金边袍子,依旧是满脸平静到了没有表情的样子,整个人看起来凛然不好接近。 实际上却偷偷地在心底里松了口气。 看来苏御倒也不是那么没用,说的还是挺有道理的。 小娘子果然是喜欢这些东西的。 方才看起来还有些消沉生气的凤青梧,这会儿就已经眉开眼笑,眉目之间全都是澄澈明艳。 比之前染着郁气的样子,顺眼多了。 司君冥长睫微动,一转眼却看到凤青梧无意识地双手抱臂,搓了搓胳膊。 察觉到他的目光,凤青梧手上微微一顿,笑着道:“这里比较高,风会格外凉快一些。” 其实也没有很冷,就是带着一点点凉意,吹透了她身上薄薄的衣裙,让她的肌肤上都透出细微的凉。 要说冷也不至于,只能说并不算温暖。 夜风吹起她的发丝,海藻般的乌发向后扬起,身上的衣裙紧紧贴着她玲珑的曲线。 在她来之后,每天都有注意锻炼,饮食上也从来不亏待自己。 这具身体总算不再是柔弱得走几步路都要喘几口气。 只是毕竟曾经亏空的厉害,凤青梧穿越过来的时候,身体状况更是离谱,根本就是生死一线。 不管怎么补,终究还是有些亏空。 因此她的身形还是很单薄,从侧面看过去,薄薄的纸片人似的。 仿佛风稍微一吹,就能直接把她出走。 司君冥的眉头皱了皱,本打算解开外袍给她披上的动作微微一顿,改变了主意。 凤青梧只感觉到,一阵冷香骤然环绕,紧接着她整个人就落入一个温热的胸膛。 她忍不住愣了一瞬间,抬起头怔怔地看向司君冥,低声道:“冥皇叔……?” 她没有想到,司君冥会突然之间伸开手,将她整个揽在怀里。 带着细微凉意的夜风被他宽阔厚实的胸膛挡在外面,她的鼻端萦绕着的是他身上的松木冷香,隔着单薄的衣裙,似乎隐隐能够感受到他灼热的体温和沉稳有力的心跳。 凤青梧自认为,经过末世的摸爬滚打,她的脸皮已经够厚了。 至少相比于这个时代的人,她没那么在乎男女大防,也不至于对这一点点肢体接触就大惊失色。 可是这一刻,她却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脸颊“轰”一声烧热,仿佛有什么在脑海里一瞬间炸开,仿佛有大片大片的烟花一般。 她感觉自己仿佛变成了随波逐流的浮萍,情绪完全不由自己掌控。 本能地伸手攥住了司君冥的领口,将那点布料捏得褶皱一片。 而她仰起脸,看着在月色下越发俊美无俦到了无情的脸,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另外一只空闲的手按住胸腔,凤青梧开始担心,贴得这么近,会不会让司君冥听到自己这擂鼓般的心跳。 太响了,也太急了。 嘈杂到她根本分不出来心思,去想她为什么害怕他听到,又担心这心跳声泄露什么。 “嗯。” 她听到自己头顶,恍若神祇的男人淡淡的应了一声。 紧接着环绕着她身体的双臂就收紧一些,冷淡的声音再次响起:“还冷吗?” “不,不冷了。” 凤青梧有些恍惚,下意识地靠在他的胸口,低声道:“一点也不冷了。” 她其实本来就不冷。 不知道是今天的夜色太美,还是飞行的经历太过奇妙,又或者满满一袋子萤火虫叫人心神迷醉。 总之,她没有推开这个怀抱,即使她本来就没有觉得很冷。 凤青梧的声音有些小,司君冥倒也没有多想,只以为她是因为冷才降低了音量。 确认夜风不会再继续吹到她,他才继续用平静的语气说道:“耐心再等一下,等会儿就好了。” 什么叫,等会儿就好了? 等什么? 他还要做什么? 凤青梧一时有些愣愣的,第一次感觉自己大脑转的这么缓慢。 只能本能地抬头看着司君冥,眼底的疑惑不加掩饰。 就在她抬头的一瞬间,夜空陡然亮了一瞬。 有一大蓬闪亮的烟花,骤然在夜空之中炸开,形成一朵璀璨的花朵,光芒明亮又漂亮至极。 凤青梧倏然睁大眼睛。 她知道,这个时代的烟花制作工艺已经很成熟了,别说是普通的黄色又或者白色的烟花,就连五彩的,各种形式的也都有。 只是毕竟还生产力比较落后,百姓手中富裕的钱并不是那么多,当然不至于到了后来那样想放就放。 一般都是很重要的日子,又或者是节日的时候,才会有大肆的烟花庆祝。 而今天,当然不是什么重要的节日。 难道说,是宿京有哪家富户,今天家里人过生辰,又或者是有什么喜事? 可是这个时间才开始放烟花,难免有些太晚了,叫人生出点不真实的感觉。 凤青梧觉得自己的心跳更急了。 她的心里有一个念头几乎要破土而出,却又被她自己狠狠地压了下去。 不能这么贪心。 得到一袋子萤火虫,已经是意外之喜了,她不能想要那么多。 不能这么自作多情。 否则到最后,丢脸的人只有她自己罢了。 她拼命地试图说服自己,然而那点念头却始终按捺不住地冒头,让她忍不住目光莹润得看向揽着自己的高大男人。 就像是刚才放出萤火虫的时候一样,明明漫天烟火璀璨夺目,漂亮得不似人间景象,可是司君冥却始终看都不看一眼。 他浓黑的眼眸始终落在她的脸上,即使察觉到她的视线也没有挪开分毫,静静地注视着她。 似乎在他的眼里,她远胜于所有的风景。 第295章 沦陷 真傻。 凤青梧在心里轻轻嘀咕了一句,嘴角却情不自禁地抿了起来,心中漾开说不出的甜。 她突然不想问了。 不管这盛大的焰火,到底是谁为了谁准备的,又怎么会这么巧在现在绽放,她都不想问了。 她只想怀揣着这一点隐秘的欣喜,独自品尝这一点细碎的甜意。 哪怕将来这点甜会很快散去,也许明天她恢复理智就会直接掐灭。 至少现在,她真的很开心。 凤青梧抛开思绪,脸上带着笑容靠在司君冥的怀里,放松了身形,坦然注视着明亮的夜空。 “等焰火放完,我们就回去。” 这时,司君冥的声音却响了起来。 他的声音冷静自持,总是带着距离感,犹如裹着一层薄冰,淡声道:“不需要太久。” 凤青梧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她没有办法再让自己不去想了。 如果说焰火是巧合,那司君冥又怎么可能神通广大到这种地步,连焰火会放多久都知道? 只有一个可能。 这些焰火,本来就是他的安排。 这样的想法,让凤青梧的心脏一瞬间仿佛泡在了蜜水里。 她忍不住双眼晶亮地注视着身边的男人,怀着某种激动问道:“这些焰火,也是冥皇叔专门为了我准备的?” 司君冥坦然地点了点头。 她不开心,于是他就想法子让她开心起来。 女孩子喜欢亮晶晶的东西,其实他本来该送首饰珠宝,简单直接又方便。 可他莫名地觉得送首饰珠宝并不合适,索性就去找了萤火虫和焰火。 而她果然也笑容灿烂,不再继续藏着满脸的郁气。 连带着他的心情都舒畅了许多。 司君冥这才觉得没有白忙,静静地站在一侧看着她。 “冥皇叔。” 凤青梧说不清自己的心底到底是什么滋味儿。 她咬着红唇,突然叫了他一声,低低地骂道:“你可真是个渣男。” 司君冥不解地皱起眉头,平静地问她:“渣男是什么?” 这个时代并没有这种说法,他不能理解这个词汇的意思。 只是从字面上来说,似乎并不能算是个很好的词汇。 “你真的好坏。” 凤青梧却没有回答他,自顾自地嘀嘀咕咕,将他的袖摆绞来绞去,上好的料子被她揉得全都是褶皱,她也不管。 一边折腾,一边又轻声说:“渣男的心都好脏啊,手段也好老成。” 明明是这么冰冷的一个人,看起来是个钢铁直男,完全不懂什么叫做情趣和浪漫。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人,却能在察觉到她不开心的时候,去抓来萤火虫,送她一场焰火。 还会在她需要的时候保护她,站在她的身边。 凤青梧心情更加复杂了。 这难道就是渣男的手段吗? 明明知道他是泥淖,她还是心甘情愿的往下陷,清醒地看着自己沉沦。 这种滋味儿…… 想她堂堂末世金针神医,无数人曾经想要献身,她都能片叶不沾身。 什么时候有过这种经历? 这大概就是一物降一物吧! 自嘲地笑了笑,凤青梧垂下眼,长睫抖了抖。 “本王做错了?” 司君冥依然不解。 他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 她的嘴里经常吐出一些新奇的词汇,他听不懂。 有些联系前后的语境,他能够猜出个大概,有些却完全都没头没脑,将他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就像现在,他明明是为了哄她开心,她也说了她很喜欢。 现在却又一副不甘心的样子看着他。 他只能选择问她,从来幽冷深邃的黑眸,难得显露出几分淡淡的迷茫疑惑。 静静地看着她,道:“本王以为你会喜欢这些。” 所以才会这么做。 为什么反应却不一样? “我很喜欢,没有不喜欢。” 凤青梧应了声,心底却忍不住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就算她是个傻子,到了这种时候,也不会还不明白自己的心思。 很简单,她对司君冥动心了。 明明知道他的后宅复杂,明明知道他是个男女通吃又似乎有厌女症和洁癖的男人,她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彻彻底底地喜欢上了他。 喜欢到了哪怕知道他是燃烧自己的灯火,还是要飞蛾扑火。 这简直是她做过最蠢的事情了。 凤青梧在心底里暗暗地嘲笑自己,深吸一口气,看着在焰火下俊美的男人,舔了舔嘴唇,心中突然生出点大胆的冲动。 他长得可真好。 剑眉星目,眉眼疏朗,自然有种尊贵冷漠的气质。 容貌昳丽却毫不女气,即使随便一站,也像是遥不可及的神明,禁欲中带着疏离。 叫人情不自禁地想要注视他,奢望能够从他的眼中得到更多关注。 这该死的征服欲。 凤青梧捂着“砰砰”乱跳的心脏,忍不住低低的骂了一声:“别跳了,再跳要给胸口撞破了。” “什么?” 她的声音实在是太小了,加上夜风和焰火的声音,饶是以司君冥的耳力也没能听清楚。 以为她跟自己说了什么,司君冥垂下眼,轻声反问了一句。 “没什么。” 凤青梧摇了摇头,果断地不承认。 紧接着又抬眼看着他,感觉自己要痴了。 满天星火映在他黑色的瞳孔中,犹如黑色幕布上的满天星辰。 这是她看到过最好看的眼睛。 凤青梧心中的念头,逐渐生长成为参天巨树,完全没有办法压抑的地步。 于是她又一次舔了舔嘴唇,感觉到有些口干舌燥,心脏跳得更急,她却已经没有心思去管了。 她承认这一刻,自己的心才是脏的。 她馋人家的身子。 “冥皇叔。” 她喊了一声,紧张的双眼注视着司君冥,在焰火声中踮起脚尖,凑到他的耳边轻声问道:“你知道接吻是什么感觉吗?或者说……你跟人接过吻吗?” 司君冥似乎也没想到她竟然会这样的问题,不自觉地略微愣了愣。 沉默了片刻,才轻轻摇了摇头,坦然道:“本王不知道。” 他不知道自己曾经有没有跟人亲吻的经历。 他只知道自己跟小长安的娘亲有过荒唐,却不清楚荒唐的过程。 他甚至不知道那个已经去世的女人姓甚名谁,到底长什么样子。 如果不是路神医信誓旦旦地将孩子交到他的手上说起那段过往,他甚至不知道曾经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第296章 亲吻 他没有关于那一天的记忆,只知道自己是中了招。 稀里糊涂跟那个女人有了关系,醒来的时候却已经被路神医带回了恭亲王府。 当他静默不语、面无表情的时候,莫名有种霜雪般的冷意。 静静垂头看着她的时候,那双漆黑的瞳孔里仿佛什么都没有,没有感情也没有其他的东西,只余下一片空茫的冷。 仿佛大雪过后的荒原,除了冰冷一无所有。 可是—— 接着漫天的烟花,凤青梧能够看到,他的眼眸里倒映着一个小小的她。 仿佛他的世界里只有她一般。 她听到自己的心跳更急,口干舌燥越发得明显。 她忍不住再次舔了舔唇瓣,抓着司君冥的衣袖,低声道:“你低头。” 司君冥的眼中带着几分不解,垂眸看着她,仿佛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低头。” 凤青梧再次重复了一遍,语气里带着几分命令似的。 于是司君冥真的依言将高贵的头颅微微垂下来,面无表情的俊脸贴近她。 他明明看起来冷漠疏离,这种时候却莫名得多出几分乖顺,像是一只乖巧的大狗。 凤青梧忍不住因为内心的联想笑了起来,仰头双眸晶亮地看着他。 因为他的迁就,现在两个人完全是鼻尖抵着鼻尖的姿势,亲近得能够闻到彼此的呼吸声。 “冥皇叔,我要亲你了。” 凤青梧认真地看着他,清甜的嗓音沾上了一点沙哑,在夜色中仿佛凭空多出几分魅惑。 跟有小勾子似的,让人的心头莫名生出几分痒意。 伴随着她的话,司君冥的目光忍不住落在她殷红的唇瓣上。 他本该拒绝的。 在他还年幼的时候,曾经被人陷害,关在侧殿里。 亲眼目睹先皇的一个宠妃,不着寸缕地跟好几个男人厮混在一起,红浪翻滚。 他永远都忘不掉那一幕,白花花的身体,暧昧的声响和令人作呕的交谈声。 年幼的他狠狠吐了一场,又发了一场高烧。 从那以后,每当有女性接近他,他的眼前就忍不住出现当初那一幕,继而无法控制地呕吐不已。 生理性的恶心。 从那时候开始,他就再也不曾跟任何女性在清醒的时候,发生过身体接触。 男性也同样让他不适。 他无法控制自己生理性的恶心。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确实独一无二的例外。 从最开始,她的碰触和接近,都不会让他生出丝毫的排斥和厌恶,反倒有种说不出的安心。 更难以启齿的是,他的身体似乎也在本能地渴望着跟她的接触。 司君冥曾经怀疑过,是她使了什么手段。 他虽然没有跟人亲吻过的记忆,却并不是不知道接吻的意义。 他似乎应该拒绝这过于亲昵的举动。 可是不知道是夜风太过撩人,还是她的眼睛太过璀璨,又或者是焰火下的她美得像是月宫飞落的仙子。 总之,司君冥觉得自己被蛊惑了。 他静静地保持着垂着头的姿势,一动不动。 于是凤青梧踮起脚尖,柔软的唇瓣轻柔地撞在他的薄唇上,带着一点点微凉。 她身上掺杂着幽香的微涩药香味跟着接近,司君冥察觉自己根本来不及想起年幼时候的经历,满心满眼都被她所占据。 原来,她的嘴唇竟然是这样的柔软。 仿佛某种带着弹性的微凉食物,叫人情不自禁地想要品尝更多。 她的甜美动人,她的驼红的脸颊,她轻轻颤抖的长睫。 无一处不充斥着诱人的魅力,让人情不自禁地沉沦其中。 别看凤青梧表现得十足大胆,其实她也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跟人这样接吻。 她只能凭借着本能,将两人的唇瓣相贴,顿了片刻才试探性地微微张开嘴。 紧接着,灼热的大掌贴着她纤细的腰肢,直接将她抱在怀中,紧紧地搂住。 高大的男人一瞬间反客为主,毫不客气地攻城略地,加深了这个亲吻。 焰火璀璨夺目,在黑色的天空中炸开,仿佛在漆黑的幕布上泼洒出漂亮的花朵。 而两个人站在摘星楼的最高处,相拥着亲吻在一起,交换着彼此的气息。 气氛浪漫旖旎,简直像是童话故事里完美的亲吻场景。 直到重新回了云箩宫,凤青梧还有些迷迷糊糊回不过神。 扭头看向司君冥,她忍不住勾起唇角笑了笑,却牵动了嘴唇上被莽莽撞撞咬破的小伤口,顿时忍不住轻轻地“嘶——”了一声。 司君冥听到动静,扭头看向她,漆黑的眸子落在她的唇瓣上。 她的唇瓣饱满殷红,不需要涂抹口脂就已经非常漂亮。 现在正泛着微微的红肿,因为他第一次亲吻没有经验,导致她的嘴唇上有着细微的小伤口。 其实不只是她,就连他的嘴唇也已经肿了起来,碰一下还有点细微的疼。 真奇怪。 明明接吻之后嘴唇有些不适,可是看到她的唇瓣,他的喉结却不自觉地滚动两下。 想要更多。 想继续亲吻她,想要继续将她拥抱在怀里,融入自己的身体。 恨不能将她踹在兜里。 “冥皇叔看什么呢?” 凤青梧被看得脸颊发热,忍不住带着几分羞恼轻嗔着瞪他一眼,低声道:“坏东西。” 眼神这么直白炽热,让她心中羞赧的同时,又控制不住地生出几分甜意。 “嗯。” 司君冥应了一声,老老实实地收回了目光。 他不看了,凤青梧的心中却仿佛带着几分怅然若失,又忍不住攥住他的袖子。 攥紧又松开,揉了揉,看着平整的布料布满了褶皱,就像是她被吹皱的心湖。 不管是末世还是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她都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竟然也会喜欢上一个人。 她以为自己的心其实是冷的,在这个世界上追求的唯有美食和美人,不会为任何人动心,也不会跟任何人产生过多的牵扯。 可是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一切的发展似乎都脱离她的掌控。 这种滋味儿—— 有些复杂陌生,却又莫名让人感觉还不赖。 凤青梧抿了抿唇,仰头看着高大的男人,轻声喊了一句:“冥皇叔。” 第297章 本王什么时候说要走了 司君冥照旧应了声:“嗯。” 他真的像是一尊雕像,好像别人不管是恨还是爱,都不能让他动摇分毫。 又像是一尊神祇,这个世上的凡人所作所为,在他看来都不值得一提。 凤青梧的心中生出隐隐约约的疼。 她应该知道的。 她这不知道由来的感情,本来就注定了不会有结果。 她的骄傲不允许她跟其他人来分享一个男人,她对于自由的追求,更不允许她被束缚在后宅里,像是安巧巧一样,为了一个男人而痴狂。 她注定不会跟他有结果。 可是今天晚上的气氛太好,他的顺从总是给她宠溺的错觉。 她觉得今天晚上的一切经历和甜蜜,都像是她偷来的。 凤青梧清醒地看着自己沉浸在这份甜蜜中,即使知道结果注定苦涩,至少今天晚上,她希望能够跟他感受着仿佛恋爱般的幸福滋味儿。 “天色真的已经很晚了。” 她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改了口风。 本该催促他出宫回恭亲王府休息,可是话出口的时候,却变成了:“冥皇叔,你现在出宫,是不是很不方便?” 她轻咳一声,略带几分紧张地看着他道:“宫门都已经落锁了。” 其实,他根本也不是正大光明地入宫,根本没有通过宫门。 既然本来就是要飞来飞去的,那宫门落锁不落锁,对他根本没有任何影响。 这个借口未免太过拙劣,很轻易就能够拆穿。 凤青梧有点紧张的握紧拳头,抿了抿唇瓣,懊恼的咬住舌尖。 乱说什么呢! 这种话也太可笑了,司君冥一定觉得她很奇怪吧? 他的眼睛是很少见的纯粹的黑,一眼看过去,仿佛不见底的深海,平静下掩藏着危险。 仿佛能够看透人心似的,一切想法都在他的面前无所遁形。 而如今,他就用这样的眼神静静地注视着凤青梧,在她渐渐有些紧张的时候,应了一声:“是。” 凤青梧蓦得睁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一瞬间有种心花怒放的感觉。 她的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抓着他的袖口更加用力了,声音却甜甜的仿佛能够掐出蜜来:“那,那冥皇叔今晚就……在我这里凑合一下?” 她觉得自己这样未免太过不矜持,勉强往下压了压嘴角。 眼睛却还是带着几分期待看着他。 她难得会这么放任自己的感情。 从前她大概要唾弃自己馋人家身子,这会儿看着男人昳丽的面容却没有半分邪念。 她真的只是单纯舍不得他离开,希望能跟他一起结束这么美好的夜晚。 听到这话,司君冥沉默了片刻。 凤青梧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不凑合。” 她听到男人犹如霜雪般的声音冷淡地响起,在她的耳边清晰地道。 “啊?” 凤青梧整个人愣住,滚烫的心尖像是被人一瞬间泼了一盆冷水。 这是,被拒绝了吗? 其实今天,她几次三番撵司君冥走,他却始终不走。 她本以为,他也是舍不得她,希望能在她这里留宿的。 原来是她自作多情吗? 一瞬间,说不清是耻辱难堪,还是别的什么,她的心头生出几分苦涩。 纤长的手指渐渐松开,垂落在身侧捏成了拳头。 她的眼中涌上失望,垂下头不让他看见自己的表情,轻声道:“也对……冥皇叔武功高强,宫门落锁也难不倒你,确实没有必要在这里跟我凑合……” 她努力地想要牵起嘴角,笑容却怎么都弯不出来。 最后只能徒劳地抿唇,轻声道:“这里毕竟是云箩宫,冥皇叔在这里也不方便。既然这样,冥皇叔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否则再等下去,天都要亮了。” 凤青梧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只知道自己的心头生出一点疼,仿佛有钝刀子在一点点厮磨自己心脏的软肉。 钝钝的疼痛绵延不绝,让她的眼眶都忍不住有点红,鼻尖也泛起了淡淡的酸。 司君冥皱起眉头。 刚才不是还让他留下吗? 怎么一转眼,就又要赶他走? 他难道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 他几次三番,分明就是不想离开。 司君冥从前觉得,自己不想离开,或许是因为只有在她的身边,他才能难得地睡个好觉。 而不像是从前那样,只能整夜整夜地枯坐到天明,睡眠对他来说是难得的奢侈。 可是今天,他却忍不住否认了这个猜想。 他的心里甚至生出点荒谬的想法。 只要是在她的身边,哪怕是一样睡不着,只是看着她的睡颜一整夜,他也是愿意的。 跟她在一起,似乎就算是浪费时间的无聊事情,也变得充满了吸引力。 司君冥微微皱起眉,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也无暇去想更多。 他垂下眼,看着凤青梧似乎有些悲伤的表情,略带几分不解,淡声反问道:“本王什么时候说要走了?” 听到这话,凤青梧一愣。 猛地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结结巴巴地道:“你,你刚刚明明说,说不凑合……” 她客气一下,让他跟她凑合一夜,他这么说,不就是拒绝了吗? 司君冥的剑眉皱得更紧,看着她的眼神仿佛在看什么不可理解的事情。 淡声道:“本王确实说了。” 在凤青梧一脸“你看”的表情中,他缓慢而咬字清晰地道:“本王并不觉得算是凑合。” 跟她一起睡,他能够得到久违的安眠,怎么能叫凑合呢? 更何况…… 司君冥不禁抬手按住胸腔,垂下眼,眼底闪过深思。 他的心底似乎有个声音在告诉他,其实远远不止这样。 他没经历过这样的感情,自然也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却本能地遵循着自己心底的想法。 听到他淡漠的声音,凤青梧一瞬间感觉到了什么叫柳暗花明,什么叫大起大落。 她本来低落的心情瞬间上扬,控制不住地嘴角再度勾了起来。 双眼晶亮,像是小鸡啄米似的点头道:“对对对,冥皇叔说得对。云箩宫这边的床很大,我们两个人躺上去也不会拥挤,确实算不上是凑合。” 毕竟他们都很瘦的嘛! 不是这样的。 司君冥下意识在心底里否定。 第298章 太不争气了 他并不是以为这样,才并不觉得这是凑合。 可不是因为这些,又是因为别的什么呢? 垂下眼,司君冥第一次察觉他根本没办法看清楚自己的内心。 最后也只是淡淡地垂下眼,静默了片刻才应了一声:“嗯。” 凤青梧没把他的反应放在心上,只知道自己今天夜里收获了许多的快乐。 这份欢愉,也从她的眼角眉梢泄露出来。 即使明明知道这是一份没有明天的感情,她还是想要放纵自己享受这一刻的快乐。 高高兴兴地将烛火点亮,她连脚步都轻盈了许多,垂落在腰间的墨发发尾伴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像是在跳舞。 司君冥的目光不自觉地追逐着她。 看着她四处忙忙碌碌,自己找出一套衣服,又坐在梳妆台前将发髻解开,黑绸缎般的长发散落下来,衬得她巴掌大的小脸越发明艳又娇媚。 看着她嘴里哼着陌生愉快的小调,脚步轻松地抱着衣服转过屏风。 屏风阻断了视线,司君冥下意识地脚下挪动走过去。 才转过屏风,就迎上了凤青梧充满错愕的眼神。 凤青梧的手还落在腰上,腰带已经被解开了些许,整个人惊讶地看着淡漠尊贵的男人。 愣了愣,脸颊倏尔涨红了几分,眸光似水般看着他。 贝齿轻咬红唇,盯着司君冥直勾勾的眼神,她忍不住嗔了一声:“冥皇叔在看什么呢?” “看你。” 司君冥不加掩饰,直白地应声。 看着她的脸颊更加红润,犹如成熟的水蜜桃一般白里透红,才后知后觉得感受到不对劲。 眉头不自觉地微微蹙起,愣愣地问道:“你……要干什么?” “当然是沐浴啊。” 凤青梧一时好笑,忍不住抬眼看他,反问道:“睡前除了沐浴,我还能做什么?” 她今天去给皇帝施针的时候,出了一身汗。 更何况一整天忙忙碌碌,根本没有空闲,她也急需泡澡来缓解一下自己的疲惫。 耳房里的温水是早就备下的,有特殊的构造能够一直保持着水温。 她最喜欢的就是这个设计,有点像是现代时候的热水器,起码能够保证任何她想洗澡的时候都能有热水可以满足她的需求。 以前忙到昏了头,她也不是没有一头栽在床上就睡的时候。 只是今晚她毕竟是第一次在有准备的情况下,要跟他共同睡在同一张榻上。 她也需要洗个澡来舒缓一下心情。 司君冥此刻已经怔住了,愣了好一会儿才骤然反应过来她到底在说什么,顿时整个人僵立片刻。 猛地转过身,嗓音淡淡地道:“本王先出去了。” 身姿挺拔,长身玉立,不管怎么看都还是那个尊贵淡漠的恭亲王,一样的拒人于千里之外,一样的冷冰冰的,像是捂不热的石头。 如果不是他转身的动作格外的快,走出去的步伐更是迅捷如风的话。 “噗嗤。” 凤青梧只感觉到一阵风猛地刮了出去,再抬眼面前已经空无一人。 她顿时忍俊不禁,眉眼弯弯地笑了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她觉得司君冥格外的可爱。 如果没有看错的话,他刚才的耳尖,是已经红了吧? 等到笑够了,她才继续手上的动作,整个人泡进浴桶里,感受温热的水包裹自己,带走了疲惫。 司君冥坐在外间,敏锐的听力捕捉到她撩动水的声响,不知道为什么耳根上的热度始终都没有办法消散,干脆给自己倒了一杯冷掉的茶水,静静地喝了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水声渐渐地停了下来。 里面一片寂静,既没有人的动静,也没有水声,像是一瞬间里间的人消失了一般。 司君冥皱起眉头,问了一声:“王妃?” 该不会是洗着洗着,睡着了吧? 好在不需要他问第二声,里面就传出来凤青梧应答的声音。 只是嗓音里似乎带着几分紧张的紧绷,还有点说不出的羞赧:“我在呢,冥皇叔。” “别泡太久。” 司君冥这才放心,淡淡地叮嘱了一句,道:“早些歇息。” 时间已经不早了,她还要在里面待多久? 凤青梧捂住了脸,脸颊上已经透出几分绯红。 不是她赖在浴桶里不肯出来,实在是她刚才做准备工作的时候,司君冥的眼神一直盯着她。 她没同手同脚就已经不错了,大脑里一片空白,基本上是凭借本能做完了一系列动作。 然后她直到现在才发现,她过来的时候,忘记拿换洗的里衣和小衣…… 而她原本身上穿的,被她随意地丢在地上,溅射出去的水花已经打湿了不少布料,显然是不能穿了。 最后,她只能讲自己沉在水里,强逼着自己忍住羞涩,低声道:“冥皇叔,我,我忘记带里衣了……你,你能不能帮我送进来?” 话才说完,她的耳根脖颈已经粉红一片。 真是太不争气了,有什么好害臊的? 凤青梧忍不住暗暗地唾弃自己。 身为一个医生,当初学医的时候,人体解剖都不知道做了多少回,身体构造早就清楚明白了。 更何况,末世的时候,道德观念已经逐渐单薄,许多男男女女就凭借着两性之间的事情来发泄因为生存带来的巨大压力。 可以说,在末世的时候,大家的羞耻感都很低,有时候席天慕地扎营,为了安全又不能走远,隔着薄薄的帐篷隔绝开其他人的视线,就已经算得上是隐秘性不错的环境了。 她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本来该早就看惯了这些。 没找人陪她,是因为她觉得以自己的姿色和能力,找个人做这档子事情也说不清到底是谁更吃亏。 更何况,她也没有没用到必须要靠这种事情来发泄自己的地步。 她的精神力异常强大,本身身手出众,还是不可多得的神医,不知道多少男男女女往她的身上扑。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她本该早就习惯了这一切。 可是想到一会儿司君冥要进来,她莫名地却心跳加速,口干舌燥,紧张得身体都在微微颤抖。 第299章 冥皇叔帮个忙 司君冥显然也顿住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动静。 凤青梧顾不上羞涩,听不到他的回答,只能强忍着羞赧又低低的喊了一声:“冥皇叔?” “本王在。” 司君冥下意识应了一声,沉默片刻,才又问了一句:“里衣放在哪儿?” “我不记得我拿出来没有。” 凤青梧羞耻地咬着唇,轻声道:“冥皇叔去我刚才找衣服的柜子旁边看看,如果没有的话,打开第二个金丝楠木箱子,里面是我的里衣……” 说到这里,她蓦得咬住了舌尖,说不下去。 那个箱子里,除了放着她的里衣,还有她贴身的其他衣物。 整整齐齐地收纳在一起,一掀开就能看到。 凤青梧觉得自己脸颊热得快要能煎鸡蛋,只能认命地把脑袋埋在水里装鹌鹑,权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司君冥依着她的话走到箱子旁边,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东西。 他没有多想,抬手直接掀开第二个金丝楠木箱子。 入目是分门别类摆好的里衣和小衣…… 清冷淡漠的男人耳廓染上淡淡的粉意,抬手去拿里衣。 在雪白和桃粉之间犹豫了片刻,最后挑了意见粉色绣暗纹的漂亮里衣之后,在合上箱子的前一秒,目光落在其他衣物上。 这里整整齐齐,显然她刚才拿衣服的时候根本没有打开这个箱子,自然也是没有带着些贴身衣物的。 那—— 司君冥沉默片刻,猛地闭上眼睛,胡乱从那堆贴身衣物里抓了一件,裹在里衣当中。 一把合上箱子,他微微抬高了声音,道:“本王进来了。” 凤青梧下意识应了一声,却忘了自己还埋在水里,鼻端冒出一串水泡。 她把自己的身体伏得很低,红着脸伸出藕臂,接过司君冥递过的衣物。 全程没有抬眼看他,湿漉漉的眼睫紧张得快速颤抖,感觉自己快要社死当场了。 司君冥本来以为,自己对女色早就已经能够做到心如止水。 可是转过屏风,却莫名的口腔发干,目光不敢四下乱看,只垂着眼匆匆将衣物递到她的手上。 慌乱之间,指尖接触,两个人都像是被烫了一下,快速分开。 全程都没有说话,一触即离之后,司君冥快速地转身离开。 他的存在感实在是太强了,等到他终于整个人都离开,凤青梧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红着脸颊换上了衣服。 “冥皇叔要不要沐浴一下?” 她的双眸水润润的,才刚洗过澡的脸上不施脂粉,越发显得软嫩可口。 在烛光下,风情无限,格外动人。 说完这句话,她就忍不住轻轻地咬住唇瓣,有些不敢去看男人的表情。 啊啊啊啊啊啊,她到底在胡说什么啊! 孤男寡女要同睡一张床,本来就已经挺奇怪的了,她还问这种话…… 总感觉像是要发生什么之前,双方都要洗干净似的。 苍天可鉴,她真的没有那个意思。 她留下司君冥的时候,脑袋里真的一点别的想法都没有,只是单纯的因为今晚太过开心,希望能将这份幸福延续的时间长一点。 毕竟等到天亮,她的梦也该醒了。 对于她这种人来说,感情确实重要,却远远没有重要到让她愿意为了感情抛弃自己的追求和坚持的地步。 她的原则不能打破,只能享受这短暂的暧昧,任由自己沉浸在这种犹如泡沫般的幸福中。 司君冥没有现代的想法,自然不知道她脑袋里转过多少奇妙的念头,闻言也只是微微颔首,自顾自去后面沐浴。 凤青梧静静地坐在梳妆镜前,心不在焉地梳理着自己湿润的黑发,有一搭没一搭的,怔怔出神。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对司君冥动了心,人生中第一次品味动心的感觉,就这样甜蜜中带着苦涩。 让她的心情有些复杂。 等到解了秋水的毒,把想要害死小傻子的幕后真凶抓到,她就带着秋水去游山玩水、品味美食吧! 继续这样跟司君冥相处下去,她甚至不知道能不能管住自己的心。 毕竟以司君冥的条件来说,不管从哪儿方面来说都完爆大部分男人,要一直保持冷静也确实有些为难。 就在她暗暗思量的时候,司君冥已经沐浴结束。 他在云箩宫自然没有什么可以换洗的衣物,干脆继续穿着白天那套走出来。 平静的黑眸通过梳妆镜看着她,剑眉不自觉地皱起来,淡声道:“怎么不把头发擦干?” 湿着头发,很容易头疼的。 “太长了。” 凤青梧下意识地应了一声,捏着长发道:“太麻烦了。” 平常都是侍女帮她擦拭的。 这个时代,又没有吹风机,她的头发又浓密。 这么长的头发要擦干,需要的时间也太久了。 平常的时候,有侍女帮忙,她沉浸在这个封建社会贵族的腐朽生活里,享受着侍女的伺候还好。 今天司君冥在,不方便让侍女进来,她实在是懒得去擦这么一头长发,已经开始后悔把头发给洗了。 听到这话,司君冥沉默片刻。 紧接着,在凤青梧惊愕的眼神中,他拿着棉布帕子站到她的身后,撩起她还湿润的乌发。 “冥皇叔?” 凤青梧整个呆住了,眼睛瞪得滚圆,蓦得扭头想要看他。 声音里充满了诧异,有些不敢置信。 她不是在做梦吧? 堂堂恭亲王,整个大雍最尊贵的人之一,竟然纡尊降贵地给她擦头发? 要知道,这个时代男子为尊,根本不怎么可能会看到有男人为女人做这种事情,更何况他还是堂堂恭亲王呢? “别乱动。” 然而,温热的大掌罩住了她的脸颊,不让她扭头过来看他。 司君冥的嗓音依旧是平静淡漠的,在她的头顶上淡然响起:“早些擦干歇息,本王乏了。” 说着,他垂下眼不再看她,一言不发地为她仔细擦拭着长发。 凤青梧忍不住从铜镜里看他。 刚沐浴完,他的乌发垂落在身后,简单地用一根发带绑了起来,少了平日的一丝不苟,多出几分居家的气息。 衬得他整个人似乎都没有那么遥远了。 第300章 吵到我了 尤其他现在手上,正在做着这种伺候人的事情。 本该有些违和,可是他的态度太过坦然,整个人看起来也太过平静,反倒让凤青梧起伏的心绪也似乎渐渐地平静了下来。 她的目光在铜镜中追逐着男人,感觉自己渐渐地痴了。 抛开身份,抛开他本身一堆乱摊子,他实在是她所能想象出来的最为完美的对象,无一处不令她感觉满意。 可惜—— 长睫垂落,凤青梧感觉心尖有点细微的疼意。 注视着镜中恍若神祇的男人,抿紧了唇瓣。 “好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司君冥丢下擦头发的棉巾,抬眼静静地看向她。 漆黑的眼眸幽冷深邃,跟她在铜镜当中对视。 凤青梧顿了一下,捏着木梳的手微微用力,轻声道:“多谢冥皇叔。” 司君冥应了一声,去床榻边坐下,擦拭着他随身的长剑。 凤青梧也收回目光,一边梳顺自己的长发,一边看着铜镜里的自己。 她穿着粉色里衣,衬得她越发唇红齿白,肌肤吹弹可破,鲜嫩可口。 她的眸光仿佛含着水,潋滟得犹如被吹皱的春水,脸颊泛着桃红,整个人完全是一副情窦初开的模样。 凤青梧忍不住咬着唇瓣,总觉得好像少了些什么。 犹豫了片刻,她打开口脂盒子,用指腹蘸取一些轻柔地点在唇上晕开。 浅浅的绯红将她饱满的唇瓣染红,整个人看起来越发明艳不可方物,在烛火下,像是从话本里走出的精怪。 她冲着铜镜里地自己抿唇一笑,一瞬间色若春花,夺魂摄魄。 凤青梧这才满意地起身,主动爬进床榻里侧,扯着被子将自己盖到鼻尖,只露出一双潋滟的眸子。 嗓音带着甜意,轻声道:“时间不早了,冥皇叔睡吧。” “嗯。” 司君冥淡淡地应了一声,察觉到她的动作,眉头微微皱起。 抬手将她的被子往下扯了扯。 没扯动。 他扬起眉,看向她。 虽然没有说话,但是询问的意思很明显。 把被子扯得这么高,很容易睡觉的时候喘不过气来,这样睡既不舒服也不健康,她又何必这个样子? 凤青梧的脸颊“腾”得红了起来,有点不敢看他。 这要让她怎么解释? 刚才在镜子面前,她鬼使神差地就偷偷涂了一点口脂,简直想死洞房花烛夜刚卸完妆的新娘,为了维持在丈夫面前的美貌偷偷给自己点上红唇。 做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面对他的目光她却开始觉得不好意思。 她怕他察觉到她这小小的臭美举动,怕他明了她这一点小小的心机。 因此她只能拼命地拽住被子,挡住自己涂了口脂的嘴唇,干巴巴地解释道:“我,我觉得今晚有点冷……这样睡,刚好合适。” 司君冥眉头微微皱起,抓着被子的大手没有松开的迹象,嗓音平静地道:“本王抱着你睡。” 这样就不会冷了,也不需要把口鼻都盖住了。 凤青梧奇异地听懂了他的潜台词,心里升起甜蜜又尴尬的复杂滋味儿。 “我,我这样挺舒服的。” 她含混得小声道:“也许等会儿我就拉下去了。冥皇叔,快些熄灯睡觉吧!” 说着说着,她干脆整张脸都埋到了被子里,内心不停地尖叫。 丢脸! 真的是太丢脸了! 她怎么能这么没有出息! 不过是偷偷涂了个口脂,连化妆都不算,有什么不能见人的? 他都不一定能够发现,就算发现了又能怎么样? 她坦坦荡荡地涂了,有什么不能面对的? 她怎么这么怂啊! 凤青梧在心底里疯狂地自我唾弃,始终不敢露头。 在被子里偷偷竖起耳朵,倾听着司君冥的动作。 像是一只受了惊的小兔子,自欺欺人地把自己藏在猎人的眼皮子底下,耳朵都垂了下来,期待能够蒙混过关似的。 司君冥的黑眸中,掠过一丝浅浅的笑意。 紧接着,凤青梧就感觉到旁边的被子被掀开,一道温热结实的身躯钻了进来,带着淡淡的冷香靠近。 她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然后在被子掀动时泄露进来的光线里,看到一张倏然放大、面无表情的俊脸。 “既然这样,本王陪王妃。” 司君冥冷淡的声音紧接着响起,道:“等王妃想出去了,就早些出去休息。” 凤青梧感觉到,自己的心脏疯狂跳动,嘴角疯狂上扬。 啊啊啊啊啊! 这个世上怎么会有人这么冷淡这么木讷,偏偏又这么会撩啊! 她从意识到自己的感情之后,就没有一刻不因为他不经意的举动而满心甜蜜。 这种感觉,真的太复杂了。 这就是跟渣男谈恋爱的刺激吗? 脑袋里数个想法刷屏,现实里的凤青梧却难得的文静秀气,轻轻应了一声:“嗯。” 说不出的乖顺。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环境的问题,声音总叫人觉得软趴趴的。 片刻的寂静之后,凤青梧能够感受到男人的身体更加靠近一些,紧接着有力的臂膀从她的脖子下穿了过去,直接将她整个人抱在怀里。 “现在这样,不冷了吧?” 司君冥冷淡的声音响了起来,一本正经地问她。 “不,不冷了。” 凤青梧感觉到自己的大脑过热,已经完全宕机了。 整个人大脑一片空白,只留下满脑袋的尖叫声,木愣愣地任由他把自己环抱在怀中,紧贴着他的胸口,感受着他的体温。 这,这是她能够体验到的吗? 这腹肌和胸肌的触感,这男友力满满的拥抱,这掩藏在平静下的温柔…… 这是她不花钱就能享受到的吗? 就在她内心尖叫的时候,听到男人用轻飘飘的平静语气,道:“既然不冷了,可以出来了吗?” 他又沉默了片刻,紧接着补上了一句:“你的心跳太大声,吵到我了。” 凤青梧整个木然。 哦,这是她的错咯? 是她不该过于心动,心脏跳得又快又急,吵到他的耳朵咯? 在被子包裹出来的这一方天地,在黑暗中很容易能叫人感觉到世界上只剩下他们两个的错觉。 第301章 很好看 仿佛他们只有彼此,只能彼此相依。 这种感觉甚至让人有些上头。 可是相应的,狭窄的小环境让彼此的一切动作都过分明显,凤青梧连呼吸都放轻了许多,生怕一个忍不住呼吸声过重,被对方察觉到自己的紧张。 可是现在,他说她的心跳声太吵了…… 凤青梧整个傻住了,一瞬间像是被煮红了的虾子,从头红到了尾。 真的太尴尬了,尴尬得她脚趾当场抠出三室一厅。 明明别人都是甜甜的恋爱,她的限定版享受为什么就会这么尴尬呢? 凤青梧百思不得其解。 心中转过了无数个念头,内心戏十足的活跃。 实际上她却只是贴在司君冥的胸口,怂怂地点了点头。 闭着眼睛,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于是司君冥眼底笑意更浓,抬手将被子扯了下去。 凤青梧紧闭着眼睛,还是能感受到在新鲜空气进来的一瞬间,眼睑外接触到光芒的感觉。 她将脸彻底埋在司君冥的胸口,低声道:“冥皇叔,把蜡烛灭了吧。” 司君冥应了一声,抬手射出一道气劲。 蜡烛熄灭,整个房间陷入了安静的黑暗之中。 凤青梧偷偷地松了口气,现在才敢稍稍拉开脸颊跟他胸口的距离。 她涂了口脂这件事情,应该没有被发现吧? 太丢脸了。 她发誓,她这辈子就没有这么丢脸心虚过。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温热的大掌贴着她的后脑勺,将她的脸往胸口凑了凑。 司君冥环抱着她,突然在黑暗之中开口道:“王妃今晚的口脂,颜色很好看。很衬你。” 什,什什什什么? 凤青梧整个人都傻了,浑身僵硬动弹不得。 他发现了! 这个男人,为什么就能这么敏锐啊! 她本来就烧红的脸更红了,埋头在他的怀里,好半饷才破罐子破摔般的,闷闷地开口道:“冥皇叔既然觉得好看,那我以后常用这个颜色。” 话才说出口,她就忍不住咬住了自己舌尖。 让她乱说话! 明明说好了只是放任自己放纵这一夜的感情,明天就收敛好不合时宜的爱慕,不要让自己陷得太深。 既然这样,还说什么以后呢? 心头涌上些许的苦涩,凤青梧垂下眼无声地叹了口气,道:“冥皇叔,睡吧!” “嗯。” 司君冥自然不知道她内心的波澜壮阔、波涛汹涌。 闻言也只是应了一声,就揽着她静静地阖上了眼睛。 “咕——” 一道一波三折的声音响了起来。 床上的两个人都像是没有听见似的,一动不动。 然后那声音就格外不甘心地重新响起:“咕噜噜——” 凤青梧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肚子,怎么早不叫晚不叫,偏偏这个时候叫! 她跟司君冥凑得这么近,近得她的心跳声司君冥都可以听得一清二楚,怎么可能会听不到她的五脏庙的哀嚎? 虽然她觉得自己饿得理直气壮,毕竟一整天都在奔波,晚上也没吃上晚饭,她会觉得饿再正常不过了。 可是,至少不要在这种气氛正好的时候,冒出来破坏氛围啊! 明明她的尴尬才刚过去,下一波尴尬就紧接着而来。 司君冥的耳力那么好,她肚子的叫声,在他的耳中一定像是打雷一样吧? 凤青梧自欺欺人的用力闭上眼睛,不动不听不管。 她掩耳盗铃似的想,也许只要她不理轰鸣的肚子,就可以当这个声音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她身侧的司君冥在黑暗中看着她双眼紧闭、脸颊通红的样子,黑眸中的笑意满得快要溢出来,配合得没有任何动作。 然而—— 在她的肚子第三次高声抗议的时候,身侧的男人无声地叹了口气,坐了起来。 “冥皇叔……?” 凤青梧有点紧张地睁开眼,看着黑暗中男人高大英挺的轮廓,有些局促地喊了他一句。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真的太尴尬也太丢人了。 她这辈子都没这么丢人过。 “王妃饿了?” 司君冥应了一声,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 “我,我晚上没吃东西。” 凤青梧按住空空荡荡的腹部,低声道:“我每次都要锻炼,今天又忙了很久。其实也没那么饿,可是这,这肚子不听我的使唤……” 就离谱。 “本王也有些饿了。” 司君冥却并没有嘲笑她,而是抬起手。 不见他怎么动作,被熄灭不久的蜡烛再次亮了起来,暖黄色的灯光挥洒,让他冷峻的侧颜笼罩上一层柔和的光晕。 给人以温柔的错觉。 “这个时候,恐怕厨房那边的人都已经睡下了。” 凤青梧有点不好意思,低声道:“不过小厨房应该留了些点心,我拿过来冥皇叔一起吃一点?” 卫清箩毕竟是高高在上的德妃,又是名义上的宠妃,云箩宫的配置还是很齐全的。 有个不常用的小厨房,刚好就在凤青梧住的地方不远处,常年备着点东西以备突如其来的点菜或者加餐等等。 这个时候,小厨房只怕已经没人了。 凤青梧倒是想吃点热乎乎的东西,可惜她就是煮个鸡蛋都能把厨房炸了,完全是个嘴上功夫厉害、实际上只会吃的假把式。 除了点心,别无选择。 “半夜吃点心容易积食。” 司君冥淡淡地瞟她一眼,带着几分不赞同。 “这,这不是没办法吗?” 凤青梧理不直气也壮,道:“冥皇叔是私下入宫,又不能大张旗鼓把伺候的人吵起来加餐,我可不会做饭……不吃点心,就只能饿着了。” 司君冥静静地看她一眼。 他倒是不觉得有多饿,他只知道,她的肚子再这么叫下去,他今晚怕是睡不着了。 站起身,他淡声问道:“吃什么?” 什么? 凤青梧愣住,傻乎乎地看着他,慢吞吞地发出一个疑惑的声调:“啊?” “本王问你吃什么。” 司君冥好脾气地重复一遍,淡声道:“不要太复杂,本王弄不来。” 是,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不是吧! 这个男人,竟然连下厨都会吗? 这个时代,不是讲究君子远庖厨吗?为什么他一副这么理所当然又熟练的样子啊!? 第302章 酸汤水饺行吗? 凤青梧整个人都要傻了,不敢置信地盯着司君冥。 然而他却满脸平静,仿佛并不觉得自己会下厨又多么奇怪,更不觉得为她做吃食有多么诡异。 他照旧神色淡漠,冷峻的完美脸颊上带着几分面无表情的平静,注视着她,等待着她的回答。 看着他这样,凤青梧莫名的心头有些发软,低声道:“冥皇叔怎么连厨艺都会啊?” “饿到极致的时候,自然就会了。” 司君冥语调平淡地应了声,回答得言简意赅。 既没有趁机卖惨来引得她心疼,也没有多说什么来展示自己。 凤青梧的心头却动了动,忍不住看着他,脑海里的念头止不住得发散。 他的出身高贵,从出生时候就是中宫皇后的第二个嫡子,即使头顶煞星的名头,也该是奴仆环绕,养尊处优的生活。 别说是平常想吃点东西,就算是他半夜想吃龙肝凤髓,也有的是人肝脑涂地,想法子满足他。 又怎么会有饿到极致的经历呢? 再想想他如今的性子和平常表露出的种种迹象,凤青梧莫名心底生出几分心疼。 她总觉得,司君冥的生活或许根本不是人人羡慕的那样锦衣玉食、一帆风顺。 她不知道是自己因为动了心,才给他覆上了一层滤镜,还是别的什么。 总觉得他的身上仿佛被贴了美强惨的标签。 犹豫了片刻,她跟着下了床,双眼晶亮地看着他,轻声道:“我想吃酸汤水饺,冥皇叔会做吗?” 司君冥微微皱起眉。 水饺就是水饺,酸汤水饺是什么东西? 只是当他触及到凤青梧眼巴巴的充满了渴望的目光,拒绝的话到了嘴边,说出来却已经变了味:“你说,本王做。” 啊,原来真的可以点菜的吗? 凤青梧的眼睛一瞬间亮如星辰,完全不遮掩自己的兴奋。 一下子蹿起来,站在他的身边,双手背在身后看着他小声道:“我跟冥皇叔一起去厨房,我教你做。” 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就想吃一碗酸酸辣辣的酸汤水饺,觉得自己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毕竟半夜叫人帮自己煮夜宵不是很道德,她只无声地用眼睛催促,没多说什么。 她的红唇还微微肿起,黑白分明的大眼中慢慢都是不加遮掩的渴望。 从司君冥的角度看过去,刚好能够看清她一览无余的明艳面容和修长白皙的脖颈。 再往下,粉色的里衣贴在她的肌肤上,玲珑的曲线—— 打住。 男人的眸光倏然一凝,强迫自己的眼睛落在她的脸上不要乱动,喉结却忍不住滚了两下。 不期然想起在摘星楼的那个缠绵的吻。 她的味道真美妙,从前在他看来无意义的交换口水的行为,滋味儿竟然这样动人,让他现在回忆起来,还能想起她是多么的甜美。 唇瓣又是多么的柔软,整个人窝在他的怀里,面色微红,眸光水润。 一颦一笑都像是带着勾人的小勾子。 不能再想下去了。 司君冥猛地挪开眼,淡淡地应了一声:“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地去了小厨房。 也幸亏小厨房离得近,避开明面上守着的人,倒也不需要惊动谁。 唯有守在小厨房里值夜的小太监,看见两人的时候瞌睡都吓飞了,脸色发白就要跪地磕头:“恭亲王,恭亲王妃……” “行了,别行礼了。” 凤青梧从司君冥的身后探出个脑袋,无所谓地挥挥手,道:“本王妃饿了来找点吃的。这里不用你伺候,下去吧!” 小太监微怔。 小厨房里除了一直准备着的食材和高汤,哪儿还有什么可以吃的? 这两位不要人伺候,怎么吃? 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老老实实地应声退了下去。 在宫中,想要活得长久,就要学会管住嘴,不该问的就不要多问,主子怎么说就怎么做。 眼看着小太监退了出去,凤青梧扯着司君冥的衣角,眼巴巴地瞧着他,眼底还带着点崇拜和激动,轻声道:“冥皇叔,我们快开始吧!” 不过是下厨这样的小事儿,她却像是要见证什么神迹似的。 司君冥的眼底不由掠过一丝浅浅的笑意,很快又消失不见,迅速得仿佛错觉。 不待人捕捉那缕浅笑,他就已经挽起阔袖,动作熟练得和面剁馅。 剁馅之前看了眼食材,还问了她一句:“猪肉菘菜馅的,行吗?” 菘菜就是白菜。 凤青梧当然无有不应,两眼晶亮地拼命点头:“行行行,太行了!” 她看得目不转睛,第一次知道有人做饭的时候竟然也能这样行云流水,揉面、剁馅都能优雅帅气,犹如高雅的画卷。 凤青梧一直觉得,厨房是这个世界上最具有人间烟火气的地方,看一个家到底有没有家的味道,只要看看厨房就能够看出来。 接地气又务实,充斥着世俗的吃喝欲望,是人类最基本的追求。 而司君冥这个人,不管从哪儿方面来讲,都不属于接地气的那一类。 他长相英俊尊贵,淡漠犹如天边遥不可及的明月,清冷疏远恍若神祇,对人世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浑身上下充满贵气,天生就该被人敬仰和恭敬对待,是优雅的贵族。 然而这一刻,这个最不该接地气的人出现在最烟火气息的厨房里,身上好像也沾染了俗世烟火。 像是高高在上的神明下凡,长睫垂落,没有瑕疵的面容在水汽中不仅没叫人觉得违和,反而越发俊美出众。 要命了。 凤青梧捂住胸口,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要蹦出来。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对于长相出众的男男女女没多少抵抗力,司君冥这样完全长在她审美点上的人,她看着就能吃下三大碗饭。 可是她第一次知道,自己对于能够为自己洗手作羹汤的美人,完全更加没有抵抗力。 看着他动作熟练地将菜刀挥舞出光影,她的心跳越来越快,觉得自己才是砧板上的肉。 完全任他宰割。 完蛋了,她怎么觉得自己沦陷得更深了。 第303章 崩人设了! 不知道是有功夫在身的缘故,还是别的什么,司君冥的动作真的很快。 揉面尚且不用说,剁馅更是没几下就轻巧地剁成糜烂的肉馅。 比在现代用机器搅拌还要轻松。 凤青梧看得眼睛发亮,更让她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司君冥捏水饺的手法竟然也这么纯熟。 一筷子肉馅塞进饺子皮里,两手轻巧一合,一只漂亮的水饺就出现在板子上。 而她只是个张嘴等吃的小废物,满眼惊叹地在一边时不时发出捧场的惊呼。 听得司君冥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包个饺子罢了,硬生生被她看出耍杂技般的热闹。 等到水饺下锅,他黑眸静静地看向一脸兴致勃勃的凤青梧,道:“然后该怎么做?” 酸汤水饺,顾名思义,最重要的就是那酸汤的调制。 在碗中放入盐、紫菜、虾米和辣子,舀上一勺滚烫的饺子汤,把饺子捞进去。 在添上醋和葱花香菜,别提多美味了。 酸辣开胃,人间美味。 凤青梧吸了吸口水,照着自己记忆里的食谱背。 司君冥跟着她一句话一个步骤。 在这个时代,交通并不发达,运输也没有那么方便,想要将海鲜运到内陆其实是一件非常奢靡的事情。 路途中的损失不计其数,更何况还要用很多冰来保存。 幸亏虾米和紫菜都是可以晒干的,宫廷中并不缺少这些东西。 等到酸汤水饺做好,凤青梧迫不及待地捧到嘴边先吸了一口汤。 酸辣鲜香,一口惊艳。 因为今天的接吻,她的嘴唇上还有细小的伤口,被刺激得她忍不住低低地“嘶——”了一声。 这点疼痛,却不能阻止她进食的脚步。 一口把饺子塞进嘴里,她的脸颊被撑得微微鼓起,犹如一只储存了粮食的小仓鼠。 嘴巴蠕动着,迫不及待地竖起大拇指:“好好次!冥皇叔好厉害!” 她完全没想到,司君冥不仅仅会做饭,而且还这么会! 做出来的酸汤水饺,就算是她这个喜好美食的舌头,也挑不出任何的错误。 看她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司君冥的眼底极快地掠过一丝浅浅的笑意,很快就消失不见。 不同于她的急切,他动作照旧优雅从容,在她的旁边落座,将一碗酸汤水饺吃得不急不缓,吃出一种奢侈高贵的感觉。 吃饱喝足,凤青梧终于彻底满足。 两人重新回房,她灌了一杯茶水,爬到床榻里侧躺了下来。 脸上还带着幸福的微笑,长长地叹出一口气,道:“真的好好吃……我现在太满足,太幸福啦!” 她脸上的笑容灿烂,双眸犹如璀璨的星辰,浑身上下都洋溢着快乐的气息。 叫人只是看着她,嘴角都忍不住跟着翘了起来。 她从没有想过,来到这个时空之后,自己竟然会对人动心。 就如她也从来没有想过,她会在明知道不合适的时候,还是控制不住对一个人的感情。 不过,已经很好了。 拥有今晚的经历,已经足够安慰她这注定要无疾而终的暗恋。 她现在已经很满足了。 拥有了一场烟花和一群萤火虫,吃上了司君冥亲自做的夜宵。 做人不能太贪心,不是吗? 闭上眼睛,她的嘴角上翘,轻声道:“再不睡天就要亮了,冥皇叔,晚安。” 她能感觉到,身侧的床榻微动,被褥陷了下去。 应该是司君冥上了床。 接下来他却没有了动作,凤青梧隐隐感觉有恍若实质般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是错觉吗? 她怎么觉得,司君冥好像并没有躺下,而是一直在旁边看着她? 他看她做什么? 心中念头纷飞,凤青梧下意识地放缓了呼吸,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和杂乱的思绪。 就在她忍不住要睁眼看的时候,突然察觉到温热的指腹落在她的唇瓣上。 她的嘴唇现在还有些肿胀,格外敏感。 她仿佛能够感受到那指腹上的薄茧纹路,温热的触感清晰而强烈,让她忍不住蓦得张开眼睛,眼神清明而迷茫地看过去。 司君冥果然如同她预料的一般,脊背挺直地坐在她的旁边,挡住了蜡烛的光线。 他坐在这里,乌黑的发丝沿着他的肩头垂落,给他冷漠的面容平添几分温和落拓。 衣襟因为他的动作微微敞开些许,露出一点点精致的锁骨和修长的脖颈。 光线为他镀上了一层暧昧的毛边,而他的黑眸深不见底,犹如深渊一般落在她的脸上,叫人猜不透他的想法。 凤青梧生出点局促,怔怔地眨了眨眼睛,轻声叫道:“冥皇叔?” 司君冥应了一声,保持着手指捻在她唇瓣上的动作,没有动弹。 “你怎么还不睡?” 凤青梧无奈,只得轻声继续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酸汤水饺好吃吗?” 司君冥不答反问,目光也从她的唇瓣放到了她的眼睛上。 啊? 不睡觉就是为了问她用餐体验吗? 她之前不是说过了吗?明明吃得时候一直赞不绝口。 而且被她吃得干干净净的碗,难道不是她对口味的最佳赞赏吗? 凤青梧越发觉得莫名,却还是痛快地点点头,真诚道:“超级好吃的!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酸汤水饺!” “既然如此——” 司君冥淡淡的应了一声。 他的态度很奇怪,明明半夜不睡问她这个问题,却像是对她的答案并不怎么感兴趣的样子。 手指又重新在她的唇瓣上碾压了两下,看着她饱满的唇珠伴随着他的动作下陷,红润的唇色褪去,他的眸色更深了几分。 开口低声道:“那给本王一点奖赏,也并不过分吧?” “啊?”凤青梧傻住了,呆愣愣地看着他,下意识反问道:“什,什么奖赏?” “烟花和萤火虫既然可以有奖赏,夜宵也该有。” 司君冥自顾自地道,眸光霸道而充满侵略性地落在她的脸上,嗓音低沉地道:“本王还要再亲一次。”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凤青梧身躯一震,不敢相信这一刻荷尔蒙爆棚,整个人看起来有种莫名性感和强势的男人是她认识的那个冷漠疏远的司君冥。 喂,冥皇叔,你知道自己崩人设了吗? 第304章 不可以吗? 不管司君冥知不知道,凤青梧却知道自己已经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他英俊完美的面容近在咫尺,黑色的眸子犹如平静的湖水注视着她,神色如常。 仿佛刚才说出那种画的人不是他。 然而她却不能装作没听到,心跳得仿佛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凤青梧都要怀疑,是自己的心脏出问题了。 人类的心脏真的可以跳动得这么欢快吗? 叫她怀疑自己心口揣着一头小鹿,快要撞死了的那种。 她沉默的时间实在是太久了,大概司君冥有些不耐烦,手指蹭到她的脸颊。 指腹摩挲了两下她的颊肉,嗓音低沉地道:“可以吗?” 可恶。 要亲就亲,为什么还要问她可不可以? 她如果说可以,岂不是显得她太过孟浪又迫不及待,一点都不矜持? 她要是说不可以,以他的性格,绝对会当真吧? 凤青梧脑海里的思绪转个不停,漫无目的,杂乱的想法一会儿一个,很难集中注意力。 如果要说她想得最多的,大概就是在目光情不自禁地掠过面前男人的面容和喉结的时候,控制不住地闪现出各式的想法。 冥皇叔长得真好看。 冥皇叔的喉结真的好性感。 冥皇叔的嘴唇看起来就很适合接吻的样子。 亲起来也很舒服。 …… 打住!不能再想了! 用力摇了摇头,她试图将这些杂乱的思绪全都甩开。 就在这时,她的下巴被轻轻地捏住,司君冥清浅的呼吸打在她的脸上,带着几分不辨喜怒的情绪,道:“这种时候,你还在走神?” 怎么听,怎么像是控诉。 “我,我不是……” 凤青梧张了张嘴,有些难以解释自己的状态。 她干巴巴地从喉咙里艰难发声,小心翼翼地道:“冥皇叔,你为什么还想要,要亲吻啊?” “很舒服,也很美味。” 司君冥的目光落在她的唇瓣上。 她真的很甜美。 这种陌生的滋味儿仿佛会让人上瘾,让他总是忍不住看向她的唇瓣,想要再来一次。 不,不止一次。 他从未有过这种体验,也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这样迫不及待想要跟一个人亲密接触。 幼年时候看到的那对白花花交缠在一起的身体,在碰触她的时候却从来不会在他的脑海里刷存在感。 他只想离她更近一点,想要继续品尝她的唇舌。 他的眸色越发深沉,黑眸紧紧地盯着她,低声道:“送你焰火和萤火虫可以,夜宵不可以吗?那送你别的呢?玉石?布料?珠宝?首饰?” 他认认真真地询问,仿佛只要她点头,他就会将这些东西奉上,换来跟她亲吻的机会。 凤青梧一时哭笑不得。 看着男人一本正经的样子,她又忍不住觉得有些荒谬。 攥住了司君冥的袖口,她的长睫眨了眨,轻声道:“冥皇叔,你知道接吻是什么意思吧?我的意思是……” 她艰涩地低声道:“你知道,不是什么人都可以亲吻的吧?” 这个时代还很保守,就算是夫妻之间,在外都很难会有过分亲密的举动。 亲吻在这个时代而言,已经是极尽私密的亲密行为。 他这样索吻……他到底把她当成了什么? 凤青梧咬住唇瓣,这一刻心头突然涌上了点自我厌弃。 这样想三想四的,真的很不适合她,也很不像她。 她从来都是自由洒脱的,想做就做,没人能够勉强她。 这还是第一回,她这么犹豫徘徊,畏手畏脚。 “本王当然知道。” 听到她的询问,反倒是司君冥的眼底露出淡淡的诧异。 注视着她,语调平静地反问道:“在王妃心里,跟本王又是什么关系?” 凤青梧一梗。 恭亲王,恭亲王妃。 只看这两个称呼就足以证明一切,至少在所有人眼里,他们就是名正言顺的夫妻,本就该是这个世上最亲密的人。 可是—— 他怎么也能顺理成章地认同这个关系? 明明当初被赐婚的时候说过,两人之间只是互帮互助的交易。 她给他解毒,他为她调查有人买通道观里的婆子杀她的真相。 凤青梧一时有些恍然,却又好像带着点微微的甜蜜。 难道说,在他的心里,她一直都是他的王妃,他的妻子吗? 司君冥却没想这么多,目光还黏在她的红唇上,见她半饷没有反应,低声道:“不可以吗?” 不可以再亲吻一次吗? 凤青梧怔了怔,贝齿轻轻咬住唇瓣。 算了,她到底在矫情什么? 明明就是喜欢他,希望能够跟他亲近。 她只是放任自己这一晚上而已。 长睫微微颤抖着,她轻轻地闭上了眼睛,红唇主动向他凑近,低声应了一句:“可以的。” 唇瓣相贴,她忍不住细微颤抖了一下。 紧接着男人灼热的大掌贴住她的腰线,直接把她搂在怀里,温热的体温传递到她的身上,冷香的气息将她整个包裹。 一个缠绵的吻。 等到停下的时候,司君冥将脸埋在她的肩头,浑身的肌肉紧绷,带着几分克制抱紧了她。 凤青梧的脸颊烧热,一向坦荡的她难得感觉到害羞,浑身都有些燥热似的。 她忍不住轻轻地动了动身体,小声叫了一句:“冥皇叔?” 司君冥没应,也没吭声,保持着这个姿势抱着她,一动不动。 他都不会难受的吗? 凤青梧却总觉得自己有些别扭,在他的怀里轻轻蹭了两下,身体扭动着试图找寻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嘴上道:“冥皇叔,时间真的不早了,该休息了。” 这个姿势,也没办法好好睡觉吧? 司君冥还是不动,反倒把她抱得更紧一些。 “冥皇叔,我们先把蜡烛熄了?” 凤青梧试探性地道:“你不困吗?我有点困了,我们好好休息好吗?” 这个姿势,真的太别扭了。 她小心翼翼地继续蹭着向下,一点点地调整着姿势,寻找着最适合睡觉的方式。 就在这时,一直窝在她的肩头装死的司君冥终于动了。 他抬手射出一道气劲,明亮的蜡烛瞬间熄灭。 第305章 人又不是接吻鱼 紧接着,他反而将凤青梧紧紧抱住,长手长脚完全克制住她的动作。 在凤青梧想要继续挣扎的时候,他微凉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哑声道:“别动。” 他平静中带着冷意的声音响起,咬字清晰地在她耳边闷闷地道:“会硬。” 凤青梧僵硬了。 身为一个医生,没人比她更懂人体构造。 更何况两个人贴得这么近,身体的反应让她想忽略都很难。 她清晰地感受到男人的变化,一时之间沉默难言,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脸颊一瞬间涨红,连带着脖颈都在发烧。 她干巴巴地“哦”了一声,彻底不敢再动了。 她以为这样会很难睡着。 司君冥把她当成个大抱枕抱在怀里,一点都没有撒手的意思。 两个人的关系在今晚又有了实质性的进展,仿佛突然步入了暧昧期。 再躺在同一张床上,难免叫人心思浮动,难以入睡。 然而实际上,似乎并没有过多久,她就在渐渐熟悉的冷香中意识跌入香甜的黑暗。 一觉到天亮。 早上醒过来的时候,对上一双黝黑的眸子,她还有短暂的愣神。 过了好一会儿才匆匆从司君冥的怀里撤了出来,抿唇轻声道:“冥皇叔,早。” 看着被她拉开的距离,司君冥无声皱了下眉头,跟着坐起身。 泼墨般的长发沿着他的肩膀垂落,他的领口微微敞开,露出精致硬朗的锁骨和一点点肌肉。 早晨才刚醒来,他的身上充斥着男性荷尔蒙的魅力。 凤青梧瞥了一眼,就像是被烫到似的收回目光,略带着几分拘谨向后退了退,脊背直接贴在了床榻的里侧。 够了。 昨天夜里偷来的欢愉已经足够了,也算是这场无疾而终的暗恋里最为甜蜜的回忆。 现在天亮了,她也不该再继续这样放纵自己。 她不想成为他后宅之中的某一个,也不想跟其他男男女女来争抢同一个男人。 既然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到这一步就该适可而止,收拢好自己的感情,不要再放任自己沉沦下去。 清醒而理智地在内心劝服自己,凤青梧垂下长睫,躲开了男人的眼神。 司君冥的眉头皱得更紧。 他总觉得,醒过来的凤青梧周身像是萦绕着一层看不见的透明墙壁,将他推出去远远的,变得难以接近。 明明昨天夜里还好好的,为什么一觉醒来,就变成这么疏远的样子? 他的心头一时有些茫然,皱着眉盯着她,冷淡地道:“你又不高兴了?” 天色已经亮了,没有地方去捉萤火虫,放焰火也不像是晚上那么漂亮,该怎么哄她开心? 送她珠宝首饰?还是带她去吃点美食? 就在他沉吟的时候,凤青梧快速地抬起眼看了他一眼。 “没有。” 她极快速地否认,语气里带着几分生硬,道:“我没有不高兴,冥皇叔误会了。” 撒谎。 司君冥的眉宇间显露出清晰的痕迹,不解地道:“为什么?你跟昨天夜里不一样。本王做错了什么?” 如果不是不高兴,又是为什么对他这么生疏? 活了二十多年,司君冥第一次品尝到有些手足无措的滋味儿,看着她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明明昨天夜里,还能那么理所当然又自如地将她揽在怀里,亲吻描摹她的唇形,现在却莫名觉得就连接近都是一种冒犯。 像是有看不见的墙竖在两人中间,让他难以触及她真实的情绪。 凤青梧能够感受到他的迷茫和无措,沉默了片刻,想到昨天夜里那满目流萤和漫天烟火,终究还是心头软了软。 “冥皇叔没有做错什么。” 她的语调稍微放软了一些,抬眼平静地看过去,轻声道:“我也跟昨天夜里没什么不一样的。我们不是一直都这样相处吗?” 司君冥沉默。 不一样的。 他在心里道。 从前他们的关系比现在还要恶劣些,她突然出现,浑身上下都充满神秘,跟他调查到的痴傻儿判若两人。 他对她防备猜忌,她也没有对他放心到哪里去。 可是明明在昨天夜里,有什么已经彻底变得不一样,为什么她现在却是这个态度? 他向来不习惯说太多话,跟人解释太多,能一连问这么多句已经是破例。 这会儿只是拿一双黝黑深沉的眼眸看着她,抿紧了唇瓣没有说话。 “我一直都是这样的。” 凤青梧勾起嘴角笑了笑,语调故作轻松地道:“冥皇叔想太多了。更何况,要是冥皇叔不喜欢我这样,那要我怎么样?” 她故意做出一副无奈的样子,耸耸肩好像开玩笑似的道:“人又不是接吻鱼,总不能一天十二个时辰嘴唇都黏在一起吧?” “本王不是这个意思。” 司君冥的眼底陡然升起不悦,幽冷的眸子带着几分危险的森然看向她。 在她的眼里,难道他就只是想要跟她接吻吗? 明明是她的态度骤然生疏疏远了许多,如今却牵扯到这上面…… 司君冥的心中充斥着无处发泄的烦躁,双眸冷冷地看着她。 然而凤青梧却面无表情,跟着在床榻上坐起身,乖顺地垂下长睫,瓷白明艳的脸犹如漂亮的陶瓷娃娃,叫人猜不出她心中的想法。 于是司君冥心头的燥意更浓,满腔烦闷无处发泄,倏然站起身冷声道:“看来是本王想多了。” 他显然动了怒,大掌在身侧捏成拳头,手背上青筋鼓起,极力压抑着汹涌的情绪。 那双总是沁着深邃冷意的眼眸,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最后冷冷地收回目光,寒声道:“王妃交代的事情本王已经做完了。宫中不宜久留,本王还有事,就先走了。” 说罢,他扬手将外袍穿上,头也不回地直接转身离开。 凤青梧始终坐在床榻上不发一言,只有在他推开门的一瞬间轻声说了一句:“冥皇叔慢走。” 于是男人怒气更甚,重重地甩上房门飞身离开。 只是少了一个人,殿内却仿佛空荡了许多。 凤青梧面无表情地起身穿衣洗漱,最后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推开门,冲着守在门外的宫人微微颔首,道:“传膳吧。” 第306章 给个反应 昨天凤青梧已经向皇帝证明了自己的能力,因此在用过早膳之后,她就在药房里悠然地看着医书。 直到日上三竿,也不见皇后有过来的意思。 她这才冷冷地露出一个笑容,起身走到药房门口,放出一缕精神力的细丝。 精神力在院子里搜寻了一番,很快就捕捉到藏在树冠中的暗卫存在。 于是凤青梧施施然走到树下,仰起头看着完全看不出藏着一个人的大树,语气平静地道:“帮我跟陛下传句话。” 树上的暗卫顿时悚然一惊。 如果他没有看错,这位恭亲王妃分明是没有功夫在身的。 平常早晨的锻炼,招式怪模怪样,却也算得上是干脆利落。 在寻常人看来还有些可取之处,在他们这些高手面前却并不够看。 作为一个暗卫,高端的隐匿功夫是基础,他自信就算是武功高于他的人也没有那么容易找到他的存在。 可是凤青梧却能一出院子,就径直走到树下,仿佛笃定了他就在这里。 到底是瞎猫碰到死耗子乱猜的,还是她真的察觉到了他的存在? 暗卫下意识地屏息凝神,一言不发。 凤青梧的神情却没有多少波动,照旧冷淡地盯着树冠,撩起一点眼睑,语气中透出几分冷意:“皇兄让你过来跟着本王妃,难道就只是守在本王妃身边,什么作用都没有?” 她微微偏头,侧脸显露出几分高高在上的不耐烦,沉声道:“能不能替本王妃办事儿,你给个反应。” 这个态度,分明是确认他在这里,并不是乱猜。 暗卫强忍着满心的惊骇,树影晃动,动作轻巧利落地翻身跪倒在地上,沉声道:“恭亲王妃尽管吩咐,属下一定为王妃做到。” 凤青梧的眼神飘了飘。 这个时代的功夫,真的很神奇。 就算她的精神力已经告诉她,确确实实有个暗卫在树上。 可是亲眼看到一个大活人从树中出现,她还是忍不住有些震惊。 当然,她的面上并没有显露多少,反而一副沉稳从容的样子,淡声道:“去问问皇兄,是不是已经不需要本王妃继续为皇兄医治了?如果不需要的话,本王妃就回恭亲王府了。本王妃毕竟是恭亲王明媒正娶的王妃,总是住在后宫成何体统?” 暗卫的心头一惊,下意识抱拳道:“王妃何出此言?陛下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就算是他也知道,皇帝对于凤青梧的重视。 怎么可能无声无息,就决定不让她医治了? 更何况,凤青梧昨天才刚证明了自己的医术神奇之处,皇帝对心疾的治疗早就已经到了偏执的地步,更加不可能会在这种时候让凤青梧半途而废。 要是让皇帝听到这话,自己的脑袋还要不要了? 暗卫整个人都绷紧了,生怕凤青梧闹脾气,真的要甩手不做了。 “没有人配合本王妃,本王妃还医治什么?” 凤青梧抬起下巴,摆足了冷漠的谱儿。 露出点高傲的不悦,寒声道:“皇兄应了要让皇后配合本王妃试药,如今本王妃等了一上午,都不见皇嫂过来。皇嫂向来只听命于皇兄,如果不是皇兄决定不让本王妃医治了,那怎么还不见皇嫂的人?” 她冷冷地翘起一点嘴角,勾出一个咄咄逼人的冷笑,寒声道:“小病拖成大病,大病拖成绝症。皇兄如果觉得治病这件事情不用急,随便可以拖延,就另请高明吧!本王妃可没心情给自己增加难度。” 说完,她冷哼一声,直接甩袖走了。 如果换成她刚进宫的时候,她这样的态度或许会激怒皇帝。 然而在她证明自己的实力之后,她的嚣张和放肆只会被认为是名医应有的态度和高傲。 不仅不会让皇帝动怒,还会让皇帝更加谨慎地对待她。 只看那暗卫凝重的脸色,就足以证明了。 暗卫果然不敢耽误,匆匆飞身离开。 凤青梧也没再继续傻等下去,而是款款地去找卫清箩一起用午膳了。 这段时间,因为有她给的“香包”,卫清箩也得以名正言顺地从乱七八糟的后宫明争暗斗里脱身出来,每天躲在她调香的房间里看看书或者调调香,说不出的悠然自在。 看到凤青梧过来,她当然是十分欢迎,主动迎上来,脸上带着清丽的笑容,道:“恭亲王妃怎么过来了?” “本王妃来找美人娘娘蹭饭,美人娘娘不会不欢迎吧?” 凤青梧笑了起来,主动蹭到她身边,笑着道:“一个人吃饭怪寂寞的,还是两个人吃最香了。更何况,看着美人娘娘的美貌,本王妃能多吃两大碗。毕竟秀色可餐嘛!” 逗得卫清箩忍不住掩唇笑了起来,无奈摇头道:“恭亲王妃又打趣本宫。王妃已经是绝色美人,哪里需要看着本宫的容貌下饭?” 卫清箩虽然出身武将之家,从小却接受的都是大家闺秀的教养。 习惯了文文静静,不管做什么都是斯斯文文的。 不只是她,宿京的富贵人家小娘子,都是讲究笑不露齿,一举一动优雅斯文,很少会有凤青梧这样直白热烈的性格。 这样热闹俏皮的脾性,相处起来格外得让人愉快,让习惯了后宫冷清的卫清箩格外欣喜。 两个人纷纷落座,让人传了午膳。 卫清箩抬眼正要说话,目光却陡然凝住,愣愣地看着凤青梧的唇瓣,手指抖了抖。 手中茶盏里的热茶溢出些许,她却似乎感觉不到滚烫的茶水。 “娘娘!” 还是她身边的诗情察觉到了,情不自禁地惊呼一声,忙拿着帕子帮她一边擦一边急道:“娘娘怎么这样不小心?这茶水是刚倒得热茶,娘娘要是烫伤了可怎么办?娘娘疼吗?” 卫清箩陡然回神。 她的指腹都有些烫红了,忙将茶盏放下,摇了摇头温声道:“本宫没事,一点点茶水罢了,不要这么大惊小怪的。” “都烫红了,娘娘还逞强。” 诗情皱起眉头,看着她被烫红的肌肤嘀咕了一句,风风火火地道:“奴婢去给娘娘拿烫伤膏来。” 第307章 嘴巴受伤了? 凤青梧也跟着关心道:“美人娘娘你小心些,烫伤疼起来没完没了,不能太过轻视。” “是诗情太大惊小怪了。” 卫清箩摇了摇头,勉强笑道:“她们总觉得我娇惯,一点小伤也这么郑重其事。” 画意显然更敏感细致一些。 看着卫清箩那副明显有些魂不守舍的状态,回想她刚才的神态,目光也忍不住落在了凤青梧的脸上。 方才,娘娘似乎就是看了一会儿恭亲王妃,就突然失态了。 这一看,画意察觉到不对,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忍不住道:“恭亲王妃的嘴巴受伤了?” 这话一出来,凤青梧和卫清箩脸上的表情同时一僵。 她的唇瓣本来就饱满红润,有些微肿本来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只是昨天司君冥实在是有些贪心,刚开始没经验的时候难免牙齿会碰到嘴唇,将她柔嫩的唇瓣磕到了好几处。 这会儿说话其实还有点细微的疼意。 也难怪画意会觉得是她的嘴唇受伤了。 凤青梧一时大窘,脸颊顿时涨上了浅浅的粉色,满脸滚烫。 她若无其事地拿手背冰了冰脸颊,笑了一声道:“没有的事……是我昨天夜里不小心自己咬到了,不是什么大事。” 冥皇叔简直就是属狗的。 好好的,亲就亲,干什么还要咬她? 凤青梧心底里暗暗嘀咕,完全忽略了自己也将司君冥的薄唇蹂躏得肿了起来。 画意还是本能觉得不对。 不小心咬到嘴唇不奇怪,但是怎么可能上下唇都咬到了呢? 难不成还能咬了一瓣嘴唇之后,特意又把另外一瓣咬了个对称? “可是——” 她才刚开口,就被卫清箩重重地扯了一下袖口。 “画意。” 卫清箩抬眼轻轻瞪她一眼,示意她不许在继续追问下去,口中却淡淡地吩咐道:“快去看看,午膳怎么还没送上来?” “是。” 画意心里虽然不解,却最是懂事听话。 闻言没有再多说什么,乖巧地转身出去了。 卫清箩毕竟已经嫁进宫中很久了,她是过来人,怎么可能不明白这微肿的嘴唇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她的眼神有些艰涩,脸上却带着温柔的笑容,压低了声音轻声道:“昨夜冥皇叔又来了吗?” 凤青梧抿了抿唇瓣,脸颊上的绯红蔓延到脖颈。 也知道瞒不过她,最后只轻轻地“嗯”了一声作为回答。 果然是这样的。 早就知道他们是夫妻,亲密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可是卫清箩的心头人就忍不住涌上几分痛意。 她忙垂下眼,长睫遮挡住眼中的情绪,柔声道:“恭亲王妃和冥皇叔的感情真好,简直是羡煞旁人。” 凤青梧愣了一下,怔怔地轻声道:“本王妃跟冥皇叔的感情好?” 哪里好了? 从前司君冥对她防备猜忌,或许现在也从来没有完全信任过她。 当初更是选择相信安巧巧,没有信任她。 即使知道他跟安巧巧相处时间更长,信任她本该是理所当然,凤青梧的心头仍旧忍不住生出点郁气。 就司君冥那狗脾气,两人也就这段时间才没有针尖对麦芒,有什么好叫人羡慕的? “难道不是吗?” 卫清箩牵了牵嘴角,努力挤出一点如常的笑容,低声道:“冥皇叔连一天都不舍得跟恭亲王妃分离,前日才刚来过,昨天又来了。这还不是感情好,什么才是感情好?” 她垂下眼,带着几分恍然道:“冥皇叔一定喜欢极了恭亲王妃,也一定是很想念王妃。否则宫中戒备森严,冥皇叔又何必接连以身犯险?” 即使早就说服了自己,也已经看开了,卫清箩的心中仍旧忍不住有些控制不住的苦涩。 司君冥是她少女时期的梦想,曾经她以为她会是他的王妃。 可是最后造化弄人,初期是对他的想念和执着,支撑着她度过了在宫廷最为艰难的时光。 凤青梧这么好,两个人能够在一起,她本来应该是全心祝福的,她只是忍不住对比司君冥曾经对她的态度,然后在天差地别的待遇中不得不承认,自己从来都没有走进过这个男人的心。 凤青梧整个人愣住了。 想念? 她倏然想起,询问司君冥为什么会来时候,他的沉默。 当时她还好奇,不过是传句话的事情,他为什么还要亲自前来。 现在想来,难道说他有可能是在想念她,所以找了个借口进宫来看她吗? 难道说,他其实也不是对她毫无感觉,而是对她也…… 可是—— 她苦涩地低下头。 就算司君冥对她也是喜欢的,那又能怎么样呢? 这也不能改变,他是这个时代典型的皇族,可以拥有三妻四妾的现实。 要知道,作为一个亲王,他可以合法拥有的侧妃都有两个之多,更别提其他的了。 而且早上,他才刚刚被她给气走,以他高傲的性格,估计短时间内也不会再来宫中见她了。 算了。 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继续婆婆妈妈下去也不是她的性格,又何必想那么多呢? 不合适就是不合适。 凤青梧劝服了自己,只是心底里到底还是有些怅然,垂着眼睛把玩着茶盏的盖子,陷入了沉默。 于是画意回来的时候,就发现心不在焉的人变成了两个。 这到底是怎么了? 她不由顿了顿,小心翼翼地上前两步,轻声道:“娘娘,恭亲王妃,现在传膳吗?” 卫清箩从莫名的情绪里挣脱出来,忙调整好表情应了声。 凤青梧也甩开了思绪,享用起了午膳。 皇宫毕竟是皇宫,御厨的手艺向来是不出错的,每一道菜都美味非常。 面对美食,她倒也抛开了乱七八糟的想法,转而忍不住一边吃一边时不时点评两句。 她吃饭的时候,不像是现在的小娘子们,要一小口一小口,跟小猫似的慢吞吞的吃。 相反,她会直接一大口,两颊微微鼓起,充满幸福感地进行咀嚼。 因为末世养成的习惯,吃起饭来速度不慢,但是丝毫不显得粗鲁,反而优雅中透着几分可爱,不管吃什么都叫人觉得她吃得香喷喷的。 至少卫清箩看着她,本来只能吃几口米饭的饭量,也变成了足足一碗饭。 喜得诗情和画意对视一眼,恨不能让凤青梧每顿饭都过来一起吃。 午膳吃了一半,有小太监匆匆进门:“启禀娘娘,恭亲王妃。陛下口谕!” 第308章 饭该凉了 卫清箩的手抖了一下,下意识看向身边。 凤青梧却面色如常,仿佛根本没有听到小太监的话,自顾自地垂头咬着嘴里的青菜。 得不到主子的回应,小太监老老实实地跪在地上不敢吭声,也不敢催促。 反倒是卫清箩有些坐立难安,干脆将筷子放下,轻声迟疑地喊了一句:“恭亲王妃……” 这可是皇上的口谕,她们这么怠慢,真的好吗? 这个时代,皇帝就是最大的权势,容不得丝毫的轻慢。 作为土生土长,接受了传统教育的女子,卫清箩实在是叛逆不来,整个人都是肉眼可见的不安。 “美人娘娘不快点用膳,一会儿饭就该凉了。” 察觉到她的忐忑,凤青梧心中无声地叹了口气。 脸上却带着淡淡的笑意,抬头瞥她一眼,转而冲着小太监和颜悦色地道:“不知道皇兄派来传口谕的,是哪位公公?” “是陛下身边贴身伺候的德公公。” 小太监心惊肉跳,忙恭敬地回禀道:“德公公现在就在外面候着呢!” 偷偷暗示凤青梧快些将人叫进来。 毕竟现在正是正午,太阳毒辣得很。 皇帝的贴身公公,就算是皇后都要礼遇他三分,免得他在皇帝面前给自己上眼药,可以说是威风极了。 别说是整个宫中,就算是朝堂上的大臣们,对待这位公公也是小心翼翼的。 然而凤青梧却连眼睑都不曾撩起半分,脸上依旧是那副淡淡的模样,平静地应了一声。 接着继续没什么反应地吃东西。 卫清箩长大了眼睛,忍不住低低地喊了她一声:“恭亲王妃……?” 那位德公公,可是皇帝面前的红人啊! 就这么把他晾在外面,难道就不怕他去皇帝面前给她上眼药吗? 这胆子也太大了吧! 凤青梧有些无奈。 看来这顿饭,确实是没办法安稳地吃下去了。 不过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这个时代的人全都习惯了对待皇帝诚惶诚恐,会觉得不安也是正常的。 她捏着筷子,冲着小太监抬起下巴,语气平静地道:“你去跟那位德公公说一声,就说本王妃正在用午膳。他如果不想等的话,就且先回去吧!如果想等,就在外面等一等。” 说着,她带着几分意味深长,轻轻地勾起了唇角。 淡声道:“本王妃最是讨厌别人打扰用膳,希望这位德公公能够体贴几分。” 卫清箩睁大了眼睛。 她催促凤青梧,可不是这个意思! 这话要是说出去,那位德公公真的翻脸走人了怎么办? 皇帝怪罪下来,这罪名可大可小,不是她们能够承担得起的啊! 小太监也露出了满脸呆滞,却还是手脚麻利地退出去照办了,连给卫清箩阻止的机会都没有。 卫清箩满脑袋空白,感觉脖颈凉凉的,总觉得已经将那位德公公得罪得透透的。 “美人娘娘在想什么?” 见她满脸空白,迟迟不肯下筷子的样子,凤青梧哭笑不得,忍不住道:“这些饭菜放的时间久了,就算美人娘娘不介意它们冷了,口感也会发生变化。” 她摇摇头,满脸虔诚地道:“在这些饭菜最美味的时候将它们全部吃掉,细心品味它们的滋味儿,才是对饭菜最大的尊重。” 她对这些饭菜尚且能够这么尊重,怎么就不想想去尊重一下皇帝呢? 不尊重饭菜会有什么结果她不知道,但是她知道不尊重皇帝的人,坟头的草都已经三尺高了。 卫清箩满脸都是复杂,终究还是忍不住道:“恭亲王妃这样对陛下派来的人,是不是不妥?饭菜凉了可以再热,不如咱们先请德公公进来,听一下陛下的口谕?” “饭菜凉了再热,味道就大打折扣了!” 凤青梧满脸不赞同地看她,像是她提出了多么荒谬的提议似的。 想也不想地否定道:“一句话而已,早听晚听又不会改变什么。天大地大吃饭最大,美人娘娘不要想这么多。” 说着,她把筷子重新塞进了卫清箩的手里,含笑劝道:“美人娘娘已经这么瘦了,还不快多吃点?” 卫清箩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可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只是凤青梧的态度实在是太过坦然,整个人看起来从容自信,笃定得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不得不说,不管她的信心来源于哪里,这种态度还是很能感染人。 卫清箩觉得自己心口的紧张不安似乎也被奇异地抚平,犹豫了一下,干脆真的就捏着筷子继续吃东西了。 反正结果都已经注定了,就算皇帝要怪罪,也不如先吃饱饭,省得到时候还要饿着肚子去接受惩罚。 要死,也得当个饱死鬼。 在这样的念头安抚下,她甚至获得了更大的突破,足足吃了一碗饭。 倒是小太监又重新走了进来。 出去的时候他就已经满脸不可置信了,进来的时候更是带着恍惚,像是怀疑人生似的。 机械般恭敬地磕头行礼,道:“启禀娘娘,恭亲王妃,德公公说了,请王妃慢慢用膳,他不敢叨扰恭亲王妃用膳的兴致,就现在外面候着。等王妃和娘娘用晚膳,他再进来传口谕。” 这话一出,在场的太监宫女脸色都忍不住露出几分诡异,就连卫清箩清丽的脸上都显露出几分诧异。 什么时候接旨这件事情,还能看接旨的人方不方便了? 唯一能够保持镇定地只有凤青梧,她吃完了碗里的东西,还悠然地抬起素手。 纤细白皙的腕子不盈一握,举起青花瓷的小碗,嘴角勾着浅浅笑意。 冲着伺候的宫女笑眯眯地道:“劳驾,再给本王妃盛碗汤。” 她竟然就真的这么理所当然又按部就班地继续吃起来。 看着她慢悠悠喝汤的样子,卫清箩的神色有些复杂,伺候的宫女太监们也都满心震惊。 控制不住的偷偷拿眼神去看这位恭亲王妃。 这位到底是有什么本事,让皇帝身边一向眼高于顶的德公公都要这样谄媚地捧着? 第309章 尽管吩咐就是 凤青梧才不管他们到底想了什么,她自顾自一口一口慢悠悠地喝着汤。 等到她的午膳结束,已经又是不短的时间过去了。 在越来越紧绷的气氛中,她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碗,碗底碰在桌面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本王妃吃完了。” 她用帕子擦了擦嘴角,平静地吩咐道:“不是说有皇兄的口谕吗?让那位德公公进来吧!” 这一声,听在紧张的众人耳朵里,简直像是仙乐一般悦耳动听。 伺候的太监宫女麻利地将饭菜撤了下去,桌面全都收拾干净。 小太监也匆匆退了下去,很快德公公就被领了进来。 果然就是一直跟在皇帝身边的老太监。 饶是他功力深厚,在灼热的阳光底下站了这么久,额头上也控制不住地沁出一层薄薄的汗水。 他好歹是伺候在皇帝身边的,心思深沉又喜怒不形于色,见到凤青梧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先笑着行了个礼,谄媚道:“奴才给恭亲王妃请安,给德妃娘娘请安。” 只看这问候的顺序,就知道在他心里两人重要性的排名。 好在卫清箩并不是个喜欢计较这些的,也没有放在心上,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公公免礼。” 她并不想要争夺皇帝的宠爱,相较于后宫中其他的妃子,自然也就多了几分淡定从容。 对待德公公虽然也客气有加,却并不需要谄媚追捧,更能维持身为一个主子的体面。 德公公笑了一声,没有接话,只是拿眼睛小心翼翼地看向凤青梧。 直把凤青梧要给看笑了,冷冷地睨他一眼,寒声道:“美人娘娘的话,当不得主了?公公一直看本王妃干什么?本王妃也不过是寄居在美人娘娘殿中,难道还要鸠占鹊巢不成?” 她冷笑,倏然抬手直接砸了手上的茶盏,寒声道:“公公这是安得什么心呐?” 她才不敢这德公公到底是有意要挑拨离间,让她跟卫清箩生出间隙,还是在讨好她没有考虑那么多。 总之他做得让她不开心了,她就直接翻了脸,一点面子都不给。 更不曾因为德公公在外面等她吃饭等了这么久,有分毫的愧疚不忍。 德公公都被吓了一跳,没想到她能说翻脸就翻脸,当即忙道:“恭亲王妃误会了!老奴绝对没有这个意思,老奴只是想请教王妃什么时候可以宣读口谕。” 他是皇帝身边人,他的态度很大程度上,也就代表了皇帝的态度。 那么—— 皇帝到底为什么,会对凤青梧这样纵容? 就连知道凤青梧正在研究怎么给皇帝治疗心疾的卫清箩,都觉得震撼了。 远的不说,只说太医院医术高超的御医就不胜凡数,皇帝还都能等闲视之,为什么对凤青梧却像是哄着捧着,甚至带出了几分谄媚的感觉? 这到底是为什么? 昨天一天,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怎么感觉一瞬间,事情仿佛就完全变了。 明明之前皇帝还对凤青梧充满了不信任,即使委以重任态度也算得上强硬。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卫清箩百思不得其解。 只是现在明显也不是解释的好时机,凤青梧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目光冷淡地盯着德公公看了半饷,才冷冷地道:“少在本王妃面前耍花样。再敢这样,别怪本王妃不给面子。” “奴才不敢。” 老太监擦了擦额角的薄汗,挤出笑容忙应了一句。 他是亲眼见证了凤青梧替皇帝针灸的一幕,也知道几次救下司君冥,让他起死回生的神医就是眼前这个年纪不大的小娘子。 更何况昨天夜里,他也是亲眼见到这些年身体每况愈下,以至于夜里失眠多梦的皇帝是怎么睡了一觉,早晨又是怎样的精神抖擞。 这一切已经足以证明了凤青梧的能力。 再想到她几乎可以跟阎王抢人的医术,德公公亲眼见证了皇帝是多么后悔将她赐婚给了司君冥。 如果不是事情已经成了定局,皇帝大概会选择直接一道圣旨让凤青梧入宫。 以她的医术,哪怕是贵妃的位置也是能做的。 心中思绪转了几个圈,面上老太监却只是赔着笑脸,躬身问道:“陛下有口谕让奴才带给恭亲王妃,王妃您看,现在是不是方便?” 什么时候传达皇帝的意思,还能看别人的方便不方便了? 即使今天已经接收了这么多的冲击,众人的脸上仍旧有些空白,感觉像是在做梦一样。 卫清箩也有点傻了,偏头看了凤青梧一眼,眼中带着几分迷茫。 这,这该不是皇帝的圈套吧? 唯有凤青梧从始至终还是那副淡定的模样,听到要传皇帝口谕都没有要站起来的意思,捧着茶盏懒洋洋地道:“皇兄有什么吩咐,你直接说罢。” 她顿了顿,嘴角带着笑意看过去,平静地问道:“本王妃今天用午膳的时候,稍微有些吃撑了。现在不想动弹,公公不会介意吧?” “当然不介意。” 德公公忙露出笑容,摆摆手道:“陛下说了,这不过是普通的让奴才传个话罢了,恭亲王妃不需要拘泥于礼数。” 呵,狗皇帝。 一旦涉及到他自己的性命,倒是挺识趣的嘛。 凤青梧暗暗腹诽,面上却一副从容的样子,点点头道:“既然这样,皇兄到底想说什么,公公尽管直说吧!” “是。” 德公公赔笑应了,转而深吸一口气,摆出满脸的肃穆,道:“陛下口谕——” 卫清箩携着殿内地太监宫女们,露出满脸的恭敬,跪倒在地上,恭恭敬敬地等待着听口谕。 “恭亲王妃为朕身体夙兴夜寐,辛苦至极。赏赐恭亲王妃明珠一斛,碧玉一对……钦此!” 德公公念了一连串赏赐。 念完后,才又重新露出笑容,对着凤青梧躬身道:“恭亲王妃,陛下还说了,皇后娘娘以后还会继续按时来配合恭亲王妃,请王妃静心研究。但凡有所需要,尽管吩咐就是。” 第310章 不把我当朋友? “尽管吩咐?” 凤青梧玩味地咀嚼着这几个字,嘴角溢出点讽刺的笑容。 看。 见到了希望,皇帝这不是又把皇后重新送到她的手里了? 皇后以为去哭一哭,往她的头上泼点脏水,就能让皇帝怜惜。 她怎么就不明白,人活在世上,最不该的就是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想到皇后知道消息,脸色该是多么的难看,凤青梧就忍不住勾起嘴角。 “是。”德公公埋着头,赔着笑容道:“恭亲王妃如果有需要,尽管跟杂家吩咐。杂家一定给您办得妥妥当当。” “本王妃知道了。” 凤青梧淡淡地垂下眼,冷声道:“既然皇兄让本王妃继续研究,本王妃当然是当仁不让的。还劳烦公公再跑一趟——” 她素白的指尖在桌面上轻敲两下,淡淡地道:“去请皇嫂下午准时来药房,免得耽误本王妃的研究进程。公公说,是吗?” “那是自然。” 德公公的心里暗暗叫苦,面上却滴水不露,笑容满面地恭敬道:“恭亲王妃放心,奴才一定把话带到。” 这确实是个苦差事,不异于送上门去惹怒皇后。 偏偏他不得不做,就算心里不甘愿也只得把苦水往肚子里咽。 毕竟现在,凤青梧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得罪她就相当于得罪皇帝。 想要小命,就只能听话。 这老太监,真是能屈能伸。 从前总是仰着头,一副傲气的样子,现在倒是恭恭敬敬,要多卑微有多卑微。 凤青梧冷嗤一声,懒得跟他计较,摆摆手轻蔑地冲他道:“行了,本王妃没别的事情了。滚吧。” 德公公老老实实地滚了。 卫清箩起身,脸上的表情复杂中掺杂着梦幻,像是还有点不敢置信。 看她这副模样,凤青梧伸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轻笑道:“美人娘娘,回神啦!” “恭亲王妃,有句话,本宫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卫清箩的眼底带上了几分复杂,清丽的脸上满满都是纠结。 “美人娘娘想问就问。” 凤青梧有些好笑,爽朗地道:“如果不能说的,本王妃不回答就是了。本王妃认为现在跟美人娘娘也算得上是朋友,朋友之间又何必这么吞吞吐吐的?” 说着,她故意撇了撇嘴,眼中带着几分狡黠,笑问道:“该不会美人娘娘觉得本王妃高攀,心里不把本王妃当朋友吧?” “怎么会!” 卫清箩顿时一急,忙挺直了身子认真道:“本宫在这深宫之中,鲜少跟人交际。从前在宫外的时候,因为生母早亡,也很少跟其他小娘子来往。能认识恭亲王妃,本宫心中不知道多高兴。” “本宫早就把恭亲王妃当成朋友,绝对没有别的意思。” 听到她一叠声的保证,凤青梧忍不住笑了出来。 “美人娘娘怎么还急了?” 她拿宽袖挡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灵动的眼睛,古灵精怪地道:“本王妃不过是跟美人娘娘开个玩笑罢了。” “你呀。”卫清箩瞠目结舌,继而忍不住笑了起来。 摇摇头道:“既然你已经把我当成朋友,怎么还一口一个娘娘?” “本王妃这不是怕直接喊美人,太过轻佻吗?”凤青梧笑了起来。 捻起一块糕点塞进嘴里,她托着下巴悠然道:“还说我,那美人娘娘怎么还叫我恭亲王妃?多生疏啊!一点都不好听。” 卫清箩的笑容带上了几分苦涩。 恭亲王妃,她觉得不好听,却是她求而不得的称谓。 这大概就是命运弄人。 苦笑一声,藏住眼底的艰涩,她清丽的脸上绽放出柔和的笑容,低声喊了一句:“青梧。” 她整个人本来就是极其温柔脱俗的,像是婉约的南方溪水,透着缠绵婉转的美。 语调温和地喊了这么一声,直接叫人骨头都酥了一半, 凤青梧忍不住眯起眼睛,摇了摇头:“怪不得都说最难消受美人恩。青萝这么一叫,我都要飘飘欲仙了。” “胡闹,哪有这么夸张?” 卫清箩忍不住涨红了脸,美目流转轻瞪她一眼。 两个人笑闹了一会儿,她才重新捡起之前的话题,眼中带着几分担心询问道:“其实我早先就想问了,青梧,你对治疗陛下的病,有信心吗?” 她忧心忡忡地皱起秀眉,压低了嗓音道:“你从前没接触过,不知道咱们这位陛下的脾性。最是冷血自私,又睚眦必报。如果你不能治好他的心疾,只怕他不会放过你……” 她眼中的担心并不作伪。 今天德公公对凤青梧的态度,看得她心惊肉跳。 早先她去香料房里窝着,是以为凤青梧只是装装样子,也许过几天会有法子脱身。 可是德公公在一定程度上,就代表了皇帝对凤青梧的重视程度。 皇帝已经付出了这么多,如果凤青梧最后不能拿出他想要的成果,到时候自觉被欺骗的皇帝会做出什么事情,谁也无法揣测。 卫清箩有些心惊胆战,察觉到事情似乎渐渐不对劲起来。 “你放心。”凤青梧失笑,脸上露出胜券在握的表情,淡然道:“就算皇帝想要找我麻烦,我也不会给她机会的。” “可是,陛下的心疾,太医院研究了这么久都束手无策。” 卫清箩还是有些担心,皱着眉头低声道:“青梧,你还是要早些做打算。我这些年在宫中也算小有势力,需要帮助的时候你尽管开口。” 她的眼中带着几分坚定,沉声道:“我一定会想尽办法,把你和小郎君平安送到冥皇叔身边。” 她的眸光深处,俨然带着几分决绝。 这一世,她是注定不可能跟司君冥在一起了。 不过,上天垂怜,终究有更好的选择陪伴在他的身边。 不管是因为她跟凤青梧之间的情谊,还是因为对司君冥的祝福,她都愿意豁出一切保全凤青梧。 哪怕最终的代价是她自己。 有时候,只要看到心爱的人和在乎的人幸福,那自己的生死,似乎就已经完全都不重要了。 凤青梧不知道她内心的想法,却隐隐猜出她的打算,心中一时有些复杂。 第311章 别想强买强卖 低低地叹了一口气,她抬起手,指腹抵在卫清箩的眉心。 迎着她略微讶异的眸光,凤青梧低笑一声,温声道:“美人不应该皱眉,只要开开心心地生活就好了。一切有我呢。” 她抬起眼,长睫下黑白分明的眸子里闪烁着强大的自信光芒,微微一笑,风华绝代。 卫清箩一时看痴了,心脏“砰砰”跳动起来。 耳边听到她轻飘飘的嗓音坚定道:“放心。” 于是她的心似乎真的也就沉了下去,落到了实处。 算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反正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她现在都已经是跟凤青梧在同一条船上,两人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大不了真的事情败露,皇帝想要降罪的时候,她拼了命也要保全凤青梧。 最多也不过是一死。 想通之后,卫清箩的眉眼间带着几分通透的豁然开朗,颔首道:“我自然是信你的。” 两个人凑在一起又闲聊了片刻,有宫女进来禀告,太子殿下求见。 凤青梧揉了揉脸颊,忍不住低声道:“没想到我现在这么受欢迎,访客一波接着一波。” “谁让青梧现在是风云人物呢?” 卫清箩忍不住抿唇笑了,打趣道:“这大概就是能者多劳吧!” 凤青梧对司玄烨的观感还不错,并没有因为皇后的事情迁怒到他的身上,因此并没有为难。 司玄烨是个气质温柔的人,双目犹如温和的秋水,静静看过来的时候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孤冒昧叨扰,还请德妃娘娘、恭亲王妃见谅。” 他抿了抿唇瓣,长睫垂落,掩盖住眸中的焦急。 “太子殿下多礼。” 卫清箩忙站起身,扭头看了看,才不好意思地笑笑:“本宫还有事情要忙,就不耽误太子殿下跟恭亲王妃商谈要事。本宫先告辞了。” 她久居深宫,身为皇帝的妃子,跟这些成年皇子之间很少有接触。 她跟司玄烨撞见过几回,对这位已经坐了很久太子之位,有着仁善名声的太子殿下并不是非常熟悉。 但是因为他的温柔仁德,她还是对司玄烨有着不低的好感。 “多谢德妃娘娘。” 司玄烨闻言微微拱手,谢过了她的体贴。 卫清箩的脸颊微红,忙起身避开他的行礼,微笑道:“太子殿下客气了。” 说罢也没多停留,提着裙摆很快离开。 在她离开之后,司玄烨却没有立刻说明来意,而是静静地注视着凤青梧,低声道:“皇婶可否将左右屏退?” “这不好吧?” 凤青梧托着下巴,闻言懒洋洋地笑了起来。 嘴角带着点儿慵懒的调侃,悠然道:“太子殿下跟本王妃孤男寡女,相处一室,岂不是说不清楚?” “恭亲王妃放心,孤绝不会做出有违礼数的事情。” 即使被怀疑心怀不轨,司玄烨也依旧没有生气。 反而好脾气地道:“皇婶如果不放心,可以将殿门和窗户全都敞开……孤想跟皇婶说的事情,不宜被其他人听到。” 君子如竹,他的脊背挺得笔直,眼神温和而清正。 有的人真的只凭外表,就能轻易叫人产生好感。 司玄烨就是这样,至少在他的目光下,倘若还继续怀疑他,反倒叫人忍不住生出点自行惭秽,觉得是自己的思想太过污浊。 然而凤青梧当然不是一般人。 “太子殿下误会了。” 她笑眯眯的,纤长浓密的眼睫微微颤抖,嗓音低低地道:“本王妃不是怕太子殿下有违礼数,而是怕——” 她轻笑一声,忽而道:“难道从来没有人夸赞过太子殿下的容貌吗?浊世佳公子,如琢如磨。男孩子在外面,也是要保护好自己的呀。” 皇室持之以恒地娶了这么多美女,真不是没有作用的。 这些皇子王爷们,一个赛一个出色,各个年纪轻轻就已经展露风华,俊美无俦。 司玄烨先是一愣,在意识到她话里的含义之后,顿时涨红了一张斯文俊脸。 耳根染上了绯红,连带着那双温柔的眸子都添了几分赧然,强撑着道:“皇嫂莫要开玩笑。” “太子殿下如今才见本王妃第三面,怎么就知道本王是在开玩笑呢?” 凤青梧笑了起来,清甜的嗓音拖长,尾音带着小勾子。 清脆的声音变得暧昧娇媚。 实在不是她恶趣味,而是逗弄司玄烨这种一本正经的正人君子,实在是太有趣了。 看,司玄烨的脸顿时更红了。 连带着脖颈都泛起了浅浅的绯红,整个人像是煮熟了的大虾,都不好意思抬眼看她。 他毕竟贵为一国太子,谁敢在他面前说这样轻浮的话? 没见过这阵仗的青年羞窘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凤青梧控制不住地大笑起来,挥了挥阔袖,一边笑一边道:“还不快都出去?再看下去,咱们太子殿下要烧熟了!” 伺候的太监宫女们也忍不住偷偷交换一个忍笑的表情,恭恭敬敬退了出去。 不忘将殿门敞开,退的远远的听不到声音,却能看到殿内的景象。 眼见其他人都已经离开,司玄烨的表情才镇定了许多。 稳了稳心神,低声道:“今日孤来,是有事想要求皇嫂。” “等等。”凤青梧突然两手交叉,摆出一个大大的拒绝手势。 黑白分明的眼眸中带着警惕,盯着他问道:“太子殿下先别忙着说。之前太子殿下虽然送了东西过来,但是是你亲口说用来补偿本王妃的侍女。本王妃收下也不过是替侍女保存。” 她坚定地道:“本王妃绝对不会看在那一盒子财物的份上,答应你的任何要求。” “皇婶怎么会这样想?” 司玄烨一愣,紧接着有些哭笑不得。 摇摇头,温声道:“那些财物确实是用来补偿那位侍女,孤自然不会利用它来强买强卖。孤想要请皇婶帮忙,皇婶当然可以拒绝。” 他抿了抿唇,眼底带着几分坚韧,道:“倘若不能打动皇婶,让皇婶点头,是孤的事情,绝不会怪到皇婶头上。” 凤青梧这才松了口气。 一码算一码就好,她最怕的就是强买强卖了。 第312章 你很得意? “太子殿下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凤青梧毫不掩饰地长出一口气,冲他露出一点明艳的笑意,抬手道:“太子殿下现在可以继续说了。” 司玄烨有些哭笑不得。 他的人生中,真的是第一次碰到凤青梧这种人。 这深宫和朝堂上的所有人,都戴着一副面具。 不管心里想什么,面上都是客客气气,将话说得滴水不漏。 碍于他的身份,每个人更是说话的都是要拐无数个弯。 凤青梧却一直都是直来直去,丝毫不怕得罪他这个太子,连拒绝和防备都是摆在明面上的。 他反而难以生出什么不愉快,甚至还有些欣赏她的坦白。 “孤其实想问,既然皇婶为了治疗父皇的心疾,需要人试药——” 司玄烨定了定神,目光清正地看着她,问道:“那那个人,为什么不可以是孤?” “皇婶不需要顾忌孤的身份,孤会全力配合皇婶的安排。”他甚至开始主动推销自己:“孤年富力强,比母后更能忍受试药过程中的艰难。而且孤也是男性,跟父皇的体质更为接近……” “太子殿下。” 凤青梧坐直了身体。 她看着司玄烨,眼神微微有些飘忽,轻声问:“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孤很清楚。” 司玄烨的目光坚定,看着她咬字清晰地道:“孤没有发疯。孤也希望父皇的病能够得到根治,父皇可以长命百岁。但是母后拼死生下孤,孤也没办法明知道母后痛苦而置之不理。” “如果注定要有人为父皇的身体付出,孤希望那个人是孤。” 听着他掷地有声的话,凤青梧一时沉默了。 她再次忍不住发出疑问。 到底为什么,皇帝和皇后的儿子竟然是这样的性格? 端方君子,温柔慈悲,清正到了让人不好意思欺负的地步。 这样一个正直的人,却是两个心机深沉,满肚子弯弯绕绕的人的儿子。 这对天家夫妻,到底是怎么教儿子的? 她默默地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摇摇头:“太子殿下,很抱歉。这件事情,本王妃不能答应。” “为什么?”司玄烨皱起眉,低声道:“孤认为自己比母后更适合。” 你是适合,但是我跟你没仇啊! 凤青梧忍不住在心底里翻了个白眼。 她又不能直白地告诉司玄烨,自己根本就是故意在折腾皇后,只能斟酌着换了个说法:“太子殿下,年富力强是你的优势,但是在我这里就是劣势。” “要为皇兄试药,皇嫂更合适。”她微微一笑,道:“人在不同年龄,身体状况是不一样的。你太年轻,会影响我对用药分量的判断。” “真的不能改变吗?” 司玄烨的眼底带着失望,追问道:“孤一定会全力配合皇婶……” “不是配合不配合的问题,太子殿下并不合适。” 凤青梧无奈,将茶盏放了下去。 她都有点不忍心撒谎欺骗司玄烨了。 不过秋水身上的毒有她控制,在熬过了前面几次毒发之后,其实并不会特别痛苦。 而她也一定会拿到天火草,为秋水解毒。 更何况,司玄烨已经送来了一笔不菲的财富,用以补偿秋水。 凤青梧轻叹了口气,觉得自己面对俊俏的老实人竟然也会良心作痛,简直是令人震惊。 “本王妃顶多能够答应太子殿下,尽量让皇后不要那么痛苦。” 她想了想,婉转道:“以皇后的身体估计也承受不了多少,本王妃会看情况,尽量改善药方和针灸的法子。” 所谓的看情况,除了是要看秋水的恢复情况,还要看秋水的意愿。 她本就打算将司玄烨送来的补偿拿去给秋水瞧瞧,恰好也可以问问她的想法。 如果秋水不在意,她可以手下留情,让皇后感受完秋水的痛苦之后就不再继续教训她。 如果秋水不愿意—— 凤青梧眼底生出几分冷意。 可惜了,司玄烨就算再怎么俊俏,也比不上能给她做出美食的小圆脸秋水。 为了秋水,她只能丢掉良心,让皇后好好品尝自己种下的恶果。 司玄烨不知道片刻之间,她的心头已经转过了这么多的念头。 闻言还感激地一拱手,道:“那孤就多谢皇婶了。” 事情无可改变,他能做的就是为皇后争取更少的痛苦。 想了想,他又补充一句:“倘若有什么对治疗没有影响,孤可以替代的,皇婶可以随时找人去告诉孤。孤愿意替母后承受。” 看着他眼中的认真和感激,凤青梧难得稍稍心虚,应了一声:“太子殿下放心。” 司玄烨告辞没多久,皇后就白着脸一脸阴沉地来了。 看到凤青梧的时候,她的眼底闪烁着狠戾的光芒,装都不愿意装了:“你很得意是不是?” 看着皇后这副模样,凤青梧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将手上的医书随手放在一边,脸上的表情平静又嘲讽:“皇嫂觉得,本王妃有什么可得意的?皇嫂这么生气,是因为你现在只能做本王妃砧板上的鱼肉,随便本王妃处置吗?” 皇后阴沉着脸不说话,但是其中意味不言自明。 见她这样,凤青梧脸上的笑容却更大了。 “皇嫂现在这么生气,当初你给本王妃的侍女下毒,命人责罚她的时候,是什么心情呢?” 她微微歪了歪头,黑白分明的眼眸中显露出几分天真的无辜,轻声问道:“皇嫂当时,觉得很得意吗?” 皇后的瞳孔震颤。 当初要人对秋水出手,对于皇后来说不过是动动嘴皮的事情。 既然找不到凤青梧,那就拿她身边的人撒气。 可是当这份痛苦反馈到她的身上的时候,她才真切地感受到到底有多么的可怕和难以忍受。 看着她眼底渐渐涌上了悔意,从秋水出事就一直沉重的心口才总算畅快了几分。 凤青梧冷冷地抬起手,对着皇后冷声道:“皇嫂今天已经来的很迟了,就不要再耽误时间了。请吧。” 皇后用力地闭了闭眼睛,明白自己终究是逃不过的。 摆着一张脸,重新躺到了病床上。 第313章 该怎么解释 药房里再次响起了人嘴被堵住时候,发出的痛呼声。 凤青梧没有折腾太久。 她又不是变态,没有折腾人的爱好。 看着皇后在病床上承受痛苦,她并不会获得快乐。 可是她更信奉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秋水所承受的痛苦,总要有人来为此付出代价。 跟卫清箩一起用过午膳之后,凤青梧独自回了房间。 伴随着渐渐长大,小长安现在醒着的时间多了许多,不再像刚开始的时候一样,每天都在睡觉。 喂了奶以后,他也没急着睡,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盯着凤青梧,时不时从嘴里发出意味不明的“咿咿呀呀”声。 有时候不知道怎么回事,看着看着就笑起来。 粉嫩嫩的小嘴一张,吐出一个口水泡泡。 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本来就大的眼睛瞪得滚圆,黑葡萄似的。 托腮在一边出神的凤青梧见状,突然使坏。 伸手轻轻地在他的口水泡泡上一戳。 “啪。” 伴随着一声细微的轻响,口水泡泡一下碎开。 小长安吃惊地瞪着眼睛四处找,却怎么都找不到。 凤青梧忍不住笑了起来,抬手点了点他的小鼻头:“傻宝宝,泡泡戳破了,没有啦!” “啊,啊啊啊!”小长安肉嘟嘟的小手握成拳头,用力地在空气中挥舞两下,也不知道是生气还是怎么。 “没有了就是没有了,你就是喊也没有的。” 凤青梧狡黠地眯起眸子,眼底带着流光,笑眯眯地道:“宝宝,你说你到底是聪明还是傻呀?有时候机灵的不像几个月的孩子,有时候又笨呼呼的。小傻蛋。” 说着,她忍不住抿唇笑了起来。 小长安这种小孩子,真的是天使了。 明明才一点点大,但是非常乖巧。 除非饿到极致又或者拉尿,否则轻易不会哭。 拥有天使般的笑容,总是咧嘴露出粉嫩的牙床,整天乖巧懂事,睁着一双大眼睛,隐约能够听懂一些词汇。 这样的奶娃娃,省心省力又长得精致可爱,谁能不爱呢? 人类幼崽本来就已经非常萌了,他又不哭不闹,就算凤青梧第一次带娃,也忍不住打从心底里生出柔软。 小长安不知道是不是听明白了她故意打趣,嘴里“咿哇”一声,抬起小拳头去碰凤青梧的脸。 然而真的接触到她的脸部肌肤,他的小拳头张开,用柔软的小手掌心贴着她的脸颊轻轻拍了两下。 与其说是拍,不如说是摸。 柔软的小爪爪娇嫩无比,落在脸上稚嫩的触感,让人心都化了。 他板着小脸,一脸严肃地冲着凤青梧张开小嘴,奶声奶气:“啊,啊啊啊,咿咿,啊。” 一本正经,像是在训斥她欺负小孩子的不道德行径。 这谁受得了啊? 凤青梧情不自禁,猛地扑过去在他的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 “宝宝真是太可爱了!” 她亲了又亲,笑容怎么都止不住:“萌得我心肝都在颤了,这个世界上怎么有这么可爱的宝宝啊!最爱宝宝了!” “啊啊啊!” 小长安没想到自己会突然遭受亲吻攻击,急得胖嘟嘟的小胳膊小腿拼命挣扎。 却又小心避开,不要伤到她,肉嘟嘟的小脸似乎因为害羞泛起了红晕,眼睛都不好意思看她。 这副模样,惹得凤青梧越发兴致高昂,毫不客气地亲了又亲。 小长安急了,嘴里发出一连串的奶声斥责:“啊啊,啊,咿,啊啊……凉……啊!” 凤青梧整个愣住。 她刚才听到了什么? 小长安刚刚是不是叫了一声……娘? 她猛地抬起头,一把将小长安举起来,跟自己的视线平视。 语气里透着她都没察觉到的急切:“小长安,乖宝宝,你刚刚是不是说话了?你,你刚刚说什么了?再说一遍,好不好?” “啊……” 小长安歪了歪脑袋,天真又无辜的眼睛乌溜溜地盯着她,像是不理解她的意思。 “乖宝宝,我知道你听得懂。” 凤青梧的心头发颤,咽了口唾沫,忍不住低声道:“你再说一遍,好不好?” “啊,咿呀……”小长安咧着小嘴笑了起来,蹬了蹬肥嘟嘟的小腿。 嘴里吐出一个小泡泡,他张开嘴看着凤青梧,这次咬字清晰又稚嫩地喊了一声:“凉,凉凉……” 凤青梧整个镇住,瞳孔长大,保持着举起他的姿势,一动不动。 她说不清现在心头到底是什么滋味。 这一瞬间,巨大的惊喜袭来,伴随着莫名的复杂。 她的心脏仿佛被泡在温泉里,又酸又涨,饱满的情绪冲撞着她的胸腔,让她恨不能跑出去疯跑一圈,大喊两声。 小长安,喊她“娘”了? 她不知道普通孩子,是从几岁开始说话。 以小长安的聪慧,会比其他孩子早开口说话也并不稀奇。 只是她怎么都没想过,小长安开口的第一个字,竟然是喊她娘。 明明她从来没这么教导过。 她名义上是恭亲王妃,却从来没打算跟司君冥真的共度一生。 明明已经想好了,等到原身的事情全都处理完她就脱身离开,带着秋水走遍大江南北,吃遍所有美食。 可是现在,伴随着小长安嫩呼呼的喊声,她感觉本该自由又没有根基的她,像是成为了天空中的风筝。 有一根纤细的线,将她跟这个世界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让她无法再肆意漂泊。 更奇妙的是,她自己似乎也沉溺于这种牵绊,并没有想要挣脱的意思。 她的眼眶莫名就泛起了微红。 就在这时,小长安似乎有些不耐烦了。 他举着小胖胳膊在空气里打拳法,嘴里又响亮地喊了一声:“凉!” “砰。” 门口骤然传来一声闷响,凤青梧下意识扭头看过去。 高大冷峻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站在门口,黑眸看过来。 凤青梧莫名觉得,自己在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看出了几分迷茫。 啊这…… 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学说话第一句就喊娘,还被孩子的亲生父亲给当场撞到,该怎么办? 在线等,挺急的。 第314章 就那么讨厌他? 凤青梧不知道司君冥现在心底里是什么想法,也不知道他现在感受如何。 总之她这会儿尴尬得恨不能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 该怎么解释,小长安叫娘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她真的没有教过啊! “冥,冥皇叔,你怎么来了……” 凤青梧险些咬住自己的舌尖,整个人都不好了。 脸颊涨得绯红,潋滟的眸子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就是不肯去看司君冥。 这也太尴尬了。 为什么她要经历这种社死的现场啊? 司君冥的眸光注视着她,看着她红得像是番茄的脸,来时略有些阴沉的心情突然放晴了不少。 他其实也不是很明白,为什么他会再次出现在这里。 分明上次离开的时候,她明显是想要拉开距离。 以他的高傲性格,本该从此就如她所愿,再也不会出现在她的面前,跟她保持距离。 可是才不过一个白天,他的心中就生出几分焦灼。 控制不住的想要见一见她,哪怕只是见到她的冷脸。 司君冥第一次违背了自己一向的处事原则,在收到凤青梧传出来的东西和信息之后,又一次进了宫中。 明明根本不需要他亲自来的。 男人垂下长睫,浓密的睫羽遮盖住黑眸中的复杂情绪。 脸上仍旧是一片冷凝,开口却淡声道:“本王不来,怎么会知道王妃已经开始教长安学说话了?” 凤青梧:…… 啊啊啊啊啊! 人生重来算了。 怎么回事啊! “我,我真的没有教……” 她尴尬不已,还是只能强忍着脸红认真解释道:“我也不知道小长安是从哪里学的,他今天是第一次开口说话。真的!” 她就差没有指天发誓了。 小长安这个坏东西!真是跟他的父亲一脉相承。 什么时候开口不好,偏偏选这个时候,让司君冥抓了个正着。 这让她想要辩解都无从辩解,只能苍白无力地试图洗清自己:“他可能不是那个意思……小长安,快跟你父王说,这不是我教的,对不对?” “咯咯咯……” 小长安可能以为她是在故意逗她玩,小嘴一咧,发出清脆的笑声。 黑葡萄似的眼睛弯成了小月牙,他露出粉嫩的牙床,笑得别提多治愈了。 人类幼崽很多时候都像是小天使,更何况是小长安这样长相精致,比橱窗里的娃娃还要可爱的幼崽。 他这样笑,谁会舍得责怪他呢? 凤青梧无力地垂下头,悲哀地发现好像自己只能这样背下黑锅了。 “凉,凉……” 小长安奶声奶气地张嘴又叫了一声,肉乎乎的小手掌拍在她的手背上。 紧接着有咬着手指,乌溜溜地转向司君冥。 突然高兴地拍着手,嘴里嫩呼呼地喊:“父,父!” 沉默。 死寂般的沉默。 司君冥那张很少出现表情的脸,现在也有一瞬间的复杂。 他难以形容现在心头的滋味儿。 拥有了一个孩子,他其实到了现在,也还有些不真实感。 毕竟这个孩子是突然被路神医送到他的手上的,他还记得第一次抱住这样小小的一团时候,那种奇怪的感觉。 明明是初次见面,却有种奇怪的血肉相连的感觉。 这柔软又脆弱的一团,仿佛他一个指头就能弄坏。 他第一次感觉到手足无措,抱着啼哭的孩子,心中慌乱无比。 幸亏凤青梧哄好了小长安,后续他就很少哭了,总是一副傻乎乎乐着的模样。 司君冥并不是完全当了甩手掌柜,每日也会逗弄他一段时间,越是相处,越是清晰地感受到这是他的孩子。 这种滋味儿真的很奇妙。 而如今,这个孩子张嘴试图叫他父王。 那种无形的联系,似乎进一步加重了。 他心头的滋味儿难以形容,在此之外,又多出几分微妙。 因为这句“父”,是在喊了娘之后才喊的。 而被小长安喊做“娘”的对象—— 司君冥的眸光,控制不住地落在凤青梧的脸上。 她本来就泛着粉色光晕的桃腮,现在已经彻底变成了红番茄。 “臭宝宝,你胡说什么呢!” 凤青梧故作凶神恶煞,因为害羞尴尬却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徒劳地瞪着小长安,气恼道:“我不是你娘,你不要乱认……不许胡说!” 她努力控制住想要落荒而逃的冲动。 更让她无法接受的是,在小长安喊出来之后,她的心底竟然无法控制地生出几分甜意。 这种称呼方式,仿佛小长安是她和司君冥共同孕育的孩子,仿佛他们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普通的一对恩爱夫妻。 不行。 她不能再让自己沉溺于这种想象里了。 暗中咬了咬唇瓣,凤青梧努力调整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再胡思乱想。 她把小长安放在床上,手指点了点他的鼻尖,带着几分无奈宠溺:“宝宝不许乱叫啊,以后要叫我……” 她沉默了片刻,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具身体,在她穿来的时候刚生完孩子。 她从前虽然喜欢人类幼崽,却从来没有像对小长安这样充满耐心和爱意。 每次看到小长安,她的心都化了,恨不能把世上最好的一切都捧给她。 这大概是原身残留的母性吧。 这种滋味挺奇妙的,凤青梧从来没有想过要排斥。 迎着小长安那清澈纯洁的大眼睛,她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让他怎么来称呼自己。 她现在的身份,毕竟也是司君冥的王妃,小长安名义上的母妃。 孩子还小,假如教他喊别的,似乎也说不过去。 “他想怎么叫,就怎么叫吧。” 司君冥的眸底生出点冷意,淡淡地垂下眼,冷声道:“你如今还是恭亲王妃,本就是他的母亲。他这么喊,也没错。” 他的心底冷嘲。 难道说,跟他扯上关系,就让她这么难受吗? 明明那么喜欢小长安,为了跟他撇清关系,竟然还不许小长安叫她一声娘。 他,就真的那么让她避之唯恐不及吗? 说不清为什么,他的心尖似乎涌上了针扎般的细密疼痛。 男人一向能忍,冷峻的面色没有透露半分,唯有眼底的冷意更加深邃,犹如万年玄冰。 第315章 注视 凤青梧没有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听到他这么说,莫名也松了口气。 这是他主动提出来的,不是她有意占便宜。 更何况,小长安这么小,教他喊别的,叫来被人听到也不合适。 一顶“不敬嫡母”的帽子扣下来,岂不是麻烦? 司君冥自己也是同意的,这也不算是她暗戳戳得占他便宜,对吧? 在心底里暗暗说服了自己,凤青梧垂下眼,竭力不要让自己的嘴角上翘:“好吧。冥皇叔既然这么说,那就听冥皇叔的。” 因为不想泄露太多的情绪,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反倒显得有些紧绷。 也就没有察觉到,男人黑色的眼眸,越发显得幽深冷漠。 就这么为难吗? 以至于答应得这样勉强。 她就这么想要跟他疏远? 那夜里的一切到底算什么? 她的撒娇挽留,眼中的亲昵和温柔,全都是假的吗? 司君冥甚至忍不住怀疑,那一切似乎都是一场恍惚的梦境。 而如今,不过是梦醒了,徒留下一地冷清的现实。 他攥了攥拳头,心头升上几分涩意,第一次觉得这样的无力。 她就像是自由又肆意的风,随心所欲地掠过他的生命,将他的心湖扰乱。 而她无知无觉,抽身时候干脆利落,根本不给他挽留的机会。 谁能强行束缚住一阵风呢? 垂下眼,司君冥觉得自己的心脏又冰又冷,空茫一片。 他情不自禁抬手按了按空荡荡的胸腔,脸上流露出几分茫然。 为什么,他现在的感觉这么奇怪? 总觉得很不好受。 “冥皇叔怎么了?” 这时,清甜的嗓音近在咫尺。 凤青梧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脸上带着自己都没发现的关切。 她抬手直接握住司君冥的手腕,为他把脉。 眉头不自觉地皱起来,沉声道:“是身体不舒服吗?你这几天做什么了?是不是又只顾着办公务了?哪里不舒服,跟我说一下。” 一连串的问题,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根本不给人喘息的机会。 向来最厌恶麻烦和讲话的司君冥,却诡异得从心底升起几分甜。 他感觉到,伴随着她的接近和询问,他心口那种奇怪的感受平复了许多,莫名舒缓。 他忍不住抿紧唇,甚至有几分乖顺地配合展开手腕,任由她捏在自己的命脉上。 “是有些不舒服。” 他冰凉的语调,字字句句得老实回答:“没做什么,没有只忙办公。心脏有些不舒服。” 每一个问题,都仔细回答。 他这几天,确实没有只忙着公务。 每次闲下来,他控制不住地想要知道她在做什么,在宫中有没有被人欺负。 想不明白她的态度转变,也搞不清楚她的想法。 这对司君冥来说,是很奇怪的事情。 他向来犹如冰冷的机器,很少会出现这些杂乱的思绪。 这些天却不由被她的一颦一笑所吸引,脑袋里全都是她。 他不知道这是好是坏,更不知道缘由,莫名也并不觉得排斥。 即使想到她的时候,有甜有涩,令人苦恼。 凤青梧的眉头却皱得更紧了,眼底关切几乎溢出来:“心脏不舒服?怎么可能呢?” 心脏可是个大问题,就算是在医疗科技发达的现代,关于心脏的病症也经常让医生束手无策。 在这个没有先进仪器的时代,他如果心脏出问题了,她真的能够治好吗? 凤青梧的心头涌上焦虑,低声道:“冥皇叔,你放松身体。” 她的精神力化作细丝,小心翼翼地靠近他的心脏,检查着他的情况。 没有问题啊。 心跳除了略微有些之外,有力强健,根本不像是有问题的样子。 甚至比许多亚健康的人要健康太多了。 那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凤青梧不由疑惑,面色凝重地问道:“冥皇叔到底是怎么个不舒服?你具体讲讲。” 看着她眉宇间的褶皱,司君冥的指尖忍不住微微动了动。 他突然生出一种难以遏制的冲动,想要抬手将她眉头间的纹路抚平。 而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在凤青梧惊讶的目光中,他的指腹按在她的额头,轻柔地揉了揉:“别皱眉。” 他冷淡的声音道:“本王已经好多了,现在不难受了。” 说起病情,凤青梧很快把他的动作甩到了脑后,狐疑地看着他。 他不像是开玩笑,那张冷峻的脸上一本正经,也并不像是勉强的样子。 暂时探查不出问题,他又说自己已经好了,凤青梧只得松开他的手,叮嘱道:“冥皇叔如果再不舒服,一定要跟我说。不要讳疾忌医。” 司君冥应了一声,将手背在身后。 拇指的指腹控制不住摩挲着刚才被她捏过的地方,感觉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她指尖柔嫩的触感。 这时,床榻上突然传来一声奶呼呼的小奶音:“呀……” 凤青梧这才想起来,她焦急之下直接将小长安放在床上。 小长安现在已经开始乱翻身,偶尔还能爬两下。 她根本不敢放小长安自己待着,生怕他不小心摔下床榻伤到自己。 刚才情急,没注意到这些,这会儿她的心中忍不住一惊,忙扭头跑到床边。 却发现小长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了过去,小手捏成拳头放在嘴边,砸吧砸吧粉嫩嫩的小嘴。 不知道梦到了什么。 真可爱。 见他这副模样,凤青梧的心头一松,嘴角忍不住涌上淡淡的笑意。 “他睡了?” 男人冷淡的声音响起,伴随着熟悉的冷香接近。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站在她的身后,跟她几乎贴在一起。 垂落的乌黑发丝,扫在她的肩头,带来细微的痒意。 凤青梧的身体不由微微一僵,大脑中一片空白,下意识应了一声:“嗯。” 太近了。 这个距离,几乎让她能够感受到男人身体的热度,那冷香将她完全包围。 让她的思维都无法转动。 司君冥本来只是想跟她找个话题,说完也才发现自己竟然距离她这样近。 她身上的奶香味混杂着药香,还有一种清渺的说不出的幽香,层次丰富地混合在一起。 本来这么多香味,该让人觉得浓郁乃至于艳俗。 然而在她的身上,却叫人心头发痒,恨不能将她揽在怀里,仔细欣赏这淡淡的香味。 司君冥的眸色微深,忍不住垂下眼睛看着她浓密的发顶和白皙精致的脸颊。 第316章 逼不得已 凤青梧下意识地抬起眼。 在司君冥的视线中,那如乌云般的发顶缓缓后移,露出一张明艳的脸。 饶是见惯了美人,一向对外貌并不注重的他,也绝对没有办法来否认她的美。 她的美是富有侵略性的,是张扬又肆无忌惮的。 在第一眼就能夺去所有人的注意,让人情不自禁为她的美貌而臣服,而俯首。 第一眼惊艳,而后沉沦深陷。 而现在,她的脸上似乎也带着几分惊讶,纤长浓密的睫羽略带几分紧张轻轻眨动两下,掠过他的指腹,带来细微的痒意。 那双清澈的双眸里,仿佛盛着春天的溪水,无端展露出几分清澈的柔情。 殷红的唇瓣微微张开,露出一点洁白的贝齿和粉嫩的舌尖。 看起来如同无声的邀请。 没有人能够拒绝这样的邀约。 司君冥的喉结忍不住上下滚动两下,漆黑的眼眸锁定那看起来就美味非常的唇瓣。 缓缓地低下头。 凤青梧眼底的讶异更重,情不自禁地屏住呼吸,看着在面前一点点放大的俊脸。 他身上的冷香让人迷醉,她情不自禁得有些头脑发昏,只会木然看着他的面庞贴近,渐渐呼吸纠缠在一起。 他的薄唇弧度优美,一看就很适合亲吻。 而她也确实体味过其中滋味儿。 两人的发丝交缠在一起,室内的气氛渐渐旖旎而暧昧。 就在唇瓣即将贴在一起的时候,一声稚嫩的小嗓子突然响了起来。 “呀!” 凤青梧陡然一个激灵,放空的眸光骤然清澈,抬手一把抵在司君冥的胸口上,低低喊了一声:“冥皇叔。” 他的胸膛结实温热,源源不断的温度通过手掌涌了上来,让她的脸颊也不由烧热,染上了绯红。 小长安在睡梦中不知道梦到了什么,艰难地翻动了一下肉嘟嘟的小身体。 抬起藕节似的胳膊,用力在空气中打了一套喵喵拳,嘴里还奶凶奶凶地发出“啊呀”的声音。 可爱极了。 然而现在,司君冥完全无法欣赏自家幼崽的可爱。 他本就深邃的黑眸越发暗沉,其中仿佛涌动着无法忽视的光芒,危险至极,叫人不敢直视。 而他的面上带着细微的隐忍,灼热的大掌贴在她的后脖颈上。 像是抚摸小动物一般,他带着薄茧的手掌在她的脖颈上捏了两下,嗓音低沉而性感:“别管他。” 没能得到满足,他全身上下都在叫嚣着想要品尝她。 想要感受她的甜美,像那天夜里一样将她拥在怀里,肆意亲吻掠夺,让她的眼眸染上水光,让她的眼睛只能注视着他。 司君冥悚然一惊,才发现自己对她竟然有着这样惊人的欲念和占有欲。 更叫人吃惊的是,他对这种念头毫不排斥,只想跟她更接近一些。 他向来不会违背自己的心意,强势地将她圈禁在自己怀里,低头想要继续刚才的动作。 然而凤青梧却蓦得转过脸,让他的唇瓣擦着她的脸颊过去。 “冥皇叔,别这样。” 她的声音是软的,身体也是软的。 全身上下都透着娇,脸颊上还有没有散去的粉色。 更重要的是,她清澈的眼底分明没有排斥厌恶,反而跟他一样带着被克制的渴望。 可是她的每一个动作都在拒绝他,说出的话更是让人的心一瞬间跌入谷底:“这不合适。” 司君冥滚烫的心脏一瞬间冰凉。 他犹如深渊般幽冷的黑眸死死地盯着她,嗓音冰寒:“本王不觉得有什么不合适,你是本王的王妃。” 他们本来就是夫妻,行敦伦之事都是天经地义,更何况之事一个浅尝辄止的吻。 “冥皇叔,你明知道我们都是逼不得已才凑在一起。” 两手攥紧,修剪圆润的指甲在掌心印出白色的月牙。 凤青梧心口有细细密密的疼,脸上却泛着冷意,冷静而理智地道:“我们不是早就约好了,等到事情结束,就放对方自由吗?” 司君冥的心更冷。 他第一次知道,原来一个人仅仅凭借两句话,就足以让他感受到冰天雪地般的冷。 “逼不得已?” 他的声音也是冷的,像是万年化不开的玄冰,漆黑的眼眸里涌上几分血色。 原来在她的心里,跟他成为夫妻,做他的王妃,全都是逼不得已? 他骤然抽开身,居高临下冷冷地看着她,薄唇牵起皮笑肉不笑的弧度:“好一个逼不得已。” 现在的天气白日里还有些热,夜晚最多添几分凉意,完全算不上冷。 男人的抽身离开,凤青梧却感觉自己身周温度下降了许多。 她强忍住想要靠过去的冲动,仰起头看着他,轻声道:“我是一个非常有契约精神的人,绝对不会产生不合时宜的感情。冥皇叔放心,我不会让你为难的。” 骗人。 她的心脏绞痛,提醒着她在撒下这样的谎言的时候,到底有多么言不由衷。 可是她宁愿承受此时的痛苦,也绝对不愿意成为他后宅中的一个,苦苦等待着他的临幸。 真的有那么一天,她会恨不得杀了自己。 长痛不如短痛。 司君冥攥紧了手中,眼底迸发出强烈的杀意,恨不能将眼前的一切全部都毁去。 她说绝对不会产生不合时宜的感情,原来在她的眼里,他们根本就是契约关系,额外的感情都是不合时宜! 孤身一人生活了这么久,第一次动心却是对这个冷血无情的女人。 司君冥自嘲地笑了一声,缓缓地后退两步。 只是两步,却像是在两人之间划下了天堑般的鸿沟,难以跨越。 他双手背在身后,这一瞬间仿佛再次变成了那个尊贵冷漠,喜怒无常的恭亲王。 黑眸冰冷犹如亘古的黑夜,语调更是冷得结冰:“如你所愿。” 他冷冷丢下一句,将一个小匣子丢在桌面上,不再多说一个字,径自转身离去。 寝殿空了下来,凤青梧觉得这里很空荡。 她忍不住将小长安抱在怀里,脸颊贴上去,一滴清泪沿着眼角滴落下来。 “我怎么会对一个古人动心呢?” 她自嘲地笑了一声,心头的痛却无法忽视。 垂下眼,语调里充满了讽刺:“真蠢啊。” 明知道这个人,是不可以的。 【作者有话说】 最近中耳炎发作,没办法久坐。导致更新不规律,给大家道歉。 吊了几天水,感觉好了很多。尽快恢复更新。 第317章 岂止漫漫银河 小长安无知无觉,睡得香甜。 在睡梦中砸了咂嘴,也不知道梦到吃了什么好吃的。 凤青梧低头亲了亲他柔软的脸蛋,没有放任自己在情绪中沉浸太久。 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就不该再回头。 只是心头的苦闷始终无处排解。 她收拾好情绪,将小长安放在了床榻上,自己走到桌边去看司君冥留下的小盒子。 盒子打开,首先有绿豆清香扑面而来。 盒子分两层,第一层放了一封信,第二层则是清香扑鼻的绿豆糕。 是秋水亲手做的。 这些天,秋水后臀的伤处已经好了很多,有她留下的药方,鬼面也没有再发作。 虽然脸上有丑陋的纹路,但是秋水已经好转了许多。 收到了凤青梧的消息,就亲手做了一盒适合她口味的绿豆糕送了进来。 秋水不识字,信是找人代写的。 字迹称不上特别好看,但是笔锋开合间坚毅锋锐,像是出自男人的手笔。 即使身上中了毒,受了这样的苦难,秋水的语调依然是开心明朗的。 她在信中对司玄烨的补偿表达了感谢,诉说了对凤青梧的思念和希望给她做饭吃的愿望,最后也轻描淡写表示,她并不那么怨恨皇后。 只要让皇后受到应有的惩罚就可以了。 秋水向来就是一个大度而不记仇的女孩,读着信,凤青梧几乎能够想象出她带笑俏皮的样子。 将信收了起来,凤青梧看着保存完好,没有一块碎裂的绿豆糕,随手捏了一块塞到嘴里。 淡淡的清甜带着绿豆的香气,入口即化,的确符合她的口味。 只是她现在心中酸涩,连带着口腔中似乎也带着淡淡的苦涩,吃着清甜的绿豆糕都压不下去。 小长安在床榻上睡得很熟,她却没有多少睡意,索性出去搬了梯子,抱着绿豆糕爬上房顶,看着漫天的星辰。 这个时代没有经历过污染,一切都是原生态最美好的样子。 空气清新,夜空清澈,繁星明亮,给人伸手就可以摘下星辰的错觉。 凤青梧忍不住抬起手,轻轻描绘天空中的星辰。 她其实知道的星星也不多,唯有北斗七星宛如一个大勺子横在北方的夜空,清晰至极。 目光下移,是遥遥相望的牵牛织女星。 牛郎和织女被王母划下的银河分割两端,无法在一起。 而她跟司君冥,中间的阻隔,又岂止是这漫漫银河。 就在凤青梧出神的时候,她耳边的瓦片上突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声响,紧接着一道身影在她的身侧坐了下来,遮挡住高悬的半轮明月,将她笼罩在阴影里。 凤青梧皱眉,带着几分冷意看过去:“六皇子殿下难道不知道,扰人兴致合该天打雷劈?” “本王只知道,为美人解忧是本王的责任。” 司玄承扭头,一双桃花眼里带着潋滟笑意,在星空下越发美不胜收:“皇婶为何苦闷啊?不如跟本王聊聊。” 他照旧穿一身招摇的粉紫色衣衫,身上珠光宝气,坠着玉石。 手上还是那不离手的酒壶,懒洋洋没骨头似的往房脊上一歪,说不出的风流闲适。 “六皇子殿下不要来打扰本王妃看星星,本王妃就不会苦闷了。” 凤青梧扭过头不去看他,语调里带着冷:“这里是后宫,六皇子殿下这样四处乱跑,就不怕皇兄生气?” “父皇生本王那么多气,也不差这一点。” “啪”一声,司玄承打开折扇。 掩住自己半张雌雄莫辨的漂亮脸蛋,只露出一双多情的桃花眼,含笑道:“为了皇婶,哪怕是被父皇责罚,本王也是甘之如饴。” 他的嗓音清越,还带着几分少年气。 这样说话的时候莫名多出几分宠溺,显得暧昧又勾人。 换成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只怕要沉浸在他的柔情里,面红耳赤地交付一颗真心。 “别拿你在青楼玩耍的那一套对付本王妃。” 凤青梧拧起眉,态度越发冷淡。 她是欣赏美人没错,但是并不代表她会被美色冲昏头脑。 她只是喜欢美,并且乐于给美更多宽容。 更何况,她现在心里满满都是司君冥,想到他心口就抽疼,更没心思应付其他人。 于是骨子里的冷淡疏离毫不遮掩,连带着语调都冰凉:“六皇子殿下如果想看星星,尽管可以去别处看。这里是本王妃暂时的寝殿,还请六皇子殿下移步。” “皇婶这是在撵本王走?” 司玄承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指了指自己的鼻尖道:“皇婶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冷酷无情?” “就是现在。”凤青梧皱眉,闭上眼睛冷声道:“六皇子殿下,本王妃耐心有限,请吧!” 她懒得再多说,兀自闭上眼睛感受吹拂而来的夜风。 司玄承好笑又惊讶。 几次相见,他不是没有察觉这个年纪轻轻的小皇婶看他时,目光里的赞叹欣赏。 不沾一丝猥亵,也很难让人生出反感。 这个宫廷,从内而外都脏透了,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干净的眼神,会在看到他的时候纯粹欣赏,不生出龌龊的心思。 这位皇婶也是个妙人,几次出手相助,行为不羁又洒脱。 他的心底生出好奇,也能察觉到因为长相,她对他额外的宽容。 今晚这样的冷遇,确确实实是第一次。 他忍不住转头去看躺在屋顶的凤青梧。 她闭上眼睛,眉头还有着细微褶皱的痕迹,仿佛正在被什么事情所困扰。 长长的睫羽时不时轻轻抖动,显露出她并不平静的内心。 司玄承自己长得就已经够好,这个世上也鲜少有人能让他感受到惊艳,却不得不承认这位皇婶是个连他都要赞叹的美人儿。 琼鼻挺巧,红唇饱满,唇形漂亮至极。 躺在这里什么都不必做,就犹如神精心雕琢出来的宠儿,艳光四射又偏偏透着冷,叫人不敢亵渎。 司玄承一时看痴了。 凤青梧知道他没走,也察觉到他的目光。 只是她现在满心惫懒,见他安静下来也就懒得出声,静静地阖上眸子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 这时,一道混着脂粉香气和酒香的味道贴近她的脸,她猛然睁开眼睛,眸光冷厉。 第318章 混蛋 “你要干什么?!” 凤青梧厉喝一声,倏然睁开眼,眸底闪过警惕。 手掌干脆利落,一把攥住面前的手。 “皇婶这么紧张做什么?” 手腕被制住,司玄承并没有挣扎,反而噙着点吊儿郎当的笑意。 桃花眼中光芒流转,垂眼看她,笑道:“皇婶不会这么小气,连一点绿豆糕都不舍得分给本王吧?” “绿豆糕?” 凤青梧的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怔怔地扭头看过去,被她顺手带上来的、秋水制作的绿豆糕正放在她的脸颊旁边。 “不然呢?皇婶以为本王要做什么?” 司玄承玩世不恭地翘起嘴角,即使手腕被她控制住命脉,也依旧是大喇喇的模样。 动了动手,细长的指尖直接勾出一块绿豆糕,在她的眼前晃了晃。 清越的嗓音里带着一点点调笑的哑意:“皇婶不会以为,本王是要做出什么逾矩的事情吧?” 凤青梧的耳根微微泛红,轻咳一声放开他的手。 她坐起身,干脆将绿豆糕放在两人中间,道:“本王妃当然没这个意思。” 才怪呢。 一个异性盯着你看了半天,然后突然伸手到脸上方。 是个正常人都会觉得,他是突然要伸手触碰她的脸吧! 只是迎着司玄承坦荡又戏谑的目光,她真的承认未免太过自作多情,更何况司玄承本身样貌已经这样出色,也不必贪图其他人的美色。 凤青梧只得强作镇定,忍着发热的耳根道:“本王妃只是不习惯别人接近罢了。” “原来如此。” 司玄承应了一声,像是相信了。 但是那双潋滟的桃花眼里却始终流转着戏谑的光芒,落在她的脸上似笑非笑。 仿佛看透了一切。 直把凤青梧看得有些羞恼,直接抓起一块绿豆糕塞进他的嘴里,冷声道:“不是要吃绿豆糕吗?六皇子殿下尽情享用,总是看着本王妃做什么。” “自然是因为皇婶花容月貌,比这漫天繁星更动人。” 吃也没有堵住司玄承的嘴。 秋水做的绿豆糕小巧精致,一口一个也不会噎得慌。 他细细品鉴了一番,含笑道:“这绿豆糕果然美味,比御厨的手艺还要高超。甜味适中,入口即化。好。” “六皇子殿下既然喜欢,那就多吃点。” 凤青梧已经平复了心情,听到这话也只是冷冷地扫他一眼,而后将盛放绿豆糕的盒子往他那边推了推。 冷声道:“这盒绿豆糕送给六皇子殿下了,还请六皇子殿下把这屋顶上的清净还给我。” 话才出口,她的心口忍不住微微一涩。 暗暗骂了一声。 该死。 她现在竟然连到嘴边的美食都舍得推出去了。 所以说男人到底有什么好。 男人不过只会影响她拔剑的速度,男人也只会让她神志不清。 爱情真是害人的东西。 如果不是司君冥,她现在本该在房中,高高兴兴,想躺就躺,想坐就坐,品尝着秋水亲手做出来的美味绿豆糕。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闷闷不乐还得不到清净。 就在凤青梧暗自生闷气的时候,眼前突然晃过来一个白玉酒壶。 这酒壶慢悠悠地晃了晃,伴随着司玄承那颇有些欠打的声音:“皇婶别这么冷淡嘛!本王也不白吃皇婶的绿豆糕。” 他笑了一声,缓声道:“本王既然吃了皇婶的绿豆糕,就赔皇婶一壶酒怎么样?” 这是他第二次邀请她品尝他壶中的美酒了。 宫廷内外,谁不知道六皇子殿下最是宝贵手中的美酒,平常谁都不肯分享。 弄坏了六皇子殿下的宝物不一定会有事,但是弄坏了他的酒却一定是要被惩罚的。 而如今,他的宝贝酒壶就这样轻飘飘被塞在凤青梧的怀里,还附上了一句:“一醉解千愁嘛!” 凤青梧看着怀中的酒壶,眼底闪过一丝犹豫。 她曾经也叛逆过,不是没有喝过酒,只是从来没有喝醉过。 身为一个医生,喝酒手抖会影响握手术刀和金针。 但是—— 只是一次,应该也没有关系吧。 她也确确实实想喝醉一次,借此发泄心中的郁气。 左右纠结了一会儿,最终她还是伸手接过了酒壶,嘴里嘟囔了一声:“看不起谁呢?区区一壶酒,根本不够喝。” “皇婶爽快!” 司玄承朗笑出声,大笑道:“皇婶别急,酒本王肯定是管够的!皇婶等我,本王这就去取本王珍藏的美酒。” 说着,他脚下一跃,径直飞身离开。 真的是说走就走,干脆得很。 司玄承没骗人,他早些年偷偷在宫中埋了一坛上好的女儿红。 现如今,他已经记不起埋那坛酒的心情,这么多年也从来没想过要挖出来把酒喝掉,即使是被皇帝惩罚禁足,馋酒馋坏了的时候都没有。 然而今天,他突然就想跟凤青梧共同畅饮这一坛女儿红。 他也没有叫人,堂堂六皇子殿下,将衣摆撩在腰带上,兴冲冲地自己按照记忆将酒挖了出来。 锄头一丢,就抱着酒坛子往云箩宫赶去。 然而等到他到的时候,凤青梧懒洋洋地握在屋顶上,单手撑着香腮。 另外一只手提着酒壶晃了晃,满脸都是不满:“酒呢?怎么没有酒了?” “皇婶已经醉了?” 司玄承哭笑不得,垂眼看着她这副慵懒憨态。 “谁?谁醉了?” 凤青梧蓦得抬起眼。 她的脸颊通红,眼尾绯红狭长,透出几许媚意。 那本来澄澈总是透着冷意的眸子里,水光淋漓,横过来的眼波是挡不住的娇媚。 柔软的腰肢塌陷下去,身体以柔软得不可思议的姿势侧卧着。 绸缎般的发丝滑落,无一处不充分演绎着什么叫活色生香。 司玄承忽而顿住,喉结上下滚动,再开口声音已经有些哑了:“皇婶,夜里凉,还是早些回房吧。” “你管我。” 喝醉的凤青梧分外任性。 红唇嘟起,她不高兴地拍了一下瓦片,怒气冲冲道:“你跟我什么关系,你就管我?” “整日里臭着一张脸,对谁都冷冰冰的,谁欠你钱了不成?” “王八蛋,整天都这么凶,竟然还拈花惹草,勾搭这个勾搭那个!不守夫道!” “混账,花心大萝卜!狗直男!gay!你最讨厌了!” “可是,你这么讨厌,我怎么还会喜欢你啊……你这个混蛋……” 第319章 你放肆 说到最后,她的眼角更红了。 浓浓的水光充斥在她的眼底,她像是要哭了。 司玄承呆站着,起初他的脸上还挂着笑意,伴随着她醉酒中的喃喃自语,这笑意渐渐消散。 最后他几乎面无表情,垂下头看着眼前醉红了脸的凤青梧,那双总是带着玩世不恭的桃花眼里蕴藏着令人心惊的情绪。 没人知道,他表面的平静下,掀起了怎样的惊涛骇浪。 她……原来已经动了心。 司玄承的眸光发暗,恨不能将手中这坛珍藏了许久的女儿红摔出去,恨不能直接飞走不去管她。 然而当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触及到她眸子里的水光,心却又控制不住地软了下去。 他的心口酸涩难忍,甚至还带着隐隐的痛。 偏偏他的腿像是在房顶上生了根,怎么都不肯离开。 凤青梧已经醉得分不清楚,在房顶上随意转了个身,抬手一把抓住他的袍摆。 她晕陶陶地单手撑起上半身,仰起头眸光水润地看着他。 乌黑的发丝垂在脑后,犹如黑色的绸缎。 白皙的脸颊泛着红晕,眼睛红红的,看着他:“坏东西。” 她的声音有些哑,软绵绵的,低声抱怨:“为什么你明明是个坏东西,我还是这么喜欢你?” “可是我就是……”带着几分委屈,她红着眼,轻声道:“喜欢你,好喜欢好喜欢你啊……” 她又重新在房顶躺倒。 纤细的手指把玩着裙子的飘带,嘴里嘀嘀咕咕,小声不知道在碎碎念些什么。 司玄承待在原地,想着她说“喜欢你”时候的神情,感觉自己好像要精神分裂。 他的心脏控制不住狂跳,一面为听到这样的话而无法自控,一面又清醒地认识到她根本没有看清楚面对的人是谁。 她根本不是对他说的。 他苦笑一声,撩起衣摆蹲在她的面前,轻声喊:“皇婶。” 凤青梧没吭声,自顾自抱着酒壶。 于是司玄承的苦涩更浓。 他虽然是个没实权的皇子,也并不怎么受皇帝的宠爱,可好歹也是皇家贵胄。 更何况他的相貌出色,气质出众,为人又怜香惜玉。 这些年来万花丛中过,不知道多少女子为他倾心。 他每次都能片叶不沾身,潇洒来去。 偏偏这一次…… 他低低地叹了口气,轻声道:“皇婶,你喝醉了。屋顶凉,回房去吧!” “我,我没醉……我才没醉。” 凤青梧瞪大眼睛,声音都抬高了些:“本王妃才没有醉,我还能再喝!来,跟本王妃干杯!” 说着举起酒壶,吃吃地笑了起来。 她喝醉的时候,并不惹人讨厌。 相反她本就明艳热烈的容貌艳色更胜,犹如一朵盛开到极致的玫瑰。 鼻尖眼角和唇瓣脸颊,全都是红红的。 清澈的眸光如水,在天真中平添几分妩媚,完全不复平日里的清冷模样。 动人至极。 “小醉猫。” 司玄承的喉结上下滚动两下,垂眸看了她半晌,最后只能无奈地摇头。 他不能放任她在这里,只能认命地伸出手,打算把她送回房中。 然而还不等碰触到她的肩头,他的手掌被冰冷地钳住,伴随着冰寒的嗓音:“六皇子殿下,这是在做什么?” 司玄承的表情一顿,抬眸时候已经换上了一贯的玩世不恭。 他的面上带着笑,吊儿郎当道:“冥皇叔以为本王在做什么?” 他干脆顺势坐在房顶上,仰头看着高大冷漠的男人,语调暧昧地压低:“冥皇叔该不会以为,本王是要趁着皇婶醉酒,对她做些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吧?” “你找死!”司君冥的脸色瞬间冰冷,大掌骤然收紧。 仿佛要将他的胳膊拧断。 “冥皇叔手下留情!” 司玄承忙夸张地叫起来,明明手上很疼,他的脸上笑容却越来越大:“冥皇叔放心,本王还没那么没品。本王只是看皇婶喝醉了,想要送她回房歇息罢了。” 说着,他笑着抬头,故意问道:“不然冥皇叔以为,本王能真的做什么?” “最好是这样。” 司君冥冷着脸,漆黑的眸子冰冷一片,仿佛冻结的玄冰。 冷冷地松开手,他毫不收敛浑身的气势,朝着面前的司玄承倾泻而出:“她不是你能碰的人。” 说罢,俯下身,将晕陶陶仿佛已经睡过去的凤青梧直接抱起来。 “本王不能碰,那冥皇叔呢?” 司玄承却大笑起来。 “噗”一声,他动作洒脱地排开泥封,举起那坛被埋了很久的女儿红放在唇边,大口喝了起来。 伴随着喉结的滚动,清澈的酒液沿着他精致的下巴和脖颈滑落,打湿了他的衣袍。 而他浑不在意,动作随意地擦了擦嘴角,畅快地道:“好酒。” 说着还举起酒坛,大喇喇地冲着司君冥邀约:“冥皇叔要不要尝尝?” 司君冥眸光沉沉地垂眼看他,眼底冰寒刺骨,透着凶悍。 “冥皇叔何必这么严肃?” 司玄承又一次大笑起来,说出的话却带着嘲讽和挑衅,道:“本王确实没资格碰触她,那冥皇叔呢?冥皇叔尚且不知道能活多久,又有什么资格拥有她?” 他抬起眸子,冷笑道:“更何况,冥皇叔懂什么是爱吗?” 司君冥沉默片刻,眉头皱了起来。 爱? 他什么时候说过他爱她? 可是这一瞬间,仿佛有什么石破天惊般地划过脑海。 总是想要见她,明明被她气走,走到中途想到她的安危还是会不自觉折返。 曾经觉得是浪费时间的事情,放在她的身上也变成了有趣。 会因为她的疏远冷淡而心生不悦,会迷恋她的亲吻,会想要跟她接近…… 这一切,如果冠以爱的名义,似乎都有了解释。 难道他其实一直都对她…… 司君冥的眸光落在凤青梧的睡颜上,一瞬间心神巨震。 “你喊她一声皇婶。” 最终,他并没有回答司玄承的话,而是语调冰冷地警告:“六皇子殿下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不要做德行有亏的事情。” 说罢,他没再停留,抱着凤青梧一跃而下。 独独留在司玄承,对着明月举起酒坛,大口大口地灌酒。 最后,他不知道是醉了还是醒着,踉踉跄跄起身几个飞跃回到寝殿,信手将酒坛砸了下去。 “哐啷”一声。 他的贴身太监心惊肉跳,快步跑进来。 看到这一幕顿时变了脸色:“主子?” 殿内弥漫着酒香,司玄承的形容落拓,长发散落在身前。 而他那张雌雄莫辨的脸上带出几分冷意,桃花眼没了平日浪荡又多情的模样,反而平添几分威严冷意:“为本王准备一匹好马,本王有事要出去几日。” 见到他这副模样,小太监不见半分惊讶,恭恭敬敬地垂头应声,退了出去。 另外一边,司君冥眉头微皱,将凤青梧放到床榻上。 小长安在最里侧,小嘴巴嗦着自己的大拇指,粉嫩的嘴唇一动一动,睡得格外香甜。 凤青梧本来已经睡着,落在床上的那一刻却突然睁开眼。 “冥皇叔?” 她的声音里还带着醉意,水光粼粼的眸子看他一眼,又飞快闭上。 不等司君冥应声,她先笑了起来。 懒洋洋地靠在床边,声音里带着几分自嘲:“本王妃真的醉了……冥皇叔明明被气跑了,怎么可能又回来了呢?” “本王不回来,怎么会知道王妃在宫中的日子这样潇洒?” 司君冥看着她这副模样,说不清缘由,心口有些发堵。 单手背在身后握紧成拳,他的眼中生出几分复杂,语调却依旧是冷的:“要不是突然回来,本王怎么也猜不到,王妃竟然深更半夜,跟其他男人对饮。” 更过分的是,竟然还喝得烂醉。 他的话音落下,凤青梧睁开眼看了看他。 突然撑起身子,抬手按在他的肩头微微用力。 司君冥眉头皱起来,下意识单手扶住她纤细的腰肢,本能地顺着她的力道,在桌旁坐了下来。 于是姿势就变成了凤青梧手掌压着他的肩头,膝盖跪在他的大腿上。 说不出的亲昵暧昧。 凤青梧低下头,她的呼吸里带着酒香,在司君冥的鼻尖弥漫。 而她的脸靠得这样近,仿佛只要他抬抬头,就能亲吻到她殷红的唇瓣。 司君冥的喉结不由滚动两下,声音紧绷:“凤青梧。” “嘘——” 然而在他震惊的目光中,凤青梧不仅将身体的重量悉数压在他的身上,甚至竖起一根食指抵在他的唇瓣上,不许他说话。 更过分的是,她直接伸出手捏住他的侧脸,向一侧扯了扯。 司君冥整个人都惊呆了,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我这到底是喝醉了,还是在梦里?” 他听到凤青梧语调迟缓,喃喃自语。 紧接着她的脸上露出点苦涩的笑意,揉着他的脸颊低声道:“不管怎么说,都是假的。” “果然是假的,也只有假的,才会这样乖,这样听话。” 她的脸上在笑,可是那笑容却莫名苦涩。 凤青梧两手捧着司君冥的脸,冲着他缓缓吹了口气:“不过,就算是假的冥皇叔,也好帅。吃醋的样子也很帅。” 司君冥的脸色一僵,感觉到带着她体香的微凉气息拂在面上,耳根控制不住地烧热。 他下意识低喝一声:“凤青梧,你放肆!” 第320章 没心没肺 平常他但凡冷脸,下面的人都战战兢兢,生怕掉脑袋。 就算他平常并不怎么苛责,只要下面的人按照他的规定去做事,并不会无故惩罚,可是始终怕他怕得厉害。 就连朝中的大臣,见到他都忍不住为之色变。 如今他这副明显动怒的样子,换成其他人只怕早就已经跪倒在地上求饶了。 “不许你这么跟我说话!” 凤青梧却态度比他更加蛮横。 她的语气里带着命令,两手更是大胆地直接捧住他的脸颊,两个拇指按在他薄削的唇瓣上。 她瞪大眼睛,不高兴地命令道:“跟我好好说话!平常真人凶巴巴的也就算了,你一个我想象出来的产物,也敢凶我?” 说着又撇撇嘴,带着几分委屈嘀咕道:“最关键的是,凶起来的时候更像是冥皇叔了。” 她的眼圈微微红了一下。 她都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她的初恋。 这是她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偏偏还没有开始就要无疾而终。 即使她能理智地选择对双方最好的一条路,并不意味着她不会难过。 人心都是肉长的,既然付出了感情,又怎么可能说收回就收回? 她没有选择。 清醒的时候还知道克制自己的情绪,喝醉了那些被压抑的情感反倒更加汹涌。 “冥皇叔。” 她的脸颊贴在他的胸口,喃喃道:“你没有心。” 司君冥皱起眉。 看着她这副模样,本来心中的羞恼尽数消散,连带着之前被她赶走生出的怒火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忍不住低低地叹了口气,大掌按住她的脑袋,让她的耳朵贴在心口位置。 长睫垂落,他冷玉般的声音响起,问道:“你难道听不到本王的心跳声?” 人没有心,怎么可能活得下去? 她这个姿势,分明就能感受到他的心跳,再清晰不过。 这里是人的脆弱之处,司君冥从小活得危机四伏,早就学会保护好自己所有的致命处。 他对所有人都充满了防备,却莫名对她信任万分。 就算不明白自己情愫的时候,就已经能够坦荡地将这些脆弱处展示给她。 眸光闪了闪,他忍不住在心底里又叹一口气。 又或者,他其实早就已经对她生出别样的心思,只是从未有过这样的经历,一时没能够察觉。 凤青梧不知道男人复杂的心思,她只是下意识倾听着耳边的声响。 “砰”、“砰”。 一声接着一声,沉稳有力,节奏规律。 凤青梧忍不住听痴了。 作为一个医生,她倾听过无数的心跳声,可是从来没有一个人的心跳可以让她觉得这样动听。 仿佛听一辈子都不会腻。 她终于安静下来,伏在他的怀中一动不动,唯有浓密卷翘的长睫是不是轻轻颤动一下,昭示着她还是清醒的。 看着她沉静又精致的侧脸,司君冥的心口突然生出几分柔软。 “本王有心吗?”他忍不住捏住她一缕微凉的发丝,嘴角带着自己都没发现的细微笑意,嗓音醇厚地问道:“嗯?” “嘘——” 凤青梧觉得他吵,食指压住红唇,示意他噤声。 在司君冥觉得好笑的时候,她脸颊微微鼓起,带着几分迷茫嘀咕道:“奇怪,为什么会这么真实呢?” 她一边轻声喃喃自语,一边伸出手忍不住四处摸了摸,甚至还捏了捏他胸口的肌肉。 脸上的表情越发疑惑:“连触感都这么像真的,这到底是不是做梦啊?” 司君冥一时哭笑不得。 原来,她还是觉得他是假的。 不等他说话,凤青梧已经又重新贴在他的胸口上。 两手大喇喇地搂着他的劲腰,听着他的心跳,带着得过且过的心思道:“不管了!管他是梦还是幻想,反正我现在高兴就可以了!” 司君冥的心头微微一跳。 他低下头,鬼使神差地问道:“跟本王待在一起,你觉得很高兴?不是要赶本王走?” “我当然高兴。” 凤青梧鼓鼓嘴,又觉得委屈了。 如果他只是这个世间普通的男子,她可以跟他谈一场恋爱,甚至在这个时代结婚生子。 如果他是在现代的时候跟她认识,他们可以一起称霸末世基地,做一对所向披靡的大佬。 偏偏,他是身份尊贵的恭亲王。 他儿子都有了,后院里还养着安巧巧,身边跟着苏御,皇宫里还有个念念不忘的卫清箩。 凤青梧不是妄自菲薄,她只是不愿意自己陷入这些争风吃醋。 人在感情中总是盲目的,她怕自己有一天面目全非,这双救人的手变成了害人的手。 最终为了爱情变成一个恶魔。 她收紧了双臂,将他抱得更紧,仿佛在汲取他身上的温度。 “你什么都不懂,你根本不明白。” 闻言,司君冥皱紧眉头,低声道:“你不说,本王怎么会明白?” 凤青梧垂眸不说话,脸颊在他的胸口蹭了蹭。 “凤青梧!” 司君冥眉头皱得更紧。 他从前没喜欢过人,也不知道该如何对待她才好。 只是她的态度若即若离,有时候让他觉得她似乎对他也是有意的,有时候又疏远仿佛对他厌恶万分。 这让他束手束脚,不知道该用怎么样的态度来对待她。 与其继续纠结,不如今天就说个清楚明白。 深吸一口气,清冷尊贵的男人耳根染上一抹薄红,从来深邃幽冷的眸子里都带上了浅浅的无措。 “本王想跟你说件事情。” 他单手虚虚握拳,放在唇边轻咳一声,道:“本王想把之前的约定作废。本王心悦于你,不愿意在解决一切之后跟你合离。你愿不愿意永远做本王的王妃,跟本王共度余生,从此白头偕老?” 他的眸光沉了沉,想起司玄承说的话,眸中闪过冷意:“只是本王身边,艰难险阻,或许会连累到你。你是否……” 绵长的呼吸声打断了他的话。 垂眼看去,凤青梧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熟了,睡颜香甜。 司君冥的心口蓦然一堵。 他百般纠结,好不容易才开了口。 结果她却没心没肺地呼呼大睡,什么都没听到? “凤青梧!”他不由咬牙切齿,学着她的动作捏了捏她的脸,冷声道:“本王在跟你说话,你听到了吗?” “猪蹄焖面……唔,好吃……” 凤青梧抬手揉了揉脸颊,在睡梦中吧嗒吧嗒嘴。 吸溜了一下口水,不高兴地皱眉,咕哝道:“不要吵我吃饭……坏东西……” 合着他在这里愁肠百结,她在梦里大吃大喝? 司君冥有些气,又忍不住有些想笑。 最后看着她精致的脸庞,控制不住地低低笑出声,笑声醇厚又充满了愉悦。 她脸颊的肌肤细腻光滑,捏在手指间犹如凝脂般动人。 司君冥忍不住反复捏了又捏,最后眼见她脸颊泛红,才心虚地收回手指。 罢了。 没听到就没听到吧。 他尚且一身麻烦还没有解决,如今跟皇帝之间的争斗越发白热化,处在危机四伏的环境下,他甚至没有办法给她一个安稳的未来。 与其一时冲动,将她置于危险之中,不如暂且维持原状。 来日方长,总有一日,他可以在她面前说出自己的心思。 司君冥垂下眼,脸上的神情是从所未有过的温柔。 将凤青梧小心翼翼地抱在床榻上,小长安在最里侧睡得昏天黑地。 一大一小并排躺在一起,莫名有种相似感。 看来,谁带大的孩子就会像谁。 司君冥脱掉靴子将凤青梧揽在怀里,手掌搭在小长安的身上闭上眼睛,心中是前所未有的安定和餍足。 有了想要保护的人和追逐的目标,这个冰冷的世界似乎都变得让人眷恋。 凤青梧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看着面前司君冥的俊脸,整个人呼吸都放轻了。 怎么回事?! 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她不是在房顶等司玄承拿酒回来吗? 然后她心情苦闷,忍不住先喝了那白玉壶里的酒,喝着喝着…… 她在心底暗暗叫苦。 天啊。 谁能想到,只是区区一壶酒,她就喝断片了呢? 她连后面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只隐隐约约记得仿佛是看到了司君冥,自己还整个扑到他的身上不要脸地摸来蹭去。 本以为是个梦,没想到睁开眼,他真的在。 要死了。 他不是被气走了吗?到底是怎么又折回来,被她硬生生上下其手,占了一通便宜啊? 凤青梧的心里哀嚎不止,目光却忍不住略带几分惊叹地落在男人的脸上。 他真的太受造物主的偏爱了。 睫毛长得不可思议,高挺的鼻梁和疏离的薄唇,每一个线条都充斥着美感。 睡着的时候没了平常的冰冷,俊美得像是一幅画。 就在她看得入迷的时候,男人那过分浓密的睫羽轻轻颤了两下,眼见是要醒过来了。 凤青梧吓了一跳,心虚地立刻闭上眼睛,佯装自己还在熟睡。 没有看到醒来的男人黑眸中闪过浅浅笑意。 他一向浅眠,早在她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清醒,只是懒得起身。 自然也感受到了她那灼热的目光。 司君冥没有拆穿她,起身看了一眼天色,才抬手捏了捏她的鼻子,淡声道:“王妃,醒醒。” 第321章 这就是你想要的? 凤青梧浑身紧绷。 鼻子被捏住,她的心脏跳得厉害,十分担心会不会被身边的男人听清楚自己那犹如擂鼓的心跳声。 这一瞬间,她几乎要绷不住。 只能做出一副初初睡醒的懵懂模样,缓慢地睁开眼睛。 “冥皇叔?” 她故意带着几分惺忪的鼻音,惊讶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司君冥:……怎么办?就很想笑。 冷峻的男人薄唇不自觉微微卷起细微的弧度,好在很快就被他自己迅速压了下去。 “本王昨夜就已经在这里了。” 他漆黑的瞳孔盯着凤青梧,先发制人地问道:“王妃难道不记得昨晚的事情了?” 凤青梧沉默,恨不能回到十秒前,把问出那个问题的自己掐死。 她昨晚喝断片了,已经不记得昨夜发生的事情,只零星有一点点记忆。 可是,还不如一点点都不要有! 这点零星的记忆,全都是她巴在司君冥的身上,像是没骨头似的抱着他的场景。 凤青梧恨不能抬手捂住脸,仰天发出一声长啸。 她到底都干了什么啊! 为什么看起来这么厚颜无耻,占尽了司君冥的便宜啊…… 她的脸颊涨得通红,还要摆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强撑着道:“本,本王妃不记得昨晚的事情了……昨晚是有什么,不该发生的事情吗?” 说着,她眼巴巴地看着司君冥,也不知道到底在盼望什么。 她也搞不明白,是希望司君冥告诉她,还是不告诉她当事情没发生过。 被她这样的眼神盯着,司君冥的心底微动,背在身后的手掌,拇指和食指并在一起,忍不住轻轻地搓了两下。 他又想起了她脸颊的细腻滑嫩,手感极好。 捏两下,弹性十足又温润如玉,叫人爱不释手。 她真的浑身上下都是软的,抱在怀里的时候像是没有骨头,轻盈纤细,让人恨不能将她彻底勒入骨血,免得她突然消失。 或许是他看的时间太久,又或许是他的目光太过灼热。 凤青梧觉得自己有点顶不住了,坐立不安地挠了挠脸颊,感觉自己脸上的热度更高了。 再看下去,她觉得自己要烧起来了! “冥皇叔?”她巴巴地喊了一声。 没察觉到自己的声音不自觉放软,带着点儿可怜,像是在撒娇似的。 司君冥觉得,自己的心口像是被柔嫩的猫爪子轻轻地挠了一下。 一点都不疼,反而痒痒的,酥酥的。 恨不能抓住那小猫爪子,放到唇边狠狠地亲吻几下。 他如今的想法,实在是太过孟浪了。 内心稍作谴责,司君冥这才偏开眼。 双手背在身后,尊贵淡漠的男人缓缓开口,淡声道:“王妃真的不记得了?你昨夜……与六皇子殿下在屋顶上对饮,还喝得烂醉。” 原来是说这个。 凤青梧觉得自己该松一口气的。 可是莫名她的心里有些空荡荡的。 她下意识地道:“我才没有跟六皇子殿下对饮……他去拿酒了,我只是随便喝了几口……” 说着有点心虚,低声道:“我也没料到那酒性这样强烈,竟然就醉了。以后再也不喝了!” 司君冥的黑眸中掠过浅笑。 从前他不明白自己的心意,竟然也没有发现她在细微处竟然是这样的可爱。 喝醉了还要怪酒太烈,分明是她的酒量太差,一小壶酒就醉成了那个样子。 他的薄唇抿了抿。 因为强忍着笑意,反倒让表情变得有些僵硬,看起来冷厉得像是在苛责一般,道:“倘若王妃不是先一步喝醉,岂不是要跟六皇子殿下对月痛饮?” 说到最后,他的眼底闪过强烈的醋意。 想到她跟另一个男人在深夜独自相处,在星空皎月下喝酒,他忍不住有些微酸。 每次跟他见面都要针锋相对,跟其他男人倒是谈笑如常。 真是叫人恨不能将她关起来,从此再也不能对其他人笑得那样好看。 凤青梧以为他生气,不自觉挺直了腰杆。 心里生出几分委屈。 她到底是因为什么,才半夜心情不好,爬到屋顶上跟别人喝醉啊? 罪魁祸首还一副气势汹汹,要找她问罪的样子。 离谱! 她也带上了几分恼意,气道:“难道我连跟别人喝酒的自由都没有?冥皇叔管得也太宽了吧?” 这怎么突然就生气了? 司君冥有几分莫名,垂眼看她,道:“你是本王的王妃,难道本王不能管?” “我跟王爷所谓的夫妻关系,到底是什么情况,王爷很清楚。” 凤青梧冷了脸,倏然站起身。 眼底带着疏远,她冷声道:“我已经强调过很多遍,难道王爷一定要我一再重复吗?还是说,王爷就这样霸道,仅仅因为一个恭亲王妃的名义,就想将我变成你后院里的女人?” 她带着几分嘲讽,冷笑道:“让我也守在你的后院里,跟其他女人争风吃醋,为了争夺你的注意力而使劲手段……这就是冥皇叔希望的?” “住口!” 司君冥震怒,冷厉地呵斥一声。 他的心口一时剧痛。 他什么时候这样要求过后宅的女人? 不,或者说他后宅何曾有过什么女人? 安巧巧也不过是因为当初副将的救命之恩,初初丧父的安巧巧执意要嫁给他…… 他不识情爱滋味,也不觉得自己会喜欢上其他女人,甚至不觉得自己会娶王妃。 甚至因为安巧巧孤苦无依,入了他后院当侧妃,不但能替他抵挡一部分麻烦,还能让皇帝减少几分戒备。 他抱着无所谓的态度点了头。 倘若她介意的话,他完全可以让安巧巧离开,换个方式安置她。 她又何必说这些伤人的话? 眼底带着手上,司君冥脸色发沉,忍不住寒声问道:“在你心中,就是这样想本王?” “这不就是冥皇叔让我看到的吗?” 凤青梧逼视着他。 她的心脏生疼,却不允许自己流露出丝毫的软弱。 而是直勾勾地盯着他,倔强地道:“我以为冥皇叔是个理智的合作伙伴,懂得保持合适的距离。冥皇叔,别让我看不起你。” 黑白分明的眼眸太过干净澄澈,仿佛所有的情绪都能一览无余。 也正是这份澄澈,让她此刻的表情显得格外的冰冷无情。 司君冥控制不住地后退几步,如遭雷击,心脏里的疼意在无限蔓延。 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她在醉酒的时候,娇憨地叫着他,像是柔弱的菟丝子一样缠绕在他的身上。 她的眼底明明都是情意,黏人又主动,说出的话叫人脸红心跳。 可是清醒后,她却这样冷。 像是一块没有心的冰,恨不能直接将他的心脏捅个对穿。 就算是身受重伤的时候,司君冥都没有感觉过这样疼。 他幽冷的黑眸像是结了冰,冷冷地注视着凤青梧,咬牙道:“这就是你想要的?你想要本王跟你保持距离,只想做普通的合作对象?” 凤青梧呼吸微窒,竟然觉得他此刻冷厉的模样有些色厉内荏,像是纸糊的一般。 她竟然生出他现在格外脆弱,只需要她一句话就能伤害到的错觉。 真是傻了。 司君冥是堂堂恭亲王,就连当今皇帝都对他忌惮万分,可以说是尊贵非凡。 更是艳福不浅,身边俊男美女皆有,红颜蓝颜不缺。 他怎么可能会这样脆弱,甚至用暗藏着卑微期盼的眼神看她呢? 看来是昨天的酒喝多了,到现在还是不清醒。 凤青梧挪开眼,硬着心肠应声道:“是。” “我以为我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她不让自己去看男人的眼睛,强忍着心口的疼痛,一字一顿地道:“我希望冥皇叔不要越界,别总是做一些让我误会的事情。” 在不知不觉当中,她已经陷得很深了。 他继续这样下去,她怕沉浸在他虚假的温柔里,以为自己真的是独一无二的。 凤青梧不希望自己为了一个男人,变成一个面目全非的人。 “好,好得很!” 司君冥气得几乎呕血,喉咙里生出几分腥甜。 他强忍着不让自己露出异样,手掌捏成大拳,鼓起了青筋。 而他的嗓音冰寒,黑眸中全都是冷意:“本王就如你所愿!” 看来,一切都是他一厢情愿。 他的爱意她根本不屑一顾。 哪怕他捧着心交给她,只怕也会被她弃如敝履。 这个女人,她根本就是没有心的。 司君冥的心脏在作痛,他惨然勾了勾嘴角,却不肯在她面前再展露自己的脆弱。 “本王得到消息,太子出京是去海外仙岛替皇帝取秘药。” 他的语气冰冷,带着疏离道:“那秘药和天火草是克制皇帝心疾药丸的关键药材。既然秘药已经送到,最后一株天火草可能会被损耗。你想要天火草,最好抓紧时间。” 凤青梧的心头一跳。 也顾不上许多。 原来皇帝之前服用用来克制心疾的药丸,就是天火草和海外仙岛送来的秘药制作而成。 上次她隐约看到,瓷瓶里只剩下几颗药丸。 如今皇帝发作得这样频繁,如果她一直找不到治疗方案,那皇帝一定会把最后一颗天火草用来制药,秋水的毒就没有办法解开了。 不行! 第322章 双重保障 “我得加快动作。” 凤青梧原地转了几圈,眼底带出几分决绝:“天火草只能是我的。” 她不知道皇帝的心疾怎么样,秋水身上的毒除了天火草没有别的选择。 她也是个自私的人。 在皇帝和秋水之间,她选择的人只会是秋水。 “话本王已经带到。” 司君冥的表情还是很冷,寒声道:“天火草事关重大,当心皇帝不肯交出来。” 他的心口隐隐有几分痛意。 就算是对待一个侍女,她都会这样倾尽全力地相救,甚至不顾自己的安危以身犯险。 对于她来说,一个侍女都这样重要,他又算什么? 想来之前对他屡次出手相救,也根本不像他想的那样,是因为他有什么特殊的吧? 越是清晰地意识到这一点,司君冥的心脏就越是钝痛。 他的黑眸中翻涌着深沉的情绪,落在凤青梧的身上,隐隐含着痛楚危险,复杂交织。 饶是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凤青梧,看到他这样的眼神都不由愣了愣。 莫名有些难以呼吸。 她真的是喝多了喝出后遗症来了。 她竟然觉得,这一刻司君冥的眼神里充满了哀伤和痛苦。 怎么可能呢? 他可是高高在上的恭亲王,拥有最煊赫的权势、最英俊的容貌和最尊贵的身份。 这个世上有什么能够让他露出这样的眼神呢? 真是想多了。 凤青梧在心底里拼命地自嘲,仿佛只有凭借这样,才能将控制不住疯涨的念头压下去。 她的心底仿佛有一棵弱小的树苗,在疯狂地想要成长,不断地冒出新的枝叶。 没有办法忍痛铲除,就只能强硬地一遍遍将它压下去。 然而迎着司君冥的眼神,她还是忍不住咬着唇瓣,低声问道:“冥皇叔这次入宫,就只是为了这件事情吗?” 一点点小事,就算是恼了她,他还是折回通知她。 是不是在他的心里,其实她也确实拥有那么一点点非比寻常的地位? 或许并不用多,只需要是一点点。 那她也足以满心甜意,感觉自己这无望的暗恋,似乎也并不全都是苦涩。 司君冥沉默片刻。 “自然不是。” 他最终冷着声音,态度疏远而冰凉地道:“后天本王就该继续施针了,本王何时过来?” 他身上的余毒未清,身体还没彻底调理好,还要继续针灸治疗。 他的针灸是个大工程,在宫中总是有很多不方便。 凤青梧需要提前腾出时间,确保不会有乱七八糟的人闯进来,打断她的治疗。 原来是为了这个。 听到他的话,凤青梧的心中闪过几分了然,却又控制不住地生出几分失望的情绪。 她到底在奢望什么呢? 不是早就知道这个狗男人,其实根本就没有心吗? 捏紧了拳头,凤青梧不让自己的脸上流露任何情绪,同样用如常的语调回道:“那天午饭过后,冥皇叔就过来吧!我会安排好时间,不会让其他人过来打扰的。” “嗯。”司君冥冷声应了。 房间内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他从来都寡言少语,本来就不是会闲谈的性格。 当她不再主动找话题的时候,两个人似乎只能无言对坐,气氛冷得像是要结冰。 而如今,她似乎也根本没有心情跟他闲聊。 或许在她的眼里,跟他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变成了煎熬。 她从前还会为他的容貌而痴迷,缠着他说许多话,试图让他露出更多的表情。 如今她却看都不看他。 是因为有了更喜欢的容貌吗? 是谁? 太子殿下司玄烨,还是六皇子殿下司玄承? 司玄烨斯文良善有余,果决不足,优柔寡断、瞻前顾后,很容易同情弱者,被示弱的手段迷惑,根本不适合她这样刚烈明艳的性子。 司玄承面若好女,浪荡轻浮,更不是良人。虽然长相确实精致,却也缺少男子气概。 她难道真的看上了这两个人? 司君冥的眉头紧皱。 堂堂恭亲王,第一次在背后这样暗地里诋毁别人,即使没有其他人知道,他也难免生出复杂。 他想告诉她,就算要找下一任夫婿,也不该找这两个,更不该从皇帝的子嗣里面挑选。 可是他根本没有立场说这种话。 最终他张了张嘴,无声地叹口气。 站起身,语气更冷,寒彻心扉:“本王走了。” “冥皇叔慢走。” 凤青梧照旧垂着头,坐在床边看着还在熟睡的小长安。 听到他要走一丝反应也没有,仿佛他的去留还不及小长安睡梦中的一个微小的表情重要。 司君冥的心口发堵,冷冷甩袖,飞身离开。 寝殿内陷入了沉寂,凤青梧抿紧了唇瓣,坐在床榻边低头看着小长安,看了很久很久。 久到等她抬起头,寝殿中空落落的一片,完全没有留下这个男人的丝毫痕迹,连空气中都没有属于他的冷香气息。 仿佛从来没有人来过,一切都是她的一场梦境。 凤青梧艰难地勾了勾嘴角,露出一个苦涩的笑意。 抬手刮了一下小长安的鼻子,轻声喃喃道:“宝宝,你父王可真是个坏东西。你说是不是?” 轻易地偷走别人的心,却又不负责偿还。 只留下她自己品味着痛苦苦涩,忍痛这段这注定没有结果的感情。 用力闭了下眼睛,她的心痛难忍。 今天再次为皇后施针之后,凤青梧主动去求见皇帝。 既然最后一株天火草随时会被用掉,她之前的计划就需要调整了,她必须要主动出击。 从前她想着,主动送上门的总是没有自己拼命争取来的香,刻意在皇帝面前保持冷漠的态度,免得让皇帝觉得得来得太容易。 秋水身上的毒得到延缓,她也确实有足够的时间来让皇帝心甘情愿将天火草交给她。 可是现在—— 如果她继续不紧不慢下去,也许不知道什么时候,天火草就已经彻底被用掉了。 对于她的主动求见,皇帝显然也有些吃惊。 他沉默片刻,还是将她宣了进来。 “皇兄。” 凤青梧懒得多说废话,单刀直入:“这段时间研究皇兄的病症,本王妃略有所得,想要向王兄讨要一些药材。” 皇帝不动声色,一双虎目注视着她,淡声道:“什么药材?” “药材的种类比较多,其中有很多比较珍稀。” 凤青梧也没卖关子,直接掏出一张纸递过去,道:“我想要的药材全都列在这上面了。” 内侍接过来恭敬地捧到了皇帝的面前。 皇帝皱眉看了半晌,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人参灵芝尚且好说,只是…… 目光凝在最后一个,皇帝猛然抬手拍案,语气冷厉:“大胆!恭亲王妃,你既然知道天火草的存在,难道不知道天火草到底有多么珍稀?” 他的虎目之中,隐隐含着几分打量,像是想要通过凤青梧平静的表情,看透她的内心。 探究的意味十分明显。 凤青梧努力做到面不改色。 天火草能够解开鬼面的毒,是很隐秘的消息,连皇帝都不是非常清楚。 她不是很担心皇帝会知道她的真正用意,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稳住,不能先一步露怯。 “天火草再怎么珍贵,如今也不过是死物。” 她抬起头,语气淡定又随意地道:“皇兄的命,难道还比不上一株天火草?” 皇帝的脸色冷沉。 怎么可能。 如果天火草真的能够治好他的心疾,别说是把天火草给她,哪怕是宝库中的所有药材全都消耗一空,皇帝也绝不会皱一下眉头。 问题是,他的心疾治愈还没有希望,而天火草却是压制他心疾发作时候秘药的主要成分。 如果天火草被浪费了,他的心疾再次发作,要怎么压制? 攥紧了大拳,皇帝的眼中生出几分冷意。 凤青梧从哪里得来天火草的消息,这次来索要到底是什么目的? “别的药材,朕都可以为你提供。” 最后皇帝冷声道:“但是天火草……不行。” “皇兄,天火草是死的,人是活的。” 凤青梧语气淡淡。 她上前一步,盯着皇帝的眼睛,沉声道:“本王妃在一本医书上看到天火草的记载,药性应该对皇兄的心疾有很大的帮助。皇兄确定宁愿死守,也不愿意把天火草交给本王妃吗?” 皇帝的眼中生出几分羞恼,为她的咄咄逼人。 “放肆!天火草乃是宫廷秘宝,岂能就这样交到你的手上?” 皇帝寒声道:“你想要天火草可以,让朕看到你的能力。否则,休想!” 不见兔子不撒鹰,这是一定要确保她能够治愈,才肯将天火草交出来。 听到这话,凤青梧的心中缓缓地松了口气。 她今天来的目的,已经达成了一半。 至少有她这次找上门来作为打底,皇帝不会轻易地用掉这颗天火草。 毕竟暂时压制和彻底治愈,该怎么选皇帝应该是一清二楚的。 而接下来,则是需要一层双重保障。 凤青梧的眼底闪过流光,在心底里默默地开始计数。 一。 二。 三。 “唔!”皇帝猛然睁大眼睛,浑身痉挛地捂住胸口,脸色一瞬间惨白,汗如雨下。 第323章 爱信不信 “陛下!” 伺候在一边的老太监吓得魂都要飞了。 连滚带爬地跑到皇帝面前,扶着他尖细的声音都劈叉了:“陛下,您到底是怎么了?您怎么样?太医,宣太医!” 整个御书房一片兵荒马乱。 唯有凤青梧微不可查地勾了勾嘴角,眼底闪过狡黠的光芒。 她这几天的研究,也不是白费功夫的。 既然要拿皇宫宝库里的天火草,她就没有对皇帝的病情敷衍。 当然,最主要的是她确实对各种疑难杂症都非常感兴趣。 虽然暂时还没找到皇帝心疾的病灶,但是她也研究出了一些东西。 而递给皇帝的纸上,就涂着能够诱发皇帝心疾的药物。 甚至还会让皇帝心疾的疼痛加重。 果然,原本该疼得满地打滚、惨叫不止的皇帝,现在已经连喊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疼得大脑一片空白,不等说话就直接晕了过去。 老太监要吓死了,从怀里掏出皇帝用来控制心疾的药丸想要往皇帝嘴里塞。 然而皇帝已经晕死过去,根本没有办法张开嘴吃药。 老太监快急死了,不得不冒着大不敬的风险将皇帝的嘴巴掰开。 然而就算把药丸送进了皇帝的嘴里,皇帝也已经完全没有办法自主吞咽,那药丸又顺着他的嘴角掉了出来。 老太监真的要疯了,尖声咆哮道:“太医呢?!快把太医叫来!” 皇帝的身体出现问题可不是小事。 这个宫中已经乱成了一团。 就在这兵荒马乱的情况下,一道平静清冷的嗓音响了起来:“慌什么?把皇兄送到塌上平躺,给本王妃拿金针过来。” 在混乱的情况下,一旦有人能够保持冷静,站出来领导的时候,其他人的心也会不自觉地平静下来,跟着对方的指令去做。 原本毫无章法的御书房稍稍和缓了些。 老太监看着凤青梧,浑浊的眼睛里迸发出冷锐而犀利的光芒,沉声道:“恭亲王妃有把握救醒陛下?” “有没有把握,总要让本王妃尝试了才行。” 凤青梧淡淡的。 她也没刻意装出焦急的样子,无所谓地耸耸肩道:“本王妃最近才研究出一点心得,还没来得及尝试,如今也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你可以选择不让本王妃动手……” 她勾了勾唇角,漫不经心地道:“反正已经有人去找太医了,不是吗?” “大胆!” 老太监下意识地呵斥一声。 这可是皇帝,是九五之尊! 可是她的态度也太过随意。 什么死马活马,简直就是大不敬。 可是看着皇帝前所未有的严重,在昏迷中都疼得咬紧牙关,冷汗潺潺。 最后老太监只能一狠心,尖声道:“陛下的安危就交给恭亲王妃了。倘若陛下有什么三长两短,恭亲王妃别怪咱家翻脸不认人!” 这已经是威胁了。 “放心,本王妃这双手是用来医人的,不是用来杀人的。” 凤青梧随意摆了摆手,脸上带着几分无所谓,道:“本王妃还没那么没品,使些下三滥的手段。” 她并不排斥杀人,为了生存也曾经杀过不少人。 只是她还有基本的身为医生的道德。 不会杀死自己手上的病人。 既然她说要为皇帝治病,就不会故意要了他的命。 看她神色坦荡,眉眼之间一片清朗,明显不是撒谎的样子,老太监才微微放了心。 要找太医过来也是需要一点时间的,如今情况紧急,就算他不信任凤青梧,也只能按照她说的做。 将皇帝放在了一旁的榻上躺平,很快有人送来了金针。 凤青梧也没耽搁,净手之后冷声道:“帮陛下宽衣。” 当她拿起金针的时候,眉眼之间的散漫和灵动都沉淀下去,看起来沉稳而权威。 一眼看过来的时候,眼神凌厉而笃定,叫人不自觉地信任她,听从她的命令。 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看着她这副模样,老太监的心头稍安。 冲着伺候的人使了个眼色,沉声道:“都听恭亲王妃的。” 都是在皇帝面前伺候惯了的,没耽误多久,就帮皇帝轻柔地宽衣。 凤青梧也做好了准备工作,手中捏着金针,动作熟练而果断地下针。 直把老太监在一边看得眉头直跳,心惊肉跳。 实在是她的动作果决,伴随着金针落下,她的手都仿佛出现了残影。 叫人忍不住暗暗心惊。 仿佛根本不需要考虑,要怎么下针,下针的深浅力度她全都了然于心。 好在老太监也不是全然没数,既然选择了相信她就算在一边担心至极,也始终没有说话。 只是一双犀利的眼睛始终戒备地看着,仿佛凤青梧稍有不对,他就会直接暴起,掐断她的脖子。 凤青梧没把他的警惕放在心上,全神贯注地为皇帝行针,精神力附着在金针的尖端,分成细如牛毛的一缕。 在落下最后一针的时候,她的精神力微微颤动一下。 咦。 凤青梧的眸光一凝。 隐约察觉到皇帝的血液中似乎隐隐有某种细小的,不足以用肉眼看到的阴影流淌。 不等她细看,又完全消失。 这样使用精神力,对精神力的操控有着极高的要求。 能坚持完这场针灸,全都仰赖于她对精神力的操控早就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当她想要继续去探查皇帝血液的情况时,却发现识海里隐隐传来几分痛意。 她的精神力见底了,如果强行继续使用,精神力枯竭,又该头疼了。 这宫廷之中,处处都是危险。 她不能让自己处于劣势当中,只能不甘心地收回手不再去看。 那阴影,跟皇帝的心疾到底有没有关系? 凤青梧的心中生出怀疑,面上却不动声色,向后退了一步。 跟老太监吩咐道:“拿檀香来。” 老太监的眼中带着怀疑,小心看着被扎成刺猬的皇帝,问道:“要檀香做什么?难道还要向鬼神祈祷?” 他显然是想起在凤青梧还在装傻的时候,给卫清箩治病时装神弄鬼的样子。 凤青梧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冷声道:“想让皇兄早点醒,就按照我说的做。那么多问题,给你解惑重要,还是皇兄的身体重要?” 老太监一噎。 当然是皇帝的身体重要。 即使他觉得不靠谱,也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让人去拿了檀香过来。 凤青梧却并没有接,只是冷冷地吩咐道:“把檀香点燃,给皇兄除去鞋袜,对着皇兄的脚底板熏烤。” 她顿了顿,看着老太监那明显愣住的表情皱了皱眉,问道:“听不懂吗?烤鸭烤鸡总见过吧?就把这些檀香当成碳火。” “放,放肆!” 老太监气得手都在抖,怒道:“恭亲王妃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将陛下九五之尊,比成鸡鸭禽畜之流,你,你……” 这世上哪有人敢这样玷污皇帝? 气得他话都说不利索了。 凤青梧无语地道:“本王妃什么时候说皇兄是鸡鸭了?明明是你对号入座。” 老太监脸都白了:“狡辩!” “你爱做不做。” 凤青梧也懒得跟他解释脚上的穴位和身体的关联,无所谓道:“反正本王妃已经做了自己能做的,把该怎么做也告诉你了。你不听,那是你的事。” 她嗤笑一声,不屑道:“大不了就让皇兄多疼一会儿,反正你是皇兄的贴身内侍,想来皇兄也不会因为这个砍你的头。” 说罢,她悠然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针灸并没有那么简单,需要她全神贯注,还需要对手上力道的极端操控。 更何况她还用了精神力,现在实在是有些疲惫,需要好好歇一歇。 老太监的目光落在皇帝脸上。 施针之后,皇帝看起来好一些,只是额头上冷汗还没断过,脸色看起来非常难看。 他左右为难,不知道凤青梧这所谓的檀香熏烤脚底,到底是有意羞辱皇帝还是真的要这么做。 算了。 反正都已经让她施针了。 为了皇帝的身体,老太监最后还是心一横,沉声道:“为陛下除去鞋袜。” 而他自己则小心翼翼地握着檀香,凑到皇帝的龙足边上,仔细地熏烤。 生怕点燃的檀香烫到皇帝的脚心。 啧。 看看人家这个服务态度。 凤青梧忍不住摇了摇头,哂笑一声。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太医还没跑过来,昏迷不醒的皇帝缓慢地睁开眼,嗓音虚弱地喊了一声;“大德子。” “奴才在!” 老太监眼泪都要下来了,丢开檀香扑到皇帝的面前。 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道:“陛下,您可吓死奴才了!您终于醒了?可好些了?” “朕,这是怎么了?” 皇帝有些茫然地抬起眼,吃力地想要撑起身体,才发现自己被扎满了金针。 “陛下,您的心疾犯了。”老太监哽咽道:“您突然晕了过去,是恭亲王妃为您施针,您才醒了过来……” 心疾犯了? 怎么可能! 皇帝的第一反应就是不信。 他自己的身体,自然是清楚明白的。 每次心疾犯了,都要疼许久,就算吃了药也只不过是让疼痛可以忍受,并不代表立刻就不疼了。 而现在,他虽然浑身有些虚弱,但是心口并不疼。 怎么可能好得这样快? 第324章 皇室秘闻 可是皇帝也同样清楚,身边伺候了许多年的老太监是如何忠心耿耿。 他不可能有胆子撒谎骗自己。 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他的虎目中,最开始的迷茫已经完全散去,只剩下凌厉。 沉声重复问道:“朕刚才真的犯了心疾?” “奴才不敢欺瞒圣上。” 老太监这会儿也已经反应过来,脸上带着几分喜气洋洋,重复道:“陛下您刚才真的是心疾犯了。” 他还妥贴地进行了细致描述:“您这次直接晕了过去。奴才想要给您喂秘药您吞不下去,恭亲王妃主动出手为您行针。” 说到最后,他的语调扬了起来,褶皱的老脸上不自觉露出笑容道:“不到一刻钟,您就醒了过来。” 这副喜气洋洋的样子,不知道的人看了,还会以为皇帝生病他有多高兴呢! 皇帝沉默了片刻,终究也忍不住有些激动和兴奋,嗓音都高了许多:“好,好好好!好得很!” 这让他怎么不觉得亢奋? 自从他有了心疾之后,找遍了天下名医,不管用什么法子,都毫无办法。 每次都疼得狼狈不堪,除了秘药能够压制这种疼痛,让他不至于堂堂一国之君像狗一样满地翻滚之外,其他任何手段都不能改善分毫。 因此他在察觉凤青梧身上的香气能够减缓疼痛的时候,才会不择手段也要将她留在宫中。 只是那香气的作用毕竟有限,听起来也过于虚无缥缈,他的心头已经说不清到底是抱着希望还是垂死挣扎。 而现在,却完全不一样。 他根本没有服用秘药,仅仅只是凭借着行针,就让这次比往常更加猛烈的发作悄无声息地度过。 要知道,秘药的两位主要药材,一味是海外仙岛独有的秘药,每次都需要千里迢迢、冒着危险去海外仙岛取。 而他生病的事情不能外传,只能让良善的太子亲自前往。 另外一味药材是天火草,在他继承皇位的时候就只有三株,这么多年下来,皇宫宝库里只剩下一株。 皇帝的心里怎么可能没有紧迫感? 最后一株天火草用完,如果他的病还没有好,以后该怎么办? 难道只能每次发作就狼狈接受吗? 更何况—— 有一件事,是所有人都不知道的。 皇帝的眸光微沉,虎目锐利地扫了周围一圈,最后落在凤青梧的身上时化为了几分欣喜。 他连声音都放得温和了许多,道:“恭亲王妃,朕身上的针还要停留多久?” “嗯?现在就可以了。” 凤青梧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起身道:“本王妃看皇兄跟这位公公聊得愉快,还以为皇兄暂时不想除针呢!” 其实她只是觉得,平常最喜欢摆派头,看起来尊贵无比的皇帝被扎成刺猬的样子很好玩,才故意没吭声罢了。 可惜这个时代没有相机,否则她一定会想办法把这个画面留存下来,最好是供后世瞻仰。 心中暗暗惋惜,凤青梧也没忘记正事。 上前利落地将皇帝身上的金针除掉。 伺候的太监宫女围上来,替皇帝重新整好衣衫。 皇帝试探着双脚落地,在地上走了两步。 确认除了身体还有些无力,牙关因为刚才咬得太紧有些酸软之外毫无异样,忍不住畅快地大笑出声。 “好!这是连上天都在保佑朕!” 他高兴极了,大笑道:“一定是上天感念朕这些年勤政爱民,才会将恭亲王妃送到朕的身边!朕心甚喜,大善!” 他可能是有些高兴疯了,竟然说出这样有些暧昧的话。 伺候的太监宫女恨不能把自己的耳朵戳聋,全都低下头,竭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这样的事情,是他们这些人能听的吗? 然而不管适不适合他们听,如今他们也都已经听进了耳朵里,根本没有别的选择。 皇帝真的要高兴疯了。 他挥挥手,像是终于想起这里还有其他人,冷声吩咐道:“都退下!” 太监宫女们如蒙大赦,纷纷退了出去。 只有老太监还留在殿内伺候着。 “恭亲王妃,你立了大功。” 皇帝的眼中带着毫不遮掩的喜意,扭头看向凤青梧,朗声问道:“你说,朕该怎么奖励你?” 不管他的心疾能不能治好,起码他不需要担心没有了最后一株天火草,他以后发病只能硬抗了。 只要凤青梧活着,她就随时可以给他行针。 可以说,皇帝心头的大石头一下子就被搬开了。 也难怪他会喜形于色。 这样的好消息,他怎么可能会不高兴呢? 凤青梧也挺高兴的。 这大概就是骗人的快乐吧! 她挖了坑,皇帝跳了进去。 然后她给递了个绳子把皇帝拉了上来,皇帝还要对她感激涕零,甚至还要给她赏赐。 这怎么能不让人高兴? 嘴角微微勾起,凤青梧却绷住了,只是矜持地道:“本王妃想要的东西,已经在那张单子上了。本王妃也不过是尽了医者本分,别的赏赐就不必了。” 她越是这样,皇帝就越是欣喜。 她的说辞,完全符合一个大夫的身份。 更何况她才给了皇帝一个大惊喜,在皇帝的眼里,她从前的无礼也全都变成了神医独有的性格。 不管是什么领域做到极致的人,有些怪癖怎么了? 路神医对皇帝的心疾束手无策,还有各种龟毛毛病一大堆,傲慢无礼呢! 恃才傲物没关系,他们有这个资本! 现在皇帝怎么看凤青梧就怎么顺眼,大笑道:“恭亲王妃不图名利,朕却不能对你的功劳视而不见。朕一定要好好想想,该如何上次你!” 他在龙心大悦之余,心中又忍不住再次生出惋惜和后悔。 他当初怎么就把凤青梧赐婚给了司君冥呢? 这样的宝贝,别说只是曾经生下过野种,就是是别人的妻子,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收入后宫。 她本身的价值,已经足以让她不受世俗礼教的束缚。 更何况她又长得这样国色天香。 只可惜,她已经被他亲自赐婚给了司君冥。 而司君冥,显然不是皇帝能够肆意掠夺的对象。 皇帝的眼里闪过可惜,紧接着不由对凤兆安生出了几分怒气。 这就是他口中天生痴傻的女儿? 如果这样惊才绝艳的医者,都算得上是个傻子,那凤兆安算什么?他捧在掌心里疼的凤青歌又算什么? 连傻子都不如吗? 皇帝自己当然是没有错的,错的只可能是给他不实信息,让他做出错误判断的人。 皇帝在心里暗暗给凤兆安记了一笔。 而凤青梧无声地勾起了唇角。 她知道,自己的第二步计划也已经成功了。 通过皇帝这次犯病,她出手为皇帝止住病痛,让皇帝对她的医术有一个充分的认知。 这样,她说要天火草来研究治疗皇帝心疾的事情,皇帝就算不把天火草给她,也绝对不敢再用这株天火草。 毕竟心疾犯了可以找她过来施针,事关彻底治愈心疾,到底该怎么选,皇帝也该有数的。 “皇兄。” 即使心里明白,以皇帝多疑的心思,估计没那么容易把天火草交出来。 凤青梧还是忍不住出声,再次尝试道:“本王妃这段时间,对皇兄的心疾研究有了进展,刚才为皇兄施针的针法就是这段时间体悟到的。本王妃觉得天火草会对皇兄心疾的治疗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凤青梧沉默了片刻,道:“皇兄可不可以把天火草也拿来给本王妃研究一下?” 皇帝这次没有再那样痛快地拒绝。 他肉眼可见地迟疑了。 “不是朕不相信恭亲王妃。” 在房间里走了几步,皇帝最后还是沉声开口了,道:“实在是天火草事关重大……除非恭亲王妃有了万全的法子,否则朕不能将它给你。” 长叹一口气,他终于说了实话。 原来这个心疾,其实并没那么简单。 皇帝当初上位的手段并不光明,先皇是被他骤然逼宫,送上西天的。 当然,在皇帝的口中自然是经过美化的版本,把先皇的死归类于包庇。 皇帝登基的时候春风得意,然而三十五岁那年却突发心疾。 他在只有皇帝能够看的皇室秘闻中找到了原因。 这心疾并不是皇帝独有,而是整个皇室的诅咒。 但凡是拥有皇家血脉的男性,在三十五岁这一年都会心疾发作。唯有海外仙岛送来的秘药和天火草炼制成丹,才能够抑制这种疼痛。 而皇室的男子,注定后半生都要饱受心疾的折磨。 也因此,本来就稀少的天火草被严密地保护了起来,成为国之重宝。 然而不幸的是,皇帝为了掩盖自己做下的事情,出手狠辣,将先皇的人杀了个干净。 皇室秘闻中写的用来培育天火草,适合天火草生长的地方他不知道在哪里,派人找了这么多年也没找到。 他只能依靠仅剩下的三株天火草,坚持到现在。 不知道称不称得上幸运的是,他当初大下狠手,将皇室的旁支都杀了个干净。 除了他之外,最年长的皇室血脉就是司君冥,距离心疾发作还有许多年。 他得以保存这个秘密这么久。 听完事情的始末,凤青梧几乎要忍不住嘲讽地大笑出声。 第325章 讲个故事 现在整个皇室,除了司君冥之外,会延续心疾的全都是皇帝的血脉。 以司玄烨这个太子为首的皇子们,大概在心疾发作之前都不会知道,他们的身体有着这样的隐患。 明明是因为皇帝自己上位的手段不光明,导致培植天火草的地方找不到,皇室手里仅剩下的天火草他倒是用得不客气。 如果不是凤青梧阻拦,也许过两天连最后一颗天火草,也会被皇帝用来制成缓解心疾的药丸。 凤青梧再一次清晰地意识到,他到底是多么自私自利的一个人。 而现在,因为她的针灸之术能够缓解他的心疾疼痛,他倒是想起来要把最后一株天火草留下来,免得后人受苦了。 皇帝的血,本来就是冷的。 凤青梧认识到了这一点,抿唇没再多说什么。 “既然这样,就听皇兄安排。” 她故意严肃了表情,认真道:“只是根据本王妃的判断,这天火草应当是治愈陛下心疾很重要的药材。希望陛下千万保存好,不要乱用。” 皇帝自然无有不应。 凤青梧懒得再浪费时间,见皇帝把她的话听进去了她就转身离开了。 没有再多做纠缠。 不是因为她不想要天火草了,而是因为现在她的心有些乱。 既然拥有司家血脉的男子,在三十五岁的时候都会经受心疾的折磨,这也就意味着,司君冥三十五岁的时候也逃不过。 根据皇帝的描述,心疾的发作次数,会伴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频繁。 疼痛也会越来越疼,很可能会到最后活生生疼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疾的原因,司家的男人没有长寿的,最年长的也不过是活到了五十岁。 只是因为皇室之中本来就充斥着阴谋诡计和斗争,不能寿终正寝并不算什么奇怪的事情,倒也没被朝中其他人察觉。 活到五十岁,就算是在这个平均寿命不高的时代,也不能说是长寿。 想到司君冥很可能经受将近二十年的折磨,早早撒手人寰,凤青梧就觉得自己的心情烦乱。 她在克制对他的感情,并不代表她能够冷血地看着他病死。 本来研究皇帝的心疾,她还抱着一点无所谓的心态,现在反倒坚定了态度。 司家的病,她一定要治好。 即使她不能跟司君冥在一起,即使他真的是个渣男…… 她也绝对不愿意看着他过得不好。 下定了决心,凤青梧回到云箩宫心事重重地用了午膳之后,就一头钻进了药房看医书,连皇后过来都懒得搭理,更别说折腾她了。 反倒让皇后十分意外,满心警惕她是不是又作什么幺蛾子。 凤青梧埋头在医书中,连晚饭都没吃。 她这样的表现,被守在暗处的暗卫如实禀告给了皇帝,反倒让皇帝越发对她降低了戒心。 于是晚饭后不久,就有太监带着一长串的赏赐送到了云箩宫。 除了凤青梧在单子上列的珍贵药材之外,还有许许多多珠宝首饰、昂贵布料、稀世珍宝。 凤青梧倒是还很淡定,明白皇帝之所以这样做,更多的还是为了向她示好。 可是后宫里却忍不住传出了风言风语。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凤青梧明明是恭亲王妃,这段时间却一直住在卫清箩的云箩宫里。 亲王的王妃却住在后宫妃子的宫殿,本来就有些微妙。 更微妙的是,皇帝转头为了她罚了皇后,紧接着就有源源不断的赏赐送过去。 怎么能不叫人多想? 不知道多少妃子暗暗咬碎了一口银牙,对着她嫉妒不已。 甚至怀疑卫清箩为了固宠,故意请她入宫,做出两女一起伺候皇帝这样不要脸的事情。 后宫之中,流言四起,有越演越烈的意味。 收到传信,一直避免跟凤青梧有太多接触的太后终究还是忍不住了,差遣小太监将凤青梧请了过去。 凤青梧到了之后,太后娘娘就将所有伺候的人都挥退出去。 看着凤青梧,她的眼底带着几分复杂。 “太后娘娘……” 凤青梧的心头一突,下意识蹲身行礼。 从前她能坦率地面对太后,是因为她跟司君冥之间的关系本来就是因为皇帝赐婚不得不绑在一起。 当她对司君冥没有特殊想法的时候,当然可以坦然跟太后撒娇。 可是当她对司君冥生出别样感情,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面见太后其实有些见家长的兴致。 “一段时间不见,反倒跟哀家生疏了?” 太后娘娘倒是慈爱如常,看着她微微露出笑意,温声道:“不叫哀家母后了?” 说话间,她的眼神落在凤青梧的脸上,眸中也不由闪过几分喜欢。 凤青梧长得实在是太好了。 雪肤花貌,明艳大方,五官出众。 只是站在这里,俏生生的透着艳丽。 长辈本该不喜欢过于艳丽的长相,偏偏她的靡艳之中还透着几分清冷,高不可攀犹如天宫仙子。 于是凭空为她增添几分疏远端庄,不可亵玩。 反倒更加讨喜。 当初她假装傻子的时候,就已经很好看了。 如今不需要继续伪装,梳妆打扮都很贴合她的长相,看起来越发讨喜。 更何况,她的一双眼睛黑白分明,看人的时候清澈干净。 不像是最初犹如孩童般的透亮,不谙世事褪去之后,却变成了千帆过尽,即使看遍世事也依然澄澈。 比起什么都不知道的纯白,在经历过一切之后还能保持纯真,反而更加叫人欣喜。 太后娘娘越看越满意,忍不住伸手拉住她坐在身边,低声道:“哀家久居深宫,不方便出去也就罢了。你既然进了宫,怎么不来看看哀家?” 她佯作不满意,问道:“难道是哀家宫中的点心不好吃了?” “不是的,母后。” 察觉到太后娘娘展露出的善意,凤青梧轻轻松了口气。 她的唇瓣也带上笑容,亲热地靠着太后坐了下来,道:“只是我这次进宫是皇兄有意留下的……我怕给母后添麻烦。” 太后娘娘听到这话,表情微微凝滞片刻。 她在皇宫里又不是真的耳目塞听,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是略有耳闻的。 当初知道皇帝以让凤青梧反省的名义,把她留在云箩宫,就曾经着急担忧过一段时间。 只是—— 处在她这个位置上,看起来尊贵非凡,似乎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 但是太后娘娘自己清楚,她才是真正的左右为难、谨小慎微,生怕行差踏错一步。 皇帝是她的儿子,她自然清楚这个儿子是多么的多疑,对小儿子又是多么的防备。 假如她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赶过去维护凤青梧,只会加深两个儿子之间的隔阂,乃至于让皇帝越发忌惮司君冥,甚至对他下手。 想到曾经把自己禁锢在房间里不能出门数十年的“天罚”,太后娘娘用力地闭了下眼睛。 保养良好的脸上露出几分沧桑,叹息道:“哀家没有帮你,你不会怪哀家吧?” “我怎么会怪母后呢?” 凤青梧摇摇头,抱着太后娘娘的胳膊,将脑袋轻轻靠在她的肩头,亲昵地道:“我知道母后的难处。这是我和夫君的事情,不需要母后出手的。母后只要多给我留几块点心就可以啦!” 说着,她眨了眨眼睛,一脸馋相地捏了块桌上的点心塞到嘴里。 太后娘娘忍俊不禁,脸上的愁容散去,改而戳了戳她的额头笑道:“小馋猫。” 两个人都是心知肚明的。 太后娘娘只能不动声色,在后宫之中做一个又聋又哑的塑像。 这也是为什么,凤青梧屡次跟皇后起冲突,甚至被关进佛堂,太后娘娘都不曾露面维护的原因。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如今皇帝才是一国天子,整个天下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想要司君冥健康长安,不要被皇帝针对,太后娘娘只能做出对他漠不关心的样子。 有时候,冷漠才是最好的维护。 太后娘娘已经很苦了,凤青梧也不愿意为难这个慈爱的老人。 只是—— 她想了想,抓着太后娘娘的手,低声道:“母后,我这段时间听了个故事,有些想不明白。母后您能帮我分析一下吗?” 太后娘娘笑了起来,道:“还有你这个小机灵鬼想不明白的故事?快说来给哀家听听。” “我也是听宫女偶尔谈起来,觉得很有意思。” 凤青梧挠了挠脸颊,脸上带着笑意道:“说的是有一户人家有两个兄弟。” “哥哥一直觉得弟弟更受父母宠爱,嫉妒弟弟,在父亲死后一直觉得父亲一定分了更多的遗产给弟弟。 为了得到遗产,明明已经掌握了权柄的哥哥对弟弟多加针对刁难,不择手段地想要杀死弟弟。 弟弟不想让母亲伤心,一直多有退让。然而哥哥的手段却越发变本加厉,弟弟中了几次招,受了很多苦。好几次都差点死掉。” 凤青梧抬起眼,看着太后娘娘,低声问道:“母后,您说面对想要害死自己的哥哥,弟弟应该还手吗?又应该报复吗?” 太后怔住。 第326章 抉择 她在深宫之中这么久,能成为最后的胜利者,当然不只是有良善。 太后娘娘何等聪明,怎么可能听不明白,凤青梧这分明是借着讲故事在影射皇帝和司君冥之间的关系。 她不是不知道这些年皇帝对于司君冥的手段,可是她早些年因为不能出门,又害怕激化两兄弟的矛盾,只能假装看不到听不到。 每日都在宫内礼佛,自欺欺人地祈祷着漫天神佛保佑。 倘若漫天神佛真的能够显灵保佑,她又怎么会白白经受二十多年的折磨,司君冥又怎么会背负着煞星的名头,受了那么多苦? 太后娘娘的眼圈红了,过了半晌,并没有回答凤青梧的问题。 “冥儿他……” 欲言又止,她最终红着眼睛,艰涩地问道:“这些年在宫外,过得好吗?” 太后保养得很好,在这个时代明明已经算是年纪不小的老人了,六十多岁看起来跟四十来岁没多少差别。 除了头发不可控制地生出花白。 能入宫她自然是美的,红着眼睛的时候有种美人落泪的美感。 叫人不忍心让她听到更多噩耗。 然而凤青梧还是硬下了心肠,不去看太后娘娘泛红的眼眶,沉声道:“过得不太好。我初次见到冥皇叔的时候,他身中剧毒……那毒药是一种慢性毒,逐渐入侵他的五脏六腑,让他渐渐虚弱下去。然后会变成活死人。” 回想着当初司君冥的情况,她垂下眸子,低声道:“在众人眼中他已经死了,可是他却有清醒的意识。清醒地感受到自己被封在棺材里,埋进坟墓。” “感受自己被虫蚁啃咬,渐渐地死去。” 凤青梧嘲讽地勾了勾嘴角,目光落在太后娘娘身上,低声道:“这种毒会折磨人很久。母后难道没有见过冥皇叔不良于行的样子吗?” “而且他的身上,不只是一种毒。”她缓慢地一字一顿,咬字清晰地陈述事实道:“我才被赐婚给冥皇叔没多久,就已经几次看到他性命垂危。母后这些年跟他接触少,大概也不清楚他身上到底有多少伤疤吧?” 太后娘娘的嘴唇都在颤抖,眼眶里已经蓄满了泪水。 她不敢再听下去,却又忍不住自虐似的催促自己去听。 去听听在她逃避地不去管这些事情的时候,她最小的儿子都遭受了怎么样的磨难。 太后娘娘痛苦万分,嗓音嘶哑地道:“是哀家,是哀家没有保护好他。” 凤青梧没有说话。 对于这对母子之间的关系,她没有什么资格置喙。 可是司君冥确实过得太苦了,她还记得第一次为他把脉时候,他身体里乱糟糟的情况。 她当时就在想,这个人竟然能活这么久,命简直也太大了。 堪称奇迹。 他身体上的伤痕和不堪重负的内脏,全都在诠释着他能活这么久,到底有多么艰难。 如果不是她来了,他可能早就已经坚持不住了。 可他的性格向来冷硬,从来不会将自己所遭受的艰难向其他人倾诉,就算是胸口上有致命的伤疤,还是会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出现在人前。 对于下属来说,有这样的主子无疑是幸福的。 仿佛无坚不摧的战神,永远都勇猛强大,不会倒下。 但是也往往让人忽略了,他也是个人,也是血肉之躯。 凤青梧咬住唇瓣,眼底闪过一丝心疼。 “能遇到你,也是冥儿的福气。” 太后娘娘抓住她的手,没错过她脸上的神色。 眼中泪珠晶莹,叹息道:“哀家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 幸亏他长到这么大,终于有人明白他的辛苦,并且怜惜心疼他,将他的艰难全都看在眼里。 凤青梧垂下眼,心中突然发酸。 可是她跟司君冥也不过是因为共同利益才绑到了一条船上,将来注定是要分崩离析、各奔东西的。 太后娘娘显然难过到了极致,手帕捂着唇,终究还是忍不住落下来泪来。 不过她很快就收拾好情绪,擦干了眼泪,只剩下眼角的绯红昭示着她到底有多么难过。 “这深宫,向来就是吃人的地方。” 太后娘娘缓缓地露出一点笑意,眼神空茫地看着门口,像是自言自语:“哀家在这片朱墙金瓦的宫廷里,连哭和笑都不敢过于放纵。” 她是太后娘娘,是这个国家最尊贵的女人。 她的哭和笑,全都有无数人盯着。 哪怕她心疼小儿子心疼得要死,连心脏都在绞痛,她也不能表露出太多的感情。 才掉下眼泪,就要想办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这就是她的悲哀。 “哀家有时候,宁愿自己真的是泥塑出来的。” 太后娘娘摇了摇头,抓着凤青梧的手微微收紧,好一会儿才低声道:“这样的宫廷,不适合你这样鲜活的小娘子。” 凤青梧愣了愣,继而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太后的未尽之意。 她的嘴角忍不住无可奈何地抽了抽,问道:“母后是听说过宫中的流言了?” 太后静静地看着她,并没有多说什么。 但是凤青梧已经明了了她的意思,忍不住揉了揉眉心道:“母后难道不相信我吗?” 她其实知道宫中传得到底有多么难听。 甚至连皇帝抢夺弟弟的王妃,她跟卫清箩共同服侍皇帝之类的荒唐话都已经传了出来。 她自认为身正不怕影子斜,也懒得去理那些无聊的宫妃都在说些什么。 太后娘娘也未必是真的信了宫廷的流言,跟她说这样的话只怕是担心她真的行差踏错,被这宫廷的繁华迷了眼。 凤青梧低声解释了自己受到皇帝赏赐的缘由。 太后显然也是第一次听说皇家的血脉竟然有这种遗传病症,一时之间脸上露出几分惊疑不定。 “这么说……等到将来,冥儿和太子他们,也全都会犯病?” 她的脸色有些发白,感觉自己今天受了太多的冲击。 对于太后来说,当今皇帝是她的儿子,司君冥也是她的儿子。 不管是太子殿下司玄烨,还是六皇子殿下司玄承,又或者是其他皇子,全都是她的孙子。 是她的血脉亲人。 听到他们竟然患有这样的疾病,太后娘娘一时惊疑不定,忧心如焚。 “我会想办法治好这种病症。” 凤青梧攥住了太后的手,轻声而坚定地道:“我不会让冥皇叔也经历这样的病痛折磨,早早死去的。” 她想,司君冥从前的人生已经很惨了。 没有人好好地爱过他,也没有人给过他纯粹的关心。 他经历的只有无穷无尽的追杀和陷害,各种阴谋手段层出不穷,他甚至睡不了一个安稳觉。 好不容易碰到她,身上的毒在渐渐地解掉,也能够睡几次好觉。 将来却还有无穷无尽的心疾在等着他。 这怎么可以? 她要他的人生从此以后坦荡光明。 她要他健健康康,长命百岁。 即使她很可能永远都无法跟他在一起,即使她不愿意成为他后宅中的一员,她还是希望他能够过得好。 凤青梧垂下眼,再次低声重复道:“冥皇叔从今以后,只会健康平安,长命百岁的。” “好孩子,辛苦你了。” 太后抓住她的手,眼睛微红,低声道:“哀家不知道要怎么感激你才好……不管最后你能不能治好这个病症,哀家都感激你。” 能这样尽心尽力,足以表现她对司君冥的真心。 她的小儿子人生这样哭,能收获一个真心爱她的人,大概也会幸福许多吧。 凤青梧没在太后娘娘的身边待多久,陪着又说了会儿话,就起身离开了。 在她即将离开的时候,太后娘娘突然出声叫住她。 “你说的那个故事,哀家想了很久。” 太后娘娘的眼睛还是有点红,却看着她缓缓地露出笑意,低声道:“当娘亲的自然是希望两个儿子能够和睦相处,兄友弟恭。可是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们之间的仇怨也该用他们自己的方式解决。” 更何况,最是无情帝王家。 每一次权力的更迭,本来就伴随着无数的血腥。 曾经皇帝为了上位,戕害了他的父皇以及他的兄弟们。 现如今,也不过是轮到了他的身上。 太后娘娘长叹一口气,道:“哀家老了,已经管不了这些了。这都是他们的命,随他们去吧!” 她能做的,大概也就是终日念经祈福,为两个儿子祝福。 不管哪个失败,都希望他来世能够幸福喜乐,不要再降生到帝王之家。 看着太后娘娘的神情,凤青梧明白了她隐含的意思,抿紧了唇瓣轻轻点头:“母后想开就好。” 等回到云箩宫之后,就又一头钻进了药房仔细钻研医书。 连晚饭都没有出门吃,只是叫人送了进来。 凤青梧看到眼睛微微酸涩,才终于抬起头,揉了揉眼睛。 这才发现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着高大冰冷的男人,一言不发。 凤青梧微微一愣,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才道:“原来已经这么晚了……冥皇叔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不叫我一声?” 司君冥的神色更冷,带着无尽的疏离。 第327章 冲着她来的 他的心底有些酸涩。 他已经来了许久,从来的时候她就在看医书。 他早就知道,她到底有多么警觉,就算是在睡眠中感受到异样的目光,都会瞬间惊醒。 他曾经还因为这样的警惕怀疑过她的身份。 毕竟如果不是经历过战场厮杀,需要处处防备别人的谋害,是很难会养成这样的习惯的。 可是这一次,他进了药房,不管是到她的对面坐下,还是盯着她看,她都是种没有一点反应。 为了皇帝的心疾,她竟然已经用心到了这种地步吗? 可笑的是,就算是为了皇帝,她尚且能够这样全心全意地倾尽全力,面对他却…… 心底的苦涩越发浓郁,司君冥的面上却分毫不露。 冷淡地道:“本王也才刚来。” 被他的态度一刺,凤青梧忍不住抿了抿唇,低垂下眼。 这本来该是她想要的相处方式,可是真的被他像是对待陌生一样的疏离,她的胸口却像是破了个大洞。 空荡荡的。 她不自觉地攥紧了医书,白嫩的指节因为过于用力泛着淡淡的青白。 没注意到司君冥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黑眸中带着复杂的情绪,很快又像是被烫了一下,飞快挪开。 他竟然觉得,这一刻她的样子有些脆弱受伤,以至于好不容易绷住的态度都险些软化下来。 真的是想太多。 她只是看起来柔软无害,其实心肠比谁都硬,杀人都不用刀。 担心她,简直是多此一举。 “王妃找本王来,所为何事?” 司君冥的语调冰冷,沉声催促道:“时间已经不早,本王还要趁着宫门没有落锁,早些离开。” 凤青梧的指节控制不住地抽搐一下。 她恍然之间想起,那天夜里她也是用宫门落锁这样的借口,来留下他。 两个人都心知肚明,这个借口到底有多么的敷衍,敷衍到了撒谎都不愿意走心的地步。 他根本不走宫门,宫门锁不锁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只是不想跟她多呆罢了。 凤青梧有些喘不过气来,心尖的软肉上像是被捅了一把钝刀子,缓慢地厮磨拉扯,疼痛绵延不绝地顺着神经末梢遍布全身。 “找冥皇叔过来,确实是有特殊原因。” 她勉强收拾好心情,不让自己继续沉溺在这些情绪里。 咬住舌尖,保持住清明,她沉声开口,缓缓将从皇帝那里得来的消息讲了一遍。 然后才道:“这也就意味着,冥皇叔三十五岁之后,也会像皇帝一样,饱受心疾的折磨……” 在经历痛苦之后,早早死去。 司君冥的脸色已经沉了下去。 换成谁知道,自己从三十五岁开始就要时不时被病痛折磨,折磨到五十岁左右就会死,脸色都不会太好看。 人生才走了没多久,雄心壮志还没有实现,先被荒谬的人生判了死刑。 这叫人怎么高兴得起来? 尤其是,天火草的栽种地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很可能他心疾发作的时候,连抑制疼痛的药丸都没有。 “就连小长安,也躲不过这样的命运。” 凤青梧低叹一口气,抬手揉了揉眉心。 想到小长安那越来越圆嘟嘟,也越来越玉雪可爱的样子,她的心头生出几分不忍和心疼。 “我倒是可以控制心疾发作的疼痛,就算没有天火草在,冥皇叔和小长安也不至于遭受痛苦。” 她低声道:“但是我总不是时时刻刻都在的,最好还是找到办法,将心疾彻底治愈。” 她的心中生出紧迫感。 距离司君冥心疾发作的时间,还有十几年之久。 她并不打算让他遭受这样的痛苦。 皇帝是现成的病例,并且倾皇宫宝库和天下之力,支持她的研究治疗。 借着这段时间,如果她能够将心疾的问题彻底解决,司君冥就可以避免遭受痛苦,小长安也可以没有任何阴霾地健康长大了。 她无声地叹口气,心想自己大概真的是欠了这一对父子俩的。 否则怎么心心念念都是他们,如今就开始为了他们的一辈子担忧。 “王妃在想什么?” 看到她眉头紧皱,司君冥抬起眼,淡声询问道。 “我在想,我大概是投胎转世的时候,忘记喝一口孟婆汤。” 凤青梧托着脸颊,低笑道:“这才记着冥皇叔和宝宝是我的债主,我投胎转世还债来了。” 司君冥一时沉默。 他荒谬地发现,在听到她这么说的时候,他的心口竟然不争气地生出几分甜意。 甚至荒唐地想道,假如说凭借心疾能够将她永远留在身边的话,那不能治愈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的事情。 真是疯了。 凤青梧可不知道他心底的心思,丢开医书转而道:“冥皇叔伸手腕过来,我来看看你的脉象。” 司君冥下意识地递过手,手腕上落下温润凝滑犹如暖玉的触感。 凤青梧一边把脉,一边将精神力沿着他的脉搏进入身体查探。 然而就像是皇帝发病也很难检查到病灶的情况一样,她这次诊脉跟曾经几次给司君冥诊脉几乎没有太大的差别。 除了乱七八糟的陈年毒素和正在调养的暗伤之外,什么都看不出来。 “这到底是什么?” 凤青梧的眉头忍不住皱起来,脸上带着几分苦恼。 这是什么遗传病? 看情况真的很像是先天性心脏病,但是也没听说过心脏病遗传还传男不传女的。 更重要的是,不管是皇帝的心脏和是司君冥的,她的精神力都重点查探过了。 健健康康的,不见有任何问题。 那到底是因为什么,才会让这心疾伴随着司家人的血脉传递,不死不休呢? “没有法子就罢了。” 反倒是作为病人的司君冥,态度格外地从容淡定。 他将手腕收了回来,阔袖遮挡住手臂,语气淡淡地道:“本王离三十五岁还有十几年,不着急。哪怕治不好也没关系。” 反正他早就习惯了忍耐痛苦。 更何况这样就有理由可以将她留在身边了。 哪怕她不在乎他的死活,难道还能不在乎小长安? 这段时间以来,司君冥已经清楚地感受到,凤青梧对于小长安到底有多么喜爱,又有多么的耐心和关心。 就算是亲生母亲,大概都不会比她做得更好。 “那怎么能行!” 凤青梧直接竖起眉,毫不犹豫地拒绝道:“我一定要把这个心疾解决掉。我不接受这个世上还有我束手无策的病症。” 就算真的是绝症,她都想要跟天争一争命,更何况不是呢? 她说过的,以后要让他的余生健健康康,一片坦途。 她绝对不允许他1经历皇帝遭受过的折磨。 看着她这副坚定的模样,司君冥的目光忍不住长久地落在她的脸上,迟迟无法挪开。 这样自信而又笃定的她,真的很耀眼。 不像是这个时代的小娘子,大都是温婉端庄又规矩,被套在相同的模子里,长成了大差不差的样子。 她格外得鲜活,又格外得不羁。 是这个世界最为浓烈的色彩,璀璨夺目,散发着动人的光芒。 叫人情不自禁地将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注视着她,关注着她。 以至于——喜欢着她。 凤青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精神力再次深入司君冥的体内,这次的重点却放在心脏周围汩汩流动的血液之中。 她莫名有些在意之前在皇帝的血液中,所查探到的那些阴影,直觉那东西跟心疾有着甩不脱的干系。 然而不管她怎么筛选查探,司君冥的血液都毫无异样,根本看不出区别。 就在她苦思不解的时候,司君冥的眸光却陡然凌厉,黑眸犹如利剑般射向门口。 身体绷得笔直,肌肉全都蓄势待发,手掌握住了佩剑。 嗓音又冷又低:“小心,外面有人。” 来了! 凤青梧的眸光却骤然一亮,抓着他的手下意识道:“别乱动!” 这一瞬间,她的精神力终于“看”到了。 司君冥心脏周围的血液中,突然冒出大片的阴影,像是在人体内游荡着的幽灵,肆无忌惮地朝着他的四肢百骸游走。 然而不等她细看,她的手却被一把攥住。 精神力也被迫打断。 “要检查什么时候都可以,本王奉陪。” 司君冥满脸杀意,冷声道:“现在,你先找个地方躲好。” 凤青梧微微一愣。 这是怎么了? 又过了片刻,她的耳中隐约察觉到外面细碎的脚步声和冷肃的气氛,后知后觉察觉到,窗外夜夜啼鸣的小虫子没有了声息,连带着不远处的蛙鸣都没有了。 有人! 司君冥盯着门口,正要让她好好藏起来的时候,眸光陡然一厉。 整个人欺身而上,直接将凤青梧抱在怀里。 男人身上的冷香袭来,凤青梧根本来不及反应,只感觉到周身一紧,紧接着身体便不受控制地被扑倒在地上。 “咻——” 几乎是他们刚刚才倒下,一道利箭划破空气,直接穿过纸窗户,射入身后的柱子上。 入木三分,箭头还闪着幽幽的蓝光。 明显是有剧毒的。 凤青梧一时之间头皮发麻,司君冥的脸色更是彻底沉了下来。 这一箭,是冲着她来的! 第328章 良心发现 一箭失利,外面的刺客没有再继续掩藏自己的行迹。 “杀了狗皇帝的走狗!” 低哑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杀意响起,数十个黑衣人直接破窗而入,冷声道:“不惜一切代价,杀死她!” 竟然丝毫不顾这是皇宫,杀意昭然地冲了过来。 凤青梧的脸上露出几分冷意。 这里可是后宫,竟然有这么多人冲进来,闹出这么大的阵仗。 还真是看得起她。 更何况,她什么时候成了皇帝的走狗? 她的脸色微微发冷,司君冥也是满脸冷硬,眸中满满都是杀气。 那边,刺客们的声音才刚刚落下,闯进房门还没走几步,最先进来的几个黑衣人突然捂住脖颈,跌倒在地上。 浑身抽搐着在地上打滚,嘴里发出痛苦的哀嚎。 “这是怎么回事?”最开始那个微微低哑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 为首的刺客没有蒙面,露出一张平平无奇的脸,满眼警惕地握紧手上的大刀。 一时竟然僵持在原地,动弹不得。 凤青梧的眸光闪了闪,嘴角溢出一丝冷笑。 她从司君冥的身后探出脑袋,毫不客气地道:“难道你们在进行刺客培训的时候,从来没有人教过你们,千万不要乱闯一个大夫的药房吗?” 为首的刺客眼中闪过杀意,冷冷地盯着她道:“你到底动了什么手脚?” 刺客培训,那又是什么东西? 他们这些刺客,全都是组织精心挑选出来的,每一个都经历过地狱般的训练。 每折损一个,对组织来说都是莫大的损失。 眼看着这么多同伴倒在地上疯狂打滚,刺客头目的眼中杀意越来越浓,心中也生出几分忌惮。 这种杀人与无形的法子,实在是防不胜防。 “很想知道吗?” 凤青梧的唇瓣弯了弯,不客气地冲他吐了吐舌头,笑眯眯地道:“求我啊!” 她这副样子,简直要把刺客头目给气笑了。 “恭亲王妃如果是想拖延时间,等待援兵过来。那我想大可不必。” 刺客头目冷笑一声,犀利的眸光盯着她,冷冷地道:“我们既然敢这么大张旗鼓地闯进来,当然是做好了准备。整个云箩宫除了我们,已经没有一个清醒的人在。” “锵”一声,他拔刀出鞘。 刀尖遥遥地指着凤青梧,寒声道:“就算是耗到天明,仪鸾司那些走狗也不会发现这边的异样。恭亲王妃如果放过我这些兄弟,我还能给你个痛快。否则,你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这些人果然是有备而来。 凤青梧跟司君冥对视一眼,眼底同时闪过暗光。 “你说的是真的吗?” 脸上露出几分柔弱害怕,凤青梧抬手揉了揉眼睛。 再抬起头的时候,眼眶通红,看起来有种莫名的可怜。 她的语调也软了下去,带着几分无助低声道:“那你还要再答应我一个条件……假如本王妃帮你的兄弟们解毒,你必须要放过我夫君。” 素白如玉的手,抓住司君冥的胳膊。 修长若削葱,白得仿佛在发光的手指,落在他玄黑色的锦袍上,莫名有种惊心动魄的美。 乌黑的发丝犹如海藻般垂落在身后,凤青梧仰起巴掌大的小脸,双目之中仿佛泛着盈盈的水光。 她的眼尾绯红,却始终抿着唇瓣不肯哭出来。 嗓音似乎都在发颤,低声道:“只要你们放过我夫君,我一定会把他们身上的毒解开,保证他们不会有事的。” “没想到,恭亲王妃还是个重情重义的。” 刺客头目轻笑一声。 他的眼神快速从司君冥身上扫过,总觉得这位传闻中喜怒无常、暴戾凶残的恭亲王冷冽得让人不敢直视。 他的任务本来就是除掉凤青梧,完全没有必要节外生枝。 这样想着,他的脸上微微露出几分不耐烦,冷声道:“我答应了。只要你给我的兄弟们解毒,我保证我们会让恭亲王毫发无伤地离开。” “现在……” 他的刀锋指向凤青梧,声音骤然冷了下去,命令道:“快点把我兄弟们身上的毒解了!” 凤青梧垂下头,牵着司君冥的手往前走了几步。 肩膀微微抽动,像是在强忍着哭泣,声音带着可怜和伤心,道:“我,我这就给你们解毒……” 伴随着她的声音渐渐低不可闻,她终于走到了这群刺客的两步之内。 刺客头目的心中骤然升起不好的预感。 他下意识地握紧刀柄,才刚要开口说话,就见面前看起来柔弱可怜的小娘子骤然抬起头。 那张明艳犹如盛开的春花,艳丽得让人不敢直视的脸上,一瞬间绽开了狡黠的笑容。 “骗你的!” 凤青梧冷笑一声,抬手直接一扬。 袖中的药粉直接飞扬而出,直接冲着刺客头目的脸上扬了过去。 而她红唇微微翘起,轻笑一声道:“女人的话你也信,不知道越好看的女人,越是会骗人吗?” 刺客头目只来得及大喝一声:“小心!” 紧接着下意识闭紧双眼,屏住了呼吸。 眼前的视野才刚黑了下去,他本能地察觉到不对,飞身快速闪躲。 风声从他的身侧掠过,他凭借本能扬起手上的大刀。 “砰!” 伴随着清脆的金属交击声响起,他的手上骤然一轻。 “哐啷。” 金属落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手中的大刀竟然直接被砍成了两段,前半截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不是什么人,你都可以拿刀指着的。” 穿着玄色滚金边袍服的男人,提着剑站在不远处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漆黑的瞳孔中带着冰冷的杀意。 刺客头目忍不住攥紧了手中的长刀。 棘手。 这个男人,实在是太棘手了。 只是站在这里,就能给他强大的压迫感,让他心生紧张。 只是随随便便一眼,就让他生出无法匹敌的想法。 可是作为培养出来的死士,他们的使命就是为主子重逢宪政,不顾一切地完成主子吩咐的任务。 刺客头目没有退缩,狠狠地呵斥一声:“杀了他们!” 凤青梧握紧了手上的匕首,跟司君冥后背贴着后背,看着眼前这仿佛源源不断的敌人。 她刚才出其不意的药粉,又让数个刺客失去了战斗力。 可是在这之后,很快又有新的黑衣人冒出来顶替了他们的位置。 叫人头皮发麻。 到底是来了多少人啊。 除了战斗,他们并没有别的选择。 作为一个医生,最是明天人的致命处和脆弱处到底位于什么位置。 凤青梧出手迅速,干脆利落,并没有什么花俏的动作,力求每一下都能让一个刺客失去行动能力。 司君冥手上提着长剑,手起剑落,每一次都激起鲜红的血色,收割走一条生命。 即使是这样充斥着暴力和血腥的行为,由他做来仍旧充斥着难以言喻的美感,优雅强大,让人不自觉折服。 然而他们终究是两个凡人。 面对源源不断的敌人,凤青梧渐渐觉得她的手臂沉重,连冷月都快要握不住,只能咬紧牙关,机械地继续进行挥手刺出去的动作。 汗水沿着她的额头滑落,有一颗落在她的长睫上,她都来不及去擦。 司君冥的眸色也有些沉重。 他的内力毕竟不是无穷无尽的,这么多黑衣人就这样耗下去,只怕能把他们生生耗死。 最后,他突然伸手一把揽住凤青梧的腰肢,看准了出现的空档,脚尖点地。 整个人腾空而起,踩着一个刺客的肩膀,直接飞了出去。 “该死!” 刺客头目也已经杀出了真火,瞪着他们的方向怒吼道:“抓住他们,不许放跑他们!” 潮水般的黑衣人涌了过来。 凤青梧抓着冷月的手指已经僵直,完全没有办法进行伸张。 她被司君冥搂在怀里,夜风从她的耳侧刮过,他们两人身上都带着浓郁的血腥味。 自己的,别人的。 混合在一起,充斥着危险。 “冥皇叔。” 她回头看了一眼,跟在身后浩浩荡荡的黑衣人,第一次觉得皇宫之中竟然这样安静和荒凉。 死寂得仿佛坟墓一般,无处不在的暗卫和巡逻的侍卫全都不见踪影。 她轻轻眨了眨眼睛,垂下眼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带着些虚软无力。 轻声道:“一会儿实在危险,冥皇叔就先走吧。他们都是冲着我来的,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没必要连累冥皇叔。” 她想,终究是她大意了。 为了给秋水拿到天火草,她入宫给皇帝治疗心疾,想过很多种可能遇到的困难。 独独没有料到,竟然会在皇宫之中遭受这种程度的刺杀。 司君冥是被她喊来的,本来不该被卷入到这种风波里来。 “在你心里,本王就是这样的小人?” 司君冥却骤然垂下眼,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寒声道:“危难之时丢下你独自一人逃离,本王还没有那么卑鄙。” 凤青梧无声地张了张嘴。 她很想说,这分明是明哲保身,是聪明的表现。 怎么能说是卑鄙呢? 更何况,他本来就是无辜的,是被她给连累的。 她也不过是难得良心发现罢了。 第329章 救不回来呢? 可是凤青梧也同样知道,这个男人不会轻易地被她三两句话动摇。 一旦他做出决定,哪怕粉身碎骨也会坚定地做下去。 更何况—— 他们明明是在逃命,这一刻她的心中却不合时宜地生出几分甜蜜。 她从来没有想过,会跟司君冥有这样生死与共的时候。 也从未想过,这个世界上竟然有一个人,宁愿冒着危险,也会保护她。 她的心头涌上复杂,垂下眸子奋力挥动手上的匕首,狠狠地将冷月刺进冲过来的刺客心口。 “冥皇叔,你也不是超人。” 她看着身后的刺客,轻声道:“你也是会受伤流血的。” 也是会……死的。 不肯丢下她,他想过自己的结果吗? 凤青梧曾经仔细探查过他的身体,为他做过细致的检查。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司君冥能够活着等到遇见她的那一天到底有多么不容易。 他比谁都更努力地活着,有着强大的求生欲望,拼尽全力活下来。 又何必为了她以身犯险呢? 她不明白。 “本王当然知道。” 司君冥的语气依然淡淡的,手上的剑光冷凝。 一剑闪过,剑下就是一条人命。 而他嗓音里却依然含着从容,道:“王妃医术高超,倘若本王受伤流血,就麻烦王妃为本王上药包扎,救本王性命了。” 他向来是个疏冷寡淡的性子,寡言少语到了极致。 在这样的紧要关头,竟然会用这种轻松的口吻开玩笑。 不知道为什么,凤青梧觉得自己的眼底隐隐升起几分热意。 她素来是个刚强的人,年纪轻轻独自在末世挣扎求生,就算是遍体鳞伤也没掉过一滴泪。 偏偏这个男人,每次都能踩在她的心尖上。 真是克星。 凤青梧深吸一口气,感受着微凉的空气穿过唇齿,低声道:“那假如我救不回来呢?我不是神仙,人力有时尽。” 就算是有着几千年的文化积淀,她学贯中西,还有精神力作为辅助,也不得不承认她并非全能的。 她也会有穷尽的时候。 然而男人连头都没回,一边带着她辗转腾挪在宫殿的房顶之上,一边潇洒利落地出剑收割着人命。 他在黑夜之中,墨黑的长发在夜风中扬起,身形修长。 英俊昳丽的脸上是平静的冷凝,黑眸犹如夜晚的深海般平静又危险,深邃到了极致。 “如果救不回来……” 男人冷漠又清润,仿佛碎玉落地般的声音平静响起,洒脱道:“那便救不回来吧。” 话音落下,他清喝一声:“集中精神。” 将凤青梧向着怀里一拉,长剑吞吐打掉了骤然从身后袭来的刀。 “噗。” 一声细微的,几乎可以忽视的利刃入肉声。 凤青梧控制不住地睁大眼睛,扭头看过去。 原来在司君冥身后的刺客,趁势直接将刀劈到了他的肩头上。 追来这一路,刺客们已经付出了太多的生命。 偏偏这两人却只是受了轻伤,还在不断地收割着他们兄弟的人头。 刺客们也已经杀红了眼,眼见着一击得中,得意又狰狞地露出一个血腥的笑容。 双手抓着刀柄,就要狠狠地下压。 “你敢!” 凤青梧的眼睛顿时一片赤红,狂怒呵斥一声。 毫不犹豫地将精神力凝聚成针尖,朝着刺客的脑海狠狠地扎过去。 “唔。” 刺客一瞬间头疼欲裂,双手几乎握不住那刀,险些直接从半空中摔落下来。 凤青梧趁势握住刀锋,不顾自己的手掌被锋利的刀锋割得鲜血淋漓,将大刀一把掀开,长腿直接踹在刺客的心窝上。 她的鞋底刺出一根银针,针尖闪烁着幽蓝的光芒。 刺客根本来不及说话,就直接滚落下去,青白着脸色没了声息。 两个人的狠厉让这群仿佛不知道疼痛的刺客也有一瞬间的凝滞。 司君冥幽若所感地抬头,遥遥看着不远处,锋锐的长眸眯起。 他轻声道:“仪鸾司来了。” 凤青梧微微一怔,果然看到在无边的黑夜中,有火光逐渐朝着他们围过来。 屋顶上有身影快速跳跃,长刀偶尔在月光下闪现寒芒。 是仪鸾司察觉到这边的杀戮,大队人马包围过来。 从高处看过去,仪鸾司的人马兵分两路,正试图形成一个密闭的圆环,将他们全部包围住,一网打尽。 刺客头目的脸色已经变了,寒声道:“速战速决,杀掉他们,突出重围!” 竟然对要包过来的仪鸾司不管不顾,就算是不顾性命,也要除掉他们。 凤青梧眼底的喜意很快消散,只剩下冷然和坚定。 她撕开一块袖子,用布条把冷月绑在手上,压低了声音道:“冥皇叔,我们也得逃出去。” 片刻之间,她就知道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堪称腹背受敌。 刺客就不必说了,司君冥今晚无论如何也不该出现在皇宫里。 以皇帝对他的忌惮来说,抓住这个把柄,难免要从他身上撕下一块肉。 如今司君冥受了伤,一会儿或许伤势还会加重,根本没有办法跟皇帝周旋。 一旦被皇帝抓住他的弱处,一定会毫不犹豫要了他的命。 凤青梧不能赌,也不敢赌。 最好的选择,就跟边战边逃,敢在仪鸾司的人形成包围之势前,带着司君冥离开这里。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颔首。 司君冥带着她飞身而起,长剑直指围过来的刺客,互相依靠着,势要杀出一条血路。 到了绝境,本就不要命的刺客越发凶狠,围上来完全是以命换命,乃至于以命换伤的打法。 加上司君冥和凤青梧都已经很疲惫了,本来还只是轻伤的两个人很快变成了血葫芦,分不清身上到底是自己的血,还是敌人的血。 就在这样紧张的情况下,仪鸾司狂追而来。 陆琢身穿仪鸾司指挥使的袍服,骑着高头大马冲在最前面。 这个朗润君子在火把的光芒中举起长弓,拉弓、射箭! “咻——” 伴随着箭羽划破空气的声音,那箭直接命中了刺客头目的胸口。 刺客头目不敢置信地垂头看了眼从前胸透出的尖端,口腔中咳出大股大股的鲜血。 来不及说话,坠落在地上,很快没了声息。 他一死,刺客们就少了主心骨,凤青梧很快就感受到压力的减轻,扶着司君冥深吸一口气:“冥皇叔,我们快走!” 有头目在的时候,刺客的攻击凌厉却又井然有序,重重叠叠让他们喘不过气来。 头目没了,他们就算再凶悍也缺少配合,时不时还会不经意地阻碍彼此。 凤青梧的心底生出几分庆幸。 司君冥抿唇不语,回头深深看了眼陆琢的方向,揽着凤青梧飞速撤离。 “指挥使!” 陆琢身边的侍卫顿时一急,忙不迭地低声喊道:“恭亲王妃要被带走了!” 寻常人的眼力,自然看不清那边的具体情形,也分辨不出凤青梧其实是自愿跟着走,甚至还特意扶着一起走的。 在这些人眼里,大概以为凤青梧是被人挟持离开。 这怎么能行? 今天云箩宫出事已经惊动了皇帝,皇帝下了死命令,恭亲王妃连一根毫毛都不许丢。 假如凤青梧有事,他们全都要性命不保。 “拿箭来。” 陆琢脸色微沉,抬起手。 很快有人递上新的箭筒。 他熟练地搭箭拉弓,那双总是浸满温润的眼睛犀利地眯起,浑身那诗书中才能养出来的谦润消失不见,整个人看起来凌厉至极。 杀意凛然。 司君冥带着凤青梧跳上墙头。 翻过这个墙,他们就离开了皇宫,很快就能甩掉这些刺客和仪鸾司的众人。 就在这时,凤青梧敏锐地察觉到后心发凉,隐隐有几分危险的意味。 她不由攥紧拳头,回头看过去。 只能看到黑暗蔓延的远处,亮起了数个火把。 隐隐有人坐在马背上,身形模糊不清。 更多的根本看不清晰。 然而陆琢手上的动作却忍不住一顿。 众人只知道他骑射技术高超,却没人知晓他的双眼是如何天赋异禀,能够看清楚寻常人根本无法看清的远距离事物。 如今他就能清晰地看到,穿着一身素色襦裙,却依旧显得明艳夺目的小娘子,站在墙头上盈盈回眸一望。 明月悬在她的头顶上,为她披上圣洁的银纱。 她像是绽放在深夜的曼珠沙华,危险艳丽又迷人,唇红齿白,有种难以描绘的美。 浑身血污不仅不能损坏她的美貌半分,反倒越发显得她高洁疏远,有种破败的美。 陆琢忍不住死死地抓住弓箭,手背上绷起青筋。 恰好凤青梧眼带迷茫地扫过来,眸光潋滟。 明明知道她这个距离什么都看不到,陆琢仍旧忍不住生出跟她对视的错觉。 仿佛偷看被当场抓到,他的心尖莫名一烫,一贯的礼仪教导让他不自觉生出羞愧与慌张。 手上不自觉地一松,箭射了出去。 凌空飞行,歪歪斜斜地落在宫墙底下,连两人的衣衫都没有摸到半点。 面对身边下属失望的目光,陆琢顿了顿,面色平静地道:“距离太远,以我的能力也难以企及。不必放箭了,追!” 撒谎。 第330章 是哪种担心? 哪怕是找个门外汉来,也看得出这一箭放的是多么敷衍。 骑射技术向来高超的陆琢怎么可能…… 不过怀疑只是在心里一闪而过,毕竟就算陆琢真的有心放水,他们这些做下属的也不敢多说什么。 更何况陆琢的面容看起来又十分平静,一眼望过去根本看不出半分心虚。 “是。” 一众人领命继续向前追去。 陆琢的眼神这才状似无意地落在了那支自己射偏的箭上。 眼底闪过些晦涩的情绪。 这小插曲凤青梧不知道,只觉得方才那种冰冷的压迫感转瞬即逝,仿佛错觉。 “怎么?” 司君冥被凤青梧挡在身后,并未看到远处的情景。 “没,没什么。” 凤青梧知道现在并不是想东想西的时候,定了定心神:“他们很快就会追过来的,我们快走。” 至少也得先把司君冥带出皇宫。 司君冥没多问,趁着这混乱的片刻,带着凤青梧果断一跃而下,两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茫茫黑夜之中。 他们动作迅速果断,陆琢手下的人扑了个空,没能追上。 “指挥使……” 看他们有些惊惶的表情,陆琢便已经知道结果。 暖色的火光下,他看起来却没多少情绪波动,只是淡淡道:“继续找,不论如何都要将恭亲王妃安全带回来。” 方才的混战一定让带走凤青梧的人也受了不少伤。 而且,按照凤青梧的性格,绝不会是乖乖听话的人,只要继续找,必然有线索。 “是。” 凤青梧如今在皇宫内是多重要的角色,他们都非常清楚。 如果人就这么丢了,皇帝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除了继续找,别无他法。 在仪鸾司展开地毯式搜查的时候,司君冥带着凤青梧一路前行,两人的身形在月光之下拉出长长的影子。 “好像没追过来。”凤青梧扶着司君冥的胳膊,回头看去。 安安静静。 只有树影被微风吹动,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不可大意。” 司君冥在旁边提醒。 这种时刻更不能掉以轻心,谁知道会不会有其他的意外。 “冥皇叔身上还有伤,当务之急是让我先检查。”凤青梧心底忍不住泛起几分焦急。 刚才那一刀劈在了司君冥的后背,怎么看都不是简单的伤口。 如果不及时处理的话,很可能让伤口恶化。 而且,她不能继续跟着司君冥跑。 要是跑得太远,仪鸾司那些人找不到自己怎么办? 她终究还是要回皇宫的,天火草没拿到,她也担心卫清箩会因此被牵连。 “小伤,不碍事。”司君冥面色如常。 要不是凤青梧刚才亲眼看到他怎么受伤的,还真就可能信了。 “不行!什么小伤?再小的伤也是有隐患的!等到真出事那可就晚了!” 凤青梧一脸严肃的教育他。 更何况司君冥如今这是伤上加伤,很难不让人担心。 “你……” 感觉到自己腰间的手蓦然紧了紧,凤青梧没等司君冥说完,就警惕地看向周围,紧张道:“怎么了?” 难道追过来了? 是刺客还是仪鸾司? 看她像被惊动的兔子一样瞪大眼睛,满脸严肃,司君冥心头微动,放缓了声音:“本王只是想问,王妃,这是在担心本王吗?” “啊?” 凤青梧懵了一瞬。 反应过来之后,忍不住瞪着他:“当然了!我怎么会不担心呢?” 这是承认了。 只是简简单单的话,却让司君冥的目光都变得温柔起来。 或许她并不是…… “医者仁心懂不懂!一个伤患在我面前,我当然要担心了!” 凤青梧却没感觉到他的那些小心思,义正言辞地开口:“很多伤耽误不得,先找找周围有没有可以暂时休息的地方。” 说着,放出一缕精神力在周围仔细探索着。 “只是这样?” 司君冥心底刚泛起的几分柔情,被凤青梧这医患理论给生生冲散了。 原来在她的眼里只是这样而已吗? “不然冥皇叔还要怎么样?哎呀,算了!别管这些了,冥皇叔别大意,别不把自己身上的伤不当回事!” 凤青梧感觉莫名其妙。 拜托,现在他们是在逃命好不好! 猜来猜去的这种“情趣”,平时玩玩就算了,这种时候还要让她去猜他的心思? 凤青梧心里吐槽,同时也是运气好,很快就查探到不远处有座荒废的破庙。 当即就拽着司君冥要走。 但…… 高大的男人却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我发现那边有个破庙,我们先过去躲躲。”凤青梧耐心地跟他解释。 位置很隐蔽,非常合适他们现在的情况。 “比这严重的伤本王也受过。” 司君冥开口,语气生硬,来了这么一句。 “所以呢?”凤青梧满头问号。 司君冥这个男人真是太奇怪了! 完全不把自己的身体当一回事就算了,难道受过很多伤是值得炫耀的事情吗? “所以,本王没你想的那么脆弱。” 司君冥的黑发被微风轻轻吹起,掩盖住他紧抿着已经有些微微泛白的嘴唇。 “好好好,冥皇叔最厉害了,一点也不脆弱!是本王妃心里实在是担忧冥皇叔的身体,害怕的很,所以冥皇叔配合下好不好?” 压根不想继续跟司君冥在这浪费时间,凤青梧当即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什么奇怪的大男子主义? 一定要在这种时候证明自己吗? “那王妃对本王的担心,究竟是哪种?”司君冥的眸子盯住凤青梧的,眼神之中透出几分执拗。 好像凤青梧要是不回答自己的话,他就不会走。 “我……” 凤青梧刚要说话,忽然反应过来司君冥这话的意思。 他这是觉得,自己刚才说的担心,并不是针对他这个人的? “冥皇叔应该也知道本王妃不是什么良善之人,愿意让本王妃动手救治的,那当然是不一样的。” 心中无奈,却还是得先开口哄人。 “虽说医者仁心是没错,但冥皇叔在我心里跟普通的伤患那能一样吗?” 谁让他身上的伤是今天为了护着她才受的呢。 所以自己这么说也没毛病吧? 第331章 自寻烦恼 破庙虽然很大,但实在是太破了。 但好在看起来还算干净,并没有太多灰尘。 让司君冥坐下,凤青梧绕到他的身后准备去看刀伤。 刚起身,就被人攥住了手腕。 “干什么?”下意识地反问,语气不算和善。 又要整什么幺蛾子? 如果这种时候还要说那些有的没的,她真的要生气了! “先处理这个。” 司君冥垂眸盯着凤青梧的手。 本来白净纤细的手指此时染上已经干涸的血迹,掌心更是留下了十分丑陋的刀痕。 想到这双手原本的柔嫩触感,司君冥眼底闪过冰冷的杀意。 “没事,本王妃这伤口不过是看着吓人,其实并不怎么严重。” 凤青梧顺着他的目光看到自己手心,无所谓地笑笑,随手拿出携带的丝带把自己的手掌给缠了起来。 跟司君冥身上的伤比起来,她这个根本算不了什么。 “王妃跟本王不同,不要疏忽。”司君冥看她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默了默。 然后又道:“再小的伤也是有隐患的,等到真出事那可就晚了。” 凤青梧一噎。 这不就自己刚才跟他说过的话吗? 没想到司君冥居然记住了,还一字不差地拿来反驳自己。 “没事就是没事,本王妃能让自己有事吗?” 凤青梧不知道怎么回答,干脆含糊其辞,抽回自己的手,道:“本王妃保证,这点小伤在本王妃身上连个疤都不会留下。” “那是最好。”司君冥见她自信满满的样子,收回了手。 不留疤是最好的。 想来她那么爱美的人,也不会容许自己身上留着那么丑陋的疤痕。 就算凤青梧自己没办法处理,自己也会寻了法子替她解决。 凤青梧心里压根就没纠结会不会留疤的问题,绕到背后,借着皎洁的月光看向司君冥背后的伤。 不得不说这一刀果然是下了狠手。 从肩头斜斜的蔓延到了后腰。 边缘的血迹原本有些许干涸的迹象,却因为一路的动作,不断染上新的血迹,看起来很是可怖。 司君冥就是顶着这样的伤口,面不改色地跟自己讨论那些有的没的? 想到刚才的场景,凤青梧竟然觉得有点好笑。 明明知道不该再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却还是被这个男人给迷惑到了。 心口泛着微微的酸涩。 想到刚才司君冥那有些执拗的样子,凤青梧无声叹了口气,摸出手术刀来,小心地将他背后的衣物裁去一些。 收起自己心头那些莫名的情绪,凤青梧嬉笑道:“冥皇叔不会让我赔衣服吧?” 不过,就算真的让她赔,她也是不会赔的。 司君冥不知道欠她多少医药费呢!区区一件衣服他敢开口让自己赔? “本王有那么小气?”司君冥皱眉。 更何况这衣服染了血,本来就不能要了,还纠结这些做什么。 “冥皇叔呢,说不小气也小气。” 想想他之前连个零花钱都不给自己的样子,不是小气又是什么? “你……” 司君冥下意识想反驳。 他还小气? 自己送的那些,哪个不是价值极高。 凤青梧将自己的手掌轻轻贴在了他没有受伤的皮肤之上,赶紧打断他:“但如果说冥皇叔小气呢,也确实没有那么小气。” 收了人家的东西,她当然不会忘记。 特别是那棵金玉树,简直是要闪瞎她的眼,别提多值钱了! 肌肤相贴的感觉让司君冥的心神有片刻恍惚,本来要说的话也咽了回去。 凤青梧一边打趣他一边将自己的精神力再次探入他体内。 她实在是很在意,方才刺客出现之前自己用精神力在司君冥体内“看”到的东西。 可惜情况危急,还没完全查探清楚就被迫打断。 现在不知道还能不能看到? 在凤青梧精神力的作用下,司君冥背后的刀伤很快就止住了血,只不过,不论凤青梧怎么反复查探,都再也没有发现那些阴影的迹象。 “太奇怪了……” 凤青梧并没有立刻收回精神力,一边替司君冥简单处理了伤口一边小声嘟囔道。 明明看到了。 现在却又什么都没有。 仔细想想,当时阴影也是忽然出现的,难不成,是有什么出现的规律吗?还是说需要有什么东西来引发? 思考问题的时候她格外认真,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的手掌因为一直在动作的原因,又开始渗出丝丝血迹。 “什么奇怪?”司君冥略低的声音响起,让凤青梧回了神。 “你奇怪。”凤青梧有些丧气地说了句赌气话。 皇帝体内有这些阴影,司君冥体内也有这些阴影。 这阴影一定跟心疾有逃不开的关系。 她几乎已经肯定。 “本王奇怪?”司君冥没能理解她的话。 自己又怎么奇怪了? “算了,现在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 凤青梧想的头疼,但目前又没什么办法,只能暂时压下心里的好奇。 恢复了俏皮的模样,对着面前的男人打趣道:“不愧是冥皇叔,真是太能忍耐了,这么严重的伤口,脸色都不变一下。” “本王说过,这是小伤。” 胸口中箭的时候他都未曾多说一句,更何况这普普通通的刀伤。 “难道,不疼吗?”凤青梧说着,抬手,猝不及防按住司君冥背后的伤口处。 男人的目光闪了下。 但再开口,仍然是往常的语气,“不疼。” “冥皇叔何必逞强?这里又没有别人。”不知道为什么,凤青梧心底莫名有些不痛快。 她明明看到司君冥的嘴唇有些泛白,显然这伤口并不是他口中所说的什么“小伤”。 真的不疼吗? 还是不信任她? “不疼。”司君冥不知道凤青梧为什么要这么说,只认真解释道:“本王没有逞强。” 对他而言,比这疼的情况有很多。 这完全算不了什么。 就算真的有些许疼痛,也并不值得拿出来说。 “那冥皇叔可真厉害。” 凤青梧凉飕飕说完这句话,破庙里就沉默下来。 她晃了晃脑袋,强迫自己清醒。 他愿不愿意展露自己脆弱的那一面,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终究是两条路的人,他爱对谁特别就对谁特别,在乎这个,不是自寻烦恼吗? 第332章 该有什么感觉? 微风轻轻吹动破败的窗框。 凤青梧背靠着墙,眼光落在自己放在司君冥后背的手上。 匆忙缠上的丝带已经被血再度染红,她轻轻叹了口气,再度用精神力探入司君冥体内。 “本王的事,不必着急。”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司君冥淡淡开口。 就算看不到面容,凤青梧也能猜到他现在是怎么样的表情。 “嗯。” 这夜发生的事情实在太让人疲惫,激烈的打斗之后逃到这里,再加上一直使用精神力,凤青梧难掩疲惫。 简单应声,凤青梧顿了顿,还是操控着精神力在司君冥身上做了最后一圈探查。 万一呢? 她没有发现,自己如今对于皇室心疾的事情,已经到了固执的地步。 人迟迟没有挪动,司君冥忍不住开口,“本王说……” “嘘!先别说话!” 凤青梧语气焦急,直接打断司君冥。 她感觉到了不对劲! 之前探查过几次都完全没有踪迹的阴影,在她最后一次查探的时候,居然若隐若现,再度露了头。 幸好! 凤青梧内心激动。 幸好自己没有直接放弃! 这还是司君冥头一回被人这样毫不留情截断话头,下意识就要张嘴呵斥。 但还未张口,就感觉自己肩上的手紧了一下。 “唔!” 紧接着,身后传来凤青梧的闷哼。 顾不上自己的伤势,司君冥立即转过身。 只能看到纤细的身影隐没在阴影之中,一时间看不清是什么表情。 “别……别乱动……” 按在他肩头的手控制不住轻颤起来,凤青梧哑声道:“让我再看仔细一点。”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感觉自己的右肩处忽然传来一丝丝灼热的感觉。 紧接着开始一阵阵的疼。 这熟悉的感觉是…… 凤青梧几乎立刻想起上次在凤家密室里的经历。 “不行。” 哪怕司君冥不知道凤青梧这究竟是怎么了,也能感觉到她现在正在承受着某种痛苦。 如果源头是自己,那他不可能放任不管。 “我没事!再……再给我一点时间,一点点就可以。” 凤青梧深吸一口气,强忍住自己后背此时的疼痛,继续放出精神力。 司君冥体内的阴影大部分围绕在心脏周围,时聚时散。 看起来有些不稳定。 面前的身体瞬间紧绷起来,十分明显。 “怎么了?”感受到了他的动作,凤青梧忍不住愣了一下,追问道:“是哪里不舒服吗?如果觉得不舒服一定要跟我说。” 这些阴影到底是什么东西凤青梧还没搞明白。 也不知道对人体会不会有什么危害。 所以,这时候司君冥的一丁点反应都让她极为重视。 “没有。”司君冥皱起眉头。 他只是感觉到自己的伤口好像有点不太对劲,似乎……在发热? 感觉不太明显,因此司君冥没有提。 “真的没有吗?”凤青梧倒是有点不大相信,耐着性子重复道:“冥皇叔千万不要在我面前逞强,要实话实说,知道吗?” 天知道她现在能稳住语气说这些是用了多强大的意志力。 随着时间的推移,蝴蝶骨那处开始越来越疼,也越来越热。 仿佛有人在用热铁按在自己背后似的。 只不过,比起上次在密室的时候,又没有那么疼。 凤青梧还记得自己当时在密室里是多么的狼狈。 现在比起那时,已经好很多了。 因为一直忍受着疼痛而攥紧的手掌此时溢出鲜血,一滴一滴落在了司君冥背后那道极长的刀伤处。 “本王并无大碍,倒是王妃的情况看起来并不好。” 司君冥追问道:“是有其他地方受了伤?” 否则怎么会忽然这样。 “我没事。”凤青梧眼神落在自己的掌心处,她微微抬起手,发现自己的血不知道什么时候跟司君冥的已经混在了一起。 低声抱怨了一句,抬手拆掉自己手上的丝带。 太过于专注司君冥体内的情况,她都忘记要给自己这伤口做止血处理。 “是吗?本王看王妃不像没事的样子。”司君冥语气不善。 显然是心情不太好。 明明都已经脸色发白了,怎么还能逞强说没事? “刚才忽然觉得肩膀有点疼,现在已经好了。”凤青梧面不改色瞎扯:“回去本王妃检查检查就好,冥皇叔不用大惊小怪。” 后肩处的疼痛这次并没有持续很久,再加上痛感远远不如上次,凤青梧依靠自己强大的精神力咬咬牙就挺住了。 但额头上还是冒出不少冷汗。 不用看,都知道肯定跟上次在密室里的情况一样。 这次又因为什么而触发的? 凤青梧一头雾水。 尽管很在意自己身上忽然出现的这种变化,凤青梧还是分得清先后,暂且按下。 她没忘记自己眼下最关注的事情。 精神力没有完全撤回,再继续感知的时候,凤青梧诧异地瞪大了眼睛。 原本聚集在司君冥体内浓重的阴影,此时竟然在缓慢变淡。 没一会儿,就消失了些。 “冥皇叔现在有没有什么感觉?”凤青梧简直像发现了新大陆,心头欣喜,立刻凑到司君冥的面前去看他的脸色。 身体几乎完全贴在司君冥身上。 这种变化是怎么产生的? 她什么也没做,为什么阴影会自己消散? 满脑子都在想这些的她,完全没觉得自己现在的举动有些过分亲近。 柔软娇小的身体几乎要整个挤进自己怀里,司君冥垂眸看着,指尖动了动,忍住抬手想要把人拥住的冲动:“没有。” 那些冷漠的话语不合时宜在脑中冒出来。 让司君冥原本就漆黑的眸子更显阴沉。 “没有?怎么会呢?明明有变化……” 凤青梧一无所感,唇角微垂,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沮丧。 她感觉自己现在就像个迷路的人。 已经知道了目标,却完全不知道该走哪条路才能到达。 这路上还迷雾重重。 “本王……该有什么感觉?” 看着她额上的发丝都已经沾上了汗水,显然整个人状态不是很好。 司君冥忍不住主动问了一句。 或许是自己忽略了什么? 第333章 什么时候听话过 “我怎么知道?” 凤青梧无奈了。 自己又不是神仙,还能知道他该有什么感觉? “……本王刚才觉得伤口有些奇怪。” 仔细回忆了半天,司君冥只能想到这一点感觉。 说实话,那轻微的灼烧感,连疼都算不上,很容易就会被忽略。 司君冥也不例外。 他不确定这是不是凤青梧想要得到的“感觉”。 “奇怪?怎么奇怪了?冥皇叔说具体点。” 凤青梧听到这话,果然一下来了精神。 反正,一丝一缕的线索她也不会放过的! “有些发热。”司君冥实话实说:“没太大感觉。” 转瞬即逝的灼热感,要不是凤青梧追问,他甚至不会特意去回想。 “发热?” 这倒是凤青梧没有想过的。 她又去看司君冥背后的伤口,借着月光,并没发现什么。 抬手轻轻按住,问道:“现在呢?现在没有发热的感觉了吗?” “没有……嗯?等等。” 正要否定的时候,司君冥顿住了。 在方才凤青梧的手按上伤口时,好像带来一些轻微的热度。 他不确定,这是属于凤青梧的体温,还是其他的什么。 看司君冥的样子,凤青梧瞬间支棱起来,没想太多,干脆把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去看他的脸色:“有感觉吗?还是发热?” 为了确定自己不会错过什么,她没忘记继续感知留在司君冥体内的精神力。 神奇的一幕又出现了。 阴影依然变淡了,但凤青梧等了会,发现这次没直接消失。 “嗯。” 司君冥应声的同时,眼神余光忍不住瞥向她。 近在咫尺的小脸有几分苍白,形状优美的嘴唇被她轻轻咬住,是专注思考的表情。 这种时刻,却让他不可控制再度想起曾经的缠绵。 嘴唇相贴时的触感。 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 “究竟为什么?” 凤青梧不知道自己面前男人心中所想,只是被这种奇妙的现象给震惊,同时心底冒上几分兴奋。 “发热严不严重?会难受吗?” 还在走神的司君冥被问话唤回神,一抬眼就看到凤青梧那双仿佛闪着光的眸子。 下意识乖乖回答:“不难受。” “让我好好想想……” 凤青梧倏地站起身来,因为没有头绪的原因,忍不住在破庙中来回踱步。 原本在肩头的重量蓦然消失,司君冥有些不爽地皱起眉头。 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是在不满。 不满什么?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由一开始的排斥肢体接触,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居然会想要跟凤青梧再靠近些? “我知道了!嘶……” 凤青梧激动地一拍掌心,结果碰到伤口,反而倒吸了口凉气。 “王妃真是不把自己的伤当回事。” 司君冥看她跳脚的样子,语气听起来有些无奈。 如果是放在平时的话,凤青梧肯定会大声反驳司君冥的。 但现在她想要快点证明自己的所想,便直接无视,大步走到司君冥身后,道:“冥皇叔现在伤口是没有感觉的吧?” “没有。”司君冥其实也一直在注意自己的伤口状态,说完又补充道:“王妃不碰,便不会发热。” 正是因为这样,他都有些分不清楚这热感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了。 听到这话,凤青梧更加确定自己心中所想,低头看着掌心此时已经止住血的伤口,狠了狠心,用力一挣! 脆弱的伤口顿时涌出大量鲜血,顺着掌心蜿蜒而下。 “胡闹!” 司君冥抬手想要抓她的手腕,却被凤青梧灵巧躲过,将指尖按在了他的伤口处:“我有个想法,不知道对不对,希望冥皇叔配合一下,仔细感受感受。” 温热的鲜血顺着指尖滴落在司君冥后背的刀口处。 “王妃连本王的话都不放在眼里?”看到她那些血迹,司君冥心中既是烦闷,又有些微微的发疼。 这个女人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如此折腾自己,就真的一点都不担心吗!? “本王妃什么时候听话过了?” 凤青梧嘻嘻哈哈地反驳,无所谓道,“冥皇叔还是专心点,别错过了什么,那本王妃的血可就白流了。” 她也不想这样啊! 天知道自己扯自己的伤口是多么难以下手的一件事! 但是,她内心有很强烈的感觉,司君冥的伤口会忽然发热,还有体内阴影的消散,搞不好跟自己的血有关系。 不知道是不是这次凤青梧很“大方”的原因。 那些阴影很给面子,在她面前快速消散了一部分。 速度之快,要不是因为精神力的存在,凤青梧甚至以为什么都没发生。 “王妃究竟发现了什么?” 司君冥没办法反驳凤青梧的话。 想想以往,这个女人确实一直都我行我素,很少有听话的时候。 就算真的有,那也是在有求于他的时候才会稍微乖巧那么一点点。 让人头疼。 “本王妃发现了能治疗心疾的一点点苗头,如果真的有用,那……唔?” 凤青梧嘴上一边说着,一边还捏了捏自己的手,想要再挤出点血来。 但话说到一半,就被捂住了嘴。 她对着自己面前的男人眨了眨眼睛。 司君冥低声道:“有人来了。” 刚说完这话,凤青梧也听到了外面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分头搜!” “不要放过任何一个地方!” …… 凤青梧皱眉。 来的人还不少呢。 此时司君冥体内的阴影又再度消失了,无论凤青梧怎么探查都没有再找到踪迹。 就像之前那样,忽然出现,又忽然消失。 神秘诡测。 “唔唔唔!”凤青梧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司君冥松开手。 深吸了两口气,凤青梧撕下自己的裙角,动作利索的给司君冥把伤口包扎好,道:“冥皇叔自己应该能回去的吧?” 外面应该是仪鸾司的人。 她该回去了。 “嗯。” 在凤青梧刚才精神力的安抚下,司君冥身上本来就不算严重的伤口,此时已经好转很多。 独自离开不是难事。 凤青梧垫着脚尖挪到破庙门口,然后对着他回眸一笑:“那本王妃就先走啦。” 第334章 又帮什么忙 这破庙的位置很隐蔽,走出来之后,凤青梧能听到仪鸾司那些人的脚步声就在不远处。 抬手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略显凌乱的衣衫,又在原地等了好一会儿,脚步声还是徘徊在外面。 居然愣是没找到这里来。 凤青梧无奈,又往外走了两步。 还没露头,便从树的缝隙中看见外面有两个人行色匆匆,要朝着跟自己这里相反的方向而去。 她深吸一口气,对着外面扬声道:“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不远处两人的脚步顿住。 “好像有人在说话?” 周围有不少仪鸾司的人,凤青梧这声尖叫被淹没在其中,并没有很大声。 于是这两人站在原地犹豫半天,都没找到声音的来源。 “不是吧!仪鸾司这样怎么能抓住人?” 凤青梧目瞪口呆,趴在树后小声吐槽。 自己都提示得这么明显了,他们竟然还找不到? 只要走到这边,就能看见她了呀!等什么呢这两个人? 眼看着那两个人要走,凤青梧终于忍不住了,索性直接拨开面前树丛走了出去。 皱眉道:“喂!你们两个!” 面对这么两个笨蛋,凤青梧原本想假装自己被挟持到这里来的心思都没了。 再装,等到明天早晨都回不去皇宫! “什么人!?” 深夜的树丛里忽然钻出来个人,怎么看都有点诡异。 那两人抓紧了手中武器,同时指向凤青梧的方向。 看着他们脸上那警惕的表情,凤青梧挑眉,故作生气道,“怎么?你们连本王妃都认不出来了?” “是,是恭亲王妃!” 两人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刀剑,忙不迭丢下。 这样对着王妃可是大不敬。 “本王妃刚才好像晕过去了,醒了就在这里。”凤青梧淡淡道:“发生什么事了?” 周围一片安静。 “你们哑巴了?” 凤青梧莫名其妙。 那两人悄悄看了看凤青梧的脸色,心头皆是一颤。 他们不是跟在陆琢身边的下属,只是按照吩咐跟着出来一起寻找恭亲王妃,平时哪里见过这种人物? 再加上凤青梧虽然脸色苍白,却依然凌厉的眼神,他们更不敢说话。 “算了,你们找人来接本王妃回宫吧。” 经过一夜的奔波本来就很累,而且刚才还费劲放血做实验,精神力跟体力双重消耗,让凤青梧实在没办法给好脸色。 眼见着面前这两个一点都不机灵,跟木头似的,凤青梧干脆懒得继续演了。 估计他们俩也不会怀疑自己刚才说的话。 “是,是……” 两人这才如梦初醒,一齐回头。 结果,刚迈出两步就停下。 “又怎么了?”凤青梧正打算找个地方坐一会儿,抬头看见本来该走的人停在原地,忍不住肚子里带上点火气。 这些人干事怎么这么不利索。 她还等着回去吃东西呢。 “恭亲王妃一人待在此处恐怕不安全,还是,还是……”其中一人结结巴巴开口。 “哦,那,你们两个打算谁留下来陪本王妃啊?” 凤青梧似笑非笑的,用眼神在他们两个惊慌的脸上来回扫。 两人对视一眼,其中个子稍矮的那个战战兢兢往前两步:“那,那属下在这里保护恭亲王妃吧。” “本王妃看你们两个好像都不是很想留下来的样子啊。”凤青梧歪着头,一双眼眸里闪动着狡黠的光:“其实不用勉强。” 面前两人看起来年纪不大,这么小心翼翼的样子,倒是让凤青梧觉得,有点像是那种刚入职不久的实习生。 “不勉强,一点也不勉强!恭亲王妃说笑了,属下保护恭亲王妃是职责所在,怎么会是勉强!” 矮个子被凤青梧的话吓出了一身冷汗,说话语速都变快了不少。 “看来王妃并无大碍。” 就在凤青梧逗他们两个的时候,一道温和的嗓音传到了耳边。 三人回头,就看到陆琢从马背上跳下。 “指挥使!” 看到陆琢来了,那两人倒是松了口气。矮个子道:“属下正要回去汇报,带人来护送王妃回宫!” 没想到陆琢亲自来了,凤青梧眨眨眼,“陆指挥使是来接本王妃回去的吗?” “是。”陆琢转身对着凤青梧行礼,轻声道:“臣亲自护送王妃回宫,以免路上再遇心怀不轨的歹人对王妃不利。” “嗯,有道理,还是陆指挥使跟着本王妃比较有安全感。”凤青梧摆摆手:“那我们这就走吧。” 其实她也不是很想在这里等人来接,如果可以的话,真想瞬移回去。 不为别的,就是因为等他们来接实在太慢了。 凤青梧现在急切地想要回去吃饭睡觉,好好休息一下。 陆琢侧过身,垂着眼:“那便请王妃随臣来。” 跟着走了没几步,面前出现一辆显然属于皇宫的马车。 凤青梧看到马车的时候眼睛一亮,忍不住在心里给陆琢亮了个大拇指。 不愧是仪鸾司,做事真周到! “王妃暂且在马车上休息片刻,臣这就护送王妃回宫,不会用太久。” 陆琢送她上了马车。 坐在软垫上,凤青梧看到马车里甚至还准备了点心热茶,而且还都是她爱吃的。 忍不住露出欣慰的表情。 简直是及时雨啊! 马车平稳地前行着,凤青梧吃了几块点心垫了下肚子,然后撩开帘子看了眼近在眼前的宫墙。 忽然开口道:“陆指挥使。” “臣在。” 骑着马的陆琢没有回头,嘴上应得很快:“王妃有什么吩咐?” 凤青梧盯着他的背影,语气淡淡,开口问道:“陆指挥使有没有查到今晚的刺客,到底是什么来头?”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总觉得问出这个问题之后,陆琢似乎有片刻的迟疑。 但很快他就开口回答:“今夜事发突然,臣还没有查到。但王妃放心,此事仪鸾司不会草草揭过,一定会给王妃交代。” 凤青梧放下帘子,“那……本王妃有一事,想要让陆指挥使帮忙,不知道行不行呀?” 这话说出来,陆琢脸上表情瞬间变得有些复杂。 之前几次凤青梧说出这种话,都是要做些冒险的事情。 这次又是要自己帮什么忙? 第335章 扎习惯了吗? 陆琢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答应。 “不会让陆指挥使很为难的,就是很小很小的忙!”凤青梧好像也知道自己之前做的事情让他有了顾虑,这会儿开始主动保证。 “王妃直说便是,若是能帮到,臣自然会尽力。” 陆琢的语气听起来有几分无奈。 他知道以自己的身份并没有什么权利拒绝。 “那些刺客,相信仪鸾司的人都已经处理掉了吧?”凤青梧用手托着脸,眯了眯眼睛,淡淡道:“本王妃想看看那些刺客的尸体。” 陆琢没有马上回答,原本缓缓前进的马车却倏地停下。 “陆指挥使?” 凤青梧的身体因为惯性稍稍前倾,凑巧从车帘的缝隙之中,看到陆琢下了马,两手交叠在一起,神色有些凝重。 这是怎么了? 没等她想清楚,车帘就被从外面撩起,陆琢恢复了自己往常那副模样温润模样,“王妃,到了。” 凤青梧从马车上下来,看四下无人,便继续追问,“陆指挥使还没说行不行呢?” 她觉得这些刺客是可以研究一下的。 但如果自己提出要留下刺客的尸体,未免有点太奇怪了。 不过,好在有陆琢呀! 仪鸾司处理刺客肯定是听他吩咐,只要他开口说晚几天再处理掉,让她去研究研究不就行了吗? “王妃是要做什么?”陆琢开口道:“那些尸体由仪鸾司进行统一处理,王妃若是有什么想知道的,臣可以直接回答。” “不行不行,本王妃要亲自去看。”凤青梧赶紧开口道:“陆指挥使放心吧,真的就是看看,保证什么都不做!” 说着还举起手来,一副要发誓的样子。 “臣不是怀疑王妃……” “那本王妃就当陆指挥使同意了。” 凤青梧眨着眼睛笑道:“陆指挥使人美心善,这点小事自然不在话下啦。” “人美心善这词,并不是王妃这样用……”陆琢下意识开口。 他是男子,怎么能用美人形容? 有些不严谨。 “本王妃累了,就不跟陆指挥使多说了。等那些刺客的尸体安放好,陆指挥使就来通知本王妃一声吧。” 凤青梧才不管那么多,说完就转身快步离开。 不管男人女人,长得好看就是美人! 她才不管那么多。 看着走远的身影,陆琢站在原地许久之后,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声。 云箩宫内此时正是灯火通明。 守在门口的丫鬟眼尖,老远瞧见凤青梧的身影,立马转身跑了进去。 想到之前吩咐的,生生压住了声音,悄声道:“娘娘!恭亲王妃回来了!” 卫清箩得知自己的云箩宫内居然不声不响来了刺客,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凤青梧。 这刺客又没惊动自己,思来想去,只能是冲着凤青梧来的。 等她赶到的时候,已经只剩下满院狼藉,人却不知道去哪里了。 这可把卫清箩给吓了一跳。 好在仪鸾司的人极快处理好了尸体,并且陆琢亲口保证,绝对会把凤青梧平安带回来。 陆琢就是那种,只要他一本正经在你面前做出保证,就会让人无条件相信他的人。 这让原本慌张的卫清箩安心了不少。 凤青梧一脸疲惫地进门,迎面就被人拉住了手。 “青梧,你可算是回来了。” 卫清箩看了看外头没有人,赶紧拉着人往里走,低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要不要让御医来检查检查……” 凤青梧看卫清箩紧张的样子,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呢?”卫清箩看着她,柳眉轻皱。 一路奔波,让凤青梧身上的衣衫有些凌乱,甚至被刀划破的地方都沾满了血污。 想忽略都忽略不了。 “就是我现在看起来有点难看,但真的没事。”凤青梧反握住她的手,安慰道。 然后轻轻晃了一下:“我自己不就是大夫吗?还叫什么御医?你要是真的心疼我呀,就赶紧让我填填肚子吧。” 说着,瘪了瘪嘴,一副可怜样子:“我都要饿死了!” 她现在就是又累,又饿,又困。 “你……唉,我早让人给你准备好了。”卫清箩无奈地摇摇头,轻声道:“你先去洗漱洗漱,换身干净衣裳吧。” 这大半夜的,卫清箩惦记着她平日喜欢吃好吃的,早让人准备好了,想等人回来给她压压惊。 “哇,这么贴心的美人竟然就在我身边,我真是好福气!”凤青梧喜笑颜开。 想要顺手抱人的时候,动作在半空中僵了一下,然后不好意思地收了回来:“我这样子,还是先去洗洗吧,免得弄脏了美人的衣服。” 她现在身上又是灰又是血。 实在是有点不堪入目。 温热的水让凤青梧有些昏昏欲睡,小心擦拭过身上的伤口,她又想起陆琢方才那有些奇怪的表现。 那些刺客……难道真有什么古怪是陆琢不想让自己知道的? 她看得出陆琢并不想答应自己。 可是她能感觉到,这次的刺客是下了狠心要杀自己的。 跟之前遇见的那个男人不同…… 可是他们看起来又很像。 究竟是怎么回事,她一定要搞清楚。 本来以为陆琢会纠结几天再来通知自己的,结果第二天一早,就有仪鸾司的人来通知凤青梧。 不知道仪鸾司那边是怎么说的,这件事竟然并没有传到皇帝耳朵里。 省去凤青梧不少麻烦。 “好了,走吧,今天就这样。” 凤青梧脱掉自己身上的“装备”,准备收拾收拾去找陆琢。 “你说什么?”都准备好了每天被凤青梧折磨的皇后一时没反应过来,坐在病床上,有点不敢相信。 这贱人居然就这么让自己走了? “皇嫂的耳朵开始不好用了吗?本王妃说今天就这样。”凤青梧嗤笑一声:“还是说皇嫂现在觉得,不多扎几针在身上就心里难受?” 那可真是罪过。 她还把人给扎出习惯来了? “你又要对本宫做什么?本宫警告你,不要乱来!” 想到之前每日都要遭受的那些痛楚,皇后根本不信她今天会这么好心,心里警铃大作。 第336章 因果报应 “皇嫂说笑了,本王妃什么时候乱来过?” 凤青梧看着皇后在自己面前这么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心情倒是很好。 至少她的目的达到了呀! 按照秋水信上所说,凤青梧对皇后的杀意已经有所消减。 但这并不代表她就会放过皇后。 该忍受的痛苦,还是要忍受。 只不过今天凤青梧有比对付皇后更重要的事情做而已。 在她眼里,折磨皇后每天都能办到,但陆琢给自己创造的机会,那可不是天天都有呀! “你!你简直厚颜无耻!”皇后看凤青梧脸不红心不跳说出这种话来,憋红了脸,开口训斥道:“本宫看你就没有不乱来的时候!” 这贱人以前做的每件事都荒唐得不能再荒唐了! 现在竟然还敢说自己没有乱来过? 真是可笑! “那看来皇嫂对本王妃的误解有点深呢。”凤青梧走过去,看着坐在病床上气红了脸的人,语调轻飘道:“本王妃从来都只做计划好的事情,什么乱来?不存在的。” 不管是给她剃头发还是如今的试药,她可都是精心计划好才实施的呀。 怎么能是乱来呢? “强词夺理!你简直是在强词夺理!本宫被你害成如今这副模样,难道还不够吗!?” 皇后胸口剧烈起伏着。 虽然嘴上呵斥着,但手却因为凤青梧蓦然锐利下来的目光而忍不住捏紧。 如果凤青梧真的要对自己做什么,她也没办法。 在吃过了那么多亏之后,皇后也学聪明了不少,自然知道现在的情况已经不是自己所能掌控的了。 可,自己现在不是已经每日按照吩咐前来试药么?凤青梧她究竟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皇嫂此言差矣。”凤青梧忽然上前半步,俯下身子,在她耳边低声道:“皇嫂变成现在这样,难道不是因果报应?” 温热的鼻息落在皇后耳根处,让她蓦然一抖。 像是怕她听不清楚似的。 凤青梧特意将最后四个字拖了长音,一字一句。 如果不是皇后自己亲手种下的因,又怎么会得到现在这个果? “胡说八道!胡说八道!”皇后猛地抬手一把推向凤青梧,紧张道:“什么因什么果!你少在这里装神弄鬼,本宫不会再被你蒙骗!” 凤青梧躲开她的手,没有说话。 只不过眼里闪过的不屑,倒是被皇后给捕捉到。 “今日是你让本宫先行离开的,若是事后再敢来找麻烦,本宫必定饶不了你!” 皇后被她盯得浑身发毛,更加确定自己心里想法。 仓皇地翻身从病床上下来,顿了顿,又开口道:“你去跟外面看守的人说,说是你今日让本宫离开的!” 这个凤青梧,一定又在心里酝酿什么! 不然,怎么会用那种表情看着自己? “皇嫂这是在害怕吗?”凤青梧看她十分紧张,忽然捂住嘴笑了起来。 看来这几天下来,自己还是大有成果的。 皇后居然对自己这么忌惮了? 好事呀! 至少以后应该不敢继续找自己的麻烦了吧? “笑话!本宫怎么可能会怕你!?是你平日里诡计多端,本宫这叫防患于未然。” 站在门边,皇后似乎觉得这是安全距离了,内心镇定不少。 “哦?原来是这样啊。”凤青梧自顾自往前走了一步,果不其然看到皇后下意识后退。 她再向前走,皇后便再退。 场面一时间十分滑稽。 “既然皇嫂不想走那就算了,本王妃从来不强人所难。”凤青梧眼神落在门外,看到个熟悉的身影。 是昨晚找到自己的那矮个子。 是陆琢让他来的? “慢着!” 皇后看凤青梧居然就这么要走,想上前拦,但又不太敢,只能拔高了声音,在原地着急道:“放肆!本宫说的话,你难道没有听到吗!?” 凤青梧着急走,但又不能表现得太过明显,简直要被气笑:“是皇嫂自己赖着不走,本王妃还能如何?” 今天有更重要的事,没心思折腾她,怎么还赖上了? “你!你!”皇后一时无言以对。 她倒不是想赖着不走,只是心里对凤青梧的警惕太高,生怕自己要是真的一走了之,后续还会被各种理由折腾。 完全是凤青梧能做出来的事情。 “本王妃没那么多的时间陪皇嫂浪费,皇嫂请自便。” 眼看着不早了,凤青梧干脆不继续搭理皇后,抬腿绕过她就走。 皇后哪有自己的正事重要? 她爱走不走! 候在门口老半天的人终于瞧见凤青梧风风火火走了出来,连忙凑上去小声道:“元生见过恭亲王妃。” “免了免了。”凤青梧挥挥手,带着人一边走一边问道:“是陆指挥使让你来的吗?” 陆琢怎么会让这个人来带自己过去? 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是,是的。”元生只看了一眼凤青梧,就连忙低下头不敢再看。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怎么总觉得这位美艳动人的恭亲王妃,好像刚才眼神里闪过了一丝嫌弃? 两人匆匆离开的背影被后脚跟出来的皇后尽收眼底。 “这贱人急匆匆的是要去哪?” 眼神闪了闪,皇后没多思考,直接抬脚跟上去。 什么事能让凤青梧这么匆忙离开? 她要看看,这个凤青梧究竟想做什么! 心里记挂着检查尸体的凤青梧没发现自己的身后跟着个鬼鬼祟祟的皇后,一路跟着人来到个稍显偏僻的地方。 “陆指挥使不在吗?”凤青梧打量着周围,心里没因为见过这人就放松警惕。 这皇宫里危机四伏,小心点总是没错的。 “指挥使一早便被圣上召见,特地嘱咐过属下跟着恭亲王妃,方便为恭亲王妃解疑。”元生开口解释。 走到门口,对着守卫亮出自己手里的牌子。 凤青梧看到守门的二人对他十分恭敬,心底有些意外。 漆黑的大门推开,元生转过来,对着凤青梧恭敬道:“恭亲王妃稍后请跟紧,若有任何需要,您尽管吩咐。” 跟在身后一同进门,扑面便是有些阴冷的氛围。 第337章 勾结刺客 这里面十分宽敞,连色系都是偏暗调的那种,透出几分死寂。 踏进来就从心底涌现出一种莫名的压抑感。 “恭亲王妃?” 元生站在她身前一点的位置,回头。 看到凤青梧脸上有些严肃的表情,心底咯噔一声,忙问道:“王妃是觉得有什么不适吗?” 这地方说得通俗些就是会让人感觉阴气很重。 陆琢在之前就说过,要格外注意恭亲王妃的状态,千万不能让人出问题。 “没,就是觉得有点惊讶罢了,原来还有这种地方。”凤青梧迈开步子,一边打量四周,一边道:“直接带我去看看昨晚那些刺客。” 此时,皇后也露了头,远远地看着凤青梧两人走进那扇漆黑的大门。 “这是什么地方?” 看起来人烟稀少,看守的人也不多。 皇宫那么大,就算身为皇后,她也是很少来这种地方的,因此心底犯起嘀咕来。 理了理自己的衣裳,大摇大摆走了过去。 守门的两人刚放进去两个人,没过多久就又看到皇后出现,忙不迭跪了下来,“见过皇后娘娘。” 今天这是什么日子? 他们这地方平日根本就不会来人,就算来,也都是来送死人的。 结果前脚来个王妃就算了,后脚还跟了个皇后娘娘? 这让守门的两人心中十分惶恐。 “这是什么地方?” 皇后好奇地透过还没完全紧闭的门缝往里看。 可惜什么也没看到。 “回皇后娘娘,此处归仪鸾司管辖,是,是……”其中一人顿了顿,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下去。 “是什么?吞吞吐吐的,难道是本宫不配知道!?” 皇后的威严在这些下面人眼里还是很有用的,这么厉声一喝,顿时把人吓得抖了抖,连忙回答:“是调查刺客专用,里面都是被仪鸾司带回来的尸首。” 基本身份有些可疑的刺客尸体都会被暂时存放在这里,等待检查。 “刺客?”皇后皱眉,问道:“近日宫内出现刺客了?” 她其实对这些事情并不关心,只是很好奇凤青梧为什么会来这种地方。 难道这贱人跟刺客有关系!? “这……”两人跪在地上悄悄对视了一眼。 昨晚云箩宫的事情,陆琢下过命令,在有调查结果之前不允许向外透露。 但,面前的人不是普通人,而是身份尊贵的皇后! 他们该怎么说? “恭亲王妃是不是进去了?她来这里做什么?” 皇后说完,冷哼一声:“本宫刚才都看到了,你们两个最好老老实实地回答,不然,这脑袋,怕是保不住的。” 这关乎到自己性命的事情,他们哪敢继续隐瞒? 于是赶紧磕了两个头,回答道:“是,是恭亲王妃。但,恭亲王妃来这里做什么,属下也不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你们就敢放人进去,本宫看,你们这是失职。” 皇后说完便抬了抬手,对跟在自己身后的丫鬟道:“去,赶紧将此事禀告皇上,就说,恭亲王妃有勾结刺客的嫌疑。” 来这里还能是做什么? 凤青梧这个小贱人,肯定背地里做了什么不能说的勾当!说不定,这次就是来亲自消除自己跟刺客勾结的证据! “皇后娘娘不可!恭亲王妃并没有勾结刺客!”守门人慌忙出声阻拦:“不过是些不入眼的小刺客,这等小事不必惊扰皇上!” 要真的被皇上知道了,他们就是违背了陆琢的命令。 这简直是两头都不讨好啊! “小事?”皇后语气不善,反问道:“是什么小事能让恭亲王妃亲自来这里?你们两个倒是说说。” “说不出来,别怪本宫不留情面。” 两个小守门的都要帮着凤青梧那个小贱人说话? 皇后眼底闪过狠戾。 “恭亲王妃她……”两人的后背都被冷汗打湿,但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们确实不知道恭亲王妃忽然来这里干什么。 放行也只是因为陆琢的命令,再加上元生是他们这里的领头,他们做下属,只能听从命令而已,哪里敢多问? 面前两个人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样子,让皇后心情瞬间愉悦。 看吧,说不出来。 那她的怀疑也非常合理,不是吗? 越想越觉得自己没错,皇后攥紧了手指,眼底难掩兴奋:“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 总算让她抓住机会了! 凤青梧勾结刺客,这是什么大罪!就算现在皇帝需要留着她治病,也不可能完全容忍这种事情。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怎么说也要让凤青梧也吃点苦头! “是。” 丫鬟刚转身,还没走出两步,便被人拦了下来。 陆琢站在她的面前,面容沉静。 “陆指挥使……” 跪在地上的两人仿佛看见了救命稻草。 陆琢走到皇后面前,妥帖地行礼,然后淡淡地开口:“臣见过皇后娘娘,不知皇后娘娘到此,是臣疏忽。” 心里顾及凤青梧独自前来这里调查刺客的事情,他刚忙完就急匆匆赶过来。 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皇后。 皇后来这里做什么? “陆指挥使来的真巧。” 皇后并不在意陆琢的到来,淡淡应了,又瞪一眼站在原地的丫鬟,道:“发什么呆?不赶紧通知皇上,耽误了时间,本宫拿你是问!” “慢着。”陆琢长臂一伸,挡住前路。扭头看向跪在地上的两人:“你们连皇后娘娘都敢怠慢,惊动圣上,几条命够用?” “属下不敢!皇后娘娘身份尊贵,属下怎么敢怠慢!” 两人听到陆琢这话,更是吓得丢了魂,连忙磕头。 “本宫只是怀疑恭亲王妃跟刺客勾结罢了,以陆指挥使的身份,难不成也跟这些奴才一样,认为这是小事?” 陆琢面上不显情绪,只是继续道:“皇后娘娘何出此言?仪鸾司并未得到这消息。” “本宫亲眼看到恭亲王妃进去了。” 皇后抬手指着面前的大门,厉声道:“恭亲王妃无缘无故为何要来这种地方?怕是来处理什么事情的吧!” 陆琢闻言垂眸,掩住眼底情绪。 第338章 不喜欢背黑锅 “皇后娘娘,奴婢……” 被拦在中间的丫鬟吓得脸色发白,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看。 她现在该听谁的? “怎么?现在谁是你的主子都分不清了吗?”皇后见人居然在原地犹豫,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 好不容易能抓住那小贱人的把柄,她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放弃? “奴婢不敢!奴婢现在就去禀告!” 小丫鬟扭头要走,刚转身就看到陆琢顶着一张看不出情绪的脸拦在前面。 完全没有要放人离开的意思。 “陆指挥使……”小丫鬟欲哭无泪,但皇后就在后面站着,她只能鼓起勇气开口。 “皇后娘娘如果这次前来,是想知道关于刺客的事情,臣可以为皇后娘娘解释。”陆琢语气坚定:“恭亲王妃也是为此事而来的。” “好啊,既然陆指挥使如此贴心,那本宫就等恭亲王妃出来之后,一起去皇上那说个清楚吧。” “陆指挥使觉得本宫这个提议怎么样?” 皇后当然没兴趣去了解什么刺客的,她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给凤青梧找麻烦。 “关于刺客的事臣已经……” 陆琢心一横。 “本王妃觉得皇嫂这个提议不错。” 话还没说完,众人就听到一道带着笑意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 皇后听到熟悉的声音,身体瞬间僵住。 她没想到凤青梧这么快就出来了。 元生关好门,赶过来的稍晚。 看到皇后跟陆琢都在,脚下一滑,直接跪了下来:“见过皇后娘娘!” 天哪,这是什么情况? 怎么皇后娘娘也在! “陆指挥使,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皇兄那里呢?”凤青梧侧过身子,在皇后看不到的方向,对着陆琢轻轻眨了一下眼睛。 完全看不出有紧张或是害怕。 凤青梧的脸就是好看到能瞬间吸引住别人的眼光。 陆琢脑子里闪过这个让自己都吓了一跳的想法。 “臣……就不去了。”他低下头,不再继续与凤青梧对视,低声道。 “那好吧。”凤青梧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 其实她心里知道陆琢这应该是刚从皇帝那边回来,故意这样问,是想看看皇后的反应怎么样。 果不其然,听到这话的皇后顿时不乐意起来,道:“陆指挥使怎么能不去?本宫正好少个人证,陆指挥使就很合适。” 陆琢要是不去的话,她怎么证明凤青梧来过这里? 万一这小贱人去了之后死不承认,那她岂不是又闹了笑话! 看见皇后那警惕的样子,凤青梧强忍笑意,露出无辜的表情:“人证?什么人证?” “你别在本宫面前装模作样!你做的那些事本宫全都知道了!”皇后厉声呵斥。 仿佛自己现在已经完全了解所有真相。 “装模作样?皇嫂为何要这样说?”凤青梧轻轻歪了一下头,状似天真地问:“本王妃做了什么吗?” 她不过就来这里看看刺客的尸体而已,皇后又在脑补什么东西了? “哼,做了什么?你做了什么心里还不清楚吗?” 皇后一甩袖子,转头对着陆琢命令道:“陆指挥使今日必须跟着本宫去见皇上,事不宜迟,现在就走。” “好啊,那赶紧走吧。”凤青梧一脸无所谓:“辛苦陆指挥使再跟着走一趟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凤青梧答应得太爽快,皇后反倒有点不适应。 看人要走,下意识一把抓住她的胳膊,道:“等等。” “皇嫂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凤青梧转头看着她。 她本来就要去见狗皇帝,皇后正好撞上来想找麻烦,她倒是不介意再让皇后的处境更艰难一些。 毕竟凤青梧一直秉承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优良精神。 皇后不长记性还想继续针对她,那她肯定不会选择忍让。 “你为什么答应得这么快?不行,你还是先告诉本宫,你进去究竟做了什么?”皇后警惕的眼神在她脸上扫过,试图找到什么破绽。 “不是皇嫂要带本王妃去见皇兄吗?”凤青梧这下是真的有点搞不懂了。 说要让自己去的人是她,现在又嫌答应得太快。 真是个麻烦精! “你要跟皇上说什么?”皇后盯着她。 不对劲! 凤青梧为什么答应得这么快,其中有诈! 事出反常必有妖,皇后几乎是一瞬间就确定凤青梧肯定是在算计自己。 “皇嫂想让本王妃说什么?”凤青梧挑眉反问。 没想到皇后现在竟然真的变聪明了一点点。 不过也只是一点点而已。 如果真的聪明,就该知道自己不是好惹的。 “本宫劝你待会直接认罪,勾结刺客,知情不报,小心你的脑袋!”皇后说完,眼神闪烁了一下。 怎么看怎么没底气。 “勾结刺客?”凤青梧微微瞪大了眼睛,一副惊讶的样子:“皇嫂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没有证据,要是被打脸,可是很痛的哦。” 自己勾结刺客? 亏皇后想得出来。 凤青梧决定收回自己刚才夸她聪明的话。 “本宫怎么没有证据?陆指挥使不就是人证?还有在场的这些个奴才,不都看见你进去了吗?” 没错,这里这么多人都看到凤青梧从里面出来,自己没什么好怕的。 皇后定了定心神,抓着凤青梧的胳膊,眼神扫过,忽然看到她包扎过的手。 “真的要去见皇兄吗?” 凤青梧被她拉着也不着急,站在原地慢慢悠悠开口:“现在后悔的话还来得及。” “本宫有什么可后悔的?你不如想想等会该怎么解释吧!”皇后在看到她手伤的瞬间几乎就确定自己猜得绝对没错。 好端端的,凤青梧怎么会受伤? 昨天见的时候还好好的! 肯定是因为她跟刺客接触过!说不定,还动了手! 只是,她带着刺客去对谁动手了? 敢随便动皇宫里的人,还这么大的阵仗,如果皇上知道了,肯定会追究。 “那走吧。”凤青梧随意甩开她抓住自己的手,率先朝着外面走去。 这可不关她的事啊,是皇后自己非要作死的。 她可不是个喜欢背黑锅的人。 第339章 里应外合? 才刚将政务放下休息片刻的皇帝,正准备详细询问太子有关海外仙岛的事情。 结果听到皇后跟凤青梧过来的消息。 皱起眉头,皇帝心里漫上一种不好的预感。 不能怪他多想,只是皇后跟凤青梧一旦同时出现,准没好事。 “母后跟皇婶来了,那不如儿臣先……”司玄烨听到这话也是愣了两秒,然后准备先行离开。 自从知道鬼面那件事之后,同时面对皇后跟凤青梧对他而言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 “不必。”皇帝想也不想就开口将人留住:“太子留下一并听吧。” 人被带进来的时候,皇帝瞥见两人后头还跟着刚离开没多久的陆琢。 脸色阴沉地先问了他:“陆卿忽然折返,所为何事?” 皇后本来想抢在凤青梧的前面开口夺得先机,却没料想皇帝居然直接先开口问陆琢,顿时面色有些尴尬。 “回陛下,皇后娘娘跟恭亲王妃有事前来禀告,臣奉命陪同。” 陆琢垂眸老老实实回答。 皇帝眯了眯眼睛,眼光扫过下面三个人,“究竟是什么事,要这么大张旗鼓,三人一同前来啊?” 奉命陪同。 那就是有人命令陆琢一起过来的了。 “皇嫂有事要跟皇兄说,不如让皇嫂先说吧。”凤青梧笑嘻嘻地开口。 看见站在旁边略显紧张的司玄烨,在心里遗憾地叹了口气。 看来今天不是个对付皇后的好时机啊。 有司玄烨在场,就算闹出什么事情来,他肯定也会帮着求情。 皇帝放松了身体靠在椅背上,“皇后,那你来说。” “陛下!”皇后没多想,直接上前两步跪在地上,面露几分惶恐:“臣妾方才偶然间知道了一件事情,觉得必须要告诉陛下!如此隐患,不得不防!” “恭亲王妃她心思不正!私自勾结刺客,怕是不知道要对这宫中的谁下手!” 皇后语气急促,表情惊慌,看得凤青梧都忍不住要相信自己是不是真的跟刺客里应外合了。 “勾结刺客?”皇帝重复了这四个字,目光越过跪在地上的皇后,看向凤青梧。 司玄烨也诧异地看过来。 这可不是什么可以闹着玩的小事。 如果宫内有人勾结刺客的话,那确实是很严重的事情。 更别提凤青梧恭亲王妃的身份本来就特殊。 “正是!臣妾亲眼所见她去查看刺客的尸体!如果不是与那刺客有关联,堂堂恭亲王妃为何要亲自去那种地方?定然是信不过别人,生怕泄露了风声!才要亲自去处理!” 语气急促,说的还挺像那么回事。 “恭亲王妃为何要勾结刺客?”皇帝开口,却是先问了这么一句话。 皇后回头看了一眼凤青梧,身子抖了抖,看起来非常害怕似的:“只怕是恭亲王妃内心怨气未消,想要,想要对臣妾动手……” 想到自己三番五次被凤青梧得手,先是装神弄鬼,又是剃了头发,皇后心里越发肯定她如今就是要对付自己。 说不定下次,就会让那些刺客要了她的命! 被自己的想法吓到,皇后眼眶都红了起来,颤声道:“怪不得,怪不得恭亲王妃最近对臣妾态度温和,试药也不像往常……原来,原来她是想要臣妾的命啊!” 她就说凤青梧那个小贱人怎么会那么好心,不折磨自己了。 原来是这样! 这样就完全说得通了! 还好自己今天没有直接离开云箩宫,而是去跟踪了凤青梧。 不然怎么会发现她这么恶毒的计划呢? “皇后这样说,可是手上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恭亲王妃勾结刺客?”皇帝的眼神在凤青梧身上打转。 虽然他如今不会对凤青梧做什么,但如果凤青梧一直不老实的话,他也不介意用点手段让她听话些。 “臣妾,臣妾有人证!陆指挥使亲眼看到恭亲王妃去查那些刺客的尸体!还有看守的人都能证明她去了!” “陛下千万要小心这个恭亲王妃,不要继续相信她!只怕她是想利用陛下的仁慈,跟恭亲王来个里应外合……” 提到司君冥,皇帝的面色还是不受控制地阴沉下来。 “母后。” 司玄烨察觉到皇帝身上的变化,立刻出声打断了皇后的话。温声安慰道:“母后也说了,皇婶只是去看了看,怎么能证明皇婶勾结刺客呢?母后还是不要自己吓自己了。” 他不相信凤青梧会是这种人。 “陆卿。”皇帝看向在旁边沉默不语的陆琢,“皇后说的可是真的?” “回陛下,恭亲王妃确实前去查看了刺客尸体。”陆琢说完,又补充道:“正是今日臣所说的那些。” 今早来面圣的时候,他早已将此事简单跟皇帝说过,只不过没提当时凤青梧还被人给带走的小插曲。 “太子方才说的也有道理。”皇帝抬眼看向凤青梧,道:“为了给皇后个安心,恭亲王妃不如说说,为何要去那种地方?是去做什么?” 刺客的尸体难不成跟她真的有什么关系? 但是不论凤青梧究竟有没有勾结刺客的心,单独去那种地方,也必须问清楚。 “本王妃是去看尸体的呀。”凤青梧眨眨眼睛:“去那停尸房除了看尸体还能干吗?” 这话说的理直气壮。 “恭亲王妃少在这里含糊其辞!刺客尸体有什么好看的?如果不是有所目的,为何你要亲自去看!?还有!”皇后盯住她的手,道:“恭亲王妃为什么会受伤?”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眼光都落在了凤青梧的手上。 明晃晃的包扎痕迹。 “恭亲王妃受伤了?”皇帝心里起了疑:“什么时候的事?” “必定是昨天夜里受的伤!臣妾昨日见到恭亲王妃,她还是好好的!”皇后得意道。 绝对没错。 她们二人见面中间仅仅就过了一夜而已。 “恭亲王妃怎么不回话?”皇帝微微直起身子:“还有,恭亲王妃是怎么得知宫中有刺客的?” 周围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按照陆琢今日所说,昨夜宫内确实在巡逻的时候发现了刺客踪迹,但很快就被仪鸾司解决了。 没有惊动别人。 那凤青梧怎么知道? 第340章 真的想留下吗? 陆琢指尖动了动,正欲上前解释,就瞥见凤青梧大咧咧扬起自己的手。 “本王妃正要说这个呢。” 昨夜回来的过于匆忙,就连陆琢也没注意到她的手居然受了伤。 侧目看过去,发现伤得还不轻。 皇后还没得意多久,听到凤青梧主动承认,诧异地回头去看。 这小贱人说什么!? 她不应该遮遮掩掩生怕别人知道这件事才对吗?为什么会这么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似乎是感觉到了皇后的目光,凤青梧淡淡一笑:“不过此事关系到皇兄,所以……” 为难地看了一眼仍然跪在地上的皇后。 “既然如此,臣先行告退。”陆琢适时地开口。 这些事情本就不该是他这个身份能听的,皇帝见他识趣,面容稍缓:“嗯。” 得了皇帝允许之后陆琢便快步离开。 见状,司玄烨也上前一步开口:“那儿臣也……” 他早就想走了。 无奈皇帝非要留下他一起听。 越听越觉得皇后的行为跟方才那些话都不合适,却因为身份的原因,没办法多说。 毕竟那是他的母后。 “诶。”凤青梧却打断了他:“此事跟太子也有关系,太子还是留下吧。” “什么?”司玄烨顿时愣在原地,表情看起来有些不自在。 什么事情会跟他有关系? 凤青梧这句话没说得太清楚,在场几人心中都闪过不同理解。 尤其是皇后,本就十分提防凤青梧,此时心头一跳,立刻抬头,厉声反驳:“恭亲王妃这是说的什么话!?竟然敢当着陛下的面污蔑太子跟刺客有关系,简直是胆大包天!” 跟太子也有关系是什么意思? 是跟刺客有关系的意思? 太子怎么可能跟那些刺客有关系,皇后觉得凤青梧这是在污蔑,简直要气炸。 皇帝面无表情,但目光却十分锐利。 显然是被皇后的话影响到心情。 “母后,皇婶应该不是这个意思……”司玄烨张了张嘴,只能说出这种听起来有些无力的解释。 他跟凤青梧的接触不算多,却也相信自己的判断。 凤青梧这样说肯定有自己的道理,更何况,他们之间并没有太多的交集,凤青梧为什么要污蔑他呢? 讲不通。 “皇嫂未免想得太多,本王妃什么时候说过刺客跟太子有关系了?”凤青梧对皇后的脑补能力叹为观止。 这大黑锅一个接一个,她是背锅侠吗? “那还能是有什么关系?”皇后认定凤青梧居心不良,一脸痛心疾首:“本宫知道恭亲王妃心有怨恨,但本宫所做的事情本宫承认!一人做事一人当,恭亲王妃万万不能将对本宫的怨恨发泄到旁人身上。” “尤其太子是什么身份恭亲王妃也清楚,岂是能容忍旁人随意污蔑抹黑的?” 一副深明大义,有什么事都冲来我的模样。 “皇嫂想多了。”凤青梧没兴趣陪她继续在这演戏,道:“如果没什么要说的,皇嫂可以出去了。” 等她说完,就完全可以证明皇后今天所说的所有话只是在胡搅蛮缠而已。 皇帝三番五次听她说这些废话,恐怕心里早就不耐烦了。 “臣妾没有想多!陛下千万不要再被她蒙蔽,臣妾早就发现她最是会演戏了,陛下明明也知道的!她早就假装痴傻来骗陛下……” “皇后!适可而止!”茶盏被扫落在地,发出清脆又刺耳的声响。 凤青梧猜测的完全没错。 如果说一次两次皇帝尚且还有耐心听皇后说,但到现在他的耐心已经差不多到了头。 更何况在这种时候还提起以前的事情,更让皇帝心头烦躁。 被凤青梧骗得团团转。 那是他不愿意回想更不愿意承认的。 “此事朕自会定夺,皇后先回去吧。”皇帝语气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陛下,臣妾还有话要说,恭亲王妃她……”皇后也被这场景吓得脸色发白,看着自己面前的碎片,咽了咽口水。 “朕说让皇后先回去!”然而鼓起勇气说的话却被皇帝再次打断,“难道朕连这点分辨能力都没有?” 凤青梧不管是要做什么,总归是在皇宫里。 他就不信,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凤青梧真能掀起什么风浪! “臣妾不是这个意思,臣妾只是担心陛下啊……”皇后眼眶红了红,这时候是真切地感到几分悲凉。 她难不成会害自己的枕边人吗? 为什么没人相信她? “朕心中有数。”皇帝抬了抬手:“来人,带皇后回去。” “臣妾不走!” 垂着头的皇后忽然抬起头来,目光灼灼:“恭亲王妃说此事与陛下跟太子有关系,为何臣妾听不得?” “臣妾这皇后的位置难道是假的吗!?” 凤青梧想让自己走,自己便不能让她得逞! “大胆!知道自己如今贵为皇后,怎么说得出这种话来?” 皇帝对目前的情况倍感头疼,厉声呵斥之后又强忍心头怒气,“看来皇后确实需要好好的冷静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除了去云箩宫试药外,便在甘泉宫内好好反思吧。” “陛下!”皇后像是不敢相信似的,“难道臣妾真的……” “够了。” 皇帝沉声道:“这里不是皇后能胡闹的地方!是不是朕如今说的话皇后都不打算放在眼里了?” “……臣妾不敢。”皇后攥紧了手。 凤青梧在旁边冷眼旁观,见状终于开口:“可以了吗?本王妃的时间很宝贵,说完还要回去继续研究医术呢。” 皇后早该知道自己执意跟着过来的下场了。 有小宫女按照皇帝的吩咐过来扶皇后,却发现跪坐在地上的人一动不动。 两个小宫女互相对视一眼,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父皇。”司玄烨到底是于心不忍,在一旁跪了下来,对着皇帝求情道:“母后也是担心父皇而已,不然……” “皇嫂真的想要留下来吗?”凤青梧接过话头,“本王妃建议皇婶还是回去吧。” 皇后跪坐在地上没有说话,攥紧的拳头表明出她现在挣扎的心情。 第341章 秘药的名字 凤青梧并不打算说皇后的什么坏话,毕竟当着司玄烨的面,她还是有些许怜惜之心的。 不过她要说的,事关皇室心疾,少点人知道更好。 “朕又不是糊涂了,难不成连自己的事都定夺不了?皇后不必操这份心。”皇帝语气十分生硬。 显然是为了司玄烨才能耐住性子继续好声好气。 “不如母后先回去。”司玄烨起身走到皇后面前,温声道:“若是母后实在担心,择日儿臣再同母后细讲。” 说完,皇后抬眼看了一眼冷漠的皇帝。 心头那仅存的丝丝期盼也消散。 司玄烨说这话也是为了试探一下皇帝的态度,如果皇帝没有多说,那就证明自己事后是可以把今天的事情告诉皇后的。 皇帝听到了,却没有多说什么,就证明自己的想法可行。 被搀扶着从地上站起来,皇后觉得自己的腿都已经不是自己的了,走到凤青梧身边的时候,低声道,“你也不必太得意。” 迟早有一天,她会把自己受到的这些屈辱通通讨回来的! 凤青梧站的笔直,只觉得皇后看着自己的那道目光满含怨恨,恨不能化作实质将她捅个对穿。 “是吗?”听到皇后这带着几分威胁的话,凤青梧忽然改变主意了。 她扬起下巴,看向皇帝,道:“本王妃觉得,还是让皇嫂留下吧。” 在场的几个人通通愣住了。 皇帝显然有些不悦,“恭亲王妃这是在戏弄朕?” 说让皇后走的人是她,现在说让人留下的也是她。 把自己当成什么了! 自从凤青梧出现之后皇后反常的情况越来越频繁。 皇帝内心当然烦闷,却也因为这样看清楚不少当前的情况。 若是像皇后最近这样沉不住气,被人一激就什么话都能说出来,那便不能让她知道更多。 现在的皇帝更倾向于让皇后回避。 “皇兄这是说笑了,本王妃很忙的好不好,每天想着皇兄的心疾,钻研医术,才没时间琢磨这些。” “只是皇嫂身为替皇兄试药的人,关于心疾的事情听听倒也无妨。” 凤青梧真的很想翻个白眼。 她只想好好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无奈总有人上来找麻烦。 偏偏她最不喜欢忍气吞声。 “父皇,既然皇婶都这样说了,那便让母后留下吧。”司玄烨趁机请求。 皇后看自己可能留下,便一咬牙,开口道:“臣妾一心为了陛下,若是恭亲王妃还有其他需要臣妾的地方,臣妾绝对不会推辞的。” 哦嚯? 凤青梧意外的看了她一眼。 没想到皇后居然能说出这种话来,真是不简单。 跟着皇后的暗卫传回消息,说凤青梧这段时间确实整天捧着医书在看,就连折腾皇后的时间都比以前少了许多。 这就给凤青梧刚才说自己忙着研究医术的话添了许多可信度。 “那便留下吧。”面对三个人相同的请求,皇帝就算再想支开皇后也找不到合适的借口。 只能应下。 皇后几乎要喜极而泣,被扶着坐到了位置上,故意在皇帝看过来的时候,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珠。 “本王妃这次来找皇兄,就是想说,要准备进入下一个阶段了。”凤青梧眯了眯眼:“皇嫂也可以不用每日来云箩宫了,接下来等本王妃的消息就好。” “为什么?”皇后下意识问出口。 忽然不用去云箩宫了? 这小贱人怎么可能有这么好心? “那看来皇后可以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了,朕看皇后这段时间实在是有些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了。” 皇帝嘴上说着这种貌似关切的话,眼神却已经显露出几分杀气。 威压过于明显,让皇后忍不住颤了一下,连忙闭嘴。 凤青梧忍不住内心嗤笑。 看来狗皇帝已经对皇后的忍耐到了一个限度了。 “不,还是需要试药的,只不过要等我研究出来之后,再开始。”凤青梧道:“之前是为了让皇嫂跟皇兄之间体质接近而进行的各种调理,现在才是要开始真正的试药。” “恭亲王妃研究出可以治愈心疾的药方了?”听到这话,皇帝的语气难掩激动。 一旁的司玄烨也抬起头来盯着她。 作为太子他是为数不多一开始就知道皇帝心疾的人之一,也是因为这样,皇帝才会放心将去海外仙岛取秘药回来的任务交给他。 但秘药加上天火草制出来的药丸不过是能暂且缓解痛苦罢了,根本没办法治愈。 凤青梧真的有这种本事? “没有。”凤青梧果断开口否认。 她又不傻,就算真的研究出来也不会这么大方告诉狗皇帝。 皇帝听到这话,脸色倏地沉了下来,刚才显露出情绪几乎是瞬间就消失不见,“恭亲王妃说话如此跳脱,是以为朕很好糊弄!?” 一会儿说要进行试药阶段,一会儿又说还没研究出药方。 是在闹着玩不成? 皇后不敢开口说什么,脸上却闪过得意。 “不是呀,本王妃还没说完呢,皇兄这么着急做什么?”皇帝这变脸速度让凤青梧忍不住咂舌。 怪不得人家说伴君如伴虎,这动不动给人扣帽子,胆子小点的人怕不是要被吓死。 凤青梧说完,指着自己受伤的手,“这个伤口就是本王妃为了研究皇兄的心疾所致,这么尽心尽力,皇兄居然还说本王妃是在戏弄,也太过分了吧。” 她的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副委屈的表情来。 “研究药方还能受伤?倒是稀奇。”皇帝显然也是被她这副样子给说服,淡淡道:“赏赐给恭亲王妃的东西不必节俭,尽管拿去补身体,不够尽管提。” “那倒不用,小伤口而已。”凤青梧道:“本王妃想问问太子殿下,那海外仙岛的秘药叫什么名字?” 司玄烨听到这话才回过神,袖子下的手忍不住捏成拳头。 没想到他竟然盯着人看走神了。 实在是不应该。 “怎么了?”凤青梧追问道:“是本王妃不能知道吗?” 问个名字都不行呀? 第342章 药引 “不,不是。”司玄烨应声,然后回头看向皇帝。 这种事情他当然不能擅自回答。 事关皇室心疾的事情,无论是谁都不可以擅自将自己知道的东西说出去。 凤青梧看见司玄烨的动作,心中就明白过来,转而看向皇帝,解释道:“海外仙岛的秘药对皇兄的心疾有作用,那么接下来的药方本王妃想研究研究这个秘药。” “皇兄……该不会连名字都不告诉本王妃吧?” 那可真的太小气了。 “朕方才跟太子就准备细说此事,既然恭亲王妃也想知道,那一并听着吧。”皇帝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摆摆手示意司玄烨开口。 自从凤青梧上次用针灸露了一手之后,他便暂且将秘药跟天火草放在一起保存着,没有很匆忙地进行制药。 比起一直用药物缓解痛苦,他更希望能找到办法彻底解决。 如果凤青梧真的能够利用这些东西做出解决心疾的药,他当然不会介意将东西交出去。 问题就是,凤青梧真的能做到吗? 司玄烨得了允许,沉默了片刻,道:“秘药并没有名字,琉羽教的人也直接称其秘药。” “琉羽教?”凤青梧注意到这个有些奇怪的词。 “那海外仙岛就是由这个琉羽教的人掌控,秘药是从他们一位护法手中所得。”司玄烨简单解释道。 这个琉羽教神神秘秘的,他了解不多。 只不过因为多次前往取药的缘故,跟那位护法有几次交集,才知道这些。 “怎么?恭亲王妃难道对这海外仙岛还有所了解不成?”皇帝看到凤青梧沉思的模样,开口问道。 这海外仙岛上的人,连他都要给几分面子。 哪怕他们一直神神秘秘,并且还扬言这秘药一次绝不能多给,皇帝都没有多说什么,忍了下来。 谁让他们这秘药确实有用呢? 若是拿不到,自己心疾再发作,那是很麻烦的事情。 “不了解。”凤青梧老老实实回答,又眼带期盼地问道:“本王妃能不能看看这秘药是什么样子的?” 如果说之前想要讨天火草是为了能给秋水治病的话,那么现在想看秘药,是真心实意地要研究心疾。 毕竟这心疾影响的并不是狗皇帝一个人。 想到司君冥那张帅脸,凤青梧就觉得自己必须得解决这个所谓的皇室心疾。 不然这世界上不就又少了一个帅哥? 太罪过了。 皇帝没有立刻回答,看表情显然是有些犹豫。 “皇兄是在担心什么?”凤青梧一双眼睛盯着皇帝,道:“如果是担心秘药的话,那大可不必。有本王妃在,就算没有了秘药,也照样能保证皇兄的安全。” 她有底气说这话。 皇帝眼神微动,想起上次针灸的结果,终于是松了口:“那太子亲自去将秘药取过来给恭亲王妃看看吧。” “不过,若是恭亲王妃有任何不妥的举动,别怪朕不留情面。” “当着皇兄的面,本王妃还能做什么?”凤青梧撇撇嘴。 见司玄烨离开,眼神似有若无扫过皇后,道:“不过在秘药取来之前,本王妃还有一件事想要请皇兄同意。” “陛下!” 皇帝还没开口回答说行不行,皇后先惊慌失措地站了起来。 她感觉凤青梧刚才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十分不怀好意。 “皇后这是做什么?”皇帝面容不悦地看着她,显然对她这种一惊一乍的行为很是不满。 “陛下不要听信她的胡言乱语,她,她一定没安好心……”皇后结结巴巴地说完,就意识到自己又没忍住。 分明刚才皇帝已经说过,不允许她再说这种话。 果然,听到这话的皇帝脸上已经开始毫不掩饰自己的厌烦了:“朕将皇后留下,并不是想让皇后三番五次做出如此丢人的举动。” “臣妾,臣妾只是觉得……”皇后手心冒出冷汗,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凤青梧接下来要说的话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可是如果就这样说的话,皇帝肯定认为她在胡说八道。 凤青梧看见皇后脸色铁青,心里别提有多畅快了。 但面上还得做出十分关切的样子,主动问道:“皇嫂这是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么?本王妃给皇嫂把把脉?” “不用了。”皇后不情不愿地重新坐回位置上。 她怎么会听不出凤青梧话语里的幸灾乐祸? 但偏偏自己现在根本没办法还击! 皇后气得快把牙咬碎了。 “说。”皇帝全然不觉两个女人之间的针锋相对,只催促道:“只要是不太过分的,朕都会考虑满足。” 凤青梧晃了晃自己的手,“方才本王妃说了,这伤口是为了研究心疾所留下的。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本王妃从书中得知一个办法,或许是接下来制药的关键。” “说详细些。”皇帝听到事关自己的心疾,便来了兴趣。 “书上说,鲜血在某些时候,是绝好的药引。”凤青梧说这句话的时候故意压低声音,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跟皇后蓦然对视上。 两人视线相触,皇后心里咯噔一声,瞬间好像是明白了什么。 难道这个小贱人的意思是…… “陛下!” “皇婶调理了这么久,想来身上的血应该是最合适的。” 两人同时开口。 “放肆!”皇后又惊又怕,厉声道:“本宫就从未听说过什么鲜血做药引!你!你就是存心要报复本宫才胡说八道!” 试药也就罢了,难不成现在还要取她的血!? 太荒唐了! “用鲜血做药引,这朕倒是听说过。”皇帝听完,若有所思地摩挲着手心,淡声道:“不过恭亲王妃能确保有效吗?” 若真的有用,他倒也不在乎是不是要从皇后身上取血。 “凡事无绝对,本王妃当然不能完全确定。所以,为了确定是否有效,本王妃已经先取了自己的血。” 凤青梧说着还在他们的面前转了转自己那只受伤的手。 从司君冥身上的转变来看,她基本可以确定自己的血对皇室心疾有用。 只不过,她有一点还不确定。 第343章 放心,不会疼的 究竟是人血对皇室心疾有用,还是她的血对皇室心疾有用? 这点很重要。 她需要再拿到其他一些人的血做对比,来逐步确定自己的想法。 “就算是这样,又怎么才能证明到底有没有效?皇后是什么身份,岂能是旁人说什么就是什么的?” 虽然他心底压根不在乎,但皇后的颜面,还是要在外人面前适当维护一下。 听到这话,皇后心底忍不住松了口气。 她就知道在皇上心里,自己还有位置的。 “很简单,因为本王妃今天去看刺客尸体的时候,从那些刺客身上找到了这个。”凤青梧拿出一个极小的卷轴来。 那卷轴通体黑色,只有手掌那么大小。 “这是何物?”皇帝盯着凤青梧手里的东西,却没有要触碰的意思。 警惕心很强。 凤青梧倒也不是很在意,自顾自将卷轴打开来,道:“这卷轴上恰好记载了一种以鲜血为药引来制药的方法,本王妃研究过后,觉得是可行的。” “不过,与鲜血作为搭配的药材名字叫做苍焰。这个苍焰本王妃从未听过,不知道皇兄有没有办法寻到?” “当真有这种记载?”皇帝颇感意外。 “皇兄若是不信,可以自己看看。”凤青梧将卷轴递了过去。 她确实没有在说谎。 要不是从刺客身上搜到这东西,她完全不会往用血来制药这方面去想。 顶多就是再找司君冥来当实验体好好研究研究。 也是因为看到了这个,才引发了她后来的思考—— 究竟是用血就行,还是要用固定人的血才行? “这卷轴上画出了苍焰的样子,皇兄不知道也没关系,可以吩咐人拿着图去找。”凤青梧见皇帝看得认真,出声提醒道。 卷轴内的记载非常简单,最主要的两样东西,一样是鲜血做药引,另一样就是这个叫做苍焰的药材。 凤青梧自知肯定没有能力找到这种不知名的药材,于是便带着东西来找皇帝。 为了自己的命,狗皇帝就算花费再多的力气,也得把这东西给找来吧? “原来此物叫做苍焰。”将卷轴合起,皇帝脸上的表情十分微妙。 看着好像是开心,但细看又好像在强行压抑着。 “皇兄这话是什么意思?”凤青梧这会儿也有点搞不懂了。 难不成狗皇帝知道这个叫苍焰的药材? 皇帝抬眼从窗口望见外面已经取了东西正在赶回来的司玄烨,脸上露出个笑,对着凤青梧和颜悦色道:“要如何取血?可有什么禁忌?” “禁忌?那倒是没有。”凤青梧对他跳跃的话题摸不着头脑,“正常取血就可以了,只是因为还需要试药,因此要取的血也会比较多。” 回答完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狗皇帝这话的意思是同意自己取皇后的血了? 看来为了自己,对别人下手的时候可真是一点犹豫都没有。 凤青梧心内对皇帝的鄙夷又添了几分。 皇后震惊地瞪大了双眼,像是不敢相信似的,看向皇帝:“陛下?” 刚才还在为她说话的人居然这么快就改变了主意? “皇后方才不是说过了担心朕吗?还说会配合恭亲王妃的要求。”皇帝对她泪眼朦胧的样子不为所动,面容依然沉静:“那就按照恭亲王妃说的做吧。” “陛下!臣妾向来体弱您是清楚的!御医也曾经提及臣妾血虚,本来就应该多进补才是,怎么能,怎么能……” 说着说着,竟是哽咽了。 这几天她日渐消瘦,本就身体愈发虚弱了,如今居然还要取血给凤青梧这个小贱人? 难道不是要把她往死路上逼吗? “原来皇嫂贫血啊。”凤青梧听完摸了摸下巴,道:“其实贫血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到时候本王妃可以给皇嫂列个单子,多吃点补补就好。” 她这够贴心了吧? 既然答应了司玄烨跟秋水不动皇后的性命,那她就会做到的。 让人吃点苦头是她自己开心,倒也不至于让人丢了命。 “你这歹毒之人!少在这里装好心!”皇后简直恨死了凤青梧,红着眼睛瞪她:“本宫才不信你说的话!凤青梧!本宫就算死后下了地狱,也要将你一同拉着!” 该死的凤青梧,自己就算是做鬼,也绝对不会放过她! “皇嫂不要整天把死不死的挂在嘴边,多不吉利啊。” 凤青梧说着,从自己身上摸出一把手术刀来。 手术刀很小巧精致,被凤青梧放在手里打着转。 纤细的手指搭配上几乎要转出残影的手术刀,有种说不出的契合美感。 嘴里不忘催促道:“时间也不早了,本王妃取了血还要赶回去研究,皇嫂还是配合配合吧,怎么样?” “你!你不要靠近本宫!”皇后看到那锐利的刀锋,顿时脸色大变,踉跄着从椅子上站起来后退几步。 皇帝皱起眉头。 “这是本王妃让宫内匠人特别做出来的,轻薄锋利。皇嫂放心,不会疼的。”凤青梧捏着手术刀上前两步。 一听是特意做出来的取血刀,皇帝心里那点戒备松懈下来。 回头看向步步后退,十分抗拒的皇后,沉着脸道:“皇后这是要做什么?” 与此同时,司玄烨也带着秘药回来,一眼看到殿内情况,有些不明所以。 “陛下,陛下不可以啊……”眼见着皇帝也站在凤青梧那边,皇后干脆扑通一声跪下。 “母后?” 司玄烨愣了一下,正要上前去扶,就看到皇后跪在地上声泪俱下:“臣妾当然可以为了陛下做任何事情,但陛下也知道恭亲王妃对臣妾是什么心思!臣妾怎么可能把自己的命交给这种心思歹毒之人呢!?” 听到这话,司玄烨扭头,一眼就看到凤青梧手里捏着手术刀。 想也没想便直接拦在了凤青梧面前,“皇婶要对母后做什么?” 自己不过离开片刻,怎么就闹到要出人命的地步了? “皇嫂可不要污蔑本王妃。”被看着司玄烨平时温和的眉眼此时带着戒备盯住自己,凤青梧忍不住脸色冷了下来。 没事瞎说什么? 不就是从她身上取个血而已,干吗好像自己要杀人似的? 第344章 皇嫂的血更珍稀 虽然凤青梧没这个心思,但手里的手术刀让她的话显得没什么说服力。 司玄烨心情复杂。 他对凤青梧的印象还算挺好,但如果凤青梧真的要跟自己的母后闹个你死我活,他必须要站在自己母后这边。 这毋庸置疑。 “皇嫂的意思是不肯?”凤青梧后退两步,准备收起手术刀,“既然这样,那就算了。” 反正得心疾的不是她,她不着急,有人着急。 皇上见凤青梧似乎放弃从皇后身上取血,眯了眯眼睛,语气淡淡道:“朕方才听皇后说,若是为了朕,什么都可以听从恭亲王妃的,原本心中还有些感怀。” 戒备着凤青梧的皇后身体一僵,下意识要反驳:“不是的,陛下,臣妾只是……” “现在看来,皇后应该只是随口说说,并不是真心如此啊。” 皇帝倒也没有像往常那样大发雷霆,只是那淡然的表情,反而更让人心头惊慌。 像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 “不,不是的,陛下误会臣妾了!”皇后哪敢承认自己不愿意献血,嘴上连忙否认。 看着凤青梧的身影,一咬牙,道:“臣妾自然是愿意替陛下出力,只是臣妾信不过恭亲王妃动手!不如传御医前来,陛下觉得这样如何?” 御医肯定会点出自己血虚的事情。 到时候自己再卖个可怜,说不定能让皇上有一丝心软呢? 皇后揪着帕子,心里七上八下。 “当然不行了,御医会用本王妃这手术刀吗?” 凤青梧故作神秘地冷笑一声,接连问道:“御医知道本王妃要取多少血,又是要从什么部位取血吗?要是取错了,不止皇嫂的安全不敢保证,这血有没有用都是未知数了。” “你!”皇后也不懂这些,想了半天,只能反驳道:“既然如此,恭亲王妃将要求告知御医,御医定然也能办到。” 凤青梧这个小贱人都能做到的事情,御医怎么可能做不到? “不行。”凤青梧当然果断拒绝:“本王妃的手术刀不给外人,只有本王妃自己能用。” 这可是她的宝贝! “这……究竟是要做什么?”司玄烨从这些对话中意识到了什么,忍不住疑惑道:“取血?取什么血?” “本王妃想要取点皇嫂的血研究药方。”凤青梧好脾气地给司玄烨解释。 没办法,谁让她对好看的人总是这么宽容。 “皇后若真是不愿意,那便先回甘泉宫去歇息吧。”皇帝一反常态,开口道:“朕这心疾近日来反复发作,恐怕也是没有办法……” 后面的话没有完全说完,便闭上了眼睛,靠着椅背,露出几分疲态。 皇后不愿意配合对他来说是有点头疼。 但也并非不能解决。 不过是一点血,想取自然有的是办法。 只不过到时候可能就要动用点其他手段了。 “陛下!”皇后心头一跳,忙出声给自己辩解:“臣妾并非不愿意,臣妾能为陛下分忧怎么可能不愿意呢?只是这恭亲王妃真的心怀不轨,陛下千万要相信臣妾啊!” 皇后当真是怕了凤青梧,所以才总觉得凤青梧不安好心。 殊不知,凤青梧这次是真的只想简单取点血而已。 “母后别怕。”司玄烨得知凤青梧并不是要杀人,便放下戒备,回头对皇后道:“皇婶怎么会当着父皇的面对您做什么呢?更何况,皇婶并不是那种人。” 因为刚才误会了凤青梧而十分愧疚的司玄烨这会儿主动帮着她说话。 “太子不要被歹毒之人蒙蔽了双眼!”皇后简直痛心疾首。 自己的儿子不帮着自己说话也就算了,竟然还帮着凤青梧那个小贱人说好话? 到底是站在哪一边!? “皇嫂一口一个歹毒之人,让本王妃莫名其妙背黑锅,背得好累啊。”凤青梧道:“不愿意就罢了,本王妃也可以找别人的血。” “陛下!陛下您听到了吗?并不是一定要臣妾的血啊!她故意这样说,就是为了好对臣妾下手!”皇后捕捉到凤青梧话里的意思,连忙回头,激动地开口。 这小贱人一定是说漏嘴了! 皇帝闻言睁开眼睛,却并没有表露出什么情绪:“那恭亲王妃这话的意思是,找别人的血也可以?” 如果是这样却还要大闹一通,这凤青梧的胆子未免太大。 凤青梧点头:“确实可以呀。” “大胆!”皇帝猛地一拍桌子,厉声道:“既然如此,却在此反复纠缠皇后,莫非真的是有什么其他心思!?” 哪怕他对皇后也已经没了耐心,但也不能容许凤青梧这样屡次挑衅! 这把皇家的面子放在哪里? “找皇嫂自然是因为皇嫂的血更为珍稀。”凤青梧眼底闪过一丝不耐,继续开口:“皇嫂的体质经过了本王妃调理,更有可能成为有用的药引。” 皇帝的动作顿住。 凤青梧说的话很明白也很好理解。 “皇婶的意思是,药引,很可能会出现无用的情况?”司玄烨犹豫着问出口。 “当然了!不然本王妃为什么这样大费周章,取了自己的血,还要取皇嫂的血?”凤青梧满脸正直,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取皇后的血不仅仅是为了做对比而已,还有她自己的用处。 “既然如此……”司玄烨将自己的衣袖撩起,露出手腕。 他神色纠结,似乎是没想好要怎么说。 “太子!”皇后却猜到了他的想法,三两步走过来,扯住他:“这是做什么!?” “什么意思?”凤青梧挑眉。 “既然药引并非绝对有用,那皇婶不如多取些不同的,万一孤的血有用呢?”司玄烨语调平稳:“父皇被心疾折磨许久,若是能早日治愈,那是最好的。” 凤青梧能从他的眼神里看到坚定。 显然说的是真心话。 这让凤青梧不得不再次感慨司玄烨真是个丝毫没有任何坏心思的皇子。 可惜了,生在皇宫这种地方。 按照狗皇帝的性格,凤青梧都不难猜到,就算皇后今天再怎么坚决不让自己取血,事后也绝对会乖乖按照吩咐找上门来。 第345章 你动手吧 司玄烨的话让几人都陷入了沉默。 皇帝语气软下来:“太子有这份心,朕深感欣慰。” 这跟皇后死活不愿意配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皇帝内心对皇后的意见更大。 “母后不是担心吗?皇婶先在孤的身上取血吧,好让母后安心。”司玄烨看着凤青梧,认真道:“如何?” “……行吧。”凤青梧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虽然她压根不需要司玄烨的血。 说到底司玄烨也是皇家血脉,这就说明,他以后也会变得跟狗皇帝一样,他的血怎么想都不可能对心疾有用。 皇后还想说点什么,却被司玄烨拉住了胳膊,“母后别担心,皇婶既然提出来,那便是有把握的。” “准备东西吧。”凤青梧摸出自己列好的单子来。 在皇帝的命令下很快就有小太监将东西送过来,然后再悄无声息地退出去。 司玄烨压根不担心凤青梧会对自己不利,很大方伸出胳膊。 手术刀本就十分锋利,再加上凤青梧以精神力在其中加持,整个过程行云流水,甚至没有一丝痛感。 很快就完成。 司玄烨看着凤青梧亲手给自己打了个蝴蝶结,眼底闪过一丝抗拒,犹豫道:“这……” 不痛不痒的小伤口,没有必要包扎吧? “辛苦啦。”凤青梧笑眯眯地收回手,轻轻擦掉手术刀上残留的血迹,“小伤口也不能疏忽,过两个时辰再拆。” 主要是因为精神力的缘故,这伤口没那么容易止住血。 包扎一下比较好。 “好吧。多谢皇婶,孤记住了。”司玄烨无奈,礼貌地对凤青梧笑了笑。 凤青梧手里把玩着手术刀,用玩味的眼光盯住满脸惶恐的皇后。 虽然没说话,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轮到你了。 “好了。”皇帝心中还记着凤青梧刚才说的话,这会儿也不装什么了,强硬地下令:“太子取了血都无事,皇后就不必继续忧心了吧?” 皇后的血很可能有用。 如果凤青梧说的没错,那他的心疾,马上就能痊愈! 这比什么都重要。 更何况只是取个血罢了,太子都面不改色,证明凤青梧说的没错,这并不会出问题。 如果皇后还是推辞,恐怕真就是心里不情愿为他做贡献罢了。 想到这里,皇帝的表情之中多了一些不易察觉的戾气。 事到如今皇后再不愿意也没办法,只能颤颤悠悠走到凤青梧的面前。 攥着自己衣袖不肯放。 “皇嫂不伸出手来,本王妃怎么动手?”凤青梧扬眉:“血的保存时间很短,如果继续耽误时间,太子的血可就白取了。” 黑白分明的眸子里露出几分幸灾乐祸。 血保存的时间确实很短,所以她特意让人准备了冰。 加上精神力的作用,其实也并没有那么夸张。 不过吓唬吓唬皇后而已。 “难道皇后不想让朕的心疾痊愈?”若不是此事不想被外人知道,皇帝早已经派人进来将皇后按着了。 眼下这殿内只有他们四人,皇帝只能耐住性子继续劝说。 “臣妾不是……”皇后抖了抖嘴唇,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她心中的害怕。 如果真的只是取个血她也不必惊吓至此。 只是因为凤青梧看着她的眼神实在太过于冰冷跟凌厉,她总有种自己的命已经被拿捏在别人手里的感觉。 想到上次差点被刮花脸,以及凤青梧撂下的话,皇后越想越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 于是在自己吓自己的情况下,她硬着头皮半天不肯将自己的胳膊露出来。 僵持之下,皇帝再也忍耐不下去,语气加重,“罢了!朕一而再再而三同皇后讲道理,没想到皇后却如此固执!朕真是对皇后太失望了!来人……” 这是准备要强行取血了。 凤青梧毫不意外。 只是看着此时站在自己面前,脸色发白,失魂落魄的皇后,内心罕见地闪过一丝怜悯。 这难道不是一种悲哀吗? “父皇不可!”眼见着要喊人,司玄烨赶紧打断皇帝还没说出口的命令,上前抓住皇后的胳膊,道:“父皇息怒,母后从未经历过这种事情,害怕也是人之常情!” 如果让别人进来强行取血,那别人会怎么看皇后? 这种事绝对不能发生! “太子已经替皇后试过,并无什么大碍!皇后倒是说说,还有什么可害怕的?” “更何况,皇后觉得恭亲王妃在朕眼皮子底下能做什么?莫不是是将朕当成什么废人了不成!?” “朕看皇后心内本来就没想着为朕出力!” 皇帝语气冰冷,说出的话语气极重,一丝怜悯也没有。 “父皇言重了!母后与父皇相伴至今,怎么可能这样想父皇!”司玄烨知道皇帝这下是真的动了怒,赶紧试图挽回场面。 更要命的是皇后似乎被这些话给打击到了,竟然只是愣愣地站在原地,一点反应都没有。 皇帝盯着他们,没有继续喊人,但周围的气压低得可怕。 让凤青梧都有点受不了。 “母后?”司玄烨担心地出声。 皇后看起来情况很不好。 他犹豫着看向凤青梧:“不然皇婶先将孤的血带回去研究,母后今日看起来似乎有些不舒服,皇婶改日再取,这样可好?” 要问凤青梧最难拒绝什么样的人? 多半就是像司玄烨这种干净澄澈,长得好看,又一脸认真看着自己的人吧。 皇帝脸色沉下来,显然是对司玄烨的请求很不满。 但没说话。 凤青梧叹了口气,道:“既然这样,那皇嫂就先回去吧。” 今天要当着皇帝的面取皇后的血,除了确实有那么一点用之外,更多的还是想给她点苦头吃。 看到人如今的样子,凤青梧觉得自己的目的其实差不多已经达到了。 而且,有了刚才说的话,皇帝为了自己的心疾,无论如何也会把皇后的血送到自己手上,她根本不用担心。 “不必了。”像是终于回过神来似的,皇后挣脱了司玄烨扶着自己的手,对着凤青梧抬起头来,表情看上去有些木讷:“你动手吧。” 第346章 你斗不过本宫 她承认自己输了。 就算凤青梧真的要了自己的命那又怎样? 有谁在乎? 这一刻她忽然觉得自己仿佛站在迷雾之中,什么也看不清,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本王妃不会做什么,不必用这种生无可恋的表情对着本王妃。”凤青梧带着人走到事前挂好的珠帘之后。 对着她晃了下手术刀,用只有她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抱怨道。 虽然皇后这样看起来有点可怜。 但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非要说的话,那只能怪自己今天这一出,让皇后彻底看清楚了皇帝心中所想吧。 皇后动了动眼珠,目光落在凤青梧那张精致的脸上。 说实话,此时的皇后苍白着一张脸,那眼神死死黏着自己,倒是让凤青梧心底产生了一丝丝的怪异。 “你很得意吧?这就是你想要的!” 想要看她出丑! 皇后低哑着嗓子,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恨意。 “本王妃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皇兄的心疾,皇嫂想多了。”凤青梧神色淡淡,拉过她的胳膊,准备下刀。 皇后的身体轻轻颤抖着,看得出还是害怕。 凤青梧内心无奈。 自己原来不知不觉中已经给皇后留下这么深重的影响了吗? 分神的片刻,凤青梧动作也随着顿了一下。 “本宫今日就算是下地狱,也要拉着你这个贱人一起!” 怨恨的话语在耳边响起,下一秒,凤青梧就感觉到自己的胳膊忽然反手被人牢牢按住。 回神,就发现自己的手腕被皇后扣着,她正咬着牙强行用力,想要把手术刀朝着自己心口位置按去。 “赶紧住手!”意识到她的动作,凤青梧眸光冷厉,反手按住她的胳膊,阻止她继续逼近自己。 皇后这是疯了不成!? 就算对自己再怨恨也应该明白避开皇帝,现在明目张胆在皇帝面前做出这种举动,无疑是完全不顾死活! “住手?本宫要你不得好死!凤青梧!”皇后失去了理智,整个人抓着手术刀向凤青梧扑过去。 凤青梧下意识想要挣脱,抬眼就看见皇后脸上的表情十分狰狞,抓住自己胳膊的手也不知道从哪来的力气,竟然让人一时间没办法立刻甩开。 两人取血的位置外挂着一层特意挡上的珠帘,阻挡住皇帝的视线,于是两人这点小动作没能让皇帝发觉。 “皇嫂难道疯了!?本王妃要是在这里出了事,皇嫂也难逃一死!”凤青梧如今一只手本来就有伤,只能很勉强抵抗着皇后。 狗皇帝还指望着自己救命呢,皇后现在对自己动手,就不怕皇帝一怒之下将她一同处死? “那又如何?本宫不在乎!只要你去死!你死了,本宫就高兴了!”皇后现在脑子里什么都没有,咬牙切齿,表情宛如疯魔。 手术刀异常锋利,刀锋仿佛闪着寒光。 凤青梧知道皇后这是完全不管不顾了,哪怕冒着搭上自己的风险,也要对自己动手。 认清局势的凤青梧无奈,心中哀叹一声。 疯狂的女人真可怕。 若是平常的话,凤青梧制服一个皇后还是不成什么问题的,但她手上有伤,眼珠一转,便故意卸了力气,向后倒去。 皇后原本卯足了力气,结果忽然没有了对抗力,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前扑去。 两人一同撞在了旁边放满工具的桌子上。 “哗啦——!” 桌子上的东西受到撞击,发出刺耳的碰撞声。 “怎么了?”皇帝皱眉看着珠帘方向。 可惜挡得严实,看不清楚。 “儿臣过去看看。” 司玄烨得了皇帝允许,便抬脚朝着珠帘方向走过去。 皇后跟凤青梧向来关系不怎么样,司玄烨心里其实也是担心的。 珠帘之后,皇后动作异常敏捷,哪怕撞在桌子上也没有松开死死攥着手术刀的手,试图把刀从凤青梧的手里抢过来。 没人比凤青梧更清楚这把刀的锋利程度了。 手术刀完全按照自己的高标准来打磨制作,几乎可以毫无阻碍地划开别人的皮肤。 要是被皇后夺走,今天恐怕真要交代在这里了。 因此凤青梧也咬紧牙关,不肯松手:“皇嫂别在这里犯傻!孰轻孰重难道身为皇后都分不清了吗?” 一边抵抗一边心中叫苦连天。 俗话说死猪不怕开水烫,皇后这是打定主意要跟自己同归于尽不成? 僵持过程中凤青梧手心的伤口裂开,有丝丝血迹渗出。 她浑然不觉。 皇后抬头,却是十分敏锐瞄见了凤青梧手上渗出的血迹,忽然脸上露出个阴森森的笑容。 凤青梧心头一跳,还没来得及去思考这个笑容代表的是什么意思,就看见皇后腾出自己一只手,对着她伸了过来。 狠狠攥住了她的手掌。 并未愈合的伤口此时被她死死捏着,甚至还故意让尖锐的甲套戳了进去。 “放开!”突如其来的疼让凤青梧变了脸色,情急之下她狠狠地踩在了皇后的脚上。 当的一声,匕首落在了地上。 疼痛让凤青梧的力气有些许流失,皇后的脚也被凤青梧伤得不轻,两人不知道是谁绊倒了谁,双双滚倒在地上。 皇后头发散乱,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似的,不管不顾扑向了手术刀。 凤青梧面对着珠帘方向,看到外面逐渐逼近司玄烨的身影,本想争夺的心情顿时消失,反而撑着身体向后退了两步。 “凤青梧!你斗不过本宫!本宫才是这后宫之主!”皇后双手握着手术刀,回头耀武扬威一般看着此时嘴唇微微发白的凤青梧,脸上露出残忍的笑意。 “皇嫂真的是疯了。”看着她疯狂的样子,凤青梧皱眉:“没想过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吗?” “都怪你!你这个贱人,如果不是你,陛下怎会如此对本宫!?都怪你!都怪你!”皇后的嗓子嘶哑,眼眶通红。 从凤青梧出现之后,她的日子就没有安宁过。 以前谁敢在她面前如此放肆?皇帝也从来不曾像现在这样对她冷言冷语。 现在呢?现在一切都变了! 如果不是凤青梧,怎么会变成这样! 皇后将所有原因全都归结到了凤青梧身上。 第347章 本宫送你上路 “本王妃从来没有主动招惹过皇嫂,皇嫂为何要说出这种话来?” 凤青梧压住心底怒气,脸上依然是一副委屈的样子。 既然是皇后这么想自己作死,那她也没有必要再劝什么了。 “你这小贱人还装什么?你以为本宫也会被你骗到吗?不可能!”皇后握着手术刀逼近坐在地上的凤青梧。 凤青梧最擅长演戏,皇帝跟太子就是被她这种无辜的样子给骗了! 她知道,她全都知道! “凤青梧!本宫这就送你上路!”手上的手术刀泛着冰冷的光芒,皇后对着凤青梧狠狠地挥了过去! “哗啦——” 珠帘被人猛然掀开,下一秒,皇后的手腕从后面被牢牢扣住。 “母后!” 刀尖距离凤青梧的眉心极近,司玄烨不敢想象自己要是晚来一会儿,会发生什么。 皇后挣了两下挣脱不开,有些急了:“放开本宫!放开!” “母后您这究竟是要做什么!?”司玄烨侧了侧身子,用自己的身体挡住身后珠帘,压低声音:“若是被父皇知道母后做出这种事情,定会责罚母后的!” 今天皇帝的心情起伏不定,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最好不要在这种时候去触霉头。 “幸好太子来得及时,否则本王妃就要交代在这里了。”凤青梧的胸口剧烈起伏着,一双眼睛盯着司玄烨。 这个举动确实有点冒险。 万一司玄烨没有及时把人拦下来,她就算能在最后一刻闪开,也还是避免不了被误伤。 不过还好,司玄烨的动作还挺快的。 凤青梧额角垂下几缕刚才被皇后抓乱的发丝,这会儿挡住了她的小半张脸,搭配上隐隐泛白的嘴唇,看起来很是脆弱。 这画面更让司玄烨心底觉得十分歉疚。 他轻轻松松便将皇后手里的刀夺走,然后走到凤青梧面前,垂下眼睛:“皇婶还好吗?” 皇后三番五次对凤青梧做出这种事情,他都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凤青梧了。 凤青梧也是毫不客气地回嘴:“太子觉得本王妃看起来好吗?” “母后她一时糊涂,孤在这里替母后给皇婶道歉,希望皇婶不要怪母后。”司玄烨十分真诚地开口。 听到司玄烨替自己这样跟凤青梧道歉,皇后顿时不满,厉声道:“太子不要被她这样子给蒙蔽了!她是演的!都是假的!假的!” 自己根本就没有做错。 除掉这个祸害才是最重要的! “母后怎么能这样说?若不是儿臣刚才来得及时,皇婶她就,就……”司玄烨忍不住捏紧了拳头,说不下去。 “她不安好心,本宫这是为了陛下除害啊!本宫做错了吗?”皇后上前拉住司玄烨的胳膊,声泪俱下:“难道连本宫亲生的儿子都不相信本宫?” 司玄烨觉得皇后这是在胡搅蛮缠,但面对自己的生母,偏偏说不出什么重话来,看起来有些无可奈何:“皇婶不过是替父皇取一些母后的血,儿臣不明母后为何如此偏激?” 凤青梧这都是为了研究心疾,何来除害一说? 司玄烨不明白。 皇后摇着头,对着司玄烨道:“太子不知道,本宫当初在枕头下发现了什么!” “这个凤青梧向来心思歹毒手段频出!这次取了本宫的血,未必是给陛下的心疾所用!说不定,说不定,是研究出了什么新的法子来折腾本宫啊!” 剃了阴阳头那日,凤青梧还故意给她留下了一个娃娃。 这件事其实也给皇后留下了很深的阴影,一直到现在还会偶尔做噩梦,梦到那个娃娃对着自己说话。 “这……”司玄烨为难地看向凤青梧。 凤青梧仰着头,毫不畏惧地回望过去,眼眸纯净,没有任何心虚。 反正今天这件事她就是弱势的一方,根本不会理亏。 “母后累了,儿臣先送母后回去休息吧。”司玄烨根本没说什么,就相信了凤青梧。 几次相处下来,他相信自己的判断。 而且,就算凤青梧真的对皇后不算友好,那也罪不至死。 “本宫说的是真的!都是真的!”皇后看到自己的儿子都明显不相信自己说的话,快要急疯了:“你若还把本宫放在眼里,就动手把这个贱人杀了!” “皇后真是好大的威风啊。” 还没等司玄烨回答,一道阴沉的声音先响了起来。 众人皆是心惊。 等了太久没有回音,皇帝不知道什么时候亲自走了过来,恰好听到皇后这句强迫司玄烨对凤青梧动手的话。 “父皇。”司玄烨直接拉着皇后跪了下来。 “皇后可知道恭亲王妃现在身上背着什么责任?”皇帝没看司玄烨,只盯着旁边低着头的皇后。 经过一系列的事情,皇后此时恢复了些许的冷静,身上的力气也在渐渐抽离。 她有些狼狈地跌坐在地上,面如死灰。 “父皇,母后她只是……” “朕是在问皇后!” 皇帝暴怒的话语吓得皇后一哆嗦,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恭亲王妃,要为陛下治疗心疾……” 平日里光鲜亮丽高高在上的皇后,此时头发散乱,声音嘶哑,好不狼狈。 皇帝目光扫过面前已经是一片狼藉的桌面,以及凤青梧被血染红的手掌,冷笑一声,“皇后既然知道,却能说出杀了恭亲王妃这种话。朕想问问皇后……是何居心呐?” “臣妾一时糊涂,担心恭亲王妃对臣妾有报复之心,所以有些紧张……”皇后低着头。 她只能这样说。 否则没有别的理由能够解释自己刚才的行为。 “一时糊涂?好个一时糊涂啊!”皇帝眯了眯眼睛,语气十分危险:“朕看皇后不是想要恭亲王妃的命,是想要朕的命!” 如果凤青梧真的死了,那自己的心疾还能让谁来治? 皇后这种行为,不就是在要他的命吗! 司玄烨连忙出声给皇后求情:“父皇息怒!母后确实是一时糊涂,绝对不是有意要对皇婶动手!” 皇帝这话已经说得非常重。 跪在地上的司玄烨心里七上八下,十分不安。 第348章 办不到吗? 就连凤青梧都看得出,司玄烨现在很紧张。 不过想想也能体会到他现在的感觉。 狗皇帝居然都说出这种话来了,显然是真的动了怒。 凤青梧觉得,今天皇后的命运会怎样,很难说。 “太子不必继续为皇后开脱,朕方才都听到了。”皇帝眼神在面前几人之中划过,最后定格在凤青梧身上:“恭亲王妃可有大碍?” 坐在旁边看戏的凤青梧忽然被点名,愣了一下。 司玄烨的肩膀线条瞬间绷紧,生怕凤青梧在他赶过来之前就吃了什么亏。 要是说出来,对皇后定然是十分不利的。 瞄了一眼自己旁边的司玄烨,凤青梧回答道:“幸好太子及时赶到,本王妃没什么事。” 权当给司玄烨个面子。 皇帝的神色看起来稍有缓和,司玄烨也松了一口气。 “还请皇嫂配合本王妃赶紧取了血,本王妃累了,想回去了。”闹了这么一出,凤青梧觉得索然无味。 想赶紧拿了血走人。 “太子好好劝劝皇后,朕不希望再出现什么意外。”皇帝连个眼神都没给跪在地上,面容苍白的皇后。 转身离开。 仿佛皇后根本就不存在。 然而,越是这样,皇后心里反而凉了一大截。 皇帝这样不闻不问,毫无疑问是对她已经无话可说。 “母后。”司玄烨伸手去扶,温声道:“没事了。” 凤青梧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衣服,催促道:“怎么样?可以了吗?” 她的耐心已经完全耗光了,要是皇后到这种时候还不愿意,她打算直接走人。 大不了自己再想其他办法蒙混狗皇帝。 皇后这血,不要也罢! 或许是被皇帝方才的态度伤了心,皇后这次没有再反抗,乖乖让凤青梧取了血。 收起手术刀,凤青梧将东西交给前来接应的小宫女,让人把东西送到云箩宫。 “朕什么时候能得到药的消息?”皇帝等人离开之后开口问。 凤青梧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但表面还是认认真真回答:“这个本王妃怎么能知道?运气好的话就速度快,运气不好失败个几次,那就说不准什么时候能行了。” 她研究不要时间的吗? “期间遇上什么问题,尽管来同朕说。”对于自己的心疾,皇帝格外宽容。 回头对司玄烨道:“太子若是无事,就带着秘药送恭亲王妃回云箩宫吧。” 如今已经到了制药阶段。 距离治好自己只差那么一步了。 凤青梧只要不是太过分,他全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是。”司玄烨上前取过自己带来的那个盒子,走到了凤青梧面前。 “秘药?给本王妃?” 凤青梧皱着眉,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那么宝贝天火草不肯给自己的狗皇帝,现在居然主动把秘药给自己? 该不会有诈吧? “恭亲王妃看看便知。”皇帝摆了摆手,不欲多说:“下去吧,朕乏了。” 从头到尾都没有给过皇后一个眼神,更别提对她说点什么了。 “母后,走吧。”司玄烨开口道。 “陛下……”皇后似乎想要说点什么。 皇帝却已经靠在椅背上闭起眼睛。 攥紧了帕子,皇后无奈之下,只得不情不愿行了礼,低声道:“臣妾告退。” 皇后被人带回去,凤青梧在门口张望了一会儿,才对着司玄烨道:“快快快,让本王妃看看秘药。” 什么叫看看便知? 司玄烨依言打开盒子,露出里面的东西。 是一株药材。 明亮张扬的大红色,格外引人注目。 “原来如此。”凤青梧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伸出手啪的一下把盒子盖上,就连脚步都轻快起来:“走吧走吧,回云箩宫吃饭去。” 这秘药,居然就是那卷轴上画着的苍焰。 样子一模一样。 怪不得狗皇帝舍得把这秘药给自己。 朝着云箩宫的方向走去,司玄烨很安静,凤青梧则是因为思考着接下来的安排,两人都没有开口交谈。 走出一半路程之后,终究是没忍住,司玄烨开口:“皇婶。” “嗯?怎么啦?”凤青梧刚好打定主意,回去之后先做个半成品哄哄狗皇帝,然后借此讨要天火草,成功率应该会比较高。 蓦然听到司玄烨叫自己,就毫无防备地抬起头来看着他。 眸子里闪着有些激动的光芒。 “……刚才的事情,孤想替母后给皇婶道歉。” 司玄烨险些被她的目光吸引走注意力,赶紧转开眼神,语气严肃道:“母后方才做得不对,皇婶若是生气,孤替母后给皇婶赔罪。皇婶想让孤做什么都可以。” 要让皇后当面来给凤青梧道歉恐怕是不可能了。 司玄烨这才想着,让自己替皇后做点什么,好来安抚凤青梧。 毕竟刚才皇后差点要了凤青梧的命。 这不是小事。 “是吗?做什么都可以?”凤青梧闻言挑眉,语气戏谑道:“太子确定?” 这话倒是让司玄烨犹豫了片刻,但还是点点头:“只要是合理的要求,孤能办到的,都可以替皇婶办。” 本就对凤青梧心怀愧疚,因此司玄烨只想尽自己的能力去补偿她。 “如果……是让太子替本王妃去找一株天火草呢?” 凤青梧故意压低了声音,“太子也知道,是皇嫂当初用鬼面毁了秋水的脸。如今,本王妃听说,这个天火草能治。” “太子能办到吗?” 司玄烨蓦然停下脚步。 距离云箩宫只有一小段的距离,这条小路上空无一人,安静得可怕。 凤青梧也随之停下脚步,笑了笑:“办不到吗?那也没关系,反正本王妃只是……” 开个玩笑。 她当然不是真心让司玄烨给自己拿到天火草,只怕狗皇帝对天火草如此重视,除了自己谁都不能靠近。 哪怕这个人是太子。 这么说不过是表明自己的态度罢了,自己并不需要他来做什么。 就算是赔罪,那也是皇后的事,跟他没有关系。 然而,谁知道自己“开个玩笑”这四个字还没说出口,司玄烨便语气沉重地开口接上了:“孤不确定能否帮皇婶找到天火草,但……孤会尽力的。” “啊?” 凤青梧呆住。 这是什么意思? 第349章 琉羽教 难道还有第四株天火草的存在? 凤青梧一时间不知道太子是在骗自己,还是其他什么情况。 “孤不清楚这天火草是何物,但若真是如皇婶所说,孤会尽力帮皇婶找到的。”太子一脸坚定:“孤也希望秋水能好起来。” 凤青梧:…… 好家伙,原来正直的太子并不知道天火草是什么! 看着他一脸郑重,凤青梧甚至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鼓励他还是应该无情地泼冷水。 “怎么了?皇婶为何如此看着孤?”似乎是从凤青梧的脸色中看出了一言难尽的味道,司玄烨有点不解:“是孤说错什么了吗?” “不是,没有说错……”凤青梧艰难否认道。 “那皇婶是不相信孤说的话?”司玄烨想到这个可能性,开口保证道:“虽然孤不敢保证一定能找到,但绝对是真心帮皇婶找,绝不是敷衍欺骗!” “不,不是,本王妃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凤青梧嘴角抽了抽:“难道皇兄没有跟太子说过,这天火草是什么东西吗?” “父皇?”司玄烨愣了一瞬,不知道这天火草怎么跟皇帝扯上了关系,只能迷茫摇头:“父皇从未跟孤说过这种事情。” “难怪……”凤青梧看着他的眼神都带上了几分怜爱。 面对一个如此干净纯粹的少年,实在是有点不忍心告诉他,其实天火草都在狗皇帝手里,只是瞒着他没说而已。 至于为什么,那就有很多可以猜测的原因了。 看司玄烨如今还是这么一副天真干净的样子,凤青梧其实也怀疑,狗皇帝并没有把他当做接任的人来培养。 抱着什么心思,那谁也不知道。 “皇婶到底是什么意思?”司玄烨则完全是一头雾水的状态。 “本王妃刚才是跟太子闹着玩的,开个玩笑罢了。天火草……其实本王妃已经找到了。”纠结了半天之后,凤青梧还是选择了不告诉他真相。 凤青梧想,皇位并不是那么好坐的,想要走到那个位置,要付出的东西可比想象中要多得多。 而司玄烨显然也并不想坐上这个位置。 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司玄烨能一直这般干净正直。 “找到了?”司玄烨诧异道:“那皇婶为何还要……” “不都说了本王妃开玩笑的嘛。”凤青梧拿过他手里装着秘药的盒子,道:“这是本王妃跟太子之间的秘密,太子不能告诉别人。” 一副哄小孩的语气。 司玄烨皱眉,不甘心地追问道:“那皇婶还需要孤做什么吗?” 说好要赔罪的,他都做好亲自去查这个天火草下落的准备了,没想到凤青梧又来了句是开玩笑的。 他心里觉得十分奇怪。 “本王妃不需要太子做什么……”凤青梧本想先把人先打发走,结果还没说完,忽然顿住。 然后表情一变,笑了笑:“太子真想帮本王妃?” 她想起来,自己还真有点事想要问问。 “孤是真心的。”司玄烨道:“皇婶可以放心,孤保证,不论是什么事情,都会替皇婶保密。” 凤青梧摸了摸下巴。 要是别人说这话她估计还会怀疑怀疑。 但现在这是司玄烨亲口说的,她就觉得完全没有必要再担心什么了。 她到这里之后,就还没见过比司玄烨还说话算话的人,他的保证,简直是让人放一万个心。 “那好,本王妃想让太子帮忙查个东西。”凤青梧放出精神力探查过周围没有人,便摸出个东西来放在手心递了过去。 司玄烨低头,便看到在她白嫩的手心里,躺着个东西。 只有指甲盖大小的金片。 将东西往人眼前送了送,凤青梧道:“本王妃想知道这个图案代表什么。” 本身就很小的金片上还刻着一个图案,跟当初凤青梧在那本小册子上看到的一模一样。 也就是她肩膀上的那个图案。 “这是……”司玄烨忍不住皱眉:“皇婶怎么会有这东西?从何而来?” 他的语气听起来十分诧异,凤青梧从中察觉到了什么,追问道:“太子认识这东西?这图案到底什么意思?” 也不能怪她如此焦急。 这图案已经是自己第三次看到了。 “也说不上认识……”司玄烨抿紧了唇,不肯再说。 “周围没有人,太子可以放心。”凤青梧道:“这个图案的意义对本王妃来说非同一般,本王妃希望太子不要隐瞒。” “还是说,太子有什么难言之隐,没办法告诉本王妃?” 凤青梧今日在刺客的体内找到的这个金片。 她也不知道这些刺客究竟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其中那个与自己对峙的人,他胳膊处竟然埋了这样一枚金片。 不敢去细想是用什么手段将这种东西埋于血肉之中,上面的图案先让凤青梧震惊了。 册子上的图案,自己肩膀处的图案,刺客体内埋藏着的图案。 竟然完全是一样的。 其中有什么联系? “不是的。”司玄烨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道:“这个图案,孤是之前在海外仙岛看到过。” “什么?”凤青梧瞪大了眼睛。 海外仙岛? 她跟这地方难道有什么关系? 不应该吧,这地方她去都没去过,怎么可能。 听了司玄烨的话之后,凤青梧反而觉得更迷惑了。 “孤当初听琉羽教的人说,这图案代表他们琉羽教的神祇。”司玄烨神色沉重:“孤当时在海外仙岛的时候闲来无事,又对此事很好奇,便多问了几句。” “琉羽教内有一个十分盛大的祭祀仪式,会将符合要求的教徒献祭给他们的神祇。” 说到这里,司玄烨顿了顿,道:“可以说这个图案就代表了琉羽教吧。” “琉羽教……”凤青梧低声重复着这三个字。 她总觉得自己最近遇到的这些事情,虽然看起来好像只是很普通的事,但隐隐之中却好像又有什么丝丝缕缕的联系。 比如说自己身上忽然出现的印记,比如自己的血跟司君冥的血相融之后产生的一系列反应。 难道凤娘子跟这个琉羽教之间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关系? 第350章 你想去哪? 这些零碎的信息让凤青梧分外头疼,送走司玄烨之后,她也没闲着,亲自按照药方进行了炼制。 眼睛盯着,但心思却早就飞到了九霄云外。 以现在的信息量来看,她还是没办法把这些东西联系在一起。 要不要问问司君冥? 这个念头闪过的时候凤青梧愣了一下,继而露出一抹苦笑,摇了摇头。 “真是病急乱投医。”这种事情,就算问司君冥又有什么用?他虽然很厉害,却不是万能的。 他说不定还没司玄烨知道得多。 有了药方跟材料,凤青梧的动作飞快,将自己的血融入其中,做出两枚丹药后,分别用两个小瓷瓶装好。 现在她可以确定自己的血对那抹阴影是有作用的,那么最稳妥的办法就是加自己的血。 虽然不知道能不能完全治愈心疾,但先保存一份下来应急总没错。 “叩叩叩。” 刚把小瓷瓶收好,外头就传来清脆的敲门声。 “谁?”凤青梧皱眉,心头浮现戒备。 这可以算是她的专属领地,平时没有允许根本不可以贸然靠近,更何况现在已经很晚了,会是谁来找她? “青梧,是我。” 温和熟悉的声音响起,是卫清箩。 “来了。”凤青梧松了一口气,揉了揉眉心,过去打开门。果然看到卫清箩一人站在门口,手里似乎还提着什么东西。 看到凤青梧明显很疲惫的神色,卫清箩拉过她的手,关切道:“我方才看到你这里还亮堂着,想着你可能还在看医书,便做了些点心,给你送过来。” 自从两人上次交心之后,卫清箩在凤青梧面前一点架子都没有,相处完全就像好朋友。 习惯了在这后宫内的勾心斗角处处防备,这种相处模式让卫清箩觉得分外轻松。 也越来越喜欢凤青梧。 “美人就是美人,长得美不说,还这么贴心!”凤青梧一听有吃的,顿时觉得心情好了不少:“快进来坐快进来坐!” 制药这种事情原本不应该她亲力亲为,吩咐下去让别人盯着就可以了。 但,偏偏这药不是普通的药,是要给皇帝用的。 再加上凤青梧背地里还有自己的小动作,便只能自己从头到尾忙着。 一直寸步不离,确实把她累坏了。 “怕你不喜欢别人过来打扰,就亲自带了一些过来,你先尝尝味道怎么样?若是不够我再做。”卫清箩把手中的东西放在桌子上,语调轻软。 “够了够了,晚上不用吃太多。”凤青梧一听是卫清箩亲手做的,忙不迭回答。 就算不够吃也不能说,不然以卫清箩的性格,既然说了,就肯定会再去做。 麻烦美人是罪过。 随手拿起一块放进嘴里,凤青梧顿时被糕点清甜的口感征服,快乐地眯起眼睛,连声夸道:“好吃好吃!太幸福了吧,能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美人要是在外谋生,这手艺完全可以暴富啊!” 把卫清箩跟秋水放在一起,她感觉自己甚至可以搞餐饮一条龙。 保管生意火爆! 卫清箩听到这话眼神闪烁了下,轻轻一笑,语气淡然道:“不过是以前的爱好而已,如今倒也没什么机会亲自动手,生疏不少。喜欢吃就好,以后我再给你做。” 入宫之后她极少再去回忆以前的事情,毕竟走到现在这步并不是自己的本意。 本以为心绪已经不会再有波澜,却在听到凤青梧的话之后,莫名产生了一丝丝不甘。 如果当初没有入宫,那她…… 忍不住攥紧了自己手中的帕子。 却猝不及防被一只温热的手覆上,然后就听到凤青梧带着几分期待的清亮声音:“美人多久没离开皇宫了?” 意识可能是自己刚才的话让卫清箩有点心情低落,凤青梧想弥补一下。 “……什么?”卫清箩看着自己手背,有一瞬间的恍惚。 多久没离开皇宫了? 似乎从入宫开始她就没有再离开过。 “我听说,马上要到丰收节了。”凤青梧对她眨了眨眼睛,小声道:“美人想不想出宫散散心?” “丰收节?”卫清箩皱眉想了想,确实是快要到了。 下个月应该就是皇帝要前往祭天的日子。 “是呀!”凤青梧点头。 “想是想,可是……”她摇了摇头,轻声解释道:“丰收节应该是陛下跟皇后娘娘一同前往,我不能去的。” 她确实是想出宫散心,但并不代表她想跟皇帝皇后一起。 如果非要这样那还不如在宫内待着。 “皇后啊……”凤青梧靠在椅子上笑了笑:“她恐怕是去不了咯。” 先不说今天她要对自己动手惹得皇帝有多么不快,就她现在那个头发,估计自己都不愿意出去见人吧。 “虽然说皇后娘娘如今仪表……呃,是出现了些许意外,但她终究还是皇后,按理肯定是要出面的。” 卫清箩说到一半也是忽然想起皇后的阴阳头,只能换了个相对委婉的说法。 逗得凤青梧忍不住笑了起来。 “青梧。”卫清箩无奈地看着她:“这种事情往年都是帝后一同前往,没有例外的。” 虽然不知道凤青梧心里在打什么小算盘,但卫清箩还是忍不住出声提醒。 “美人误会了,我可没说要跟皇帝去参加什么丰收节啊。”凤青梧看她担心的样子,不在意地拍了拍手心里的点心渣:“出宫散心,未必要跟他们一起。” “那你的意思是……”卫清箩这下开始有点感兴趣了。 如果说真的可以不跟皇帝同行还能出宫去的话,她当然愿意的。 “意思就是我们自己出去玩呀。”凤青梧一脸理所当然,问道:“美人想去哪玩?我带你去!” 那张明艳的脸被烛火照亮,眼底透出兴奋又得意的光。 竟让卫清箩丝毫没有怀疑她这有些荒唐的话,咬了咬嘴唇,顺着开口回答道:“我想去……” 她的心跳越来越快,思索着自己若是出了宫究竟最想去做什么。 或许只有这么一次机会。 紧张之下,手臂不小心碰到旁边的碟子。 清脆的碰撞声在屋内回荡着。 第351章 不准找他 “青梧,不要闹了。” 卫清箩瞬间清醒过来,低着头轻声道。 手中的帕子几乎被她捏变了形。 “我怎么闹了?”凤青梧莫名其妙,看着面前忽然变得拘谨起来的卫清箩,“美人不相信我吗?” 刚才她没听错的话,卫清箩明明都准备回答自己了。 怎么忽然又让她别闹了? “我……你有所不知。”卫清箩顿了顿,眼底黯然:“我不是不相信你,而是因为我自从入宫以来,就被严令禁止出宫,并不像其他妃子一样……” 皇帝心情好的时候,能允许其他的妃子与他一同随行出宫。 但这种机会,无论如何不可能到她头上的。 或许,就是因为她不过是皇帝当初从司君冥身边“抢”来的人…… 即使司君冥对自己并没有想法。 “还有这种事?”凤青梧瞪大了眼睛,一脸愤懑:“那不行,越是这样,我就越要带你出去玩!” 凭什么大家都是妃子,卫清箩就不能出宫? 太不公平了! “没事的。”卫清箩看到凤青梧为自己抱不平的样子,忍不住心底一软,轻声道:“我没什么很想去的地方,这云箩宫很好,想要的东西从来不缺。” “可是你缺的是自由啊。”凤青梧回过头来,认真地看着她。 卫清箩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慢慢化成无可奈何的苦笑:“自由?” 这个词对她来说,是多么的遥远不可及。 甚至连想都不敢去想。 “是的,就是自由。”凤青梧在她的面前蹲了下来,看着她的眼睛,轻声道:“虽然我现在没有能力让你得到自由,但我可以带你去体验自由的滋味,哪怕只有一天,两天。” “更何况未来会发生什么,谁又知道呢?人一定要有梦想,像我的梦想就是带着秋水去周游四处,吃遍这里的所有美食!” 她也坚信自己能做到。 “我有时候真的很羡慕你,青梧。” 卫清箩睫毛轻颤,努力让自己的眼泪别不争气夺眶而出,低声道:“你说的这些,我从来不敢去想。” 她怎么敢去想? 从自己来到这里成为皇帝的妃子开始,这些东西就注定与她无缘了。 什么自由,哪怕只是片刻的,也不可能拥有。 房间里沉默下来,不多久,能听到卫清箩非常轻微的抽泣声。 凤青梧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能干巴巴道:“美人你别哭啊,我错了,我不是想刺激你,我,我……” 她开始只不过是想鼓励卫清箩勇敢一些罢了,更何况她是因为有把握带着人出去才会这样说的。 却忘了,在这深宫之中,她们的一切都是身不由己。 或许曾经有过这种期盼憧憬,但在日复一日的打压下,也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青梧。”卫清箩摇头,“我没有怨你的意思。” “那,那你想出去吗?我现在的能力做不到很多,但是带你出去散散心,陪你看看外面的世界,还是能做到的。” 凤青梧小心翼翼地问。 她也完全没想到,自己突发奇想的念头,会把卫清箩惹哭。 心里忍不住有点自责。 “我……真的可以吗?”卫清箩红着眼睛抬起头。 虽然只是很短暂的“自由”而已,但她还是心动了。 正如凤青梧所说,她已经没办法成为自由身,那体验体验有何不可? “可以。”凤青梧坚定地点头。 夜色已深。 卫清箩却一直无法入睡,脑中全是凤青梧那张明艳又自信的脸。 她想,或许她能够理解一点点冥哥哥的感受了。 凤青梧真的是很特别的人。 另一边,凤青梧把人送走之后,看着被自己保存在冰块中央的血液,陷入了沉思。 该找个什么借口把司君冥拐过来做实验呢? 自从上次分别后他们就没见过面了,也不知道司君冥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意识到自己在担心他,凤青梧顿时沉下脸来,心中暗骂自己没出息。 眼神一转,落在司玄烨的那份血液上,忽然脑中灵光一闪,拍手兴奋道:“皇室后代也不只有他啊,我去找其他几个帮忙应该也可以吧?” 皇室后代都有这种心疾,那么不管自己是找司玄烨还是司玄承来试应该效果都一样。 司玄承就算了,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但司玄烨这个善良的太子殿下应该不会拒绝自己的请求吧? 更何况他还答应过会替自己办一件事。 打定主意之后凤青梧转过身,迎面撞上一堵人墙。 “嘶……” 捂着鼻子后退两步,凤青梧另一只手则是已经按在了冷月上。 看清楚来人的脸之后,她翻了个白眼,火不打一处来:“冥皇叔总是这样不声不响地出现,就不怕我一冷月扎过去?”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问题是司君冥这个坏毛病到底什么时候能改一改! 下次保不准自己真的会用冷月把他给扎了! “王妃想找谁帮忙?”司君冥的眼底闪过危险的光芒:“司玄承?” 方才过来就听到他要找其他的皇室后代帮忙。 与她走得比较近的,似乎只有司玄承。 想到上次两人在房顶喝酒的事情,司君冥觉得自己现在心底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火气。 隐隐约约还有越烧越旺的趋势。 凤青梧眨眨眼,“冥皇叔怎么知道?看来冥皇叔不止偷偷进别人房间,还偷听别人说……” 话还没说完,就忽然被攥住了手腕抵在身后桌子上。 “不准。” “啊?”凤青梧后腰猝不及防撞在桌沿上,传来的阵阵疼痛让她皱起眉头,顿时不乐意了,“冥皇叔忽然发什么疯!?什么不准?赶紧放开!” “不准找他。”司君冥不肯松手,垂眸盯着凤青梧,一字一句地重复。 “我找谁帮忙跟冥皇叔有什么关系呀?再说了,冥皇叔身体并未痊愈,好好休息不是挺好的吗?”凤青梧撇了撇嘴。 自己这么费尽心思是为了谁? 不感恩就算了,上来就拽着她不放,会不会有点太过分了? 司君冥并没有说话,但眼神里的情绪让凤青梧本能感觉到一丝危险。 第352章 这么想要离开? “我……我这不是担心冥皇叔嘛。” 凤青梧当即举手投降,故意软声软气,眨着眼睛对人道:“冥皇叔能不能先把手放开呀,再怎么说,人家的手上还有伤呢,怎么也得心疼心疼吧?” 被她一双朗若明星的眼眸这样望着,司君冥有片刻的失神。 发愣的时间,就被凤青梧轻易挣脱开来。 “冥皇叔还是要学学怎么怜香惜玉才好。”摸了摸自己方才被扣住的手腕,凤青梧毫不客气道:“美人是用来疼惜的,如果实在不会的话,可以跟我学学。” 怎么说凤娘子这外貌也是一等一的好,司君冥就不能对她温柔点吗? “跟王妃学?”司君冥转身坐下,表情已经恢复了淡漠,压根看不出喜怒,“本王是不是也要带王妃出去玩才行?” 凤青梧拿东西的手顿了顿,忍不住皱眉道:“冥皇叔究竟是什么时候来的?” 能说出这种话来,肯定是听到了自己刚才答应卫清箩的话了。 “也就比德妃来得稍晚些。” “稍晚些?是多晚?冥皇叔没听到什么不该听的吧?”凤青梧把自己收集来的血液在桌上摆了一排,听到这话忍不住警惕起来。 那司君冥有没有听到自己那个放飞自我的梦想? “有什么是本王不能听的?”司君冥转头盯着她。 “没,没什么。”凤青梧心虚地摆摆手,“冥皇叔不用费心带本王妃出去玩,本王妃想出去玩的时候自己会去。” 管司君冥有没有听到,她又没做什么坏事,根本没在怕的! “若是本王不准呢?” 司君冥没说自己跟卫清箩是前后脚到的。 所以两人的对话,他方才一字不落都听到了。 凤青梧的梦想是离开这里,离开自己身边。 虽然还没到这天,他却在听到的时候就觉得,凤青梧是能说到做到的。 “冥皇叔是觉得自己能拦得住我?”凤青梧扬眉,故意把手中的玻璃盏重重一放:“只要我想,无论如何冥皇叔都是拦不住我的,这点冥皇叔应该很清楚才对。” 如果强行干涉,只会闹个不欢而散罢了。 “本王管不得自己的王妃?”司君冥语调生硬地反问。 难道她就这么想要离开自己吗? 就不能留下来,留在自己的身边吗。 心脏似乎在隐约作疼,他忍不住皱起眉头。 “冥皇叔当然可以管自己的王妃,但我只是暂时坐在了王妃的这个位置,迟早有一天会被拿掉。”凤青梧抿着嘴唇,轻声道:“美人娘娘她如今连出一次宫都是奢望,我不希望自己以后也要这样子。” “我也不希望冥皇叔变成……那种人。” 像狗皇帝那样独裁不讲理。 如果司君冥也要这样对待自己的话,凤青梧觉得自己只会心生不满。 “哪种人?”司君冥追问。 他也并不是要让凤青梧永远待在后院哪里都不能去,只是他明白,凤青梧的意思是她将来会离开,不会再继续待在自己身边。 他不能接受的,是这个。 “不就是……算了,不说这些了。”凤青梧摇了摇头,话题一转,道:“既然冥皇叔来了,那就抓紧时间开始吧。” 说再多也没什么意思,凤青梧自认为之前已经把心态理得很明白了,就算再喜欢司君冥,也不可能让自己委屈。 更何况司君冥心里又不止她一个。 或许她就适合自由自在的,也没什么不好。 “开始什么?”司君冥没反应过来。 “冥皇叔刚才不是说不准我去找别人帮忙吗?”凤青梧摸出手术刀来,狡黠一笑:“那冥皇叔只能亲自上阵了。” 司君冥沉默地把手伸了过去。 “这么配合?”反倒是凤青梧有点惊讶。 还以为自己要再说几句。 “那王妃想要本王如何?”司君冥很是不解。 毕竟他方才说过了不准凤青梧找其他人帮忙,那么自然就不会拒绝她找自己。 这逻辑很难理解? “没,只是觉得冥皇叔听话的样子有点让人不太习惯而已。”凤青梧笑眯眯地用手术刀在司君冥的手指上开了个口子:“如果成功的话,应该很快就能找到治疗心疾的办法了。” 这是她的最后一步。 确认到底需要谁的血来做最后的材料。 将精神力探入司君冥体内,凤青梧问道:“怎么样?冥皇叔难道不觉得很开心吗?” “尚可。” 司君冥丢出毫无感情的两个字,让凤青梧大感无语,反问道:“这种大好事,只是尚可?” 要是跟狗皇帝说这话,狗皇帝都要高兴得睡不着觉了吧! 怎么到司君冥这就成尚可了! “不然?”司君冥觉得自己回答得没什么问题。 “冥皇叔真是这样想的啊?”凤青梧将他的手指放入血液之中,静静观察着他体内动静。 “嗯。”司君冥淡淡应道。 其实不是。 他并没有觉得很高兴。 因为,如果研究出了能治疗心疾的药方之后,就意味着凤青梧要离开了。 他不想要让凤青梧离开,哪怕自己要承受这种痛苦,他也愿意。 如果阻拦她继续研究的话,是不是可以…… 司君冥的脑中闪过让自己都有些吃惊的想法,同时手指不自觉地有抬起的动作。 “别乱动。”凤青梧发现,按住他的手。然后幽幽地长叹一声,“希望我这次能顺利成功,这样的话,以后冥皇叔跟小长安就不会受这种苦了。” 呢喃般的话语带着几分请求味道。 “王妃是真心想要治好本王的心疾,还是……”想早点离开自己? 后半句话司君冥说不出口。 “还是什么?”凤青梧一只手按着他,一只手托着自己的下巴,微微仰起头来,眼神澄澈:“我都已经这么卖力啦,冥皇叔不会还觉得我有其他所图吧?那我可太冤枉了!” 再说了,她是那种人吗? 说了要治就是认认真真地要治,才不会抱着别的目的。 “本王没这么说。”司君冥蓦然转开眼神,不再跟她继续对视。 “没说是没说,但也不准那样想!我绝对不允许别人怀疑我的医学素养!” 凤青梧碎碎念,语气还有点凶巴巴的。 第353章 后续的打算 她救人从来没有目的。 也不允许别人这样想她,司君冥更不行! 虽然司君冥并没有完全听懂她这话的意思,但看到人耍小脾气的样子,眼底却划过一丝笑意,淡声道:“好。” 凤青梧对他的顺从十分满意,问道:“有没有什么感觉?” “没有。”看着这么多不知道是从哪里采的血,司君冥其实内心有些反感。 但看着凤青梧冥思苦想的样子,以及刚才那近乎祈祷一般的话,他生生忍住了。 “奇怪了呀,那难道是血的问题?”凤青梧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思考着另一种可能性。 她一直没有发现司君冥体内有什么变化,那些血液在她精神力的引导下进入司君冥的体内,什么也没发生。 除了皇后之外,她还取了别人的血作为样本。 都没有让司君冥体内的血液产生反应。 甚至连那些阴影都没有出现。 “唉,我跟冥皇叔真的命中注定的缘分呀。”到这步,凤青梧基本已经清楚是怎么一个情况,亲自用帕子替司君冥将手指上的血迹擦干净。 此时司君冥手指上的伤口已经有慢慢愈合的迹象。 凤青梧丢出这么一句有些莫名的话,让司君冥有些听不明白,暗自揣摩着其中意思。 缘分? 他们之间,确实是有缘分的。 如果没有的话,又怎么能让自己这么恰巧地遇到她? 她真的太过于特别,特别到让自己忍不住将心思放在她的身上,甚至费心去考虑如何能让她开心,还会因为她说出要离开的话语而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如果不是凤青梧的出现。 他不会知道,原来自己还会有这些情绪,原来也有可以靠近却不会难受的异性。 指尖被温软的手握住,如针刺般的疼痛一闪而过。 回神,映入眼帘的便是凤青梧那张得意的脸,俏生生的笑容仿佛能照亮整间屋子。 “王妃心情似乎很好。”司君冥按耐住自己想靠近她的冲动。 “当然啦。” 因为凤青梧发现自己的血液在跟司君冥接触的瞬间,那些阴影就开始在若隐若现。 “虽然还不知道心疾的缘由是什么,但已经有解决办法了。”凤青梧松开他的手转身去自己的小柜子里翻东西。 “哦?”司君冥看着她小跑离开的背影,说不出自己现在的心情到底是开心还是不开心。 有解决办法了。 是不是就代表着她的离开也接近了呢? 凤青梧从柜子伸出翻出一个小盒子来,递给司君冥,道:“这个药就是可以彻底治愈心疾的药了,冥皇叔可要小心收好啊。” “一颗?”司君冥打开盒子,发现那小瓷瓶里面只有一颗朱红色的药丸。 难道没有替皇帝准备吗? 眸色变得深邃起来,司君冥实在搞不清楚凤青梧这个女人到底对自己在不在意。 究竟是为了给自己治病,还是为了其他? 那日她的神情又不似作假,可天亮之后又处处对自己疏离防备。 究竟哪一面才是真实的她? “嗯,我现在一共就做了两颗,这一颗就先给冥皇叔。”凤青梧没注意到司君冥对自己探究的目光,自顾自地解释道:“可惜苍焰的数量只有那么一株,我只做出来两颗。” “那颗要留着等合适的时候再给皇帝。” 底牌要先捏好,拿不到天火草不能轻易让皇帝解脱。 至少还得让他再遭点罪才行。 凤青梧心里小算盘打得啪啪响。 “苍焰?”司君冥挑眉。 “这药呢,其中一味药材叫做苍焰,是海外仙岛上的秘药。另外一个很重要的材料,就是我的血。” 凤青梧表情之中带着几分得意,像是想得到夸奖的小朋友似的,忍不住嘚瑟道:“怎么样?我厉害吧?其实你们的心疾其实并不是什么病,而是一种很罕见的毒。” “这种毒其中一个很重要的条件就是要我的血参与药中才能起到完全治愈的效果,是不是觉得我们很有缘分?” 其实发现这个事实的时候,凤青梧自己都有点意外。 原来这个血是需要特定人的血。 而这个特定的人,竟然是她自己! “确实有缘。”司君冥掩住自己眼底情绪,低声道:“王妃后续有什么打算?” 问完,他衣袖下的手不自觉捏成了拳。 若是凤青梧就此要离开的话,自己能用什么理由留下她? “后续啊?后续当然是继续想办法拿到天火草啦。”凤青梧一屁股坐下来,掰着手指开始给司君冥讲自己以后的打算。 “丰收节不是快到了吗,我打算趁机带美人娘娘出去玩一圈,然后拿到天火草之后给秋水解毒。等到秋水身体调理好,就带着她出去周游山水!” “怎么样,我这计划是不是天衣无缝?” 她觉得自己真是个计划小天才! “长安呢?”司君冥沉声问道。 “呃。”兴高采烈的凤青梧顿时被这话给噎住,有些不好意思道:“小长安总要习惯没有我的呀,冥皇叔不用担心,我可以答应冥皇叔,等小长安断奶再出去周游山水,怎么样?” 其实她也很舍不得小长安。 那个奶呼呼的喜欢粘着她的小宝贝,真是她这段时间唯一的快乐源泉。 可是能怎么办呢? 虽然她喜欢小长安,这并不代表她就愿意替小长安那个死去的娘亲接手王妃的位置。 想到有这样一个人横亘在自己跟司君冥之间,凤青梧瞬间不开心了,心底甚至闪过几分酸涩的情绪。 真是造孽,她肯定是来给这父子俩还债的。 “……好。”司君冥应了。 听不出情绪。 “既然冥皇叔都同意了,那说好了,不准反悔。”凤青梧眨眨眼睛,故意露出没心没肺的笑容:“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别到时候又找别的借口!” 司君冥没说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眸中暗藏某种呼之欲出的情绪,让凤青梧心头一跳,赶紧扭开眼神,假装没看见:“冥皇叔最好再想办法去海外仙岛寻这个苍焰,以备不时之需。” 第354章 没在怕的! 苍焰跟天火草不同,在海外仙岛是属于可以再生的药材,只要去求,或许能求到。 就算不行,也可以拿每年固定的那一株。 总之这样下去,只要按照药方吃了药,体内的毒就可以解掉。 今后也不会再在那些皇室后代体内发现这种毒素了。 凤青梧感觉自己应该算是功德圆满。 “那海外仙岛每年都会准备一株秘药送到皇家。”司君冥淡淡道。 “这样的话就更不用担心了。”凤青梧能感觉到司君冥的目光依然盯在自己身上,让她莫名紧张,赶紧道:“没事的话冥皇叔可以回……” “王妃在赶本王走?”司君冥打断她的话。 “我……”当然是在赶你走。 但凤青梧又不能真的直接说出来,只能尴尬一笑:“怎么会呢,我这不是看冥皇叔该回去了,就提醒一下吗?这药我也给冥皇叔了,冥皇叔想什么时候吃都可以。” 这药没有什么固定的服用时间,而且又是一次性。 不管司君冥想要现在吃还是等到三十五岁心疾发作再吃都行。 凤青梧摸了摸下巴,心说等到司君冥三十五岁的时候,估计她已经带着秋水不知道在什么地方逍遥快活了吧? “本王如何肯定这东西如王妃所说那般好用?”司君冥漫不经心的样子,把玩着手里那只小瓷瓶。 心中也闪过跟凤青梧差不多的想法。 将药现在就给了自己,是不是她就可以放心离开了? “冥皇叔不信我?”凤青梧微微瞪大眼睛,红唇微张,一副震惊的样子。 她在司君冥的眼里居然就这么不值得信任吗? 莫名涌现出的委屈让凤青梧心头一酸,伸手就要去夺司君冥手里的瓶子,不满道:“既然冥皇叔不信的话,就还给我。” 被人不信任的感觉实在是不好受,她也万万没想到,司君冥跟自己相处这么久了,却依然怀疑她。 要不是担心他将来跟小长安都要遭这种罪,她才不会这么费尽心思! 司君冥!简直好心当作驴肝肺! “本王只是问问。”司君冥当然不会把东西还回去,合起掌心。 他倒不怀疑凤青梧的能力,只是天性如此,对于所有的事情都必须确认一番,有足够的把握才能真的放心。 “只是问问?还不是因为冥皇叔不相信我,所以才要‘问问’吗?”凤青梧干脆耍起无赖,把手伸到他面前,强硬道:“把药还给我,我后悔了,不给了。” 真当她没脾气是不是! “既然给了本王,便已经是本王的东西了,怎么能收回?”司君冥一脸坦然。 “我后悔了不行吗?我可不想把自己用心研究的东西给一个怀疑我医德的人!”凤青梧见司君冥巍然不动的样子,干脆伸手去抢:“还给我!” 司君冥转而把瓷瓶收进怀里。 凤青梧嘴里总是会偶尔冒出这种各种奇怪的,他听不懂的词语。 不过就算不大理解,也能看得出,凤青梧似乎有些生气了。 但他真的不是怀疑的意思,只能说是确认。 思及此,司君冥准备开口解释:“这药……” “我就不该给你,就应该带着药跟秋水远走高飞是最好!反正到时候痛也不是我痛!” 凤青梧本来就倾着身子去够司君冥的手,这会儿扑了个空,因为惯性整个人朝着司君冥的方向倒了过去。 她赶紧用另一只手按住了旁边桌子,才堪堪稳住身形。 还没松口气,就感觉腰间被一股大力按住,原本站不稳的凤青梧直接跌进面前人的怀抱。 鼻尖是熟悉的气息,她正欲开口,就听到司君冥的声音响起,“王妃既然如此自信,为何着急离开?” 她再次表露出想要离开的想法,司君冥心底涌现出几分焦躁。 “谁着急离开了?冥皇叔怎么胡说八道?”凤青梧听到这话顾不上其他,开口反驳:“冥皇叔是觉得我怕承担责任所以要跑路?那真是大可不必!要是不信,冥皇叔可以现在就把药吃掉!” “我就在这里,要是有任何问题,冥皇叔大可直接对我动手!” 身正不怕影子斜,她敢对自己做的东西负责! 根本没在怕的! 司君冥垂眸,正巧能看到自己怀中赌气皱眉的凤青梧,原本冷硬的神色微软:“本王可以现在服药,但王妃需得答应本王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凤青梧问完,又道:“这个得听了之后才能决定,万一是什么不合理的要求呢?冥皇叔别想给我挖坑。” “本王并不知道药效何时能起效,短短几个时辰,如何能证明?” 司君冥从容不迫继续道:“既然王妃要证明自己,那不如……” “等等!” 凤青梧打断了他的话,猛地抬起头来,一张小脸上满是纠结:“不会……是想让我守着冥皇叔到三十五吧?” 那黄花菜都凉了! 司君冥挑眉。 虽然没开口回答,但凤青梧知道自己大概率是猜对了,顿时着急,都忘了自己还被人抱在怀里,马上摇头拒绝:“不行不行,那也太久了。” 在司君冥的身边待得越久,她就越害怕自己没办法控制心里那份感情。 最好就是趁着自己还能按耐住那份心头悸动的时候,快速断了念想。 长痛不如短痛,到时候再加上个懂了事的小长安,估计想走都走不了。 “王妃觉得多久合适?” “两个月!”凤青梧脱口而出。 腰间的手顿时收紧:“太短。” “那……三个月?”凤青梧斟酌着又加了一个月。 “王妃考虑好了再开口。”司君冥面色不悦,“三个月,可想过长安?” 凤青梧沉默下来。 半晌之后,推了推面前的男人,道:“冥皇叔先放开我。” 尽管有些不愿意,但司君冥还是依言松开了她。 温软在怀的感觉实在太好,以至于空落落的时候甚至让人有点心情烦闷。 凤青梧纠结了半天,最后开口道:“两年。” “如果冥皇叔还是觉得不行,那我也不会再妥协。” 这是她如今能给出的最长的期限。 两年时间,足够她将目前的事情全都处理好,然后带着秋水离开。 第355章 变温柔了不少嘛 她面容认真,不似玩笑。 “王妃说两年,那便两年。”司君冥拿出瓷瓶,将其中的东西倒在手掌中。 能将人留住两年已经很好。 将来的日子谁都不敢保证会不会有变数,先将人留在身边就是他目前的想法。 “冥皇叔这会儿不担心我反悔了?”凤青梧瞥了他一眼,语气凉凉地开口:“变得可真快啊。” 刚才吃个药还担心这担心那的,现在又这么爽快。 男人心才是海底针! “本王担心什么?”司君冥说着将药丸丢进了嘴里。 苦涩的味道很快在口腔中弥漫开来。 “冥皇叔怎么来问我?我怎么知道冥皇叔担心什么?说不定是担心我在药里下毒,或者动其他的手脚?”想到刚才的事情凤青梧就觉得心里来气。 听出她话里带着明显赌气的味道,司君冥倒也没说什么,起身准备离开。 凤青梧正收拾桌子上的东西,不打算再理会这个多疑的男人。 捧起那些精致的瓷器,还没迈开步子,凤青梧胳膊忽然抖了下。 来不及去看,已经能感觉到自己后肩蝴蝶骨处的印记开始传来阵阵疼痛。 “这东西到底怎么回事!?” 自从上次血液融进司君冥体内之后,这个印记的存在愈发明显起来,时不时发热已经是小事,动辄还会像现在这样,疼得人根本无法思考。 瓷器落地清脆的碎裂声成功让还未离开的司君冥停下脚步。 犹豫片刻,还是选择折返回来。 每次印记带来的疼痛都会很猛烈,凤青梧咬着牙想摸出针来,却发现自己整个人根本没有办法用力。 若不是靠在桌子边上,她估计连站着都没办法做到。 额头冒出大量的汗,凤青梧依靠强大的精神力让自己保持清醒,一步一挪朝着病床的方向走去。 明明只有几步路,这时候显得格外漫长。 走了两步,疼痛没有缓和,反而愈来愈烈,那种好似要将血肉撕裂开来的疼痛让凤青梧意识逐渐开始模糊,嘴里还低语呢喃道:“该死的……” 她不得不停下来剧烈地喘息。 按住墙壁的手因为用力,指关节都泛着青白。 身体在此时终于失去最后一丝力气,凤青梧的身体不受控制,软软地朝着后面倒去。 视线模糊地扫过屋顶,恍惚间,她在心里发誓,接下来一定要找到自己身上这个印记的由来。 不然一直被这样莫名其妙的折磨算怎么回事!? 纤细身影宛如断了线的风筝直直倒下,被刚折返的司君冥看到。他来不及思考,几乎是身体是本能的反应,上前一步便将人及时揽入怀中。 凤青梧看起来像是失去了意识,紧闭着双眼。 汗水浸湿了她额前的碎发,嘴唇发白,脸颊却透出几分不正常的红晕。 整个人看起来尤为脆弱。 刚将人横抱起来,就听到怀中传来一道极为虚弱的声音:“把我放到,那边的病床上……” 本以为晕过去的凤青梧竟然又缓缓睁开了眼睛。 “跟本王去见御医。” 司君冥对她的话并不认同,抱着人就要往外走去。 “别。”凤青梧抬手拽住他的衣领,坚持道:“御医,还没我厉害……听我的……” 这事自己都还没想到办法解决,御医还能解决不成? 司君冥脚步顿住,明显是犹豫了。 这话说得倒是也没错,那群御医对皇帝的心疾都毫无办法,当然跟凤青梧没办法比。 但凤青梧现在这个样子也不像是能自己医治自己的样子。 “快点,冥皇叔难道是想疼死我吗?”凤青梧强忍疼痛催促道。 看凤青梧满头大汗,司君冥大步上前,把人轻轻放在了那张宽大的床上。 “取我的针。”不知道是不是慢慢习惯了这种强度的疼痛,凤青梧此时反而脑中思绪清明起来,“在柜子最上层。” 司君冥按照要求翻出柜子中的银针,放在她手边。 凤青梧看也没看,张嘴报出几个穴位来。 瞥见司君冥眉头紧锁的样子,无奈地再度开口:“下针。” 司君冥平时看着不是挺聪明一个人吗,这种时候怎么一点不机灵? 听到她的话,司君冥眼中的担心渐渐化为疑惑:“下针?本王?” “不然呢?”凤青梧一边忍受着身后疼痛,一边还忍不住要嘲讽司君冥:“冥皇叔看我像是拿得起针的样子吗?” 要不是连手都抬不起来,她还用得着在这里磨磨唧唧。 与以往不同,这次印记带来的疼痛不仅感觉强烈,还呈现出一种间歇性的频率。 说话期间,疼痛感减轻不少,这让凤青梧能够有片刻的喘息,催道:“冥皇叔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动手,难道是不认识穴位吗?” 她方才说的都是很普通的穴位,司君冥身怀武功,不可能不认识。 司君冥正要伸手去拿针,就听到凤青梧道:“等等。” “王妃怕了?”司君冥依言停下,忍不住开口劝道:“不如跟本王去见御医来得方便。” 他并非精通医术的人,万一出现什么意外,也不好说。 如果只是扎针,御医应当办得到。 “我怕什么?倒确实是怕等冥皇叔见到御医之前我就会被疼死。”深吸一口气,凤青梧挣扎着侧过身体。 “那些穴位都在背后,我实在没力气脱衣服,冥皇叔来。” 她说的语速很快,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那疼痛会再度袭来,所以便格外珍惜这几分钟的安稳。 疼痛让凤青梧全身无力,胳膊更是麻木到没有知觉。 “……慎言。” 司君冥被凤青梧的话惊到,盯着她纤细白嫩的后脖颈,倏地红了耳根。 什么脱衣服,这种话也能随便乱说? “哟,冥皇叔变温柔了不少嘛。”凤青梧也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好像有点让人误会,于是扑哧一声笑出来,打趣道:“之前还会骂我不知廉耻呢。” 露个后背,倒也没什么的吧? 在生死攸关之际哪有人还会考虑那么多。 “情况特殊,就请冥皇叔暂且忍……唔!” 短短的半句话还没说完,疼痛便再次袭来。凤青梧整个肩膀剧烈地抖动着,不肯再发出任何声音。 第356章 本王不骗人 只看背影,都能感受到她正在承受着某种难以忍受的疼痛。 司君冥的拳头紧了又松,反复几次,终于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上前一步。 抬手,力道不算温柔。白嫩的后背蓦然映入眼帘,让原本以为自己应该已经做好心理准备的司君冥依然有片刻失神。 拿着银针的手微微用力。 她的皮肤很白,看不到任何瑕疵,就像是一块上好的暖玉,只一眼就能吸引住目光。 甚至……忍不住想要抬手轻抚。 蝴蝶骨处,印记红的仿佛要滴出血来,在她白皙的皮肤之上,显得更为刺目。 定了定心神,按捺住心底那奇怪的情绪,司君冥按照方才凤青梧所说,将银针悉数扎在对应的穴位上。 就在司君冥下针的时候,忽然有温热的液体落在他的手背上。 抬眼,发现凤青梧身上的印记此时居然真的缓缓渗出几滴血珠,顺着淌了下来,正好滴在自己手背上。 银针暂时让凤青梧身上的痛感减弱许多,凤青梧不知道自己背后现在的情况,伏在病床上十分虚弱道:“冥皇叔可以走了,我自己休息休息就好。” 鬼知道为什么这次的痛感持续这么久。 凤青梧目前没什么头绪,只能暂时想办法先止痛。 熬过去再说。 屋子里安静下来,但迟迟没有响起离开的脚步声。 凤青梧艰难地抬起胳膊,想先把自己身上的衣服拢好。 一只手却忽然按住了她的肩膀。 略带粗糙的指腹让凤青梧打了个寒颤,心头闪过异样的感觉,有些不满道:“冥皇叔方才还让我慎言,现在自己动起手来了?” 真不知道哪句话是真的。 本以为司君冥会反驳自己,没想到他只是沉默了片刻,便开口问道:“王妃身上这伤是何时的事?” “伤?”凤青梧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伤?” 她最近身上应该没受伤吧。 “王妃不知道?”司君冥的神情变得更加严肃。 “我要知道什么?”凤青梧追问道:“哪里受伤了?严重吗?” 现在痛感削弱的她完全感知不到。 司君冥没说话,只是挪开了自己的手。 凤青梧感觉到他方才触碰的位置正好是蝴蝶骨处,愣了愣,迟疑道:“冥皇叔看到的不会是那个印记吧?” “嗯。”司君冥应了。 “那个啊,那个不是受伤,冥皇叔不用多想。”凤青梧松了口气,懒洋洋侧卧在病床上,看上去身姿还有几分窈窕诱人。 “王妃确定?”司君冥指尖按在那印记上轻轻一捻,然后将手伸到了凤青梧眼前。 骨节分明的手上此时沾着星星点点的红色。 “嗯!?”凤青梧瞪大了眼睛:“这是那印记上面的血?怎么会有血呢?” “本王怎么知道?”司君冥哭笑不得。 她自己身上的事情自己都不清楚吗? 本人都不清楚,他又怎么得知其中缘由。 “算了算了。”凤青梧将衣服拢好,无所谓地重新趴回去,小声嘟囔道:“反正我不怕,迟早都能找到解决办法。” 她凤青梧最不怕的就是疑难杂症了好不好? 管他什么东西,自己必定要把它给研究透彻了。 “王妃倒是很自信。”司君冥在她旁边的位置坐下:“准备如此过一夜?” 这床虽然看着睡她一人不成问题,但怎么看都透出一股子简陋的味道。 司君冥内心不是很赞同她在这里过夜,却又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 “是啊,谁知道后面还会不会有意外呢?我目前最熟悉这里,就呆在这吧。”凤青梧打了个哈欠。 疼痛褪去后,只余下疲惫的感觉。 让人忍不住想要昏昏欲睡。 “冥皇叔早些回去吧……”趴着趴着,凤青梧连声音都渐渐低了下去。 司君冥看着她乌黑的长发在身后肆意铺开,纠结半天,开口道:“本王不放心。” 他极少对人表达这种关心。 因此说完之后,有些别扭地转移视线。 “嗯……”凤青梧轻轻哼了一声,已经是睡得迷迷糊糊,压根没听到司君冥的话。 等了半天没有动静,司君冥正准备再开口,一回头便看到床上的凤青梧转了个身。 合上的双眼此时长睫轻颤,眉头还紧紧皱着。 似乎就连睡着了也并没有觉得轻松。 司君冥盯着人看了许久,确定她是真的睡熟了,眼底浮现出几分无奈,弯腰将人从病床上抱了起来。 这一夜,凤青梧做了个梦。 她梦见自己被一队黑衣人穷追不舍,好不容易甩掉之后,还没走两步,却又被另外一队人给迎面包围了。 “你逃不掉的,你属于神祇!” 领头的黑衣人走到她的面前狞笑着伸出手。 “什么乱七八糟的!?属于谁是你这丑东西说了就算的?司君冥那么好看的人都不敢这么跟本王妃说话!” 凤青梧很是不耐烦,对着逐渐逼近自己的黑衣人,扬起手就准备扔针。 对于长得好看的人她容忍度才会比较高。 两人即将交手的瞬间,凤青梧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入眼是自己熟悉的纱帘。 “怎么说话?” 低沉的声音仿佛就贴在自己的耳边,凤青梧刚睡醒还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忍不住皱眉道:“我幻听了?” 她怎么……好像听到司君冥的声音了啊? “王妃没有幻听。”身后人胳膊一伸,将凤青梧整个转了过来。 “冥皇叔怎么会在我这里!?”凤青梧看到面前人的一瞬间就下意识想要逃开,结果却被人牢牢箍在怀里,根本动不了。 勉强抬头看过去,就发现司君冥身上的装扮还是昨日那身,应该是根本没回去。 视线下移。 才看到他的衣服有几分散乱,长发也三三两两垂在胸前。 低垂着眼睛,整个人透出几分慵懒。 凤青梧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美色当前,很难不心动。 “王妃抱得太紧,本王走不了。”司君冥面不改色地开口。 凤青梧眨了眨眼睛,有点不信,“真的吗?” 她昨晚上脑子混混沌沌的,什么也记不清了。 “本王不骗人。”司君冥指了下外面桌子,道:“本王原本取了针就想离开,一时心软便留下了。” 第357章 懒得针对她 “好吧。”凤青梧讪讪地低下头,有点不好意思:“那可能是疼痛侵蚀了我的大脑,让我做出了一些不合常理的事情!” “冥皇叔千万别跟我计较啊!我不是故意的。” 人的本性是很难改掉的,凤青梧在心里自我安慰道。 要不是司君冥太好看的原因,她怎么会动不动就粘着人家呢? 都是不清醒时候大脑本能发出了指令,所以才犯下的错误! “王妃还没回答本王的问题。”司君冥沉声道。 “什么问题?”凤青梧回想起梦里的事情,有几分尴尬:“都是梦话,我说梦话呢,冥皇叔应该不会跟梦话较真吧?” “梦话?”司君冥冷哼一声。 “对啊,我……” “青梧,你醒了吗?” 就在凤青梧还在思考怎么糊弄司君冥的时候,门外响起熟悉的声音。 “醒了!”想也没想,凤青梧直接扬声道:“美人等等,我收拾一下就给你开门!” 要不她为什么那么喜欢卫清箩呢? 就是因为卫清箩不仅长得好看,还能每次都在关键时候出现,救她于水火之中! “冥皇叔还是赶紧离开吧?”凤青梧笑眯眯指了指窗户,意思非常明显。 从窗走。 “本王近期要离开一段时间,王妃自己在宫中多注意分寸。”司君冥起身。 凤青梧下意识道,“冥皇叔要去哪?身上的伤都好了吗?” 司君冥回头看了她一眼。 “不方便就算了,我随便问问。”凤青梧摆摆手,低头收拾衣服:“之前每次冥皇叔离开都会带着各种伤回来,希望这次不要再麻烦我了。” 虽然不知道司君冥要去干什么,但总觉得不是什么安全的事。 “骊山。” 司君冥吐出两个字,然后道:“不危险,王妃不必担心。” “谁担心你了?”凤青梧抬起头来,未施粉黛的脸此时正对着窗边,像是在发光:“我只是不想冥皇叔再麻烦我,也不想再听某些人因为生怕冥皇叔有个三长两短,然后哭哭啼啼来威胁我。” 这个某些人,虽然没明说,但显然他们都知道是谁。 “安巧巧就是个烦人精,我劝冥皇叔最好把她安抚好。”凤青梧挑了下眉:“这样对大家都好。” 再来烦她,保不准什么时候她就忍不住动手把人给毒死。 “王妃不必针对她。”司君冥道:“本王这次前往骊山查看手下兵力,并不会有什么事。” “冥皇叔说笑了,我才懒得针对她,她还不配。”不知道为什么,凤青梧听到司君冥这带着几分偏向的话,心里顿时觉得很不舒服。 语气凉凉地开口:“不送了,祝冥皇叔一路顺风。” 言罢头也不回朝着门口走去。 拉开门的时候,凤青梧忍不住回头看了看。 人早已没了踪影。 “在看什么?”卫清箩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但什么也没看到。 再看凤青梧,忍不住皱起眉头,轻声道:“怎么感觉你的脸色有点差?” “没什么,只是昨晚上为了研究药方睡得晚了些。”凤青梧压下心中异样的情绪,问道:“美人这么早来找我,是有事吗?” 卫清箩想到昨晚上凤青梧认真的样子,没有怀疑,轻声道:“陛下方才派人来了,说要请我们过去品茶。” “品茶?真有这么好的兴致吗?”凤青梧撇了撇嘴,满脸写着不相信。 这大清早就请人去品茶,恐怕是别有目的。 “不管是不是真的去品茶,我们也没有拒绝的权利。”卫清箩语气依然柔和。 皇帝身边的人亲自来请,她们两个的身份,怎么敢拒绝呢? “去就去呗,正好我也要跟皇兄说说关于带你出宫的事情。”凤青梧眯了眯眼睛,抬手捂着肚子,道:“但是现在不行!” “怎么了?”卫清箩生怕凤青梧是要做什么奇怪的事情,表情都跟着紧张起来。 “现在是吃早饭的时间呀。”凤青梧看她紧张,就觉得好笑,“吃饱了才有力气讨价还价。” “我已经让人备好了。”卫清箩松了口气,道:“但我们动作还是快些好,免得让人等太久。” “走吧走吧,我早饿了。”凤青梧拉着人就要出门。 发觉卫清箩还在原地站着,回头看到人一脸纠结,又停下了脚步:“怎么了?” “青梧。”卫清箩犹豫着开口道:“你真的有把握吗?不然,还是算了吧。” 她担心皇帝会因为这件事而迁怒凤青梧。 到时候场面也不太好控制。 “我不是答应过要带你出去玩的吗?既然说了,就要做到的呀!”凤青梧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没事的,相信我。” 想带卫清箩出去确实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但她是谁啊! 怎么可能答应自己没有把握的事情呢? 凤青梧总是有种让人莫名的安心感。 卫清箩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来。原本她一夜都在思考这件事,但那些担忧在看到凤青梧的笑脸之后,竟然都神奇的消散了。 虽然嘴上说着要动作快点,但凤青梧还是慢慢悠悠让自己吃饱了之后才出现在老太监面前。 “二位请吧。”老太监站在外面,皮笑肉不笑。 他一早就过来请人,没想到竟然等了那么久才把人给等出来。 难免心里有几分不爽快。 一路无言。 还未走进殿内,凤青梧远远就看到大殿内还坐了一个人。 她看向旁边的卫清箩,低声道:“看来,不止我们来品茶呢。” “咳咳。”老太监显然是听到了她的话,低声道:“陛下跟三皇子已经等待多时了。” 凤青梧听出来这是在催她们赶紧进去。 不过凤青梧最不喜欢的就是听从别人的指令,听了这话,故意拉住了卫清箩,道:“反正已经等了,再等会也没什么吧?” “美人娘娘帮本王妃看看,身上有没有什么没整理好的地方?” 卫清箩张了张嘴,看着她娇俏明媚的脸,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恭亲王妃,您这……” 老太监的表情瞬间像吃了苍蝇。 第358章 人都是有审美的 他万万没想到凤青梧会说出这种话来,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开口。 估计就算再继续催促,这位恭亲王妃也不会买自己的帐吧? 老太监不是不知道自己面前这位恭亲王妃曾经的事迹,因此很懂事地闭上了嘴。 “青……恭亲王妃着装没有问题。”卫清箩差点顺嘴在别人面前直接叫出凤青梧的名字,轻咳一声,道:“差不多了,进去吧。” 方才凤青梧吃早饭已经耽误不少时间,若是现在再多磨蹭一会儿,保不准皇帝会不会迁怒。 “不用那么着急,皇兄不是有客人吗?本王妃就算晚点到也没影响呀,反正……”凤青梧满不在乎地拉着卫清箩,本想再晚点进去,却发现卫清箩的神情有些凝重。 “恭亲王妃慎言。”老太监赶紧出声,生怕凤青梧继续说出什么话来。 她是比较随意不在乎,但想到卫清箩在皇帝的心里跟自己身份地位都不同,还是选择了妥协,“那好吧。” 看凤青梧真的是要进去了,老太监才放心离去。 周围没了人,凤青梧凑到卫清箩面前轻声道:“怎么了?美人看起来好像有心事?” 来之前还好好的,怎么忽然表情那么严肃? “青梧,待会儿你要小心些,最好不要一直看三皇子。”卫清箩俯身在她耳边,轻声嘱咐道。 “三皇子?”凤青梧说着扭过头去看了看殿内,表情有点不屑:“怎么了?他是不让人看吗?” 什么奇怪的要求,这个三皇子难道还能管得住别人的眼睛不成? “嗯。”卫清箩点点头:“所以你千万记住呀。” “真的不让人看?”凤青梧没想到自己随口嘲讽的话居然被卫清箩肯定了,心里顿时对这个还没见过的三皇子十分好奇。 能提出这种离谱要求的人,肯定是有什么怕被人看到的东西。 两人一同踏进殿内的时候,凤青梧默默在心里决定,越是不让看,她就越要看看究竟是为什么。 “听说皇兄这里有上好的茶可以品。”大大咧咧踏入殿内,凤青梧眉眼带笑,俏生生的样子,像是不谙世事的活泼少女。 眸光流转,眼神落在旁边那个身形瘦弱的人身上,很快就挪开。 好似只是不经意地一瞥。 卫清箩自然不敢像凤青梧这样放肆,恭敬对着皇帝行了个礼:“臣妾……” “爱妃坐吧。”皇帝直接打断了卫清箩的话,放下自己手中杯子,看向凤青梧,“朕听说,恭亲王妃昨天忙到深夜?” 表现得有些急切。 凤青梧心底冷笑,面上却露出一副惊讶的样子:“皇兄怎么知道的?本王妃昨晚上都没休息好,这会儿觉得很累。” 说完,又神色悠闲地补充道:“不过还好,不算是白忙。” 皇帝听到这句话果然面上一喜,连忙追问:“恭亲王妃研究出什么来了?” 既然说不算白忙,那定然是有所收获! “嗯……”凤青梧却没回答,而是抬起手来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有气无力道:“站着感觉有点累,脑袋迟钝了。” “据说人疲惫的时候得及时补充能量跟休息,皇兄知道吗?” 从刚才进来开始她就一直站着,说了累,狗皇帝还没有任何表现。 怎么,卫清箩能坐下,自己就得站着被审问? 她才不干呢! 皇帝意识到凤青梧这话里的意思,神情有些微妙。 想发怒却说不出口,沉默半天,只憋出一句:“恭亲王妃既然累了那就坐下歇歇。来人,给恭亲王妃上些点心。” 卫清箩想笑但又不敢表现出来,便垂眸喝茶。 旁边一直沉默着的司玄安抬起头来,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面前这位传说中的恭亲王妃,表情之中带着几分玩味。 “那就多谢皇兄啦。” 虽然刚吃过早饭没多久,但好吃的点心凤青梧从不嫌多。 她虚情假意地道过谢,脚步轻快走过去坐下,开口说出皇帝最关心的事情:“昨晚本王妃按照卷轴上的方子,确实做出来了丹药。” “哦?恭亲王妃细说。”皇帝眼中满是期待。 若不是如今已经到了重要的阶段,他定然不会如此容忍凤青梧的无礼。 但现在皇帝的心中,治疗自己的心疾是第一大事。凤青梧不过是讨个点心,见他不行礼而已,都不算什么。 只要凤青梧乖乖做出自己满意的药来,他完全可以不计较。 “细说?这……”凤青梧看了看四周,脸上露出几分犹豫来。 “殿内的人都跟着朕许久,恭亲王妃不用避讳。”皇帝很满意凤青梧的小心,眼神落在安静的司玄安身上,顿了顿,介绍道:“这是三皇子。” 凤青梧顺着皇帝的眼神看过去。 他的皮肤非常白,是那种常年不见日光的苍白。 而且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也不是很好,靠在椅子上不说话,给人一种十分阴沉的感觉。 “三皇子的脸色好像不太好。”凤青梧眨了眨眼睛,试探着开口。 虽然这个三皇子看起来脾气不太好而且还有些病恹恹的,但因为本身拥有十分靠谱的皇家基因,倒也还看得过去。 司玄安没应声,目光直视着前方,冷冷地开口:“看够了吗?” 语气十分不客气。 “说话的时候看着对方,是一种礼貌。” 凤青梧冷不丁被呛了一句,慢条斯理地反驳:“本王妃是出于礼貌,并没有其他的想法。不过三皇子也不用担心,毕竟人都是有审美的。” 谁会对他有想法呢? 也就司君冥跟司玄承那种惊为天人的美貌能让她忍不住多看两眼,再差,也得是司玄烨跟陆琢那种程度。 至少一眼看过去,气质是在的。 再看面前这个什么三皇子,浑身散发着低气压跟阴沉,不会真的以为自己很吸引人吧? 凤青梧内心有些不满他的态度,嘴上也没客气。 “没想法最好,以后管好自己的眼睛。”司玄安表情淡漠,对凤青梧没有一丝客气的意思。 “这眼睛呢长在本王妃的身上,本王妃想看什么,就看什么。”凤青梧说完,便不再理会司玄安。 摸出个木盒来放在桌上。 第359章 三皇子有病? “本王妃昨晚上做出来的药。”将木盒打开,里面是五个相同的小瓷瓶。 “这个药可以快速缓解皇兄心疾的痛苦,搭配本王妃的针灸,可以维持较长一段时间。” 皇帝本来期待着凤青梧已经研究出彻底治疗心疾的办法,结果听到还只是缓解而已,免不了有些失望。 表情也跟着阴沉下来,“只是这样?” “目前只能是这样了,因为本王妃还缺少一件重要的东西,皇兄可能忘了。”凤青梧笑了笑。 凤青梧没有明说,皇帝却知道她说的这个东西是天火草。 如今天火草确实对他来说不算重要,只要凤青梧还在宫内,光凭借那针灸手法就可以镇定心疾。 “恭亲王妃的意思是,现在只差那一件东西了?”皇帝摸索着自己的掌心,心中十分犹豫。 “是的。”凤青梧给出肯定的答案。 药她其实已经准备好了,只不过现在还没拿到天火草,她不能轻易交给皇帝。 因此,凤青梧提前准备好了普通的加了她少量血液的药丸。 这药丸同样能起到缓解心疾的作用,只不过因为没有苍焰在其中,功效只能到这一步罢了。 皇帝沉默下来,似乎是在思考。 “庸医的借口总是最多的。”这时候司玄安开口了:“不过如此。” “不过如此?三皇子殿下是懂医术吗?”凤青梧心中十分不爽。 质疑别的都可以,就是不可以质疑她的医术! 什么庸医,真是太难听了! “不懂。”司玄安扭过头来看着她:“但像你这种庸医,倒是见过不少。” “三皇子殿下知道吗?这说话可是要讲证据的。”凤青梧被人接二连三称为庸医,有些不开心,冷声道:“若是没有证据就胡说八道,那叫诽谤!” 放在她们那个时代,是要赔钱的! “说错了吗?”司玄安对凤青梧的怒气置若罔闻,转而看向皇帝:“父皇还是不要轻信这种庸医的话。” 皇帝还没开口,凤青梧便抢先一步反驳:“皇兄早已见识过本王妃的医术,三皇子若还是执意认为本王妃是什么庸医,只怕是在质疑皇兄?” “强词夺理。”司玄安冷笑一声:“父皇求医心切才会被你们这种庸医蒙蔽,本王虽不懂医术,但平日里也见过不少自称‘神医’的人,多是毫无用处。” 就连之前那个什么大有来头的路神医都对自己的情况束手无策,更别提其他的。 司玄安回头,正好与凤青梧的眼睛对上。 那眸中仿佛闪烁着怒火。 意识到凤青梧似乎是生气了,司玄安心中反而觉得愉悦,看她的眼神满是轻蔑:“像你们这种毫无用处的人,不是庸医,又是什么?” “够了。”皇帝将手中茶杯重重放下,“恭亲王妃医术超绝,这点朕确有体会。” 司玄安不再说话,只是那表情显然还是对凤青梧有所怀疑。 凤青梧沉默了一会儿,蓦然开口:“三皇子有病?” “你说什么!”司玄安冷不丁听到这么一句话,总觉得凤青梧是在骂他,当即就要发怒。 皇帝也脸色难看:“住口!恭亲王妃可还知道何为礼数!?” 虽然凤青梧如今手中掌握着治愈心疾的办法,但这不代表她能够将整个皇家的脸面踩在脚下! 若是这样,岂不是反了天了! 坐在旁边的卫清箩捏紧了帕子,望向凤青梧的眼神满是担忧。 她一直听着,心中也觉得这三皇子言辞太过分。但无奈她不过是后宫一个妃子,这里无论如何是轮不到她开口说话的。 “礼数?说到礼数,三皇子是不是该称呼本王妃一句皇婶啊。”凤青梧提到这个,腰杆都挺直了不少:“可是从方才到现在,本王妃是一句也没听到,这是不是不太合适?” 不得不说,这个司玄安不止是外貌上差得远,就连礼貌也远远不及另外两位。 司玄承虽然看起来浪荡,但每次见到自己还总是会乖乖喊一句皇婶的。 更不用说司玄烨这个小白兔了。 司玄安听到这话则是冷哼一声,压根不搭腔。 “没礼貌。”凤青梧忍不住撇了撇嘴,心说这几人里还是司玄烨最可爱。 “皇兄也别误会本王妃,本王妃是听到方才三皇子自己说的,他见了不少庸医,那三皇子肯定是有病啊!”凤青梧理直气壮:“如果没病的话,看什么医?” 难不成真有人好好的要看大夫? 吃饱了没事做吧。 “本王身体有恙,那又如何?跟你有什么关系。”就算凤青梧的表情此时看起来十分无辜,但是司玄安还是忍不住觉得凤青梧刚才那句有病就是在骂自己。 “既然三皇子一口咬定本王妃是庸医,那本王妃可以自证清白嘛。”凤青梧站起来,走到他的面前:“如何?” “自证清白?”司玄安眼带戒备地看着她。 面前这人身材纤细,五官昳丽,神情却透出一种清高孤冷,容貌在他见过的女子中算得上十分出众。 最吸引人的还是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清澈明亮,不掺一丝杂质。 “此法确实不错,这也是朕今天将人叫过来的原因。”皇帝对司玄安道:“三皇子的顽疾这么多年一直未见好转,恰好这恭亲王妃精通医术,不如让她瞧瞧。” 皇帝对司玄安这个皇子还是比较满意的,主要是因为做事风格狠绝,目的性极强,跟他自己有些相像。 唯一有些惋惜的是,几年前司玄安大病一场,后来便身患顽疾,一直到现在都没办法完全治愈。 随着时间过去,御医跟各种神医找了不少,没有任何好转迹象。 他看起来也愈发虚弱。 正因为如此,皇帝对他没有什么防备,并且格外宽容,要求也很少,只让他平时好好调养身体。 司玄安本人极少在皇宫内露面,宫内人都知道他的身体不好,脾气也非常不好。 偶尔他会随意走走,曾经有宫女因为没见过这位皇子,路过时偷偷看了他两眼,就直接被拖下去杖毙。 因此不少人见到司玄安压根就不敢抬头,生怕自己触了这位皇子的霉头。 第360章 本王妃也是很忙的 这也是卫清箩方才提醒凤青梧的原因。 谁知道这位三皇子殿下会不会忽然发难? 虽然平日不讲理,但谁都知道皇帝对他偏心得很,她们还是小心谨慎点比较好。 “不必。”司玄安面对凤青梧的提议,冷冰冰地回答道:“本王没兴趣跟你浪费这些时间。” 这态度根本完全没把凤青梧当做自己的皇婶来看待。 仿佛她就是个路人。 虽然对于辈分称呼什么的平时并不在乎,但凤青梧怎么可能在别人的手里吃亏? 她眯了眯眼睛,暗中放出精神力靠近司玄安探查。 虽然不近距离把脉可能看不出详细问题,但看个大概应该足够了。 “父皇若是没什么别的事情,儿臣先行告退。”并未察觉到凤青梧的小动作,司玄安准备离开。 还未起身,就看到皇帝眉头微微皱起,出声阻拦道:“慢着。” 司玄安又坐了回去,目光之中露出几分不解。 皇帝顿了顿,沉声道:“朕知道你这些年来心中有所积怨,但千万记住,切勿讳疾忌医。要知道,朕对你们……有很大的期望。” 将精神力收回,凤青梧正巧听到皇帝这句话,她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好像皇帝在说“你们”两个字的时候,停顿了一会儿。 总让人觉得他这似乎是在暗示什么。 “皇兄说得对,三皇子如果有病的话要及时看病。”凤青梧笑了笑:“正巧本王妃对医术颇有研究,不如让本王妃来诊诊脉?说不定能看出些什么来。” 皇帝认同地点头。 今天特意将两人一起叫过来,目的就是想让凤青梧替司玄安好好看看。 凤青梧连自己这棘手的心疾都有把握治好,说不定对司玄安身上的顽疾也有办法呢? “多谢父皇关心。”司玄安神情淡淡:“并非儿臣讳疾忌医,只是这些年见过的庸医实在太多,有些不敢轻信罢了。” “嘁。”凤青梧小声地哼了一声,以此表达自己的不屑。 最讨厌这种一棍子打翻一船人的说法了。 “不管能否治好,姑且一试。”皇帝不容拒绝道:“此事就这样定下了。” 司玄安没听到凤青梧的嫌弃,但皇帝都已经发话了,也就只能垂眸附和:“父皇一心挂念儿臣,儿臣心中感动。” 而后转向凤青梧,面无表情道:“那就请这位恭亲王妃明日登门来替本王诊治吧。” 那表情,要多不乐意有多不乐意。 搞得凤青梧逆反心理上来,也冷着表情,不给他好脸色。 “恭亲王妃。”皇帝轻咳一声提醒。 “嗯?明日啊,明日本王妃未必有时间呢。”凤青梧身形轻巧地一转身,坐回自己位置:“本王妃也是很忙的。” 只准这个司玄安对自己臭脸? 她也会! “恭亲王妃很忙?”皇帝已经有些不悦起来,反问道。 “当然忙了,皇兄的药还未研究出来,哪有闲工夫管别人?” 凤青梧道:“皇兄别以为制药是很简单的事情,本来就需要投入大量时间,现在因为是给皇兄的药,则需要更加小心谨慎。” 原本有些不满的皇帝听到凤青梧的话,忽然觉得有点道理。 缓和了脸色,继续问道:“那恭亲王妃将朕的药研究出来之后,就开始着手替三皇子调理身体,如此可行?” 若是司玄安身体无碍,皇帝确实打算选择他作为培养对象。 凤青梧心底冷笑。 “那就按父皇说的来吧。”司玄安站起来,却没想到脚步一个趔趄。 扶住桌沿才勉强站稳,皱眉开口道:“儿臣身体有些不适,先回去了。” “去吧。”司玄安松口答应让凤青梧给他看病,皇帝这次便没再继续拦着他。 凤青梧看过去,望见垂着头的司玄安竟然嘴角微微勾起,顿时心中十分狐疑。 这个三皇子好像有点奇怪啊。 怎么听到自己不去给他诊治好像看起来有点高兴的样子? 再看,司玄安还是原来那副冷淡麻木的表情,自然到凤青梧都开始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看错了。 “先说好,本王妃得看过了才知道能不能调理。”凤青梧靠在椅子上悠闲道:“如果三皇子真的有大病,再调理也没有用的话,就别浪费时间浪费药材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司玄安本来要走了,听到凤青梧的话又停下脚步,面色不善。 “别误会啊,本王妃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按照目前的情况分析而已。”凤青梧笑得一脸人畜无害,“谁让三皇子有病呢。” 想到自己之前说狗皇帝有病的时候,也把人气得不轻。 这法子真是百试百爽! 司玄安藏在袖下的手微微捏紧。 面前这个女人眼神挑衅的样子,让他心中瞬间明白过来,这话多半是为了嘲讽自己。 恭亲王妃,果然不简单。 司玄安不想继续跟凤青梧争论,匆匆行礼之后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盯着远去的背影,凤青梧眼底满是探究。 她方才用精神力简单探查过司玄安的身体了,没有看出什么问题。 不应该。 虽然自己的精神力远远不如在末世时候强大,但也不应该连这点情况都探查不出来的。 要么…… 凤青梧眯了眯眼睛,看向似乎正在走神,不知道想什么的皇帝,“皇兄有没有想过,为什么那些所谓的神医没办法对三皇子进行诊断呢?” 皇帝看了她一眼,“恭亲王妃是有什么话要说?” 刚才凤青梧跟司玄安之间你来我往,他全都看在眼里。 “本王妃觉得,三皇子可能根本没有生病。”凤青梧斟酌着开口:“面色虽苍白但并没有显露出太多病态之状,或许,另有隐情?” 她这么说不是没有根据的,毕竟之前太后那件事她还没忘记,不就是被人在背后动了小动作吗? 说不定司玄安也是。 “不可能。”皇帝听了她的话,却一口否决,道:“三皇子顽疾缠身多年,其中情况朕最清楚,恭亲王妃不要仗着朕现在对你纵容,就肆意妄为。” “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恭亲王妃应该清楚!” 第361章 爱妃甚是懂事 “陛下息怒。”听到皇帝有些愠怒的话语,卫清箩忙开口安抚:“想必恭亲王妃也是关心三皇子,所以才会如此认真思索各种可能。” “难道三皇子没病不好吗?” 莫名其妙又被威胁,凤青梧很是不服气。 “不论三皇子身体如何,恭亲王妃方才答应过的,就不得反悔。”皇帝看向她摆出来的盒子,转变了话题:“这药如何服用?” “本王妃又没说要反悔……” 凤青梧心想自己反正也是猜测,这司玄安到底有什么古怪,她还得观察观察才能确定。 于是就没再继续跟皇帝争论,开口回答道:“心疾发作时服用即可。” “朕知道了。”皇帝对着她摆了摆手:“若是没有其他事就退下吧。” 原本以为今日能得到好消息,但如今只是拿了一盒缓解作用的药,皇帝不免有些失望。 “皇兄别急。”凤青梧当然知道皇帝现在心情估计不美丽。 但这不就是她想要得到的结果吗? 如果太轻易把药给了,自己还怎么继续提要求。 “只要拿到天火草,本王妃可以保证,丰收节之前,一定将药做出来。”凤青梧眼神闪着自信的光芒。 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当真?”皇帝狐疑地看着她:“丰收节就在下月,离现在没几天了。” “恭亲王妃若是敢在此事上糊弄朕……” “这药所需,主要是三样东西,天火草,苍焰,以及……皇后娘娘的血。” 凤青梧感觉自己都能猜到狗皇帝接下来要说什么,直接打断他。 “三样缺一不可。” “皇兄大可放心,本王妃从来都是说话算话,说丰收节前做出来就一定会在丰收节前做出来。” 凤青梧一句接着一句,就差没拍着胸脯给皇帝保证了。 让皇帝都没什么机会说自己接下来那些威胁的话。 “好。”皇帝看她不似玩笑,只思索了片刻便开口答应:“那就按照恭亲王妃说的来吧。” 关于天火草要不要给凤青梧这件事,他之前就开始考虑了。 自己这些年来都依靠天火草跟那叫做苍焰的秘药缓解心疾痛楚,此时凤青梧说两者结合加上皇后的血可以做出痊愈的药,皇帝竟然觉得很合理。 “本王妃还有一件事想跟皇兄商量,不知道可不可以?”凤青梧没有马上离开。 “什么事?说来听听。”皇帝知道凤青梧平日里一肚子奇怪主意,所以用了比较谨慎的说法:“朕尽量满足。” “也不是什么大事。”凤青梧对着皇帝笑了笑,开口:“本王妃呢,想带着美人娘娘在丰收节那日跟着皇兄一同前往祭天地点。” “不行。” 谁知道皇帝想都没想就拒绝了,道:“恭亲王妃若是想要一同前往,朕可以答应,爱妃还是不必跟着了。” “为什么?”凤青梧一双眼睛忽闪忽闪的,表情看起来很不解。 自己都能去,卫清箩不能去? 这是什么道理! “爱妃向来不喜外出,这次丰收节路途遥远,倒不如待在宫内更好。”皇帝没有回答凤青梧,反而是看向旁边的卫清箩:“爱妃觉得呢?” 一直很沉默的卫清箩此时低下头。 她手心之中是已经被扭得变了形的帕子,轻声道:“陛下说得对。” 其实,她早就知道皇帝肯定不会放她出去。 “爱妃甚是懂事,朕很欣慰。”皇帝非常满意卫清箩的态度。 只要不是卫清箩本人想要出宫那还是很好办的。 “很遗憾告诉皇兄,这次本王妃必须带美人娘娘一同前往。”凤青梧看皇帝居然转而去问卫清箩,顿时心头冒上火气:“事关皇兄心疾,希望皇兄不要阻拦!” 狗皇帝这叫什么? 这就叫欺负善良的美人! 还不是看中卫清箩压根不敢反驳他,所以才开口问这种话的吗? 说什么懂事,路途遥远,不过都是借口,是强行让卫清箩乖乖待在宫内的枷锁罢了! “恭亲王妃……”卫清箩心头一惊,暗中拽了拽凤青梧的衣袖。 想要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其实她早知道皇帝不会同意,只是看凤青梧信心满满的样子,不忍心打击她,便应下跟她一同过来试试。 如今皇帝拒绝,她倒是没什么心情波动,甚至觉得是意料之中的。 本应如此。 “事关朕的心疾?”皇帝闻言觉得话题跳跃有些快,皱眉道:“恭亲王妃方才不是答应了朕,丰收节前就会做出让朕心疾痊愈的药吗?” 这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两件事。 德妃去不去丰收节,居然还跟自己的心疾挂上钩了? 皇帝不理解。 “心疾已经困扰皇兄多年,想要单纯靠药物来痊愈是不现实的,平日还必须要搭配特定的熏香,持续半年之后,方可没有后顾之忧。” 凤青梧把瞎话说得头头是道。 就连卫清箩也被这番话给唬住了,抬头看她表情特别严肃认真,忍不住开口轻声问道:“是什么特定的熏香?恭亲王妃可以将详细信息告诉我……” 制香方面她确实是很熟悉的,否则皇帝也不会安排自己按照凤青梧身上的香味来制香。 “特定的熏香?”皇帝对这话有些怀疑,眼神在卫清箩跟凤青梧之间来回打量:“难道是恭亲王妃身上的那种?” 当初一闻就可以缓解自己的心疾。 皇帝对凤青梧身上的那股子香气印象很深刻。 “差不多。”凤青梧直接想都没想就承认下来,道:“这熏香,其中不少材料是需要自己去找的。” “这次本王妃提出跟皇兄一同前往丰收节,只是想找到制香的材料,早日替皇兄将熏香做出来。” “皇兄大可不必担心本王妃会添乱。” “恭亲王妃倒是心细懂事得很。”皇帝冷笑起来,目光阴沉,不知道心中在想什么。 卫清箩抿着嘴唇不敢说话,老老实实听。忽然眼睛余光看到凤青梧背对着自己的手,比了个大拇指。 还没等她理解这手势是什么意思,就听到凤青梧回答:“谈不上懂事,只是本王妃既然答应了要替皇兄解决心疾,那自然是想要帮皇兄将身体调理好的。” 第362章 演技逼真 “本王妃所做的,不仅仅是治愈心疾。这点,上次施针的时候皇兄应该有所感觉吧?” 凤青梧不得不重新提起自己之前施针时意外让皇帝内力有所提升的事情。 她觉得将这件事情拿出来作为资本,应该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果然,皇帝神色闪过诧异,回忆起上次的事情来,心里仍然还是感觉有些惊艳。 以往从未听过有这种通过针灸来让人内力提升的法子。 偏偏凤青梧做到了。 皇帝沉思的时候,凤青梧也没闲着,继续了自己的“表演”。 故意露出几分不满的样子,道:“美人娘娘三番两次拒绝本王妃的请求,本王妃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所以才想着趁现在让皇兄做个主。” “哦?”皇帝听到这里,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卫清箩:“朕以为爱妃很想出宫。” 听凤青梧话里这意思,卫清箩竟然还极力拒绝过? 若真是如此,那倒确实是懂事的。 卫清箩被皇帝审视的眼光盯着,心中有些紧张。 没想到凤青梧几句话就把自己变成了被动,卫清箩感叹她聪明的同时,也明白了刚才凤青梧的手势是什么意思。 她们要配合。 自己如今不能表现出非常想去的样子,否则皇帝一定会看出什么来,从而起疑。 凤青梧紧张地看着卫清箩。 也不知道美人能不能理解自己的意思呀? 如果她们两个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肯定能打消皇帝不少的顾虑。 虽然不知道皇帝为什么死活不让卫清箩出宫,但凤青梧知道,只要卫清箩表现出自己确实不想出宫的样子来,反而能让皇帝松口。 上位者嘛,都是这样的。 你越想要什么,他偏偏不给你。 “臣妾在云箩宫呆得习惯了,并不想四处奔波。恭亲王妃一直跟臣妾商量此事,臣妾也迟迟没有答应。” 卫清箩整理好自己的心绪,开口的时候,看起来有些为难。 “只是没想到,这次出行竟然是为了陛下的身体着想,臣妾实在是……” 她本就生的一副温温柔柔的样子,此时垂目叹气,微微皱眉,看起来好像真的因为这件事很苦恼。 “哎呀,本王妃不是想逼美人娘娘一起去,只是那些材料本王妃认不全,如果美人娘娘不跟本王妃一起去,那谁来帮忙?” “再说了,当初是皇兄让美人娘娘协助本王妃的,这时候怎么能说不去就不去呢?” 凤青梧脸上是着急的样子,心里早已在夸奖卫清箩演技逼真了。 要不是她早提前跟人沟通过,恐怕现在也要信以为真。 “委屈爱妃了。”皇帝终于出声,故作关切说了一句之后,继续道:“既然恭亲王妃这样说,朕也觉得有几分道理。爱妃下月若是得闲,就跟朕一同前往吧。” 说出这话的时候,皇帝用探究的眼神盯住卫清箩。 是真是假,就看现在的表情就能得出结论。 若她是跟凤青梧商量好的,此时自己松口答应,只怕是不自觉会露出几分喜悦吧? 如果当真如此,那么…… 皇帝靠在椅子上,指尖轻碾过袖口,眼底透出几分杀意。 “陛下?”卫清箩听到这话之后抬起头来看着他,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可是,臣妾自从进宫后便从未再……不然,臣妾还是另想办法帮恭亲王妃吧。” 原本还有心试探的皇帝,看到卫清箩十分震惊与纠结的模样,心中信了七八分。 看来卫清箩是真的不想出宫。 确定面前人没有那份心,皇帝便从容了不少,道:“不碍事,这次丰收节正巧皇后身体不适需得在宫中休养,就由爱妃一同随行吧。” 凤青梧闻言,追问道:“皇嫂怎么了?生病了吗?” 皇后不去丰收节在她的意料之中。 不过,她还挺好奇皇后现在的状态怎么样。 “看来恭亲王妃还挺关心皇后。”皇帝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生病倒是没有,只是皇后这几日过于紧张,所以导致身体有些虚弱。” 凤青梧看着他的表情,总觉得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 不过皇后怎么样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说到底还是自己给自己惹的事。 “还有别的事要说吗?” 皇帝也不想继续谈关于皇后的事情,看着凤青梧,“朕允许恭亲王妃带着德妃与朕一同参加丰收节,祭天结束后朕还会在那边小住几日,你们就趁着这段时间研究熏香吧。” “这几日的针灸可以暂且停一停,皇兄若是心疾犯了,直接吃本王妃的药就能缓解。” 凤青梧起身,道:“天火草……” 说了半天,这狗皇帝还没说天火草什么时候给自己。 皇帝瞥了她一眼,道:“晚些朕让人送到云箩宫,恭亲王妃可要小心对待,别忘记,自己方才在朕面前亲口许下的承诺。” 若是丰收节前看不到药,这恭亲王妃的小命也算是到头了。 听到天火草马上就能到手,凤青梧心情极好,一脸俏脸上自信满满:“当然,本王妃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皇兄放心。” 皇帝挥挥手:“没事就退下吧。” 卫清箩起身要跟着凤青梧一同离开之时,皇帝忽然张口:“爱妃留下陪朕说说话。” “……是。”脚步顿住,卫清箩无奈,只得再度转身回去坐下。 这种情况凤青梧不走不太合适,但是就这样走了,她又有点担心卫清箩。 感受到她的目光,卫清箩回看过去,轻声道:“恭亲王妃自己先回云箩宫去吧。” 同时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凤青梧知道她这是让自己别担心的意思。 “那,本王妃就先回去了。”凤青梧依然有点不放心,对皇帝道:“皇兄可不要留美人娘娘太久啊,关于制作熏香的事情,本王妃还有很多需要跟美人娘娘确认的地方。” “怎么?朕的爱妃,在朕这里留多久,还要恭亲王妃同意不成?”皇帝冷哼一声,目光危险。 凤青梧噎了一下,忍不住心里暗暗骂了两句。 不过这话说得倒也没什么错,卫清箩现在是狗皇帝的妃子。 她确实管不着。 第363章 去哪里玩? 话虽如此,但凤青梧回云箩宫后没一会儿,卫清箩就回来了。 回来的时候手上还带着个盒子。 “你回来了?他没为难你什么吧。”凤青梧一直在宫内等她,看到人影赶紧迎上前,把人拉进屋里。 “没有,陛下只是问了我几个问题,青梧不必担心。”卫清箩摇摇头,然后自己把手中的东西递给她。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她的脸色明显有些苍白。 凤青梧知道她应该是不想说,接过东西之后,顿了顿,开口道:“美人不必在意他说的那些话,关心这个,倒不如好好想想,我们到时候去哪里玩?” 在她看来,问题已经解决了就没必要再去多想。 总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我……已经想好了。”卫清箩抬起头来,目光闪烁。 这倒是让凤青梧有些意外,好奇道:“美人想好了?去哪里?” 她都还没有头绪。 “骊山。”卫清箩看着她,柔声道:“可以吗?” 心里咯噔一下。 骊山? 凤青梧轻皱眉头,忽然想起司君冥离开之前跟自己说的话。 他现在应该也在骊山吧…… “为什么是骊山?”凤青梧强行按住自己心底的情绪,笑嘻嘻地问道:“那里有什么好玩的吗?” “好玩的我不清楚,只是听说那里的风景很美,而且我曾经跟……” 卫清箩说到一半忽然停下来,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似的,改口道:“不可以吗?不可以的话那就换个地方吧,我……” “可以。”凤青梧赶紧打断了她:“那就骊山吧,正好我也想去那看看。” 不知道为什么,她想到这次或许能碰见司君冥,心里还有几分期待。 卫清箩肉眼可见的开心起来,眉目之中都含着笑意,把手中东西放在了桌子上:“没想到真的能出宫,我很开心。” “骊山真的很美,青梧一定会喜欢的。” “美景美人,我当然喜欢啦。”凤青梧笑眯眯地开她玩笑。 这话惹得卫清箩都不好意思起来,竟然有些微微红了脸,小声道:“陛下还给了一块可以代表身份的令牌,让我转交给你。” 那是块金色的小牌子,上面有精致的龙纹,看一眼就能知道来自何人之手。 凤青梧小心收好。 人离开之后,凤青梧打开了她送来的盒子。 里面躺着的果然是天火草。 事不宜迟,她火速带着盒子钻进自己的房间,开始研究秋水的解药。 与此同时,甘泉宫内。 成嬷嬷站在台阶上,看起来脸色凝重。 “来人。” 屋内响起皇后有些虚弱,却并不温和的声音:“来人!” 一下子将成嬷嬷从走神之中拉了回来,忙推开门,恭敬道:“皇后娘娘,奴婢在这。” “成嬷嬷。”皇后坐在桌边,脸色苍白,一双眼睛都比往常要无神,“御医呢?本宫不是让你去传御医吗?” “本宫如今吃不下饭,睡也睡不好,快让御医来给本宫瞧瞧。”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自从被凤青梧取了血之后,皇后就感觉自己愈发的虚弱起来。 主要就表现在吃不下睡不着上。 到现在她一直都没有合过眼,哪怕是强行躺在床上,也根本没有睡意。 “奴婢已经差人去了,皇后娘娘累了吗?不如先休息片刻。”成嬷嬷柔声道:“您已经好些天没好好睡一觉了。” “休息?” 皇后原本放空的眼神慢慢聚焦,看着成嬷嬷,问道:“本宫现在是不是很丑?” 她不是没感觉到自己这甘泉宫如今格外冷清,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头顶的帽子,神情有片刻的恍惚。 似乎从自己变成这个鬼样子之后,就一直如此。 “皇后娘娘……”成嬷嬷不知道皇后这样问是何意,立刻跪了下来。 “罢了。”皇后看她这样惶恐的样子,竟然没有任何的反应,只是抬手撑住额头,闭眼轻声道:“御医何时能来?本宫可能需要好好调理一番。” 不发怒的皇后反而更让人惊恐,成嬷嬷跪在地上甚至肩膀都微微抖了起来:“御医,御医……” “御医怎么了?”皇后原本并没有想发火,但看到人这样支支吾吾的样子,反而忍不住有些烦躁起来,厉声道:“如今连话都说不清楚了么!” “御医方才说今日不便来甘泉宫……” 成嬷嬷说完,俯着身子,磕了两个头:“奴婢不是想要故意隐瞒皇后娘娘!只是看皇后娘娘如此,万分心痛,想等娘娘歇下之后再去跟御医讨个调理方子!” 她也不知道为何今日御医死活不肯来甘泉宫。 只是无论自己怎么说,那当值的御医都巍然不动,她碰了壁,只能先回来。 “不便来甘泉宫?”皇后轻声重复着这几个字。 语气淡然。 “是,是的。”成嬷嬷道:“奴婢实在是没有办法了……请皇后娘娘责罚!” 与其等皇后迁怒自己,倒不如主动请罪。 成嬷嬷闭上眼睛,心里苦涩万分。 “那,成嬷嬷就辛苦一趟,再去御医那替本宫讨个调理方子吧。”皇后抬起指尖敲了敲桌子,淡淡道:“先扶本宫去歇着。” 跪在地上的成嬷嬷猛地睁开眼睛,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皇后娘娘竟然这么容易就接受了这件事情? 本以为会被责骂,如今却得了现在这结果,哪怕是跟在皇后身边这么久的成嬷嬷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怎么?”皇后垂眸,看跪在地上的人迟迟不动,“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没,没有了,奴婢这就扶娘娘歇着。”成嬷嬷赶紧起身,上前扶着皇后站起来。 皇后的身体是真的有些虚弱,明明才几步路,却走得十分缓慢,好一会儿才走到。 她靠在榻上,合起眼睛:“去吧。” 成嬷嬷站在旁边犹豫了半天,忍不住低声道:“娘娘如今身体虚弱,切勿动气。奴婢待会再去问问,不然,奴婢去禀告皇上……” 跟了皇后这么久,成嬷嬷对待皇后也是真心实意希望她没事。 心里暗暗打定主意,如果御医坚持不肯来的话,她就冒死去将此事告诉皇上。 御医罢了,怎么敢拒绝皇后的意思? 第364章 亲自来问本王妃 “不必了。”皇后没有睁开眼睛,而是开口道:“就去讨个方子吧,你再问,御医也是不会来的。” 她很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拒绝自己的意思,御医怎么可能有那个胆子呢? 说到底,不过是别人授意罢了。 至于是谁能够做到这个地步,不用想,答案也已经很明白。 “什么……”成嬷嬷一时间不明白为什么皇后会这样笃定地吩咐自己。 拿不准到底是气话还是别的意思。 “陛下有心让本宫好好‘休息休息’而已,嬷嬷不用去继续为难御医。”皇后用指尖轻轻揉了下太阳穴,“好了,快去吧。” 成嬷嬷也不是愚笨之人,在宫中这么些日子不可能什么都不懂。 皇后寥寥几句,其中意思已经非常明显。 “娘娘暂且歇着,奴婢这就去。” 门被特意放轻了力道关上,却还是引得皇后心头咯噔一声。 缓缓睁开眼睛。 眼底是有些晦涩不明的情绪。 她现在必须要让自己重新振作起来,才能有足够的精力继续对付凤青梧那个贱人。 如果自己都不能保住自己,又怎么去跟她交锋? 经过之前取血的事情,皇后冷静不少,思路也开始清晰起来。 阳光洒落在面前不远处的地面,她盯着阴影看了一会儿,再度闭上了眼睛。 这几天宫内没什么大动静,只是皇帝往云箩宫又频繁送了不少东西,让后宫其他妃子都忍不住有些眼红。 之前有过一次,如今又继续。 对比起关于皇后闭门不出的风言风语,不少人都在猜测着德妃是不是用了什么不光明的小手段。 被议论的本人却不知情。 随着丰收节愈发接近,卫清箩逐渐感觉到自己开始有那种兴奋跟紧张的心情了。 开始按照凤青梧的叮嘱进行出宫前的准备。 “还有三日就要到丰收节了。” 甘泉宫外不远处的小路上,成嬷嬷小心搀扶着皇后慢慢悠悠散步,忽然听到这么句话。 拿不准皇后的意思,她只能先应和道:“娘娘说得对。” 皇后见成嬷嬷好像不打算继续说,皱起眉头,开口问道:“怎么?陛下没有传你们去取本宫的令牌吗?” 后宫之中跟着前往祭天的人必须带上皇帝那令牌,否则是不允许同行的。 “回娘娘,奴婢没有收到消息。”成嬷嬷在旁边恭敬道。 其实她也在疑惑为什么这次没有去拿令牌。 以往的丰收节都是提前去取,但是这次过去那么久了,还是没有消息,有点奇怪。 “也不知道凤青梧那个贱人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段,现在竟然连带着让陛下对德妃都重视起来。”皇后听说了最近的事情,忍不住抱怨道。 反而是自己,现在不知道该怎么让皇帝正眼瞧瞧。 这种危机感让皇后内心很是不安。 “皇嫂这么想知道,怎么不亲自来问本王妃呢?” 清亮的声音忽然响起,还带着几分笑意。 皇后身体一僵,扭过头就看到凤青梧站在不远处。 凤青梧让人把解药带给秋水,回来的路上竟然偶遇皇后散步。 本来不想多理,但是听到这人居然在背后偷偷骂自己,凤青梧顿时觉得不能吃了这个亏。 “问你什么?”皇后态度不算太好,面对凤青梧有种如临大敌的感觉。 “皇嫂不是想知道本王妃用了什么手段吗?”凤青梧眼珠一转,忽然摸出个东西来在皇后面前晃了晃。 金色的龙纹令牌。 “你这小贱人……”皇后还没说完的话被生生堵在了喉咙里。 好半天,才哑声道:“你怎么会有令牌!?” 按理来说皇帝只会把令牌给后宫的人才对,以往,身为皇后,是唯一能跟皇帝前往丰收节祭天的人。 现在令牌竟然在凤青梧手里!? “皇嫂猜猜?”凤青梧看她惊诧的样子,内心十分满足,不紧不慢给她心上又插了一刀:“不过这不是本王妃的,而是美人娘娘的哦。” “德妃!?” 如果说,令牌是凤青梧的,皇后还会怀疑是不是皇帝对她另有所用。 但现在得知令牌居然是给卫清箩的,那情况瞬间就不一样了。 后宫妃子这几天都在议论,说卫清箩忽然深得皇帝宠爱,恐怕地位要有所上升。 “对呀,就是要给美人娘娘的。”凤青梧说着,打算绕过她:“皇兄让本王妃顺路带回去。” 秋水的毒已经算是解了,后续多养养身体就能恢复如初。 因此凤青梧对皇后也没什么太多的心思,只是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骂她? 那自己也要让她不舒服! “你慢着!给本宫回来!”皇后内心闪过许多想法,忙不迭伸手去拽凤青梧。 却被凤青梧轻巧躲开。 “你给本宫说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皇后强忍住自己愤怒的心情,尽量维持住面部表情:“这令牌应该是本宫的!怎么会到德妃的手里?” “皇嫂好自信啊。”凤青梧摇了摇头:“难道是皇兄的消息还没传到皇嫂这里来吗?” “什么……” 皇后张了张嘴,忽然从甘泉宫方向跑出来一个小宫女,跪在她们面前慌张道:“皇后娘娘,有,有……” “有什么?不会说话就拖下去掌嘴!废物!” 皇后逐渐焦躁起来,同时内心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凤青梧刚才说的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什么消息? 是自己错过了什么吗? “回娘娘,有圣旨!”小宫女跪在地上,吓得直哆嗦。 旁边的凤青梧挑了下眉:“哦?看来是消息到了。” “是你捣的鬼!?”皇后恶狠狠看向凤青梧,嘴里忍不住骂道:“你这贱人!” 本以为自己可以慢慢调整心态,然后再想办法对付凤青梧。 却没想到,还没开始行动,又被摆了一道! “可不敢胡说!”凤青梧无辜地眨了眨眼睛:“这次真的跟本王妃没有关系。如果皇嫂不服气的话,可以自己去问皇兄。” 反正狗皇帝就算不带卫清箩也轮不到皇后。 这是早就注定的事情。 而她,不过是在背后推了一把。 第365章 翩翩公子 夜风徐徐,司君冥独自一人站在山顶空旷处,身姿挺拔,目光幽深,不知落在何处。 “主子。” 苏御不知何时来的,抱着剑站在不远处。 “嗯。”司君冥应了一声,微微侧了下身子,示意人继续说。 “府上传来消息,说皇上昨日已经启程。而且,此行丰收节祭天,皇后并未随行。” 苏御老老实实地汇报。 “意料之中。”司君冥并不意外。 只不过先前并不确定皇后的事情还有没有转机,但如今看来,皇帝是彻底对皇后不管不问了。 提到皇后,他脑海里就免不了浮现出某张巧笑嫣然的脸。 “还有一件事。”苏御顿了顿,“随行之人换成了德妃娘娘……” 没等司君冥开口,他继续道:“还有王妃。” “王妃?确定吗?”司君冥向来没有什么情绪波动的脸上出现了几分诧异。 凤青梧跟着去丰收节祭天了? 这消息让司君冥有些意外。 “确定。”苏御道:“他们的目的地与骊山不算太远,主子看接下来是……” 接下来的安排还是要听司君冥的。 “不必多虑。”司君冥很快做出决定:“眼下情况紧急,必须加快练兵的进度。” 他这次亲自来骊山山脉就是为了练兵这件事情。 皇帝的心疾一直是困扰他的大事,如今凤青梧能替他解决这种大事,那么皇帝下一步很可能就会有所动作。 他必须随时准备好。 得了命令的苏御很快再度遁走,只留下司君冥一个人,望着天上的残月。 才小半月未见,他竟然觉得自己十分思念凤青梧。 自己从来没有过这种莫名的情绪。 只是,想起她那摸不透的态度,司君冥又觉得小娘子实在难懂,或许两人分开一段时间各自冷静一下也是好的。 转身下山。 风断断续续地吹起人的衣角,旁边树林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垂眸看到地上自己逐渐消失在树影之中的影子,司君冥脚步逐渐开始放慢,好像在等什么。 月光被树丛遮住,十分轻微的气息果然在慢慢靠近。 就在气息最靠近的时候,司君冥冷笑一声,没有任何犹豫,骤然对着身后出手! 后面人影似乎对这种情况早有准备,十分灵巧一个扭身便躲开了司君冥的手掌。 “好大的胆子。” 司君冥并不打算放过这人,身形一闪,直追而去。 敢偷袭他的,只怕身份并不简单。 难道是皇帝的人吗? 可是自己应当没有走漏风声。 追人的同时,司君冥脑子也在飞速思考偷袭人的身份。 只是不管这人是谁,他最后都不能留。 现在倒是可以先留个活口好好盘问盘问底细。 两人逐渐远离了茂密的树丛,月光照亮前方,也让司君冥看清楚了不少。 那是个看起来有些纤细的身影,司君冥眯了眯眼睛,脚尖轻轻一点,直接飞身越过,落在他面前。 人影被吓了一跳,狂奔的脚步一时没收住,整个人因为惯性直接要扑向司君冥。 司君冥脸上出现十分危险的表情。 “是我!是我!” 凤青梧连忙出声喊道:“冥皇叔手下留情!” 她知道自己必须得开口证明身份了,不然以司君冥的性格脾气,自己恐怕会直接被他掐死。 准备动手的人顿了一下。 就这么瞬间的犹豫,凤青梧直接整个人扑到了司君冥怀里,忍不住发出一声哀嚎:“哎哟——” 坚实的手臂将人扣在怀里,司君冥稳住身形。 借着月光,他看到自己怀中人一身竹青色男装,长发也高高束起在脑后,仅仅用一根玉簪简单固定。 脸上未施粉黛,一张小脸紧皱着,好像十分不满的样子。 如果就这样子出去,让别人看到了,定然都会夸赞一句翩翩公子。 司君冥原本还有些怀疑。 但将人抱在怀里那触感实在太过熟悉,身体的曲线骗不了人。晚风将怀中人身上的药香吹拂开来,他手臂忍不住收紧。 尽管扮成男子模样,但这确确实实是凤青梧没错。 “嘶,好像崴到脚了,真是倒霉……”凤青梧全然未觉,更没有去注意司君冥十分露骨的幽深眼眸,只觉得自己今晚是开局不顺。 本来是想悄悄给人个惊吓的。 没想到,司君冥没吓到,自己倒是被吓得不轻。 她已经可以算非常非常小心了,还利用了精神力作为自己的辅佐,想让司君冥出其不意看到自己。 没想到,即便是这样,司君冥的警觉还是超乎她的想象。 凤青梧忍不住叹气。 人跟人的差距怎么那么大呢? “王妃怎会深夜在此?”司君冥听到她的抱怨,垂眸看到她有些站不直的左脚,干脆手下一个用力,将人直接横抱起来。 “我……哎!?”凤青梧身体蓦然腾空,下意识抱住司君冥的脖子,惊魂未定道:“冥皇叔下次能不能提前说一声?我的小心脏可受不了这刺激!” 司君冥没应声,抱着人一边下山一边道:“王妃还没回答本王。” “什么问题?”凤青梧歪着头,正在近距离打量着司君冥的侧脸。 月光下,这个男人更是好看到犯罪。 立体的五官甚至让凤青梧忍不住想抬手去摸摸,这到底是不是真实存在的。 心猿意马之时,司君冥忽然扭头看向她。 骤然在自己眼前放大的美颜暴击让凤青梧心头一跳,甚至来不及收回还在犹豫的手,就这样猝不及防抵在了他的下巴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美貌迷惑了心智,凤青梧还用手指轻轻摩挲了一下,喃喃道:“真的很好看哎。”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符合她每个审美点的人。 “什么好看?”司君冥皱眉,一时没有理解凤青梧话里的意思。 凤青梧此时捏着他的下巴,手指还在侧脸滑动,这动作实在是过于轻佻,如果放在以往,他可能早就发怒了。 但现在,他不仅没觉得反感,垂眸时,看到她有些泛红的脸颊跟形状优美的嘴唇,竟然还觉得自己或许可以趁现在做些什么。 近在咫尺的距离。 温软在怀,再合适不过。 第366章 给冥皇叔端茶递水 司君冥慢慢靠近。 凤青梧却因为忽然停下来的脚步而回了神,看着近在自己面前的脸,手下一紧。 死死捏住了他的下巴。 干巴巴地笑了笑,“冥皇叔怎么停下了?外面夜黑风高,还是赶紧回去吧。” 一时间无法再继续靠近,司君冥也从方才那暧昧的情景之中反应过来,沉着声音道:“王妃还想摸多久?” 想到自己方才不自觉就去摸人家的脸,凤青梧有点不好意思,倏地把手抽了回来:“刚才看到冥皇叔脸上有……有脏东西,我帮冥皇叔擦擦。” 心中暗暗埋怨自己,最近的定力真是越来越差了! “是吗?”司君冥看她眼神乱飘的样子,忽然凑近,凑到她耳边道:“辛苦王妃了。” 低沉的声音带着几分哑,让凤青梧的脑子当机了两秒,蓦然红了脸。 还好是大晚上,就算脸红也看不太出来,凤青梧往后缩了缩,小声道:“冥皇叔太客气了,我,我应该的,应该的……” 怎么感觉几天不见,司君冥好像更会撩了? 凤青梧闭上眼睛暗中叹了口气。 还好不是白天,不然真的是太尴尬了。 走了没一会儿很快就看到远处亮起的火光,凤青梧看到不少将士还未休息,眨眨眼睛,道:“看起来蛮辛苦的。” “怠惰之人如何成大事?”司君冥看了一眼,没有在他们面前露面,而是带从另外的小路带着凤青梧回到了自己暂时住的院子。 “冥皇叔说得对。”凤青梧笑嘻嘻地附和。 她坐在椅子上打量四周。 司君冥住的地方还算宽敞的,只不过各方面都很简单,没有多余的装饰,普普通通。 可能是之前看惯了皇宫内的各种华丽装扮,现在看到这场面,凤青梧一时间还有点不太适应。 “王妃不是随行参加丰收节去吗?”司君冥走过来,在她的面前蹲下。 根据苏御刚刚的情报,他还以为凤青梧现在应该在皇帝身边。 虽然祭天的地点跟骊山距离并不算远,但想到这里来,还得小半天。 凤青梧回神,面露惊讶:“冥皇叔的消息好灵通啊,这都知道?” 蹲在她面前的司君冥已经替她脱下了鞋袜,按住脚踝处,在她说话的期间双手用力。 “嘶——” 清脆的关节声音响起,酸爽的感觉让凤青梧忍不住直皱眉。 “疼?”司君冥起身看着她。 他动作已经很利落了。 “还,还行。”凤青梧咽了下口水,夸赞道:“冥皇叔技术超群,怎么会疼呢,一点也不疼。” 无视她的胡言乱语,司君冥在旁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 “冥皇叔还要在这里待多久啊?”凤青梧单手托着脸,看向司君冥。 “怎么?”司君冥放下手中杯子,想了想,还是回答了她:“不确定。” 练兵之事实际上是暗中进行的,因此目前人手不是太够,他亲自坐镇效果才比以往好了些,估计一时半会赶不回去。 “太好了!” 凤青梧脱口而出,却冷不防被一双幽冷的黑眸盯住,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 磕磕巴巴道:“我,我的意思是,太,太好了,有冥皇叔在这里,练兵进度肯定会突飞猛进,一飞冲天,节节高升……” 越说越小声,最后直接在司君冥危险的目光之中消了音。 凤青梧内心欲哭无泪:怎么编比较好,急,在线等。 “王妃似乎不希望本王回去。”司君冥开口,语气十分笃定。 不知道为何,认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的内心有些不满。 表情自然也不好看。 “怎么可能!很多人等着冥皇叔回去呢。”凤青梧看他表情不悦的样子,当然是赶紧否认。 “很多人?” 包括她吗? 可明显她表现的是不希望自己回去。 “对呀,比如……”凤青梧卡了壳。 司君冥来了几分兴趣,追问道:“比如?” “比如……安巧巧?”凤青梧挠了挠头。 别的不说,反正安巧巧肯定特别想让司君冥回去吧。 现在偌大的府上就剩她一个,如果知道自己跑到骊山来见司君冥,保不准要气成什么样呢! 想到她气到扭曲的脸,凤青梧莫名心情好了不少。 “王妃擅自来此处,可有别人知晓?” 司君冥非常突兀地转变了话题。 凤青梧想笑,但又不敢,只能老老实实回答:“美人娘娘知道。” 她借着这次机会带卫清箩一同出宫,得知骊山就在附近,就擅自脱离了队伍,悄悄跑过来看能不能找到司君冥。 在精神力的探查下,还真被她发现了司君冥的所在。 “解药已经给狗皇帝了,所以,以后我就不用继续待在宫里了吧?”凤青梧皱了皱鼻子,抱怨道:“好想回去跟小长安玩。” 红唇微微嘟起,看起来很是委屈的样子。 这段日子在宫里待着,她都好久没见到小长安了,心里怪想的。 “嗯。”司君冥淡声道:“那就回府上。” “那我就待在这吧!等冥皇叔一起回去,怎么样?”凤青梧说出自己来这里的真实目的。 要是跟着狗皇帝一路,肯定还会被带回宫里去。 她不想再回去了。 目前看来,跟着司君冥是最保险的。 “不行。” 司君冥却拒绝了。 “为什么!?”凤青梧以为他是怕自己耽误事,保证道:“我不会给冥皇叔捣乱的,我发誓!” 天地良心,她真的就是想让司君冥把自己带回去而已。 “不为什么。” 司君冥不敢保证这里是安全的,更何况这里全是男子,她留在这里未免太不合适了。 “冥皇叔讲讲道理嘛!”凤青梧看他斩钉截铁的样子,凑过去撒娇道:“我可以留下来帮忙呀,打杂也行!要不,给冥皇叔端茶递水?” “本王不需要人端茶递水。” “那我……洗衣做饭?” 说完这话,凤青梧就感觉司君冥正在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自己。 于是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这个确实不行……那还有什么我能做的吗?” 两人正说着,门忽然被被一把推开。 “主子……” 苏御带着东西,抬头时才发现屋子里还有个人,顿时愣住,小声道:“属下……打扰了?” 第367章 我有这份心! 以往每天晚上这个时间他都会送吃的过来,得了司君冥的特许是不需要敲门的。 但今天居然还有别人在? 苏御诧异的同时抬眼去看,发现那人的方向是背对着自己的,正在抱着司君冥的胳膊,一副很亲密的样子。 他吓得后退一步。 赶紧低下头,生怕自己再多看两眼要出事:“属下不知道主子有客人,属下什么都没有看到。” 虽然是这样说,但他还是悄悄用眼神多瞟了两下。 看到那人男子的装扮,顿时心中大为震撼! 自家主子竟然跟一个男子这么亲密,难道,难道…… 不敢再继续往下想,苏御把东西放在旁边桌子上,转身就要跑:“属下先告退。” 这种事,他一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还是走为上策。 “哎!?慢着!” 凤青梧看到苏御,眼睛一亮,赶紧张口把人喊住:“你跑什么?” “属下……嗯?”苏御听到这有点熟悉的声音,愣了一下。 奇怪,他怎么感觉自己刚才好像听到凤娘子的声音了? 回头看到凤青梧女扮男装的样子,他一时没有认出来,犹豫道:“这位……公子,有何吩咐?” 这是司君冥的客人,不管是什么身份,都要一并客气对待。 “噗嗤。”凤青梧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没忍住笑了出来,道:“你送来的是什么?” “是,是一些吃的。”苏御莫名其妙,不知道面前这公子为什么要笑。 不过他的声音真的好像凤娘子。 难道是自家王爷太想念王妃,所以找了个替代品? 也不对啊! 就算是替代,为什么要找个男子来? 但…… 想起司君冥对其他异性的态度,苏御又莫名觉得找个男子来也挺合理的。 他竟然慢慢接受了司君冥跟一个男子如此亲密的事情。 苏御脑子里想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导致表情看起来十分古怪。 “本王妃正巧也饿了,麻烦你去再给本王妃也准备点,可以吗?”凤青梧笑眯眯地开口。 她一路奔波都没顾得上吃什么东西,现在听到居然有吃的,她马上就觉得自己的肚子已经开始在叫了。 “好的,属下现在就去安排,公子……”苏御随口应下,忽然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回味了半天,瞪大眼睛:“王,王妃?” “嗯?”凤青梧回头看着他:“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 外表完全是一副翩翩公子模样的人此时歪着头,眉眼细看之下比普通的男子更为精致。 苏御脑子有点转不过来了。 “按照王妃吩咐的来。”司君冥及时出声,挽救了这尴尬的局面。 听了司君冥的话,此时此刻苏御才真的确定面前这位“公子”居然真的是凤青梧。 顿时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王妃怎么会在这里?还,还……”穿成这个样子。 “你很惊讶吗?”凤青梧问。 看苏御乖乖点头,她颇为惋惜道:“哎,这才是正常反应嘛,再看看冥皇叔,一点都没意思。” 司君冥在旁边冷哼一声,并不搭话。 若是他没第一时间认出来的话,恐怕凤青梧的小命都已经没了。 苏御哪敢说话,默默退出去给人准备吃的去。 关上门后心里才松了口气。 幸好不是他想的那样。 司君冥起身把苏御带来的饭菜放在桌上。 凤青梧眼睛一亮。 桌子上菜的数量并不多,一看就是按照司君冥的喜好特意准备的,虽然比较简单,但基本该有的都有。 “好香。”凤青梧动了动鼻子,像某种觅食的小动物。 说实在的,她肚子真的饿,哪怕现在来俩馒头,她都能面不改色吃下去。 能填饱肚子就行。 “饿了就先吃。”一双筷子适时递到她面前。 凤青梧看了看,因为是单独给司君冥准备的,所以碗筷都是单人的,客气道:“要不冥皇叔先吃吧?我等苏御来。” “不用……” “那我就不客气了!” 本来司君冥还觉得凤青梧在这方面挺客气谦让,结果发现自己的话还没说完,凤青梧就迫不及待一把拿过筷子准备开吃了。 司君冥:…… 是他想多了。 凤青梧美滋滋地捧着碗,吃了一会儿,才良心发现,再度看向司君冥,问道:“冥皇叔饿不饿?要不,我去催催苏御?” “……还行。”司君冥喉结微微一动。 他原本确实不太饿,但方才看着凤青梧吃饭的样子那么香,居然有点好奇起来。 这饭真的有那么好吃? 他平时吃这些,只觉得很一般。 凤青梧看到了司君冥的小动作。 想起自己刚才还央求人家留下自己,现在就抢了人家的饭吃,好像有点不太好。 她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碗,已经吃得差不多了。 然后把筷子横在手心递过去,试探道:“如果冥皇叔不嫌弃的话,先吃点菜?” 司君冥皱起眉头:“不必,王妃吃吧。” 他就算再饿,也不会跟人用同一副碗筷的。 “我就知道冥皇叔不会要。”凤青梧笑眯眯地把筷子收回来,“所以,这不是我不给冥皇叔啊,我是有这份心的!” 她还不了解面前这个男人吗? 洁癖得很。 “多此一举。”司君冥给出点评。 凤青梧对他的话充耳不闻,继续埋头干饭。 没过多久,房门被敲响,“主子。” 苏御这次学聪明了,先敲了门,生怕自己再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进门送东西的时候凤青梧已经把桌子上的菜吃了个差不多,苏御手一顿,面色浮现几分尴尬。 “怎么了?”凤青梧看到他的样子,好奇道。 “属下以为是给王妃安排,所以按照王妃的口味准备了饭菜……” 没想到凤青梧先吃完了原本给司君冥准备的饭菜。 那司君冥吃什么? 意识到这点,苏御暗暗给自己捏了一把汗,“属下再去……” 他不知道现在这些合不合自家王爷的口味啊! 应该两种都再多准备点的! “行了。”司君冥闻言,淡淡道:“东西放下,去休息吧。” 这里本来条件就不如府上,他其实并没有那么多要求。 第368章 撒娇攻势 苏御点点头:“是。” “辛苦了辛苦了,好好休息呀。”凤青梧在旁边连声附和。 正好她还没完全吃饱,既然苏御是准备了自己喜欢的,那自己正好再多吃点。 说是准备了凤青梧喜欢的,其实也跟刚才差不太多,只是比起司君冥那些菜之外,多给凤青梧准备了几碟小点心。 凤青梧把点心拉到自己面前,眨眨眼,道:“这些……冥皇叔应该不吃吧?” 在她印象中司君冥似乎不怎么喜欢吃这种点心。 司君冥确实没什么兴趣。 但看她护食的样子,忍不住开口问道:“王妃怎么知道本王不吃?” “冥皇叔不是不喜欢吃这些吗!?”凤青梧脱口而出,警觉道:“而且,抢别人吃的不道德,冥皇叔不会做这种事吧。” 唯有美食是不可以抛弃的! “抢别人吃的?”司君冥语调缓慢地重复着凤青梧的话,眼神扫过桌上已经空了大半的饭菜,表情颇有深意。 这到底是谁抢谁的吃? “我只是太饿了,而且,是冥皇叔让我吃的呀。”凤青梧觉得自己很无辜。 想了半天,看了看自己面前这几样卖相还不错的小点心,有些心疼道:“那,分冥皇叔一半吧。” 看司君冥表情不变,她又赶紧补充道:“我也还没吃饱,只能分冥皇叔一半了,再多我会不够吃的。” 她每天都要耗用大量精神力,今天更是长途跋涉,精神体力双重消耗,本来就得补充很多能量才行。 如果不补充,她就会开始头疼。 “王妃自己留着吃吧。”司君冥当然没兴趣分凤青梧那些点心,不过是看她护食的样子有些意思,想逗逗她。 垂眸吃饭时,眼底极快地闪过一丝笑意。 凤青梧松了一口气,在旁边咬着点心,小心观察着。 不得不说司君冥真的是除了脾气,各方面都很完美的一个人。 吃饭慢条斯理,举手投足之间都不慌不忙的,极为好看。 看着司君冥吃完了,凤青梧立马殷勤地帮他收拾碗筷,然后期待地问道:“那我可以留下吗?” “不可以。” 司君冥语气没有丝毫犹豫。 三番两次被拒绝,凤青梧也开始有点小脾气了,不满道:“冥皇叔为什么这么不想我留下?我留下有什么不好的?别的不说,我至少还可以替冥皇叔调理身体!” 司君冥身体目前只能说恢复了个七成。 后续还是需要调养的。 “王妃没考虑过自己的身份?”司君冥一双黑眸看了过来。 凤青梧一愣:“什么意思?” 她不就是想蹭司君冥的光到时候一起回府上吗,这还要看什么身份的? “此地皆是男子。”司君冥眼神在她那张即便是男装却依然出彩的脸上扫过。 凤青梧眉目生的极为张扬漂亮,这种人忽然出现在全是男子的练兵之地,将会有什么样的影响? 想都不用想。 司君冥绝对不会同意凤青梧留下来的。 “男子怎么了?”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凤青梧一时没反应过来,还在司君冥面前转了个圈:“我现在不也是男子吗?怎么样?应该挺像的吧?” “谁告诉王妃很像?”司君冥皱眉。 一点都不像。 哪有这种身姿的男子,只要细看那张白嫩的脸,定然都会识破她的女儿身。 “美人娘娘啊!”凤青梧道:“她说我这样很像一位出门游山玩水的贵公子。” 她相信美人的眼光不会错。 “……胡说。”司君冥摇头,心中无奈:“明日让苏御护送王妃回去。” 回府而已,凤青梧想回他就让人送回去便是。 “不行!”凤青梧拒绝道:“我现在还不能走呢,至少要等丰收节过去之后才能走。” 司君冥扬眉:“王妃还要回去祭天?” “我不参加祭天,但是美人娘娘要参加呀。”凤青梧道:“我还答应了美人娘娘要带她来骊山游山玩水,所以不能那么快就回去。” 司君冥抿着唇没说话。 他倒忘了这回事了。 原来卫清箩想来骊山? “冥皇叔最近身体怎么样?要不我替冥皇叔看看?”凤青梧说着,还讨好似拉住面前男人的胳膊,晃了晃:“求求冥皇叔啦,就收留收留这么可怜的我吧?好不好?” “看在我这么大老远过来找冥皇叔的份上,冥皇叔忍心赶我走吗?” 一双灵动的眼睛里闪烁着期待,简直让人不忍心拒绝。 “……不必如此。”司君冥被她满含期待的眼光盯着,一时有些不习惯。 凤青梧这么热烈的撒娇攻势,实在是让他有些不自在。 “那冥皇叔就答应我怎么样?”凤青梧看他好像有点动摇的意思,便再接再厉,喊道:“冥皇叔?相公?就考虑考虑答应我呗……” 司君冥的身体僵了一下。 虽然知道凤青梧是为了有求于他才这样喊的,却忍不住勾起了他以往那些记忆。 以前自己十分反感。 如今却心头微颤,有种酸酸软软的感觉。 终究是没抵挡住凤青梧坚持不懈地哀求,司君冥冷着脸道:“不准随便在外露面。” 若是愿意乖乖待在屋子里,倒也不是不行。 “冥皇叔同意了?”凤青梧眼睛一亮,赶紧点头:“保证听话!冥皇叔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管他提什么要求,先答应了再说。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司君冥对她的性格虽然不说多了解,但也知道这话纯粹是在糊弄自己,便没往心里去,淡淡道:“王妃自己记住说过的话。” 凤青梧吃饱喝足,懒懒散散靠在窗边吹风。 司君冥的屋子在一个比较宽阔的位置,透过窗户就能将外面的景色一览无余。 不远处,火光明亮,凤青梧看到外面的将士还在训练,忍不住对着身后的人问道:“他们每天都要练到这么晚吗?” 站在她身侧的司君冥随意看了一眼,“嗯。” “那岂不是很累。”凤青梧不由想到自己曾经在末世的日子。 一直高强度的提高警惕跟训练自身体能,其实都是非常难的事情。 不过为了生存,却不得不去强迫自己咬牙坚持。 第369章 把床让给冥皇叔睡 “累?” 司君冥的目光悠远,轻声道:“懈怠一时,可能丢的就是命。” “时间不多了。” 他手上有这么一支极为有利的护卫队,若是不能好好操练起来为自己所用,岂不是辜负先帝的厚爱? 这话说得轻飘飘,却如重锤一般落在凤青梧心头。 也让她瞬间明白过来,现在是怎么样的局面。 怪不得司君冥会这么紧急地亲自赶往骊山练兵,现在想想,恐怕是因为自己出手治愈了皇帝的心疾。 治愈心疾后,皇帝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根本不用猜。 身体稳定,接下来定然是要开始稳固自己的权。 “那冥皇叔……” 凤青梧急急转身,却发现司君冥已经转身离开窗边。 她心头不免有些沉重,总觉得接下来司君冥的压力一定会很大。 或许,自己应该给他一点鼓励? 脑中胡思乱想着,却听到司君冥的声音传来:“王妃累了就早点休息。” 凤青梧循着声音绕过屏风,发现司君冥居然在看书。 “那我不跟冥皇叔客气了啊。”因为她现在真的有点累,吃饱了很想睡觉。 环顾四周,走到角落,一屁股坐在榻上:“我就睡这里好了。” 毕竟司君冥今天已经很纵容她了,她心里也明白。 这床呢,她就大发慈悲不跟司君冥抢了。 “睡这?”司君冥侧头看着她。 昏黄的烛火忽闪忽闪,他的面容背着光也有些看不清。 凤青梧点点头:“冥皇叔不用太感动。” 司君冥莫名:“本王感动什么?” “我把床让给冥皇叔睡,冥皇叔不感动么?”凤青梧一脸理所当然。 她可很少有这么好心的时候。 “王妃可以睡床。”司君冥哭笑不得。 这小半月未见,他发现凤青梧竟然有点可爱起来。 完全没意识到其实自己以前对于她这种行为,是多么的咬牙切齿。 “真的?”凤青梧有点不信。 以前司君冥跟她抢床的事情还历历在目。 这个男人在她心里的标签,曾经还贴着“小气”两个字。 “真的。”司君冥抬眼示意,淡声道:“可以沐浴。” 他这里算是条件比较好的,只是没有下人服侍,但该有的东西都还算齐全。 按照习惯,每晚苏御也会给他准备热水沐浴。 “怎么不早说。”凤青梧倏地站起来,把方才的谦让完全忘在了脑后:“冥皇叔先慢慢看吧,我走了啊。” 可以洗澡!这对于奔波了一天的人来说,是多么美好的事情! 凤青梧蹦蹦跳跳地跑出去,正巧看到苏御在给司君冥准备热水。 “王妃?”苏御被热气熏得脸有点红。 “嗯,辛苦了辛苦了,就这样吧,你可以出去了。”凤青梧满意地打量着四周,感叹在这里能有这种完善的设置估计也花费了不少心思。 “啊?这,这是给主子……” “砰——!” 苏御还没说完,就一脸迷茫地被凤青梧给推了出去。 门在他面前被粗暴地关上。 “王妃?”苏御在门外弱弱道:“墙边有一道暗门记得拉上……” 那是当初设计时一个比较精巧的小机关。 因为整个房子隔断比较少,若是没有这道暗门的话,从那边走出来的人拐个弯就能看到这里,而且热气也会消散得比较快。 虽然平日司君冥基本是独自一人待在这里,但还是会把门关上。 凤青梧正俯身伸手试水温,哗啦哗啦的水声充斥在耳边,就完全没有听到苏御在门外跟自己说的话。 现在天气并不冷,水是温热的,凤青梧觉得正好,便没多想,直接下水把自己给泡起来了。 温热的水瞬间将她包裹,整个人顿时感觉到无比放松。 “泡澡才是人生最幸福的事情啊。”凤青梧舒服地闭上眼睛,此时幸福感爆棚。 也不枉费她辛辛苦苦跑过来找司君冥了。 热气腾腾之中,凤青梧泡着泡着就迷糊起来,头一点一点的,直接睡着了。 苏御再过来打算给司君冥重新准备新的热水的时候,发现这道后门还在被锁着,忍不住心里泛起嘀咕。 王妃沐浴要这么长时间的吗? 他试探着敲了敲门,喊道:“王妃?” 没有声音。 “奇怪。”苏御不确定凤青梧还在不在里面,但又不敢贸然进门,想了想,决定从正门进去,顺便问问司君冥。 “进。” 听到敲门声司君冥才放下手中的书,恍然发现自己似乎已经看了很久。 没有凤青梧在旁边聒噪,他一时入了神。 “主子,王妃……没在此处吗?”苏御打量着屋里,没有凤青梧的踪迹。 “王妃怎么了?”司君冥皱眉。 这时间凤青梧应该沐浴完去睡觉了吧,难道出什么事了? 苏御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问道:“属下给主子重新准备热水?” “嗯。”司君冥说完,想了想,又道:“慢着。” 到门口的苏御又停下脚步。 “本王先去看看。”司君冥说完快步走进去看了一眼。 床上空空如也。 凤青梧居然没在。 想到以往几次被刺杀的情况,司君冥完全不敢懈怠,立刻上前查看。 屋内整整齐齐,完全没有人来过的痕迹。 守在门口的苏御很快就看到司君冥面色阴沉地从里屋走了出来,顿时就猜到了什么,连忙上前:“主子,属下现在派人去找?” 王妃肯定是不在里面! 不然王爷怎么会是这个表情。 “嗯。”司君冥眼神在屋内转过,忽然看到那边的墙角后面露出一截竹青色的衣料。 他抬手拦住要朝那边走的苏御,神色看起来有点不自然:“不必了,回去吧。” 苏御:?? 跑来跑去却什么都不知道的苏御感觉自己此时好像一只迷路的仓鼠。 但看司君冥的样子,他又不敢多说什么,只能点点头:“那属下先回去了。” 等到苏御离开之后,司君冥才放轻了脚步朝着屏风走过去。 走得近了,就能发现那道暗门没有关上,屏风上此时明晃晃映出一抹黑影。 司君冥不知为何松了口气。 再开口,语气有些不悦:“王妃是要在这里过夜?” 第370章 反正我不走 四周一片寂静。 屏风后的身影没有动,也没开口回答。 司君冥紧皱着眉头,再次开口:“王妃……” “扑通——” 一道细微的水花声响起,屏风上的黑影居然在他面前沉了下去。 心中早觉得有些不对劲的司君冥顾不上那么多,直接越过屏风走了过去。 凤青梧睡得迷迷糊糊,整个人逐渐放松下来,于是没维持住姿势,身体一歪就滑到了水里。 水漫过口鼻,她才有所感觉,心头一紧,猛地睁开眼睛,哗啦一声直起身子来。 过去这么长时间,水早已凉了下来,此时再加上暴露在空气之中,凤青梧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正要转身去拿衣服的时候,忽然听到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其中还带着几分怒意:“王妃究竟在做什么?” 白滑柔嫩的后背此时对着自己,司君冥此时却无心欣赏,只觉得心头正泛起极度不悦的情绪。 他不否认自己刚才发觉她没在睡觉的时候,心头那份慌乱,根本无法忽视。 他在担心。 凤青梧身体一僵,动也不敢动,生怕被人看到什么:“冥皇叔怎么来了?别人洗澡的时候随便闯进来是不礼貌的好不好……” 还好她刚才起来的时候不是正对着门口。 不然那得多尴尬啊。 她抱着自己的肩膀叹气,心说哪怕是现在这样也已经够尴尬了。 司君冥耐着性子道:“回答本王的问题。” “什么问题?我不是在洗澡吗?什么做什么?”凤青梧莫名其妙,催道:“冥皇叔先出去,有什么问题等会再问不好吗?” 水已经凉了,她现在感觉有点冷。 “王妃倒是心很大。”司君冥听到她轻飘飘的回答,心中怒火更甚,“从未听说沐浴需要这么长时间,本王还以为……” “以为什么?”凤青梧追问。 但是司君冥却没回答她。 “冥皇叔?”凤青梧不敢回头,背对着又不知道身后是什么情况,只能小声道:“冥皇叔是出去了吗?” 听他刚才的话好像有点生气。 不会是被自己气走了吧? 可是她不过是洗个澡而已,又没做什么。 难不成,司君冥是觉得自己抢了他的热水? 那还真是小气。 心中胡思乱想了许多之后,身后还是没有动静,凤青梧道:“冥皇叔?我要穿衣服了,相信冥皇叔正人君子,肯定不会偷看我的吧……嗯!?” 话说到一半,忽然眼前一黑。 凤青梧瞬间警惕起来。 还未等她想到自己这样接下来该怎么反抗的时候,熟悉的气息将她整个人包裹。 下一秒,整个人被衣服包了个严严实实,然后横空抱起。 费劲得从衣物之中探出头,凤青梧发现自己身上正裹着一件黑色的长袍,上面精致的金色刺绣十分眼熟。 显然是司君冥的衣服。 “冥皇叔?”凤青梧看向抱着自己的人,光看那紧抿的薄唇就能感觉到他心情不算太好。 司君冥没回应她,一路把人抱回去,不算温柔的“丢”到了床上。 “冥皇叔生气了?”凤青梧坐在床上,简直敢怒不敢言。 虽然觉得司君冥这样有些莫名其妙,但她现在确实不敢在人正气头的时候闹什么事。 当然,最主要的是因为她现在身上就一件外袍,什么都没穿。 万一司君冥要做什么,自己没办法反抗。 “不如明日送王妃回府。”司君冥虽然表情阴沉,但语气还是淡淡的,没什么起伏。 “为什么?”凤青梧听到这里瞪大了眼睛:“冥皇叔不能说话不算话!答应过让我留下的!怎么现在又要把我送回去?” 大男人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呢? “王妃在这里影响本王。”司君冥目光停留在她还沾着水的鼻尖,目光暗了暗:“回去最好。” 经过刚才那回事,他发现自己比想象中还要在意凤青梧。 带着她在身边,并不是什么安全的事情。 至少在府上可以安排人护着她。 “我不要!”凤青梧当然不愿意了,反驳道:“我怎么影响冥皇叔了?冥皇叔说出来,我改还不行吗?” 看司君冥一脸不为所动的样子,凤青梧干脆从床上跳下来,“冥皇叔怎么不说?” 司君冥的外袍将她包裹得倒是严实,但也因为太过于宽松,动作太大的时候,一侧的衣服从肩头缓缓滑落。 露出圆润的肩膀跟纤细的脖颈。 情绪激动的凤青梧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对着司君冥强调道:“反正我不走!” 他还不信司君冥能把她绑回去不成。 谁知道司君冥却忽然逼近。 凤青梧下意识后退一步,后背撞在床栏上,惹得她轻轻皱眉。 黑发披散,脸颊因为激动而微微泛着粉红,若是不知,看起来倒是有种含羞带怯的感觉。 垂眸看着她此时别有风味的样子,司君冥身后的手早已攥紧,低声道:“此处并非绝对安全,若是王妃不见了,本王该去哪里找?” 这里是骊山,四周是数不清的山脉树林,想要找一个人,不是容易事。 他方才只顾着考虑凤青梧不便露面,却没考虑过这种安全问题。 “我怎么会不见?”凤青梧微微仰起头来看着他。 这个角度显得她更好看了,目光澄澈,让人不自觉被吸引。 “本王说万一。”司君冥的语气都忍不住软了些。 今夜幸好是个误会。 若是真的不见,他真没有把握能在这偌大的骊山把人找到。 “冥皇叔以为我不见了?”通过这几句话的交流,凤青梧心里大概猜到了一些,试探道:“是……我洗澡洗太久?” 自己刚才就是一直泡在水里,什么也没干。 司君冥忽然这样说,那多半就是因为这事了。 “太久?”司君冥觉得那片白实在是刺目,抬手将凤青梧那滑落的衣领拉了上去,语调凉凉道:“本王以为王妃打算在那过夜。” “噗嗤。”凤青梧听到这话基本现在确定是怎么回事了,顿时觉得有点好笑,柔声解释道:“那是我不小心睡着了。” 见司君冥不说话,她小声道:“我太累啦,我也不想的嘛。” 第371章 见本王一面? 她轻轻软软的嗓音带上几分刻意撒娇的味道,让人听了心头发软。 “累了就休息。”司君冥说着就要转身。 虽然没说信还是不信,但显然是不打算继续纠结的态度。 “哎?冥皇叔等等。”凤青梧拉住他的胳膊,轻声道:“我先换身衣服就走,床给冥皇叔睡呀。”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床她还是别占着了。 说完转身准备去拿自己的衣裳,却没注意脚下过长的衣裙搅在一起。 才迈出一步,就把自己给绊倒了。 好在旁边的司君冥眼疾手快,反手握住凤青梧的手腕,把人朝着自己的方向一拽。 原本要跟大地亲密接触的凤青梧转了个向,变成撞在司君冥胸膛。 “嘶……” 鼻子还是撞得有点疼。 凤青梧心疼地摸了摸自己小巧的鼻子,总担心有一天会被撞平。 两人紧贴在一起,谁都没有先开口,气氛有些暧昧。 在感觉到自己心跳越来越快的情况下,凤青梧率先开口,解释道:“那个,我没带其他东西过来,本来只是想来见冥皇叔一面就先回去的……” 后日就是丰收节。 她想先过来跟司君冥打个招呼,结果不知不觉就发展成现在这样了。 司君冥却敏锐地捕捉到她话里的信息:“见本王一面?” 一路奔波不过是为了见他一面。 疲惫到沐浴时睡着? “是啊。”凤青梧不知道司君冥心里延伸出来的那些意思,点点头,老实道:“我这不是来商……唔?” 话还未说完,熟悉的松木香气将她整个包裹。 嘴上温热的触感让凤青梧整个人失去了思考能力。 有限的视角里,她只能看到自己面前这个男人占据了所有。 指尖轻颤,内心挣扎片刻,最终像是认命一般轻轻环上面前人的脖颈,合上了双眼。 究竟为什么直接中途离队率先独自一人跑来找他? 真的仅仅是为了跟他商量回府的事情吗? 凤青梧一直是这样告诉自己的,却在这一刻全盘推翻。 想见他。 曾经拼命说服自己不要把心放在这样一个没有结果的人身上,却越忍耐就越难耐。 明明动心了,明明喜欢,却要压抑这份感情。 好难。 两人的呼吸彼此交缠在一起。 司君冥按住怀中人腰肢的手逐渐收紧,就在他差点控制不住要抬起手的时候,忽然感觉到自己被推开。 一只手按在司君冥的胸膛,凤青梧胸口起伏着抬眸,与面前的人四目相对。 他的目光带着十足的侵略性,同时隐隐带着几分不悦。 显然是不满意就这样结束。 “该睡觉了。”凤青梧发现自己在司君冥这种眼神下根本坚持不了几秒钟,赶紧侧过脸,小声道:“我明日还要赶回去。” “何时回来?”司君冥问道。 “啊?”凤青梧没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 她的唇瓣因为方才的缠绵浮现出好看的红色,司君冥只觉得自己再多看两眼,怕是又要忍不住,便闭了闭眼睛,重复道:“王妃准备何时回来,本王让苏御去接。” 听到这话,凤青梧小声道:“冥皇叔该不会是想让苏御直接把我送回府上吧?” 刚才的话她还没忘记。 “不是。”司君冥道:“本王大约要在骊山再待半月时间。苏御去接,也好给王妃证明证明。” “对哦。”凤青梧这才意识到司君冥说的没错。 自己到时候说要去找司君冥,狗皇帝要是不放人怎么办? 但要是苏御来接她的话就不一样了。 “那就这样决定!我先带美人娘娘在周围玩玩,等他们回宫前一日,冥皇叔就让苏御来接我吧。” 凤青梧觉得自己安排得很完美,又问道:“可是,我怎么通知冥皇叔啊?” 这个时代也没有即时通讯。 她怎么知道狗皇帝什么时候回宫? “一般丰收节后小住两日就会启程回宫。”司君冥道:“王妃不放心,就让苏御跟你回去。” “冥皇叔可真好。”凤青梧笑眯眯地看着他。 司君冥看她脸上绽放的笑意,按下心中悸动,淡声道:“睡吧。” 得了允许,凤青梧也不继续纠结,低头拉了拉身上的衣服,嘟囔道:“我还是去换一身好了,冥皇叔先睡吧。” 这衣服对她而言实在太不方便了。 看着人轻轻巧巧跑出去,司君冥坐在床边,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 要不是凤青梧正巧把自己推开,方才他真的差点…… 等他平息自己心中那些有些不稳定的情绪后,凤青梧已经回来了,二话没说就越过他上了床,平躺叹道:“累死了。” 折腾好半天她可终于能躺下了。 话音刚落,再扭头时,发现自己身侧已经躺了个人,屋内烛火也灭掉,陷入一片黑暗。 “冥皇叔干什么?” 凤青梧警惕地往后缩了缩。 “睡觉。”司君冥长臂一伸,捞住继续往后退的人,“王妃别退了,床没那么大。” 被迫与人贴近的凤青梧脸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发烫,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勉强让自己习惯被人搂在怀里的姿势。 “王妃抬头。” 听到司君冥的话,凤青梧下意识从他怀里抬起头来。 下巴被轻轻向上抬起,温软的唇瓣相触。 还没等凤青梧反应过来,司君冥已经撤退。 一个浅尝辄止的吻就这样结束,快到凤青梧以为自己刚才是出现了幻觉。 “方才王妃说本王真好。”司君冥的声音就在耳边,一本正经,“本王觉得,应该拿奖励了。” “冥皇叔果然变了。”凤青梧听到这话,简直大为震惊。 她还没忘记之前的司君冥是什么样子。 亲自己都要问过可不可以再亲,跟现在这个直接上嘴的人,是同一个吗!? “因为本王发现。”司君冥竟然理解了她这句话的意思,回答道:“想要的东西,还是亲自取比较快。” 亲吻也是一样。 前提是他感觉到凤青梧并没有拒绝自己的意思。 那就不必多此一举了。 “还是以前的冥皇叔比较可爱……”凤青梧额头抵着司君冥的胸膛,方才激动的情绪慢慢消退,眼皮已经开始打架。 第372章 是不是偷偷骂我 没用多久,凤青梧就完全睡着了。 鼻尖萦绕着她身上独有的药香,黑暗之中,耳边逐渐均匀的呼吸声格外清晰,司君冥紧绷的身体也跟着慢慢放松。 凤青梧睡了个好觉,睁眼时发现自己还维持着缩在司君冥怀里的姿势,登时回忆起昨天的事情来。 当时没感觉,现在想想,自己真的有点犯蠢。 竟然会在洗澡的时候睡着!? 轻手轻脚地想从司君冥的怀里挣脱出来,结果才微微一动,就感觉腰间的手比方才还要紧了几分。 心里咯噔一声,抬眼去看,却发现人还是合着眼睛,没醒的样子。 堪称完美的五官在睡觉时显得没有那么冷厉,乌黑的睫毛扇子似的,让凤青梧鬼使神差般地对着他的脸伸出手。 就在指尖马上要触碰到司君冥的时候,面前人蓦然睁开了眼睛。 “冥皇叔,醒,醒了啊……”凤青梧的手僵在原地,继续往前伸过去也不是,收回来也不是,十分尴尬。 “嗯。”司君冥目光扫过她脸上尴尬的微笑:“王妃昨晚睡得如何?” 其实凤青梧醒的那瞬间他就跟着醒了。 虽然不想承认,但他昨晚睡得很好。 也只有在凤青梧身边的时候,才能有这种好好睡了一觉的感觉。 只是这种机会现在实在太少。 他竟然觉得自己格外珍惜。 “挺好的,挺好的。”凤青梧连忙趁机收回自己的手。 司君冥侧身看着她,平时好好束起的长发此时随意散落在肩头,露出少见的几分懒散。 似乎没有起身的打算。 凤青梧眼巴巴看着他,舔了下嘴唇,柔声道:“冥皇叔,你现在……” “什么?”司君冥看着她。 她一脸期待望着自己的样子,令人心中微动。 “我想问……”凤青梧凑近他,小声道:“冥皇叔饿不饿啊?我饿了。” 她每天吃饭的时间是不能被打乱的,现在就到该吃早饭的时间了! 司君冥心头那一丝柔情跟期待被凤青梧有些没头没脑的话直接冲散,露出一副无话可说的表情。 “怎么了?不饿?那冥皇叔可以再躺会,我去吃早饭。”凤青梧说着就要翻身下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肚子饿了,她觉得自己的头有点晕晕的。 谁知道才刚刚坐起来,就被司君冥一把重新按了回去。 他惜字如金地吐出一个字来:“饿。” “饿就起来吃饭呀!”凤青梧莫名其妙,看他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犹豫道:“要不,冥皇叔先起?” 按照凤青梧的脾气,耽误她吃饭可能会真的把人惹生气。 想着,脑中浮现她以往因为吃的跟自己闹脾气的可爱样子,司君冥垂眸轻轻笑了一下,把人放开,自己转身下了床。 凤青梧跟着一起,发现果然没有再被阻拦。 想到刚才司君冥竟然嘴角微微上扬,心情不错的模样,忍不住心底嗤笑一声:幼稚! 想不到司君冥这么大个人了,竟然还不准别人比他先起床。 这点小事也值得偷笑? 一边觉得不屑,一边又在心里不知道第几次感慨司君冥这优越的长相,真是令人忍不住心动。 洗漱收拾完,凤青梧还是有些头晕,便在桌边坐下,随口问道:“冥皇叔怎么平时不多笑笑?” 想看他笑一次简直太难了。 “为何要笑?” 司君冥倒也没让人服侍,自己将长发束起之后,回头很认真地问她。 “想笑就笑了呀,这有什么为什么?”凤青梧托着脸,感觉脑袋有些迷糊,想也没想,问道:“冥皇叔想到开心的事情,或者遇到好笑的事情,难道都不会笑吗?” “没遇过。” 司君冥想想自己曾经每天考虑的事情,除了想办法保命便是无穷尽的谋划和与皇帝周旋。 哪有什么值得笑的。 渐渐他也开始习惯维持冷漠的样子,好似天生就不会笑。 在遇见凤青梧之前,他从未露出过一次笑容,哪怕是假装。 “那冥皇叔的生活着实有些枯燥啊。”凤青梧语重心长道:“这样不行哦,天天冷着脸,会变成面瘫的。” 虽然在末世也天天面对各种残酷的事情,但她天性乐观,放松的时候,还是会找点乐趣让自己开心下。 毕竟让病人保持愉悦的心情,也对身体有好处。 “王妃……”司君冥刚想要说点什么,忽然发现凤青梧抬手挡住了自己的口鼻,快速起身后退了一步,跟他瞬间拉开距离。 “阿嚏——!” 下一秒钟,凤青梧面容痛苦地扭过头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阿嚏!” 连着打了三个喷嚏之后,凤青梧眼泪汪汪地转过头来,满脸哀怨:“冥皇叔!从实招来!” 司君冥:?? 他不知道自己要招什么。 凤青梧揉着已经发红的鼻子,瓮声瓮气道:“冥皇叔刚刚是不是因为我说的话,所以在心里偷偷骂我?” 不然她怎么会忽然开始打喷嚏啊! 还打了好几个。 眼泪都出来了。 “没有。”司君冥皱眉:“本王为何要偷偷骂?” 往常有何不满他都会直接表现出来。 从未有过在心里偷偷的时候。 “也是,冥皇叔做事还是很光明正大的,应该不会这……阿嚏!”凤青梧说着,又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如果说刚才她还觉得可能是碰巧,现在便觉出有些不对劲了。 见司君冥要靠近自己,她连忙伸手阻止:“冥皇叔先别靠近我。” “为何?”司君冥看她脸色似乎有点不太正常。 白皙的脸颊透出不太正常的红晕,眼睛也红红的,因为连着打喷嚏的原因,还含着泪光。 有几分可怜。 “我,我应该是感冒了。”凤青梧吸了吸鼻子,暗叹自己真是被美色迷晕了头,现在才发现自己有些不对劲。 这样想的话,方才那头晕应该不是饿的,是感冒的原因。 “感冒?”司君冥不解。 这个词语对他而言还有点陌生。 但看凤青梧的表现,多半是生病,他道:“王妃身体不舒服?” “可能是因为昨晚上在水里睡过去,然后就着凉了。”凤青梧叹气。 真是大意了。 第373章 靠冥皇叔身上吗? 苏御送早饭过来,凤青梧赶紧把人喊住,道:“给你家王爷单独准备一份饭菜,跟本王妃的分开。” “啊?”苏御听到这话呆愣原地,脸上露出几分迷茫。 看两人站的位置,明显昨天是睡在同一张床上的。 这话什么意思? 难道是闹矛盾了吗? 凤青梧现在的模样正巧还是泪眼朦胧,可怜巴巴的表情。 苏御便觉得自己猜的应该没错,看向司君冥:“主子……” 闹矛盾倒也不是没有过。 但别人不都是分床分房什么的吗,怎么到自家王爷王妃这,成分饭了? “不必麻烦,出去吧。”得知凤青梧原来是感了风寒,司君冥心里松了口气。 苏御也松了口气,赶紧溜之大吉。 凤青梧有些不满道:“冥皇叔不能跟我一起吃饭,我现在生病,会传染的。” 看他无动于衷的样子,又补充道:“最好是保持距离。” 到时候要是司君冥也生病了,她不成罪人了? 司君冥率先坐下,拿起碗筷:“无碍,本王不怕这个。” “真不怕?”凤青梧捧着碗威胁道:“别到时候生病了,又反过来怪我啊。” “不会。”司君冥淡淡道:“本王命大,相信王妃也知道。” “那倒也没那么严重啦。” 虽然这样说着,但凤青梧还是跟司君冥拉开了一点点距离,道:“感了风寒而已,还不至于死人。更何况我这医术多厉害啊?对付一个小小的风寒,小菜一碟。” 她待会儿给自己瞧瞧就行。 吃过饭之后司君冥就被苏御叫走了,凤青梧一个人待在屋里先给自己把了把脉。 确实只是简单的感冒。 感冒不算什么大毛病,但也因为是这样,没有什么快速治愈的办法。 她只能简单给自己处理一番,然后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 迷迷糊糊要睡过去的时候,骨节分明的手蓦然出现在眼前,将一只瓷杯推到了她的面前。 凤青梧觉得自己的脑袋越来越晕。 接过司君冥递过来的温水喝了一口,又趴回桌子,表情蔫蔫道:“冥皇叔不是去忙了吗?我没事,休息会就好,不用管我。” “王妃这样,还要回去吗?” 司君冥本来确实是要去忙的,但他心不在焉的模样去了跟没去也没什么区别,在苏御的建议下,还是回来了。 “要……吧?”凤青梧晃了晃脑袋,道:“如果不回去,狗皇帝肯定会生气的,美人娘娘说不定要遭罪……” 毕竟这次随行是她言之凿凿,说必须带着卫清箩一起。 要是自己半路玩失踪,卫清箩绝对会被狗皇帝迁怒。 想到这个,她强打精神,坐起来:“我没事,冥皇叔去忙吧,我再歇会儿就出发。” 真可惜这个时代没有感冒药,不然她吃两片睡一觉肯定就好透了。 西医的优点就是生效快,她不得不承认。 “走。”听到这话,司君冥忽然起身:“先上马车。” 脑袋还迷糊着的凤青梧一时没能反应过来,傻乎乎地看着司君冥,“什么马车?去哪?” 她来的时候只骑了马,没有马车啊? 司君冥见她还趴在桌子上,淡声道:“送王妃回去。” 听到要回去,凤青梧点点头,下意识站了起来。 结果一直到坐在了马车上,凤青梧因为生病而拉长的反射弧才终于转了回来,看向自己被司君冥牢牢握在掌心的手,问道:“不是说让苏御送我吗?” 为什么司君冥自己也坐在马车上? “本王送。”司君冥松开她的手,然后手指在车窗上轻扣,马车便缓慢地动了起来。 摇摇晃晃的马车让凤青梧的脑子逐渐变成一团浆糊,靠在软垫上,脑袋一点一点的,随时要睡着。 “咚。” 马车颠簸了一下,凤青梧的头撞到马车上,发出十分明显的声音。 被撞清醒的凤青梧抬手捂住脑袋,欲哭无泪:“冥皇叔,这马车,什么时候能到啊?” 怎么感觉那么慢呢? “三个时辰内。”司君冥对她伸出手:“王妃躲那么远做什么?” 因为心里觉得自己不能传染司君冥的原因,凤青梧一直坐在角落里,各种伸展不开,也压根不敢睡。 “还不是怕传染冥皇叔么……”虽然嘴上这样嘟囔着,但看着自己面前的这只手,凤青梧只犹豫了两秒钟,就果断搭了上去。 就算传染了也问题不大,她再给治好不就行了么? 如此自我安慰,凤青梧心里顿时豁达了,然后眨眨眼,对自己身边的人道:“那我先睡一会,等会到了麻烦冥皇叔把我喊醒。” 司君冥把人拉到自己身边就是想让她好好休息,闻言点点头:“嗯。” 同时还将半边身子往她那边倾了倾。 凤青梧得了保证,就直接把脑袋靠在车壁上,自顾自闭上了眼睛。 刚合上眼睛,就听到司君冥不满的声音:“头不疼吗?” “啊?”凤青梧睁开眼睛,看见他皱眉看着自己,好像很不满意的样子。 “本王问,方才王妃撞到头,不疼吗?” 那咚的一声,车厢外都能听到。 “还行,多谢冥皇叔关心。不过没关系,伤痕,是强者的勋章。”凤青梧摸了摸自己额角现在还有些疼的地方,稀里糊涂地开口回答。 她又不是什么瓷娃娃做的,难道一碰就会碎? “马车颠簸,最好注意些。”司君冥又靠近了些,继续道。 “嗯嗯,好好好,我知道了。”凤青梧觉得司君冥好像有点奇怪,但一时说不出哪里奇怪,只能强打精神顺着他的话开始敷衍。 “王妃换个地方靠。”司君冥强行按住她的肩膀,不让她继续把脑袋搁在后面的车壁上。 “这……”凤青梧被折腾得没有了脾气,眼神在马车内转了一圈,有些赌气道:“这还能怎么靠?难道靠冥皇叔身上吗?” 马车又不是床,能睡就好了呀!哪有那么多要求。 谁知道司君冥的脸色居然缓和了下来,点头道:“可以。” 凤青梧:…… 合着高贵冷艳的恭亲王兜这么大圈子,只是为了让自己靠在他身上睡觉? 凤青梧怀疑自己是不是病糊涂了。 第374章 就当给个面子 司君冥一脸正经,看起来不像是开玩笑。 倒是凤青梧看着他的侧脸,开始犹豫起来。 “我……” 刚张开嘴,凑巧马车再度颠簸,凤青梧因为惯性,脑袋眼见着又要撞上车壁。 司君冥抬手垫在她的脑后,同时另一只手随意将人揽住,拉进了自己怀里:“本王没说错。” 不知道为什么,凤青梧总觉得他这句话好像有点在邀功的意思。 靠在他怀里,又极快否认了自己这个想法。 怎么可能。 司君冥根本不是这种人,肯定是她脑袋太迷糊了才会产生这种荒唐想法。 马车徐徐前进,凤青梧本来就觉得没什么劲,这会儿司君冥的怀抱让她感觉十分舒适。 不由在心中感叹道,确实说得没错。 这靠在司君冥的身上比靠在车壁上不知道舒服几百倍。 原本还想着再挣扎挣扎的凤青梧,直接缴械投降,放松身体,小声嘟囔道:“冥皇叔也有如此贴心的一面,怪不得别人死心塌地喜欢呀。” 自己也帮了司君冥不少,借他的怀抱靠也不算什么大事吧? 自我安慰一番,她满意地接受了司君冥这个人形靠枕。 “本王没有……” 解释的话被怀中人的动作给打断。 凤青梧微凉的指尖按在他的唇上,闭着眼睛,发出一个低哑的音节:“嘘。” “有什么想说的等以后再说,我现在没有思考能力。” 说完这句话,凤青梧便进入了梦乡。 垂眸看着面容安静的人,司君冥不动声色地调整好位置,能让她更加舒适一些。 她跟平时有些不同,或许是因为生病的原因,透出几分脆弱的感觉。 司君冥抬手撩开她额前的碎发,便看到方才因为撞到车壁而发红的额角。 伸出手指轻轻按压了一下,发现已经肿起来,心头有些无奈,却也罕见地闪过心疼。 哪怕是这样,都不愿意依靠他么? 沉睡中的凤青梧似乎是感觉到了疼痛,微微皱起眉头来,鼻子里发出不满的轻哼声。 司君冥挪开眼神,嘴角不自觉向上翘了翘。 天色渐渐沉了下去,凤青梧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正是夕阳西下。 橘红色的光透过窗口落在面前,让她有几秒钟的分神,有点分不清自己现在究竟是在什么地方。 “醒了?” 司君冥的声音将她的理智唤了回来。 她抬眼,看到马车内的古色古香的装饰,记忆慢慢回笼,脑子便开始跟着清晰起来,“……醒了。” 不得不说司君冥这个人形抱枕实在是效果太好,凤青梧蒙头睡觉的这段时间甚至连个梦都没做。 睡醒甚至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一度以为自己还在末世。 “快到了。”司君冥侧头瞥了一眼窗外,问道:“饿吗?” “我不算很……” “咕——” 凤青梧刚想矜持地装一下,结果肚子很不给面子地叫了起来。 让她顿时有些不知道怎么继续说下去,无奈盯着司君冥领口处的金线发呆。 他们差不多是中午出发的,现在都快要到晚上了。 出发前凤青梧就因为胃口不好没吃多少东西,现在肚子已经完全空了。 “起来吃。” 听到司君冥说的话,凤青梧忽然“腾”地一下坐了起来。 果然看到有点心摆在前面小桌上。 “看王妃动作敏捷,应该是好多了吧。”司君冥动了动自己那只已经没有知觉的胳膊。 同样的姿势维持了这么长时间,就算是他也难免觉得身上有些僵硬。 “好多了。”凤青梧拈起一块点心放心嘴里,眼睛余光瞄见司君冥正靠在窗边活动手腕,动作顿了下。 心头浮上莫名的歉疚感,拿了块点心递给司君冥:“冥皇叔累了一路,也没吃东西吧?” 算算时间自己应该也睡了两个多时辰,这期间司君冥自己给自己充当人形抱枕,倒也挺辛苦的。 “还好。”垂眸看着她的手,司君冥没有接。 “我新拿的,没吃过。”凤青梧看他不伸手,还以为他误会了这是自己吃过的,赶紧解释了一番。 司君冥倒不是担心这个,只是刚才的劲过去之后,现在自己整个手臂酸酸麻麻的,根本就抬不起来。 动一下都有点艰难,更别说抬手了。 无奈之下,他只好拒绝了凤青梧的好意:“王妃自己吃吧。” 他也不算特别饿,忍耐一下并不是什么难事。 脑子清醒的凤青梧比迷糊的时候敏锐许多,瞥见司君冥眼底偶尔闪过的烦躁,结合刚才的小动作,顿时有所理解,想了想,认真道:“要不,我喂冥皇叔吃?” 说着,便把手伸到了司君冥嘴边。 司君冥的动作停下来,糕点的香气此时就在鼻端似有若无地漂浮着,他薄唇忍不住轻轻动了一下。 “吃呀。”凤青梧歪着脑袋看他,笑着打趣道:“我没下毒,放心放心。” “本王不喜……” 刚张嘴,就感觉自己的胳膊被凤青梧给搂住。 她纤细柔软的躯体靠在自己身侧,语调轻柔缓慢,像某种诱惑人堕落的海妖:“冥皇叔要是拒绝人家,人家会很伤心的哦。” 司君冥对她这种矫揉造作的语气依然不适,轻轻皱了皱眉:“是吗?” 这种小事怎么可能让她伤心。 “哎呀,手都举酸了,冥皇叔。” 凤青梧觉得司君冥真是个别扭的人,于是半是撒娇半是埋怨地催促起来:“要是我都吃完了,冥皇叔可就没份了。” 要是以前,她会觉得爱吃不吃! 但现在怎么想都觉得自己欠了司君冥点东西。 她不喜欢亏欠别人,司君冥因为她的原因手现在估计是麻了,一时半会用不了力,那她也不介意喂人吃点垫垫肚子。 只不过按照司君冥的性格来看,估计很难接受被别人喂东西吃。 还是个女人。 所以她才费劲心思想让司君冥放下那种奇怪的别扭。 “点心而已。”司君冥表情淡然。 又不是什么珍贵东西,吃不着又能如何? 顶多是饿一会儿。 “吃嘛,冥皇叔就当给我个面子啦。”凤青梧又往前送了送。 第375章 喜欢口是心非 凤青梧的表情乖顺,再加上司君冥此时确实有些饿,心头一动,便不自觉张开了嘴,轻轻咬了一下那块点心。 “乖!” 原本只是想还个人情来着,结果看到司君冥吃了自己手里的点心,凤青梧顿时有种喂大型犬吃饭的成就感,收回手来。 司君冥却沉下脸来,显然并不习惯凤青梧用这种字来形容自己。 正待开口之时,凤青梧却再度倾身过来,白嫩的指尖轻轻拂去他嘴角的一点碎渣,期待地看着他:“好吃吗?” 马车此时开始进入后半段路程,前行十分平稳。 两人之间气氛莫名暖昧起来。 其实这点心比起宫里那些还有秋水做的只能算一般般。 但毕竟是给司君冥准备的,多少花费了些心思。 入口软糯香甜,司君冥看着自己唇边的手,眼神幽暗,翻涌着某些不明的情绪,哑声道:“尚可。” 好吃自然是好吃。 只是现在的他心思已经不在点心上面。 “冥皇叔。”微微仰头,凤青梧指尖轻轻抚过司君冥的唇,压低了声音:“还挺喜欢口是心非的。” “王妃,何出此言?”感觉到自己的唇正在被凤青梧用手指轻点,奇妙的触感让司君冥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想要再继续靠近面前的人。 凤青梧却及时抽身,拉开两人的距离,拍了拍手,道:“冥皇叔自己清楚喽。” 从方才绕了那么多圈子只为了让自己靠在他身上睡觉,到现在明明饿了却因为不愿意让别人喂宁愿饿着肚子。 哪一件没表明面前这男人是个口是心非,而且还有点傲娇的人? “本王清楚什么?”蓦然抽离的人让他心生不悦,但同时又松了一口气。 凤青梧现在对他而言似乎有什么致命的吸引力,每每接近,都让人心神不稳。 “冥皇叔要清楚,想要的东西不能埋在心里,不如直白地提出来,或者动手去做。否则,扭扭捏捏,更加没人知道你想要什么。” 凤青梧说完,还冲他俏皮地笑了笑:“对不对?” 想要就大胆地说出口! 这叫勇敢,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司君冥还未细细品味完这句话里的意思,马车吱嘎一声,蓦然停了下来。 外面传来声音:“王爷,王妃,前方便已经有守卫了。” 听到这话,凤青梧凑到窗边看了看。 已经能看到不远处火光漫天,将那片区域照得宛如白昼。 “那我自己过去,冥皇叔就先回……干什么?” 一转身,话都没说完就直接被身后的男人给按在了窗边。 “王妃打算自己回去?”司君冥单臂撑在她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不然呢?”凤青梧莫名其妙,仰头看着他:“难道冥皇叔要跟我一起回去吗?我倒是无所谓啦,不过……” “继续走。” 司君冥直接扬声。 外面的人听到吩咐便继续驾驶着马车前进。 凤青梧瞪大了眼睛,感觉到身下的颠簸,诧异道:“冥皇叔真要跟我一起回去啊?” 这她要怎么跟狗皇帝解释? “王妃不是说无所谓?”司君冥微微俯下身子,在她耳边问道。 “我,我也不是那个意思……”凤青梧刚才不过是随便说说,谁能想到司君冥居然真的就要跟她一起回去。 “不必担心。”司君冥抬手轻轻扶住面前人小巧的下巴,强迫她与自己对视:“本王思考了王妃方才说的话,觉得很有道理。” “什,什么?” 司君冥此时的眼神太有侵略性,让凤青梧有点无所适从。 忘了自己刚才都说了什么。 “王妃说,想要什么,提出来,或者直接去做。” 司君冥的脸在凤青梧面前慢慢放大,下一刻,温热的气息将她包围,最后一个字消失在两人交缠的唇舌之中。 马车徐徐前行,果不其然被最外围的守卫拦下来,无法继续前行。 “来者何人?” 此处早已提前布满了看守的人,根本不可能有人敢靠近。 因此见到有马车这么肆无忌惮地靠近,守卫都觉得,这马车上的人应该来头不简单。 听到外头的声音,凤青梧宛如浆糊的脑袋忽然清明起来,挣扎了两下,想要出面证明下身份。 司君冥却强行按住她的身体,腾出一只手来将什么东西对着外面丢了出去。 嘴唇微微红肿起来的凤青梧赶紧趁机横起手臂挡在两人之间,呼吸急促道:“冥皇叔适可而止,我待会儿还要见人!” “本王知道。”司君冥霸道又强势地将人圈在怀里,低声道:“但不够。” 只要凤青梧在自己的面前,他就忍不住想要靠近。 忍不住想要更多。 凤青梧被迫仰着头,面前的男人像是不知道满足两个字怎么写,越来越强势地攻城略地。 有力的手掌也慢慢开始有所动作,从腰间抚上她的后背,最后移动到她的脖颈处,将衣领轻轻拉了下来。 微凉的空气让凤青梧逐渐发热的脑袋瞬间一个激灵。 当即没控制住,咬在了司君冥嘴唇上。 血腥气在两人的口中弥漫开来,唇上传来的阵阵刺痛让司君冥动作停滞下来,凤青梧便趁机将人推开。 司君冥眼眶微微发红,嘴角一抹殷红的血迹,整个人透出危险的味道。 看着他这样子,就连凤青梧心里都忍不住有点害怕起来,生硬地开口道:“那个,我不是故意的。” “无碍。”司君冥目光落在她白皙肩头,抬手轻轻擦掉自己嘴角的血。 凤青梧感受到他的眼神,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现在的模样,心头一惊。 抬手把自己有些凌乱的衣服拉好,盖住方才露出的大半个肩膀,然后小声问道:“冥皇叔疼吗?” 看自己好像咬的有点狠了。 “……不疼。”司君冥望见她扯着自己的衣服,泪眼朦胧询问自己的样子,心头闪过一丝懊恼。 原本自己不过是想亲亲她而已。 却没想到后来竟然会没控制住动作。 这么多年来他极少放纵自己,觉得万事都会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如今却无数次在凤青梧的身上体会到这种失控的感觉。 他有些心情烦躁,脸色看起来更加不耐。 第376章 本王不记得 周围空气都有些压抑起来。 “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凤青梧看他一副随时要杀人的表情,心头更加不安了。 虽然她刚才是有点脑子不清醒才差点被司君冥带跑,但,不得不承认,司君冥最近的接吻技术真的越来越好了。 比起第一次的有些青涩生疏,现在的司君冥竟然变得极为强势,她很难抵抗。 但想想刚才自己莫名其妙给人灌进去的鸡汤,又觉得是活该。 她这算不算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脑中想着些有的没的,她都没发现司君冥已经起身离开了马车。 回过神来的时候,只剩下她一人。 “王妃准备在马车上过夜?” 外面传来司君冥的声音。 凤青梧整理好自己的衣服,方才因为动作有些大而散落的长发没时间细细打理,只随意在脑后挽起,用簪子固定住。 撩开帘子,看到司君冥站在旁边,似乎在等她。 不自在地挪开眼神,正要跳下马车,却看到司君冥再次把手伸到了自己面前。 “就不麻烦冥皇叔了。”凤青梧有点不想伸手。 刚才的事情还在脑子里回荡,导致她心里对司君冥有一点防备。 如果司君冥长此以往,凤青梧明白,自己迟早会沦陷。 她不能让事情朝着自己没办法控制的方向继续进行。 司君冥闻言只是抬眼看着她,但动作没变。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最终凤青梧还是率先败下阵来,将手放在他的掌心,不满道:“冥皇叔以前可巴不得让我离远点……” 谁能想到自从那日看过烟火,两人的关系居然进展得如此飞速。 不喜外人接近的司君冥对她像是完全不介意似的,又亲又抱就算了,如今下马车都要亲自扶她。 搞得两人好像本来就是很恩爱的夫妻似的。 “是吗?”司君冥感受到自己手心里柔软的触感,心情好了不少。 “不是吗?”凤青梧不客气地反问。 以前动不动就嫌弃她,让她不要胡言乱语,更别说靠近他了。 “本王不记得。”司君冥一本正经,说起胡话来也压根面不改色。 凤青梧:“……”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靠近深处的小院内,轻巧的身影从屋顶一跃而下。 曜灵对着面前正在哦研究香料的人简单行了个礼,“德妃娘娘,主子回来了。” 离开前凤青梧并没有带着曜灵一起,而是把她留在了卫清箩的身边。 曜灵担心凤青梧的安危,开始并不同意,后来无奈拗不过凤青梧,只得遵命暂且跟着卫清箩。 卫清箩对她没太多的了解,只知道是跟着凤青梧的贴身侍女,便让她自己在这里随意走动,没有要支使她的意思。 闲来无事,曜灵喜欢清静,便在屋顶躺着消磨时间。 眼力过人的她,早在司君冥那马车还未接近的时候就发现了。 “回来了?”卫清箩放下自己手中的东西,轻声道:“走,去看看。” 两人匆匆赶到外面,马车正好停稳。 她们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司君冥亲自扶凤青梧下马车的画面。 高大的男人动作又轻又稳,在人站稳后,甚至还伸手替她整理了一下额间碎发。 两人脸上不由露出同款震惊表情。 卫清箩并不是第一次看到两人亲密的动作了,但这会儿的心绪还是难以保持以往的稳定。 司君冥是什么人? 向来视一切如无物的男人。卫清箩曾经认为他应该不会对谁像这般呵护,小心。 但今天她发现自己以前的想法是错的。 不是不会,而是要看对谁。 “清箩?”凤青梧看到不远处站着的两个人,把手从司君冥的掌心抽出来,快步跑了过去:“抱歉抱歉,我回来晚了。” 凤青梧的中途离开并未告知皇帝,本来算好了时间,应该很快就能赶回来的。 结果发生了一点小意外,她坐司君冥的马车回来,晚了好几个时辰。 不知道皇帝有没有怪罪下来。 “没什么事吧?”卫清箩走近了便能看到凤青梧这会儿眼角发红,似乎眸中还闪着泪光,忍不住关切道。 “没,没事。” 凤青梧见她要靠近自己,连忙后退两步,解释道:“就是感了风寒,美人暂时不要太靠近。” “你身体娇贵,而且体质本就偏弱,还是要多小心才是。” 跟过来的司君冥听到这话,神情有些复杂。 小风寒,根本不必将自己说得好似多么危险一样。 “原来是这样……那待会儿回院里,让御医过来瞧瞧。”卫清箩温声道:“陛下那边我已经解释过了,不用担心。” “就知道清箩最靠谱啦,幸好有你在。”凤青梧紧张的心情放松下来,对着卫清箩一顿好夸。 好在自己提前跟卫清箩商量过,万一被皇帝问起要怎么办。 “没什么。对了,这外面风有些大,你身体不舒服,还是早些回去吧。”卫清箩说完,看了一眼在旁边沉默许久的司君冥,犹豫道:“恭亲王这是……” 片刻的诧异过去之后,她的心情早已恢复平静。 司君冥如今现在跟凤青梧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他们二人的感情好是很正常的事情,自己除了祝福,根本不应该再有其他想法。 只是为何他也会出现在这里? 还跟凤青梧一起出现。 “别管他,美人娘娘就当不知道好了,让他待会儿自己应付。”凤青梧一点情面都没留。 反正又不是自己让他来的。 既然他来了,肯定想过怎么面对狗皇帝,用不着自己操心。 “好,那走吧。”卫清箩没多问,碍于刚才的凤青梧话,不便靠近她,便领着曜灵率先迈开了步子在前面领路。 曜灵有心先回去准备,没有多停留。 只见她身影灵巧,脚尖轻点,三两下就翻身上了墙,消失在视野中。 “美人娘娘人真好。”凤青梧跟卫清箩之间距离稍远,看着前方摇曳的身姿,忍不住跟身边的司君冥感叹道。 “嗯。”司君冥淡淡答道:“德妃向来如此。” 听到这句表示赞同的话,凤青梧才想起,这两人之间还是有渊源的。 脑袋一热,张口道:“是吗?看来还是冥皇叔了解呢。” 第377章 情投意合,青梅竹马 听到凤青梧有点奇怪的话,司君冥想了想,还是认真的回应:“不算了解。” “这还不了解啊?我看不是挺了解的嘛。”凤青梧加快了脚步,原本并肩前行的两个人瞬间拉开距离。 天色暗下来,晚风一吹,扬起她的长发衣裙。 司君冥看着她的背影,觉得有些莫名。 总觉得凤青梧似乎生气了? 但为什么? 他跟卫清箩不过是认识的时间长了些,卫清箩从小就是这种温柔的脾气,待人也比较柔和。 至于其他的,他确实不清楚。 一时赌气走远的凤青梧亦步亦趋跟着卫清箩,被微凉的晚风一吹,脑袋清醒不少。 回想自己方才脱口而出那句酸溜溜的话,她叹了口气,感觉心中无比后悔。 就算两人之间有渊源,跟她也没什么太大的关系。 她说这种话,搞得自己好像很在乎一样。 司君冥人高腿长,没两下就追上了凤青梧,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两人便一直沉默着前行。 卫清箩全然没感觉到两人之间有些微妙的气氛,将人带到之后嘱咐凤青梧好好休息,之后便离开。 坐在屋内,司君冥觉得有必要把话说清楚,便先开口:“王妃怎么了?” “没怎么。”凤青梧已经平复好心情,老老实实回答道:“我想了想,冥皇叔了解美人娘娘也是应该的,毕竟你们认识的时间很长。” “本王从小认识德妃,但只是认识,应该算不上了解。”司君冥皱眉解释道。 他觉得凤青梧这句话好像比之前那句还要奇怪。 从小就认识这几个字让凤青梧有一瞬间晃神,反问道:“那不就是情投意合,青梅竹马么?” 看卫清箩一开始对司君冥的态度,两人的关系又是青梅竹马,不知道以前有没有发生什么故事…… 本来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被凤青梧延伸出许多意思,甚至开始在心中猜测起两人的往事。 “胡说八道。”司君冥一把抓住身侧人的胳膊,眸光隐含怒火:“王妃如今还没学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他现在跟卫清箩之间的关系可谓是复杂,根本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明白的。 更何况,现在的卫清箩贵为德妃,而他身边也有恭亲王妃,再用这种词语来形容,岂不可笑? 司君冥觉得凤青梧不应该说出这种话来。 更何况他对卫清箩根本无意,怎么可能谈得上什么情投意合? “放开我。”凤青梧被他扯着胳膊,表情也冷了下来,“王爷跟别人到底是什么关系,我不关心,也不想关心。” 胸口原本就堵着一口气,这会儿连带着眼眶都还有些发热。 凤青梧疏离的称呼,冰冷的表情,都让司君冥开始愈发不解起来,“王妃究竟什么意思?是本王回答的不对?” 她问了问题,自己回答了。 但为什么凤青梧的态度变化这么大? “我没有什么意思,也根本不关心你怎么回答。难道王爷的耳朵也不好用了,需要我来医治医治?” 凤青梧目光落在司君冥嘴角的伤口,脑中不可抑制地回想起方才在马车上的情景,心头酸涩更加明显。 她明明很清醒,知道什么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 却在跟司君冥的相处之中,逐渐开始沦陷。 这样不应该。 她很明白,却仍然无法控制自己的心,无法控制自己会被司君冥牵动的心神。 这种感觉糟透了。 “本王不知道怎么说你才满意。”司君冥看她要哭的样子,再度感受到,小娘子的心思真的太难猜了。 比跟那些人勾心斗角还要难,比躲避处处想要暗算自己的刺客还要难。 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种情况。 “不需要冥皇叔费心。”凤青梧抽了抽鼻子,声音闷闷的:“是我在无理取闹。” 司君冥不过是在认真回答问题罢了,她却想了那么多有的没的,还莫名其妙发脾气。 本就是自己的不该。 越想越觉得自己最近的表现实在太过丢人,就这样,怎么还敢说自己洒脱清醒?还扬言要跟司君冥两年之期。 不知道是觉得自己太不争气,还是因为司君冥略有严肃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凶,凤青梧扁了扁嘴,越说越委屈:“我太高看自己了。” 她怀疑自己根本就坚持不了两年。 以至于现在都想反悔。 话题转变太快,司君冥脑子一时没反应过来要怎么接,却在看到她眼角泪珠的时候下意识抬手擦去,无奈道:“不准哭。” “哭你也要管?我就要哭!你能怎么样?”凤青梧一把打开他的手,干脆直接破罐子破摔,不再继续憋着。 她平时极少哭,在末世就算见过那么多生离死别也只是感慨一声,几乎不会落泪。 此时却不知道因为什么,越哭越来劲。 凤青梧小巧的脸上布满泪水,精致的面容却没有因为这样而显出狼狈,反而透出几分脆弱动人。 完全可以用“梨花带雨”来形容。 任谁来看都会忍不住心软。 “王妃何出此言?”司君冥没有介意她放肆的言论,抹掉他脸颊上的眼泪:“已经很少有人能比得上你。” 这是实话,他虽平时不曾表露,但也在心里多次惊叹于她的神奇。 只凭借这手高超的医术,凤青梧就足够强大,配得上所有称赞。 凤青梧不回答,也不好意思回答。 她总不能说是高看了自己的自制力吧? 竟然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偏偏要对这样一个人心动。 打死她都不会说出这种话来的。 “不准……咳,别哭了。”司君冥尽量放轻语气。 凤青梧不理他。 “本王不懂王妃为何会忽然产生这种想法。”轻叹一声,他眼底浮现出无奈:“若是本王言辞有不妥之处,王妃大可提出来。” 这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 平日里,根本就没有人能够让他说出这种话来。 他是高贵的恭亲王,哪怕言辞真的有什么不妥,也根本不用在乎别人的想法。 但此时司君冥却是认认真真地看着凤青梧,心中怀疑是不是自己刚才说了什么话,才会让凤青梧这么难过。 第378章 开不开心,重要吗? 堂堂恭亲王居然在自己面前这样说,凤青梧都有点愣住了。 泪眼朦胧地回看他。 司君冥被人这样目不转睛看着,竟然觉得有些赧然,轻咳两声,侧过脸:“王妃直说无妨。” 他的想法很简单,只要把人哄好了不哭就行。 想到这里,他又补充道:“还是王妃想要什么?珠宝?首饰?” 记得上次她说过是喜欢这些的。 “我如果说想要,冥皇叔就会给我吗?”凤青梧本来还有点委屈,听到这话,忍不住嘴角翘了翘,抬手擦掉眼泪。 司君冥哄人的办法可真是简单粗暴。 “嗯。”司君冥点头。 这些东西对他来说根本不难,如果能换凤青梧的开心,没什么不可以的。 他答应得没有一丝犹豫,凤青梧忽然觉得自己心里舒畅了很多,小声问:“冥皇叔很希望我开心吗?” 上次带她看萤火虫,看烟花,也是仅仅因为希望她开心。 虽然平时总是嘻嘻哈哈看起来没心没肺的样子,但凤青梧自己心里清楚,每天为了应付皇帝,想办法给秋水治病,等等,哪一件都不是简单事。 她也是很累的。 如今好不容易将事情告一段落,却因为莫名其妙的情绪又陷入自怨自艾的状态,凤青梧自己都想给自己两巴掌清醒下。 “嗯。”司君冥回答。 好像是觉得回答一个字会惹凤青梧不高兴似的,又补充道:“希望。” 他当然希望凤青梧能开心。 否则当初也不会让苏御去了解她们这种小娘子都喜欢什么东西。 “为什么?”凤青梧问道:“我开不开心,重要吗?” 他们之间的关系,本来不该如此。 司君冥究竟是对自己一时产生了兴趣,才会讨自己开心,还是因为别的? 这个问题,凤青梧想不明白。 司君冥还没回答,门便被敲响。 曜灵的声音在外面响起:“主子。” “怎么了?”凤青梧扬声问道。 “属下给主子准备了饭菜,是现在给您送进来,还是?”曜灵身后跟着两个小丫鬟,手上都带着满满的东西。 她一开始也不知道司君冥会跟着回来,因此方才准备东西的时候又多费了些心思。 好在这一路随行的都是为皇帝特意挑选过的人员,万事齐全。 “进来吧。”凤青梧确实是饿了。 方才她只在马车上吃了几块点心,现在早就不剩下什么。 应声之后,司君冥的表情看起来有些不悦,但没开口多说。 因为他想到吃饭大概也是能让凤青梧开心的方式之一。 看见自己面前摆满各种饭菜点心,刚才的那些小别扭完全烟消云散。 凤青梧眼里只剩下了美食。 “德妃娘娘让属下跟主子汇报一些事情。” 曜灵垂头站在旁边,恭敬道。 “什么事啊?”凤青梧伸手舀了一碗汤,顿了顿,顺手递给了旁边的司君冥。 本来只准备旁观的司君冥有些意外。 “不饿?”凤青梧歪着头看他。 司君冥不答,但是抬手接过她盛的汤。 不知为何,看着这碗汤,他总有种不真实感。 “晚膳时圣上询问主子的去处,德妃娘娘说主子外出采药了。” 曜灵看到面前两人之间熟稔的小互动,心中暗叹果然王爷跟王妃的感情还是很好的。 继续道:“德妃娘娘让属下将此事告知主子,以免明日说漏嘴。” 用晚膳的时候,皇帝自然问起凤青梧。 卫清箩半真半假地糊弄皇帝,说凤青梧在路上发现香料所用的关键药材,心中欣喜就直接离队去采药了。 因着凤青梧之前研究出来的药确实有用,皇帝心疾已经开始好转,切切实实让她坐实了这个“神医”的名头。 在这种前提下,皇帝龙颜大悦,对这些稀奇古怪的行为也愈发宽容,只是表面说了两句太过胡闹,但并未多责怪的意思。 “知道了。”凤青梧捧着碗喝汤,叹道:“真好喝。” 果然美食才是治愈的最佳良药啊! 这汤应该是特意熬制的,汤汁看起来雪白浓稠,入嘴之后十分鲜美,回味无穷。 才一口,就让凤青梧心情好了起来。 曜灵抬头看了一眼凤青梧,正要离开的时候,却停下了脚步,犹豫片刻,问道:“主子的眼睛……” 这会儿凤青梧的眼睛因为方才哭过,红红肿肿的,尤为明显。 “哦,这个啊。”凤青梧满不在乎挥挥手,“等会吃完饭你去拿个冰镇过的勺子来,稍微敷敷就好了。” “是。”曜灵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转身乖乖离开。 凤青梧原本有些糟糕的心情,在美食的抚慰下慢慢平复。 一大桌子的菜,竟然被她给吃了个七七八八。 司君冥在旁边跟着简单吃了点,看她如此出色的“战绩”,忍不住感慨道:“王妃真的饿了。” 这饭量也不算小,怎么她好像不会长肉? 目光落在她纤细的腰肢,瘦弱的手腕,总觉得那些饭吃下去好像对她来说并没任何的作用。 “当然是真饿。”凤青梧觉得自己今天是来到这里之后吃得最少的一天。 偏偏这种情况下她用了精神力,人居然还感冒了。 那可不得多吃点补补? 刚放下筷子,曜灵就非常及时地赶回来。 手里捧着个布包样子的东西。 “这是什么?”凤青梧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样子,好奇道。 “主子要的东西。”曜灵将东西放在旁边的小桌子上,抬手拍了拍,就有人进来开始收拾碗筷。 “我要的……你说这是勺子啊?”凤青梧反应过来之后免不了有点惊讶,探头去看,发现里面居然是个碗。 碗里放着许多冰块,冰块下埋着两把做工精致的瓷勺。 也不知道曜灵是怎么在这种地方弄来的。 凤青梧对她比了个大拇指:“强。” “什么?”曜灵懵懂地眨眨眼睛,不太明白。 “去休息吧,辛苦你了。”凤青梧觉得曜灵是个挺可爱的小姑娘,虽然杀人也不眨眼,但这种时候倒是透出几分天真清澈。 “是,属下告退。” 曜灵不是喜欢追问的性格,一切都无条件遵从凤青梧的吩咐。 凤青梧不说,她就不问,也不多想。 第379章 占占美人的便宜 桌子上的碗散发出丝丝凉气,凤青梧正要伸手去取勺子,却发现有人抢先自己一步。 修长的手指从冰种捞出一把瓷勺,水滴顺着指尖落在碗里。 “冥皇叔做什么?”凤青梧觉得这画面竟然透出几分唯美的味道。 司君冥手中拎着瓷勺,一脸理所当然:“王妃不是要敷眼睛?” 没想到他会这样说,凤青梧觉得简直受宠若惊,推辞道:“我自己来就好了。” 敷眼睛她还不至于要别人伺候。 “王妃身染风寒,应该好生养着身体。”司君冥将要凤青梧按坐在旁边的榻上,“本王不想带着病恹恹的人回去。 “那好吧。”凤青梧想说自己现在已经没什么事了,但看司君冥不容拒绝的样子,只好举手投降。 然后整个人身子一歪,躺在了司君冥的腿上。 “你……”司君冥身体僵住。 “冥皇叔不如好人做到底,把腿借我靠下呗?一直仰着脖子很累的。”凤青梧扁了扁嘴,配上那红彤彤的眼睛,看着颇为可怜。 “不是有枕头?”司君冥最近承认自己最近是很喜欢接近凤青梧,但这种行为,还是让他有些不自在。 尤其是自己现在还不太明白凤青梧的态度。 “我就喜欢冥皇叔的腿,不可以吗?”凤青梧说着,还十分放肆地抬手圈住了他的腰。 司君冥的身材比起脸也并不逊色,凤青梧认识到这一点,心中更加愤懑。 人跟人的差距,真的非常大! “王妃又在胡言乱语。”司君冥漆黑发丝下的耳朵蓦然热了起来,明明应该是呵斥的话语听起来居然带着几分无奈。 “没有胡言乱语啊,这叫真心实意。”凤青梧仰头看着司君冥优越的下颌线,手指忍不住轻抚过他的腰线。 准他动不动抱她亲她的,就不准自己也占占便宜了? 反正现在就这样了,一时半会也脱不开身,倒不如好好享受享受,占占美人的便宜。 自己也不亏! 心中那阵别扭过去之后,凤青梧心态十分豁达,甚至觉得自己脸皮都厚了不少。 不老实的手很快就被抓住扯了下来。 司君冥漆黑的眸子盯着她,冷声道:“不要乱动。” “好好好,不动。”凤青梧闻言便乖乖收回手,闭上了眼睛,道:“敷吧。” 反正摸两下已经挺不错了,她很容易满足的。 看人乖巧躺着的样子,司君冥压下心中躁动的情绪。 冰凉的瓷勺轻轻覆在凤青梧眼皮上。 “嘶——” 凤青梧闭着眼睛,舒服地叹了口气,问道:“冥皇叔想好怎么跟皇上解释了吗?” 本来不该在这地方出现的人忽然出现了,等消息传到狗皇帝那,必然又是被召见,然后一顿盘问。 想想就麻烦。 “解释什么?”司君冥的声音响起,听起来好像真的在提出自己的疑问。 “当然是解释冥皇叔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呀。”凤青梧反问:“冥皇叔不会是不打算解释吧?” 司君冥将手中的勺子换了一个,再度给凤青梧敷上,开口:“本王不需要。” 他想去哪就去哪,用得着对谁解释? “……冥皇叔好拽啊。”凤青梧虽然闭着眼睛,但也能想象出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此时定然是不屑的样子。 冰敷之后凤青梧的眼睛虽然还是肿着,但至少感觉好了许多。 她仰着脸躺在司君冥腿上,侧过脸,还能闻到他身上好闻的松香味道。 “王妃不准备起来吗?”司君冥现在的角度只能看到她趴在自己身上,碎发下露出小巧的鼻尖。 轻轻皱了皱,似乎在闻什么。 像只赖在身上的小猫。 “可以吗?”凤青梧闷声闷气的开口。 司君冥哭笑不得,没想到她居然还真的有这种打算,严肃道:“不可以。” 这算什么? 难道还要这样过夜不成。 “那冥皇叔先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凤青梧把脸从他身上挪开。 看司君冥迷惑的样子,很有耐心地重复了一遍:“我开不开心,对冥皇叔来说,很重要吗?” 她刚才表面上虽然没有再提,但实际心里早已做好了决定。 司君冥沉默下来。 看他若有所思的表情,原本很肯定的凤青梧居然跟着怀疑起自己来。 难道说自己意会错意思了吗? 其实司君冥也没有很在意她的意思? 长时间的沉默让凤青梧有点紧张,干脆想给自己找个台阶下:“不重要也没……” “本王不知道这算不算重要。” 司君冥却开口了。 “什么?”凤青梧的话被打断,蓦然呆住。 “但若是王妃不开心,本王会想办法让你开心。”司君冥的表情很严肃,一本正经说出自己心中所想。 重要? 他心里没有这个概念,无法分辨凤青梧的开心对自己来说是不是重要。 但他知道,自己刚才看到凤青梧流眼泪的时候,心里居然会产生自责的心情。 会很急切的让她开心起来。 或许这是重要吗? “我……”凤青梧微微瞪大眼睛看着司君冥。 他的答案让人有些意外。 并不是简简单单回答是与不是,而是说出了自己的感受? 这一刻,凤青梧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开始渐渐加快,心中叫嚣着,想要问出那个想要问出口的问题。 “如果一定要回答,那本王觉得……”司君冥看她不说话,便继续开口。 身侧的手指跟着微微捏紧:“是重要的。” 如果不重要,他为何要在意呢? 向他示好的女人不少,但除了生理上觉得厌恶之外,他再没有多余的感觉。 但凤青梧是特别的。 他早就知道她不一样。 凤青梧抬手按住自己狂跳的胸口,心一横,仰头看着他,逐字逐句认真问道:“你,喜欢我吗?” 没有称谓,也不是嬉闹的语气。 只是简简单单四个字,却让司君冥的心头仿佛被什么撞了一下。 “砰砰砰——” 还未回答,刺耳的敲门声响起。 紧接着外头就传来十分杂乱的脚步声,似乎都在靠近大门那边。 还未等凤青梧起身,曜灵的声音就在门外响起,听起来有些紧张:“王爷,王妃,有圣旨。” 第380章 该好好休息 “这么快?” 凤青梧听到这话,直接从榻上坐起来。 本以为狗皇帝明天才会找上门,没想到她才刚填饱肚子,就要去接受审问? 真悲催。 凤青梧起身要去开门,却被人给拉住手腕。 疑惑地回头,有些不解:“冥皇叔?” 有种无端的烦躁萦绕在心头,司君冥的眸光暗下来,“不见。” 他来此本就凭自己心情,压根不用跟皇帝报备。 皇帝深夜召见,他不必给面子。 “不见?”凤青梧眨眨眼睛:“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虽然她也很不想去。 但会不会不太好? 像是看透她心底所想一般,司君冥淡淡回答:“一路奔波疲累,该好好休息。” “嗯!冥皇叔言之有理。”凤青梧听出他话里的意思,顿时眉开眼笑,小声道:“那冥皇叔就说我睡觉了?” 如果她自己的话确实会有所顾虑。 但现在司君冥出面拒绝,那她就可以不用那么紧张了。 反正天塌下来也有司君冥先顶着。 门外。 “恭亲王跟恭亲王妃何时能出面接旨?”皇帝身边的老太监正带着人站在不远处,看向过去敲门的曜灵。 耳力极佳的曜灵其实已经听清楚门内二人的对话,此时听到老太监催促,便回过头,面无波澜道:“王爷王妃已经休息了,公公请回吧。” 她对待外人向来冷淡,跟普通的宫女丫鬟气质截然不同。 “可是这屋内灯火通明……”老太监显然是不相信曜灵的说辞。 这样子说睡下了,根本没有说服力。 “也许是王爷王妃忘记了。”曜灵张口就来。 偏偏还一脸严肃,好像自己说的就是事实。 “你……”老太监被噎了一下。 但想到皇帝方才不悦的样子,又不能什么都不说就回去,只得整理好心情,继续硬着头皮道:“方才有消息通报说恭亲王跟恭亲王妃刚回来不久,想来现在应该还未入睡才是。” 几乎在消息传到的瞬间皇帝就直接让自己来传口谕,时间不长,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睡下了? “曜灵只是下属,不敢贸然打扰王爷王妃。”对老太监的话不为所动,曜灵坚持自己口中所说,不愿意再通报。 她的想法其实很简单,既然凤青梧不愿意出面,那她就要听从自己主子的话。 “恭亲王是你的主子,但如今召见的人你可知道是谁?是当今圣上!”见这个小侍女嘴这么硬,老太监有些恼怒,直接开始出言威胁:“耽误了事情,只怕你这小小侍女担待不起,还要丢了脑袋!” “属下只是按主子要求办事。”曜灵不亢不卑,面对威胁依然不为所动。 这让趴在窗边偷听的凤青梧忍不住十分欣赏,对司君冥道:“不愧是曜灵,够刚!我喜欢!” 要是她的话,面对老太监这种威胁也不会选择妥协。 谁让她向来吃软不吃硬呢? “喜欢?”司君冥听到这个词,蓦然又想起方才凤青梧的问题,自己却还没有来得及回答。 心头难免有几分复杂情绪。 “我就喜欢这种不向强权低头的人!”凤青梧则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早就忘了自己刚才问过什么,甚至紧张期待的心情都已经被替代。 “不低头,可能会死。”司君冥凉凉地拆她台。 不是每个人都跟凤青梧一样,能在皇帝面前肆意妄为,还不用担心丢了小命。 普通人,是不敢反抗的。 “诶?也是哦。”凤青梧顿了顿。 她不得不承认司君冥说得没错,眼底浮上担忧,问道:“他们不会真的偷偷对曜灵下手吧?要不,我还是出去看看?” 曜灵是暗卫出身,被她跟司君冥讨来身边的,但说到底在外人面前不过是个普通的小侍女罢了。 可能也不跟那些普通的侍女一样懂得看人脸色跟聪明地推辞。 得罪了皇帝的人,说不定真会惹来杀身之祸。 “不会。”司君冥看凤青梧真情实意地担心起曜灵,无奈道:“曜灵是本王……王妃的人,没人敢动。” 哪怕是皇帝,动手前想到这是他手下看重的人,也会考虑考虑。 两人正在说悄悄话,外头传来曜灵忽然拔高的声音—— “不行!谁敢擅闯!?” 同时伴随着有些杂乱的脚步声。 “一个小小的侍女,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老太监的声音褪去一开始的客气,阴沉道:“赶紧让开,否则就算在这将你拖下去杖毙,也根本不会有人说什么!” 宫中的下人来来往往那么多,就算处理掉几个也不会引起波澜。 压根没人关心。 曜灵没有说话,看见两边围上来的人,神色开始逐渐变冷。 袖中手指缓慢活动着,已经做好了随时动手的准备。 “不行不行,还是要去看看。”凤青梧生怕曜灵以一敌众会吃亏,从榻上跳下来,开始解自己的腰带。 她不想让曜灵一个人在外面难做。 “……王妃干什么?”司君冥看到她的动作大吃一惊,抬手按住她的手腕,眉头紧皱。 出去看看就看看,怎么还开始宽衣解带? “曜灵不是说我们睡下了吗?做戏做全套,我换身衣服嘛。”凤青梧此时身上还穿着那身竹青色的男装,不过长发散在脑后,没有好好束起来,看着倒不太像是男子了。 “不必麻烦。”司君冥没有松开她的手,有些无奈地妥协道:“本王出去看看。” 他原本不想搭理,现在却不得不出面。 心中难免烦躁。 “这不好吧?要不我们一起?正好让他们看看我们是真的在睡觉。”凤青梧越说越觉得自己有道理,又要低头再度解腰带。 这暧昧的话语让司君冥无言以对,只得厉声对她道:“不准胡闹。” 真是什么话都敢胡乱说! 门外是老太监逼曜灵继续敲门,下最后通牒的声音。 其中威胁意味十分浓重。 “算了算了,那冥皇叔赶紧去吧。”凤青梧懒得继续浪费时间,眼神打量着坐在榻上衣冠整齐的的司君冥,忽然抬手将他的发冠取下。 如墨般的长发瞬间披散下来。 第381章 自证清白? 事情发生的太快,司君冥甚至没来得及阻止。 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开口:“王妃胆子很大。” 还从来没人敢对他做出这种举动。 就算他对凤青梧的感觉很微妙,也不代表她能对自己做出如此放肆的事情来。 “我胆子当然大,难道冥皇叔是第一天认识我吗?”凤青梧对他的怒气不甚在意,甚至伸手替他整理了一下头发,“都说了做戏做全套,睡觉要有睡觉的样子。” 整理好之后还更加大胆地拉了拉他的衣领,凑在他耳边轻声道:“好了,去吧。” 衣领松散,长发散落在肩头,确实有几分刚睡醒的样子。 如果忽视那双满含怒意的眼睛的话。 曜灵此时正背靠着门,刚要抬手,身后传来开门的声音。 她警惕地侧身,却看到司君冥站在后面,顿时收敛起凶狠的表情,垂下头恭敬道:“王爷。” 看到正主之一忽然出现在面前,老太监也愣了片刻,然后便恢复了表情,道:“请恭亲王接旨。” 今日恭亲王是必须要带过去的,皇帝方才已经给自己下了死命令。 若是办不到,可能他也讨不到好。 “接旨?”司君冥闻言只是冷哼一声。 方才被凤青梧招惹的怒气此时更加没有收敛,整个人周身围绕着低气压。 简单两个字被他说出口仿佛带上杀意,让老太监身子都抖了一下,结巴道:“是,是的,陛下召见恭亲王,恭亲王妃……” 偷偷打量着司君冥身上的装扮,衣服算不上整齐,也未好好地束发,好像是真的已经睡下。 心中忍不住有些犯嘀咕。 “不见。” 司君冥管他说什么,甩出两个字之后就转身。 曜灵上前两步准备关门。 “恭亲王留步!”老太监见状赶紧上前,沉声道:“事关重大,咱家提醒恭亲王,最好还是走这一趟。” 司君冥的脚步一顿。 片刻后,冷声道:“你以为,本王是在同你商量?” “奴才不敢!”老太监腿一软,被司君冥吓得直接跪在地上,咬牙继续道:“只不过事关恭亲王,恭亲王若是不前去恐怕不妥。再说,陛下之命不可违,奴才只是……” “本王说不见。”司君冥打断他的话:“滚回去。” 他不关心什么皇帝的命令,只要他不想,没人能够强迫。 实际上每次来请人的时候都是差不多的棘手,老太监哪怕做好了准备,额上还是冷汗直冒。 司君冥不为所动,脚已经迈进门里。 眼见着他即将要关门,还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老太监心一横,厉声道:“恭亲王今日不见也得见!陛下遇刺,此事与恭亲王脱不了干系!” 此言一出,效果拔群。 原本已经进屋的司君冥表情严肃,回过身来,盯着跪在地上的人:“哦?遇刺?” 这确实不是什么小事。 也怪不得这老奴才非要在这里带自己去见皇帝。 “是。”老太监擦了擦额上的汗珠:“若是恭亲王想要自证清白,这就随奴才走一趟吧。” “自证清白?”司君冥觉得这话简直荒唐。 皇帝遇刺需要他去自证清白? 未免太可笑。 “陛下在等恭亲王。”老太监虽然害怕,却还是顶着司君冥可怕的目光回答。 “本王不需要。”司君冥目光愈发冰冷起来,仿佛要将面前的人用眼神刺穿一般,一字一句问道:“听懂了吗?” 曜灵垂头皱眉,往后退了半步。 司君冥这是动怒的表现。 “陛下需要您的交代,恭亲王若是一意孤行,恐怕不妥。”老太监来来去去重复着自己说过的几句车轱辘话。 司君冥没有说话,倒是传来一道清亮的女声:“公公这莫名其妙给夫君扣帽子,难道没有不妥吗?” 凤青梧自顾自在屋里换了身衣服,刚走到门边打算偷听,结果就听到这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什么玩意? 原来狗皇帝遇见刺客了? 现在找他们过去,是怀疑他们跟刺客有关系? 狗皇帝不会是脑子有点问题吧! 看到凤青梧,老太监硬着头皮继续道:“恭亲王妃最好也一起。” 皇帝遇刺之后受到惊吓,点名需要凤青梧过去看看。 “本王妃问你的话,你还没回答呢?” 凤青梧没说到底去不去,只揪着刚才的问题不放:“公公凭什么说这次行刺的事情跟夫君有关系?” 不分青红皂白就被人给怀疑,真不爽。 “奴才只是传陛下的话。”老太监哪敢揽这种责任,压根不敢多说。 司君冥沉默不语,只是眼中酝酿着危险的风暴。 侧头看了看自己旁边的男人,凤青梧都忍不住打个寒颤。如果说眼神能杀人的话,估计这院子里的人都要被他灭口。 “恭亲王,恭亲王妃,请吧。” 老太监嘴上说着就要起身。 然而还未动作,就感觉自己肩头蓦然一沉。 司君冥抬脚踩在他的肩膀上,“本王允许你起来了?” 老太监没想到自己到这时候还要被刁难,敢怒不敢言,老老实实继续跪着。 凤青梧见状,挑眉问道:“皇兄现在情况如何?” “恭亲王妃若是想知道陛下身体状况,不如亲自前去看看。”老太监为了不趴在地上,正抵抗自己肩头的力量,身体微微颤抖。 听到这话,凤青梧心中了然。 看来狗皇帝应该没出什么事,估计就是今夜遇见刺客,又得知司君冥这么恰巧跟着自己回来,想要借题发挥吧? 真是着急。 治好了心疾,一点也等不及就要对司君冥动手。 “本王妃很累,看公公这样好像也不着急,不如明日再去看吧。”凤青梧故意伸手挽住司君冥的胳膊,柔声道:“夫君觉得如何?” “嗯。”司君冥踩住老太监的肩膀将人踢开:“滚回去传王妃的话。” 狼狈跌在地上,老太监没想到自己跪了半天竟然还是这种结果,不免有些气恼:“恭亲王妃难道不清楚陛下龙体贵重?若是耽误了……” “放肆!” 还没等司君冥开口,凤青梧便柳眉扬起,斥道:“本王妃清不清楚皇兄的身体,需要你个奴才来多嘴!?” 第382章 逢场作戏而已 凤青梧怎么说也是之前替皇帝治疗心疾的人。 后来那药确实有用,凤青梧得了皇帝钦点的“神医”名号。 现在皇宫里不知道其中具体缘由,只当是凤青梧那几日替皇帝调理身体有功,才被赋予这种殊荣。 这种情况下,很少有人敢应这句话,就算是常年跟在皇帝身边的老太监也不敢。 毕竟他还知道其中隐情。 “奴才忧心陛下龙体,还请恭亲王妃务必前去看看!” 凤青梧看他这架势估计一时半会是不会放弃,干脆拉着司君冥转身进了屋:“曜灵,本王妃要跟夫君继续歇息了。” 在旁边沉默的曜灵立刻上前两步,抬手轻轻拉住门框,低声道:“是,属下明白。” 门砰地一声关上。 曜灵回头,看着还没有离开的众人,扬声道:“请回吧。” 老太监干脆心一横,竟然真的在旁边石凳上坐下来,故意扬声道:“奴才今夜在此守着!相信恭亲王妃医者仁心,绝对不会如此冷漠!” 像是回应他的话,屋内烛火摇曳片刻,啪的一下熄灭了。 屋内陷入黑暗,老太监的脸色也跟着黑下来。 黑暗中,凤青梧不屑地撇了撇嘴:“想道德绑架谁呢?” 狗皇帝明明没什么事,还非得说的人好像马上要死了一样。 当她好糊弄的? 司君冥被她拉着手坐在床边,透过窗外有些微弱的光,看见她有些孩子气的表情。 忍不住心道,这个道德绑架又是什么意思? “睡觉。”凤青梧松开司君冥的手,身子一歪,直接倒在了柔软的床铺上:“管他去死。” 更何况他肯定不会真的去死。 卖可怜对她而言不好用。 司君冥侧着身子,看向已经闭起眼睛的凤青梧:“王妃就这么睡了?” “不然呢?”凤青梧没睁眼都能感觉到他炽热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忽然一个激灵,睁开眼睛防备地盯着他,道:“冥皇叔可不要有非分之想。” 司君冥原本就没有那个想法,结果现在被凤青梧这么一说,就意识到现在两人的状态似乎有些过于暧昧。 床铺并不算非常大,两人之间靠得很近。 嘴角被凤青梧不小心咬到的伤口还隐隐有些发痛,司君冥抬手轻轻碰了碰,哑声道:“什么非分之想?” “就……”低哑的声音在黑暗之中似乎格外有魅力,让凤青梧脸颊顿时像火烧一般热了起来。 她恼怒地转身,用后背对着司君冥:“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冥皇叔自己心里清楚!明天肯定还有一堆麻烦事,早点睡觉是最好的选择。” 马车上发生的事情,现在想起来还是让她忍不住有些脸红心跳。 “刚才王妃不是口口声声喊本王夫君?”司君冥觉得有点好笑:“孤男寡女这词,不太合适。” 以往对他举动放肆的人是凤青梧,如今她竟然不好意思起来了? “那不是逢场作戏吗?冥皇叔这么认真做什么!”凤青梧用被子蒙住脸,闷声闷气的:“我们之间的关系,别人不知道,冥皇叔心里难道不清楚?” 对外,就算是演,她也要演得恩恩爱爱。 “逢场作戏吗?”司君冥眼底的笑意渐渐敛去,这四个字像是根针,轻轻在他心头扎了一下。 凤青梧是怎样的一个人? 他似乎从来都不曾了解过。 只觉得自己被她的独特逐渐吸引,忍不住想要靠近。全然忘记他们之间能维持现在的关系,是因为那个承诺。 目光微暗,心头那份悸动慢慢平稳下来。 “对啊!所以现在,赶紧睡觉。”凤青梧完全没感觉到司君冥的情绪变化,只觉得心头烦闷又焦虑,催促道:“我在关键时候还是很有分寸的,冥皇叔放心!” 谁在面对美人的时候不会有点想法呢? 她自嘲道。 刚才甚至差点就要放纵自己了,但想到自己未来要跟秋水一同游山玩水的目标,又清醒过来。 偶尔的沉溺可以,但她不可能完全把自己搭进去。 这里不属于她,司君冥也不属于她。 短暂的拥有已经足够了,她要学会满足。 房间里安静下来,片刻之后,凤青梧听到司君冥轻声道:“本王也会如此。” 凤青梧原本紧绷着身体,听到这句话有一瞬间错愕。 也会如此? 这是什么意思? 没等她想明白,就感觉到自己旁边的人起身离开。 不知为何,心头闪过一丝歉疚。 甚至有想要把人拉住的冲动。 但最终,她还是维持着自己的姿势,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曜灵尽职尽责,面无表情地守在门外。 夜色渐深,老太监轻咳了一声,瞥向自己身旁几个年轻的宫女太监。 原本以为自己用这套就能让凤青梧不得已出面,却没想到里面熄了烛火之后就真的一丝动静都没有。 好像真的歇下了。 他嘴上说得好听,但不可能真的彻夜守在这里。 但想到皇帝盛怒的样子,又不敢贸然回去,一时间觉得无比头疼。 “公公,恭亲王妃打定主意要对陛下不管不问了,倒不如先回去将此事禀报?” 有眼力见的小太监已经凑上来,用不大不小,但是基本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问道。 “看来恭亲王妃当真是铁石心肠啊!那些刺客多半是与恭亲王里应外合,联手演的一出好戏!目的便是想对陛下不利!” 老太监咬牙切齿道:“此事一定要好好禀告陛下!” 今晚的事情,他回去必须要添油加醋好好说说。 曜灵听到这话眼角一跳,凉凉地威胁道:“公公,这话可不能乱说。王妃长途跋涉也很累,不过是想休息休息,怎么可能会跟刺客有关系?” 她只下意识想要维护凤青梧。 “那可说不准。”老太监细声细语,透出几分刻薄:“谁亲眼瞧见了?恭亲王今日不愿面圣,就是心里有鬼!” “你!”曜灵不善言辞,听到这强词夺理的话,有些气恼:“无中生有!” 如果这么说的话,谁都有可能! 怎么偏偏要缠上她家主子? 第383章 万一是本王呢? 老太监看见曜灵有些生气的样子,忍不住更加得意:“怎么是无中生有?若是心中有底气,为何不愿意面圣说个清楚?越心里有鬼的人,才越会躲躲藏藏,不敢见人。” 对付凤青梧他确实没什么办法,但欺负个小侍女他还是没什么压力的。 曜灵一时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他,但心中又十分相信此事不可能跟凤青梧有关系,脸色冰冷的样子,倒是有几分吓人。 “说不出话来了吧?”老太监看着曜灵,阴险地笑了笑:“你这小侍女也得瞧清楚自己的身份,主子若是倒了,你也没几天活头。” 真以为身靠恭亲王就能嚣张了? “公公。” 正说着,一道温和的声音自门口响起。 “陆指挥使。” 老太监看到来人,起身道:“可是陛下等急了?实在是没办法,这恭亲王跟恭亲王妃不知为何,坚持不肯前去,唉。” “但是陛下龙体贵重,老奴便想在恳求恭亲王妃先去给陛下瞧瞧,没想到,没想到……” 说着说着竟然哽咽起来。 曜灵皱起眉头,显然是对这拿手就来的演技十分嫌弃。 刚才还趾高气扬地威胁自己,现在转头就一副忠心耿耿十分委屈的样子,谁看了都要反胃。 老太监越演越来劲,抹了一把自己的眼睛,道:“老奴在此处跪了许久也不见恭亲王妃松口,既然陆指挥使来了,那便麻烦陆指挥使回去将此事禀告给陛下!” 曜灵忍不住了,反驳道:“你明明是坐着的。” 没想到会被当众拆台,老太监噎了一下,然后直接跳过了这个话题,看着陆琢:“陆指挥使千万要将此事详细告知陛下,老奴这就继续跪在门前,求恭亲王妃出面。” 说着,作势就要继续跪下。 陆琢抬眸看见曜灵满含怒意的表情,心中大概了然,抬手随意拦了一下,淡声道:“公公带着人先回去吧。” 原本就是做个样子罢了,老太监看到陆琢果然伸手拦自己,根本不争辩,反而十分顺从地收了动作,道:“肯定是陛下等着急了,才让陆指挥使来找,那……” “陛下方才已经歇了,公公回去好好休息。”陆琢微微侧身,让开自己身后的路。 原本打算回去好好告状的老太监听到这句话一愣,忍不住诧异道:“陛下不见恭亲王跟恭亲王妃了么?” 明明刚才皇帝还惊魂未定的样子,勃然大怒,要传恭亲王跟恭亲王妃,转眼就歇下了? 他有些怀疑。 “此事明日再议。”陆琢再度退了两步,眸光淡漠。 这显然是在催促他赶紧离开。 老太监并非不识趣的人,只好带着人离开:“那便明日再将此事禀告陛下,辛苦陆指挥使明日给老奴当个见证。” 他还能白白受了这里的气不成? 就算说不上什么话,但也得把两人的态度描绘得十恶不赦,最好能让皇帝暴怒。 “请吧。”陆琢站在原地,看起来身姿挺拔,有几分傲然的感觉。 老太监心头憋闷,头也不回带着人群离开。 “陆指挥使如果是特意来找主子的,就请回吧。”曜灵看陆琢要开口,抢先道:“主子已经休息,不见客了。” 虽然面前这位翩翩公子是比老太监看着是要顺眼多了,但一想到也是来请凤青梧的,曜灵就没什么好感。 “既然王爷王妃已经休息,那确实不便打扰。” 陆琢确实过是来找凤青梧的,这会儿听到曜灵有些激进的话,倒也没生气:“明日丰收节祭天过后的晚宴,还请王爷王妃务必到场。” 丰收节不需要其他人到场,凤青梧跟着来本就是因为想顺水推舟带卫清箩一起。 对比前面又是威胁又是演戏的老太监,陆琢态度有礼,语速温和,让人舒服不少。 曜灵卸下防备,轻声道:“属下会转告的。” 院子里最终还是归于一片安静,陆琢转身离开。 此处算是为丰收节特意准备的府邸,因着每年皇帝都会来,所以装点得相当精致。中央一片池子,旁边围绕着亭台楼阁,高低起伏,颇有意境。 松柏掩映下,陆琢望见其中亭子旁站着一道黑影,便停下脚步。 微凉夜风吹拂起司君冥的黑发,眼神落在陆琢的身上,似乎早就在这里等了他许久。 “臣……” “怎么回事。”司君冥没等他开口便直接问道。 他依旧没有束发,衣着简单,看起来就真的是休息之时被忽然叫出来的状态。 目光落在司君冥嘴角还未消去的痕迹,陆琢微微怔住。 注意到他的目光,司君冥蹙眉,冷声道:“刺客身份可有线索?” “还没有。”陆琢回神,赶紧垂眸掩住目光。 想到曜灵方才说两人已经休息的话,结合司君冥如今的样子,他心头不知为何有些憋闷,轻声道:“今夜陛下遇刺,大发雷霆。但……刺客没有当场抓住,因此臣现在没有找到线索。” “他觉得是本王指使?”司君冥看着夜色下的池塘,语气听不出情绪。 听刚才那个老太监的意思,皇帝必然是这样说了。 否则一个奴才怎么敢给他扣这么大的帽子? “是的。”陆琢淡声回答道:“虽没有缘由,但陛下确实说过王爷此时出现十分不妥,其中也许有蹊跷,很可能跟今夜遇刺有关系。” “这么说,是本王出现的时候不对。”司君冥转身,看着陆琢。 陆琢忽然被司君冥盯住,心里忍不住咯噔一声,定了定心神,否认道:“并非如此。” “臣认为此事与王爷没有关系,只是巧合。” 司君冥没有说话。 四周安静到只能听见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哪怕是向来沉稳的陆琢,此时也忍不住有点紧张。 “是吗?” 司君冥却忽然反问道:“万一是本王做的呢?” 此话一出,陆琢眼底闪过震惊的神色。 但他很快便冷静下来,语气肯定道:“王爷不会。” “为何?”司君冥慢慢走到他面前,语调轻慢:“你们不是没有证据吗?” 没人能证明这件事跟他有关系。 同样的,也没人能证明这件事跟他没有关系。 第384章 王妃最好看 陆琢没有马上接话。 心中思索着司君冥忽然说出这种话来,究竟是什么用意。 他很清楚,此事不可能跟司君冥有关系。 而司君冥好像也不着急得到答案,只是看着面前的人,眼底露出几分探究来。 “臣认为,此事还需要找到更多线索才能下定论。”陆琢抿着唇,斟酌言语,“王爷不必过于忧虑此事,仪鸾司会尽快查清。” “嗯。”司君冥倒是没说其他的,轻应一声,便消失在他面前。 风轻拂衣角,陆琢回神,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心,发现方才自己竟然不自觉冒了汗。 似乎只有在面对司君冥的时候,他才会有这种压迫感。 苦笑摇头,转身离开。 司君冥虽然什么也没说,但他的意思很明白。 明日的晚宴,以自己的身份,必然需要出面交代这件事情。 司君冥在试探他的态度。 没心没肺的凤青梧压根不知道陆琢来过院子,原本心中还想着关于司君冥的事情,最后迷迷糊糊抱着被子直接睡着了。 或许是身体有点虚弱,再加上折腾的确实太累了,她睁眼的时候,发现外面竟然是一片阴沉之色。 一时间有点恍惚。 “主子醒了。” 曜灵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凤青梧有些无精打采,皱着眉随口问道:“什么时候了?” 自己该不会直接睡了一天一夜吧? “回主子,现在已经申时了。”曜灵关切道:“主子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吗?属下先让人准备些吃的送过来?” 说实话睡到这个时间确实有点不太正常。 “嗯……”凤青梧自己也没想到自己居然睡到下午了,揉了揉眉心,道:“不是说今日有晚宴吗?什么时候开始?” 看了看四周只有自己一人,又问了句:“冥皇叔呢?” “属下不知王爷去向,晚宴再过一个时辰开始。”曜灵回答完,又低声道:“皇上那边已经派人过来催了。” 在凤青梧还在熟睡的时候,皇帝便让人过来提醒了一番,生怕凤青梧临时反悔,不愿意去似的。 “催催催,就知道催,真是怕死。”凤青梧的心情不怎么好,听到曜灵说的话直接小声吐槽起来。 狗皇帝治好心疾之后怎么变得这么胆小? 刺客行刺又没真的刺成功。 “主子,您……”曜灵听到这话瞪大眼睛,想提醒凤青梧谨言慎行,又觉得自己的身份这样说不太合适。 一时间表情十分古怪。 “知道啦,不要胡说是吧?”凤青梧掀开被子起身,看她的表情就猜到是什么意思,一脸无所谓道:“但本王妃说的是实话呀,你说对不对?” 蓦然接到这么一个棘手的问题,曜灵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说合适。 说是的话,简直是杀头之罪。 说不是,她又不想忤逆凤青梧。 “噗嗤。”凤青梧看她站在自己面前满脸为难的样子,成功被逗笑了,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行了,去准备准备吧,本王妃倒是看看,什么事要这样着急。” 曜灵年纪不大,脸上软乎乎的,手感还挺好。 凤青梧有点恋恋不舍地揉了两下,才松开自己的手。 曜灵第一次被人这样对待,眨了眨眼睛,站在原地有点发愣。 “本王妃好看吗?”凤青梧扭头,望见她站在那盯着自己,忍不住笑道:“是不是因为本王妃太好看,所以看呆了?” 虽然是开玩笑的,但曜灵本着敬业的精神,毫不犹豫点了点头回答:“主子当然是极好看的。” 这话真心实意。 凤青梧虽然刚睡醒,脸上的疲惫并未散去,也没有梳妆,但眉眼唇笑,无一不是惊叹的地步。 只叫人感叹,为什么上天真的会给予一个人这么优秀的外貌。 曜灵原本没有将注意力放在这上面,但回答完之后,又细细地打量了凤青梧,再度十分肯定道:“主子就是曜灵见过最好看的人。” “你见过几个人啊。”凤青梧笑了起来,打趣道:“感觉不是很有参考性呢。” 身为暗卫,平日基本不露面。 接到命令去办事,也很少会在意别人的外貌吧。 “属下……”曜灵想辩解一下,但想了想,好像凤青梧说得也对。 她确实没见过几个能记在心中的面貌,只得老老实实回答:“主子在曜灵心中就是最好看的。” 至少宫内的几个妃子,还有府上的安侧妃都不如凤青梧好看。 凤青梧听她这有点孩子气的话,没有继续逗她,顺从道:“行行行,我们曜灵说的都对,快去吧。” 像是在哄小长安似的。 曜灵听到她带着几分宠溺的话语,脸刷的一下红了起来,低下头:“是,属下,属下现在就去。” 忙不迭跑了出去。 分明是个武力高超的少女,这会儿却看起来像是被凤青梧吓得落荒而逃。 “为什么要跑,我很吓人?” 凤青梧自言自语地嘟囔两句,感觉十分摸不着头脑。 曜灵的动作迅速,很快就带着几个小宫女回来,为凤青梧换衣服梳头。 凤青梧还没有出席过这种场景,看着小宫女在曜灵的监督下给自己整理好衣袖,便随口问道:“本王妃有个问题想请教请教。” 小宫女刚给凤青梧戴上耳饰,听到这话手一抖,差点把东西丢出去,叠声道:“奴婢不敢,王妃想问什么奴婢一定老实回答。” 她怎么担得起凤青梧的请教。 “嗯,就是……这个晚宴吧,本王妃要是去了,是不是马上就能开始吃啊?” 凤青梧说着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一天没吃东西,实在是有点饿。 “这……”小宫女还以为凤青梧要问自己什么大事,没想到竟然是这种问题,顿时愣住了。 “怎么了?很难回答吗?”看她表情古怪,凤青梧有点迷惑。 小宫女替凤青梧将长发整理好,后退一步恭敬道:“这个要看陛下的意思,究竟什么流程奴婢也不敢跟王妃保证。” “哦。”凤青梧摆摆手:“知道了,退下吧。” 小宫女急匆匆往外走,却没料到有人正推门进来,她及时停住脚步,却还是因为惯性撞了上去。 第385章 如她所愿 来人动作比她还快,及时闪开。 结果就是小宫女十分狼狈撞在了门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凤青梧被这动静吓了一跳,轻轻皱眉:“曜灵,快,去看看人伤着没。” 这声音也太响了,估计撞得不轻。 曜灵转身,迎面看到司君冥,顿了下:“王爷……” 司君冥的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小宫女看到自己差点撞到的人冷着脸,已经惊慌失措跪下来磕头了:“是奴婢瞎了眼,奴婢一时心急,恭亲王饶命!” 谁都知道这位恭亲王的脾气难测,而且最讨厌与别人触碰。 小宫女颤颤悠悠,只庆幸自己刚才是撞到了门上,不是撞到人的身上。 果然,司君冥脸色阴沉,“不长眼……” “原来是夫君回来了呀。” 娇滴滴的声音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 凤青梧起身走到司君冥面前,顺便抬手整理了一下他的衣领。 抬眼,像是刚看到跪在地上的小宫女似的,皱眉道:“本王妃让你赶紧去准备点心,还愣着做什么?难不成要饿死本王妃?”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小宫女还没从刚才的恐惧中反应过来,这会儿不管不顾自己额上的伤,又磕起头来:“奴婢罪该万死……” “倒是有自知之明。” 刚要抬手,司君冥的胳膊就被凤青梧眼疾手快一把搂住,柔声道:“夫君饿不饿?点心要不要给夫君也准备些?” 司君冥显然是不打算放过这小宫女,但凤青梧接二连三地将话题往点心上引,在场的人心里都明白了她的意思。 小宫女吓得瑟瑟发抖,伏在地上压根不敢说话。 司君冥看了她一眼。 结果毫无防备对上了那双眸光清澈的眼睛,心头烦躁也跟着消下去不少,冷声道:“本王不饿。” “奴婢该死,冒犯了恭亲王……”小宫女快哭了。 “什么死啊活的,哪有本王妃的点心重要?”凤青梧看似不耐烦地对她挥挥手:“既然夫君不饿,那你就少准备些。赶紧去,别耽误时间。” 完全没给司君冥继续说话的机会。 看小宫女还不动,凤青梧皱眉冷声道:“曜灵。” “是。”曜灵上前两步把人从地上扶起来,搀着人出去了。 房间里安静下来,司君冥凉凉地开口:“王妃打算什么时候松手?” 凤青梧被他提醒才回神,松开手转身坐回去:“冥皇叔这是从哪儿回来啊?看着一副要杀人的样子,好吓人哦。” 刚见过陆琢的司君冥脚步一顿,反问:“有吗?” “没有吗?”凤青梧歪着头冲他眨眨眼睛。 红玉的点缀在眉间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透出几分俏皮:“如果我刚才不出面,冥皇叔打算怎么处置那个小宫女?” 司君冥想都没想:“如她所愿。” “如什么愿?”凤青梧诧异道:“难道冥皇叔会放人家走?” “口口声声说自己该死,那便送她去死。”司君冥在她身边坐下,倒了杯茶:“不是如她所愿?” 一个下人的命在他眼中算不得多金贵。 “冥皇叔可真残暴。”凤青梧小声嘀咕道:“人家明明让冥皇叔饶命,冥皇叔怎么当作没听到?” “那又如何?”司君冥凉凉地撇她一眼。 “不如何,不如何,冥皇叔开心就好。”凤青梧察觉到他今天的心情真的很不好,也不敢继续往枪口上撞。 谁知道这人在生什么气。 司君冥看她还算听话,便开口:“晚宴王妃尽量少开口。” 凤青梧下意识追问:“为什么?” 司君冥不回答,只是放下茶杯,看了她一眼。 “好好好,我知道了。”凤青梧立马投降:“我尽量。” 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不过她还是会尽量少惹事的,毕竟现在狗皇帝已经没什么顾忌了,她确实要多多小心。 曜灵带着小宫女去取点心,路上看见她额上已经有些血肉模糊的伤痕,从怀里摸出个瓷瓶来递给她。 小宫女低着头走路,看到东西有点莫名:“这是……” “主子给你的,对你额头的伤有用。” 起身的时候凤青梧就把这个小瓷瓶塞给她了,虽然没来得及吩咐什么,但凤青梧那个眼神曜灵已经心领神会。 “王,王妃给奴婢的?”小宫女有点受宠若惊,接过瓷瓶,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是的。”曜灵停下脚步,道:“王妃原本是打算直接给你用的,但方才王爷在场,所以……” “奴婢明白,奴婢明白的!恭亲王妃一片好意,奴婢何德何能……”小宫女听完忍不住鼻子一酸,说着又要跪下。 曜灵一把拽住她的胳膊,淡声道:“不必跪我,我也只是按照主子吩咐。” 按照身份来看她们俩其实差不多,没必要跪来跪去的。 两人就此分开,曜灵将凤青梧喜欢的几样点心告知她之后便回去了。 小宫女快步朝着目的地跑,发现路上已经有不少神色匆匆的小宫女正来往于皇帝院落跟厨房方向。 她意识到晚宴已经快要开始了,加快了脚步。 准备菜品跟点心的属于两个地方,小宫女直接绕过前方的人群,打算去取点凤青梧喜欢的就回去。 刚踏进院子,忽然有人伸出手来拉住了她的小腿。 “啊——唔唔……” 被人拖进假山后的小竹林,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阻止了她的尖叫。 她惊慌地挣扎起来。 “不准出声,不然杀了你。”身后传来带有几分威胁的声音。 小宫女立刻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她完全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逃过一劫,又在此处遭遇这种事情,顿时觉得自己十分委屈,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哭什么?”身后的人似乎没想到把人给吓哭了,不满地开口道:“你替本……咳,你替我办件事,我就放了你,怎么样?” 小宫女抽了抽鼻子,小声道:“奴婢要做什么事?” 她不过是个小宫女罢了,一点都不起眼,还能替人办成什么事? “你跟我来。” 那人攥住她的胳膊,不由分说把人拽走。 第386章 谁跟你开玩笑? 无人的院落里,此时一片漆黑,小宫女瑟瑟发抖被按在椅子上。 “你叫什么名字?” 黑暗中压根看不清说话这人的面貌,她只能依稀感觉到是个身型不算高大的人。 吸了吸鼻子,小声道:“奴婢叫燕月。” “燕月,还挺好听。” 听到这近似调侃的话,燕月莫名松了口气,心中觉得面前这人好像没有那么可怕了,小声问道:“那你是谁?” “我……我不能告诉你我是谁。”黑影把她拉到里面的床边,二话不说伸手开始解她的腰带。 燕月被面前人这莫名的举动吓到,条件反射地站起来,恼怒道:“你,你要做什么!” 虽然她只是个小宫女,但并不代表她会愿意做这种有污名声的事情! 如果他还要强迫自己的话,宁愿是死!她也不会顺从! 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燕月心里做好了以死保护自己清白的准备。 “哦,差点忘了跟你说了。”那人见她满脸戒备,回神将桌上的蜡烛点燃,道:“我想让你假装一个人,所以要替你换衣服。” “什,什么?”燕月懵了。 面前的背影纤细,一身大红色华服,在昏暗的烛火下,还能看清上面以金丝绣着精致的图样。 虽然不懂,但燕月看到这身装扮就觉得,此人应该非富即贵,一定不简单。 “让你假扮别人的身份,这样说,能明白吗?”面前的人转过身来,乌黑长发随意披散在肩头,头上华贵的步摇朱钗晃动,一时间让燕月看愣住了。 她万万没想到,把自己拖到这里来的人。 竟然是个明艳动人的女子! “奴婢,奴婢这样子,能假扮谁……”燕月磕磕巴巴的,往后退了两步。 “我。”红衣女子抬手对她招了招手。 “你,你……不是,您,您是谁啊?奴婢,奴婢从未见过您,恐怕不妥。”燕月面对这样一位身份地位明显不低的人,紧张到不行。 自己不过是个刚入宫没几天的小小宫女,假扮这种人物,怎么可能! “你别管我是谁了!”红衣女子像是着急了,一跺脚就要过去抓她:“不会露馅的,你只坐在位置上,全程不用说话!” “不,不行的!您要不还是找别人吧,奴婢真的不行……”燕月躲避着往后退,只觉得这是个棘手事,最好还是不要掺和。 “我上哪去找啊!你看,我们的身材都差不多,特别是眼睛,简直以假乱真啊!”红衣女子把她一把拽到铜镜前,按着肩膀,强行把两人的脸贴在一起。 燕月拼命想要躲开,却力气完全没有红衣女子的大。 强行看到了铜镜里的自己。 要说两人的身材确实是差不许多,眼睛也几乎是一模一样。 她咽了咽口水,担忧道:“可是也不完全一样啊……” 下半张脸就明显不同。 红衣女子眉目之间洋溢着自信,鼻梁高挺,红唇小嘴,俨然是十分艳丽大方的长相。 燕月只有那双眼睛跟她有几分相似,其他地方平平无奇,丢在人群中也压根不显眼的普通长相。 “没关系,有这个。”红衣女子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一块缀着珠宝的淡红色面纱,在她面前晃了晃:“把你下半张脸挡住不就可以了?反正也不用你说话。” 红衣女子准备得十分齐全,燕月看自己也没有什么反抗的机会了,只好认命一般坐在铜镜前。 想了想,小声问道:“那您也得告诉奴婢您的身份啊,否则奴婢不明不白的,万一搞砸了岂不是坏了您的事?” “我的身份?”红衣女子替她梳头的手一顿,好像有点犹豫,“我怎么觉得要是告诉你的话,会更容易坏事啊……” “什么?”燕月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算了算了,你说的也有道理,那我就告诉你吧。”红衣女子道:“我叫司芜,名字你先得记住。” “司芜……”听到这个名字,燕月小声跟着念了两遍,脸上的表情蓦然僵住。 司芜并没发现她的异常,继续道:“我是……” “奴婢该死!” 没等她说自己是谁,燕月却忽然站起身来,果断跪在她的面前,叠声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无意中冒犯公主,请公主恕罪!” 虽然她只是个刚进宫的小宫女,但是宫中几位皇子公主的名字她还是知道的。 司芜便是当今唯一的公主。 燕月只觉得自己今天果然祸不单行。 本以为大不了就是非富即贵的大小姐罢了,没想到面前的人居然是当今公主。 冒充当今公主,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啊! “原来你知道本公主啊?”司芜有些无奈,本来看她不认识自己,还以为捡到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丫头呢。 司芜感叹的话语落在燕月耳朵里,便好像是在兴师问罪。 她浑身猛然一抖,几乎就要哭出声来:“是奴婢该死!竟然没有认出公主!奴婢入宫没有几日,是奴婢愚笨了!公主息怒!” 司芜哭笑不得,伸手就要去扶人,无奈道:“你这是干嘛?本公主没说怪你啊,也没生气!好了好了,赶紧起来,还没换衣服呢!” “公主饶了奴婢吧,奴婢知道错了,还请公主不要跟奴婢开玩笑了!”燕月哪里敢起来。 公主亲手给自己梳头,还来扶她,要跟她换衣服? 这多一件,都是越矩的大罪,她觉得要是皇上知道,自己肯定要被拖下去杖毙。 “谁跟你开玩笑了?”司芜这会儿终于有点不乐意起来了,扬眉道:“你刚才可是答应本公主了的,现在可不能反悔!” “不,不是,奴婢不敢……”燕月真是哑巴吃黄连,想说自己也不知道原来是要自己去顶替公主啊! 要是知道,她哪敢答应? “这有什么不敢的!”司芜强行把人拉起来,命令道:“赶紧换衣服。” 好不容易有这么合适的人选,她才不会轻易把人放跑呢。 燕月感觉自己现在的手都在抖,带着哭腔哀求道:“公主饶了奴婢吧……” 她很惜命,还想再多活几年。 第387章 公主司芜 然而司芜却不管她,手上动作飞快,三两下就已经将自己的外袍脱下来递给她。 催促道:“快点快点,就要来不及了,赶紧换上。” “来,来不及了?”捕捉到她话里的信息,燕月瑟瑟发抖:“公主是要去哪里……” 她怎么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晚宴啊,你们不都在准备了吗?”司芜一脸理所当然。 看她迟迟不肯动手,便直接上手替她换衣服,埋怨道:“父皇今晚要让本公主去见那个什么使者,本公主才不去见!烦死了。” “使,使者?是,新月国的……”燕月看着自己身上一袭华服,十分愕然。 “对对对,就是新月国派来的使者,就替本公主出席个晚宴而已,不会有事的!”司芜说着动手替她梳了个同款发型。 将自己头上的装饰一点点转移到她的头上,开口安慰道:“只有今晚的晚宴!今晚过去之后,就没你的事儿啦!很简单的,别怕!” 以后的事情嘛,就等以后再说喽。 “奴婢……” 燕月还是心慌意乱,司芜却不打算再继续哄着她了,板起脸来:“本公主保证,只要你乖乖听本公主的,绝对不会出事,这样你可放心了?” 一开始司芜好声好气哄着燕月,脸上虽然有因为提到使者而表现出来的不满,却更多的是笑意。 但这会儿板起脸来,身上气势便凌厉起来。 到底是如今唯一的公主,严肃起来不是闹着玩的,燕月再有不愿,也只能默默咽下,苦着脸点头:“奴婢,奴婢尽量……” 天知道她会不会惹什么事! 怎么说她也只是个冒牌货,谁敢保证不会出差错? 换装已经完成,司芜见人终于不再反抗,十分满意。 给她蒙上红纱之后转着圈打量,“你跟本公主还真挺像的,完全以假乱真!” 上了妆的燕月一双眼睛跟司芜有七八分相似。 如果忽略其中那怯懦的情绪,旁人还真看不出来。 “你这伤有点难办。”司芜皱起眉头,问道:“怎么弄的?” 燕月小声道:“这是奴婢刚才不小心撞到的……” 说到这里,她忽然想起自己原本要办的事,惊叫道:“糟了!” “什么糟了?”司芜莫名其妙。 “奴婢是来替恭亲王妃取点心的,恭亲王妃还在等着奴婢回去呢!”燕月偶遇公主的打击实在太大,让她一时间把这事都给忘了。 现在忽然想起来,内心又是免不了一片慌乱。 恭亲王妃刚才帮她逃过一劫,自己如今还怠慢了恭亲王妃交代的事情,岂不是该死!? “没事,不就是送点心么?本公主替你去就是了!” 司芜大大咧咧摆了摆手,不由分说把人挽住拉着往外走:“快走,等会倚翠要是找不到人,又要跟父皇说了。” 两人才刚出门,就听到远处嘈杂的脚步声,还有道十分焦急的声音在四处询问:“看到公主了吗?” 周围的人纷纷摇头。 “看到了吗,这个就是倚翠,是本公主的侍女。”司芜拉着燕月躲在墙后,指着前面那个面容慌张在四处张望的黄衣宫女。 那宫女瞧着年纪就比燕月要大许多,显然是进宫许久了的。 燕月点点头。 司芜拉着人往院子外面走,同时低声嘱咐道:“晚宴上你什么都不要说,只要坐在那就可以。明白?” 不说话就是最保险的,免得露馅。 两人才刚露面,就被眼尖的倚翠看到。 倚翠忙不迭跑过来,一把将“司芜”拉到自己身边,焦急道:“公主您跑哪里去了?倚翠以为您又跑了呢!” 这也不能怪她多想,只是司芜的脾气实在难以捉摸,还动不动就喜欢玩失踪。 特别是最近,闹得更加频繁。 “哎……”被人骤然拉住,燕月脚下没站稳,差点一头栽倒,发出紧张的声音。 面纱上的装饰品跟头上的首饰叮当作响,将她的惊呼掩盖住大半,也让倚翠原地愣了一下。 她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太着急了,小声道:“公主没事吧?您下次可不能乱跑了……您这额头是怎么了!?” 一抬头,看到那伤,顿时大惊失色。 这么严重的伤是怎么来的!? 燕月不知道怎么回答,用求助的眼神看着旁边的司芜。 “奴婢刚才去取点心的时候,看到公主想要从后院翻墙,结果没踩稳就摔倒了,头磕到了墙上……” 司芜低着头瞎扯。 听到这话的燕月瞪大了眼睛,满眼不可置信。 这个理由会不会有点不太合理?堂堂公主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呢? “公主您……唉,罢了,您说说您这让倚翠怎么跟陛下交代啊!”倚翠听到这话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一副认命的样子。 这司芜翻墙想跑,别人听来是很荒谬的事情。 但她听来可不是这么回事。 司芜是真的能做出翻墙这种事来。 以前在皇宫内这位司芜公主就没少翻墙,光被她亲自逮住的次数,一只手都数不过来! 因此燕月诧异的表情落在倚翠眼里,就成了自己行为被拆穿的不满。 她有些无奈道:“公主本就身体不舒服,今日都要戴着面纱,不能开口便算了。如今额上居然还添了这么严重的伤!陛下知道了,必然会大发雷霆。” “公主啊,您就不能让奴婢省点心吗?” 倚翠叹了口气,觉得十分头疼。 她原本是跟在司芜生母身边的贴身侍女,自打司芜生母过世后,便留在司芜身边,一直照料着她。 平日里司芜更多是把她当做自己的姐姐一般,两人之间的主仆关系没有那么紧张。 燕月不敢说话,只能低下头。 “倚翠姐姐,那奴婢就先走了?”司芜看到连自己身边的倚翠都没第一时间看出燕月的身份来,觉得十分妥当,当即准备开溜。 “嗯,你去吧。”倚翠闻言瞥了她一眼,因着天色有些昏暗,她没怎么看清,只觉得这小宫女有点眼熟。 但她也没多想,嘱咐道:“今天的事情,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应该明白吧?” 第388章 那么大脾气干嘛 凤青梧没等到燕月送点心回来,反而等到了陆琢。 她瞧见陆琢就一个人,问道:“陆指挥使怎么到本王妃这来了?” “王妃看起来似乎是准备好了?”陆琢看见盛装的凤青梧,觉得分外夺目,垂眸不敢将眼光再多停留一秒,“陛下在等王妃。” “本王妃还要……”等点心吃。 然而凤青梧的话还没说出来,就被司君冥不由分说拉着胳膊站了起来,“带路。” 凤青梧瞪着司君冥,试图反抗:“本王妃的点心还没到呢……” “王妃放心,陛下已经提前为您准备好了各种点心以及茶水。”陆琢在旁边适当出声。 凤青梧顿了一下。 见她一时没回答,陆琢继续道:“是还有什么需要的吗?臣可以为王妃准备。” “没了。”凤青梧不情不愿地迈开腿:“走吧。” 陆琢都说到这份上了,她还能怎么推辞? 再推辞那不成无理取闹了吗。 为难美人是她最不喜欢做的事情。 更何况陆琢还帮过自己很多次。 陆琢在前方领路,司君冥跟凤青梧并肩跟在他身后。 走到半路,凤青梧瞧见前面有个急匆匆拿着东西快步跑过的身影。 看起来很像之前那个小宫女,她便抬手招了一下:“你,站住。” 这段路正巧是要绕过中央的亭台,此时乌漆嘛黑什么也看不清,但凤青梧一点也不担心认错。 就算认错也无所谓。 那身影似乎没听到凤青梧的话,一股脑朝着她所在的院落跑。 这更加确定了凤青梧没有认错的想法,扬声道:“站住!本王妃叫你呢!” 这小丫头现在去不得扑个空? 要是看自己不在,估计又得吓个半死,怕自己责怪她。 司芜急匆匆带着点心准备给凤青梧送过去,听到有人这样命令式的说话,压根没往耳朵里去。 毕竟平时这样说话的人都是她。 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在听到凤青梧自称之后,她才后知后觉慢慢停下脚步。 站在原地,看向那边隐在黑暗中,看不太清楚的几道身影,不确定道:“是在叫我?” 司芜眯了眯眼睛。 最前面那个男子的身影挺拔高大,最重要的是,她总觉得看着有些熟悉。 凤青梧则是挑眉准备走过去,“你这小宫女……” 说话怎么有点怪怪的? 却被司君冥一把拦住挡在了身后。 面前是司君冥的后背,没等她开口问什么,便听到司君冥的声音响起,其中透着十足的冷意:“你叫什么?” 普通宫女怎么可能对着凤青梧这样说话? 这是恭亲王妃,一点礼数都不讲么? 太古怪了。 司君冥的脸一出现在明处,司芜就心道大事不好! 恭亲王本尊怎么会在这里!? 关于这个皇叔的传闻她平日听过不少,但真人吧,倒也就见过那么一两次。 只知道很可怕。 不管死本人还是传闻,都非常可怕! 心里咯噔一声,忙低下头,回忆着刚才那小宫女的语气,小声道:“回恭亲王,奴婢叫燕月。” “方才,不是这样说的。” 司君冥语速缓慢,但脸上的表情很危险。 “奴婢不知道恭亲王是什么意思,奴婢还要给恭亲王妃送点心,不能再继续耽误……” 直觉告诉司芜这里不能久待。 她的脸上虽然也涂了些脂粉掩盖容貌,但终究还是跟燕月有很大的不同,如果被人近身看,肯定会被看出来。 而且她能感觉到来自司君冥身上的压迫力。 心中暗暗叫苦。 “这么晚才送来?本王妃都吃不上了……”凤青梧听到自己的点心现在才送来,顿时觉得十分不满,躲在司君冥的背后小声抱怨。 饿着肚子去给狗皇帝检查身体,怎么想都很不爽! “请王妃恕罪。”司芜低着头默默后退,同时悄悄抬眼,想要看看这位传说中的恭亲王妃长什么样子。 司君冥最不喜欢跟旁人亲密接触,但是却娶了王妃? 这点司芜很好奇。 可惜,司君冥高大的身形将自己身后女子挡了个严严实实,再加上昏暗的环境,司芜愣是什么也没看到。 “算了算了,你先把点心送到院子里,本王妃当宵夜吃。”凤青梧还是不甘心自己的点心就这么被浪费掉。 反正晚上回来说不定还会饿? 司君冥听到凤青梧的这番吃货发言,不由得有些无奈,回头又看到那个鬼鬼祟祟要溜走的身影,沉声道:“慢着……” 身份还没有搞清楚,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把人放走? 然而司芜哪里会管他的阻止,得了凤青梧的命令马上拔腿就往院子方向跑。 不一会儿的功夫,人已经没了踪影。 凤青梧感觉到司君冥的眼光,一脸无辜:“冥皇叔干吗这样看着我?” “王妃觉得方才的人没问题?”司君冥几乎是咬牙切齿。 他不信凤青梧看不出来。 “没……问题吧?”凤青梧皱了皱眉,试探道:“要不我让曜灵回去把人拦住问问?” 隐在暗处的曜灵眉头一跳。 “王爷若是对方才的宫女不放心,臣可以派仪鸾司的人去查她。”陆琢在旁边安安静静听完整个过程,提出自己的建议。 其实他心里没觉得那个宫女有什么问题。 “不麻烦陆指挥使啦。”凤青梧道:“本王妃让曜灵去看看。” 曜灵方才还跟那个叫燕月的小宫女一起去了厨房,如果真有什么不对劲,她肯定能发现的。 凤青梧话音落下,曜灵就已经动身。 反正不论怎样人都已经跑了,以曜灵的身手去追倒确实能追上,司君冥对这个提议没反对,转身拂袖而去。 不过,看背影依然有些不满。 凤青梧赶紧跟上,嘴巴不饶人地小声吐槽道:“真是的,那么大脾气干嘛?我看就是对燕月怀恨在心!” 刚才燕月的回答分明没什么问题,她应该是刚进宫,有些紧张也可以理解。 倒是司君冥这个小心眼的男人,肯定是觉得刚才燕月差点撞到他身上罪该万死,所以才故意找茬的。 各怀心思的三人来到了皇帝住的院落。 第389章 本王妃一时忘了 而此时曜灵已经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她身手极好,几乎没怎么费劲就赶到了,甚至比一路小跑的司芜还要快。 站在门边,看到人影出现,便利落拉开面前大门。 正抬起手来准备推门的司芜看到门自动打开,里面还有个人影,顿时吓得尖叫起来。 “啊鬼啊啊——!” 曜灵一手接住篮子,一手把人拽住,顿感无言。 她长得像鬼吗? “放开本公主!有鬼啊啊啊——”司芜快被吓哭,胡乱在空中挥舞着手,乱打一气。 谁知道这里居然这么吓人!她后悔过来了! 曜灵听到这话,手下意识松开,十分诧异道:“……公主?” 本来要跑的司芜被她松开,没刹住车,一屁股坐在地上。 抬起头来,院子里灯笼便顺势将她的脸庞照亮。 曜灵看到她的面容,虽然有些狼狈,还沾着灰尘,但是跟方才的小宫女截然不同。 更重要的是她额头光洁,一丝伤痕都没有。 司芜十分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看到面前居然是个小丫头,窘迫道:“你……原来你不是鬼啊?” 她刚才差点被吓死了。 “我……难道看起来很像鬼吗?”曜灵不敢确定面前的人到底是不是公主,所以语气有点犹豫。 “这么看的话,不太像。”司芜老老实实回答。 曜灵长得眉目清秀,虽然不出众,但也算顺眼的样貌。 最重要的是,司芜还没见过她,于是好奇道:“你是新来的宫女吗?哪个宫的?” “我是恭亲王府的侍女。”曜灵说完,又觉得自己应该搞清楚再回答,反问道:“你没骗我吧?你真的是公主?为什么会穿成这样子?” 这个行为她不太能理解。 “你就当是假的吧……”听到她居然是恭亲王府的侍女,司芜只觉得自己祸不单行。 刚才被司君冥追着问就算了,现在居然又撞见他府上的侍女! 如果她承认了,到时候不是会直接捅到父皇那里? “您真是公主!?”曜灵细细观察她的眉眼,发现确实跟皇家的几位有点相似之处,顿时心中惊骇。 “本公主跟你商量个事?” 司芜看到曜灵投来疑惑的目光,试探道:“这件事,只有你跟本公主知道。你不要告诉皇叔跟皇婶,可好?” 与此同时,凤青梧已经来到了皇帝所在的院落。 陆琢不便再跟,就停在外面。 凤青梧与司君冥并肩走进去,看到院子里此时已经里三圈外三圈围满了人。 见到他们的身影,便立刻有人扬声道:“恭亲王,恭亲王妃到了!” 昨日来过的老太监从人群中走出来,看到两人,虽然心中还是有怨言,但面上却不显什么,恭敬道:“陛下等二位很久了。” 凤青梧毫不客气道:“那你还在这里装模作样干什么?还不赶紧带本王妃进去?” 她想赶紧给狗皇帝看完去吃饭。 在等回应的老太监被凤青梧呛声,脸色扭曲了一瞬,转过身向里走。 连话都不再张口说了。 凤青梧冷哼一声,走到了屋内。 层层叠叠的珠帘后还拉着一层模糊的轻纱,皇帝听到动静,睁开眼睛,淡淡道:“恭亲王妃如今好大的排场,朕的圣旨都请不动了。” 显然皇帝对昨天的事情也颇为不满。 “本王妃昨日采药奔波了一整天,心中担忧皇兄,可无奈实在是有心无力。”凤青梧面不改色地上前两步:“皇兄哪里不舒服?” 皇帝伸出自己的手来,道:“昨夜之后,朕便时时感觉到心慌,现在手脚无力,恭亲王妃替朕瞧瞧。” 他不会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不管昨晚怎么样,到底凤青梧现在是过来了,还是得让人先替自己诊断一番他才能彻底放心。 凤青梧简单替人把了脉,只想翻白眼。 其实什么事都没有,就是心疾在还治愈期内,身体本来就虚弱需要调理。如今再加上惊吓过度,在自己吓自己罢了。 “扎两针就好。”凤青梧懒得跟他废话,摸出针来就上手。 开口反而麻烦更多,不如直接动手来的效率高。 此举干脆利落,皇帝还算满意。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凤青梧一出手,皇帝便觉得十分安心,身体也跟着放松下来。 沉默片刻,皇帝的声音再度响起。 “昨日晚膳时,朕确实听德妃提到过,恭亲王妃十分心急,半路便去采药了。” 同时目光扫过前方的司君冥。 继续道:“朕想问问恭亲王,是从何处得知了恭亲王妃这临时起意的去向?还如此巧合,在昨夜一同归来?” 总不会是巧合吧? 皇帝虽然语调并没有带上太多情绪,但话语之中的意思,并不友好。 司君冥闻言,自顾自坐下,面容沉着冷静:“本王的王妃,想知道去处,自然有的是办法。” 皇帝的脸色因为这句话有些难看。 “对呀,皇兄也知道,本王妃跟夫君感情很好!只要本王妃想夫君了,夫君就会过来陪本王妃!” 凤青梧看热闹不嫌事大,手中捏着针,十分肉麻地开口附和着。 虽然是她主动去找的司君冥。 但意思差不多! “那恭亲王跟恭亲王妃的还真是如胶似漆,令人眼馋啊。”皇帝表情阴沉,看向自己手边的凤青梧,问道:“正巧,昨夜发生了一件大事,恭亲王妃知道吗?” “什么事?”凤青梧奇怪道。 “恭亲王妃不知道?看来确实很会装傻。”皇帝冷笑。 昨夜自己身边的老太监将刺客的事情同他们说过了,凤青梧现在说不知道? 真把他当傻子不成! “本王妃怎么装傻了?”凤青梧觉得莫名其妙:“皇兄有话就说,何必拐弯抹角让别人去猜呢?累不累啊!天天这样猜忌,难免会消耗心神!自然体虚!” 这话倒真的噎住了皇帝。 他脸色铁青,怒道:“恭亲王妃真不知道昨夜朕遇刺的事情!?” 凤青梧被皇帝提醒之后,一脸恍然大悟:“啊,皇兄说这个?本王妃一时忘了。” 主要是这件事她压根没放在心上,醒了起来就真的自然遗忘。 她发誓,自己不是故意的。 第390章 公主受伤了? 她的表情成功再次惹怒皇帝。 待针拔掉之后,便听见旁边小桌被砰地一声掀翻,“荒唐!如此大事竟然用忘了两个字就想糊弄过去!恭亲王妃究竟有没有把朕放在眼里!?” 三言两语就想将此事揭过去,未免太过张狂! 是不是最近对她的态度太过宽容,让她都已经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了? 凤青梧及时往后躲了躲,才没被溅起的碎片误伤。 心里忍不住暗骂起来。 狗皇帝!早知道就给他多扎几针,疼死他! “皇兄虽然已经服了药,但不能动气。若是有什么其他状况,别怪本王妃没提醒。”凤青梧凉凉地瞟了他一眼。 原本怒不可遏的皇帝听到这话,神色竟然真的迟疑了下。 凤青梧目光闪烁,伸手指了指皇帝的后脑处,语气淡淡道:“皇兄这脾气真的要改改才行了,本王妃都还没有将针全部取下,怎么可以乱动?要是怒火攻心,再加上施针出错,那才是真的大事。” 皇帝动作生生僵住。 他方才头脑一热,根本没想那么多,谁能想到凤青梧竟然还留了一根针在自己身上? 惜命的皇帝只好暂且压住自己心头不满,道:“那还不将针取下?愣着做什么?” “这根针是用来稳定皇兄状态的,现在还不能取下来。”凤青梧回答道:“若是贸然取下来的话,皇兄很快就会再觉得浑身无力,说不定,还会落下什么毛病。” 才怪。 她就是单纯的还没取。 谁让狗皇帝翻脸那么快的,她都还没来得及反应! “那朕何时才能取?”这方面皇帝对凤青梧简直是无条件信任,完全没怀疑这话的真实性。 “至少要扎两个时辰。”凤青梧狡黠一笑,一字一句道:“不,宜,动,气,哦。” 看着皇帝瞬间黑下来的脸,她心里畅快不少。 让你凶! 她如今根本还没盖章说狗皇帝的心疾已经痊愈,就是防止他对自己动手。 果然是正确的选择。 皇帝看着凤青梧的笑脸,总觉得她在使诈。 但眼下又没什么办法能证明自己的想法,他根本不懂医术。只得暂时放过凤青梧,看向悠哉悠哉的司君冥,问道:“恭亲王昨日在何处?” 这个问题很明显就是在怀疑司君冥了。 然而司君冥只是神色淡淡:“跟王妃在一起。” “恭亲王也在采药?”皇帝皱眉,显然不相信:“你们当朕是那么好糊弄的吗?” “本王妃采药,夫君陪着,有什么不对?”凤青梧替司君冥说话。 反正狗皇帝又没看到自己昨天干嘛了,她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皇帝正要再问,忽然外面传来有些凌乱的脚步声。 老太监眯起眼睛朝外面看了会儿,然后低头在皇帝耳旁轻声道:“陛下,是新月国的使者到了。” 凤青梧来得本来就晚,路上耽误不少时间,还没说两句话,竟然到了晚宴时间。 皇帝颇为无奈,将所有人都遣散。 司君冥显然对他的行为并无反应,坐在那仿佛一尊没有感情的佛像。 他只能对着凤青梧道:“朕如今确实有所好转,但并不代表恭亲王妃可以继续凭借朕的宽宏肆意妄为。” “认清自己的身份!若是敢做出什么越矩的事情来,朕依旧可以要了你的脑袋!” “本王妃做什么越矩的事情了?皇兄张口就来,有点过分啊。”凤青梧登时就忘记司君冥之前的嘱咐,不满地开口反驳:“难道皇兄觉得那些刺客是本王妃找来的?” 这狗皇帝污蔑人的手段倒是一套一套。 吓唬谁呢!? “谁又能证明不是?”皇帝瞥了一眼旁边沉默不语的司君冥,意有所指:“朕这位置恐怕坐得不算舒坦,有不少人虎视眈眈,恭亲王妃怕不是被人利用而不自知。” 皇帝对凤青梧并没有什么怀疑。 毕竟这些日子观察下来,他发现凤青梧虽然并不愚笨,点子也多,但终归不是那种对皇位有所图的人。 更何况,那些小聪明,放在这种事情上,根本没有作用。 他更偏向于是司君冥在利用凤青梧。 心中敲定这个想法,皇帝对司君冥也愈发不屑起来。 说到底,在背后动手脚,到底是畏惧自己的表现。 他们二人手中筹码皆不相同,究竟谁更占有利的一方,谁都不好说。 但如果司君冥真的不敢明面上承认的话,那证明他心中应该是忌惮自己的。 这样一想,皇帝轻松不少。 “本王妃聪明得很,谁若是敢利用本王妃,那怕是撞到枪口上了。”凤青梧眯了眯眼睛,十分自信道:“皇兄大可放心,本王妃别的不行,但有仇必报,绝对说到做到!” “只怕是恭亲王妃太过自信。”皇帝在老太监的搀扶下站起身来,“恭亲王妃难道就觉得自己什么都知道吗?” 凤青梧迷惑:“本王妃不明白皇兄这话是什么意思。” 狗皇帝现在还搞起挑拨离间这一套了? “不明白便回去好好想想。”皇帝眼光停留在司君冥身上片刻,不再多说,道:“今日朕还约见了新月国使者,此事耽误不得。” “其余的事,晚宴后再细细追究。” 正当他要走出门的时候,面前的珠帘却忽然被人从外面撩开。 陆琢出现在众人面前,看着里面一地狼藉,顿了顿,道:“陛下,公主受伤了。” “你说什么!”皇帝厉声道:“她人呢!?” 怕不是又在外面惹了什么事情!不然怎么会受伤? 对这个公主,皇帝也是感觉十分头大。 性格跟她的母妃很像,脾气直,很多时候决定的事情犟的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本以为又得大费周章去找,却听到陆琢恭敬道:“在外面等着。” “让她进来!”皇帝又坐了回去,想了想,吩咐老太监跟陆琢:“先带些人去招待新月国使者。” 凤青梧见状简直喜上眉梢:“既然皇兄有私事要忙,那本王妃跟夫君就先走了!” 这意味着她可以先去外面吃点心了。 她对这个公主并不了解,连名字都不知道。 留下来没什么意思。 第391章 她好酷啊 正当她心中兴奋的时候,皇帝却毫不留情,兜头给她泼了一盆冷水:“恭亲王妃暂且留下,替公主瞧瞧身体。” 凤青梧垮下脸:“不是有御医吗?” 怎么什么人都要她来瞧! 宫里还有个司玄安等着自己去收拾就算了,这会儿又来个公主? 难道说皇家子女都是这么多灾多难吗? 她是不是得考虑收点医药费啊? 正在脑中胡思乱想的时候,倚翠扶着人走进来,就站在凤青梧身旁。 原本要走的司君冥看到这场景,目光微闪,又坐了回去。 “御医从其他院子赶过来还需要些时间,既然恭亲王妃在这里,便替公主看看。”皇帝说得理所当然,“恭亲王妃的医术自然不会比御医差。” “皇兄这样压榨劳动力,本王妃是不是应该收点报酬比较……好……”凤青梧转身看到这位公主的时候,嘴里的话都卡顿了。 面前是一位身材纤细的女子,身着大红色华服。 但最醒目的并不是她那华贵的衣裳跟首饰,而是额头那看着十分可怖的伤。 红肿着,甚至已经破了皮。 “公主这是怎么弄的?”皇帝显然也看到了。 没想到说的受伤居然是这种外伤,一时有些无奈。 “回皇上,公主她是……是方才不小心撞到额头,有些严重。”倚翠艰难地解释着。 “噗。”凤青梧很不给面子的嗤笑出声,然后躲在司君冥身边小声道:“这理由说出来谁信啊……” 堂堂公主会把自己撞成这样吗? 凤青梧莫名觉得有点好笑。 倚翠本来就没底气,听到凤青梧的笑声,更是低下头,不敢去看皇帝的表情。 “撞的?公主走着走着就将自己撞成这样了?”皇帝明显也不信这借口,语气中蕴含着怒气:“今天是什么日子!几个奴才连主子都照顾不好,留着有什么用!?” 倚翠闻言则是慌张跪下来,叠声道:“皇上恕罪!倚翠一时大意才害得公主如此,奴婢罪该万死!” 她也知道很难接受。 但如果说公主是爬墙摔成这样,虽然可信度高了,但更荒唐! 这里还有其他人在,她万万不可能说实话。 “公主能不能让本王妃看看?”凤青梧从司君冥身后探出头来小声道。 然而蒙着面纱的公主听到这话反而低下头,好像有点害怕凤青梧似的,不动声色地往后默默退了两步。 轻轻摇头。 “恭亲王妃难道有什么能快速治愈伤痕的秘方?”皇帝闻言冷哼一声,道:“公主的外伤,怕是恭亲王妃也束手无策吧。” 还以为是什么内伤,倒确实可以让凤青梧来试试。 但这种磕磕碰碰,还能有什么法子? 想到自己今日的计划,皇帝愈发觉得心烦起来。 “皇兄此言差矣。”凤青梧变戏法似的从兜里摸出个扁平的小木盒:“虽然不能快速治愈伤口,但本王妃有秘药给公主用。或许,尝试着替公主掩盖一下?” “恭亲王妃还有这种本事?”皇帝感觉新奇,看向旁边低着头的公主。 公主低着头,好像是觉得自己现在的容貌羞于见人。 早已看穿一切的司君冥没兴趣继续看下去,甚至没跟任何人打招呼,就转身出去了。 看到那远去的身影,皇帝目光一沉。 “那恭亲王妃便试试吧。”皇帝起身朝着外面走,似乎不打算留下来继续看,道:“公主若是还知道要几分脸面,就不该继续放肆下去。” “朕不管公主抱着什么心思,就算是用这种方式,朕不会改变主意。” 皇帝离开跟在司君冥的身后离开之后,凤青梧看向倚翠:“本王妃这秘药极为珍贵,不能让外人看见,你带着这些人先退下。” 倚翠犹豫片刻,点头道:“是,王妃若是有任何需要,就叫奴婢,奴婢守在门口。” 随着皇帝的离开,屋内实际只剩下四五个小宫女,这会儿便都跟着倚翠出去。 屋内安静下来,就剩下凤青梧跟面前的“公主”。 她抬手想去拉面前人的手,却发现“公主”下意识躲了下。 “好了,已经没人了。”凤青梧觉得好笑,便强行把人拉到自己旁边坐下,道:“本王妃想听听解释?这是怎么回事?” 燕月心里咯噔一下,低头看着自己的放在双膝上的手,没有说话。 这话是什么意思? 恭亲王妃看出她不是真的公主了!? “燕月?”凤青梧看她不说话,回忆了一下,喊出她的名字。 身旁的人身体一颤,好像受到了什么惊吓,战战兢兢道:“王妃……” “果然是你呀。”凤青梧得到回答之后这下终于确定,抬手轻轻将她脸上的面纱拉下来,若有所思:“原来你是公主?” 那自己之前莫不是对公主大不敬!? “不,不是的,王妃误会奴婢了……”燕月面红耳赤摆手,把今天司芜找上自己的事情跟凤青梧简单说了一遍。 着重描述自己是被强迫的,并不是自愿。 她希望如果东窗事发,凤青梧能帮她说两句好话求求情。 “所以说,公主真的跑了!?”听完的凤青梧露出十分诧异的表情。 “王妃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奴婢答应过公主,绝对不说出去的!” 燕月看凤青梧这样子,以为是要去跟皇帝告状,顿时紧张起来。 然而凤青梧闻言却眨了眨眼睛,神情微妙地赞叹道:“司芜?她好酷啊!” 身为公主,居然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跟循规蹈矩的众人不一样!有个性!她喜欢! 燕月一脸懵逼:?? 虽然不知道恭亲王妃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但好像是在夸奖公主? “本王妃迫不及待要回去看看。”凤青梧想起自己方才让曜灵去拦人,说不定那个公主还被困在自己院子里? 她通过燕月的描述,总算是理清楚了一些事情。 既然真正的燕月现在就在自己面前,那自己方才在路上遇到的那个小宫女,应该就是公主司芜。 可惜她全程被司君冥挡着,都没看到人长什么样子。 第392章 兄弟之情 与其对着狗皇帝,还不如回自己院子自由自在。 又不是没有吃的? 凤青梧打定主意之后便拉着燕月的手,道:“放心,本王妃会好好保守秘密的!” “谢谢王妃,奴婢将来对王妃一定死心塌地!”燕月放下心。 她就知道王妃是好人,从之前的事情就能看出来! “谁还没个小秘密了?本王妃可不喜欢告密。”凤青梧把面纱给她蒙回去,“走了走了。” 燕月被推着走了两步,挣扎着回过头道:“可是奴婢很害怕……” 被司芜赶鸭子上架她本来就心慌意乱,如今居然被凤青梧看出来,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心又大打折扣。 不知道为什么,同样是身份尊贵,但面对恭亲王妃的时候她似乎没那么害怕。 忍不住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她这一路上就像惊弓之鸟,全程绷着自己的神经,生怕出什么自己无法应付的意外。 等会那么多人的场合,她万一真的搞砸了,怎么办? 幸运些可能被责罚,要是不幸运,可能就直接丢了命。 “害怕是正常的。但是如今的你还有退路吗?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你只能小心一点,不然可能会有危险。” 凤青梧本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其实对这些阶级之类的东西看得并不重。 因此就算面前只是个小宫女,她说话也非常平心静气。 说完还拍了拍她的肩膀,鼓励道:“没事的,相信自己!沉住气,只要你不说话,应该不会被发现。” 两人本来就有些地方很像,再加上凤青梧这会儿用精神力动了点小手脚,基本很难被外人发现她不是司芜。 刚才给人上药的同时,凤青梧已经将自己的一缕精神力附着其上,能够对普通人起到轻微致幻作用。 只要看到燕月脸的人都会被这一缕精神力所影响,坚定认为面前的人就是司芜。 这办法凤青梧很少用,毕竟条件很苛刻,要两人容貌很接近才可以达到最好的效果,否则效果可能约等于无。 燕月既然能被司芜选中,那就证明两人之间是有相同之处的。 但燕月不知道凤青梧暗中在帮自己,听完只是用怀疑的目光盯着凤青梧,好像不太相信她说的。 自己不过跟凤青梧待在一个屋子里没多久,这不就被发现了么!? 等会晚宴可要吃一个多时辰,她心里没有底。 她的表情很好懂,凤青梧无奈解释道:“本王妃认出你,是因为方才已经在路上见到了司芜公主。” 抬手,不轻不重弹了一下面前人的额头:“再说,你这额头上的伤,不就本王妃跟夫君知道?” 他们这是属于知道内幕的人,能猜到是情理之中。 外人跟他们可不一样。 “王爷也知道了吗……”燕月闻言呆了呆,然后又惊慌起来:“那王爷会不会将此事告诉皇上呢!” 刚才两人一前一后出去的! “你这胆子……司芜敢选,也很是心大。” 凤青梧忍不住吐槽。 吐槽归吐槽,她仍然没忘记安抚燕月的情绪:“按照冥皇叔的脾气,如果他真的想要揭穿你,刚才就说了。” 而且方才他们遇到司芜的时候,司君冥就已经察觉到不对劲。现在这情况,凤青梧估计他应该比自己发现得更早。 事实确实如此。 看到燕月进来的那瞬间,司君冥就完全将事情想通了。 此时他感觉到有人与自己并肩而行,却仍然目不斜视,一副当做身边的人不存在似的状态。 被忽视的皇帝忍不住轻咳一声。 司君冥仍然无动于衷。 他这才有些恼怒:“恭亲王对朕有意见?” “不敢。”司君冥冷冷地开口,一点情绪起伏都没有。 嘴上说着不敢,语气却完全没有不敢的意思,听在皇帝耳朵里,更像是不屑。 “朕知道恭亲王如今心中所想。”皇帝见他对自己毫无敬畏之意,便咬牙切齿道:“如果恭亲王觉得用那些小手段有用,那朕只能说,不堪一击!” “恭亲王若是够胆量,就光明正大,少做偷鸡摸狗之事。” 话里话外都在暗指司君冥就是这次刺客背后的人。 前方不远处,人来人往,几乎整个从宫中跟来的人都在准备着今晚的筵席。 司君冥故意停在一处避开人群的竹林前。 他漆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嘲讽:“皇兄沦落至此?” “什么?” 皇帝还没反应过来。 “口舌之快有什么意义,若真认为是本王所做,大可直接下令动手。” “你以为朕不敢!?” “皇兄敢么?” 两人的对话针锋相对,皇帝却在司君冥这句问话前沉默下来。 答案显而易见。 他不敢。 如果他敢的话,早就将司君冥处理掉了,何必在这里费尽心思逼他承认? 司君冥显然也是猜到了他的反应,抬手漫不经心理了理自己袖口:“皇兄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如将功夫用在培养太子身上。” “免得哪天……” “放肆!”皇帝气急败坏,打断司君冥的话:“朕念在兄弟之情,所以对你一而再再而三的纵容!如今倒好,你开始越来越不把朕放在眼里了!” “兄弟之情?”司君冥像是听到了什么新奇词一样轻声重复道,露出不屑的表情。 随后便不再多说,转身朝着前方院落走去。 这种莫名其妙的态度,让皇帝怒火中烧。 “留不得!留不得了!”皇帝口中低声重复着,抬头直勾勾盯着前方挺拔的背影,眼中恨意几乎要化为实质。 司君冥作为先帝最偏爱的小儿子,虽然年纪尚小,但却处处压他。 如今自己登上皇位,哪怕将司君冥视为眼中钉,却还是没办法对他做什么。 只因为先帝临死之前居然将世代护卫皇帝的龙卫交给了司君冥。 他眼红,嫉妒,却无可奈何。 对司君冥想尽办法排挤陷害,却迟迟没有什么大动静,就是因为他现在对龙卫还有所忌惮。 将凤青梧赐婚给他,也是想要羞辱。 却没曾想凤青梧居然身怀如此高超的医术,反而一次次把司君冥救了下来。 第393章 本公主说到做到 时间越长,越觉得司君冥真的不能继续留。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觉得司君冥也开始有些想法。 真的等到两人对上的那一天,司君冥必然会动用自己手里的龙卫。 与其瞻前顾后,倒不如趁现在司君冥势力还未成熟的时候,直接动手将人除掉! 脑中闪过许多想法,不知不觉皇帝竟独自走到了门口。 “陛下,您这是……”守在门口的老太监忙迎上来,诧异地打量周围,发现皇帝真是一个人。 皇帝回神,望见已经落座的新月国使者,吩咐道:“让人去催催公主。” 老太监最懂察言观色,方才恭亲王先行到达,皇帝又脸色这么难看,不难猜到两人之间可能产生了什么不愉快。 他不敢多说,立刻顺从地去办事。 凤青梧给燕月做了一番心理建设之后,才成功让人安下心来。 她将人送到守在门口的倚翠身边,“公主额头的伤没有大碍,用了本王妃的药,见效绝对快!” 原本心里还是有些不相信的,但看到“公主”出来之后,额头上的伤似乎真的有弱化下去的迹象,倚翠便将嘴里的话咽回去,恭敬道:“恭亲王妃辛苦了。” “别人本王妃可不给,这是本王妃独家秘方!而且公主吉人天相,说不定啊,明天就全消了。”凤青梧笑眯眯地说胡话。 没办法。 想到明天司芜可能就会再将燕月换回来,到时候完好无损的司芜回去,被看到不就穿帮了么? “借恭亲王妃吉言,公主一定会很快好起来的。”倚翠当然不相信凤青梧的话,但还是十分客气。 这么严重的伤怎么可能第二天就好了? 再厉害的秘药,也没这么神奇吧! “那本王妃就先走了。”凤青梧还着急回自己院子去逮真公主,说着拔腿就要走。 迎面撞见按照皇帝吩咐来催人的老太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准备绕道而行。 晦气。 老太监看到凤青梧对自己翻白眼,脚步拐了个弯,将人拦住:“恭亲王妃要去筵席?应该不知道怎么走吧,不如……” 一起去几个字还没说出来,就看到凤青梧十分嫌弃地躲开他老远,道:“本王妃要回自己的院子,少管闲事。” 她就知道这厮没安好心。 “回院子?那怎么能行?恭亲王已经落座,恭亲王妃也应该早些过去才是。”老太监压下心中不满,道:“陛下让咱家特意过来催催各位,就别再耽误了吧?” “公主走吧。”倚翠搀着燕月从屋内走出来。 但凤青梧就完全不买账,皱眉反驳道:“本王妃不去,你是听不懂吗?” 坐那听人说废话,还不如回自己的院子让曜灵去准备点自己喜欢吃的东西。 反正厨房肯定有人留守。 “恭亲王妃这样违抗陛下的意思,不太好吧?”老太监眼里露出几分为难。 心中则是冷笑。 不想去? 那他更不能让人如愿了! 与此同时,凤青梧的院子内。 曜灵正被人抱着腰,站在原地,表情同样为难。 “好曜灵,就让本公主走吧!你让本公主呆在这里做什么?”司芜充分发挥自己在倚翠身上磨练出来的撒娇技巧。 抱着明显比自己还要娇小一些的曜灵,她露出可怜的神情。 从来没见识过这场面的曜灵有点手足无措。 她以往的任务都是调查,跟踪,杀人之类的事情。 像司芜这样动手动脚自己却没办法的,她是第二次见。 第一个是凤青梧。 “王妃吩咐不能……” “哎呀,刚才本公主已经见到皇叔皇婶了,他们不会怪你的!” 司芜一点公主的架子都没有,小声道:“好曜灵,放本公主走吧!你想要什么?本公主回宫之后肯定给你赏赐!怎么样?” 刚才她见识过了曜灵的身手,虽然身材娇小,但力气却大得很,一只手就能制住自己。 她完全是被单方面压制。 “曜灵不需要赏赐,没什么想要的。”曜灵面冷心软,看起来很有原则,但心里完全抵挡不了司芜这种软磨硬泡。 更何况对方是公主。 她本就不能动手做什么。 “宝石?首饰?衣裳?直接给你黄金?”司芜掰着手指头:“不然都要?你也是个姑娘家,不会不喜欢这些东西吧?” 作为公主,虽然自己不怎么讨皇帝喜欢,但手头赏赐些东西还是不成问题的。 曜灵默默摇头。 “好吧。”司芜看起来好像放弃了,垂着头坐在旁边石凳上,不开心道:“本公主肚子饿了,去给本公主拿点吃的来。” 看人委屈的样子,曜灵心头有些不忍,自然是顺着,点点头:“公主想吃什么?曜灵这就去取。” 说到底公主也没做错什么,只不过方才司君冥暗中给她下了死命令,不准把人放走,她才会如此坚决。 不然,看着一身宫女装扮的司芜,她还真的有点心软。 结果她才迈出院子之后,就听到院子里似乎有杂乱的脚步声。 虽然锁了门,还是有些不放心,便折返回去。 不用进去,在外面就能清清楚楚看到,月光下,墙上蹲着个瑟瑟发抖的身影。 司芜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翻上墙了。 “公主,这很危险。”曜灵心中诧异,但更多的是担心,劝道:“您金贵之躯,受伤就不好了,还是赶紧下来吧。” 凤青梧院子的墙比别处高不少,本来就不好翻。 这个问题司芜也发现了。 只不过她是爬上来之后才意识到这个残酷的事实。 恭亲王妃院子的墙为什么要比别的地方要高那么多?她刚才一心想着跑,结果轻松爬上来之后,却不敢跳下去了。 “公主?”曜灵看人半天不说话,只好耐心劝道:“其实王妃人很好很温柔,不会对您做什么的,您不用害怕。” “你现在放本公主走,到时候本公主亲自去恭亲王府登门替你解释,怎么样?”司芜虽然害怕,但还是趁机提出条件。 她以为曜灵是怕被责怪,又保证道:“本公主说到做到。” 要是留下,万一被父皇发现再抓回去怎么办? 还是先回宫最靠谱。 第394章 挺会找事 曜灵没说好还算是不好,只轻声对她道:“公主快下来吧。” “你快答应本公主,不然本公主就从这里跳下去!”司芜梗着脖子,脸上是一副我不要命的表情。 她今天必须得回宫!人都安排好了! 看曜灵脸上有些犹豫的表情,司芜感觉自己这次好像有戏,便把身体往外斜了斜。 结果看到这个高度,又忍不住一阵心惊。 真的好高! 曜灵看司芜脸上那赌气的表情,生怕她真的想不开就从这里跳下去,无奈点头:“……那好吧。” 不管如何,先保证人的安全再说。 “你答应了?不准反悔啊!”司芜的手死死抓住自己身下的墙壁,正在努力让脸上看起来不要那么恐惧。 结果听到曜灵松口,顿时喜上眉梢。 曜灵点头:“嗯,公主下来吧。” 她等了一会儿,发现司芜仍然待在墙上,有些不解道:“公主?” 自己不是已经答应了吗?为什么公主还不下来? 然后就看到司芜对她招了招手。 曜灵自然快步上前,仰着头看她:“公主有什么吩咐?” 难道还有其他的要求么? “曜灵你……能不能想办法让本公主下去啊?”司芜小声说完这话,十分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这里实在是太高了……” 她不是不想下去。 而是没有这个能力! 曜灵:“……” 怎么觉得自己好像被骗了呢? “本公主只是太黑了看不清这里的情况,你不要胡思乱想!”司芜看见曜灵脸上若有所思的怀疑神情,立马挺直了腰板:“保护本公主安全,是你应该做的!” “那公主跳下来吧,曜灵可以接着您。”事已至此,曜灵也别无他法,只能对着司芜张开了手臂。 她站在下方,看起来身形纤细,似乎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小侍女。 司芜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不行不行,你这身板怎么能接得住本公主?” 这也太冒险了。 不是她不信任曜灵,而是曜灵的外表实在是让人很不放心。 “曜灵会保证公主安全。” 司芜得了保证仍然不愿意松口,“不行,本公主不敢!你再想想办法!要不,去屋里找个梯子来?” 她怎么可能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凤青梧最后还是没能成功溜回自己的院子,十分不情愿跟着老太监来到了筵席。 这次晚宴是皇帝特意准备来招待人的,放眼望去,桌上菜品华丽,应有尽有。 侧边的舞台之上,还专门找来了一队身材曼妙的女子正在表演歌舞。 “啧。”凤青梧走到司君冥身边,看着舞台上那群身穿藕粉色纱裙,在翩翩起舞的女子,随手拿起桌上的水果丢进嘴里。 燕月见状,便想坐在凤青梧旁边。 她现在只觉得跟着凤青梧比较有安全感。 刚迈开步子准备过去,就被倚翠拉住,小声道:“公主要去哪?您的座位在那边。” 无奈之下燕月只能听从安排。 她的旁边是一言不发,温婉安静的卫清箩。 凤青梧抬头看到坐在自己对面的卫清箩,正巧卫清箩也抬头,两人四目相对。 她便开心地对人眨了眨眼睛。 旁人并不知道这次事情到底有什么背后的故事,只知道卫清箩作为这次唯一跟着皇帝出来的妃子,肯定在皇帝心里地位非常了不得。 凤青梧凭借精神力察觉到,外面那些小宫女,都在小声议论这事。 估计回宫之后,又会有不少传言了。 新月国的使者是个样子还算秀气的男子,凤青梧打量着他,心中觉得这人肯定是个不好相处的。 眉目之中透出几分刻薄。 “尤轩这次前来,是想跟陛下确定好日子。” 说完,看了一眼坐在那低头不语的“司芜”,淡淡道:“不知陛下可有决定了?” “下月初九。”皇帝面对新月国使者的时候倒是有种慈眉善目的感觉,笑道:“朕让人算过了,这是个良辰吉日,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也够准备的,怎么样?” 尤轩点头:“那便这样定下了。” 皇帝对自己身旁的老太监道:“此事定下,回宫后立刻让人着手去安排。此事重要,不要出任何的纰漏。” 接到皇帝的眼神,老太监应声,转身离开。 只有凤青梧听得一头雾水,拉了下自己身边司君冥的衣袖。 司君冥便将脑袋朝着她的方向侧了下,方便能听到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靠近他的耳边,凤青梧小声问道:“这是在定什么日子啊?” 没头没尾的,她想吃瓜都吃不明白? “出嫁的日子。”司君冥淡淡道。 “啊!?”凤青梧瞪大了眼睛,差点惊叫出声,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出嫁! 狗皇帝居然是要嫁公主?还是外嫁!? 这什么情况? 面对她诧异的表情,司君冥没再说话,而是坐直了身子。 凤青梧就知道,司君冥应该不知道这件事的详细。 “公主应该没有意见吧?”尤轩这时候忽然看向“司芜”的方向,出声问道。 “那是自然。”皇帝压根没想让人回答,自己保证道:“此事朕跟新月国国王早已达成共识,放心。” 燕月压根什么都不知道,这会儿只能什么也不说,继续当个又聋又哑的花瓶。 “公主?”尤轩却没搭理皇帝,而是继续对着燕月喊了一声,然后道:“臣来之前接到了嘱咐,说必须要问问公主本人的意见。” “怎么,新月国这是信不过朕?”听到这话,皇帝脸上的笑意慢慢消退。 自己方才说已经定下日子,这新月国居然还要执意问公主本人的意见。 他说话就如此无足轻重吗!? 皇帝觉得自己被人看不起,表情十分阴沉。 “这实在是言重了。”尤轩却没什么畏惧的神情。 他淡淡一笑,回答道:“不过是想问问公主有没有什么顾虑罢了,公主只要回答一句是愿意,或者不愿意,尤轩便能回去交差。” 凤青梧挑眉。 这新月国使者还挺会找事。 燕月跟司芜的声音那是完全不同,凤青梧觉得要是燕月开口,有露馅的危险。 而且,这个问题,应该回答愿意还是不愿意? 第395章 公主中了毒! 显然燕月也是这样想的,桌下的手紧紧攥着,拿不准主意。 “公主不愿意回答?”尤轩追问道:“这是为何?” 他看起来满脸真诚,好像在很认真地追求答案。 燕月的手微微抖了起来,微不可查点了下头。 “公主这点头是什么意思?尤轩不太明白,是愿意的意思?” 尤轩问完,燕月又点点头。 “公主怎么了?不能开口说话?”尤轩问了几句话之后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眯了眯眼睛:“这点头摇头的,尤轩实在不能理解。” “公主身体不舒服,嗓子发不出声音。”倚翠赶紧解释。 司芜从早晨就没有说过话,倚翠可以作证。 “原来是这样,那巧了,尤轩略懂一些医术。公主若是不介意,可否让尤轩替公主查看一番?还有这面纱最好是取下来……” 尤轩说着,竟然是起身对着燕月的方向走了过去。 “砰——” 话未说完,皇帝就抬头,看见公主将自己手边杯子不小心打翻。 碎片此时落了一地,甚至有些溅到了卫清箩桌子上。 卫清箩被这动静给吓了一跳,冷静之后对着自己身边的人轻声问道:“没事吧?公主可有伤到?” 藏住自己发抖的手指,燕月猛地摇头。 她头上步摇首饰发出清脆的声音,尤轩站在不远处,看到她有些微微发抖的肩膀,眼底闪过怀疑。 “公主在害怕?怕什么?” 尤轩这话说出来,席间气氛顿时有些凝重。 作为在场唯二两个知道实情的人之一,凤青梧有点忍不住了,想要起身。 却被司君冥按住了胳膊。 “干什么!?”凤青梧回头瞪着司君冥,用口型质问他。 司君冥不言,只是摇了摇头。 这件事凤青梧出面不合适。 “尤使者何出此言?”皇帝皱眉看过去,因为隔着有点远,并不能完全看清楚。 “臣看公主好像抖得很厉害,不是害怕的话,难道是身体不舒服?”尤轩不动声色靠近了些,更加注意到面前人确实在抖。 这不太正常。 堂堂公主在这种场合为何会害怕呢? 他以前是见过司芜的,脾气似乎并不是这样子。 一个念头在心里慢慢浮现,随着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他的表情也有些阴沉下来,回头看向皇帝:“难道说,陛下并不是真心联姻?” “这公主,怕是有什么猫腻吧。” “满口胡言!朕将唯一的公主嫁到新月国,是新月国国王曾跟朕达成的协议!” 皇帝被人怀疑,当然大怒,皱眉道:“尤使者的意思是怀疑朕安排了个假公主?简直是贻笑大方!” 他吩咐将司芜带到这里来之后,还亲自去见过她。 一切都非常正常。 “公主真的只是身体不舒服而已,倚翠照顾了一天,可以作证!”倚翠闻言伸手拍了拍司芜的后背,发现果然人在发抖。 心底却不知为何有些发慌。 “既然都这样说,为何公主不愿意摘下面纱呢?”尤轩盯着燕月,道:“只要公主摘下面纱让尤轩看看,尤轩便不再追问了。” “带公主来朕面前。” 皇帝说完,倚翠便伸手要去拉人:“公主,要不……” 谁知道面前的人反应极大,一下甩开她的手,还不住地摇头。 说什么也不肯过去,更不肯将面纱拿下。 “公主?”倚翠从来没见过这么异常的司芜,试图将人先安抚下来:“公主可是哪里不舒服?不舒服就告诉倚翠好吗?” 而人只是不断后退。 “来人……”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啊?不知道病人不可能情绪激动吗?” 一道清亮的声音将皇帝的命令打断。 凤青梧暗暗在司君冥耳根处吹了口气,趁人恼怒的时候,挣脱开他的手,一溜烟跑到燕月面前,将人护在怀里。 “公主怎么了?恭亲王妃将公主的面纱取了让朕看看。”皇帝想到刚才凤青梧还给人上了药,应当是知道些情况的。 而且凤青梧医术超群,肯定比这什么新月国使者要强。 “公主她……中了毒!这面纱不能摘!”凤青梧情急之下随便扯了个理由:“方才本王妃就看公主的情况好像不对劲,现在果然毒发了!” “中毒!?” 在场除了司君冥之外的人皆是一脸惊讶。 特别是皇帝,立刻追问:“是什么毒?恭亲王妃可有办法医治?” “这个本王妃暂时还没研究出来,这么点时间,怎么可能查到呢?本想着筵席结束去好好看看公主的,没想到这位新月国使者倒是挺会咄咄逼人啊。” 凤青梧理顺了思路,开始自己唬人的老本行。 尤轩看过去,便望见凤青梧那娇俏的脸庞,居然愣了一瞬,才反驳道:“臣只是想确认一下,怎么就成了咄咄逼人?” 这联姻并非什么普通小事,如果这方反悔了想狸猫换太子,也不是没有可能。 他只是确认。 “有什么好确认的,你问公主愿不愿意嫁?”凤青梧露出嫌弃的表情来:“这问题,有意义吗?” 都不用想,司芜肯定不愿意嫁。 凤青梧虽然没见过司芜本人,但也大概能猜到这位公主是个什么脾气的人。 能做出爬墙逃跑,抓个小丫头顶替自己,这种有些荒唐的事情来,定然是个性格略有急躁,并且不愿意被束缚的人。 这种脾气的人怎么可能愿意嫁到什么新月国去。 而且还是嫁给新月国的国王? 太离谱了! 司芜作为公主,年纪并不大,并且基于皇家优秀的基因来看,肯定长得貌美如花。 嫁给对方那个跟狗皇帝差不多年纪的国王,那得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吧? 凤青梧只想想那个画面,就觉得一阵不舒服。 “这位是……”尤轩没有回答,而是回头看着皇帝。 “朕亲弟弟,恭亲王的王妃。”皇帝着重了亲弟弟三个字,危险的眼神落在司君冥身上。 他原本对司君冥不好好看着凤青梧的行为觉得很不满,但此时听了凤青梧的话,又很担忧司芜身上的毒。 如果公主真的中了毒,那会不会影响接下来的联姻? 第396章 摘了面纱 这次联姻,其中利弊三言两语难以说清楚,但在皇帝心中是很重要的事情,绝对不可以搞砸。 司君冥原本不想凤青梧掺和这些皇宫内的事情,但没料到刚才凤青梧竟然耍心眼,对自己使了个坏。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看到人这么直愣愣冲出去了。 这时,听到皇帝的话,他意识到,皇帝这似乎是在怪罪自己的意思。 原本有些恼怒的心情反而安定下来,开口淡淡回道:“王妃医者仁心,见公主受苦于心不忍,皇兄是觉得有何不对?” 本以为司君冥肯定会保持沉默不语来着,却没想到居然主动开口维护自己,凤青梧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皇帝被噎了一下,眼底浮现几分恼怒,反驳道:“朕何时这样说了?” 虽然心中确实是有这个意思,但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怎么可能直接承认。 “没有最好。”司君冥神情自若,不再开口。 两人之间针锋相对的状态让尤轩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司君冥。 面容沉静冷淡的男子好像对此时眼前的闹剧完全不关心,一双漆黑的眼眸只落在方才出来质问自己的女子身上。 这恭亲王跟恭亲王妃有点意思。 凤青梧感觉到这个新月国使者用好奇的眼光在自己身上扫来扫去,顿时有种被人研究的感觉,十分不爽。 将燕月从地上扶起来,强势道:“公主现在的情况必须要先回去休息,让本王妃好好诊断看看。” 被她搂住的燕月虽然比方才情况好了不少,但身体仍然在微微发抖,凤青梧贴着她,能感觉到她很害怕。 尤轩眼神闪烁,干脆上前两步,表情露出几分关切,动作却不动声色将门口拦住。 问道:“公主中的什么毒?不如让尤轩来看看?说来惭愧,在新月国,臣的医术也算小有名气。” “本王妃还不知道是什么毒,要回去才能好好检查。”凤青梧带着人往后退了半步,拒绝道:“不麻烦尤使者了。” “不麻烦,臣只要把个脉就能看出一二。”尤轩眼神落在凤青梧那张优越的脸上,忍不住多停留了一会儿,道:“臣的医术不敢说天下第一,但绝对不会连这点事都解决不了。” “恭亲王妃看不出来这毒,说不定臣能帮恭亲王妃。” 凤青梧不乐意了。 这话什么意思? 意思是瞧不起她的医术喽? 闻言,司君冥也抬眸,眼中流露出几分兴味来。 凤青梧人生中最忌讳的事情之一,就是被别人怀疑她的医术。 应该有好戏看了。 果不其然,凤青梧冷哼一声,道:“本王妃都看不出来的毒,你能看出什么来?做人不要太自信,小心被打脸!” “恭亲王妃不也自信吗?臣还未把脉,怎么就笃定臣看不出是什么毒?”尤轩反驳道。 凤青梧挑眉,反问:“是么?你觉得自己真能看出来?” “八九不离十。”尤轩对自己确实很有自信。 在新月国他治好的疑难杂症也有不少,区区小毒,怎么可能难得倒他? 更何况,他还有其他的目的。 “本王妃实在是很欣赏你这种精神。”凤青梧闻言耸了耸肩。 尤轩以为凤青梧是被自己的坚决信念所打动,忍不住露出自以为很得体的笑容,“恭亲王妃过奖了,若是在医术上有什么不明白,臣也可以替恭亲王妃解答。” 这恭亲王妃实在是个美人。 明眸皓齿,一颦一笑都透出独有的风韵。 他在新月国都难见到这种姿色的女子。 能得到美人的青睐,他觉得自己也完全不亏。 倒是皇帝有些心急起来,看他们这种时候居然还在互相夸赞,忍不住扬声道:“那还不快给公主检查检查,在这里浪费什么时间!?” 简直是一团糟! “你错了。”凤青梧看他朝自己走过来,露出个淡淡的笑容。 尤轩一脸迷惑:“什么?” “本王妃的意思,是说很欣赏你这种明明什么都不是,却莫名自信的精神。” 凤青梧脸上的笑意淡下去,语调瞬间直转急下,十分冰冷:“你,也配碰公主么?” “呵呵。”尤轩的表情僵了一瞬,但很快便恢复正常,盯着凤青梧:“臣如今便代表新月国,怎么碰不到公主?” “尤轩并没有其他冒犯的意思,只是从方才开始,公主似乎就很抗拒臣的靠近,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呢?” “只怕是这公主,确实有问题吧!” 事到如今,他也不打算继续拐弯抹角了,步步紧逼:“若是今日公主不愿意当着众人面摘下这面纱的话……联姻的事情,恐怕需要从长计议。” 皇帝脸色大变:“你有这种权利!?” 此事是他跟新月国国王亲自谈的,这面前不过是个小小的使者,怎么能随意做这么大的决定? “自然是有。”尤轩转身,从怀里拿出一块月亮形状的白玉来,抬手对皇帝示意:“这块银月石,陛下应该知道代表什么吧?” 这尤轩虽然长得还算人模人样的,但干的事处处透出一股子逼迫人的意思,怎么听都很不舒服。 凤青梧也因此觉得他实在是太过自信了。 现在看到那块银月石,再结合皇帝的表情跟话,她心中大概有了数。 只怕这尤轩权利还不小呢,怪不得这德行。 这石头,恐怕就是能代表新月国国王的东西。 好比狗皇帝的令牌。 屋内沉默下来,一众宫女太监全都低着头,恨不能直接原地变成瞎子聋子。 片刻后,皇帝的声音响起:“公主。” 燕月下意识颤了一下。 还未想好要做出什么反应,就听到皇帝继续道:“把面纱摘了。” 燕月有点想逃跑。 这对她来说,简直是炼狱场一般的场景! “皇兄不相信公主?要帮着外人?”凤青梧抿着唇,道:“既然尤使者要从长计议,那皇兄不如正好也好好考虑一番!先让本王妃把人带回去好好检查检查。” 她觉得这新月国不是什么好地方。 司芜若是真的嫁过去,恐怕要受不少委屈。 第397章 王妃躲远点 而眼前最重要的,其实并不是司芜的问题,而是怎么先保住此事,不要这么快败露。 燕月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宫女,在宫内甚至还没待多久,就要面对这种场面。 凤青梧觉得她也够可怜了。 说完,暗中握住她的手。 红着眼眶努力不让自己掉泪的燕月忽然感觉自己的手被轻轻牵住,愣了一瞬,然后鼻子更酸了。 凤青梧又帮了她一次。 燕月暗中下定决心,这么大的恩情她无以为报,就算将来自己是给凤青梧当牛做马,也绝不会有怨言。 但凤青梧并没有想这么多,只是觉得这小宫女也算跟自己有缘,顺手帮一把对她而言不算什么大事。 而且她还可以借此偷偷跑回去。 眼神落在自己碗里还没吃完的菜,她心中叹气。 可惜,如此豪华的筵席,她只吃了个半饱。 “放肆!恭亲王妃以为自己是什么身份,胆敢插手公主联姻的事情?”皇帝怒道:“来人!把公主脸上的面纱给朕取了!” 联姻的事情是他思索良久之后才想出来的办法。 岂是说算了就算了的? 如果这样,他往后如何能够得到新月国的帮助! 凤青梧根本什么都不懂,目光短浅,竟然敢公然说出这种话来!皇帝简直怒不可遏。 得了皇帝的命令,旁边几个小宫女只能犹豫着围上前来,对凤青梧道:“恭亲王妃,请您放开公主。” 公主被凤青梧挡在身后,他们想动手都没办法。 “朕倒是要看看,这面纱后有什么秘密。”皇帝眯了眯眼睛,看向尤轩:“但若是一切如常,那尤使者可要做好准备。” 他也不是可以任人随便拿捏的。 尤轩即使带了银月石,也不代表新月国真就能踩在他的头上。 闹这么一通,想随随便便翻过,那更是不可能! “臣自然已经做好了准备。”尤轩莫名觉得只要揭开这面纱,一切都能水落石出。 他的猜想不会错。 面前这个“公主”绝对有问题。 看着周围都在盯着他们,凤青梧目光冷下来,“皇兄当真要这样做?” “摘个面纱而已,公主就委屈一下,既然能自证清白,有何不可?”皇帝耐着性子道。 他必须稳住新月国。 凤青梧感觉到燕月瞬间攥紧了自己的手。 她闭了闭眼睛,然后在旁人看不到的角度,毫不留情伸手在燕月的大腿上掐了一把。 这凤青梧完全没留情,惶惶不安的燕月猝不及防,感觉腿上传来剧痛,忍不住就发出尖叫声来:“啊——!” 本来腿就因为害怕开始发软,如果没有凤青梧扶着她,可能她早就站不稳了。 这会儿燕月直接身子不稳跌坐在地上。 还顺便把旁边扶着自己的凤青梧给带倒。 两人双双摔倒,发出令人牙酸的闷响。 司君冥淡漠看戏的眼神终于出现了波动,正要起身的时候,忽然看到凤青梧快速翻了个身,凑到燕月耳边好像说了什么东西。 想到平时凤青梧古灵精怪的样子,他口中的话顿了顿,变成了:“公主这是做什么?” 前面有宫女围着,尤轩跟皇帝都没看到凤青梧的小动作,纷纷伸着脖子往那边看。 “公主!公主您怎么了!” 倚翠钻进来跪在地上把燕月扶起来,一副要哭的样子:“公主您没事吧……” 她跟司芜的感情很好,从刚才听到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中毒开始,就担心自责,这会儿更是觉得揪心。 都怪她没把人看住,才会变成这样! “呜呜呜……”谁知道公主看到她过来,居然直接扑进她的怀里放声大哭。 在场的众人直接愣住。 倚翠也有点不知所措,赶紧伸手轻轻拍着怀中人的后背,安慰道:“公主别哭,是难受了吗?还是摔疼了?” 然而人却不回答,哭声不绝于耳。 听得皇帝脑瓜子都发蒙,猛地一拍桌子,厉声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本来好好的日子,只要跟新月国洽谈好就能一切顺利进行,却变成现在这样。 他简直要气疯。 凤青梧揉着自己的腰从地上爬起来,“发作了。” “什么?” 一众人,包括尤轩在内,都被凤青梧这句没头没脑的话给唬住了。 “公主的毒发作了,你们最好不要靠近。”凤青梧淡淡地开口。 面上淡然,她内心却在叫苦。 她原本只是想让燕月出点声闹一闹,最好不要表现得太正常就行。 没想到燕月的力气那么大,直接把她也拽倒了。 这一撞,还真是疼。 不过她也来不及抱怨了,只能出此下策。 这种情况如果继续让燕月待着,说不准真的会露馅。 到时候绝对会牵连很多人。 “怎么可能,什么毒能这样……”尤轩怀疑地看向哭喊不止的人,后半句有些没底气。 “尤使者见识这么少,竟然还敢那么自信?真是不简单呐。”凤青梧听到,凉凉地瞥了他一眼。 “不可能!让我看看!”被凤青梧激怒的尤轩也顾不上什么礼节,直接拨开人群走到了倚翠面前:“让开!” “可是公主她……”倚翠犹豫了。 怀中的人死死箍着她的腰,一时半会还真挣脱不开。 尤轩见状便直接对着燕月伸出手,想要先摘掉她脸上的面纱。 察觉到他的意图,凤青梧果断抓住了尤轩的胳膊,冷声道:“你要做什么?” “当然是把脉!如此紧急情况,恭亲王妃还要阻拦不成?凡事要懂轻重缓急……”尤轩没好气地回过头。 却看到凤青梧此时距离自己很近。 她眨了眨眼睛,脸上缓缓露出个笑容来,“尤使者不怕?” 仿佛是冬天冰雪消融后的感觉,那种柔和又带着点俏皮的模样,一时间竟让尤轩看呆了。 结结巴巴道:“看病救人,怎,怎么会怕……” “尤使者竟然这么伟大,本王妃听了都觉得好感动哦。”凤青梧说着,手指微动。 温热的指尖按在尤轩手背,引得他一阵心神荡漾:“救人要紧,恭亲王妃若是害怕,可以后退些。” 凤青梧还没回答,手腕就被人抓住,往后扯去。 扭头,便是司君冥那张黑如锅底的脸,“王妃确实该躲远点。” 第398章 别忘了身份 凤青梧出面掺和这种事本来就不是司君冥想看见的。 为了个宫女瞎闹就算了,现在竟然还当着自己的面跟别的男人有所触碰! 特别是看到尤轩那转到凤青梧身上就开始变得别用有意的眼神,跟方才明显有些飘飘然的表情,司君冥心头忍不住生出焦躁的情绪来。 该死。 “我……”凤青梧本想说点什么,但撞上司君冥那十分不友好的神情,只得咽了回去,乖乖被人拉到身边。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感觉好可怕。 “既然这样,那本王妃也不好再继续拦着了。”她默默把掌心里的东西藏好,道:“尤使者可要细心些,别出什么差错。” 手腕上似乎还残留着凤青梧那手指的触感,尤轩得意道:“王妃的关心臣已经记在心里了,一定会小心行事,王妃不必担忧。” 分明是个性格偏刻薄的人,此时面对凤青梧却露出特别柔和的神情。 前后转变很大。 凤青梧强压心中厌恶,维持着脸上淡淡的笑意:“那就好……嘶!” “怎么?”尤轩看着人揪起的眉毛,露出几分疑惑。 “没事,本王妃刚才摔疼了,没有大碍!尤使者快去看看公主吧。”凤青梧感觉自己的手腕被人蓦然捏紧,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等尤轩在燕月面前蹲下的时候,才忍不住回头瞪了一眼司君冥,低声道:“干嘛!很疼哎!” 莫名其妙抓她干什么!还这么大力气! “本王只是在提醒王妃。”司君冥目光冰冷,拽着她的手腕将人拉到自己面前。 俯身,两人瞬间四目相对。 “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她是恭亲王妃! 跟别的男人如此光明正大地接触,还你来我往互相关心? 到底有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我怎么就忘了身份了?冥皇叔又开始给我安罪名了是吧!”凤青梧抬眼看着司君冥,打算为自己解释解释。 结果触及那危险的目光,她咽了咽口水,别扭地转开脸。 面对这样一张好看的脸她实在是很难维持理智。 但很快,她就被人轻轻捏住了下巴,将脸再度转了回来。 司君冥手指微微用力,低声道:“不准靠他那么近。” 本来有点紧张的凤青梧听到这话似乎嗅到了某种酸味,眨眨眼睛,小声道:“冥皇叔难道是吃……” “尤使者!公主!” “陛下,陆指挥使求见——” 凤青梧说到一半的话被忽然嘈杂起来的声音给盖住。 一边是倚翠惊恐的呼喊,另一边是正从门外小碎步跑进来的老太监。 皇帝看着面前混乱的场面,对老太监厉声道:“让人进来!” 然后又看向被一圈人围住的地方。 根本什么都看不到。 他一阵心烦意乱,“全都退下!把公主带回去,此事明日再议!” 怎么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都赶上今天! 围着的人听见皇帝的吩咐,这才微微散开些。 倚翠跪坐在旁边,面前是目光有些呆滞的“公主”跟正躺在地上抱住脑袋翻滚的尤轩。 “陛下,使者,使者他……” 原本倚翠是想要伸手去拉公主的,但生生顿住了,眼神纠结地待在原地。 皇帝也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一副场面,“这是怎么回事?” “奴婢,奴婢不知道!”倚翠的手微微发抖,回想方才的情景,道:“尤使者想要摘公主的面纱,但,但是还没碰到,就忽然倒在地上了。”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导致倚翠完全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处理比较好。 脑子还算灵光的她想到刚才凤青梧说,最好不要靠近公主,忽然联想到什么,颤声道:“尤使者他是不是,是不是也中毒了?公主,公主她有些不对劲……” 哭过之后就开始一直浑身发抖,什么都不说,问什么也不回答。 “竟有这种事?”皇帝闻言心头一震,站起来厉声道:“恭亲王妃!你还不快看看,这公主跟使者身上究竟是什么毒!” 凤青梧悄悄翻了个白眼。 藏在司君冥的身后,只露出个脑袋来,故作担忧道:“皇兄这可为难本王妃了,这毒竟然会传染,本王妃也很害怕啊!” “传,传染……”倚翠听到凤青梧的话,立刻手脚并用地往后退了退。 她是现在离两人最近的,不会也中毒了吧!? 想到这个可能性,她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周围原本看热闹的一众人瞬间退出去老远,生怕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会被传染了这莫名其妙的毒。 皇帝虽然离着很远,却也立刻走到护卫身后,道:“来人!将公主跟尤使者带回去!” 他也得赶紧离开这里。 往日里听话的人听到这话都犹豫着,一时间竟然没有人靠近。 谁都怕丢了命。 更何况尤轩这会儿还在地上抱着头痛得打滚,这种痛苦样子不像假的,从侧面也证实了凤青梧说的话。 这毒!会传染! 皇帝则是大怒:“都愣着做什么?将朕的话当做耳旁风!?” “公主,公主?”倚翠犹豫了几秒钟,爬过去扶住了燕月的肩膀,轻声问道:“公主跟奴婢回去好吗?” 虽然她心里也很害怕,但是司芜在她心里才是最重要的。这种情况下,哪怕冒着被传染的危险,她也不能不管。 凤青梧冷眼看着面前混乱的情况,冷哼一声。 场面越混乱越好。 这样就不会有人还惦记着管面前的人是真公主还是假公主了。 “王妃做了什么?”司君冥同样在旁边冷眼旁观。 他们恐怕是现场最平静的两个人。 “嗯?”凤青梧仰头看他,狡黠一笑:“冥皇叔都不害怕么?” 笑容古灵精怪,透出几分可爱来。 司君冥垂眸看着她这俏皮的样子,忍住想伸手摸摸她头顶的冲动,反问:“害怕?” “我刚才给人下了毒,冥皇叔怕不怕?”凤青梧小声问道。 因为方才那番莫名其妙的中毒言论,在场的这些人,包括皇帝在内,心里全都有种危机感。 要不是皇帝还在场,估计这里的人早就跑光了。 第399章 不会下毒 司君冥对上她带着探究的目光,良久,摇了摇头。 “不愧是冥皇叔,胆子就是大!”凤青梧悄悄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却听到司君冥又说:“他们没中毒。” 凤青梧诧异地扭头看向他,扬眉:“为什么这样说?” 心里忽然多了几分说不出来的期待。 司君冥为什么会这样笃定? “王妃不会下毒。”司君冥的回答很简单。 “我会!”凤青梧感觉自己被瞧不起了,不开心道:“难道冥皇叔觉得我只会救人吗?” 她凤青梧医毒双全,杀人救人,不过是一念之间的事情罢了。 “本王的意思是。”司君冥看人瞬间炸毛,无奈解释:“不会随便给人下毒。” 凤青梧这个人从不吃亏,有仇必报。 有什么委屈也不会憋在心里,而是立马动手给自己讨公道。 但即便如此,也不过顶多是给人点颜色瞧瞧,不会随随便便就给人下毒。 除非对方抱着要取凤青梧命的想法。 出于自保,或许她会动手。 凤青梧不再说话,脸上的笑意也逐渐散去,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就在混乱之际,陆琢得了命令,已经大步走了进来。 他看到这混乱的情况先是愣了一瞬,而后眼神便快速扫过屋内,看到了正紧紧贴着司君冥的凤青梧。 凤青梧神情看起来有些低落。 陆琢的眼神只是简单扫过,并未多停留,便攥紧了手快步朝皇帝走去:“参见陛下。” “陆卿来得正好,快随朕回院子。”皇帝很是信任陆琢,看到他安心不少,立刻想让人带着自己离开这里。 “这是……?”陆琢还没搞明白这里发生了什么。 “安排些人将公主送回院子里,没有允许任何人不得靠近!”皇帝吩咐道。 陆琢向来行事利落稳重,有他在,必然不会再这样混乱下去。 方才听了皇帝命令的宫女太监此时也是束手无策,每每想要靠近公主将人先带走的时候,就被那双红彤彤的眼睛盯着,甚是吓人。 本来就害怕,这会儿更害怕了。 “这……”陆琢回头看到已经哭得双眼红肿的“公主”,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陆卿有话要说?”皇帝想到他似乎是主动来求见的,这种情况应当是有事要报,便道:“先将公主送走,有什么事,随朕回院子说。” “臣亲自送公主回去。”陆琢说完,又上前两步,低声在皇帝耳边说了两句话。 “什么!?” 只见皇帝的眼神忽然落在了燕月那处,阴沉的样子,活像是要当场杀人。 凤青梧感觉到这带着杀意的目光,往司君冥身后又挪了挪,缩着脑袋看。 刚才陆琢说什么了?惹得狗皇帝这么生气? 她似乎嗅到了八卦的味道! 司君冥感觉到了触碰,垂眸,看见她靠在自己身上,一双眼睛好似在闪着兴奋的光芒。 方才不是还明明还一副情绪低落的样子? 他弄不明白,只得低声道:“王妃收敛些。” “冥皇叔不好奇?” 凤青梧拽了拽他的袖子,对着皇帝方向扬了扬下巴:“陆指挥使好像跟皇兄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呢。” “不好奇。”司君冥的态度非常冷漠。 他又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 “没意思。”凤青梧对他扮了个鬼脸。 司君冥这人既好看又厉害,可以说什么都好。但是吧,平时就是总不苟言笑,好像对什么都不在乎似的。 这样一点意思都没有。 只见陆琢又凑过去低声说了什么,皇帝这才愤然拂袖,带着护卫先行离开。 这种程度的悄悄话,就算是以司君冥的耳力也不能听清楚。 更别提凤青梧了。 “都散了吧。”陆琢走过来,刚开口,那些人便像风一般瞬间涌出门外。 眨眼的功夫屋子里就空了。 “王爷王妃也可以先回去歇息了。”陆琢转向还没走的两人。 凤青梧看了一眼瘫在地上,已经疼晕过去的尤轩,摇了摇头:“本王妃要给公主还有尤使者看病,怎么能走?” 话音刚落,就感觉自己的裙角被人拽住。 她低头,看到那个叫做倚翠的侍女这会儿正跪在自己面前,眼带泪光:“恭亲王妃,您一定要救公主啊……” “你起来。”凤青梧看着她的脸,不知为何,忽然想到还在府上养伤的秋水,心头忍不住一软,轻声道:“本王妃当然不会见死不救。” 更何况燕月不是真公主,也没有真中毒。 一切都是她为了引起混乱才使的小手段罢了。 不过这事她不打算告诉别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也不合适。 只要目的达到就好。 “谢谢恭亲王妃,恭亲王妃菩萨心肠,奴婢替公主谢谢您!”倚翠喜出望外,忙给凤青梧磕了两个头。 “好了好了,快带公主回去休息吧,本王妃稍后就来。”凤青梧说完,顿了一下,又开口道:“你,不怕传染么?” “奴婢当然怕。”倚翠把人从地上扶起来,听到这话似乎是陷入了什么回忆之中。 沉默片刻,才苦笑了一下,道:“奴婢答应过主子要好好照顾公主,就算现在让奴婢去死,只要能护住公主,奴婢也是愿意的。” “主子?你……”凤青梧还想问什么,陆琢便已经挡在了她的面前。 倚翠没听到她的话,已经带着人走出门口。 “王妃接下来不必参与此事,请回去歇息。”陆琢的语气十分坚定。 “什么意思?” 这话并不是凤青梧问出来的,而是旁边的司君冥。 偌大的屋子里此时只剩下他们三人了,还外加一个已经晕过去,此时毫无意识的尤轩。 陆琢微微低头,老老实实汇报:“臣怀疑方才那人并不是公主。” “陆指挥使为什么这么说?是发现什么了吗?”凤青梧没忍住,直接脱口而出。 除了她跟司君冥,陆琢也知道了? 那他刚才过去的时候不会就是跟皇帝说了这件事情吧! 凤青梧紧张起来。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麻烦了,狗皇帝一查,说不定真的会查到燕月头上。 陆琢点头,“臣方才好像看到公主了。” 凤青梧心里咯噔一声。 第400章 王妃也会害怕? 司芜被陆琢看到了? 她有一肚子话想问,但只得先忍下,装作迷惑道:“公主不就在这里吗?” “方才臣在王妃院子附近,看到个小宫女慌慌张张逃跑,还出手伤了王妃的侍女。”陆琢道:“虽然黑暗中臣并未将她的容貌看得很仔细,但那声音跟公主很是相似。” “侍女……你说曜灵!?”凤青梧诧异道:“曜灵受伤了吗?陆指挥使没看错吧?” 曜灵怎么会受伤呢。 这不合理。 她的身手凤青梧是知道的,除非对方非常非常厉害才能伤到她吧。 难道说,司芜还是个深藏不露的绝世高手? “臣并未仔细查看,她很抗拒,不让臣近身。”陆琢回想了一番,道:“但臣看到她倒在地上,那个小宫女消失不见,仪鸾司到现在也未找到。” 这消息实在有点匪夷所思,凤青梧斟酌片刻,决定道:“那本王妃先回院子看看曜灵的情况如何,晚点再去看公主。” 陆琢点头,一行人走到门口,看到倚翠扶着人在外面等。 正要离开的时候,他又被凤青梧喊住。 停下脚步:“王妃还有什么吩咐?” “你们把这个先吃了吧。”凤青梧摸出一个小纸包来,将里面的东西倒在手心递给倚翠跟陆琢。 “这是什么?”倚翠接过来,好奇地看着。 在掌心躺着的东西呈现出纯白色,小小圆圆的一片。 “是预防你们被那毒传染的药,吃了就不会变得跟尤轩一样了。”凤青梧瞥了一眼旁边架着尤轩的人。 然后丢给他一片:“你也吃一片吧。” 护卫大概了解中毒的事情,想不到自己也有这种待遇,忙不迭塞进嘴里,含糊道:“谢谢恭亲王妃。” 原本沉重的心情,都因为凤青梧给的药好了许多。 至少自己的小命是能保住了呀! 陆琢不疑有她,直接将药片塞进嘴里,咽下去之后,神情看起来有些古怪。 “恭亲王妃这药好奇特。”倚翠嚼了两下,直接将自己的想法给说了出来:“竟然是甜的?” 这所谓的药片入嘴是一股子甜甜的味道,若说是块方糖,也根本不会有人怀疑。 倚翠还是第一次吃到这种药。 都说良药苦口,竟然会有甜味的药? “对呀,没吃过吧?”凤青梧说着往自己嘴里丢了一块,扭头走了。 香甜的味道在口腔中弥漫开。 “还真没吃过……”扶着人往院子走,倚翠小声嘟囔着。 随行的陆琢轻轻舔了下嘴唇,竟然觉得自己有点回味那药的味道。 司君冥全程无言。 此时看着凤青梧一连往嘴里丢了好几块方才那药,才忍不住皱眉,问道:“这是什么?” 绝对不是药。 那小宫女压根没中毒,吃哪门子的药? “冥皇叔要吗?”凤青梧听到他的问话,非但没回答,反而指尖拈起一块来,递到他嘴边,笑了笑:“很甜的。” “不要。”司君冥不喜欢吃甜的,下意识拒绝。 “这是最后一片了,我好心好意留给冥皇叔吃,冥皇叔居然不领情,唉。”凤青梧转身看着司君冥,倒退着往后,脚步轻快。 这东西确实不是什么药,是她之前在宫中让人做的奶糖片。 皇宫的御膳房就是这么神奇,什么东西都能做出来。 凤青梧满意得不得了,平时总会带两包在身上,闲着掏出来嚼两片解解馋。 原本不感兴趣的司君冥听完忽然有点心动。 他对吃东西的需求非常低,不像凤青梧,每天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吃饭。 所以说,这是凤青梧特地留下来的最后一片,留给了自己? 是不是代表自己在她心中是重要的呢? 往日面对凡事都很冷静的司君冥,此时心头泛起几分紧张的感觉,抬手去接:“既然王妃特意留的,那本王尝一尝。” “哎?”凤青梧看他伸出手来,指尖一转,避开:“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啦,冥皇叔都说不要,那还是我自己吃吧。” “王妃说这是特意留给本王的,怎么反悔。”司君冥有些不满。 凤青梧挑眉:“明明是冥皇叔自己不要。” “本王现在要了。” “要也不给。” “王妃这是出尔反尔。” “这叫过时不候!” 两人争辩着,凤青梧越听越觉得司君冥真是太幼稚了! 刚才给他的时候不要,现在倒是争起来了? 偏不给他! 刚才不要,现在想吃,她不舍得给了! “不给?”司君冥眼神落在凤青梧那纤细指尖上。 “怎么,冥皇叔想抢?”看他确实对着自己伸出手,似乎有要抢的意思,凤青梧直接抬手把奶糖片塞进了嘴里。 含糊道:“抢不着……哎呀!?” 蹦蹦跳跳的凤青梧路上压根没注意脚下情况,这会儿正是得意炫耀的时候,话还没说完,就被后方台阶猝不及防地绊倒。 整个人身体一歪,朝着池子方向倒去。 “司君冥!”她整个慌了,眼神瞟见离自己最近的司君冥,下意识伸出手来,却没能抓到。 这大半夜掉进池子里可不是闹着玩的! 她惊呼出声的下一秒,人就被整个搂进了怀里。 司君冥把她牢牢固定在怀里,轻轻松松便将人带回桥上。 “王妃也会害怕?” 听见头顶传来略带戏谑的声音,凤青梧拍了拍自己狂跳不止的小心脏,不满道:“怎么不会?我又不是神仙!还好冥皇叔在,否则我要变成落汤鸡了。” 凤青梧看着波光粼粼的池子,心有余悸。 “那王妃准备怎么报恩?”司君冥看着她在月色下的侧脸,心头一动。 “报恩?”听到这话,凤青梧伸出手指点了点他的胸口,哀怨道:“冥皇叔难道没有良心的吗?就忍心这么看着我掉下去!?” 虽然她是下意识喊了司君冥的名字,但她觉得,司君冥应该也不会见死不救吧? 好歹大家也是表面夫妻? “把方才那药给本王尝尝。”司君冥不理会她的控诉,直接提出要求。 凤青梧瞪大了眼睛。 这人还讲不讲道理了? 当事人还没同意呢,怎么就自顾自提起要求来了! 第401章 果真是甜的 司君冥当然不会眼睁睁看着凤青梧掉下去。 但想到方才凤青梧嚣张的样子,他轻轻勾了下唇角:“若是本王不出手呢?” “那我就是命不好,该掉下去呗。”凤青梧撇撇嘴。 “如此,王妃不该感谢本王?”司君冥一脸正直的样子:“要个回报,不过分吧。” “是不过分。”凤青梧想了想他说的也没错。 司君冥看着她。 “可是,那糖片我刚才吃了呀。”凤青梧盯着他的眼神,艰难道:“总不能让我吐出来给你吧……” 她本来也没带多少,分给陆琢他们之后,剩下的自己一路上嚼着嚼着都给吃完了。 “本王尝尝味道就好。” 司君冥的话在耳边响起。 “什……”凤青梧还未想明白是什么意思,就感觉到温热的气息蓦然贴近自己,她的话顿时卡在了喉咙里。 浅尝辄止的吻。 几乎是一触即离。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人横抱在怀里,只听到司君冥含着笑意的声音:“果真是甜的。” 平日里总是听司君冥一本正经的说话,大多是冷漠的。 但今夜他有些戏谑的态度,反而让平时喜欢嘻嘻哈哈的凤青梧变得无所适从起来。 脸像火烧一般滚烫。 夜风微微吹过,让她懵圈的大脑回归一丝丝理智,呐呐地反驳道:“糖当然甜了,不甜还叫什么糖?” 司君冥脚步未停,认真看着她的眼睛:“本王不止说糖。” 才刚刚有些好转的凤青梧猝不及防听到这话,愣了两秒钟。 反应过来后,只觉得胸口那把火顿时一路烧到了脑门,让她整个人都有点发晕。 望着那双幽深的黑眸,张开嘴,呐呐道:“那,那是说什么……” 这还是以前那个连亲吻都要问过自己的司君冥吗? 凤青梧盯着他的下颌线,慢慢,慢慢移到了他的唇上。 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跳频率从听到他说那句话开始就完全控制不住。 凤青梧紧张到脑袋发晕,司君冥却不回答了。 回到院子,便看到曜灵守在房门口。 吹了一路风,凤青梧总算冷静下来,暂时把美色给抛在脑后,小跑过来拉着曜灵就是一阵查看。 “主子知道了?” 曜灵看到凤青梧的动作,就知道陆琢已经把事情禀告上去了,脸色有些愧疚:“是属下没用!” 凤青梧给自己的任务那么简单,她还是没能办成。 “人没事就好。”凤青梧看曜灵好好的,这才松了一口气,问道:“说说怎么回事?” 其实自己着急回来是担心曜灵是不是真的出了事。 现在知道人没事,她就又变回了那副无所谓的样子。 “属下没能将公主拦住。”曜灵眼神闪烁,低下头:“主子可以责罚属下,属下绝对不会有任何抱怨!” “真的是公主?”凤青梧的关注点却不太一样,兴奋道:“她人呢?” 曜灵没敢抬头,在旁边小声道:“属下无能,让公主跑掉了。” 但真相是怎么样的,只有她自己清楚。 “本王怎么不知道司芜还有这种本事?”司君冥开口。 曜灵是他挑选出来的暗卫。 实力如何,他最清楚不过了。 现在居然说看不住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公主? 旁人信就罢了,司君冥不可能相信。 虽然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却仿佛带着无尽的压迫感,曜灵心知司君冥是在怀疑自己,顿时紧张起来。 “算了。”凤青梧在旁边拽了下司君冥的袖子。 然后走到曜灵旁边,认真道:“公主答应给你什么好处呀?金银珠宝?到时候咱们三七分怎么样?” “属下没有!”曜灵听到这话,以为凤青梧是误会自己收了好处,当即跪下来:“主子要相信曜灵!曜灵没有答应收公主的东西!” 公主确实说了,如果放她走,就给她大量赏赐。 可曜灵放她走并不是因为想要赏赐,自然就没答应。 “你这是做什么?”凤青梧反倒是被她给吓到了:“没有就没有嘛,快起来。” 曜灵摇摇头,说什么也不肯起来。 心里一横,干脆对着面前两人实话实说:“公主不想嫁到新月国,属下当时已经将人拦住了,却恰巧碰到陆指挥使。” “公主说陆指挥使肯定会把她抓回去交给皇上,属下一时心软,所以才……” 把人放走了。 不止放走,还配合着演出自己是因为受了伤的样子才没追上。 “主子不论要怎么责罚,都是属下应得的!”曜灵说完便闭上眼睛,一副要豁出去的样子。 她没有完成凤青梧交给自己的任务。 受罚理所应当。 “罚你什么?”凤青梧见状无奈道:“跑了就跑了喽,本王妃又没说什么,不过就是皇上那边有点不好解释。” 人都跑了,她还能怎么办? 与其怪罪别人,倒不如好好想想接下来怎么糊弄狗皇帝。 “都怪属下糊涂……”曜灵看到凤青梧苦恼的样子,又忍不住开始自责。 要是她没一时心软把人放走,就不会这样。 “对,你确实太糊涂!”凤青梧这回倒是同意了她的说法。 没等曜灵说什么,她便继续道:“怎么能不要赏赐呢?糊涂!” “啊?”曜灵呆住。 这话是什么意思? 王妃是在暗暗嘲讽自己,还是……? “那可是公主啊,她要赏赐你,你还不收下,是不是傻!”凤青梧越想越亏,把人从地上拉起来。语重心长道:“等明日回宫,记得去找她。这赏赐不要白不要,明白没?” 公主应该很有钱吧? 她的小金库又能好好扩充一笔了! 曜灵完全跟不上凤青梧的思路,跟着站起来,张了张嘴:“可是……” “别可是了!怎么会有人不喜欢钱呢?”凤青梧真是恨铁不成钢,抬手点了点她的脑门,小声道:“到时候我们三七分,本王妃拿三,你拿七!够意思了吧!” 她的想法很简单。 白给的钱,哪有不要的道理? “您,王爷……属下……”曜灵结结巴巴了半天,什么也没说出来,仿佛那个话烫嘴。 只能下意识看向旁边的司君冥。 第402章 你现在是谁的人? 司君冥评价道:“王妃很会算账。” 连公主都不放过。 这让他忍不住开始在自己心里反思起来。 莫非自己这些日子以来真的对她很小气,所以才让凤青梧财迷成这样? 可从她嫁进来开始,恭亲王府吃喝用度从没亏待过她。 “本王妃现在是在替公主善后,难道不该收点报酬?”凤青梧觉得自己没错,捏了捏曜灵的脸颊:“对吧?” 她也不是白要司芜的赏赐啊! 曜灵点头,附和道:“王妃说得对。” 想到待会儿还要去解决燕月的事情,司君冥竟然觉得凤青梧说得有道理,“那为何不都给王妃?” 曜灵听了又点点头:“王爷说得对。” 凤青梧顿时不爽起来,手下微微用力,追问道:“到底谁说得对?” 柔软的脸颊被凤青梧毫不留情地蹂躏,曜灵的眼神看看司君冥,又看看凤青梧,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怎么回答。 要是自己说司君冥对吧,凤青梧肯定会不开心。 但说凤青梧对?可是在自己心里,她认为确实不需要赏赐。 不过如果是王妃想要的话,她可以全都给王妃。 凤青梧抬手把曜灵的脸硬生生扭回来,对着自己,“本王妃问你,你现在是谁的人?” “王,王妃的……” 曜灵对上凤青梧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下意识乖乖回答。 从自己得到曜灵这个名字开始,她便有了新的身份,不再是那个只能在暗处的护卫。 而给予她这一切的人,是凤青梧。 她也会永远忠于凤青梧。 “那你看冥皇叔做什么?听本王妃的就行!不管他!他说的不算数!”凤青梧看了一眼司君冥,那表情要多得意有多得意。 曜灵是她的人! 其实司君冥也没有其他的意思,人他已经送出去,自然不会再讨回来。 但看到凤青梧的表情,他眼底还是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 曜灵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王妃的意思是?” “就这么决定,明日回宫你去跟公主要赏赐!按照本王妃说的,三七分!”凤青梧喜滋滋地整理了一下衣袖:“本王妃现在去燕月那边看看。” 有钱能使鬼推磨! 司芜既然都这么大方愿意给赏赐了,那她也不介意帮帮忙。 结果曜灵摇了摇头。 凤青梧扬眉:“刚才不还说是本王妃的人吗?这么快就不听话了?” “不,不是的,王妃误会了。”曜灵跟她解释道:“属下的意思是不要三七分。” “不要三七分?”凤青梧抬手摸了摸下巴,严肃道:“那,五五分?” 还没等曜灵开口说什么,她便自顾自分析起来:“五五分也不是不可以,毕竟本王妃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那就五五分?还是说本王妃拿三,你拿七?” 如果曜灵想要,她也不会拒绝。 “不,不是……”曜灵没想到凤青梧还没等自己说完就开始盘算起来了,赶紧一口气把自己的话说完:“属下的意思是王妃都拿着就好了,曜灵什么都不要。” 凤青梧顿了下,皱眉道:“那怎么行?” “属下是王妃的人,所以王妃收下,那属下也是有了的。”曜灵认真道。 站在门口,看着一脸认真的曜灵,凤青梧无奈摇头:“真是个傻丫头!算了,你开心就好,本王妃不管你了。” 转身离开屋子的时候,却忍不住弯了嘴角。 “主子……”曜灵看见凤青梧渐渐走远的身影,内心不安起来。 不管她了? 这是什么意思! 是王妃生气了所以不想再见到她了吗? “去跟着。”司君冥在旁边开口。 之前已经发生过刺杀皇帝的事情,足以证明这里不太安全。 凤青梧一人前去,实在让人不放心。 曜灵被司君冥这么一提醒,这才从纠结中回神,想起自己的职责,恢复严肃的表情:“是!” 不论王妃有没有生气,她都不能疏忽。 必须要保护好王妃。 凤青梧走到一半就发现了远远缀在身后的曜灵, 便故意放慢脚步。 看到她故意做出来的举动,曜灵心里明白意思,便加快脚步追了上来。 “本王妃有话问你。”凤青梧道。 曜灵以为凤青梧是要批评自己,赶紧恭敬道:“曜灵听着。” “你打算跟司芜要什么?”凤青梧内心蠢蠢欲动,恨不能现在就快进到明天去讨赏赐的时候。 “要……要什么?” 这个问题还真把曜灵给问倒了。 “笨蛋。”凤青梧抬手轻轻点她的额头:“就没好好想想?是要珠宝首饰?还是绫罗绸缎,珍贵药材?这皇宫东西那么多,千万别客气!” 薅羊毛嘛,少薅一点都是吃亏! “这,这些属下都用不上。”曜灵有点委屈地实话实说。 没意外的话这辈子她会跟着凤青梧。 直到凤青梧不需要她了为止。 这些东西对她来说不过都是身外之物,就算拿来也发挥不了用处。 两人交谈着前进,不多会儿就来到了司芜居住的院子。 那院子里站了不少人,她仔细看了两眼,其中还包括跟在皇帝身边的老太监。 这会儿正偷偷摸摸往人群里挤。 凤青梧猜他估计是来打探情报的,故意悄声走过去,然后扬声:“都在这里干什么!?” 奉命来看看公主情况的老太监离凤青梧最近,这会儿被她的大嗓门给吓了一跳,脚下趔趄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噗。”凤青梧没忍住笑了出来,冲着跌坐在地上的人眨眨眼睛:“这是做什么呐?” 这下不少人都看了过来。 其中还夹杂着对凤青梧的讨论。 “没事的话可不要随便来这里哦,不然……”凤青梧站直了身体,眼神在周围扫了一圈:“小心传染。” 她表情严肃,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 一群人本以为在屋外就会没事,现在听到凤青梧这话,都变了脸色。 老太监从地上爬起来,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屑,道:“若是按照恭亲王妃说的会传染,那为何陆指挥使能随意进出?” 还有那公主身边的侍女,不都好好的么? 第403章 挺瞧得起自己的 恰巧出门来的倚翠看到这一幕,便开口解释道:“公公误会了。” “是王妃给奴婢吃了药,所以陆指挥使才能靠近……公主。” 倚翠的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说到最后,更是很可疑地停顿了一下。 老太监何等敏锐,等人三三两两散去,上前拦住了倚翠:“陛下派咱家过来瞧瞧公主情况,那个什么药,是不是应该给咱家也来一片?” 有这种好东西他还用担惊受怕吗? 更何况,这侍女刚才说到公主的时候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他更不能轻易就离开。 “那是恭亲王妃给奴婢的。”倚翠无奈将眼神投向站在旁边的凤青梧。 老太监直接转头,张口:“恭亲王妃……” “打住。”凤青梧知道他要说什么,抬手阻止他继续。 一边往屋里走一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本王妃又不是神仙,哪来那么多药?公公来晚一步,已经都吃完了。” “没了?怎么可能。”老太监跟了上去,道:“咱家是替陛下来看看公主身体如何,恭亲王妃最好还是不要因为之前的事情为难咱家。” 言下之意就是怀疑凤青梧故意的。 不给药是因为之前两人闹得不太愉快。 “公公太瞧得起自己了。”凤青梧走到门口,反手按住门框一个转身,将人挡在了外面:“本王妃用得着为难一个奴才吗?” 直白的羞辱让老太监脸色难看起来:“咱家现在可是代表陛下!” 然而凤青梧像是听到了笑话似的,扬起唇角,笑了起来:“一个奴才也想代表皇兄?看来公公真的是挺瞧得起自己的,本王妃长见识了。” 老太监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到底说不出什么反驳她的话来。 “要是不怕死的话,公公尽管可以跟进来。”凤青梧把门轻轻甩上,“就别怪本王妃没提醒,这毒十分霸道,现在整个院子其实都不安全。” “待得越久,毒可能越深哦。” 轻飘飘的话却像重锤似的落在老太监心头。 那脚像灌了铅,怎么都迈不动。 “公公,请吧。”曜灵这会儿手里抱着柄剑,走到人面前,淡淡道:“主子也是为了公公好,希望公公不要冒这个险而已。” 压迫力迎面而来,老太监哪怕再不愿意,独身一人也没办法反抗,只能恨恨离开。 屋内。 气氛颇为紧张。 坐在椅子上的燕月摘下了面纱,一张普普通通的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 见到凤青梧,她立刻起身想要行礼:“王妃……” 那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已经完全听不出原音来了。 再加上之前那哭红肿的眼睛,这时候整个人看起来竟有些可怜。 凤青梧按住她的肩膀将人重新压了回去,道:“坐着吧。” “这到底是什么一回事?你究竟是谁?现在恭亲王妃跟陆指挥使都在场,若是你不说实话,可是死罪!”倚翠是几人中反应最大的,对着燕月质问道:“公主呢?公主到底去哪里了!” 她目前最担心的就是公主的安危。 “我,我不知道……”燕月哑着嗓子回答。 司芜并没告诉自己她要去哪里。 现在想想,自己好像还有很多事情都没有问清楚,结果就这么稀里糊涂答应下来了。 比如说司芜什么时候回来?要走多久?后续自己应该怎么处理这些事情? 情绪漫上心头,燕月觉得自己现在又后悔又委屈。 但面对这么多人她不好意思哭,只能低着头悄悄抹眼泪。 “不知道!?那可是公主!若是公主出了事!你拿十条命都不够赔的!” 倚翠闻言,顿时暴躁起来。 怒道:“到底谁给你的胆子!敢冒充公主!该死!” 公主就这样一声不吭在她眼皮子底下消失,而且此时没有任何线索。 不知去向,生死未卜。 这让她怎么跟陛下交代?又怎么跟离世的主子交代! 方才她将人一路扶回来后,本想着哭了这么久,给人先喂点水。 却不曾想喝水的时候那面纱没挂牢,不小心落下,让她不经意间看到了面前这人的下半张脸。 没有面纱的遮挡,燕月跟司芜的差距便十分大。 可以说是完全不会认错的程度。 “你先别急。”凤青梧见状,出声安抚了一下。 这倚翠是司芜的贴身侍女,着急也是情有可原,但这件事并不能怪燕月。 “怎么能不着急?恭亲王妃有所不知,奴婢几乎是看着公主长大!若是公主出了什么事,奴婢就算死了,也无颜去见贵妃娘娘啊!” 倚翠说着,竟然眼眶也红了起来。 “此事本就与你无关,而且晴贵妃向来性格和善,怎会怪罪你。”陆琢说完,又继续开口道:“公主没事。” 至少他看见的时候,人还好好的。 凤青梧点头附和:“是的,公主没事。” 明天她还得回宫去讨她的报酬呢! “没事?”倚翠本来心里有些怀疑,但面前两个人都这样说,她的疑虑便打消了些,皱眉道:“可是公主一个人去哪里了?谁敢保证不会出事呢?” 陆琢跟凤青梧沉默了。 倚翠说的也没错。 这大半夜的,要是司芜一个人的话,这安全问题还真不好说。 “奴婢不应该答应公主的,是奴婢该死,考虑不周全,贸然做出这种决定……”燕月吸了吸鼻子。 她可能难逃一死了。 看几个人面带疑虑,曜灵在心里斟酌纠结了半天,终于小声道:“……公主并不是独自一人。” 三人齐刷刷看向她。 凤青梧挑眉:“什么意思?” “属下看到有人接公主离开,应该是回皇宫了。”曜灵护送司芜过去的,自然也看到了有人在外面等司芜。 “啧,早说不就好了吗?”听到这话,凤青梧松了口气,在旁边坐下。 放出精神力在周围探查的同时开口:“现在的问题就是不能让皇兄发现这件事。” 倚翠看了一眼可怜兮兮的燕月,撇开头:“只要公主没事就好。” 虽然没明说同不同意,但这句话已经代表她不会主动将这件事情告诉皇帝。 第404章 臣确实该罚 曜灵跟自己当然不会去说,那么现在知情的人就剩下了陆琢。 凤青梧回头看着站在稍远处沉默不语的人,弯了弯眼睛:“陆指挥使。” “臣在。”这种熟悉的语气,陆琢似乎已经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了。 以往凤青梧有求于自己的时候,就这样。 “陆指挥使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呢?”凤青梧笑眯眯的,甚至还抬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陆琢垂眸,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淡声道:“王妃想让臣怎么做?” 没等凤青梧开口,他便继续:“陛下已经知晓公主的事情,并且臣方才看到公主的额头并未受伤。此事的疑点还有很多,王妃若是想要瞒天过海,最好要再多考虑考虑如何同陛下解释比较好。” 这番话说得倒是真心实意,凤青梧听得出来,陆琢是在认真的给自己建议。 “那是自然。”凤青梧放下杯子,道:“只要陆指挥使愿意帮本王妃保密这里今晚发生的事情,接下来就不必操心了。” “王妃这几天准备如何拦着陛下?”陆琢微微皱眉。 司芜是要与新月国联姻的公主,就凭这个,皇帝也万万不可能让人出事。 今晚这么一闹,被盘查是必然的。 凤青梧能怎么躲? “拦什么?”凤青梧歪了下头,胸有成竹道:“皇兄不敢亲自靠近的,只要回了宫,一切都好说啊……等等,你说几天?不是明日回宫吗?” 祭天都结束了啊! 陆琢的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王妃是忘记了吗?您曾经答应过的,这次要带德妃娘娘外出采药制香。” 皇帝为了尽快拿到这香,很大方的决定多留两天。 “对啊。”凤青梧一拍脑袋:“还有这回事呢,本王妃差点忘记了!” 本来就是为了卫清箩出来才随便想的借口,压根没放在心上。 没陆琢提醒,她真以为明日就能回宫去。 陆琢:“……” 向来擅长做出各种应答的人,这会儿也感觉到一阵无言。 夜深。 皇帝却还坐在椅子上没有歇息,脸上表情阴沉不定。 老太监在旁边陪着,“陛下,已经不早了,不如先歇息?” “歇息?”皇帝闻言瞥了他一眼,厉声道:“你说的倒是轻松!如今这情况,朕还一无所知!怎么可能睡得着!?” 去打探的人都被凤青梧那句话给挡了回来。 皇帝现在连那边的人到底是不是公主本人都不清楚! 心情烦躁得很。 老太监也是被挡回来的人之一,这会儿总觉得皇帝的话像巴掌打在自己脸上,让他羞愧不已,颤声道:“是奴才不好,奴才办事不力,陛下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皇帝挥了挥手,没好气地开口问道:“陆琢呢?” 陆琢是亲自护送公主回去的人,也是将此事告知他的人。 皇帝觉得现在只有陆琢还算靠谱的。 便一直等着人回来禀报。 “这……”老太监刚想说不知道,就听到一阵脚步声从外头响起。 回头看到正好陆琢走进来。 “陛下,陆指挥使回来了。”老太监赶紧汇报。 “下去吧。” 老太监转眼就被赶出去,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但还是应和着离开。 “方才陆卿同朕说的话可是真的?” 皇帝直接开门见山,“公主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回陛下,公主一切都好,臣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陆琢回答。 “陆卿方才不是跟朕说,怀疑那是假公主?”皇帝闻言,有些怀疑,探究的眼神在陆琢脸上来回打量。 试图看出些痕迹来。 但陆琢维持着一脸平静:“臣方才只是怀疑。因此,也跟着前去查看了一番,发现公主只是身体不适,才跟平日里看着不一样。” 皇帝眯了眯眼睛:“意思是,公主还在,是你弄错了?” “是。”陆琢低下头,“臣不够严谨,应当先确认后再告知陛下。” “陆卿如此失职,可让朕忧心了一晚上啊。”皇帝当即心头松了一口气,但嘴上并未表现出来。 只要司芜还在就好,跟新月国的事情可以再继续谈。 “臣认罚。”陆琢没有给自己推脱什么。 皇帝冷笑一声:“是该受些罚。” 陆琢站直了身子,看起来好似完全不怕被惩罚。 看他总是这么平静的样子,皇帝有些好奇:“陆卿难道没什么要替自己辩解的?” “没有。”陆琢回答:“臣确实该罚。” 谁能敢反驳当今圣上? 更何况,既然承认那是真公主,就代表他搞错了。 受罚完全是情理之中。 “罢了,罢了,陆卿无事就先退下吧。” 皇帝抬抬手,紧张过后的身体向后靠去,顿时感觉到一丝疲惫。 一直以来陆琢都是这样,不亢不卑,从不为自己解释什么。 对就是对,错就是错。 但也恰恰是因为这样,皇帝才格外欣赏他。 皇帝闭上眼睛,轻声道:“既然公主病得如此严重,那明日朕亲自去看看公主。” 正好也能亲眼看看司芜现在是个什么样子。 省的到时候新月国那个叫尤轩的使者醒了会继续找麻烦。 “陛下不可。”陆琢本来都要走了,听到这话,又停下脚步。 “怎么?”皇帝狐疑道:“朕还看不得?” “并不是看不得,而是现在的情况,陛下不适合前去。”陆琢一字一句将凤青梧告诉他的话再度复述给了皇帝。 凤青梧早猜测到皇帝会亲自来确认,因此特意让陆琢务必把人拦下来。 “真有这么严重?”皇帝听完陆琢夸大其词的描述,果真心里有些犹豫起来。 但不去看看,又怎么确认公主的情况? “臣不懂医术,这些都是恭亲王妃说的。”陆琢道:“公主服了药已经睡下,臣认为,还是按照恭亲王妃的吩咐,这些天都不要靠近公主比较好。” “恭亲王妃呢?她嘴上这么说,还不是让你们几个靠近?”皇帝这时想起凤青梧了,不满道:“难道你们几个都会中毒不成?” 如若真如此,他就失去了一个得力下属。 这结果皇帝并不愿意。 第405章 怨朕,朕也认了 “恭亲王妃说乏了,已经回去休息。”陆琢道:“臣等服了恭亲王妃的药,据说能够隔断那毒的传染。” “恭亲王妃还有这种东西?”皇帝闻言来了几分兴趣:“那让人送两片来,朕就能去看看公主了,毕竟朕很担心她。” 担心她能不能出嫁新月国。 陆琢为难道:“这药已经没有了。” 知道这药是糖的时候陆琢也很哭笑不得。 但也能理解。 这么香甜的药,着实有些奇怪。 “没有了?”皇帝一愣。 “恭亲王妃身上只带了几片,臣等护送公主回去的人都吃了。”陆琢道:“臣方才亲眼看到,确实已经没有了。” “混账!这恭亲王妃当真是随心所欲惯了!有这种药不先送到朕这来,竟然还分给不相干的人!” 那些护送的人死了就死了,有什么必要吃? 陆琢压下心中情绪,淡淡道:“目前王妃还没有研究出解药,如果陛下贸然靠近,可能会中毒。” “既然陆卿吃了药,那便替朕多去看看公主,劝她别跟朕继续闹脾气,朕心里也是为了她好的。” 皇帝总算接受了这个说法,放弃去看司芜的念头。 听到这话,陆琢攥了攥指尖,轻声道:“臣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哦?”皇帝笑了笑,“陆卿向来直来直往,今日却说出这种话来?不知道,这是要说什么?” 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陆琢这么说。 挺好奇的。 “公主说不愿意与新月国联姻,陛下是不是重新考虑此事?” 陆琢说完,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 周围的空气变得压抑,让陆琢忍不住皱了下眉头。 “呵,陆卿这话是什么意思?劝朕取消跟新月国的这门联姻?”皇帝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说着还哈哈笑了两声。 只是其中听不出有多少笑意。 陆琢站在旁边,沉默不言。 方才根据凤青梧,倚翠,燕月三人所说,他们得出一个结论。 那就是司芜不想嫁。 只有是因为不想嫁,所以才会费这么大的力气找个人代替自己,她压根连那新月国的使者都不想见。 “陆卿应该知道,新月国于朕而言是很重要的一步,不可能就这么舍弃。”皇帝没有想象中的大发雷霆,反而温声跟他谈起利弊。 “臣明白。” 陆琢作为跟在皇帝身边的人之一,自然了解过关于跟新月国联姻的事情。 司芜是目前宫里唯一的公主,若是与新月国的国王联姻,将来必然能得到新月国的支持。 为了这个,他必须让司芜嫁过去。 “朕跟新月国谈了许多条件,公主都不知道,还总觉着朕在害她。”皇帝轻叹一声,像是在跟陆琢倾诉心情:“司芜是朕唯一的公主,朕怎么可能忍心她受苦呢?” 陆琢默了一瞬,却也只能附和:“陛下说的是。” 但他的心里比谁都明白,司芜只是作为皇帝跟别国联姻的工具。 她在皇帝心里根本算不上什么。 甚至,还不如卫清箩重要。 “她不理解朕,朕也不知道如何劝她好。”皇帝看向陆琢,露出一副痛心的表情来。 实际上他最担心的是司芜去了新月国之后会继续像在皇宫里一样,三天两头的闹。 之前宣布要跟新月国联姻的消息时,司芜就不愿意。她将自己屋内东西都打翻,不吃不喝不见人。 扬言要自尽。 皇帝颇为头疼,让人寸步不离看着她好几日,才把人稳住。 陆琢抿着唇,轻声道:“既然如此,陛下不如跟公主商量之后再做决定。” 联姻这事来得太过突然,司芜之前完全一点消息都不知道。 她快活的日子过得好好的,突然被告知要嫁人了,还是嫁到别国去,一时接受不了,才会有那种过激行为。 后来好像没有再闹过。 “她啊,只是舍不得离开皇宫罢了。但她都已经长大了,总要嫁人的,不能一直留在朕身边啊。” “身为公主,朕不可能将她随意嫁出去给什么门不当户不对的人。新月国不错,她嫁过去定然不会吃了亏,朕也放心。” 陆琢不言。 “朕一片苦心,反倒被怨恨。”皇帝一边说一边抬手揉着自己的眉心,“罢了罢了,只要她好,怨朕,朕也认了。” “陆卿这几日去见她,替朕多说几句好话,劝她好好养病,别耽误了出嫁的日子。” “是。” 谈话的两人都没注意到,他们身后那窗前有一道忽闪而过的黑影。 凤青梧对着身边隐在黑暗中的曜灵指了指房顶。 曜灵得令,上前轻轻揽住凤青梧纤细的腰肢:“主子抓紧属下。” 说完便带着人一跃而上。 凤青梧感觉到自己悬空,风在耳边呼啸,赶紧抱紧了曜灵的肩膀,把脑袋埋在她不算宽阔的肩膀里。 两人悄无声息落在房顶上,正巧听到下面皇帝在问陆琢:“新月国使者的情况如何?” 想到方才自己在床边偷听到皇帝那番“父爱如山”的言论,凤青梧就忍不住一阵反胃。 她凑到曜灵耳边,小声吐槽道:“狗皇帝真是虚伪!” 简直跟凤娘子那个便宜爹不相上下。 猝不及防听到这种过激言论,曜灵眉头一跳,不敢搭话。 陆琢温润的声音响起:“尤轩未醒,御医方才就去瞧了,把过脉皆是摇头,目前正束手无策。” 屋顶这个角落是个好位置,将瓦去掉一块,便能正好看到下方情况。 地方太小,两人又不敢动作太大,只能维持着飞上来的姿势偷看。 曜灵一只手揽住凤青梧的腰,另一只手则是扶着脚下屋檐,保持稳定。 好在凤青梧的身材纤细,并不算太费劲。 “御医不行,那恭亲王妃不是还在么?让她去看看,务必要将人治好。” 皇帝竟然说出这句话来,趴在屋顶的凤青梧怒从心中来,抬起手,作势要把自己手里的瓦片丢下去。 “主子三思!”曜灵吓得心脏快跳出来,赶忙把人按住,低声道:“被发现就糟了!” 她们现在偷听皇帝谈话,被发现要掉脑袋的! 第406章 因为他长得好看 两人一路尾随过来偷听,是想了解下皇帝接下来的打算,方便应对。 曜灵生怕凤青梧一时冲动做出什么事情来,十分紧张地拦住她,眼睛还时不时瞟向那块瓦片:“主子冷静,别生气。” 看她害怕的样子,凤青梧嘁了一声,把手中瓦片一收,不屑道:“本王妃怎么可能冲动行事?放心吧。” 不过就是过过瘾而已嘛。 她又不傻,怎么会真的丢进去? 曜灵点点头,不过那盯住瓦片的眼神还是隐隐透露出几分担忧。 而屋内的皇帝并不知道头顶还蹲着两个人,对陆琢吩咐道:“回宫的日子目前先放缓几日,等尤轩痊愈,再做决定。” “公主那边目前只有陆卿能见到她,便多去看看她。”皇帝脸上露出淡淡笑意:“今夜与陆卿一番交心,相信陆卿也能明白朕一片苦心了。” 陆琢点头,附和道:“臣明白。” 皇帝从来不会把话说得太直白,更不会无缘无故对着他这种人交什么心。 所有的目的不过是为了让陆琢作为第三人去劝司芜,安抚司芜的情绪。 看着陆琢表情淡淡的样子,皇帝满意点头。 屋顶上的凤青梧皱眉:“狗皇帝为什么非让陆琢去干这档子事呢?” 旁边的曜灵显然是已经习惯凤青梧私下对这些人的称谓,竟然还点点头,猜测道:“可能是陆指挥使办事比较稳重?” 像是这种上位者,一般都会把事情交给自己比较看重的人去办吧。 看两人不像是要继续交流下去,凤青梧示意曜灵回去。 在路上,忽然来了句:“本王妃觉得不是。” 曜灵跟在身侧,不知道凤青梧这突如其来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啊?王妃觉得……什么不是?” “你刚才不是说因为陆指挥使办事稳重吗?”凤青梧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道:“本王妃倒是觉得有其他原因。” 听到这,曜灵才明白,原来凤青梧是在回答自己刚才在屋顶说的话。 十分捧场地开口道:“那,是什么原因呢?” “一定是因为陆指挥使长得好看!”凤青梧拍了下手掌,道:“肯定是这个原因。” 谁会忍心拒绝好看的人? 就算是公主,肯定也会看在陆琢好看的份上,多听他说几句。 曜灵:“……” 她感觉自己越来越追不上自家王妃的脑回路了。 “你觉得本王妃说得不对?”凤青梧看到她的表情,顿时不满,将人按在门口:“本王妃问你,陆指挥使好不好看?” 马上就要进门的曜灵又被拽回来,看着面前凤青梧认真的样子,只能干巴巴回答道:“好看。” 其实她都没怎么仔细去看过陆琢的脸,不过陆琢绝对不在丑人的行列里。 而且整个人的气质摆在那,跟普通人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如果陆指挥使站在你面前跟你说话,你忍心把他赶走吗?”凤青梧继续问。 随着凤青梧的问话,曜灵的脑海里蓦然浮现陆琢那沉静的面容。 “这个……” 曜灵卡壳了。 这她该怎么回答比较好?要是陆指挥使在面前跟自己说话,那问题是她也不敢不听。 她发现,最近王妃越来越喜欢为难她了。 总是问这种奇怪的问题。 “哎,反正本王妃是不忍心的。”凤青梧说完,转头看着天空中的圆月,感叹道:“哪怕是公主,也还是无法为自己的人生做主,被迫嫁给别人。” 就像最初的凤娘子。 仅仅是因为皇帝的圣旨赐婚,就稀里糊涂那么嫁给了司君冥。 他们两个人的开始就是错误的。 曜灵在旁边看着凤青梧,发现她的表情竟然有几分哀伤,也不知道是联想到了什么东西。 她向来嘴笨,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凤青梧,只好静静站在她身后陪着。 “轰——轰隆——” 蓦然响起的雷声伴随着刺目的闪电,照亮了凤青梧的眼眸。 “主子……” “好了去歇着吧,累一天了。”曜灵的话才刚开口,凤青梧却忽然转身进了院子。 她跟公主不一样。 经过这段日子的相处下来,她也肯定,司君冥不是狗皇帝那种人。 “是。” 凤青梧都这样说了,曜灵自然不能再多嘴,目送凤青梧进了屋。 屋内漆黑一片。 疲惫地走到床边,凤青梧伸出手想掀开被子,却猝不及防摸到一片温热。 恰逢雷声再度响起,吓得她连忙收回手:“谁!” 正要后退,手腕却被人抓住,属于司君冥的声音从床上传来:“王妃回来的有些晚。” 借着闪电,她看清楚坐在床边的人正是司君冥。 也不知道他这样坐了多久。 凤青梧被吓到,这会儿有些不开心,没好气地甩手:“冥皇叔怎么在这?” 大半夜的,害她以为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本王不在这,应该在哪?”黑暗中,司君冥的语气带着几分无奈。 他在院子里等了凤青梧许久。 没想到人竟然回来这么晚,他差点都要亲自去寻了。 “也是,冥皇叔毕竟是跟着我回来的,只能委屈跟我一起住了。”凤青梧走近了一点,道:“只是去偷听了一些消息而已,累死了,睡觉吧。” 最重要的是还没偷听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她觉得有点挫败。 越过司君冥,凤青梧疲惫地躺在床上,感觉累的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 脑中忽然回想起自己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 开口问道:“冥皇叔最近有没有觉得身体哪里不舒服?” 司君冥跟着她躺下,听到这话也是一愣,淡淡道:“没有。” “哦,那就好。”凤青梧合上眼睛。 一开始司君冥体内的毒到现在应该也调理的差不多了,治疗心疾的药也给了他,自己也算是功德圆满。 到时候离开,不会太有负担。 至少她做到了自己曾经答应过的事情。 “王妃不开心。”正想着,忽然感觉到自己身后的人伸出手来,将她抱进了怀里,低声问道:“听到了什么?” “别胡说,我怎么会不开心?冥皇叔想多了吧?”凤青梧听到这话一愣,下意识否认。 第407章 答案是喜欢 窗外此时响起淅淅沥沥的声音。 下雨了。 朦胧的雨声之中,凤青梧听到他低低的叹息声传来,“本王似乎不太开心。” 凤青梧不理解,“为什么?” 在她的认知中,司君冥极少展露自己是否开心。 平时看起来情绪过于冷漠的他,好像根本就没有开心不开心这个概念。 “王妃很想离开。”司君冥轻声道:“是吗?” 听到这话,凤青梧皱眉:“冥皇叔听到我刚才说的话了吗?” 司君冥没说话,像是默认了。 “我不喜欢被束缚的人生。”凤青梧也明白他沉默的意思,“不过冥皇叔放心,答应过的两年之约我不会食言,会确保药有效才离开。” “这期间冥皇叔想做什么我不会阻拦,两年的时间,也足够小长安平安顺利地长大。” “我们之间就是各取所需罢了,等安稳下来,我自然也没有继续留下来的必要,不是吗?” 一切都很好。 等这些结束,她就能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司君冥也会有新的未来。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凤青梧说完这话,觉得自己胸口竟然传来一阵钝痛。 忍不住缩起身体,想要挣脱开司君冥的怀抱。 她觉得这些话确实有必要说清楚。 今天知道公主的事情之后她忽然醒悟过来。 自己跟司君冥之间的这种暧昧氛围,不应该继续下去,否则对两个人都不好。 已经知道的结局,为何还要这般做无用的付出。 最后不过是徒增难过。 “不是。”司君冥反而把人搂得更紧了一些:“本王想让你留下。” 凤青梧一愣。 “本王的回答是喜欢。” 挣脱的动作顿住,凤青梧感觉到自己的心跳逐渐加快,轻声道:“什么?” 司君冥将下巴搁在她的肩头,声音听起来是一如既往的严肃,“王妃问本王的那个问题,答案是喜欢。” 脑海里蓦然浮现出昨天自己一时冲动问出的话—— 冥皇叔是喜欢我么? 其实今天清醒过来之后凤青梧就后悔了。 她不该问这个问题。 好在当时被人半路打断,司君冥也没有继续跟她探讨这个问题。 原本以为他忘记了,却没想到现在居然这么郑重地重新回答了她。 凤青梧一时失言。 谁都没有说话,司君冥更是忍不住微微收紧了手臂,好像怕怀里的人会趁自己不注意的时候逃跑。 他第一次感觉到这么紧张。 半晌之后,凤青梧轻声开口道:“冥皇叔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这话问得有些莫名,司君冥认真想了想,老实答:“本王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不想让凤青梧这样离开。 看到凤青梧被别人触碰会心头烦躁,听到凤青梧说别的男子好看,会心生不满。 想要靠近她。 一切的一切,都是他以往从来没有遇见过的,只有凤青梧可以做到。 这难道不是喜欢吗? “冥皇叔是不是觉得第一次见到我这样子的人?所以觉得我很有意思?”凤青梧问。 “嗯。”司君冥承认了。 毕竟他接触别的女子都会非常排斥,但对凤青梧就不会。 她真的很独特。 “或许冥皇叔并不是喜欢我,只是恰巧对我有点感兴趣。” 凤青梧笑了下,闭上眼睛,“这种兴趣,是可以对很多人产生的,以后会有第二个像我这样的让冥皇叔感兴趣的存在。” “不会。”司君冥否认了她的说法。 “只是冥皇叔还没遇见而已。”凤青梧道:“这世上的女子千千万,比我更合适做恭亲王妃的女子,迟早会出现。” 她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所以才做事张扬跋扈不顾规矩,跟旁人显得不同。 司君冥只是第一次遇到她这样的人,有了点兴趣,这很正常。 但凤青梧不能够真的相信,司君冥这种身份的人会喜欢上自己。 或许他只是不明白,什么叫做喜欢罢了。 更何况…… 凤青梧想起小长安乖巧的样子,心头更添几分沉重。 还不知道那个生下小长安的女子在何处? 身为小长安的娘亲,她不是比自己更适合成为恭亲王妃吗?更何况,原身也还有一个早就殒命的孩子。 总之他们两人并不合适,也不该产生这种感情。 她无意继续留在此处,只想去想去的地方,过无忧无虑自由的生活。 司君冥沉默了很久,问道:“那什么是喜欢?” “冥皇叔是可以喜欢很多人的,说喜欢我,也不是不可以。”凤青梧眨了眨自己有些酸涩的眼睛:“但这不是我想要的。” 她想要的是专心只对一人的喜欢。 但她也明白,在这个时代,这种要求实在太过奢侈,特别是她喜欢的人,还是司君冥。 堂堂恭亲王凭什么将眼光独独放在她身上。 不切实际的想法不如早点切断,独自一个人或许会更好。 打定主意,凤青梧狠心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故作轻松道:“冥皇叔能喜欢我,证明我还是很有魅力的。不过呢,我还是更喜欢自由的生活。” “本王并没有限制你的自由。”司君冥道。 “睡觉吧。”凤青梧避而不答。 “这就是王妃的想法?”司君冥不甘心,追问道:“既然如此,为何要问本王那种问题?” 他不甘心。 为何凤青梧会这样说? 往日的一颦一笑在脑海中浮现,司君冥更加觉得凤青梧不可能对自己也没有感觉。 如果这样,为什么要问自己喜不喜欢她? “我随便问问呀,连冥皇叔都喜欢我,那我不是很厉害么?”凤青梧嘿嘿一笑,听起来有点没心没肺。 玩笑一般的话语让司君冥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他犹豫了一夜才说出口的话,就这样被凤青梧不清不楚糊弄过去,心头不免有些焦虑起来:“难道你这么做,只是为了试探本王?” “没有啊,我有这么无聊么?”凤青梧拉高被子,闷声闷气道:“本来都说好了两年时间,到时候各走各路,冥皇叔不要有多余的想法比较好。” 她这种无所谓的语气,彻底让司君冥的表情冷了下来。 第408章 好疼 仿佛自己方才所有的言语都是笑话。 “若不是王妃主动问起,本王怎么会有多余的想法?”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凤青梧好像从司君冥的这话中听出几分委屈。 想到平时的司君冥高高在上,冷漠疏离,根本就不会表露出这种情绪,凤青梧内心终归还是忍不住有点自责起来:“我……” 未等她说出什么,就听到司君冥冷哼一声:“王妃只怕是本性如此,本王确实多虑。” 差点心软的凤青梧本就心里不是滋味,这会儿被司君冥这冷冰冰的嘲讽给激怒,口中的话随之转变:“我本性如何?” “王妃自己清楚。”司君冥的脸色不好看。 凤青梧就算是背对着他,也能想象到他的表情会是怎样的,反问道:“清楚?我不清楚!难不成冥皇叔以为每个人都要像安巧巧那样,哭着求着进恭亲王府吗?” 明明府上已经有其他的女子,也不乏对他有意的人挤破了头想要进恭亲王府,难道自己方才说的有什么不对吗? 今日能对她有兴趣,不过是因为她的性格与那些大家闺秀不同罢了。 若是有跟她差不多的女子出现,那他是不是照样喜欢? 越想越气,凤青梧嘴下也愈发不客气:“冥皇叔只说喜欢我,难道就能保证以后不再喜欢上别人吗?要知道,承诺可是最不值钱的东西了。” 她或许会因为一时冲动而短暂沉迷,但却不会一直这样下去。 在末世,优柔寡断是活不久的。 “王妃说得轻巧,戏弄本王这些日子,是不是很好玩?” 司君冥知道自己不该这样说,但往日那些亲密不断在脑中反复回放,将他原本的理智逐渐燃烧殆尽。 这段时间的相处,难道凤青梧就是这样看自己的么? 他就是因为一时兴起才说出这些话来的? 分明不是如此。 这个问题他认认真真想了许久,才得出自己喜欢凤青梧这个答案。 如今却得到这种结果。 被人轻视,被人不在乎,他觉得自己的真心好似被踩在了脚下。 “呵。”凤青梧盯着自己面前的一片黑暗,冷笑道:“既然冥皇叔心里这样认为,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司君冥感觉自己的胸口像被一只手揪住,那种丝丝缕缕的疼痛,让他快要不能呼吸:“承认了?” 虽然嘴上如此,他却还是不由自主生出一丝期待。 只要凤青梧否认,开口解释…… 他愿意相信。 “是啊。” 凤青梧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狠心道:“我没心没肺冥皇叔也知道的,可能做了什么让人误会的事情,冥皇叔多担待。” 她的话仿佛是最后的审判。 让司君冥彻彻底底清醒了过来,连仅存的一丝期待也被彻底打破。 “好。”他从床上起身,目光纠结地看着凤青梧披散在身后的黑发。 她的身影仿佛要融入黑暗。 近在眼前,却又无法触碰。 片刻后,才像下定了决心,冷声道:“本王明白了。” 一室沉默。 直到听见关门声,凤青梧才倏地从床上坐起来,“司君冥……” 人却已经不见。 望着空落落的房间,凤青梧失神了片刻,起身走到窗边。 司君冥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瓢泼的大雨之中,她什么也看不到。 只有在风中飘荡的树枝。 她按在窗框上的手指不自觉在用力,就连指节都泛出灰白色。 也是,像司君冥这种人怎么可能听到自己说出这种话还留下呢? 他是骄傲的。 蝴蝶骨处隐隐开始发热,熟悉的疼痛袭来,凤青梧脚下一个趔趄,撞在身后的柱子上。 “遭报应了。”凤青梧额头很快就冒出冷汗,弓着腰咬牙苦笑。 许久未曾有反应的印记居然在这个雨夜发作了。 口是心非的报应竟然来得这么快? 疼痛抽空了凤青梧的力气,她渐渐体力不支,背靠着柱子,身体缓缓滑下。 一只有力的手将她扶住。 恍惚间,她下意识张口:“司君冥……” “主子!” 曜灵焦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让她清醒过来,顺着声音扭头看过去。 “轰隆——” 闪电透过窗户,照亮了这一小片地方。 那张满是担忧的脸,是曜灵。 “曜灵。”凤青梧看到她,心头漫上失落,喃喃道:“原来是你啊……” 不是司君冥。 “主子这是怎么了?属下去找御医!”曜灵看到凤青梧苍白没有血色的脸庞,快要吓死。 保护人或是打架她很在行,但面对这种场面却束手无策。 “别。”凤青梧抬手制止了她。 而后将自己的身体靠在了曜灵身上,仿佛终于找到一份依靠。 曜灵虽然身材纤细,却手脚有力,支撑着凤青梧完全不吃力。 “主子……” 刚开口,就被紧紧抱住。凤青梧将头靠在她肩膀,疲惫的声音响起:“好疼。” “曜灵,本王妃竟然觉得好疼……” 为什么? 她早就做好要跟司君冥走到这种结局的,只是因为自己的冲动而加快了进程。 现在就是她想要的结果,司君冥肯定不会再对她像之前那样了。 这样很好,可她为什么会觉得胸口那么疼呢? 为什么? 凤青梧想不明白。 “属下去找王爷。”曜灵还记得刚进来时,凤青梧那个期待的眼神跟看见自己时说的那句话。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王妃当时一定是想见到王爷。 “他不会回来的。”凤青梧闻言,抬手搭在她的手腕,轻声道:“他一定不想再看到我了……” 落在自己手背上的指尖十分冰凉,曜灵心底一惊。 赶忙将她的手捂在手心,不解道:“为什么?王爷他明明……总之王爷不可能会不想见到主子的!” 虽然不懂感情之事,但曜灵也能感觉到司君冥对凤青梧很看重。 否则怎么会轻易将自己送到凤青梧身边? 暗卫不是普通的下属,而是经过培养后留下来的,而被司君冥选中,更是属于暗卫中的顶尖。 “别找他。”凤青梧固执道。 她害怕要是司君冥真的回来了,自己好不容易狠下的心再度崩溃。 第409章 喜欢是什么? 但事实上她清楚地知道。 司君冥现在对她肯定很失望也很愤怒吧? 这种情况下,他回来的概率其实可以说是微乎其微。 人挂在自己身上,曜灵一时也没办法离开,无措道:“那,那曜灵现在该怎么做?” 怎么做才能让凤青梧不这样痛苦? 此时此刻,她竟有点恨自己不懂医术。 如果她能替凤青梧来承受这份痛苦就好了。 “别自责。”像是猜到她心中所想,凤青梧虚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灼烧般的疼痛反而让她头脑更加清醒。 “是属下太没用了。”听到凤青梧在这种情况下还反过来安慰自己,曜灵觉得心里更加难过。 她身手出色,曾经跟在司君冥身边,替他办事的时候从未失手过。 现在,却只能干着急。 “抱抱本王妃吧。”凤青梧叹息般地开口,同时将自己的身体放松下来。 没有任何防备。 被疼痛折磨的她这会儿身上冷汗一阵一阵,被窗外猛烈的风吹干后,再度冒出来。 这感觉实在不好受。 曜灵愣了一下,看见凤青梧平日那双总是带着笑的眼睛这时候都暗淡了许多。 忍不住抬起手将人抱住,还轻轻地拍了她的后背两下。 这样的王妃,真的好让人心疼。 “躺一会儿就没事了,不用担心。”凤青梧将脑袋往曜灵颈窝里蹭了蹭,乖顺得像无家可归的小猫。 她从未有过这种主动表现脆弱的时刻。 只是今天她不想再继续假装坚强跟洒脱了。 她很难过。 需要一个怀抱来让她好好靠靠。 只是心里本想要依靠的那个人,却不可能再这样抱她。 “属下会一直陪着主子的。”想了半天,曜灵只憋出这么一句话来。 很笨拙的安慰,却胜在真情实感。 凤青梧闭着眼睛,脸上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来:“好啊。” 窗外电闪雷鸣,瓢泼的大雨时不时会溅到曜灵的脸上。 她不敢说话,只侧了侧自己的身子,将凤青梧护得严严实实,挡住窗外风雨。 屋内没有人再说话,只有凤青梧难捱时隐忍的吸气声。 片刻后,曜灵以为凤青梧睡过去了,却忽然感觉到自己脖颈处被温热打湿。 还有越来越严重的趋势。 她心头一跳:“主子……?” “别说话。”疼痛过去之后,凤青梧觉得身体像在洗衣机里滚过一圈,上下没有一处是不痛的。 开始只是眼睛有点酸,但曜灵轻轻拍了一下她的后背,她忽然就憋不住了。 眼泪滴落下来,越来越汹涌,止也止不住。 听到凤青梧的话,曜灵当即闭上嘴。 “这件事,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小秘密。”凤青梧说的话带着鼻音,嗓子听起来也有点沙哑:“不能告诉别人。” “是,属下明白。”曜灵赶紧回答。 跟着凤青梧的时间不算久,但她从来没见过凤青梧掉眼泪。 平日里总是自信张扬又爱笑的王妃,很难想象到竟然也会哭得这么伤心。 夜渐渐深了。 疼痛消退过后,凤青梧浑身的力气已经所剩无几。 她趴在曜灵肩头哭着哭着,竟维持着这个姿势,在曜灵怀里沉沉睡了过去。 “王妃?” 曜灵看不到她的状况,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的雨都变小了些,她还是没等到凤青梧的回答。 这才确定人应该是真的睡着了。 轻手轻脚将人简单收拾了一番,换过衣服之后,她站在床边没有马上离开。 凤青梧躺在床上,似乎是做了什么不好的梦,眉头紧紧皱着。 曜灵抬手替人盖好被子,顿了顿,还是伸手抚平她的眉头,轻声道:“曜灵希望王妃能够永远开开心心。” “不要再哭了。” 她觉得像王妃这种人,就应该每天开开心心的没有烦恼,有什么烦恼,就交给她去解决就好。 谁能舍得看她这样伤心难过? 雨停了一会儿,凌晨,天才蒙蒙亮起来,又开始继续下。 甚至比之前还要大。 苏御躺在床上,蓦然睁开了眼睛,戒备地盯着门外。 有脚步声。 虽然很轻,但似乎没有故意掩饰,苏御常年跟在司君冥身边保护,睡眠从来很浅,这会儿很敏锐地察觉到外面有人。 那脚步很慢,似乎是朝着司君冥的住处方向而去。 苏御这下完全清醒过来,诧异道:“难道是王爷回来了?” 但这个时候回来,似乎有些不合理? 看着窗外依然瓢泼的大雨,苏御心中疑惑,捞过旁边的伞推门而出。 外头果然站着个人,只是在这偌大的雨幕之中,看不清面容。 即便如此,苏御看着那熟悉的身影,还是很快就辨别出来。 撑着伞快步跑过去,惊诧道:“王爷!?” 听到声音,司君冥回头,淡淡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黑发被雨水打湿撩到了脑后。 没有遮挡,便更显得他一张脸轮廓分明,五官完美。 雨水顺着司君冥流畅的脸部线条不断滑落,苏御看清之后,更是大为不解:“王爷这是在做什么?王妃怎么没……” 苏御顿了一下,没继续说下去。 他发现当自己说出“王妃”这两个字的时候,司君冥的脸色变得更差了。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苏御隐约猜到什么。 大概率跟凤娘子有关。 “本王问你。” 就在这时候,司君冥忽然开口了。 苏御把自己手中的伞往司君冥那边挪了挪,赶紧应声道:“属下在。” “喜欢是什么?”司君冥轻轻皱眉,看起来很迷惑的样子。 这话一出口,苏御也愣住了。 他想了会儿还是摇摇头:“属下不知道。” 跟着司君冥这么久以来苏御还都是孤身一人,怎么可能明白喜欢是什么? 那是他从未体验过的感觉。 司君冥继续问:“那你觉得她喜欢本王吗?” “她?”苏御张了张嘴,忽然反应过来司君冥说的这个“她”指的是谁,思索片刻,犹豫着点了点头:“应该喜欢吧?” 凤娘子虽然嘴巴上从来不饶人,但对司君冥从未疏忽过。 两人的感情在他看来也确实挺好的。 这不是喜欢是什么? 第410章 失败乃成功之母 听到苏御的话,司君冥的眼神好像瞬间亮了起来。 可当凤青梧那些绝情的话语再度浮现在脑海之中时,他的神情还是有片刻恍惚。 “王爷还是先回房吧。”苏御在旁边轻声劝了一句。 毫不夸张,苏御敢说自己跟着司君冥这么久,第一次看到他这么失魂落魄的样子。 看来事情并不简单。 司君冥不知道是没听到还是不想回去,苏御说完后,仍然站在原地没动。 “王爷……”苏御抿了抿唇,斟酌着开口:“再过一个时辰他们就会醒了,到时候若是看到您,这样子的话,不太好。” 司君冥的身份摆在这里。 原本无动于衷的人听到这话,总算有了一点反应,迈开长腿,朝着自己的屋子走去。 苏御赶紧举着伞跟上。 这场大雨下了整整一夜,凤青梧睁开眼睛的时候,望着窗外还未停息的雨幕。 “主子醒了?饿了吧,起来吃点东西吗?” 曜灵恰逢带着东西走进来。 粥的香气在屋内徐徐飘散,凤青梧动了动鼻子,像是被好吃的唤回神来,轻轻点头。 不管怎么样都不能亏待了自己的肚子。 洗漱穿戴整齐坐在桌前的凤青梧闭了闭眼睛,在心里自己安慰自己。 然而等凤青梧放下碗的时候,曜灵却皱起眉头,犹豫着问道:“是这饭菜不合主子的口味吗?主子想吃什么,属下再去给主子准备。” “没有啊。”凤青梧表情淡淡,将手边的碗轻往前一推:“挺好的,本王妃吃饱了。” 她觉得没什么胃口,只是简单填饱肚子罢了。 “可……”曜灵显然是不信。 因为她就从没见凤青梧吃得这么少过。 以前凤青梧的胃口特别好,不管是点心还是正餐都会吃很多。 但现在却只吃了往常的一半还不到。 这让曜灵诧异之余,又忍不住心疼起来。 “吃不下了。”凤青梧打断她,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阴沉的天色,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主子要是饿了,随时跟属下说。”曜灵没法,只能应下。 “嗯。” 之后便开始了长久的沉默。 曜灵静静地站在旁边。 直到看见雨幕之中有人慢慢靠近了她们的屋子。 卫清箩走进屋子,轻轻抖了下自己的衣袖,将不小心沾到的雨滴拂去,转头轻声喊了一声:“青梧。” “这雨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凤青梧看向她:“抱歉,说好带你出去游山玩水看风景的。” 但下着雨,肯定是暂时不能去了。 狗皇帝只答应再多留两天,估计也不会再待太久。 但雨看起来一时半会停不下来,凤青梧心里觉得十分对不起卫清箩。 辜负了她的期待。 “这天气谁能料到,怎么能怪你?”卫清箩总觉得今天凤青梧有些不太对,却说不出是哪里不对。 看屋内只有凤青梧一人,犹豫道:“恭亲王这么早就出去了?” “嗯。”凤青梧冲她笑了笑,不过没多少真情实感:“冥皇叔昨夜就走了,可能有什么急事要处理吧。” “这样啊,我还以为你们吵架了呢。”卫清箩莫名松了口气,笑道:“未免有些太着急了,怎么也不再多留几天,在这陪陪你也好。” 凤青梧动作一顿,反驳道:“谁想要他陪,我有美人娘娘陪着就够了。” “你可是他名正言顺的王妃。”卫清箩听到这话哭笑不得。 她现在完全接受了两人之间感情很好的事情,这会儿谈起司君冥来,心态异常平和。 好像从来没有过曾经那些想法一样。 “那又怎么样,不想提他了。”凤青梧故作生气道:“美人娘娘来找我,难道就是为了说他的?不开心。” 她红唇微微嘟起,还轻轻哼了一声。 努力忽视自己心头闪过的刺痛。 名正言顺? 他们之间分明只是各取所需的合作关系罢了。 “好好好,不提不提,说正事。”卫清箩被她小孩子的行为逗笑了,轻声哄着:“陛下催促香料的事情,所以我便想着来同你商量商量。” 虽然凤青梧拿香料来说事是为了让卫清箩顺利出宫,但既然话都说出来了,皇帝也不可能就这样放过。 “美人娘娘看着做就行,复刻香味应该不难吧?” 凤青梧说着抬起胳膊来自己嗅了嗅,心里还是觉得非常纳闷:“我真的不觉得我身上有什么香味?” “可能只是自己闻不到。”听到这话,卫清箩微微一笑,也微微侧过身子凑近了凤青梧。 靠在人的颈边就能闻到确实有一股非常奇特的香气,淡淡的,萦绕在鼻尖。 不是很香甜的那种味道,而是带着些苦涩的药香。 却并不难闻。 相反,这个味道竟然让人十分平静。 “真的有吗?”凤青梧眨眨眼睛。 “嗯,真的有。”卫清箩直起身,看起来好像还有点意犹未尽:“非常好闻,跟别人身上的香都不同。” “青梧,你这是用的什么香?如果可以的话,分一些给我带回去研究研究,我应当能制出来。” 熟悉的问题再度被丢过来,凤青梧无奈:“我没有用香。” 怎么每个人都要这样问她? “什么?没用香?”卫清箩愣了愣:“可你不是说……” “那当然是为了糊弄皇兄呀。”凤青梧压低了声音,凑到她跟前:“你再多闻闻,看能不能做出一样的来?” 嘴上虽然真的是糊弄了,但她暂时不敢真的糊弄。 要是到时间没有给狗皇帝香料,她自己倒是没多少担心的,只是怕卫清箩也要被牵连。 “这,这有些难。”卫清箩闻着凤青梧身上独特的香气,犹豫道:“可能要失败几次才能找到正确的材料。” 如果是直接将香给她,她能够研究出来。 但如果是去闻凤青梧的话,就有点没把握了。 毕竟她以前也没试过这种方法。 “没关系,失败乃成功之母,多失败几次必然能成功!我相信美人娘娘,美人娘娘是最厉害的!”凤青梧给卫清箩加油打气。 这直白的夸赞倒是让卫清箩忍不住红了脸:“我会尽力的。” 第411章 王妃动了手脚 卫清箩没待多久。 为了避免在皇帝面前说漏嘴,她跟凤青梧通了下气才离开。 人前脚刚走,老太监后脚就来了。 凤青梧远远瞅见那个身影,压根没打算给人开门,面无表情地对曜灵道:“就说本王妃不舒服睡下了。” 这老东西一来准是没什么好事。 司君冥不在,她可害怕被这种麻烦缠上。 曜灵领命前去应付老太监,本以为这次还要跟上次一样纠缠半天,曜灵特意带上了剑。 她抱着剑堵在门口:“王妃今日不见客,公公请回吧。” 然而老太监听到这话,却没跟之前那样继续劝说,而是冷哼一声,道:“陛下有令,让恭亲王妃替新月国使者解毒。” “将话带给你主子去吧。” 老太监甩着衣袖走了,果断的样子让曜灵有些诧异。 这跟上次胡搅蛮缠的样子也差太大了吧? 进屋将老太监的话复述之后,原本坐在椅子上的凤青梧果断转身走到榻前,懒洋洋躺下:“本王妃才不去。” 平时她都不见得会去,如今这种雨天,她更不可能去。 “这次老东西转性了么?居然说一句就走了?”凤青梧听见曜灵说的吗,同样觉得不理解:“不会是有什么阴谋吧……” 事出反常必有妖。 “会不会是……陆指挥使?”曜灵小声提醒道。 她们之前可是偷听了皇帝跟陆琢的谈话,当时皇帝明明是让陆琢来请凤青梧。 凤青梧倏地坐直:“对哦。” 话音刚落,陆琢就到了。 三个人前后到访时间十分紧凑,这让凤青梧忍不住有些头疼,看着面前陆琢那温润的样子,也是发不起火来。 只能无奈道:“你们在本王妃的院子门口排队吗?” 难道都在等着找她吗? 她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居然这么炙手可热! “你们?还有人来见过王妃吗?”陆琢不明所以:“臣……” 昨夜跟皇帝谈话的事他不能不办,这次来,主要就是提一下这个问题。 但没想到居然有人比他来得还要快? “慢着!”凤青梧忽然抬手,阻止了他的话:“先让本王妃猜猜,陆指挥使要说什么。” 陆琢奇怪地看着她。 “是不是,想让本王妃给那新月国的使者解毒?”凤青梧得意地看着陆琢。 陆琢乖巧点头:“是的。” “是的?”凤青梧没想到陆琢居然表现得这么平静,忍不住追问道:“就这?” 自己猜对了,陆琢不应该非常惊讶,然后问自己是怎么知道的吗? 怎么就一个简简单单的一个“是的”啊? 反倒是让凤青梧有点懵逼。 “不然?”陆琢看凤青梧的表情似乎是不太满意,开口试探问道:“王妃是还有什么想问臣的吗?” “不是。”凤青梧忍不住道:“难道陆指挥使没什么想要问本王妃的吗?” 她心里期待着,陆琢赶紧开口问她是怎么知道的。 陆琢脸上的神情认真,好像真的在考虑凤青梧说的话。 然后回答:“……似乎没有。” 凤青梧:“……” 期待落空的感觉让她倍感挫败,摆摆手,无力道:“本王妃不去,陆指挥使还是趁早不要在这里白费口舌了。” 脑中忽然闪过什么。 陆琢问道:“王妃是不是想让臣问,您如何知道臣是为什么而来的?” 期待的问题被这种奇怪的方式问出来,凤青梧哀怨地看了他一眼。 这个眼神便让陆琢明白,自己说的话应该没错,忍不住苦笑了下。 继续开口解释道:“王妃昨日不是在屋顶偷听的么?臣以为王妃早应该了如指掌。” “陆指挥使居然知道!?”凤青梧再度诧异。 只见陆琢点点头,坦然道:“王妃在窗边蹲着的时候臣就发觉了。” 以他的实力,根本不用太过集中注意力就能轻松发现凤青梧的动静。 “陆指挥使真厉害。”凤青梧酸溜溜地开口:“本王妃已经很小心隐藏气息了。” 陆琢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这话,只得装作没听懂,继续一本正经地说正事:“陛下要求王妃必须将尤轩治好,此事关系到联姻,十分复杂,相信王妃昨晚也听到了。” 如果新月国自己派来的使者出了事,那可不是谈谈就能解决的。 “凭什么呀?”凤青梧不服:“跟新月国联姻的人又不是本王妃,本王妃有什么职责治好他?” 狗皇帝就会道德绑架。 谁在乎他那个皇位坐得稳不稳? 跟她有半毛钱的关系! “可新月国……” “不听不听。”凤青梧任性地捂住耳朵,不满道:“今天本王妃心情不好,什么新月国使者都一边去。” 狗皇帝说什么就是什么,那她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陆琢上前,似乎是还想再说点什么,却蓦然被一只握着剑身的手拦住。 回头,看见竟然是凤青梧身边跟着的侍女。 她眸光冰冷:“主子说了不去,陆指挥使还是不要再说了。” 明明是个小侍女装扮,此时周身的气场却完全没有屈人之下的感觉,压迫感十足。 虽然陆琢并不觉得有什么威胁,但还是停住动作,淡淡道:“新月国若是与其他国联手,会更不好对付。但国主喜好美色,主动提出要与公主司芜联姻。” “联姻取消不算什么,但若是新月国特意派过来的使者在此殒命,新月国定然不会罢休,趁机对陛下发难。” 凤青梧靠在椅子上,懒洋洋地撑着脑袋,“陆指挥使知道的吧?燕月并没有中毒。” 言下之意就是尤轩也没中毒。 “臣知道。”陆琢道:“尤轩那样子十分不正常,又沉睡到现在一直未醒,御医对这种情况束手无策。” 凤青梧冷漠道:“所以本王妃也未必能有办法让他醒过来啊。” 听到这话,陆琢抬起头来:“尤轩没有中毒,却在跟王妃触碰之后变成现在这样。臣猜测……只有一个可能性。” 顿了顿,眼神变得有些复杂,继续道:“是王妃动了手脚。” “陆指挥使好大的胆子。”凤青梧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竟然敢把这种事推到本王妃的头上?” 第412章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陆琢抬眸,望见凤青梧眼中的戏谑,心中了然。 大概又是在没事寻人开心。 见他迟迟不说话,凤青梧心有不满道:“陆指挥使好像一点也不怕本王妃。” 陆琢适时后退,平心静气道:“臣不敢。” 虽然嘴上是这样说,但脸上却没有出现一丝“不敢”的样子。 “行了。”凤青梧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觉得没劲:“本王妃虽然有仇必报,但新月国使者又没招惹到本王妃,本王妃自然不会对他下死手。” “沉睡昏迷不过是让他别坏本王妃的事,并且……”凤青梧眯了眯眼睛:“也让他好好的明白一下目中无人,太过自信,是个什么下场。” 并不知晓之前在筵席上发生了什么事情的陆琢,这会儿对凤青梧的手段又有了新的认知。 她果真是不同的。 做事如此肆意,却又不是完全不考虑后果,恰恰证明了她的心思缜密。 凤青梧不知陆琢此时心中所想,见他沉默不语,好脾气地解释道:“陆指挥使不用太着急,他睡个三四天差不多就能醒了。如今已经过去一日,稍安勿躁。” “臣明白。”陆琢内心安定了些,依然压低声音劝道:“但臣建议,若是王妃不想沾上麻烦,应该适当去看看。” 凤青梧就这样不闻不问的话,皇帝肯定会日日派人来催促她。 如此的话,还不如自己主动去看两眼。 好歹做做样子。 是他来劝的话倒是还好,若是让别人来,说不定会惹怒凤青梧,到时候又闹出什么乱子来。 “陆指挥使好贴心。”凤青梧脸上慢慢展露出笑意,道:“本王妃考虑考虑。” 说实话尤轩现在根本什么事都没有,只是当时自己想要营造出他被中毒的假象,所以暗中在针上动了点小手脚。 那突兀的疼痛过去之后,便会沉睡几天。 仅此而已。 尤轩显然不安好心,对她还有点想法,她心里不爽,只是让人吃了点苦头罢了。 她已经很仁慈了,现在竟然还要浪费她的时间过去看看? 凤青梧觉得没必要。 不过陆琢说得过于诚恳,显然是为了她好,她也不好意思把话说得太死。 人离开后,凤青梧坐在位置上思考半天,忽然对着曜灵开口道:“去看看,外面的雨停了没?” 外面淅淅沥沥的声音似乎小了许多。 “回主子,还没有停,但雨势小了很多。” 曜灵汇报完就看到凤青梧站起来整理衣袖,犹豫道:“主子,那现在是……” 难道真的要去看那个新月国来的使者? 此时外面已经是傍晚时分,雨势变小,伴着风,倒有些凉意。 凤青梧带着曜灵,抓紧时间去看了看燕月。 “你是不是以为本王妃要去看那个什么使者啊?”凤青梧走到门口,忽然问道。 被猜中心思的曜灵点点头,有些尴尬道:“属下只是想想,王妃别生气。” “天天生气老得快。”凤青梧抬手,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脑门:“知道吗?” “知道了……”曜灵点头,那表情十分认真,让凤青梧觉得曜灵真是个傻到可爱的女孩子。 两人一前一后进屋。 刚进门就发现气氛好像有些不对。 倚翠坐在椅子上,燕月则是坐在她的对面,眼眶红红的。 “王妃……” 面对着门口的燕月率先看到凤青梧,赶忙起来行礼。 倚翠听到声响,也起来跟着行礼:“恭亲王妃怎么来了?” 语气听起来不太愉快,凤青梧便多看了她两眼:“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奴婢正在……”倚翠眼神瞟到燕月身上,话忽然卡了一下,然后别扭道:“教导她。” 不过看得出这个过程似乎并不顺利,倚翠这会儿的样子明显有气。 而燕月听到这里则是低下头,双手揪着裙子,好像很紧张。 “教导她?燕月?”凤青梧听到这话,诧异道:“教导什么?” “恭亲王妃不是吩咐过不要露馅吗?那奴婢自然是教导她的行为礼数。”倚翠生硬道:“按照陛下的意思,现在不知道何时才能回宫,奴婢怕她丢了公主的脸。” 她的想法很简单。 既然燕月现在暂时就是“公主”,自己就必须让燕月从各方面都变得更像公主,这样才能稳住。 容貌有出入,尚且可以暂时用面纱遮挡一番,但行为举止是很难掩盖的。 不说话就罢了,总不能也不动吧? 那岂不是太奇怪。 所以,倚翠就开始了对燕月的教导。 凤青梧沉默几秒,点点头:“不愧是你。” 合着两人是在一对一补习呢? 倚翠没懂凤青梧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表情疑惑:“恭亲王妃觉得奴婢做得不对?” 她这样做不仅是为了公主,也是为了这个小宫女好啊! 司芜身为公主,就算事情败露也不过是被责骂而已。 但小宫女是什么角色?随随便便就能被拖出去杖毙,压根没人会在意。 “你做得对,本王妃这话是欣赏你的意思。”凤青梧扭头,看向旁边满脸委屈的燕月,拍了拍她的肩膀,鼓励道:“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本想诉苦的燕月:“……是。” 今天她才知道那句人不可貌相是真的。 倚翠这个人,虽然看起来还算温和,实际上简直凶得不行。 燕月早已经习惯了自己身为小宫女的各种状态,忽然要她转变成为高高在上的公主,十分不适应,犯了很多错。 每次倚翠都会凶她。 一天下来,她看到倚翠皱眉就开始害怕了。 “曜灵,把东西拿来。”凤青梧不知道这种内情,了解后便让曜灵把东西递了过去。 倚翠看着自己手里那个精致的小木盒。 上头雕刻着复杂的花纹,十分好看。 倚翠看了半天,没看出是什么东西来。又不好意思当面打开,只能看向凤青梧,犹豫道:“这盒子是……” 盒子看起来价值不菲,为何要给她? “里面不是什么珍贵东西,本王妃送你们吃的。”凤青梧说完,又解释道:“本王妃看这个盒子好像很贵的样子,就用这个装了。” “毕竟给公主的,不能太敷衍。” 第413章 哪个不要命的 凤青梧暗自感叹,自己实在太贴心了。 从来没有接触过凤青梧的倚翠觉得这事太过离奇,莫名道:“吃的?给奴婢的吗?恭亲王妃若是有什么要求,直说便是,太贵重的东西奴婢用不上。” 说着,把木盒放到了桌子上。 倚翠最开始进宫便跟在晴贵妃身边,是晴贵妃最看重的侍女,在一众宫女中身份也并不低。 后来晴贵妃重病之时,将公主托付给了她。 她是个很有主见并且戒备心很重的人。 “怪不得燕月这么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原来你这么凶呀。”凤青梧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道:“做戏做全套嘛,中毒了不吃药,难道不觉得哪里不对劲吗?” 倚翠一愣:“木盒里放的是药?” 这她还真的没考虑过。 只满心想着,如何让燕月撑到他们回宫的时候。 “是啊。”凤青梧说完,狡黠一笑:“但不完全是。” 在场的三个人都投来迷惑的眼神。 “又没真的中毒,需要吃什么药?这东西是好吃的。”凤青梧说着,大大咧咧拉开椅子,直接在燕月旁边坐下:“本王妃独家研制,保证好吃,童叟无欺。” 燕月哪里敢跟凤青梧同起同坐,被吓得立即站起来,在旁边微微低着头。 十分恭敬。 然而这行为被倚翠看到,又是脸色一沉,厉声道:“方才教的,这么快就忘记了吗!?” 燕月听到这话条件反射般地挺直后背,但眼神触及到凤青梧那张笑意晏晏的脸,又忍不住肩膀往后缩了缩:“这,这是王妃……” 倚翠一直让她保持那种良好的体态,而且强调,必须要有那种自信高傲的状态。 她面对其他宫女的时候,勉强能维持住。 但,现在面对的不是宫女了,在自己面前的人是恭亲王妃。 燕月之前本来就受了凤青梧的恩惠,内心对人无比尊敬。再加上入宫不久,性子怯懦,现在根本连直视凤青梧都不敢。 “你是公主!”倚翠恨铁不成钢:“是唯一的公主!” 她感觉自己一天的教导简直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恭亲王妃又能如何?万一她后面还要面对皇帝呢? 这样怯懦不自信的样子,根本就不用别人怀疑,自己就露馅了。 “嗯,倚翠说得对。”凤青梧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公主过来坐啊。” 她倒是不介意这种事情,反正坐一起又不会掉块肉。更何况现在燕月的身份其实是公主,跟她同坐没毛病。 “可,可是……”燕月的胸口又开始剧烈起伏,甚至觉得自己眼前有点发黑。 她实在是太紧张太害怕了。 这种事情真的不适合她,她鼻子酸酸的,又开始想哭。 “辛苦你了。”柔和的声音响起,燕月发颤的手被凤青梧拉住:“其实也没什么好怕的,你就当见到的那些人都是萝卜青菜喽。” 晕头转向被人拉着坐下,燕月苦涩道:“王妃怎么能是萝卜青菜……” 硬着头皮继续假扮公主已经让她觉得十分煎熬了,现在还被倚翠逼着学习公主的行为习惯,她内心万分痛苦。 “这不说了,只是假装嘛。不然,你见到别人就一直在心里默念看不见看不见,应该挺有用。”凤青梧笑眯眯地给自己倒杯茶,不紧不慢喝了起来。 倚翠在旁边看到凤青梧居然毫无架子,还亲自安慰燕月,顿时觉得十分诧异。 恭亲王妃,身为恭亲王府的人,在她的想象中应该是非常盛气凌人的才对。 可凤青梧实在太随和,看起来就像是个耐心的大姐姐,半分让人害怕的样子都没有。 “奴婢知道了。”燕月被凤青梧温声软语地安抚,冷静下来不少。 倚翠眉头皱起,刚想说些什么,就看到凤青梧挑了下眉头:“嗯?” 燕月心头咯噔一下,立马改口:“本,本公主知道了。” 称呼也是很重要的,虽然倚翠嘱咐过尽量别开口,但难免会有要说话的时刻。 虽然听起来磕磕巴巴的,但好歹是说出口了。 凤青梧满意道:“就是这样。” 守在门外的曜灵这会儿却是再度见到了陆琢,脸上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陆琢也是一样。 看到曜灵,就代表凤青梧在这里。 “陆指挥使。”曜灵看到陆琢身后还跟着那个老太监,不得已抬手,把人拦住,“王妃吩咐过,没有服过药的不可太靠近。” 陆琢吃过凤青梧给的“药”,但是老太监没有。 除了他们几个知情的人,其他的能不放进去就不放进去。 更何况这一看就是皇帝派来的。 陆琢温和道:“那公公在此处稍等片刻?” 他也是在半路遇见老太监的,不好拒绝同行的邀请,才一起来了。 “呵呵,不必了。”老太监冷冷一笑,“咱家今天就要跟着陆指挥使进去瞧瞧。” 曜灵才不管那么多,将人拦住,像个机器人似的重复:“没有服过药的人不可靠近。” “就算中毒,咱家也认了。”老太监看曜灵面无表情的样子,咬牙道:“大不了就把这条命放这!” “公公这次前来若是有什么想问的,可以让人代为转达,大可不必如此拼命。”陆琢听到这话,开口好声好气地劝道。 “咱家要亲自进去看公主!”老太监想到自己来前皇帝说的话,看向曜灵:“还不放行?” 公主身上的毒,还有新月国使者的毒,不都是同样的毒么? 凤青梧能看好这两人,自然也能看好他。 皇帝许诺过,若是他也染了毒,必定会跟公主一视同仁,为他解毒。 有了皇帝的亲口承诺,他怕什么? “不行……” 曜灵还想阻拦,却被老太监抓住时机,反手一把推开。 目光冷下来,那瞬间手中的长剑同时出鞘,往前飞去,深深嵌入门板。 明晃晃的剑身在烛火下显得有些骇人,成功让老太监的脸色白了又白,不敢继续往前。 就在要发难的时候,门被人从里面轻轻推开。 凤青梧走了出来,慵懒的声音随之响起—— “让本王妃瞧瞧这又是哪个不要命的还敢往这闯?” 第414章 恭亲王妃见死不救 众人闻言看向门口。 “恭亲王妃?”老太监看到凤青梧,愣了一下,然后神情古怪道:“看来恭亲王妃很关心公主,日日往公主这院子跑。” 其中嘲讽的语气,是个人都能听出来。 凤青梧掩嘴笑了起来,反问:“不关心公主,难道要去关心你个奴才不成?” “咳。”陆琢有点想笑,但是觉得不合适,只好轻轻咳嗽一声,扭过头去。 没料到凤青梧居然这时候还不忘张口奚落自己,老太监气得手指发颤,尖声道:“陛下命令恭亲王妃去替新月国使者解毒,恭亲王妃非但不去,还如此耀武扬威,是不把陛下放在眼里吗!?” “命令?”凤青梧扬眉。 狗皇帝现在都要命令她了么? 难道新月国使者在他心里真那么重要? “公公,陛下并未……”陆琢想开口纠正一下。 皇帝只说让凤青梧去看看,还不至于要用上命令的地步。 他们与凤青梧有所接触的人心里大多都清楚,凤青梧做事完全看自己的心情,并不是命令她,她就会顺从的。 说不定还会适得其反。 “陛下就算是命令恭亲王妃又如何?难道陛下堂堂一国之君连恭亲王妃都命令不得吗!?”老太监已经气红了眼睛:“恭亲王妃若是执意避开命令,那就是抗旨!” “哎呀,真是好大的帽子,快要吓死本王妃了呢。”凤青梧说着,还很配合地抬起手来拍拍自己的小心脏:“抗旨会怎么样?” “呵。”老太监以为凤青梧怕了,冷笑道:“抗旨不尊的人,就算死罪可免,活罪也难逃!” 再张扬跋扈的人也不可能无所畏惧。 他就不信凤青梧不怕死! “噗嗤。” 听完这话凤青梧轻笑出声。 “恭亲王妃笑什么!?”老太监心底有些不安,却还是坚持道:“公主如今已无大恙,恭亲王妃还是快些去瞧瞧尤使者才是正事!否则咱家将恭亲王妃抗旨的事情上报给陛下,那就不好看了。” “公公是要定本王妃的罪喽?”凤青梧眸光闪烁:“这话说得好有气势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公公就是一国之……” “恭亲王妃慎言!”老太监意识到她后面要说什么,脸色大变,连忙打断。 这种话可不能乱说! 若是被听到,他是要掉脑袋的! 凤青梧无所谓地耸耸肩。 “公公不必太心急。尤使者那边有御医守着,并无危险。”陆琢微微上前半步,不动声色地将人挡住,避免他情绪激动会靠近凤青梧。 “陆指挥使才是陛下钦点的负责此事的人,现在恭亲王妃就在眼前,为何不将人带过去?”老太监说不过凤青梧,转头开始指责一同前来的陆琢。 明明陆琢才是被皇上点名去办事的人,为什么他一点都不着急呢? 老太监心里恨死了。 凤青梧不在这里的话,他就能靠近公主好好辨别真假。 皇帝生来多疑,直言陆琢对公主不熟悉,很可能被蒙混过去,所以才让自己务必想办法靠近。 如果不想办法得到点确切的信息,恐怕皇帝是很难安心的。 结果自己次次都被人挡着,怕是见一面都难。 老太监不免着急。 “吵吵嚷嚷的做什么?” 就在此时,凤青梧身后又钻出来个身影。 是倚翠。 老太监看到是公主身边贴身侍女,眼底忍不住闪过欣喜:“陛下派咱家来看看公主。” “咦?不对啊,公公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明明是说来找本王妃去给新月国使者看病。”凤青梧一脸无辜地插话。 她的话音才刚落,就有一只茶盏从门内丢了出来。 “啪——” 摔在地上,碎成好几片。 幸好凤青梧躲得快,才没有被误伤。 几人同时惊讶地看向门内。 燕月挺直了背从屋内一步一步走出来,默默深吸了口气,才故意压低嗓子,对着老太监骂道:“还不赶紧滚出去!?” 嘶哑异常的声音,这会儿听起来还真有点吓人。 “公主?”老太监定睛一看,发现面前的人照旧蒙着面纱,看不清下半张脸。 只露出一双好像没有什么感情的眼睛。 他心里觉得有点奇怪,当即想要上前,想更加仔细地看看。 “公公慢着。”倚翠见状赶紧挡在燕月面前,淡声道:“公主如今身体不适,公公如果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吧,不要再靠近了。” 燕月轻轻“嗯”了一声。 “公主不必担忧奴才的身体,有些话陛下吩咐过,一定让奴才亲口告诉公主。”老太监眼珠一转,低声试探道:“此事不能让外人知晓,要不,公主让奴才进去慢慢说?” “嗤。” 凤青梧在旁边忍不住哼了声,然后暗暗翻了个白眼。 这手段真是够低级的。 想靠近公主的想法表现得太明显了吧? “恭亲王妃怎么还在这里?”老太监听到这嘲笑的声音,扭头对着凤青梧道:“难道真的不怕陛下怪罪下来?” 他如今也只能不断把皇帝搬出来压凤青梧。 不然凤青梧根本不可能怕他。 “本王妃不留下来,怎么看公公的笑话?” 凤青梧瞥了他一眼。 “至于皇兄嘛……你觉得,他会怪罪本王妃吗?” 拿狗皇帝来压她那真是打错算盘了。 她凤青梧最不怕的就是皇帝。 更何况香还没制出来,她每个月固定要去替皇帝针灸,皇帝就算是为了自己的身体,也根本不会对她做什么。 调理身体的时间可短可长,尤其是这种心疾。 就算需要再多调理几年,皇帝也不会反对。 谁不希望自己身体越来越好? 她很有自信,至少留在恭亲王府的两年,自己都会是安全的。 “新月国的使者若是此行出了事,恭亲王府不仅仅是要面对陛下的怒火,还要接受新月国国王的质问。” 老太监阴沉道:“到时候谁都保不住恭亲王妃!” “公公是不是脑子不太好用?”凤青梧眨眨眼睛,提醒道:“这毒又不是本王妃给他下的,就算找麻烦,也找不到本王妃头上。” 老太监据理力争:“恭亲王妃见死不救,跟杀人有什么区别!?” 第415章 此公主非彼公主 明明能救,但就是不去救。 到时候将此事一说,新月国国王还能不找凤青梧的麻烦吗? “哟呵。”凤青梧原本懒散的眼神忽然亮了起来,好像看到了什么感兴趣的东西:“公公竟然能说出这种话来,本王妃倒是有点意外。” 这种话哪怕是狗皇帝也不敢随便说出口吧。 两国之间的恩怨,她小小的一个王妃,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作用? 皇帝固然想维持双方之间的友好,但若是实在不行,定然也不会把她丢出去当挡箭牌。 这话要是让皇帝知道了…… 凤青梧眯了眯眼睛,仿佛已经看到老太监的下场。 被她用这种看死人一样的眼神上下打量着,老太监不知为何感觉自己后背阵阵发凉:“恭亲王妃若是害怕了,就赶紧过去!” “本王妃好害怕。”凤青梧拍了拍手:“曜灵。” 曜灵应声:“属下在。” “走,本王妃倒是要去亲自问问皇兄,公公说的这些话,是真的还是假的。”凤青梧一边说一边眼神落在老太监身上:“若是真的这么严重,本王妃才不敢治。” “万一治不好,本王妃不就成罪人了么?” 这时候燕月忽然上前两步,声音沙哑道:“新月国使者?死了更好!” 陆琢诧异抬头。 “公主?”倚翠也愣愣地看着前方纤细的身影,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他们脑中都浮现相同的疑问—— 面前的人真的是那个怯懦,畏畏缩缩的燕月? 这是她能说出来的话么? 老太监显然也愣住,半天才疑惑道:“公主此话不可乱说,若是这使者死了,必然会掀起两方之间的矛盾,到时候……” “关本公主什么事?” 还未等他们想明白,燕月再度开口,语气里带着以往从没有的傲慢:“本公主不嫁!他死了最好!” 任性傲慢的语调,让人下意识觉得这是公主因为抗拒联姻所说出来的气话。 “公主还是应该替陛下考虑考虑,联姻的事情是陛下为了公主好。” 老太监恭敬道:“而且公主这次中毒,陛下整日茶不思饭不想,憔悴了许多。都是生怕公主出事,日日催着让奴才过来看看。” 他不可能对公主放肆,三言两语间就把皇帝塑造成了一个担心自己儿女的心酸老父亲。 陆琢虽然知道面前的人不是公主,却也只能附和道:“陛下确实很担心公主。” 谁让他身上有皇帝交给他的任务呢? 能不能完成是一回事,但做还是要做的,至少不会落下话柄。 看得凤青梧是眉头直皱,再度感叹伴君如伴虎。 这么瞎扯有背良心的话都能说得出口? 要不是她那天晚上去偷听,还真不知道狗皇帝到底在不在意司芜这个公主。 但听了之后,她就完全可以肯定—— 司芜在狗皇帝眼里,只是个可以利用的棋子罢了。 父女情深,演的而已。 跟凤丞相一个德行。 “滚。”燕月如今不适合说太多话,丢出冰冷的单音节后,当即转身要走。 谁都不知道,她衣袖下紧紧攥着的手心,此时满是汗。 “公主慢着!”老太监出声阻拦,扬声道:“公主难道忘了答应过陛下的话了么?那东西公主随身带在身上,也该交给陛下了。” 这话让燕月的脚步一顿,内心慌乱几分,下意识道:“什么?” 司芜没有跟她说过这回事儿啊! 还有东西?什么东西? 因为紧张而忘记伪装的声音听起来不再沙哑。 但碍于他们之间的距离太远,老太监一时也分辨不清。 但他非常敏锐,立即试探道:“公主忘记了吗?还是将东西弄丢了?” 周围一片沉默。 燕月站在原地,背对着老太监,并没有什么动作。 凤青梧离她最近,能看到她的肩膀此时开始微微颤抖,当即上前将人揽住,看向老太监:“什么东西?正好本公主要去见皇兄,一并带过去就是。” “此物重要,恭亲王妃还是不要插手比较好。”老太监说完,继续道:“公主别继续耽误时间了。” 倚翠往后退了两步。 刚退到燕月身边,就感觉到自己的衣袖被人揪住,转头,看到燕月满是慌张的求救眼神。 她低声道:“我也不知道公主身上带着什么东西啊。” 这种事情也不该是她们这种侍女应该知道的。 “公主?”老太监开口催促:“将东西拿出来吧,陛下该着急了。” 旁边的陆琢神色严肃,脑中快速回忆着皇帝跟自己说过的话。 为了让自己劝司芜答应联姻,他从皇帝的口中得知了很多关于司芜的事情。 但,这件事他未曾听皇帝提起过。 难道是什么自己不能知道的东西? 见人站在原地不言不语,老太监忍不住冷笑道:“公主是把陛下的东西弄丢了吗?还是说……此公主已经非彼公主?” 实际上,根本就没有这么个东西。 只是老太监一时情急为了留下公主而说出来的话罢了。 但后来他转念一想,这话真是没说错。 如果是假的公主,定然没办法分辨自己说的这话是不是真的,也不知道手上到底是不是真的有跟皇帝约定好的东西。 是真是假,他一试便知! “公公此话严重了。”陆琢听到老太监居然说出这种话,便想替人解释:“公主只是……” “陆指挥使千万别被表象蒙蔽了双眼。”老太监打断陆琢的话,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面前人持续的沉默,已经让老太监逐渐确定心中所想—— 这肯定是假公主! 如果面前的人是真公主,一定会在刚才就直接反驳说根本没这回事。 但她却犹豫了。 “没办法,小燕月,你就受点苦吧。”凤青梧看见老太监居然开始靠近,目光一凛,忽然凑到燕月的耳边轻声道。 燕月还没反应过来这话是什么意思,下一秒,便感觉自己的手背处传来十分尖锐的疼痛。 银光在眼前闪过,几乎同时,莫名其妙的剧痛从手腕快速蔓延到了整个身体。 事情太过突然,传遍四肢百骸的疼痛让她直接跪倒在地。 第416章 本王妃治不好 在倚翠跟凤青梧的遮挡下,靠近门口的三人没发现这里的异样。 而老太监在推测出这个事实之后,底气很足,得意地往前走了两步,“公主这是在犹豫什么呢?咱家说实话吧,其实……” 但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前面的人忽然倒了下去。 他后半段话被生生吓回去。 “公主!”倚翠眼明手快地把人扶起来,直接往屋里带:“您怎么了!?千万别吓奴婢啊!” 门砰地一声关上。 本来满脸得意的老太监顿时傻眼了。 怎么回事? 难道不应该是他过去,亲手揭穿这个假公主的阴谋吗? 心中想好的情节并没有发生,而且他都还没看清人,就直接被关在了门外。 那感觉,简直要多憋屈有多憋屈。 他直接抬手拍门,厉声道:“恭亲王妃不要想着耍花招!这里的人胆敢包庇假公主,咱家必然会将这些事情全部如实告知陛下!” “恭亲王妃好好想想,到时候该怎么跟陛下解释!” 隔着一扇门,凤青梧无所谓的声音响起:“本王妃还轮不到你个奴才操心。” “看你能张狂到何时!” 老太监咬牙切齿,却不敢当着众人的面大声说出来,只敢暗戳戳独自一人抱怨。 回头,看到仍然站在门边毫无表情的陆琢,他忍不住急声道:“陆指挥使刚才没看到吗?不如直接将这假公主抓回去好好盘问一番!” 仪鸾司是有这个权利的。 “此事如此决断还是有些草率。”陆琢顿了下,算是拒绝:“公公只是怀疑,并不能证明那确实是假的公主。” “陆指挥使也被蒙骗了?那定然是假的公主!”看陆琢居然不相信自己,老太监心头焦急:“怕是不知道何时替换上的人,这公主要是出了事,谁能担得起责任?陛下定然会大发雷霆!” 他现在完全肯定这是假公主。 “公公还是冷静些。”陆琢站在原地不动。 看起来并不打算按照老太监说的那样做。 “真假一审便知!这世上难道还能有两个完全长得一样的人?绝对不可能!”老太监笃定道。 “陆指挥使当真不想试试?”看到陆琢好似完全不关心的样子,他放缓了语气,劝道:“若是陆指挥使配合咱家抓出这个假公主,在陛下面前也是大功一件啊!咱家一定会好好夸陆指挥使的。” 凭借他的能力,可能门都进不去。 但陆琢是仪鸾司的人,若是强行将人带走,也不是不行。 “公公算盘打得不错。” 还未等陆琢回答,门已经再度被推开。 凤青梧靠在门边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可惜啊,公主身上的毒方才居然被公公气得再度复发,并且比以往更加严重。” 她的眼眸锐利,让老太监忽然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压力。 “怎么可能……”听到这话的老太监下意识慌乱了片刻。 而后又反应过来,反驳道:“恭亲王妃还想蒙骗到何时?方才那人根本就不是公主!” 不是公主,就算那人中毒身亡也跟他没有半分关系。 假扮公主本来就罪该万死! “公公怎么知道?口口声声说不是公主,有证据么?”凤青梧冷笑。 “方才她的反应已经是最大的证据!咱家随便试探一下她就如此犹豫,怎么可能是真的公主!”事到如今,老太监也管不了那么多,直言道:“公主脾气刁钻,听到咱家的话,定然会大发雷霆才对!” 反正刚才那人的表现,除了傲慢的辱骂之外,没有半点像公主。 凤青梧回他一个淡淡的笑容。 “恭亲王妃不愿意承认也没关系,咱家这就回去禀报陛下,在场没一个人能逃过!”老太监转身要走。 本来皇帝就怀疑,只要自己说了自己的凭据,皇帝一定会让人来检查。 他是拿凤青梧没什么办法,但皇帝总不会在这件事情上还对她过于宽容吧?这是关于公主跟新月国之间的事情,可不是小打小闹。 结果就在老太监转过身的那瞬间,凤青梧竟然往旁边退了两步。 拍了拍手,“公公若是真的不怕死,便自己进去看看吧。” 老太监停下脚步,回头狐疑地看着她。 凤青梧居然让他进去? 陆琢也蓦然抬头,眸中闪过疑惑。 “咱家不会猜错的。”老太监没看出什么来,便快步朝着她的方向走去。 就在他要踏进门的那瞬间,凤青梧忽然又低声说了一句:“这毒本王妃可治不好。” 原本气势汹汹准备进门的老太监听到这句话,脚步忽然顿住。 什么意思? 他并不是不要命的人,敢来只是因为皇帝之前给的承诺。 但现在凤青梧居然说自己治不好? 老太监内心动荡不已。 那不如……让别人来查? 他也不必冒这个险吧。 “公公犹豫了?”凤青梧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他面前,面带戏谑。 这表情太过明显,几乎让老太监瞬间就反应过来。 “恭亲王妃是在骗咱家!?” 什么治不好是吓他的。 “对啊。”凤青梧坦坦荡荡承认,说着,从怀中摸出一根红绳来。 老太监不知道这是要做什么,下意识盯住她的手,生怕她做出什么奇怪的事情来。 结果凤青梧捏着那根红绳轻轻一抬手。 老太监看到那绳子上面挂着个块成色极好的小翡翠,这会儿因为凤青梧的动作,还在左右轻轻晃动。 很是漂亮。 “恭亲王妃这是什么意思,咱家……呃?” 因为戒备的原因,老太监几乎用了所有的注意力在凤青梧跟凤青梧的那块翡翠上。 结果他忽然发现那小翡翠居然越晃越快,自己的眼睛却挪不开,眼神黏在上面跟着它一起晃动。 很快就进入一种恍惚的状态。 只听到耳边有道十分柔和的女声:“往前走。” 他乖乖挪动脚步,往前走去。 “公主的毒加重了,你看到公主满脸都是红色的斑点,并且还有不少溃烂之处。对不对?” 凤青梧的声音又轻又飘,带着极大的蛊惑性。 “公主……” 老太监愣了半天,脸上木讷的表情开始慢慢露出一丝惊恐来。 第417章 人都是怕死的 倚翠让燕月先躺在床上躲好,从内屋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脚步慌乱,甚至差点摔倒的老太监夺门而出。 头也没回。 “这是!?” 老太监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进来了? 她都还没想好要怎么解释! 他说的那个什么东西自己方才问了燕月,燕月一无所知。目前找不到司芜,她们根本不知道到底有没有这么一回事。 还想着怎么糊弄外面的人,结果就看到这一幕,倚翠差点吓死。 但她看到老太监跌跌撞撞跑出去,内心更加疑惑:“怎么走了?他不是要看公主的么?” “谁知道呢。”凤青梧将藏在手心的吊坠悄悄收好,耸了耸肩:“后面几天本王妃便不来了,这盒子里的东西务必记得每日都吃,特别是在别人能看到的地方,更要特意去吃。” 必须要做出一种公主身上的毒非常严重的假象。 “倚翠明白了。” 将盒子小心收好,已经见识到凤青梧的聪明机灵,倚翠内心暗暗对她多了几分尊敬。 凤青梧没继续多留,叮嘱好接下来要注意的事情之后就离开了。 来时是傍晚时刻,此时天色已经黑下来。 陆琢亲眼看到老太监惊慌失措的样子,与凤青梧同行回去的时候,忍不住问道:“公主怎么了?” 老太监好像很害怕的样子。 是看到什么了吗? 而且要是老太监真的看到了公主,那应该能认出那是假的才对。 为何什么都没说就落荒而逃? “中毒了呀。”凤青梧回头冲他狡黠一笑:“本王妃说没法治,把人吓跑了。” 实际上,是因为她在外面动用了自己的精神力为辅佐,催眠了老太监。 让老太监以为燕月的毒非常严重可怖。 那画面…… 凤青梧自己想象了一下自己描述的画面,也忍不住要起鸡皮疙瘩。 情况紧急,她只能出此下策。 但这事不可能告诉陆琢。 陆琢听完,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头:“是么。” 就这么简单吗? 老太监分明刚才还说自己根本不怕死的,结果转头就被吓跑了? 这话处处透着不对劲。 “是呀。”凤青梧眉目含笑,说得极为自然:“人都是怕死的,本王妃救不了,他自然会害怕。” “那倒也是。” 将人送到院子,陆琢心里已经说服自己认同了凤青梧。 就算不认同,也没有办法。 尽管内心还有些疑惑,他却没再继续追问,对人行了礼:“臣先告退,恭亲王妃早些休息吧。” 转身便走。 凤青梧盯着他,忽然开口将人喊住,“陆指挥使。” 陆琢及时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恭亲王妃有何吩咐?” 迎着月光,凤青梧的目光澄澈:“刺客的事情查到了吧。” 陆琢还以为凤青梧要叮嘱自己什么,完全没想到会提到刺客的事情,便愣了下。 可凤青梧的话还不是问句。 是实打实的陈述—— 刺客的事情查到了吧。 “王妃怎么知道的?”陆琢惊讶于她获取消息的速度。 昨日他才查出些眉目来,今日凤青梧就问自己这个问题。 只能证明她知道自己查到了。 那一瞬间,陆琢心头蓦然泛起异常的感觉。 凤青梧实在是太敏锐,太聪明了。 好像一切的事情都没办法瞒过她。 陆琢指尖触到自己腰间的长剑,清醒过来。 她这样子的人,也是很有威胁的。 “因为本王妃也在查呀。”凤青梧倒是对他没有隐瞒:“本王妃都查到了,陆指挥使肯定也差不多。” 陆琢沉默了。 “怎么?难道真的没查到?”看他不说话,凤青梧惊讶道:“不应该啊,陆指挥使在本王妃心里可是很厉害的。” 要是陆琢都查不到的话,那只能说有问题。 “……查到了。”陆琢被她诧异又夹杂着几分怀疑的目光打量,觉得很不自在。 如果是再被她这样看下去,只怕连他都会紧张起来。 “这才对嘛。”凤青梧说完,忽然用很严肃的语气道:“本王妃可以把查到的信息告诉陆指挥使,但陆指挥使要帮本王妃一个忙。” “什么忙?” 陆琢已经不知道自己是第几次从凤青梧嘴里听到这句话了。 但在以往的时候,每次凤青梧都是直白的吩咐,今天还是第一次提出这种所谓的“交换”方式。 “恭亲王妃若是需要臣去做什么,直说便是。”陆琢被眼前的情况弄得更加不自在,道:“恭亲王妃的吩咐,臣会尽力而为。” “在皇帝面前替司君冥洗清嫌疑。”凤青梧低声道。 陆琢诧异地看着她。 月光下,她的表情看起来似乎有些落寞。 察觉到陆琢的眼神,凤青梧重新换上了俏皮的笑容:“怎么样?陆指挥使。” “替王爷解释,这是臣应该做的。”陆琢真心实意道:“就算恭亲王妃不给臣信息,臣也会尽力去搜查真相。” 司君冥早就让他开始查这件事情了。 所以说凤青梧现在的这个要求,在他看来有些多余。 “这样啊。”凤青梧点点头,趁其不备,忽然上前半步,眨眼凑到了人的面前。 蓦然拉近的距离让陆琢猝不及防,内心咯噔一声,下意识要向后退:“恭亲王妃这是做什么?” 却被一只手给扣住了手腕。 凤青梧单手拉住陆琢,微微仰起头来,“陆指挥使别退,本王妃还有话要说。” “王妃有话便说,臣自然会洗耳恭听!”向来表现淡然的陆琢这会儿语气里难得溢出几分紧张,“王妃先放开臣。若是被看到,对王妃的声誉不好。” “这有什么?难道陆指挥使没被人拽过袖子吗?”凤青梧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语气无辜。 又继续抬头盯着陆琢。 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满是探究,似乎在看什么有趣的东西。 “不,不是。”陆琢的心跳越来越快,不经意地低头,就望见凤青梧漂亮的眉眼近在眼前,只要他抬手,就能摸到那白嫩的脸颊。 有那么一瞬间,他居然真的有点想伸手。 微风吹过,扬起凤青梧的黑发。 第418章 本王妃欠你们钱? 见陆琢有片刻的失神,凤青梧眸光闪烁。 将自己的指腹按在陆琢的手背来回摸索着,而后顺着他的脉搏处逐渐向上。 那温柔的触感,让陆琢感觉自己的肌肤像是被羽毛轻轻拂过。 沉迷片刻,忽然醒悟过来。 他触电般抽回了自己的手,语调紧绷:“王妃不可。” 他不知道凤青梧这莫名其妙的行为是为什么,但脑中已经开始警铃大作。 这不正常。 虽然凤青梧以往对待他的态度也极为平和,但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跟自己如此……没有距离感。 “陆指挥使别误会。”凤青梧回忆起方才的手感,心底大概有了底,笑道:“虽然陆指挥使确实是难得一见的美人,但本王妃对你没有什么非分之想。” 听到这略有些不正经的话,陆琢耳尖忍不住发烫,甚至不愿意抬头跟凤青梧对视,低声道:“您身为恭亲王妃,更应该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以免给别人落下话柄。” “本王妃还是个大夫呢。”凤青梧倒也不介意他这近乎责怪的话,笑眯眯道:“总觉得陆指挥使这些天脸色不太好,所以想替陆指挥使看看身体,不可以么?” 陆琢诧异地抬起头来看着她。 面前的人回他一个微笑。 她面色如常,看起来并不像骗人。 陆琢暗暗在心里埋怨自己想得太多,再度垂下头,恭敬道:“多谢恭亲王妃关心,臣这些天忙于调查各种事务,确实休息得少,今后会多加注意。” 这头要处理公主跟使者的事情,那边还要查刺客的来头。 他几乎没怎么好好合眼。 凤青梧点头,说着微微转身,“曜灵昨天凌晨时在后山上发现一具残破的尸体。” 听到这话,陆琢抬头顺着她的目光一同看了过去。 “后山上有尸体?”这是陆琢这些天未曾调查到的事情,他目光一凝,道:“臣立刻让人去搜查。” 找到尸体的话肯定能查到什么相关线索。 怪不得凤青梧知道这么多。 “不必了。”凤青梧耸耸肩:“已经找不到了。” “……为什么?”陆琢看着凤青梧,总觉得她今天跟以往有些不太一样。 具体是哪里不一样,他说不上来。 “曜灵说当时她检查完就想将尸体带回来,但路上遇到了黑衣人袭击。”凤青梧淡淡道:“黑衣人数量众多,那尸体在抢夺中坠入悬崖。” “要是陆指挥使真的想找,估计是大海捞针。” “看来此处并不安全,那些黑衣人竟然还未完全离开。”陆琢听完凤青梧说的,神色十分凝重:“他们的目的是陛下,这次没得手,定然不会放弃。” 接下来他要做的是加强保护皇帝的人手。 “嗯。”凤青梧说着,眼神再度落在陆琢的手上,意味深长道:“不过这批人,恐怕是老熟人了。” “什么?”陆琢仔细思考凤青梧的话,忽然反应过来:“王妃的意思是说……” “对。”凤青梧肯定了他的话:“跟上次在云箩宫要对本王妃动手的人,可能是同一批。” 因为曜灵带回来的消息中,提到了一件事,让她非常在意。 来争夺尸体那些人,身手最好的是个身形高大,且实力非常不错的黑衣人。 看起来似乎是一群人中的领头。 重点是,他的手上有一颗非常明显的黑痣。 陆琢听完沉默许久,然后道:“臣安排些人到王妃院子里保护。” 如果真的是跟凤青梧现在说的一样,很可能他们的目标中也有凤青梧。 上次没动手,或许是因为凤青梧恰好不在,他们扑了个空。 “不必。”凤青梧拒绝了:“本王妃很快就会离开这里。” 按照推算,尤轩这两天就会慢慢醒过来的。 人醒过来之后她就要带着卫清箩去玩,不会继续待在这里。 估计皇帝因为后怕的原因,也会立即启程回宫。 “王妃还是小心为妙。”陆琢不放心地嘱咐了一句。 “知道了。”凤青梧抬手推开门,“本王妃……” “锵——” 刺耳的声音打断她的话。 还未等她看清楚自己面前发生了什么,就被人拽住了胳膊猛地往门内推去。 “主子进屋!” 曜灵手中的剑与对方的碰撞在一起,将人推进去之后便抬脚将门踹上。 声音之中带着几分急切。 院内的凤青梧抬手扶住石桌才勉强稳住身体,但还未回头,就感觉到脑后似乎有阵轻微的风声传来。 身体已经做出反应,指间闪过光芒,狠狠扎向身后人的颈侧!同时,袖中滑出备用的手术刀,一并对着黑衣人的脸丢去。 刺杀凤青梧的人显然不是什么简单角色,面对反击,反手用手中的长剑一挡,再向空中一挑。 手术刀没能伤到他。 “有人溜进去了!”曜灵敏锐察觉到不对劲,回身要翻墙进去,却再度被后方的三个黑衣人缠住,一时根本脱不开身。 “陆指挥使!”焦急之时,她看到有一抹白色的身影已经从黑衣人中突出重围,飞速踩上屋檐。 “你们还挺执着的啊。”凤青梧往后退了两步,手中银针在月光下泛出冰冷的光:“就这么想要本王妃的命么?” “知道的话,就不要继续挣扎了。”这个单独追进来的黑衣人居然真的跟凤青梧交谈起来:“痛快些对谁都好。” “你要杀本王妃,还说是对本王妃好?你这逻辑有点问题吧大哥。”凤青梧察觉到他好像不是那种很难沟通的人,试着继续问道:“为什么要这么执着追杀本王妃啊?” 黑衣人冷漠道:“你知道了也没用。” “难道是本王妃欠你们钱?”凤青梧眨眨眼睛。 她可一直是良好公民,也没跟人结仇,为什么会有这样一群穷追不舍的人要对付她? “没工夫跟你开玩笑。”黑衣人显然不想接她的梗,提起手中的长剑道:“还有什么问题要问?允许你临死前问清楚。” “真的?那让本王妃想想。” 凤青梧满脸认真思考的样子,让黑衣人内心有几分警惕。 她不害怕的么? 第419章 让你们死得很痛快 这种生死危急关头,她还一脸冷静,甚至当着他的面思考起要问什么问题。 黑衣人第一次见。 凤青梧摸着下巴想了会,才开口问道:“你们就是刺杀皇兄的人么?” 这问题有点没头没脑,黑衣人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皱起眉头用探究的目光打量着她。 好像她问的这个问题很奇怪一样。 “不能回答?”凤青梧无辜道:“你让本王妃问,现在不回答,是不是有点不信守承诺呢?” 要是别人这样看她,针早扎过去了。 但现在实力悬殊的情况下,凤青梧知道自己打不过面前的黑衣人,只能老老实实忍受。 黑衣人打量了一会儿后再度提起手中的剑来,走到风行无面前,将剑架在她颈侧,冷声道:“不是。” “不是?”这回答让凤青梧瞳孔微缩,立刻伸手要去拉他的胳膊:“给我看看你的手!” 竟然不是之前那批人? 那他们是谁? 与此同时。 陆琢刚从后院翻进来,就感觉到后面还有两个穷追不舍的人依旧在跟着。 心里担心凤青梧的安危,他加快脚步朝着前院跑去。 后面的两人对视一眼,其中个子稍高的那人直接对着陆琢的腿甩出一根锁链。 “哗啦——” 陆琢身手敏捷,抬手按住回廊,翻身轻松躲过。 但也因此停下脚步,被另外一人直接拦住去路。 狭窄的回廊之中,传来一声低笑。 抬头望去,前方亭台之中站着个身材挺拔的黑影。 黑影正盯着他,轻声道:“陆指挥使,好久不见。” 这熟悉的声音让陆琢浑身一震,似有所感,猛然看向那人的手。 …… 脖颈处有温热的液体缓缓流下,凤青梧不用去看也知道,肯定是流血了。 凤青梧原本是觉得面前这个黑衣人跟以前自己遇到的有点不一样,所以才想着跟人讨价还价套点消息出来,结果没想到是她太理所当然。 “最好搞清楚你的处境。”黑衣人盯着自己长剑上的血,眼眸似乎也冷了下来:“我不会折磨你,会让你死得很痛快。” 明明是要杀人,却好像自己在救赎别人一样。 凤青梧冷哼:“反正横竖不都是死?你不如折磨折磨本王妃,让本王妃看看是怎么个折磨法?” 这能拖延时间吧? 或许她可以拖到曜灵或者陆琢来找她? 方才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她都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推进来,压根没机会好好考虑。 外面依旧嘈杂,曜灵应该是被缠住了。 “我的任务是杀了你,不是折磨你,我又不是……”黑衣人说到一半忽然噤声,而后手上的剑便加重了力道:“总之你必须要死,这是为了你好。” 这会儿真的有点疼。 剑刃陷入柔嫩的皮肤之中,血已经沾染到了凤青梧的胸口。 “杀了本王妃是为了本王妃好?”凤青梧从没听说过这么荒谬的事情,冷笑道:“这是哪门子的好?还有,你又不是什么?说话怎么不说完?” “死人就不会有这么多问题了。” 黑衣人说完,手下正要用力之时,忽然一柄剑破空而来,直冲他的胸口处。 长剑带着势不可当的冲力,看得出丢剑的人用了非常大的力气。 若是黑衣人不躲的话,那柄剑百分百会整个刺入他胸口。 权衡之下,他还是选择躲闪。 感觉到自己脖子上的压迫感消失,凤青梧赶紧后退两步,生怕被波及到。 那瞬间,浅金色的剑穗在她眼前一闪而过,扎进前方那棵树干之中。 剑的主人随后落在了凤青梧面前,将她挡在身后。 门外传来几道惨叫声,曜灵终于将那些难缠的黑衣人解决,急切地推开院门。 情况对黑衣人来说瞬间变得不妙起来。 审视自己的处境之后,黑衣人心中懊恼,不再犹豫,转身便翻墙逃窜。 “站住!”曜灵看到凤青梧没事,提剑就继续追了上去。 刺杀王妃的人不能放走! 随着曜灵追逐而去,整个院子安静下来,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血腥气。 一只干净白皙的手伸到自己面前。 凤青梧抬头,看到那双满含担忧的浅褐色眸子,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借助他的力气站起来,忍不住诧异道:“太子?” 在自己面前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司玄烨。 “皇婶没事吧?”司玄烨上前两步将自己的剑从树干中收回,叹气道:“还好孤来得及时。” 今晚发生的事情有点多,方才那黑衣人的线索还没完全整理清楚,又看到司玄烨出现,凤青梧的脑子有片刻当机。 见人不说话,司玄烨拿着剑走近两步。 借着月光看到凤青梧衣服上的血迹,顿时脸色沉下来:“皇婶受伤了?孤去找御医来!” 也不能怪他太惊慌,主要是凤青梧方才流的血实在有点多,尤其是她今天还穿了件浅色衣裙,看着更加触目惊心。 但她自己清楚,那剑不过是皮外伤罢了。 没伤到要害。 “不用不用。”凤青梧把人拦住:“御医都不顶用,太子还不知道本王妃的医术?” 更主要的是她并不想让这件事情被别人知道。 想到面前的凤青梧确实是实打实治好了皇帝的心疾,司玄烨脚步顿住,“好吧。” “太子怎么会来这里?”凤青梧推开门,带着人走进屋子,准备给自己打盆水处理伤口。 “孤来帮皇婶吧。”手中的东西被司玄烨拿过。 他转身离开,不多会儿就带着温水回来,很贴心将手中干净帕子递给凤青梧:“还需要什么吗?” “不用了。”凤青梧拿着帕子轻轻沾了点温水。 见她脖颈上的血一直蔓延进衣领,司玄烨自觉转身坐在稍远处的椅子上,眼神落在墙上。 凤青梧瞥了他一眼,将自己的衣领稍稍拉下来一些,开始擦拭血迹。 心中忍不住感叹,司玄烨真是个温柔又干净的人,还很细心。 望着面前空无一物的墙壁,司玄烨道:“孤听到消息,说皇妹中了很严重的毒?皇婶知晓此事吗?” 动作一顿,凤青梧有些无奈道:“这消息已经传到宫里了?” 也太快了吧。 第420章 弥补 “还没有。” 司玄烨温和的嗓音中带着几分无奈:“皇妹对孤……” “什么?” 将帕子放下,转眼盆里的水已经染满了红色。 司玄烨回头看到盆中那刺目的颜色,脸上神情又担忧起来:“皇婶真的没事吗?” 这么多血,看起来实在让人放心不下。 “没事。”凤青梧动作迅速,转眼已经包扎好了。 她缠在脖颈上的白色纱布还渗出几分血色,但表情却是一副淡然冷漠,仿佛受伤的不是自己。 司玄烨按下心中忧虑,道:“孤一直惦记皇妹近况,所以才会知晓这个消息。在宫中放心不下,便想着来看看。” “刚到,就望见似乎有人鬼鬼祟祟朝这个方向来。他们一群人形迹可疑,孤一路随后跟着过来,结果没成想是到了皇婶这里。” 本想着不管是谁都出手搭救的。 结果没想到救下的人竟然是凤青梧。 凤青梧看了他一眼,“有本王妃在,公主的毒不必担心。太子这次前来,告诉皇兄了吗?” “并未告诉父皇。”司玄烨眼中闪过一丝黯然,虽然及时掩盖,但还是被凤青梧捕捉到。 他淡淡一笑,却看不出几分开心,轻声道:“连母后都未曾告诉,孤是自己偷偷前来,只想着看看皇妹就离开。” 凤青梧默然。 虽然司玄烨没明说,但她也大概明白。 如今皇后的情况可以说非常不好,在皇帝面前压根说不上话就算了,还连带着司玄烨这个太子也被影响到。 皇帝本就对他这样温良的性格有所不满,眼下更加忽视他。 “看就算了,现在公主的情况不合适见人。”凤青梧道:“等回宫后,太子再去看望吧。” “不合适见人?是不是很严重?孤知道皇婶医术高超,妙手回春,务必要让皇妹好起来!需要什么都可以,孤可以去想办法。” 司玄烨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 “什么都可以?”凤青梧挑眉问道。 “嗯。”司玄烨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拜托皇婶。” 对他的态度有些奇怪,凤青梧忍不住反问:“太子跟公主的关系这么好?” 虽然兄妹之间确实是应该相亲相爱,但毕竟是同父异母,后宫之中那么乱,哪里会有这么真情实意地希望对方好? 司玄烨却低下头来请求自己。 他是太子。 就算天生脾气好,性格好,也顶多是愿意关心别人,并不会去做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的事情。 凤青梧感觉不太对劲。 然而司玄烨没有感觉到凤青梧目光里的探究,自顾自道:“皇妹的脾气有些任性,说话也常常不考虑别人的心情,直来直往。皇婶若是需要跟皇妹相处,千万不要同她生气。” “本王妃也不是好脾气的人,太子应该知道。”凤青梧甩掉自己指尖的水珠,淡淡道:“如果有人敢故意冒犯本王妃,不管是谁,本王妃都会一视同仁。” 凤青梧的脾气是什么样子,司玄烨大概清楚。 她虽然平时看起来是个很好说话的人,但却有仇必报。 无伤大雅的事情可能不会跟你计较,一旦触及到她心中的那个点,便绝对不会罢休。 “孤知道。” 司玄烨的脑中忽然闪过司芜那含着泪光的眼睛,而后语气沉重道:“皇妹生性并不坏,只是因为喜欢胡闹,常常没把握好尺度。她还小,皇婶若是实在气不过,可以来找孤出气。” “任打任骂,孤不会有任何怨言。” 这话说得简直像是溺爱孩子的父母一样,让凤青梧心里觉得有些不舒服。 司玄烨是太子,这司芜呢? 按照倚翠之前所说,似乎只是个贵妃所出。 而且从狗皇帝还要把她嫁出去跟新月国联姻来看,显然是并不看重这个公主。 司玄烨为什么要这样护着她? “本王妃不接受。”凤青梧道:“如果公主真的对本王妃做出什么事情,那本王妃也会按照自己的办法去处理。” 闻言,司玄烨握紧了手。 “自己的办法”是什么办法,他再清楚不过。 皇后对凤青梧的侍女做出那种事情,凤青梧给出的办法就是让皇后也得到相同的下场。 她不会心软,也不是会心软的人。 “本王妃劝太子要明白一个道理。”凤青梧此时目光锐利,紧盯面前紧抿着唇的司玄烨:“没谁是能够替别人完完全全赎罪的。” “造成伤害的人不是你,你愿意承担是你的事情,但别人不接受,也没有错。” 想到秋水曾经受到的痛苦,她眸光更深。 她放过皇后不是说因为心软了,而是因为秋水跟司玄烨的善良,才让她收了手。 这件事受到伤害的人是秋水,秋水说罢了,那她就罢了。 若是秋水不愿意接受,就算司玄烨再怎么开口请求自己,那她还是会让皇后的那张脸也保不住。 司玄烨第一次看到凤青梧露出这种冷漠尖锐的样子,以为是自己的话惹人不满,下意识要解释:“孤只是……” “太子这毛病可要好好改改。”凤青梧实在对他这傻白甜的样子有些无奈了,“太子不要将太多的东西背负在自己身上,很多事情分明错不在你,为什么要强行让自己去接受?” “公主心中到底是对谁有怨言,太子考虑过么?一味地用这种办法去‘弥补’她,她又知道太子究竟想要做什么吗?” “皇妹知道的。”司玄烨低声回答:“皇婶说得对,孤确实一直想要弥补她。” 他被凤青梧不断逼问,脑中不断闪现曾经的记忆。 好像又回到之前那个雨夜。 “那公主一定没接受太子的‘好意’吧?说不定,你们的关系还因为这样变得更差了。”凤青梧听完摇了摇头,语气笃定道。 司玄烨心头咯噔一声:“皇婶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说到这里,他才猛地反应过来。 自己方才明明什么都没说,凤青梧却好像都知道一样,甚至连司芜对自己的态度都说得分毫不差。 难道凤青梧听说了什么? 第421章 杀母之仇 他对凤青梧没有防备,因此也没特意隐藏自己的表情。 一眼就被看出心里在想什么。 “本王妃只是猜的。”凤青梧轻笑一声,问道:“公主得了太子的帮助,反而还让你们之间的关系越来越差,太子都不想想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 司玄烨还真的没想过,苦恼道:“最近皇妹对孤都是避而不见,送的东西也从来没有收下过。” 他一直认为司芜对自己是心有不满,所以才会这样。 可仔细想想,好像一开始并没有到连见都不想见他的地步。 “真觉得你好像本王妃的儿子一样。”屋内只有两人,凤青梧也懒得端架子,无奈笑道:“当然是因为你的所作所为让她觉得不开心,觉得不满意啊!这也就证明你的做法是完全错误的。” “因为公主不接受,不接受这种补偿,但偏偏不愿意亏欠别人的情意,才会想着避开你,也不收你的东西。” “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原因在于公主她根本就不怨恨你,因为不怨恨你,所以才不想亏欠你。” “真正应该补偿她的人,是伤害了她的人,而不是你。” 凤青梧一番话说下来,让司玄烨沉默了很长时间。 他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起身走到人的面前,凤青梧微微弯腰,用极低的声音道:“皇后的罪过,为何偏偏要让太子承担?” 不出所料,说完这句话,她看到面前的人指尖颤了一下。 猜对了。 “……皇婶说得不完全对。” 等了许久,司玄烨才重新开口:“皇妹心里,肯定是怨恨孤的,她亲口说过,绝对不会原谅母后。” 凤青梧看着他,没有说话。 而司玄烨却像是被凤青梧说的话刺激到了一样,神情低落,“孤知道,这些事情根本就没办法弥补她,不论孤怎么做,都没办法让晴贵妃回来。” “晴贵妃?”凤青梧感觉自己好像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名字。 想了半天,才想起,是倚翠曾经说过。 她隐约猜到什么,诧异道:“这晴贵妃是公主的……” “没错。”司玄烨神情暗淡,点头:“皇妹的母妃死了,虽然孤不了解其中原因,但应该跟母后有点关系。” 他也是从司芜的态度中猜测出来的。 “那怪不得,这可是……咳咳,这可不是小事啊。”凤青梧把嘴边的杀母之仇咽回去,看向司玄烨的目光多了几分怜惜。 司玄烨在她眼里可以算是真正的君子,温和又善良。 跟陆琢那种风格并不完全相同。 他是干净的,澄澈的,世间少有的那种纯粹。 看着他,凤青梧都会有种母爱泛滥的感觉。 “确实不是小事,所以皇妹怨恨孤,孤觉得是应该的。”司玄烨道。 凤青梧好奇道:“太子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公主告诉你的么?” “那日孤去见皇妹,她忽然抱着孤大哭一场,说是查到了晴贵妃的死因。”司玄烨顿了顿,神情有些恍惚,好像在回忆。 那时司玄烨跟司芜关系不错。 司玄烨身为太子,却没有什么太子的架子,并不高高在上,反而性情温和。 跟其他的几位皇子比起来,是最好相处的一位。 司芜当然也喜欢自己这个长得好看脾气也好的太子哥哥,两人分外亲近。 直到晴贵妃死了。 她吊死在临华宫后院的树上,被发现时,已经死去多时。 年纪尚轻的司芜贪玩,总是喜欢跑出宫去玩,第一时间并不知道晴贵妃去世的事。 临华宫上下全都神情惶惶,气氛极度压抑。 等到司芜开开心心带着自己求到的小佛珠回到临华宫的时候,才看到了宫内那些飘动的白绸,以及已经完全没有生气的晴贵妃。 司芜既害怕又震惊,便跑到司玄烨那里,说了这件事。 “然后呢?” 司玄烨说到一半停了下来。凤青梧正听得有滋有味,便追问了一句。 “知道晴贵妃去世的皇妹很伤心,她哭着跟孤说,她刚去寺庙求了代表平安的佛珠回来。”司玄烨紧捏着拳头,“可是东西还没给晴贵妃,人就已经……” 他没再继续说。 凤青梧也沉默下来。 “这也跟太子没有关系,杀晴贵妃的人不是你,你没有必要过度苛责自己。”凤青梧心情复杂。 其实这也是安慰司玄烨的话罢了。 既然查到跟皇后有关系,那多半就是皇后动的手。 就算不是,也绝对有她的意思在其中。 不然一个贵妃,怎么可能就这样不明不白死了? “晴贵妃死了之后,皇妹日渐憔悴,孤便让人送些补品之类的东西到临华宫。”司玄烨没有回答凤青梧的话,只是继续道:“她吃不下。想到平日皇妹最喜欢出去玩,孤便带着她溜出宫逛庙会。” “不巧的是那日天气不好,还未回宫,便下雨了。” 瓢泼的大雨毫不留情地落下,他们被困在外面,只能并肩站在那小亭子里躲雨。 就是这时候,司芜说她查到了晴贵妃的死因。 在外人眼中晴贵妃是自己上吊的,但司芜不相信。自己性情温婉的母后在后宫中不争不抢,为什么会忽然自尽? 感觉其中有蹊跷的司芜便暗中调查起来。 “她说是母后害死了晴贵妃,她一辈子都会怨恨母后。”司玄烨说着,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肩膀,苦涩道:“也怨恨孤。” 凤青梧倒了杯水递给司玄烨:“或许只是气话。” “不,不是的。”司玄烨接过杯子,并没有喝,只是放在桌子上:“她想杀了孤。” 司芜真的很恨皇后,也恨他。 司玄烨一直这样认为着。 “怎么可能?”凤青梧有些不相信:“按照太子所说,你们的关系应该还不错啊。就算是皇后杀了晴贵妃,那跟你有什么关系?公主就算真的要杀,也该去杀皇后。” 冤有头债有主,谁杀的人谁偿命,这样才对。 “这是她在孤的肩膀留下的。” 司玄烨拉下自己的衣领。 在锁骨上方一点的位置,凤青梧看到了非常明显的刀疤。 第422章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大约一指长的疤痕在司玄烨的肩膀处,虽然已经愈合,但看起来仍然十分突兀。 “她真的要杀了你?”凤青梧有些不能接受:“可你现在不是好好的么?而且真要杀你,应该往你的要害下手吧。” 说着,还指了指他胸口的位置。 “她打不过孤。”司玄烨拉好衣服,淡淡道:“孤不可能在还未了解清楚的情况下让她做出这种事情来。” 当时从司芜口中得知是自己的母后害死晴贵妃,司玄烨第一反应是不相信。 将人毒死,再伪装成上吊自杀,这种恶毒的做法怎么可能跟自己的母后有关系?一定是司芜搞错了。 因此他反抗了。 司芜不过是个姑娘家,力气又小,体力跟习武的司玄烨更没有办法相比,只能用匕首在他的肩膀处留下了这样一道痕迹。 还是司玄烨因为看到她哭了,一时慌神才被得了手。 “后来你去调查,发现杀死晴贵妃这件事确实是皇后做的,是么?”说到这里,凤青梧已经猜到了后续走向。 司玄烨这么护着司芜,肯定是因为愧疚。 “……嗯。”司玄烨的神情之中闪过一丝懊恼。 “秋水的事情是这样,公主的事情还是这样。”凤青梧按住他的肩膀,沉声道:“你想过自己吗?皇后做的事情为什么要你来承担?你就甘愿?” 皇后犯下的罪孽应该她自己来偿还,司玄烨为什么要一直替她承受? “这件事孤去问过母后,但母后只说是孤想多了。”司玄烨眼中闪过挣扎:“但孤那日偶然间撞见母后吩咐将那些与此事有关的人都处理掉。” “好端端的要处理什么?孤暗中跟着,出手救下了其中一个宫女。” 司玄烨没有能力把所有人都救下来。 他救了那个被赐白绫的年轻小宫女,将人秘密带出宫后,从她的口中得知了真相。 “太子别怪本王妃说话难听。”凤青梧嗤笑一声:“皇后的所作所为并不是迫不得已,而是纯粹的恶意。” 她可以理解,在这后宫之中,有竞争很正常。 若是学不会自保,等到被人不知不觉害死,估计都想不明白是怎么死的。 司玄烨点头:“皇婶说的是。” 他不否认。 因为事实就是如此。 小宫女很害怕,听到司玄烨可以放她出宫,忙不迭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事都倒了出来。 晴贵妃性子温和又知书达理,出生在书香世家。 她平日最喜欢的就是独自烧香礼佛,平日替司芜祈福,偶尔读一些佛经或者画画。 跟司芜活泼率真的性格可以说完全不同。 皇帝很喜欢晴贵妃。 因为她善解人意又气质出众,最重要的是她多才多艺,又有一副绝妙容颜。 几乎完美。 唯一的缺点可能是她对皇帝并没有太多爱意。 因此从不刻意讨好皇帝,只做好自己应有的本分,也不懂利用自身的优势去挽留皇帝的兴趣。 偏偏这种有些高冷疏离的脾气,反而引发了皇帝心中更加浓厚的兴趣,几乎一有时间就往临华宫跑。 皇后对这种情况虽然表面没说什么,但心中早已怨恨上将皇帝目光全都夺走的晴贵妃。 某天上门打算敲打敲打的时候,正好撞见年幼还不懂事的司芜也在。 “司芜童言无忌,说……母后不如晴贵妃漂亮,怪不得父皇天天在临华宫。”司玄烨说完,沉重地叹了一口气。 凤青梧一脸了解的表情。 皇后最小心眼不过,本来心里就分外嫉妒晴贵妃,听到司芜这句话还不得气炸了? “听宫里的人说,母后很生气,回来砸了很多东西。” 司玄烨说到这里顿了一下,脸上闪过迷茫:“皇婶,孤想问问……母后真的是因为这句话,才对晴贵妃动手的么?” 他不太理解。 但凤青梧对这种事情可太了解了,摇摇头:“是,但也并不完全是。” 司玄烨更加迷惑。 “太子真想知道?”凤青梧犹豫道。 她还有点不忍心将皇后丑恶的一面解释给人听。 毕竟司玄烨应该一直觉得他的母后,是个母仪天下,心怀宽广的人吧。 “皇婶说吧,孤做好准备了。” 司玄烨看到凤青梧纠结的样子,自嘲一笑:“经过这些天的事情,孤也思索过。或许,一直以来是孤没有将母后看清。” 对秋水用毒,又三番五次想要杀了凤青梧。 这些事情足以证明皇后内心并不是个良善之人,将人命看得如同草芥。 叹了口气,凤青梧开口解释:“后宫的女子那般多,皇后为首。坐在这个位置上,当然看不得旁人的风头盖过自己。” “而晴贵妃对皇兄的吸引力,便让她感觉到了危机。” “所以母后是怕晴贵妃取代她的位置?可晴贵妃待人客气礼貌,其实对父皇也并不亲近。” 司玄烨仍然试图说服凤青梧:“晴贵妃没有对母后做什么,母后为什么要……” “这就是太子的仁慈之处。太子是不是总想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太子却不知道,有些人是会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并且有心害你的人并不会留后路。” 凤青梧瞥了他一眼:“皇后等不及,于是便先下手为强。如果真的等到晴贵妃将她的一切夺走,岂不晚了?” “不过可惜晴贵妃压根没有这种想法,而且听太子所说,她的性格应该也不擅长对付这种心计。所以就中招了,到底是有些冤。” 说到底还是性格太佛系了。 估计以为自己不争不抢就可以安稳下去,却不知道早被皇后给盯上了。 “原来……母后是这样想的。”司玄烨忽然想起自己去质问时,皇后的态度。 确实如凤青梧所说,并不觉得自己有错。 还语重心长地教育了他——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这么想想晴贵妃还挺可怜的。”凤青梧感慨道:“公主怨恨皇后跟太子,再正常不过。” 人家好端端的一个妈就这样没了,换谁谁能不恨? 换做是凤青梧,根本不可能忍到现在。 第423章 陈年旧事 凤青梧其实有点不理解像晴贵妃这种性子,怎么能在皇宫中生存这么久。 难不成是因为运气好? 司玄烨听完凤青梧说的,表情复杂,好像还要说些什么。 但最终只是叹了口气。 事情的真相跟凤青梧猜测的八九不离十。 晴贵妃那副疏离冷漠的样子好像完全没把她放在眼里,本来就让皇后看着心生不满。再加上司芜无心的话语,顿时让皇后怒从心来。 回宫后便计划着准备对晴贵妃下手。 那几日她用尽浑身解数缠着皇帝,倒是真让皇帝暂时放松了对晴贵妃的兴趣。 皇帝不再来临华宫,让晴贵妃松了一口气,却不知道更大的危险正在慢慢接近。 被司玄烨救下的那个小宫女是给晴贵妃送去毒茶的人。 皇后吹了些枕边风,再加上背后动用各种小手段,如愿毒死了晴贵妃,又派人将她挂在树上,造成一副上吊自杀的假象。 听信皇后话的皇帝没将晴贵妃的死当回事。 后宫女子那么多,想不开自寻短见的并不在少数。 想起晴贵妃屡屡拒绝自己的样子,皇帝心中虽觉得可惜,但也只当是她不喜宫中生活,才自行了断,根本没去深究。 没人敢提起。 只有司芜不甘愿自己的母妃这样死去,闹到皇帝面前,却被皇帝禁足半月。 司玄烨去看她,亲眼看着原本活泼开朗的司芜日日消沉,整个人仿佛一潭死水,目光死寂。 直到今日,他们的关系仍旧不冷不热。 甚至偏冷更多一些。 “别太愧疚了,毕竟这也不是你想看到的,那时候你应该也不大吧。”凤青梧感觉到司玄烨的情绪很低落,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公主现在应该也想明白了许多。” 否则她不会故意避开司玄烨的。 估计是不想迁怒他,又怕接受了太多司玄烨的好意会对不起晴贵妃的死。 毕竟再怎么说,司玄烨也是皇后的亲生儿子。 “陈年旧事,竟然说了这么多,叨扰皇婶了。”司玄烨站起身,对着她真诚道:“真的没办法让孤见皇妹一面么?” “现在确实不行。”凤青梧虽然不忍心,但还是要拒绝。 谁让公主自己跑了呢? 她都还没见到这位传说中的公主。 “那就罢了。”司玄烨没坚持,道:“孤明日便要启程前往海外仙岛,可能见不到皇妹了。这些日子,拜托皇婶多多照看她。” “太子去海外仙岛做什么?”凤青梧诧异道。 海外仙岛每年应该只需要去一趟。 司玄烨刚回来没多久,怎么又要去? “孤思来想去,觉得海外仙岛上可能有皇婶想知道的线索。反正父皇对孤……”司玄烨说到这里神情落寞。 很快又强打精神笑道:“去查查看也没什么坏处,万一呢。” “本王妃自己也可以去查,太子不必做到这种地步……”没想到司玄烨竟然要亲自去海外仙岛替自己查线索,凤青梧一时间竟然觉得有些心疼。 那没说完的后半句大概就是狗皇帝已经不怎么在意他了,根本不管他的行踪。 “孤答应过皇婶,不想言而无信。”司玄烨对她露出个自信的笑容:“海外仙岛孤多次前往,比皇婶要熟悉得多,是最适合去的人。” 凤青梧想说之前司玄烨告诉她的那些信息其实已经足够了。 她只是做个交换,并没有非要司玄烨将所有都查出来。 “天色不早了,皇婶早些休息吧。”司玄烨走到门边,犹豫片刻,低声笑了,“希望孤能在皇妹出嫁前赶回来。” 他匆匆离开的背影,在月色下显出几分孤寂。 看着人走远,凤青梧无声轻叹。 司玄烨很优秀。 他干净纯粹,但恰恰也是这份干净纯粹,成了他的绊脚石。 或许也不是绊脚石。 只是让他不适合成为这种残酷竞争中的一员罢了。 司玄烨离开不久,曜灵便提着剑赶了回来。 她衣裙上沾了血迹,样子有些狼狈,“主子……” “没追上是吧?”凤青梧细细打量她全身,发现人虽然看着狼狈,但没受伤。 那些血应该不是曜灵自己的。 “是……”曜灵的话被凤青梧说出来,满脸懊恼,当即就要跪下:“属下无能,竟让人在眼皮子底下逃走!” “行了。”把人的胳膊一把抓住,凤青梧神情有点疲惫:“见到陆指挥使了吗?” “陆指挥使?”曜灵眼露迷茫:“方才跟主子在一起的人不是陆指挥使吗?” 她匆匆进门只看到有个人挡在凤青梧面前,根本没看仔细就继续追了。 当时只有陆琢跟自己在凤青梧身边,而且她是亲眼看到陆琢抢先翻进院子,才下意识认为那人就是陆琢的。 没想到竟然不是! “不是。”凤青梧皱眉:“陆指挥使不会出事了吧?” 这么久都没出现,她有点不放心。 曜灵试探道:“不然,属下出去找找?” “嗯。”凤青梧点头:“你在四周看看吧,实在找不到就去仪鸾司的院子问问,让他们去找也好。” 毕竟陆琢也是为了保护她才被那些黑衣人给缠住,要是真出什么事,她会良心不安的。 “是。”曜灵领命,眨眼便消失在凤青梧面前。 屋子里安静下来,凤青梧指尖摩挲着杯沿,开始回忆今夜发生的事情。 事发突然,她却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还没好好地想一想。 “他为什么要说那么多呢?” 想起方才那个跟自己对话的黑衣人,凤青梧觉得他很不一样。 可以说是非常有耐心了。 当时的情况,那人要是不啰嗦,直接给自己一剑,她现在就算不死也是半残。 但他不仅没有立即下手,问自己那么多就算了,竟然还说杀她是为了她好? 之前的黑衣人可不是这样的。 那群黑衣人不惜付出惨痛的代价也要把她杀了,根本就没有跟她多说什么,招招下了死手。要不是有司君冥在,她很危险。 结果凤青梧连椅子还没坐热,就听到门口传来响动。 扭头,曜灵居然回来了。 第424章 一语成谶 “主子,陆指挥使受了些轻伤。”曜灵推门而入,轻声道:“方才属下在门外遇见了。” 凤青梧站起来向外面张望,并没有看到人影,追问道:“他人呢?” 她还有话要问,今夜要是不把人抓着追问,恐怕再想找他就难了。 “陆指挥使说现在天色已晚,不方便进来同主子亲自告别,就让属下给您带句话,先回去了。”曜灵回答。 “知道了。”陆琢的行为让凤青梧心底泛起一股异样感,但并没有多说。 曜灵退出去,因为担心后半夜凤青梧的安全,在周围巡视了几圈,并没有放松警惕。 夜色深深,凤青梧望着窗外皎洁的月色,眸光暗了暗。 方才在门口她故意摸陆琢的手。 她加上精神力,感知到在陆琢的小臂上,有一道非常明显的疤痕。 跟有黑痣的那只手是同一只。 看见院内的烛光熄灭,陆琢才松了口气,转身缓慢离开。 抬手,指尖轻轻按上自己的侧脸。 上面的血痕已经有所干涸,痛感完全不明显。 跌跌撞撞走了几步,他便开始觉得自己眼前的景物有些模糊起来。 不得已,只能先停下来喘息片刻。 却因为没站稳,不小心撞到旁边的回廊上。 “唔。”低低地闷哼一声,额上渗出冷汗。 那张平日温润清明的脸,此时已经如纸般苍白。 陆琢低下头,望着自己腰侧的伤口。 那里已经是一片血红,鲜血将他月白色的衣裳和整只手完全染透,看起来十分可怖。 …… 燕月刚睡下,倚翠忽然听到外面有敲门声。 来她们这院子的除了凤青梧跟陆琢,估计就是皇帝身边的人。 想到这里她内心戒备,但看见外面站着的人,却愣了一瞬。 而后心情复杂地行了个礼:“奴婢见过太子殿下。” 身为晴贵妃的贴身侍女,她自然也知道这些人其中的弯弯道道。 晴贵妃的死,她很悲痛与愧疚,因为那日她被人支开,没有跟着晴贵妃。等她回来的时候,晴贵妃已经去世了。 一直以来,她都将晴贵妃的死归结在了自己身上。 临华宫向来安稳平淡,从不跟人结仇冤。那时晴贵妃还玩笑似的同她说,若是她哪日不在了,司芜就只能拜托她照顾。 原本只当是玩笑,却没曾想到,真的一语成谶。 “不必多礼。”司玄烨看了眼她身后漆黑的屋子,眼中闪过失落:“皇妹她……怎么样?” 原本该直接离开,他却没忍住,还是找过来,想着就算远远看一眼也好。 “多谢太子殿下关心,公主没什么事,已经睡下了。”倚翠自然能看出司玄烨是特意赶过来的,这位太子殿下从晴贵妃去世之后倒是频繁去临华宫,可惜每次都没落到什么好脸色。 司芜有时候根本就不见他,还下令宫中的人不允许收太子送来的任何东西。 旁人可能对其中的缘由不清楚,但她知道,在公主心里,其实对太子殿下的态度是很纠结的。 既想见又不想见。 司芜曾经问她,为什么太子哥哥那么好,会是那个人的儿子。 她很迷茫,也不知该怎么做。 心里最喜欢的太子哥哥,她却要强迫自己对他冷言冷语,甚至抗拒他的靠近。 违背本心,何尝不痛苦? “那孤就不打扰了。”司玄烨听到司芜没事,虽心中仍然感觉失落,但也没多说什么,从怀中摸出一个淡金色的小香囊:“能不能将这个交给皇妹?” 那是他特意求来的佛牌,能够保平安。 与新月国联姻,可能将来他都不能再见到司芜了。而司芜独自一个人前往新月国,按照那性子,他实在放心不下。 便去替她求了个佛牌,也算是心里有点惦记。 倚翠没接,下意识开口拒绝:“太子殿下往后不必费心给公主准备东西,天色已晚,还是早些回去歇息比较好。” 之前公主就吩咐过,不收这位太子殿下的任何东西。 “为何不收?”司玄烨皱眉,劝说道:“只是个佛牌而已,你只需替孤交给皇妹,怎么处置随她。” “太子殿下良善,还请不要继续为难奴婢,奴婢不过是奉命办事。”倚翠说着,不动声色往后退了小半步。 态度很坚决。 “那孤便在这等皇妹睡醒,亲自交给她。”司玄烨的脾气也上来了,抿唇道:“孤就不信守不到皇妹出来的时候。” “太子殿下不可。”倚翠听到这话终于是慌了,连声道:“公主如今身中奇毒,不便见人。而且按照恭亲王妃所说此毒传染性非常强,若是波及到太子殿下,可是大罪!” 她没想那么多,只觉得一定要阻止太子的这个行为。 太子跟公主的关系多好,她绝对了解。 如果真的让太子殿下跟公主接触,倚翠敢保证现在的燕月绝对会露馅。 “孤不怕。”司玄烨固执道:“孤可以不靠近皇妹,只将此物让她收下。” 倚翠咬牙道:“太子殿下!请三思!不要拿您自己来冒险!” 然而司玄烨对她的话充耳不闻,直接绕过人走进院子,坐在院中石凳上,好像真的要这样子一直等到天明。 倚翠看前面坐着的人神情坚定,内心纠结抉择过后,无奈妥协:“太子殿下……将东西给奴婢吧。夜色已深,等明日公主睡醒,奴婢便同公主说。” 眼下自己除了这个办法再没其他路可以选了。 “当真?”司玄烨看了她一眼,将那装着佛牌的小香囊递过去。 倚翠把东西小心收好,低下头轻声道:“奴婢收了太子殿下的东西,自然会交给公主,太子殿下大可放心。” 反正公主现在也不在这里,她把东西先收了再说,总比事情败露要强。 见人信誓旦旦地保证过了,司玄烨才放心下来,“辛苦。” “太子殿下言重了。” 倚翠攥紧了手中东西,看着人起身要走,鼓起勇气道:“辛苦的是太子殿下。” 皇后对司玄烨维护司芜的行为不满,司芜则因为皇后害死了晴贵妃,而对司玄烨一并产生偏见。 在中间,最难做的人其实是他。 第425章 陆琢重伤 离开的脚步顿住。 “总该有人赎罪的。”司玄烨没回头,片刻后,轻笑一声:“虽然不该是孤来弥补皇妹,但孤不仅仅是想要赎罪,更多是希望她能开心。” 一开始或许确实是有安慰她的意思在其中。 但听完凤青梧说的那些话之后,他逐渐想明白了自己的内心。 赎罪确实是有,但更多的是因为心疼。 他想要再度看到那个古灵精怪开开心心的司芜,而不是如今这样满身戾气乖张的司芜。 倚翠不再说话,目送人慢慢远去。 司玄烨将东西送出去,心情还算可以,回想凤青梧说的那些话,忍不住出了神。 途经湖面上的回廊,忽然听到“扑通”一声,像是什么东西落了水。 听声响,还可能是个大物件。 回过神来,下意识眯起眼睛朝着声源望过去,只看到一个黑色的影子正快速从回廊撤走。 正欲追上去,那黑影便踏着假山灵巧一翻,快速消失在了墙后。 而湖水中此时传来了轻微的扑腾声。 湖面上铺满了荷花荷叶,司玄烨一眼扫过去什么都没看到,心中顿时纠结起来。 找找?还是追人? 几乎是瞬间,司玄烨就做出了决定,挥剑斩下旁边树枝,跑到回廊上方才黑影所在的位置,将它伸向湖水中搅了搅。 黑影刚才就翻过墙,速度之快可以见得。 而自己本来就距离那地方远,若硬追恐怕是追不上的,还不如先看看湖水里究竟是什么。 湖面荡起涟漪,这里被树影遮盖,显得格外漆黑。 半分钟之后,司玄烨感觉自己手中的树枝忽然被一股大力给坠住。 他将手中的树枝捏紧,神色凛然地猛然用力。 “哗啦——” 巨大的水花泛起,微风吹过,借着微弱的月光,司玄烨看清楚了。 是个人。 来不及细想为什么会有个人大半夜被扔进湖水之中,他赶紧俯身伸出手,将人带上岸。 被捞上来的人紧紧拽住司玄烨的手,即使已经昏迷过去,还是能看出有十分强大的求生欲。 凑上前将他的湿发拨开,司玄烨定睛一看,诧异道:“陆指挥使!?” 仰面躺在自己跟前的人正是仪鸾司最有名的陆琢。 现在的他不复往日神采,看起来应该是受了伤,身上的衣服被整个染红,又因为沾了水,晕染成了浅浅的红色。 失血过多的脸色十分苍白,攥住他的手更是几乎白到发灰。 “这是怎么回事?”司玄烨联想到方才的黑影,心中诧异不已。 是方才自己看到的那黑影重伤了陆琢,然后将人丢进了湖水中么? 未免也太过歹毒! 这行为显然是想要了陆琢的命。 他如今这种状态,若不是自己过来发现,绝对会死在这湖水之中。 说不定还不会被人发现。 对着面前陷入昏迷的人左思右想,司玄烨最后还是将人背起,快步离开了回廊。 “烦死了。” 凤青梧在床上翻了不知道第多少个圈之后,终于忍无可忍坐了起来。 不知道是因为之前受到了惊吓,还是因为心中留下的疑问太多,一向睡眠质量倍好的凤青梧,今晚居然失眠了。 烦躁地推开窗想要吹吹风,却猝不及防跟窗外的人来了个四目相对。 心脏一紧,凤青梧差点叫出声来。 幸好她反应够快,直接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尖叫才顺利按下。 平复心情之后,她嘴角抽搐,咬牙切齿道:“太子殿下是在本王妃这演恐怖片吗?” 大半夜的自己打开窗,忽然窗外出现个大活人。 还好她的心理素质过硬,不然真的就人吓人吓死人了! “抱歉。”司玄烨也知道自己方才吓到了凤青梧,满脸歉意:“事出紧急,孤没多想。” 他原本想着敲窗试探下,结果刚抬起手,这窗就自己开了。 说实话司玄烨也被吓了一跳。 “太子大半夜鬼鬼祟祟地又回来干什么?而且,有大门不走,这是准备翻窗?”凤青梧皱眉。 总觉得司玄烨堂堂温润君子,应该不会干这种事吧? “孤是怕打扰曜灵姑娘,所以……” 司玄烨还没说完,凤青梧便抬手将他打断:“等等。” 她轻轻吸了下鼻子,确定自己没有闻错。 空气中有淡淡的血腥气。 凤青梧大半个身子直接从窗口探出去,伸手拉住司玄烨还没收回去的手,翻来覆去察看:“太子哪里受伤了?” 掌心温软的触感让司玄烨一愣,反应过来厚赶紧将手抽回来,结结巴巴道:“不,不是孤受伤。” 他还从未跟女子如此接近过。 即使在心里一直是把凤青梧当做长辈来敬重,司玄烨仍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不是太子?”凤青梧听到这话若有所感,脸色随即冷了下来:“是谁?” 原本躲在窗侧的司玄烨往前走了两步。 这下凤青梧才看清楚,原来他身后还背了个人。 那人面无血色,一张脸仍然英俊非凡,清隽儒雅,让凤青梧瞪大了眼睛。 屋内。 烛火摇曳。 花费了大半天终于将人给收拾好,陆琢那清俊的眉眼此时毫无生气,左脸颊上的刀痕虽然不严重,却因为泡了水泛着白。 凤青梧不忍心再看。 好好的美人成了这样子,即便是方才心中对他有所怀疑,凤青梧也还是很痛心! 结果扭开目光,又看到地上那几乎成了血衣的一滩。 心情十分复杂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不是说轻伤吗?” 刚好端着温水进来的曜灵嘴唇紧抿,轻声道:“回主子,当时属下并未察觉陆指挥使身上还有这么严重的伤,当时陆指挥使只说自己脸上不小心被黑衣人所伤,属下就没有多问。” 也是因为追逐黑衣人时耗费了她太多精力,便没多看。 所以她并不知晓陆琢身上的伤是什么时候落下的。 是在她见到之前,还是之后? 司玄烨听了也跟着摇头:“孤不知道。只是回去路上瞧见有人落水,便将人救了起来,没曾想居然是陆指挥使。” 这一切都有点扑朔迷离,听得凤青梧一个头两个大。 第426章 何苦呢? 凤青梧望着外面漆黑的院子,长叹一声。 看她皱眉苦恼的样子,曜灵内心愈发不安:“都怪属下一时疏忽。” 不论陆指挥使到底是在见到自己之前还是在见到自己之后受的伤,她都应该在当时多问两句。 看这情况,很可能黑衣人还潜伏在不知道什么地方,想要伺机继续对凤青梧动手。 曜灵心中的的危机感瞬间飙升。 若是司玄烨没有凑巧把人救回来,她们根本不会察觉还有这种后顾之忧。 太不应该了! 经历今晚的事情她才蓦然醒悟过来,自己因为凤青梧日复一日温和的态度,逐渐忘记了本职。 她是暗卫,是要保护凤青梧安全的人。 难道就因为王妃将她安排成了身边侍女,她就只需要做侍女那些事吗? 自己简直大错特错! “你见到陆指挥使时,他脸色如何?”凤青梧语气温和,听起来没有责怪她的意思。 曜灵虽然是训练有素的暗卫,但在她眼里,也只是个纯粹的女孩子罢了。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这件事归根结底错不在曜灵。 曜灵心里正在反思,听到凤青梧的问话,更加认真。 仔细回忆过后,确定道:“跟平时看起来差不多,但属下注意到,陆指挥使当时额头出了很多汗。” “想到或许是跟黑衣人周旋耗费了太多体力才会如此,属下才没多问。” 现在想来,或许那时候陆指挥使已经在隐瞒自己身上的伤了? “应该是被黑衣人伤的,他不想让你知道。”凤青梧听到她的话,几乎确定了。 而后又觉得奇怪:“今夜来的黑衣人那么多?” 在院子里跟曜灵缠斗的当时她匆忙一瞥,目测就有七八人之多。 而陆琢的身手同样了得,居然能被伤成这样? 那对方少说也要有十人左右才能办法。 除非……他们其中有个隐藏着的,十分厉害的角色。 “不应该。”曜灵出言否认。 她对黑衣人的数量记得很清楚。 在心里梳理了一下,开口道:“今日现身的黑衣人最多十五人,属下方才处理尸体留意过,丧命于此的有八人。” “此外,伤了主子逃走的那人比这些人厉害些。属下当时追了一路,直到人消失,也并未看到有人出现接应。” “那不就是九个人?”凤青梧算了算,道:“意思是说,哪怕他们分了一部分人去对付陆指挥使,最多也就六个人,是吧?” “是的。”曜灵肯定道。 除非他们还在暗处藏了人。 那就有些可怕了。 动用了这么多人来这里,只是为了杀她吗? 凤青梧陷入沉思。 曜灵犹豫了一会儿,又补充道:“如果属下追上他,他的身手也不过是一般而已,属下有把握取他性命,主子不必担心。” 她当时将院中的人全部解决已经浪费不少时间,再追本就隔着很长一段距离。 再加上后山树林密布,她消耗太多体力,实在有心无力。 这不代表那人的实力在她之上。 不过这些都是借口。 没追上那人,这是事实。 曜灵生怕凤青梧对自己失望,斩钉截铁地又来了一波保证。 试图让凤青梧安心。 凤青梧听出她言语中讨好的意思,轻笑道:“有曜灵在,本王妃当然安心。” 一己之力就杀了八个黑衣人,足以证明曜灵是强的。 事发突然,谁都不会想到这群黑衣人会在这种时候又搞突袭。 听到凤青梧的话,曜灵紧张不安的心逐渐被安抚下来,安安静静站在旁边,暗自发誓以后绝对不会再松懈一点点。 “六个人不可能困住陆指挥使,难道动手伤他的另有其人?”凤青梧相信曜灵的判断,眉头紧皱:“会是谁呢?” 而且,重点是那些人为什么要对陆琢动手? “黑衣人?”司玄烨听到这话,蓦然想起那个湖边悄无声息离开的黑影,犹豫道:“孤确实看到……有个一身黑的人将陆指挥使丢进了湖里。” “太子确定?”凤青梧倏地抬起头来看着他。 “确定。”司玄烨点头:“是孤方才亲眼看到的。本来想去追,可那人的速度太快,孤觉得救人要紧,便没追。” 司玄烨的这番话几乎可以确定陆琢是被人所害。 有人想要他的命。 凤青梧还想再细问,然而司玄烨知道的消息却非常有限,他甚至连那人的身形都没看清楚,没什么有用的信息。 屋子里再度陷入沉默。 难道说,今晚那些人的目标不止是自己,还有陆琢……? 为什么? 凤青梧想不明白。 那群人出现之后,向来只对皇帝跟自己动手。 现在又把目标扩大了么? “孤在这里也帮不上皇婶的忙,就先走了。”司玄烨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便起身准备离开。 “太子是不是去公主那里了?”凤青梧突然道。 司玄烨沉默了片刻,点点头。 “倚翠跟公主其实是一样的,太子若是把希望放在她身上,还不如亲自找公主谈一谈。”凤青梧道:“倚翠是晴贵妃的贴身侍女,对皇后的恨只会比公主多,绝不会比公主少。” 唯一的区别是倚翠年纪比司芜大,心智成熟,不会跟司芜一样做幼稚冲动的事情。 但心中对司玄烨这个太子也不会有太多尊敬就是了。 曜灵方才说完自己知道的便出去巡逻检查了,此时屋里只有他们二人,外加个昏迷不醒的陆琢。 “其实……孤也有些不敢面对皇妹。” 司玄烨抬起手来按住自己的胸口,表情十分纠结:“却又觉得应该让她知道,孤心里真的很愧疚,很想替母后弥补她。” “太矛盾了。” 司芜的冷淡排斥,这么久了,他不是没想过放弃。 他害怕司芜真的恨他,害怕那雨夜的一切重演。 知道皇后亲手害死了晴贵妃,如今的他,不知道还忍不忍心制止司芜。 或许两人老死不相往来才是最好的? 司芜随着年纪增长越来越漂亮,迟早是要嫁人的,不可能永远待在皇宫里。 如今也已经传出她要嫁到新月国的消息,他们两人可能以后都不会再相见了。 他何苦呢? 第427章 还是巧合么? “内心矛盾证明太子真的在意公主。” 凤青梧看他迷茫的眼神,继续道:“回宫之后本王妃见到公主,会把这些话转告她。” 自己肯定要去见见这个司芜。 闹出这么大的事情来,她可得看看是个什么人物。 说完打算转身回去看看陆琢,却发现司玄烨站在原地没有动。 踌躇半天,司玄烨拿出一个信封来放在桌上:“那皇婶就替孤将这封信给皇妹吧。” “信?”凤青梧垂眸看过去。 信封上干干净净,既没有写谁收,也没写落款。 她拿起来捏了捏才确信里面确实有纸张,失笑道:“怎么现在才拿出来?” “孤……原本打算将它带走烧掉的。”司玄烨来之前,给司芜郑重其事写了封信,却在看到倚翠时,莫名其妙只给了那佛珠。 他觉得司芜会把东西丢掉。 佛珠丢了就罢了,若是这信也被丢掉,多有不妥。 与其心怀忐忑,还不如自己动手将它烧了。 要不是没有陆琢这档子事,他或许已经带着信前往海外仙岛。 凤青梧目光戏谑,将信封夹在自己指间轻轻晃了晃:“那现在怎么改变主意了?太子不烧了?” 听到带着几分揶揄的语气,司玄烨脸颊微热,轻声道:“孤相信皇婶能将东西送到皇妹手上,既然皇妹都要出嫁了,有些事情该说明白,还是要说明白。” 其实也是被凤青梧说动了。 他的性格里向来带着点优柔寡断,这点皇后说了很多次,他却始终没办法改变。 皇帝也不喜,他能感觉到。 “能不能赶在皇妹出嫁前赶回来还是个未知数,所以,只能拜托皇婶。”司玄烨说着,认真对凤青梧行了个礼:“孤在此谢过皇婶。” “罢了罢了。”凤青梧挑眉,将信收起来,忍不住感慨道:“太子也是个极好看的美人呢,本王妃向来不忍心拒绝好看的人。” 举手之劳,帮就帮了。 谁让司玄烨刚才还救自己一命? “美人”这一词冠到自己头上,司玄烨有些不解:“也是……美人?” “好看的人在本王妃这里统称美人。”凤青梧笑眯眯地跟他解释:“比如冥皇叔,比如太子,比如六皇子……还有陆指挥使?” 数了数,这皇宫内的人倒确实个个都是绝妙之姿。 凤青梧美滋滋地想,如果天天看美人,她应该也能延年益寿吧。 “原来如此。”司玄烨平日不太注意这些事情,从未觉得自己容貌有多出众。此时被凤青梧一说,竟然开始回想起自己身边的这几人的容貌来。 司君冥不用多说,就连他都必须承认,那是十分让人嫉妒的长相,几乎完美。 六皇子司玄承面容偏精致,公主司芜则是明艳大气。 陆琢么,身上那股子端方清隽别具一格。 确实都如凤青梧所说,个个相貌出众。 “欣赏美人是一件愉悦的事情。” 凤青梧打了个哈欠,眼角泛起泪花,终于感觉到了疲惫。 擦去眼角渗出的生理泪水,“至于本王妃想要查的事情,其实也不是太要紧。太子这次前去最好是量力而行,保证自己的安全。” 说实话这已经是她欠司玄烨一个很大的人情了。 人情最难还。 “孤明白。”司玄烨没打算冒险。 只想着去跟之前仙岛上熟识的那位老者打听打听,若是没什么有用的,就罢了。 凤青梧叮嘱完,转身,准备回去休息会。 忽然听到司玄烨在身后轻声道:“皇婶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脚步声有些忙乱,凤青梧没回头也能想到司玄烨说这话不好意思的样子。 “废话。”她一边走一边打着哈欠道:“本王妃的美貌天下第一。” 这副皮囊别的不敢说,容貌绝对是顶尖。 走到床边,陆琢还在昏迷着。 想起方才的话,凤青梧之前对陆琢的怀疑,此时竟然有些动摇起来。 眸光闪烁,上前两步,挽起床上人的袖子。 借着烛火她看得很清楚。 陆琢白皙的小臂上,果不其然有刀痕。 约一指长,几乎淡到要看不见,可见是很久之前留下的。 她伸出指尖按了按那刀痕。 一片柔软。 内心再次泛起疑惑。 难道真的是自己误会陆琢了?那黑痣只是巧合? “唔……不要……”就在这时,床上的人忽然呼吸急促起来,好像十分痛苦。 他动了动指尖,似乎想要甩掉自己胳膊上的手。 只可惜虚弱的身体并没有什么力气,凤青梧攥住他的手腕,想要将人安抚下来。 陆琢挣扎不开,片刻后,竟然缓缓睁开眼睛。 四目相对,凤青梧动作一顿,还以为自己是看错了。 那双向来平和的眸子里,此时竟然溢满恐慌,好像她是什么恶鬼一般。 “怎么了?”凤青梧觉得现在的陆琢竟然有种脆弱的易碎感,忍不住心软,轻声道:“别怕。” 她不知道为什么陆琢会露出这种表情来。 “放开,放开我……我不要,陆家嫡子,怎么可以……”好像是没有听到凤青梧的话,陆琢只固执地挣扎。 身上的伤口因为他的动作,再度渗出血迹。 “什么?”凤青梧似乎听到他在说话,但声音太小,完全听不清。 她只好俯身凑过去,结果只听到什么陆家嫡子。 再按照这样的频率挣扎下去,恐怕身上的伤口会再度恶化。 无奈之下凤青梧只好抬手捏住面前人的下巴,将陆琢那张好看的脸面对自己:“陆琢,看着我。” 轻柔的声音宛如春风拂面般,让陆琢躁动的情绪慢慢安静下来,不再挣扎。 凤青梧原本只是想让人先安静下来,才动用了催眠。 看着陆琢之前紧张惶恐的眼神慢慢变得空洞起来,忍不住心头一动,继续开口问道:“告诉我,你是谁?” 或许她可以利用催眠的机会问问看。 她一直试图证明陆琢手上的黑痣是个巧合,但今晚摸到刀疤的时候,却心情复杂。 这道疤。 跟当初自己从刺客身上找到的金片……位置是一样的。 她取出金片后,那刀口,跟陆琢身上这个大小形状都几乎完全一致。 还是巧合么? 第428章 怕疼 巧合多了,那便不是巧合了。 床上的人面容苍白,表情不复往日的端正,反而因为失神的原因,看起来有点呆呆的。 被凤青梧引导着,乖乖开口回答:“渭河陆氏嫡子,陆琢。” 眉头皱起,凤青梧没想到是这个回答。 她还以为陆琢可能是个假身份。 没想到竟然不是。 “那你还有其他的身份吗?”凤青梧不甘心,再度问道。 “唔……”陆琢沉默片刻,表情看起来似乎是在犹豫。 凤青梧耐着性子,继续哄道:“我是你最信任的人,告诉我,好吗?” “陆家,实际上听命于恭亲王。” 听到这个答案,凤青梧的表情慢慢沉了下来。 这跟当初司君冥说的一样。 渭河陆氏,听命于他。 在旁人听来或许是个很重要的信息,但她早从司君冥的口中得到过这个信息,便没觉得多诧异。 只是感觉到眼前的迷雾好像越来越浓了,自己怎么也窥探不到真相。 自己真的错怪陆琢了? 难道世界上真的有这么巧合的事情,正好被她遇见了? 几个问答的功夫,陆琢额头又开始渗出细密的冷汗,被凤青梧攥住的胳膊微微颤抖着。 凤青梧在他身上各处施针,稳住他的气息后,强行按下自己心中那股子歉疚,继续问道:“你方才在害怕什么?” 比起前面的身份,凤青梧觉得这个问题无足轻重。 每个人应该都有害怕的东西,方才陆琢的表现,很可能是曾经经历过什么。 她承认自己有私心,想了解一下陆琢的过去。 如果可以,最好能弄明白,他手臂上的疤痕从何而来。 只要这个疤痕有解释,她就承认陆琢没问题,是自己多疑了。 然而陆琢却抿紧了嘴唇。 “你不信任我吗?”凤青梧看他沉默不语,再度开口引导:“说出来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说出来。” “有我在,你不必害怕。” 凤青梧发誓,她从来没对人用这么温柔的态度说过话。 而她的嗓音恰到好处,像是带着小钩子,极度蛊惑人心。 陆琢张了张嘴:“我……” 凤青梧向前微微俯身,耐心等待着。 就在她以为陆琢并不打算回答的时候,忽然听到他很小声很小声地说了一句—— “我怕疼。” 出乎意料的答案让凤青梧以为自己听错了。 怕疼? 陆琢说自己怕疼? 怎么可能。 凤青梧虽然不敢说很了解陆琢,但从这段时间的相处中,她敢说陆琢绝对是不怕苦不怕疼的。 她还记得,陆琢上次被关在密室中折磨成那个样子,都未说过一句什么疼。 怕疼,是什么无稽之谈? 但偏偏这句话是陆琢亲自说出来的。 “你胳膊上的刀疤是怎么留下的?”凤青梧问出自己想知道的问题。 只要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她就不继续问了。 精神力持续的使用,让她也逐渐有些支撑不住,必须速战速决。 然而,原本非常配合回答的陆琢,听到这个问题后忽然抿紧了嘴唇。 不论凤青梧怎么哄,怎么引导,都不开口。 太阳穴在突突突地疯狂跳动,凤青梧撑着床沿,轻轻晃了下自己的脑袋。 她该停下了。 可是…… 望见陆琢如临大敌般的表情,让她觉得,这个问题的答案可能不简单。 打定主意,她强撑精神,干脆在床边坐了下来。 将嘴凑到陆琢耳边,低声道:“我是你最信任的人,你的一切对我都不该隐瞒。今晚的一切,谁都不会记得。知道吗?” 陆琢脸上浮现出挣扎。 片刻后,终于回答道:“知道。” 凤青梧松了一口气,语气中带了些疲惫:“告诉我,你胳膊上的刀痕,究竟是怎么来的?” 使用催眠所耗费的精神力,不是平时能够比拟的。 她也接近枯竭,只想快点得到答案。 陆琢面容怔了下,低声道:“我不能说。” 拒绝的话语带着坚定。 让凤青梧颇为意外。 是什么样的事情,让他在这种被催眠的情况下,仍然不愿意告知? 陆琢是个很会忍耐的人。 一开始,对于催眠他,凤青梧并不抱希望。 只能说在目前这种脆弱的情况下,她想试一试。 这种机会不多,她觉得自己不能轻易放弃。 “陆琢,你刚才疼吗?”凤青梧眼珠一转,忽然开始转变问话方式,同时抬手轻轻抚上他手臂处的刀痕。 在她触碰的瞬间,陆琢的身体轻颤起来,老老实实回答:“疼。” “是这里疼?”凤青梧眼睛一亮,“是有人给你留下了这个伤口是吗?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直接问问不出答案来,她可以试试旁敲侧击? “我记不清,想不起来。怎么会想不起来?究竟是谁?”陆琢似乎开始回忆,表情逐渐浮现出几分痛苦:“是谁?” “没关系,你可以慢慢想。”凤青梧轻声安慰,试着继续引导他:“那是什么样子的场景?他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话?有没有告诉过你什么?” “永远不得背叛……祭品……” “找到,为圣使,献上……唔呃!” 断断续续的话语让凤青梧眉头越皱越紧。 她将这几乎听不出意思的词语记在心里,试图进行解读。 而床上的陆琢闷哼过后,神情一震,原本空洞的眼睛恢复了片刻清明。 看到自己面前的身影,声音沙哑道:“王,妃……?” 沉思中的凤青梧被吓了一跳,脑中所剩无几的精神力倏地消失。 催眠彻底失效。 “陆指挥使醒了?”凤青梧掩盖似地轻咳一声,指尖轻轻向下,若无其事地搭在了他的手腕处,“脉象平稳,睡一觉应该能好些。” 并未完全清醒过来的陆琢垂眸,看到凤青梧竟然坐在床边给自己把脉,窘迫道:“王妃不必如此,只是皮外伤……” 哪里值得凤青梧这么亲力亲为给自己看病? “没事,陆指挥使都变成这样子了,何必还拘泥于礼节?”凤青梧眼前的景象开始有些模糊起来,她咬牙,试图强撑过精神力枯竭的不适。 每次枯竭时都会有这种眩晕感。 然而次数多了,她竟然逐渐觉得没以前那么难熬。 第429章 去蹭饭 听了凤青梧的话,陆琢则是轻轻摇头,坚持道:“礼数不能乱。” 君臣本就有别,怎么可能越矩。 “在本王妃眼里,你们都是病人,病人都是一样的。”凤青梧收回自己的手,还贴心地帮他拉好衣袖:“身上的针小心些不要碰到,过两个时辰本王妃再让人来取。” 陆琢确实最重规矩,凤青梧心中无奈,只好转变话题,不与他继续争论。 好在之前凤青梧催眠时就提前下过遗忘的命令,这会儿陆琢看起来并未有什么不对劲。 甚至乖乖点头,面露愧疚:“王妃辛苦了。” “本王妃确实挺辛苦的。”凤青梧闻言忍不住小声嘟囔道。 又是救人又是催眠,她觉得自己现在简直是心力交瘁。 这话落在陆琢的耳朵里,品出几分不满。 他脸上浮现愧疚:“臣……” “本王妃有问题要问你。”凤青梧打断他的话,抬手揉了揉自己眉心。 “……臣听着。”本想说些表达歉意的话,被打断,只能先作罢。 “陆指挥使去哪里了?怎么会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凤青梧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是今晚那些行刺的黑衣人么?”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凤青梧发现自己问出这句话来的时候,陆琢脸上好像闪过某种懊恼跟……后悔? 用力闭了闭眼睛,再睁开,陆琢已经恢复成原来淡然的表情,轻声回答道:“是的。” “那人很厉害?”凤青梧挑眉,“连我们的陆指挥使都能被重伤,看来,这次是下了大手笔啊。” 陆琢是聪明人,怎么可能听不出这话里的揶揄。 他左手按在床铺上微微用力,看样子竟然是想要坐起身来。 “干什么!?”凤青梧察觉到他的意图,上前把人按在床上,有些生气道:“不要命了?” “臣给王妃请罪。”陆琢试图挣扎,结果发现自己现在的力气只怕是连踩死一只蚂蚁都费劲,只能安静下来。 “陆指挥使有罪?” 已经是深夜,昏黄的烛火映在凤青梧的侧脸,忽明忽暗。 看不出情绪。 “有。”陆琢抬眸,看到凤青梧脖子上的布条,眼神一暗:“未能保护王妃的安全,身为指挥使却轻敌,深夜叨扰王妃,皆是不该。” 凤青梧听他说完,弯下腰来,低声道:“不该?陆指挥使是觉得本王妃不该出手救你么?” 身后乌黑的长发从肩头垂下几缕来。 陆琢的视线被遮挡,便只能看到凤青梧。 她脸上有显而易见的疲惫,却并不影响那摄人心魄的美。 撇开眼神,陆琢语气平淡地回答:“王妃不救也是理所应当。” 本来凤青梧就没有救他的义务。 “你……” 正要说什么,凤青梧忽然感觉到一阵目眩。 情急之下连忙用手撑住床沿,才没狼狈地扑倒。 她堪堪停在陆琢旁边,若是没及时稳住,肯定会撞进人的怀里。 “王妃怎么了?” 陆琢第一反应是担心凤青梧。 “没,没事。”凤青梧深吸了一口气稳住心神,抬头,蓦然望见陆琢关切的眼神。 近在眼前。 而陆琢的鼻尖嗅到一股淡淡的药香,才反应过来目前是怎么个情况。 两人眼下这极为靠近的距离,让他心跳骤然加速,慌乱扭开头,不再继续看凤青梧:“王妃去休息吧,已经很晚了。” 凤青梧也知道自己现在的状况必须快点去睡觉补充精神力,于是赶紧直起身,道:“陆指挥使的伤很严重,切记不要随便乱动。” “臣知道了。”陆琢应下。 看凤青梧站在床边皱眉,好像十分不悦的样子,又低声道:“今夜的事情,臣会忘记,绝不让其他人知道。” 说完便合上了眼睛。 被精神力枯竭所折磨的凤青梧内心十分烦躁,听到这话愣了一下,才意识到陆琢是什么意思。 他是觉得自己生气了? 她确实生气,但并非因为方才的事情。 而是因为目前乱成一团麻的线索。 不免觉得有些好笑,道:“不过就是本王妃方才没站稳,所以才靠得陆指挥使近了点,陆指挥使现在说得好像本王妃做了什么。” “若按照陆指挥使这样模糊其词,倒真的会让人浮想联翩哦。” 陆琢没有睁眼,但身体明显僵了下,证明他听到了。 不再废话,凤青梧转身离开。 脚步声逐渐远去,床上人再度睁开眼。 目光晦涩。 将取针的事情嘱咐给了曜灵,凤青梧回到旁边的屋子,倒头就睡。 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 凤青梧醒过来时看了眼窗外,还是黑漆漆的一片阴沉。 “不会又睡到晚上了吧?” 她心里诧异,摸了摸自己有些昏沉的头,下了床。 “主子,只是阴天,还未到晚上。” 曜灵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响起,吓得凤青梧一个激灵,差点反手给她两针。 看凤青梧紧张的样子,曜灵不好意思地后退两步,温声道:“……是属下吓到主子了?” “你们一个两个走路都没有声音,本王妃迟早有一天被你们吓死。”凤青梧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司君冥也是这样,来的时候总是悄无声息。 “主子说的是,属下记住了,以后一定注意。”曜灵身为暗卫,习惯了来无影去无踪的模式,真没想到这样会吓人。 心中默默添了一条:进王妃房间时要出声。 “嗯。”凤青梧拍了拍自己的小心脏,问道:“外面下雨了吗?” 这阴沉沉的天气,怕不是又要下雨? 曜灵却摇头:“还没有下雨。” “哦,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凤青梧刚问完,又摆了摆手,道:“算了,你就说本王妃现在是应该吃早饭还是吃午饭?饿死了。” 一睡醒她的肚子就咕噜噜叫。 补充了休息睡眠,现在也该补充一下食物了。 “……”曜灵正要回答的话卡在喉咙里,半晌才回答:“该用午饭了。主子等等,属下这就去让人准备。” 曜灵正要走,凤青梧忽然起身:“慢着。” 她笑了笑:“梳妆,本王妃要去蹭饭。” 第430章 惊喜变惊吓 外头的天色阴沉着,卫清箩独自一人站在院子里出神,似乎心情也跟着一同沉下去。 来这里几天时间,竟然出了许多离奇的事情。 是以往从来都没有过的。 好处是皇帝现在焦头烂额根本无暇管她想要做什么,坏处是四处忽然开始戒备森严,她想随意走走都不行。 更别提出院子了。 冰凉凉的触感蓦然落在脸颊上。 她回过神来,用指尖轻轻抹去那湿润的雨丝。 “娘娘。”旁边的小宫女轻轻叫了她一声,而后,一把伞撑在她的头顶:“该用膳了。” 发了会呆,外头竟然不知不觉间下起了小雨。 垂眸轻笑一声,她心道其实也没什么差别。 自己就算能出院子,面对这种随时要下雨的天气,恐怕也根本走不远。 “进屋吧。”卫清箩不再继续看,转过身。 刚走了两步,却忽然用余光瞥见有什么东西从旁边的墙后落了下来。 撑伞的小宫女完全没察觉,只看到卫清箩停下脚步,便跟着停下,疑惑道:“娘娘?” “方才好像有什么声音?”卫清箩盯着后院方向。 她听到了,像是重物落地的声响。 “没有啊……”小宫女心头一紧,连忙跟着卫清箩的目光看过去。 雨丝在空中飘摇,被微风吹动的竹林看起来好像跟平时并没有什么区别。 哪里有人?不会是刺客吧!? 这几天确实不太安宁,小宫女被自己的想法吓到,有点紧张。 那边是假山跟一大片竹林,如果说真的有什么东西的话,八成在竹林里藏着。 卫清箩打算过去看看。 “娘娘!”小宫女却不敢让人去冒险,拦在前头:“还是让别人去看吧,您就在这,万一有危险……” 话还没说完,那竹林里蓦然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下一秒,果真有个身影从中钻了出来! 小宫女看到竹林里有人,立刻尖叫起来:“娘娘快走!有刺……唔唔唔!” 然而才说了两个字,她就感觉自己的嘴巴被一只手被捂住了。 天色阴沉,她慌乱抬头,蓦然对上一双冰冷的眼睛,吓得她几欲昏厥。 可是转念一想自己的身后还有卫清箩,才强撑着没晕过去。 不过整个人已经抖得不行。 被小宫女挡住视线,卫清箩什么都看不到,伸手去抓小宫女的衣袖,对着看不清面容的人厉声道:“大胆!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也会被找上。 脑中飞速思索着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忽然听到熟悉的声音自前方响起—— “曜灵,本王妃要罚你!!” 卫清箩的表情僵住,慢慢走上前。 前面那个捂着小宫女嘴巴的娇小身影,正是曜灵。 “属下听罚。”她放下手,回身低着头。 “你先给本王妃解释一下!为什么会带着本王妃栽进树林里!?”暴怒的声音响起,紧接着有个身影灵巧地跳了出来。 淡青色的衣衫上此时沾满落叶,乌黑的长发高束,以同色丝带系好。 打一眼看过去,是个翩翩公子哥。 但再细看那精致的眉眼,分明就是凤青梧。 “这……”曜灵闻言顿了下,犹豫道:“属下要说实话吗?” “不说实话说什么?”凤青梧抬手拍掉自己身上的竹叶跟灰尘,咬牙切齿道:“说!本王妃倒是要听听什么实话!” “王妃方才让属下带着您从这处翻进来,所以属下便带着您进来了。” 曜灵一本正经地说完,怕凤青梧想不起来似的,又补充道:“王妃想要从天而降,属下原本建议您从屋檐走,是您坚持要从这处翻进来。” 如果不是这个莫名其妙的要求,也不会变成这样子。 本来就不是个落脚的好地方,偏偏翻墙的时候下起雨来了。 就导致凤青梧踩在墙上却一个脚滑,直接将搀扶她的曜灵一并给拽倒。 两人同时摔了下来。 好在有曜灵垫着,凤青梧倒是没什么事。 “屋檐太高了!本王妃想从这里翻进来不过图个好玩,谁想到忽然下雨。”凤青梧有点理亏,虽然叉着腰,趾高气扬的样子,但语气听起来有点弱。 这都是意外! 她本来想让曜灵带着自己来个从天而降,顺便给卫清箩个惊喜,没想到惊喜没给成,反而变成了惊吓。 虽然如此,曜灵仍然十分给面子,点头:“王妃说的是,属下错了。” “青梧?”这会儿功夫,卫清箩已经带着人走上来,关切道:“没事吧?摔疼了吗?太不小心了,下次万万不可如此冒险。” 幸好是这墙不算太高,否则摔坏了可怎么办? 还在尴尬的凤青梧瞧见卫清箩眼中那份真情实意的关心,瞬间变脸,从凶狠的样子秒变委屈巴巴,道:“美人娘娘不会怪我吧?” 卫清箩愣了一下,失笑道:“不会。只是这行为危险,以后千万不能再这样了。” 凤青梧喜笑颜开道:“我就知道美人娘娘最——” “咕——” 肚子发出的轰鸣让她的笑僵在脸上。 曜灵眼神闪烁扭开脸,假装自己暂时失聪。 “别站着了,赶紧进去吧。”卫清箩眼里浮现出几分宠溺,对身旁惊魂未定的小宫女道:“去给恭亲王妃添碗筷,再加几个菜上来。” 反应过来的小宫女将伞递给曜灵,冒雨跑走了。 “原来美人娘娘还没吃饭呀!那我就不客气啦!”凤青梧俏皮一笑,眉目看起来格外灵动。 “嗯,青梧来得正好。”卫清箩目光温柔。 凤青梧在她面前,总是有各种讨喜可爱的模样,她心中真是喜欢极了。 像她这种古灵精怪的女子,永远充满了惊喜,你不会知道她下一秒会让你发现什么。 她摸不清自己是羡慕还是喜爱,总觉得对凤青梧生不起气来。 成功蹭饭的凤青梧被卫清箩好好招待了一番,满桌子菜几乎大半都进了她肚子。 放下碗筷,满足的眯起眼睛。 表面上她吃的是饭,实际上有一部分的能量会转化成精神力,从而对她进行补充。 “吃饱了吗?”卫清箩大半时间几乎都是在看凤青梧吃。 第431章 我们出去玩 凤青梧吃饭时很安静,眼里好像只有吃的,十分认真。 被她带动,卫清箩今天都多吃了些。 心里忍不住想,或许,这就是感染力? 看卫清箩随时要给自己再加菜的样子,凤青梧赶紧摆手:“吃饱了吃饱了。” 这么多菜,各种样式都有,怎么可能还没吃饱。 卫清箩点点头:“那……” “我们出去玩吧!” 还未说出口的话被凤青梧给堵了回去,卫清箩脸上不由得露出几分迷茫:“什么?” “出去玩,不是之前说好的吗?” 凤青梧说着还站起身来转了个圈,小声道:“我今天特意穿了身方便行动的衣裳,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去吧!” 刚吃完饭,正适合出门走走。 这次出来她带了好几身男装,可谓是有备而来。 “现,现在?”卫清箩下意识扭头看向窗外。 不知道什么时候,外面的小雨停了,此时天色不再是阴沉着,而是透出一丝丝光亮。 看起来好像要放晴的样子。 “对,现在。”看卫清箩还坐在桌前犹豫,她干脆过去搀着人的胳膊把人拉起来,道:“哎呀,别想啦!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剩下时间不多啦,总不能等回皇宫的时候才去?” 如果她没有算错的话,尤轩最多再过三日就会醒过来。 到时候狗皇帝肯定马不停蹄赶回皇宫去。 “好吧。”卫清箩最终还是抵不过内心的渴望,轻声道:“那你等等,我去换身衣裳。” 马车在路上缓慢前行。 外头一匹黑马上,曜灵抬手敲了敲窗框。 “怎么了?” 凤青梧从马车里探出个脑袋来,猝不及防被雨水溅了一脸。 “……”曜灵没想到凤青梧会突然把头伸出来,赶紧将手里的伞往她那边挪了挪,“还是下雨了。” 刚出发时明明都有要放晴的迹象,路程过半,却忽然又下起雨来。 真是变幻莫测。 凤青梧忍不住暗骂一声,然后将头缩了回去:“这天气就是在针对我们!” 坐在位置上的卫清箩听到动静抬头,瞧见凤青梧睫毛跟鼻尖上还有细细的水珠,便用自己手中的帕子替她轻轻擦去:“那我们便坐在马车上看看雨景,也不错。” 语气温和,没有半分恼怒的意思。 “从来就开始下雨,这都下了几天雨了!就不能消停一天吗!?简直过分!过分!” 凤青梧气嘟嘟地坐在位置上,碎碎念的样子像没长大的小孩子。 卫清箩笑了笑,摇头道:“没关系的,若是青梧不喜欢下雨天,我们返程便是。” 能出来看看这些风光已经足够,她向来最容易满足。 “已经快到骊山了。”凤青梧撇了撇嘴,无奈道:“算了,来都来了。” 她确实不喜欢下雨天。 再加上这凤娘子本身对雨夜的恐惧心理,总会让她心生不安。 两人说话的功夫,马车已经摇摇晃晃停下来。 “主子,德妃娘娘,前面不能再坐马车了。”曜灵骑在马上,看着面前的小径,而后翻身下来,举着伞来到马车边。 凤青梧先下马车,又亲自去扶卫清箩。 两人在马车前站定后,凤青梧便对着曜灵伸手:“本王妃跟美人娘娘撑一把伞。” 这雨不大,只能算是小雨丝,飘飘忽忽,带来几分凉意。 “天气愈发的冷了。”微风扬起卫清箩的长发,她话里带着几分感慨。 “毕竟秋天嘛,一场秋雨一场寒,说不定多下几次雨就入冬了。”凤青梧说着撑开伞,两人一同沿着小径往前走。 初秋的气候虽然微微有些凉意,但仍然十分惬意。 曜灵在后面跟着,距离拿捏得正合适。 既能及时应和凤青梧,又不至于太靠近两人,过于打扰。 沿着小径一直走到尽头便是骊山附近的一个镇子。 可能是因为现在雨下得还不大,镇子上还有不少人在走动。 凤青梧看了看,有些意外:“人还挺多。” 还以为在这种地方生活的人会偏少,但眼前人来人往的景象推翻了凤青梧的猜想。 “要逛逛吗?”凤青梧回头问自己身边卫清箩的意见。 “好。”卫清箩点头。 真正走近人群之后,凤青梧才若有所感,小声道:“这里好像在赶集?” 这雨时停时下,下的时候不大,根本没什么影响。 所以镇子里的人压根不愿意放弃这赶集做买卖的机会,纷纷躲在屋檐下继续叫卖。 “别说,这赶集还挺好玩的。”凤青梧两眼放光,这瞅瞅那看看,觉得很新奇。 这民间各式各样的小玩意不少,很多是她平时见不到的。 卫清箩的目光落在不远处一个稍显冷清的摊子上。 而凤青梧的眼神却黏在各种小吃摊上挪不动。 生意人最会察言观色,那卖点心的大叔见凤青梧来回打量这边,赶紧起身,热情道:“公子,我老张这糕点是池源镇上最有名的,保管您吃了还想吃!” “是吗?真的假的?”凤青梧的眼光落在面前那桌子上。 桌上是几个样式简单的盘子,里面摆着不同的糕点。 看外表,确实是挺精致的。 “当然是真的!外头这些还不是全部,要不公子跟着去店里瞧瞧?”老张拍着胸脯保证:“店里还有更多样式嘞!每种都好吃!” 闻言,凤青梧抬头,看到他身后果然是个店面。 上头写着四个字——“老张糕点”。 非常言简意赅。 “美……咳,清箩。要进去看看吗?” 凤青梧的声音将卫清箩唤回神来。 她回头看着那各式的点心,想到凤青梧最喜欢吃点心,便欣然点头:“好啊,那我们进去看看。” 两人跟在老张身后走进店里,扑面而来便是一股香甜的气息,凤青梧心中有些惊喜。 好像真有点门道? “这是店里的招牌雪花糕,姑娘家都喜欢吃,不如给您身边这位小姐带点回去尝尝?” 老张的眼神在凤青梧跟卫清箩那价值不菲的装扮上打量一圈,看两人这关系应该不一般,便直接推出自己店里最有牌面的雪花糕。 第432章 我做给你吃 糕点摆在桌上,当真如雪一般纯白。 十分好看。 凤青梧觉得这个名字起得真贴切。 不过她心里清楚,做买卖的人肯定会铆足了劲夸自己的东西,因此凤青梧有些纠结:“谁知道你这是真的好吃还是假的好吃?” 她是不缺钱,但她不能容许自己掏银子买到根本不好吃的东西。 要是真好吃那她就买点带回去让秋水尝尝。 凤青梧在心里打着小算盘,感觉卫清箩在旁边轻轻拉了下自己的衣袖:“青梧,这雪花糕也不是什么很难的点心,你若是不放心,我回去可以试试做给你吃。” 虽然不知道这里的雪花糕是什么味道,但卫清箩觉得皇宫内做出来的肯定不会比这差。 意识到是自己纠结的模样让卫清箩误会了,凤青梧正打算解释,结果店老板先忍不住,着急道:“我老张卖这雪花糕还没听谁说过不好吃!” “前几天有位贵人来池源镇,吃了我的雪花糕,都连连夸赞!说比那宿京里头的都好吃!” 这番话也给了老张极大的自信。 宿京那是什么地方? 天子脚下! 那里的人什么好吃的好看的点心没见过?竟然还会如此肯定自己店里的雪花糕,这不是对他糕点极好的夸赞吗? “贵人?”凤青梧被这话给吸引了注意力:“还是宿京来的?长什么样子啊?” 前几天居然有宿京来的人? 莫非是司君冥? “是啊,也是个姑娘。”老张似乎是回想起了当时的场景,忍不住称赞道:“那姑娘生得可好看了,一瞧就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 听到原来是个姑娘,凤青梧嘴角僵了下,随即露出一抹无奈的笑意。 也是。 司君冥最不喜欢吃这种甜腻的糕点,怎么可能会是他呢? 她真是爱多想。 “你看看你那个死相,整天就知道惦记人家姑娘生得好看!我看你别的是一点没记住!” 随着一声暴喝,有个妇人打扮的女子端着盘子从里头走出来,眼神落在凤青梧跟卫清箩身上。 凤青梧坦荡地回望。 面前的女子看起来年纪也不算很大,心中猜想,这人大概是老板娘。 “这位公子问我,我不就随口回答回答么!”老张挠了挠头,“你让我去说那小姐长什么样子,我怎么说得出来?这池源镇都晓得那小姐好看,我说错了?” “就你有理。”老板娘冷哼一声,却不再继续反驳。 因为她心中也承认,前几日来的那位姑娘确实生得好看。 虽然穿着不似面前这两位体面,但举止样貌都有种大户人家的高贵感。 反正不像是他们这种穷地方出身的人。 老张见自家婆娘安静下来,便对着凤青梧不好意思道:“公子,对不住啊,我只晓得她生得好看,旁的也实在是说不出来了。” “没关系。”凤青梧一开始以为是司君冥才多嘴问了句,如今知道是个姑娘,便失去兴趣。 说不定是宿京哪家的千金出来游山玩水,她哪管得着。 “刚才我在里头,听公子担心我们老张家的雪花糕不好吃?”老板娘说着,将手边那个装着雪花糕的盘子往前推了推:“二位尝尝,觉得好吃再买,不好吃就算了。” 卫清箩显然没料到老板娘如此大方,淡声道:“二位不必如此,这雪花糕瞧着样式漂亮,吃起来味道肯定不会太差,我们就买一些吧。” 都说吃别人嘴短,如果她真的动手吃了,不论好不好吃最后都会掏银子买点。 不然内心总是觉得不大好。 但凤青梧可跟卫清箩的想法不一样,听到老板娘说可以试吃,立刻按住盘子边缘:“那我可吃了?” 在她的那个时代,先试吃再决定买不买是最正常不过。 这根本不会让她心里感觉到任何一丝不好意思。 “吃吧。”老板娘打量着凤青梧,忽然笑了笑:“这位公子生得可真好,一表人才,是打哪来?” 凤青梧拈起盘子里的雪花糕,随意答道:“宿京。” 听到自家婆娘也夸别人长得好看,老张顿时心里不是滋味,砸吧砸吧嘴,酸溜溜道:“宿京来的自然生得好,别人可是羡慕不来哟。” “阴阳怪气什么?”老板娘听到这话,脸上的笑意顿时散去,对着老张毫不留情骂道:“只准你夸那姑娘好看,老娘夸夸这位公子便不行了?” 老张理亏,闭了嘴不敢反驳。 瞧着二人你来我往,卫清箩好像想起了什么,轻笑道:“二位感情真好。” 这种相伴一生的平淡生活,偶尔拌拌嘴,却不影响感情。 她曾经也非常向往。 只可惜,今生应该没有机会实现了。 “谁跟他感情好,整天就晓得气人!” 老板娘白了自家男人一眼,再转头时,又和颜悦色起来:“二位是来池源镇玩的?怎么这些天这么多宿京来的人,难道是我们池源镇出了名了?” “不清楚,可能是吧。”凤青梧拍掉手上的碎渣,“雪花糕味道不错,你们这还剩多少,本……公子都要了。” 带回去给燕月她们也尝尝。 “行,这雪花糕我每日做得不多,现在就给公子去取。”老板娘喜滋滋地去装糕点了。 “怎么样,我没骗你吧?”老张原本坐在旁边闷闷不乐的,听到凤青梧买了这么多,顿时开心起来。 他就知道自己家的雪花糕好吃! 而后又眉头一皱:“不过今日的雪花糕都被二位买走,那位姑娘怕是要不乐意了。” “她还在这里?”凤青梧挑眉。 顺手将糕点递给卫清箩一块,然而卫清箩并不习惯在外头吃东西,便摇摇头。 凤青梧也不介意,直接塞到自己嘴里吃了。 “是啊!而且那姑娘每天都要来买我的雪花糕,这时候也该来了。”老张回头看了看窗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下雨的原因耽搁了……” 外头细密的雨丝还在不断飘落,虽然雨势并不大,但看起来估计会持续很长时间。 “方才老板娘说,最近从宿京来池源镇的人多?”凤青梧忽然问道。 加上他们说的那个姑娘,也就三个人而已。 三个人很多吗? 第433章 听不懂话吗? 说到这,老张的脸色不太好,居然透出几分忌惮。 好像挺害怕的。 “是啊。” 他犹豫了一会儿,低声回答道:“之前还有个黑衣男子来过。不过吧,那人虽然说五官挺周正,但身上是带着血气的!不好接近!每次来池源镇去齐大夫那抓药,别的看也不看,没人敢多问。” 这种人在他们老百姓眼里都自带煞气,谁有那个胆子。 “既然如此,你又是怎么知道,他从宿京来?”凤青梧听到这里,脑海里莫名浮现出一张脸来。 黑衣男子…… 这描述,怎么听起来那么像苏御? 正巧这里离他们练兵那地方也不算远。 苏御平日里独自一人就黑着张脸,没什么表情。 站在司君冥身边的时候反而会稍微多说几句。 “还不是他喜欢凑热闹,找人家问得。”老板娘正巧拎着东西出来,听到这话,有些嫌弃道:“要我说那种人看着就危险,你再敢乱打听,小心惹祸上身!” “我本本分分做生意,他还能来找我的麻烦不成?”老张不满道:“那人虽然看着凶狠,但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瞧你怕那样。” “我这是提醒你,你还不乐意了?少凑热闹是害了你!?”老板娘瞪着眼睛,一巴掌拍在老张肩头。 老张赶紧收声不再继续反驳:“知道了知道了……” “每次都说知道了!我看你也没长记性!” “哎哟哎哟,真知道了!别动手啊!” “打死你个不长记性的!” …… 夫妻俩说着说着又争执起来。 老张被追着满屋子跑。 凤青梧手里拎着雪花糕,看着这有些好笑的场面,无奈看向身边的人:“走吧?” “嗯。”卫清箩眼底还是有挥之不去的艳羡,将银子轻轻放在桌上。 他们准备再去逛逛别的地方。 “青梧,我怎么觉得方才老板说的那个黑衣男子有点像……苏御?”站在店门口,卫清箩将心中的话说出来。 “实不相瞒,我也觉得。”凤青梧没想到卫清箩跟自己想到一起去了,顿时心中那个念头更加确定。 刚才店老板说他是来抓药的。 抓什么药? 难道是司君冥受伤了?那她要不要去看看…… 这个念头一蹦出来,凤青梧自己都被吓到,赶紧晃了晃脑袋,小声道:“想什么呢!” 她就算去,司君冥也未必愿意见她。 还是不要自讨没趣了。 “青梧,我想去那边的山上看看……啊!” 卫清箩刚往前迈了一步站在街道旁边,话还没说完,就面容慌乱地惊呼一声。 眼见着人就要朝后面倒去,凤青梧下意识就伸手去拉,却捞了个空。 一直在旁边守着的曜灵动作极快,似乎要化作残影,眨眼便靠近,一把扶住差点摔倒的卫清箩:“德妃娘娘……呃。夫人没事吧?” 紧张下差点就忘记对外的称呼,曜灵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凤青梧因为是男装,二人在外做夫妻身份,曜灵身为侍女,便直接称呼主子跟夫人。 “没事。”卫清箩吓得脸色发白,定了定心神:“还好有你在。” 不然她肯定已经摔倒在身后这台阶上。 回头看了眼,免不了心里一阵后怕。 “喂。” 那边,凤青梧紧皱眉头,拦在前面,不悦道:“你们走路这么不小心的么?撞到人了,道歉!” 她看到了,就是这几个人走路急匆匆的,故意推了一把卫清箩。 还好卫清箩没什么事,否则不会是道歉那么简单。 “你是什么东西?别在这耽误你孙哥的事!赶紧闪一边去!” 粗粝的声音带着几分口音,再加上那高壮的身材,倒是挺有压迫感。 打量着面前这个自称孙哥的壮汉,凤青梧却丝毫不慌张,冷着一张脸重复道:“有急事?有急事也得先道了歉再走。” “哟呵。”孙哥这会儿才算用正眼去瞧拦住自己的人。 凤青梧体格纤细,一身竹青色衬得她皮肤白皙,怎么看都是那种娇生惯养的富家公子。 战斗力几乎为零的那种。 孙哥大笑两声,转头对着自己身后几个弟兄笑道:“你们几个看看,这瘦弱的小模样,还敢跟咱们几个叫板呢?心里挺没数啊。” 那些个汉子随着孙哥一同笑起来,其中还有个面无表情的人,身材比对其他人稍显瘦弱。 他盯着凤青梧,眼底显然是不屑与嫌恶。 “你孙哥今天有要紧事忙,识相点别挡道。”他敛去笑容,换上阴冷的表情:“否则别管你是哪里来的大少爷,哥几个都能让你生不如死。” “听明白就赶紧滚一边去。” 孙哥说完,带着人就要走。 还未迈开步子,就望见面前那瘦弱的身影往旁边挪动一步,仍然拦着路,面不改色道:“你是听不懂我说的话么?” “我说,给我夫人道歉。” 凤青梧真是烦死这种自以为是的人了,表情逐渐不耐烦起来。 这群人在池源镇本就名声不好,周遭的几个人看见吵起来了,纷纷停下脚步。 只是他们都远远望着,没有一个敢靠近。 “这……”闻声赶出来的老张愣住,心里暗叫不好,焦急道:“我的天老爷,这位公子惹谁不好,偏偏惹上孙恶霸!这可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老板娘看了看旁边围观的群众。 他们心里就算想帮,也不敢帮啊! “青梧……”卫清箩在旁边同样心惊肉跳,拽了拽她的袖子,小声道:“算了吧,我没事的。” 面前总共五个人人高马大的汉子,看起来都不好惹。 她们对上人家这么多,说不定要吃亏。 “不行。”凤青梧将卫清箩往身后拉了拉,眼神扫过面前几个壮汉:“如果你路边看到那种对你汪汪乱叫还作势想咬你的野狗,正确的做法不是绕开它,而是要让它看清楚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不然,它就会觉得你是怕了他,然后变本加厉。” 她的表情傲慢且不屑:“你们说,对吗?” 孙哥哪里听不出凤青梧这是在拐弯抹角骂他们几个是野狗,顿时脸色沉下来,一拳挥向凤青梧:“老子看你是找死!” 第434章 要不要脸? 周围传来几道惊呼声,更有胆子小的人直接扭过头闭上了眼睛。 孙哥跟凤青梧二人之间的体型差距本来就很大,而且两人的力气看起来也不在一个档次。 这一拳下去,围观的人都觉得那个俊俏的小公子讨不了好。 说不定半条命都要没了。 卫清箩也完全克制不住自己害怕的心情,抖着嗓子喝道:“快住手!” 面前这人怎么说也是个男子,力气肯定很大。 孙哥心里得意,又多使了几分力气。 今天他非得让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尝尝苦头! 眨眼间那硕大的拳头已经到了面前,凤青梧却仍然站在原地,面容不变。 甚至连一丝害怕的情绪都没流露出来。 “哼,不过如此,嘴巴挺厉害,现在还不是吓呆了……嗯!?”孙哥嘴里嘲讽着,下一秒却整个人犹如石化般定在原地。 身后几人看到孙哥忽然停住,纷纷好奇道:“怎么了?” “孙哥不会是动了恻隐之心吧?哈哈哈哈不忍心下手了?” “胡说,怎么可能!” …… 身后几人仍然说说笑笑,但孙哥却无暇去管。 他低头看着自己被挡住的拳头,额头滴落一滴冷汗。 “我没看错吧!?”老张目瞪口呆,拉了拉身边的人,连声追问:“秀秀你看到没!你看到没!那个小姑娘一只手就挡住孙恶霸的拳头了!” “看到了!你吵什么吵!”老板娘一把挥开激动不已的老张,心头同样惊骇。 方才就在孙恶霸拳头要落在那俊俏公子脸上时,忽然一道黑影迎了上去,挡住了这拳。 定睛一看,竟然是跟在他们二人身边的那个不起眼的小侍女。 身材娇小的侍女,单手扣住面前比她高两个头壮汉的手腕,竟然还面不改色。 这是什么奇幻的画面!? “放肆。”曜灵五指慢慢收紧,面若冰霜,声音像含着冰碴子:“主子让你道歉,没听到吗?” “哪来的丫头片子……”孙哥看着自己面前的曜灵,心中自然是不服。 暗自咬紧牙关,想要挣脱腕上束缚。 但不论怎么用力,都无济于事。 那纤细的指头仿佛铁钳似的牢牢扣住了他手腕,纹丝不动。 明明看起来就是个小姑娘,居然有这种力气,孙哥面容阴鸷,给离自己最近的人使了个眼色。 那人便从腰间摸出枚小小的飞镖,抬手扔了过去! 曜灵目光一凛,正要去挡,凤青梧却带着卫清箩飞速后退,同时厉声提醒道:“小心!上面有毒!” 飞镖很小,却通体漆黑。 凤青梧只一眼就看出上面淬了剧毒。 听到提醒,曜灵手腕翻动,将另外那只手中的伞收起,以持剑的姿势猛然挥向飞镖。 “嗤——” 油纸伞接触到飞镖的那瞬间便发出被腐蚀的声音,曜灵垂眸,看见伞上已经破了个大洞。 可见这毒有多厉害。 若是碰到身上,怕是会痛不欲生。 这本就是转移注意力所用,飞镖被曜灵打飞,扎到旁边那木桩上,很快就腐蚀了大片。 围观的人纷纷散开些许,生怕被误伤。 孙恶霸并不着急,正好趁着曜灵分神,将胳膊抽了回来。 他皮糙肉厚,但此时黄黑的皮肤上都出现了一圈红印。 可见曜灵方才的力气有多大。 看到自己手上的痕迹,孙恶霸心头讶异,再次重新打量起站在不远处冷着脸的小姑娘。 “这样吧。”他的手腕还隐隐作痛,却露出一副大度的样子,道:“本来老子也没打算跟你们几个计较,不如各退一步,就当误会。” 他今天确实有急事,拖下去对他自己也没好处。 孰轻孰重他还分得清。 “各退一步?”凤青梧在曜灵身后,闻言挑起眉,冷笑道:“凭什么?本来就是你们的错,该退的是你们才对。” 她们是受害者,凭什么受害者还要退一步? 别人愿意认,她可不愿意! 这时被曜灵震惊的众人回过神,再度议论起来,周遭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老板娘站在门口,听到凤青梧笃定的话语,皱起眉头来。 按理说是这样没错。 但显然孙恶霸并不服气,这样说是想给自己一个台阶,息事宁人。如果那小公子还是继续这般不依不饶的话,他们还有其他四个汉子在后面呢! 难保孙恶霸不会破罐子破摔。 若是一齐上,这小姑娘力气再大,估计双拳也难敌四手啊! 心一横,老板娘干脆拨开人群凑了过去,脸上带着笑意,道:“孙哥啊,你何必跟这种什么都不懂的公子哥计较呢?要不你就干脆跟人家道个歉呗,这事咱们也就过去了,没必要耽误这些时间。” 老张糕点算是这池源镇上为数不多生意比较红火的店。 镇上大部分人都会给这夫妻俩面子。 孙恶霸目光在她身上转了几圈,露出个暧昧的笑容来:“哟,秀秀替人出头,挺少见啊?怎么,这几个人你认识?” 别的不说,朱秀秀的样貌不错,在镇子上绝对数一数二,孙恶霸以前就总是对她献殷勤。 可她最后却嫁给了老张那个愣头青,孙恶霸每次看到老张就觉得分外不爽。 “我哪能认识这些从宿京来的富贵人家呀!”朱秀秀特意强调“宿京”两个字,抬手拍了拍孙恶霸的胳膊,小声道:“咱们安安分分过日子,没必要跟他们杠上!不就道个歉,动动嘴皮子的事。” 这是在劝他退步了。 孙恶霸其实就是图个面子,更何况他也不愿意把事情搞复杂。 见朱秀秀这会儿竟然因为这事对自己和颜悦色,便抬手把人搂进怀里,粗声粗气道:“行!就按照秀秀说的办!” 猝不及防被人占了大便宜,朱秀秀脸色一僵。 老张的脸色也难看起来。 “孙哥想明白就好,那我先回去了。”朱秀秀迫不及待想走,抬手挣扎了下,不想却被抱得更紧。 她抿着唇,既尴尬又羞愤。 虽然想到可能会被孙哥为难,但没想到居然会这样。 正当她为难的时候,忽然听到凤青梧清朗的声音在前方响起:“光天化日之下调戏良家妇女,还要不要脸?” 第435章 不差钱 人家可是有夫之妇啊! 凤青梧觉得简直没眼看。 “少多管闲……”回头正要让人不要不知好歹,却发现自己的脖颈处不知道何时抵着一把尖刀。 曜灵眸光冰冷,将凤青梧给自己的手术刀在他脖子上轻轻一划。 轻飘飘的一下却顿时破开皮肤,涌出鲜红的血。 足见其锋利。 旁边几人看到这场景一窝蜂想要凑上前帮忙,却看到那瘦弱的公子指尖似乎闪着光芒。 “我的针上有剧毒,如果不怕死,可以过来试试。”凤青梧抬起手来,对着几人晃了晃,笑道:“不比你们那个飞镖差哦。” 这话成功将几个汉子定在原地,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不愿意?”凤青梧作势要靠近。 “别,别!老子给你道歉还不行吗?道歉,道歉!”看到凤青梧手里那针逐渐逼近,孙恶霸直接改口求饶起来。 凤青梧这才满意,点头道:“道歉可以,你得诚恳点。” 说着让出被自己全程护在身后的卫清箩。 “对,对不起。”刚才还气焰嚣张的人现在乖乖低下头。 “说具体点,对不起什么?”凤青梧还在旁边挑刺。 这种人必须让他吃点苦头,不然永远学不会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撞到人是我的不对,给这位夫人道歉。”孙金弯着腰,眼中露出一抹不甘。 他什么时候吃过这亏? 若不是今天得了命令要去抓那姑娘怕耽误了时间…… 卫清箩脾气温和,本来就没打算继续计较,这会儿看到他道歉,便轻声道:“没什么,只是往后不要如此粗暴,对人还是客气些好。” “这位夫人说的是,这歉我们也道了,是不是能走了?” 听到这声音,凤青梧抬头看过去,发现是那个体型稍微偏消瘦的男子。 这一群男子大多是粗狂的外貌,唯独他不是。 那双盯着她的眼睛偏细长,给人一种十分阴险的感觉。 “当然。”凤青梧不打算跟他们多纠缠,既然成功让人道了歉,便带着人转身准备走。 卫清箩没有马上离开,而是从身上摸出个精致的荷包,递给朱秀秀。 “这是?”朱秀秀有点诧异,不知道这位面容精致的夫人是什么意思,便没有伸手接。 “委屈你了。”卫清箩将荷包放在她手心,柔声道,“若不是你,恐怕我们没这么容易脱险。” 她语调又轻又慢,说话时候那双眸子会认真地看着对方。让朱秀秀这个平时脾气有点暴躁的人都不好意思大声说话了,生怕惊吓了她。 轻咳两声,推拒道:“不用,真的不用……” 她帮忙单纯是因为觉得这两人合眼缘,郎才女貌,看着特别舒服。 心生好感罢了。 “收了吧。”凤青梧在旁边催道:“我们不差钱!” 这是卫清箩一片好意,反正是狗皇帝的银子,不是她的。 完全不心疼。 朱秀秀非要给卫清箩再带些糕点,卫清箩不好意思拒绝,便再度被拉进店里。 在门外等着的凤青梧无聊四处看看,忽然瞄见不远处的孙金正对着那个阴沉的男人点头哈腰。 态度十分恭敬。 “曜灵。”凤青梧对着那边扬起下巴,轻声道:“刚才那个大块头好像不是领头人哎。” 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曜灵也有些意外:“属下还以为那人是小弟之类……” 反正那个身形,怎么看都不像是能打能抗的,很大概率是那种跑腿角色。 没想到反而他是主心骨? 就在这时,她们看到有个人从拐角处跑出来,手里还捏着一根淡黄色的带子,语气兴奋道:“大人!找到了!肯定就在那边!” 他的声音不大,但凤青梧借助精神力听得非常清楚。 大人? 这称呼引起凤青梧的注意。 另外,她总觉得那带子看着有点眼熟。 “青梧,我想去那边的山上看看。”卫清箩拎着东西出来,“老板娘说那边有小路可以上去,风景很好。” “那就去看看。”凤青梧走之前忍不住又回头看向孙金。 那带子看起来像是裙子上的什么装饰,但眼下她怎么都想不起来。 “怎么了?”卫清箩注意到她一直在看什么,好奇道。 “没,走吧。”回过头给曜灵使了个眼色。 直觉告诉她,这群人不简单。 曜灵收到凤青梧的眼神,立刻心领神会,默不作声隐匿于人群之中。 与此同时,孙金一行人并未发现自己被盯上了。 “这点事都办不好,真是废物。” 吴文康觉得自己找错人了,竟然找了这么个饭桶来。 从县内亲自过来一趟,竟在这种事上浪费时间! “大人息怒,大人息怒!”孙金被奚落得一肚子气,可又别无他法,只能陪着笑。 “这般女子若是错过了,怕是找不到第二个。”吴文康手里摩挲着那根淡黄色的衣带,脑中浮现那曼妙身姿,对着冷汗涔涔的孙金道:“今日把人找到,就暂且饶你一命。” “大人,有句话小的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孙金咽了咽口水。 “讲。”吴文康将衣带收进怀中。 “要说美人,方才那个不就挺好的么?”孙金回头,还能在人群中看到卫清箩纤细的背影:“若是找不到那个,不如就……” 吴文康眯了眯眼睛,回想起方才那个说话温声细语的女子,赞叹道:“确实别有味道,温婉可人,不失为一个好选择。” 跟前些天遇见的那女子,不是同样风格。 但方才凤青梧身上锋利的手术刀跟诡异的银针让他还是有点忌惮,犹豫片刻,才摆了摆手:“但太冒险,罢了。” 更何况已经嫁为人妇了,他没有夺人妻的喜好。 慢慢走远,没人发现墙角一闪而过的黑影。 卫清箩此时正在摊子上挑选香囊。 各种样式的香囊挂在被打磨得十分光滑的树枝上,让人眼花缭乱。 “好漂亮。”凤青梧拿起一个绣着鸳鸯图案的,感叹道:“这都是自己绣的吗?” 摊主是个年纪不大的姑娘,看了眼自己面前这位俊俏的公子哥,小声道:“是的。” 一颗心扑通扑通。 第436章 胆子真大 她在这镇子上长大,从来没见过像面前这个长得那么好看的人。 一颗春心忍不住开始萌动。 凤青梧毫无所感,只回头问卫清箩:“喜欢吗?” 香囊上头的花样栩栩如生,卫清箩爱不释手,点点头:“很好看。” 虽说的含蓄,但心中已经盘算着要买几个带回去。 “那你挑!我来付钱!” 听到凤青梧的话,卫清箩下意识拒绝:“不用……” “怕什么?不差钱!”凤青梧拍拍自己身上鼓囊囊的钱袋,活生生一副暴发户的样子。 只是配上她那卓越的外貌,惹得摊主又一阵脸热。 今时不同往日,凤青梧经过这段时间的积累,已经攒下不少身家,买几个小香囊当然不在话下,便坚持要自己来付钱。 卫清箩拗不过,只好答应。 刚付完钱,曜灵便回来了,凑在凤青梧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 在听到那群人居然打起卫清箩的主意时,凤青梧脸色沉下来:“胆子真大。” 若是敢动卫清箩,怕不是要被狗皇帝灭九族。 “主子。”曜灵轻声道:“用不用属下将他们处理掉?” 总共没几个人,对她来说不难。 “算了,我们没必要去找事。”凤青梧觉得自己本来就不是什么善人,主要没搞懂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是别瞎凑热闹好。 撞人的事情已经翻篇,她们只是这里的路人。 “是。”曜灵不再多说。 卫清箩在那些挂着的香囊中挑了四五个喜欢的,回头看见曜灵,便将其中那个绣着燕子的递给她。 “夫人……这是给曜灵?”她有点搞不清楚卫清箩的意思。 “嗯,给你。”卫清箩轻声道:“我觉得这个很适合你。” 虽说曜灵平日不苟言笑,但怎么也是个小姑娘。 卫清箩正巧看到这燕子觉得很像她,便起了送人的心思。 “这,这曜灵怎么能要。”她后退半步,愣是不肯接。 她的身份摆在这,怎么可能去收主子的东西呢? 不合规矩。 “给你就拿着呗。”凤青梧倒觉得没什么,将那个香囊塞进她手里:“反正是本王……本公子掏腰包,不要白不要哦。” “本公子这么大方的情况可不多见。” 平时为了提防司君冥没收自己的小金库,她没少精打细算。 抠门到不行。 推辞无果,曜灵只好收下。 摊主从面前主仆的对话中意识到了什么,心头蓦然涌上一阵失落。 一边喊公子,一边喊夫人。 两人之间是什么关系,显而易见。 虽然内心失落,但她细细打量着卫清箩,又忍不住感叹,确实只有这般优秀的姑娘才配得上人家。 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恐怕就是形容这种人的吧? “小姑娘绣花的手艺不错,以后要是有机会,不如去大点的地方开店。”凤青梧付了银子之后,十分诚恳地建议道:“生意肯定很好。” “真,真的吗?”小姑娘愣愣地望着她。 看她不自信的样子,凤青梧挑眉,鼓励道:“当然了,要相信自己。” 说完,便没给人回答的机会转身走了。 望着远去的背影,小姑娘捏紧了自己手心的银两,目光逐渐坚定起来。 与此同时。 镇子偏僻处,一间破败的茅草屋里有个身影鬼鬼祟祟在其中摸索着什么。 屋子应该是很久没人居住过了,外表破烂,里头也空荡荡的。 床板跟桌子上到处是厚厚的灰尘跟大片大片蜘蛛网,要是谁无意中推门进来,一眼就能将这破屋子里的光景尽收眼底。 “倒霉。” 司芜连个能遮挡身形的地方都没找到,终于放弃在这地方继续躲藏下去,抬起头来,小跑到窗边,推开窗户准备跳出去。 那日偷跑出来之后,一直阴雨连绵,她只能暂时到附近的镇子上暂住几日。 结果住着住着还住出祸端来了。 这县上的县令,竟然看上她,想娶她回去做妾! 开什么玩笑? 司芜简直无语,心说她可是公主!新月国国王想娶她都没门,轮得到一个小小的县令? 只是在这地方不易暴露身份,她没办法,只能处处躲着那什劳子麻烦县令。 生怕被缠上。 脑中回想前几天被人追着示好的尴尬场景,她晃晃脑袋,试图忘记。 外头还下着毛毛细雨,司芜沿着小路往镇子外跑,打算先去找齐大夫帮忙找个马车,送自己回宿京。 镇子上他最熟,人也不错,肯定会帮忙! 打定主意,司芜加快了脚步。 然而她才刚刚看到齐大夫的医馆招牌,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自背后响起,伴随着孙金那熟悉的声音—— “找到了!人就在前面!” 她被吓得脚步趔趄,忙回头看。 果不其然,孙金带着一群人正追在自己身后,脸上的表情万分惊喜,好像她不是人,而是什么宝藏。 “这么快就找上来了!?” 这下危机感瞬间到顶,司芜不敢继续耽误,拔腿就跑! “给老子追!今天不把她带回去送给县令大人,咱们都得遭殃!”孙金见人跑起来,自己也继续追。 方才吴文康已经表达了自己的生气。 自己要是不好好表现表现,估计以后没有好果子吃。 到底是大男人,步子大速度快,两方之间的距离很快就被拉短。 司芜甚至能听到后头的孙金在威胁自己—— “你跑不掉的!劝你当个聪明人,乖乖跟我们回去!保管你吃不了苦头!” “谁要信你的鬼话!?”司芜听见这话非但没有停下脚步,反而更加努力地向前跑去。 真要乖乖跟着他们回去,自己不就成了破县令的小妾了!? 路上有三三两两的人结伴离开,司芜体力不支,没办法只得趁机钻进人群中。 “我听说刚才那个俊俏的小公子好像是宿京来的哎?” “我也听说了。你说说这宿京来的人就是不一样,人家那衣服布料多好,小模样多俊啊!就得是宿京里来的才能是这样。” “你说的是……” 路过正在聊八卦的妇人,司芜脚步顿住,抬手抓住其中一人,问道:“有从宿京来的人?” 如果是真的,那她不是有救了!? 第437章 没这么丑的哥哥 “是,是啊。”妇人回头看到个灰头土脸的小姑娘,松了口气,好心解释道:“刚才我看见人还在那边买香囊呢。” “太好了!”司芜面容瞬间灿烂起来。 没想到居然有从宿京来的人! 那只要跟他们说出自己的身份,他们必然会带自己一程的吧? “都让开!” 正当司芜感叹天无绝人之路的时候,孙金的大嗓门把她身边的妇人吓得一哆嗦,赶紧拉着另一人匆匆离开。 孙金本来瞧着就凶狠,这会儿为了找司芜,正急火火冲在最前头,那大嗓门吓得不少人迅速往旁边退去。 谁敢惹这灾星啊? 人群散去,司芜在其中就很明显了。 孙金见状狞笑一声:“老子都说你跑不了了,何必浪费这些时间?” 跑再多的地方,终究还是要被他抓住。 “真是一群穷追不舍的野狗。”司芜慢慢往后退,嘴里忍不住嘲讽道。 “你这臭婆娘……”孙金今天已经是第二次被人这样骂,顿时红了眼睛。 “孙哥!别冲动啊,咱们可不能动她。”旁边跟过来的兄弟看见孙金那表情就知道不妙,赶紧一左一右拦住他劝。 面前这人是要带回去给县令大人的,可不敢乱来。 “老子知道!”孙金挥开两人,阴沉道:“这事,老子必定办得让吴大人没话说!用得着你们几个提醒?” 没人敢反驳。 司芜见状回头准备溜走,结果却看到空旷的大路不远处,有三道撑着伞的身影正在缓步朝镇外走去。 在周围人都被吓跑的情况下,他们似乎完全不在意。 司芜不知为何,心头冒出一丝希望,赶紧朝着那边跑了两步。 说不定方才说的那个从宿京来的公子,就是他呢? 靠近后,司芜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测。 从背影来看,这应该是一男一女,那个离他们稍远些的,应该是随行侍女。 他们身上的衣料质感非常好,肯定非富即贵。 眼见着孙金就要追上来,她顾不上犹豫,拼命朝着前面跑去。 “啊——” 司芜身子失去了平衡,苦哈哈地想,今天真的是祸不单行。 因为太着急,就在追上的时候,莫名被脚下断裂成几块的石板绊倒,整个人不受控制朝着那道竹青色的背影扑了过去。 她以为自己会摔个狗吃屎,但腰间却蓦然被一只十分有力的胳膊搂住,帮着她稳住了身形。 懵懵懂懂地抬头,对上了一双仿佛蕴含着坚冰的双眸。 两人皆是一愣。 “是你!”司芜几乎瞬间就认出了接住自己的曜灵,兴奋道:“曜灵!你怎么在这里!” 遇到熟人就更好办了! 那日要不是曜灵帮忙的话,她还没那么顺利逃出来。 毕竟惊动了仪鸾司。 若不是曜灵主动装作被她打伤的样子拖延时间,她多半要被陆琢抓回去。 因此,她对这个武功高强,却面冷心热的小丫头非常有好感。 “你是……” 本来只觉得这狼狈的姑娘看着眼熟,结果一出声,曜灵便将人认了出来。 她压低音量,小声道:“公主!?” 按理来说这个时间司芜应该回宫了才对,怎么会忽然出现在这种地方,而且看起来……这么狼狈? 头发凌乱,脸上沾满了灰。 那身鹅黄色的纱裙上,甚至还挂着几片不知道从哪里沾来的枯叶。 曜灵本来就离凤青梧她们还有段距离,方便应急突发状况。而且这会儿凤青梧跟卫清箩不知道在聊什么,竟没发现曜灵掉队。 孙金追上来,还没来得及高兴,就看到个让人牙酸的身影挡在路中间。 看到曜灵,他感觉自己的手腕好像还在隐隐作痛。 “别给人家添麻烦。”面对曜灵,他深知自己不是对手,于是改变策略,对着司芜道:“妹儿啊你听话,别跟哥闹脾气,咱们该回家了!” 语气熟稔,听着还真像那么回事。 “你说什么?”曜灵扶着司芜,冷声道:“她是你妹妹?” 没想到这人还挺能胡扯的。 若不是自己知道司芜身份的话,估计就信了。 “是啊,是啊!”孙金咽了咽口水,赔笑道:“她这是在跟我闹脾气呢。” “女侠不是要走了么?就别管我老孙家的事了!” 说完,暗自给司芜递了个凶狠的眼神,咬牙道:“你究竟还要这样闹到什么时候?跟哥回去多好?自己好好想想!” “想你个鬼!就你这鬼样子怎么不给自己撒泡尿瞧瞧?居然还想当本……姑娘的哥哥,做你的春秋大梦去!” 司芜现在有曜灵撑腰,顿时底气十足:“本姑娘没有这么丑的哥哥。” 她的哥哥…… 脑中浮现出司玄烨那张温良的脸,她心头一暖。 孙金被气得要吐血,偏偏还不能发作,脸都憋红了,怒道:“说什么胡话?你今天跟不跟老子回去!?” 这是干脆直接威胁上了。 “真不巧。”司芜对他露出个得意的笑容来:“本姑娘今天要跟她回去。” 她指了指曜灵。 “凭什么跟这个臭丫头……” 孙金的话被曜灵手中那蓦然出鞘的剑刃给吓了回去。 冰冷的色泽让人头皮发麻。 后追上来的几个兄弟看到前方那个熟悉面孔,皆是面露惊吓:“这,这怎么又撞上了?” 方才的事情还没过去多久呢! 双方一时僵持住了。 而此时的凤青梧还没发现曜灵不见了,正表情低落,脑中不断浮现出司君冥的面容。 耳边传来卫清箩含着笑意的声音:“原来恭亲王也在骊山,怪不得上次你们一同回来,既然都来了,青梧不如带我去看看?” “我们之间的关系……没你想的那么好。”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两人聊着聊着就聊到司君冥身上去了。 搞得她现在心情很复杂。 “青梧你……”卫清箩刚想说这怎么可能,却瞧见她心情低落的样子,便改口道:“你们是吵架了吗?” 她并不认为这两个人感情不好。 亲眼看到他们相处的氛围,状态,她都非常笃定,司君冥喜欢凤青梧。 凤青梧在司君冥的心里一定是特殊的那个。 第438章 杀了就杀了吧 吵架? 凤青梧愣了一下,心想,感情好的人才会吵架吧。 她跟司君冥从头到尾不过是合作关系罢了,有什么吵架的理由? 于是她理直气壮反驳:“没有啊,我跟他之间挺好的,跟以前一样。” 卫清箩看着她:“真的?” “真的!”凤青梧笃定道:“大家都是成年人,吵架是小孩子才做的事!” 更何况像她跟司君冥这种各有目的,心思不纯的成年人。 无用的情绪只是浪费时间跟精力而已。 凤青梧拼命在脑中重复,试图给自己洗脑。 “那就好。”卫清箩看她神色坚定,便不再怀疑,道:“恭亲王他……他从小到大的脾气就是有些让人捉摸不透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对一个人这么好。” 第一次意识到凤青梧在司君冥眼中是特殊的,还曾一度让她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不过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她已经完全释怀。 毕竟自己跟司君冥之间本来就没有过什么,曾经没有,以后也完全不会有。 司君冥只是把她当好友而已。 “或许他只是没有同女子好好地相处过,无意间惹你不开心,我相信绝不是有意。” 作为跟司君冥几乎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她都不敢说自己完全了解这个人。 如今能遇见凤青梧,站在好友的角度上,卫清箩也由衷替他开心。 她尽自己理解的,先是要给凤青梧一些建议:“他……” “放开本姑娘——!” 蓦然响起的尖叫打断了卫清箩接下来还没说完的话。 两人诧异回头,朝着尖叫声方向看过去。 曜灵的脸色很难看。 她前方是以孙金为首的糙汉,后方不远处是带着一群人将司芜挟持的吴文康。 方才的情况,她想带着司芜直接离开并不容易,孙金紧盯着周围,她很难带着人突破。 除非将这些人一次性解决。 生出这个想法后,她便嘱咐司芜先去找前面的凤青梧。 自己留下断后。 听了她的话,司芜还有闲心思多问了一句:“你跟着的是谁啊?难道是恭亲王妃?” 曜灵没说。 之前凤青梧就千叮咛万嘱咐,绝对不可以把她的身份告诉别人。 她必须保密,哪怕面前的人是公主。 看人不打算回答自己,司芜便很识趣地说了句“你小心”,然后扭头朝后跑去。 管是跟着谁,反正有人帮她,总不至于还被留在这破地方躲躲藏藏吧? 只是—— 她还没兴奋两秒,就被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人给抓住了。 吴文康抬抬手,立刻有人押着司芜走到他面前。 安排了足够人手在镇子上四处搜查的吴文康半路截胡,心情很是不错,抬手擦去司芜脸颊上的灰尘,语气怜惜道:“看看这漂亮的脸蛋,碰了灰还是漂亮。” 面前的人瞪大了眼睛看着她,红唇微张,似乎很惊讶。 看到司芜的反应,吴文康更高兴,向来阴沉的脸上露出淡淡笑意:“这种日子不好过吧?不如跟着本县令回去吃香的喝辣的。” “放心,在府上,是绝对不会亏待了你的。” 他信誓旦旦的样子只让司芜感觉到愤怒,忍不住骂道:“什么吃香的喝辣的,本姑娘根本不稀罕!快放开!” 小小的力气就算再挣扎也没太大用处。 “你这小脾气真是挺大。”若是平时听到这种话,吴文康必然暴怒。 但现在只是很好脾气地摸了摸她那张灰扑扑,但仍然滑嫩的小脸:“不过看在你这张脸的份上,本县令不跟你计较。” 吴文康这次确实使了很大手笔,带来的人此时站立在两边守着,镇子上的人该走的走该关门的关门,压根不敢多看。 这跟孙金那种地头蛇是不一样的。 没人敢冒险。 曜灵站在原地向周围扫了眼,粗略估计能有二十多人。 握紧了手中长剑。 “带走。”吴文康不打算继续浪费时间,挥挥手让人将司芜先带回去。 得到命令,按着司芜的两人立刻按着人往他们的马车走。 “放开!放开我!”司芜疯狂地挣扎起来。 好不容易能有回宿京的机会了!就差一步功亏一篑!? 她不甘心! 被包围的司芜看不到其他方向,只能将求救的目光再度投向曜灵。 “把人放开。”曜灵见状无计可施,只能厉声呵斥,同时手中长剑出鞘,指向了自己面前的孙金:“否则我就杀了他。” 原本笑呵呵得意的孙金蓦然被架住脖子,冷汗唰地下来了:“别,别!吴大人救我啊!” 他没想到,人都抓到手了,自己竟然还会有性命危险。 吴文康看了他一眼。 押着司芜的人也停下脚步,似乎在等他的命令。 孙金满心希望,却听到面前的人无所谓道:“蠢货一个,你想杀就杀了吧。” 语气淡淡,仿佛在说今天的天气真好。 “什,什么!?”孙金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起来:“您这是什么意思!我还不想死啊!吴大人,吴大人!救救我啊!求您了!” 曜灵的长剑已经慢慢用力,划破他脖颈处皮肤,看起来五大三粗的一个汉子,此时竟然满眼泪花。 显然是吓怕了。 但吴文康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司芜慌张的脸色,满意道:“人都抓到手了,你接下来对本县令也没什么用。” 他的目光平静又残忍。 曜灵听见这话,眸光更冷。 显然吴文康完全不在乎孙金的死活,她用孙金威胁没用。 失算了。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把人……” “那如果是县令大人的命呢?”清朗的声音此时响起,打断了吴文康继续发号施令。 话音落下的瞬间,吴文康感觉自己的肩颈处似乎传来轻微的刺痛感,一闪而过。 登时心头后颈一凉,想要回头看看发生了什么。 一把闪着寒芒的匕首却映入眼帘。 凤青梧站在吴文康的身后,将手中匕首虚虚绕过他脖颈,比划了一下,低声笑道:“是不是也‘杀了就杀了’呀?” 在场的人看到这一幕,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第439章 你很有自信啊 什么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司芜愣愣地看着前方不知道什么时候靠近这里的人。 心想,应该现在的情况就是了吧。 面前的人生了一张白净好看的脸,眉目清秀又精致,搭配那身竹青色衣裳,只让人脑中浮现出一个词:温文儒雅。 但偏偏是这样的一个人,此刻手中却拿着把十分漂亮的匕首,嘴角轻勾,沉声道:“怎么不说话?” 司芜感觉自己心头闪过酥麻,眼神便再也没办法从他身上挪开。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吸引人的男子? 他的一举一动都充满了魅力。 凤青梧还不知道司芜心中所想,见吴文康装哑巴,便继续道:“冷月削铁如泥,取你性命只需要我轻轻勾动手指。” “呵呵,你敢对本县令动手?”吴文康眯了眯眼睛,不屑道:“本县令要是死了,你也逃不掉!何必嫌自己命太长。” 这个举动让他本来就小的眼睛看起来像是没有。 像极了一只狡猾的狐狸。 “是想威胁我么?可惜,我这人最不喜欢被威胁了。”凤青梧闻言只是轻轻歪了下头,半分恐慌都没有。 想杀她的人多了去了,这小县令算老几? 还得后面排队。 “多管闲事,以为从天子脚下出来就高人一等?在这地方,还不是本县令说的算。”吴文康脸上的笑意褪了下去,又恢复成那阴沉模样。 就算从宿京来的又如何,在这县城内,他能让人有来无回! 说着,他将袖中的东西攥在手心。 “那就是没得商量咯?”凤青梧挑眉:“那不如我先送你上路如何?我倒是挺好奇,想看看我到底会怎么逃不掉。” “我答应吴大人,若是没死的话,一定给你多烧几本书下去,让你在阴曹地府的时候可以好好学学怎么做人。” 他字字珠玑,说得吴文康哑口无言。 那话语中带着不屑与嘲弄,让司芜忍不住轻笑出声,甚至忘了自己现在是在如何危险的处境之中。 这个青衣公子真的好有意思。 又有趣,又好看,她能明显感觉到自己心动了。 “好了,废话就说到这吧。”凤青梧抬眸,看向押着司芜的那两个人:“如果不想你们的县令大人丢了命,就把人放开。” “这……” 两人面面相觑,没有吴文康的命令,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做。 场面一下子变得尴尬起来。 凤青梧挟持着吴文康站在人群的正中央,前后都是他带来的人,愣是把这小路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你不敢动手。”吴文康笃定道。 刚说完,脖颈就一痛,温热的液体顺着脖子滴落在他胸前。 刺痛阵阵,吴文康的脸色终于变了。 “动不动手,不是我说了算?”凤青梧手中的冷月锋利无比,她只是拿在手里,轻轻顺着脖子侧面划过,便已经割开一道长长的口子。 比写字还要轻松。 她是个大夫,知道如何能不伤到要害又让出血量看起来很大。 所以吴文康的脖子这时候血流如注,十分有视觉效果。 “放,放人……”血染红了他的胸襟,连声音都跟着抖了起来。 声音太小,那边的人没听见。 眼见着凤青梧似乎又要继续对自己动手,便提高了声音怒吼道:“都愣着做什么!?赶紧让人过来!” 司芜感觉肩膀一松,已经重新得了自由。 满心欢喜地跑到凤青梧身边,那双眼睛亮闪闪地盯着她。 “人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放了,现在可以了吧?” 吴文康是个懂得看局势的人,方才以为凤青梧是在诈自己才没当回事,结果发现自己踢到了铁板,现在的命真捏在别人手里了,只好顺从。 完全看不出刚才那嚣张的气焰。 “你先走,去大门。”凤青梧回头看向司芜,却猝不及防对上她的眼睛,动作不由僵了僵。 怎么感觉司芜看着自己的眼神有点奇怪? “那公子呢?”司芜听到他居然要让自己先走,感动之余还担忧起来,问道:“这么多人很危险吧,不如公子一起走?” 反正狗县令的命还在他们的手里,这群人应该不敢轻举妄动。 凤青梧摇头:“你先走。” 待会儿她可以跟曜灵配合突出重围,带着司芜反而会不方便,还不如保证她先安全离开。 卫清箩在门口等着,可以先带她回马车上。 “呵……” 凤青梧交代两句话的功夫,忽然听到耳边传来阴沉的笑意。 同时,鼻尖飘过极淡极淡的气息。凤青梧还未来得及想起这诡异的味道出自何物,身体已经先做出反应—— 拉住司芜的胳膊,将人一把按在了自己肩头。 猝不及防被拉着扑进别人的怀里,让司芜本就小鹿乱跳的心更加雀跃,瞬间面红耳赤起来,小声道:“公子你……” “别说话!别抬头!”凤青梧却没功夫去管她那些风花雪月的心思,说着抬手将针扎在自己的几处穴位上。 这语气太急太凶,司芜顿时被吓到,乖乖闭上嘴不敢多说,乖乖趴在凤青梧怀里。 凤青梧身上那股子清淡的药香飘进她鼻子里,让司芜忍不住继续心猿意马。 他身上的味道可真好闻。 “反应很快,可惜没用,你已经中了我的毒。”吴文康没有看到凤青梧刚才给自己扎针的动作,心中万分得意。 后退两步,摸了下自己的脖子。 是触目惊心的一片殷红。 “敢威胁我,胆子可真是大。”他盯着自己手上的红色,目光阴沉,“我今天就叫你们几个有来无回。” 中了他的毒必然会死。 也不能怪他直接用这么大威力的药粉,毒药粉就这么一份,用完了就没了。 说到底还是他自找的。 不识好歹,肯定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这次的代价,就是他们的命! “什么!?”司芜听到吴文康这话下意识便想抬头,却被凤青梧按着脑袋重新压了回去。 后脑勺上的手很有力,同时她能听到头顶上传来略微低沉的声音:“别乱动,听话。” 于是司芜就真的乖乖不动了。 凤青梧对吴文康笑了笑,“你很有自信啊。” 第440章 不会让你出事的 吴文康表情一僵,不知为何,看着面前人的表情,心头闪过一丝不妙的感觉。 难道没作用? 不可能! 他的毒是好不容易得来的,效果威力之大,绝对可以置人于死地! 方才分明已经趁着人不注意洒在了空中…… 那头,司芜被凤青梧按在肩膀上,一直紧张地屏住呼吸。 闷得难受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在憋气,结果一下子呼吸了太多空气,便开始低声咳嗽起来。 并且还越咳越严重。 凤青梧一开始没当回事,结果司芜那咳嗽声此起彼伏的,她顿时紧张起来:“怎么了?哪里难受吗?” 难道刚才自己的反应还不够快? “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到我这来?”吴文康听到咳嗽声,还以为是自己的毒生效了。 欣喜的同时又免不了有点着急:“这毒最多一个时辰就会发作,我手里有它的解药。只要你乖乖跟我回去,保证不会有事。” 他是真的喜欢司芜,所以才想带司芜回去。 当然不想人在这里就出事。 “毒!?什么时候下的毒!”司芜闻言顿时脸色煞白,这才明白为什么面前这青衣公子忽然要把自己按在怀里。 想来应该是为了避免自己中毒。 她不安地动了动,轻声道:“公子,我不会真的……”中毒了吧? “不用怕。”凤青梧目前也不确定司芜有没有中毒,但听到吴文康说一个时辰才会发作,便笃定道:“有我在,不会让你出事的。” 再难的毒她都会想办法解。 自信坚定的话语让司芜一颗紧张的心放了回去,埋在她肩头的眼睛因为开心微微弯起来。 好可靠。 凤青梧除了长得好看以外,在她心里又多了条标签。 另一头,在默默等候的卫清箩有些焦急,眼神不住往里面探望,却只能看到那片黑压压的背影,完全不知道具体情况如何。 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让车夫先回去搬救兵过来帮忙的时候,忽然看到不远处有道身影朝着这边走来。 他的速度很快,等卫清箩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人已经越过她朝着镇子里走,两人擦肩而过。 那一晃而过,有几分熟悉的侧脸让卫清箩愣了两秒,下意识出声,“……苏御?” 人影停下脚步。 苏御回过头,便看到卫清箩撑着伞走到了他面前。 “德妃?”苏御没想到在这里会看到卫清箩,立刻恭敬道:“见过德妃娘娘。” “在外头不用如此。”卫清箩看他方才行色匆匆的样子,又想到老张的话,试探问道:“你是来镇子上抓药的么?” “……是的。”苏御有些迷惑:“德妃怎么知道?” 卫清箩现在知道老张说的那个人就是苏御,便追问道:“是恭亲王生病了?严重吗?” 苏御闻言,对她摇摇头:“多谢德妃娘娘的关心,王爷的病不严重,只是些老毛病而已。” 那日淋了许久的雨,就算铁打的人都会吃不消,更何况司君冥身上本来就有还未痊愈的旧伤跟余毒。 他心中担忧,原本想去请王妃回来看看,却被司君冥严令禁止。 “镇子上的情况有些复杂。”卫清箩轻声道:“你……” “砰!” 两人正在这头交流,忽然一声闷响。竟然是有个人影凌空飞起,然后像断了线的风筝,撞入人群之中。 人群慌忙向四处散开,那人便一头撞在地上。 这下摔得不算轻,那人当即脸色苍白,口吐鲜血。 还未开口说话,便陷入昏迷。 卫清箩吓得微微后退一步,后面的话也没能继续说完。 “这是?”苏御这时候才注意到,今天镇子上的情况似乎跟往日不同,围在前方的那些人带着刀,根本不像镇上居民。 发生什么事情了么? “救命呀——!” 还未等苏御观察完,忽然看见一道娇小的身影,宛如兔子灵活,飞速冲了出来,径直跑向他们这边。 “抓人!给本县令抓人!别让她跑了!” 紧跟着是后面吴文康的一道暴喝。 后知后觉的一群人人这才纷纷握着刀从外围重新聚拢,开始对着那道早跑出去的身影穷追不舍。 司芜蓦然加快脚下速度,很快便看到外面似乎站着两个人。 虽然还看不清,但仍然铆足了劲冲那边喊道:“快点救人啊!快!帮了本姑娘,必然有赏——” 她现在不管外头是谁,只要愿意帮她,她回去肯定不会忘了他们的恩情! 听到这声音,苏御定睛一看—— “公主!?” 今日发生的事情有些许魔幻,先是看到卫清箩,又是看到灰头土脸的司芜。 他虽然不能马上接受,但也不可能看到堂堂公主在自己面前出事,提着长剑便迎上前。 眼见着最前头的人速度飞快马上要扑向司芜,苏御反手一剑砍在他的胳膊上,趁人吃痛的时候,抬起脚将人踹飞。 “唉哟——” 那人正好砸在后头追上来的人胸口,两人齐齐向后倒去。 连锁反应下,直接压倒了后面的一片人。 惨叫声不绝于耳。 司芜趁着这机会跑到苏御面前,眼睛一亮:“是你!是你啊!太好了!” 这人她认得。 记得是叫苏御,司君冥身边的人,武功高强,长得也不错。 可惜平时总冷着张脸,做事一板一眼,司芜不喜欢这种严肃的人。 不过,有他在这里,自己肯定是安全的了。 “冥皇叔呢?怎么就你一个人?”司芜左看看右看看,没看到其他人。 苏御没回答,卫清箩走上来给她撑着伞,轻声道:“公主还是先上马车吧,外面还下雨。” “好吧。”司芜看了眼卫清箩,表情有点不太好看。 上马车前还不忘抬手拍拍苏御的胳膊,正色道:“你进去帮忙,刚才好心救了本公主的人还在里面。千万要保证他的安全,不能出事,听到了吗?” 此时的她严肃起来,终于恢复了那种属于公主的那种高傲:“把人带到马车上来。” “是。” 苏御离开后,司芜便跟着卫清箩上了马车。 只有两人的马车上,此时弥漫着一种尴尬的沉默。 第441章 公子是姓王么? 卫清箩本来就不擅长跟人交谈,司芜上了马车后又一脸冷漠不想说话的样子,她只得坐在位置上看方才凤青梧送给自己的香囊。 上头是一对鸳鸯,她用指尖轻轻描绘着轮廓,露出个淡淡的笑。 “德妃好像很开心啊。” 司芜忽然说话了,她瞥了一眼那香囊上的图案,“很喜欢这鸳鸯?” 她对皇帝后宫的妃子了解不多,不过恰恰知道这个德妃卫清箩。 年轻貌美,深得皇帝喜欢。 在她的心里始终认为,这种人肯定不简单。 “谈不上喜欢,只是觉得这鸳鸯绣的栩栩如生,十分好看。”卫清箩愣了一下,才轻声慢语回答。 不知为何,她从司芜身上感觉到了敌意。 自己好像从未得罪过这位公主? “是挺好看,本公主也喜欢。”司芜点头道。 “这么好看精致的图案,手艺又不错,想来肯定惹人喜欢的。”卫清箩轻轻攥着香囊上面的绳子,有些摸不准她这样说的意思。 “是啊,不如德妃娘娘就送给本公主吧,如何?”司芜说完,果然看到卫清箩的微笑着的嘴角僵了一下。 迟迟没有动作。 “怎么了?德妃娘娘舍不得吗?”司芜抬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道:“其实宫里绣娘也能绣出更好看的图样,但若是德妃娘娘送给本公主的,便跟那些旁的不同,多了一份心意在里头。” “德妃娘娘觉得呢?” “公主若是喜欢,可以在镇子上买一个,用不了多少银子。”卫清箩的表情终于也渐渐冷淡下来。 她虽然为人脾气温和,但并不代表是可以随便被人这样欺负的。 司芜贵为公主,固然可以在别人面前骄纵任性,但她却不会事事妥协满足她。 更何况,这是凤青梧买给她的,也是凤青梧的心意。 “德妃娘娘还真宝贝这东西,莫不是方才那位俊俏公子送的?”司芜语气揶揄道。 卫清箩一怔,反应过来司芜说的俊俏公子就是凤青梧。 她下意识想要解释:“那是……” “德妃娘娘不说本公主也早已猜出一二。”司芜打断她的话:“这若不是亲眼所见,本公主还真的不知道,原来德妃娘娘背着父皇,在这里跟别的俊俏小公子游山玩水,好不惬意啊。” “但父皇若是知道了,会是什么反应?德妃娘娘想过吗?” 司芜其实心里也是开心的,是幸灾乐祸的。 晴贵妃的死,她恨皇后,难道就不恨皇帝了吗? 她当然恨。 恨皇帝无动于衷,恨皇帝云淡风轻,恨明明是他把晴贵妃送到那种境地,却用一句“不过是自己一时想不开才寻死吧”轻飘飘地揭过。 凭什么! 晴贵妃才不是自己寻死的!她是被皇后害死的! 眸中怒火渐盛,她的语气也尖锐起来:“父皇能忍受德妃娘娘这种行为吗?只怕德妃娘娘回去后得不到什么好下场啊,怎么样?怕不怕?德妃娘娘以为皇后如今失意,就能稳坐现在的位置么?” 后宫中的人都差不多,你争我抢,不过是为了稳住自己的位置,甚至再往上爬。 是了,不论你是不是想参与,她们都会觉得你想。 卫清箩如今风头正盛,她知道。 但谁输谁赢,现在真能说得准?皇后那蛇蝎心肠,竟然会忍受卫清箩维持这般势头,甚至陪着皇帝一同前往丰收节祭天? 怎么可能。 司芜清楚地明白皇后是个什么性格。 如今这局面,要么是皇后还在蓄意谋划什么,要么是面前这位德妃的手段……比皇后更加了不得。 “公主这话是什么意思?”卫清箩攥紧了手指。 皇帝自然不可能忍受自己后宫的妃子跟别的男子有太亲近的关系。 她也不会做出这种事。 可面前的司芜显然就是把女扮男装的凤青梧当做跟自己关系不一般的男子,甚至还脑补了自己同他游山玩水,觉得有些无奈:“事情不是公主想的那样。” “本公主亲眼看到你们同撑一把伞,他还送德妃娘娘这鸳鸯香囊。”司芜冷笑:“不是本公主想的那样?那德妃娘娘倒是好好解释解释这些?” “这……” 卫清箩一时间不知道从何说起。 司芜说的其实也没错,她确实跟凤青梧同撑一把伞,香囊也确实是凤青梧给她买的。 可,她要说那人其实是凤青梧吗? 司芜会相信么? 或许等凤青梧过来同她解释会比较有说服力? 脑中飞快闪过几个不同念头,还未决定到底如何说,马车外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紧接着便听到凤青梧嚣张的声音:“这马车你不准坐。” “为何?”是苏御。 凤青梧正站在马车边上拦着,头发因为方才的混战而稍显凌乱,不满道:“什么为何?不准就是不准,你跟我们又不是一路的,凭什么要让你坐?” 她们要回皇宫,苏御又不回,坐什么坐? 苏御闻言眉头一拧,咬了咬牙,低声道:“跟属下回去看看王爷吧,王爷他……” “公子!” 司芜的脑袋从窗口忽然出现:“你们回来啦?” “王……” “你们认识?”苏御完整的王妃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再度被司芜兴奋的话语打断:“王什么?这位公子是姓王么?” 被三番五次打断的苏御脸色看起来有点黑:“……” 而不想在司芜面前那么快暴露身份的凤青却十分欣慰,立刻扭头岔开话题:“姑娘现在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没……”司芜正要说自己没事,忽然想到什么,话锋一转:“确实有点头晕呢,公子是懂医术吗?可以帮我看看是不是中毒了呀?” “我是大夫,姑娘不用担心。”凤青梧说着就要上马车,眼睛余光却瞥见旁边苏御将车夫赶下去,自己坐在了前头。 动作僵住,凤青梧看着他,面容忍不住扭曲:“你干什么?” 怎么一言不合还抢人的马车呢! 苏御神情淡然,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没有挪动半分,“各位有地方可去吗?” “当然!”凤青梧看了一眼没有说话的卫清箩,“这位夫人说可以跟她一同回去。” 第442章 恭亲王很好客 司芜的表情瞬间怪异起来:“回去?回哪?” 莫名被点名的卫清箩张了张嘴,犹豫道:“应该是……回我那里……吧?” 她原本想说回皇帝的院落,却不知为何从司芜的眼神中感觉到了一丝紧张,下意识便含糊回答了一句。 这几个人肚子里各怀心思,并且都是跟皇帝有关系的。 卫清箩这样说,他们都明白。 “对,就去这位夫人那里。”凤青梧点头,上了马车坐下,便对苏御道:“反正你不是还要给恭亲王送药么,别耽误时间,赶紧让位置。” 她现在还没做好见司君冥的准备。 自己这次不会跟着皇帝回宫,反而要去找司君冥,迟早都会过去的,何必急于这一时? 罕见的,凤青梧有几分鸵鸟心态。 能躲一会儿就一会儿吧。 “不能去!”司芜听到要回皇帝那,当即拍板反对,看向卫清箩:“去德……咳,去你那里不太好吧?” 同时在凤青梧看不到的角度对她挤眉弄眼。 她可不能回去啊! 好不容易跑出来的,结果这会儿又回去,那不是白费了自己这么多功夫吗? 还差点被那什么狗屁县令带回去做小妾。 等自己回宫,定然不会让这人好过! “那公主是想?”卫清箩总觉得司芜忽然变得有点奇怪。 方才还咄咄逼人的好像要威胁自己什么,现在又好像很紧张的样子。 这到底要干什么? 凤青梧则是在旁边似笑非笑地挑眉:“公主?那我……” 原本看司芜隐瞒自己的身份绝口不提她觉得有点意思,也想着继续隐瞒陪她玩玩。 结果这么快就掉马甲? 那自己也摊牌算了。 然而她的牌还没摊开,就看到司芜神色紧张地转过来盯着她:“不,公子不要误会!我,我的名字就叫做宫珠!” 司芜害怕这小公子知道自己的身份是当今公主会被吓跑,忙不迭开口解释道:“就是天上宫阙的宫,珍珠的珠。”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下来。 凤青梧摸不着头脑:“……啊?” 什么玩意? 善完后骑着马赶过来的曜灵听到这话,表情更是十分精彩,看向苏御,艰难道:“公主这是……怎么了?” 苏御只能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不行吗?”司芜知道自己的解释有点牵强,却强撑着一脸严肃,扫过其他几人:“我就叫宫珠,你们有什么意见?” “没有意见。”苏御讪讪地挪开视线:“不敢。” 谁敢对公主有意见? 公主说她叫宫珠那就叫宫珠。 其他几人自然是没意见,有意见也不敢说。 凤青梧一直憋着笑,脸都要僵了,艰难道:“那我喊你,宫……姑娘?可好?” 她还真是没想到,司芜居然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身份,硬生生起了个新名字。 这个公主,确实有意思。 “好。”司芜松了口气,“王公子不用太拘谨,你今天救了我,我还没好好谢谢你呢。” “王公子?”卫清箩刚接受宫珠这个名字,又听到司芜喊凤青梧王公子,登时觉得情况分外复杂。 “方才我听苏御说公子姓王,不对吗?”司芜看向她,意有所指:“你们一同出行,这位公子叫什么名字,总该知道吧?” 这可把卫清箩难倒了,“她……” “我叫王飞,飞翔的飞。”凤青梧主动接上,一脸严肃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像宫珠这样貌美灵动的姑娘,但凡看到,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呢。” 苏御正在外头调整缰绳,听到凤青梧这话,不小心一脚踢在了马肚子上。 “砰!” 马车摇晃了一下,直接窜了出去。 “苏!御!”凤青梧差点飞出去,拉开门帘,对着他低声咬牙切齿:“怎么?这是要主动带我们去找安顿的地方?” “……王妃息怒,这是意外。”苏御安抚着马的情绪,面容尴尬。 但想着已经这样了,干脆大胆扬声请求道:“恭亲王近几日身体抱恙,希望王……大夫能前去帮忙看看。” 司君冥先是发了几天烧,某次迷糊时他听到人在喊凤青梧的名字。 如今虽然瞧着没什么大问题,却还是日日咳嗽,看起来竟然有些虚弱。 苏御知道,是司君冥体内的毒到该调理的时间了。 但凤青梧不在,谁能办到这件事? 他不懂为何两人会变成现在这样,却懂得不能再拖,他必须想办法把凤青梧带回去。 今日抓完药,本来就打算顺便前往皇帝的院子去暗中请凤青梧的,却没想到在这里撞到了。 这不就是上天的安排吗? 哪怕司君冥会怪罪自己,也无所谓。 苏御故意大声,让司芜也听到。 果不其然,司芜对这个建议大为赞同:“那就这么办吧!应该离这里不远吧?” “很快就能到。”苏御回答:“恭亲王很乐意招待各位。” 凤青梧暗自翻了个白眼。 司君冥恐怕都不知道自己这么“好客”吧。 “咳,那就好,那就好。”司芜其实很害怕司君冥这个严肃冷漠的皇叔,但眼下只有两条路,要么回皇帝那边,要么去司君冥那里。 那她果断选司君冥。 至少去司君冥那里很安全。 虽然司君冥看起来很可怕,但他从来不插手别人的事情,也就意味着他肯定不会把自己送回去。 “真是小看你了。”司芜都同意了,目前只是扮演小大夫的凤青梧还能说什么?只能瞪了苏御一眼。 苏御目的达到,低眉顺眼道:“王妃过奖。” 跟在一侧的曜灵神情冷漠,仿佛一个什么也听不到的聋哑人,不说话也不表达情绪。 只是在凤青梧钻回去车厢后,同情地看了眼苏御。 总觉得王妃不会轻易放过他的样子…… 马车静静地前行,凤青梧坐在位置上,还在生闷气。 苏御居然这么狡猾! 自己以前怎么没发现呢? 前行到中途,凤青梧才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看向卫清箩,有些抱歉道:“差点忘了,要不然让苏御先送你回去?” 卫清箩可以说是这里最无辜的人了。 第443章 报仇的机会 原本是出来游玩的,结果跟着他们碰上这堆破事,还要被迫跟着去司君冥那边。 怎么想都不太好。 而且天色已晚,凤青梧不回去没事,但卫清箩可不行。 如果被皇帝发现,会是很严重的事情。 “嗯,我确实该回去了,让曜灵送我吧。”卫清箩顿了顿,感觉到身旁司芜疑惑的视线,又轻声道:“她是恭亲王妃安排来保护我的,就不麻烦你们了。” 司芜原本还在疑惑曜灵这次是跟着谁来的,听到这话,就理解了,附和道:“那还是赶紧回去吧,再晚些,说不定会让人担心。” 俨然一副贴心的样子。 但卫清箩却从中听出几分不同的意思,抿紧了唇。 现在这情况对她而言,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 虽然自己并未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但在司芜眼里如此,只怕她回宫后会…… 恍惚之间,马车已经停下。 正要下去的时候司芜却忽然挽上她的胳膊,笑道:“这位姐姐合眼缘,我陪你下去吧。” 凤青梧多看了一眼,并没多说。 两人便一同下了马车,凤青梧靠在窗边,暗自放出一缕精神力。 司芜是要跟卫清箩说什么? “公主这是?”曜灵牵着马站在一旁,闹不懂为什么下来了两个人。 不是只送卫清箩吗? “本公主有话要跟你们说。” 司芜带着人远离马车,确定不会被人听到,才道:“今日的事情有目共睹,德妃娘娘的所作所为,很不妥。” “事情不是公主想的那样。”卫清箩冷着脸道:“王大夫不过是替陛下看病的神医。” “德妃娘娘说得没错。”曜灵点头。 自家主子就是给皇帝看病的神医,这个身份没问题。 “神医?神医为何要陪德妃娘娘逛集市,还送德妃娘娘鸳鸯香囊?”司芜冷笑,“不过无所谓,本公主并不是要找德妃娘娘的麻烦。” 卫清箩看着她。 这会儿雨已经停了,微风吹过,带着几分凉意。 司芜淡淡开口:“谁都明白,后宫总要有一位坐到那个位置。皇后如今的情况,大家都心知肚明,很多人在蠢蠢欲动。” “跟皇后不同,德妃娘娘则是反之,非但得到父皇不少赏赐,还一同前往丰收节。” “眼下已经被如此厚爱,德妃娘娘为何不试试更近一步?” 曜灵表情冰冷地转身走向远处,抱着剑,用后背对着她们。 这些事不是她能够听的。 “皇后娘娘只是犯了错所以才会被陛下冷落。”卫清箩轻声道:“不是本宫随便说两句就能取而代之的。” 如果这么简单,人人都去做了。 “当然不是说两句就能办到的,但怎么做,德妃娘娘很清楚才对吧?”司芜的目光落在卫清箩平坦的小腹上:“机会难得,德妃娘娘难道不想?” 卫清箩差的是个孩子。 “本宫没有兴趣。”看到她的目光,卫清箩已经明白过来,眉头轻皱:“后宫之事与本宫关系不大,这次丰收节不过是意外。若不是为了制香,陛下并不会将本宫带在身边。” 都是因为凤青梧,所以自己才有这个机会。 “德妃娘娘自然可以同本公主解释,但能对着所有后宫的人解释吗?”司芜道:“现在人人都知道,德妃代替了皇后,跟皇帝一同前往丰收节。” “这是如何的地位?皇帝是有多喜爱德妃,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不如,德妃娘娘现在就来猜猜,后宫中有多少人正在暗中羡慕嫉妒着呢?皇后又是怎样的心情?” 虽然不愿意细想,但卫清箩得承认,司芜说得有道理。 马车上的凤青梧眸光一暗。 她没想到这茬。 按照司芜的意思来看,很可能这次回去后,卫清箩的处境会变得有些复杂。 后宫就是这样的一个地方。 这种时候,都是见风使舵。 皇后才刚失势,那些人就开始寻找新的目标,要么巴结其他几个贵妃,要么就自己试图趁机上位。 总之各有心思。 卫清箩哪怕平时表现得很佛系,却也因为沾了凤青梧的光,日日被皇帝关照。 平时可以算是小打小闹,这次丰收节那就是大动作了。 “公主究竟想说什么?”卫清箩也不傻,司芜不可能无缘无故就跟自己说这些。 “德妃娘娘很聪明,本公主就不继续拐弯抹角了。”司芜笑了下:“晴贵妃的事,德妃娘娘知道吧?” 卫清箩点头。 晴贵妃出事的时候,卫清箩还对宫中生活很懵懂。 后来听不少人在私下议论过,便搞清楚了前因后果,顿时觉得后宫之中,处处是危险。 若是不机警些,怕是很难活命。 “本公主要让皇后得到应有的报应。”司芜的话里蕴含着无穷的恨意:“她以为自己能永远高高在上,执掌生杀?现在,轮到她尝尝无助的滋味了。” 她终于等到能够报仇的机会了。 现在皇后无人问津,连皇帝都对她关注甚少,难道不是最好的机会吗? 自己要帮卫清箩爬上去,再借她的手,折磨皇后。 “本宫并不想走到那个位置,公主不如另找她人。”卫清箩甚至没有犹豫,就直接拒绝了。 她本就是被迫进宫,在皇帝眼里也只是个工具而已,怎么可能真的取代皇后? 公主只是不明白其中缘由,跟那些人一样,以为皇帝这样做是分外宠爱她。 其实真相并不是这样。 “为什么!?”司芜没想到卫清箩拒绝得这么果断,咬牙道:“这么好的机会,难道德妃娘娘不心动么?那个位置可是多少人都想爬上去!” 如果连卫清箩都不愿意的话,她还能找谁? 只凭自己的力量,根本不能成功。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攥紧了手。 “心动不心动又如何?本宫知道那不是属于本宫的东西。”卫清箩淡漠道:“晴贵妃的事情本宫也觉得痛心,公主若是真的想找人帮忙,本宫倒是可以给个建议。” 不甘愿的司芜听到这话,犹疑地抬起头来看着她:“什么建议?” 卫清箩忽然回头看了一眼马车方向,“找恭亲王妃。” 第444章 一条绳上的蚂蚱 恭亲王妃? 司芜在心中默念着这四个字,忽然想起自己逃出来那日,在路上遇见的司君冥一行人。 这位恭亲王妃似乎也在。 但恭亲王妃当时应该是被司君冥挡在身后,自己只听到了声音,没有看到人。 还未开口,就见那窗口探出个脑袋来。 “还不走么?” 凤青梧的精神力一直没有收回,自然也听到了她们之间的对话,挑眉道:“再耽误就要饿肚子了,宫……姑娘不饿么?” 除司芜之外,其他人都已经习惯凤青梧对吃饭的热衷,表情皆是平淡。 曜灵甚至还应和了一句:“确实,不要耽误吃饭。” “这就来!”司芜听了凤青梧的话,还真觉得肚子有点饿。 正要走的时候,忽然又转身,将自己面前的卫清箩抱住。 卫清箩被她莫名的举动给吓了一跳,声音都变了调:“公主……?” 惊魂未定之时,却听到她俯在自己耳边轻声道:“今日之事是我们之间的秘密,就算本公主真的去找恭亲王妃帮忙,德妃娘娘也必须要时刻记住,我们已经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必要的时候,德妃娘娘可别忘了,得出手帮本公主。” 她清楚知道,就算卫清箩明确表示自己不参与这件事情,但仍然是可以拉拢的对象。 以后的事情谁说得准? 现在说的话就能真的作数吗? 自己手里现在相当于捏着卫清箩的把柄,不利用起来也太浪费了。 司芜说完便转身回到马车上,而卫清箩却仍然站在原地,表情看起来有几分凝重。 她方才那样说只是因为知道凤青梧跟皇后应当是站在对立面的。 以前确实是,但现在…… 好像凤青梧并未再去找皇后的麻烦了? 卫清箩忽然不确定起来。 “德妃娘娘,可以出发了。”曜灵牵着自己的黑马,轻声道:“只能骑马回去,希望德妃娘娘不要介意。” 速度快,但有点颠簸。 她有点担心卫清箩会不习惯。 卫清箩轻轻摇头,好脾气地开口:“没关系,走吧。” 马车上的气氛却有些暧昧。 现在只剩下自己跟俊俏小公子,司芜一颗心扑通扑通,时不时用眼神打量着凤青梧。 这娇羞的样子,完全没有方才跟卫清箩谈判时的那种冷静淡然。 俨然一副遇见心上人的紧张样子。 “宫姑娘方才说身体有些不舒服,具体是什么感觉?”凤青梧被她这样盯着也有点不好意思起来,便先牵了个话头。 “噢!对对,我,我觉得有点胸闷,头晕。”司芜开始睁眼说瞎话。 “这么严重吗?莫非是中毒了?”凤青梧当然知道这是假的,却还是露出担忧的表情:“此毒有些难解,若是真的染上,恐怕……” 不就是演戏吗,她最会演戏了。 司芜正准备跟凤青梧对着开演,蓦然听到这话,动作一僵。 露出几分真情实感的担忧:“这个毒,真的很难解吗?” 她自己也不确定到底有没有中毒。 那个吴文康阴险狡诈,什么时候放的毒她都没发觉,要不是俊俏公子提醒,她还一无所知。 “当然,那毒确实很稀有,并且毒性很强。”凤青梧正色道。 关于毒的解释,她说的是真的。 也不知道那个吴文康是从哪弄来的。 “那怎么办!?”司芜瞬间就演不下去了,忙挽起自己的袖子坐到凤青梧旁边:“王公子赶紧帮本……本姑娘看看,快!” 原本是想借着身体不舒服的理由跟面前这位俊俏的小公子套个近乎拉拉关系。 但现在生死攸关,司芜完全顾不上谈情说爱,只担心自己有没有中毒。 凤青梧看司芜紧张的表情,十分想笑。 但忍住了。 一本正经给司芜把了把脉。 司芜很紧张地看着她:“怎么样?” “宫姑娘这脉象嘛……”凤青梧故意卖了个关子。 看司芜慌张的手都抖了,才将后半句说完:“挺平稳的,应该没事。” “真的?”司芜还是有点不放心:“要不公子再看看?” 她很怕死的。 要是中毒而死肯定会很痛苦,她不想。 “方才那个人放毒时就被我察觉到了,第一时间将宫姑娘的口鼻挡住,所以并没有让毒成功入侵体内。” 凤青梧说完,还笑着道:“宫姑娘天人之相,就算真的遇到危险也必定会逢凶化吉,有贵人相助,不用太担心。” 这算命先生一样的话引起司芜的兴趣,转头盯着她问道:“公子还懂看相?” 随口胡扯的凤青梧被问住,赶紧敷衍过去:“略懂,只是略懂。” 不过说实在的,司芜今天能遇到他们,这可不就是逢凶化吉,运气不错嘛? “公子还是谦虚了些,我倒觉得说得挺准。”显然司芜也是这样想,笑道:“公子就是我的贵人,若不是公子及时出手相救,恐怕我今日都未必能安全离开。” “举手之劳罢了。” 凤青梧刚说完客气话,马车便颠簸了一下。 “哎呀!”没坐稳的司芜身体不受控制朝凤青梧那边歪去。 “小心!”凤青梧是坐在门帘边上的,见状来不及多想,赶紧伸手将人扶住:“没事吧?” 要是被司芜撞到,她们两个肯定都得从这个位置滚下马车去。 “没,没事……” 司芜距离凤青梧特别近,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忽然结巴起来,满脑子只剩下一句话—— 真好看。 怎么会有这么厉害又长得好看的人? 而这个人恰好还救了她。 马车猛地停下来,原本松了口气的司芜一时没注意,正欲坐回去,却因为这个急刹车直接扑倒在凤青梧的腿上。 随后,她们便听到苏御扬声道:“到了。” 等了一会儿苏御发现马车上居然很安静,没有任何动静。 难道方才路上出现意外了他没发现!? 想到这,苏御心头咯噔一声,回身猛地掀开车帘—— 三个人面面相觑。 “呃,那个,属下……” 看着面前两人这有些怪异的姿势,苏御反应极快,唰地一下把车帘又放下来:“属下什么也没有看到。” 凤青梧:“……” 司芜:“……” 她们也没干什么啊! 第445章 本王妃也不想见 司芜感觉自己的鼻尖处飘荡着凤青梧身上那若有若无的药香。 忍不住轻轻吸了下:“好闻。” 这香味不浓烈,淡淡的,让人闻着不自觉就有种很平静安稳的状态。 她感觉自己甚至想趴在面前人腿上舒适地睡一觉。 “宫姑娘,我们该下去了。” 凤青梧等了半天司芜都没动作,趴在自己腿上不知道在发什么呆,只能出声提醒。 “啊?”司芜马上反应过来,十分不好意思地站起来拍了拍裙子:“那我们走吧。” 同时觉得自己十分丢人。 她堂堂公主居然会做出这种有违身份的事情来! 凤青梧倒是对她的行为没什么想法,天色已晚,她满脑子想着吃饭。 “刚才我,我是崴到脚了,所以才没有第一时间起来!公子千万别介意。” 下了马车司芜还特意对凤青梧解释,试图掩盖方才的失态。 “崴脚了?那我扶你吧。”见她脸颊绯红,慢吞吞走在后面的样子,凤青梧回身,不由分说攥住她的胳膊。 她还蛮喜欢这位公主的性格,敢爱敢恨,倒是挺有个性。 司芜却站在原地。 “走不了么?”凤青梧打量着司芜,内心思索自己能不能背得动这么一个大活人。 片刻后,还是放弃:“不然,让苏御出来背你?” “不,不用了。” 司芜长这么大还没有跟除了司玄烨之外的“异性”这么近距离接触过,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低着头越过凤青梧走进院子。 只剩下一脸懵逼的凤青梧站在原地自言自语:“奇怪,不是说崴脚了吗?” 可看起来明明是健步如飞? 正打算跟进去,苏御已经再度出来,将她拦住:“王妃留步。” “怎么?”凤青梧看他的脸色有些尴尬,猜到什么:“该不会是反悔了吧?” “不,不是……”苏御顿了一会儿,才继续道:“王妃应该饿了吧,属下先安排王妃用饭。” “吃饭?不在这吃么?”凤青梧抬眼扫过他身后。 这里自己上回来过,是司君冥暂时住的院子。 苏御点头:“王爷身体不适,暂时不能与王妃见面,所以……” “所以他不想见本王妃。” 凤青梧从善如流地接上,成功看到苏御那张严肃的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 她知道自己说对了。 “巧了,本王妃也不想见他。” 凤青梧理了理袖子,在苏御刚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又道:“可你方才用尽办法都要让本王妃来,那本王妃也不可能白跑一趟。” 苏御僵住。 同时,院子里的司芜也打了个寒颤:“皇,皇叔……怎么了吗?” 自己刚行了礼,司君冥那表情居然从冷漠变成了阴沉。 要杀人似的。 她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可是她只行了礼啊! 懂礼数也不行? “没怎么。”司君冥眸光冰冷,说出来的话更是像寒风般冻得司芜瑟瑟发抖。 他并没有心思去关注面前的司芜如何。 满脑子都是凤青梧那句“本王妃也不想见他”。 司君冥本就听力过人,再加上格外注意外头两人的对话,便将凤青梧所说听了个清清楚楚。 她凭什么说出这种话? 气头上的司君冥,脑子里竟然冒出十分赌气的想法—— 既然不想见他,有本事就永远不要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周围的气压骤然降低不少,司芜默默后退两步,试图逃离这窒息的氛围。 “那,那……”她的眼神四处乱飘,就是不敢看司君冥。 “本王这里没有下人。”司君冥丢下这句话便转身回屋,一个多余的字都没说。 压抑的氛围随着司君冥的离开而减弱,司芜便趁机打量起周围。 院子还算大,并没有精心装饰过,看起来很简单。 天色已经有些暗下来了,司芜回头才发现院子里只有自己一个人。 跑出去想要找凤青梧,却看到苏御似乎在拦着不让人进来,顿时有些不理解:“你们在做什么?” “宫姑娘。”凤青梧眼珠一转,原本高冷不屑的脸马上无缝切换成无奈的表情:“我恐怕得先告辞了。” 司芜愣了片刻:“公子要走?去哪里?” 不是说好吃饭的吗? “这……”凤青梧支支吾吾的,并没直说,而是用眼神瞟了一眼旁边的苏御。 苏御心中立刻警铃大作。 果然,下一秒,司芜便双手叉腰,厉声道:“苏御!你竟然要赶王公子走!?” 凤青梧心中对司芜的理解能力大为赞叹。 自己一个小动作就能成功让她明白,真不错。 苏御张了张嘴,弱弱地反驳:“属下没有……” 说没有,却忍不住想了想方才自己说的话。 好像确实是在赶凤青梧走。 但他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司君冥说不见她,并且看起来很生气的样子,所以苏御才打算先安顿了凤青梧,再找机会劝劝。 毕竟对他来说,还是司君冥的身体重要。 但司芜又不知道其中内幕,只觉得苏御太不讲道理,竟然要把她大老远带回来的人赶走! “没关系的。”凤青梧十分善解人意道:“既然这里不欢迎我,那我自己回去吧。” 她说完自己都觉得绿茶气息浓厚。 刚说完,便有一道银光闪过。 “轰隆轰隆——” 竟然是又打雷了。 “啊!”司芜忽然尖叫一声躲在凤青梧的身后,闭着眼睛道:“不行!都这么晚了,说不准等会还要下雨!现在走多危险!” “宫姑娘怕打雷?”凤青梧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以示安抚。 司芜眼睛都没敢睁开,却嚷嚷着:“谁怕了?本姑娘不怕打雷!打雷有什么可怕的!” 这样一说,就连苏御都知道了—— 公主怕打雷。 “宫姑娘说得对,打雷是不可怕。”凤青梧附和道。 没想到司芜这种风风火火的姑娘居然怕打雷,她垂眸看向紧紧攥着自己胳膊的手,觉得这公主有些可爱。 从凤青梧身后露出半个脑袋来,司芜看向苏御:“你不知道他是谁吗?” 苏御在心中揣测一番,没敢贸然回答。 难道公主知道王妃的身份了? 第446章 王爷不是坏人 紧接着,司芜就对着苏御痛心疾首道:“这可是本……本姑娘的救命恩人啊!本姑娘的救命恩人必定要好好感谢一番才是,怎么能把人赶走呢?” “我们宫……宫家的人怎么能如此忘恩负义?” “可是王爷他说……”苏御看了一眼司君冥紧闭的房门。 他当然也很想让凤青梧留下,但不敢忤逆司君冥。 尤其是暴怒的司君冥。 “他得讲道理!”司芜拉着凤青梧头也不回地往院子里面走:“走!我去跟他说!” 司君冥就算不同意,她也得把小公子留下。 更何况,她觉得司君冥应该不会那么不近人情吧? 苏御无法,只能跟在后面。 司芜气势汹汹敲响了司君冥的门。 “进来。” 悦耳的男声让司芜满头热血忽然冷了下来,站在门口踌躇不前。 司君冥可是出了名的不好说话,等会若是真的拒绝了自己,那自己岂不是在小公子面前丢脸了? 想到这里,司芜又犹豫起来。 “怎么了?”凤青梧看人杵在前面不动,便侧过头看着她。 司芜发现面前这位王公子,有一双非常好看的眼睛。 黑白分明,眸光澄澈。 “没,没事。”司芜跟她对视之后,冷静下来,深吸一口气:“公子放心吧,其实王爷人很好说话的。” 这话也不知道是在安慰凤青梧还是在安慰自己。 “是吗?”听到这话,凤青梧脑中浮现司君冥一开始无数次拒绝自己的场面,似笑非笑地拉着司芜走了进去。 司君冥要是好说话,那这世界上就没有难说话的人了。 房门被推开,司芜还没发现拉着自己的人动作熟稔,只顾着继续保证:“王爷虽然看起来很凶,但他不是坏人。” 这皇宫之中,每个人的心思都很难猜。 但在她心里不需要猜的人就两个,一个是太子哥哥司玄烨,另一个就是皇叔司君冥。 前者是纯粹没有心机,后者则是不屑跟别人装模作样。 “公主有何事?” 司君冥从屏风后走出来,手中还拿着本刚看到一半的书。 他的眼神扫过面前几个人,看到凤青梧时,却发现她别开了眼神,压根不看自己。 靠看书才勉强压下去几分的火气顿时重燃起来,甚至还有越来越旺盛的趋势。 “冥皇叔要赶王公子走?为什么?”司芜鼓起勇气,原本是想质问的,却不敢在司君冥面前太放肆,声音小得像撒娇。 司君冥不解:“王公子?谁?” “王公子是我的救命恩人,眼看着外头又要下雨,还打雷!冥皇叔帮帮忙,就让人在这里留宿一晚吧,好不好?” 司芜诚恳道。 平时她说话总是张扬跋扈,这会儿在司君冥面前,便变得十分乖巧。 司君冥抬手翻了两页自己的书,漫不经心道:“公主这次闯了多大的祸,自己不知道?” 此话一出,司芜顿时怂得像鹌鹑:“连冥皇叔都知道了?” 那是不是父皇也知道了? 她惊慌的表情太过明显,司君冥瞥一眼就猜出她心中所想:“公主觉得呢?” “完了完了,那本公主还回不回宫啊?”司芜苦着脸在屋里转圈,嘟囔道:“父皇肯定要大发雷霆,说不定还要关禁闭!” 婚期渐近,就算她不愿意,也会被强行送到新月国去的。 这对她来说是最坏的结果了。 紧张之下,司芜已经完全忘记自己旁边还有个凤青梧,她求助似地看向司君冥:“皇叔,要不……” “不行。” 然而话还没说完,司君冥就果断拒绝了她。 她愣了下,不满道:“我还没说呢?” “公主脸上写着想留在这。”凤青梧在旁边一直围观全程,忍俊不禁。 听到这话,司芜才反应过来还有别人在,猛地回过头:“你,你……” 自己掩盖半天的身份好像暴露了!? “怎么了?”凤青梧笑眯眯地开口:“公主。” 司芜知道没什么掩盖的必要了,只能低着头讪讪道:“你知道了本公主的身份,不害怕么?” “还好。”凤青梧淡淡道:“身份其实并不重要,有时候需要关注的是这个人本身。公主性格大方,就算是普通人,也会很招人喜欢。” 态度不亢不卑,完全没有像以前自己遇到的那些人一样,低眉顺眼,说些假心假意的话。 司芜眼睛亮了亮,越发对凤青梧满意,“公子说得对……” 但屋内却响起一道冷哼,司君冥道:“不要太天真,若没有公主的身份,怎么容得你如此胡闹?谁又会出手帮你?” 镇子上发生的事情,方才苏御已经简单跟他说过。 虽然有惊无险,但若是没有碰巧遇见,司芜很可能就要栽在那小县令的手里。 凤青梧听见他的话,不甘示弱:“难道恭亲王遇见这种事情,会因为那是个普通姑娘,就视而不见么?” 那未免太过冷血! 司君冥看起来极难相处,总不至于这么冷漠吧? “人大多不敢冒险,很多时候帮你,只是因为你有帮的价值。”司君冥却没正面回答凤青梧的问题,只是意有所指道:“本王的身份好不好用,难道还需多说?” 得了最大便利的人不就是凤青梧? 愿意出手帮他解毒看病,还不是因为自己的身份。 没有这个身份,按照凤青梧所说,她早该走了。 反正她本来就不想待在自己的身边,不是么? 只是被迫罢了。 “什么?”这话的意思司芜听不明白,但能感觉到司君冥似乎有些不悦,便小声道:“冥皇叔,我不想嫁到新月国去……” 母妃的仇还没报,她不可能就这样抱着遗憾离开。 “不想嫁那就不嫁!自己的人生自己都不能掌控,难道永远依附于别人吗?别人就一定可靠?”凤青梧马上就明白过来司君冥什么意思,目光挑衅地盯着他。 这话不就是在暗戳戳说她? 凤青梧简直一肚子气! 男人都这样忘恩负义的么?司君冥是不是搞错了什么,难道自己没帮他? 明明是合作的关系,说的自己好像别有用心一样! 凤青梧觉得自己很委屈。 第447章 公主的情意 凤青梧这话倒是点燃了司芜的决心。 她本来就不愿意听从皇帝的安排乖乖嫁到新月国去,这会儿便咬牙道:“堂堂公主,为什么要嫁给新月国那个整日沉迷女色,什么都不会的国王?本公主就算是死,也不能受这种委屈。” 说到底司芜也是个少女。 心中有对着感情的美好向往,想要嫁个喜欢的如意郎君,而不是被当成拉拢两国间关系的联姻工具。 她不愿意接受。 司君冥垂眸掩住自己情绪,语气生冷:“公主若是有这个本事,自然能掌握人生。” 司芜倘若真的能豁得出去宁愿不要命也要违抗,那皇帝确实拿她没办法。 问题就是她真能做得到么? “本公主难道还没有选择跟谁在一起的权利?”司芜说着,直接转身一把挽住凤青梧的胳膊:“本公主有喜欢的人了!” 一屋子的人都看向她。 “什么?公主有喜欢的人了?”凤青梧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这种劲爆消息。 “对!”司芜深吸一口气,脸颊隐隐浮上红晕。 少女怀春的模样,看起来不像是假话。 司君冥闻言则是微微皱眉:“是谁?” 说到底司芜是后辈,这种决定他得过问一下。 “是王公子!”司芜搂着凤青梧的胳膊又紧了紧:“王公子一表人才,心地善良,本公主很喜欢他!” 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 窗户被外面的狂风拍打,发出聒噪的声音。 司芜感觉屋里的人都在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她,便忍不住后退,又往凤青梧身后缩了缩,小声道:“怎么了?不可以吗?” 她觉得今天救了自己的王公子很好。 又好看,又可靠,重要的是他还帮自己说话! “公主还是慎重些比较好。”苏御在旁边轻声道:“不要说气话。” 这司芜不知道“王公子”是谁可以理解。 但他们都知道啊! 怎么可能看着人犯傻。 “胡闹。”司君冥瞥了一眼表情古怪的凤青梧,就知晓她之前一定是在司芜面前编了个假身份。 其中缘由他不清楚,只能劝诫道:“就算不愿出嫁新月国,也不可如此草率决定终身大事。” “本公主认真的,并没有什么草率行事!”司芜忙着争辩道:“难道冥皇叔不知道一见钟情么?本公主就是喜欢王公子!本公主要嫁给喜欢的人,才不跟新月国联姻!” 说着,还拉了一下站在自己手边的凤青梧,问道:“公子方才还说,本公主招人喜欢是吗?” “是,是啊。”凤青梧已经呆滞了,恍然想起自己方才说过的话,忙开口想要解释:“但是我……” 司芜并不给凤青梧解释的机会,继续问道:“那公子应该也不讨厌本公主才是!” 她觉得自己是心动的。 或许是在被抱进怀里的时候,或许是在他说“不会让你出事”的时候,或许是他担心自己崴了脚要扶着自己的时候…… 自从晴贵妃死了之后,便已经没有别人对她如此温柔体贴。 唯一愿意靠近她的司玄烨,还总是被她狠狠推开。 尽管才短短一天,司芜心中已经对“王公子”产生了悸动。 这会儿冲动之下便直接说了出来。 凤青梧紧张了,她只是因为外出方便才女扮男装,没想到却让司芜产生了这么大的误会。 她赶紧将自己的胳膊抽出来,正色道:“我当然喜欢公主,公主聪明伶俐,且大方率性,怎么可能让人讨厌?但我不是……” “不讨厌就好。”司芜听到她居然还夸赞了自己,十分开心,道:“本公主也喜欢你!这不就是两情相悦么?本公主可以带着你进宫,请父皇赐婚,如何?” “或者公子觉得太快了,需要再相处几日?” 她已经很贴心很主动了吧? “不,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凤青梧被司芜的主动吓到,瞪大了眼睛,“公主还是先冷静冷静,我们不过相遇一日而已,公主也并不知晓我究竟是什么人,这样太过草率。” “公子喜欢本公主,本公主也喜欢公子,这难道还不够么?”司芜不理解,“有冥皇叔为我们证明,父皇肯定能理解的。” “够了。”司君冥忽然将自己手中的书拍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 连凤青梧都吓了一跳。 司君冥的脸色分外严肃,沉声道:“公主胡闹也要有个度。” 连面前这个男扮女装的凤青梧都分辨不出来,还说什么掌握自己的命运。 只怕连自己都保护不好! 屋里此时气氛让人感觉格外压抑,明显司君冥生气了。 司芜站在旁边咬着嘴唇,眼眶发红,看起来好像下一秒就会掉眼泪。 看得凤青梧又是无奈又是心疼。 “公主仔细看看,我这容貌显然是女子啊。”她怕司芜看不清楚,便抬手将自己的长发放下。 司芜泪眼朦胧看着自己面前的人。 乌黑长发披散在身后,眉眼虽然因为此举有些柔和起来,但因为没有上妆,便跟之前并无什么不同,严肃的样子看起来甚至有几分凌厉帅气。 司芜觉得凤青梧这样子反而更好看了。 扁了扁嘴,委屈道:“公子胡说什么呢?” 凤青梧:“……” 头疼地抬手抓住自己的长发,面露哀戚。 她感觉今天好像有点解释不清楚了。 “自作自受。”司君冥冷哼,看凤青梧出神的样子,讥讽道:“本王倒是想看看,王公子准备怎么回报公主的情意?” 若是平日里,凤青梧定然要跟司君冥理论。 她又不是故意让司芜喜欢上自己的,谁知道会变成现在这样? 但现在情况太复杂,她只想先让司芜相信自己是个女子,以打消她那些关于什么赐婚的荒唐念头。 于是耐住性子,轻声劝道:“公主这么好,将来定然能遇到那个合适自己的人。至于嫁到新月国的事情,可以慢慢来,我可以帮公主想办法?” “我们不合适吗?”司芜吧嗒吧嗒开始掉眼泪,“公子方才不是说喜欢本公主?为什么忽然变了,是因为害怕冥皇叔吗?” 第448章 要王爷帮忙才行 平常人都有几分害怕司君冥,她觉得可能是刚才司君冥吓到了小公子。 这倒是很正常,能理解。 “没关系,公子不要怕,不管有什么事,本公主都会保护公子的。”司芜抹了抹眼泪,坚定地同凤青梧保证。 “我……”凤青梧风中凌乱,面对司芜那含着泪光却又勇敢的眼神,竟然一时间想不到该用什么办法拒绝。 自己如果再拒绝,司芜继续哭怎么办? 她最看不得美人哭了。 场面逐渐混乱,司君冥反倒在旁边坐下,一副准备看戏的模样。 这会儿听到司芜说的话,挑眉道:“她可不怕本王。” 凤青梧怎么可能怕他? 胆子大得很。 “呵呵。”凤青梧干巴巴地笑了两声,然后回头恶狠狠盯着一脸事不关己的司君冥:“王爷很喜欢说风凉话?” 她都愁成这样子了,司君冥不帮她解释就算了,反而还添乱! 司君冥开始给自己倒茶:“实话实说。” 那眼中的戏谑根本不加掩盖,凤青梧完全看出他就是在幸灾乐祸,看自己的笑话。 在旁边刚擦干眼泪的司芜愣了一下,疑惑道:“你们是……什么关系?” 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位王公子好像跟司君冥很熟悉的样子? 一般人哪里敢在司君冥面前这样说话? 她都不敢。 “公主想知道?”司芜的话忽然点醒了凤青梧,她的目光落在司君冥的身上,转了一圈。 司君冥正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单手撑着自己脑袋,打算看看凤青梧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却猝不及防跟她四目相对。 凤青梧对他露出一个淡淡的,带着挑衅的笑容。 司芜不明所以,但好奇心让她点了点头:“想。” 难道他们早就认识? 苏御默默向后退了两步,站在门边,神情有些微妙。 总觉得王妃好像要做点什么…… “公子?”司芜看凤青梧站在原地好像在犹豫什么的样子,不安地喊了她一声。 但凤青梧并没有回应她,而是三两步走到了司君冥面前。 司君冥坐在椅子上,微微仰起头来看着她:“怎么?” 那双漂亮的眼睛里闪烁着纠结。 倒是让司君冥有些好奇,凤青梧到底要做什么。 司芜也很好奇,所以十分认真地盯住两个人。 “能证明我身份的方法,当然要王爷帮忙才行。”她是恭亲王妃,虽然只是挂名的,但那也是啊! 证明自己是他的王妃,可不就得面前这个男人来吗? 听到这话,司君冥觉得有些好笑。 她是认定了自己会帮忙吗? 开口,便是奚落的话语:“不切实际,若是想让本王帮……” 话语戛然而止。 凤青梧原本确实还在犹豫,但看到司君冥又一副要冷嘲热讽自己的样子,心一横,干脆地坐在了他腿上。 司君冥的脸黑了。 “这……” 司芜震惊地瞪大眼睛。 还没等消化自己看到的这幅画面,紧接着就看到自己心仪的“王公子”捧着司君冥的脸,凑过去,在那脸颊上亲了一口。 甚至还能听到“啵”的一声。 司君冥的脸更黑了:“……给本王下去!” 他万万没想到,原来凤青梧说的话是这个意思! “这,这是什么意思?”司芜看呆了,像是接受不了似的后退两步:“王,王公子,跟皇叔,他,他们这是……” 怪不得,怪不得以前都传闻冥皇叔从不近女色。 也不让女子接近他。 原来是这样吗!? “公主?”苏御贴心地扶了她一下。 “苏御!这是真的吗?他们之间一直是这种关系?你跟在冥皇叔身边,知道这件事吗!?” 司芜急切地抓住苏御的衣袖,追问道:“这,这应该不是真的吧?本公主不能接受,这怎么可能是真的呢……” “呃。”苏御顿了一下,垂着头不敢看那边,小声道:“回公主,是真的。” 王爷跟王妃之间不就是这种关系吗? 而且他们二人平时的亲密接触确实也不少,这不算什么吧? 苏御身为知道凤青梧身份的人,并没觉出什么不对劲来。 但司芜就不一样了。 这件事情的震撼程度是她完全没有想过的。 以至于过了几分钟后,她仍然目瞪口呆看着两人。 “公主?”凤青梧右手还搭在司君冥的肩膀上,“现在公主应该相信了吧?我……” “我不信!”司芜忽然尖叫着打断她:“公子肯定是被冥皇叔逼迫才这样的!” “冥皇叔不愿意帮忙,我们到时候直接回宫!”司芜说完又盯着司君冥,眼神中竟然有几分怨恨的情绪在翻涌:“休想用这种办法阻止我们在一起!” 说完,竟然是推开门跑了。 苏御不知该不该拦着,追两步又停下,回头看着司君冥,等待指示。 外面已经下起了瓢泼大雨,凤青梧眉头皱起,厉声道:“去追啊!在这愣着干吗!公主出事谁担待得起?” 苏御眼神闪烁。 “嗯。”司君冥不情不愿地出了个声。 得到司君冥的允许,苏御这才立刻转身追上去,走前还不忘把门关好。 屋里安静下来,就剩下两人。 凤青梧忍不住有些挫败地叹了口气,心说这次真的是玩大了。 她也没想到,司芜居然死活不愿意相信她是个女子。 还一意孤行要跟自己在一起。 “够了吗?”司君冥简直忍无可忍,看凤青梧还没有放开自己的意思,干脆直接拽着她的手腕将人从自己身上扯开:“王妃还真是会利用人。” 只要有机会,她就不会放过? 想到自己淋着雨回来那日,司君冥的心口仿佛还在隐隐作痛,咬牙道:“真是熟练。” 凤青梧就是个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嗯哼,随冥皇叔怎么说。”凤青梧并不介意他这样说自己,反正自己本来就是打算利用司君冥来证明身份,没什么好反驳的。 可惜司芜没有领悟到自己的意思。 “看来王妃已经不打算继续装下去了。” 司君冥靠近她,将人逼进角落,冷声道:“怎么?觉得没必要?” 第449章 心都赔进去了 身后是冰冷的墙壁,风从半开的窗口吹到凤青梧脖颈,引起她一阵颤栗。 “是啊,我跟冥皇叔之间如今还剩下两年之约。”凤青梧随手将窗给关严实,口中说的话更是理直气壮:“已经互不相欠,本王妃现在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要不是这个两年之约,她早就走了! “你!”司君冥被她的话堵了气在胸口,眼神几乎恨得要杀人。 “我怎么了?我说得不对?”凤青梧不怕死地瞪回去:“与其在这里跟我拌嘴,冥皇叔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劝公主吧!” “我可不想跟冥皇叔亲上加亲。” 司芜明显已经开始钻牛角尖了,说什么都不相信自己是个女子。 哪怕她已经对着司君冥做出这么亲密的动作。 再这样下去,只怕她真的要带着自己跑到狗皇帝面前求赐婚,那场面估计会非常惊悚。 想想就头疼。 窗外的雨声越来越大,伴随着雷电,有些吓人。 凤青梧转身准备一起出去找司芜,却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十分细微的咳嗽声。 她脚步顿住。 回头便看见司君冥的背影。 依然挺拔高大,只是有些微微的轻颤,竟然显示出几分脆弱来。 那咳嗽声十分压抑,听出是在刻意遮盖。 司君冥感觉到自己体内传来阵阵剧痛,血腥气在口中慢慢弥漫开来。 他的身上本来就有不少旧伤余毒,这几日又拖着淋过大雨的身体强撑练兵,多少有点心有余而力不足。 现在整个人混混沌沌,却又被凤青梧一顿气。 只觉得整个人烦闷到不行。 “听说苏御每天都去镇子上抓药回来。”纤细的五指搭在他手腕上,凤青梧的声音听起来很严肃:“没想到情况挺严重。” 精神力在司君冥的体内游走,凤青梧给他把了下脉,发现司君冥的身体状态不是很好。 不,应该可以说是非常差。 还未清除干净的余毒已经蛰伏许久,竟然在此时猖狂起来。若是再等个几天,恐怕司君冥能不能保持清醒都难说。 “本王如何,与你何干?”甩开她的手,司君冥兀自走到床边坐下。 为何要表现出一副很在意的样子? 明明就是在演戏。 凤青梧被这样对待,本想扭头不管他,却在看到他有些苍白的脸色之后,忍不住心软,快步跟了过去。 她要是不管,就没人能管了。 “怎么与我无关?”凤青梧摸出自己的针来,不满道:“两年之约的基础要求就是要保证冥皇叔的安全,若是我不管,岂不违约了么?” 作为一个说话算话的人,她不可能真不管司君冥。 更何况…… 她抬手按住司君冥的手背,目光落在司君冥那犹如刀锋般锋利的侧脸上。 他虽然表情淡漠,但从紧抿的薄唇跟略微有些急促的呼吸中,能感觉到,是正在极力忍耐。 听到凤青梧说的话,抬眸看过来,眼中尽是不屑:“两年之约?” “本王未曾应允任何东西,却还是让王妃如此尽心尽力。这么说,本王在王妃心里,倒还有些价值在。” “王妃是想将本王所有的价值都利用个干净,才满意?” 凤青梧若是真的无情,就该从那夜之后对他不闻不问。 自己纵然可以有万种方法让她留在府上替自己解毒,调理身体。 强行让她遵守这个两年之约。 可偏偏,是她自己主动露出那种担忧不忍的表情来接近自己。 或许是体内的毒作祟,司君冥逐渐精神恍惚起来,视线模糊前,他好像看到凤青梧的红唇轻轻勾起,说了什么。 听不清楚。 “你有什么好利用的。” 凤青梧扶住差点一头栽倒的司君冥,想泄愤地给他一针,却终归不忍心,只能将人小心平放在床上,嘴里嘟囔道:“一颗心都赔进去了,还不够?” 天知道要克制自己的心动有多难。 她也很想做个无情的渣女,潇洒玩乐,管他去死? 可是还真做不到。 一边施针一边看向已经昏迷的人,凤青梧咂舌,心说美人就是美人,就算晕倒了还是好看。 平时压迫感十足的眉眼,此刻倒是终于不再那么锐利了,反而透出几分脆弱来。 犹豫片刻,她还是将指尖轻轻按了上去。 像是在认真临摹一幅画卷,将他的五官全都触碰了一遍。 “我怎么总是心软。”最终指尖停在了他的唇上,凤青梧眸光闪烁:“如果……你不是高高在上的恭亲王,是不是也可以陪我一起走遍天下,游山玩水呢?” 可是没有如果。 很多事情在她到来之前就已经发生了,那些过往她根本没办法插足,也无法说服自己去坦然接受。 这是他们之间必然的结局。 司君冥嘴唇的触感很好,凤青梧只看着,脑中就能回忆起两人曾经有过的暧昧。 短暂,却令人怦然心动。 夜色渐深,凤青梧将门轻轻关好,转身却看到台阶上站着个黑影。 这次她只是心头猛地跳了下,没有尖叫出声。 苏御在外等了很久,终于看到凤青梧,便走过来,轻声道:“王妃,公主用了饭已经睡下了。” “跟你们相处真锻炼胆量。”凤青梧点点头表示了解。 自己以前看到这种莫名出现的黑影还会被吓个半死,现在却已经可以面不改色了。 苏御不明所以。 吐槽之后,凤青梧揉了揉自己有些酸痛的腰,严肃道:“你之前给冥皇叔抓的药在哪里?拿来给本王妃看看。” 本来她是想自己去找找的,既然苏御回来了,她也省得再费劲。 “王爷没事吧?”苏御走之前,脸色担忧地问。 他能看出司君冥的状态很差,否则自己也不会这么费心思想要让凤青梧回来。 “有本王妃在呢,死不了,放心吧。”凤青梧催促道:“快去拿来,本王妃研究研究,明天去抓新的。” 推开门准备回去等着,却忽然听到苏御小声道:“王妃对王爷好一些吧。” 凤青梧听到这话简直被气笑了。 “何出此言?”她转过身来,反问道:“本王妃为了你们王爷忙活到现在没吃没睡,这还叫对他不好?” 第450章 王妃长什么样? 凤青梧觉得自己明明是仁至义尽。 “属下想说……” 苏御憋了半天,憋了一句:“王爷是需要王妃的。” 他只能说这些了,他想让凤青梧明白司君冥的心意,可却又不能把那天司君冥在雨中跟自己说的话直接说出来。 之前不是还好好的?两个人之间没必要闹成这样。 “当然了,不然谁给他看病?”凤青梧一脸你在说废话的表情。 司君冥不需要她,难道要等死吗? 嘴硬归嘴硬,但凤青梧不可能真的不管他死活。 “不是,属下的意思是……嗯,王妃可以多陪陪王爷?”苏御想了半天,还是觉得这个说法比较合适。 司君冥回来之后跟以前有很大不同。 最大的区别就体现在,他竟然会时不时发呆。 这是以前从来都没有过的。 “这些东西用不着你操心,他若是想让本王妃陪,就该自己开口。”凤青梧转身进屋:“不过他现在应该恨不得本王妃马上消失,怎么可能会想要本王妃陪。” 司君冥盯着她的眼神每次都充满了杀气,凶得很。 这怎么可能是想让她陪? 屋内静悄悄的,才刚坐下喝了口水,就听到床铺那边有细碎的声音响起。 她忙不迭放下手中杯子,凑过去看了看。 大半夜的,司君冥额上冒出细密的汗珠,身体却在微微发抖。 凤青梧赶紧伸手去探了他的体温,发现在这种情况下他居然发起了烧。 “真是麻烦。” 嘴上抱怨,手上动作却没有片刻停顿。 苏御带着药回来的时候,凤青梧刚帮司君冥用冷水降过温,实在太累,便趴在床边休息。 结果睡着了。 她并未深眠,只是眯了一会儿,听到有声音便很快惊醒。 看到苏御带着东西过来,便松了口气,又垂下脑袋:“先放桌子上吧。” “王妃吃些东西吧。” 苏御把药放在旁边,凤青梧才发现,原来他另一只手上还提了个篮子。 “懂事,太懂事了。”闻到香气,凤青梧便来了精神,强撑着从地上爬起来,坐到桌前。 篮子里有几个菜,还有一盘百花酥。 都是她爱吃的。 饿到半夜,凤青梧看到这些简直感动得要哭了,拿起筷子开始专心吃饭。 一边吃一边夸道:“没想到冥皇叔还有你这么贴心的属下,真是不错。” 苏御居然会大半夜给她带饭吃。 不枉费自己为了司君冥在这忙活到现在。 苏御在旁边看她吃得香,轻声道:“这是王爷准备的。” 早在凤青梧到这里的时候就让人安排好了。 只是后来因为司芜的事情耽误,没来得及让人带过来。他方才去取药,看到这饭菜才想起来凤青梧还没吃饭,便让人热好了一同带过来。 手中筷子顿了下。 但也只是瞬间,凤青梧便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似的,面色如常捏着筷子继续吃:“哦,那就算他有良心。” 管他这是谁安排准备的,这顿饭自己吃得当之无愧。 不多会儿凤青梧就将那些饭菜吃了个干净,连百花酥都一个没剩,满足道:“吃饱了。” “属下在外面守着,王妃放心。”苏御终究没多说什么,带着东西转身走了。 凤青梧吃饱之后精神好了些,回头看了眼依然在沉睡中的司君冥,咬了咬牙,直接埋头研究起药方来。 与此同时,院子里还有个人同样睡不着。 司芜在床上翻来覆去,听着外面稀里哗啦的雨声,脑子里却全都是方才“王公子”亲司君冥的画面。 冷静下来的她其实已经开始仔细回想。 两人确实十分亲密,而且冥皇叔似乎也没有特别的反应。 以前听说冥皇叔不喜女色,若是不小心触碰,便会呕吐不止。 结合这些信息,司芜面容沉重,对着空无一人漆黑的房间,自言自语道:“原来冥皇叔喜欢男子……不过这样也对,冥皇叔估计靠近男子才不会有那么强烈的反应,倒也合理。” 只是她一时间确实还有些接受不了,自己好不容易才有个一见钟情这么喜欢的人,竟然跟司君冥是那种关系! 她也太倒霉了吧? 痛苦地抱着脑袋,她脑袋里忽然浮现出个想法来—— 那王公子岂不是自己的皇婶? 司芜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忙摇头否认:“不是不是,说不定,说不定只是关系好,还没有到这个地步……” 就算感情再好,这恭亲王妃也不能是个男的啊! 想到恭亲王妃这四个字,司芜脑中又忽然闪过个片段,顿时反应过来。 不对啊,冥皇叔不是有王妃吗? 那天她还听到王妃的声音了,明明是个女子! 恭亲王妃是女子,冥皇叔却又在这里跟王公子不清不楚…… 司芜顿时觉得其中关系太过复杂,不是自己能探究的。 “算了!睡觉!” 她干脆将自己的脑袋蒙起来,试图入睡。 想太多的后果就是司芜这一夜睡眠质量非常差,外头天才蒙蒙亮,她倏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迷迷糊糊中她摆出个防备的姿势,尖叫道:“别碰本公主!” 急匆匆的脚步响起,很快就有人点亮了屋内烛火。 是守在外面的曜灵。 看到司芜一脸惊慌坐在床上,她忙问道:“公主怎么了?” 暖黄的烛光让司芜平静不少,抬手抹去额上冷汗。 看清站在自己面前的曜灵,蓦然松了口气:“还好,还好是在做梦……” 她觉得曜灵在这里就很让人安心。 “公主是做噩梦了吗。”听到这话,曜灵转身倒了杯水递给司芜:“没事的,属下在外守着,这里很安全。” 更何况这里是司君冥练兵的住所,戒备森严,基本不可能有来路不明的人混进来。 “嗯。”司芜喝了口水,感觉好了很多。 刚才自己做的那个梦十分混乱,梦里一会儿出现王公子跟司君冥在一起的画面,一会儿又是父皇强行把自己嫁到新月国。 她还想逃,却被人死死按住,不情不愿前往新月国。 挣扎中便醒了过来。 “对了。”司芜忽然想起什么,问道:“曜灵,恭亲王妃长什么样子?” 第451章 都是骗子 司君冥醒了。 胸口跟喉咙似乎还隐隐作痛,却能明显感到比之前舒服了许多,至少身体不再那么麻木。 而且他还睡了个好觉。 动了动手,指尖却不小心触碰到一片柔软温热。 侧过头,发现自己床边居然还趴着个人。 凤青梧睡得很香,呼吸平稳,长睫轻颤,那只搭在司君冥胳膊上的手里似乎还抓着什么东西。 正想着要不要将人叫醒,却看到凤青梧眉头紧皱,下一刻,便睁开了眼睛。 “唔……”凤青梧坐在地上,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完全清醒过来。 昨夜在床边看药方,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本来就睡得腰酸脖子疼,表情不是很好看。结果抬头,看见司君冥正盯着自己,还很不满的样子,便毫不留情地翻了个白眼:“冥皇叔这是什么表情?不满意?” 她这么辛辛苦苦,不感激就算了,居然还摆出这么一副表情来。 真气人! 司君冥没回答,只是看向自己身上的针,皱着眉头问道:“这是做什么?” 看他满脸戒备的样子,凤青梧心里气不过,直接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 对着他做了个阴狠的表情,咬牙切齿道:“本王妃想用银针扎死冥皇叔,这样就不用遵守那两年之约了。” 臭男人! 一点都不懂得感恩! “那恐怕要让王妃失望了。”司君冥当然不会把她这话当真,再度合上眼睛:“本王没那么容易死。” “那是最好。”凤青梧没话说,抓着药方转身走了。 还是早点让苏御把药抓回来比较好,懒得跟臭男人浪费时间。 天色微亮,雨滴淅淅沥沥,由瓢泼大雨变成了细密的小雨丝,似乎有持续下的趋势。 凤青梧换了身上次留在这里的衣服,出门将药方交给守在外头的苏御,交代将早饭送到司芜那边,便抬脚朝着那边的房间走。 司芜这个问题还是要尽快解决。 屋内。 曜灵听到司芜这莫名其妙的问题,想了想,简单回答道:“王妃是个美人,非常漂亮。” 美人,这就是对凤青梧外貌最标准的形容。 “有多漂亮?”司芜好奇起来。 司君冥能看得上的人,应该是绝色吧?别的不说,就看昨日遇见那王公子。 那样貌,虽然说是男子,却生得极好,是让人看了一眼就会觉得惊艳,完全挪不开视线的那种好看。 “公主还不知道?”曜灵奇怪地看着她:“您见过的。” 昨夜自己回来的时候随口问了一句,苏御不是说公主已经都明白了吗? 怎么看起来不像呢。 “见过?”司芜刚想否认,忽然脑中闪过一个可能性:“你的意思难道是说……” 曜灵直白道:“跟德妃娘娘一同出来游玩的那位王公子,就是恭亲王妃。” 她以为自己说得够明白了,没想到司芜竟然蓦然瞪大了眼睛,声音都变了调:“冥皇叔!冥皇叔他居然让个男人做恭亲王妃!?” 她第一反应就是感觉荒唐。 太荒唐了! 喜欢男子藏着掖着就罢了,毕竟谁敢多窥探堂堂恭亲王的私事。 但要是光明正大将一位男子作为恭亲王妃,在别人眼里,岂不是…… 司芜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将自己封闭太久了,怎么会连这种大事都到现在才知道! “啊?”曜灵被司芜说懵了,试图解释:“不是,王妃她不是……” “本王妃是女的,公主怎么就是不信呢?” 屋内忽然响起第三个人的声音,吓了司芜一跳。 天色亮起来,她看到自己房门口站着个身穿湖蓝色纱裙的女子,明眸皓齿,顾盼生辉。 不过就是那双漂亮的眼睛中满是无奈。 这眼睛她太熟悉了。 跟“王公子”简直是一模一样。 “你,你……”司芜“你”了半天也没说出后面的话。 凤青梧走到桌前坐下,因为疲惫的原因她只是简单挽了个发髻便过来了。 这种清淡的风格反而让她有种清高出尘的气质在身上。 “本王妃是女的。”凤青梧指尖敲了敲桌子,发出清脆的声音,将司芜从呆滞中拉回了神。 看她回头望着自己,凤青梧便继续道:“之前不过是为了陪德妃娘娘出门,才故意装扮成男子的模样,竟然会让公主误会,实在是意料之外。” 司芜不说话,只是像看怪兽一样看着凤青梧,眸子里满是震惊。 无奈叹气,凤青梧道:“本王妃来给公主道歉。” 不管怎么说,引起这场误会的人是她,她必须负责将事情说清楚。 “你,你是恭亲王妃?” 好半天之后,司芜才找到自己的声音,磕磕巴巴道:“也是王公子?” 事实上自己猜得完全不对,恭亲王妃并不是男子,而是面前这位样貌出尘的女子。 这两个其实是同一个人? 她觉得自己实在没有办法接受。 自己喜欢的公子,睡一觉起来竟然就变成了恭亲王妃。 未免太过魔幻。 “公主都能叫宫珠了,本王妃也可以叫王飞啊。”凤青梧点点头,有些无辜道:“礼尚往来?” 司芜:“……” 原来她早就被看透,却还傻傻地在人面前想要隐瞒自己的身份。 认识到这点的司芜脑中忍不住浮现自己昨天的所说所做。 说过的每句话,每一个曾经的心动瞬间,肢体触碰,此时都变成了令人耻辱的丢脸事迹。 司芜简直羞愤欲死。 脸颊滚烫,连带着眼眶也跟着红起来。 凤青梧看到,以为司芜又要哭了,赶紧道:“公主别伤心,这世上俊美的公子千千万,本王妃不行,总有人行的嘛!” 她堂堂公主,条件这么好,难道还怕找不到喜欢的? “骗子!”司芜咬着自己的嘴唇,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颤声道:“都是骗子!” 少女的怦然心动,一见钟情,原来全是骗局! 司芜想哭。 不仅仅是因为自己的一见钟情这样轻易破碎,还因为她发现自己看着这张好看的脸,竟然说不出什么重话来。 现在想想其实凤青梧昨晚一直想要解释,是自己不听。 还傻乎乎地想了一晚上,自以为猜对了真相。 她才是最蠢的! 自己怎么可以这么蠢!? 第452章 皇婶真幽默 凤青梧沉默。 她不知道说什么,听到司芜骂自己骗子,也觉得没什么可反驳的。 女扮男装骗到司芜并非自己本意,终究是她的问题。 屋内气氛一度非常尴尬。 直到苏御送饭过来,情况才稍有缓解。 “公主先吃饭,肯定饿了吧?”凤青梧主动接过苏御手中的篮子,将人赶走后,对着司芜柔声道:“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先吃饭,吃饭最重要。” 场面因为凤青梧这俏皮话而活跃了几分。 司芜起身,曜灵便带她去洗漱。 凤青梧则是亲力亲为摆好碗筷,等人回来的时候,便笑容可掬地站在桌边对她道:“公主坐。” 她感觉自己活脱脱一个酒店服务员。 “王公子……”司芜手里是凤青梧给她塞进去的筷子,脸色变幻之后,不甘愿道:“不,已经不是王公子了,现在本公主是不是应该叫你……皇婶?” 这角色的转变竟然让司芜感觉到几分痛苦。 爱意的小树苗才刚刚露头,就无情地被折断,胎死腹中了。 怎么想她都觉得自己有些可怜。 “嗯,按理来说公主确实应该叫我一声皇婶。”凤青梧现在完全是哄小孩心态,“不过要是公主不喜欢呢,也可以私下喊青梧姐姐,本王妃并不介意。” 反正挂名的恭亲王妃,迟早有一天会丢掉。 当自己不再是恭亲王妃的时候,跟司芜交个朋友也还算不错? “……哈哈,皇婶真幽默。”司芜干巴巴地笑了两声,低头吃饭不再多话。 辈分摆在这里,她怎么可能喊凤青梧姐姐? 要真的喊了那岂不是乱套了,到时候再不小心被司君冥听到,肯定要训斥她。 她可不想被司君冥训斥,那太可怕了。 一顿饭相安无事,司芜看起来却并不开心,凤青梧便提出带她出去逛逛。 骊山风景很好,如今暴雨过后,空气更是十分清新。 凤青梧感受着清爽的山风轻抚脸颊,心情都跟着好了不少 司芜跟在凤青梧身后慢吞吞地走,心里那份别扭还没完全消散。 两人之间拉开了一段距离。 “喏。” 正低着头,忽然一个信封递到了自己面前。 她迷惑地抬起头。 “有人托本王妃给公主的信,公主看看?”凤青梧手里拿着的正是司玄烨之前给自己的那封信。 此时四周无人,她们走到了一块十分宽阔的平地。 司芜没有接,语气生硬道:“谁的信?” “看看不就知道了么?”凤青梧看她还在一旁生气,便开口劝道:“本王妃只是个递东西的,公主可以跟本王妃生气,但不要错过别人的心意。” “本公主想不出谁会写信过来。”司芜道:“不想看。” “要怎么样公主才不会继续生气呢?”凤青梧有些无奈,但仍然很有耐心:“本王妃去给你找个好看的小公子?这样可以吗?” “不要。”司芜扁了扁嘴,一把夺过她手中的信封,却不打算看:“皇婶是骗子。” 骗了她的心,骗了她的感情。 “女扮男装让公主误会是本王妃不好,本王妃道歉了还不行嘛!”凤青梧哭笑不得。 司芜脸色铁青,不满道:“但被欺骗的感情不会因为道歉就回来的。”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心动的人,却是这种结局。 司芜既生气又不甘心。 凤青梧:“……” 怎么感觉自己被说得好像一个渣男。 一路走上来,有些累了。 凤青梧环顾四周随便找了个干净的石块坐了下来:“小姑娘家家的,知道什么是感情吗?” 司芜的年纪比她还要小,实际上也还不到必须出嫁的年纪。 不过皇帝目前就这么一个还算适龄的公主,为了跟新月国交好,便同意联姻。 听到这质疑的话,司芜更加生气,嚷嚷道:“当然知道了!本公主就是喜欢王公子!一见钟情!” “可惜啊,并没有王公子。”凤青梧语重心长道:“公主可以不开心,但经历过此事也该明白些道理。 “比如,不要随便轻信他人。” 好在自己是无意的。 万一有别有用心的人来接近她呢?这么单纯,说喜欢就喜欢了,到时候被骗的概率很大。 凤青梧说着说着就开始教育起司芜来:“人心难测,一见钟情多不靠谱啊?就算公主对谁有好感,也不该如此急切,应该多感觉感觉,再做决定。” 谨慎为上。 “本公主又不傻……”司芜被凤青梧说得脸色发红,眼中闪过恼怒:“本公主分得清谁是好人谁是坏人!皇婶不必如此操心!” “那公主就确定王公子是好人了?才认识一天,就要跟人家结亲?”凤青梧毫不留情地拆穿她:“本王妃若是假意答应,再将公主送到那吴县令府上,公主怎么办?” 一个接着一个问题朝司芜砸过来,把司芜完全砸傻了。 她想了想答案,发现自己竟然没办法反驳。 因为凤青梧说得完全对,这种可能性是有的,而且还非常大。 当真如此的话,自己岂不是羊入虎口? 看她的表情,凤青梧就知道自己说的话有用。 “本王妃这样说,并不是想要证明自己没有错。”凤青梧柔声道:“而是想告诉公主,本王妃虽然有错,但是你也应该从中吸取教训。” “……知道了。”司芜扭过头不看她。 凤青梧看不到她的表情,但听到了吸鼻子的声音。 身为公主,她的自尊心不允许自己承认做过这样草率的事情。 可凤青梧说得没错,也没有恶意。 纠结之下,司芜还是没忍住红了眼眶:“永远都不会有人对我好了吧?母妃不在了,太子哥哥也会开始失去耐心讨厌我的,我就不应该继续存在,就应该跟着母妃一起去死!” 她是真的难过了。 “胡说八道。”凤青梧神情严肃起来,厉声道:“晴贵妃如果还活着,会希望听到你说这种话吗!?公主该明白,现在任性没有用!” 不过是个小事,怎么还扯到去死? 凤青梧此时只觉得司芜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任性熊孩子。 第453章 不如解脱 晴贵妃的死固然让人难过,但这并不能成为司芜也想去死的理由。 她更应该好好地活着,为了自己,也为了冤死的晴贵妃。 司芜听到凤青梧的呵斥,愣了一瞬,眼泪就吧嗒吧嗒掉了下来,红着眼睛尖叫道:“可是母妃早就不在了!不在了!她死了!被人害死了!” “没有人在乎她是怎么死的,也没有人想要替她解释!只有我!这么多年不就只有我一个人想要替母妃报仇!” “我好想报仇,可是我没有能力,我做不到……” 那是高高在上的皇后。 而她呢?是个连父皇都懒得多关注两眼的,不重要的公主而已。 司芜的肩膀颤抖起来,声音里是无尽的恨意跟不甘:“我的心情,皇婶怎么会明白!?哈哈哈哈,不,不止是皇婶,是根本就没有人能明白!没有人在乎我的感受!” “父皇早就看我不顺眼了,所以才想把我嫁到新月国去!我偏偏不让他如愿!就算是死!我也不会嫁过去!” “他们都要付出代价!” 说完这话,司芜咬着嘴唇转身跑了。 这番语无伦次的话给了凤青梧很大冲击,以至于人都跑远了,她才慌忙站起身来去追。 可是这会儿人早就跑出去很远,只给她留下个模糊的背影。 “公主不要乱跑!这里很危险的!” 凤青梧一边追一边扬声道:“司芜!听到了吗?赶紧回来!” 虽说骊山的风景不错,可终究是人烟稀少,地形也非常复杂。司芜本来对这里就不熟悉,乱跑肯定会迷路。 到时候就难办了。 司芜对凤青梧的话完全充耳不闻,甚至赌气似的,加快了自己的脚步。 眼见着两人距离越拉越大,凤青梧无奈之下,只好吹了个口哨。 没用多久,曜灵便出现在凤青梧面前。 “快,快,曜灵,你去追公主……”跟着跑了一路,凤青梧这会儿体力已经有些跟不上,说话都断断续续喘着气。 原本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已经在努力注意锻炼了,可无奈原主的身体底子摆在那,一时半会没有太大成效。 为了避免跟丢,凤青梧同时放出了精神力追踪,精神身体的双重消耗让她现在不得不停下脚步休息。 这时候她开始后悔刚才让曜灵在山下等着了。 反正曜灵很乖很忠心,肯定是值得自己信任的,她还不如让人跟着一起上来。 要是方才曜灵在的话都不会让司芜跑这么远。 “可……”曜灵环顾四周,根本没有看到司芜的身影,为难道:“属下应该往哪边追?” “还没跑远,东边。”凤青梧用精神力感知着司芜的踪迹,发现人已经快要脱离自己的感知范围,便开口催促道:“快去,千万别让人做傻事。” 方才司芜的情绪太激动了,凤青梧现在怕她想不开。 曜灵听到具体的方位便不再犹豫,身影灵巧地翻身踩上树枝,几个跳跃之后便在凤青梧的面前消失。 她的速度让人安心不少。 在原地休息了几分钟,放心不下的凤青梧也开始继续追。 苏御按照凤青梧吩咐地替司君冥取了针。 针取下之后,司君冥便可以下地了,屋内不见凤青梧的身影,他却一句没问。 可眼神显然在四处打量。 “主子,王妃跟公主出去散心了。”苏御贴心地汇报凤青梧的行踪。 “与本王何关?”司君冥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好了些,却是冷哼一声,转身出去了。 苏御:“……” 他很委屈,但他不说。 本以为司君冥会一直绝口不提凤青梧的事情,但苏御刚赶到练兵的场地,就看到司君冥早已到了。 见他来了,便问道:“她昨夜一直守在本王身边?” 苏御点点头:“王妃替您医治施针到半夜都没有休息,还让属下去取之前的药方。” 差不多忙活了一晚上。 结果今天又早早地就去找公主了。 “再过几日便回府吧。”司君冥面容沉静,道:“这次公主的事情不会那么简单就平息,要随时做好准备。” 司芜显然不会那么简单就嫁到新月国,恐怕皇帝要因为这件事头疼一阵子。 “这次新月国的使者来不仅仅是为了来见公主的,还带了人过来。属下方才得到消息,人昨夜已经到了。” 苏御的脸色同样沉重:“在这个节骨眼上公主逃婚,怕是会掀起两国之间的矛盾。” 司君冥没说话。 新月国的意思很明显,想要两国之间达到一种和平的关系,最好是结盟。 联姻是皇帝多方面考虑后做出的最优选择,而新月国那边的诚意便是送来一位质子。 “呵。”司君冥不屑道:“就算不联姻,这质子他们也会主动送过来。” 毕竟新月国实力其实并不如他们。 只是皇帝当初出于谨慎,顺便提出了联姻而已,其中也不知道抱着什么小心思。 总之这件事在双方看来是皆大欢喜,自然不会有任何异议。 “那公主岂不是……”苏御没有继续说下去,但脸色有些难看。 司君冥没否认。 因为司芜确实就是个牺牲品罢了,皇帝只是不想继续看到她,所以才将她送出去联姻。 既能让自己手中威胁新月国的筹码增加,还能顺理成章将人从自己面前剔除掉。 多完美。 而此时曜灵已经看到了司芜的身影。 等再靠近些,看清楚之后,便嗓子一紧:“公主!” 司芜此时站的位置看起来非常危险,后方是个很陡的斜坡。 “不要过来。”回头看到曜灵,司芜抹了抹眼泪:“本公主想过了,就算回去也是要嫁到新月国去,那不如就此了结,去跟母妃团聚。” 这世间没什么值得她留恋。 “公主冷静些,那里很危险,有什么话可以等王妃来了慢慢说。”曜灵作为暗卫其实不太懂联姻这些事情究竟怎么回事,只能干巴巴地安慰,想拖到凤青梧追上来。 王妃那么厉害肯定能把公主劝下来。 “本公主已经决定了。”微风扬起,吹干了司芜脸上的泪。 她的表情在这一刻竟然变得有些淡然:“与其一直痛苦,倒不如解脱。” 第454章 本公主咎由自取 自从晴贵妃不在了,司芜每天都很矛盾。 要么将自己关在房间发呆,要么独自一人翻墙出去漫无目的地乱逛。 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公主不要冲动,您,您身为公主,怎么能这样轻视自己的生命,这样不好。”曜灵不会安慰人,也不敢去赌自己的速度,便只能在原地站着,顺便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思考自己有没有可能强行把人带走。 司芜的位置站得太靠后了,周围又很开阔,只要有一个不小心就可能出现意外。 这种情况下,她不敢轻举妄动。 “呵,公主又如何?还不是被随意送到别国去,说是联姻,恐怕只是抛弃的借口。”司芜的裙角被风吹起,那瞬间竟觉得自己有些悲凉。 最疼爱她的母妃已经不在了,最喜欢的太子哥哥却是皇后的儿子。 放眼整个皇宫,真心对她好的人,可能是倚翠吧。 “王妃肯定能帮公主,不如公主先过来,等王妃过来。”曜灵哄道。 “皇婶不会明白的!你们都一样,根本不在乎别人的感受!”司芜听到这话,情绪忽然又激动起来:“本公主就算是死了,也让那些人不得安宁!” 这时候她脚下的石子忽然松动。 司芜感觉自己的身体蓦然悬空,瞬间失重的感觉让她下意识张嘴惊呼:“啊!?” 紧紧盯着她的曜灵心头咯噔一声,没想到自己担心的事情最终还是发生了。 来不及细想,她直接将速度提升到了极致,几乎化成一道残影,猛扑向山崖旁边。 手腕被人死死抓住,司芜悬在半空中睁开了眼睛,看见大半个身子都伸出来将自己死死在抓住的人。 “公主。”她咬着牙:“千万别松手。” 此处虽然不是万丈悬崖,但高度不低,若是摔下去定然会受伤。 更何况,下头还是条水流湍急的河,顺着这陡坡滚下去,肯定会跌入那河水之中。 “别松手。”曜灵再度重复,同时开始试图想办法将人拉上去。 她方才为了将人拉住,大半个身子都探了出去,此时跟司芜一起悬在了外头。 无处借力的情况下,实在是艰难。 几次失败后,非但没把人拉上去,自己反而也有隐隐约约要被带下去的趋势。 司芜紧抿着嘴唇,松开了反握住曜灵胳膊的手。 耳边隐约有水流的声音传过来,司芜的露在外头的胳膊被风吹过,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不知为何,她忽然有些后悔。 或许是被冷风将冲动的头脑给吹清醒了几分,司芜淡淡道:“曜灵,松开吧,再这样我们都要掉下去了。” 自己做的选择,她愿意承受。 可她不能将无辜的人一同连累。 “公主!”曜灵额上冒出细密的汗珠,手下也开始更加用力:“属下可以带公主上来,公主不要放弃。” “司芜!曜灵!”这会儿时间凤青梧总算追上来,看见这场景自然被吓得不轻。 曜灵一只手抓着司芜,一只手死死捏着崖边,指节都泛着灰白色,看得出十分用力。 眼下的情况凤青梧不知道该怎么帮忙,只能对着司芜伸出手:“来,把另一只手给我。” 司芜犹豫片刻,将自己另一只手努力向上伸。 但凤青梧跟曜灵比起来还是比较靠后的,她没有曜灵的身体素质,做不到大半个身子都探出去抓人。 如果非要这样,可能她会是先掉下去的那个。 这就导致司芜不论怎么努力都没办法碰到凤青梧的手,明明就差一点,却始终没办法握住。 反而因为有些大的动作,将曜灵又向下拽了些。 “不行。”司芜一张小脸煞白,知道这个办法行不通了,便盯着曜灵:“放开。” 曜灵没说话,也没松手。 “曜灵,本公主命令你,放开手。”司芜的脸色沉下来:“本公主自己闯的祸,绝不会连累别人。” “今日就算死了,那也是本公主咎由自取。” 她并无留恋,但别人跟她是不同的,没必要因为自己而陷入危险之中。 “简直是胡闹!”凤青梧被她气得头晕,又无奈又着急道:“你要是出事了,本王妃怎么跟司玄烨那小子交代啊!” 他还满心希望,等着跟司芜和好呢。 蓦然听到司玄烨的名字,司芜愣了下:“皇婶是说……太子哥哥?” 她还以为太子哥哥早就不想再看到自己了,毕竟她这段时间的态度要多差有多差,还对人说了恨他这种话…… “不然还有第二个司玄烨吗?” 凤青梧没好气地回道。 正打算找找有没有什么顺手的东西可以拉人上来,忽然耳边听到一阵不妙的声音,赶紧开口想要提醒:“曜灵……” 然而曜灵比她还早发现异样,一股莫名的力量将凤青梧推开。 同时,身下的石块豁然碎裂开来。 曜灵死死抓住司芜的胳膊,反手将身后长剑抽出,用力将它卡在石壁的缝隙之中。 长剑跟石壁摩擦的刺耳声音让凤青梧忍不住想要捂耳朵。 但现在并不是捂耳朵的时候,她感觉从地上爬起来扑到崖边,却发现两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视野中。 “司芜?曜灵?” 声音在耳边回荡,却没有回应。 凤青梧的心沉了下去,毫不犹豫地放出大量精神力去探查。 一无所获。 明明才几分钟的时间而已,却已经完全感知不到两人的踪迹。 不一会儿,凤青梧也开始头晕眼花,不得不停下来。 精神力的探查范围非常有限,凤青梧相信她们没什么事,只能猜测两人可能顺着陡坡滚到了不知道什么地方。 “先回去。”凤青梧休息片刻之后,强撑着无力的身体站起来,打算让司君冥派人来搜查。 从这里滚下去,哪怕是曜灵,应该也会受伤,更别提身体娇贵的司芜了。 她得尽快把人找到。 只要找到人,不论多严重的伤她都可以治。 凤青梧的脑袋里又开始像被针扎,走几步就必须停下来休息。 在不知道第几次停下来休息的时候,忽然听到熟悉的声音自头顶响起:“王妃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公主呢?” 抬头,苏御的脸映入眼帘。 第455章 多管闲事的下场 凤青梧猜得没错。 虽然曜灵及时用长剑卡住石壁缝隙进行缓冲,但两人的重量终究不是一把剑能够承受的,飞速下落的过程中,剑不堪重负,被生生折断。 在陷入昏迷前曜灵都没忘记继续抓住司芜的手。 曜灵没多久就醒过来了,她的运气不错,卡在树的缝隙之中,没有继续往下滚。 “公主!?”她第一时间不是查看自己身上的伤,而是四处寻找司芜的身影。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方,放眼望去,面前能看到基本全是树,并没有看到任何人影。 身上的衣服好几处被刮破,曜灵都无暇去处理,单手抓住自己面前凸起的石块,微微用力。 还算稳固。 目光扫过后方几棵错落开的树枝,心中有了盘算。 三两下在树中穿梭,踩着树枝快速移动着,没一会儿便落在了附近比较平稳的地面上。 四周都碎石,不远处便是那条河。 因为下过雨的缘故,河流看起来有些汹涌,曜灵小心翼翼在四周搜查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任何司芜的痕迹。 望着寂静的山谷,曜灵第一次感觉到有些无从下手。 得知司芜落下山崖的事情,司君冥没多说什么,只让苏御带了不少人出去找。 凤青梧在房间休息。 听到推门的声音,以为是苏御回来,便没有睁开眼,疲惫道:“就在那山崖附近找找,应该不会太远,最好多带几个人。” “王妃倒是很悠闲。” 司君冥走近,道:“若是公主出了什么事,王妃难辞其咎。” 不知道她是以什么心态在这里躺着的? 是觉得有自己出马帮她处理,便乐得轻松? 若不是掉下去的人是司芜,他断然不会替她收拾这种烂摊子! “原来是冥皇叔啊。”熟悉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嘲讽,凤青梧没睁眼也能想象到司君冥那冷漠的样子,便无所谓道:“当然,如果公主出事,我肯定少不了责任。” 毕竟是她把人带出去的嘛。 想到自己当时说的那些话,凤青梧免不了有些后悔,睁开了眼睛,却是放空状态:“你们这皇宫里好可怕,原来真的可以逼疯一个人。” 也不知道司芜每天都在想什么,是不是想到晴贵妃就很痛苦呢? “世上的事向来如此残酷,生在什么地方,就要学会去接受。”司君冥的语气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如果都像司芜这样,本王早投胎转世了。” 多少次他还不是一个人扛过来的。 “冥皇叔当然不是一般人,这点我很清楚。”凤青梧的眼神缓慢转动,盯住他:“有没有什么办法让司芜不嫁到新月国去?” 为了不让司芜想不开再寻短见,只能先着手解决这个问题。 司君冥瞥了她一眼:“有。” “什么?”凤青梧听到这话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强忍脑中的疼痛感,追问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冥皇叔既然有办法就不要藏着掖着了,赶紧说来听听。” “让新月国归顺。” 司君冥语气淡淡,好像在说吃顿饭一样简单。 但凤青梧的脸听到这句话瞬间就垮了,皱眉道:“目前这情况要是贸然跟新月国交战,应该……不太合适吧?” 且不说谁输谁赢,这怎么让皇帝下令就是个难题。 这又不是小孩子过家家,说说就能马上领人上战场去。 “王妃觉得呢。”司君冥冷哼道:“皇帝故意将公主送到新月国,目的很简单就能达到,为何要交战?” “若本王抱着这种想法,也不会答应。” 吃力不讨好。 “那有什么好说的?让人白高兴一场有意思吗?”凤青梧又一头倒回床上,头疼地闭上眼睛:“冥皇叔如果没事就可以出去了。” 别在这里继续打扰她休息,她要尽早养好枯竭的精神力,这样等人回来才可以好好处理。 “本王是让王妃不要白费力气。”司君冥道:“与王妃无关的事情,少插手。” 司芜如今的身份并不简简单单是大庆朝的公主了,还是皇帝的筹码之一。 她的作用很复杂。 床上的人闭着眼睛没有回答,长长的睫毛随着均匀的呼吸轻颤,好似真的睡着了。 司君冥眸光深沉,别有深意道:“王妃应该也想安稳度过这两年。” 说完这话,脚步声便逐渐远去。 关门的声音传来,床上的人这才翻了个身,小声嘟囔道:“我也想啊,可是我的良心不允许我这样袖手旁观。” 她从来不是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跟司芜讲道理,也不过是看在司玄烨的面子上。 而且司芜合自己眼缘,才提醒着想让人多个心眼罢了。 昨天还搞了个乌龙事件无意中伤了她那颗少女萌动的春心,凤青梧更加过意不去,否则她怎么会浪费口舌去告诉司芜那些话。 萍水相逢,谁又值得交付真心呢? 司芜身为公主,骄傲,自尊心又很强,会一时接受不了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不过凤青梧一开始没有多想,也是现在才察觉到。 用被子将自己隐隐作痛的脑袋捂住,床上传来长长的哀叹声。 造孽啊,也许这就是她多管闲事的下场吧! 嘴唇上传来湿润的感觉,司芜下意识微微张开嘴,本能地去汲取那凑到自己面前的水。 “公子,有反应了!” 迷迷糊糊之中她似乎听到自己耳边有个很陌生的声音,带着几分欣喜。 是谁? 想要睁开眼睛看看,却感觉眼皮有千斤重。 意识慢慢恢复,惊人的痛楚也跟着纷纷涌入身体,司芜忍不住闷哼出声。 好疼。 浑身上下都像是散了架似的,根本就动不了。 “那就好。”一道温润的声音接道:“好好照看着,等离开这里,再找个大夫好好看看。” “是,公子。” 那道有活力的声音应下,然后司芜便感觉到好像有类似被子的东西盖在自己身上。 她的脑袋昏昏沉沉,片刻的清醒让她知道自己目前是安全的,而后再度陷入了昏迷。 再醒来时,外头的天蒙蒙亮。 耳边有清脆的鸟鸣,以及风吹过树叶带起的沙沙声。 第456章 是同一类人 没有听到雨声,司芜猜测雨应该是停了。 她艰难地动了一下手指,发现自己身上各处还是那么疼。 脸色发白,忍痛简单看了看自己周围。 自己所在的地方是个不算特别大的山洞,地上铺着许多稻草还有几件衣物。 中间还有已经灭掉的火堆。 看现在这个情况,显然,她是被人救了。 可是这里却空无一人。 难道已经走了么? 依稀记得自己昏迷前,是从山崖上滚了下来,似乎还连累了曜灵。 现在也不知道曜灵怎么样了。 想到这里,司芜内心有些愧疚。 “姑娘醒啦!” 正当司芜一筹莫展的时候,山洞外走进来一个穿着灰衣服的少年。 看起来年龄不大。 司芜在心里估计他应该比自己还要小。 “你是谁?”她目前依然动不了,只能抬眼戒备地盯着他。 “我叫书言!姑娘不用害怕,我不是坏人。”少年看出她的防备,便安慰了两句。 然后走过来蹲在她面前,将手中的东西递到她眼前:“姑娘饿了么?可以先吃个果子,我刚摘的。” 司芜垂眸看了看,没有说话。 “怎么了?难道是不饿?”书言挠了挠头,“那待会姑娘想吃了再跟我要?” 这话让司芜的表情扭曲了一瞬。 她并不是不想吃,只是抬不起手来。 但她总不能让人家喂她吧!? 司芜坚决不会说出这种话来,于是便继续沉默,想等等看稍后会不会好一些。 “书言。” 就在这时,门口又走进来一个人。 司芜还未看清那人的脸,便发现自己面前这个叫做书言的少年神情激动,很快便站起来迎了过去,道:“公子,书言方才在那边摘到了不少果子,还挺甜的,您尝尝?” 那人并没有回答,而是先走到了司芜的面前。 紧接着一个水囊递到了她嘴边,柔和的声音带着几分安抚:“姑娘先喝点水吧。” 人蹲在自己面前,司芜才终于看清楚他的脸。 少年有双好看的桃花眼,内勾外翘,就算不笑,也让人忍不住心生亲近喜欢。 他从外面回来,似乎是去了河边。 乌黑的发梢被打湿,水滴顺着发尾滴落在他的衣袖上,缓缓晕开。 “你又是谁?”司芜眨了眨眼睛,想到方才书言对他的称呼跟态度,心中暗暗揣测这应该是主仆二人。 “我……”那人顿了一下,似乎是在犹豫什么。 过了一会儿,才继续道:“我叫姬时越,这是书言,我的书童。” 书言对司芜友好地笑了笑。 姬时越继续道:“昨日路过那边的陡坡,看到姑娘孤身一人昏迷在树丛中,我不知道姑娘遭遇了什么情况,担心姑娘独自一人不安全,才将人带回来的。” “冒犯到姑娘,望见谅。” 他的言辞十分得体,语调也温顺,让司芜顿时心生好感。 还未开口,就见姬时越将手中的水囊又轻轻往上抬了一下,正好对着司芜的唇角:“姑娘的肩膀处被树枝划伤,不宜动手,若是不嫌弃,便先这样喝点水吧。” 毕竟他们男女有别,就算看到伤口也不敢贸然做什么,姬时越只简单用布条替人在衣服外头匆匆包扎了下。 想到人现在应该动弹不得,又主动给她喂水。 “多谢姬公子。”司芜开口,嗓子确实有些嘶哑。 都到了这种地步,她也不是扭捏的人,便直接顺着姬时越的动作开始慢慢喝水。 期间姬时越一直十分耐心跟专注,微微低垂的眉眼分外好看,让司芜忍不住盯着他多看了两眼。 情况有所缓解之后,司芜便冲他眨了眨眼睛,示意可以了。 姬时越将水囊拿走递给身后的书言,“姑娘是遇到什么事了吗?或许我可以帮忙。” 一个姑娘家独自莫名其妙昏迷在外头,如果真的能帮到什么,他还是愿意伸出援手的。 “没遇到什么事。”司芜的表情有些无奈。 她确实没什么需要帮忙的,会变成这样是因为自己一时冲动。 “……姑娘不必觉得不好意思。”姬时越还以为司芜是不想麻烦自己,温声道:“既然能遇到,也是种缘分。能帮到的,我会尽力。” 司芜对姬时越的第一印象可以说非常好。 出手救了自己,谈吐还大方客气,最重要的是人长得也好看。 怎么看都是个很完美的人。 她下意识将面前这张脸跟凤青梧比较起来。 然而凤青梧跟自己说过的话还在耳边回响似的,让她微微翘起的嘴角又慢慢垂了下去:“姬公子怎么会在这种地方?” 虽然她心里完全相信姬时越是好人,但出于谨慎,还是没轻易透露关于自己的信息。 “说来惭愧,我跟书言原本是出来散散心,但因为对此处不熟悉,便迷了路。昨日顺着那头的小路走了许久到这边,还没找到回去的路。” 姬时越说着,有些不好意思,稍稍挪开视线。 似乎还能从他的脸上看到些许红晕。 司芜觉得新奇,问道:“那你们打算怎么回去呢?这么久没回去,家里人不会担心吗?” 说完,她发现面前两个人忽然都沉默下来,而且表情有些古怪。 书言刚想开口说些什么,便被姬时越抢先打断:“不会的,他们……他们应该没时间管我在什么地方。” 他的眸子漆黑,司芜目不转睛盯着他,竟然从其中看出几分哀怨来。 这种情绪她很熟悉,下意识开口安慰道:“没关系,反正父……我父亲,应该也不会关心我在哪里。他们都有更重要的事情关心,哪里有空理会我呢。” 不知道那个小丫鬟怎么样了,她贸然逃婚,若是被发现,可能会连累那个小丫鬟遭殃。 只是当时的她并没有想到后果会是如何。 眼神微微放空,她忽然觉得,自己似乎从那一刻起的所作所为就已经完全错了。 这样的行为不知道会牵连多少人。 明明可以选择更好的解决方式。 原本情绪有些低落的姬时越听到这种安慰,意外地看了面前的少女一眼。 难道她跟自己是同一类人么? 第457章 是找宫姑娘吗? 房间内,气压低得可怕。 苏御率先跪下,低声道:“属下无能,这么多天都未找到公主,办事不力,主子请责罚!” 还没等司君冥说什么,凤青梧先脸色铁青地反驳,“责罚?责罚有用么?责罚就能把公主找回来么?与其在这里说冠冕堂皇的话,还不如赶紧去找人!” “这么多人,为什么一点点线索都找不到!?” 原本想要一同跪下请罪的曜灵身体僵住,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继续。 苏御捏紧了手:“王妃说的是。”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凤青梧神情是空前的严肃:“就算只剩下了一口气,本王妃也要试上一试!决不能放弃!” “继续找,多带点人。” 司君冥脸色不太好,却没说什么重话。 跪在地上的苏御没有起身,低声道:“王爷,已经到了之前定好该回京的日子……” 之前就安排好要准备回宿京的。 如今却忽然出了公主这档子意外。 “人找到再说。” 如果不把真的公主一同带回去,假的公主迟早会被拆穿。 到时候必然鸡飞狗跳,谁来收拾? “是。”苏御见司君冥不欲多说,便转身匆匆离去。 “属下也去。”见状,曜灵也要一同前往,想要出份力。 “你就别去了,自己身上的伤还没好,去做什么?”凤青梧瞥了她一眼,没好气道:“好好歇着去。” “主子,属下已经没事了,还是一起去找公主吧。”曜灵着急道:“属下当时跟公主一同滚落山崖,比他们更清楚具体的位置,还想去再看看。” 她回来的时候虽然也是一身伤,不过大多是皮外伤,压根没放在眼里。 再加上身体素质很好,休息几天就好得差不多了。 凤青梧被她的提议打动,最后还是点头:“早些回来。” 人都退了出去,屋内只剩下她跟司君冥。 各有心事的两人保持着沉默,便显得屋子里十分安静。 距离司芜滚落山崖已经过去三天了,苏御最开始带着人在山崖附近搜索,第一天便先找到了曜灵。 可却迟迟没有找到公主。 越拖越长的时间让凤青梧开始有些焦虑,坐在位置上脸色异常难看,压根没心思说话。 司君冥情绪波动不大,拿起旁边桌上的信封,拆开自顾自看起来。 纸张展开的声音清晰的在屋里响起,凤青梧瞪了身边的人一眼:“冥皇叔看起来怎么一点都不着急?” 好歹司芜也是他侄女啊。 “着急有用么?”司君冥垂眸看着自己手中的信,淡漠的态度让凤青梧心里十分不爽,坐在旁边独自焦虑。 不多会儿,司君冥便将手中的信放下:“他们已经启程回宫了。” 凤青梧瞥了他一眼:“这信是?” 忙着找公主的事情,她都差点忘了去关心狗皇帝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也不知道燕月那公主当得怎么样。 “陆琢送来的。”司君冥指尖按住桌上的信,朝凤青梧方向推了下:“自己看。” 薄薄的信纸轻飘飘停在凤青梧面前。 透过光,隐约能看到上面陆琢好看的笔迹。 “哦豁?”凤青梧对司君冥这个行为有些意外:“这东西我可以看?” 上次陆琢重伤后自己便没继续找他。 一方面是凤青梧觉得自己现在不能见,心里会因为用了催眠而对他生出些愧疚。 另一方面,她觉得陆琢身上一定有什么很重要的秘密。 只是她还没有窥探到。 “不是什么大事。”司君冥应允了。 凤青梧便拿起信纸看起来。 匆匆看完内容,她捏着信纸忙不迭推回到司君冥面前。 总觉得烫手。 狐疑道:“这些还不是大事?” 司君冥眸中浮现疑惑:“是大事?” 被他疑惑的目光打量着,凤青梧有些不自在,干巴巴道:“新月国居然这次还送了质子过来,这事难道不重要?” 这应该会关系到两国之间的状况吧? “与本王有什么关系。”司君冥将纸放在烛火上点燃:“这是皇帝该考虑的事。” 那封信眨眼化成一片灰烬。 “信你个鬼。”凤青梧撇撇嘴。 不重要还烧了干吗?既然陆琢特意将这消息告知,那定然是司君冥关心。 凤青梧心里吐槽,嘴上却没拆穿。 反正这些事跟她又没关系。 就在他们焦虑司芜下落的时候,曜灵正坚持不懈地在河边察看,终于找到了线索。 她弯腰捡起地上那块浅黄色的碎布料,眼眸一亮。 这是司芜身上衣服的布料。 虽然只是很小的线索,但至少证明司芜曾经出现在这里过。 曜灵沿着河流的方向往下走,走了一会儿,看到河边有个少年蹲在那里,似乎是在用河水洗什么东西。 走近看清楚之后,她眸光一暗,直接快步上前按住了那人的肩膀。 “哎哟!” 猝不及防被人一把抓住,书言忍不住哀嚎出声:“疼疼疼!” 曜灵手下力气不减,厉声道:“你把人带到哪里去了!不说就杀了你!” 她语气凶狠,不似作假。 书言被这戾气吓得一个激灵,回头却看见抓住自己的只是个身材娇小的姑娘,顿时有些委屈起来:“什么人啊?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小姑娘长得挺好看的,怎么这么吓人? “还装傻?”曜灵可不管自己面前这个少年是什么来头,将他手中的布料夺过来:“这东西是哪来的?这分明是姑娘家的衣物,怎么会在你这一个男子手中!” 她不敢细想。 若是司芜真的出事,她定然动手会杀了这人! “姑娘?”书言听到这话,的表情却从惊恐转变成了惊喜:“你是来找宫姑娘的吗?” 这衣服就是司芜的没错。 姬时越把树枝架好,又从包袱里拿出几件衣服挂在上头,层层叠叠,竟真将后头的空间给挡了个严实。 “宫姑娘放心,我在外头守着。” 说完便将药物跟衣物一同放在旁边的石块上,转身出去了。 山洞里安安静静,司芜反复确定过没有问题之后,才躲在那角落里,将身上的衣服褪下,开始自己给自己上药。 肩膀上的划痕有些长,一直蔓延到她的整只胳膊。 第458章 麻烦公子 她的动作很吃力,只能一点一点地涂,同时还要时不时被痛得龇牙咧嘴。 好不容易上完胳膊的药,再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司芜再没多余的力气给其他小伤口做处理。 只得走出来坐在稻草上发呆。 托姬时越的福,她这次也算保住一条小命。因为对人依旧怀有防备,便干脆将自己之前用的假名告诉两人。 宫珠。 当时随口瞎扯的名字,其实随便一听就能听出来跟公主两个字完全不一样,那时候却没有人怀疑。 如果自己聪明点,那时候就该发现其中端倪了。 回想起那日的情景,司芜仍然忍不住在心中暗骂自己犯蠢。 在司芜不自觉走神的时候,蓦然听到姬时越的声音从外面响起,其中还带着几分担忧:“宫姑娘?” 她没及时回答,便听到脚步声靠近了些,“没事吧?宫姑娘?如果听到了就应我一声。” 这时候语气里的担心已经完全没有遮掩。 如果不是担心会冒犯到她,姬时越恐怕已经冲进去了。 “没事。”司芜自然能听出他的焦急,赶紧应声:“公子进来吧。” 这几天相处下来,她愈发觉得姬时越是个好人。 而且,是个温和又谈吐得体的好人。 “宫姑娘许久没有动静,我还以为是出了什么意外,所以才有些着急。” 姬时越走进来,看见人正好好地坐在那,反倒为自己刚才的着急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我没事。”司芜闻言只是垂眸,轻声道:“只是有点累了。” “宫姑娘胳膊上的伤严重,是应该多休息几天才对。” 姬时越看到她有些地方显然没有上药,便温声问道:“好好上药才能早日恢复。” 这药膏是他随身携带的,对于外伤效用特别好。 “等会再涂吧。”司芜没什么力气,干脆半靠在自己身后那石头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 已经三天了。 在这里待了这么久,一直没有人找来,他们努力了半天竟然也找不到回去的路。 不知道这种情况还要继续待多久。 “如果宫姑娘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帮忙。”姬时越拿起她手边那个小小的瓷瓶,打开便能闻到其中清香。 很是好闻。 司芜看了他一眼,反问道:“公子是要帮我涂药?” 她身上除了胳膊那道最严重的伤口,还有许多大大小小的痕迹,分布在手背脸颊跟脖子上。 总之就是数量很多,却并不算大毛病。 但看过去确实有些扎眼。 “……是我冒犯了。”姬时越闻言,脸色瞬间严肃起来:“我只是觉得,如果是因为姑娘受伤不方便的话,我可以帮忙。但只是帮忙,绝无其他想法。” 他们男女有别,自己确实不应该提出这种建议,实在不是君子所为。 姬时越担心面前的人生气,忍不住攥紧手中瓷瓶。 正打算再开口说些什么解释的时候,忽然看到一只手已经伸到了自己面前。 靠在石块上的司芜面容沉静,看起来懒洋洋的:“我确实没有余力,那就麻烦姬公子了。” 有人帮自己就省力气了,有什么不好的? 司芜的性格向来是比较活泼的,喜欢交朋友,不算内敛。 除去晴贵妃刚死的时候她比较沉默封闭,其他时候都还是那副大大咧咧的模样。 更何况她心里知道姬时越不是坏人,不过好心帮自己上个药而已,只觉得不用太过警觉。 “宫姑娘别急,书言去河边洗衣,我嘱咐过他多留意看看周围的路。”姬时越松了一口气,将药膏轻柔地涂抹上去,同时还回应了她之前的话。 “这里是山崖下,也不知道具体的位置,想要找到路不容易吧。”司芜眼神落在他白皙且骨节分明的手上。 看起来像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公子。 司芜的眼神从那双手慢慢挪到他身上,慢慢打量着。 衣料是不错的质地,墨蓝色的衣衫衬得他很沉稳大方,袖口上还绣着金线。 “姬公子是宿京人吗?”冰冰凉凉的药覆在伤口处,让她原本焦虑的心情变得平静起来。 姬时越有这种魔力。 那种温和平淡的气质总会让人也跟着不自觉安静下来。 “不是。”姬时越这会儿正将司芜的衣袖折上去,露出小臂上的伤口:“不过这次我确实是要前往宿京,而且,以后应该会在那里定居了。” 听到这个消息,司芜竟然有些高兴,没有发觉他的语气有些低落,追问道:“姬公子是在宿京有亲信吗?” 姬时越帮了她很多,她正愁若是回到宿京找不到他,就没办法好好回报。 现在知晓人也是要去宿京,心情顿时明朗起来。 姬时越摇头:“没有。” “那公子为何……” 司芜说到一半,忽然想到了什么,便没再继续,而是转了个话题:“我也要回宿京,如果有机会的话,我请公子去宿京的玄水楼吃好吃的,他们那最有名的琉璃碎是一绝。” 玄水楼是宿京十分出名的酒楼,里面的招牌菜品每个都是令人吃过一次就会日思夜想的程度。 “琉璃碎?”姬时越重复了一遍,轻笑道:“这名字有些意思,是什么菜?” “这个琉璃碎不是菜,是酒。”司芜的两只手都已经涂好了药膏,她将自己的脸侧过自顾自继续说着:“听说很好喝,我也没喝过。” 她不喜喝酒,平时虽然常去玄水楼吃饭,但没有点过这个大名鼎鼎的琉璃碎。 不过按照菜的出名程度,她觉得这酒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 说完她又有点丧气:“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 冥皇叔会不会派人来找她啊? 姬时越感觉到她的情绪有些失落,安慰道:“没事的,兴许等会书言就会带好消息回来了。最坏的打算不过是等姑娘好一些,我们直接往南边走。” 他们就是从南边来的。 “希望曜灵没事,或许她能找到这里。”司芜只能这样祈祷。 手臂上的伤口处理完,便只剩下脸跟脖子。 司芜没多想,直接将衣领小心地拉开一些,露出脖颈处斑驳的伤痕。 第460章 他是好人 姬时越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她。 就在曜灵带着人要走的时候,司芜终究是没忍住,回过头轻声道:“既然都是回宿京,公子不如同我们一起吧。” 听到这话,书言眼睛一亮,赶紧点头,小声道:“公子!” 他们在这里也找不到出去的路,看样子这个宫姑娘知道怎么出去,他们若是能跟着,那也不必继续费劲了! 本来救了人的就是他们,就算提出这种要求也不是不行吧? 他都不明白为什么自家公子不提,他快急死了! 然而在他热切的目光注视下,姬时越只是淡淡地开口:“没关系,宫姑娘不用担心我们。” 书言瞪大了眼睛,仿佛不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这多好的机会可以跟着她们一起离开啊! 怎么就不用担心了! 很需要呀! “如果没有公子出手相救,我或许不会好得这么快。”司芜真诚道:“公子不必忧心,可以先跟着曜灵一同离开这地方,至于回宿京,那便看公子自己的决定吧。” 怎么说她也不是什么忘恩负义的人。 别人救自己一条命,她带人离开这里也不过是举手之劳。 “就是啊,公子,我们先离开这里吧!咱们都耽误好些天了,那边的人找不到公子,指不定要出什么乱子呢……” 书言心直口快,着急道。 不过他说的也没错。 姬时越的神情有些犹豫,对他道:“我们两个男子,怎么敢自证没有其他心思?同行,我们自然无需担心,只怕是会影响两位姑娘……” 他犹豫的事情很简单,就是怕这位宫姑娘是出于纠结的心理,才“不得不”邀请他同行。 自己救人并非想要讨到什么回报。 路虽然一时半会没有找到,但未必会一直找不到。 若是会让人心慌,他觉得还是不要惊扰的好。 “不会影响,公子千万不要多虑。”司芜见他是担心这个,便安慰了两句,道:“公子收拾收拾,同我们一起走吧。” 有曜灵在身边她很安心,压根不觉得这两个人能有什么威胁。 书言就是个实打实没有武力值的小书童,而姬时越平时温声软语,看起来像是个读书人,她觉得没什么危险。 司芜都这样说了,姬时越便没再继续推辞。 片刻后,一行人便出发了。 路并不好走,书言走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小声抱怨起来:“还有多远啊,累死我了。” 他身上只带了个包袱,不算很重,都累了个半死。 结果抬眼看看前方背了个人的姑娘,居然脸不红气不喘,步伐稳稳继续前进着。 速度还很快。 “应该快了。”姬时越其实也走得有些累,额上冒出汗珠来。 但并没像书言一样抱怨。 曜灵的脚步放慢了点,沉默一路的她在司芜的眼神指示下无奈开口解释:“快到了,苏御应该带着人在那边搜查。” 那边备着马车,有了马车回去的速度就会更快。 司芜趴在曜灵耳朵边上小声问道:“冥皇叔派人来的吗?” “是的。”曜灵回答。 “那他生气了吗?”司芜心里忽然有些忐忑。 自己回去以后不会被责罚吧? 脑海里浮现司君冥那冷冰冰的面孔,她就忍不住头皮发麻。 “看不出来。”曜灵回忆了下,发现她还真摸不准司君冥到底生气没有。 毕竟那表情跟平时也差不多。 不过凤青梧怒气冲冲的样子还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她便补充道:“王妃倒是有些生气。” 司芜心虚地趴在曜灵背上不再继续说话。 这番耳语让她有点不安,不知道回去之后要面临什么场面。 眼神瞟到在后面不远处跟着的姬时越,她忽然计上心来。 如果带人回去的话,应该不会被责怪吧? 至少不会当着人家的面责怪她才对。 心里抱着小九九,不多会儿便瞧见站在不远处的苏御。 他的身旁是辆马车,还有不少着装统一的人在向他汇报着什么。 曜灵带着人快步走过去。 “慢着,不用找了。去将人集合起来吧。”苏御老远便看到两人从那边过来,随手拉住要走的人,道:“还有,回去禀告王爷,说人找到了。” 好些天终于把人找到了,苏御松了口气,迎上前去关切道:“公主可有什么大碍?” 司芜快速地朝后面看了一眼,发现姬时越跟书言还没追上来,便快速道:“本公主没事,待会儿救命恩人跟上来,你们替本公主将他们一同带回去,听到了没?” 姬时越就是她现在的护身符。 最好能一路跟着自己回宿京,等自己回了宫,皇帝肯定还要处理逃婚的事情,到时候司君冥跟凤青梧肯定没时间找她麻烦! “救命恩人?”苏御皱眉:“是什么人?不是谁都能进出王爷的院子。” 万一是不怀好意之人,这样做很危险。 “如果没有他们,本公主可能从山崖上滚下来摔死了。”司芜道:“本公主又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他们主仆二人是迷了路,帮个忙不费力,有什么不好的?” 司芜认定姬时越是好人。 好得不能再好了那种。 “属下需要看过之后才能决定。”苏御没有贸然答应她的要求。 身为司君冥身边的人,他其实并不一定非要听命于其他人。 哪怕是皇帝,情况紧急之下,也未必会放在眼里。 谁让司君冥本人就对皇帝压根不忌惮呢。 言语之间,姬时越已经带着人走过来。 看到苏御显然是一愣。 “姬公子,这位是苏御,来接我的人。”司芜跟姬时越介绍完,回头却瞧见苏御脸上的表情十分古怪。 她心中感觉十分奇怪,还没等开口问,就见苏御已经转身走到了马车边:“走吧。” 在场的人都是一脸迷惑。 苏御翻身上马,见他们愣在原地,莫名道:“不走么?” “多谢宫姑娘带我们到此处,就不继续叨扰了。”姬时越总觉得这位叫做苏御的男子打量自己的眼光怪怪的。 他不知道对方是谁,但看周身气场,怕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 第461章 皇子殿下 他下意识觉得应该远离。 “等,等等啊。”司芜被曜灵扶着,动作有些不灵便。 看他们已经转身要走,只能出声把人喊住:“姬公子不必太客气的,看着现在天色已经晚了,你们就这样走还不知道要走多久!不如先随我回去歇息一晚,明日再出发回宿京?” “多谢宫姑娘好意,还是不必了。”姬时越闻言只是摇摇头。 跟着一路走到这里已经非常好了,再继续打扰,他觉得就有些厚脸皮了。 “公子如此,让我心里十分过意不去,我是真心邀请公子,希望公子不要再推脱了。”司芜说完,还回头眼巴巴看着苏御。 刚才不是还说要看看再决定吗! 这会儿怎么忽然不看不问就直接上马了? 难道姬时越表现得还不够人畜无害? 司芜想不通。 如果说姬时越会是什么危险人物,那这个世上就没有好人了! 难道说他只是很会隐藏自己,她的功力不够看不出来,苏御却看出来了? 想到这里,她的目光变得严肃起来。 “既然救了公主,便随马车一同回去吧。”苏御的目光落在姬时越身上,有些锐利。 “苏御!”司芜瞪大了眼睛。 他怎么直接称呼自己为公主了? 曜灵也投去不解的眼神。 “公主……”姬时越的神情从开始的淡然慢慢变得难看起来,甚至还后退了一步。 看到他这个细微的动作,司芜心里竟然泛起一丝酸涩。 果然,正常人知道她的身份都会下意识远离吧。 “如果姬公子不愿意,那我也不会强求。”司芜觉得胸口有点闷,轻轻笑了下:“其实姬公子并不用将我当成公主看待,我是真心想要感谢姬公子的救命之恩。” 不过如果自己的身份会给人带来困扰,那么她也不会强求的。 “公主不必客气。”姬时越不肯继续往前,而是微微低下头来:“举手之劳。” 语气多了几分疏离跟客气。 他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动,将那双好看的眼睛遮住,再看不到任何情绪。 司芜看着,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半晌之后才转身,一瘸一拐走到马车面前。要上马车之前,忍不住轻声道:“那,有缘宿京再见吧。” 但她知道,大概是见不到了。 姬时越对自己的态度转变太过明显,怕是在心里早就想远离了吧? 曜灵将人带到马车上,自己转身坐在车夫的位置。 “我们先走吧。”司芜闭着眼睛,背后靠着软垫,感觉很疲惫。 马车便晃晃悠悠开始前行。 而此时的姬时越攥紧了手指,转身准备离开,却忽然听到苏御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目的地相同,不如同行,省了麻烦。” 书言方才一直沉默着,此时闻言便回头看过去,不满道:“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虽然面前这个男子看起来有些不好惹,但这种高高在上的语气更让人不爽。 “多谢好意,在下实在不方便继续叨扰公主,就此别过就好。”姬时越没有抬头,一番话拒绝的意思倒是很明显。 他们确实目的地相同,但她是公主…… “或许应该再重新介绍一下。”苏御骑着马来到他们面前,淡声道:“苏御,恭亲王贴身护卫。” 姬时越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缓缓抬起头来。 “入宫前,王爷应该想要见见您。”忽视那双桃花眼里显而易见的诧异,苏御拽着缰绳,继续道:“皇子殿下。” 开始看到面前人的容貌时,苏御只是觉得有些眼熟。 但听到他的名字后,便心中了然。 误打误撞救下司芜的这位姬公子,正是新月国这次送来的皇子,姬时越。 “你怎么……”书言反应比姬时越要大得多,直接挡在了前方,对苏御一脸戒备:“你要做什么!?” 这个恭亲王他有所耳闻。 毕竟姬时越是作为质子前往宿京,这皇宫中的一些人物有必要了解一番。 而其中最让人无法忽视的,便是这位恭亲王。 “皇子殿下现在本该抵达皇宫吧?何故出现在此处?陛下约莫明日就会抵达皇宫,若是未见到皇子殿下,又该是何反应?” 姬时越脸色有些苍白。 但苏御并没有停下,语气听起来有些不容拒绝的强势味道:“请吧。” “你!”书言想说什么反驳,但在苏御危险的眼神下又说不出口。 还是姬时越上前将人拉到自己身后,眼神示意不要多说,才对着苏御开口:“既然如此,那便劳烦你了。” 恭亲王想要见他,自己没有可以拒绝的权利。 他确实应该早到宿京了,但如今耽误这么久还未到,按照苏御所说的情况,这很可能会被捏住把柄,从而为难新月国。 如果真的这样,那么他的存在就没了意义。 虽然身为新月国的六皇子,但他算不上多尊贵,在新月国时也并不被重视。 否则也不会选他成为这个质子。 但他的职责就是维系两方之间的关系,绝不可能在这种时候出错。 就算解释,也没人会理解。 苏御看他同意,便伸出手来,将人带上马。 “公子!”书言见姬时越要被带走,对着苏御着急道:“那书言怎么办!?不行!书言绝对不能跟公子分开!” 从新月国相伴到达这里,他们两人一直没有分开过。 他誓死也要保护公子! “这马只能带一个人。”苏御挑眉,意思很明显,不可能带着他。 “那怎么办?”书言愣住了。 难道他要跑着去吗? 看向前方隐隐约约还没完全消失的马车,书言忽然觉得后悔。 当时就应该直接跟着那位公主上马车。 “还能怎么办。”瞥了一眼书言,苏御淡淡道:“在这等着。” 说完便不管书言的怒吼,带着姬时越飞速追上前方的马车。 此时司芜正在马车上黯然神伤。 刚才姬时越明显疏离的态度让她觉得很难过,但她不知道这种难过是出于什么原因。 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司芜正打算凑到窗边去看看什么情况,却忽然看到门帘被一只白净的手给掀开。 紧接着,姬时越那张熟悉的面孔便出现在自己面前。 第462章 对立面 两人眼眸对上的瞬间,司芜直接愣住了。 片刻后,才结结巴巴开口道:“公子怎么,怎么会……” 刚才不是都走了吗? 怎么忽然又出现在这里的。 “叨扰公主了。”姬时越低声说了一句,便直接坐在离她最远的那个角落,不再开口。 他的脸色微微发白,神情中满是沉重。 司芜还以为姬时越这般神情落寞是自己的原因,踌躇半天,下定决心走过去坐在他身边。 “姬公子,那个,我不是有意的。”她就是怕自己的身份会让人有压力,才不说实话的。 真不是要故意隐瞒什么。 “什么?”回神的姬时越看见自己身边坐着的人,下意识拉开距离。 他们中间的空隙大到还能再坐下三个人。 司芜皱眉,不悦道:“姬公子为何要躲着我?虽然隐瞒身份是我不对,但我没有恶意!难道我是公主就不能跟公子做朋友吗?” 那未免也太离谱了些。 公主只是一个名头,并算不了什么。 “公主误会了,我并没有躲着公主的意思。”姬时越说完,又轻声道:“能跟公主成为朋友,我很开心。” 尽管自己如今的身份,或许并不适合跟她成为朋友。 “我也很开心呀,你是个好人。”司芜见他否认,松了口气,安慰道:“虽然我是公主,但你不用害怕,就把我当普通人就可以了!” 自己都很久没有交新朋友了,她觉得姬时越就是个很适合做朋友的人。 脾气又好,长得又好看,跟他做朋友一定很开心。 “……怎么可能。”姬时越顿了顿,道:“公主就是公主,这层身份是无法抹去的,也不能被忽略。” 不知想到了什么,姬时越的手微微攥紧。 司芜没发觉,只觉得这话分外刺耳,道:“公主又怎么样,我还不想当这个公主呢!公子穿着虽然简单,却也是上好材质。知书达理,温和有礼,应该也不是普通人吧?” 若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公子,也不必对她如此礼让吧! “不及公主。”姬时越没有明说,只含糊盖过。 据他所知,这位公主不久后就要跟新月国联姻的才是。 那么她跟自己之间的关系就…… 想到这层关系,他的神情之中不自觉透出几分不悦,原本温和的面容此时看着竟也有些吓人。 司芜愣住。 她还从来没从姬时越的脸上看到过这种表情。 姬时越这几天在她面前一直是温和的,善意的,就算被困在山洞好些天,也没有露出过任何一丝暴躁的情绪。 可现在他看起来有些阴沉。 不过这种状态并没有维持多久,姬时越脸上那抹不悦很快褪去,又恢复成淡漠的样子。 “既然公子不想说,那本公主就不问了。”司芜觉得姬时越现在的心情很不好,尽管他的表情一片冷漠,但司芜还是确定。 难道就因为自己是公主吗? 似乎都是从苏御称呼自己为公主开始,好像姬时越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那双含笑的眼睛也不再看她,取而代之的是客气,还有疏离。 司芜并非没有脾气的人,只是觉得自己理亏才主动过来跟姬时越解释。 但没曾想姬时越似乎并不领情,她说了两句没得到回应,也生起闷气,回到原来的位置,不再开口多说。 马车一路前行,终于抵达司君冥的院子前。 “公主,到了。” 姬时越依然很礼貌,替她拉开帘子。 曜灵站在马车边,司芜便没看姬时越,直接在曜灵的搀扶下进了院子。 “本公主累了,要睡觉,谁都不见,别来打扰。”任性的话故意说得很大声,周围几人都能听见。 随后便头也不回进了房间。 “公主……”曜灵想问问她什么时候去见凤青梧,但还没开口,就被司芜一把关在门外。 看着紧闭的房门,她有些无奈。 “等本公主休息好了就去见皇叔皇婶。”司芜闷闷的声音从屋里传来。 她现在谁都不想见。 累是真的累,生气也是真的生气。 她气姬时越对自己冷淡的态度,气姬时越说的那句“不及公主”。 不及公主是什么意思? 自己不都说了不用把她看成公主吗,为什么还要这样说! 是为了羞辱她吗? 躺在床上,司芜越想越气,最后将被子盖过头顶,想着想着,迷迷糊糊竟然真的睡了过去。 苏御带着书言也没落下,几乎跟马车前后脚到达院子。 当然也听到了司芜那句话。 头晕眼花的书言跑到姬时越身边,磕磕巴巴道:“公,公子,您没事吧?” 姬时越回头,看到因为在马背上颠簸了半天而脸色发白的书言,摇了摇头:“你看起来比较像有事的样子。” “公主怎么了?”苏御问道。 姬时越眸中闪过黯然,淡声道:“或许是累了吧。” 他何尝不觉得司芜是个值得结交的好友? 性格活泼,待人真诚又大方。这几日虽然受了伤,却仍然充满活力,让他在旁边看着都忍不住跟着心情好起来。 哪怕是现在,那张明媚艳丽的笑脸似乎还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只是…… 他的身份,又怎么可能跟她真的成为朋友? 大庆朝的公主下月将与新月国国王——也就是他的父皇,联姻。 如果真的成为了朋友,自己以后该如何面对她? 苏御站在门边,看到姬时越阴晴不定的脸色,随口道:“皇子殿下在想什么?” “没什么。” 姬时越将情绪掩盖好,抬眸,“进去吧,别让恭亲王久等。” “皇子殿下不必惊慌担忧。”苏御并没有马上推开门。 姬时越比他还要矮一个头,闻言便仰头看着苏御,眼中露出迷惑。 微微弯下腰,苏御在他身侧压低了声音,“王爷并不想与皇子殿下站在对立面,这次带皇子殿下回来,不过是想好好谈谈。” 这句话的信息量非常大,姬时越站在原地微微皱眉。 对立面? 他不过是个质子罢了,若是说有什么立场,那确实勉强。 自己地位如何,他很明白。 心里还未想明白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门已经被苏御推开。 第463章 断章取义 他跟在苏御的身后进去。 还没看到人影,却先听到里面传来一道气急败坏的声音:“冥皇叔站着说话不腰疼是吧!?我什么都没干,就要被你扣黑锅?” 目光下意识搜索着声音来源。 越过屏风,姬时越看到自己前方有个身穿白衣服的纤细背影。 正在情绪激动地挥舞手臂。 看那人头上那价值不菲的玉冠,姬时越眸光暗了暗,暗自猜测这会是谁。 按照自己所指的情报来看,定然不会是恭亲王。 那会是谁? “强词夺理。”另外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屋里瞬间安静下来。 姬时越停下脚步,透过苏御的肩膀,看到前方那个坐在位置上神情冰冷的男人。 刀刻般深邃的五官近乎完美,本该十分赏心悦目的一张脸此时却溢满冰冷的寒意,让人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压力在四周扩散。 凤青梧快被气死。 她不过是路过练兵场的时候跟人家说了几句话聊聊练兵生活而已,结果司君冥看到之后就莫名其妙黑着张脸。 还说自己扰乱练兵? 天地良心,那是人家休息的时候她好心去送水,顺便闲聊几句,怎么就成扰乱练兵了? 真是越想越气! 凤青梧虽然心里也害怕司君冥黑脸的时候,但仍然选择勇敢捍卫自己的清白:“我说没有就没有!冥皇叔断章取义,给我道歉。” “本王看到的就是如此。”司君冥也不肯退步,冷声道。 方才凤青梧坐在士兵中笑靥如花,与众人相谈甚欢的样子在脑中挥之不去。 这个女人,对自己就冷言冷语,甚至避而不见。 怎么转头跟别人就有说有笑? 就算两人如今的关系确实有些僵,但她不管怎么说现在的身份也还是恭亲王妃。 该知晓自己的身份该做什么样的事情才对! “不讲道理?那冥皇叔倒是说说,我怎么扰乱练兵了?难道那不是休息时间吗?”凤青梧真想把司君冥的脑袋撬开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样的。 怎么能这么莫名其妙!? 苏御跟姬时越进来的时候就听两人在吵架。 还是凤青梧嚷着嚷着忽然瞥见有人,停了下来,主动问道:“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不会就站在那全程看他们争论吧? 那可真是有点丢人。 凤青梧不自在地瞪了一眼司君冥。 都怪这莫名其妙的狗男人。 “刚来。”苏御自然也明白怎么说是最好的,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停留,道:“王爷若是还需要时间处理事情,那属下等会再来。” “没什么要处理的。”凤青梧摆摆手,忽然瞥见苏御身后竟然还站了个人。 她脚步一转,走到了姬时越面前:“哟,新朋友?” “这位是……” “姬时越。” 苏御正打算介绍,却听见姬时越自己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还在为凤青梧的事情头疼,蓦然听到这名字,司君冥也将眼神落在他身上。 黑眸中带着某种审视,让姬时越的手心瞬间渗出了汗。 其中的压迫感不言而喻。 但他面上不显任何,神情也没有出现惊慌,看起来依然一片平静。 凤青梧一脸惊讶:“姬时越?是新月国的那位皇子?” 她之前看过陆琢送来的信,其中就详细介绍了新月国这位皇子。 新月国国王极为贪色,后宫妃子无数,诞下皇子的却不多,要么早早夭折,要么便是公主。 姬时越的出生反倒是个意外。 她的母亲只是个不起眼的宫女。 其实在后宫之中这种事情屡见不鲜,新月国国王风流过后并未在意这小小的宫女,但偏偏这宫女也不是蠢笨之人。 相反,她极为聪明,手段也利落。 躲躲藏藏独自生下姬时越后,直接用了些小把戏,再度吸引到了新月国国王。 缠绵之际,将姬时越的存在告知了新月国国王。 虽然这小宫女的身份上不了台面,但新月国国王在乎的并不是她,而是这个跟他相同血脉的儿子。 皇子不是没有,但新月国国王对那些都不算满意。 总想着培养个聪明伶俐,做事狠辣的。 就这样,母凭子贵,小宫女凭借姬时越的存在成为了新月国国王后宫内的妃子之一。 虽然是如此,但好景不长。 姬时越慢慢长大,也开始显露出自身的优势。 他既聪明又识大体,新月国国王甚是喜欢,对他极为偏爱。 连带着小宫女也满面风光。 姬时越十岁时,莫名生了一场大病。 病好之后,新月国国王态度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再加上他期间并未停止纳妃的脚步,后续也开始出现了其他皇子。 姬时越渐渐被冷落。 到如今,竟是沦落到被送来作为质子。 陆琢的信中只写了这些。 “没错。”苏御在旁边应道:“正是六皇子殿下。” “皇子殿下怎么在这?不应该在皇宫吗?”凤青梧新奇道。 对于陆琢信中所说的内容,她其实心里有些好奇。 比如说为什么姬时越病好之后,地位就下降了? 他这么优秀,按理来说,新月国国王很可能会把位置交给他。 难道那场生病有蹊跷? “是六皇子殿下救了公主,正巧一同被困在山崖下的山洞。”苏御开口解释。 “这样啊,那不如跟着一起回宿京吧,反正都要进宫的。” 凤青梧说着,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面前的人,美人雷达瞬间开启。 这位新月国的六皇子殿下看起来年纪不大,但长得倒是挺好看。 最吸引人的,莫过于那双眼睛。 她一边打量一边忍不住感慨,这皇家基因就是不一样,养出来的人格外好看。 不管是哪国的后代,道理都相同。 听了这话,姬时越抬头。 更加好奇自己面前这位白衣公子究竟是谁。 为何能当着恭亲王的面这般活跃? 恭亲王的脸色明显不好,他们方才似乎还吵了架。 这种情况下,他居然还能无视恭亲王,转头对自己这么热情,实在是让人有点不解。 然而他的疑问下一秒就被司君冥亲自解答了—— “王妃闹够了没有?” 第464章 心中不爽 原本欣赏美人是一件心情愉悦的事情,但听到司君冥的话,凤青梧顿时心情复杂。 又想起方才司君冥没事找事,故意反驳道:“闹?哪里闹了?难道这位皇子殿下不配跟冥皇叔同行?” 她不过是热情邀请这位六皇子殿下跟他们一起回宿京嘛。 姬时越刚接受面前这人是恭亲王妃的事实,听到这话顿时脸色一变:“王妃言重了。” 作为质子,虽然别人仍然会尊称他一声皇子殿下,但这毕竟不是在新月国。 那只是表面。 实际上谁都能对自己施压。 自己最需要老觉得,是如何在此处保全自己。 “王妃适可而止。”司君冥脸色沉下来:“出去。” 看见凤青梧从方才开始那眼神就一直黏在姬时越身上,司君冥心中愈发不爽。 连带着看姬时越的目光都带上了零丁杀意。 察觉到这视线,姬时越不动声色往苏御身后退了半步,试图让苏御替自己分担一些压力。 他也没做什么,为何这位恭亲王就对自己有这么大的敌意? 苏御不是说他们二人并不是对立面么? 然而对司君冥的威胁,凤青梧全然不觉,反而大胆地冲他眨眨眼睛:“冥皇叔让我出去我就出去,那岂不是很没面子?” “王妃想要什么面子?”司君冥微微眯眼,语气十分危险。 还得八抬大轿抬她出去不成? “啧。”凤青梧从中感受到了他的威胁,撇了撇嘴:“算了,走就走。” 好汉不吃眼前亏! 不过在与姬时越擦肩而过的时候,却忽然停下脚步。 对着人露出个灿烂的笑容,轻声细语道:“很高兴认识你,六皇子殿下。” 说完便无视自己身后那道锐利的目光,谁也不看,拉开了门。 吱呀一声,门被关上。 屋里顿时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姬时越还未反应过来,还沉浸在方才的震惊之中,忽然感觉自己身前的阻挡也消失。 “属下告退。”苏御并不打算多留,说完便一溜烟跑了。 只剩下二人的房间此时压迫感变得更强。 姬时越内心闪过一丝不安。 “怎么不坐?”司君冥靠在椅背上,简单四个字就让姬时越后背都忍不住绷紧。 他定了定心神,语气平常道:“听说恭亲王想见我?” “坐。”司君冥的目光落在旁边椅子上,淡淡道:“六皇子殿下远道而来,别说本王怠慢了才是。” “不必,我……” 姬时越本能想拒绝。 他根本无所谓坐不坐下,只希望早些知道这位恭亲王找自己究竟要做什么。 面前这人实在太捉摸不透,多待一秒,他都觉得危险。 司君冥眸光一暗,“是本王这里太简陋,六皇子殿下嫌弃?” 这话说出来,姬时越无奈,只得坐下。 他若是仍然坚持不坐,不就真的证明自己是嫌弃了吗? 面前这人,他还得罪不起。 姬时越坐在位置上,脸色不太好看,思来想去,还是回应了一句:“恭亲王是明白人,我没有资格嫌弃。” 从方才进来开始,她的言行举止都很客气,说话时候甚至没有摆任何架子。 好像就是个普通人似的。 包括方才,面对凤青梧的主动,他也没有表现出任何不妥的反应。 想到这,司君冥脸色稍缓:“六皇子确实能屈能伸。” 虽然沦落到这地步,却没有任何失态,看起来反而有种随遇而安的淡然。 是很难得。 姬时越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苦笑一下,道:“不这样,又能如何?我不求其他,只求能够安稳度日。” 收敛锋芒,等待能回去的那天。 “本王听闻,六皇子是最得新月国国王偏爱的皇子。”司君冥淡淡道:“为何是你前来?” 之前那些皇子也是不学无术,随便挑个来不都是一样的效果? “都只是前尘往事罢了,如今便就是恭亲王看到的模样。”姬时越听到司君冥的话,眼底闪过狠厉。 微微低头掩去情绪,继续道:“偏爱一时又有何用?只要有一点不完美,就会被毫不留情地放弃,不是吗?” 他就是被放弃的那个。 曾经站得多高,如今就跌得多惨。 昔日那些示好的人不过是墙头草,见他失了宠爱,比谁跑的都快。 说完,他的脸上露出一抹讥讽的笑意。 “甘心吗?”司君冥指尖轻轻敲打着椅子扶手,发出缓慢又清脆的“笃笃笃”声。 甘心吗? 这句话瞬间将姬时越带回那个令他永远无法忘怀夜晚。 母亲带血的手紧紧攥住自己手腕,眼睛中溢满绝望跟不甘:“姬时越……” “本宫不甘心!明明,明明只差一点就能到那个位置了……” 年幼的他害怕到浑身发抖,悲切地喊着救人。 偌大的宫内,平日来来往往的下人此时像是消失一般,寂静的可怕。 没有人来。 “哈哈,哈哈哈哈!没用的,别喊了。” 白柳笑的有些癫狂。 她早已不是原本那个只能唯唯诺诺的小宫女,为了走到这个位置,手上也沾了不少人命。 当然明白现在是怎么回事。 姬时越已经失宠了,自己最终也走到这步。 “母妃……”姬时越有点害怕。 他的母妃平日对自己确实非常严厉,但也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抱着自己说,她这样做都是为了将来的安稳。 与其他的嫔妃不同,白柳知道,自己的出身注定了她会被人轻视。 可她有姬时越。 她的儿子,是新月国国王最看重的皇子。 只要这样顺利走下去,姬时越迟早可以被立为太子的。 那场蹊跷的大病,绝非偶然。 笑着笑着,白柳忽然呕出一大口血。 腹部的刀伤很严重,血几乎将她的衣裳染透。 姬时越哭的嗓子都嘶哑,痛苦道:“母妃别说了,别说了……” “忘了你是什么身份吗!?不准哭!” 白柳咬着牙,痛楚慢慢侵蚀她的全身,但脑袋却愈发清晰:“你必须想办法重新得到你父皇的青睐,成为太子。” “这是你应得的!你本该就是!” 若不是今日的意外,她绝对可以让姬时越重新得到陛下的青睐。 第465章 不想 “父皇已经不喜欢我了,身上的毒解决不了,我做不到的……”姬时越的手微微颤抖。 他确实很爱哭。 因此白柳平日对他说过最多的话,就是不准哭。 现在姬时越听到,仍然下意识忍住眼泪,却失神落魄,已经完全没有皇子该有的仪态。 那场大病同样是他的梦魇。 “越儿,你可以地做到的,你是最适合成为太子的。你身上的毒,去找路子按,一定可以解……” 白柳的呼吸急促起来,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已经在慢慢流逝。 长时间的大出血让她的眼前开始模糊。 姬时越摇着头,脸色苍白,也浑身是血,喃喃道:“母妃,我不要解毒,我们就平平安安的好不好?我去求父皇,求求父皇救你,好不好?” 什么太子,他不想要了。 “别做无用功。”白柳对自己的死倒是看得淡然:“她既然选择在宫内动手,便是料定我们别无办法自救。” 选择对自己动手,却没对姬时越动手,对她来说,已经算是好事了。 姬时越还小,等到日后成长起来,必然能有所作为。 自己替他挡这一遭,不算什么。 “不,不会的……”明明父皇很喜欢母妃不是吗? 为什么会眼睁睁看着她去死呢? 姬时越不理解。 “听着。”白柳抓着姬时越的手,像是用尽了自己全身所有的力气:“你一定要替本宫杀了她们。” “这样本宫才能瞑目。” 这是她给姬时越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那天的夜很冷,怀中的人也是一片冰凉。 “本王可保六皇子殿下在皇宫内性命无忧。” 司君冥并不知道这短短的几分钟姬时越的沉默代表了什么,但看他的脸色,大抵能猜出那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回忆。 不过这并不是他想要窥探的部分。 每个人都有过去。 司君冥的话将姬时越从回忆中拉了出来。 那瞬间,白柳不甘愿的脸占据了整个脑海,让他下意识开口问道:“为什么?” “六皇子殿下不想取代他?”司君冥没有明说,但姬时越却十分明白这个“他”指的是谁。 取代? 自己如今自身难保,谈什么取代? 但…… 眼神落在面前这个男人身上。 他神情淡然,虽然看起来有些懒散,却不像是开玩笑。 终归是不愿意放弃任何机会,姬时越沉声道:“恭亲王这样说,是有什么想告诉我的吗?” “虽然我确实曾经被父皇看重,但如今不过是个被放弃的棋子罢了。若是想利用我,恭亲王怕是找错了人。” 无缘无故,这位恭亲王为何要对他说出这种话来? 他不觉得自己有任何可以利用的地方。 “不。”司君冥坐直了身体:“六皇子殿下是最合适的人选。” 凤青梧坐在高处,百无聊赖地看着风景。 风和日丽,更显得骊山景色如画。 “苏御。”她荡着腿,问站在自己不远处的那人:“关于那个六皇子,你知道点什么?” “王妃想问什么?”苏御反问。 他自然为司君冥查了不少关于这方面的消息,至于能不能告诉凤青梧,他得斟酌斟酌。 “比如说……那次生病的原因?”凤青梧摸了摸下巴,脑后发梢随着她的动作跳动,透出几分活力:“是不是被人陷害?” 苏御一愣:“王妃为什么这样说?” 姬时越那年大病确实有蹊跷,不过凤青梧是怎么知道的? 他的反应太明显,凤青梧一看就知道自己猜对了,摇摇头:“本王妃可是大夫,这点小事能瞒过本王妃?” 离开前她故意凑到姬时越身边并非一时兴起。 而是觉得这位六皇子有些不对劲,便想要利用精神力探查一番。 “王妃看出什么来了?”苏御听到这里,脸上忽然露出几分急切:“属下只查到这场大病有人在背后操纵,却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 那动手的人恐怕不简单,能将此事藏得这么严实。 证明在新月国的地位,恐怕不会低。 他甚至都不确定姬时越自己知不知道当年是谁害了他。 “很简单啊,就是有人给这位六皇子下毒。”凤青梧说完,耸了耸肩:“不过再多本王妃也看不出来了,只怕再看下去,冥皇叔要把本王妃生吞活剥了。” 那眼神要多吓人有多吓人。 自己又刚跟他吵过一架,实在是不敢继续放肆。 惹怒司君冥可不是什么好事。 “原来如此,那后来新月国国王对六皇子逐渐冷淡,恐怕也是因为这个?”苏御逐渐理清了自己的思路,笃定道:“此毒怕是解不了,迟早是个大变数。” 皇位,不可能交给这样一个人。 谁知道会不会毒发身亡? “嗯,你说的差不多了,不过,有一处不对。”凤青梧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手。 “什么不对?”苏御觉得自己猜的应该没错才是。 如果不是那毒压根解不了,新月国国王何必放弃姬时越? 找人解毒不就好了么? “这毒能解。” 凤青梧说完便转身朝着司芜的院子走,给苏御留下一句极为嚣张的话—— “本王妃可是神医。” 有什么毒是她解不了的? 如果有,那肯定是她还不够努力。 这话过于张狂。 若是从别人的嘴里说出来,苏御定然要不屑,觉得对方是在口出狂言。 但偏偏,这话是凤青梧说的。 凤青梧的医术,别人不清楚,他还不清楚吗? 是如何数次救下了司君冥,如何治好了皇帝的心疾。 称一句神医绝不为过。 他思索片刻,决定将此事告知司君冥。 而此时姬时越已经跟司君冥达成了共识,他站起身,微微低下头:“恭亲王说的我全都可以答应,只不过,作为交换,恭亲王也要替我办一件事。” “哦?” 司君冥没说同不同意,只反问:“本王为何要帮?” 实际上自己的提议对姬时越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他若是拒绝,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可以说,他是在帮姬时越。 “恭亲王确实心思缜密,而我对于新月国也没有想法,只想完成母妃的愿望。”姬时越抬头看向司君冥:“可此事我不得不提,希望恭亲王能够听过之后再做决定。” 第466章 帮忙找个人 姬时越态度看起来很诚恳。 因此司君冥只看了他一会儿,便收回目光,“说。” “我想请恭亲王帮忙找个人。”姬时越说着,抬手按了按自己有些发疼的额角:“不是什么难事,只是现在的我没有这个能力。” 寄人篱下,他哪里还能有找人的权利。 自从大病初愈后,他就时常会觉得头疼,没有规律可言,也找不到什么缘由。 对于这莫名的疼痛他没有什么办法,每次只能强行忍过去。 “谁?”司君冥没想到他的要求居然是这个。 不过于他而言,若只是在宿京内找,确实不算什么难事。 “路子安。”姬时越说着,攥紧了手:“恭亲王应该也听过路神医的名号吧。” 或许自己身上的毒,真的只有路神医才有办法。 他曾经不想要试图改变什么,哪怕白柳死前还不忘嘱咐他去找路子安。 就算解了毒又能如何? 父皇早就将他放弃,如今哪怕解了毒,也未必还能恢复到从前那样。 “那是自然。”司君冥应道。 表情之中闪过一丝无奈。 只怕是整个宿京没有谁不知道这位路神医吧。 说起来,就连皇上也对他有几分客气。 “我想要找的人就是路神医,恭亲王若是能帮忙……”姬时越顿了顿:“感激不尽。” 他心里清楚,司君冥就算不答应帮忙,自己也没任何办法。 果然,司君冥闻言并没有马上答应,而是开口道:“六皇子殿下既然知道路神医的名号,应该也知道找路神医并非易事。” 路子安的踪迹真没有多少人能摸透。 “若是以恭亲王的能力也找不到,那便是我没有这个缘分,我认了。”姬时越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神色依然平静。 若是能解了身上的毒当然好。 但解不了,就是他的命该如此。 对于这些事情,他已经看得十分通透。 “可以。”司君冥答应了,但又接着问道:“本王想知道,六皇子找他做什么?” 是看病? 但并未听说姬时越身上有什么顽疾。 若是小病小痛,并不至于要找路子安,宫内随便找个御医也能看好。 “我……呃……” 姬时越刚开口,忽然身体一晃,整个人跌坐在旁边椅子上。 脑海中那锐利霸道的疼痛几乎将他全部意识剥夺,整个人在止不住发抖。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司君冥措手不及,起身快步走到他的面前。 还未出手,便听到姬时越咬牙挤出几个字:“别,别碰我……” 每个字都极为用力,看得出他正在承担非常大的痛苦。 司君冥看他这样子大抵明白了什么。 心中隐约有了几分猜测。 此时,在门外等候的书言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安,频频看向房门。 苏御过来的时候,便看到那身影趴在房门口鬼鬼祟祟的,不知道要做什么。 上前将人拽住胳膊往后拖:“你在干什么?” “没,没干什么啊。”书言的个子比苏御矮多了,体型跟人也完全没办法比,被苏御毫不费力就给拉到了旁边台阶上。 他就是有点担心自家少爷的身体。 “鬼鬼祟祟,还说没干什么。”苏御冷哼一声,想到方才凤青梧说的话,忽然问道:“难道是六皇子殿下不能离人太久?” “什,什么……”书言心里咯噔一声,眼神乱飘:“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心里的不安更加强烈。 “那便不拐弯抹角。”苏御直白道:“六皇子殿下的身体状况不佳,你难道身上没有带着什么缓解的药?” “什么不佳!?你怎么知道殿下身体不佳!”书言大惊失色。 姬时越体内还残留着毒,这件事很少有人知道。 苏御为什么要这么说? 书言心里七上八下。 难道是殿下自己告诉他的么? “咚——” 就在两人对峙的时候,忽然听到屋内传来一道闷响。 书言心里原本就时刻警惕着,听到这声音条件反射地冲到门口就要冲进去:“殿下!” 虽然不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觉得自己心里的预感很可能是成了真。 毕竟殿下已经很久没有…… 但他还未碰到门,就被苏御一把拦住:“王爷在跟六皇子议事。” “你没听到刚才的声音吗?殿下肯定出事了!”书言心里着急,开始挣扎起来。 不过没有什么效果。 那挣扎力度不大,根本就没办法逃脱苏御的桎梏。 “能出什么事?”苏御冷着脸:“就算出事,王爷还在,不必担心。” 两人正在门口拉扯,门突然开了。 司君冥一把将书言从苏御身边拽进屋内,言简意赅:“药。” 听到这话,书言就知道自己的担心果然成真了。 一边从怀里掏出木盒,一边往屋内跑。 姬时越的双手被捆在身后椅子上,脖颈上浮现出丝丝缕缕的黑色细纹。 他那双好看的眼睛此时看起来十分空洞,半分情绪都没有。 同时不断有汗滴从额头落下,顺着他修长的脖颈没入衣领内。 “殿下!” 不管曾经多少次看着姬时越毒发,书言此时仍然心痛不已,抖着手打开木盒,从里面摸出一个拇指大小的瓷瓶。 他俯身过去,想要将瓷瓶里的液体赶紧给人喂下。 结果才刚刚凑过去,原本安定的姬时越却忽然发难,身体剧烈的挣扎起来。 超乎平时的力气将书言推向一边。 手中瓷瓶没有拿紧,眼看着就要摔到地上,书言连忙扑过去想要把瓷瓶接住。 可他不过是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小书童罢了,哪里能有这种身手。 他趴在地上,知道自己肯定是拿不到了,心底顿时漫上一股绝望。 这时候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忽然出现在他的不远处,稳稳接住了马上要落在地上的瓷瓶。 司君冥拿着瓷瓶走到还在暴动的姬时越面前,单手按住人的肩膀,对着书言沉声问道:“直接吃?” 他的力量跟书言根本不是一个等级,姬时越哪怕再挣扎也根本没办法撼动他的动作。 愣在原地的书言赶紧点头:“是,是的,这就是殿下的药,喝了之后能好转一些。” 第467章 替六皇子解毒 司君冥敏锐地捕捉到他话里的意思。 好转一些? 但目前的情况已经不及让他细想,不管怎样,还是把药早些让姬时越吃下去最重要。 手中的瓷瓶散发出一种有些奇妙的味道,这药液像是某种树木散发出来的气息。 瓷瓶靠近,姬时越却挣扎得越疯狂。 像是不想喝下去。 “苏御。”眸光瞬间暗下来,司君冥对着刚走进来的苏御沉声道:“把人按住。” 书言担忧地走过去,轻声试图安抚姬时越:“殿下?殿下,喝了药就好了,喝药吧。” 他不是第一次见到姬时越这样子。 以往每次喝药都差不多要这样折腾一番。 他的力气小,不像司君冥这样简简单单就能够将人制服,所以要费好多力气才能让人把药喝下去。 苏御抬手把人按住,瞥了他一眼:“六皇子现在能听到你说的话?” 姬时越现在看起来完全没有意识,难道跟他说话有用? 被苏御这话给噎了一下,书言看起来有些颓败:“我也不知道……” 有人在旁边帮忙控制姬时越的身体,司君冥便能腾出手来将他的脸颊捏住,强行将瓷瓶里的药液给人灌了下去。 姬时越的呼吸粗重,手背甚至浮现出青筋。 喝了药,他的情况并没有改善,那黑色的纹路甚至从脖颈蔓延到了他的整个侧脸。 白净的脸颊上,这些纹路便显得格外清晰。 看起来十分诡异。 “这是为何?”司君冥回头看向书言。 这药喝了怎么没有效果? “等,等一会儿就好了。”书言被司君冥这样看着,忍不住抖了一下,解释道:“明心露并不能完全抑制毒,只能暂时减轻殿下的痛楚。” 司君冥眯了眯眼睛。 这么说,也不是什么解毒的药。 甚至没有实质上的用处,只是能缓解毒带来的痛苦罢了。 怪不得姬时越想要找路子安。 怕是想要让路子安治好自己身上这种诡异的毒。 “这种情况要持续多久?”苏御这下也相信了凤青梧说的话。 原来这六皇子身上真的中了毒。 还是这么诡异的毒。 “服下明心露之后再过一个时辰,才能完全恢复成原来的样子,那些黑纹也会褪去。”书言小声提醒道:“期间不可以将殿下松开。” 否则还是可能会出现伤害自己的情况。 这种毒最折磨人的一点就是,那种痛苦是会令人忍不住发疯的。 没有办法控制。 人在极度痛苦的情况下,很可能忍不住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来,试图结束这种痛苦。 书言到现在还清楚地记得,自己那时候第一次看到姬时越体内毒发的场景。 姬时越用匕首将自己胳膊扎得鲜血淋漓,甚至想要直接用那匕首割开手腕,直接一了百了。 若不是他及时把匕首丢开,恐怕真的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这么说,你平时给六皇子喂药,也是要将人捆起来?”苏御有些诧异。 刚才进来的时候他就有些奇怪。 书言对这位六皇子可谓是忠心耿耿了,不愿意他受到任何伤害。 可是见到自家殿下被这样毫不留情捆起来的样子,居然没有说什么? “是的。”书言脸上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这是殿下自己要求的,他担心自己到后面控制不住自己,不仅伤到我,也会伤了自己。” 这会儿姬时越已经安静不少,只是颤抖的身体证明他体内的痛苦还未完全散去。 汗水打湿了他的头发,整个人看起来狼狈又脆弱。 司君冥想到方才姬时越强忍疼痛让自己将他捆起来的时候,心中也不由生出几分欣赏。 从这件事来看,自己应该没看错人。 目光从姬时越身上挪开,淡淡道:“带人去休息。” 书言迷茫地抬头。 他们刚来就直接见恭亲王,还不知道该住哪里。 “苏御,带他们进去。”司君冥说完,便头也不回走了出去。 “这,王爷,属下那边还……” 自己的话压根没说完,司君冥就不见踪影。 他无奈,只好将姬时越拉起来一路带到里面,而后交给书言,道:“你跟六皇子就先在这里歇下吧。” “这里?”书言看了看四周,结结巴巴道:“这不,不太好吧,有没有别的地方?其实也不用太好,能睡觉就可以了……” 没猜错的话,这里应该是司君冥的房间。 “这是王爷的意思,你不必多虑。”苏御其实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家王爷要让这六皇子在自己的屋里休息。 如果真没有空闲地方可以安排,他那房间是可以让出来的。 不过司君冥做事向来很少解释其中原因,所以苏御只无条件服从。 说完便不管书言那惊慌的脸色,转身离开。 将门关上,苏御拐过回廊,果然看到司君冥站在不远处等自己。 他快步上前,低声道:“王爷。” 司君冥没回头,“为何半路折返?” 原本苏御应该离开了的,却忽然回来,怕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跟自己说。 “六皇子身上的毒,应该是那场大病之后留下来的。”苏御道。 “嗯。”这件事司君冥从方才姬时越毒发已经看出来了。 但苏御并未看到人毒发的样子,进来的时候却半点惊讶都没有。 思及此,司君冥反问道:“这就是你要说的事?” 苏御点头。 “你从何得知?”司君冥心中奇怪。 姬时越中毒这件事,若非自己亲眼看到,根本不会知晓。 可苏御方才全程不在现场,折返回来却是要告诉自己姬时越身上中了毒? “是王妃告诉属下的。”苏御老实道:“而且,王妃说这毒能解。” 司君冥没说话。 苏御也不敢说话。 沉默许久之后,苏御心中犹豫着要不要先告退,忽然听到司君冥开口了:“去查查路子安的踪迹。” “按照路神医离开前所说,他如今应该快要回宿京了,属下这就让人多加留意。”苏御顿了顿,轻声问道:“王爷是要让路神医替六皇子解毒?” “嗯。”司君冥并未隐瞒:“待人回到宿京,让他来见本王。” “是。” 苏御忍了忍,没忍住,道:“王爷为何不让王妃出手?” 第469章 关本王妃什么事? 想着,她又偷偷看了一眼凤青梧。 就算现在知道了真相,她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这位皇婶女扮男装真的完全没有违和感,少年感十足。 跟姬时越给人的感觉还不一样。 十分有迷惑性。 出去骗小姑娘的话,估计一骗一个准。 不知不觉中她竟然在心中把姬时越跟凤青梧做了比较。 “话糙理不糙。”凤青梧不知道司芜在脑子里想了些什么,不在意地摆摆手,“只要公主明白这个道理就行,本王妃怕公主识人不清,到时候被骗就不好了。” “皇婶怎么又这样打扮?”司芜不想继续讨论这个话题,但看到凤青梧这样,又忍不住开口反问道:“其实最能骗人的应该是皇婶吧?” 作为受害者,她觉得自己非常有发言权。 除非骗自己的人也有凤青梧这样一张脸,否则她肯定没那么容易上当。 “别胡说,本王妃才不会骗人呢。”凤青梧理直气壮道:“这样打扮是为了方便行动,外头那些士兵可都是男子。本王妃想出去透透气四处逛逛,只能这样呀。” 她难道很像骗子吗? 说到这里她就想起司君冥今天的莫名其妙,忍不住问道:“公主觉得本王妃这身如何?” 司芜眨了眨眼睛,实话实说道:“很好看。” 说实在的,她觉得凤青梧的男装扮相并不显得女气。 再加上她的行动言语,处处透着大方直率,司芜觉得,至少自己不会第一时间认为面前这样一个人,实际上是女子。 “本王妃不是问这个。”凤青梧听了司芜的回答简直哭笑不得,但想了想这事也没什么问她的必要,便挥挥手:“算了算了,就当司君冥在发疯好了……” 反正司君冥这种莫名其妙的时候不少,找自己麻烦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管他是怎么想的。 听到这话,司芜的脸上却露出几分惊恐来,小声道:“皇婶怎么可以这样说?难道不怕冥皇叔生气吗……” 司君冥那是什么人啊。 别人连跟他对视都要鼓起极大的勇气。 结果凤青梧居然在这说他发疯? 司芜晃晃脑袋,觉得自己可能是还没睡醒。 “生气?”凤青梧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水,坐在位置上冲她挑了下眉:“他生他的气,关本王妃什么事?” 更何况司君冥确实已经生气了。 虽然她并不觉得自己有像他说的那样扰乱军心。 “那,那好吧……”司芜看凤青梧这理直气壮的态度,心中对自己这位还了解不多的皇婶有些倾佩起来。 毕竟她知道的,基本都非常畏惧司君冥。 凤青梧竟然是个例外。 “皇婶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司芜小碎步走到凤青梧面前,在自己都没发觉的情况下,乖乖站在了桌子旁边。 活脱脱像个准备挨训的孩子。 看得凤青梧有点想笑,“公主认为呢?” “我,我觉得……”司芜磕磕巴巴了半天,那句认错憋在胸口,愣是说不出来。 凤青梧也不着急,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小丫头估计这次也算是吃了个亏,原本柔嫩的脸颊上这会儿多了几道伤痕,再加上垂头丧气的模样,看起来可怜又委屈。 越看越觉得自己心中蓦然泛出一丝母爱来。 司芜的年纪本来就不大,而凤青梧知晓晴贵妃的事情之后,心中对她就不免多出了几分怜惜。 晴贵妃早逝,狗皇帝对她也不管不问,司芜怕是不知道自己背地里偷偷哭了多少次。 凤青梧轻轻叹气,尽量放柔了声音:“本王妃并非要责怪公主。” “人活在这世上会遇到许多挫折,但不能因为别人的过错,就对自己不好。”声音缓缓,带着抚慰人心的温柔:“公主应该去惩罚犯了错的人,而不是惩罚自己,试图让犯了错的人知道自己错了。” “他们不会知道的。” 凤青梧说到这里,忍不住冷笑起来。 这个道理,自己何尝不明白? 凤娘子这半生吃了多少苦,甚至还丢了自己的亲生孩子…… 她死不瞑目。 若不是自己机缘巧合来到这里,凤娘子也不可能再有讨回公道的可能性。 或许是老天爷也看不下去,才让自己来到这里替凤娘子报仇吧。 凤青梧压下翻涌的情绪,努力忽略心底那份想到孩子就忍不住的酸涩。 这番话点醒了司芜,她细细回味之后,觉得非常对。 自己如果真的死了的话,谁来帮母妃报仇呢? 难道就要让那个凶手这样逍遥下去么!? 那母妃的冤屈永远都得不到洗刷! 她捏紧拳头,猛然抬头看向凤青梧。 还未开口,就发现面前的人这会儿脸色有些阴沉,眸光之中,竟然暗含杀意。 “皇,皇婶……”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怯生生地问道:“您怎么了?” 司芜这时候竟然觉得凤青梧很可怕。 跟生气时候的司君冥不相上下。 “没什么。”凤青梧闻言立刻别开眼神,将那份阴翳压下,淡淡道:“不过想到了一些不太好的事。” 她定然会抓到那个神秘的男人。 让他付出代价。 “皇婶是不是……”司芜欲言又止。 她觉得凤青梧能说出这种话来,肯定心中也埋藏着什么跟自己差不多的秘密。 下意识想问,却又觉得擅自问这种事情不太好,便只开了个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想问本王妃是不是跟公主一样?”凤青梧毫不意外。 她方才没有注意情绪,一般人都会有这种疑惑。 司芜刚想回答,却忽然想到之前卫清箩离开前告诉自己的话。 捏了捏手指,小心翼翼开口试探道:“是……皇后吗?” 卫清箩为什么让自己找恭亲王妃? 当时的她并不知道,但这会结合凤青梧的话,她竟然感觉自己有点明白了。 难道皇后也对凤青梧做了什么事情吗? “皇后?”凤青梧闻言却是冷笑:“她还不配。” 自己跟皇后之间的恩怨其实已经告一段落了,看在秋水跟司玄烨的面子上,只要皇后不对自己动什么小心思,她肯定不会主动对付皇后。 就看皇后自己懂不懂这个道理了。 第470章 我们是朋友吧? 姬时越醒过来的时候,正是夕阳西下。 暖色的光透过窗户落在他面前,让人有片刻的恍惚。 发呆了一会儿,才总算想起自己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 忍不住苦笑。 “殿下,您醒了?”书言从外头进来,看到姬时越醒了,顿了顿:“公主在外面……想要见您。” 姬时越没说话。 书言摸不准人的意思,又道:“要是殿下还想再休息一会的话……” “我睡了多久?”姬时越开口截断他的话。 “殿下已经睡了两天了。”书言目光不自觉飘向门外。 “怎么?”姬时越注意到他的目光,问道。 “没,没什么……”书言像是被抓到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慌忙回头。 姬时越没有逼问,只是目光平静地望着他。 最终还是书言在他的眼神中败下阵来,无奈道:“公主这两天都会过来,但是殿下一直昏迷。” 所以司芜也没进来。 两人相伴的日子不算少,哪怕姬时越只是这样看着他不说话,书言也知道是什么意思。 他会说出来,并不因为姬时越的询问。 实际上他明白自己对那位公主也有一丝恻隐之心。 司芜一张脸生得好看,明艳大方。 之前将人救下来的时候他们都不知道司芜原来是公主,只觉得这个姑娘性格不错,讨人喜欢。 如今她每日来找姬时越就算了,还非常担心他的情况。 书言觉得,或许,这位公主是真心想要跟自家殿下交朋友? 他们人生地不熟,在这地方,若是能跟公主交好,不算什么坏事。 于是开口劝道:“公主恐怕是专程来见殿下的,殿下不如见一见?” 姬时越眸光闪烁。 书言并不知晓联姻的事情。 可姬时越知道。 这也是他一直躲着司芜的理由。 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将来也许要成为自己长辈的人。 太离奇了。 通常姬时越不回答就是拒绝的意思。 书言不知道姬时越在想什么,但明白应当是不乐意,便叹了口气:“那书言去跟公主说一声……” “扶我起来。”姬时越忽然将人叫住,淡声道:“躺了这么久,也应该出去出去转转了。” 天边的晚霞格外漂亮。 书言已经进去了好久,到现在都还没出来,司芜忍不住在心里猜,是不是姬时越还没醒? 望着被夕阳染成橘红色的地面,心里既是担忧,又有点后悔。 明明她离开之前姬时越还好好的,怎么转眼就昏迷了呢? 心情低落,她觉得今天估计也没戏,便转身沿着路边准备离开。 心不在焉的她没注意周遭,迈了两步,猝不及防撞上前方的人。 “公主走路应该小心一些。” 温和又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同时她感觉到自己的胳膊被人扶了一下。 司芜稳住身体愣愣抬头,便看见姬时越正微微低下头看着自己。 几天没见,姬时越看起来有些憔悴。 他的脸色很苍白,眼中也并不像往常那样,含着春风般笑意。 “你,你还好吗?”司芜眼巴巴地看着他:“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然你还是跟着我回皇宫吧,让御医看看。” 反正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了,也没有继续遮掩的必要。 “还好,只是老毛病,不必麻烦公主。” 姬时越抿着唇,觉得有些奇怪。 自己作为质子本来就是要去皇宫的。 公主为什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难道是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这样啊……” 司芜有点失落。 她确实还不知道姬时越的身份。 司君冥跟凤青梧压根没跟她说这件事,她便下意识认为姬时越还是个普通,或者说,家境有些好的公子。 “多谢公主关心。”姬时越看她情绪低落,终究是有点不忍心,解释道:“御医应该看不好这毛病。” “很复杂吗?”司芜心里对姬时越有点愧疚。 那天自己任性闹脾气对他不理不问,明明是想跟人做好朋友的,却变成这样。 她觉得自己真该好好反思一下了。 “……嗯。”姬时越觉得没必要让人知道这些,便含糊带过:“公主不必为了我忧心。” “我叫司芜。” 姬时越脚步一顿。 “我告诉你名字了,我们就算朋友了吧?” 夕阳已经落下,昏黄的光打在少女侧脸,让她好像一个小太阳。 充满了温暖的能量。 姬时越的嘴唇动了动,想说他们没办法成为朋友的。 可望着那双满含期盼的双眼,他却怎么样都说不出口。 半晌,哑着嗓子道:“嗯。” “那我们回宿京,可一定要去试试琉璃碎!”司芜的眼睛亮闪闪,一副十分期待的样子。 “对了,我还可以带你认识太子哥哥!” 她看了司玄烨给的信,再加上凤青梧的开解,现在心中对司玄烨的态度已经发生了转变。 所有的事情都是皇后一人造成的,司玄烨已经在很努力的补偿自己了。 司芜看完信之后便在心里打定主意。 等回宫,她要去跟太子哥哥道歉。 “公主不必叨扰太子,太子日理万机,想来也不会愿意见我这种小角色。” 姬时越有些无奈。 跟公主以朋友的身份相处已经够越矩了。 公主天真烂漫,不懂那些乱七八糟的恩怨,当今太子未必不懂。 他不想惹上麻烦。 司芜以为他是紧张了,便道:“太子哥哥人很好的,你不用害怕。” 司玄烨的脾气温和,虽然身为太子,但没什么架子。 她觉得太子哥哥跟姬时越是差不多类型的人。 温和又懂礼。 他们一定能相处得来。 “公主……” 姬时越还想再开口说什么,被司芜有些不满的话语给打断:“都是朋友了,叫我名字就好。” 天色暗下来。 姬时越没有应声,神情隐在黑暗之中,看不清楚。 “对了,我忽然想到,皇婶的医术……”司芜蓦然想起凤青梧来。 凤青梧的着实名头不小,宫内已经没有人不知道她超绝的医术了。 如果让皇婶出手的话,能不能治好姬时越呢? 话没说完,便听到姬时越的声音。 “你要出嫁了吧?” 第471章 讨厌你 司芜脸上的表情一僵。 她在这里过得还算是惬意,所以已经几乎忘了,自己要被送去跟新月国联姻的事情。 可是,姬时越怎么知道这件事!? “什么出嫁?”脸色骤然变得难看,司芜的话有种欲盖弥彰的味道。 她不愿意正面回答。 “嫁到新月国去,不是吗?”姬时越轻飘飘的话语却像重锤砸在司芜心上。 说不出自己心情究竟如何,只觉得有股子气不上不下堵在胸口,司芜一刻都不想多呆,转身便要走:“你好好休息吧,我该回去了。” 姬时越却在这时候抬手抓住了她的胳膊:“你知道我是谁吗?” 他的语气听起来仍然很温和,却有着不容忽视的坚决。 司芜连看都不敢看她,一心只想逃。 心里的不安愈发强烈,她感觉这个答案绝对不会是自己想要听到的。 但姬时越的手却稳稳扣住她的胳膊,沉声道:“我是新月国的六皇子。” 这句话宛如一道惊雷。 将司芜炸懵了。 挣扎的动作倏地停下,转过身不可置信地看着姬时越:“你说什么?” 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姬时越脸上是以往从未出现过的严肃,一字一句对着她重复道:“我是新月国的六皇子,姬时越。” 如此清晰。 绝不可能听错。 司芜站在原地愣了很久,才艰难地开口:“所以,你,你是,从新月国来的……” 这个自己一心想要成为朋友的少年。 居然是新月国的六皇子。 那自己若是嫁过去,不就是他的…… 司芜完全不敢继续想下去,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是。”姬时越虽不忍心看到她如此,却仍然坚持抓着她的胳膊,道:“你嫁过去之后,我往后便要叫你……” “别说了!” 司芜尖叫一声将他打断,猛地挥手将人推开,自顾自捂住耳朵:“我不会嫁过去的!” 大不了永远不回皇宫,大不了就让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已经死在了山崖下。 她绝对不会嫁到新月国去。 “公主应该明白,联姻已经成定局,没有回转的余地。”姬时越懂得其中的缘由。 这些复杂的东西很难解释清楚,他也不想让司芜明白其中险恶。 司芜却忽然抬头瞪着他,眼眶通红:“为什么要骗我?” 他在知道自己身份的时候应该就知晓其中关系了吧? 为什么不说? 为什么假装不知道,却又在她开心成为朋友的时候告诉她? “是为了羞辱我吗?羞辱我的自作多情?”司芜用力咬着嘴唇,努力睁大眼睛。 似乎这样才能不让眼眶中的泪水滑落。 “不……”姬时越愣住,心中闪过慌乱。 他这样坦白,只是想让司芜明白他们之间复杂的关系。可如果她知道之后还愿意跟自己继续做朋友,那他也愿意不去想。 毕竟自己能不能回到新月国目前还是个未知数。 曾经是过朋友,也未尝不可。 “我还真是可笑!”司芜并不给他解释的机会,道:“姬时越!你可以不想跟我做朋友,只要你开口跟我说,我不会勉强!” 还以为好不容易找到个喜欢的朋友,以后在宿京也有人陪,却没想到居然是这样。 他是以什么样的心理听自己说要跟他去尝琉璃碎,以什么样的心理听自己要把太子哥哥介绍给他认识的? 是看笑话的心态吗? 司芜不敢多想,越想便越觉得自己的心像被人捏住一样。 钝钝的疼。 “我没有不想跟你做朋友。”姬时越没料到她会这么大的反应,赶忙解释:“我只是想让你知道这件事,我总不能一直隐瞒你。” 只要回到宿京,司芜迟早会知道自己的身份。 与其那时候尴尬,还不如现在就讲明白。 “皇婶说得对。”司芜终于还是没忍住掉了眼泪。 柔嫩的脸颊上布满泪痕,既脆弱又惹人怜惜。 姬时越想要抬手,却又觉得自己没有那个资格替人擦眼泪,便将手攥成拳头生生收住,脸色铁青地站在原地。 是不是不告诉她会好一些? 司芜深吸一口气,赌气似的狠狠把眼泪抹去,“皇婶说我容易被人骗,我还不信。要是将此事告诉皇婶,她定然会嘲笑我傻。” “我真的没有想要骗你。”姬时越脸色同样难看,解释道:“若是想骗你,我何必现在告诉你?我大可继续隐瞒。” 反正司芜待不了多久,等下个月婚期到了便会被送往新月国去。 到时候两不相见,司芜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自己就是新月国的六皇子,自己在她心里,只是姬时越。 终究是不忍心隐瞒她。 “我讨厌你!我不想跟你做朋友了!”司芜不想听他的解释,只觉得自己要窒息。 一想到自己跟姬时越之间还存在这种莫名其妙的诡异关系,她就心烦意乱。 正要走,又生生停住脚步。 姬时越不敢去追,怕又将人惹得不开心。 这会儿看到人主动停下,心里又忍不住冒出一丝期盼。 却听到她站在不远处冷冷地开口:“皇婶……也就是如今的恭亲王妃。她医术过人,若是身有顽疾,可以去问问看,说不定有办法。”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望着她逐渐隐没在黑暗中的身影,姬时越的拳头紧握,眼底浮现不甘。 但终究还是什么都没做。 憋着一股气跑回自己的院子,还未推门就跟来给她送饭的凤青梧撞了个正着。 “怎么跑这么着急,难不成后面有狼在追?” 凤青梧习惯性地逗她。 要是以往,司芜肯定会不满地反驳自己。 但今天面前的人却低着头,半天也不开口说话。 “怎么了?”凤青梧感觉到了不对劲,看了看她回来的方向,再结合前几天司芜的踪迹,试探道:“你是刚从六……” “是!”司芜听到那个称呼就没由来的火大,连带着打断凤青梧的声音都带着怒意。 着实将凤青梧吓了一跳。 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司芜后退半步,压低了声音道:“是刚从六皇子殿下那边回来。”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凤青梧总感觉司芜将六皇子三个字咬得特别重。 第472章 只是礼物而已 是发生什么事了? 凤青梧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又觉得现在不好直接问,便转开了话题:“饿了吗?给你带了好吃的。” 被她这样一提醒,司芜才从方才那恍惚的感觉中恢复了一点。 摸了摸肚子,自己似乎真的饿了。 便对凤青梧点点头。 “那就吃饭吧。”凤青梧转身从曜灵手中拿过东西,吩咐道:“去跟冥皇叔说一声,本王妃晚些再过去。” 原本她是打算送了饭就去找司君冥的。 但看司芜的状态不太对,便决定先留下来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司芜这脾气,说风就是雨的,她真怕自己一个没留意,人又跑出去惹什么祸。 正要往里走的司芜听到这话,脚步一顿,小声道:“皇婶有事就先过去吧,我没事。” “没事,本王妃也没吃呢,正好就陪公主吃点。”凤青梧不由分说拉着她走进门:“至于冥皇叔,就让他自己吃吧。反正他估计也无所谓。” 每次跟司君冥吃饭都颇为无趣。 “这……”司芜被人拉到屋内坐下,有些不安:“皇叔不会生气吧?” “怕什么?就算天塌了还有本王妃给公主顶着呢。”凤青梧说着把筷子塞进她手里。 这有些俏皮的话让司芜脸上忍不住露出个浅浅的笑意来。 跟凤青梧相处真的很舒服。 不像是长辈之间的那种严肃压抑,她活泼可爱,说话也十分有趣,就像是好朋友之间的交流,没有任何隔阂。 至少自己十分喜欢这种氛围。 但今天姬时越给司芜的打击实在太大,甚至已经超越了之前凤青梧给的打击。 一边是姬时越的隐瞒,一边是无法逃脱的联姻。 加在一起,让司芜心中万分憋闷。 她蔫蔫地把玩着手中筷子,委屈巴巴道:“皇婶,我又被骗了。” “咳咳咳!” 凤青梧刚往嘴里扒了一口饭,听到这话差点噎死。 吓得司芜赶紧给人舀了碗汤递过去。 喝了汤总算好些,凤青梧顺了顺气,疑惑道:“谁骗公主?” 想了想她今天也没去其他地方,不敢置信道:“难道是姬时越?” 司芜这个“又”字用得太精髓了。 凤青梧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自己该不会给这小丫头留下什么心理阴影了吧? 闻言,司芜点点头。 “真的?他骗你什么了?”凤青梧有点疑惑了:“六皇子他会骗人?本王妃看着不像啊。” 她觉得姬时越就是标准的翩翩公子,温文尔雅。 就算你让他骗人,他估计也会憋不住马上把实话告诉你,还得道个歉的那种。 这能骗得了谁? “我都不知道他是新月国的六皇子。”司芜心情沉重,看着桌子上色泽诱人的饭菜,也没有任何胃口。 凤青梧呆了呆:“……什么?” 她还以为这不是秘密了。 怎么司芜还不知道!? “我还想跟他做朋友,结果他居然瞒着自己的身份!”司芜越说越激动:“他明明知道我要嫁给他父皇,他以后见到我岂不是要叫,叫……哎呀!气死我了!” 她实在没办法说出口。 连说都这么艰难了,以后若是再见到,岂不是更加尴尬? 司芜死的心都有,同时内心更加坚定自己不能嫁到新月国去。 “其实这也不能怪六皇子吧……”凤青梧咬着筷子,给出自己诚恳的意见:“或许六皇子不是故意隐瞒公主的呢?” “怎么能不怪他!姬时越他早就知道我是要嫁给他父皇的人,居然还能表现得那么无动于衷!甚至还答应要继续跟我做朋友!” 司芜涨红了脸,气愤道:“不行!我怎么可能嫁给他父皇?要嫁也是嫁给他才对吧!” 自己的年纪也就比姬时越小几岁罢了,但比他父皇,那可差远了! 门外,听到这话的姬时越整个呆住。 他的手放在门前,还没有落下去,这会儿更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方才思来想去仍然内心不安。 追过来打算跟司芜好好道个歉,却不想居然听到这种惊世骇俗的话。 公主她…… 想嫁给自己? 他们明明才认识了没几天。 思索片刻后,姬时越觉得,也许公主只是想利用自己摆脱跟父皇的联姻? 内心冒出这个猜测后,他便越想越觉得确实有这个可能性。 司芜不想嫁给比她年纪大许多的父皇,因此提出还不如嫁给自己的话,表面上来看总归都是联姻。 这个认知让姬时越安心了些,放弃了敲门的打算,转身离开。 只是自己目前不过是个不重要的质子,恐怕难以左右父皇的意见。 但如果司芜只是想利用自己的话,那就利用好了。 他并不介意。 满脑子讲道理的司芜没意识到自己说出多么了不得的话,只顾着跟凤青梧吐槽:“皇婶觉得呢?我若是嫁给他父皇,那岂不是太荒唐了?” “嗯,荒唐是有些荒唐。”凤青梧眨了眨眼睛:“但公主方才说的话也挺荒唐的。” 什么还不如嫁给姬时越。 这要是被别人听到可怎么办? 后知后觉的司芜忍不住瞪大了眼睛,似乎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顿时脸如火烧:“不,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跟姬时越更合适……不,不是合适,就是,就是,哎呀!总归我不是要同他联姻的意思!” 怎么还越说越乱了? 她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 “行行行,本王妃都懂。”凤青梧放下筷子:“公主的意思是,六皇子的身份地位都与公主相似,而他的父皇,在你心里应当是跟皇兄相同地位,是么?” 简单来说就是觉得他们不是一路人。 有代沟! 司芜疯狂点头:“对对对,我的意思就是,我跟他父皇,根本就不合适……” “公主这样想当然没问题,但人家可不这样想呢。”凤青梧说着,轻轻挑眉,道:“本王妃听说,这个新月国国王极度喜欢享乐,这后宫之中的妃子众多,甚至还有比公主年纪更小的。” 区区司芜算什么?不过是狗皇帝送出去的礼物而已。 而新月国国王就喜欢年轻貌美的女子,在他眼里都是玩物。 谁在意她到底合不合适? 第473章 稳赚不赔 这就是残酷的现实。 新月国国王都能提出跟司芜联姻的建议了,难道还能是个什么好东西? 凤青梧不屑地撇撇嘴,继续埋头吃饭。 要她说,司芜还是太天真。 如果讲道理有用的话,又怎么用得着她逃婚躲避? 心不在焉地往嘴里扒了两口饭,完全食之无味。 司芜干脆放下筷子,一脸严肃道:“回宫之后我就跟父皇说,我不想嫁。” 本来就不想嫁。 现在知道姬时越居然是新月国的六皇子,她便……更不想嫁了。 有种莫名的感觉将她围绕着,分外心神不宁。 “嗯嗯。”凤青梧听到她说的话,边夹菜边含糊应道:“然后呢?” “然后?”司芜一愣,不知道什么意思。 “然后皇兄就会被公主打动,同意取消联姻?”凤青梧吃饱了,放下筷子,看着她:“如果真的这么简单就能解决,公主何必大费周章在这里浪费时间?” 她的话直白又残忍地点破了现在司芜面对的情况。 原本心里十分坚定的司芜皱了皱鼻子,终于是没了耐心,哭丧着脸道:“那我到底该怎么办才好?皇婶,要不我现在就逃走吧,让别人都找不到我!” 除此之外她想不到别的办法。 “公主又能去哪里呢?皇兄不会轻易放公主走的。”凤青梧摇摇头:“更何况,公主不是还想报仇么?” 逃走不是个好办法。 司芜垂头丧气坐在位置上不说话,思绪乱如麻。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是不是自己只能嫁到新月国去? “船到桥头自然直。”凤青梧敲敲桌子,将发呆的人唤回神:“先回宫,把公主自己的烂摊子收拾好。” 还不知道狗皇帝发没发现司芜不见了。 再拖下去恐怕情况不妙。 看凤青梧要走,司芜赶紧抬手拉住面前人的袖子:“皇婶!” “怎么?”凤青梧回头看她。 司芜眨眨眼:“我想让皇婶帮……” 她顿了下,心里还没想好该怎么说姬时越的事情。 “又帮?”凤青梧挑眉,调笑道:“公主真以为本王妃是万能的不成?” 答应帮她出主意已经是自己好心了,这丫头还不满足? “我,我知道皇婶可以的。”司芜被凤青梧这样说,声音忍不住小了下去:“姬时越他中了毒,我知道皇婶医术很厉害,能不能,能不能……” 最后那声音简直宛如蚊子叫。 若不是凤青梧有精神力加持听力惊人的话,还真不一定能听到她在说什么。 “虽然,这世上暂时还没有本王妃看不好的病,但本王妃也并非是不求回报的善良人。”凤青梧对她笑了笑:“公主想让本王妃出手,打算给点什么好处呢?” 她跟姬时越可不熟。 凭什么要为了一个不熟的人出手? “我……”司芜想了半天,还真没想到自己该给凤青梧什么好处。 金银珠宝? 凤青梧如今贵为恭亲王妃,肯定不缺这些东西。 那自己还能给她什么? 司芜突然发现自己身上竟然没有任何可以让人心动的价值。 “等公主想到了,再来找本王妃吧。”凤青梧虽然面带浅浅笑意,话语之中却没有什么开玩笑的意思:“或者,公主可以让六皇子殿下亲自来找本王妃。” 说不定姬时越身上有什么她感兴趣的东西呢? 凤青梧离开后,屋内只剩下司芜一人。 她抱住头。 直到这时候才发现,原来凤青梧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好说话。 她有温和的一面,也有冷静淡漠的一面。 屋内烛火跳跃了两下,司君冥没回头,冷声道:“王妃真是大忙人。” 自顾自在旁边坐好,凤青梧假装没听懂他话里的明嘲暗讽,笑眯眯地点点头:“冥皇叔说得没错啊,本王妃向来都很忙的,所以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王妃忙什么?”司君冥反问。 “冥皇叔管那么多干吗?”凤青梧半靠在椅子上,低头玩着自己的发梢,漫不经心道:“本王妃倒是可以猜猜,冥皇叔找本王妃,所为何事。” 司君冥看着她波澜不惊的表情,没有接话。 “是不是为了六皇子?”凤青梧将乌黑的发丝缠在自己的手指上,歪着头看向他:“冥皇叔是想让本王妃为六皇子解毒吗?” 这几天司君冥分明不想见到自己,却在跟姬时越谈过后,主动让自己来吃饭。 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说的事,多半就是跟姬时越有关系。 凤青梧这种平淡的语气,激怒了司君冥。 他脸色阴沉,“王妃如今开始有事瞒着本王了?” 竟然还用这种挑衅的语气同自己说话! 当真是没把他放在眼里。 “冥皇叔不也有事瞒着我吗?”凤青梧毫不胆怯地望回去,语气生硬道:“怎么?是不是我猜对了?” 关于姬时越的事情司君冥不让自己听,现在又想让自己出手帮忙。 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她偏偏不让司君冥如愿。 想到这里,凤青梧撇了撇嘴:“冥皇叔大可收了这份心思,我没时间在不熟悉的人身上浪费时间。” 殊不知,这句话反而无意中让正在气头上的司君冥冷静下来:“王妃当真不愿意?” 凤青梧以为司君冥是想像以前那样威胁自己妥协,便先发制人,开口道:“我精力有限,想要治六皇子当然可以,但这样就没时间管冥皇叔了。” “冥皇叔的身体还未完全恢复,总不至于这么舍己为人吧?” “很好。”司君冥放心了,面上却冷冰冰:“王妃的职责本来就是替本王调理身体。” 原来凤青梧压根不想给姬时越解毒。 那他也不必再操心两人是否会走得太近。 “冥皇叔知道就好。”凤青梧却觉得司君冥是真的担心自己不管他,得意道:“不过,如果能给我点报酬,那我辛苦点,也不是不行。” 如果运气好的话,她可以拿到三份回报。 司芜一份,司君冥一份,姬时越本人也可以有一份。 这样想,凤青梧又觉得很合算。 给一个人看病,却能拿到三份好处,这生意简直稳赚不赔啊! 第474章 凭本事吃饭 涉及到赚钱凤青梧又来精神了。 对司君冥眨眨眼:“冥皇叔觉得怎么样?” 她要好好攒一笔“单飞基金”才行,不求太多,只求够她带着秋水游山玩水之后找个地方安稳定居。 不过要是多了那也没问题。 毕竟谁会嫌钱多? 家当越厚实,她就越有底气。 司君冥看了她好一会儿,才收回眼神:“王妃恐怕要失望了。” 正在盘算收多少诊金合适的凤青梧一时没反应过来,眼神迷茫:“什么?” “姬时越的毒另有人解。”司君冥道。 “另有人解?”凤青梧拍案而起:“是谁?” 自己的生意居然被抢了!? 司君冥眯了眯眼睛,神情微妙:“王妃不是说,不想治么?” 怎么才一眨眼的功夫就又换了副面孔。 究竟是想治,还是不想治? “谁会愿意给人白打工?我之所以不想治,那是因为这个毒太麻烦。”凤青梧解释得头头是道,十分严肃:“但要是有酬劳就不一样啦,有来有回,凭本事吃饭。” 她要做一个靠劳动来换取金钱的当代好青年。 说完,又不依不饶追问道:“谁来治?那人真能治好么?六皇子身上的毒并非一般的毒,若是什么御医啊,肯定没戏。” 她可不是睁眼说瞎话,姬时越身上的毒她当时一眼没能看出缘由。 那便证明,这毒不简单。 至少一般人没办法看透怎么去解。 “不是御医。”司君冥否认后不欲多言:“王妃不必操心这件事。” “真不用我看?”凤青梧不甘心地试探道:“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啦。” 大好的赚钱机会就这么溜走,怎么想都有点亏。 司君冥淡淡道:“这就是本王要说的事。” “什么?”凤青梧歪着头:“是说不让我帮忙解毒?” 男人轻轻点头:“公主会开口。” 虽没有说得非常完整,但凤青梧也明白了。 司君冥的意思就是让自己不要答应司芜的请求呗。 她只能作罢。 “别怪我没提醒冥皇叔啊。”起身走到门口时,又忽然停下脚步,转头道:“六皇子身上的毒非同一般,否则也不会残留这么久。” “只怕想要解毒是很麻烦的。” 凤青梧半个身子已经没入外面的黑暗,眸中闪过狡黠。 说完便离开。 本想着赚个外快扩充下小金库也不错,但司君冥这意思是铁了心不让自己插手。 那她也乐得轻松。 凤青梧没多想这件事,回去后不多久便睡下。 众人定好第二天起程回宿京。 马车前,司芜没精打采跟来人行了礼,回身时候差点撞到马身上。 多亏曜灵眼疾手快将人拦下。 “没睡好啊?还在想六皇子的事?”凤青梧看她脸色稍显憔悴,结合昨天的谈话,心说估计这丫头一晚上都睡得不安稳。 司君冥看了司芜一眼。 虽然并没有什么含义在里面,还是把迷迷糊糊的司芜吓清醒不少:“没,没有。” “行了,走吧。”凤青梧让曜灵把司芜先扶上马车。 然后转过头对司君冥道:“冥皇叔跟六皇子一辆马车好了。” “为何?”听到这话,司君冥的脸色不太好。 显然不愿意。 “公主跟我两个姑娘一辆马车,多加个冥皇叔那合适吗?”凤青梧不由分说地拉着他胳膊把人带到了后面马车前:“委屈冥皇叔咯。” 苏御在旁边看到了全程,在旁边犹豫了一会儿,问道:“王爷,用不用属下去……” “罢了。”司君冥看着凤青梧步调轻巧跳上前面马车,脸色虽差,但到底没说什么,而是转身也上了马车。 正在马车上看书的姬时越听到外头有响动,抬头想看看怎么回事。 结果两人就看到面前车帘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掀开。 紧接着,司君冥顶着张冷冰冰的俊脸上了马车,坐在离他们不远处的位置。 “恭,恭亲王……”书言瞪大了眼睛,手足无措看向姬时越。 姬时越比起他的反应要冷静许多,虽然心中也揪着,但面上只微微皱眉,开口道:“恭亲王是要屈尊跟我们同一辆马车吗?” 之前并没有通知。 “嗯。”司君冥简单应声。 惜字如金的模样让书言默默往旁边缩了缩。 这位恭亲王真的有点可怕,他从来没接触过这种人。 姬时越点点头,表明自己知道了,低头继续看自己手里的书。 马车上没人再说话,瞬间安静下来。 原来还觉得挺自在的书言坐在姬时越旁边,不敢乱看,只能也拿出一本书来低着头沉默。 也不能怪他这么紧张,只是司君冥上来之后明显心情不好,好像整个马车的温度都低了几度。 怪吓人的。 那边,凤青梧上了马车,看到司芜窝在软垫上昏昏欲睡,却还努力睁着眼睛的样子,有些无奈道:“公主睡会吧,到宿京还需要些时间。” 迷糊的人听到凤青梧的话,清醒了一点,揉揉眼睛。 看到马车上居然只有凤青梧一个人,疑惑道:“皇叔呢?” 方才她看到司君冥就跟在凤青梧身边,应当也是要坐这辆马车才对。 “本王妃让他去后面那辆马车了。”凤青梧对司芜耸了耸肩,无辜道:“冥皇叔要是就坐在旁边,公主还睡得着吗?” 天生的大冰块,再加上司芜本来就怕他,估计要强撑一路。 何必遭这个罪呢。 “我,这,皇叔他……”司芜卡住,顿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凤青梧说让人去后面的马车,司君冥就去了? 她怎么觉得哪里怪怪的? 司君冥怎么可能是这么听话的人。 “别这个那个了。”马车已经缓缓动了起来,凤青梧神色严肃道:“抓紧时间睡,待会回到宫内,只怕是没有时间让公主好好休息。” 此时的皇宫内,确实如凤青梧所说,并不安宁。 皇帝面前跪了一排人,皆是低着头不敢开口。 而他的身边,正坐着面无波澜的皇后。 红唇轻启,声音中带着几分得意:“陛下不必再等了,既然她们几个都不愿意说,那臣妾猜的肯定没错。” 第475章 公主会回来 跪在地上的那一排人,为首的便是卫清箩。 听到皇后的话,她捏紧手中帕子,沉声道:“兴许只是出了什么意外,眼下当务之急应当是将人快些找到,才能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皇帝沉默不语,锐利的目光扫过面前几人。 卫清箩心底咯噔一声,垂眸掩住眼里惊慌的情绪。 骊山一别,没想到凤青梧跟司芜竟然像是失踪了似的,没有任何踪迹跟消息。 “事到如今德妃还要继续隐瞒下去吗?”皇后冷哼一声:“只怕不是出意外,而是人早就谋划好,借此不想回宫了吧。” 原本皇帝带着卫清箩跟凤青梧一同前往丰收节的事情,她就介怀已久。 现在得知凤青梧并没有回来,而且原本要联姻的公主居然也一同失踪,她便敏锐地嗅到其中不对劲。 “这怎么可能!公主不会这样子的!” 卫清箩还未想好该如何应对皇后的质问,只听到自己身后传来有些急切的辩解。 她暗道一声不好。 果然,听到这话,皇帝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而皇后的目光随着声音来源扫过去,露出个早知如此的表情来:“哦?照你这样说,那你知道公主现在的下落?” 倚翠紧咬着嘴唇,说不出话。 她根本不知道公主如今在什么地方。 甚至,连当初人是什么时候偷偷溜走的自己都不知道。 按照恭亲王妃的吩咐,她们从回宫开始就小心翼翼掩盖着公主不在的事情。 原本以为很快就能等到人回来,却一等就是这么多天。 “是不知道?”皇后心里很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但却明知故问,脸上还特意露出几分为难来,缓缓开口:“护主心切本宫懂,但也要看看自己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皇后娘娘息怒。”倚翠跪在地上捏紧了手指:“奴婢只是觉得公主乖巧懂事,不可能在明知道会有人担心她的情况下还迟迟不回来。” 她平日再胡闹再任性,也不会就这样什么都不说一走了之。 要么是恭亲王妃还没有找到公主,要么是公主有什么事情缠身,暂时回不来。 倚翠很坚定。 听到这话,皇后用余光偷偷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皇帝。 皇帝的表情没有太大变化,眉头微微皱着,似乎在思考倚翠这话的可信度。 于是皇后便放下心,对着倚翠厉声道:“放肆!你这奴才竟然敢在陛下面前如此大胆!不知道现在是在同谁说话!?” 跪在旁边的燕月抖了抖身子,将头埋得更低,暗中拽了拽倚翠的袖子。 她们这种小角色怎么敢大声说话呢? 更别提自己还假冒公主。 “奴婢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倚翠却没有理会燕月的担忧,虽然一直低着头,语气却透出莫名的笃定:“公主一定会回来的。” “呵,是么?”皇后听到倚翠的话,十分不屑:“那你倒是说说,什么时候能回来?难不成要一直等下去?陛下可没那么多时间陪着你们几个瞎胡闹。” “而且,无论如何,这是你们几个看护公主不力。别的也就罢了,这可不是什么小事。” 沉默了许久的皇帝微微抬头,终于开口说了今日的第一句话—— “公主为何会不见?什么时候不见的?” 他一直以为司芜好好的,只是因为中了毒所以才不便这么早前往新月国。 当时新月国特意前来接人的使者同样染了毒,昏迷好些天才醒过来。在皇帝心里,公主当时肯定是中了毒没错。 而且老太监带回来的情报也确实证明当时公主好好待在自己的屋内休息。 那么她到底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奴婢不知道。”倚翠弯腰磕了几个头:“公主是趁奴婢不注意离开的,那几日公主一直闷闷不乐,奴婢便想着替公主准备些喜欢吃的点心哄公主开心。” “谁知道奴婢只是去了趟厨房的功夫,公主就自己偷跑了出去。” “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皇后想也没想就反驳道:“万一这是你为了给自己推脱所以找的借口呢?” 倚翠压根没搭理皇后的话,抬起头来对皇帝道:“陛下也应该知道公主不想嫁到新月国!为了让陛下回心转意,公主还将自己身上弄出了伤!” 因为晴贵妃的事情,她对皇后当然也心有怨恨。 平日因为司芜不怎么在宫中露面,她们跟皇后之间几乎可以说是完全没有交集。 这会儿抬头看到皇后的模样,倚翠一愣,觉得有几分新奇。 皇后看起来憔悴了很多,比起以前的光鲜亮丽,她如今的脸色可以说是有些暗淡。 而且脑袋上还带了个帽子,怎么看怎么有些怪异滑稽的味道。 想起之前宫中的传闻,倚翠这会儿真的亲眼看到,心里才信了几分。 怪不得皇帝不带着皇后前往丰收节祭天,就皇后如今这模样,怕是没办法带出门。 倚翠眼底闪过一丝快意。 皇后过得越不好,她就越开心。 身为司芜的贴身侍女,面对皇后当然不能做什么,甚至还要维持恭恭敬敬的模样。 但看她如今过得这么不好,倚翠心里觉得是她活该。 若是公主看到,应该也会如此觉得吧? “你的意思莫非是说,公主擅自离开的原因出在朕身上?” 听到皇帝这么说,倚翠忙开口解释:“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想说,公主擅自离开并非有其他目的,只是单纯的不开心。” “陛下无需多虑,等公主想明白,一定会回来的。” 倚翠跟在晴贵妃身边多年,后来又照顾公主到如今,在宫中也算有些资质的。 她说的话也还算有几分道理,皇帝便没多说什么,只淡淡道:“有何不开心都可以来跟朕说,朕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保护好公主,你们如今却告诉朕公主不见了。” “奴婢该死,请陛下责罚。”倚翠没打算推脱。 本来司芜不见了她自己就有很大问题。 责罚肯定有。 “办事不力,确实该死。”皇帝抬了抬手:“既然你认了,那……” “陛下三思啊!” 眼见着就要有人将倚翠拖下去,卫清箩赶紧出声阻拦。 第476章 朕自然舍不得 清丽的小脸上布满担忧:“陛下想想,公主若是回来发现自己的贴身侍女不见了,那一定会更加伤心。” 皇帝的手顿了顿,开口:“那又如何?” 司芜在他的眼里从来都不重要,这侍女更是无足轻重。 杀了就杀了。 “臣妾知道陛下一直想要跟公主好好谈谈,联姻的事情,若是公主不愿,像今日的事情便不会停息。” “离联姻没几天了,臣妾认为,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安抚公主。” 卫清箩的声音很轻,但殿内的每个人都能听到:“不如就借此机会,陛下跟公主讲讲道理吧,公主会明白陛下苦心的。” 这番话说得不显山不露水,倚翠跟燕月两人都没理解其中意思。 倒是皇帝心思百转,眼底露出几分恍然:“爱妃说得有道理。” “陛下?”皇后也没第一时间理解卫清箩的话,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莫名不安起来。 “公主之前因为身体原因不便见朕,朕原本就想着,等她好些,再去看她。” 皇帝看向自己身边的人:“皇后母仪天下,公主即将要出嫁,应该也有些话同她说吧。” 他的想法很简单。 晴贵妃离世的时候司芜还小,这么久以来都没有晴贵妃陪伴,她定然内心很渴望一份关切。 若是他及时给足了她想要的关爱与理解,说不定一感动,就不再闹腾了。 皇后张了张嘴,神情别扭:“臣妾应该说什么?” 她对司芜也没什么好印象。 晴贵妃死后,司芜仗着自己是唯一的公主,找皇帝闹过不少次。 皇帝一开始还觉得确实应该补偿她,便下令送了很多东西过去。 司芜提出来的要求,但凡能满足的,皇帝便不会拒绝。 后来皇后看不惯,便故意吹了枕边风,指出司芜这样做的原因,其实是把皇帝当成了杀晴贵妃的罪魁祸首。 “司芜是大庆朝唯一的公主,如今要出嫁,朕自然舍不得。”皇帝说着担忧的话语,但面上却依然云淡风轻。 皇帝对晴贵妃确实带着些不满的情绪。 入宫许久,却跟他不太亲近,总是对宫中的一切不闻不问,同样对他也不热情。 这样久而久之皇帝自然心生疑虑。 恰巧这个时候晴贵妃死了。 他不是调查不到,而是不想着手去查。 于自己而言,晴贵妃已经不值得再大费周章去关注了。 只不过司芜到底是皇家血脉,皇帝还是有所顾忌,觉得若是太过忽视,面子上过不去。 卫清箩想到那日司芜找上自己的样子,心绪百转。 “陛下说的是。”皇后这会儿总算是听明白皇帝的意思了,应和道。 说完,还叹了口气,道:“公主平日对臣妾不算热络,只怕臣妾这样贸然找上公主,公主会更加不开心。” 然而皇帝却没回答皇后的话,看向了卫清箩:“爱妃觉得呢?” “回陛下。”卫清箩有些意外,却又不敢多看皇帝的脸色,垂下眼睛轻声道:“陛下跟皇后娘娘都这样忧心公主,公主知道一定很开心。” “是啊。”倚翠忽然在后面轻声附和:“若真是如此那就好了。” 可惜她的声音实在太小,紧跟在卫清箩的后头,除了燕月之外并没有其他人听到。 燕月悄悄抬头看了眼高高在上的皇帝。 神情淡漠,看起来根本不似他口中所说的那样。 其实卫清箩心里也很清楚,司芜压根就不喜欢皇后,甚至心心念念想着要为晴贵妃报仇。 不过事到如今,她也只能睁眼说瞎话了。 反正皇后不也在胡说八道么? 都在演,何必在意谁演得比谁过分? 皇后暗中瞪了卫清箩一眼,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道:“真是如此那当然是最好了,臣妾也知晓公主对臣妾有些误会,希望这次能好好跟公主解释明白。” 眼看着就要将人除掉,却半路杀出个卫清箩。 但皇帝明显是相信了她的话,自己也不好再坚持什么。 经过那段被冷落的日子,她现在很珍惜重新能坐在皇帝身边说话的机会。 “既然如此,那便等等看吧。”皇帝拍了板,对自己身边的小太监吩咐道:“再多派些人去找找。” 司芜肯定要找回来。 之前已经答应过新月国使者按期前来迎亲,若是再出问题,恐怕新月国国王那边会有意见。 卫清箩松了口气。 不管怎样,好歹是把人给保下来了,虽然不知道后面会如何,但至少等公主回来。 “你们两个先下去。” 倚翠愣了下,没想到真的这么容易就被赦免,赶紧带着燕月磕头。 然后忙不迭离开了。 两人已经跪得膝盖生疼,互相搀扶着走出大殿,燕月让人心有余悸,小声道:“还好公主的事没露馅,多亏了德妃娘娘……” 要是真让皇帝知道从一开始“公主”就是自己假扮的,那自己这个脑袋肯定保不住了。 “嘘!”倚翠比燕月警惕得多,只抓着人的手匆匆往回走,同时压低声音道:“这种事情别胡乱说,咱们如今还在外头,要是被有心之人听去,连累了德妃娘娘怎么办?” 这件事没被戳穿是她们唯一的好消息。 说实话倚翠也没想到,卫清箩居然会主动开口帮自己说话。 虽然表面上好像是为了公主,但实际上倚翠心里很明白,卫清箩就是为了帮自己。 燕月点点头,不再多说。 两人加快脚步回去了。 与此同时,卫清箩以为事情已经告一段落,却听皇帝道:“爱妃坐吧。” 心里忐忑地站起来,因为酸麻还忍不住趔趄了下。 勉强站稳:“陛下今日应该累了吧,既然公主的事情需要再等等,那不如臣妾先回去,陛下好好歇息。” 她跟倚翠燕月是一同来的。 那两人已经走了,而她还多跪了一会儿,已经明显有些支撑不住。 皇后看到她面色苍白的样子,心里不知道多舒坦:“这么着急走做什么呢?陛下方才说让德妃坐,那定然是有事要说。”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自己说完这话之后,卫清箩的脸色又白了几分。 第477章 亏欠过的友人 皇帝没注意这些细节。 看见卫清箩在位置上坐稳之后,便开口问道:“恭亲王妃人呢?” 他没忘记凤青梧当初是用什么借口要自己带着他们一同前往丰收节的。 可如今人不见了,那说好的香也没看到。 事关自己的心疾调养,皇帝怎么可能那么轻易揭过。 卫清箩睫毛轻颤,低头不语。 “陛下,这德妃跟恭亲王妃关系好得很,怕是不会说实话的。”皇后提到这丰收节就对凤青梧恨得牙痒痒。 若不是她三番两次害了自己,自己怎么可能连丰收节都去不了? 更何况这次丰收节后,还要招待新月国的使者,场面多重要就不用说了。 这种重要的场面,在皇帝身边的居然不是自己这个皇后,反而是小小的德妃! 想想她都觉得自己要气炸。 卫清箩抿着嘴唇,半天终于开口:“恭亲王妃去找恭亲王了。” 她眸光坚定,不似撒谎。 “来人,去请恭亲王妃进宫。”皇帝说完,又问道:“那朕的香,何时能拿到?” 凤青梧若是去找司君冥的话,确实在情理之中。 那人应该在恭亲王府吧? 只是他关心的从来不是凤青梧如何,而是跟自己有关的一切。 比起凤青梧,他更想知道自己的香现在如何了。 听到这,卫清箩反而是松了口气,轻声道:“骊山一行臣妾同恭亲王妃四处寻材料,已经将用料确定下来了。” 这话让皇帝神情中暗含期待。 卫清箩继续道:“调理陛下的香,臣妾需要回云箩宫再调试一番,最多七日,便可将完整的香制出。” “好!好好好!辛苦爱妃!”皇帝原本阴霾的心情,在听到卫清箩肯定的话语后一扫而散。 这是最后的阶段了。 按照凤青梧所说,只要好生调理着,不仅能让心疾恢复得更加迅速,甚至还能提高自己身体各方面的能力。 若是旁人这样说的话,皇帝定然不会相信。 听起来太过玄妙,其中真假几分也是难分辨的。 但凤青梧那次的针灸实实在在让他的体内有所突破,这是发生在他自己身上的事实。 所以,凤青梧说这话,他深信不疑。 谁不愿自己的各方面都更上一层楼? “不辛苦的。”卫清箩将帕子轻掩住嘴唇,轻轻咳嗽了两声。 她小巧的鼻尖渗出些细密的汗珠:“臣妾为陛下做这些都是心甘情愿,陛下能好起来,臣妾比谁都高兴。” 虚弱的样子太过明显,皇帝心情生怕她休息不好影响了制香进度,便大方道:“爱妃快些回去休息吧,晚些朕让人送些补品过去。” “还有,爱妃需要些什么尽管让人去拿。” 皇帝这一口一个爱妃,听得旁边皇后眼睛都要绿了。 她不甘心道:“若德妃方才说的不是真话呢?恭亲王妃就算真的回了恭亲王府,也应当同陛下说一声!这样不声不响离开,还有没有将陛下放在眼里!?” 都准备要离开的卫清箩抬头看着皇后。 皇后回了她一个挑衅的眼神。 跟凤青梧走得近,那就别怪她不留情面! “陛下若是对恭亲王妃不满,那便找她来问问,这并不难。” 卫清箩神情淡然,对皇后的挑衅完全无视,还继续跟皇帝说话:“臣妾虽然觉得恭亲王妃善良可爱,确实惹人喜欢,但,还没有到要替她隐瞒陛下的程度。” “这件事不用皇后操心。” 本以为皇帝会站在自己这边,所以皇后才如此嚣张。 但这会儿居然又听到皇帝说不用自己操心,皇后心里又瞬间紧张起来。 就在这时,忽然从外头跑进来个神色匆匆的小太监,跪在地上低声跟皇帝说了些什么。 声音不大,卫清箩完全没听清楚。 “让人进来吧。”皇帝听完并没有更多的情绪波动,小太监又神情紧张地跑了出去。 是有人来了? 卫清箩见状便直接抬头对皇帝道:“既然陛下还有人要见,那臣妾便先回去了。” 好像是怕皇帝会不同意似的,她又快速地跟了一句:“制香的时间很紧,还是早些动手臣妾才能放心。” 皇帝要见谁她并不关心。 能早点回云箩宫才是最重要的。 在这里又要应对想要兴师问罪的皇帝,又要应对不遗余力在针对自己的皇后。 实在太累。 她觉得,还不如将自己关在制香的房间里一整日,对什么都不管不问,那才最好。 “嗯。”皇帝同意了。 卫清箩便不再多待,行了礼转身离开。 顺着阶梯,走到中间部分的时候,她看到方才那个小太监领着个人影正从另外一边的楼梯朝大殿走去。 距离有些远卫清箩看不太清。 只看到一抹玄青色的衣角。 而路子安的眼神不错,看到了不远处的人,问道:“那是德妃娘娘?” 小太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回忆了一下方才还在大殿里的卫清箩穿着,点点头回答:“是的。” 两人说话间已经到了地方,路子安慢慢悠悠走了进去。 他见到皇帝并未行礼,而是拿出个只有巴掌大小的黑色布包来,放在手心掂了掂:“这次云游行医,子安长了不少新见识。” 皇后正要说话,就听见皇帝回道:“路神医这次倒是花了很长时间,与往常有些不同。” 他神情正常,完全没有因为路子安的话跟懒散不敬的态度而发怒。 见状,皇后只能默默把方才想要呵斥的话给吞了回去。 “嗯,如果这样说的话,确实有所不同。”路子安将黑色布包攥进手心。“这次云游看病是为了替人祈福,并不是单纯地四处看看。” 说着,眼中还闪过哀愁。 “哦?路神医竟然是为人祈福?此人倒是不一般。”皇帝眯了眯眼睛:“是谁?” “子安亏欠过的一位友人。”路子安只说了这样一句话,并没有过多地去解释。 他说完便上前走了几步,将手中的黑色布包举到面前:“这药包可以在陛下不舒服的时候拿出来闻闻。” 虽然是去云游治病,但对于皇帝的心疾,他仍然没有忘记。 第478章 本公主跟谁行礼? 皇帝看了一眼,旁边宫女便上前将路子安手中的药包小心接过,恭恭敬敬递了上去。 桌上那个黑色布包散发出清幽药香,让皇帝想起凤青梧身上的香味。 跟这个有些类似,但并不完全一样。 “陛下这段时间感觉如何?”路子安神情凝重:“这心疾困扰陛下许久,实在难缠。” 皇帝的命令他不得不服从,可研究了这么久,依然毫无头绪。 后来皇帝似乎也是明白了路子安的为难,便逐渐不再提起这件事。 毕竟治不好就是治不好,就算威胁路子安,他也不能凭空想出治好自己心疾的法子来。 对于像路子安这种名声在外的神医,皇帝并不会太咄咄逼人。 甚至态度很是宽容。 路子安是这样,凤青梧亦如是。 见到云游归来的路子安心中仍然惦记自己的心疾,皇帝很是满意:“路神医往后,便不必再为朕的心疾忧心了。” 听到这话,路子安有些诧异,“陛下为何忽然……” 难道是放弃了? 不可能,路子安很清楚,按照皇帝的性格,绝对不会放弃将自己治好的机会。 去除掉这个原因,那么就只剩下两个可能性了—— 要么是皇帝找到了新的能解决自己心疾的大夫。 要么……就是皇帝的心疾已经好了。 路子安神情纠结,总觉得这两个都不太可能实现。 并非他自夸,如果连自己都没有任何头绪的病,想要找到个比他厉害的人,并不简单。 他纠结的神情太过明显,皇帝笑了笑,语气中带着几分得意轻松:“朕的心疾已经治好,这些日子路神医也为朕日日费心,这该有的赏赐,断然不会少了你的。” 听到皇帝亲口说自己的心疾被治好,路子安脸上是掩盖不住的惊讶。 “这……是何人将陛下治好的?”路子安简直不敢相信居然真的有这种人存在,有些急切道:“赏赐不必,若是陛下能将此人的消息告诉子安,子安便满足了!” 他治病救人这么多年,皇帝那心疾是第一个将他难住的病症。 若不是因为想要攻克这个难题,他也不会如此上心。 谁让司君冥跟皇帝之间的关系有些微妙? 若要明白地说,路子安其实是站在司君冥这一边的,只是作为大夫,他表现得并不明显。 皇帝也完全不知道。 “陛下——” 还没等皇帝跟路子安介绍凤青梧,就见之前吩咐出去的小太监跑了进来。 他看起来很急切,走到皇帝身边恭恭敬敬说了几句话。 声音故意压低,路子安什么也没听到。 倒是皇帝看起来并不在意,听完就用正常的音量道:“那是正好,去,将人都带过来。” 小太监领命离开,路子安从只言片语中开始心中猜测皇帝说的是什么人。 皇后离得近,是听到了小太监的话。 心里咯噔一声。 凤青梧居然要求主动来见皇帝?按照皇后对凤青梧的印象,她本能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她还在走神,便听到皇帝开口:“皇后若是没事就回去歇着吧。” 竟然是要赶她走。 “陛下……”皇后闻言眼睛微微睁大,脸上是不可置信的表情:“臣妾不累,在这里可以为陛下分忧。” 自己就这样走了,还怎么给凤青梧使绊子? “皇后还是多休息好。” 再多的辩解都在皇帝这句话下消散,皇后虽然很不甘心,但不敢再顶嘴,起身行礼:“……臣妾告退。” 皇帝没有看她。 皇后捏紧手中帕子,阴沉着脸离开。 殿内瞬间只剩下路子安了。 他默了默,主动道:“陛下若是有事要处理,那子安便先回去了。” 关于那位治好了皇帝的神医,以后有机会再问吧。 皇后都被赶走了,他也没什么立场再继续待下去。 “坐吧。”皇帝显然是不打算瞒着他,人都走后,便开口:“路神医云游离开宿京的这段日子,恭亲王府发生了一些事情。” 刚坐下的路子安动作一顿:“是吗?什么事?” 依稀记得自己离开前,恭亲王府确实发生了不少的事情。 最严重的,莫过于司君冥身中的奇毒吧? 还有那个自己送过去的孩子,如今不知道怎么样了…… 路子安坐在位置上回忆,皇帝没注意他走神的状态,直接开口道:“恭亲王府多了位王妃。” 按照时间来看,路子安应该还不知道司君冥跟凤青梧成亲的事情。 “王妃?”果然,路子安的表情比刚才还要震惊。 也成功表明出他确实对这件事情一无所知。 皇帝点头:“路神医不是想问谁治好了朕的心疾么?很快就……” “这不是皇嫂吗?在这里站着做什么,怎么不进去呢?” 外头传来的清脆声音让皇帝还没说完的话戛然而止。 这显然是凤青梧的声音。 路子安也被这有些熟悉的身影所吸引,朝外面看了看。 可惜没看到什么。 皇后没想到自己才刚刚走出大殿就能碰到迎面过来的凤青梧一行人。 更可恨的是,凤青梧居然就这么大大咧咧地走过来问自己为什么不进去? “恭亲王妃的眼神不好?”皇后心中恨的不行,面上还要维持住表情不能太狰狞,语气这时候便有些咬牙切齿。 “本王妃的眼神很好啊,不然怎么能一眼看到皇嫂呢,是吧?”凤青梧笑眯眯的样子,看起来十分人畜无害。 只有皇后知道,这笑容背后藏着怎样的心机。 跟在凤青梧后面的司芜只看了一眼,便扭开视线。 对于皇后,她连个眼神都不想多给。 司芜那个带着点嫌弃的眼神让皇后绷不住表情,皱眉道:“公主见到本宫怎么不行礼?” 站在靠后位置的司芜抬起头来,“本公主跟谁行礼?” 她紧抿着嘴唇,表情看起来有些许傲慢。 给谁行礼,也不给皇后行礼。 她不配! 皇后一边被凤青梧气,另一边又要被司芜气,顿时觉得脑袋阵阵发晕。 “放肆!放肆!”声音尖利道:“简直是反了你们了!还有没有将本宫放在眼里!” 第479章 看谁能笑到最后 怎么说自己也是皇后! 她们两个有什么资格这样对自己无礼!? “皇后娘娘!”旁边的嬷嬷见状赶紧伸手替人在背后顺气,同时凑过去,在耳边低声道:“暂且忍忍,千万不要在这时候被她们牵着鼻子走啊。” 以前多少次皇后都是被凤青梧这样给激怒,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 皇后自己在这种情况下是根本感觉不出来的。 听了嬷嬷的话,她逐渐冷静下来,再开口时已经没有怒意:“本宫身为皇后,难道担不起公主的礼?” 这会儿的语气不仅没有怒意,甚至还带了几分委屈。 她抬手揉了揉眼角,好像特别伤心似的。 “假惺惺。”司芜才不会给她这个面子,直接扭头就走。 皇后的手僵了下,没想到司芜竟然真的这么果断离开,一时间不免觉得有些尴尬。 “噗嗤。” 凤青梧的笑声不轻不重,正好传进皇后的耳朵。 原本清脆的声音,此时在她听来尤为刺耳。 “恭亲王妃笑什么?”意识到凤青梧是在嘲笑自己,皇后心中更加恼怒:“不要以为自己还能得意多久!” 皇帝的心疾已经治好,自己也没必要再怕凤青梧! 只要凤青梧还敢出现在她面前,她必定要想办法将这个贱人除掉! “本王妃得意什么?不过是笑了笑,这都不可以吗?”凤青梧眨了眨眼睛,十分无辜道:“皇嫂别有什么被害妄想症啊,本王妃真对皇嫂没什么兴趣。” 要不是皇后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用那种尖锐的目光盯着自己,她甚至都懒得搭理。 说完便打算绕过皇后,走进大殿。 却猛地被人扯住胳膊往后一拽。 她没有防备,脚步趔趄差点撞在旁边石柱之上。 再抬眸,盯住自己胳膊上的那只手,已经有些愠怒:“皇嫂这是什么意思?” “别以为你勾搭上司芜那死丫头就能对本宫造成什么威胁。”皇后凑在她身边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音量道:“没用的,晴贵妃能那样死去,司芜当然也可以!只是本宫念在她还有用的份上,没有动手罢了!” 凤青梧居然跟司芜结伴前来,其中定然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若是两人想要合伙对她做些什么,她必然要防备。 司芜恨自己,她心里非常明白。 “皇嫂自己早些年犯下的罪孽跟本王妃有什么关系?”凤青梧眯了眯眼睛,看到皇后跟自己距离这么近,故意用惊悚的语气道:“与其跟本王妃放狠话,皇嫂倒不如想想,万一哪天冤死的人回来找皇嫂讨公道,皇嫂要怎么替自己解释?” 这种事可不是一次两次的了。 皇后手上沾了多少人命,她自己都已经快要记不清。 如今凤青梧说出这种话来,免不了让她后背一凉。 之前死去的那个侍女神出鬼没就让她好久没有睡个安稳觉,虽说她怀疑其中有凤青梧在作祟,但也不能否认,她是害怕这些东西的。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若是真的有这个可能性的话…… “奉劝皇嫂摆正自己的位置。”凤青梧直起身来,将她的手甩掉:“想要过平静的日子,好好当这个皇后,最好就收了那些不该有的心思。这样,对大家都好。”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进去。 一个两个都对她这样轻视,皇后气得几乎要将手中帕子绞碎,低声对着凤青梧的背影骂道:“该死!该死!全都该死!本宫迟早让你痛不欲生!” 明明她是皇后,这凤青梧却趾高气扬,仿佛自己是个随意就能被踢开的下贱宫女似的! 凭什么!? “皇后娘娘千万别为这种人气坏了自己身子,保不准她们就是故意气娘娘,想让娘娘冲动行事。”嬷嬷扶着人的胳膊走下楼梯,轻声安慰道:“公主迟早要被嫁出去,剩下个小小的恭亲王妃,翻不出什么浪来。” 嬷嬷作为外人,相比较皇后来说,将此事看得更加清晰,很容易便能发觉凤青梧跟司芜是在故意气皇后。 要是皇后真的怒不可遏,她们就成功了。 “你说得对。”微风轻轻吹拂过脸颊,让皇后发热的脑子略微清醒过来:“本宫差点又着了那个贱人的道。” 凤青梧说的话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皇后生气的同时,内心也隐隐有些不安。 走下阶梯时,还是忍不住开口:“那本宫现在怎么办好?” 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听到凤青梧跟自己说的那些话,总是莫名容易冲动。 之前被皇帝关了禁闭就是因为凤青梧故意挑衅,所以她才没忍住对人动手的。 她始终认为,若不是凤青梧,自己怎么会落得这种下场? 凤青梧就该除掉。 嬷嬷听到这话面容不变,轻声回答道:“娘娘现在要做的是养精蓄锐,这样才有精力去好好对付她们。她们虽然可能联手,但说到底也不是什么值得放在眼里的角色。” 皇后点点头,认可了这句话。 本来就是如此。 一个恭亲王妃,一个公主,身份地位都是在她之下。 “公主不过是个挂名,公主在陛下心里的地位待遇如何,娘娘最清楚不过。”那嬷嬷继续道:“更不提公主这叛逆的性格,提到联姻,只怕说不了几句就会将陛下惹怒。” “到时候陛下便会更加不喜公主,娘娘找个机会吹吹风就是。” 皇后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 “没错,说得没错。”她听着嬷嬷的话,回味半天之后,脸上渐渐露出笑意:“到时候还不是只剩下凤青梧那个小贱人?联手也不知道找个聪明点的,司芜能有什么用。” 根本对自己造不成威胁。 司芜若是真有那个对付自己的本事,怕不是早帮她那个死去的母妃来找自己报仇了。 “走,咱们就慢慢等着,看谁能笑到最后。” 皇后的心情平复,嬷嬷也放了心。 主仆二人的身影渐渐远去。 而此时的大殿内果然如那嬷嬷所说,四处弥漫着低气压。 除了凤青梧,其他人都是一副紧张害怕的模样。 第480章 凤娘子留步 原因无他,就是司芜直接对皇帝提出了自己不愿意联姻的要求。 开始皇帝还算有耐心,但他说着说着就发现,似乎自己不管怎么劝,司芜都不为所动。 司芜铁了心的样子,终于让皇帝有些失去了耐心,冷着脸道:“不用再说了,此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父皇也应该知道新月国国王是什么样子的人。”司芜被皇帝驳回,仍然倔强道:“司芜别无所求,只求父皇能够收回成命。” “身为大庆朝的公主,就算嫁过去,这新月国上下也照样得对你客客气气,不必担心他们会有所怠慢。” 皇帝感觉自己的额头发疼,抬手按了按,语气缓和下来:“这不是儿戏,朕已经选好了日子。” 这话让司芜也忍不住烦躁起来。 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一定要嫁过去? 已经说了那么多,为什么就不能替她考虑一下呢? 一张小脸憋得通红,司芜咬牙道:“我不嫁!” “不要继续挑战朕的耐性!”皇帝终于是忍不住,猛地一拍自己身旁桌子,厉声道:“迟早都是要嫁人的,这嫁到新月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有什么不肯的!?” 他本来就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前面说了那么多只不过是为了让司芜以后不要再闹出什么事情来。 虽然强制性的让司芜嫁过去也不是不可以,但好歹是要跟新月国国王相处,皇帝觉得,想办法让人心甘情愿地嫁过去比较好。 若不是抱着这种想法,他根本不必听卫清箩的话,费这么多力气。 “我不嫁!”司芜被吓得抖了抖肩膀,见皇帝凶戾的样子,忽然脑子一热,大声道:“我若是嫁给那个新月国国王,岂不是相当于嫁给父皇吗!?” 这下,就连坐在旁边淡定看着他们争论的凤青梧都讶异地瞪大了眼睛。 司芜真是气晕了,竟然能说出这种话来,真就不害怕? “放肆!” 这话果然让皇帝脸色大变,直接起身怒骂道:“朕看你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竟然能说出这种话来!” 一时冲动说出来的话根本就没过脑子,司芜说完之后才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多么过火。 面对皇帝的怒火,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甚至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辩驳。 “朕看你是昏了头了!来人!将公主带回去好好反省!”皇帝胸口剧烈起伏着,看来也是气的狠了,再没继续开口的兴趣,直接甩袖而去。 留下几人在殿前面面相觑。 最迷惑的当属路子安。 他原本黏在凤青梧身上的眼神这会儿终于挪到了司芜脸上。 见人脸色已经变得苍白,有些不忍心,劝道:“公主先回去休息吧,陛下今日心情本就不好。” 旁边进来的宫女太监齐齐站成一排,其中领头的那个小太监就是之前回来传话的,上前一步低声喊道:“公主。” 晃神的司芜闻言扭过头,看到那群宫女太监,下意识后退半步。 却咬着嘴唇迟迟不肯开口说话。 “公主?”小太监等了一会儿,又催促道:“您该回了。” 司芜将求救的眼神投向坐在旁边的凤青梧。 她也不知道自己刚才怎么就冲动说出那种话来,现在想想,确实大逆不道,父皇生气也是应该的。 可自己如果跟着回去了,那岂不是还要被嫁到新月国? 不甘心地握紧手,司芜有一瞬间想落泪,但忍住了。 “先回去吧。”凤青梧也不认同司芜这种冲动的行为,但眼下已经闹成这样,再多说也没什么办法挽回。 这种时候最好的办法是不要继续激怒皇帝。 “公主还是等皇兄气消了再谈吧。”面对司芜泪眼朦胧的样子,她顿了顿,回了个安抚的眼神过去:“本王妃送送公主。” 原本就是想带着人过来露个面,结果前因后果全都没搞清楚就这么莫名其妙不欢而散。 凤青梧也很无奈。 虽然司芜很不甘心,但凤青梧都这样开口说了,她只好垂着头打算跟凤青梧回去之后再两个人偷偷说。 然而凤青梧才刚带着司芜走出大殿,就听见一道有些急切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凤娘子留步。” 听到这称呼她一愣,停下脚步。 “皇婶怎么了?”司芜的语气听起来有点委屈,脸上也满是低落。 因为方才一直在走神的原因,她根本没听到刚才的话。 只看到凤青梧忽然停下来。 “没什么。”凤青梧余光看到追出来的人,轻声道:“公主先回去吧,本王妃晚点过来。” “哦,那好吧。”司芜没多问,蔫头耷脑跟着走了。 她现在烦心的事很多,压根没其他心思去考虑别的。 看着司芜渐渐走远,凤青梧站在原地等路子安赶上来,才开口:“你是在叫本王妃?” 面前的人样貌偏清秀,五官端正,虽然出现在皇宫中,身上的装扮却极为朴素简单,给人一种很和善的感觉。 凤青梧上下打量过面前这个人之后,确定自己不认识这号人物。 可是这人方才竟然开口叫自己凤娘子…… 难道是原身之前认识的人么? 没等凤青梧在记忆中搜寻到关于跟这人有点关系的信息,路子安便先开口自我介绍了:“我叫路子安。” “嗯。”听了名字之后凤青梧更确定自己不认识面前这个人了,态度冷淡了许多:“有事么?” 莫名其妙找自己,准没好事。 路子安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扣上了“不怀好意”的名头,上前仔仔细细将人看了一圈,才发出一声感慨:“没想到,真的是凤娘子……” “路……公子?这什么意思?”凤青梧拿捏不住应该称呼他什么,便客气地叫了一声公子。 什么叫真的是凤娘子? 不然她还能是谁? 这话怎么听怎么莫名其妙,凤青梧开始还觉得这个俊秀的公子不像坏人,但这会儿被人上下打量,又听到这莫名其妙的话,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起来。 难道是原身以前留下的什么前尘旧事? 可原身本来就是个痴傻儿,怎么可能跟这种人扯上关系? 第481章 公主好好反省 凤青梧一时没说话,但眉目间已经露出几分警惕。 不论怎样,有些防备总是好的。 “我有些话想问凤娘子,不知道方便吗?”路子安自然也能感觉到她的戒备,主动解释道:“只是说几句话而已。” 心中的谜团太多了,如果不搞清楚,他肯定会一直惦记。 “那你说。”凤青梧眸光闪了闪。 自己不会真猜对了吧? “此处人多眼杂,不方便说话。”路子安微微皱眉:“最好是找个清净人少的地方。” “本王妃现在没时间。”凤青梧一听这是要单独相处,立刻拒绝。 “那?”路子安顿了顿,露出几分忧愁来,无奈道:“那我等凤娘子有时间。” 凤青梧看了他一眼,心念微动:“那不如公子去恭亲王府等本王妃吧。” 万一他真的有什么话要跟自己说呢? “恭亲王府?”路子安微怔。 “对啊,公子不是担心人多眼杂吗?那不如就去恭亲王府,保准安全。”凤青梧冲他露出个笑容来:“本王妃很快就回来。” 见人还在发愣,她拿出玉佩递过去:“公子拿着这个就能进去,不会有人为难你的。” 路子安垂眸看向那块躺在凤青梧手心的精致玉佩。 一眼就认出这是司君冥的。 “公子?”凤青梧觉得这个人真的奇怪,动不动就发呆走神,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用了。”路子安没有接那个玉佩。 凤青梧以为他心里有鬼才不敢去恭亲王府等自己,正要开口再试探两句,路子安就点点头,继续道:“那我就去一趟恭亲王府吧。” 谁让他本来就要去呢? 凤青梧不在,他可以先问问司君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准备了一肚子明嘲暗讽的话说不出来,凤青梧张了张嘴,感觉有些猝不及防。 最后只能干巴巴地开口:“公子还是带上玉佩吧,恭亲王特别难说话,你如果只是嘴上说说,估计他们不会放你进去的。” “王爷难说话?”路子安看了一眼正大光明说人坏话的凤青梧:“我觉得还好。” 至少他的要求司君冥都没拒绝过,这也算难说话么? 路子安不是很赞同。 “……公子跟冥皇叔认识?”凤青梧这下有点听明白了。 这位不是跟自己认识,而是跟司君冥认识? 果不其然,路子安点了点头。 凤青梧有点尴尬。 那自己方才说司君冥,不会被告状吧? 要知道司君冥现在越来越小心眼了,经常莫名其妙就找自己麻烦。 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 “我先去恭亲王府。”路子安主动开口道别:“不耽误凤娘子的时间……” “等等。”凤青梧打断他的话,好奇道:“公子认识本王妃吗?” 不熟悉的话肯定只知道她是恭亲王妃。 原身在嫁给司君冥之前很少露面,因此知道她的人也很少。 “差点忘了。”路子安闻言只是苦笑:“现在应该叫恭亲王妃。” 自己云游归来,这一切倒是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他有些不适应。 转身离开,路子安低声感慨:“凤娘子如今竟然是恭亲王妃,真是命运弄人……” 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凤娘子天生痴傻,如今怎么又正常了? 他疑惑太多,决心去好好问问司君冥。 看着人离开的背影,凤青梧正打算先去看看司芜,就听到了路子安的那句话。 精神力的加持让她平时听力超绝,再加上路子安离得并不远,还是能听得比较清晰。 这下凤青梧心中疑惑更多了。 司芜跟着人回到临华宫,倚翠还没回来。 正准备坐下慢慢等凤青梧的时候,忽然听到外头传来门被重重关上的声音。 她立刻转身跑到门前用力拉了拉。 果不其然,这门已经从外面落了锁,这会儿根本就拉不开。 司芜内心感觉到不妙,慌张道:“开门!开门!来人啊!” 或许是动静太大了,有人在外面应声:“公主有什么吩咐?” “开门!”司芜现在只想从这里出去。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被关起来。 “这……”外头的宫女有些为难,仍然没有开门,只是劝道:“公主还是先休息吧。” “为什么要把本公主关起来?”司芜深吸了一口气:“你们不知道临华宫现在该听谁的?” 晴贵妃过世之后,这临华宫向来只有司芜一个人。 她理所应当在这里做主。 外面沉默了,许久没有说话。 司芜没有得到回答,不知道外面的人是不是走了,内心更加紧张不安,厉声道:“本公主让你们把门打开!听到没有!?倚翠呢!?倚翠回来了吗?” “是陛下吩咐的,让公主好好反省。奴婢,奴婢现在不能把门打开。” 外面的小宫女说完这句话便慌慌张张跑走了。 面前紧闭着的门让司芜心头涌上一阵无力,背靠着墙壁慢慢坐在了门旁边的地上。 按照那宫女说的,自己是不是要“反省”到出嫁那天? 之前被皇帝那些说辞打动的司芜现在无比清醒。 果然都是假的。 是为了骗她心甘情愿嫁到新月国。 用手臂将自己整个抱住,司芜将额头抵在膝盖上。这种时刻,竟然变得十分平静,既不想哭也不想生气。 只是觉得有些可悲。 “公主这身份有什么好的?连自己想要的都得不到。”司芜轻笑,自言自语道:“还不如当时跟着母妃一同离开这鬼地方。” 静静地坐在墙角,司芜动也没动,看起来像是睡着了似的。 后脚急匆匆赶到的凤青梧直奔房间门口,看到上头居然落了锁,顿时眉头紧皱:“门锁起来做什么?” 旁边守门的小太监忙跪下,毕恭毕敬道:“回恭亲王妃,这是陛下跟皇后娘娘吩咐的。” 坐在地上的司芜耳朵动了动,感觉自己似乎听到了凤青梧的声音。 她连忙趴在门缝前往外看。 果然看到了那抹熟悉的湖蓝色身影,心头顿时涌现出希望:“皇婶!皇婶!让他们把门打开!” 听到屋内的呼喊,凤青梧神情愈发冰冷,沉声道:“开门。” 第482章 什么规矩 一小圈人围着凤青梧,面露难色。 其中领头的那个宫女看起来稍微年长些,主动走上前,“恭亲王妃别为难奴婢了,皇后娘娘亲自过来叮嘱,陛下又大发雷霆,这,这实在是没办法……” 如果只是普普通通的禁闭,通融下倒也没什么。 但这次显然很严重。 他们几个可不想因为这种事掉了脑袋丢了命。 “本王妃进去看看公主都不行?”凤青梧说些,扭头斜了她一眼:“这是公主,又不是犯人!” 就算是犯人还能探监呢。 凤青梧态度强势,大有不让见就不走的意思。 “要不……就让恭亲王妃进去看一眼?” 没办法,有人见凤青梧的样子,便小声跟领头的宫女提出建议:“反正,只要别让公主离开临华宫就行了吧?” 太具体的要求皇帝倒是没说,但她们几个深知公主鬼点子多,所以才有些不放心。 “皇后娘娘说了,必须把人关在屋里才保险。”领头的宫女瞪了说话那人一眼。 旁边的人低下头,不敢再多说什么。 凤青梧站在门前眯了眯眼,忽然开口问道:“你不是临华宫的人吧?” 这语气听着不太像。 司芜在临华宫内肯定是没有架子那种人,这种环境下的宫女应当不会这样刻薄傲慢。 领头宫女愣了一下,好像是没料到凤青梧会这样说。 “你说。”凤青梧指了下方才提建议的小宫女。 “啊?”小宫女指了指自己,似乎是有些不敢相信:“恭亲王妃是在说奴婢吗?” 凤青梧点头。 小宫女下意识看了眼前面的人,眼神里的怯意被凤青梧捕捉到。 没有说废话,而是直接走到了面前把她从人群中拉了出来:“说。本王妃倒是看看,这临华宫到底谁做主呢?” 被凤青梧护在身后,小宫女似乎胆子大了些。 梳理了一下心中所想,开口道:“月荷姐姐是方才跟着皇后娘娘一同过来的,皇后娘娘说,公主关禁闭的这段日子,就让月荷姐姐做主。” 临华宫自从晴贵妃过世之后就好像个冷宫,平日压根没人过来。 这些个宫女都是之前就留在临华宫的。 “那平日你们都听谁的?”凤青梧闻言,轻轻一挑眉。 “倚翠姐姐。”小宫女小声道:“可是倚翠姐姐到现在也没有回来……” 一大早就被皇帝召见,到现在人都没回来,她很担心。 结果倚翠没等到,倒是等到了皇后娘娘,还带了个新的人过来。 其实到现在他们还都一头雾水。 “本王妃就觉得奇怪呢,这临华宫的人,怎么可能一口一个皇后娘娘,不知道的人得把这当成什么地方?” 没想到皇后还跑到这地方安排了人,凤青梧当真是没想到。 “胡说八道什么!?”月荷听到小宫女居然对凤青梧全盘托出刚才的事,脸上闪过一丝恼怒。 “奴婢没有胡说八道……”小宫女说着还往凤青梧身后躲了躲。 月荷直接变了脸色:“皇后娘娘也是为了公主着想,怕公主再做出什么惹陛下不开心的事情!轮得到你在这里说动说西?” 小宫女低下头不敢再说话。 月荷看到她认怂的样子,便又重新得意起来。 上前想要将小宫女抓回来,嘴里还在不依不饶道:“再敢多嘴,就该按照规矩来办事!让你们明白明白究竟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然而手还没有伸到人的身上,就被“啪”的一巴掌甩开。 小宫女原本都闭上了眼睛,这会儿听到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蓦然睁开眼睛。 就看到凤青梧上前半步,俏丽的脸庞此时面若冰霜,“规矩?什么规矩?难道这临华宫的规矩是你定的不成?” 月荷的手方才被凤青梧甩开,此时红了一片,火辣辣的疼。 咬了咬嘴唇,道:“是,是皇后娘娘说的……” “一口一个皇后娘娘,那就去找你的皇后娘娘!”凤青梧目光冷冷地扫过月荷:“该当什么人的狗就好好当,别在不属于自己的地方耀武扬威。” 周围的人听到这话都低下头,大气不敢出。 这位恭亲王妃看起来脾气温和,没想到居然会这么强势。 月荷就算再大胆也不敢跟凤青梧对呛,脸色青青白白,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凤青梧决定,以后要是能动手的就不继续浪费口舌,效率太低了。 皱着眉头将月荷推到了门前,命令道:“开门。” 月荷没有动。 “怎么,本王妃说的话不好用?”凤青梧扫了一眼面前的锁:“如果本王妃出手,那事情可就没那么容易了解了。” 这种程度自己用冷月随随便便就能砍断。 不过,不到必要的时候,她还是不想把冷月拿出来。 大材小用。 凤青梧生气的时候完全是变了个人,精致的眉眼处处透着锐利,让人不寒而栗。 被盯着看了几分钟,月荷终于是坚持不住,摸出钥匙来。 但没有马上打开,站在原地面色难看,似乎是还在犹豫要不要听凤青梧的话。 凤青梧才不管那么多,直接按住她的手将锁打开。 层层叠叠的铁链子将锁缠住,凤青梧正打算将铁链取下,就听到有脚步声在靠近—— “恭亲王妃才是多管闲事吧。” 熟悉的声音响起。 凤青梧没回头,也已经听出是皇后来了,淡淡道:“都是多管闲事,难道皇嫂就比本王妃高贵?” 手上想要继续拆铁链,却被皇后眼尖发现,“月荷,还不赶紧给本宫拦住她!” 月荷赶忙将凤青梧的手腕抓住。 “怎么了?是谁来了?”司芜一直在门后等着出去,就在门要开的时候突然听到外头朦朦胧胧的声音,忍不住张口追问道:“皇婶?皇婶没事吧?” “本宫这可不是多管闲事。”皇后慢慢悠悠走到她的面前,“陛下方才已经将此事交给本宫来处理了,本宫不过是按照陛下的意思来安排。” “公主口无遮拦,关一个月禁闭,不得离开临华宫。” 皇后说完,看向凤青梧,露出得意的神色:“不知道恭亲王妃听明白没有呢?” 第483章 你会有报应的 言语间,又有几个宫女将凤青梧围住。 凤青梧此行是单独前来,这会儿被人团团围住,却没有半分慌张,反而笑了笑:“皇嫂真是有备而来。” 带了这么多人在这里守着,怕不就是为了等自己? “陛下吩咐的事情,本宫自然要办的妥帖。”皇后走到旁边的石凳坐下,看凤青梧被团团围住的样子,心头闪过快意:“恭亲王妃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整个临华宫此时大多都是皇后带来的人,凤青梧不慌不忙甩开还要继续靠近自己的月荷。 胳膊不小心碰到门上的铁链,发出哗啦哗啦的刺耳响声。 “你滚出去!” 门后的司芜意识到外面是皇后,顿时怒不可遏:“你不配来临华宫!” “看来公主真的是需要好好反省反省。”皇后眼底闪过一丝阴沉,面上却依然是淡淡的笑意:“最基本的规矩礼数都忘了,这样还怎么好好出嫁呢?” “皇婶……” “砰——!哗啦哗啦——” 凤青梧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得身后一阵巨响。 锁链砸落在地上,一道身影将守在门口的月荷撞开,直直对着皇后的方向冲了过去。 在所有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听到了皇后的惨叫声。 “啊——” 原本端庄坐在石凳上的人这会儿被撞倒在地上,跟司芜滚成一团。 司芜方才对着门拳打脚踢,竟然幸运的把铁链给震掉了。 “公主!” “皇后娘娘!” 两帮人乱成一团,想要去拉各自的主子,却因为太拥挤,自己也跟着扭倒在地上。 反倒是凤青梧站在原地彻底傻眼了。 怎么这忽然变成大乱斗了? 一群人混杂在一起,连她都分不清谁是谁,想要下手去帮忙,也不知道怎么靠近。 “放肆!给本宫滚开!滚开!” 皇后的尖叫声混杂在其中格外刺耳:“来人啊!把这个疯子给本宫拉开!听到没有!来人!来人!” 到底是皇后带来的人多,很快就有人突出重围跑到了皇后身边,抓住了司芜的胳膊将人往后扯,嘴上还嚷嚷着:“公主冷静啊!” 皇后这下才终于得到一丝喘息的空间,眼中闪过凶狠,二话不说,对着面前的司芜就扬手来了一巴掌。 清脆的响声让周围的人都呆住。 司芜也呆住。 她被人从后面扯住了胳膊,这会儿根本躲闪不及,生生吃下皇后这一巴掌,白嫩的脸颊顿时红了起来。 火辣辣的感觉让司芜胸中怒火更甚:“你竟然敢打我!?” 她凭什么打自己! “本宫打你怎么了?本宫还打不得你了!?”皇后被人扶起来,还踉跄了几步:“无法无天!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样子!” 司芜年轻,又对皇后记恨在心,冲出来的时候用了不小力气,皇后感觉自己的腰都快被摔断。 更别提后来被人又是揪头发又是掐脖子的,弄得她好不狼狈。 这所有的气,全被她一巴掌甩了回去,力气自然是不小。 “我是什么样子?你是什么东西!也配说我吗!?”司芜挣扎了两下没有结果,恶狠狠地盯着皇后:“我迟早有一天要送你去给母妃赔罪!你等着吧!” 她该死! 皇后就该去陪母妃! 不,皇后这种恶毒的人就应该下地狱!而母妃那么善良温婉,是要去享乐的。 她们绝对碰不见,皇后也不配碰见母妃。 司芜眼中的恨意极为浓烈,若是眼神可以杀人,只怕是皇后早就被她撕成了碎片。 皇后也感觉到了司芜这股怨气,忍不住后退两步,沉声道:“胡说八道,本宫看你是脑子糊涂了!你母妃的死跟本宫有什么关系?少在这里血口喷人。” 晴贵妃当年怎么死的,根本没人知道。 相关的人她都处理干净了,司芜肯定是瞎猜的。 皇后在心里安慰自己。 “血口喷人?我血口喷人?”司芜瞪着皇后,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红着眼睛的模样有些吓人:“别装了!你那双手沾了多少人命还需要我说出来么?难道你睡觉的时候,不会觉得有人在看着你吗!?” 事到如今,她居然还在装傻。 “本宫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皇后将有些歪了的帽子轻轻扶好,冷声道:“来人,将公主关回去,没有本宫的命令,谁也不准靠近。” 司芜恨恨地看着她:“你等着吧!你会有报应的!” 她说完这句话就被拖了起来。 宫女拉着她转身,却迎面撞上了后面的凤青梧。 “放开。”凤青梧挡在前方。 “恭亲王妃别碍事。”皇后这会儿没那么多耐心再对付凤青梧,烦躁道:“公主的事情与恭亲王府可没有半点关系,恭亲王妃管闲事心里也该有个数。” “怎么没有?”凤青梧伸出左手来,轻轻晃了晃:“公主喊本王妃一声皇婶,那本王妃怎么能看着有些不要脸的人欺负她?” 她的指尖夹着几根纤细的银针,透出点点寒芒。 皇后下意识后退半步:“恭亲王妃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连陛下都不放在眼里吗!?” “别总是搬出皇兄来压本王妃。”凤青梧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今日的事情,本王妃管定了,若是皇嫂想告诉皇兄,那便去告诉吧。” “大不了本王妃将今日的事情跟皇兄好好说说,看看到底是该怎么处理?” 皇后总觉得狗皇帝是自己靠山,难道都忘了之前皇帝只想利用她为自己治病的事情了? 凤青梧觉得皇后说聪明也是聪明的。 但说蠢,也是非常蠢。 皇帝那能靠得住,猪都会上树。 “公主!” 僵持着的时间,外面忽然跌跌撞撞跑进来一个人。 倚翠看到司芜衣衫凌乱,脸颊还红肿起来,顿时心疼地红了眼眶:“公主这是怎么了?你们这是要干什么!赶紧放开公主!” 她刚才被人带走绕了一大圈才发觉有不对劲,好不容易才跑回来就看到这副场景。 “倚翠……”司芜鼻子一酸。 “本王妃再说最后一次。”凤青梧没了耐心,只想快点结束这闹剧,一字一句道:“把人放开。” 第484章 给本公主个交代 这临华宫本来就不该是皇后接手的地方。 若是今日司芜退却了,那以后的日子更加不会好过。 距离出嫁还有一个多月,皇帝今天下令给人关禁闭,那往后肯定不会再多分精力过来。 那不是随便皇后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 “恭亲王妃是打算跟本宫对着干?” 皇后脸上还有被司芜挠破的红痕,紧盯着凤青梧:“以前的事情本宫不计较,恭亲王妃该不会以为本宫怕了吧。” “嗤。” 凤青梧没忍住,嗤笑一声。 皇后竟然有脸说出这种话来,难道她不该怕吗? 自己原本确实可以不管这件事情,但皇后那耀武扬威,仿佛就赢了一切的样子实在让她觉得扎眼。 若是不表明立场,怕不是她下一步又要对自己动手了吧? 凤青梧想的其实八九不离十。 皇后本来就没打算放过凤青梧。 之前的屈辱她全都记在心中,想着对付完司芜这个绊脚石,下一个就是凤青梧。 不过她心中的计划是想要一个个来,毕竟凤青梧跟司芜并不是一个等级。 皇后在凤青梧的手上吃过亏,这次已经学聪明了不少,打算从长计议。 却万万没想到,凤青梧居然在这种时候主动跳出来维护司芜。 “罢了,既然恭亲王妃执意要插手这件事,那本宫也不好说什么。” 皇后看到凤青梧一直没有放下手中的银针,斟酌之后决定先离开。 只不过走之前,却转过头,对着司芜投去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 司芜推开自己身边的人,眼神同样不善:“想走?本公主偏偏不让!” 自己莫名其妙挨了一巴掌的事情还没有讨回来。 怎么可能这样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公主怕不是气糊涂了。”皇后觉得司芜有些荒唐:“本宫想要去哪,走不走,留不留,岂是旁人能拦得住的?” “倚翠!给本公主把临华宫守住!”司芜扬声的时候嘴角一阵抽痛,她皱了皱眉:“这些人今日都不准离开!” 倚翠二话不说带着人站到了外面,将皇后一群人的退路直接拦住。 “之前你总是躲躲藏藏,不敢见本公主。”司芜这才抬眸望过去,尽管身上有些狼狈,目光却十分尖锐:“今日总算是主动送上门来了。” 司芜不是没想过去找皇后,替晴贵妃讨个公道。 但她年纪尚幼,再加上皇帝对她不重视,因此宫内很多人并没有对她有多尊重。 这么久以来,竟然没有一次跟皇后正面对上过。 要么是皇后对她避而不见,要么就是想尽办法为难她一番。 一次两次她还能忍受,但次次都被皇后刁难,她也来了脾气。 知道自己现在斗不过皇后,索性不再去找。 “放肆!公主以为这里是临华宫就可以无法无天?本宫在你面前还不配公主行礼问候?” 司芜一点面子都没有给皇后,甚至连尊称都没有,足以见得她对皇后的态度。 这么多人看着,皇后也觉得面子上过不去,呵斥道:“若是不懂礼数,那本宫便找人来教教公主!” “你就是不配。”司芜向前走了两步,道:“害死我母妃,还想抵赖。你这种人,不配坐在皇后的位置上!” “哈?本宫不配?那谁配?”皇后气极反笑,语气更是极尽嘲讽:“哦,难不成是让死人来做这个皇后?” 凤青梧皱眉。 皇后能说出这种话来,是半分对晴贵妃的尊重与歉意也没有。 不止是司芜,连她听着都觉得不舒服。 “皇后娘娘虽然贵为后宫之主,但如此说话是不是有些不太好?”没等司芜开口,守在门口的倚翠便先出声。 她的脸色很不好看,显然是因为刚才那些话。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跟本宫这样说话!?”皇后以为会是司芜先开口跟自己叫嚣,结果没想到居然是个宫女,顿时觉得更加没有面子:“来人,掌嘴!” 月荷就在旁边,听见便要伸手。 然而刚抬起来的手还没落下,便被倚翠一把攥住了手腕。 她的眼神格外冷厉,竟然吓得月荷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倚翠不管她什么反应,沉声道:“皇后娘娘不要忘了这里是临华宫!主子过世后,陛下曾经下令,这里是公主跟奴婢做主!” 若说倚翠是个宫女,倒也没错。 但她作为晴贵妃最信任的贴身侍女,到这种时候,早就有不一样的地位了。 更何况当时晴贵妃过世后,皇帝被司芜各种动作闹得不行,直接下了这种命令,从后便不再多管临华宫内的事情。 公主年纪小,大部分事情都是倚翠拿主意。 临华宫内的人都心里清楚。 “倚翠说的就是本公主心中所想。”司芜冷笑,眼神轻飘飘落在皇后脸上,道:“这临华宫如果没有倚翠,本公主怕不是早被别有用心的人害死了吧?” “公主……”倚翠微微瞪大眼睛。 她原以为自己把这些事情都掩埋的很好,一直到今天,才发现,原来司芜都知道。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瞒得住?” 司芜说着,抬手,指尖轻轻碰了碰自己那还火辣辣的脸颊:“但本公主可不能死,死了该如何替母妃讨回公道?如何让别人付出代价?” 想害她的人很多。 倚翠不可能每个都替自己挡住。 当自己天真的被宫女骗到偏僻角落锁了一天一夜之后,才明白,原来母妃的死并不是结束。 她们还想让自己死。 那次若不是司玄烨在宫中四处找她将事情闹得很大,恐怕自己死在那个无人问津的院子里也不会有人会发现。 或许也能发现,只是什么时候能发现,就很难说了。 怕自己早就变成一具干尸了吧? 往事浮上心头,司芜神色又冷了几分。 皇后看现在的局势似乎有点不太对,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向门口靠近。 还不忘出言威胁:“公主方才说的那些话,自己心中想想也就罢了。这种没有证据的事情,若是敢四处乱说,本宫绝不会善罢甘休。” 说着便转身要离开。 “想走也可以。”司芜抢先一步挡在她面前:“总要给本公主个交代吧?” 她指了指自己的脸。 第485章 来得不是时候 那原本白嫩的脸颊此时肿得有些高。 被散落下来的长发遮住些,却仍然能看出那一大片红。 只看看就让人觉得疼。 “是啊。”凤青梧站在后面,说着风凉话:“人也打了,话也说了,这就想走了?皇嫂真是什么亏都不吃呢。” 司芜跟凤青梧两个人,一个拦在前面,一个拦在后面,将皇后给夹在了中间。 皇后想退也不行想走也不行,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这次带来的基本都是宫女,人数跟临华宫内的人倒是差不多持平。 两方互相拦着,一时竟然真的近不了她们的身。 “你们想怎么样?”皇后咽了咽口水,心中闪过一丝不妙的预感。 “皇嫂应该明白才对啊。”凤青梧走到她的身边,露出个淡淡的笑容来。 脸上是温和的笑容,口中但却说出让人心惊的话语:“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今日的事情就算了,本宫不会跟陛下多说,公主放心。”皇后终于认清了局势,开始服软。 说着,还往旁边躲了躲。 她感觉凤青梧此时像是一只狡黠的狐狸,随时会让自己踏入她设计好的陷阱。 以前并不是没有过这种经历,所以她现在格外的警惕。 然而司芜却不打算领情:“你尽管跟父皇说吧,如今父皇对本公主失望透顶,就算说了又能如何?已经关本公主的禁闭了,父皇还能下令要了本公主的命不成?” “陛下是为了公主好。”皇后拿出老说辞来,试图说服司芜:“公主不要对新月国有什么偏见,将来新月国若是归顺了,公主就是最大的功臣。” 这话乍一听没什么错,但细细去想,就能明白其中含义。 司芜确实只是个拉拢新月国的工具罢了。 这件事连皇后都清楚。 “那又如何,公主出嫁的事情跟皇嫂今日的所作所为有什么关联吗?”凤青梧懒得跟皇后废话,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干什么!”皇后被凤青梧碰到的瞬间就像是触电般猛地向后退去。 但却被凤青梧一把按住。 明媚的笑意此时在皇后看来十分扎眼。 凤青梧压低声音:“做的任何事都要付出代价,皇嫂方才不是很得意?那么,现在准备好付出代价了吗?” “你,你到底要做什么?” 皇后实在是怕了凤青梧。 哪怕她只是简单说了句话,她竟然会条件反射,立马想起那冰冷的手术刀在自己脸颊上划过的触感。 这是她控制不住的反应。 “看来皇嫂还是这么怕本王妃啊,本王妃真开心。”凤青梧见状笑得更开心了,按住人的肩膀把人往前推。 皇后被凤青梧推着往前走了两步,硬着头皮站在司芜面前,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而司芜也就站在原地,两人开始大眼瞪小眼。 “公主愣着做什么?”凤青梧忍不住皱眉催促道:“人都送到面前了,只会发呆?” 亏她还以为司芜会做出什么解气的事情来。 结果就站着,也太没意思了吧。 “啊?”司芜还没从刚才的场景中回神,这会儿诧异地看向凤青梧,眼中依然是掩盖不住的震惊情绪。 凤青梧只是恭亲王妃,怎么皇后看起来那么怕她? 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公主想清楚了。”皇后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本宫可是得了陛下的命令才来的,若是有什么差错,陛下绝不会坐视不理的!” “晴贵妃的死跟本宫没有关系!她自己不喜出门见人,身边平日又只跟着那个叫倚翠的宫女!公主怎么不怀疑,那毒茶是她动的手脚!?” “哦?那按照皇嫂这么说,晴贵妃的死另有隐情?”凤青梧闻言轻轻挑眉:“可是没有证据,谁信呢?” “反正不是本宫做的!怎么可能去害一个对陛下完全没有心思的贵妃?”皇后定了定心神,道:“这后宫想往上爬的人很多,指不准是谁买通了这宫女。” 司芜的神情有些古怪。 见她似乎在思考,皇后又再接再厉:“本宫回去可以将当年的人都找来问问,这个叫倚翠的宫女绝对是有问题的!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公主怎么不想想?” 凤青梧眼神玩味地在几人中转来转去,心说皇后几日没见,倒确实是聪明了不少。 现在都学会编瞎话了。 “奴婢没有!”倚翠听到这脏水居然泼到了自己身上,连忙出声解释:“奴婢怎么可能害主子!?” 司芜站在原地不说话。 “放肆!你说没有就没有?待本宫找到人证,看你如何狡辩!”皇后立刻回头对着倚翠呵斥。 现在当务之急是让司芜放自己离开。 “人证?”果然,听到这话,司芜抬起头来。 倚翠更是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人证?什么人证!?” 怎么可能还有人证? 她分明没有做过!哪里来的人证!? “当年在临华宫服侍的几个宫女不是后来被调走了么?本宫去将她们几个找过来问问便是。” 可能是司芜表现出了兴趣,皇后内心觉得她应该是信了自己的话,便眉目舒展开,越说底气越足。 只有自己知道,那几个宫女早被暗中处理掉了。 若是司芜不依不饶,那她就回去随便找几个宫女过来,一口咬死当年是倚翠下的手不就行了? 小丫头片子还能分辨得出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皇后眼底闪过得意。 “公主,奴婢没有,奴婢真的没有做过!”倚翠上前两步,跪在司芜旁边,“奴婢跟着主子这么多年,也是看着您长大的,奴婢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是谁下的手都可能,但绝对不可能是她! “你真能找到人证么?”司芜这时候却没回答倚翠,反而看向皇后。 “公主?”倚翠似乎不相信司芜会问出这种话来,满脸震惊。 此时,外面多了两道身影。 曜灵听到这有些尖利的喊声,依然面无表情回过头,看向自己身后的人:“就是这里。” 姬时越眉头轻皱,显然也是听到了这动静。 好看的桃花眼中露出几分无奈:“我好像来的不是时候。” 第486章 有证据又如何 就算不看,也能知道里面现在的情况不适合自己拜访。 姬时越站在原地犹豫。 “路已经带到了,六皇子随意。”曜灵说完,直接身形轻盈地翻上了墙头。 还没等看清面前的局势,就察觉到自己身边忽然多了一道身影。 她震惊回头。 姬时越竟然跟着她翻了上来。 看到曜灵要开口,姬时越食指抵在自己唇边,轻轻地做了个口型:“嘘。” 有再多的疑惑,曜灵也只能暂且压下。 目光扫过后面的空地,眸光复杂。 这位六皇子殿下不简单。 凤青梧无意探出去的精神力几乎立刻就感知到墙头躲着两个人。 她不动声色往旁边挪了挪,扭头便跟曜灵对上了眼。 曜灵怔了一下。 王妃是怎么知道自己在这里的? 瞥见曜灵的瞬间凤青梧心情很是雀跃,连忙眨眨眼,示意她过来。 无法,原本只想躲着等人离开再下去的曜灵只好从墙头跳下来。 动身的前一刻,她发现姬时越不知道为何向后躲了躲。 这个位置正好有颗树,他的身影隐没在树丛中,凤青梧一时没看见。 心里还奇怪,方才明明感应到两个人,为什么只看到了曜灵? “我有事问你,你过来。” 曜灵刚悄无声息走到凤青梧身边,就看见司芜对着皇后一脸冷漠开口。 口中说的话,半分敬重也没有。 皇后被用这种上位者的语气命令,面容变了变,似乎有些想发作。 但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还是强忍了下去,不悦道:“公主都知道真相了,怎么还对本宫这种态度?” “皇后娘娘身为后宫之首!怎能随意诬陷他人?”倚翠因为情绪激动,指尖微微颤抖:“这根本就不是真相,奴婢是冤枉的!” 她现在真的害怕了。 她害怕公主真的会被皇后迷惑。 自己说到底不过是个身份低微的宫女,哪怕得了晴贵妃的青睐,地位稍稍高了一点。 但终究还是没办法跟这些人抗争。 如果连公主也不相信她,那她真的没有办法了。 “贱婢!还敢跟本宫顶嘴!怪不得晴妹妹那时死得这么冤屈,你这贱婢难辞其咎!” 皇后正好一肚子气没处发,听到倚翠的话,扭头就甩了她一巴掌,厉声道:“主子说话,你算个什么东西?” 倚翠的脸被打得偏了过去,神情仍然有些不甘愿。 皇后这一巴掌比刚才打司芜的时候还要用力,毕竟眼前不过是个宫女,就算把人打死,她也没什么好怕的。 心中因为司芜跟凤青梧的步步紧逼而烦躁,这会儿正好有个人撞到枪口上,她便直接将人当成了出气筒,又甩了一巴掌过去。 “啪——” 第二巴掌清脆的响声让曜灵都忍不住皱眉,脚步不自觉向那边靠了靠。 倚翠的嘴角渗出丝丝血迹。 “公主。”她倔强地看向司芜:“奴婢没有,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主子的事情。” “来人。”皇后心中的气疏散不少,扬声道:“把这贱婢带下去关起来,等本宫将人带来,看你还如何狡辩。” 司芜没大没小也就罢了,自己不能对她如何。 但一个贴身宫女也敢在自己面前叫嚣,再不给她点颜色看看,岂不是显得她这皇后的身份是个摆设? 若人人都如此,以后自己的威望势必大打折扣。 更别说今日司芜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自己出言不逊,本就已经有些影响。 她必须找回面子。 倚翠被几个人拖着站了起来,头发散乱。 凤青梧看到司芜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捏着,面容却还是一派淡然。 忍不住疑惑。 难道司芜有其他的打算? 可如果倚翠被人带走,还不一定会被怎么样。 她的脑海中居然不可抑制浮现出秋水那张单纯干净的脸。 凤青梧皱眉,“慢着。” “恭亲王妃还要多管闲事?”皇后闻言,不满地看着她:“公主都没说什么,轮不到恭亲王妃出来当好人吧?” “皇嫂不必担心,本王妃也没说要当好人。”凤青梧走到倚翠面前:“只是皇嫂还未拿出证据,就这样自作主张处理公主的人,不妥当吧?” 这话好像提醒了司芜,她抿了抿唇,开口:“皇婶说得没错,倚翠怎么说也是本公主身边的人,怎样处理是本公主说了算。” 皇后简直要被气死。 司芜这死丫头,对自己不用尊称,怎么对凤青梧就一口一个皇婶? “啊呀——” 忽然旁边传来宫女们的惊呼。 几人连忙侧头看去,发现竟然是倚翠趁她们不注意的时候将压着自己的人挣脱。 对着凤青梧的方向跑了过来。 凤青梧眉头一跳,正打算后退,却发现她似乎不是冲着自己来的。 只见倚翠果然绕过她,对着她身侧的曜灵伸出手—— 她将曜灵手中的长剑抽了出来。 “倚翠!”司芜瞪大了眼睛,厉声道:“放下!” 长剑泛着寒光,倚翠后退两步,将那锋利的剑刃对着自己脖颈,咬牙道:“公主若是不信,奴婢可以以死来证明奴婢的清白!” 自己的忠心天地可鉴,她不容许别人如此污蔑自己。 “此事本公主心中自有定夺,你先将剑放下。”司芜将目光挪开,不敢跟倚翠那复杂的眸子对视。 曜灵完全没料到倚翠竟然是冲着自己的长剑而来,压根没做防备就被人夺走了剑。 她手中攥着剑鞘,回头看向凤青梧:“主子,属下并非故意……” 谁知道倚翠竟然有这种决心。 “没事,这不怪你。”凤青梧叹气,看着面前这幅混乱的场面,一时间感觉有些头疼。 倚翠这会儿反倒是固执起来,目光格外坚定:“奴婢确实不敢说此事一定是皇后娘娘所为,但绝对敢说,跟奴婢没有半点关系。” 皇后害死晴贵妃的事情,她跟司芜心里都清楚,只是一直没有找到证据。 不过她清楚,证据其实并不重要,因为皇帝都对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可以说偏向皇后。 这种情况下,她们就算有证据又如何? 第487章 公主相信奴婢 皇后眼中满是不屑。 见到倚翠做出这种举动,心底更是冒出几分得意。 如果这蠢货就自己动手了结自己的话,那她也省得再费劲离间两个人了。 到时候再告诉司芜,是她误会了自己衷心的侍女,不知道她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想到这里,皇后已经有些迫不及待那时候的到来了。 竟然敢对自己做出这种事情,虽然不能对司芜下手,但也必须要让她尝尝这种痛苦的滋味。 “倚翠,把剑放下,别冲动。”凤青梧也在旁边开口劝道。 周围一圈人微微往后退了退,生怕这锋利的长剑会误伤到她们。 只有月荷在旁边眼神闪烁,盯着倚翠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什么。 “冲动?本宫怎么觉得应该是怕到时候真相揭露,怕受到责罚吧。” 皇后说着风凉话,甚至开始故意刺激倚翠:“真是心里有鬼,所以才想这样让公主心软相信?” “你这贱婢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也是,若不是如此,可怜的晴妹妹怎么会栽在你手上呢。” 这会儿想要给人泼脏水,便一口一个晴妹妹。 听得凤青梧直反胃。 倚翠握住长剑的手很不稳,微微颤抖着。 听到这话更是情绪激动。 这是曜灵回来之后,司君冥给她新配的长剑。处处可以看出是上等精致的做工,剑刃也十分锋利。 言语间长剑已经将倚翠的脖颈划破,冒出血丝来。 “奴婢……是清白的。”倚翠抖着嘴唇,脸色发白,看动作好像下一秒就会动手。 司芜生怕她真的动手,连忙道:“本公主知道!倚翠,放下剑,本公主相信你,相信你是清白的!” “真的?公主相信奴婢?”倚翠暗淡的眼神忽然亮了起来。 若非被迫无奈,她也不想用这种方法来证明。 可是思来想去她并没有什么能说服司芜的方式,只能用自己的贱命一条来试试。 反正,她想得很清楚。 若是没有晴贵妃跟司芜,自己恐怕也走不到今天的位置。 只希望公主不要被皇后这种小人给蒙蔽了双眼,若是信了她的话,说不定将来还会被继续利用。 自己一条命能让公主看清楚也是值得的。 “相信,你先把剑放下。” 司芜心中暗暗叹气。 她本来就是相信倚翠的,倚翠跟着自己这么多年,对母妃是什么心思,根本不容别人多猜测。 最明白的人就是自己。 做出这种为难的样子其实是想引皇后去为了这件事动手,只要能想办法抓个人赃并获就成功了。 梦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司芜打算得很好,却没想到出现了这种变数。 计划是计划,但如果要付出这种代价的话,还是算了。 皇后迟早有一天会栽在她手里,就算没有证据也无所谓,她心里明白就可以。 这个机会总会出现的。 她可以等。 倚翠鼻子一酸,“那就好,公主相信奴婢就好……” 紧张的心情总算在这个时候放松下来,她正准备将剑拿下来还给曜灵,忽然胳膊被一股力气撞了下。 锋利的剑刃忽然转了个向,对着司芜的方向刺去。 “公主!” “公主小心!” 两人之间的距离本来就很近,倚翠面容慌乱,眼下却根本没办法将手中沉重的剑马上扔出去。 曜灵见状来不及思考,直接闪身过去,一把扣住了倚翠的手腕,强行将手中那把剑扭转方向。 手腕传来十分尖锐的疼痛,倚翠手松开,剑便直接飞了出去。 长剑直直撞在墙上,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司芜被凤青梧拉到身后还没完全反应过来,直到那长剑落在自己面前,她才有些缓慢地将眼神转过去。 长剑上面还沾着倚翠的血,若是没有曜灵跟凤青梧出手,很可能就会扎在自己的心口。 她抬起头,眼神扫过倚翠方才站过的位置。 这绝对不是倚翠的本意。 肯定有人在背后推了倚翠,所以那剑才会朝前方刺来。 周围几个宫女被司芜用这种冷厉的眼神看着,顿时头皮发麻,都纷纷摇头。 方才根本没人注意到发生了什么,而且大多数人都因为害怕所以一直后退,大部分都站在墙边的位置,压根不敢靠近。 凤青梧抬眼扫过面前几个人,发现那个身穿淡黄色衣裙的宫女正在背对着他们,试图隐没进人群中。 她给曜灵使了个眼色。 曜灵心领神会,直接将那人抓着胳膊拽了回来。 回过头,才发现是个熟悉面孔。 “月荷?”倚翠惊魂未定,看到被曜灵抓住的人,有些诧异:“你为什么会……难道……” 她看了看曜灵,又看了看月荷。 心中似乎明白了什么。 曜灵会把人抓住,多半是这人有问题。 方才她也确实感觉到有人推了自己一下。 “难道什么?”月荷脸色微微发白,但看起来还算镇定:“我只是看到你居然要对公主动手,吓得想退后点罢了。” 三言两语,就将方才的事情全都怪到了倚翠头上。 倚翠刚摘掉一个黑锅,又背上另一个黑锅,顿时惊讶得连连后退,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这种人公主还敢留在身边么?”皇后嗤笑一声:“本宫好心好意想要替公主铲除身边祸害,公主却心软?这下好了,差点被人暗算。” 她说完,看向月荷的眼神充满赞赏。 月荷抬头,恰好跟皇后对上视线,感觉皇后对自己微微颔首,赶紧低下头不敢表现出多余的情绪。 皇后方才看到了全程。 原来她都以为今天的离间计要泡汤了,没想到这个月荷还挺有两下子的,居然神不知鬼不觉推了倚翠一下。 只可惜没伤到司芜。 若是伤到了那便更好定她的罪了。 不过,就算没刺到人也不影响,照样可以借题发挥, “公主,奴婢不是有意……” 正弯腰捡起长剑的司芜身影顿了顿,忽然回头有些暴躁的吼道:“少在本公主面前胡说八道!” 倚翠吓得噤声。 她从来没见过司芜这么暴躁的样子,低着头准备接受责罚。 毕竟方才确实是自己捏着剑,还好是没有伤到人,否则自己必然要以死谢罪。 第488章 本王妃有点不开心呢 皇后露出满意的笑容来。 “公主还是擦亮双眼,不要被……” 话才说到一半,便生生卡住。 司芜手中捏着长剑,剑尖的方向,却是直指皇后眉心。 在场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这惊世骇俗的一幕。 “不要在本公主面前胡说八道。”司芜不复之前懵懂迷惑的的样子,面容阴沉,再度重复。 倚翠愣了神。 她以为公主是不允许自己辩解,没想到,那句话竟然是说皇后的? “反了,简直是反了你了!”皇后看着自己面前,近在咫尺的长剑,声音都跟着抖起来。 这可是生死攸关的事情! “就算本公主一剑杀了你又如何?”司芜的眼神扫过旁边这圈人。 这些宫女全都低着头,压根看也不敢看,生怕自己被牵扯进去。 人数不多,加起来也就十几二十人。 其中还有一半是临华宫的。 “公主难道不想知道谁才是背后对晴贵妃动手的人!?本宫若是出了事,还有谁能替公主深查?” 事到如今,皇后只能继续用晴贵妃的死来试图劝说司芜。 然而司芜已经没有继续装下去的兴趣了,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你真以为本公主不知道吗?” 皇后呼吸一滞。 司芜勾起嘴角,接着道:“不就是您吗,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 “一派胡言!简直是一派胡言!”皇后气急:“本宫还不至于对这种小角色出手!晴贵妃与世无争,跟本宫之间并无矛盾!” 若是一般人来听,倒真的会相信。 毕竟晴贵妃确实在宫中对谁都很和气,也从未听说跟谁结过仇。 “嗤。”凤青梧想起司玄烨之前跟自己说的话,忍不住阴阳怪气道:“那有些人就是见不得别人好,心理阴暗,也说不定呢?” 皇后可不是那种不招惹她,她就会跟你和平相处的人。 “恭亲王妃这是在说谁阴暗!?”果然,皇后听到这话立马扭头瞪她。 但凤青梧可不怕她,笑嘻嘻道:“谁着急反驳就说谁。” “你!”皇后想破口大骂,但又觉得自己如果真的开口反驳的话,不就显得自己着急了么? 顿时觉得现在反驳也不对,不反驳也不对。 一口气生生堵在胸口,憋得她难受。 “年纪轻轻的,做事要多考虑考虑后果。”凤青梧走到司芜身边,轻轻抓住她的手。 握住剑的手很用力,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别的,微微发颤。 被凤青梧按住,司芜内心竟然奇妙地安定了些。 只不过并未松开手。 “皇婶想劝本公主作罢?” 司芜问出这话,心中自然也准备好跟凤青梧争论的准备了。 她可以放下别的,却唯独不能放下这件事。 皇后必须付出代价。 “对呀。”凤青梧说完,便察觉到她的身体瞬间紧绷了许多。 心中不免感慨起来。 还是太年轻啊。 如果是单独对上皇后,就算用这么极端的手段,也还是保不准谁输谁赢。 “凡事要讲道理,公主既然都说没有证据,就算动手也不能服众。” 凤青梧安慰似的拍拍她的手背,道:“公主觉得呢?” “本公主不觉得。” 司芜的语气很生硬,显然是有点不开心了。 明明凤青梧应该是现在自己这边帮她的才对,为什么现在反而帮皇后说话? 司芜不理解,非常不理解。 甚至还有些生气。 “就算不承认,事实就是如此。”凤青梧淡声道:“如果不是这样,为何公主不早在知道的时候就直接动手呢?” 凤青梧的话让司芜沉默。 她心里当然明白,凤青梧说的是对的。 可如果自己再错过机会,那下次会是什么时候? “恭亲王妃在这件事上倒是挺清醒。”皇后心里虽然觉得有些疑惑,但还是出声附和:“若是真的有证据证明是本宫动的手,到时候公主再来找本宫也不迟。” 只可惜,这证据她恐怕一辈子都找不到。 司芜抿着嘴唇,脸色很差。 当年的人肯定都被皇后给处理掉了,自己找证据?上哪里去找证据? 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皇后没完全放松警惕。 虽然凤青梧看起来是向着自己说话,但事出反常必有妖。 按照以前凤青梧那些所作所为来看的话,她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帮自己。 皇后心中早已绕过好几个弯。 “本王妃向来清醒,就事论事。”凤青梧见司芜仍然不愿意,便侧头对着曜灵使了个眼色。 曜灵上前,轻轻松松便从司芜的手中将剑夺走。 “既然如此,那本宫便不与公主计较了。”皇后摆摆手,才发现自己的手心不知何时出了许多汗。 刚才那长剑一直在自己面前,她完全不敢放松,生怕司芜一个手抖就伤到自己。 现在危机解除,她迫不及待要逃离这个地方。 甚至开始后悔亲自过来这个决定。 正当要绕过两人的时候,忽然一只素白的手将她的肩膀按住。 回头,便是凤青梧无辜的笑容出现在面前:“皇嫂这就要走了吗?公主的事情还没好好算下账呢。” “本宫不跟小辈计较。”皇后想要挣脱凤青梧的手,却发现她的手分外有力,只能站在原地道:“今日的事情就罢了,公主心情不好,本宫尚能理解。但马上就要嫁人了,若还是如此冲动,怕是会给陛下丢脸。” 怎么说司芜也是公主,某种程度上确实代表皇帝的一部分脸面。 司芜固执地反驳:“本公主不嫁。” “嫁人这事以后再说,目前有更重要的事。”凤青梧按着皇后的肩膀绕到她身后,将另一只手也搭了上来。 被凤青梧推着往前走了几步,皇后忽然心里开始不安起来:“放开本宫!恭亲王妃这是要做什么!?” 不对劲。 凤青梧肯定是要对自己做什么! “哎呀,皇嫂这就冤枉本王妃了呀。”凤青梧比皇后稍稍高一些,这会儿微微歪着头,看过去:“本王妃有点伤心呢。” 皇后:“……”信你个鬼。 若是第一次见面她还可能被迷惑,但不是。 非但不是,还在凤青梧身上吃了许多亏。 所以不管凤青梧的脸上如何笑意晏晏,皇后仍然试图挣扎开她的桎梏。 第489章 要保持公正公平 将人推到了她的面前。 凤青梧一字一句道:“公主应该就事论事。” 司芜迷惑,不明白这是要做什么。 直到凤青梧说出下一句:“绝不能让自己吃亏。” 隐匿在墙头的姬时越意外地将眼神落在凤青梧身上。 凤青梧今日一身水蓝色的纱裙,头上是简简单单的同色首饰,只站在那里,便显得整个人十分温婉。 可身上那股子气质格外凌厉。 任谁都不会忽视她。 “什么意思?”皇后愣了。 “字面意思呀。”凤青梧贴心地给她解释,顺便还轻声问了句:“皇嫂要不要让这些人都先出去?” 皇后稍微一想便理解了她这话,顿时花容失色:“放开,赶紧放开本宫!” “曜灵。” 凤青梧也懒得继续费劲牵制她,直接让旁边的曜灵接手。 虽然皇后没说什么,她还是命令其他人先离开。 又指着倚翠跟月荷道,“你们两个留下。” 本来她们俩就心系主子不想走,凤青梧说不用走,她们立刻停下脚步。 偌大的院子内就剩下她们几个人。 凤青梧拍了拍手,淡淡道:“皇嫂方才都说了本王妃很清醒,那本王妃不能辜负皇嫂的夸奖,当然要保持公正公平。” 曜灵的力气跟凤青梧不是一个等级,方才皇后还能勉强在凤青梧的手里挣扎挣扎,现在完全是整个人没法动弹。 面容忍不住扭曲起来:“本宫就知道你这贱人没安好心思!” “皇嫂变脸好快哦。”凤青梧笑着冲她挑眉:“本王妃这可是天大的好心思,希望能让皇嫂明白做人的道理。” 像她这种好人上哪找? 皇后打着灯笼也找不到好不好。 说到这里,司芜也明白了凤青梧的意思。 她慢慢靠近皇后,脸上露出个十分讥讽的笑来:“是啊,都是皇后娘娘自作自受,怪不得谁。” “你……” “啪!” 完全没给皇后开口的机会,司芜抬手便甩了一巴掌过去:“要怪只能怪自己了。” 清脆的声音回荡在每个人的耳边。 凤青梧微微皱了下眉,忍不住啧啧两声。 司芜下手也挺狠,这光听声音就能感觉到很疼。 旁边的月荷目睹这一切,顿时瞪大了眼睛,尖叫道:“娘娘!” 皇后踉跄了两步,感觉自己的口中弥漫上血腥气。 若不是有曜灵在旁边按住她,她可能会直接倒在地上。 月荷想要过去,但被倚翠从后面紧紧拽住。 她着急,便厉声对着司芜道:“公主可知道这是皇后娘娘!?就算您贵为公主,也不该对皇后娘娘动手!这是大逆不道!” “你不说话,本公主还差点忘了你。” 司芜回头:“这里是临华宫,方才你的皇后娘娘也说了,若是有证据,便可以找她,那么,本公主何错之有?” 还以为司芜是在说晴贵妃的事情,月荷反驳道:“公主如今没有证据不是吗?这种情况下便对皇后娘娘动手,怎么能说是没有错!” “倚翠。”司芜没回答,而是冷声道:“掌嘴。” 倚翠的脸色看起来有些不对劲,没有立刻动手。 趁着走神之时,月荷直接将人挣脱,跑到了皇后面前,将人挡在身后:“奴婢说的有何不对!?” 小小的宫女竟然敢如此大胆,直接跟公主呛声。 司芜跟凤青梧都有些意外。 “当然不对。”凤青梧抬手替皇后将有些凌乱的衣领整理好,轻描淡写道:“这件事的起因是皇嫂先动手,公主如今反击,怎么会有错?” 难不成这一巴掌就忍了? 反正她忍不了,如果司芜愿意忍,那她也没话说。 全程自己没有动过手,只是给了司芜选择的权利罢了。 “本公主脸上的证据还不够明显?”司芜撩开自己散落的发丝。 能看到她的脸颊还红肿着,“本公主虽然不得父皇欢心,但并非别人可以随意践踏!” “小畜生,你竟然敢,竟然敢……”皇后这时候才好像刚刚回过神一样,抖着嘴唇重复:“竟然敢这样对本宫……” “皇后娘娘最好是慎言。骂本公主是畜生,那皇后娘娘又是什么?父皇又是什么?”司芜冷静地看着她,没有一丝胆怯。 反驳的话让皇后哑口无言。 甚至忍不住去想,万一这话传到了皇帝耳朵里,自己会不会又被责怪? 之前噩梦般的日子再度浮上心头,她不免有些惊恐:“胡说!本宫没有这个意思,都是你胡说!” “方才不是皇后娘娘一口一个小畜生吗?难不成是本公主听错了?”司芜说着又利落地将巴掌甩了过去:“这一巴掌是替倚翠打的。” 皇后想躲,但根本就躲不开,嘴角渗出血丝。 “这一巴掌是……”司芜还要继续动手,忽然被人抱住腰往后撞去。 她没反应过来,跟身上那人一同撞在石桌上,疼得面容扭曲。 “公主这样就不怕陛下责怪吗!?”月荷将司芜死死抱住,嚷嚷道:“再怎么说,皇后娘娘也是为了公主好,才会亲自前来!公主不领情就罢了,怎么还能对皇后娘娘动手呢!?” 司芜垂眸看着自己身上的人:“你倒是挺忠心的。” 只不过皇后也配吗? 深吸一口气,月荷强忍身上疼痛,开口道:“论身份,公主还应该尊称皇后娘娘一声母后才是。” 原本还算平静的司芜听到这句话却忽然变了脸色,抬手便掐住她的胳膊往外推:“给本公主滚开!” “对自己的母后做出这种事,若是陛下知道了,会是怎样想?”月荷还在咬牙坚持着。 “呵,母后?”司芜眸光阴沉下来,不再留情,而是直接一脚将自己身上的人踹开。 她从地上爬起来,无视还想继续靠近自己的月荷,喘着粗气,恶狠狠道:“本公主就算是死,也不会这样喊她!她不配!” 在她这里,皇后永远永远,也不可能得到原谅! “公主……” 月荷还想继续缠上去,却被人从后头拉住。 回头,是倚翠那张神情有些寂寥的脸。 “够了。”她似乎叹了口气:“你只是个宫女而已,还想怎么样?” 第490章 只是路过 月荷似乎没想到她会主动拉住自己,愣了一下。 “刚才是你推了我,对吗?”倚翠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很平淡,仿佛并不是质问,而是在说什么非常简单的问候。 并且语气很肯定。 “我……我不是有意的,只是担心你的安全,所以才想扶你一下,谁知道……”月荷表情看着不太自然,挪开了眼神。 原本倚翠心中还有几分期盼,听到这话,心慢慢冷了下去。 这借口未免太过拙劣。 “你我各有立场,虽然你当初选择跟在皇后身边,但我也没有怨恨过你。”倚翠捏紧了拳头,轻声道:“但你不应该对公主出手。” “都说了我不是故意的!”月荷抬眼,正好看到皇后狼狈的样子,忍不住拽住倚翠的手,急道:“皇后娘娘大病初愈,怎么能受得了这种折腾?你为什么不劝劝公主,她这样根本不对!” 那可是皇后娘娘啊!什么时候吃过这种亏? 倚翠没由来的一阵烦闷,将她的手甩开,“公主也吃了亏,为什么不能讨回来?” “公主是什么人?皇后娘娘是什么人?这谁轻谁重难道你不明白吗?” 面对月荷的质问,倚翠只是冷笑了下:“当然是自己的主子重。” “你!”月荷没料到这个回答,瞪着眼睛,半天没办法反驳。 毕竟倚翠说的也没错。 谁会不先把自己的主子放在第一位呢? 这边三言两语说不清楚,倚翠拉着月荷愣是拖着了人的脚步。 而司芜已经走到了皇后面前,微微抬起手:“你……” 或许是知道自己今天根本没办法反抗了,皇后咬牙闭上眼睛。 今日自己回去后,必然不会让司芜过得舒服! 司芜口中吐出一个字来,手抬到一半,忽然又垂下。 脚步踉跄,身子直直向后倒去。 “公主小心!” 曜灵跟皇后站在一起,几乎立刻伸手去捞司芜的手,但失去意识的司芜身体急速朝着后面落去,曜灵竟是捞了个空。 她们所处的位置身后便是池塘,如今天已经凉了不少,若真的是这样掉下去,再加上司芜还未痊愈的身体,必然会有很严重的后果。 凤青梧脑中警铃大作,但眼下却没任何办法。 她离那边的距离还不如曜灵近,根本就来不及做什么。 假山后有个身影蓦然出现在司芜的身后,将人稳稳扶住。 “你……” 凤青梧对他眨眨眼睛。 接住司芜的人竟然是姬时越?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难道身为质子的行动可以这么随意吗? 场面因为司芜的昏迷而混乱起来,人忽然失去意识,倚翠这会儿便也顾不上月荷,赶紧跑过去将人从姬时越手中接过:“公主?公主!” 她甚至没工夫去问这个忽然出现的人是谁。 姬时越眸中担忧不比倚翠少,但这种情况下他不适合继续多说什么,便向后退了退,尽量降低存在感。 “娘娘,娘娘您没事吧?”月荷也是个懂得看局势的。 这会儿大家的关注都在司芜身上,她便悄悄扶着皇后,把人往外面带。 两人走出院子,曜灵是最先发觉的,回头看了一眼凤青梧:“主子,她们……” “算了。”凤青梧撇撇嘴:“外头那么多人,本王妃可不想惹麻烦。” 司芜都昏过去了,她还不依不饶,岂不是太奇怪了么? 经过这遭,皇后应该有段时间不敢来招惹司芜。 就算招惹也不敢太明目张胆。 她走上前给司芜把了把脉,在倚翠期盼的目光中叹了口气:“行了,别担心,没什么大事,就是情绪太激动,加上休息不足才这样。” “这些天让公主平静平静,不要再如此耗费精神了,好好歇息几日就好。” 说完便转头看向姬时越:“六皇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 这很不合理。 “路过。”姬时越轻轻一笑,眼底满是坦然。 “那可真是好巧呢。”凤青梧也回他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倚翠扶着司芜进屋去了,姬时越黏在司芜身上的目光总算收回来,哑然失笑:“恭亲王妃不信?” “不能怪本王妃不信,是六皇子出现得太正好,很难让人相信是巧合呀。”凤青梧上下打量着他:“气色有些不好,最近可有毒发?” 姬时越一愣:“什么?” 偌大的临华宫人群散去后竟然显得有些空旷。 这处小角落只剩他们三人。 曜灵见状便抱着剑默默站远了些,既能保护凤青梧的安全,又不至于太靠近让人不舒服。 “此处无外人,可以放心。”凤青梧干脆在旁边石凳上坐下来,淡淡道:“六皇子身上有旧毒,这么久以来并未完全危及生命,难道不会发作?” 不太可能。 一般这种能够在体内蛰伏很久的毒肯定会有不同的效果。 她现在很好奇姬时越身上的毒是什么效果。 “恭亲王妃懂医术?”姬时越眼神闪过讶异,但想了想,又犹豫道:“还是说……恭亲王他……” “不是他跟本王妃说的。” 凤青梧笑了笑:“这点小问题本王妃还能看不出来?看六皇子现在的状态就能看出情况并不太好。” 听了解释,姬时越心中了然。 应该是那日毒发之后没有好好休息的缘故,才让自己的虚弱看起来有些明显吧。 一路奔波来到宿京,处理了很多事情,实在是让他有些分身乏术。 看他神情飘忽,凤青梧好心好意地问道:“六皇子是有什么想法?不介意的话可以说说看,本王妃可以给点建议。” 她对好看的人总是会多点纵容。 就算自己当时说了不会帮姬时越解毒,但其中缘由她还是想研究研究。 这时代别的没有,疑难杂症跟各种毒倒是很多,她要是能研究透彻,医术肯定能再多上一层楼。 “多谢恭亲王妃的好意,我没什么事,这是老毛病,随缘就好。”姬时越没有多说关于自己的事情,委婉客气地回绝。 他的想法很简单。 告诉凤青梧也未必有用,何必要浪费别人的时间? 第491章 王爷不知道? 方才凤青梧帮司芜把脉的情景姬时越也看在眼里。 “看来六皇子不太相信本王妃呢。”凤青梧也没兴趣死缠烂打,见人家不愿意说,便站起身来:“那就算了。” 如果实在是好奇,大不了到时候旁敲侧击问问司君冥。 毕竟除了姬时越身上的毒,她对那个为人解毒的神医也很感兴趣。 “恭亲王妃不要误会。”姬时越摇摇头:“我并非不相信,只是我的身体……这毛病已经许久,现在看来确实有点棘手,不希望因为这些小事让恭亲王妃耗费太多心神。” 姬时越说话的时候,语调平缓,让人听着很是舒服。 就算是拒绝,也将话说得十分委婉,并不会让人感觉难堪。 凤青梧觉得其实这也是一种水平,忍不住对他笑了下:“行,那本王妃还得谢谢六皇子如此贴心了。” “不敢,恭亲王妃言重了。”姬时越垂眸。 他确实不相信凤青梧能够给自己什么帮助,如果他想找凤青梧的话,早在司芜跟自己说的时候就找了。 从方才的情景来看,凤青梧可能确实对医术有些研究,但自己身上的毒不是一般的毒。 新月国各路有名的大夫都看不出解决办法来,他也只能将寄希望于那位传闻中的路神医身上了。 想到自己身上的毒,姬时越心情也沉重了几分。 凤青梧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便不再多言,带着曜灵走了。 屋内,倚翠将司芜安顿好,发现人就算在昏迷中仍然很不安稳,便推门出来打算去找御医开点安神的方子回来。 却发现外头院子里还站着个人。 “你是……刚才那个。”倚翠想起来了。 刚才要不是这个人把司芜接住的话,司芜肯定会掉进池塘。 到时候就不止是开点安神的药方这么简单了。 因此倚翠就算不认识,却也对面前这个人不算太排斥,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姬时越对着倚翠伸出手,“这个给公主敷脸用。” 他白净的手心里躺着个小瓷罐。 若是司芜在的话,就能认出,这跟当时姬时越在山崖下送她的长得差不多。 “这……还是算了吧。”倚翠盯着看了一会儿,摇摇头,没有收下。 又不认识这个人,就算真的是好意的,她也不能贸然乱收东西。 宫内的人没有谁是会无缘无故帮助谁的,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但凡是别有用心的,她不就害了公主? 晴贵妃的事情在自己心里永远是个结,也让她变得格外警惕。 “我没有恶意。”姬时越见这宫女不肯收,便把瓷罐放在了石桌上:“这是新月国宫内有名的凝脂香,公主身上还有没痊愈的伤口,都可以用。” 方才皇后打司芜那一巴掌姬时越藏在假山后面也看到了。 只觉得有些感慨。 原以为司芜身为公主,就算得到的关注不多,也并不会过得太差才对。 直到看到方才的场景他才恍然明白。 司芜跟自己差不多。 都是被放弃的那一个。 光鲜亮丽的名头又有什么用? “新月国?”倚翠听到这话愣住,诧异道:“你,你是……” 她虽然不知道太多的事情,但新月国这三个字她不可能没听过。 公主要嫁的,不就是新月国国王吗? “或者,你可以等公主醒了之后,说这是我送给她的。”姬时越对她笑了笑:“至于用不用,就看公主心情吧。” 旁人信不过自己就罢了。 司芜应该不会不相信自己。 说完他便转身走了。 人都离开许久后,倚翠才将石桌上的东西拿起来细细端详。 那是个浅绿色的瓷罐,只有巴掌大。但这么小的容器上头竟然还绘制了十分精美的花纹,转动着看,还看能看到角落用黑色的字迹写了个精美的“柳”字。 做工十分上等。 倚翠站在原地想了想,还是小心地收了起来。 恭亲王府内。 司君冥神情淡漠,垂眸认认真真看着自己手中的书。 “王爷怎么不说话?” 路子安终于是忍不住这窒息的氛围了,道:“当初的事情是我做的,我确实不对,我承认,但我也是出于好意啊!” “是吗?”听到他主动提起,司君冥的表情并无变化,甚至拿着书的姿势都还是一样。 不过总归是开口说话了。 “是啊!”路子安有些无奈:“而且,王爷就算不喜欢现在的这位恭亲王妃,到时候好生给她些补偿,好聚好散也并非难事。” “凤娘子不像是会胡搅蛮缠的人,虽然不知她的痴傻为何会忽然痊愈,但总归是件好事……” 路子安得到了回应,便开始碎碎念起来。 其实他倒是觉得凤青梧很适合当这个恭亲王妃,不过碍于司君冥无法跟异性接触的毛病,他只能按在心里不说。 “你见过王妃了?”司君冥捕捉到他话里的信息。 路子安离开的时候他还没有被赐婚,两个人也互相不认识。 凤青梧之前一直被养在道观,不怎么见人,路子安应该也不认识才对。 “嗯。”路子安想起殿前那个过分漂亮的女子,忍不住感慨道:“没想到她的痴傻竟然好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王爷又为何会忽然跟她成亲?” 这都是他方才见到人之后一直在肚子里的疑问。 “皇帝赐婚。”司君冥回答得很简单。 “哦,原来是这样。”路子安理解了,面容严肃道:“那也算是阴差阳错了,王爷其实可以考虑与她好好谈谈,毕竟只有她不会让王爷有恶心反胃的感觉,这种人天下难找。” “而且她还是……” “什么意思?”司君冥攥住书的手忽然收紧,匆忙打断他的话:“你如何知道本王对她没有难受的反应?” 路子安闻言奇怪地反问:“王爷不知道?” “本王问你是如何知道的。”司君冥的语气有些不耐。 那双黑眸紧盯着路子安,好像要从他的表情里找到答案。 自己怎么可能不知道? 他知道,自己不仅对凤青梧没有恶心的感觉,反而还很喜欢与她靠近。 第492章 为什么不傻了? 这事情他自己觉得奇怪,却没人可以好好问问。 现在路子安回来了,作为知道自己这个毛病的人之一,他想问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凤青梧的问题,还是自己的问题? “因为当时就是我找到凤娘子的,我不知道谁知道?这世上恐怕只有我知道那孩子是凤娘子所出,不过王爷是如何得知的我确实有些好奇……” “你说什么?” 司君冥心头闪过什么,却不敢确定。 “当时是我找到凤娘子的?”路子安看着司君冥的表情,不知道怎么了。 自己是说错什么了? 不然司君冥怎么一副见鬼的表情。 从自己认识司君冥开始,他就只能从司君冥脸上看到厌恶跟冷漠两种情绪。 像是现在这种过于震惊的样子,实在是有些颠覆路子安的认知。 因此他生生收住了接下来要说的话。 “不是。”司君冥皱眉。 他想听的不是这句话。 “嗯……世上恐怕只有我知道那孩子是凤娘子所……” 路子安还没说完,就看到司君冥直接站起身朝着自己走了过来。 他沉着脸,表情看上去有些吓人,就算是自认为跟他已经很相熟的路子安,此刻也有些被吓到:“怎,怎么了?” 干什么好像要杀人的样子。 “你的意思是。”司君冥顿了顿,觉得自己现在说出来的每个字都好像变得异常艰难—— “长安,是凤青梧的孩子?” “你确定?” “啊?”路子安表情呆了呆,莫名其妙道:“王爷不是说知道的么?” 司君冥重复道:“本王再问一次,你确定?” “孩子?我当然确定。”路子安觉得今天的司君冥有点奇怪。 但还是尽职尽责地给他解释起来:“这孩子是我当初亲自带回来给王爷的,怎么可能有人比我还清楚他的来历?” “这么说当时的那个女子就是……” 司君冥的表情既充满了震惊,其中也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喜悦。 “等等。” 看他这样子,路子安猜到几分,瞪大了眼睛:“王爷莫非不知晓当初跟……咳咳,当初那个人就是凤娘子?” “本王什么都不记得,如何知晓?”司君冥看了他一眼:“为何当时将长安送来的时候不说?” 现在的司君冥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一种心情。 原来长安的娘亲就是凤青梧。 想起之前凤青梧对自己的态度,显然是不想继续留下来,那如果自己用长安,能不能留住她呢…… 司君冥第一时间,脑中竟然是闪过这个想法。 “我当时就算说了,王爷就能接受她吗?”路子安反问。 自己很了解这位恭亲王的脾气秉性,若是当时就说出真相,这个孩子是他与一个痴傻儿所生,恐怕根本就走不了。 “不能。”司君冥倒是很诚实。 他当时跟凤青梧素未蒙面,这个孩子不过是两人阴差阳错的情况下才出现,更何况他当时对人也毫无感觉。 自己可以接受孩子,却不可能接受这个女子。 谁都知道他最抵触与异性扯上关系。 “说到这里,王爷还是要回答我一个问题。”路子安好奇道:“凤娘子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还有,她的痴傻怎么忽然好了?” “她本来就不傻。”想起两人初遇之时,凤青梧那漠然跟强势的样子,哪里像什么痴傻儿了? 更何况她还出手解了自己身上的毒。 若真的是天生痴傻,怎么可能有这种手段。 “怎么可能?”路子安也不是没接触过凤青梧,当即反驳:“凤娘子绝对是天生的痴傻儿,这点子安确认过。” “罢了,这件事还是要从头说起。” 路子安觉得这样东问一句西问一句是问不出什么东西来的,索性将当初发生的一切都讲给司君冥听。 那时的他已经查出司君冥体内中了毒。 这种毒没有记载,也没有过先例,路子安废寝忘食,查看了许多医书典籍,尝试了许多种办法。 均以失败告终。 司君冥命不久矣,似乎已经成了板上钉钉的事情。 因此路子安开始思考其他方面的事情,比如说,给他留下一个儿子? 他的想法很简单,这样好歹能够传宗接代,不至于让司君冥后继无人。 “所以你就给本王下药。”司君冥单手按着桌子,侧头盯着他。 表情危险。 “这,这不是无奈之举么?”路子安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小声道:“当时还以为王爷会跟安排好的女子顺理成章,没想到……” 没想到司君冥对异性的排斥超出了他的想象,那个安排好的女子甚至都没能碰到司君冥就被丢下。 司君冥忍着心中恶心快速离开,但同时,脑子也开始被药效烧得火热,不小心闯进了凤娘子的闺房。 几番克制却无法将身体的反应忽视,最终还是失去理智,跟凤娘子发生了这段并不算愉快的关系。 说到这里,路子安的耳朵也有些红了起来。 “继续说。”司君冥转身坐回自己的位置,表情看起来缓和不少,似乎已经在开始慢慢接受现实。 “我还能怎么样?凤娘子是无辜的,孩子也是无辜的,我只能暗中关照她,让她把孩子顺利生下来。” 路子安回忆起那段日子,仍然觉得感慨。 虽然凤娘子是天生的痴傻儿,却也懂得自己体内已经有了个新的小生命,平时格外小心爱护。 生怕出现什么意外。 可有心人不想让她这样安安稳稳度过。 路子安并非无所事事的人,照料了凤娘子一段时间之后,因为皇帝的召见,他不得不将这边的事情放下,进宫了几天时间。 等他回来时,便看到了凤娘子跟孩子被人毒害的场景。 产房内有人盯着,他根本进不去,只能转而想办法将那差点丧命于狼狗口中的孩子救了下来。 “当时我觉得凤娘子肯定是没命了,那李婆子下如此毒手,怎么想也不像是会留余地的样子。”路子安皱眉:“没想到她现在竟然还好好的,还不傻了……” 这真是太奇怪了。 第493章 小长安的生母 路子安百思不得其解。 当时得知凤娘子真的没能活下来,他还感觉十分内疚。 毕竟说到底,还是自己将人害成这样的,不可能无动于衷。 所以,将孩子送给司君冥之后,他便决心去云游四处行医,不求回报,只希望自己做的这些善事能够为凤娘子祈福。 结果云游归来之后,凤娘子死而复生了? 说不诧异那肯定是假的,他甚至还忍不住在心里想,是不是自己的祈福起了作用,所以才让人大难不死捡回来一条命。 当然他也清楚地知道,这只是无稽之谈。 若是这样简单便能让人起死回生,那人人都这样做去了,还有什么生死可言。 话都说完好久,司君冥仍然没有开口。 路子安摸不透他的心思,只能小心地开口问道:“王爷?” “新月国的六皇子作为质子入宫。” 听到司君冥这莫名其妙的话,路子安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所以?” 新月国的六皇子跟他有什么关系吗? “你替他看病。”司君冥简明扼要说出自己的要求。 “什么病?”路子安一回来就被安排了任务,有些不满:“王爷都还没跟我说明白凤娘子的事情,是不是不太合适?” 自己从头到尾都说明白了,司君冥却有头没尾的,让人有点不爽。 他对外的脾气确实看起来比较温和,但跟熟悉的人就完全不同了,在某些方面会有些偏执。 比如这时候他就非常想要知道关于当初自己云游离开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如果司君冥不告诉他,他根本没心思做其他事情。 “事情就是如今你看到的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司君冥看了他一眼。 “我……”路子安被他噎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忍不住有些恼怒道:“什么都不明白啊!凤娘子现在确实好好的,但为什么好好的?” 他想知道的什么都不知道,知道的也是自己看到的,司君冥解释过什么了? “不知道。” 司君冥靠在椅背上,若有所思的样子。 路子安:“……” 是错觉吗?他怎么感觉跟司君冥越来越难沟通了? “真想知道,要去问她。” 听了路子安说的,司君冥也想不通其中一些细节。 比如说其中最重要的一点,为什么路子安如此笃定凤青梧是天生痴傻,但她与自己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却没有任何痴傻的状态呢? 这点他比较相信路子安说的。 因为皇帝赐婚的原因也是看中了凤青梧的痴傻,否则绝不会将这样一个医术超绝又如此聪明的女子送到自己身边。 而皇帝的做法,又阴差阳错让他们之间建立了这种复杂的关系。 现在,知道凤青梧就是小长安的生母,司君冥更觉得这些事情太过巧妙。 到底是巧合,还是其他的什么? 唯一的办法是去亲自问凤青梧。 但他犹豫的是,凤青梧会把真相告诉自己吗? “看来王爷也不是很清楚。”路子安这下心情平衡多了。 原来司君冥跟自己一样搞不清状况。 “嗯。”司君冥没否认。 “那王爷接下来打算怎么办?”路子安认真地问道:“既然已经知道了这孩子的亲生母亲是谁,要告诉她吗?她应该还不知道吧?” 司君冥点点头:“本王去找她。” 他竟然很期待凤青梧的反应。 凤青梧那么喜欢长安,知道这个消息,肯定会很开心。 那双眼眸含着笑意跟惊喜,或许还会不敢相信,追问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 第一次,他对某件事情生出了期待。 屋内两人各有所思,而门外同样站着一道略显孤寂的身影。 正要推门而入的凤青梧不知为何,生生僵住,完全迈不动脚步。 半空中的手停在那里,怎么都敲不下去。 凤青梧漂亮的眼眸里闪过挣扎,心中细细回味着方才听到的话。 她没听错的话,刚才屋里的人说找到了小长安的生母? 那声音不是司君冥的,但有些耳熟。 联想到方才自己遇见的人,她不费力气就能猜到,应该是那个找上自己的路子安。 难道说路子安当时要跟自己说的事情,就是关于小长安的生母吗? 自己要不要听? 凤青梧陷入了犹豫之中,咬咬牙将手收回来,往后退了两步。 曜灵原本守在外头的,看到凤青梧退出来,表情还很凝重,忍不住问道:“主子这是怎么了?” “没,没怎么。”凤青梧踌躇地在外头来回踱步,“本王妃需要冷静一下。” 虽然不明白是要冷静什么,但曜灵很乖巧的没有多问。 正在她心中想着该怎么劝解一下自家主子比较好的时候,忽然看到凤青梧停下了来回反复的脚步,深吸一口气—— “冷静好了!” 曜灵迷茫地看着她。 “本王妃马上就可以解脱了,这是天大的好事啊!”凤青梧脸上的凝重一扫而空,迈开步子走到门前抬手拍了拍。 找到小长安的生母之后应该就不用她继续费心照顾了吧。 那两年之约也可以作废? 自己没有两年之约的束缚,马上就可以带着秋水离开恭亲王妃去周游天下,吃遍各处美食! 凤青梧决定自己还是找个时间跟司君冥摊牌好了。 思绪百转千回,她挂上笑容的瞬间门就从里面被打开。 “恭亲王妃来了。”路子安看到凤青梧,下意识回头看了看屋内的司君冥。 司君冥对着他轻轻摇头。 关于小长安身世的事情还是单独找她谈比较好,现在场合不适合说。 他不想承认,自己有私心。 是想单独看到她期盼又开心的样子。 路子安当然不知道司君冥心里的想法,在他看来,司君冥根本就不是会有这种小心思的人。 还以为是另有打算,便也按下不说。 等人坐下之后,便开口问道:“恭亲王妃能不能让子安把把脉?” 他要看看到底凤青梧身上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路公子懂医术?”凤青梧听到这话倒也没避讳,将自己的袖子往上轻轻一撩,露出段白嫩嫩的手腕来。 司君冥看着,觉得格外刺眼。 看路子安走过去,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路神医长途跋涉,应该累了吧。” 第494章 非亲非故 司君冥的言外之意路子安压根没听懂。 所以他摇摇头,非常老实地回答:“还好,不是很累。” “不累?”司君冥眯了眯眼睛,扭头对着外头道:“苏御,带路神医去好好歇息。” “我不累啊,我……” 路子安说到这里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司君冥似乎是想要支开自己,话说到一半卡住,又接上:“要不我还是休息一会儿吧。” “慢着。”凤青梧开口把人叫住:“原来你就是大名鼎鼎的路神医啊,本王妃早听说过,今天还是第一次见呢。” 她眉眼弯弯,露出十分感兴趣的样子,真挚道:“不知道路神医给本王妃诊脉是想知道什么?不如直说,本王妃能告诉的,都告诉路神医。” “真的?”路子安听到凤青梧这样说,立刻不想走了。 “本王妃说话算话。”凤青梧笑眯眯地点头:“路神医是想知道什么呢。” 司君冥在旁边轻轻咳了一声。 回头看过去,路子安就收到了警告的眼神。 “我就是想问问恭亲王妃的身体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比如,会不会头疼?”路子安说完赶紧瞥了眼司君冥,发现他并没对这个问题有意见,才松了口气。 直接问不行,那他旁敲侧击总行吧? “会呀。”凤青梧的眼神也在司君冥的身上停留了片刻,发现他竟然转开了眼神不跟自己对视。 懒得去想为什么,她看向路子安,认真道::“本王妃经常头疼。” 自己也没撒谎。 耗费的精神力越多,当然就越疼。 为了处理那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她总是过度使用自己本来就还没蕴养好的精神力,每次临近枯竭,就会疼。 那种痛苦是没办法描述的。 “可之前好像没见恭亲王妃有头疼这个毛病?”路子安照顾过凤青梧一段时间,自然很关注她的状况。 那时候她虽然痴傻,最多也只是有些瘦弱,其他毛病是没有的。 “是吗?”凤青梧也跟着一愣。 看来路子安之前确实跟原身是认识的,他说的之前……是指自己来之前吗? 心中咀嚼着路子安的话语,面上仍然装作十分苦恼的样子。 “恭亲王妃不记得了?”路子安起了疑心。 “不记得了。”凤青梧坦坦荡荡地看着他,理直气壮道:“以前的很多事情本王妃都不记得,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确实很多事情在脑海里变得模糊,本王妃也没办法。” 反正都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就算说自己不知道也没什么吧? 这点司君冥相信。 凤青梧他当时调查过,当时在道观里,确实是咽了气。但后来不知怎么竟然又死而复生大闹灵堂,把那个李婆子给吓得不轻。 又救下了自己。 “嗯……”路子安面容沉重,沉吟半晌,喃喃道:“难道说真的是上天开眼了?不仅不收凤娘子的命,还将这痴傻一并抹去了?” 他眉头越锁越深,总觉得这样说有些荒谬。 可还没有别的解释吗? “或许是本王妃运气好吧。”凤青梧淡声道:“虽然这痴傻确实是好了,但也留下后遗症,忘了许多以前的事情……或者说本王妃的脑子里本来就是混沌记不住事的。” 路子安点点头。 感觉凤青梧这个说法还比较容易让人信服。 “医术呢?”一直沉默的司君冥忽然开口问道。 痴傻好转可以说是运气好,那忽然拥有这种超绝的医术,也是运气好? 哪来的这种运气? 凤青梧垂眸,看都没看他,语气冷漠:“这跟王爷有什么关系?” 屋内瞬间沉默下来,连路子安都不自觉放轻了呼吸,小心翼翼去瞧司君冥的脸色。 果然,司君冥听到这句话,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本王妃自然也有,难道都告诉王爷?”凤青梧的语气听起来有些不耐烦:“非亲非故,何必打探那么多。” 这话说得异常不客气,仿佛带着尖刺,让司君冥眼底闪过怒气:“说得好。” 非亲非故? 他们之间的关系还能算是非亲非故么? “本王妃当然说得好。”凤青梧假装感觉不到他眼神中那蕴含的怒意,自顾自撩起一缕乌黑的头发:“该说的本王妃早已经说过,希望王爷不要忘记。” 等小长安的生母回来,她也就不再是这个恭亲王妃了。 她甚至有些庆幸。 庆幸自己早跟司君冥划清了界限,没有继续放任自己沉溺其中。 否则,等那时候离开,会有多狼狈? “本王没忘。”司君冥甩手,不再看她:“王妃不必一直提醒。” 凤青梧说过的那些伤人的话他记得很清楚! “是吗?那最好!”凤青梧见状别开眼神,凉凉道:“大家各走各的路,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徒留念想。 “咳咳,那个。”路子安忍不住在旁边干咳两声,瞬间就不敢继续再在这可怕的地方待下去了:“我确实有点累了,就先走了……” 拔腿就准备跑。 他也不知道这两人为什么忽然就开始针锋相对了,刚才提到凤青梧的时候司君冥明明心情很不错。 甚至还能看出似有若无的笑意来。 搞得他以为这位恭亲王妃跟司君冥应该相处得还可以呢。 没想到是这样? “站住!” “站住。” 两道声音交叠,将他喊住。 凤青梧扭头瞪了一眼司君冥,又转回头:“路神医不是还有事想跟本王妃谈吗?本王妃跟路神医一起走。” 说着便站起身走到了路子安身边。 路子安瞬间感觉到仿佛要将自己洞穿的视线粘了过来,连忙摆手:“没了,没什么想谈的了。” 开玩笑,自己敢带人走吗? 他感觉司君冥要杀人了。 “刚才在宫里路神医可不是这样说的呀。”凤青梧歪头看着他,咬着下唇,看起来有些不乐意:“是在糊弄本王妃吗?” “不,不是……”路子安赶紧否认。 他确实想问些关于之前的事情,但现在显然不合适。 司君冥也走了过来。 站在路子安的另一边,沉声道:“谈什么事?” 第495章 王妃该留下 两边各站着位压迫力十足的人,让在中间的路子安短短几秒钟时间额头就冒出一层薄汗来。 心中叫苦连天。 “说。” “不准说。” 又是两道声音交叠在一起。 凤青梧终于忍不住了,皱眉看向司君冥道:“王爷是不是不明白方才的话?” 明明都说了互不干涉的,怎么还是这样? 对上她已经有些不满的眼神,司君冥心中反而有些快意,道:“王妃别忘了,如今还是在恭亲王府。” “那又如何?”凤青梧胸口堵着一口气:“在恭亲王府本王妃就不能有秘密了?” 司君冥定定地望着她,薄唇轻启,吐出两个分外冷漠的字:“不能。” “凭什么!?”凤青梧瞪大了眼睛,抗议道:“这是霸权主义!要不得!” 路子安听得云里雾里,“什,什么?霸权?” 霸权是什么? 司君冥也听不懂,但他已经习惯了凤青梧嘴里时不时说点新鲜词。 结合现在的情况来看,他猜测应该不是什么好词。 他抬手将前方的门一把拉开,冷声道:“出去。” “有毛病!”凤青梧简直怒不可遏:“王爷方才说不让走,现在又说出去!到底怎么样?玩弄别人很有意思吗?我就不要面子的吗!?” 好啊!这个司君冥! 凤青梧感觉自己快被气炸了。 不知怎么的,忽然想起那天夜里的烟花,那个克制又热烈的吻。 想起他眸光坚定说喜欢她。 都是一时兴起吧? 她早就知道了。 现在不就证明自己是对的吗?现在司君冥查到了小长安的生母,就开始这样处处跟自己作对,怕不是想早点把自己逼走让位! 鼻子有些发酸,她快速眨了眨眼,生怕自己一个没忍住就掉眼泪。 “罢了,本王妃寄人篱下,本来就没面子。”凤青梧低下头,说着就要出门。 本来她就不稀罕继续当这个什么恭亲王妃,小长安的生母早点回来也好,她要带着秋水赶紧走。 明天就走! 她的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要带什么东西,怎样出发了。 “恭亲王妃……”路子安站得近,看到凤青梧的眼角似乎有些发红,便想上前安慰她两句。 结果才刚迈开步子,就感觉自己的肩膀上多了股力气,一下将他给向前推了出去。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门已经“砰”地一声在他面前关上。 “王爷?”他对着紧闭的房门,有些不知所措。 里面凤青梧不知道小声说了句什么,路子安没听清。 但司君冥有些不耐烦的声音他是听清楚了—— “本王是让他出去。” 路子安:“……” 原来该走的人是自己。 不过他本来也不想继续待在这种修罗场,听到原来司君冥是让自己走,便没了压力,直接跑了。 屋内,凤青梧的后背撞在冰冷的墙上,咬着唇不肯抬头:“我也该出去。” 反正司君冥都说了不想再看到她,她也不该再跟司君冥多纠缠,两人相敬如宾,等到那位真正的恭亲王妃回来就好。 她以为还会有很久,没想到却来得如此突然。 心中百转千回,直到那熟悉的松木冷香将她整个包围,凤青梧才后知后觉抬起头来。 直直撞进了那双深邃的眼眸。 司君冥低着头,认认真真看她,“王妃该留下。” 低沉好听的声音让凤青梧的耳朵有些发痒,想要挪开眼神,脸颊却被他的手轻轻扶住。 她不能动弹,只能这样愣愣与他对视。 他的眼眸中只有自己,太过专注与认真,让凤青梧感觉仿佛回到那个微风吹过的夜。 凤青梧心里有个声音在叫嚣着想要与他靠近。 再靠近。 曾经放下防备依偎过的怀抱,第一次亲吻过的唇。 都是面前的这个人。 垂眸,强行按耐住心中冲动,她如蝶翼般的睫毛轻颤了下,喃喃道:“为什么?我迟早会走。” 这是他们两个定下的约定,也是彼此都心知肚明的事情。 司君冥没有说话。 凤青梧心里七上八下的,也没有说话,只静静站在那里。 身后冰冷的墙带着丝丝凉意,渗入衣物直达皮肤,她忍不住颤了一下,忽然清醒过来。 挣脱司君冥,往后退了一步:“王爷还是跟我保持距离比较好。” 凤青梧的举动让司君冥皱起眉头,再度逼近:“为什么?” 本就是个角落,凤青梧被高大的男人逼得退无可退,终于忍不住反问:“王爷究竟在想什么?” “想你。” 司君冥简单又直白的话语,又把凤青梧砸晕了。 她觉得自己的脑袋已经开始有点晕晕乎乎不够用,干脆顺着问道:“想我什么?” “想王妃留下。”司君冥认真道。 凤青梧闻言愣了愣,继而露出个自嘲的笑容来:“别开玩笑了。” 想她留下? 留下做什么?她现在对司君冥来说应该已经没有用处了吧? 毒已经解了,调理身体也完全可以交给路子安。 等到小长安的生母回来,自己连照顾小长安的资格都没有了。 还赖在这里岂不是太厚脸皮。 “本王是认真的。” 司君冥说完,又道:“本王有事要说。” 凤青梧心里咯噔一下,背后的手再度攥成拳头,涩声道:“是关于小长安的吗?” 没想到凤青梧居然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司君冥诧异了一瞬,点头:“本王找到长安的生母了,他就是本王跟……” “啊!那挺好的。”凤青梧打断了他后面的话,侧开脸笑了笑,有些勉强。 她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 是害怕知道这个人究竟是谁吗? 可这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她有什么可害怕的? “王妃不想知道是谁?”司君冥观察着面前人的表情,发现凤青梧除了眼角有些发红之外,并无其他的异常。 凤青梧正为自己有些欲盖弥彰的行为感到懊恼,听到这话,就干巴巴笑了两声。 故作不在意道:“我没必要知道这个吧?反倒是王爷,既然都找到人了,就赶紧把人接回来好好照顾小长安,我也能赶紧退位。” 司君冥既然都能跟她生下小长安,那相处时间久了,肯定也能培养出感情的。 第496章 动心过 这个认知让凤青梧心里闪过丝丝缕缕的疼。 不明显,却让她喘不过气。 “退位?”司君冥有些不悦道:“王妃想退什么位?” “王爷早就跟我约定好,到时候放我自由,不是么?”凤青梧抬眸看着他:“难道王爷反悔了?” 这算什么? 明明就亲口说出要去找小长安的生母,告诉她这件事,现在又跟自己说这些让人误会的话。 究竟什么意思? “王妃那么想离开?”司君冥看到凤青梧的神色中似乎带着几分不耐烦,忽然有点没信心。 就算告诉她小长安的身世,就一定能把人留住吗? 方才凤青梧亲口说自己把以前的事情都已经忘得差不多了,那么对小长安或许也只是出于责任? 向来杀伐果断的恭亲王,此时内心第一次犹豫起来。 凤青梧完全不知情,看到司君冥纠结的表情,心中忍不住酸涩,轻声道:“冥皇叔不必想太多,我本来就不属于这里,走的时候也会不给冥皇叔添麻烦。” 她也不该喜欢上司君冥的。 屋内安静了一会儿,司君冥沉静的声音响起:“王妃的意思是想毁约?” 凤青梧苦笑了一下。 为自己方才心里冒出来的一点点期待而觉得讽刺。 她在期待司君冥说什么吗? 就算司君冥挽留自己又怎样?她再喜欢这个人,也做不到跟别人共享。 离开是必然。 她甚至想要早些离开,逃避跟小长安生母碰面的尴尬时刻。 特别是小长安现在已经懵懵懂懂会开口叫人了,到时候当着人家正主的面叫自己娘亲,那影响多不好? 凤青梧脑子里闪过各种可能会发生的事情,更加坚定要赶紧离开的决心。 “冥皇叔如果是担忧心疾的事情,我可以许诺,每到一处就给恭亲王府来信确认。” “只要冥皇叔有任何觉得身体不对劲的地方,我都可以给出解决办法,或者我将针灸的详细法子教给苏御……” “这是王妃早就打算好的吗?” 事无巨细地交代,甚至还如此承诺,愿意费心思将针灸的细节教给苏御。 再度让司君冥感觉到凤青梧想离开的意愿有多强烈。 “是。” 凤青梧眼神闪烁,避开跟他对视,轻声道:“本来放心不下小长安,怕冥皇叔不会照顾。如今想想,应该也不用我继续操心了。” 有人能帮他照顾。 但司君冥把这话理解成了另一个意思,皱眉道:“王妃未免太绝情。” 明明之前还跟长安十分亲昵,如今居然说丢下就丢下。 这女人当真没有心得吗? “冥皇叔说笑了,我本来就是按照冥皇叔的要求照顾小长安,但这不代表我能照顾他一辈子。” 自己再喜欢小长安,也比不过他的生母啊。 难道自己还能将人顶替了不成? 越想越心酸,凤青梧不打算继续跟司君冥拉扯下去,转过身背对他,道:“如果冥皇叔觉得这个提议可以,那我现在就去找苏御交代一下。” 没有人回答。 以为他是在思考,凤青梧想让人打消顾虑,继续道:“我的人品,冥皇叔绝对可以信得过,若是口头保证不行的话,我也可以签字画押。” 按照这个时代的规矩,签字画押应该就相当于签合同了吧? 如果这样都还是不行的话,凤青梧也没办法了。 “不必了。” 凤青梧背对着人,看不到他犹豫之后平静下来的表情。 松了口气:“冥皇叔放心,好歹夫妻一场,虽然是在做戏,但我承认冥皇叔帮了我很多。” “我不是忘恩负义的人。” 压抑的气氛在屋内蔓延,凤青梧只觉得心口难受,眼睛也泛着涩。 “冥皇叔应该有很多事忙吧。”不想继续在这氛围里待下去,她低下头,脚步匆匆往门口走:“我也该走了,还得去跟照顾的人交代一下小长安的事情,免得小长安以后又闹还会哭个不停。” 自从凤青梧带了他一段时间之后,小长安其实已经不像以前那样难哄。 就算离开凤青梧些日子,也能跟府上负责照顾他的人相处的不错。 凤青梧不得不承认,小长安也会长大,也会开始不需要她。 手刚搭在门上,忽然被人拥进一个坚实的怀抱。 “本王可以让王妃离开,也不需要时时汇报行踪。”司君冥将头埋在她的颈窝,嗅着她身上那独特的药香,从后面搂住那纤细腰身的手渐渐收紧:“只想问一个问题。” “冥皇叔想问什么?”猝不及防被抱住,凤青梧竟然心底冒出几分欣喜。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心里还贪恋司君冥。 “王妃,可动心过?” 曾经那些缠绵,那些亲昵,到底是真的,还是她演的? 他想听到一个准确肯定的答案。 如果在凤青梧的心里,他们仅仅只是互相利用的关系,没有半分怡馨,那么他就承认是自己陷进去了。 也愿意放人离开。 她本就是鲜活亮丽的,肯定不会愿意被束缚。 司君冥非常清楚。 怀中的身体有一丝不太明显的僵硬。 等待答案的一分一秒都格外紧张,司君冥居然感觉自己的心跳开始逐渐加速。 “问这个有什么意义吗?”凤青梧自嘲地笑了笑。 “有。”司君冥的回答依然是简单却有力。 凤青梧能感觉到他胸膛那有力的心跳,以及灼热呼吸,轻拂过耳边,让耳尖都忍不住开始发烫。 罢了。 她垂下眼眸,终究是狠不下心,用很轻很轻的声音回答:“动心过。” 不仅仅是动心过。 是现在仍然会对他动心。 说完,便攥紧了拳头。 她明明可以硬下心肠说对他没有任何感觉,但仍然选择实话实说。 司君冥心里已经准备好接受她无情的否认,却忽然听到这肯定的答案,一时间不免有些发愣。 “那为何要走?”语气已然带上了几分急切。 既然也对自己有意,为何非要离开? 司君冥不明白。 他发现自己从开始在意凤青梧之后,不明白的事情便越来越多,根本找不到答案。 也不知道该问谁讨个答案。 第497章 没有其他人 有一瞬间,凤青梧真的很想说留下来。 但想到皇后,卫清箩,晴贵妃等人,顿时清醒了不少。 失去自由,失去生命,也有因为所谓的帝王之爱而面目全非,变得心狠手辣。 她不允许自己也成为这个样子。 说到底,这个时代就是如此。 司君冥身为恭亲王,后院也不会只有一个女人,就算他很喜欢自己,让自己继续顶着恭亲王妃的名头,那又如何? 事实是他不是完全属于自己一个人的。 “因为我没办法接受,去分享自己喜欢的人。”凤青梧收了心思,闭上眼睛,干脆把自己心中一直纠结的事情说了出来:“冥皇叔可能会觉得很荒唐,可这就是我的想法。” “小长安的生母是跟冥皇叔有过那样亲密关系的人,理所应当成为恭亲王妃,我没有任何意见。冥皇叔自己也亲口说会去找她,等人回来,便是一家团聚,皆大欢喜。” 到时候她再退场,那不狼狈吗? 她不愿意这样。 她宁愿早点将一切都安排好,洒脱地离开,仿佛什么都不在乎。 司君冥从这话里听出些端倪来,心说她似乎是误会了什么,将人松开,按着她的肩膀开口试图解释:“不是这……” 却被凤青梧出言打断。 她的水润的眸子望过来,红唇轻启:“冥皇叔喜欢我吗?” 司君冥点头。 自然是喜欢的。 越跟凤青梧相处他便将自己的内心看得越清楚。 自己当然可以强行将人留下来,只要自己开心,没什么不可以。 但他却开始思考,若是真的这样做,凤青梧会开心吗? 她如果不开心,那自己这样做的意义又是什么? 明明应该是令人开心的答案,却让凤青梧心里更加难受,咬牙继续问:“那冥皇叔可以放弃小长安的娘亲吗?” 司君冥一愣。 放弃长安的娘亲,不就是放弃她么? 他皱眉:“不行,她是……” “那不就好了吗?”凤青梧却没想听后面的话,在听到“不行”两个字的时候,心就已经沉了下去。 忍不住暗中嘲笑自己的愚蠢。 她居然也能问出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来吗? 司君冥不可能放弃小长安,当然也不可能放弃小长安的娘亲。 血缘关系岂是说断就能断的。 “言尽于此,冥皇叔还是早些去找人吧。”将肩上的手拨开,凤青梧后退,拉开跟他的距离:“我迟早有一天会被遗忘,不必放在心上。” 到时候司君冥继续做他高高在上的恭亲王,而自己则快活自由,又有什么不好呢? “我有我自己的追求,冥皇叔也有自己的原则,何必非要绑在一起呢?” 看司君冥不赞同的样子,抬起头来既是无奈又是心酸的笑道:“难道冥皇叔会为了我改变吗?就算能,也为时已晚了。” 毕竟孩子都有了,她怎能不介意。 “不晚。”司君冥却反驳,认真地问道:“王妃的要求是什么?” 凤青梧看他严肃的神情,想嘲讽,却又说不出,只能在心里暗叹司君冥真是固执。 不到黄河心不死。 索性豁出去,直白道:“我喜欢冥皇叔,那冥皇叔便也只能喜欢我。” 她将“只能”两个字咬得格外重。 这就是她对爱情的追求。 不管这个时代三妻四妾的常态,她仍然只想要完完全全地单独拥有他。 说完,便听到司君冥轻轻笑了下。 听不出什么情绪。 但在此时的凤青梧耳朵里,这笑声更像是嘲笑。 她有些不开心:“冥皇叔觉得三妻四妾不是错,但没必要嘲笑别人的想法,这样是对别人的不尊重!” “就是因为想法不同,所以我才必须要离开,也算是给自己个清净。” “本王什么时候嘲笑王妃了?”司君冥眼底确实有淡淡的笑意,跟刚才那严肃的样子完全不同。 “我都听到了。”凤青梧撇撇嘴,不知道司君冥为何忽然变脸。 她只觉得自己把想说的都说出来之后舒服多了,摆摆手,一身轻松道:“跟冥皇叔相识一场,我也不是喜欢纠缠的人。” “冥皇叔后院的女人将来可能有很多,但我不会在其中。不过看在相处这么久还算愉快的份上,以后找我看病可以打七折。” 已经很够意思了吧? “本王答应。” 司君冥干净利落的应允,反倒是让凤青梧有点不习惯,“真答应?” “嗯。”司君冥对她点点头,只是那眼中笑意却不减反增。 连唇角都有些微微扬了起来。 “那好吧,七折就七折,我吃点亏。”凤青梧心中犯嘀咕,心想司君冥不会就是想占她这神医的便宜吧? 要知道自己的医术可是天上地下绝无仅有呀! “不是答应这个。”司君冥朝着她走过来。 “什么?”凤青梧心中警惕起来,后退两步,后背蓦然撞上门框发出“砰”的一声。 心里不知道为何有些紧张。 司君冥停下脚步,微微弯腰,与她四目相对,一字一句道:“本王答应,只喜欢王妃一个。” 房间里很安静,安静到凤青梧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眼前的人依然好看到无法言语,那薄唇中吐出的话,却像炸弹似的,炸得凤青梧许久都回不过神。 直到感觉自己的脸被一双手轻轻捧了起来。 “可以吗?” 低沉的声音让凤青梧耳尖有些发痒,睫毛轻颤,迷茫道:“什么?” “本王只喜欢你,这样可以吗?” 司君冥好脾气地又将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连在一起,更加郑重。 “别开玩笑了。” 凤青梧原本压抑下去的委屈翻涌而出,忍不住颤声质问道:“明明就已经跟其他人有过……已经小长安!还怎么可能只喜欢我一个!?” 为什么就是不肯承认,他们没有办法在一起呢? “没有其他人。” 微凉的唇轻轻落下,将她因为激动而微张的红唇封住。 愣了瞬间,凤青梧开始挣扎,却被司君冥按住后脑,不能继续动弹。 正当她要发作的时候,司君冥将她松开。 而后,凑过去轻轻蹭着她的唇角,声音又低又缓,带着令人心醉的魅力:“只有王妃一人,没有其他人。” 第498章 王妃不认真 凤青梧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当场当机。 只有她一个人…… 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她想开口再仔细问问司君冥,可那些细碎的话语被悉数淹没在缠绵悱恻的亲吻之中。 跟以往的任何一次都不同,这个亲吻长且充满了怜惜的意味。 司君冥放大的脸就在自己面前,整个视野里,除了这个男人,再无其他。 他很认真。 一时间,凤青梧忘记了挣扎。 唇上传来轻微的疼痛,让凤青梧回过神来。 司君冥睁开眼睛,眸中露出几分不满:“王妃不认真。” “我……”凤青梧一时语塞。 她还没从这瞬间转变的局势中反应过来,要认真什么? “王妃还没告诉本王。” 两人此时之间的距离十分靠近,勾人心魄的呢喃在耳边响起,“本王只喜欢王妃一个,这样可不可以?” “等,等等……” 白嫩的小手按在他胸膛,将人推开了些。 凤青梧反复深呼吸,然后面容纠结地开始梳理司君冥的话,几分钟后得出个让她自己都不敢相信的结论—— “冥皇叔的意思是……小长安是我儿子!?” 她没理解错意思吧? “王妃说得没错。”司君冥的回答也肯定了她的推测。 “冥皇叔别开玩笑了,就算是想让我留下来,也不必用这么荒唐的借口。”凤青梧不相信。 凤娘子当初那个孩子明明已经被害死了,她也没有第二个孩子啊。 小长安怎么可能是自己的孩子。 “本王从不骗人。”司君冥抬手摸了下唇角,那里仿佛还残留着凤青梧的味道。 很不错。 凤青梧动摇了。 因为她心里知道,司君冥确实不是会骗人的,就拿他们相处的这段时间来看,也向来是说到做到,从不会食言。 更别说骗人了。 估计按照他的性格,也不屑于去骗人。 “真的?” 凤青梧还是觉得难以相信,狐疑道:“可,现在有什么能证明小长安是我的儿子?” “长安是路神医亲手救下带回来给本王的。”司君冥笃定道:“本王相信他。” 看凤青梧摇摆的样子,又跟了一句:“王妃若是不信,滴血认亲,如何?” “不如何。” 凤青梧现在心里什么念头都没了,全是在思考这件事情的真实性。 听到司君冥这滴血认亲的话,忍不住笑了起来,无奈道:“这办法不准的,冥皇叔不要信。” “不准?” 这倒让司君冥觉得有些新奇:“本王还没听人说过这法子不准。” “现在我不是说了?”凤青梧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是封建迷信一点都不科学,绞尽脑汁只憋了句:“我说的话冥皇叔都不信,还想信谁的?” 司君冥还以为她是要说什么道理,结果只是这样一句听起来像是在闹脾气,甚至带着点撒娇的话,忍不住唇角弯起:“信王妃的。” “这还差不多。”凤青梧满意了。 冷静下来之后便开始试图在脑海里搜索凤娘子过去的回忆。 她并不是不记得,只是有些模糊。 毕竟这些回忆并不属于她,想要将前后贯通起来,需要费些力气。 与此同时,司芜已经悠悠转醒。 她的记忆还停留在自己想要对皇后动手。 却在靠近的时候失去了意识。 在收拾东西的倚翠听到身后有动静,回头便看到司芜醒了,欣喜地凑过去:“公主醒了?” “嗯。” 司芜抬起手,倚翠便将人扶着坐了起来。 才动了一下就感觉整个人身上像散架一样,处处都疼。 额头顿时冒出冷汗。 “公主还觉得很疼吗?那奴婢去找御医吧!”倚翠说着就要起身。 虽然恭亲王妃说只是些外伤,没什么事情,但视觉效果就已经足够让倚翠感觉到心惊动魄了。 “不用了。”司芜抬手把人拉住,疲惫道:“能不能找来还不一定呢。” 按照现在的情况,皇后回去后肯定会针对自己。 想针对自己,这御医肯定早就被她打点安排好了,何必还去自取其辱。 又不是什么大事,自己养养就好。 倚翠听到这话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了,想到皇后临走前那恨恨的眼神,有些颓败地跪在司芜床前:“奴婢没能保护好公主,是奴婢没用。” “这关你什么事?”司芜看了她一眼:“是本公主自己冲动了,但是本公主就是要让她也不好过,就算闹成现在这样,也不后悔。” 倚翠叹了口气。 司芜却不再纠结,眼睛瞟见倚翠手心似乎捏着什么东西,她歪歪头,问道:“手里是什么?” “哦,这个。”倚翠张开手掌送到了司芜面前,想了想还是没隐瞒:“是六皇子给您的。” 将那小小的瓷罐拿到手里细细观察着,发现跟当时姬时越送自己的那个不太一样。 她脑中蓦然浮现出姬时越那双好看的桃花眼,忍不住心头一动,问道:“他什么时候来的?” 倚翠似乎从自家公主脸上看到了笑意,犹豫着将她晕倒,又差点掉进池塘的事情简单说了,然后轻声道:“是六皇子出手救了公主。” “涂这药吧。”司芜将瓷罐递给倚翠。 “这……”倚翠捏着东西,有些犹豫了。 “怎么了?”司芜奇怪地看着她。 怎么觉得倚翠好像变得有些畏手畏脚的,不知道在怕什么。 “公主别怪倚翠多管闲事。”倚翠压低了声音,道:“还是谨慎些好,您这些天不在宫里,是不知道宫中情况。现在可处处透着危险,一定要小心啊。” “什么?”司芜确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您还不知道这六皇子是什么人吗?”倚翠一脸忧虑:“他可是新月国那边送过来的质子,这,这您还是离他远点好。” 虽然这位六皇子好像并不如传闻中的那样不好相处。 想起方才他那温和的言语跟白净的面容,倚翠有些拿捏不准:“万一他的所作所为是对公主别有所图……” 她觉得自己这个猜测也很有道理。 “本公主有什么可图的?” 司芜哑然失笑:“落魄至此,别人都恨不得跟本公主划清界限吧。” 第499章 防人之心不可无 之前她就感觉到了。 现在跟皇后大闹一番,不用去打探,她都已经知道,这临华宫从此之后恐怕会更少有人踏足。 不过也好,她乐得清静。 “公主……”倚翠听到司芜这话,不免觉得心酸,扭开了脸。 “没事,怎么愁眉苦脸的呢。”司芜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道:“来,坐下。” 倚翠从地上起来,改成了坐在床边。 司芜背靠着床头正好能看到她的脸。 眼眶发红的,脸颊还高高肿着,那模样又滑稽又可怜。 将手中的瓷罐打开,司芜用指尖轻轻沾了些,细细地帮倚翠涂在那有些发热的脸颊。 “公主!?” 倚翠下意识想要躲开,却被司芜牢牢按住了肩膀:“别动。” 她僵着身子,感觉脸上原本火辣的地方居然传来阵阵湿凉。 耳边还传来司芜心疼的声音:“听姬时越说,这个是新月国很稀有的药膏呢,应该会有用吧。” 倚翠听到这话,忍不住反驳:“公主,防人之心不可无。” “他是好人。”司芜仔细地帮倚翠抹好了药膏,道:“本公主相信他。” 如果说姬时越是坏人的话,她第一个不同意! 看司芜的态度如此坚定,倚翠也不好再说什么姬时越不好的话。 公主天性率真不愿意对别人有防备,但她可不是。 大不了,自己多留意留意就是了。 花费了一整个白天的时间,凤青梧终于在吃晚饭的时候接受自己跟小长安的关系。 有段时间未见,小长安对她格外亲昵,见到的瞬间就开始笑个不停,黏着凤青梧根本就分不开。 无奈,凤青梧只能将小长安搂在自己怀里,一边逗他一边吃饭。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接受小长安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这个事实之后,她竟然觉得小长安的眉眼确实有那么一点点像自己。 饭后,小长安就开始犯困。 凤青梧将人哄睡之后,小心地退了出去。 意外地发现司君冥在台阶下站着,似乎是在等自己。 “王妃现在信了?” 司君冥见她走过来,很自然地对着人伸出手。 搭上他手心的瞬间就被整个包住,司君冥的手指尖微凉,掌心却是温热的。 凤青梧有些不自在地扭开头:“嗯。” 虽然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就是小长安的生母。 可现在看来,事实就是如此。 这意味着,当初自己以为丧命的孩子,其实是被路子安出手救了下来,然后送到了恭亲王府。 凤娘子就是当初跟司君冥有过肌肤之亲的人。 两人沉默着都没有说话,渐渐走到了恭亲王府罕有人来的小路上。 恭亲王府极大,安排布局方面是精心研究过的,随意站在什么地方看过去,都是十分悦目的风景。 “王妃还要走吗?” 司君冥停下脚步,却没有松开牵着她的手。 “不走了,歇会儿吧。”凤青梧确实有点累了,便转身在亭台内的石凳上坐下,甩了甩还被人扯着的胳膊。 “本王不是问这个。”看她微微仰头,被微风吹乱的长发,司君冥哭笑不得,上前替她理了理:“两年之约是不是可以作废?” 她是小长安的母亲,也是唯一的恭亲王妃。 “作废?”凤青梧皱了皱鼻子:“要是作废,好像有点亏吧。” 游山玩水吃喝玩乐,可是自己期盼了好久的事情。 如果作废,自己是不是只能乖乖待在恭亲王府里当这个恭亲王妃了? 想想都觉得不自由。 “怎么?”司君冥不理解:“偌大的恭亲王府从此都得听王妃的,为何是亏?” 这是旁人做梦都想得到的权利。 “这权力再大,终归只是恭亲王府内,怎么可能有外面的世界精彩!”凤青梧的脸被司君冥的手指弄得有些痒,便忍不住往旁边躲了下:“我还是想出去玩。” 软嫩的手感似乎有点让人上瘾,司君冥的手再度贴了上去,轻轻捏了一下:“本王没说不让王妃出去玩。” “只是王妃要记得回来。” 他的意思并非是要禁锢凤青梧,强迫凤青梧待在王府内。 若是凤青梧喜欢出去玩,那便出去玩。 只要别离开他,怎样都好。 院子内栽了许多桂花树,初秋正是桂花绽放的时节,微风将浓郁的桂花香气吹散,甜丝丝的味道弥漫在周围。 司君冥本来就身材高大,这会儿凤青梧又是坐在石凳上,只能仰起头来看他:“冥皇叔的意思是……我可以出去玩?” 黑白分明的眼睛微微睁大,其中满是期盼。 司君冥仿佛能从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他点头:“本王的王妃,并不是犯人。” “狗皇帝都不让美人娘娘出宫。”凤青梧想起卫清箩之前跟自己抱怨过的话,忍不住心有余悸。 当时她还觉得,或许这个时代有权有地位的男人都会这样。 不知不觉中便对司君冥也有些抗拒。 “本王跟他不一样。”听到凤青梧将自己跟皇帝做比较,司君冥的脸色有些不好。 皇帝就是那样。 卫清箩是他当初动了手段才收进后宫,怎么可能轻易就给人自由活动的权利? 难道在凤青梧眼里,自己也是这样的吗? 这个认知让司君冥十分不悦,却强忍着什么都没说,只是语气淡淡道:“王妃可以想去哪就去哪,但必须带着人。” 她的安全要有保证。 凤青梧十分敏锐,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 想到自己天天骂狗皇帝,这会儿又把司君冥跟狗皇帝联系在一起的行为好像是有点过分,顿时心头有点愧疚。 她眨眨眼睛,忽然站了起来,一把扑进司君冥怀里,软声软气地撒娇:“夫君对我这么好,我最喜欢夫君了。” 对付男人最有效的办法是什么? 撒娇。 一次不行那就再来一次。 凤青梧深谙其中道理。 心里还有别扭的司君冥猝不及防被她扑了个满怀,下意识伸出手将人搂住,生怕她磕着碰着。 感觉到软软的身体靠在自己怀里,方才的不满顿时烟消云散。 细细品味她的话,眼底笑意反而愈来愈深。 好半天,才轻轻道:“嗯。” 第500章 来不及喜欢 凤青梧嗅着他身上好闻的松木冷香,正想着要不要顺便讨点出游资金。 听到这,倏地直起身子来,面露不满:“就这样?” “哪样?”司君冥甚至还没从方才的甜言蜜语中脱离出来,下意识就反问。 “冥皇叔一个简简单单的‘嗯’就把我打发了?”凤青梧把人推开:“看来也没有很喜欢我。” 虽然是为了哄他才说这种肉麻的话,但凤青梧自己心里清楚,里面带着真心。 如果说以前对司君冥说这些话,是为了故意惹他反感,那现在的她,是真心实意的喜欢他。 心境不同,想要得到的回应自然也就不同。 司君冥不明所以:“本王喜欢。” 自己怎么就忽然被冠上不喜欢她的名头了?是自己之前说得还不够明白? 于是谨慎地又补充道:“很喜欢。” 凤青梧是他这么久以来唯一动过心的人。即便不擅长说这些,他也愿意为了她破例重复。 “咳。”真听到司君冥跟自己说这个,凤青梧又有点别扭,轻咳一声,脑中想起以前的事情来:“冥皇叔以前听到这话可只会骂我。” 凤青梧以前也说过类似的话,不过当时的她也确实是为了惹司君冥生气罢了。 “现在不一样。”司君冥语气生硬地反驳。 当时他并不知道凤青梧接近自己的目的,心情除了觉得厌烦之外,还夹杂着嫌弃。 现在怎么能跟当时相比? “怎么不一样呀?”凤青梧忽然起了逗他的心思,微微歪着头,一副天真的模样:“冥皇叔还是冥皇叔,我也还是我呀。” 她精致的脸上透出几分俏皮,充满活力。 司君冥知道她是故意的,淡淡道:“王妃当时也不也讨厌本王吗?” 两个毫无感情基础的人凑在一起,相敬如宾才是常态。偏偏凤青梧的性格跳脱,非要招惹他,他怎么可能不多想。 “谁说的?”凤青梧闻言扬眉,反驳道:“我怎么会不喜欢美人?” 司君冥那么好看,虽然性格有点差,但也没理由讨厌。 至少看看脸也能让自己有个愉悦的心情。 话音刚落,腰便再度被一只有力的胳膊搂住,将她整个人带过去。 凤青梧整个人维持不住平衡,直接扑进了司君冥的怀里。 还没搞明白这是要做什么,便听到头顶传来不悦的声音:“那王妃喜欢的人不少吧。” 一口一个美人,被她叫过美人的,并不止自己。 凤青梧愣了一瞬,然后噗嗤笑出声来:“好大的醋味。” 司君冥皱眉。 “美人千千万,那都只是皮囊而已,也不求他们喜欢我。可冥皇叔不同,是独属于我的,互相喜欢的人呀。” 凤青梧轻轻踮起脚尖,凑近他的耳边,温软又暧昧地拉长音调:“不可以吗?” 腰间的手微微收紧。 “王妃很会说。”司君冥听了她的话心尖发痒,像是被人用羽毛轻轻撩拨着。 “我……” “王爷!” 凤青梧正想开口辩解,忽然一阵匆忙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靠近了她们,口中还发出尖厉的喊叫:“王爷!奴婢总算是等到您回来了!” 她还未来得及跟司君冥分开,就听到膝盖磕在地面上的闷响。 光听声音就能感觉到很疼。 “大胆!” 随着响起的是苏御的声音,他原本是在回廊口守着的,没想到一时疏忽居然被这婢女给闯了进来。 赶紧追上,结果还是晚了一步。 “王爷,王爷!求求您去看看主子吧!”带着哭腔的声音充满急切,让凤青梧好奇地从司君冥肩膀探出半个脑袋看过去。 正哭哭啼啼的小丫鬟低着头,看不清面容。 不过凤青梧随意一想就差不明白过来这小丫鬟是谁了,想让司君冥去见她的主子。 这恭亲王府内还能有谁? “冥皇叔。”凤青梧伸手搂住司君冥的脖子,在他的耳边轻声道:“我都差点忘了,这恭亲王府里,还有个安侧妃呢。” 温热的气息随着她的话扑在耳根处,不知为何,司君冥有些心猿意马。 但对上凤青梧耐人寻味的眼神,他强行按下心中多余的心思,垂眸问道:“王妃介意?” “我说不介意……冥皇叔信吗?”凤青梧明明心里很不爽,却仍然笑得暧昧:“冥皇叔亲口说只有我一人,如今却多了个安侧妃……该怎么安置比较好呢?” 她昨天也是被小长安的事情冲昏头脑,竟然忘了还有这个没处理的隐患。 他其实并不想多关注安巧巧的事情。 安巧巧平时只要不找自己的麻烦,她其实也不会过多的去在意。 毕竟只是一个满脑子只想着争宠的女人,自己懒得费那么多心思。正事都忙不完,哪里有功夫管这种事? 但若是安巧巧主动送上门来,那她也不能坐视不管。 谁让司君冥答应过,只有她一人呢? “苏御。”司君冥显然有些不悦,“怎么回事。” “这……”苏御卡了壳。 他并不知道安巧巧怎么了,就知道这哭哭啼啼的丫鬟非要见王爷,他被缠得烦,答应自己先去看看。 结果他走出一半,发现这丫鬟居然没跟着自己,反而是闷头闯了进去。 “苏御看起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么,你是自己跑进来的喽。”凤青梧看两人都沉默不语,干脆出声道:“有什么事?” 小丫鬟愣了下,抬起头来。 一开始凤青梧被司君冥抱在怀里,高大的身形将她娇小的身子整个包围住,从后头根本看不出来还有个人。 显然小丫鬟就是没想到,这会儿看到凤青梧居然也在,一时愣了神。 “怎么?”凤青梧拉着司君冥的手,让他在石凳上坐下。回身看着小丫鬟,那漂亮的红唇微张,看起来有些惊讶的样子:“难道闯到这里来,就为了发愣?” “不,不是!” 小丫鬟摇摇头:“是主子她……” “慢着。” 凤青梧忽然开口打断了她的话,眨了眨眼睛,看起来有些无害:“这恭亲王府里的下人难道是不认识本王妃吗?” 第501章 玩得还挺大 小丫鬟脸色白了白。 凤青梧这说得含蓄,但意思很明显。 “奴婢拜见王爷王妃!”她赶紧低下头,伏在地上磕了个头,急声道:“奴婢只是忧心主子,一时疏忽了!王妃息怒!还请王爷能跟奴婢去看看主子!” 凤青梧眼睛扫过旁边沉默不语的司君冥,唇角微微弯起:“安侧妃又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她没有选择坐在旁边的石凳,而是搭着男人的肩膀,身形轻盈地将身体贴了过去。 腿上蓦然多了份重量,司君冥抬眼,便看到那双黑白分明眼睛也在望着自己,闪着狡黠的情绪。 长臂伸出,随意地搭在她腰间,把人稳稳圈在自己怀里。 看到这一幕,小丫鬟的脸色竟然有些难看。 凤青梧将她微妙的表情收入眼底,没忍住冷哼,追问道:“怎么不说话?” “不,不是身体不舒服……” 小丫鬟不敢再看两人这过于亲昵的姿态,低头盯着地面。 “那是什么?”凤青梧还挺好奇,安巧巧安静了一段时间,现在又在闹什么幺蛾子。 就不能消停下去吗? 全程司君冥都没有说一句话,甚至没有给跪在面前的人一个眼神。 只有凤青梧在问,在答。 小丫鬟心有不甘,但想到安巧巧的嘱咐,只得继续道:“主子只是想见王爷一面,王爷就去看看主子吧,不然,不然主子就要想不开了!” 司君冥听到这里终于有了反应,微微侧头看过去:“她要做什么?” “王爷去看看就知道了!”看到司君冥开口,小丫鬟一阵欣喜。 看来王爷还是在意主子的! 主子说的果然没错! “苏御。” 司君冥不希望安巧巧在自己府上出事,打算让苏御去看看究竟怎么回事。 但苏御才刚应声,凤青梧就从司君冥的腿上站了起来,抬手将散落在胸前的长发向后轻轻拨了下,接话道:“既然如此,那冥皇叔就去看看吧。” 果然,说完这话,她就收到了司君冥不解的眼神。 她看也没看,露出职业假笑:“冥皇叔不是担心安侧妃吗?那不亲自去看看怎么能放心呢?是不是?” 还以为司君冥完全不在意。 结果一说人要想不开,他就说话了。 这不是在意是什么? 凤青梧心里很别扭,想起以前司君冥还总是选择相信安巧巧而误会自己,她就觉得心里更别扭了。 这个安巧巧肯定不简单。 虽然司君冥并未对她表露出太多的关注,但不管安巧巧出了什么事,他都会亲自去处理。 从某些程度上来说,他对安巧巧也不算差了。 “苏御去看就好。”司君冥察觉到凤青梧的情绪有点不对劲,但她脸上的表情又太过完美。 “那怎么行?冥皇叔还是亲自去看看吧,万一苏御去不管用呢?毕竟安侧妃说了,是要见冥皇叔呢。” 精致的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笑容,好像真的是在关心安巧巧一样。 苏御站在旁边不敢说话。 “走啊,本王妃也去看看,安侧妃好好的,是怎么要想不开。”凤青梧走到小丫鬟面前,目不斜视:“带路。” 小丫鬟又惊又喜。 惊的是凤青梧居然也要跟着一起去,喜的是主子的目的算是达到了。 只要王爷能去…… 与此同时,安巧巧独自一人坐在屋子里,桌上放着条白色的长绸。 “来了来了!王爷答应来了!” 门口忽然响起杂乱的脚步声,门被猛地推开,满脸欣喜的丫鬟正要开口,就看到安巧巧已经站了起来:“快,按照之前的计划!” 她完全没等人开口,就已经开始迫不及待了。 司君冥一定是在意自己的! 不然怎么会答应来呢? 白色的长绸搭在高处,众人快速地安排好凳子等各种道具,才退出去。 屋子里就剩下安巧巧一个人,她站上凳子,伸手扯了扯结实的白绸,心里既紧张又期盼。 凤青梧那个贱人想跟自己抢冥皇叔? 她必须让人看看,谁在冥皇叔心里是最重要的! 将白绸在脖子上比划,她忍不住开始想等会司君冥来的时候,自己要用如何的姿态表情跟他诉苦了。 越想越欣喜,她脚下没注意,忽然一滑! 凳子是提前安排好的,很容易就能被踢倒下去,这样能在人进门的瞬间完成。 她精细地计算了各种可能性,就是没想到,自己会因为过于兴奋,而不小心把凳子给踢倒下了。 白绸在脖子上蓦然收紧,空气在飞速流逝,她瞪大了眼睛,口中发出含糊却轻微的声音。 怎么会这样!? 屋内一个人都没有,她想要呼救都没人能听见。 或许是求生欲激发了人的潜能,她努力地将腿向桌子上踢去。 桌子上是她方才喝水留下的瓷杯。 顿时砸在地上,溅起一地水花。 尖厉的瓷器碎裂声让门口守着的丫鬟面面相觑。 “你听到声音了吗?”左边的先开口,有些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好,好像听到了,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右边的丫鬟胆子有点小,一直很紧张,这会儿脸色都开始发白了。 “进去看看?”左边的犹豫了一会儿,没等人回答,便推开了门。 门内的安巧巧已经挣扎不动了,整个人挂在房梁上,一张鹅蛋脸此时已经有些发紫。 “来人啊!快来人啊!” 小丫鬟愣了一秒,尖叫起来:“快点救人!快点!” 不是说好等信号再动手的吗?她们完全不清楚面前这情况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主子怎么提前把自己挂上去了!? 几个丫鬟七手八脚去扯安巧巧,但却因为慌乱,没能把人放下来,反而让安巧巧更加痛苦。 眼泪都掉了下来。 蠢货!一群蠢货! 安巧巧要被她们给气死了! 可空气的流逝让她有些意识模糊起来,眼前阵阵的发黑,完全看不清东西。 就在她以为自己可能就要自己把自己玩死的时候,忽然脖子处的白绸一松,她整个人从高空中坠了下来。 “哟,玩得还挺大。” 她被丫鬟接住,耳边响起戏谑又熟悉的声音。 第502章 好玩吗? 一进门就看到这么有冲击力的画面,凤青梧说不惊讶是假的。 以至于她比其他人的动作更快,几乎是进门的瞬间就直接丢出锋利的手术刀,将那白绸利落削断。 这才将差点被吊死的安巧巧给救了下来。 白绸飘落下来,正好在凤青梧脚边。 “咳咳咳……” 安巧巧被几个丫鬟手忙脚乱扶起来,止不住地咳嗽,眼泪都咳出来了。 “好玩吗?” 捡起地上的白绸,凤青梧走到安巧巧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眸中带着几分嘲弄:“安侧妃还真是想搞个大事情呢。” 不得不承认她确实肯对自己下手。 这种随便出个意外的事情都敢做,难道就不怕真的把自己搭进去? “咳咳咳……”安巧巧听到凤青梧的话,没有回答,反而扭头看向司君冥,泪眼朦胧道:“王爷……” 若是平时,她定然是十分惹人怜爱的模样,精致的面容加上这幅委屈乖巧的样子,很难有人能狠下心。 安巧巧也是精心设计过,就为了让自己惹人怜惜的一面表现出来。 虽然方才出了点小意外,但有惊无险,还能让自己的表现更加真实。 安巧巧觉得也没什么不好的。 “在做什么?”司君冥的语气非常冷漠,眼神甚至都没有停留在安巧巧身上。 他目光扫过屋内,发现这里看起来有点凌乱。地上有茶盏的碎片,还有精致的糕点四散在地上,撒的到处都是。 安巧巧的身后,有几个倒下的凳子。 听到司君冥的问话,安巧巧带着哭腔回答:“巧巧只是内心苦闷,才一时想不开……” 凤青梧收回观察的眼神,看向她。 只见安巧巧抬手揉了揉自己红彤彤的眼角,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王爷怎么忽然来了?” 那表情,几分懊恼,几分欣喜羞怯。 凤青梧脑中忍不住浮现出两个字来:戏精。 不是她让人来找司君冥的?现在又装什么惊喜。 不过看破不说破,凤青梧还想看看她到底能演到什么程度。 脑中想法才刚闪过,就听到安巧巧埋怨的声音:“王爷怎么这些日子都不在府上?前些天巧巧回去,父亲还问起您了。” 凤青梧竖起耳朵来。 听到这话,她想起来,好像上次那丫鬟就口口声声说过安巧巧是恭亲王府这些年来唯一的女人。 而她的父亲,似乎救过司君冥的命。 司君冥听到这话果然脸色稍缓,淡声问道:“安副官身体可好?” “父亲的身体挺好的。”安巧巧面露欣喜,已经被丫鬟们扶着坐到了旁边椅子上。 她脸上的青紫已经慢慢褪去,不过脖子上仍然浮现出一圈十分明显的红痕。 有些扎眼。 虽然还是十分难受,安巧巧却强行忍耐着,露出自认为温婉的笑容:“父亲他很关心王爷,还问巧巧什么时候能让他抱外孙呢。” 司君冥原本已经有所好转的脸色这会儿再度沉了下来,没有回答。 凤青梧无声嗤笑。 原来安巧巧是打的这个算盘?那恐怕她要失望了吧。 “王爷?”安巧巧同样感觉到了瞬间压抑起来的气氛,抬手摸了摸脖子上的红痕,微微低头,轻声道:“巧巧知道王爷忙于正事,没有多余的时间陪巧巧,以前巧巧能体谅,现在也一样能体谅的。” “父亲他对王爷一直忠心耿耿,说这种话不过是因为年过半百,别无所求,唯有这样一个愿望而已。” “王爷千万不要生气。” 俨然一副贤妻良母,体贴懂事的样子。 “不会。”虽然口中否认自己生气的事,但凤青梧从司君冥的脸上看出几分别扭。 显然心情不是很好。 “那就好,王爷对巧巧还是有心的……”安巧巧听到司君冥否认,松了口气。 暗中给自己身边的丫鬟使了个眼色,原本屋内因为意外站了满满当当的人,瞬间都跟着默默退了出去。 “改日本王让人送些东西过去。” 司君冥并没有接她的话,说完还反手将在旁边东张西望的凤青梧拉住。 凤青梧想要挣扎,反而被他抢了机会,十指相扣。 “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的告诉苏御。”说完,司君冥拉着人打算直接离开。 看在安副官的面子上,不论安巧巧做了什么荒唐事情,只要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他都不会计较。 但也仅此而已。 更多的东西,他不会给,也给不了。 “王爷!” 安巧巧看人居然要走了,眼见着计划就要泡汤,激动地站了起来。 结果用力过猛,脚步一个趔趄,身体朝着旁边歪去。 “咚——” 膝盖磕在桌子上的声音格外响亮。 “王爷……”安巧巧摔倒在地上,这下是真的哭了。 疼哭的。 她的眼泪完全不受控制,只能用帕子一边抹一边哽咽道:“巧巧还有些话想单独跟王爷说,王爷能不能留下来,不要走?” 小腿疼到几乎麻木,安巧巧抬眸,视线正巧落在了两人十指相扣的手上,眼中瞬间涌现出极为浓烈的嫉妒。 司君冥从来都没有碰过她。 最近的距离,也不过是曾经站在床边给自己递了一杯水而已。 凭什么?凭什么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凤青梧能跟司君冥十指相扣!? 明明是她先到司君冥身边的! 安巧巧心中恨死了凤青梧,恨意上涌,她甚至感觉不到腿上的疼痛,咬牙道:“父亲有话让巧巧带给王爷,可以吗?” “如果王爷现在不想听的话,那巧巧可以等。” 她的态度极度卑微,再加上这副眼泪汪汪的样子,连凤青梧都觉得她真有点可怜。 可惜,自己并不会心软就是了。 “说。” 司君冥虽然不想与安巧巧过多相处,但涉及到安副官,终究是没有太过绝情,停下了脚步。 “什么?”安巧巧懵了。 “不是安副官有话要跟本王说?”司君冥眼底浮现出几分不耐,道:“现在说。” “现在?可是这,这……”安巧巧看了一眼站在他旁边的凤青梧,咬了咬唇:“巧巧想单独跟王爷说,可以么?” 凤青梧在这里,自己的计划还怎么实现? 第503章 夸一夸安侧妃 凤青梧见状,笑弯了眼睛。 然后故意将自己被司君冥牢牢扣住的手往前伸了伸,故意道:“是很私密的事情?那本王妃是不是回避一下比较好?” 她的动作幅度很大,让安巧巧看了个更加清楚。 死死盯着那双交握的手,只恨不能立刻扑上去将他们扯开。 可是她不能冲动。 紧紧攥住裙角,她低着头再度开口:“那是最好不过。” “那本王妃就去外……” 凤青梧说着打算挣开司君冥的手离开。 她对司君冥很放心,这安巧巧在恭亲王府这么久都没翻出什么浪,这么一小会儿还能让司君冥翻船不成? 以她的了解来看,那基本不太可能。 结果。手没甩掉,反而被握得更紧,同时还接收到司君冥有些不满的眼神。 她无辜地眨眨眼睛。 自己给他们俩创造二人世界这难道不好么? 司君冥好像是看懂了她眼里表达出来的意思,将人不轻不重地朝自己这边一扯。 等到凤青梧靠在自己身上而不满抬头瞪他的时候,便也回望过去。 眼神带上警告的意味。 凤青梧撇撇嘴。 “这里没有外人。”司君冥的大拇指轻轻摩挲着凤青梧嫩滑的手背,淡淡道:“不必提防谁。” 安巧巧变了脸色。 有些日子没见,她能感觉到,现在凤青梧跟司君冥之间的关系似乎比之前要亲密了许多。 之前司君冥还会维护自己,对凤青梧脸色也不算好,她当时还觉得自己肯定是有机会的。 至少司君冥在面对她们的时候,明显选择相信自己而不是凤青梧。 可现在怎么会…… 究竟发生了什么? 竟然能让司君冥说出这种话来? 安巧巧心中思绪万千,迟迟不肯开口。 “安侧妃可别继续浪费时间,这大半夜的,会影响休息哦。”凤青梧说话的时候,鼻端似乎闻到细微的奇怪味道。 她心中疑惑,便拉着司君冥不动声色往前走了半步。 越靠近安巧巧,那味道在她的鼻子里便越清晰。 虽然很淡,却能捕捉到。 只不过这种程度的味道除了她自己之外,估计没人能闻到。 “这是巧巧的家事,相信父亲也不会希望有别人听到,巧巧也决不允许外人多嘴。” 安巧巧说完,不甘心地抬起头来,眸中闪着泪光道:“难道王爷就不能为了巧巧让她先出去吗?父亲将巧巧嘱托给王爷,王爷便不能如此对待巧巧!” 这是她最后的底牌了。 若是搬出父亲也不能让司君冥改变主意,那她真的别无他法。 “言重了言重了,本王妃对别人的家事当然没什么兴趣,不过……” 凤青梧听到她都说出这种话来了,心底的猜测又肯定了几分,眼神扫过她面前的桌子,眯了眯眼睛:“本王妃开始对安侧妃是有点兴趣了。” 这么想单独留下司君冥,准是有什么目的。 绝对不单单是为了跟他说什么关于安副官的事情。 凤青梧一边思考,一边用微凉的指尖轻轻在司君冥手背上划来划去:“这样吧,先让本王妃跟安侧妃好好聊聊,等会再让冥皇叔跟人单独谈,如何?” 酥酥麻麻的感觉从手背上传来,心里似乎也被撩拨,他的眼神沉下去几分。 心中知道凤青梧的意思,只得不情不愿松开手,低声嘱咐道:“王妃注意分寸。” 听到这话,凤青梧不轻不重瞟了他一眼,阴阳怪气道:“怎么?冥皇叔是担心我把你的安侧妃给害了不成?” 看不出,原来还挺担心人家的? 凤青梧心里不是滋味。 “胡说什么。”司君冥捏了捏她的手指,垂眸凑到她耳边:“本王答应过安副官照顾她,便不能言而无信。”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当初自己亲口说的话,不可能食言。 凤青梧拉开门把人请了出去,还不忘对他做个鬼脸:“放心,我心里有数。” 这安巧巧就是烦人了点,平时没对自己做什么太过火的事情,她不会对人做什么的。 屋内瞬间就剩下了她们两个人。 安巧巧觉得现在屋子里连温度好像都低了几分,忍不住抖了抖肩膀,“你,你要跟我说什么?” “本王妃就是要夸一夸安侧妃而已。”凤青梧说着,慢悠悠地走到她面前,“很有孝心,本王妃听了觉得好感动哦。” 安巧巧瞪了她一眼。 完完全全的恨意。 凤青梧却好像没感觉到似的,对着她的方向伸过手来。 安巧巧对以前的事仍然心有余悸,见状下意识绷紧了身体,往后挪了挪,后背紧紧贴住桌子。 凤青梧整个身体微微前倾,安巧巧赶紧抬手挡住自己的脸,闭着眼睛尖叫道:“救命啊!你要干什么!王爷就在外面,你还敢乱来!?” 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如果凤青梧真的敢动手,那她绝对不会动手反抗的。 反而还要忍住,让司君冥好好看看,凤青梧是个怎样不讲理的女人! 根本就比不上自己! 不过,她想象中的场面并没有发生。 耳边只传来轻轻的嗤笑声,她连忙睁开眼睛,便看到凤青梧纤细的手腕轻巧一转,竟然是伸手将桌子上的什么东西给拿了过去。 愣了片刻,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忙扑了过去将凤青梧的腿给一把抱住:“你要干什么!?” 桌子上的东西…… 她忽然想到自己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的东西,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什么干什么?”凤青梧低头看着满脸惶恐的安巧巧,红唇微微上扬,在她面前蹲了下来,轻声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安侧妃,好像很害怕呀?” “胡说八道!我,我害怕什么?”安巧巧不敢跟自己面前那双灵动的眼睛对视,只得别扭地转开脸。 “嗯,但愿本王妃真的是在胡说八道。” 凤青梧说着抬手,一个黑色纸包被夹在她白皙的手指间,黑白的对比格外醒目。 凑过去轻轻嗅了嗅,果然就是方才闻到的奇怪味道,她看向安巧巧,“那么,可以告诉本王妃,这是什么东西吗?” 安巧巧瞳孔微缩,抬手就去抢:“还给我!” 第504章 你是个妾 果然凤青梧看到了这东西!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被人这么敏锐地发现,但安巧巧也不是个傻的,知道不能让人把东西带走,于是几乎用了所有的力气去抢。 凤青梧早知道她会来抢,纤细的手灵巧往后一躲,道:“安侧妃倒是说说这是什么东西呀?本王妃知道了,自然会还给你。” 面上面漆阿狸一片和善温和,心中早已开始猜测。 看来安巧巧方才想把司君冥单独留下,跟这东西应该有很大关系了。 她心里隐约猜到一二,却不敢完全肯定。 安巧巧努力去够,但还是够不到凤青梧高高扬起的手。 凤青梧的手正好搭在她的肩膀,这会儿微微用力,将试图起身的人给牢牢按在了地上,追问道:“怎么不说?是不敢说,还是不能说?” 安巧巧本来就因为方才的事情耗费掉不少力气,这会儿一时竟真的挣脱不开。 只能跪坐在地上,不甘心道:“关你什么事?” “本王妃是不是需要再提醒一下,你只是个侧妃?” 凤青梧锐利的目光扫过她那张因为着急而再度憋红的脸,轻轻笑了起来。 她本就好看,眼角眉梢皆是艳丽。 这会儿笑意嫣然的样子,更让人挪不开眼。 即便拒绝承认,安巧巧也不自觉看着她的笑容呆了片刻。 “不说?那本王妃就把这东西带回去给冥皇叔看看吧,相信冥皇叔应该会给本王妃一个答案呢。” 见她半天也不说话,凤青梧作势要起身离开。 “你不要太过分了!这是我的东西!你有什么资格拿走!?还不快点还给我!” 安巧巧回过神来,一听凤青梧要把东西拿给司君冥,心里急得要死。 但又怕被凤青梧看出来,于是表情看起来格外扭曲。 全然不见方才那娇柔可怜的模样。 “这恭亲王府都是本王妃说了算,安侧妃有什么资格在本王妃面前叫嚣?” 听到这张狂的话语,安巧巧红了眼睛,厉声道:“凤青梧!你好大的野心!竟然能说出这种话来,是不是根本就没有把冥皇叔放在眼里!?” “你等着,我一定会把你的所作所为都告诉冥皇叔!让冥皇叔看清楚你的真实嘴脸!” 她打听过了,凤青梧以前不过是个在凤家也毫无地位的痴傻儿,凭什么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来? 这恭亲王府怎么可能全都听她的! 安巧巧心中不屑,看向凤青梧的眼神也带上几分怜悯。 就算凤青梧现在恢复正常,也是个脑子缺根弦的,不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漂亮又如何? 冥皇叔才不会喜欢她这样没有脑子的女人! “告诉冥皇叔?好啊。”凤青梧对她露出个丝毫不掩饰恶意的笑容来:“那本王妃告诉安侧妃一个小秘密吧。” “什么?” 凤青梧松开了她。 安巧巧十分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膝盖处传来阵阵疼痛。因为根本站不稳,便只能扶着旁边桌子。 “来。”凤青梧冲她勾了勾手指。 她眸光闪烁,神情中带着令人猜不透的神秘。安巧巧在好奇心的引导下,一瘸一拐向前两步。 “这个秘密嘛。”凤青梧比安巧巧要高些,微微弯下腰,才能直视她的眼睛:“冥皇叔现在可是很宝贝本王妃的,不仅外出要时刻牵着本王妃的手不松开,晚上也……” “啊!” 安巧巧在听到前半句的时候脑中就轰的一声炸开了,结果凤青梧越说越过分,便直接尖叫着将人从自己面前推开,怒骂道:“不知廉耻!凤青梧!你还要不要脸!?” 竟然,竟然在她面前说这些话…… “本王妃怎么不要脸了。”凤青梧瞥了一眼被她扯乱的衣领,抬手随意拍了拍:“不过都是些实话,安侧妃都听不得吗?” 就这点心理承受能力,还想怎么争宠啊? 连皇后一半都不及。 “我不信!你是在胡说!”安巧巧激动道:“冥皇叔不可能让你靠近她的!更别说还,还……” 像是想到了什么,她卡了壳,半天说不完整。 “还同床共枕,共度良宵。”凤青梧笑眯眯地帮她把剩下的话补充完整。 安巧巧噎了一下,脸上的红顿时蔓延到脖子,尖叫道:“凤青梧!” “安侧妃不信?那本王妃也可以再说详细一些,比如说冥皇叔最喜欢……” “贱人!” 安巧巧哪里可能听她说完,只觉得热血冲上脑门,想也不想便抬起手来对着凤青梧的脸挥了过去:“我今天就替冥皇叔收拾收拾你这个只知道胡说八道的贱人……” 手在半空中就被凤青梧截住。 “安侧妃是不是没搞清楚自己的身份?”她逐渐收紧五指,脸上淡淡笑意褪下,便只剩冰冷的压迫感。 被人蓦然攥住手腕,既收不回来,也挥不过去,安巧巧只能被迫以一种狼狈的姿势站在原地。 “放开!”虽然全面被压制,安巧巧仍然很是不服气:“不管我是什么身份,都不容许你这样在背后编排冥皇叔!” 她又没做错什么! 如果冥皇叔知道自己被凤青梧拿来这样任意抹黑,肯定也是会生气的! 自己不过是替冥皇叔教训她! “编排?”凤青梧神情微妙,语气无辜道:“可本王妃说的都是事实啊。” 她明明是实话实说,这怎么在安巧巧眼里成编排司君冥了? 恋爱脑真可怕。 安巧巧冷哼一声,显然并不信她说的。 凤青梧无奈。 自从知道小长安其实是自己跟司君冥的孩子之后,她对司君冥的态度有所好转,并不像之前那样抗拒。 虽然说他们目前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但相处上来说,确实比之前亲密了许多。 牵她的手是真的,很宝贝她也是真的。 就是那共度良宵什么的确实是自己编的瞎话。 “侧妃两个字什么意思,相信你不会不知道吧。” 凤青梧懒得跟她再继续争论这个话题,直白道:“安巧巧,你不过是个妾,在本王妃面前,就是应该抬不起头。” 第505章 你爱信不信 别的都是虚的,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司君冥不喜欢自己,她这个恭亲王妃也比安巧巧尊贵。 “冥皇叔根本就不喜欢你!王妃的位置不会一直都是你!咱们走着瞧!”安巧巧倔强地反驳。 只要她努力。 还是有可能的吧? 凤青梧这种人凭什么站在冥皇叔的身边?站在冥皇叔身边的人应该是自己! “不喜欢本王妃,难道喜欢你?”凤青梧摇摇头,对她可笑的自信有点无奈:“睁开眼睛好好看看吧,何必这样自己骗自己?” “冥皇叔会喜欢我的!”安巧巧咬咬牙,忽然整个人对着凤青梧撞了过去。 一时没防备,凤青梧直接被她撞翻在地。 倒下去之前下意识拽住旁边的纱帘,两人咕噜噜滚成一团。 “嘶……” 凤青梧没想到安巧巧还是个倔脾气,要不是自己灵机一动抓住纱帘,估计屁股得遭殃。 “给我!还给我!”安巧巧顾不上身上的疼,扑过去就冲着凤青梧手里的纸包。 “真该让冥皇叔瞧瞧安侧妃这副滑稽的样子。”凤青梧即便是摔倒在地上,也没让安巧巧得手,灵巧的手在她面前闪来躲去,就是不让人碰到那纸包。 安巧巧快要被气死。 正要发狠的时候,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凤青梧反客为主直接将人按在地上,眸光冰冷,“安巧巧,别把本王妃的容忍当做是没有限度的,看在冥皇叔的面子上,我不会动你,但这不代表你能够踩在本王妃的头上。” 收起了嬉笑的态度,凤青梧气势惊人,只是短短的几句话,竟然让安巧巧从她身上看出几分司君冥的影子来。 她打了个哆嗦,气势瞬间消下去不少:“我,我本来也没想招惹你啊,明明是你在这里不依不饶!” “我的东西你凭什么拿走?” 想到这里,安巧巧又觉得自己有底气了。 抢别人东西就是对的了? “你就算不说,本王妃也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凤青梧早就将这东西用精神力探查了一番,发现竟然是春药。 用自己的安危换司君冥单独前来,又准备了这种东西,安巧巧心里想什么,已经一目了然。 可惜她估计没算到自己也会跟着一起过来吧。 “你,你怎么可能知道!?”安巧巧心头一跳,眼神顿时慌乱起来。 她都没打开看过,怎么可能知道这东西是什么? 不可能的。 一定是她在骗自己,想让自己说出来。 这样想,安巧巧闭紧了嘴,什么都不再说了。 “嗤。”凤青梧压低了声音,当着她的面将那纸包拆开,随手一丢。 粉末直接落了一地。 “你!你干什么!?”安巧巧瞪大了眼睛。 这可是她废了好大力气才找来的东西,凤青梧居然说丢就丢了!? “干什么?你不是已经看到了吗?”凤青梧对她笑了笑,但眸中却是一片冰冷:“想给冥皇叔下药,有没有想过,被发现是什么下场?” 司君冥最不喜跟异性相处,完全不能靠近。 若是强行这样,说不定身体会有很严重的排斥反应,到时候会发生什么,根本就没人能够预料。 安巧巧做出这种蠢事,非但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反而会害了两个人。 “你胡说什么!我没有要给冥皇叔下药!”事到如今,安巧巧只能一口咬定自己是清白的。 “本王妃有没有胡说,你自己心里清楚。”凤青梧懒得跟她扯,道:“冥皇叔不能靠近任何异性,若是你想害他,只管继续动这些小心思。” 她站起身,抬脚毫不留情踩在那粉末上,还顺势碾了碾:“这是本王妃最后一次提醒你,如果以后你还是这样不知悔改,别怪本王妃真的对你不客气。” 没忘记司君冥的嘱咐。 这次凤青梧也就是打算给她点教训,警告一下。 如果是聪明人,就应该明白以后怎么做。 安巧巧身上的桎梏松去,却愣愣地没有反应过来,脑中回想着凤青梧刚才跟自己说的话,有些失落。 片刻后,像是想起了什么,翻身抓住凤青梧的衣袖:“你骗我!” “本王妃骗你什么?”凤青梧莫名。 “如果冥皇叔真的无法跟异性亲近,那你怎么说冥皇叔跟你,跟你……跟你共度春宵!?” 这明显就是矛盾的! “本王妃是大夫,自然有大夫的方法,你懂什么?”凤青梧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其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按照路子安跟自己说的情况来看,司君冥的情况已经非常严重了。 可是他跟自己亲吻,拥抱,甚至有更加深入的关系,都没有出现排斥的反应啊。 这是为什么? 她对这个问题也很好奇,只是目前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下手,她也只能暂且把疑惑放在心里了。 “真的?”安巧巧又想哭了,但为了面子,忍住没有哭。 眼眶红着,脸也红着,看起来有点可笑。 问这问题的时候脸色认真,透出几分可怜的味道来。 不过,凤青梧可没兴趣分出精神来哄她,将自己的袖子扯回来:“爱信不信。” 该说的她都说了,信不信那是她自己的事情。 凤青梧没理失魂落魄的安巧巧,自顾自推开门走了出去。 司君冥在外面等她,见人出来便上前两步,十分顺手替她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头发。 屋内的安巧巧正好回神看过去,这亲昵的一幕刺痛了她的双眼,连带着心头都传来阵阵抽痛。 她不甘心。 凭什么凤青梧就可以靠近冥皇叔,而自己却只能离他那么遥远? 正在走神的时候,面前忽然拢下一片阴影。 她抬头,便看到司君冥正低头看着自己。 “王爷……”咽了咽口水,脑子里还在不断重复凤青梧方才说的话,她心里生出几分期盼来。 万一,万一凤青梧是在骗自己呢? “要说什么?”司君冥还惦记着之前安巧巧跟自己说的话,进来便直奔主题。 “王爷,巧巧的腿好疼。” 安巧巧却没接话,打定了主意,语调委屈道:“王爷能不能扶一下巧巧?巧巧想休息一下,再跟王爷说。” 第506章 只有她一人 她想试探一下。 司君冥不是没看出现在的安巧巧十分狼狈,腿明显是真的受了伤。尽管如此,心底也生不出半分怜惜。 “怎么了?王爷……是有什么顾虑吗?”安巧巧其实心中觉得尴尬,但同时,心中开始相信凤青梧所说。 细细回想一下,似乎以前自己在司君冥确实面前也总是会保持合适的距离。 司君冥对自己根本就没有靠近的想法。 “腿受伤了就好好修养。”到底还是开口冷淡地关心了下,不过其中一丝感情色彩都没有带上:“这些日子没事不要乱走。” “巧巧没事。”听到这样的话,安巧巧哪能不明白这是在警告自己不要再胡闹。 苦笑了下,见没有希望,只能自己硬是颤颤悠悠从地上爬了起来。 单手撑着桌子,身体依然重重晃了下,好像就要重新摔回去。 心里一紧,安巧巧赶紧死死抓住桌子的边沿,这才险险稳住身体。 简单的动作牵扯到身上的伤,她已经冒出一身冷汗,只觉得没有哪处是不痛的。 抬眼看向司君冥,他还是站在原地,甚至表情都没怎么变化。 更没有要伸手扶她的意思。 这冷漠的态度,让安巧巧心里骤然一痛,也跟着清醒不少。 偌大的房间里十分安静。 安静到她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冥皇叔。”安巧巧深呼吸几次,鼓起勇气,柔声道:“父亲这次跟巧巧说,希望巧巧能为两家留下后代,这是他唯一的愿望,不知道冥皇叔能不能……” “不能。” 话还没说完,就被冰冷地拒绝。 “冥皇叔……”安巧巧咬着嘴唇,还想再多说些什么。 “除了这个,本王会尽量答应你的请求。”司君冥语气笃定,已经没有任何回旋余地。 自己确实欠安副官的,只能这样来还,尽量不亏待安巧巧。 但底线,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被触碰。 安巧巧脸色白了下来。 司君冥已经将话说得如此明白,她若是再纠缠,只怕会惹得人厌烦。 她明白其中道理,一时没有再开口。 “若是觉得在恭亲王府委屈了,想走,本王不会阻拦。”司君冥淡淡道:“其他的事情本王会替你处理。” 流言蜚语什么的他可以承担。 当初想要进恭亲王府的人是安巧巧,现在若是反悔了想走,他也不会多说。 安巧巧没说话。 这时候司君冥倒是很有耐心,没有催促也没有多问,只等安巧巧做决定。 “巧巧想问……”片刻后,安巧巧才不甘心问道:“为什么?” 没头没脑的话,司君冥没能理解,微微蹙眉。 “为什么?为什么冥皇叔从来不肯碰巧巧?”她带着哭腔,垂下脑袋,语气听起来十分悲凉难过。 司君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但安巧巧似乎也没指望得到他的回答,靠在椅子上,目光放空,喃喃道:“我等了这么久,只是希望冥皇叔能够跟我再靠近一点点。” “我知道冥皇叔并不喜欢我,但我总是觉得,或许再等等。再等等,冥皇叔就会愿意尝试着接受我了。” “我等啊等,却等到了一位恭亲王妃。” 凤青梧出现得那么突兀。 一下子就将她原本的期盼全部打破。 眼泪无声地从眼角滑落,安巧巧觉得自己心头酸涩得厉害,一阵阵,仿佛被人揪住了那样疼。 为什么? 她本以为自己可以等到那一天的。 “我不求冥皇叔喜欢我,也不会跟凤青梧对着干,更不会抢恭亲王妃的位置。我只想要留下一个我跟冥皇叔之间的血脉,这样,难道都不可以吗?” 或许这是她进入恭亲王府以来的执念吧? 说她可笑也好,愚蠢也罢,若是能跟司君冥之间有这样深刻的牵连,或许,也不枉费自己耗费了这么久的时间。 “本王不能违背对王妃的誓约。” 司君冥从小到大以来,对别人的感情就向来浅薄,但并非铁石心肠。 面对安巧巧这样掏心炙肺的话语,只能选择了稍显委婉的话语来拒绝。 然而,他自己以为已经足够委婉的话,却让安巧巧如遭雷劈,呼吸都忍不住跟着急促起来,追问道:“誓约?什么,什么誓约?” 究竟还有多少她不知道的事情? 明明凤青梧来到恭亲王府还没多久。 “本王身边以后只有王妃一人。”司君冥提及凤青梧,因为不知道怎么面对安巧巧而生硬的表情都软化不少。 方才那眸中一闪而过的温柔,是安巧巧从来都没有见到过的。 “只有她一人,呵呵……” 低声重复着这句话,安巧巧心里又酸又疼,咬牙道:“冥皇叔明明已经有了长安,又何出此言?既然别的女子都可以,那为什么不能让巧巧也留下冥皇叔的血脉呢!?” 司长安的母亲不知所踪,这样莫名的女人都可以给司君冥留下后代,为什么她就不可以? 她是安家的独女,从小到大受到过无数的赞誉,到底有哪里比不上此人了!? 不甘心! 她不甘心! 或许是嫉妒的火苗燃烧得太过旺盛,她脑袋一热,竟然直接站起来,抬手将自己外面的轻纱褪下。 本就做好了这种打算,因此穿着也提前准备过。 烛火摇曳,暖黄的灯光映着她白皙的身体,玲珑有致,绝对不算难看。 但司君冥却猛地后退半步,厉声道:“这是做什么?” “巧巧什么都不求,只想让冥皇叔满足巧巧这一次。”安巧巧往前走了两步。 “本王说过,身边以后只有王妃一人。除了王妃,本王此生不会碰其他人。”安巧巧曼妙的身姿此时在司君冥的眼里,却十分扎眼。 他闭上眼睛,强忍心中的烦躁:“长安的生母就是如今的恭亲王妃。” 安巧巧身上的香气已经隐约飘了过来,司君冥开始觉得不舒服。 心中忍不住想,这世上,大概也只有凤青梧能让他自然而然想靠近。 这接二连三的重磅消息把安巧巧炸傻了,站在原地好半天没动。 她用了好久才将这信息给完全消化,不敢置信道:“所以凤青梧她,她早就,早就跟冥皇叔……” 第507章 要求 为什么她什么都不知道!? 还以为那个野种是什么不要脸的女人趁机爬上了司君冥的床,才会出现。 可现在真相却告诉她,那个不要脸的女人是凤青梧!? 如果说从头到尾都只是凤青梧一个人的话…… 安巧巧眼神闪烁。 那凤青梧方才跟自己说的很可能是真的。 “好。冥皇叔既然真的如此狠心,那巧巧也无话可说。”她吸了吸鼻子,再抬头的时候就重新扬起笑容来:“那巧巧只有最后一个要求。” “你说。”司君冥允诺道:“只要恭亲王府能给的,本王不会拒绝。” 这已经非常慷慨。 安巧巧心中却感觉不到开心,摇了摇头:“巧巧并不想要什么东西,只是想让自己彻底死心罢了。” 虽然安家不算什么有权有势的家族,但至少也不会缺了她什么。 若是寻求外物,大可不必对司君冥开口。 司君冥心中意识到了什么,微微皱眉:“你先穿上衣服。” 安巧巧这会儿倒是没反驳什么,乖乖将衣服穿好,然后抬起头来定定地望着他:“冥皇叔可不可以,抱巧巧一下?” 没等司君冥开口,便抢着继续开口道:“巧巧现在已经知道没有机会,再没有其他的心思。” “巧巧提出这个要求也只是想跟冥皇叔做个告别。以后,巧巧都不会再想方设法地打扰冥皇叔了。” “可以吗?” 她本就身形纤细,这会儿孤单单站在那处,落寞的神情中,暗藏期待。 这要求其实不算过分。 再怎么说,她头上也有个安侧妃的名头,就算司君冥真的放她离开,也始终是抹不去的。 但当初她的态度实在太过坚持,再加上安副官的原因,司君冥只得很低调地将人接进了恭亲王府。 除了不会跟她接触之外,其他都尽量满足。 可以说,恭亲王府没有亏待她任何。 “冥皇叔是讨厌巧巧吗?”看人迟迟不动作,安巧巧咬着唇,委屈道:“只是没有任何含义的抱一下,冥皇叔都不愿意……巧巧真的有这么惹人讨厌吗?” 情绪激动的情况下,声音大了些。 司君冥的表情更加严肃,仿佛万年不化的寒冰,叫人不敢直视。 再多的情绪都被吓了回去。 安巧巧窘迫地站在原地,心中感觉到一丝悲凉。 为什么她会落到这种下场? “没有。”司君冥终于开口了:“本王并不讨厌谁。” 只能说他对任何人都没有太多感觉,能让他喜欢的人很少,能让他讨厌的人更少。 看不惯的,应该都杀了。 “那……” 安巧巧往司君冥的面前走去,还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司君冥。 他没太大的反应。 没有拒绝,就是同意。 这个认知让安巧巧心中兴奋起来,强忍腿上疼痛,加快了脚步。 她理解得也没错。 思索过后,司君冥觉得,若是这个要求能够让安巧巧安分守己少惹点麻烦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但他并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做到。 就在安巧巧伸开双臂马上要将司君冥抱住的时候,原本站着不动的司君冥忽然脸色一变,向旁边躲开。 同时反手攥住扑空的安巧巧胳膊,将扑空的人稳住。 只不过停留不到两秒,就很快抽回手,像是碰到了什么烫手山芋。 “冥皇叔?” 安巧巧不明所以地看着司君冥。 方才不是还好好地站在原地,怎么自己一靠近就躲开了? “罢了。” 司君冥的脸色非常难看,只觉得方才安巧巧靠近自己的时候,那种抗拒的感觉非常强烈。 强烈到下意识躲开。 这会儿更是开始一阵阵反胃。 只侧开脸,沉声道:“本王实在不喜与女子接触,并非讨厌你。” 或许是他看起来真的很不舒服,安巧巧原本想再凑近试试,只能生生停下脚步,十分担忧道:“冥皇叔现在是觉得难受吗?” 司君冥摇头:“本王没事。” 若是安巧巧方才没有做出那种事情来,或许他还能忍住。 “是巧巧大意了,竟然没有了解过冥皇叔的身体,实在是不应该。”安巧巧看起来有些懊恼。 不知道自己现在心里是什么样的感觉。 又轻松,又紧张。 原来司君冥并不是讨厌自己,而是真的如凤青梧所说,不能与女子靠近。 一定是因为这样,所以才会不靠近自己的。 司君冥反胃的反应越来越剧烈,攥在身后的手开始微微发颤。 望着面前人有些苍白的脸,她心中暗自思忖,很快便有了决定。 主动拉开了跟司君冥之间的距离,道:“王妃应该有办法吧?巧巧去找王妃来。” 说完便拉开了门:“王妃,冥皇叔他……” 然而外面空无一人,哪里有凤青梧的影子? 她愣了愣,忙跑出去转了圈,有些慌乱:“凤青梧!?” 人怎么不见了? 凤青梧这会儿正悠哉悠哉坐在墙头看月亮,忽然听到院内有人在叫自己。 回头看去,竟然是安巧巧。 表情看起来还挺着急。 她弯了下红唇,懒洋洋地应声:“找本王妃干什么?” 像无头苍蝇在院子里乱转的安巧巧四处看,却仍然没能找到声音的来源。 “真笨。”凤青梧无奈,拍了拍手:“这儿呢。” 安巧巧循声望去,发现高高的墙上坐着一道纤细的身影。 裙角被微风吹拂扬起,皎洁的月光落在她精致的脸上,仿佛镀上一层柔白的轻纱。 像误入凡间的仙子。 这一刻,安巧巧都有些看愣了。 “发什么呆?” 凤青梧一开口说话,就将这种朦胧感给打碎了。 因为她清亮的声音里满含嫌弃。 安巧巧回神,忍不住诧异道:“你,你怎么在那里?” 这么高的地方她是怎么上去的!? “你管那么多?”凤青梧没好气地应声。 说完便反手按住身下的墙,借助旁边树干,灵巧地落在了安巧巧面前,开口:“找本王妃有事?” 这是她跟曜灵学的翻墙技术。 除了酷炫好像没什么太大的用处,估计也就翻翻这种不怎么高的墙才没问题。 “王妃去看看冥皇叔吧。” 安巧巧忍住想反驳她的冲动,柔声道:“冥皇叔身体不舒服。” 第508章 想跟王妃学医 身体不舒服? 凤青梧听到这话才开始用正眼看安巧巧。 她的脸颊透着羞涩的微红,身上的衣服有几分凌乱。 眯了眯眼睛:“你干什么了?” “我?”安巧巧被凤青梧用审视的眼光盯着,心里发虚,小声辩驳道:“没,没干什么啊。” “是吗?”凤青梧拉长了声音。 满满的不相信。 “我能对冥皇叔做什么?”安巧巧本来身上就穿得单薄,这会儿夜风一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委屈道:“就算我想做,也做不成啊……” 方才司君冥的表现着实让她相信了凤青梧之前说的话。 自己还没碰到人呢,就变成这样子,要是真的碰到,还指不定要怎么样。 被冷风一吹,脑子清醒不少,忍不住后怕起来。 还好自己刚才只是想试探试探…… “那倒也是。” 凤青梧不怀疑她这话的真假,方才药都已经被自己亲手毁了,安巧巧那样子也不像是有备选方案。 她绕过安巧巧朝屋内走去。 才刚迈进屋子,迎面就看到司君冥从里面出来。 除了脸色有点不太好之外,好像也没什么其他的问题。 凤青梧还没开口问,就听到安巧巧紧张的声音在自己身后响起:“冥皇叔怎么不休息一下?还难受吗?” 虽然看起来样子很紧张,却没有要上前的意思。 很克制地站在自己身后。 凤青梧有点意外。 这按照安巧巧以前的德行,肯定要抓紧机会过去,趁机跟司君冥接触才对。 现在是什么情况?转性了? “没事。”司君冥将手递给了凤青梧。 十分自然。 安巧巧将面前的这一切收入眼底,心里别提有多羡慕嫉妒了。 她也好想像凤青梧这样去肆无忌惮地靠近司君冥。 凤青梧没察觉到安巧巧眼中情绪,上前将人扶着,关切道:“没事吗?脸色不太好看。” 原本确实还有些难受。 可凤青梧依靠过来的瞬间,司君冥就能闻到她身上那清透的药香萦绕在鼻尖。 冲散了些自己反胃的感觉。 “回去吧。”忍不住又往凤青梧的身上靠了靠,近乎贪婪地感受着她身上的味道。 “本王妃今天跟你说的话,希望你能好好记住。”凤青梧扶着司君冥,回头看了一眼安巧巧。 眸中透出警告。 司君冥不可能无缘无故变成现在这样,虽然不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但跟安巧巧肯定脱不了关系。 不过看司君冥好像没有要计较的意思,凤青梧也懒得再提。 随口警告一下就算了。 “王妃放心,巧巧知道了。” 出乎意料的,安巧巧居然乖乖应下了。 本以为还要被安巧巧趁机反咬一口,结果居然没有。 不仅没有,还十分贴心地上前帮他们打开了门:“如今晚上已经有些冷了,早些回去比较好。” 表情真挚,要多诚恳,有多诚恳。 凤青梧顿时用看鬼一样的眼神看着她,罕见地露出几分关心:“你没事吧?” 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安巧巧吗? “巧巧没事,多谢王妃的关心。”安巧巧好像完全没察觉到凤青梧的目光一样,还对着人笑了笑。 “有话就直说,别在这装模作样。”这个笑看的凤青梧有点不适。 这个安巧巧心里肯定有鬼。 “既然王妃都这样说,那巧巧就不客气了。”安巧巧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那样子,好像就在等凤青梧开口说这句话。 凤青梧:“……” 总感觉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 “王妃?” 看她的表情有点不对劲,安巧巧懂事道:“若是王妃今日觉得累了,那此事也可以改天再说,巧巧不着急。” 现在的安巧巧现在完全是换了个人似的,分明方才还恶狠狠的,恨不能要把自己活生生掐死。 这会儿怎么又这么乖巧,关心起自己累不累了? 凤青梧冷眼看着她,但偏偏从她脸上没看出什么不对劲,便只能强行压住自己心底那股别扭,冷声道:“说。” 她倒是要看看,这个安巧巧到底想要干什么。 “巧巧早就听闻王妃医术超绝。” 安巧巧眼中情绪闪动,小心翼翼道:“所以……巧巧想要拜王妃为师,跟着学医,不知道可不可以?” 这话说完,周遭瞬间安静下来。 就连司君冥眼底也有一闪而过的诧异。 但他对这件事似乎接受得很快,开口道:“学医并非易事。” 凤青梧冷哼一声,很是不屑。 学医? 学医有那么容易吗?以为嘴巴动动就能说学就学了? 她最瞧不起这种什么都不懂的人。 特别是安巧巧这种,根本没过脑子就把学医当做很简单的事情,简直是玷污。 安巧巧没有察觉到凤青梧的不满,柔声道:“如果实在不行,巧巧也会知难而退,所以,能不能让巧巧先试一试?” 语气诚恳,也不算什么无理的要求。 司君冥沉吟片刻,应了:“本王明日让林御医来府上。” 既然想学,让御医来教导安巧巧也没问题。 “只怕坚持不了几天就要放弃。”凤青梧在旁边冷飕飕给人泼凉水。 如果是想借着学医继续动那些小心思,这算盘打得不怎么聪明。 宫中的御医亲自来恭亲王府教安巧巧已经足够奢侈。 但安巧巧听见却摇了摇头,“巧巧不想跟着御医。” 眸光坚定,安巧巧回头望着凤青梧那张漂亮的脸,重复道:“巧巧想跟着王妃学。” 被她这样期盼地盯着,凤青梧在嘴边嘲讽的话语竟然有些说不出来,不自在道,“本王妃没时间跟你开玩笑。” 太反常了。 安巧巧又想跟自己耍什么把戏? “巧巧没有开玩笑!”揪着手中帕子,她着急道:“王妃这样厉害,巧巧心里是由衷的佩服,这才想要跟王妃学习的。” 凤青梧真的怀疑自己是出现幻觉了。 佩服自己? 这话谁说都正常,就她安巧巧说不正常。 “安巧巧。”凤青梧的脸色正经起来,沉声对她道:“虽然不知道你现在又在打什么主意,但,别招惹到本王妃的头上。” 她没那么多功夫陪人玩。 第509章 姐妹相称 司君冥的本意也是不让安巧巧跟凤青梧接触。 毕竟两人之间的关系水火不容,以后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情来。 以他对凤青梧的了解,安巧巧若是惹她不高兴,或者真的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凤青梧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到时候他也没有什么立场护着安巧巧。 难道也让凤青梧看在安副官的面子上,对她纵容一些吗? 显然不可能。 凤青梧甚至连安副官的面都没见过。 “巧巧不是……” “天色不早了,本王妃还要跟冥皇叔回去休息,就不在这里继续浪费时间了。” 凤青梧没有兴趣再听她说接下来的话,扶着司君冥转身离开。 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安巧巧不甘心地攥紧了手。 夜深,风变得愈发冰凉。 “主子,您还是回屋吧,这外头太冷了,小心着凉。” 直到一件外衣被轻轻披在肩头,安巧巧才回神。回头,看到是跟着自己许久的侍女不放心自己,特意出来劝她。 “明燕。”安巧巧站在原地没动,眼神依然望着方才凤青梧离开的方向,问道:“我怎么样才好呢?要放弃吗?” 这问题可问倒了明燕。 她犹豫半天才开口,谨慎问道:“主子是说跟王妃学医的事情吗?” 安巧巧点头。 虽然早就做好被凤青梧拒绝的准备,但这会儿还是免不了苦恼。 “主子为何要学医?若是有什么需要的,找大夫便是,何必去受这个罪呢?”明燕在旁边轻声劝道:“主子身份尊贵,大可不必为难自己。” 从下人的角度来看,安巧巧这是在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但安巧巧心中有自己的打算。 垂眸转身:“走吧,是有些冷了。” “主子……” 明燕连忙跟上,以为是自己方才的话让人不开心了,开始试图补救:“其实,奴婢觉得王妃不像是那种不讲情面的人。” 推开门的手顿了下,而后又恢复正常,走进屋内,“怎么?” “奴婢的意思是,如果主子真的很想跟着王妃学医,那不如送些小礼物,跟人谈谈心什么的。这样来往几次,关系近了,说不定王妃就同意了呢?” 明燕准备了热水,一边替安巧巧擦拭脸上的伤,一边侃侃而谈:“其实人都是会心软的。以前主子跟王妃之间有误会,趁这个机会也可以解释清楚,不算什么。” “主子跟王妃都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何必闹得太僵?” 安巧巧心头一动。 觉得明燕说的似乎有几分道理。 凤青梧不答应自己,是不是因为还在记恨自己以前对她做过的事? “那,怎么做才能跟王妃冰释前嫌?”她认真地发问。 以前趾高气扬的她从来没跟谁低过头道歉,现在面对这种事情,竟然有些迷茫无措。 “奴婢也不太懂,不过奴婢可以跟主子说说奴婢会怎么做。” 明燕在安巧巧面前蹲下,抬手撩起她的裙子,看到膝盖上那明显的淤青,心里都揪了一下:“主子这伤未免太严重了。” “没事。”安巧巧对这点伤早就麻木了,这会儿也感觉不到什么疼,淡淡道:“你说来听听。” “主子可以适当低头,去了解王妃喜欢什么,给她送点喜欢的东西过去。”明燕面容认真道:“对症下药,才有用。” “嗯……”安巧巧沉吟片刻,觉得这话颇有道理,便当机立断吩咐:“你去查查王妃都喜欢些什么,然后给人多送点过去。” 说完又觉得这样不行,摇摇头,否决道:“还是我亲自去吧,事不宜迟,尽快将东西准备好。” 亲自去才有诚意,还能顺便当面跟她道个歉。 “是。”明燕恭敬应下。 正要离开的时候,忽然又被叫住。 安巧巧这会儿坐在床边,小脸紧绷着,看起来神情有些犹豫。 “主子怎么了?”她又走回去:“是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不,不是,只是……”安巧巧忍不住抓住自己身下的被褥,纠结道:“凤青梧真的会答应我吗?” “主子不必这样想。” 明燕听到原来是在担心这个,松了口气,道:“您跟王妃同心,其实都想好好在府上服侍王爷。目的一样,没必要针锋相对才是呀。” 安巧巧心中一动。 是啊,她现在的想法已经佛系了不少,只想好好待在司君冥身边而已。 自己跟凤青梧都是冥皇叔的女人,明明可以姐妹相称,为什么要撕破脸呢? 和平共处,冥皇叔也会很开心的吧? 更何况…… 她眸光闪了闪。 如果能从凤青梧身上探出如何接近司君冥却不引起排斥的方法,那自己是不是也可以跟她一样了? 触碰司君冥,拥抱,甚至为他留下一个儿子。 “没错。”越想越觉得这个办法可行,安巧巧心中顿时再度充满了干劲,“吩咐你的事快些去办,听到了吗?” 明燕见自家主子的脸上重新恢复了笑意,也跟着高兴,应道:“主子放心。” 独自一人躺在床上,安巧巧心中免不了有些兴奋。 “我肯定可以的。”她深吸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只要能得到那个办法,以后冥皇叔肯定就不会再躲开我了……” 闭上眼睛,还能浮现出之前司君冥没拒绝自己的场景。 冥皇叔一定是不得已,才会跟自己如此疏远。 毕竟他亲口说了并不讨厌自己。 她还是有机会的! 抱着这种想法,安巧巧难得睡了个好觉。 明燕的办事效率非常不错,当天下午就将自己准备好的名单交给安巧巧:“主子,这是单子,您看看。” 名单非常详细,不得不说这确实是费了心思的。 安巧巧越看越满意:“走,现在就去。” 她已经迫不及待要跟凤青梧赶紧搞好关系了。 越早跟凤青梧和解,她就能越早跟人成为好姐妹,也就能离司君冥更进一步。 “主子别急。”明燕指着上头几样点心的名字,道:“奴婢觉得,主子先不用表现得太急切。王妃爱好这几样点心,您先带过去,探探王妃的态度。” 安巧巧现在对明燕的话很认同,想都没想就点头:“那赶紧让人准备起来。” 第510章 一点心意 安巧巧带着人前去拜访凤青梧,却被告知人不在。 站在门口的,是刚打扫完院子的秋水。 被凤青梧细致地养了这么久,她恢复得很好。虽然脸上的痕迹还没完全消退,但至少那种折磨人的痛楚已经完全消失。 “她去哪里了?” 在院中东张西望,安巧巧心里有些不乐意。 自己精心准备了大半天,不会要扑空吧? “不知道。”秋水对安巧巧这个人同样没什么好印象,当时这个安巧巧找凤青梧好多次麻烦,她都看在眼里。 这会儿只觉得来者不善。 “那她什么时候回来?”安巧巧感觉到秋水的戒备,细细观察了她的脸,依稀觉得有些眼熟。 这丫鬟看起来年纪并不算很大,不过吸引人目光的,是她的脸。 那张圆脸上,额头跟脸颊处有大片暗色的痕迹。 好像胎记一样。 看着有点吓人,安巧巧往后退了两步,皱眉道:“若是不久,那我就等等。” “秋水不知道。” 知道自己的脸现在并不好看,秋水攥紧手中的抹布,微微别开脸:“王爷跟王妃一大早就出去了,并未告诉秋水什么时候回来。” 秋水? 在心中重复着这个名字,安巧巧忽然想起来。 这秋水,是那个当初一直跟在凤青梧身边的贴身小丫鬟。 她记得这个丫鬟。 因为这丫鬟身上中了什么很稀奇的毒,凤青梧当时非常着急,没多久就进了皇宫。 凤青梧离开恭亲王府后,这丫鬟也一直没有出现。 她以为是死了,没想到…… “秋水。” 安巧巧忽然柔声喊了她一句。 “奴婢在。” 秋水听到这,心中更加戒备,却没表现出来,低着头道:“奴婢真的不知道王妃什么时候回来,若是不相信,奴婢也没办法。” 最近她好不容易被凤青梧允许可以出门走动走动了,没想到才刚在院子里转了两圈,就遇见了安巧巧。 虽然安巧巧并没有皇后那么咄咄逼人,但也不是什么善茬。 秋水心里不敢有半分松懈。 “王妃向来忙碌,既然不在,我下次再来便是。”安巧巧笑着,伸出手来。 在后面的明燕赶紧将自己手中精致的篮子递到她的手上。 将篮子伸过去,安巧巧和颜悦色道:“这是我特意做的糕点,既然王妃今天不在,那你便先收着吧。” 秋水犹豫了片刻,没有立刻伸手去接。 经历过皇后的那件事情,她如今变得格外谨慎。 生怕自己现在若是处理事情还是那么草率,就会惹上麻烦。 到时候王妃又要担心了。 她眸光闪烁。 从中毒到康复的这段时间,凤青梧为自己做了多少她都知道,也在心里无比感动跟感激。 自己不能一直这样懦弱下去,要努力成为能够为凤青梧挡下麻烦,排忧解难的人。 “怎么?” 安巧巧看她一直不接,倒也没生气,解释道:“你放心,这都是我亲手做的,只是一点心意而已。” 冷静了一夜,她现在心里格外清楚自己的目标是什么。 没必要的小心思是该收起来的。 凤青梧不是蠢货,自己必须要表现出足够的诚意让她看到才行。 为了司君冥,她怎样都可以。 “还是不必了。”秋水目光落在篮子上,斟酌的用词,“奴婢没有这个权利替王妃做决定。” 安巧巧的脸色有片刻阴沉。 “不过是我的一点心意,有什么可担心的?”她很快就将不耐的情绪给掩盖下去,语调放轻松道:“若是青梧姐姐怪罪你,我替你解释解释不就好了?” 这语气称呼过于亲昵,让秋水心里忍不住泛起嘀咕。 更加不敢接她的东西了。 这位安侧妃跟自家主子关系有好到姐妹相称吗?她怎么不知道? 而安巧巧笑的脸都快要僵了,面前这个小丫鬟还是巍然不动,好像完全没听到她示好的话。 “秋水啊,这糕点确实是刚做出来的,而且,都是王妃喜欢的。”明燕在旁边,见状十分自然地将篮子从安巧巧手中接过,上前顺手搂住了秋水的左边胳膊。 一副很熟悉的样子。 但实际上她们连话也没说过几句。 秋水猝不及防被拉到她的身边,表情有些不自然:“可是……” “心意,心意。” 明燕呵呵一笑,强行将篮子塞进了秋水手中,轻声道:“我知道之前咱们主子之间有点误会,这不是和解的好机会吗?咱们在身边服侍的,更应该好好替主子分忧才是。” 不擅长应付这种热情的人,秋水一时有点不知所措。 “来。” 安巧巧见秋水没有再说拒绝的话,便抬手将自己头上的金钗取下来递过去:“这个送你了。” 这东西价值可不菲,秋水连忙摇头:“奴婢不能要!” “别怕,这事儿不跟旁人说,没人知道。”安巧巧看她胆小的样子,笑了起来,学着明燕直接将她的手拉过来,把金钗强行放在她手心。 秋水根本不想要,却也不敢当着安巧巧的面丢出去,只能僵着身体,感觉这小小的金钗格外烫手。 “还有,我听说你前段时间中了毒?” 安巧巧没等秋水回答,便对着明燕吩咐道:“前些日子程家夫人不是送了个什么很好用的香膏?给秋水拿点来试试。” 机灵的明燕顿时心领神会,面露犹豫道:“那可是程夫人特意送给主子的,宿京没几人能用上……” 安巧巧眼中溢出笑意。 要不她怎么最喜欢带着明燕这丫头呢? 真是太聪明了,自己说的这话她都能自然地接上。 虽然心中十分满意,但安巧巧表面看起来却好像有些动气,压着声音,严肃道:“东西拿来不就是用的?” “秋水这脸那么严重,青梧姐姐肯定想办法替她恢复,我如今不过是替青梧姐姐出点力而已,有什么不行的?” 跟凤青梧搞好关系固然重要,但这些小角色也不能疏忽,不都说成败看细节吗? 安巧巧如今可以说是格外小心谨慎,生怕有什么地方会让凤青梧不满意。 打算把她身边跟着的人先收服。 要是有人在凤青梧面前给自己说好话,那是最好不过。 第511章 不欢迎安侧妃 被安巧巧“呵斥”了之后,明燕低下头。 “你明天千万记着将东西送过来,听到没有?要是耽误了,自己来领罚。” “是,是明燕不懂事,主子别动怒。” 明燕咬着嘴唇应声,还回头看了一眼秋水。 很是委屈的样子。 “奴婢没事的,这些,这些都不用……” 秋水原本还能冷静,但在两人的你唱我和之中渐渐有些招架不住。 只觉得两人的话让自己心惊肉跳。 她跟着凤青梧以前住在道观,很少与人沟通,就算是跟旁的丫鬟说话,那些人也大多是看不起自己。 哪里见过这种场面? 这么热情,又要给这个,又要给那个。 实在是太不对劲了。 她不过是个丫鬟,哪里配得上这种待遇? “这东西我也没用过,万一有用呢?你先试试,若是真的有用,倒也不算浪费了。” 安巧巧对着秋水说话的时候就又温柔起来,前后反差之大,让人感觉仿佛刚才对明燕的呵斥只是错觉。 “秋水,你脸上的痕迹疼吗?有什么感觉吗?”明燕好奇地盯着秋水的脸。 看了一会儿,还伸出手,想要碰。 秋水见状大惊失色,连忙向后躲开。 她如今对自己身上的伤非常敏感,被人盯着时间久了就不自在,更别提让人碰。 “诶?别躲啊!让我看看,也好一起想办法啊!”明燕力气比秋水大,一把抓住了人的胳膊,皱眉道:“又没想害你,别害怕。” “没事,我真的没事!”秋水被这样拽住,躲又躲不开,快要急哭了。 她其实并不想让这样的自己出现在别人面前。 尽管自己只是个丫鬟,但身为女子,也很是在意自己的相貌。 王妃承诺过,一定会让自己恢复如初,但她心中其实没抱什么希望。 这不是懂医术就能解决的事情,面容被毁,哪有可能再度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不过,即便如此,她心中也早已有打算。 这条命已经是王妃救回来的,还有什么好奢求?至于脸……只要王妃不嫌弃这样丑陋的自己服侍她就好了。 陪着王妃,就是她唯一要做的。 “秋水,你这就不对了。”明燕沉下脸来:“既然都收了东西,咱们就是好姐妹。再说了,我也是为了你好才想看看,你这么防着我是什么意思?” “我……” 秋水一时语塞。 按照明燕说的来看,好像还是自己不识抬举似的。 可她早就说要拒绝了啊? 想到这里,顿时有点心里不是滋味,“我没说要这些东西,是你们硬塞给我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 明燕瞪着眼睛,嚷嚷道:“大家都是恭亲王府上的人,非要闹起来才行吗?我想看看你的脸,是想帮你治好!真是好心当做驴肝肺……” “你们在干什么?” 就在这时候,一道声音打断了明燕的话。 众人回头。 曜灵抱着剑从屋内出来,眼神在安巧巧身上扫过,眸光冷了几分。 这人来干什么? “曜灵!”秋水像是看到了救星。 身形纤细的少女虽然年纪尚轻,但周身那股子肃杀的气息根本就掩盖不住,只站在那里就极有压迫力。 跟她们这些深宫后院里的女人截然不同。 安巧巧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明燕也下意识放开抓住秋水的手。 “这些东西还给你,我不能收。”秋水把东西都重新塞回明燕手中,才小跑着到曜灵身边。 靠近曜灵,她顿时有安全感多了。 “我是来找青梧姐姐的。”安巧巧以前见到过曜灵,不过见的次数很少,只觉得凤青梧身边这个侍女跟别的侍女不一样。 但具体哪里不一样,好像又说不出来。 听到这话,曜灵的脸色没有任何变化,冷淡道:“主子进宫去了,不在。” 她原本是要跟着一起的。 但凤青梧说有司君冥陪着就够了,让曜灵留下来陪陪秋水。 曜灵不善言辞,说是陪,也不知道该怎么做。看秋水大病初愈就忙着干活,便把人赶出去透透气,自己动手替她把活给干了。 平日里凤青梧从来不让曜灵干活,她不怎么做这种事。不过好在手脚麻利有力气,倒也做得有模有样。 忙活完出来就看到方才的情景。 “我知道,秋水刚才也说青梧姐姐跟冥皇叔出去了。”安巧巧赶紧点头。 “既然知道,安侧妃就请吧。”曜灵微微颔首,直接出言送客。 没有任何要客气的意思。 “曜灵……” 明燕想要故技重施套近乎,却被曜灵轻飘飘甩过来的一个眼神吓到,硬生生将后头的话给咽了回去。 “曜灵,我觉得你可能是误会了什么。” 安巧巧总算知道曜灵跟寻常侍女有什么不一样的了。 这府上的丫鬟大部分都偏爱穿得明亮些,她却独独一身简约朴素的灰色,站在那里眉眼冷清。 身上根本就没有其他侍女那种低微的感觉。 “曜灵没有想什么,也不存在误会,安侧妃不必多想。”眼神扫过明燕手中的篮子跟金钗,很快又挪开:“安侧妃今日拜访的事情,等主子回来,曜灵自会禀报。” 安巧巧还想说什么,曜灵却已经绕过她站在门边。 意思再明显不过。 “反正人总要回来的,我就坐在这里等。”安巧巧的倔脾气上来了,脑子一热,转头就坐在院内的石凳上。 她就不信,自己还等不到凤青梧? 然而曜灵却并不买账,抬手抓着她的胳膊就将人强行从石凳上拽了起来:“这里不欢迎安侧妃。” 看起来身材纤细的少女,手下力气却是与外貌不符的大。 沉着脸,她面有怒气,咬牙道:“你这样无礼,青梧姐姐都不管的么!?” “主子若是怪罪,曜灵甘愿受罚。”曜灵看了安巧巧一眼,淡淡道:“得罪了。” 再度伸过手。 是打算强行将人带出去。 安巧巧也并非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家闺秀,安副官驰骋沙场多年,她自然也跟着学了防身的本事。 用胳膊挡住曜灵,安巧巧反手将人的手腕牢牢攥住,低声道:“恭亲王府可不需要这么嚣张的下人,你倒是应该看清楚自己的身份!” 第512章 王妃看错了人 曜灵心里讶异于安巧巧竟然有反抗的能力。 虽然在她的面前,这点力气依然微弱。 抿唇严肃道:“曜灵只听从主子的命令,这里不欢迎安侧妃,那曜灵的职责就是请安侧妃离开。” 将她留下并不是凤青梧随口一说。 其中意思,不需要挑明,曜灵也能明白。 自然是因为凤青梧还有不放心。 这不,才刚走,就迎来了不速之客。 旁边,明燕看得心慌,忙扯了扯身边的人,急道:“秋水,你快去劝劝,等王妃回来,要是怪罪,咱们都得遭殃啊!” “我怎么劝得动?”经过刚才那件事之后秋水对明燕完全没有任何好感,默默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不如劝你家主子赶紧回去吧。” 要不是安巧巧非要赖在这里,怎么会闹到这一步? 她的语气不算客气。 “你怎么能这样说话?”明燕自然听出其中责怪,忍不住变了脸色。 “我怎么说话了?”秋水的脸色跟着冷下来。 面对安巧巧她确实没办法,就算有凤青梧在背后撑腰,她也没办法做出以下犯上的事情来。 但现在面对跟自己没什么区别的明燕,她觉得没什么好怕的! 谁也没比谁高贵到哪里去! 想到凤青梧平日里对自己的叮嘱,她鼓起勇气看过去,“是你们胡搅蛮缠非要在这里赖着不走,我跟曜灵不过是听王妃的话,请你们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而已,有什么不对么?” “你!”明燕瞪大了眼睛。 她会这样对秋水,就是看准了秋水的脾气比较软,自己强势点,还有安巧巧在,秋水肯定不敢反抗。 再给点好处把人安抚一下就行了。 这种人最好拿捏,她对不少小丫鬟都是这样做的。 还没失败过。 没想到,她自以为好拿捏的人,这会儿居然忽然硬气起来。 “我怎么了?”秋水手心因为紧张而冒出汗来,却仍然眼神坚定:“你最好现在带着安侧妃赶紧离开,否则等王妃回来,就不止嘴巴说说这么简单了。” 谁都知道凤青梧跟安巧巧不合。 两个人每次碰面都会在府上闹出大事来,谁知道这次又会怎样? “你以为我们这么大费周章上门来拜访是为了什么?你不感恩就算了,还在这看热闹不嫌事大!说风凉话!” 本以为能顺顺利利,却不想凤青梧身边带的人居然都这么不好说话。 明燕咬咬牙,“你这种看不清局势的丫鬟,王妃将你带在身边,真是看错了人!到时候王妃责罚,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为何会被王妃责罚?我又没做错什么!”秋水反驳道。 王妃那么好,才不会不讲道理地随意责罚她! 回想过去照顾凤青梧的那些日子,她们基本上可以算是互相陪伴。 这么多年来,凤青梧还真没有责罚过自己。 想到这里,她心里更有底气了。 王妃跟其他人是不一样的。 “别以为自作主张能得到主子的夸赞!没人喜欢给自己惹麻烦!”明燕眼中闪着不屑,道:“论时间,我可比你待的时间久多了!你还嫩着呢。” 明明就能好好和解的事情,硬是被这两个人给搞砸了。 “我……” 秋水正打算开口反驳,耳边忽然响起一道悦耳的女声—— “是吗?” 欣喜地回头,看到来人,秋水脸上是掩不住的笑意:“王妃回来了!” 明燕的反应极快,赶紧抢先一步开口:“王妃,您千万不要怪罪秋水的不懂事,她只是还不懂怎么替王妃分忧。这种事情不能纵容,该教训的还是要教训一下才能让人知道自己是做错了。” 秋水瞪大了眼睛。 自己还什么都没说呢!明燕居然恶人先告状!? “本王妃说过要怪她么?” 凤青梧步伐轻慢地走过来。 那眉眼弯弯的模样,看起来似乎心情很不错:“就算要怪,又与你何关?” 或许是她的态度太过温和,让明燕没生出什么害怕的感觉,继续开口道:“您身为恭亲王妃,一举一动都代表着恭亲王府的脸面,身边跟着的人怎么能这样不讲究?” “哦?”凤青梧听了她的话,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来:“是这样吗?” 明燕以为自己说的话起了作用,忍不住给秋水投去个得意的眼神:“王妃也别怪奴婢话多,这跟在身边的,更要好好教教规矩才行,不然以后给王妃丢脸那可就晚了!” “啪!” 话音刚落,响亮的巴掌声紧跟着在院内响起。 秋水被吓得后退两步。 明燕更是被这结结实实的一巴掌打懵,脸歪到旁边,嘴唇抖了抖,却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本王妃的秋水,还轮得到你这种东西来指点吗?” 抬眼,便是凤青梧那张冷艳的脸。 明燕压根不敢多看第二眼,侧过头不甘心道:“奴婢没有别的意思,只是……” “秋水。” 凤青梧没有兴趣听她的解释,道:“本王妃的手有点疼,你替本王妃动手。” “多嘴的东西,确实应该好好教训教训。” 要是放在以前的话,秋水肯定不敢做这种事情。 但经历过之前的种种事情之后,她逐渐明白,自己不能一直软弱下去。 王妃这是在给自己锻炼的机会。 没多想,走到还在发愣的明燕面前,扬起手果断挥了过去。 “秋水!”明燕根本没反应过来就又被甩了一巴掌,忍不住尖叫起来:“我这是为了你好,你就这么对我!?” 感觉脸上火辣辣的,明燕的脸不多会儿就肿了起来。 再加上那张因为愤怒而表情扭曲的脸,怎么看怎么辣眼睛。 秋水对她质问的话不为所动,沉声道:“秋水只是听王妃的话而已。” 果然,搬出凤青梧来之后,哪怕明燕的眼睛里仍然充满怒意,却也没敢再继续叫嚣。 曜灵自然也听到人回来,便不再继续跟安巧巧纠缠,松开抓住她的手,退到后面。 听到那边传来的动静,安巧巧顾不上继续跟曜灵说什么,扭头就往传来声音的方向赶过去。 第513章 安侧妃别介意 安巧巧没看清这边到底是什么情况,只听到了明燕的尖叫声,还以为是秋水跟她起了什么争执。 被曜灵挑衅,她还在气头上,余怒未消。雷厉风行地走过来,口中还厉声道:“你竟然敢动手打明燕,你这贱……” 然而看清楚站在面前的人是凤青梧而不是秋水的时候,她的话生生卡在了嗓子里。 “怎么不说了?”凤青梧看到安巧巧过来,脸上的笑意更甚:“是不是本王妃教训个下人也得跟安侧妃打个招呼才行?” 安巧巧脸都僵了,哪里敢开口说话,只摇了摇头。 她没想到凤青梧居然在这种时候回来了。 看了一眼旁边脸颊红肿的明燕,心头闪过不妙的感觉。 莫非是明燕惹凤青梧生气了,所以才会这样? “也是,不都说打狗还要看主人吗?本王妃倒是忘了。”凤青梧用帕子仔细擦着自己白皙修长的手指,动作优雅,表情淡漠:“安侧妃可别介意。” 虽然嘴里说着客气的话语,但凤青梧的表情却一点都不客气。 “不,不介意……”安巧巧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她哪里敢介意? “不介意?那就好。”凤青梧将帕子丢到旁边的石桌上,仿佛那是什么肮脏的东西。 没等安巧巧开口,便走到她的面前,“不过,本王妃介意。” 明燕心里咯噔一声,下意识看向安巧巧。 安巧巧的脸色也不好看,衣袖中,手指早已捏紧。 却抬头,强行露出个笑容来,道:“明燕若是惹青梧姐姐生气了,青梧姐姐也不必给我面子,尽管教训她便是。” “呵。”凤青梧听到这称呼,没忍住冷笑一声:“本王妃可担不起这一声姐姐,安侧妃还是慎言的好。” “青梧姐……”安巧巧还要说,被凤青梧冷冷地瞪了回去,只得改口:“王妃路上累不累?我带了点心过来,不如王妃吃点?” 态度十分狗腿。 不过凤青梧并没打算接受她的好意,连眼神都没落在那精致的篮子上。 只淡淡问道:“秋水得罪安侧妃了吗?” 凤青梧那双好看的眼睛盯着她,仿佛要将人看透。 “没,没有。”安巧巧本来准备了一肚子要跟凤青梧套近乎的话,这会儿在他的眼神下只敢乖乖回答问题。 半句废话都不敢说。 “那为何要找秋水的麻烦?无缘无故对本王妃的人动手,不合适吧?”凤青梧的眼神在两人之中来回游荡,好像在审视该怎么处理这件事。 “王妃误会了,我没有要找秋水的麻烦,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王妃会这样说?” 安巧巧比明燕要了解凤青梧,知道她不会相信那些乱七八糟的借口。 想要得到人的信任,胡扯没用,还不如实话实说。 “安侧妃有空问本王妃,不如好好问问自己的好丫鬟。” 凤青梧没打算理她,丢下这句话,就绕过人朝曜灵走过去。 如此不给面子,若是放在平时,安巧巧早就暴跳如雷。 但如今,她只是侧头瞪了明燕一眼,然后提着篮子快步追了上去:“今日确实是明燕不懂事,我替她给王妃赔罪。” 事到如今,嘴硬也没用了,还是低头道歉最合适。 凤青梧被她拦住去路倒也没生气,只是眼带戏谑观察面前的安巧巧。 她今日穿的偏素雅,淡粉色的衣裳衬的那张小脸更加娇嫩可人。 也不知是用了什么法子,若不是凑近了仔细看,那脸上的痕迹几乎要看不见。 最明显的,倒是脖子上那圈仍旧有些发紫的勒痕。 “赔罪?”收回目光,凤青梧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本王妃不需要赔罪,这件事跟本王妃又没关系。” 不知道这个安巧巧最近是抽什么风。 又是说要跟自己学医,又是亲自来给自己送点心。 现在,就算被自己这样说,居然也不生气? 安巧巧是聪明人,听到这话立刻看向明燕,厉声道:“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给秋水认错?” 凤青梧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她们得罪的是秋水,道歉的对象也应该是秋水。 “我知道错了,秋水你别放心上,是我说话不经过脑子。” 不愧是在后院中待了很久的人,明燕虽然心有不甘,道歉倒是不扭捏,十分利落。 “是啊,秋水。你看,明燕知道错了,你就原谅她吧。”安巧巧陪着笑脸,在旁边说好话。 她哪能看不出来,只要秋水点头,那凤青梧或许就不会再计较这件事情了。 到底还是容易心软,秋水觉得自己也就是听她们说了几句不耐听的话,倒也没必要一直揪着不放。 于是点点头:“没事。” 而明燕只能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吞,“回去我一定会好好反思的,可能是我的表达方法有问题,我真的只是担心你。” 都是跟自己一样的丫鬟,凭什么她就要给人道歉? 特别是这个秋水,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居然还表现出为难的样子!? 好像自己的道歉在她眼里不值一提。 真是气死人了! 明燕心头怒火正旺,但却又要控制自己不能在这里表现出来,所以笑的有些扭曲。 “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秋水被她的眼神吓到,后退两步,求助似的看向凤青梧。 “去歇着吧。”凤青梧没阻拦,说完还摸出个瓷瓶来,放在她手心,嘱咐道:“每日记得涂。” “这是……”秋水愣愣地捧着瓷瓶。 “本王妃不是答应过吗?一定会让你恢复如初。”凤青梧摸摸她的头顶,道:“这些你先拿去用着,等本王妃研究出配方,到时候你的脸就没问题了。” “主子此行进宫难道就是为了……” 应该不会吧? 秋水的心酸酸软软,连带着眼眶都有些发热。 “不是,但也算是吧。”凤青梧看她泪光闪动的样子,无奈地笑笑,道:“从公主那发现的意外之喜罢了,总之还是你运气好。” 本意确实是进宫看看,有没有能去掉秋水脸上疤痕的法子。但关于这方面的书,就算宫内也基本没有,问过御医,更是没什么结果。 还以为要另想办法,却在顺便去看司芜的时候,发现她手上有这种好东西。 便带回来先试试。 第514章 知道错了 听到这东西居然是公主给的,秋水简直受宠若惊,小心地将瓷瓶捂在手心,感觉用点力就会把它捏碎似的。 凤青梧按住她的肩膀把人推了推:“先试试,有用的话最好。” 她也还不确定这东西对秋水脸上的疤痕有没有效果。 不过看司芜恢复得那么快,说不定真的有用呢? “谢谢王妃,这东西实在是太贵重了。奴婢,奴婢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王妃的恩情好了……” 公主是什么人,高高在上又尊贵,怎么会主动把这种东西给自己一个小丫鬟用。 肯定是主子做了很多事情说了什么好话,才把这东西从公主的手中讨来的吧? 秋水因为自己以为的“真相”而陷入了愧疚之中。 她怎么配得上主子这样波折? 在秋水心中,凤青梧是一个那么骄傲的人,却为了自己去跟公主交涉。 忍不住一阵鼻酸。 眼泪忽然就开始吧嗒吧嗒往下掉。 “哭什么?”凤青梧不知道她的脑内小剧场这么丰富,只觉得有些无奈,抬手轻轻把她脸上的泪珠抹掉。 这丫头还是那么爱哭。 指尖触碰到秋水脸上那仍然有些粗糙的疤痕,顿了下,总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收回手,沉声道:“这是本王妃早就答应过你的事情,肯定会做到。” 更何况秋水这无妄之灾,还是因为自己而起。 这分明是自己欠她的。 秋水哭哭啼啼回屋去了,安巧巧跟明燕站在旁边,全程看着两人主仆情深的戏码,愣是不敢开口也不敢走。 凤青梧回头,发现安巧巧竟然还带着人站在原地,挑眉,戏谑道:“哟,还没走呢?” “青梧姐姐,我已经让人给秋水道歉了,巧巧有些话想说,能不能进……” “本王妃跟你没什么好说的。”凤青梧怎么可能猜不到她来找自己的目的? 没答应让她进屋,红唇轻启,讥讽道:“如果是想跟本王妃说学医的事情,大可不必。本王妃没什么可以教你的。” 自己有精神力加持所以感官敏锐,再加上多年积累,才能有此成就。 但安巧巧一点基础都没有,又娇生惯养,想从头开始那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更何况,她觉得安巧巧也不像是会沉心钻研的人,怎么可能学得会? 根本就不是真心的。 谁有时间陪她闹着玩? “为什么?”安巧巧一听,顿时急了,“你明明就医术很厉害,为什么不能教我?” 她都这样低声下气顺从她了,难道还不行吗!? “本王妃厉害就应该教你?这是哪里来的道理?”凤青梧被她理直气壮的道德绑架给气笑了:“不想教就是不想教,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我不是这个意思……”安巧巧本想发作,但又强迫自己生生忍住,委屈道:“如果青梧姐姐还在因为以前的事情生气,那巧巧道歉,可以吗?” 忍一时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既然决定亲自过来,就早已经就做好了被凤青梧羞辱的准备。 凤青梧扭头瞥了一眼看起来要哭不哭的安巧巧,不耐烦道:“安侧妃还是收收你这拙劣的演技吧,本王妃没工夫看你表演。” 安巧巧的身子一僵,赶紧辩驳道:“我是真心的!青梧姐姐!我真的已经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了……” “以前是巧巧不懂事,因为入府更早,便处处针对青梧姐姐,巧巧错了,青梧姐姐别再生气了好吗?” 一口一个青梧姐姐,亲昵到不行。 凤青梧却只感觉到恶心。 虚情假意的话她听得多了,还没有哪个像安巧巧这样厚脸皮不依不饶的。 嘴上说着知道错了,却还在有意无意透露她比自己入府更早的优越感。 “本王妃觉得,以后还是不要叫你安侧妃了。”凤青梧秀气的眉毛纠结起来,一副不忍直视的样子,“叫你小白莲更合适。” 这白莲花的做派真是让安巧巧琢磨透了。 “曜灵,送客。” 扭头进屋,没再理会安巧巧。 “青梧姐姐……” 安巧巧不死心,想跟进去,却被拦住。 “主子的话想必安侧妃也听到了。”曜灵微微颔首:“请吧。” 安巧巧咬着牙,看凤青梧远去的背影,不甘心地将手中篮子放在石桌上:“没关系,我一定会让青梧姐姐知道我的诚意。” 说完,还装模作样地抹了抹并不存在的眼泪。 才带着明燕离开。 看着桌上的篮子,曜灵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将它拿了起来。 屋内,凤青梧倚在榻上闭目养神。 头上的装饰歪歪斜斜,乌黑的长发也有几缕零零散散落在胸前,她却懒得去管。 懒洋洋的样子,像一只偷懒的猫。 更添几分慵懒风情。 屋内蓦然响起脚步声,她没有睁眼,只拖着调子开口问道:“走了?” 还没等人回答,就扁了扁嘴,将身子微微侧了下,语气里带着几分撒娇的味道:“累死了,曜灵赶紧过来给我捏捏肩膀嘛。” 她最喜欢曜灵给自己按摩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从小习武的原因,曜灵能够很好的控制手上力气,按得很到位。 但曜灵从不主动,就算被凤青梧吩咐,也总是犹豫,担心自己会拿捏不好,伤到凤青梧。 对此凤青梧很是无奈。 自己又不是水做的,哪有那么容易受伤。 不过她后来逐渐发现曜灵有个弱点。 只要自己撒撒娇,曜灵就毫无办法,屡试不爽。 果然,这话刚说完,她就感觉有一只手放在了自己肩膀上,轻轻按了下。 凤青梧心头十分满意,忍不住发出舒服的喟叹,笑着继续撒娇道:“你最好啦。” 轻轻软软,听得人心尖发痒。 本人却一无所知,将自己的脑袋放松地向后靠去,抵到后头的人身上,“帮本王妃把头发拆了。” 今日她跟着司君冥一同进宫,却没有一起行动,而是各自去处理事情了。 在宫内四处奔波她现在觉得特别累,连手指头都懒得动。 “曜灵?”身后的人没有动作。 她愣了下,忽然觉出有点不太对劲来。 第515章 浪费时间 这丫头怎么今天这么沉默? 虽然她平时也不怎么说话,但面对自己的时候,多少都还是会有回应。 没等细想,便听到一道略显低沉的笑声在耳边响起。 长睫猛地一颤,睁开眼睛。 司君冥垂眸看着她,修长的手指正捏着她头上的饰品,两人猝不及防的情况下,来了个四目相对。 他的手指停住了动作。 面前的人正微微仰着头看向自己,露出线条优美的白皙脖颈,毫无防备的懵懂样子。 司君冥微微收紧了手指。 “曜灵呢?冥皇叔不会是把人赶走了吧?”凤青梧还没能完全反应过来,以为司君冥是后来的。 “本王并未看到其他人。” 司君冥说完便感觉到凤青梧想要起身,手下微微用力,将人固定在原来的位置上。 “咔哒——” 一颗红色的珠子落下,掉在凤青梧的身上。 她今日穿着一身朱红色的长裙,步摇上缀着的红色珠子落在她身上,像雨滴入海,一时找不到。 凤青梧赶紧挣了下,躲避司君冥的眼神,小声道:“好像有什么东西掉下来了。” 之前不知道真相的时候,她面对司君冥很有底气。 但现在知道他们之间其实有过那么亲密的关系之后,反而相处得有些别扭。 “不要也罢。”司君冥在她身旁坐下,顺势将人搂进怀里,低声道:“本王再让人送一样的过来。” 凤青梧身子一僵,眼神闪烁,“冥皇叔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司君冥抬手,胳膊绕过凤青梧纤细的腰肢:“方才安巧巧来过了?” “嗯。”凤青梧不自在地缩了缩,“冥皇叔放心,我没对她做什么。” 表面不显什么,心中却还是不痛快的。 司君冥抬起手来放在她面前,“怎么?她惹王妃不开心了?” 他的手心躺着的,正是方才掉下来的红珠子。 “还好。”凤青梧将珠子拿在手里把玩着,轻声道:“她不知为何,总缠着我要学医,冥皇叔不如去劝劝?她应该会听冥皇叔的话吧。” 反正她是没什么办法了。 想来想去,安巧巧应该也只会听司君冥的话。 “王妃没办法?”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凤青梧总觉得他的语气听起来有点幸灾乐祸。 “我?我当然有办法啊,但是呢,就怕这办法有点太过不怜香惜玉,冥皇叔到时候心疼呢。” 凤青梧酸溜溜地呛声回去。 她为什么不对安巧巧动手? 还不是因为司君冥说不能太过分。 要不是如此,她早就不给安巧巧留情面了。 想想自己如今真是过于优柔寡断,竟然还会因为这种莫名其妙的人牵动情绪。 哎。 谈情说爱耽误人啊。 “那就交给王妃处理吧。”司君冥好像完全不在意凤青梧的阴阳怪气,将她头上的首饰拆下放在桌上,问道:“接下来该如何?” 这还是他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对步骤并不熟悉。 “不用麻烦冥皇叔了,我让曜灵进来就好。”凤青梧起身,正要开口叫人,却被人拉住了手。 回头奇怪地看着他。 “王妃不愿让本王动手?”司君冥一双黑眸认真地盯着她,看起来格外严肃。 凤青梧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半天,摇了摇头,无奈道:“冥皇叔不是不会么?” “本王试试。”将人拉到自己身前。 凤青梧被向前扯了下,紧接着便被人搂住腰肢,整个圈进怀里。 “冥皇叔是很闲吗?”坐在他的腿上,没好气道:“还有,我怎么记得冥皇叔不喜欢跟异性接触?这样不觉得难受么?” 明明之前跟安巧巧只是短暂地接触了一下,便难受成那样。 怎么现在对她好像完全没感觉?恨不能整天黏在自己身上才满意。 这排斥还分人? 靠在他怀里无所事事,她忍不住无厘头地想,莫非,自己其实是个男的? “不闲。” 司君冥不知道她脑中荒唐的想法,手掌抚上她后脑勺,手指摸索着她柔顺的长发,轻轻将她的长发放了下来,“本王喜欢跟王妃接触,并无难受的感觉。” 凤青梧的发质极好,他几乎没怎么费劲就将那头乌黑的长发理顺。 这会儿乖巧地披散在身后。 “我身上是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头上没了繁复的累赘,凤青梧觉得轻松不少,嘟囔了一句之后,开口反问道:“既然不闲,怎么还在我这浪费时间?” 司君冥最近应该是要有什么动作。 可具体是要如何,她也不知道。 还以为会有段时间看不见人,却不想他竟然刚从宫内回来就直奔自己这里。 “浪费时间?”司君冥看了她一眼。 柔顺的长发衬的人眉目如画,私下的她没有对外时那种尖锐凌厉。 或许是因为真的累了,这会儿身体软软地靠在司君冥身上,眸光缱绻,多看几眼,便惹得人心痒。 司君冥没压抑自己心中的冲动,轻轻将她的脸转过来,凑了上去:“本王不觉得跟王妃相处是浪费时间。” 唇上温软的触感让原本昏昏欲睡的凤青梧瞬间惊醒。 然而,反抗的声音被悉数吞下,面前的男人大掌将她的头托住,将这个亲吻继续加深。 两人缠绵的时候,安巧巧则是在自己院子里暴怒不已。 将房间内能摔的东西全都摔了个粉碎。 “主子,您消气……” 看着一地狼藉,明燕在旁边劝道。 “消气!?怎么消气!”安巧巧在凤青梧那受了一肚子气,别说跟人和解了,连屋子都没进去。 她怎么能消气? 明燕哑然。 不止是安巧巧,她其实也一肚子气。 想到秋水那高傲的样子,就心底一阵不甘心。 狐假虎威的死丫头! “算了,不跟她这种小心眼的人计较。” 安巧巧发泄完之后,便冷静下来,愤恨道:“凤青梧不就是对我怀恨在心吗?那我让她出出气就是了。” 这算什么。 听两句难听的话而已,又不会掉块肉。 “是,奴婢觉着主子不能轻易放弃,不然就功亏一篑了。” 明燕说着,眼中闪过怨毒:“不止是恭亲王妃,那个秋水跟曜灵,也是大问题。” 安巧巧点头。 等她得到了冥皇叔的青睐,这些跟她作对的,一个都不能放过。 第516章 秋水亲手做的 安巧巧消停了几天。 凤青梧也无暇去管她究竟在谋划些什么,每日几乎都泡在自己药房里看书。 从司芜那里拿来的药膏有所效用,才不过用了短短几日,秋水脸上的痕迹竟然就有消退的迹象。 虽然并没有非常明显的改变,但那细微的差别让凤青梧笃定,这东西是有用的。 “主子。” 外头冷不丁响起敲门声。 听到曜灵的声音,凤青梧将手中书籍放下,揉了揉太阳穴:“进来吧。” 看了几天的书仍然没有思绪。 秋水跟在曜灵的身后一同进屋,好奇的眼神四处打量。 这还是她第一次来凤青梧的药房。 有好多见都没见过的东西。 “怎么这时候来?”凤青梧回头,看到秋水小心翼翼的样子,冲她招招手。 秋水乖乖走到她面前:“王妃都好久没吃秋水做的点心了,奴婢做了些新的,王妃要不要尝尝?” 看这几天凤青梧为自己忙碌,秋水又是感动,又是羞愧。 她何德何能,居然让王妃这样对待? “新的?” 凤青梧动了动鼻子,果然闻到空气中漂浮着一股子香甜的味道,她后知后觉摸了下自己的肚子。 还真有点饿了。 “尝,当然要尝啦!走走走。” 凤青梧怎么能抵挡美食的诱惑呢? 她把东西放好,带着两人到院子里:“坐。” 曜灵跟秋水站在旁边,没有要打算跟她一起同坐的意思。 “王妃尝尝怎么样,有没有需要奴婢再改进的?”将篮子放在石桌上。 里面是几种之前没见过的糕点,凤青梧眼睛发亮,随手拿了个轻轻咬了一口。 表皮酥脆,里面却绵绵软软的,口齿留香。 “好次!”凤青梧像只屯粮食的仓鼠,吃的两颊都微微鼓起来,含糊问道:“这是从哪里学来的呀?” 秋水出品,必是精品! 她永远可以相信秋水的手艺! “这……”这个问题却让秋水卡了壳,眼神有些闪烁。 这小丫头什么心思都摆在脸上,凤青梧垂眸看了看篮子里的样式,排列整齐,而且非常精致巧妙。 心中猜了个差不多。 但她没表现出什么异样的情绪,也没追问,只拈起另外一样来继续吃。 还对旁边站着的人招呼道:“曜灵也尝尝?真的很好吃,我们秋水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到时候开个糕点铺子,保证生意好得不行。” “不必……唔。”曜灵正准备拒绝,就被一块糕点给怼到了嘴边。 “来,张嘴。”凤青梧正歪着头看她,笑得十分俏皮:“不骗你。” 勾人香气萦绕在鼻尖,她下意识张开嘴。 甜味从舌尖开始蔓延开来。 “好吃吗?”凤青梧满眼期待地盯着她。 曜灵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喂着吃东西,脸颊忍不住开始发烫,忙低下头,“好吃。” 顿了下,又补充道:“很甜。” “就是嘛。”凤青梧对曜灵的回答很满意,又看向秋水,问道:“以后想不想开个铺子?这么好的手艺应该发扬光大才对。” 只要秋水有这个想法,她一定会全力支持的。 毕竟如今知道自己是小长安的母亲之后,那个两年之约肯定不能实现了。 自己现在与司君冥在一起,中间还有个小长安,或许以后她不再考虑离开的事,重心会稍微偏向长安一点。 “对,这件事秋水你可以好好思考一下。”凤青梧正色道:“以后嫁人手里头也得有点资本,才不会被人欺负。” 秋水迟早得成家。 到时候还不知道对方会是怎样的人。 但不管怎样,她总归先给秋水搞点身家,以后说话也会更有底气。 凤青梧不知不觉已经转变成了老妈子思维,开始替秋水思考以后的终身大事了。 然而秋水浑然不知。 本就心里有顾虑的她,听到这话没有表露出开心,反而是脸色一白,“王妃……” “嗯?”凤青梧沉浸在自己的思考里,没注意到秋水的脸色,“本王妃觉得这个想法挺好的,改日带你去看看那些铺子。” 她是个说一不二的人,既然有了想法就打算立即行动。 “秋水知道错了。” 心中正兴奋,却突然听到秋水哽咽的声音:“王妃不要赶秋水走,秋水只是看到安侧妃送来的点心都很精致,有好几种都没见过,才想学着做了给王妃尝尝的……” 曜灵对于人情世故这方面有些迟钝,本来没多想,这会儿忍不住有些讶然。 原来方才主子说的那些话是要赶秋水走的意思吗!? 看人难过愧疚的样子,曜灵指尖动了动,主动道:“主子别生秋水的气,那糕点是属下给她的,要怪,就怪属下吧。” 那日将篮子带走准备处理掉,却撞见在厨房的秋水。 秋水心思单纯,看了看篮子里的糕点,又想到凤青梧平日就最喜欢吃这种东西,便本着不想浪费的原则把那些糕点给吃了。 安巧巧专门找人定制出来的糕点当然味道不俗,秋水一边吃一边心中暗叹厉害。 全都学会不太现实,但她还是摸索出其中几样的做法,试了试。 “生气?谁生气?”凤青梧莫名其妙:“你们在说什么?” “王妃难道不是因为秋水做了安侧妃送来的糕点样式,所以生气吗……”秋水怯生生地站在原地。 她还是欠缺考虑了。 明明知道王妃不喜欢安侧妃的。 “本王妃为什么要因为这个生气?”凤青梧听了她的话被气笑了:“虽然安巧巧不是个好人,但本王妃也不至于这么小心眼吧?” “这不是你亲手做的?”凤青梧指尖捏着一块淡粉色的漂亮糕点晃了晃。 不得不说这几样糕点做得确实很优秀,既好看也好吃。 放在碟子里像精致的艺术品,但入嘴又让人欲罢不能。 色香味俱全。 “是,是秋水亲手做的。”秋水忙不迭回答。 “那不就得了。”凤青梧将手中的糕点吃掉:“如果你拿之前安巧巧送来的糕点来给本王妃吃,说不定本王妃还会生气。” “但这是你亲手复刻出来的,跟安巧巧又没关系,本王妃生什么气?” 这糕点安巧巧能做出来,秋水当然也能做。 第517章 王妃有喜了? 安巧巧不招人喜欢,但自己也不至于迁怒到糕点上。 “可是王妃,王妃刚才说要……” 要把她嫁出去。 这不就是不想要她的意思吗? “要什么?”凤青梧回想了下,试探道:“要把你嫁出去?” 秋水红着眼眶点头。 “噗嗤。” 没忍住,凤青梧笑出了声。 “不,不是吗……”秋水脸红了起来。 王妃为什么要笑? 难道,是自己理解错了吗? “难道你以后不打算嫁人了?”凤青梧戏谑地看着她。 这丫头是真的傻乎乎的。 秋水闻言一愣。 摇了摇头:“秋水没想过这种事情。” 她觉得自己可以跟着王妃一辈子,只要王妃需要,她就一直陪着王妃。 “本王妃都成家了,秋水当然也迟早要嫁人。”凤青梧拉着她的手将人拉到身边,语重心长道:“本王妃不会把你一直捆在身边,你也要有属于自己的人生。” 或许一开始她的身份确实只是自己的贴身侍女,但凤青梧并没有把她当做下人,而是当做家人。 相互陪伴这样久,凤青梧也希望她将来能过得很好,而不是一辈子被自己所支使。 “成家?”秋水还不知道凤青梧跟司君冥之间发生的事情,搞不清楚情况,“可,可王妃不是说等以后离开恭亲王府,就带着秋水……” “本王妃可能要食言了。”凤青梧脑中蓦然浮现小长安那张乖巧的脸颊,不自觉漾出几分温和的笑意:“对自己的儿子哪能不管不问呢?” 虽然也可以交给府上的奶娘照顾,自己带着秋水去游山玩水。 但,凤青梧觉得,那样,自己就不是个合格的母亲了。 虽然不会日日陪在小长安的身边,但总归不能离得太远。 “儿子?”秋水的目光落在凤青梧平坦的腹部,面容惊疑不定:“王妃跟王爷是什么时候……” 王妃有喜了? 自己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跟她反应相同的还有曜灵。 平时话很少的她,这会儿都忍不住追问:“主子……这,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您有喜了,王爷知道吗?” 这可不是什么小事情啊! 凤青梧:“……” 看来自己还是有必要把这件事跟大家解释一下的? “王妃有喜了?” 低沉悦耳的男声里带着几分疑惑。 众人回头,便发现司君冥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这会儿正站在不远处看着她们。 秋水跟曜灵没有说话,而是交换了一个眼神。 她们不知道就算了。 居然,王爷也不知道!? 司君冥走到凤青梧的面前,嘴角微微勾起,“嗯?” “没,没有啊。”凤青梧发现男人的眼光正在自己的腹部打量着,尴尬得恨不能找个洞钻进去,“误会,是个误会。” “那是自然。”司君冥弯下腰,在她耳侧轻声道:“王妃都不肯跟本王同房,本王有心无力,又如何有喜?” 熟悉的又好闻的气息将凤青梧环绕,温热的呼吸扑在耳侧,让凤青梧感觉自己身上都酥麻起来。 暧昧的话让她烧红了脸,忽地站了起来,磕磕巴巴道:“小长安,小长安就是本王妃的儿子,本王妃忘了跟你们说这件事。” 曜灵跟秋水面面相觑。 事情的发展太过跳跃,虽然她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现在的情况,她们也不敢多问。 “秋水!” 猝不及防被点到名,秋水连忙抬头:“怎,怎么了?秋水在!” 凤青梧急切地开始转移话题,眼神飘忽道:“糕点做得很好吃,但是下次还是要多留个心眼。” “啊?”秋水没懂。 “本王妃为何不收安巧巧的东西,你知道么?”凤青梧看她呆呆的样子,有些恨铁不成钢。 “是因为,因为王妃讨厌……”秋水眨眨眼,看着站在她身后的高大男人,没敢把接下来的话给说完。 之前司君冥对安巧巧虽算不上热情,但安巧巧也还是这恭亲王府的侧妃。 当着王爷的面说安侧妃的坏话,好像不太好。 “本王妃讨厌她。”凤青梧却丝毫不掩饰自己对安巧巧的态度,道:“但她也讨厌本王妃。” 秋水点头。 之前安巧巧多次来找自家王妃的麻烦,她可是都看到了的。 “所以互相看不顺眼的人,有什么联系感情的必要?她忽然给本王妃送点心来,保不准里面就动了什么手脚。” 凤青梧道:“你这样毫无防备,还将东西给吃了,就不怕里头下了毒?” “啊!?那怎么办啊!” 听到这话,秋水抬手捂住自己的胸口,忽然觉得好像有点胸闷。 忍不住哭丧着脸道:“秋水,秋水是觉得丢了可惜,自己吃既能不浪费,又能再做新的给王妃吃,所以才……” 她根本就没考虑到安巧巧会不会在里面下毒动手脚。 现在听到凤青梧说的,觉得特别有道理,几乎要哭出来了:“王妃,王妃,秋水是不是要死了……” 还没陪着王妃游山玩水吃好吃的。 就要这样死了? “真是个笨蛋。”凤青梧抬手点了点她的脑门,无奈道:“那糕点里没有毒,要是有毒,你早就该被毒死了。” 也不看看这都过去几天了。 就算没毒死,也不可能还像现在这样活蹦乱跳。 “没,没毒?”秋水眼角还有一滴泪水,要落不落地挂在上头,看起来有些滑稽。 “本王妃只是提醒你,做什么事多留点心眼,这种来路不明的东西,至少要先验验毒再下嘴吧?” “奴婢知道了。”秋水羞愧地低下头,觉得自己方才的样子真是太丢人了。 “知道就好,不然,等哪天出事就晚了。” 凤青梧说完,又嘱咐道:“还有,方才说的事情你回去好好想想。有什么想法尽管说,本王妃替你安排。” 她感觉自己现在就是活脱脱一个老妈子。 为了以后要踏入社会的孩子,操着无数的心。 “秋水不嫁人。”她这边操心着,谁料到秋水压根不领情,眸光坚定道:“秋水要跟在王妃身边,一辈子服侍王妃。” “你……”凤青梧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放缓语气:“罢了罢了,那以后再说吧。” 反正秋水的年纪还不大,自己也不用太着急。 第518章 本王身体很好 “你说什么!?” 空旷的房间内响起尖叫声。 安巧巧面目狰狞地抓过明燕,厉声道:“你确定没听错?” “没有,奴婢听到王爷亲口说的。”明燕瑟缩了一下,沉声道:“王妃有喜了!” 原本是替安巧巧去查探下凤青梧的近况,结果才到外头还没进去就看到了司君冥。 明燕藏在角落里,便听到司君冥说凤青梧有喜了。 她哪里敢耽误? 赶紧回来把这消息告诉了安巧巧。 “怎么会……”安巧巧嫉妒的眼睛都发红,在屋内来回转圈,嘴里嘟囔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这才几天,怎么会……该死……” 她完全没想到事情居然会有这种发展。 自己还在考虑如何跟凤青梧套近乎,从而更快的接近司君冥。结果八字还没一撇,眨眼间凤青梧已经抢先一步了? “主子别急。”明燕赶紧上前将正要摔东西的安巧巧拦住。 “不急,不急,我怎么能不急?上次之后你说最好等等!好,我等了!你看看,现在等到了什么!?” 安巧巧甩开她的手,心中满腔怒火。 等等等,最后就等到凤青梧有喜的消息? 真是该死! 从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开始,安巧巧已经没办法思考了。 满脑子都是凤青梧那张面对自己永远不屑的脸。 “主子不能这样想。”明燕看见自己被抓到发红的手腕,叹了口气:“如今那个凤青梧就是得了王爷青睐,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我不甘心!凭什么是她!”安巧巧胸口剧烈起伏着:“凭什么!凭什么!” 她整个人已经没有了理智。 明燕赶紧端了杯水过来,缓声安慰道:“主子,这后院不可能独有一人,既然王爷对您有心,迟早您也有翻身的一天呐!” “王爷……对我有心?”安巧巧因为这句话稍稍冷静了一些。 “对啊!若是心里没有情分,王爷何必维护您呢?您不是说了,王爷当时还答应了您的要求?” 明燕回想起之前安巧巧回来时说的话。 “是,是的……”安巧巧攥着杯子又放回桌子上,低声道:“只是因为王爷身上有那奇怪的病因,所以才没能成。” 若不是亲眼看到,她也不会相信,原来司君冥有这种隐疾。 “那还不是对您有心呢?”明燕喜上眉梢,轻声道:“您想想,王爷这后院何曾有过其他女人?主子是第一个入恭亲王府的,自然有您的道理!” 安巧巧心中微动。 是啊,若不是皇帝下旨赐婚,这恭亲王府里只有自己。 那可是圣旨,司君冥能违抗吗? “王爷为何对主子不亲近,那是因为王爷没办法亲近!说不定接凤青梧进府,也只是为了治好这毛病。” 明燕说的头头是道,让安巧巧内心逐渐燃起希望。 没错,如果冥皇叔是自愿迎娶凤青梧的话,为何当初在各种事情上都更偏袒自己呢? 分明就是不喜欢。 “主子觉着是不是这道理?”明燕继续给她分析:“主子若是忍住,从凤青梧手里拿到解决隐疾的办法,王爷定然会对主子刮目相看,到时候,其他事情不是水到渠成?” 一切被她说的好像很简单。 安巧巧点点头,“你说得对,当务之急是先帮王爷将这毛病给看好。如今只有凤青梧有办法,我必须忍住才行。” 总能熬出头的。 一顿饭吃的心不在焉,安巧巧心里总惦记着凤青梧有喜的事。 虽然已经给自己做了很多心理铺垫去接受,但每每想到自己还连跟司君冥接触的机会都没有,她就快气疯了。 凤青梧已经生下司长安,现在又再添新喜。 自己如今是被她踩在了脚下。 怎么能甘心? 凤青梧自然不知道白天的误会被人真情实感当真了。 这会儿正被司君冥堵在门口。 “不早了,该睡觉了。”凤青梧抬手就要去拉门:“冥皇叔不累吗?快去休息吧。” 然而手腕却被圈住拽了下来。 司君冥看着她纤长白皙的五指,忍不住把玩起来。 看似漫不经心地开口:“赶本王走?” “没有啊。”凤青梧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透着无辜,“我这不是担心冥皇叔身体吗?” “本王身体很好。” 司君冥的声音低下来,在这深夜显得格外暧昧。 明明知道他是在认真回答自己的问题,但凤青梧还是忍不住想到了其他方面,耳根蓦然开始发热。 趁人还没靠近自己之前,赶紧按住他的胳膊,把人往门外推,“知道啦,冥皇叔身体很好,但我还要睡觉呢,晚安,明天见。” 门“砰”的一声在他面前关上。 司君冥在门口站了会,才无奈地摇了摇头。 想不到他也会有被人赶出来的一天? 屋内的烛火摇曳着,没多会儿便熄灭,陷入一片漆黑。 听到外面离去的脚步声,凤青梧才松了口气。 虽然得知小长安是自己跟司君冥的亲生儿子,但忽然间就要变得那么亲密,凤青梧还有点没做好准备。 因此从回来之后,凤青梧便找了研究的借口,一直在药房这边睡。 好在,司君冥似乎也并没有要强迫她的意思。 这让凤青梧感觉到欣慰。 一夜无眠。 第二天大早,凤青梧便发现,这几天未见的人终于又再度出现了。 看着一身素白衣裳的安巧巧端坐在院子里,她笑了笑,忍不住出声嘲讽道:“这么早就来守着本王妃,看来,安侧妃是不达目的不罢休啊。” 这么多天没来,怕不是去准备对策了? 安巧巧听到这话正要开口反驳,但眼神瞟见她的身后,顿了下,开口问道:“你……咳,青梧姐姐一个人吗?” 凤青梧明明是刚起床,她却没发现屋子里有司君冥的身影。 这不就证明,司君冥没有日日跟她在一起? “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凤青梧对她这莫名其妙的问题感觉到奇怪,同时,再度警告她:“本王妃说过,不要这样叫。恶心。” 谁跟她关系有好到需要姐妹来姐妹去的? 如果有这样的姐妹,那她可真是不嫌晦气的。 第519章 想要帮王妃的忙 安巧巧的眼神转了一圈,确定司君冥确实不在这里。 她的心里有些许安慰。 说不定自己的猜测真没错,司君冥跟凤青梧之间,或许有自己不清楚的事情? 万一只是逢场作戏…… 脑内剧场丰富的安巧巧已经把司君冥想象成一个,为了治愈自己隐疾,而忍辱负重与凤青梧周旋的人了。 顿时更加坚定自己要帮助司君冥的想法。 “巧巧心里尊敬王妃,叫一声姐姐是应该的。”安巧巧的声音轻柔,其中还带着几分怯意:“不过,若是王妃不喜欢,那巧巧就不叫了。” “本王妃确实不喜欢。”凤青梧可没有那个怜香惜玉的心情:“你再这样叫,本王妃真的会吐给你看。” 安巧巧脸色变了变,放在膝上的手忍不住攥紧,点头:“既然王妃不喜欢,那巧巧便不这样叫了。” 凤青梧颔首,转身准备去吃饭。 大清早看到安巧巧真的有点倒胃口。 走出几步,凤青梧便停下脚步。 闭了闭眼睛,强忍住揍人的冲动,咬牙道:“你究竟要做什么?” 亦步亦趋跟在身后的安巧巧没料到凤青梧会忽然停下脚步,差点一头撞上去。 “巧巧没有别的意思,王妃不要误会。”安巧巧很聪明地没有靠太近,只是站在原地,眼神闪烁:“听说王妃最近在研究新月国的凝脂香?” 凤青梧眸光微闪。 凝脂香,就是司芜给自己的那药膏。 原来竟然是新月国的? 她打量着安巧巧,疑惑道:“你为何会知道这凝脂香是新月国的东西?” “巧巧也是偶然间听别人说起过这东西。” 没有畏惧凤青梧的打量,她继续道:“凝脂香是新月国宫内很珍稀的一种药膏,传闻说,是后宫内的一位妃子研制出来的。” “王妃,奴婢……” 秋水来的时候,正好撞见两个人在说话。 她顿住,忍不住皱眉。 看着安巧巧故意道:“王爷等王妃吃饭呢。” 凤青梧哪能听不出她在故意激怒安巧巧?不过倒也没打算戳穿,点点头:“马上就来。” “等,等等!”安巧巧着急了:“巧巧还有话没跟王妃说完呢!” 虽然知道昨天晚上司君冥没有留宿在凤青梧这里很开心,但忽然又得知居然这么大清早就在等凤青梧一起吃饭,心里的滋味还是有些难以言说。 “有什么话等王妃有空的时候再说吧。”秋水上前,准备扶着凤青梧离开。 这个安巧巧真是阴魂不散,王妃上次明明都把她赶走了,现在居然还厚着脸皮来。 凤青梧赞同地点头:“先吃饭要紧。” 眼见着人要离开,安巧巧咬咬牙,低声道:“王妃最近在研究的凝脂香,是不是还缺一样东西?” 脚步一顿。 凤青梧回头,终于开始用正眼看她。 口中却仍然是嘲讽的话语:“安侧妃消息挺灵通的嘛。” 看来安巧巧在恭亲王府这么久也确实没白待。 “巧巧一心想要帮王妃的忙,所以才辗转多方打听到的消息,让王妃见笑了。”安巧巧说完便不再开口。 眸光自信站在原地。 自己方才说这些就已经够了,凤青梧肯定会主动开口问她的。 凤青梧当然看出她表情中的自信,轻笑一下,淡淡道:“既然安侧妃这么辛苦,那就一同吃个饭吧。” 满足一下她的小愿望,并没什么大不了的。 凤青梧并不是那种死脑筋的人。 讨厌的人是该继续讨厌,但讨厌的人身上如果有自己需要的东西,那她也不介意先暂时放下那点偏见。 “巧巧来之前已经用过了。”安巧巧看到自己猜得没错,果然让凤青梧主动开口邀请,一时得意忘形,就犯了老毛病,开始拿捏起了姿态。 “哦?”凤青梧看她脸上浮现熟悉的表情,暗叹安巧巧还是太年轻。 这就忍不住开始翘尾巴了? 凤青梧别有意味的眼神扫过她的脸,安巧巧像是忽然惊醒,表情顿时僵住。 “巧巧只是担心王妃整日操劳,休息的时间会很久,所以才来之前垫了垫。”安巧巧赶紧开口给自己找补:“这会儿确实已经饿了,王妃既然愿意让巧巧跟着,那是巧巧的荣幸。” 变脸之快,让秋水都啧啧称奇。 凤青梧却见怪不怪。 安巧巧这睁眼说瞎话的本领简直一绝。 三人到达的时候,司君冥刚跟苏御说了些什么,苏御点头,低声道:“飞霜枝几乎都产在新月国领地,若是想寻到,怕是前往新月国了。” 司君冥点头:“先打听,若是没有,便去一趟。” 门口传来脚步声,司君冥便抬了抬手。 苏御向后退了两步站定,不再言语。 “巧巧见过王爷。” 安巧巧一进来就故意捏着嗓子,嗲声嗲气,朝着司君冥露出个得体的笑容。 苏御的表情差点没绷住,轻轻咳嗽了一声。 “吃饭。”凤青梧大大咧咧坐下,看着满桌精致的菜色,自顾自捏着筷子开始物色自己要先从哪里吃起。 “来得太慢,粥都凉了。”司君冥半分责怪的意思都没有,语气里还带着几分宠溺,将她面前的碗拿走:“去热一热。” “奴婢这就去。”秋水忙接过,却发现只有两碗,动作一顿。 眼神不自在地飘向还站在原地的安巧巧。 “怎么了?”凤青梧刚吃了个水晶包,唇齿间的依然残留的香味让她心情都好了起来,满不在乎道:“不热也行,不如再来点水晶包怎么样?” 这东西可真好吃。 这水晶包是秋水一大早起来亲手包的,面皮蒸过之后是近乎透明的样子。里头馅料精心选过,颜色从透明的面皮映出来,格外好看。 个头也就拇指大小,精巧摆放在碟子里,像漂亮的珍珠。 凤青梧没一会儿就给这小小的一碟吃完了。 “这……”秋水为难了,小声道:“奴婢就做了这些,已经没有了。王妃若是喜欢,明日秋水再包,好吗?” 心头不免懊恼。 早知道王妃这么喜欢这个的话,她肯定多包点。 “为何只有这些?”司君冥看了看那碟子,语气不悦。 本来碟子就不大,难怪凤青梧不够吃。 第520章 长长记性 司君冥可不是凤青梧,既然说出这话,就是有责怪的意思。 秋水肩膀颤了下,忙认错:“王爷息怒,是奴婢疏忽了,奴婢下次不会再犯的!” “秋水跟在王妃身边这么久,连王妃的食量都不清楚吗?” 安巧巧不甘心就这样被这样忽略,这会儿终于逮到机会,在旁边出声道:“这些一般都是足够了的,可秋水又不是第一天跟在王妃身边了,怎么能不清楚王妃的习惯?” “是该让人长长记性。” 秋水赶紧摇头,“不是的,奴婢只是……” “安侧妃真热心啊。”凤青梧开口,兴致缺缺地用手中筷子戳着碗:“是不是忘了本王妃曾经说过什么话?” 安巧巧一愣。 她还真不记得凤青梧跟自己说了什么,因为压根就没放在心上。 “不记得?”凤青梧放下筷子。 发出清脆的“咔哒”声。 “不,不是的。”安巧巧的心也跟着这筷子突地跳了一下,咽了下口水:“王妃是说过很多话,巧巧不知道王妃是说哪一句?” 凤青梧没兴趣给她解答,只将面前的碗轻轻推开,冷声道:“秋水是本王妃的人,轮得到你来指指点点吗?” “巧巧只是觉得王妃被如此怠慢,实属不该……”安巧巧站在原地,脸色发白,好像真的很委屈,回头看了一眼秋水:“还不赶紧下去?” 秋水虽然不想听安巧巧的话,但不敢多问,端着粥转身出去了。 “本王妃都没觉得被怠慢,你还替本王妃觉得不该了?”凤青梧看着秋水离开的背影,笑了笑。 安巧巧没有坐下,而是依旧站在那,苍白着脸摇了摇头,小声道:“王妃真的误会巧巧了。” “哦?本王妃又误会你了?”凤青梧已经是不知道第几次听到这个词了。 好像自己天天在误会安巧巧。 “没关系的,王妃只是还不了解巧巧而已。”虽然说着这种贴心的话,但眼神却悄悄偷瞄着司君冥。 “那本王妃确实要好好了解一下安侧妃。”凤青梧收回眼神,微微颔首:“坐吧,一直傻站着,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本王妃在教训你呢。” 安巧巧的动作一顿,过了会儿才坐下,有些尴尬地笑道:“怎么会呢,王妃不过是忙着教训下人。” “嗯,有些人确实要教训一下才会听话。”凤青梧看了她一眼,意有所指。 “巧巧听闻王妃最近都很忙,若是有什么用得着巧巧的地方,王妃别客气。”安巧巧听得出凤青梧话里有话,只好选择赶紧转移话题。 “不必麻烦。”司君冥多看了安巧巧一眼:“本王替王妃安排。” 如果可以,他不想让安巧巧四处生事。 特别是别去招惹凤青梧。 然而凤青梧却伸出手指来晃了晃,轻笑道:“难得安侧妃有这样的好心,本王妃怎么能浪费了人家的心意呀。” 这凝脂香的配方其实不难,难的是其中有一种很难找到的材料,叫做飞霜枝。 “本王让苏御去找。”司君冥抬手,将她的手指包进掌心轻轻摩挲着,“很快就有结果。” “真的?不过,我还想要另外一样东西。”凤青梧眼睛一亮。 司君冥点头:“什么?” 只要能有名字的,他都会让苏御想办法去找。 安巧巧也竖起耳朵。 “冰蕊。” 凤青梧这几天查了很多书,发现这里有很多自己完全没有听说过的药材。 又根据其中标注的功能,推测出,如果配方里加入这个冰蕊的话,应该会效果更加好。 她发现自己说完之后,旁边两个人的脸色竟然出奇的一致。 有些疑惑:“怎么?” 难道这个冰蕊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 不是属于这个朝代的人,所以凤青梧也不是很清楚这东西到底长什么样。 莫非很难找? “没,没什么,只是有点惊讶。”先开口的是安巧巧,眼神在他们之间绕来绕去:“这冰蕊确实很珍贵,巧巧正好了解。” 凤青梧和司君冥之间自然又熟稔的交流,让她心里分外别扭。 嫉妒在心里不断发酵,她恨不能冲上去将两人交握的手给分开。 可是她不能。 不仅不能表现出不满,还要努力压抑自己的情绪。 “你了解?那知道从哪里能找到吗?”凤青梧没想到身边居然就有了解这东西的人,语气稍稍带上了些急切。 “我……” “安副官手中就有这冰蕊。” 安巧巧的话被司君冥截断。 若是别人,安巧巧定要发脾气的。 但,司君冥如此的话,她便完全不觉得被冒犯,反而露出点点笑意,应和道:“是的,父亲早些年得了一株冰蕊,如今还放在安家好好保存着。” 凤青梧心头微动。 如今自己只缺飞霜枝跟冰蕊就能将改良版的凝脂香做出来。 “巧巧这次来找王妃,其实是为了给王妃送个小礼物。”安巧巧从刚才说完那句话之后就一直在观察凤青梧,自然发现她方才若有所思的样子。 心头免不了有些得意。 说不定凤青梧会为了冰蕊来求自己呢? 想着,便摸出个雕花盒子来放在桌上,推到了凤青梧面前:“希望王妃不要嫌弃。” “什么东西?” 凤青梧垂眸看过去。 放在面前的盒子是白玉材质的,上头雕着立体又精致的花纹。 “王妃打开看看就知道了。”安巧巧神秘道:“这东西,应该是王妃想要的。” 司君冥单手将那盒子带到自己面前,手指按住,轻巧一勾。 盒子应声而开。 露出里面躺着的东西。 是一片叶子。 灰白色的,却只有两指那么长宽。 看起来平平无奇,甚至可以说有点丑。 凤青梧对着这东西左看右看,怎么看都觉得面前这东西不太配躺在这么精致的盒子里。 “是飞霜枝。” 在后面一直保持沉默的苏御开口。 他为了寻找飞霜枝,查了不少资料,自然知道飞霜枝到底长什么样。 “原来飞霜枝长这么丑。”凤青梧忍不住吐槽。 听名字还以为会是什么仙气飘飘的灵材,没想到,居然只是片灰白的破叶子。 【作者有话说】 520章啦,爱你们喔 第521章 本王是什么? 安巧巧观察着两人的脸色。 看到凤青梧笑了笑,才试探道:“王妃应该需要这个吧?” “确实需要。”凤青梧没有隐瞒自己的想法,道:“安侧妃真的要送给本王妃?” “当然。”安巧巧虽然是回答凤青梧,但一双眼睛看着司君冥,道:“巧巧手中正好有王妃想要的,就赶紧送来了。正好,这样也可以省去王爷去找的麻烦呀。” 苏御轻咳一声,“那属下……” “去找。”司君冥道:“这东西不难找,不必从别人手中讨。” “是。” 苏御应下,正准备离开,却看到安巧巧忽然站起来将自己拦下:“既然都已经有了,为什么还要去找?省点力气不好么?” “这……”苏御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求助地看向凤青梧。 “就是呀,这不是有现成的吗?就收了呗。”凤青梧笑眯眯地抬头:“安侧妃特意把东西送过来,怎么能伤安侧妃的心呢。” 安巧巧赶紧点头附和:“对,巧巧是特意送锅来的,冥皇叔不用推辞。都是一家人,不用分彼此的。” 她太过热情,让司君冥觉得有些奇怪。 正要开口说些什么,身侧的手被凤青梧的指尖轻轻点了一下。 回头,凤青梧冲他眨了眨眼睛。 她眸中闪着狡黠的光,一副古灵精怪的样子。 “既然是安侧妃特意送来的,那本王妃就不客气了?” 凤青梧才不跟她客气,正巧秋水也带着热粥回来,她便将盒子顺手递给她:“送到本王妃的药房去。” 本想再多说几句的安巧巧还没想好如何让凤青梧开口给自己道谢,就看到飞霜枝被秋水给带走了。 “你……” “怎么?”凤青梧收了人的东西,脸上的笑倒是不停,道:“饿了就吃点,反正本王妃也吃不完这么多,剩下就浪费了呀。” 虽然听起来好像是关心她要不要吃饭,但在安巧巧的耳朵里就不是个滋味。 凤青梧居然要自己吃她剩下的饭? 真是不识好歹! 语气生硬地回了凤青梧一句:“我不饿。” 本来带着东西过来是想跟凤青梧谈条件的,结果碰上司君冥也在,她一时只顾着在司君冥面前表现了。 东西被人拿走了不说,现在还要继续受凤青梧这个贱人的气。 她恨死了! “不饿?可是刚才说饿的也是你,难道本王妃听错了?”凤青梧叹气道:“安侧妃果然金贵难伺候,是不是饭菜不合口味?” 安巧巧捏紧拳头,否认道:“不是,巧巧真的不饿。” “那好吧。”凤青梧放下碗起身,故意凑到司君冥面前,柔声道:“冥皇叔慢慢吃,人家也吃饱了,先回药房了哦。” 清浅的气息洒在颈间,微微侧过脸就能看到凤青梧那微张的红唇。 带着几分得意的上扬着。 “好,王妃注意身体。”破天荒的,司君冥居然开口说了句关心自己的话。 这让本来打算气气安巧巧的凤青梧有些意外,下意识想转头去看看安巧巧现在的表情如何。 司君冥居然开口关心人了诶! 但才刚要直起身,脸颊就被司君冥抬手捏住。 “唔?”凤青梧有些莫名。 司君冥从方才开始到现在都没动过筷子,这会儿垂眸看着凤青梧水润的红唇,下意识咽了下口水。 行动快于思考,等他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耳边传来“哐当”一声。 凤青梧连忙回头去看。 椅子被人踢倒了,安巧巧瞪着眼睛,满满的不敢置信:“你,冥皇叔,你们竟然……” 自己究竟都看到了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冥皇叔可以那么自然的亲凤青梧? 还是当着自己的面! “怎么了?”凤青梧意识到安巧巧的心情,顿时幸灾乐祸起来。 本来她还想谴责司君冥这种偷袭行为,但现在,忽然就觉得不用计较了。 嫌还不够刺激似的,又主动在司君冥的唇角亲了一下,再挑衅地看向安巧巧:“夫妻之间,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忍了许久的安巧巧这会儿终于是忍不住了,肩膀颤抖着跺了下脚,尖叫道:“凤青梧!” 声音里都带上了哭腔:“你太过分了!” 看着人哭哭啼啼扭头跑了出去,司君冥却没有心思去管,只是用指尖按了按唇角,方才凤青梧亲过的地方。 虽然只是蜻蜓点水般的掠过,但心头却漾出丝丝缕缕的甜味来。 “想不到王妃也会如此幼稚。” 听到司君冥戏谑的话语在耳边响起,凤青梧回头,与他对视。 丝毫没有觉得不妥,还挑眉反问道:“怎么?我这是宣示主权,不可以吗?” “省得老有人惦记我的东西。” 别以为她不知道安巧巧心里打的什么小算盘。 每次那个眼睛,都恨不能黏在司君冥的身上。 不给她点刺激看看,那以后还得了? “王妃就这样称呼本王?”司君冥拉住她的手腕,脸上看不出表情:“本王还从未被人当做物件称呼过。” “我觉得没问题啊。”凤青梧下意识脱口而出:“难道冥皇叔不是东西?” 腕间的手顿时收紧了几分。 凤青梧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好像是在骂人。 自知失言,赶紧给自己开脱:“冥皇叔别生气,是东西,是东西,当然是东西了。” 想把手拽回来,却又抵不过男人的力气。 “本王是什么?”司君冥将人又往自己面前拉了拉。 其实他心里明白这不过是口误,倒也没必要那么揪着不放。 但他却忽然想要听听,凤青梧到底会怎样说。 被他拽着,凤青梧发觉自己若是不说出个让人满意的答案,恐怕是不能简单离开了,便皱着眉头开始冥思苦想。 两分钟后,深吸了一口气:“冥皇叔是万千少女心中都追捧的梦中情人,是独一无二的高冷王爷,是片叶不沾身的清高美人!” 司君冥:“……” “够了吗?”凤青梧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这可是她全部的词汇量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司君冥皱眉,还没能完全消化她方才说的,沉声道:“本王在王妃心中,难道只是可以随口糊弄的?” 连正经的一句话都找不出来? 第522章 位置让给你? 凤青梧张了张嘴。 察觉到他似乎是真的有些动气,便立刻讨好似的挽住他的胳膊,柔声道:“冥皇叔在我心里哪能那么容易就描述出来呀?那些都是虚的,说给外人听,其实我心里清楚着呢。” 说完还轻轻扯着他的胳膊晃了晃。 十足的娇俏。 司君冥没再说什么,只是将自己的胳膊抽回来,捏着筷子开始吃饭。 “不生气啦?”凤青梧讨好地将几样菜品推到他面前,道:“这几个好吃,冥皇叔多吃点。” “嗯。” 司君冥垂眸吃饭,这样才能按下心中躁动。 他本来就没怎么生气,只是觉得凤青梧方才胡言乱语在糊弄自己。 不过,再多不满都被她方才那样子给晃没了。 “那我先回去研究一下飞霜枝。”凤青梧手里拿着白玉盒子,忍不住在心里给自己竖了个大拇指。 看来司君冥也不是很难哄嘛! 等人离开,司君冥才放下筷子,眼神落在自己胳膊上,好半天没有挪开。 凤青梧带着东西到自己的药房门口,发现站着个人。 看清来人,掂了掂手中的白玉盒子走过去:“安侧妃原来没走啊?” 红着眼睛站在前面的人,正是方才被气跑的安巧巧。 “我……”安巧巧一听到凤青梧的声音就不可抑制想起方才的场景,脸色别扭道:“我还有话没说完。” “原来如此。” 凤青梧微微颔首:“洗耳恭听。” 或许是因为刚才受了刺激,安巧巧的呼吸有些急促,平复了一会儿,才开口:“你想要冰蕊吧。” 原以为她还是会像之前那样用老一套跟自己拉拉关系再磨叽半天才能引出正事。 凤青梧都准备好挖苦她了。 结果没想到,这次居然直接开门见山说了出来。 “是啊,怎么了。”凤青梧点头,恰好看到安巧巧眼底一闪而过的不屑,开口反问道:“难不成安侧妃想好人做到底,将冰蕊一同送给本王妃?” 别人直白她也直白。 本来就不是喜欢拐弯抹角的人。 不过,安巧巧恐怕没有这么好心。 “你想要,而我有。”安巧巧这会儿看起来冷静了许多,道:“若是你能给出我满意的东西用来做交换,给你冰蕊,那也不是不可以。” “嗯,好啊。”凤青梧沉吟了片刻开口。 指尖有一下没一下摩挲着手中盒子,缓缓描绘着上头的纹路,忽然冲她一笑:“不知道安侧妃想要什么呢?” “我……”安巧巧刚要顺势回答,忽然顿住,脸色忍不住变了变,道:“我想听听,你能给我什么?” 在凤青梧看不到的地方,她暗中掐了自己一把,心中暗骂。 差点就主动说出来了。 如果直接告诉她自己想要能靠近司君冥的方法,岂不是目的太明显? “本王妃确实也没什么东西能给你的。”凤青梧一边说一边细细观察她的表情,唇角微微勾起:“难不成,将这恭亲王妃的位置让给你?” 估计安巧巧就是想要这个吧? “我没这么大的野心。”安巧巧听到这话当然是心动的。 可她也明白,这恭亲王妃的位置,并不是凤青梧说让出来就能让出来的。 如果不解决司君冥的问题,自己就算拿到恭亲王妃的位置又能怎么样? 司君冥还是不会碰她。 她想要的,是司君冥,而不是这个莫名的恭亲王妃位置。 “不想要么?本王妃还以为安侧妃心心念念的就是这个呢。”凤青梧开玩笑似的开口。 却听得安巧巧心头分外不爽,呛声道:“想要又如何?想要你就能给我?” 说这种话来羞辱她又有什么意思? “可以啊。”凤青梧从善如流地开口:“本王妃给你这个位置,你接得住吗?” 一双眼睛眸光锋利,带着几分审视。 仿佛就这样要看透她的心。 “我现在确实不想要。”安巧巧勇敢地对视回去:“我现在只想跟你学医术。” 学会如何能将自己的体质改善成可以靠近司君冥的样子。 只要能成功,恭亲王妃的位置迟早是她的! 何必急于这一时? “学医术。”凤青梧重复着这三个字,点头:“好,可以。” “我……什么?”安巧巧以为她会继续拒绝自己,正打算搬出冰蕊来再试试的时候,猛地反应过来。 凤青梧答应自己了? “不是说想要学医术吗?本王妃同意了。”凤青梧说完便转身走进药房,冲她勾了勾手:“跟上。” 虽然不知道安巧巧这么执着地要跟着自己学医术是为什么,但凤青梧又不心虚,觉得没什么好怕的。 她能不能坚持下去还不一定呢。 被巨大的喜悦冲击着,安巧巧也顾不上怀疑什么,赶紧跟了上去。 推开门,屋内传来一阵苦涩的药味,惹得安巧巧直皱眉头,不满地嘟囔道:“好大的味道。” “成为救死扶伤的大夫,与草药日日相伴是常事。”凤青梧将装着飞霜枝的盒子放在桌上,环顾四周,对着安巧巧吩咐道:“去,把那些药材分类装好。” 顺着手看过去,那边的桌上果然堆着各种各样的药材。 安巧巧没动。 “还在这里愣着做什么?”凤青梧皱眉。 “你是让我去?”安巧巧抬手指了指自己,看起来有些诧异。 凤青梧居然指使起自己来了? “不然是叫谁?这里还有别人吗?”凤青梧听了她的问话便回头,用看傻子的眼光看她。 “我?我怎么可能去。”安巧巧当然不愿意。 “那你走吧。这点事都不愿意做,怎么学医?”凤青梧闻言,抱着胳膊冷笑:“学医,对草药的理解自然要透彻,你却连整理都不愿意,还谈什么后续的配药制药?” 提起关于这方面的事情,凤青梧便格外严肃。 这是她的态度。 她这模样让安巧巧不免有些胆怯,弱弱地开口反驳:“我都还不认识,怎么分类?” 更何况她都不是真心来学医的,靠近凤青梧只是为了想办法从她口中得到更多关于改变体质的信息。 现在却要被指使着干活? 安巧巧心里是一万个不愿意。 第523章 让她见见棺材 她都不认识,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这简单。”凤青梧越过她,从旁边的架子上取下一本书放在人的手里:“有书,你对着分。” “啊?”安巧巧手中的书沉甸甸一本,她瞪着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凤青梧说完便不再看她,拿着白玉盒子走到前方的屏风后,只留下淡淡的一句:“若是今日分不完,明日也不用再来了。” 看看手中的书,再看看已经不见身影的凤青梧,安巧巧愣了足足好几分钟,才认命似的朝桌子走去。 靠近药材之后味道更是浓郁。 安巧巧很少接触这种东西,顿时觉得自己呼吸都有些困难起来,咳嗽着抱怨:“难闻死了,这么多,什么时候能分完啊……” 分明就是在刁难她! 屏住呼吸,安巧巧用两根手指刚拈起一根树枝样的药材,还没来得及去查这东西叫什么,便听到门外传来一声厉喝:“住手!” 几乎是眨眼间,黑影便到了身前。 手腕被死死攥住,安巧巧吓得直接将药材掉在了地上,慌乱中还踩了一脚。 清脆的碎裂声在屋内响起,曜灵的脸色一沉,更加不善起来:“安侧妃怎么进来的?难道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凤青梧的药房,平日除了自己跟凤青梧是不允许别人进入的。 哪怕是秋水,也得问过凤青梧才行。 为什么安巧巧会在这里? “这是什么地方?”安巧巧正在气头上,抬头看到竟然是曜灵,顿时更加生气:“你是什么东西,也敢质问我?还有没有规矩!” 虽然自己确实是打不过这个侍女,但她现在又能拿自己怎么样? 再怎么说,她也是要被尊称一句安侧妃的人! 正准备反驳,屋内响起熟悉的声音。 “曜灵。” 凤青梧的声音有点远,听不出什么情绪:“是本王妃带她进来的。” “听到没有?还不放开?”安巧巧瞪了面前的人一眼:“不分青红皂白就动手,真是太粗鲁了!看来王妃需要好好管管你们这群不知道规矩的下人才对。” 曜灵被她甩开,心中更是疑惑。 主子为何要把安巧巧带到这里来? “将门口矮桌上的药材带进来。”凤青梧再度开口道。 曜灵暂且放下心中顾虑,拿过那包好的药材拐过屏风,朝里面走去。 里头的凤青梧照旧一身利落装扮,身上穿着自己发明的白大褂,正埋头研究什么东西。 听到脚步声,便开口:“她要跟着本王妃学医术。” 这件事曜灵早就听说,下意识问道:“可主子不是没答应么?为何现在又……” “有些人不见棺材不落泪。”凤青梧放下手中东西,抬起头来。 乌黑的长发此时被她全数整齐扎起,只露出巴掌大的小脸,看起来格外清爽。 见曜灵一脸不解,便笑了笑:“那就让她见见棺材。” 曜灵大概明白了凤青梧的意思,犹豫着开口:“她又能做什么?” “你之前的活儿都给她干。”凤青梧将手边的东西混合在一起,规律地搅动着:“反正她自己想来,就让她来。” “是。” 凤青梧都这样吩咐了,曜灵也没多说什么,只是为外头还一无所知的安巧巧捏了把汗。 安巧巧虽然身上有点功夫,但日日不锻炼的情况下,也已经退化得差不多了,现在基本就是个娇生惯养的。 自己平时干的活儿对她而言,恐怕还真有点难度。 等到凤青梧将第一版试验品做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 她将东西封好,用锁锁进小柜子,收拾了一下才走出来。 安巧巧正趴在桌子上,面前支着自己给的那本书,皱着眉头,手里还捏着药材。 似乎是没发现凤青梧已经出来了,她抬手抹了一把脸,忍不住骂道:“真是该死,要不是为了能留下,谁要分这些什么鬼东西。” 这些药材种类复杂,有些外貌还特别相近。 她忙活了一整天才弄好,其中还不小心弄坏了些,她偷偷藏起来了,生怕让凤青梧知道。 这最后的两包,她实在是分不出来,便拉开写着羌活的抽屉,想着随便都放进去糊弄下算了。 “错了。” 她正要松手的时候,凤青梧出声提醒道。 安巧巧吓得一个哆嗦,手中的东西差点丢出去:“什么?” 走到她的身边,将那左手的拿过来,倒进上层写着独活的抽屉里:“羌活跟独活,这两种虽然长得像,但不是同一种东西。” “哦,确实,确实挺像的,我还以为一样……”安巧巧咽了咽口水,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退,将脚边差不多碎成渣的药材又碾了碾。 生怕被凤青梧发现。 “行了。”然而凤青梧却像是后背长了眼睛似的,将柜子上下检查过后,淡淡开口道:“坏了就扫出去,再踩,等会到屋外也能闻见了。” 安巧巧身体僵硬,做贼心虚地往旁边躲了躲:“你,你怎么知道……” 她难道背后真的长了眼睛? “闻到的。”凤青梧不以为然地拍了拍手:“虽然速度比曜灵慢得不是一星半点,但完成得还可以,打扫一下就可以走了。” 由于自己本身的能力加成,对于各种药材她闻一闻就能分辨出来。 “打扫?我都忙了一天,还要我打扫?”安巧巧闻言直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开始耍无赖:“我不扫。” 累都要累死了。 “随你,不扫就不扫。”凤青梧没有强迫她的意思,转身就走。 好像完全不在意。 灰头土脸的安巧巧自然也没多想,跟着凤青梧一同离开。 走出几步,忽然越过凤青梧将她拦在路上:“我能不能问你个问题?” 她的头发凌乱,脸上还有没来得及擦掉的灰尘。 看起来有点狼狈。 凤青梧挪开眼神,绕过她头也不回地继续走:“不能。” “为什么!?”安巧巧忙追上去:“你都同意让我跟着学医了,那我为什么不能问你问题?” “因为本王妃饿了,没心思解答你的问题。” 凤青梧的语气听起来有些不耐烦。 第524章 为了冥皇叔可以忍 安巧巧被噎了一下。 还以为凤青梧会故意为难自己,但没想到理由居然是自己饿了。 她还没完全想好怎么接话,凤青梧却已经看到在外面等着自己的秋水,以及有点飘过来的饭菜香气了。 顿时更加急切。 “有话明天再说。”没人能耽误自己吃饭。 凤青梧雷厉风行地朝秋水那边走过去。 留下安巧巧一个人站在路边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哎?等等,我也……” 话都没说完,凤青梧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她眼前了。 “那么着急干什么?”摸了摸肚子,安巧巧这才发觉自己好像也一整天没怎么吃东西了。 曜灵中途送了吃的过来,她当时焦头烂额地分辨药材,一时生气就让人把东西带走。 结果曜灵也根本没有要哄她的意思,当即就把东西带走了。 导致安巧巧到现在肚子开始咕噜噜地响。 望着一片亮堂的方向,跟空中漂浮着的香气,安巧巧竟然有点想跟过去。 “主子!” 脚步还没迈出去,就有人从后面抓住了她的胳膊。 明燕上下打量着安巧巧,满眼惊异:“您这是怎么了!?不是说去跟王妃谈事情吗?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素白色的裙子几乎被染成了灰色,发髻也有些散乱。 凑近一看,脸上也灰扑扑的,好像刚从什么废墟里刚爬出来。 “是不是王妃故意给您使绊子?怎么可以这样?真是太过分了!快,主子快跟奴婢回去,奴婢给您看看伤着哪里没有。” 明燕扶着安巧巧,一边替她擦去脸上灰尘,一边心疼:“要不明日还是别去了,再想别的办法吧?” “没什么。”安巧巧看起来满不在乎,“凤青梧不过就是想用这种办法让我知难而退,但我偏偏就要留在那里,我一定会找到帮冥皇叔的办法。” 冥皇叔被这种隐疾所困扰,一定也很想早些好起来。 两人相携离开,没有注意到阴影中的树叶,轻轻颤动起来。 思索了一路,安巧巧坐在桌前,忽然抬头问道:“明燕,你说会不会是凤青梧给自己吃了什么东西,所以才改变了自己的体质,让冥皇叔对她没有那种感觉到恶心的反应?” “主子说的也不是没可能。”明燕在旁边同样认真思考,轻声道:“王爷知道自己身上的事情,可一直没有治好。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跟王妃有了孩子。” 安巧巧越想越觉得自己有道理,接着她的话继续道:“是啊!冥皇叔现在仍然对我有难受的反应,可对凤青梧就没有。那问题肯定在凤青梧的身上!” 想不到凤青梧这么有心计。 肯定是用了这种手段,才让冥皇叔将她带在身边的!冥皇叔不知情,以为可以借她的医术恢复正常,殊不知只是被人利用! 安巧巧的脑内小剧场一发不可收拾。 “主子说得对。”明燕还在旁边十分赞同。 这顿时激发了安巧巧的斗志。 她坚定地开口:“没关系,为了冥皇叔,我可以忍。” 凤青梧不出手,那自己就潜伏在凤青梧身边看看,到底她将东西藏在哪里了。 与此同时,也差不多一天没吃饭的凤青梧早把安巧巧丢在脑后。 “王妃喜欢吗?”秋水这次做了万全的准备,轻声道:“不够还有。” 摸不准凤青梧这次会喜欢哪道菜,各种她都有多预留些备着。 想到早晨的事情,她又觉得心里很自责,低声道:“秋水真是太不应该了,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王妃明早还想吃水晶包吗?秋水给您多包一些吧?” “好呀。”凤青梧放下筷子,将碗一推,笑眯眯道:“我们秋水做的饭菜真的太好吃了,不然本王妃才不会吃那么多。” 秋水忍不住露出羞怯的笑容来:“王妃喜欢就好。” “当然喜欢,本王妃只怕这嘴被你养刁了,往后你不在可怎么办?”凤青梧感慨道。 秋水对自己真的是尽心尽力,她不忍心在这种事情上责怪她。 更何况这也不算她的错。 “秋水可以一辈子都陪着王妃,只要王妃不嫌弃秋水就好。”亮晶晶的眼神望着她,分外诚恳。 这话已经不知道说了多少次。 凤青梧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想了半天,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只轻轻点头。 想要改变秋水的想法是很难的。 她跟曜灵都一样,在这个时代已经认准了自己的命运,根本没有想过其他的可能性。 她们认命,可她却不能心安理得。 凤青梧叹气,终究是思想上的差异。 门口响起敲门声。 曜灵走进来,神色严肃:“主子。” 秋水看曜灵的神情似乎有事要说,很识趣地退了出去,还将门小心地关好。 “她果然有目的,好像要找什么东西。” 简单把刚才自己看到的跟凤青梧说了说。 圆润的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凤青梧眸光闪烁:“那我倒是要看看,她要找什么。” 拯救司君冥? 凤青梧忍不住想笑。 不知道司君冥本人知不知道自己这么惨?还需要被安巧巧“忍辱负重”来拯救? 书房内,猛地打了个喷嚏的司君冥把手中书放下。 “主子?” 刚推门进来的苏御愣了下:“您受凉了?要不要让大夫过来……” “没有。”司君冥忍不住皱眉,岔开话题:“查得怎么样?” 苏御这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沉声道:“如今太子殿下跟六皇子皆不在宫内。” 司君冥没有说话。 “还没能查到去向。”苏御继续道:“但三皇子最近似乎在宫内很是活跃,陛下经常召见他。” “司玄安?” 脑中浮现出那张总是阴翳着的脸,司君冥不免有些意外:“他去了?” 因为太孤僻的原因,司玄安几乎可以说是不跟任何人见面。 包括皇帝的召见,他也是很少答应前去。 “去了。”苏御说完顿了顿,又补充道:“但不是每次都会去。” 但比起以往的从来不去,已经算是非常活跃了。 “嗯。”司君冥摆了摆手。 苏御退出去,房间再度安静下来。 只余脸色仍然阴沉的男人靠在椅背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525章 本王妃会心疼的 吸取了上次的教训,安巧巧第二日来药房,换了身耐脏的衣裳。 但药房的门关着。 她试探地上前推了推,门虽然是关着的,却没有上锁,很容易就被她给推开。 “王妃?” 药房内安安静静,熟悉浓烈的药材味道扑面而来,安巧巧忍不住抬手捏住了鼻子,小声嘟囔道:“这味道也太大了吧?” 怎么感觉,比昨天的味道还要难以忍受? 里面没有任何回应。 她又等了一会儿,才小心地探进半个身子,在里面环顾一圈。 并没有发现凤青梧的身影。 “不在?”安巧巧眼珠一转,心头有个十分大胆的想法正在蠢蠢欲动。 凤青梧不在的话,自己是不是可以先四处看看? 万一能找到什么线索呢? 这种机会不是天天都有的。 鬼鬼祟祟地在外面绕了一圈,发现确实除了自己没有另外的人,安巧巧终于鼓起勇气,走进药房,反身将门给轻轻关上。 这药房是按照凤青梧的要求特意安排出来的,功能齐全,而且颇有现代的风格。 跟当初皇宫中的那个相比,只是房间面积有点小,并没有差在哪里。 安巧巧这会儿仔仔细细从头开始看,越看越觉得心惊。 之前的想法很完美,但真的站在这偌大的房间里,她忽然感觉到有些迷茫。 好多东西她见都没有见过,奇形怪状摆在那里,也不知道作用如何,简直看得人一头雾水。 自己要去哪里找呢? 到底所谓能让司君冥好起来的东西是什么? 这时候安巧巧才发现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东西,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 几乎除了知道那东西能让司君冥恢复正常以外,好像没有其他的信息了。 不甘心这样浪费时间,她干脆走到屋子里那个最大的架子前。 木制的架子上摆着各种匣子盒子,大小不同,样式不同,她一眼望过去,觉得有些眼花缭乱。 “会不会就在这架子上?”安巧巧咬了咬嘴唇,观察片刻之后,对着其中一个朱红色的匣子伸出手。 看看不就知道了? 就在手要触碰到那匣子的一瞬间,忽然屋内响起道冷冷清清的声音:“没想到,安侧妃今日还来得挺准时嘛。” 原本安静的屋子蓦然有声响,本就精神十分紧绷的安巧巧手忍不住抖了下,将那匣子一巴掌挥了出去。 “咚——” 匣子落在地上,发出闷响。 “安侧妃这是在做什么?”凤青梧从容地走到她面前,眼神扫过地上的匣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替本王妃整理架子么?” “我,我……”安巧巧当场被逮住,慌乱起来:“你不是不在么?” “谁说本王妃不在?”凤青梧红唇轻轻勾起,笑容带上几分恶意,慢慢悠悠开口:“本王妃一直都在呀。” 等的就是她。 听到这话,安巧巧脸色发白:“什么?” “安侧妃不知道也很正常,本王妃每天很早就会来药房看一圈,习惯了。” 凤青梧没管她脸上的惊恐的表情,弯下腰将地上的匣子捡了起来:“毕竟本王妃这里的东西都很珍贵,万一出了问题,那是大损失呀。” 托着手中已经被摔的有些摇摇欲坠的匣子,伸到她面前,意有所指道:“本王妃会很心疼的。” 朱红色的漂亮匣子,此时有些不忍直视。 上头精致的锁被直接摔断,光滑的表面布满裂痕,好像再动一下就会直接碎掉。 “我,我不是故意的。”安巧巧摇着头往后退。 她方才是因为心里有鬼才在忽然听到凤青梧声音的时候,不小心把这匣子给打掉了。 谁知道凤青梧居然在屋子里的? “本王妃知道。”凤青梧拍了拍她的肩膀,温和道:“怪本王妃吓到安侧妃了,是不是?” 安巧巧下意识应道:“是……” 刚张口,就感觉到不对,立马改口:“不,不是。是巧巧太不小心了,原本巧巧只是想觉着这匣子漂亮,想拿下来好好看看,没想到一个不小心……” “安侧妃喜欢,那本王妃就让人做一个送去。”凤青梧拿着匣子走到桌边,随意丢在桌面上。 原先还勉强维持原状的匣子,因为凤青梧的动作直接碎开。 安巧巧扑到桌前去看,发现那匣子里的东西也被一并丢在桌上。 是指头粗细的白色条状物。 靠近便能闻到一股子浓郁的药味,但却跟单纯的药材那种味道不同,其中似乎还带着几分清冽的感觉。 不好闻,也不是太难闻。 “这是什么?”安巧巧觉得这个东西的气味,比单纯的药材味能接受多了。 凤青梧坐在桌边,看了一眼,淡淡道:“这是熏香。” “熏香?”安巧巧想伸手去拿,又不太敢,只能询问凤青梧的意见:“巧巧想看看,可以吗?” 她圆溜溜的眼睛望着自己,看着倒还蛮乖巧的。 凤青梧点头。 安巧巧将东西拿起来托在自己手心,低下头凑过去嗅了嗅。 表情一言难尽:“这种熏香会有人喜欢吗?并不好闻,谁会用啊。” 她平日当然也是用香的,可这种味道的,还是第一次见。 反正让她用的话她肯定不会用。 “安侧妃不用是正常的,这东西并不是人人都能用。本王妃特意调制,是为了给重要的人用。” 凤青梧将桌上其余几根收好,对着她勾勾手指:“拿来吧。” “重要的人?这熏香味道那么怪,我就不信谁会喜欢,何不做的再好闻些……”安巧巧嘴里嘟囔着,就要将手中那根还给凤青梧。 “这是皇兄跟王爷用的,新的本王妃还没做出来,这些可不能再弄坏了。” 凤青梧小心地查看着手中东西,看似无意的抱怨道:“幸好本王妃提前在外头包了一层白色的纸,否则今日非断了不可。” 安巧巧眸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手倏地收了回去,努力维持着语气平静:“冥皇叔用这熏香?为什么?” 难道说,凤青梧就是利用这个熏香靠近了冥皇叔? 那自己想办法将这东西带回去慢慢研究,不就成功了一大半吗! 第526章 看本王妃的心情 假装没看到安巧巧将熏香藏在背后的小动作,凤青梧继续解释。 “自然是因为对他们的身体有好处。此香能安神定魂,虽不算好闻,但好用。” 安巧巧听到这话,激动到差点将手中东西捏碎。 果然是! 没想到自己的运气这么好,随便选了个匣子就能选中自己想要的东西! 看出她情绪瞬间转变,凤青梧指尖顺着熏香从上而下划过,不动声色添了把火:“若是在其中再加些气味偏清淡的味道调和,还能缓解冥皇叔因为跟异性接触而生出的恶心感。” “上次本王妃便是用了这熏香。” “真的?” 安巧巧被凤青梧唬得一愣一愣的,下意识将那根熏香更加用力握在自己手心。 “爱信不信。”凤青梧看起来依然是平时那种不耐烦的样子,脸上毫无笑意:“今日去将后面院子里的柴火给劈了。” 话说多了就没有可信度了。 说到这份上已经足够,安巧巧自己会说服自己的。 “劈柴!?”原本还满心喜悦的安巧巧听到这话,以为自己是听错了:“劈柴不是让下人去做就好了吗?恭亲王府还找不到个人劈柴了?” 凭什么她要去劈柴? “平日没有其他下人能进药房,本王妃不喜欢,所以只能辛苦安侧妃了。”凤青梧一脸无辜:“其实也没有很多,不会累着安侧妃的。” 安巧巧的脸色很是难看:“王妃身边不是有侍女么?随便喊一个去不就好了?今日没有药材吗?我可以帮王妃整理药材。” 她不想去,但面对凤青梧却又不敢拒绝。 “哪有那么多药材要整理?”凤青梧起身,一步步走到她身边,将安巧巧的手腕一把抓住:“安侧妃如果不愿意,现在可以回去,本王妃从不强迫别人。” “王妃何必故意为难巧巧?既然如此,那巧巧也不必继续待在这里碍王妃的眼了。” 安巧巧挣了一下,没能挣开。 她自认为力气不算小,此时却被凤青梧牢牢扣住,根本没办法转身离开。 “看来安侧妃是想放弃了?”凤青梧笑了笑。 安巧巧冷哼一声。 本来她就是为了找到帮司君冥的办法才待在这里的,现在东西找到了,她还有必要受这个罪吗? 心头冒出这个想法,她正想理直气壮地甩手走人,忽然感觉自己的手被凤青梧拽着抬了起来。 “放弃不要紧,毕竟本王妃一开始也没相信你是真心学医的。”凤青梧手上用力,“不过,偷拿别人的东西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安巧巧脸色尴尬:“王妃误会了,我只是,只是一时忘记还回去而已……” “哦?”凤青梧红唇微张,惊讶的样子:“原来是本王妃误会了?那还真是本王妃的问题。” “不,不是,就是一时没想起来,也不能怪王妃。”安巧巧松了口气:“王妃可以先放开我吗?” “当然可以。”凤青梧松开了她的手:“那安侧妃现在要走了吗?把熏香还给本王妃吧。” “一支熏香要花费半月多的时间才能做出来,如今每一支都很宝贵。” 听到凤青梧说的话,安巧巧非但没有把熏香拿出来,反而捏得更紧了。 后退了半步,酝酿了一会儿情绪,才抬起头来,楚楚可怜道:“巧巧也很喜欢这个熏香,王妃……能不能将这个送给巧巧?” “安侧妃竟然喜欢?”凤青梧一副惊讶的样子:“这熏香说到底并不是日常用的,还不如去买好闻一些的。” “好闻,怎么会不好闻。”安巧巧争辩道:“这个味道一开始可能会觉得不太喜欢,但是闻久了,我,我已经开始习惯了。” “是吗?” 凤青梧挑眉:“安侧妃不是不喜欢药材的味道吗?竟然接受得这么快?” “人总要有个接受过程的嘛。”像是为了表明自己的态度,安巧巧将手中的熏香放在鼻子旁边轻轻吸了一下。 熏香本来就是需要挥发的,这样冷不丁地凑过去闻,味道实在是过于浓郁。 呛得安巧巧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 “没事吧?”凤青梧装模作样地关心起她来。 不过心里却觉得可笑。 安巧巧果然不太聪明,这么简单就上钩了。 “咳咳咳,咳咳,没,没事,我自己不小心呛到了……”安巧巧咳得满脸通红:“我真的很喜欢这只熏香,不知道王妃怎么样才能把它给我?” “这……”凤青梧面露犹豫。 “冰蕊如何?” 安巧巧看起来有些焦急:“用安家的冰蕊来换这支熏香,王妃觉得怎么样?” “罢了,既然安侧妃这么喜欢的话,本王妃也不好拒绝,就勉为其难同意吧。”凤青梧看起来有些舍不得。 “冰蕊极为稀有,整个宿京也并没几个人知道。这笔买卖,王妃绝不会吃亏的。” 安巧巧说着将自己的手掌打开:“更何况是换王妃一支残破的熏香?” 原本完好的熏香此时在她手心已经断成两截,整个屋子里几乎被药香覆盖住。 凤青梧眯了眯眼睛,看不出真实的情绪:“哪怕是残破的熏香,也是本王妃才能做得出来。若不是看安侧妃喜欢,本王妃不会给这个面子。” “王妃终究是恭亲王府的人,难道为了冥皇叔,不能再做吗?”安巧巧背靠着门,表情不似之前那么紧张了,道:“既然都要做,少这么一支两支,也没什么吧。” “呵呵。”凤青梧转身从架子上重新挑了个盒子,将手中熏香放进去:“看来安侧妃确实是不懂。” “怎么?难道王妃不打算继续帮冥皇叔治好这个毛病吗?”安巧巧皱眉,不知为什么心里有点不舒服:“只要想治,再困难也要继续下去吧?” 将盒子锁好,指尖还在那精巧的锁上轻轻点了下。 转过头来,脸上露出个带着几分高傲的笑容来:“安侧妃还是孩子吗?这么天真。愿不愿意动手,得看本王妃的心情,不是吗?” 安巧巧的身体一僵。 凤青梧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第527章 陪在冥皇叔身边 凤青梧根本没有想跟她解释的意思。 回身,看着一片狼藉的地面,道:“安侧妃的杰作,麻烦清理干净。” 安巧巧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恐怕之后就不会继续缠着自己了。 该让她干活还是得干。 “我?我的杰作?”安巧巧顺着眼神看过去,发现地上有各种药材的粉末混合在一起,混着灰尘,确实透出几分脏乱。 是昨日她想将分不出来的药材直接毁尸灭迹的留在地上的。 “浪费了本王妃这么多药材,收拾一下,不过分吧?”凤青梧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摸出一把大扫帚来,丢在安巧巧的面前。 安巧巧看着面前的东西,有些尴尬。 但凤青梧的意思其实很明显,自己如果不动手收拾的话,可能没办法那么简单离开。 “那好吧。” 安巧巧思来想去,决定先忍下。 毕竟都已经忍了这么多天了,也不在于这一次。 将熏香收好,捡起扫帚有些笨拙地开始扫地。 凤青梧今天没什么事要做,便站在旁边看着她,活脱脱一个冷酷无情的监工。 扫地这种事情,安巧巧长这么大以来还是第一次做。 更别提现在是被凤青梧盯着扫。 明明只是很简单的事情而已,却搞得上战场打仗似的,看得凤青梧直皱眉头:“安侧妃这是在扫地呢?还是在继续给本王妃搞破坏?” 地感觉没多干净,那粉末反而在屋里四处乱飞。 “我又没扫过,这样已经很不错了,王妃再挑剔也没用。” 安巧巧破罐子破摔,将扫帚放下,拍了拍身上的灰:“王妃是想为难我,但我不计较。不过扫个地而已,我扫了,那么希望从今往后,以前的过往就跟王妃一笔勾销。” 目的达到了,没必要跟凤青梧继续针锋相对。 对于目前的情况,安巧巧已经安然接受。 就算司君冥想要将两个人都留在身边,她也没意见。 后院女人多没关系,只要司君冥心中有自己的一个位置,她就很满意。 抱着这种想法,安巧巧心平气和多了:“以前是我做的不对,以后希望能跟王妃好好相处,毕竟都是一家人。” 她突然的示好让凤青梧有些惊讶。 没说好还是不好,只是淡淡开口道:“你当初入恭亲王府,并没有声张吧。” 根据司君冥所说的情况,安巧巧只是因为安副官的原因才能跟在他身边。 当初没有大肆声张,更没有所谓的明媒正娶,基本没什么人知道。 而且,在恭亲王府内也仅仅只是个侧妃。 提起这件事,安巧巧眼底闪过一丝明显的黯然。 如果不是司君冥死活不愿意接受自己,她又何必这样委屈自己进入恭亲王府? 再提伤心事,她自然有些不甘愿,还是咬牙道:“那又如何,就算冥皇叔不让我风风光光入府,我也不会在意的。” 她可以什么都不要,只要跟在司君冥的身边。 “何必?”凤青梧看她倔强的样子,忽然觉得自己或许对安巧巧在某些方面还是有些误会。 还以为她这样努力是为了得到恭亲王妃这个位置。 没想到,居然是真的对司君冥有可怕的执念。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安巧巧说到这里忽然顿了下,眼神晦涩地看向凤青梧:“王妃方才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王妃不希望冥皇叔快点好起来吗?” “本王妃跟你不一样。”凤青梧实在是无法忍受自己的药房这样乱七八糟,干脆自己拿了扫帚开始扫地。 “什么?”安巧巧看凤青梧扫地的动作十分干脆利落,心头升起几分怪异来。 莫名有种自己好像什么都比不上凤青梧的挫败感。 “本王妃是皇兄赐婚,应该天下无人不知吧。”凤青梧扫着地,乌黑的长发因为她的动作垂到了胸前:“所以本王妃不可能离开。” “这我知道。”安巧巧抿着唇:“所以之前的事情,是我考虑不周。” 杏眼中含着几分水光,态度万分诚恳。 凤青梧扫完地,拍了拍手:“冥皇叔对你无意,何必浪费时间在他身上?” 本意是想劝她不要再为了司君冥做傻事,但这话在安巧巧听来却好像是挑衅。 她当即沉下脸来:“我想跟王妃好好相处,不是希望王妃多管闲事。如今后院的情况已经如此,我们之间更应该互相帮助。” 这话毫不客气,凤青梧却只是淡淡一笑:“本王妃不需要。” “你!”安巧巧没想到自己的示好只是换来这种不屑,忍不住急道:“难道你希望还有其他女子进入恭亲王府吗?这熏香,我要是没猜错,肯定是在自己身上用,而不是给冥皇叔用吧?” 在凤青梧故意的引导下,安巧巧不是笨蛋,也猜到了这熏香的用处。 既然这味道能让司君冥不排斥,那用在自己身上不是最完美的吗? 其他女子无法靠近司君冥,而只有用了熏香的她可以。 凤青梧就是利用了这种办法,所以才能顺利生下那个孩子吧。 没等凤青梧回答,她便拉开了门,语气坚定道:“不管怎样,我都不会离开冥皇叔的。不管王妃怎样刁难我都没用,我会一直陪在冥皇叔身边。”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真痴情呀。” 凤青梧懒洋洋地靠在架子上,感慨道:“如果有个这么死心塌地跟着我的女子,那我都要感动死了。” 屋内一片安静。 等了会依然毫无动静,凤青梧无奈地撇撇嘴:“冥皇叔不打算发表一下意见吗?” 这时候屏风后才发出一丝丝响动。 司君冥从后面走出来,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反问道:“意见?” 当初在皇宫内需要躲躲藏藏就罢了,如今在恭亲王府他竟然还要躲躲藏藏。 心情自然不好。 凤青梧却一无所感,轻笑了下:“安侧妃对冥皇叔如此痴情,冥皇叔就不心动?” 原本想利用安巧巧的她,这会儿都有点不忍心了。 “不心动。”司君冥依然冷酷:“若是可以,希望王妃能劝她清醒些。” 尽早离开的话,对她是好事,对自己来说,也能轻松不少。 第528章 只是担心王爷 凤青梧耸耸肩。 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冥皇叔自己方才也听到了,人家很坚定的要陪在冥皇叔的身边,岂是我随随便便能劝动的?” 这闲事她才不想管。 更何况安巧巧那样子,估计就算司君冥亲自说,也未必会听。 这么想想,凤青梧心头不免涌上几分酸溜溜的情绪:“再说了,安侧妃如此一往情深,冥皇叔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虽然早就知道司君冥不缺人喜欢,但真的遇到像安巧巧这种人,说不介意也不可能。 “安副官余生唯惦记她,当初救本王一命,这恩情本王得还。”手蓦然被牵住,司君冥向来冷清的黑眸中透出几分无奈,“王妃生气?” “我没生气。”凤青梧抿了下唇,语气淡淡道:“只要她安分不招惹我,我不会对她怎样,冥皇叔若是想安于现状,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说完便将手抽出来,带着盒子转身离开。 屋内,小长安乖巧睡着,粉雕玉琢的小脸依然让凤青梧在看到的时候就内心陷入温软。 抬手轻轻摸了摸他软乎乎的脸颊,忍不住长叹一声。 并不是她想跟安巧巧待在同一个屋檐下,而是目前的情况已经不是之前那样了,自己如今并不能想潇洒离开就离开。 若是真的想离开,也要考虑到小长安的情况。 安稳睡着的小长安虽然没有醒过来,却像是感觉到了凤青梧的存在,用脸下意识蹭了蹭她的手掌,表现出莫大的信任来。 手心软糯的触感让凤青梧的眼神都温柔下来。 继而竟然泛上一阵失落。 若是想离开,司君冥大概不会让长安跟着自己一起走吧? 司君冥不知道凤青梧究竟是怎样的想法。 从早晨那分别之后,便是一天都没有再见面。 是夜。 司君冥坐在书房内,眉头紧锁,半分书的内容也看不进去。 突兀的敲门声将他从沉思中唤回神。 “王爷?”娇滴滴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巧巧可以进来吗?” 司君冥皱了皱眉,起身开门。 站在门外的人明显精心打扮过了,望着他的眼神带上几分羞怯,淡粉色的衣裙在月色下被微风轻轻吹起,有丝丝缕缕的药香飘散在四周。 这香气跟凤青梧身上的有些像。 “王爷?”安巧巧见面前的人沉着脸不说话,又小声道:“巧巧觉得外头风有些大……” 抱着胳膊,一双小鹿似的眼睛可怜巴巴望过去。 很难不让人心软。 司君冥只是扭过了头,语气里半分情绪起伏都没有:“什么事?” “王爷?”铆足了劲在扮柔弱的安巧巧愣了下,似乎是没想到居然会被这样冷漠的对待,咬着嘴唇道:“巧巧知道,之前有很多事情让王爷跟王妃误会,所以这次,巧巧想……” “不用放在心上。”司君冥没等她说完便开口打断。 单手按在门框上作势要关门:“早些休息。” 安巧巧的出现更让司君冥无法控制地想起凤青梧。 尤其是她身上的味道。 “等,等等!”安巧巧情急之下直接上前两步想要按住门框。 司君冥及时放开了自己的手,才没被安巧巧给碰到。 忍住心头烦躁,耐着性子问道:“还有什么事?” “父亲,父亲说想请王爷去安府……”安巧巧结结巴巴地说着,肩膀还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不知道是因为外头的夜风太凉,还是因为司君冥的眼神太过冰冷。 闻言,司君冥沉默下来。 司君冥不说话,安巧巧也不敢开口说话,只能站在冷风中等待他的回答。 就在她忍不住想要再开口催促下的时候,司君冥终于开口了:“何时?” “明……阿嚏!”安巧巧在被冷风吹了这么久之后,终于没忍住打了个喷嚏:“明,明日。” 司君冥的脸色稍有缓和,“明日本王抽不出时间。” “啊?”安巧巧皱着眉头,看起来有些困扰的样子,小声道:“那可怎么办……那,那不然巧巧明日亲自去跟父亲说吧,正好可以把王妃想要的冰蕊带回来。” 听到冰蕊,司君冥的心头一动。 身子向后让了让,转身:“本王再过几日便要离开宿京一段时间,离开前可以前去看望安副官。” 看着在自己面前打开的门,安巧巧犹豫了一下,迈开步子跟了上来:“王爷要走?去什么地方?什么时候回来?” 一连串的问完,才意识到自己似乎问的有些多,将门关上,不好意思道:“巧巧只是担心王爷。” 司君冥坐下,没有搭话,而是直接道:“冰蕊这件事情你不必勉强,若是安副官明日不同意,便等本王去了再说。” 这莫名的叮嘱让安巧巧有些疑惑:“为何父亲会不同意?” 冰蕊放在安家也没什么作用,她都开口要了,父亲那么宠爱她,怎么可能会不同意给她呢? “同意是最好。”司君冥坐在位置上看了她一眼,没有多解释为什么。 好在安巧巧也没想多问。 她今晚特意来找司君冥不止是为了说这件事,更重要的,是想试一试从凤青梧那里拿来的熏香到底有没有效果。 垂眸掩住眼底的兴奋,摸出个盒子来:“王妃最近不是在研究给秋水的药膏吗?之前送了王妃飞霜枝,回去后思来想去,觉得一片有些少,便让人又寻了一片来。” 走到司君冥的旁边,将盒子放在桌子上:“王妃对巧巧不太喜欢,只能麻烦王爷了。” 是个跟白天一模一样的白玉盒。 “安家这两样东西,是安副官早些年征战沙场时带回来的,很是珍贵。”司君冥淡淡道:“你有心了。” 虽然话语中没带什么感情上色彩,依然让安巧巧的心跳扑通扑通逐渐加快。 她不动声色地往司君冥身边靠了靠,柔声道:“巧巧跟王妃本应该姐妹相称,都是一家人,王妃的事情自然就是巧巧的事情,这不算什么。” 心中在认真思考着关于安副官跟冰蕊的事情,司君冥并未察觉到安巧巧的小动作。 第529章 不一样 直到肩膀上多了一只手,他才回神。 皱眉向旁边躲了躲:“夜深了,本王让苏御送你回去。” 自己与安副官许久未见,那件事便一直没有机会好好的问问。 如今的局势,若是实在没有眉目,确实也不必将安巧巧一直留在恭亲王府内。 司君冥心中打定主意要同安副官谈谈这件事。 “王爷。”安巧巧却不想放过这难得的机会,柔若无骨的手按在他的肩上,柔声道:“王爷今日一直待在书房内,应该也觉得很累吧?巧巧给王爷按按肩。” 或许是心中对安巧巧还有所顾虑,司君冥并没有第一时间拒绝。 这给了安巧巧莫大的信心,开始轻轻揉捏起司君冥的肩膀。 “本王不累。”司君冥闭了闭眼睛,道:“你在恭亲王府这么久,也该回去看看了,后日同本王一起回安府。” 这无疑于一个莫大的惊喜。 安巧巧有些不敢相信,颤声问道:“真,真的吗?” 要知道司君冥这么久以来对自己的态度都是非常客气疏离的,更别提陪她一同回安家了。 每次都是自己单独一人回去,惹得父亲总担心自己是不是过得不好。 这次,这次居然要带着自己一起? “嗯。”司君冥将自己手中的书合上:“有些事情确实该跟安副官好好谈谈。” “太好了。”安巧巧笑弯了眼睛,下意识就要扑到司君冥的身上:“巧巧真的好开心……” 但却没能碰到司君冥。 司君冥虽然没有赶人走,但也没有要跟她有什么的意思,习惯性躲开她的动作:“回去早些休息。” 已经催促了这么多次,安巧巧自然也察觉到司君冥的意图。 咬了咬嘴唇,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好不容易能有这种跟司君冥两个人相处的机会,而且最重要的是,司君冥并没有表现出厌恶的样子来。 这给了安巧巧莫大的信心。 或许,凤青梧的熏香真的有用? 那自己为什么不抓紧机会更进一步呢? 手捏住帕子,她豁出去似的再度靠近司君冥,将长发向后撩去,露出白皙修长的脖颈,抬手:“王爷,外面好冷啊,巧巧今夜能不能……” 手在半空被人攥住。 司君冥原本冷淡的面容中带着几分寒霜:“披件衣服,本王送你回去。” “王爷!”安巧巧娇嗔地喊了他一声,咬着嘴唇,委屈道:“巧巧都跟着王爷这么久了,这里没有别人,王爷为何不愿意对巧巧敞开心扉呢?” 凤青梧又不在,她如今也可以想办法找人复刻这熏香的,为什么司君冥不能给自己一个机会? 想到这里,又激动道:“冥皇叔身上的……总之巧巧并不介意,以后巧巧会陪着王爷的!凤青梧她对冥皇叔有所图,可巧巧没有啊!” 今日凤青梧自己都亲口说了,她对司君冥并不是真心实意的! 真心对司君冥的人,只有她一个啊! 为什么司君冥看不到呢? “王妃的事情,与你无关。”司君冥又不是没听到早晨的对话,此时只觉得头疼。 凤青梧自己在安巧巧面前演戏,是为了要将冰蕊骗到手。 把这烫手山芋丢给自己。 “我是可以不管凤青梧的事情,可是我不能不管王爷啊!”安巧巧激动起来,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挣脱了司君冥的桎梏,“巧巧自从进了恭亲王府之后,每日想的都是王爷。” “以前巧巧不知道王爷有这种难言之隐,但如今知道了,便一定会想办法帮王爷好起来的!” 安巧巧在那边快把自己感动哭了,司君冥却觉得无奈。 “本王不需要。”皱眉道:“不知道你用了什么,但本王只能告诉你,本王身上的毛病,这些东西没用。” 这种东西谁能保证一定好起来?自小留在心里的阴影,岂是用药就能治愈的? “王爷现在难道不觉得感觉好多了么?”安巧巧巴巴地凑过去,眼带期盼道:“巧巧靠近王爷,王爷都不会觉得不适,这就是进步。” 对比上次司君冥的样子,这次自己如此靠近,司君冥的脸色都没有什么变化。 还不能证明吗? “苏御。” 司君冥却不打算继续跟她纠缠。 话音落下,门外的苏御便推门而入。 看到穿着清凉的安巧巧,赶紧低下头:“主子有何吩咐。” “送人回去。”随手将身后的披风取下来丢在安巧巧的怀里,话语中带着几分威胁:“不要让本王再重复。” 周身的气场冰冷而尖锐。 让安巧巧捧着披风不敢再继续靠近。 “安侧妃,请吧。”苏御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 面对第三个人在场,哪怕再有不甘心,安巧巧也不愿意做丢人的事情。 只能往后退了下:“那,那好吧,王爷既然还忙,那巧巧就先回去。” 安巧巧讪讪地将披风裹在自己身上,咬咬牙,小心翼翼开口问道:“王爷后日还会跟巧巧一起回去吗?” “嗯。”司君冥应声。 原本还想着是不是再留人观察一段时间,但现如今看来,必须要跟安副官说明白了。 否则,还不知道安巧巧到底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那巧巧等着王爷。” 这对安巧巧来说是个好消息,所以即便今晚被司君冥如此拒绝,她也还是心情不错,跟着苏御离开。 人走远,书房内安静下来。 司君冥头疼地捏了捏鼻梁。 自己并非完全不能靠近异性,只是不能跟异性做太过亲密的事情而已。 上次被刺激到,完全是因为安巧巧自作主张的暴露装扮,那意图太过明显,让司君冥直接联想到了曾经的回忆。 才会那样子。 平日普通说话他是完全不会有感觉的,这次虽然有,但也确实被凤青梧做的熏香给中和了不少。 那熏香确实有用。 他不得不承认。 熏香是卫清箩跟凤青梧一同研究出来的,模仿了凤青梧身上的那股子药香,原本是给皇帝调理身体用的。 他靠着椅背闭上眼睛,脑中浮现凤青梧那张漂亮到过分的脸来,低声道:“不一样。” 司君冥以前没闻过。 这次闻到,却能很笃定的说,这熏香跟凤青梧身上的味道,是相似没错,但不一样。 对皇帝有用,但对他没用。 第530章 脾气好大呀 逐渐步入深秋,天气一冷,凤青梧就开始赖床。 秋水进屋的时候她还蒙着被子,被掀开的瞬间,冷空气让她一个哆嗦。 痛苦地哀嚎道:“好冷好冷!” “王妃,该起了。”秋水看到凤青梧孩子气的样子,不免有些无奈,轻声提醒道:“今日要进宫的,您忘了?” 若是平时,秋水也不介意让凤青梧跟床再相亲相爱一会儿。 但今日特殊情况,她不得不把人叫起来。 “……对哦。”凤青梧也想起来了,只好不情不愿从床上起来,嘟囔道:“你说,本王妃要是放皇帝的鸽子,会怎么样?” “鸽子?”秋水没听明白,犹豫地开口问道:“王妃是想吃鸽子吗?这天气确实可以炖个汤,要是王妃喜欢,秋水这就去安排……” “算了算了,不是这个意思。”凤青梧打了个哈欠,心说还是不要给自己找麻烦了。 安分的日子她还没过够。 自己再如何也不能对皇帝有什么威胁,倒不如按兵不动,看接下来的动向。 凤青梧看着面前低头认真替自己整理衣服的秋水,忽然心头一动,伸手抬起她的下巴。 那张看着就乖巧的圆脸上,原本丑陋的痕迹有了更明显的变化。 以往那些看起来有些狰狞的疤痕,轮廓已经不再那么明显。 “王妃?”秋水灵动的双眼不知所措地眨了眨。 凤青梧捏着她的下巴转来转去,仔仔细细看了圈,才轻笑道:“不错不错,看来我们秋水恢复美貌是指日可待啦。” 这话带着几分宠溺的味道,秋水顿时红了脸,忙想把头低下。 却因为被凤青梧捏着,没能如愿。 只得垂着眼,盯住凤青梧腰带上繁复的花纹,轻声道:“能遇到王妃,秋水真的是太幸运了。” 如果没有凤青梧的话,她怎么可能生活的如此顺利? 说不定,早在皇后找上自己麻烦的时候,就忍受不了痛苦,自寻短见了。 怎么还能如此幸福地陪着王妃身边呢。 虽然以前也确实有过难熬的时刻,但终究是过去,她们已经都熬过来,以后肯定会更好。 想到这里,她的鼻子酸了:“秋水这条命都是王妃给的。” “可不准哭鼻子啊。”凤青梧听到她的音调有些发颤,松开手,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子:“以前秋水也对本王妃不离不弃,本王妃都记在心里呢。” “不过是帮我们秋水治个脸而已,对本王妃来说,这算什么难事?” 她的眉目之中张扬着自信,话语里蕴含的温柔,让秋水忍不住心头满是暖意:“秋水既然跟在王妃身边,自然是要照顾好王妃的,那是奴婢应该做的。” 以前的自己从来没发现,原来自家娘子是这样厉害的。 眼中忍不住带上几分崇拜。 “笃笃笃——” 凤青梧刚站起身,就听到外头有人敲门。 “谁呀?”秋水将手中的耳坠替凤青梧带上,回身就去开门。 看到门外站着的人,她原本不错的心情,顿时有些不好起来:“你来做什么?” 明燕感受到明显的敌意,忍住心头不满,凉凉道:“请王妃前去用饭。” 说完,还是没忍住剜了秋水一眼。 不也就是个奴才而已,跟她有什么不一样?在这给谁摆脸色呢! “用得着你来请?王妃想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秋水也硬气了,说完,砰的一下把门关上。 被关在门外的明燕愣了片刻,心头窜上火气,低声骂道:“狗仗人势的东西!” 正要走,忽然想起安巧巧的叮嘱,又回身拍了拍门:“主子说了,王妃若是不想去,那主子跟王爷用完饭就先走了,王妃千万要注意身体,别忘了吃。” 最后几个字估计加大了音量,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明燕转身走了,一边走一边低声骂道:“装模作样,等主子跟王爷修成正果,看你还能猖狂多久!” 小丫头片子还敢跟她叫嚣。 到时候必定让她好看! 秋水同样生气,哪怕关了门,依然很不服气:“根本就不是真心实意来请人过去的!” 身后发出一声轻笑。 “我们秋水脾气好大呀。”凤青梧慢慢悠悠走到她身后,虽然这样说,脸上却半分责怪都没有。 “奴婢只是看不惯她那个态度!”似乎还在气头上,秋水的脸看起来有些微微发红。 明明是来请人,还那么一副表情。 谁愿意受那个气? 凤青梧抬手拉开门,满意地点点头,赞同道:“说的对,就应该这样,不是谁都能欺负到咱们头上。” 紧接着,脸颊就被捏了一下,“有进步,夸夸我们秋水。” 忽然被夸奖的秋水反应过来之后,脸更加红了,忙跟在凤青梧的身后一同前往。 那边明燕已经回去了,收拾好情绪才走进去。 脸上是为难的神色:“奴婢没见到王妃。” “为何?”安巧巧坐在司君冥的旁边,皱眉责怪道:“是不是你惹王妃生气,所以王妃才不来的?” “奴婢哪里敢!给奴婢一万个胆子也不敢惹王妃生气啊!只是奴婢压根就没见到王妃的面,不知道王妃到底是什么意思。”明燕委屈道:“可能是奴婢入不了王妃的眼吧……” 三言两语,就将凤青梧说成个不讲道理脾气又大的人。 好像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 “那,不然还是巧巧亲自去请吧。”安巧巧说着就起身,一副十分善解人意的样子:“毕竟今日王爷是陪巧巧一起回门,肯定要跟王妃说一声比较好。” 司君冥皱眉:“不必。” 若是凤青梧不想来,他自然不会强求的。 毕竟这些天一直听人在抱怨天气冷不愿意起床,府内也没什么事,司君冥便很是纵容她。 她愿意窝在房间里就窝在房间里。 但这在安巧巧的眼里可不是那么回事,她柔声道:“王爷不用担心,巧巧过去也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很快就回来了。” 她只觉得这样并不对,凤青梧身为恭亲王妃,怎么能如此天天不见人? 再怎么说,也应该来问候一下才对。 第531章 为了他什么? 不过,凤青梧越是如此不懂规矩,越是正中了安巧巧的下怀。 如今这个情况下,安巧巧是不打算跟凤青梧起什么正面冲突的,只能期盼着自己能表现得再好一些,能让司君冥心动。 只要自己表现得更加贤良淑德,司君冥肯定就会发现,自己是更适合陪在他身边的人。 谁会喜欢一个不懂礼数,又分外懒惰的人? 如此以往,高下立判。 想到这里,她便努力表现得更加贴心,“说来也是,本来巧巧就该给王妃请安的。只是巧巧今日太高兴,所以一时忘了,这才惹王妃闹脾气。” 起身走到门口,轻笑道:“巧巧这就去给王妃认个错,让王妃不要再继续……哎哟。” 话还没说完,迎面便撞到了面前的人。 鼻子不免一阵泛酸,安巧巧皱眉,忍不住斥责道:“大胆!是看不见路吗?这么冒冒失失,这恭亲王府里还有没有规矩!?” “奴婢没想到安侧妃会忽然走出来。” 熟悉的声音响起,安巧巧蓦然抬头,看到秋水那张脸的时候,顿时心头咯噔一声。 果不其然,下一秒,清脆如银铃般的声音响起,带着笑意:“安侧妃以后出门可别不看路,今日也就是撞到了秋水,下次万一撞到墙上,就没这么好受了哦。” 一抹红色的身影飘然而至。 凤青梧今日依旧身着朱砂色长裙,唇红齿白,浑身上下写满了艳丽风情。 像是这秋日中的烈火。 对比安巧巧的一身素白色,更是张扬到不像话。 她身上锐利的气场让安巧巧忍不住后退两步,原本的怒火都瞬间被浇熄,讪讪道:“王妃说得对,是巧巧没注意到。” 秋水躲在凤青梧的身后,诧异地张大了嘴。 这个安巧巧今天怎么这么没脾气?要是以前,她早就反咬一口了,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低头认错。 凤青梧就完全不吃惊。 反而很受用,绕过面前的人径直走到桌前,扫了一眼:“原来还没开始吃呀?” 这安巧巧就是故意表现的柔弱,这样才好给司君冥心里留下个娇柔的印象。 小算盘打得可好了。 不过,凤青梧也没打算揭穿她。 “是啊。”安巧巧果然十分顺从乖巧地走过来,轻声道:“王爷想等王妃来了再吃,王妃怎么来得这样晚?巧巧还以为王妃生气巧巧的气,不打算来了呢。” 刚坐下的凤青梧面色淡然不变,“生气?也不是什么东西都能让本王妃生气的,不用太看得起自己。” 安巧巧的脸色白了白,虽然已经听出她话中的不屑跟挖苦,还是颤声问道:“王妃这是什么意思?巧巧做错了什么吗?” 目光无辜,眼眶微红,仿佛下一秒就要掉下泪来。 把小白莲的特质简直演绎到了淋漓尽致。 “做没做错跟本王妃也没关系。”桌上的菜色明显不是秋水安排的,凤青梧看看就觉得没什么胃口:“冥皇叔今日有事,正巧本王妃也有事,大家各忙各的,挺不错。” 一直保持沉默的司君冥这时候才开口:“王妃有何事?” “冥皇叔关心这个干吗?”凤青梧自顾自吃起饭来,没回答也没给个眼神。 她的态度让安巧巧忍不住心中窃喜。 凤青梧越无礼,她就越开心! 这样就越能显示出自己的懂事,更能让司君冥对自己刮目相看。 正在自己心里窃喜的时候,忽然听到司君冥冷淡的声音响起:“去什么地方,本王陪你。” “王爷!?” 安巧巧顿时大惊失色。 她没听错吧?司君冥明明答应今天跟自己回安府的,为什么忽然又说要陪凤青梧!? “哦?”凤青梧挑眉,眼底满是戏谑:“冥皇叔不是要陪安侧妃的吗?怎么又要陪本王妃了?” 这安巧巧听见不得气死了? 凤青梧猜得没错,安巧巧特别着急,但又不敢表现得太明显。 宛如热锅上的蚂蚁。 “王妃重要。” 司君冥的话让安巧巧一颗心如坠冰窖。 勉强地笑了笑:“王爷,可是,父亲那边已经在等着了,王妃有什么事,不如先放放?” 她不甘心,明明自己已经把握到了这个机会,却要被凤青梧再次抢走? 凭什么! “这不好吧?”凤青梧似笑非笑的,表情很是幸灾乐祸。 “王妃,王妃都说不好了,王爷,时间快到了,还是早些出发吧。”安巧巧忙不迭地附和。 “本王妃要走了。”不过凤青梧确实没兴趣让司君冥跟着自己一起进宫,只是想吓吓安巧巧罢了。 这会儿毫不留情的离开了。 宫内。 树叶落了满地,临华宫还是一如既往的空。 宫女太监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打扫着院子,凤青梧刚踏进门,就看到蹦蹦跳跳从屋里出来的司芜。 “皇婶,我觉着皇宫里的氛围有点怪怪的。”司芜端着一盘花生米,往嘴里丢了一颗:“听说父皇最近脾气特别暴躁。 凤青梧坐下的动作一顿。 “而且吧……”司芜凑到司凤青梧面前,压低了声音,道:“皇婶知道我三哥吗?” “嗯?三皇子吗?” 凤青梧当然记得那个有点阴沉的三皇子——司玄安。 上次皇帝特意召见她,就是为了给这个司玄安调理身体。 现在想想,似乎也过去挺久了。 “对。”司芜转了转眼珠,忽然皱起眉头来,道:“皇婶这次进宫是为什么?不会真的是为了三哥吧?” “本王妃为了他?为了他什么?”凤青梧有点莫名其妙。 他跟司玄安也就才见过一面而已。 更何况,关于调理身体的事情,狗皇帝都还没有下令,自己那么着急上赶着去干嘛? 她可没兴趣当那个好人。 “怎么?”凤青梧看她的状态不错,也算放心不少:“你还能听到这种消息?” 司芜一直被关禁闭,压根出不了临华宫。 本以为这样她会对外界的事情一无所知,却没想到竟然了解了这么多。 “当然啦,虽然不能出去,但小道消息还是可以听听的嘛。” 司芜笑的一脸俏皮。 第532章 还是老样子 每天在临华宫那么无聊,如果连这些小道消息都不能听来解解闷,那她怕是真的要被憋死了。 “太子哥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嚼着花生米,司芜望着天空轻声道:“要是出嫁之前见不到怎么办呀?” 之前一直跟司玄烨闹脾气都没好好坐下来谈过。 这会儿想清楚之后,便开始觉得有些后悔。 又有下人送了些点心上来。 回头看着桌上精致的点心,撇了撇嘴,很是无奈:“再过半月,我就要嫁到新月国去了。” 不过她的情绪很平静,好像口中说的那个要嫁到新月国的人不是自己似的。 凤青梧有些惊奇:“公主怎么如此冷静?” 简直跟之前那闹着不想嫁的那个她天差地别。 “不是我想冷静,只是,如今不冷静又能如何?”司芜垂眸,纤长的眼尾带着几分失落:“父皇完全没有想要来见我的意思。” 恐怕也根本没打算要再见她。 这次关禁闭,也就是简单地让她老实一点,时间到了,便直接把人送过去。 司芜自己已经将这件事看得很清楚。 “冷静是好事。”凤青梧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冷静才能让你思考更多,说不定,就能从中找到合适的办法。” 不是还有半个月么? 一切都还是有回旋的余地。 但司芜却对这件事情失去了信心,摇摇头:“罢了,我不奢求父皇收回成命,只希望能在嫁过去之前,给母妃报仇。” 这是她如今唯一想要实现的愿望。 若是能让皇后得到应有的报应,那么自己就算嫁到新月国也无所谓。 “这不简单。”凤青梧看向司芜:“公主是有什么想法了?” 凤青梧以为司芜是有了打算才这样说。 却没料到,司芜竟然摇了摇头,有些低落道:“没有。如果实在不行……”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但眸中一闪而过的恨意却被凤青梧敏锐捕捉到。 一把将人拉到自己面前,严肃道:“不行就什么?” “没什么。”司芜岔开话题。 “公主如今大好年华,何必为了这种事情将自己的未来都葬送?千万不要做傻事。” 凤青梧生怕司芜又想不开。 “我知道啦,皇婶不用担心我。”司芜简单揭过,冲她露出个安慰的笑容。 只是说完,又忍不住盯着落叶开始发呆。 “此事公主还是要好好想清楚,有什么需要的,本王妃可以帮忙。” 凤青梧在这里待得够久,也该离开了,站起来,还不放心地叮嘱道:“听到了吗?做什么决定,最好通知本王妃一声。” 若不是心里还惦记着司芜,她也不会先来临华宫看一圈。 虽然听起来有些啰嗦,但能感觉到凤青梧满满的担心。这让司芜忍不住心头一酸,点点头,小声应道:“好,我会的,皇婶放心。” 见人要走,又赶紧小跑过去,拉着她担忧道:“最近宫里不太平,皇婶也千万要小心!特别是三哥跟六哥,最好不要跟他们碰面。” 凤青梧原本要离开的脚步顿住:“公主是知道什么吗?” 小心司玄安情有可原,因为就连她自己也觉得这个司玄安不如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可,为什么还要小心司玄承? 脑中不免浮现出他那张分外漂亮的脸蛋,凤青梧摇了摇头。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她还是会选择相信司玄承。 只不过司玄承好像确实很久没出现过了,难道是出什么事了? 思及此,凤青梧反问道:“公主最近见到六皇子了吗?” “我没有见……” “哟,皇妹原来还喜欢在背后说别人的坏话呢?” 懒洋洋的声音响起,吓了司芜一跳,后半句话都没说完便猛地回头去看。 却没有看到人影。 方才的声音听起来离着不近,司芜也没听太清楚,顿时心头有些惊慌:“是谁!?” 凤青梧却听清楚了。 她是最小的公主,那人叫她皇妹,且语气听起来又十分的吊儿郎当。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莫不是一开始就在偷听吧?那可有失风度。” 凤青梧说着,目光落在临华宫院内那棵还算枝叶茂密的树上,红唇轻扬:“许久未见,六皇子殿下还是老样子。” 随着凤青梧的话音落下,司芜便看到那枝叶刷刷作响,不多会儿便从上头落下道身影来。 眉眼带笑,一张好看到不真实的脸让凤青梧不免再度感慨。 好久没看见司玄承这张脸,竟然还是这么好看。 熟悉的紫粉色身影眨眼间便走到了她们面前,司芜看愣了片刻,赶紧后退两步想着要行礼:“六,六哥,不,不是,六皇兄……” 垂着头,恨不能就此消失在两人面前。 有什么比背后说人家坏话,然后被当场抓住还要尴尬的事情呢? 这种感觉也太忐忑了。 看到司芜不自觉攥紧的拳头,凤青梧觉得有点好笑,主动伸手去牵她:“怎么?害怕了?” 说实话司玄承看起来根本没有什么攻击性。 跟司玄安的阴沉不同,也没有司君冥的冷漠,反倒总是笑眯眯地带着几分吊儿郎当。 至少在凤青梧看来,还算是个好接近的人。 不正经的样子,甚至都很难想象到他的身份原来是六皇子。 “不,不是。”司芜有些不满地嘟着嘴,小声道:“见到皇兄,自然是要懂礼数规矩的。” 她跟司玄承很少见。 只听说自己这位六皇兄整日不呆在宫内,甚至流连外面的风月场所。 难免生出几分疏离感。 皇家的人,怎么能做出这么有失身份的事情? 他们几个本就不亲近,再加上司玄承的传言颇多,司芜对司玄承便更加没有好感。 “哦?”司玄承倒是不客气,径直走到桌前坐了下来,懒洋洋地用手拄着脑袋,看过去:“方才本王好像听到皇妹叮嘱皇婶,不要靠近本王。” 目光被桌子上还未吃完的花生米吸引,拈起一粒丢进嘴里,不紧不慢嚼着:“这是为何?” “我是随便说说的……”司芜立刻认怂:“六皇兄别放在心上。” 第533章 皇婶是聪明人 “皇妹这个理由可不能说服本王。”司玄承不知道从哪摸出自己小巧的酒壶把玩着,感慨道:“临华宫的花生米挺香呀,用来下酒正好合适。” 司芜顿了顿,脸色有点不好看。 原本她以为那些传言可能有些夸大,见到司玄承的时候,心中还带着几分期盼,想要看看这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但没想到,他的所作所为居然真的跟外头传的差不多。 这吊儿郎当的样子,哪里像个皇子? “只是普通的花生米而已。”司芜的语气淡淡,甚至带着几分委屈:“六皇兄不要误会,我真的没有说六皇兄的坏话。” “本王知道公主没有说坏话,只是让皇婶不要靠近本王而已。” 说完顿了顿,垂眸倒酒,掩住眼底一闪而过的狠戾:“还将本王,跟那个病秧子相提并论。” 明明听起来并没有太大情绪起伏的话,却让司芜额角一跳,后背窜上莫名的凉意。 “病秧子?是在说三皇子殿下吗?”凤青梧也很好奇问题的答案,所以这次并没有帮司芜解围,而是跟着追问:“不要靠近……公主可以告诉本王妃为什么吗?” 从来都帮着自己的凤青梧这次居然跟着追问自己,司芜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站在原地。 年纪不大的小姑娘而已,情绪都写在了脸上。 司玄承瞥了眼,讥讽一笑:“公主就算被关了禁闭,也不要什么都听外头传的。三人成虎,万事还是有自己的判断比较好。” 到底是最小的妹妹,司玄承没有说什么重话。 哪怕自己跟这一众皇子公主的关系都不亲密,也不至于将自己的火气撒在面前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妹妹身上。 更何况—— “听说,父皇要跟新月国联姻,将公主送过去?” 他一回来就听到这消息了,在宫中传得沸沸扬扬。 司芜点点头,心头有些生气,压根没有正眼看司玄承。 自己难道想被关禁闭的吗? 还不是没办法! 提醒凤青梧也只是因为关心,不想让她被搅到宫内的那些事情里而已。 司芜坐在旁边生闷气,凤青梧看出她在赌气,无奈地拍了拍她的脑袋,看向司玄承:“最近六皇子应该不在宫内吧?是怎么知道的?” “想不知道都不行。”司玄承耸耸肩,回想自己听到的话,道:“宫里都在说这件事情,本王还听到说什么,公主脾气大得很,皇后娘娘亲自来劝人,都被打伤了。” 说完,看向坐在旁边一脸气鼓鼓的司芜,慢悠悠道:“本王原来还不怎么信,如今一看,公主果然脾气大得很。” 被说坏话被冒犯的人是他,他还没生气呢,怎么自己这皇妹先生气了? 真让人摸不透。 “谁说我生气了?”司芜像个炸药包,一点就炸:“皇兄应该是想多了吧!我心情好得很!根本没有生气!” 明明都咬牙切齿了,还非要说自己并没有生气。 司玄承想笑,但最后只是攥起拳头放在唇边轻轻咳嗽了一声,掩住笑意,正经地点头:“嗯,没有生气,公主只是嗓门大了点。” “噗嗤。” 凤青梧没忍住,笑了出来。 本就听出司玄承话里的揶揄之意,还没来得及反驳,凤青梧居然就笑出声了。 司芜登时涨红了脸:“皇婶!” “啊?”凤青梧憋着笑看过去,努力让自己表现得正经:“怎么啦?” 只是这样看起来好像更加明显。 “欺负人!都在欺负人!”司芜快被气哭,着急道:“皇婶明明都是帮着我的,现在怎么,怎么胳膊肘往外拐了!” “没有没有,没有胳膊肘往外拐。”凤青梧看小丫头真的生气了,赶紧拽着她的手臂安抚:“本王妃知道公主是好意,这不是想问问为什么嘛,没有别的意思。” 小孩子嘛,这会儿要面子,该哄还是要哄哄的。 凤青梧深谙此道。 司玄承在旁边点头,附和:“本王跟皇婶早就认识了,皇妹如此,可不厚道。不讲清楚,本王岂不是平白背了黑锅?” 他生的本来就好看,这会儿微笑着看过来,哪怕是气头上的司芜都有些抵挡不住这种美颜冲击。 眨了眨眼,竟然觉得没那么生气了。 “我,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嘛。”司芜低头,有点心虚。 毕竟确实没什么根据,她当时只是觉得宁可信其有,便想着提醒提醒凤青梧。 “别人说什么了?”司玄承眸光闪动,心头浮上几分猜测。 有些消息他也隐约听说。 “这……”司芜犹豫了。 虽然说只是道听途说,但万一是真的呢? 她对司玄承还没有到非常信任的地步。 “看来皇妹对本王有防备,果然是感情不够深厚。”司玄承倒也没太在意,还顺嘴开了个玩笑:“那不如就让本王来猜猜。” 细长漂亮的手指敲了敲酒壶表面,发出轻微的“叮叮”声。 分外清脆。 在这声音中,他缓声开口:“是不是说,本王与那个病秧子暗中勾搭,要……” 司芜连忙出声阻拦他继续说下去:“皇兄!慎言!” 临华宫虽然冷清,但并不代表就是安全的。 司玄承浅色的唇微微勾起,挑眉道:“看来本王猜对了。” “只是道听途说的,皇兄不用放在心上。”司芜虽然不懂这些事情,但也知道这是非常严重的。 哪怕只是说说,都可能惹来杀身之祸。 “看来那个病秧子是想拉本王下水,一箭双雕,聪明。”司玄承起身,对着一直沉默的凤青梧笑了笑:“皇婶应该会相信本王的吧?” 凤青梧那么聪明,虽然自己没有将话说完整,但也应该猜了个十有八九? “此事与本王妃无关,至于相不相信,并不重要吧。至于六皇子殿下与本王妃之间的关系,也并不会因为别的事情而被影响。” 凤青梧神色淡淡,也跟着一同起身:“六皇子殿下觉得呢?” “皇婶是个聪明人,向来清醒。”司玄承点头,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赞叹。 聪明的人,永远都会让自己优先处于安全的位置。 第534章 皇婶想本王了吗? 司芜心头有些不安。 跟在两人的身后走到门口,还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方才两人之间的对话她完全没听明白。 “走了。”凤青梧回头,看她又担忧又自责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本王妃知道公主的一片心意,只可惜,这要求本王妃可能没办法答应了。” “什么?”司芜没反应过来。 司玄承也停下脚步,等着凤青梧接下来的话。 “本王妃没说过今日是为何而来吧?” 凤青梧红唇勾起,轻声道:“虽然现在还不知道,但本王妃猜……应该是去替司玄安调养身体了。” 狗皇帝的身体如今用着熏香调理,一时半会不该再找自己才对。 想来想去,只有这个可能性。 司芜忍不住瞪大了眼睛:“三,三皇兄?” 没想到自己好心嘱咐的两个人,凤青梧一个都避不开。 一时心情很是复杂,司芜揪着自己的发尾晃了晃,只能开口叮嘱:“三皇兄的脾气阴晴不定,谁都猜不透他在想什么,皇婶还是要小心些才是。” “本王妃知道。”凤青梧抬手捏了下她的鼻尖,道:“就算再无法无天,他也不敢在宫内动手吧?不用太担心。” 凤青梧说的也没问题,司芜点点头。 目送两人走远之后,才转身回去。 而凤青梧跟司玄承并肩,沉默着走了大半段路,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眼见着这条小路就要到头,司玄承忽然停下了脚步,开口:“皇婶去哪?直接去病秧子那边?那病秧子心机深沉,皇婶最好还是考虑考虑。” “怎么,六皇子殿下是觉得本王妃还有选择吗?” 凤青梧笑了下,掰着手指头,分析道:“现在本王妃是要先去见皇帝。若是等会皇帝下了旨点名让本王妃去替三皇子调理身体,那本王妃是不是不去也得去呀?” 她再大胆,也不敢公然违抗皇帝的命令。 更何况这是自己之前亲口答应过的。 如今皇帝心疾已经好了,并没有什么把柄在自己手里,自己也不可能再像往常那样无法无天,各种挑衅皇帝。 或许是觉得凤青梧说的也没错,司玄承顿了顿,只叮嘱了一句:“那皇婶对他最好多些防备。” “本王妃不是三岁孩子,这点自保能力还是有的。”凤青梧摇摇头,“六皇子殿下许久没有消息,这段时间去什么地方了?” 一个两个都对司玄安的评价如此偏激,凤青梧倒是有点好奇起来。 但这份好奇只能暂且按在心底。 司玄承薄唇微微弯起,俯下身子凑近凤青梧,低声道:“皇婶是想本王了吗?” 长睫随着他的呼吸微颤,漂亮的眼睛里映出凤青梧的倒影,让人恍惚了片刻。 “当然了,本王妃可惦记着呢。”凤青梧不动声色地挪开眼神,戏谑道:“六皇子殿下不回来,本王妃一直挂念着的那份谢礼什么时候能拿到手?” 之前出手帮了司玄承解毒,后来司玄承自己跟她保证以后会回报她一份有足够诚意的谢礼。 结果没什么音信,人就消失了这么长时间。 “原来是想着谢礼。”司玄承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只无奈一笑:“先欠着吧。” 他现在有些分身乏术,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思考,如何给凤青梧一份合适的谢礼。 “六皇子殿下要多注意休息。”凤青梧并不介意他到底什么时候兑现承诺,走过他身边的时候,忍不住道:“气色不太好。” 凤青梧职业病。 看到一个人,先观察他的气色如何。 今日见到司玄承很意外。 虽然他看起来跟之前没有什么区别,但凤青梧仍然能感觉到他身上透出来的疲惫跟倦怠。 “多谢皇婶关心。”司玄承似乎也没想着在她面前隐藏什么,抬手按了按眉心,道:“连夜奔波回来之后还未好好休息休息,确实看起来脸色比较差吧。” “有那么着急来见公主吗?” 凤青梧说着,站在原地微微侧头:“虽然公主天真不谙世事,但她作为这件事情里的一个重要人物,也是有自己想法的。” 跟新月国之间的关系,并不是她做什么就能改变的。 只能说,两方都想利用这个点。 “皇婶说的对。”司玄承知道自己有些着急了,但若不是因为听到了那些关于自己跟司玄安的传言,他也不会这样冲动。 别人不清楚,但他却再明白不过。 司玄安并不如表面看起来那样没有竞争力,他表面看起来确实阴沉病弱,实际上只是借此蛰伏许久罢了。 最近皇帝频繁的召见他,其中一定有问题。 不过这些话,没有必要对凤青梧说。 就如凤青梧方才说的那样,这件事与她无关,也不必让她知道。 两人没有再多说什么,就此分别。 凤青梧一个人晃晃悠悠到了大殿,却没有看到皇帝的身影。 正好奇东张西望的时候,里头走出个小宫女,手中抱着什么东西,凑近怯生生地开口:“恭亲王妃?” 凤青梧上下打量着面前的人,点点头:“皇兄呢?” “陛下,陛下身体不适,休息去了。”小宫女将怀中抱着的圣旨递给她:“奴婢奉命在此等着恭亲王妃,这,这是给恭亲王妃的圣旨……” 看她紧张的样子,显然是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拉来临时应付自己的。 凤青梧眸光一沉,看向她手中的东西。 狗皇帝想让自己替他做事,却又这样敷衍,甚至不愿意郑重的传旨。 就找了这样一个小宫女来传话? 她并没有伸手去接,而且居高临下地盯着小宫女,冷声问道:“写了什么?” “啊?”小宫女像是没有料到她会突然这样问自己,看起来有些手足无措,慌忙解释道:“奴婢,奴婢怎么敢私自查看圣旨呢?恭亲王妃还是快些接旨吧。” 她站在原地,心中愈发紧张起来。 自己原本就是个压根不会被人注意到的小透明,却不知道怎么的,忽然被选中,抓来传圣旨。 这个差事真是让人心惊肉跳。 凤青梧不接,她便只能一直维持着举圣旨的姿势。 第535章 你好漂亮 直到胳膊都开始有些发酸,她才哭丧着脸,小心翼翼问道:“恭亲王妃,是,是还有什么要吩咐奴婢的吗?” 这都过去多久了,若是被人知道自己好半天还没有把圣旨交到恭亲王妃的手上,怕不是要被责罚。 想到老太监临走前那阴沉又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脸,她忍不住哆嗦。 “本王妃方才不是说了吗?”凤青梧神色淡淡:“问你写了什么。” 小宫女咽了下口水,悄悄抬头去看自己面前说话的人。 面前这位传说中的恭亲王妃简直是得了上天怜爱,一张脸精致的宛如画中仙子,淡漠的表情更显得她疏离冷清。 “可,可是奴婢怎么可以……”看着她这张好看的脸,小宫女感觉自己好像没有那么害怕了,开口小声争辩了下。 然后悄悄观察凤青梧的表情。 看她似乎没有生气的苗头,便胆子稍稍大了些,继续道:“恭亲王妃要是继续耽误时间的话,万一被怪罪……也是不好的。” “若是圣旨没有带到,那是本王妃被怪罪,还是你被怪罪?” 凤青梧笑了笑。 虽然看起来仍然很好说话的样子,却让小宫女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忙跪了下来:“恭亲王妃饶命啊!奴婢,奴婢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提醒恭亲王妃,奴婢,奴婢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这不过送个圣旨而已,老太监说的很简单轻松。 没想到如今却落了个进退两难的境地。 “你怕什么?本王妃不过是问问,你回答便是了。”凤青梧有些无奈。 倒也不是真的想为难她,只是自己若是这个时候表现的没有脾气,怕是会让某些人心中如意。 暗处,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这边。 看到凤青梧没有接圣旨,那小宫女还惊慌失措的跪下,顿时皱起眉头来,眼神很是不满。 眼看着时间在一分一秒过去,凤青梧都开始诧异于面前这小宫女的耐性。 竟然就这样维持原状跪着不动,死活不肯打开圣旨看一眼。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谁示意过。 “你……” 就在她打算开口的时候,忽然有人比她抢先一步,一把拿过小宫女手中的那圣旨。 凤青梧抬头看过去,发现拿走圣旨的,是个穿着湖绿色衣裙的漂亮女子。 她眉眼温婉,瞧着是个温柔的。 这后宫之中的女子不少,论姿色,凤青梧觉得应该不会有太丑的。 就比如说现在自己面前这个,外貌虽然没有说多出众,却也是属于耐看的那种类型。 “这是圣旨吗?”女子看了看手中的东西,抬手就要展开。 “不——”小宫女心头一跳,但因为跪了太久根本起不来,更别说去阻止她的动作。 于是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女子将圣旨展开。 宋思彤快速浏览了上头的信息,抬眼打量起凤青梧,试探道:“恭亲王妃?” “你是?”凤青梧倒也没觉得被冒犯,有些好奇面前这女子的身份。 这圣旨迟早要传到自己手上,不过就是不知道这小宫女为何如此坚持着要她亲自打开去看。 突然冒出来的这个女子虽然冒失了些,但对自己来说并不是什么坏事。 至少替她解决了这个问题,也省得再费劲。 “恭亲王妃不认识我?” 凤青梧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感觉面前的女子眼底似乎闪过一丝不满。 “没有印象。”她皱眉,实话实说:“本王妃似乎没跟你见过吧。” 她的记忆力向来很好,如果说在哪里见过的话,应该会有印象。 绿衣女子点点头,“也是,我差点忘了恭亲王妃以前是个痴……” 凤青梧的神色瞬间冷了下来。 “思彤!” 就在这时,另外一道带着怒意的呵斥响起,打断了宋思彤后面还没有说完的话。 也将凤青梧的目光给吸引了过去。 有个跟这个绿衣女子相貌有几分相似的女子快步走近,对着还没有反应过来的人厉声道:“你在干什么!?” 宋筠心真是要被自己这个妹妹给气死了。 一时没看住就四处乱跑! “我也没干什么啊?”宋思彤撇了撇嘴:“不是陛下说可以随意走动看看的吗?我又没闯什么祸。” “若不是我来的及时,你不就……”宋筠心顿了下,止住了话头。 将人拉到自己身后警告性的瞪了一眼。 走到凤青梧面前,简单抱了下拳,沉声道:“恭亲王妃别见怪,思彤她性子直,这是头回进宫。若是有什么冒犯到的,还请见谅。” “道歉也要有点诚意吧。”凤青梧看着自己面前这个一身黑的女子,扬眉:“都不自我介绍一下,本王妃也不知道要原谅谁啊?” “是我疏忽了。”听到这话,宋筠心点点头:“我是宋家长女,宋筠心。” 言罢,又伸手把自己身后的人拉过来:“这是我妹妹,宋思彤。” 宋思彤眨眨眼睛,好像完全不怕凤青梧,轻声道:“你就是恭亲王妃啊,你长得好漂亮哦。” 凤青梧:“……” 猝不及防被人这样直白的夸奖,她还有些不太习惯。 虽说这具身体的样貌确实是属于顶尖,但周围的人只会用艳羡的眼光看,很少有人这样开口直说。 “思彤!不得无礼!”宋筠心恨铁不成钢的按住她肩膀,厉声道:“还不给恭亲王妃道歉!” “道歉?为什么要道歉?”宋思彤不理解:“我不过是拿了圣旨,也要道歉么?” 无辜的表情让凤青梧相信她是真的没觉得自己哪里错了。 心头无奈。 没想到长了这样一张脸的女子,竟然是这种咋咋呼呼直来直往的性格。 真是人不可貌相。 “你……”宋筠心顿住,有些恼怒,低声道:“让你道歉就赶紧道歉,那么多废话!” 宋思彤觉得自家姐姐真的是越来越莫名其妙了,嘟囔道:“我都不知道哪里错了,怎么道歉啊?” 被她的直脑筋给气得半死,宋筠心又不能当着凤青梧的面再重提方才宋思彤差点说出人家以前是痴傻儿的事情,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罢了。” 凤青梧摆摆手:“小事,不用在意。” 第536章 脑袋还想不想要 心直口快跟恶意中伤的区别她还能分清楚。 宋思彤应该也不是故意。 “让恭亲王妃见笑。”宋筠心抿着唇,一张小脸露出几分歉意,回头,看见宋思彤手里捏着的东西,皱眉:“这圣旨……” 方才就听到凤青梧跟小宫女的对话了,宋思彤吐了吐舌头,忽然凑上前,在凤青梧耳边低声道:“恭亲王妃想知道圣旨上面写了什么吗?我可以偷偷告诉你哦。” 她古灵精怪的样子倒是挺可爱的。 “嗯。”凤青梧顺着她的话点了点头:“写了什么?” “思彤,不得胡闹。”宋筠心看着自己这个妹妹,就觉得一阵头疼。 “无妨。”凤青梧摆了摆手,眼神撇见宋思彤因为兴奋而有点发红的脸颊,无奈道:“性格活泼是好事,只不过在这宫中还是要多加小心。” “恭亲王妃说的是。”宋筠心附和。 “好啦,给。”宋思彤虽然很想跟这位传说中的恭亲王妃再好好相处相处,但也不是那种不懂事的人。 将手中的圣旨递过去:“上面说让恭亲王妃去替三皇子调理身体。” 凤青梧听到没有表现出任何意外,将圣旨拿在手里,嫌弃地瞥了一眼。 而后转身,看向依旧跪在那里的小宫女。 被蓦然盯上的小宫女肩膀一抖,低着头,完全不敢看她一眼。 “浪费时间。”凤青梧抬手,露出一点皓白的手腕。 小宫女害怕地闭上眼睛。 然而她却只是将手中的圣旨像丢废纸一样丢在了小宫女的面前,嗤笑一声,转身离开。 跪在地上,望着那被随意丢弃在地上的圣旨,小宫女脸色愈发苍白起来。 “姐姐。”宋思彤看凤青梧走了,有点不甘心,赶紧拽着宋筠心道:“咱们不是也要去见三皇子吗?不如跟恭亲王妃一起?” “不行。”宋筠心冷着脸:“还要我说多少次,这里是皇宫,不是宋家,若是闹出什么事来,谁也保不住你。” 宋思彤也知道自家姐姐是个什么脾气。 平日里,做事雷厉风行,不苟言笑,总是这样一板一眼地训斥自己。 今日却在那位恭亲王妃面前态度那么好,说了很多话,她心里还是觉得挺稀奇的。 “这不是没事吗?哎呀,我觉得恭亲王妃人挺好的,我先去啦!” 宋思彤眼看着凤青梧要走远了,咬牙提起裙摆小跑着追了上去。 灵巧的身影像只小兔子,不一会儿就跑远了。 只留下脸色黑如锅底的宋筠心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咬牙切齿道:“宋!思!彤!” 正要追上去,忽然感觉裙角被人拽住。 她回头,看到原本跪在地上的小宫女这会儿居然抬起头来,用一双红彤彤的眼睛望着自己。 “别,别走……” 她的面容惊恐,好像十分害怕。 宋筠心皱眉:“有事吗?” 宫内的事情其实跟她并没有什么关系,本不应该多管闲事才对。 没等到小宫女的回答,一道尖细的声音响起:“还在这跪着做什么?恭亲王妃都走了,你就跟咱家来吧。” 回头,发现是跟在皇帝身边的老太监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走了出来。 明明是很简单的一句话,却让小宫女的身体抖得更加厉害了。 “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起来。”老太监面无表情走到她的面前。 小宫女像是忽然反应过来,忙对着人开始磕头:“奴婢已经按照要求做了,奴婢是按照要求做的!可是恭亲王妃,恭亲王妃她不愿意……” 话还未说完,肩膀便被老太监猛地踹了一脚。 宋筠心皱着眉向后退了两步。 就算是在旁观,也能看得出这一脚力道并不小,这小宫女本就瘦弱,这会儿直接被踹倒在地上。 眼泪忍不住跟着流了下来。 “哭哭啼啼,成什么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咱家故意欺负你。”老太监的神情十分不耐,冷哼道:“事情没做好就是没做好,好好认错,谁还能吃了你不成?” “奴婢也不想这样的……”小宫女抽噎着,心中万般委屈。 虽然确实不会吃人,但这背后到底是怎样的责罚,她再清楚不过了。 若是这样不清不楚跟着走了,岂不是承认了是自己有问题? 不,不行! 小宫女咬着嘴唇,眼神忽然瞟见站在一旁,还没有离开的宋筠心,眼底再度燃起希望。 “对,对!宋小姐看到了的!她看到,那圣旨是宋二小姐拿去给恭亲王妃的,是宋二小姐!” 她什么都没有做,她也是受害者啊! 或许是小宫女哭红了眼的样子实在太过可怜了,宋筠心眸中情绪闪动,在旁边看着有些于心不忍。 她并不知晓其中有什么弯弯绕绕的,便走过去开口喊了一声:“公公。” 老太监转头。 对着宋筠心的时候,神色有些缓和下来,声音也没有之前那么尖锐了,道:“宋小姐怎么在这里?” 这宋家的两位小姐进宫,皇帝特意叮嘱过,要好好照看着。 因此,老太监的态度还算恭敬。 宋筠心犹豫了下,开口替小宫女求情道:“圣旨方才确实是思彤拿走的,公公不要责怪她了。” 宋筠心的想法很简单。 在旁边看了会,她也大概有了个认知。或许,这圣旨是不许旁人来碰,只能那位恭亲王妃来接? 但小宫女方才确实是一时不慎让宋思彤抢走了圣旨,因此才会害怕被老太监责怪。 如果真的是这样,她觉得自己作为宋思彤的姐姐,是应该替人道个歉。 这小宫女在这里跪了那么久也不容易,没必要在这里为宋思彤的过错而被黑锅。 “宋小姐,您没必要为了个宫女开口求情。”老太监眼底闪过狠戾,口中的话却让人听不出有半分的不耐烦:“这件事,咱家自有定夺。” “奴婢真的不是有意的,宋二小姐她……” “住口!”老太监闻声回头瞪了她一眼,厉声道:“宋二小姐如何,是你这种身份的人能开口来评断的吗?你这脑袋还想不想要了!?” 这话说的很重,一下子把小宫女给吓傻了,甚至忘了继续哭。 愣愣地坐在地上,嘴唇都忍不住发抖。 第538章 老实一点 “那可不行。”凤青梧眉眼弯弯:“本王妃待会儿就将这件事告诉你姐姐,让宋小姐也体验一下,什么叫人心险恶。” “恭亲王妃不会的。”宋思彤看到面前人眉目含笑的样子,反而放下心来:“我相信恭亲王妃。” 哪有这么美的坏人? 她才不信。 恭亲王妃一定是会帮她保密的! 两人离得非常近,方才因为着急为自己解释的缘故,宋思彤几乎是整个人靠了过去,这会儿正搂着凤青梧的胳膊。 凤青梧比她要高,这会儿被她拽得微微弯下腰去,清甜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行了行了,本王妃怕了,帮宋小姐保密还不行吗?” 恰逢微风将两人乌黑的长发吹拂起,宋思彤下意识抬手替凤青梧将头发压住。 凑近的时候,能闻到凤青梧身上那丝丝缕缕在鼻尖萦绕着,带着点苦味的药香。 她心头微微一动:“恭亲王妃……我可以也叫你姐姐吗?” 说完还忍不住吸了吸鼻子,感觉凤青梧身上的香气很是独特。 虽然不是那种非常好闻的味道,但是也绝对不会让人讨厌。 反而有种能让头脑清醒起来的提神感。 凤青梧还没开口回答,便听到她又惊叹地补充道:“青梧姐姐你身上用的什么香?好好闻啊。” “青梧姐姐还有方子吗?能不能给我一份呀,我也想用这个香。” “青梧姐姐为什么也要去见三皇子殿下?你们认识吗?” “青梧姐姐……” 宋思彤叽叽喳喳像个聒噪的小麻雀。 而凤青梧原本拒绝的话在嘴边,这会儿硬是没有机会说出口。 小姑娘抱着她的胳膊,两眼放光,兴奋得不行。 “宋思彤!”随后赶来的宋筠心看到这幕,更是心头一震,脸色阴沉走过去,将人一把从凤青梧身上拽下来:“你在做什么?!” 这位恭亲王妃背后是谁,宋思彤可能年纪小不知道,但她还能不知道吗? 传闻中极为可怕的恭亲王。 若是得罪了恭亲王妃,不相当于得罪了那位恭亲王吗? 她们今天可以进宫,完全是沾了三皇子的光,哪里有资格给人家找麻烦? “我没做什么呀?”宋思彤差点没站稳,正准备生气,回头却蓦然对上宋筠心那双满含怒火的黑眸。 顿时不敢继续说了。 虽说平时总是吵架拌嘴,但宋筠心总归是宠着她,很少真的对她发火。 这种样子,让宋思彤一下怂了,蹭过去拽着她的衣袖晃了晃:“姐姐,我,我没有闯祸呀……” 宋思彤觉得自己跟凤青梧不过是交个朋友而已,这根本不算什么呀? 为什么姐姐要生气? “青梧姐姐她人很好的,咱们一起去见三皇子也很好……” “闭嘴。” 宋筠心打断了她的话,反问道:“是不是我说的话,你从来都不放在心上?” “我没有啊。”宋思彤不知道为什么宋筠心要这样说,不满道:“姐姐你最近怎么总是生气?明明父亲说宋家要有喜事,不是应该开心的吗?” 但宋筠心最近反而很古怪。 动不动就会控制不住脾气发火,而且有时候还会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盯着自己。 宋思彤奇怪很久了。 “最后说一次。”宋筠心听到这话,脸色冷下来,凌厉的眉眼中透出几分戾气,将她的手腕攥住,低声道:“这里是皇宫,不是宋家。” 她本来五官就很立体,容貌更偏向冷清那一挂的。 之前故意显得和善让她看起来确实没什么攻击性,但这会儿发起火来,连旁观的凤青梧都感觉到了她身上那股子骇人气势。 冷淡的五官加上凌厉的气场,让宋筠心现在看起来有些难以接近。 宋筠心却浑然不觉,将宋思彤扯到自己身边,警告道:“你老实一点。” 手腕被攥得生疼,宋思彤后知后觉明白宋筠心这次是真的动了怒。 再开口时,已经带着点哭腔,十分委屈:“姐姐,你弄疼我了,你放开……” 平日里宋筠心哪里会这样对她? 宋思彤想哭又不敢哭,一张小脸崩得很紧,涨红了脸。 “听到没有?”宋筠心却充耳不闻,盯着面前要哭不哭的宋思彤,感觉自己胸口像堵了一团棉花。 让人又闷又气。 “我根本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要对我生气?”宋思彤被她尖锐的眼神压得几乎要喘不过气来,突然尖叫着将她甩开:“你不是我姐姐!姐姐才不会这样对我!” 印象中的宋筠心对自己很有耐心,不论自己闯了多少祸,也不会这样子对她。 “我不是谁是!?”宋筠心忍不住皱眉:“我这都是为了你好!” 宋思彤红了眼眶,咬着嘴唇:“才不是为了我好!皇宫一点都不好玩,我要回将军府!” 说完转身就要走。 凤青梧却从中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词。 将军府? 之前宋筠心滴水不漏,从来都只说她们来自宋家,半点没提到将军府三个字。 “站住!”宋筠心将人拦住,冷着脸道:“见过三皇子再走。” 这次进宫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跟三皇子见面,现在还没见到人,怎么可能这样掉头就走? 把皇帝放在眼里了吗? “我不见!又不是我要嫁给他!谁爱见谁见!”同样在气头上的宋思彤头脑发热,不管不顾道。 “宋思彤!” “是你要嫁人!跟我有什么关系?你自己去见!我要回将军府,谁也……” “啪!” 随着清脆的巴掌声,四周蓦然安静下来。 凤青梧跟着皱起眉头。 “姐姐?”宋思彤捂着自己现在已经开始微微发热的脸颊,抬头时,眸中满是不可置信的情绪:“你打我?” 自从她回到将军府,所有人都顺着她,哄着她,包括自己这个看起来冷清不好接近的姐姐。 可现在,居然动手打她? “打不得你?”宋筠心的胸口同样烧着一把火,咬牙道:“你想任性到什么时候?难道以后出嫁了也这样吗?你以为哪里都是将军府,会一直纵容着你?” 第539章 比你好一百倍 好像是没一次性说过这么多的话,宋筠心的胸口在剧烈起伏着。 宋思彤同样不好受,从来没被这样质问过,扭过头赌气道:“那我就一辈子待在将军府。” 嫁人对她来说还早吧? “呵。”宋筠心冷笑一声,刚想再说,眼神却落在她那已经有些肿起来的侧脸上。 宋思彤小姑娘一个,细皮嫩肉,白白净净。 这巴掌留下的红印太明显了。 眼底闪过懊恼,冷声道:“别再闹了。” “我没有闹。”宋思彤眼睛不看她,倔强道:“我累了,我要回将军府。” 这里她不想待了。 还是将军府好,根本就不需要自己注意那么多的事情。 真的好累! “不可能。”宋筠心闻言更是坚定,将路挡了个严严实实:“你必须跟着我。” 两人这样挡在路上谁也不肯退让,凤青梧这会儿免不了有些着急,轻轻咳嗽了一声。 对峙中的姐妹俩同时回头,看到站在不远处的凤青梧。 “恭亲王妃?”宋筠心以为她早就离开,没想到,居然还站在旁边。 忍不住皱眉。 那是不是方才宋思彤说的话都被听到了? “二位的家事本王妃不应该,也没资格多嘴。”凤青梧抬手指了指前面的大门:“但本王妃还有事需要见三皇子,不如,二位先让本王妃过去?” 司玄安虽然体弱多病,但不是闲人,没道理会一直在这里等着。 若是耽误了时间,自己也会惹麻烦。 “青梧姐姐……” 宋筠心还没说话,宋思彤先一步跑了过来,拉着她的袖子,可怜巴巴的:“那我跟着你好不好?” 听到这话,宋筠心觉得心头一疼,却还是冷声喝道:“过来!不得无礼。” “宋二小姐跟着本王妃做什么?”凤青梧不是没看到方才的情景,更加不想蹚这浑水了。 想了想,温声劝道:“皇宫内确实规矩颇多,宋二小姐不喜欢,也是正常。倒不如听话些,也好早些回去。” “可是……”宋思彤感觉自己的脸颊还火辣辣的,想起方才宋筠心动手打自己,便心头不情愿:“我跟着青梧姐姐,一句话都不说,可以吗?” “这不好吧。”凤青梧皱眉,不知道为什么宋家这二小姐就这样缠上了自己。 “胡闹!你这样像什么样子?” 宋筠心闻言更是觉得恼火。 用力闭了闭眼睛,压住心头怒火,沉声道:“赶紧回来,别给恭亲王妃添麻烦。” “青梧姐姐比你好一百倍!”宋思彤眸中闪着水光,颤声道:“我跟着青梧姐姐也不跟着你!你不是我姐姐!” 姐姐才不会打她,也不会对她这么凶! “你!”宋筠心被她的话刺激到,上前两步,对她再度高高扬起手。 宋思彤吓得闭上了眼睛。 这时候,众人耳边却传来一道带着笑意的声音—— “没想到,外面这么热闹。” 还未落下的手僵在半空,宋筠心扭头看过去,对上了一双带着审视的眼睛。 “……三皇子。”将手收回,宋筠心的表情有些不自在。 “嗯。”司玄安步伐缓慢,走到她们几人身边:“既然都到了,怎么不进去?” 他没提方才的事情,好像完全没听到。 宋筠心垂眸,沉默了一会儿,才沉声道:“思彤方才偶遇恭亲王妃,相见恨晚,便多聊了两句。” 方才吵架的内容,是万万不可能让别人知道的。 那会丢了将军府的人。 “是吗?”司玄安的眼神落在凤青梧的身上。 凤青梧毫无压力地与他对视,露出个客气的笑容来:“小姑娘不懂事,三皇子殿下不会计较吧?” 这话,已经是承认。 宋筠心冒险拿凤青梧作为借口,也早做好了会被反驳的准备。 谁知道非但没有被反驳,还顺带着帮了忙。 忍不住诧异地抬头。 面前的女子唇红齿白,虽然在笑,但眉角眼梢却仍然透出几分疏离,让人捉摸不透她心里真正的想法。 只见她如凝脂般的手轻轻拍了拍宋思彤的脑袋,温声道:“还不见过三皇子?” 这场景看在宋筠心眼里,心头不是滋味。 脑中不免浮现出方才宋思彤说出来的话—— 难道自己真的不是合格的姐姐么? 这场景看起来,好像凤青梧才是宋思彤的姐姐一样。 客气大方,行为举动里还带着几分亲昵。 自己做错了么? 可她本意并不是要对宋思彤这样的,只是因为…… 想到之前父亲对她说过的话,目光暗淡了几分。 那边的宋思彤被凤青梧提醒才反应过来,咽了咽口水,十分僵硬地行礼:“思彤见过三皇子殿下。” “本王不是什么大度的人。” 司玄安只瞥了一眼宋思彤,便挪开眼神:“在此喧哗胡闹,又耽误本王这么久的时间,岂是一句不懂事就能揭过的?” 这意思,像是不愿意接受凤青梧的说法。 宋思彤被司玄安的眼神扫过,顿时感觉后背一凉,害怕地往凤青梧身边躲了躲。 这会儿算是真切体会到了害怕。 “三皇子看起来气色还不错。”凤青梧没应声,反而是上下打量着他:“难道说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第一次见到司玄安的时候,他整个人看起来很瘦弱,还透出病态的样子。 可如今,似乎好了很多。 虽然给人的感觉仍旧有些阴沉,却少了那种病弱的感觉。 原来的他看起来形销骨立,五官都不那么明显,整个就非常不起眼。 现在,虽然面容依旧带着苍白,却已经能够显露出他那属于皇家血脉而优越的容貌来。 “喜事?本王怎么不知道?”司玄安说完,便转身进了门。 凤青梧回头看向宋筠心。 宋筠心这会儿正站在原地发呆,不知道想什么,似乎没听到司玄安的话。 倒是宋思彤抬手拉了拉凤青梧的袖子,凑过去小声道:“青梧姐姐,三皇子殿下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她不理解。 难道说结亲不是喜事吗? “本王妃也不知道。”凤青梧本来就是被动,这会儿又怎么可能揣测出司玄安话里的意思? 对于这几个人之间莫名其妙的关系,她选择不继续掺和。 第540章 彻查安府的人 安家。 安永丰将跟着的下人都遣散,回过头,看着司君冥,语气沉重道:“冰蕊是老臣珍藏多年的宝贝,本不该如此简简单单就交出去,但今日王爷亲自前来……罢了。” 长叹一声,将身后密室的门给打开。 密室并不大,但其中的东西却不少。 眼神扫过,司君冥轻轻皱眉:“东西在这里?” “不是。”安永丰带着人继续往里走,最深处,还有一道暗门。 他抬手按下墙上的机关,苦笑道:“如此宝贝的东西,自然不能这样放在外面。” 随着话音落下,暗门也随之打开。 与外面不同,这密室里空空荡荡,只最中间有一座石台。 上面放着一个外形像八角灯笼的木盒子。 安永丰上前两步,在石台的边缘摸索着。司君冥还没有看到他究竟动了什么地方,那木盒子便在面前神奇地舒展开来。 冰蕊是一朵冰蓝色的花。 烛火摇曳中,它静静立在石台之上,仿佛在发光。 只看一眼,就能感觉到它的珍贵程度。 “这冰蕊,王爷就带走吧。”安永丰目光中满是不舍,却还是咬牙开口。 “巧巧不懂事,平时若是惹祸,王爷千万别怪她。这冰蕊留在臣手里确实也是珍藏而已,若是王爷急用,那给王爷也是好的。” 安永丰心里不是不清楚,这东西既然已经被安巧巧说出去了,自己就算不想给也不行。 哪怕自己曾经救过司君冥的命,这也并不代表自己就能够得罪他。 盯着自己珍藏多年的冰蕊,安永丰无声地叹气,上前想要将那个盒子再度合上取下来。 就在他的手即将要碰到盒子的时候,忽然耳边掠过风声。 “谁?” 司君冥十分敏锐,开口的同时便快速朝着暗室门口飞身而去。 然而门外的人一直观察着门内动向,这会儿反应比他更快,反手将外面的机关摁下! “轰!” 暗门在司君冥的面前猛地关上,他脚步顿住,站在门前眉头紧锁。 “王爷?”匆匆追过来的安永丰看到暗门被人从外面关上,大惊失色道:“是谁!?竟然将门关上了?” 他带着司君冥过来的时候分明已经提前遣散了所有下人,就连安巧巧也没有带过来。 可以说是非常小心了。 原本心中还怀疑是不是安永丰不愿意将东西交出来而使的小把戏。 这会儿看他脸上露出真切惶恐的表情,司君冥心中的怀疑稍稍散去一些,“此处还有谁知道?” “安家,安家应该只有臣一人知道才是啊!” 安永丰也是着急了,生怕司君冥怀疑自己,连忙辩白道:“连巧巧都不晓得这里还有一道暗门,她只知道安家有冰蕊而已!” 更何况冰蕊的消息,他这么多年,几乎都没有跟别人透露过。 知道的没几个。 若不是安巧巧主动将这件事说出去,他哪里会把自己的宝贝拱手让人呢? 司君冥的脸色更加冰冷,盯着面前的门,开始思索强行破开的可能性。 “这可怎么办呀?究竟是谁!竟然敢做出这种事来……”安永丰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暗室内走来走去。 心中怎么也想不明白。 能跟到这里来的,难道是安家的人? “还有没有别的办法能离开?”出于稳妥,司君冥先问了问。 “这……”安永丰苦笑了一下:“这个暗室本就是为了保密而造的,当初就没有留下第二条路。” 谁能想到会遇见这种情况? 司君冥眯了眯眼。 沉声道:“看来,安副官是要好好彻查一下安府内的人了。” 在亭台中等着的安巧巧觉得这时间过得格外漫长。 父亲带着司君冥都去那么久了,怎么还不回来? 旁边跟着的小丫鬟见她望眼欲穿的样子,贴心道:“小姐,您要不要喝口水?” “嗯。”一直等在外面,她滴水未进,这会儿也觉得有些口渴。 回身正要坐下喝口茶的时候,忽然看到空无一人的小径上走出来个人。 一身灰扑扑的衣裳,看起来像是府上的下人。 “霜儿。”安巧巧冲着那个人抬了抬下巴,开口问道:“这人,是府上的么?” 霜儿走出亭子,看了下,回身冲安巧巧摇摇头:“回小姐,这人低着头,奴婢也看不出来。” 本来这府上的人穿着打扮都差不多,再加上这人好像刻意低着头,又走那么快,认不出来也是很正常。 安巧巧没多问。 只不过眼神一直盯着那人,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咦?”回到她身边的霜儿忽然歪了下头,表情闪过一丝迷惑。 “怎么了?”安巧巧本来就十分注意周围的情况,几乎是立刻就发现了霜儿的表情。 “没,没什么。”霜儿好像没料到安巧巧的反应会这么大,有些不好意思道:“奴婢就是觉得那个人有点奇怪。不过,可能是奴婢想多了吧!” 安巧巧的心里更加警觉了。 一个人觉得奇怪可能是错觉,但两个人都觉得奇怪呢? 肯定有问题! 她皱起眉头,看着快要离开自己视线的人,低声道:“你去,把人带过来。” “喂。” 霜儿得了安巧巧的命令,直接跑过去把人给拦住了:“你跟我来。” “去哪?”回答的声音有些沙哑,让人听着感觉有点不舒服。 即使是这种时候,那人也并没有抬起头来。 这声音怎么那么难听? 怎么以前好像没听府上有谁是这种嗓子啊。 霜儿心里泛起嘀咕,眼神打着转想要看看面前这人的脸。 却只能看到他露在外面的下巴。 无奈之下,只能先回答道:“跟我去见小姐,小姐有话要问你。” “我,我还有事。”那人却后退了两步,道:“老爷叮嘱我要赶紧去办,要是耽误了就不好了。” “不就是问两句话,耽误不了!你……” 霜儿忽然顿了一下。 因为他的动作,那衣服的胸口处露出个灰蓝色的长条状补丁。 “老爷的命令哪能违抗,要不,你去跟小姐说一声,等会办完事我再回来,这样行不行?” 那人说着,便想后退。 第541章 死个明白吧 霜儿看出他的动作,忽然上前一步抓住了他的胳膊。 厉声道:“你是谁!?怎么混进来的!” 不远处的安巧巧自然也听到了这句问话,当即放下手中的杯子,快步赶了过来。 被抓住的男人眼底闪过一丝狠戾,却仍然用畏惧的声音辩驳:“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霜儿揪住他不放,问道:“你抬头看我,你说我叫什么名字!” “你……你不要胡搅蛮缠行不行?”到底是男人,力气要比霜儿大得多,一挥手,就将人推了出去。 差点摔倒的霜儿正好被赶来的安巧巧接住。 “站住。”安巧巧快步上前将人拦住:“你跑什么?见到本小姐还不问好?” 男人背靠着假山,看起来有点不情不愿:“见过小姐。” “你叫什么名字?”安巧巧没计较太多,直奔主题。 要是知道名字的话就好查多了。 结果,面前的人却忽然沉默下来。 “怎么不说话?问你叫什么名字!”安巧巧心中觉得奇怪,又上前一步。 五指微微收紧,已经做好了随时动手的准备。 “石头。”那人终于开口了,声音嘶哑,让安巧巧听着忍不住皱眉。 她正要开口再继续问的时候,原本现在自己后面的霜儿忽然大声道:“胡说!你胡说!” 她涨红了脸,看起来情绪十分激动。 尖叫道:“你根本就不是石头哥!你是谁!你把石头哥怎么样了!?” 方才若不是看到那衣服上的补丁,她还不好确定这到底是谁。 但是看到补丁之后,她就十分笃定了。 因为这衣服上的补丁是她亲手替石头缝上去的! 如果要问这整个安府里,谁跟石头的关系最好?那霜儿敢肯定,自己绝对是其中之一。 他们当初一同进安府,平时互相帮忙照顾,是很好的朋友。 一个是跟在自己身边大半天的霜儿,一个是面前这奇怪的男人,安巧巧显然是更相信霜儿的话。 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怎么解释?” 男人半天没回答。 “你究竟是什么人?刚才去了哪里?有什么目的!?” 安巧巧现在基本上已经确定这人有问题,语气变得恼怒起来:“若敢不老实交代,让人打断你的腿!”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得太多了,她隐约觉得面前这个人很可能跟许久没有回来的父亲他们有关系。 心底有些紧张。 “呵。”男人抬起头来,脸上是讥讽的笑容:“打断我的腿?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看到这阴沉的陌生面孔,霜儿气得跺脚:“果然不是什么好人!你到底把石头哥怎么样了!?” “废话真多,既然这么关心你的石头哥,不如我送你去陪他!” 男人撂下这样一句话,身体犹如离弦的箭,朝着侧面猛地冲去。 “退后!”安巧巧情急之下一把推开跟在自己身后的霜儿,五指并拢为掌,迎了上去。 自从上次在凤青梧那里被曜灵制服之后,安巧巧内心也有不甘。 回去后便重新拾起以前的基本功,日日早起练武。 虽然依旧不到什么很高的水平,但至少自保是完全足够的。 霜儿摔倒在地上,来不及喊痛,就听到安巧巧的声音在前方响起:“叫人来!快!” 她不敢耽误,忙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跑走了。 到底是荒废了许久,安巧巧的身体素质跟之前已经相差甚远。 几招应对下来,体力逐渐有些支撑不住。 咬牙再度拦住那人的去路,她低喝道:“你为什么从这个方向来?是不是你对父亲跟王爷做了什么!?” 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呵呵,你就等着给他们收尸吧!”男人笑得阴森,露出一口白牙,配上嘶哑的嗓子,听起来格外可怖。 “你说什么!?”这话让安巧巧心中一惊,没留神,被面前的人一掌拍在肩头。 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后背撞在假山上。 钻心的疼。 像是懒得继续再在她面前伪装,面前的人将外头裹着的灰布衣裳扯掉丢在地上。 安巧巧抬头看过去,却因为疼痛,根本站不起来。 额头渗出冷汗,开口道:“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你居然胆敢对恭亲王动手,难道就不怕掉了脑袋!?” “呵,除掉你,谁知道是我干的?”那人一身黑衣,掌心滑出把闪着寒光的匕首,逐步靠近安巧巧。 “你,你要做什么!?别过来!”安巧巧瞪大了眼睛,咬着牙向后退。 可自己后面已经没有了路,她只能靠着假山,硬着头皮道:“你这样做是想要什么?是要银子吗?我可以给,你要多少都可以!” 她不能出事,如果自己出事,还有谁去救父亲跟王爷? 一整天待在安府都好好的,怎么马上要取东西回恭亲王府了,却遇上这种事情? 安巧巧很紧张,不知道自己抛出的条件能不能让人心动。 男人闻言笑了起来。 只是他那嗓音,笑起来更加刺耳,让安巧巧有种想捂住耳朵的冲动。 “银子?不稀罕。”举起自己手中的匕首,对着安巧巧晃了晃,低声道:“你们几个的命,可值钱多了。” “是,是谁指使你的……”听到这里,安巧巧怎么会听不明白。 这是有人想要他们的命! “反正你死到临头了,我不如就让你死个明白吧。”男人蹲在她面前,“本来跟你没什么关系的,从头到尾要死的人只有司君冥,还有毁掉那株冰蕊。” “你,你大胆!竟然敢对堂堂恭亲王动手!你不想活了!” 安巧巧听得心头发颤。 居然是冲着冥皇叔来的? “你能拿我如何?死到临头,不如先关心关心自己吧!”男人得意地笑起来,将手中的匕首高高扬起,对着安巧巧猛地挥了下去! 就在这时!警惕着的安巧巧突然发难,猛地扑向他腰间,依靠自己的力量将他整个人撞倒在地上。 匕首也因此刺歪,划过她肩膀,留下一道血痕。 男人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失手,翻身将落在地上的匕首重新捏回手里。 这次是真的发了狠,猛地对着还没能来得及站起来的安巧巧扎去:“去死吧!” 第542章 你是白痴? 方才将人撞倒已经用了安巧巧身上本来就所剩无几的力气。 这会儿看到人再度要对自己动手,哪怕心里着急想要躲开,也有心无力。 只能拖着身体缓慢后退。 终究是速度不够快,男人眨眼便来到她面前。 “啊——”冒着寒光的匕首骤然逼近,让安巧巧尖叫着闭上眼睛。 难道今天她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她从来没想过,居然有一天会死在安府,自己的家。 这多么讽刺? 还有…… 冥皇叔跟父亲怎么办?他们现在到底怎么样了,在什么地方?还好吗? 那瞬间,安巧巧脑子里闪过各种念头。 “当啷——” 然而,想象中的疼痛却迟迟没有到来,耳边反而传来一道匕首落地的声响。 “谁!?” 紧接着便是男人充满警惕的声音。 安巧巧忙睁开眼睛,发现男人正惊慌地回过头,捂着自己的手腕。 指缝中,有殷红的血顺着指尖流下来。 她趁机往后退。 是谁出手救了自己?难道,霜儿已经带着人回来了么? 想到这里,她内心忍不住闪过欣喜。 安家这么大,难不成还奈何不了这么个小贼吗?想到方才这人狂妄的样子,安巧巧决定等会必定要让他好看! 她看了看周围,却没有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人。 犹豫着扬声喊道:“霜儿?” 没人回答。 男人同样觉得蹊跷。 方才就在他要对安巧巧下手的时候,忽然不知道从哪里飞出来一块石头,重重砸在他的手腕处。 低头看向自己脚边沾了血迹的石头,心头完全不敢放松警惕。 石头明显是挑选过的,形状尖锐,给他手上留下了不浅的伤口。 原本正苦恼着不知道如何安全离开,正好眼神落在还不能起身的安巧巧脸上。 他心头一动,转身就朝着安巧巧的方向跑去。 这现成的安家大小姐,把她抓住,自己手里不就有筹码了吗? 然而,手还没碰到安巧巧,一柄长剑比他更快,直接破空而来,拦在他面前。 男人的动作顿时僵住。 冰冷的剑刃横在他脖颈处,只要拿着剑的人稍稍动一下,自己很可能就会血溅当场。 听到动静的安巧巧回头,这才看清楚来人是谁。 “曜灵……” 在安家忽然看到凤青梧的人出现在面前,她觉得有点不真实。 不过她脑子转得很快,立刻就想到,既然曜灵在这里,那是不是代表…… “安家这么危险的吗?” 像是为了印证她的想法,冷清的声音响起,紧接着曜灵身后便出现了一抹红色的艳丽身影。 身影不紧不慢来到了她身边。 凤青梧打量着依然跪坐在地上,面色苍白的安巧巧,摇了摇头:“这里不是安侧妃的娘家吗?” 在自己家搞得这么狼狈,还真是令人意外。 “有人想要害我,我能怎么办?”安巧巧仰着头没好气地应了一声。 这种情况是她想要遇见的吗?她也不想啊! 而且…… 看了看自己身边艳丽大方,眉眼精致的凤青梧,她忍不住捏紧拳头。 总觉得这种情况被凤青梧撞见很没有面子。 “嗯,要是本王妃再来晚一点,看来就只能给安侧妃收尸了。” 凤青梧没察觉到她的心思,眼神落在那男人身上来回看了两圈。 回头对着安巧巧问道:“这人谁啊?跟你有仇?” “我不认识。”安巧巧语气生硬,手扶着身后的假山慢慢站了起来:“等府上的人过来把他带下去审问审问,不管是谁,都别想简单离开安府。” 她今天必须要把事情查个清楚! “嗯,我看他身手好像还可以?就让曜灵先看着他吧。”凤青梧瞥了眼灰头土脸的安巧巧,轻笑一声。 她这只是顺手救人,至于这后续的事情,就不打算继续管了。 能出现在这里的,多半是对安家有什么想法。 “嗯。”安巧巧低低地应了一声,不知道在想什么,脸色看起来很是别扭。 凤青梧没兴趣关心她,吩咐曜灵把人看好。 再回头,就被安巧巧抓住了胳膊。 她垂眸看向自己沾上了一块灰的衣袖,不着痕迹地拉开距离:“怎么?” “……谢谢你。”安巧巧说完便扭开了头,压根不敢继续看凤青梧的脸。 内心不断膨胀的羞耻感让她恨不能立刻从这里消失。 “谢就不必了。”凤青梧觉得有点好笑,莹白的指尖捏住自己的衣袖抖了抖:“真要觉得感谢,不如以后少给本王妃找麻烦。” 安巧巧没有回答。 男人的身手只能算一般,在曜灵面前更加不够看,这会儿正老老实实一动也不敢动。 本来也没指望安巧巧回答自己,凤青梧看了看空旷的四周,有些奇怪地问道:“冥皇叔呢,没跟你在一起吗?” 她也不是突然要来安家的。 只是自己从宫中回到恭亲王府,是有消息跟司君冥说的。 结果等了好半天,眼见着再过一会儿天都要黑了,人都还没回来,这才不放心,带着曜灵动身过来。 说来也是运气比较好。 凤青梧原本是让曜灵带着自己上墙先看看安家的情况,结果好巧不巧就看到了安巧巧差点丢了小命。 如果老老实实从正门拜访,那么多礼数过去,还真不一定能把人救下来。 安巧巧听到凤青梧的话,才猛然想起司君冥还不知所踪。 提着裙摆,着急地跑到男人面前:“说!我爹在哪里?还有王爷!他们人现在究竟怎么样了!?” 听到安巧巧的问话,男人脸上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来:“现在想起来要问他们的下落了?不过,都到这个时候,我也不怕什么了。” 安巧巧心里咯噔一声。 “刚才我在暗室里丢了毒粉,算算时间,现在恐怕人已经死了吧!” 男人说完便大笑了起来。 曜灵皱眉,看向凤青梧:“主子……” “走!”凤青梧的面色凝重,一把抓过旁边还在发愣的安巧巧:“带路!” “带路?什么路?”安巧巧同样很着急,看样子都快哭出来了。 “你是白痴?”凤青梧恨不能抬手给她两巴掌让人清醒清醒,厉声道:“当然是去暗室的路!” 第545章 死人罢了 这种仿佛戏弄自己,又半遮半掩的态度,让凤青梧脑中忍不住浮现出一个轻浮的人来。 那个手上有黑痣的人已经许久没有出现过了。 会不会…… “恭亲王妃面对这种情况还能如此淡然,让羽伍更加钦佩了。” 在她思索的空挡,羽伍已经将剑收了起来,走到她的身旁。 微微弯腰,眼神肆意地落在凤青梧那张明艳的脸上,压低了声音道:“果然,你是最独特的。” 凤青梧心头咯噔一声,在他凑过来的瞬间抬起腿猛地顶了过去。 放松警惕的羽伍被一膝盖顶在了胃部,脸色倏地沉了下来。 就在凤青梧以为他会对自己动手的时候,羽伍却什么都没做,只是叹了口气,“我对恭亲王妃并无恶意。” “是吗。”凤青梧脸上依然是一片寒霜:“但羽公子的各种行为都不像是没有恶意的样子。” 没有恶意会用剑指着自己? 还是说在他的认知里,只要没杀了自己,就是没有恶意? “羽公子……”羽伍听到这个称呼,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低声重复了几次,笑了起来:“还是第一次有人如此叫我,真稀奇。” “看来羽公子平时很少见人吧。”凤青梧阴阳怪气地刺了一句。 这么普通客气的称呼也稀奇? 稀奇的是他吧。 “我见的人不少。”羽伍闻言摇了摇头,面色如常地回答:“只不过,大部分都是死人罢了。” 死人还能对他有什么称呼? 连话都已经不能开口说。 他语气冷漠,态度平淡到仿佛在跟凤青梧交流今天吃了什么饭。 却让凤青梧心中的戒备更甚。 安府的人来得不多,可能是一开始并没有料到会突然多出这么多人。 处于下风。 开始有人意识到不对劲,溜出去带人回来。 人群不断嘈杂起来。 羽伍眸光暗下来,“得罪王妃了。” 说完,便抬手想要去抓凤青梧的胳膊。 凤青梧扬起手来。 寒光闪过,羽伍的衣袖被削掉一块,晃晃悠悠落在两人中间的地上。 “别过来。”凤青梧紧紧捏着手中的冷月,开始步步后退:“本王妃不管你有没有恶意,既然来了,便不要想那么轻松地走了。” 他背后究竟是谁,目的又是什么。 必须弄清楚! 否则就这样留着,必然是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炸。 太危险了。 “我对恭亲王妃心存敬重,所以才不想太粗鲁。” 羽伍垂眸看着自己缺了一块的衣袖,嘴角微微翘起,笑容中带着危险:“恭亲王妃确定不配合吗?” “你想做什么?”凤青梧孤身一人,虽然手中有冷月,却不足够让她全身而退。 更何况,她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面前这个人,她打不过。 “不做什么,就是想让恭亲王妃跟我走一趟。”羽伍在她面前摊开手:“我保证,绝对不会对恭亲王妃做什么。” “去哪里?”凤青梧已经退无可退,后面只有观赏的小竹林和池塘。 或许是看到她的境地,羽伍眼神闪了闪:“回你应该回的地方。” 这会儿他便开始不叫恭亲王妃了,眼神也奇怪起来。 硬要说,似乎是……崇敬。 这语焉不详的话跟莫名其妙的眼神,让凤青梧忍不住皱眉。 什么叫她应该回的地方? 他为什么忽然露出那种表情来? 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多。 凤青梧手心冒出汗,意识到如今的情况对自己非常不利。 眼下已经顾不上去寻找问题的答案,自己能不能安全逃脱都是个问题。 安府追过来的人逐渐开始多了起来,凤青梧抽空望了一眼,发现那些黑衣人都非常有秩序跟默契。 看到自己处于弱势,便开始迅速离开。 就连地上昏迷过去的男人也被一同带走。 “安府的人来了。”凤青梧讥讽地笑了下:“那些人都已经开始撤退了,难道羽公子不走吗?” “当然要走。”羽伍的耐性异常好,开始慢慢逼近凤青梧:“不过,要带着你一起走。” 耐心再好的人,在这种紧迫的情况下也会免不了着急。 羽伍眼睛余光瞥见安府的人在四处找人,终于维持不住平淡的表情,露出几分阴沉:“如果你不想受伤的话,最好还是乖乖听话。” 机会难得,居然能在这种意外的情况下遇见凤青梧落单。 他不想轻易放过。 “好。”反正已经退无可退,凤青梧便将冷月悄悄收起来,妥协道:“走吧。” 漂亮的眉眼在月光下仿佛发着光。 她突然的示弱确实让羽伍吃惊。 但没想太多。 毕竟现在的情况,她没得选。 就算拒绝,自己也可以用别的手段强行带她走。 主动同意可以少受点苦,才是更聪明的选择。 “我喜欢聪明人。”羽伍眼中多了几分赞赏,冲着前面抬了抬下巴:“走吧。” 凤青梧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的路。 越过这片假山,是座石桥,走过石桥便是方才安巧巧跑走的路。 看着漆黑一片的对面,凤青梧顿了下,疑惑道:“走这里?” 他不应该带着自己离开安府吗? 这里明显不是离开的路。 羽伍闻言翘了下嘴角,按着她的肩膀往前推了下:“别急,还有人没处理呢。” “本王妃都答应要跟你走了,难道本王妃一个,还不能换其他人的安全?”凤青梧皱起眉头,看起来有些不满。 “是生气了么?”羽伍看她眉眼都染上怒气,居然觉得心情很好。 美人就是美人,就算生气依旧是美的。 赏心悦目。 凤青梧抿着红唇,半天不回答。 只是缓慢的步伐跟紧皱的眉头,显露出她此时的心情不太好。 “这里的一切,本就跟你没有关系。与其关心这些没什么用的人,倒不如还是看开一些,对不对?” 羽伍带着凤青梧走过石桥,便放松下来。 说完还回头看了眼那边正乱成一团却没能找到他们的人群。 一群蠢货。 “本王妃的夫君如今还生死未卜,你却在这里说,跟本王妃没有关系?” 凤青梧冷哼一声:“你把本王妃当成了什么薄凉之人?” 第546章 不要拖累别人 看她俏丽的小脸上露出几分埋怨,羽伍轻轻舔了下嘴唇。 心中暗叹,秀色可餐。 “你是不是凉薄之人我不知道,但,司君冥此时,恐怕已经是凶多吉少了。”羽伍悠哉悠哉地开口,倒也没打算瞒着凤青梧。 这次前来就是为了将司君冥解决掉。 方才羽九已经追着那安家大小姐一同去了暗室。 就算司君冥真的有幸从里面逃出来,也会遇见追过去的羽九。 万无一失。 凤青梧垂眸,缓慢挪动着脚步,没有接话。 后院深处,安巧巧脚步踉跄,好几次差点在这漆黑一片的地方迷失方向。 身上四处都疼,或许是因为时间太长,她已经麻木了。 眼睛四处寻找着。 有微弱的烛光从远处透出来,她略一思索,快步朝着那边跑了过去:“爹!冥皇叔?你们在哪!” 拐过回廊,果然屋子的门半开半掩。 回想起这里应该是书房,安巧巧站在远处有片刻犹豫。 会是这里么? 为什么没有人回答她呢? 就在犹豫着要不要过去看看的时候,忽然暗中伸出一只手将她猛地向后拽去! “啊——唔唔唔!” 身后的人胳膊十分有力,将她整个制住。 安巧巧的尖叫还并未完全出口,就消失在黑暗之中。 无尽的恐惧将她整个包围,想要挣扎,但如今的状态却根本没办法与身后的人抗衡。 “别乱动。” 身后的人似乎无法忍受她毫无章法地挣扎,沉着嗓子警告了一句。 安巧巧没听清,口中发出含糊不清的求救声。 实在是没有办法,曜灵只好抬手捏住她的下巴,把她拉到自己面前,“闭嘴!” 故意压低的声音中已经带上几分怒气。 “……唔唔?” 看到在自己面前蓦然放大的,是十分熟悉的脸,安巧巧安静下来,这会儿居然觉得松了一口气。 还好是曜灵…… 然而心才刚刚放下,就听到外头传来一道懒洋洋的声音,带着几分戏谑:“好了,别躲了,我都已经看到你们了。” 安巧巧感觉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立刻收紧了些。 在她们的对面的书房后有两道隐在树丛中的身影。 安永丰同样神情紧张,低声道:“王爷?” 身边的男人哪怕是中毒也依然沉静如水,对他轻轻摇了摇头。 见状,安永丰便不再多嘴。 他们能从暗室中逃出来,还要多亏了司君冥。 虽然暗室被自己选在了非常隐秘的地方,但碍于冰蕊这植物的特殊习性,暗室内有一处专门通风的地道。 司君冥将地道破开,两人才从毒气弥漫的暗室中及时逃脱。 只不过这猝不及防的毒气还是让两人中了招。 “既然都在,那我就不客气了?”羽九没骨头似的靠在回廊上,拖长了声音:“安大小姐真的很会给我省力气。” 听到这句话,安永丰眼瞳微缩。 被司君冥死死按住。 “是巧巧!王爷!”安永丰着急道。 自己的宝贝女儿被人盯上,他怎么可能不着急呢? 司君冥眉目冷清,看了一眼那边的情况:“不要打草惊蛇。” 他们现在连安巧巧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怎么可以因为这样一句话就贸然现身? “再看看。”司君冥谨慎道。 万一对方是用这个来诈他们,岂不是正好上了当? 对比安永丰来看,司君冥更加冷静。 虽然安永丰的心头无比焦急,但此时被拦住,他也不可能真的不管不顾,只得按耐住心头躁动,继续躲在树丛之中观察情况。 而安巧巧则是脸色煞白,闻言直往曜灵的身边躲。 这个人是谁?他发现自己了? 什么时候发现的? 全程她都没有一点察觉到这个人的存在,更没发现,羽九其实一直在跟着她。 曜灵有些嫌弃地看了她一眼。 若不是安巧巧方才搞不清楚情况就开口大喊大叫,又怎么会这么容易被那人发现? 如今自己将她救下,恐怕也要面对麻烦的。 目前最大问题是王爷还没有找到。 方才她摸到了暗室。 那暗室内虽然看起来一片狼藉,但好消息是里面并没有人。 “王爷跟我爹到底在哪里?你找到他们了吗?”安巧巧揪着曜灵的袖子,小声问道。 曜灵本不想回答,但看她还想继续说话,便不耐烦地应声:“没有。” 否定的回答让安巧巧一颗心沉了下去。 “先离开这里。”曜灵不再多待,抓住安巧巧的胳膊转身就走。 她的想法很简单,既然暗室里什么都没有,那么人肯定已经想办法脱身了。 不必太担心。 但安巧巧不知道情况,忙抓住她,着急道:“怎么可以就这样走?人都还没找到!怎么可以走呢!?” 害怕被人听见,她用气声都差点破了音。 曜灵皱眉:“先走再说。” “不行!我不走!要走你走!我必须要找到我爹跟冥皇叔!”安巧巧咬着嘴唇,这种时候竟然是耍起了脾气。 看着钉在原地不愿再动作的安巧巧,曜灵面无表情的转身离开。 “喂!” 安巧巧还等着曜灵无可奈何地回来保护自己,却没想到人居然直接看也不看她,毫不留情的要走。 顿时着急了,再度扑过去抓住她的手腕:“你怎么可以走呢!?” “曜灵为什么不能走?”莫名其妙看着自己面前瞪大眼睛的安巧巧,曜灵表情冷的仿佛要结冰:“安侧妃喜欢留在这里,那就留在这里吧。” 人她出手救了。 自己要找死,她不负责。 更何况主子根本就没嘱咐自己照顾她的安危,方才她出手将人拉走,也不过是怕她继续犯蠢,将情况搞得更糟而已。 “你!你大胆!”安巧巧抓着人不撒手,威胁道:“我要是出了事,你回去怎么跟冥皇叔交代?怎么跟凤青梧交代!?” “曜灵不需要交代这些。”曜灵冷漠地将人甩开,淡淡道:“安侧妃若是自己不想活命,便不要拖累别人。” 如今的情况她们本来就是弱势的一方,带着安巧巧对她来说是累赘,不谨慎些,稍有不慎就会有大危险。 这点道理难道都不懂么? 第547章 是人都会死 就在三方僵持着的时候。 这寂静无声的夜里,响起一道尖锐又绵长的哨声。 羽九像是知道这声音从何而来,侧头看了眼,便直起身子来,拍了拍手:“好了,我可不能继续陪你们这样继续浪费时间。” “该走了。” 安巧巧亦步亦趋跟着曜灵,嘴里还在叽里咕噜地啰嗦。 “你听到了吗?他说他要走了,我们现在还不回去找人吗?” “现在到底要去哪里?” “你怎么如此大胆,连我的话都不应!?” “你……” 下一刻,长剑已经抵在她的脖子上,曜灵的眉间带着明显的不耐烦:“闭嘴。” 虽然并未出鞘,但那无形的压迫感已经让安巧巧动也不敢动。 只余下嘴还在不依不饶:“你想杀了我?有本事你动手啊!?” 不过是凤青梧身边的小侍女,懂点功夫罢了,居然敢这样威胁自己! 冥皇叔都不敢对她怎么样,她就真的敢动手不成? “累赘。”曜灵已经完全没有了耐性,丢下一句话便不再继续搭理她,加快了速度。 麻烦是真的麻烦。 她已经后悔把这人带在自己身边。 除了凤青梧跟司君冥,没有人能让她费那么多力气去注意。 安巧巧? 她更是不配。 曜灵脚步飞快,转眼已经看到了前面出现一道有些破败的门。 这里是安府的后门,从这里离开,外头是片茂密的树林。 在月光下,显得十分寂静可怕。 粗略扫了一圈,便基本决定好了离开的路线。 从这里走是比较好的选择,可以借助树林来隐藏身形跟行踪。 若是方才那个人真的追上来的话,她也比较好躲避。 虽然口中说要走了,但谁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 曜灵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放松警惕。 如今暂时不适合跟那人正面对上,虽然并没有跟他交过手,但曜灵能感觉到,那个看起来吊儿郎当的男人并不简单。 主要任务还是要先找到司君冥,不应该节外生枝。 心中已经做好了计算,曜灵便没有任何犹豫,身影迅速,眨眼间便出了大门。 这可苦了安巧巧。 她本来折腾了一天就已经体力不支,这会儿更是完全追不上她的步伐,在后头气急败坏道:“喂!你等等我啊!” 巴掌脸上现在沾满灰尘,头上甚至还挂着几片枯叶,很是狼狈。 她有些烦躁地将面前树枝踩断,心中气愤不已。 要不是自己现在受了伤没有办法独自行动,又何必受这种气!? 该死的! 像是泄愤,她又用力地跺了几脚。 清脆的枯枝碎裂声在这里显得格外刺耳。 “不简单,差点就让你跑了。” 男人的身影如鬼魅般灵活神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安巧巧的背后。 兀自发泄的安巧巧蓦然听到男人的声音,吓得一个激灵,尖叫起来:“啊——!” 已经走出老远的曜灵耳尖一动,步子蓦然顿住。 她耳力过人,怎么可能听不出这是安巧巧尖叫的声音?心中忍不住骂了声蠢货,犹豫了片刻,又折返而去。 “嘘。”男人抬手搂住了安巧巧纤细的腰身,稳住她的身形,毫不费劲便将人拖到了旁边的角落。 四周被树影遮挡,耳边只剩下风声。 安巧巧开始发抖。 将她制住的人却蓦然凑近了她的耳边,低声道:“总是喜欢闹出这么大的声响,会影响到别人的。” “你,你放开我!”安巧巧胡乱推搡着面前的人,尖声道:“你究竟是谁?你跟刚才的人是一伙儿的对不对!?你!你快放开我!你要是敢对我做什么,冥皇叔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听到她居然搬出司君冥来,羽九忍不住轻笑一声,手掌缓缓上移,按住了安巧巧的后脖颈。 感觉到她的瑟缩,心中更加愉悦,低声道:“你的冥皇叔啊……我想想。” “应该用不了多久,就会变成一具七窍流血的尸体。” 安巧巧浑身一震,下意识地反驳:“不可能!不可能!你骗人!就算是中毒也会有解药的!你休想骗我!” 冥皇叔怎么可能会死? 绝对不可能! 男人冷哼一声:“怎么不可能呢?是人都会死,你我都一样。” 面前的人身形高大,安巧巧被按着后脖颈,想要抬头看看都做不到。 只能埋着头不断地反驳道:“不会的,冥皇叔不会死的,我不会让他死……” “你能做什么呢?你现在,甚至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不是吗?” 羽九的手掌逐渐收紧,还不忘用言语继续攻击着安巧巧的心理防线。 “不,不行,冥皇叔不可以死,不可以……” 安巧巧慌了神,完全顾不上自己的性命还捏在别人的手里,反手拉住了面前男人的衣袖,挣脱了他的桎梏抬起头来。 目光对上他的下巴。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那颜色偏淡的薄唇,这会儿正勾出愉悦的弧度。 这个男人意外地好看。 跟司君冥那种凌厉端正的长相不同,他的五官偏柔和,给人一种神秘又琢磨不透的奇异感觉。 安巧巧一时愣住。 “哎呀,被你看到我的脸了。”男人歪了下头,狭长的双眼微微眯起,眸中闪过一丝不悦。 不过这情绪转瞬即逝。 很快他便又恢复成那懒散的模样,无所谓道:“算了,看就看吧,没关系。” 总归是要杀的,就算看到了又如何呢? 哪怕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刻,他好像还是什么都不关心,手指微微蜷起,有一下没一下地划过安巧巧细嫩的脖颈。 脖子上的触感让安巧巧猛地惊醒过来,咽了下口水,挪开眼神不敢继续看,“你,你身上应该有解药的吧?给我解药,我,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她一定要救冥皇叔! 羽九闻言,眼神开始毫不掩饰地上下打量着安巧巧。 “做什么都可以?”他故意压低了声音,在这夜色中听起来便格外的暧昧。 安巧巧身子一僵,咬着嘴唇,攥紧了拳头:“可,可以……” 为了冥皇叔,她做什么都可以! 想着,她调整了自己的表情。 安巧巧长得并不差,这会儿故意顺从的样子更是带着几分楚楚可怜。 十分惹人心动。 第548章 有个好消息 安巧巧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下一刻,却感觉那道原本审视的眼光忽然从自己身上消失了。 懵懂地仰起头,看起来无辜又迷茫。 “可惜了,安大小姐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想用美人计,恐怕不行哦。”羽九不再继续浪费时间,手开始收拢用力。 “你……” 安巧巧的心思被挑破,脸上露出难堪。 “不过,琉羽教的萦尘,连老大手上都没有解药。”羽九说完,果不其然看到安巧巧瞪大了双眼。 想说什么,却因为脖子被掐住,只有零碎的呜咽。 “所以啊……”羽九的目光逐渐变得兴味起来,几乎要掩盖不住自己的笑意:“司君冥今天是一定会死的。” 除非自己手下的人失了手。 “不,不……”安巧巧的眼神开始涣散,却仍然不放弃地开口:“还有,什么……” “你是想问我,有什么办法可以解毒吗?”像是在玩弄自己猎物的捕猎者,羽九微微松了点力气,笑容恶劣。 安巧巧艰难地点点头。 “真执着。”羽九叹了口气,语气怜悯道:“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 终归是要去死的。 不知道是觉得害怕,还是因为缺氧而难受,安巧巧的眼角沁出泪珠。 “不要哭呀,既然你那么想知道,我当然可以告诉你。”羽九口中说着温柔的话,眼底却是一片讥讽跟冰凉:“解毒的方法很简单,只要喝下上代圣女的血,就可以了。” 安巧巧忽然挣扎起来。 “别高兴得太早。”羽九见状,嘴角笑意加深,故意拖长了尾音:“可惜——” “上代圣女,之所以被称为上代圣女。就是因为……她早就已经死了。” 耳边响起低沉又讽刺的笑声。 “你……该死……”安巧巧抓着他的手逐渐失去力气,眼中一片灰暗。 给了希望,却又狠狠地将它熄灭。 “我说过,你我都会死,只不过是早晚的问题。”羽九看着她逐渐合上的眼睛,笑道:“还有个好消息,你想不想听?” 安巧巧已经陷入昏迷,自然没办法开口回答。 “看在你带我来到这地方的份上,我就告诉你吧。”另一只手轻柔地抚上她脸颊,羽九凑过去,在她的耳边轻轻开口。 宛如情人间亲密的呢喃:“圣女留下了后代,只要找到她,就能救你的冥皇叔了。” 风吹动树林,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羽九脸上带着残忍的笑意,慢慢松开手。 安巧巧的身体软软地倒在了地上,发出“咚”的一道闷响。 在羽九没有看到的角落,指尖极细微地颤了颤。 “嗯,好人做到底,我还是快点送你跟你的冥皇叔团聚吧。”原本已经打算离开的羽九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脚步顿住。 再转身,掌心的匕首在月光下闪着寒光。 “就用它送你上路……” 话还未说完,身后的树影忽然急促地抖动起来。 察觉到有人正在接近,羽九不再犹豫,捏紧匕首狠狠地挥了下去。 “锵——” 安巧巧身前倏地出现一柄长剑,堪堪将羽九手中的匕首挡住。 持剑人力道之大,直接将羽九手中匕首弹飞出去。 心中惊骇,羽九抬头去看,发现一道单薄纤细的身影正在前方,已经将地上的安巧巧扶了起来。 瞧着那道背影,又是个女子。 “有意思。”羽九低声笑了下,干脆不去理会落在远处的匕首,活动了一下五指,慢慢悠悠朝着那边走过去。 曜灵发现安巧巧还没有一丝气息,便没打算恋战,准备趁机带着人离开。 毕竟,如果在跟对方过招的时候还要注意安巧巧的状态,容易分神,对自己是非常不利的。 刚拽着胳膊将人拉起来,便听到后头传来一道带着笑意的男声:“姑娘这就准备走了么?” 带着安巧巧后退两步,曜灵望过去,眼神忍不住冷了几分。 没想到这人居然直接过来了。 羽九方才只看到了个模糊的背影,猜测应该是个年纪不大,偏瘦弱的姑娘。 这会儿看到曜灵的脸,羽九轻轻挑眉,嘴角笑意更深。 没想到,还是个挺清秀的姑娘。 好看是挺好看,就是瞧着有点凶。特别是那眼神,跟掺了冰碴子一样。 若是眼神能杀人的话,恐怕自己现在已经是个尸体了。 “凡事都讲究个先来后到,这安大小姐,理应交给我才对。”羽九笑眯眯地看向曜灵:“姑娘觉得呢?” “我不觉得。”曜灵觉得这话听起来心里很不舒服。 安巧巧虽然讨人厌,但这终归还是个活生生的人。 又不是什么可以随意丢弃的死物,哪里能按照他这样算? 说完便带着人转身要离开。 还没确定安巧巧是否真的已经断了气,羽九不敢贸然让她把人带走,身影闪动,眨眼间便已经拦在了前面。 曜灵攥紧手中长剑。 虽然不想带着安巧巧这个累赘跟人动手,但若是此人非要拦的话,那么她也只能放手一搏。 “姑娘瞧着也不像爱管闲事的人,何必给自己找麻烦呢?”言语间,羽九已经伸出手,抓住安巧巧的另一边胳膊。 用力拽过。 “与你何关?”曜灵自然不会让他就这样把人抢回去,反手抓住羽九想撤回去的手腕。 她的力气很大,羽九一时竟然抵不过。 “姑娘抢了我的人,怎么与我无关?”借着月光,羽九将面前的人看得更加清楚。 清秀的眉眼此时带着几分不耐,给她原本就冷漠的脸更添几分疏离。 “胡搅蛮缠,松手!”曜灵不欲跟他多废话,单手抬起长剑毫不留情地刺了过去。 迎面而来的长剑没有让羽九露出任何一丝畏惧的样子,反而是扬起了手。 曜灵瞳孔微缩,正准备将剑收回,却已经来不及。 只见面前的人袖中忽然飞出一段黑色的绳索,像是柔软的藤蔓,眨眼便缠上了她的长剑。 见状,曜灵当机立断改变进攻的方式,反手调转长剑,想要直接利用剑刃将这绳索给斩断。 她的剑并非凡品,而是上次司君冥专门派人打造的。 剑刃锋利无比。 第549章 一换一 信心满满的她并未多想。 动作之后,却只听到一阵“哗啦哗啦”的声音。 在这深夜之中,尤为刺耳。 长剑没能挣脱绳索,反而被缠得更紧,动弹不得。 “是铁链?” 这时候曜灵才意识到,这东西并不是什么绳索,而是外面包着一层黑色布料的细铁链。 大意了。 来不及多思考,曜灵将安巧巧放在旁边,眼神一直在那链子上打量,思索着如何破解。 “姑娘真是聪明。”羽九却没给她这个机会,攥着手中铁链,往后用力一拽。 正在思索的曜灵猝不及防,便被他拉着向前趔趄了两步。 下一秒,微凉的手掌覆住她的。 暧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姑娘与我有缘,今日只要将人留下,我便不对你动手。” “很划算的交易,如何?” 从未与异性如此近距离地接触过,曜灵咬牙,心头闪过厌恶,毫不留情地抬手对身后的人攻去。 感觉到她的敌意,羽九心中对面前的人也开始愈发的感兴趣。 被逼着松开手,却也使了个坏,将她手腕上的红绳给顺走。 “还给我。”曜灵忍不住皱起眉头,原本冷漠的脸上第一次出现明显的怒意。 “生气了?”羽九指尖挂着那红绳,看了一眼。 就是非常普通的红绳,没有其他装饰,也没有其他特别的地方。 为什么会生气? 曜灵不再继续废话,伸手便去夺。 羽九身形灵活,躲开她的手,歪着头,眼中闪过戏谑。 心念一转,笑吟吟地道:“这东西,看来对姑娘很重要?” 曜灵没说话。 红绳是不特殊,特殊的是把红绳送给自己的人。 凤青梧亲手编出来的红绳,一直被她小心翼翼地保护着。 后来还是凤青梧发现她没有带,随口问了一句。 还记得那时候的她目光温柔,虽然是埋怨,却依然带着几分宠溺,说:“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但图个吉利,一定要带着才行呀。” 从那之后,她便再也没有让这个红绳离开过自己。 眸光逐渐锐利起来,虽然长剑来不及捡回来,但曜灵对自己的身手很有自信。 干脆握拳快速逼近面前的人。 羽九并没觉得面前的人有多难对付,倒是这沉默寡言的冷淡性格让他内心有点痒痒的。 好想知道那张冷漠的脸上会不会有其他的表情? 懒懒散散躲避着她的进攻,脑中还在想着这些不着边际的东西。 “姑娘还是……嘶。” 话没说完,脸颊传来轻微的刺痛。 曜灵看到他脸上出现一道红色的细痕,手掌下移,锐利的刀片就要对着他的脖颈划去。 这下,便是要取他的命。 羽九心头一震,顾不得多想,直接抬起胳膊,挡住自己的脖子。 曜灵见状,目露狠意。 竟然用胳膊来挡,那便废了这只手! 手下用了力气,碰到的时候,却是一愣。 “姑娘真是好狠的心,居然要取我的性命。”羽九的眼中也不再有笑意,狭长的眼中多了几分认真。 他的胳膊早就提前缠上了铁索。 不然自己怎么可能这样不要命地直接用胳膊去挡刀呢? “你该死。”曜灵冷声道。 “咳咳咳!” 刚说完,身后忽然传来安巧巧的咳嗽声。 两人同时将目光转过去,发现原本已经不省人事的安巧巧这会儿居然醒了。 正捂着自己胸口剧烈地咳嗽着。 “该死的可不是我。”羽九将铁索捏在手中,一步步靠近。 果然刚才没有把人掐死。 如果是直接走了,怕是要留下后患。 “曜灵……?”安巧巧睁开迷蒙的眼睛,大脑有片刻的空白。 她还没搞清楚目前的情况。 曜灵没理她,选择先对付面前的羽九。 灵活纤细的身影异常敏捷,为了保证身后人的安全,曜灵几乎没有片刻停歇,想要用最快的速度解决。 羽九也从开始的轻视开始慢慢变得严肃起来,却仍然有所疏漏,一不留神被曜灵劈在肩头。 他踉跄两步,抬头,眸中映出长剑的寒芒。 曜灵不知道何时已经将落在地上的长剑捡了回来,目光冷然,动作利落。 他万万没有想到,面前这个看上去甚至有点瘦弱的女子,竟然还有这样的爆发力。 要动手吗? 琉羽教惯用的向来是毒跟暗器。 羽九的手已经按在了自己的后腰处。 虽然他对面前的女子非常感兴趣,但自己的命都快要没了,还谈什么其他? 就在长剑马上要落在羽九眉心的时候,寂静的树林中爆发出凄厉的尖叫。 “啊——!!” “曜灵!曜灵!救我!” 刚颤颤巍巍从地上爬起来的安巧巧脸色苍白。 曜灵连忙回头。 看到抓住安巧巧的人,羽九按在后腰上的手蓦然松开,脸上的表情也恢复成那种无所谓的样子:“姑娘真是好身手,可惜,我还死不了。” 羽伍看到羽九的样子,有心想要数落他,但看眼前的情况只能生生忍住。 抓着安巧巧,语气淡淡道:“有话好好说,何必动手呢?” 这话说的,好像吃亏的是他们一样。 “你放开我!你们都是一伙儿的!假惺惺什么呢!”安巧巧想要挣扎,但是却没什么力气,只能徒劳地喊着。 羽伍的手收紧。 安巧巧顿时吃痛,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怎么样?要不然,一换一?”羽伍揪着安巧巧往前一推:“把我的人放了。” 面前这个带着面具的男人似乎比自己身后的人更加危险。 衡量之后,曜灵将长剑微微从羽九脸上挪开一些。 但没有完全放松警惕,低声道:“你先放人。” “姑娘先放。”羽伍很谨慎,也没有马上相信她的话。 这边不肯,那边也不肯。 两方就这样僵住。 安巧巧泪眼模糊地看过去,忽然看到前面的暗处有道熟悉的身影。 颤声道:“爹……” 从后面靠近的司君冥忍不住眉头皱起,一时间不知该不该继续往前走。 安永丰当即对暗处摇了摇头。 然后缓缓走了出来,声音颤抖道:“巧巧……” 第551章 姑娘跟我有缘 安永丰不认得曜灵。 看她一身肃杀,冷漠地站在原地,也能知晓这姑娘不是个简单角色。 “姑娘。” 终究是他先开口打破了这一片的僵持。 曜灵微微侧头看过去。 “你,你能不能……救救巧巧。”安永丰现在年纪大了,已经不再像曾经那样意气风发。 站在那里,面容痛苦,完全看不出是曾经跟着司君冥出生入死的老将。 他眼中的请求不似作假。 更何况按照辈分来看,安永丰可算是曜灵的长辈。 这样一位年长的人主动开口请求自己,曜灵心头也有不忍。 “我没说不放人。”曜灵抿着唇:“只是信不过他们。” 曜灵对感情确实很淡漠,但这并不代表她就是个残忍的人。 身为暗卫,多余的感情会影响对局势的判断。 以前的她断然不可能被这么简简单单的请求给动摇。 但…… 或许是跟在凤青梧的身边久了,她的一颦一笑时常会在自己脑中浮现。 凤青梧虽然身为恭亲王妃,但整个人充满了活力,平时,完完全全是个跟年龄相符的少女。 那些体贴温柔,渐渐让曜灵忘了,曾经自己是游走于怎样的环境。 刀光剑影,血雨腥风。 每一次的任务,是否能完好归来,都是未知数。 心中似乎也开始多了柔软的那部分。 “姑娘担心的是这个?那好办。”羽九将攥在手心的那根红绳悄悄收了起来,往前走了两步:“小伍,你先放人。” “没大没小!”羽伍扯了扯嘴角,道:“你排行第九,应该称呼我哥哥。” “好吧,伍哥哥,行了吧?”羽九闻言,从善如流地改口,只不过好像多了几分阴阳怪气的味道在里面。 趁着羽伍还未发怒,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轻声道:“先放了安大小姐吧,别为难曜灵姑娘。” 羽九排行最末,平时并不算听话,鬼点子还多。 现在露出这种表情来,羽伍不用多想,就知道他定然是没安什么好心。 尽管不喜欢他的行事风格,但羽伍还是要承认,虽然他最小,但手段总是一众人中最毒辣最阴险的。 因此,并没有多犹豫,羽伍放开了抓住安巧巧的手。 安巧巧一时没反应过来,还站在原地发愣。 “走啊。”羽伍冷笑一声,讥讽道:“让你走都不走,怎么?那么想死么?” 今夜已经在这里浪费了太多时间,要不是方才知道司君冥已经死了的消息,他才不会有这种闲工夫陪羽九玩闹。 而且…… 凤青梧也已经抓到手了,今晚总归是顺利的。 就当犒劳羽九这小子吧。 原本哭喊着救命的安巧巧现在却安静得过分,站在原地,双目看起来有些无神。 听到羽伍的话,才激灵一下,猛地回过头去:“你骗我的对不对?” 原本秀丽的脸庞现在几乎是面目全非。 眼睛红肿,眼底还带着血丝。 可以说是有点吓人了。 羽伍看着她忍不住直皱眉,不耐烦道:“什么?” “冥皇叔没有死,你骗我的!骗我的!”安巧巧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抓住了羽伍的衣袖,双眼通红地尖叫道:“冥皇叔怎么可能死呢!?” 司君冥在她的心中,是宛如神祇般的男子。 那么厉害,那么迷人。 怎么可能轻易被这种阴险小人害死呢? “巧巧!”安永丰没想到自己故意放出来迷惑人的烟雾弹把安巧巧也给刺激到了,着急道:“快到爹这来!” “骗人的,骗人的!”安巧巧好像完全没听到,低声喃喃道:“都是骗人的……” 这下场面似乎有些不好控制起来。 羽伍并非什么好脾气的人,看安巧巧这有些不正常的样子,随手一挥就将人猛地甩开,厌恶道:“发什么疯?” 安巧巧摔倒在地上。 已经收起长剑的曜灵皱眉,上前对她伸出手:“先离开这里。” 司君冥的事情,一定还有其他的缘由。 她同样不相信司君冥会这样简简单单死掉。 可安巧巧并不是曜灵,没有那种心理素质。 接连的刺激让她已经没办法冷静地去思考问题。 看着自己面前的手,眼神凶戾地将人推开,尖叫道:“滚啊!滚开!都怪你!你是怎么保护冥皇叔的?冥皇叔要是死了,你也要偿命!” 曜灵没有防备被她猛地推开,身形一晃。 一只手揽过纤细的腰肢,紧接着,温热的呼吸落在她的耳畔:“曜灵姑娘何必?她如此不懂知恩图报,怕是浪费了曜灵姑娘一片好心。” 曜灵眸光更冷,单手成掌对身后的人挥去。 羽九也是个聪明的,占了便宜见好就收,灵活闪到旁边,还不忘冲曜灵咧开嘴笑了笑。 露出一枚小尖牙。 尽管安巧巧态度如此恶劣,曜灵却不能在这种时候不管她,冷着脸,上前将人从地上扯起来:“走。” “巧巧啊!快过来!”安永丰扬声道:“王爷的事情,爹慢慢给你解释,好不好?” 曜灵从背后推了她一下。 安巧巧才像是被上了发条的玩偶,步伐缓慢地朝着安永丰那边走过去。 等人走出去两步之后,羽九脸上带着笑意,也跟在曜灵身后,不依不饶道:“曜灵姑娘是要走了么?” “我觉得,曜灵姑娘跟我似乎挺有缘的。” “不然,以后我再来找姑娘可好?” 曜灵根本就没接触过这种厚脸皮的人,觉得心中有些烦躁,停下脚步:“你……” 却在转身的时候看到方才那个带着银色面具的男子,目光依然紧盯着安巧巧。 心里不免多加几分警惕。 在场的几个人都各怀心思,羽九不再自讨没趣,虽然跟着人,却没继续叽叽喳喳地说话。 一片安静之中,天边再度燃起火光,很急促的一下,像烟花直接炸开来。 “这是……” 羽九从看到火光的瞬间,脸上笑意顿时消失,甚至还带上了几分紧张。 这熟悉的火光让本来正失魂落魄的安巧巧也停住脚步。 方才就是因为放了这个,所以才招来了后来的这两个人…… 难道说!? 第552章 王爷真是好人 若有所觉地回头,身后是一片安静。 在她没有注意到的时候,羽九已经摸出属于自己的银色面具带上,跟羽伍交换了个眼神。 “哗啦——” 锁链破空而来,耳力过人的曜灵几乎同时做出反应,抓住安巧巧的胳膊将人猛地向自己的方向带。 一无所知的安巧巧被扯了下,身子整个不稳,差点将曜灵也跟着坠倒。 “快走!” 曜灵没时间跟她解释,看见前方已经迎过来的安永丰,便直接将安巧巧用力地推了过去。 天边的火光此时已经消失,羽伍望着天边,沉声道:“羽九,处理好之后,立刻回老地方会面。” 怕他不够重视,忍不住又补充道:“别儿戏,速战速决。” 羽九点头。 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后,羽伍才转身匆匆离去。 这信号代表出事了。 至于到底出了什么事情,羽伍还不确定。 但想到还被自己关在房间里的凤青梧,他心头闪过不好的预感。 漆黑的树丛之中,一抹灵巧飘逸的身影在快速穿梭着。 司君冥藏在石头后面,抬手捂住自己腹部还在流血的伤口,尽力压抑住呼吸。 近了。 风声落在耳边,司君冥犹如等待出击的猎豹,浑身上下都紧绷着。 待到那身影靠近的时候,猛然伸出手来,将人抓过,快速压在巨石之上:“不想死就闭嘴。” 方才刚处理掉几个对自己穷追不舍的黑衣人,体内残留的毒素已经开始发挥作用,抑制了他的行动能力。 现在将人抓住,已经几乎用尽了他身上所有的力气。 还在思索的空档,耳边响起轻轻的笑声。 有几分熟悉。 司君冥的身体一僵,还未来得及开口,便感觉到面前这具柔软温热的身体倏地靠近了自己,“冥皇叔是想杀了我吗?好凶哦。” 贴近的同时,凤青梧将精神力探入司君冥的体内。 将细针落在几个关键的地方,确定能够暂时延缓毒素蔓延之后,才凑近了去看他的脸。 哪怕是落到如此狼狈的境地之中,面前的男人仍然那么好看。 那双深不可测的黑眸,此刻望着自己,像是透着光。 “幸好,幸好没事。”凤青梧方才一直紧张的心此刻稍稍放下,抬手用指尖轻轻抹去司君冥脸上的血迹:“看来,前面那几具尸体,是冥皇叔干的?” “嗯。”司君冥脸色看起来有些许苍白,温热指尖落在他发凉的脸侧,有些痒。 “苏御应该快到了。”凤青梧从怀中摸出个瓷瓶来,倒出药丸,递到司君冥的嘴边,轻声道:“王爷体内的毒不容小觑,最好别再行动了。” “不行。”司君冥就着凤青梧的手将那药丸吃了,面色严肃地摇摇头:“安巧巧还在他们手里。” 无论如何,他不能再亏欠安永丰。 “王爷还真是好人。”凤青梧闻言撇了撇嘴,拉开了些距离:“到底是舍不得安侧妃出事。” 才刚后退,就再度被人揽着腰搂了回去。 “王妃。” 司君冥的声音有些低沉,在这黑夜中,更显得吸引人。 听得凤青梧耳尖发热,咬着嘴唇应道:“我知道,我知道,安巧巧不能出事。” “待会儿冥皇叔跟着苏御先走,我回去救她,这样总是可以了吧?” 虽然知道司君冥只是为了那份恩情才不能丢下安巧巧,但凤青梧的心中还是有些莫名其妙的不痛快。 心里酸酸涨涨的,分外别扭。 “不是。”司君冥将头搁在她的颈窝,闻着她身上好闻的清浅药香,忍不住多蹭了两下,才轻声开口道:“本王想抓住那两个人。” “两个人?”凤青梧从头到尾只见到个羽伍,完全不知道羽九的存在。 “对,两个。”司君冥休息之后感觉体力恢复不少,带着凤青梧站了起来,道:“那两个人不对劲,本王怀疑跟之前进宫行刺的黑衣人有关系。” “怎么可能。”凤青梧皱眉:“我看过了,羽伍的手上没有黑痣。” 她不是没怀疑过是不是跟那个人有关系…… 因此,还特意让刘鑫看了那个羽伍的手。 什么都没有。 当初那两次来刺杀自己的人,手上都有一样的黑痣。 她并不知道这黑痣究竟代表什么,但勉强可以算是个共同点。 这次的人没有,她便压根没有把这些人联系到一起。 “黑痣并不肯定代表他们的身份。”司君冥已经考虑过这个问题,沉声道:“想想陆琢。” 话音刚落,他便能感觉到扶着自己的手紧了一下。 再度听到陆琢的名字,凤青梧心头十分复杂。 上次利用催眠都没能问出来的事情,这段时间是她心头的一根刺,想要挑出来,却又找不到方法。 陆琢手上的黑痣…… 真的不能证明什么吗? “怎么?”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司君冥微微侧头去看。 清亮的眸子中映出皎洁月色,她眉头紧锁,似乎在思考什么问题。 “没什么。”凤青梧回神,垂眸掩住情绪,反问道:“既然这样,那冥皇叔是知道什么了吗?” 这些事情错综复杂,她以为已经触摸到了真相,却总会再遇到更大的迷雾。 究竟什么才是对的? 自己又该从什么地方去找自己想要的答案? “猜测。”司君冥带着凤青梧开始按照原路折返:“所以想把人带回去盘问。” “嗯,也好。”这个提议凤青梧同意,想了想,又道:“我感觉他们不想杀我,这次似乎是完全冲着冥皇叔来的。” 就算这些人跟之前想要刺杀自己的人毫无关系,那她也有很多想问的问题。 比如那个羽伍对自己莫名其妙的态度。 明显就是不想杀她,甚至还要带她一起回去。 那莫名其妙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她都想好好问个清楚。 两人回到了暗室附近,躲在角落,司君冥扯了扯嘴角,很是不屑道:“想要本王命的人很多。” 他当初在鬼门关都走了几遭,如今面对这种事情,已经并不觉得意外。 不管是谁想对自己动手,他都不会轻易放过。 第553章 着急了吗? “着火了!着火了!” 霜儿正在四处寻找安巧巧,忽然听到惊慌的尖叫。 猛烈的火光照亮了大半天光,府上的下人惊慌失措地救火,完全顾不上再去计较方才那群黑衣人的事。 “小姐呢?小姐怎么还没找到!?”霜儿急得团团转,看向方才分开的亭台方向,低声道:“小姐肯定还在那边!” 随手抓过一个提着水桶的丫鬟急声道:“快,带人去书房那边找小姐!” “可,可是这火……” 小丫鬟战战兢兢,不知道为什么在这种紧要关头还要去找小姐。 难道不是救火更重要吗? “让你去就去!小姐出事你付得起责任吗!?”霜儿厉声斥道。 小丫鬟哪里敢顶嘴,忙点头:“不,不敢!我,我带多少人过去?” 但却突然看到面前的霜儿瞪大了眼睛。 一副惊恐的模样。 黑夜让人的视力水平有所下降,小丫鬟因为害怕紧张,原本就眼神躲闪看不真切。 这会儿没得到答案,才鼓起勇气抬眼去看,疑惑道:“霜儿?” 为什么会是这副表情? 如今是半夜,凉风阵阵,小丫鬟看着她的表情,觉得后背一阵阵的发冷。 赶紧扭头看了一眼背后。 什么都没有。 “呃……” 耳边传来轻微的声响,小丫鬟赶紧转回来,却看到面前的人瞳孔已经慢慢地扩散开。 “霜儿!?”小丫鬟上前两步,视线这才慢慢清楚起来。 刚才还在吩咐自己的霜儿,此时胸口处透出一支沾着血的箭。 她的脸色迅速苍白下去,瞪着眼睛倒在了地上。 “啊——!” 小丫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坏了,尖叫着后退两步。 那支黑色的箭上似乎淬了毒,霜儿的伤口处没多久便覆上了一层黑烟。 小丫鬟一个人都没看到。 但人就这么突然地在她面前死了。 甚至来不及反抗。 “来人啊!死人了!”小丫鬟不敢靠近,一边后退一边尖叫着。 “吵。” 阴影中走出一抹纤细的身影。 手中提着一把漆黑的弓,一边走一边收到了身后。 “你,是你杀了霜儿!”小丫鬟想跑,但因为太害怕了,脚步却根本挪不动。 面前的人比她高,却看起来比她要瘦弱。 竟然是个女子。 或许是同样的性别给了小丫鬟一些勇气,她狐假虎威道:“你是谁!你,你居然敢在安府动手!恭亲王跟老爷在府上,你就不怕……呃!” “吵死了。” 收回手中匕首,女子皱起眉头,抬脚将已经断了气的人踢开。 两具尸体并排在一起,瞪着的双眼中满是惊恐。 女子并未马上离开,站在原地,似乎在等什么。 没过多久,树丛之中窜出一只通体黑色的小鸟,盘旋之后落在了她肩头,发出清脆的叫声。 “带路。”女子抬手摸了摸黑鸟的小脑袋。 小鸟蹭了蹭她的手指,再度飞了起来。 它的速度很快,但女子却完全能跟得上,一人一鸟快速过了石桥,朝着书房的方向而去。 “咚——” 羽伍的身体狠狠撞在树干上。 树干应声折断,轰的一声,落倒在地。 可见这力道之大。 高大的男人缓步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发问:“谁派你们来的?” “咳咳……”羽伍从地上爬起来,面具下露出的半张脸已经染了不少血污。 他满不在乎地用袖子擦掉唇边溢出的血,冷笑道:“没想到,你居然真的没死。” 本应该在萦尘的折磨下死去的司君冥,现在完好无损站在自己面前。 甚至还将他重伤。 胸口还在隐隐作痛,羽伍咬牙后退两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这位传闻中的恭亲王,果然不可小觑。 “你们来杀人之前,就没有打听打听本王妃的名号吗?”清甜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骄傲:“本王妃可是皇帝都认同的神医。” 羽伍猛地回头,看到自己身后那抹熟悉的红色身影,眼睛微微瞪大。 凤青梧! 方才自己的猜测,竟然也成了真。 凤青梧果然逃出来了。 “很惊讶吗?”凤青梧捕捉到他眼中的情绪,笑了笑:“区区两个小喽啰,自然困不住本王妃。” 羽伍不把自己带在身边,不知道是应该说他太过谨慎,还是太过轻敌。 总之,若不是他离开,或许自己还没那么容易脱身来找司君冥。 若是没能及时为司君冥延缓毒素,结果会怎样,真不好说。 “老实点。”凤青梧拦住了他的退路,轻声道:“说说看吧,你背后,到底是谁?” 微风吹起她乌黑的长发。 为了方便赶路,凤青梧早已将繁复的头饰全都去掉,只余一条红色的丝带将长发束在脑后。 虽然简单,却更显得她眉目如画。 “恭亲王妃这么想知道,为何不跟我走一趟?”羽伍回答得很模糊:“跟我回去,恭亲王妃想知道的一切,都会有答案。” “再含糊其辞,本王不客气。”羽伍的长剑已经被司君冥拿走,此时正指着他。 “含糊其辞?我分明是给恭亲王妃指条明路。”羽伍忽然笑了起来,似乎完全不害怕司君冥的威胁:“至于信不信,全看恭亲王妃自己了。” 司君冥看向凤青梧。 对面的凤青梧神情凝重,并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才开口:“你知道什么,对不对?” 不得不承认,羽伍这番话对她的诱惑力太大了。 什么叫做想知道的一切都会有答案? “我不知道。”羽伍摇摇头,否认了她的话。 “但恭亲王妃应该会对一些事情比较感兴趣,比如说……”他停顿了一会儿,才继续开口道:“关于周水柔的事情。” 这个名字有些熟悉。 凤青梧一时没能想起来。 但司君冥闻言却扬手,将手中长剑直直刺入羽伍的肩头。 “唔!” 闷哼一声,殷红的血随之渗出。 羽伍的脸色又白了几分,却忍不住开口讥讽道:“怎么?恭亲王是着急了吗?很怕她跟我走?” “你怎么会知道……” 凤青梧头痛欲裂,抬手按住自己的太阳穴。 脑中原身的记忆蜂拥而至,却不清晰。 第554章 真没用 那些片段根本就无法连贯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原身痴傻的原因,凤青梧接收到的记忆不算完整。 零星的碎片一个接一个,让她整个人有些恍惚。 羽伍的话像是魔咒,在她脑中反复播放。 “……怎么了?”耳边依稀听到忽近忽远的声音,似乎很是关切。 “周水柔……”凤青梧感觉自己的手被人攥紧,脑中破碎的记忆逐渐也有了答案。 扭头,望进司君冥那双深邃的黑眸,喃喃道:“她是我的……亲生母亲。” 关于周水柔的事情,凤青梧知道的并不多。 甚至连原身都对自己的亲生母亲没有太多的印象,只剩下些支离破碎的记忆片段还在脑中罢了。 现在羽伍居然说,知道关于周水柔的事情? 这话……是真的还是假的? “不想知道么?”羽伍在旁边继续煽风点火。 见她面容似乎很痛苦,便开始用更具诱惑力的声音道:“想知道周水柔是怎么死的吗?她的身世,谁害了她,王妃又是如何变得痴傻。” 每一件,都是不可告人的秘密。 凤青梧微微瞪大了双眼:“你说……什么?” 原来周水柔的死并不是意外吗? 原身也不是天生就痴傻? 短短的几句话,让凤青梧仿佛打开了新世界。 扑朔迷离的真相就在眼前。 她忍不住往前走了两步:“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 羽伍看着她,露出笑容来:“我想,护法一定很想见到你,也很乐意把这一切都告诉你。” 谁让她是特殊的个人呢? “王妃。” 司君冥感觉到自己抓住的手此时一片冰凉,心头不知为何闪过惊慌。 他从未有过这种多余的情绪。 是担忧?还是害怕? 空中传来一声高亢的鸟鸣。 黑衣女子忽然停下脚步,轻轻嗅了下鼻子。 是血的味道。 虽然很轻微,但没有逃过她的鼻子。 尸体并未被特意处理过,女子蹲下身扫了两眼,从熟悉的装扮上看出了身份。 “真没用。”女子脸上的表情淡漠,眼底浮现出几分厌恶。 羽伍同样听到了这鸟鸣。 脸上的笑意忍不住扩大几分,轻声道:“下次见面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你真的要错过这次机会么?” 凤青梧犹豫了。 她真的很想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 或许她还能知道那个虎口有黑痣的人是谁,以及陆琢身上的秘密。 这对她来说,无疑是很有诱惑力的。 “王妃。” 司君冥忍不住开口:“孤身一人,太危险。” 话虽简短,但其中担忧的味道不言而喻。 让凤青梧跟面前这个莫名其妙的人走,他绝对不会允许。 虽然他也明白这些问题在凤青梧心里或许有很重的分量,但同时也明白,这是非常有风险的事情。 像是担心她动摇,又补充:“想知道什么,本王让人去查。” 长睫轻颤,凤青梧猛地回神。 “既然羽公子知道这么多……”她垂眸掩住情绪,轻声道:“不如就将人带回去,慢慢问吧。” 差点就被羽伍的话给蛊惑。 “我什么都不知道。”羽伍皱眉:“带我回去也没用。” “你口中的那位什么都知道的护法,不会来找你吗?”凤青梧说着,余光瞥见远处赶来的苏御,红唇轻勾:“就算不来也没关系,本王妃有的是办法。” 问话嘛。 她最在行了。 身受重伤的羽伍本来就不敌司君冥,如今再加上匆匆赶来的苏御,没有做任何抵抗,便被扭着胳膊带走。 银色的面具下,他眼神一瞬不瞬地盯着凤青梧。 好半天,才轻笑一声:“可惜,你本来不应该与我们为敌。” 护法怎么可能来找他们? 大家心知肚明,若是任务失败,就算死在外面,也不会有人过问的。 更何况,为了防止泄密,他们早有命令在心…… 紧抿着嘴唇,还未做出什么动作,忽然感觉到脑后一痛。 眼前蓦然黑了下去。 “怕他自尽。”苏御收回手,面容严肃道:“以前遇到过很多这种人,宁肯自己了断也不肯多说。” 夜愈发的深了。 羽伍昏迷,苏御也带着人赶来搜查安府了。 看起来似乎事情已经能顺利结束。 但不知道为何,凤青梧总觉得心头还有些不安。 “冥皇叔跟着苏御回去吧。”她望着书房的方向,“我去看看曜灵。” 说着便准备走。 刚转身,手却被攥住。 她愣了下,差点忘记司君冥还拉着自己的手,正准备松开,却感觉到男人有力的手指缠了上来。 十指紧扣。 “冥皇叔现在应该休息。”凤青梧有些无奈。 但司君冥漆黑的眸子就那样望着她,什么都没说。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面前这个总是高高在上,孤高清冷的男人,似乎是在请求自己。 最终,还是在他的眼神中败下阵来,轻声道:“好吧。” 那种执拗又认真的样子,像是某种大型犬。 多看几眼,凤青梧就心软了。 不过,好在现在应该也没什么危险,也要带着安巧巧一同回恭亲王府才对。 两人相携离去,苏御则是带着昏迷的人回到马车。 另一边,在曜灵的干扰下,羽九迟迟没能得手。 安永丰带着安巧巧在小路上狂奔。 但没用多久,速度便慢了下来。 毕竟安永丰现在年纪已经大了,而安巧巧经过一夜的折腾,剩的力气也不多。 两人互相搀扶着,第一次感觉到安府竟然这么大。 跑了好久,还没跑到前院。 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曜灵毫不留情,长腿朝着穷追不舍的羽九扫去。 躲开这攻势,羽九虽然心头焦急,却还是对着曜灵挑眉:“姑娘再继续追,我可要觉得姑娘对我……” “胡说八道!” 知道他又要说出什么轻浮的话来,曜灵皱眉,厉声打断他的话:“把东西还给我!” 追他一方面是为了掩护安巧巧离开。 另一方面,还是想要拿回那根凤青梧送给自己的红绳。 “什么东西?我怎么不记得我拿了姑娘的东西?” 羽九开始耍无赖。 然而,刚问完这句话,便听到天边蓦然响起一阵急促高亢的鸟鸣。 第555章 都杀了 曜灵显然也听到了。 但她不明白这突兀的鸟鸣代表着什么。 “别追了。”羽九忽然停下脚步,脚尖轻点地面,一个回身便落在了曜灵身后。 像是知道她下一步的动作,在她扬手的瞬间同时伸手攥住了她的手。 “你!” 三番五次的近距离接触让曜灵心中开始恼火,沉声道:“找死!” 她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总喜欢做出这样轻浮的举动。 “你舍得对我动手么?”羽九笑嘻嘻地将一个东西塞进了她的手心,快速道:“作为交换,我也送你个小礼物吧。” 曜灵来不及去看自己手里的东西是什么,便听到他继续道:“看在我实在是喜欢你的份上,就多提醒你一句好了。” “赶紧离开这里。” 羽九最大的优势便是速度,之前心里抱着别的心思,便总是逗弄曜灵,没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这会儿认真起来,三两下就将身影隐没在树丛中,没了踪迹。 这时候曜灵才恍然发现,原来他的身手这么好。 那之前…… 他方才的话好像还回荡在耳边,曜灵看也没看,便胡乱地将东西塞进怀里,奋力追了过去。 轻浮浪子! 随口就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话,一点都不害臊! 这种人她绝不会放过! 羽九踩着树枝,在树丛中穿梭,像只身形轻盈的鸟儿。 “羽伍人呢。” 清冷的声音在前方响起,带着几分不满。 停下脚步,羽九看着那熟悉的身影,歪了下头:“你没找到他么?” 声音中带着几分不耐烦:“别废话。” “你都没找到人,我怎么知道他在哪?”羽九撇撇嘴,不正经道:“这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啊?” “我本不用来,是你们太废物。”女子转身,脸上赫然带着跟他们相同的银色面具。 长发被夜风吹起,露出银色面具侧边一个小小的“四”字。 “羽肆,你嘴巴可以不用那么毒。”羽九虽然有些不乐意,但却也不敢反驳她。 作为排行第四的人,比他这个老九厉害了不知道多少倍。 而且羽肆这女人嘴巴不饶人就算了,杀人还特别快,几乎是不眨眼的杀人机器。 是这九人中唯一的女子。 没几个人不怕她。 “实话实说。”羽肆刚说完,忽然将身后的弓拿了下来。 有人来了。 来之前羽肆就已经做好了决定。 除了自己的人,全都杀掉。 省的将来夜长梦多。 “哎,干什么?”羽九心头一跳,挪了下步子挡在她面前:“不找羽伍了?别耽误时间了,走吧。” “有人。”羽肆摸出一支黑色的箭来,语气听不出情绪来:“你没发觉?” 身为九人中的末尾,虽然他的实力不及自己,但也不该感受不到有人正在接近。 是真的没感觉? 还是说,另有情况? “那个……”果然,羽九闻言,眼底露出几分为难:“肆姐姐,这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而已,还是放过她吧?” 羽肆终于正眼看了他。 谁都知道,这羽九平日里没大没小,但又最是油嘴滑舌。 无事直呼大名,有事便哥哥姐姐叫个不停。 偏偏羽肆是最不吃这一套的,嘴角勾出冰冷的弧度:“放过?” 她的态度太明显,羽九知道这话背后的意思。 恐怕羽肆并不打算同意自己的提议。 不免有些头疼:“我都这样说了,肆姐姐就不能网开一面吗?” 真是冷酷啊。 “你们废物是有原因的。”羽肆没搭理他,提着弓箭,轻盈地翻身上树。 对着已经开始靠近的身影,拉开了弓。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安巧巧的尖叫声:“着火了!爹!你快看!” 羽肆的动作一顿。 “羽肆,别忘了我们今夜的任务是什么,何必浪费时间在无关的人身上?”羽九抓紧机会,急声道:“司君冥还没死,安巧巧这个女人也必须要杀!” “都杀,不就好了?”羽肆没有放下自己拉弓的手。 不远处的纤细身影越来越近。 只要再靠近两步,她就能直接将人一箭穿喉。 “安巧巧知道圣女的事情!”羽九看着曜灵的身影,沉声道:“若是她告诉别人……” 话未说完,羽肆手中的箭已经急速飞出! “啧!”羽九顾不上继续说,手中锁链同时飞出,对着曜灵喊道:“闪开!” 曜灵并非什么都没感觉到,在箭飞出的时候便察觉到危险。 听到声音,下意识矮下身子在地上一个翻滚。 “铛——” 锁链撞在箭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外头黑色的布霎时间被侵蚀,连带着里面的锁链哗啦啦碎掉了大半截,有碎片溅落到曜灵的方向。 箭被冲击,斜斜地扎进曜灵身旁的树干之中。 冒出几缕黑烟。 曜灵瞳孔一缩,迅速将身形隐藏进树丛,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这箭的威力不容小觑。 若是自己方才没有躲开的话,多半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那头,安巧巧扶着安永丰正要离开。 羽肆没有恋战,从树上跃下,路过羽九的时候也没有停顿,丢下冷冷的话语:“看来你很想念被护法责罚的滋味。” 她的身影消失,羽九的脸色很难看。 不仅仅因为自己的锁链断了,还因为方才羽肆的话。 曜灵的手臂传来灼烧般的疼痛,她垂眸去看,发现是锁链的碎片扎进了自己的小臂。 撩起衣袖,神情严肃起来。 不知道碎片是不是方才沾了那箭上的东西,才没一会儿,伤口居然已经开始发黑。 一片阴影在她面前笼罩下来,“我早说过,不要再追。” “你竟然还有帮手?”曜灵抬头,看到羽九站在自己面前,怒火中烧:“你们究竟要做什么!?” “本来就不关你的事情,你别追过来,什么事都不会有。” 羽九说着在她面前蹲了下来,将她手臂扯过来,凑近看了看:“幸好她的箭没有落在你身上,否则你现在已经是尸体了。” “不用你管。”曜灵想把手臂抽回来,却被羽九死死捏住动弹不得。 忍不住皱眉,低声道:“放开我!” 第556章 王妃的手很凉 咬牙坚持着跑回石桥处,还未过桥,远远便能看到那边的火光。 “怎么,怎么会这样……” 安永丰怔住。 他从来没想过安府竟然会有这样一天。 吵嚷的人群,可怖的火海,仿佛梦境里的画面。 “为什么?到底是谁,是谁要这样对付安府,对付冥皇叔……” 安巧巧腿一软,直接跌坐在了地上,神情恍惚。 语气里甚至带上了哭腔。 “傻孩子。”安永丰听到她的话才回神,走过去将人搂住拍了拍:“王爷没事,别担心了。” 若不是为了救安巧巧,他们又何必说这种话来迷惑他们呢? “没事?”安巧巧的眼睛蓦然亮起:“真的吗?爹!冥皇叔没死?不会,不会是在骗巧巧吧……” 今夜遇到的事情太多,安巧巧已经有些神经敏感。 这会儿听到,下意识觉得会不会是安永丰怕自己太伤心,所以才编造出来欺骗她的。 “你这傻丫头,爹怎么会骗你呢?”安永丰抬手轻轻抚摸着安巧巧的脑袋,心中还有些后怕。 还好,还好安巧巧没事。 当初安巧巧的生母病逝之后,他便发誓,不会再娶妻妾。 这么多年,安巧巧在他心中便是最重要的那个人。 他无法想象,自己如果失去这唯一的宝贝女儿,会是多么痛苦。 “那,那冥皇叔现在在哪里?”安巧巧并未察觉到安永丰的情绪,四处张望道:“他没事怎么不来找我们呢?” “别着急,王爷可能是去处理别的事情了。”安永丰顿了下,才试探道:“爹先带你回去休息好不好?你这一身伤,也该看看。” 安巧巧此时看起来确实很狼狈。 头发凌乱,衣裙上也沾满灰尘跟碎叶。 脖颈上的红痕更是已经开始转成了黑紫色,安永丰不敢多看,只觉得心揪着疼。 “不。”安巧巧却摇头,坚定拒绝了:“我要在这里等冥皇叔,只有看到冥皇叔我才能放心……” “巧巧,听话,好吗?”安永丰闻言脸色变了变:“你这是不相信爹的话了吗?王爷真的没事,等会就会来找我们的。” 这里虽然是通往前院的唯一路径,但也正因为是这样,并不安全。 在这里等,总觉得不安心。 “爹,你要是累了,就先回去吧。”安巧巧满脸倔强,抬手将安永丰推开:“既然都已经没事了,那我在这里等冥皇叔不是更显眼吗?” 等司君冥脱身,第一眼就能看到自己在这里等他。 不是很好吗? “你这孩子……”安永丰张了张嘴,到底是说不出别的话来。 安巧巧固执的样子,他根本就没办法劝。 而不远处,凤青梧带着司君冥也已经跟随她们的踪迹跟了过来。 看到完好无损的父女俩,凤青梧松了口气。 司君冥感觉到身边人情绪变化,轻声道:“看来没事。” “嗯……”凤青梧的半边脸被远处火光映着,黑白分明的眸子亮得惊人:“看来是我想多了。” 虽然心中对安巧巧不算喜欢,但也不代表她希望人出事。 握着凤青梧有些冰冷的手,司君冥有些不悦地皱眉,将她往自己身边拉了拉:“王妃冷吗?” “什么?”凤青梧将眼神挪到司君冥的脸上。 “王妃的手很凉。”将她的小手整个包裹进掌心,司君冥道:“回府吧。” 如今的天气确实愈发的冷了起来。 白天倒还好,到了晚上,温差变得很大。 凤青梧察觉到面前男人是在关心自己,心头漫出丝丝点点的暖意,点点头:“现在的夜里是有些冷,回去吧。” 恭亲王府更靠谱些,在这里待着太危险了。 两人携手朝着安巧巧那边的方向去,还未走到,一直注意周围的安巧巧马上便发现了他们。 “是冥皇叔!”安巧巧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 她虚弱的样子看得安永丰心头一阵紧张,忙伸手扶了一下才稳住她的身形,“小心,别着急。” 原本很开心的安巧巧跑近,还未开口,眼神便落在了两人交握的手上。 笑容僵住,变得有些勉强起来:“冥皇叔……没事吧?” “没事。”司君冥没在意她的情绪变化,淡淡道:“回府后本王派人过来处理。” 那群人的目的是自己。 安府变成这样,他确实有责任。 “巧巧一直在这里等冥皇叔,冥皇叔……”安巧巧不想看到刺眼的画面,只好不自在地将眼神转向别处。 说到一半,她看到远处的空中似乎有什么东西。 好像只是眨眼间,那东西便已经显露出了身形,可见靠近的速度之快。 是一支箭。 瞪大了眼睛,安巧巧朝着司君冥的方向跑过去:“冥皇叔危险!快!快点躲开!” 那支箭显然就是冲着司君冥来的。 凤青梧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安巧巧的意图,连忙松开司君冥的手对着她迎了上去:“别过来!” 在安巧巧没有注意到的方向,还有同样的一支箭破空而来。 只有凤青梧察觉到危险,及时开口提醒安巧巧。 然而已经晚了。 安巧巧第一时间还没有察觉到什么,片刻后,胸口传来剧烈的疼痛。 那双圆圆的杏眼之中,带着几分迷茫与不解。 “巧巧!”安永丰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已经拼尽了力气却还是追不上。 只能眼睁睁看着人在自己面前缓缓倒下。 “王妃小心。”司君冥随口叮嘱之后,没有任何犹豫,朝着箭飞来的方向直接追了过去。 “喂!司君冥!”凤青梧第一时间便想把人拦住,但是司君冥的动作太快,手才刚抬起来,人就已经跑出去很远。 想到司君冥身上还有伤跟毒,凤青梧下意识便想跟着他。 刚迈开步子,突然感觉脚边有人拉住自己。 低头,竟然是安巧巧。 她仰着头,唇边溢出鲜血,好像是有什么话要说。 最刺目的便是她胸口那支箭,通体漆黑,散发出不详的气息来。 “你……” 凤青梧见状忙蹲下身,摸出身上的药丸,想要先给安巧巧喂下去:“先吃药。” 第557章 有话跟你说 这箭绝对有毒。 凤青梧哪怕只简单看了一眼,也能发觉这箭的不对劲。 箭伤尚可想办法,但要是中毒的话,必须要先将毒素抑制住才行。 错过了最合适的时间,很可能会没办法挽救。 “不……”安巧巧气若悬丝,但怎么都不肯吃下这药丸。 “有什么话你先吃了这药再说,别废话!”凤青梧二话没说,捏着她的脸颊,强行把药给她喂了下去。 如今的情况,凤青梧也没时间再管安巧巧。 “冥皇叔身上也中了毒,本王妃去找他!安副官带着人赶紧回去找大夫,先处理这个箭伤。”把人交给赶来的安永丰,转身便要离开。 “不,不……”安巧巧死死拽着凤青梧的衣袖不肯放手。 “巧巧,听话,听话,跟爹先回去好不好?”安永丰一把年纪的人了,却眼眶通红盯着自己怀中的人。 几欲落泪。 他现在心中满是悔恨。 若是刚才自己强行把安巧巧带走的话,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 如果他坚定一点的话…… “不,爹。”安巧巧吃了药之后似乎脸色有少许的好转,看向凤青梧:“我,我有话跟你说……” “有什么话比你的命还重要么?”凤青梧很不赞同她现在的做法,低声道:“等本王妃回来,你想说什么都行。” 或许之前自己是非常讨厌安巧巧这个人。 但如今人命关天,再讨厌也不能现在刺激她。 “冥皇叔,他中了毒。”安巧巧拉着她直接开口,断断续续,轻声道:“叫,萦尘,是可以,可以解毒的……” “本王妃知道。”凤青梧皱眉:“中毒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会尽力解毒的。” 不管这毒是什么。 她绝对不会让司君冥出事。 “是,是吗……”安巧巧的呼吸开始有些急促起来:“那个,戴面具的人说,这个毒没有解药,只能,只能……” 没有解药? 凤青梧心头的不安越发严重起来,追问道:“只能什么?” “呃……我,我……”安巧巧的脸色痛苦起来,重重地喘息着。 安永丰攥紧了她的手,眼泪终于是掉了下来:“巧巧,巧巧,别说了,别说了,爹给你找大夫,咱们先回去休息好不好?”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明明以为一切都可以结束了的时候,却忽然又变成了这个样子。 他到底是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要承担这样的一切? “我……” 安巧巧看着满脸泪水的安永丰,张了张嘴,发出虚弱的声音:“对不起,爹……” 事到如今,她好像才意识到自己究竟都做了什么事情。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她的任性。 话刚说完,便有更多的血涌了出来。 凤青梧摸出针来,开始在她身上落针,阻止道:“别再说了,你现在不应该情绪激动,否则毒素会扩散得更快。” 她的速度很快,却依然没有办法让安巧巧停止吐血。 原本充满活力的脸此时已经露出一片灰白。 像是已经知道自己走到了绝路,安巧巧的眉眼都柔和下来:“青梧姐姐,我,不是想对你做什么,我只是,只是,真是喜欢冥皇叔……” 扎针的手细微地停顿。 如果是以往,凤青梧一定会满脸嫌弃告诉她别叫自己姐姐。 但现在,面对着一个仿佛随时就会咽气的人,她根本没办法恶言相向。 她喜欢司君冥,确实没错。 “好,好痛……我,是要死了吧?”安巧巧的手开始没有力气,瞳孔也开始扩散。 “王妃,王妃!”安永丰不是没听说过凤青梧的名声,当即便跪了下来:“求求你救救巧巧好不好?求求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你救救巧巧!” 他不能失去这个唯一的女儿! “别这样。”凤青梧赶紧去拉他,沉声道:“能做的本王妃已经第一时间都做了,她吃下的药是本王妃特制的,可以将毒素扩散的速度按到最慢。” “能不能挺过去,只能看她自己。” 箭伤这种东西,在古代是非常麻烦的。 中毒倒还是好说,她身上常带着自己研究出来的药,就是为了应对这种场面。 不管什么毒,都可以进行暂时的抑制。 外伤,除了需要将箭取出来之外,还需要本人有非常坚强的意志。 就算是司君冥,上次受了伤,也一只脚迈进鬼门关,吓坏了一众人。 更何况是安巧巧这种弱女子。 “现在应该做的,是赶紧带她回去处理伤口。”凤青梧严肃道:“箭伤并非小事,在这种地方也根本没办法处理。” “好,好。”安永丰听到凤青梧说的话,连忙将人抱起来,想要赶回去。 他害怕得要命,手都在颤抖。 安巧巧另一只手还拉着凤青梧不放。 “没事的,别怕。”凤青梧对着她,难得放柔了语气,拍拍她冰凉的手背,凑过去,轻声道:“坚持住,想想司君冥。” 如果司君冥能让她坚定活下去的目标,那么就暂时让她惦记一下好了。 “凤青梧。”安巧巧已经开始意识模糊,但却将现在的场景,跟之前被羽九掐住脖子的那一刻重合起来。 似乎有人在自己耳边,说了些什么。 原本记不起来的。 但偏偏是现在这种有些相似的时刻,她却忽然将脑中那些破碎的话语链接起来。 开口,用嘶哑的声音,将脑中浮现的话重复道:“解毒,毒,圣女……琉羽……教……” 也没管凤青梧有没有听清楚,说完这话,手便重重地垂了下去。 “巧巧!”安永丰的声音听起来带着几分凄厉:“别吓爹好不好!巧巧!” “还有脉搏,别担心。” “苏御在安府门口等着,告诉他,带着人先走。”凤青梧收回手来,将自己的瓷瓶整个递给安永丰,嘱咐道:“如果本王妃没能及时赶回来的话,一个时辰吃一颗。” 这是最没办法的办法了。 “此行危险,王妃跟王爷也要多加小心。”安永丰拿着那瓷瓶,定了定心神,“老臣在恭亲王府等着王妃归来。” 凤青梧点头,目送两人慢慢远去。 第558章 留你也没用 她用药物给安巧巧强行续命,如果安巧巧的意志够坚定,或许还能有生机。 只是…… 想到安巧巧晕过去之前跟自己说的那零零碎碎的话,她心中总觉得不安。 一个接一个的谜团蜂拥而至。 她还没得到前面的答案,便又冒出来许多新的问题。 圣女是什么? 最后她好像还听到了琉羽教。 这个词她并不陌生。 司玄烨离开皇宫,就是去替自己调查关于琉羽教的事情。 之前来刺杀自己的人,身上有关于琉羽教的标志。 难道说,今晚这群黑衣人确实跟之前的那些有关系吗? 一切的一切,如果说之间没有联系,可又能找到无数的蛛丝马迹来证明。如果说有联系,那到底又是什么联系? 凤青梧转身,现在只想快点解决事情。 这样就可以赶紧回去审问方才抓到的羽伍。 就算问不到关于周水柔的事情,至少也能问明白琉羽教到底是什么来头。 羽肆的视力惊人,对自己的准头也极为自信。 因此看到司君冥躲掉自己的箭,眼底不免露出几分惊艳。 第一次看到能这么快速躲掉自己攻击的人。 难道是因为有人提醒么? 想到不顾自己安危也要提醒他的安巧巧,羽肆摇了摇头,在心中否定了。 眸中闪过不屑。 若不是这样,自己一定能直接把人解决,他能躲开,完全是因为有人提醒。 看到司君冥的身影正冲自己方才放箭的方向赶去,羽肆也捏紧手中长弓,跟了上去。 她当然不会傻到动了手还在原地等着人来找。 而司君冥自然也就没能在这边找到踪迹。 隐没在暗处的羽肆见他站在原地,没有丝毫犹豫,对着远方孤身一人的司君冥,再度拉开了弓。 一次不行,那就再来一次。 现在只有他自己,难不成还会有什么人提醒他第二次么? “咻——” 箭矢破空而来,司君冥原本还站在原地没动,却像是身后长了眼睛,在逼近的瞬间脚步飞快的后撤。 箭还未到面前,便已经以十分灵活的动作躲开。 同时对着一个方向飞身而去。 猜对了。 杀不死自己,此人定然不会罢休,会找机会再下手。 羽肆在他追来的瞬间便明白了他站在那里的目的。 是为了等自己出手。 心中警铃大作,她立刻转身,想要先拉开距离。 她擅长的是躲在暗处利用沾了毒的箭矢神不知鬼不觉取人性命,若是被人近身,会非常不妙。 从她反应过来到动身,根本没用多长时间。 可有人比她更快。 来不及多想什么,下意识后撤的同时,抬手快速对着司君冥搭弓射箭。 她的手很稳,几乎每一箭都对着司君冥的要害处。 再加上箭矢是自己专门打造出来的,特意做成了非常短小却锐利的样子,就算是近身作战也不弱,对方很难躲开。 司君冥抽出长剑,轻易劈开迎面而来的箭矢,不断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 之前此人在暗,自己在明,确实需要多加小心,暗箭不是那么好躲。 但如今双方面对面,以司君冥的身手,那些箭根本没办法接近他一分一厘,他只转动手腕,轻轻松松用长剑全部挡下。 垂眸看着长剑上斑驳的痕迹,眼底闪过惊异。 却面容平静:“不堪一击。” 话音刚落,瞄准面前人动作停顿的空挡,长剑对着她脖颈处刺去! 手中的箭矢消耗的差不多,羽肆正犹豫是不是先撤退,却猝不及防瞄见一道闪着寒芒的剑刃朝自己而来。 情急之下,直接扬起手中长弓。 “锵——!” 剑刃撞上她的长弓,居然发出了金属碰撞的声音。 “该死。”羽肆咬牙,没想到这个男人居然动作如此迅速果断。 应对了几招,开始逐渐落了下风。 最后躲闪不及,后背撞在身后树上,再抬头,长剑已经抵在她脖颈。 高大的男人半个身子几乎都隐在黑暗中,而被月光照亮的半张脸上,面无表情:“说吧。” 漆黑的眸子盯着她,仿佛万年不化的寒冰,令人忍不住发颤。 羽肆的后背冒出一层冷汗。 这个男人淡漠尊贵,只站在这里,就能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 面对他的时候,那种万分紧张的感觉,竟然不亚于自己近距离接触大护法的时候。 “技不如人。”羽肆撇开眼神:“你动手吧。” 这个恭亲王的实力远远在自己之上。 想要逃脱,恐怕没那么容易。 “解药拿出来。”司君冥当然不介意杀掉她。 但是安巧巧中了她的毒箭。 “没有。”羽肆的语气生硬,说完便感觉自己的脖子一痛。 长剑很锋利,轻轻一动便划开了她的皮肤。 司君冥没时间跟她废话,不耐烦地重复道:“解药。” “中了我的箭只有死,没有解药。”羽肆冷笑:“这样说,恭亲王能听懂吗?” 她的箭是琉羽教内少有的,不能用圣女血解的毒。 因此只要被她打中,基本只有死。 司君冥攥着长剑的手微微收紧,沉声道:“那留你也没用。” 问话只需要带走一个人就可以了,其余的,没有活着的必要。 “恭亲王身中萦尘,难道不想知道怎么解?”羽肆的表情看起来依然很平静,思索之下便丢出个信息来。 想要拖延时间想办法。 明明他们来了三个人,却各自分散开来,被人逼到如此境地。 心中的不甘愿愈发强烈,羽肆的攥紧了身后的手。 司君冥不是笨蛋,当然知道她说这番话的意义,回道:“本王不在乎,总有解毒之法。” 说着,长剑挪到了她的胸口。 “那我就再送恭亲王一份大礼吧。” 羽肆猛地扬手。 心中本就警惕着,见状立刻屏住呼吸,抬手捂住了口鼻。 长剑也因此没能对准位置,一下扎进了羽肆的肩膀。 眸中闪过得意,羽肆不顾将自己肩膀洞穿的长剑,握着自己的弓,朝着司君冥毫不留情地挥舞过去。 平平无奇的弓前段竟然弹出一段刀刃来,闪着锐利的光芒。 第559章 不能睡 “唰——” 前方的攻势还未消停,侧面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飞出一段锁链来,逼得司君冥步步后退。 长剑已经扎入羽肆的肩膀,一时拿不回来。 又不清楚这些暗器上面有没有毒,司君冥只得躲闪,眸中闪过狠戾。 以常人根本就看不清的速度躲过羽肆的弓,反手捏住她肩膀上的长剑猛然用力,将人向后狠狠逼去。 “呃!” 羽肆根本就没想到,司君冥居然会反其道而行,不退就算了,还主动靠近。 长剑没入身后的树干,将羽肆整个人钉在了上面,根本动弹不得。 剧烈的疼痛从肩膀处的伤口阵阵传来,羽肆嘴唇发白,鲜血已经染满了大半个肩膀。 “出来。” 司君冥站在羽肆的身边,对着暗处道。 只有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 按住剑柄缓缓转动。 这折磨人的方法让人十分痛苦,哪怕是忍耐力惊人的羽肆也忍不住闷哼出声,气喘吁吁道:“你要杀便杀,别废话。” “不出来?”司君冥心中有数。 只要自己手里有这个人质,藏在暗处的人迟早会露头。 没记错的话,今夜一共来了三个戴面具的人,若是能一网打尽,也算不错。 羽肆正打算开口,羽九便从暗处走了出来。 他静静地站在原地:“我出来又如何,恭亲王会放人么?” “不会。”司君冥打量着他,有些疑惑:“既然明白,还不走?” 其实他完全可以不理,自己先跑。 “我有办法可以解恭亲王身上的毒。”羽九抿着嘴唇,无视羽肆要杀人的目光:“作为交换,恭亲王放我们走。” 司君冥闻言,反问道:“你觉得本王会答应么?” 不过是个毒而已,说不定凤青梧就能解。 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价值对等的交换。 “会。”羽九的语气却很是笃定:“因为这个办法还牵扯到恭亲王妃。” 司君冥的手一顿。 这细微的动作被羽九捕捉到,安心不少,继续道:“一个秘密,换我们的命,这样够了么?” “本王为何信你?”司君冥其实心中已经有所动摇,但却没有立刻表达自己的立场。 关于凤青梧的事情…… 想到之前被回忆痛苦折磨的凤青梧,司君冥确实有些动心。 或许,先假意套出消息,再动手也不迟呢? “这已经是我们最后的筹码,恭亲王不信,那也没办法。”羽九说着,抬了抬手。 寂静的树林中发出铁链碰撞的声音。 他的左手上漆黑的锁链露在月光之下,而锁链的另一头,牵着个人。 “曜灵!” 正巧赶到的凤青梧看清楚这场面,惊叫出声。 曜灵闻声抬头,看到凤青梧担忧的神色,眸中闪过不忍,沉声道:“王爷跟王妃不必管属下。” 自己的命本来就不值钱,如今却被拿来当做威胁,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一命换一命,难道不公平么?更何况,我还附赠一个秘密。”羽九的目光锁在羽肆的身上。 长时间的流血让她变得异常虚弱,嘴唇都开始发白。 不能再拖了。 “可以。”凤青梧出声,跟司君冥暗中交换了眼神,道:“你先让曜灵到我身边来。” 曜灵闻言却像是受到了惊吓,连忙摇头,“主子,不要答应!” “难道就让本王妃这样看着你去死么!?”凤青梧经历这一夜已经够焦头烂额了,厉声喝道:“过来!” “不……”曜灵还没说完,便被羽九从后面推了一把。 司君冥见状,便带着凤青梧退开那棵树的周围。 两方都很默契地没有开口说话,凤青梧一颗心都放在曜灵的身上,看着缓慢走过来的人,却感觉她的表情十分怪异。 好像是有什么话要说。 好不容易走近了,凤青梧上前两步,对着羽九道:“松开锁链,我们就离开。” “好啊。”羽九此时却露出个笑容来。 诡异至极。 眼见着凤青梧要靠近自己,曜灵瞪大眼睛,急忙开口:“主子快走……” “砰——!” 后半句话直接被淹没在巨大的爆炸声中。 白色的烟雾顿时在周围弥漫开来。 所有人马上屏住了呼吸,凤青梧第一时间去拉曜灵的手,却拉了个空。 “曜灵!” 这时候凤青梧才知道,为什么曜灵会是那种表情了。 估计她早就知道羽九不是真心要交换,却因为被羽九牵制,没办法当着这些人的面直接说出来。 是自己草率了。 胳膊被身边人拉住,隔着烟雾,看到司君冥对自己摇了摇头。 眼神落在那边的树上,果然只剩下了沾满血迹的半截长剑落在地上。 人已经不知所踪。 她眸光冰冷,想到曜灵还在对方手上,一时头脑发热便想要追上去,却发觉自己身边司君冥的身子轻轻晃了下。 赶紧抬手把人扶住。 权衡之下,还是选择带着司君冥先离开。 好在白雾的范围不算很大,没走多久便彻底脱离。 “怎么了?有哪里难受吗?”凤青梧自己没什么太大的感觉,扶着司君冥又是把脉又是用精神力探查。 “还好。”司君冥看她着急的样子,眼底居然浮现出几分笑意:“王妃担心了?” “都这个样子了?我还能不担心吗?”凤青梧将人扶到苏御之前留下的马车上,心头烦闷道:“这群人真该死!我绝对不会放过!” 一而再再而三地前来找麻烦,真当她是好欺负的了? “王妃说的是,不该放过。”司君冥靠在她的身上应声,闻着她身上清浅的香气,身体放松下来:“本王觉得有些困乏。” 他垂下眸子,看起来确实有点无精打采。 像是对凤青梧完全没有防备,才露出这种模样,看着有几分脆弱。 “不能睡。”凤青梧见状却一把攥住他的手,紧张道:“冥皇叔,看着我的眼睛,现在不能睡。” “本王休息一会,很快就好。”司君冥虽然很想直接闭上眼睛,但听到凤青梧说的话,还是强撑着抬眸看过去。 她很好看。 即使是在这种狼狈的情况下,她依然像是废墟之中的那抹火焰,张扬又艳丽。 第560章 命是自己的 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格外清澈,司君冥似乎能从中看到自己的身影。 “我好看么?”凤青梧忽然绽开一个笑容。 司君冥喉咙一紧,哑声道:“好看。” 以前他故意让自己不去在意她的一切,不管是容貌还是其他。 却仍然能偶尔被她惊艳。 更别说如今,眼中心里已经都是她。再看这张风情万种的脸,心头多出几分莫名的冲动。 “好看就多看一会儿。”凤青梧说着,牵起司君冥的手,放在自己膝盖上轻轻把玩着。 “本王……有些累。” 司君冥当然愿意多看她一会儿,可现在不知道为何,只觉得一阵阵的疲倦涌上来,根本没办法集中注意力。 “有件事,希望冥皇叔做好心理准备。”凤青梧也没说什么,只淡淡地找着话题。 司君冥不想扫了她的兴,只能强行让自己维持着清醒状态,追问道:“什么?” 虽然身体的本能无法抗拒,但看到司君冥的自制力这么强,凤青梧放心不少。 轻声道:“安巧巧中了箭,情况不太好。” “箭上有毒。” 司君冥临走前也看到了。 虽然安巧巧中的是长箭,但也是通体漆黑,跟方才羽肆近身用的短箭一样。 “他们似乎很擅长用毒。”凤青梧说着,脸色严肃起来:“冥皇叔若是想查一查的话,可以从琉羽教这个点下手。” 安巧巧昏迷前确实提过这个词。 她也相信,这群人跟琉羽教不会没有关系。 说不定,还是非常密切的关系。 司君冥点头,沉默了一会儿,犹豫着开口:“这毒,王妃……” “冥皇叔放心,我会尽力。”凤青梧知道他的意思,红唇轻勾,露出个安慰的笑容来:“虽然不喜欢安巧巧,但我也不会见死不救。” 她从来没掩饰过自己对安巧巧的态度。 其实不光是安巧巧,对任何人都是一样的。 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更何况……”凤青梧目光复杂:“她会变成这样,也是为了救冥皇叔。” 若是自己不尽力,司君冥也会想办法救她的。 “本王不想继续亏欠安家。”司君冥轻声补了一句。 像是在跟她解释什么。 凤青梧闻言轻轻一笑,低声道:“现在我有点后悔了。” 感觉到司君冥疑惑的视线,她继续道:“如果冥皇叔今日跟着我进宫,说不定就没事了。” 是在说早晨的事情。 “王妃自己不愿意。”司君冥开口,语气听起来还带着几分别扭。 若是凤青梧同意,他今天真的会推迟跟安巧巧回去的约定,先陪着凤青梧进宫。 “所以说我后悔了嘛,应该让冥皇叔跟着我进宫才对。”凤青梧看司君冥的精神状态还算可以,悬着的一颗心慢慢放了下来,语气变得随意。 不自觉开始思考起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 她走神的时候眼神会放空,长睫轻颤,静静坐在那里,看起来十分无害。 几缕发丝垂在额边,红唇微张,虽然什么都没做,却已经有种致命的吸引力。 回忆起自己曾经品尝过这红唇的滋味,司君冥眸光暗了暗。 他清楚触感。 非常好。 好到会让人上瘾。 司君冥不知道自己是抱着什么样的想法,回过神来的时候,指尖已经轻轻按在了她的唇上。 唇上传来细痒的触感,凤青梧回神。 恰巧马车颠簸,她不小心咬了一下自己唇上的那根手指。 有些不满又觉得有点好笑:“冥皇叔这是要做什么?” 方才还一脸倦容的人此时正盯着她,眼神中是露骨的侵略。 但他什么也没做,只是用指尖摩挲着凤青梧形状好看的唇,问道:“进宫是为了司玄安的事?” 将他作乱的手握住拉开,凤青梧皱眉:“说到这个,我有问题想问冥皇叔。” 忽然出现的宋家她不太了解,想从司君冥这里问点具体信息。 原身那些零碎的记忆几乎全都是在道观里的生活点滴,还并不怎么愉快。 因此,想要了解这些事情,她也只能问司君冥了。 “什么问题?”司君冥被制止了手上的动作,便得寸进尺地将靠在凤青梧肩头的脑袋又靠近了些。 这样一来,说话时的气息便都撒在凤青梧露出来的脖颈上。 再加上他低沉好听又带着点沙哑的声音,引得凤青梧半个身子都麻了。 磕磕巴巴道:“我,我,在宫内看到宋家的人跟司玄安……” “宋思彤?”出人意料的,她话都还没说完,司君冥便接上了名字。 看样子确实比自己了解。 可是,怎么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对? 凤青梧想了想,才反应过来,奇怪道:“冥皇叔也知道联姻的事情吗?但,不应该是宋筠心吗?” 她记得非常清楚,当时说的是姐姐跟司玄安有婚约啊。 宋思彤委屈到大哭还有宋筠心魂不守舍的样子还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这对姐妹之间的气氛也有些不对劲。 “宋筠心?”司君冥眼底闪过疑惑:“宋家改变主意了?” 据他所知,可不是宋筠心要嫁人。 “什么意思?”凤青梧察觉到里面似乎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脑中忽然浮现出宋筠心那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本王得到的消息是将军府二小姐要嫁人。”司君冥看她好奇的样子,便耐心地解释。 凤青梧闻言大为震惊:“怎么可能?” 二小姐? 那不就是宋思彤吗? 宋思彤比司芜的年纪还要小,居然就要嫁人了? 以凤青梧的现代灵魂思维来看,确实是有些接受不了。但冷静之后又觉得,这种事情在这个时代根本不算什么。 “本王没了解太多。”司君冥顿了顿,道:“是司玄安说的?” “不。”凤青梧摇头:“司玄安他……好像根本不想跟我提起这个话题,是宋家的姐妹自己跟我说的。” 她今日进宫只是打算替司玄安简单检查下身体的,结果,司玄安的态度非常诡异,不让自己把脉就算了,还总是用一种审视的眼神看着自己。 凤青梧并不是什么没有脾气的人,治病是为了救人,既然他自己都不想治,还有什么好强迫的? 毕竟,命是自己的。 第561章 美人在怀 马车晃晃悠悠在恭亲王府前停下。 司君冥勾着凤青梧的手,淡声道:“无关之事,并不需要王妃费心。” 不管司玄安如今是抱着什么样的想法,都掀不起风浪。 “嗯。”凤青梧也懒得再想,暂时把司玄安的事情抛到脑后。 从窗口看过去,一眼便看到满脸担忧的秋水正在门口转来转去。 眉眼忍不住温和下来,随口感慨了一句:“这些事情以后再说吧,总算是回家了。”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司君冥心头生出几分不同的复杂感觉来。 家。 之前凤青梧也说过类似的话,可她当时并不是真心实意。 那现在呢? 望着她被暖光笼罩的侧脸,眼中透露出几分依恋,司君冥感觉自己的心软下去一块。 “冥皇叔想什么呢,想得这么入神?” 清甜的声音骤然在耳边响起,带着几分撒娇的味道:“别发呆啦。” 司君冥这才回神,低声道:“走吧。” 凤青梧凑过去扶着他,“先回去好好休息,其他的事情等明天再……” 话还没说完,忽然感觉一只温热的手抚上自己的侧脸。 下一秒,脸便被微微抬起,熟悉的冷香将他包裹。 只是这次他的身上,还带着几分血腥气。 司君冥始终是没能忍住,凑过去在她的红唇上亲了下,但并未多停留,一触即分。 速度很快。 快到凤青梧以为方才自己唇上的温软的感觉是错觉。 “冥皇叔学坏了。”凤青梧说不清为什么,自己的心里居然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抬手摸了摸唇角,轻声道:“都学会偷亲了。” 司君冥瞥见她的耳根微微发红,凑在她的耳边,沉声道:“美人在怀,难以自持。” 若非现在不是合适的时候,他还想再从她的身上索取更多东西。 “而且。”司君冥有些不赞同道:“本王没有偷亲,是光明正大的亲。” 自己的王妃,这怎么能算是偷亲呢? “冥皇叔都学会强词夺理了,真是让人意外。”凤青梧赶紧扭开脸,觉得自己脸颊的温度在上升。 不敢再多跟他多说,赶紧带着人下马车,生怕他再说出什么莫名其妙的话来。 一个人居然可以变化这么大的吗? 她本以为司君冥应该是个高冷禁欲系的男人,却没想到,他也能说出这种让人脸红心跳的话来。 最要命的是,他还是一本正经地说。 顶着那张近乎完美的脸,实在是太犯规了! 秋水从凤青梧离开王府开始就一直惴惴不安,这会儿看到人回来,赶紧迎上:“王妃跟王爷回来了?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都这么晚了,肯定没吃晚饭吧。 “嗯,辛苦我们秋水了。”凤青梧没拒绝,“有热水么?准备些热水送来。” 秋水连忙点头:“有的,有的!奴婢这就让人送过来!” 眼神瞄见司君冥身上的血迹,脚步顿住,颤声道:“王爷受伤了吗?那王妃……” 她不是没看出不对劲来,凤青梧虽然身上看不出有没有伤,但长发披散,跟离开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而司君冥更是格外狼狈,脸色很差不说,身上还沾了不少血迹。 让人心惊。 “没事,别担心,这不是冥皇叔的血。”凤青梧摇摇头,轻声道:“你去准备吧。” 血迹应该是方才那个带着银色面具的女子的。 秋水得到答案松了口气,小跑着去让其他下人分头准备东西去了。 “冥皇叔身上应该没有受伤吧?不准瞒着我。” 凤青梧不太确定司君冥到底情况如何。 今夜很多事情都太仓促,就连这群人是怎么盯上司君冥的她都不清楚,后面更是一直在逃避,一直在追人。 哪有时间去确认伤势。 “应该没有。”司君冥的语气也不是太确定。 就算有,应该也是小伤。 他没什么感觉。 “那就好。”扶着司君冥走上台阶,凤青梧抬手刚推开门,忽然感觉肩膀一沉。 心头一跳,忙回头:“怎么了?” “没……唔。” 司君冥忽然闷哼出声,脚步也跟着趔趄了一下,埋着头看不见表情。 男人身型高大,这动作差点把娇小的凤青梧也给带倒。 “没事。”司君冥只觉得自己的视线有些模糊,全当是因为中了毒的原因。 毕竟方才在马车上他就觉得很累,想要睡觉。 若不是凤青梧一直说话不让自己睡过去,他应该也不会坚持到这个时候。 “先坐下。”凤青梧顿时紧张起来,赶紧扶着人坐下,弯腰凑到他的面前去看。 这一看,饶是向来冷静的她都手忍不住颤了下,差点将桌上的烛台打翻。 “别怕。”司君冥很敏锐,察觉到凤青梧的情绪,抬手将人的手握在自己掌心,安抚道:“本王有些看不清,觉得……” 话说到一半,他顿住。 眼中场景染上了模糊的血色。 似乎是察觉到什么,司君冥下意识抬起手来。 却被凤青梧一把按住。 “没事的。”凤青梧深呼吸,用力压制住心头颤动,故意用轻松的语气道:“中了毒会有这种状况也很正常。” 冷静下来后,凤青梧在司君冥的面前蹲下来。 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就是司君冥的眉尾眼角处忽然开始渗出鲜红的血迹。 他的睫毛很长,上面沾着血滴,有些随着他的动作滑入眼眶。 所以才会觉得眼前模糊。 门口,正打算抬手敲门的秋水忽然手中一轻。 苏御拿着原本在她手中的热水,淡淡道:“我来。” “那,那好吧。”秋水看了一眼门,默默退下了。 抬手敲了敲门:“王爷。” 是凤青梧开的门。 看到苏御手中的热水,便将人放了进来,塞给他一张字条:“去本王妃的药房,对着标签拿这些东西来。” 看到字条上写了一长串的东西,苏御想要看看司君冥的情况:“王爷受伤了吗?” 走上前,便看到了司君冥如今的样子。 登时睁大了眼睛,却不知道面对这骇人的情况,应该说什么。 “没事,别大惊小怪的。”凤青梧将帕子浸入热水,淡淡道:“只是看起来有些吓人。” 第562章 地位不同 不是没见过凤青梧救人的样子,她说这话,苏御还是信的。 “给。”凤青梧将自己药房唯一的钥匙递给苏御:“走之前记得把门锁好。” 自己一屋子的成果可是很珍贵的。 要是丢了得多心疼啊。 “是。”苏御原本过来是想要汇报情况,这会儿又咽了回去,没有多说,退下去取东西了。 也不是什么很要紧的事情,带回来的人已经关起来了,根本不用担心。 明天再说也可以。 苏御离开之后,凤青梧手里捏着温热的帕子再度蹲下来,轻声道:“冥皇叔身上还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左侧的半边脸几乎被血染红,司君冥冷峻的脸上却依然毫无表情。 听到凤青梧的声音,锐利的眉目似乎都软化了些,宛如冰山消融。 轻声答道:“没有。” 说来也是奇怪,虽然中了毒,身上却没有半分痛苦的感觉。 以至于脸上这莫名其妙的流血他都没第一时间察觉到。 “那可能是这个毒的作用。”凤青梧若有所思地抬起手,身体没稳住,歪了一下。 蹲的时间有点久,她的腿有点麻了。 虽然闭着眼睛,司君冥还是能察觉到她的动作,将手搭在她的腰间扶了扶。 借着他有力的胳膊站起身来,腿还不能灵活移动。 正苦恼时,便感觉腰间那只手微微用力,将她整个人拉了过去。 “辛苦王妃。”司君冥微微扬起脸,对着凤青梧的方向。 他流畅的下颌线紧绷着,勾勒出完美的脸部线条。 “如果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记得告诉我。”坐在他的腿上,感觉到腰间那只有力的手稳住自己的身体。 “好。” 屋内没人说话,简直落针可闻。 凤青梧耳边都是自己急促的心跳声。 “王妃为何忽然说起司玄安跟将军府联姻的事情?”最后还是司君冥主动打破了这片沉默,挑起话题:“有想法?” 看似随口提起的话头,让凤青梧如释重负,赶紧开口:“我觉得他们之间的气氛有点奇怪,不像是好事将近的样子,所以有点好奇而已。” “司玄安性格阴沉,王妃若是不想同他接近,便不用理会。” 这话带着十足傲气与底气。 凤青梧噗嗤一声笑出来,指尖轻轻划过他的眼尾:“圣旨,也不用理会吗?” 脸上传来细微的痒意,司君冥睁开了眼睛。 最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凤青梧那张带着淡淡笑意的脸。 点头,沉声应道:“嗯。” 就算是圣旨,又有什么可怕的? 被他踩在脚下的圣旨都已经忘了有过多少。 “那我岂不是要无法无天了。”凤青梧被司君冥严肃认真的样子逗笑了,手不老实地捏了捏司君冥的脸。 他看起来是冰冷严肃的样子,脸的触感却意外的好。 想到上次自己把他捏成小鸡的样子,把人给惹生气了,凤青梧就觉得好笑。 “王妃不需要看别人脸色行事。”司君冥道:“若是不喜欢,便不用强迫自己。” 虽说如今他还并未有什么动作,但保证这点事情还不成问题。 “记得之前冥皇叔还痛恨我利用这恭亲王的身份,怎么如今,却是变了一副嘴脸呢?” 凤青梧故意提起以前的事情,想看看司君冥会如何回答。 “心中地位不同,自然态度不同。”司君冥直言道。 之前两人不过是因为皇帝的赐婚才在一起,他以为凤青梧跟那些想要主动贴上来的女子没有什么不同。 都是为了这地位,这荣华富贵而接近自己。 可如今不同。 他现在清楚地知晓,凤青梧根本就不在乎这些在别人眼中格外重要的东西。 她并非是要依附别人的菟丝花。 凤青梧是从容大方的,热烈明媚的,更是自由的。 她想要的东西也确实有很多,但绝对不包括那些外在的虚名。 “笃笃笃——” 门外响起敲门声。 “应该是苏御回来了。”凤青梧眼眸一亮,来不及回答司君冥的话,像只兔子灵巧地跳下去开门。 望着她的背影,司君冥眼底泛出非常轻微却柔软的笑意。 拉开门。 外面站着两个人。 苏御捧着一堆东西,旁边则是来通知他们用饭的秋水。 对了下单子发现没什么缺的,凤青梧道:“准备沐浴的热水,草药给秋水,剩下的东西带过去。” 分工明确。 “是。”秋水跟在凤青梧身边熬了不少药,这会儿已经是轻车熟路,捧着苏御给自己的草药便一路小跑忙去了。 按着门框回过头,凤青梧轻声问道:“冥皇叔要吃东西吗?还是先沐浴?” “本王不饿。”司君冥现在确实没什么胃口,但想到凤青梧向来是按时吃饭的,便顿了顿,又道:“王妃饿了可以去吃。” 他不吃,不能让凤青梧也跟着自己不吃。 以往她若是不能按时吃饭,可是要发脾气的。 凤青梧想了想,对他叮嘱道:“那我先去吃饭,冥皇叔等我回来,可以吗?”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将吃饭作为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情之一,凤青梧此刻根本没办法拒绝美食的诱惑。 “好。” 看司君冥乖乖应了,凤青梧内心忽然漫上极大的满足,眉眼弯弯道:“真听话!” 然后便蹦蹦跳跳地跑去吃饭了。 站在门口的苏御表情僵住,有些不敢置信地去看自家王爷。 方才自己没听错吧? 王妃,居然说王爷听话? 本以为会看到自家王爷黑如锅底的脸,结果一眼看去,却更加让人吃惊。 司君冥好像没事人似的坐在那,甚至嘴角还微微有上翘的弧度。 完全没有任何生气的迹象。 苏御腾出手来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愣着做什么?” 司君冥的声音将他唤回神。 他赶紧低下头:“府内一直准备着,王爷随时可以沐浴,属下将东西送过去。” 说完便低下头匆匆跑开,好像有什么鬼在后头追似的。 凤青梧一走出院子,便看到不远处的树下站着个人。 那人见她出来,便快步走了过来。 似乎是在等她? 第563章 为王妃祈福 走近了,凤青梧才认出来。 原来是明燕。 跟在安巧巧身边的那个侍女。 还没开口说话,便看到明燕扑通一声在自己面前跪下,磕了几个头:“王妃,以前是奴婢不对,奴婢对秋水指手画脚,对王妃不敬,奴婢真的该死!” 凤青梧满头问号,不知道这是唱的哪出,莫名其妙道:“你这是干什么?” 她有对自己不敬吗? 回忆了下,好像也没有吧。 “王妃大人有大量,不要跟奴婢这种贱皮子一般见识!求您出手救救主子,奴婢做什么都可以,给王妃当牛做马,磕头认错,奴婢一句怨言都没有的!” 明燕的声音有些哽咽。 听到这话,凤青梧便是明白了。 原来是为了安巧巧来的。 “你先起来吧。”凤青梧心头忍不住感慨,问道:“情况如何?” 她之前给安永丰的药丸已经是目前自己身上做出来的所有,并且回来的时候就第一时间派人送了东西过去。 那些都是她现在能想到的,能对她有用的东西了。 “不,奴婢该跪的,奴婢跪着就行。”明燕垂着头不肯起来,低声道:“主子身上的箭已经取出来了,可是人却一直没有任何反应。” 呼吸微弱,伤口甚至还是泛着黑色。 给人一种随时都会断气的感觉。 安永丰守在床前,一秒都不敢离开。 明燕想起凤青梧以前也出手救过安巧巧,便在这外面的树下等,一等便等到了现在。 “那本王妃也没有办法。”凤青梧道:“那箭上有毒,本王妃现在还并不知道这是什么毒,而且,就算知道,也不可能马上研究出解药来。” “毒箭你们已经取了,接下来只能看她能不能坚持到本王妃研究出解药。” 那毒不一般。 凤青梧之前便用精神力探查过了,一时间并没有想到解毒的方法。 同时也忍不住暗暗心惊。 这群人居然能将毒做得如此复杂,实在是不容小觑。 司君冥也中了毒。 但跟安巧巧体内的又是不一样的毒。 饶是她能用精神力辅佐,也觉得非常棘手。 听到这话,明燕抬起头来,眼眶通红:“王妃……您愿意救主子?” “本王妃什么时候说过不想救?”凤青梧无奈道:“只是这些都是需要时间的,本王妃会尽快。” “是奴婢瞎想,王妃恕罪!”明燕听到这话简直要喜极而泣:“奴婢只是太担心主子了才半夜来打扰王妃,奴婢罪该万死!” “行了行了,别一口一个死啊死的,给你家主子祈祈福都比说这种晦气话要好。”凤青梧摆摆手:“本王妃要吃饭去,没别的事你就回去吧。” 明燕忙不迭从地上爬起来,连声道:“是,是,奴婢这就给主子祈福!也给王妃祈福,王妃是大善人,奴婢为王妃祈福一生顺利!” 她如今对凤青梧的态度简直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对了。”凤青梧喊住要走的人,嘱咐道:“在这期间,要天天熬药给你家主子喝,知道吗?” 明燕当然是满口应下,抹着眼泪回去了。 说是饿了,但凤青梧的胃口却不是很好,哪怕是面对着一桌秋水精心准备的饭菜,也只吃了一点点便放下筷子。 心里有点放心不下安巧巧的伤势,吃了饭没有马上回去,而是转到她的院子去看了看。 安永丰仿佛又苍老了许多,守在安巧巧的身边,神情落寞。 “王妃。”见到凤青梧过来,安永丰想起身。 却被凤青梧按住肩头:“本王妃就是来看看情况如何了。” 床上的安巧巧一张小脸白得像纸,透出几分灰白来。 死人一样的脸色,看起来确实没有什么人气。 “明日本王妃来替她施针。”凤青梧揉了揉眉心:“这样能让她好受些。” “多谢,多谢王妃。”安永丰说着就想起身给凤青梧下跪。 吓得凤青梧不敢松手:“别,本王妃只是履行承诺而已。” 答应过的事情她自然不会食言。 说好要救安巧巧,她就会尽全力。 至于能救到什么地步,那目前只能说走一步看一步。 叮嘱了些该注意的事情之后,便赶了回去。 司君冥不在屋里。 想着或许是去沐浴了,凤青梧便轻手轻脚绕了过去。 看到有丝丝缕缕的雾气萦绕,心中暗道自己果然猜对了,有些不满道:“冥皇叔怎么不等我回来?” 她想给司君冥泡个药浴。 东西都准备好了,结果人却没等自己。 心里多少有点不爽。 没有回应。 “冥皇叔?”凤青梧心头的不满渐渐变成了担心,皱眉道:“听得到吗?” 太安静了。 安静到凤青梧以为这里根本就没有人。 若不是这地方不方便,她恨不能直接冲进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就在她的耐心即将要耗尽的时候,忽然听到司君冥的低沉的声音传了出来:“本王听到了。” “没事吧?还好吗?”凤青梧听他的声音似乎有些不对劲。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回答道:“不太好。” “怎么了?”凤青梧一听这话就有点着急了。 因为司君冥从来不会在她的面前说出这种话来的,通常都是能忍则忍。 难道说真的出了什么事? 她等不及回答,上前两步,沉声道:“我可以进去吗?” 今夜安排的这个沐浴本来她就是打算要全程陪同的,只是现在司君冥自己来了,她不知道现在的情况适不适合直接进去而已。 而司君冥似乎没怎么思考,便应道:“进来。” 凤青梧也没犹豫,直接走了进去。 雾气缭绕之中,她首先看到了地上有一滩刺目的红色。 顾不上感慨司君冥这近乎完美的身材,她忙蹲下看了看,发现这血很不正常。 竟然透着一点诡异的蓝色。 凤青梧抬头,眼神便触及到司君冥未着寸缕的上半身,又急忙收回来:“这血是怎么回事?” “方才觉得胸口疼痛……咳。”司君冥说着,又忍不住咳嗽起来。 没能及时回答凤青梧的话,是因为他吐完血便晕了过去。 第564章 王妃说得对 这话他没说。 因为醒得很快,没必要说出来让凤青梧担心。 “看来我还是低估这些人了。”凤青梧起身走到司君冥的身后。 苏御按照凤青梧的要求,给司君冥准备了木桶。 他这会儿便正背靠着木桶,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头乌发沾了水被捋到脑后,没有遮挡的情况下,更显出他这张脸的凌厉与完美。 凤青梧蹲在旁边,忍不住抬手轻轻抹去他下巴上的水珠,小声感慨道:“真是养眼呀。” 司君冥这张脸,怎么看都看不腻。 简直是上天完美的作品。 雾气缭绕中,司君冥感觉到脸上细微的触感,睁开眼睛。 漆黑的眸子骤然间跟凤青梧的对上。 对视才没几秒,凤青梧便觉得自己脸上的温度又开始不受控制了,连忙转开眼神。 正好落在司君冥后背肩胛骨的位置。 那里有一条极长的伤痕,因为泡了水的缘故,边缘看起来已经有些发白。 “冥皇叔没发现自己受伤了吗?” 这么严重的伤,司君冥居然都没跟自己说。 看到他身上的痕迹,实在是有些骇人。 “伤?”司君冥的黑眸中透出几分不理解,摇摇头:“没感觉。” 他的神情严肃认真,看起来不像是说谎。 可是,这么明显严重的伤口,怎么会没感觉呢? 凤青梧心头闪过烦闷,伸出指尖轻轻按在他的伤口处,“就在这里,冥皇叔真没感觉?不觉得疼吗?” 司君冥仍然是摇头。 这下凤青梧终于察觉出了不对劲。 就算是司君冥想隐瞒自己,也不至于这样面不改色吧? 他的脸色如常,看起来确实不像是觉得疼的样子。 不是隐瞒,那就是不对劲。 凤青梧尝试着加重手上的力气,继续观察司君冥的表情。 没有变化。 “有什么不对?”司君冥也发现凤青梧的神情有点奇怪,微微直起身子,想让凤青梧能更方便观察伤势。 随着他的动作,房间里响起哗啦啦的水声。 水滴从司君冥宽阔的肩头缓慢低落,凤青梧的眼神跟着那水珠向下…… 落在那形状好看的腹肌上时,眼神猛地顿住,抬起头来:“应该是冥皇叔对痛感的敏锐度降低了,我扎两针试试看有没有效果吧。” 她的语速飞快,耳根都烧红了。 “什么……” 司君冥对她说的话一知半解,但还没问出口,便看到凤青梧捏着银针慌慌张张起身绕到了自己背后。 便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站在他背后的凤青梧脸跟火烧似的,竟然开始有点不好意思起来,明明还只是看了一眼司君冥的身体而已。 尽管司君冥现在根本就没有看着自己,她还是心跳如擂鼓,捏着针的手都有点不稳。 “王妃紧张?”司君冥感觉肩上的手不同于往常的稳定,忍不住发问。 自己似乎也没做什么? “没有啊。”凤青梧深吸一口气,按下心头悸动,轻咳两声,落下手中的银针:“冥皇叔想多了。” 可真是美色迷人。 若是天天看着司君冥,恐怕她都没心思想其他的东西了。 多耽误事。 “是吗?”司君冥却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 “当然了,冥皇叔别乱想。” 凤青梧灼热的掌心落在司君冥肩头,眨眨眼睛,开始试图转移话题:“对了,宋家怎么会忽然要跟三皇子联姻,冥皇叔知道吗?” 一边说,手上的动作也没停。 银针落下没多久,司君冥便感觉到自己身体内沉睡许久的痛感逐渐回归。 这么严重的刀伤不可能不疼,更何况是在这种一无所知没有及时处理过的情况下。 他的额头很快便冒出细密的汗,跟水珠混合在一起,看起来有些狼狈。 咬着牙,简单回答道:“皇帝有意培养司玄安。” 凤青梧拿过放在旁边的药膏,顿了下:“培养三皇子?那太子殿下呢?” 虽然知道皇帝对司玄烨如今确实有些忽视,但怎么说他都是如今人人皆知的太子。 培养司玄安是什么意思? 凤青梧心头咯噔一声。 难道真的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皇帝主动召见司玄安,还让王妃替他调理身体,其中意思很明显。”司君冥感觉自己的半边肩膀已经麻木到没有感觉了。 不过这样也好,麻木之后,痛感反而没有那么强烈,让他感觉好受不少。 “这种事情,是可以告诉我的吗?会不会不太好。”凤青梧抿着唇,对这其中的信息有些心惊。 关于皇室内的一些事情,她并不是不懂,只是不想被牵扯其中。 毕竟她的梦想不过是想做个游手好闲,能吃遍这天下美食的小角色而已。 这种复杂又危险的事情实在是不适合她。 “有什么不好?”司君冥似乎很不理解她为什么会这样说,坦言道:“凭借王妃如今的地位,就算知道这些事情也并无大碍。” 更何况自己也根本没打算瞒着她什么。 只要她问,他就会回答。 “地位?恭亲王妃的地位吗?”凤青梧歪了歪头,问道:“可以前我不也是恭亲王妃吗?怎么没见冥皇叔对我态度如此坦率。” 没等司君冥回答,凤青梧便俯下脑袋凑近他耳边,轻声道:“是不是,指我在冥皇叔心里的地位呀?” 她温热的气息近在咫尺,司君冥甚至觉得,自己只要轻轻侧头,就能品尝到那红唇。 这种想法一冒出来,就像是还未烧尽的野草,被风轻轻吹动,就会疯长。 而凤青梧在耳边均匀的呼吸声,便是那诱人的风。 “想知道?”司君冥侧过头,两人的呼吸交缠在一起。 气氛瞬间暧昧起来。 “看来——”凤青梧垂眸,并无后退的意思,柔声道:“我在夫君心中的地位,上升不少嘛。” 都不用直说,便已经知道了答案。 凤青梧说完便想要后撤,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却被司君冥湿漉漉的手掌按住了后脑勺。 虽然嘴唇有些发白,那双黑眸中的侵略感却依旧十足:“王妃说得对。” 时隔许久,再听到凤青梧张口叫自己夫君,司君冥心底漫上丝丝缕缕的甜意。 以前怎么没觉得这个称呼如此动听? 第565章 手段罢了 “看来冥皇叔没什么感觉。”凤青梧干巴巴地笑了下:“那这伤也不是什么大事了,上点药就好……” 她不过是一时兴起想要逗逗司君冥,怕他会忍受不了这剧烈的疼痛。 但现在看起来,好像是自己多虑了? 司君冥压根就不像是忍受不了的样子。 “还是先上药吧,这种痛感缺失可能也是毒的作用,目前没别的办法。我觉得,只能先泡个药浴看看效果怎么样。” 凤青梧想要后退去拿东西,却发现司君冥依然维持着之前的动作,丝毫没有要放开自己的意思。 “冥皇叔?” 她不太理解,是又怎么了? “王妃的称呼是随心情来变化吗?” 司君冥说了句让凤青梧一头雾水的话。 “什么意思?” 她怎么听不明白呢? 但司君冥却不再说什么,凤青梧盯着他,总觉得从男人平时冷峻的眉眼之中看出几分不悦来。 不高兴? 可是为什么要不高兴呢? 凤青梧想了想,自己好像也没做什么惹人不开心的事情。 称呼…… 脑中忽然灵光一闪。 “那个,冥皇叔,还是别耽误时间了吧?”凤青梧冲他眨了眨眼睛,小声道。 见人眼神淡淡地看过来,还是那副样子,她又接了句:“夫君?” 手松开了。 凤青梧知道自己应该是猜对了,忍不住想笑,道:“冥皇叔居然会纠结称呼,真的好幼稚啊,像小孩子。” 以前她怎么从来没发现司君冥这么孩子气? 竟然能为了个简简单单的称呼跟自己闹小别扭,跟他在外的时候,那种冷漠形象完全不符。 若是叫别人看到,说不定要惊掉下巴。 司君冥闻言反驳道:“王妃称呼本王为夫君才是对的。” 他这怎么能叫幼稚呢? 不过是纠正个正确的称呼罢了。 将自己手中的药膏毫不留情抹在他的伤口处,凤青梧成功听到他隐忍的吸气声。 笑得一脸无害:“冥皇叔是喜欢我叫夫君吗?” 这话问得太直白,竟让司君冥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比较好。 喜欢吗? 当然是喜欢的,否则他为什么要纠结这种事情。 但,若是直接张口说自己喜欢,似乎又有些难以启齿。 内心纠结的司君冥沉默了。 凤青梧摸透他这口是心非的小心思,故意使坏似的挑起面前男人的下巴,道:“若是喜欢,那我就这样称呼。” 她眉目含笑,指尖还残留着药膏的清香。 司君冥淡淡“嗯”了一声。 “嗯,是什么意思呢?” 凤青梧并没有就这样放过他,追问道:“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她古灵精怪地笑着,一边往桶里放东西,一边嘴上念叨:“不说清楚我怎么知道呢?” 见他闭嘴不言,又故意叹了口气,道:“看来是不喜欢,那……” “喜欢。”司君冥打断了她的话,认命似的开口。 “嗯?喜欢什么?”凤青梧勾唇,尾音上扬,带着几分戏谑,听起来格外勾人。 “喜欢听王妃喊夫君。” 司君冥说完这句话,凤青梧便敏锐地观察到,他的脖颈处漫上淡淡的粉色。 也不知道是被这热气熏得,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噗通。” 将手中最后一个药包丢进去,凤青梧笑眯眯地趴在桶边,仰着头轻声道:“夫君。” 她的声音又轻又柔,故意拖长了调子,听得人心头酥酥麻麻。 看着高大冷漠的男人跟平时完全不同的一面,凤青梧觉得很有趣。 方才的羞涩褪去,凤青梧大胆起来,眼神在司君冥身上流连,赞叹道:“夫君的身材真好。” 若是旁人敢肆无忌惮地打量自己,还说出这种轻浮的话来,司君冥大概是要动怒的。 可偏偏说这话的人是凤青梧。 他非但没有觉得冒犯,心中甚至还生出一丝丝的骄傲来:“王妃喜欢?” “没人会不喜欢吧?”凤青梧托着脸看他:“不知道夫君是多少姑娘的梦中情人呢。” 除了性格冷淡,对异性有所排斥外,他似乎没有一处不是完美的。 司君冥心头一动。 没想到凤青梧倒真的说话算话,张口闭口便是夫君长夫君短。 心情随之愉悦起来,应声道:“可本王心中只有一个人。” 凤青梧笑弯了眼。 心中暗叹,原来司君冥也这么会说甜言蜜语? 真是人不可貌相呢。 司君冥见她笑得开心,忍不住问道:“笑什么?” 他说的话有那么好笑吗? “嗯……因为开心呀。”凤青梧纤细的指尖捏着一粒药丸递到他嘴边,打趣道:“堂堂恭亲王心中只有一人,说出去,多少姑娘要心碎呀?” “那与本王无关。”司君冥皱眉。 别的姑娘怎样又如何? 他根本就不在意。 “好冷酷哦。”凤青梧表面做出叹息的样子,说着忽然凑过去在他唇角亲了一下:“但是我喜欢。” 她蜻蜓点水般的触碰,而后便站起身,活动着有些发麻的腿。 司君冥没来得及将人逮住,眸光微暗。 只能深呼吸按耐住自己心头躁动。 “对了。” 凤青梧顺手替司君冥整理被水打湿的头发,随口道:“宋筠心临走前,邀请我去将军府做客。” “夫君觉得,我应该去吗?” 她的发梢随着动作轻轻拂过司君冥额头。 有些痒痒的。 司君冥没有回答,反问道:“王妃想去吗?” “谈不上想不想,就是觉得……应该去一趟。” 那日分开的时候宋思彤还在跟宋筠心闹脾气,拉拉扯扯半天才强行被宋筠心带回去。 宋筠心看起来是个有主意的人,邀请自己去将军府做客,恐怕是有什么目的。 凤青梧自觉对这姐妹俩的印象还算不错,当时就没直接拒绝,只说如果有空闲时间的话就去。 “嗯,那就去。”司君冥道:“本王也去。” “真的吗?”凤青梧取针的手一顿,有些新奇道。 “许久未见宋将军了,是该拜访一下。”司君冥抬手按住木桶边缘,因为用力的缘故,指节有些泛白。 他怎么会不知道皇帝心中想法? 联姻,不过是为了拉拢将军府站在司玄安这边的手段罢了。 第566章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整个安府几乎忙碌到天亮,才将一切处理好。 大火后的安府看起来十分破败,原本精致漂亮的院落四处被熏黑,几乎看不出来之前是什么样子了。 天才蒙蒙亮。 颠簸的马车上,羽肆摘下银色的面具,露出张清丽的脸来。 坐在她对面的羽九踌躇片刻,才开口道:“羽伍被他们带走了,要去救么。” 羽肆眼底带着血丝,唇色苍白。 迷惑了司君冥等人之后,他们两个便没再多停留,连夜离开了安府。 羽肆肩膀上的断剑还未取出,沾着斑驳又可怖的血迹。 因为常年不怎么见阳光的皮肤本来就没有什么血色,这会儿更是如纸一般的惨白。 “救?”她似乎是想笑,但麻木的脸上此刻却没办法做到。 只能扯了扯嘴角,露出个难看的表情来。 “不救吗?”羽九脸色同样不好看。 虽然并没有受什么伤,但这次失败的原因,他很清楚。 有很大一部分可以怪到自己的头上。 “你这样子能救?还是我这样子能救?”羽肆的语气里是毫不遮掩的嘲讽。 事情已经变成了现在这样,他们还能指望什么? 救人不过是天方夜谭的想法罢了。 说着,目光落在自己手边的面具上。 溅在上面的血迹,提醒着自己如今是怎么样的一副状态。 能捡回一条命都足够惊险,还怎么去想其他的? 拖着这样的身体去救人,只怕人救不出来,还会把自己搭进去。 不可能冒这个险。 “那羽伍怎么办?” 虽然知道自己现在没有什么说话的资格,但羽九面对这种情况难免还是有点着急。 “怎么办?若不是你们两个废物!怎么可能变成现在这样!?” 羽肆心头本来就憋着一股气,现在听到羽九的话更是觉得烦躁:“你有没有想过,回去怎么跟护法交代?” 明明很简单就能完成的任务,却被他们两个搞成这个样子。 她本来都可以不用出手。 办事怎么能够办得如此糟糕?回去之后,又要怎么跟面对解释这一切? 羽肆在琉羽教内排名第四,在左护法的手下办事,从来都是完成速度最快的那个。 精准又不出错。 左护法非常信任她。 现在来办这种小事都不能稳操胜券,怎么对得起左护法对自己的栽培? 内心漫上浓重的紧迫感。 脑海中的想法一个接一个,羽肆忍不住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将面具挥落在地,恶狠狠地开口:“与其考虑该怎么救羽伍,不如想想自己回去后该怎么办!” “右护法真是糊涂,竟然会让你这种人跟着羽伍来。”羽肆想说这是右护法做出的最愚蠢的决定。 但终归是按在了心底。 琉羽教内如今分为两支势力,左右护法各有四名得力手下。 一至四隶属左护法,六至九则是跟着右护法。 羽伍,是其中年纪最大的,性格也最稳重。 他在中间,不属于两位护法,而直接听令于教主。 这次的任务来自教主的信息,羽伍收到命令后,犹豫之下,选择了带右护法手下年纪最小的羽九。 而没有选择羽肆。 二选一的情况下,自己竟然落选。 羽肆不清楚这是为什么。 明明自己比羽九要强那么多,为什么她要作为备选的那个? 闭了闭眼睛,强行压下自己心中的思绪,开口问道:“人处理掉了吗?” 事到如今,再纠结这些东西也没有意义了。 倒不如想想怎么将事情处理到最好。 羽九知道她问的是曜灵。 将人带出来之后,曜灵便被打晕过去。 羽肆没多想,自己当时情况不妙,只能让羽九去把人处理掉。 只是…… 羽九眼神晦涩:“她什么都不知道。” 顿了顿,又开口保证道:“我什么都没有告诉她,只把圣女的事情告诉了安巧巧。” 没有正面回答问题,却说了这些不着调的话,羽肆瞬间明白过来。 “啪!” 眼底一片赤红,因为动作幅度太大,她额头疼出冷汗。 指尖微微颤抖,羽肆的眉目染上了戾气:“你该庆幸我现在受了伤,否则,我定会一箭杀了你。”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听着羽肆谩骂的话语,羽九捏紧了拳头,什么都没反驳。脸被打得偏了过去,但并不怎么疼。 全都得益于羽肆如今身上的伤,让她根本就提不起劲来。 私自将曜灵放走确实是很大的过错。 就算羽肆要杀了自己,只怕护法也不会多说什么。 羽九抿着唇,脸色是难得的严肃,沉声道:“我们的目标又不是她,为何要对无辜的人下手?” 他下不去手。 只将昏迷的她放在了安全的地方。 至于能不能活下来,只能看她自己的运气如何了。 “无辜的人?羽九,你若是想死,我现在就可以动手。”羽肆听到他做了错事之后还敢跟自己顶嘴,挣扎着要去摸自己的弓。 这种人留着要是祸害! 根本毫无用处! 就应该杀了。 “杀了我又能如何?肆姐姐与其跟我发脾气,倒不如仔细想想,有没有将那个安巧巧处理干净?” 羽九目光平静,问出重点。 他知道,随意将圣女的事情说出去是自己考虑不周。 但那也只是因为意外。 谁能想到安巧巧居然运气这么好,能被曜灵及时赶过来救下。 羽肆赤红的眼睛盯着他,羽九也毫不退缩地瞪了回去。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没多久,羽肆忽然“砰”地将弓丢到一边,面容不善道:“她会死的。” 语气十分笃定。 羽九松了口气:“既然你确定,那就没事。毕竟,死人不会说话。” 就算安巧巧知道那些事情又怎么样? 她没有机会说出去了。 “你怎么知道她没有将这件事说出去?”羽肆的目光如刀:“圣女的事情一直是琉羽教内的秘密,这还用我再提醒吗?” “我又没说太多,她能猜到什么?”羽九则是坚信安巧巧肯定没有说出去。 普通人根本不了解琉羽教,也不会去联想跟圣女有关的事情。 更何况安巧巧那个蠢货。 第567章 不着急? “你倒是心很大。” 这话说得理直气壮,简直要把羽肆气笑。 羽九没回答她的嘲讽,而是抬手撩开帘子看着外面逐渐亮起来的天色:“既然你身上有伤不能去,那我就自己去。” 自己拖累了羽伍,那他就自己去救人。 “真不知道你是真蠢还是装蠢。”羽肆冷笑:“你以为恭亲王妃的人都是吃素的?” 孤身一人去闯,若是恭亲王府早就做好了准备,在那里等着他呢? 瓮中捉鳖。 虽然两边的人有时候互相会有所较劲的时候,但她也不是非要看着他去送死。 “那怎么办?”羽九有些焦虑起来:“不能让羽伍出事。” 若是羽伍出了事,定然会惊动教主,到时候就不是被护法责怪那么简单了。 羽伍,他们必须要救。 “但也不能把自己搭进去,用点脑子。”羽肆目光平静地注视着前方,片刻后,对着他伸出手来:“给我药,先取剑。” 她知道羽九说的也没错。 闻言,羽九从自己怀里摸出个小小的瓷瓶递给她。 羽肆仰头将里面的液体一饮而尽,然后用帕子捏住自己肩膀上的断剑。 深吸了一口气。 半截剑被生生从肩膀拔出,有血珠溅到羽九的脸颊上,他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头。 好在他们都会随身带着这能麻痹痛觉的药。 否则,光看就能想象到这究竟是有多痛。 断剑被丢在一旁,羽肆动作熟练地给自己上药包扎,一套动作下来之后,脸色更加苍白了。 “先回去。”羽肆朝着外面的车夫吩咐。 “不行!怎么能就这样回去?”羽九瞪大了眼睛,试图阻止。 “我说回去就回去!”羽肆按住他的肩膀,厉声道:“回去将此事告诉护法,再决定接下来如何。” “你不去就算了,我都说了,你要是不愿意去,那我就自己去!”羽九说着就要挣脱开面前的人,想要强行下马车。 自己闯下的祸自己承担,他可以不用连累羽肆。 羽肆如今身上带着伤,也不适合跟自己去。 他能理解。 “你给我老老实实待着,跟我回去。”掌心蓦然出现一柄匕首,闪着寒芒:“否则,我只能动手了。” 羽肆说话从来都是说到做到。 这一点,羽九非常清楚。 她说动手,就一定会对自己动手的。 “孬种。”羽九心头不服,却又没什么办法,只能坐回去。 “我可不做蠢货。”羽肆冷笑:“若是我告诉右护法你今日的所作所为,不知道右护法会怎么想?” 说出圣女的事情就算了,还把对方的人给放走了。 每一项都足以被责罚。 “我做什么了?右护法说过,不能对无辜的人动手,我不过是听话而已。”羽九对她的说法很不认同。 左右护法的理念并不相同。 右护法对这种事情并没有太重的争夺心,因此没有跟左护法起过什么冲突。 而左护法则完全相反。 得了这种优势,他怎么可能会轻易放弃,自然而然将自己的势力不断扩大,同时抢先将一至四收到了自己身边。 右护法倒是对这个无所谓,虽然六到九的实力排名远远不如前面四位,但他倒是也没什么怨言。 “呵。”羽肆在左护法的影响下,显然思维也是更靠近他的。 听到这话,冷笑一声:“我们的目标是相同的,那就是找到凤青梧。” “其他人虽然跟我们无关,但,今夜涉及到的人,你敢说她们就跟凤青梧没有关系吗?” 谁都看到了凤青梧多关心那个女子。 甚至愿意为了那个女子,交换她的性命。 这样的关系,就应该动手杀掉。 留下只有无尽的后患而已。 羽九不说话,显然是不想承认羽肆的意见。 羽肆倒也无所谓。 只要羽九乖乖的别惹事就好。 马车快速地行驶着,羽九咬咬牙,赌气地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凤青梧醒来的时候,发现司君冥居然罕见的还没起床。 以往他都是睡得很少,今日不知是不是中毒的原因,依然沉睡着。 晨跑之后,凤青梧看到正要敲门的苏御,忙将人拉住:“怎么了?” “王妃。”苏御看见她,顿了下,如实回答道:“带回来的人已经醒了,属下想问问主子该如何处理。” “夫君还没醒,他如今身体比较虚弱,不要打扰他了。”凤青梧按着他的胳膊把人转了个方向,道:“既然人醒了,本王妃去看看吧。” 苏御的表情有瞬间呆滞。 自己没听错吧? 王妃方才叫王爷什么? 夫君!? 之前苏御不是没听过凤青梧叫这个称呼,但每次王爷都会表现的非常抗拒。 现在这是? 没等他想明白,人已经被凤青梧推着朝地牢走去了。 “王妃等等。”苏御紧张道:“这,这不太好吧?不然还是等王爷醒了再……” “有什么不好的?” 凤青梧有些不乐意了,扭头叉着腰,不满道:“如今王爷的身体都这样子了,你还要去打扰他吗?” “还是说,你看不起本王妃啊?” 这群人跟司君冥的关系倒不是很大,总觉得跟自己关系好像更大一些。 还有那晚从安巧巧口中听到的那几个词到底什么意思? 或许,从这个人身上能找到答案。 “不,不是,属下并没有这个意思,王妃不要误会。”苏御听到自己背了这样一个黑锅,有些惊慌。 这种话岂能随便说的? 连忙开口解释道:“属下只是觉得王爷在的话会更好,既然王爷身体不适,那属下就等王爷没事的时候再汇报,不着急的。” “你不着急?”凤青梧挑眉。 苏御点点头。 人都已经关起来了,还有什么着急不着急的? 反正又不会跑了。 凤青梧上一秒还笑眼弯弯,瞬间就变了脸,厉声道:“可是本王妃着急啊!别废话,赶紧带路!” 那么多问题等着自己去问呢,谁愿意多耽误时间? “发什么呆呢!”凤青梧毫不留情地拍了他一巴掌:“本王妃说话不管用?” 苏御:“……” 这变脸也太快了吧? 第569章 必死无疑 凤青梧不出意外地看到羽伍眼中闪过震惊。 这两个字的分量……看来不小。 她只是想试探试探自己的猜想而已,没想到好像有点作用。 “看来恭亲王妃知道了不少事情。”羽伍的震惊只是一闪而过,很快便恢复成原来那副无所谓的样子。 “还是要多谢你们才是,否则,本王妃可能永远都了解不到。”凤青梧的回话同样模棱两可。 她只知道圣女这两个字,其他的信息一概不知。 只是那张脸上此时满是自信,羽伍心头也泛起嘀咕,不知道凤青梧究竟是真的知道了还是假的知道了。 若是真的知道,又知道了多少? 她单独来见自己,是因为知道自己想带她回去的原因了? 一大串问号在脑子里盘旋,羽伍陷入沉思,没有马上开口回话。 凤青梧同样在等。 地牢之中忽然安静下来。 最终是羽伍沉不住气,先开口:“恭亲王妃知道了多少?” 沉吟片刻,凤青梧决定把问题再度抛回去:“羽公子觉得呢?应该问,有多少本王妃还不知道的?” “既然如此,您应该明白,跟着我回到琉羽教才是正确的选择。”羽伍沉声道:“还是说,您也舍不得离开这里,更喜欢恭亲王妃这个身份?” 这段话给出的信息不少。 至少凤青梧确定了,面前这个羽伍确实是琉羽教的人。 那么,是琉羽教的人想要杀司君冥? “喜欢?”凤青梧挑眉:“本王妃是皇帝赐婚,与恭亲王名正言顺,就应该是恭亲王妃,岂是说不要就不要的?” “果然如此。”羽伍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几分阴沉:“若是杀了司君冥,是不是您就愿意跟着我回去?” 这话听起来有些奇怪。 但也让凤青梧捕捉到了信息,疑惑道:“你们是为了这个要杀冥皇叔?就算他死了,本王妃也未必会离开这里。” 难道杀司君冥只是为了让自己跟着他走吗? 可是,如果只是这样,何必要如此大费周章,直接找个机会将她带走,不是比杀司君冥的难度小多了? 还有一个让凤青梧在意的点—— 羽伍方才说的话里,那个“也”是什么意思? 还有谁也舍不得什么吗?难道是圣女? 好像有很多线索已经冒了头,却又没办法将他们连成线。 凤青梧脑子转得飞快,试图再从羽伍的嘴里套多一点的话出来。 “无论您是否要离开,他们都必须要死。”羽伍不知道凤青梧这是在套话,继续道:“司君冥身中萦尘,必死无疑。” “就不能有人帮他解毒吗?”凤青梧闻言皱眉,“只要是毒,就有解的办法,本王妃深信这一点。” 萦尘应该是司君冥身上那个毒的名字。 虽然目前她还没有任何头绪,但在她的心里,没有什么毒是不能解的。 “当然不……”羽伍正要回答,却忽然顿住。 用警惕的眼神盯着凤青梧。 正在等待回答的凤青梧被这突如其来的安静惊到,心头忍不住咯噔一声。 自己问的这句话,难道有什么问题? 羽伍的表情变得古怪起来:“萦尘没有解药,您不知道吗?”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羽伍开始对她格外恭敬,不再以恭亲王妃称呼自己,而是字里字外都用了尊称。 凤青梧觉得奇怪,但又不知道是哪里奇怪,只能含糊道:“本王妃跟你确认一下而已。” “恭亲王妃好手段。” 听到这句话,羽伍忽然笑了起来,道:“我差点就要被恭亲王妃给骗过去了。” 闻言,凤青梧脸上的笑容一僵。 还没想明白自己究竟是哪里说错了话才被识破,耳边就响起哗啦哗啦的锁链碰撞声。 抬眸,便看到羽伍似笑非笑的表情。 他换了个姿势,将长腿前伸,舒展开自己的身体,带着几分随意跟轻蔑:“恭亲王妃不说话,是不是在回想哪句话被我识破了?” “本王妃不懂你在说什么。”凤青梧神色如常:“如果是为了试探本王妃的话,劝你还是省省力气吧。” 她觉得自己没有露出什么破绽。 会不会是羽伍也在试探自己?如果她直接承认,那岂不是就自己露馅了么? 想到这里,凤青梧的神情更加坚定。 “萦尘是有解药的。”羽伍并不在意凤青梧的话,笑了笑:“但是这解药不一般,恭亲王妃应该知道吧?” 回忆起之前安巧巧昏迷之前跟自己说的那些话,凤青梧瞬间明白过来,直接开口反问:“是跟圣女有关系?” 安巧巧当时只跟自己说了三个词。 琉羽教,解毒,圣女。 “恭亲王妃不想知道自己哪里让我发觉了吗?”羽伍没回答,反而继续揪着之前的话题不放。 凤青梧不想回答。 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本来我倒是没想太多,现在可以确定了。”羽伍见她不说话,反而心情很不错。 “那又如何?”凤青梧冷笑道:“既然你都说确定本王妃什么都不知道,又何必再问那么多?” 难不成是为了嘲笑自己一番? “恭亲王妃不用生气,我说这些,只是想让你明白该如何做。”羽伍的态度很从容,看起来根本不像是个被囚禁的人。 凤青梧红唇轻勾,露出个十分冰冷的笑容来:“羽公子真是好大的口气啊,还想教本王妃怎么做事?” “当然不算教,我也只是指条路。”羽伍侧头,目光落在门外的地上,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眼底略过一丝得意。 语气忽然变得热切,道:“恭亲王妃肯定很想知道这些事情吧?关于圣女,关于琉羽教,还有……恭亲王妃的亲生母亲。” 就算凤青梧否认,也改变不了她表现出来的热切。 若不是想知道答案,又何必独自前来?若不是想知道答案,何必费劲伪装自己好像什么都知道了一样? “本王妃当然想知道。”凤青梧觉得否认没有意义,索性就承认,眼底露出嘲讽,故作无辜道:“羽公子怎样才愿意告诉本王妃?” 她的眼眸中似乎含着泪光,叫人根本不忍心拒绝。 第570章 不了解王妃 就连羽伍,也忍不住有片刻的晃神。 她莹白的指尖轻轻划过桌上小巧的杯子,看似漫不经心道:“就算本王妃想知道,羽公子也不会说,不是吗?” 知道他的心思,若是想说,早就说了。 还在这里坐着打什么哑谜? “若是能给出我感兴趣的条件,那说些恭亲王妃想知道的事情,倒也不是不行。”羽伍淡淡一笑。 “谈条件?”凤青梧抬眸,瞥见他的笑容,慢条斯理地开口道:“羽公子的条件不会是让本王妃放了你,然后跟你回琉羽教吧?” “恭亲王妃愿意么?”羽伍倒也没有那么傻,提出这种根本就不可能的条件来。 不过依然开口问了。 凤青梧唇角微微上扬:“羽公子猜呢?” “不论恭亲王妃愿意不愿意,我都要说,这是最好的办法。”羽伍的眼神锁在她身上。 “嗯……”凤青梧沉吟片刻,轻声道:“你们那个所谓的琉羽教教主,会告诉本王妃所有真相?” “会。”羽伍的语气非常笃定:“只要王妃想要知道的,教主定然都会告诉你。” 多么有诱惑力的条件。 凤青梧沉默了。 而后,眸中忽然闪过一丝锐利,沉声道:“跟羽公子回去?仅此而已?” 她额间碎发落下来些,挡住了侧脸。 从旁边看过来,只能看到乌发下那高挺的鼻子跟颜色漂亮的唇。 “仅此而已。”羽伍回道:“教主寻找您许久,此行能将您带回去,他一定很开心。我当然也不会对恭亲王妃做什么。” 凤青梧的声音有点闷闷的:“当真?” 听起来,似乎是心动了。 “我说的当然都是真话,绝无任何欺骗。”羽伍心头一喜,但不敢完全掉以轻心,想了想,问道:“恭亲王妃真舍得离开?” 恭亲王是什么人,什么地位,他不是不清楚。 该怎么选,基本不用多考虑就知道。 但摆在凤青梧面前的是否能动摇她,羽伍没有把握。 “这有什么舍得不舍得?”凤青梧似乎是笑了下,“恭亲王妃这个位置在你眼里是有多金贵吗?” 两人目光相接,羽伍一时无言。 凤青梧黑白分明的眸子里一片清澈,显然没有说谎。 她真的不在乎? 羽伍觉得有些新奇。 而此时,在外面的回廊拐角,苏御正小心打量着面前人的脸色。 这里跟关羽伍的地方不过是一墙之隔。 “王爷……” 苏御才刚开口,就被司君冥淡淡地瞥了一眼。 虽然什么都没说,但他被看到的那瞬间,心里就顿时漫上难以言说的压力。 赶紧闭上嘴,将后面的话都咽回去。 苏御原本守在楼梯上等着凤青梧出来,结果凤青梧还没等到,先等到了司君冥。 带着人过来的时候,正巧就听到里面凤青梧说了那么一段话。 并且最后还说—— “恭亲王妃这个位置在你眼里是有多金贵吗?” 这话一出,苏御心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四周安静下来。 除了凤青梧那边传来细微的锁链声音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动静。 苏御都忍不住去想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道王妃真的要答应这个人吗? 凤青梧来到恭亲王府的时间虽然不算很长,但这段时间相处得还是很和谐的。 突然听到这句话,苏御一时分不清真假。 脑子里飞快地跳出许多想法来,只能偷偷观察自己身边男人的反应。 提心吊胆了一会儿,司君冥总算是有了动作。 苏御还以为他要开口说些什么,都准备好应声了,却发现他什么也没说,直接转身离开。 他犹豫了两秒钟,跟了上去。 “王爷?”眼见着又走回到楼梯处,苏御忍不住出声道:“王妃可能只是问问,您别多想……” 虽然听起来不像是在这质问。 但可能就是王妃的问话风格呢? 司君冥停下脚步,微微侧目:“你很了解王妃?” “呃。” 这话还真问到了苏御。 了解凤娘子吗?好像不了解。 当初遇见凤娘子还是为了让她救王爷,后来她便稀里糊涂成了恭亲王妃。 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有点不能理解。 虽然后来知道是圣上赐婚,但对凤青梧依然还有一些防备。 可以说并不算熟络的关系。 回想起以往的时光,苏御忽然发现,好像王爷以前跟自己的态度也差不了许多? “应该,还算了解吧?属下觉得王妃并不是会有异心的人,再说了,此人危险,王妃应该也会有所防备才对。” 他说完,又犹豫着问道:“王爷需要属下去将王妃带回来吗?” 虽然摸不清凤青梧的心思,但苏御觉得凤青梧不像是那种会冲动的人。 只可惜后面的话还没听,不然,说不定能更好地判断。 “带回来做什么?”司君冥好像完全不在意,开口又是一句反问。 而且,看起来好像是真情实意的疑问。 苏御这下真觉得左右为难。 跟在司君冥身边的时间也不短,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捉摸不透自家王爷的想法。 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做才对? 好像是看出他的纠结,司君冥冷声道:“本王相信王妃有自己的打算,不必打扰。” 那天晚上在树林里,他没忘记凤青梧在听到自己母亲名字时候露出的神态。 他不会插手。 若是凤青梧想告诉他,自然会说。 “是。”苏御连忙应道。 倒是他想多了,原来王爷并不是在怀疑王妃。 “还有。”司君冥回头。 苏御赶紧竖起耳朵。 “你,不了解王妃。”司君冥的目光如刀,“明白了吗?” 苏御莫名其妙,但又不敢辩驳,只得低下头乖乖应声:“明白。” 怎么总觉得方才这话里带着几分警告? 他又没做什么,王爷警告他什么? 警告他不准了解王妃? 这个可能性让苏御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不太正常。 王爷怎么可能这么幼稚呢?一定是自己想多了吧。 胡思乱想之际,便看到司君冥站在了原本自己站着的位置上,神情淡然地开口道:“你退下吧。” 好像刚才什么也没说似的。 苏御又不敢问,只得抱着一肚子疑问先行离开。 第571章 我说得不对? 对于司君冥来过的事情,凤青梧还一无所知。 起身走到门边,她微微侧身,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坐在墙边的羽伍:“羽公子真是个沉稳的人,本王妃完全没想到。” 她神情冷漠疏离,透出几分讥讽。 羽伍的脸色不太好看。 原以为凤青梧是被自己的说辞打动了,结果却没个准确回答。 想要追问,就听到凤青梧冷淡的声音再次响起,“本王妃有的是办法让你们交代。” 全然不见之前的温和。 只余一片冷冰。 “什么意思?什么意思!?”羽伍瞪大了眼睛,想要动作却被铁链束缚着,只能发出刺耳的哗啦声,“我们?什么我们?还有谁!?” 凤青梧方才说,让“你们”交代。 可,不是只有自己被抓回来了吗? 难道…… “你还抓了谁!?”羽伍的声音听起来很急切。 但凤青梧却不再继续开口回答,抬手将门上的锁链锁好,素白的手指拎着那铁链轻轻晃了下,“想知道?” “就算你威胁我,我也不会告诉你的!”羽伍的神情已经完全变了。 之前还是一副无所谓,像是在等着凤青梧求自己的样子。 但短短时间,两方却好像是做了交换。 凤青梧高高在上,神情漠然。 他眼眶发红,情绪激动。 红唇轻勾,凤青梧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掌握了主动,轻声道:“羽伍公子不告诉本王妃没关系,自然会有人告诉的。” 她很美。 就算是这样冷漠无情的笑意,也还是很美。 但口中说出来的话已经没办法让羽伍再将注意力放在她那张艳丽的脸上了。 看着人影逐渐远去,羽伍颓败地坐了回去。 凤青梧究竟还抓住了谁? 羽九? 摇了摇头,自己否定了这个想法。 最为古灵精怪的就是羽九,怎么想都不会落在他们的手里。 那么,是羽肆? 作为排行第四的人,羽肆的能力毋庸置疑,并且以速度最为优秀。 恭亲王府,有这个能力把她抓住吗? 脑子里一团乱麻,羽伍一会儿觉得他们不会被抓住,一会儿又觉得凡事都有意外。 毕竟自己不是就因为大意了,所以才被抓住吗? 凤青梧当然谁也没抓住。 不过是随口丢下的一句话,竟然能让人有这么大的反应,这让她似乎找到了方向。 羽伍很在意其他人? 那是不是,可以用这个来逼他说实话呢? 走到楼梯上的时候,她脑子里还在思考方才跟羽伍的所有对话,试图从里面找到更多线索。 完全没注意到面前站着个人。 一头撞了上去。 “哎?”凤青梧脚下趔趄,被撞得向台阶后倒去,赶紧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东西来稳住身形。 可惜这地牢内除了照明用的烛火,什么都没有。 她自然也抓了个空。 心头惊慌之际,手忽然被紧紧地握住。 下一秒,整个人被带着向前扑,落进宽阔的怀抱之中。 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王妃在想什么?很入神。” 司君冥的身上还带着还没有完全散去的药草味,很淡,混合着松木冷香的味道,竟然有种奇妙的气味。 不难闻,反而有种十分清透的感觉。 趴在他的怀里,凤青梧忍不住多嗅了两下鼻子,随口道:“在想怎么守株待兔。” “守株待兔?”司君冥对这话不解。 “是呀。”凤青梧懒洋洋地挂在司君冥的身上,眉眼弯弯,忍不住笑了起来。 凑到了司君冥的耳边,轻声道:“夫君猜猜,会不会有人来救他?” 羽伍能表现出那种反应,那证明他们几个人之间的关系还不错吧。 而且羽伍那么紧张,肯定是觉得有人来救他,所以才被抓住的。 反推来看,一定是会有人来救他的。 “王妃觉得,可能会有人来?”司君冥倒是没考虑这方面。 把这人带回来,只是为了让凤青梧能够更方便问话而已。 不然,他直接就将人杀了。 至于背后是谁在指使,对他来说并不重要。 想杀他的人多了,他觉得,只要将这些人通通杀掉就好了。 来多少,杀多少。 有胆子的大可继续来送命。 “不是可能。”凤青梧侧着头,耳边是司君冥强有力的心跳声。 她轻声道:“是绝对会来的。” 自己只要布好天罗地网,等人上钩就好了。 “王妃很自信。”司君冥似乎是被她的情绪所感染,眼角眉梢也带上几分笑意:“需要本王做什么?” 凤青梧抬起头来,一双眼睛亮闪闪地望着他:“夫君是要帮我吗?” 她原本还想着该怎么说服司君冥相信自己的判断呢,没想到只是开了个头,司君冥就主动提出要帮自己。 简直受宠若惊。 “不帮,怎么对得起王妃的称呼。”司君冥对上她漂亮的眼眸,认真地回答。 “看来,叫几句夫君还是很有用的嘛!夫君都心甘情愿被我利用了。”凤青梧对着他俏皮地眨眨眼。 司君冥哭笑不得。 什么叫利用? 是否有些用词不当了? 凤青梧才不管那么多,迫不及待地拉着自己身边男人的手,“走,回房间去,一边施针一边说。” 感觉到软乎的小手拉住自己,甚至能感觉到她身上的温度传来。 似乎让司君冥冷漠的眉眼都有了温度。 银针落在穴位上。 司君冥没隐瞒自己今日听到了那些对话,直白地说了:“王妃是不是,还是想离开?” 但语气中带着很明显的犹豫。 凤青梧的手指一顿,有些惊讶:“夫君听到我跟羽公子的对话了?” “嗯。”司君冥本来就没打算隐瞒。 “原来,夫君对自己这么没有自信吗?”凤青梧觉得这会儿的司君冥有点可爱,小声道:“我觉得我没有表现出什么想要离开的样子呀。” 司君冥为什么会这么想? “毕竟恭亲王妃的位置不算什么金贵的。”司君冥重复着凤青梧的原话。 “噗嗤。” 果然是听到了这句话。 凤青梧没忍住,轻笑道:“是啊。夫君觉得,我说得不对?” 第572章 说错了什么? 不对吗? 若是放在以前,司君冥当然会觉得不对。 恭亲王妃的位置不金贵?有多少人挤破了头都想进恭亲王府,为的是什么? 这个位置怎么能说不尊贵。 可是…… 对于凤青梧来说呢? 他清楚明白地知道,凤青梧对恭亲王妃这个位置,甚至对自己,一开始都并没有太大的兴趣。 每日心中所想都是如何离开。 这样的女子,能说她有多看重金银权势,多看重恭亲王妃这个位置吗? 他一时间没有回答。 莫名心头弥漫上焦虑的情绪,整个人看起来更加不好接近。 周身的低气压让凤青梧都察觉到了。 他的情绪不好。 “说得对,这位置,本就没什么可留恋的。”司君冥开口,语气中还带着几分心不甘情不愿的味道。 别人都拼了命想得到的东西,在凤青梧眼里甚至可能一文不值。 是随时可以放弃的。 这个认知让他的情绪产生了非常大的波动。 那自己呢? 正欲开口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忽然感觉到温热的指尖轻轻按上了自己的太阳穴。 凤青梧轻轻地揉着,问道:“觉得累么?” 柔和的声音奇迹般抚平了一些司君冥心头的烦闷与焦躁。 顿了顿,沉声道:“还好。” “我确实说了,恭亲王妃这个位置,并没有什么金贵的。” 凤青梧手下的动作没停,继续道:“那是因为对我而言,我不需要依靠恭亲王妃这个名号做什么。” 无所图,自然就不会看得那么重。 “至于夫君担心的问题……” 凤青梧忽然压低了声音,“答案是,暂时不想。” 以前想要离开,虽然嘴上说着是想周游四处吃遍天下美食。 但实际上,她自己心里清楚。 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司君冥。 她怕自己留在司君冥身边会忍不住动心,会忍不住沦陷。 司君冥是恭亲王,哪怕三妻四妾,放在这个时代也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可她不能接受这种分享。 在司君冥保证之前,她都没有要留下来的想法。 直到被路子安道破小长安是自己亲生儿子的真相,才做出决定。 但,也只是暂时。 若是司君冥以后违背了自己的诺言,她也不会有什么留恋的。 显然,司君冥也注意到了这个词,有些不满地重复道:“暂时?” 那就是还有离开的可能性? 手倏地被攥住,凤青梧一愣。 传来的力道有些大,仿佛只要松手她就会跑掉。 “如果夫君出尔反尔,带了小妾回来,那我可不得趁早留个后路吗?” 凤青梧的语气轻松:“毕竟这是早就说好的。” 他只能喜欢自己。 若是有了二心,她当然不会继续停留,自己将自己捆住。 她要的感情是纯粹的,独一无二的。 “本王不会。”司君冥直接开口否定。 除了凤青梧之外的女子,他不会,也不能去靠近。 想到这,又补充:“王妃也知道,本王靠近不了其他人。” 原本因为他的否定心里还有些开心,但听到后面这句话的时候,凤青梧顿时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什么意思? 是因为只能靠近她,所以才这么笃定的吗? 松开另一只手走到他的身边,那双锐利的眸子盯着司君冥的侧脸,严肃道:“那要是,我把冥皇叔治好了呢?” 治好了,可以靠近其他异性而不排斥了呢? 过于直男的司君冥没有察觉到凤青梧话里有话,注意力反而全放在了凤青梧的称呼上。 以前听她这样叫觉得很正常,但听了两天凤青梧那甜蜜蜜的“夫君”之后,便忽然觉得“冥皇叔”这称呼有些过于疏离了。 心里憋着别扭,随意地回答道:“那也不错。” 至少他不用再被这种生理反应给折磨了。 “嗯,是不错,我会努力的。”凤青梧压根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凉凉地将话撂下。 她想听的是这个吗!? 臭男人。 气鼓鼓的凤青梧想抽回自己的手,可无奈被司君冥紧紧攥在手心,无论怎么用力都无法挣脱。 只好硬邦邦道:“冥皇叔可以松手了吧?” “王妃称呼本王什么?”司君冥闻言,非但没有松手,反而扯着她往自己面前又拉了拉。 之前还好好的一口一个夫君,这会儿就变了? 司君冥不能理解。 “不对么?以前都是这样称呼冥皇叔的呀。”凤青梧眨眨眼睛,一副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的样子。 正是这种看似平静的表现,让司君冥心头忽然闪过一丝不妙。 轻轻皱眉:“王妃生气了?” 凤青梧冷哼一声:“没有。” 这下司君冥确定了:“王妃生气了。为什么?” 他神情严肃,一副认真发问的样子。 凤青梧:“……” 这直白的样子反而让凤青梧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好。 好半天才挤出一句:“我生不生气重要吗?冥皇叔也不必这么敏感,我好得很。” 这听起来分外幽怨,又带着刺的话,让司君冥更加确定,绝对不能放着不管。 依稀记得苏御曾经说过,这种时候若是不赶紧及时把人哄好,这心中定然会留下疙瘩。 这怎么行? 于是,方才明明也生气不满的司君冥,这会儿反而把那些抛到了脑后,语气变得温和,试探道:“是本王说错了什么?” 凤青梧闻言大为吃惊。 她没听错吧? 这是司君冥能说出来的话? 看她的表情,司君冥知道自己恐怕是说对了。 但问题是,他并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话。 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打直球:“本王哪句惹王妃生气,王妃说,本王收回。” 直白得让凤青梧有点哭笑不得,反问:“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已经说了,再如何收回?” “那本王记住,以后不再说。”司君冥从善如流地继续回答,末了,还不忘询问一句:“如何?” 他从未对谁说过这种话。 凤青梧也明白。 顿了顿,有些别扭地开口道:“冥皇叔究竟是因为只能跟我在一起,还是因为想跟我在一起?” 听起来有些绕口,但司君冥很是聪明,一点就通。 瞬间明白自己的哪句话让人误会了。 第573章 虚名而已 摩挲着她的手背。 享受着指尖光滑的触感,司君冥心情好了不少,轻声又郑重地回答道:“因为想跟王妃在一起。” “就算将这毛病治好,也只喜欢王妃,只想同王妃在一起。” 凤青梧回头,猝不及防跟司君冥深邃的黑眸对上。 他定定地望过来,凤青梧似乎还能从他的眸子里看到自己的倒影。 因为面前的人没有说话,司君冥心里有点没底。 自己这样回答,难道不对吗? 可这就是他心中所想,再胡编乱造,说更好听的哄她开心倒也不是不行。 但那并非真心,于他而言,也是说不出口的。 司君冥不想说那种话。 正当他绞尽脑汁打算再说点什么的时候,忽然听到凤青梧开口:“我也是。” “什么?”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恭亲王妃的名头对我来说,不过就是个名头而已,它不会为我带来什么。” 凤青梧叹了口气,在司君冥旁边坐下:“什么恭亲王妃,虚名而已。” “对我而言,金贵的是恭亲王妃这个虚名吗?不是,是我心中的人。” “是你。是司君冥,并不是恭亲王。” 她从来不觉得自己对司君冥的感情有任何别的因素在里面。 喜欢司君冥,就是因为单纯的喜欢。 无关身份地位。 哪怕他只是普普通通的人,没有任何的身份地位,只要她喜欢,那就是喜欢。 司君冥的表情竟然有一刻的呆愣。 好像凤青梧方才说的这些话超出了认知,他正在极力消化。 “怎么了?” 凤青梧发现司君冥坐在位置上紧皱眉头不说话,忍不住伸出手来在他面前晃了晃。 见人没有反应,还以为是身体不舒服,赶忙微微弯腰凑了过去:“别吓我,到底怎……唔?” 后脑勺猝不及防地被按住,凤青梧身体被带着向前倾倒。 失重的感觉让她眼底忍不住闪过惊慌,但下一秒就被司君冥整个抱进怀里。 唇上传来温热的触感,让她脑中空白了几秒。 有细微的疼从唇角传来,凤青梧被人牢牢扣在怀里,这会儿也只能被迫仰着头接受他的侵略。 跟往常的感觉不同。 以往的司君冥虽然侵略性也很强,但凤青梧每次都能感觉到他是在有所克制的。 但今日的他似乎并不想克制自己的行动。 甚至略显粗暴地撬开了她的唇。 凤青梧哪里能抵抗得住,很快便被他攻城略地,觉得呼吸都困难起来。 要命。 她脑中闪过哀嚎。 身体越来越软,手便下意识地搂上面前人的脖颈。 靠在司君冥身上的时候,她指尖忽然触碰到一个冰凉的物件。 有些迷糊的脑袋顿时清明起来。 方才施的银针还在司君冥的背后没有取! “不,等等……”意识到这点的凤青梧立刻挣扎起来,眼见着自己细微的挣扎毫无用处,反而被面前的人更加用力地圈住腰肢,有些无奈。 想要开口提醒,却因为着急的缘故,不小心咬到了司君冥的嘴唇。 吃痛的司君冥动作顿了顿。 却还是不愿意将抱着他的手臂给松开。 趁着喘息的空挡,凤青梧赶紧道:“先,先取针,快到时间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急切,声音软乎乎的不说,还带着几分轻颤在里面。 眸子泛着水光,脸颊绯红,胸口还在忍不住地上下起伏。 目光下移,便能看到她的唇角沾着一抹嫣红的血。 本来就是艳丽的长相,再配上这红唇微张的样子,简直极具冲击力。 显得她更诱人了。 是一种既危险又妖艳的感觉。 这过于刺激的画面让司君冥的喉结忍不住轻轻动了下,眸光更暗。 而凤青梧感觉不到自己现在到底对司君冥有多么致命的吸引力,只是皱起眉头轻声埋怨道:“我的腰要被冥皇叔掐断了……” 这个臭男人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怜香惜玉的! 以前明明很温柔的呀? “是吗?”司君冥的声音有些哑,但没有松手,反而抬眼看过去。 方才嘴唇上被咬破的伤口此时正渗出血迹,他却浑然不觉,那露骨眼神让凤青梧都有些害怕。 好像要吃了自己。 “冥皇叔能不能先放开我呀?”凤青梧可怜巴巴地仰起头,微红的眼眶让她看起来像只无助的小兔子:“马上到要取针的时间了。” 说着,还指了指旁边的熏香。 那香是落针的时候点燃的,此时果然已经快要燃尽。 司君冥看都没看桌上的熏香,开口道:“王妃重新说。” “冥……”凤青梧正要再重复一次刚才那话的时候,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脑中灵光一闪,赶紧改口:“夫君先让我取针,好不好?” 果然,话刚说出来,凤青梧便感觉自己腰间轻松下来。 起身的时候,一只手伸到了自己面前。 指尖轻轻抹去她唇角血珠。 凤青梧愣了两秒钟,脸顿时烧得火热,“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是因为着急,怕,怕错过了时间,所以才不小心,不小心……” 司君冥眼中闪过笑意,“王妃紧张什么?” “谁紧张了?”凤青梧深吸了一口气,等熏香燃尽的时候,走到背后取下银针,不满道:“我只是觉得有点愧疚而已!” 明明脸颊好像比方才还要红,却强撑着保持冷静的模样,故意走到柜子旁边装作无所谓的样子。 方才不得已被打断,本来就没有尽兴。 如今见凤青梧已经收好了银针,便起身走过去,沉声道:“既然王妃愧疚,可以补偿本王。” “什么……”凤青梧转过来,却正好被身后的人逮住。 再度覆上来的唇少了凶狠,多了几分温柔,轻轻慢慢地与她逐渐交缠在一起。 没那么急促,也就更容易让人深陷其中。 “叩叩叩。”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响起的敲门声让凤青梧得了片刻喘息,只觉得脑袋好像变成了一片浆糊。 司君冥却好像并不打算理外面的人。 “叩叩叩!” 敲门声再度响起。 司君冥拧起眉毛,却被怀中的人抵住胸膛,眸光埋怨地瞪了一眼。 只能不情不愿地开口:“何事?” 他倒是要看看谁这么不怕死。 第574章 两份请柬 猝不及防听到司君冥的声音,门外的秋水有片刻迟疑,不知道该不该应声。 这里不是王妃的房间吗? 怎么是王爷的声音! 就在她还犹豫的片刻,门唰地被拉开,阴沉的气息将她笼罩。 甚至不敢抬头,她就腿一软跪了下来:“王,王爷……” 她不是不知道司君冥的可怕之处。 只是以前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地感受过。 “说话。”司君冥似乎对她的沉默不语很不满,沉声提醒。 秋水的手心沁出汗来,听到这冰冷的话语,才想起自己过来敲门的目的。 拿出个东西来,颤声道:“奴婢,奴婢来给王妃送,送……” “起来吧。”凤青梧的声音响起。 紧接着手上一轻,东西已经被拿走。 “咦?” 凤青梧的声音带着几分惊奇:“竟然是请柬呀?” 她看着自己手里的东西,递到了司君冥眼前。 司君冥的脸色不好看。 似乎还在因为方才的事情不开心。 “夫君?”凤青梧挽住他的胳膊,轻轻晃了晃,带着几分撒娇的味道:“是将军府送来的请柬呢。” 司君冥脸色稍缓。 目光落在那请柬上。 上面笔迹利落,简简单单的两行字,却只邀请了凤青梧一人。 他又开始皱眉:“怎么……” 话未说完,就有匆匆的脚步声传来,苏御看着院子里神色各异的三人,有些迷惑:“王爷?” “过来。”凤青梧眼尖,看到他手里拿的东西,冲人勾了勾手指。 苏御老老实实上前。 手中拿着的请柬被凤青梧一把抽走,捏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 “王妃,那是……” “将军府这是什么意思?”凤青梧将请柬递给司君冥。 很明显这跟自己的那张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这张上面邀请的是司君冥。 他们两个,一人单独收一张? “谁送来的。”司君冥捏着手中请柬看向苏御。 “将军府的人。” 听到苏御的回答,凤青梧挑眉,看向秋水。 “这,这个是,也是将军府的人送来的。”秋水说话磕磕巴巴的,显然刚才是被司君冥吓得不轻。 凤青梧哑然失笑,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道:“来送东西的人长什么样子?男的女的?” 似乎是被凤青梧的动作安慰到了,秋水的情绪平静了许多:“是女子,有两个人!来送东西的那个跟奴婢差不多高,穿着鹅黄色的裙子……” “那另一个呢?”凤青梧觉得另一个人应该才是重点。 “唔。”秋水顿了顿,似乎是在回忆,道:“另一位坐在马车上看着奴婢,并没有下来。” 全程都是那个鹅黄色裙子的人在跑动。 坐马车? 凤青梧的手指在精致的请柬上轻轻划过,红唇轻启,淡声道:“是不是穿着黑色的衣服,左眼下方有颗很明显的红痣?” “嗯,确实有!”本来还不知道该如何描述马车上那个人,这会儿听到凤青梧说的,秋水连忙应声。 王妃说的完全没错。 “是宋筠心。” 凤青梧回头看着司君冥,笑眯眯地晃了晃手中东西,道:“将军府大小姐亲自来给我送请柬,我好有面子哦。” 司君冥看了一眼苏御。 苏御有些无奈,却也只能实话实说:“王爷的请柬是将军的贴身手下送来的。” 这样一说,就瞬间明朗起来。 请柬,是出自不同的人。 “对了!她……呃,那个二小姐还让奴婢给王妃带一句话。” 秋水忽然想起来自己还忘了这么一件大事。 “什么?”凤青梧有些好奇。 “呃……”秋水忽然顿了下。 “请柬送到,属下告退。”苏御察觉到她的犹疑,便很识趣地转身走了。 秋水目光转了转,到底是没敢落在司君冥身上。 她怕自己要是真的敢看过去,小命就要不保。 “没事的。”凤青梧开口安慰道:“夫君会同本王妃一起去,你说吧。” 同时,司君冥的视线落在了秋水身上。 她一个激灵:“奴婢不是那个意思!” “是,是二小姐说要单独告诉王妃,所以奴婢才……” 凤青梧无奈了,指尖轻轻勾了勾司君冥的掌心,带着些娇嗔道:“夫君总吓人做什么?” “有吗?”司君冥将她的手拢进掌心,完全不觉得自己在吓人。 秋水低着头,心中哀嚎:当然有! 不过这是万万不敢说出来的。 “说吧。”凤青梧不打算继续在这话题上浪费时间。 司君冥性格确实偏冷漠,秋水这种小胆子会被吓到也是正常。 “赏花盛会,还请恭亲王妃务必赴约。” 秋水一边回忆一边将话重复了。 “嗯。”凤青梧没再多问,用请柬轻轻敲了下她的脑袋,“抬头。” 秋水迷茫地抬起头来。 从安府回来之后,凤青梧便将冰蕊加到了药膏里给了秋水。 不得不说,这东西实在见效太快,秋水脸上的痕迹已经有了很明显的变化。 明明才用了一天。 “不错。”凤青梧观察了一会儿便将请柬丢到了她的怀里,笑道:“月末的这个将军府赏花会,你就跟着本王妃一起去,如何?” “啊?奴婢,奴婢这样子怎么能……”秋水下意识抬手遮住自己的脸,眼底浮上失落。 若是跟着王妃去的话,怕是会给王妃丢人吧。 她还是躲着不要见人最好了。 想起自己刚开始出去时,别人总是畏惧,好奇的眼神,她的心就一阵揪痛。 自己是不是永远也变不回去了? 就算用了王妃的药膏也…… “你这样怎么了?”凤青梧清朗的声音打断她越来越消极的念头。 愣愣抬头。 凤青梧眼中闪着自信的光芒:“月末你这脸肯定完好如初。” “什,什么?”秋水有点不敢相信。 月末? 那岂不是就剩没几天了吗,怎么可能恢复得这么快? 在她的认知中,这是不可能的。 然而凤青梧的表情又太过自信,望着她,就会让人不由自主的相信。 尤其是秋水这种心中本来就对她极为信任的。 所以,不知不觉,便点了点头:“好……” 直到离开院子,秋水才懵懵懂懂地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 王妃说可以,那就一定可以的吧? 第575章 尽力就好 夜幕降临。 凤青梧独自一人坐在院子里,望着天上的圆月,眉眼中满是疲惫。 “天凉,王妃为何不进屋?” 披风应声落在了肩上,凤青梧回头,看到司君冥关切的脸。 他平日里很少表露出多余的情绪,但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好像情感就丰富了许多。 抬手将披风拉了拉,凤青梧扯了扯嘴角:“王爷没什么想问的吗?” 司君冥在她身边坐下,一脸坦然:“问什么?” 好像真的不知道凤青梧的意思。 今日他们收了请柬之后便各自去忙,司君冥最近总是进宫,凤青梧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也没打算去问。 自己也有要忙的事。 比如说…… “关于安巧巧。”凤青梧说着,手指忍不住微微收拢,攥住了身上的披风。 是沉默。 没有人先开口,只有微风轻轻吹过树枝传来的声音。 显得这只有他们两人的院子更加空旷。 半晌,司君冥才开口,“王妃尽力就好。” “我不想接受。”凤青梧的眉间忽然显出几分罕见的烦躁,语速也飞快:“为什么?为什么用什么办法她都醒不过来?不应该的!” 药,针,该用的她都用了。 可安巧巧就是没有任何一点要苏醒的迹象。 这是为什么? “不应该啊,真的不应该这样子的……” 凤青梧从来到这个时代开始,就没遇见过这么棘手的事情,对自己的医术可以说非常自信。 而她现在甚至分不清安巧巧这个症状究竟是因为箭,还是因为箭上的毒。 正当她因为思考不出办法而觉得分外烦躁时,一只微凉的手覆在她的手背上。 “王妃别急。”司君冥一时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只能这样劝:“或许再等等。” 司君冥的话虽然很简短,但依然让凤青梧冷静了下来。 她抿着唇,轻声道:“我只是不想让她出事……” 安巧巧虽然冒失,但当时的情况,也是因为想要提醒司君冥,所以才没反应过来自己也处于危险之中。 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司君冥的心中肯定会有负担,她也会有。 单从安副官曾经救过司君冥的命,司君冥这些年对他就如此宽容来看,司君冥其实非常在意人情。 或者说……他不愿意亏欠别人。 原来只是亏欠安副官,如今还要再亏欠安巧巧吗? “我承认,我是自私的。”凤青梧紧皱着眉头,低声道:“我不希望她出事,我不希望……再多承担一份亏欠。” 她可以理直气壮地嘲讽安巧巧,说司君冥心中只有她一个人。 可如果她一直昏迷下去呢? 那司君冥会不会出于亏欠的心理,而继续将人留在自己身边? 而自己呢? 能拒绝吗? 一连串的问话在心头浮现,每一个都不是她想要得到的答案。 “当时那箭就是冲安巧巧去的。”司君冥闻言,开口道:“王妃不必有负担。” “我当然没负担了,我是担心……”你有负担。 后半句话凤青梧没说出口。 但司君冥却奇异地明白过来了。 轻声道:“本王那日去安府,是为了跟安副官将此事说明白。” “什么?”凤青梧满脸迷惑地看着他。 “当年安副官替本王挡了一剑,因此落下病根。本王欠他一条命,因此答应将安巧巧留在身边。” “后来,本王发现,安家有些事情很奇怪。” 凤青梧听着司君冥忽然开始讲述当年的事情,眉头一跳:“所以,是因为这个,夫君才继续将安巧巧留在身边的吗?” 她还以为,只是单纯地还人情。 没想到背后还有这种隐情? “是。”司君冥没有否认她的话,淡声道:“那日去安府,本王就是打算将此事跟安副官说明白。” “为什么?” 凤青梧下意识问了出来。 既然司君冥将人留在身边这么久,肯定是还没有从她的身上得到想要的。 如今怎么忽然要说清楚了? “因为有王妃。”司君冥的目光转过来,眼底划过不易被人察觉的柔和:“本王若是永远靠近不了别的女子,谁在这王府,都是一样。” 不管是安巧巧还是谁,在他眼中都没区别。 直到凤青梧的出现。 “是……冰蕊吗?”凤青梧虽然是问句,但语气很坚定。 这倒是让司君冥有些意外:“王妃怎么知道?” “这冰蕊,应该是新月国带来的吧。”凤青梧其实早有所猜测,之前在安巧巧提出来的时候,就考虑过。 司君冥点头:“安巧巧的母亲……” “咚——” 一道闷响打断了他的话。 凤青梧皱眉,很快就分辨出这声音来自于侧边的院门口。 然而司君冥的动作比她要快,已经来到门前。 “慢着。”凤青梧按住他的手,谨慎道:“别着急。” 这几天遇到的事情太多,她心里始终绷着一根弦。 “砰,砰砰……” 门被什么东西在外面敲击着,声音根本不规律,听起来有轻有重。 正在犹豫的凤青梧打算用精神力探查一下外面究竟是什么情况,忽然外面又传来“叮当”一声。 像是什么金属类的东西掉在地上。 “王妃后退些。”司君冥拉着她的手把人护在自己身后,自己上前准备拉门。 若是真有人心怀不轨,怎么会是这种莫名其妙的方式? 因此司君冥更倾向于外面应该是发生了什么意外的情况。 门吱呀一声被拉开。 凤青梧好奇地望过去,看到外面地上居然倒着一个人。 那人的手还维持着按在门上的动作,似乎想要再制造出一些声音,可无奈,已经动弹不得。 目光扫过,凤青梧便明白为什么方才那敲门声有轻有重了。 因为面前这人浑身是血,伸出来的手上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面貌,估计方才那几下敲门声已经是最后所有的力气。 “这是……”凤青梧的精神力察觉到四周没有其他人的气息,便快步走了过来,想要蹲下身看看这人的伤势。 看身型很是纤细,应该是个女子。 只不过天黑的情况下,她看不出更多的情况了。 甚至看不清脸。 “别。”司君冥却按住了她的肩膀, 第576章 王妃眼熟吗? 凤青梧有点不理解。 以为他是担心,便轻声解释道:“只有一个人,没事的。” 主要是不知道面前这个人还活着没有。 如果她还有一口气呢? 凤青梧觉得自己身为医者,不能见死不救。 “此人来路不明,王妃何必费心。”司君冥不太赞同,觉得贸然出手并非好事。 他不算什么和善之人,做什么都必须先考虑是否会危及到自己。 救人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他觉得还是别做。 更何况,这些天遇到那么多意外。 若是此人也不是善茬呢? 想着,目光落在那人身上,忽然瞄见个东西。 还没开口,便听到凤青梧叹了口气:“但我不能看着人死在我面前,就算她真是不怀好意,身上有这么严重的伤,又能做什么呢?我们可以控制住她。” 她说的也有道理。 只是稍微麻烦了些。 司君冥心里只是觉得凤青梧这段时间已经够累了,再在这种事情上耗费精力,实在是令他心生不满。 两人一时僵持住。 直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随后,秋水的声音在外面响起:“王妃?奴婢带了您要的东西回来了,您在吗?” 这次秋水算是学聪明了,虽然这里没有门,但她也乖乖站在外头先出声询问。 毕竟这院子属于药房的范围,平时凤青梧也不让随意进出的。 “你拿进来吧。”凤青梧扬声道。 之前凤青梧让秋水去收集了安巧巧的血送过来,想要带到药房用精神力研究研究。 应该是送血来的。 秋水小心翼翼地走进来,将那个凤青梧交给自己,奇形怪状的,装了血的东西放在桌上。 犹豫了会,还是转过头去问道:“王妃,是放在外面还是帮您拿进去?这东西看起来怪吓……啊!” 话说到一半便看到凤青梧那边的方向倒着个人,惊呼后瞥见司君冥,又赶忙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这是什么情况? 怎么会有个浑身是血的人!? 秋水感觉自己的心跳在剧烈地跳动,扑通扑通,格外紧张。 “别怕。正好,你过来帮忙把人扶进去。”凤青梧最后还是没有听司君冥的话,让秋水过来搭把手。 秋水闻言赶紧小跑着过来,刚蹲下拉起那人的胳膊,就听到司君冥冰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这东西,王妃眼熟吗?” 秋水的动作在听到司君冥的声音后下意识顿住,眼神还悄悄扫过自己面前这人。 东西? 什么东西? 还有这个人到底是谁?秋水心中好奇,恨不能赶紧把人扶起来看看脸。 凤青梧随着司君冥的眼神看过去,发现他说的是这人手腕上的链子。 蹲下身,才发现那手链确实好像有些熟悉。 这个标志是…… 脑中闪过什么,凤青梧瞪大了眼睛,脚下一个趔趄。 司君冥眼明手快将她扶住。 “怎么会?”凤青梧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忙再度蹲下,抬手将面前人的手腕拽到自己的面前来。 那沾满血污的手腕上挂着条黑色的绳子,那吊坠,俨然就是自己已经见过无数次的那个图案—— “真的跟肩膀上的印记一样……” 是书上的那个图案,是自己蝴蝶骨处莫名出现的,会带来极大痛苦的那个图案。 因为凤青梧情绪激动导致动作太大,昏迷中的人好像感觉到了什么,手指微微动了动。 凤青梧惊异之下将视线下意识转了过去。 而秋水本来就蹲在人面前,这会儿离得最近。看清楚她散乱黑发下的脸之后,失声喊了出来:“曜灵!?” 为了确认自己没有看错,秋水忙摸出自己怀里的手帕替她擦去些脸上的脏污。 熟悉的面容出现在几人面前。 “主子……”曜灵似乎看到了正抓着自己的手腕的凤青梧,残存的意识终于再也支撑不住。 整个人陷入无边的黑暗。 凤青梧没时间再去震惊手链的事情了,看到这浑身是血的人居然是曜灵,忙拉起她的另一边手臂,着急道:“快,赶紧把人扶进去。” 这些天都没有曜灵的消息,她是最着急的人。 一边操心为安巧巧研究醒过来的办法,一边分神派人去查曜灵的消息。 还要为司君冥体内的萦尘研究解药。 她恨不能将自己掰成好几瓣来用。 其中疲惫不言而喻。 安顿好曜灵已经是后半夜,秋水忙忙碌碌在换了不知道第几盆水之后,总算是看到了清澈的颜色。 松了口气。 曜灵那样子虽然看起来好像伤得很严重,但实际上她身上那些血迹很大一部分并不是自己的,而是不知道沾了谁的血。 “去休息吧。”凤青梧拍了拍她的肩膀。 听到熟悉的声音,秋水抬起头,露出个笑容来:“没事,奴婢不累。” 倒是凤青梧的脸色已经有些苍白起来,原本有着漂亮颜色的唇,此时也变得有些浅。 比起自己,秋水更担心凤青梧,轻声劝道:“王妃还是快点歇息吧,天天这样忙,身子会吃不消的。” 心中暗暗下定决定,明日要给凤青梧炖点补汤养养身子才行。 “本王妃没……啊!” 凤青梧的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突然凌空,忍不住低声惊呼。 “王妃该休息了。”司君冥垂眸看着自己怀中显然憔悴了许多的凤青梧,神情变得更加不悦:“有什么明日再说。” 虽然秋水很害怕司君冥,但此时还是壮着胆子,开口附和道:“是啊是啊,王妃快点去歇息吧。曜灵这里秋水看着就好了,王妃放心。” 没等凤青梧回答,司君冥便直接横抱着凤青梧离开了房间。 夜深了,外头的风更凉。 司君冥将人搂在怀里护着,尽量不让她吹到风。 仰头看着男人线条利落的下颌线,凤青梧出神片刻,然后唇角轻勾,将头靠在了他的胸膛上。 耳边是平稳有力的心跳,十分有安全感。 “本王暂且没感觉到什么不适。” 司君冥抱着她,忽然开口。 缩在他怀里感受着温度的凤青梧不明所以:“什么?” 第577章 暖宝宝 司君冥的步伐很快,短短的时间内就到了她的房间。 屋内暖和不少,凤青梧靠在司君冥肩头舒适地眯了眯眼,像只慵懒的猫。 径直走进去将人放在床上的时候,凤青梧还有点舍不得离开司君冥温暖的怀抱。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被人抱着这么舒服啊! “夫君身上好暖和。”撒娇似的,凤青梧搂住面前人的脖颈不肯松,柔声道:“要是冬天到了,夫君当我的暖宝宝肯定很合适。” “暖宝宝?”司君冥又从她的嘴里听到了陌生的词。 凤青梧觉得解释起来有点麻烦,干脆就含糊道:“就是抱着很暖和的意思啦。” 听了解释,司君冥恍然大悟,认真点头回答:“王妃喜欢,可以抱着。” “那夫君身上随时随地挂着一个我,我岂不是拖油瓶了?让别人看见多不好。”凤青梧想想那画面就觉得好笑,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手就松开了。 此时的她眉间少了阴郁跟烦闷,像是个无忧无虑的少女,什么都不担心似的。 “很好笑吗?”司君冥正微微弯着腰,将凤青梧有些乱的长发撩到后面。 他其实不太理解凤青梧为什么会因为这句话笑得那么开心。 似乎是因为温度回升的原因,凤青梧的脸颊微微泛红,靠在床头,一双透亮的眸子望着他。 两人对视许久,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抬起手轻轻地抚上司君冥的脸颊,凤青梧认真道:“因为有夫君在,好像烦恼都暂时被隔绝在外了。” 只要看着他,好像自己就没那么疲惫。 “王妃不必太忧心。”听到她的话,心忍不住软了下去,开口道:“有本王在。” “嗯,是啊。”凤青梧闭上眼睛,长舒了一口气。 轻飘飘的声音像是在感慨,又像是在庆幸:“还好有夫君在。” 司君冥望着她轻轻颤动的长睫,不加掩饰地露出了笑意:“是,本王在,王妃想做什么都可以。” 他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若是凤青梧能开心的话,怎么样都好。 看着她愿意依靠自己,心中就不自觉高兴。 凤青梧迷迷糊糊,身体往前倾倒,脑袋磕在司君冥胸口。 “本王身上的毒,王妃可以不用那么着急。”司君冥顺势将人搂住,开口道。 他方才就是想说这个。 那个毒好像没影响到自己什么,既然这样的话,倒不如让凤青梧慢慢来。 不必每日这样操劳。 “嗯……”凤青梧含糊地应了一声,只下意识想靠近温暖的来源。 脑中思维早已糊成一团。 她怎么可能不累呢,这情况来得突然,最近几乎是连轴转。 由于精神力的原因她本来就应该多加休息,此时却不得不强打精神。 所以刚到温暖的房间里,她就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的睡意了。 这会儿直接扑在司君冥的胸前沉睡过去。 感觉到怀中人的呼吸逐渐平稳下去,司君冥眼底浮现出几分无奈。 也不知道自己方才说的话她听进去没有。 另一边,秋水将东西收拾好之后,也没敢大意,干脆直接在趴桌子旁边睡了。 省的曜灵要是醒了自己还不知道。 就这样过了一夜。 凤青梧睡得不算安稳,天才蒙蒙亮,沉睡中的她忽然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主子救救曜灵……” “为什么丢下曜灵,曜灵好疼……” 耳边传来一声一声的低吟,凤青梧晃了晃脑袋,想把这些声音甩掉。 自己没有丢下曜灵。 她也一直在找人! 翻了个身,却依旧无法甩开这些莫名的声音。 “没有,没有……” 凤青梧在一片漆黑中后退,忽然似乎撞到了什么东西上面。 是浑身是血的曜灵。 她心头一窒,抬起手时却被抓住。 同时,眼前闪过一片血红,她喉咙一紧,蓦然睁开了眼睛。 “曜灵!” 她还未看清楚面前的景象,很快就被人按进怀里。 令人心安的声音响起:“王妃。” 是司君冥。 意识到这点之后,挣扎的动作才停下来,安安分分嗅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理智开始慢慢回笼。 凤青梧冷静下来,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做噩梦了。 “她没事。”司君冥轻轻拍着怀中人的后背,放柔了声音安慰:“没事的。” 好半天之后,凤青梧才闭上酸涩的眼睛,“嗯。” 没事。 昨天晚上已经给曜灵检查过了,没什么事。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做这种梦。 “还早,王妃再睡一会儿。”司君冥将她甩开的被子拉好,温声道。 “嗯……冥皇叔怎么在这儿!?”凤青梧正准备回笼觉的时候忽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抬起头来瞪着他。 他们一直都分房睡的,司君冥什么时候偷偷跑到自己的房间来了? 看得出司君冥也是被她惊醒的,几缕长发随意搭在胸前,让他看起来并没有平时那么锐利了。 隐约还能看到他松垮衣物下十分完美的身材。 凤青梧的指尖轻轻动了动,又回想起之前药浴时看到的诱人“景色”。 赶紧不动声色将眼神挪开。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不看,不看。 司君冥不知道她脑子里正想着乱七八糟的东西,坦然接受她的目光,问道:“王妃不记得?” “我……”凤青梧开口,忽然想起来。 好像是自己抱着司君冥睡着了。 “看来王妃记得。”看到她有些发红的耳根,司君冥唇角轻勾,语气淡淡道:“没事,本王不介意,继续睡吧。” 凤青梧:…… 这话总有种好像她占了人家便宜,结果人家还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了自己的感觉。 外头天才蒙蒙亮,凤青梧放在外面的手很快就散了温度,变得冰凉。 她哆嗦了一下,缩回被窝里,小声道:“天真是越来越冷了,明明还没到冬天。” 这话勾起司君冥的回忆,他低声道:“王妃不是还想……” “好了好了!”凤青梧赶紧伸手去堵他的嘴。 昨晚上没觉得有什么,司君冥现在要重复,忽然有种羞耻感漫上来。 竟然说什么要把他当暖宝宝挂在人家的身上! 这是她能说出来的话吗? 第578章 害怕打雷吗 冰凉的手让司君冥停住接下来要说的话。 到底还是心疼,便将她的手捂在掌心不再言语,心想是该叫人送些保暖的东西过来了。 虽然这个季节还不算太冷,但看起来似乎凤青梧有些怕冷。 而凤青梧被司君冥的大掌暖着,脸上露出几分满足,就这么靠着他又睡了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几天都没有休息好的原因,凤青梧这一睡就直接睡到了下午去。 她是被敲门声吵醒的。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外面天色有些昏暗,房间里看也看不清东西,她甚至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身边空无一人,伸手摸了摸那冷下去的温度,司君冥应该离开已经有好一段时间。 这天色怎么回事? 难道自己睡到晚上了? “王妃?”外面敲门的声音非常快速,伴着秋水急切的话语传到她耳边:“王妃!您没事吧!?” “没事。”回过神来,凤青梧赶紧应了,披着衣服过去开门。 站在外面的秋水满脸焦急,气喘吁吁的模样,一看就是急匆匆跑过来的。 有雨水从她的额头处滑下来。 凤青梧拿出帕子来给她擦了擦脸上的雨水,同时眼神落在她身后的院子里面,发现原来是下雨了。 怪不得这么黑呢。 敲了半天都没得到回答,秋水还以为凤青梧出什么事了,这会儿看到人完好无损这才松了口气。 风夹着冰凉的雨丝打在她脸颊,看到面前的凤青梧才披了个衣服就出来,秋水赶忙把人推进去,关好门。 “王妃别着凉,外面下着雨可冷了!这秋雨一下,往后还得多添点衣服才行……” 秋水嘴里碎碎念着,人走到床边端出个炭盆来放到凤青梧脚边。 有丝丝暖意开始顺着四肢攀升,凤青梧紧张的眉眼有些许松动,笑道:“这东西还挺暖和的。” “是啊,王爷特意给您送过来的,怕您冷。”秋水将里头的炭火拨得旺了些。 原来是司君冥送来的。 因为他的贴心,凤青梧心情还算不错,温声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对了,你怎么都不打伞就过来了,万一生病了怎么办?” 外面的雨并不小,秋水这样淋雨是很危险的事情。 “已经申时了。”从进屋开始秋水就没闲着,帮凤青梧又是端水又是暖手的,嘴里还同时还不忘记回答着她的话。 “从那边过来的时候还没下这么大,结果路上忽然大起来了,没事的,秋水没那么容易生病,王妃别担心……” 说到最后她手上动作一顿,脸色闪过慌乱。 用热帕子替凤青梧擦了双手,下意识舔了舔嘴唇,别开眼神问道:“王妃饿了么?秋水去拿吃……” “你从哪里过来的?” 话猝不及防被凤青梧打断。 “奴婢是从……”回答时候秋水眼神飘了一下,后半句话便没能说出来。 因为凤青梧抬手按住了她的下巴。 她瞪大了眼睛,看起来好像有些紧张。 “为什么不看着本王妃说?”凤青梧从方才她脸色变了开始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如今一看这慌乱的样子,果然是没猜错。 秋水向来老实,很少对凤青梧隐瞒什么,更别提撒谎了。 这会儿被迫看着凤青梧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心态更加慌张,颤声开口,却仍然是转移话题道:“王妃,王妃是还不饿吗?” 总觉得自己那点小心思,会被毫不留情地看穿。 “饿不饿的事情等会再说。”凤青梧用指尖轻轻点着她的下巴,道:“先回答本王妃的问题。” 秋水面露为难。 似乎并不想回答。 “究竟是什么事情,让我们的秋水,在这种情况下都不肯说?”凤青梧露出一副伤心的模样,捂着心口,低声道:“哎,可能也是本王妃在秋水心里的地位变了吧?” 她刚起床的脸未施粉黛,做捧心垂泪的样子过于真实,好像下一秒就会掉眼泪。 光看着就让人忍不住心疼。 更何况是一直陪伴她的秋水呢? 看到凤青梧好像真的要哭了,她慌了手脚,顾不上其他,忙道:“娘子别哭啊!秋水心里最重要的人一直都是娘子!怎么可能变了呢!” “可是,你都有事情瞒着本王妃。”凤青梧捏了捏她恢复良好的脸颊,委屈道:“咱们都相伴这么久了,还有什么事情不能告诉本王妃的吗?” 她放下架子轻声缓语地说着,秋水终究是动摇了,低声道:“王妃想问什么?” 算了。 闭了闭眼睛,努力忘掉司君冥那张冷漠无情的脸,秋水在心中默默给自己鼓劲加油。 没什么好怕的! 她又不是主动说的,王爷总不能因为这个怪罪自己吧? “就问问你这是从哪里过来的呀。”凤青梧见自己装可怜有用,眨眨眼睛,继续开口试探道:“还有什么本王妃应该问的吗?” 她从秋水的表现中能感觉到,这事应该有些严重。 究竟是什么事情?为何要瞒着自己呢? “奴婢,奴婢是从安侧妃的院子赶回来的。”秋水的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几乎要听不见。 若不是凤青梧的听力过人,只怕这声音也就跟蚊子叫差不多。 “这样啊。”凤青梧不以为然,顺口问道:“安巧巧现在的情况如何?” 从把安巧巧带回来开始她就没放松过,几乎是每日都去一趟,尽力给人医治。 看起来似乎没什么问题了,但人总是醒不过来,这让凤青梧焦虑了好久。 “安侧妃,安侧妃她……”秋水欲言又止,好像不知道该怎么说。 恰巧外头闪过刺目的白光。 “轰隆——” 一道雷劈了下来,将秋水的眸子照亮。 她整个人狠狠地哆嗦了一下。 “怎么了?”看她这副好像很害怕的样子,凤青梧抬手将人往自己身边拉了拉,温声询问道:“是害怕打雷吗?” 今日这天气确实有些阴沉,小姑娘若是害怕打雷,也情有可原。 “不,不是的……”秋水摇了摇头,咬着嘴唇。 过了会,豁出去了似的,闭眼低声道:“安侧妃她,她去了!” 第579章 怎么会死 凤青梧的脑袋有瞬间空白。 过了几分钟之后,她才开口,“安巧巧,死了?” 声音哑得厉害。 着实把秋水给吓了一跳,忙给她递了杯水过去。 凤青梧没接。 脑中回想着自己之前的每一次施针,开药。 “怎么会……怎么会死呢?她怎么会死?”凤青梧的表情十分难看。 没有出错,为什么安巧巧死了? 本以为等人醒过来只是时间问题,她为什么死了? 脑中盘旋着无数个为什么,没有答案。 “王妃……”秋水从来没看到过脸色这么难看的凤青梧,在旁边小心翼翼道:“您没事吧?” 似乎是被秋水的话给提醒,她倏地站起身来,厉声道:“带本王妃过去看看!” “不,不行啊!”秋水愣了一下,赶紧扑过去把人拦住。 司君冥嘱咐过一定要看好凤青梧。 她已经不小心把消息说出去了,若是再没把人看好,定然会被责罚的! 想到司君冥那漠然的眼神,她就忍不住浑身发冷。 “怎么?”凤青梧看着面前慌乱的人,眉间满是因为得知这消息而几乎要溢出的焦虑:“本王妃如今连去哪里都做不了决定了!?” 她的语气十分尖锐,秋水脸色一白:“不,不是,秋水不是这个意思!” “外面,外面还在下雨,要不,王妃等雨小一点再去吧……” 秋水快哭了。 只能想办法拖延凤青梧的动作,想着,等会若是司君冥来了,看自己这么努力的份上,是不是可以不计较她的责任? 然而她还是低估了凤青梧的执行力。 门被一把推开,风裹挟着雨丝瞬间扑在两人脸上。 秋水抖了一下。 外面一片漆黑,雨竟然比方才自己来的那时候还要大几分。 “王妃!” 秋水担心凤青梧要直接冲进雨里,忙转身挡在了门口:“您别冲动啊!您看这,这么大的雨,还是不要出去了……” 外面黑漆漆的,只有大门处飘摇闪烁的烛火。 太吓人了! “拿伞来。”凤青梧拢了拢身上的披风:“你若是害怕就在这里等着,本王妃自己去。” 安巧巧忽然死了,这可不是什么小事。 今天无论如何她都必须亲自过去看一下。 眼见着自己是拦不住凤青梧了,秋水看起来有些垂头丧气。 慢吞吞地找出一把伞来,却又犹豫着,不知道要不要给她。 “为何要拦着本王妃?”都到这份上了,凤青梧不可能看不出其中有猫腻。 秋水以前最听自己的话,是什么让她现在这样百般阻挠自己呢? “奴婢……奴婢只是担心王妃……”秋水支支吾吾。 “算了。”长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起来,凤青梧的面容在银色的闪电中忽明忽暗。 眸中是令人心惊的冰冷:“不说就算了,本王妃不会逼你。” 秋水愣住了。 若是凤青梧厉声逼问她的话,她迟早会说。 毕竟面前的人是自己照顾了那么多年的人,谁亲谁疏她当然分得清。 可,凤青梧竟然不继续问下去了。 只是用一种淡然到冷漠的态度跟她说出这种话来。 一阵莫名的恐慌漫上心头。 还没等她想好怎么开口解释的时候,手中的伞已经被凤青梧轻易拿走,还放在手心掂量了几下。 她的唇色不如以往,此时看起来有些许的苍白:“本王妃走了。” 纤细的背影撑着伞走进雨幕中,背影看起来更加单薄。 “别,娘子……”秋水口中喃喃地重复着,忙抬脚跟上去,“等等奴婢!” 然而这场雨实在是太大了,凤青梧才走出去没一会儿就不见踪迹。 在雨幕的遮挡下,秋水根本追不上。 她愣愣地站在原地,任由雨水砸在自己的脸上跟身上。 这个雷雨夜太熟悉了。 在道观的那一夜,那是这样的瓢泼大雨,这样的闪电。 她的心发颤。 两人互相陪伴这样久,凤青梧从来身边就只有她一个人啊。 自己怎么能不站在她这边呢? 眼眶发红,眼泪混着雨水掉下来,她心中忽然无比的后悔。 娘子一定对她失望了吧? 所以才会像刚才那样说…… 无尽的懊恼跟后悔几乎要将她淹没。 一把伞出现在她的头顶,遮住了连绵不断的雨幕。 凤青梧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无奈,“不好好在屋里等着,出来淋雨做什么?” “娘子……” 抬起脸来,秋水抬手抹掉雨水跟泪水,颤声道:“娘子……奴婢知道错了,是王爷让奴婢不要告诉娘子,奴婢看您这些天都很累,所以才……” 司君冥说,若是王妃知道安巧巧过世的消息,肯定会焦急。 她觉得没错,便答应隐瞒。 “看你傻兮兮的样子。”凤青梧抬手用袖子替她擦了擦脸上的水迹,道:“本王妃也没怪你。” 秋水为何敢隐瞒自己? 除了司君冥的示意,应该没有其他原因了。 凤青梧猜到了,才不打算继续逼她。 没想到,好像让人想歪了? “真的吗?娘子真的没有怪奴婢吗?”秋水泪眼朦胧地望着面前的人。 她的脸色比起以往苍白许多,却仍然有种病弱的美。 好像看起来是脆弱的,但眸中那份坚定却又给她增添了几分倔强。 “当然,别乱想。”凤青梧撑着伞,眉目忍不住柔和下来:“你要回去?还是跟本王妃一同过去看看?” 看来是自己方才的样子吓到了秋水。 但她当时确实没有及时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也算是少有。 “奴婢,奴婢跟着娘子一起。”秋水站起身来,接过凤青梧手中的伞,轻声道:“奴婢以后除了娘子的话,谁的话都不听了。” “是吗?”凤青梧苍白的手攥住披风,听到这话忍不住轻笑一声:“那冥皇叔的话你也不听?不害怕吗?” 秋水最怕的估计就是司君冥了。 “嗯!”秋水握紧手中的油纸伞,深呼吸两口道:“就算是王爷,奴婢也不听!” 虽然害怕,但也没关系! “没关系。”凤青梧将自己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发丝别到耳后,有些感慨道:“冥皇叔没有恶意。” 肯定是自己前些天的表现让人担心了。 第580章 这次辛苦了 “砰——!” 客栈内,桌上的茶杯茶壶悉数被扫到地上,砸成碎片四散开来。 滚烫的茶水溅到手上,羽肆却好像完全感觉不到痛,面色有片刻狰狞:“让你们把人看住,你们就是这么看的吗!?” 几个黑衣人低头站在面前,没人敢出声。 屋内是一阵让人心慌的沉默。 “去找!”羽肆暴躁地将地上的碎片踢开,随手将手中弓箭掷了出去。 眼神凶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杀人:“还用我教?” 众人看到平日总是很少开口的羽肆此时整个人暴躁愤怒,个个都十分紧张。 生怕自己被她的情绪给波及。 面对这群木头一样的手下,羽肆像一拳打在棉花上。 心中的憋闷只多不少。 她什么时候有过这么狼狈的时刻!? 任务失败就罢了,肩膀还重伤,根本没办法继续反击。 在这么糟糕的情况下,羽九那个不老实的家伙竟然还私自跑了! 是不是想气死她? 眼底布满血丝,羽肆感觉肩膀上的伤口又裂开了。 疼痛让她的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来。 “怎么这么暴躁?” 随着声音,门口出现了一只苍白纤细的手。 捡起地上静静躺着的长弓,拿到自己面前看了看:“连自己最宝贝的弓箭都不要了么?这可不像你。” 温润的声音让羽肆心头一跳,下意识回头去看门口那处的身影。 门口处站着个身躯消瘦的男子。 淡青色的袖口上是熟悉的图案,那几片逼真的竹叶装饰花纹因为他的动作而被撩开,露出一段苍白的手腕来。 羽肆看到他的时候,眼底闪过很明显的震惊。 嘴唇动了动,垂下眸子,好半天才开口,哑声道:“羽肆见过右护法。” “免了。”男子冲她笑了笑,看起来态度倒是很随和,淡淡道:“在外不必这样叫我。” 他的态度对比起方才那个烦躁的羽肆来简直是两个极端。 望着他好像什么都不在意的表情,羽肆心中更加焦急。 她是让小鸟送了消息回去将事情通知护法,本以为护法会派人过来支援,却万万没想到竟然是右护法苍辰亲自来了。 来就来了,还这样一副事不关己的淡漠样子。 他究竟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分明是他手下的人在一直闯祸,拖别人的后腿,为什么反而是自己在这里烦恼!? 心中有些不满,羽肆开口就要将羽九的所作所为告诉右护法:“我有话想……” “肆儿是不是很惊讶,为何我来了?”眼神随意扫过,看着屋内杂乱的景象,苍辰干脆在旁边随意拉了个椅子坐下。 语气淡淡地继续道:“看表情,你似乎并不欢迎我?” “不敢。”羽肆口中说着看似敬畏的话语,可眼底没有半分敬重的意味:“但右护法竟然亲自前来,莫非是教主的意思?” 她的态度很明显,苍辰自然也看到了她眼底方才一闪而过的不耐。 无奈摇头。 纪元晁手下的几个人,态度脾气都差不多。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教出来的。 “不是教主的意思,你先坐下,身上有伤,要多注意。” 苍辰没太在意,平时早已习惯两边的互不礼让,更何况,羽肆又是嘴上不饶人的那种性格。 见她依言坐下,才继续道:“这件事,我还没有告诉教主。” 这让羽肆有些惊讶:“教主不知道?” 没有告诉教主? 她还以为右护法都出马了,定然是教主的意思。 “对,来之前我跟元晁商量过,此事可以暂且不要声张。”苍辰抬手拍了拍来时落在自己肩头上的雨水,随口问道:“阿九人呢?” “他……”羽肆哽了一下,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为何不是左护法来?” 带回去的情报根本没提及跟羽九有关的消息,这是羽肆亲口答应过的。 毕竟怎么说,自己也是羽九那家伙当晚想办法救下来的,这个面子她给了,就当还人情。 同时,也是为了限制他。 羽肆不是不清楚,羽九心里一直想着去救羽伍,若不是被自己强行带走,恐怕当时就要追到恭亲王府。 本以为一切都会稳定地进行,却没想到今天早晨一起来就发现羽九不见了。 他不见了能去哪? 羽肆都没考虑就能猜到,他定然是自己跑去救人了! 真是该死。 早知道他竟然如此不信守承诺,还不如直接将事情全都报回去! “你们左护法最近有要事缠身来不了,只能是我来了,肆儿不满意吗?”苍辰抬眼对她笑了笑,语气很是自然。 乍一听好像家长对孩子的关心。 “别这么叫我。”羽肆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别扭道:“左护法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了。” 搞得他们好像很亲近似的。 “嗯,肆儿不就是你的名字么?”苍辰对她的无礼没有任何感觉似的,淡淡道:“阿九没跟你一起么?怎么不见人?是又偷跑去哪里玩了?” 苍辰的语气中带着几分不自觉的纵容。 “玩?”羽肆眼神阴沉,忍不住冷哼一声:“右护法看来平时对羽九的管教也并不很严格吧?难道不了解这次他闯下了多大的祸?” 就是因为右护法这种好像没有脾气似的态度!所以才让羽九这些人无法无天! 一点规矩都没有! 说到底,右护法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因为沉默,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此时在屋内显得尤为清晰。 透着几分压抑。 过了一会儿,就在羽肆以为他是不是不打算说这个问题的时候,苍辰才开口:“阿九闯祸了么?” 羽肆的眸光变得冰冷起来,扯了扯嘴角:“是啊,右护法想知道吗?” 凭什么她要忍受这些? 羽九的死活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她不管了! “嗯,说说吧。”苍辰目光落在她渗出血红的肩膀,道:“你这伤要紧吗?” 羽肆皱眉:“这不……” “吃了吧。” 苍辰说着将一个小小的木盒放在桌上推过去,笑道:“别人可没有这种待遇,肆儿这次辛苦了。” 第581章 右护法 羽肆当然不会因为苍辰给的药而有所动摇。 她向来就是不喜欢羽九那帮子人,因为觉得他们这样优柔寡断,爱玩胡闹,就是苍辰教导的结果。 现在自然对他就没有什么好脸色。 将药灌进嘴里,羽肆道:“圣女的事情被羽九说出去了。” 正抬手给自己倒茶水的苍辰手一顿。 看他明显带着迟疑的动作,跟逐渐变得严肃的脸色,羽肆忍不住心里闪过快意:“右护法觉得呢?这算不算闯祸?算不算大事?” 她就不信,面对这种事情,右护法还能明目张胆地偏向他们。 “阿九他把这件事告诉什么人了?”苍辰来之前并没有了解到这件事情,心中当然惊讶不已。 但他的表现,也就是笑意敛去罢了。 并没有太多其他的情绪表露出来。 他们这次的任务是刺杀司君冥,并且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跟以往不同,这次他们安排了琉羽教九玲珑中的三位一起同行前往安府。 天时地利人和,根本不可能失败。 但是,羽肆传回来的消息却是个坏消息。 得到消息的时候他就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这背后,肯定还有其他的事。 如今听到羽肆说的,他才知道自己果然猜中了。 “告诉了那位安府的大小姐,安巧巧。”羽肆的语气听起来有些不屑,伸出自己的胳膊来晃了晃:“有两个消息,一个是好消息,一个是坏消息,右护法想先听哪一个?” “有什么区别?”苍辰没想到她也会跟自己开这种玩笑,哑然道:“你胳膊上的印记完成了?她已经死了吗?” 随着苍辰的话语,羽肆将自己的衣袖微微拉了上去。 白皙的小臂上有一个漆黑的圆形印记,但细看的话可以看到并没有完全被填满。还余下小小的一圈缝隙,宛如黑夜中那细长的月亮。 苍辰匆匆扫过一眼便了然道:“中了你的箭,很少有人能活下来。” “呵。虽然如此,但她当时并没有死。”羽肆闻言却冷哼一声,眼底露出几分疑惑跟忌惮来:“我并不知道这是为何。” 胳膊上的印记跟自己箭上的毒实际上为一体的。 印记箭与人接触,开始便会在胳膊上形成一个中空的圆,随着毒深入,这个圆便会慢慢被填满。 全满之时,便是所有中箭的人死时刻。 “人既然已经死了,也不算闯了什么大祸。”苍辰将热茶递到她面前,道:“等阿九回来之后,我会好好训斥他的。” 毕竟羽肆会变成这样,跟羽九应该也会有关系。 不然,她也不会是这样的态度。 “右护法还真是乐观。”羽肆没有喝茶,将纤细的胳膊直接伸到了苍辰面前:“右护法可以看看清楚,我的箭中了两个人,还有一人没有死。” 虽然那空白的痕迹只有一丝丝。 代表着此人中毒应该不深,又或者是,有人用了琉羽教内的圣图腾压制了毒素。 “而且——” 她皱着眉,沉声道:“安巧巧过了这么多天才死,谁敢保证她死之前有没有清醒过来的时刻?若是有,她又会不会将圣女的事情告诉司君冥呢?” 这是自己这些天盯着印记最焦虑的事情。 没办法去直接确认,只能看着印记来推测死亡时间。 今天早晨,才总算是确认了安巧巧的死亡。 本以为总算是有个好事,结果羽九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背着自己私自跑去救人! 羽肆发现的时候,真恨自己没有当时一箭把他也杀了! 真是只知道给自己惹麻烦的东西。 “不必担心。”苍辰比她想象中要冷静许多,“就算知道了也没什么。” “没什么?怎么可能没什么!”羽肆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开口争辩道:“教主明明说过这是很重要的事情,关于圣女的一切都不可以外传,难道右护法忘记了吗!?” 太荒唐了! 怎么这右护法对于重要的事情也是这么不靠谱? 羽肆心中生气,心说若是左护法来的话,定然不会是这么敷衍与不在乎。 右护法这帮人果然没有一个靠谱的。 “自然没忘记,肆儿不必忧心。”苍辰的手指轻轻在茶杯边沿滑过,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眼神微微放空:“不该说的话,不会有人说出去。” 因为,真正该保密的那些事情,只有他跟纪元晁才知道。 但羽肆并不知晓其中缘由,听到这话,反而觉得是苍辰在敷衍自己。 当即沉下脸色。 也没有要继续交流的想法,干脆起身道:“羽九现在估计在恭亲王府,若是右护法担心自己的人,现在就该出发。” 没等苍辰回答,她又补充道:“按照他的速度,现在应该已经到了。至于在恭亲王府会遇到什么危险,这就不是我能猜到的了。” 反正有人来管羽九,她乐得清闲。 “对了。”想到这里,停下要离开的脚步,问道:“既然右护法来了,我是不是可以启程回去了呢?” 目前这些烂摊子她是一个都不想继续管。 “可以。”苍辰站起身来,略显消瘦的身影眨眼间已经走到门口,道:“准备启程回去吧,左护法在等你。” 欣喜的情绪在听到这句话之后逐渐转变为了担忧。 左护法在等她? 想到以往左护法的性格,羽肆的心情沉重下去。 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苍辰把自己要说的话都说完,没管她想什么,直接推门走了出去。 羽肆说得没错。 昏暗的天色下,苍辰头也不回地走进连绵的雨幕中。 与此同时。 凤青梧亲自确认了安巧巧的情况。 一室沉默,就连呼吸好像都听不到。 路上太过匆忙,再加上两人来时只撑了一把油纸伞,因此凤青梧的裙角肩膀全被雨水打湿。 额间垂下稍显凌乱的碎发,遮住她的表情。 用帕子将她脸颊上还没来得及抹去的雨水轻轻擦掉,司君冥低声道:“怎么不等雨小些再来。” “有些事等不及。”凤青梧的嗓音有些低沉沙哑。 听得出其中带着几分懊恼。 第582章 惊喜吗? 雨越下越大,好像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苏御撑着伞站在地牢外拐角的阴影处,眼神盯着已经前方水有些漫出来的池塘。 天色很暗,他却能看清楚池塘表面因为坠下的雨滴而一圈圈荡开的涟漪。 “啪嗒——” 似乎只是很正常的雨滴声。 隐在暗处的苏御却瞬间收伞后撤,宛如离弦的箭,飞身跃上了房顶。 房顶之上的黑影似乎很惊讶有人会出现在这里,当即转身逃窜。 “王妃果然说对了。”苏御握紧手中长剑,丝毫不含糊地追上去,同时手中长剑直逼前方人的后心处。 前方黑影完全没有要跟他交手的意思,只顾顶着雨丝不要命地往前跑。 起初苏御还觉得此人太过谨慎,后来便开始慢慢觉得更加奇怪。 为什么只跑? 王妃说过今夜应该会有人擅闯地牢,他虽然是半信半疑,却还是亲自守在了这里,没想到,还真被王妃说对了。 只是按照他的目的来看,不应该想办法甩掉自己赶紧去地牢才对吗? 苏御想到这里,忽然心头闪过什么。 他从方才一直觉得不对劲的地方,现在终于知道了! 像是坐实他的想法,面前的人忽然停下脚步。 脸上蒙着黑布,只能看到一双阴鸷的眼睛,迎着苏御的方向扑了过来。 苏御已经明白这人的目的,只是身体的反应比他脑中思考还要快一步,长剑眼见着就要贯穿面前人的胸膛,他咬牙生生扭转开自己的手。 长剑依然穿过那人的肩膀。 “你!”苏御没有时间继续诧异,赶紧伸手将面前人的胳膊抓住,才没让人直接从高处落下。 还好只是刺穿了肩膀,苏御看到面前人还是清醒的,抬手扯下他的面巾。 咬牙切齿道:“你是故意引我到这里来!有什么目的?谁派你来的!?” 方才虽然是在追逐,但这么大的雨,如果此人真心要逃跑,完全可以借助雨幕将他甩在身后! 这样做可能不会完全逃掉,不过给他加点难度完全可以。 可没有。 这人表面看起来是在被他追着逃跑,实际上总是会在中途稍稍停下来打量身后情况。 就像是—— 在确认自己有没有跟上去。 雨滴毫不留情砸在他们的身上,尽管苏御已经用身体遮挡住这人,但他肩膀上血仍然控制不住涌出,跟雨水混合在一起分外扎眼。 “呵。” 那人却完全感觉不到自己身上的伤口似的,在这种情况下,甚至还咧开嘴冲面前的苏御笑了下。 似曾相识的画面在脑海中闪过,苏御察觉到了什么,忙伸手想去卡他的下巴。 却没来得及。 那人脸上很快就弥漫上一片黑紫色,嘴角带着诡异的笑容,嗓音嘶哑道:“蠢货,蠢货,哈哈哈哈……” 而后便维持着这笑容,渐渐没了声息。 苏御沉着脸带着尸体跳下房顶。 又是直接自尽。 跟之前那群黑衣人一模一样的死法,甚至就连死去的模样都没有什么区别。 地牢楼梯两边的烛火随着人影的进入而微微晃动。 照亮了那银白色的面具。 “不过如此。” 羽九走到楼梯上打量着四周,发现这里确实如羽肆的情报所说,没有人看守。 是太自信?还是太蠢? 羽九心中有些不屑,但出于谨慎,依然站在楼梯上没有贸然行动,而是率先观察起周围的环境来。 确认过确实没有什么危险,才慢慢走下楼梯。 顺着路慢慢走向里面,最终在深处看到了被锁链缠绕的门。 羽伍正靠在墙边闭目养神,听到脚步声,淡淡开口道:“不论恭亲王妃再来几次,我的答案也一样,而且他们是不会来救……” “当啷——” 口中的话被锁链断裂的声音打断。 难道不是凤青梧!? 意识到这一点,羽伍猛地睁开眼睛。 “伍哥哥,惊喜吗?”将锁链扔到旁边,羽九拍了拍手心,笑道。 羽伍没想到,羽九竟然真的独自一人来到了这里,眉头紧皱,下意识就要对着他开口呵斥:“你怎么会在……” “惊喜呀。” 冷清的女声在地牢中回荡,听得羽伍喉咙一紧。 “怎么会不惊喜呢?没想到本王妃守株待兔,还真的把‘兔’给待来了,真的,这太惊喜了。” 凤青梧慢慢悠悠走到了羽九身后。 微微倾身:“你觉得呢?” 这时候羽九才意识到自己大意了。 凤青梧怎么会在这里!? 迅速观察了周围,发现她也是孤身一人,羽九暗暗合起手指,准备强行挟持凤青梧。 反正把羽伍带走也必须想办法离开恭亲王府。 既然现在已经被发现了,那不如就干脆从凤青梧这位恭亲王妃下手! “本王妃知道你想做什么。” 就在他蓄势待发的时候,脖子上传来冰冷的触感,凤青梧清脆的声音就在耳边,带着几分威胁:“你可以试试到底是你的手快,还是本王妃的冷月快。” “冷月?”羽九没有轻举妄动,而是随口问道:“是这把匕首的名字?” 凤青梧笑了笑,不置可否。 这羽九已经被自己抓住了,竟然还有心情问这种问题? 不是心大就是早有准备。 羽九倒是没多想,自己这次来是偷偷来的,根本没多做什么准备。 觉得事到如今没什么挽救的机会了,便微微侧头,好奇地去看自己脖子侧面。 而他额间的碎发也因为这个动作,被冷月锋利的尖给削断,晃晃悠悠落在地上。 “很漂亮的一把匕首。”他看到凤青梧手中的冷月,由衷地感慨:“而且看起来也很好用。” 他喜欢。 “羽九公子心理素质不错,这样的情况下竟然不先去想办法怎么脱身就算了。”凤青梧挑眉:“竟然还有心情点评本王妃的冷月?” “脱身?”羽九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嘴角勾起弧度:“你觉得我还有机会脱身吗?或者说……” 目光落在羽伍焦急的脸上,淡淡道:“你会让我有脱身的机会吗?” 既然能猜到自己来,定然是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羽九觉得自己就算是挣扎,也挣扎不脱这张紧罗密布的网。 第583章 有话问你 “你还挺聪明的。” 凤青梧目光扫过他露出来的下半张脸,冷月慢慢贴近他的下巴处:“那你能不能猜到,我为什么现在还不动手?” 匕首从自己的要害处离开,羽九心里确实松了口气。 不过听到凤青梧的话,他的心再度吊了起来。 这是什么意思? 思索片刻,他试探着开口:“难道恭亲王妃还想利用我,接着引人上钩吗?”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 或许她想一网打尽。 凤青梧还没有开口回答,便听到羽九的嗤声:“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我劝恭亲王妃还是不要妄想了。” 若不是他没听羽肆的话,凤青梧连他都抓不到。 想来,应该也没有其他人会跟他一样这么随心所欲了。 “是吗?”凤青梧的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眸光看过去却亮得惊人,暗含着杀意:“你说得很对,不过可惜,猜错了。” 将手中的冷月重新调转方向,凤青梧脸上毫无表情,冷漠呢像尊没有感情的雕像。 “恭亲王妃!”羽伍看到这一幕,还以为凤青梧终于忍不住要动手了,急道:“有话好说。” “不想他死么?”莹白的手握住冷月轻轻抬起,好像真的要因为他的话改变主意。 “羽九孤身前来不过是想要救我,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因为我丢了性命。”羽伍的神情严肃。 虽然他也很不理解,并且不赞同羽九这种近乎任性的行为。 “放他一条命,可以啊。”凤青梧看过去,好像早就猜到他会是这个态度。 “你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好心?”羽九闻言则是狐疑地撇了她一眼。 身侧的女子虽然看起来有几分憔悴,却无法掩盖她优越的容貌。 就算现在她不如上次见到时那么艳丽热烈,但脆弱的她也依然美得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咦。”凤青梧看起来好像很惊讶,反问道:“本王妃看起来有那么凶残吗?” “只是觉得你不会那么蠢。”羽九跟羽伍不同,态度极其随意又散漫。 “不杀他可以。”凤青梧不再跟羽九说话,转头看着紧张的的羽伍,淡淡道:“那么,羽公子打算用什么来换?” 杀是不可能不杀的,只是目前还不能动手。 好不容易有个诱饵送上门来,她不好好把握,那岂不是太蠢了? “要杀就杀,那么多废话干什么?” 羽九一听自己被凤青梧当成筹码,立刻变得不耐烦起来:“我既然来了,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倒是你,想过杀了我的后果吗?” “后果?”凤青梧轻轻重复着这两个字,眸子中带着几分轻蔑,用冷月在他的侧脸划过:“那本王妃倒是很好奇,会有什么后果?” 冷月锋利无比,仅仅是轻触而已,便在羽九的皮肤上留下一道细长的血痕。 血珠顺着那道痕迹渗出。 看到这画面,被锁在原地不能挣脱的羽伍脸色变得更差,沉声道:“恭亲王妃想要什么?” “羽伍!”这话倒是让羽九先暴躁起来:“你能给她什么?有些话你若是敢说,回去也难逃一死!别犯蠢!” 凤青梧现在一定有很多的问题想问。 但他们绝对不能回答。 这是禁忌。 若是为了救自己让羽伍把这些东西说出去,那自己来这里还有什么意义? 就算羽伍安全离开了这里,教主知道后,仍然不会放过他。 就算他是教主亲自选中的第五位,也不可能例外。 “你住口。”羽伍皱眉,神色阴沉道:“我做什么决定,轮不到你来反对。” 事到如今,他别无选择。 这话说得生硬,但道理确实没错。 羽伍不止地位实力,还有年纪,都是比羽九要高的。 羽九胸口闷着气,不说话了。 “看来你们商量得不太愉快。”凤青梧一直没有打断他们之间的对话,看两人都沉默下来,才开口。 “没有必要商量。”羽伍道:“恭亲王妃到底想要什么?何不直说?” “本王妃有话问你。” 凤青梧冷静地开口。 听到这话,羽九冷嗤一声,心中不屑。 果然是要问关于那些模糊事情背后的真相吧? 抬眼看向羽伍,想要用眼神警告他不要说什么危及性命的事情。 却没想到两人的眼神蓦然撞上了。 而羽伍眼中表达的意思,跟自己一样。 他懵懂地侧头,发现凤青梧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在自己的一侧胳膊上扎了针。 昏暗的烛火下,仍然能看到上面闪烁着寒芒。 “走吧。” 凤青梧让出身后的路,脸上露出个浅浅的笑来。 “你……要问我?”羽九诧异地盯着凤青梧:“你不应该问羽伍吗?为什么是我?” “本王妃从来没说要问谁啊。” 凤青梧有些不耐烦地抬起手来,指着离开的方向催促道:“不要再继续浪费本王妃的时间。” “恭亲王妃。”羽伍忽然出声,身上捆着的铁链也因此发出刺耳的声音。 凤青梧脚步停下,微微侧头。 “只要保证羽九能安全离开恭亲王府,恭亲王妃之前想知道的那些事情,我会回答。” 羽伍的声音笃定。 “感情真好呀。”轻笑声回荡在地牢中,带着几分戏谑。 凤青梧带着人离开地牢,只留下一句:“但他能不能活命,还要看表现,你说对不对?” 人已经离开,这句话却让羽伍有些心神不宁。 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难道羽九做了什么得罪凤青梧的事情吗? 其实羽九心里也是各种疑惑。 这位貌美的恭亲王妃看起来不像是有什么身手的样子,竟然敢带着他单独离开。 就不怕自己对她做什么吗? 或许是羽九打量的目光太过放肆与明显,走到楼梯的时候,凤青梧停了一瞬,忽然道:“如果你敢轻举妄动的话……” 羽九心头一紧。 就见莹白的手指伸过来,点了点他被扎了针的那只胳膊,淡淡道:“这边的手,就别想要了。” 明明听起来是很平淡的语气,却让羽九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他能感觉到,凤青梧不是在开玩笑。 第584章 暴殄天物 “对了,这个本王妃也要收下。”凤青梧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抬手就对着羽九的脸伸了过来。 羽九下意识要躲。 却被凤青梧给抢先一步。 银色的面具落在自己的手里,便能清楚地看到面前人的容貌。 跟羽伍的长相完全不同,羽九是略显狭长的眼睛,高鼻梁加薄唇,五官无可挑剔。 已经属于好看的行列。 “好看的脸还要遮起来?暴殄天物。”凤青梧挑眉,捏着面具转身离开:“跟上。” 有了银针作为威胁,根本不必担心羽九逃跑。 因为被银针压制的他压根就跑不了。 “废话真多……” 羽九拿过放在地牢门口的伞,不情不愿跟在凤青梧身后。雨声淅淅沥沥,在这漆黑的夜里,听得羽九心头都有些紧张起来。 这是要去哪里? 好在并没有走太远就停了下来,凤青梧撑着伞转身,“进去吧。” “这是什么地方?”羽九很谨慎,甚至还往后躲了躲。 “稀奇,原来你也会觉得害怕么?”凤青梧调笑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凉凉的嘲讽:“本王妃还以为你敢自己一个人来恭亲王府,胆子大得很呢。” 羽九怎么会听不出她这话里的意思,撇了撇嘴,反驳道:“谁说我怕了?” “那还跟本王妃在这废话?”凤青梧推着他的肩膀强行把人带了进去。 只是个很普通的院子。 屋内亮着烛火,凤青梧将伞丢在旁边,径直向里面走去。 撩开淡青色的床纱,一眼便能看到床上一左一右躺着两个人。 “这是……”羽九看清楚之后,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她怎么还没醒?” 床上躺着的,是已经没有气息的安巧巧跟仍在昏迷状态的曜灵。 两人的状态看起来有些相似,但只有羽九才知道,会这样的原因是她们都中了羽肆箭上的毒。 “为什么放曜灵回来?”凤青梧没有回答,而是问出自己的问题。 她之前就猜测是羽九把人放回来的,但又不是太确定。 现在看到羽九的反应才确定。 “她不是我们的目标,为什么要对她动手?”羽九理直气壮地回答,说着还想上前仔细看看。 凤青梧拦住他:“有解药的吧?拿出来。” 安巧巧已经死了,体内的毒素却没有消散。 用精神力探查过之后,凤青梧才发现原来这种毒是融在血液之中的。安巧巧耽误的时间太久了,再加上当时中毒后情绪激动,那毒当时就已经在身体内扩散开。 根本就救不了。 自己研究出来的药,也只是堪堪替她维持住生命而已,若非如此,当时她就会直接中毒身亡。 除非自己当时就做出解药来救她,否则只有死。 可那又怎么可能?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羽九别开眼睛,道:“这个安巧巧已经死了,你现在要解药也没有用的,解药只能解毒,但不能起死回生。” “本王妃当然知道!”凤青梧没有了耐心,厉声道:“解药!否则本王妃现在就送你就去陪安巧巧!” 安巧巧死了。 将人带到这里来,才发现她的状况跟曜灵没有什么区别。 仔细检查之下,终于在曜灵的胳膊上发现有一处细小的划伤。那伤口看起来并不严重,也就拇指长。 只不过周围泛着黑色,跟安巧巧身上的毒箭伤如出一辙。 “我没有解药。”羽九仍然坚持自己的说法,但刚说完,就感觉领口被人拽住了。 回头,凤青梧的脸就在面前,漂亮的眸子里盛满怒火:“你手里有解药吗?还是那个射箭的人手里有解药?” 顾不上那么多了。 她知道自己对琉羽教的毒没有办法,就算有,那也需要时间去研究。 曜灵等得了吗? 如今曜灵昏迷的状况简直跟前几天的安巧巧一模一样,那是不是意味着,如果自己找不到办法,曜灵也会像安巧巧一样死去? 凤青梧不敢细想,咬牙道:“如果曜灵死了,本王妃一定让你们几个统统陪葬。” 一个都逃不掉。 羽九明明比凤青梧还要高,此时却被她揪着领口动弹不得。 听到这话,不情不愿地开口道:“她不会死的。” “你做了什么?”凤青梧捕捉到里面的信息,眸光微闪,逼问道:“是你送她回来的?” 羽九为什么那么笃定曜灵会没事? 还有,他为什么要放过曜灵,真的是如他所说,因为曜灵无辜? 这个理由对她而言,实在有些难以相信。 个个都是对自己跟司君冥下狠手的人,怎么可能有这么好心。 “不是我送她回来的。”羽九像是放弃了挣扎,任由凤青梧揪着自己,语气无奈道:“如果我跟你说了,你能放过羽伍吗?” 他可不想吃力不讨好。 付出的东西,总要来点回报吧? “那要看你能说多少了。”凤青梧冷静下来,松开手,走到旁边坐下。 “你想知道什么?我知道的也不多,如果来的是羽肆,说不定还有点用。”羽九跟着凤青梧走过来,正要坐下,却被凤青梧瞪了一眼。 红唇轻启,带着凉意:“本王妃允许你坐了么?” 羽九:“……” 自己跟羽伍的小命还捏在人家手里,羽九就算心有怨气,也不敢说出来,只好老老实实站在桌边。 “不过羽肆也不会像我这样讲义气,冒着危险都要救羽伍,哎,人跟人的差距。” 羽九本来就不是喜欢严肃的人,凤青梧不让他坐,他就懒洋洋地靠在桌边。 整个人透出种桀骜不驯的懒散感觉来。 “她不会来救你们么?”凤青梧因为安巧巧过世而烦闷的心情平复了不少。 “不会吧。”羽九想起羽肆责骂自己的样子,耸了耸肩膀:“她才不会冒这个险,就算来,也会带着人来。” 羽肆跟他们是不一样的。 身为左护法手下的人,羽肆从来就冷漠狠心,只要是冒险的事情,她都不会做。 凤青梧没说话。 那边羽九继续解释:“至于小曜灵身上的伤嘛,当时我已经帮她处理过了。昏迷是正常的现象,再过几天应该就醒了。” 第586章 过得好吗? 凤青梧皱眉,看向羽九的目光中带着点疑惑。 这就是他们的右护法么? 为什么她觉得看起来似乎……不太像? 回想起之前每一次跟琉羽教那些人的碰面,他们几乎都是穿黑衣外加蒙着面,而羽九这一批已经算比较特别的了。 他们的装扮虽说也比较低调,但脸上是用银色面具来代替面巾的。 看起来还算有辨识度。 可面前这个被羽九称为右护法的人,既没有蒙面,也没有带面具。 清朗的眉目之中甚至看不到有什么杀意。 凤青梧很难想象这是同一批人。 差别是不是有些太大了? “恭亲王妃。”苍辰的手扣住凤青梧的,没人看清楚他是如何动作的,只能听到屋内想起“叮当”一声。 冷月落在了地上。 凤青梧的脸色有些难看,手腕酸酸麻麻的使不上劲,冷声道:“不愧是右护法,身手就是不一般。” “阿九给恭亲王妃添麻烦了。”苍辰很客气,若不是这会儿还捏着凤青梧的手腕,看起来就好像是在跟朋友打招呼似的。 有了人撑腰,羽九心里放松不少,但由于身上的银针,还不能自由活动。 “嗯,他确实麻烦本王妃了。”凤青梧声音缓缓,主动向前靠了靠。 她的眉目在烛光之下显得更加清楚。 苍辰猝不及防与她的眼神相撞,脑中却浮现出另一张熟悉的脸。 片刻恍惚。 捕捉到他似乎有瞬间的晃神,凤青梧来不及多想这是为什么,藏在背后的手猛然扬起对着他挥去! 锋利的手术刀泛着寒芒,苍辰反手一掌拍在凤青梧的肩头,向后闪躲开这对着自己面门的突袭。 剧痛传来,凤青梧被他挥开,后背撞在桌子上,喉咙浮上一抹甜腥。 强行忍住翻涌的疼痛,抬眼看过去:“右护法认识本王妃?” 总觉得他刚才看着自己的眼神好像在看什么熟人,其中有很多情绪,凤青梧没能完全摸透。 “不认识,今日是跟恭亲王妃第一次见。”苍辰没想到自己差点被凤青梧伤到,仍然心有余悸,“恭亲王妃确实如外界所传,让人刮目相看。” 是他大意了。 “不敢,右护法实力高深,若是本王妃没有防备,只怕会丧命于此。”凤青梧凉凉地反驳回去。 搜遍了记忆之中的所有片段,她确实也没有对这个所谓的右护法有什么印象。 或许,方才只是自己的错觉吧。 “阿九,你去救人。”右护法察觉到凤青梧如今的状态没办法阻止自己,便抬手将羽九身上的银针取出,吩咐道:“马车在后山等着。” 这样光明正大地说出自己的安排,让凤青梧有种被羞辱的感觉。 可无奈,她现在确实没有任何办法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羽九离开。 “是。”羽九点点头,路过凤青梧身边的时候,忽然停下脚步。 弯腰从她手中拿回自己的链子,挑眉道:“这个我就收回了。” 羽九离开之后,屋内就剩下了两人。 凤青梧不敢放松警惕,整个人犹如绷紧的弓,手死死攥着自己的手术刀,随时准备应对面前的人。 虽然他看起来好像并不是属于凶神恶煞的那种人,但终归是敌人,不能掉以轻心。 然而男子却没有再动手,而是站在原地看着她,忽然平静地开口问道:“你这些年过得好吗?” 什么? 凤青梧有瞬间的错愕。 压下心中的那些复杂情绪,冷声道:“你是以什么身份来问这句话的呢?本王妃过得如何与你何关?你是本王妃的什么人?” 这莫名其妙的问话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看错了,凤青梧似乎从这位右护法的眼中看到了一抹失落与自责。 心中闪过什么,她顿了顿,问道:“你……真的不认识本王妃?” 要是真如他所说第一次见面,为什么要这样问自己? 又为什么要露出这种落寞的表情来? “我当然认识你。凤青梧,凤家的千金,如今的恭亲王妃。”苍辰垂眸一一细数凤青梧的身份,笑了笑:“没人不知道吧?” 这样说好像也没什么错。 可似乎又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凤青梧一时说不出来。 思索之时,人已经来到她的面前。 手腕被他抬起,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一阵刺痛传来。 白皙的手背上多了一道伤口,立即有血冒出来,犹如在雪地绽放的娇艳玫瑰。 苍辰指尖捏着一枚像是铜钱的东西,对凤青梧道:“如果痛的话,你可以说出来。” “什么……呃!” 凤青梧还没搞清楚这是要做什么,就感觉自己手背上的伤口处蓦然抵上了一个冰冷的东西。 冰冷只是片刻的,没用多久,伤口处开始传来温热的感觉。 这个热度越来越高,到最后,竟有种自己的手背被火烤着的灼烧感。 如果只是手背上的这种感觉,凤青梧还能忍受住。 糟糕的是,随着手背上的温度越来越高,凤青梧惊讶地发现自己后背肩胛骨处的印记,似乎也在微微发热。 这印记已经许久没有发作过了,她几乎已经快要忘掉那种蚀骨难捱的疼痛。 而这时候传来的反应,虽然还很轻微,却已经让她的心中警铃大作。 “你究竟要做什么!?”凤青梧想要甩掉自己手背上的东西,厉声道:“你们的目的是什么?琉羽教又是在为谁办事?” 如此针对,莫非是跟自己有什么仇? 想到原身不过是个痴傻儿,又觉得这不太合理。 谁会跟这种痴傻儿有什么仇怨? “别害怕,我只是确认一下。”苍辰一只手按住她的手腕不让她乱动,另一只手竟然还很温柔地抬起手,替她擦去额上冒出来的汗珠。 他的动作看起来很轻,可手上力气却不小。再加上凤青梧现在有伤,一时半会根本挣脱不开。 疼痛开始随着时间慢慢加剧,凤青梧的身体微微颤抖,却咬着嘴唇死死不肯出声。 “没有感觉么?”没有察觉到她身上的颤抖,苍辰眼底浮现出疑惑。 按照道理来说,凤青梧应该身上有印记才对。 第587章 陈年往事 但如果有印记的话,现在应该已经有作用产生反应了才对,为何凤青梧看起来还是很正常的样子? “你的身上没有奇怪的胎记吗?”苍辰想不通,便直接问凤青梧。 他很确定自己没有找错人。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凤青梧趁着自己现在还有力气,暗中用银针止痛,因此这会儿语气听起来还算平静。 若不是因为之前的疼痛太难忍受,她已经摸索出最有效的扎针位置,这会儿可能已经要被折磨得神志不清了。 “不应该,你应该有的,我确定你就是……” 苍辰喃喃地说着什么,脸上神情开始严肃起来。 “你确定我是什么?”凤青梧从他的话语摸到了什么信息,红唇嘲讽地扬起,带着几分不屑:“该不会……是找错人了吧?本王妃可不白白吃这个亏。” “不可能!” 听到她的话,这位看起来情绪很稳定的右护法居然瞬间拔高了声音,眼底浮现出几分狠色。 这让他看起来有些吓人。 向来温和的人若是突然发怒,总是更让人害怕的,那种反差带来的差异感实在过于震撼。 苍辰抓住她手腕的手微微用力,“你一定就是!我绝对不会认错!” 那力气几乎要将自己的腕骨捏碎。 凤青梧吃痛,脸色都苍白了几分,咬牙道:“我是什么?你若是想杀了我,倒不如直接动手,何必找这么多莫须有的借口?” 这话好像提醒了苍辰,他放开凤青梧的手。 被扯着的凤青梧猝不及防被丢在地上,瞥见离自己不远的大门,便趁着苍辰走神的空档开始暗暗朝着那边挪动。 可惜苍辰并没有给她逃脱的机会。 “哗啦,哗啦啦——” 他从暗处走出来,随着走动,还能听到清脆的铁链晃动的声响。 走近,凤青梧才发现原来他的手中提着一根铁链,末端是锋利的笔尖形状,上面还带着倒钩。 “你说得对。”苍辰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中居然有几分痛苦:“杀了你才是最好的办法,我已经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他们就会找到你,到时候就来不及了。” “你在说什么……”凤青梧忍不住向后退。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她怎么完全听不懂? “都怪你太像她了,像到我不忍心看到你痛苦的样子,才舍不得对你下手。”苍辰在凤青梧面前蹲下,伸手想要抚摸她的脸颊。 下意识躲开面前人的手,凤青梧的眼底已经浮现了厌恶,冷声道:“别碰我。” 说什么舍不得看到自己痛苦的样子,这都是什么莫名其妙的言辞? 难不成自己之前跟他还有过什么情感纠葛? 凤青梧望着苍辰的脸,否认了这个想法。 这位右护法的年纪应该不小了,虽然确实能看出,他年轻的时候应当也有一副不俗的外貌。 但现在的他脸上已经留下岁月的痕迹,看起来都能当她父亲了。 怎么可能跟他有什么情感纠葛? 除非他刚才看到自己的那刻就一见钟情。 “青梧,千万不要恨我,好吗?”苍辰被她这样看着,好像有些伤心,轻声道:“我全都是为了你好。” “莫名其妙。”凤青梧被气笑了,反问道:“你想动手杀了我吧?这样居然还敢说是为了我好?你确定?” 开什么玩笑。 “是的。”苍辰的语气非常笃定:“我是为了你好,如果她还在的话,也会希望我这样做的。” “你说的她到底是谁?我认识吗?”凤青梧受不了这样无休无止,仿佛猜谜一样的对话,烦躁道:“你想杀我,可以啊,但你至少要让我死得明白吧?” “她是谁……你不知道?”苍辰看起来好像很疑惑,但转念一想,又了然似的轻轻点头道:“也是,你被下药变得痴傻,很多事情应该都记不住了。” “下药变得痴傻?”凤青梧瞪大了眼睛,颤声道:“难道不是天生痴傻吗?” 她接收到的消息就是说原身天生痴傻,才被凤兆安丢到道观去不闻不问这么多年。 但现在,面前的这个人告诉自己,事实并非如此? 究竟其中发生了什么? “怎么可能,她的女儿应当聪慧无双,跟她最为相像才对,怎么可能天生痴傻!”说这话的时候,苍辰的神色带着几分温柔。 他好像是在回忆什么,眼底都浮现出淡淡的笑意。 但这点温和的情绪转瞬即逝,很快便被怒意所替代:“那个小人!将她害死就罢了,后来居然连你也不放过,简直罪无可赦!该死!” 脑中已经根据这短短的几句话将大概的情况给梳理清楚。 凤青梧如遭雷劈,不可置信道:“你,你的意思是……” 话说到这里,谁是谁已经非常明显了。 “你的母亲周水柔,就是从琉羽教离开的,后来嫁给了凤兆安那个无耻小人。”苍辰似乎陷入了回忆,声音中带着悔恨:“早知道会这样,我就该跟着她一起离开……” 如果自己当初没有放任她独自离开的话,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 会不会她就没有遇见凤兆安,不会被凤兆安给算计。 之前的零星片段在这时候似乎都连成了线,凤青梧指尖轻颤,沉声道:“所以你们口中的圣女,是……我母亲?” “可以这么说。”苍辰看了她一眼,话锋一转:“可她现在已经死了。” 言下之意。 凤青梧瞬间就领悟:“所以,我是圣女!?” “你果然跟她一样聪明。”苍辰的眼中带着赞赏:“虽然不知道你为何突然变得不再痴傻,但终归是件好事。” 而后长叹一声,忍不住感慨道:“至少这样我就能让你清楚的知道,凤兆安那个小人以前做过什么对不起你们母女俩的事情。” “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关于我的事情?”凤青梧的脑子因为接收了太多消息开始变得混混沌沌,问道:“你跟我母亲又是什么关系?” 苍辰听到这话,脸上的表情一僵,有些不自在地开口:“我们是多年的好友。” 第588章 别皱眉 好友?这个词有些耐人寻味。 凤青梧细细观察着他脸上的表情,总觉得应该没那么简单。 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 既然知道面前这位右护法跟自己的母亲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她有底气了许多:“你为什么要杀本王妃?” 哪有人会动手要杀自己好友亲生女儿的? “我……不能说。但这都是为了你好,水柔如果还活着,也不会希望你痛苦。” 或许是因为把往事说清楚,苍辰看向凤青梧的眼神中都带上几分慈爱的味道。 只不过在这种眼神下,他仍然没有要放弃动手的想法。 透出几分诡异。 无奈之下,凤青梧只好跟他讲道理:“本王妃如今生活在恭亲王府内,过得很好,没觉得痛苦。” “母亲怎么会希望自己的女儿去死呢?右护法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不。”苍辰听到她的话,脸色白了白,好像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再回神时,目光变得坚定起来:“你现在不懂,我也不能跟你说什么。但是如果你被他们带回去,我就没办法帮你了。” 刚才开始就一直从他的口中听到这种话,凤青梧满头问号:“是谁要带本王妃回去?回哪里去?能不能把话说明白了,这样大家沟通起来才不会有障碍……” “砰——” 凤青梧的话还没说完,头顶处传来一道闷响。 像是有什么东西砸在了屋顶上。 “没时间了!”苍辰扬起手中的锁链,将尖锐的那处对准了凤青梧的眉心:“这样做并非我所愿,可如果让纪元晁找到你的话,一切就都来不及了!” “所以我必须……” 说到一半,忽然皱紧眉头。 手腕处传来酥麻的感觉,他掌心想要用力,却发现越用力,体内的感觉便越紊乱。 连忙停下动作,看向凤青梧:“你做了什么!?” “没什么。”凤青梧的半个身体现在差不多都麻木了,只能用还算有力气的另外半边挪动着。 跟苍辰拉开距离后,微微喘息着:“就是在你讲故事的时候,随意扎了几针。” 闻言低头,却什么也看不到。 “别费劲找了。”凤青梧按住自己的胸口,平复了一下呼吸,道:“右护法实力超群,本王妃不得已,只能将银针都送入了体内。” “你竟然!”苍辰似乎没料到凤青梧能做到这种地步,眼底满是震惊之色。 他竟然完全没有发觉! “咳咳……为了保命嘛,不丢人。”凤青梧虚弱地靠在墙边,勾起失了血色的唇:“要不是右护法对本王妃的母亲情深意切,深陷回忆之中,本王妃可能也不会得手。” 这位右护法是厉害的,她必须承认,自己在这种人面前没有反抗的能力。 到现在为止,那些露面的琉羽教人没有一个是简单角色。 这也让她意识到,被琉羽教这样的组织盯上,是很危险的事情。 苍辰的脸色青青白白,似乎是从凤青梧话里感觉到了几分嘲讽的味道。 “如果右护法真的是本王妃亲生母亲的好友,就应该放过本王妃。” 凤青梧感觉到肩膀上的疼痛感隐隐要突破自己银针落下的限制,连忙道:“本王妃跟你保证,绝对不会被你说的那个什么纪元晁给抓到,如何?” 听了这么久她总算是听明白了一点。 就是自己面前这位右护法担心的从头到尾只有一件事情—— 怕自己被这个叫做纪元晁的人抓回去。 这还不好解决吗? 自己别被抓不就好了! “不可能的,他一定会来找你的。”苍辰眼中有片刻的动摇,但很快又摇了摇头:“不行,不行,你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他再厉害,本王妃如今也已经有了防备。”凤青梧道:“右护法都已经这样提醒本王妃了,本王妃再不多加小心,岂不是辜负了右护法一片心意?” “可是……” “轰——!” 巨大的轰鸣声响起,凤青梧下意识抬头,看到居然是他们的屋顶破了个大洞。 紧接着,有个身影从上头坠落。 那人砸在最中央的桌子上,将桌子砸了个粉碎,扬起一片粉尘。 潮湿的水汽涌入,让凤青梧忍不住咳嗽起来。 粉尘散去,凤青梧才看清楚自己面前的人,竟然是刚才离开的羽九。 他浑身是血,眼神也有些涣散,对着苍辰的方向艰难开口:“快……走……” “阿九!?”苍辰忙把人扶起来,想也没想,赶紧给他喂下一粒药丸,低声道:“将心脉护住!” “快走……”羽九攥着苍辰的胳膊,说完又吐出一口血。 画面极其惨烈,看得凤青梧眉头紧皱。 “走?” 身后的门被人一脚踢开。 司君冥站在门口,黑眸中翻涌着戾气。 手中长剑被外面的雨水冲刷过,却依然有淡红色的血水顺着剑尖落下。 寒风吹起他的黑发,让凤青梧都有瞬间的陌生。 他虽然看起来冷漠无情,却也会在面对她的时候多出几分容忍。 而现在的他周身带着令人窒息的凶戾,多看一眼都会忍不住发抖。 杀人不眨眼,冷血无情。 以前凤青梧还开玩笑说这些词语放在司君冥的身上似乎也不是那么贴切。 但现在,却好像体会到了。 “本王允许你们走了吗?” 随着冰冷的话语响起,长剑毫不留情对着苍辰的方向而去。 好快。 凤青梧微微睁大了眼睛,眼睁睁看着方才还在门口的人,瞬间逼近了苍辰。 锁链飞出与长剑相撞,发出刺耳的声响。 这一刻,凤青梧身上的银针终于抑制不住后背灼烧般的疼痛。 之前被压抑住的痛感如潮水般向她涌来。 “唔……” 胳膊软下来,凤青梧趴倒在地上,视线中一片赤红。 她恍惚地意识到,面前地上是自己吐出来的鲜血。 耳边还有叮叮当当的碰撞声,身后的大门被风吹得哐啷作响。 周围一切声音都让她的头剧痛无比。 眼前闪过几个陌生的画面。 有蛇,有血,有漫天无尽的大火。 “别……皱眉……” 失去意识之前,她好像看到司君冥的脸上露出了担心的神情。 第589章 占便宜啊? 几乎要将人吞没的火光照亮了凤青梧的脸。 让她有种被灼烧着的错觉。 “好热……” 明明自己不在那片大火内,却还是感觉自己的身上仿佛着了火。 睁开沉重干涩的眼睛,看到自己面前有一道模糊的身影。 “醒了?” 低沉好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凤青梧的脑子却像是被按下了慢动作,反应了许久才意识到这熟悉的声音来自于谁。 想开口叫他,却无法忽视自己身上的刺痛与灼烧感,声音低哑道:“我的身上,好热……” 究竟是怎么回事? “本王按照之前的办法替王妃扎了针。”司君冥将自己的手覆在她绯红的脸颊上,继续问:“除了热还有其他感觉?疼吗?” 司君冥的手是冰凉的。 反而让凤青梧觉得非常舒服,甚至忍不住用脸颊蹭了蹭他的手心。 发出满足的感叹。 宛如吃饱喝足刚睡醒的小奶猫。 很少看到她这样毫无防备的样子,司君冥心中闪过异样的情绪,紧接着便想把自己的手收回来。 却被凤青梧泛着微红,泪光闪闪的眼睛给盯住。 手臂僵住。 有些无奈地再度覆了上去,语气生硬道:“印记疼吗。” 在人形冰块司君冥的影响下,凤青梧的脑子终于恢复了一些清明。 可还是不愿意放开那只冰凉凉的手,小声道:“不疼。”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再次施针的原因,她的身上只有那种热的感觉,疼倒是没感觉。 这种灼烧的感觉好像是把自己整个人摆在火炉上,难受极了。 “王妃知道怎么回事吗?”司君冥找了御医,也找了路子安来替凤青梧检查。 可得出来的结论通通是没有问题。 “大概知道吧。”凤青梧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背。 她没忘记,自己的手背当时被那所谓的右护法给划了一道口子。 也不知道到底是做了什么,伤口跟背后的印记便开始发作。 这会儿眼神扫过,发现自己如今手背上只留下一道已经愈合的浅红色伤疤,并无其他的痕迹。 想了想,她挣扎着翻了个身:“夫君替我看看背后的印记有没有变化?” 自己身上的这种异常,定然跟这个印记脱不开关系。 司君冥微微皱眉。 凤青梧如此自然不防备的动作,倒是让司君冥感觉到有些不自在,迟迟没有动手。 “怎么了?”她闷闷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疑惑:“发什么呆?” “王妃就这么放心将后背露出来吗?”司君冥的指尖按住她后面的衣领,心中思绪万千。 “在别人面前这样自然不行,但对夫君有何需要戒备的?”凤青梧微微侧头,露出精致的侧脸,无辜道:“难道夫君会害我吗?” “不会。”司君冥伸出大掌将她的脑袋按回去,同时拉住她的衣领开始轻轻向下拉。 白皙圆润的肩头落入眼底,让他漆黑的瞳孔更显深沉。 印记的位置在蝴蝶骨处,想要完整的看到,几乎要将大半的衣服扯下来。 心中记得位置,却在停手的时候发现有些不对劲。 凤青梧的肤色是很漂亮的,白皙温润,望过去犹如上好的玉石。 那道血红色的印记落在上头,便显得格外刺目。 只是此时,那印记的样子似乎又变得复杂了些,跟记忆中先前看到的那个不太一样。 他动作的停顿被凤青梧敏锐的察觉到,连忙开口追问道:“有变化?” “嗯。”司君冥想了想,手扶着她纤细的腰肢,将人给拉了起来。 从趴着到被迫坐直,凤青梧还没完全反应过来。 直到身上轻薄的衣物随着动作滑落,才有所察觉,吓得用手挡住自己的胸口,完全不敢向后转,磕磕巴巴道:“这,这是要做什么?” “让本王仔细看看。” 司君冥说完便将她披散在后面的长发撩起。 没有衣物跟长发的遮挡,整个白皙的后背就这样暴露在面前,那印记的形状也随之完整露了出来。 确实有变化。 之前的印记只是小小的一个,占据那侧蝴蝶骨的位置。 而此时,那印记外又多了两圈繁复的花纹,甚至从中心蔓延出一条血红色的纹路,顺着她的后背径直向下,直至腰间。 司君冥微微俯身,能看清楚那纹路是由各种杂乱的线条而组成。 将自己的指尖按在上面对比了下,发现足足有自己的手指那样粗细。 原本就奇怪的印记,此时更是开始透出几分妖冶。 这究竟是什么图案?有什么含义? 会跟昨天逃走的那些两个人有关系吗? 司君冥脑中思考着问题,手却不自觉地在凤青梧后背上不轻不重地摩挲着。 这是他想事情时候的习惯,因此完全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微凉的掌心贴近凤青梧还带着高温未消的皮肤,这是种异样的触感,凤青梧只觉得一阵阵酥麻从尾椎骨窜上来。 “到底看出什么来了?”她的身体忍不住轻轻颤了一下,咬牙道:“该不会只是单纯地在占我便宜吧?” 虽然她拥有一个现代的灵魂,对这种露个背露个腿确实是没太大的负担。 但司君冥可不是啊! 他怎么能这样肆无忌惮地让自己露着后背,还半天不给个解释!? 那不就是耍流氓呢吗! 被她的话唤回神,司君冥眼神重新落在了她的后背上,倏地收回了手:“印记确实有变化,本王不会描述这样子,改日画下来给王妃看。” 不得不承认,凤青梧的肌肤触感极好。 指尖轻捻,竟然心中忍不住有些回味。 “这么久不说话,不会是一直在观察印记吧?”凤青梧将衣服拉好,回过头来看着司君冥。 这话问得司君冥有些心虚。 但他却板着脸反问道:“不然呢?” 虽然确实有那么几分钟的走神,但印记他也观察了,并非有意的。 “哦。”凤青梧懒洋洋地靠在床头,见司君冥似乎在想什么,忽然开口问:“我的背摸起来是什么感觉?” “很……” 司君冥猛地止住话头。 “很什么?”凤青梧眼神戏谑地盯着他,“夫君怎么不说了?” 第590章 夫君骗人 意识到她在打趣自己,司君冥抿着唇起身。 却被攥住了手腕。 凤青梧现在的体温依然很高,落在司君冥手背上,带着滚烫的触感。 “夫君去哪?”凤青梧眉眼弯弯,下意识舔了舔嘴唇,哑着嗓子道:“我想喝水。” 虽然有故意调戏人的味道在里面,但经过昨天的事情之后,她现在是真的感觉有些疲惫。 精神力的枯竭,身上的印记,以及被苍辰留下的伤。 这都是实打实需要时间修养的。 更不提自己已经接收到的那些信息,她需要时间来整理这一切。 司君冥的目光触及到她微张的红唇,便像是被烫到一般立刻挪开。 “可以吗?” 凤青梧歪了歪头,盯着司君冥的侧脸。 她因为体温过高的缘故,平日里看着十分白皙的皮肤这会儿都偷着绯红。 嘴唇更是红得像熟透的樱桃。 “嗯。”司君冥将手从她的掌心撤回,起身去倒水。 转身时,黑发下隐隐露出的耳垂,透着艳丽的红色。 凤青梧眼神戏谑,待他回身的时候却不接,仰着头,娇声道:“手疼。” 下一秒,杯子便伸到了她的唇边。 心安理得享受着司君冥无微不至的照顾,凤青梧心情格外好,也愈发大胆起来。 眼睛直勾勾盯着面前这个神情认真喂自己喝水的人,忽然停下。 “不喝了?” 凤青梧点头。 他便放下杯子。 瞥见她红润唇边的水渍,伸出指尖想要替她擦掉。 同时,凤青梧的手撩开了司君冥耳边的头发。 近距离盯着他发红的耳根,凤青梧挪开眼神幸灾乐祸地开口:“夫君是不是……”害羞了? 但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出口,便感觉到肩膀被人牢牢按住。 下一秒,整个人被按在了床上。 长发披散在床铺之上,露出纤细脆弱的脖颈。 眼中还带着片刻的迷茫。 让他心头微动。 “王妃看起来很开心。”司君冥居高临下地盯着她,眼神贪婪地描绘着她的身型。 凤青梧穿得本来就单薄,根本遮挡不住她玲珑有致的身材。 这样毫无防备地躺在自己面前,只让司君冥觉得方才就开始隐隐躁动的内心正在叫嚣。 想要从她身上得到更多。 五指渐渐收紧,司君冥俯身,十分克制地凑到她唇边亲了一下,低声道:“王妃这种行为,很危险。” 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每次都能忍住心中那份冲动。 “危险吗?”凤青梧望着男人深邃的眼眸,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抬手拽住他的衣领,将人轻轻拉近。 她只知道自己好像很渴望跟他触碰。 他的身上带着凛冽的气息,让身上高温不退的她感觉到十分舒适。 想要靠近。 凤青梧的心中只有这个念头。 暧昧的气息在两人之间蔓延,就连空气似乎都变得灼热起来。 “自然是危险的。”司君冥盯着她近在咫尺的红唇,喉结忍不住滚动:“看来王妃不懂。” 他能继续忍耐,已经是用了极大的气力。 偏偏凤青梧好像真的不懂。 她漂亮的眼眸中不复以往的清明,而是一种近乎放空的神色。 “我是不懂。”连肤色都变得似乎比刚才还要更红,眼角眉梢尽是诱人的风情,轻声道:“夫君要教教我吗?” 要命。 司君冥只觉得自己脑中那根紧绷的弦,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瞬间断了。 唇舌交缠的时候,凤青梧眼神中闪过片刻的清明。 眸中的疑惑神色一闪而过,她来不及思考究竟怎么会变成这样子,便被迫专注于这过于热烈的亲吻之中。 “王妃胆子越来越大了。” 就在凤青梧感觉自己快要窒息的时候,低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胸口起伏着,一双眸子带着几分埋怨,似乎还含着泪光。 “我又没做什么。”她反驳的声音也变得跟平时不同,软软的,却像带着钩子。 “是,王妃确实没做什么。”司君冥像是认输似的将人松开,起身后也别开眼神不去看她:“好好休息。” 她的身上还有伤,路子安说内伤需要静养。 陡然撤开的气息竟然让凤青梧觉得身边有些冷清,下意识抓住他的手:“夫君又要走?不能陪陪我吗?” 压根没发觉自己带着的语调像是在撒娇。 司君冥自然是不忍心拒绝的,但又怕自己继续待着真的会控制不住自己。 拳头攥紧又松开,沉声道:“本王等会回来。” “不行。”凤青梧干脆从床上跳了下来,走到他的面前,仰着一张小脸看他:“留下陪我。” 看到她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地上,司君冥眉头紧锁,“回床上去。” “夫君答应我,我就回去。” 现在的凤青梧好像没长大的孩子,抿着红唇,一脸倔强。 好像司君冥不点头,她就真的要在这站到他点头似的。 “哎?”忍不住惊叫出声,下一秒就被拦腰抱起。 “本来就有伤,还胡闹。”司君冥抱着人,却不敢去看她的眼睛。 把人放到床上正要撤身拉开距离的时候,却被凤青梧先一步给搂住脖子。 她的眼眸像是闪着光,里面带着期盼的神情:“夫君不走了吧?” 话语在嘴边滚了两圈,最后还是只能妥协:“嗯。” 见她还没有要放开自己的意思,不由得再次重复:“放手。” “刚才夫君为什么说我大胆?是什么意思?”凤青梧不依不饶,又继续问。 想不通为什么凤青梧醒过来之后忽然像是变了个人一样,司君冥只好耐着性子继续回答她:“……没有意思。” “我不信。” 凤青梧眉毛一挑,手上忽然用力,翻身将司君冥压在床头:“夫君骗人。” 乌黑的长发垂落在胸前,她的红唇微微嘟起。 别开眼神不去看她,语气生硬道:“本王没有。” “怎么没有?我都看出来,我……哎!疼疼疼!”凤青梧还要再说什么,却被攥住了手腕。 司君冥的黑眸之中似乎隐隐含着怒气,声音响起:“王妃闹够了没有?” 她究竟想要做什么? 戏耍他很好玩吗? 第591章 确实醒了 猝不及防对上他的双眼,凤青梧愣住。 一时间没有言语。 她脑中的反应从醒来开始就变得很缓慢,现在更是弄不清楚司君冥为什么会生气。 可她就是感觉司君冥生气了。 沉默片刻后,司君冥率先意识到自己方才的情绪有些失控,松开了手:“王妃先休息。” 看着人离开的背影,凤青梧倒也没再说什么,蹙着眉头重新躺下。 她觉得,可能自己真的需要休息吧? 想着想着便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路子安轻轻抿了一口茶,总算是听到黑着脸的司君冥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她今日有些不对劲。” “嗯,怎么不对劲?”路子安放下杯子,应了一声。 “总是……”司君冥斟酌着言辞,然后犹豫半天才开口:“黏着本王。” 似乎,这个描述是比较贴切又不那么露骨的表达了。 “是不是跟平时不太一样?”路子安见司君冥点头,脸上是了然的表情,“我忘了告诉王爷,那印记似乎有些特别的作用。” 司君冥拧着眉头看过来,“什么意思?” “我也不好说,那个印记有点奇奇怪怪。我云游之时似乎见过类似形式的东西,通常都是因为有某种作用才会留在身上。” “王妃身上的这个,也是因为她本身的特殊才会出现。” “出现在身体上的表现应该便是体温升高,但内在的表现,我就不清楚了。” 这些东西,说是医术也并不准确。 他还是认为这属于是比较神秘的方面,他云游时略有听说,但没有更加深入了解过。 凤青梧再次醒来的时候,感觉自己身上的温度似乎恢复了正常。 想抬手,却被腰间的胳膊搂紧。 垂眸看去,一眼就分辨出这是司君冥的手。 头还在隐隐作痛,她略微思考下,便想起自己睡前发生的那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脸颊越来越烫,到最后忽地坐直了身体,一把将自己旁边的司君冥推开。 她到底都对司君冥做了什么!?说了什么!? 为什么她会是这样子的? 她也没喝酒啊! 急忙跳下床检查自己身上各处,发现手脚灵活,衣服也是完整的,她才松了口气。 “王妃醒了?”低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凤青梧动作一僵。 太尴尬了。 尴尬到想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 可发生过的事情已经没办法改变,她只能背对着司君冥,干巴巴地开口:“醒,醒了。”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她一定会选择回到之前,把自己一巴掌拍晕。 司君冥继续道:“转过来。” 她哪敢回头,一边往桌子旁边挪一边结结巴巴道:“我,我想喝点水,我还是先去倒点水吧……” 才刚挪到桌边,就被人强行拉着转了个身。 司君冥将她圈在桌边,脸上的表情看不出喜怒:“王妃昨日热情得很,怎么今日逃得这么快?” “什么?什么热情?” 凤青梧一咬牙,决定干脆装傻到底:“我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就记得我好像晕过去了吧?嗯,其他的事情我都不知道。” 或许现在只有假装不知道才能让自己不那么尴尬吧。 凤青梧眼神乱飘,甚至不敢正眼瞧司君冥。 “这样。”司君冥不知什么时候替她倒好了水,随手递到她唇边。 糟糕的记忆随着他的动作再度涌进脑海,凤青梧脸颊不受控制地开始升温:“我,我自己来就行……” “自己来?”司君冥如愿将杯子放在她的手心,声音中带着几分笑意:“看来确实是醒了。” “咳咳咳!!” 刚喝了一口水的凤青梧剧烈地咳嗽起来。 完了,她怎么觉得自己的糊弄大法好像没成功? 司君冥每句话都好像在暗中嘲讽自己,是她想太多了,还是确实如此? 瞥向他的眼神带着几分不满。 “既然王妃没事,那本王走了。”司君冥其实早起了,后来担心凤青梧,便又回来待了一会儿。 看她正常的样子,心也跟着放下。 “好,好的。”凤青梧巴不得他赶紧走! 多待一会儿都让她觉得分外难熬。 然而,正走到门口的时候,司君冥又丢下一句:“看来王妃现在不用本王陪了。” 看凤青梧恢复正常,他反倒有那么点怀念昨日的她。 又黏人又主动,极为少见。 就是有些太考验他的忍耐力了,若是真的多来几次,恐怕自己真的会克制不住。 凤青梧扯了扯嘴角,呵呵一笑:“夫君日理万机哪有那么多功夫陪我啊,我自己也挺好的,不用陪……” 她已经确定了。 司君冥就是看透自己在装傻,变着法在调笑她! “这个王妃应该会有用。” 将手中的东西放在桌上,司君冥便转身离开了。 确定人真的走了,凤青梧松了口气,看向桌子上。 是个卷轴。 走过去将卷轴展开,发现上面是用朱红色笔墨细细勾勒出来的一个图案。 虽然样子跟开始的时候有些许变化,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这是自己后背上出现的那个印记。 “叮令——” 卷轴中有东西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弯腰把东西捡起来,发现是之前被羽九拿走的手链。 是被司君冥拿回来了吗? 将东西都小心谨慎地收拾好,凤青梧整理一番后,再次来到了地牢。 跟之前不同,地牢外如今有司君冥专门派来看守的人,苏御在不远处巡视,显然是对这里极为看重。 凤青梧猜想可能是因为昨日的突袭。 虽然自己没出什么事,羽伍也还在地牢没被救走,但恭亲王府还是被苍辰带来的人搅得一团乱。 按照这个架势,他们很有可能再次卷土重来。 谨慎些总是好的。 苏御看到凤青梧似乎并不惊讶,反而主动带着人下去,末了还嘱咐道:“还请王妃不要进牢房。” 这是司君冥特意叮嘱过的。 “为何?”凤青梧有些不明所以。 “属下不知,王爷说您身上的伤还未养好,必须看着您。”苏御寸步不离,一副随时做好要阻拦她的准备。 “不进就不进嘛,不用那么紧张。”凤青梧哭笑不得,脚步停在门外。 第592章 回答问题 她这次来主要是想问印记的事情。 对比卷轴上的图案,可以看出自己身上的印记发生了一些改变,但究竟是什么引起的改变,凤青梧心中尚不了解。 “那属下在这里等王妃。”苏御没有真的跟着一同进去,而是留在了拐角处。 他清楚凤青梧来地牢肯定是有话要说的。 沉睡中的羽伍听到了外面的声音,缓缓抬起头。 比起之前,他看起来似乎又憔悴了几分。扯了扯嘴角,声音嘶哑道:“你到底把羽九怎么样了?” “羽公子是在问本王妃吗?”凤青梧站在门口,目光沉静地回答:“很可惜,本王妃也不知道。” 那天自己直接晕过去了。 羽九跟苍辰最后如何,又是怎么逃掉的,她完全不知情。 她现在唯一能给出的信息,就是他们应该还没死。 羽伍冷哼一声,再度闭上了眼睛,似乎是不打算继续跟凤青梧交流。 “本王妃有话要问你。”凤青梧屈起手指敲了敲旁边的门板。 里面的人毫无反应。 “这个,应该是代表你们琉羽教的图腾吧。”凤青梧却没在意,而是自顾自的将手中的链子举起来晃了晃。 羽伍猛地睁开眼睛。 看清楚之后,便厉声道:“这东西你是哪里来的!?你果然把羽九带走了!” “哦?”凤青梧敏锐地察觉到话里的细节,挑眉问道:“链子只有羽九有吗?” 见他不说话,便继续道:“羽公子继续跟本王妃隐瞒也没有必要,你们的右护法已经将事情都说了。” “你见到右护法了?”羽伍皱眉,怀疑道:“怎么可能。” 也不能怪他不相信,因为右护法的命令,别人不知道,他是清楚的。 是要求羽九他们几个,有机会一定要杀了凤青梧。 如果右护法亲自见到了她,这位恭亲王妃怎么可能还完好无损地站在这里? “看来羽公子也知道右护法想杀本王妃的事情。”凤青梧点点头,一副了然的样子:“琉羽教就是这样对待圣女的吗?” 这两句话的信息量是在是太大了,让羽伍好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 什么意思? 凤青梧已经知道羽九的任务了?怎么知道的?是右护法告诉她的,还是羽九告诉她的? 她甚至已经知道自己是圣女了。 这才是最令羽伍惊讶的事情。 一大串问号在脑子里反复。 这时候他竟然不知道先问哪个比较好。 “你应该有很多话想要问吧?” 凤青梧像是看透了他的想法,平静道:“你想知道的答案本王妃可以告诉你,相应的,你要回答本王妃的问题。” “我没什么想问的。”羽伍立刻扭开头,用动作表达自己的坚决。 他虽然好奇,但也知道这些事情非常复杂。 就算是琉羽教内的人,也因为凤青梧的事情而产生过分歧。 他作为中立,从来不会偏袒任何一方的观点,而只听从教主的命令。 “看你这样子,本王妃还以为有很多话要问呢。” 凤青梧看起来似乎并不在意他的态度,继续道:“那么,既然你不问的话,就轮到本王妃问了。” 羽伍露出一个迷惑的表情来。 凤青梧晃了晃手指:“刚才是王妃是觉得心情好,所以才提出跟你交换,既然你不愿意交换,那只有本王妃单方面提问了。” 羽伍:…… 他竟没想到,交换原来是这个意思? “好了,第一个问题。”凤青梧没有浪费时间,直接开口:“你的任务是什么?” 似乎没想到凤青梧会问这个问题。 羽伍愣了一下,下意识反问道:“为什么要这么问?” 凤青梧问得很奇怪,就好像他知道琉羽教内有不同的意见似的。 难道右护法连这件事情都告诉她了? “本王妃想问就问,还有为什么?”丢给他一个看傻子的表情,凤青梧轻笑道:“羽公子是不是还不清楚自己如今的处境?” 他现在是被自己抓住的阶下囚。 还有什么资格谈条件吗? “不过,就算告诉你也无妨。”话锋一转,凤青梧道:“右护法跟本王妃的母亲是交情深厚的好友,因此他没有对本王妃动手,反而把过去的事情都告诉本王妃了。” 羽伍眼底闪过怀疑。 凤青梧锐利的目光落在他脸上,冷声道:“身为圣女,本王妃应该有权利知道这些事情吧?” 身上素白的衣裳衬的她面容清丽脱俗,透着股说不出的仙气。 羽伍恍惚间想起自己曾经在祭祀大殿看到的那副画像。 那画像上的女子,跟面前的凤青梧,眉眼有七八分相像。 最终,他叹了口气,语气沉重地开口—— “您应该回到琉羽教,教主找了您很久。” “找本王妃?”凤青梧眼底露出几分玩味,拉长了声音,一字一句问道:“是为了杀掉本王妃吗?” 目前看来,整个琉羽教对她都非常不友好。 就连跟周水柔是好友的右护法都想要对自己动手,她真的很难相信,这个教主是什么样子的人物。 “怎么会!”羽伍听到这话的反应很大,开口反驳道:“教主的手下如今分为左右两位护法,左护法以及左护法手下的人都是跟教主一样,想要带您回琉羽教!” “只有右护法,他想要杀了您。” 这也是羽伍疑惑的原因。 一心想要杀了凤青梧的人却在最后没有杀,反而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告诉她了? 凤青梧点点头,继续问:“教主知道右护法要杀本王妃吗?” “教主他……”羽伍的表情闪过挣扎,像是在考虑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最后还是摇摇头:“不知道。” “看来羽公子知道的事情不少,本王妃很好奇,羽公子是属于谁的手下呢?” 凤青梧嘴角轻勾,晃着手中链子:“还有,这个图腾代表什么意思?” “呃……” 面前的人忽然面露痛苦,额上冒出冷汗。 虽然表面看不出来,但羽伍的身上其实已经带上了不少的伤。 只是司君冥虽然用了手段,却没能从他身上问出什么来,只能作罢。 第593章 心慌吗? 但面前的凤青梧不同。 虽然如今她的身份是恭亲王妃,但说到底,她依旧是琉羽教的圣女。 说不定,告诉她这些事情,会让人有所动摇呢? 抱着这种想法,羽伍咬着牙,把自己知道的一些事情都告诉了凤青梧。 末了,沉声道:“您应该回琉羽教,那里才是您应该待的地方。如果您愿意的话,可以用链子找到右护法……” 圣女从来都是在琉羽教内备受尊敬的存在。 只是周水柔的离开,让琉羽教内到现在为止还流传着很多流言蜚语。 如果凤青梧愿意回去,这些流言自然也会被击破。 然而,他还没有等到凤青梧的答案,就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 “王妃?王妃!” 秋水的声音将凤青梧从走神的状态中拉回来。 “马车在外面等着呢,该出发了。” 看着自己面前脸颊圆润可爱的秋水,凤青梧眼底沁出笑意,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起身道:“走吧。” 半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这期间琉羽教居然非常安分,什么也没做。 羽伍被关着,似乎也认清了局势,每日沉默地待在地牢,只有在看到凤青梧的时候才会用那种沉重的眼神望着她。 同时称呼她为“圣女”。 远远便能看到停在那边的马车,凤青梧眯了眯眼睛,发现今日的天气十分不错。 初秋的气温有些稍冷,但今日却阳光明媚,落在身上,甚至带着微微的暖意。 “这种天气,很适合赏花。” 凤青梧跟秋水说完便看到前方站在马车旁边的司君冥。 长身玉立,眉眼淡漠。 阳光似乎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边。 忍不住弯了弯嘴角,上前道:“夫君是在等我吗?” 她今日照旧一身张扬的大红色,白肤红唇,艳丽夺目。 随着说话的动作,眉间红色的玉石轻轻晃动。 “嗯。”司君冥亲自扶她上了马车,落座后仍然没有挪开眼神,问道:“王妃总喜欢这样张扬吗?” 每次进宫,或是赴宴,她总是一身红。 她本就长得美,于是这样的装扮便更加吸引人的目光,几乎没人能够忽略她的存在。 闻言,凤青梧抬眸,冲他眨了眨眼睛:“不好看吗?” 本意并不是夸她,但却被忽然问了这样一句。 司君冥深邃的瞳孔盯着人看了半晌,才挪开眼神,转而看着马车外面飞驰而过的景色:“好看。” 明明是在回答问题,却表现得好像在夸风景似的。 凤青梧心中不满,指尖轻轻划过自己袖口精致的金线,扬声道:“哎,真的是好羡慕夫君,竟然能拥有我这么美的王妃。” 因为听力太好而听到这句话的苏御:…… 王妃真是太会夸自己了。 秋水也忍不住噗地笑出声来,揉了揉鼻尖,小声道:“奴婢也觉得王妃很美。” 王妃说得很对! “本王也很羡慕王妃能如此大言不惭。”司君冥轻飘飘地回怼了一句。 马车晃晃悠悠前行,很快便到了宋将军府。 这次的赏花会并不简简单单只是赏花而已,还有很多藏在暗处的东西,凤青梧在看到人群之后,便意识到了这点。 进了将军府,便要暂时分开。 凤青梧正要去找宋家姐妹俩的时候,眼睛忽然瞥见门口有熟悉的身影接近,心念一转,在司君冥要放手的时候忽然反手将人攥紧。 司君冥疑惑地回头。 下一秒,鼻尖便飘过熟悉的药香,紧接着便是唇上闪过蜻蜓点水般的触碰。 “夫君要记得想我哦。” 凤青梧眉眼弯弯,嗓音清甜,带着几分少女的娇憨。 见她一改常态,司君冥目光落在门口。 看到凤青歌站在原地愣愣望着这边的样子,心中顿时了然,搂住面前人纤细的腰肢,低声道:“王妃也是。” 眼底闪过惊讶,凤青梧踮起脚尖伏在他耳边,带着笑意轻声道:“夫君今日好给面子呀。” 以前都不屑于陪自己玩这种气人的小把戏。 怎么今日这么配合了? 司君冥眼底带着笑意,温热的气息落在她耳畔,声音格外撩人心弦:“那王妃记得给本王奖励。” 人离开之后,凤青梧还觉得自己脸颊有些发热。 暗道司君冥现在真是越来越会撩人了。 结果还没转身,就听到自己身后响起阴阳怪气的声音:“这光天化日之下,也不注意注意,真不怕别人说闲话啊。” 虽然嘴上这样说,但其实凤青歌快气死了。 尤其是看到两人郎才女貌登对的样子,就觉得心里酸溜溜的,很不是滋味。 “闲话?”凤青梧转身,嘴角带着嘲讽的笑意:“谁要说本王妃的闲话?” “姐姐以前都在道观待着不怎么见人,应该是第一次来这种场合吧?”凤青歌眼底带着几分嘲讽:“虽然不愿意好好学,但还是要注意基本的礼数,否则给姐夫丢人那就不好了。” 话里话外都带着看不起人的意思。 “那你倒是说说看,本王妃哪里礼数不对了?”凤青梧抬手,将自己额边的碎发撩向耳后。 纤细的手指轻轻攥成拳头状,语气淡淡道:“若是说不出来……” 话没说完,凤青歌就苍白着脸往后退了两步。 凤青梧满意地转了转手腕。 看来自己的意思已经很完整地传达给了凤青歌。 凤青歌心中愤恨,正打算继续开口,忽然听见一道惊奇的声音在自己身后响起:“青歌,原来这就是你姐姐吗?” 这时候凤青梧才注意到,原来凤青歌身边还有个跟她年纪差不多的女子。 淡紫色的裙摆随着她走路的动作微微晃动,发间缀着同色的蝴蝶装饰,倒是一身很适合今日赏花的装扮。 “是,是啊。”凤青歌听到这声音,脸上表情僵了僵。 转身拉住那女子的手,也顾不上继续找凤青梧的麻烦了,急声道:“芷蝶,我们先进去吧。” 邢芷蝶被拉着向前走了两步,忽然挣开她的手。 回身看向凤青梧,眼光来来回回在她的身上打量着:“原来你就是恭亲王妃?漂亮倒是挺漂亮的。” “但你抢了原本属于别人的夫君,不觉得心慌吗?” 第595章 尚书府小姐 更何况,那些话都是自己以前为了装可怜才编造出来的,根本没几句真话。 “这就要走了?”凤青梧听到她的话,皱眉道:“可是本王妃还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么呢。” 她看起来十分随和,一副认真求教的样子。 反而显得一直不说话的凤青歌有点不识好歹。 邢芷蝶面子上过不去,怎么可能真的跟着她离开,不满道:“青歌,你平时不是这样子的,究竟怎么了?” 周围的议论声越来越大,还有不少人开始偏向凤青梧,觉得凤青歌不说话是心里有鬼。 听得邢芷蝶心头越来越着急。 她本来就是个急性子的人,这会儿没办法忍耐,干脆自己开口。 走到凤青梧面前,扬眉道:“青歌说恭亲王妃还在府里的时候总是打骂她,就算偶尔回门,也不会放过训斥她的机会。” “我想问问恭亲王妃,为何要这样对自己的妹妹?” 她的样貌虽然不是一眼惊艳的那种,但也不差,眉目中带着几分疑惑跟愤慨。 看起来是真的在为凤青歌鸣不平。 “她说的?” 凤青梧望着邢芷蝶的眼睛,忽然笑了起来:“不知你是谁家的千金,但在宿京,也总听说过,本王妃之前根本就不住在凤府吧。” 压根就没在凤府住过,她怎么打骂凤青歌? 听到这话,邢芷蝶一愣。 然后表情变得有些奇怪,皱眉道:“我……不知道。” 还没等多问两句,便看见有个湖绿色裙子的丫鬟小碎步跑回她的身边,“小姐,您怎么还在这里啊,该去见宋将军了!” “等等。”邢芷蝶心中疑惑更甚,看向凤青歌:“恭亲王妃说的是真的吗?” 什么一直没有住在凤府。 那她是住在哪里的? 凤青梧难道不是凤家的大小姐吗! “我,我不知道,不要问我!”凤青歌紧紧咬着嘴唇,尖叫一声,忽然转身跑开了。 因为跑得太匆忙,迎面撞上了赶过来的宋思彤都没来得及看。 还好有宋筠心在后面扶着,不然宋思彤肯定会摔倒。 “青歌!青歌你去哪里啊!” 邢芷蝶想要追上去,但被身边丫鬟抓住胳膊:“小姐!真的不能再耽误了,否则您又要挨骂了!” “哎呀!烦死了!”邢芷蝶看着如今的情况真是一个头两个大,思索过后还是暂且放下凤青歌的事情,选择跟着丫鬟离开。 路过凤青梧的身边,她停下脚步,“恭亲王妃对不起青歌的地方可不止这一处,有些账必须要好好算。” 这话说得大义凛然,让凤青梧颇为意外。 但她根本就什么都不欠凤青歌的,又有什么好害怕? 嗤笑一声。 像是在嘲讽她的无知。 眸光微闪,无所谓地开口道:“好啊,那本王妃等着你们来讨账。” “最好是这样,恭亲王妃到时候要是躲起来,可是会让我瞧不起的。”邢芷蝶丢下一句话,脚步匆匆地离开。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凤青梧饶有兴趣地弯了弯唇角。 这个人,还挺有意思的。 热闹中心的三个人忽然走了两个,在旁边看的人也便失了兴趣,纷纷散开。 宋思彤趁机凑到凤青梧身边,“青梧姐姐!” 没等人回话,她就压低了声音道:“刚才那个是尚书府的千金邢芷蝶!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她。” 凤青梧心念一动,问道:“为什么?平时见不到吗?” “恭亲王妃有所不知。”宋筠心陪着两人向里面走去,轻声解释道:“邢芷蝶这些年一直都不在宿京,上月才刚刚回来。” 听到宋筠心的解释,凤青梧才明白为什么她对自己的话表现出疑惑的样子了。 原来她是真的不知道。 “我刚才好像听到这边在说什么青梧姐姐抢了夫……唔唔唔唔!” 宋思彤还没说完,就被捂住了嘴。 看到宋筠心责怪的眼神,她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多嘴。 “恭亲王妃不必放在心上,当初圣上赐婚的事情我们都知道。您跟恭亲王明明是天作之合,那些无稽之谈,也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传出来的。” 宋筠心的语气温和,丝毫不掩饰自己偏向。 她很信任凤青梧。 “本王妃并不在意别人怎么说。”凤青梧目光落在远处:“人多嘴杂,本王妃管不了所有人,但,有些人心思龌龊,想要故意给本王妃抹黑,那本王妃自然不会忍让的。” “恭亲王妃的意思是……”宋筠心忍不住心头一跳,将本来就很小的声音压得更低。 宋思彤没听清,咋咋呼呼地嚷嚷道:“什么?什么妹妹?” “不该问的不要多问。”宋筠心没好气地拍了一下她的背,训斥道:“又忘了怎么教你的了?背要挺直。” 宋思彤吐了吐舌头。 将军府的后花园非常漂亮,各色花卉争先开放,点缀出一副色彩艳丽的画面来。 空气中甚至还漂浮着十分浓郁的花香。 “别跟着我!” 邢芷蝶停下脚步,对跟在自己身后的小丫鬟怒道:“我说想一个人逛逛,你是听不懂吗?” 果不其然,她刚才又被父亲责怪了。 想到自己今天好像做什么都不怎么顺利,周围那些漂亮的花都引不起她的兴趣了。 “老爷吩咐了,奴婢,奴婢不能让小姐一个人……”小丫鬟在旁边跟着,但又不敢跟太近。 快一双眼睛含着泪光,看着特别可怜。 她是从邢芷蝶回来才开始跟着贴身照顾的。 本来就不熟悉,在加上这会儿邢芷蝶因为被责骂的原因异常暴躁,她更是害怕了。 但想到自己的职责,又只能强行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你……”邢芷蝶回头,正要发怒,便对上她惊恐的表情。 看着小丫鬟眼眶里那要掉不掉的眼泪,她在原地顿了半天,最后还是泄愤似的一脚踢开旁边的石子:“烦死了!” 甩手就走。 越想越气闷,她都不知道凤青歌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想好好问问,结果压根找不见人。 这都是什么事啊? 越走越偏僻,逐渐远离了那边喧嚣的人群。 听着耳边安静的鸟鸣,她似乎心情平静了些,回过头,却发现跟在自己身后的小丫鬟不见了。 第596章 还不动手? 人呢? 邢芷蝶愣了一下,往前走了几步四处张望着。 刚才还怎么赶都赶不走的人,这会儿眨眼间就不见了? 很不对劲。 周围安静的环境让邢芷蝶心里没了底,犹豫之后,开始转身准备沿着来时的路重新折返回去。 刚迈开步子,就听见一道尖利的女声从旁边的树丛后面传出来—— “我不管!明明全都是因为她!我才会这么丢人的!” 听起来这嗓音还有几分熟悉。 原本想要离开的步伐渐渐慢了下来,邢芷蝶心底挣扎片刻,最终还是朝着声音的方向走了过去。 藏在茂密的树丛后,她小心地蹲下,正巧从那缝隙之中看到了前面站着的人。 那个正在开口说话的,不就是自己刚才找了半天的凤青歌吗? 她什么时候跑到这里来的? 邢芷蝶微微瞪大了眼睛,心中逐渐浮现出某些猜测。 正当她在因为凤青歌的事情而各种各种猜测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回答了凤青歌的话。 是个男子的声音。 “这点小事自己都不能解决?你既然那么害怕她,就别去招惹。相安无事,不是很好?” 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屑跟淡淡的嫌弃。 邢芷蝶连忙凝神去看。 可惜男子的身影被树挡住大半,邢芷蝶不管怎么变换角度都没办法从自己这个位置看清楚那人的长相。 只能依稀看出他大概体型。 身材欣长,看轮廓比较偏纤细。 到底是谁在跟凤青歌说话? 邢芷蝶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身体不自觉微微前倾,想要试试能不能看见男子的面容。 “你说会帮我的!你不是说,你会帮我对付她的吗?” 凤青歌咬着嘴唇,不甘愿道:“现在不过是随便说了两句话,她就如此步步紧逼,我还怎么对付她?” “那就要问你自己了。”男子冷哼一声:“她在这么多人面前尚且没有给你留面子,这种态度,是不是根本没把你放在眼里呢?” 想到以前凤青梧明明是个痴傻儿,被关在道观许多年,从来无人问津。 如今却因为嫁入恭亲王府直接翻身。 凤青歌感觉自己的手都在发抖。 凭什么! 这一切明明就应该属于她!能做恭亲王妃的人也是她凤青歌才对! “她算什么!”激动之下,凤青歌忽然尖叫起来,带着无尽的怨恨:“她根本什么都不是!她该死!” 她不能容忍凤青梧如今过着那么美好的生活。 传闻中冷言少语,令人畏惧的恭亲王,居然会为了她变得柔和。 想到刚才自己亲眼所见的场景,她心中就止不住怒意跟嫉妒。 情绪交叉反复,让她几乎要无法冷静思考。 凤青梧究竟凭什么! “该死!该死!” 凤青歌狠狠地踩着脚下落叶,仿佛那就是凤青梧的脸。 看着凤青歌几乎癫狂的样子,男子似乎是心情很好。 声音柔和下来,带着引诱的味道:“那你还不动手?让她去死,从这个世上消失,你想要的一切都会有。” 凤青歌愣了一下。 让她……去死? 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叫嚣着要冲破出来。 片刻后,她抬起头来,脸色苍白:“我,我要怎么做?” “很简单,你——” “咔嚓。” 不远处忽然传来树枝断裂的声音,让两个人皆是一愣。 司玄安在暗处眯了眯眼睛,抬手打了个响指。 立刻有黑衣人出现在两人面前,单膝跪在地上等候吩咐。 看见一道模糊的身影从那边匆匆跑开,他语气生硬冰冷:“去追。” “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大胆,敢在这里偷听。” 黑衣人应声前去。 凤青歌压根连个影子都没看见,站在原地还有些惊魂不定。 颈间一紧。 她猛地睁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男子从暗处慢慢走了出来。 “你是……”看着那张有些苍白的脸,凤青歌没费多大力气就知道了他的身份,艰难地开口:“三……三皇子……” “有人跟着你?”司玄安掐住她脖颈的手指微微用力,“还是故意带人,对本王有所防备?” 以前跟凤青歌交流的时候他都尽量不暴露自己的身份,但现在已经露出真面目,便没打算继续伪装。 这里已经足够偏僻,为什么还会有人过来? 怀疑的眼神落在凤青歌的身上。 司玄安的表情冷漠又残忍,完全不在意凤青歌的呼吸已经因为缺氧而开始变得不流畅。 “不,不是,我没,没……”艰难地从嘴里挤出几个字。 已经没有办法连成完整的一句话。 她也不知道怎么会有人在偷听! “你最好没有骗本王。”司玄安冰冷的声音响起,下一秒,凤青歌便感觉自己好像能呼吸了。 捂着胸口倒在地上,她剧烈地咳嗽着。 “起来。”司玄安却没打算给她休息的机会,冷漠地从她身边走过:“去看看,到底是谁。” 凤青歌的眼睛都红了,含着泪水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跟了上去。 此时,在空无一人的小径上,有道紫色的身影在埋头狂奔。 邢芷蝶刚才藏在树丛后面想要看得仔细一点,结果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枯枝。 她反应极快,几乎立刻就起身逃跑。 跑了一会儿她才开始渐渐放慢脚步,小心翼翼地向后张望,发现好像没有人追过来。 “是没发现吗?”小声嘟囔着,抬手按住自己剧烈起伏的胸口,她心中仍然感觉有些不安。 刚才凤青歌到底是在跟谁说话? 那个人居然要让她杀人? 要杀谁? 脑中问题一大堆,她转身的刹那,忽然听到耳边有尖锐的风声。 几乎是身体本能的反应,邢芷蝶以一个角度极为夸张的下腰躲过那迎面而来的刀刃。 顺势在地上打了个滚拉开距离。 黑衣人似乎是没想到她居然能躲开,站在原地愣了片刻。 然而邢芷蝶可不打算继续在这里原地等死,趁着黑衣人发愣的时间,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扭头就跑! 对方有武器,她两手空空,根本就没有胜算! 还不如赶紧跑回人多的地方去! 第597章 嫁给三皇子 轻轻嗅着空中的花香,凤青梧指尖落在手边的海棠花上。 欲言又止的宋筠心站在她身边,迟疑了半天都没有开口说找自己来做什么。 转过身,凤青梧直白道:“有话直说,本王妃不喜欢猜别人的心思。” “我听闻,恭亲王妃医术绝群,曾经帮圣上调理身体。”宋筠心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开口。 她特意支开了别人,带着凤青梧来到这条小径上,确实是有事要说。 凤青梧的眼神在她身上转了一圈,疑惑道:“你生病了吗?” 虽然这样问,但她觉得大概不是。 宋筠心的样子看起来很健康,不像是有什么病在身上。 可如果不是为了治病,为什么还要特意提到自己的医术呢? “我……”宋筠心顿了顿,才像下定了决心似的,沉声道:“我有事想拜托恭亲王妃,希望恭亲王妃能帮帮我。” 除了凤青梧,或许没有人能够帮到她了。 “说吧。”凤青梧的回答很简略,同时也很诚实:“本王妃未必能帮到你,但如果是能力范围内的话,会尽力的。” 不管宋筠心的请求是什么,她都要听过才能做决定。 又不是搞慈善的,不可能什么要求都答应。 宋筠心想了想,决定从头开始说:“今日的赏花会,其实是父亲想要借此机会,宣布婚讯。” “皇兄他难道不打算下旨赐婚吗?”凤青梧闻言皱眉:“何必要在赏花会上宣布。” 感觉有点多此一举的意思。 “这是皇上的意思。”宋筠心也不知道背后的原因是为什么,继续道:“我找到恭亲王妃,是希望恭亲王妃能帮我,让我嫁给三皇子。” “你的婚事本王妃能怎么帮忙,你跟三皇子……等等。”凤青梧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你说什么?” 让她嫁给三皇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一头雾水道:“你不是本来就要跟三皇子成亲吗?” 这还用她帮? “这件事很复杂,我当时骗了恭亲王妃。”宋筠心脸上闪过自责的情绪:“其实真正要嫁给三皇子的人是思彤。” 这话让凤青梧蓦然想起之前司君冥同自己说过的话。 司君冥说的也是…… 当时听到他说二小姐要嫁给司玄安,凤青梧还觉得不信,毕竟那日宋筠心跟宋思彤在自己面前吵得火热。 宋思彤当时口不择言,闹脾气,口口声声说嫁给三皇子的人是宋筠心。 当时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但如今回想起来,宋筠心听到这话的表情是有些微妙。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想嫁给三皇子?”凤青梧还有点不敢相信自己梳理出来的意思。 可是从宋筠心说的话来看,还真就是这个意思。 什么情况? 难道是妹妹被赐婚,但姐姐跟男方才是真爱,所以想要趁机偷换身份? 会不会有点太刺激了…… 眨眼间,凤青梧已经在自己脑中脑补了一出爱恨情仇的虐恋大戏。 “是的。”宋筠心还不知道自己在凤青梧心中的形象瞬间变得苦情起来,面色沉重地继续道:“让我嫁给三皇子,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改变我的容貌,或者是……” “不至于做到这种地步吧。”凤青梧有些惊讶:“你很喜欢三皇子吗?” 细细回忆,好像那日他们见面的时候,那相处模式也不像是熟人啊。 “喜欢?”宋筠心闻言先是一愣,然后摇了摇头,低声道:“不,我只是不想让思彤嫁给那样……一个人。” 外界都传闻司玄安的性格阴沉暴戾,宋思彤的性格则跟他完全相反,天真活泼,且说话直白。 这样的她,只怕嫁过去要吃不少苦的。 每每看到她脸上无忧无虑的笑容,宋筠心都觉得不应该。 宋思彤不应该嫁给司玄安的。 直到那日皇帝差人送了圣旨过来,要求宋将军早日定下联姻人选。 那是宋思彤第一次知道自己要嫁人了。 她完全没有概念,只知道要离开将军府,离开爹娘,离开姐姐。 脸上的笑容随之消失,每天都闷闷不乐的样子。 “本王妃很好奇,为什么选中了宋思彤?而不是你?”凤青梧听到这里,提出自己的疑问来:“明明你的年纪更合适。” 宋思彤才多大啊,嫁人未免有些太早了。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凤青梧才完全没怀疑宋筠心当初说的话。 “因为我……”宋筠心忍不住攥紧了手指,嘴唇抿得死紧,好半天没能将后半段话给完整说出来。 凤青梧静静等着。 “咚——” 宋筠心还没说什么,两人忽然听到闷响。 像是什么重物落进了水里。 “恭亲王妃听到了么?”宋筠心看到凤青梧点头,面容严肃起来:“再往前就是特意修的亭台,那边很少有人过去,有一大片池水。” “啊——!” 听到尖叫声,宋筠心几乎想也没想就往声音来源的方向跑去,沉声道:“是思彤!” 凤青歌站在亭台上,看到落水的邢芷蝶,大脑一片空白。 “青歌……”冰凉的池水中,邢芷蝶在水里无助地扑腾,显然是根本不会水:“救我啊,青歌……咳咳咳……” 挣扎中她运气不错,竟然抓住了旁边垂下来的树枝。 她紧紧攥着树枝,对着凤青歌伸出另一只手来:“快点拉我上去,青歌!” “芷蝶……”凤青歌这时才回过神来,看着她在水中狼狈的样子,颤抖着伸出手。 隐在暗处的司玄安目光阴沉,手中捏着一枚石子,对着邢芷蝶弹去。 扬起的手被打中,很快流下嫣红的血迹。 吓得凤青歌瞬间收回了手,还往后退了两步。 这是司玄安在警告自己。 她脑中闪过这个念头,脸色越发的苍白。 手上传来的疼痛让邢芷蝶本来就已经微弱的力气流逝更快,再也抓不住树枝,整个人向后沉去。 用求救的眼神盯着凤青歌,已经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就在这时,一道带着震惊的声音响起。 “你,你在干什么!?” 宋思彤跑到凤青歌的面前,看到几乎快要失去意识的邢芷蝶,大惊失色:“有人落水了!你在干什么?快点救人啊!” 第598章 不该听的 她是来找宋筠心的。 结果转了一圈宋筠心没找到,倒是听到这边好像有什么奇怪的声音。 过来就看到有人落水了。 水面上飘着紫色的蝴蝶装饰,她看了一眼顿时知道是谁落了水,更加着急:“我去找人来!” 是邢芷蝶。 她还记得父亲似乎对这个尚书府小姐格外关照,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如果是去找父亲,肯定很快就能把人救上来了! 更何况,这里离父亲那边并不远。 心中打定主意,便朝着府邸的方向跑去。 “啊——!” 才跑出去一步,闪着寒光的长刀便拦在她面前,吓得宋思彤惊声尖叫。 “别,别出声!”凤青歌被她的尖叫声唤回神,扑过去捂住人的嘴。 如果被人听到的话就麻烦了! 司玄安不在明处,邢芷蝶又很顽强,没完全沉入水底。 如果有人看到,一定会觉得是她把人推下去的! 不行! “唔唔唔唔!” 宋思彤心里害怕,奋力挣扎起来,眼眶红红的,眼看着就要落下泪来。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凤青歌把人推下去的吗? 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跟邢芷蝶不是好朋友吗!? 脑中闪过许多想法,宋思彤目光落在自己面前闪着寒光的刀刃上,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是因为看到了这一幕,所以要杀了她吗? “不能杀她,她,她是将军府的二小姐!”凤青歌尚有一丝理智。 如果杀了宋思彤自己绝对脱不了干系! 深呼吸过后冷静下来,跪坐在泪眼朦胧的宋思彤面前,颤声道:“思彤,这是个意外,不是我把芷蝶推下去的,你信我吗?” 宋思彤疯狂摇头,想要挣脱她的手。 怎么可能! 如果是这样她为什么还要抓住自己? “真的,思彤你相信我好吗?我只是听到声音想过来看看,没想到看到芷蝶落水了,我刚准备去找人……” 凤青歌竭力地解释。 不管如何,现在必须先把宋思彤安抚下来,这样她不仅能为自己作证,还能保住命。 这是最好的办法! 而落在池水中的邢芷蝶看到岸上的情况,不知从哪里爆发出的力气,挣扎着扑向旁边的假山。 掌心按在旁边的碎石上,让她的面容闪过一丝痛苦。 她却强行忍住,死死地用手臂勾住两座假山间的空隙,腰部用力,试图爬上去。 不能拖累无辜的人。 通过刚才凤青歌见死不救的行为,她已经看透了很多。 如果把希望寄托在凤青歌的身上,只怕自己早就是个死人了。 “乖乖去死不好吗。” 阴影笼罩在她的面前,带着恶意的话语让邢芷蝶心头一颤! 艰难地抬起头来,看到面前那张脸,瞳孔忍不住紧缩:“你是……呃!” 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司玄安已经抬脚踩在了她胳膊上。 痛! 邢芷蝶苍白的脸露出痛苦的神色,整个人开始抑制不住地发抖。 “你,你想杀了我?你难道不知道这里是将军府吗?我爹他跟宋将军……啊!” 然而面前的人却没有耐心继续听她说话,脚下用力,露出残忍的笑容:“本王想杀就杀,你以为将军府跟尚书府在本王眼中有什么区别?” “就算加起来,也不足为惧。” 邢芷蝶刚才还有些不确定面前人的身份,现在听到他的话,气若悬丝地开口:“三皇子如此大胆,难道不怕皇上落罪……” 她做梦也没有想到,原来三皇子就是自己面前这个手段阴冷毒辣的人。 以往只听说三皇子因病而避不见人,所以性子孤僻易怒。 可现在看起来,好像除了皮肤白皙之外,并不像个病弱之人。 如果是如传闻所说,他怎么可能有这种身手从岸边飞身到这池中央的假山处,又怎么可能有这种力气,几乎要将她的胳膊碾断? 邢芷蝶心中有许多疑惑,只不过此时没有闲暇去想。 “落罪?”司玄安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低低地笑了两声,“真是天真的大小姐。” 目光中的凶狠不加掩饰,蹲下身,左手捏住邢芷蝶的脸颊。 在人惊恐的目光中,他将一颗药丸塞进邢芷蝶的嘴里。 被迫她咽了下去。 “你!你给我吃了什么!?”邢芷蝶想吐,但是药丸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制成的,入嘴就化开,早被咽了下去。 她心中万分惶恐。 “本王做事向来喜欢稳妥。”司玄安满意地站起来,抬脚踩在她的肩膀上,低声道:“怪就怪你听到了不该听到的话。” “噗通——” 看着被自己再度踢进水里的人,司玄安正打算再上前帮她一把,忽然听到耳边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你放开思彤!” 宋筠心的声音在亭台的方向响起,他目光微沉,不再多逗留,立刻闪身离开。 没想到宋筠心会忽然出现,凤青歌脸色一变,下意识松开了捂住宋思彤的手,露出几分惊恐。 怎么办!? 宋筠心怎么来了! 重获自由的宋思彤哇地一声哭出来,却因为腿软的原因,坐在地上动弹不得,只能抽抽噎噎道:“有人,有人落水了,姐姐快点救她……” “什么?” 宋筠心闻言立刻回头看向池水。 凝神片刻,果不其然在那边看到有个在挣扎的身影。 只是那挣扎的力度非常小,似乎正在慢慢下沉。 来不及了! “别让她们跑了!”宋筠心对着身后赶来的凤青梧扬声,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就“哗啦”一声跳进了冰冷的池水中。 凤青梧匆匆跑过来,正巧看见凤青歌偷偷摸摸想要逃跑的身影。 “站住!” “啊啊啊不要,不要杀我——!” 正打算上前拦人的时候,前面的树丛后忽然钻出来一个人,手中长刀架在凤青歌的脖子上。 凤青歌闭着眼睛尖叫起来:“不要杀我,求求你,不要杀我!” 抓住她胳膊的手微微用力,紧接着,那人的手指似乎在上面轻轻画了个圈。 凤青歌一愣。 睁开眼睛,便认出这人是刚才司玄安派来追邢芷蝶的那个人。 第600章 看不得? 凤青歌猛地抬起头来。 脸上的神情变得有些吓人,盯着宋思彤:“你胡说!我根本没有推她!” 邢芷蝶明明是自己逃跑的时候摔进池子里的。 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她狰狞的表情吓得宋思彤往凤青梧身后缩了缩:“可是,可是我明明看到……” 明明看到邢芷蝶已经抓住了树枝,她却蹲在旁边不知道做了什么,等自己再走近想要搭把手的时候,人又再摔进水里了。 “你看到什么了?”凤青歌扭过头看着她。 威胁的眼神让宋思彤嘴唇忍不住抖了抖,低下头不再开口。 只是捏着凤青梧袖口的手更加用力。 “被人说中了才会恼羞成怒,你这么激动,难道是被说中了?” 凤青梧拉过宋思彤的手,看向呼吸都有些急促的凤青歌。 “我知道了!”凤青歌上前两步,用手指着凤青梧:“你就是想逼我!逼我承认是我想要害芷蝶!哈哈哈哈!你死了这条心吧!我跟芷蝶是朋友,你挑拨离间是没用的!” 她的眼中带着怨恨跟惊恐,原本还算清秀的脸此刻看起来十分狰狞。 “你想多了。” 对比起她的癫狂,凤青梧显得很冷静。 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没带任何多余的情绪,语气淡淡道:“到底是怎么回事,等人醒了问问就好。” 反正凤青歌是不会跟自己说实话的,与其听她在这里胡搅蛮缠,倒不如自己直接去问邢芷蝶来得更快。 感受到凤青梧手心的温度,宋思彤渐渐不再那么害怕,只是依然不敢去看凤青歌。 凤青歌被她的话堵住,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甩了下袖子:“问就问,你就算问了也没用,反正不是我推的。” 人快步走远,那步伐甚至还踉跄了几下,活像有鬼在后面追她似的。 看着凤青歌跑远的背影,凤青梧若有所思地点了点下巴。 忽然手被轻轻晃了晃。 她侧头,看到宋思彤有些委屈的小眼神。 “怎么了?”凤青梧带着她往回走,看到这个眼神,顿时想起小长安来。 最近她越发感觉到小长安的懂事。 小长安似乎跟同龄人不太一样,他这个年纪居然已经会开口说些简单的字句,每每睡醒看到自己,总会奶乎乎地叫一声“娘亲”。 心都要化了。 “青梧姐姐相信我吗?我真的没有胡说。”宋思彤到现在还觉得自己心里很委屈。 刚才说的话都是认真说的,她真的看到了凤青歌蹲在池子边上。 但是仔细回想之后,忽然抿起唇,犹豫道:“我好像……真的没看到她推人,可是尚书小姐求救的时候,她没有去帮!” 这些细节忽然让宋思彤陷入了纠结。 难道真的是自己错怪了凤青歌? 可她当时为什么不帮邢芷蝶,明明抬手就能把人拉起来的。 “是这样吗?”凤青梧并不在意地笑了笑:“没关系,本王妃相信你。” 宋思彤在她心里简直就是傻白甜的代名词。 如果说她会有这种坏心思去栽赃陷害别人的话,那这个世界上估计就没有好人了。 等他们晃晃悠悠回去的时候,邢芷蝶已经被宋筠心安置好。 “恭亲王妃。” 宋将军是个眉眼周正的中年男子,虽然穿着很简单的日常装扮,仍然能从他的神情之中窥见以往的风姿。 英挺的眉毛紧紧皱着,显然很是忧心,看向凤青梧:“能否借一步说话?” 开这次的赏花会,他并未想过居然会出现这种情况。 按照宋筠心刚才回来的时候所说,竟然有人想要在自己的将军府内杀人!? 实在太荒唐! 凤青梧正打算上前跟在宋将军身后,便听到有脚步声快速接近了屋子。 “有何话不能当面说?” 胳膊被拽住,蓦然撞到后面人的胸膛。 凤青梧回过头,便看到司君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赶到了这里,正冷着脸站在自己后面。 “还请恭亲王理解。”宋弘方显然也没料到司君冥会来得这么快。 但他看起来并没有要退让的意思,脸色不比面前的人好到哪里去,反而对着凤青梧低声道:“恭亲王妃懂医术,希望可以屈尊为芷蝶瞧一瞧。” 目前只有那具尸体被带了回来,他们一无所知。 唯一能了解到当时情况的办法就是亲自去问邢芷蝶。 “本王妃就是为这件事而来的。”凤青梧按住司君冥的手,在没人看到的时候轻轻勾了勾他的手指:“夫君别担心,相信宋将军会保证本王妃的安全。” 沉静的黑眸盯着凤青梧,没有回应。 宋弘方虽然心中着急,但在司君冥没有应允的情况下,他也不能擅自把凤青梧带走。 场面僵持着。 时间紧迫,他开口,只得再度压低自己的姿态,言辞诚恳道:“恭亲王放心,恭亲王妃的安全臣可以保证。” “走吧。” 司君冥的表情终于有所松懈,却没有放开凤青梧的手,而是牵着人一同向里走去:“本王看看尚书府小姐如何了。” “什么?”换好衣服出来的宋筠心听到这句话,脚步一顿,皱眉:“恭亲王还是在外等候比较好。” 头发还有些湿漉漉的,她的眼中带着淡淡的怒意。 显然还在因为刚才的事情生气。 “怎么?本王看不得?”司君冥却不管她的态度,反而淡淡地朝那边一瞥。 宋筠心的脚步一顿。 无形的压力从他的眼神散发而出,就连旁边的宋弘方都眉头皱起,低下头:“心儿,不得无礼。” “我只是想快点找到背后的人。”宋筠心扭开眼神,似乎不是很想低头,但又没办法。 在宋弘方严肃的视线下,她只能低声道:“筠心并非有意冒犯,恭亲王恕罪。” 这种感觉跟当初进宫见皇上的那时候压力不太一样。 司君冥平时看人的眼神很平静,甚至可以说是冷漠。 幽深的眸子仿佛永远不会出现其他情绪。 所以,用这种样子看着人的时候,就透出一股无形的压迫感来。 凤青梧却习惯了,完全没有不适的感觉。 自顾自打量着周围,忽然出声问道:“凤青歌呢?” 第601章 如何做最好 这次的事情关键人物有两个。 一个是昏迷的邢芷蝶,一个就是凤青歌。 现在清醒的凤青歌不见了,怎么可能? 宋筠心脸色一变,立刻跑到门口,对着两个守卫厉声道:“我不是说让你们看着她吗?人呢!?” 守卫面露难色:“这……” 凤青歌怎么说也是凤丞相的千金,真要发脾气谁能拦得住? 他们几个压根不敢多说什么。 “没用。”宋筠心脸色冷得宛如结了一层冰霜,若不是这里的人太多,可能会当场动手。 攥着手好半天,勉强平复心情,看着司君冥道:“恭亲王想看望尚书府小姐,可以,但是要答应我一件事情。” 司君冥眼底闪过不悦,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你觉得本王会答应你?” 他不觉得自己看起来是很好说话的样子。 “恕我无礼,如果恭亲王不能答应,那我今日便不能同意让你们进去。”宋筠心脊背挺直,目光冷凝。 站在房门前,露出几分坚决。 屋内如今没有几个人,宋弘方并未将方才发生的事情声张,甚至特意叮嘱府内的人守住这边的房间。 就连宋思彤也能感觉到这份沉重的气氛,抬头用无辜又迷茫的眼神看着其他人。 怎么忽然就变成这样了? “看来宋将军认不清如今的局势。”司君冥侧头看向凤青梧:“跟本王回去。” 凤青梧漂亮的眼睛微微睁大。 但转念一想,司君冥的说法或许也有自己的道理。 她沉吟片刻,然后将自己的手从司君冥手中抽出来,看向宋筠心:“邢芷蝶与本王妃非亲非故,确实不需要本王妃亲自出手去帮她。” 宋筠心似乎没想到凤青梧会说出这种话来,顿了顿,道:“可是,恭亲王妃难道不想知道今日的事情到底怎么回事吗?” “与王妃有什么关系?”司君冥说完,看向宋弘方,带着几分明晃晃的审视:“尚书府的态度如何,宋将军再清楚不过。” “你认为本王该如何做才是最好?” 这没头没脑的话凤青梧没听懂。 其他人都没听懂。 只有宋弘方的脸色沉下来,看上去似乎有些不安跟焦虑。 “爹?”宋筠心担忧地挽住他的胳膊,轻声道:“您没事吧?” 恭亲王说的话到底什么意思? 为什么父亲听到之后看起来脸色那么差? 疑问在心中盘旋。 “没事。” 宋弘方看着自己身边的女儿,叹了口气,按住她的手背,低声道:“罢了,别任性,让王爷一同进去吧。” “可……” 还没开口,有小丫鬟从里面急匆匆跑了出来,口中嚷嚷道:“小姐醒了!” “醒了?”这消息让宋筠心没多余的心思再去继续纠结,转身跟着小丫鬟就走:“算了,先去看看。” 其他的事情都没有宋筠心此刻想要知道幕后黑手是谁的心情重要。 邢芷蝶躺在床上,看着陌生的房间,脑中记忆还有片刻的连不上线。 自己怎么会躺在这里? “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宋筠心担心她身上的伤,没有做多余的动作,就站在床边问了问。 略显呆滞的眼神在房间转动着,最后落在刚进门的凤青梧身上。 她瞪着眼睛,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怎么了?你想说什么?”宋筠心看到她脸上怪异的表情,心中疑惑,俯身试图靠近她一点,温声道:“我听着呢。” 但邢芷蝶只是紧紧皱着眉头,什么也不说。 喉咙里还发出几道听起来很奇怪的声音。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宋筠心问了几次都没有得到回答,反而是邢芷蝶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急切,甚至额头都冒出了一层薄汗。 很不对劲。 “恭亲王妃。”宋筠心求助似的回头看向凤青梧:“她这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忽然变得这么奇怪? “看不出来。”凤青梧站在门边歪了歪头,然后走上前看了看邢芷蝶的脸色。 邢芷蝶或许是因为落水的原因,脸色十分苍白。 她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似乎想要跟凤青梧说点什么,但盯着凤青梧许久之后,眼中只渗出一点点泪水来。 “是有些奇怪。”凤青梧也看不出什么,走近床边打算动用精神力帮她看一看。 伸出手,还没有搭到邢芷蝶的手腕上,忽然衣袖被猛地揪住。 毫无防备的凤青梧直接被她拉着向地上扑去,眼看着就要磕到床边。 司君冥一把揽住她的腰,将人稳住,“小心。” “呃……!!”邢芷蝶似乎也没想到自己的动作差点让凤青梧摔倒,脸上浮现出惊慌,一边摇头一边指着自己的脖子。 这表情,宋筠心看着都觉得难受。 “你……不能说话了?”凤青梧端详了一会儿之后,语气犹豫地开口道。 原本焦急的表情忽然愣了一下,而后便开始疯狂地点头。 邢芷蝶醒来之后发现最严重的事情就是自己的嗓子发不出声音了,无论怎么努力都没办法开口说话。 她想告诉宋筠心自己听到凤青歌跟司玄安之间说的话。 可是根本不行。 没想到凤青梧居然看出自己的意思来了,她顿时欣喜得几乎要流眼泪。 “怎么会?”这奇怪的现象让宋筠心忍不住惊呼出声:“不能说话了!?怎么会不能说话了!” 如果邢芷蝶不能说话,那自己还怎么问出那些人的下落? 听到她的话,邢芷蝶的细眉忍不住蹙起,肩膀微微发着抖,好像很害怕的样子。 “那可以写字吗?”凤青梧想了想,提出自己的想法。 既然不能说话,那应该可以用手写的方式来把前因后果说清楚吧? 谁知道邢芷蝶听到这话,只是摇了摇头,然后将自己隐在袖中的右手抬了起来。 手背上一道已经被水泡到发白的伤痕十分明显,而将手翻过来,掌心那密密麻麻的伤痕更是让人看得心惊。 “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伤?”宋筠心仅仅是看了两眼就觉得心惊肉跳,好像连带着自己的手掌心也开始疼起来。 这得多强大的忍耐力才能忍受得住啊? 第602章 哑谜 回想起自己落水时的事情,邢芷蝶眼中闪过一抹痛苦的神色。 身上没有一处是不痛的。 当时为了努力让自己不太快沉入池水,她艰难地抓住假山,稳住身形。 却被司玄安伤成这样…… 所有伤口都是拜司玄安所赐。 现在居然还不能开口说话了。 脑中的片段快速闪过,邢芷蝶忽然想起司玄安将自己踹进池水时说的那句话。 他说自己做事喜欢稳妥。 那么,自己现在不能说话,是不是因为他给自己吃的东西? 想到这个可能性,邢芷蝶指了指凤青梧旁边的司君冥,又比划了一下,然后指向自己的嗓子。 “什么意思?” 宋筠心迷茫地回头,下意识看向凤青梧。 或许是因为刚才凤青梧准确地解答出了邢芷蝶不能说话的意思,宋筠心直接再度向凤青梧寻求答案。 “……我怎么知道?”凤青梧莫名其妙,他又不懂手语,怎么会懂这什么意思。 刚才能猜到她的意思,是因为结合了她脸上的表情,以及着急的样子。 再加上自己本来就有这种猜测。 现在什么信息都没有,就这么比划了两下,能猜到什么? 宋筠心愣了愣,有些不好意思地转开话题:“屋子里只有我们三个人,她为什么要指恭亲王呢?” 难道是暗示某种意思? 不会是…… 感觉到疑惑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司君冥皱眉,正要发作,忽然被凤青梧挡在身后。 纤细的背影落在眼底,只能听到她笃定而又认真的声音:“如果是怀疑王爷的话,你可以收收这种荒唐的念头了。” 司君冥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 被她挡在身后的司君冥似乎有些意外她替自己说话的行为。 但很快,他幽深的黑瞳之中就浮现出零星的笑意。 虽然从来没被人这样维护过,也不需要别人来维护他。 可凤青梧的行为,却让他的心中觉得十分受用。 这种感觉,似乎也不错? “我也不是想怀疑恭亲王。”宋筠心见状,有些紧张地抿着唇:“只是芷蝶的意思,我觉得跟恭亲王应该脱不了关系。” 就算不是司君冥做的,也跟他有联系。 这是她解读出来的意思。 “宋小姐说话之前最好再多有几分考虑,你可知道这样一句话,能定你多大的罪?” 凤青梧眉眼冷肃,口中的话不带任何一丝感情:“就算宋小姐胆子大,也还是要替宋将军考虑一下吧。” 朝堂上的事情凤青梧了解得并不多。 但只是刚才司君冥跟宋弘方之间的对话,让凤青梧隐约的意识到,宋弘方很忌惮司君冥。 宋筠心实在不够冷静。 这种时候若是激怒司君冥的话,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回想起刚才宋弘方的神情与态度,宋筠心似乎被凤青梧的话提醒到了,脸色顿时有些发白。 这时候,邢芷蝶又再度扯了扯她的衣袖。 她回头便看到床上的人对她摇了摇头。 “不是恭亲王?”这意思宋筠心看懂了。 邢芷蝶点点头,再抬手,又是指向司君冥,然后伸出三个手指头来晃了晃。 “这……”宋筠心可以理解前面那简单的意思,但后面这增加了信息量的手势,她便又开始迷茫了。 猜这种哑谜实在是令人心情郁闷,她摇摇头,语气有些不耐烦道:“我猜不出来。” 为什么要在这里猜来猜去的,她从来没觉得不能说话沟通原来是这么令人焦虑的事情。 凤青梧也无奈,想了半天不知道这跟司君冥到底有什么关系。 屋子里陷入一片沉默。 看到宋筠心脸上颓败烦躁的表情,邢芷蝶似乎明白自己的比划起不到什么作用,垂下手,也有些丧气。 手放在自己的脖子上摸了摸,除了无奈,还带着几分忧愁。 难道自己以后就都不能开口说话了么? 回想起之前的场景,还是心有余悸。 司玄安真的是心狠手辣,在动手害自己之前还不忘给自己喂下失声的药丸,真是非常符合他说的那句话。 太谨慎了。 生怕自己没死掉,会把他的事情说出去。 就在大家都一筹莫展的时候,司君冥忽然张口,冷淡的声音在屋内格外清晰,还带着几分不确定:“是不是,三皇子?” 宋筠心眼神满是迷惑:“什么?三皇子?怎么会跟三皇子有关系?” “三皇子也来参加赏花会了?”凤青梧回头看向司君冥,看到他点头,陷入了沉思。 如果是这么说的话,确实有可能是这个意思。 跟司君冥有关系,都是皇家的人。 三,代表着排名第三。 确实是可以解释得通的。 在床上沮丧的邢芷蝶,忽然听到这句话,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对着凤青梧疯狂点头。 没错就是三皇子司玄安! 没想到猜到自己意思的人不是凤青梧,而是司君冥,邢芷蝶觉得很意外,同时又庆幸救了自己的人都如此聪明。 “真的是三皇子!?”宋筠心满脸的不可置信,“可是三皇子他并没有出现在亭台,难道是在我们赶过去之前就离开了吗?” 虽然很想说出全部真相,但这么复杂的话语,邢芷蝶只靠手势完全没办法表达,只好什么都没做,只是摇了摇头。 “本王问你,你点头或摇头回答。” 司君冥想了想,问道:“三皇子给你吃了失声的药?在你落水之后。” 邢芷蝶点头。 “黑衣是三皇子的人。”邢芷蝶再次点头。 “为什么?”凤青梧忍不住皱眉:“你与三皇子有什么恩怨吗?” 邢芷蝶这次眼中也露出几分迷茫的神色,摇了摇头。 她跟三皇子还是第一次见面。 甚至在他开口之前,邢芷蝶都没有认出他原来就是三皇子。 素昧蒙面的两人怎么可能有什么恩怨,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以为自己要把他跟凤青歌之间的事情说出去,所以才想杀人灭口。 司君冥大概理解了事情的主要过程,看向自己身边的凤青梧:“本王猜测,是她知道了什么事情,让司玄安不得不对她出手。” 应该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否则不必在要动手杀人的时候还要让人失声,未免有些太谨慎了。 生怕自己的秘密被抖落出去。 第604章 神仙难救 凤青歌此时被拦在了门外。 看着面无表情的守卫似乎并没有要放自己进去的意思,她忍不住恼怒道:“你们进去通报,就说是凤家二小姐求见!” 守卫却依然重复着之前的话:“三皇子任何人都不见。” “不会的!三皇子会见我的!你们都没进去问过,又怎么知道三皇子不愿意见我!?” 凤青歌皱着眉头,焦急道:“我有急事要跟三皇子亲自说……”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她都还没有搞清楚,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从那边离开以后,她便直接来找司玄安,想要问问自己现在应该怎么办。 那些人没有看到司玄安,肯定不会怀疑到他的身上。 那她呢? 她怎么办? 凤青梧离开前说的那句话肯定是已经在怀疑自己了! 正当她还想继续开口请求守卫进去通报一声的时候,一道冷冷清清带着笑意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是什么急事呢?” 熟悉的声音让凤青歌身子一僵。 凤青梧走到她的身边,眼底却没有笑意,表情带着几分好奇:“需要本王妃帮你吗?” “你能帮我什么?”凤青歌立刻警惕起来。 “你不是想见三皇子吗?如果有急事的话,本王妃帮帮你,如何?” “用不着!”凤青歌转身就走。 她才不相信凤青梧会这么好心要帮自己,心想着先回去,等到赏花会结束再去找司玄安。 “不着急了?刚才本王妃好像听到你说有急事,难道是随便说说的?” 凤青梧抬起手把人拦下,淡淡道:“不用不好意思。再怎么说三皇子也要叫本王妃一句皇婶,这点小事,不会不给面子的。” 话说到份上,凤青歌再笨也意识到了凤青梧的目的。 立刻改嘴,张口反驳道:“你听错了!我不过是过来拜访一下三皇子,怎么可能有急事。” 凤青梧一定是察觉到什么了。 捏紧了手指,凤青歌心中闪过不安。 绝对不能让凤青梧现在就带着自己去见司玄安,否则…… 脑中浮现出司玄安说话时阴鸷的眼神,她忍不住抖了抖。 自己也会跟邢芷蝶一个下场! 姗姗来迟的司君冥抬眼看了看紧闭的房门,背着手站在原地,嗓音冷淡地开口:“开门。” 他既没说要通报,也没说要让人进去问问情况,就简简单单说了两个字。 命令一般。 两个守卫自然是认识司君冥的。 但想到司玄安的命令,便犹豫了起来,“这……” “怎么?”司君冥见状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们两人一眼,问道:“没听懂?” 两人被这压迫力十足的眼神看着,顿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连声道:“不敢,恭亲王的话怎么会不听!只是,只是三皇子他吩咐过……” 谁都不见。 那这个谁都不见里面包不包含司君冥呢? 这位恭亲王可是连皇帝都要忌惮几分的存在,他们几个能拦得住吗? 两个守卫低着头跪在地上,心中所想竟然奇异地重合了起来。 “三皇子怎么了?是本王见不得?”司君冥说着,向前走了两步。 两个守卫把头埋得更低,连看都不敢抬头看,更别说阻拦。 就在这时,门自己从里面被打开了。 “冥皇叔怎么今日有这种闲情逸致?这放着满园的花不赏,跑到这里来?”司玄安站在房间门口,眼神依次从门口的几人身上转过。 表情看上去波澜不惊,似乎完全不意外。 只有凤青歌感觉到,他的眼神在自己的身上多停留了几秒。 顿时后背冒出冷汗来。 若不是凤青梧在旁边拦着,只怕她会当场忍不住,直接转头逃跑。 司君冥还没开口回答,凤青梧便拉着凤青歌上前两步,笑了笑:“听闻三皇子身体不舒服在房间休息,本王妃便让夫君陪着过来了。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替三皇子检查检查身体。” “不必了。”司玄安单手按着门框,垂下眼睛,遮住眼底狠戾的情绪,低声道:“只是有些累而已,休息休息就好。” “那怎么行?” 凤青梧故意露出一副关切的神情来:“这大白天的,不太适合睡觉。更何况这赏花会都还没正式开始,三皇子就觉得累,这是体虚的表现,千万不能忽视啊。” 她说得头头是道,司玄安一时间竟然找不到什么话来反驳。 “三皇子都说没事了,姐姐不用担心的。”凤青歌被凤青梧拽着,挣脱不开。 但又不想跟着一起进去,只得开口试着帮忙把人劝退。 谁知道凤青梧听到凤青歌说的话,摇了摇头,语重心长道:“这就是你不懂了。皇兄特意嘱咐过本王妃,一定要替三皇子好好调理身体,本王妃万万不能不听皇兄的话。” “如果每次都抱着没事的想法,那还怎么配得上皇兄的信任呢?本王妃是绝对不可以对三皇子的事情松懈的,万一三皇子隐瞒自己的身体状况,到时候神仙难救怎么办?” “你……”凤青歌被噎了一下,有些不知所措地反驳道:“姐姐怎么可以这样说?三皇子怎么会,怎么会……” 神仙难救? 这种话凤青梧怎么敢说出口的? 凤青歌面露震惊。 “啊,是本王妃失言了。”凤青梧好像是被凤青歌提醒了似的,微微瞪大了眼睛,露出懊恼的表情来,轻咬红唇,小声道:“本王妃只是关心三皇子,并没有要咒三皇子的意思,三皇子千万不要误会。” 司君冥侧过脸,试图掩盖自己有些抑制不住的嘴角。 他一直都很清楚凤青梧说胡话的功力。 只是没想到,许久没听见,再度听见,竟然觉得有几分好笑。 “恭亲王妃真喜欢开玩笑。”司玄安的表情并不好看,眼底明明有怒意,却还是维持着脸上无所谓的表情:“若是身体不适,自然是要找大夫来看的,还不至于神仙难救。” 不管凤青梧是有心还是无意,这话都会让人感觉到不舒服。 “三皇子不必再推脱。”司君冥微微颔首,抬脚绕过司玄安就往屋内走去:“王妃也是一片好心。” 第605章 不明白 好心? 司玄安的目光落在一身红衣的凤青梧身上,脸上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捻了捻指尖,缓缓侧过身子,让出了身后进屋的路。 盯着凤青梧的背影,眼中情绪晦涩不明。 看来,这位恭亲王妃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难缠。 凤青歌原本并不想进屋,可无奈凤青梧现在跟她好像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捏着她的手臂不放手。 无奈之下,她只好被迫跟了进去。 司君冥已经自顾自在椅子上坐下,凤青梧则是看向司玄安:“先让本王妃把把脉吧。” 看起来好像真的是来替他查看身体似的。 门砰的一声被关上。 屋内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他们四人。 “不必。”司玄安仍然拒绝,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这里没有其他人,皇叔皇婶也不必再遮遮掩掩了,特意登门,想必是有什么话要说吧。” “直说无妨。” 他没什么兴趣在这里打哑谜。 “没有呀。”凤青梧闻言一脸无辜,还凑过去挽住了司君冥的胳膊,眨了眨眼睛:“是夫君有事要跟三皇子说吗?” 柔软的躯体贴在自己身侧,让司君冥有片刻分神,而后摇了摇头:“无事。” 凤青梧装傻充愣的样子让司玄安心头没由来的一阵烦躁,忍不住皱眉:“皇叔莫非真的被迷了心智,竟然对这种女子言听计从。” 若是以往的司君冥,定然会直接开门见山地开口。 怎么可能跟这个凤青梧一样避重就轻。 “此言差矣。”凤青梧闻言并没有露出生气的表情来,反而是笑了笑:“夫君迁就本王妃,所以才陪着本王妃一起来的,何来迷了心智一说?” “看来三皇子是还未成家,不明白夫妻之间的真情实感。” “笑话。”司玄安嘴角露出嘲讽的笑:“夫妻之间的真情实感?能说出这种话,看来真正不明白的人还是恭亲王妃。” 婚事从来都是不由自己决定的。 就连司君冥跟凤青梧,当初成婚也不过是因为皇帝的一道圣旨而已。 这样成亲的两个人会有什么真情实感? 司玄安只觉得好笑。 别人尚且有日久生情的可能性,但司君冥?他是万万不信的。 想到这里,忍不住开口嘲讽道:“恭亲王妃有所不知,皇叔他……向来对女子避而远之,若不是父皇的赐婚圣旨,恐怕也没有如今这一天吧。” “那又如何?”凤青梧伸出自己纤细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三皇子是在质疑本王妃跟夫君之间的感情吗?” 凤青歌揪着自己的衣角,轻声道:“姐姐还是不要再说了。” “怎么?”凤青梧闻声转过头:“你也这样觉得?” 一直在旁边保持沉默,搞得凤青梧都差点忘了还有凤青歌的存在。 “姐姐,虽然我知道这样说会让你伤心,但是我只是想让姐姐认清楚事实。姐姐自己也应该知道的,之前……” 凤青歌顿了顿,好像是在思考措辞。片刻后,继续道:“虽然现在姐姐已经好了,但还有很多人不知道,会觉得恭亲王妃是个,是个……” 她脸上露出几分为难,似乎是不忍心说出那个词。 他们之间会有什么感情吗? 分明凤青梧嫁过去的时候还是个痴傻儿,谁会喜欢一个痴傻儿!? 只是司君冥碍于面子,不好意思说出嫌弃她的话来罢了! “是个痴傻儿。”凤青梧替她接上。 吓得凤青歌脸色大变,忙看向司君冥:“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提醒姐姐这件事情不能放任不管,外人不知道那么多……” 司玄安原本对凤青歌的愚蠢有些不满。 但此时却露出一抹赞扬的神情来。 她倒是把自己想说的话差不多都给说出来了。 传闻这凤青梧从小就是个痴傻儿。 堂堂恭亲王妃竟然是个天生的痴傻儿,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背地里暗暗嘲笑司君冥。 虽然后来凤青梧被发现其实并不疯也不傻,但也仅仅只是几个与皇室关系密切的人知道这件事而已。 “本王的事情,你倒是很关心。” 司君冥看了一眼凤青歌,漆黑的眸中露出几分不悦。 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他都非常不喜欢听到别人议论关于自己的事情。 “不,不是,我只是关心姐姐……”凤青歌忙低下头。 “夫君对本王妃一心一意,就算当初知晓本王妃是痴傻儿,也耐心有加,从未对本王妃有过嫌弃。” 凤青梧说这句话的时候,眉眼弯弯,脸上满是幸福的神色。 引得凤青歌跟司玄安眼底都露出讶异的神色。 半晌,司玄安不屑的声音在屋内响起:“说得倒是好听。” 司玄安知道司君冥有无法靠近女子的隐疾,只要靠近,就会有很大的反应,甚至呕吐。 但这事从来没有被明面提起过,是他自己查到的。 这种情况下,司君冥怎么可能对她真心实意?不过是为了应付皇帝罢了。 这两人私下说不定相敬如宾,平日里连见都不会见一面。 “三皇子的意思是想亲眼见见?”凤青梧忽然起身,缓缓走到了司君冥的身边,露出苦恼的表情来:“可是,本王妃也不知道如何能让三皇子相信。” “或许,这样呢?” 没等司玄安开口说什么,她忽然伸手抬起司君冥的下巴,凑过去在那薄唇上亲了一下。 屋内瞬间安静下来。 凤青歌坐在位置上一副活见鬼的表情,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 司玄安则是眉头紧皱,观察着司君冥的表情。 唇上温软的触感轻轻一碰就飞快地离开,司君冥微微皱起眉,觉得这种不是自己掌控的感觉不是很好。 凤青梧每次都是这样,像是用猫爪子在手心挠了一下就飞快跑走。 抓不住,又心痒。 他不悦的表情被司玄安看在眼里,心里免不了生出股幸灾乐祸的感觉。 看来凤青梧还真是把自己当一回事了。 以为司君冥跟她在外的逢场作戏,就是用了真心待她。 竟然胆子这么大,敢做出这种举动,只怕司君冥待会不会给她好脸色看了。 第606章 有急事 司君冥本来平日里就很少有表情上的波动。 大部分时间都保持着面无表情,好像并没有什么事情能够激起他的情绪来。 就连生气也一样。 所以,他皱眉的样子落在司玄安眼里,便是气到极点的表现。 凤青梧却一无所觉,看向司玄安:“这样相信了吗?” 原本不过是想看看这房间内有没有什么线索,结果套话的过程中,反而被凤青歌插嘴偏题到了自己跟司君冥之间的感情问题上。 若是之前,她恐怕说这些话都会有些心虚。 毕竟当时司君冥对自己是真的没有什么感情,还时不时就要对她动手,感觉自己随时要害他一样。 但如今嘛…… 凤青梧回想起两人确定关系以来经过的日日夜夜,竟然忍不住有些耳根发烫。 司君冥在她面前跟在别人面前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也完全颠覆了自己对他原本的印象。 冷漠无情? 一抓住机会就恨不能黏在她身上,而且还非常喜欢亲她。 完全看不出有什么不习惯亲密接触的问题。 不过对于司君冥过人的忍耐力凤青梧还是很佩服的,毕竟自己曾经那么放肆,他都能忍住不对自己动手,这也是常人所不能做到的行为…… 脑中思绪逐渐飘远,直到手腕被人攥住。 “过来。” 司君冥拉住了想要坐回去的凤青梧。 不明就里的凤青梧愣了下,乖乖转身又走了回去,有些不满道:“怎么了?走来走去很累的。” 她今天几乎都在外面跑来跑去,就没歇过。 若不是因为这些糟心事,她肯定不用如此辛苦。 “冥皇叔也不必太生气,毕竟有的时候假戏真做也是很常见的。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跟冥皇叔一样,分得清楚什么是利用,什么是真情。” 司玄安靠在椅子上凉凉地开口。 行为大胆就算了,这时候还敢出言不逊。 他心中几乎已经认定,凤青梧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了。 “利用?”司君冥攥着凤青梧的手腕,抬起头来,黑眸盯着她红润的嘴唇,“王妃确实很会利用本王。” 从以前到现在,都是这样。 到底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觉得这种“利用”也带着一丝令人向往的感觉呢? 意识到凤青梧在依靠自己,需要自己的时候,竟然也会有那么瞬间的满足感。 这话让司玄安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司君冥说凤青梧利用他? 难道不是他在利用凤青梧吗? 凤青梧如今精湛的医术深得皇帝青睐,就连他,也对凤青梧有所忌惮。 若是能利用这医术…… 目光逐渐阴沉下来,司玄安心中的计划似乎又明确了些。 凤青歌发觉司君冥似乎有些不悦,心头闪过什么,开口便是柔声劝慰:“王爷不要怪罪姐姐,姐姐她毕竟刚好没多久,有些行为举动不能为常人所理解……” 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种事情来,真是太丢人了。 如果是自己,绝对不会这样子的! 最适合恭亲王妃位置的人难道不是她吗?当初就应该是自己嫁给司君冥! 在场的几人肚子里各怀心思,反倒是凤青梧的想法最为纯粹。 她扯了扯自己的胳膊,凑到司君冥身边低声道:“我什么时候利用夫君了?怎么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泼脏水呢?” 你情我愿的事情那能叫利用吗? 平时被司君冥抓住亲的时候她可没说什么,现在自己不过随便碰一碰都要生气? “小气鬼……”她还是忍不住小声嘟囔了一句。 凤青梧俯身在司君冥耳边说话,其他两人的角度只能看到她乌黑的长发垂在面容淡漠的男子肩头。 不知道是听到了什么,司君冥的表情变得更加奇怪。 眉头皱着,扯了扯嘴角似乎想要说什么,但终究还是没开口。 “是冥皇叔自己选择带着恭亲王妃在身边,也是没办法的,这种事情……” 然而,司玄安嘴里的风凉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原本站在前面的凤青梧好像没站稳,身体向前扑去。 他的话卡在喉咙里。 “姐姐小心啊!”凤青歌则是惊呼出声。 看似很担心,但说话的同时眼底却闪过了笑意。 能看到凤青梧出丑是她做梦都在想的事情! 方才已经惹得司君冥不开心,这下又要当众出丑丢人,想想都觉得大快人心! 身体失重的瞬间凤青梧没思考太多,只是下意识伸手抓住自己面前司君冥的肩膀。 慌乱间抬头,蓦然对上了他带着戏谑的眼眸。 顿时明白过来。 他是故意的! 不就是骂了他一句小气鬼吗!? 本来两人方才就靠得很近在说话,这下凤青梧毫无疑问地直接摔进了司君冥怀里。 头上的步摇因为幅度过大的动作而铃铛作响,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腰已经被搂住,凤青梧稳稳当当地侧坐在司君冥腿上。 “你……” 凤青歌震惊地看着被司君冥搂在怀里的凤青梧:“姐姐你这是在做什么!这,这……” “王妃很喜欢投怀送抱?”司君冥望着自己怀里的人:“如今这场面让三皇子看见,可不好解释。” 凤青梧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忽然被点名的司玄安还没缓过神来,眼睁睁看着在自己认知中绝对不会跟异性近距离接触的司君冥,正姿态亲昵地搂着凤青梧。 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很正常,似乎没有任何难受的感觉。 甚至,那淡漠的表情看起来跟往日都有些不同。 只是,具体哪里不同,司玄安说不出来。 “让三皇子见笑了。”凤青梧暗中瞪了一眼司君冥。 司君冥垂眸,也不知道是真的没看见,还是假装没看见。 “冥皇叔这是何意?”司玄安低头掩住自己眼中的震惊跟不可置信,沉声道:“来这里若只是为了做这种事情,现在大可离开了。” 莫名其妙!从一开始避重就轻,如今又在他面前做戏。 究竟是想做什么? “哎呀,三皇子提醒本王妃了。”凤青梧的后背靠在司君冥肩头,忽然拍了下手掌:“确实有事,还是急事。” 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司玄安心中戒备:“什么事?” 第607章 不敬 刚才大半天不说,现在忽然说有急事? 怎么想都不大对劲。 “对呀。” 凤青梧点头,纤细的指尖却指向凤青歌:“方才在门口听到有人说找三皇子有急事,正巧本王妃也打算来探望一下三皇子,便带着一起进来了。” “三皇子不会介意吧?” 刚才还在心中幸灾乐祸的凤青歌一愣。 中间闹腾了这么多事,她差点都忘记自己是怎么被凤青梧强行带进来的了! “什么急事?” 感觉到司玄安的眼神自己身上,凤青歌动作僵了僵,结结巴巴道:“没,没什么急事……” 她怎么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邢芷蝶的事情? 邢芷蝶跟三皇子素昧蒙面,自己若是贸然提起,岂不是目的过于明显了? “怎么会没有什么急事呢?本王妃方才可是听得清清楚楚。而且,若不是本王妃出面,恐怕你到现在还没见到三皇子呢。” 凤青梧看起来有些不满,眼中还带着几分探究的味道:“是想浪费本王妃一片心意,还是有什么不能被本王妃知道的事情?” 她的眼神太过锋利,让凤青歌心头一颤。 怎么回答? 不知所措的情况下看向司玄安,却发现他丝毫没有要开口的解围的意思,只是淡淡地挪开了自己的眼神。 “怎么不说话了?”凤青梧看到她的动作,红唇勾起,心中已经明白了大半。 没想到这两人之间还真有点什么。 “姐姐为什么要这样咄咄逼人呢……我,我真的没有,三皇子跟我也是第一次见面,怎么可能有急事……” 凤青歌捏紧手指,只得继续一口咬定自己不是来找司玄安的。 不可以让他们知道自己跟司玄安之间的事情。 否则,自己的命可能就…… 看凤青歌此时脸色发白,一副好像要哭出来的样子,凤青梧若有所思地回过头。 司君冥微不可察地对她点了下头。 “这样啊。”凤青梧站了起来,走到凤青歌面前:“看来是本王妃误会你了,那赶紧走吧,别打扰三皇子。” 她变脸的速度太快,让凤青歌愣在原地。 这样就行了吗? 凤青梧居然不为难她了? “原来是误会。”司玄安的声音将她从走神中唤回,“本王有婚约在身,凤二小姐以后还是要注意些分寸才是。” “是……”凤青歌不甘愿地起身,推门离开了。 纵使心中有再多的不满,也不可能在这种时候说出来。 凤青梧眼中闪过锐利的光芒,抬脚追了上去。 “恭亲王妃……” 意识到什么,司玄安赶紧起身。 司君冥将手中的茶杯放下,发生轻微的响声,“三皇子真觉得,已经将心思掩盖得很好?” 脚步一顿,司玄安回头,脸上露出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来,“冥皇叔此话何意?” 总算离开屋内令人窒息的氛围,凤青歌长舒一口气,脑中浮现凤青梧的笑脸。 花园之中,因为突发事件的推迟,有零零星星聚在一起聊天赏花的人。 闲散的气氛让凤青歌总算找到一些真实感。 方才见到的,听到的,经历的,所有一切的感觉都好像是在做梦。 站在角落里,随手掐住自己旁边的一朵花。 手中用力,发狠地将它整个折断,咬着牙低声道:“该死,迟早有一天我定要……” “你要怎么办?” 猝不及防出现在身后的声音让她脚步一个踉跄,差点尖叫出声。 回头,看到凤青梧就在自己身后,瞪大了眼睛惊叫道:“你,你什么时候跟着我的!?” “一直就在后面呢。”凤青梧绕到她的身边,眼神触及到被她摧残的花枝,眸光渐冷:“很意外吗?” “你跟着我做什么?”凤青歌原本已经放下去的心再次提到嗓子眼,紧张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别问我。” “本王妃都还没开口,你就知道本王妃要问你什么了?”凤青梧挑眉,笑着道:“有个词,做贼心虚,知道吗?” 虽然是笑着,但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没有半分笑意。 反而带着令人无法忽视的锋利。 这处只有他们两个人,凤青歌也懒得再继续伪装自己,直白道:“你怀疑邢芷蝶是我推下去的是吧?我可以告诉你,不是我!如果是我,我不得好死!” 邢芷蝶是自己摔进去的,就算要追究,也是黑衣人动的手。 她追上去的时候,邢芷蝶已经落水了。 “看来确实不是你推的呀,都敢发这种誓。”凤青梧点点头,话锋一转:“但本王妃也没打算问你这个。” 听了这句话,凤青歌顿时觉得自己有种被戏耍的感觉。 声音尖利道:“凤青梧!你不要以为你现在是恭亲王妃就能在我面前嚣张!” “本王妃如果在你这种人面前都不能嚣张,岂不是太丢脸了。” 凤青梧指尖划过自己面前的海棠花,口中吐出的话语毫不留情:“也不知道是你太看不起本王妃,还是太看得起自己。” “你!”凤青歌将攥在手心的花捏碎,“你不过是走了运,被赐婚给恭亲王!我看你当初就应该死在那个道观,省得如今给凤家丢脸!” “啪!” 清脆的响声突兀地响起。 凤青歌瞪大了眼睛,恼羞成怒道:“你居然动手打我!我说的有哪里不对!?” “本王妃想打就打了,还需要理由?”凤青梧嘴角的弧度泛着冷意:“方才口口声声喊本王妃姐姐,身为姐姐教训你天经地义。” “你凭什么教训我!?”凤青歌气得忍不住手抖,尖声道:“叫你姐姐是顾及凤家的面子!在恭亲王跟三皇子面前,你以为我也会像你一样那么不要脸吗?” “啪!” 凤青梧纤细的手腕轻转,扬手又是一巴掌甩在她脸上。 看她的脸颊开始逐渐红肿起来,凤青梧语调平淡:“对恭亲王妃,你不敬,该打。” “你……” “啪!” 没出口的话被凤青梧一巴掌又打了回去。 凤青歌捂着自己的脸,耳边听到凤青梧冷冰冰的声音响起:“你叫本王妃姐姐,那本王妃作为姐姐,也该教教你什么叫做礼数。” 第608章 能治好 凤青歌晕头转向的,不知道是被凤青梧说晕了,还是因为被接二连三的打巴掌给气晕了。 一时半会竟然没有开口反驳。 “听明白了吗?”凤青梧说着,轻轻甩了一下手。 “你,你别以为趁现在没有人欺负我有什么好得意……” 凤青歌不甘愿地开口。 抬头看到凤青梧的手似乎又抬了起来,声音顿时小了下去。 “本王妃不介意今天就马上教会你,什么是礼数。” 她纤细柔嫩的手指格外漂亮。 只是这么漂亮的手,落在脸上的力道,实在难以承受。 凤青歌盯着她的动作抖了抖,终于不再继续开口反驳。 她相信凤青梧说的是真的,如果自己再开口说些什么的话,接下来还会继续被打。 脸上的温度开始上升,被甩了巴掌的地方火辣辣的。 见人老实了,凤青梧这才将手收回来,淡淡地开口道:“你对邢芷蝶做了什么手脚?” “什么手脚?”凤青歌有些恼怒道:“都说了我没有对她做什么!她怎么落水的我也没有看到。” 凤青梧闻言上前两步,低声道:“她看到了什么?你跟三皇子……” “什么!”凤青歌还没听完就开始慌乱地后退:“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跟三皇子之间什么都没有!你不要胡说!” 嘴上否认着,心里却万分惊恐。 她是忽然有种好像凤青梧什么都知道了的感觉。 “怎么?非要等本王妃治好邢芷蝶的嗓子你才愿意承认?” 凤青梧冷笑一声:“到时候可就晚了。” 紧张的凤青歌听到这话愣了愣,然后犹豫地开口问道:“芷蝶她……到底怎么了?” 方才凤青梧的问话,她以为是还在纠结落水的事情。 现在听起来似乎不是? 是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又发生了什么? “不能说话。”凤青梧凉凉地看了她一眼。 凤青歌这样子看来确实不知道邢芷蝶暂时失声的事情。 是司玄安不信任她?所以没有告诉她? “那她岂不是成了哑……”说到一半猛地捂住自己的嘴巴,四下看了看,低声问道:“有办法治好吗?” 都不用多想她就知道邢芷蝶为什么会失声。 定然是司玄安做的。 想不到他的手段真的这么歹毒无情,凤青歌有片刻的恍惚。 答应跟司玄安合作,是不是太冒险了? 事成之后,自己会不会也……… “能治好。”凤青梧的声音把她从思虑中拉出来:“只是需要一些时间。” 失声的原因她还没找到。 不知道是外力还是用了毒,没有起因的情况下确实需要浪费不少功夫。 凤青歌已经心不在焉,只点了下头,喃喃道:“那,那就好,能治好就好……” 看她不对劲的模样,凤青梧正要开口,忽然被抓住了衣袖。 皱起眉头,看见凤青歌脸上带着迫切盯着她:“什么时候能治好?” 将她的手从自己身上甩开,凤青梧狐疑道:“你问这个做什么?什么时候能治好,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她这么激动做什么? 凤青歌一愣,脸上闪过不自在,解释道:“我,我跟芷蝶是好朋友啊,我不过是关心一下她不可以吗?姐姐难道没有朋友?这种心情很好理解的吧。” “哦?”听到她的话,凤青梧嘴角扬起嘲讽的弧度:“既然你这么关心你的朋友,当时在池边,为什么不救她呢?” “什……什么!谁说我没有救她的?”凤青歌的眼神飘忽不定:“我想救的!只是我没有办法,那个黑衣人突然跑出来威胁我,我呢?我只是个弱女子……” 说着说着眼眶一红,好像很委屈似的。 “在本王妃面前用不着演戏。”凤青梧早对她的装可怜功力有所了解,这会儿看着她,根本无动于衷。 没等人开口反驳,她上前两步忽然按住凤青歌的肩膀,压低声音:“本王妃知道你跟三皇子之间的事情,邢芷蝶不会永远说不了话,事情败露的时候,你猜猜三皇子是会帮你,还是帮他自己?” 凤青梧不过三言两语,说完便转身离开。 只留下震惊的凤青歌站在原地,迟迟不能回过神来。 司玄安会帮谁? 这个问题她还没蠢到不清楚答案。 怎么办? 心中的慌乱让凤青歌已经无心再留下来赏花,提着裙摆匆匆跑走。 夜幕沉沉。 人影从树后偷偷摸摸走出来,十分谨慎地看了看四周。发现周围并没有人,于是才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前。 “谁在那里?” 有小丫鬟提着灯笼从外面走进来,左看右看,发现什么都没有,只有树影落在地上来回晃动。 “奇怪,看错了么?”她还是有些不放心,抬手敲了敲门,然后走了进去。 邢芷蝶靠在床头看过来,发现是将军府上的小丫鬟,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来。 “奴婢路过便进来瞧瞧小姐,小姐没事吧?” 小丫鬟眼神四处打量,没在屋内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邢芷蝶摇了摇头,然后抬手指了指桌子上的茶壶。 看到她的动作,小丫鬟心领神会,立刻过去给她倒了杯水,将门窗检查一遍之后才关了门离开。 不能说话的感觉非常不好,有很多事情都特别不方便。 邢芷蝶捧着手中的茶杯无声叹气,看着自己手心密密麻麻的伤痕,想起凤青梧离开之前跟自己说的话。 那个恭亲王妃说能治好自己…… 摸了摸脖子,她虽然不信,却又忍不住生出几分希望来。 万一她说的是真的呢? “吱嘎——” 有推门的声音响起,邢芷蝶放下杯子,好奇地看向外面。 难道是小丫鬟回来了吗? 然而,她没有看到任何人的身影,心头疑惑,便直接下了床,披了件衣服朝外面走去。 刚掀开门口的纱帘,忽然一道黑影撞到了她的面前。 突如其来的冲击力将她本来就虚弱的身体直接掀翻在地上。 这下撞到伤口,尖锐的疼痛顿时让她忍不住皱起眉头来。 抬头想要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却感觉到自己的喉咙蓦然一紧! 第609章 你死了就好 有人掐住了她的脖子。 邢芷蝶下意识开始挣扎,喉咙里发出艰难的喘息声。 有人要杀她? 是谁!? 恍惚间邢芷蝶仿佛又回到被司玄安踢进冰冷池水的时候,相同的窒息感让她眼睛开始逐渐发红。 “你死了就好了,你死了就好了……” 似乎耳边有人在轻声说着什么,模模糊糊,邢芷蝶只依稀听到说要杀了自己什么的。 不能出声,不能呼救。 或许是求生的本能给了她力量,挣扎中她摸到自己旁边的东西,攥紧之后狠狠地朝着自己面前的人砸了过去! 她不知道自己拿到的是什么,但冰凉的触感让她察觉到这是个可以防身的好东西。 压在她身上的人影被砸了个结实,晃了晃,眼见着就要倒下去。 邢芷蝶抓住机会将人从自己身上踢开,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就要开门。 不能继续待在这里,她必须跑出去找人! 否则自己就会无声地死在这里! 手刚按在门上,就被人从后头抱住了腰,向屋内拖去。 自己的床边有微弱的烛光,她终于看清楚这人的大体轮廓。 偏瘦,很矮,看起来似乎不像是力气很大的样子。 邢芷蝶身手不算很差,在外游历的时候也学了不少防身的技巧,此时盯准了自己身后人的位置,猛地将人带着向后撞去! 同时手肘用力,对着身后捣去。 那人似乎是怕了,没等邢芷蝶碰到,就连忙松开了手。 抓住机会,邢芷蝶曲起胳膊将人按在床前,伸手便去摘脸上蒙面的布。 然而看清楚那张脸之后,她却愣住了。 她万万没有想到,大半夜潜入房间要杀自己的人,居然是自己的好朋友——凤青歌。 “芷蝶……” 凤青歌气喘吁吁地看向明显愣神的邢芷蝶,眼眶有些发红:“你都听到了是吗?我跟三皇子说的话。” 她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可怜。 发丝凌乱,眼中含泪,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 手上的力道松了些,邢芷蝶用不解的眼神盯着她,点了点头。 要不是听到了那些话,她就不会沦落到现在这幅样子了。 “芷蝶,我不是想要对你做什么的,我只是,我只是真的太害怕了……”凤青歌的声音哽咽了,“你也知道三皇子的手段,他,他逼我来杀了你,我根本没有办法!” “姐姐说她能治好你,你可不可以不要告诉她们我跟三皇子之间的事情?” 眼角滚落泪滴,凤青歌用哀求的眼神看向邢芷蝶。 邢芷蝶扭开了眼神。 脖子上还火辣辣的,掐痕在隐隐作痛,提醒着方才是怎样一幅惊险的景象。 可是…… 想到司玄安对自己下手时候的狠厉,她又觉得凤青歌说的不一定就是假话。 事情败露,他必然也会对凤青歌下手的。 凤青歌怎么说也是她回来之后第一个认识的朋友,在心中,邢芷蝶对她的印象其实是很好的,也非常信任她。 不然也不会听了她的几句似真似假的抱怨,就主动在赏花会上替她找到凤青梧出头。 邢芷蝶陷入了两难。 自己该怎么办? 是相信她,还是把她交给将军府的人? “芷蝶,我真的没有想要杀你,只要你答应不把我说出去,到时候恭亲王就只会对三皇子动手了!我就会没事的!” 凤青歌抬手抓住了她的衣袖:“芷蝶,我们是好朋友啊!我根本没有真的想杀你,可是如果我不来的话,三皇子就会杀了我的,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其实司玄安根本就没有见她。 她完全没想到邢芷蝶就算受了伤居然还能有这种身手,如今被人反扣在屋里,她没办法只能装可怜博取同情。 幸运的是她赌对了。 邢芷蝶的眼神开始松动,放开了按住她的手,摇了摇头。 “你不愿意吗?”凤青歌看到她的动作,愣了愣,不解道:“为什么?你只要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三皇子的头上就好了!害你的也是他,跟我没有关系啊!” 没办法开口说自己的想法,邢芷蝶心头有些烦躁,又摇了摇头,抬手指向门口。 她可以不计较今天被她差点掐死的事情,但不可能替她隐瞒那么多。 放她离开这里,已经是她能做到的最大让步了。 “好吧……” 凤青歌垂下头,看起来有些失落:“既然你不愿意帮我,那我也没办法,我们好歹是朋友一场,没必要闹成这个样子的。” 看她这样,邢芷蝶心里不免有些难受,走到窗边,背对着她。 似乎是不想再听她多说。 盯着窗边的背影,凤青歌原本楚楚可怜的眼神渐渐变得阴沉起来,她迈开步子,却不是走向门口。 而是朝着窗边的邢芷蝶靠近。 邢芷蝶一无所觉,此时心头还处于很混乱的状态,指尖触到自己手腕上的东西,眼神中闪过愧疚。 不应该放她走的…… 明明凤青梧离开将军府之前叮嘱过自己,千万不可以再相信凤青歌。 可她…… 晃神的片刻,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察觉到是人还没走。 回过头,却看见迎面而来一把锋利的匕首! 好在邢芷蝶的反应快,靠着窗边闪躲开,愤怒地盯着面容狰狞的凤青歌。 用匕首并不熟练的凤青歌第一下偷袭失败,同样恼怒。 看到她用那种眼神看着自己,咬牙道:“是你不愿意帮我!那就别怪我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只要你死了,就没有人能把我的事情说出去!” 说完,握着匕首再次冲了过来。 邢芷蝶只觉得心惊。 没想到凤青歌居然不管不顾要杀了自己,而自己却还在担心她的安全,想着要不要跟凤青梧求情放过她。 指尖变得冰凉,躲闪的空隙,她逐渐认清楚了事实。 凤青歌没有在开玩笑。 每一次扑过来都是对着要害处,是铁了心要杀她。 但毕竟有伤在身,刚才的动作也耗费了邢芷蝶不少体力,很快她躲闪的动作就慢了下来。 屋内一片狼藉,凤青歌终于将人逼到了墙角。 第610章 运气不好 退无可退,邢芷蝶的心也开始逐渐冷了下去。垂着头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芷蝶,你应该会理解我的吧?”凤青歌握紧自己手中的匕首,朝着她一步步走过去:“谁让你运气不好,听到那些话的?” 要不是邢芷蝶误打误撞看到了,要不是她好奇心太重非要留在那里听的话,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这不能怪她。 她也是为了活命! 就在她要绕过面前的桌子靠近之时,忽然看到邢芷蝶抬起头来。 邢芷蝶的眼神看起来很平静,没有愤怒,也没有害怕。 像一潭死水。 似乎完全不害怕凤青歌手中捏着的那柄尖刀。 刚才还在惊慌逃窜的人此时竟然变得冷静起来,这让凤青歌脚步忍不住顿了顿,心头泛上很不好的预感。 就在她愣神的片刻,邢芷蝶已经拉起自己的衣袖,露出她手腕上的红绳。 那绳子上绑着一个精致小巧的翠绿色球状吊坠。 “你要做什么?”凤青歌问完,发现邢芷蝶捏着那吊坠放在自己唇边轻轻吹了一下。 她心头一跳,下意识想要扑过去阻止她。 但动作却没能赶上。 耳边响起很急促的一道声音。 虽然听起来有些尖锐,但非常小声。 凤青歌愣了愣,然后眼底浮现出不屑的神色。 原本提心吊胆以为这东西的声响会引来别人,结果只是这样吗?这点动静应该完全传不出屋子吧? “这周围根本没有多少人,那些下人睡着了是不会听见的。”心情放松下来,凤青歌脸上露出一抹残忍的神情:“事到如今,还是乖点吧!作为朋友,我也不想让你死得太痛苦!” 握着匕首慢慢靠近,将手高高扬起:“实话告诉你吧,就算答应帮我,我也还是不能就这样放过你!谁知道你会不会背叛我呢……” 就算邢芷蝶真的成为了哑巴,她还可以写字。 迟早有一天伤会好,好的那天就是自己被出卖的那天! 与其这样,倒不如动手把人杀了来得更加安全! 邢芷蝶的脸上有一丝错愕。 似乎也没想到这个东西的声音居然这么小。 迎面而来的刀锋已经没办法再躲开,她攥紧了手指,正准备在她接近那瞬间碰碰运气的时候,旁边窗口传来“砰”的一声。 寒风灌进了窗口,凤青歌却不管不顾,匕首毫不停顿地扎向邢芷蝶。 没关系! 就算有人发现了自己的行为,只要邢芷蝶死了,她就安全了! 其他的事情都不重要! 近在咫尺的寒芒,一闪而过的黑影,在眼前瞬间交错。 “铛——” 邢芷蝶踉跄两步倒在地上,匕首就落在她面前的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呃……你,是谁……”凤青歌的手腕被人抓住,那力道之大,让她想要动动手指都无法做到。 冷汗瞬间从额头冒出。 一身黑衣的苏御将人牢牢制住,才回头看向邢芷蝶:“邢小姐可有大碍?” 他凛冽的侧脸让邢芷蝶愣了半瞬才反应过来,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什么事。 原来恭亲王妃说有危险就吹哨是真的,居然是因为安排了人在暗处保护。 可是这声音那么小,他明显是从外面赶来,到底是怎么听到的? 邢芷蝶免不了有些好奇起来。 完全没料到还有人在这里守着,凤青歌震惊得瞪大了眼睛,看向踉踉跄跄从地上爬起来的邢芷蝶:“芷蝶!” 然而邢芷蝶用手扶着墙,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便扭开了头。 显然是不想跟她有什么交流。 “凤二小姐,请吧。”苏御扯着她的胳膊把人往前推了推,冷声道:“王妃已经在院内等您许久了。” “不,不是那样的,这都是误会!”凤青歌慌了,挣扎着看向那边已经回身坐在床边的邢芷蝶:“芷蝶你帮帮我好不好?我真的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 躺在床上的邢芷蝶对耳边嘈杂的喊叫声充耳未闻,只是盯着床铺,半晌后缓缓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凤二小姐不要再耽误时间了,天色已晚,还是尽快吧。”苏御面无表情地推开门,好脾气地再度重复。 凤青歌自然是不想去的。 可苏御跟在司君冥身边的时间久了,身上散发来那种压迫感让凤青歌不敢反抗,在原地站了半天。 最后也只得脸色发白地低下头,挪动脚步磨磨蹭蹭走向门外。 屋内,昏黄的烛火摇曳。 凤青梧正拄着脑袋昏昏欲睡,漂亮的眼睛半眯着,睫毛一颤一颤,好像随时就会睡着。 “王妃困了就去睡吧。” 看着脑袋一点一点,几乎就要整个靠在自己肩头的凤青梧,司君冥有些无奈:“太迟了。” “不,不行,万一凤青歌今晚就动手呢……” 凤青梧因为司君冥的话清醒了片刻,说完揉了揉自己有些发麻的胳膊:“一般这些人都会选在深更半夜下手,再等等。” “明日再问,不一样吗?”司君冥脸上是不赞同的表情。 为了这种事深更半夜不睡,他确实也是有些不太理解。 自己向来少眠,迟一些睡,或者根本不睡都完全可以。 但凤青梧可不是,平时到了睡觉时间就睡得比谁都香,这会儿怎么能受得了? 只清醒了几秒钟的凤青梧果然又开始不由自主往他的方向靠,嘴里还嘟囔着:“我们能想到的事情,三皇子也能想到,如果……哈欠……被他抢先一步的话,就糟了……” 看她这样子,司君冥干脆抬手将人搂进怀里,漆黑的眸中满是不悦:“死了就死了,省得留着麻烦。” 凤青歌这种不太聪明的人,就算留着也迟早会被自己给蠢死。 何必浪费心思去管她。 “夫君如今跟三皇子不是针锋相对么?若是凤青歌死了,必定会有所影响。” 司君冥宽阔的胸膛靠着可比自己拄着脑袋舒服多了。 凤青梧心中暗叹,几乎一秒钟沦陷,忍不住凑到他颈窝蹭了蹭,懒洋洋地道:“留着凤青歌算是三皇子心里的一根刺,他迟早会动手,我们等着就好。” 第611章 不能不管 温热的气息洒在脖颈间,让司君冥耳根发热,搂在她腰间的手忍不住微微用力。 “哎,我可真是操碎了心,夫君得好好想想怎么补偿我才是。”凤青梧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动作,一边说一边想给自己调整个舒服的姿势靠着。 脑袋却忽然被司君冥按住。 她有些迷茫地眨眨眼睛。 然后就听到司君冥略微有些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老实些,别乱动。” 听到这话,凤青梧才察觉到了什么,身体立刻僵住,再不敢有其他多余的动作。 屋内安静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司君冥的轻叹声。 “去睡觉。”凤青梧感觉自己被打横抱了起来,抬头望着司君冥凌厉的侧脸,耳边是他淡淡的话语:“想跟本王作对,他还不够资格。” 凤青歌留不留对他来说根本无所谓。 顶多是让司玄安手中多了点拉拢别人的资本罢了。 他的神色淡淡,整个人看起来既自信又狂妄。 凤青梧盯着他出了神,心说这两个词安在他的身上根本没有违和感,甚至能够让人无条件相信。 他是真的不在乎。 “叩叩叩——” 门忽然被敲响,能听出带着几分急促。 沉迷在司君冥盛世美颜中的凤青梧立刻回神,眼睛一亮:“苏御回来了?” 果然没有白等! 今夜留宿在将军府就是为了能逮到凤青歌动手,如果今晚凤青歌不去的话,那她又要多待几天,并且还要熬夜。 想想就不是什么很愉快的经历。 跟凤青梧的欣喜不同,司君冥的表情看起来却并不怎么高兴。 干脆抱着凤青梧再度坐回榻上,沉声道:“进来。” “哎?人都要进来了。”凤青梧抬手挣了挣,但没能挣开,反而被司君冥抱得更紧。 忍不住皱眉,有些不满道:“赶紧让我下去呀。” “就这么问。”司君冥目光平视,准确地按住她不老实的腿:“问完去睡。” 凤青梧一时无言。 原来就为了等会强制让自己去睡觉。 “王妃,人抓到了。” 苏御推开门,带着瑟瑟发抖的凤青歌到他们面前,汇报道:“已经按照吩咐,安排了人手在邢小姐的院子里盯着。” 轻微的血腥气让司君冥抬起头,眼光落在他们身上,开口道:“受伤了?” “回主子,没有。”苏御上前一步,抬头看到凤青梧正靠在司君冥怀里,眼神好奇地盯着他,苏御又赶紧低下头。 心中忍不住泛起嘀咕。 这王妃会不会有些太喜欢粘着王爷了? 以前怎么好像不是这样的? 被冠上“太粘人”帽子的凤青梧只觉得苏御看自己的眼神好像有些奇怪,但每次自己试图用眼神询问他的时候,苏御又会挪开视线。 搞什么? 苏御继续低声回答:“路上遇见想要对凤二小姐动手的人,属下重伤了他,兴许是那时候带了些气息回来。” 凤青梧目光落在魂不守舍的凤青歌身上。 看来她真的猜对了。 与此同时。 司玄安手中拎着长剑,走到跪在自己面前的人身边:“连个人都杀不掉?那本王还留着你做什么?” 没等人开口回答,长剑便扬起。 身体在面前悄无声息地倒下,司玄安的神情却更加烦躁,将长剑丢在脚边:“竟然慢了她一步……”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杀掉邢芷蝶跟凤青歌。 这两人,一个都不能留。 本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等凤青歌动手把人杀了之后,再动手杀了她。 却未曾想,带回来的消息竟然是这样的! 司君冥的人把邢芷蝶救下来了,并且,还带走了凤青歌! “罢了。”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司玄安起身,向屋内走去。 声音在这空旷的房间内显得格外冰冷:“这蠢货留在他们身边,未必是件坏事呢。” 听苏御将方才的情况大概描述了一遍,凤青梧点点头:“你先看着她吧,估计三皇子那边不会轻易放弃。” 凤青歌不能死。 至少目前还不能。 “真,真的是三皇子要杀我吗?”失神的凤青歌听到这话,忽然抬头看向凤青梧。 凤青梧撑到这个时候已经觉得非常疲乏,懒洋洋地靠在司君冥身上,只用眼神扫了一眼跪坐在地上的凤青歌。 活像只慵懒的波斯猫。 已经是第二次看到两人如此亲昵的姿态,凤青歌即便心中仍然很嫉妒,却也只能接受这个摆在自己眼前的事实—— 司君冥对凤青梧格外纵容。 在她胡思乱想之际,凤青梧带着嘲讽的声音响起:“你觉得呢?难不成还想着三皇子来救你?” 方才的情景在脑中浮现。 如果不是苏御刚才在自己身边,她确实现在很可能已经是个死人了。 “我,我还不想死!”凤青歌真的开始害怕了,抬手捂住自己的脸,哽咽着开口:“怎么会这样,他明明说过要帮我的,为什么会这样……” “他要帮你什么?”凤青梧好奇道。 但凤青歌好像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面,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过了一会儿,忽然上前两步想要靠近凤青梧:“姐姐!姐姐!你会帮我的吧!?” 司君冥见状皱眉,带着人向旁边闪开。 扑了个空,凤青歌狼狈地趴在地上,抬起头来。 平日清丽的小脸此时沾满灰尘,眼泪在上面留下道道清晰的泪痕。 不堪入目。 她浑然不觉,固执地盯着凤青梧:“你会帮我的!我可是你妹妹啊!如果我死了,爹肯定会教训你的!你不能不管我!” “呵。” 凤青梧听到这话,冷笑一声:“你觉得你能威胁到本王妃吗?” 这种话也说得出来,看来凤青歌是被吓得不轻。 脑袋都不清醒了。 凤兆安算什么东西? 也配教训她? “你不能不管我,你不能不管我……” 凤青歌想要伸手去抓凤青梧的裙摆,却被一只玄色的靴子挡住视线,不得不停下动作。 “离本王远点。” 司君冥冷漠的眼神落在她身上,吐出的话语令凤青歌本就难看的脸色又苍白了几分:“再靠近,本王不介意把你这只手砍下来。” 第612章 本王妃敢吃吗? 司君冥的眼神毫无波澜,甚至都没有停留在她的身上。 凤青歌下意识地向后退了退,把自己的手藏进了袖子里。 是真的。 如果自己再靠近的话,可能真的会被废了一只手。 司君冥完全做得出这种事情。 “不想继续浪费时间了。” “你听好,如果想活命的话,最好老老实实听本王妃的话。这位三皇子,不管曾经答应过你什么,现在可不是你能依靠的人了。” “他如今,非但不会来救你……”凤青梧说到这里,嘴角忽然扬起一抹恶意的笑:“还会想尽办法杀了你。” 司玄安性格阴沉,本就不会那么轻易地相信别人。 更别说在他眼里不过是个棋子的凤青歌了。 如今事情朝着对他不利的方向发展,他首先要做的肯定是除掉这两个会影响到自己的人。 通红的眼眶中泪水在打转,凤青歌听着这些话,咬住了嘴唇,下意识反驳道:“你肯定是在骗我……” “本王妃没有那个闲情逸致来骗你。”凤青梧嗤了一声:“难道你不知道路上想杀你的人是得了谁的命令吗?” 事实已经摆在眼前,却还要装聋作哑,那真是急着找死了。 方才的场面历历在目,凤青歌失魂落魄地跪坐在地上。 “从此刻起,本王妃会让人在暗中跟着你,你就装作不知道就好。” 白皙的手掌掩在唇边,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凤青梧靠着司君冥的感觉过于舒适,又有点迷糊起来。 眼角沁出晶莹的泪花。 司君冥干脆抱着人起身离开,丢下惊慌失措的凤青歌独自坐在冰冷的地上。 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凤青歌忽然觉得自己现在如此狼狈。 可现在她又能跟谁求救呢? 眼前曾经被她憎恨眼红的凤青梧竟然说会保证她的安全,要保护她? 是在怜悯她吗? 那种高高在上的模样让凤青歌心中的不平衡越发明显。 凤青梧,她凭什么可以这样目中无人,好像在施舍自己一样! 她们两个,明明是姐妹。 以前明明趾高气扬的那个人是她!凤青梧只是个又疯又傻的,不被凤家承认的弃子而已! 就算不想承认,那也是事实! 如今就算治好了痴傻,她是姐姐,保护自己是她应该做的事情! “凤二小姐请回吧。” 苏御的声音将陷入回忆的凤青歌惊醒。 将脸上的泪水擦去,从地上慢慢爬了起来。 凤青歌抬头对苏御笑了笑,轻声道:“我的腿有些疼,你能扶我一下吗?” 苏御闻言并未多说什么,只是伸出自己的胳膊。 凤青歌抬手扶住他的胳膊缓缓走出屋外。 一夜平静。 因为突如其来的事情扰乱了赏花会,该有的诗词歌赋环节都没有举行,凤青梧心中觉得十分可惜。 而且凤青歌的事情耽误了她的时间,不得已,只得在宋弘方的请求下,留在将军府又多住了几日。 邢芷蝶手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便十分着急要跟凤青梧交流。 看她在纸上写出来的一串问题,凤青梧挑眉念道:“凤青歌想杀了本王妃……” “砰——” 话音刚落,门口传来一道轻响。 两人回头就看到凤青歌正站在门口,也不知道是何时来的。 手中还提着东西。 “来得可真及时。”凤青梧脸上表情并无太大的变化,放下手中的纸,“有事么?” “姐姐……” 看到凤青梧坐在邢芷蝶身旁,心中有些忐忑不安。 “我是来看望芷蝶的。”沉默了片刻之后,凤青歌还是鼓起勇气说道:“芷蝶,上次的事情是我错了,你,你原谅我吧?” 凤青梧抬手托住自己的下巴,饶有兴趣地看着两人。 听到凤青歌的话,邢芷蝶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扭过头不跟她继续对视。 那天夜里发生的事情,对她来说确实是很难忘却的记忆。 昔日好友竟然对自己痛下杀手。 这个坎没那么容易就能过去。 “姐姐教训过我了,我已经知道自己错了,我一时糊涂,才会那样子的!” 凤青歌走过来,说着把带来的点心摆在桌上:“这是我亲手做的。” 看着眼睛通红的凤青歌,邢芷蝶到底还是心软了半分,拿起一块点心轻轻咬了一口。 “好吃吗?”凤青歌见她愿意吃自己带来的东西,眼带期盼开口。 邢芷蝶随意点了下头,没什么表情。 “姐姐也尝尝吧?这些都是我一大早就起来做的,花费了好些时间。” 凤青歌把碟子往凤青梧那边推了推。 她打听过,凤青梧最喜欢吃这些甜品点心。 然而凤青梧却自顾自倒了杯茶:“本王妃可不敢吃。” “姐姐什么意思?难不成我还会在这点心里下毒?” 凤青歌皱眉,语气有些不悦。 她好心好意做了这些,不知道废了多少劲! “谁知道呢?”凤青梧抿了口茶,将茶杯放下,语气凉凉道:“毕竟,本王妃的好妹妹可是跟别人商议着,怎么要了本王妃的命。” “本王妃敢吃吗?” 听到这话,邢芷蝶的手顿时僵住。 那剩下一半的点心不知道是应该继续吃还是丢掉。 迟疑的眼神落在那精致的糕点上,片刻后,还是选择轻轻放了回去。 不会真的有毒吧? “芷蝶!” 看到她放下糕点的动作,凤青歌顿时大惊失色,语气委屈道:“连你也不相信我吗?我真的没有!这点心里没有下毒!” 她还没傻到会当着面给人下毒。 更何况凤青梧的医术她也听说过,给人下毒无疑是最不可取的办法! 一时气愤,她干脆拿起一块糕点三两下吃了下去,试图自证清白。 “怎么样?没有毒吧!” 情绪激动地开口,还差点被噎住,一张脸涨得通红。 “本王妃也没说一定就有毒,只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呀。” 凤青梧说完拿着写满了字的纸起身:“所以,不用太激动。” “本王妃觉得这屋里待着不舒服,出去透透气,你们慢慢聊。” 不舒服? 怎么她一来就不舒服了? 凤青歌瞪着前面翩然离去的背影,几乎要气得呕血。 “芷蝶……” 转身正要跟邢芷蝶诉说委屈的时候,却看见她也起身朝门口走去。 第613章 最合适的人选 独自一人待在屋里,凤青歌气得跺脚。最后还是不情不愿地追出去,却发现两人都已经没有了踪影。 “该死!” 盯着空无一人的院落,凤青歌想起昨天夜里收到的字条,定了定心神,朝着将军府的后门走去。 后门处几乎没有什么人影,她走了两步,忽然身子一歪。 “哎呀——” 她跌坐在地上,发出惊呼。 几乎是同时,有身影从树丛中猛地窜出,对着她伸出手。 “啊!” 凤青歌的尖叫声响起,捂着脸,眼睛余光却在打量自己的身后。 凤青梧说过她安排了人在暗中保护自己的。 应该不是骗人的吧? 心中还在怀疑的时候,只见苏御的身影出现在身边,长剑劈下,将要靠近凤青歌的人逼退几步。 “太好了,还好有你在,吓死我了!” 凤青歌眼中闪过喜色,连忙朝着苏御的方向跑过去。 她的反应似乎并没有什么惊慌,苏御觉得有些奇怪,皱眉道:“凤二小姐……” 话还没说完,就被凤青歌抓住了胳膊:“你快点把这个人杀掉啊,不然他对我动手怎么办?我还不想死!姐姐说过了你是来保护我的!” 苏御眼底闪过犹疑。 但想起凤青梧的嘱托,他只得点点头,朝着那边的人走去。 正打算动手将人赶紧解决的时候,耳边忽然响起细微的风声。 依靠身体的本能躲开,却还是被身后忽然刺来的匕首划破了胳膊。 鲜血涌出,他却没有办法顾及,提剑抵住面前的人忽然暴起的动作,连连后退。 眼神落在远处凤青歌得意的脸上,心头十分不解。 刚才偷袭自己的人是凤青歌? 为什么? “愣着干什么!快点带我走!” 凤青歌却等不及了,只看了两眼那边在缠斗的人,急忙抓住出来接应的黑衣人:“快点带我去见三皇子!” 很快两人的身影就消失在后门处。 凤青梧对这件事情一无所知,跟邢芷蝶逛到后花园,忽然听到里面似乎有人在说话。 探头看了看,发现是宋筠心正跪在宋弘方的面前。 “在旁人面前如此胡闹,成何体统!”宋弘方瞥见远处的凤青梧,对着宋筠心压低了声音道:“此事已经成定数,你让为父再如何反悔?” “三皇子的心思歹毒,这种人,思彤不能嫁!”宋筠心急声道:“父亲难道就忍心让思彤跟这种人整日相伴?” “胡说八道!还不赶紧住口!” 宋弘方神色紧张,连忙将跪在地上的人拽起来,痛心道:“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混账话!若是被旁人听到,这可是要掉脑袋的!” “我只是实话实说!他差点就要杀了凤青歌跟邢芷蝶,父亲不是都知道吗?”宋筠心攥住宋弘方的袖子,表情很是不解。 如果不是凤青梧在将军府内察觉到这些事情,很可能凤青歌现在已经死了,邢芷蝶也不会好得这么快。 这还不能证明司玄安不是什么好人吗? “行了!不准再谈此事!”宋弘方不想再说,甩开袖子:“此事还未有个定论,你千万不要在外胡乱张扬。” 宋筠心正欲再说什么,眼睛瞥见不远处的凤青梧,便跑过去对着凤青梧行礼:“见过恭亲王妃。” 其实早已听到方才两人对话的凤青梧扯了扯嘴角:“好巧。” 她并不想掺和这件事。 可无奈,她感觉宋筠心好像盯上自己了。 心头刚闪过这个想法,就听到宋筠心开口道:“恭亲王妃也知道的吧,三皇子心狠手辣,不是什么好人。” 邢芷蝶微微皱眉,抬手拉住宋筠心的衣袖摇了摇头。 这种话怎么能随便乱说。 就算司玄安确实做了许多见不得人的事情,也终究是三皇子,不是她们可以随意评头论足的。 “这种话还是不要乱说的好。” 凤青梧看向站在后面脸色难看的宋弘方,有些无奈地开口道:“此事本王妃之前已经同宋小姐讲过道理,万事不可只想到自己。” 祸从口出,这道理宋筠心好像不懂。 宋弘方上前,叹了口气:“让恭亲王妃见笑了,小女平时被惯坏了,所以说话才如此口无遮拦。” “这里没有别人,恭亲王妃上次不是问过我,为什么不能嫁吗?”宋筠心忽然抓住凤青梧的衣袖,豁出去似的开口:“因为我不能留下子嗣,如果是我,圣上不会同意。” “筠心!” 宋弘方把人扯到自己的身后:“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知道!为什么嫁给三皇子的是思彤不是我,不就是因为我有这种隐疾吗?父亲不必再瞒着,上次皇后娘娘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宋筠心咬住嘴唇,眼眶隐隐泛着红。 “所以你想让本王妃帮你的事情,就是这个?”凤青梧回过神,惊讶地问道。 “是。”宋筠心回过头,认真地看向凤青梧:“我听说恭亲王妃的医术之绝,连圣上都连连夸赞,甚至还被钦点给三皇子调理身体。” 在宋弘方心疼的眼神中,宋筠心继续开口:“不知道恭亲王妃能不能治好我身上的这种隐疾?如果可以的话,那思彤就不必嫁给三皇子了。” 原本就应该是她嫁。 邢芷蝶似乎完全没想到还会有这种事,愣在原地迟迟没有反应。 过了许久,宋弘方才率先出声,长叹道:“筠心,你又何必为难恭亲王妃?” 他就忍心让思彤这么早出嫁吗? 可是圣上连续几次召他进宫谈及此事,再不甘愿他也必须要给出个答案。 “本王妃想问宋将军一句话,不知方不方便?”凤青梧却没回答宋筠心的话,而是看向情绪低落的宋弘方。 宋弘方皱起眉,点头:“此处没有旁人,恭亲王妃想问什么?” “本王妃一直有个问题很好奇,想问问宋将军的意见。”凤青梧的声音不轻不重,带着几分好奇:“假如,本王妃是说假如……” “太子若是不归,这个位置,最合适的人选是谁?” “恭亲王妃慎言!” 宋弘方大惊失色,甚至向后退了几步,神情比听到宋筠心说三皇子不是个好人的时候还要震惊几分。 第614章 有办法 “宋将军看起来很害怕,本王妃不过是说……假如。”凤青梧微笑。 “王妃恕罪,末将实在不知道王妃在说什么。”宋弘方连忙跪倒,额头甚至冒出一层薄薄的冷汗:“这种事情末将哪敢妄议!末将不过是一介武夫,又岂会懂得这些?” 低下头,心中却蓦然想起之前皇帝亲口跟他说过的话。 为何凤青梧会忽然与他提起这件事? 莫非是知道了什么? “宋将军还真是谨慎。”凤青梧闻言只是挑了挑眉,语调轻松地开口道:“既然宋将军不知道,本王妃也不该继续强人所难。不过,本王妃还是有点好奇。” 她歪了歪头,眼神似乎是落在了旁边宋筠心的身上:“若是宋小姐与三皇子成了婚,这以后岂不是一家人了?万一将来……” “王妃!”宋弘方的身体猛烈颤抖着,额头上的冷汗越流越凶。 此时他完全确定,凤青梧知道了。 皇帝想要让三皇子迎娶宋家的女儿,就是为了替司玄安铺路,多拉拢一份势力。 这种事情本应该属于机密,他不知道凤青梧是从何得知。 难道…… 是恭亲王? 他现在已经顾不得其他,只希望凤青梧千万别再继续为难自己,急声道:“此事,此事也是没有办法,已成定局,王妃莫要再多说了!” 就算他不情愿又能怎样? 面对皇帝的威压,他若是胆敢拒绝,那岂不是给脸不要脸。 “好吧,起来吧,别那么紧张。”凤青梧叹了口气,看起来是有些无奈:“本王妃倒也不是没有办法治好宋小姐的隐疾,只是看起来没有什么必要了。” 宋筠心听到这话,忙上前拉住凤青梧的衣袖:“真的吗?王妃真的能帮我治好!?” 如果真的可以,她现在就可以进宫请示皇帝,将嫁给三皇子的人选改成自己。 “此事岂是能随意胡闹的?”宋弘方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只感觉一阵头疼:“婚姻之事并非儿戏,既然已经定了思彤,那便是思彤!” 他斩钉截铁的样子让宋筠心那阵执拗又冒了出来,不管不顾道:“此事不用父亲操心,若是王妃真有法子,我亲自去同三皇子还有陛下说!” “你疯了不成!?”宋弘方一把将人拉回到自己的身边:“不要命了!” “我没有疯!父亲不敢,那我去!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让思彤嫁给那个坏心肝的人!” “啪!” 清脆的响声截断了宋筠心的话。 白皙的脸颊迅速红肿起来,可见宋弘方这一巴掌使了多大的力气。 邢芷蝶挪开眼神,不忍再看。 “就算父亲打我,我也……” “好了,三日后来恭亲王府。”凤青梧抬手将人的胳膊按住,第一次感觉到宋筠心原来是这么执拗的性子。 宋筠心愣愣地看着她。 这是什么意思? 去恭亲王妃……是答应要帮她了吗!? 喜悦的心情顿时冲散了方才那被宋弘方打了巴掌的委屈,她连忙对着凤青梧行礼:“多谢恭亲王妃!我一定会按时赴约!” “嗯。”凤青梧扭头看了邢芷蝶一眼:“本王妃还想再赏一会儿这美景。” 邢芷蝶马上会意,走到宋筠心的身边,两人一同离开了后花园。 两人离开之后,后花园便只剩下宋弘方跟凤青梧两人。 明明自己面前的只是个女子,宋弘方却感觉到心中万分紧张。 凤青梧没有说话,目光扫过那些色彩绚丽的花朵,好像留下来真的只是赏花。 绵长的沉默折磨着宋弘方,他最终还是没忍住,率先开了口:“恭亲王妃三思,这件事情非同小可,不敢私下做主。若是惊动皇上,可不是儿戏!” 虽说那日赏花会并没有把消息公布于众,但多少有人已经得知了消息,相信流传出去只需要几日时间。 这种时候怎么可能将嫁过去的人选再更改? 这是圣上赐婚,若是随意更改,岂不是拂了皇上的面子! “不知道宋将军说的是什么事情?”凤青梧捏起一片落在树丛上的花瓣,指尖轻轻地在上面划过:“是本王妃替宋小姐治病的事情,还是联姻的事情,还是……传位的事情?” 特意放轻了后半句,却仍然让宋弘方心惊肉跳。 “自然是联姻的事情。”宋弘方用袖子抹去自己额上的汗:“这,这传位的事,怎能妄议?关系到整个大庆的,实在是,实在是……” 他磕磕巴巴说不完整,紧张的心情一览无余。 凤青梧原本只是试探试探,如今却已经完全确定下来。 看来皇帝确实打着这个算盘。 如果是这样的话,司玄烨如今不在宫内,再回来时,确实就不知会是怎样一幅景象了。 嘴角勾勒起一抹嘲讽,语气惶恐道:“不是说了别紧张吗?宋将军这样,搞得本王妃也要害怕起来了。” 宋弘方低下头。 他跟这位恭亲王妃可不能相比。 别人或许对此事多有忌讳,但恭亲王跟恭亲王妃二人,实在是难以掌控的因素。 前有消息说皇帝对这位恭亲王妃格外宽宏,后有消息说恭亲王喜怒无常,就连皇帝也要对他退让几分。 皇帝自然是不敢违抗的。 这两位,自己也不敢得罪。 “不如回去将此事告诉王爷吧,问问王爷如何是好。”凤青梧说着便要转身:“反正按照宋将军的意思来看,似乎是不情愿这门婚事的。” 宋弘方瞪大了眼睛:“王妃留步!” 本来也没打算走的凤青梧依言停下,脸上却故作迷惑:“怎么了吗?” “此事,此事不必惊动恭亲王。”双手在不停的发抖,他强忍住内心的恐惧,抬眸直视凤青梧:“恭亲王妃没有站在将军府的位置上,自然是不懂其中取舍。” “小女虽然不懂事,屡屡冲撞了王爷跟王妃,但她并没有什么坏心思。” “姐妹两个向来感情很好,筠心的想法……不是不行,只是风险太大了。” 见他终于掏心掏肺地说出这些话,凤青梧唇角勾起:“本王妃不是说了吗?只要宋将军想,那是有办法的。” 第615章 如你所愿 回恭亲王府时已经是黄昏。 秋水迎上来,犹豫了片刻,问道:“王妃好像心情很好?” “是吗?很明显?”凤青梧看着她,有些诧异。 “奴婢看王妃一直在笑,应当是心情不错的。”秋水也跟着笑起来。 不过两人还没说几句话,就见前面有个人影脚步匆匆朝着她们的方向赶来。 苏御行了礼:“王妃。” “怎么?”凤青梧看他的脸色似乎不太好,疑惑道:“是凤青歌出事了么?” 她自认为对凤青歌已经很不错了,担心她这段时间出事,特意让苏御去盯着。 别人可没这个待遇。 这可是司君冥平时带在身边的,对凤青歌那是抬举了。 他点点头。 “王妃饿了吧?奴婢这就去准备。”秋水聪慧地察觉到紧张的气氛,转身离开了。 回房间的路上,苏御将发生的事情同凤青梧从头说了一遍。 “算了。” 凤青梧听完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有些烦躁道:“这种蠢货,管她去死。” 自己上赶着要找死,难不成她还要再多管闲事去救? 好心情完全被这个消息给打散,凤青梧都不用多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多半是司玄安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又骗了凤青歌。 凤青歌信以为真,便配合司玄安的人伤了苏御,然后跑去见面了。 “你的伤严重吗?”把这事暂且放下,回头看向脸色有些苍白的苏御。 “属下无碍,王妃不必忧心。” 苏御说完,又顿了顿,开口道:“还有件事要同王妃说。” 凤青梧看向他。 “曜灵醒了。” 昏暗的房间内,凤青歌颤颤悠悠地撩开帘子,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本王等你许久了。” 桌子旁边忽然响起略带阴沉的声音,吓了凤青歌一跳。 差点要出口的尖叫被一只冰凉的手给挡了回去。 微弱的光线照在面前的人脸上,凤青歌只看到一双微微下垂的眼睛,带着几分冷然。 ——“他恨不能赶紧杀了你。” 凤青梧的声音蓦然浮现在脑海之中,让凤青歌瑟缩了一下。 有那么瞬间,她真的觉得司玄安好像要杀了自己。 似乎是感觉到了她的颤抖,司玄安低头盯着她瞪大的眼睛,忽然笑了起来:“你很害怕本王吗?” “不,不是……”凤青歌想要向后退,却被司玄安拽回去,撞在墙上。 后背吃痛,她的眼眶顿时红了起来。 “那你抖什么?”司玄安靠近她,低声道:“你是不是怕本王杀了你?” “没有,三皇子怎么,怎么会杀了我呢。”凤青歌的胸口剧烈起伏着,但还是强行按下紧张的情绪开口回答。 明明司玄安在字条上说了不会杀她,她才来的! “哈哈哈哈哈,你说得对。”笑声在空旷的屋内显得尤为清晰,司玄安冰凉的手从她的下巴轻轻向下,抚过她的脖颈,“本王不会杀你的。” 明明是肯定的话语,却让凤青歌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脖子上停留着司玄安冰凉的手,她十分不自在地扭了扭头:“三皇子说有办法,到底是什么办法?” 凤青梧猜得完全没错。 昨夜凤青歌收到了司玄安找人特意递来的纸条,便想办法跑了出来跟他见面。 “不用着急。” 屈起手指在她的下巴处摩挲,司玄安的声音在逐渐暗下来的天色中仿佛带着能够蛊惑人心的力量:“听本王的话,自然不会有事。” 最后一丝夕阳也消散,外面的天彻底暗了下来。 凤青歌能感觉到司玄安的嘴唇正贴在自己的耳边,那些话语像是魅惑人心的咒语,让她的心跳开始越来越急促。 “怎么样?事成之后,本王不会亏待你。”司玄安的手指倏地收紧,捏住了凤青歌的下巴,沉声道:“你想要什么,本王都可以答应。” “什么……都可以吗?”凤青歌的心头微微一动,望向司玄安的眼睛。 那双漆黑的眸中带着冰冷的笑意,“什么都可以。” 安静的房间里,凤青歌好像只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呼吸以及剧烈的心跳声。 半晌之后,坚定地点点头:“好,我答应。” 这个承诺的诱惑力对她实在是太大了。 根本没有办法拒绝。 司玄安勾起唇角,气息仿佛近在咫尺:“本王就喜欢你这种聪明人。” 不知道是因为太紧张激动,还是因为这陡然靠近的身体,凤青歌原本僵硬的手动了动,忽然搂住了司玄安的脖子。 司玄安垂眸看着她微红的脸颊,没有挣脱:“怎么?” “三皇子上次可是派人来想杀了我,这次,我需要一些保证。”凤青歌确实学聪明了不少,盯着司玄安的眼睛:“这样我才能放心的帮三皇子办事。” 看似自信的笑容,其实手心已经冒出了汗。 司玄安没有马上回答,只是眯着眼睛看她,似乎在考虑这个提议值不值得答应。 “三皇子也说了,这件事只有我能办到。”凤青歌咬着嘴唇,心一横,将半个身子都贴在了司玄安胸膛,低声道:“那我要一点点的保证,不算过分吧?” 她忽然大胆的举动让司玄安有些意外。 凤青歌跟凤青梧是姐妹,虽然同父异母,眉眼却也有几分相似。 只是凤青歌的容貌没有那么张扬艳丽,更偏向小家碧玉一些,带着些楚楚可怜的清纯。 手掌揽住她的腰肢,司玄安眼底闪过一抹嘲弄,张口道:“当然不过分,就是不知道,你想要本王做什么?” 不过都是口头允诺罢了,想说什么都无所谓。 凤青歌心头一喜,胳膊微微用力,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两句话。 “你可知道本王有婚约在身?”凤青歌温热的呼吸洒在耳畔,倒确实让他的心头有些微微的躁动。 “这算什么?难道三皇子这后宫只打算养宋家那个毛都没长齐的二小姐?”凤青歌眼底闪过一丝得意:“三皇子说过什么都能答应我,现在可不能后……哎?” 话未说完,整个人就悬空。 司玄安已经将人一把抱起,向里面走去:“如你所愿。” 第616章 忘了什么 “在想什么?” 突然在耳边响起的声音让曜灵回神。 看到凤青梧,连忙低下头:“主子。” “本王妃发现你自从醒了之后时常发呆,怎么了,是身体不适?”凤青梧作势便伸出手要去给她把脉。 “没,没有。”曜灵躲开了凤青梧的手,低声道:“只是时常觉得脑中有些迟钝,像是忘记了什么东西。” 到底忘记了什么,她不知道。 但是却有一种强烈的直觉告诉她,那好像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凤青梧闻言,收回了手,皱着眉头问道:“那你有没有觉得头疼?或者其他的感觉?” 听到这话,曜灵回忆了一下,然后摇摇头,表示自己这几天平时没有任何异常。 “不会是失忆了吧?”凤青梧试探性地问道。 “失忆?可是属下还记得主子,大部分事情都记得。只是有种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东西的感觉……实际上可能也没有忘?只是属下多想了?” 曜灵说完这些,苦恼道:“属下说不明白……” 她感觉自己已经在努力形容那种感觉了,但好像还是说得乱七八糟。 “本王妃听明白了。”凤青梧拉着她的手腕走到桌边,把人按在座位上:“那日你是怎么回来的,你还记得吗?” 怎么回来的? 曜灵的眼神有片刻呆滞,然后抬手捂住了脑袋,低声道:“好像,好像是有人把属下丢在了山脚……” 把她丢在山脚的人应该是羽九。 凤青梧心里清楚,却还是不动声色地问道:“是谁?” 果不其然,问到这里,曜灵的神色便开始更加怪异。 想了许久之后才十分缓慢地摇了摇头:“属下不知道,那时只觉得一切都很模糊。” “那之前的事情呢?你中箭了吗?”凤青梧也有很多事情想问,但如今她不知道曜灵到底忘掉了什么,只能一点点地去尝试着问。 “没有中箭,只是被伤到了,后来有人帮了属下……”曜灵说到这里忽然顿住,眼中闪着迷惑的情绪:“是谁?” 她的概念中只有个人帮了自己。 可这个人是谁,她竟然完全想不起来,是谁,什么样子,是男是女,全部没有概念。 “那你还记得这个东西是怎么来的吗?”凤青梧忽然抓住她的胳膊,把衣袖轻轻拉了上去。 手腕上绑着黑色的绳子,看着上面做工精致的吊坠,曜灵脑中闪过一丝刺痛。 闷哼一声挪开了眼神,她摇了摇头:“不记得。” 这是什么东西? 为什么盯着那个吊坠看的时候头会这么痛? 看她脸上不断变幻的表情,凤青梧也大概确定了心中想法,拍了拍她的手背:“想不起来就算了,不用担心那么多。” 点点头,将衣袖放下挡住手链,曜灵没有再多说什么。 看到凤青梧这样信誓旦旦的模样,曜灵莫名觉得自己安心许多。她相信,既然凤青梧都这样说的话,那肯定没什么大问题。 毕竟这些东西对她而言也不是很重要,只要还记得自己是谁,她就不会忘记自己应该做什么。 至于其他的。 她可以慢慢去查。 看着曜灵离开的背影,凤青梧的指尖敲了敲桌面,发出规律的声音。 没想到,曜灵竟然把关于羽九的事情都忘记了。 也不知道这样,究竟是好还是坏? 很快她就将这件事情放到了脑后,因为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邢芷蝶能开口说话了。 为了感谢凤青梧,邢芷蝶亲自登门拜访,还带了许多的东西。 “恭亲王妃的医术我算是见识到了,这将来啊,谁再敢说恭亲王妃一句不好,我可是要翻脸的。” 精致多样的吃食放了一桌,邢芷蝶笑眯眯地看着凤青梧:“快尝尝这些有合口味的吗?这都是我从夜国带回来的,在宿京可没有。” 她此前一直在夜国待着,回来的时候自然也带了许多这边没有的东西回来。 凤青梧看了看桌上的东西,嘴角忍不住开始慢慢上扬。 这不就是别国的特产吗!? 迫不及待拿起筷子开始试吃,凤青梧一边吃一边在心中感慨,邢芷蝶真是个聪明人。 竟然拿捏了自己的喜好! 嘴上不忘打探消息:“邢小姐之前是在夜国?为何要去那么远?” 夜国可不像是新月国那样只是临近的关系。 想要来回,按照这时代的速度,起码得走半个月吧? “恭亲王妃若是不嫌弃,唤我一声芷蝶就好。”邢芷蝶笑了笑。 见凤青梧点头,才继续道:“父亲当初送我去夜国的时候我还小,也不知其中缘由。” 看着桌上形形色色香气四溢的吃食,惋惜地叹了口气:“若不是这回来路程太远,还能再带些好吃的,可惜。” 就在她暗自感慨的时候,耳边传来凤青梧的声音。 “秋水——” 她只吃了几样,忽然扬声朝着门外喊了一嗓子。 “来了来了!秋水在这!”然后邢芷蝶就看到个圆脸的小丫鬟急匆匆跑进来,“王妃有什么吩咐?” 只见凤青梧将自己手中的筷子塞到了这个叫做秋水的小丫鬟手中,吩咐道:“来,你吃。” 邢芷蝶大惊失色,惊疑不定道:“恭亲王妃?” 自己带回来的东西有这么难吃吗?她要是不喜欢吃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当着自己的面给丫鬟吃!? 邢芷蝶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样的心情。 有种莫名被羞辱到的感觉。 本以为那小丫鬟会顾忌到是自己送的有所忌惮,可出人意料的是,她拿着筷子,非但没有表现出惊慌,反而很自然地问道:“奴婢吃哪个?” 凤青梧思考了一下,抬抬手:“都尝尝吧。” “你……”邢芷蝶瞪着眼睛看秋水一道道吃过去,想说什么,又生生忍住。 拿起自己手边的筷子,闷闷不乐地吃着:“恭亲王妃若是不喜欢,下次我便换些别的普通点心过来好了。” 省得自己心意还被这样糟蹋。 “嗯?”凤青梧回头,这才注意到邢芷蝶脸上有些不悦的神情。 第617章 毒发 “邢小……芷蝶别误会,本王妃并没有不喜欢的意思。” 凤青梧哭笑不得,开口解释道:“秋水很厉害的,只要是吃过的东西,大部分都能研究出做法来。本王妃让她尝一尝,是想让她试试能不能把夜国这些特色吃食也研究出做法。” 原本闷闷不乐的邢芷蝶听到这话,眼神有些怀疑地看向认真吃东西的秋水:“真的?” “本王妃可不骗人。”凤青梧也笑眯眯地看过去,温声道:“怎么样?” “嗯,差不多可以试试的,就是需要一点时间。”秋水放下筷子,认真道:“不过有些食材可能宿京没有,这种奴婢是没办法的。” 毕竟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 “你真能做出来?”邢芷蝶脸上满满的都是诧异。 “回尚书小姐,可以的。”秋水的脸色如常,眼中是自信的光芒。 再怎么说,这也是属于她的小小骄傲。 王妃没少因为这个夸奖她! 也是因为如此,她平日更加努力地研究这方面,做饭手艺愈发厉害。 “那,那个……”邢芷蝶见人要走,忽然开口道:“食材,尚书府有。” 她回来当然不可能只带了吃食,也带了不少相关食材。 只是尚书府的人根本就做不出来她想要的,尝试了许多次,那口味怎么吃都感觉是天差地别。 本来都放弃希望了,没想到凤青梧身边有个这么厉害的小丫鬟。 她心里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屋内又只剩下两个人,过了好久,邢芷蝶脸上的喜色才堪堪收住,道:“之前的事情真的多谢恭亲王妃出手,否则我可能就要变成个哑巴了。” “那日,我听到三皇子跟凤青歌密谋着要对恭亲王妃下手,一时惊讶,才惊动了他。” 回想起那日的事情,邢芷蝶还是心有余悸。 听她从头到尾讲这件事情说完,凤青梧的神情还是很平淡,“这几日也不可掉以轻心,最好多找几人在身边保护。” 邢芷蝶应下。 听到凤青梧又继续开口:“最重要的,不要见凤青歌。” “她还会来找我吗?”邢芷蝶提到凤青歌,眼底依然闪过一丝失落,只不过很快就被掩盖下去。 “会。” 凤青梧的回答十分笃定:“她做了选择,所以接下来,她只会更危险。” 得知凤青歌没有死的消息,开始凤青梧是诧异的。 后来又有些了然。 司玄安若是想杀她,也不必花费那么多功夫。既然是将人想法子引走,必然是还有其他目的。 这目的是什么,凤青梧便不得知了。 答应邢芷蝶等秋水研究出做法之后可以来恭亲王府做客吃饭,她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无奈地摇了摇头,再度回到了药房将门关上。 夕阳落下的时候门依然紧闭着。 秋水带着饭菜来到门口,交给曜灵,轻声道:“王妃最近看医书若是入迷,经常会忘了吃饭的。曜灵你进去时候多提醒几句,最好是看着王妃吃。” 最近凤青梧依然整日埋头研究司君冥身上的毒。 已经过去半月多,司君冥身上的毒没有任何发作的迹象,但还是像悬在头顶的刀,让凤青梧内心紧张。 这几日司君冥不在府内,似乎是外出办事了。 凤青梧则抓紧时间继续尝试。 药房内堆满了医书,各种草药,用品都堆在桌上,凤青梧身上穿着自制的白大褂,乌黑长发束在脑后,一副利落的样子。 曜灵一进来就看到这幅场景,心中不免有些感慨。 抬手轻轻叩响门板,走过去将外面的桌子整理好,放下饭菜:“主子,先吃点东西吧。” “先放着吧,一会儿就吃。”凤青梧头也没抬。 “不行,主子现在不吃,等会就凉了。”曜灵罕见的态度坚决,道:“秋水特意给主子送过来的,主子趁热吃了吧。” 这不是第一次了,每次凤青梧这样说,到最后都会忘记吃。 所以秋水才叮嘱曜灵最好盯着人吃。 听到这话,凤青梧才从一堆东西中抬起头来,无奈摇了摇头:“好吧。” 曜灵静静地站在旁边,让凤青梧有些不解,捏着筷子好奇道:“本王妃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为什么这样看着她? “没有。”曜灵老老实实地低下头:“只是觉得主子实在太过操劳,有些辛苦。” 虽然那张脸依然娇俏动人,可眉目中的疲惫是掩盖不住的。 凤青梧很累,她能看出来。 “本王妃还以为曜灵想一起吃呢。”凤青梧开了个玩笑,慢慢悠悠地往嘴里扒饭。 秋水的手艺很好,每次吃秋水做的饭,她都觉得食欲大增。 嘴巴快被秋水给养刁了。 然而她才没吃两口,门边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曜灵察觉到,正要去开门,门却已经被人从外面一把推开,发出“砰”的一声。 夕阳已经差不多要消散,只余丝丝缕缕的橙黄色光线透过窗户落在桌上。 “怎么了?这么着急?” 看着面前神色焦急的苏御,凤青梧的心里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 “王妃。”苏御想要维持住脸上的神情,却仍然透出紧张来:“主子身上的毒……” “曜灵,你把桌子上的东西拿着。”苏御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见凤青梧抬手,速度迅速地脱掉了身上的白色外套,匆匆忙忙向门口走去:“带路!” 凤青梧什么都没有问,只是神色严肃,步伐极快。 “砰——” 还没进屋,便看到一个身影从屋内飞了出来,重重摔在了地上。 苏御赶紧上前把人扶起,沉声道:“先让所有人离开这里。” 倒在地上的是个丫鬟,头上因为撞到墙角流下血迹,忙不迭地点点头:“好,好,咳咳咳……” 看得出她被吓坏了。 凤青梧见状,上前递给她一个白色的瓷瓶:“回去喝了。” “多谢王妃,多谢王妃!” 小丫鬟虽然不知道凤青梧给自己的是什么,但她知道,这肯定是对自己好的东西。 看人拿着东西跌跌撞撞离开,凤青梧才对苏御低声道:“她受的伤很严重,明日给她送点补品。” 叮嘱完,上前正要抬手推门。 便听到里面传来一声低沉的怒吼:“滚出去!” 第618章 想喝水 凤青梧没着急进去,先是看向自己身边的苏御。 “属下,属下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苏御眼底闪过诧异,皱眉道:“主子怎么醒了……” 司君冥一路上都是昏迷状态,他急匆匆把人带回来之后就去找凤青梧了。 这一来一回,司君冥就醒了? 看苏御也搞不清楚情况,凤青梧想了想,还是推门走了进去。 屋内一片狼藉,地上散落着各种被打翻的东西,甚至还有茶杯的碎片散落在各处。 小心绕过,抬手撩开了前面的帘子。 空中有什么东西在她动手的瞬间裹挟着风声迎面而来,凤青梧察觉到,连忙后退,却还是避之不及。 尖锐的碎片从面前飞过,脸颊刺痛,她抬手摸了摸,不意外瞥见指尖染上了红色。 “王妃……” 苏御跟在后面,看到她脸上的伤,忍不住有些担忧。 “没事,你在外面守着,不要让别人进来。”凤青梧却不以为意,提起自己的裙角,走了进去。 床边的身影正半跪着,玄色锦衣的领口都有些松散开来,乌黑头发披散在胸前,一双如墨般漆黑深邃的眸子死死地盯着她进来的方向。 “滚……”那眸中有明晃晃的杀意浮动,口中的话在看到凤青梧的时候顿了顿。 身上的力道松下,便兀自坐在杂乱的地上,将身子靠在身后墙上。 凤青梧径直走过去,两人靠得近了,她便能听到司君冥那略带粗重的呼吸声。 “现在有哪里难受吗?”凤青梧在蹲下来,按住他的胳膊,将精神力探入体内:“尽量说得详细一些。” 不知道是不是精神力的安抚起了作用,司君冥的呼吸从开始的急促慢慢变得沉稳起来。 “疼。” 半晌之后,才吐出一个字来。 “哪里疼?”凤青梧愣住,抬起头来看着他,眼中有不加掩饰的担忧:“除了疼还有吗?” 不能怨她大惊小怪,实在是司君冥很少会说这个字。 以往受了多重的伤他都不会说疼,现在竟然主动告诉自己他疼? 凤青梧顿时警惕起来。 “还有……”司君冥漆黑的眼眸盯着凤青梧,忽然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声音变得有些嘶哑起来:“有些想喝水。” 喝水? 听到他这样说,凤青梧心中觉得更加奇怪。但一时没想出到底是什么缘由,便打算起身先去给人倒水。 手腕蓦然被司君冥抓住,将她整个人带了回去。 “别走。”有力的胳膊将她整个人圈在怀里,炽热的呼吸落在耳畔,让凤青梧的心猛然一跳,酥酥麻麻的感觉从耳根蔓延开来。 心头漫上一种奇异的悸动,凤青梧皱眉,强行压下,低声道:“我不走。” 司君冥将她搂得更紧,却不再说话。 “先放开我好不好?冥皇叔不是想喝水吗?我去倒水。”凤青梧试着挣脱开他的胳膊,却发觉自己的力气在他面前完全不够看。 徒劳地挣扎了两下,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冥皇叔这样,我怎么帮你把脉呀?” “王妃又忘记该怎么称呼本王了。”司君冥抬手捏着凤青梧的下巴微微抬起,眼神落在她脸侧的伤口,眸光又暗了些。 “别的记不住,这个倒是挺看重。”凤青梧小声嘟囔着,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脑袋:“如果身上疼的话,我先施针,可以压制一会儿……嘶?” 话还没说完,便觉得掐着她下巴的手在用力,疼得她皱起眉头,抱怨道:“干什么呀!” 司君冥怎么那么奇怪? “本王……”似乎是看到她的表情,司君冥手上的力道松了松,眼底闪过迷惑的情绪。 “如果有什么感觉就说出来,要是不说,我怎么知道该怎么办?”凤青梧叹气,抬手替他将散落的头发整理好,轻声道:“别担心。” 看着凤青梧关心又认真的神情,司君冥的指尖颤了颤,好半天才把人松开:“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本王想喝水,但又不想喝水。” 这话让凤青梧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那到底是想喝,还是不想喝? “不知道。”司君冥听到她的话又烦躁地皱起眉。 奇怪的感觉一直在他身上作祟,却又搞不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些未知让他觉得分外陌生,同时也带来了不知名的烦躁。 他想努力控制住自己,却很勉强。 “先起来。”凤青梧把人扶到旁边的床上,伸手要摸旁边桌上的茶壶,却摸了个空,指尖传来刺痛。 那里只余零散的碎片,划破了她的手指。 “我去让苏御……” 凤青梧正要出去,忽然听到“咚”的一声闷响。 回过头,看到司君冥竟然生生将自己手边的椅子给捏碎了一边,尖锐的木刺将他的手心划破,鲜血滴滴答答落在脚边。 “这是干什么?”凤青梧赶紧回身握住他的手,想要替他包扎手上的伤口。 鼻尖萦绕着淡淡的血腥气。 动作一顿。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空气中不止是血腥气,似乎还带着一种丝丝缕缕,并不明显的草药气息。 “王妃,有没有闻到什么?” 司君冥的声音又低又沉,带着某种危险的味道。 闻到什么? 难道不是自己的错觉?凤青梧闻言下意识抬头,还没反应过来,眼前的景象便天旋地转。 她整个人被按在了床上,只能愣愣地看着司君冥。 他眼底的炽热跟渴望让凤青梧莫名有些心慌,道:“闻,闻到了什么?冥皇叔也闻到了吗?” “嗯。”长发从身后倾撒下来,司君冥按住她的肩膀,呼吸急促地回答道:“王妃身上的味道。” 那种清甜的药香,此刻在他的感官里不知为何变得十分浓烈。 以往只有在靠近凤青梧的时候才能闻到。 更重要的是,他感觉这种气息现在让他为之疯狂,几乎按捺不住自己心中的冲动。 “先放开我。” 凤青梧也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挣扎道:“冥皇叔听到了吗?先放开我。” 黑眸牢牢盯着她,手下力道变得更重,让凤青梧感觉自己的肩膀几乎要被捏碎。 情急之下,她厉声喝道:“司君冥!” 第619章 王妃不一样 “本王好渴。”凤青梧的声音让司君冥有片刻的回神,但非常短暂,说完这句话便再度皱起了眉头。 几乎只是瞬间,他便再度失了神,像是凭借自己的本能去伸手抬起凤青梧的下巴,覆上那红润的唇。 “唔唔唔!” 跟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凤青梧完全能感觉到他的急切跟毫无章法,奋力地想要把他从身上推开,却被按得更紧。 混乱中,不知道是谁的唇被咬破,血腥的气息更加浓烈。 司君冥的动作顿了顿。 放开了她。 “司君冥你醒醒!”凤青梧气急败坏,看他愣神的样子,急切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司君冥没有回答她,而是带着近乎痴迷的神色凑到她的唇边。 用舌尖十分轻柔地将她嘴角那些血给舔干净。 目光转到她受伤的脸侧,再度将这动作又重复了一次。 酥酥麻麻的感觉从身上四处传来,凤青梧诧异的同时,心脏在疯跳。 这诡异的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 司君冥真的是中毒了吗?这究竟是什么毒,怎么会让人变成这样? 满头的问号让凤青梧忽略了司君冥眼底一闪而过的阴沉,更加没发现他在身侧渐渐曲起的五指中多了一把匕首。 精神力在司君冥的体内兜兜转转,却什么也没发现。 凤青梧有些苦恼地推了推他:“冥皇叔先放开我,这情况有点复杂。为什么会渴呢,是毒发的原因还是……” 自己嘟嘟囔囔地躺在床上考虑着原因。 直到冰冷的触感贴在脖颈处,让她骤然惊醒。余光瞥见闪着寒光的匕首正在贴在自己的脖子上,她心头一跳,看向面前的人:“……夫君?”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司君冥用匕首指着。 “本王想……呃。” 司君冥似乎也很犹豫,眉头紧锁,挣扎着攥紧了另一只已经鲜血淋漓的手。 可掌心的疼痛也无法让他维持太久的清醒,以至于他整个人都开始微微地颤抖起来。 凤青梧能清晰地感觉到。 脑子在疯狂地转动,电光火石之间,凤青梧似乎捕捉到了什么,忽然抬起自己的手用指尖按住了司君冥的唇:“夫君是不是想喝水?” 她不知道自己的猜想对不对。 但如今也只能尝试。 司君冥盯着她,目光深邃如渊海,好半天,薄唇才缓缓启动:“不是想喝水。” 唇边还有残存的血迹,将他原本有些苍白的唇色染成淡红。 这时候的司君冥有种摄人心魄的美感。 凤青梧定了定心神,将自己被碎片划破的指尖再度逼出鲜血,沉声道:“是想喝我的血,是吗?” 鲜血涌出的瞬间,指尖便被司君冥含进嘴里,有些细微的痒。 这行动已经是问题的最好回答。 见状,凤青梧抬手按住司君冥的胳膊,趁人不留神,反把人压在了墙边。 她眉眼之中带着极淡的笑意,眼尾上翘,更添几分风情:“夫君想喝血,说一声不就好了么?血还不好找?” 猜对了。 司君冥是渴,但他不是想喝水,而是想喝血。 这种怪异的情况凤青梧虽然摸不着头脑,但也再度意识到了,在那个所谓的琉羽教中,只怕有更多自己尚不了解的可怕事情。 听到她的话,司君冥微微皱眉,像是想到了什么,露出厌恶的神情:“本王不喝血。” 想到那个画面他只想吐。 “夫君先别一直盯着我的手指头,再说这话,可能会比较有信服力。”凤青梧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将自己已经不再流血的手指收回来。 这时候的司君冥好像也已经恢复了片刻的清明,静静地看着她,眼神直勾勾的,让人有些心惊。 凤青梧坐在窗边想了想,试探道:“那我让苏御想办法弄点血回来?” 她不清楚这到底是什么蛊术,还真的只是单纯的毒药,想要知道答案,还需要再去地牢一趟。 或许羽伍能知道什么。 在这之前,要是司君冥再闹出像今天这出,也好有个应急方案嘛。 “本王不喝血。”司君冥的神情很不悦,再度重复。 “夫君刚才喝都喝了,又说不喝血?现在嘴倒是硬,到时候忍不住可别怪我没提醒。”凤青梧差点被她气笑,指了指自己的脸跟嘴唇:“证据可都还在呢,别想抵赖。” 刚才跟疯了似的,她差点以为自己真的要被杀了。 “本王不喝。”司君冥皱眉,像是有些恼怒了:“旁人的血本王闻着只想吐,喝什么?” “啊?”凤青梧坐在他的身边,闻言便伸手去摸司君冥的额头。 感觉他的体温比刚才高了许多,若有所思道:“是发烧了么?怎么说胡话呢?血还有什么区别,不都一样?” “不一样。”司君冥盯着凤青梧,低低开口。 “行行行,不一样,先扎针吧。”凤青梧站起身,准备去拿东西。 她转身朝门口走去,只是刚走两步,就听到身后传来属于司君冥的声音:“只有王妃的血才能让本王失控。” 虽然很不想承认这件事情,但事实就是如此。 被他重伤的那些下人不是没有流血,但他发现自己面对别人的血只有无穷尽的烦躁与怒意。 直到凤青梧的靠近。 自己待着的时候他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因此才命人不允许靠近。但,凤青梧出现在面前的时候,他便嗅到了。 她的身上有种跟草药混合在一起的奇异香气。 这种味道随着她的受伤,便愈发浓烈起来。 直到让他失去理智。 承认自己会失控,让司君冥觉得有些懊恼,说完便一直沉默着,眉眼中透出几分疲惫。 “这样吗?那也没事。”凤青梧手中的针落下,声音听起来倒是很轻松:“如果是这样的话,夫君想喝那我就献点血呗。” 就当给司君冥义务献血了。 听到她的话,司君冥眼底闪过震惊的神色,皱眉道:“不必。” 顿了顿,又解释道:“只要王妃离本王远些就好。” 虽然那种感觉有些痛苦,但他还能忍受。 第620章 没有解药 沉寂许久的地牢再度响起脚步声。 羽伍仍然垂眸看着自己手中的书,完全没有要抬头看看来人的意思。 “羽公子最近过得可还好?”凤青梧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目光落在他手中的书上,勾了勾唇角:“书够看吗,要不要再送些来。” 听到她的声音,羽伍也没有抬头,淡淡地答道:“圣女怎么今日亲自来见我?莫非是又有什么想问的?” 看他淡然的样子,凤青梧抬手拉了拉门上的铁锁。 哗啦哗啦的声音传进耳朵,羽伍终于抬起头看向凤青梧,嘴角勾起冷笑:“怎么,难道圣女今日打算放我离开?” 被关在这里这么久,凤青梧既没说放了他,也没说要对他做什么,反而是满足了他大部分的要求。 除了离开。 “那倒不是。”凤青梧纤细的手指抓住锁链,却没有打开,而是看着他:“本王妃有事情想要问你,但此事不宜被别人听到。” “所以?”羽伍挑眉,似乎隐约能猜到是什么事情了。 “所以本王妃这不就来问你了嘛。”凤青梧笑了笑,指尖勾起铁锁交叠中细细的那一根锁链轻轻晃着:“羽公子可以给本王妃解答吗?” 锁链细微的声音让羽伍忍不住总是把眼光落在那上面,开口反问道:“我回答问题有什么好处?反正圣女也不会放我离开,我为何要答?” “你怎么知道本王妃不会放你离开呢?说不定哪天本王妃心情好,就放你离开了也说不定呀……” 看着羽伍果然一瞬不瞬盯着自己手里的锁链,凤青梧眼底闪过狡黠的光芒。 而后继续用轻慢又极具蛊惑力的声音开口道:“只要你回答本王妃的问题,其他的都可以再商量,你觉得这样如何?” 羽伍看着面前的锁链,心头涌上一阵困顿的感觉,什么都不想要管,只盯着那锁链。 连带着周围都安静了下来,耳边只有哗啦哗啦规律的锁链碰撞声。 片刻后,羽伍轻声回答道:“圣女想问什么?” 而凤青梧的额头已经因为催用精神力而冒出了薄薄的一层汗,压低声音,问道:“你会都告诉我,对吗?” 这声音落在羽伍的耳朵里,似乎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的。 缥缈又让人无法抗拒她的命令。 “对。”他听到自己这样回答。 “叮——” 锁链被凤青梧丢在一旁,她走到里面的床边坐下,轻声问道:“如何能解萦尘的毒?” 羽伍虽然盯着自己手中的书页,但那双眼睛中,目光完全没有焦距,表情一片茫然。 听到这句话之后,才微微皱起眉头,似乎在挣扎。 然后摇摇头:“萦尘没有解药。” “什么办法都没有吗?那萦尘究竟是什么效果?”凤青梧再度开口追问。 她不相信,之前安巧巧死之前明明告诉过自己萦尘是有解药的。 那么是羽伍在撒谎吗? 将精神力继续深入,她继续道:“回答我。” 这次羽伍的表情变得更加挣扎,好像在跟什么在做斗争,好半天才开口:“萦尘的毒是教主亲自做出来的,中了此毒的人会陷入幻觉,长达一个月的时间。陷入幻觉的时候若是没办法及时从幻觉中抽离,便会在幻觉中自己杀了自己。” “而就算能够每次避开幻觉中的危险,一月之后,同样会七窍流血而死。” “没有其他的了?”凤青梧皱眉,想起司君冥对自己血的那种渴望,追问道:“圣女的血是不是对此有什么影响?” 羽伍愣了一下,点点头:“圣女的血对中了萦尘的人有很强的吸引力,同样能够缓和掉萦尘的毒性。” 果然。 司君冥会那么渴望自己的血,就是因为萦尘的原因。 而自己身为圣女,那时候进屋正好受了伤,所以才会让他有那种反应。 听完羽伍说的,凤青梧已经将事情了解得差不多,试探问道:“那是不是可以用圣女的血来解毒?” “可以。”羽伍给出肯定的回答:“只是此法并不确定该如何进行,圣女的血能够对萦尘起反应是教主所说,但因为圣女踪迹不明,所以并没有证实过。” “如何才能成为圣女?莫非只有前任圣女的后代才可以吗?”凤青梧对这个问题一直很好奇,正好借此问了问。 “不,也可以是其他人,只要她符合成为圣女的条件,并且能够通过考验。”羽伍的回答倒是出乎意料。 凤青梧若有所思地抬起手,摸了摸自己蝴蝶骨处的那处印记。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似乎感觉它有些微微的发热。 思考的时候,羽伍也开始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娓娓道来。 自从周水柔当年离开之后,圣女便一直是他们传说中的人物了。 没有其他原因,只是因为从周水柔之后,整个琉羽教都没有再找到适合成为圣女的人选。 大多数人都会在经受考验的时候夭折。 而凤青梧作为周水柔的女儿,无疑是最适合的人。 前代圣女的后代,尽管没有出现在众人面前过,但体内已经流淌着圣女的血液了。 所以,在失败了许多次之后,教主终于开始派人四处寻找凤青梧。 听完这些,凤青梧的脸色有些凝重。 而羽伍则是开始大口的喘息,手中的书本掉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及时将自己的精神力撤回,凤青梧起身的时候脚步忍不住踉跄了一下。低头看着已经陷入昏迷的羽伍,转身离开。 想知道的事情已经知道得差不多了,她不能继续再待下去。 走出地牢的时候,她心中那种不安的感觉到达了顶峰。 肩膀处的印记在发热。 不是她的错觉。 想起之前司君冥叮嘱过不能靠近羽伍的警告,凤青梧无奈苦笑了一下,加快了脚步。 回到屋子的时候,凤青梧的脸色已经变得十分苍白,背靠着门轻轻喘息。 好在这次的印记发作似乎跟以往并不同,随着自己远离地牢,那痛感也开始在慢慢消退。 身体缓缓下滑,凤青梧疲惫地坐在了地上。 第621章 以后不会了 不知道羽伍跟别人有什么不同,使用精神力催眠他,让凤青梧的耗损比以往大了很多。 再加上不安分的印记,她强撑着回到这里已经用尽了所有力气。 她靠在墙边闭上了眼睛,想要先休息一下。 安静又空荡的房间里似乎飘着似有若无的檀香气息,她嗅了嗅鼻子,只觉得心头躁动更加严重。 又是这种熟悉的感觉…… 凤青梧有些头疼,眉头紧皱,想起上次莫名缠着司君冥的事情,忍不住感慨还好司君冥不在这里。 万一再来一次,她真的要连夜带着身家逃跑。 迷迷糊糊之中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在逐渐坠落下去,直到被一股冷冽的雪松气息所裹胁,身上那种躁动才慢慢沉寂下去。 过于舒适的感觉让她忍不住向来源又贴近了些。 感觉怀中的人又在自己的颈间蹭了蹭,司君冥无奈地叹了口气,抱着人想要放回到床上,却猝不及防被揽住了脖子。 “我肯定会帮你解毒的……” 怀中的人眉头紧皱,红润的嘴唇轻轻开合,吐出小声的话语。 她显然很是难受,脸颊透出不太自然的绯红色,周身温度高得吓人。 跟上次的时候如出一辙。 司君冥抬手覆在她的脸颊上,微凉的手掌似乎让她感觉到了几分舒适,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却仍然不愿意松开抱着自己的手。 无奈之下,司君冥只好搂着人躺下。 面对面看着她的精致的眉眼,司君冥幽深的黑眸中闪动着某种情绪,最终只是凑过去在她的眉心落下轻轻的一吻。 正要离开的时候,耳边又听到她轻轻软软的声音:“司君冥……” 他的动作顿了顿。 平日凤青梧只有在生气或是着急的时候才会唤自己全名,喊的时候还会瞪着那双漂亮剔透的眼睛,似乎一点都不害怕自己会动怒。 思绪飘忽之时,听到她断断续续地继续开口,带着些许抱怨的味道:“你怎么总是不好好照顾自己……解毒真的很累的,萦尘,萦尘这个破玩意儿,还要我给你……喝我的血……” 说到最后,竟然带上了几分委屈。 司君冥望着她轻轻颤动的睫毛,心头第一次生出名为歉疚的情绪。 半晌之后,才抬手轻轻抚平她眉间的褶皱,低声道:“以后不会了。” 他习惯了独自一人的日子,不论做什么都不需要考虑别人,只需要考虑自己的感受。 因此很多事情他没有想过后果,更不会去思考其中的风险。 只要能成功,就算折损了自己也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血雨腥风不过是咬牙便能挺过去的事情。 哪怕死了,也没什么好畏惧的。 现在好像有什么不同了。 他垂眸看着窝在自己怀中呼吸平稳的凤青梧。 平日里的她张扬热烈,从不表现出这带着些委屈的样子,好像不论什么事情都不能让她有烦恼,都是小事。 三番四次替自己解毒,将他从生死边缘拉回来。 是什么心情? 司君冥感觉自己似乎体会不到,眼中露出些许迷茫,只得紧了紧搂住她的手。 熟悉的药香将他包围,意识渐渐迷离,陷入沉沉的睡梦之中。 月光透过树枝洒落在石碑上,带着几分冷清之色。 修长的身影隐没在树丛之中,只能听到带着几分戏谑的声音:“听说右护法已经找到了人,但却动了恻隐之心,不知是真是假?” “你从哪听来的?”苍辰的手按在石碑上,脸上露出几分怀念的模样,沉声道:“我怎么会动恻隐之心,你我的目的各自都清楚。” 刻在石碑上“周水柔”三个字格外清晰, 纪元晁眼神掠过那几个字,声音之中带上了嘲讽的味道:“本座看右护法这是痴心一片,真找到她的女儿,会下得去手吗?” 没事的时候苍辰就会在这石碑前坐着,那副哀伤的模样他都看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这么多年来,从未变过。 “正是因为是对水柔的情意还在,所以才更应该对她动手,其中缘由,难道还需要我来细说?” 苍辰抬眼看向那处阴影,沉声道:“元晁,教主的目的你我都心知肚明,你先前虽是接近了她,但也没能成功将人带回来,何不放手?” “放手?” 纪元晁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发出低低的笑声:“若是之前啊,本座或许会考虑一下你的意见。不过,现在本座又觉得将人直接杀了,实在可惜。” “带她回来并非好事!”苍辰意识到他话里的意思,语气骤然变得急促起来:“即使她体内已经是圣女之血,但教主定然不会因为这个就放弃试药,或许到时候还要……”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下去,只是眼底浮现出淡淡的戾气。 “本座知道。” 纪元晁靠在树上,手中捏着一柄做工精致的金钗,指尖按在那锐利之处,眼底露出几分玩味:“右护法既然无心争权,就该听从本座的话。” “本座可以不将你那点小心思禀告教主,但同样,你也没什么资格插手本座的事。” “我没有要插手的意思。” 苍辰闭了闭眼睛,似乎在努力将自己的情绪压制住,“阿九今日才醒过来,羽伍又尚且在对方的手里,我们不可再贸然激进。” “说到这里,本座倒是很想问问右护法。”纪元晁忽然话锋一转,问道:“羽九的东西哪里去了?为何手上不曾见到?” 听到这问话,苍辰一愣,无奈道:“司君冥步步紧逼,我当时还带着重伤的阿九,自然无暇顾及这些。” 情况已经那么危急,他能护着羽九回来已经很不容易,还有时间去管其他的吗? “真不让人省心。” 纪元晁将手中的金钗收回怀里,道:“本座对当今圣女很感兴趣,倒也未必一定要将她带回来。” 苍辰没有说话,摸不透他话里的意思。 左护法纪元晁向来行踪诡异,行事又只按照自己的心意,就算是他,也没办法预测到他接下来到底要做什么。 只是他听到这话,觉得纪元晁的心情在提到凤青梧的时候,似乎变得很好。 第622章 字面意思 是错觉吗? 苍辰心头闪过不安的感觉,忍不住开口试探道:“你打算如何?” 他可不相信,仅仅凭借自己几句话就能改变纪元晁的决定。 这并不是他的行事风格。 月光照亮苍辰脸上警惕的神情,纪元晁的身影被树影掩盖,目光落在他身上,脸上的笑意渐渐褪去。 口中吐出无情的话语:“与你无关。” 寒风扬起他的衣角,苍辰望着人逐渐远去的背影,按在石碑上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 “无关?”苍辰喃喃低语,声音中带着几分坚决:“她,是我唯一不可能妥协的。” 抬眼看向夜空,黑暗笼罩下,只有星光点点闪耀。 冷白的月光让这片树林多添了几分萧条,安静到仿佛一切都陷入沉睡。 纪元晁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莫非他跟凤青梧之间发生过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苍辰的眉头紧皱起来,陷入沉思之中,不知不觉间,他的视线落在石碑上。 指尖一下一下细细抚过上面的名字,他的眼中流露出几分痛苦的神情,低声道:“我该帮她吗?还是让她远离这份折磨?” 纪元晁说得没错。 当时自己确实已经动摇了,只是司君冥出现得太过及时,让他没能将接下来的嘱咐说明白。 在真正找到凤青梧之前,苍辰一直觉得自己的念头很坚定。 那就是找到周水柔的女儿,然后…… 杀了她。 可真的到了这样一天,看着凤青梧与周水柔有些相似的眉眼,他反而犹豫了。 如果真如世间传闻所说,她是个痴傻儿,自己是不是就可以更加没有负担一些? 脑中不断回想起那天凤青梧跟自己说过的话,时而又想起周水柔生前,与自己在一起经历过的片段。 身影靠在石碑上,不再有任何动作。 时间过得飞快,眨眼间天气似乎又冷了些。 “皇婶?皇婶!” 清脆的声音把凤青梧从走神中拉了回来,回头便看到司芜那张疑惑的脸:“皇婶在想什么?这已经是……呃,不知道多少次愣神了。” 拉了拉自己身上的披风,凤青梧摇了摇头:“没什么。” “真的?”司芜看起来明显是不相信。 “还有几日你就要前往新月国了,怎么还这么有精神?”凤青梧干脆绕过这个话题。 “是哦。”司芜拖着自己的下巴看向院内已经落了一地的树叶,撇了撇嘴:“皇后心里肯定高兴死了。” 自从上次跟皇后起了冲突之后,她没少来给自己找麻烦。 只不过每次她都有所察觉,没被占多少便宜。 “你出发的那日,还有件大事。”凤青梧的手轻轻抚过面前的杯沿,声音又轻又缓:“知道吗?” “什么大事?”司芜立刻竖起了自己的小耳朵。 她平日压根不能离开这里半步,什么新奇八卦都是听别人说的。 还真不知道最近有什么大事。 “三皇子娶亲呗。” 慵懒的声音从高处传来,带着几分不屑的味道。 司芜叹了口气,似乎已经对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出现的声音已经习惯了,摇头道:“玄承哥哥能不能不要总是这样神出鬼没的?” 每次不是从房顶出现就是从树上出现。 怎么,这么大的地方是没有正经进门的地方了? “皇妹不要强人所难。”司玄承修长的身影从树上一跃而下,稳稳落在两人面前:“本王就这么一点点喜好都不行?” 他还是一如既往身着粉紫色的衣衫,漂亮精致的眉眼十分吸引人的目光。 但凤青梧如今再看着他,总觉得他有什么地方不大一样了。 “行是行,就是有点吓人。”司芜给他倒了杯茶推过去:“三皇兄要成亲了?我都不知道这件事情呢,好像也没听别人提起过。” 司玄承看了眼自己手中的酒壶,又看了看司芜给自己递过来的茶,最后还是收起了酒壶,在他们之中坐了下来。 “真罕见,六皇子殿下竟然不喝酒,改喝茶了。”凤青梧忍不住揶揄了他一下。 要知道,之前抱着酒壶不撒手的司玄承可是深入人心了的。 “皇妹亲手给的茶,自然是要喝的。”司玄承丝毫不介意凤青梧开自己的玩笑,眉眼中反而是多了几分笑意:“酒再好喝,哪有心意重要?” 他说的话让司芜有点不好意思,轻轻咳嗽两声:“不过就是倒杯茶,也不至于这样说……” 搞得好像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样。 司玄承挑挑眉,不置可否。 “三皇子与将军府二小姐的婚事,恐怕现在还没多少人知晓。”凤青梧看着司芜,“但日子已经定下了,跟公主前往新月国是同一日。”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什么。 总之就是撞上了。 “那我岂不是没办法看看这个二小姐长什么样了?还真可惜呢。”司芜抿了口茶,虽然是笑着调侃,眉眼中却透出几分失落。 司玄承低头默默喝茶,没有发表什么意见。 只是放下杯子的时候忽然眉头轻轻皱起,眼神飘向假山后的某个点,眯了眯眼睛:“皇妹这院子……” 凤青梧一把按住了他的胳膊。 原本要说话的司玄承这会儿转头诧异地望着她,见她微不可查地摇摇头,将后半句话又给吞了回去。 “那公主可有什么想法?”凤青梧的声音微微抬高了些:“就这样前往新月国?” “不去还能怎么办?能用的办法我都用了,父皇现在根本就不想见我。”司芜低下头,声音反而小了下去:“我也不想去……” 挣扎了许久的事情,最终还是一样的结果。 没什么比这个更让人感觉到沮丧的了。 “如果现在给你个选择的机会,你愿意跟本王妃走吗?”凤青梧的声音又柔又轻,像是蛊惑人心的女妖,让司芜瞬间愣住。 走? 走到哪里去? 愣了好半天,司芜眼底才冒出几分慌张,四下张望之后,压低了声音对着凤青梧问道:“皇嫂这是……什么意思?” 凤青梧笑了笑:“字面意思。” 第623章 有失才有得 字面意思…… 司芜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逐渐加快,甚至让她的脸颊也染上了淡淡的绯红。 有些语无伦次道:“我,我可以吗?我能去哪?跟着皇嫂吗?真的可以吗?” 这是她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没错,逃婚。”凤青梧的声音带着几分笑意:“虽然这样说,但公主也要考虑清楚。如果真的要这样做的话,你将再也不是大庆国的公主了。” 有失才有得。 逃婚的代价就是将公主这个身份给掩盖,再也不为外人所知。 “真的吗?我愿意!”司芜几乎没有思考就脱口而出。 她还需要思考什么? 只要不嫁到新月国去,她放弃公主的身份又算什么了不起的? 更何况,她早就受够这个身份了! 或许做一个自由自在的普通平民才是她所追求的呢? “那……” “不行!” 忽然有道声音从假山后响起,眨眼间,一抹白色的身影便来到了他们面前。 “姬时越?你,你怎么来了?”在场的几个人中,只有司芜脸上出现了惊讶的神色。 以及被凤青梧捕捉到的一丝惊慌。 凤青梧跟司玄承看起来好像完全不吃惊,像是早就知道这人的存在似的,动作如常地喝着茶。 事实上,他们确实早就察觉到了。 司玄承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刚才凤青梧不让自己把人揪出来,非要等到现在。 放下茶杯,凤青梧唇角轻勾,挑眉看向姬时越:“哦?看来我们新月国的三皇子殿下对这件事有什么意见。” 说这种事情的时候她习惯了外放精神力探查周围。 自然也就探查到了躲在旁边的姬时越。 不过她并没有马上戳穿这件事情,反而阻拦了想要戳穿这件事的司玄承。 为的就是等他自己出来。 “此事太危险了,若是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姬时越眉头紧锁,侧头看向身边的人:“司芜,你要想清楚。” “你……你这时候跟我说这个做什么?”司芜抬眼盯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咬着唇扭开脸,低声道:“反正你不是也没办法么?皇婶能帮我,那我就跟着皇婶走。” 司玄承抬眼。 总觉得司芜这句话听起来有些奇怪。 “司芜,我,我不是没有办法,我只是想再……” 姬时越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司芜无情地打断:“我不想再跟你说这件事了,我已经决定了,要跟着皇嫂走。” “司芜!” “你走吧!” 几乎是吼出这句话来的,司芜胸口剧烈起伏着,见姬时越好像还想靠过来,便起身想要跑回房间。 “慢着。” 凤青梧抬手把人拉住,不紧不慢道:“本王妃只说让你逃婚,可还没说如何逃婚。公主就这么跑了,是不想听后面的事情吗?” 经过凤青梧的提醒,司芜有些发热的脑袋这才微微冷静下来。 “三皇子坐吧。”司玄承对着自己身边的位置抬了抬下巴:“有些时日未见,没想到皇妹跟三皇子的关系已经如此之好了?” “没有!” 重新坐回座位,司芜听到这话,厉声反驳:“我才没有跟他关系好!” “皇妹这么激动做什么,随便说说而已。” 司玄承耸了耸肩膀,专注地盯着自己手中茶杯,不再说话。 “皇婶,我要怎么做?”司芜揪着凤青梧的袖子追问道:“不管做什么都可以,我会乖乖听皇嫂的话!” 现在凤青梧简直就是她的救命稻草。 “在这之前,本王妃还想问个问题。”凤青梧把目光转向坐在旁边,脸色铁青的姬时越:“为何不同意让公主逃婚?” “司芜她……咳,公主可以不必如此冒险,就算逃婚也可以再想其他办法,比如在路上,或是抵达新月国之后再做打算。” 姬时越的脸色变得有些不太自然。 “在路上?路上护送的人那么多,要如何将人带走呢?”凤青梧低低地笑了一下:“总不会是三皇子亲自去接人吧?” “砰——” 茶杯忽然被打翻,落在地上顿时四分五裂。 司芜显然是被这声响给吓了一跳,赶紧看向姬时越,“你没事吧?这茶很烫,你的手……” 说着还跑过去用自己的帕子替他将手上的茶水擦干净。 等做完这一切的时候,她才发现周围安静的可怕,姬时越的眼底闪过挣扎的情绪。 若有所感地转过头,撞见凤青梧那双戏谑的眼眸,顿时耳根开始发热:“我,我只是,只是担心他被烫到手……” “哎,那本王的手好像也被烫了,皇妹能不能来给本王擦擦?”司玄承伸出手,眨了眨自己漂亮的桃花眼。 “可,可以啊,这有什么不行的……”司芜下意识伸出手中的帕子,却发现司玄承修长白净的手上根本什么都没有。 顿时明白过来司玄承是在打趣自己,当即气红了脸:“玄承哥哥又在胡闹了!” “啧,本王可没有胡闹,事到如今,还不愿意承认?”将自己的手收回来,司玄承看向自己身旁带着淡淡笑意的凤青梧:“皇婶不会早就知道了吧?” 不然为什么要做出这么多奇怪的举动。 解释不通啊! “不早。”凤青梧脸上竟然真的露出认真思考的表情来,然后煞有介事道:“也就比六皇子早那么一点点吧。” 司玄承:…… 鬼才信。 “知道,知道什么?”司芜眼巴巴地看着面前两个人,不自觉攥紧了手中的帕子:“我怎么听不明白……” “堂堂新月国三皇子都要亲自去劫公主的车了,这还听不明白吗?只怕人家会伤心的。”凤青梧忍不住笑出声来,带着揶揄的神情看向姬时越:“对不对?” 这两人之间的氛围很明显不对。 听到自己说半路去劫人,为什么姬时越会这么大的反应? 显然是被说中了。 一个被送到大庆国的,被放弃的三皇子,为什么要冒险去将司芜从去往新月国的路上劫下? 凤青梧纤细的指尖敲了敲桌面,淡声道:“喜欢就喜欢,遮遮掩掩的可是会互相错过的哦。” 第624章 严肃的问题 直白的话语让司芜的脸颊瞬间变得通红。 像被烫到手似的把帕子从司玄承面前抽了回来,结结巴巴道:“皇婶在说什么?什么,什么互相喜欢?谁跟,谁跟谁互相喜欢啊……” 心中隐约飘过某种猜测,他却不敢说出来。 只觉得心跳越来越快。 “怎么?非要本王妃说出来吗?”凤青梧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沉默不语的姬时越,语调微微上扬:“那本王妃……” “我。”姬时越修长的手指攥紧膝上的衣料,声音微哑:“我想让公主跟我走。”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司芜愣住,脸上露出迷茫来。 走? 走去哪? 司玄承的眼神在两人之间划过,很不解风情地笑了出来,看向凤青梧:“皇婶是不是应该给人家留点面子?” 看这两人的表情,估计还真是没有进行到互表心意那步。 “六皇子殿下果然贴心,既然如此,本王妃就先走了。”凤青梧说着倒真的站起来,道:“希望明日来的时候能得到个答案。” “皇婶!?”司芜还没弄清楚情况,看凤青梧这就要走,忙上前拉住人的袖子:“别,皇婶别走啊……” 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完全不敢看姬时越的脸。 更别提跟他单独相处了。 “本王妃还有要事跟六皇子殿下商议,不能继续在这里浪费时间了。”凤青梧看着司芜紧张的表情,俯身在司芜的耳边轻声道:“怕什么?他还能吃了公主不成?” “当初追着本王妃说喜欢的时候,公主好像不是这样啊。” 丢脸的事情被重提,司芜一阵窘迫。 人离开之后,却还是站在原地没动,脸上露出纠结的神色。 直到手腕被人攥住。 她低着头被转过去,才开始磕磕巴巴道:“皇婶,皇婶都是在开玩笑的,你别往心里去。你放心,就算我去了新月国也不会忘记你,我们可是好朋友啊,还可以写……” “我不想你去新月国。” 沉静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让司芜后面的话都没能说出口。 “别去。”姬时越的目光落在面前娇小的身影上,眼底闪过挣扎,却还是坚定地开口道:“我可以带着你走,离开这里。” 司芜心头一动,抬起头来看着他,“你,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姬时越紧了紧自己的手,望进她的眼里:“恭亲王妃说的没错,我喜欢你,不是想跟你继续做朋友。” 终于说出自己想要说的话,虽然表面看起来依然是平静的样子,但手指已经不受控制地开始发抖。 司芜没回答。 每过一秒,姬时越就觉得自己的心情越紧张。 这种不上不下的感觉几乎要让人疯狂。 微微垂下头,姬时越觉得或许是司芜并不想答应,心头闪过失落的情绪,“没关系,若是你……” “我们去哪里?” 司芜的声音忽然响起。 “什么?”还没回过神来的姬时越表情有片刻的呆滞。 “我问你,我们去哪里?”司芜的眼神跟他接触片刻便立刻挪开,小声道:“我从小都是在宫中长大的,什么都不会……” 虽然说摆脱公主这个身份她觉得无所谓,可难免会因为这些琐事而觉得苦恼。 “没关系。”姬时越忽然理解了司芜话里的意思,眼底闪过惊喜的神色,声音都带上了不自觉的轻颤:“没关系的,你,你愿意跟我走?” “嗯。”司芜垂头,看着他被微风吹起的白色衣角,“我也不想,再也看不到你……一想到去了新月国就再也不能跟你一起看月亮,就觉得心里有些难受。” 她开始没能理解这是什么样的情绪。 只觉得,是不是舍不得朋友? 可脑中浮现姬时越微微仰头看着月亮的俊秀侧脸,她就会觉得自己的心跳好像漏跳了一拍。 原来是喜欢吗? “我……” 话还没说完便被拉进一个温暖宽阔的怀抱中。 微冷的风扬起两人的发丝,司芜紧紧攥着的手掌终于慢慢松开,抬手环住了面前人的腰。 不远处,凤青梧不耐烦地拉了拉自己身上的披风:“看够了没有?偷窥这件事情真是让六皇子殿下乐此不疲啊。” 哗啦一声,身影从树上灵巧跃下。 那张格外漂亮的脸顿时在她面前放大了好几倍:“皇婶此言差矣,本王是在关心皇妹,并非什么偷窥。” 凤青梧向后退了两步,撇了撇嘴,并没打算接话。 而是反问道:“六皇子殿下今日为何会出现在临华宫?” “当然是为了来见皇婶。”司玄承抬手拈起凤青梧肩头的一片落叶,转身走着:“有件事情想告诉皇婶,不知道皇婶感不感兴趣。” “什么事情?”凤青梧倒真有点好奇。 司玄承要特意告诉她的事情?会是什么事情? “皇婶先告诉本王,今日是真的打算带皇妹走吗?皇婶可知道逃婚这是什么大事?”司玄承挑起眉毛。 只是这种大事在凤青梧嘴里说出来,就好像要带人出去散散步一样轻松。 他实在是觉得有趣。 “当然是真的,本王妃不说胡话。”凤青梧说完便盯着他,似乎在等他开口。 然而司玄承却好像没看见似的,继续感慨道:“皇妹看来是真的不想嫁,居然想都没想就答应皇婶了,就不怕皇婶把她卖了。” 凤青梧抽了抽嘴角,催促道:“快点说,不然本王妃走了。” “哦,差点忘了说正经事。”司玄承这才好像刚想起来似的,开口道:“皇婶对本王的消息这么感兴趣吗?本王很开心。” “六皇子殿下再不说的话,本王妃的兴趣就要消退了,以后也不会再对六皇子的话有什么兴趣。” 凤青梧感觉一段日子没见,司玄承的贫嘴功力又上了一层楼。 “别,本王说,说还不行?”凤青梧笃定的话语让司玄承顿时端正了态度,低声道:“本王得先问皇婶一个问题。” 凤青梧扭头就走。 “哎!是真的要问,很严肃的问题!”司玄承赶紧把人拦住,没敢再卖关子:“皇婶是不是有个妹妹?” 第625章 回琉羽教 “本王妃没……嗯,好像是有个妹妹。” 凤青梧反驳的话语断在中途,语气飘忽地回答。 妹妹? 是说凤青歌吗? “这话是什么意思?到底有还是没有?”司玄承也被她模糊的话语给搞得一头雾水。 凤青梧抬眼看着他:“这很重要?” “倒也不是很重要……”司玄承顿了顿,试探道:“那个凤青歌,应该是皇婶的妹妹吧?如果不是的话,好像这个消息就没那么重要了?” “说。”凤青梧没兴趣在这种时候跟他解释自己跟凤青歌之间的恩怨。 “看来皇婶跟这个凤青歌关系不是很好啊。”司玄承打量着凤青梧的脸色,轻声道:“那正好,因为她最近跟本王也不喜欢的一个人走得很近。” 还没等司玄承说这个人是谁,凤青梧就已经猜到了:“三皇子?” “嗯?”司玄承诧异地看着凤青梧:“皇婶怎么知道的?难道本王跟司玄安关系不好的事情已经都传到皇婶的耳朵里了?” “本王妃怎么觉得六皇子殿下跟谁都关系不怎么好呢?”凤青梧歪头看着他。 “胡说!本王跟皇婶的关系不就很好吗?”司玄承一脸理直气壮,冷哼道:“至于其他人,本王也瞧不上。” “说正事。” 眼见着对话又开始偏到奇怪的地方,凤青梧出声催促道:“她怎么了?” “没怎么了,就是跟司玄安最近走得很近。”司玄承脸上露出暧昧的神色:“经常留宿府上的那种‘近’哦。” 凤青梧原本没把这话当回事。 心说凤青歌跟司玄安走得近那是很正常的事情,毕竟当时她费尽心思伤了苏御跑走,应该就是去找司玄安了。 司玄安的心思凤青梧再清楚不过。 可他找了凤青歌,却没有杀了凤青歌,这本身就很不正常。 想了想,多半是凤青歌有什么还值得他利用的地方。 但猝不及防听到司玄承的后半句话,她的脸色变得有些凝重起来:“六皇子是怎么知道的?” 留宿府上? 这才多久,凤青歌跟司玄安之间的关系就从杀与被杀,变得这么暧昧了吗? 凤青梧有些吃惊。 “凑巧看到的呗。”司玄承凑近凤青梧,低声道:“皇婶恐怕不知道,本王前段时间去的那翠鸿阁就在司玄安府邸附近,那里的姑娘……” “打住。” 凤青梧赶紧伸手打断了他的话,“本王妃对翠鸿阁的姑娘并不感兴趣,六皇子殿下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就此别过吧。” “哎?”司玄承看着凤青梧远去的背影,不满道:“本王提供了这么有趣的消息,皇婶就这么无情?也不道个谢?或者送个回礼?” 是不是太过分了点! “哦,对啊。”凤青梧的脚步顿了下,回头看着司玄承,声音顺着风声传来:“六皇子殿下还欠本王妃一份大礼呢。” 司玄承摸出自己的酒壶拿在手里,飞身踏上旁边的墙头:“好几日没去翠鸿阁了,今日也该去瞧瞧了。” 看着他消失在宫墙之中,凤青梧摇摇头,转身离开。 然而,靠在墙边灌了一口酒的司玄承脸上的戏谑却渐渐淡了下去。直到有人从阴影中出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那双狭长的双眼中才闪过一丝狠厉。 “找机会下手。” 领命而去的人消失得无影无踪,好像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他勾起唇角,慢慢悠悠离开。 刚回到恭亲王府,便见到苏御迎面而来。 还以为是司君冥又有什么异样,凤青梧刚准备开口问,却听苏御率先开口汇报:“王妃,羽伍服毒了。” 耳边传来嘈杂的声音。 羽伍感觉周围是一片黑暗,他什么也看不清。 就在四处张望的时候,忽然前方出现了微弱的光芒,一闪一闪,仿佛天上的星星。 让他不自觉朝着那光亮慢慢走了过去。 一步一步。 终于靠近了那抹光亮。 他伸出手去,那原本微弱的星星却骤然发出极为刺目的光芒,将他整个人笼罩。 “啊!” 失声惊呼,映入眼帘是熟悉的锁链。 目光逐渐向旁边转去,看到散落在地上的书卷,以及自己手腕上的镣铐,他的意识才缓缓恢复。 “羽公子身上竟然还藏着毒药,本王妃确实没想到。” 收回自己的精神力,凤青梧垂眸看着他,反问道:“为何要自尽?” 目光落在自己面前的人身上,看见她素白指尖拈着几根银针,羽伍眼底闪过懊恼。 “不想说?”凤青梧把手中的银针收好,冲他笑了笑:“本王妃也没打算逼你,只是告诉你一声,只要有本王妃在,你就别想轻易的死。” “这次没死,也没有其他机会了。”羽伍的声音听起来还有些虚弱。 他身上也就这么一份被藏得极好的毒药。 听说凤青梧今日不在府上,他才动了心思,却没想到人这么快就回来了,还将他救了回来。 “别总想着死,死有什么好的?”凤青梧起身,站在床边看着他:“为了让你重拾活下去的信心呢,本王妃可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她的语气轻松,但却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 羽伍转动眼珠看向她,眼中带着怀疑。 “本王妃决定跟你回琉羽教。”凤青梧微微俯身,乌黑的长发垂落下来,照出一片阴影。 她的神色严肃,眸光闪烁:“好好养身体,时机成熟之时,本王妃便同你回去。” 锁链的声音落在耳畔,让羽伍回了神。 牢房中已经只剩下他自己跟外面守着准备随时照顾他的小丫鬟。 凤青梧的低语还在耳边回荡着。 回琉羽教? 她说要跟自己回琉羽教? 羽伍怀疑是不是如今还在梦中,动了动身体,胳膊处传来的剧痛让他顿时冒出冷汗。 不是在梦中…… 他当时用磨尖的筷子划破了自己胳膊上的皮肤,将里面藏着的铜片取出来泡入水中。 那水便带了毒。 成为九玲珑之后他们的身体都在教主的帮助下进行了不同程度的强化,普通的刀剑伤就算重创了他们,只要给足够的时间,就能痊愈。 因此,九玲珑的每个人手臂中都会藏着这样的铜片。 服毒能够快速地结束生命。 只是他没想到,凤青梧居然能将自己救回来。 第626章 带上夫君好了 她的医术究竟是跟谁学的? 羽伍的脑子里忽然冒出这个问题。 前任圣女对医术可以说是一窍不通,但凤青梧这种简直可以称为出神入化的医术又是从何得来? 直到凤青梧的身影离开,他还在思索这件事情。 走出地牢,凤青梧察觉到苏御看着自己的表情有些奇怪,似乎有话想问,但又忍住不说。 “想问什么?” 没等苏御内心纠结完,凤青梧反而先开口询问。 “王妃是不是答应了那人什么要求?”苏御说得有些隐晦,不过意思还算比较清晰。 “是。”凤青梧没打算隐瞒。 他们这种实力强劲的人通常耳力都很不错,自己没必要多此一举。 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此事……” “本王妃会跟冥皇叔说明白的,你不必担心。”凤青梧目光平视,脚步朝着屋子的方向而去,语气淡淡道:“如果实在担心本王妃会隐瞒,你也可以亲自再跟冥皇叔说一遍。” “属下只是担心王妃的安危。”苏御忙低下头,不敢正面回答这番话。 门被关上,发出“砰”的一声。 他在原地站了片刻,才转身离开。 “曜灵。” 一进屋凤青梧就将藏在暗处的人唤出来,低声道:“去盯着凤青歌。” 虽然不知道凤青歌在这个节骨眼上跟司玄安混在一起是为了什么,但好歹要知道她的动向,省得将来节外生枝。 “是。”曜灵并未多问,领命之后却没马上离开,而是走上前,从怀里掏出一个没有署名的信封放在桌上:“这是给主子的。” “哪来的?”凤青梧瞥了一眼桌上的信封。 上面空白,没有署名也没有收信人,看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主子进宫之时有人送来的,曜灵不知他的身份。” 按住信封的一角,凤青梧点点头:“去吧。” 等曜灵离开,屋内便只剩下她一人。 将信封拆开拿出里面的信纸,入眼是俊秀整齐的字体。 内容不多,虽然没有留下落款,但凤青梧还是知道这封信是谁写的了。 “吱呀——” 耳边传来推门的声响,她快速地将纸塞回去,还没收起来,就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给按住。 “王妃在看什么?” 司君冥低头看着面前的人,指尖扣住信封的边角。 这让凤青梧根本没有办法抽回去,索性松开手,坦然地看着司君冥:“这不是很明显吗?在看信呀。” “本王是问谁送来的信。”司君冥嘴上问着,手却没有半分要打开这信封的意思。 “那么好奇,自己看看不行?”凤青梧最不喜欢被人用这种审视的目光盯着,凉凉地丢下一句话就要走。 反正如果司君冥非要看的话,自己也阻止不了。 还不如就给他看算了。 “王妃生气了?”司君冥攥住她的手腕把人拉回来,另一只手捏着信封在她面前晃了晃:“本王随口一问而已。” 还没等凤青梧回答,他便继续开口道:“听苏御说王妃有事同本王说,说吧。” 没想到苏御竟然这么快就把刚才的事情告诉司君冥了,凤青梧扯了扯嘴角,无奈道:“我最近可能要离开宿京一段时间。” 话音落下,她便觉得自己手腕被扣紧。 司君冥凉凉的声音响起:“去哪?” “去……我也不知道在哪啊。”凤青梧眨眨眼睛,满脸无辜地开口:“夫君担心我吗?如果担心的话,那我就……” 故意拖了个长音。 “就如何?”司君冥果然开口追问。 “夫君还没回答呢。”凤青梧笑了笑:“担心我吗?” 司君冥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神情凝重地看着她沉默。 她莫非会因为自己所说而留下吗? 那他要不要说? 犹豫片刻,他点头:“担心。” 他不清楚凤青梧要去什么地方,但之前答应过不会阻拦她外出的脚步,眼下就不能说出拒绝的话语。 如果这样说能让她留下来的话…… “既然担心,那我就带上夫君好了。”凤青梧的话打算了他脑中的疑虑。 这有些不同寻常的答案,让司君冥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皱着眉头好半天没开口。 “怎么了?”凤青梧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因为太开心所以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王妃倒是很会揣测本王的情绪,可惜都是错的。”司君冥不轻不重地看了她一眼:“去何处?何时出发?” “我说了,我也不知道在哪。”凤青梧红唇勾起,看起来心情很不错:“至于时间嘛,夫君最近脱不开身吧?暂且不必考虑。” 这琉羽教到底在什么地方她还真不知道。 到时候还得靠羽伍带路。 “几日的时间还是能空出来的。”司君冥对她的打算一无所知,有些不悦地开口道:“既然不知道在何处,怎么去?” 莫不是在拿他开玩笑。 “我不知道没关系,有人知道呀。”凤青梧忽然把信封从司君冥的手中抽了回来,道:“这个不用担心。” 手中的东西猝不及防被拿走,司君冥对她伸出手:“拿来。” 凤青梧把信封塞进怀里,露出狡黠的笑容:“已经给夫君了,是夫君自己不看,那我只好就收回来了。” “拿来。”司君冥的目光锁在她的胸前,又很快挪开目光:“王妃答应了给本王看。” 最近凤青梧的行踪有些飘忽不定。 今日又听说她在宫中跟司玄承走得很近,司君冥心中情绪可谓是非常复杂。 “夫君没听说过一个词,叫过时不候……啊!” 凤青梧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司君冥一把捞进怀里紧紧扣住。 “王妃不听话,那本王不介意亲自动手。”司君冥的目光落在她胸口,压迫感十足。 凤青梧顿时有种自己好像是砧板上一条鱼的感觉。 只要司君冥想,她就会被大卸八块。 好汉不吃眼前亏,凤青梧没思索几秒就赶紧举手投降:“给给给,我给还不行?但是我有个要求!” “说。” 司君冥看着近在咫尺在怀中动来动去的人,头疼地挪开眼神。 第627章 冤枉 信封被放下的时候,凤青梧心里居然有些忐忑。 悄悄观察着司君冥的脸色,她轻轻咳了一下:“那个……” “原来太子去了这地方。”司君冥指尖轻敲桌面,黑眸中闪过一抹嘲讽的神色:“一回宿京就先给王妃送信,真是急切。” 本来就坐立不安的凤青梧听到这话皱起眉,漂亮的眼眸中盛满了哀怨:“又不是我让太子殿下来送的!” 她冤枉啊! “哦?”司君冥眼神落在她身上,带着几分戏谑:“那王妃的意思是不打算赴约吗?” “这个嘛,去,还是要去的。”凤青梧隐约觉得这是道送命题,但自己又不可能不去见司玄烨,只能硬着头皮回答:“但我……” “砰。” 不轻不重的响声把凤青梧还没说完的话打断,抬眸,便看见冷月被放在桌面上。 “夫君?”凤青梧眨眨眼睛,心说司君冥虽然看起来很凶,但心里还是担心自己的嘛!连冷月都要还给她防身。 上次她用冷月放血的时候一个不小心划得太深,然后便被司君冥禁止再用冷月当放血工具。 她丢在司君冥床头,后来直接忘了拿。 没想到司君冥良心发现又要还给她了! 心里这样想着,凤青梧便直接伸手去拿。 还没碰到,就看到司君冥按着冷月往后挪了挪:“太子为何要跟王妃见面?” “他想出去散心,正巧帮我查了查关于图腾印记的事情。”凤青梧指了指自己的后背:“可能是查到什么了吧。” 她的回答很坦率,眼眸平静,没有任何闪躲。 倒让司君冥有些意外。 还以为按照以往那样子来看,凤青梧会说些荒唐话来搪塞过去…… “此事本王也可以找人去查。”尽管如此,司君冥还是没松开冷月,“为何不同本王说?” 他难道还不如司玄烨? “当时夫君对我爱答不理的,我根本就见不到呀!再说了,太子殿下为人心善,主动提出要帮我去查……” 话还没说完,就被司君冥从椅子上拉了起来带着往里走。 不明所以地盯着他的背影,有些无奈道:“如果夫君不放心,那就跟我一起去!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她身正不怕影子斜! 步子顿了顿,却还是没停下,直到把她按在榻上,才低头看过来:“当真?” “我什么时候说过假话了?”凤青梧瞪着他,不满道:“不就是见个面,干吗好像我要逃跑了似的那么紧张。” 司君冥皱眉,挪开眼神:“本王没有。” “没有?我怎么感觉好像有人很着急啊。”凤青梧看他这样子就知道是心虚了,反手拽住他的手臂把人狠狠往下一拉。 没有防备地向前趔趄一步,司君冥下意识抓住旁边的围栏,但却因为太过用力,反而把凤青梧从榻上拽倒了。 跪坐在地上的凤青梧:……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滑稽的一幕让原本神色冷凝的司君冥眼底浮现出笑意,在她面前蹲下来,低声道:“王妃说谁着急了?” 突如其来的压迫感让凤青梧忍不住往后退了退,后背撞在榻上。 她退无可退,不得不仰起头来看面前的人,挑眉道:“这里还能有谁?” “本王……罢了。”司君冥忽然把冷月丢到了她的怀里,“到时本王同你一起。” “既然夫君要同我一起,那我要尝尝那个大名鼎鼎的琉璃碎,还有他们的招牌菜……” 凤青梧兴奋的话还没说完,感觉抓住自己胳膊的手忽然攥紧,司君冥的身影晃了晃,对着她倒了下来。 她神色一凝,连忙把人扶住。 感觉到他倒在自己身上反而清醒不少的样子,连忙摸出一阵针轻轻落在他的手腕处。 司君冥凑近凤青梧的脖颈,温热又急促的气息落在她脖颈处,很快让凤青梧耳根都红了起来。 强忍身上不受控制的颤栗感,凤青梧拿起冷月:“喝血?” “嗯。” 几乎是他应声的瞬间,凤青梧就毫不犹豫地划破指尖伸到了他的唇边。 司君冥要喝血的时间完全不固定,观察了几日,她也没得出什么结论,每次都只能毫无防备地迎接这种突发状况。 感觉颈间的呼吸逐渐平稳下来,凤青梧指尖的伤口也几乎愈合。 她突发奇想,忽然问道:“若是我不在,怎么办?” 虽然为了这件事她最近都住在司君冥的房间,但她也因此发现,其实司君冥的睡眠时间非常短,而且待在恭亲王府内的时间也并不多。 大多数时候自己睡醒了已经不见他踪影。 难道是这些时候都没有发作过? “不怎么办。”司君冥没有起身,反手将凤青梧搂进怀里抱着,头依然靠在她的肩上,哑声道:“没事。” 不过就是忍住那种躁动而已。 于他而言,这并不算什么很难的事情。 “怎么会没事?”凤青梧却不满意这个回答,并且意识到,自己不在的情况下,他应该也发作过很多次。 拉过他的手臂,将衣袖拉上去—— 瞳孔微微张大。 司君冥的皮肤是偏冷的白,也因为这样,那一道道暗红色的痕迹在他的手臂上就格外明显。 “难受的时候才会出现。”像是在应和司君冥的话一样,那些暗红色交错的痕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逐渐变淡。 待到那些痕迹只剩下淡淡痕迹的时候,司君冥动了动胳膊想要将手收回,却被凤青梧抓得更紧。 “怎么不说?”凤青梧的声音染上了几分冷意。 “本王……” 司君冥想回答这不算什么,却感觉到凤青梧逐渐变得冰冷的指尖,不自觉沉默下来。 不知为何,那日凤青梧睡梦中的话又在脑海中浮现。 为何不同她说? 或许是不想让凤青梧再担心。 手被松开。 凤青梧的头扭向另一边,语调听起来没有任何起伏:“如果不想解毒的话,大可不用再继续互相浪费时间。” 她冰冷的话语让司君冥的眉头皱了起来,支起身子,按住她的肩膀把人强行转回来:“浪费时间?” 第628章 王妃不医谁医? 司君冥的语气听起来很是危险,凤青梧却只觉得自己心头一阵烦躁气闷。 “说话。” 似乎是不满意她沉默的态度,手下微微用力,将凤青梧的脸固定住。 一双漆黑的双眸盯着他,再度追问:“王妃觉得是在浪费时间?” 被迫与他四目相对,凤青梧眼神垂下,瞟到他手臂上隐隐有再度重现迹象的暗红色痕迹。 不情不愿地开口,带着几分嘲讽的味道:“冥皇叔总是自认为能将一切事情处理好是吗?” 一次一次隐瞒这些事情,难道是觉得自己比她这个大夫更明白该怎么做? 若不是今日被自己偶然间看到,他还想隐瞒多久? 思考着这些问题,凤青梧发现自己越想越气,脸上的表情也愈发生硬起来。 毒发之时本就令人容易失控。 司君冥强行将自己眼中隐隐浮现出来的戾气按下,沉声道:“本王并未这样说过。” 他不知道为什么凤青梧的话中忽然会带着刺。 凤青梧又沉默了。 红润的嘴唇紧紧抿着,平日里总是带着笑意的脸上此时冰冷一片。 “罢了。”司君冥看着她这副冷漠的样子,松开了自己的手,“既然王妃觉得是浪费时间,那便收手吧。” 这毒暂且没对他的身体产生什么影响,除了需要偶尔忍受一下那种胸口嗓子都被灼烧的异样感之外,似乎其他方面都很正常。 骤然被松开,凤青梧的身子歪了一下,抬手按住床榻的边缘。 乌黑的长发散落在胸前,碎发挡住了她的视线。 手臂处传来阵阵如针扎一般的疼痛,司君冥像是完全感觉不到似的,神情淡漠地将衣袖拉下,准备离开。 手撑在身后正要起身,却忽然感觉身上一沉,整个人被这重量压着,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艳丽的红色霎时间占据了他的全部视线。 讶异地抬眸看过去,只对上一双愠怒的眼眸。 凤青梧将人按在地上,张扬明艳的眉眼中露出些许不满:“去哪?” 向来平静无波的黑眸中透出几分惊讶,像是没料到她会说出这种话。 “说话。” 同样的话语从她的口中说出,语调微微上扬,竟带上几分奇特的感觉。 这让原本心头烦躁的司君冥心中莫名平静下来几分,躺在原来的位置,好整以暇地望着她:“王妃这是何意?” 方才没有发觉。 这会儿才发现两人是怎么样的一个状态。 凤青梧几乎整个人都扑在他的身上,两人之间的距离极近,近到司君冥能从她黑白分明的眸子里看到自己的身影。 被他这样看着,凤青梧才意识到,自己方才一时冲动的做出来的举动是多么大胆。 放松了身体的司君冥正仰躺在地上,头上的发饰因为刚才的动作有些歪,如墨般漆黑的长发披散在身后,整个人说不出的慵懒随意。 怪勾人的。 凤青梧发现自己盯着司君冥没看多久就冒出了非分之想,刚才生气的情绪飞快消散,只剩下对他这张脸的感慨跟垂涎。 忍不住暗骂自己没出息。 赶紧别扭地挪开视线不再同他继续对视下去,胳膊肘用力想要先从他的身上站起来:“冥皇叔现在还不能走。” 结果因为从刚才就蹲着的缘故,腿上没什么力气,刚支起来的身子还没稳住就晃了晃,眼见又要翻倒在地上。 司君冥手掌贴在她的后腰处将人扶了一把,见她惊魂未定伏在自己身上,眼底忍不住带上了几分笑意,开口道:“为何?” 他平日里总是冷冰冰的嗓音略微上扬,不难听出他现在的心情很好。 凤青梧莫名其妙,但下巴还在隐隐作痛,提醒着方才司君冥的过分行为。 “当然是为了替冥皇叔解毒,不然还能是为什么?” 侧过脸盯着旁边的纱帘,凤青梧故意用生硬的语气应道:“若是冥皇叔不想解那也好办,省得要劝我收手。” “分明是王妃说,与本王在浪费时间。” 听到这话,司君冥挑眉望着她:“本王说错了?” 若不是她先说出这种奇怪的话来,又怎么会惹得他动怒? “冥皇叔,觉得自己没错?”原本已经散了火气的凤青梧,听到这话,眉毛微微上挑,一脸不服气的样子:“确定吗?” 明明就是他隐瞒伤痕的事情自己才会说气话的。 现在怎么好像表现得很无辜一样? “本王怎么……”司君冥正要开口,忽然瞥见凤青梧下巴上那十分明显的红痕。 后半句话生生咽了回去。 指尖按在她瓷白的皮肤上,在那泛着红的位置轻轻按了按,嗓音也随之温和下来:“王妃说说,本王错在何处。” 凤青梧的皮肤本就很容易留下痕迹,即便痛感已经消失,看起来还是让人觉得有些心惊。 “那我说了?” 见他眉目温和,衣领因为方才抬手的动作微微敞开,竟比方才冷着脸的样子还要惹人心动。 凤青梧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摆出严肃的表情:“冥皇叔觉得我的医术如何?” 这问题让司君冥露出看傻子的表情。 “……那为何不将伤痕的事情告诉我?”凤青梧手下用力,按住想要起身的司君冥:“除非给我个能说得过去的理由,否则今日这事就是冥皇叔的错。” “忘了。”司君冥薄唇轻启,吐出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来。 表情很是淡然,好像并不是什么大事。 “就这样?”凤青梧瞪着他,显然是对这个敷衍的答案很不满意:“怎么不忘了吃饭?” “事关自己性命的事情都能忘了!是该说冥皇叔心真大呢?还是说冥皇叔压根没把我的话放在心里?” “若不问,还以为冥皇叔是觉得我医术拙劣,根本不配出手医治解毒。” 一番话说下来脸不红气不喘,倒是带着几分明里暗里的嘲讽。 就算是司君冥,也听出她是在生气。 终于忍不住轻笑一声,大掌按住她纤细的后脖颈,将还在生气的人向下压。 带着笑意的低沉声音传进凤青梧耳朵:“王妃不医谁医?” 第629章 要赴太子的约 司君冥身上带着清洌的雪松味道,贴近了便感觉整个被环绕其中。 有种熟悉安心的感觉。 不自在地挣扎了一下,凤青梧小声嘟囔道:“冥皇叔信任谁就让谁医呗,反正也不告诉我,我倒是想医,医什么?” 如果真的想让她解毒,为什么总是把这些症状自己瞒着? “本王没有不信任王妃。”见她小孩子一样,司君冥心头忍不住软了下去,耐心道:“王妃别再生气了。” “我才没有生气,我……” 凤青梧正打算罗列几条自己不生气的理由,却发现司君冥的手背上也出现了那些暗红色的痕迹。 顿时止住话头,也顾不上现在两人这个暧昧的姿势了,抓住他的手低头观察起来。 她垂着脑袋看得认真,司君冥便老老实实把手交给她捧着,脸上连半分焦急都没有。 凤青梧对于治病的态度非常认真,不管方才有什么脾气在肚子里,这会儿都已经忘到了脑后。 长睫轻轻颤动,忽然抬眸盯住司君冥,急切道:“冥皇叔身上这些痕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的?” “本王忘了。”司君冥面露无奈,像是怕她生气似的,解释道:“真的。” 他表情认真,不似作假。 搞得凤青梧嘴边那句“你又敷衍我”才吐出一个字,就又咽了回去。 “不准忘。”蹙着眉头对司君冥道:“赶紧想想,这很重要!” 痕迹的源头要靠这个时间来推测,若是想不起来那确实很麻烦。 见他眉头紧锁,凤青梧放宽了要求:“大概的时间也可以。” 这倒是好想多了。 思考了一下,司君冥便给出答案:“大约四五日之前。” 话音刚落,凤青梧便翻身从他身上起来,顺便把人扶到了榻上。 司君冥还未坐稳,身前的人已经动作麻利,抬手拉开了他的衣领。 一把攥住她还要继续的手腕,司君冥脸色古怪:“这是做什么?” “脱衣服啊。”凤青梧一脸莫名地看着他。 “脱,衣,服?” 司君冥一字一顿地重复着她的话,幽深的黑眸似乎变得更加深邃起来。 “对啊……咳咳!”凤青梧顺着他的话说下来,忽然意识到好像让人误会了,忙开口解释道:“施针!我要给冥皇叔身上施针,所以才……” 脸颊微微烧热,凤青梧忍不住在心中暗骂自己。 这下好了! 搞得她好像是什么流氓一样。 就在凤青梧走神之际,司君冥已经自己抓住衣领拉下,“还需要本王做什么?” 他的皮肤偏白皙,宽肩窄腰且比例完美,属于看一眼就会过目不忘的极好身材。 凤青梧眼睛落在他身上,瞬间就挪不开了。 好半天才摇摇头:“不用了,就这样吧。” 暗红色的痕迹只是盘踞在司君冥的两只胳膊上,却没有蔓延到其他位置。 看着自己身上迟迟没有消退下去的痕迹,司君冥也皱了皱眉头:“怎么这回……” “若是没有猜错的话,这四五日的时间里,冥皇叔发作的次数不少吧。” 凤青梧打断了他疑惑的话。 次数? 被凤青梧提醒之后,司君冥细细回想了一下之前。 忽地想起了第一次出现这红痕的时候。 “五日前。” 神情严肃,沉声道:“之前只是难受,那是第一次身上出现这痕迹。” 看了一眼皱着眉头正在苦想的凤青梧,又轻声道:“本王当时脱不开身,只想着回来同王妃说……后来便忘了。” 他并非有意不跟凤青梧提这件事,而是因为这几日他奔波忙碌,实在难以将每件事都牢牢记在心上。 更何况这痕迹还会自己消退,他开始觉得奇特,后面就觉得见怪不怪,压根没放在心上。 毕竟在他心中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那我姑且相信好了。”凤青梧嘴上说着,手却没闲着,将银针落在他后背。 “王妃倒是勉强。”司君冥似乎笑了起来,肩膀随着他的话语而微微颤动。 凝神将带着精神力的银针都落在正确的位置,凤青梧才松了口气,在旁边坐下。 “冥皇叔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身体?” 额角有汗打湿一点碎发,她闭了闭眼睛,有种想要就这么沉睡的感觉。 晃了晃脑袋,忍不住在心中暗叹,此法实在是有些过于消耗精神力,以后尽量少用。 “本王身边有王妃这样的神医常伴,有何好担心的?” 出人意料的,司君冥竟然说了句好听的话。 只不过凤青梧仍然觉得身上四处都疲乏,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冥皇叔竟然也学会哄人开心了?” 没等司君冥回答,她便坚持不住,用最后的力气翻身上塌,合上了眼睛。 “好累……” 虽然迷迷糊糊要睡过去,却没有忘记攥着司君冥的手腕小声道:“再给冥皇叔一次机会。” “下次再敢瞒着我,就不治了。” 话里带着赌气的味道,她说着,脸颊微微鼓起,瞧着多了几分可爱。 “好。”司君冥身上布满了银针,此时不能有太大的动作,只能侧过头看着已经躺在自己身边的人。 眉头皱着,长翘的睫毛随着呼吸轻颤。 凤青梧闭着眼睛耳边似乎隐隐约约传来司君冥认真的声音:“哄王妃开心有何不可?本王甘愿。” 甜言蜜语倒是学了不少。 心中这样想,唇角却不自觉翘起。 凤青梧心中有挂念,也没睡太死,睁眼的时候发现自己不知道何时抱了一只胳膊在怀中。 顺着胳膊看上去,便对上司君冥的那双黑眸。 “醒了?”司君冥抬眸看向窗外,淡淡道:“还有一个时辰的时间。” 凤青梧看见司君冥身上的痕迹已经完全消失,心中不免松了一口气。 听到这话,下意识问道:“什么?” “王妃忘了要赴太子的约?”司君冥将手抽出来,“如此重要的事情,别耽误了才是。” “哎?怎么那么酸?哪里的醋坛子翻了?”凤青梧故作夸张地扬声。 然后撑着脑袋看向他:“不是说要同我一起去吗?怎么还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 第630章 人形钱袋 夕阳渐渐散去,夜幕降临。 宿京最繁华的街道也亮起灯盏,透出几分热闹人气。 “太子殿下,马上要到城内了。” 马车外传来熟悉的声音,提醒着目前的行程。 闭目养神的司玄烨睁开眼睛,隐约能看到从前方透进来的暖光,淡淡应了一声。 正欲再歇一会儿的时候,马车忽然剧烈地摇晃起来。 他立刻睁开眼睛,攥紧手边长剑,扬声问道:“发生何事?” 外面却没有传来回应的声音,只有疯狂前行的马发出几道嘶鸣,格外刺耳。 攥着手边长剑起身,努力稳住身形向前,想要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 结果还未站稳,就有长刀从车窗处一刀劈了进来! 力道之大,瞬间穿透马车。 若不是司玄烨躲得快,只怕是会被直接一刀斩在肩头。 是刺客? 还是劫匪? 司玄烨后退两步,扶住车身,脑中飞速思考着。 方才看到已经快要到城门了,这里附近应该没有劫匪才对。 是刺客? 为何会有刺客来对自己动手? 外面的人似乎并不打算给他安稳思考的时间,马车被强行改了方向,冲着另外的路狂奔而去。 司玄烨当机立断,掀开前方门帘,直接一跃而下! 几个站在马车顶的黑衣人似乎没想到他居然会这么果断跳马车,皆是在原地一愣,而后紧追而来。 司玄烨功夫不算差,这会儿抢得先机便如风一般向前窜去,把后面的人甩开大截。 眼见着再穿过一片树林就能到达城门,他脚尖轻踏地面,飞身踩在树枝上,像灵活的飞鸟在其中快速穿梭。 树林的尽头出现在眼前,他正要跃下,忽然从侧面的树林中齐刷刷飞出几枚飞镖,正对他的要害。 眉头紧皱,连忙翻身从树上跃下,却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情况脚下趔趄,慢了一瞬。 前面也出现一伙儿人,拦住他的去路。 回头看看从马车方向马上要追上来的黑衣人,司玄烨的脸色终于开始凝重起来。 原本以为这是一伙人。 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这样。 前有狼后有虎,司玄烨没有多余时间去思考他们的身份,长剑出鞘,对着自己前方的人率先刺去。 后面的人还有一段距离才能追上自己,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从前方突围! - 凤青梧忽然发现,自己还是第一次在晚上的时候出来。 恭亲王府的位置离玄水楼有些远,平日里她虽然有心想去尝尝,但总是腾不出时间来。 若是跟司君冥一起的话多半是坐马车,更别提下去看看。 今日好不容易能出来逛逛,身边还带着个移动的人形钱袋,她打定主意要必须吃好玩好狠狠挥霍一笔! 司君冥总觉得凤青梧盯着自己的眼光变得非常热切。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按照平日来看,她心中定然又是打着什么小算盘了。 随着他们的深入,街道上的人也变得有些拥挤起来。 司君冥将凤青梧的手牵住,往自己身旁拉了拉,避免撞上嬉闹的孩子,才低声道:“王妃想说什么?” 本以为这个时代的夜生活不会太热闹,没想到竟然这么多人! 凤青梧兴奋到两眼发光,看向自己身边的司君冥:“我出来得太匆忙,没有带钱袋……” “所以?”司君冥微微垂头看着她。 “我想吃那个。”凤青梧拽住他的手指了指旁边的糖画摊子。 淡淡的香甜气息萦绕在鼻尖,各种精巧的图案在摊主的手下三两下就被描绘出来,让凤青梧忍不住由衷感叹,这手艺是真的很厉害! 她来到这里之前生在末世,每日思考最多的事情就是怎么活下去,一点点空闲的时间都要用来费尽心思去保证自己的生存。 像这种东西,在她的世界里已经完全消失。 现在看到,心中免不了生出几分渴望。 “王妃既然想吃,就去买。”司君冥倒是挺宽容,没有说任何反对的话,还站在原地示意她可以过去。 然而凤青梧并没有骗人。 她是真的没有带钱袋。 不过司君冥人都在这里了,她没带钱袋又能怎么样?大不了记账恭亲王府! 想到这里她就没了顾虑,大大方方地走了过去。 摊主是个中年女子,头上带着朴素的碎花头巾,正在低头认真地做出一只小狗形状的糖画。 拿起来时,才发现有个生得极美的蓝裙女子站在自己的摊前。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见她眸光流转,肤白红唇,身上的装扮虽然很简单,却仍然透出富贵的气息。 摊主忙起身招呼:“小姐可是看中了哪个糖画?这些糖画都是刚做好的,要是有喜欢的样子,我都能重新画新的!” “都好好看,选哪个呢……”凤青梧的眼神在那些糖画上一一飘过,这会儿觉得圆滚滚的猫好看,那边又觉得小狗也很乖。 选择困难症犯了! “喜欢的话小姐多挑几个,这天凉了,裹上糖纸,能放好些天!”摊主热情推销。 “可我没带……多少银两。”凤青梧本想说没带钱,又怕人家嫌弃自己,只好先委婉地表达自己的情况。 虽然是可以记账在恭亲王府,但也不是每个人都会同意这种事情的。 恭亲王的名号随便搬出来吓人可不太好。 毕竟上次也闹得鸡飞狗跳,被司君冥好一顿压榨,连小金库都被没收了。 想起之前的惨痛经历,凤青梧觉得心疼死了。 “小姐说笑了,都是小本买卖,糖画嘛,值不了几两钱。” 摊主望着凤青梧耳垂上随着动作而轻轻晃动的玉石,干巴巴地笑了笑。 这头上手上带的,不管是哪个,一看就值好多钱。 莫说买一个糖画了,给自己这摊子都包了也不是什么问题。 这些大户人家的富贵小姐就是喜欢跟人开玩笑。 就在凤青梧还在纠结要买猫还是买狗还是都买的时候,旁边来了个扎着揪揪的小姑娘。 “芳婶婶,我要一个糖画!” 脆生生的嗓音吸引了凤青梧的注意力。 被称为芳婶的摊主摸了摸她的脑袋,应了一声就开始低头画糖画。 两人看起来很熟稔的样子。 第631章 配一对 她都没问要画什么。 凤青梧好奇了,于是直接凑在小姑娘身边一起看芳婶画糖画。 随着灵巧的手飞快勾勒出完整的图案,凤青梧忍不住惊叹道:“好像啊!太厉害了!” “姐姐喜欢也可以哦!芳婶婶最厉害了!” 小姑娘举着手里的糖画炫耀似的晃了晃,骄傲道:“我每次都来找芳婶婶画。” 手上的糖画显然就是个简单版的她。 以糖画的形式来看,虽然没有太多的细节,但已经非常像了。 “这个……要不要加钱的啊?”凤青梧眨眨眼睛,一双漂亮的眸中流露出几分犹豫。 旁边人有些多,好像都是要买糖画的,她瞬间有点不好意思说自己没带钱了。 她也是要面子的啊! 芳婶也有点愣住了。 以前自己卖糖画虽然生意不能说太差,但也从来没有过这么多人的情况。 但她细细观察一番,发现在后面排着的大多是年轻男子,眼神似有若无地落在自己摊前这富贵小姐身上。 顿时心中了然。 看来不少人是为了一睹芳容。 “不用加,跟这些糖画都是一样的,就是要等等,画人有些慢。”芳婶笑呵呵地回答。 生意好她当然开心。 不管那些人是图什么,只要是来买了,这银子自己就是实打实赚到了啊! 要是为了哄这小姐开心的话,手笔大些把自己的糖画全收下,她还能早些收摊回家,简直美事一桩。 心中想着,就听到有人群里有人开口了:“给这位小姐画一幅。” 凤青梧回头,看到个手中捏着折扇的男子走到摊子前。 模样倒是挺周正的。 “好嘞。”芳婶婶看到果然如自己所想,感觉麻利地开始画糖画。 “画人要麻烦多了,芳婶怎么不多收点呢?”凤青梧本来也是打算要画自己的,便没多说什么,看了一眼就回过头来继续看。 “没什么,我这摊子摆了好些年了,都是这样,不必计较那么多的。”芳婶头也不抬,已经先将凤青梧的轮廓描绘出来。 方才一直盯着凤青梧那张漂亮明艳的脸看,早就记在脑子里了,所以压根就不用多浪费时间来再观察。 “这般良心,才能将生意做得红火。”折扇男子站在凤青梧的身旁,眼神落在她红润的嘴唇上。 开口道:“给我也做一个吧,可以凑一对。” 凤青梧皱了皱眉头,但没说什么。 这话怎么听怎么奇怪,凑一对?凑什么一对? 但这么多人她又不好发作,脸上笑意褪去几分,等着糖画做完去找司君冥来付钱。 她的样貌,笑起来张扬,冷下来艳丽,不管做出什么表情都自带气场。 惹得不少人纷纷议论,更有大胆地凑过来纷纷买糖画,嘴里还重复着他也要凑一对。 凤青梧沉着脸,好不容易等到自己的糖画做好,正要伸手去接,却被旁边的人抢先拿走了。 眸光微闪,面容淡漠道:“这位公子是什么意思?” 说了莫名其妙的话就算了,怎么还动手抢糖画的!? 要不是这里人太多,凤青梧定要给他一针,让他再也不敢手贱嘴贱。 “这是我买的,自然是我拿。”折扇男子对她笑了笑:“不然怎么凑一对?” 凤青梧:…… 好家伙,原来是在这等着她呢? “这位姑娘若是想要,也可以。”折扇男子看凤青梧冷着脸不回话,便伸出自己的折扇抬起凤青梧的下巴:“交个朋友,就当邢某送姑娘……哎哟!” 话还没说完,手腕就被凤青梧一把握住,毫不留情地向后折去。 折扇掉在地上,他似乎都听到自己的骨头在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把我的糖画拿过来。”冷清的嗓音响起,凤青梧随手拿起摊子上的一只蛤蟆糖画塞进他原本握着折扇的手里:“这个跟你配,别说配一对了,简直是配一脸。送你了。” 即使邢子昂痛得面目扭曲,也还是没有把凤青梧的糖画给她,而是扬声道:“大胆!你,你知道我是谁吗!还不赶紧放开我!” 芳婶在旁边吓得不敢说话,原本以为自己能早点收摊回家,却不曾想居然发生了这种事情。 “我管你是谁?赶紧把糖画给我。”凤青梧眸光冰冷,正欲抬手去抢,却忽然发现随着折扇男子的话音落下,人群中挤进来几个面色不善的人。 在原地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凤青梧回来,司君冥回头看向那糖画摊子,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围了一圈人。 皱了皱眉,抬脚走过去。 还没看到凤青梧的身影,便先听到了她带着冷意的声音:“找死?” 眉头皱起,却因为人群已经将外面围成一圈,他又不喜跟人触碰,一时间进不去。 凤青梧发现这折扇男子好像确实不简单,出门在外居然随身带着这么多人。 看着把自己围在中间的几个人,她皱起眉,不得不在他们的强迫下松开了面前男子。 “找死?我看找死的是你!”邢子昂揉了揉自己还在发疼的手腕,不再继续伪装翩翩公子的那副形象,厉声道:“把她给我带走!” 几人应声。 凤青梧已经攥紧了手中银针,就等他们靠近的那一刻。 “今日刚回宿京就遇见个美人,真是老天待我不薄,特意让我风流。”邢子昂看着凤青梧那张绝色的脸,嘿嘿笑了两声,把自己手腕的疼都抛到脑后了。 今日出来逛逛还真是个正确的决定! “老实点,不然……啊!” 率先动手的那人手才刚抬起来,就惨叫一声,身体晃了晃,倒了下去。 “你!你还敢还手!你们几个一起上!给我抓回去!”邢子昂身上穿着不俗,一看就不是什么普通人家。 众人见状纷纷退开,一个个话都不敢说,更别提开口了。 而凤青梧一脸懵逼。 她还没动手呢,这人怎么就倒了? 看她的表情,邢子昂以为这美人是怕了,得意道:“你只要乖乖听话,跟我回府,我必然会好好待你,收你做个妾也不是不行……” 第633章 好好品尝 凤青梧懒得跟他解释这是姐妹之间纯纯的友谊,看着自己手中的糖画,长叹一声:“我的糖画……” 因为刚才的事情,导致她的糖画直接碎了一半。 现在看着自己手中举着的“半张脸”心里有些难以言喻的感觉。 “再画。”司君冥闻言只是看向已经吓得浑身僵硬的摊主,把站在自己身后的凤青梧往身前拉了一下:“都画她。” “啊,好,好……”摊主原本站在原地动也不敢动,听到司君冥的话才战战兢兢地伸手去拿自己的东西。 然而这手抖着,倒是好几次没拿稳。 这种情况下速度降了不少,好半天才做出一个来。 毕竟只是个普通老百姓,先是见了血又是得知自己面前的人是恭亲王,各种打击之下还能强撑着做糖画已经非常艰难了。 凤青梧看着芳婶苍白的脸色,觉得有些无奈,“算了,就要这个吧。” “小姐……啊,不,恭亲王妃再等片刻,就好……”摊主自知速度慢了很多,脸上冒出懊恼的神色来:“还能再做几个的。” “怕什么?” 随着冷淡的声音响起,一锭银子被放在她的面前,司君冥站在不远处,“稍微快些,别耽误时辰。” 出来逛逛只是顺便的,不能耽误太多时间。 “还好提前出来了。”凤青梧早就抱着这次出来要四处逛逛的心思,因此提前了一个时辰把人拉出来。 再怎么玩也不会迟到! “用,用不了这么多……”摊主看到这银子简直受宠若惊,压根不敢收。 就算面前这两位贵人不付银子,她也不敢说什么,就是自认倒霉罢了。 “收下吧。”凤青梧见她已经做得差不多,直接抬手将摊子前那用来插糖画杆子的草靶子捞走:“这个就当赠品送了,怎么样?” 摊主愣愣地看着面前那位蓝裙女子扛着自己的草靶子,好半天没能说出话来。 赠品? 是送给她的意思吗? 不过这锭银子已经能把整个小摊子买下来了,一个草靶子有什么稀奇的? 芳婶忙不迭点头。 银子都给了,见她同意,凤青梧便没什么犹豫,扛着扎满了糖画的草靶子扭头就走。 忽然发觉司君冥还站在后面,又皱眉回头催促道:“走啊?” 见她这样子,司君冥有心想再开口说些什么。 还没开口就被攥住了手腕直接拉走。 瞥见扯着自己那只素白纤细的手,不自觉迈开步子跟上去,发现她竟然已经将自己手中的糖画吃了大半。 红唇上沾着碎糖渣,因为满足而微微眯起的眼睛,让她这时候看起来像个小孩子。 伸手将她嘴角的碎糖渣取下,原本淡淡的嗓音中掺杂了不易发觉的无奈:“……成何体统。” 这大街上,也不知道注意点形象。 “那不然怎么办?”凤青梧却不在意,咔嚓一下把剩下的糖画咬碎,表情带着点不忿:“这么多我也不能一个一个拿啊。” 虽然今天放过了邢子昂,但定要找机会同邢芷蝶说说这件事。 凤青梧暗自下定决心。 喧闹的人群总有目光落在凤青梧身上,不仅仅是被那插满了糖画的草靶子吸引,更多的是被她那张脸。 将糖画啃得只剩下一点点,她才想起身边的人,将余下那一块递到司君冥的嘴边,有些心虚地问道:“吃吗?” 司君冥还没开口,就见凤青梧忽然又将自己手中的糖画收了回去。 嘴里小声嘟囔着:“还是拿根新的吧,这个我吃得差不多了都……” 见她在草靶子上挑选着样式,司君冥直接握住她另一只捏着糖画的手,低头将那剩余的一小块糖咬了下来。 甜腻的感觉顿时在嘴里弥漫开来。 “唉?”凤青梧看着自己光秃秃的杆子,有些诧异:“这是我吃过的。” 司君冥不是很讨厌碰别人用过的东西吗?更别提吃的了。 “尝味道,不需太多。”说完便松开她的手,表情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波动。 “这是堂堂恭亲王能说出来的话?”凤青梧小声吐槽。 司君冥什么时候学会不浪费了! 真是稀奇。 不过看他好像并无生气跟不适的样子,便没再多想,凑过去问:“好吃吗?” 对上她亮晶晶的眸子,原本想说难吃的司君冥顿了顿,冷哼一声:“尚可。” “嗯?明明就很甜很好吃。”凤青梧说着忍不住舔了舔嘴唇,感觉自己的嘴巴上都是甜丝丝的味道:“看来是夫君不会好好品尝。” “是吗?” 声音响起的瞬间,凤青梧感觉自己眼前蓦然一暗。 后背猝不及防地被按在冰凉的墙上,唇边落下温软的触感。 旁边空无一人的小巷中,插满糖画的草垛子将凤青梧的身形整个掩盖住,司君冥意犹未尽地抬起头来,眸光微暗,低声道:“看来王妃吃得确实比较甜。” 凤青梧登时觉得自己脸颊像火烧一般。 外面就是来来往往的人群,寂静的空巷中,她已经被挡了个严严实实,耳边也只能听到脚步声。 这种情况下,她却还是生出几分不好意思来。 瞪着司君冥:“莫名其妙。” “王妃方才说,是本王不会好好品尝。”司君冥熟悉的气息将她环绕,说话时的温热呼吸全数洒在耳边:“那本王再品尝一下,有什么莫名其妙?” “哪有这么品尝的!我刚才是说不会品尝糖,不是这样品尝……”凤青梧说着说着声音便小了下去。 他们刚才吃的明明是一根糖! 还有什么不同的? 明明就是找借口占便宜! “一根糖本王吃不下。”司君冥松开按住凤青梧的手,眼底闪过得意的笑:“尝尝王妃的,并无不妥。” 凤青梧看着他理直气壮的模样,震惊了。 她都不知道司君冥什么时候学会这么厚颜无耻的! 望着他那张俊脸好半天,终究还是说不出什么东西来,只能扛着自己的草靶子扭头就走。 身后传来低低的一道笑声。 凤青梧踩在地面上的脚步变得更加用力了。 第634章 追杀 邢芷蝶从树丛中钻出来,拍了拍身上的灰。 “邢子昂这个混蛋肯定是在骗我!这里怎么可能有我要的草药!”呸呸吐了几口,邢芷蝶把手中的筐子背起,认命地朝着城门走。 然而才刚走出两步,就听到自己身后似乎有什么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顿了顿,怀疑地回过头去:“谁?” 这荒郊野外的不会有人吧? 难道是野兽? 身后空无一物,除了漆黑的树林,就只有呼啸的风声卷过。 “可能是听错了吗?还是……” 话没说完,就感觉到自己腰间搭上一只手。 她眉目一凛,下意识反手攥住,却力气不敌对方,反而被整个拖进了旁边高大的石头后面。 “谁……唔唔?” 嘴巴被一只冰凉的手捂住,有淡淡的血腥气萦绕在鼻尖。 是受伤了? 虽然这人把自己拽到这地方来,却好像没什么恶意,邢芷蝶本就胆子大,这会儿便已经冷静下来,用手比了个放开自己的意思。 她看不到自己后面的人,也不知道自己这个手势他能不能理解。 “不准出声。” 听见耳边这故意压低的声音,邢芷蝶点点头。 然后又伸出三个手指,做出发誓的意思。 等了一会儿,那手才松开。 “你是不是受伤了?”邢芷蝶被放开之后就立刻回头,看到自己身后果真站着个身形修长的男子。 借着月光,能看到他素白色的衣袖上染着点点血迹,只是低着头,将半张脸都隐在了阴影里,有些看不清楚。 司玄烨有些意外自己拦住的这女子竟然这么大胆,侧过头来看她。 “你……呃。”邢芷蝶正要说的话在看到面前人的脸之后顿了下,再开口,声音顿时变得更小了:“你家在哪里?我可以送你回去。” 这人长得好好看。 温润如玉,一双眼睛望过来的时候,让人忍不住心跳加速。 邢芷蝶很小的时候就去了夜国,一直没有回来,自然不认识司玄烨。 只觉得面前的人好看又气质卓越,看着就不是什么普通人。 “先别出去。”司玄烨半靠在石头上,调整着呼吸:“有人在追杀孤……咳,我们现在出去很危险。” 司玄烨也不认识邢芷蝶。 见她看到自己还是一脸无所知的样子,便只当她是个普通人家的姑娘,想着最好不要惊吓到她,将身份隐去比较好。 恰巧邢芷蝶为了采药还穿了一身简朴到不能再简朴的衣裳,再加上埋头找草药沾了满头满脸的灰,整个人看起来灰扑扑的。 “追杀?”邢芷蝶眨眨眼睛:“谁追杀你?要不你去尚……我家?我可以保护你的。” 她觉得面前这个人长得不像是坏人。 追杀这种事情嘛……应该没人会在尚书府放肆吧? 打定主意,邢芷蝶拽着他的胳膊就要走。 “不必,这太……” 司玄烨自然是要拒绝的。 追杀他的人不知道是听了谁的命令,个个身手都不俗,如果连累了无辜的人,他定然过意不去。 可邢芷蝶完全没给他拒绝的机会,看了看安静的四周,便拉着他开始往前走。 城门离这里并不算太远,只要进了城应该就没事了。 司玄烨的话没能说完就被邢芷蝶拉着从树丛的另一边小心翼翼钻出去,然而紧追其后的黑衣人本就守在暗处,这会儿敏锐地发现了他们两人的身影。 两个方向都出现了黑衣人,将他们前往城门的道路堵了个严严实实。 “我掩护你离开。”司玄烨盯着前面的人,主动站在了邢芷蝶前面将人挡住。 方才把人拉到石头后面就是怕黑衣人误伤了她,这会儿实在没办法,他可以吸引这些人,让这姑娘先离开。 反正他们的目标是自己,总不会分神去追别的吧? “这么多人?”邢芷蝶眯起眼睛,盯着左侧那批人袖口处的标记,总觉得有些眼熟。 好像是在什么地方看到过? 想不起来。 “我无意连累姑娘,待会我将人引开,姑娘趁机进城便可。”司玄烨没注意到她认真的神情,低声嘱咐道。 黑衣人却没按照司玄烨所想的行动,竟然是绕开了他,对着站在旁边的邢芷蝶攻去。 突如其来的奇怪攻势让本想着躲闪的司玄烨没能反应过来,只能低声喝道:“小心!快闪开!” 就在大刀对着自己方向砍过来的瞬间,邢芷蝶脑中忽然闪过什么。 说时迟那时快,电光火石之间她蓦然扬手将自己身后的背篓朝着面前的人丢了过去,攥着锄头抡了过去。 本以为是个很好解决的弱女子,却突然来了这么一出,偷袭的黑衣人猝不及防直接被砸倒在地。 司玄烨眼底闪过惊讶,却也没愣着,剑起剑落,将人解决后抓着邢芷蝶的手腕转头就跑。 “你是谁?为什么他们要追杀你!”邢芷蝶被司玄烨拉着跑,含糊不清道:“你得罪皇宫里的人了?” 原本没把她的问话放在心上,听到这里却脚步一顿。 不知不觉两人又跑进了深山之中。 见身边人迷茫的样子,邢芷蝶耳边再度听到了脚步声,当下没有多想,抓着人就往左边的岔路跑:“跟我走!” 跑了没几步,邢芷蝶便拉着人钻到粗壮的大树后面。 司玄烨看到后面竟然还有一条被掩盖住的小路,钻过小路之后,出现一个被树丛遮掩着的山洞。 “快,先进去。”邢芷蝶庆幸自己脑子还不错,没有记错山洞的位置。 这地方足够隐蔽,如果不是知晓具体位置,还真找不到。 听到脚步声匆匆路过又远去,司玄烨松了口气,现在才有功夫打量着这个山洞。 并不算很大,而且似乎能一直向深处走。 就是不知道通往什么地方? 看他对着山洞里面发呆,邢芷蝶猜到了司玄烨的想法,坐在旁边,道:“那边可以出去的,我们先等一会儿再走。” 这山洞是她找草药的时候发现,因为迷路的情况下顺着这山洞往前走,竟然误打误撞出了树林。 沿着这里走,就能到自己方才出现的地方了。 第635章 皇妹 暂时安全的情况下,司玄烨的身体还是紧绷着,生怕会出现什么突发状况。 倒是邢芷蝶对这地方的隐蔽度非常自信,懒洋洋靠着石壁,问道:“刚才我问你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呢?” 这时候司玄烨才想起刚才的话。 狐疑道:“姑娘为何会这样问?为何是……宫内的人?” “你不认识他们吗?”邢芷蝶侧过头。 一片黑暗中看不清身旁人的面容,只能感觉到他的呼吸有些急促。 “不认识。”司玄烨也没撒谎,刚才他就察觉到这些人是想要他的命,下手十分狠绝。 自己似乎并没有与谁结仇,不知为什么会有人来对他痛下杀手。 “看你是个好人的份上,我就跟你说实话吧。”邢芷蝶看着一片漆黑的山洞,肆无忌惮地开始说胡话:“其实我是当今公主,所以才认出来了。” 司玄烨张了张嘴,问道:“公主叫什么名字?” “公主……公主的名字怎么能告诉你。”邢芷蝶当然不知道公主叫什么,匆忙略过这个话题,继续道:“刚才那个偷袭我的人,就是三皇子司玄安的人,我认识。” 她想起来那个袖子上的标志在哪里看到过了。 就是之前他在赏花会偶然间听到司玄安跟凤青歌的话,有个黑衣人来追他。 那人的袖口就有这个标志。 一模一样,她绝对不会忘记的! “司玄安……”听到这个不算熟悉也绝对不陌生的名字,司玄烨愣了一下。 没记错的话,司玄安一直体弱多病,很少在宫中露面。 有了府邸之后更是基本不进宫。 父皇也对他很是容忍,对他肆意妄为的性格视而不见,任由他胡闹。不仅如此,还从来没放弃过替他医治调理身体。 他要杀自己? 为什么? 司玄烨没能想明白。 “不过我也只是说那批袖口有燕子绣花的是他的人,还有另外几个我没看到,不知道是藏起来了,还是没有。” 邢芷蝶继续道:“我倾向于是两批人。” 她的视力其实很好,两方人出现的时候她就在观察了。 那一批稍稍落后的人似乎没有这个绣花标志。 不过情况太紧急,她也没再确认,只能推测这两批并不是一样的人。 “嗯,应该是两批人。”司玄烨同意她的说法。 刚才他就发现这是完全不同的两批人,一方主要用飞镖,一方则是直接持刀。 唯一相同的点就是想取他的性命。 硬要说不同,那用飞镖的那批人似乎并不想赶尽杀绝,更像是想要重伤他,把他带走。 “所以你怎么得罪了这么多人啊?”邢芷蝶有点好奇起来:“我看你也不像什么坏人,是不是被人陷害了?” 还没等司玄烨开口,就又开口,语气带着几分愤愤不平:“不过,你也不一定就是得罪了他。那个司玄安心狠手辣,说不定只是看你不顺眼呢。” 想想自己之前,不就是偷听了人家说话? 司玄安不仅要杀了她,还喂了药要把自己毒哑,要不是凤青梧医术高超,她现在可就是个哑巴了! 想到这里,她对司玄安又厌恶了几分。 坏人。 “算了,你身上还有伤,先跟我走吧。”邢芷蝶看时间差不多了,拍拍身上的灰尘,对着旁边的人伸出手:“走。” 司玄烨看着她的手,稍稍拉开距离:“我没事,走吧。” 被他无声拒绝,邢芷蝶也没觉得有什么。 在夜国待的时间久了,她的性格带了点自然熟,压根没有去多想,只是单纯的怕人受伤了跟不上。 这会儿反应过来,讪讪地收回手:“那你跟紧了,别丢了。” 暗中觉得娘亲说得对。 自己回来以后确实应该改改这性格了。 走到一半的时候,身后脚步顿了下。 邢芷蝶也跟着停下:“怎么了?” “有件事想要同姑娘说。”司玄烨的声音轻轻,带着少年的清朗:“希望姑娘不要介意我方才的隐瞒。” “什么事啊?”快到出口了,邢芷蝶能透过外面的月光看到他的轮廓。 “皇妹名叫司芜。”司玄烨轻笑一声,朗声道:“姑娘若是好奇,改日可以进宫见见她,她活泼外向,定然喜欢你这种性子。” 说起来两人倒还有点像。 “司芜,哦,我有时间就……嗯!?” 邢芷蝶原本顺着他的话往后说,说到一半猛地顿住。 他说什么!? “你知道我不是公主!”惊慌之下,第一句脱口而出的竟然是这个。 这让司玄烨也愣了下,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片刻后只能对她说了句:“嗯,孤并不知道自己还有姑娘这位‘皇妹’存在。” “皇妹?你,你是……”邢芷蝶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忍不住向后退了两步,“你是皇子,你,你……” 自己刚才说了司玄安的坏话! 他不会告诉司玄安吧? 不对,司玄安都要追杀他了,他为什么要告诉司玄安? 脑中飞快掠过各种想法,最后邢芷蝶顿了顿,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板着脸道:“既然隐瞒,为何不说清楚些?至少让我知道名字吧。” 她想搞清楚这是哪位皇子。 “司玄烨。”清朗的声音响起,那抹修长的身影已经掠过她走到了洞口处,问道:“敢问姑娘姓名?今日相助,日后定然相报。” “邢芷蝶。”闷闷不乐地走出洞口,月光洒落在林间地面,将阴影分割成一段段的。 “尚书府那位送往夜国的千金。”司玄烨倒是知道这件事情,听到名字便已经了然。 “你……你知道啊。”邢芷蝶低着头,看起来不是很高兴。 “嗯,之前听到过,只是没有见过,所以认不出,尚书小姐莫怪。”司玄烨说着还在观察四周。 发现不远处就是被自己取了性命的黑衣人。 正孤零零躺在地上。 看来这山洞确实是折返回来的。 他上前,用长剑挑起那人的胳膊,果不其然看到了邢芷蝶方才说的燕子刺绣。 眸光暗了下来,将那刺绣划下收好。 既然是自己那位皇弟,那便带着证据回去问问。 第636章 脏了手 跟在后面的邢芷蝶看到他将刺绣收起来,心头有些担忧。 “你……咳,太子殿下。”邢芷蝶说到一半才反应过来司玄烨是当今的太子,万分别扭地改了口:“要不要处理掉这人?” “不必。”司玄烨收起手中长剑,看向邢芷蝶:“就这样吧,免得脏了手。” 将尸体留在这里也未必是坏事。 既然司玄安派这么多人来围堵他,也应该知道知道自己的人最后到底是什么下场。 还有另一批不知道底细的人,想来也会将今夜的事情禀报回去。 “太子殿下现在是要回宫吗?可是现在回宫是不是有些太不安全了?这身上的伤……” 走到宽阔的地方,邢芷蝶才借着月光看清楚司玄烨身上的伤,顿时说不下去了。 原本见司玄烨能够行动自如,语调也平静,还以为不过是什么小伤。 现在看到才大吃一惊,这伤竟然是从胸口的位置被横砍了一刀,刀痕沿着胳膊向下,现在已经将他身上的白衣染成红色。 看着就很可怕。 “无事。”司玄烨看到她脸上的震惊,不在意地摇摇头:“只是皮外伤,孤一时没留意被得手,并未伤到深处。” 尽管他这样说,邢芷蝶还是能想象到刚才的惊险。 那胸口的位置若是再不小心点…… 不敢再想。 “太子殿下这样子该怎么进城?”望着不远处的城门,邢芷蝶面露难色:“怕是会吓到城中人吧……” 闻言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血迹,司玄烨点点头:“确实如此。” “那不然太子殿下先在这里等我,我回去找人来?”邢芷蝶道:“不如就先同我回尚书府吧?我看这皇宫里也并不安全,万一还有埋伏怎么办?” 并不是她多想,总觉得像司玄安那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不会轻易放过司玄烨。 三皇子对太子痛下杀手,背后的原因她不用问也能猜个大概。 她当然无心搅进这些皇家事宜中,却又觉得自己面前这位太子殿下看着很顺眼,不想他再被人算计。 听着她有些担忧的话,司玄烨眼底泛上几分温和的笑意,靠在树干上深深吸了口气,强忍身上痛楚:“多谢。” “尚书小姐可否帮孤一个忙?” 邢芷蝶点头:“太子殿下直说无妨,只要能办到的,定不会推辞。” “将此物送到玄水楼最顶层右手边房间。”司玄烨从自己的怀中摸出个玉佩来:“那里有人在等孤,若是见到,便将孤的位置告知他们。” 他还惦记着自己给凤青梧送了信。 但如今的状况,他的体力在渐渐散去,恐怕不能按时赶过去。 只能让邢芷蝶帮忙传个话。 现在确实不能回宫,但也不能跟着邢芷蝶回尚书府。思来想去,只能求助于凤青梧,毕竟恭亲王府去世是个相对来说安全的地方。 “好。”邢芷蝶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接过那枚带着他体温的玉佩小心攥在手心:“太子殿下自己要小心。” 司玄烨的脸色有些苍白,看起来一副随时会晕过去的样子。 让他一个人在这里,邢芷蝶还有些不放心。 “无碍,尚书小姐不必太担心。”司玄烨靠着这棵粗壮的大树,转到阴影处坐下,轻轻喘息,开口道:“早些去吧。” “那我走了。” 邢芷蝶攥着玉佩正要走,忽然听到司玄烨开口叫住了她:“等等。” “怎么了?”她回头,手腕被攥住,紧接着一个冰冷的东西被塞进了她的手心。 低头看去,司玄烨竟然将自己随身带着的那柄长剑给了她。 “这,这我不能要。”邢芷蝶忙要还给他:“太子殿下孤身一人,万一方才那些人卷土重来……” 多危险啊! “尚书小姐身手不俗,将它带着防身,等会再还给孤就好。”司玄烨轻轻一笑,靠在树干上微微仰头看向她:“多加小心。” 这里要到城门还有段距离,他担心因为自己的原因,那些人也会盯上邢芷蝶。 “我,我不过是三脚猫功夫罢了……”邢芷蝶听他开口夸自己的身手,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不必谦虚,方才反应很快,若不是尚书小姐动作敏捷,没那么容易将人解决。”司玄烨将长剑往她怀里送了送。 被偷袭的时候他都以为邢芷蝶要受伤,却没想到她的动作那么灵巧,还反手还击。 “太子殿下藏好一些,我马上就带人回来!”见状邢芷蝶也不打算继续浪费时间,抓着长剑转身就走。 她的性格雷厉风行,答应的事情必须要完成。 因此脚步飞快,没多久身影就从司玄烨的眼前消失。 “但愿无事。”司玄烨闭上眼睛调整呼吸,压下心中那份不安的情绪。 夜风扬起了裙角发梢,抓着长剑匆匆赶往城门的邢芷蝶忽然察觉到有些不太对劲。 她其实并非什么武功高手,只是在夜国的时候,跟着那位偶然间结识的朋友学习了一段时间。 倒也学了个有模有样,对付一般人确实不在话下。 但察觉不到危险。 只是此时她高度警惕,直觉告诉她周围的情况不对劲。 暗自捏紧长剑,向前跑去的时候,忽然一枚飞镖倏地从左边直飞而出,正对她的腿。 眼睛及时捕捉到这枚突如其来的飞镖,邢芷蝶脚步一转,直接踩在旁边的石头上,身影一跃而起,躲过飞镖的同时在地上向前打了个滚。 快速爬起来向城门口跑去。 还真让司玄烨说对了!这群人对她也动了杀心! 把手中玉佩放进怀里收好,攥着长剑卖力跑着。 马上就到了! 进了城门他们这群人总不能还追着吧!? 抱着这种想法,邢芷蝶再度加快脚步,耳边只剩下呼呼的风声。 像是察觉到了她的想法似的,在暗处的黑衣人按捺不住,直接飞身而来,开始穷追不舍! 他的速度很快,就算邢芷蝶用尽全力也还是没办法阻止两人之间越拉越近的距离。 飞镖在月光下闪着冰冷的光,对着她的后心直直飞来。 第637章 不过是她 扛着草靶子走在最前面,凤青梧走着走着便感觉到自己的裙角被人从后面抓住。 回过头,瞧见个模样白净的小男孩望着她,手里还拿着碎银递过来:“漂亮姐姐,我想买糖画。” 停下脚步,凤青梧在他面前蹲下来,笑眯眯地道:“你叫什么名字啊?告诉我,我就送你一个。” 这小男孩生的五官标志,皮肤白净,一双眼睛望过来带着干净的感觉,十分讨喜。 让凤青梧一下就想起小长安。 再过几年,小长安也能生得这么好看吧? 想着还忍不住偷偷瞄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司君冥,心中暗暗赞叹。 如果随了司君冥的话,那定然会迷倒一片少女! “真的吗?”小男孩好像有点不敢相信凤青梧的话,皱了皱眉头,小脸上浮现出几分犹豫的神色:“可是娘亲说,不可以随便跟别人说自己的名字。” 虽然眼前这个漂亮姐姐看起来不像是坏人。 但他也要听娘亲的话。 “告诉我的话,这个就送给你。”凤青梧随手拔下一个可可爱爱的小猫糖画,诱惑似的在他面前晃:“特别好吃特别甜。” 本来就馋这东西,凤青梧又这么诱惑他,小男孩顿时眼睛里只有那糖画了。 不过还是没说自己叫什么名字,而是把手中的碎银递给凤青梧,眼巴巴道:“漂亮姐姐我有银子。” 凤青梧还算再哄骗哄骗,手腕就被人扯着站了起来。 不满回头,对上司君冥警告的眼神:“别胡闹。” “现在的小孩子警惕心这么高的么?我回去也要好好教导小长安。”凤青梧若有所思地摇摇头,把手里的糖画递给小男孩:“喏,送你了。” 谁知道那小男孩看到司君冥之后似乎有些害怕,脸上满是紧张的神色,接过凤青梧手里的糖画匆匆忙忙说了个谢谢扭头就跑。 好像有鬼在追。 “哎?我……”凤青梧的话都没出口,人就跑没了踪影。 她无奈,只能把一肚子怨气撒到司君冥的身上,扭头不满道:“夫君有这么吓人?怎么连小孩子都不愿意多待。” 本来还想哄着再问问别的,这下好了,以后不知道还能不能碰上这么可爱的。 “他怕本王?” 司君冥浑然不觉,有些无辜地牵着他踏进通往玄水楼的街道:“本王又没做什么。” 这是一条格外热闹的街。 入口处甚至还挂着大红色的绸布,随着风在微微飘动,平添几分喜庆的味道。 “不是我,当然就是夫君。”凤青梧笃定就是凤青梧把方才那个小孩吓走的,好奇地打量着周围。 不远的拐角处,有个格外醒目的木楼梯。 那木楼梯上站着许多女子,个个身材窈窕,犹若无骨的样子,每个人捏着团扇靠在旁边望过来,皆是巧笑嫣兮的柔媚样子。 似有所感,凤青梧抬眸看向挂在楼前的牌匾上。 翠鸿阁。 三个烫金的大字在红绸下若隐若现。 凤青梧扯了扯嘴角,心说原来司玄承说的地方就在这里。 那岂不是这里离司玄安的府邸很近? “在看什么?”一只手捏着她的脸把人的目光强行转回来,司君冥的目光扫过那三个大字,眼底闪过几分厌恶:“王妃对这感兴趣?” “没有,就是想起六皇子说……” “以后离他远点。” 话还没说完,就被司君冥蓦然打断,语气里满是不悦,攥着她的手腕,头也不回地向深处走去。 这种烟花之地也就司玄承喜欢流连在其中。 也不知有什么好? 想到方才那些站在楼梯上的女子,司君冥只觉得自己已经泛起几分难受。 “好啦好啦。”凤青梧看他脸色不太好,当即摸出个香囊来递到他的面前:“这个送给夫君。” 香囊很精致,上头绣着漂亮的蝴蝶,在兰花前翩翩飞舞,十分灵动。 “什么?”司君冥虽然心头仍旧不悦,但没拒绝凤青梧送的东西,抬手拿了过来。 “是我亲手绣的,怎么样,厉害不厉害?”凤青梧打量着他的表情,见他没什么太大的波澜,有些不满意。 “里面是我跟美人娘娘研究出来的香,味道跟我身上那种你们描述的药香有些像。” 闻言,司君冥将那香囊凑近了,轻轻嗅了一下。 然后才收了起来。 “怎么了?”凤青梧看他从头到尾都没给个评价,顿时心头闪过几分委屈:“要是不喜欢就还给我,我自己用。” 为了学这东西她可是花了好长时间。 制香制药对她来说反而不难,偏偏是这种精致的手艺活太难为她了。 想她这双拿手术刀毫不含糊的双手,如今却倒在了绣花这种事情上,想想还有些挫败! “喜欢。” 司君冥抿了抿嘴唇,牵着她踏进玄水楼的大门,眼底带着几分无奈道:“只是这味道,跟王妃身上的不同。” “不一样吗?” 凤青梧自己早就知道,自己是闻不到自己身上那股子莫名其妙的药香,只能去委托卫清箩帮忙。 卫清箩当时虽然说了并不会完全还原,但也绝对有八成像。 怎么到司君冥这里就不一样了? “不一样。”司君冥带着凤青梧踏上楼梯,前面的小二领着众人朝着最顶层而去。 像是感觉到凤青梧那粘在自己身上的疑惑眼神,他继续道:“王妃身上的更有用。” 这种东西闻闻倒也还可以。 但怎么闻都不如凤青梧身上的好闻,也不如凤青梧身上的好用。 这件事情,司君冥早就有所意识。 “好吧。” 凤青梧小声道:“那我改日跟美人娘娘再改进改进。” “不必忙活这种事情。” 言语间两人已经被小二领着入座了,门从外面被关上。 屋内十分安静,司君冥回头,一把将还在打量四周的凤青梧揽进怀中,低声道:“只要王妃留在本王身边就好。” 什么香囊,熏香,虽然确实做了不少,但在他看来都是外物。 真正对他有用的只是凤青梧。 他想要的,也不过是她而已。 第638章 替代品 玄水楼的顶层一共就只有两间房,房内装潢十分有韵味,一看就知道花了不少心思。 然而,在这偌大的房间内,凤青梧却只能听到自己急促又清晰的心跳声。 “所以。”司君冥有些无奈地曲起食指,在还没回神的凤青梧下巴处轻刮了一下,“与其费心研究这些,倒不如多睡一会儿。” 长睫颤动了下,似乎是被司君冥唤回了神。 凤青梧感觉自己的脸颊像火烧似的,忙把脸扭开:“知道了,只是那日进宫听美人娘娘说,觉得有几分道理,所以就试着做了做。” 谁知道对司君冥的作用好像不是很大。 “嗯,这样听,看来并不是王妃担心本王。”司君冥的指尖在桌上敲了敲,发出清脆的声响来。 他的目光锁在凤青梧身上,好像要这样把她的心思都看透。 凤青梧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起来,否认道:“也不是……” “那是如何?”司君冥道:“本王想听,说说看。” 抬头对上他带着几分不悦的眼神,凤青梧撇撇嘴:“最近夫君不是总不在王府,瞧着很是忙碌。” 还没继续说,就看见司君冥眼底浮现几分笑意:“是想本王留在府里陪你?” “……不是!”凤青梧瞪了他一眼:“我不在,万一出现什么特殊情况怎么办?如果那香囊有用的话,也就可以算我的替代品吧。” 虽然开始她并不相信自己身上的气味能够有这么大的作用,但后面亲眼见到过几次,不信也得信了。 想到这里,有些苦恼地皱起眉头:“没用的话就有些麻烦了。” “不是没用。”微凉的指尖按在她眉心,轻轻抚了下:“本王不喜欢替代品。” 这香囊的味道中总觉得是少了些什么东西,他说不出来。 最多有些宁心静气的作用。 更何况凤青梧好好在自己身边,何必要什么替代品? 他抬手的时候衣袖微微下滑,便露出一小节手腕。 冷白色的皮肤上面隐约浮现出暗红痕迹,凤青梧眸光暗下来,抬手将司君冥的手从自己面前扯下来:“我会想到好的办法。” “什么?”司君冥一时没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意思。 “至少要做些能够暂时压制住毒性的东西。”凤青梧说着点了点他的手背:“免得夫君又忘了告诉我。” 特意加重“忘了”两个字的读音,倒显出几分赌气的意思。 司君冥唇角微微上扬。 “砰——” 门忽然被一把推开,来人似乎很着急,推门的声音格外大。 “这位客官,这位客官!哎呀!使不得啊!这里不能随意乱闯的!得罪了贵客可如何是好!” 小二的声音跟在后面,带着几分焦急。 凤青梧好奇地朝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司君冥则是已经起身,因为凤青梧的话才刚显出来的几分笑意顿时消失得一干二净。 “你别拦着我,我就传个话,传完就走!” 一道有些熟悉的女声传进凤青梧的耳朵里,她便也起身,跟在司君冥的后面。 绕过屏风,便看到小二正拽着个人,十分用力的样子。 但那人也不甘示弱,在他的阻拦下仍要继续往里走,甚至还在回头推试图阻止自己的小二。 两人拉拉扯扯,在屏风前几乎要大打出手。 “何人在此放肆?”司君冥停在原地没有继续往前走,还皱了皱眉头,很是嫌弃的样子。 凤青梧看到那人身上灰扑扑的衣服,高高束起的黑发上还沾着枯叶,就大概明白为什么司君冥不愿意过去,还露出这种表情来了。 这…… 不会是哪里闯进来的乞丐吧? 听到这话,邢芷蝶连忙转过头来:“我不是来捣乱的!我是……” 她的眼神在触及到司君冥那不加掩饰,且分外嫌恶的黑眸后,动作下意识顿了顿。 小二还攒着劲呢,没料到邢芷蝶忽然不动了,两个人直接朝后滚倒在地。 “哎哟!” 邢芷蝶脑袋磕到旁边的墙上,痛得龇牙咧嘴,不满道:“你干什么呀!” 小二当然也摔得不轻,但他心中生怕惹怒了这些贵客,正要把邢芷蝶带出去,眼前便出现了一抹蓝色。 凤青梧已经走到了他们面前,对着面容紧张的小二摆摆手:“好了,退下吧。” “这……”小二没想到已经惊动了里面的人,赶紧慌张开口解释道:“贵客莫怪!这乞丐力气大得很,惊扰了二位,实在是……” “你才是乞丐呢!都说了我不是乞丐!我是尚书府小姐!”邢芷蝶厉声反驳,打断了他的话。 然而小二听到她的话更是露出怜悯的表情。 对着凤青梧道:“您也瞧见了,这乞丐的神志还有些不清呢,您千万别跟他计较,我这就带人下去!” 邢芷蝶没想到自己还被人当做神志不清,立刻瞪大了眼睛:“都说了我不是……” “好了。” 凤青梧出声打断,对小二道:“先准备些热水,还有干净的帕子一同送上来。” 关上门的小二有些不明所以地挠了挠头,心说这位绝美的恭亲王妃真是人美心善,见到乞丐乱闯非但不生气,还要给她梳洗? 他听说恭亲王妃医术高超,莫非这就是医者仁心? 凤青梧把门关上,正要抬手去扶人,就感觉肩膀被人从后面按住扯了一下。 后退两步撞在司君冥的胸口处。 “自己起来。”司君冥毫不客气地丢下一句,抓着凤青梧回到位置上。 邢芷蝶:“……” 她真的有这么让人嫌弃吗? 跟在后面走进去的时候,她忽然瞥见角落有个离他们很远的椅子,才知道自己现在可能真的很让人嫌弃。 至少司君冥是很嫌弃。 无奈地坐在那角落的椅子上,邢芷蝶将手中长剑放在旁边,扭头看向凤青梧:“好巧呀!原来是恭亲王妃在这里!” 她脸上还沾着灰尘,整个人看起来很狼狈,那抹笑容瞧着倒是十分真心实意。 只不过抬起手来的时候又忽然眉头一皱,脸上露出几分痛苦的神色。 第639章 没力气了 尽管她很快就掩饰住了,还是被凤青梧察觉到。 “受伤了吗?” 其实凤青梧早就瞥见她的指尖跟衣角都沾着血迹,这会儿立刻起身。 在司君冥不悦的眼神中拉着她坐到了旁边榻上,“你怎么会在这里?” 恰巧小二动作很快地把热水送了上来,看见凤青梧居然拉着人的手一脸关切,心中更加确定恭亲王妃是个大善人的想法。 等到人离开之后,邢芷蝶才从怀里摸出司玄烨给自己的玉佩:“我在城外偶遇太子殿下被人追杀,他把这个给了我,让我来这里找人。” 只是没想到在这里的人居然是凤青梧。 真是太巧了! “这是司玄烨的?”凤青梧接过玉佩,下意识看向司君冥。 她不认识这些东西,自然也分辨不出来这到底是不是司玄烨的。 尽管脸上的表情依然很是嫌弃,但司君冥还是起身过来,垂眸看了看凤青梧捏着的玉佩,点头:“是。” 这是枚龙形的玉佩,在尾端刻着“烨”字。 整个皇宫内也就只此一枚,能够证明司玄烨这位太子身份的物品。 背着手冷哼一声:“太子倒是很信任你。” 这种东西怎么能随意乱给,若是丢了那就是大事了。 “可能情况紧急吧,也没办法。”邢芷蝶自己沾着热水洗干净了手跟脸,表情看起来有几分狰狞:“王爷能不能让人去接太子殿下?他一个人在那里很危险的。” 自己已经用最快的速度赶过来了,路上还被人阻拦,到了玄水楼更是跟小二拉拉扯扯了半天,已经耽误不少时间。 她很担心司玄烨。 司君冥闻言只是唤出苏御,让他去找人,便坐回位置上给自己倒了杯茶。 “你是哪里受了伤?”凤青梧看她脸上的表情实在算不上轻松,便主动撩开她的衣袖。 白皙的胳膊上满是细细的划痕。 邢芷蝶转过身,便能看到她的肩膀处还扎着一枚飞镖。 血几乎染红了她的半个肩膀,只是被长发盖着,并不容易察觉。 “这……”就算是凤青梧也忍不住惊讶。 身上有这么多伤,她竟然还能动作这么敏捷,还在外面跟小二拉拉扯扯。 真是够顽强的…… “恭亲王妃帮我看看严重吗?”邢芷蝶一边抽气一边开口道:“我来的时候被另一批追杀太子殿下的人发现了,他们好像想杀了我,还好我跑得快。” “另外一批?” 司君冥放下手中茶杯,眼神落在她的方向。 “是啊。”邢芷蝶点点头,呼吸忍不住有点急促起来。 刚才心里是憋着一口气,她只想着一定要找到人去救司玄烨,根本没有在意自己身上的情况。 这会儿任务完成,她才察觉到自己肩膀处的那阵阵疼痛。 疼得她恨不能去撞墙。 “能不能详细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先别乱动,这伤口需要处理处理。”凤青梧说着按住邢芷蝶的胳膊,给坐在前方的司君冥使了个眼神。 这飞镖必须取出来。 “想杀太子的人,本王目前只能确定是三皇子。”司君冥自然看出凤青梧的意思,面色如常地开口。 “哎?王爷知道?”邢芷蝶为了稳住自己的身形,便抓住了旁边的扶手。 这会儿听到司君冥居然知道是司玄安下的手,注意力顿时被吸引过去:“那王爷知道另一批人是谁吗?” “不知。”司君冥眼神落在她的身后。 凤青梧正垂着眸,凝神之后,便将精神力探入邢芷蝶的体内,按照之前的方法将伤口处整个覆盖起来。 在这个时代,贸然动手取出这种东西都是很冒险的,稍有不慎就会出大问题。 若是换做普通的大夫,必定要做许多的准备才能开始,但凤青梧不同。 利用精神力就能抑制住伤口的出血量,甚至不用浪费时间去消毒,银针跟精神力搭配起来,还能缓解她的痛感。 自己的手臂上被扎了几根银针,邢芷蝶觉得很新奇,想要回头,却被冰凉的手按住了后脖颈。 “别动,也别看,马上就好。” 凤青梧冷淡的声音在脑后轻飘飘响起,奇异般地安抚了邢芷蝶方才因为疼痛而有些躁动的心情。 “可惜了,如果能知道另外一批人的身份,太子殿下就可以一网打尽吧?”邢芷蝶并没有在意凤青梧到底在做什么,只是有些感慨地出声。 “一网打尽?天真。”司君冥对她的说法嗤之以鼻。 且不说目前宫中的形势早已发生了改变,皇帝如今的所作所为根本不像是看好司玄烨的样子。 再加上他本人对这个位置根本也没那么在意,若不是皇后还在背后替人想办法,司玄烨怕是没机会这么悠闲。 只是他也没想到,司玄安这么快就动了手。 “为什么……呃!” 手指无意识地抚过杯沿,司君冥心中思索着那另一队人马究竟是来自于谁,耳边传来一道闷哼。 抬眸看过去,飞镖已经被凤青梧取出,放在干净的帕子上。 而邢芷蝶晃了晃自己的脑袋,只觉得半个身子都麻了,眼前还在阵阵发黑:“恭亲王妃,我怎么觉得,觉得周围在晃啊晃……” 还没说完,就整个人倒了下去。 将人稳住轻轻放在榻上,凤青梧这才松了口气,正要起身,脚步也跟着晃了下。 腰后多了一只手稳住她的身体。 司君冥扶着人,看见她额头渗出一层薄汗,眼底闪过不满:“晚些让别的大夫取也是一样。” 受伤的位置在肩膀,又只是个飞镖而已,根本不用这么费劲。 “这飞镖上面有毒,不过并不是什么致命的毒,而且用量很少,早些取出比较好。”凤青梧这会儿手脚发软,已经走不动了,只好暂时停住脚步。 见司君冥疑惑的眼神望过来,才无奈地开口道:“没力气了。” 这法非常耗费精神力,需要她非常全神贯注才可以。 上次司君冥中箭比这个情况还要惊险,那次还要自己一边转移司君冥的注意力一边取箭,这次邢芷蝶担心司玄烨本来就注意力不集中,倒是省了她的力气。 第640章 自讨苦吃 即便如此,凤青梧还是觉得疲累,必须要缓一缓。 “自讨苦吃,怎么不想想自己的处境。”司君冥嘴上说着有些埋怨的话语,却没任何犹豫,双臂用力,将人整个横抱了起来:“先休息。” 相处这段时间,凤青梧已经将自己面前这人脾性摸了个大概。 虽然嘴上说着怪罪自己的话,但这样子显然是没动气。于是抬手大大方方搂住司君冥的脖子,轻笑道:“有夫君在,我还需要担心什么吗?” 显然这句话取悦了司君冥。 他脸上的表情缓和下来,抱着人坐在椅子上,瞥了她一眼:“王妃也就这张嘴厉害。” 凤青梧轻哼一声,靠在他的怀里,顺手把那枚已经擦拭干净的飞镖放在桌上,道:“这飞镖尖上还有倒钩,花纹也很漂亮,倒蛮精细的。” “夫君瞧瞧有没有什么印象?” 她觉得想要查到另一批人的身份可以从这个飞镖下手,毕竟东西都是惯用的,多少能顺藤摸瓜查到点什么。 “没有。”司君冥只是扫了两眼就收回目光:“等苏御回来再问问。” “司玄安这是等不及了吗?”凤青梧觉得眼皮开始发沉,只能凑在司君冥的脖颈间,闭上眼睛,声音缓缓道:“我还以为他至少要等到大婚之后再动手。” “怕是皇后做了什么事。”司君冥感觉到她的呼吸轻轻拍打在自己的耳根处,带起心底的一阵躁动。 揽着她的腰肢调整了一下身体,让人能更舒服地躺着,才继续开口道:“恰逢得知太子归来的消息,就想趁人还在路上的时候直接解决。” 很符合司玄安的做事风格。 凤青梧沉默了许久,就在司君冥以为她是不是睡着了的时候,才又开口:“这飞镖是来自谁,我心中倒是有个猜想,不知道对不对。” 她的声音很轻,话语却让司君冥的心沉了几分。 翠鸿阁内。 暧昧的红纱几乎布满了整个屋子,站在窗边那道修长的身影站了片刻,便转身朝着门口处走去。 “公子?” 娇柔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不解和疑惑。 身影并没有因为这声音而停顿,直到那抹身披红纱的身影追赶上来。 “公子要走了吗?灵儿还有一曲要弹给公子听呢,还有学了好久的舞,公子说好要看灵儿跳的呀。” 司玄承在门边被一只柔弱无骨的手挽住了胳膊,停下脚步看向自己身侧的女子。 肤白貌美,身上的衣料不算多,在红色轻纱的遮掩下,若隐若现,倒是十分引人遐想。 只是他向来带着笑意的脸上,此时不见任何表情。 就连那双平时风流多情的桃花眼,此时也泛着几分冷漠。 “公子怎么不说话?” 灵儿嘴上问着,心里却在思考,难道是自己今天的表演没有取悦到这位公子吗? 她在这翠鸿阁名声不小,平时也见过很多的男子,还没有一个能够抵抗住她婉转的曲子跟灵动的舞姿。 哪个会像面前这人那么冷淡? “改日再欣赏。”司玄承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只是这笑意并未抵达眼底。 “灵儿之前听说公子今日前来,特意学了好久呢,怎么才来就要走,灵儿好伤心。”柳眉微微蹙起,一双眼睛微微发红,瞧着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这样的美人,就算落泪,也是美的。 格外惹人怜惜。 一只手抚上她的脸颊,轻轻点了点她的眼角:“罢了,那就看你跳一曲吧。” 司玄承本来就有一张雌雄莫辨的脸,此时眼角眉梢带着温和的笑意,更是让人忍不住脸红心跳。 看到自己的挽留成功,灵儿羞涩的同时更觉得自己果然魅力不减,顺势想要靠在面前人的怀里。 然而司玄承的眼底却闪过一抹厌恶,松开了手,径直走向窗边。 正想着跟人温存片刻的灵儿还没靠近就感觉到自己靠过去的整个身体蓦然悬空。 眉间闪过恼怒,嘟着嘴不满道:“公子等等灵儿呀!” 司玄承站在窗边看了两眼,才回身看向她:“不是要跳舞么?跳吧。” “叮铃——” 一只纤细的手轻轻扬起,那腕间银白色的铃铛发出阵阵轻响。 随着这铃铛声音响起,角落里的乐师开始弹奏琴弦。 “公子要好好看,灵儿是特意为公子学的呢。” 身披红纱的女子声音魅惑,身姿轻巧。脚尖轻点地面,在原地轻盈地转了一圈,空旷的屋子里回荡着一阵叮铃叮铃的响声。 身上轻纱随着她的动作缓缓飘动,露出她那纤细的小腿。 这时便能看到她的脚腕上也绑着铃铛,此时正随着身体的舞动,发出阵阵声响,仿佛在应和曲子。 司玄承看着面前翩翩起舞的人影,眼底露出几分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恍惚。 红色真的很张扬。 跟那个人一样。 手无意识地攥紧了窗框,直到一曲终了,他还没有回过神。 “公子?公子!” 直到有呼吸声凑近了自己的耳侧,司玄承才堪堪回过神来,看向靠在自己身上的人。 灵儿的身体仿佛没有骨头,软得不像话。她垫着脚尖,将自己的下巴搁在司玄承的肩头,轻声问道:“公子在想什么呢?” 本来有些走神的司玄承鼻尖是女子身上的脂粉味道,顿时冲散了方才自己脑中所想的场景。 无名的烦躁涌上心头,他攥住人的手腕往身前轻轻一扯。 这力道不大,因此灵儿只是嘴角轻轻一勾,纤细的身体顺势倒下。 倚着司玄承的胸膛将人轻轻压在了窗边,娇嗔道:“公子想做什么还是温柔一些嘛,灵儿很怕疼的呢。” 她就知道,没人能抵抗住她的魅力。 面前这位公子好看又舍得给她掏银子,她必须得好好伺候着才行。 “舞跳得不错。”司玄承按住女子的肩膀把人推开,眼睛余光正巧瞥见停在那不远处府邸门口的马车,眼底露出几分了然。 “公子喜欢就好。”灵儿笑眯眯地想再贴上去,手心却被塞了一块玉佩。 司玄承已经踩在窗台上,回头勾起一抹轻佻的笑容:“赏你了。” 第641章 不胜酒力 烛火摇曳,屋内的气氛也透出几分暧昧,急促的呼吸声交错在一起,让人浮想联翩。 尖锐的哨声忽然在院内响起。 凤青歌正要继续贴近自己身上的人,却被无情地推开。 迷茫的眼神落在正在起身的司玄安身上,声音绵软,带着几分娇嗔的味道:“谁这么扫兴呀,人家好不容易来三皇子这里一趟……” 司玄安自顾自将身上衣物整理好,回头看见身姿妩媚靠在床头的凤青歌,难得生出几分顺眼的感觉。 毕竟她这些日子很听话,按照自己的要求做了不少事情,也还算不错。 “急什么?这夜才刚开始,等本王回来。”伸手抬起凤青歌的下巴,凑过去在她唇边亲了一下,低声道:“听话。” 这亲密的举动让凤青歌顿时心神荡漾,羞红了脸,轻轻点头。 司玄安这才转身离开。 望着人的背影,凤青歌捂着自己的胸口,心头涌现出几分喜悦的感觉来:“凤青梧有什么了不起的,哼,马上我就能踩在她的头上了。” 只要司玄安成功,那她将来不就是皇后了吗? 区区凤青梧还用得着放在眼里?自己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之前司玄安对她的态度并不算热络,她也用尽自己浑身解数来讨好这位三皇子,为他办了不少事情。 今夜来的时候她便觉得确实有所变化。 不知道是不是好事将近,还是太久没见,她能感觉到司玄安对自己热情了许多。 特别是刚才,他竟然亲了自己,还主动让自己等他回来? 虽然只是简简单单两句话,已经足够让凤青歌生出各种幻想,仿佛司玄安已经夺得皇位,而自己就是坐在他身边的皇后。 这种感觉让她整个都轻飘飘起来,脸上洋溢着得意又傲然的微笑。 而此时,司玄安的脸色却算不上好。 “让人跑了?” 眯了眯眼睛,司玄安阴沉的眼神落在自己面前的人脸上,嘴角勾起:“还记得怎么答应本王的吗?” 跪在地上的人低下了头没有说话,但让人能看出身体有些僵硬。 “本王从来不留废物。”随着话音落下,一把匕首被丢在了地上。 跪在地上的人盯着那匕首好半天,才将它拿了起来,深吸一口气,毫不犹豫地扎进了自己的心口。 身体缓缓倒下,司玄安面无表情地拍了拍手。 走进来的人似乎完全没看到地上已经断了气的那具身体,恭恭敬敬跪在司玄安的面前。 “再给你们一次机会。”司玄安只是站起来,语气淡淡道:“若是再失手,就不必来见本王了。” “是。” 黑衣人伸手将地上的尸体带走,那衣袖上的燕子刺绣在烛火下格外清晰。 屋内,凤青歌还在畅想自己美好的未来,就听见门被推响的声音。 侧头望见司玄安,笑道:“这么快就回来了?” “嗯。”司玄安压下眼底的狠戾,坐在床边将人搂住,手在她的肌肤上游走:“皇后最近情况如何?” 冰凉的指尖落在自己身上,凤青歌忍不住打了个寒战,缩了缩:“药都是我看着她喝下去的,三皇子放心。” 总算凤青歌带来的都是好消息,方才的烦闷被暂且压下,司玄安脸上露出几分笑意,将人按在床上。 手抚过她的脸,低声道:“做得不错,看来皇后很信任你。” “那是当然,皇后娘娘对凤青梧恨之入骨,几乎要将我当成知心好友。”凤青歌盯着自己面前的人,脸红了起来,娇羞道:“三皇子叮嘱过的事情,青歌自然会用心去办。” 司玄安身为皇家血脉,自然容貌也是优于平常人的。 只是常年将自己伪装成病弱的样子,所以皮肤有些苍白,整个人周身还围绕着一种阴翳的气息。 此时故意将那些感觉压制下去,露出深情的模样,倒也让凤青歌一阵恍惚。 “不错,等到事成那日,本王定然许你想要的东西。”司玄安俯身在她脖颈处落下细密的亲吻。 “青歌不求其他,只要能陪在三皇子身边就足够了,三皇子日后可千万莫要忘了青歌所做的一切呀……” 声音千娇百媚,勾得人心痒。 然而回应她的只是那愈发大胆放肆的动作,以及急促的喘息。 屋内一室旖旎,自然就没有发觉到院内那颗大树上的身影。 司玄承嘴角勾起嘲讽的笑容,正要离开之时,发现不远处有黑影快速地闪过。 眸中闪过犹疑,快步跟了上去。 - 凤青梧靠着司君冥休息片刻,感觉恢复了些许力气,盯着面前玉色的酒壶,伸出蠢蠢欲动的手。 还没碰到,便看到那酒壶被一只骨节修长的手给拿走。 顿时瞪大了眼睛:“哎——” “怎么?”司君冥手中拿着那只玉色的酒壶,看向凤青梧:“王妃想喝?” “这可是琉璃碎呀。”凤青梧眼巴巴地盯着他的手。 早就听司芜在耳边无数次夸过。 这次得知要来玄水楼,她最期待的可就是这个琉璃碎了。 “王妃不胜酒力,还是别碰这东西。”司君冥并没有要松手的意思,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醉了怎么办?” 上次凤青梧喝醉了那副样子他还记得很清楚。 并不能喝酒的人还喜欢喝酒,真是麻烦事一件。 “我就喝一点点,不会醉的。”凤青梧伸出手来比着自己的小拇指,试图商量:“就尝个味道,怎么样?” 来玄水楼不喝一口琉璃碎是天大的遗憾! 司芜就是这么说的。 “不怎么样。”司君冥反驳道:“王妃别对自己太自信。” 凤青梧看司君冥居然油盐不进,转了转眼珠,忽然猛地扑进他的怀里,开始撒泼:“让我喝一口,夫君怎么这么小气,喝一口都不让!该不会是想自己独吞吧!” 猝不及防被扑了个满怀,司君冥眼底闪过错愕,身体僵了僵。 察觉到他僵硬的身体,凤青梧知道自己耍赖的办法有戏,抬头用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望着他:“夫君……” “砰——!” 忽然屋内响起一道巨响。 第642章 还礼而已 窗户被一股大力甩开,有微凉的风扬起凤青梧的长发。 这会儿凤青梧还挂在司君冥身上,听到屋内的声音吓了一跳,僵着脖子回过头,便看到窗边站着一脸错愕的苏御。 就连一身血污的司玄烨也有些不好意思地扭过头,乌发随着动作散开,露出有些发红的耳垂。 他就说应该从正门上来的。 跳窗……果然看到不该看的了。 “咳咳,这么快就回来了?”凤青梧咳嗽两声,调整好表情,想把自己的手从司君冥身上收回来。 司君冥也怔了下。 不过那眼神落在司玄烨身上,见他皱着眉头似乎很是懊恼,心头闪过不悦的情绪,抬手按住要起身的凤青梧,“太子身上伤势如何?” 本来身上就没什么力气,这会儿被司君冥按着,凤青梧挣脱不开,抬眸看过去。 触及到那双黑眸,发现她看着司玄烨,其中竟然闪着几分赌气跟挑衅的味道。 凤青梧埋怨的话堵在嗓子里,最后只能在他耳边小声道:“幼稚鬼。” 腰间的手又收紧了几分。 其实司玄烨的眼神在屋内四处乱飘,压根没敢正眼看。 这会儿听到司君冥的问话,司玄烨也是强行按住自己想回头去看的冲动,“皇叔皇婶不必担心,只是些皮外伤,并无大碍。” 苏御把人送到之后就默默离开了屋子,只留下红透了耳根的司玄烨。 不过他这灰头土脸的样子跟邢芷蝶差不了多少。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穿了一身白衣的缘故,他看着更为狼狈。 “本王妃看……” 凤青梧想说帮司玄烨看看伤,却被司君冥抢过了话头。 他冷淡的嗓音在屋内响起,听起来很是正经:“虽然是皮外伤,回府还是让路神医替太子瞧瞧,免得有什么不妥。” “多谢冥皇叔。”司玄烨不知道为什么,分明是关心自己的话语,但总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本王妃也可以替太子看。”凤青梧扭过头来。 司玄烨替她办了不少事,怎么说自己也算欠了他不少人情。 别的东西司玄烨身为太子也不缺,自己只能帮他看看伤配个药了,这倒是不成问题。 “不行。” “不必。” 两人异口同声,不自觉对视了一眼。 司玄烨被那双带着敌意的黑眸盯着,顿时觉得心头一紧,率先开口解释道:“皇婶不必费心了,孤没事。” “王妃方才还没力气站不稳,非要本王抱着。”司君冥微微侧头看着怀里的人:“现在便又有力气替太子看伤了?” “我才没有!”凤青梧回头瞪着他。 她什么时候非要人家抱着了! 司君冥怎么睁眼说瞎话呢! “没有?”司君冥无视她眼里的控诉,说着松开揽住她的手。 随着他身体的动作,凤青梧的身体一歪,眼见着就要从他身上摔下去。 只能下意识搂紧了司君冥的脖子。 耳边响起带着轻笑的声音:“王妃这不是抱得很紧么?” “夫君真是越来越会开玩笑了呀。”凤青梧暗中磨牙,脸上却绽出明艳的笑容来:“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客气了。” 手顺着他的胸膛缓缓向下,最后停在了他的腰间。 没等人开口,便落下一针。 温热的气息落在司君冥的颈侧,耳边是凤青梧得意的声音:“看夫君还怎么阻拦我品尝这琉璃碎。” “王妃当真要如此?”司君冥眯了眯眼睛,发觉自己此时手臂酥麻,根本抬不起来。 就料到凤青梧应该对自己做了什么。 “是夫君先的,我这不过是还礼。别担心,也就一小会儿便能恢复正常了。” 凤青梧哼了一声,按着他的肩膀跳下椅子,笑道:“虽然还是有点没力气,不过比刚才好多了,多谢夫君。” 看着她大摇大摆朝司玄烨走去的身影,司君冥无计可施,只能沉下脸继续坐在位置上。 司玄烨刚才不知所措地站在旁边,一双眼睛根本不知道要看哪里,四处扫过,便望见在榻上昏睡的邢芷蝶。 立刻走过去,弯下腰细细看了看她的情况。 发觉她只是睡着,这才松了口气。 “她没事。” 凤青梧背着手踱到司玄烨身边,眼睛扫过他身上的刀伤:“倒是太子殿下,这伤要比尚书小姐重多了。” “尚书小姐本就不该卷入此事中,若不是为了帮孤……”司玄烨眼底闪过一抹愧疚,叹气道:“改日孤定然会派人送些名贵补品送到尚书府。” 也算是对她的一些感谢跟补偿吧。 “只怕一时半会太子殿下不能回宫了。”凤青梧低声道:“这宫中目前……” “笃笃笃——” 话未说完,外面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司君冥靠在椅子上,脸上露出几分慵懒之色:“何人?” “二位贵客,外头有人说找您二位有急事,不知是否……”小二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凤青梧闻言只是给司玄烨使了个眼色,指了指里面的那张床。 这玄水楼内的装潢真是各方各面都想到了,不仅精致,而且十分实用。 屏风后是吃饭的桌子,再拐进去,便是一张可以休息的大床。 见司玄烨将邢芷蝶抱起走向大床的方向,她跟过去放下那层层纱帘,才去拉开门。 “谁?”凤青梧开门,却只看到外面站着小二一个人。 结果她话音刚落,一抹粉紫色的身影便凑到了面前,漂亮的桃花眼正一瞬不瞬盯着她。 语调微微上扬,其中带着几分惊喜:“原来是皇婶呀。” “……六皇子殿下怎么在这里。”凤青梧看到他的笑脸,顿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脑中不自觉浮现出司君冥刚才警告自己离他远点的话。 这俩人估计不能在一起待太久吧? “方才看到有个黑衣人鬼鬼祟祟飞身从窗口而入,正好是这间房。”司玄承按住凤青梧搭在门框上的手。 还没等凤青梧开口说什么,便极快地松开手闪身进了屋,好似方才只是不经意间碰到了似的。 凤青梧皱起眉。 便听到他继续开口道:“只是,那黑衣人带着的身影很眼熟。所以,本王便追过来看看。” 第643章 向邪恶势力低头 黑衣人? 跳窗而入? 凤青梧在脑中把这些消息一结合,便反应过来。 不就是方才苏御带着司玄烨? 这都能被司玄承给看到,也是独特的缘分了。 头疼地把门关上,凤青梧跟在后面走进去,鼻尖还萦绕着似有若无的脂粉气息,忽然脚步顿住,跑到前面:“六皇子殿下是从哪里来的?不会是……” “翠鸿阁,本王上次同皇婶说过的。” 司玄承“唰”地一下展开自己手中的折扇,挡住半张脸,眨了眨眼睛小声道:“今日那位灵儿姑娘跳的舞,确实是一绝,若是皇婶有兴趣下次不妨……” “如何?” 话没说完,就听见司君冥十分不悦的声音响起。 凤青梧方才只落了一根针在他身上,效用其实不是太大,也就管几分钟。 这会儿司君冥已经恢复,手中捏着杯子看过来,那双黑眸中带着令人心惊的锋利。 “咳,原来冥皇叔也在啊……”司玄承看到司君冥的时候脸色一变,眼神快速扫过屋内四处,却不敢再继续向里走。 “王妃自然是同本王一起,不然还会是谁?”司君冥自然也嗅到了司玄承身上的那股子脂粉味道,皱起眉头。 再想到方才他还想诱惑凤青梧同他一起去翠鸿阁,心里更是烦躁:“有何事?无事便不必继续打扰。” 这话说得一点情面不给,连要留他喝杯茶的意思都没有。 司玄承的脸色有点不太好看,但这事也不算为难。 眼神转而落在凤青梧身上,笑了笑:“都说玄水楼的琉璃碎一绝,本王也馋了许久,不知皇婶能不能给个面子?” “这……”凤青梧不是没察觉到司君冥的情绪,犹豫了下,试探道:“要不,六皇子殿下带一壶回去?” 这玄水楼的琉璃碎并非每天无限量供应。 每桌最多点两壶,多了是不给的。 而此时的玄水楼已经一张空桌一个空屋都没有了,自然也点不到琉璃碎。 凤青梧能理解,司玄承那么喜欢喝酒,想尝尝也是很正常的。 毕竟她也很心动。 只是如果自己答应的话,怕是司君冥会直接用眼神把她撕成碎片…… 更何况里面还藏着两个人呢! “……也可。”没料到平时很好说话的凤青梧今日居然拒绝了自己,司玄承眼底闪过几分黯然,却没表现得太明显,合起折扇,行礼道:“那便麻烦皇婶了。” 随手拎起桌子上摆着的漂亮酒壶,司玄承用折扇点了点桌面,轻飘飘地给凤青梧丢了眼神过去:“翠鸿阁的歌舞,配上这琉璃碎,必定令人心醉。” 其中暗示的味道不言而喻。 凤青梧扯了扯嘴角,“或许吧。” 来的时候规规矩矩走门,走的时候却不愿意麻烦,直接拉开窗户跃身而下。 看着那身影轻巧地踩在树枝上,渐渐远去,凤青梧才把窗户关好。 纱帘后,邢芷蝶悠悠转醒,感觉自己的额头正贴在司玄烨宽阔的后背上,立刻惊醒。 结果坐起来的时候太用力,差点仰倒在床上。 多亏司玄烨扶了她一把,“没事吧?” “唔,没,没事……”邢芷蝶抬手捂住自己的额头,想起之前在树林里发生的事情,关切道:“太子殿下呢?我走后没发生什么事吧?” 自己在路上都被追了,她也很担心那些人再发现司玄烨藏身的地方。 “无事,尚书小姐不必忧心孤。”司玄烨起身,回头看向她:“能起来吗?先出去吃点东西吧。” “能能能,我好着呢,放心。”邢芷蝶连声应道,扶着床沿慢慢站起来,晃了晃还有点发晕的脑袋,跟在他身后走了出去。 刚走出去,就瞥见司君冥跟凤青梧两人攥着一只玉色的酒壶。 “夫君怎么可以耍赖!明明就输了,我可以喝!” 凤青梧坐在椅子上细眉扬起,瓷白的手指紧紧扣住酒壶,脸上露出不满的神色。 “王妃方才根本没将话说清楚,本王都不知怎么是赢,岂能作数。”司君冥显然力气更大,说完便把酒壶一把夺走。 “那再来!换个简单的!”凤青梧咬牙切齿,将自己的衣袖挽上去。 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腕,道:“石头剪子布!很简单的吧?要是夫君再输了,可不准再找借口了。” 用通俗的语言跟司君冥解释了规则,凤青梧自信满满:“我赢定了!” “自信是好事。”司君冥把酒壶放在手边,伸出骨节修长的手:“但王妃也要看看对手是谁。” 他眼底露出几分笑意,似乎很喜欢看到凤青梧这么活力满满的样子。 “这是……?” 邢芷蝶一头雾水地站在司玄烨身边,有些迷惑地看着面前这幕。 她没眼花吧? 这是什么情况?是恭亲王在跟恭亲王妃……玩游戏? 司玄烨带着她在旁边坐下,摇摇头:“孤也不知。” 不过凤青梧的脑袋里似乎总是有各种奇怪好玩的点子,他还是挺好奇的,所以在旁边看得很认真。 “三,二,一!” 随着凤青梧清脆的声音响起,两人同时出手。 司君冥五指张开,凤青梧眼中闪过得意,挥了挥自己的两根手指:“我赢了!” 果然,她比司君冥厉害多了! 有些得意忘形道:“不管夫君耍赖多少次,还是要成为我的手下败将!” 不知是不是这手下败将四个字刺激到了司君冥,他微微皱眉,一把攥住凤青梧的手腕:“方才王妃不是说可以三局两胜?再来。” “哎?夫君不是不同意吗?”凤青梧瞪大眼睛看着他。 “本王何时说过不同意?王妃记错了。”他面容平静,明明是在胡说八道,却没有任何慌张的感觉。 还回头看向司玄烨:“太子跟尚书小姐可曾听见?” 忽然被点名的司玄烨跟邢芷蝶愣住。 这怎么还问到他们头上了? “摸着良心说话呀!”凤青梧盯着两个人,眨巴眨巴眼睛:“不能向邪恶势力低头!” 司玄烨张了张嘴,躲开凤青梧的眼神:“未曾听到。” 第644章 祭祀仪式 司玄烨这话一出,凤青梧立刻做出捂心口的动作。 大意了! 没想到司玄烨这看起来翩翩公子正义凛然的样子,却也会被司君冥的邪恶势力所威胁! 她的眼神只能转向邢芷蝶。 邢芷蝶被她期盼的眼神望着,张张嘴,下意识道:“我……” 她是想向着凤青梧的。 只是话还没开口,司君冥就已经扯着凤青梧跟自己面对面,打断了她的话:“太子证明本王并未说过,继续。” 邢芷蝶:…… 用无奈的眼神望着凤青梧,却也同时松了口气。 被司君冥那种眼神盯着,她真的怀疑自己下一秒就会窒息而死。 压迫力太强了。 想到这里她又很是佩服地看向凤青梧。 居然敢跟恭亲王这样说话,恭亲王妃真的是很大胆! “不行,我要加注!”凤青梧眼见着司君冥明晃晃耍赖,简直气得牙痒痒。 “加什么?”这个要求司君冥倒是没有拒绝,抬眸看过来,等着她后续的话。 “如果我赢了,这一壶,都归我!”凤青梧纤细的指尖对着玉色酒壶,继续道:“我还要去翠鸿阁看那位灵儿姑娘跳舞!” 之前为了尝尝味道跟司君冥比赛,现在居然平白无故增加了这么多难度,她不满足于只尝尝味道了! 听到翠鸿阁三个字,司君冥的眸光变得危险起来:“不行。” “为什么?”凤青梧知道他肯定是不愿意去那种烟花之地的,便不满地反驳道:“我自己去。” “本王说不行。”司君冥一字一句地重复:“不准去那种地方。” “不想让我去那也很好办,夫君赢我就可以了。”凤青梧才不管那么多,拉着他的手催促道:“来。” “别的本王可以答应你,这个,不行。”司君冥抓住她的胳膊,冷声道:“换条件。” 望着他黑眸中几乎要溢出来的不悦,凤青梧不敢再坚持,想了想,却不知道要提什么。 有些烦闷地挣开他:“算了那就欠着吧,什么时候想到了再说。” “可以。” 司君冥见她不再继续坚持去翠鸿阁,这才松手。 事实是残酷的,就算司君冥强行三局两胜,凤青梧还是凭借自己出奇的运气赢了。 凤青梧眉飞色舞地拿着酒壶,旁边是脸色黑到能滴出水来的司君冥。 察觉到这气氛不太对,司玄烨咳嗽两声,打破沉默:“孤这次回来是有话同皇婶说,关于……上次的事情。” 他想说跟琉羽教有关系,却不知道此事应不应该在司君冥面前提。 “无事,太子就直接说吧。”凤青梧听到这话便先把酒壶放在旁边,倒了一小杯在翠色的酒杯中,凑过去嗅了嗅。 竟然是很香甜的气息。 “孤此行并未找到那个琉羽教的位置,只在那片打听到一些事情。”司玄烨的声音轻轻浅浅,听着很舒服,邢芷蝶忍不住扭头看着他温润的侧脸。 “琉羽教其实很复杂,孤了解到的也只是一小部分而已。是关于祭祀仪式,以及那神秘莫测的九玲珑。” “说说祭祀仪式吧。”凤青梧尝了尝琉璃碎,感觉到司芜果然没骗自己。 这酒入口的滋味非常绝妙,那股子香甜不止征服了她的鼻子,还征服了舌头。 甘甜清香,还带着某种很难形容的回味感。 喝了一口就想着再来一口,引着人不自觉想去探究那份奇特的回味感。 “祭祀仪式?皇婶不想知道九玲珑的事情吗?”司玄烨有些好奇。 毕竟九玲珑的事情他了解得比较多。 只是没想到,凤青梧竟然对祭祀仪式更加感兴趣。 “嗯,九玲珑嘛,本王妃应该知道的差不多了。”凤青梧脑中浮现出羽伍的脸。 身为九玲珑之一,她如果有什么想问的,去问羽伍就好了。 倒是祭祀的事情她没听说过。 便想着先听听司玄烨说的,如果有什么好奇的地方,再去问羽伍。 “琉羽教内有个流传至今的仪式,那就是以活人祭祀。”司玄烨没多问,只觉得凤青梧自己这段时间有查到其他消息也很正常。 便继续开口道:“活人祭祀的要求很多,大多数是从小就选定目标,喂下能够将印记唤醒的药。等到特定的时间,如果印记成功出现的话,那便是通过了第一轮的筛选。” 凤青梧喝酒的手一顿。 所以说印记是因为她被选中了成为祭祀人选? 凤娘子小时候被喂了药吗? “后续则是要将身上出现印记的人看管起来,每日泡药浴,吃药。” 司玄烨说到这里停了一下,神色露出几分不好意思:“后续孤并未问到太多,那人也说自己不清楚。只告诉孤,通过一些琉羽教内的办法能够将药融入血液,等到祭祀的日子到来,将人献祭就可以了。” “献祭是怎么献祭的?”邢芷蝶忽然接嘴,道:“是不是那种会丢了命的?我在夜国的时候听说过这种东西,很残忍。” 像是想起什么,她脸上露出嫌恶的神情:“夜国最南边有养蛊的传说,他们那里也有差不多的形式,被蛊虫噬咬,简直没有把人当做人!这种行为太发指!” “这法子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孤闻所未闻,要用活人献祭,那岂不是从出生开始就将人的命运决定……” 司玄烨被邢芷蝶的话触动,不免叹了口气。 听到这话题的时候他只觉得那从小被选中当做祭品的人太可怜,从出生开始就无法决定自己的命运。 多么悲哀? “确实如此。”凤青梧将手中的琉璃碎一饮而尽,低声道:“掌控别人的命运,却没有问过别人是否愿意。” “有些人生来就要背负跟别人不同的东西,想要挣脱,极难。” 司君冥的话让司玄烨想起一些过去的事情来。 他的神色闪过几分挣扎,忽然明白为什么司玄安要对他痛下下手了。 手掌不由地攥紧:“孤倒是觉得,如果承担不了这份重量,倒不如交出去。” 这别有深意的话让向来迟钝的邢芷蝶都恍然反应过来,诧异地抬起头。 司君冥忽然侧头看向他,嗓音冷淡:“太子殿下的意思是想挣脱?” 第645章 是对是错 “挣脱?如果可以,自然是想的,只是孤并不能这样自私。” 司玄烨的目光闪过一丝迷茫与片刻挣扎,最后都通通沉寂下去。 “太子殿下……” 邢芷蝶竟然能感受到身边人那种悲哀无力的感觉,忍不住拧起眉头:“或许事情并没有那么坏,不必这样难过。” 她不了解宫内的事情,只觉得这样子的司玄烨看起来实在是太令人心疼了。 碎发落在遮住了那双向来带着温和笑意的眼睛,让人猜不透他此时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可惜,太子殿下现在还不能挣脱。” 司君冥继续道:“今日只是个开端,若太子殿下还继续消沉躲避,很难逃过。” 屋内沉默片刻,才想起司玄烨有些孤寂的声音。 “……是吗?孤究竟该怎么做?” “母后曾经说过,这是孤必须要做的,可是孤一点也不快乐。” “到底如何是正确?” 他低声喃喃,恍然想起自己还小的时候,闹脾气说学习太累了,想要休息。 母后只会温柔地抱着他说还不可以休息。 作为太子他要更加努力,要努力变得优秀,努力在父皇面前表现自己,要成为父皇最喜欢的那个。 小小的司玄烨心中没想过那么多,只觉得想要母后开心,想听父皇的夸奖。 他真的很努力。 他确实很努力也非常有天赋,学识过人,外貌优越。而且随着年龄的增长,整个人身上的气质极好,长身如玉,走到哪里都会得到夸赞。 优点在皇帝的眼里也可能是缺点。 在皇帝看来,司玄烨最大的缺点就是他实在太过于君子,温润如玉四个字太适合他,导致他没有任何野心。 如此善良正直之人,连人都下不了手去杀,甚至连动物都要放走。 这不是皇帝想要看到的。 那份喜爱跟关注渐渐从他身上淡去,司玄烨只觉得自己平日最喜欢的事情便是四处散步看书,如果不被逼着去做那些事,可以更快乐。 因此皇帝不再逼迫他的时候他反正觉得轻松了很多。 他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皇后为太子做了很多,太子不清楚?”司君冥眼底浮现出一抹嘲弄,靠在椅子上,手中把玩着酒杯。 “孤清楚。”司玄烨眼底闪过痛苦的情绪,手臂微微发起抖来。 “母亲为了自己的儿子做什么,这奇怪吗?”邢芷蝶不理解,为什么他们会是这样子的反应? 司玄烨低声道:“母后想改变孤。” “皇嫂想要改变太子殿下,那太正常不过了。”凤青梧忽然抬起头,盯着司玄烨:“太子殿下觉得,皇嫂这般,是对还是错?” 凤青梧确实不知道皇后究竟对司玄烨做过什么事情,但即便是她,也能察觉到司玄烨在躲避。 这个太子的位置,他坐得不快乐,也不想继续。 可皇后会让他放弃吗? 如果她是皇后,想让自己的儿子坐稳这个位置,她是必要出手的。 而第一步,就是先改变司玄烨。 改变他这种温润,处处替人着想的性格。 太仁慈了,并不适合他。 “孤不知道。”司玄烨的声音越发低沉起来,似乎在压抑自己痛苦的情绪:“母后说是为了孤好,母后说孤必须这样做,可是,玉琴姐姐她……” “是孤的错。” 他开心了很多天,每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他以为自己接下来都可以这样继续下去。 直到有一天,被母后关在屋子里。 那天他记得非常清楚,外面狂风大作,似乎马上就要下雨了。 屋内不止有母后,还有照顾自己起居的玉琴姐姐,跟那只自己偷偷养了很久的小猫。 皇后勒令过不允许他养动物。 所以这只纯白色的小猫当初在外受了伤,他很犹豫,到底要不要带回来。 最后实在受不了那小猫的眼神,他才偷偷带回来,委托自己身边的侍女玉琴偷偷藏起来,慢慢养好的。 玉琴比他年长几岁,是个温柔且细心的侍女。 那天她在屋内,低头跪在地上,身上渗出淡淡的血色,显然是受了责罚。 皇后静静地看着他,似乎在等他先开口。 司玄烨当即跪下认错。 本来偷偷收养小猫就是他的错,违背了母后的意见,该受责罚的人是他才对,连累了自己的侍女,他十分愧疚。 当即跟皇后保证自己会把小猫送出宫。 毕竟伤已经好了,也不会再有什么危险,自己没办法继续养着它,放了也好。 尽管他心中有些舍不得。 “太子觉得,本宫为何不允许养这些?” 皇后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这样问他。 司玄烨低着头:“应该专心读书,不该被外物所吸引注意。” “错了。”皇后并没有跟他多解释什么,而是抬手叫了个嬷嬷进来,对他道:“本宫给太子两个选择,一,是处理掉这个小畜生,二,是本宫帮你处理掉无用之人。” “太子怎么选?” 冰冷的话语在司玄烨的耳边回荡,他愣了愣。 好半天,才心怀侥幸地回道:“母后别责怪玉琴姐姐,是,是当初儿臣执意带它回宫的,它现在伤好了,可以送出宫……” 因为紧张的缘故,他说话有些磕磕巴巴。 皇后对他的表现似乎很不满意,脸色冷了几分:“那太子是要选处理掉这个小畜生?如此也好,宋嬷嬷,带太子去。” 进屋的宋嬷嬷立刻上前想要抓住那小白猫,却被挣扎的小白猫抓伤了手背。 顿时便露出怒容,想要将自己手中的小白猫向地上摔去。 “宋嬷嬷。”皇后适当地开口,眼神露出几分不悦。 无奈之下,宋嬷嬷只要忍着手背上的疼痛,对跪在地上的司玄烨开口:“太子,请吧。” “母后。”司玄烨心中有些不安,看向坐在高位的皇后:“是不是儿臣将它送出宫就没事了?它很听话的,今日只是害怕所以才抓伤了宋嬷嬷,它……” 皇后打断了他的话。 神情是他格外陌生且冰冷的样子:“太子是不懂什么叫处理掉吗?” 第646章 该长大了 屋内有片刻的沉默,只余小白猫凄惨的叫声。 一声一声,令人心惊。 跪在地上的侍女闻言悄悄抬起头,便看到宋嬷嬷手里在挣扎的小白猫,以及垂着脑袋跪在地上看不清楚表情的司玄烨。 片刻之后,才听到司玄烨开口:“儿臣不明白。” 皇后的目光落在自己这个向来温顺的儿子身上,竟一时看不出司玄烨到底是真的不懂自己的意思,还是在装傻。 司玄烨不想懂。 可是皇后并没有因为他的震惊恐慌神色而心软半分,而是起身走到玉琴的面前,“本宫让你们照顾太子起居,那些规矩是否都忘了?” 玉琴闻言抖了抖身体,颤声道:“奴婢不敢。” 跟在司玄烨身边照顾其实是一件非常轻松的事情。 司玄烨为人没有什么架子,待人温和有礼,平时极少发脾气。 可皇后就不同了,她自带威严的气场,每次见到,几个侍女心里都很紧张,根本不敢多说话。 “本宫看你们几个是跟着太子久了,这日子过得太好,忘了规矩。”皇后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太子为人和善,你们就无法无天了,是吗?”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玉琴立马吓得开始磕头,“皇后娘娘的规矩奴婢怎么敢忘!” “那你如何解释这小畜生?”皇后的目光落在小白猫身上,语气淡淡道:“这就是你的不敢?” 玉琴沉默下来。 这她确实没办法解释,她总不可能说这是司玄烨执意要养的吧? “真是大胆!”皇后见状一脚踢在她的胸口,厉声道:“本宫看你这脑袋也不必要了!” 身上已经受过了惩罚,玉琴本就身体虚弱,这一脚直接将她踢得趴到在地上,剧烈地咳嗽起来。 “母后!是,是儿臣的错!是儿臣命令玉琴姐姐照顾的,不关玉琴姐姐的事!”司玄烨立刻上前挡在玉琴面前。 “本宫并没说太子就无错。”皇后看他一眼:“想好了吗?怎么选?” “儿臣……” 司玄烨面容挣扎。 “如果什么事都像太子这般优柔寡断,那怎么行?”皇后在他面前蹲下来,低声道:“本宫让太子二选一,太子都选不出来?” 她的声音透着危险,让司玄烨身体都颤抖起来。 “太子如果实在是犹豫选不出,本宫就帮太子做决定,如何?”皇后回头看向宋嬷嬷:“把玉琴带下去。”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饶命啊!”玉琴脸色大变,连忙在地上拼命磕头:“奴婢真的知道错了,皇后娘娘饶命!皇后娘娘饶命!” 一叠声的惨叫在屋子里响起,司玄烨见到玉琴流着眼泪求饶,攥紧了手,沉声道:“儿臣明白了!请母后手下留情!” “嗯?”皇后抬了抬手。 拖拽玉琴的人便听令退了出去。 “很好。”皇后抬了抬下巴:“去吧,本宫等你回来。” 回忆还在脑海里分外清晰,说到这里的时候,司玄烨似乎已经恢复了平静,只是目光有些呆滞,没什么焦距。 “然后呢?”邢芷蝶听得入了迷,除了觉得皇后实在太咄咄逼人之外,也由衷地感慨司玄烨真的是个很善良的人。 屋里传来司君冥的冷哼以及凤青梧的叹气声。 邢芷蝶有些迷茫。 “然后孤便听了母后的话。”司玄烨的语气很沉重。 “虽然这是没有办法的选择,但终究侍女姐姐也是一条人命,太子的选择没有错。”邢芷蝶松了口气,大着胆子拍了拍自己身边的司玄烨。 试图安慰他一下。 “不。”司玄烨却摇了摇头:“是孤的错,孤从一开始就不该带着小白回来,如果不是孤当初要将它带回来,玉琴姐姐不会死。” “什么!?”邢芷蝶瞪大了眼睛:“死了?为什么?” 司玄烨不是选择了处理掉猫吗? 为什么侍女还会死。 其实司玄烨也是这样想的,既然非要二选一的话,他只能认同选择玉琴。 他不能接受玉琴会因为这件事情死去。 那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杀掉小白对他来说已经是非常艰难的事情了,他因为这件事情低迷了许多天,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见人。 玉琴好几次欲言又止,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在这件事上,她也没有什么立场能够评判,她也是被救回来的那个人。 虽然亲手杀了小白猫,但司玄烨好好安葬了它,时不时就会去埋它的地方一个人坐着发呆。 那日,回去的时候却不见玉琴。 是另外一个陌生的侍女。 “玉琴姐姐呢?”他的心头闪过紧张的情绪,抓着陌生的侍女追问道:“玉琴姐姐去哪里了?” “回,回太子殿下,玉琴她,她去皇后娘娘……” 话还没说完,司玄烨便转身离开。 司玄烨的手紧紧攥着,指节都泛着青白色:“孤去晚了。” 凤青梧别开眼神,不想继续看司玄烨的表情。 他本就脸色苍白,这时候看起来更是脆弱得很,忍不住惹人怜惜。 邢芷蝶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了。 这故事的发展已经超出了她的认知,她本来以为玉琴会逃过一劫,没想到竟然会是这种结局。 司玄烨却继续说了下去。 玉琴自然是被皇后处死了,司玄烨赶到的时候,她恰巧被逼着喝下了毒药。 “太子……殿下……” 唇角溢出鲜血,玉琴看到司玄烨焦急的神色,竟然缓缓露出个笑容来。 “怎么,怎么会这样……”司玄烨连忙过去将人扶住,手抖着看向自己面前面无表情的皇后:“母后?” 为什么? 他很想这样问。 可现实他却不敢开口,只能呆呆地看着皇后,像是失去了思考能力。 “玉琴不守规矩,本宫便赐死她,有何不对?” 皇后无视司玄烨震惊迷茫的眼神,道:“太子也该长大了,要明白有些事情,犹豫是没有用的。” 临走前,冷冰冰的话语好像还在屋内回荡着:“太子若是懂了本宫的话,以后跟在身边的人,自然也就能保下来了。” 第647章 花纹 这话对于还年少的司玄烨来说,简直无异于五雷轰顶。 空旷的屋子里只有他跟生命在逐渐逝去的玉琴。 “对不起……” 衣袖却被拽住。 玉琴的呼吸有些急促,抬眸看着司玄烨,似乎有话要说。 司玄烨连忙低下头。 “太子殿下……不必愧疚。”毒素已经侵入五脏六腑,她知道自己马上就要死了,努力地开口道:“这,不是,太子殿下的错,奴婢也不会,不会……” 她的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 “不会怨太子殿下,奴婢……” 似乎还要继续说什么,可已经没办法再继续开口了。 越来越多的血从口中溢出,她的手最终还是无力垂下,永远合上了眼睛。 司玄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那里的。 他抱着已经断了气的侍女来到当初埋了小白的地方,一个人固执又麻木地挖出坑来,又将人埋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他又撑着身子回到房间,才昏迷过去。 司玄烨大病一场。 病好之后,跟之前的样子似乎没什么变化,但又有变化。 他对人依然温和有礼,却从来不跟人有过多的交谈,像是自己给自己设了一层屏障。 疏离而又距离感。 “这,这怎么可以……”邢芷蝶结结巴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评价。 闭上嘴,又心说自己算什么,怎么有资格评价皇后。 “太子殿下心里是不是还在怪自己?”凤青梧手中的琉璃碎已经喝了大半,一双眼睛亮晶晶的:“但如果本王妃说,能理解皇嫂的所作所为,太子殿下会不会觉得荒唐?” 司君冥看向自己身边的人。 她的脸色很正常,只是那双眼睛看着别人的时候特别认真。 格外勾人。 “不会。”司玄烨甚至没有回头看凤青梧,只是淡淡道:“孤现在能明白母后这样做的原因,只是不会原谅当初的自己。” 虽然玉琴说这不是他的错。 可他又怎么没有错呢? 他是不是不应该犹豫?他是不是不应该把小白带回宫?他是不是不应该不顾劝阻再想要多留小白一段日子? 他是不是应该早一点去找玉琴。 是不是……一开始就按照母后的要求去做? “这不是太子殿下的错!”邢芷蝶抓住了他的胳膊,着急道:“一个正常人,见到受伤的小猫都会想要伸出手帮忙的!如果是我,我就会!” “是吗?”司玄烨眼里露出迷茫,看向另外两人。 他觉得害死玉琴的最大原因,就是自己对小白心软,所以最后谁都没有救下来。 “嗯,本王妃会。”凤青梧点点头。 她是个大夫,对任何生命都不会草率。 “本王不……唔。” 司君冥嘴里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只软软的手给捂住了嘴。 凤青梧靠在他的身上,侧过脑袋眨眨眼睛:“夫君也会的,对吧?” 最后司君冥只发出个简单的音节,也不知道是不屑,还是认同。 但到底是没说出后面的话来。 他自然不会。 倒也不是他没有什么爱心,只是他向来不会注意这些事情,一个大活人在他面前死了都可以不为所动,更别提去救什么动物。 不过看在凤青梧的面子上,他就不说了。 “我们都会的,所以这不是太子殿下的错。”邢芷蝶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要再为了过去自责了,玉琴姐姐不是说了她没有怨恨太子殿下吗?” 司玄烨没有回答。 屋内的气氛有些沉重,忽然听到“砰”的一声轻响。 众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 凤青梧把酒壶重重按在了桌子上:“这琉璃碎,也太好喝了吧?本王妃还要喝。” 说着抬手往杯子里倒。 但这壶琉璃碎已经全都被她给喝完了,再倒也没有,于是她便皱起眉头,看起来有些生气的样子:“怎么没了?” “王妃?”邢芷蝶小心地凑过去看了看酒壶,确实已经没有了,便小声道:“王妃是不是喝醉了?” “喝醉!?” 听到这个词,凤青梧一拍桌子:“怎么可能?本王妃没有喝醉,芷蝶?你,你帮本王妃再去要一壶!你也要尝尝,太好喝了!” “啊,这……”邢芷蝶一时手足无措,抬眼看向旁边的司君冥。 司君冥的脸色很难看,她顿时更加慌乱了。 “皇婶是喝醉了吧,琉璃碎其实不太适合喝太多,容易醉。”司玄烨看到凤青梧亮晶晶的眸子,轻声道:“这琉璃碎一日只供两壶,皇婶忘了吗?方才六皇弟带走一壶,现在已经没有了。” 谁也没想到,在司玄烨讲故事的时候,凤青梧竟然自己把一壶琉璃碎都给喝完了。 这琉璃碎开始确实清甜好喝,但后劲也足够大。 只是刚开始喝的人察觉不到而已。 “六皇弟……哦!司玄承!司玄承!” 凤青梧的脸色如常,只有那双眼睛像含了水光,忽闪忽闪地:“他,他,看起来好像是个小白兔,但是吧,我觉得,不是什么简单角色……” “什么意思?”司玄烨愣了下。 “这个飞镖,记得吧?”凤青梧听到他问,把方才从邢芷蝶身上取出来的飞镖放在桌子上。 众人好奇地看着她。 司君冥看她半醉不醉的样子,只伸手按住了她高高扬起的胳膊:“坐好。” “这个花纹,本王妃觉得很眼熟,好像在哪里看到过,一直没有想起来。”凤青梧被他按住,似乎有些不开心。 干脆趴在桌子上,故意压低了声音:“但是刚才本王妃看到了,你们猜猜,是在哪里看到的?” 她古灵精怪的样子让邢芷蝶忍不住小声道:“王妃这样,好,好……” 想了半天,才蹦个词来:“好想让人捏捏脸。” 奇怪。 她明明是个女子,怎么会觉得凤青梧那么可爱呢? 难道自己也喝多了吗? 然而凤青梧好像没有听到她的话,自顾自地开口:“在司玄承的扇骨上!” “这个花纹很独特又精致,一看就不是什么随便刻上去的。” “刚才那扇子就在本王妃面前,扇骨刻着花纹,本王妃无意中看了两眼,就发现那花纹居然,居然跟飞镖上的一样!” 第648章 幼稚鬼 这代表什么? 邢芷蝶的脸色一变,不自觉跟着凤青梧一起压低了声音:“刚才?刚才六皇子来了?” 凤青梧点点头。 刚才邢芷蝶还在昏迷之中,自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会儿一结合凤青梧所说,顿时惊出冷汗:“那,那是不是代表另一批想对太子殿下不利的人就是六皇子?” 然后刚才六皇子还追到这里来了! 是不是察觉到什么了? “原来如此。”司玄烨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沉重:“幸好方才皇婶方才让孤带着尚书小姐避一避,否则情况可能不妙。” “本王妃不过是觉得谨慎一点比较好。”凤青梧的脸色严肃起来,“没想到真的是他。” “看来情况比想象中还要复杂,司玄安跟司玄承两人分别选择这个时候对太子殿下动手,只怕是宫中情况已经不容他们再等了。” 说起正事,凤青梧看起来格外认真。 让刚才怀疑她是不是喝醉了的司玄烨跟邢芷蝶禁不住再度怀疑起来。 这看起来好像确实没醉啊? 说话很有逻辑。 只有司君冥瞥见她微微发红的眼角,心里知晓,凤青梧已经醉了。 敲了敲桌子,唤回几人的注意力,沉声道:“不早了,太子接下来怎么打算?” 司玄烨顿了顿。 现在本应该先回宫一趟,见见父皇跟母后。 但经过今夜这些事情,他心情复杂,脑中总是浮现出过去的回忆,不免心绪杂乱。 “孤还有些话同皇婶说,能否……” 他想说能不能先去恭亲王府。 关于琉羽教的事情,今夜只说了个大概,还有一些见闻以及东西可以再跟凤青梧讨论一下。 话没说完,司君冥像是看透了他所想似的,瞥了一眼邢芷蝶:“尚书府应该还容得下太子吧。” 忽然被盯住的邢芷蝶一个激灵,忙回答:“容得下,容得下!太子殿下是要暂住吗?爹娘一定会很欢迎的!” 她本来就想带人回去的。 无奈司玄烨似乎不想同意。 “这……”司玄烨听到这话,果然还是轻轻蹙起眉:“会不会太打扰。” 他不想去的原因,一个是觉得自己的身份确实不方便深夜打扰,一个则是担心会把那些刺客引过去。 不想连累别人。 但恭亲王府不同。 属于司君冥的地方,就算是司玄安跟司玄承的人,也绝对不敢贸然靠近。 “哎,都是一家人,太子殿下就去恭亲王府吧。”凤青梧忽然开口,眼神在屋内转了一圈:“苏御呢?先带太子殿下回去!” “王妃。”司君冥抬手攥住凤青梧的手腕,想要把不老实的人拉到自己身边。 凤青梧刚站起来脑袋还有点点晕,被他一拽,整个人就向前倒去。 身体本能抓住了面前人的肩膀。 司君冥似乎也没料到她会跌倒,胳膊及时将人圈住,稳在怀里。 两人面对面,近到能从对方眼中看到自己的身影。 “冥皇叔……” 琉璃碎的后劲上来了,凤青梧脑子有点迷糊,瞪着水蒙蒙的眼睛,只觉得自己面前的人真好看。 忍不住伸出指尖,按住那形状姣好的薄唇。 司君冥蹙起眉头。 只见怀中的人皱了皱眉:“不对,要叫夫君,不然冥皇叔又要闹脾气了,幼稚鬼……” 司玄烨从刚才就别开了眼神不看,这会儿听到凤青梧的话,心下不免骇然。 真的假的? 他印象中司君冥似乎是个分外冷漠狠戾的人,大家基本都怕他。 曾经也想过,自己如果能跟他有几分相像的话,也就不必苦恼那么多了吧? 但…… 他实在想象不出,司君冥居然会闹脾气吗?就因为一个称呼? 太匪夷所思了。 邢芷蝶没有回避,看着两人亲昵的样子,又听到凤青梧的话,直接瞳孔地震。 她听到了什么! 恭亲王难道平时居然是这样子的吗!? 司君冥低沉的声音似乎带上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王妃不要胡说八道,醉了就安静些。” 他什么时候因为这种事情闹过脾气? “本王妃才没有喝醉呢。”凤青梧这时候开始变得格外较真:“之前三番五次提醒纠正本王妃称呼的就是冥皇叔呀!要是本王妃忘了,他就会……唔唔唔?” 嘴巴被捂住,胳膊也被男人制住,她只能用脑袋在司君冥的肩膀上蹭了蹭表示不满。 “苏御。” 司君冥脸色阴沉,对着等候在窗边的人道:“送太子回恭亲王府。” 现在的他没有其他想法,就想让这些人快点消失。 省得凤青梧又在他们面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莫名其妙的话来。 这正合司玄烨的意思。 他身上的伤虽然刚才简单处理过,但还是需要好好休息的,能先离开又不继续打扰两人,那是最好不过。 当即起身,准备跟着苏御离开。 瞥见还坐在位置上发愣的邢芷蝶,忍不住开口提醒了一句:“尚书小姐要同行吗?天色已晚,独自一人回去怕是不方便。” 这话让邢芷蝶立刻回神,慌忙起身:“啊,太子殿下说得对,我也该回去了。” 起身的动作太大,还不小心扯到身后的伤口,忍不住低低“嘶”了一声。 凤青梧这时候忽然蹭了蹭司君冥的脖子。 她脸颊的温度有些高,贴在自己的肌肤上,让人觉得自己的皮肤像是着了火。 将耳根都烧红。 晃神的片刻,手已经被凤青梧挣开。 她的眼睛紧紧盯着邢芷蝶,让邢芷蝶离开的动作迟疑了片刻,有些不确定道:“恭亲王妃还有话跟我说吗?” “你回去记得告诉邢子昂。” 凤青梧咬着嘴唇,眉头皱起来,好像是在生气:“下次再敢招惹本王妃,一定打爆他的狗头!” 邢芷蝶:…… 什么情况? 凤青梧怎么会认识自己那个败家哥哥的?还要打他? “不必。”她还没开口问,就听到司君冥继续道:“同他说,再有下次,就做好当个废人的准备。” 其实今天他就想这么做了。 只是凤青梧没给机会。 司君冥这话可比凤青梧有力度多了,光是听着,邢芷蝶就觉得一股冷气窜到头顶。 忙不迭点头:“知道了,我,我一定会转告的。” 第649章 夫君抱我 招惹谁不好? 非得招惹司君冥! 虽然心中有害怕,但更多的是窃喜。 邢子昂也就比她大一岁,平日里吊儿郎当不学好,邢芷蝶这次回来发现,他真是四处沾花惹草。 偏偏他那皮相不错,再加上哄骗小姑娘的手段那是层出不穷,一身风流债。 想也知道,他今日肯定是不小心踢到铁板了。 凤青梧生得漂亮又张扬,邢子昂若是碰见,不心动那才是真的奇怪。 司君冥能给他点教训让人安分安分那是最好不过了! 想到这里,她看向凤青梧的眼神又热切了几分:“多谢恭亲王妃!改日一定送更多食材上门!” 邢芷蝶说完,便跟着司玄烨溜之大吉。 “一言为定啊!”凤青梧冲着她的背影扬声。 眼见着人亦步亦趋,还要跟着去门口,司君冥赶紧抬手把人拉回来,有些头疼道:“王妃去哪?” “我?我想回家。”凤青梧好像是有点累了,眉间浮现几分疲惫的神色。 “回家?”司君冥抬眸看着她,心头一动,问道:“家在哪?” 听到这话,凤青梧眉眼弯弯,笑了起来:“当然是恭亲王府呀。” 下意识说出口的答案让司君冥原来冷肃的眉眼渐渐缓和,心口涌上复杂的情绪。 “夫君。” 凤青梧忽然挽住他的胳膊,软声软气道:“回家吗?” 她很美。 是一种非常有灵气且张扬妩媚的美。 平时的时候虽然俏皮,却从来不会这样跟他说话,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此时含着水光,明晃晃地撒娇。 司君冥顿了顿,起身应道:“……回家。” 出了玄水楼,天色已晚。 这条热闹的街道上人少了一些,带着人回到马车上,凤青梧还很不老实地趴在窗口。 风扬起凤青梧乌黑的长发,微凉的晚风扑在她温度有些高的脸上,带来几分舒爽的感觉。 她闭上眼睛开心道:“好舒服的风。” 只是马车的颠簸让她不能很好地控制住自己的身体,趴了一会儿就身子一歪,跌坐在司君冥的腿边。 好在马车上四处都铺着软垫,就算是摔在地上,也没有什么痛的感觉。 “王妃就不能安分些?”司君冥垂眸看着她,虽然口中说着嫌弃的话,但眼底带着几分无奈纵容:“起来。” “不要。”被风吹过的脸颊浮上几分绯红,凤青梧竟然干脆直接将脑袋搁在了司君冥的腿上,“夫君干嘛总是那么凶?” 司君冥默了片刻,才问道:“本王很凶?” 其实他并不在意别人到底怎么评价他,因为冷漠,所以便觉得其他的事情于他而言都无所谓。 不关心,自然也就没有多余的情绪。 但是对于凤青梧不太一样。 这种变化他不知道是好是坏,凤青梧替司玄烨说话他会觉得不悦,跟司玄承太接近会觉得不悦。 总之看她跟别人太亲近,就会莫名觉得有股闷气憋在胸口。 “凶啊,连琉璃水都不让喝,比赛还会耍赖。不过耍赖也输给我了,嘿嘿!” 凤青梧提到这个好像很骄傲得意,仰起脸看着他:“还是我厉害,对不对?” 提到这个司君冥脸色黑了一瞬,但凤青梧似乎很执着于得到个答案,揪住他的袖子晃了晃:“说呀,我是不是很厉害?” “是。”司君冥觉得自己没必要跟一个醉鬼计较,攥着她的手腕把人拉了起来:“王妃最厉害。” “我也这么觉得。” 凤青梧像是没有骨头似的,被拉起来也黏黏糊糊靠在司君冥的肩头。 呼吸间似乎还带着琉璃碎的酒香,混杂着她原本身上的药香,勾得人心尖发痒。 司君冥捏住她的下巴,把她的脸推远了些,低声道:“王妃累了可以睡会。” “我不累!”凤青梧似乎很不满意被他捏着下巴,不满地扭开,不依不饶凑在他耳边小声道:“夫君之前不是很喜欢亲我吗?怎么今天不亲了?” “亲一下好不好?” 她的眼睛直勾勾盯着自己面前那薄唇,没出息地咽了咽口水。 “怎么夫君看几次都这么帅呢?不过还好,已经是我的了,嘿嘿。”目光中带着几分痴迷,凤青梧捧着他的脸,慢慢凑近。 司君冥这副优越的外貌,她好像怎么看都看不腻。 被凤青梧的气息包围,司君冥的眸子闪过挣扎。 “专心一点好不好。”凤青梧察觉到他身体的僵硬,孩子气地埋怨道,紧接着整个人翻身坐在了他的身上,“夫君是我一个人的,看我的时候也认认真真,不许想别的。” 像是宣布主权似的,不轻不重在他唇上咬了一口。 “王妃是本王的,又为何要对别人那么好?”司君冥感觉她现在的样子像是勾人心魄的妖精,眸光流转,在引诱他坠入属于她的陷阱。 “我什么时候对别人好了?”凤青梧皱眉,反驳道:“夫君胡说。” “让太子回恭亲王府,还要替他看伤,嗯?”司君冥按住她乱动的手臂,哑声道:“那种小伤,需要王妃亲自动手吗?” “唔。”凤青梧冲他眨眨眼睛:“夫君不开心了。” 是肯定句。 若是平常司君冥定然会反驳。 但望着她懵懂天真的眼神,司君冥破天荒地点了头:“是,王妃打算如何补偿本王?” “让我想想。”凤青梧居然真的思考起来,指尖点了点自己红润的唇,“夫君想让我怎么补偿?如果不是太过分,我就答应好啦。” “本王……” 大掌按住她的后背,将她的身体按向自己,正欲开口,马车却蓦然停了下来。 “到家了。”凤青梧眉眼一弯,立刻跟司君冥分开,扑到窗边,看到果然已经到了恭亲王府。 司君冥见她孩子气的举动,叹了口气,转身下了马车。 凤青梧跟在他的后面,撩开门帘,看着司君冥对着自己伸出手,没有马上搭上去,而是歪了歪脑袋。 “怎么不下来?”司君冥不知道她脑子里又在想什么。 晚风吹起裙摆,她张开手臂,月光下的脸庞带着甜甜的笑:“夫君抱我。” 心头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 还没等他开口,就瞥见那抹身影轻轻巧巧跳了下来。 第650章 称呼 即使是这样忽然接住一个人,司君冥的身形也没有半分不稳,手臂用力,将人搂紧:“王妃胆子很大。” 凤青梧靠在他的肩头,自信道:“夫君肯定能接住我的。” 语气中满满的笃定。 被信任的感觉很不错,司君冥垂眸,却发现怀中人说完这句话之后就在他怀里闭上了眼睛,只有温热又规律的呼吸在耳边轻轻回响。 不自觉放慢了脚步。 恭亲王府内一片安静,候着的秋水听到声响忙迎出来,结果就望见司君冥抱着凤青梧走进来,及时将嘴边还未说出来的话压回去。 原本是担心凤青梧回来还需要自己伺候,现在看来好像不用了。 她无声地行了礼就退下。 司君冥以为凤青梧是睡着了,于是便直接带着人回到屋里,将她轻轻放在床上。 正打算起身的时候,床上的人倏地睁开眼,搭在他脖颈上的手轻轻一用力,就把人又拉到了自己面前:“夫君去哪?” 毫无防备下,两人之间的距离就这样骤然接近。 “王妃刚才是在装睡?”若不是司君冥下意识将手撑在床侧,只怕是要直接被拉倒在她身上。 “没有呀。” 她说话时的语速极慢,其中透出几分慵懒随意的味道:“闭目养神而已。” 手还并不老实,指尖滑动到他的喉结处轻轻点了点,顺着向下,勾起面前人的衣领,微微用力。 领口随着她的动作散开些许,露出司君冥的锁骨以及衣衫下若隐若现的完美身材。 凤青梧眨眨眼睛。 啧,美色当前,她忍不住有点心动。 “该睡了。”司君冥按住她还要继续点火的手,沉声道:“若是不舒服,本王让人送醒酒汤来。” 他并非什么无欲无求的人,对别的异性,确实反感更多。 但对于凤青梧是不同的。 也恰恰是因为如此,他察觉到自己对于面前人其实有着比翻倍还要多的占有欲。 可每次凤青梧对此的表现都显得有些逃避,要么就是意识不算清晰的时刻,他不想在这种情况下对人做什么。 那与趁人之危并无区别。 平时这种时候,凤青梧碍于司君冥的威压都会乖乖睡觉,但今日不知是不是喝了些酒的原因,她觉得自己的心在蠢蠢欲动。 两人之间的距离本就很近,凤青梧扬起下巴,凑上去亲了亲他的唇角:“那夫君陪我。” “嗯,本王晚些……”司君冥轻轻侧过头,眼睛不再看她,让自己的呼吸保持平稳。 他清楚现在不能留下来。 “不要晚些。”凤青梧却不满他的回答,素白的手指捏住面前人下巴,将他的脸转过来与自己四目相对:“就现在。” 她的嗓音原本是冷清的,但此时带着气音,轻轻飘飘,听起来格外暧昧。 “王妃确定吗?”司君冥垂眸,从那双亮晶晶的眼眸中仿佛能看到自己清晰的倒影。 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变得灼热起来,让凤青梧的脑袋昏昏沉沉,但她却又觉得自己的思维此刻无比清晰。 心跳仿佛完全不受控制。 红唇轻启,望进那双深邃的黑眸,一字一句:“我确定。” “王妃说的。”司君冥的手按住凤青梧的肩头,声音中染上几分难捱的沙哑:“再后悔也来不及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松香冷冽的气息将她整个包裹,眼前落下阴影。 唇上传来的力道格外野蛮,带着某种迫不及待的冲动,充满了十足的侵略性,让她的脑袋有瞬间空白。 呼吸越来越急促,交缠在一起。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凤青梧感觉自己的脑袋都已经乱成了一团浆糊,恍惚间从床上被拉了起来。 靠在床头,胸口剧烈起伏。 乌黑的发丝散乱落在肩头,就连眼角都泛着红,透出几分委屈的味道来。 司君冥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抬手,将她的头发整理好,“休息吧。” 有那么一瞬间,他确实很想就这样放纵自己的心意继续下去。 可触及到那澄澈又迷茫的眼神,又觉得犹豫。 她现在真的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明日酒醒,会不会觉得他的行为是乘人之危? 其实凤青梧也没有做好心理建设,刚才头脑一热就大胆发言,结果现在却觉得面前的男人侵略感实在太强,压力好大。 “王妃只是醉酒不清醒,睡一觉就好了。”司君冥坐在床边看着她,轻咳一声:“别再胡闹。” 本来心里还在纠结的凤青梧忽然抬眸瞪着他:“谁胡闹了?” 她才没有胡闹。 司君冥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我唤冥皇叔一声夫君对吧?冥皇叔也想想平时是怎么称呼我的?”凤青梧在心里给自己加油打气。 他们已经成婚了! 虽然只是非常匆忙的赐婚,但在所有人看来,他们就是夫妻,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司君冥想了想,嗓音淡淡地吐出两个字来:“夫人。” “嗯,没错,我就是恭亲王妃……哎!?什,什么?冥皇叔喊我什么……”凤青梧本来是想引导他说出自己是王妃,以说明她是名正言顺的。 却没料到听到这么个称呼。 顿时觉得脸颊温度再度飙升,整个人像是被煮熟的虾。 还在冒热气的那种。 “夫人。”司君冥看到她肉眼可见露出慌张的样子,眼底泛起几分笑意:“看来王妃更喜欢这个称呼?” “不,不是……”凤青梧眨眨眼睛,抬手捂住自己在疯跳的心口。 心跳好快。 难道仅仅是因为一个称呼吗? 凤青梧皱起眉头,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从赐婚那刻起司君冥就一直唤她王妃,即便那时他们之间的关系算不上和谐。 仿佛这个称呼只是固定的位置,她暂时接手,就该被这样称呼。没有任何感情,没有任何其他的含义。 仅仅就是因为她是“恭亲王妃”而已。 可今日司君冥竟然开口唤了她一声夫人。 好像在这一刻,她才察觉到两人之间的关系,已经是如此亲密。 心像是被泡在温热的水里,又热又软,令她有种落泪的冲动。 “在想什么?”司君冥察觉到面前人在发愣,抬手捧起她的脸,眸中带着疑惑:“怎么又皱眉。” 第651章 只要你 凤青梧总不能把自己心里那些小别扭说出来,不自在地躲开他的手,摇摇头。 想她风风火火天不怕地不怕的末世神医,怎么在感情这种事情上会如此扭扭捏捏? 无声叹气,却听到司君冥又问:“你是喜欢本王唤王妃,还是……夫人?” 诧异抬起头来,却发现他的脸色格外认真严肃。 没有任何调笑的意思。 搞得凤青梧好不容易平复下去了一点点的心跳又开始加速。 再这样下去,自己迟早心律不齐。 内心哀嚎着,面上却努力保持着平静:“冥皇叔喜欢怎么就怎么,我没有意见。” 左右不过是个称呼,她还没有那么斤斤计较。 “是吗?”司君冥却没打算放过她,说着还逼近了些。 凤青梧的后背靠在床头,飞快地眨了几下眼睛:“是,是啊。” 她有心转移话题,眼神飘忽不定,格外心虚。 “看来王妃并没有醉得很厉害。”司君冥不知道为何自己心里也闪过些许失落,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本王还有事,王妃先休息吧。” “哦。”凤青梧低下头,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肩处。 印记的位置似乎在微微发烫。 可是屋内的气氛太过暧昧,她一时间分不清楚到底是自己本身的体温还是印记有问题。 见司君冥已经起身,她顿了顿,还是轻声道:“冥皇叔。” 其实她当然更想听到司君冥唤自己夫人,在她心里,总觉得那两个字更能显示出他们之间不是冰冷的合作关系。 即便小长安是个意外,但也是将他们联系在一起的纽带。 她对司君冥的感情是认真的。 并不是因为小长安的存在才被迫与他绑在一起。 “怎么?”听到她的声音,司君冥回过头。 他如往常一样,即便是跟自己在这种暧昧的氛围之中相处似乎也很清醒,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 司君冥有着惊人的自制力。 与她的狼狈截然不同。 想到这里,凤青梧忽然觉得心头有股子闷气堵着,分外不爽。 “我身上的印记有点不舒服。”抬眸看着他。 听到司玄烨今天说的祭祀仪式之后,司君冥对凤青梧身上的印记更加谨慎,这会儿听到她说不舒服,立即折返回来。 重新在床边坐下,抬手就要对着她的肩膀伸去:“本王看看。” 手腕却攥住,凤青梧掌心的温度极高,正偏着头看他:“冥皇叔为什么总能在关键时候停下?” 长发散落在胸前,手下用力,将人按在床头,她俯身在司君冥耳边,声音暧昧道:“对于我,也是不喜触碰吗?” 按照司君冥所说,他应该对自己没有那种厌恶的感觉才对。 如果没问题,那为什么每次都能及时抽身离开? 搞得她感觉自己的魅力好像大打折扣。 因为担心她身上的印记并未防备,没料到她竟然反客为主,司君冥顿时有些无奈:“没有。” 若不是凤青梧每次都眼神躲闪,第二天又对这些事装傻充愣,他也不必如此小心翼翼。 再者,目前形势尚不明朗,他也不想太草率。 万一无法给她个稳定的未来,又何必贪图这一时的美好? 司君冥想得很多,总是会在最后的时刻强迫自己清醒过来,克制住对她的那份冲动。 可这并不代表自己不喜欢跟凤青梧触碰。 相反,他很喜欢。 总觉得怎么触碰都不够,压抑自己的感觉分外痛苦,可与她亲昵时,又带着无法言说的甜蜜喜悦。 矛盾极了。 “那就是喜欢?”凤青梧问道。 司君冥在她的目光下并不想说谎,老老实实地开口回答:“喜欢。” 怎么可能不喜欢? “可本王如今并不能……” “我也喜欢。”凤青梧闻言只觉得心里一喜,打断了他的话。 深吸了一口气,认真道:“我喜欢你,只是因为喜欢你,并不因为你是什么尊贵的恭亲王。” “就算你现在告诉我,你不再是什么恭亲王,明日我们就要离开这偌大的府邸,我也会坚定地说我喜欢你。” “我只要你,其他的不重要。” 一口气说完自己心里想说的,屋内安静下来。 凤青梧盯着床铺,一颗心扑通扑通,声音大到让她有些晕乎乎。 她实在是不擅长说这种话,今天借着酒劲说了这么多,说不紧张那是假的。 “那个,我……”长久的沉默让她越来越不安,翻身想要下床给自己倒杯水,逃离这个令自己窒息的范围。 刚动了动,就感觉腰间一紧。 眨眼间她就被拽了回去,姿势还很巧妙,正好坐在司君冥身上。 刚才的冲动劲已经全数散去,这会儿便更加没有勇气面对司君冥,垂着头撑住他的肩膀保持着距离:“我,我好像确实喝醉了,哈哈……” 话刚说出口她就恨不能给自己埋起来。 “再说一次。”司君冥将自己怀中人的脸抬起来。 “啊?”凤青梧瞪着眼睛,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满满的疑惑。 司君冥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像是逗小动物一样,好脾气地重复:“方才那句话,再说一次。” 那么羞耻的话怎么可能再说一次!鼓起勇气说一次都已经很要命了! 凤青梧立刻垂下眼睛装哑巴。 “夫人。”司君冥垂下头,额头抵住她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讨好的味道:“再说一次。” 他的声音在耳边,低醇又魅惑,让凤青梧忍不住攥紧了手,不由自主开口重复道:“我只要你,其他的不重要……” “为何不看本王?” 哄骗似的,司君冥缓声道:“夫人不是常说本王好看么。” 天天满口胡言赞他是难得一见的美人,还四处宣扬那套“只要好看便都是美人”的歪理邪说。 怎么今日胆子又小起来了。 想到以前她那格外大胆的样子,司君冥竟觉得有些好笑:“方才还不让本王走,现在给夫人机会,怎么连看都不敢了?” “谁不敢了?我……” 凤青梧恼羞成怒,一抬眼便撞进那双含着柔情的黑眸之中。 第652章 决不食言 她愣在原地,红唇微张,看起来有些呆呆的样子。 “夫人如何?”司君冥见状只觉得她可爱,忍不住轻轻笑了起来。 司君冥是好看的,凤青梧一直都这样认定。 只不过他脸上的表情很少,就算是生气也只是皱眉,跟平时那样子差不了许多。 他冷漠又矜贵,浑身透露出高高在上的气息,让人只敢远远地看上一眼,生不出靠近的勇气来。 可今夜他靠自己如此近,眼底眉梢都染上笑意。 平日里总是平直的嘴角此时微微上翘,仿佛冰山溶解,只余下了柔和的一潭春水。 勾人心魄。 “我,我觉得冥皇叔可以多笑笑。”凤青梧眨了眨眼睛,心脏狂跳个不停:“或许想进恭亲王府的女子,可以从这里排到城门口。” “哦?”司君冥听到她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头一回没有生气,而是指尖轻轻抚过她的脖颈:“那夫人觉得本王挑几个到后院合适?” 他的指尖落在肌肤上,让凤青梧顿时清醒过来。 坚定地摇了摇头:“当然是一个都不能要,冥皇叔岂是那么随便的人?” 司君冥看着她没有说话。 盯得凤青梧心里都开始有点没底,忙抬手拽住司君冥的衣领道:“冥皇叔不会真的有这个打算吧?我是开玩笑的!” 明明说好了只有她一个人的! 怎么转头又要挑人了? 琉璃碎的酒劲仍然有所残留,虽然凤青梧这次没有喝断片,但思考问题的能力完全比不上平时。 反应总是慢半拍不说,还特别执拗。 司君冥不说话,她就越来越觉得他真有这个心思,揪着他的衣领扁扁嘴:“男人说的话都不作数,明明就说除了我没有别人的……” 看她眼眶发红的样子,司君冥眼底闪过微不可查的慌乱,严肃道:“本王的话何时不作数过?” 怎么自己在她心里就这么不可靠? “那冥皇叔不会再留别的女子在府里?”凤青梧抬眸盯着他。 司君冥点点头:“不会。” “我改变主意了。”凤青梧闻言伸出一只手来按着司君冥的嘴角,赌气道:“冥皇叔还是凶一点好了,这样别人就不敢靠近了。” “本王……” “然后,冥皇叔就是我一个人的。” 凤青梧手下一个用力,将人推倒在床上,打断了他的话。 盯着自己面前的人,她咽了咽口水,俯身吻住司君冥的薄唇,呢喃道:“以后都是我一个人的,好不好?” 她身上的气息还是那么好闻,带着清浅的药香,又混杂着琉璃碎的香甜酒味。 那瞬间,司君冥怀疑自己也醉了。 凤青梧自认为也跟司君冥接了很多次吻,可是技术竟然没有任何长进,摸摸索索地用舌尖轻轻扫过他的唇,有些笨拙。 这种小心翼翼又生疏的吻法让司君冥觉得心头难耐。 大掌攥住她纤细的腰肢,将人按在床上,眼底透出几分危险的情绪:“是夫人先动手的。” “嗯?”凤青梧迷茫地看着他,胳膊圈住他的脖子,将人往自己面前拉了拉,在他耳边轻轻吹了一下:“冥皇叔怎么还有时间说废话?难道真的不行……” 话还没有说完,唇舌就被侵占。 凤青梧恍惚间只觉得自己那三脚猫的吻技跟面前的那人比起来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男人身上散发着十分罕见的戾气,按着她的手掌火热有力,仿佛要将人揉进身体里。 在这种攻势之下,凤青梧很快就没了力气,被动接受着他的进攻。 耳边仿佛只剩下了彼此有些急切的呼吸声,那瞬间,凤青梧甚至分不清现在到底是真实的还是虚无,所有的一切都交融在一起,淹没在剧烈的心跳声中。 “夫人。” 他的唇触感温软,带着克制与怜惜,喘息间轻声唤她。 凤青梧下意识地应声:“嗯?” 烛火晃了晃,屋内倏地暗了下来。 有细密的吻落在她的眼角,伴着他低哑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不论以后如何,本王都不会再放开夫人了。” 凤青梧瞪大了眼睛望着他。 两人相贴,距离如此接近,凤青梧能感觉到他身上不同于平时的体温。 这种情况下他却还是认真地低头望着她,仿佛是在等一个答案。 有时候凤青梧觉得这个男人真是认真的可爱。 “我会陪在夫君左右。”虽然自己心里也很紧张,她却还是主动靠了上去,用自己的行动表达了立场。 轻声道:“不论如何,决不食言。” 既然已经认定,她便不会后悔。 她当然知道司君冥心中的忧虑到底是什么,他是个负责的人,虽然表面看起来似乎对一切都并不怎么在乎,甚至对自己也狠心。 却偏偏怕不能给她个未来。 为什么总是克制自己? 凤青梧此刻仿佛终于知道了答案。 …… 第二日一早,司玄烨就带着东西来找凤青梧。 他昨日忘了要把自己从海岛带回来的东西给她,这算是他最重要的发现了。 “等,等等……” 秋水拦在门前,眨眨眼睛:“那个,王爷王妃还没起,要不,太子殿下再等等?” “还没起?”司玄烨听到这话愣了下,看起来有些不太相信:“冥皇叔从来不会这么晚才起。” 司君冥那是谁啊。 好像是个不用睡觉也行的神人,他就没有听过司君冥在这个时间还没起床的时候。 “这……”秋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是红了红脸,小声道:“秋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太子殿下若是有事,不如晚些再来吧。” 听到她的话,司玄烨忽然回过头来看着她。 然后抬手就去抓她的手腕。 秋水猝不及防被人抓住往前拉了拉,整个人吓呆了,以为司玄烨是生气了,顿时连话都不敢说了。 “你抬头。”司玄烨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秋水本来就害怕,这会儿哪敢抬头,抖着肩膀就要跪下:“太子殿下恕罪,奴婢是真的不能让您……” 胳膊被挡住,她没能跪下去。 司玄烨叹了口气,温声道:“孤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看看你的脸。” 第653章 把人送来了 看脸? 秋水脑中闪过疑惑,但还是乖巧地抬起头来。 看到她完好无损的脸颊,司玄烨眼底浮上一抹欣喜:“看来恢复得很好,皇婶果真妙手回春。” “什么?”秋水还没有反应过来。 “孤听到你的名字,便想起你是……”司玄烨已经放开了手,顿了顿,又继续道:“你现在没什么事,孤便放心了。” 他记得秋水这个名字。 是当初那个跟在凤青梧身边却因为被母后用了毒而毁容的侍女姐姐。 当时凤青梧不让自己见她,他便只能送了些东西给她,希望能够补偿一下这位无辜被母后迁怒的侍女。 今日来了恭亲王府,总算见到人。 见她很好,也算是放心了。 “太子殿下不必放在心上,奴婢现在很好。”秋水也终于是反应过来到底怎么回事,恭敬地对他行礼:“多谢太子殿下关心。” 她当初确实有过恨意。 自己为什么会变成那个样子?是不是永远都要顶着那样一张脸了? 可她又觉得自己不该有这种情绪。 能留下一条命已经很好了,就算是毁容,她又能做什么呢? 不过是个下人。 后来凤青梧让人照顾她,那瞬间她便觉得自己真的已经很幸运了。 能跟在凤青梧的身边是她修来的福分才对,就算不能恢复,她也不会再怨什么了,这些已经足够了。 谁能想到,凤青梧真的把她治好了。 时间过去这么久,她早就把这件事情放下了。 两人在院子里说话的声音其实已经把屋内的人吵醒了。 凤青梧本来想睁眼,正要起身,却感觉到自己腰间搭着一只手臂,顿时把睁眼的冲动压了下去。 昨天…… 从玄水楼开始,无数片段闪过脑海,还有自己说的那些话,以及司君冥那危险又疯狂的眼眸。 让她脸上的温度开始直线飙升。 天哪。 喝酒真的会让人做出这么多平时不会做出来的事情吗? 凤青梧脑中闪过无数念头,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身后的人。 “醒了?” 正当她胡思乱想的时候,腰间的手紧了紧,温热的呼吸落在耳畔,司君冥带着点慵懒的声音响起:“再躺会。” 凤青梧挣扎了一下:“那个,我……” “别动。”身体被用力地固定住,司君冥似乎很是无奈,叹了口气:“外面还有人在等,夫人别在这种时候挑战本王的忍耐力。” 察觉到身后人话里的意思,凤青梧顿时身体僵硬了,结结巴巴道:“好,好的。”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就光是听到司君冥的声音,她脑中都会自动回忆起昨晚上的事情来。 虽然她也很享受,但说到底还是她第一次这么主动。 总有种好丢人的感觉…… 心里懊恼了半天,忽然被翻了个身,眨眼就被拉到了身后人的怀里。 赶紧把头埋在他胸口,试图掩盖自己已经热到爆炸的脸。 “夫人后悔了?”司君冥的声音从头顶处传来,带着几分疑惑:“为何躲躲闪闪。” 缩在自己怀里的人身体僵硬,整个人恨不能卷成个团。 跟以往没什么区别。 在司君冥看来,似乎是在抗拒什么。 “没,没有啊。”凤青梧小声道:“没有后悔。” “那怎么不敢看本王?”司君冥探下一只手试图把她的脸给抬起来。 微凉的指尖触到她温度很不正常的脸颊,动作顿了顿。 “太子殿下还在外面等,我们还是赶紧起床吧。”凤青梧忽然抬起头来,一双明亮的眼睛瞪着司君冥。 但很快她就发现自己这种行为好像有点唐突。 因为司君冥的上身并没有穿衣服,乌黑的长发散落在肩头,正垂头看着她。 眼神扫过他结实的胸膛,凤青梧有点挪不开眼睛,慢慢向下瞥见腹肌…… “好看么?”司君冥的声音把她从走神的状态唤回神。 凤青梧点头,下意识回答道:“好看。” 这种身材看多少次都看不腻,更何况自己昨天晚上好像还摸了很多次。 手感也是一绝。 “以后慢慢看。”司君冥闻言眼底浮现出笑意,凑过去在她额头亲了一下,“再让人等下去,怕是不太妥当。” 司君冥的提议是正确的。 因为凤青梧发现今天来恭亲王府的人有些多。 两人才刚梳洗完毕,就听到邢芷蝶跟邢子昂上门的消息。 邢芷蝶带了上次答应过的特产过来,顺便带上了自己上次惹了祸的哥哥。 也不知道是不是上次的事情让邢子昂印象太深刻,他看见司君冥就觉得腿脚发软,要不是坐在椅子上,怕是要直接跪下。 “恭亲王妃怎么脸很红,生病了吗?”邢芷蝶看着凤青梧,好奇道。 却只听见司君冥的轻笑声。 “没有,可能是天气有点热吧。”凤青梧瞪了一眼自己身边的人,递了个警告的眼神过去。 “哦。”邢芷蝶倒也没多问,拽着自己旁边的邢子昂起身道:“我把我哥哥带来给王爷王妃赔罪了!” 昨晚听了凤青梧说的话,她一早就去找邢子昂问了问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听到事情的经过跟自己猜测的差不多,她立刻马不停蹄领着人来上门道歉。 邢子昂咽了咽口水,对着邢芷蝶咬牙切齿道:“我昨夜已经跟恭亲王道过歉了!” “再认个错怎么了!要有诚意!”邢芷蝶拧起眉毛,不满道:“是你冒犯王妃在先,现在还有什么可生气的?” 凤青梧好奇地看着两人在自己面前拉拉扯扯。 邢芷蝶明明是妹妹,但看起来好像是姐姐似的,把邢子昂说得头都低下去,一副无地自容的样子。 倒是挺有意思的。 “我,我今日是来给王爷王妃认错,以后真的不敢了。”邢子昂展开手中的折扇挡住自己的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邢芷蝶扬眉,脸上露出兴奋的神色:“王妃不是说要打爆我哥的狗头吗?别客气!我把人送来了!” 凤青梧:…… 这真是亲生兄妹啊。 “你疯了!”邢子昂闻言把人拽住,低声道:“恭亲王是真的会动手的!” 他还不想丢了自己的小命! 第654章 不该看 邢芷蝶被人扯到后面,想了想,小声回答道:“恭亲王也没那么残暴吧?” 说着还抬眼看了一眼坐在他们前方的人。 嗯,没错,恭亲王这不是还在笑吗? 昨晚虽然说再有下次就废了邢子昂,但那时候生气,说出来的话吓人点也是正常的! 邢芷蝶回来之后只听到过一些些关于这位恭亲王的传闻。 可是自己跟在凤青梧身边的时候,恭亲王虽然看起来有些高冷,但好像也没传说中那么夸张呀。 她觉得一定是传闻有问题。 “懒得理你。”听到这句话邢子昂只能用看妖怪的眼神看着自家妹妹,然后放弃跟她讲道理。 怎么没有那么残暴? 自己那天要不是跑得快,估计要缺胳膊少腿了!何止是嘴巴受点伤这么简单! 凤青梧也发现了。 司君冥今天的心情似乎很好。 邢芷蝶跟邢子昂在下面这么闹,他竟然都没有开口制止什么,反而是靠在椅子上侧头望着自己。 眼底的笑意都盖不住。 “一直看我做什么?”终于是忍不住了,凤青梧扭过头瞪了他一眼,压着声音道:“我那么好看吗?” “嗯。”司君冥认真道:“夫人自然是最好看的。” 他的称呼转变十分自然,从早上醒过来开始便一口一个夫人,喊得凤青梧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但偏偏又因为这么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心底泛出几分连自己都说不清楚的甜意。 她很开心。 这点是没办法欺骗自己的。 原本要埋怨的话卡在嘴边,她顿了顿,别开脸,小声道:“收敛点。” 再这样下去,她真的怀疑自己的心跳要失常。 “好。”司君冥微微颔首,说完就真的把自己的眼神给挪开了,落在正小声讨论他的兄妹俩身上。 猝不及防被盯住,两人有种说坏话被人抓到的心虚感,马上站直。 “王妃说了不同你计较,那就罢了。”司君冥抬手撑着脑袋,靠在椅子上,看上去并不是很在意他的道歉。 “多谢,多谢恭亲王妃。”邢子昂忙去看凤青梧。 窗外的阳光落在凤青梧白瓷般的皮肤上,她的脸颊微红,盯着远处似乎在发呆的样子。 邢子昂愣住,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他忍不住感慨这位恭亲王妃生得是真的美。 自己也算在这宿京内见过无数美人,但都没有任何一个能够比得上她。 “王妃不计较,本王却不介意将你那双不老实的眼睛废去。”正愣神的时候,耳边响起冰冷的声音。 邢子昂顿时感觉仿佛被丢进了冰冷的湖水,从头冷到了脚。 “需要本王教尚书公子,什么该看,什么不该看?”方才脸上的笑意全数敛去,看似漫不经心的眼神,却像是带着锋芒,令人不自觉紧张起来。 “还看!眼睛真不要了?”邢芷蝶见状立刻抓着邢子昂的胳膊把人转过来。 真够笨的,自己怎么会有这么笨的哥哥。 她忍不住在心里暗暗骂了两句,心说还不如就让凤青梧揍他算了,省得他总是管不住自己的眼睛。 “不敢,不敢……”邢子昂干脆闭上眼睛,小声嘟囔道:“我又不是瞎子,见到美人总是忍不住多看两眼,又没有别的想法。” 司君冥的目光转向他。 吓得邢子昂又往后退了两步,慌乱道:“我,我想起还有些事要处理,就先告退了。” “嗯。”司君冥淡淡地开口:“改日登门拜访。” “啊,好,好……”邢子昂总觉得司君冥听到了自己方才小声嘟囔的话,听到这话差点丧失语言能力。 正在后退的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邢芷蝶:…… 好丢人。 邢子昂跌跌撞撞地跑了,就只剩下邢芷蝶自己,郁闷地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 司君冥瞥了她一眼。 虽然没说话,但脸上明晃晃写着“你怎么还不走”几个字。 若不是这些人忽然登门拜访,他现在应该还可以跟人再温存一会儿。 他跟凤青梧独处的时间本就不算很多,司玄安大婚的日子慢慢接近,只怕这宫内的形势会愈发严峻。 到时候怕是不能再这般清闲了。 想到这些,就觉得有些头疼,目光也开始愈发不善起来。 “我,我留下吃饭呀,恭亲王妃答应过我的……”邢芷蝶原本还有些郁闷,但很快就开始变得坐立难安了。 她感觉自己快要被司君冥的眼神刺穿了,于是讪讪地回头看向凤青梧:“不然……我改日再来?” 现在邢芷蝶有点想收回司君冥很好相处的话。 这莫名其妙的敌意是怎么回事?难道自己是因为邢子昂的事情被迁怒了吗? “不必,本王妃之前不是答应过的吗?不过若是你有事的话,那改日也可以。”凤青梧终于回神看向她。 邢芷蝶觉得自己有苦难说。 但想到秋水的手艺,她实在不忍心放弃,只能硬着头皮坐在位置上,努力忽视司君冥的目光。 令人窒息的氛围,邢芷蝶逐渐开始动摇。 “尚书小姐?” 此时忽然传来了脚步声,伴着司玄烨温和又有些惊讶的声音响起。 仿佛让邢芷蝶看到了救命稻草。 “太子殿下!”邢芷蝶看向一身白衣的司玄烨,十分热切道:“身上的伤如何了?好些了吗?” 太好了,太子殿下真是出现得太及时了! 再没有人出来陪她的话,她担心自己真的会窒息。 虽然对她的热情感觉到有些惊讶,但司玄烨还是十分客气地点头:“孤身上的伤并无大碍,尚书小姐如何?” 没记错的话邢芷蝶身上也有伤。 她身为女子,却因为帮自己的忙而受了伤,司玄烨为此感觉到十分歉疚。 “我没事,那伤口一点也不深,多亏了恭亲王妃及时帮我取出来。”邢芷蝶跟司玄烨说着说着,便觉得心里紧张的感觉少了许多。 果然,还是像司玄烨这种温和的性格比较好相处些。 “本王这里不是用来叙旧的。” 刚送走邢子昂,又来了一个。 司君冥的脸色更不好看了。 第655章 欠本王一个奖励 凤青梧就算再迟钝,也感觉到司君冥的心情很不好了。 从方才跟她见了人开始,一直持续到吃完饭,脸色都非常不好看,本来就冷漠的表情现在更具杀伤力。 就连司玄烨也没敢继续多呆,将东西给了凤青梧就跟邢芷蝶一同离开了。 “怎么了?”凤青梧其实有点摸不着头脑,探身过去撩起他的衣袖:“不会是毒发了吧?” 开始的时候不是心情很好的吗?还看着自己笑。 怎么变脸这么快。 但想到他身上萦尘的毒发作时便会暴躁,就下意识感觉可能是这个原因。 司君冥向来很会忍耐,难道又瞒着自己不说了? 冷白的皮肤上没有任何痕迹。 反倒是她的手腕被攥住,整个人被向前拉去。 按住男人的肩头勉强维持着平衡,不明所以地瞪着他:“冥皇叔到底想说什么?” 司君冥瞥了她一眼,又很快地挪开眼神:“看王妃对别人笑,心里不舒服。” 语气生硬,有种在闹脾气的感觉。 凤青梧愣了愣,忽然笑出了声,恍然大悟道:“我说呢。” 知道他心里的想法,便没再继续抗拒,顺势搂着男人的脖子坐在了他的腿上,满脸无辜地凑近,小声道:“怎么还是这么小气,对别人笑都不可以吗?” “本王没……” “夫君?”凤青梧吐出的两个字,就轻轻松松截断他后面要反驳的话。 司君冥顿了顿,冷哼一声:“王妃对太子嘘寒问暖,很是关心,还想亲自送人回去。” 若不是他强行将人带走,只怕是真的要跟着过去。 想想他就觉得自己昨夜不该将司玄烨带回来。 “之前还一口一个夫人叫得很好听,如今怎么又变成冷冰冰的王妃了?我心里也要不舒服了。” 凤青梧眨眨眼睛。 昨夜那事的羞耻之心过去之后,她开始坦然接受自己跟司君冥之间关系又更进一步的事实。 这会儿便佯装生气。 果然,见她拧着眉头生闷气的样子,司君冥脸上闪过犹豫的神色。 最终还是败下阵来,将头抵在她的颈窝处,低声道:“夫人。” “王爷怎么这么快就改口了?”凤青梧挑眉:“不如今后还是这样称呼吧,确实听起来客气些。” “不许。” 司君冥抬起头,将她的脸转过来对着自己,严肃道:“为何要客气?” 他问得认真,一双黑眸紧紧盯着她。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凤青梧竟然觉得他看向自己的眼神似乎有些委屈。 从来都没见过这样的司君冥,逗弄的心思顿时散了。 凤青梧忍不住凑过去亲了亲他的唇角,讨好道:“太子殿下替我找到了重要的东西,我关心一下他身上的伤也是礼尚往来,夫君怎么这会儿像个醋缸子。” 不过意外的有些可爱。 勾起唇角,歪着脑袋打量他。 司君冥瞥了一眼桌上放着的盒子,脸色因为凤青梧的举动缓和不少,语气听起来很是不屑:“这东西算什么,本王也能替夫人找到。” “那我错了,好不好?”凤青梧忍着笑哄道:“我下次看到别人的时候就板着脸,像夫君一样把他们都吓走,这样可以吧?” 司君冥刚想点头,却又觉出这话里的不对劲来:“本王吓人吗?” “也就有那么一点点吓人吧。”凤青梧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夫君没看到邢子昂今天走的时候都差点被自己绊倒吗?” 她估计没谁能够在司君冥那种眼神下活过两分钟。 “他怕本王是正常。”司君冥又想起邢子昂看凤青梧的眼神,冷冷道:“本王确实打算废了他的眼睛。” 凤青梧当然知道司君冥当时是说真的。 若不是他及时跑走,只怕司君冥真的要动手了。 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凤青梧声音软软地凑过去问道:“夫君不生气了?” 她有意哄人开心,声音便跟往日不同。这会儿听起来又轻又软,像是在耳边吹气,引得心尖都跟着这声音轻颤起来。 耳根有些发热,司君冥扭过头:“本王没生气。” 就算真的是生气,面对如此场面,他也觉得自己也气消了。 “嗯,夫君没生气,也就是醋坛子翻了而已。”凤青梧见人哄好了,忍不住开口揶揄了两句,靠着他的肩膀把桌上的盒子捞了过来。 司玄烨说这是在海外仙岛的时候偶然间得到的,他打不开,不知道有没有什么用处,就转交给了凤青梧。 那是个通体漆黑的长条状盒子,上面还刻着各种十分繁复的花纹。 凤青梧指尖按在上面,一时没发现该怎么打开。 正埋头研究着上面的花纹,忽然手落在司君冥温热的掌心中。还未等她开口问,就感觉自己的胳膊被他的手带着抬了起来。 “看来需要东西嵌在此处才能打开。”司君冥将侧面的凹槽给凤青梧看。 凤青梧方才只在观察盒子上的花纹,在他的提醒下才看见侧面果真有个空缺。只不过看起来形状并不规则,一时没能想到有什么能够联系上的。 “还有。” 在她就要放下盒子的时候,司君冥又用指尖点了点盒子侧面的花纹:“此处花纹,与夫人身上的一样。” 原本还觉得这盒子恐怕跟自己要查的东西没什么关联,此时听到司君冥说的,她顿时来了精神:“真的?没看错吧?” “本王不会看错。”司君冥似乎对被她质疑有些不满:“那日夫人身上的印记就是多了这花纹。” 凤青梧直接从他身上跳下,朝着门口走去:“我要去问问。” 激动之下忘了自己的手还被司君冥牵着,才走出去两步,就又被扯了回去。 司君冥正垂眸把玩着她纤细的手指,语气淡淡:“本王替夫人点出关键,夫人就这么走了?” 手里攥着盒子,凤青梧眨眨眼,试探道:“多谢夫君?” 若不是司君冥说的,自己估计也不会把这上面的花纹跟身上的印记联系在一起。 这么一想,也确实是多亏了他。 “夫人欠本王一个奖励。” 司君冥起身,牵着她的手朝门外走去。 第656章 人命关天 夜幕初上,宫内灯火通明。 “公主,该回去了。” 倚翠跟在司芜的身后,忍不住轻声催促道:“您又偷偷跑出来,若是被陛下知晓,又要挨罚了。” “哎呀,反正禁足明日就结束了,本公主实在忍不住了,出来散散步又能如何?”司芜摆摆手,看起来有些不耐烦的样子。 倚翠见她似乎也没有想要闯祸的意思,便不再说话,老老实实跟在身后。 幽静的小路空无一人,只有他们两人的脚步声。 司芜在前面走着,夜风吹起乌黑长发,她忽然开口道:“倚翠。” “奴婢在。”倚翠上前两步,有些懊恼道:“如今这夜里愈发冷了,奴婢愚笨,竟忘了带披风来,公主还是跟奴婢回临华宫吧……” 司芜只是按住她的手,轻声问道:“你跟着本公主这么久,往后若是与本公主再也见不上一面,可会想念?” 这话让倚翠愣了一下。 想到再过几日就是司芜去往新月国的日子,心头慌乱道:“公主不打算带着奴婢吗?” “带着你做什么?”司芜看了她一眼,目光分外柔和:“去那地方,也不知是遭罪还是如何,这一路又那么辛苦,你还是不要跟着了。” 若是真的去新月国她自然要带着倚翠。 可自己并不会真的去。 按照计划,她应该会跟着姬时越半路逃开车队,然后寻个不为人知的地方继续生活。 若是带着倚翠,自己走了,她该怎么办呢? 为了她着想,也是万万不能带着她的。 “奴婢不怕苦!奴婢怎么会怕辛苦呢?”倚翠听到这话,顿时眼眶发红,“奴婢照顾公主这么久,公主往后若是没有奴婢跟在身边,那多不习惯?” 之前她一直觉得公主会带着自己。 毕竟跟着一同去新月国也有不少丫鬟下人,她从公主小时候就跟着,对于这种情况就压根没去想别的,觉得自己肯定是要跟着的。 公主怎么可能不带她在身边? 可司芜现在说的话,显然就是要把她留在这里。 倚翠便慌了。 “好了好了,做什么露出一副要哭的样子来。”司芜不可能跟她说自己的计划,只好拍了拍她的手背,温声安慰道:“本公主不过随口说说,瞧你紧张的。” “奴婢,奴婢以为公主不要奴婢了……”倚翠分明比司芜还要年长些,现在却一副活脱脱受了委屈的小媳妇模样。 惹得司芜忍不住笑了起来。 两人随便逛了逛,随着夜深,这风确实带了些凉意,司芜打算回去。 走到御花园附近的时候,忽然瞥见一道黑影从远处掠过,速度极快。 “倚翠。”司芜皱眉,朝着黑影消失的方向追了两步,扭过头:“你看见了吗?” “看,看到了……”倚翠点点头。 话才说完,两人又看到另外一道身影落在墙边。 司芜提着裙摆要朝着那道身影跑过去,倚翠赶紧抬手拽住身边的人,紧张道:“公主别去了,太危险了!” “没事的,你若是害怕,就在此处等本公主。” 她挣脱倚翠的手,跑了过去。 待走近,看到那人身上熟悉的粉紫色,低声道:“六皇兄!?” 蹙眉正在观察踪迹的司玄承猛地回过头,向来带着笑意的脸上是罕见的冰冷严肃。 望见司芜懵懂的眼神,他显然是一愣,然后缓和了神色,又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挑眉道:“皇妹怎么大半夜还在此处?夜里风凉,还是早些回去比较好。” “六皇兄是不是在找人?”司芜却没理会他的话,而是抬手对着方才那人影消失的方向指了指:“朝那边去了。” 司玄承有些意外,若有所思地盯着她。 “六皇兄再不赶紧去,追不到可别生气啊。”司芜冲他撇撇嘴。 “多谢皇妹。”司玄承似乎是被她提醒,意识到自己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微微颔首之后便果断飞身朝着那方向追去。 司芜见他离开,转身朝着仪鸾司的方向走去。 “公主!?”倚翠从后面匆匆忙忙追上来,发现司芜前行的方向不是临华宫,忍不住一阵心惊:“您这又是要去哪里?” 司芜脚步匆匆:“去找陆指挥使。” 凤青梧之前跟自己说的话在脑海里浮现,她走着走着,就开始小跑起来。 无奈之下,倚翠只能跟在她的后面一路跟着跑,还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公主!公主您等等奴婢啊!” 急促的拍门声惊动了陆琢。 他开门的时候,眼底闪过讶异。 看到来找自己的人竟然是司芜,十分不能理解:“公主怎么会……” 望着那张清隽面容,司芜捂住自己因为奔跑而过快的心跳,仰起头望着他的眼睛:“陆指挥使能否陪本公主去一趟甘泉宫?” “为何?”陆琢犹豫了片刻,低下头道:“公主还请恕罪,臣不能答应这个要求,这不合礼数。” 孤男寡女,大晚上的怎么好单独相处? 更何况对方还是公主,他这是越矩了。 万万不能答应的。 “人命关天,还什么礼数不礼数呀?”司芜瞪大眼睛,直接上手攥住陆琢的衣袖:“陆指挥使别继续耽误时间。” “公主!”陆琢见状连忙挣脱她的手,后退半步。 深吸一口气,低着头道:“臣知晓了,您不必担心,甘泉宫内今日派了不少人过去保护,皇后娘娘留了人在宫中做客,不会有事的。” “本公主不碰陆指挥使,陆指挥使跟着本公主去看看,可好?”司芜道:“不亲眼看看本公主不放心,但……实在害怕。” 她本就是天真的年纪,一双眼睛望过来,隐约带着点泪意。 好像真的很害怕,但又因为担心而着急。 陆琢见状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点点头应下:“那好,既然如此,臣跟在公主身后,公主放心前去。” 司玄承一路按照司芜的指的方向追去,果然看到那道身影已经到了甘泉宫外,隐入后院之中。 他略一思索,随意挑了间屋子,揭开瓦片朝内看去。 第657章 以防万一 这间屋内没有人。 司玄承皱起眉头,正欲离开这里去别处再看看,忽然听到后院内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他略一思索,追了过去。 而就在他离开后,皇后便推开了方才那间屋子的门,走了进去。 “也不知是不是年纪大了,总觉得身上无力,做什么事情都没精神。” 坐在榻上,她撑着脑袋,看着有些想要昏昏欲睡的样子,嘴里念叨着:“这过两天三皇子就要大婚,也是公主前往新月国的日子,事情多,怕是要有的忙了。” 凤青歌跟在她的身后走进屋,闻言眼底闪过不屑。 却只是绕到了皇后身边,抬手替她捏了捏肩膀,柔声道:“皇后娘娘若是累了,便早些歇息,这些天要忙,更要养足精神才是。” “本宫在这后宫之中也没几个能说上话的人,如今陛下整日忙碌,更是好些日子没来甘泉宫了,哎。” 皇后叹着气,伸手拍了拍凤青歌的手背:“还好你常常进宫来陪本宫说说话,也算是给本宫解闷了。” 听到她的话,凤青歌脸上笑容更深:“皇后娘娘怎么还对青歌如此见外?能陪皇后娘娘说话,青歌高兴还来不及呢。” 见皇后脸上露出几分笑意,她继续试探着开口道:“青歌听说太子殿下回宿京了,怎么没见太子殿下来跟皇后娘娘请安?” “早听闻太子殿下丰神俊朗,一表人才,青歌也想见见呢。” 脸上的笑意敛去,皇后睁眼看着她:“太子回来了?你是从何得知?” 为什么太子回来了她都不知道? “原来皇后娘娘还不知道此事?那是青歌唐突了,或许只是姐姐骗人的……”凤青歌看起来很惊讶,眨眨眼睛,有些惊慌地低下头。 “姐姐?你的意思是凤青梧跟你说的这些话!?”皇后提到凤青梧的名字,整个人看起来就有些焦虑,眼底闪着不安:“她怎么会知道太子的行踪?” “青歌,青歌也不知道姐姐是怎么……皇后娘娘可千万别动气,若是气坏了身子可怎么是好?”凤青歌连忙凑过去扶着她的胳膊:“姐姐之前就同太子殿下走得近,许是关系不一般才能知道吧。” “胡说!”皇后听到她的话,情绪顿时激动,猛地扬手将人甩开:“太子怎么可能同那个贱人走得近!不可能!” 凤青歌没站稳,被她一下甩倒在地上。 眼眶顿时红了起来,带着哭腔道:“青歌不是有意的,青歌只是时常听姐姐说她跟太子殿下关系好,所以才这样认为的,皇后娘娘……” “那个贱人是想跟太子搭上关系?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德行!一脸狐媚子相,仗着有恭亲王撑腰,胆大妄为还不够?” 皇后怒不可遏,骂了半天,眼神落在凤青歌的身上。 顿了顿,走过去将人从地上扶起来,语气缓和下来:“青歌啊,本宫方才是被那贱人气急了,你不会怪本宫吧?” “不会,不会的!青歌怎么会怪皇后娘娘呢!”凤青梧抬起头来,泪眼朦胧:“虽然她是我姐姐,但品行不端,传出去也会给凤家丢人的。若真是如此,青歌定然不会偏向她。” “她……哎。本宫劝她多次,她非但不听,还屡屡对本宫出言不逊,本宫也并非是想要针对她,只是她实在欺人太甚,若是不管教管教,丢的还不是整个皇家的人?” 皇后攥紧了手,转过头,对着凤青歌笑道:“青歌啊,你与恭亲王妃是亲姐妹,不如改日带她进宫,本宫也想好好跟她谈谈。” “这……”凤青歌脸上闪过犹豫的神情。 并非是她不想答应,只是自己跟凤青梧的关系并不是皇后以为的那么好。 凤青梧怎么可能会答应跟她进宫见皇后? “怎么?你不愿意?”皇后攥着她的手微微用力,脸色沉了下去。 “不,不是,皇后娘娘有所不知。”凤青歌痛极却抽不回手,只能强撑笑脸:“姐姐她最近日日同恭亲王在一起,也不知道是在谋划什么,似乎对进宫很抗拒。” 偷偷观察着皇后的脸色,轻声道:“青歌如今怕是请不动姐姐,皇后娘娘最好多找些人保护甘泉宫……以防万一。” 她说得隐晦,脸上还适当流露出担忧又畏惧的神色。 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什么意思?”皇后果然脸色大变,抓着她:“什么叫做以防万一?你……” “砰——” 话还未说完,就听得耳边窗被踢开的声音。 皇后心头一惊,刚要回头,凤青歌立刻扬手将她推向一边:“皇后娘娘小心!” 长刀将凤青歌的肩头划破,顿时涌出鲜血。 “来人,快点来人呐!有刺客!有刺客!”皇后被这突如其来的场面吓得腿软,一边尖叫一边向后退。 凤青歌捂着肩膀,痛得脸色发白,却还是扑过去将黑衣人抓住:“你,你究竟是什么人!胆敢对皇后娘娘动手!” 黑衣人扬起刀:“你们今日都要死!” 皇后瞪大了眼睛。 却看到凤青歌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抬手把那黑衣人脸上的面罩揭去。 “是你!”凤青歌像是认出了面前的人,瞪大眼睛将他的胳膊抱住:“是不是姐姐让你来的?姐姐她是不是疯了!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被吓傻的皇后听到这话,颤声道:“是,是凤青梧让你来杀本宫的?大胆!大胆!” 没想到凤青梧居然要先对自己动手,皇后心头更加气愤,眼底闪着怨毒的光。 “何止是你们!太子……” 黑衣人的话还没说完,门忽然被人撞开。 “母后!”司玄烨看清楚屋内情况,连忙跑过去将皇后从地上扶起来:“母后可有伤到何处?” “太子!” 皇后看着忽然出现自己面前的司玄烨,心头一沉:“太子果真回来了,为何不来见本宫?这些日子当真是在恭亲王府!?” “是……”司玄烨自然不可能在皇后面前撒谎,匆忙应道:“但此事说来话长,不是母后想的那样,儿臣慢慢同母后解释。” 第658章 泼脏水 眼前这个情况根本不是能好好说话的场合。 但皇后只是紧紧抓住了司玄烨的手,整个人都在发抖,急切道:“太子怎么能如此糊涂!知道如今宫内……究竟是为何要同那狐媚子来往!” 凤青歌刚才跟自己说的那些话,看来都是真的! 司玄烨被皇后抓着不放,凤青歌立刻暗中把人往窗边推,低声道:“还不快走?” 不知道为什么司玄烨会忽然出现在这里。 原本想让黑衣人多说点污蔑凤青梧的话,此时看起来似乎有些行不通了。 凤青歌当机立断,抓着他的手按在自己的脖子上,尖叫起来:“放开我!你大胆!你,你快放开我……” 两人正靠在窗边,司玄烨察觉到人似乎要逃跑,立刻挣脱皇后的手,却还是慢了一步。 黑衣人踩在窗口飞身离去,顺便将手边的凤青歌朝着这边推来。 凤青歌瞪大了眼睛,整个人不受控制对着司玄烨的方向扑了过来。 然而司玄烨的眼里只有方才那刺客,压根没有要接住她的意思,越出窗口追去。 直直摔在地上,凤青歌的脸色顿时变得更加苍白,心中忍不住暗骂。 黑衣人早就没了踪迹,司玄烨却不愿意放弃,追到后院,却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正发愁之时,忽然察觉到身后有脚步声。 他立刻反应过来,果然瞥见黑影正匆匆贴着墙根要离开。 凌厉的掌风从脑后袭来,司玄承下意识回身抵挡,以为是方才自己追过来的那刺客,手下便没有留情。 而跟他抱着相同想法的司玄烨也是如此。 此处一片漆黑,两人飞快地过了几招,都察觉到对方的身手不俗。 “见过皇后娘娘。” 前院响起陆琢沉稳的声音,司玄承心中更是焦急,便不想继续在这里纠缠下去,露出想要离开的意图。 “今日你别想离开。”司玄烨发现他开始后退,立刻逼近。 听出司玄烨的声音,司玄承当即只觉得心中诧异,手下一个停顿,便被司玄烨抓住机会按住胳膊,整个人被向后扯去。 无奈之下,只得低呼一声,撤了抵抗,急声道:“误会!” 听到熟悉的声音,司玄烨愣了下,看过去,望见那双桃花眼,皱起眉头:“六皇弟?” 司玄承怎么会在这里? 想到之前凤青梧分析过的事情,司玄烨脸上的表情有些微妙:“六皇弟为何深夜出现在甘泉宫?” “方才跟着一道黑影追到这里来的……”司玄承说着,耳边听到脚步声逐渐接近,连忙要挣脱他:“有机会再解释吧,快些放开!” 要是真被皇后看到自己出现在甘泉宫,他才是真的解释不清。 事到如今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司玄烨,陆琢,凤青歌,都在这种时候出现在甘泉宫,就连自己也正巧被司玄烨拖住。 这是有人安排好了要让自己落入这圈套! 而这人是谁,他心中也浮现出了一张阴翳的脸。 该死。 他倒确实没想到会是这情况,眼底闪过狠戾的神色。 “身正不怕影子斜,既然六皇弟没做亏心事,又害怕什么?”司玄烨的脸色冷下来,淡淡道。 “皇后娘娘本来就不喜见本王,太子又不是不知道。留在这里,只怕是会被某些有心之人泼脏水。” 司玄承冷哼一声:“真是好手段。” “有心之人?谁?”司玄烨反问道。 然而话音刚落,陆琢便带着人来到了两人面前。 眼见着自己现在也是走不了了,司玄承破罐子破摔,挣开司玄烨的手,展开扇子,站在原地看着跟在后面走进来的人群。 皇后看清楚司玄烨身边的人,顿时皱起眉头,“太子究竟是要做什么?怎么整日同不三不四的人在一起!” 说完又盯着司玄承:“这不是六皇子吗?怎么深更半夜,出现在本宫这里?” 联想到刚才消失的黑衣人,她眼底怀疑更甚。 司玄承莫名其妙出现在甘泉宫本来就奇怪,再加上今晚发生的种种事情,很难不把面前的一切都联系起来。 “路过。”司玄承早就知道会被怀疑,便懒洋洋地摇了摇手中扇子,看向天边:“甘泉宫的位置赏月不错。” “胡扯!本宫看你就是心怀不轨!” 皇后气急,上前两步,指着他:“六皇子别以为自己那点小手段能上得了台面!太子是陛下钦定,而六皇子……呵!也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吧!” 这话格外不客气,随后跟过来的司芜眼底闪过冷意,想也不想就开口道:“说别人是什么货色,怎么不看看自己做过什么龌龊事!” 司芜向来都对皇后没有任何敬意,说话故意无礼,因此皇后听到就知道是谁。 立刻回头,拧起眉毛:“公主怎么会在这里!?” 今晚一个两个都凑在甘泉宫做什么!? “本公主跟着陆指挥使过来看看,不可以吗?”司芜站在陆琢的身侧,眼神扫过面前的几个人,“看来没什么事。” “公主怕是想见到本宫出事吧?本宫好好的,公主怕不是要失望了。”皇后冷哼。 “是啊。”司芜脸上的表情很是不屑,故意叹了口气:“确实有点失望呢。” “你!”皇后瞪着她,厉声道:“公主真是没规矩!马上就要嫁到新月国去了,怎么还能还这样无法无天?就不怕是给陛下丢人!” “本公主丢不丢人还用你多嘴多舌?你配吗?”司芜也瞪回去。 要不是皇婶说今晚甘泉宫会有好戏看,她才不会来呢! 一来就要看见皇后的脸,她都怕回去要做噩梦。 司玄烨离开前就没有见到司芜,再加上心中对她十分愧疚,总是挂念着。 看到她竟然忽然出现在甘泉宫,眼底忍不住闪过喜悦。 但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就看到皇后跟司芜又开始针锋相对,心底免不了有些难过,低声制止道:“皇妹,不得对母后无礼。” 再怎么样,皇后都是皇后,身份尊贵。 司芜这样没上没下自然不合规矩。 第659章 自欺欺人 “太子不必跟她多言,晴贵妃死得早,无人教导,只怕早就放任自己,不知道规矩是什么东西了。” 皇后凉凉地嘲讽道。 本来经过凤青梧的开导,司芜对司玄烨虽然心情还是很复杂,但已经逐渐平静了。 但皇后这话顿时激起了司芜心头的怒火,“你说什么!?” “本宫说错了吗?晴贵妃死得早,这宫中的人都知道,公主难道不知道?”皇后看到她生气,眼底闪过得意的神色。 “母妃死得早?你也知道母妃死得早啊!?是不是母妃夜里回来找你,你内心不安,所以才记得这么清楚呢?” 司芜走近皇后,低声道:“想知道我为什么在这里?我就是来看看是不是母妃回来要把你带走了!” 随着她的话落下,正好吹过一阵冷风,扬起了皇后的裙角。 司芜跟晴贵妃是有几分相像的,阴沉着脸的表情很是吓人,竟然让皇后生出几分晴贵妃真的回来的错觉。 踉跄着后退:“公主莫要胡说八道!此处这么多人,容不得你胡闹!” “本公主胡闹?是啊,本公主就是在胡闹,你怕什么?”司芜看着她苍白的脸色,扬起个冷冷的笑容:“心里有鬼!所以才害怕!” “啪!” 皇后咬着牙,扬手给了面前的人一巴掌,喘着粗气道:“本宫今日就替晴贵妃好好教教公主规矩!” 动不动就搬出晴贵妃来,真当她这个皇后是泥捏的? “公主!”倚翠慌忙挤到司芜的身边:“您怎么样?没事吧?天色晚了,您赶紧跟奴婢回临华宫吧!” 这事再闹下去,怕是又要惊动皇上。 到时候只怕又要被责罚! 倚翠心里很紧张,恨不能跪下来求司芜别再跟皇后对着干。 皇后虽然现在没有往日那么得宠,但终归是皇后! “本公主才不回去!”司芜脸颊火辣辣的,甩开倚翠的手,转身就要对着皇后扑过去:“反正也要嫁到新月国去了,本公主再也见不到你了!就算同归于尽……” “胡闹!” 胳膊被人抓住。 司芜怎么都挣脱不开,回过头,看到司玄烨严肃的眉眼,愣了一瞬。 “这里是甘泉宫,不是皇妹胡闹的地方,若是累了,就赶紧回去歇息。”司玄烨对上她的眼神,心底有些不忍。 但他也不能够容忍司芜对皇后这样。 “太子哥哥……”司芜眨了眨眼睛,总觉得司玄烨有些陌生。 他还是那样好看,可是又好像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是因为他们太久没见到了吗? “孤送皇妹回去。”听到她开口叫自己太子哥哥,司玄烨的语气也缓和下来:“母后受了惊吓,皇妹不该如此无礼。” 司芜听到这句话,抿着嘴唇挣脱他的手。 她站在原地,面色冷漠,像是忽然间换了个人,对着他冷声道:“太子殿下是不是没有搞清楚?是皇后先对六皇兄说了些不堪入耳的话,后来又跟本公主说母妃死得早。” “孤的意思是……” 司玄烨想要解释。 可司芜并没有要听的意思,继续道:“是,母妃死得早,本公主知道,本公主又怎么可能不知道?毕竟本公主还知道为什么母妃会死得这么早。” “人在做,天在看,有些报应迟早会来的。” “胡说八道!”皇后被司玄烨护在身后,底气又足了不少:“公主又知道多少?小孩子听到别人说的话就信以为真,本宫待晴贵妃不薄,怎么就在公主嘴里就要遭报应?” “自欺欺人。”司芜冷眼看过去,然后扭头走向司玄承。 “皇妹……”司玄烨下意识想抬手去拉她,却被人轻轻松松躲过。 司芜像是没听到他的声音似的,径直走到司玄承面前,温声道:“六皇兄没事吧?” “没事。”司玄承看到她发红的眼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伸出手来拍了拍她的脑袋:“本王送皇妹回去。” 听到这句话,司芜没有拒绝,而是点点头,扬起笑容:“好呀,六皇兄最好了。” 她的声音听起来很开心。 如果忽视她眼角落下的那滴泪。 司玄承抬手轻轻帮她把眼泪给擦掉,看着皇后的方向:“既然皇后无事,那本王就先送皇妹回临华宫了。” 两人的亲昵在司玄烨看来,无疑是扎眼的。 他从前跟司芜关系好的时候,两人也是这样子。 司芜会对他撒娇,说太子哥哥是最好的。 可现在对象却变了。 “母后只是情绪有些激动……” 司玄烨说着有些苍白无力的辩解,却被司玄承打断:“本王没放在心上,反正皇后也不是第一个这样说的人。” 说完便带着司芜转身离开。 似乎也没打算等回答。 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司玄烨的眼神黯淡下去,最终没有再开口。 “太子不必理会,别看六皇子看起来好像与世无争什么都不计较的样子,那是因为他根本没有这个资本去争!” 陆琢带着人在甘泉宫内巡视,短短片刻这里就只剩下他们母子二人。 皇后拉着司玄烨的手,低声道:“本宫何时害过太子?从小到大,本宫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为了让太子能够守住自己所拥有的东西!” “母后,别说了。”司玄烨现在的心情很是低落,根本就没有心情继续听皇后说这些话,低声道:“很晚了,儿臣送母后回去休息。” “本宫说的话太子也不愿意听了?本宫知道,太子念在手足之情的面子上,不想同他们几个撕破脸,但太子怎么不想想,他们有没有念在手足之情的面子上放过太子?” 司玄烨沉默着。 皇后见他不回答,更是觉得心焦:“青歌跟本宫说,太子回来之后先去见了恭亲王妃?为何?那贱人不怀好意,太子千万不要被她迷了心智!” “母后!” 司玄烨终究是忍不住,回头看着她:“皇婶并不是母后说的那样,母后只是对皇婶的偏见太大了。” “太子什么?” 皇后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尖声道:“太子为了那个贱人跟本宫顶嘴!?” 第660章 答应本宫 在皇后的眼里,司玄烨可以说是个非常完美的孩子。 作为儿子他很听话,且敬重自己。 作为太子,他样样优秀,除了有些优柔寡断心软之外,没有其他的缺点。 但皇后觉得这并不是什么难事。 心软是因为他涉世未深,不知外面的世界有多么凶残。 只要让他明白这些事情就好了。 所以皇后在他十二岁那一年赐死了跟在他身边的侍女,并且,是在处理掉他身边的那只名字叫做小白的猫之后。 虽然他大病了一场,但结果是好的。 皇后觉得自己从来没做错什么,这一切都是为了让他能够守住太子的这个位置,将来皇上能更信任他,更器重他。 这皇位,早晚是司玄烨的。 但自己引以为傲的儿子,现在竟然反驳了她,还是为了凤青梧那个贱人!? 这对于皇后来说根本就不能忍受。 “母后,您今日是累了。”司玄烨看着皇后面容狰狞地指着自己,只是长叹一声,低声劝道:“这些事情以后再说吧。” “本宫累?本宫这些天确实觉得累!心也累!”皇后说着,声音竟然有些哽咽:“可是本宫愿意啊!为了自己的孩子,本宫怎么可能会在乎这么一些些的累?这些日子太子不在宿京,可知道都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什么……事?”司玄烨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离开宿京前往海外仙岛,一方面是为了帮凤青梧,而另一方面也藏了私心。 是想要逃避宫中这些繁琐又无情的斗争。 “事到如今,太子也该醒醒了!本宫放任太子胡闹,是希望太子能在这段时间里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做。” 皇后将人拉到角落,低声道:“太子可知道如今宫内的形势?” “不知。”司玄烨摇头。 他从来不想要争什么皇位,只是身为太子,他很麻木地按照皇后的吩咐去做而已。 “太子从来都不在这些事情上费心,可知道陛下如今的态度?陛下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本宫能看出来陛下早已动了别的心思!” 皇帝最近的身体状况反而急转直下,自从上次在丰收节遇刺之后,便常常夜不能寐。 即使用了凤青梧做的熏香,也只能得片刻安眠。 与此同时,开始频繁召见三皇子司玄安。 前段时间司玄安也表示自己的身体有所好转,进宫的次数越发多了起来。 听到这个消息的皇帝居然龙颜大悦。 其中暗藏的意思,即便不说,也已经透出几分端倪了。 “三皇子如今伺机而动,过两日就要迎娶将军府的二小姐,这手棋倒是下得不错。”皇后说着,脸上也忍不住露出几分愁容来:“那六皇子也不怀好意,不能轻视。” 司玄烨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皇后拉住他的手:“六皇子那个搬不上台面的东西不足为惧,太子最好先下手为强,将他处理掉。” 司玄承的出身就注定了他不可能被皇帝重视。 竟然还动了争皇位的心思? 皇后对此十分不屑,压根没将司玄承当一回事,更多的注意力都放在司玄安身上。 “六皇弟从来都无心宫中事,怎么会……”司玄烨摇摇头:“母后定然是想太多了。” “本宫想太多了?本宫觉得自己想的还是太少了!”皇后听到他的话,恨道:“若是能早些发现的话,三皇子根本没有机会同将军府扯上关系!” 说到这件事,她还觉得自己不够敏锐。 不过事已至此,也是没办法。 “既然母后这样说,改日问问六皇弟便是了。”司玄烨按住皇后的手腕,将人往房间的方向带。 “问什么问!”皇后甩开他的手,恨铁不成钢道:“太子必须动手除了他!这都是为了太子好!若是现在心软,他们绝对会对太子下手!” 先下手为强才是正确的! 司玄烨沉默了,没有再开口反驳。 自己回来的时候遇刺,分为两批人。 一批是司玄安的人,一批根据凤青梧的推测,是司玄承的人。 结合今天皇后跟自己说的话,那些事情似乎都有了解释。 原来是为了……争皇位吗? 司玄烨说不清自己知道这些事情之后心里究竟是怎样的想法,只是觉得有些荒唐。 明明是兄弟,却要因为皇位争个你死我活。 “母后,其实儿臣不想要……” “太子还不赶紧住口!”似乎是猜到了他要说什么,皇后脸上闪过惊慌,忙开口打断了司玄烨后面的话:“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还用本宫来提醒太子?” “可……” “好了!本宫乏了。” 皇后按住他的手背,不准他再继续开口说下去:“本宫知道太子这一路奔波很是疲惫,所以才会生出这种荒唐想法。但本宫为了太子做了那么多,太子难道还不明白该如何做吗?” “本宫只有太子了,太子就当是为了本宫,别再说那些荒唐话,可好?” 微风吹过,扬起司玄烨的头发。 皇后确实已经不再年轻,望着他的眼睛里也溢满了疲惫,甚至手指还在微微发颤。 “本宫从未想过,要害太子半分,太子现在也许会恨本宫,是因为本宫让太子做了那么多不情愿去做的事情……” “可太子知道吗?在这深宫之中,什么才是生存之本?太子当然可以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本宫替太子做再多,都是心甘情愿。可是本宫还能陪着太子多久?” 司玄烨的手在听到这话之后僵硬了一下:“母后……” 人自然是有生老病死,他很清楚。 可却不愿意去想。 “这些事情都是太子迟早要面对的,本宫操劳一生,或许起初是为了自己。但自从有了太子之后,便都是为了太子。本宫唯一的心愿,就是希望太子能过得好……” 这些话太沉重了。 司玄烨又开始下意识地想要逃避,眉头紧锁。 “太子能否答应本宫?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了?”皇后却不依不饶,一定要从他口中得到个答案。 司玄烨用力闭了闭眼睛,沉声道:“儿臣明白了。” 第661章 是被她迷惑了! 皇后总算是满意,随着司玄烨回到屋内。 凤青歌身上的伤被处理过后,整个人看起来很虚弱,正靠坐在椅子上。 看到从门口进来的人,正要起身行礼,便看到皇后摆了摆手:“罢了罢了,你的身上还有伤,就好生坐着吧。” 司玄烨没开口,但也跟着点点头。 凤青歌松了口气,苍白着一张脸看过去:“多谢皇后娘娘,多谢太子殿下。” 本来是想着做做样子帮皇后挡一刀,既能得到皇后的信任,又能趁机污蔑凤青梧。 只是没想到那贼人居然真的下手这么狠。 凤青歌心里气到呕血,可表面却什么也不能表现出来。 坐在位置上,皇后看向司玄烨:“今夜甘泉宫的刺客,太子知道是谁派来的吗?” 她的眼神带着几分不屑。 司玄烨摇头:“不知。” “太子还是被那狐媚子给迷了眼,既然回来第一时间就去见她,怎么不知道她有这般恶毒心思?”皇后看着司玄烨,厉声道:“就是恭亲王妃派来的!” “不可能。”司玄烨听到这话下意识开口否认。 “怎么不可能!”皇后看他否认得如此坚决,开口道:“方才那刺客都亲口说了!他就是凤青梧派来的!这世上还有没有第二个凤青梧!?” “母后不可听信那些贼人口中的话,今日儿臣能及时赶到,多亏皇婶告知。”司玄烨的态度很坚定:“若不是皇婶,儿臣根本还不知晓此事!” “太子糊涂啊!本宫是亲耳听到此事,那还能有假?”皇后扭头,盯着坐在旁边脸色苍白的凤青歌:“若不是青歌舍身替本宫挡了那贼人一刀,本宫今日还不知道能不能完好无损地坐在这里同太子说话!” “皇后娘娘别这样说,当时什么也没想,下意识就去拦住那贼人。可惜,青歌若不是身上有伤,定然还能再拖一拖,怎么会被他这么轻易就逃了……” 凤青歌抓紧时间卖了一波惨。 果然,皇后听到这话,脸上露出了几分不忍:“这不怪你,是那贼人动作太快。你安心养伤,这些事情就交给仪鸾司去查吧。” 方才司玄烨的话凤青歌还惦记着,趁着这个机会开口道:“青歌有些话想说,不知皇后娘娘跟太子殿下愿不愿意听……” “说吧。”皇后对她点点头:“什么话?” “方才,太子殿下是不是说今夜的事情是姐姐告知的?”凤青歌看向司玄烨。 司玄烨点点头。 其实对于凤青歌他的印象不是太好,总觉得她打量人的眼神带着很多意味。 不过她作为凤青梧的妹妹,司玄烨倒也不会表现出太多明显的情绪。 只能是尽量少接触。 “那太子殿下怎么不想想,为何姐姐会知道这件事情呢?若此事跟姐姐没有关系,她难道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凤青歌说完,又继续道:“而且那人青歌见过一次,是恭亲王府的人。为何恭亲王府的人会出现在甘泉宫,不是太巧合了吗?” 一句一句地问话,所有信息都指向了凤青梧。 “不会的。”司玄烨摇头:“皇婶不会做这种事的。” “太子果真是被那狐媚子迷惑了!她到底用了什么法子,让太子这么信任她!?”皇后本来以为凤青歌说的话已经足够证明一切了。 结果没想到司玄烨还是一口咬定不可能是凤青梧做的。 简直让她要被气晕过去。 “太子殿下跟姐姐关系密切,信任她也是正常的,皇后娘娘不要动气。”凤青歌说完又继续道:“只是,太子殿下能回答青歌的问题吗?如果回答不出来,那也不必如此笃定。” “确实如此。”皇后按着心口,总觉得自己眼前开始有些发黑,压着声音道:“太子殿下既然说她不会做出这种事,那怎么解释青歌的话?那贱人究竟如何得知了今夜的事情?” 司玄烨回答不出来。 他来得匆忙,当时凤青梧也来不及跟他解释什么。 皇后跟凤青歌的话让他觉得脑子一片乱。 深吸一口气,对着皇后轻声道:“此事儿臣会再去恭亲王府问过皇婶,若真是皇婶所做……” 司玄烨说到这里顿了顿。 似乎是没想好要怎么继续说。 “太子还是相信那个贱人!”皇后听出他的犹豫,猛地一拍桌子:“明日本宫就将此事告知陛下!恭亲王放任那个贱人做出这种事情来,只怕是想要造反!” 虽然如今司玄安跟司玄承都对皇位虎视眈眈,但皇后也从来没有忽视过司君冥这个不确定因素。 他确实没露出什么对皇位感兴趣的样子。 但当年皇帝…… 想到那些陈年旧事,皇后的脸色就难看起来。 总之对司君冥多加防备总是没错的,更何况这么多年来,皇帝都对他有所忌惮,他不可能手里什么都没有。 “太子从明日起就待在宫内陪本宫吧。”皇后当机立断做出决定:“至于恭亲王,就交由陛下决定,太子不必插手了。” “什么?”司玄烨闻言皱眉:“不行……” 他还要回去跟凤青梧讨论关于琉羽教的事情,之前答应过的。 “怎么不行?”皇后因为情绪激动,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司玄烨见状连忙伸手替人拍了拍:“母后?母后身体可是不舒服?儿臣去请御医来给您看看吧?” 皇后的脸色确实很不好,他从方才就觉得很担忧。 “不必了,这些天本宫总是咳嗽,御医也瞧不出什么来。”皇后摆摆手,看起来并不在意。 又扭头看向凤青歌:“青歌也留下陪陪本宫吧?正好在甘泉宫内养养身上的伤,宫中御医总归是好些的。” “多谢皇后娘娘。”凤青歌没什么意见。 皇后满意地点点头。 虽然嘴上听起来是关心她身上的伤,但实际上皇后心里有自己的担忧。 今夜凤青歌替自己挡了一刀,这身上的伤口虽然还没有伤及性命,但也不是什么小伤。 若是回去后被凤丞相看到,只怕是不好解释。 倒不如把人留下,等养好了伤再说。 第662章 没打算接 “圣旨到——” 大清早,院落中就传来十分清晰又尖锐的声音。 凤青梧迷迷糊糊睁眼,不满道:“吵死了。” 她身上又酸又疼,连抬手都嫌累。 “夫人再睡会。”温热的手掌捂住她的耳朵,把人重新搂进怀里。 耳侧是司君冥有力的心跳声,凤青梧忍不住在他胸膛蹭了蹭,嘟囔道:“圣旨。” “不必管。” 司君冥在她额头落下轻轻的吻,低声道:“一会儿就不吵了。” “嗯……”凤青梧是真的没有力气去计较那么多,司君冥的怀抱十分有安全感,她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外头,老太监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只有一双眼睛还在四下乱瞟。 “公公,王爷王妃还在歇息。”苏御抱着剑将人拦在外头,语气没有半分恭敬畏惧的意思,甚至带着几分威胁。 老太监想再说些什么,就瞥见他那柄长剑。 顿时消了音。 左等右等也不见人出来,最终还是忍不住,压低了声音凑到苏御身边道:“这,这可是圣旨,不能耽误啊,恭亲王何时能接旨?” “不知。”苏御的态度很是冷漠。 老太监别无他法,只好就这么坐在外头安静地等。 他早知道来这恭亲王府讨不到好,每次都是这般,时间久了倒也习惯了。 左右就是多等上一会儿。 那就等吧。 凤青梧又睡了好一会儿才悠悠转醒,但还是没有动弹,只是懒洋洋地倚着司君冥,“夫君打算什么时候接旨?” 她知道外头还有个人在等着。 不过这圣旨对她来说不是什么新奇事,她现在就已经猜到这圣旨的内容了。 看来昨夜司玄烨还是回去晚了。 “本王没打算接。”腰间的胳膊紧了紧,刚醒的男人声音低沉醇厚,在耳边响起,引得耳根一阵酥麻。 凤青梧不自在地动了动脖子,觉得自己的耳根开始发烫。 她纤细修长的脖颈正落在外面,原本白皙的皮肤很快就染上一层淡淡的粉红,看起来格外诱人。 “不过。”司君冥盯着她渐渐开始泛红的耳垂,忍不住凑过去亲了亲:“接不接,本王听夫人的。” 按在她腰间的掌心变得炽热起来,瞬间点燃了凤青梧昨夜的记忆。 自从两人之间不再那么隐忍克制之后,司君冥也一改往常的被动,动不动就按着她折腾到半夜。 导致凤青梧现在每天早晨都起不来,原本的晨练也都搁置了。 真是太荒唐了! “接。”感觉到司君冥似乎又动机不纯,她马上按住面前人的胸膛,严肃道:“圣旨怎么能不接呢?” 她不能再沉迷男色了! 虽然司君冥确实很诱人,但一直这样下去怎么能行! “夫人是真的想接旨,还是想躲本王?”司君冥却好像看透了她的心思,手指掰过她的脸颊,把回答淹没在两人的唇舌之中。 迷迷糊糊之间,凤青梧又没了力气,只能勾住他的脖颈被动地喘息:“真的,想,想接旨……” 今日必然是要进宫的,皇帝的圣旨肯定也是这个内容。 见她眼泛泪光,娇媚的样子,司君冥只觉得呼吸越发炽热,也真的不想将人松开。 但想起早晨凤青梧疲惫的样子,他内心挣扎片刻,最终还是没有再继续做什么,“那就起吧。” 最近似乎是有些太过火,再如此没节制下去,只怕凤青梧要跟他闹脾气了。 凤青梧侧躺在床上,用稀奇的眼神盯着他。 “夫人看本王做什么?”司君冥将散落在胸前的黑发撩开,起身穿衣。 他肩宽窄腰,冷白的皮肤像是成色极好的玉石。眼神落在那坚实的腹肌上,凤青梧勾了勾唇,轻声道:“当然是因为夫君好看呀。” 这不好好欣赏一下说不过去啊,那不是浪费吗? 凤青梧从来都不会亏待自己,没事过过眼瘾也是好的。 “夫人喜欢?”司君冥随意地披上衣服,走到床边,抬手摩挲着凤青梧的下巴:“本王倒是不介意让夫人多看一会儿。” “我喜不喜欢,夫君不清楚吗?”凤青梧不老实地抬起手,勾着他的衣领将人往自己面前拉了拉。 司君冥的身材不仅仅是好看,手感也好。虽然有些伤痕,却更添几分属于男人的魅力。 总之很是极品。 见自己明明已经打算放过她,但面前人却不知危险地还在四处撩拨,司君冥黑眸暗沉,低声道:“既然喜欢,那夫人还接什么旨?不如……” “接,还是接旨重要。”凤青梧触及到他眸中情绪,顿时反应过来,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来,满脸正经道:“不能因为美色而误事。” “本王还是希望夫人贪恋美色。”见他如受惊的小兔子弹起来,司君冥眼底忍不住漫上笑意。 明明就胆子很小,却总忍不住要偷偷摸摸做点什么,还说些看似不在意的话。 他觉得凤青梧这副口不对心的样子分外可爱。 凤青梧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忍着腰间酸涩站起来,手还没忍住在司君冥的腹肌上摸了一把,才正色道:“那不行,我是很有原则的。” “嗯。”司君冥垂眸看着她长睫轻颤,故作正经的样子,轻声道:“看来是本王误会了。” “什么误会了?”凤青梧回头。 司君冥却不回答,只是轻轻勾起唇角:“晚上回来再告诉夫人。” 老太监等了大半天总算把人给等出来了,顿时激动地上前,准备把自己早就准备好了的说辞讲一遍。 “恭亲王,陛下……” 然而司君冥看都没有看他一眼,“苏御,备车。” “是。” 凤青梧吃饱睡足,精神头很好,率先朝着外面抬脚:“走吧。” “啊?”老太监一肚子的话还没说,就看到两人已经越过自己走向了外面,顿时有种很不真实的感觉。 这,这是何意? 以前痛哭流涕求了又求才有可能说动这位恭亲王。 今日怎的连听都不听,就直接应了? 莫非不是去皇宫? 老太监顿时急了。 “啊什么啊,不是进宫吗?走啊。”凤青梧没等老太监开口,率先开口,用嫌弃的目光看着愣在原地的老太监:“难不成不用进宫?” 第663章 吃错药了? 才不过从府里走到马车,凤青梧就觉得自己身上又开始疼。 蔫头耷脑地坐在马车上,心里暗暗埋怨司君冥。 “怎么了?”见她上了马车又兴致不高的样子,司君冥将人搂到身边:“不想进宫?” 不想进宫就不去了。 司君冥打算这么安慰她。 但还未开口,手就被凤青梧重重地拍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侧头,眼里满是不解。 “还问怎么了,要不是昨夜……总之都怪夫君。”凤青梧扭开脸,到底是没好意思说出口。 然而平日里对猜测别人心思并不敏感的司君冥,今日却瞬间明白了凤青梧的意思。 原本平直的唇角此刻根本压不住上翘的弧度,他伸手按在凤青梧纤细的腰肢上,“夫人哪里不舒服?” “哪里都不舒服。”凤青梧瞪了他一眼。 昨夜早就说了今日要进宫,结果司君冥还是不为所动,我行我素。 把凤青梧气得不行。 “是吗?”司君冥面容平静地开口道:“可夫人昨夜……” 话没说完就被凤青梧一把捂住了嘴。 她瞪大了眼睛,满脸不敢置信的样子,压低声音道:“胡说什么!不准胡说八道!不然,不然……” 脸颊绯红,眼神四处乱瞟,显然是想到了什么事情。 把她的手握进掌心,司君冥反问道:“不然夫人就如何?” “我就回房睡!”凤青梧对着他咬牙切齿道。 “本王也没打算说什么,只是想着,若是夫人身子不舒服,昨夜就该说,早些歇息便是。” 司君冥满脸无辜。 搞得凤青梧才是那个罪魁祸首似的。 “我……”发现自己压根说不过司君冥,凤青梧干脆放弃,扭过头不再说话。 直到腰间传来力道适中的揉捏,她才回过神,瞥了一眼司君冥。 他垂着眸,看起来很认真。 心情顿时好了许多。 司君冥手上给她揉着腰,不自觉放柔了声音:“本王以后注意就是。” 下马车的时候凤青梧感觉自己身上好多了,想到多亏司君冥的按摩手法还不错,心里暗暗盘算着回去给他认个错。 确实也不能完全怪他。 脑中想着乱七八糟的东西,却遇见了个不是很想遇见的人。 “巧了。” 司玄安脸上原本阴翳的表情在看到凤青梧的时候尽数散去,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来:“本王没想到还能在此处碰到皇叔皇婶。” “事出反常必有妖。”凤青梧小声吐槽了一句,牵着司君冥的手转身就走。 他们跟司玄安之间可没什么好说的。 而且司玄安今天居然开口喊自己“皇婶”?这也太不正常了。 还是离远点比较好。 “皇婶很怕本王吗?走这么快做什么。”司玄安不紧不慢跟在他们身后,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 让凤青梧感觉有点渗人。 “时间是很宝贵的,本王妃通常不会浪费在没用的东西身上。”凤青梧头也没回。 司玄安听到这话脸色变了变,却没有开口说什么,反而是点点头:“皇婶说得对。” 凤青梧脚步一顿,拉着司君冥走得更快了:“我估计他今天是吃错药了。” 然而,到了地方之后凤青梧就发现情况似乎比自己想的还要复杂。 皇后的身边竟然站着凤青歌。 她肩膀处受了伤,看着格外显眼。 自打上次她偷偷脱离自己的保护跑走之后,凤青梧就没有再见过她了,今日再见,发现她跟以前有些不同。 脸色好了许多,面对自己的时候,眼神不再是畏缩跟惧怕。 反而多了几分不屑,甚至主动开口道:“姐姐怎么来得这么晚?都在等着姐姐,这有些不好吧?” 那样子,活像是有了什么强大的靠山,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就是说话是那么欠揍。 凤青梧冷笑一声,挑眉道:“三皇子殿下比本王妃进来的还慢一步,怎么,你是没把三皇子当人吗?” 随后进来的司玄安脚步一顿,皱起眉头。 这话怎么听着那么别扭? 听起来好像没什么,但总觉得自己好像被骂了。 在司玄安进来的时候,凤青歌脸上还多了可疑的红晕,一双眼睛直往那边飘,声音也软了下去:“姐姐知道青歌不是那个意思的……” 看到这一幕,凤青梧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凤青歌果真跟司玄承说的一样,跟司玄安搅在了一起。 司玄烨坐在旁边,看起来是早就来了,神情漠然,似乎在走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对这一幕完全没有任何反应。 神色各异的人齐聚,让凤青梧觉得还挺有趣,拉着司君冥也坐下:“你是什么意思,本王妃并不关心,收起你那眉目含情的样子吧,怪恶心的。” 这话直白又不留情面,顿时让凤青歌觉得十分难堪。 她咬着嘴唇,一脸委屈道:“姐姐怎么如此针对青歌?青歌也没做错什么吧?难道就是因为说姐姐来得晚,就要被这样羞辱吗?” “本王妃这是实话实说。”凤青梧侧头看着她:“这也算羞辱吗?” “皇婶何必咄咄逼人,到底是自己的妹妹,就算瞧着不喜欢,也不至于如此。”司玄安坐在她的对面,慢慢悠悠开口。 听到司玄安竟然在维护自己,凤青歌心底忍不住泛起几分甜意。 “本王倒是觉得王妃说得没错。”司君冥自到场后便沉默着,此时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冰冷异常:“若是不会说话可以闭上嘴。”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话太有压迫力,几人都不再开口。 凤青梧对着凤青歌挑眉,带着几分得意跟炫耀。 看着她这样子,凤青歌攥紧了帕子,恨不能用眼神在凤青梧身上烫出个洞来。 “人齐了,皇后不是有话要说么?想说什么就说吧。”皇帝一直没有制止的意思,见众人安静下来,才开口。 他的状态看起来不算很好,眉目间都是憔悴,说话的时候几乎掩不住嗓音的沙哑。 明明已经治愈了心疾,情况看起来却更加不好了。 凤青梧有点奇怪。 但此时她离着那位置太远,想要用精神力探查也做不到。 第664章 及时就医 皇后扬起下巴,用不屑的眼神瞥了一眼坐在下方的凤青梧。 没人开口说话。 皇帝的眼神也落在她的身上。 “原来今天的主角是本王妃?”凤青梧被这样盯着,但没有任何慌乱的样子,反而挑眉笑了起来:“受宠若惊。” “看来恭亲王妃的脸皮也是够厚,做出那般下作事情,还能笑得出来。” 皇后冷哼一声:“本宫都替恭亲王妃感到丢人!” “皇婶这话说的,本王妃不太理解。”凤青梧听到她的话,反问道:“本王妃到底做什么了?为何会笑不出来?” 她可清清白白的,过来就被扣帽子。 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到底是有些不痛快。 “昨夜甘泉宫内发生的事情,恭亲王妃敢说自己不知情吗?”皇后见她这副无所谓的样子,瞪了过去,厉声道:“在陛下面前还继续装傻,真是胆子大了!” “事到如今恭亲王妃还嬉皮笑脸,想必是有说法了。”皇帝开口,又是几声咳嗽。 听得人心惊。 “甘泉宫内的事情跟本王妃似乎没什么关联吧?倒是皇兄这……”凤青梧的目光带着几分探究,总觉得皇帝的脸色很差。 “姐姐做了什么还是老老实实承认吧,既然皇后娘娘跟陛下如此宽宏大量,姐姐又何必继续推脱呢?” 凤青歌见状在旁边开口。 听起来似乎是在劝说凤青梧,但实际上是在煽风点火。 皇后果然对凤青歌的话很是受用,点点头,道:“恭亲王妃还是从实说了吧,找人来刺杀本宫,到底是什么目的?” “刺杀?本王妃才没这么蠢笨,让人来宫内刺杀皇婶。”凤青梧闻言,漂亮的眼睛微微瞪大,似乎很是惊讶:“皇婶难道是第一天认识本王妃吗?” 她眼底还带着讥讽的笑意。 这话勾起了皇后之前各种不堪的回忆,脸色变了变,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对她厉声喝道:“大胆!” 司君冥抬眸扫过几人,正巧跟司玄安的目光撞上。 坐在他斜对面的司玄安眼底带着几分高傲,但很快转开了眼神,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在桌边轻抚。 “蠢。” 司君冥声音极轻,说完便将眼神转到自己身边的凤青梧身上,觉得这满室的人都不如她好看。 即便如此,还是传进了司玄安跟司玄烨的耳中。 两人的眼底都闪过微妙的情绪。 “本王妃想提醒皇兄跟皇嫂。”凤青梧纤细的手指点了点自己眼下的位置:“若是身体不舒服,就要及时就医,不要拖着。” “大胆!恭亲王妃这是什么意思?本宫……咳咳!”皇后猛地一拍桌子。 但一股气堵在胸口,还没等后半句说出来,就开始剧烈的咳嗽。 这次的咳嗽比之前都要剧烈。 凤青歌见状反应极快,感觉弯腰去扶皇后,脸上带着焦急的神色:“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这是怎么了?要不要寻御医来瞧瞧?” 但皇后却没有功夫回答,捂着自己的心口,一张脸涨得通红。 “母后?”司玄烨见状顾不得思考其他,赶紧起身过去蹲在她身边,扬声道:“御医,喊御医来!” “本,本宫……咳咳咳……” 凤青歌在旁边用帕子捂住自己的下半张脸,眼眶通红,好像要哭出来似的:“姐姐你为何要这样气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这些天身体疲乏本就不易动怒……” 看到皇后这模样,皇帝眼底露出几分阴沉,下意识抬手按了按自己的心口。 这些天他也差不多是这种状态。 只要情绪波动有些大,就会觉得胸口憋闷。 “又跟本王妃有关系了?本王妃可什么也没做啊。”凤青梧满脸无辜,举起双手:“大家都看着呢。” “呵呵,皇婶自然是不会动手的,就是那张嘴,比起利刃倒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司玄安在旁边说风凉话。 “怪本王妃咯?”凤青梧抬眸看向好像要把自己的肺都要咳出来的皇后,起身上前两步:“算了,既然都说怪本王妃,那本王妃就来看看好了。” 她本来就想看看这是什么情况,现在有个机会能接近,那是最好不过。 “姐姐……”凤青歌听到这话却是上前,眼底有些戒备地盯着她。 似乎是不想让她接近。 “怎么?”凤青梧看着凤青歌的动作,眯了眯眼睛,嘴角微微勾起:“是在害怕本王妃会对皇嫂做什么吗?” 她虽然看起来是在笑,但眼底的冰冷并未掩饰。 看得凤青歌打了个寒颤。 侧面有另外一道锐利的目光刺过来,不去看,凤青歌也知道是谁。 咽了咽口水,咬牙坚持道:“姐姐的所作所为本就可疑,青歌,青歌现在不能让姐姐靠近皇后娘娘……” 她看起来很害怕凤青梧。 但在皇后的眼里,她却再一次挡在自己前面。 这让皇后心里感动不已,抬抬手,艰难道:“本宫没事,不,不必了。” “母后,还是让皇婶替您看看吧。”司玄烨放心不下,握住她的手劝道:“皇婶的医术超绝,儿臣在您身边,绝对不会有事情的。” “太子殿下昨夜也瞧见了那贼人,现在怎么,怎么能让姐姐再对皇后娘娘动手!”凤青歌着急道。 “本王妃什么时候要对皇嫂动手了?你可少给本王妃泼脏水。”凤青梧脸色变了,不再是那副无所谓笑意盈盈的样子:“本王妃身怀医术,便绝对不会用这医术去害人!” 她长相艳丽,表情冷下来的时候自带气势,让人不敢直视。 凤青歌被噎了一下,向后退了退。 “王妃何必跟他们废话。”司君冥知道凤青梧生气的缘由,冰冷的目光扫过众人:“既然没事,回府吧。” 他向来不喜欢开口说太多,但只要是开口,便带着某种威压,甚至连上座的皇帝都忍不住变了变脸色。 “好吧,听夫君的。”凤青梧又不是什么大圣人,别人不想看病还非要上赶着帮人看。 既然他们自己都不在意,那她也乐得轻松。 她向来只救想自救的人。 第666章 应该高兴才对 没人敢出声。 皇后脸色难看,低垂着眼,好半天才开口:“陛下不知,昨夜甘泉宫那刺客就是,就是受了恭亲王妃的指使才……” “眼前有刺客吗?”皇帝沉着脸打断她的话:“她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动皇后吗!?太子三皇子都在此处,纵使她胆子再大!也不敢这么放肆!” 皇帝的怒火让在场的人都不敢再开口说什么。 “咳咳!咳咳咳!来,来人……”许是怒气攻心,皇帝说完这话之后就控制不住地咳嗽起来,那样子简直跟皇后刚才一模一样。 “父皇!” 司玄烨跟司玄安同时看过去。 但还是司玄安速度更快,上前扶住皇帝的肩膀,手在背后轻拍:“父皇感觉如何?可是难受了?” 他的态度很是热切。 皇帝眼底闪过几分欣慰,对他的态度倒也没有那么差,只是摇了摇头,哑着声音开口吩咐道:“去将恭亲王妃请回来。” 之前总觉得是自己因为操心事务才会这样,结果今天被凤青梧点出居然是中了毒,内心很是不安。 “恭亲王妃定然是在妖言惑众!陛下!陛下千万别被她迷惑了!”皇后听到这话,挣扎着起身,在面前跪了下来,颤声道:“若是真的中了毒,为何御医查不出来?难不成宫中御医这般没用?” 她跟皇帝都是招过御医来瞧过的。 什么毒连御医都瞧不出来? 就算凤青梧医术确实高超,这宫中人也不是吃干饭的吧! 皇后的话倒也有点道理。 小太监回来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恭亲王,恭亲王妃已经,已经……” 他追出去的时候人早就不见踪影了,别说把人找回来,他根本就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去追。 方才皇帝震怒,他这又没把人带回来,怕得要命。 “罢了。”谁知皇帝看他这要吓破胆的模样,却只是皱眉,挥了挥手:“让付太医过来。” 小太监忙领命离开了。 “恭亲王妃方才说让朕查查那安神药方。”皇帝看向跪在地上的皇后:“朕的药方是付太医开的,皇后呢?可曾开过这种药方?” “开,开过。”皇后点头,想了想:“也是付太医。” 她当然不会觉得自己是中了什么毒。 之前头发被凤青梧剃掉的时候她几乎很难入睡,那时候就找人开了安神的药方,效果还不错。 因此这次她又去寻付太医开了些。 只是付太医当时说要先将咳嗽调理好,便开了两种药方,每日都要吃。 “去取药方。”皇帝靠在椅子上,闭上眼睛,似乎很疲惫的样子。 “青歌,这药方你可还记得放在何处?”皇后看向脸色有些紧张的凤青歌,“这以往都是你替本宫熬药,不如你去甘泉宫一趟,替本宫取来吧。” “是,青歌这就去。”凤青歌点点头,行了礼转身跑出去。 只是脚步有些慌乱。 司玄烨盯着她离开的方向,露出几分沉思的神情。 见司玄烨的眼神落在那边很是专注,皇后按住他的胳膊,温声道:“太子不如去陪陪青歌吧,她身上还有伤,本宫也有些不放心。” “好……” “儿臣正巧准备去替父皇取药方,顺路照看照看凤二小姐。”司玄安抢先一步站起来,看向司玄烨:“太子还是留下吧。” 司玄烨的话被截断,忍不住皱眉。 他看凤青歌有些奇怪想要跟上去找个机会问问,正好皇后给了个机会,他当然不会拒绝。 可是却被司玄安抢了先。 “本宫记得,这三皇子的身体不是也不好吗?还是让太子去吧。”皇后看向他的眼神带上了几分敌意。 这司玄安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在皇帝面前表现的机会。 皇后有些不满。 凤青歌怎么说也是凤丞相的女儿,既然司玄安已经决定要迎娶将军府的二小姐,那她是不是也能让太子跟这凤家二小姐接触接触? 这对将来都是有好无坏的事情。 “罢了,去吧。”皇帝只是瞥了两人一眼,就做出决定:“太子留下,朕正好有话要同太子说。” 司玄安眼底闪过得意,行了礼匆匆离去。 听到皇帝这么说,皇后下意识攥紧了司玄烨的手臂,有些紧张起来。 自从听到凤青梧说皇帝是中毒不是疲劳过度,凤青歌就开始魂不守舍,那点惊慌表现得极为明显。 心不在焉地走到甘泉宫附近,忽然被人从后面拉着手臂按到了角落的假山上。 “啊!”受到惊吓的凤青歌刚要尖叫,嘴巴就被捂住,只发出十分简短又尖锐的音节。 看清楚自己面前司玄安的脸,她才松了口气。 “怎么了?见你从方才开始就兴致不高,在想什么?”司玄安抬手,捏着她的下巴轻轻晃了晃,“你做得很不错,应该高兴才对。” 此处是个角落,基本没有人。 司玄安低头看着她,看起来倒是心情不错的样子。 “高兴?”凤青歌看了看四周,发现确实没有人,才对着他焦急道:“凤青梧都发现下毒的事情了,我怎么高兴得起来!三皇子不担心被发现吗?” “这有什么可担心?她说中毒就中毒?”司玄安听到她的话冷哼一声,微凉的手指顺着她的下巴渐渐下滑:“别忘了,还有付太医在。这么多人都咬定她说的不对,你猜父皇到时候更相信谁?” 凤青歌的皮肤顺滑,手感不错,司玄安指尖揉捏着她纤细的脖颈,一副胸有成竹的自信模样。 原本一直担心的凤青歌听到司玄安的话,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来,激动地扑进他怀里,小声道:“那是不是只要说凤青梧一心想要加害皇后娘娘,再跟付太医一样,咬定没有中毒就好了?” “正是如此。” 搂住自己怀中的人,司玄安的手却并未停下,轻轻抚摸着,很快就听到耳边传来令人脸红心跳的喘息声:“三皇子,别,这,这可是在外头呢……” 司玄安看她红透的脸颊,低声笑了笑,松开手,整了整自己的衣袖:“等会回去别露出马脚来,这凤青梧,嚣张不了多久。” 第667章 本王陪着就是 离开皇宫,凤青梧坐上马车,总算是觉得心里舒服了些。 她方才在里面虽然看起来无所谓,但眼底始终带着冷漠。 此时只余下两人独处,眼底才真的带上了点笑意,眼珠一转,扭头挽着司君冥的胳膊软软地撒娇:“去玄水楼吃饭吧,好不好呀?” 好不容易能逮住司君冥,必须要消费! 薅羊毛不能等! “夫人想去玄水楼?”司君冥回头,望见她眼里的笑意,禁不住也被感染,唇角轻轻上扬。 “想去!”凤青梧赶紧点头,一本正经道:“方才我耗费了那么多力气,结果还没讨到好处,需要好好补一补。” “去玄水楼。”马车内响起轻笑声,司君冥对车夫吩咐之后,捞过她的手放在自己掌心把玩着。 她的手指纤细,入手触感非常好,像是上好的白玉。 有点舍不得放开。 “夫君今天又更加帅气了。”凤青梧看到自己的要求被满足,顿时心花怒放,对他比了个大拇指。 只要心情好,她完全不会吝啬自己的花式彩虹屁。 “若是本王不同意去玄水楼呢?”司君冥如今倒也已经习惯了她的跳脱,听到她毫无诚意的夸奖,面不改色地反问道。 “夫君那么好,怎么可能会拒绝我的请求呀?”凤青梧笑眯眯地回答,嗓音清甜,像是裹了蜜。 虽然还是张口就来,但这次是盯着司君冥说的,看起来倒是挺有诚意。 司君冥觉着耳根正因为她说的话而开始微微发烫,于是赶紧转头看向车窗外,掩住眼底几乎掩盖不住的欣喜笑意:“既然都知道讨不到好,方才夫人为何还要白费力气?” 他发觉自己还有些看不透凤青梧。 “那当然要赶紧露两手表示表示啦,不然皇后加上凤青歌,这两个不消停的,指不定要给我抹多少黑呢。” 凤青梧眼底带着狡黠,往司君冥的身边凑了凑,小声道:“夫君猜猜,下次圣旨会是什么时候?” “本王为何要猜?”司君冥瞥了她一眼。 原本想斥一句无聊,但见身边的人兴致昂扬,又咽了回去。 “夫君怎么这么没有人生乐趣呀,不行不行。”凤青梧晃晃脑袋,忽然道:“这样,要是猜对了,我就答应夫君一个要求。” 凤青梧觉得司君冥像是个对其他事情都毫不关心的机器人。 从来都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事情,不在意别人的心情,也不在意别人的看法。 他对外界的态度就是两个字:冷漠。 不过最近相处下来她发现也有例外的时候。 比如在自己身旁,他就会吃醋,会不开心,甚至有时候还会笑。 这种时候的司君冥整个人都生动了起来,看起来不再那么冷冰冰,像是个正常的人。 凤青梧希望他能活得肆意自由一些。 “是么?”原本对此事毫无情绪的司君冥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回头看过来,眼底带着几分不确定:“夫人不会骗本王吧。” 听到这怀疑的话语,凤青梧不满地瞪了他一眼:“我看起来像是会骗人的人吗?” 司君冥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微微颔首:“不是像,是确实如此。” “胡说八道!我从来都是说话算话,倒是夫君总是耍赖,我都记着呢!”凤青梧说着说着开始翻旧账。 “本王何时耍赖了?”司君冥靠在软垫上,懒洋洋地瞥了她一眼。 “上次在玄水楼夫君不就耍赖吗?还威胁太子说违心话!太过分了!邢芷蝶想帮我,夫君还……诶?邢芷蝶?” 凤青梧正说得起劲,忽然顿住,撩开了帘子。 她直接越过司君冥弯着腰看向窗外,凑巧已经到了位置,马车停下的时候一个颠簸,她差点飞出去。 还好司君冥及时抬手将人搂在怀里。 “夫人还真是大胆,难不成是想飞下马车去。”司君冥垂眸在她身上打量着,发现没什么事才放心,凉凉地开口嘲讽了几句。 “谁知道这车停得这么凑巧呢……”凤青梧抬手揉了揉自己方才被撞到的头顶,来不及多说就直接跳下马车。 方才看到邢芷蝶神色匆匆从街边路过,那表情不太对劲,好像是遇到了什么特别着急的事情。 结果下来之后人却找不到了。 面对人来人往的街道,凤青梧有些迷茫。 “那边。”司君冥随后下车,见她东张西望,便扯着她的胳膊转过身,眼神落在一个方向。 凤青梧跟着看过去,什么也没看到,有些诧异道:“夫君方才看到了?” 她还以为司君冥压根没注意呢。 司君冥似乎是懒得回答她这个问题,语气淡淡道:“吃饭还是找人?” 听到这直白的二选一问话,凤青梧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儿才小声开口道:“哎,算了,先去找人吧。” 有点放心不下邢芷蝶。 司君冥没有问她为什么,也没有拒绝,只是牵着凤青梧的手就朝着刚才的方向走去。 “夫君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要去找她呀?”凤青梧感觉到自己的手被司君冥牵住,掌心相贴带来的温度有种安心感,让她的心情特别好。 “夫人想做什么做什么,本王陪着就是。”司君冥没回头,步伐稳健,带着她拐进一条巷子。 虽然这并不是什么情话,听起来更像是司君冥在直话直说,但凤青梧莫名就觉得心跳都加快了几分。 这种不自知的情话真的太犯规了! 刚拐进巷子,就听到邢芷蝶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王爷?” 凤青梧下意识看向自己身边司君冥,却被司君冥抬手按住肩膀压在了旁边的墙上。 他们就这样藏在拐角处,凤青梧的脸颊贴着司君冥的胳膊,小心翼翼探出半个头看出去。 这才发现邢芷蝶刚才那声“王爷”并不是在叫司君冥。 因为她压根就没发现这小巷子里多了两个人,只是背对着他们,又开口:“王爷叫我来这里做什么?” 凤青梧皱起眉头,心说邢芷蝶到底是来这里见谁的? 下一秒就看到前方慢慢悠悠走出来个人,身穿玄色锦袍,乌发束起,刀刻般深邃的五官透着冷漠。 凤青梧立刻回头。 好家伙。 她真是想不到,自己竟然还能再一次看到两个司君冥。 第668章 问题 司君冥看着面前出现个跟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人,眼底情绪毫无波动,甚至还抬手轻轻捂住了凤青梧的嘴。 像是怕她会发出什么声音来似的。 两只手抓住他的胳膊轻轻往下拽了拽,凤青梧用嫌弃的眼神看着司君冥,俯身在他的耳边用气声道:“我能认出来!” 而且又不是第一次见这场面了。 之前那人就易容成司君冥的样子想要骗她。 她当时就识破了,现在还能被吓到? 这点小伎俩对她来说可不算什么。 说这话的时候,两人靠得极近,这里位置狭窄,几乎可以说是贴在一起。 司君冥单手揽着凤青梧的腰,另一只手护在旁边,看起来像是把将整个人都锁在了自己怀里。 她身上那种熟悉的味道围绕在鼻尖,转过来邀功似的眸子仿佛闪着光亮,眼底那几分骄傲得意,让她十分鲜活。 司君冥恍惚间意识到自己跟她的区别。 她的身上,永远都有使不完的力气跟精力,好像夜幕之中,从始至终都不会黯淡下去的那颗星星。 绚烂又夺目,让人挪不开眼。 “夫人这么厉害,是本王想多了。”司君冥在她的耳边低声道。 暧昧的呼吸洒落在颈侧,引起细微的颤栗。 凤青梧连忙把注意力放回到不远处的邢芷蝶身上。 结果刚转头,就发现邢芷蝶已经跟在“司君冥”身后,好像要去什么地方。 “哎?走了走了!”凤青梧揪着自己身旁人的袖子扯了扯,鬼鬼祟祟跟上去。 为什么会有人假扮成司君冥的样子来找邢芷蝶? 是谁? 好多疑问在凤青梧的心中盘旋,原本想要上前拦住他们的去向,但想想又暂时按耐住了。 她必须要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沿着喧闹的街道直直向前走了许久,直到出了城门,邢芷蝶才察觉到有些不安。 停下脚步,忍不住怀疑道:“王爷究竟有什么事情要同我说?王妃到底怎么了?” 今日在街上她压根没想到会碰见司君冥,只是出于礼貌打了个招呼,便见他问自己知不知道凤青梧在什么地方。 为什么司君冥要问自己凤青梧在什么地方? 难道是凤青梧不见了吗? 邢芷蝶想到这里又有些着急,追问道:“若是王妃出了什么事,王爷可以直接同我说,有什么能帮忙的,我肯定全力以赴!” 她很喜欢凤青梧,觉得这位恭亲王妃是个很好的人。 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她绝对不会推脱去帮忙。 毕竟之前在赏花会的时候凤青梧几乎可以说是救了她的命,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也是因为凤青梧,她才了解到凤青歌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一个满口谎话,自私自利的人,居然跟凤青梧是亲姐妹。 她实在是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本王只是担心罢了,不过想来她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事。”站在不远处的“司君冥”回头看着邢芷蝶:“方才你不是说傍晚要去找王妃吗?到时候本王同你一起,可好?” 他说着,唇角翘起,露出个有些阴沉的笑容来。 邢芷蝶立刻后退了两步,脸色微变:“你是谁?你不是王爷!” “为何这么说?你,很了解本王吗?”看她脸色严肃的样子,“司君冥”脸上的笑意更甚,开始朝着她的方向走过去:“过来,你看看本王。” 面前的人行为越发诡异起来,邢芷蝶被吓得连连后退,最后撞在一颗树上。 她后背的伤口碰到坚硬粗糙的树干顿时不受控制地疼了起来,倒是给她带来了片刻的清醒。 摇了摇头,沉思了片刻,笃定道:“你跟王爷给人的感觉不同,你肯定不是王爷。” “是吗?哪里不同?”男人脸上的表情认真起来,似乎真的很想知道答案。 这话基本是承认了自己不是司君冥。 “王爷……王爷不会笑的。”邢芷蝶说完又觉得不严谨,补充道:“不会对我笑。” 对王妃倒是常常会笑。 虽然并不明显,但她偶然间也察觉到过几次。 司君冥眉眼轮廓本就都是偏冷的那种,再加上平时不爱开口,整个人看起来格外疏离矜贵,感觉像是高高在上,只能远远观望的那种人。 邢芷蝶其实都不是很敢跟他说话。 以前有凤青梧在的时候,司君冥身上那种冰冷的感觉会稍稍褪去些,因此邢芷蝶一直觉得他并不像外界传说的那样可怕。 直到后来有一次凤青梧不在的时候,她才发现,什么不可怕那只是自己的错觉…… “原来如此。”男子听了她的话轻轻点头,对着她伸出手来:“你很聪明,我问你几个问题,若是你的回答我满意,就放了你,这样可好?” “什么问题?你想问什么?”邢芷蝶警惕地盯着他,手藏在身后。 “这里可不是什么说话的好地方,你跟我走,找个……” 男子的话还没有说完,邢芷蝶便没有任何犹豫,扭头就跑。 傻子才要跟他这种莫名其妙的人走呢! 这样想着,脚下速度又加快了些,心里大概揣测出了这人的手段。 只怕是什么易容术之类的把戏?等会去恭亲王府她必定要好好问问王妃知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破空声从后而来,邢芷蝶原本有把握能跑走,此时心头闪过慌乱,竟然分辨不出攻击来自哪个方向。 是个高手。 她的脑子里顿时只剩下这个想法。 就在此时,一只手忽然从前方伸过来按住她的肩膀,把她向左边那凉亭的方向推去。 身体不受控制被推翻,她撞在石阶上,瞥见自己方才的位置处泛着寒光。 一抹红色的身影不知从何处而来,走到方才那处蹲下,摸出帕子来垫在手上,将地上那把造型独特的小刀给拔了出来。 邢芷蝶揉着腰看过去,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心头浮现出惊喜的情绪:“王妃?” “幸好将你推开了,否则就危险了。”凤青梧回头看向还在发愣的邢芷蝶:“这小刀上是有毒的。” 她跟着凤青梧的动作看清楚,原来方才那道寒光,就这小刀反射出来的。 第669章 不对劲 “多谢王妃,还好,还好!”邢芷蝶拍了拍胸口,心有余悸。 她刚才还以为自己要死了呢。 那个人身上的杀意太重,虽然并没有开口直说要杀了自己,但她感觉到了。 如果跟着他走,谁知道会遇见什么事。 “走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凤青梧走到她的面前,伸出手来。 这里已经出了城门,根本没有什么人。 “王妃怎么会在此处?”邢芷蝶也知道现在不是扭捏的时候,二话没说直接搭上了她的手,借力站起来。 还没等凤青梧开口回答,便继续道:“对了!您见到王爷了吗?我方才看见有个跟王爷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若是您遇见了,千万要小心些!” 方才那个人肯定不是司君冥,万一再去骗凤青梧怎么办? 想到这里,她脸色又变得更加严肃起来。 “本王妃看到了。”凤青梧拉着她往前走:“放心,他若是站在本王妃的面前,本王妃能认出来。” 两人才刚走出去两步,就听到一阵轻笑声。 身形修长的男子不知何时已经正站在两人面前不远处,脸上面无表情,眼神落在了凤青梧的手上。 不就是方才刚见过的司君冥? 但这回邢芷蝶有点不确定,面前这个是真的司君冥?还是假的? 下意识往凤青梧身后躲了躲,邢芷蝶想起方才凤青梧自信的话语,忍不住小声道:“那……王妃看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她反正是一点都看不出来。 方才那人若不是开口说话带来些违和感,那自己定然是认不出来的。 而且她会那么说,也只是内心觉得很不安很不对劲罢了,真要说理由,也说不出什么能站得住脚的理由。 但凤青梧没有回答她。 只是站在原地,神情严肃。 “愣着做什么?”如出一辙的声音,能听出带着点无奈:“走吧。” 他的目光触及到凤青梧脸上的时候似乎柔和了一瞬,让邢芷蝶内心的天秤动摇起来,拽了拽凤青梧的袖子:“好像,好像是真的……?” “去哪里?”凤青梧没说是或者不是,而是唇角轻勾:“冥皇叔是特意来这里寻我的吗?” “自然是……”他的话顿了顿,才继续开口道:“王妃不在身边,本王当然是要来寻的。” “芷蝶与我们同行,冥皇叔应当不会介意吧?”凤青梧垂眸掩住眼底情绪,“冥皇叔今日说好要带我去看看风景的,赶紧带路吧。” 邢芷蝶一头雾水,感觉到凤青梧握住自己的手分外用力,有些意识到什么。 难道这个是假的? 悄悄地打量四周,发现方才那个男子果真不见了。 丢出小刀后好像就放弃杀她了? 方才生出来的信任又立刻消散,她贴着凤青梧近了些:“王妃,我们要去哪里?” 这些人都不可以信,还是跟紧凤青梧最安全。 “今日本来是去山上看看风景,没想到碰见你了。”凤青梧对她扯了下嘴角,似乎是在笑:“方才那人想来应该是冥皇叔处理掉了,你不用害怕。” “是,是吗,那就好,那就好……”邢芷蝶本来是牵着凤青梧的手,这会儿看到她脸上的笑容,下意识跟她拉开了一点点距离。 为什么她还是觉得心里很不安呢? “对了,芷蝶。”凤青梧好像没有察觉到她的不对劲,温声问道:“你从小就是在夜国长大的吧?前段时间刚回来,可曾想过以后要不要再回夜国去瞧瞧?” “啊?”邢芷蝶愣了一下,然后才试探道:“王妃是想……想让我再回夜国吗?是不是喜欢什么东西想让我带?” “不是,别紧张,本王妃随便问问。”凤青梧看她不知不觉跟自己中间拉开了足足有一个人那么远的距离,便停下来等她。 邢芷蝶故意落在后面,这会儿不得不硬着头皮跟上去:“其实父亲想让我留在夜国,只是母亲不同意,所以,所以我也不确定还会不会再回夜国去……” “那你是怎么想的呢?”凤青梧想要去拉她的手,却发现她这次躲开了。 她眼底闪过诧异,抬眸盯着邢芷蝶。 邢芷蝶连忙向前跑了两步,装作刚才是没看到她的手:“我是想回去的,毕竟那边我比较熟悉。只是父亲跟母亲的意见并未统一,所以还要在宿京多待些日子吧。” “本王妃想问问你,可知夜国有位叫做裴景同的人?” 邢芷蝶听到这话,脚步一顿。 凤青梧跟她相处的时候其实很少会提到夜国的事情。 无外乎就是夜国的这个很好吃,那个也很好吃,顺嘴再问问叫什么名字。 为何会忽然问这个? “王妃是从何处得知这个人的?”邢芷蝶停下脚步,脸色变得严肃戒备起来。 “从宫中听说,想到你在夜国生活了那么久,说不定会知道。”凤青梧站在原地:“此人很重要,你若是知道,能否告诉本王妃,他如今在何处?” 原本在前方不远处的高大身影也停了下来,似乎都在等她的答案。 “我不知道。”邢芷蝶后退半步,三人各站一边,站位瞬间变成了个三角。 “你怎么会不知道,你不是……”凤青梧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耐烦,正要上前,被旁边的人按住。 身边的司君冥眼神带着几分不赞同,同时还露出威胁。 凤青梧立刻低下头,不再说话。 “我不是什么?”邢芷蝶看着面前的两个人的动作,心中奇怪的感觉越来越明显。 太不正常了。 凤青梧跟司君冥之间的相处是这样吗? 邢芷蝶开始回想,但脑中的印象大多都是司君冥含笑望着凤青梧的模样。 虽然凤青梧有时候会说一些不着边际很是大胆的话,司君冥听到,脸色确实会变差,但凤青梧好像从来都不怕他。 怎么可能会露出现在这么一副好像在反思的样子来? 不对劲,处处都不对劲。 难道…… 还没等她将这些前后缘由想清楚,树林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熟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邢芷蝶!” 第672章 本王妃是神医 凤青梧在听到那句话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不是司君冥。 只是因为受伤,她的反应似乎都跟着一起慢了起来,根本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 被推出去的时候自然也没有力气反抗,只能拼尽全力在与纪元晁分开的时候在他手腕处落下一根漆黑的短针。 这么近的距离,她根本躲不开。 叹了口气,凤青梧几乎放弃了挣扎。 邢芷蝶被羽肆踢开,趴在地上,感觉自己的额头肯定都被磕破了。刚艰难地从地上抬起头来,就看见那边三个人诡异的场景。 看到凤青梧被推出去的时候,她脑子里嗡的一声,想也不想,连忙对着司君冥的方向大喊道:“王爷!住手!这是真的王妃啊!” 真的凤青梧刚才被羽肆伤到,所以她看见凤青梧胸口那支箭就认出来了。 难道王爷是认错人了吗?不可能吧!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凤青梧自然也听到了邢芷蝶的声音,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 这两人虽然身手未必是顶尖,但小手段确实是不少的。 还是大意了。 面前这熟悉的白雾,就是上次羽肆被带走的时候出现的那种样子。 随着时间流逝,白雾会越来越浓,司君冥若是看不清这里情况,也是正常的。 脑中飘过这些想法不过是眨眼瞬间,凤青梧虽然心里很想要躲开长剑,却因为身体越来越僵硬而无法做出反应来。 闭上眼睛,但想象中的疼痛却没有到来,只能感觉到整个人被搂紧在宽阔结实的怀里。 “夫人。” 听到耳边传来司君冥熟悉的声音,与平时的沉稳冷清不同,似乎带着几分焦急。 她晃了晃脑袋,第一时间是回头去看身后:“人呢?” “跑了。”司君冥瞥见旁边跑过来的邢芷蝶,扬手把自己那柄长剑丢了过去,手下微微用力,将凤青梧横抱起来:“先回府。” “我觉得有些累,借夫君的肩膀休息一下。”凤青梧轻声说着,把自己的脑袋搁在司君冥的身上,嗅到了一些血腥气。 想到方才自己在那人身上看到了伤口,立刻警觉起来,眼神紧张:“夫君身上也受伤了吗?” 听到这话司君冥心头有些不悦,无法抑制脑中思绪,又想起那人方才那些不知死活的话来。 但凤青梧因为疼痛而变得虚弱的声调听起来很紧张,根本让人就舍不得对她再生气,司君冥便压下情绪,沉声道:“没有。” 若不是那人利用白雾率先把凤青梧抢走,在被自己重伤了的情况下,就算是不死,也要丢半条命。 但面对凤青梧,他没办法抛下不管。 生生将长剑转了方向,却也错失追人的大好时机。 “没有就好,那我就先歇……”凤青梧又准备合上眼睛。 却听到耳边的声音变得慌张起来:“夫人!” “嗯?怎么了?”凤青梧懵懵懂懂地再度抬眼,望见他紧绷的下颌线。 很少见到他有情绪波动这么大的时刻,虽然胸口依然很疼,她却还是忍不住勾了勾唇角,轻声问:“夫君是还有什么话要同我说?” “嗯。夫人先别睡。”司君冥的手臂都僵硬起来,脚下步伐加快:“回府见了路子安再睡。” 这话格外熟悉。 凤青梧想了想,似乎是当初司君冥中毒之后自己同他说过的话。 萦尘的毒是很少见的,她怕人要是就那么毫无防备地睡过去,会再难醒过来,才想办法吸引他的注意力,让他坚持到回府稳定毒性之后再休息。 所以凤青梧立刻就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可是,我,咳咳……我觉得有夫君在身边很安全,忍不住就想放松,怎么办呀?”凤青梧怕司君冥太担心自己,只好强撑着精神逗他。 追上来的邢芷蝶听到这句话,心头一惊,看到凤青梧已经半阖上的眼睛,连忙道:“王妃您可千万别睡过去啊!我,我听说这中毒的时候千万要保持清醒,要是不小心睡着了,说不定就……” 后半句话被司君冥冰冷的眼神给吓了回去。 坐在马车上,邢芷蝶才发现自己手上衣袖都沾了很多血。 大多是羽肆挣扎时留下的。 不过她也没心思去管这些东西了,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凤青梧,就怕她会睡着。 “本王妃没事。”凤青梧倚在司君冥的怀里,反倒是觉得比方才清醒了些。 垂眸看着自己胸口处的短箭,反过来开口安慰邢芷蝶道:“好在她没扎在心口处,咳,咳咳……否则,倒确实是有些麻烦。” 只是这咳嗽的时候会牵连到伤口,每次都会让她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都怪我,我要是动作再快些就能拦住她了!”邢芷蝶看起来格外懊恼。 毕竟当时她已经看到了羽肆的动作,只是反应没有跟上。 “行了,本王妃真的没事。”凤青梧动了动手指,司君冥察觉到,立刻轻轻握住她的手腕让她借力。 凤青梧借着司君冥的力气将手背上极为纤细的银针展示给邢芷蝶看:“别忘了本王妃可是神医,这点应急措施还是会的。” “真的没事吗?这箭上会不会有毒呀?我问了那人,她无论如何都不肯说!只说若是王妃想要知道,就去寻她!” 说完这些,她眼底浮现出怒意,骂道:“谁知道他们在何处?如此狡猾,若是真被我知道她藏在什么地方,定然要一刀结果了她!歹毒!” 她挥舞着手臂义愤填膺的样子往凤青梧心头一暖,轻声道:“没有毒。” 早在短箭扎在胸口的时候她就用精神力探查过。 自己会无力的原因,大抵是上头有什么能麻痹自己身体的东西,但并不是毒,不会危及到生命。 “没有毒吗?那就好,那就好,真是吓死我了。”邢芷蝶后背靠在车壁上,忍不住抬起手来,想要摸摸自己的额头上的伤。 凤青梧看到,轻声提醒道:“最好别碰,小心伤口再严重。” 在这个医疗水平十分不先进的朝代,最怕就是伤口会感染,会很麻烦。 第673章 别害怕 “啊?哦,好的。”因为怕疼,正小心翼翼伸出手指的邢芷蝶听到这话,立马把手收了回来。 无事可做的她捧着手里造型漂亮的冷月发起呆来。 马车一路上摇摇晃晃,让人忍不住昏昏欲睡。凤青梧那边还没闭眼,就看到邢芷蝶先靠在前面靠门口的地方睡着了。 就算睡过去,眉头也依然皱着,手里死死攥住了自己方才交给她的冷月。 “夫君。”凤青梧方才说了那么多话,已经不想再多说什么,往他怀里蹭了蹭:“让我睡一会。” 司君冥似乎想开口说什么,却感觉自己的手被握住。 凤青梧有气无力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箭上真的没毒,我肯定不会一睡不醒的,夫君别怕。” 说完就在司君冥身上找了个还算舒服的姿势,闭上了眼睛。 “本王没……”话还没说出口,就感觉到她的呼吸在耳边,渐渐平静下来。 嘴边的话转了个弯,仿佛是认命似的叹息:“本王如何才能不怕。” 只是声音太小,几乎听不见。 两人十指紧扣,怀中人除了指尖有些发凉之外,其他都非常正常。 司君冥盯着她的睡颜看了一会儿,才总算慢慢放下心,抬起自己的另一只手。 指尖挑起将她有些凌乱的额发整理好。 动作又轻又慢,带着几分怜惜。 自己真的怕吗? 司君冥发现,原来自己在心中提出这个问题的同时,就已经有了答案。 怕。 他怕凤青梧出事,所以即便马上就能抓到那人,却还是选择了先接住凤青梧,去查看她的伤势。 以往的他从来没有过这种紧张的时刻,听到她说想歇一会儿的时候,竟然会觉得不知所措。 那瞬间,他脑中闪过了很多念头。 怎样都好,只是不能失去她。 - 凤青梧没有睡太久。 马车停在恭亲王府门口的时候她就醒过来了,只是因为觉得身上到处都疼,便懒得再睁眼,心安理得继续赖在司君冥怀里。 直到自己被放到床上的时候,她才打算睁开眼睛,结果忽然感觉自己鼻尖落下熟悉的冷冽松木味道。 软软的触感落在额头,温柔到不可思议。 凤青梧有片刻愣神,简直有点不敢相信这居然是司君冥会做出来的事情。 那个从来冷漠又强势的恭亲王,也会有这么温柔的时刻? 在人撤离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倏地睁开双眼,抬手抓住了要起身的司君冥:“夫君去哪?占了便宜就想跑呀?” 在马车上睡了一觉确实让她养了养精神,这会儿看起来跟之前那病恹恹的样子完全不同。 除去唇色还有些浅之外,并无什么异样。 方才一直以为人还没有醒,现在猝不及防对上她戏谑的眼神,司君冥竟然有片刻慌乱。 听到她后面的话,忍不住冷哼一声,反问道:“本王占便宜?” 凤青梧冲他眨眨眼睛:“不是吗?夫君方才偷偷亲我,我都……” 后面的话被陡然在眼前放大的脸给吓了回去。 好在只是一触即分的轻吻,司君冥小心避开了她身上的伤口,指尖捏住那小巧圆润的下巴轻轻一晃,低声问道:“本王需要偷偷亲夫人?” 将偷偷两个字故意加重音,凤青梧总觉得他好像是在炫耀什么。 “强词夺理。”凤青梧别开自己的眼神,生硬地转移话题:“还没回答我,要去哪?” 司君冥见她没什么事,顺利醒过来还一副活力满满能跟自己斗嘴的样子,心头一块石头算是落了地。 温声答道:“找路子安来替夫人取箭。” “记得让大夫也给邢芷蝶瞧瞧。”凤青梧松开手,目送司君冥出了屋。 邢芷蝶毕竟是被羽肆易容成了自己的模样,才受了骗,差点被拐走。 自己也算有点责任吧。 躺在床上,凤青梧尝试着动了动自己的指尖,发现已经没有之前那么严重的僵硬感了。 虽然还是使不上力气,但至少能动。 还算不错吧。 就是身后的印记微微发热,让人有点不太舒服。 路子安没多久就到了,他跟在司君冥的身后,而他的身后,还跟了个脑袋上缠了一圈白色的邢芷蝶。 随后进来的苏御把准备好的东西放下就退出去了,但邢芷蝶却没有离开的打算,反而往凤青梧面前凑了凑。 “你这伤……”凤青梧蹙起眉头。 看得出邢芷蝶额头上的伤口其实很严重,这才没过多久,那白布上面已经渗透出了新的血迹。 “这……子安劝不动尚书小姐,她非要跟过来。”路子安的语气里满满都是无奈,显然也是不知道怎么办了。 司君冥站在床边,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别管她,取箭。” “对对对,别管我,路神医快点取箭呀!”邢芷蝶第一次觉得司君冥冷漠的话语竟然没有那么伤人心了。 说完又凑到床边看着凤青梧,没心没肺的样子:“哎呀,我这不是担心王妃吗?王妃别担心我,我没事的,这就小伤。” 像是为了要证明自己确实没问题,她还转了个圈。 结果差点摔倒。 “尚书小姐小心些,这头上的伤还没好,等会儿又添了新伤怎么办?”路子安被她吓了一跳,叹了口气:“还是回去休息吧。” “意外,这只是个意外。”邢芷蝶稳住身体,不好意思地咳嗽了两声,举起手保证道:“我老老实实,就让我留下吧,行不行?” 她实在是不放心,不亲眼看着总觉得坐不住。 “最好如此。”司君冥看了她一眼:“否则本王马上让苏御送你回府。” 邢芷蝶立刻点头如捣蒜。 屋内安静下来,路子安看了看凤青梧胸口上那只跟自己手掌差不多长短的箭,面色看起来有些沉重。 看出他眼底的担忧,凤青梧笑了笑:“路神医不必太担心,直接取箭就好。” “这怎么行?”路子安听到她的话大吃一惊:“这贸然取箭是有可能没命的,必须要做好了准备才可以取箭,王妃不可如此草率啊。” 第674章 胡闹 听到没命两个字,邢芷蝶脸色倏地一变。 放轻了声音,跟着开口劝道:“王妃别心急嘛,慢慢来,这箭的位置太过凶险,路神医小心些也是正常的。” “那太耽误时间了,路神医不用有负担,直接把箭取出来就好。”凤青梧摇摇头,坚定道。 “不可。”路子安拒绝了凤青梧,他有自己的坚持:“王爷按照子安的要求去准备东西吧,早些备齐,也好早些替王妃取箭……” 这办法是不可取的,他不能什么都不管不顾,这是一条人命,他必须负责。 “本王妃知道路神医的顾虑,只是这件事情不能让太多人知晓,这箭只是深了些,并不难取。” 凤青梧自己可以用精神力为他辅佐,只要简单地做好伤口的处理就可以。 不会有危险。 见他坚决不同意的样子,忍不住有些焦躁起来:“如果路神医不敢的话就换个人来,夫君来动手也不是不可以,或者,尚书小姐。” “我?我不行的,王妃!”邢芷蝶赶紧摆手拒绝:“这太危险了,万一我……” 她不敢继续说下去了。 “太胡闹了。”路子安说着,有些生气地甩了下自己的袖子:“王妃实在任性,这命是自己的,怎么能儿戏?” “夫君。”凤青梧对着司君冥眨眨眼,暗示道:“真的可以,相信我,只要夫君的手稳一点。” “这不是手稳就能解决的事情……” 司君冥方才靠在旁边沉默了半天,这会儿才终于开口,打断了路子安没说完的话:“本王来取。” “王爷!”路子安上前拦住他:“您也糊涂了不成!” 邢芷蝶缩了缩脖子,这会儿真的不敢插嘴。 反正她是不敢这么跟司君冥说话的。 这太吓人了。 “没事。”司君冥自然也是担心凤青梧的,只是他与路子安不同,从之前就已经隐约察觉到凤青梧身上的一些奇特之处。 之前为自己取箭时也并未做什么,包括替邢芷蝶取飞镖,她都没有做任何准备,好像只是从树上摘一片叶子那么简单。 若要说是有什么,那就是每次她都会很疲惫。 需要睡觉。 路子安没料到司君冥居然跟凤青梧一样,决定要这么徒手取箭,甩手就要走:“罢了,那看来也不需要我。” “哎,那个什么,路神医您别生气啊,王妃说不定有自己的考虑呢?”邢芷蝶连忙上前拽住路子安的袖子,劝道:“这,这王爷肯定不会拿王妃开玩笑的!” 气氛非常紧张,邢芷蝶只好站出来当个和事佬。 司君冥她自然是不敢劝,但路子安看起来性格比较温和,现在就算是生气了也只是眉头紧紧蹙着。 被邢芷蝶拉住,路子安的脸色稍微好了些,看着司君冥已经坐在床边,便又折回来坐在桌边看着:“那子安便留下好好看看,到底王妃是有什么考虑。” 司君冥俯身看着她,掌心按在她的肩膀处,沉声跟她确认道:“夫人确定让本王来?” “夫君害怕了?”凤青梧看起来倒是半分紧张都没有,一双眸子盯着他,“若夫君是害怕了,那手可要稳一些,别再伤了我。” 语气轻佻,眼里带着狡黠。 与她的轻松不同,司君冥眼睛盯着那根短箭,五指下意识收紧了些。 凤青梧没说之前他没觉得有什么。 但说完之后,倒是真的有些紧张的情绪漫上来。 “好啦,夫君干嘛露出这么严肃的表情来,笑一笑嘛。”凤青梧从那双黑眸中看出他的情绪,破天荒地小声安慰道:“我保证会没事的,还有很多事等着我去查呢。” “若是疼的话,夫人忍一忍。”司君冥垂眸掩住眼底情绪,将自己的袖子挽上去一些。 他的手腕看起来很有力,停在那短箭之上。 “好。” 凤青梧刚说完,就听见路子安不满的声音响起:“王爷这样直接动手,就不怕王妃承受不住?” 果然,听到这话,司君冥的手顿了顿。 “王爷自然也是受过伤的,这不用多说。子安之前见过不少这种情况,拔箭并不只是伤口的问题,还要保证受伤的人在控制之中。” 这种疼可不是什么磕磕碰碰的程度,一个大男人都未必能一声不吭忍耐下来,更何况像凤青梧这看起来就娇贵的恭亲王妃? “应该,应该会很疼?”邢芷蝶理解了路子安话里的意思,看向司君冥,犹豫道:“要不然,我来按住王妃?” 这万一真的疼到乱动,真闹出什么危险,那就麻烦了! 司君冥没有说话,而是看向凤青梧。 这时候凤青梧才忽然察觉到路子安说的没错。 等会用精神力的时候虽然确实可以缓冲一些疼痛的感觉,但她是要对自己用,跟她控制着给别人用不一样。 效果是要打折扣的。 而且银针从身上拔掉之后,可能真的会很疼。 她不能确保自己能忍住。 思索之后,便看向邢芷蝶:“嗯,麻烦尚书小姐了。” 邢芷蝶赶紧跑过去,握住了她的两只手,点点头:“放心吧,我在夜国有习武,力气还算大的。” “原来尚书小姐会武功吗?”凤青梧有些意外。 之前以为她只是跟着学了点皮毛,没想到是真的习武之人? “只是会一点点,还不够看呢。”邢芷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又沮丧道:“今日遇见那两人都比我要厉害多了。” 等她回了夜国,要再刻苦学习一番! “哼,一意孤行。”路子安见状气得不知道说什么,生气地扭过头不再继续看。 他这样说,明明是想让凤青梧放弃直接取箭的想法,没想到凤青梧根本没考虑过放弃,反而还让邢芷蝶按住自己继续。 她就真的不害怕吗!? “路神医。”凤青梧看他似乎真的动了怒,想了想,只好转移话题,问道:“本王妃身上这印记,上回听夫君说路神医去查了,可有查到什么吗?” 这件事情是她想要弄清楚的。 印记是跟琉羽教有关系,但为什么会疼?又为什么会时不时发热,还能影响到她的情绪跟性情? 第675章 断箭 听到这话,路子安虽然心里还有些生气,却也表情认真起来。 过了一会儿,才摇摇头:“并未查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倒是听说个别的消息。” “什么?”凤青梧被吸引了注意力,看向路子安:“路神医不妨说来听听。” 既然路子安说了,那多半是跟自己身上这印记相关的。 她不想错过,不管是什么消息。 “这件事,原本我听说之后还有些不太确定,但今日见到尚书小姐,倒是巧了,可以好好问一问。” 路子安没有回答,而是看向了邢芷蝶。 专心盯着凤青梧的邢芷蝶刚趁凤青梧不注意给司君冥递了个眼神,忽然听到自己被点名,下意识回头:“什么?” 路子安盯着她:“尚书小姐在夜国长大,可有听过蛊毒?” 听到这个词其余几人心头都是一惊,但司君冥的反应很快,发现凤青梧已经完全被路子安的话吸引注意力,眸光沉下来,握住那支短箭。 箭很短,他的手也非常稳,只要一鼓作气拔出来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什么蛊毒……呃!”疼痛顿时从胸口蔓延开来,凤青梧原本的注意力都在路子安的话里,这会儿猝不及防白了脸色。 手上的动作在此刻根本就不受自己控制,下意识就要扬起。 “王妃!”邢芷蝶方才愣了神,手下的力气便有了片刻的松懈,竟然没能抓住凤青梧。 眼见着她整个人因为疼痛不由自主想要蜷成一团的姿势,邢芷蝶大惊失色,想要伸手再去拉,却发现凤青梧已经把手收回去,这个距离她压根就抓不住了。 司君冥方才为了取箭俯身站在床边,见状直接单手按住凤青梧的肩膀,半个身子倚在床边将她的胳膊压在身下:“夫人别动。” 他的力气比邢芷蝶大得多,凤青梧的胳膊瞬间动弹不得。 锐利又绵长的疼痛在胸口处反复折磨着,哪怕是已经做好准备的凤青梧还是没办法承受,额上冒出冷汗,大脑一片空白。 眼神涣散了片刻,眼眶都泛起红色:“司君冥,我,我好疼……你听到没有……” 下意识说出来的话带着隐忍,甚至还有几分委屈。 “本王听见了。”司君冥看到她苍白的脸色,感觉自己的心尖都跟着颤起来,却不敢有片刻放松,攥紧了掌心短箭,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温和:“本王知道很疼,夫人别动,很快就好了。” 听到他的声音,凤青梧艰难地应了一声。 或许是注意力被吸引回来,疼痛愈发清晰起来。 “真的好疼,我,我没想到,会这么,疼……”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凤青梧终究还是受不了,有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角落下,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千万不可乱动!快些把箭取出来!取箭本来并非什么难事,就怕这箭伤及……”路子安自然也听到了这痛呼,顾不上刚才还在生气,连忙起身,却在走到过去的时候愣住。 后半段话堵在喉咙里。 司君冥半跪在床边,脸色非常差。 五指合起,将自己手中的半截箭生生捏碎,侧头看向路子安:“如今这样,该怎么做?” 谁也没有想到,这本就不长的箭居然断了! 剩下的半截还埋在凤青梧的胸口处,因为凤青梧提前用了精神力的缘故,没有溢出多少血。 “路神医,怎么,怎么办啊?”邢芷蝶的嗓音都在因为害怕而发抖,“都怪我,我,我刚才没有抓住王妃,我……” “闭嘴。”司君冥微微侧头,目光格外冰冷。 他周身散发出令人畏惧的戾气,连路子安都忍不住变了脸色:“必须快些把剩余的半段取出来。” 因为没有抓住凤青梧的手,让她挣扎了一下,邢芷蝶下意识觉得那箭断了是自己的错。 于是便咬着嘴唇,不敢再继续开口说话。 她能感觉到,如果自己再开口的话,司君冥杀了她都说不定。 被折磨的感觉太痛苦,她甚至觉得,还是死了算了。 恍惚间,脑中记忆都跟着杂乱起来,有在末世时候她死前的画面,还有初来时自己浑身都是伤。 这些感觉。 似乎跟现在差不多。 那种疼痛,根本不是说忍一忍就能忍住的,她甚至脑子里开始冒出一些奇怪的想法来。 她不会又要死了吧? “夫人,夫人!”有些急促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她皱了皱眉,觉得有些熟悉。 但脑中还是继续想着—— 如果死了,自己还有没有再重生一次的机会了? 她还没有杀了那虎口有黑痣的人,还没有查到周水柔是怎么死的,还没有搞清楚自己圣女的身份到底怎么回事,也没有弄清楚这身后的印记到底怎么去除。 还没有看到小长安长大的样子…… “凤青梧,看着本王!你听见没有?看着本王!” 脸颊被有些冰凉的手掌托住,低沉又焦急的声音让她的意识有片刻的回笼,视线渐渐清晰起来,对上那双漆黑的眸子。 眼底那抹毫不掩饰的惊慌让凤青梧愣住,有些不知所措:“司君冥……?” 凤青梧发现自己的嗓音是哑的,现在就连呼吸都带着刺痛,似乎比之前的情况还要糟。 一句完整的话根本说不出来。 “本王在。”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痛苦,司君冥没有松开自己的手,指尖轻轻抹去她眼角的泪珠,轻声道:“是不是很疼?” 凤青梧艰难地点点头,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用来缓解痛苦的精神力竟然溃散了许多。 怪不得会这么疼。 “王爷。”路子安的语气很是严肃,盯着司君冥,加重了语气:“事不宜迟。” 他没有直说,但司君冥知道,是在说断箭的事情。 凤青梧清醒了很多,重新用精神力纾解了胸口疼痛的感觉,才感觉舒服了一点,开口问道:“怎么了?” 事已至此,确实没有什么办法,路子安简单明了地解释道:“箭断了。” 凤青梧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 “怪不得。”她无奈叹息道:“确实不能耽误,劳烦路神医。” 第676章 蛊毒 凤青梧倚在司君冥的怀里,路子安站在另一侧,细细端详着自己手里这把极薄且格外锋利的刀。 “这是……恭亲王妃研究出来的?” 从未见过这种样式的刀,路子安觉得非常新奇。 “是啊。”凤青梧想笑一下,但是因为胸口的伤口太疼,她的脸有点麻了,只能扯了扯嘴角,轻声道:“很好用的,路神医试试?” 司君冥揽着她的腰,瞥见她那苍白脸色,有些不悦地攥住她的手。 “确实很不错,不用试就能确定,这锋利程度,取箭能简单不少。”路子安按照凤青梧所说,转身去给那手术刀消毒。 “夫君?”见司君冥迟迟不动,凤青梧有些疑惑地看过去。不小心扯到胸口的伤口,顿时又疼得脸色发白,脑袋磕在司君冥肩头,小声道:“嘶,真是疼啊……” 方才被疼痛折磨,她满脑子只剩司君冥的名字了,这会儿情况好了些,便恢复成了平时那样子。 听见她这样亲昵地喊自己,司君冥又想到方才她那双眼无神涣散的样子,竟然觉得心中有些后怕,低声道:“夫人说好没事的。” 刚才那样子,他真的以为凤青梧要撑不过去了。 那瞬间,脑中一片空白。平日里杀伐果决的他,竟然手足无措,只知道不断在人耳边喊她的名字。 这话像是在埋怨她,但似乎又带了几分委屈。 “我……我也没想到会这样……”凤青梧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手被司君冥攥在手心,想了想,只能用脑袋在他颈间蹭了蹭,小声地问道:“夫君是生气了吗?” “没有。”司君冥根本就舍不得对这样子的她生气,只能有些生硬地回答:“不敢确定的事情,夫人不要再随意保证。” 他不想再受这种惊吓了。 “好好好,我知道错了。”凤青梧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哄小孩子一样:“我见之前夫君都轻轻松松,这才高估了自己。如此看来,还是夫君要厉害些。” 其中发生了些奇怪的事情,她无法跟司君冥解释。 比如为何这箭会如此忽然地断掉?断箭必然跟邢芷蝶是没有关系的,莫非,是羽肆提前设计好的陷阱吗? 若不是箭断了导致疼痛的时间延长,她的精神力也不会支撑不住。 “少说些没用的。”司君冥嘴里说着毫不留情面的话,脸上的表情却松动不少,捞过枕边的冷月。 “怎么没用,我要是不说,夫君保准要生气的。”凤青梧说着,看他拿着冷月,三两下将自己伤口周围的衣物小心割开。 “本王生什么气?”司君冥瞥了她一眼:“夫人若是觉得疼,也不必强忍着。” “现在还行,等会就不知道了。”凤青梧叹了口气。 不动的话那痛感暂且是可以忍受的。 但等会要将那断在里面的箭完整取出来,只怕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忍过去的。 精神力的使用跟本人的状态息息相关,本来用在自己身上就效果很一般,再加上要被这种疼痛折磨,她觉得很悬。 在末世的时候她虽然也受过比这严重的伤,但好歹那时候是有麻醉剂的,很容易就处理好了。 在这种地方,却要生生忍受。 忍不住闭上眼睛在心里哀嚎一声。 真是造孽了。 路子安很快就拿着消完毒的手术刀回来了,瞥见凤青梧那白皙的肩头,眼神闪躲了一下。 将用温水泡过的帕子拿在手中,邢芷蝶小心翼翼道:“王,王爷,那个伤口,血……” 方才司君冥那样子真的把她吓了一跳,这会儿凑上来说话还磕磕巴巴,半天没能说完一句。 凤青梧被她这老鼠见猫似的样子给逗笑了,但才牵起嘴角就觉得胸口开始疼,脸上表情就变得非常怪异。 没办法,只能老老实实保持僵硬的姿势不敢再动,安慰道:“尚书小姐别紧张。” 手中的帕子被拿走。 邢芷蝶抬头,看到司君冥正亲自替凤青梧清理那伤口附近的血迹,神情专注且紧张,好像在对待什么易碎的珍宝。 脑中忍不住冒出一个想法来。 这位外界盛传不近女色,令人畏惧的恭亲王,真的很在意凤青梧。 那传的话,真是什么都有。大多都是说这不过陛下赐婚而已,定然是貌合神离,恭亲王为了面子才不将人赶出去…… 她觉得压根不是那么回事啊? 反正没她什么事,邢芷蝶端了个小板凳坐在床边看着,也不说话,乖巧得不行。 一副随时准备帮忙的样子。 路子安坐在她伤口那侧,屋内十分安静,气氛有些压抑。 “路神医是不是怀疑本王妃身上的印记跟那夜国的蛊毒有些联系?”凤青梧在这种安静的情况下更紧张,只能自己挑起话题来。 方才这话还没说完,趁着这机会再问问也好。 路子安的指尖是温热的,按在她的肩头,回答道:“只是怀疑,毕竟王妃身上这印记有些诡异。” “但我对夜国其实并不了解,也不知晓关于蛊毒更具体的事情,便想着可以问问在夜国长大的尚书小姐。” 结果还没问出口呢,这就出了意外。 感觉到了刀尖已经贴在自己的伤口处,凤青梧身体免不了有些僵硬。 若不是司君冥将她紧紧圈在了怀里,她肯定会忍不住想要躲开。 这是经历过方才那种疼痛之后的本能反应。 邢芷蝶的表情变了变,最后还是叹了口气,低声道:“路神医是不是想要问我关于裴景同的事情?” “是。看来尚书小姐知道裴景同这个人?”路子安手非常稳,搭配凤青梧专用的锋利手术刀,几乎没费什么力气。 只是他发现这断箭的情况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复杂一些。 “怎么了?”凤青梧察觉到这奇怪的气氛,想要转头看看,却被司君冥捏住了脸。 他的神情严肃,看着路子安取出来放在帕子上的断箭,却对着凤青梧道:“别看。” 那只是指节长短的箭身,并未看到箭尖。 这箭竟然断成了很多段。 第677章 甘拜下风 情况看起来有些棘手。 不过这手术刀,路子安是感觉越用越顺手了,再度低下头,“还好,将此段箭身取出,便只剩那箭尖了。” 断得不算特别彻底。 若是真的很多块,会很麻烦,也会拉长取箭的时间。 到时候都不知道凤青梧能不能承受住这么长时间的疼痛。 “其实我并不认识裴景同。”邢芷蝶往凤青梧面前凑了凑,小声道:“王妃想要听关于蛊毒的事情吗?” 凤青梧的注意力一下就被邢芷蝶给吸引走了,好奇道:“裴景同是什么人?跟蛊毒有关系吗?” “嗯,可以这样说。”邢芷蝶想了想,道:“裴景同对这方面很精通,如果王妃身上真的中了蛊毒,他定然能一眼看出来。” 凤青梧奇怪道:“你不是说不认识他吗?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我确实不认识他……”邢芷蝶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不方便说的话那就不说了,没关系。”凤青梧十分善解人意,看起来没有要继续逼问下去的打算。 这样反而让邢芷蝶心里觉得更加愧疚。 想到方才因为自己的疏忽才导致凤青梧要受这种苦,她摇摇头:“不是的,我,我确实不认识裴景同,但是我认识裴景焕。” 对上凤青梧疑惑的眼神,她解释道:“裴景焕是裴景同的亲弟弟。” “那裴景焕他懂得这方面的事情吗?”凤青梧问道。 “他好像不懂。”邢芷蝶脸上的表情很认真,好像在回忆:“他从未同我说过关于裴景同的事情,似乎对于蛊毒之类的东西也不喜欢。” 两人对这事聊得兴起,路子安已经钳住了那断在她肉中的箭尖。 “那你……唔!” 凤青梧瞪大了眼睛,身体狠狠抖了一下,下意识就要扭头去看自己的伤口。 但脑袋被司君冥按着,她只能被迫抬起头来看着司君冥那张好看的脸,咽了咽口水,强撑着开口:“真的,很疼……” 她现在有些佩服司君冥了。 他总是大伤小伤不断,当时自己取那长箭的时候,还愣是一声没吭。 现在自己经历了这一切,便知道这到底是怎么样的疼痛。 “夫君,真厉害,我,我甘拜下风。”凤青梧额头冒出冷汗,喘着气打趣。 司君冥不知道她在说什么莫名其妙的话,眼神越过她,落在路子安的手上。 他的情况也不太好,额头早就因为全神贯注而冒出了汗,低头仔细找着能一次性将箭尖取出来的位置。 但很快凤青梧就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太疼了。 那种深入骨髓的疼让她觉得折磨,只能死死咬着嘴唇,整个人疼得发抖。 脸忽然被捏了两下,她迷茫地抬眸看过去。 司君冥的指尖轻轻按住那已经被她咬破的嘴唇,轻声道:“夫人实在疼的话可以咬本王的手。” 他的手修长好看,骨节分明,指腹倒是有些薄茧。 垂眸盯着看了会儿,凤青梧摇摇头,正打算拒绝他的这个提议,忽然肩头传来一阵十分剧烈的疼痛。 像是自己的肉被生生剜去了一块,令人忍不住要尖叫。 司君冥赶紧将人揽进怀里。 凤青梧动弹不得,这会儿根本做不出别的反应,只能顺应自己下意识的反应,一口咬在他的肩头。 染着血的箭被丢在帕子上,格外触目惊心,邢芷蝶愣了几秒钟,赶紧扭头出去端热水。 路子安赶紧替凤青梧将伤口处理好。 取箭的时候疼了一瞬,但处理伤口的时候又是另一种折磨了。 司君冥忽然感觉自己颈间被温热的液体打湿,心头错愕,憋了半天,只憋出一句:“夫人别怕,很快就不疼了。” 说完他自己都觉得这话有些苍白无力。 但却听到凤青梧带着哽咽的回应,很小声,还带着些委屈:“嗯,我知道,可是,可是现在好疼……” 她也不想掉眼泪的,可是这种感觉她根本控制不住身体。自己都还没反应过来,那眼泪先一步掉下来了。 她觉得有些丢人,把头埋在司君冥的颈间不肯抬起来。 好在路子安的速度很快,整理好了东西,就起身道:“接下来好好休息。王妃也是懂医术之人,应当知道自己该注意些什么,子安就不多啰嗦了。” 邢芷蝶也跟着轻声道:“王妃先好好休息吧,我改日再来看王妃!” 随后就跟在路子安的身后跑了出去。 屋内就剩下了他们两个人,司君冥轻轻抚着她的后背:“好了,没事了。” 一片沉默。 “真的好丢人啊。”过了好一会儿,凤青梧的声音才响起来,闷闷不乐的:“开始还说大话,现在觉得没脸见人了。” 听到她语气很正常,司君冥才放松下来,搂着她轻声道:“本王不这样认为。” “若是换做旁人,未必能比夫人表现得冷静。” 凤青梧已经很厉害了。 并非每个人都像他一样那么能隐忍,而自己能忍住的原因,也不过是因为习惯了而已。 当对于疼痛麻木之后,便也不觉得有什么了。 “是吗?”凤青梧的呼吸还有些急促,控制着将更多精神力覆在自己的伤口处,语气才稍稍好了一些:“那夫君是怎么能忍得住的?” 这太疼了,她很好奇为什么司君冥能够表现得那么冷静。 “本王习惯了。”司君冥的语气淡淡,平常到似乎在说今日天气真好一样。 没有半分波澜在里面。 “什么?”凤青梧抬起头来,用一双有些泛红的眼睛看着他,好像很是不理解。 习惯? 为什么会习惯?这是身体的反应,痛感与生俱来,他怎么习惯? 她眼睛红彤彤的,就连脸颊鼻尖都带上了淡淡的红色,瞧着可怜又可爱,让司君冥的心头一软。 轻轻抹去她长睫上还未抹掉的眼泪,司君冥破天荒地同她解释:“有很多人想要本王的命,受伤是常有的事情。本王独自一人上药,取剑,做什么都要非常小心。” “只是受伤还有好起来的可能,若是受了伤再将人引来,只怕是死路一条。” “想活命,自然就要忍。” 第678章 慢慢来 谁会不怕疼的呢? 可是跟丢了性命比起来,这简直不值一提。 听到司君冥如此轻描淡写将自己曾经经历过的事情说出来,凤青梧怔怔地看着他。 这种想尽办法活下去的过去,她不是没经历过。 在末世,何尝不是每天都要格外小心?要提防的危险那么多,稍不留心就会出现意外。 但也有些不同之处。 她们有庇护所,有异能作为辅佐能力,就算要包扎伤口做手术,也是很安全的,甚至根本不必要强行忍受这种痛苦。 可司君冥呢? 他应该什么都没有吧?为了活下去,只能生生忍受这种折磨? 凤青梧抿着唇,脸上表情有些复杂起来。 “夫人在想什么?”司君冥看她神情紧张的样子,没忍住,抬手捏了捏她的脸。 指尖触及的肌肤软软滑滑的,手感极好,甚至让他有点舍不得收回来。 “在想夫君。”凤青梧难得没有拍开他的手,轻声道:“我好像明白了一些事情。” 为什么司君冥会忘记将自己身上发生的异样告诉自己。 并非是他故意为之,而是习惯了没有人倾听。 因为习惯了将所有事都藏在心底,自然就不会第一时间想到,其实还有个人可以跟他一起分担。 司君冥下意识问道:“什么?” 但凤青梧只是摇摇头,没有回答,盯着他的肩膀:“把衣服拉开让我看看。” “什么?”司君冥被她跳跃的话题引得直皱眉。 “方才不是被我咬了一口吗?我看看。”凤青梧若不是因为此时胳膊动不了,会直接不废话上手。 “无事。”司君冥听到是要看这个,直接回道:“夫人先休息吧。” 她明明看起来已经很累。 “让我看看。”凤青梧却不打算放弃,盯着他的眼睛:“眼见为实,我要看到了才确定没事,夫君随口一说,我不信。” “夫人无心之举,能有什么事。”司君冥不以为意。 方才那瞬间确实有些疼,但这还需要再特意去看看吗? “我要看。”凤青梧却忽然对这件事有些执着起来。 司君冥见她苍白着一张脸,总算是妥协,拉住自己的衣领向下轻轻一扯,露出大半个肩膀来。 他的皮肤看起来很好,那冷白色的肩头上此时多出来一圈整齐的牙印。 甚至泛出了星星点点的血迹,看得出当时咬得有多用力。 似乎也觉得新奇,司君冥微微侧着头,垂眸看着自己肩膀上的印记,“夫人满意了?” “不满意。”凤青梧看到自己下口这么重,心头有些愧疚,但还是正色道:“夫君从小在那种环境下长大,对人或许下意识就会有所防备,我很能理解。” 司君冥的目光从自己的肩头挪开,看向凤青梧,不知道她想要说什么。 “但夫君现在有我了。”凤青梧动了动,轻轻勾住司君冥按在床沿的手指:“不管是什么事情,夫君都可以不用再独自一人忍受,我可以跟夫君分担。” “以前我总是不理解,为什么夫君总是逞强,明明那毒发作很难受,明明那些伤就是很痛的,却不愿意多说哪怕一句。” 情绪有些激动,凤青梧顿了顿,调整了下呼吸,才继续道:“就算只面对我也是一样,有时候我觉得,是不是夫君心里不信任我?还是觉得我没用帮不上忙?” 她连着说了这么多,额头都冒出细密的汗,脸色也跟着苍白了几分。 但每一句话,司君冥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没有。”直到最后一句,他才反应过来,下意识否认道:“本王从未这样想过。” 除了凤青梧,没有人能再与他这般亲近。 若是最初,他心有戒备,这话没办法否认。但到如今,他怎么可能不信任凤青梧? 他指尖穿过凤青梧的指缝,慢慢收紧,直至与她十指相扣:“夫人不许这样想。” “那夫君可愿意答应我,以后别再什么都一人承担?”凤青梧认真地望着他:“不论夫君要面对什么,要做如何的决定,我都会坚定地站在夫君身边。” 这是她给出的承诺。 “好。”司君冥没有犹豫,只是眼底浮现出几分迷茫:“本王并非不想说,只是……” 只是他不知该如何做? 已经习惯了将自己的内心封锁住,将什么事都摊开与另外一人分享,直白说出自己心中所想,又谈何容易? “没关系。”凤青梧似乎看出了他心里疑惑,笑了笑:“我们可以慢慢来。” 他们还有很多时间不是吗? 一番折腾过后,凤青梧已经很累。放松下来便觉得困意席卷而来,眼睛忽闪忽闪,最后沉沉地睡了过去。 路子安跟邢芷蝶居然还没走,这会儿正坐在一起说着话。 “我真的不知道裴景同在哪里呀,路神医就别问了!”邢芷蝶用手撑着脑袋,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眼神落在正朝着这边走过来的司君冥身上,作势要走:“我还是赶紧回去吧。” 她现在很怕司君冥找自己算账。 刚才的事情她也是一时疏忽,不是故意不拉住凤青梧的! 想到这里,她又忍不住开始纠结了。 要不然自己解释解释? 可是司君冥好像不是那种愿意听别人解释的人…… 算了还是走吧! 几番犹豫之后,邢芷蝶决定还是走为上计。 却被路子安拦住:“尚书小姐既然跟裴景焕相识,那不如问问他?你可知裴景同被称为蛊王?说不定能解释王妃身上的印记。” “印记?什么印记?”邢芷蝶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事,有些迷惑道:“王妃难道是被下蛊了吗?” “还不能确定,但未必不是。” 路子安分析道:“这印记能使人性情发生改变,实在诡异。而蛊毒多样,甚至还有不同的蛊虫存在,中蛊之人身上也大多会出现相应的专属标记。” 这么一看凤青梧身上那些情况倒是各方面都符合。 不过,他也只是仅仅在其中找到了相同点,还不能完全证明就是如此。 最好是能找个对此事精通的人问问。 第679章 查不到的 “那,找别人也可以吧?为什么一定要找裴景同呢?”邢芷蝶面露为难:“夜国远在最南,若是想要去夜国,那可得跋山涉水,不是那么容易的。” 路子安冲她温和一笑:“这无妨,尚书小姐不必太担心。我本就时常会离开,周游各地行医,这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想要调查这件事情,不仅仅是为了曾经心里那份对凤青梧的愧疚,更是因为他对这种从来都没有了解过的东西非常好奇。 听到这话,司君冥也停下脚步,若有所思地看着邢芷蝶。 一下被两个人盯住,邢芷蝶更加不自在了,后退了半步,小声道:“我知道路神医是能吃苦的人,但裴景同虽然有名,但行踪飘忽不定,没人能知道他在什么地方啊。” 想找他也太难了吧。 “正是因为难找,所以我才想着,能否让尚书小姐出面打探一番?”事到如今路子安倒也没有藏着掖着,直白道:“尚书小姐跟裴景焕是好友,只是打听打听,应该不是难事。” “你们怎么都忽然要找裴景同?那么多年都没人能找到他,再问也是没用的。”邢芷蝶有些烦躁起来,在原地转圈。 司君冥看了半天,听到这话,问道:“还有谁要找他?” “不就是今天那两个会易容的人吗?”邢芷蝶原本还因为被追问有些生气,但看见司君冥那冰冷的眼神,顿时熄了火:“那个假冒王妃的人就问我,知不知道裴景同。” 她也是因为听到这话才起了戒心,发现不对劲的。 “不愿意说就罢了。”司君冥并不在意邢芷蝶的态度,只是微微颔首,淡淡道:“本王让人去查。” 夜国那地方虽然确实有些凶险,但也不至于连找个人都那么难。 只不过为何那两人也要找裴景同? 这才是让司君冥心里觉得在意的事情。 “查不到的,别浪费时间了……”邢芷蝶听到司君冥的话,在旁边小声嘟囔了一句。 司君冥凌厉的眼神瞥过来。 显然是听到了她这句话。 邢芷蝶顿时觉得自己头皮发麻,在他开口前抢先坦白:“我虽然确实不知道裴景同的行踪,但是以前听焕哥哥……咳,裴景焕说过,最好别去查裴景同的事情。” “为何?”路子安好奇道:“莫非会有什么危险?” 在大家的口中,这用蛊之人确实都颇为神秘,并且很可怕。 若是如此,这样说也情有可原。 毕竟谁也不想平白无故就这样丢了命。 果然,邢芷蝶点点头,小声道:“还是不要去查了吧。” 司君冥转过身。 邢芷蝶有些丧气地低下头,心想果然她说了也没用,司君冥根本不在乎会不会有危险。 结果他却没有马上就离开这里,而是站在原地,忽然开口道:“虽只是猜测,但为了王妃,本王不会放弃任何可能。” 按照司玄烨所说,若是那印记当真是琉羽教为了将人献祭而留下的痕迹,那无论如何他都必须要找到除掉这东西的办法。 司君冥都这样说了,旁人再多说什么也是没用的。 “那,那我先回府吧。”邢芷蝶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心里很乱。 她不是不想帮忙,只是她回宿京之前跟裴景焕吵了一架。然后裴景焕不肯见她,一直到回来,甚至都没能跟人告个别。 这种情况下她再怎么去找裴景焕? 就算找到了,他还未必愿意搭理自己呢。 难不成要自己热脸贴冷屁股?她才不要。 胡思乱想着走到了门口,才发现恭亲王府门口准备了马车。 苏御看她迷惑的表情,抱着剑走过来,解释道:“王爷让属下护送尚书小姐。”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可以……”邢芷蝶连忙摆手想要拒绝。 想了想今日发生的事情,她被人骗走,是凤青梧救了自己。 但裴景同的事情她现在帮不上忙,又自认为断箭有她疏忽的原因,心里愧疚感已经达到了顶点。 这会儿面对司君冥的好意,她只觉得自己好像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人。 “尚书小姐不必多想,上马车吧。”苏御在旁边解释道:“是王妃回来的时候就特意嘱咐过的,担心尚书小姐会被人盯上,还是多注意些好。” 凤青梧发现那些人这次是来找邢芷蝶的,担心她一个人的时候会不安全,便让司君冥找人保护一下她。 若是人真被劫走,那可是个麻烦事。 邢芷蝶一听也是这么个道理,况且自己压根不是那两人的对手,无奈之下只好接受了这份好意。 一路上她脑子里都在想今天发生的事情。 跳下马车正要踏入尚书府的时候,脚步忽然顿了下,回过头看了一圈。 “怎么了?”苏御也跟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什么也没有发现。 “没什么,刚才有种奇怪的感觉。”邢芷蝶皱着眉头,“就是,感觉好像有什么人正在盯着我。” 那种感觉有点不舒服,她还算敏锐,立即就察觉到了。 苏御听了她的话,又回过头去看。 依然没有什么收获。 其实邢芷蝶看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奇怪的地方,有些不好意思地对苏御道:“可能是我太敏感了吧。” 连苏御这种高手都没能找到什么,她都怀疑是不是自己经历过这么多事情之后有点太疑神疑鬼了。 她应该回去好好睡个觉。 目送着那道背影在自己面前消失,苏御想了想,还是在周围查看了一番才回去。 夜色已深,邢芷蝶想着回来就要好好睡一觉,却在房间里想了半天都没睡着,最终还是决定给裴景焕送封信去。 他若是还生气不愿意搭理自己的话,大不了她就低头认个错,为了回报凤青梧帮了自己那么多,还救了自己好多次,道个歉算什么? 打定主意,立刻开始奋笔疾书。 边思索边写,她言辞恳切,十分认真。 “焕哥哥若是这样都不肯理我的话,那可真是太小肚鸡肠了。”吹干墨迹,顺便又从头检查了一遍,邢芷蝶很是满意。 刚将信折好,便听到窗外“笃”的一声。 像是什么东西砸在窗框上的声音。 第680章 尚书府不过如此 邢芷蝶现在格外戒备,警惕地盯着窗口。 没隔多久,又是相同的声音响了起来。 如此寂静无声的夜晚,这种奇怪又规律的声音处处透出几分诡异,让邢芷蝶身上的汗毛都忍不住竖了起来。 可是那响声却没有要停下来的迹象,一下又一下,很快就让人觉得浑身难受。 她站起身,忍不住想要看看究竟到底是什么东西在窗外,可是手按住窗框的同时,便想起今日那离奇的经历,又生生将要开窗的手停了下来。 这样做是不是有些不太稳妥? 若是外头有危险,她一人能应付得来吗? 思索片刻,邢芷蝶退后,转身向门边走了两步,对着外头扬声道:“荷香。” 伴着她的喊声,门被轻轻推开一半,小丫鬟跟平时瞧着没什么区别,小心翼翼道:“奴婢在,小姐有什么吩咐?” 荷香是她在尚书府内的贴身丫鬟,不过她在夜国的时候就习惯了不用人服侍,便不是很喜欢让什么丫鬟下人之类的跟着。 平日里荷香压根就不敢贸然打扰邢芷蝶,只敢在小姐喊她的时候及时赶过来。 这种时候也很少,邢芷蝶几乎不吩咐她们做事。 “你在外头转一圈瞧瞧,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邢芷蝶听到熟悉的声音,不自觉松了口气。 以前总嫌人烦,但今日看到荷香那张略显稚嫩的脸,忽然觉得安心了不少。 “是,奴婢这就去。”荷香应声,转身就要走。 “慢着。”邢芷蝶忽然又开口把她喊住:“叫人同你一起,别单独前去。” 荷香听到这话有些不理解,摇了摇头:“奴婢一人就足够了,已经很晚了,小姐还是快些歇息吧。” 这大半夜的,她还要去惊动别人陪着自己不成? 未免有些太小题大做了。 这外头还能有什么奇怪的东西不成? “那,那好吧。”邢芷蝶的眉头还是紧皱着,对她嘱咐道:“那你看过之后,记得回来告知我一声,千万别忘了。” “小姐还不歇息吗?”荷香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确实已经很晚了。 以往邢芷蝶压根就不会跟她说那么多,今日这到底是怎么了? 邢芷蝶总不能说她觉得外头那声音有些吓人,便摆摆手催促道:“快去吧,等你回来就歇息。” 荷香无法,只能应下,行了礼后小心地将门又合上,提着灯笼准备按照要求在周围走着看一圈。 晚上的风有些凉,她四处看了看,没发现院子里有什么异常。 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忽然瞥见后院的墙边似乎闪过一道黑色的影子。 速度极快,根本看不清。 “是谁在那!?”荷香上前走了两步,却什么也没有看到。揉了揉眼睛,忍不住小声嘟囔道:“没人?难道是看错了?” 想起邢芷蝶刚才的叮嘱,她快步跑到前面,想要再仔细查探一番。 然而才刚接近树丛,就看见一只手迎面对着她伸了出来,将她整个人拖了过去。 “啊——!” 急促尖锐的喊声从窗外传进邢芷蝶的耳朵里。 本就紧张等待的她倏地站起身来走到窗边,此时已然来不及再多想什么,一把将自己面前的窗推开:“荷香!?” 空无一人。 夜色下,外面安静得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就连方才那短短的尖叫声,都好似是她的幻觉一般。 “荷香?荷香!”邢芷蝶按住窗框的手渐渐攥紧,感觉自己的心跳逐渐加快。 眼神四下搜寻着人影,忽然瞥见距离自己窗口不远处的地上,正闪烁着点点银光。 她思索片刻,捞过自己的长剑,手下微微用力,就灵巧地从窗口翻了出去。 走近了才发现,原来这银光是地上的东西被月光反射出来的光。 弯腰将东西拾起,那小小的月亮形状的吊坠倒是十分精致好看,盯了片刻,她觉着有些熟悉。 似乎在什么地方见到过? 就在她还在思考这东西究竟是自己在何处见过之时,原本寂静的四周忽然响起阵阵轻微又有些尖锐的响动。 像是锁链相撞在一起发出来的声音。 邢芷蝶听到这声音之后就立刻反应过来,向后退了两步,对着依然空荡的后院,出声试探道:“荷香?是你吗?” 没人回答。 太不对劲了,在这里待着并非好事,自己去找荷香怕是有些困难,最好去寻几个人来帮忙。 她将那银色的月亮吊坠握在掌心,扭头就跑。 “唰——” 锁链从背后破风而来! 邢芷蝶早就有所戒备,几乎在听到声音的那瞬间就闪身躲开,同时转身紧贴在墙角,回头去看。 夜色下,依然什么都没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邢芷蝶的手心都冒出冷汗,向后退了两步,忽然脖颈一凉。 “你是在找我吗?” 背后忽然响起的声音让邢芷蝶身体顿时僵住。 自己身后什么时候来了人? 她竟然完全没有发现!这人无声无息靠近了她,她甚至没有出手的机会。 深呼吸了几次,才低声道:“你究竟是何人?胆敢在尚书府装神弄鬼!” “尚书府?不过如此嘛。”那声音很是轻佻,说话时似乎是在打量周围,带起轻轻的锁链声音。 邢芷蝶心头一惊,这就是刚才忽然出现的锁链声,忍不住追问道:“就是你方才敲窗装神弄鬼,想引我出来?” “敲窗?没有啊,多此一举的事情,我才懒得做。”身后男子嗤笑一声,似乎是在嘲笑她问的问题。 他的声音又轻又慢,有种似乎对什么都不在乎的慵懒味道。 邢芷蝶还想再说些什么来拖延时间,但冰凉的锁链已经缠住邢芷蝶的脖子,将她向后拉去:“说这么多也够了吧?既然自己送上门来,也省得我费劲了。” “最好别动其他的小心思,我不想杀你。” 邢芷蝶无法,只能顺从地向后退去,停下的时候,才看清楚身边用锁链将自己捆住的人样子。 身着灰白色的衣衫,身形修长。 但脸上竟然带着一副将上半张脸挡住的银色面具。 “你究竟是谁?”邢芷蝶盯着他脸上那精巧的银色面具,试图从中看出些端倪来:“到底要做什么?” 第681章 杀你不成问题 “问那么多,小心没命。” 握紧手中的锁链,他面具下的眸子微微眯了起来,语气中的威胁显而易见:“知道的越多,就越容易被人盯上。你现在不就是吗?” “我……”邢芷蝶听到这句话,忽然反应过来,诧异道:“你跟那两个会易容的人是一伙儿的!” 羽九勾唇一笑,却是带着几分冷漠的味道:“你这话,我可不爱听。” “你们想从我这里知道裴景同的消息?”邢芷蝶才不管他爱不爱听,厉声道:“说了我并不知道关于裴景同的事情!你们怎么就不信呢?” 裴景同她都未曾见过,甚至不晓得他长什么样子。 结果却要因为这么个人被连累。 “信不信?这与我并无什么关系,我只负责将你带走,其他的嘛,哈。”羽九无所谓地笑了笑,没有再说下去。 他跟纪元晁还有羽肆不同,他的目的仅仅是将人带回去完成任务罢了。 至于什么裴景同,他不关心,也不想去关心。 邢芷蝶听到这话心中不免浮现出一丝希望来,试探道:“既然你对此事并不关心,那为何还要替他们办事?不如放我走……” “这并非能够相提并论之事,总之你今日必须要跟我走,别无他选。”羽九不愿再继续跟她多说什么,正欲转身,眉头皱了起来。 “怎么?难不成是又反悔了?”邢芷蝶见他忽然停住脚步,语气不善地嘲讽道:“一个个瞧着倒是嚣张又得意,不过可惜,就算将我带走,也照样找不到裴景同。” 说到这里她还有些烦闷。 她方才在屋内花费好些时间写的信还没送出去呢。 就知道裴景焕是个祸害,当时就不该理他。 “再不现身,我可将人带走了。”羽九却没有回答她,而是对着空无一人的院子开口。 可…… 面前明明没有人,他在同谁说话呢? 邢芷蝶的眼神四处乱瞟,一丝气息都没有捕捉到,心头更加惊奇。 “不出来吗?还是说……你其实并无阻拦我的打算?”指尖勾起锁链,末端尖锐的刺在月光下泛起冰冷的寒光。 “放了尚书小姐。” 羽九说完这句话之后,院内随即响起一道淡漠的女声:“我可以放过你。” 邢芷蝶眼睛都亮起来了。 是来救她的人! “放过我……呵,你很自信。”羽九闻言只是抬眸看向旁边的屋顶:“不过,口中说着这么狂妄的话,却不敢现身么?” 邢芷蝶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才发现那里不知何时站了个人,以她的目光看过去,隐约只能看出是道十分纤细的身影。 “杀你不成问题。” 言罢,人影从屋顶一跃而下。而手中那把长剑则是攻势凌厉,直冲羽九的眉心而来。 羽九的目光在触及那双眼睛的时候,浮现出震惊的神色。 熟悉的脸庞出现在眼前,甚至让人有片刻的失神。 直到真感觉到那丝毫没有隐藏的杀意逼近,他才反应过来,急急后退两步。 长剑锋利,将他的脸颊划破,眨眼渗出红色的血珠。 邢芷蝶想要趁着这个机会挣脱锁链,却发现这玩意儿居然在自己脖颈上缠得很紧,用蛮力都挣不开。 她有心去帮忙,这东西若是不取下来很麻烦。 于是便从地上爬起来,拔出自己的剑来,准备试试强行砍断这锁链能否行得通。 “人呢?” 刚起身,就有一道阴影从面前落下,将光都给挡住了。 她心头本就烦躁,这会儿没有羽九的桎梏,直接抬手挥剑而去:“都想找裴景同?真当人是好欺负的么?想找他怎么不直接去夜国,就知道在这找本小姐的麻烦……” 话还没说完,邢芷蝶便觉得自己掌心一痛,那长剑就这么从手中飞了出去。 “你竟敢……恭,恭亲王?”抬眸正欲发难,却蓦然对上那对冷漠异常的黑眸,她顿时熄了火。 咽了咽口水:“王爷大半夜怎会来尚书府?我,我方才……” 说着说着又觉着不太对劲。 是啊,大半夜恭亲王怎么会来尚书府的!? 难道…… 白日里发生过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她立即跑过去将长剑从地上捡起,横在自己的面前,故作凶狠道:“休想骗我!你以为本小姐会再上你的当吗!?” 被骗一次就够了,她绝不会再被同样的办法再骗第二次的! 司君冥只是瞥了她一眼:“那人来了?” “还装!别在本小姐面前白费功夫了!”邢芷蝶眉毛一扬,胸有成竹道:“王爷此时定然是陪在王妃身边的,你以为我会相信你?” “夫人忧心你是否有危险,所以让曜灵过来瞧瞧。”司君冥直接放弃跟她继续对峙,简单解释之后,转身自己看了看周围,又问了一遍:“人呢?” “真的?王妃让那人来帮我?那王爷为何要来?”邢芷蝶还是有点不敢相信,举着剑靠近两步。 “抓人。”司君冥的回答得简单易懂,余光瞥见她用长剑对着自己的动作,不悦地皱了皱眉:“收起来。” 若是旁人敢这样用剑对着他,那只胳膊都已经废了。 只可惜凤青梧现在似乎很看重邢芷蝶,醒来的第一件事情就说不该让人就这么匆忙回尚书府的,不安全。 曜灵领命匆忙赶来之后,司君冥也暗中跟了过来。 若是按照凤青梧所说,那人不会轻易放弃,敢再露面的话,他这次必将人手刃了。 只可惜赶来之后只见邢芷蝶一人。 “好,好吧。”邢芷蝶感觉今夜这个司君冥好像确实是真的司君冥,便把自己的剑收了起来。 然后指着自己的脖子道:“王爷能不能帮我将这锁链去了?” 司君冥看了一眼,微微颔首:“可以。” 邢芷蝶赶紧把自己手里的剑递了过去:“辛苦王爷。” 然而,司君冥并未抬手接她的剑,眼底甚至露出几分嫌弃来:“不必。” “我这剑有问题吗?”邢芷蝶莫名其妙。 虽然只是她随便拿来用的,倒也不至于露出这么嫌弃的样子来吧? “这剑砍不断。”司君冥显然是看不上她那把剑,自己手中长剑出鞘,对准了邢芷蝶脖子上的锁链。 第682章 不好惹 这长剑一看确实颇为不同,邢芷蝶看看司君冥的长剑,再低头看看自己的,顿时明白那嫌弃的眼神是怎么回事了。 确实差距有些大。 “咳,王爷小心些,这刀剑无眼……”邢芷蝶盯着司君冥手中长剑,心中不免浮现出几分害怕的情绪。 毕竟他手中剑刃锋利异常,看起来还是有些吓人的。 “你若是老实些,自然不会有事。” 邢芷蝶闻言立刻稳住自己的身子不敢乱动。 司君冥掌心将长剑攥紧,正要对着邢芷蝶颈间锁链挥下之时,忽然眸色一暗,手腕瞬间调转,对着自己身侧刺去! “锵——” 剑刃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邢芷蝶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发现自己脖子上的锁链还在。 但这声音是怎么回事!? 她赶忙睁开眼,发现有道黑影在远处,正与司君冥缠斗在一起。 “哎?”急急忙忙跑过去,锁链的声音在夜里格外清晰。 原本邢芷蝶心中想着,若是可以帮帮忙也是好的,结果走近了才发觉,自己的水平跟面前两人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 莫说帮忙了,连看清他们手中的剑式都十分困难。 目瞪口呆站在旁边,她有些搞不清楚,为何今夜自己这院子竟会这般热闹。 莫非都是来找自己的? 胡思乱想之际,只见那道黑影已经被司君冥挥剑逼退,招式露出破绽。 司君冥一脚踢在他腰侧,那黑影便再也抵抗不住,撞到墙边,发出一道闷响。 “你又是何人?再说一次!本小姐不知晓裴景同的下落!”那人正巧就落在离邢芷蝶不远处的墙角,她心中恼火,便提剑走过去,用剑尖指着他胸口:“你……” 还没说完,面前的人便已经主动抬起头来看着她。 那双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与她对视着。 邢芷蝶的话顿时噎在了嗓子里,整个人站在原地,处于一种当机状态。 司君冥看过四周并无其他人的踪迹,此人似乎是独自前来,便提剑走过来。 微微颔首,对着前方冷声道:“你是何人?” 看招式并不像是今日遇到过那人。 善于易容那两人应该都是擅长使用暗器的,但自己面前这人剑式独特,虽不及他,但也不算太差劲。 莫非还有除了琉羽教之外的人在寻邢芷蝶? 究竟为何? 仅仅只是为了从她口中问出裴景同的下落么? 那人并未回答司君冥的问题,甚至眼神都未给他一个,懒懒散散地坐在地上,完全不顾自己那一身浅色衣裳会因此沾上多少灰尘。 “可疑之人不必留。” 司君冥的眼神变得危险起来,正要扬起手中的剑,忽然看见邢芷蝶一个转身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她挡在那人面前,表情瞧着竟然有些惊慌:“王爷手下留情!别!别动手!” 司君冥见她这模样,手下动作顿了顿,疑惑道:“你认得此人?” “我……”邢芷蝶犹豫了一下,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 后头传来含着嘲讽的笑声,说话嗓音倒很是清亮:“蝶儿妹妹这就不愿意认我了?真是让人好生伤心。” 司君冥若有所思地看了邢芷蝶一眼,将剑转了个方向,对着邢芷蝶的脖子:“既是你的熟人,就罢了。抓紧时间。” 他没兴趣继续在这里浪费时间。 邢芷蝶知道司君冥这是要帮她去掉锁链的意思,也没有回应自己身后那人的话,只点点头轻声道:“有劳王爷。” “慢着!”被两人忽视的男子的语气忽然变得严肃起来,厉声道:“这锁链不能用蛮力破坏!” 司君冥侧头看他:“为何?” “这链子是特制的,其中究竟有什么门道我也不清楚。”男子靠在墙边,支起左腿来,一扫方才懒洋洋的模样认真道:“但我知道,这链子里面有毒粉,若是贸然砍断,怕是不妥。” “你自己决定。”司君冥闻言并没有收回剑,耐着性子问邢芷蝶。 这链子究竟是不是特制他瞧不出来。 不过看在凤青梧的面子上,他也不会就丢下邢芷蝶不管。 这让邢芷蝶简直受宠若惊。 要知道司君冥平时连看她一眼都嫌多,今日能这样帮她,自己真是沾了凤青梧的光。 思及此,她心中有了更加坚定的决定,对司君冥摆摆手:“那,那就先这样吧,王爷不是要抓人么?快些去吧,不用管我了!” 见她这样说,司君冥没有多说什么,收了剑准备走。 “要抓人?那人是不是跟你穿着差不多,虎口还有黑痣?”男子见司君冥听到自己的话之后就停下了脚步,知道多半就是自己说这人,便继续道:“看在我误会你的份上,就提点一句吧。” “那人方才与我斗了两个来回,朝后山去了,应当还没走远。” “等曜灵回来,你同她一起去恭亲王府。”司君冥说完,身影朝着他说的方向而去,很快就消失在两人面前。 今夜这情况实在说不上安全,原本司君冥并不赞同凤青梧的意见,将人带到恭亲王府。 但亲自跟过来之后,又觉着凤青梧说得没错。 待人离开,声音才继续响起:“啧,原来这就是大名鼎鼎的恭亲王司君冥?瞧着确实不太好惹。” “你怎么知道王爷?你什么时候来的?方才那人你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邢芷蝶听到这话倏地回过头来,瞪着依然坐在地上的人:“你误会王爷什么了?” “这问题一个连一个,我要先回答哪一个啊?”男子挑眉,眼底露出戏谑的神色:“传闻这恭亲王不近女色,怎么对你如此耐心,还要接你回府,难道说……”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呢!”邢芷蝶被这话吓得脸色大变,在他面前蹲下,低声道:“不要命了?” 这话若是被司君冥听见,怕不是要直接提剑杀了他们。 “他能如何?恭亲王这名头可奈何不了我,更何况我这样怀疑又有何不对?难道你回宿京没有听说过恭亲王不近女色的事情?如今他不但为了你跟我大打出手,还……” 第683章 还作数 怕他接下来又要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邢芷蝶连忙伸出手来把人的嘴给捂住。 “唔唔!?”面前人扬眉瞪着她,看起来十分不满。 邢芷蝶刚松开手,就听到他蓦然放大的声音在耳边回荡:“你捂我嘴做什么!他自己说要带你回府的!我又没说错!” “裴!景!焕!” 邢芷蝶忍无可忍,咬牙切齿道:“你不怕,我还怕呢!再说了!王爷对王妃明明一心一意,你什么都不知道,就少在这里扯天扯地!” 司君冥跟凤青梧都算是她的救命恩人,这饭可以乱吃,话可千万不能乱说。 裴景焕扯了扯嘴角,眼底露出不屑:“堂堂恭亲王,这后院岂能只有个王妃?蝶儿,不是我说啊,你未免太天真了些。” “你怎么来宿京了?”邢芷蝶扯了扯嘴角,赶紧转移了话题。 头疼。 这都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好在裴景焕也没打算继续纠结司君冥跟她之间的事情,听到这话,偏过头来对着她露出个暧昧的微笑来:“当然是来找蝶儿妹妹啊。” “你不是说再也不同我见面了吗?怎的又要跑这么远来找我?”邢芷蝶早对他的满口胡言习惯了,无情戳破。 “谁知道你自己跑了,我找你好些天没找到,后来才知道你回宿京了。”裴景焕说到这事还有些委屈的样子。 “还不是你不见我,我本就要走,当时生气便直接回来了。”邢芷蝶觉得有些累,干脆就在他的身边坐下来:“刚才那些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呢?” 裴景焕斜了她一眼:“不回答行不行?” 邢芷蝶瞪了他一眼:“不行。” “方才遇见那人鬼鬼祟祟,我便跟着他,发现他到了尚书府外头。后来他发现我了,就打了一架呗。” 裴景焕无法,只得老老实实回答。 说完还得意地冲她笑:“因为我伤了他的手,所以才瞧见他虎口有黑痣,方才忽然想起来,就跟那恭亲王说了。” 他当时本没当回事,也只是脑子里忽然闪过。 反正一般人应该都不会注意这个。 “那你方才应该也听到我说的话了吧。”邢芷蝶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这些人来找我就是想从我这里知道……他的消息。” “那可不是什么容易事儿。”裴景焕脸上表情没什么变化,甚至还靠在墙上悠哉悠哉地想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我都快一年未曾见到裴景同了。” 邢芷蝶沉默下来。 连裴景焕都这么久没见过裴景同一面,他们要去哪里找? 与此同时,面对紧逼而来灵活多变的招式,羽九并未做出要迎战的姿态,而是步步后退。 最后被逼至了尚书府后的江边。 已是深夜,四下无人。 剑尖悬停在自己的眉间,只要再向前用力,就能将他的命取走。 羽九却只是静静地站在桥上,对着面前的少女笑了起来:“小曜灵,你真舍得杀我?” “同我回去,解了尚书小姐身上的锁链。”耳边响起她淡漠不带任何情绪的话语:“方才的话还作数。” 方才的话…… 是说不杀他? 羽九觉得有意思,唇角勾起,浮现出一抹玩味的笑容:“看来你确实不舍得动我。” “胡言乱语。”曜灵把手中的剑向前送了送,冷声逼问道:“你解还是不解?” 少女的眉眼冷肃,那目光更是不带任何感情,宛如死寂的湖水。 “就算我不替她解,你真能杀了我吗?”羽九嘴上说着,忽然扬起手攥住了她的胳膊往旁边一扭。 剑尖偏离了眉心,他的动作也跟着大胆起来,将人制住按在石桥边:“若真想杀我,方才就该利落地动手,否则……” 袖中匕首落进掌心,悬在她的眼前:“我就会杀了你。” 曜灵平静地望着面前这个脸上带着银色面具的人,就算那匕首再近一点就能将她的眼睛戳瞎,也并无露出任何害怕的神情。 反而是抬起手,反抓住他的手腕。 羽九并没有躲闪,就这样被她抓住了手。手臂上还未好透的伤口似乎在隐隐作痛,让他不由想起那日被司君冥重伤的雨夜。 他挣了一下,没能挣脱。 但这动作让曜灵的衣袖向下一截,露出素净的手腕来。 上头精致小巧的吊坠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羽九盯着她的手腕,瞳孔微缩,有片刻的失神。 她怎么会还带着这东西? “你杀不了我。”曜灵却没有发现他的不对劲,只固执又执拗地重复道:“尚书小姐身上的锁链,你解不解?” “解。”羽九指尖一勾,便将掌心的匕首重新收回袖中,“但你要回答我一个问题,你若是答了,我便不为难那个尚书小姐了。” 曜灵点头,松开了他的手腕:“你问。” 若是回答问题就能解决锁链的事情,她并没有什么理由拒绝。 “此物,从何得来?”羽九的动作很快,在她松手要退后的瞬间就抬手,重新把人给拉了回来。 胳膊被羽九扯着,手腕上那链子便出现在两人眼前。曜灵听到这问题下意识看过去,眼底浮现出罕见的迷茫神色。 “我不知道。” 熟悉的疼痛让她维持不住脸上冷漠的表情,只得扭开了眼神,低声道:“此物好像一直在我手上,但,我并不知晓它的来历。” 只知道每次想要去想它究竟从何而来时,都会伴随着剧烈的头疼。 凤青梧说没关系,总有一天能想起来。 她便没有继续再将此事放在心上。 其实,就算真的想不起来,于她而言也没什么。 不过是个小挂件罢了,若是想不起,何必勉强?日后丢了,不再去想便是。 “不知道?”羽九见她眼底浮现出几分痛苦的神色,心中顿时了然,准备将那手链取下来:“此物是我的,如今也该物归原主了。” 曜灵却直接挣脱了他的手,将手链重新掩在袖下:“问题我答了,不要食言。” 羽九无动于衷:“先把东西还给我。” “你的东西?”曜灵脸上带了几分戒备:“既是从开始就带在我身上,那便暂时是我的。除非,你能找到办法证明。” 第684章 不准再忘记 羽九被她理直气壮的话语气笑了。 他真心实意地笑起来,身上那种阴沉的气息都散去些,带着几分无奈:“小曜灵,你怎么学会耍无赖了?” “别这么叫我。”曜灵皱眉,听到这个称呼就觉得浑身不舒服。 说完又忽然反应过来:“你从何知晓我名字的?” 没记错的话他们应该是第一次见面,为何面前这人会露出那么熟稔的样子来,甚至还知道自己的名字? 那不是太奇怪了吗? 之前满心想着要将邢芷蝶身上的锁链解决,倒是没注意这个问题。 如今察觉到,便觉得此人处处都透着不对劲。 “就当我会读心之术吧。”羽九嗤笑一声,见她不肯将链子还回来,便把自己的手的匕首收起,放开了她的手。 脸上笑意也渐渐褪去,淡淡道:“走吧。” 他站在原地,看起来好像刚才两人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只是他的唇角紧抿着,看起来心情并不算太好,甚至透出一股子孤寂的味道来。 “你要同我一起回去。”曜灵没想到他居然这么轻易就放过了自己,但没忘记自己追出来的目的。 邢芷蝶身上的锁链。 听到这话,羽九的唇角倏地勾了上去,语调又恢复成那种轻佻且无所谓的样子:“怎么,舍不得我?” 曜灵眼底闪过怒意,却还是将长剑紧紧攥在手心,冷声道:“锁链。” “你方才答应过我。” 她分明已经按照要求回答了问题,若是面前这人敢食言,她定不会放过。 “我又不是傻子,跟你回去,若是没了命怎么办?”羽九说着,耳边已经听到窸窸窣窣的声响,压低了声音道:“小曜灵能保护我吗?” 微风扬起身后乌黑的长发,曜灵盯着他的眼睛,发现面前人的瞳孔颜色很浅。 有些熟悉。 在哪里看到过? “你……” 忽然有一道尖锐的鸟鸣声在树林之中响起。 羽九脸上的笑意在听到这鸟鸣声之后瞬间消失,牵住曜灵的手,在她耳侧轻声道:“算我还你的,以后不准再忘记我了。” “什么意思?我们之前认识?”曜灵从他说的话里察觉到了什么,正要把人抓住,就见他轻轻挑眉,一掌拍在她的肩头。 猝不及防吃了这一掌,曜灵后背撞在石桥上,险些掉进池水中。 等稳住身体再抬头的时候,人已经从自己面前消失。 而她同时也发现,自己的掌心中多了样东西。 垂眸盯着自己掌心里的东西,她犹豫片刻,才转身离开了石桥。 恭亲王府内。 人已经离去许久,却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凤青梧撑着自己的身体从床上坐起来,正准备下地的时候,就被人抓住了胳膊。 “王妃这是要做什么?”秋水瞪着眼睛一副紧张的样子:“身上的伤还没好呢,是想喝水吗?还是饿了?奴婢去办就行了,您快歇着。” 她知道凤青梧中了箭伤之后差点要晕过去,好在后来知道人没什么事,不然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如今更是寸步不离守着,生怕再有什么服侍不周到的地方。 “没事,已经好了。”凤青梧看她瞪着一双红红的眼睛仿佛下一秒就要落泪似的,忙开口安慰道:“别担心。” 秋水低下头不说话。 “冥皇叔还没回来么?”凤青梧见她如此,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发顶,温声道:“本王妃不是那种逞强的人,若真是有什么事,怎么还能如此面不改色?” 对于常人来说,这身上的箭伤确实有些麻烦。 但于她而言也就是疼那么半天的事情。 等到精神力恢复之后,她便可以利用精神力的加持提高自己对疼痛的耐受力,只要不受到二次创伤,就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感觉。 这里不比自己在末世的时候,那时候自己的精神力几乎不会枯竭,也不必这样断断续续,必须要靠休息才能让精神力慢慢恢复。 到底还是因为在这个时代有了诸多限制,才会变得如此狼狈。 “真的吗?”秋水眨吧眨眼睛,有点不敢相信。 但对上凤青梧那双含笑的漂亮眸子,又觉得心里安定下来不少。 好像……真的没事? 一般受了伤的人都是面色惨白痛苦不堪的模样,但凤青梧不同,她除了脸色比平日里苍白了一些之外,并无其他变化。 甚至眼底半分痛苦都看不到。 “本王妃何时骗过你啊?傻瓜。”凤青梧看着她,无奈地开口道:“冥皇叔跟曜灵到此时都没有回来,本王妃有些担心,所以想去院子里走走,散散心。” “那奴婢扶您!”秋水一听是这样,赶紧抬手轻轻扶住了凤青梧的胳膊。 裹着厚厚的披风,凤青梧刚走到外头,便听到了一道尖锐的鸟鸣声。脚步停住,很快辨别出了这道鸟鸣声的方向。 正是尚书府附近。 忍不住攥紧了自己的手心。 “王妃怎么不好好休息?”路子安瞥见站在院子里发呆的凤青梧,有些担忧地皱起眉头:“伤还没好。” “无事。”凤青梧回过头,“屋内有些太闷了。” 其实她是担心司君冥,但眼下这情况她也不能赶过去。 心里头不上不下很是难受。 路子安见她脸上并无什么难受的样子,便把自己手里的东西递给旁边站着的秋水:“这药方拿着,喝上七日。” 秋水忙把东西收好。 凤青梧坐在外头的石凳上,只瞥了一眼他们的动作,便又回过头。 但路子安送了药方之后却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站在院子里,仰头跟凤青梧一同看起了天边的月亮:“王爷为了王妃,确实做了不少事情。” “路神医有话可以直说,本王妃并不喜欢同别人拐弯抹角。”凤青梧微微仰着头,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天边,嘴里却是在对路子安说话。 淡淡的月光洒落在她的身上,仿佛让她整个人身上镀了一层柔光。 “子安确实有些话想同王妃说说。”路子安并不诧异自己的目的被戳破,反而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来。 第685章 本王妃会吃人吗 凤青梧是个聪明人,就算他只是旁敲侧击地试探,她也必定能猜到自己的目的。 “秋水。” 听到凤青梧的声音,秋水虽然有些不放心,但还是点点头,行了个礼离开了。 院子里就剩下路子安跟凤青梧两个人。 凤青梧没有主动开口的意思,但路子安也保持着沉默,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尴尬起来。 因着中箭的原因,凤青梧只是简简单单将长发束在身后,身上纯白色的披风将她整个衬得如同下凡的仙子。 她本就生得好看,一颦一笑带着独有的味道。眉目如画,虽然平日张扬,却并不会让人觉得讨厌。 但此时,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与往日大为不同,这时候的凤青梧看起来冰冷无情,难以接近。 搭上素净冷清的眉眼,颇有些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 “王妃到如今也并未解释清楚,为何……会忽然有如此大的变化。”路子安斟酌片刻才开口。 这话背后的意思,凤青梧一听便明白过来。 她微微侧过头来,若有所思的眼神落在路子安的身上,“依路神医来看,本王妃的转变很突然。原本的痴傻儿成为如今这样正常的人,不太能让人理解,是吗?” 此话足够直白,将路子安没有说出来的意思完全重复了出来。 路子安闻言先是愣了下,像是没料到凤青梧会这么肆无忌惮,完全不介意地提起以往的事情来。 “正是此意。”他微微蹙起眉头,向后退了半步:“子安曾经也想过要为王妃改善那种情况……但并没有找到很好的法子,不知王妃究竟是如何恢复的?” 曾经,他得知自己的药让凤青梧与司君冥误打误撞之下有了夫妻之实,心中担忧她日后的安全,暗中照顾她好些日子。 不是没有研究过她的痴傻究竟是何原因,但无奈,能查到的信息皆是表明她自小便是如此。 若是天生,基本没有改变的可能性。 他试了些日子,只能放弃。 可在自己云游归来之后,他惊讶地发现凤青梧居然恢复了正常。 这种事情在他看来是十分令人震惊的。 “路神医很好奇么?”凤青梧忽然笑了笑,像是漆黑夜里忽然绽开的星火,让路子安有片刻失神。 见他晃神的样子,凤青梧继续道:“若是本王妃说了,路神医会信吗?” 路子安听到这话才回过神来,不知为何心里有些紧张。 他袖中的手掌攥了起来,沉声道:“王妃直说便是,信与不信,子安心中自有定夺。” 究竟是为何?是因为医术吗?那为何他没能找到这种办法? 若不是医术又是为何? 这个谜底他太好奇。 “因为,本王妃本来就是正常的,并非天生痴傻。”凤青梧抬手拢了拢自己身上的披风,声音很是平静:“既然如此,那便有恢复正常的可能性。” “这怎么可能?我当初也去查过此事,王妃明明……”路子安说到一半猛地顿住。 “哦?路神医去查过本王妃曾经的事情?可有查到什么?”凤青梧来了兴趣,看向面容严肃的路子安。 说实话她苏醒的时候,原身的记忆很混乱。 即便能够凭借一些零碎的片段来推断出发生过的大部分事情,但可能是因为原身本就是个小傻子,很多记忆的出现,并无逻辑。 这也就导致有些事情她根本没办法捋顺。 比如自己小时候经历了什么?跟周水柔有没有见过面?凤丞相又为何闭口不提关于周水柔的任何事情? 这些问题牵扯出了更多的疑问。 凤青梧觉得,或许自己不得不亲自去一趟琉羽教探探。否则,这些问题的答案,永远都没有可能被自己知晓。 说不定,路子安查到的东西对自己也有帮助呢? “我,确实去查过关于王妃的事情。”路子安沉默了一瞬,但是没有对此事说太多,只是含糊地回答道:“王妃自小就被送往道观,凤府的人几乎都咬定……王妃自小就痴傻。” 他说得有些犹豫,显然是心中有什么顾虑。 凤青梧眯了眯眼睛,忽然站起身,语调轻慢地开口道:“嗯,路神医只查到这些么?就凭那些人所说,便认定了本王妃自小就痴傻?” “可本王妃如今能恢复正常,就证明,事实并非如此。不是吗?” 路子安听到凤青梧的反问,脸上表情有些微妙,沉声道:“王妃此话确实不错,所以我才想问问,恢复正常之时,王妃有何感觉?有没有回想起过去的事情?” “没有。”凤青梧回答得很快,语调戏谑:“本王妃非但没有想起过去的事情,相反,还全都忘了。” 脚步在他的面前停了下来,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他:“路神医对此,可有什么办法?” 明明凤青梧的身形看起来偏纤弱,又只到自己的肩头处。 可路子安却觉得,被她这样子注视着,有种莫名的压力在心头浮现。 “并无办法。” 他的声音很紧绷,听得出其中紧张。 轻笑声在院内响起,凤青梧眉间严肃散去,尾音微微上扬,似乎心情很好:“路神医何必那么紧张?本王妃是会吃人吗?” “王妃究竟想问什么?”路子安实在是有些摸不透凤青梧的想法。 方才这短短几句话的交流让他更加诧异了。 如今的凤青梧跟曾经比起来,不是有很大的改变,而是根本像是换了个人。 她真的是凤青梧吗? 是凤家那个曾经被关在道馆里的痴傻儿吗? 这个可怕的想法在心里不断冒出来,让他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路神医觉得本王妃想知道什么?路神医方才问的问题,本王妃都回答了,是没让路神医满意吗?” 凤青梧说着,挑起眉毛:“更何况,今夜是路神医主动来找本王妃的,难不成,还需要本王妃主动开口?” 如果没什么要说的,路子安何必来找自己? 院内陷入死寂。 片刻后,路子安才终于开口。 一个字一个字,说得艰难:“周水柔生下王妃后,没过几日,便疯了。” 第686章 不同的存在 凤青梧眼底的笑意在听到他的话之后渐渐散去,侧过头来。 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中,此刻既没有笑意,也没有怒意,只余下令人捉摸不透的平静。 这种平静反而让路子安心底反而冒出几分不安来:“王妃……不知此事?” 他以为凤青梧在恢复正常之后应该会去查一下这些事情。 “不知。”凤青梧垂眸,披风下的手已经不自觉攥紧,但声音听起来依然很平淡:“还要多谢路神医将此事告知本王妃。” 路子安没有说话,院内再度安静下来。 “王妃不知此事也是正常的,若非我当时寻了个丞相府内的下人专门打听,恐怕也问不到这种事情。” 或许是忍受不了这么安静的氛围,路子安主动解释道。 “丞相府的下人?”凤青梧唇角勾起,面上瞧起来虽是挂着笑,可那双瞳孔中却是冷冷清清,无丝毫笑意:“什么样的下人会知晓这种事情?就算真的知晓,又怎么会告诉你?” 丞相府是什么地方她又不是不知道。 事关周水柔的事情,他们都好似失忆一般,根本就不能问出任何话来。 怎么路子安就能问出来? “实不相瞒,这个是巧合。”路子安脸上露出个苦笑来:“那日我外出,在路上救治的一位老人,正是当初为周水柔接生的婆子。” 这件事说起来确实有些蹊跷跟不可思议在里面,但事实就是如此。 他的面色如常,看起来不像说谎。 凤青梧叹了口气,无奈道:“或是缘分如此,让路神医能得此际遇。” 这种巧合事件都能被路子安碰到,她自己都说不清自己如今到底是怎么个心情。 “此事王爷近几日也派人在查,但,王爷的人并未能寻到那位老人家。”路子安盯着凤青梧,细细观察着她脸上的表情:“原本打算将知道的这些告知王爷,但王爷今日一直没有出现。” 所以他就过来了。 但司君冥还是不在,想到这几日发生的事情,他便没忍住想要试探一番凤青梧。 “原来路神医是来寻冥皇叔的。不巧,人去尚书府了,还未回来。”凤青梧笑了笑。 她怎么会不知道路子安心里在想什么。 显然路子安是个没什么心机的人,想到什么都表现在那张纯善的脸上,不费吹灰之力就能猜到。 “无妨,将此事告诉王妃也是一样的。”路子安微微摇头,轻声道:“早在当初,子安就已经意识到,或许,王妃对于王爷来说,就是那个不同的存在。” 凤青梧没有开口,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柳婆婆当初帮丞相夫人接生,而后,还留在府内照顾了她一段时日。据她所说,王妃小时候很安静,跟那些喜欢哭闹的孩子不同,几乎是不怎么哭的。” “那本王妃小时候就痴傻么?”凤青梧忽然问道。 路子安犹豫了一会儿,才缓缓点头,给出个肯定的答案:“是。” “她并未带着王妃长大,只是接生后照顾了你们母女几日,后来便被人带出了丞相府。因此,对后来的事情她并不清楚。” “我又用银子打点,想办法问了一些其他人。她们都说王妃自小就不对劲,所以凤丞相才命人将王妃送到了道观。” 想要打听这些事情并不算太难,路子安生得本就纯善,一副如沐清风的温和样子。再掏点银子,很容易就从他们的嘴里得了不少信息。 关于凤青梧小时的事情,丞相府内也并没有刻意去隐瞒,甚至可以说大家都知道,凤青梧是因为天生痴傻才被送去道观的。 直到当年共事的人如今也都上了年纪,但回忆起凤青梧,却还记得清楚。 不少人提到这件事情的时候直说太可惜了。 惋惜之情溢于言表。 任谁都能瞧出,小时候的凤青梧眉清目秀,五官精致,这张脸简直完全取了双方的所有优点,是不可多得的绝色。 如今还小,就如此惹人注目了。 等到将来长开了,还不知要么多惊艳呢。 只可惜了,竟然是个痴傻儿。 “她……是怎么疯的?”凤青梧其实完全不知道这些事情,因为原身的记忆中本来就没有这些过往。 她到道观之前的记忆都非常混乱,几乎可以说是一片空白。 周水柔身为琉羽教的上任圣女,应当身份很不一般,更何况丞相府密室里那些属于她的嫁妆价值不菲,且数量众多,是从何得来? 难道是琉羽教给她的嫁妆吗? 似乎并不合理。 记得苍辰同她说过,周水柔当年并非光明正大离开琉羽教的,从描述上来听,更像是偷偷跑出去的。 这种情况下,琉羽教怎么可能给她那么多价值连城的嫁妆? 但毫无疑问周水柔是个美人,从自己的相貌上就能看出来。而且路子安方才也提到,自己的这张脸几乎是取了双方的所有优点。 一个嫁妆如此优厚的美人嫁给凤兆安,竟然会落得这样凄惨的下场? 为什么? 凤青梧隐约觉察到有些不对劲,却无从下手。信息太少,若不是路子安今日说,她根本找不到突破口。 或许还要再回一趟丞相府? 她陷入沉思,忽然听到路子安回答:“听柳婆婆说,是忽然疯的,没有什么预兆。” “不过……对于丞相夫人的问题,柳婆婆跟丞相府的下人说法并不一致。” “详细说说。”凤青梧听到这里来了兴趣。 刚愁没有更多的信息呢,路子安就又给送来了? 真是靠谱! “柳婆婆的说法是,丞相夫人有身孕的时候就不大对劲,她当时贴身照顾,所以观察地比较仔细。” 柳婆婆并非单纯被找来接生的,而是从周水柔有了身孕开始就跟在身边照料着。 “但丞相府内的其他下人都一口咬定,丞相夫人是因为生了王妃,所以才疯的。”路子安说到这里停顿了下。 “直说无妨。”凤青梧摆了摆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在外吹了一会儿风,她觉得现在脑袋清醒了不少。 第687章 批量生产 见她似乎并不介意,路子安点点头。 “丞相夫人整日被锁在屋内,最后自尽而亡。”说完这个,小心打量着凤青梧的表情。 她坐回了石凳,正倚在桌边垂眸盯着自己的莹白的指尖。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她同样精致的侧脸,那长翘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然后呢?” 路子安斟酌之后,才继续开口:“这丞相府里大多数人都觉得,丞相夫人之所以自尽就是因为受不了打击,生下王妃这样的痴傻儿,觉得面上无光,才被刺激疯了。” “果真如此。”凤青梧冷笑一声。 即便路子安说得已经很委婉,她也能猜到,当时说出来的那些话是得多难听,多么不堪入耳。 听到的时候她就在心里猜想了,那些人估计会把自己的痴傻跟周水柔的疯联系在一起。 没想到还真猜中了。 “但,对于这两种说法,其实我更倾向于……”路子安抬眸,正巧跟侧头看过来的凤青梧眼神对上。 仿佛知道他心中的所思所想,凤青梧那张略显素雅的脸上,露出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来,竟是与他异口同声:“柳婆婆说的。” “看来路神医果真与本王妃想法一致。”凤青梧语带赞赏,冲他眨眨眼睛:“此事本王妃知道了,多谢路神医的消息。” 紧绷的神色褪去,她脸上的笑意如同冰雪消融:“看来这件事情,其中定有什么隐情是本王妃不知道的。” “王妃不必这样说,我这也不是什么有用的消息。”路子安摇摇头:“只是如今也没有人知道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本想问问王妃,没想到王妃也一无所知。” 对他来说算是毫无收获了。 “关于娘亲的事情,本王妃知道的当然不多。”凤青梧说着,脑中蓦然冒出个修长的身影来,眸光逐渐变得锐利起来:“但有人或许知道。” “谁?”路子安下意识追问。 但凤青梧只是摇摇头,含糊道:“一位娘亲的故人。” 她并未细说,路子安也识趣地没有多问。 夜深了,他们二人在此处说了许久话,也不见人归来。 这下不止凤青梧,路子安都跟着紧张起来:“怎么还不回来?尚书府也不远,用不了这么久吧?” “可不是去尚书府请人那么简单。”凤青梧道:“那群人铁了心要将邢芷蝶带回去逼问裴景同的下落,哪怕她不知道,也不能放过。” 所以,尚书府现在的局势定然是很焦灼。 “那怎么办?”路子安沉吟片刻,道:“裴景同被称为蛊王,行踪神秘,上次有消息还是三年前,我相信尚书小姐确实不知晓他的下落。” 他当时问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理。 “此人神出鬼没,真能找得着吗?”凤青梧也有点怀疑,说着还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肩膀:“本王妃身上的印记未必就是跟蛊毒有关,其实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只是不知道琉羽教的人为何要寻他。 若不是如此,她根本不必为了邢芷蝶而费心。 邢芷蝶给她留下的印象还不错,是个热情且大方的姑娘。虽然之前被凤青歌骗着,对自己的态度有点差,但后来也因为相信凤青歌差点丢了命。 但她对朋友确实一片真心,凤青梧看在眼里,不能真的不管她。 “王妃说得没错,此法只是子安提出来的建议,确实不必当真。”路子安说完叹了口气,越想越觉得心中十分烦闷。 他被称一声“神医”是因为医术确实得到了不少人的肯定与赞赏,但这些天面对的很多事情,都让他开始自我怀疑了。 自己真的能配得上这个称呼吗? “路神医早些回去休息吧,很晚了。”凤青梧并不知道他内心纠结,拢了拢披肩准备回屋。 夜越深,外头的风也跟着大起来,她有点受不住。 “好,那子安就不打扰王妃休息了。”路子安转身正要走,忽然又停住脚步:“还有一事忘记同王妃说。” 凤青梧停下脚步来看着他:“什么?” 只见路子安将一个用帕子包好的东西递到了她的面前:“今日从王妃手中拿到的刀,物归原主。” “哦,这个啊。”凤青梧没有伸手,只是问道:“路神医觉得此物好用吗?” “好用。”路子安真心实意。 这把刀比自己以往用过的都要锋利方便,他清洗的时候没忍住研究了一番,那刀刃似乎是做过特别处理。 若是有这样一把刀,自己处理某些伤势也会变得更加容易。 “那便送给路神医了。”凤青梧无所谓地笑了笑:“这手术刀本王妃还有很多,既然路神医觉得好用,便收下吧。” 路子安心头一动,问道:“此物,是叫手术刀?是王妃自己研究出来的吗?” 这名字倒确实有几分意思。 凤青梧点头:“是啊,就叫手术刀。而且本王妃已经把这手术刀批量生产了,很好用的,简直是救人防身必备良器。” 平时带在身上,她基本都把这玩意当暗器用。 “什,什么?批量生产是?”路子安被她说得一愣一愣,微微瞪大眼睛,竟让他看起来有些懵懂可爱。 “就是本王妃让人做了很多,想要多少就有多少。”凤青梧简单解释道。 “王妃果真厉害,外头传闻王妃医术超绝,没想到还有这种本事,子安大开眼界。” 路子安确实很喜欢这个手术刀,凤青梧既然都这样说了,他就没继续客气,把手中的东西收了回来。 “小意思,路神医真喜欢这东西?那本王妃让人改日再送些小玩意儿过去。”凤青梧抬抬手,一副十分阔气的样子。 “有这个就够了。”路子安摇摇头,很宝贝地把手术刀收起来,随口问道:“王妃知道新月国那位送过来的质子吗?” “是说那位新月国的三皇子?”凤青梧点点头:“认得。” 不就是姬时越吗? 她不止认得,还算得上是熟悉呢。 距离大婚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她才意识到,自己似乎该去看看司芜了。 第688章 略懂一二 正想着,就听到路子安继续道:“这位新月国三皇子身上的毒,其实就很像我说的蛊毒。发作时极为痛苦,且也有不受控制的情况。” 司君冥点名让他去替这位新月国的三皇子看病,他前几日都进宫去了,替皇帝检查身体之后便是去姬时越那里。 不过约莫从月中开始,皇帝似乎变得对自己有所防备。 他想了想,许是跟自己最近频繁出入恭亲王府有关系。 对于朝堂之事他并无兴趣,但也因此得知了一些关于宫中如今局势的消息。 各方虎视眈眈,司君冥若是非要蹚这趟浑水,不一定能讨到好处。 但他知晓司君冥是一个非常有主见的人。 他的决定一般没有人能够动摇。 凤青梧闻言,只是摇摇头否认了他的话:“他身上的并非蛊毒,本王妃当时大略看过。” “王妃研究过?”路子安听到这话有些震惊,但同时又觉得疑惑:“为何王爷不直接让王妃出手?” 怎么看凤青梧都比自己的医术要厉害。 他尚且没能查明姬时越体内那毒的由来,还在猜测,但凤青梧“大略看过”就能够肯定种类了? “略懂一二。”凤青梧含糊道。 在末世有不少医学资料可以研究,她闲时确实喜欢了解这些东西,也知道这种神秘的蛊术。 不过在末世她见不到这种古老神秘的东西,如果在这里可以接触,她还挺有兴趣的。 “天色不早了。”路子安压下心中诧异:“医术的事情还是改日再同王妃讨教。” 夜深了,他再待下去也不合规矩。 凤青梧微微颔首。 今天得到的消息已经够多了,其他的,可以顺藤摸瓜。 “不论如今的王妃是什么人。”路子安转身走了两步,又忽然停下,微微侧头,低声开口道:“我都不会将此事再告知第二个人,包括王爷。” “若是还需要做什么,尽管同我说。” 今夜跟凤青梧交流过之后,他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或许自己不该那么防备凤青梧,她从头到尾都没有做什么不利于司君冥的事。 “是吗?那么,本王妃先谢过路神医了。”凤青梧闻言一愣,继而勾起唇角:“有帮手总比本王妃单独去查要容易得多。” 路子安点点头,没再多言语,转身走了。 盯着他离开的背影,凤青梧入了神。 毫无疑问路子安是个聪明人,并且他当初照顾凤娘子那么久,多半是知晓些什么的。 所以,才会说出这种话来。 他知道自己不是原来的凤青梧了吗? “王妃,王妃?” 秋水的声音将她惊醒。 侧头,对上她担忧的神色:“王爷是不是不回来了?不如王妃先歇下吧,您的身上如今还有伤,要多休息才是。” 司君冥时常有不在府内的情况,秋水并未多想,只当是跟之前一样。 “嗯,回屋吧。”凤青梧并未拒绝她,被扶着进屋后只是坐在桌边,轻声道:“本王妃看会医书,你去歇着吧。” “这……”秋水犹豫了。 看起来想劝,但又不太敢开口。 “没事,本王妃只是今日在床上躺太久了,现在不想继续躺了。”察觉到她的担忧,凤青梧耐心地同她解释:“就算躺下,怕是也睡不着的。” 司君冥跟曜灵到现在没有一个回来的,邢芷蝶也不知情况究竟如何。 还有今夜路子安说的那些,都还在脑子里不断回荡,她还没那么心大,能这样什么都不考虑就睡着。 尚书府内一片寂静。 坐在墙边等人的邢芷蝶感觉自己都快要睡着了,脑袋一点一点的,好几次都撞到身边裴景焕的肩膀上。 “我看这链子就算挂在你脖子上也并不碍事,不如,你先回屋睡。”裴景焕手掌按住她的脑袋,有些无奈道:“夜里风大,若是真睡着了还得我背你回去,麻烦。” 他语气里的嫌弃一览无余,瞬间把邢芷蝶给气醒了:“谁稀罕让你背?王爷说了让我在这里等曜灵回来。” 夜里的风确实有些凉了,她忍不住往后缩了缩。 察觉到她这个细微的动作,裴景焕不屑地嗤笑一声,但还是侧了侧身子,巧妙地替她挡住些风,“那要是人家不回来怎么办?你就在这干等着?傻不傻。” “不会吧?”邢芷蝶被他说得心里有点没底,眼神在院内飘来飘去,担忧道:“方才那个姑娘,我瞧着很厉害的样子,该不会出事吧?” 曜灵一动手她就察觉到,这个身材看起来纤细的姑娘身手很好。 “有我厉害吗?”裴景焕侧过头,对她眨眨眼。 邢芷蝶毫不客气地打击他:“你方才都不是王爷的对手,也能算厉害吗?” “邢芷蝶!你这就忘恩负义了啊!”裴景焕那双狭长的眼睛微微瞪大,露出不满:“当初跟在我屁股后面求着要学武功的时候,你可说我是最厉害的人!” “那不是当时只见过你吗?都没有旁人做比较。”邢芷蝶毫不在乎他脸上那心碎的表情,悠然道:“如今我瞧见王爷,便觉得还是王爷更厉害些。” 裴景焕就是当初在夜国教她功夫的人。 不过当时邢芷蝶也没想着好好学,只练了个大概,随便糊弄一下还可以,摆不上台面。 司君冥的招式利落狠绝,方才裴景焕都不是他的对手。 足以看出谁强谁弱。 “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啊,哎。”裴景焕捂着心口,故作哀伤的样子:“明明蝶儿妹妹以前说我才是最厉害的人,现在怎的就变成恭亲王了?蝶儿妹妹变心如此之快,我真的很伤心。” “无聊。”邢芷蝶冷哼一声,没有理他。 这种戏码在夜国不知道上演了多少次,每次都是这么贫。 不过经过这么一回,她原本的困意散去不少,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脖子处的锁链。 入手冰凉。 她忽然好奇起来:“你怎么知道这锁链里还有玄机?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从不在这种事情上说谎的。”裴景焕抬手揉了揉自己已经有些发酸的后脖颈,嗤声道:“一看就是琉羽教的东西。” 第690章 教武功 曜灵自然是无所谓的,闻言,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裴景焕,抬手搂住了邢芷蝶的腰。 就在邢芷蝶还一脸迷茫的时候,胳膊一个用力,直接带着人跃上了前方的墙头。 “啊!” 突如其来的位置变幻让邢芷蝶没忍住惊呼出声,下意识抓紧了曜灵的胳膊。 “没事吧?”她手上传来的力道有些大,曜灵的动作顿住,侧头看向自己身边的人。 “没,没事!就是还没准备好了,突然飞上来,有点意外。”邢芷蝶咳嗽两声,深呼吸两口让自己不要大惊小怪:“好了!” 曜灵点点头,带着她从墙上一跃而下,然后才松开了自己的手:“尚书小姐在此处稍等片刻。” 邢芷蝶乖乖点头,在原地等了会儿便看到曜灵牵着一匹黑色的马走过来,心头竟然闪过一丝失望的情绪。 她还以为可以体验一把被轻功全程带着的刺激呢?都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结果曜灵只是去牵了一匹马过来? “上马吧。”曜灵完全没注意到她悲痛的表情,只是将马牵到了她的面前。 在曜灵的帮助下成功上了马,邢芷蝶刚坐稳,就感觉自己身后的风被挡住,曜灵已经利落地翻身跟了上来。 “曜灵。”她眨眨眼睛,脑中忽然冒出个大胆的想法来。 “怎么?”曜灵的手捏紧了缰绳,听到她的声音,以为她是不太适应,便只是保持着缓慢的动作向前走去,解释道:“很快就能到。” “你的武功是不是很厉害啊?”邢芷蝶回想起自己方才看见的场景,基本上可以很肯定自己的结论。 能跟方才那人你来我往不落下风,刚才还那么轻松带着自己上墙,曜灵肯定很厉害! 曜灵有些疑惑道:“尚书小姐为何要这样问?” “我方才看到你的身手,便觉得很厉害,应该很少有人能赢过你吧?”邢芷蝶十分认真地回答,又问:“那你跟恭亲王谁更厉害一些?” 以她的水平看不出来这个,只能觉得两个人都很厉害。 “尚书小姐谬赞了,人外有人,曜灵并没有这样的底气。”曜灵对此事很是谦虚,轻声答道:“属下不敢同王爷相提并论。” “那你教我武功好不好?”邢芷蝶说着侧过头,满脸洋溢着兴奋的神色:“我觉得你很厉害,教教我吧?” “这……”曜灵脸上浮现出犹豫的神色:“尚书小姐若是想学武功,大可寻些老师来,曜灵恐怕还没有这个资格。” 她不过只是个暗卫,怎么能当尚书小姐的老师? 这未免太荒唐了。 “我爹肯定不会同意的,你考虑考虑嘛!”看到她这样,邢芷蝶道:“就教我点实用的就好了!我也不想每次都被人欺负啊。” “可……”曜灵想到今夜的场景,确实有些动摇了。 随便教点能防身的招式,倒也不是不行。 “你要是担心王妃不允许,等会我同她商量,只要你愿意,我定然能说服王妃的。”邢芷蝶对自己的口才很有自信。 曜灵面对这情况也不知该如何拒绝,策马而去,声音散在风里:“还是尚书小姐再好好考虑考虑吧。” 两人同骑,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真是绝情啊。”裴景焕立在墙头,盯着漆黑一片的夜色,叹了口气:“说走就走,早知道不过来了。” 大老远来找邢芷蝶,结果还被无情抛弃。 他觉得自己现在的心情很复杂。 正暗自神伤,忽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 回过头,便看到从不远处提着剑回来的司君冥。 眯了眯眼睛,从墙头一跃而下。 司君冥的脸色不太好看,盯着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 “恭亲王看起来似乎并未将人抓住?”裴景焕打量着他的样子,虽然看起来跟方才离开的时候并没有太大改变,但那脸色却阴沉了不少。 他的嗓音听起来有些哑:“你为何还待在此处?” 那双黑色的眸子似乎比往日更加深邃,似乎是在看他,但又没有完全落在一个点,里面翻涌着让人读不懂的情绪。 “我……”裴景焕被他这样看着,顿时觉得后背都冒出一片凉气。 顿了顿,笑着开口道:“我在此处等恭亲王回来呀。” “等本王?”司君冥冷哼一声,绕过他就要离开。 似乎完全没相信他的话。 虽然裴景焕确实是在瞎扯,但没想到司君冥居然这么冷酷无情,连回都不回一句就要离开。 他赶紧跟上去,试图让自己方才的话更有可信度一些:“是啊,这,相遇即是缘,恭亲王既然都愿意带蝶儿妹妹回恭亲王府,那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司君冥脚步未停,目光在地上打量着,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 “恭亲王是在找此物吗?” 眼前的手掌中,躺着一块形状并不规则的白玉。 此时正在月色下泛着温和的光芒。 “你从他身上拿到的?”司君冥总算是正眼瞧裴景焕了,冷声道:“给本王。” “这东西给恭亲王并不是不可以,只是,这夜里风大,我又冷又饿,实在是没心思谈论这个。” 裴景焕重新合起手掌,背在身后:“初来宿京,我也不认识什么人。就认得蝶儿妹妹,她却被恭亲王的人带走,我可怎么办呢?” 他方才跟司君冥过招虽然看起来还算轻松,但他知道,自己是受了伤的。 琉羽教的人根本不会轻易放过出来捣乱的自己,这种情况下,他必须得找个安全的地方才行。 恰巧,他觉得恭亲王府就是这个不错的地方。 而且…… 那位传闻中的恭亲王妃究竟什么样子,他很是好奇,想去瞧瞧。 只不过邢芷蝶那忘恩负义的无情人,说不带他就真的不带他,走得比谁都快,好像他们之间交情完全纸糊的一般。 “本王可以让人送你去客栈。”司君冥道。 “可我身上没有银子啊。”裴景焕冲他眨眨眼。 去客栈虽然不是不行,但并不是他的目的。 他的目的是去恭亲王府。 第691章 小过节 闻言,司君冥只是略微思索,便开口:“花销全部记恭亲王府名下。” “多麻烦啊。” “本王让人安排,你只需住下便可。” “我不认识路。” “本王让人带你去。” “我不喜欢让别人带路。” 耐着性子又同他说了几句,司君冥的脸色开始越发阴沉起来,显然是开始没有耐心了。 终于在被这毫无逻辑的话再次堵回来之后,陷入了一片沉默。 见他不再继续说,裴景焕赶紧提出自己的想法:“不用这么麻烦的,不如恭亲王带我一同回恭亲王府,既不必多费银子,还能……” 长剑倏地架在他脖颈间。 裴景焕顿时没了声响,勉强扯了扯嘴角:“恭亲王怎么这般没有耐心?说话就说话,别动不动就拔剑啊。” “本王本来就没有耐心。”司君冥自认为方才已经拿出自己最大的忍耐限度了,但显然面前这人并不懂得什么叫做见好就收。 既然如此,倒也不必再客气。 “那我也不拐弯抹角了。”裴景焕见他神情冷肃,也不再嬉皮笑脸:“恭亲王妃跟琉羽教之间有说不清的关系,恭亲王这般保护芷蝶,寻家兄的下落,是为了王妃吧?” 司君冥抬眸,眼底闪过诧异:“你说什么?” “哦,好像忘了跟恭亲王介绍一下自己。”裴景焕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开口道:“我姓裴,名景焕。夜国那位蛊王裴景同,正是我的哥哥。” 听到这话,司君冥脸上的表情发生了变化。 目光在他身上打量,似乎是在判断方才说的话到底是真还是假。 “我没必要骗人,命如今都捏在恭亲王手上。”裴景焕僵着脖子不敢乱动,脸上露出几分无奈来:“我还不想死。” “你与琉羽教什么关系?”司君冥将手中长剑稍稍挪开些,道:“如实说。” “没有关系啊。”裴景焕满脸无辜。 眼见着司君冥的手微微抬起,他赶紧补充道:“别,别动手!就是我曾经跟琉羽教有过那么一点点小过节。” “什么过节?”司君冥微微皱眉。 这个裴景焕的出现很蹊跷,但司君冥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是裴景同的弟弟。 “这怎么说?若是我现在开始讲故事,只怕恭亲王跟我两人今夜就要在此处度过了。” 裴景焕苦着脸:“不如恭亲王带我回去,待我休整一番,将自己知道的事情都好好说道说道?” 这是他最后的底牌了! 如果这样司君冥都不愿意带他回去的话,他只能先寻个地方歇下,然后再找机会去找邢芷蝶。 司君冥将自己手中的长剑收回,绕过他向前走去:“走吧。” “哎?恭亲王这是答应了?”裴景焕原本已经做好司君冥油盐不进的准备了,没想到这么顺利,赶紧跟上去。 两人从同样的位置翻墙出了尚书府,目的达到的裴景焕开始保持着安静。 反倒是司君冥先开了口:“怎么拿到这玉的?” “玉?还不是纪元晁太笨,估计当时都没发现被我偷过来了。”裴景焕说着,从身上摸出那块白玉来,丢了过去:“喏,恭亲王不是对此物感兴趣吗?拿去吧。” 司君冥扬手将白玉稳稳接住,端详片刻,“不担心本王反悔?” “反悔?我听芷蝶说恭亲王那可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说一不二的人物。应该,不会这么不守承诺吧?” 裴景焕说完,还摇了摇头:“若是真的反悔,那恭亲王在我心中,也就与那纪元晁没什么区别了。” “那人诡计多端,最是喜欢骗人,说话不作数。” 听到他的抱怨,司君冥才意识到,原来那个会易容的男人名字叫做纪元晁。 他看向裴景焕的目光又多了几分复杂。 这个裴景焕似乎知道很多事情,看来,并不简单。 或许带他回去并不是个错误的选择。 - 原本寂静的院子内忽然响起琐碎的脚步声,惊醒了秋水。 她刚出来,就看到邢芷蝶已经走到了凤青梧的房间门口,正要推门。 “尚书小姐!别……” “王妃!” 话还没说完,门就被她给推开了。 她无法,只得赶紧跟上去,小声道:“尚书小姐,王妃需要休息,已经很晚了……” 凤青梧早听见院内有匆匆的脚步声,正欲起身,下一秒门就被一把推开。 果然是邢芷蝶灰头土脸地站在自己面前,呼吸还有些急促。 “秋水。” 凤青梧见状只是对跟进来的秋水轻声道:“去准备准备,帮尚书小姐梳洗一番。对了,还有饭菜。” “是,奴婢这就去。”秋水看凤青梧手里还拿着医书,松了口气。 原来王妃还没有歇下,她还担心尚书小姐这样莽莽撞撞会惊扰了王妃。 正转身要走,又听见凤青梧补充道:“做些尚书小姐爱吃的,多准备些,本王妃也有些饿了。” 凤青梧现在哪里睡得着,满脑子都是这些天发生的事情。 桌上还摆着之前司玄烨带回来的盒子,也没个头绪。 “王妃,我有事要跟你商量!”邢芷蝶开门见山:“能不能把曜灵借给我一下?” 手中正把玩着盒子,闻言一顿,诧异道:“什么?” 她没听错吧?借曜灵? 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我觉得曜灵很适合当我的师父!我要跟着她习武!”邢芷蝶虽然头发有些散乱,看起来略显狼狈,但那双眼睛里闪动着激动的光芒。 凤青梧默了一瞬:“你确定吗?为什么?” 她很好奇邢芷蝶怎么会想跟曜灵学武功,未免有些太奇思妙想了。 “我当然确定啦!”邢芷蝶想坐下,但看了看自己身上,又生生忍住,跟凤青梧之间隔着一段距离道:“因为曜灵很厉害,假以时日,我定能成为跟她一样的高手!” 那憧憬激动的样子,搞得凤青梧都不好意思打击她了,只得委婉道:“习武很累的。” 更何况曜灵曾经接受的都是非常残酷的训练,成为一名暗卫并非易事,她不确定曜灵会用怎样的方式来教邢芷蝶。 第692章 被他逃了 谁知道这话更加燃起了邢芷蝶的决心。 她推开门,坚决道:“没关系,王妃不用担心,我定会坚持下来的!” 人跟着秋水去梳洗了,凤青梧放下手中医书,看向外面:“曜灵。” 曜灵这才走进来,垂着头:“主子。” 这个时候她的心里竟然有几分紧张的情绪。 邢芷蝶的事情她并未答应,只是方才邢芷蝶说的话她又全听到了,那表达,好似自己已经答应下来似的。 王妃会不会怪罪她? “你怎么想?”凤青梧却没有像她想象中那样动怒,而是抬眸看着她,神情平静。 摸不透凤青梧的想法,曜灵继续垂着头,沉声道:“属下并未答应尚书小姐。” “若是答应了,会不会让你觉得有些不自在?”凤青梧闻言只是用手托在脸侧,有些犹豫道:“尚书小姐如今的情况有些危险,本王妃本就打算让你去暗中保护她的。” 结果今夜之后,邢芷蝶竟然冒出要拜人为师习武的想法。 她担心的是曜灵不愿意。 “属下听主子安排。”曜灵自从上次受伤之后便没有怎么离开过恭亲王府,一直在听凤青梧的话好好养伤。 除去偶尔会有轻微的头疼之外,已经完全恢复。 “不,这件事你自己定夺,本王妃并不会过多干涉。”凤青梧做出了决定,道:“你暗中保护尚书小姐,其他的,随你喜欢。” “什么?属下……”曜灵有些惊讶,抬起头来,脸上沉稳的表情都维持不住。 什么叫做随她喜欢? 曜灵自从成为暗卫跟在司君冥身边之后,就已经习惯了凡事只听命令,只要主子下令她就会毫不犹豫去做。 从来没有人给过这种命令。 随她喜欢? 是让她自己决定的意思吗? “怎么?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吗?”凤青梧迎着她的目光,脸上依然平静。 “属下,不太明白。”曜灵试图从她脸上读出一些其他的情绪,却没能成功。 没有其他的含义,不需要她多去猜测,凤青梧的意思就是那样。 这对她来说是很陌生的体验。 “曜灵,你是个有自己思想跟情感的人,并不是什么工具。”凤青梧自然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说,温声道:“做自己想做的选择就好了。” 这不是什么大事。 不过就是邢芷蝶想要跟着她习武而已,答应也不会如何,不答应也不会如何。 “本王妃为你起了新的名字,你也应该开始习惯,拥有一个新的开始。暗卫身份曾经是你的限制,也同时给予了你与众不同的身手,过去跟未来并不矛盾。” 凤青梧的嗓音冷冷清清,在这空旷的房间里很是清晰地传进了她的耳朵里:“今夜情况如何?” “有惊无险,尚书小姐并未受伤。潜入尚书府动手的,是个脸上带着银色面具的男子,善用锁链。” 曜灵从愣神中反应过来,恢复了严肃开始汇报。 “他跑了。”凤青梧听到她的描述,忽然道。 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曜灵不知道为什么凤青梧的语气会这么笃定,想起羽九离开时说的话,心底没由来地浮现出慌乱:“是,他,轻功不弱,又用锁链将尚书小姐锁住,属下为了确保尚书小姐无恙,便没有追太远。” “被他逃了。” 此话并无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凤青梧的命令本就是确保邢芷蝶的安全,并且把人带回来。 曜灵不冒险去追也是理所应当的选择。 只是,她看起来有些过于紧张了。 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本王妃知道了。”凤青梧注意到这点,心中有了些许猜测,却没有点破:“你最近的头疼可有好些?” 话题突然地跳跃,让曜灵有些没能反应过来,顿了几秒钟才开口道:“好多了,多谢主子关心。” 凤青梧的眼神落在她紧抿的嘴唇上,点点头:“嗯,辛苦了,去休息吧。” “这是属下应该的。”曜灵简直受宠若惊,半跪在她面前,急声道:“属下为主子办事理所应当,何来辛苦之说。” 不知道是她想多了还是什么,凤青梧的眼神总是让她觉得自己像犯了错。 “本王妃很吓人吗?你这般紧张做什么。”凤青梧简直哭笑不得,调侃道:“怎么还不起来?难不成要本王妃这个伤病人士去扶你不成?” 曜灵闻言赶紧站了起来,轻声道:“那曜灵先退下了。” 凤青梧轻轻应声,望着在自己眼前消失的人,指尖轻轻在桌上画了个“九”字。 没想到,琉羽教居然是让羽九出手? 按照曜灵的描述来看—— 面具,锁链,她遇到的人就是羽九。 而且,曜灵还是没有想起跟羽九相关的记忆,那么上次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到现在还是没办法得知。 他身上的伤好了么? 对于羽九这个人,她有点看不透。 明明是九玲珑之一,却跟其他几人不同。他总是做一些奇怪的事,观点也很奇怪,上回还同自己说,与此事无关的人,不该被杀。 从羽肆的态度上来看,她也是极度不喜欢羽九的。 两人的行事风格可以说是完全相反,琉羽教这次派羽九来抓邢芷蝶,就不担心出什么意外? 至少她觉得最适合办此事的,绝不是羽九。 邢芷蝶简单地洗漱一番就抓紧跑了回来,头发简单地用玉簪挽在脑后,坐在凤青梧的身边开口问道:“方才说的事情,王妃觉得如何?” “此事,你改日自己问曜灵吧。”凤青梧打量着她,忽然伸出手来按住了她的脖子。 “王妃不答应,曜灵定然不敢答应我的,我……哎?”邢芷蝶的话被凤青梧的动作给打断了。 凤青梧的手有些凉,指尖触在她温热的皮肤上,顿时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身体可有什么不舒服?”手指微微用力,将邢芷蝶的脑袋转了过去。 她纤细的脖颈上有个圆形的红色标记,就在脖子后方偏右的位置。 瞧着像胎记。 “没有啊。”邢芷蝶莫名其妙,问道:“怎么了吗?” 第693章 在等夫君 “过来,让我看看。” 两人之间隔着些距离,凤青梧的身上还有伤,动作不能太大,只能开口让她配合一下。 邢芷蝶虽然不知道她这是要看什么,但还是维持着这个姿势,往她身边凑了凑:“这样行吗?” “再过来些。” 邢芷蝶闻言又靠过去一些。 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很近,近到凤青梧开口说话的时候,她都能感觉到呼吸落在自己的肌肤上。 她的指尖轻轻按在那处淡红色的印记上,“这里疼吗?” “不疼啊,咳,那个……” 邢芷蝶的肩膀忽然抖了抖,有些为难道:“王妃……有些痒……” 凤青梧因为担心会把人弄疼,所以手下的力道非常轻,指尖轻碰,就像羽毛在身上轻轻拂过的感觉。 邢芷蝶本来就怕痒,这会儿总觉得想笑,有些难受。 结果她话音刚落,耳边就传来门就被推开的声音。 她抬眸,看到司君冥站在她们面前。 幽深的黑眸中似乎闪过一丝怒意。 邢芷蝶被这眼神吓到,正欲起身跟凤青梧拉开距离,却被她再度按住了肩膀,低声道:“别动。” “王妃……”邢芷蝶顶着司君冥要杀人的眼神,小声道:“到底怎么了?” 她为什么会有种自己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的感觉? 为什么恭亲王要用那么可怕的眼神盯着自己? 胡思乱想之间,听到凤青梧在问:“你身上可有胎记?” “没,没有。”邢芷蝶认真地回忆了一下,笃定道:“我身上一处胎记都没有。” 她刚说完,司君冥便走过来,将手中长剑按在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力道显然不轻,邢芷蝶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身旁的桌子颤了颤。 “夫人精神不错。” 司君冥的声音听起来依旧有些沙哑,凤青梧的指尖顿了顿,目光从邢芷蝶身上挪到了自己身后的人身上。 “还行。”凤青梧因为受伤的缘故,如今的精神力连探查一下邢芷蝶的身体状况都不行。 见这印记对她似乎暂时并没有什么影响,又想到接下来几日邢芷蝶都会待在恭亲王府内,她暂且放弃,打算日后找机会再研究。 方才靠近了观察才发现这圆形印记中间有纹路,并非什么普通的红痕。 莫非跟琉羽教有关系? 她想着想着便又出了神,司君冥正打算开口说些什么,外头就传来秋水唤邢芷蝶吃饭的声音。 推开门,却看到司君冥居然回来了,嘴巴微微张着,好半天才艰难道:“王爷要用饭吗?” 司君冥深吸一口气,按下心头焦虑的心情,“准备吧,人多。” “人多?”邢芷蝶被凤青梧放开,已经跟着秋水准备离开了,这会儿忽然听到这话,心里冒出几分不安来。 难道…… 跟着秋水出去,发现果然还有个熟悉的身影在院子里候着。 “你怎么来的!?”邢芷蝶瞪着悠哉悠哉的裴景焕,咬牙切齿道:“擅闯恭亲王府,小心脑袋。” “蝶儿妹妹这么不想见到我?”裴景焕笑嘻嘻地开口:“可惜,我不是擅闯,我是光明正大跟着恭亲王进来的。” “你不会是用了什么奇怪的法子骗王爷吧?”邢芷蝶听到这话更加惊讶了,跑过去抓着人小声叮嘱道:“你平日那些胡话在外头说说就罢了,在此可要千万注意!王爷向来脾气不好,你小心丢了小命!” 刚才在屋内的眼神已经很可怕了,她感觉现在还有点腿软。 “此话确实不假。”两人跟在秋水的身后,对于邢芷蝶说的话,他深以为然。 为了来恭亲王府,他被司君冥用长剑威胁了好久,应该没人比自己更懂这种感觉了。 屋内,只余下两人。 凤青梧坐在椅子上去牵司君冥的手:“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因为带了个麻烦回来。”他的手很热,凤青梧的很凉,触碰在一起有种别样的感觉。 “麻烦?” 司君冥站在原地没动,凤青梧想要用点力气,却不小心扯到自己的胸前的伤口,忍不住闷哼一声,手也下意识跟着想要收回。 手眨眼被包进炽热的掌心,身体一轻,已经被人拦腰抱起。 “夫人为何不听话?”司君冥似乎是轻轻叹了一声,“身上有伤还不好好歇着。” 方才看到人竟然就那么坐在桌边,脸色十分苍白的样子,他觉得有些烦躁。 “我在等夫君呀。” 凤青梧察觉到他的情绪不太好,方才进门时就有些不对劲,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戾气几乎要化为实质,邢芷蝶都恨不能从窗口飞出去。 这会儿却收敛了很多。 她忍不住笑了笑:“夫君这么晚才回来,我特别担心。” 说话的时候身体放松下来靠在他怀里,看起来格外温顺乖巧,一双眼睛望过来,根本叫人生不起气。 “本王不会有事。”司君冥的脚步顿了顿,带着人转身:“夫人别让本王担心就好。” 见他似乎是要送她回去休息,凤青梧赶紧拽了下他的衣领,“哎,等等。” 司君冥停下脚步望着她。 她眨眨眼睛:“夫君不饿吗?我们去吃饭呀,秋水都准备好了。” “饿了?”司君冥算了算时间也差不多,微微颔首:“本王让人送过来。” “别,我真的不想再躺着了。”凤青梧赶紧抗议:“去外面吃吧。” 司君冥当然不同意。 “不行。” “哎呀,我真的没事。” “在何处吃不一样?本王可以在这里陪夫人。” “我想出去走走,我在房间里快要闷死了。”凤青梧见他不肯答应,咬了咬牙,使出自己的杀手锏,眉头一皱:“哎呀,再躺我这伤要恶化,嘶……” 司君冥果然脸色一变。 见状,凤青梧再接再厉:“我想出去吃饭,吃了饭再逛逛。不然肯定会胸闷气短,总之就是很难受!” “夫君,你陪我吧?” 屋内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久到凤青梧都怀疑自己的说辞是不是哪里有问题,司君冥才将她放下。 随手拿过旁边的披风,面无表情替她围上。 第694章 久闻大名 坐在桌前,邢芷蝶还在回忆方才的事情,忍不住伸出手来摸了摸自己的后脖颈。 王妃到底在看什么? 不过想起方才凤青梧跟自己坐在一起,那副毫无架子,也没有以王妃自称的样子,她又忍不住有点恍惚。 总觉得她有很多面,到底哪一面才是真实的呢? “怎么了?”看身边的人一直把手放在脖子上摸来摸去的,裴景焕好奇地看着她:“你脖子上有什么东西么?” 邢芷蝶这才回过神来,神色古怪地回答道:“我也不知道……” 她现在恨不能给自己背后也长一双眼睛仔细看看。 原本是在打趣她的裴景焕愣了下,蹙眉道:“你这是在说什么胡话?” “我又看不到自己背后,怎么知道有没有东西?”邢芷蝶闻言侧过头瞪了他一眼:“你才说胡话。” 总之也是瞧不见,她便把手收了回来,打算明日再见到凤青梧的时候问问。 “那我帮蝶儿妹妹瞧瞧。”裴景焕被她的话勾起好奇心,身体微微倾斜,眼神瞟向她的背后。 有几缕零碎的发丝垂落在邢芷蝶的颈间,他的视力极好,即便没有凑太近,也已经看到那红色的印记。 “这是……”在看清楚那位置之后,裴景焕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正欲靠近的时候,门口传来了脚步声。 邢芷蝶望见门口走进来的两个人,眼睛一亮:“王爷王妃也饿了么?” 因为担心凤青梧的身体情况,她本想着明日再问凤青梧自己身上的事情,没想到凤青梧居然来了。 那是不是吃完饭就可以问问? 手还没伸出去,就听到邢芷蝶的话,裴景焕手顿了顿,最终还是忍住。 回过头,看向正走向他们的两人。 司君冥换了身衣裳,玄色的衣袍上有若隐若现的金色丝线,给原本显得有些沉闷的色彩缀上一丝高贵跟亮点。 “嗯,等你们到大半夜,本王妃不饿才奇怪吧。” 他身边开口说话的女子身形高挑纤细,正将自己大红色的披风递给秋水,身上月白色的衣裙素雅简单,更衬得她那张未施粉黛的脸清丽脱俗。 说着说着还忍不住笑了起来。 眉眼弯起,眸中情绪愉悦,似乎心情很好。 这位恭亲王妃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裴景焕盯着凤青梧含笑的脸,心中除了感慨她惊人的美貌之外,又不免生出些疑惑来。 恭亲王妃美是美,但他为何总觉得这精致的眉眼看起来有些熟悉?似乎……是在什么地方见到过。 但这不应该。 他这次是首次回来宿京,也确定之前跟这位恭亲王妃之间并无交集,甚至不知道她姓甚名谁。 自己为何会有这种感觉呢? 脑中思索着这个问题,目光便一直落在凤青梧的身上没有挪开。 直到感觉有道十分不悦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他才察觉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回过神来的时候便对上了那双不加任何掩饰的黑眸。 其中暗藏着警告。 “你还看!”邢芷蝶就坐在裴景焕的旁边,被司君冥危险的目光波及,恨不能赶紧把裴景焕的眼睛给蒙住。 被身侧的人拽住袖子拉了拉,裴景焕的眼神收了回来,盯着自己面前的桌子。 究竟是在何处见过…… 他魂不守舍的样子让司君冥心中情绪更为烦闷,带着凤青梧坐在两人对面。 凤青梧也发现邢芷蝶身侧坐着的男子以前从未见过,伸出手来拿起筷子,笑道:“这就是夫君带回来的麻烦?” “嗯。”司君冥现在甚至有些想将人赶出去了。 裴景焕从方才进门就一直盯着凤青梧瞧,这会儿好不容易将目光收回去了,却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 这是想做什么? 凤青梧确实是生得好看,这点他如今也开始慢慢承认。但,即便如此,还从未有人敢如此明目张胆,在他面前放肆盯着她看。 要知道,凤青梧再美,也是恭亲王妃。 是他的人。 “王妃,这就是裴景焕,我在夜国的时候,结识的一位好友。”邢芷蝶见司君冥跟裴景焕的状态都有些不太对劲,便率先对着凤青梧开口介绍了裴景焕,试图缓和下气氛。 时辰不早了,但这里仍然是灯火通明,桌上的饭菜飘散出缕缕香气。 “裴公子,久闻大名。”凤青梧客气了一句。 因为有点饿,便抬起手想给自己夹菜,但因为伤口的缘故,动作有点僵硬。 微微侧头,瞥见凤青梧眉头微蹙,想伸手又不敢伸手的样子。 司君冥按住她的手腕,让声音温和了些,开口问道:“夫人想吃什么?” “我……都挺想吃的。对了,秋水做的每样菜都很好吃,简直无可挑剔!你们可千万别错过。” 凤青梧丝毫不吝啬对秋水厨艺的夸奖。 清晰的话语在屋内回荡,让守在不远处的秋水忍不住红了脸,心头甜滋滋的。 每次被夸奖,她就觉得自己更加有动力想要给凤青梧做出更多好吃的菜品来。 这或许就是动力吧? “没错,秋水的手艺真的一绝。我真想天天在恭亲王府赖着不走,吃秋水做的菜。” 邢芷蝶说着,用胳膊肘在桌下撞了一下自己身边的裴景焕。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从看到凤青梧的那瞬间开始,这人就开始变得非常不对劲。 结合司君冥不悦的神情,她心头大惊。 该不会……裴景焕对王妃有什么非分之想吧!? “尚书小姐想法很大胆。”司君冥替凤青梧夹了菜,语调波澜不惊。 “我,我就是想想。”邢芷蝶的手顿了顿,有些尴尬地露出个笑来:“怎么可能真的赖在恭亲王府呢,那太唐突了。” 若是恭亲王府内只有凤青梧的话,她倒是很乐意赖着。 跟凤青梧相处没什么压力,更没有害怕的感觉。 只可惜,司君冥的威严并不是自己敢去贸然挑战的,面对喜怒无常的恭亲王,她觉得自己还是安分些比较好。 “裴公子怎么不动筷,饭菜不合口味?”司君冥将筷子放下,发出清脆的声响。 第695章 听不懂吗? 邢芷蝶顿时紧张起来。 “方才忽然心中有个疑问想不到答案,所以有些走神。恭亲王,恭亲王妃莫怪。” 就在她想着自己要不要再提醒一番的时候,身边的裴景焕忽然抬起头来,目光落在凤青梧身上。 带着几分探究。 “怎么,答案是在王妃的脸上?”司君冥的语气骤然冰冷下来,带着危险与怒意。 “这,可能是有些误会,王爷……” 邢芷蝶忙开口,想要替裴景焕解释。 结果话还没说完,就听到身侧的人微微点头,朗声应道:“是。” 屋内因为他的回答倏地沉默下来,就连唯一一个认真吃饭的凤青梧也抬起头,有些诧异地盯着自己面前的人。 裴景焕方才一直低着头,她只当这人不愿意多开口说什么,就没太在意。 这会儿才看清楚。 这张脸长得倒很不错,一双偏狭长的眼睛带着几分桀骜不驯的味道,此刻正将目光牢牢锁在自己脸上。 “砰——” 随着一道闷响,司君冥的衣袖将桌边的瓷杯不小心掀翻。 紧接着屋内又响起了杯盏碎裂的刺耳声响。 “你倒是大胆。”司君冥并没有心思去管这些,耐心已经到了尽头:“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自然知道。”裴景焕在这种情况下,脸上竟然没有露出任何害怕的神色来,而是面色如常地回答。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邢芷蝶拽住裴景焕的袖子拽了拽,低声道:“你疯了!?说什么呢!” 什么答案在王妃的脸上。 司君冥这么明显的讥讽,他竟然还给了个肯定的回答! 太荒谬了! “有意思。”凤青梧闻言,放下手中筷子,挑眉看向自己对面的裴景焕,露出饶有兴趣的表情来,问道:“说说看,是什么问题,答案竟在本王妃脸上?” 方才还觉得此人或许有些无趣,现在看起来似乎并非如此。 “夫人。” “我有话想同恭亲王妃说。” 两人忽然异口同声。 闻言,司君冥并未再开口。那张本就鲜少出现其他的表情的脸上,此刻更是神色冷凝。 邢芷蝶身体一僵,紧张到手不自觉用力,几乎要将自己的那双筷子折断。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本以为是来填饱肚子的,没想到竟然变成这副令人害怕的场景。 面前的饭菜全都是她爱吃的,但她却只敢僵着身子坐在位置上不敢动。 司君冥冷着脸,却还是忍不住侧头去看自己身边的凤青梧。 结果两人却蓦然对上了眼,一时间四目相对。 原本阴沉的脸色在意识到她在这种情况下先关注自己的时候,缓和了几分。 “夫君想说什么?”凤青梧见他不开口,只能主动开口问。 两个人同时开口,她自然是要先问司君冥的。 毕竟她跟裴景焕之间并不算熟悉,今日才认识的人,有什么可说?更何况他说想要问自己问题,那也得看她有没有这个兴趣解答。 凤青梧对自己不熟悉的人,向来算不上热情,更不会主动。 除非…… 是想得到些什么。 “没什么。”司君冥望着她,眼底阴郁的情绪散去不少,语气如常:“裴公子方才说有话要问夫人。”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凤青梧觉得司君冥似乎特意强调了最后两个字。 醋缸子翻了。 目光落在他放在膝上早已攥紧的手,她忽然反应过来—— 明明在意自己回答,却又要装作无所谓的样子。 忍不住轻笑一声。 这样的司君冥着实有些可爱了。 “没什么兴趣。”凤青梧垂眸,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指尖划过杯沿,“本王妃并不是很喜欢回答问题。” 虽然说得委婉,但意思很明显。 她不想听。 “啊,那个,王妃不必在意这些话!可能他今天有些累了,所以才说胡话。”邢芷蝶赶紧开口打圆场。 “嗯。”凤青梧轻声应了,算是给邢芷蝶这个面子。 然而裴景同却没有要放弃的意思,直接站了起来,看向凤青梧:“恭亲王妃为何不等听过之后再决定?” 司君冥微微颔首,“本王答应你的要求,并不代表你可以如此放肆。” 如果裴景焕再这般不识好歹,他不介意毁约。 “恭亲王妃同琉羽教之间是什么关系?”裴景焕的手背在身后,见凤青梧还是冷静地吃着点心,干脆直接开口问了。 他的声音有些急促,带着逼问的味道:“为何,会跟琉羽教圣女周水柔长得一样!?” 凤青梧拈着糕点的手顿住了,有些意外地抬眸看过去。 “这个问题,恭亲王妃不想回答吗?”裴景焕见她只是望着自己,似乎并没有要开口的打算,忍不住皱起眉。 可他实在是想要知道答案。 周水柔不是死了吗?虽说他也只是曾经在幽暗谷中看过画像,但面前的凤青梧,跟那画像几乎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她跟周水柔之间是什么关系? “本王妃有回答你问题的义务吗?”凤青梧只是在听到的时候心中诧异,但很快就又开始自顾自吃起点心来。 周水柔跟自己是什么关系? 她看起来有这么和善吗?还要有问必答不成? 提到周水柔,她就忍不住想起方才路子安说过的那些话,原本脸上还带着的浅浅笑意顿时消失。 “或者,我是不是该问,恭亲王妃跟周水柔是什么关系?” 裴景焕并未察觉到凤青梧的情绪变化,他的脸色也不好,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就连邢芷蝶也察觉到了。 “王妃……”邢芷蝶咽了咽口水,看向自己面前神情自若的凤青梧。 裴景焕不是在开玩笑,他问得很认真。 “本王妃也说过,没兴趣回答你的问题。”凤青梧的声音冷冷清清,虽然很轻,却像砸在心上:“怎么,是听不懂吗?” 裴景焕愣了下。 然而凤青梧并没多说什么,只是放下自己手中筷子,起身道:“本王妃累了,裴公子请便吧。” 而邢芷蝶却忽然回忆起了什么,忙抬手拉了下身边的裴景焕,凑过去小声道:“你方才说的那个人是……丞相夫人,也就是王妃的母亲。” 第697章 未卜先知 司君冥带着人率先离开,裴景焕紧绷的身体松了下来。 拿起桂花糕,还未塞进嘴里,后背就被人狠狠拍了一巴掌。 “你到底要干什么呀!你知不知道刚才要吓死我了!”屋内就剩下他们两个人了,邢芷蝶气急败坏地站在他旁边。 刚才的情形她是真的怕司君冥直接对他动手。 裴景焕从夜国而来,虽然身手也还算不错的,但到底不及司君冥,从刚才在尚书府的时候就能看出来。 就这种情况下,裴景焕居然还敢跟恭亲王叫嚣,她真是觉得那简直宛如从鬼门关门口走了一遭。 “没事。”裴景焕被邢芷蝶一拍,手里的桂花糕掉在了碟子里,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他若无其事地拿起来,重新塞进嘴里,声音含糊道:“就算恭亲王真的想杀我,恭亲王妃会拦着的。” “你怎么知道?”邢芷蝶瞪了他一眼:“若是王妃不想拦着呢?你这小命就没了!” 自己可就没听过这么荒谬的事情。 真不知道裴景焕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没了就没了呗。”裴景焕吃完了桂花糕,才慢悠悠起身,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衣服:“我在这世上无牵无挂,是死是活倒没什么重要的。” “你!”邢芷蝶被他的话气得脸都红了,瞪着他:“你还有没有把我当做朋友?怎么能将生死说得这般草率,难道没想过我会因此伤心吗?” 两人之间算是短暂的师徒关系,但更多的是朋友。 邢芷蝶在夜国与他结识,平日两人在夜国四处游玩,时常打闹,她早就将人当做了很好的朋友。 蓦然听到这种话,不生气是假的。 “你不会要哭了吧?可别哭啊。”裴景焕看见她通红的眼眶,愣了下,无奈道:“我开玩笑的还不行吗?我这嘴喜欢胡说八道,你别往心里去。” “胡说八道?那也不能什么都说啊!”邢芷蝶偏过头不看他,虽然看起来还在生气,但心里松了一口气,反驳道:“我不会哭,我长这么大都很少哭的,才不会为了你哭。” “不哭那是最好。”裴景焕没在意,道:“不过我确实不会那么早死,再怎么说,也得把愿望实现了才行。” 两人一起出了门,朝着凤青梧离开的方向而去。 “愿望?”邢芷蝶有点好奇,忽然想起他们之前聊过的话题,问道:“你是说……帮你娘亲找到那个人吗?” 两人在夜国的时候,常常会一起爬上房顶,坐着聊天。 这件事,邢芷蝶曾经在聊天的时候听他说过。 “是啊。不过,除此之外,还有个小愿望。”裴景焕说着笑了笑,但笑意却未达眼底,“就是想看纪元晁早点死。” 邢芷蝶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迷茫道:“纪元晁是谁?” “就是易容骗你的人。” 两人说着话,不多会儿就已经到了门口,裴景焕敲了敲门,看向她:“你要进去吗?此事与你无关,最好还是不要牵扯进去。” “我也不想被牵扯啊,但很明显,你说的那个叫做纪元晁的人已经盯上我了,三番两次来找我的麻烦。” 提到这个邢芷蝶就觉得一阵头疼,无奈地开口道:“保不准哪天我被人掳走,到时候死都死不明白,那不委屈吗?” 想到这里,她更加坚定自己要好好习武的想法。 这样也不至于不能反抗。 敲了门,里面却没有传来回应的声音。两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正打算再敲的时候,门却忽然被打开了。 曜灵站在他们两人面前,“在此处稍等片刻。” “哎!等等!曜灵。”看人要关门,邢芷蝶赶紧上前,问道:“王妃怎么样了?没事吧?” “主子没事,只是需要先处理一下身上的伤。”曜灵答道。 门再度被关上,裴景焕忽然回头,看向邢芷蝶:“恭亲王妃怎么受伤的?” “被那个纪元晁带的人用短箭刺入了胸口。”邢芷蝶提起这件事还有些愤愤不平,道:“不止是那个纪元晁会易容,那个跟在他身边的女子也会易容,趁着王妃不注意就用那短箭偷袭,真是不要脸。” “羽肆?”裴景焕思索之后,语气笃定,又奇怪道:“她的箭很毒,为何恭亲王妃只是受了外伤?这不应该吧。” “嗯?你怎么知道她叫这个的?”邢芷蝶现在也开始觉得裴景焕不简单了。 他到底知道多少事? “因为我厉害啊,未卜先知,懂不懂?”裴景焕又不正经起来,倚在门边懒洋洋道:“是不是觉得很崇拜我?” “既然你这般厉害,怎么不直接算算为何王妃只受了外伤呢?还问我做什么?”邢芷蝶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 两人在外头叽叽喳喳半天,总算是再度看到曜灵出来,让他们进去。 走进屋内,凤青梧靠在床头,脸色比起方才似乎又苍白了许多。 看见邢芷蝶跟着一同进来,倒也没介意,直接开门见山道:“若是你打算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告知本王妃,那你现在可以开始说了。” “若是我并不打算告知呢?”裴景焕反问道。 凤青梧微微侧头,瞳色沉下来,她苍白的脸上带着一丝冰冷,“那你就没必要在这里了。” 邢芷蝶悚然一惊。 没必要在这里是什么意思?是指要请他出府,还是说要让人彻底消失? 凤青梧在她眼里向来是温和张扬的,虽然睚眦必报,但大多情况下都待人比较平和,很少会露出这种冰冷又高高在上的样子来。 蓦然对上那双眼眸,竟让人有些害怕。 见他沉默,凤青梧也没有再开口催促,只等了一会儿才开口询问:“考虑得如何?” “裴微月是我娘。”裴景焕抱着胳膊靠在旁边的桌子上,道:“我娘跟柔姨姐妹相称,是很好的朋友。” 凤青梧并不知道这件事,沉默着听裴景焕继续说。 “听我娘说,当时是在酒楼里,柔姨出手帮了我娘,两人就成了好友。但后来柔姨不告而别,她找了好些日子,才发现人回了琉羽教。” “柔姨是琉羽教的圣女。” 第698章 大丈夫能屈能伸 听完裴景焕说的,屋内众人皆是陷入了沉默之中。 凤青梧脑中飞快地梳理着信息。 故事很简单,周水柔年轻时偷偷跑出琉羽教偷玩,跟裴微月偶然遇见,成了好朋友。因为兴趣相投,相见恨晚,直接姐妹相称。 后来周水柔被迫回到琉羽教,两人便没了联系,直到有一天裴微月收到了周水柔的来信。 那信其实很简单,只有两个字:救我。 裴微月是个性格十分雷厉风行并且重感情的女子,收到信之后便开始寻找周水柔。后来甚至已经找到了琉羽教,但想尽办法潜入琉羽教之后却发现人已经不在琉羽教。 “所以裴微月后来到底知不知道母亲去什么地方了?”凤青梧侧头问道。 裴景焕提到这件事,眼底闪过一抹冷厉的神色:“我不知道。” “不知道?”凤青梧挑眉:“后来呢?裴微月去了琉羽教,后来发生了什么?” “后来?”裴景焕面无表情地侧过脸,“死了。” 他的唇几乎抿成了一条直线,眼角甚至不受控制地抽动着,似乎在压抑自己内心的情绪。 “怎么死的?”凤青梧的脸色好不到哪里去,却还是继续开口问道。 她必须要了解得更加清楚,才能从其中得到有用的消息。 “怎么死的……” 裴景焕轻声重复着这几个字,忽然直起身子来,对着凤青梧的方向往前了两步:“此话你怎么敢问我?我娘怎么死的!恭亲王妃不清楚吗?” 长剑出鞘的声音格外刺耳,眨眼间,长剑已经抵在了他的脖颈处,止住人想要继续前进的动作。 司君冥的眸光暗沉,站在凤青梧的前方。 虽然没有开口,但手掌微微收紧,就用长剑将裴景焕的脖颈处带出了血痕,整个房间里气氛紧张,压迫感十足。 “景焕哥哥!你,你先别激动。”邢芷蝶赶紧抱住裴景焕的胳膊,看向司君冥,请求道:“王爷能不能先把剑放下?这,这太危险了。” 若是不小心,裴景焕就会丢了命的! 司君冥自然不理会邢芷蝶的话,黑眸中一片凛然。裴景焕只觉得似千刃冰剜在身上,刺骨又令人不自觉地畏惧。 见状,邢芷蝶只能将哀求的目光转向凤青梧。 “夫君。”凤青梧抬手拉了拉身前人的衣袖,轻声道:“没事。” 裴景焕给了她很多信息,暂时还能留一条命。 更何况他其实行为并无恶意,只是因为提到自己娘亲的死因,才情绪激动。 凤青梧能理解。 “王妃问话你便答,再敢上前,本王的剑不长眼。”司君冥把剑收回,重新坐到凤青梧身边。 “冷静点,景焕哥哥。”邢芷蝶赶紧拉着人在旁边坐下,劝道:“王妃从小便在道观长大,自小还……总之她对外头的事情一概不知,你不能将这些事情怪到王妃身上。” 裴景焕的胸口起伏着,撇过头:“还能是怎么死的,不就是柔姨那封信,娘追到琉羽教之后没能回来。” 如果没有周水柔的那封信,裴微月又怎么可能冒险跑到琉羽教去? 分明就可以不管! “谁杀的?”凤青梧的眉头皱了起来,问道:“琉羽教的人?” 她自然知道裴景焕为什么要情绪这么激动。 大概是他认为裴微月的死全都因为周水柔送来的那封信。 “纪元晁。”裴景焕提到这个名字,还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他自己亲口承认的。” 熟悉的名字,凤青梧忍不住回想起之前两人的交锋,垂眸,“你娘的事情,本王妃也是今日从你口中才得知。母亲……她生下我之后便疯了,自尽而亡。” 这件事没人知晓,如今凤青梧说出来,屋内的人皆是怔愣。 司君冥皱眉,按住她冰冷的指尖:“本王只查到丞相夫人是难产而死。” 而且生出来的凤青梧还是个痴傻儿,凤丞相便一怒之下将人送到了道观不闻不问。但对外是说怕触景伤情,希望道观能够祈福还愿,让凤青梧早日恢复正常。 不少人因此称赞凤丞相对丞相夫人情深义重,落了个这种不幸的孩子,也是别无他法。 “那夫君大约是查得不够仔细吧。”凤青梧侧过头对他淡淡一笑。 她脸色苍白,那笑容也极轻,看起来带着点脆弱淡漠的味道。 司君冥心头竟然倏地一疼,忍不住将她冰凉的手攥进自己掌心。 “所以周水柔不在琉羽教的原因,是她嫁到了丞相府?”裴景焕想要起身,但半边胳膊被邢芷蝶紧紧抓着,他只能强行按住自己的冲动:“为什么她不告诉我娘?如果她说了,我娘不会去琉羽教,就不会死!” “是她害死我娘的!” 裴景焕的拳头攥得死紧,双目因为愤怒而透出几分猩红,瞧着有些吓人。 “景焕哥哥,别……”邢芷蝶生怕自己抓不住他,但这件事对她来说有些复杂了,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好。 裴微月死了确实是事实,但周水柔当初到底遇到了什么,也没人能知晓。 这种情况下谁能分辨对与错? “是,你说的也没错。”凤青梧面对他的气愤,是一如既往的冷清:“但还有很多事情我们不清楚,比如为何母亲要送那封信给裴微月?母亲又是怎么离开琉羽教的?” 裴景焕对着她低声吼道:“这些我们永远也不会知道了!她们都死了!我们现在又该怎么知道问题的答案!?” “你不该这么早就去否认,本王妃认为应该还有隐情在其中。你现在该冷静一些,这种脾气难道还想给裴微月报仇吗?” 凤青梧瞥了他一眼,沉静的模样跟他的愤怒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裴景焕捏着拳头不说话。 “大丈夫能屈能伸,凡事要先冷静,不是吗?”凤青梧无奈地摇摇头:“若非本王妃刚才替你求情,冥皇叔早已取了你的命,你甚至没有反抗的机会。” 司君冥冷哼一声。 “本王妃会帮你杀了纪元晁。”凤青梧轻声道:“至于你与本王妃之间的事情,等到将真相查明的那一天,再算吧。” 第700章 慢慢找 苍辰并不怎么关心朝堂之事,但听到羽翊说的话,脸上露出几分思索的神情来。 “挺有意思的,对不对?” 见苍辰陷入沉思,羽翊的声音反而变得欢脱起来:“反正无事可做,我也还未去过宿京,不如就去玩玩吧。” 水绿色的裙角转瞬便消失在他的眼前,一如方才悄无声息的出现。 这注定是个不平常的夜。 与苍辰这边的情况不同,纪元晁正藏身于客栈之中,手臂鲜血淋漓。 羽肆回屋的时候便看到有个陌生男子坐在桌边,顿时紧张起来,正要摸弓的时候,忽然察觉到不对劲,停下了动作:“……左护法?” “过来。”男子睁开眼睛,看到她的身影,似乎才放下心来:“替本座处理身上的伤。” 听到熟悉的嗓音,羽肆才确定面前这人确实是左护法,赶紧上前。 纪元晁身上的伤不轻,也不知是何时回来的,整片衣袖都染成了血色,很是渗人。 羽肆坐在他的身侧,抬手将那染了血的衣袖直接从肩头整块割断。 纪元晁从不以真面目示人,就连她也不知晓到底这位左护法的真容是如何模样。刚进来时瞥见陌生的脸,一时间还没能反应过来。 “左护法这是被谁所伤?竟然如此严重。”羽肆用温水将伤口附近的血迹清理干净,这才看清楚这伤的情况。 最深的伤口处几乎能瞥见白骨。 “自然是那位恭亲王,若非本座还留了些心思,怕是不止伤了手臂这么简单。”纪元晁的脸色不是很好看,嘲讽似的勾起嘴角,眼底闪烁着狠戾的光芒:“不过,他身上的萦尘还没解。” “什么?”羽肆闻言,手顿了顿,诧异道:“这怎么可能?算算时日,若是没解,萦尘的毒应当早就发作了才是。” 看到司君冥完好无损出现的时候,羽肆根本没多想,只以为他是想到办法解了毒。 毕竟凤青梧这位圣女就在身边,若是真的被他们寻到了解毒之法,倒不是什么稀奇事。 “只怕是凤青梧还不知晓解毒的具体法子,更何况,萦尘的毒性不稳,真正的解毒方法只有教主才知晓。” 纪元晁说到此处忽然顿住,因着羽肆忽然落下的药粉而闷哼一声,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 “马上就好。”羽肆抬眸看到面前人咬牙强忍痛楚的样子,手下动作忍不住加快,嘴里继续说道:“萦尘的毒用圣女之血可延缓发作,是不是圣女用血替他延缓至今?” “多半是如此。你这样一说,本座倒是忽然想到,今夜能成功从他耳朵手中逃脱,或许是因为萦尘。” 被这话吸引了注意力,纪元晁回忆起方才跟司君冥过招的时候。 那时他发现司君冥的招式狠厉且果决,可以肯定他是想在今夜直接杀了自己。 原本这一剑应当落在胸口,可当时司君冥的脸色忽然变得不太对,然后就分了神。尽管只是非常快的瞬间,还是被他给捕捉到,及时撤身离开。 思及此,纪元晁忍不住捻了下指尖,口中喃喃道:“本座没看错,他的手背方才确实有红色的纹路。莫非,真是如此……” “出现赤璃纹应该是毒发的症状,他当时没有什么不对劲吗?”羽肆闻言追问道:“左护法可看清楚那纹路的样子了?” “并非赤璃纹,只是普通的红色纹路。”纪元晁轻轻摇头:“赤璃纹的纹路特殊,并不会出现在毫无联系的人身上。” 言语间,纪元晁胳膊处的伤口已经被羽肆仔细处理好,她将手边的东西都收了起来,转身出去了。 再带着温水回来的时候,刚一进门便听到纪元晁的声音:“羽肆,月印在你手上?” “是。”将手中的东西放下,羽肆听到这句话有些不明所以,轻声道:“这不是先前左护法安排好的吗?月印留在我身上,玉符左护法带着,这样不会有问题。” “怎么了?”说完这话,羽肆便发觉到了有些不对劲。 纪元晁顶着一张十分清秀的脸,但那眼神却是格外的阴沉。 “拿来给本座看看。”纪元晁坐在桌边,脑中回忆着自己之前所有遇见过的人。 到现在,他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身上的玉符不见了。 “是。”羽肆虽然不明白为何纪元晁忽然提出要在这时候看月印,但还是伸手在自己的腰间摸了摸。 小小的月牙形白玉被放在桌上,材质同他身上原本带着的玉符一样,在月光下似乎还泛着温润的光。 “收好。”亲眼确认过东西没问题之后,纪元晁又将月印放回羽肆的手心,有些不放心:“别丢了。” 自己身上的东西究竟是何时丢的?他竟然都没有发觉! 这一日他并未去太多的地方,难道是司君冥同自己交手的时候趁机拿走了?可他又不知晓玉符的用处,为何要拿? 思来想去,都不像会是他动的手。 羽肆见纪元晁坐在桌边皱眉沉思的模样,又将自己手中的月印重新收好,打过招呼之后转身离开。 夜色下,整个城内极为寂静。 纪元晁靠在窗边,凉风吹起他的头发。指尖触及自己如今这张手感极佳的面容,脸上忍不住露出一抹极为嘲讽与不屑的笑容来。 “总归都要杀的,本座慢慢找就是。” 玉符不见了确实并不算什么大事,只要月印还在手上,只取走玉符并无用处,只是个成色稍好的白玉罢了。 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此行他以为自己早已做好万全的准备,却还是低估了司君冥。 但,若是不能抢先将人带回去,只怕苍辰那边很快就会察觉到不对劲。 拖不得。 不算平静的一夜总算过去。 凤青梧这觉睡得并不算很安稳,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忽而沉重,忽而又变得非常轻盈。 原身连同自己混乱的记忆在脑海中纷沓而至,梦境在其中不断变幻,她很快就知晓自己这是在梦中。 梦里有周水柔,也有裴微月。 周水柔所在的大部分场景都一片漆黑,透着令人窒息的味道。 而裴微月则是倒在山崖边,心口被尖锐的竹条洞穿。 第701章 可怕的事 是梦。 凤青梧非常清楚自己如今看到的一切都是自己的梦。 她就像是个旁观者,却又不完全只是旁边。她能感觉到两人身上的痛苦与绝望,甚至在看到裴微月倒下去的那一刻,连带着自己的心头都变得又闷又疼。 醒不过来。 无论怎么努力都不能从这莫名的梦中醒来,她只能徒劳又无力地在这梦境中挣扎沉浮,被迫看着这一幕幕场景。 耳边传来似有若无的雨声,梦中场景恍然变幻。 眼前的场景忽然蓦然扭曲起来,她的视线再度清楚之时,竟然看到了司君冥执剑站在了自己面前。 这次她不再是旁观。 她想要开口说话,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司君冥走到自己面前。 风雨飘摇,细密的雨丝打湿了他身上的玄色衣袍。 周遭的场景猝不及防映入眼帘,透着几分眼熟。她微一思忖,惊然发觉此处正是方才自己看到过的场景。 是裴微月死的那个山崖。 走神片刻,司君冥已经走到了自己面前。乌黑的碎发因为沾了雨水而贴在他的脸颊,肩头的血滴落在雨水之中,或许是失血过多,他冷玉般的肤色在此刻更加苍白。 司君冥…… 尽管知道这一切只是自己的梦境,凤青梧还是忍不住抬起手来,想要用颤抖的指尖去触碰他的脸颊。 可她的动作并不受自己控制。 扬起手,掌心冷月没入他的胸膛。 那双平日在望着自己才会盛满各种情绪的漆黑瞳孔中,此时映出她面无表情的脸。 然后慢慢涣散。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凤青梧完全不理解自己这是在做什么,耳边还听到他在低声唤自己夫人,真真切切。 这究竟是真还是假? 如果是假的,为什么胸口的钝痛根本抑制不住? 她颤抖着松开了自己攥着冷月的手,司君冥在她面前缓缓跪倒,长睫微弱地颤了颤,似乎还想开口说些什么。 “不……” “司君冥!” 猛地从梦中惊醒,凤青梧几乎是喊出声的,过于真实的梦境让她整个人还处于十分迷茫的状态。 还未反应过来究竟眼前是什么情况,就感觉自己被轻轻拥入怀抱。 耳边是熟悉又低沉的嗓音:“本王在这。” 腰间传来他掌心炽热的温度,凤青梧愣了愣,忽然用力地抱住自己面前的人:“司君冥……” 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刚才握着冷月的感觉还没有完全散去。 她的心跳速度快得不可思议,只能将人抱紧,口中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这个名字。 好像这样才能安心。 刚从皇宫回来的司君冥因为不放心凤青梧,连在外头被雨水沾湿的衣物都没换,就匆匆赶了回来。 才刚推门就听到了凤青梧的声音。 他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赶紧将人搂进怀里。她口中一遍遍喊自己的名字,他便不厌其烦地应着。 凤青梧过了很久才终于冷静下来,看到司君冥被雨水打湿的发梢跟衣角,又紧张起来:“外头下雨了么?” 她满脸泪水,紧张地揪着自己衣袖,看得司君冥忍不住心头发软。 “嗯。”将那冰凉的手握进自己掌心,温声道:“雨不大,只是回来有些匆忙,没来得及处理,不碍事。” 凤青梧闻言点头,抬眸看清楚自己这还是在屋内。面前的司君冥毫发无伤,眉眼深邃,看向自己的目光隐隐带着几分担忧。 断然不是自己梦中那副苍白脆弱的样子。 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被梦境所影响得这般严重。 忽然觉察到了自己的狼狈,凤青梧有些不好意思地侧过脸去。 方才因着情绪激动她根本察觉不到其他,这会儿因为这个简单的动作,立刻后知后觉地皱起眉头。 胸口处蔓延出难以忍受的疼痛。 “别乱动。”司君冥察觉到她眼中浮现出来的痛苦,马上按住她的肩膀将人转过来。 果然伤口又渗出了血迹。 “夫人坐好,换药。”司君冥说完便起身出去了。 再回来的时候,他手中拿了许多东西。 看着他将那些换药用的东西都放在床侧,才又将自己的衣袖挽起,露出漂亮又有力的一截手腕来。 “这是要……给我换药?”凤青梧看着他流畅的动作,有点懵。 这种事情应该让秋水来才对吧? 司君冥坐在她的身侧,抬眸看过去:“不然夫人觉得这是要做什么?” 肩膀处的衣衫被他动作轻缓地褪下。 他的指尖有些凉,碰到肩膀处温热的皮肤,让凤青梧忍不住瑟缩了下。 “疼便说,本王会轻些。”司君冥在她面前低垂着头,模样十分认真。 从凤青梧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他高挺的鼻梁跟紧抿成一条线的薄唇。 她紧皱的眉头在此刻才逐渐散开,望着面前人小心翼翼格外严肃帮自己上药的样子,忍不住轻笑一声:“想不到,我还有这种荣幸。” “什么?”司君冥头也没抬,继续替她包扎伤口。 他的手很稳,动作也非常快,完全没有第一次给人上药的生疏样子。 “堂堂恭亲王居然亲自给我上药,我好大的面子呀,这不荣幸吗?”凤青梧嘴里调笑着,同时十分配合地抬起手来。 司君冥替人换完药,见她眼角的泪珠还未干,就已经笑眯眯地开起玩笑,有些无奈地用指尖轻轻按了下她发红的眼角:“夫人方才做噩梦了?” 问及此事,凤青梧的表情又变得十分古怪,漂亮的眼眸中蓦然浮现出一抹慌乱。 但很快便被她压下,不在意地笑了笑:“是啊,梦到了很可怕的事情。” “什么事?”司君冥单手揽住她的腰,望进她的眼睛里,笃定道:“方才本王出去拿药,夫人又哭了。” 他很少见凤青梧落泪。 就算是提及周水柔的事情,她也只是会露出有些落寞的表情来。 上次见凤青梧落泪,还是因为强行将伤口的断箭取出。那时候她说太疼了,所以才会不受控制地掉眼泪。 那这次呢?又是为什么? 明明醒来之后已经擦干眼泪,为何自己离开的片刻时间,她又哭了? 第702章 上心 听到他的问话,凤青梧的手顿了顿。 梦中的场景从脑中一闪而过,她想了想,如实回答道:“我梦到夫君了。” “梦到本王,会哭?”司君冥闻言一顿,再开口时,声音带上了几分笑意:“是本王做什么惹夫人难过了?” “不是。”凤青梧摇摇头。 刚才秋水来帮自己梳洗的时候她就总是走神,脑中一回想起司君冥那张脆弱苍白的脸,就觉得心头揪痛。 梦里分明是她的错。 她害死了司君冥。 都说梦有时候会预示未来的事情,这会不会是什么暗示? “不是便好。”司君冥不知晓梦境的具体,也没打算细问。听到她的回答后,听起来似乎是松了口气,“本王应当不至于在梦中还惹夫人伤心。” 只怕是这个梦不简单,否则也不会让凤青梧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 他起身,却又被身侧的人拽住了袖子。 回头便对上那双澄澈的眼睛。 “我梦见夫君跟我……”凤青梧想要说,却又停住。 这种事情真的要说出来吗?虽然只是个梦,但似乎也预示了某种不详。 司君冥应该会忌讳这种事情吧。 她贸然说出来,会惹人不开心吗? 脑中思绪乱七八糟闪过,凤青梧顿时觉得心烦意乱。 司君冥停下脚步,黑眸中露出几分疑惑:“本王跟夫人如何?” “梦见夫君跟我分开。”凤青梧最后决定还是不说出来,便换了个委婉的说法:“是我的原因导致的。” “因为梦到跟本王分开,所以便哭了?” 司君冥说着转过身,在人面前半蹲下,望着她依然带着些雾气的漂亮眼眸:“夫人既然这么不想跟本王分开,那便乖些留在本王身边就好。” 不知为何,他听到凤青梧这样说的时候竟然觉得十分欣喜。 他从来没有想过,原来凤青梧伤心难过的原因仅仅是因为梦到了两人分开。 这是不是证明自己在她心中,已经非常重要了? “怎么不能是夫君乖乖留在我身边?”凤青梧看着半蹲在自己面前的人,没忍住反驳道:“整日神出鬼没,我都不知道哪天人就不见了。” 这些天司君冥确实外出更加频繁,凤青梧虽然心中已经有所猜想,但还是免不了会生出点担心跟忧虑来。 自从她出现在这里开始,司君冥身上的毒跟伤就没有断过。 不用多了解,就能知道他身上背负着怎样沉重的事情,不仅仅要应付皇帝,还要应付暗中的其他势力。 这种情况下他都依然能完好无损,可见其厉害之处。 “夫人不放心?”司君冥见状又坐了回去,“本王还能跑了不成。” 凤青梧看了自己身侧的人一眼,望见他黑眸中的戏谑,不自在地小声道:“那谁知道呢。” “这几日本王不得不进宫,公主跟三皇子的婚事定在同一日,还有七日便到了。这些天宫内很是热闹,而且……还有些别的传闻。” 鸟鸣在窗外响起,婉转清脆。 凤青梧闻言眉头一跳,追问道:“什么传闻?” 提到这事,司君冥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耐人寻味。他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反问:“夫人想知道?” “神神秘秘,有什么我不能不知道的?”凤青梧倒也不是非要从司君冥的嘴里得到消息,说完便掰着手指点道:“我可以去问公主,问尚书小姐也行,或者六皇子殿下?太子?” 她的人脉还不至于连皇宫里这点小消息都打听不到吧? “不准。”司君冥见她数得兴起,抬手将人的手指攥进自己掌心,神色都严肃了几分。 “为何不准?夫君自己不说,还不准我去打听打听了?”凤青梧瞪着他,不满道:“别不是嫉妒我的人脉吧……” “本王何时说过不告诉夫人?”司君冥轻哼,打断了她的话,“事关太子与凤青歌,不是什么秘密。” “太子……跟凤青歌!?” 这两人联系在一起着实让凤青梧大跌眼镜,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怎么,夫人很惊讶?”司君冥垂暮把玩着她柔软的手指,漫不经心地开口道:“皇后有意撮合两人,估计,想借此跟丞相府搭上关系。” 这消息近日在宫中闹得沸沸扬扬,最诡异的是司玄烨在这期间完全没有露过面。 在皇后似有若无的暗示下,不少人都以为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甚至流传出不少的故事版本来。 “这会不会太草率了些?太子殿下那么好的人,可不能被凤青歌这么给糟蹋了呀,不行不行。” 凤青梧想都没想,下意识脱口而出。 “哦?”司君冥听到这话,手掌微微收紧,一字一句道:“夫人很关心太子?” 还处在诧异之中的凤青梧没有察觉到他的语气,“这是关心不关心的问题吗?凤青歌是什么样子我清楚,她与司玄安之间还不清不楚,怎么转头又同太子扯上关系了?” 脑中不禁浮现出司玄烨那张纯良温润的脸来。 凤青梧觉得这真是欺负老实人! “不知道。”司君冥看她完全没有察觉到问题所在,语气微冷:“既然夫人那么关心太子,不如亲自去问问。” 凤青梧正在冥思苦想解决办法,闻言想都没想就点头赞同:“夫君说得对,我现在就进宫。” 最好的办法就是问问当事人。 司玄烨对这件事情居然没有任何反对意见?莫非是皇后威胁他? 想起过去皇后的种种行为,凤青梧觉得这个猜测也非常有可信度。 说起来司玄烨也算是帮了自己不少忙,真要看他跳进这种火坑,凤青梧实在有些不忍心。 该说的话她必须去说清楚,就算改变不了司玄烨的决定,也能做到问心无愧。 至于后面的事情就不是别人能管的了。 “站住。” 司君冥扣住凤青梧的手腕,脸色变得更差了。 方才自己赌气说出来的话,没想到凤青梧就当了真,要去唤秋水给自己备车,一副要立刻进宫的样子。 她对太子就真的这么上心? 莫名不悦的情绪占据了他的内心,手下力气也愈发加重。 “怎么了?”凤青梧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挣了挣自己的手,发现完全挣不开,不解道:“不是夫君说让我进宫去问问吗?” “本王说了,夫人就要去?”司君冥忍不住皱眉。 以前怎么没见她这么听话? 第703章 示范 凤青梧不明所以。 露出理所应当的表情来,“对啊,不然呢?” 这办法她觉得很合理,有什么不对吗? “你……” 司君冥看着她理直气壮的样子,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只能抓住她的手不放:“不准去。” “为什么不准去?”凤青梧哭笑不得,开口试图给人讲道理,“夫君方才自己说我可以进宫去问问,我现在准备要进宫,夫君又不许了,这是什么意思?” 司君冥不言语。 看着他紧抿的薄唇,以及脸上不悦的神色,凤青梧还想说些什么,却又顿住,后知后觉意识到了什么。 这熟悉的闹别扭样子。 “夫君?你是不是……”她走到司君冥面前,见人回过头来,便伸手捏住了他的下巴,俯身过去:“又吃醋呀?” “本王……” 后面的话被温软的唇给堵了回去,司君冥没料到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微微瞪大了眼睛,黑眸之中短暂地闪过震惊与迷茫。 一切来得猝不及防,他眼前只有那张令人心动的脸。 明明两人之间已经亲密过很多次,但凤青梧的吻技仍然生疏到让人怀疑她是第一次接吻。 不得要领的情况下,她只能按住面前人的肩膀,继续努力。 但不知为何,司君冥却没有要回应她的意思,凤青梧逐渐变得没有耐心。抬起头,低头盯着自己面前面色如常的司君冥:“夫君是故意的吗?” 司君冥没说话。 “没意思。”不知道是生气还是别的什么,凤青梧的呼吸有些急促,赌气地转身:“我现在就进宫去……” 说完就要抽身离开。 司君冥这个什么话都憋在心里的木头,她不伺候了还不行吗! 她才刚直起腰来,就被一股大力重新扯了回去。 跌坐在身后人的怀里,正要挣扎,手腕就被压住。 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缩短,近的呼吸相闻,司君冥抵着她的额头开口,耳边是有些低哑的嗓音:“夫人怎么还学不会这个?未免太笨。” “什么,什么没学会,我哪里笨了?还不是你不配合所以……” 凤青梧嘴里说着抱怨的话,忽地被面前人轻轻抬起了下巴,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来。 他的指尖有些凉,但掌心却十分火热。一手扶着她的脸颊,一手揽住她的腰,将人牢牢锁在了自己的怀中。 很快,凤青梧那一点点反抗的心思就完全融化在了急促的喘息之中。她迷迷糊糊地开始反思,难道真的是自己的问题? 与自己的生疏完全不同,司君冥如今可谓是熟能生巧,轻而易举地将她整个压制住,霸道又不容反抗。 呼吸愈发炽热,凤青梧不得不抬手圈住面前人的脖颈,将酥软的身体半靠在他的怀中。 整个人仿佛化作漂泊在雾中的小船,在风浪中无助地飘摇着,只有面前的人能够让自己短暂停靠。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凤青梧才被松开。 司君冥的眼眸颜色似乎比以往要更深,低头盯着她的时候,充满了露骨的侵略意味。 而凤青梧眼角微微发红,露出几分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媚意,眼里还带着几分迷茫。 完全毫无戒备的样子,看得司君冥心头一阵躁动,喉结忍不住微微滚动了下,垂眸敛住眼中情绪:“夫人想进宫找太子?” 骤然呼吸到新鲜的空气,凤青梧觉得加速的心跳开始慢慢稳定下来,便将额头抵在他的脖颈处蹭了蹭:“嗯,夫君陪我?” 带着点撒娇味道的问话让司君冥的心情好了许多。 搂着人应声:“嗯。” 屋内安静下来,凤青梧靠在司君冥的怀里,还忍不住在回味方才的滋味。 “难道真的是我笨?”她轻轻蹙眉,小声抱怨了一句:“不会吧……” 可是司君冥怎么就能这么随心所欲掌控自己,但她就不行呢?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司君冥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愉悦:“夫人想讨本王开心如此没有耐心,这可不是笨的问题了。” “谁说我是讨人开心了,我,我就是试试。”凤青梧被戳破了心思,顿时觉得脸颊有些发烫。 “是,只是试试。那本王方才的示范,夫人可学会了?”司君冥的手指落在她的脸侧,将人转过来面对着自己。 他的黑眸中溢满笑意,如同冰雪消融,让凤青梧有些看愣了。 好半天才紧张地挪开眼神:“学,学会了……吧?” 这东西不会是要天赋的吧?她感觉自己之前也很努力,但就是好像哪里别扭。 “嗯,那本王下次验收,夫人可别再恼羞成怒。”司君冥闻言又笑了笑:“夫人休息一会,晚些再跟本王进宫。” “啧,以前怎么没见夫君这么爱笑。”凤青梧觉得面前人的笑容实在是太晃眼了,简直是美颜暴击,很难不让人心动。 一心动脑子里就会冒出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来,她没办法好好思考。 “或许是因为与夫人在一起开心。”司君冥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将揽着她的手松开:“夫人身上还有伤,今日,暂且放过夫人。” 这话明明说得一本正经,却让心思不纯的凤青梧自动带上了暧昧的色彩。 以至于起身的时候脚步还趔趄了一下,慌乱之下又扑到司君冥的身上。 司君冥被人按在床上,眼眸中露出几分兴味来:“夫人身体重要,倒也不必这么着急投怀送抱。” “胡说什么,我才没有要投怀送抱。”凤青梧手忙脚乱地从他身上起来,无意中再度扯到伤口,又是倒吸一口凉气。 “急什么?”司君冥见状,脸上的笑意才淡去,扶着人站起来:“身上有伤就注意些。” “还不是怪某些人说莫名其妙的话……”凤青梧被人扶起来,忍不住小声抱怨。 一番闹腾过后,司君冥暂时把刚才的别扭丢在了脑后。 每次凤青梧主动哄他,他是能感觉到的,并不会再扯着这种小事不放。 饭后,却拗不过凤青梧的歪门邪理,无奈之下,带着人在花园里散步。 恭亲王府实际上很大,有些地方凤青梧都没有去过,养伤期间没什么好做,便缠着司君冥带她四处走走。 第705章 夫人说得是 羽伍被自己催眠时言语中透露出的信息是想带她回琉羽教,羽九的行事诡异,凤青梧暂时摸不透。 目前露过面的那几人都没有对自己露出很明显的杀意…… 除了苍辰。 苍辰的对自己的态度更加奇怪。 明明是不想杀她的,却又说自己不得不动手。 这句话在脑中闪过的同时,凤青梧又忽然想起许久之前在宫中遇见的那个黑衣人。 他说过同样的话—— “你必须要死,这是为了你好。” 那次多亏司玄烨及时赶到,否则她凶多吉少。 当时对这话她就有很多疑问,时至今日回想起来,竟然跟苍辰所说相同。 可他们并不是同一人…… “当然。”司君冥并不知晓这些事情,道:“除了夫人,他们对其他人并未留手。” 司君冥多次与对方交手,确实很有发言权。 凤青梧还没思考清楚其中的联系,就听到司君冥的声音继续道:“琉羽教的人除了对夫人的态度有些奇怪之外,还有一点很明显。” “他们还很想杀了本王。” 那种杀意是能很直接感受到的。 对凤青梧是处处留手,对他则是无所不用其极。 “这话倒是不假。”凤青梧回过神来,听到这话,冲他眨了眨眼睛,神情揶揄道:“夫君如今体内的毒都还未清干净,只怕琉羽教的人对夫君是恨之入骨啊。” 虽说有她在旁费心费力想办法解毒,但体内的毒终究还是会对司君冥有所影响。 全都拜这些人所赐。 “想本王死的人很多,不过,没见谁成功。”司君冥说这话的时候低垂着眼睛,看不清眸中情绪。 唇角微微翘起,勾勒出一抹嘲讽的弧度来。 若是他真的那么好杀,会最先死在皇帝的手里,而不是这些莫名其妙的人手里。 也多亏了皇帝如此不遗余力的暗算,才让他如今变得异常敏锐。 之前杀不掉他,现在就更别想。 更何况,如今的他心中有了别的惦念,便不会再做那些冒险的事情。 眼底的狠戾与讥讽被他全数掩下,手却不自觉将掌心的温软攥紧。 “那是自然,现在不成功,以后也不会成功。”凤青梧察觉到身侧人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太对劲,纤细的手指微动,与他带着薄茧的指腹相贴。 十指交叠,司君冥侧头,映入眼帘的是那张明艳张扬,自信满满的脸:“有我这么厉害的神医在身边,想死很难。” 司君冥微愣,不知是不是被她的情绪所感染,心头那份阴郁竟然悉数散去。 “是不是?”凤青梧说完还凑过来,寻求认同感。 之前自夸的时候司君冥总是开口打击她,不过如今已经过去这么久,她的医术也应当是有目共睹了吧? 若是司君冥再不承认,她可要好好说道说道。 见她认真的样子,司君冥忽然觉得顺从她一回也没什么,眼中浮现出笑意,微微颔首:“嗯,夫人说得是。” “我这医术还……嗯?”凤青梧听到他承认了,嘴边反驳的话只说了半截,便没能再继续说下去。 对上司君冥戏谑的眼眸,她轻咳一声,有些尴尬:“嗯,对,有我在,保证健健康康,长命百岁。” “本王昨夜从裴景焕手里得了个东西。”司君冥说着,将一个精致的玄色荷包放在凤青梧的手心:“没记错的话,此物形状与夫人手里那个盒子上的凹槽有些像。” 落在手心之中的东西有些重量,凤青梧愣了片刻,才想起来司君冥口中说的盒子是什么。 司玄烨之前带回来的盒子。 当初关于盒子的事情,她去地牢问了羽伍,并没有得到答案。后来对这东西研究了好几日也并无头绪,便暂时搁置了。 没想到司君冥还惦记着此事。 她将手中的荷包打开,从中倒出来一块成色极好的白玉。 形状不太规则,整体呈椭圆状,但其中缺了一块。 凤青梧将白玉放在手心里翻来覆去看了半天,最后得出结论:“看起来有点像月亮,不过是只缺了一点点那种。” 司君冥目光微顿,点了下头:“夫人的形容很贴切。” 确实是这么个形状。 “跟盒子上的空缺好像是有些像,等会带回去试试。”凤青梧把白玉小心收好,打算继续说刚才的事情:“关于他们的目的我好像有些思路了,我觉得……” “奴婢去通报一声,尚书小姐跟裴公子稍等片刻。” 凤青梧的话还没说完,便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带着茶水点心的丫鬟匆忙走到面前,连忙把东西摆好,“王爷,王妃……” 她方才在路上遇到了尚书小姐跟那位昨晚留宿府中的裴公子,带着东西来得晚了些,生怕会惹来责罚。 “无事,将东西放下,让人过来吧。”凤青梧摆了摆手,打断她紧张的话语:“看着些,别人不许再靠近此处了。” 小丫鬟连忙应声退了出去。 点心装点得很漂亮,样式繁多,摆在桌面之上。 凤青梧瞧着这些点心像是出自秋水之手,便随意拈起一块。还没放进嘴里,就听到邢芷蝶慌慌张张的声音自外头响起。 “出大事了!出大事了!王妃!” 伴随着熟悉的声音,人似一阵风窜到了凤青梧面前,着急道:“王妃,王妃您听说了吗,唔唔……?” 话还没说完嘴里就被塞了个东西。 糕点松软的口感让她整个愣住,然后甜香的滋味在口腔内慢慢化开来。 “慌慌张张做什么?有话慢慢说。” 凤青梧将自己手中的还未吃的点心塞进了邢芷蝶的嘴里,“秋水做的糕点也是一绝,既然来了,就尝尝吧。” 成功用糕点堵住了她的话。 邢芷蝶吃着糕点,含糊不清问道:“王妃怎么在花园?这天色瞧着怕是还要下雨的,千万别着凉了。” “本王妃知道。”凤青梧伸手撑着脑袋,目光落在她身后。 裴景焕看起来神色从容,并不着急,慢慢悠悠从后面走过来,眼睛还在打量周围,瞧着像是来花园看风景的。 第706章 立场 吃完嘴里的点心,邢芷蝶忍不住感慨道:“秋水真是太厉害了,简直是个宝贝。” 饭菜味道那么好就罢了,糕点也做的这么好吃! “不然,尚书小姐考虑考虑?同曜灵学武功又累,倒不如跟秋水学学手艺,自给自足。”凤青梧闻言收回目光,开口打趣道。 邢芷蝶坐在最靠近凤青梧身侧的石凳上,十分坚定地摇摇头。 长叹一声,哀怨道:“我拿刀剑还行,若是真下厨,那怕是要浑身不自在了。” 只怕洗手作羹汤这种事情,永远也不会出现在她的身上。 不过她对此也无所谓。 “你喜欢就是最好的。”凤青梧抬手给人倒了杯热茶,才神情淡然地问起她方才的话:“何事让你这么慌张?” 热茶被摆在手边,袅袅白烟随风飘散。 邢芷蝶脸上露出纠结的表情来,眼眸中闪过复杂的情绪:“王妃知道吗?听说太子殿下跟凤青歌要成婚。” 此言一出,她像是泄愤似的拿了块糕点塞进嘴里,沉默不语地吞吃入腹。 “怎么,此事已经确定了吗?”凤青梧抬眸,正好对上了司君冥若有所思的眼眸。 方才两人才刚讨论过此事。 看来这件事传得很快,确实有些蹊跷。 “好像还没……”邢芷蝶被凤青梧问住了,想了想,才有些不确定道:“但传言都这样说,总不会是空穴来风吧?” “传言之所以是传言,就是因为它并不是已经完全确定的消息。”凤青梧见她也不确定,便没继续在意,道:“此事等本王妃从宫中回来再说。” “王妃要进宫?是去找太子殿下吗?”邢芷蝶眼睛一亮:“那我……” 凤青梧看了她一眼,洞穿了那一点点的小心思:“想去?” “去了也是捣乱,还不如老实待在恭亲王府等消息。”凉凉的声音自后面响起,裴景焕朝这边走过来。 邢芷蝶原本期待的神色在听到这句话之后,淡了下去:“也是,我去了帮不上忙。” “帮什么忙,这成亲之事你情我愿,你去了也不过是打探打探消息罢了,还能改变什么?” 对宫中之事裴景焕并不怎么了解,听到成婚二字,便奇怪地看着邢芷蝶,不解道:“不是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吗?你怎么看起来好像要去拆散人家一样。” 这不太好吧? “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再说了,你初来宿京,知道什么呀?太子殿下跟凤青歌……怎么想都不合适。” 邢芷蝶心直口快,直接将自己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不合适?怎么不合适?”裴景焕过了一夜后看起来精神恢复不少,又是那副好像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你知道些什么,讲来听听。” 凤青梧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似乎是感觉到了她探究的眼神,裴景焕动作微顿,眼底闪过极快地一抹不自在,“不用这么看着我。” “我不过是回去好好想了想之前那些话,觉得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他斜倚在柱边,抱着胳膊:“我如今确实杀不了纪元晁,希望恭亲王妃能说到做到,让我亲眼看看此人最后是怎么死的。” 他不介意谁来动手,只在乎纪元晁什么时候死。 “放心。”凤青梧收回了目光,淡淡应道:“此人本王妃说了会杀,就定然会动手,裴公子只管瞧着便是了。” “那我便等着瞧了。”裴景焕勾起唇角,拍了拍手,看向沉默不语的邢芷蝶:“现在讲点有意思的事来听听?” 杀纪元晁是迟早的事,不过现在人不知所踪,也急不来。 他头回来宿京,对如今天子脚下的各种新奇事物都很是好奇。 “哎呀,你别烦我。”邢芷蝶却不想说话了,趴在石桌上,脸上满是愁容。 “怎么这个表情。”平日里活泼的人这会儿突然蔫了,凤青梧觉得有点意思,笑道:“此事其实与你关系并不大。” 尚书府看样子也不像是有要参与其中的意思,而且据她所知,邢芷蝶并不会长居宿京,还是要回夜国。 虽不知其中有何缘由,但邢芷蝶迟早要离开的,为何要因此而觉得烦闷? “跟我是没什么关系,就是,就是……” 邢芷蝶用手掌托着自己的下巴,想了半天,才开口小声道:“我就是觉得,像太子殿下那么好的人,真的不能跟凤青歌在一起啊。” 凤青歌满口谎话就算了,还那么心思歹毒,怎么配得上司玄烨? 想到这里,邢芷蝶又开始替司玄烨打抱不平:“此事一定不是太子殿下自愿的!皇后娘娘之前就那样对太子殿下,说不定这次也是……” 她说到一半忽然捂住自己的嘴,惊觉自己情绪有些激动,说了些不该说的话。 “亏了此处只有自己人,不用太担心。”凤青梧挑眉:“不过你说得也没错,本王妃觉得此事有问题,所以才打算进宫去瞧瞧。” 邢芷蝶说得话倒是没错。 如果这事是真的,那她心里也着实为司玄烨捏一把汗。 “很好?有多好?”裴景焕的重点却在另外的事情上,盯着邢芷蝶不解道:“你跟太子很熟?” “还,还行吧……”邢芷蝶有些心虚道。 她跟太子殿下怎么说也是生死与共过的关系了?应该算是好朋友吧? “少骗人了,你回宿京才多久?怎么可能跟太子熟悉。”裴景焕伸出两根手指来晃了晃:“没算错的话,最多二十几日。” “总之太子殿下就是很好,待人温柔,武功厉害也很可靠,饱读诗书,气宇不凡……” 邢芷蝶滔滔不绝夸赞起司玄烨来,最后话锋一转,严肃道:“这么好的人却要跟凤青歌那个心思歹毒的人成亲,我第一个不同意!” “尚书小姐口气不小,那么,是以何立场反对?” 司君冥冷冽的声音倏地响起,一下子浇熄了邢芷蝶有些激动的心情。 她差点忘了自己面前这位恭亲王是当今圣上的弟弟,说不定,是跟皇帝站在一边的。 思及此,便有些畏惧起来。 第707章 玉符 这次凤青梧也没有开口替她解围。 亭子内保持着沉默,让邢芷蝶的心里愈发紧张起来。 犹豫之后,才鼓起勇气抬眸看向自己前方面容冷淡疏离的人,“太子殿下不是工具,我相信这件事情并非他的意愿,或许背后有其他原因呢?” 说完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这只是我作为好友的猜测,如果这真的是太子殿下自己的决定,我自然不会继续反对,也没有资格反对。” 她自认为跟司玄烨也算是朋友。 就算司玄烨心里没有把自己当做朋友,她也会将司玄烨当做救命恩人来看待。 毕竟当时没有司玄烨的话,自己很可能会被那群黑衣刺客波及,恐怕不仅仅是受伤那么简单了。 但转念一想,司玄烨若是真的是这些天忽然喜欢上了凤青歌,义无反顾要同她成亲,那自己当然也没有资格管。 就算是朋友,也不能够干涉这些。 只是…… 她无法想象出这种可能性。 凤青歌显然跟司玄安之间有什么猫腻,若是有什么坏心思怎么办? 想着想着,脑中便蓦然浮现出司玄烨那温和又清隽的眉眼,以及两人相处时,他的客气与礼让。 如此翩翩公子,身边应该是个与他相配的女子才对,更何况他也说过,并不想成为按部就班,实现皇后期盼的棋子。 她看得出来,司玄烨其实想要自由。 而并非是留在宫中,被迫接受那样残忍又凶险的争夺。 司君冥没反驳。 “本王妃如今确实不便带你进宫,而且公主大婚的日子要到了,宫内戒备格外森严,此事再议吧。” 凤青梧并非不想带着邢芷蝶,只不过这些日子,宫内局势复杂,贸然进宫对她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 怕会引起麻烦。 “那,那王妃若是见到了太子殿下,定要好好劝一劝。”邢芷蝶也不是那种喜欢胡搅蛮缠的人,听到凤青梧说的话,表示理解。 凤青梧应下,这件事就暂时揭了过去。 对于哪位皇子要成婚这种八卦裴景焕并不感兴趣,忽然问道:“恭亲王知道从纪元晁那拿到的玉符是做什么用的吗?” “不知。”司君冥看向他:“怎么,你知道?” “我还以为恭亲王是拿到了东西才这般着急要将玉符讨去,没成想,原来什么都不知道?” 裴景焕有些惊讶。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这么简单把东西给司君冥的。 “你知道什么?说说看。”凤青梧把司君冥方才给自己的荷包拿出来放在石桌上,将玉符放在上头。 温润的白玉在阳光下泛出温润的光泽,极为漂亮。 “我只知道此物这样并不是完整的。”裴景焕伸出手来把桌上的玉石翻了个面,指着后侧并不完整的凹陷处:“还要一件,称为月印。” 凤青梧听到他的解释才恍然明白过来,怪不得这块玉石后面还有一个缺口。 原来是这样。 “不过就算同时拿到玉符跟月印也没什么用,这两件东西虽然需要合在一起,但我还不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 他心中猜测过大概是用来开什么机关的。 心想着如果司君冥手里有月印的话,那把玉符交给他,到时候去琉羽教肯定能派上用场。 万万没想到,他们的手里居然没有月印! 那岂不是白搭吗? 他们正研究此物的时候,曜灵的身影悄无声息出现在亭中,走到凤青梧的身边,将一个黑色的盒子交给她:“主子,东西拿来了。” 凤青梧接过盒子,放在桌上。 “这是……”裴景焕凑过去看了看,眼神震惊:“这是从何处找到的!?” “琉羽教附近拿到的。”凤青梧看他激动震撼的样子,没着急去试玉符跟盒子上的凹槽能不能对上,而是问道:“你认识这东西。” 她的语气是肯定的。 “这是我娘的东西。”裴景焕撇了撇嘴,似乎很不想跟凤青梧再提起有关裴微月的事情。 “何以见得?”凤青梧有些意外。 这竟然是裴微月的东西?那为何会被司玄烨在海岛上找到? “我小的时候见过这个东西。”裴景焕道:“准确来说这是琉羽教的东西,有两个。柔姨手里一个,送了我娘一个,这盒子是一对的。” “恭亲王妃手里为何会有我娘的盒子?柔姨的呢?” 凤青梧沉默下来。 她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情,这盒子居然有两个,如果说这个是裴微月的,那么周水柔的那个又去了哪里? 她也想知道答案。 因为原身自小痴傻的原因,关于小时候的记忆可以说是完全没有。 不记得周水柔,也不记得有关于她的任何事情。 但周水柔似乎嫁到丞相府之后就没有再离开过,那么按理来说,此物是不是应该会在丞相府内? 看来自己有必要再回一趟丞相府了,说不定还能顺势看看凤青歌如今的情况。 凤青梧在心里打定了主意,抬手将曜灵带来的盒子翻过,找到之前发现的那凹槽处,将那块白玉放了进去。 形状合适,玉符十分完美地卡在了里面。 玉符放入盒子之后,似乎发出了十分轻微的咔哒声。凤青梧伸手去试了试,却发现盒子仍然严丝合缝,没有出现能打开的迹象。 “别费劲了,必须要找到月印一起放入才能打开这盒子。”裴景焕摸了摸下巴,似乎陷入了沉思:“但我昨夜并未在纪元晁身上找到月印,莫非是他藏起来了?” 如果他当时都察觉到了的话,一起偷来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关键是没有发现月印,他以为纪元晁手里只有玉符。 “或许月印是还留在琉羽教内。”凤青梧推测道:“既然此物只有两件合在一起才有用,他必然不会将东西都放在一起的,那太冒险了。” “万一都丢了,岂不是麻烦?” “王妃说得有道理。”邢芷蝶点头赞同。 司君冥微微颔首,补充道:“若是他不打算来寻,就证明月印在很安全的地方,他不担心玉符丢了的问题。” 第708章 炫耀 大婚之日在即,司芜的表现看起来却并不像是最开始那么极端抗拒,反而时而露出有些期待的样子。 现在甚至还十分配合试穿嫁衣。 原本对此很担心的倚翠,现在更担心了。 公主这样很不对劲! “本公主觉着还是昨日送来那套好看些,你看呢?”司芜此时身上就穿着大红色的嫁衣,乌发并未打理,就随意披散在肩头,侧过头对着倚翠笑了笑。 倚翠还沉浸在自己思绪之中,并没有注意到司芜的问话。 直到肩膀被用力拍了一下,才慌忙回神,眼眸中映出司芜好奇的样子。 她的心头有种说不出的怪异,却并未表达出来,“公主怎么了?” “本公主想问你怎么了?”司芜抬手摸了摸自己袖子上的图样,开口道:“昨日开始你就总是心不在焉,是有心事?” “不,不是。”倚翠摇头,看着面容自然的司芜。 眼角带着几分笑意,正在打量镜中的自己。 犹豫片刻,终于算是鼓起了勇气,开口准备询问:“公主,奴婢确实有一事想……” 她的话还未说出口,门外就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公主,恭亲王,恭亲王妃来了。” 丫鬟的声音从外头传来。 “皇婶总算来了!”司芜听到这话,眼底露出欣喜的神色来。 顾不得再去询问倚翠究竟是怎么了,甚至来不及身上换下衣服,就提着裙角迎了出去。 凤青梧带着司君冥走进临华宫,迎面便看到个火红色的身影从屋内跑出来,脚步顿住。 “皇婶!” 司芜提着裙角飞快跑到凤青梧身边,抬手就要同往常一样去搂她的胳膊。 这次却搂了个空。 近在眼前的凤青梧整个人忽然被司君冥拉着向后退了小半步,让司芜只堪堪碰到了她的衣袖。 疑惑地抬头望过去,对上的反而是司君冥那双看起来没什么波动却极具压迫力的眼眸。 “冥,冥皇叔……?”司芜方才一心欢喜,只听到凤青梧来了,完全没注意到原来司君冥也跟着一起。 “嗯。”司君冥淡淡应声,并未多说什么。 他从未来过临华宫。 今日还是第一次。 眼神扫过有些冷清的院子,轻微皱了下眉:“临华宫一直如此冷清?” “是啊,母妃过世后,临华宫便一直如此。”司芜撇了撇嘴。 不过她显然没心情应付司君冥,一双眼睛紧盯着凤青梧,“皇婶来得正好,快帮我挑挑哪套嫁衣更好看!” 她的态度如此热切,让司君冥心生几分怪异。 之前不都说司芜很抗拒同新月国联姻么?司芜还为此逃出宫去,日日在宫中胡闹,让皇帝不堪其扰,关在临华宫内禁足。 怎么今日一见,好像瞧着并不是这么回事。 “这套就蛮好看的。”凤青梧闻言打量着她身上这套嫁衣,觉得确实格外华丽。 红金交织,透出高贵与喜庆来。 “啊?可我觉着昨日那套更好看……倚翠,将昨日那套取来,我穿给皇婶瞧瞧。”说着就要去拉凤青梧的手:“皇婶来。” 不过她的手依然没有碰到凤青梧。 “自己去换。”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司君冥上前半步,挡在了凤青梧身旁。 “冥皇叔!”司芜瞪大了眼睛,好像不敢相信自己连着两次都没碰到凤青梧,气道:“不准霸占皇婶!皇婶又不是冥皇叔一个人的!” 她都好几天没有见到凤青梧了,好不容易见一面,连碰都碰不到,太过分了! 凤青梧正打算开口帮司芜说两句话,就听到司君冥有些得意地开口反问:“本王的王妃,怎么不能是本王一人的?” 言语间,司君冥还挑衅似的抬起手,将身侧的凤青梧揽进怀里。 司芜:!? 这是明晃晃的炫耀! 司君冥被司芜怒目而视,脸上甚至露出几分笑意来,揽住凤青梧细腰的手又紧了紧,让凤青梧不得不靠他极近,几乎是贴在他身上。 望着这一幕,司芜终于是忍不住了,看向始终保持沉默的凤青梧:“皇婶!” 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难道都是小孩子么?”凤青梧哭笑不得,轻轻拍了拍司君冥按在自己腰间的手背:“夫君怎么还同公主闹起来了?” “本王说错了?”司君冥有些不满。 凤青梧早就被他紧紧抓住,别人再无可能从他手中把凤青梧夺走,他也绝对不会放手。 “没错没错,夫君怎么会有错呢。”凤青梧顺着他的意思,又小声道:“但,夫君怎么跟公主也要争风吃醋的?公主无别的意思,不过是与我亲近罢了。” 自己身边到底是跟了个什么大型醋坛子。 “公主,嫁衣取来了。”倚翠匆匆赶回来,看着面前这有些奇怪的对峙画面,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奴婢帮您换……” 怎么眨眼间,这气氛有点奇怪? “去换。”司君冥的脸色好了些,看见司芜脸上不甘心的表情,淡淡道:“并非故意不让你碰夫人,夫人身上有伤,你向来手上没轻没重,再碰着夫人身上的伤。” 听到这话,司芜脸上的不甘心立刻变成了担忧:“受伤了!?皇婶受伤了?何时的事?可看过大夫了?要不让御医过来瞧瞧吧。” “本王妃自己就是大夫,这点小问题还用担心?”凤青梧笑了笑,催道:“公主去换衣裳吧,本王妃还未见过这正统的嫁衣长什么样子,正好开开眼了。” 司芜离开的脚步顿了顿,倏地想起当初听到的传闻。 屋内,司芜看着倚翠埋头替自己整理腰带,忽然小声道:“倚翠,当初冥皇叔迎娶皇婶的时候是什么场景?有没有很热闹呀?” 她那时候日日将自己关在临华宫内,并未过多关注外头的动向。后来也是听到传闻,才知道自己这位向来不近女色的冥皇叔身边多了位王妃。 “这……” 倚翠听到这个问题愣了下,轻声道:“公主怎么忽然这样问?” “好奇嘛。”司芜开口催道:“你定然知道的吧?快同本公主讲讲。” 第709章 终身大事 倚翠在宫中算是资历深的,自进宫就贴身照料晴贵妃,在宫中待了许久,也是有一定的地位在。 这些事她保准清楚。 “这,当初恭亲王并未……”倚翠顿了顿,换了个比较简单的说法:“恭亲王与恭亲王妃是当初陛下赐婚,省去了那些繁琐,并未有公主所说的热闹景象。” “所以奴婢也没什么可讲的。” 因为压根就没有。 凤青梧与司君冥是皇帝圣旨赐婚,当时凤青梧直接就进了恭亲王府,借着圣旨坐到了恭亲王妃的位置上。 “没有?”司芜忍不住诧异道:“就算是父皇赐婚,也不能什么都没有吧!冥皇叔就没考虑过这件事情吗?” 结合方才凤青梧说的话,她忽然觉得自己的胸口有些发闷。 怪不得皇婶说没有见过正统的嫁衣,原来她自己都没有穿过啊! “这,这奴婢就不知道了。”倚翠哪敢随便乱评论堂堂恭亲王,替司芜整理好衣物就退到了一侧,轻声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看着自己身上华丽的衣裙,司芜方才兴奋的心情冷却了一大半。 这是女子一生只有一次的机会,皇婶竟然错过了,往后更不可能再有机会穿。 她垂眸看着自己衣袖上精致的金线,暗中思忖着,不然,自己暗中提醒提醒冥皇叔? “方才那套嫁衣就很好看啊,竟然还有别的样式,准备挺充分。”凤青梧进屋之后便靠坐在椅子上。 她坐得并不端正,看起来懒洋洋的:“与新月国联姻,需要出发那日就穿得如此正式吗?” 长途跋涉,还以为是过去以后再安排这些事情呢。 也是无事可做,凤青梧脑中便胡思乱想起来。 若是就这样过去,会不会有些太累了?成婚还真是有些辛苦,幸好她当初跟司君冥什么也没办,不然以当时自己刚到这个地方来的耐心来看,非得被烦死不可。 “不需要,这应该算嫁妆。”考虑到她身上的伤,司君冥看人姿态慵懒的样子,眼底带着几分纵容,并没有多说什么。 倚翠提前出来,听到凤青梧这话,上前给人续了茶,轻声解释道:“恭亲王说得没错,这嫁衣是公主自己要求穿的。” 这也是她觉得奇怪的原因。 “本王妃理解了。”凤青梧瞬间就懂了,露出理解的表情道:“那毕竟是终身大事嘛,一生也就这么一次穿嫁衣的机会,谁会忍心拒绝呢?” 更何况,司芜要嫁的人,可是真正的心上人。 凤青梧心里知道司芜这身嫁衣是穿给姬时越看的,但其他人并不知道。 倚翠动作一顿,蓦然想起了方才司芜对自己说的话,有些不自在地应和道:“是,王妃说得没错。” 司君冥也侧过头看了看凤青梧。 一生一次? 他在心中默默重复着这几个字,眸中闪过思虑。 其实从方才听到凤青梧说从未见过正统嫁衣开始,他心里便也思考着跟司芜一样的问题。 这些话,是在怨自己当初没有风光迎娶她吗? 他并非有意为之,只是当时的情况并不允许他这样做。而且,自己当时心里怀疑凤青梧别有用心,也并没有生出要将她留下的想法。 只想着各取所需,解了毒之后,两人之间就再无关系。 谁曾想事情会发展到如今的地步,随着他们之间长时间的相处下来,他竟真的喜欢上了凤青梧。 屋内安静下来,凤青梧并不知道,自己无心说出来的话被几个人全都解读出了别的意思。 欢快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司芜提着裙角走到凤青梧的身边,还转了个圈,兴奋道:“皇婶!好看吗?” 这套果真比方才见面时那套还要精致些。 金色丝线绣出精美大气的图案,几乎铺满了整个艳红色的裙摆。司芜只是换上了裙子,并没有上妆,头上也只是简单落了只金簪。 但即便如此,这婚服也已经足够张扬绚丽,衬得司芜肌肤如雪,婀娜多姿。 只单单站在那里,就让人根本挪不开目光。 凤青梧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眼底是不加掩饰的惊艳,点点头:“好看,很适合公主。” 她从末世而来,对这种繁复又艳丽的婚服了解并不算多,初看见这种形式,确实眼前一亮,夸赞也是完全真心实意。 真的很美。 司芜皇家血统,长得本来就不差,五官精致,优于常人。再配上这样一身婚服,真是美得令人心醉。 “本公主就说还是这套好看!必须要选好看的,往后可没机会了。”司芜喜滋滋地摸着自己衣袖处的花纹。 她既然选择要跟姬时越逃婚,那自然就是自动放弃了锦衣玉食的日子。 如此华丽的衣衫,往后怕是只能看看了。 心里为此哀叹的时候,她抬起头,看到凤青梧双眸放空,好像在走神,不免怔愣片刻,心里不禁闪过懊恼的情绪。 失言了。 她怎么又不自觉说出种话来?岂不是让皇婶心里难过吗? 想了想,干脆轻轻挽住凤青梧的胳膊,小心翼翼地开口道:“皇婶素来喜欢穿大红色,本公主倒是觉着皇婶更适合穿这种样式,特别好看,不如也做一套差不多的穿?” 凤青梧平日也总是一身红裙,张扬艳丽的模样,虽然不能再是嫁衣了,但稍稍收敛些做个差不多的,倒也没什么不行吧? 司芜的想法很单纯,就是觉得可以想办法再弥补弥补这个遗憾。 凤青梧只是被这种过于张扬的美吸引了注意力,回神听到司芜的话,忍不住笑起来:“又不是本王妃大婚。” 这种婚服平日里穿未免有些太招摇了吧? 就算她喜欢,司君冥说不定都得会觉得自己这样太晃眼,有失体统。 “不是大婚怎么了,好看就好了呀。”司芜听到这话,更加确定自己刚才是说错了话。 瞥见旁边捏着茶盏沉默不语的司君冥,又是生气又是着急:“冥皇叔难道还不愿意给皇婶添身衣裳吗?” 堂堂恭亲王要什么没有,就算重新做两身嫁衣又能如何! 走神的司君冥只听到了司芜后半句话,下意识应声:“添什么衣裳?” 第710章 独守空房 屋内顿时安静下来。 司君冥淡漠的样子,配上这句问话,让司芜以为他是在嫌弃自己的建议,直接炸了毛:“冥皇叔太过分了!连给皇婶添身衣裳都不愿意吗?” “这样还说什么好听的话?怎么好意思说皇婶是冥皇叔一人的?倚翠!吩咐下去,就按照本公主这身婚服的工序,给皇婶也再做一身!冥皇叔不给,本公主给皇婶安排!” 司芜简直要气死。 原本的情绪积攒在心底,这会儿忽然爆发出来,连凤青梧都吓了一跳,“等,等等,什么东西?” 这什么情况? “公主!”倚翠吓得大气不敢出,连忙拽着司芜的手臂往后带了带,开口安抚道:“您这是在说什么呢?这,这岂是能儿戏的?” 司君冥有些莫名其妙:“本王不给什么?衣裳?” 恭亲王府内,不论是吃喝用都从来没亏待过凤青梧,她身为堂堂恭亲王妃,要什么没有?自己什么时候连衣裳都不肯给了? “本公主说的话都不管用了吗?”司芜看向倚翠。 马上就要离开皇宫,这公主的身份自然是能用则用,她可没什么顾虑。 “公主……”倚翠左右为难,求助的眼神落在凤青梧身上。 这嫁衣是老早就开始赶制的,岂是说安排就安排的?未免太想当然了。 “等等。”凤青梧抬手拉住司芜的手腕,疑惑道:“公主为何突然要给本王妃衣裳?” 怎么奇奇怪怪的? “本公主就是看不惯皇婶身为恭亲王妃还要受这种委屈!这点小要求有什么难的?左右不过是件衣裳!” 她开口的时候特意将“恭亲王妃”四个字咬得很重,胆大包天地瞪着司君冥。 凤青梧顺着她的目光也看向自己身旁的司君冥。 怎么回事? 这俩人之间……难不成还有连自己都不知道的恩怨在? “有趣。”司君冥闻言,眼底露出几分兴味,反问道:“说本王委屈王妃,公主是亲眼看到了?” “这还用得着亲眼去看吗,明明谁都知道当初……” 司芜头脑一热正要继续说,忙被倚翠拉着手臂向后扯去:“公主!” 回头,瞥见倚翠眼中慌乱的神色,正在对自己挤眉弄眼:“公主可是定下这套嫁衣了?若是定下了就先收起来,奴婢帮您更衣!” 倚翠脸上露出的慌乱跟恳求让司芜清醒了些。 虽然面上仍有不甘,也只能收住话头,知道后头的话并不适合说出来。 “皇婶和善自是不愿多说,但本公主却是不愿意看皇婶受这种委屈的。”司芜说完,忽然想起倚翠的话。 方才在后头,倚翠确实同她解释过。 赐婚这件事来得突然,当时并没有人敢在恭亲王面前提起这件事。 司君冥很反感听到这些话的。 至于凤青梧,当时赐婚时候传闻还是个痴傻儿。 总之这样种种原因夹杂在一起,关于司君冥跟凤青梧之间究竟是如何相处,外头基本都不敢议论。 司芜也从倚翠的描述中捕捉到很多信息。 比如说当时司君冥跟凤青梧其实是并无交集的两个人,却因为皇帝的赐婚而走到一起。 这样的情况,谁都心知肚明,就算朝夕相处又能有多少感情在其中? 不过是被迫联系在一起罢了。 心中对凤青梧的怜惜不免又多了些。 司芜叹了口气,看向自己身侧坐着的凤青梧,温声道:“皇婶,不必担心!就算有委屈,我也永远是站在皇婶这边的。” “要不……”司芜在凤青梧面前的时候可以说完全没有架子,乖巧得就像邻家小妹妹,凑过去小声道:“皇婶同我一起走?” 何必在这里受委屈呢!自由自在的日子更好! 而且凤青梧的医术那么厉害,根本就不用担心往后的生活。 “走?公主准备带本王的王妃去哪?”司君冥挑眉,眸中神情顿时冷了下来:“如此胆大,本王倒是没料到。” 凤青梧也有些迷糊了:“走去哪啊?” 今天的司芜怎么有些怪怪的。 已经压低了声音,没想到还是被司君冥听到,司芜紧张地抬头,蓦然对上了司君冥那双凌厉的眸子。 她下意识后退两步,还是硬着头皮道:“冥皇叔若是对皇婶无意,何必还将人留在身边折磨呢,不如……” “不如?”司君冥放下手中杯盏,修长的手指轻轻叩了一下桌面,发出闷响。 这声响像是敲在了心尖。 “这里也没有别人,本公主就直说了!”司芜的肩膀抖了抖,还是梗着脖子,闭眼道:“冥皇叔不能如此自私!既然对人无意,当然是不如放人自由更好!皇婶想必也不愿意失了自由,还整日独守空房!” “快走快走!”司芜说完,低声催促着倚翠,逃跑似地拽着人光速转身:“本公主去更衣了!” 两人的背影匆匆消失在面前。 凤青梧愣愣地看着司芜跑远的背影,被她方才那一席话震惊到失语。 这,这到底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万一司君冥以为这些话是自己跟司芜说的怎么办?那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我……” 正打算回头解释解释,眼前忽然笼下一片阴影。 温热的指尖落在她脸颊,司君冥正垂头看着她,有几缕发丝垂在身前。 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夫人,独守空房?” 凤青梧简直尴尬到身体僵硬,下意识反驳道:“我,我可没这么说过啊!” “是吗?”司君冥闻言只是缓缓俯身,凑在她耳侧,语调暧昧道:“原来是夫人对本王不满意,若如此,那确实是本王的问题。” 呼吸喷洒在耳侧的肌肤上,带来十分奇异的感觉。 凤青梧罕见地紧张起来,抬手抵着司君冥的胸膛,眼神不自在乱飘,但偏偏就是不敢看他的眼睛,小声道:“什么,什么问题?听不懂。” 好在司君冥也并不打算为难她太多,闻言便收回了自己的手。 只是,指尖似乎还残留着令人回味的触感。目光忍不住落在那段白皙的脖颈之上,能看见已经染上一抹粉色 不知想到什么,眸色都跟着深了几分,低声道:“夫人既然不懂,那便是不懂吧。” 第711章 第711章 随便问问 司君冥刚直起身子来,一眼就瞥见正背对着这边,拉着倚翠犹犹豫豫,不敢过来的司芜。 这副场景跟方才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倒是完全不同。 他忍不住低声轻笑了下,转身坐回自己位置,嗓音已恢复平常:“夫人若是有什么话想同公主说,就去寻她吧。” “眼下,她怕是不敢再来本王面前了。” 确实如司君冥所说,司芜现在十分纠结。 刚才脑袋一热说了那些冲动的话,现在想想司君冥的眼神,她还有点后怕。 “倚翠,你去吧,就让皇婶来本公主房间,就说本公主有些话想跟皇婶单独说。”思来想去,她还是觉得要避开司君冥比较好。 万一再贸然露面,冥皇叔因为刚才的事情找她的麻烦怎么办! 想想被那双黑眸盯着的感觉,她就头皮发麻,断然不敢再去尝试一遍了。 但她也完全没后悔说方才那番话。 自己总归都要离开皇宫了,以后天下之大,或许再也遇不见冥皇叔呢?只要避开现在,以后便不用再怕。 如果因为这番话能让冥皇叔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行为很自私的话,那倒也没什么了! “公主,那您可千万别同王妃再说些什么奇怪的话了。”倚翠踌躇片刻,最后别无他法,只能答应司芜。 她也没什么拒绝的权利。 只能叮嘱司芜别说什么不该说的东西,免得又惹人不快。 “哎呀,皇婶才不像冥皇叔那般冷酷无情呢,板着脸就知道吓人!再说了,皇婶对本公主那么好,定然不会忍心对本公主生气的。” 司芜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很是自信。 刚说完,身后就传来轻笑,戏谑的声音自两人背后响起:“是吗?” 突兀的声音让倚翠吓得直接转身跪倒,垂着头连声道:“恭亲王妃恕罪!” “起来吧,本王妃有话跟公主说,你先退下。”凤青梧走到两人旁边。 倚翠起身后悄悄看了一眼司芜。 “去吧。” 司芜将人屏退之后,对上凤青梧的目光,轻咳了两声,眼神闪烁:“皇,皇婶。” 这副做贼心虚的样子让凤青梧心里更觉得好笑,却强行忍着,板起一张脸来道:“方才那些话,公主究竟是什么意思?” “啊?我,我没有什么意思呀,只是不想看皇婶在恭亲王府受委屈……”司芜心头一跳,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小声道:“皇婶生气了吗?” 她当时有些冲动地说出那些话来,现在想想仍然有些后怕。 或许自己可以选择用更加温和迂回的方式来说呢? 不过事已至此,也没办法,说出去话泼出去的水,再后悔也是没用的。 “公主觉得本王妃受委屈了?为何?”凤青梧实在是好奇。 为什么司芜忽然会冒出这么个想法来? 而此时,倚翠才刚走出去,就被司君冥从后头给叫住。 “奴婢在,王爷,王爷是有什么吩咐?”她跪在地上,心里其实跟司芜一样紧张,掌心都已经冒出了汗。 “本王问你。”司君冥坐在椅子上,问道:“你也觉得,王妃受了委屈?” 看方才那样子,这贴身侍女应当是知道些什么的,言语间似是在阻止司芜继续说。 “奴婢,奴婢……” 倚翠磕磕巴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若是按照公主心中所想,那确实恭亲王妃是有些委屈的,该有的大婚没有,极为草率。 可这话她敢说吗? 她不是公主,只是个小小的丫鬟,这相当于指责恭亲王的话怎么敢说? 稍不留神就会丢了命的! “怎么不说?”司君冥此时的心情其实还算不错,语气也很平淡,开口道:“将公主所想说给本王听听。” 倚翠把头埋得更低了,颤声道:“公主,公主不是有意的,王爷别同公主计较……” “本王何时说与她计较了?”司君冥指尖敲了敲桌面,催促道:“快些。” 听到如此,倚翠觉得左右为难。 传闻这位恭亲王喜怒难辨,他这样问,究竟是真心想听实话,还是想要听别的? 因为极少同司君冥接触,倚翠心里冒出无端的恐惧,只觉得呼吸都不敢太重。 “直说便是,本王随便问问。” 像是猜到了她心里所想,沉静的声音再度响起。 得了这保证,倚翠才微微松了口气,在心中斟酌片刻后,开了口:“因为,因为公主觉得王爷同王妃之间的大婚,呃,有,有些过于简单了,嗯,对是这样……” 她也不敢把话说得太明白了,只敢这样简简单单概括。 说完这话,便感觉周围倏地安静下来。 不安感迅速漫上心头,她按在地上的双手忍不住抖了起来。 这说了也惹人生气,不说也惹人生气! 怎么办? “奴婢的意思是……” 还在紧张想着该怎么为自己找补,忽然听到前头坐着的人开口,其中似乎还带着几分疑惑:“本王是该重新操办?这样王妃会开心吗?” “什,什么?”倚翠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脸上满是震惊。 她没听错吧! 主仆二人分别同凤青梧跟司君冥解释这件事情。 但司芜的言语显然更加肆无忌惮,甚至还带着愤愤不平:“皇婶连嫁衣都没有见过,这种事情难道不应该是冥皇叔的错吗?” “我方才的意思,不过是让冥皇叔给皇婶做套嫁衣,就算放着看看也是好的,就当弥补了嘛!这都不行吗?” “皇婶,若是觉得委屈,就同我一起走!姬时越他都将事情安排妥当了,多带皇婶一个人也绝对没问题!” 她三言两语就将凤青梧算到了自己的逃婚计划里。 慷慨激昂的样子,让凤青梧哭笑不得:“等等,本王妃也没说觉得委屈啊?这嫁衣,既然不穿,为何要做?摆着看,未免太浪费吧。” 自己确实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华贵大气的嫁衣,忍不住多感慨了两句。 但她可没想过要自己也来一套啊! “果然,光摆着看是不行的……”谁知道听到凤青梧这句话,司芜脸上反而露出个“我就知道”的表情来,长叹一声:“但此事不容易啊,又不是大婚,没什么机会……” 第712章 一举三得 她焦虑地在屋内转圈圈。 凤青梧无可奈何,抓住人的手腕,“本王妃不需要那些东西,虽然当初赐婚并未像公主这样风光,但那已经过去了,何必再提?” 那时候她也没想过要跟司君冥真的在一起啊。 没有成婚的那些繁琐步骤,反而更方便自己往后带着秋水脱身。 这才是她当时心里想的。 “那冥皇叔是不是对皇婶很不好啊?既然这样的话,那皇婶更该同我一起离开了!”司芜在凤青梧的身边坐下来,抓住她的手,认真道:“我就知道那些传闻都是真的!” “什么传闻?”凤青梧好奇道。 “就是!不都说冥皇叔不近女色吗?若是有女子太靠近他,他便会大发雷霆!连我都不敢多看冥皇叔呢,生怕他不开心训斥我。” 说着还有些委屈地扁扁嘴:“冥皇叔什么都好,就是脾气不好,太吓人了。难为皇婶还能忍受这么久!” 她感觉自己都能想象到凤青梧在恭亲王府过得是什么日子了! 凤青梧:“……” 怎么感觉司芜现在看自己的眼神,有些怪怪的? “别瞎想。”看她唉声叹气的样子,凤青梧觉得自己有必要替司君冥说两句话,无奈道:“本王妃并没有觉得委屈,而且,他也不完全是公主说的那样子。” 尽管如今的情况有所变化,她还是得承认,一开始的司君冥真的非常难相处。 戒心重就算了,还动不动就对她一副凶巴巴的样子。 多亏是她抗压能力强大,不然换了别人,早就得哭哭啼啼跑了。 “真的?”司芜依然有点不相信:“那冥皇叔不凶吗?我看也不像……” “凶还是挺凶的。”凤青梧轻咳两声,想了想,才开口道:“但在本王妃面前挺乖。” 司芜:?? 虽然没说话,但脸上震惊的表情已经表示出她的不敢相信。 “怎么了?”凤青梧莫名其妙。 她说错了什么吗? 司君冥如今确实大多数事情都会依着自己,而且他就算生气了,也很好哄。 特别是自己开口撒娇的时候,那更是差不多到了百依百顺的地步。 感觉很好。 因为这个原因,她撒娇的手段也开始越来越纯熟了! 就是,在某些方面还是有些强势,撒娇也没什么太大的作用…… 脑中又忽然浮现出方才司君冥跟自己说的话,脸颊忍不住开始发热。 “不,不是吧。”司芜张张嘴,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皇婶,这,这词用得是不是有些问题,要是被冥皇叔听到了……” 不行不行她不敢想! 怎么敢有人用“乖”这个字来形容司君冥?她完全没办法把这个字跟那个面容冷冽,喜怒无常的恭亲王联系在一起。 太匪夷所思了! “总之本王妃现在挺好的,公主这小脑筋就别再乱转了。”凤青梧无意过多解释,点了点她的眉心:“方才说姬时越已经将事情都安排好了?” “哦,好吧……”司芜已经搞不清楚到底是怎样了,只能捂着自己的额头,点点头:“他让我放心。” 对于姬时越的稳重与不俗的身手凤青梧有所了解,因此还是很放心的,“既然如此,那么本王妃就放心了,到时候就按照计划行事,小心些。” “以后皇婶会去看我吗?”司芜见人起身要走,忽然牵住了她的手。 那双眼眸中带着几分期盼。 “会的。”凤青梧对她笑了笑:“公主真的不后悔吗?” 放弃公主的身份,并不是像放弃普通事情那么简单的。 很有可能她以后再也不能踏入宿京。 “不后悔。”司芜坚定道:“虽然我也有很多舍不得的东西,但我终究是要被送去新月国,那跟我离开这里有什么区别呢?” “至少我跟姬时越一起离开,是心满意足的,也是自由的。” 跟喜欢的人在一起,去哪里都好。 “也是。”凤青梧看着她眼底浮现出的几分笑意,忍不住轻叹一声。 两人并肩走出房间。 “对了!”回廊之中,司芜忽然停住脚步,皱起了眉头:“还有件事情忘记跟皇婶说了。” 凤青梧跟着她停下,疑惑道:“什么事?” “太子哥哥他……”司芜顿了顿,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好半天,才继续开口:“我觉得太子哥哥有些不对劲,他前些天让人送了封信过来,皇婶看看是什么意思?我看不明白。” 凤青梧看到司芜从怀里摸出一张被叠得方方正正的白纸。 信上的内容不算很长,粗略看过之后,凤青梧眼中多了几分凝重:“这些天公主见过太子殿下吗?” “没有。”司芜提到司玄烨的时候还是有些别扭,小声道:“上次在皇后面前,我,我跟他又闹别扭了……最近总是躲着他。” “但收到信之后去找他了!不知道为什么,太子哥哥不见我,可能也在生气吧。” 司芜的语气不免带上几分后悔跟失落。 事到如今,能不能报仇已经不是她心中最想要实现的事情了。 尽管那份恨还在心里,可,这与司玄烨的关系不大。自己马上要离开皇宫,也不想真的就让两人之间永远有这份隔阂。 她也想好好道别。 “还有听到什么传闻吗?”凤青梧把信攥在手心,试探道:“比如,成婚的事情。” “成婚!?太子哥哥要娶谁?”司芜大吃一惊,几乎是喊出来的。 但很快又捂住了嘴。 好在这回廊中空无一人,临华宫又向来冷清,不会有被人听到的风险。 “看来公主还不知道,皇后应该是想让太子殿下同凤青歌成婚。”凤青梧说完又忽然极轻地笑了下,晃了晃自己手里的信:“不过,恐怕事情要出现变化了。” “什么?凤青歌?什么变化?我,我怎么听不懂……” 司芜一头雾水,太多的信息量出现在自己面前,让她有些迷茫。 没记错的话,这个凤青歌不是皇婶的妹妹吗? “有转机的意思。”凤青梧没有明说,而是凑近了她,低声道:“有个一举三得的好事,公主愿不愿意跟本王妃一起?” 第713章 算不得别人 马车上。 凤青梧倚着软垫,目光落在不知什么地方,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凝重。 有风从窗口吹进来,撩起乌黑的长发,穿着单薄的她忍不住抖了下,猛地回过神来。 天气真的冷了。 恍惚着脑中闪过这个想法,凤青梧意识到自己在这里待得时间也不算短了。 视线之中忽然多了一抹白色,再转头的时候,便感觉到纯白披风已经搭在自己的肩头,司君冥收回手,问道:“跟公主说了些什么?” 闻言,凤青梧轻轻勾起嘴角,露出个狡黠的笑容来:“夫君……是想听好话,还是想听不好的话?” 司君冥只是顿了顿,反问道:“夫人想说好话还是坏话?” 她脸上的表情变化之快,好似方才的凝重只是自己错觉而已。 “我什么都不想说。”凤青梧懒洋洋地撑着自己脑袋,侧着头,目光落在司君冥那张轮廓深邃,眉目冷峭的脸上:“别人口中的好坏,于我而言,并不重要。” 这话倒是令人有些意外。 司君冥没有说话。 倒是凤青梧调整了个姿势,让自己靠得更舒服,眯起眼睛,带着些抱怨继续道:“这两天我是要好好养伤了,今日才在宫里走了几步路,就觉着很累。” 长睫随着呼吸轻轻颤动,她靠在那里,仿佛已经睡着了,表情看起来格外乖巧顺从。 司君冥的目光一直放在凤青梧的身上没有挪开,这会儿也觉得她不说话的样子确实让人忍不住会生出疼惜的情绪来。 放在膝上的手指忍不住动了动。 就在指尖马上就要触到人的脸颊之时,眼睛忽地又睁开,墨黑的瞳孔中仿佛能清晰倒映出他的身影。 手顿了顿,司君冥还是没忍住捏了她的脸一下,接着方才的话说:“有伤在身,本就不该四处走动。” “这不是情势所迫嘛。”凤青梧脸颊上还停留着方才的触感,有些不满道:“不过确实麻烦。” “那往后几日就待在府上好好歇息,不要乱跑。”司君冥说着顺势收回了自己的手,脸上并无显露出什么特别的表情。 “这个嘛……没几天就是公主大婚的日子,待在恭亲王府是不可能的。”凤青梧说着,忽然坐直了身子,一把按住了司君冥搭在膝上的那只骨节分明的手。 司君冥没躲,侧过头看她。 “夫君。”凤青梧忽然凑了过来,声音清甜地喊了一声。 她这副模样,司君冥也不是头回见了,只一声便知晓定是有事所求,哼声道:“不必费劲讨好,有事直说。” “知我者,夫君也。”凤青梧笑眯眯地凑到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然后眨眨眼睛:“如何?” “一箭三雕?夫人说得确实不错,但又怎么能知晓,这鱼一定会上钩呢?”司君冥并未说行或者不行,只是将问题又抛了回去。 “我自然有办法咯。”凤青梧没有要透露的意思,只是露出势在必得的表情来:“凤青歌我还不清楚吗?若是此法不行,那算我输给她。” “不过可惜。”眸光忽然锐利起来,冷笑着继续开口:“我可从来没输给她过。” 凤青歌还想利用皇后跟司玄烨来帮司玄安,真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这算盘确实打得不错。 只可惜,贪心不足蛇吞象,最后的结果如何,可不是她说了算。 正在思索之时,她的手忽然被牵起。 紧接着手心中多了个东西。 凤青梧回过神,发现原来是自己的掌心中正躺着一块玉佩,青白丝丝缕缕的交融,将这块玉佩晕染出了非常漂亮的色泽。 “这是什么?”玉佩有些凉,她觉得看起来有些眼熟,忍不住拿到面前细细端详起来。 很精致的玉佩,上面雕琢出来的纹路极为清晰,光看都知道这玉佩并非凡品,应该非常名贵。 “既然夫人另有安排,那本王只能孤身前往。如此,便脱不出身陪在夫人身边了。” 司君冥说着,眉梢微挑,语气平常道:“夫人不是想让本王帮忙?那就好好收着这东西,此物能代表本王。” 这时候凤青梧才蓦然想起自己在何处看过这东西。 是跟司玄烨那块玉佩差不多的样子。 凤青梧攥着玉佩轻轻摩挲了两下,忍不住笑着问道:“夫君不是说过,这东西不能随便交予别人吗?” 她还记得当时司君冥嘲讽司玄烨连这玉佩都敢随意交给别人,但今日怎么却又给了自己? “此话不假。”闻言,司君冥只是侧头看向外面,淡淡的话语中听不出什么情绪:“只是夫人在本王心里不算不得‘别人’罢了。” 仿佛只是随口解释的一句话。 心头闪过异样的感觉,凤青梧只觉得自己胸口好像有些发烫,还透出几分酸涩。 她开玩笑似的问:“就这么相信我吗?” 说实在的凤青梧自己也知道自己身上的疑点很多。 就连路子安都能察觉到她的不对劲,更何况是司君冥这种对凡事格外戒备,警惕性极高的人呢? 可他似乎没有细问过什么。 “不信夫人,信谁?” “如你往日所说,本王喜欢的,也只是你而已。”司君冥说完,似乎是笑了一下,“本王分得清,究竟喜欢的人是谁。” 这句话声音有些偏低,如呢喃一般。 但凤青梧却清清楚楚听到了。 心头一震,抬眸看过去。 那张侧脸依然是沉静淡漠,不会泄露出太明显的情绪来。 甚至凤青梧是怀疑自己是不是想多了。 司君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 想要开口同他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反而被她几个深呼吸强行压了回去。 一时无言。 司君冥好像也不打算开口解释,目光没挪动,就这么盯着外面的景色。 靠在软垫上,无意识用指尖描摹着玉佩上的花纹刻字,凤青梧垂眸看了看,发现果真上面是有字。 愣愣地看了一会儿,才轻声问道:“真的吗?” 这话听起来有些突兀跟莫名其妙。 凤青梧刚问出口就后悔了。 第714章 可听明白了? 这话问得那么奇怪,明摆着是在告诉别人自己的想法。 司君冥那么聪明怎么会猜不出。 心虚地挪开眼神,凤青梧坐直身体,试图转移话题:“虽然只剩短短七日,但其中变数很大,不必说得如此笃定。” “夫人是指什么变数?婚事,还是……” 司君冥说到这里顿了顿,并未将余下的说完,只伸出手来将她有些歪的披风拢了拢,淡淡道:“想做什么就做,其他事情不必夫人操心。” 他好像并未将自己问的话放在心上,凤青梧忍不住松了口气。 马车晃晃悠悠总算到了恭亲王府,正欲起身下去的时候,忽然马车又莫名猛地颠簸了下。 凤青梧才刚刚站起来的身体因为没维持住平衡整个向后仰去,惊慌之际又被人从后面稳稳接住。 司君冥揽着她的腰,侧头朝外头看了看。 因为不知道怎么回事,凤青梧心有余悸,也转身伏在他的肩头朝外看去。 将人稳稳搂着,两人此时距离极近。 盯着她近在咫尺的侧脸,司君冥忽然开口道:“本王喜欢你。” 凤青梧的身体僵了一下,还没等回头,就听到抱着自己的人又继续道:“自然是真的。” 外面的车夫已经安抚好了马,但凤青梧没有立刻下马车,恍然间觉得自己的心跳变得越来越快。 这不是司君冥第一次跟她吐露心声。 可她却知道,自己的紧张和心跳,是因为有了前提。 她不是原来的那个凤青梧,可她又确确实实是凤青梧。 司君冥喜欢的是她本身吗? “你就是本王认定的人,如今,在本王面前的你。” 沉静又坚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原本扶在腰间的手顺着后背缓缓向上移动,最后搭在她后脖颈处:“可听明白了?” 掌心炽热的温度通过两人触及的肌肤蔓延,似乎一直来到了心里,让她的心都跟着灼烧起来。 “我……” 凤青梧很想问司君冥是不是知道了。 但他的目光坦荡认真,对着这样一双眼睛,凤青梧觉得自己再问这样的问题,似乎没有什么意义。 无论司君冥知不知道,他的这句话不就已经表明了立场吗? 自己何须再计较那些无所谓又不重要的答案? 与他相识相知的人是自己,他喜欢的人也是自己,就是如今现在这个自己。 “回府吧。” 司君冥率先下马车,回头看向身后的人,伸出手:“这回夫人身上有伤,不许跳了。” 想到自己上次喝醉之后做出来的大胆举动,凤青梧耳尖都忍不住红了起来,抿着唇把手放在面前人的手心,反驳道:“我不会跳的,万一摔了怎么办……” 牵着人向前走,闻言侧过头盯着她,语气难掩揶揄:“夫人之前还说,本王定能接住。” 凤青梧:…… 她一点都不想回忆起丢人的事情! 感受到掌心中的指尖不自在地动了动,司君冥唇角轻轻勾起,连着眼底都泛起温和的笑意。 接下来的几天完全风平浪静。 凤青梧真如自己所说在恭亲王府内认真修养了几日,既没有乱跑也没有做其他事,维持着吃饭跟睡觉两点一线的枯燥生活。 偶尔会同来探望自己的路子安说几句话。 “王妃这……”路子安看着活蹦乱跳的凤青梧,一时无言。 这才三日,凤青梧身上的伤口竟然就已经差不多完全好了。 “本王妃身体素质好,都说了这点小伤问题不大。”凤青梧揉了揉自己有点发酸的胳膊:“这几日宫内可有什么新的消息?” 在精神力的辅佐下,胸口处的伤好得很快。 她基本大部分时间都在沉睡中,蕴养精神力的同时,也能加快自己治愈的速度。 听到这话,路子安沉默了一瞬,然后低声道:“子安听说……皇后娘娘这两日忽然病重,已经好些日子没有见人了。” “重病?路神医可去看过?”凤青梧有些惊讶。 皇后为何忽然重病,难道是跟上次发现的那毒有关系么?可是自己当时离开前已经很明显提醒过,若是去查了单子,应当能发现什么才对。 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 “并未。”路子安提到这件事情似乎是有些怨气在里面,面色不太好看:“有付太医在,他那胸有成竹的样子,怕是用不上子安。” 凤青梧多看了路子安两眼。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她了解路子安是个性格比较平和的人,很少会露出这种像是不满的神情来。 最多会因为救人的时候紧急情况而显得有些焦急。 “付太医?莫非就是给皇兄皇嫂开药的御医……”凤青梧摸了摸下巴,似乎已经窥见其中的不对劲。 “皇后娘娘很是信任他,别的御医都不得靠近甘泉宫。”路子安叹了口气:“皇后娘娘不见我,陛下也是。” “这位付太医看来有点问题。”凤青梧下了定论。 蹊跷。 这位付太医提出来的离奇要求,皇后跟皇帝居然真的会听? 路子安好歹也是有名的神医,之前皇帝的心疾就请他进过宫,为何如今却避之不及,那不是太奇怪了吗。 “我也这样认为。”路子安看向凤青梧,眉间带着淡淡的忧愁:“不过,也或许是我这些日子来恭亲王府次数太多的缘故。” “怎么说?”凤青梧想了想,有些不确定地开口道:“冥皇叔这几日都不怎么待在府上,难道跟这个有关系吗?” 也不知道在忙什么。 但凤青梧这几日在养精蓄锐,便没多问。 “虽然没能见到皇后娘娘,但陛下,还是见了的。”路子安道:“不知是不是子安的错觉,总觉得陛下似乎对王爷更加忌惮了些。” 凤青梧陷入了沉思。 天色渐晚,乌云从四面八方聚拢起来,黑压压盖在上空,连风都带着透骨凉意。 明月高悬在如墨的夜空之中,翠鸿阁挂满红绸的房间里坐着个一身红衣的女子。 手指搭在琴弦之上,目光却时不时落在窗外,脸上露出几分凝重。 难道……他今日不来了吗? 第715章 贪心 灵儿心中闪过这个念头,心里的不安更甚。 但坐在位子上又等了一会儿,还是不见人影,便叹了口气,准备关上窗。 手刚按住窗框将外头的风声隔绝,忽然听到熟悉的声音从自己的身后传来:“怎么?这便不等了么?倒是让人有些伤心。” 她诧异地回过头,便看到原来不知何时桌边已经坐了个人。 轻轻晃动着手中折扇,抬眼正盯着她,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猜不透意图。 “公子?”灵儿眼底闪过片刻慌乱,将窗关好,走到了来人面前,柔声道:“灵儿还以为公子今日不来翠鸿阁呢。” 身材纤细的女子赤着脚踩在绒毯之上,慢慢跪坐在面前的地上,抬眸望着面前那抹熟悉的粉紫色,不自觉揪紧了自己的裙角。 “既然答应你了,又怎会不来?”司玄承侧着头看向跪坐在自己脚边的人,虽然嘴上这样说着,但面上并无出现什么波澜。 听到这话,红裙女子像是得了勇气似的,慢慢伏身,将自己的头靠在了司玄承的膝上,柔声道:“公子还说伤心?灵儿方才也伤心得很,以为公子失约。” 屋内响起一声轻笑:“这么盼着我来?” “那是自然,灵儿天天盼着与公子见面。”听见司玄承的笑声,她的胆子更大了些,将手指搭在他的手腕上,仰头看着他:“这些日子学了新的舞,想跳给公子看呢。” “是吗?”司玄承用折扇将她的下巴抬起。 “嗯。”灵儿一双勾人的眼眸似乎漫上水雾,望着他,带着无尽的柔情与媚意:“公子,想看看吗?” 司玄承不言语,攥着折扇的手紧了紧,最终还是忍住将人从自己身上推开的冲动:“可。” 得了应允,灵儿便从地上站起来。 但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脚下忽然一个踉跄,整个人身子一歪,朝着司玄承的方向扑了过去。 单手将人揽住,司玄承冲怀中脸颊绯红的人挑了下眉,语调戏谑:“怎么?这还未开始便已经站不稳,还怎么跳?” “腿有些麻,灵儿歇一会儿就好了。”顺势将脑袋靠在他的肩头,灵儿顿了顿,轻声问道:“公子今夜留下吗?” “留下?为何要留下?”司玄承鼻尖漂浮着灵儿身上的香气,语气淡淡地问道。 “灵儿这些日子不止学了新的舞,还有新的曲子,公子可以留下来慢慢欣赏。”闻言,灵儿往他怀里又蹭了蹭,嗓音十分暧昧动人:“只要公子想要的,灵儿都不会拒绝……” 小腿轻抬,红色的纱裙便向旁边滑去,露出一双白皙修长的细腿。 司玄承的目光从她的身上扫过,眼底泛起几分嘲讽,却是笑了起来,压低声音道:“想要什么都不拒绝?” 靠在他怀里的人并未抬头,自然就没看到他有些冰冷的表情。 听到这话自觉有戏,便点点头,语气带上几分迫切:“不论什么都可以,只要能跟公子在一起,灵儿都愿意。” 但不知道为什么,在她说完这句话之后,屋内便安静下来。 她有些疑惑,等了一会儿才开口:“公子?” “嗯。”司玄承应声,将手里的折扇收起,任由她依然黏在自己身上,喝起了酒。 慢慢悠悠,不紧不慢的样子。 灵儿有些迷惑起来。 自己都已经做到这种地步了,为何他还能这么不慌不忙? 等待的时间让她觉得漫长。 又过了一会儿,她终于忍不住了,将自己的胸膛贴在面前人的手臂上,娇滴滴地开口:“方才好像崴到脚了,公子能不能带灵儿进去休息片刻?” 没得到回答,灵儿心底有些紧张起来,正打算抬头看看,便感觉自己腰间一紧。 整个人被抱了起来,朝着床的方向走去。 层层红纱帷幔后飘着似有若无的香气,灵儿手指揪着司玄承的衣领,在后背接触到床榻的时候,故意将人对着自己用力拉了一下。 “没想到灵儿竟然如此主动。”司玄承双臂撑在她的身侧,垂头盯着她,乌黑的发丝有些凌乱,从身后滑落到胸前。 灵儿愣愣地望着他那张过于俊美的脸,有片刻失神。 这位公子看起来就并非什么普通人,出手阔绰,长相出众。就算真的要让自己跟这种人做些什么,她也是愿意的…… 这种烟花之地,想要将人留住,这是最有效的办法。 想着,她便下意识地开口:“灵儿很喜欢公子,公子愿不愿意带灵儿走?” “哦?”司玄承眼底露出几分兴味来,贴近了她,在人耳边低声问道:“灵儿想去哪?” 被他略微低沉的嗓音蛊惑,灵儿抬手圈住他的脖颈,眼底露出期盼的神色:“自然是想跟着公子回去,哪怕做个妾,灵儿也是心甘情愿的。” 像是听到了好笑的话,身上的男子发出闷闷的笑声来。 “公子笑什么?”灵儿不明所以。 司玄承的眼眸落在她有些天真的脸庞上,手指捏住她下巴,意有所指道:“我尚未娶妻,灵儿,只甘心做个妾吗?” “什么?我……” 灵儿脑中闪过荒唐的念头,心跳骤然加速,从床上翻身而起。 难道她可以…… 可惜嘴边的话还未说完,便听到司玄承继续道:“不过,我可不能带你回去。” 这话顿时浇熄了灵儿脑中那份幻想。 她的眼底闪过犹豫,瞬间做出了决定,表情又恢复成那副娇柔妩媚的样子,倚在司玄承的身上将人压在床头。 “公子不能带灵儿回去,灵儿心中也明白。只是因为灵儿太喜欢公子,想要一直陪在公子身边,所以,忍不住将心中奢望说出来了。” 她好像要哭出来,泪光闪闪地开口:“公子会怪罪灵儿吗?” “自然不会。”司玄承好整以暇地看着靠在自己胸膛的女子,道:“不过,若是太贪心,不是什么好事。” 灵儿顿了顿,心中浮起异样的感觉。 贪心…… 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在说自己? 她难道很贪心吗? 不过是想离开这翠鸿阁,过轻松些的日子罢了。 这难道也有错? 第716章 死人 司玄承并未再多说什么,只是将她变幻的神色尽收眼底。 “公子说得对。”灵儿垂下脑袋,声音听起来有些难过:“那,公子能不能抱抱灵儿?” “灵儿并不求别的,只希望能在公子心中有那么片刻的留存……” 后面的话几乎化为温言软语的呢喃,尾音甚至带上几分喘息,十分引人遐想。 司玄承被她按在床头,看着人越来越贴近的脸庞,忽然抬起手来捏住了她身侧的手。 “公子?” 灵儿的语气忽然变得慌乱。 “把手伸出来给我看看。”司玄承脸上还是挂着淡淡的笑,只是那笑意并未蔓延到眼底。 被攥住了胳膊却还不住地将手往后缩,灵儿脸上的表情已经不复方才那般娇媚,而是溢满了慌张:“公子这是怎么了?灵儿,灵儿的手有什么好看的?” “把手伸出来。”司玄承的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又重复了一次。 灵儿自然是不肯的。 司玄承也没那么多耐心,见她没有动作,便直接手下发力,强行将她的手从身后扯到两人面前。 她的手因为害怕而微微发抖,指间正捏着一根银色的针。 瞳孔微缩,脑中不由自主浮现出某个跟眼前有些相似的红色身影。 望着她已经变得煞白的脸,司玄承起身,脸上的笑意褪去,转而变得冰冷起来:“解释。” “我,我……”灵儿跌坐在床榻之上,手中的针无声无息掉落在地上,肩膀发抖,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老老实实解释,我可能还会看在往日情分上,饶你一命。”司玄承居高临下地看着床上的人,眼中已经透出了杀意:“否则,杀你,轻而易举。” 灵儿知道他说的是真的,再开口时,声音都带上了哭腔:“是,是有人让我这么做的!我是被迫的,公子,我不是真的想害你!” “谁指使你的?要做什么?”司玄承弯腰从地上将那根银针拿了起来,目光变得十分复杂。 看起来跟凤青梧的针没什么区别。 “我,我不认识那个人。”灵儿摇摇头,开口解释道:“那人只同我说,将这根银针落在公子的身上某处,就能让公子暂时动弹不得,不会伤及性命。” 她觉得既然不会伤及性命,那也没什么。 “你为何答应?”司玄承其实早发觉今天的灵儿有些不对劲,只是没有戳穿。 甚至还顺着她的意思一步步来,总算在她要出手的时候将人抓住。 “因为那人说,只要我替他做了这件事,就替我赎身……”灵儿低下了头,声音听起来有些低落:“我不想继续待在翠鸿阁之中,我做梦也想离开这里!” 只是她的赎金非常高。 根本没人愿意为了她拿出那么高的赎金来。 但,那日来找自己的人却想也没想就一口答应,只要自己帮他办成了这件事,就马上帮她出赎金。 她心动了。 “可灵儿是真心喜欢公子的,如果公子当时说愿意带灵儿走,灵儿,灵儿就不会这样做了……” 她像是在替自己辩解。 如果刚才司玄承答应带她回去的话,她就会放弃的! 可惜,司玄承并没有答应,还说不会带她回去,就跟那些说着喜欢自己,却不愿意帮她赎身的人口中说辞一样。 司玄承并不在意她到底喜不喜欢自己,只是继续问道:“长什么样子?是男是女?” 见他似乎并没有要回应自己的意思,灵儿的心渐渐沉了下去,涩声道:“男子,之前来了两次都是一身黑,看起来不太爱笑,很严肃的样子。” 这描述有些笼统。 司玄承并不能从她的描述里猜到究竟是谁要暗算自己。 “他身上还带着一把宝剑,昨日来的时候带了另外的人。”灵儿说到这里顿了顿,看了司玄承一会儿,忽然道:“其实,灵儿觉得,他长得跟公子有点像。” 闻言,司玄承的心重重一跳。 “灵儿说得都是真的!绝对没有半分隐瞒!灵儿并不是有意要对公子出手的,只是……” 看到面前的人脸色阴沉,灵儿以为是自己的说辞没有让人满意,立刻开口想要继续解释。 只是还没说完,司玄承已经推开门离开,压根没有要继续听下去的意思。 她愣愣地看着自己面前顿时变得空荡的房间,松了口气,瘫坐在床边,长叹一声。 人离开没多久,灵儿觉得有些疲惫,起身准备给自己倒杯茶润润嗓子,却忽然听到窗外传来零碎的杂音。 紧接着窗口被敲了敲。 想到以往司玄承常从窗口过来,她放下手中杯子走了过去,心想难道是人又回来了? 然而她拉开窗户的时候却并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而是见到闪着寒光的剑刃。 那瞬间,脑中忽然冒出了昨日那人放在桌上的长剑。 “你是……”只是她还没来及看得更清楚,就觉得自己的胸口处传来尖锐的疼痛。 一身黑衣的人并没有给她多余的眼神,冷漠地看着她渐渐苍白下去的脸色,将手中的长剑猛地抽回。 窗框上溅了几滴鲜血,再度被合上。 - 翠鸿阁内十分有名的灵儿姑娘死了。 这件事传进凤青歌的耳朵里时,她正坐在桌边喝茶,忽有所感地抬头,看向自己面前脸色阴翳的男子。 “她……没成?” “嗯。” 凤青歌顿了顿,有些担忧道:“那怎么办?昨日三皇子殿下不是去见她了?她应该会将此事告诉六皇子吧?” “她不认识本王。”司玄安的手中把玩着一枚黑色的棋子,眼眸落在自己面前还冒着热气的茶杯上,淡淡道:“早知道她成不了事,这种人留着也无用。” 失败是他早就预料到了的,否则也不会派人在外守着。 他云淡风轻的话,让凤青歌的心底有些紧张,小声道:“那三皇子为何还……” “试试又不会如何,你不必多想。”司玄安将目光落在了她的脸上,淡淡一笑:“因为不论成与不成,本王都不会留她性命。” 在她被自己找上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第717章 势在必得 明明司玄安的表情很正常,甚至是带着几分笑意的。 但凤青歌就是没由来感觉自己后背一凉。 “怎么,身子不舒服?”司玄安的眼神在她脸上转过,看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没,没有。可能是有些疲了,这些日子跟着皇后娘娘在宫中照顾,没怎么休息好。”凤青歌垂下眼睛轻声道。 “原来如此。”司玄安放下手中的杯盏,发出突兀的一声轻响。 凤青歌桌下的手顿时攥紧。 虽然她知晓司玄安本就是个心狠手辣之人,但听到他这样云淡风轻说出心中所想,还是忍不住有些害怕。 脑中浮现出今日从翠鸿阁所看到的场景,那已经干涸的血迹,跟苍白的脸,只觉得胃里忽然一阵翻滚。 还未开口说些什么,便听到司玄安继续道:“本王这些日子听说……皇后对你很是喜爱,准备在本王大婚之后,挑个日子公布你与太子的婚事?” 没想到司玄安会忽然提起这个来,凤青歌强行忍住自己心中的难受,点点头:“皇后娘娘确实有此意,我……” “你答应了?”司玄安闻言,眸光忽然变得尖锐起来。 “我,我还未答应。”凤青歌忽然不敢同人对视,只低头盯着自己面前的桌子,“太子对此事并不同意,因此皇后与人争吵了好些天。” “那你怎么想?”司玄安继续问。 “我?”凤青歌忽然抬起头,对上司玄安带着探究的目光,心中微动:“我确实有个想法,不知三皇子殿下能否听听青歌说的此法可不可行?” 提到此事,她眼底似乎有几分跃跃欲试。 司玄安看了她一会儿,微微颔首:“说吧,本王听听。” “上回因为凤青梧从中捣乱,所以青歌不得不将那药粉藏起,多亏三皇子叮嘱了付太医几句,否则青歌怕是没那么容易得到皇后的信任。” 说到这里,凤青歌就将方才的事情都暂且抛到脑后。 语气里带上几分得意:“皇后娘娘大抵是觉得太子殿下也到了年纪,所以瞧着有些着急,便总是旁敲侧击与我提起此事。” “并非年纪的问题。”司玄安摇摇头,忽然打断。 “那是……?”凤青歌顺着问道。 “当然是为了替太子拉拢人。凤丞相若是真的同意这门婚事,代表什么,不用本王说得再明白吧?” 司玄安随意地靠在椅子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敲着桌沿,冷笑道:“没想到皇后也着急了,不知………是发生了什么?” 他有些好奇。 “我昨日听皇后娘娘提了几句,不知道是不是三皇子殿下想知道的。” 凤青歌回忆了一下,道:“皇后娘娘这些天身体愈发不好,常常对太子大发雷霆。昨日同我说,想不明白为何太子不愿意听她的话,将碍事的人除掉。” “碍事的人……”司玄安重复着这几个字,再抬眸看向凤青歌时,带上了笑意:“不错,皇后果然很信任你。” 凤青歌不明所以:“三皇子殿下知道什么了?” “看来本王也不必着急,大可坐收渔翁之利。”司玄安没有回答,心情肉眼可见的好起来,对凤青歌招了招手。 凤青歌起身走到他的身边,“三皇子殿下这是……” 话还未说完,就被拉住了手臂。 司玄安将人抱在自己怀里,把玩着她的长发:“你想同太子在一起吗?” 忽然被扯着坐在司玄安的腿上,凤青歌心跳都跟着加速起来,脸颊一热。 之前待在宫内,他们之间已经好久没有如此亲昵过了。 司玄安的主动让她心头欣喜,听到这话,自然是摇了摇头:“青歌只想同三皇子在一起。” 虽然太子也不差,但太子对她的态度十分冷淡。 而且,她觉得司玄安应该会是最后的赢家。 选择太子,还不如好好抓住司玄安。 “你的心意,本王知道。”司玄安微凉的手指抚上她脸颊,同时压低了声音,道:“你先答应皇后。” “为何?”凤青歌没有反应过来。 “当然是为了彻底解决她。”司玄安手掌微微用力,将身上的人朝自己的方向拉近:“司玄承不足为惧,没了皇后跟太子,本王势在必得。” 两人靠得极近,凤青歌有些心猿意马,盯着他的脸,顺从乖巧道:“那青歌要怎么做?” “不愧是本王的人。”司玄安满意地看了她一眼,手掌已经顺着她的脖颈慢慢向下,引诱似地开口:“乖乖按照本王说的来,绝对万无一失……” 原本还觉得凤青歌暂且用一用还算可以。 没想到竟然给了自己不少惊喜。 因此,他倒是不介意暂时哄哄她,让人能继续心甘情愿为自己办事。 凤青歌听完司玄安说的,忽然抬手按住人的手背,眼神还余片刻清明:“三皇子殿下,不会娶那个宋将军府那个小丫头吧?” “那是自然。”司玄安正低头伏在她侧颈,闻言,低声笑道:“害怕本王说话不算话?” “不是,只是问问嘛。”凤青歌听到他的保证,身子才放松下来,“宫中四处都在议论三皇子殿下大婚的事情,青歌听见自然是有些不开心了。” “逢场作戏罢了。再说,本王这些时日待你如何,你难道感觉不出来?还不放心?” 司玄安捏着她的下巴晃了晃,哄道:“乖,你替本王出了这么多力,这皇后的位置,日后必定是你的。” 虽然司玄安对她确实还不错,但凤青歌心里还是想得到个保证。 这就是凤青歌想听到的。 只要司玄安坐到那个位置—— 到时候,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必定是将凤青梧那个贱人好好羞辱一番! 脸上带着快意的笑容,主动凑上去缠住了司玄安,“那青歌就等着三皇子了……” 谈话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令人脸红心跳的暧昧喘息。 翠鸿阁的事情很快也传到了凤青梧的耳朵里。 只不过,她并不关心这种风月场所,依稀记得似乎司玄承常去。 身上的伤恢复了,她便照旧在恭亲王府里晨跑。 想要提升这具身体的体质,锻炼不能断。 第718章 试探 但到底还是娇生惯养出来的身子,就算想要锻炼身体,强度也不能太大。 凤青梧在亭子内坐下,还未喘匀气,脸上露出几分奇怪,侧过头。 旁边的树枝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刚回过头便意识到不对,立刻起身向后撤去。 虽然凤青梧的反应已经很快,但动作仍然是有片刻的停滞。肩头多出一只手,将她按在了柱子上。 指间捏着锋利的手术刀,正欲抬手挥出去的时候,忽然顿了下。 四目相对,凤青梧脸上原本冷厉的表情闪过些许错愕,红唇微张,好半天才收回了手,没好气地开口:“六皇子真是喜欢不走寻常路。” 她眼前的人,正是许久未见的司玄承。 “皇婶还是如此厉害。”司玄承勾起唇角,语调听不出起伏。 司玄承的样子看起来似乎跟往常没有什么区别的表情,却让凤青梧敏锐地看出来些许不同。 他的眼神中带着几分审视,似乎是在观察自己? “没六皇子厉害。”将自己的手术刀收回,凤青梧想坐回自己的位置。 司玄承却没有放开她的意思,手下的力气反而更大,硬是将人按在柱子上动弹不了。 这下凤青梧总算是确定自己的感觉没错了。 索性不再挣扎,靠在柱子上,抬眸看过去,淡淡一笑:“六皇子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大清早就出现在恭亲王府就罢了,还莫名其妙露出这种模样来。 虽说两人之间的关系原本不算很差,但凤青梧实际上非常讨厌被人这样盯着,总觉得好像要被人审判似的。 心里非常不舒服。 “有些事想问皇婶,不知皇婶能否替本王解答一番?”司玄承脸上的笑意敛去,语气是以往没有过的严肃。 “六皇子殿下觉得,这是问别人问题应该有的态度吗?”凤青梧轻轻歪了下头,黑白分明的眼睛望着他:“本王妃不想回答。” 司玄承一愣,松开了自己的手,失笑道:“是本王唐突了。” 他差点忘了凤青梧是个什么样的性格。 最讨厌被威胁。 “知道就好。”凤青梧揉了揉自己的肩膀,扭头就走。 没有半分的留恋。 “皇婶这就要走吗?”司玄承赶紧跟了上去,“本王还没问呢。” 凤青梧连个眼神都没给他,冷漠道:“本王妃不是说了不想回答吗?” “皇婶生气了?”司玄承听出其中意味,长腿一迈,挡在了人面前,眨眨眼睛:“本王给皇婶认错怎么样?方才是有些冲动了,皇婶莫怪。” 他天生一副好相貌,并且也知道该怎么利用自己的优势。 多情勾人的眼眸中此时似乎带着几分哀求,认真盯着凤青梧。 没多会儿,凤青梧就觉得自己有点承受不住这种美色攻击,败下阵来,摆摆手:“六皇子殿下想问什么?先说好,回不回答看本王妃心情。” “皇婶果然还是舍不得本王着急。”司玄承勾起唇角,露出个笑容来:“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问问皇婶最近可去过翠鸿阁?” 凤青梧一阵莫名,脑中已经浮现出那些站在楼梯婀娜多姿的女子,抽了下嘴角:“本王妃去那种地方做什么?” 就算她想去,估计人家也不让进吧。 哪有女子去逛那种地方的! “也是,皇婶若去了,只怕翠鸿阁那被人吹嘘绝美容颜的头牌都要被比下去了。”司玄承笑眯眯地点头,一如既往不正经。 凤青梧瞪了他一眼,冷笑道:“六皇子殿下现在损人真是越来越厉害了,明里暗里嘲讽本王妃呢?” 拿她跟翠鸿阁的头牌比? “怎么能是嘲讽?本王这不是夸皇婶貌美如花,天下无双吗?” 司玄承板着脸反驳完,忽然话锋一转:“上次本王说的那位灵儿,跳舞确实一绝,皇婶就没兴趣去瞧瞧?” “没兴趣。”凤青梧奇怪地看了看他:“六皇子怎么天天提起这位灵儿,莫不是被这美人一舞给俘获了心?” 本想着只是同他开个玩笑的。 却没想到司玄承的脸色在听到她的话之后,忽然变得严肃起来。 “怎么?被本王妃说中了?”凤青梧见状以为他是被自己戳中,有些幸灾乐祸:“其实也不是不行嘛,六皇子殿下若是真的喜欢人家……” “灵儿死了。” 她的话忽然被打断,脸上的笑容也有片刻停顿。 只听见司玄承继续道:“昨日从她口中得知,有人想借她的手害本王。可惜,被本王发现了。” “然后,六皇子发现人今天就死了?”凤青梧反问。 司玄承点点头。 “看来是有人在盯着她,发现她失败就直接动手了。”凤青梧听到这里,已经差不多明白为何司玄承开始对自己是那个态度,挑眉道:“所以,六皇子其实是想试探本王妃?” “不是。”司玄承没想到凤青梧这么快就觉察到自己今日的目的,有些尴尬,试图给自己解释:“本王没有怀疑皇婶。” 毕竟灵儿当时也说了那是两个男子。 “是吗?”凤青梧说着,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肩膀:“六皇子殿下的表现可不像是没有怀疑的样子。” 上来就动手,分明就是怀疑的表现。 “咳,本王开始确实是怀疑,但并非是怀疑皇婶。”司玄承轻咳两声,道:“皇婶可知道最近冥皇叔的行踪?” “哦,原来六皇子是在怀疑冥皇叔啊。”凤青梧的脸上露出几分戏谑来:“来恭亲王府问本王妃这种事情,就不怕被冥皇叔知道了,然后……” 伸出手在自己脖子处轻轻比划了一下。 “本王只是问问冥皇叔的这几日的行踪,又没说别的,皇婶何必这样曲解。”司玄承哭笑不得。 心底却是有些紧张起来。 他问的冒险,实际上也不确定凤青梧会不会帮自己。 “本王妃不清楚冥皇叔最近几日的行踪,他确实不在府内。” 凤青梧看司玄承的脸色微变,又道:“但冥皇叔绝对不会去翠鸿阁那种地方的,除非他自己想不开。” 想要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第720章 顺路带带夫人 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尖,凤青梧磕磕巴巴道:“其实吧,也,也不是很想……” 说起来她已经好几天未见到司君冥了,但没想到自己头一次翻墙,就碰到这么尴尬的情况。 凤青梧不得不感慨自己的运气。 两人一上一下对峙着,凤青梧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该光速跳下去装作无事发生,还是继续跟他大眼瞪小眼。 内心纠结着,反倒听见司君冥有些无奈的叹气声:“怎么?夫人是打算在上头待到什么时候?” “等等!我,我等会再下去。” 并非是凤青梧不想赶紧落地,而是方才偷偷扫了一圈,她发现这外头竟然半个能让人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自己不像那些一个两个轻功绝顶的人,没把握这样直接跳下去会不会摔个狗吃屎。 顿时踌躇起来。 司君冥站在她的面前,攥着长剑的手背在身后,一副悠闲的模样。 这会儿似乎是看透了她的窘迫,唇角勾起,缓声道:“夫人?” 那张向来自信张扬的小脸上此刻竟然露出几分畏惧,司君冥觉得格外有意思。 “夫君怎么大半夜的出现在此处?”凤青梧试图转移话题。 司君冥从善如流地开口回答:“本王回府,有何不对吗?” 这话让凤青梧噎住,好半天没开口,觉得更尴尬了。 夜风吹过,微凉的感觉让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从方才开始已经浪费了很多时间,不能再继续耽误下去了。 她深吸一口气,准备咬牙闭眼直接跳。 大不了就是摔得狼狈些,有什么大不了的? “夫人怎么宁愿冒险自己跳,也不愿让本王出手帮忙?”司君冥的语气听起来似乎有些不满。 凤青梧的动作一顿,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比较好。 其实开始扯开话题是不想被司君冥察觉到自己的意图。 不过现在想想,反正已经被撞见了,故意已经隐瞒不住了。 司君冥也没那么好糊弄。 有些悲伤的凤青梧望着天上的月亮,破罐子破摔地叹了口气,再回头时,已经换上可怜巴巴的表情,看向下方的人:“夫君的意思是愿意带我下去吗?” 开始是有些好奇她大半夜爬墙出来是要做什么,原本还觉得有些生气。 但此时见她这么主动同自己求助的样子,又奇异地生不起气来了。 这种感觉很奇怪,自己从来没有过。 不过,体验并不算差。 他向后退了两步,并未将情绪在脸上表露出来,只是语气淡淡道:“夫人跳吧,本王接着。” “这么高,能行吗?”凤青梧按着墙头,忽然有点后悔了。 早知道会遇见司君冥,还不如直接走大门呢。 “若是不想跳,那本王走了。”司君冥作势要转身离开。 “等!等等!”凤青梧见状连忙出声把人喊住,小声道:“我也没说不想跳啊!不就是问问,怎么问问都不行,真是小气……” 虽然是小声的碎碎念,但依然全数被司君冥听到耳中。 横竖都是要跳的,凤青梧很快就做出了决定,深吸一口气直接从墙头一跃而下。 衣袂随着夜风纷飞,她紧紧闭着眼睛,选择相信司君冥。 结实的臂膀将怀中人的纤细腰肢牢牢环住,见她满脸紧张闭着双眼的样子,轻声笑了起来:“夫人。” 凤青梧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十分温暖的怀抱之中,急急忙忙睁开眼睛。 一张近在咫尺的脸就猝不及防映入眼底。 不知道是因为刚才太紧张,还是因为看到好些天没见到的司君冥,她好像能听到自己的心跳速度越来越快。 耳边交杂着司君冥的呼吸声跟自己的心跳声,让她的脸部温度直线上升。 “好,好了,放我下来吧。”她慌张地转开眼神。 但司君冥闻言却没马上松手,而是手上用力,将怀中人抱得更稳,转身迈开了步子。 凤青梧大惊,“夫君这是要去哪?” 该不会要带着她回府吧? 那她费尽心思翻出来是为什么? “进宫。”司君冥的嗓音一如平时的沉稳,“抱紧点。” 话音刚落,就感觉耳侧忽地传来凛冽的风声。 司君冥竟然就这么抱着他,脚尖轻点,身形轻盈地跃上了前方的屋顶,朝着皇宫的方向继续前行。 在人怀中,只能看到他线条凌厉的下颌线以及紧抿起的薄唇,凤青梧有些心虚,“夫君大半夜的为何要进宫?” “这个问题,本王也想问夫人。”司君冥的动作非常灵巧,尽管怀里还抱着凤青梧,速度却完全没有受到影响。 长发被风吹乱,她听到司君冥开口问道:“夫人为何要进宫?” “夫君怎么知道我要进宫的?”凤青梧心头意外,但又不是非常意外。 司君冥会知道自己的目的,似乎也不是很让人惊讶。 “猜的。” 没用多久,司君冥已经带着她落地。凤青梧抬眸一看,发现他们在距离甘泉宫处不远的后花园。 她诧异地看向自己身侧的人。 司君冥是故意的吗? 尽管已经是深夜,但宫中依然还有人在周围提灯巡逻,不过只是在甘泉宫附近,看起来应该不会靠近花园这边。 “猜的?” 这种情况下,凤青梧若是相信司君冥说的,那她就是傻了。 两人这会儿正站在角落视野死角处。 凤青梧蹙起眉头,正色道:“夫君知道我要做什么。” 是肯定的语气。 “夫人到底要做什么,本王确实不知道。”司君冥说完这话,目光扫过外面三三两两朝着这边靠近的人,目光忽地一凝。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那些人竟然改变了巡逻的路线,朝着花园的方向走了过来。 司君冥搂住凤青梧的腰,将人压在了身后的墙上。 两人瞬间贴得极近,凤青梧身体僵了下,有些不自在。 这个距离,只要她稍微一动就能亲到面前形状好看的薄唇。 同时,她也看到了外面的烛光,放轻了自己的呼吸。方寸之间,只有两个人清清浅浅的呼吸在互相交缠。 鼻尖萦绕着凤青梧身上那熟悉好闻的清甜药香,司君冥伏在她的颈侧,轻声道:“本王确实有事要做,顺路带带夫人罢了。” 第721章 见太子一面 两人正藏在后花园的角落里,耳边听着外面巡逻的人脚步逐渐逼近,凤青梧的心都跟着紧张起来。 捏紧了手中的针。 司君冥紧紧搂着她纤细的腰肢,也将另一只手中的长剑握得更紧。 虽然被发现对他而言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最好还是不要打草惊蛇。 “咚——” 巡逻的人马上就要拐进这边的角落,忽然听到外头传来一声闷响,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扭头朝着声音的方向跑过去。 “何人在那处?” “来人,过去看看!” “这几日万万不能疏忽,皇后娘娘嘱咐过……” 原本在外面头巡逻的几个人,这会儿全都朝着声响的方向而去。 这让凤青梧松了口气。 “那既然各有事要办,不如……就此暂时分开?”凤青梧在确定外面的声音都逐渐远去之后,尝试着提出建议。 司君冥看了她一眼。 平静的眼神扫过来,让凤青梧有些摸不透是什么意思。 不过,也只是片刻的沉默。 “可。” 沉默之后,司君冥微微颔首,算是同意。 凤青梧迫不及待地想从他怀里离开,挣了一下,却失败了。 回眸看过去,两人瞬间四目相对。 “本王带夫人过来,也算是出了力。”司君冥说着,弯下腰平视着凤青梧:“是不是,该收些报酬?” 若是放在平时,凤青梧绝对会反驳他这种趁火打劫的行为。 不过如今情况容不得她继续浪费时间。 闻言,只是思考了两秒钟,就踮起脚尖凑了过去。 “多谢夫君帮忙。”在面前人的唇上轻轻一触即分,小声道:“先给夫君留个定金,其余的,等回府之后再说。” 她狡黠的样子像是得意的小狐狸。 司君冥心头微动,松开拉住她的手。 “那我走啦。”她的眼眸被月光照亮,又闪过点点担忧:“夫君要多小心。” 听到她主动开口关心,司君冥顿了顿,才回道:“……夫人也是。” 凤青梧愣了下,似乎是没想到自己居然能得到回应。 但很快心头就漫上名为“开心”的情绪,点点头:“我会的,夫君放心吧。” 说完便轻手轻脚贴着墙摸索离开。 她的身影纤细灵巧,身上穿着方便行动的衣物,很快便消失在这后花园之中。 司君冥在原地等了片刻,才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 月色如水。 凤青梧想要靠近甘泉宫的时候,才发现原来马上要靠近花园的人这会儿都朝着同一个方向赶过去。 似乎就是刚才自己听到响声的地方。 她悄悄跳进了甘泉宫的后院,才刚走近池塘,忽然胳膊被一只从假山后面伸出来的手给抓住。 猝不及防被拉扯,即便想要马上动手,也没能来得及。 掌心闪过寒光,手术刀直逼自己身后的人而去。 对方看到凤青梧的动作,似乎是很惊讶,并没有继续动作,而是急急地向后退开两步闪开这一刀。 凤青梧眸光渐冷,再度上前,耳边忽然听到熟悉的声音:“王妃!是我!” 两人的动作不大不小,但足够让本就安静的后院发出非常明显的响动。 外面巡逻的人立刻朝着这边而来。 凤青梧看着自己面前的邢芷蝶,有些无奈。 眼见着情况马上就要变得更加糟糕,来不及多想,抓着人的手就从假山后面离开,钻到旁边角落的树丛里。 甘泉宫的后院没什么人,而且能够藏身的地方不多。 如果那些人仔细搜查的话,她们很可能会被发现。 邢芷蝶这会儿就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一样跟在凤青梧身旁。 如果不是自己刚才先弄出了声响,就不会把人引过来了。 脚步声逐渐逼近,两人脸上的表情都严肃起来。 “来人!” 一道有些尖锐的声音从外面响起。 邢芷蝶脸上露出诧异的神色来,但凤青梧却是松了一口气,拉着人直接从站起来,贴着墙边朝外看。 “王妃怎么好像完全不惊讶的样子?”邢芷蝶跟在凤青梧的身后,小声道。 这个时间怎么会有人来? “是公主。”凤青梧简单回答之后,带着人从后院的小路偷偷摸摸跑了出去。 两人站在空无一人的小径,看向捂着心口的邢芷蝶,凤青梧挑眉:“尚书小姐怎么在此处?为何而来?” “我……” 邢芷蝶一时语塞。 “是为了太子殿下?”她就算不说,凤青梧也能猜到。 看她倏地瞪大了眼睛,就知道自己应该是猜对了。 “我,我只是想见太子殿下一面。”邢芷蝶叹气。 “见面而已,为何要大半夜的偷偷溜进来?”凤青梧看她垂头丧气的样子,笑道:“如果你是想跟人私下偷偷幽会,那这个时间来也情有可原。” “不,不是的!”邢芷蝶脸唰的一下红了,摆摆手:“今日我跟着爹进宫,其实就是想要见见太子殿下。可是,通报的丫鬟说太子殿下不能见我,好像……是身体不适。” 本来心里就对凤青歌的事情有些怀疑,这会儿又说人身体不适,邢芷蝶回去之后越想越不对劲,便深夜偷偷进宫,打算偷偷进甘泉宫瞧瞧。 没想到甘泉宫周围有这么多人巡视,她压根找不到机会。 “想见太子殿下?那好办。”凤青梧说着,带着人迈开步子。 “什么?”邢芷蝶一头雾水地被她牵着向前走。 对于皇宫内的路她完全不熟,找甘泉宫找了好久。 但凤青梧似乎很是熟悉,拉着她左弯右拐半天,脑袋都有些晕了之后,面前出现了一座看起来很是寂静的院落。 没有灯光,周围甚至连看守的人都没有。 “这是?”邢芷蝶看了看周围。 “是英雄救美的好机会。”凤青梧笑着指了指旁边的石柱:“还不进去?” “英雄救美?王妃的意思是……”邢芷蝶蹙起眉头,忽然瞪大了眼睛:“太子殿下在这里!?真的吗?” 凤青梧没有回答,但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意思已经非常明确。 这可是她让陆琢查出来的地点。 绝对保真。 第722章 能改变什么? 邢芷蝶的动作很是利落,虽然轻功没有那么流畅,但踩着石柱翻身上墙的动作也还算是成功。 “王妃要去哪里?”她蹲在墙边,俯身轻声问道。 “本王妃自然是要去阻止女主角。”凤青梧朝她摆了摆手:“太子殿下就交给你了。” “我一个人?我能行吗?”邢芷蝶指着自己,有些讶异。 “能行,放心吧。”凤青梧指了指自己旁边的小房间,轻声道:“再说了,这里只有个小丫鬟,你怕什么?” 这应该是皇后特意安排的。 凤青梧说完就没再继续停留,转身离开了。 一边走一边悲伤地想,今天爬的墙真是够多,已经不想再爬了。 幸好有邢芷蝶在,就交给她吧。 昏暗的房间内,空气之中飘散着还未完全散去的香气,随着被打开的窗口,本就够稀薄的香气又变得淡了些。 邢芷蝶放慢了脚步,打量着房中的场景。 “唔……” 才刚走了两步,就听到有闷哼声从里面传来。 她听出是司玄烨的声音,立刻不再四处观察,直接朝着声音的方向走去。 越向里走,那味道越是浓郁。 邢芷蝶想起凤青梧路上告诉自己的注意事项,立刻屏住呼吸,用衣袖捂住了口鼻。 桌上摆着还未燃尽的香,她直接伸手掐断,抬眸看向旁边。 层层叠叠的浅色帷幔之下躺着个人。 抬手将那有些凌乱的乌发拨开,果然露出一张熟悉的脸来。 是迷昏不醒的司玄烨。 “太子殿下?”邢芷蝶半跪在床边轻轻晃了一下他的肩膀。 但司玄烨看起来似乎很是痛苦的样子,紧皱着眉头,额头也渗出细密的汗,完全没有回应。 香气萦绕在鼻尖,邢芷蝶这才忽然想起来,自己现在应该先去开窗。 匆忙起身,手腕却蓦然一沉。 猝不及防被抓住,她身体没能维持住平衡,差点整个人摔倒,幸好及时抬手扶住了旁边的床框。 因为这动作,层层叠叠的浅色帷幔连带着床都轻轻晃动起来。 床上的人眉头皱得更紧了。 邢芷蝶不知道为什么床上的司玄烨要抓住自己,挣了一下没能挣开,忽然听到他有些低沉沙哑的声音:“你……是何人?” 诧异地回头,发现司玄烨居然醒了。 只是他的状况看起来并不算好,黑眸之中带着几分迷茫。 “太子殿下,是我。”邢芷蝶忙回头,蹲在他的面前晃了晃手:“我是邢芷蝶,还认得我吗?” 面前的人一身月白色衣裙,月光勾勒出她模模糊糊的身形来。 屋内没有烛火,司玄烨又实在头晕眼花,只能隐约认出这是个女子。 为何会有女子在他的房内? 原本模糊的身影随着她忽然凑近的动作而变得清晰起来。 “尚书小姐?幸好……”看到是邢芷蝶,不知为何,司玄烨觉得自己忽然松了口气。 邢芷蝶听到他认出自己,面上一喜。 听到他呢喃似的话语,又奇怪道:“什么幸好?” “孤还以为是……”司玄烨欲言又止,松开她的手,靠在床头闭起了眼睛:“尚书小姐怎么会在这里?” “贸然到访确实有些冒犯,太子殿下莫怪。我本以为太子殿下……”邢芷蝶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换了话题:“我来这是想问个问题。” 原本担心司玄烨有事,再加上又很在意成婚的事情,她才来的。 结果眼前的景象,也不能说是完全没事。 她还没搞懂司玄烨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陷入昏迷?是因为桌子上这个香吗? 但这些事情似乎与她没有太大的关系,就算好奇,也不是自己能问的。 “什么?”藏起自己还在微微发颤的手指,司玄烨脑中回想起今日发生的事情。 没等邢芷蝶开口,又道:“应该是有人想要对孤做什么……” 只是他还没想清楚自己为何晕倒。 “太子殿下要喝水吗?”邢芷蝶听到他过分嘶哑的嗓音,完全失去了平日的温润,听着就很难受。 顿了顿,司玄烨点头:“辛苦你了。” 也不知为何自己的嗓子会变成这样。 “尚书小姐想问什么?”喝了两口水之后,司玄烨靠在床头轻轻喘着气。 虽然声音听起来还有些轻微的哑,但已经好了许多。 “我听说……太子殿下要与凤青歌成婚?”邢芷蝶本就是直来直往的人,直接开门见山地提出了自己的问题:“是真的吗?” 屋内沉默下来。 邢芷蝶莫名觉得有些紧张。 “真的。”司玄烨的声音有些低,但非常清晰。 “为什么?太子殿下喜欢凤青歌吗?” 邢芷蝶想也没想,几乎是脱口而出:“凤青歌不是什么好人,说不定她有目的,太子殿下别被骗了……” 说到一半,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些激动,抿紧唇不再继续。 司玄烨有些惊讶,抬眸看着自己面前的人。 她脸上的表情有些懊恼,碎发从额角落下,遮住了眼睛,看不出眼中情绪。 “尚书小姐是怎么进来的?外面应当有人看守。”司玄烨说完,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跳似乎在慢慢加快。 “翻墙进来的。”邢芷蝶终于冷静下来,轻声道:“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凤青歌她,她配不上太子殿下。” 她低着头,甚至不敢去跟人对视。 自己的行为实在是有些不合礼数,大半夜翻墙入院,还说别人的不是。 今日做的事情,任何哪件被娘亲知道,都得数落她好半天,甚至家法伺候。 可她真的很想劝司玄烨。 “那又如何?尚书小姐觉得她配不上,就能改变什么吗?”沉默了许久,屋内响起他沉静的声音。 “我……”邢芷蝶张了张嘴,想开口辩解什么,却不知道怎么辩解。 是啊。 她能改变什么吗? 他是太子,皇后娘娘为他定下的婚约,就算自己反对又有什么用? “我没有想要改变的意思,既然太子殿下已经决定,那我自然是祝福的。”邢芷蝶扯了扯嘴角,说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 这种明明知道自己的好朋友要做一件错事,她却没办法阻拦的感觉,真的很不好。 第723章 喜欢的东西 见她似乎有些失落,司玄烨不解。 这种事情还会有人如此关心吗?实际上他自己都已经认清,不论与谁成婚,不过是看谁对于皇后来说更有价值罢了。 连自己的反抗都根本毫无用处,别人的劝阻又怎么可能改变这件事情。 并非是他不想,而是因为他别无他法。 “此事是孤自己做出的选择。”司玄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的脑袋开始有些昏沉起来。 似乎刚才的清醒只是短短片刻。 “我……我能问问为什么吗?”邢芷蝶没有察觉到司玄烨的脸色,干脆坐在了司玄烨床前的绒毯上,揉了揉自己的脚腕。 方才翻墙的时候崴了一下,虽然不严重,但有些疼。 她垂着头,侧脸被月光照亮。 邢芷蝶并非是那种令人一眼就觉得十分惊艳的漂亮女子,但她很特别。 她的身上有那些普通大小姐身上没有的肆意直率。 “尚书小姐想知道?为何?”司玄烨的目光变得复杂起来。 其实他也能感觉到,与邢芷蝶相处是十分舒适的事情,也没那么多复杂的想法,不必对她有什么提防。 她很简单,想知道的事情会直接问,喜怒哀乐都表现在脸上。 他喜欢跟这样纯粹的人待在一起,而不是整日对着凤青歌那张过分矫揉做作的脸,更不想忍受她动不动便想贴近自己的小动作。 “因为我觉得太子殿下总是会把想法憋在心里。”邢芷蝶说着,蓦然想起那日在玄水楼的事情,抿了抿唇,轻声道:“其实我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委屈自己。” 过去的司玄烨已经被皇后逼迫着做了太多事情,他分明是不愿意的。 可他太懂事,太明白皇后想要怎么样的他,所以他为了保住自己想要的东西,也同时在不断妥协,去成为皇后想要的样子。 司玄烨沉默下来,手掌用力攥住身侧的床沿,指节都泛起白。 “太子殿下其实也有喜欢的东西吧?比如说小白,比如看书吟诗,比如……在屋顶看月亮。” 邢芷蝶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 但最后那句话还是让司玄烨心头一震,讶然道:“你怎会知道……” 他几乎会在每个有月亮的夜里做相同的事情。 那就是一个人坐在屋顶。 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只是那样看着天边那皎洁的月。 这样做偶尔会让他觉得好像这世上只剩他一人,他想做什么都可以,不必思考皇位的问题,不必思考皇后是否开心,不必思考该怎样才能更加优秀。 可夜晚迟早会过去,等太阳出现的那一刻,他又只能成为那个按部就班的太子。 邢芷蝶抿紧了唇,没有开口回答。 见她闭口不答,司玄烨也没有继续再多问,而是晃了晃自己的脑袋,挣扎着从床上站了起来:“罢了,尚书小姐还是快些离开吧,若是被发现,只怕会惹上麻烦。” 邢芷蝶将下巴搁在自己的膝盖上,没有动,小声道:“王妃说不必担心,今夜都不会有人来这里。” 走到桌边坐下,抬手给自己倒了杯水,正要喝,便听到这话。 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皇婶也进宫了?所为何事?宫中出事了吗?” 大半夜忽然进宫应当是很要紧的事情才是。 司玄烨待在此处已经好些天,除了服侍的下人之外,便只见过皇后跟凤青歌。 不知道外头到底怎样。 “我也不知道,王妃只说她有事要办,至于什么事,没有说。” 邢芷蝶有些丧气地靠在床边,望着一室黑暗:“本来我想,要是太子殿下不愿意的话,我就带太子殿下走,现在看来似乎不用了。” 司玄烨真的是自己选择跟凤青歌成婚的。 知道这个事实之后,她说不清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只觉得胸口堵得慌。 凤青歌想要害她的场景历历在目,或许往后的日子里她都忘不了。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要跟太子殿下成婚了。 她低声道:“那将来,我跟太子殿下还是好朋友吗?我还能……跟着太子殿下去见公主吗?” 那日在树林里,司玄烨说过,愿意同她做朋友。 还说,有机会带她去见公主。 说公主与自己性格相仿,也许能成为朋友。 她的字字句句勾起两人初见时的回忆,司玄烨沉默着喝了两杯水,才开口道:“孤成婚的事情,并不会影响其他。答应尚书小姐的事情,也不会食言。” “那如果我说,我与凤青歌之间关系并不好呢?”邢芷蝶忽然抬起头来盯着他:“也许太子殿下同她成婚之后,她会视我如眼中钉。” 太子妃的权利总比她如今要大得多。 她往后想见司玄烨,怕是没那么多机会了。 指尖微动,碰到了桌上冰凉的茶壶。司玄烨坐在桌边,一缕月光落在两人之间,像是十分清晰的分界线。 他哑声道:“尚书小姐,此话何意?” 这已经凉掉的茶水并没有让他觉得心头的燥热被安抚,反而还越来越明显。 不知不觉中茶壶内的茶已经被他全数喝完,那种烦躁也跟着节节攀升,他才开始觉得有些不太对劲起来。 这种感觉很奇怪,他从未有过。 “能跟太子殿下成为朋友我很荣幸。”邢芷蝶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尽量平心静气地开口道:“我没有什么意思,只是希望太子殿下能去选择自己想要选择的东西。” “其实我一直认为,人活一世,所有的事情都是在为自己选择,而不是为了满足别人。” “太子殿下不是谁的工具。” 这句话她已经是第二次对司玄烨说。 不知为何,心头忽然漫上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 作为好朋友,她希望别人能活得快乐。 就算她从小就被送到了夜国独自生活,也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别人给予的不幸是无法选择的,但自己过什么样子的生活,却是自己能够选择的。 “我知道每个人都有不想说的事情,所以我不会继续问了。”邢芷蝶的声音闷闷的。 她有些固执地仰着头,去看坐在桌边的司玄烨,用轻松的语气道:“或许将来我跟太子殿下见不到了,但我还是会很开心有太子殿下这样的朋友。” 第724章 二选一 “孤说过,这些事情与成婚没有关系。” 司玄烨向来温和的声音变得有些凌厉起来:“为何见不到?因为凤青歌,你口中的朋友便不再是朋友了?” 不知道是不是嗓音还有些低哑的缘故,这番话听起来带着十足的压迫感,邢芷蝶竟然有些害怕。 她皱了下眉头,但还是如实道:“我不会一直待在宿京,三个月后便会回到夜国。” “孤一直想问。”司玄烨那边忽然传来声响,似乎是座椅被推开的声音:“为何尚书要将你送到夜国?” 将那么小的孩子送到夜国去,这么多年都没有将人接回。 总有个理由吧? 邢芷蝶没料到司玄烨会问这个,抱着膝盖的手紧了紧,低下头,看起来似乎是在逃避这个问题。 身形单薄的她将自己抱住,看起来孤独又可怜。 司玄烨心头一动,忍不住放缓了声音:“孤随意问问,不必……” 他想说不必回答也可以。 但邢芷蝶却打断了他的话,忽然开口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原因。” “因为我出生的时候有人同爹娘说,我的命格非常不好,若是留在尚书府的话,会惹来灾祸。” “夜国蛊术盛行,有很多神乎其神的传说。所以爹娘选择将我送到夜国,同时在夜国寻找能够替我更改命格的人。” “可惜,时至今日也没有找到那个人,于是我便在夜国生活了很久很久。这次回来是因为当初那人算好,这时间我需回宿京待三个月,方能化去尚书府的灾祸。” “至于灾祸是什么,我也不知道。三个月过后我可能就要被送回夜国,不过,我觉得宿京蛮有趣的,还想多待些时日。” 屋内一片沉默。 似乎是受不了这种氛围,邢芷蝶抬起头来,无所谓地笑了笑:“其实没什么,我在夜国过得也很开心。” 只是,从小就没有见到过爹娘罢了。 “母后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孤不知道该怎么办好。”身边忽然多了一道阴影,司玄烨坐在了她的身侧。 “你说,皇位有那么好吗?” 声音近在耳边,听到这个问题,邢芷蝶愣了下,愣愣地回过头去看自己身边的人。 他的眉眼还是如最初见到的那样好看,温润清隽。只是此时一半映着月光,一半陷入黑暗,让那向来温和的神情也变得莫测起来。 “如果太子殿下不喜欢,那就不好。”邢芷蝶认真回答道:“有人追逐,有人不愿,说到底都是选择。” “孤从开始就发现,尚书小姐是个如此不受条条框框所拘束的女子。”司玄烨原本觉得有些躁动的心,在如此平静的氛围下,也有了缓和的迹象。 “嗯,娘亲说我这样太没有礼数,往后还是要多注意些。像别家小姐,从来都是轻声慢语,不似我这般大大咧咧。” 邢芷蝶说到这里,脸上露出几分不满来:“但我觉得这样我开心,所以我就要这样。” “王妃也说过,我这样没有什么错。” 关于一些想不明白的事情,邢芷蝶去恭亲王府吃饭的时候都会问问凤青梧。 凤青梧从来没有否定过她的想法。 她觉得凤青梧是了解自己的。 “孤做不到这般洒脱,所以,有些羡慕。”司玄烨似乎是叹了口气,道:“到底是伤害兄弟还是去同自己不喜欢的人成婚,如果二选一,孤能怎么选?” 如果一定要二选一的话,或许与凤青歌成婚才是最好的选择。 “太子殿下要伤害谁?”邢芷蝶听到这话有些惊讶:“为何一定要伤害别人呢?” “如今皇位众人虎视眈眈,唯一稳妥的办法,就是先动手,除掉所有可能阻碍孤拿到皇位的人。” 司玄烨的声音在此刻听起来有些无情,倒真的让邢芷蝶后背一凉。 在皇后的指教下成长到如今,他已经并非是什么人畜无害什么都不懂的太子,若是真的严肃起来,身上的那份凌厉与压迫感依然存在。 只是他平日里不愿意露出这样近乎冷漠的样子来而已。 听到这句话,邢芷蝶也明白其中的缘由。 “如果是我的话……”顿了顿,邢芷蝶坚定地开口回答道:“会选择离开这里。” 司玄烨的目光微闪。 皇后前几日逼迫他动手除掉司玄承,也是因为这样,他才知道,原来司玄承也是虎视眈眈的人之一。 甚至趁着自己离开的时间将宫中大半原本属于自己的人手替换成了他的。 他不羁风流的外表下,也藏着野心。 后来,司玄烨私下去找过他。 司玄承并没有隐瞒自己让人动手的事情,只不过与司玄安不同,他并不是想对司玄烨下死手,只是想将人带走威胁皇后罢了。 若是他斩钉截铁想要自己的命,或许司玄烨也能下得去手。 可他不是。 司玄承离开之时,甚至还劝他好好跟司芜谈谈。 沉浸在回忆之中的司玄烨有些恍惚,低头看着自己的指尖。 耳边邢芷蝶还在继续说。 “没有人在意我的感受,妄图利用我,那我为什么还要顺着他们的意思呢?我有自己想做的事情,我想去追寻能让我自己快乐的东西。” “不过,我与太子殿下并不同。” 邢芷蝶说完忍不住叹了口气:“不需要争夺皇位,也没遇到过这么危险的境地。爹娘对我并无要求,这样看来,我本就比太子殿下自由,或许说出这种话,是有失偏颇了。” 不同吗? 司玄烨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起来,只觉得自己眼前的指尖似乎都出现了重影。 他抬手按住自己的胸口。 “我该走了。” 在屋里坐了会儿,邢芷蝶感觉自己的脑袋都变得有点昏沉。 正要起身之时,忽然觉得身侧一沉。 灼热的呼吸落在她的耳畔,带来阵阵颤栗。 邢芷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有些紧张道:“太子殿下?” “嗯。”司玄烨靠在她的肩头轻轻应了一声。 邢芷蝶的目光平视前方,僵着身体,压根就不敢动:“这,这怎么了?不舒服吗?不然我去倒杯水……” “没有水了。”司玄烨说着动了动自己的身体,似乎又往她这边靠了靠:“无事……只是忽然有些头晕。” 第725章 礼尚往来 邢芷蝶听到他头晕,原本有些无所适从的心情顿时被关切给取代。 侧过头看向靠在自己身上的人。 司玄烨确实看起来不太对劲,原本白皙的皮肤此时泛着有些不太正常的红,邢芷蝶心头咯噔一声,忙伸手去摸他的额头:“太子殿下这是怎么了?发热?” “是有些。”司玄烨说着皱起眉头,抬手扯了下自己的领口,低声道:“你不觉着屋内有些热吗?” “热?”邢芷蝶顿了顿,迟疑道:“好像是有一点点,不然我去开窗吧。” 其实她倒是没觉得热,但因为司玄烨现在跟她之间的距离实在有些太近了,她便觉得自己心跳在持续加快,连带着鼻尖似乎都渗出细汗。 “不必。”司玄烨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腕,顿了顿,问道:“为何你的手这么冰?” 明明手这么凉,却没反驳自己说热? 司玄烨直觉这事有些不对劲。 “我,我本身手的温度就比常人要低,平日里用了很多办法,都调理不好。”邢芷蝶无所谓地开口,想要把自己的手抽回来:“没事的。” 但司玄烨却没有要松手的意思,反而从只攥着她手腕的动作转变成了将她整只手都包进了自己掌心。 不知为何,他觉得邢芷蝶手上冰冷的温度让他觉得很舒适。 像是在炎热的夏日之中,恰到好处的那碗酸梅汤,冰凉舒服,让人舍不得松开。 “太子殿下?”邢芷蝶挣了挣,反而被攥得更紧了。 与她天生就低温的手不同,司玄烨的掌心温度出乎意料的高。 邢芷蝶不自在地动了动指尖,总觉得脸颊也开始跟自己的手一样开始慢慢升温。 “嗯,这个毛病,孤以往倒是听路神医讲过。”司玄烨说这话,灼热的气息落在邢芷蝶的颈侧,“可以让路神医替你瞧瞧。” “好,好的。”邢芷蝶磕磕巴巴地回答,身体想往旁边缩。 结果本就已经坐在边缘位置的她没注意这个情况,直接整个人身体一歪,朝着旁边直直倒了下去。 司玄烨察觉到旁边人惊慌的动作,下意识伸出手,将人搂住后往回一带。 原本要摔在地上的邢芷蝶转而撞在了他的胸口。 “没事吧?”司玄烨关切的声音从头顶响起,邢芷蝶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 扑在对方的怀里就算了,还因为慌乱的缘故扯住了他的衣服。 鼻尖嗅着不知道是他身上还是屋内残留的香气,邢芷蝶眼神落在他修长的脖颈处,只觉得一阵热流直冲脑门。 她简直是胆大包天! “我,我,我该走了!”邢芷蝶慌乱得不知道该怎么办好,手忙脚乱要把面前的人给推开。 或许是越紧张就会越慌乱,邢芷蝶匆匆忙忙站起来挣脱他转身,结果反而脚边被凸出来的角绊倒,再度扑倒。 好死不死,把刚站起来还猝不及防的司玄烨给按在了床上。 空气有瞬间的沉默。 “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邢芷蝶咽了咽口水,看着被自己按在床上的人。 司玄烨照例是同往常那样一身素白,只是此时几番拉扯过后,领口便有些散乱开来,露出若隐若现的结实胸膛。 “……没事。”抬眸盯着还在愣愣对着自己涨红了脸的邢芷蝶,司玄烨觉得心头涌上一股不太正常的冲动。 他蹙眉,眼睛里露出几分迷茫。 邢芷蝶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心跳的速度已经超出自己的认知,明明屋子里面很安静,她却快要被心跳的声音吵得想骂人。 “太子殿下你……”邢芷蝶看到男人眼眸中的迷茫,此时的他乌发散乱,玉冠甚至都有些歪。 狼狈的装束,迷茫的眼神,与他那平时温润如玉的相貌搭配在一起,竟然透出几分勾人的味道。 她不知觉看呆了,都忘了自己原本想要做什么。 “嗯?”司玄烨回神,看向她:“怎么了?” “没,没什么。只是觉得太子殿下,很好看。”邢芷蝶壮着胆子说出这句话,发现司玄烨眼底露出惊讶的神色。 她的手掌攥紧又松开,反复几次之后,深吸了一口气:“我,能不能,摸一下太子殿下的脸?” 刚说完这句话,她就看到司玄烨的眉头皱了起来。 发热的脑袋顿时清醒了一大半,恨不能直接给自己两巴掌:“我,我开玩笑的,太子殿下莫怪,我,我糊涂了……” 她怎么会有这种荒唐的想法? 莫非自己也生病了么? “如果你真的想……便摸吧。”她刚说完,就听到司玄烨轻声道:“孤方才也对你贸然动手,太过无礼,就当是赔罪。” “真的可以吗?”邢芷蝶虽然清醒了半秒钟,但心底的冲动依然压抑不住。 没等司玄烨回答,就伸手覆上他的脸颊。 “算是礼尚往来么?”邢芷蝶发现司玄烨的皮肤手感很好,便忍不住用手指轻轻摩挲了一下:“太子殿下是不是真的发热了,脸好烫。” 司玄烨愣了片刻,别开眼神:“或许是那迷香的作用吧,孤醒过来的时候便觉得身上没有什么力气,口干舌燥。” 喝水也没办法缓解,反而更加严重了。 “那,那还是赶紧让御医来瞧瞧吧。”邢芷蝶恋恋不舍地收回手,忽然又用指尖轻轻触了一下司玄烨浓密的睫毛。 司玄烨回过头来看着她。 触及那双干净的眼眸,邢芷蝶心头又开始发酸。 凭什么这么干净美好的人要被逼着做那么多不愿意去做的事情呢? 未免太不公平了些。 “太子殿下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她没发觉自己的呼吸也开始变得有些急促,只能听到自己清晰的声音在屋内回荡:“别娶凤青歌,好不好?” 风轻轻刮过窗外的树丛,传来簌簌的声音。 “为什么?”司玄烨涩声问道。 “太子殿下不开心,别做让自己不开心的事情了。”邢芷蝶小声道。 “孤开不开心重要吗?在所有人眼里,孤都应该是个冷血的人,开心,是孤最不该拥有的东西。” 蓦然攥紧了她的手,有些固执地重复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觉得孤应该开心?” 他不知道为什么,那么想从面前的人嘴里听到答案。 第726章 春宵一刻 凌厉的目光盯着她,瞬间带上了压迫感。 “我,我不知道。”邢芷蝶有些害怕,把自己的手抽回来,后退两步拉开了距离。 司玄烨起身走到她的面前,沉声道:“如果孤不娶凤青歌,很可能就会是那个失败者,而且,母后会很失望。” 若不是皇后重病,他或许不会那么快松口。 “没关系,或许本就没什么人在意,也没有所谓的喜欢。凤青歌也并不是喜欢孤,不过是各取所需。” “但,若是娶了凤青歌能让母后满意,那便如此吧。” 他不介意付出什么,感情这种东西他认为自己不需要,也没有谁能给。 皇后对他的要求那么多,终身大事自然免不了要插手的,何必让自己多余陷入两难的境地呢? 司玄烨比她高了许多,明明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却垂着头与她说话,是极为没有架子的模样。 心中的惶恐散去些,邢芷蝶压住心底酸涩:“不是这样的。” “什么?”司玄烨侧过头看着她。 “没什么。”邢芷蝶嘴边的话反复几次,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而是道:“明明有很多人担心太子殿下,也喜欢太子殿下的。” “是吗?”司玄烨似乎是在思考。 “难道太子殿下感受不到吗?王妃就是如此,否则为何帮我来找太子殿下呢?”邢芷蝶抬头盯着他,眼底闪着执拗的光。 她欲言又止的模样,让司玄烨想起曾经凤青梧对自己说过的话。 似乎凤青梧就是那个活得肆意洒脱,又格外清楚的人。 “太子殿下自己慢慢考虑吧,我真的要走了。”邢芷蝶看他沉默不语,转身就要走向门口。 该说的都说了,司玄烨想怎么决定就怎么决定吧。 说到底也不过是她想得太多了,本来两个人就没什么关系。 刚走到门口,便听到外面有嘈杂的脚步声。 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凤青梧熟悉的声音在外面响起:“现在来不觉得太晚了吗?” 她脚步一顿,看到尾随而来的司玄烨,立刻把人拉住推到了窗边角落。 比了个不要说话的手势,轻轻将窗推开一条缝。 外面站着两个人。 一身黑衣正对着他们方向的是凤青梧,而背对着他们的女子一身素白衣裙,咬牙切齿地开口:“你怎么会在这里!?” 熟悉的声音。 是凤青歌。 司玄烨的表情不太好看,低声道:“果然是她,孤被迷晕,只怕就是凤青歌动手。” 见他似乎要出去找人讨说法,邢芷蝶赶紧把人拉回来,低声道:“先不要出去,万一有诈,太子殿下又洗不清了。” “能做出这种事情,想必她已经做好了打算的。” 深夜孤男寡女,怎么能说得清? 外面,凤青梧的头发被风撩起,露出个不屑的笑容来:“本王妃怎么不能在这里?” “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凤青歌盯着她,只觉得那笑容十分刺眼。 “知道啊。”凤青梧点点头,镇定自若地开口:“本王妃还知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怎么可能。”凤青歌眼底闪过慌乱,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你以为你是谁?随便说说就想骗到我吗?不可能。” “是谁?哦,你倒是提醒了本王妃。”凤青梧点点头,目光扫过她气急败坏的脸:“你还没给本王妃问好,是不是有些不懂礼数啊。” “你还想装模作样到什么时候?”凤青歌听到这话更是生气,冷笑道:“我凭什么跟你问好?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我迟早有一天……” 没等话说完,凤青梧就已经上前两步走到了她的面前:“迟早有一天什么?” 她猝不及防接近自己,凤青歌戒备起来:“你干什么?” “本王妃问你话呢。”凤青梧眯了眯眼睛,厉声重复道:“迟早有一天什么?” “你以为你还有几天能张扬?迟早有一天我会让你后悔这样对我的!你以为恭亲王就是什么很了不起的人物了吗?” 凤青梧没说话。 以为她是无话可说,凤青歌更加猖狂:“你不是知道在这里的人是谁吗?呵,其实就算你不知道也没关系,我可以告诉你,是太子殿下。惊讶吗?我今夜要陪太子殿下,你要是想积德,就别耽误我的好事了。” “可能你还不知道吧,皇后娘娘有心让我跟太子殿下成婚。太子殿下若是能坐上皇位,我是什么身份,你是什么身份?” 她是高高在上的皇后。 凤青梧算什么东西! “你可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凤青梧歪着头笑了笑:“太子答应要娶你了么?” “当然!若是不答应,我今夜何必来此处?”凤青歌像是被凤青梧的质疑给惹恼了,着急道:“就算他不娶我,我也迟早会站在你的头上!让你给我磕头认错!” “为何?”凤青梧低声道:“莫非,谁都会娶你做皇后?那你还真是厉害。” 此话意有所指,但凤青歌却没能听出来。 这院落空无一人,而屋内的司玄烨定然还在昏迷之中,她内心的膨胀遮掩不住,得意道:“那是自然。” “哦?”凤青梧听到这话来了兴趣,挑眉道:“看来本王妃的好妹妹当真是不简单,能将几位皇子都困于掌中,好手段,本王妃都想学习学习了。” “呵,就凭你?不是很宝贝恭亲王吗?现在难道是羡慕我了?” 凤青歌故作矜持撩了下头发:“可惜你学不来的劝你要是聪明的话,现在就说两句好话给我听听,兴许我能让你到时候少磕两个头。” 凤青梧看她得意洋洋的样子,还是没忍住扑哧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凤青歌瞪大了眼睛,怒道:“你等着吧!我定会让你在大殿之上磕满一百个响头!” 该死! “嗯,本王妃等着这一天呢。”凤青梧甚至夸张地给她鼓起掌来:“只是现在本王妃要提醒你一下。” 继而话锋一转,眨眨眼睛:“可能,今夜这春宵一刻,你是没办法享受了。” 第727章 粉身碎骨 自从凤青梧嫁到恭亲王府之后,凤青歌就察觉到了某种变化。 在她的意识之中,凤青梧一直是那个因为痴傻而被送走的丢人货色,跟自己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似乎就从她嫁人开始,一切都不可控制起来。 凤青歌感觉自己每次的计划似乎都会被凤青梧给打乱,脑海中的回忆纷纷划过,她的心底咯噔一声,却强撑着脸色正常:“你胡说什么?” 怎么可能出问题呢? 她都计划好了,皇后也反复跟自己保证过不会有问题的。 凤青梧肯定是在诈她。 肯定是! 自己在心里安慰了一番过后,内心才好像安定了些,再度开口道:“我理解你嫉妒我的心情,不过这是没用的,与其在这里想办法骗我,还不如好好想想到时候该说些什么哄我开心吧。” “本王妃没那个精力骗你,不相信,可以自己进去看看。”凤青梧说着,忽然声音变高了些:“要是人不见了,可别哭啊。” “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害怕吗!?”凤青歌嘴上逞强,但眼神已经不受控制朝着身后看。 终于按捺不住,转身快步朝着门口走去。 不会的。 凤青梧肯定是在瞎说! “砰——!” 门被狠狠踢开,凤青歌走进去,甚至还能闻到空气中残留着的香气。 就是她提前准备好的那支香。 走进去看到桌上显然是被人为掐断的香,心里闪过不好的念头,立刻上前掀开纱帘。 床上此时空无一人,哪里还有司玄烨的身影。 “哎呀,好像真的不在哦。”凤青梧慢慢悠悠跟在她的身后走进屋子,脸上的表情是明显的幸灾乐祸:“本王妃不小心猜中了,不好意思啊。” 本就一肚子火的凤青歌转身站在桌前,厉声道:“谁来过这里!?是不是你!你把这里的香给掐断了对不对!” “你可别污蔑本王妃,本王妃明明是跟在你后面进来的,怎么掐断这香?”凤青梧露出十分无辜的样子来,走到桌前打量着香。 淡淡的香气顺势钻进了鼻子,她细细辨别了一下,低声道:“这香有点意思,看来你准备得确实很充分。” “你这个贱人!贱人!”凤青歌看她这样得意,胸口燃起怒火,对着凤青梧就扑了过去,尖声道:“你为什么非要坏我的好事!你见不得我好,你也别想好过!” 凤青梧眸光顿时锐利起来,闪身躲过她的手,向后撤开两步。 扑了个空,凤青歌更加恼怒,猛地将桌上的东西全数掀翻在地,尖叫道:“你到底为什么要坏我的事!为什么要这样针对我!凤青梧!” “就因为本王妃凑巧出现,你就觉得是本王妃是在针对你了吗?不好意思,这黑锅本王妃才不背呢。” 跟她的气急败坏不同,凤青梧看起来悠哉游哉,眼神在屋内转了一圈:“动这些歪心思的你就不怕吗?” “我怕什么!?”凤青歌瞪着她:“我有什么好怕的!” “本王妃以前以为你只是傻,但没想到,傻得这么彻底。”凤青梧的指尖点了点小巧的下巴,问道:“三皇子殿下的传闻,想必你也听过吧?” 突然提起司玄安,凤青歌愣了片刻,脸上闪过不自然的表情:“你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不明白?本王妃前几日还凑巧看到你去三皇子府上,不知道,是去做什么呢?”凤青梧走到她的身边,声音不高不低,但整个屋子里的人都能听到:“莫非是有什么问题要同三皇子彻夜请教?” 将“彻夜”两个字故意咬得很重。 凤青梧顿时白了脸色:“你,你说什么?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自己每次明明都很小心了,为什么凤青梧还会知道!? “跟本王妃装傻是不好用的,不过本王妃也并不好奇你到底去做什么。”凤青梧的目光落在地上已经碎成几片的精致茶壶:“不过,可能有些事情,你自以为万无一失,但其实,带着极大的风险。” 脚尖踢开其中一片,在屋内发出尖锐的碰撞声。 凤青梧继续道:“小心粉身碎骨。” 地上的碎片四分五裂,凤青歌目光随着凤青梧的动作游移,在她踢开碎片的时候,猛地抖了一下。 心中的慌乱无限度扩大,没人注意到屋外一闪而过的黑影。 “呵,呵呵,你也只会在我面前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了。”凤青歌忽然笑了起来,眼底露出几分疯狂来,盯着地上的碎片:“这茶壶里的茶呢?怎么是空的?不知道是谁喝了,我猜猜,是你?还是太子殿下?” 话题忽然转变,凤青梧忍不住皱了皱眉:“都说了本王妃是跟着你来的。” “那你的意思,是太子殿下喝的?哈哈,屋内的香是皇后娘娘亲自给我的,再搭配上这茶,不知道太子殿下的身体现在还能不能承受得住。”凤青歌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来。 “你……”凤青梧忽然明白过来:“你给太子殿下用药?” “是啊,但也要太子殿下喝了这水才行。”凤青歌居然没有反驳。 而是蹲下,捏起地上的一枚碎片,对着月光,轻声笑道:“男欢女爱的事情,不就是这么简单吗?” “凤青梧,我们再怎么说也是姐妹,让我坐上皇后的位置不好吗?就算我恨你,你脸上也有凤家面子呀!跟着我风光,难道不好吗?” “有什么不好的……”凤青歌忽然攥紧了自己手中的碎片,猛地回过身,冲凤青梧的眼睛处划来:“既然你处处坏我的事!那就给我去死吧!” 还再脑中思索着关于司玄烨被下药该怎么解决的事情,凤青梧没有注意到凤青歌忽然发难。 反应过来时,两人距离已经非常近,她下意识抬起胳膊挡在自己面前。 尖锐的碎片扎进她的小臂,凤青梧紧抿嘴唇,快速准确地扣住她的手腕把人推在旁边墙上。 “啪!” 凤青歌还没起身,迎面就是一巴掌。 眼前阵阵发黑,她忍不住咳嗽起来,喉咙浮上甜腥气。 第728章 适可而止 凤青梧没有就这样放过她,手掌按住她的脖颈,扬手又是一巴掌。 “凤青歌!适可而止!一次两次本王妃可以不跟你计较,但这不代表本王妃会一直容忍下去!” 脸上全无笑意,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带着刺骨寒意:“你以为你这样的行事万无一失吗?你以为司玄安他是傻子吗!?” 冷厉的声音让凤青歌混沌的脑袋有片刻清醒:“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自己慢慢想吧。”凤青梧根本不想继续在这里跟她浪费时间,松开自己的手,起身道:“想必很快就有人来跟你解释了。” 说完这话,凤青梧没有多停留,匆匆离开。 既然司玄烨身上有药物作祟,那他跟邢芷蝶呆在一起是非常不安全的! 她必须快点找到人,用银针帮忙缓解药的效果。 刚踏出院子,便发现外面忽然变得灯火通明,特别是甘泉宫的方向。 无奈之下她不得不改变自己的方向,试图绕过人声鼎沸的甘泉宫。 但皇宫这么大,邢芷蝶会带着司玄烨去什么地方呢? 躲在墙角思索着,眼角瞥见有人朝着这边走过来,她赶紧将身影隐藏起来,后背紧紧贴着墙壁。 地上的影子慢慢接近了这个位置,她的心跟着提了起来。 但好在对方似乎并不打算进来查看,那抹影子停顿了一会儿,便开始慢慢变淡,脚步远去了。 “御医!御医怎么还没到!?皇后娘娘要是有什么事,你们这些废物!一个个都别想要脑袋!” 刺耳尖锐的声音从甘泉宫门口传出来,凤青梧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心头诧异。 皇后出事了? 怪不得这么多的人,可惜她现在不能露面。 “也不知道是如何情况……”凤青梧心头忍不住感慨,转过身准备离开,忽然瞥见自己身后的影子。 不好! 凤青梧立刻抬头,眼前的身影已经翩然而至,落在她的面前。 对方的容颜被灯火照亮,她微微皱眉:“怎么是……” 话没说完,她面前一身白衣的人已经抬起手。 失去意识之前,眼眸中还倒映着那抹熟悉的白色。 看着那双漂亮的眼眸中带着满满的不可置信,抬手将人轻松接住,眼底带着如月色般冷清的寒光。 “王妃,得罪了。”陆琢向来谦谦有礼的表情中此时带着几分冷漠,看着凤青梧无意识地将脑袋靠在自己胸口。 润泽的红唇微张,眉眼平静温和,与醒着时候的不同,多了几分令人心动的乖巧。 素白的指尖正攥着他胸口的衣裳,方才最后一刻,似乎是想喊出他的名字。 手臂微微收紧,喉结轻轻滚动了下,陆琢觉得自己的呼吸跟着紊乱了几分,连忙扭开眼神,带着人隐没在夜色之中。 另一边,司玄烨带着邢芷蝶奔走在夜色之中。 心脏的跳动开始越来越不受控制,微凉的夜风扬起他有些凌乱的长发。脚步飞快,没有任何的停顿,似乎才能让他有片刻的冷静,无法分神去想别的事情。 “太子殿下,慢,慢点!没有人在后面追!”邢芷蝶那身半吊子的功夫根本不及司玄烨,几乎是在被拖着走,没一会儿就上气不接下气,气喘吁吁。 这时候司玄烨才意识到自己还带着个人,脚步微顿。 邢芷蝶冰凉的手在他掌心,反而勾起他心底愈发躁动的情绪。没有回头,他只是站在低声问道:“你累了吗?” “还,还行,就是有点腿软了。”邢芷蝶单手捂着自己的胸口,回头看着空无一人的街道:“太子殿下这是要去哪里?尚书府最近不大安全,要不我带太子殿下先回恭亲王府?您的身体可以让路神医……” 话还没说完,她整个人就忽然悬空。 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司玄烨的声音便裹着风传进了她的耳朵,简单又清晰:“回府。” 邢芷蝶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抱在怀里,后知后觉涨红了脸:“我,我自己可以走的!” 司玄烨并没有松开她,但也没有低头看。 两人刚才在屋内已经听到了凤青歌的话,司玄烨心里也总算清楚了为什么自己会变得有些莫名其妙。 那茶水越喝越渴,原来是因为里面有凤青歌做的手脚。 “抱歉。”生怕自己会做出什么控制不住的逾越行为来,司玄烨深呼吸,尽量用平静的声音回答:“孤带着你快些。” 邢芷蝶想到自己刚才拖后腿的样子,有些不好意思:“是,是我应该道歉。” 要是她厉害点就不用司玄烨还分神照顾她了。 司玄烨没有回答,两人沉默着来到一座十分漆黑的小院落附近,司玄烨将人在门前放下,淡声道:“回去吧。” “什么?”邢芷蝶还在打量这座漂亮的小院,有些莫名地开口:“这里是什么地方?太子殿下不是身子不舒服吗?一个人可以吗?” 她其实方才没太听懂凤青梧跟凤青歌之间的对话,他们藏在屋顶处,只听到那茶水里好像是有什么药。 当时院内有黑影一闪而过,司玄烨敏锐地察觉到了还有人在潜伏,便没有再继续停留,带着她直接从后院一路离开皇宫。 邢芷蝶也没多想,只以为是什么普通寻常的害人药。 “孤随手买下的,并不常来,平日里无人。”司玄烨简而言之:“天色已晚,孤目前……不能送你回去,你路上多加小心。” 说完转身要进去,但脚下却没注意台阶,一个趔趄。 胳膊被人扶住。 他侧过头,看到邢芷蝶小巧的脸被月光照亮:“太子殿下没事吧?” “没事。”司玄烨觉得自己此时实在是太过狼狈,攥紧了手掌。 邢芷蝶才到他的肩头,这会儿正仰头看过来,眼底似乎都能映出他的身影,嗓音中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关切:“要不然我扶太子殿下进去吧。” 像是怕他拒绝自己一样,有些紧张地追问道:“太子殿下休息了我就走。可以吗?” 司玄烨这样子她到底是有点不放心。 周围似乎只有风声在耳边回响,司玄烨看着她澄澈的双眸,忽然说不出拒绝的话语,手收紧又松开,咬牙道:“好。” 第729章 喜欢的人 司玄烨的院子虽然不算特别大,但非常精致漂亮。 邢芷蝶扶着人一边走一边打量,眼里闪动着好奇的光芒。 “好了。” 房门前,司玄烨再度把人拦住:“回吧。” 邢芷蝶这一路观察了这地方确实一个人都没有,垂着头想了想,并没有松开手。 强行带着人推开了房门:“太子殿下休息了我再走。” 虽然许久没有人过来居住过,但司玄烨会安排人时不时过来清理一番。 因此房间里非常整洁干净,该有的东西都有,甚至飘着淡淡清香。 邢芷蝶将房门关上,正打算去点蜡烛,忽然听到“咯噔”一声。 她忙回头,看到司玄烨背靠着门,用力晃了晃脑袋。 “怎么了?难受吗?” 邢芷蝶下意识抬手去摸他的额头。 方才就见人脸上带着不正常的红晕,想到以往自己发热时都是浑身无力,温度极高,便有些担忧起来。 “不……” 司玄烨脑子里已经一片混沌,却还是下意识躲开了她的手。 “怎么办呢,王妃又不在。”邢芷蝶有些懊恼,忽然觉得不会医术着实有些麻烦。 “太子殿下让我试试温度,若是太热,我就去请路神医过来一趟吧。” 邢芷蝶说着,强行将自己的手心覆上他额头。 掌心果然一片灼热。 “不行,太子殿下赶紧躺下,我回恭亲王府请路神医过……” 正要收回手,忽然她感觉自己的胳膊被按住了。 司玄烨低垂着眼睛,将她的手固定在自己额前,低声道:“不必,孤没事。” “怎么是没事呢?太子殿下身上很烫。”邢芷蝶着急道:“不要逞强。” 司玄烨的手抓她更紧,“你很担心?” “对啊!我必须看着太子殿下没事。不然我心里会觉得愧疚。”邢芷蝶认真道。 “孤没有发热,也没有生病。”司玄烨心头微动,松开了她的手,侧过身体,让出门:“快点走。” “太子殿下……” “走。”司玄烨的声音忽然变得严厉起来:“离孤远一点!” 邢芷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曾经待人温和有礼的司玄烨居然会露出这么暴躁不耐的一面。 她有些诧异。 但想到可能是确实不舒服,所以才会没有耐心,她又觉得能理解了。 轻声试探道:“那我走了?” “嗯。”司玄烨扭过头不看她,心里浮现出几分歉疚。 他实在不该用如此冷漠严厉的话来对邢芷蝶。 明明她一直在担心自己。 可,他怕自己真的控制不住。 天知道拉开邢芷蝶的手用了他多少气力,明明只是个很普通的动作。 每一丝一缕的动作都让他心底躁动又多了几分。 听着脚步声慢慢远去,他走了两步,忽然颓败地坐在了地上,紧闭双眼。 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心脏处传来针扎般的疼痛。 “凤青歌……” 没想到她居然如此歹毒,母后还想让自己迎娶这种女子。 想到今晚的事情其实也被皇后默许,他就觉得心头疼痛更甚。 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忽然感觉唇边有冰凉的触感。 倏地睁开眼睛,便看到自己身边蹲着邢芷蝶。 她不知道何时回来的,手中拿着瓷杯碰了碰他的唇角:“喝点水。” “你为何……” “喝水。”邢芷蝶脸上的表情十分严肃,说着还将杯子又往他的唇边送了送。 嘴唇确实有些干燥,司玄烨一直没来得及喝水。 犹豫片刻,竟然就真的就着邢芷蝶的手慢慢喝起水来。 邢芷蝶脸上的表情不再是小心翼翼,而是带着几分平静肃然:“太子殿下为何就那么喜欢逞强?” 司玄烨皱了皱眉头:“孤没有,一人已经足矣,无需再麻烦……” “好。”邢芷蝶忽然打断了他的话:“既然太子殿下不需要别人,那便是我自作多情。 “孤不是这个意思。”司玄烨下意识抓住她的手,有些焦急道:“只是……” 只是他的状态不能够再跟邢芷蝶继续待下去。 邢芷蝶叹了口气:“有时候依赖别人也没有错,我很希望太子殿下不要将自己束缚得太紧,那样很累。” “你说得对,孤知道了。”司玄烨点点头,竟有几分乖巧的味道。 这让原本有些生气的邢芷蝶忽然不知所措起来。 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她才意识到自己的手还在被牵着,挣了挣:“我要走了。” “你的手真的一直这么凉?”司玄烨盯着她的指尖,忽然问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嗯,好像是。”邢芷蝶见他还在地上坐着,有些无奈道:“太子殿下身体虚弱,我还是扶您去躺着吧。” “你为何又回来?不知道孤如今的身体状况吗?”司玄烨不太明白为什么邢芷蝶不肯离开。 她不害怕吗? “我担心太子殿下。”邢芷蝶一无所知,在他面前蹲下:“总觉得心里发闷。” 她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就是有些不想离开。 担心。 普普通通的两个字,顿时在司玄烨平静无波的心里掀起惊天巨浪。 邢芷蝶弯腰去搂他的胳膊:“王妃很厉害的,凤青歌虽然给您下毒,但有王妃在,肯定没事。” 但司玄烨已经听不清楚她的话了。 忽然拉近的距离让她身上清浅的花香钻进鼻腔,顿时将那已经拼命压抑了许久的情绪激发。 邢芷蝶本想把人从地上扶起来,却没想到反而被按住肩膀压在了墙上。 诧异地瞪大眼睛,却发现面前的人正定定地望着自己。 司玄烨的眼睛有些泛红,“你可有婚约?” “什么?”邢芷蝶愣住了。 “可有喜欢的人?可有一早定下的婚约?”司玄烨又重复了一次。 邢芷蝶脑子有点转不过弯。 司玄烨的呼吸有些急促,手指收紧,靠近了些:“邢芷蝶,回答孤的问题。” “没,没有,怎么可能会有婚约,我这种命格不可能……” “喜欢的人呢?”司玄烨打断了她。 这个问题,让邢芷蝶心头慌乱了一瞬。 因为在听到这个问题的瞬间,她的脑海中蓦然浮现出那日第一次见到司玄烨的场景来。 喜欢的人……吗? 第730章 真的明白 屋内安静到似乎只能听到两人交叠的呼吸声。 邢芷蝶从未想过这个问题,有些慌乱地想要挣开肩上的手:“我,我不知道……” “那便是没有。”司玄烨扶住她的脸颊,指腹轻轻摩挲着。 过于亲昵的动作让邢芷蝶身体都僵住,眼睁睁看着那张清隽的脸向自己凑近。 两人四目相对,空气仿佛都变得灼热。 司玄烨的声音微哑,却很清晰:“我有些支撑不住了……你知不知道回来代表什么?” 凤青歌为了保证自己的目的达到,自然下了不少剂量。 能够坚持到现在保持清醒已经是司玄烨的极限了。 此时的他脑子里紧紧绷着一根线。 邢芷蝶却还是不明白自己的意思。 她什么都不懂,却固执地想要照顾他。 因为担心。 司玄烨心里矛盾极了。 他并不讨厌邢芷蝶,相反,有些喜欢她。 只是以往对于她的直率天真,总以为是将她当做朋友来看待的那种喜爱。 直到那次看完月亮之后与她遇见。 那天…… 司玄烨忽然想起来,为何邢芷蝶会知道自己喜欢看月亮了。 是她跟着自己看到的。 自己喜欢邢芷蝶吗?是因为真的喜欢,还是被药效蛊惑而产生的错觉? 司玄烨在心里反问自己,却没有得到答案。 “我知道。” 邢芷蝶的声音忽然响起,将他唤回神。 “罢了。”司玄烨对上她笃定的眼神,松开了手准备起身。 他想将人留下的。 反正邢芷蝶并无婚约,也没有喜欢的人,他大可对人负责,照顾她也好,娶她也好。 可,面对着她澄澈的眼神,却是觉得做不出这种事情来。 “我说我不后悔。” 邢芷蝶跟了上来,小声道:“太子殿下帮了我很多,我也想帮太子殿下。” “你不明白。”司玄烨的声音透出疲惫。 “我明白!”邢芷蝶忽然绕到他的正面,仰头看着他,对他伸出手:“我真的明白,不然……太子殿下把头低下来?” 司玄烨有些莫名,但还是依言低下头,以为她是要跟自己说什么话。 但是,邢芷蝶却伸出自己微凉的手掌,覆在那双泛红的眼上。 下一秒,带着花香的气息将他完全包围。 对方的动作很小心,软软的唇瓣在小心翼翼地试探着。 陌生的温软触感,让他的脑中顿时一片空白。 他听到自己的那条线断了。 邢芷蝶发誓自己是第一次做出这么大胆的举动。 竟然主动亲了太子殿下。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只是看到司玄烨认真又克制的模样,便冒出这种冲动来。 司玄烨与自己说话的时候完全褪去了距离感,言语间甚至就像是普通的朋友般。 让人有种好像,司玄烨离她……也不是那么遥远的错觉。 “咯噔——” 后背撞在身后的桌上,邢芷蝶的手腕被抓住,按在身侧。 桌上的摆饰发出碰撞的声响。 主动的一方瞬间成为被动。 司玄烨急切地将这个青涩的吻加深,邢芷蝶完全支撑不住他的攻势,很快就只能勾住他的脖颈才能站稳。 第一次亲吻就如此激烈,她想要闪躲,却被捏住下巴,被迫继续承受。 只是两个人都没有什么经验,邢芷蝶被人直接抱起按在床上的时候嘴角磕破了。 她忍不住发出“嘶”的一声痛呼。 司玄烨的脑袋清醒了片刻,将人松开,垂眸盯着她:“疼吗?” “还,还好……”邢芷蝶的眼睛里浮起雾气,强装镇定。 其实很疼。 “抱歉。”司玄烨俯身用指尖轻轻抹去她唇角渗出来的血珠:“我没控制住。” “没关系,我没有怪太子殿下。”邢芷蝶这才发现自己的处境。 咬了咬牙,抬手主动搂住面前人的脖颈。 她确实已经明白了。 原来凤青歌是下了这种药。 怪不得要把人关在屋里。 如果自己没有赶到,只怕是昏迷中的司玄烨已经被凤青歌得逞了。 她并非什么都不懂,只是一开始没有往那方面去想。 在夜国时她见过一些类似于这种情况的事情。 大约,解决办法差不多吧? 她的动作生疏且带着点笨拙,但表达出来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 “真的不后悔?”司玄烨额头已经带上了一层薄汗,显然忍耐得很是辛苦。 邢芷蝶点头。 她觉得,自己是喜欢司玄烨的。 要不然为什么会那么在意他的喜怒哀乐,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在角落看着他独自一人望月? 又为什么,在听到他要与凤青歌成婚的时候,那么不甘愿? 她以为只是出于对朋友的劝阻。 直到方才两人呼吸交缠的时候,才懵懵懂懂理解自己的心意。 昏暗的室内,此刻仿佛只能看清楚彼此的眼眸。 司玄烨的手指勾过她的,将两人的手掌交叠在一起。 极速上升的温度让人心跳都跟着加快,仿佛身体的每一处都燃烧起来。 恍惚间,邢芷蝶听到他带着笑意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响起:“你的手,并非热不起来。” 她觉得自己浑身都是滚烫的。 闻言便动了动指尖,用力地回握,将十指紧扣。 - 凤青梧猛地睁开眼睛。 眼前陌生的场景,摇晃的马车,都在提醒着此时她的处境。 为什么她会在马车上?这是要去什么地方? 脑中零碎的记忆逐渐清晰。 “陆琢……” 她低声重复着这个熟悉的名字,动作略带急切地扑到窗口。 外面的天蒙蒙亮,周围是陌生的树林。 似乎距离自己离开皇宫还没有多久。 他想送自己去哪里? 还没等凤青梧想出个一二三来,忽然马车剧烈地晃动起来。 她差点被甩出去,惊魂未定地抓住窗沿,定睛看着外面。 “何人拦路?速速闪开!” 车夫的声音非常陌生,凤青梧心头一动,意识到陆琢并没有跟着马车一起来。 只有一个车夫的话,自己或许有脱身的机会? 心中盘算着自己的计划,银铃般的轻笑声裹着风传进她的耳中。 几乎是瞬间,她便感觉到马车顶端有一阵异响。 “王妃躲好咯。” 随着娇俏的女声尾音落下的瞬间,车顶传来碎裂的声音。 第731章 小羽毛 凤青梧尽量让自己避开最中央的位置,但还是被吓了一跳。 车顶瞬间整个被破开,她连忙抬头看过去,视线中只捕捉到一抹浅绿色的裙角飘过。 是谁? 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车夫慌乱安抚着受惊的马匹。 凤青梧脑中还没搜寻到能跟这个声音相匹配的人,马车就蓦然停了下来。 “咚——” 外面传来闷响。 紧接着门帘被一只缠着黑色丝带的手给撩开了。 “凤青梧?”绿裙女子喊出了她的名字。 她的眼睛很大,望过来的时候,还狡黠地眨了眨。 “你是谁?”凤青梧确定自己不认识眼前这个女子,眼神中满是戒备。 “我叫翊,王妃可以叫我小羽毛。”羽翊故意隐瞒了自己的全名,清秀的脸上露出个俏皮笑容。 “小羽毛?”凤青梧皱了皱眉,心中更加觉得奇怪。 面前的女子太奇怪了。 不止人奇怪,行为,话语,处处都透露出奇怪的味道来。 “对呀。”羽翊侧过头看了看树林深处,脸上露出纠结的神色:“王妃要不要先跟我离开这里?可能要来人了。” 手腕间银色的铃铛随着她的动作叮当作响,在这寂静的树丛之中格外刺耳。 “你这铃铛声音那么明显,不招来人都不正常。”凤青梧撇了下嘴:“你为什么要救本王妃?” “因为我喜欢你呀。”羽翊的眸光似乎都亮了起来,俯身抓住了凤青梧的手腕:“美人都是用来保护的,所以我要保护王妃。” 凤青梧:“……” 现在她肯定这个小羽毛确实是个满口胡言乱语的人了。 “怎么?还不走么?”羽翊半蹲在破败不堪的马车上,笑道:“我可没有骗你,真的会有人来。” “走。”凤青梧的精神力覆盖的范围并不广,但也察觉到了有一批人在逐渐靠近。 既然能察觉到,那便是证明他们已经快要到了。 不管面前这个女子是什么人,她必须先保证自己的安全。 “走吧,我们骑马。”羽翊见她答应,跳下马车,将旁边挡路的车夫踢到旁边,率先翻身上了马。 凤青梧随后,目光落在已经断了气的车夫身上,脚步微顿。 绿裙女子骑着马走到她身边,伸出手来,语调随意道:“此人不怀好意,我就替王妃把人解决啦,不用谢。” 凤青梧借着她的手翻身上马,冷声道:“本王妃并没有要谢谢你的意思。” “是吗?那我好伤心哦。”羽翊虽然嘴巴上说着很伤心,但脸上反而笑得更加开心。 拽着缰绳,猛地夹了一下马肚:“王妃可要坐稳啦。” 深夜的树林中寒风阵阵,夜色还深,凤青梧都有些看不清路。但羽翊却如鱼得水,速度极快。 好在是被人圈在前方,不然凤青梧怀疑自己会被甩出去。 没多会儿,她便察觉到这路线不对,一把按住旁边的手:“这是去哪里?” “带王妃去见个人。”羽翊并未减缓速度,两人直冲着小路而去。 “见人?什么人?你到底是谁?”凤青梧心头警惕起来。 羽翊思索着要不要将自己的身份告诉她,但又觉得或许不告诉比较好,等会见到苍辰就都明白了。 便沉默不语,没有开口回答。 而就在两人逐渐放松警惕的时候,忽然有一抹白色的身影从阴影处飞身而至,挡在了前方。 还未等看清楚前方忽然出现的人是谁,凤青梧便觉得自己面前的视线忽然倒转,整个身体都失去平衡。 同时,耳边传来马的嘶鸣声。 羽翊眸光微闪,连忙抬手将要从马上摔下去的凤青梧搂进怀里,脚尖用力,飞快地后撤两步。 后背撞在树上。 枯黄的树叶窸窸窣窣掉了满地,羽翊“嘶”了一声,低声骂道:“好不容易抢到的马,又没了!” 凤青梧下意识看向前方。 马的两只前蹄上都扎着黑色的飞镖,而马已经整个倒在地上,看起来是命不久矣。 忽然脑袋被人重重按住,她被迫低下了头。 金属碰撞的声音在耳边清晰地回荡,侧过头,发现原来自己身侧的树上插着两枚跟马前蹄上一模一样的黑色飞镖。 凤青梧心有余悸,低声道:“飞镖有毒。” “我知道。”羽翊垂眸看着比自己稍微矮了半个头的凤青梧,眼中闪过诧异:“不过,王妃是如何看出来的?” 然而,再度飞过来的毒镖让她没有余力再去纠结答案。 将怀中人的手拉住,低声道:“王妃小心些,那些人追过来了。” 还没等凤青梧反应过来,羽翊已经开始拉着人在树林中狂奔。 脚步声越来越嘈杂,凤青梧抽时间回头看了眼,果然有一群黑衣人正在后面穷追不舍。 羽翊似乎对这片树林很是熟悉,带着凤青梧七拐八拐,居然真的把黑衣人给甩掉了。 两人站在溪水边,一时无言。 明明是进宫帮司玄烨顺便找人,却莫名其妙变成这样,凤青梧心头烦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咦?原来王妃这么厉害?”面前的人没有开口回答,反而忽然凑近凤青梧,那双大眼睛里满是疑惑。 “什么?”凤青梧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跟着我跑了这么久,王妃居然面不改色,莫非……”羽翊眯起眼睛,忽然对着凤青梧一掌挥下! 面对她的忽然发难,凤青梧下意识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羽翊眼底浮现出几分兴味,再度逼近,手中招式格外凌厉狠绝,对着凤青梧步步紧逼。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锻炼以及秋水每日的投喂,凤青梧感觉自己的这具身体也有了不少进步。 见状便没有一味退缩,而是集中精力观察起面前人的动作,试图从中找到破绽。 凤青梧的精神力在末世时是非常高的等级,因此观察力也非常惊人,能够敏锐地察觉到各种危险。 但来到这个地方之后,便有不同程度的退化。 羽翊再度从侧面攻向她的腰侧,凤青梧却忽然抬起手臂,没有选择退避,而是主动迎了上去。 手肘处传来一阵疼痛,羽翊愣了片刻,赶紧收回了手后退两步,急声道:“哎呀我错了我错了!” 第732章 深藏不露 凤青梧的手顿了顿,还是收了回来。 “王妃深藏不露啊。”羽翊十分夸张地拍了拍手:“说不定不用我出手,王妃也能自己甩开这些人。” 她没想到凤青梧居然有这种身手,虽然招式瞧着有些奇怪,但并非是花拳绣腿。 从苍辰口中得知的信息来看,凤青梧应该什么都不会才对。可她方才不仅能认出带毒的飞镖,还能跟自己有来有回…… 是苍辰弄错了? 还是说凤青梧隐瞒得如此之深?其实根本就没有人知道? “方才的事情,本王妃还是要谢过你。”刚才的奔跑没能让凤青梧表现出什么来,但羽翊的忽然动手,倒是让她如今开始忍不住喘息起来。 她尝试着用了自己曾经在末世时学会的招式,虽然比较简单,但基本能够很快地制服对方。 原本刚到这里的时候她也尝试过,可这具身体那时候太脆弱了,力气都没多少,别说招式了,反抗都成问题。 如今看起来倒是好了很多。 她暗自思忖,接下来的锻炼也不能少了。 “谢我倒是不必,毕竟我出手,是因为对王妃有所图。”羽翊说着,忽然眼眸看向她后方,叹了口气,道:“哎,我就知道,看来我们难走了。” 凤青梧若有所感地回过头。 白色的衣角被风扬起,素日里的清隽眉眼此时仿佛染上了风霜,冷得吓人。 望见熟悉的面孔,晕倒前的记忆再度回笼,凤青梧眸光变得锐利起来,声音忍不住跟着沉了下来:“陆指挥使。” 陆琢闻言,将自己的目光落在了凤青梧脸上。 眼底忽然涌上几分让人看不懂的情绪。 “陆琢,为何拦我?”羽翊抱着胳膊,手上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声音。 听到她的声音,陆琢眼底的情绪顿时全数消失,恢复成那副冷漠的样子:“将恭亲王妃交给我。” “怎么,你是要带王妃回去吗?别忘了你是什么身份。”羽翊面不改色,甚至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容:“莫非赤璃珠……” 她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无情打断。 陆琢的眼底寒光尽显,再度开口重复:“将恭亲王妃交给我。” “我若是不呢?”羽翊冷哼一声,唇角的笑意也散去,“别告诉我,你如今已经真的成为皇帝的走狗。” 陆琢没有开口,只是攥紧了自己的长剑。 看着这一幕,凤青梧的心底隐隐约约有了几分猜测,却不敢完全肯定。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陆琢究竟是什么意思,他到底是要带自己去什么地方?面前的绿裙女子又为何会说出这种话来…… 莫非她跟皇帝有仇?陆琢也并非是想害自己? 脑中一片混沌,原本就有很多疑问的事件此时变得更加复杂。 “今日王妃我会带到护法面前,至于教主那里,你也该回去复命了。”羽翊的声音裹在风里,传进在场每个人的耳中:“这天下,将要变了。” 凤青梧震惊地看着她:“你是琉羽教的人?” 教主,护法…… 莫非是纪元晁!? 意识到这一点,凤青梧立刻向后退开两步。 左侧是羽翊,右侧是陆琢,她站在中间,神色凝重:“你们究竟要做什么?” “羽翊,我如何安排不需要你插手。即便你为九玲珑之首,那也只是对他们而言,并非对我。” 陆琢终于开口了,是令凤青梧陌生的冰冷:“恭亲王妃只能由我带回去。” 两人对峙着,似乎谁也不想退步。 凤青梧看了他们两眼,忽然转过头,拔腿就跑!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凤青梧在心里理清楚了大致的信息。 那个自称叫做小羽毛的绿裙女子其实是琉羽教九玲珑之首羽翊。也就是说,她跟自己之前遇到过的那几人相同。 只是她的脸上并没有带那个标志性的银色面具。 而陆琢…… 冰冷淡漠的眼神在她脑中不断浮现,她的心情变得有些复杂起来。 从方才羽翊的话里来看,陆琢的身份并不简单。 他很可能也是琉羽教的人。 可,之前司君冥明明说陆琢是很值得信任的!还说他是渭河陆氏的长子…… 渭河陆氏跟琉羽教之间有关系?羽翊又是如何得知皇宫里那些事情的? 她现在迫切地想要先找到司君冥,将这些事情同他说。 天边逐渐露出淡淡的金色,天快要亮了。 凤青梧就算机灵,体力也有所回复,但终究还是两只腿在跑,压根比不过其他两人的轻功。 没多久就被拦住。 她蹙眉,对着面前白衣飘飘的陆琢厉声道:“陆指挥使究竟何意?你要带本王妃去什么地方?” 陆琢不言,只是向前两步要靠近她。 凤青梧后退,他便再向前。 直至将人逼到退无可退。 身后是石壁,凤青梧已经退不开了,闭了闭眼睛,低声道:“本王妃如此信任陆指挥使,为何陆指挥使不开口回答本王妃?难道是本王妃看走了眼?” 面前的女子紧抿着红唇,不知是因为逃跑的原因,还是因为情绪激动的原因,胸口起伏着。 那双向来狡黠含笑的眼眸此时带着几分执拗。 陆琢还是那么好看,眉眼清晰地落在她眼底,却不复往日的神采。 更多的是冷漠。 这让凤青梧更觉气闷,催促道:“你说话啊!” “臣……”陆琢眼底又露出那种挣扎的神情,正欲开口的时候,胸口处猛地一痛。 激烈尖锐的疼痛让他眼前一黑,额头瞬间冒出冷汗。 “怎么了?”凤青梧看到他这样子,立刻感觉到了不对劲,作为大夫,便下意识就要替他把脉:“把手给本王妃。” 她眼底的焦急让陆琢怔愣片刻。 微凉的手指搭在腕间,才让他混沌的脑袋恢复清醒,立刻将手抽走,皱眉道:“臣不想伤到王妃,还请王妃不要再反抗了。” 面前的人脸色有些苍白,却还是脊背挺直,将手背在身后。 凤青梧盯着他,忽然道:“好,那陆指挥使告诉本王妃,要去什么地方?” 未等他拒绝的话语说出口,又继续开口:“只要你实话告诉本王妃,本王妃就跟你走。” 第733章 变故 长久的沉默。 夜色渐渐被浅金色的日光所侵蚀,星星点点的暖光如烛火,落在陆琢那低垂着的清隽眉眼上。 凤青梧第一次见到陆琢的时候就开口夸过他。 此人生得确实好看,他的好看并不片面,透着温文尔雅,带着君子的端庄,但也有他本身的凌厉。 糅杂在一起,是独属于陆琢这个人的气质。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时间久到凤青梧以为他这是在代表拒绝的时候,陆琢才终于开口:“王妃到了自然会知道。” “陆指挥使。”凤青梧抿唇,眼睛盯着他,忽然抬手将他的手腕抓住,低声道:“本王妃现在就要知道。” 似乎是没料到凤青梧如此大胆的动作,陆琢眼睛微微瞪大,就这么怔愣在原地,竟然没有挣脱。 丝丝缕缕的精神力顺势探入陆琢的身体。 本想借此机会探查一下他体内是否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用精神力快速在他体内转过后,却发现什么都没有。 全都很正常。 那他方才那痛苦的神色究竟是怎么回事? 凤青梧心中疑惑,抬眸,却猝不及防对上了陆琢那双沉静的眼瞳。 他唇色偏淡,脸色此时看起来仍然还有些苍白,透出些脆弱的感觉。在微风中,似乎摇摇欲坠。 看着他这样子,心头反而生出几分奇怪的感觉,凤青梧用了些力气抓住他的手腕,忍不住逼问道:“你真的是陆琢吗?” 她只是忽然想起那日在那密室中,浑身是伤的人。 自己面前的人,是真的陆琢吗? 潜意识中依然不愿意相信陆琢真的会站在自己的对立面,而想到琉羽教的人又大多行迹难寻,凤青梧心中也有别的考量。 未必琉羽教中就只有纪元晁一人懂得易容。 会不会是琉羽教的诡计? 陆琢闻言只是微微抬眼,十分平静地看着她。似乎是刚刚才意识到凤青梧按住自己手腕的动作,缓缓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王妃为何这样问?” 精神力都无法探查到有什么不对劲,凤青梧只能暂时作罢,任由他跟自己拉开些许距离。 陆琢微微侧头看向天际逐渐显露出来的日光。 “你真的跟琉羽教有关系?难道不是……” “王妃!” 凤青梧的话还没问完,羽翊的身影便出现在不远处,扬声道:“别跟他走!” 阳光升起,羽翊的面容变得更加清晰起来。 她看起来有些着急,紧紧盯着凤青梧这边的方向。 “羽翊……她是九玲珑之首?”凤青梧看向陆琢:“你跟她认识?” 陆琢似乎没料到凤青梧会主动开口问自己这个,只犹豫了片刻,便点头:“是。” 该回答的问题他没有隐瞒,但牵扯到他本身的事情,便一律闭口不答。 “你们都要带本王妃走。”凤青梧被搞得有些烦躁,扯出个讥讽的笑容来:“那依照陆指挥使的意见来看,本王妃是该跟你走?还是该跟羽翊走呢?” 未等人回答,又道:“哦?因为本王妃是圣女,你们要带本王妃回琉羽教,是吗?” 她一边说一边细细观察着陆琢的神情。 果不其然,在她开口说出“圣女”二字之后,陆琢原本平静的眼眸有了些许波动。 虽然只是随口将自己的猜测说出来,但在看到对方的反应之后,凤青梧基本已经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大概是对的。 “王妃。”就在她对陆琢开口说话的这一小段时间里,羽翊无声无息靠近了些,忽然从腰间摸出一个盒子来朝她晃了晃:“你不是有很多疑问想知道吗?我可以都告诉你。” 见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她不慌不忙打开了自己手中的盒子。 里面躺着一块月牙形状的玉石。 凤青梧瞳孔微缩。 “有些事情,他可不知道。”看到面前人的表情,羽翊知道自己只能利用自己的消息来说服凤青梧:“我保证,只要王妃想知道的事情,我知道的,都可以说出来。” 羽翊的话让陆琢生出几分危机感来,手指间的黑色飞镖被捏紧,眸光落在凤青梧白皙修长的脖颈之上。 “为什么?”凤青梧并没有察觉到身后人的目光,而是对羽翊也保持着戒备的状态。 变故似乎就发生在一瞬间。 耳侧传来物体破空而来的尖锐声响,凤青梧神情诧异,完全凭借自己的本能反应向旁边躲去。 黑色的长箭撞在岩石上,断成了两截。 陆琢的衣角因为闪避的动作而扬起,掌心中的黑色飞镖顿时转了个方向,朝着长箭而来的方向飞去。 熟悉的长箭勾起了凤青梧之前的记忆。 手却忽然被人从侧面拉住,整个人被扣在了怀里。 “走。”羽翊简短地吐出一个字,带着凤青梧直接头也不回地离开。 凤青梧的身影忽然消失在自己的身侧,陆琢立刻就要上前追,脑后的方向却不断飞来黑色的长箭。 虽说每一箭都没有要落在他要害处的意思,但却完美封锁了他所有想要前进的路。 显然,对方在帮羽翊。 本想强行将凤青梧带走,却没想到忽然又出现个闹事的人,陆琢眼底的神情变得冷冽起来,脚尖轻点,干脆放弃了追凤青梧的想法,直接转身朝着箭来的方向而去。 羽肆灵巧的身影在树枝间飞速跳跃,手中的长弓精准对着那抹白色的身影。 她像是敏捷的猎手,擅长隐藏自己的身形,同时又频频出手。 树叶被风吹响,耳边传来窸窣的声音。 眼前的目标与她进入同一片树林,羽肆顿时警惕起来,将长弓握在手中,寻找着能够快速离开的路。 陆琢的身手并不差,只是方才将注意力都放在凤青梧的身上,才没有察觉到。 此时三两下的功夫就已经追上了那抹纤细的黑影。 “追我有什么用?”羽肆站立在树枝之上,身形格外轻盈,仿佛一只随心所欲的鸟。 不过神情还是一如既往的淡漠:“如果我是你,现在就该回去找羽伍。” 凤青梧他是不可能抢到手的,倒不如做点别的事情,戴罪立功。 第734章 有意思的人 凤青梧被迫跟着羽翊离开,想到方才她说的话,整理了下思绪:“你方才说,只要是本王妃想知道的,都会说,是真的吧?” 羽翊从头到尾对自己似乎没有表现出敌意来,除去方才在溪水边的试探,整体来说还算是比较友好的。 “当然啦,我说话算话。”羽翊发现后面没有人追上来,便稍稍放慢脚步,道:“王妃想问什么?” “你们之间的关系是什么?我们现在去什么地方?”凤青梧先捡着眼前的事情问。 “如你所见,我叫羽翊,琉羽教九玲珑之首,应该算是他们的大师姐啦。”羽翊说着就笑起来,眼睛弯弯的:“现在,我要带你去见护法。” “九玲珑之首……那你排行第一,应该跟羽肆一样,为纪元晁做事。”凤青梧脸色微变,停下脚步。 关于九玲珑的事情她曾经在催眠羽伍的时候了解到一些。 排行一到五,是在左护法纪元晁手下。 而羽翊说自己是大师姐,那她岂不是纪元晁的人? “嗯?没想到你知道这么多?”羽翊脸上的笑意被惊讶所取代。 见凤青梧提到纪元晁就格外防备的样子,啧了一声,道:“是,按照你这样说的话也没错。但是,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呀,谁又敢完全肯定呢?” “或许我确实应该为他办事,但如果我不愿意呢?” 她的声音压低,垂眸思考片刻,忽然道:“你是担心我带你去见纪元晁?不是,我要带你去见右护法。” 凤青梧脱口而出:“苍辰?他在哪里?” 如果能见到苍辰的话,或许她根本就不用亲自再去一趟琉羽教。 她的目的是为了搞清楚过去曾经发生的一切,而苍辰,就是最适合为她解答的那个人。 “跟着我就知道了嘛,我就说跟着我不会错。”羽翊笑眯眯地晃了晃手臂,忽然将手指放在唇边,发出一道嘹亮的哨声。 “那陆琢……” “至于陆琢嘛,这个我就不能解释太清楚了,因为我对他也不知道很多。”羽翊带着凤青梧继续前行,“如果你很想知道,可以问问右护法。” 连羽翊都不知道? 凤青梧的心情忽然变得沉重起来,没有再开口。 似乎是不太喜欢沉默的氛围,羽翊走了一会儿,不甘寂寞地主动道:“陆琢是被教主亲自带回琉羽教的,那时候我还以为他死了。” “不过在琉羽教,想让一个人活下来的办法实在太多了。或许你很想死,但未必能死得痛快。” 凤青梧心头一惊,侧头看向羽翊。 其实羽翊长了张人畜无害的脸,单单看她的样子,确实是无法把她跟琉羽教之间联系起来的。 而且她与之前见过那些人都不同,一副嘻嘻哈哈的样子,好像完全不在意自己都在说什么。 很奇怪。 凤青梧好奇道:“你为何要跟本王妃说这么多?其他人都绝口不提关于琉羽教的事情。” “都说了我跟他们不一样嘛,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咯。”羽翊无所谓地耸耸肩,说完忽然停下脚步,道:“到了。” 不知什么时候两人已经走到了树林深处,前方的小径直通往一座小小的院落。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羽翊拿出方才那个装着月印的小盒子,高高地抛起,又一把抓住,晃了晃:“此物我可以帮王妃转交给恭亲王,怎么样?” 凤青梧没有立即回答,看起来似乎是在揣测她的目的。 “或者王妃想自己拿着,也可以。”羽翊摊开手掌,一副随意的样子:“王妃怎么选都可以,我只负责把人送到这里,不负责带回去哦。” “交给他吧。” 凤青梧转身,朝着院落走去。 望着那抹纤细的身影走进了院落,羽翊挑眉,将盒子放回身上,笑道:“我能理解纪元晁了,凤青梧……好有意思的人。” 眨眼间,人已经从树林之中消失。 似乎只是一夜的时间,整个宿京便掀起轩然大波。 司玄烨睁开眼睛的时候还未完全反应过来,感觉似乎自己是做了很长的一个梦,四处都充盈着不真实感。 指尖动了动,触及到一片温热。 垂眸看见自己怀中之人,那些疯狂又炽热的记忆才缓缓在脑中慢慢浮现。 沉睡之中的邢芷蝶比起往日看起来安静乖巧了许多,乌发披散下来,唇角上扬,似乎在做个不错的梦。 盯着看了好一会儿,司玄烨才抬起手掌轻轻搭在人的腰间,将她拢进怀中。 往日的迷茫与不确定似乎都在看到她的面容之后而变得笃定。 或许他是可以做出属于自己的选择了。 只是昨夜一切发生的有些毫无章法,他也没来及的正式地同她承诺过什么,等她睡醒之后,还需再好好问问才行。 天色已经不算早,但邢芷蝶看起来睡得很熟,司玄烨想了想昨夜是折腾得有些晚,便不想将人吵醒,自己先下了床。 简单洗漱过后,便坐在床边盯着人看。 第一次体会到这种感觉,司玄烨心中觉得有些新奇。好像什么也不做都可以,只要看着她的样子,就会觉得格外满足。 这是喜欢吗? 他似乎明白了。 指尖勾起她的发丝,司玄烨的眼底带上宠溺又温和的笑意,俯身在仍然熟睡的人额上落下一个轻轻的吻。 司玄烨心中已经有了自己的决定,便打算等邢芷蝶醒了之后同她说一声再回皇宫,将此事告知皇后。 凤青歌既然做出这种事情来,他也不必再留什么余地,会将此事告知父皇。 反正父皇本就对他不喜,他倒不如借此机会离开,省得还留下碍眼。 院中一片寂静,偶尔传来鸟鸣。 思索着待会儿进宫的说辞,还未行至门边,忽然听到细微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这里在宿京比较偏僻的位置,平时根本不会有人过来。 司玄烨意识到有人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进了院子,登时警觉起来。 耳边有轻轻的风声响起,他回身一把抵住即将要落在自己肩头的手,将人直接压在了旁边的墙上,厉声道:“谁!?” 第735章 嫌疑 偌大的房间里站着神色各异的人,却都闭嘴沉默,十分安静。 皇帝高坐堂中,尽管面容严肃,却仍然遮挡不住那张脸上显露出来的憔悴与疲惫。 已经将要说的事情都说完,身居高位的人却依然眉头紧锁,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沉声道:“为何不见恭亲王与恭亲王妃?” 听到这话,仍是没人回答。 也没人知道。 司玄安抬眸看了一圈四周人群,轻咳一声,缓声道:“父皇,这何止恭亲王与恭亲王妃不在?太子也不见踪迹,实在可疑。” 此话很明显意有所指,皇帝的脸色愈发沉重难看起来。 “此事怀疑谁都可以,怎么能怀疑太子哥哥?”司芜脱口而出,盯着司玄安:“三皇兄难道认为太子哥哥会做出这种事情来吗?” “只是说说罢了,并未有其他意思,皇妹似乎是误会了什么。”司玄安的脸色看起来如往常一样,有些病态的苍白。 说完身子还忍不住晃了晃,似乎很是虚弱的样子。 司芜袖中的手指攥紧,想说些什么,却始终没有开口,只是冷哼一声,甩了下袖子。 但司玄安似乎并没有要就这样把事情揭过的意思,继续盯着她:“皇妹昨夜为何忽然出现在甘泉宫?可有什么解释?” “本公主恰好路过。”司芜面不改色地回答:“有什么问题?” “没问题,只是觉得有些太过巧合罢了。”司玄安摇摇头,不再多说,眼神落在角落里神情恍惚的人影身上。 他的眸光锐利,让凤青歌从恍惚中回过神。 想到了昨夜的事情,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道:“我,我昨夜在太子的院内,见到了,见到了……” “见到什么?”皇帝果然被她的话给吸引了目光,追问道。 见她似乎很是害怕的样子,缓和了声音:“不必担心旁的事情,尽管说出来便是。” 凤青歌深吸一口气,似乎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小声道:“我见到了姐姐……” “那时天色不早了,我不知道为什么姐姐会忽然出现在太子殿下的院子里,那日太子殿下本是想与我说说跟皇后娘娘有关的事情,结果……” “继续说。”皇帝面无表情地开口。 “结果姐姐同我说,别妄想与太子殿下成婚……只要有她在,我,我永远都别想踩在她的头上!” “我知道姐姐从小就不喜欢我,但我没想到她居然会为了针对我,做出这种,这种为人不齿的事情来!她身为恭亲王妃,夜里出没在太子殿下的院中,这,这叫别人怎么能不多想?” 凤青歌一边说一边哽咽起来,声音听着格外委屈。 “呵。” 司玄安的声音带着几分嘲讽的味道:“恭亲王妃不止与太子殿下走得近,与六皇弟关系也不错。” 皇帝眯了眯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宋筠心忍不住皱起眉头,垂着头反驳道:“王妃不是这种人。” “你如何知晓?”司玄安侧头看向她:“知人知面不知心,别太早下定论的好。不管她是怎样的人,这深夜私下会面太子,总不是假的吧?” “筠心!”宋将军扯了扯她的手臂,低声呵斥道:“不得无礼。” 就在这时,有个小太监急匆匆跑进了进来,低声对着皇帝说了几句话。 “此事朕已有定夺,退下吧。”皇帝的手指摩挲着掌心的玉牌,眼神落在司玄安微微低垂着头的身影上。 司玄安似乎若有所感,忽然抬起头来,两人的视线交叠。 “你们几个,暂且留下。”皇帝看过来的方向正是司玄安等人。 兀自生气的司芜才刚起身,眼睛转了转,也跟着停下来,“那本公主也要留下。” 皇帝本想拒绝,但忽然想到什么似的,竟然点了下头。 人群散去,只剩下几个人,四周更加安静。 宋筠心还是头回面对这种场面,没忍住往司芜身边挪了挪。 在场的这些人看起来也就公主好像还算好接近的。 司芜看了她一眼,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胳膊,露出个笑容来。 对于维护皇婶的人她还是很有好感的,尽管将军府似乎跟司玄安的关系不一般。 但,凤青梧绝对不可能是凤青歌口中的那样! “皇后的事情,公主有何要说的吗?”皇帝刚开,居然是先问了司芜。 司芜一愣,莫名道:“父皇此话何意?” “公主以为,那恰好路过的理由真的能说服朕?是不是觉得朕很好糊弄!”手掌重重拍向桌子,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虽说司芜平日里无法无天惯了,但真的面对皇帝,那份畏惧仍然还在心头,顿时抿紧了嘴唇。 “谁都知道,晴贵妃的事情,皇妹一直心有芥蒂。”司玄安见状轻声道:“为何出事的当夜,皇妹就这么凑巧地到了甘泉宫?” “嗯,此事皇后娘娘也同青歌说过,公主一直说要替晴贵妃报仇,对皇后娘娘很是仇视。”凤青歌适时搭腔,跟司玄安配合默契。 两人一唱一和,皇帝的表情变得不耐烦起来,看向司芜:“还不肯说实话?” “说什么实话!?父皇不信我?”司芜闻言只是瞪大了眼睛,厉声道:“是,我承认我是恨她!因为她害死了母妃!可我没有对她动手!不是我杀的!” 她到的时候皇后已经死了。 “公主不必激动,朕并不是要做什么。毕竟皇后的身体确实一日不如一日,总会有离开的一日。” 只是他没想到会这么快。 昨天夜里,皇后忽然吐血不止,御医纷纷前往甘泉宫,却没能将人救下。 而昨夜司芜恰巧就在甘泉宫。 “皇后娘娘虽说这些天有些憔悴,但身子是在慢慢好转的!没有理由忽然……总之青歌觉得此事蹊跷,皇后娘娘不该如此,如此……” 凤青歌说着说着,竟是掩面哭了起来。 好像对这件事十分伤心似的。 司芜气得手指发抖,只能按照凤青梧教过自己的方法反复深呼吸,将自己胸口的怒火勉强压下。 定了定心神,开口反驳道:“你怀疑本公主?本公主还怀疑是你做了手脚呢!你日日跟在她身边,你的嫌疑不比本公主小!” 第736章 心意已决 凤青歌的动作一顿。 继而又发出更加悲伤的哭声:“我跟在皇后娘娘身边照顾,这宫中的人都知道。皇后娘娘也说过,是因为喜欢青歌,所以才将青歌留在身边的!” “若非如此,皇后娘娘怎么会开口让太子殿下与青歌成婚呢?倒是公主,马上就要嫁到新月国去,心中怕是焦急了吧?大仇未报,自然会想着快些动手……” 她说得头头是道,反倒显得司芜在无理取闹一般。 面对这种莫名其妙的污蔑,司芜胸中怒火自然是压抑不住,厉声呵斥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本公主看你就是在无中生有,以掩盖自己做出来的腌臜事!” 两人一个强势一个弱势。 凤青歌在旁边哭哭啼啼好像很是害怕的样子,司芜越看越来气,上前道:“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本公主做的?本公主若是真的对皇后动了手,那可真是要扬眉吐气,用得着在这里跟你废话!” 她的脾气本就不好,怎么受得了凤青歌这样三番四次的挑衅。 倒是宋筠心发现她的动作,赶紧一把抓住了她胳膊,暗中摇了摇头。 这原本是占理的事情,千万不能动手。 不然会被对方揪住把柄继续放大不对的地方,到时候解释起来可就更难了。 宋筠心从小跟着宋将军习武,手劲很大,让司芜不得不停在原地。 “行了!”皇帝这才拍了下桌子,有些头疼道:“皇后的事情,就暂且先揭过,人死不能复生,不必再多议论。” 话音刚落,外头忽然传来仓促的脚步声。 夹杂着小太监惊慌的呼喊:“太子殿下!” 门被倏地推开。 司芜闻声第一个回头看向外面,对上了司玄烨那双冷漠又暗藏几分怒火的双眸。 她愣了愣:“太子哥哥……” 司玄烨在她的心里从来都是温文尔雅的模样,尤其是对她,从来柔和又宠溺,是个体贴的哥哥。 从来都没有露出过这种样子来。 皇帝看到他,也有些不自在地挪开眼神,淡淡道:“太子昨夜去了何处?” 司玄烨却并未回答,只是缓步向前。 走到掩面哭泣的凤青歌身边时,忽然停了下来。 或许是司玄烨此时的眼神太过慑人,凤青歌身体顿时变得僵硬,连哭都忘了,下意识想往后退。 但屋子就这么大,她根本退不到什么地方去,只能硬着头皮站在原地,承受着他冷然的目光。 “父皇。” 就在她以为司玄烨要开口对自己说些什么时候,他却转过头,看向皇帝:“儿臣有事要说。” 皇帝顿了顿:“什么事?” 对于这个太子,他一直没抱什么期望,甚至已经暗中配合司玄安将他手下的势力架空。 司玄烨似乎知道这件事情,却从未开口说过什么。 但皇后与司玄烨不同,她对这些事情格外敏感,很多次都是她出手,阻碍了皇帝接下来的动作。 说到底皇后也并非什么都不懂,甚至手段比其他很多人都要厉害。 所以皇帝很头疼。 这次的事情,他尚未查出什么来,但也隐隐察觉到了什么。 “与凤青歌的婚约作废,儿臣要迎娶尚书小姐邢芷蝶。”司玄烨开口,却不是说皇后的事情。 “尚书小姐?”皇帝闻言思索片刻,脑中总算浮现出点模糊的印象:“是那个,因为命格不好,被送往夜国的?” 司玄烨面无表情,点头:“是。” “太子可想好了?凤青歌乃是当今丞相之女,而那个邢芷蝶,虽是尚书小姐,但那命格怕是会带来不详灾祸。” 皇帝的手指轻轻叩了叩桌面,发出规律的声响:“皇后生前为太子选好了路,太子为何不顺着她的意思呢?” 司玄承手中折扇都忘了摇,侧头看向司玄烨,似乎是在好奇他的回答。 皇帝这番话,在场的几位皇子都已经听出了意思。 按照皇帝的以往的作风,若是不同意这门婚事的话,绝对会直接驳回,而不是问这些莫名其妙的话。 虽然看起来似乎是在询问太子的意见,实际上是在试探。 瞥见司玄安微微勾起的唇角,司玄承暗叹一声。 皇帝非但不会拒绝,多半还会直接下赐婚的旨意。但同样的,这太子的位置,怕是保不住了。 “儿臣心意已决。”司玄烨语气冷静,面容也毫无波澜。 似乎什么都不在乎。 “嗯,既然如此,那朕便……” “儿臣接下来会离开宿京,同芷蝶一同前往夜国。”司玄烨没等皇帝的话说完,便开口直接打断。 皇帝脸色微变,却见他已经起身,头也不回离开了。 没有半点留恋的意思。 “太子哥哥!”司芜盯着司玄烨决绝离开的背影,立刻拔腿追了上去。 路过凤青歌身边的时候,脚步一顿,低声道:“你迟早会遭报应的!” 这些作恶多端的人,绝对不会有好下场! 司玄烨目不斜视,走得很快,似乎想要快点离开这个地方一般。 在后面苦苦追逐的司芜很快就体力不支,无奈地开口对着那抹背影喊道:“太子哥哥!太子哥哥!哎呀!等等我啊……” 她真的应该听皇婶的话好好锻炼身体的! 司玄烨听到她的声音,停下了脚步。 没想到他听到了,司芜来不及多想,赶紧追上去,拽着他的袖子喘气:“太子哥哥为何走得这么快?我,我快要累死了!” “不必再叫太子,今后我不会再回到这个地方。”司玄烨看着她,表情依然没有任何波动:“何事?” “太……嗯,那个,我想问个问题。”司芜只能紧张地揪着他的衣袖改口:“哥哥真的要去夜国吗?” 短暂的沉默。 “哥哥?” 司芜的声音将他唤回了神。 司玄烨时候才恍惚想起,司芜很久没有叫过自己太子哥哥了,如今自己让她不要再唤自己太子,她竟然改口叫自己哥哥。 这个称呼少了疏离感,比所谓的“太子哥哥”还要带着几分亲昵感。 司玄烨觉得自己应该是要高兴的。 可是,自己好像已经麻木了,即便听到她这样说,仍然是生不出任何其他情绪来。 只是淡淡地反问:“公主开心吗?” 第737章 为难 开心吗? 这三个字让司芜愣在原地。 她的手指微微收紧,脸上露出有些勉强的笑容:“这是什么意思?我,我不明白……” 眼前的司玄烨让人觉得分外陌生。 不再像往日那般温柔,好像也不再是从前那样对她万般纵容。 不论是眼神,还是语气,都透着令人心惊的冷漠与疏离。 眸中闪过讥讽,轻轻将自己的衣袖从她手中抽走,淡声道:“怎么?公主大仇如今终于得报,不该开心吗?” 他一直难以调解两人之间的矛盾,其实早已不抱有什么希望。 司芜恨皇后乃人之常情,他没有资格让司芜放下这份仇恨,便想着,就算只是憎恨那也无妨,只要两人都相安无事。 “开心?你说这番话,究竟是何意?”司芜总算听明白了他话里的嘲讽,可能是因为太过震惊,脚步都有些趔趄:“开心?你觉得我现在很开心是吗?” “哈!哈哈哈哈!”司芜忽然笑了起来,咬牙切齿道:“原来本公主在太子眼里就是这般,太子方才是听到了吧?是信了那个凤青歌的话,认定皇后被本公主所害,是吗?” 司玄烨没有说话。 这种态度在她的眼里仿佛是默认。 “好,本公主当然开心了,怎么可能不开心?母妃的仇报了!她终于死了,本公主开心得不得了!恨不能放烟花庆祝,昭告天下!” 司玄烨蓦然捏紧了拳头。 “怎么样?本公主这样说,太子殿下可还满意?”司芜还嫌不够似的,走到他的面前,追问道:“说话啊?太子哥哥!本公主这模样,满意吗!” “够了。”司玄烨扭开头,不去看她脸上的有些疯狂的笑意。 “够了?不!不够!”司芜抬手抓住司玄烨的衣领,厉声道:“反正本公主不过是个为了报仇不管不顾的恶人罢了!这样怎么能够?本公主应该再将太子……” “我说够了!”司玄烨攥住她的手腕,胸口剧烈起伏着,哑声道:“母后已经死了,我也不会怪你。” “太子殿下凭什么怪本公主?” 司芜手腕生疼,却倔强地望着司玄烨,努力掩住自己嗓音的颤抖:“亏本公主还担心太子殿下难过,眼巴巴地追出来……没想到,不过是自作多情罢了。” 面前的司芜眼眶泛红,紧紧咬着嘴唇,一如多年前那个雨夜。 司玄烨有片刻恍惚。 “松手!” 伴随着耳边的低喝,胳膊一疼,司玄烨下意识松开了自己的手。 抬眸看过去,姬时越已经将司芜拉到自己身边,眸光清冷的看过来:“请太子殿下回来,并不是想让公主受伤害。” 目光落在司芜泛红的手腕之上,司玄烨的动作微顿,露出几分疑惑之色:“你们……” “差点忘了告诉太子殿下,这或许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司芜的神情恢复了正常,只是眼眶还有些泛红。 “还有,凤青歌其实早跟三皇兄有所勾结。跟太子殿下成婚的事情,只怕不知道背后给皇后使了什么手段。” 司玄烨的表情发生了些变化。 “本公主……我虽然恨皇后,但我没有害她。”司芜垂眸,长睫轻颤了两下:“至于太子殿下信不信,就随意吧。” 心中暗笑自己果然还没能适应摆脱公主的身份。 “婚事怕是要推迟了。”姬时越侧过头,看着司芜有些难过的样子,轻轻摩挲着她有些冰凉的指尖:“此事影响不小。” “他并不想将此事闹大。”司玄烨忽然开口道。 从方才皇帝的话里就能听出来,他甚至并不打算追究皇后的事情。 “与我们无关。”司芜顿了顿,却没有要再应声的意思,拉着姬时越的手转身就走。 偌大的临华宫里冷冷清清,司芜坐在桌边,神情有些落寞。 她现在心头乱糟糟的,觉得一切都没有朝着自己想要的方向前行。 “喝点水。”轻柔的声音响起,一杯温水被放在她的面前。 司芜却没接,忽然转身搂住了自己身侧人的腰,将脑袋放在他的胸口蹭了蹭,小声道:“我好难过。” 她以为自己并不会在乎这些,从之前对司玄烨说她恨他开始,就不会再有任何波动了。 无论司玄烨是讨厌自己,还是疏远自己,她以为自己都能接受的。 可后来没有。 司玄烨还是那么一如既往地对她好,完全是称职且合格的哥哥。 直到今天。 司芜才意识到,原来自己并不是不在乎的。只是因为司玄烨从来没有对她冷淡过,所以才让自己那么有恃无恐。 “没事的。”姬时越把人搂住,手掌轻轻落在她的发顶拍了拍:“不是公主做的事情,总有天太子会明白的。” “我其实都打算放下这件事情了,这么多年,我本来一直期盼着能亲自报仇。”司芜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闷,很小声道:“可是我现在发现,好像那也不是很重要。就算她死了又怎么样?母妃都回不来了。” “我想我可以跟你去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安静生活,就把这些仇恨都埋起来,不再去想,慢慢过去。” “这不代表我不恨她了,只是不想再为难自己而已。” 她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我知道。”姬时越轻叹,搂着她的手微微收紧:“这不是公主的错,能够放下过去,不再为难自己,并非易事。公主做到了,已经很厉害。” 司芜眼眶发红,哽咽着“嗯”了一声,便不再开口说话。 她轻微的抽泣声在房间里响起,姬时越感觉自己的心似乎也跟着揪紧,十分轻柔地用手抚着她后背,目光逐渐变得深远起来。 正如司玄烨所说,皇后的事情并没有闹太大,皇帝果然将此事压住。 只是为此延期了三皇子司玄安的大婚。 漆黑一片的屋子里,只能听到规律且清晰的“笃笃”声。 一声一声,令人心惊。 凤青歌从昏迷中醒过来的时候,耳边就伴随着这令人心慌的声响。 第738章 要什么奖励 她混沌的脑子有片刻停顿,下意识挣扎了下,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绑了起来。 “唔唔唔!” 嘴里塞着布条,凤青梧一边挣扎一边发出含混的声响,内心十分惊慌。 这是什么地方? 她怎么会在这里的!? 耳边“笃笃”的声响忽然停了下来,耳边传来沉稳且缓慢的脚步声。 眼前依然是一片漆黑,看不见的时候,其他的感官就会变得格外清晰起来,凤青歌能感觉有人正站在自己的面前。 身体僵住,她有些紧张地往后缩了缩。 一只冰凉的手抚上她的脸颊,鼻尖传来熟悉的香气,她心头的惶恐蓦然放大,复又挣扎起来:“唔唔唔!唔唔!” “嘘。” 冰冷的话语在耳边响起,眼前忽然变得亮堂起来。 突如其来的亮光让她一时没能适应,眯了眯眼睛,好一会儿视线才清晰起来,看向弯腰在自己面前那张熟悉的脸。 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原来并不是房间里黑。 而是她被遮住了眼睛。 司玄安略显细长的双眸正定定地望着她,嘴唇勾起浅浅的弧度:“你想说话?” 手脚都动弹不得的凤青歌连忙点头,眼里充满了惊慌与渴望。 抬手把她嘴里的布扯出来丢在旁边,司玄安直起身来,“本王也想听听,你究竟想说些什么。” “三皇子!青歌可以解释!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子!” 她惊慌失措的样子反倒让司玄安的心情变好不少,微微点头,反问道:“不是本王想的那样子,那是什么样子?” 凤青歌噎了一下。 “说不出?那本王提醒你一下吧。”司玄安摩挲着指尖,继续道:“或许你可以同本王好好解释解释,在司玄烨院子里,你同凤青梧说的那番话……” “究竟是何意?” 那夜…… 凤青歌闻言心虚地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足尖,有些紧张道:“那,那是我为了刺激凤青梧才说的,并不是真的。青歌对三皇子一心一意,三皇子一定要相信青歌啊!” “是吗?”司玄安抬手捏住她的下巴,将那张还带着惊慌的脸抬了起来:“本王自然是想相信你的,可这个解释,是否有些牵强?” 冰凉的指尖让凤青歌的背后冒出冷汗,明明面前的司玄安看起来并没有发怒的迹象,甚至格外冷静。 她偏偏感觉到一阵寒意从后背升起。 “青歌,青歌没有胡说!皇后……对,皇后的事情,青歌也做到了啊!三皇子看到了吧?青歌还将此事推到了公主跟凤青梧身上!他们都信了!” 就连皇帝都认同,她难道做得不够完美吗? 那日她加大了药量,又故意同皇后说司玄烨逃走了。 皇后气急攻心,便直接毒发身亡。 她把司玄安交给自己的任务都完成得这么好,难道还不可以吗? “本王向来公平,你做得好,本王会赏你。”司玄安说着,忽然俯身凑近她,暧昧地在她耳边吹气:“说说吧,想要什么奖励?” 奖励? 凤青歌愣了一瞬,脑中思绪飞快地转动,立刻垂眸掩住眼底慌乱:“青歌不用什么奖励,只要三皇子愿意相信青歌,那就够了。” “青歌做了那么多,全都是为了三皇子,哪怕被别人误会,都是没关系的。旁人都可以不相信青歌,可三皇子是青歌放在心上的人,青歌实在是不想受这种委屈……” 她本就生了一张楚楚可怜的脸,垂眸哽咽的样子更是容易勾起人的怜爱。 “那怎么行。”司玄安在她身边坐下,抬手搂住人的肩头,轻声道:“做得好,本王必须要赏。同样,若是办事不力,有二心的人,也绝对不可能放过。” “有些人总是以为,好处随意勾勾手就能拿到,从来不想,自己是不是能付出相应的代价。” “最后因此丢了命,也只能说是,贪心不足蛇吞象。对不对?” 轻飘飘的话语在耳边回荡,虽然只是几句话,就已经将凤青歌吓得半死,脸色都苍白了许多。 “本王问你话。” 司玄安捏着她的下巴把人转向自己:“对不对?” “对,对,三皇子说得对……”凤青歌忙不迭地应声,眼眶发红,眼角落下泪水。 这番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她再清楚不过。 “你瞧你,哭什么?”司玄安指尖轻柔拭去她眼角的泪滴,面容平静道:“本王不过是忽然想起,便同你说说上次翠鸿阁那事,竟能将你吓哭?看来是本王的不是,不该讲这些了。” “不,不是的,青歌,青歌只是觉得手被捆着,有些疼。”凤青歌慌乱地摇摇头:“三皇子说得很有道理,人不该太贪心,不该……” 她的声音哽咽,一边说着,一边却止不住泪水。 “快别哭了,既然是疼,本王替你松了便是。”司玄安手指轻轻搭在她的腕间,勾了下,便将绳索取下。 获得了自由,凤青歌低头揉了揉已经被勒出了血痕的腕。 脑中思索片刻,咬咬牙,朝着司玄安的方向靠过去,柔声道:“三皇子看看,青歌的手都受伤了。” 司玄安垂眸盯着她伸到自己面前的手,果然很是严重,已经破了皮。 “本王说过轻些,那些不听话的狗奴才,是不该留了。”司玄安语气淡淡。 凤青歌闻言心头一喜,继续试探道:“三皇子是心疼青歌吗?青歌好开心。” “本王自然是心疼的。”司玄安说着握住她的手,指尖轻轻拂过她的手背,轻轻点了点伤口处:“很疼吗?” “嗯,有三皇子的心疼,青歌便觉得不是那么……啊!” 话还没说完,腕间便传来针扎般的疼。 她惊诧地抬起头来,却发现司玄安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指尖死死按在她手腕的伤口处,问道:“当真不疼?” “我,我……”凤青歌唇色都白了,不知道司玄安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究竟自己该说疼,还是说不疼? 从方才的态度来看,司玄安对自己并非是完全不在乎才对!难道只是试探吗? 双眸静静落在她身上,似乎在等她的回答。 凤青歌鼻尖冒出薄汗。 他的神情令人捉摸不透,比起手上那点疼,她的心反而更加紧张。 第739章 奖罚分明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犹疑,司玄安松开了手。 垂眸盯着自己指尖上染上淡淡的血色,看似漫不经心道:“怎么不答?你很害怕?” 凤青歌的肩膀抖了下。 司玄安似乎是没有察觉到她的反应一样,捻了捻自己的指尖,看起来无动于衷,继续问道:“跟在本王身边这么久,知道本王最不喜欢什么样的人吗?” 不喜欢什么样的人? 凤青歌愣了下。 脑中飞快闪过以往司玄安同自己相处时的点滴,心头咯噔一下,抖着嘴唇道:“三皇子不喜欢……背叛……” “没错。” 司玄安似乎对她的回答很是满意,勾起唇角,捏住她下巴的那只手慢慢向下,动作轻柔地在她颈间流连。 带着些许痒意。 凤青歌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本王绝对不会留那些不听话的人在身边,吃里扒外,是不是该死?” 尾音蓦然沉了下去,颈间手指跟着开始微微收拢,窒息的感觉让凤青歌瞪大了眼睛。 “我,我不是……三皇子……” 眼泪顺着脸颊在不断落下,凤青歌的视线很快就模糊起来,只能徒劳伸手去拉扯正死死扣住自己脖颈的桎梏。 司玄安的眸光冰冷,看着自己面前泪眼朦胧的人,就像是在看一具已经没有生命的尸体,十分冷漠:“你很聪明,也但很蠢。” 事已至此,凤青歌再傻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那天夜里的事情,司玄安知道了! “我,我不是的,咳,咳咳……三皇子,我……”凤青歌焦急地攥着他的手腕,口中说着断断续续为自己开脱的话,但却完全无法挣脱这力道。 她清丽可怜的脸上依然不见那份楚楚可怜,甚至神情也逐渐变得狰狞起来。 就在凤青歌以为自己就要这么被司玄安活活掐死的时候,颈间的力道忽然松了。 失去支撑的她整个人就这样瘫倒在床上,捂住胸口拼命快速地呼吸着,扭头看着自己身侧的司玄安:“我,我没有,我不是真的想跟太子如何!” 死里逃生的感觉让她觉得很恍惚,甚至眼前的景象都浮现了重影。 可她不敢有片刻的犹豫,挣扎着起身抓住司玄安的衣袖,哭道:“三皇子,青歌心里只有三皇子一人,绝对没有做什么背叛三皇子的事情……” “啪!” 脸颊顿时传来火辣辣的感觉,她跌坐在地上,垂头看着自己按在地上还在微微发颤的指尖。 “知道本王将你带回来是为了什么吗?” 冷漠的声音在屋内响起,凤青歌的表情有些麻木,只是不断掉着眼泪,摇了摇头。 “不知道?”司玄安居高临下斜睨着跪坐在自己脚边的人,“这就难办了……” 他脸上的表情有些苦恼,好似真的在思考什么似的。 凤青歌攥紧了手指,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承认那份心思。 如今司玄烨跟她的婚事是不可能继续了,她只剩下司玄安还能倚靠,绝对不能让他发觉自己原本的打算。 在她心念瞬转的时候,司玄安则是在她的面前蹲了下来。 看到自己面前的人下意识向后退,司玄安眼底闪过一丝阴翳,对着她伸出手。 凤青歌闭上眼睛。 但想象中的疼痛却没有到来,司玄安竟然只是抬手将她那有些散乱的发丝轻轻别到了耳后,问道:“知道错了吗?” 他的声音很轻,听不出喜怒。 凤青歌这种时候哪里还敢反抗,忙点头如捣蒜:“我,我知道错了!真的!我再也不敢了,三皇子,我那日,那日真的是为了骗姐姐才说出那种话来,青歌绝对没有别的心思……” 如今再给她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再忤逆司玄安的意思。 她脑中不断回忆起之前在翠鸿阁看到的灵儿的惨死情景,不由得连自己的手脚都变得冰冷起来。 “知道错了就好。此事,本王可以不计较。但,本王向来是奖罚分明的。”司玄安轻叹一声,似是很无奈地样子,“青歌,是不是该替本王再做些什么?” 凤青歌咽了咽口水,强忍住自己心头的恐惧,主动靠了过去。 还带着伤的手腕搭在身侧人的胸口,咬牙道:“青歌为三皇子做什么都可以,青歌心甘情愿,只要三皇子开口!” “希望这次青歌能听话些。”司玄安说着,伸手将人从地上横抱起来,缓步走到桌前坐下。 凤青歌此时自然是不敢开口说什么,只垂着脑袋缩在他的怀里。 直到面前递过一个瓷杯。 瓷杯里是温水,司玄安递到她的面前,唇角轻勾,看起来心情不错。 可越是这样,凤青歌越是害怕,心底立刻警惕起来:“谢三皇子,青歌不渴……” “怎么,是还在怪本王?”司玄安说着,将杯子抵在她的唇边,低声道:“本王方才确实是不小心失手,若是青歌生气了,本王同你认错可好?” 直至此时,凤青歌才无比清晰的意识到,司玄安究竟是怎样一个可怕的存在。 他方才分明就是故意那样对自己,这会儿却又好像很无辜似的,面不改色同她说着些软话。 偏偏,她不敢反抗。 眼下已经别无他法,只能颤着指尖要去接那杯子。 瞥见她明显抖动的手臂,司玄安笑了笑,另一只手将她整个人紧紧圈在自己怀里,温声道:“是本王吓到你了,你这样子,怕是拿不稳杯子,洒了不好。” 说着,将杯子又用力地往她已经破了皮的唇角按了按:“本王喂你可好?” 凤青歌垂眸盯着已经在自己唇边的杯子,哪怕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也不敢多说什么。 只能合上眼睛,就着司玄安的手将那一杯温水全数喝了下去。 对于她的配合,司玄安心中很是满意,甚至亲自用指尖替她抹去唇边的水渍,“若你一直这般听话,本王还是很喜欢的。” 凤青歌小心翼翼地点头。 或许,司玄安是真的要再给她一次机会呢? 她深吸一口气,问道:“不知三皇子是想让青歌做什么?” 司玄安收回自己的手,侧头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去替本王杀两个人。” 第740章 她在哪里 恭亲王府内气氛十分压抑。 房间内烛火摇曳,即便是深夜,还有人在院外来来往往忙碌。 “我说,你究竟怎么了?” 裴景同伸出手,在自己身侧的人面前晃了晃:“怎么一副丢了魂的样子?” 哪怕是这样,旁边的人仍然好像没有听到他的话,目光空洞,不知道落在了何处。 “邢芷蝶?邢芷蝶!” 肩膀被晃动了两下,她恍惚间才回过神来,看清楚自己身侧人脸上那有些焦急不解的神情。 “怎么了?”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感觉脑袋有些发晕。 “什么怎么了?我在问你怎么了!”裴景同看着她莫名其妙的动作,原本有些生气的心情顿时变成了担忧:“你生病了?身体不舒服?要不我去让路神医先出来替你瞧瞧?” “我没事,路神医忙着替王爷看伤,你千万别去打扰。”邢芷蝶揪住他的衣袖。 “什么?真的没事啊?”裴景同脸上的神情有些疑惑,显然是不相信她的话:“不找路神医也成,让其他大夫瞧瞧吧。” “真的没事,别担心。”邢芷蝶说完又垂下脑袋,看向自己的手。 她的手背上原本有一道红痕,但几天过去,此时已经结了痂。 却被她在走神之时,又再度悉数揭去。 暴露出淡红色的痕迹。 “我看你这些天心不在焉的,总是一人躲在屋内,到底怎么了?为何那日从皇宫内回来之后就成这样了?” 裴景同其实想问这件事好久了,但前几天邢芷蝶连他都不理,没找到机会。 “没事。”邢芷蝶的答案与前头说的一样。 这让裴景同有些焦躁起来,拽着她的胳膊把人转了个身面对着自己:“你说没事,我瞧着可不像是没事。” “若是有谁欺负你了,你同我说便是!放心!哥哥替妹妹讨个公道还不成问题!” 两人在夜国相识那么许久,早已是交心的朋友。 裴景同有事没事就唤她“蝶儿妹妹”,倒也真的是把人当成妹妹来看待了。 这会儿见她魂不守舍的样子,心里不是滋味。 “我……”邢芷蝶看着裴景同拍胸膛保证的样子,犹豫片刻,问道:“若是,有个喜欢你的人主动靠近你,你,你会如何?” “喜欢我的人?”裴景同眯了眯眼睛,脸色倏地变得严肃起来:“谁喜欢你?你可千万擦亮眼睛,别被人家那些甜言蜜语给骗了!这小子姓甚名谁?我替你去探探再说!” 好家伙原来邢芷蝶是为情所困! 这可是大事! “不是……哎呀,你让我说,你又不回答,算了,我还是不说了。”邢芷蝶赌气地转过身不理人。 “别呀,我这不是担心你吗?” 裴景同瞪大了眼睛,赶紧跑到她面前,认真道:“嗯,若是我也喜欢那人的话,自然是欢喜的,想要无时无刻同她在一起啊!” “若是不喜欢呢?” 邢芷蝶紧张地攥紧手指。 “不喜欢?不喜欢那自然是避而不见,能躲多远就躲多远。”裴景同说完这话,便看到邢芷蝶嘴角都撇了下去。 那双方才还带这些期盼的眼睛,瞬间变得黯淡了许多。 看到她这样子,脑中瞬间明白了什么,眼底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来:“不会吧?难道不是有人喜欢你,是你……” “砰——” 两人正说着话,屋内忽然响起一道闷响,将他们吓了一跳。 片刻之后,路子安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看到依然守在外面的两个人,怔愣片刻,苦笑着走过来坐下:“怎么还在此处没有回去歇息?” “路神医,你这……” 邢芷蝶看到自己对面的人额角冒出鲜红的血迹,脸上担忧忍不住变深许多:“是不是很棘手?” “嗯,确实,怕是只有赶紧将王妃找到才行。” 看到她担心的眼神,路子安抬手摸了摸自己额角。 入目一片赤色。 指尖顿了顿,不在意地低下头,用帕子慢慢擦拭着:“但这几日王爷毒发的时间越来越长,清醒的时间也相应越来越短了,若是王妃再不回来,我也无能为力。” 这件事让在场的几人都陷入沉默之中。 才短短几日,发生的事情可以说是极为混乱。 其中最令人烦躁跟担忧的,莫过于是凤青梧的失踪。 “都怪我,我应该同王妃一起的……”邢芷蝶抬手挡住自己的眼睛,努力压下心中冒出来的酸涩。 那天夜里她同司玄烨率先离开了皇宫,完全没想到凤青梧竟然会无端失踪。 如果自己陪在凤青梧身边,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 “好了,这也不能怪你。”裴景同拍了拍她的肩膀,“这几日我也会再去找的,说不定明日就能找到。” 几人才说了没两句,里面就有小丫鬟跌跌撞撞跑出来,焦急道:“路神医,王爷,王爷……” “怎么了?”路子安立刻起身,朝房间里走去。 “王爷本该睡下的,可是忽然吐血了!”小丫鬟显然是吓得不轻,声音都在发颤:“奴婢根本靠近不了。” 路子安脸色立刻变了,推开门,嘱咐道:“你们先都下去。” 屋内的下人按照路子安的吩咐都悉数退下,偌大的房间内顿时空荡下来。 邢芷蝶跟裴景同紧随其后进了屋。 映入眼帘的场景可以说是一片狼藉,地上有破碎的各种名贵瓷器,原本精美的摆件也悉数落在地上。 染了血的帕子被随意丢在桌边,听到声响,司君冥抬起头。 他的唇色极淡,嘴角还有没擦干净的血迹。 略微狭长的眼尾带着淡红,就连那双平日里极为冷漠的黑眸中,此时似乎都染上了血色一般,带着暴戾与不耐。 “王爷这是要做什么?”路子安上前两步攥住他的胳膊,想将人按在椅子上。 可他不过是个大夫罢了,力气显然比不过司君冥。 司君冥随手就将想要拦住自己的人挥开,桌子因为两人的动作而发出闷响。 他眼神越过其他人,直直落在了最后面的邢芷蝶身上。 宛如出鞘的利刃,锐不可当。 开口,声音是嘶哑的,却一字一句,格外清晰:“凤青梧呢?她在哪里?” 第741章 大师姐 这个问题,眼前的三个人都无法回答。 邢芷蝶被司君冥这样盯着,心中愧疚的情绪瞬间抵达了顶峰,手指甚至快要将自己的衣角给扯碎。 她明明遇见了凤青梧,跟着凤青梧一路到了院子。 可后来却没有再去找她。 若是她去找了,是不是就能改变如今的结果? 这几日的事情将她心情搅得一团糟。 眼眶发红,仍然倔强着不肯掉下一滴眼泪,咬牙道:“在宫中那夜,我确实见到了王妃,也是王妃带我前往太子殿下的院落。但后来我却没有再去寻王妃……怪我。” “这根本不能怪芷蝶,谁知道王妃怎么会忽然失踪?若是有人蓄意对王妃下手,就算芷蝶在又能如何?” 裴景同将人挡在自己身后,“恭亲王的心情我们能理解,但也不能将莫须有的罪名扣到他人头上吧?” “王爷。”路子安上前按住他的手背,看到上面横亘着红色的纹路,抿了抿唇,低声劝道:“已经派人去找王妃了,您该休息了。” “滚。”司君冥的黑眸中翻涌着暴怒的情绪,厉声道:“都给本王滚出去……咳……” 话只说了半截,便剧烈地咳嗽起来。 血迹顺着他的唇角溢出,将苍白的唇染成妖冶的颜色。 “王爷!”路子安将人强行按在椅子上,发现他的眼睛里的红色变得更加明显。 “叩叩叩——” 此时,门口忽然响起敲门声。 “谁?”路子安抬头看向门口,忍不住皱起眉。 这是恭亲王府,下人都已经被他屏退,谁还敢擅自来敲门? 门口没有人应声,只是缓慢地又敲了敲门板。 “好像有铃铛声?”邢芷蝶仔细听,外头那敲门声中果然还伴随着阵阵并不明显的“叮铃”声。 犹豫了一会儿,主动道:“我去开门。” 拉开门,发现外头站着个高挑清丽的绿裙女子。 邢芷蝶将人挡在门外:“你是谁?” 不知为何,她似乎感觉门外的绿裙女子在看到自己的那瞬间,脸色变了变。 再凝神望过去,对方的表情又恢复了正常,好似方才只是自己的错觉。 绿裙女子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目光越过她的肩头朝屋内看去,淡声道:“我要见司君冥。” 这人有些奇怪。 邢芷蝶将她的视线挡住,奇怪道:“你还未说自己的身份,怎能让你见王爷?” “哐当——” 两人一同看向声响处。 司君冥的黑发有些凌乱地披散在肩头,身体微微低伏,手掌紧紧按住桌沿,指节都变得灰白。 只是这样看着,都能感觉到那份难以忍受的痛苦。 “让开。”羽翊见状攥住邢芷蝶的手腕,将人毫不费力地从面前推开。 邢芷蝶本想尝试着反抗,却发现对方手上的力道非常巧妙。 没有让她觉得疼,却又完全挣脱不了。 她正感觉到惊奇的时候,那绿裙女子已经快步走进屋内,二话不说就去抓司君冥的胳膊。 即便是在这种情况下,司君冥还是非常反感被触碰,尤其是异性。 他避开对方的手,抬眸看向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绿裙女子,眼底露出嫌恶的神情。 “差点忘了,你这不喜触碰的毛病。”她倒也不介意,只是侧头看向旁边的路子安,开口吩咐道:“那你来,撩开他的袖子给我看看。” 那语气熟稔的,好似早就与众人熟识一样。 路子安自然没有照做,而是戒备道:“你是何人?” “管我是谁?人命关天,还有时间计较这些?”羽翊闻言冷哼一声,催促道:“快点动手,赤璃纹如今是什么阶段?再不让我看,等到再蔓延,神仙也没办法了。” 熟悉的名词传入耳中,裴景同脱口而出:“你是琉羽教的人?” 似乎是肯定了自己的想法,他立刻仔细打量着面前人身上的装束,语气肯定道:“你是羽翊。” 这下羽翊才露出有些惊讶的表情来,看了裴景同两眼,笑了笑:“竟然有人认得我?你对琉羽教很熟悉?” “你的腕间有黑绸跟铃铛,而且不戴银面具,喜绿色。”裴景同笃定道:“九玲珑中只有大师姐羽翊身上才有的这些标志,你都有。” 所以她就是羽翊。 不会错。 “我对你挺有兴趣的,可惜现在不是问问题的时候。”羽翊打量着他,收回目光,从怀中拿出个木盒放在桌上。 还未开口说什么,便察觉到危险逼近,迅速后退几步拉开距离。 一切开始得太突然,周围几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司君冥与羽翊动起手来。 “你认识她?”邢芷蝶抓着裴景同的衣袖晃了晃,低声道:“她是琉羽教的人……会不会知道王妃的下落?” “大概率知道。”裴景同看着羽翊灵巧地躲开司君冥凌厉的攻势,道:“恐怕恭亲王也是这样认为的。” 羽翊能感觉到司君冥招招狠厉,皆是对着自己要害处下手。 不过,他如今体内被萦尘所折磨,那身手,不过只能使出三四分罢了。 不足为惧。 露出另一只未缠上黑绸的手腕,将上面绿色竹叶状的薄片放在唇边,轻轻吹响。 尖锐的声音顿时响遍整个屋子。 其他几人只是觉得有些刺耳,忍不住皱眉。 而司君冥却觉得自己身上四处都像被纤细的丝线紧紧勒住,细密又无处不在的疼痛顿时将他淹没。 脚步踉跄,停下了动作,胸口剧烈起伏着。 羽翊腕间的黑绸朝着对方飞出,司君冥想躲,却已经动弹不得。手腕被捆住,整个人向前踉跄了两步。 “王爷……” 邢芷蝶正欲上前,却被裴景同拦住:“别急。” 羽翊带着铃铛的左手上缠绕着一圈又一圈的黑绸,将司君冥拉至安全距离之后,强行用黑绸将人的胳膊抬了起来。 指尖撩起他的衣袖。 那些暗红色的印记已经将他整只手臂都铺满,映在冷白色的肌肤上,格外可怖。 司君冥垂眸扫过自己身上的痕迹,面容甚至没有任何波动。 若非他此时脸色苍白,以及额头还在不断冒出薄汗,从表情上几乎看不出他正在忍受这种痛苦。 第742章 必有大难 围观的几人看到这一幕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他们都没见过这种场景。 “厉害。” 羽翊眼底露出几分欣赏,开口道:“你身上的赤璃纹,应该已经持续了两日多吧?看样子如今已经最后阶段了。” “明日午时前,若是再不想办法压制体内的萦尘,便会毒发身亡。” “萦尘毒发很痛苦,你会眼睁睁看着自己体内的血一点点从赤璃纹中渗出,直到流干为止。” 她很冷静地叙述着那可怕的画面,却发现面前的司君冥只是眼睫轻轻颤动了下。 神情依然淡漠。 “怎么,恭亲王难道不害怕么?”羽翊将自己手中的黑绸收回。 羽翊的声音清晰回荡在屋内,路子安心头一跳:“既然你这样说,可是知道这毒有什么办法压制?” “自然知道。”羽翊对着依然沉默不语的司君冥抬了抬下巴:“恭亲王也知道的吧,否则早该死了。” 萦尘的毒没有解药,这琉羽教内的人都知道。 但她后来却从苍辰口中得知,这个说法只是因为做解药的办法很复杂而已。 萦尘的解药要以圣女的血为引。 所以,并非没有,只是琉羽教内的人迟迟没有找到圣女,也就没办法做出解药。 司君冥闻言只是将自己的衣袖放下,掩盖住那些暗红色的纹路,淡声道:“能解此毒的人不在。” 众人一愣。 “想救他,需要找到琉羽教的圣女。”羽翊倒也没打算隐瞒,看向路子安:“你们觉得自己能找到吗?” “圣女?琉羽教在何处?是否前往琉羽教就能找到圣女呢?”邢芷蝶心念一动,主动开口问道。 羽翊看了她一眼,顿了顿,语气都变温和了很多:“凤青梧就是目前琉羽教内唯一的圣女。” 屋内再度沉默下来。 谁都知道凤青梧已经失踪好些天,线索全无。 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关于她的消息。 “不用担心,圣女很快就会回来。”羽翊不再浪费时间,回到桌前打开小木盒,露出里面的玉石:“在此之前,恭亲王可别死了。” 司君冥闻言倏地回过头,眼神格外锋利:“你见过她。” “不然,恭亲王以为谁会特意过来救你呢?”羽翊淡淡一笑,将木盒里的玉石取出。 玉石被取出之后,露出底下的赤色的叶子。 三三两两交叠在一起,十分漂亮。 “想喝血时记得吃。”羽翊拍了拍自己的手心,转身:“东西带到,走了。” 司君冥抬手将她的去路拦住,低声道:“她在哪里?” “何必追根问底,我可以同你保证,她不会有事。”羽翊摆摆手,绕过他:“你呢,坚持住别在她回来之前死了就是。” 羽翊大摇大摆离开,却无人能拦住她。 路子安拈起盒内的赤色叶子,抿了抿唇,劝道:“她不像是骗人,既是如此,便能证明王妃并无大碍,王爷不用太忧心。” 司君冥想追,可有心无力。 萦尘的毒与普通的不同,起初或许还能忍受,可时间久了,毒素没能压制,便会逐渐让人开始烦躁不安。 而司君冥已经是属于自制力非常强悍的存在,而正是因为强行压抑体内的痛觉,才会开始出现吐血的症状。 对方已经离开,司君冥的身形才晃了晃,终于是坚持不住倒了下去。 羽翊走到院中的时候,脚步停顿片刻,没忍住侧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 正欲离开,自己前方却不知何时多了道身影。 邢芷蝶正拦在她的面前。 “有事?”她有些诧异,甚至都没察觉到对方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邢芷蝶点点头:“你知道王妃的下落吗?” 她心里本就因为凤青梧失踪的事情而自责,方才听到羽翊的话,便动了心思,立刻跟了出来。 “知道又如何?” 羽翊的手背在身后,声音听不出喜怒:“你想去找她么?” “我想。”邢芷蝶眸光坚定,上前两步,认真道:“能不能告诉我王妃在哪里?” 不管是什么地方,她都会想办法把人找到的。 “告诉你,你也找不到,何必浪费时间。”羽翊看着她脸上倔强的神情,似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怎么知道我找不到?” “那处本就危险四伏,你又有何本领能将人找到?不过是给人添麻烦罢了!”羽翊脸色冷了下来,语气都不自觉变得严厉。 “这些事与你何关?只要将地点告诉我就好!就算殒命也是我自己选的。” 邢芷蝶说完,瞥见面前的人眼底闪过一丝不忍。 她以为自己看错了。 却听到对方带着叹息的声音:“我会将她平安带回来的,你听话,不要冒险。” 邢芷蝶愣住了。 今日明明是她与这个绿裙女子第一次见面,为何对方会露出这种神情来? 好像她们已经认识了许久一般。 “我说到做到,放心。”羽翊说完,又从自己的怀中拿出一个锦囊来,递到了她的面前:“差点忘了,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邢芷蝶看着那个翠绿色的锦囊,犹豫着没有接。 怎么越来越奇怪了? 说莫名其妙的话就算了,还要给她东西。 莫非有诈? 羽翊拉过她的手腕,把锦囊放在她的手心:“拿着,对你有用。” “你如果不把话说清楚,我是不会要的。”邢芷蝶反手按住她的手腕。 指尖触到那黑绸,被上面冰凉的触感刺激到缩了缩手指。 察觉到她的小动作,羽翊不动声色用袖子挡住黑绸,道:“当初替你算命格的人应当也说了吧,年至二十,必有大难。” “此物是我这些年研究出来的,能够暂且让你撑一段时间。你放心,待我拿到最关键的东西,便能做出化解你体内那物的药。” 邢芷蝶瞪大了眼睛,低头盯着自己手里的锦囊。 “你究竟是谁,怎么会知道……”再抬头想要仔细问问时,却发现方才还站在面前的人已经消失不见。 心中还有一肚子的话没有问出来,对方就蓦然消失,邢芷蝶脸上浮现出迷茫的神色。 她自问从来没有接触过琉羽教的人。 为何这个叫做羽翊的竟然对她的身世知道这么清楚,甚至还知晓命格的事? 第743章 罪恶 凤青梧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自己都不清楚已经过去了多久。 脑袋还有些昏沉,但她敏锐地察觉到了自己体内的变化。 精神力似乎比以前要丰沛了许多。 外面传来淅淅沥沥的声音,似乎还在下着雨,她盯着自己的指尖看了一会儿,才起身洗漱。 苍辰独自一人坐在亭中,面前热茶的白雾袅袅升起,又再度被冷风给吹散于空中。 身后有很轻的脚步声,他将自己面前的茶推向旁边的位置,淡淡道:“醒了。” “我睡了多久?”凤青梧在他的身边坐下,神情看起来有些迷茫。 “七日。”苍辰给自己又倒了杯茶,指尖轻轻摩挲着杯沿,“可感觉到有什么不同?” “是有些不同,但具体的变化,我又说不出。”凤青梧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肩膀处,心中疑惑有些多。 “你身上的印记已消,自然会察觉到身体上的不同,过些日子就好。”苍辰很是温和地笑了笑:“想问的事情很多?” 凤青梧点头。 怪不得觉得自己肩膀处自醒来之后就似有若无传来奇怪的感觉,原来是那个奇怪的印记被消掉了。 “问吧。”苍辰轻抿一口热茶,淡声道:“只要我知道的,都可以告诉你。” “为何帮我消掉印记?”凤青梧盯着他。 苍辰之前分明是想杀她的,此时却主动帮她消去了肩头印记,是为什么? 改变主意了吗? “你不是不想死吗?我觉得你同水柔不同,或许,尊重你的选择,会有不同的结局。” 苍辰的语气很淡,但又能听出很明显的悲伤。 “水柔被琉羽教当做棋子,其实她也清楚自己的命运,但她不愿意接受。所以,当年我便帮她离开了琉羽教。” “她遇到凤兆安的时候便爱上了他,与我说,想同他成婚。” 凤青梧抬头,面前的白雾在他们两人之间浮起又消散,将苍辰的面容都变得模糊起来。 “我又能如何?她信任我,我便帮她逃出琉羽教,将那些金银珠宝悉数送给她,作为嫁妆。当时我的想法很简单,只是希望离开琉羽教之后,她能过得好些。” “可我万万没想到,这只是我的一个不能实现的愿望罢了。” 凤青梧愣了下,追问道:“什么意思?” “你自然是不知晓的,当时没人知晓事情会变成后来的样子。”苍辰的攥着茶杯的手微微用力。 “凤兆安是个小人。水柔全心全意对他,他却想方设法调查了水柔的身世,得知她是琉羽教的圣女之后,动了旁的心思。” “我真的很想亲自去问问他,他敢不敢说自己这丞相之位是如何坐稳的?午夜梦回之时,可曾经有半分觉得对不起水柔?” 凤青梧在苍辰的叙述之中,总算了解到了当年发生的事情。 周水柔身为圣女,在琉羽教内有着极为重要的分量。 其实琉羽教内的人不过是前朝余孽,满心想着有一天要将这天下夺回来,对皇室之人十分痛恨。 而凤兆安得知此事之后,便主动找上他们,与他们谈起合作。 其中过程苍辰也并不知晓太多,找到周水柔时,她已经神志不太清醒,甚至连他都认不出来。 “所以,我的痴傻,是凤兆安的手笔。”凤青梧眯了眯眼睛,冷声道:“因为他在我娘有身孕之时下了药,才导致我生下就是个痴傻儿?” “其实水柔的身体并不会被寻常的毒给影响,毕竟作为圣女,试药是常态,身体也会因此逐渐有些变化。” 凤青梧点头。 这应该就是所谓的抗药性。 天天泡在药罐子里头的人总会生成抗体,到时候寻常的药就不会再有作用了。 “所以,你的痴傻,应当是凤兆安在你出生之后,单独给你喂药的结果。”苍辰说到这里忍不住苦笑了一下。 哀叹道:“可惜,这些事情,我竟然在水柔快死的时候才知道。” 重提往事,他周身似乎笼罩着一层哀伤,神情都变得十分痛苦。 “你喜欢她。”凤青梧忽然道。 苍辰的动作一僵,并没有开口回答。 但凤青梧知道,自己说得没错。 正是因为喜欢她,所以才会不顾一切帮她,才会担心她嫁给凤兆安之后吃亏,给了她那么多嫁妆。 可惜那些嫁妆全数被凤兆安给收去。 这份爱恋从头到尾都只是藏在心里而已,没有开口说过,从来没有让她知晓,只是默默地埋在心底,只有他一人清楚。 不论是爱还是痛,他都悉数咽下,从不曾告诉别人。 凤青梧能够理解这些往事于他而言是多么的痛苦,这些年他又是抱着如何的心情在琉羽教的安排下,寻找着她的下落。 “我总是在想,当初是不是做错了。”苍辰低声道:“或许我不该让她去找凤兆安,或许我该多劝劝她。” “我为什么要眼睁睁看她同别人在一起,我应该告诉她……” 苍辰的话语中带着太多的悔恨,凤青梧看着他低垂的头,才恍然发觉,面前这个人心中到底有多少后悔。 可人生已经不可能再来一次。 周水柔已经死了,他们做出了自己的选择,便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 “所以你为何要杀我?”凤青梧听完这些往事更加不解。 既然苍辰对周水柔这么情深义重,应当会对她的女儿一视同仁才对,为何却对自己屡屡出手? “起初,我是为了你好。” 苍辰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教主命我们将圣女找到带回去,进行祭祀仪式。” “祭祀仪式……” 凤青梧嘴里喃喃重复着这四个字,忽然开口问道:“你想杀我,是因为不想让我参与祭祀仪式?” “你很聪明。”苍辰抬眸,对她笑了笑,道:“祭祀仪式是很痛苦的事情,需要长期为教主试药……总之我不愿意看到你落入这种境地。” 与其看凤青梧走上同周水柔一样的道路,还不如让她死得痛快些。 她身为圣女,逃不开这种命运。 那么,自己不如用另外的办法结束这种罪恶。 第744章 萦尘的解药 苍辰身为琉羽教的右护法,当初又是与周水柔关系最好的人,知道的事情不少。 从他的口中将想了解的事情都了解,凤青梧坐在亭中将脑中思绪整理了一下,大概已经知晓琉羽教的目的。 左护法纪元晁完全按照教主的指令办事,想活捉她回去,进行祭祀。 右护法苍辰表面看起来并无异议,却私下里也在寻找自己,为的是抢在纪元晁之前将她杀掉。 这样便能让教主的计划落空。 两方都在寻找自己,但目的各不相同,所以凤青梧才会总觉得好像有两批人在找自己的麻烦。 实际上,对她态度温和的那些,便是苍辰的人。 “今日之后,你我怕是没机会再见了。”苍辰静静地看着她,眸中浮现出几分罕见的温柔来:“还有什么想问的,要抓紧机会。” 知道自己昏睡了七天,凤青梧心头很是忧虑。 脑中闪过那双熟悉的黑眸,她忽然看向苍辰:“我确实还有件事想问。” “萦尘的毒,如何解?” 苍辰的手顿了顿,神情似是有些为难,“此事我确实不清楚,只知道,其中药引最重要是圣女的血。” 这件事凤青梧是知道的。 自己的血能够压制司君冥体内萦尘的毒,那么按理来说,解药也必然需要自己的血才对。 可具体的做法,她研究了许久,也并未有个结果。 没想到苍辰也不清楚。 一股挫败感忽然涌上心头,但更多的是担忧。 七日。 不知司君冥如今怎样了?体内的毒可有发作? “此事,纪元晁知道。”苍辰道:“他的手中有从水柔那里拿来的玉符跟月印,可以打开水柔当初留下的轻妄图册。” “轻妄图册是什么?”凤青梧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水柔替教主试药半年的时间,每次都会自己将那些药的功效与配方记下,而那本册子则是轻妄图册。” 苍辰顿了顿,继续道:“萦尘当初也是水柔亲自试药的,萦尘很是特殊,用于圣女的身上,并无任何作用,但在别人身上却是极为阴狠的毒药。” 因为周水柔的表现十分平常,所以教主当时有些不解,便找了别人来继续试。 这才试出萦尘的真正功效。 苍辰叹了口气:“对水柔来说,萦尘是很特殊的毒。她当初在琉羽教的时间,费尽了心思,只为能研究出萦尘的解药。” 凤青梧忍不住蹙眉:“为何?是有想救的人?” 她只能想到这种可能性了。 若非是有必须要救的人,为何这么卖力? “嗯。”苍辰没有否认,“她当初有个在外游历时认识的好友,叫做裴微月。我并未见过裴微月,只知道水柔十分喜欢她,还将自己那原本一对的机关盒送了一只给她。” 裴微月。 凤青梧心里咯噔一声。 是裴景同的母亲。 可当时自己问过裴景同,也梦见了,裴微月是被纪元晁暗算,以尖锐的竹子贯穿胸口而死。 是裴景同的消息有误?还是另有隐情? 苍辰并不知晓凤青梧如今心中思考的事情,继续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全盘托出:“水柔的机关盒由她自己设计了机关,只要将玉符跟月印同时嵌入,便可开启。她将轻妄图册放置其中,同时将玉符跟月印交给了纪元晁,让他想办法交给裴微月。” “当时我并不在琉羽教内,这些事情,是后来才知道的。” 纪元晁向来喜欢掩盖自己的本性,待谁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看似很好相处。当时的苍辰与纪元晁,周水柔三人还是好友。 可后来苍辰才知道,他的心中并未将他们当做好友。而他心里究竟如何想的,或许也没人能知道。 包括周水柔自己也没有料到,她费尽心思研究出来想要交给裴微月的东西,最终将她给害死了。 “裴微月是被纪元晁杀的。不过,她那时便已经知晓自己体内有萦尘的毒,来琉羽教寻水柔之时,其实早做好了回不去的准备。” 只是心中还有一丝期望。 或许,能够找到解药,还能将周水柔一同救出去。 可惜终究是没能将此事完成。 “我知道了。”这段往事有些沉重,但她也松了口气。 周水柔的机关盒就是当初司玄烨阴差阳错带回来的那个盒子,而纪元晁身上的玉符被裴景同偷走,月印也由羽翊送到了恭亲王府。 只要回去打开机关盒取出轻妄图册,就能知道萦尘的解药如何制作。 苍辰还不知道凤青梧早已将东西全都拿到手,沉吟片刻,道:“此事或许你可以去问问羽翊,她跟着纪元晁很久了,应当是知晓一些的。” “嗯,多谢。”凤青梧并没有多解释,问出自己最后想问的问题:“陆琢,是琉羽教的人吗?” “陆琢?”苍辰闻言皱眉:“是那个渭河陆氏长子?” 凤青梧点头:“没错。” “是当初纪元晁从外面带回来的人。”苍辰似乎是在回忆,但关于陆琢的事情,他知之甚少,只能摇摇头:“纪元晁那时已经与我决裂,很多事情我都不清楚。” 左右护法两支其实在琉羽教内互不干涉。 其中更多的原因是在周水柔死后,苍辰也陷入自责与痛苦。 根本不愿意同他斗得你死我活,便放纵自己将所有一切都看得很淡,不看也不问。 “足够了。” 凤青梧冲他笑了笑:“羽翊是纪元晁的人,却同你一起。想必你是答应了她什么要求吧,怎么样,需要我帮忙吗?” 羽翊对她表现出来的热切是不太正常的。 她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像是那种捕猎者看向猎物的眼神。 自己的身上,有她想要的东西? 苍辰似乎没有料到她会问出这种话,怔愣片刻,惊讶于她的敏锐与聪慧。 凤青梧真的太聪明了。 好像很多事情只要简简单单提起一句,她就能完全明白过来。 苍辰也没隐瞒,直言道:“她需要你的血。” “我答应了,就当是给你的回报。”凤青梧闻言完全没有惊讶,只是拍了拍自己的手心,望着外面连绵的雨幕:“她应该快回来了。” 第745章 月亮 已经是第六日了,苏御还是没能找到有关于凤青梧的踪迹,他甚至不敢将此事告知司君冥。 司君冥虽然没有放弃寻找凤青梧,但表现却冷静了许多。 除此之外,他开始频繁地进出皇宫,常常不待在恭亲王府内,除去定时要与路子安见一面确定身体状况外,几乎见不到人。 因此,苏御感觉自己的压力似乎少了些。 “那日羽翊同我说,会保证王妃没事的。”邢芷蝶偶遇站在院中的苏御,主动上前将自己那日听到的话告诉了苏御。 “尚书小姐如何确定那人可信?”苏御淡淡看了她一眼,语气十分客气却又咄咄逼人。 “我,我只是觉得她没有骗我……”邢芷蝶也知道自己的话没什么说服力,声音逐渐小了下去。 羽翊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可感觉并非能证明她的立场。 对此说法,苏御显然也并不相信。 但邢芷蝶怎么说也是尚书小姐,他只是转身离开,没有做任何回应。盯着他离开的背影,邢芷蝶只得轻叹一声。 自从凤青梧失踪后,她干脆就日日待在恭亲王府内,时不时盯着自己手中的那个锦囊发呆。 羽翊的话,她至今也没能想明白。 她口中说的那个重要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东西?再过几日确实就是她二十生辰,莫非自己真的有难? 邢芷蝶向来对这种事情并不算在意,就连命格的事情,她也没放在心上。 只是对于父亲来说,并非如此。 眼下没有凤青梧的任何消息,其实众人心中都暗中期盼着羽翊带着凤青梧回来。可人到底什么时候回来,没人知晓。 月色宜人,池边凉亭在晚风中静立。 邢芷蝶坐在其中,望着天边圆月,目光逐渐变得悠远起来。 “躲这呢?让我好找。”裴景同的身形灵巧,眨眼间就在她身边坐下,摸出个青色的酒壶跟两个杯子来摆在桌上:“没记错的话,你应该快要回夜国了吧?” “嗯。”邢芷蝶回过神来,瞥了他一眼,又恢复成淡淡的神情,道:“早该走了,可王妃还没回来,我……想再等等。” “我怎么感觉你不止是在等恭亲王妃?”裴景同将酒杯放在她面前,小声道:“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情。” 邢芷蝶对外不闻不问,自然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她本就不在意,就算裴景同一脸神秘,她也提不起兴趣来。 “你这样子,瞧着怎么无精打采的。”裴景同“嘶”了一声,不满地俯身凑到她身边,低声道:“皇宫内最近可是乱成一团,听说皇帝已经……” 说到这里,他做了个十分夸张的表情。 邢芷蝶眉头一跳,蓦然想起之前的皇后,蹙眉道:“你如何知晓这些事的?” “哎,你就别管我怎么知道的了,总之那太子殿下好像跟着皇后一同消失了似的,如今这位置怕是要另选他人了。” 喝了口酒,裴景同感慨道:“最有可能性的,我瞧着应该是那位三皇子。” “太子殿下不见了?”这么多天,邢芷蝶还是头一回听到关于司玄烨的消息。 那日她醒过来之后就已经不见司玄烨的踪迹。 她等了许久,也没有将人等回来,只能先回恭亲王府。回来后,从别人口中得知了凤青梧失踪跟皇后过世的消息。 皇后虽然从头到尾都只是把司玄烨当成自己手中的棋子,但司玄烨待她却是真心实意。 思及此,邢芷蝶又回了那院子。 可司玄烨并不在。 她不知晓司玄烨究竟去了何处,也根本不知道该去何处寻他。 他们分开之后似乎就再也没有见过面了。 那天夜里他认真的眼眸还在脑海中不断浮现,她以为司玄烨只是想冷静一下,或许是会来找自己的。 可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天,依然没有。 她不得不承认。 或许,对于他来说,那只是一场错误。 而避开自己,或许也是避开了那场不愿再回忆起的错误。 “是啊。”裴景同撇撇嘴:“当初你不是说这位太子殿下很好吗?他为何在这种时候不在宫内?很可能,这皇位马上就要换人了。” 邢芷蝶愣了愣,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他并不想要这个皇位。” “怎么可能?”裴景同诧异地看着她,“会有人不想要坐到那个位置吗?我不信。” 其他几人可都为了这个皇位争得头破血流,而身为太子,司玄烨竟然对皇位不感兴趣? 尽管裴景同不信,邢芷蝶也没再继续反驳。 她知道司玄烨想要的不过是普普通通的生活罢了,这件事情于他而言,需要牵扯得太多了。 司玄烨在她心中是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本就不该被束缚,而是去按照自己的想法去生活。 他既然不愿意卷入这种危险的争夺之中,消失是最好的。 如果他是为了逃避这里所有的一切而选择离开,那么邢芷蝶其实是为他开心的。 因为他终于做出了属于自己的选择。 即便这个选择中,也放弃了自己。 这个认知让她的眼眶有些发热,赶紧低下头,盯着自己的指尖。 裴景同一无所知,还侧过头问她:“蝶儿妹妹可有什么愿望?” “愿望?”邢芷蝶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闷。 不过裴景同忙着低头喝酒,没注意到,只是爽朗一笑:“还有一个时辰,就是你的生辰。” “虽然我并非无所不能的,不过完成蝶儿妹妹的小愿望应该还不成问题。” “真的吗?”邢芷蝶被他信誓旦旦的语气逗笑了,心情好了些,轻声道:“要是完成不了你岂不是很丢人了?” “怎么可能!”裴景同放下手中的酒杯,说完之后又很认真地补充道:“但你可不许说要天上的星星月亮,那我确实完不成。” 天边的圆月很是漂亮,她望着天边,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 “不会吧,真想要月亮啊?”裴景同多喝了几杯,话更多了,挠了挠头:“好妹妹,你这愿望就不能简单些?” 本意只是看邢芷蝶这几日都特别沉闷的样子,想哄她开心开心。 但不知道为什么,提起这事,她好像看起来兴致更差了。 第746章 解释 裴景同心中忍不住哀叹,这女人心确实海底针。 “我要月亮做什么?月亮怎么可能属于我。”邢芷蝶自嘲地笑了笑。 说着说着,脑中却不可控制浮现出司玄烨那张清隽的脸。 他就像自己无法触及的月亮。 那日短暂的触碰,她还以为自己与他之间的距离已经没有那么远…… 时至今日,她竟有些分不清,那夜那到底是不是一场虚妄的梦。 “虽然不能给你月亮,但我可以带你去更高的地方看月亮。”裴景同把酒壶塞到她手心里,问道:“要不要去看?” 邢芷蝶心头一动。 房檐上的风比起下头要大了许多,迎面而来的寒风将头发高高扬起,邢芷蝶却觉得这种凛冽让人头脑更加清晰。 圆月似乎就在咫尺,那么近,那么清晰,似乎伸出手就能触碰到。 “怎么样,这可是城内最高的屋顶。”裴景同邀功似的凑到她身边。 “谢谢,我很开心。”邢芷蝶对他笑了笑,接过他手里递过来的酒杯,犹豫片刻,一饮而尽。 于她而言,想要到这么高的地方,是很难的。 但裴景同的轻功比她厉害多了,带着自己也能轻轻松松就跃上这里。 “喝酒赏月,也挺好的。”裴景同的脑袋被风吹得清醒了些,问道:“你究竟这些天为何总是闷闷不乐?若是有什么不开心,大可同我说说。憋着又怎么解决问题。” 说完,他又想起那日邢芷蝶问自己的问题,追问道:“你有喜欢的人了?是谁?” 邢芷蝶沉默下来。 她不回答,裴景同也就没有追着问。 只是陪她坐在屋檐,望着她将大半壶酒都给喝了个精光。 邢芷蝶平日不怎么饮酒,也不知自己酒量如何。 只觉得脑袋慢慢变得昏沉起来,心中委屈也开始猛烈地爆发,磕磕巴巴道:“我没喜欢他啊。” 裴景同顺嘴接了一句:“谁啊?” “他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我呢?不过是个从小就被爹娘丢到夜国,根本没人理会的扫把星罢了。” 邢芷蝶说着,用手臂抱住自己的腿,把下巴搁在了膝盖上。 她怎么会不明白,其实爹娘根本不在意她的死活。 为了不让所谓的大凶命格影响到他们,自己就是个可以被随意抛弃的存在。 酒后吐真言的邢芷蝶看起来跟平时很不一样,红着眼眶,十分脆弱的模样。 裴景同张了张嘴,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来:“你,你喜欢的人是……太子?” 这确实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 邢芷蝶闷闷地“嗯”了一声,侧过头看着他:“我是不是不该喜欢他?他都不喜欢我。” “你怎么知道太子不喜欢你的?”裴景同反问道。 “因为他躲着我啊,你不是说了吗?如果喜欢你的人,你不喜欢,那你就会躲着她啊……” 邢芷蝶眨了眨眼睛,努力将心头酸涩压下:“所以他肯定是不喜欢我,所以才不来寻我的。” 她很想问问司玄烨为何不告而别,又为何不来找她。 可…… 那夜发生的事情本就不受他们的控制,司玄烨被凤青歌下了药,或许只是自己投机取巧罢了。 何必自找难堪? “其实我那只是随便说说的,至于喜不喜欢这种事,当面问清楚不就好了吗?”裴景同摸了摸下巴,提议道:“我带你去找他吧。” 邢芷蝶愣了下,用迷茫的眼神望着他。 亭中的少年斜倚在柱边,素白色的衣角被风吹起。莹白的光落在他的侧颜上,平添几分静谧。 冰凉的雨水落在他的脸上,带来一点凉意。 不知何时,竟然下起了小雨。 圆月被乌云渐渐遮盖,院子里也随着暗了下来。 司玄烨眼底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忧虑,准备转身回屋的时候,耳边忽然听到了断断续续的敲门声。 脚步微顿。 此处并无人知道,为何会有人在此时敲门? 思绪只是这样短暂地飘过,他脑中却又随着这个想法,蓦然浮现出一双笃定又澄澈的眼眸。 心跳逐步加快。 他差点忘了,并非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处,还有一人知道。 门后并没有人应答,就像最初几日她来的时候那样,里面好像根本就没有人。 等着等着,天上还突然开始下起了雨。 邢芷蝶颓败地垂下头,忽然有些后悔没有让裴景同跟着自己一起来。 现在要回去,只怕是要被淋个透。 失落地转过身,身后忽然传来细微的开门声响。 身形微顿,邢芷蝶攥紧了手指,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可内心的渴望居然在此时压过了那份无措,她咬着牙,直接转过头去。 雨丝落在脸侧,她看到那张自己这几日在梦中时常浮现出来的脸。 空气仿佛凝滞了一般,令人窒息的沉默在两人之中扩散开来,邢芷蝶看着司玄烨那张淡漠又清隽的脸,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我走错了。”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说出这么莫名其妙又可笑的话,可邢芷蝶此时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赶紧逃跑。 她不敢面对司玄烨。 她根本就不敢开口去问司玄烨到底喜不喜欢自己。 “是吗?”司玄烨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冷清,不同于以往的温和。 “是。”邢芷蝶攥紧了手指,掌心锐利的疼痛让她更加清晰地看到司玄烨眼底那些格外复杂的情绪。 裴景同方才说的话,在此刻好像都成了逼迫她逃跑的压力,她踉踉跄跄后退,说完便转身要快步离开。 然而才走出两步,她就被绊了一下。 方才喝下的大半壶酒好像在这时开始出现了作用,她觉得脑袋变得晕晕沉沉,好像踩在云端似的,飘飘忽忽。 靠在墙上晃了晃脑袋,手臂却被人从后面攥住。 她茫然地回过头,便对上了司玄烨的眼睛。 那双眼眸中似乎带着几分怒意,又让她觉得有些悲伤。 耳边传来他熟悉的声音:“为何会走错到这里?我想听你解释。” 为何走错到这里? 邢芷蝶根本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因为这只是她胡乱编造出来的理由而已。 “我,为何要同你解释呢?”邢芷蝶背靠着墙壁,雨好像变大了,眼前的景象似乎都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对方沉默着,她挣扎了一下,却挣扎不开。 不满地皱起眉头:“放开我。” 第747章 贺礼 司玄烨自然不可能放开她,逼近了两步,执拗地问道:“你根本不是走错了,对不对?” 或许是酒意上头让情绪变得更加敏感。 邢芷蝶侧过头,一字一句道:“跟你有什么关系呢。” 长睫上沾着水珠,她的眼眶有些发红。 “确实,我或许还没有资格问你这么多。”司玄烨闻言松开了手,后退半步:“趁着雨还不大,快些回去吧。” 他早该了解,邢芷蝶那天夜里,说出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只是因为自己在宫中帮了她,所以她想回报而已。 不该再去奢望什么。 “那日的事情是我不对,若只是想回报,你大可不必将自己搭进来。”他的嗓音恢复了往常的温和,带着让邢芷蝶感觉到熟悉的味道。 只是说出来的话,却带着几分绝情:“如果你不想再见我,那以后我们便当作没有认识过便好。我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你可以放心。” “你想见我,也没机会。”邢芷蝶冷笑一声:“我要回夜国了,以后不会再见。” 她的思绪一团乱麻,只有委屈的情绪在无限放大。 声音哽咽起来:“其实我很高兴,太子殿下能够做出自己的选择。虽然太子殿下的选择中并不包括我,但我还是要祝福太子殿下,今后能够过上自己想要过的生活。” 明明应该走了,邢芷蝶的脚却迈不动,站在原地,倔强咬着唇,很努力不让眼泪掉出来。 她从来不会哭的。 今天也不会。 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缓缓落下,她感觉自己眼前变得模糊起来。 一切都很不真实。 直到她被拥入怀中的时候,甚至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我的选择里有你,我的选择就是你。更何况,你我之间已经有过那样亲密的关系。” 司玄烨将人搂紧在自己怀里,字字清晰:“我如今已经不是太子,我想要的生活就是跟你在一起。” 耳边有淅淅沥沥的雨声,以及轻微的风声。 邢芷蝶觉得自己肯定是在做梦,才会听到司玄烨跟自己说出这种话。 她挣扎了一下,反而被抱得更紧。 眼泪不受控制地滴落,她的声音中带着委屈与埋怨:“太子殿下不喜欢我,为何要同我在一起呢?若只是因为那夜的事情,大可不必。全是我自愿,我自作多情,不需要太子殿下觉得我可怜。” 邢芷蝶从未喜欢过什么人,也不懂什么叫做喜欢。 只是她觉得,如果司玄烨也喜欢她的话,为何要一声不吭地就消失呢?如今再见,说出的话,更像是为了要负责。 可她不需要司玄烨为了负责而跟自己绑在一起。 那天夜里的事情,是她做出的选择,她不会后悔,更不会以此作为要挟。 司玄烨诧异地将人松开,想要开口解释。 邢芷蝶却趁着这个机会退开两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太子殿下不必对那日发生的事情觉得愧疚,也不必强迫自己同我在一起。” “话都已经说清楚,那今后便可以划清界限,不再相互纠缠了。” “我并未觉得话已经说清楚了。”司玄烨抓住她的手腕,“既然你想说清楚,那便同我回去,仔细地说明白。” 邢芷蝶呆愣愣地跟在他身后,望着他严肃的侧脸,一时间没有挣扎。 门被关上,她才反应过来,皱眉道:“不知太子殿下还有什么地方不明白?我方才已经说得很清楚……” 骤然在面前放大的脸让她瞪大了眼睛。 后背抵在门上,只能感觉到温热的手掌捧着她的脸。相触的唇既温柔又克制,舌尖轻轻缓缓摹绘着她的唇,试探着慢慢深入。 邢芷蝶只觉得自己脑子一片空白,被动地接受着司玄烨的亲吻。 手臂开始缠上他的脖颈,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两人的气息交叠在一起,让身体的温度都跟着上升。 指尖按着她的下巴,司玄烨的眸光变得深邃,低声道:“不是自作多情,不是强迫自己同你在一起。” 邢芷蝶胸口起伏着,心跳快得不像话。 她迷茫又紧张的表情让司玄烨的心都跟着软下来,低下头轻轻亲吻她的唇角,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温柔:“我喜欢你。” 眼眸蓦然瞪大。 司玄烨的指尖抹去她脸上滚烫的眼泪,“别哭。” 可邢芷蝶控制不住。 手臂挂在司玄烨的脖颈上,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吧嗒吧嗒掉个没完。 司玄烨轻轻叹了口气,手臂用力,将人打横抱起来朝着里面走去。 将脑袋靠在他的胸口处,还能听到那沉稳有力的心跳。 抱着人坐在床边,司玄烨替她擦着方才被雨水打湿的头发。 “我是在做梦吗?”邢芷蝶的声音小小的。 她脸颊绯红,不知是喝酒的原因,还是方才亲吻的原因。 显得有些可爱。 “不是做梦。”司玄烨的笑声在头顶响起。 “那,我可以再听太子殿下说一遍吗?”邢芷蝶紧张地攥紧司玄烨的衣袖,提出似乎有些不讲理的要求。 屋内沉默下来。 她心里咯噔一声,“没关系,我只是说说……” 修长的指尖将她额前那几缕碎发拨开,轻轻点了下她的眉心,声音笃定又清晰:“蝶儿,我喜欢你。” 邢芷蝶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脸被抬起,猝不及防对上那双多情缱绻的眼眸。 她几乎要不受控制地沉溺在其中,却又听到那个自己这几日朝思暮想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响起—— “你愿不愿意,同我成亲?” 怀中的身体有些僵硬,司玄烨的心里也跟着紧张起来。 他其实没把握邢芷蝶会同意。 “今日是我二十岁生辰。”邢芷蝶的声音有些小,他的衣领忽然被揪住,脑袋随着力道又垂下一些。 “我……没准备贺礼。”司玄烨的声音中带着懊恼。 他根本不知道今日是邢芷蝶生辰。 “原来我可以触碰到月亮。”邢芷蝶却忽然笑了起来,眼中像是缀着点点星光:“你就是我最想要的贺礼。” 主动贴近的身躯,以及那还带着淡淡酒气的吻,都已经给出了答案。 屋内烛火摇晃,片刻后骤然熄灭。 司玄烨炽热的掌心与她微凉的手背相贴。 瓢泼的大雨终于肆无忌惮地落了下来。 第748章 下场 得知凤青梧失踪,司玄烨跟着邢芷蝶去了恭亲王府。 只是还未到恭亲王府的时候,便在小巷之中遇到个熟悉的人。 “芷蝶……” 凤青歌看到邢芷蝶的时候,脸上露出万分欣喜的笑容,“我正打算去找你呢。” “找我?”邢芷蝶心头戒备起来:“找我做什么?” “芷蝶,你是不是还在怪我?我知道之前的事情是我不好,但我现在已经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正欲上前,邢芷蝶却被人拉着向后半步。 “太子殿下!?”凤青歌这才发现她身边还站着一身青衣的司玄烨。 那日夜里她没能找到司玄烨,这么多天过去了,总算碰见。 只是现在的她已经对司玄烨没有太多想法,毕竟自己的命都捏在司玄安手上,她还敢有什么想法? 目光短暂地落在司玄烨身上,很快便躲开,继续看向邢芷蝶:“芷蝶,我们以前是那么好的朋友,你一定会帮我的对不对?” 邢芷蝶皱眉。 “你能不能带我去见见姐姐?我有话想跟她说,我,我真的没办法了。”凤青歌的语气很是可怜,说着还将自己的衣袖撩起。 露出来的手臂上交错着斑驳的伤痕。 邢芷蝶有些惊讶,便看到她又将盖在脸颊的头发撩起来。 脸颊红肿,嘴角甚至还带着淤青。 “你这是怎么了?”邢芷蝶不忍再看,避开了眼神。 司玄烨见状只是轻轻揽住她的肩膀往自己身边带了带,安抚似的轻拍。 对于凤青歌,他的态度其实算不上太好,已经近乎于无视。 邢芷蝶知道,对于像司玄烨这种天生温和好性格的人来说,做不出太多恶毒的事情来。 手指轻轻勾住他的,邢芷蝶调整了下心情,淡淡道:“你也说了我们只是以前的朋友罢了,如今我们之间并无关系。” “硬要说,或许你还算我的仇人。” 之前三番四次动手想要杀她的事情,邢芷蝶绝对不会忘记的。 “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才想来找你的,我知道你跟姐姐走得近。”凤青歌说着说着就哽咽起来。 在看到两个人这么亲昵的举动之时,眼底闪过一抹讶异与嫉妒。 但很快就掩盖下去,继续用可怜的样子盯着邢芷蝶:“我只是想跟姐姐见一面,我们是亲姐妹啊,姐姐肯定不会不管我的……” “王妃不会见你的。如果你是真的想见她,便自己去恭亲王府吧。”邢芷蝶说完便打算离开。 她仁至义尽,没必要真心实意地去帮凤青歌。 可凤青歌已经等不了那么久了,她并不是没去过恭亲王府,可她根本就进不去,更别提见到凤青梧。 偏僻的巷子内只有他们三人,邢芷蝶转身欲走,却被拽住了衣角。 “我真的知道错了,以前的事情,是我错了,芷蝶,你救救我吧,求求你!”凤青歌似乎很是焦急,瞪大了眼睛,死死拽住她的衣角。 “我帮不了你,你松手。”邢芷蝶冷漠地往前扯了下自己的胳膊。 凤青歌却因为她的动作而扑倒在地上,加上她身上那些青青紫紫的印记,整个人看起来格外可怜。 哪怕她曾经想杀了自己,邢芷蝶心中还是不由得冒出一股不忍的情绪来。 “如果真的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找蝶儿不如回去找凤丞相。”司玄烨的眸光冷漠,神情淡淡:“身为丞相府的二小姐,何至于此?” “我,我……我已经找了你们很多天。”凤青歌的神情变得有些古怪,眼神在他们之间划过,犹豫道:“芷蝶,你同我单独说两句话可好?我只要同你说些话就走,好不好?” 莫名其妙的要求让邢芷蝶有些不解。 司玄烨直接将人拦在身后,“你有什么话,直接说便好,为何还要单独?” 经历过这么多事,他可不相信凤青歌会幡然醒悟,然后改邪归正。 那些坏心思她从未放弃过。 “我……”凤青歌刚开口,胸口处忽然传来一丝钝痛。她的脸色忽然变得苍白,跪伏在地上剧烈喘息着。 她脸上的表情实在太过狰狞,将邢芷蝶给吓了一跳:“你到底怎么了?” 凤青歌咬牙朝着她的方向伸出手,声音嘶哑到几乎要听不清:“救我……” 事情发生的太快,他们都没有反应过来。 就连凤青歌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身体就已经在逐渐变得僵硬。 “好像有热闹看。” 伴着轻轻的铃铛声在小巷中蓦然响起,凤青歌看到自己面前出现个一身绿裙的高挑女子。 她的身边,还站着神情冷漠的凤青梧。 “姐,姐姐,救我……”凤青歌已然是顾不上其他,艰难地对凤青梧伸出手:“他骗我,他骗了我,姐姐,救救我,我不想死!” 离开之时她喝的那杯茶,其中被司玄安下了毒。 他说过给自己十日的时间!若是能杀了邢芷蝶跟凤青梧,就给她解药的! 可是今天才第七日,明明才第七日! 为何会毒发…… 她的意识已经开始变得不清醒,鼻子处传来温热的感觉,便颤着手去摸了摸,入目一片赤红。 此时凤青歌便又记起凤青梧是皇帝都称赞过的神医。 几乎是手脚并用跪倒在凤青梧面前,哭道:“姐姐,救救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你救我,救我……咳咳!” 伴随着她激动的话语,忽然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 她看到凤青梧在自己面前蹲下。 泪眼婆娑地想伸出手去抓她的胳膊,却被无情避开。 “本王妃早就警告过你,司玄安并非什么简单角色,你却一意孤行。”冷清的声音带着几分残忍的味道:“如今这个下场,可是你曾预想到了的?” 她的眼眸中毫无波动,凤青歌顿时觉得浑身冰凉,如坠冰窖。 “我,我知道了!我错了,我错了,姐姐,我认错!我以后都听姐姐的话,我真的不会再……呃!” 凤青歌说着说着,唇角忽然溢出鲜血,手背也开始浮现出可怖的红斑来。 第749章 是害怕吗? 她看着自己身上的变化,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身体抖得宛如秋风中的落叶:“我,我怎么了?姐姐,你,你是神医,你医术那样厉害定然能救我的,我是你的亲生妹妹啊,姐姐……” “求本王妃也没用,司玄安早就给你下了毒。”凤青梧方才用精神力探查过了,长期的慢性毒早就将凤青歌的身体侵蚀,如今已经是病入膏肓。 她再厉害也救不了。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凤青歌的情绪霎时间变得无比激动起来:“你不是医术很厉害的吗?怎么可能救不了我!你就是不想救我对不对?你怎么能这么残忍,我可是你的亲生妹妹啊,爹若是知道你见死不救……” 凤青梧没兴趣再听她后面的话,抬手攥住了她的下巴,厉声道:“本王妃就算能救,也不会救你。” “如今的情况,是你活该。” 直白的话语让凤青歌瞬间暴怒起来:“凤青梧!你好狠的心!你竟如此恶毒!” 凤青梧冷眼看着她。 尖叫声在小巷中回响,似乎是力气不支,凤青歌垂下了脑袋,口中嘟囔道:“三皇子手上有解药,只要我为他办事,我就能活下去的,对,我要杀了你……” 意识到现在邢芷蝶跟凤青梧都在自己面前,她的心中燃起了希望。 只要杀了她们,自己不就能活下来了吗? 司玄安会给她解药的,他答应过的! 可她如今尚且连站都站不起来,又怎么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杀了凤青梧跟邢芷蝶? 才刚将手中的簪子抬起,就被凤青梧一把打掉。 自己下巴上的力道骤然变大,她目光愤恨,被迫抬头,却见面容冷清的凤青梧蹲在自己面前。 她指尖拈着一根稍粗的银针,扎进自己的眉心。 短暂的刺痛让凤青歌安静下来,愣愣地望着自己面前的人。 她整个人狼狈不堪,眼睛又红又肿,身上浮现出红斑,还沾着些许血迹,看起来人不人鬼不鬼的,甚至还有点吓人。 邢芷蝶看着这有些可怕的一幕沉默不语,羽翊则是玩味地勾起唇:“王妃到底还是不忍心啊。” 即便是凤青歌目前这样已经只能等死的情况,却还愿意用银针替她再续命? 可她瞧着这位恭亲王妃并非是这种脾气,也不知是要做什么? 凤青梧并未搭理羽翊,而是盯着凤青歌的眼睛,露出个讥讽的笑容来:“你不是说司玄安手里有解药么?” 未等对方回答,她便低声继续道:“本王妃替你用银针压制这毒素三个时辰,你回去找司玄安,就同他说,已经完成了你的任务。” 凤青歌的手僵了一下,心跳忍不住加速。 “本王妃会配合你,你只管去同他说,看看他到底会不会救你。”凤青梧拍了拍她还带着红肿的脸颊,冷笑一声:“省得你不见棺材不落泪。” 巷子内安静下来。 羽翊此时才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来,笑着挑眉:“有趣。” 凤青歌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艰难地回到府上的。 烛火轻轻摇曳着,屋内偏暗的光线将她的神情映得有些阴沉。 桌边慢慢悠悠喝着茶的司玄安瞥见她神情恍惚地回来,眼底露出十分明显的惊讶,但口中却说着不带任何感情的关切话语:“这是怎么了?” 凤青歌顿了顿,想起凤青梧所说,站在桌边,垂眸低声道:“人杀了,三皇子能否将解药给青歌了?” 闻言,司玄安捏着茶杯的手顿了顿。 片刻后眯起眼睛,十分缓慢地开口:“凤青梧,死了?你如何得手的?” 他审视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让凤青歌没由来的紧张。 手指微微攥紧,她继续道:“当时体内毒发,正巧碰见她回来,我便求她救我。她起初不肯,后来见我实在痛苦,便出了手。” 司玄安的指尖落在桌面上,发出不轻不重的声响:“过来,让本王看看你。” 凤青歌顺从地走到了他的面前,眉间那根银针闪着寒光。 确实出自凤青梧之手。 “再怎么说,我们终究是姐妹。她抵不住我的哀求,也不忍见我就这么丢了命,便想替我解毒。我……借机用匕首取了她的命。” 凤青歌说到这里,还抬起头来笑了笑:“凤青梧这个贱人!她总算是死了!还是死在我的手里,哈哈哈!她该死!” 带着些癫狂的眼神让司玄安心底的怀疑散去几分。 看样子凤青歌不像是在说谎,前因后果都说得很是清楚。 只是他天性多疑,哪怕是如此,还是不敢相信凤青梧真的死了。 她并非是蠢货,真的有这么容易就被凤青歌得手? “三皇子答应过青歌的!会将解药给青歌!那邢芷蝶虽然没在我面前死去,但也受了重伤,定然是活不久了!” “别急。”司玄安抬手拉过她的胳膊,将人拉到旁边坐下,淡声道:“凤青梧是个心思极重的人,万一是骗了你呢?若是确定她确实死了,本王定然会给你个说法。” 方才敲桌子的时候已经派了人去查探。 到底是真的死了还是假的死了,不用片刻便能知晓。 听到他还要确定,凤青歌心头咯噔一声,肉眼可见地紧张了起来。 司玄安将她的反应收入眼底,面上却不显,将茶推至面前:“凡事本王都要自己确认过才能放心,青歌觉得这样不对么?” “青歌不是这个意思。”凤青歌还能说什么,只能低下头应和。 去查探的人很快就回来了,一身黑衣的探子低声在司玄安耳边说了几句话,便又再度消失在两人面前。 司玄安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凤青歌心中算着时间,指尖都害怕到发抖。 一边是凤青梧,一边是司玄安。 对她而言都不安全。 可如今,她只能孤注一掷,相信司玄安真的会将解药给自己。 她努力让自己维持着冷静的样子,可不断发抖的身体出卖了她真正的心情。 司玄安起身,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将人吓得一个激灵。 “青歌为何如此紧张?”司玄安的声音带着几分笑意:“是害怕吗?” 第750章 拿命来换 “凤青梧不会真的没死吧?可我明明将匕首扎进她的心口了,不应该没死的!”凤青歌忽然抬头看着司玄安。 司玄安的眼神很平静。 对视了两秒,才笑了起来,摸了摸她有些凌乱的头发:“本王派人去看了,她确实身受重伤,心口处有柄匕首。” “我的好青歌,做得不错,先去休息吧。” 若是凤青歌什么都不说,他反倒会怀疑。 但此时的表现才是最真实的。 看来,凤青梧是真的被她得了手,这简直出人意料。 司玄安脑中正思考着接下来的动作,转身便要离开屋子。 “三皇子!”凤青歌见状立刻拽住他的衣袖:“既然如此,那解药是不是……” 方才凤青梧说要配合自己,果真做到了。 她松了口气。 “别怕,你先休息,本王还有事要去处理。”司玄安的表情似笑非笑,让凤青歌后背忍不住爬上几分冷意。 “可……”凤青歌算着时间,知道凤青梧的银针只能再支撑两个时辰了。 若是在这段时间内她拿不到解药,就必死无疑! “怎么,你这是信不过本王?”司玄安的表情变得有些冷。 “不,不是……”凤青歌吓得松开了手。 司玄安甩了甩袖子,淡声道:“在屋内等着便是。” 四周安静下来。 凤青梧回来的消息立刻传到了司君冥耳中。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欣喜,便发觉苏御的表情有些不太对劲。 “怎么了?”司玄承将自己手中的事情都交代清楚,奇怪地看向苏御:“皇婶回来了不是好事么?” 天知道这段时间因为凤青梧失踪的事情,整个恭亲王府内掀起了多大风波。 司芜跟新月国的联姻莫名取消,本该离开的她得知凤青梧失踪,整个人都慌乱起来。 若非姬时越答应偷偷替她出去打探消息,只怕她是又要翻墙出去自己查。 “此事……”苏御支支吾吾,脸上第一次出现为难的神色。 “说。你何时也变得这般扭捏了?”司君冥心中忽然浮现出不安的情绪,不知为何,指尖都泛着凉意。 苏御看着司君冥还算冷静的表情,顿了顿,道:“恭亲王妃回来时便是昏迷状态,现在生死未卜。” - 羽翊并未离开,抱着胳膊站在凤青梧的床边,俯身探了探她的鼻息。 十分虚弱,几乎要接近消失。 心中不由感慨凤青梧确实厉害,竟然能真的让自己进入这种虚弱的状态。若非自己亲眼看着她将银针没入自己体内,还真不敢相信。 很快屋外就传来零碎又杂乱的脚步声,她马上收敛了表情,恢复成那副格外冷漠的样子,站在旁边。 原本空荡的屋内顿时挤满了人。 路子安的眼神瞥见旁边桌上丢着一柄染血的匕首,慌慌张张上前替凤青梧把脉,试鼻息。 “如何?”司君冥的脸色极为阴沉,就连说话也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似乎在极力压制自己的情绪。 “王妃脉搏很微弱,气息……”路子安被司君冥周身散发出来的冷意吓得瑟缩了下。 司君冥干脆直接上前,手指探了探。 脸色变得更差。 屋内此时像是一个大冰窖,气温简直低到吓人,氛围也变得极为压抑。 人群来来去去,最后屋内只剩下羽翊跟司君冥两人。 司君冥瞥了一眼面无表情的羽翊,冷声道:“这就是你所说的‘完好无损’吗?” “我是将人完好无损带回来了,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羽翊不甘示弱地回望:“王妃被自己的妹妹暗算,这与我有何关系?” “凤青歌?”司君冥衣袖下的手已经紧紧攥起。 “是啊,芷蝶也被伤到,此时在太子府上养伤呢。”为了让自己的话更有说服力,她把司玄烨跟邢芷蝶也搬了出来。 司君冥看了她半晌,忽然低声道:“有没有办法救她。” “恭亲王是在问我吗?”羽翊有些惊讶地回道:“我并不懂医术。” “琉羽教内可有什么办法救她?”司君冥问出这话,自己也觉得自己似乎是疯了。 怎么会生出这种荒唐的念头来? “琉羽教那是什么地方,恭亲王可清楚?”羽翊抱着胳膊看向他:“就算有,那也是要付出很大代价的,恭亲王给得起吗?” “什么代价?”司君冥脸上的表情并无犹豫。 “什么代价都有可能。”羽翊忽然起了几分捉弄人的心思,似笑非笑地问:“若是要恭亲王的命来换,恭亲王可愿意?” 司君冥没有立刻回答。 羽翊叹了口气,故作可惜道:“舍不得也确实是人之常情,所以说,何必问这些没有用的话呢?” “你没有骗本王?”司君冥锐利的眼眸盯着自己面前的女子。 “起死回生是奢望,但王妃这不是还没死吗?” “琉羽教内有不少奇珍异药,说不定,真的有什么能让人好起来的宝贝呢?”羽翊神秘地笑了笑:“只要还有一口气,没什么不可能的。” “你们想要本王的命,可以。” 司君冥微微颔首,黑眸中没有半分慌乱,甚至过于平静:“本王知道琉羽教一直以来的目的,但,有个要求。” “嗯?”羽翊没想到他居然答应得这么爽快,有些诧异,“恭亲王如此果断,就没想过,她若是醒来之后发现你不在,会是如何心情?” 羽翊的手藏在袖中。 掌心有凤青梧亲自交给她的一个药瓶。 “所以,本王要看着她醒过来。”司君冥的语气淡淡,目光看向安静躺在床上的人。 让人憎恨自己的方法有很多,若是往后再无关系,谁又会在意那些以后的事情? 门开启又合上。 屋内再度陷入一片寂静,羽翊瞥见凤青梧微微抬动的指尖,低声笑了笑:“王妃有没有想到,恭亲王愿意为你做到如此地步?” 将瓶中的药丸倒出来,用指尖轻轻推入她的口中。 床上的人十分缓慢地将那颗药丸吞了下去。 宫中的形势瞬息万变,司玄安本以为自己最大的对手会是司玄承这个暗中将自己势力不断扩充的六皇弟。 却没想到被司君冥横插一脚。 但他并不觉得对方有什么威胁。 第751章 人死不能复生 毕竟司玄安早就知晓他中了一种十分奇特的毒,全靠凤青梧在他身边才能将身体状况稳定下来。 而如今,凤青梧死了。 凤青歌这次表现着实不错,但司玄安却不紧不慢地在后院中给自己斟酒。 她早就是被自己放弃的棋子。 却没想到,这枚废棋在最后关头竟然给了自己这么一个大惊喜。 既然如此,必须得好好夸一下她才行。 思及此,司玄安露出个冰冷的笑容来,朝着关人的房间去了。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凤青歌能感觉到自己身上的痛楚在慢慢复苏。 时间不多了。 可司玄安还没回来。 她有些焦急地在屋中踱步,死死盯着被锁死的门,别无他法。 “咔哒。” 门被推动。 仿佛是看到了希望的光芒,凤青歌立刻起身扑了过去。 司玄安身上有着淡淡的酒气,她急切地开口:“我不能再等下去了,解药……” “你啊,真是傻得可爱。”她脸上的急切落在眼里,司玄安捏着她的下巴,“真的以为本王会给你解药吗?” 他冷漠无情的话语让凤青歌愣在原地。 似乎是很喜欢看到她露出这么绝望的样子,司玄安脸上笑意更甚,“这毒根本就没有解药。” “什么……” 凤青歌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你,你骗我!?” 果真如凤青梧所说,司玄安手里根本就没有解药! “那又如何?” 司玄安自然有恃无恐,只是在她面前蹲下来,脸上是嘲讽的笑容:“就算有,本王为何要给你?” 凤青歌半跪在地上,已经没办法开口回答,唇边溢出丝丝缕缕的鲜血。 “你不是想同太子成婚吗?本王送你去找太子,可好?” 司玄安忽然大笑起来:“这皇位,终究是本王的,可惜你实在太蠢。” 凤青歌喘息着,指尖触到自己腰间的东西,顿了顿。 仰起头来,声音嘶哑道:“其实,凤青梧没有死。” “本王已经让人去过恭亲王府,她确实身受重伤。”司玄安根本没把凤青歌放在眼里,只以为她这样说是想让自己放过她。 毫无防备走到她的面前,反问道:“没死也无妨,本王总能将她杀了。” 没有她,司君冥便宛如废人。 一切尽在他的算计之中。 “呵……” 凤青歌低声笑了起来,然而,下一秒就笑不出来了,被掐住了脖子。 司玄安的表情很是阴翳,低声道:“从来没人敢在本王身上动脑筋,你是第一个。” “反正你也从来没有相信过我。”凤青歌费力抬起头,衣袖之中隐藏着一枚银色的弯月镖。 时至今日她才明白凤青梧曾经跟自己说过的话。 她根本就不是司玄安的对手。 “是啊,你自己送上门来,本王为何不用?”司玄安脸上的笑意还未消散,就僵在脸上。 他反手将自己面前的人挥开,看见自己腹部已经晕出淡红色的血迹。 银色的尖镖几乎全数没入他的体内。 司玄安目光变得危险,上前死死扼住凤青歌的脖子:“敢对本王动手,你找死!” “咳咳,哈哈哈哈……”凤青歌耳边在嗡嗡作响,却依然放声大笑起来。 “你以为你这点手段就能让本王……呃。” 司玄安威胁的话还未说完,便感觉到了不对劲。 才一眨眼的功夫,半个身体已经不能正常移动,麻痹的感觉让他意识到这并非普通的银镖。 “你怎么会……” 手无力地垂下,司玄安听到凤青歌越来越猖狂的笑声:“这是凤青梧给我的,上面有剧毒。” 凤青歌的手搭在他的手腕上,收紧:“三皇子没想到吧……呵,我就算是死,也要拉你一起。” “轰隆——” 天边闪过雷光,映亮了屋内两人的脸。 司玄安并不知晓这银镖上究竟有什么毒,却能清晰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飞速流逝。 毒发之快,连离开这个地方呼救都做不到。 漆黑的夜里,皇宫却仍然灯火通明。 司君冥剑尖上的血缓缓滴落,混于雨中,很快就消散不见。 “看来冥皇叔不必去了。”司玄承正撑着伞站在暗处,眯了眯眼睛:“司玄安死了,瞧着像是凤青歌动的手。” 两人死状是相同的凄惨,看样子一时间说不出到底谁更痛苦。 铃铛声由远及近,羽翊灵巧的身影从宫墙之上落下。她凑到司玄承的伞下,对目光肃然的司君冥笑了笑:“皇帝落到如今下场,不知恭亲王现在的心情,是喜是忧?” “别忘了答应本王的事。” 司君冥将被雨水冲刷干净的长剑收起,望着皇宫内那几乎映亮整个天空灯火,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 好像这一切都与他并无关系。 “你觉得呢?”羽翊看了一眼自己身边这位生得极为好看的六皇子。 “是喜是忧有什么重要的。”司玄承挑眉,语调中听不出喜怒:“重要的是,明日,这皇位就要易主了。” 风似乎变得更凉了,是个有些萧瑟的秋天。 凤青梧没想到自己的药效有点强力。 本想假死一日让凤青歌跟司玄安自相残杀,结果没料到竟然整整昏迷了三日之久。 耳边隐约传来熟悉的说话声,她只觉得头疼欲裂,费力睁开眼睛。 “陛下,关于立后的事情不可如此草率,众大臣都不赞同……” “滚出去。” 眼前有个模糊的背影在隔着纱幔晃来晃去,说出来的话冰冷却熟悉。 躺太久了,脑袋还有点迷糊,凤青梧想要先起身,却只能发出十分微弱的声响。 最终还是倒了回去。 心中十分后悔地想,若是再来一次,她必然不会再选这种折磨自己的假死方法了,明明用银针就能完成的事情…… 司君冥的身体僵了僵,蓦然回过头看向纱幔之后的床铺。 他听错了吗? 为什么听到了凤青梧的声音。 “陛下,这,这人死不能复生……” 耳边还有人在喋喋不休说着不赞同立凤青梧为皇后的提议,司君冥却无心再听,直接转身离开。 对于司君冥的强硬态度,众人别无他法,只能再度铩羽而归。 那天夜里,皇帝驾崩的同时,路子安也告知从宫中归来的司君冥—— 凤青梧死了。 第752章 只你一人 羽翊说过只要人还有一口气在,就能救回来。 可偏偏,凤青梧最后的一口气没了。 门被敲响的时候,司君冥正站在床边盯着仿佛只是在沉睡的凤青梧。 乌发红衣,将她的肌肤衬得宛如白雪。 她有一副好相貌,宛如仙子般的清丽眉眼,在安安静静的模样透出几分乖巧。可是,司君冥看着她不叽叽喳喳的样子,却无法抑制地想起她还在身边时。 司芜垫着脚尖走进来,毫不意外看到已经登基的司君冥一如往常守在床边。 外头对凤青梧的事情议论纷纷,司君冥坚持要立凤青梧为后,让众大臣十分头疼。 皇后需母仪天下,凤青梧如今已经离世,这人死不能复生,怎么能草率立后? 司君冥不听,一意孤行。 不小心撞到桌子上,发出声响,司芜尴尬地站在原地。 她已经好几天没有见到凤青梧了。 司君冥似乎是知晓她心中的想法一般,转身朝着外面走去:“一炷香。” 旁人基本不允许前来看望凤青梧的,司芜壮着胆子过来,却没想到司君冥完全没有为难自己,顿时喜上眉梢。 但喜悦的心情在看到双眼紧闭的凤青梧之后,又沉了下来。 “皇婶……” 不需要与新月国联姻之后,她跟姬时越自然也就在宫中留了下来。 讲着自己平日里遇到的听到的趣事,司芜的鼻子也开始泛酸,盯着凤青梧精巧漂亮的五官,委屈道:“玄烨哥哥要跟那位尚书小姐成亲了,我很喜欢大嫂,但大嫂却说想在成亲前来看看皇婶。” “冥皇叔不让,大嫂被气哭了好多回。” “哎,冥皇叔还是跟以前一样,甚至比以前还要过分!大臣们天天抱怨冥皇叔迟迟不肯重新立后呢,甚至还有人去寻小长安,真是病急乱投医。” “皇婶你什么时候能醒啊?大嫂说皇婶肯定会醒的,我也相信,虽然路神医说皇婶已经……” 她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抬起头眨眨自己的眼睛,试图把已经在打转的眼泪给憋回去:“皇婶要是再不醒,冥皇叔万一真的让别的人做皇后怎么办?” “除了凤青梧,还有谁能做他的皇后啊?” 略带虚弱的声音响起,是熟悉的音调。 司芜点点头:“对啊,还有谁……” 接到一半她猛地顿住,眼睛微微瞪大,看向床上的人。 那双熟悉的眼眸正静静地望着她,透出几分温和的笑意来。 “皇婶……”司芜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想要确定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这下反而揉出许多眼泪来。 眼前的人都重影了,她忽然闭起眼睛嚎啕大哭起来:“皇婶!皇婶!皇婶真的醒了!我没有做梦吧?如果是梦能不能再长些……” “哎呀,吵死了。”凤青梧被她哭得耳朵疼。 司芜顿时收了声音,小声哽咽道:“皇婶?真的是你吗?” “不然呢?”凤青梧被她逗笑了,“难道还是鬼吗?” 司芜瞪着她看了好久,才倏地起身冲了出去。 拉开门对着站在外头的高大背影喊道:“醒了!皇婶醒了!” 凤青梧莫名其妙看着司芜冲出去,无奈只能自己缓缓撑着床起身。 药丸带来的假死效果很好,她整个人基本上是无知无觉,仿佛睡了整整三天,什么都不知道。 副作用就是手脚有点不灵便。 原本只是想倒杯水,她却连走路都很勉强,腿脚都像是新安上去的一样,刚一迈步就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去。 好在这里的地上都铺着长毛软毯,凤青梧心想就算摔了也不会很疼。 但她下一秒就被紧紧揽入宽阔的怀抱。 独特的冷香钻进鼻腔内,让凤青梧怔愣片刻,才反应过来,是司君冥接住了她。 “夫君……哦,现在是不是该叫陛下了。”凤青梧用脸颊轻轻蹭了下他的脖颈,声音中含着笑意:“我听公主说,陛下准备重新立后,不知是谁?” “是夫人。” 司君冥的声音很低,像是在压抑其中的情绪,很缓慢地一字一句道:“只有,也只会是夫人。” 熟悉的话语落入耳畔,如当初第一次听到的一样坚定。 立后大典当日是个不错的天气,虽已经是深秋,但阳光落在身上依稀带着几分暖意。 司芜跟着邢芷蝶悄悄跑进房中时,凤青梧正调整着头上繁复的装饰,有些烦躁地皱起眉头来。 乌发红唇,眉心处描着精致的正红色花钿,将她衬得皮肤更加白皙。 听到声响回过头来,身上的装饰品随着她的动作而左右晃动,珠玉碰撞,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大红色的长袍上用金线绣着精致的凤翎,栩栩如生。 “皇婶果然是我见过天下最美的人。” 司芜已经看呆了,说完又补充道:“大嫂第二。” “我可跟王妃没法比……嗯,不对,现在是皇后娘娘了。”邢芷蝶笑眯眯地走过去,替凤青梧整理了下腰带。 “立后大典也太麻烦了吧。”凤青梧小声地抱怨道。 “多风光呀。”司芜绕着凤青梧走了两圈,道:“之前我还埋怨冥皇叔没有给皇婶一场风光的大婚。没想到,直接补了个立后大典给皇婶,真不错。” 耳边有两人叽叽喳喳的讨论声,凤青梧觉得自己心头那点紧张感有些许缓和。 本以为自己会很平静地接受这一切,却在踏上长阶一路走到司君冥面前时,猝不及防脚下趔趄了下。 手臂被稳稳握住。 她稳住身形,下意识抬头,便对上司君冥那双令人安心的黑眸。 “之前成婚仓促,未能给夫人一场大婚。” 贴近之时,只听到他覆在自己耳侧轻声唤自己那声熟悉的“夫人”。 凤青梧心头微动。 而司君冥却望着她,勾起了唇角。 他的笑靥映于浅金色的阳光之下,眉眼和煦,脸上的神情已经不再是往日那如冰山般的冷冽,而是划破黑夜的那抹温暖曦光。 “如今重新补上,不知晚不晚?” 摩挲着凤青梧微凉的手背,将手指缓缓缠紧她的,最终十指紧扣。 凤青梧沉溺在那认真专注的缱绻眼眸中,耳侧似乎只剩下他的声音:“不论何时,都只有你一人。” “朕的皇后。” 【作者有话说】 这本书就到这里啦。 感谢大家这段时间的陪伴,有缘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