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到底》 离职与醉酒 晚上八点多,言晓踢踏着鞋跟,在办公楼下抽烟。这里是位于交通枢纽处的CBD,几幢玻璃楼在黑色掩映下发出幽蓝色的光,抬头能看见最上面几层还灯火通明,办公桌、打印机和绿萝。几家商店倒算热闹,在夏季来临时搞出一些促销,饱和度过高的装饰物和彩色飘带。 她在旁边的金属垃圾桶上磕掉烟灰,细细打量走在这里的路人,即便是这样入夏的天气,很多人还是穿着西装。手机响了,群里有同事艾特她。她扔掉烟,转身上了楼。 忙到九点多,技术部门同事说先就到这里吧,言晓点点头,然后说:“明天新功能和小艾对接吧。” 对方挑挑眉,“怎么换人?” “今天是我最后一天上班。”言晓报以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转身离开,高跟鞋哒哒响着。 十八线小城市会有什么娱乐场所,这是言晓最近爱琢磨的事情。她从超一线搬回到这座南方城市已经两周,每天的生活变得过分简单,叁餐也规律起来,所谓饱暖思淫欲,今天睡到下午叁点,睁眼盯着天花板,她想今天必须得好好喝上一杯了。 她已经从学校毕业多年,但此刻像是迎来了一个过分漫长的暑假,有着大把空余的时间可挥霍。 她所住的小区是过世的外公外婆留给她的,老小区,但胜在地理环境优越,附近有菜市场商场还有一所高中,更重要的是在城市另一端,不用和父母每日打照面。 她早几天已经和几个朋友约了老城区最有名的阿飞烧烤,六点半。她化了妆,叫车过去。不过他们到底失算,入夏之后烧烤店异常火爆,这个点,日头还在,却已经坐满食客。他们一群人只好坐在塑料板凳上拿着菜单先等着。 黎羽是这群人里与她最亲近的,两人挨着也不嫌热。黎羽戳戳言晓的脑袋:“最近挺漂亮。”“嘿嘿,还行。你最漂亮!”黎羽是美,长腿细腰,从初中美现在,不像她。“回来做什么的?”“家里蹲嘛,不都说了。”言晓在菜单上打勾,“我还以为你是知道那个谁到H市工作了,赶忙避开逃回来的。”言晓撇撇嘴,做个stop的手势,黎羽也没往下再说。 “几位美女,那边有个长桌没坐满,你们不介意的话,和他们拼桌吧?”一个小哥过来说。 “不拼的话要等多久?” “不好说,至少半个小时。” 几个人合计也行,就坐过去了。拼桌的是另外几个男的,和她们差不多大。 言晓一眼看到里面长得最好看的那个。 她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平头宽肩,人也清爽干净,小臂小麦色线条紧实,但看起来不太好讲话的样子,按次坐,她坐到了这柱沙漠仙人掌旁边。 坐着也是等着,旁边的人就开始和她们几个女生搭讪,明眼人都知道主要是有黎羽这位大美女在。 谈话本是不咸不淡,等烧烤上来,几杯酒下肚,气氛一下子活络起来,又是唱歌又是猜谜,都为哄美人一笑。最热情的男生是个戴眼镜的高个,几次邀请在坐各位共饮,“鄙人不才,开了一家小酒吧,一定到时请各位赏脸光临!酒都算我的!”,大家起哄鼓掌,只说这边一结束就过去。瞧过去,“仙人掌”脸色倒淡淡的,只是喝酒,不多言。 言晓多喝了几杯,脸色微微泛红,皮肤也有点烫,小臂碰到旁边的人,竟凉凉的像是玉,这样暑热的天气和状况,真是少侠好体质。 他们又玩谁是卧底,输了的要么真心话要么大冒险。几局下来,言晓发现大家都浑浑噩噩,唯有身旁的“仙人掌”讲话滴水不漏,逻辑清晰。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这局她输了。 “大冒险吧。”言晓说,她喝了一大瓶黑啤,到底有点晕了。 手机随机到一个问题,黎羽挥挥手,“换一个,这都什么?” “什么问题?” “如果你在床上叫错了名字,会对对方怎么解释?美女不喜欢咱就换个。”倒也没刁难的意思。 言晓知道出来玩就是图个高兴,况且她喝了点酒,本性放得更开,就说:“很简单啊!就说对不起哈,我下回一定叫对。” 大家都笑起来,有好事者录了音,放出来,言晓酒后声音又甜又糯的,她自己忍不住也笑了,“以后不许放给我男朋友听!” 言晓身旁的人却在微笑过后,眯起眼睛,呡着酒,打量起她,水蜜桃一样的脸颊和红通通的耳垂,是个让人猜不出年龄的女孩。 言晓感觉到旁边的目光,撑着脑袋回望过去,夏夜晚风,周遭喧嚣,觥筹交错之声,一片浮光掠影,高出自己一个头的人目色低垂,像在凝视她。 她忍不住伸出手,从上而下抚摸了对方小臂一把,接着慢悠悠地说道:“真的很舒服。我想摸很久了。” 一手买醉一手买不来清醒 因为言晓醉了,到底没去邓铭的酒吧。大家互加了微信,叫了滴滴,黎羽同言晓一道。 等女生走后,邓铭打趣路宇,“你小子一直好艳福。”路宇没接话,插着口袋等自己叫的车。 刚才那个叫言晓的女生彻底倒在了他怀里,倒也不闹,就是爱讲话。 “是你喜欢的类型吧。” 车来了,他戴上黑色鸭舌帽,“嗯。” 等到第二天黎羽告诉她昨晚怎么丢人之后,言晓坐在厨房里慎重反思了自己不能喝酒还爱喝酒的毛病。继而掏出手机,在微信里找到路宇,点进他朋友圈。倒是没发新的动态。 一路划过去,言晓给此人定义为“玩咖”,过一伙儿又加上一条“不良青年”。 “说得自己多纯良似的。”黎羽把蜂蜜水放在她面前。 “嗨。我就喜欢这样的。”言晓总结到。 “你这几年口味转变挺大。”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样的好。”言晓放下手机,喝着水,想起了事。 “在大城市呆过的到底不一样,思想开放。”黎羽调侃道,“怎么不给人发信息,想睡总要付诸行动。” 言晓一笑,小虎牙都露了出来,“不发。我要直接去找他。” 和黎羽到酒吧的时候还早,人不多,邓铭是之前收到消息她们要过来的,早就出门来接,又给他们挑了好的位子,上了蛋糕水果,转而又吩咐调酒的小伙子几句。 旁边的乐队正在调音,言晓想起路宇朋友圈里的几张照片。 黎羽见状问:“路宇在这演出?”邓铭接茬:“他参了股,有时候过来帮忙代职。那小子是有正经事要做的人。”黎羽使了眼色给言晓,她没接。 酒上来,言晓的那杯是百利奶甜,她噗嗤一声,“未免太看不起人。”邓铭倒也不恼,歪着头说:“言小姐上次令人印象深刻,今天没重要事吗?” “给我换杯野蓝莓伏特加。”言晓直接对服务员说。黎羽招手,邓铭便脑袋凑过去。言晓心知肚明,这局,他们两明摆着要让出来作陪。不知道手机上都聊过多少了。 言毕,黎羽又侧身挽过言晓的手臂,“晓晓,少喝点,今天我可不带你回去。” “怎么,邓铭你们酒吧还买卖人口?” “我们正经酒吧,做正经生意。” 陆续有人来了,有的是过来和邓铭打招呼,有的就坐下了,人多热闹,社交嘛,不就这回事。言晓逐渐兴致乏乏,话也不高兴多接。几句下来,大家都对两位新朋友有了认识,黎羽大美女但没架子,言晓漂亮但个性更漂亮。 小城市的酒吧规规矩矩的,跳舞喝酒闲聊的人都没那么用力,像是饭后餐点,适度简单解腻。言晓跟着乐队哼歌,心里升腾一点愉悦。 邓铭打岔说:“路宇快到了吧。” 言晓顾左右而言他,看到墙壁上挂着的一幅照片,问:“你怎么还开书店?” “这叫一手买醉一手买清醒。” “书买不来清醒。”背后有男声说,“别装逼。”抛过来一串钥匙,邓铭伸手接住。 “一杯波本。”路宇和旁边的侍者说完,手自然而然搭在了言晓背后的椅子上。她转过头看他,和上次比有些许正式,休闲麻布衬衫,还戴了副眼镜。 “我路宇,上次没介绍。”言晓伸手去握住。路宇拆下手表又摘下眼镜,放进搭在手臂上的外套口袋,随手放在她椅背那里。路宇喝了一口旁边的冰水,朝邓铭说:“施然他们打电话过来让你去接。” 言晓的后背碰到外套,还带着温度,可能是外面太阳晒下的余温,有可能是这个人背脊的温度。她呡了杯子里的一口酒。他始终站着,朝周围人发了烟。 她不再看他,自顾自将视线转向别处。 “在看什么?”他半俯,笼罩住,投下一小片阴影。 “拆白党和假小姐。”她转向他,靠得有点近,头发拂过了他的脸。 他也把视线转了过去。酒吧一侧有男女调情,穿名牌绸缎高跟鞋的女人,巧笑倩兮,裹着丝袜的小腿有意无意地蹭过男士的西裤。 “怎么看出来的?”男人明明离她有段距离,但像是贴着她耳垂在讲话,一丝丝威士忌的气息。 “高跟鞋牌子。”她的手伸过去放酒杯,擦过他的手臂。这个姿势,有点半拥抱的意思。 “那我们这样也算吗?” “我不演假小姐的。”她笑起来,眼睛一弯,月牙一样,“装矜持做什么。” “是么。”他另一只手扣着酒杯。指尖沾上了威士忌,轻轻滑动玻璃杯里的冰球。 “宇哥。”一个穿制服的小伙子小跑过来,见状停下,有人小声笑。 “什么事?”路宇直起身,自如地把酒杯放在台子上。 “他们又灌小叶酒了,上次还把口水混进去。”小伙子讲话声音越来越低,遮丑的意思。 路宇皱皱眉头,“我过去”,他向在坐的各位打了声招呼。临了,他又捏了言晓垂下的手一把。暗色里,柜台下,两人之间,没其他人看见。他神色不变。 可真够恶劣的。 选丑角还是公主 总有人要扮丑角。一出戏里,一个舞台上,一群人中,有人是天生的要赔笑卖乖,还不见得讨人喜欢。这个叫小叶的服务员姑娘看着就是这样的角色。 路宇领人过来,安排坐一边,只叫人给倒杯热饮。 小叶姑娘长得不美,娃娃脸,两眼分得有些开,显得不大聪明的样子,可涂着亮片眼影倒也有点美人鱼的意思。 她一边道歉说麻烦了,战战兢兢地还未坐定,邓铭领着接到的人进来了,是个和小叶差不多大的姑娘,但穿得都是名牌,美甲做的最新款式,后面跟几个同龄的朋友。 那姑娘上来就一句:“小叶,你又惹事了,别人忙着给你擦屁股还来不及。” 言晓和黎羽对视一眼。 “说什么呢!女孩子家家的。”邓铭朝女孩瞪一眼,又说:“我表妹,易施然。”女孩子叫认识的人哥哥姐姐,见到新面孔掠过,没吭声。 路宇挨着言晓身边坐下,挽上袖口,腿叉开,手肘撑膝,点上一根烟,把打火机扔在一边,抬头看易施然:“你来干嘛?” “大学放暑假了,找你玩啊。”她和后边的朋友交代了几句,一屁股坐在了路宇旁边扶手上。 “我和你有什么好玩的。”路宇把手覆在言晓手上,动作不小。 易然脸上有短暂的“这位小姐姐没见过,好漂亮。” 言晓不自然地咳咳。 “姐姐的裙子看起来很高档,哪里买的?”施然只挤着中间的路宇,探头到言晓那边。 言晓笑笑:“哪里。拼多多五十八包邮,你想要我把链接给你。” 施然的面色一下子挂不住了。 小叶只坐在对面,看着面前几个女生讲着话,凭直觉感觉气氛不妙。施然不爽连带着遭殃的大概率是她。 果然,施然碍着表哥的面子,想着路宇还在,也不好发火,走过来,扯住小叶,“我带你去玩。” 邓铭在后面喊:“玩就好好玩,你别欺负人家小叶!”然后尴尬地朝大家耸肩,“我这个表妹是”说着,比划着割了一下脖子,“害死人不偿命。” 路宇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言晓,手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大腿上。 路宇比起上次话多了些,又抛话题给言晓接,她心里也自如了许多。大家正聊得高兴,舞台上话筒响了。易施然开始发言。 本来也不在意,越听越不对劲,是小叶和搭档游戏输了,要当着所有人的面亲嘴。 “这帮小赤佬。”邓铭就要上去,旁边有人拦住他,“你不怕在她同学面前拂了她面子,回去玩命闹?” 哪知道和小叶搭档的那个男孩愣是不肯上前,一脸嫌弃的模样。 “叶倾,今天要是在坐各位没有愿意亲你的,你知道要做什么吧?愿赌服输。” 小叶姑娘脸都涨红了,用手拧着裙子下摆。她知道大家都等着看自己笑话。 这不是她第一次受这样的刁难,也不会是最后一次,没人太看得起她,没有什么原因,就有无缘无故的恶意。只是,这次将比以往更丢人,她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在酒吧干下去。 路宇盯着那帮自以为是的孩子,面色冷了下来。尤其是带头的易施然,被宠坏了的猖狂娇纵的小孩,不知好歹。 “要帮她吗?怪可怜的。”言晓侧着头问。 路宇看了言言晓的神色,不是在开玩笑。于是他起身,径直走向舞台上的小叶。小叶愣了一下。路宇低头问了句。 女生不自然地侧脸又向他低声说了句什么,路宇无所谓地笑笑,像个哥哥一样,轻轻地亲在了嘴唇侧边,蜻蜓点水。但还是引发了全场的起哄,有人往舞台上撒金色蓝色的彩纸,吹了声口哨。 一行人坐在这侧的暗色里,看见施然的脸色变得尤其难看。 言晓盯着台上的一举一动,看到这幕身体不自觉向后靠,又跟着鼓掌,一双染着红色和金色指甲油的手。惹得几个知情人头皮略发麻。 黎羽侧身瞧一眼她的脸色,倒是笑着,不过也没高兴的神色。 黎羽晃晃酒杯,随意地讲道:“游戏而已,路宇还挺会替人着想。” 路宇下台来,第一眼望向言晓,她的眼睛也饶有兴趣地盯着他,晃着膝盖上的那条腿,鞋挂在她脚尖有节奏地打着拍子,乖巧地不掉下来。她敲掉右手指间香烟上的灰。 “我们出去走走?”路宇拿过搭在言晓后面她正靠着的外套,看着她的脸说,言晓应:“嗯。”路宇又向紧跟下来的施然说:“施然,我们先走了。”小姑娘一句话说不出来。 其他人只嘱咐注意安全,黎羽对言晓说:“有事打电话。” 等两人走了,邓铭长腿一伸,往后一躺,叹:“你这小姐妹挺厉害。” 两人出了酒吧。 这地方是本市政在原先基础上划的文化区,蜿蜒着一条绿波,浩浩汤汤,临岸多是咖啡馆餐馆,入了夜更加热闹,大量的人坐在外边的太阳伞下,喝酒聊天,灯光璀璨。 两个人沿着这琳琅的商铺间走着,不知道去哪里,也没人先开口。路过一家意大利餐馆,有外籍厨师打招呼揽客,长相粗犷又颇为热情,言晓吓一跳,路宇握住她的手踝护在一侧。 走到人少的地方,路宇开口了:“真不介意?” “你在易大小姐面前招惹我就算了,让她在小叶面前都下不来台,倒要想想她以后怎么报复小叶。” 言晓不再理他 ,走到河畔的木质栏杆那里,这边移栽了大棵的橡树,挡住了外面商铺招牌上的光,只河流波光粼粼,有高悬着红灯笼的游船经过。 路宇从后面围住她,说:“我不喜欢她们。” “我知道。” 言晓转过来,看着对方的脸,“那你喜欢我吗?” “喜欢。”他声音低低的,像某种呢喃。 “我只想要有人陪我。”她伸出手,手心贴在他脸上。 他看一眼那只嫩白的小手,甘做裙下之臣有什么不好?于是主动蹭过她的手心,“我知道。” 她心里柔柔地叹了一声,梅子碎冰,瓷碗叮当。 “给我点甜头?忍了一晚上了。” 言晓将双臂松松地环在对面人的肩上,摇摇头:“今天你亲过别人了。” “一次就一个?”他向她靠近,是确认也是保证。 “嗯。” 路宇把她的手臂放下来,将她的手握进自己手心里。 “我上次有没有说过你很好闻。” “我醉了你说的?” “嗯,在我怀里。” “等我清醒时再说一次给我听。”路宇将她的手轻轻一拉,人就落到了他的怀里。“何必等下次,你今天也特别好闻。” 他的怀抱过分妥帖。虽然清楚眼前这个人并不是自己的恋人,甚至这才是他们第二次见面,但又有什么关系,落入别人眼中,他们也是如此般配合适的一对。 她喜欢这样久违的亲昵,心尖颤动,有露珠滚落。 生死疲劳 原来确立这样的关系可以如此暧昧,不过短短几日,却恍若隔世。至此之后,两人反而有一段时间没怎么联系,只是偶尔互相发些无关痛痒的文字,问候吃饭与否。 言晓把大量的时间用于睡眠,昏天黑地,日夜颠倒,仿佛生死疲劳。 不过她不找世界的麻烦,麻烦也会找上她。 此前工作上的伙伴客户佯装好意打探她去处,问询是否有入职新岗位的意向,更有甚至问起她早就交接掉的工作内容。同学群里消息此起彼伏,荤段子假新闻,二胎照,工资单,艳遇偷拍照。 多日不联系的母亲也按耐不住,打来电话关心近况,拐弯抹角问是否有心仪的结婚对象,工作是否再寻,又埋怨其这几年生性越发冷漠、不爱与家中联系。 言晓磨着指甲,随意附和。或是暑气过盛,人心浮躁,几句话不投机,争执起来,母亲勃然大怒,她也冷言冷语回击:“您和我爸的婚姻就是我生命中最大的警告!” 心中愤懑尚未排遣,家里的老式空调又坏了。七月盛夏,她用手扇风打去电话,那边只说酷暑时节安装维修空调的单子太多,人手不够,又说老空调配件难找,还是要等。 她在客厅中央摊上一层竹席,旋开风扇,这倒好,似乎房间里的热气一股脑都朝这里涌上来。她打开手机来看,滑到朋友圈有人发了聚会照,配字:“老同学归国回来,小聚一番,还是帅哥一枚,前途无量,听说。。。”她点开一张图放大,细细查看。反应过来又顿觉无味,将手机一扔,头埋在了双臂间。 余久,她将手机拾起,点开与路宇的对话框,发了一条:“我想吃南城吴记的酒酿芋圆和绿豆汤。” 对面人回得倒也快:“着急吗?我现在有点事。” “不急。” “你等我,我尽快。” 言晓把定位发给他,又懒懒地不想动,只等人来救她于水火。 她到底还是坐了起来,去洗澡。挑了内衣,短袖换成吊带裙,她站在阳台上用毛巾擦头发,一缕一缕的,等它自然干。瞥一眼窗户上的人影,算不上国色天香,勉强够得上出水芙蓉。 要不要喷香水?她拿起又放下,算了,过犹不及,路宇应该喜欢的是她头发上的香气。 收到言晓的信息,既是意料之中,又是情况之外。 路宇忙完,开车去南城买了她点名要的东西,又买了她可能喜欢的吃食,再调转车头去她家。 小区地址倒很熟悉。他本是没太大的情绪,随着离目的地的迫近,有些念头还是浮现出来。 快了点,这样的速度。他虽然知道言晓无意于在两人间发展指向恋爱婚姻的关系,快自然有快的好处,况且他对她又是那样的动心。但是。 他不是没经历过这样的情形。不过在和她的相处上,他很想要慢一点。 这样的游移,罕见得不像他。 到达小区之后,他将车停在一棵梧桐树下,看了眼手机,五点多了。 他也不急,靠着车开始抽烟。他当然清楚踏进那间房子可能会发生什么。他想要的,但不是以这样的方式。于是他没买避孕套。 给予后收回 进门之后才发现她家是这样的简朴,装修还是上个世纪九十年代的老样式。 “我外公外婆的房子。” “你一个人住安全吗?”路宇把手上沉甸甸的袋子放在餐桌上,言晓没回答,拆开,把东西拿出来。 她从冰箱里递给他一瓶气泡水,然后手脚麻利地归置那些食品和零碎。他第一次在这样私密的场景里看见她。 家,尤其是这种老式房子里,淡黄色的漆墙,连同花草桌椅,沙发毛毯,雪柜红茶,让一切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她竟然很适合这样的场景,碎花吊带,裸露的白皙脚踝和纤细的手臂,在动作间流露出一些与往日不同的风情,让他忍不住盯着她看。 “出去吃饭?” “等太阳下山了再去吧,现在好热。” 他才意识到这个房子里确实闷热,没有冷气。她走过他,又盘腿坐在客厅的竹席上,托盘里有冰淇淋和半个冰西瓜。 “空调坏了。”她拍拍身边的位置,“坐过来吧。” 路宇靠着沙发坐在客厅的竹席上,言晓侧躺着,头卧在他的大腿那里,长发落地,双腿蜷缩。投影在墙上,两人拿着游戏柄。她咬着勺子,兴致不高,输了就轻叹一声,赢了也没特别高兴的样子。 冰淇淋里剩了一大半,在纸桶里已经融化开。 “你不开心?” 他用手指卷起她肩上的一缕头发。 “你很开心?” 这个女人总是有本事把问题原原本本推还给他。 “不开心才找我,我是你拿来逗乐的?”其实路宇并不在意这些,只是说着好玩,况且他们的关系还没到可以在意这些的地步。 “怎么,你有本事让我高兴起来?”她转过身,仰躺着,眨巴着眼睛,望向他。 “有,看你想不想要。”他用手婆娑着她的下巴。他是真的挺喜欢她的。 她把头往后轻轻一仰,又转身,眼睛面向他,用手指尖描着他衣衫上的图案。她是故意去蹭他的那个地方。 “你想好了,开弓没有回头箭。” “说得这么严肃干嘛。” 路宇不大高兴了,她这是想清楚了还只是一时兴起? 他把她拎起来,站起身,拿茶几上的钥匙,“吃了东西早点睡,心静自然凉。” 他走到玄关那里,有人赤着脚啪啪啪小步奔过来,环着他的腰,猫一样地撒娇:“太热了,我睡不着。” 女人温热的脸颊贴着她的脊背。他低头看见那双踮着的白嫩的小脚,感觉没道理挣开。 他只把决定权交给她一次,她不在乎就没有下次了。 黑白颠倒(woo16) 他双腿跨坐在她身上,下俯,自上而下地审视身下的人:“很好闻,应该也很操。” 言晓一愣,没想到他在床上这样直接。她背后滑下汗来,被棉布床单粘着。他盯着她的眼睛,见她露出不适的颜色,不由轻蔑笑了一下,“纸老虎。”他准备起身。 身下的人马上用一条腿勾住了他的腰。小腿蹭他的背脊,在薄薄的衣衫下,像是猫爪挠着。 “干我。” 窗外有蝉鸣,老小区的傍晚又是最热闹的,人声、车鸣和叫卖声,都仿佛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 言晓看见上方的人蹙起了眉:“多久没做了?”。她不回答,从领口那里窥见他结实的胸膛,似乎是下意识地,她抬起身体舔了他的喉结一下。 于是很快地,她的手腕被对方用一只手箍在了头顶上方。 “你对谁都这么骚吗?”他几乎是贴着她粉红色的脸颊声说,“还是只对我?” “看脸。”她直接贴上他的脸,凉凉的,她现在好热。 她的吊带裙下摆早就滑到了小腹那里,露出里面浅白色蕾丝内裤,耻骨那里系着一条细细的带子。其实已经松松垮垮,正欢迎着谁对其轻轻一扯,路宇瞥到那里,目光黯了一下。 “故意下套,是在这等着我呢?” “那也是愿者上钩。”她将柔若无骨的小手探进他衣服里,抚摸着过他的腹肌。 他的手一路抚过,在白皙的大腿上留下浅浅的粉红色痕迹,然后从内裤侧边探进她的下身,湿润粘稠的,“湿了,全是你逼里流的水。” 言晓觉得更热了,整个人是被灼烧着的,被这破天气,被外面的嘈杂,被这个男人手上的温度和揉搓。 “你这里有套吗?”他的声音哑哑的,像钝了的弦。 “没有,你直接进来好了。” “胡闹。”他掐了她的大腿内侧一把,软绵绵的,没用力。她却忍不住嘤咛了一声,他松开禁锢她的手,将她捞起来,她的吊带一侧早就滑落,露出白色的乳肉,他狠狠咬了一口之后松口。 “今天做不成了。” 言晓听出男人声音里的不舍和流连。 “那你勾我干嘛?” “你这张小嘴倒挺会黑白颠倒。”他捏住她的下巴。 “下面的小嘴更会。”言晓挑衅地咬咬下嘴唇。 ———————————— 免·费·首·发:pō⑴8х.víp[wōō⒙víp] 无间(H) “操。”路宇身下狠狠地顶了言晓一下,隔着裤子,言晓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轮廓和热度。他用指腹狠狠擦过那张坏心眼的嘴唇,红红的像喝过血。 “那怎么办呀。”言晓亲昵地把额头对着他的额头,“我很想给你呢。” 几乎是瞬间,她整个身体被翻转过来,双腿不自觉跪着,上半身陷了下去。 “屁股抬起来,大腿夹紧。”他直接用一支手臂紧紧围住她的小腹,握住她脚踝,拖过来,又按住,言晓不自觉臀部向上。腹部那里一阵热流,她觉得自己都湿得能滴出水来了。 后面传来解皮带的声音。接着,是那灼热插入大腿那块软腻带来的深深的摩擦感。她低吟一声。 “听话,再夹紧点。”他从身后舔了舔她的耳垂,“乖。” 言晓顺从地“嗯”然后并拢双腿。他的速度是从慢逐渐加快的,一遍一遍地,在她软软的肌肤间刺下去,模仿着性交的动作。 路宇看着自己的肉棒在女人白嫩的腿间抽插,带出被磨得发红的软肉,这种破坏感让他喘息。 “以后就这样操你的逼好不好?” “不要这么快,慢点,嗯。。不要。。要。”她一只手攀住了那支撑着她的臂膀,像藤蔓在缠绕枝干,声音又娇又嫩。 “你这样讲,我怎么知道你是要还是不要?” 男人的坚挺有意无意地滑过她那片敏感带,隔着布料戳进穴口又不真正进入。那快感似有若无,过后是更大的空虚。 她要他的插入,要他的填充和磨砺。 于是她用一只手臂向后勾住了他的脖颈,又忍不住将浑圆的臀部向后按压,两人下身贴得更紧,她不住地摩擦。 欲望得不到满足的又不只是她。路宇觉得这样的动作不过望梅止渴,他克制得连太阳穴都疼,恨不得马上捣烂身下的人。 于是用力扯掉那两端的细带,左手抚上那晃荡的乳肉,右手探进身下人的穴口,那是缠绵的背后相抱。将身下的人嵌进怀里,这样的无间,才稍微算是两人的交合。 他的手指从那条缝里挤进去,里面汹涌的情潮泛滥成灾,过于滑腻,从阴蒂到小穴都湿漉漉的,可以想象那张微张的小嘴是怎样红润怎样颤抖。他忍不住探进那穴口,只浅浅地一勾,身下的人呼吸一窒,掐住了他的手臂。 “小嘴别吸,腿给我并上。” 他没有不真想深入进去,只是为了挑逗她,在那浅层的褶皱处揉捏,继而又只在穴口徘徊。几次往复,快感如潮水上起又迅速下落,那痒感更加明显,她呜咽起来。 “真骚,你是生怕别人听不见。”这栋楼下面就是一侧小巷,经过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于是,在他又一次试图探出时,言晓将自己手扣在了他的手上,爪子嵌在他的指缝间,不许他走,又用自己向下顶。 “痒,插进去,求你了。” 他到底不舍得自己的女人忍受这样的委屈。 “早这样听话,你要什么我会不给你?” 下一秒,两支手指捅进去,一探到底。言晓一下子埋进枕头里使得吟叫低不可闻。路宇的手阴茎和手对着她一齐开工,甬道里快速又剧烈的抽插让快感迅疾而猛烈,两腿间的摩擦疼痛碾磨着神经,让她对那快乐更为敏感,仿佛要被彻底撕裂。 “真想鸡巴捅进去。”路宇吻上她的脊背,探进第叁根手指。他们都想要更多,将肉棒插入小逼,这样原始纯粹淫靡的结合,用一块拼图契合另一块拼图。 言晓意识到这个傍晚是如此的不真实,她纠缠在一具不熟悉的身体之上,有时望到天边的晚霞由金色变为粉红色,身下缱绻的浪潮也将她轻送知云颠,抖落下无尽的战栗和虚无。一切是这样陌生。 ———————————————— 这种边缘性行为还是很危险的,大家切记要做好安全措施,小说不严谨。 月盈则亏 008月盈则亏 他们又互相折腾了好久,结束时两人全身都是汗。床单是要换的,透湿了一大半。 “都红了。”言晓小腿踹过去,有气无力的声音,不像抱怨倒像撒娇。路宇握住了她的脚踝,“我看看。”说着,架起她的一条腿搁在自己腿上,确实两侧都泛着微红,像是一滩被碾碎成汁的桃子,上面残留着乳白色的精液。 这是他们第一次交媾的痕迹。他低下头亲。 “别,不想再来了。”言晓用湿纸巾擦干净,又扯过另一半床单遮住自己的身体。两人胡乱躺着,路宇把她的头捞到在自己臂怀里,她哼哼一声。 “你下次敢忘记买套。” “我把自己忘了都不能忘记这事。” 讲完这两句,房间复又寂静下来,只剩下摆钟和风扇机械单调的声响,轰轰隆隆,催人欲睡。 这是他们的第一次,往后不知道还有多少次。 言晓中途醒过来一次,天色已暗,只留窗外的路灯投射爬山虎的影子于一角,丛丛落落。四周暑气消散,静谧幽蓝。 这样两具汗津津的身体,赤裸又纠缠,倒像一次新生。 她视线下滑看见对方两条长腿间的东西,虽不似刚才那样嚣张,却也不小的样子。刚才就是被他那里搞得欲仙欲死,她后知后觉地脸红了一下。 她又抬头看身旁人的侧脸,微颤的睫毛,在浅浅地呼吸,不知道梦见了什么。她伸手触碰他的嘴唇。 说来也怪,他们已经那么亲密,却还没亲吻过。 也不急,总有机会。 爱人不能爱太满,七分刚刚好,是月盈则亏的道理。 ———————————— 水了一章,不好意思,因为搁哪里都不合适 被吃(H) 路宇是被饿醒的,看挂在墙上的壁钟已经快十一点。他起身坐在床上用手抹了把脸。 言晓先敲敲开着的房门,走进来。 “幸亏你不用上班。” “你怎么知道我不上班?” “哦,什么职业天天放假。” 她也不信他的,他上班也好,不上也好,和她没关系。 “你不介意穿我外公的文化衫吧,你的衣服我丢进洗衣机了。” “不介意。” 很快洗完澡出来的人就后悔应了这句话,外公的文化衫不光是大红色的,上面印上十一个黑色宋体大字:“优秀退休职工茅山自由行”。 “换一件嘛。” “没有,爱穿不穿。” 路宇用手机点了外卖作为午饭。言晓说我只会盐水挂面时,他正从背后贴着她,摸着她因只穿内裤而露出的大腿,一路到根部,那里还是红的。 他很满意,恨不得这女人身上都是他的痕迹,咬痕、擦痕、体液、精液。 于是他贴着她面颊用近乎耳语的音调说:“没事,床上让我吃就行。”言晓一把拍掉那登徒子的手。 吃完饭,两人洗漱完,又打开冷在冰箱的一瓶长岛冰茶。言晓就歪在客厅竹席上随意地翻着书,喝了几口酒,流露出想睡的样子。可算知道她每天都干些什么了,路宇想。 他看着趴着的女人。言晓的臀部虽说不大,却浑圆挺翘,白色短袖遮不住,露出身下内裤。今天倒纯良,换了件棉质普通款的,可那中间裆部薄薄的,贴着那私密处,隐约露出那饱满的凸起,而那条逼缝正夹着布料。 他心中的欲望升腾起来,看见这小骚货鸡巴就硬。 于是他一把扯掉身上的短袖,扔在一边,露出瘦削精壮的上半身。然后盘腿坐下,将昏昏欲睡的人拎起来。搂着腰,让她坐在了自己的腿上,女人的两条腿便不自觉地紧紧夹住了他的腰。 “你干嘛呀!”她推着他嗔怪道,这个人每次都随心所欲。 “干你。” “谁中午就开始做。”可她的身体却也不由自主靠近他赤裸的上半身,用脸贴着,手一点点下移,摸到那裤子里鼓涨的一大团,用指尖打着旋。 “小逼又吃不到!”她隔着裤子用力一刮。 他感觉那指甲搔过了自己的马眼,微小的快感蹿上来,果然就是勾着他。 “把鸡巴掏出来。”他的语气很温柔,似引诱,却目光咄咄的,更像命令。 言晓顺从地拉下裤子拉链,先是看见了那里几根硬质的阴毛,用手去掏那硬物。那东西灼灼的自己跳出来。她昨天背对着,并没有好好,今天看见,竟粉粉嫩嫩,长度粗度都分外可观,她喜欢这样形状和颜色的。 这样又粗又长的阳具戳进逼里,塞满褶皱,碾压顶操,充会有多舒服,她想着,顿时感觉体内瘙痒难耐,一股热流不受控制地从穴口涌出,泄在男人的裤子上,透湿了一块。 路宇见状嗤笑一声,“水逼。” 可他就喜欢看她这副欲求不满的样子,脸泛着春情,一嗔一笑,异常生动。 还早,慢慢来。 他将那白色短袖下摆翻上去,手掌磨擦过她细嫩的肌肤,直至挂在她那两团浑圆之上,那乳肉上的红色樱桃正颤巍巍着迎着他,似等待已久。他用舌尖咬住那一簇尖红,疼得言晓眉毛一皱。 “疼。。轻点。” 男人却继续咬着刁起来,往上,奶子被向上这样一拉,从浑圆变为一端尖着,乳尖像是要被咬下来。 还未等她喊疼,路宇顺势将乳肉含入口中,舌头有力灵活,挂扫过那乳晕,发出“啧啧”的吞咽声。 她好舒服,那点的快感弥散开来,点滴的刺痛令她眼前闪过红色的眩晕,忍不住将他那只停留在她小腹那里的手引向另一侧乳房,“这边也要,要亲亲。” 他将乳肉吐出来,那乳首上沾满了透明的诞液,被滋润过后更加红艳。大掌握住这团,捏出不同的形状,小樱桃硬硬地在掌心滑动。 揉捏她的身体,她的发丝随着动作掉落下来,乳间有汗水滚落,浸润了发丝,有几缕黑发黏在她白嫩的肌肤上,半隐半现间,还有淡红色的指印,整个人仿佛氤氲着迷乱的湿气,酒气发酵在空气中,甜涩得令人眩晕,那晃动的乳房。 “你好淫。” “嗯。。。喜欢么?” 怎么可能不喜欢,她的眼里有雾气,含情落泪般,全滴在他心上。 女人的胸部不住向前挺,臀部抬起,下巴微抬,路宇围着她的腰的手扣得更紧,肉体与肉体之间毫无缝隙,言晓将埋在她胸里的毛茸茸的头按得更深,“多一点,啊。。”他的短发蹭在柔软上有点痒痒的感觉,很舒服。 说不出来为什么,被他吃的感觉很好,想被他占有吞噬,拆骨入肚,整个人坠入进去。 怎样都好,是他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