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男友是AV男优(H)》 01 早晨时,我网购了祐的最新作品DVD,配信版我也一并购买下载到手机,打算无聊的时候看两眼。 名字是《我和他的禁断爱之抖S上司》,封面上的祐穿着西装叁件套,宽背窄腰,身形修长,散发着浓烈荷尔蒙,右手修长无名指的婚戒闪闪发光,让人想用一个热吻把它舔下来。 据说这个系列是不伦系列,年轻失意的女大学生和年上禁欲的有妇之夫。之所以是据说,是因为我压根就没仔细看内容简介。什么都好,反正主题不就是做爱,套了这些有的没的背景,它就能从粗暴肉欲横飞的男性向小黄片,变成带着美感滤镜的女性向真色情。除了马赛克打得狠,我是没觉得有差别。因为祐的演技太差,所有故事情节到了他那里都会打折扣,霸道鬼畜上司狠不起来,邻家软萌大学生不够正太,再加上每次吃惊、疑惑、伤心、生气都是猛眨眼的女主演,整个片子的说服力低到可怜。 除了啪啪啪部分。他是真的卖力。他会暧昧地吮吻对方的唇,耳后和下颌线。手指轻微拂过乳尖,修剪得圆润的指尖在她的背脊来回滑动——我曾经多次看他坐在阳台修理它们,碎发下垂遮挡住他眼里的专注。她被情欲迷蒙,他的手消失在她的下裙摆处,之后就能听到女主娇媚的呻吟。等她彻底动情,他迅速插入她,慢慢抽送,汗水顺着喉结下滑,在凸出的锁骨处变成明亮一片。 我常常看得口干舌燥,想象中我轻舔他的喉结,把那滴汗卷入腹中。当然,只是想象而已。因为如果我真的这么做了,他一定会把我扔出门让我自生自灭。现在我的吃喝拉撒睡全都来自这位男士卖力扭动公狗腰挣来的钱,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没有经济能力真让人忧伤,居然都没有啪啪啪的权利。我真想跟他说,情欲也是生活日常的一部分,竟然都负责了我的一日叁餐,让我下边儿也吃一点他又不会怎么样。 嗯……顶多体力差点。 我刚付款成功,手机就抖动起来,我接起来,是祐,“你又买了什么?” 我故作惊讶:“你怎么知道。” “如果你不用我的卡支付,我当然什么都发现不了。” “哈哈,我买了几本书。”他好像不信。也是,这个借口用了好几次,就算再蠢也能发现我的书并没有多起来。“哎呀,女生总要买点神秘的东西,你懂得。” 祐没再说话,直接挂掉了我的电话。 他对我的脾气还真是越来越差。 他最近很忙,新作拍摄加上握手会。 一般一个作品要拍上一整天,女性向的作品就是这点不好,非要往偶像剧拍,还要抠细节。搞什么呀,又不是真偶像,虽然大家个顶个的好看帅气,但是拜托,看AV,谁不是直接快进拉到重头戏部分。在床上浪叫起来的女演员可比之前睫毛一直抽筋的镜头美丽多了。还有握手会,其实就是小型的粉丝见面会,祐好像以往并不会参加。 虽然女性向的AV男优比起男性向地位要好很多,作品也卖得好,但这个职业还是在鄙视链的下位——出卖身体得来的金钱还是会被人不齿。 也许他万万没想得是,他苟且生活还是被我撞见。 我和祐的关系很复杂又很简单,一两句说得完,两叁言却也难以全部概括。我所知道是,从祐的角度来看,他好像并不想跟我搭上关系。不说笑脸了,住在这里这些时间里,连交流都少得可怜。 但是他说不想就不想了?哼,哪里有那么简单。 “如果你再抛下我,小心我对你扒皮抽筋喝掉你最后一滴血。”再重逢时不久后,我恶狠狠地威胁他。 实际上我根本舍不得,祐的骨相虽美味,但比起让他流血掉肉,我更想看他在我身下流汗沉沦。更重要的是,其实当初抛弃的人是我,而并非祐。 祐只是挑眉,“哦?是吗。”他漫不经心地应答着,手下翻着杂志,好像根本就根本没把我的话放到心上,一如对我。毕竟,当年我走后他也并没有再联系过我。 我不知道他入行几年,在此之前又去干了什么——毕竟能够进入这个圈子的,都有不太光彩的过去。 很多人沉浮其中,除了为了消耗身体方面胜于常人的精力之外,就是抱着挣钱为上的心态随意玩乐,反正这一行并不能干得长久。 网上说祐以女性向AV男优出道是在叁年前。叁年前,那是我并不熟悉的时间节点。 他一经出道,就凭着脸和身材火得一塌糊涂,但他好像并不开心也不关心,也是,在AV圈里名声大噪于情于理确实不是件光荣的事情,即使那是他摸爬滚打生存的行业。所有人都好奇连做偶像都绰绰有余的祐怎么会跑来干这一行,我也旁敲侧击地问过,他嘴唇紧绷,没有回答。 今天下午他有一场小型握手会,我提前买了指定特典作品,拿到了握手券和拥抱券。前者我压根就不想要,握手,谁稀罕。一定有猥琐的女孩和偶像肥宅一样,在握手之前用那双手摸过自己的下体,等液体还没彻底干掉之前,装成手汗紧紧握住祐的手。 想到可能会发生这种事情,我就止不住的抓狂,然而令人绝望的是,我没有一丁点办法。是他自己答应要去,他自己都不在意我还能怎么样。 其实昨天晚上我有试着过提醒他。 当时他刚洗完澡出来,黑色浴袍半开,露出美好的肉体,我努力忍住即将流出的口水,装作不经意刚知道这个消息,“你以前不是不参加握手会的吗?” “嗯,现在想去了。”他低头擦着头发,修长白皙的脖子自然下垂,动作之间露出精致分明的锁骨和因运动锻炼而宽厚好看的胸肌。摸起来一定是又弹又有力。我把口水小心吞咽下去。 “你确定一定要去?你知道会来什么样的人吧?到时候你讨厌想退场也没用的哦?”我慢慢爬到床角,半立起身,头部刚到他的锁骨,我伸出手指想戳戳让我朝思暮想的胸肌,却被他一把抓住。 力度有点大,致使我晃了下,他另一只手虚扶在我身旁,声音听不出情绪:“嗯。” 我看着握在他有力手掌中自己的指尖,忍不住笑。 这算提前握到手了吧。我窃喜。 不过就这点我可不满足。 我拉着他的手使劲往后一用力,他不设防和我一起跌倒在床,但还是眼疾手快地在我旁边用小臂撑住自己。没想到他居然没压倒我。计划失败,我努力用双腿攀上他的腰,想要把他翻转到一边,谁知他稳如磐石纹丝不动。 动作拉扯间,他的浴袍基本大开,露出精壮的身体。我的双腿盘在他的腰间,下体隔着家居裤紧紧贴着他的。我蹭了几下。好家伙,小祐同学以前有这么大吗?都怪AV马赛克打得狠,我从来没想过六年间它居然还会再长大。这个部位也能二次发育? 祐看我走神,漂亮的手指捻过我脸庞的发丝到耳后,“怎么?想要了?” 他的眼眸深处波澜不惊,依然是淡然神色。我心底不爽,又扭动臀部蹭了蹭小祐同学,实话实话:“有点。”紧接着双手环上他的脖子,把脸埋在他的脖颈处,深吸一口,是我最爱的那款沐浴液,橘子味的。 “我这样腰有点酸,你能不能换个姿势?”我抬起头冲他眨眨眼。 他没说话,大掌从我肩胛处滑下,托起我的屁股,一个用力我坐进他的怀里。 嘻嘻。这是同居两个月以来我离祐最近的时刻。 我简直要喜极而泣,趁他还没把我丢出去,伸手在他的白嫩胸肌上摸了两把。手感果然很好。一想到明天别人也会这样趁机揩油,恨得牙痒。 我仰着头在他锁骨下缘轻咬了几下,很快就红起来一小块,又用舌头慢慢舔弄,让它沾上我的口水。看起来真色情呀。 “祐,你果然还是属于我。”我低低地说。无论你抱了多少其他的女人,你还是我的。 他闷哼了一声,大概是被我咬疼了,我放松牙齿,用牙尖碰了碰他,手不安分地向下探去。 现在小祐同学就在我的屁股下,成败在此一举了。 手快要碰到的一瞬间,猝不及防被他捉住,“做什么?” 你说做什么?做你啊。“想要呀……”我把声音拉得又长又粘,想借此诱惑他。可惜他屏蔽掉我的撒娇,把我的双手拉到头顶,一只大手就这么轻松地扣住我的两只手腕。 这个混蛋,不按理出牌。你在片子里可不是这么个套路! 我愤恨地咬上他的肩头,扭动几下想逃出禁锢,他左手捏了捏我的屁股,“老实点。” “你怎么那么讨厌,不是你问我想不想要的嘛。” 他不为所动,绷紧肌肉,硬的我牙关发痛。 “手好疼……你放开啦。”他身上散发的凌厉气息使我眼角发酸, 太屈辱了,六年前的时候他才不是这么对我的,我吻他的下颌角,他都能害羞到睫毛微颤,凭什么现在上多了女人就这么对我。我越想越生气,越想越难过,都两个月了,我连嘴唇都还没碰到。 这么一想,我的眼泪彻底控制不住,没由来的就糊了自己一脸。他轻笑一声,放开我,我低头揉着红痕。妈的,他没事拿眼白我,对我置之不理,高冷、黑脸、惜字如金,有时候还毒舌。他对片子里的女主呢?温柔地亲吻,怜惜地抚摸,即使有时候演得有点假。我看了一遍又一遍,等他回来继续漠视我。 我有病吧?又贱又有病。 我使劲揉了一把脸,从他身上起来。反正已经摸了抱了咬了,我也该知足了。早点睡吧,年轻人就是因为想太多才会丧气又秃头的。 02 “你干嘛去?”他拉住我,我重心不稳,跌倒在床,他俯身看着我,身上被我咬得几处发出诱人的光。 我转过头,不想再被他诱惑,“当然是睡觉了,我上人不成我要回去反思。” 他的手掌在我脖颈处细细摩挲,“哦?你错在哪里。” 错在哪里?错在我自己认为像六年前那样就能随便把你推倒。我掀了掀眼皮,不打算把这话告诉他。 “技术不好呗,我应该再多修炼下……”多看几部片。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他把手指塞进了我的嘴里。 我被突然入侵的大拇指吓了一跳,不小心咬了下,他嘶了一声。 我拿眼横他,我又不是故意的,明明刚才那么对我,现在几个意思? 我盯着他看,他也盯着我。嘴里还含着他的手指,总觉得怪怪的。 什么意思?想让人闭嘴也不是这么个方法吧? 突然,我脑海闪过一个画面。是的,阅片无数的我,就在这么诡异的场景下,突然想起和祐同公司的另外一位人气火爆的男优,曾经演过一部片子,里面详细演绎了男主如何诱导女主一步步与之进行和谐运动。 里面有一幕就是男主把手指塞进女主嘴里让她舔。我简直是记忆小天才。我在心里雀跃,一边回想着里面的场景一边慢慢开始舔弄祐的手指。 不能用力,也最好不要让牙齿碰到,慢慢地,吮吸,轻舔,从指间到指根。等快把整根吐出的时候,在用舌尖轻轻磨蹭。 祐的眼神在我的动作下渐渐变化,里面闪着我所不熟悉的情绪。他加了一根手指进来,另一只手划过我的耳垂,两指轻捻,中指在我耳后来回刮弄,动作及其轻柔暧昧,我忍不住轻颤了下,差点咬到他的手指。 “好孩子,别咬。”他的眼眸越发深邃,又加了一指进来,我实在无法都含住,口水顺着我的下巴流下去。倒映在祐眼中的我眼神迷离,嘴巴微张,色情意味溢于言表。我阖了阖眼,感到了不合时宜的害羞。 祐笑了下,下巴旋起一个梨涡又消失,手从我的嘴里抽出,“就这么点能耐?” 他的话里像是意有所指,我一激动,顺着脑内的话题进行下去,口不择言:“那深泽那么大,女主不是也吃进去了?”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祐之前可不知道我看小故事片,也不知道他们公司所有男优(包括祐)的故事片我都品鉴过了,买了(当然用的是祐的钱),我现在这话无疑是自爆。 “嗯,就是,我在朋友那里,嗯,看到,嗯……”妈的,编不下去了。我转向一边,忽略掉祐逐渐冷淡下去的神色。刚才气氛那么好,距离我接触小祐同学可能只有一步之遥,我都干了什么啊…… “那个,我去睡了。给您道晚安。”自知今夜已经错过一个亿,我再次想使用遁走之术,但是立即被面色如霜的祐拦下。他压制在我身上,叁下五除二把我上半身剥个精光,突然裸身,我忍不住瑟缩,用手捂在胸前。 “你不是想要吗?自己做给我看。”祐的声音褪去情欲,冰冷地砸在我的身上,有点痛。 我挣扎,他的手掌紧紧攥着我的脖子,大拇指按压在脆弱的地方微微用力,威胁道:“快点。” 祐的情绪变化太快,我被他突然怒变的神色惊到,一时失了方向。这是我认识的祐吗?他会对我露出这种仇恨又厌恶的表情?为什么? 我抓了抓他禁锢我脖子的大手,示意他放松,“……太疼了。” 听到我的话,他的手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立马松开抽回。祐低下气到发红的眼睛,从我身上慢慢坐起来,停顿了好一会儿,好像刚打完一场仗,周身散着倦意,“……抱歉……去睡吧。” 我把刚才被祐脱掉的家居服上衣随便穿上,接着坐起身来,小心地吻上他的眉心。那里皱成一条小河流的样子,无论谁看了都会心疼。 吻轻缓向下移,吻到他的嘴角,他紧闭嘴唇不肯让我进去。我试了几次,最终放弃。 正等我撤离之际,他突然发力推倒我,把刚穿好的衣服再度扒开。他刚被我吻到滚烫的唇顺着我的锁骨向下移,手指伸进我的内裤之中,轻抚那条肉缝,然后慢慢挑开,中指探进去。 随着手指顺利伸进,他将我的两个乳尖已经舔得泛起水光。他慢慢开始抽插,我忍不住低声呻吟。等我适应了以后,他加入另一根手指,双指向上边的嫩肉勾了一勾,我不自觉地哆嗦了下,他闷哼一声,“乖孩子,放松。” 他一边抽送着手指,另一只手脱下我的裤子,一眨眼我就全裸在他的面前。他盯着我的下面看,我忍不住夹住腿,“别看了。” 他抽出手指,按下我不安分的膝盖,举着沾满淫水的两指,“跟你上面的小嘴一样,没两下就要吐水。” 我刚要反驳,他再度插入,这次又加了一指。我被疼得抖了下,他伏上身来亲吻我的锁骨,“一会儿就不痛了,忍一下。” 手指下的频率渐渐快起来,他不断向里前伸抠弄,舌尖在我的乳尖上打转,让它们挺立之后又用牙齿轻咬。我被弄得头晕眼蒙,“慢一点。” “慢一点你就泄不出来了。”他说着,用另外的指尖触碰我下面的小凸起。我一阵哆嗦,手去胡乱地拍他,他抓住我的手,细细地舔着我的小臂内侧,表情优雅而又情色。我的意识开始涣散,忍不住想拿现在的他和片子里的做对比,但一旦这么想了,心尖就发颤。 都怪祐,我以前并不是这么脆弱的人啊。 我可是个见好就收,喜欢逃避,绝不打看不到未来的持久战的人。 “嗯?怎么这么不专心?”祐轻咬我的手指,然后不断去按凸起的小肉球,手指抽送频率快到带起淫靡的水声。 “祐,不要了,好难受。”不知道是生理性的还是心酸的泪水涌出我的眼眶,祐在我的眼前被泪光模糊成一片。 祐突然抠弄了几下里面脆弱敏感的嫩肉,我被抛上欲望的高点,身下剧烈的颤抖,夹着祐的手指泄了出来,然后迅速掉进意识的悬崖。 朦朦胧胧中我听到有人说话,声音魅惑而低沉:“你终于又回到我身边了,这次我绝不允许你再想逃跑……” 03 下午的见面会在一个小剧场,大概能容纳下不到一百人。我提前在网上查了路径,那里弯弯绕绕的小路太多,地铁加公交外还要走一小段路。 昨晚我在他房间过得夜,大概是祐嫌把我弄回自己的房间太麻烦——如果没有必要,他根本不想碰我。 记得有一次,我在客厅看电视,看到一半在沙发上睡着,醒来时他站在一旁皱眉看我。我撒娇,希望他用公主抱抱我回房,用背的也可以,他却拿来我的被子和枕头,说要是不想回房就睡客厅。不知道他是不是把全部的温柔怜惜都拿去用在工作上,剩下给我的,全是冷淡和无视。 只有今天早上,我在他怀里醒来。可惜我一向贪睡,看了眼他无害的睡容,又被睡魔召唤。醒来时已经很晚,随意收拾了下,又花时间网购,本就紧张的时间变得更加紧迫。我本来打算早到先去排队买周边,握手会参加个一半就走,我不想让祐知道,当然偷偷摸摸谨慎为上比较好。眼下别说买周边,连入场时间都有可能错过,我咬咬牙,动用私房钱叫了出租车。 祐叁个月前把我捡回来,给了我一张卡,我平常只拿来买他的作品,剩余的分毫未动。我知道被祐收留只是暂时性的选择,总有一天还是要离开。 其实早在十七岁时我就知道,从一开始我们就是错位的连系关系,短暂的相遇只是小小的插曲。令我没想到的是,本来应该再无交集的我们居然还有再相遇的一天,只是再见面时的祐,已经偏离预定的人生轨迹,朝着一条谁也看不清的路途驶去。 如果我是那个对的人,我大概拼了命也要把他带上正轨,但是我知道我不是。错的时间是不可能遇见对的人,因为如果是对的人又怎么会在错的时间相遇?我从来不是祐的那个人,我知道的。当七月的风吹起少年的白衬衫,他站在黑板前用漂亮的手指握着粉笔快速答题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我坐在底下,咬着笔杆,不明白人和人的差距是什么时候拉开的,但心知这裂缝一定会越来越大。可笑的是,那个时候我不甘心,拼了命也要在他的身上留下我的印记。结果是,自卑感半路作祟,我怂了,知难而退。 人要是想过得舒心开心,必须要有自知之明。母亲曾经这样告诉我。 我升大学那年,她顺从本心,婚内出轨,搭上洋佬,移民出国。我可怜的父亲在追妻路上突然心肌梗塞致使车祸,一命呜呼。自知之明?对于爱妻急切的父亲来说是什么?大概是斯人已去,缘分将尽,不必挽留。如果他真的懂,他就不会搭上一条命,留我在各路亲戚家苟且。 我的自知之明则是,不去碰自己得不到的,拼了命也拿不到的,例如祐。所以那年我选择不辞而别,可是现在,我又在这里做什么呢? 脑袋里还乱成一片,前排司机师傅回头提醒我已经到了。 付钱下车,剧场门口已经围的水泄不通,现场的几个工作人员在拼命指挥,一脸头痛便秘,令人同情。曾在演唱会上做过志愿者的我,太懂什么叫沟通如跨银河,生不如死。 看看时间还来得及,我转去先买周边,大概是人都挤去排入场,这边的队伍很好排。没两下走到摊前,祐的周边快被卖空,只剩下最后几张签名照孤零零摆在那里。 签名照我要他有什么用,真人天天在眼前,想怎么偷拍就怎么偷拍,而且几十块一张真的不觉得自己良心很痛吗?这些奸商…… 不过说实话,其实这些写真照片拍的也还好。上边的祐……和我日常生活中所接触到的非常不一样。他很少这样轻扯嘴唇笑着,眼里是清凉一片,仿佛还是青涩少年一样,让人没由来的心疼。我想了想,最后还是选了一张。 排进进场的队伍,我戴上提前准备好的口罩,把脸结结实实掩起来。如果不小心被祐抓包,一定会死的很惨。 队伍一点点向前挪着,心也跳个不停,一想到昨晚的祐我就觉得脸颊发热,连下体隐秘的地方也要藏不住秘密似的流出点什么。虽然我们并没有真的进行到最后一步,但好歹还是有进步呀。 我带着点难以言明的优越感,看向这些在队伍中雀跃着兴奋着的姑娘们。 她们叽叽喳喳凑在一起说着什么,眼睛瞪的很大,把手里的周边互相捏来捏去。也有现场买了作品的,一遍遍抚摸着,露出饥渴的目光,望向剧场里面。 不过就是近距离接触一下,就有这么期待,就这么兴奋吗?那要是你们知道我昨晚和他做了什么,还会这么兴奋开心吗? 真是一群可笑的姑娘们,不管你们多爱他,看着他的照片抚摸过自己多少次,在脑海里幻想和他欢爱多少次,对着片子里的他自慰多少次,祐都不会属于你们。 在我这样闲闲地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时候,有人在后边戳我。我回过头,是个腼腆的女孩,她不好意思地笑:“那个……我刚才看到你买了小哉的签名照,我这边能跟你换吗?” 我愣了下,反应过来小哉指的是祐。哲哉,这是他在女性向AV界的马甲。 “不好意思,我……” “求你了,我真的很想买到一张,但是实在是……我看你一开始并不想要的对吧,那不如跟我换,我这里有深泽的限定版哦。”她急忙从手提袋里抽出照片递给我。 我看了看她轻皱着的秀气眉毛,两只大眼可怜兮兮地盯着我看,心下一软,身体则先一步行动起来,“……那好吧,给你。” 我接过她手里笑得过分灿烂甚至有些油腻的照片,赶紧丢进钱包的最底层。这么丑都拿来卖,果然是无良奸商,拿来辟邪了。 “谢谢你,太好了,我终于能得到一张他的照片了。”她宝贝似的揣到胸口,“我在片场总是没有机会和他闲聊,也不敢要他的联系方式……” 片场?我来回打量她,可人的脸蛋、姣好的身材,不会是……AV女优吧…… 我曾听说过,因为男性向太粗鲁太直白很多女优都很痛苦,只有在女性向的时候她们最接近真实的自己,再加上女性向的男方颜值颇高,体谅对方总是以对方的节奏为主,有很多女优结束拍摄总会悄悄喜欢上男方。 所以,她也是如此吗? 而且恰好是祐的某个片子里的女主吗? 但阅片无数的我,根本想不起来她是谁。 我正努力思索着,才发现跟着队伍已经不知不觉中走进了剧场。身边的女孩子们压抑着兴奋的神态,纷纷看向舞台反向。说是舞台简直是夸赞它,实际上就是高出平地的一块台子,潦潦草草地以台阶边缘划出中心和边缘的分界。 突然人群中不知道谁激动地吼了一嗓,紧接着像是波浪划开,此起彼伏难以压抑的尖叫声四起。 两个男人从黑布后走出来,身边的尖叫声更大了。瞧瞧,这一个个的,不知道还以为是什么明星粉丝见面会。我看向五六米远的舞台,祐淡淡地笑着,仿佛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他今天穿了一件白色衬衫,最上面那颗扣子没系,露出好看的锁骨,我眼尖地看见一块若隐若现的红印——是我昨天的杰作。 正当我想要看得更仔细的时候,竟然不经意和祐对上了眼,他的眼睛眯了一下,我快速扭过头,把口罩拉得更高一点。应该没有发现吧。 后边的访谈话题无聊到爆炸,主持人过于做作可爱,祐维持着人设说了违心的话,每一句听起来都很抓耳又刺耳。我在队伍里磨蹭,寻找出去的机会,只可惜人浪将我挤来挤去,没有逃出的可能。 然后气氛不断被炒热,一切走向它原本的轨道,在一位粉丝的要求下,一旁的深泽脱了卫衣,露出少年气的身体供她抚摸。那手摸得下流又色情,虽然它的主人红着脸无数次害羞地转过身,去捂自己的脸。 我一瞬醒悟,是的,这一开始就不是什么追星粉丝见面会,即使它包装得让人以为他们是因为本质使人怜爱,但实际上,是他们的身体愉悦了她们,给了她们欲望发泄的出口。如果不是还有人的理性存在,还有那可怜的仿佛马上不存在的遮羞布,她们会不会当场给了钱然后就让他们为她和她和她奉献出身体……? 我觉得嗓子涩得厉害,连手也发颤,之前的那个姑娘发现异样,想要来扶我。 她的手刚碰到我的肌肤,胃里一阵翻滚,我厌恶地迅速拍开。 她愣在原地,随后察觉出来什么,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挤往更前面的人群。 我不该来的,她们无时无刻不提醒我,我那曾经单纯的好似白纸的少年因为不知名的原因已经堕落至此。 之后发生了什么?握手和拥抱的福利开始,我被推向前,脑海里浑浑僵僵。等我回过神的时候,我已经在深泽怀里,和预想的不一样,单薄的身体居然也可以有力。 “哦,我来猜猜看,你就是祐的那只金丝雀吧?” 04 他的气息浮在我耳际:“终于见到你了,我本来对你很好奇,没想到你居然这么普通。小金丝,你何德何能让祐那么执着于你?” 什么金丝雀? 我从他怀里挣开。他对我笑一下,是营业性的笑容:“感谢您对我的支持,记得关注我的新作品哦。”接着又来握我的手,仿佛刚才一切都没发生。 我重新回到队伍,才发现手心里捏着一张纸条。展开,上面写着:有问题想问我的话,记得联系我哦。还写了联系方式。我回头望一眼,他把下一个女生搂进怀里,说了什么,女生笑得脸红。他察觉我的目光,冲我眨眨眼。什么鬼。我把纸条随意塞到口袋里。 就算对祐有再多的疑问,我也不想问除了他以外的人。别人说的话,我才不会信。 不过,看他这个纸条应该是提前准备好的,他为什么会知道我会来? 我思考得太用力,忘记还要溜走,随着队伍移动,居然来到祐的面前。这一刻,我十分渴望他对我忽视性眼瞎。 祐好整以暇地看了眼我,例行公事般要伸手抱我,我想起刚才那一幕,肮脏的手和司空见惯的承受,下意识地躲开。包括祐在内,所有人都被我的举动吓了一跳。祐很快恢复自然,连手也没握,朝我鞠躬,语气陌生而客气:“感谢您一如既往的支持,希望您继续关注新作。” 我“嗯”了一声,不想再看祐的脸,脚下生风似的走到出口处。 “这个女孩来这干嘛的?想以特别的方式引起我们小哉的注意力吗?太搞笑了吧。装什么纯啊,明明A片都看过的人。” “就是啊,来这里的都是什么人自己还不清楚吗。不说这个,我刚才握了他的手。天呢,真的好兴奋,和想象中一样……” 身后几人对我指指点点,我无暇顾及。 早上没吃饭,眼下这会儿胃里开始拼命泛酸水,太想吐了。我屏蔽掉身后聒噪的谈论声,扶着墙,在剧场无人的角落里找到了卫生间。 但也许胃里什么都没有,结果根本吐不出来。 我漱了口,脚下无力。看这卫生间装修得金碧辉煌,浮夸满分,像极了夜总会的风格,忍不住联想一番,又是想吐。 不过整体打扫得异常干净,空气里满是昂贵的香水味,墙上的扫除表清晰记录了每天定点定时打扫的状态。我放下心来,贴墙坐下,眼睛泛酸,把脸埋到臂弯,听着门外的声音渐渐从吵闹归于平静。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推门进来,我警觉地抬头看向门口。 祐的面容被室内金灿灿的光拢着,一时难以看清他的表情。他蹲下,还是要比我高出一截,眼睛低垂看过来,“怎么了?坐在这里。” 我躲闪目光,紧紧贴着墙壁想和他拉开距离,“有点难受……就……” 他轻笑了一下,“这样就觉得恶心了?” “不是……” 祐用手抬起我的下巴,强迫我和他对视,“昨晚还着急要爬我的床,今天发现事态不对又想逃跑?” 我刚想去问“又”字的含义,他的手收紧了一些,我的下巴痛得没法开口。 “如果可以,我还真的想拧断你的腿和胳膊,看你还能往哪里跑。”他的语气有种诡异的冷淡和平静,好像这个念头已经在他脑海里盘旋了无数次。 我瑟缩了下,冰凉的墙面刺得我头皮发麻。当然,并不光是墙壁的缘故。 祐的手指在我的唇上摩挲两下,之后又往下移,然后他长臂一捞,把我抱到了空无一物的化妆台上。那是平时供上完洗手间后的女生整理妆容的地方,现在我坐在台面上,和祐相对。 “那个……这里是女厕,会有人进来……”我不知道他想干嘛,紧张传遍全身。 祐好像早知道我会这么说,过去关门、挂出去“打扫中”的牌子、锁门,动作一气呵成,他扬下眉毛,“现在好了。” “……” 他迅速压上我的身体,两条结实的手臂在我身侧,把我固进怀里。 “你,你,你干嘛?” “干你。”祐充满磁性的声音出现在耳侧,然后他把我的耳朵含进嘴里,舌头钻进耳廓细细舔吻,淫靡的声音出现在耳内,色情而又令人热血沸腾。 他把我的双腿成M字拉起,我今天穿的牛仔裙,可以让他轻而易举探进内里。修长的中指按在敏感的部位轻抠了下,我抑制不住颤抖,想要摆脱那只为所欲为的大手。 这个动作仿佛激怒了祐,他抬起我的臀部,一把扯下内裤,让我的下体暴露在空气中。 我倒吸一口气,“我不要!” “你再说句我不想听的,我就拔掉你的舌头。”祐把手指伸进我嘴里,摸了摸我的舌头,“舔一舔。” 我迟疑了一下,慢慢舔了几下,他抽出,带出一根银丝。湿润的手指摸上我下体的凸起,缓慢旋转,再揉捏。他的舌头配合着手指的频率,在我的脖子间慢慢滑动,灼热的气息喷在皮肤,让我不断小小抖动。 我无措的双手被他挂到他的脖颈处,我一个恍惚,好想回到了六年前的某个午后。夏日的风吹进无人的教室,身上的少年也是这样慢慢舔弄我的脖子,淫靡动情。 “你总是不专心。”他突然大力把两指插入我的穴中,虽然之前已经溢出不少的液体,还是痛的我身体抖了一下。 我的思绪抽回,忍不住撒娇:“你为什么每次都不能轻一点,像……”像六年前那样温柔。 “我发现我就是对你太好了,你才会一而再再而叁的挑战我的极限。”他发狠地用力抽动,把我的上衣和内衣推上去,咬上我的乳尖。 他的舌头灵活地打着圈,牙齿轻咬,偶尔拉扯,都让我舒服得难以自持。 “这下就满足了?嗯?” 当然不。我抚摸着他的后颈,找到一个位置,用手指轻轻撩动,他立马发出一声低哼,手指更加卖力。 快感在身体内不断堆积,就要我达到顶点的时候,他突然抽出手指。 马上就要高潮,突然的停止让我难受不已,肌肉忽然也变得酸软,难受得让我想流泪。 “为什么停下?”我现在只想顺从本心。 祐沾满晶莹剔透体液的大手摸上我的胸,缓慢抓揉,指尖在顶端徐徐环绕,轻微逗弄,“你自己泄给我一次,我就给你。” 我快被他的动作撩拨得疯了,感觉自己仿佛本来还在海水中,舒服沉醉,突如其来有人将我猛烈拽出。 我不应,顾不得羞耻,把双腿打得更开,上下轻轻摇摆臀部,泪水充盈在眼眶,表达委屈:“你给我嘛,为什么不给我。” 祐还是一动不动地看着我:“乖孩子,先泄给我看。” 我放弃抵抗,学着刚才祐的动作,把手指塞到他的嘴里,“那你帮我舔舔。” 他把我的手指卷进口中,用大舌灵活地搅动,我起了玩心,故意不断避开他的舌头。可是他又怎么会放过我,方寸之间手指已经被几次吮吸,他似好像怕弄伤我,牙齿离得远远的,偶尔碰到也是用舌卷离。 他的眼睛至始至终一直盯着我看,好似在捕捉我脸上的每个细微的变化。我被看得燥热,小腹空虚难耐,拿出湿淋淋的手指,“你看。”祐的口水从指尖流下,滴到我的小腹,滑入底部,没入不见。 他轻喘了一下,闭了闭眼,像是平复着什么情绪,从一旁的墙上拽了几截卫生纸。 “你做什么?” “脏。我给你擦掉。” 我摇摇头,“不用,不脏。你都不嫌我脏啊。” “不一样。”他的下颌线绷得笔直锋利,那是他生气时候的表情,“你一会儿就会觉得恶心想吐,和刚才一样。” 我默默无言,只能看着整根水光泛亮的手指被他小心包起,慢慢收拢,细细擦拭。他的睫毛在眼下投下阴影,遮盖住里面的情绪。我刚想说话,他拉着我擦拭后的食指,慢慢进入已经泛滥泥泞的穴口。 “来,屈起来,一直到第二个指节。”祐在我耳边低语,像是一个指引人不断堕入地狱的恶魔。 我感受到自己指节被包裹的紧致,有点痛苦又有点愉悦,忍不住吞了下口水。 “很紧对吧。你不知道以前我每次进去的时候,都快疯了。”祐的语气平静,仿佛在谈论天气,但晦暗不明的眼神出卖了他。他抓着我的手指缓慢抽送,不断去刺激我上方的凸起。 他的吻落在我的额间、鼻梁、在锁骨处不断流连,却绕开嘴唇,我不满,想要去亲,他迅速避开,手下扯着我得手指一用力,我居然轻易地到了。 我委屈得难过,没想到这么快速就在他面前缴械投枪,里面的嫩肉也被我的指尖硌得难受,微微发痛。 他抽出我的手指,用纸巾擦干,提醒我,“你的指甲该剪了。” 我缓缓喘气,还在高潮的余韵中,声音发黏,“所以干嘛不用你的?” 祐看我一眼,点头,“好主意。”他解开皮带,又拉下内裤,已经充分勃起的粗大昂扬弹跳出来,我反射性地闭下眼,“你犯规,你没说会用小祐同学。” “你可以把它当成我的手指。” 硕大的粉红色蘑菇头在我的穴口处磨蹭,不断划过敏感的小肉球,又在入口轻轻按压。 我的眼皮发紧,这种被掉在欲望上的感觉太过难受。 “自己吃进去。” 05 我舔了下嘴唇,把双腿拉得更大,主动用穴口努力去接受它,无奈怎么样都进不去,我急得快哭出来。 祐的手指在我的耳后抚慰着,一下又一下,另一只手包住我的乳肉,让顶端的豆子在他两指缝隙中缓慢摩擦。淫水随着他的动作慢慢从入口溢出,滴到蘑菇头的铃口处,祐忍不住快意地轻哼了一声。 “你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他腰一用力,分身进去大半,虽有体液做润滑,但是年过许久我还是被这粗大撑得眼角发痛,眼泪不自觉滚落。祐亲吻我的眼角,把泪珠一颗颗舔掉,舌头贴在皮肤上是温热的,“别哭。我不动了。” 我环住他的脖子,把脸埋到颈窝,感受到甬道中小祐同学在轻轻跳着,侧脸去看祐,他的脸绷得紧紧的,好像忍得很辛苦。 我忍不住想逗他:“是甜的吗?” “……嗯?” “我的眼泪。他们说如果是幸福的眼泪,尝起来是甜的。” 他转头看我,眼里浮现出我读不懂的情绪,然后他一个用力,立马贯穿了我。 我绷直脚尖,感受着突入其来的满足感。粗大慢慢推进把细致处的褶皱一寸寸撑开,再慢慢退出。 他由慢及快地抽插,我被顶弄着不断发出娇媚的声音,努力环紧他的脖子,让两个人距离拉得更近。我的动作愉悦了祐,他加快了动作,两人连接处的液体被撞到横飞,发出令人脸红的水声。 “啊……啊……祐,慢一点,太快了……” 祐望着我挑下眉,努力戳动深处的缝隙,一下又一下,像是要撞进我的心里。 他的手指在我乳尖环绕,让顶端的果实更加挺立,等到硬硬的和小石子一样,他配合着身体的动作一阵阵扯弄。酸软一直从胸部传到下面,快感一波波袭来。 正当我沉浸在舒爽的欲海中,突然听到门口有人说话。 “诶?这个厕所在打扫吗?” “不知道啊。一般打扫的话,也不会关门吧。” 紧接着是扭动门把手的声音。我吓得睁圆了眼睛,惊恐地拍还在我身上起伏的祐,小声道:“有人要进来!你先停一停。” 他并没有停下抽插的动作,大手揉了揉我的屁股,“放松,里边咬得太紧了,怎么这么紧张。” 我怎么可能不紧张啊,有人要进来啊大哥。我看看自己,衣衫不整,虽然都挂在身上,但是几近全裸,而祐还衣冠楚楚的样子,忍不住生气,努力收缩里边。 祐低吟了一声,握着我尖乳的大手迅速浮起青筋,汗水从额上底下,他低头在我肩头咬了一口,“你是想让我射吗?” 我一听这话更惊恐了,突然想起来他没戴避孕套。 “怎么咬得更紧了?”祐在我耳边喘息,放慢速度,看到我的表情,突然想到了什么,脸上迅速变了色,“放心,我没病,做了检查。” 我还来不及解释,他突然冷淡退出,握着我的手在他的肉棒上快速套弄,不知过了多久他拿了卫生纸来,然后在上面倾泻而出。 门外的说话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整个安静的卫生间只能听见纸巾擦拭和祐的喘息声。 他又抽了纸给我下面擦拭,动作轻柔,说话的声音却无比冷酷:“如果你实在不放心,一会儿就去做个检查吧。” 我知道他一定是误会了什么,想要解释,“不用,我不是因为这个……” “没有区别。” “怎么会没有区别……” “闭嘴。”祐扶在墙上的一只手握成拳,像是在隐忍什么。我默默闭紧嘴巴,看他低头用纸巾一下下把我底下清理干净,模样细致而认真。 我真想摸摸他。可是最终还是没有伸出手。 内裤不知什么时候掉落在脚边,我本来想捡起来穿上,但一角踩在了祐的脚下,我看了一眼,打消了念头。 “你还想穿?” “……不想。”现在最好不要惹他,直觉这样告诉我。 他盯着我躲闪的神色看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语气好像比之前放软了一点,虽然还是冷淡得要命:“别要了,掉在地上很脏。” 我用脚尖勾着内裤的一边,示意他抬起脚,“那也不能扔了啊,我总得拿回家吧。”我舔舔嘴角,“我现在用的你的钱,还是要省一点比较好吧。” 祐弯身拿起,提起一角,好像要看到底是不是脏了。 我的脸立马就红了,刚想一把抢过,他把内裤篡了几下,塞进自己的裤兜。 “你干嘛?”我目瞪口呆。 “先帮你收着。你现在要穿衣服,有手拿?” 我不满地嘟囔:“可以先放在一边啊。” 祐皱起眉头。 真要命。这么多年来,他的洁癖居然还在。 又想到他刚才突然而变的神色,忍不住暗自叹气,他一会儿不会真的拎我去做检查吧。 “怎么还不穿衣服?”祐问我。 “哦。”我赶忙开始穿衣服,谁知道内衣排扣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都扣不起来。我被祐看得发急,试了几次无果。 “你能不能帮我一下……”最后我只能红着脸问他。 祐的大手环过我,把我包进怀里,手指无意地在后背滑动,很快就扣了起来。我刚想说谢谢,他又把我抱起让我站到台子上,拿了牛仔裙示意我伸腿,我慢腾腾地把脚伸进裙子内,他帮我提起,又拉好拉链。 “内裤脏了,一会儿买新的吧。” “嗯……” 我站到化妆台上,比祐高出好多,他的脸部刚好在我大腿的位置,我害羞得要命,只想赶紧下去。 “环着我的脖子。”祐命令道。 我刚往下腰去抱住他的脖子,他就单手把我抱了起来,一只手去拿我的包。 “买了什么周边?” 我想了想,避重就轻,说了个谎:“没买,我来的时候什么都没有了。”然后又说,“放我下来吧,要不一会儿你会很累。” 祐应言松手,我从他的身上下来,他又恢复了之前闲人勿进的姿态,不着痕迹地和我拉开一些距离,好像我们一直都不熟。 是梦吗?离着祐几步远,跟他一起走到车库,坐进车里后,我问自己。 刚才的一切是梦吗? “以后,你还是离我远一点比较好。”祐的漂亮眼睛瞟过我这边的后视镜,然后轻轻扫过我。 金灿灿的洗手间里,动了情的祐,渴求我的祐,大概真的是一个梦。 番外一 百里祐和杏初的开端很平常,他们曾经是高中同班同学,说的好听点,就是曾经为了不确定的未来一起并肩过的战友。 开学第一天,因为出众的面貌和与同龄人相差甚远的气质,祐就成为了全年级瞩目的焦点。再加上奇怪少见的姓氏,更成了大家谈论的中心。 那时还没人说杏初的姓也很奇怪。彼时她的母亲还没远嫁,父亲还健在,她还叫林杏初。 祐对身边的人没有太大的兴趣,对于后座的她的印象也只停留在咋咋呼呼、不爱学习、成绩差的固有标签里。 她经常翘课,爱犯迷糊,上学时居然还会忘记带书包。没有什么女生的样子,经常会毫不顾忌地随意坐下,校裙蹭起,露出内裤的一角,引得其他男生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平地摔技能满点,有次居然平白无故从楼梯上摔下去,毫发无伤,成为年级的一段传说。同班同学问起,她说自己下楼突然腿软,一转眼就跌坐在下一层。前座正在写题的祐听到,在心底对于杏初的“小脑欠发达”后加上一条“软体动物”的评论。 年级第一、身形颀长、面容精致的百里祐和成绩倒数、短手短脚、胸小脑小的林杏初本来应该是形同陌路的平行线,他们在各自的人生轨迹里按部就班地前行迷茫欢喜,却还是因为一个人的强行拉近而全部翻盘。 林杏初喜欢百里祐,这是人皆尽知。莫不如说,整个年级有哪个女生不喜欢他?但是却全都不如林杏初来的明显。 当她第一次知道自己对他动心,她就开始了各种穷追不舍的套路,誓要撕破那层纱。只可惜总是拳打棉花,百里祐应数接下,当成拂过耳面的清风,从不驻停。 她每天埋伏在他上学的路上,看到他总要展开灿烂到过分的微笑:“百里同学,早上好哦。” 不管祐是不是回应她,她都会自觉地走在自己几步远后边,开始讲自己想说的事情,小到邻居家的小猫顺利生产般繁琐,大到对国家大事点评般细致,一一说出,她好似摸准祐懒得理她,总是越说越起劲,搞得街上的人总是对她频频侧目。有的时候,祐心烦,她好像也能看得出,就会乖一点,离得更远一点,不那么话多。 她很黏他,却又保持出绝对的距离。偶尔上课,她在后边用笔尖戳他,他回头,她都在臂弯里弯起眼角对他笑,用手指轻拽几下他的衬衫,眼里闪过狡黠的光,好像吃准了他不会对她发火。 百里祐确实是个很少动气的人,他虽然冷淡,对谁都是爱答不理,却少有生气的时候。大家都要夸他脾气好,只有偶尔私下露出阴鸷神色的少年自己知道,他的内心其实是个怎样的人,只不过迫于别人的期待又把自己压制在了什么样的模型里面。 杏初喜欢他。她第一次见面就喜欢上了,如果说是一见钟情的话,却又不算是。 她不否认百里祐长得好看,浓长的睫毛,透亮的眼眸,高挺的鼻梁,柔软好看的唇,忽而旋起又消失的梨涡。有种精致的美感,像是摆在橱窗里的美丽人偶。但是他的身形却又不是瘦弱无力的那种,相反比同龄人结实一些,没有弱不禁风的病弱感,因此更加引人注目。皮肤很白,是让所有女生都自行惭愧的白,她无数次看到他深色校服下对比出的突出锁骨,一想到沿着这抹诱人向下的是怎么一副少年气的身体,就不禁要咬下手指把自己从臆想中拉回。 但杏初并不是因为他的外貌而对他一见钟情。 她第一次遇见他,是在高中开学第一天的早上。她因为事故被堵在路上,左思右想后,她央求公交司机开门,打算徒步走到学校。 她路过事故中心的时候看到了百里祐,身姿挺拔,姿态闲适又高贵,迅速吸引了杏初的目光。他站在几步开外,有专属司机模样的人上来跟他说了什么,他点点头,面无表情地看向人群。本来也没什么,但偏巧杏初看到他瞄向事故现场那一眼的样子,轻蔑、不屑、无谓,仿佛在看一堆肉块,那绝不是打量人的眼神,然后他和杏初对上眼,礼貌地微微一笑,没有温度,梨涡旋起又消失。 杏初站在原地,半天不能动弹,过了一会儿,她提在手里的东西掉落,她才发现自己居然在发抖。遇到危险时身体会不自觉地发出警告,这是人能繁衍到现在的动物本能。 这个男生绝对不是善类。她告诉自己。 但是禁忌是种诱惑,很容易上瘾,像是嗑药,身体里迅速分泌多巴胺。 当杏初发现这个拥有阴厉表情的男生,居然是自己同班同学而且还是自己的前桌时,她不自觉地被吸引,想要靠近,一探究竟。 百里祐默许她对他的追求,她不断靠近,却觉得还是不够。 “百里同学,我喜欢你哦。” 无人的教室里,她坐在他的座位上,把脸埋在他的校服外套上,用脸轻轻磨蹭着,努力想象着刚才上课时,他那宽厚的背部是怎样地伸展。 然后她深吸一口,闻到了淡淡的女士香水味,YSL的黑鸦片。这不是班里任何一个女生身上的味道。她努力思考着,不能把熟知的任何一位女生和这个香水对应起来,直到睁眼看到了百里祐站在她的旁边,正用探究的眼神打量着她。 然后,杏初听到自己用魅惑的声音努力引诱着这个漂亮的少年: “祐,来做吧。” 百里祐没有回应,他在杏初的前座正面朝她坐下,漂亮的、冷淡地眼神打量着她,和那天一模一样,仿佛在看一堆毫无生气的肉块。 杏初回避掉这令人害怕、难过的目光,手指抚上他的唇,再一次: “祐,我们做吧。” 百里祐不为所动,杏初也不觉得尴尬。短短的指尖在他的唇上描摹,一遍又一遍。 “你喜欢我?” 百里祐问她。 “当然啦。不喜欢你,我每天围着你身边有病吗?而且你压根不怎么理我,搞得我跟神经智障一样。”杏初翻个白眼。 “你为什么喜欢我?” “为什么呀……你长得好看呀。”杏初笑起来,看到对方依旧淡然后,瘪瘪嘴,收起笑容,“你相不相信,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应该是我的。我妈妈告诉过我,想要的东西不论后果,要先一步拿到手。我从来不委屈自己的欲望,我想要你。” 她的小手摸上他的脸颊,和想象中的触感一样,已经早早发育的躯体下是结实的骨骼和令人难以抽回手的温软。 这种话他并不是第一次听到。想要他。 那么多人带着情欲摸过他的肩胛,甚至那个人一次次绑起自己,手在身体上来回浮动时,他都只有漫漫的恶心和抗拒。 然而她说的那么坦荡、率直,率直到带着点点纯真,不掺杂一点人间的欲望。连抚摸的动作也是轻柔极了,没有一丝情欲。 他突然想到在她强行要和自己一起上下学的路上,他曾无意偏过头,因为高出她一头多,看到她头顶的旋,掩在黑发下,小小的一个。杏初因他的注视停下来,顺着他的视线默默摸过自己的头顶,把睡翘的发梢按了按,眼神中闪过点点懊恼和紧张。 一如现在,即使说着如此大胆的话语,看似毫不在意,她的眼神还是出卖了她。 百里祐漂亮的眼睛打量着她,眼里闪过探询的光。过了一会儿,他纤长的睫毛轻眨,掩过情绪。 “不要后悔。”他平淡地陈述,却像是警告。 杏初以为他指的是情事,小鸡啄米般地点头,率先吻上少年冰凉柔软地唇瓣。 青涩的杏初要到很多年之后才知道他指的到底是什么。 “不要后悔”像是一句诅咒,所有网中的人,最后全都失了方向。 百里祐伸出手臂一捞抱起她,将她放在课桌。 手指钳住她肉乎乎的小下巴,吻了上去。先是细细啃咬,然后又不断加深这个吻。 杏初的小手茫然不知道该放到哪里,和此时她整个状态一样,全都是被动的。 百里祐拉过她乱摸的手扣到自己脑后,一点点舔舐她的唇瓣,发出细细的吮吸声。修长的手指向下,去解她的衬衫扣子,慢慢探入,在她的锁骨上缓缓摩挲。他每摸一下,就感觉身下的女生轻颤一下,连眼神都越发迷离。 “你的锁骨居然这么敏感吗?”百里祐的气息浮在杏初的耳边,轻微又诱惑。 她听出他话里有话的揶揄意味。不就是嫌她身上肉多吗?杏初骨架子小,发育缓慢,还没褪去婴儿肥,整个人都是肉肉的一团,连锁骨都是可怜地几乎像没有一样。她喘息下,手指恶意地捏过他的颈后某处一点。察觉到百里祐一声低吟,她只怔了一下,立马反应过来,在这一点上轻如羽毛般地抚摸。 杏初像个小恶魔一样,看着百里祐本就白如透明的耳廓逐渐染上情欲的红,得意地一笑,舌尖挑衅地勾了勾对方的唇瓣。 百里祐轻笑一声,迅速吮住了这自己送上门的小舌。舌尖相互缠绕,点点磨砺,之后又滑进她的嘴里去舔她的白齿。 手指向下,把白乳从束缚中解放。环绕着揉捏几把后,他的食指弯成勾型,一下下刮弄那敏感的顶端。 杏初受了刺激,脊背弯起,嘴里溢出声音,转瞬又被百里祐吞下。 百里祐卷起她的裙子,提起她的双腿,仔细看。 “湿了。” 杏初低头,才发现自己坐在他的校服外套上,下意识地想起来,却被百里祐按回去。 “做什么?” “快拿掉,一会儿就不能穿了。” “哦?”百里祐挑眉,“你怎么知道一会儿就穿不了了?” 杏初的脸只红了一下,主动大胆地环上他的脖子,“那你要不要试试呀?” “我不是正在试吗?” 百里祐低头吻她,手指隔着她的内裤一下下按压,感觉到有个小核慢慢凸起,长指一挑,两指一抓,把内裤崩成一条粗绳般。他提在顶端,轻缓拉动这条绳子,感受到女生因快感不断轻摇自己的臀部,眉心一紧,立马扯了她的内裤,就要倾身进入,想到什么又停住了。 杏初因他吊在情欲的细线上,正要靠他的下一步的动作缓解,却被他的突然停顿弄得头皮发紧。她见百里祐一直不动作,捏捏他的手臂,用询问又急躁地眼神看他。 百里祐把黏在她嘴唇的一根头发摘掉,问她:“不会后悔对吧?之后也不会逃走对吧?” 杏初点头,舔住他停留在她唇边的指尖。 百里祐嘴边浮出一个嗜血般的笑容,眼里闪过一丝杏初来不及探究的情绪,下一秒,他顶开她的穴口。 初入时杏初真的痛得难过,她很想哭一哭,不知道初尝情欲的滋味原来这么痛。但是百里祐好像比她更痛苦,他的鬓角全被汗水打湿,好看的眉毛扭在一起。正当她心疼地想摸一摸的时候,百里祐没有再给她平复疼痛的时间,大力抽插起来。 一下一下,重重地,好像想要她痛到心里去,让她永远记住这个痛苦一样。 杏初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一跳,她睁开情欲迷离的眼,去确认,他在她的上方看着她,又是那个眼神。她的心尖泛起密密的痛,觉得他此时很像一只小兽。 空无一人的教室里,弥漫着情欲的气息,混杂着令人情动的喘息声和呻吟声。不断被夏日热辣的风吹卷起的窗帘,将两人交缠的画面遮蔽又再现。 意识闪耀着白光跳脱出自己的掌控的一瞬,窗外的蝉鸣在脑海里倏地被无限放大,贯穿了少年往后六年晦暗不明的人生。 一切像是慢镜头,杏初朝他轻笑,耸耸鼻尖,忽而咬上他的脖颈,“你是我的了哦,百里祐同学。” 是光。 神说:“掘洞之人,反坠其中。” 掘洞以见光,到底是种堕落灭亡还是种自救重生呢? 06 我的内裤还在祐的裤兜里,车里的空调开起来,底下被吹得凉飕飕,让人非常不自在。 看看专心在开车的祐,我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刚才到底哪里又惹到他了,突然就又生气了。其实,我从来没弄懂过他,以前没有,现在也没有,未来……估计不会有机会了。 我把脸贴在窗户上,看着窗外的风景迅速倒退,眼尖地发现了一处快餐店。 “这家居然还开着啊。我还记得你不爱吃酸黄瓜,每次都丢进我的汉堡里。”想到曾经被抓包的祐百口莫辩,又有点少年的耿直,我就不禁想笑。但是一看身边那个万分冷淡的人,嘴角的笑又滑下去。 我戳戳他的胳膊,“你还记得吗?以前我们经常在那里吃东西,写作业什么的。” 祐目不斜视,“不记得了。” 我扁扁嘴巴,“不记得就不记得吧,我也不能把你打一顿。” 其实我心里是想把他打一顿的,我们作为曾经一起滚了无数次床单,一起学习(当然大部分时间都是他在教我)、一起打游戏(当然大部分时间都是我求他输给我)的盟友,拥有的共同记忆其实细细数来也有很多,若是变成花瓣也能在阳光下折射出美丽的弧度,对我而言那是不能被忽视、绝无仅有的过去。祐的轻易否定,对我来说很难接受却也很能接受,因为我知道,对祐来说这段过去稀松平常,没有价值。就算不是我跟在他身后,抓住他动摇的瞬间,拖他进入一段暧昧不明的关系,也一定有别人会这么做。 对于眼神里流露出无谓气息的少年来说,这个人是谁,其实一点都不重要。 我这么乱七八糟想了一通,居然觉得有些轻松。我很怕我和祐之间变得尴尬,之后分开会更令人不适。爱而不能得的人总是会显得可怜一些,我不想变得更可怜,现在这样就刚刚好。 “你要带我去买内裤吗?”我问祐。 刚好红灯,祐踩刹车,手指无意识地在方向盘上敲两下,“嗯。顺便吃饭。” “真的吗?”我高兴地直起身。我到现在还什么都没吃,正是饿到可以生吞一头鲸的时刻。“我想吃蒸饺!里面包一整只虾的那种!” 祐瞥了我一眼。 “去嘛!去嘛!”我正想去摇祐的胳膊,被他不着痕迹地躲开,我顿时有点尴尬,又坐了回来,清了清嗓子:“你……生气了?” “生什么气?” “那你……”我纠结了两秒要不要说破,然后换了话题,“你怎么发现我在现场?” 我自认为伪装的挺好的,根本不是很突出。 “你昨晚的行为不是一直在提醒我,你今天一定会出现吗?” 我默默闭了嘴。我简直是在自取其辱。 黑色的捷豹一路开进商场的地下停车场,他好像经常来这里,因为有提前预留好的停车位才能在周末的中午顺利停当。我刚想开门下车,一迈腿,就尴尬地停下来。 底下有凉意猛地灌进来,让人羞耻万分。原来真空是这么不好受。 我默默把腿收回来,坐回到副驾驶,不动了。 “?”祐疑惑地看向我,“不下车?” “我没办法走出去,连地库都走不出去。太羞耻了。”我老老实实地回答。 祐打量了我一会儿,转身从后排拿了他的风衣外套给我,“把这个围上,一会儿上楼梯你走在我前面。” 我打开抖了抖,是祐身上熟悉的气味。嗯,很好,没有任何女人的味道。 我站起来,把他的外套在腰间围好。祐锁好车走过来,我跳到他面前大力转了个圈,“怎么样?看不到了吧?” 祐象征性地看了一下,“嗯,这样好多了。知道为什么我今天一眼就认出你来了吗?你的那条短裙真的太丑了。” “……” 如果现在爆粗口,我还能吃到蒸饺吗? 我闭起嘴,把想要问候百里祐全家的话语悉数吞下。 和祐再次相遇是叁个月前的一天,也是在这个购物广场。彼时,我刚毕业半年,在一家小公司努力搬砖,每天遥想如何早日坐拥美男,拿到人生中的第一个一亿。可惜想的美好,创业小公司就是不靠谱,副总卷钱逃跑,老总气到脑溢血,公司被迫解散。 我在公司蹲守五日,跟两个HR各种花式比拼嘴炮,拿到叁个月的补贴金,又投入到新的一轮搏击中,开始循环往复投简历-面试-改简历的过程。我那美丽到令洋佬都为之称赞动心的母亲回国,她不知道从哪里听到消息,认为我已经在自己的人生路上彻底失败,想要带我出国镀金走上人生巅峰。 她找到我,约在一家昂贵的私人会所,吃令人看不出玄机的分子料理。 “杏初,你不应该变成这样。当初你就应该跟我一起离开。” 我哼一声,往嘴里塞一口胡萝卜叶,“然后早一点气死我爸吗?” “你……不应该这样说,人各有命。”她不为所动,依然保持着令人艳羡的优雅姿态,“人该自私,该为自己而活。我只是选择了大多数人活了半辈子都不敢承认存在的东西。只是没想到,林翻会因这而死。” “哦。所以,你不爱他。” “如果要明确地给一个答案,作为爱人来说,我确实不爱他。你应该知道,和他结婚是被你外婆逼迫。” 我又往嘴里塞了一颗形状像是肉丸的东西,但是居然还是蔬菜。 我当然知道,我怎么能不知道,我在各个亲戚家流转,听他们讲的往事每一个版本都精彩万分。足够我在午夜时分被一脸又一脸的泪糊醒。 他们不相爱,却能生下我。 真是奇迹,莫不如说是动物的繁殖本能带来的奇迹。 我那傻瓜一样的父亲,大概是真的以为真心能换来一颗真心吧。可惜一颗冷石头揣在手心里捂在心窝里,还是石头,就算是心形的,它还是石头。 我点头,“你想带我走?为什么?你不爱他,但是爱我?就是因为你生了我吗?什么逻辑?” 她摇头,动作间脖子上的钻石发出令人着迷的光芒,“因为你是我的孩子。你要原谅,你是我的第一个孩子,你要原谅我第一次做母亲……我真的不知道当时该怎么面对你。” 我的血液仿佛在倒流。我又塞了一口新上的菜,妈的,还是蔬菜。 “那你也要原谅我,我也是第一次当孩子。抱歉,我不能理解你,我也不会原谅你。我过得很好,每天不用光吃这些蔬菜我也能过得很好。你慢慢吃,这顿算我请你了,也算还了你曾经对我的生育之恩。以后别再找我了。” 她没说话,然后突然笑了:“你很像你父亲,希望你以后不要和他一样……” 后面的话,我已经听不下去,我站起来,走出门,把卡递给一直候在外面的服务员,等她刷走我卡上叁分之二的钱。 后来的我失魂落魄,走了很久,从日落走到天黑,走到一家我从来没去过的百货商场。 我逛了一圈又一圈,脑海里各种想法纷涌而出,我甚至还想过,要不就回去吧,做一个妈妈喜欢的傀儡,轻而易举地走上人生巅峰,也没什么不好啊。毕竟没有一个人能背着恨走一辈子,真的太累了。到了这个年纪,我已经不知道要去恨谁了。 走了很多很多圈以后,我蹲在进口食品的货架前,开始责怪自己的一时冲动。直到找到工作前,我可能都要一直啃最便宜的方便面了。万恶的资本主义。 我又上了楼梯,来到影音区闲逛。脑子一片混乱,一回神的时候我已经站在了之前我从来没去过的18X区域。 我对小黄片没什么好感,以前和大学舍友曾一起探讨着观赏过,我简直对影片中过分粗鲁的男性生理不适。但是既然已经进来了,就像进入了从未踏入的领域,难免会好奇。 我新奇地左看右看,突然在众多影片封面中看到一张万分熟悉的脸。我似一瞬被雷击中。 是的,虽然这么说真的很俗,但是即使他化成灰,我也能认得出来。 是百里祐。曾经被我抛弃的男孩子。 想到和他分手时他的眼神,万念俱灰,到现在我还会觉得胸口隐隐作痛。 我们已经分开了六年了吗?过得真快。原来在我看不到的时间里,他去做了这个行业吗?为什么?为什么?我不断问自己,一瞬间很害怕他的选择和我有关。 我边用他的艺名在网上迅速查找相关信息,边跌跌撞撞地坐上直梯下楼。 下一个瞬间,好似电影中所有冥冥注定的男女再相遇的情节那样,电梯停到五楼,上来一个戴着口罩的人。 四目相对。是活生生的百里祐。他比记忆里的少年变得更加挺拔,身形也硬朗了许多。 我怔怔地看着他,他倒是毫不惊讶,瞄了我一眼。我感觉他已经认出我来,但是根本不想理我。旁若无人地走进来,故意背对向我。 我被这忽视后的尴尬逼出眼泪来。 我的母亲说准了一项,我确实是她的孩子,也是父亲林翻的孩子,他们身上的每一点令人想要戳着脊梁去骂的缺点我都遗传到了。 自私、一头热、自以为是、胆小又自卑…… 懊悔难过不安焦虑一股脑涌向我,我开始放声大哭。 07 “不走吗?” 祐的声音响在耳畔,我眨眨眼,看向他,点点头。经常陷入回忆不是件好事,我提醒自己。即使距离发生的时间来说并没有过去多久。 但对于想要逃跑的人来讲,这是大忌。人常常会被微不足道的回忆牵绊,做不到正常前进。 想到这里,我不禁想自嘲,我还真是越来越像我的母亲。 我跟着祐一前一后进入地库电梯。他站在我身后,因为离的很近,我居然觉得有些不自在,于是向前一步拉开距离。 为了掩盖不自然我回头问他:“我这条裙子真的很难看吗?” 祐正在看手机,听到疑问抬眼扫了我一眼,“嗯。” 根本就没在看嘛。 我又从电梯镜面墙壁上打量了下自己,凑活凑活吧,衣服现在对于我来说只要有基本的功能就好。减掉今天打车的费用,以及今天的内衣钱,我不确认我的小金库还能容我再继续潇洒多久。 要不要找份兼职呢…… 如果不找的话,我很快就要货真价实地寄人篱下,但是既然都要找兼职了,为啥不直接找份全职…… 想到这里,电梯停住,我和祐一前一后地走出,我等到祐走到我前面一点,加快脚步和他变成并排同行。 “怎么?” 我摇摇头,收回一直注视着他的目光。 “什么都没有。先去买内裤吧,我现在都不敢迈大步子。” 大概……这次也不能在他身边待很久了吧。 我怕和祐一起逛内衣店我会尴尬癌发作,于是就让他在内衣店门口等我,他无所谓地答应,走到店外一群等待着的男人中间。 因为饿到快虚脱,只想速战速决,我冲进去随便捞起来一条就要返到收银台。没想到一个转身和一位女士撞在了一起,一股熟悉的香味在我鼻尖散开。 “对不起。”她抢先一步道歉,神色抱歉地看向我。 我摆手,“没事,没撞疼你吧。” 动作间想到我手上还捏着内裤,整个姿态十分怪异,赶紧收回来,“啊,抱歉抱歉。” “没事。”她捂着嘴眼睛弯起来,“你真可爱。” 啊……? 我被这句话冲击到,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胡乱地笑了下,拿着内裤去收银台结账。 等我走出店门口,下意识地回看了一眼时,对方像感应到了一样,停下正在挑选的动作,笑着对我微微示意了下。我这才发现离她不远处站着几个黑衣黑裤的高大男人,混在一圈少女少妇中很是显眼怪异。 想到刚才她那有些奇怪的语气,我没再回应,呆呆走回祐的身边,脑子一时有点凌乱。 我看了看祐又拿出手机照了照我自己。 “百里祐。”我严肃地看向祐。 “嗯?”他拿过我手里的购物袋。 “你是不是有仇家?” 他看我一眼,没理我,径自走向前面。 我追上去,“背景很大,有点黑道背景的那种,养着一群可以把人时时撂翻的手下……” 我越说越觉得可信,即使我是圈外人,也听过不少说法,AV业的正常运转和黑道脱不了干系,不如说成人小电影正是黑道的揽金业务之一。 “还有那种杀人不眨眼的杀手,一个不注意就拿钢丝勒掉你的头。对对,还有他们的女头目,”我想起刚才对我微笑让人猜不出年纪的女士,“温柔又有气质,脱下衣服半个肩头纹着一条龙或者牡丹……” 我还沉浸在后怕的情绪中,祐突然停住,我一头撞向他的后背。 “给你,拿去换。”他把购物袋递给我,我这才发现已经到了卫生间门口。 这家百货商场因为楼层较高,卫生间也比较多且分散,没有拥挤排队的人群,冷清得没有个厕所的样子。 这种地方应该不会有祐的仇家趁机索我小命吧? 我往里面探了探头,瑟缩了下脖子,“……嗯……你能不能先进去帮我看一眼里面?”说完我自己也觉得有点荒谬,“哎,不用不用,我自己去吧。” 我战战兢兢地往里面走,还没真的走进女厕,忽然被后面的人裹带着进了其中一间。 我正要放声大叫,才看清是祐,“你,你怎么进来了?” “不是你让我进来的?”祐边说边把门锁好。 我是让你帮我看一眼,又不是一起进来! 我这才发现这间大的不像话,大概是家庭卫生间之类的。 我把腰间的外套拿下来塞到祐的手里,指挥他:“你……你转过去!” 祐沉默着看了我一会儿,抱着外套转过身。 也许是今天太过嫌弃自己的牛仔裙,它也察觉到了,拉链拉到一半就卡住不动。我用力半天,它纹丝不动,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静默了几秒,梳理了下现在的状况,我只好又厚着脸皮弱弱地叫祐:“祐……你能帮我下吗?我的裙子卡住了。” 祐应声走过来,把外套往我脸上一蒙,弯下腰去。 我把脸埋在他的外套里,感觉到祐的指尖划过我的皮肤,指腹在腰间轻轻滑动和停留,熨烫出几个暧昧的触点。 我仿佛听到身体深处传来的悸动。 祐轻声笑了下。 “还没好吗?”我咽了下口水,感觉有些站不稳。 回答我的是浮在腰间灼热的气息和湿润的触感。 我刚要说话,祐的手捂住了我的嘴。他把我的牛仔裙向上卷起,湿热的舔弄一路从腰际延伸到大腿内侧,我忍不住哼唧了一下。 正当我被他这一连串的动作弄得头脑发懵的时候,整个宽阔的厕所间里想起了悠长的回响。 我老脸一红,眼睛从外套上方瞄向祐,“呃……我好像饿了。” 他抬起头向我点点头,“听出来了。” 然后下一秒,他翻好我的牛仔裙,手下一用力,拉链恢复如初。 我看看拉链又看看他。 “怎么了?”他面无表情地看向我。 我赶紧摇摇头。 一下就能拉好的拉链,他干嘛舔我? 我被这问题糊了脑,连吃饭的时候都没歇着。 祐把虾饺送入口中,姿势优雅又好看。我居然有点羡慕那只虾饺。 能被祐如此珍视对待的,这个世上有很多,但……不一定包括我。 我反手抓了抓刚才他舌尖滑过的腰侧。 一顿饭吃得不紧不慢,我很饿,恨不得一口两个虾饺,但是祐的动作太过礼数周全,搞得我实在不好大嚼特嚼。 这一点倒是没变,祐吃饭永远是这样,像个优雅的贵公子,一直如此。但是现在看来,倒是有点物是人非的意味。 高中叁年级那年,我被亲戚收养,搬家转学,几乎是一锤定音的事情,没来得及说上一声再见就从祐的身边离开。 倒也不是没想着好好告别,离别那天我有去找过祐,只是没能见到。 我大概存了点别的心思,想着就这么分开也好,我知道祐的家庭背景显赫吓人,非我这种爸爸不疼妈妈不爱还要在各种亲戚家寄人篱下所能完全接近,于是走得干净。 更主要的是,我害怕了,我根本不会爱人,更何况,我很怕成为下一个父亲,自我感动,然后,灰飞烟灭。 没想到六年后再次见面,我们各自都这么狼狈。 只是不知道祐到底是经历了什么到了今天这一步。 我想到之前扔掉的纸条,有点悔恨,连虾饺也咬得用力。 晚上,我做了个梦,梦见父亲去世的那年,大雪纷飞。 是个很冷的冬天,雪下得又大又厚,踩在脚底下咯吱响。雪片落在身上好久都不化,随便拍一拍又在空中飞扬起来。 我在家里接到电话,医院打来的,我没一点心理准备,不相信出门前还在跟我商量晚上吃什么的父亲居然就这么走了。他在去往机场的高速路上出了车祸,很严重,没能撑到医院。急救人员翻了很久的手机,才找到我的电话,之前他们一直给母亲拼命打电话,几乎是接通就挂。 医生还在犹豫:“你要不要再叫上个家人一起?” 我拿着手机呆立在原地,不知道还能给谁打电话。 就这么哆哆嗦嗦到了医院,看到了父亲遗体的那一刻,我居然脑袋里一片空白,连颤抖都停止了。我枯坐了很久,好似一直在对着白色布单的一角放空。这中间不断有人进来和我说话,我点头,但是什么也没听进去。 再之后呢,一切都断断续续,姑姑来了,叔叔也来了。 他们本来很和蔼地说话,后来开始争吵,大约是为了我。父亲去世,我被母亲抛弃,我还未成年,需要监护人,否则我只能去孤儿院。 我突然如梦初醒,奔出医院,雪吹到脸上像小刀子一样,生冷疼痛。 我停下来,失了方向。 我慢慢地踩在雪里,浅一脚深一脚,到了后边光是把腿从积雪中拔出来都很艰难。 不知不觉间,我居然走到了祐的家门前,我靠在镂花的大铁门慢慢蹲下,遥看着周围的几个监控摄像头发呆,大概太醒目,有佣人模样的人打着伞出来,隔着门问我:“这位小姐,你还好吗?” 我想说话,但发现居然张不开嘴,唇瓣紧紧黏在一起,嗓子也干涩得厉害,只有一团白雾在嘴边冒起。 她上下打量我一会儿,大概把我当成了可疑分子,似是有些懊恼,刚要招呼保安,一声喇叭响在耳边。我回过头,看到一辆车停在那里,驾驶门打开,司机在后门旁撑起一把黑伞。 08 祐从车里出来,站进伞下,歪头看着我,慢慢蹙起眉头。 我展开今天第一个微笑,犹豫着要不要扑进他怀里。 他接过司机手里的伞,走过来,打到我头顶,一手拉着我朝前。 我们进了铁门,绕过水池和花园,进了大门。有佣人迎上来,接过他手里的伞,刚想帮他脱大衣,却被他挡了一下。祐站向我,轻轻抚了抚我的头发,雪花扬扬飞下。 我紧盯着地上铺开的金丝边柔软地毯,深怕落雪脏了毯子,不由用手拽了下他的袖子,但手指所触之处也是一片异样的柔软,一看就是上好的料子。我撇了撇嘴,腹诽了一句,怏怏地收回手。 祐又伸手脱我的大衣,我这才发现,衣服因为落雪后在室内待了一阵又经了雪,早就上冻,硬邦邦地,一动就咔嚓嚓响。 难怪佣人想赶我走,是真的很狼狈。 等着大衣干洗的间歇,祐带我去他的房间。我坐立不安,眼睛都不知道放在哪里好,他去衣帽间的空档,我出了房间,好奇地到处打量。 有一个陌生的女子,正倚着墙看我,姿势娇媚又慵懒,她细白的指尖夹着烟,眼波流转,诱人极了。 她淡淡地吸了口烟,踱步晃了过来。她穿着一件暗红色吊带真丝长裙,仿佛隔绝了外面的冷空气,领口是v字的,行动间能看到胸前的一片嫩白。 红唇间的白烟喷到我的脸上,居然丝丝发着甜。她笑了下,歪着头凑到我的脖间,在我耳后深吸了一口气,“呀,好可爱啊。” 连这语气都带着香气,我不禁红了脸,刚想说话,突然一只手把我拉了过去,祐怒气冲冲看着她,那是我从未见到过的表情。 她意味不明地笑了下,把烟头扔在地上,直接光脚捻了捻,声音里还是一派平静:“周嫂,收拾下这里。” 我被她几乎自残地举动吓了一跳,转头望向祐,祐嫌恶地瞥了一眼,带我回了房间。 之后不知道是谁先开的头,好像是我,我从祐余后的眼神里读出点奇怪讯息,像是不安夹杂着厌恶,先去碰了他的嘴唇,于是一触即发,之后发生得再自然不过。 父亲去世的这天,我居然在这里同人做爱,也许我和我的母亲也没有什么不同。 我抱着祐的脖子恍惚地想。 他的耳后有股甜到发腻的味道,和第一次我从他校服上闻到的一样,我想我知道是来自哪里。 祐的思绪和我一样不定,眼神飘忽着,仿若没有焦点。 我有点难过,却不知道是为了什么。祐吻在我的眼角,小心翼翼地。他的汗水滴落在我的身上,滚烫得噬人。 亲密的性爱,却没有将我们拉得更近。 外面的雪还在下着,声音轻簌簌,像落在砂糖里,接着这沙沙的寂寥声音变成一声声嘶竭的蝉鸣。我抹着额间的汗,拼了命地按着门铃,可始终没有人理我。 天气太热了,我觉得我快要晕倒了,眼前的透明热浪一波波朝我袭来,但是我还支撑着,想赶在姑姑叫我之前抓紧一切时间。 终于有人来推了铁门,是那位妖媚的女人,不知是不是中暑产生了错觉,她的面容好像和上次比有了些变化。但她一直都像是没骨头一样,这次也是懒洋洋抓着门框靠在那里,红色指间泛着暧昧的光。 我说明来意。 她慢悠悠地打了个呵欠,呵呵笑了下,敛了敛身上的真丝披肩,上臂一处的暗红从眼前一闪而过。 “祐他昨晚太累了,现在还在睡。”她又慢条斯理加了句,“在我床上。” 我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朝她身后看去。一定是太热了,我居然看见父亲站在水池中央向我微笑,额间还留着血。 我心惊肉跳地回过头,她居然变成了母亲,摸着颈间的钻石项链悠悠地说:“杏初,你那么讨厌我,最后还是要变成我。” 我从梦里惊醒,冷汗流了满身。在黑暗里我似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跳得极快,下一秒就要失去掌控。 我在床上呆坐了一会儿,抱了枕头到祐的房间门口。我踌躇着,慢慢推了下门,太好了,居然没锁! 我壮着胆子开了门,没想到的是,凌晨叁点半,祐还没睡,正坐在床上翻书。 计划被打破,我呆在原地,捏着枕头一角,进退不得。 “你……还没睡?”我干涩地笑一笑。 “你不是也没睡?”祐连眼皮也没抬。 这话确实没什么问题。 “嗯。”我站了一会儿,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又抹了一把脖子,汗水变得冰凉一片,黏在皮肤上很难受。因为光脚,有点后知后觉的冷。 “你要一直站着吗?”我听不出来这是驱赶还是邀请,姑且厚脸皮地当作是后者,就要跳上床,又听见他说:“洗完澡再上来。” “我洗过了!” “再去洗一次。” 我惊愕在原地,没想到爬个床就这么难,前后思索,为了不再做噩梦,只能乖乖去洗澡。 进了浴室一看到镜子,我自己先呆住了,头发因为出汗乱糟糟一团不说,脸色憔悴,眼睛又肿又红,眼下还有大团黑眼圈,整个人像在梦里和哥斯拉大战了一场。 我快速洗了澡,让热气充满全身,裹着橘子味的沐浴液香气钻进祐的被窝。 他面无表情往旁边挪了挪,空出好大一块,我追上去,祐挪动,我再挪,他再动。床太大,这么一来一往和追击战没区别,我觉得有点搞笑,往被子里缩了缩,深吸一口,是祐的味道。 “你放心,我睡觉很老实,离得近也不会踢你。”说完觉得没有力度,又拍了两下胸口做保证。 祐像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冷笑了一声。他合上书,放到床头柜,关了灯,“你可真是没有自知之明。” 自知之明。我好像又回到了那个梦里,母亲在嘲笑我,“杏初,你知道吗?人最可贵的东西,就是自知之明。” 眼前突然回归黑暗,我有点不太适应,一时看不清他在哪里。 我默默不语地往后退了退,和祐拉开一点距离。祐的呼吸声好轻,但我知道他在我身边。 是伸出胳膊就能抱到的距离,不用每天念在心里午夜时分拿出来安慰自己。 “祐……我刚才做梦了。”太黑了,我不怕祐看到我此刻的表情,于是轻轻低语,也许是说给我自己听的,“我梦见那年雪下得好大,要不是你给我拍雪,我都没发现有那么大。它们在我的领口处堆了好多好多,还进到了我的鞋子里……” 祐一直没回应,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说,兴许是在祐身边太安心了,我不怕噩梦,亦或者被窝里太温暖,蛊惑了我。 我絮絮叨叨地,越说越困,但还在说,说那天爸爸答应要包虾饺给我的,于是我提前把虾仁从冰箱里拿出来解冻,拿的时候有一个不小心滑到冰箱下面去了,我趴着弄了半天,拿出来的时候沾了灰,想着也许洗洗还能用。但还是扔了。好可惜;说那天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去找他,但是就是好想见他,看到他的那一刹那,我就放松了,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鞋子湿了,想要扑上去的,但是犹豫了下没有。好后悔;说他给我拍雪的时候,手好轻柔,像爸爸出门前拍的那几下一样。好难过…… 徘徊在梦境边缘的时候,我感觉有双大手穿过我的头发摸了又摸,有力的臂膀环着我,灼热的气息在耳畔,熟悉安心。 我终于能安稳地睡去。 天刚泛起鱼肚白的时候,我浑身燥热地醒来,祐在身后紧紧压着我,唇凑在我的脖颈处轻舔着。我口干舌燥,感觉自己快要变成一柳青烟。 朦胧中我想回头,但是他把我紧紧缚在怀里,双腿缠着我的,慢慢摩挲。我们两人相互紧贴,能感受到他睡裤下不自然地隆起,小腹处一阵燥热,我难耐地发出一点声音,又被自己紧紧压下去。 “祐……” “醒了?”祐的大手向下,撩起我的睡衣,探进来,先是在乳尖处画着圈,等乳尖颤着立起来,又用两个指尖去拉扯。 我感觉浑身汗淋淋的,呼出的气也是热的,大脑里和浆糊一样。 我挣扎着想逃出他的禁锢,可惜力气太小,简直像在打闹。 祐一口含上我的右耳,舌头钻进去舔弄,我感到整个右半身像麻痹了一样,瞬间就动不了了。 祐轻声笑了下,灼热的气息弄得我鼓膜发痒。 他的手指向下探去,伸进内裤,他两指把那条肉缝挑开,中指轻轻碰了下。 “这么快就湿了?” 听到这句话,我觉得身体内部有更多的液体往外涌出,还好在黑暗中而且是背对着祐,他看不到我的尴尬。 他把手从我两腿之间拿出来,晃到我的眼前,声音染着魅惑:“看看,你的液体。” 我快速低下头。 他又把手重新伸回去,用指尖挑滑着阴蒂,细细滑摸着两片花瓣。这快感太直接,我直接叫出声,祐像受到鼓舞,加大了力度。我难耐这快感,用双腿摩擦着他的手臂,“别,别。” 祐吻在我的头顶,声音像是六年前的那个清朗少年:“先来一次好吗?” 我尖叫,快哭出声:“不要……” 他置若罔闻,在我耳边哄着:“乖。”手下加快了速度。 我感觉像是溺水,又很享受,就在快要紧拱着身子达到巅峰时,祐的手指塞了进来。 我咬着下唇,感受到甬道使劲收缩,把祐的手指紧紧包裹起来,滴水不漏。 祐闷哼一声,左手把我脖间因汗粘湿的发丝剥开,嘴贴了上来,手指在下体间轻缓抽送着。 我快被这一直不停歇的快感逼疯,拖着哭腔:“我想看你的脸……” 祐的动作停滞了下,跨到我的身上,我终于看清他的脸,在灰白的天色中,他湿漉漉的眼睛散发着诱人的光芒,脸部的线条比白天温和了一些,带着点难以言明的温柔。 他的额头抵上来抵着我的,鼻尖轻轻磨蹭着我的皮肤,一下又一下。 这个姿势太过温柔和暧昧,我觉得像是在做梦。他的唇轻轻擦过我的睫毛,声音像是遥远的河流,缥缈又寂寥:“杏初,你知道吗?我有多恨你,又有多想把你的翅膀折断……” 我的心里咯噔一下,对上他的眼睛,他的眼神里浮动着许多情绪,像是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慢慢压过来,让我心悸。 我偏过头,抑制住想要哽咽的冲动。 他应当恨我的,就像我觉得最后一面别过时我应当去恨他一样。 祐还在喃喃着什么,声音逐渐低下去,然后他突然失去了力量整个人压到了我身上。我这才发现他整个人滚烫得厉害,像是一块烙铁。怪不得我一直觉得热,原来热源全都是从他这来的。 我叹口气,承受着快把我压到吐血的力量,从祐的身下慢慢挪出来。 09 我拿了毛巾给他擦了擦脸上的汗,又给他贴了退烧贴。 本来还想要给他换个衣服的,但是我刚一碰到他,他就抓住了我的手腕,语气很不好:“谁让你碰我的?” 我去打量他的脸,祐的眼睛闭得紧紧的,好看的眉毛皱着,大概是在说梦话。 我拍拍他的手腕,低声说:“我不碰你只换个衣服行不行?” “不行。” 我简直要气炸了,他是装睡还是清醒?怎么反抗意识这么强烈。 他睡着的样子和平时不太一样,好像在梦里不太安稳,眉毛纠结在一起,睫毛微颤。 我叹口气,心软了,过去轻拍他的脸,哄他:“你起来一点好不好,我就给你盖个被子。” 他嘟囔了句什么我没听见,但是真的乖乖的挪了位。 我抽出被他压得死死的被子,给他盖上,才发觉自己出了一身汗,但是我一点也不想动,凌晨被他折腾了这么一番,现在也累得犯困。 我曲起身子躺倒在他身边,看了一会儿祐,直到这张脸和记忆中的那张慢慢重迭在一起,我的眼皮再也不能支撑住我的意识。 我被一阵敲门声吵醒时,天光已经大亮。 伸手摸了摸祐的脖子,已经没有那么烫了。他还在熟睡,气息平稳,睫毛长长的样子居然有点可爱。 又一阵催促的敲门声响起。 啧,差点就能偷亲成功。 我翻下床,几乎是愤怒地打开门,看到来人又立马要关门,一只胳膊伸进来阻挡我的动作,“哎哎哎,小金丝,你也太不近人情了吧。” 深泽在门缝里笑起来:“我可是快递员哦。”说着举起另一只手里的袋子给我看,“你的订购商品。” 我伸手去拿,他迅速藏到身后,“不请我进去坐会儿?” “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我今天特意当了你的快递员呀。你要不让我进去我就把你的东西直接给祐了哦。” 我心里暗骂一声,笑嘻嘻地敞开门,“既然这么辛苦,那就进来吧。” 深泽得意地进门,站在玄关处到处打量,“你的品位还挺好,这房子这地段可不便宜。” 我从他手里抢过DVD,随意瞄了眼,快速藏到电视柜的底下。 “我渴了,想喝水。” 我咬牙切齿地指了指冰箱,“自己拿。” “我想喝你拿的。” “你怎么这么……” 他快速打断我,掰着指头细数:“‘哲哉精品选第一辑’,‘深泽X里贵3p精选第叁辑’,‘老师,不可这样’,‘今天也想跟你沐浴在不伦爱河’……” 我快步走到冰箱前打开门,把一瓶水扔给他,“快闭嘴!” “我还真没发现你居然是我们的svip,大金主你还真的挺喜欢女性向AV的哦。”深泽邪魅地笑着,几步走过来,把我困在他和冰箱之间,狭长的眼睛眯起来,“金丝雀,告诉我,你为什么还会喜欢百里祐?他可是一个上女人无数的人,把性爱当做家常便饭的人。” 我偏过头,直接爆粗:“关你屁事。” 深泽耸耸肩,“确实不关我什么事,但是你真的以为他就是表面看起来的那样吗?” 我转过头,看着他。 “百里祐啊,可比你想的复杂多了。他啊……” 我屏住呼吸。 “他啊……可是个变态。” 我笑起来,“这又怎么样?你难道不是吗?” 深泽怔了一下,很快也笑起来,“你说的也是。”他退后一步,坐回沙发慢慢喝起水。 突然,他问我:“你这房间里怎么有一股男人的味道?” 我也不掩藏,诚实回答:“是有男的。”然后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问:“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我把深泽带到卧室,指着还在迷糊睡得不清的祐,“你能帮我给他换个衣服吗?我动他的话我害怕他醒来又要生气,关键是他也不配合我。” 深泽闭起因吃惊大张的嘴,看着我:“你们同居了?” “注意用词。是借住。” “借住?这说法真有意思。看来你是真的一点都不怕后果。” “什么后果?”我糊里糊涂。 深泽没搭腔,走到床边,摸了摸祐的额头,语气可惜:“这么睡着一点攻击力也没有,人也可爱了一点。要是一直这样多好啊。” 话音刚落,祐立刻睁开眼睛,语气强硬地一点都不像病人:“离我远一点。” 我和深泽都被吓了一跳,他立马反应过来,低声说道:“别害怕,我是林杏初,林杏初你知道吧。你睡着了,我就让你随便打断双腿双脚,任你绑哦。” 祐嘴里喃喃念着我的名字,安心地闭上眼睛。 我目瞪口呆地退出卧室,脑袋里乱哄哄地一片。 过了一会儿,深泽出来坐到我身边,大喇喇地往沙发一靠,从兜里摸出烟给自己点上,“平时根本看不出来,百里祐也太重了吧,抱他像抱个叁百斤的面袋一样。” 我转过头,脑子里还是各种信息混杂在一起,呆呆地问:“……他,有那么恨我吗?” 深泽愣了一下,歪着头慢慢不怀好意地笑起来。 “怎么了?” 他摇头:“我只是觉得你俩真好玩。小金丝,千万不要挑战百里的耐性,逃跑啊想要分开啊……还有别的什么。” 我一阵紧张,不安地搓了下手。 “我是认真说的哦。毕竟他做出什么来都不可怕。” “‘什么’是指……?” 深泽伸出右手,手心朝上,那里有一道疤,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这个。就是我考验百里祐的后果。还好医学和医美够发达,要不无论从哪种角度来说,我可能都完蛋了……他啊,真的是个变态。所以,你相信我,只要你想逃跑,把你打断双腿都是轻的。” 说着他满不在乎地耸肩,像是在讨论稀松平常的小事。 我不自然地收拢双腿。 看着我吞咽口水动作的深泽轻笑了一下,把只抽了一点的烟丢进矿泉水瓶里,“来,让我们做个实验。” 深泽走了以后,我在沙发呆坐了很久,久到祐站在我面前都没发现。 “我想喝水。”生病之后的祐整个人都软了下来,像是缺乏安全感的小孩,眼神都少了点攻击力。 我心下一动,站起来去给他倒热水,一低头发现他没穿鞋,光着脚站在那里。 “你怎么不穿鞋啊,知不知道你还在生病?”也只有这个时候我才敢教训他。 祐歪了下头,好像反射弧都变长了一样,过了一会儿才说:“……我忘了。” 我叹口气,对他这个样子一点都没有抵抗力,我偏过头快速回到卧室提了他的拖鞋给他,“快穿上。” 他摇摇晃晃地把脚塞进去,然后趿着拖鞋慢慢走到我身边,把头从身后靠到我的肩膀处,“家里来人了?” 我思索了下,没出声。 “男人?”这声音低沉却又带着些蛊惑。 他把那只矿泉水瓶拎起来在我眼前晃了晃。 糟糕!我居然忘记扔了! “我最讨厌别人在我的地盘上作威作福,尤其是以这么挑衅的手段。” 祐捏住我的下巴强迫我转过头,我还没来得及看清他的表情,一个深吻探了过来。 这个深吻又湿又甜,带着一些热度,让我头脑发颤。 祐的手指抵在我的下巴,轻轻用指腹摩挲。等我们唇与唇分开,祐又吻上我的额头。手指向下,一颗颗解开我的睡衣扣子。 我伸手阻止他,他摇摇头,对我轻声“嘘——”了一下,“知道坏孩子需要什么吗?” 随着扣子一颗颗被挑开,我的上衣很快敞开。祐的手指在我的皮肤上轻轻滑动,拂过我轻薄的内衣,故意在圆珠的位置轻轻按压搓动。 下一秒,他的吻一路向下,从锁骨一点点亲吻下去,一边看着我一边咬起内衣,单手在我背后一按,我的上半身终于成了裸露状态。 祐把我困在两臂之间,好像很喜欢我被情欲左右不能自拔的样子,每做一个动作都要温柔观察我的反应。 他伸出舌头在我的胸部轻轻打转舔弄,却始终不肯靠近中心,一亲一吮之间,我的欲望越发强烈。我紧紧抓着他的衣服,想要开口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继续坏心眼的逗留,从胸部浑圆的下方一路舔到肚脐,呵一口气,又轻轻亲回来。 等到我急得开始掐他的肉,祐才得意地笑一下,把舌尖靠近我的乳头。 然而他还是不动,明知故问:“想要我做什么?” 我快哭了:“想要你舔……” “舔哪里?” 脑子里的欲望已经把我的理智扯远,我感受着折磨:“……小豆豆。” 祐轻轻吹气,热气把我的皮肤带起一小点起伏,我止不住地颤抖。 “上下都有,想要哪个?” 我真怕自己委屈地哭出来:“都要。” “好。” 下一秒,祐的舌尖终于舔上我的乳头,细细吸吮拉长,牙齿轻轻碰撞。 我宽慰地舒气,感觉体内的液体都在向下。 祐又吻过来,大手伸进我的内裤,轻轻揉捏,“下边也给你。” 我环住祐的肩,把重心给了他一部分,突然他把我翻过来,脱下裤子。 我感受到他的吻从肩背落下,一直滑下,到了臀部的时候他用牙咬了一下,“下次非得给你弄个专属我的烙印不行。” 我还没去深想,他的舌头就钻了进来,先是在我的小豆豆处打着圈慢慢舔磨,等它变大变硬,他才用手边揉弄边舔进我的身体深处。 这快感太强烈,我忍不住绷紧双腿,感觉自己快要站不住,忙用手撑住墙。 一股细腻的快感随着他的动作在我身体里不断升腾起来,当他舔上我穴口的一块软肉的时候,我终于控制不住自己达到了顶点。 脚下一软,我就要跪倒在地,祐一把捞住我,我又重新回到他的怀抱。 “杏初,不会离开我的对吧?” 我迟疑着,他慢慢微笑,手指轻抚我的头发,又问:“不会离开我的对吧?”像是胁迫。 心下一软,即将脱口的答案在胸腔间慢慢消散,我低下眼,抓住他的袖子,很久以后才说:“……不会。” 祐满意地吻了上来。 10 祐的病花了快叁天才好,大概是他请了假,几乎天天在家待着。也许是因为生病,我们之间的距离也拉近了很多。偶尔的时候,我甚至会产生错觉,我们又像是回到了六年前。虽然祐不近人情,但是骨子里还是温柔少年,我享受着他的宠爱或者说是宠溺。 然而,患得患失的我又开始恐慌,这样的状况并不能维持很久,我并不认为自己能够一直待在他的身边。 而且不管是经济上还是人际上来说,我都脱离社会太久,实在急需一份工作。 于是我又开始偷偷找工作。 只可惜,这个年头,找份工作谈何容易。 投出的简历全都石沉大海的几天后,我接到一通电话,来自秦沉,我的表弟。我一向和他不对盘,于是拒接。他倒是不死心,电话打了一通又一通。 一个傍晚,他又打来。我正盘着腿坐在沙发上吃西瓜,祐在一旁弄着电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病好之后他几乎没怎么去拍过戏,成天对着电脑不知道在鼓弄什么。 我偷偷发过信息询问深泽,他表示不太清楚,祐很随性,仗着人气高,出片都比其他男优少,公司虽然很不满,但是对他无可奈何。 我问为什么。深泽发来一串省略号,然后回我:【这种事情你自己问他吧】 我敢问个鬼哦。 上次要不是他在那些搞得有的没的,祐也不会那么生气。 我歪着头发呆,祐凑过来咬了一口我的西瓜,淡淡地说:“你的手机刚才一直在响,不接吗?” 我摇头,“响一会儿就不响了。” 他看了我一眼,大手在我头上揉了一下,又坐回去。 我装作自己在认真吃瓜的样子,低着头,使劲按捺住内心的悸动。 某个方面大概来说,我也应该感谢深泽。 好像那次之后,祐没那么讨厌我了。 起码不会对我视而不见了。 我根本没期望过我们能变成什么样,或者说,这样也挺好,我们是对方彼此的故人,在双方迷失未来的时候,互相依靠着朝前一步。然后,就此告别。 感情对我来说,太奢侈了。 我真怕变成父亲那样,所以,现在真的很好。 我咬完最后一点西瓜,然后又拿了一块,递到祐的面前,“你还要吃不吃了?” 祐摇头,我收回手,低头咬了一块,刚要咀嚼,祐凑上来,轻含住我的唇,唇齿交融,汁液从我的唇角慢慢溢出。 “好甜。”他抵着我的额头轻声呢喃。 窗外有风吹进来,很轻很暖,像是祐的气息那样迷人。 这时候的我还在满足着这一份平静又微小的幸福,根本不知道之后,我将会面对怎样的遭遇。那么不堪,那么心痛,把我现在的想法和决定全盘否定。 忽略秦沉电话的第二天,他又打来,他的脾气我倒是很清楚,在很多小事上意外地固执,达不成绝对不会善罢甘休。我父亲家的亲戚,包括我,都是这样冲动固执的笨蛋。 于是我硬着头皮接起来:“喂。” “林杏初,你是要跟我断绝关系是吗?” “断不断绝关系有什么两样,你这口气是跟你姐姐说话吗?”我当然也没好气。 “你干嘛不接我电话。” “因为我知道你打电话来准没好事。” 上次母亲回国,就是通过他找到的我。 他沉默了一阵,“对不起……但是我打电话和她没关系。” 这个“她”指的应该是母亲。 我叹口气,“行吧。小少爷,你怎么了。” “你最近是不是在找工作?刚好我兼职的咖啡店在招人,你要不跟我一起?” 我瞬间内心警铃大作,“秦沉,你是不是又黑了我的邮箱?!” “我没有!”他着急地解释,“自从那次之后我就没做过了。只不过我用店里的电脑的时候看到招聘网站自动推送了你的简历……” 这些招聘网站也太讨厌了吧,怎么什么地方都推送简历啊。 “如果你没什么事的话,最近两天来店里一下吧,面个试什么的。” 反正现在也没其他就职机会,在哪里做也还是做,虽然我并不想跟秦沉共事。大概考虑了下,我答应下来,挑了一个祐也要出门的日子。 没想到当天祐比我预计的出门时间要晚很多,明明和秦沉约得下午的面试,想着祐早上就出门了,但是他整个早上都没有任何出门的迹象,临到下午才开始收拾东西。 “你今天有事要出门吗?”肯定是我内心的焦虑感太明显了,祐边带着手表边问我。 我迟疑了一下,“哈哈,也不是……就是有个,有个学姐约我出门看电影。” 他扣好表带,简短地“哦”了一声,“那我送你过去吧。” “啊?”我摇手,“不用不用。” 他也没再说什么,站在一旁看我手忙脚乱地收东西,等我停下来看他的时候,他挑了下眉,“可以出门了吗?” 我惶恐地点点头。 看来我的拒绝一点用都没有…… 我们两个人走到地下停车场,老远就看到有人靠着祐的车冲我们挥手,走近一看居然是深泽,他和祐一样都是西装革履的打扮,非常的正式。 “小金丝,好久不见。”深泽露出一口白牙,上来就要拥我,祐面无表情地把他隔开,“哪来那么废话。” 深泽冲我意味深长地眨眨眼,钻进副驾,我叹口气,打开后排的车门。 手机响起来。 深泽:你干嘛去?不会是去面试吧? 我:你怎么知道。 深泽:你穿的这么正式,深怕别人不知道吗? 我:……那你们为什么穿这么正式? 深泽:我跟你男人要去做件大事,做完了,百里就能安心了。 我:安什么心? 深泽:你去问百里祐呀。 ……这个人怎么这么烦。 “小金丝今天去干吗呀?”深泽开口问祐。 “她要和朋友一起看电影。”祐发动车子,稳稳地开出地下停车库。 我抬起头,恨不得直接一脚踹向副驾驶。 我:你是不是有毛病! 深泽:别紧张。我能看出来,百里也不一定能看出来。不过也许……他已经知道了,想着要怎么惩罚你也说不定……话说,你为什么不跟他讲? 我:我打算正式入职了再说,要不然说了半天,什么都没成功太丢脸了。 深泽:很好!先斩后奏这招非常棒!不过你还是小心点比较好。 我:啊? 深泽:都说了百里祐是变态了,小心点总没错。 深泽没再回我,他一直跟祐聊着我听不太懂的内容,祐偶尔回复他一句,偶尔不说话,整个状态却是轻松自在的。 六年前那么不通情达理仿若对人没有同理心的祐,现如今居然会有如此信任和令他放松的朋友,说实在,我很嫉妒。 回头这么一看,也许只有我还在原地打转。 我拍拍脸,给自己鼓劲,今天的面试一定要好好表现,从能养活自己开始! 祐把我放在百货商场的街边——当然是在我执意要求下,临下车前,深泽那个混蛋还别有心思地跟我告别,“电影一定要好好看哦,别睡着了。” 我忍着打人的冲动,和他们告别,刚走进商场,又接到来自祐的电话:“你到门口来一下。” 我又掉转方向,快步走回去。 祐低头转着一把长柄红伞,看到我走近,把伞递给我,“晚上会下雨,我可能会晚一点回来,没办法来接你,你自己回去路上小心点。” 我点点头。 他的脸背着光,表情看不清,但是我感觉他好像笑了下。然后他抚过我耳边的头发,指间摩挲了下我的耳垂,“玩得开心点。” 我感觉心头一滞,然后很用力地点头,“嗯。” 番外二01 夏天的急雨总是来得快且响。 下午最后一堂课的时候,几个响雷突然在天边一炸,然后伴着轰隆隆的声响,雨点狠狠砸下来,很快就连成急烈的一片。大家都很兴奋,早没了听课的耐心,在底下笑闹着,英语老师喊着嗓子想要维持纪律,可惜比不过自然恶劣天气,声音刚抛出去就被雷声压住。几次之后,她选择放弃,在黑板上留了作业,让课代表请了班主任过来,自己回办公室了。 林杏初可一点都不兴奋,倒不如说她沮丧极了。几天之前和祐约好了今天放学一起去吃面,这雨大得大有把人冲走的气势,吃面这种小事在保护自我安全面前真是不值一提。 她用笔尾戳戳男生的背,对方没回应,她又撅着嘴伸出手拍拍他,百里祐没回头,只是“嗯?”了一声,身子往后一靠,衬衫被椅背弄出几个褶皱,离她近了些。 林杏初暗暗笑了下,伸出左手捏了捏他的肩胛。啧。真是硬。 “祐,我们还是去吃面吧!” 百里祐没什么回应。 林杏初更丧气了,她趴倒在桌子上,气急败坏地用指甲去抠他的肩膀,语气也带了点撒娇的意味:“去吃面去吃面去吃面去吃面去吃面。” 百里祐突然抓住她的手,一指一指地细细摸过去,摸到掌心的时候挠了两下,她怕痒,就要往回缩,他却牢牢地反手分指相交抓住了她的。 还好他们都靠着窗,还在角落,没人能看到两人的小动作,也没人能看她迅速红起来的脸。 林杏初闷闷地说:“别以为这样就能不带我去吃面。” “等我开完会。” 林杏初顿时瞪大眼睛,“哪里来的会!今天学生会不是没有例会开吗?”就是因为这个,她才特意选的这天。最近祐很忙,马上就要到合唱比赛,作为学生会的成员他要帮忙,他自己还有市里的物理比赛准备,两个人碰面的时间只有上课的时候,毕竟他们是前后桌。 可是上课能干什么?除了咬着笔头看着他的背影发呆,她还真想不出来别的什么。 百里祐侧过身,把手机屏幕立给她看,上面是学生会长吉秋岩群发来的信息,言简意赅:5:30,阶梯教室,全体会议。 林杏初气愤地用笔戳桌面,“吉秋岩这个混蛋!” 骂是骂了,但她也不敢把吉秋岩怎么样。 等班主任和课代表一起回来,嘱咐了几句,大家开始自行收拾准备回家。 祐把书包收好,看了还在生气的杏初一眼,她气鼓鼓地呆在那里半天什么都没弄,他暗自叹口气,把乱七八糟的笔一根根收进她花里胡哨的笔袋里。过了半晌跟她说:“你在这里等吧,把英语作业先写了。” 林杏初歪过头,不理他。 他也没再说什么,把书给她理好,收了椅子刚走出班门口,突然感觉身后一沉,他回头,只看到女生低下头后长发散开露出的一小块皮肤。 杏初拽着他的衣角,“我跟你一起去。” 声音听起来毫无生气。 祐刚要说话,女生突然咬牙切齿地抬起头来,“学生会那些虎视眈眈的女人们,我才不会让她们占了上风呢!” 原来没在生他的气啊。 百里祐不着痕迹地笑了下,牵过她抓住衣角的手,“那一起走吧。” 林杏初是学生会的常客,有事没事就来叨扰,恨不得在胸前挂上【百里祐是我的】黑体加粗宣传牌,所以当她一出现在阶梯教室,每个人脸上都是一副“我懂,我懂,给您闪边儿”的了然笑容。以百里祐为中心,所有男生女生全都自动向其他排挪动。 杏初满意地点头,像是对视察结果满意的领导,拍了拍其中一位男生的肩:“你坐祐旁边就好,我不打扰你们,我坐最后一排。” 被拍肩的男生微微一笑:“没关系,你就坐这里吧。” 杏初看了他几秒,生面孔,没见过。 但是长得倒蛮好看。向来颜控的杏初又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被看的男生察觉到她的热烈目光,笑着问:“觉得我好看?” 大概是被他的笑容蛊惑,杏初忍不住点头。 “谢谢。我自己也这么觉得。”他这么说着,语气却不带一点调笑。 ……这人……脑袋是不是不太好? 这么想着的杏初自觉地走向最后一排坐下,从包里翻出英语作业。 前几排一直跟体育委员段识确认工作的百里祐收回自己的目光,“那就先这样吧。一会儿报告部门情况的时候,你再跟会长说下就好。” “好。”段识顺着他刚才的目光看过去,杏初正咬着笔皱着眉。他冲百里祐笑:“你对她是不是太过于关注了?她也不是小孩了,没必要那么不放心吧。” 百里祐面无表情地收好自己手里的文件,“是啊。她要真的是我的小孩就好了,我就可以一辈子以正当理由把她绑在身边了。” 段识停住正要拍他肩的手,“……啊?” 百里祐看向杏初,眼里是一片暗海在翻涌,声音低沉:“她只要有我就好了。” 吉秋岩破天荒地迟到,冷淡地道歉完,很快就开始主持会议。杏初几次打开作业又合上,渐渐犯起困来。她对学生会所商讨的内容并不感兴趣,就算以现在的这个视角去看,也只能看到祐的后脑勺。作业难做,什么也观察不了。杏初很快就觉得无聊。 正当眼皮就要牢牢黏在一起,她被大家的拍掌声惊醒,吉秋岩正在介绍刚才眼生的男生,原来是不经常出席常规会议的副会长柯元迟。 吉秋岩解释,柯元迟很快要转学,副会长的位置空下来,需要重新进行投票选举,反正早晚的事情,就今天解决完,这样还有时间交接工作。几乎没花多少时间就定下来,百里祐出了名的人气高工作能力强,毫无异议地高票当选。 等人群散去,天裹着雨已经变黑。 杏初怨念地拿着数学作业,看着几排前还在说话的柯元迟和祐。 大概感觉到杏初从眼神里不断飞出的小飞刀,柯元迟停下来,“今天就先这样吧。我下周转学手续才会全部办妥,你可以随时找我。” 经过杏初的时候,他还停下来冲她微笑:“再见。” 杏初臭着脸,对他直摆手。 人一走,就剩下他俩。杏初几步蹦到祐的身边,抱怨道:“早知道就不跟你来了,今天比以往无聊一百倍。害的我数学作业都没写好。” “你是没写好,还是不会写?”百里祐看都不看她,把刚才下发的资料一一整理起来。 被戳到痛处的杏初“哼”了一声:“反正都没写,你陪我一起写吧。” “不是要吃面?” “啊……”杏初苦恼地望向窗外,“这么大雨,还能去吗?” “又不想去了?” “哎,人嘛,就是很容易叶公好龙叁心二意。” 百里祐的手上一顿,又恢复常态。 “去便利店买速食年糕吧,我还想吃黑椒牛柳的包子……”杏初跑回后排收拾铺成一片狼藉状的作业,“你不是喜欢吃烧麦吗?我们还可以买烧麦……就是都是碳水,减肥又泡汤了……” 说到后面她忍不住想捶打无法战胜食欲的自己。 百里祐收拾完自己的东西,过来提杏初的包,“买了以后去哪里吃?” “对喔。”这才是难题。 杏初想了几秒,“去我家吧。” 杏初和祐先去便利店买了吃的,然后带着他回自己家。 家里果然没人,她打开灯,不自觉地暗舒一口气。 百里祐帮她把吃的一一从袋子里拿出来,“你经常一个人在家吗?” “也不。不过我家像旅店,除了我,我爸妈几乎很少待在家里。”杏初去拿盘子,把包子和烧麦放上去,转身又塞进微波炉,“所以大部分时候家里只有我……祐呢?” 她本来没想问的,祐很少说自己的事情,像是不想提及,她就知趣地很少提到。但是今天不知道怎么了,也许是他第一次来自己家里,杏初突然很想问问。 祐沉默着把空下来的塑料袋迭好,没有回答。 杏初暗自扁扁嘴,去储物柜拿了新浴巾出来,“你要不要先去洗个澡?” 虽然出学校的时候,雨势已经变小,但两人挤在同一把伞下,护着杏初的祐多少还是被淋到。 他谢着接过,进了浴室。刚还微笑的杏初,默默地垮下嘴角。 林杏初!你是笨蛋吗! 她愤怒地揉了揉自己的刘海,对自己多嘴的生气之余,还很想哭。 百里祐脖子挂着粉色毛巾出来时,杏初已经偷吃了好几颗鸡肉丸子,看到他手握自己的毛巾,被还没咀嚼完的肉丸呛了一口。 “咳咳咳……祐,对不起,忘记给你放新毛巾了……” “没关系,你的毛巾也很好用。而且,有你的味道。” 祐边说边挨着杏初坐下,她的鼻腔立马被橘子味的沐浴香气充盈,平时闻惯了的味道,到了祐的身上居然如此诱人。 她忍着想抱住他的冲动,立马从沙发上弹起来,“我去……拿吹风机给你吹头发。” 吹风机被打开,杏初面对祐站着,心满意足地摸着祐柔顺又黑亮的头发,小心翼翼地一点点吹起来。 这个视线很新鲜,一直比自己要高出一个头还要多的祐,现在居然只到自己的胸前,他的白皙耳廓因为持续不断的热风渐渐染上一点微红。她摸着他的头忍不住母爱泛滥。 这样的祐,好可爱。 在吹风声中,杏初忍不住吸了吸口水。 番外二02 陷入自我激动的杏初,被忽然抬起头的祐拉回现实。 她赶忙关了吹风机问他:“怎么了?是不是烫到你了?” 他盯着她,“不是。你是不是饿了?” 杏初捂着嘴倒退一步。看来刚刚的动静被祐听到了。 她眨眼,转过话题:“嗯……你要不要再吹一下?” “差不多了。谢谢。”祐抓了两下自己的头发,拿过杏初手里的吹风机,拔线收好,“我们先吃东西吧。” 杏初拿过收好的吹风机放回到卫生间,有些懊恼,刚才离那么近,是最好的偷袭机会,结果被自己白白浪费。 毕竟上一次在教室跟祐做完以后,两个人就再也没有更近一步了。连接吻,都是杏初先主动,两唇只是轻轻紧贴,纯洁得不得了,虽然只是这样她就心生荡漾,但还免不了怨念。 杏初坐下,把烧麦狠狠塞到嘴里,泄愤式地大嚼了几口。 对面的祐像是根本没看出来她的异常,低着头,吃得斯文,心思却没在食物上。 杏初伸出脚碰他,裸露的肌肤相接,让她烦躁的心情平静了一些,“祐,你在想什么?” 百里祐抬起头,眉眼清淡,“没什么。” 杏初才不信,踢了拖鞋,光脚把脚心贴在他的脚踝。他明明刚洗过澡,所触的肌肤却冰得让她几乎一颤。 拒绝人的姿态像是根植在少年骨子里,即使如此相近,还是会被噬到。 她用脚尖去划他的小腿,“不可能!跟我讲讲嘛,我绝对不告诉别人。”杏初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内心的想法,索性连撒娇都用上了。 百里祐手上一滞,无奈地扯嘴,拿起一个鸡肉丸子塞进女生的嘴里。 “刚才你给我吹头发的时候,让我想到我妈妈。不过她很早就不在人世了。” 杏初停住咀嚼的动作,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她并不擅长安慰人。 “是自杀。现在想来也是罪有应得,她那样的女人,这样的结局对她来说再好不过。自己了结自己太便宜她了。”说到后面,他平静的话语染上一点冷意。 杏初去望他的眼睛,没有恨,那是不带一点感情的眼神,毫无生气。 她忍不住要打抖,初见他的害怕又从脊背慢慢延伸上来,让她猛地撤回自己的脚。 百里祐怔了下,轻笑着把最后一只烧麦分给杏初,“失望了吧?早知道不要问我不就好了?”他看看墙上的表,“快吃吧,吃完一起写作业。” 仲夏的雨像是粘稠的蜂蜜,下起来没完,一点连着一点。 等两人吃完东西,收拾好餐桌,开始写起令杏初头疼的作业,雨势也没有任何偏小的迹象。 杏初撑着胳膊,每看一眼题目,就觉得眼皮要更沉上几分,台灯打在自己头顶,却没有使自己更清醒,倒是让身边的百里祐更耀眼了一些。 洗澡前她把爸爸的睡衣拿给他换洗,没想到一点都不肥大,看起来有些瘦弱的少年,合身地撑起了衣服,甚至因为袖子过短露出了一截骨节分明的白皙手腕。 杏初将侧脸紧贴在卷子,抬眼打量着正握笔解题的男生,刚才心下产生的异样已经消了一大半,替换上来甜丝丝的情绪。 “祐。” “嗯?”百里祐眼神停留在书本间。 “祐。” “嗯?”他依然没转头。 “祐。” 他的回应被截胡在杏初的吻里。杏初眨眼,退后,脸上露出狡黠的笑意。 百里祐沉默了一会儿,一动不动地打量着她,眼里拢着淡淡的光。 杏初刚想解释“这只是玩笑”,还没出口,一个热烈的吻就落了下来。和以往的轻贴都不同,双唇轻轻吮吸,舌头轻舔,在杏初恍惚的时候,探入她的口中。 杏初被动地抓着他的胳膊,感受到吻从嘴到下巴又到锁骨,他的手来到自己两腿之间。 来了!来了! 正当她激动着期盼着,他的动作突然停下,杏初用渴望的双眼不解地望向他,“……祐。” “杏初,你生理期来了。” ? 嗯?还在恍惚的杏初没反应过来。 直到他把手指举到自己眼前,那上面挂着一抹艳红。 杏初猛地站起,脸瞬间涨得通红,旋风式地跑进卫生间。 原来刚才小腹坠下的暖意并不是因为动情…… 处理妥当,她沮丧且害羞地走回房间,看到祐还举着自己的手指端详。 她从舌尖挤出来声音:“对不起……应该是……提前了……” “没关系。”祐脸色未变。 “你要不去洗洗手吧。”杏初看着他干净的指尖。他应该用纸擦过了吧。 百里祐没说话,不在意地蜷起手指,抬头看她。 杏初羞赧地移开和他对视的目光,壮着胆子抱怨:“我也没想到会提前的。以前都很准。”说着,她又在他身边坐下,眼睛垂在数学题上,“你以后会不会有阴影?” “……嗯?”百里祐困惑地盯着她头顶上小小的旋。 “哎呀。”杏初猛地抬头,舌头有些不利索,“就是……跟看过老婆生产以后就对生孩子产生心理阴影的男人一样,你以后碰我会不会就想起我的……嗯……生理期。” 百里祐不着痕迹牵了下嘴角,“不会。而且不是很正常吗?说明你随时准备好做一个妈妈了。” 杏初感觉脸可以煎鸡蛋了,但她努力忍着羞耻的心情对上祐的眼睛,“我还未成年,不能做妈妈。” “我知道。” “但是我还是很想拥抱你……当然了,是在不会产生意外的情况下。” “这我也知道。”他一板一眼地回答,像是个模范生。 杏初用手背给自己的脸降温,撒娇:“本来今天带你来我家,是想跟你这样那样的……结果……”结果自己不争气。 “‘这样那样’指什么?”百里祐凑近看她,眼睛里翻起的情绪像是海,令人沉醉。 杏初被蛊惑,用唇去碰他的,小小的一下又撤回。 “后面的不做了……留到下次。我害怕我一会儿血崩……”杏初埋下头,最后的一句虽小声还是被百里祐捕捉到。 他轻声笑下,吻落在她头顶的旋,然后一路向下,额头、眼皮、脸颊、鼻尖,不带一丝情欲,像是吻世上最珍贵的一件宝物。 百里祐的唇在她的脖颈处停留,反复吮吸,留下一个红印。 他又伸手去解她的衬衫扣子,杏初睁大眼睛用手挡着,他耐心地托起她的手一指一指地吻过去。 杏初被他温柔的吻弄得浑身无力,指尖的酥麻感传遍全身,迷糊中她看到祐把她的内衣卷起。 她环着他的头,内心漾起满满的幸福和愉悦。 百里祐的舌尖点在她的胸前敏感的一点,用唇轻吻吮吸,两粒莓果很快就在等下发出妖艳的光泽。 杏初难耐自己的喘息,只希望对方给予更多。 但是百里祐的吻不再留恋,滑向她的小腹,在那里停留。他轻轻呵气,暖呼呼的。 “疼不疼?”他问她。 “不疼。”杏初一直身体很好,生理期来的准时不说,也没怎么经历过平常女生会有的疼痛。 百里祐的舌尖又回到她的胸前,他爱怜地亲吻下她白嫩乳肉,帮她把内衣穿好。 “剩下的留到下次吧。先把数学作业写了。” 说完,他神色未变,把注意力重新拉回桌上的数学题,顺便还把刚才杏初做错的一道题画了出来。 杏初从恍惚中回过神,恶狠狠地决定把今天的一切算在数学老师帐上。 喔!还有吉秋岩和柯元迟。 时针指向十,雨还没有停,杏初没有挽留男生过夜的经验,又害怕父母突然回来,一直踌躇着不知怎么办才好。 倒是祐的手机响起来,房间很静,她很清晰听见对面有个娇媚的女声在问祐什么时候回家。 百里祐挂了电话,很自然地开始收拾东西,看到女生不安的脸,眼底划过一丝笑意,表情倒是一如既往的冷淡:“家里人着急,我就先回家了。” 听到是家里人,杏初放心下来,刚才的声音过于年轻,也许是姐姐之类的吧……但是祐应该是独生子才对啊…… 她一边想着一边去阳台拿伞,“外面雨还没停,你今天也没带伞,要不先打我的伞回去吧。” 百里祐看着杏初递过的红色长柄伞没有动。 杏初以为他是顾虑红色的伞太小女生,等到看他轻笑着接过,她才回过味儿来,瞬间红了脸。 她跟着男生下楼,看他在单元门口撑起伞,走进黑色雨夜,很快就走远不见。 口袋传来震动,她打开手机,是来自祐的信息: 【生理期是五天结束对吧?】 杏初疑惑地望着他离去的方向,不解他为什么这么清楚。 就像很多年后,她不解自己的这把伞为什么他还会留在身边。 11 我拿了伞,穿过商场,从后门转出,在离一条街的位置找到秦沉所在的咖啡店。 老远就看到他蹲在灯箱旁冲我挥手,脸上扬着微笑,像是一只巨型犬。看我走近,他立马站起来,剁了剁脚冲我咧嘴:“杏初,好久不见。” 我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去糊他的头发,才发现他已经高过我一头,光是举手已经不能够着。我讪讪收回手,不高兴地说:“真没礼貌啊,叫我姐姐。” “反正就大两岁,又没关系。”他拉开门,示意我先进。 铺面而来的咖啡豆香气很快就让我变得紧张。 秦沉大概看出,拍我的肩膀:“没事啦。你可以的。” 我不知道他从哪里得出一切OK的结论,但也觉得自己确实过于僵硬,深吸口气接过他递来的信息表。 “你先填,填好叫我就好。”秦沉把我安排到角落的桌子,然后指了指一旁的不锈钢制的按铃,“按这个就行。” 我从包里摸出笔,转身时不小心把笔盖甩出。我弯腰寻找,看到笔盖滚到后桌人的脚下。 “不好意思……我的笔盖掉到你的脚下了……” 听到我的话,后桌的女生抬起头,面无表情地打量我几秒,从脚边捡了递我。 “……谢谢。” 她的气场太强,简直像女版的百里祐,我一时被震慑在原地,连道谢都说得干巴巴。 她又看了我几眼,把目光移到我桌上的白纸,“你也来应聘?” 我不知道这个“也”字是何意,姑且点头,看到她紧盯着我不放的眼神,我竟产生出点害怕与愧疚的复杂感情来。 我暗自摇头,提醒自己,不不不,她并不是祐。 看到我承认,她精致漂亮的脸上露出点笑容来,语气也柔和了些:“我也是来应聘的,很高兴认识你。” 不等我回复,她转回头,自顾自地写着什么。我远远地一瞄,果然也是应聘信息表。 还真是……个我行我素的人。 面试过程比我想象地要简短轻松得很多。但却等了很长时间。 不知道今天到底有几位来面试,轮到我的时候已经到了下午的饭点。店长是个高高瘦瘦的男人,看起来很年轻,态度也很随和,像是没睡醒的样子,努力睁着眼睛,不住地和我道歉。我也是第一次遇上如此轻松的面试,不知不觉就聊了很多。抬眼看表,才发现竟过去了一个小时。我立即了然为什么会等那么久。大概每个人都是如此。 聊得愉快,本来抱着试试看的心情在最后已经变成了想来的期望。店长好像也对我很满意,没说什么回去等通知的话,当下就告诉我可以下周来上班。 我开心地走出面试间,秦沉迎上来:“怎么样,我就说没问题吧。” 我满意地拍他肩:“几年没见,你还确实变得有用了些。” 没想到他梗住脖子,很快红了脸,退后一步,“那不是当然的嘛……” 原来男大也会十八变,以前跟我吵到互相扔书的小男孩居然变得腼腆了起来。 我一边感叹着一边看了眼手机,“好了,我先走了。下周见。” 他拉住我,半边脸都快烧透了,但还努力抑制着自己:“你不请我……吃个饭吗?”可能是终于把不要脸的请求说出口,后面的话就说得流利了许多,“好歹这份工作也是我给你介绍的,要不是我,你现在肯定还没找到工作呢。” 我笑眯眯地看着他突然又变得理直气壮的脸,看来即使变来变去,他这个善于敲诈的坏毛病还是没改。 我是个有恩就报的人,又是长辈,不和小孩子一般见识。 我一边安慰自己一边咬着牙回他:“行吧。但是贵的不行。” 秦沉立马笑起来,更像一只毛茸茸的大狗了。 秦沉选定了一家火锅店,初秋温度比盛夏更甚,吃火锅简直是种折磨。但他既然选了,我也不好扫他兴。我常下意识地想要对秦沉好,像长辈对小辈那样,像姐姐对弟弟那样。不是没理由,我被父母双双抛弃的那一年,就是秦沉的母亲——我的姑姑,收养了我。 姑姑并不喜欢我,她对我的嫌恶是继承式的。她讨厌我的母亲,从不掩饰。母亲还在时,她就常常对她冷嘲热讽,母亲并不在意,她只会淡然地微笑,腰背挺得直,当成耳边风。这样表面大度实则不屑的态度更加激怒姑姑,她总是把话说得更加难听,直到被父亲恼怒地打断。 母亲的名声在父亲的亲戚中不好,她随心所欲惯了,即使结了婚也不掩饰自己的欲望,对事业的野心对金钱的野心,我不知道她背叛过几次父亲,也不敢去细想。 她对我也许是真的好,有种莫名的执念,鼓励我去接触不同的新鲜事物,去结交不同的朋友。绝不设限,任我发展。偶尔点拨,深藏无限关爱。她美丽高贵又知性,比起妈妈更像是朋友,但随着我长大,曾经对她有多喜爱就有多憎恶。父亲在深夜痛哭,被我撞见,他求她,不要抛弃他。她绝情拂了他的手,带着恨意对他说:“到了今天这一步,是你咎由自取。” 我尊敬而又喜爱的母亲形象在内心碎成一片。然后不过几个月,一切天翻地覆地改变。 但我知道,我对她的感情是复杂的,我并非不爱我的母亲,也许比恨意来讲,我的爱也许更多一些。 她不照常理出牌,对世间的条条框框蔑视又不屑,充满强大的野心,定了目标总是不择手段地达到。我早知道的,我那懦弱,只有爱的父亲,是做不到与她并肩的。那些长舌的亲戚嚼舌根,他除了适时地发通脾气,却什么也做不了。 我是生气的,对于无能的父亲。我是尊敬而又崇拜的,对于根本不需要家庭羁绊的母亲。 我却也是割裂的,他们两人我都很爱。但是爱,有时候是最无力的,微弱贫瘠,在现实面前不值一提。 就这样被姑姑收养,她绝不给我好脸色,常说我举止长相都像母亲。我像吗?午夜时分我常常问自己,如果我像,我绝不会抛弃那个眼神淡漠的少年。但也许正因为我像,我才会抛弃他。 我的内心纠缠成一个死结满满的毛球,却找不到一把锋利的剪刀。 秦沉比我小两岁,和他的母亲一样,总是找不到正确表达的方法,对人对物总是过分用力。他关心我,却经常把话说得过分,行事鲁莽幼稚。我们没少拌嘴吵架,在家长看不到的地方,两个人幼稚地互相生气丢书,也曾扭打在一起。 他被我用力丢过的书擦伤眼角,竟然没跟他母亲告状,晚上在我被泪糊住时敲门。 我不开,他就一直敲。 这份固执让我害怕吵醒其他人,我胡乱摸了把脸打开门,没好气:“你干嘛?” “慰问施害人。”他黑着脸,抱着被子强行进入我的房间,关门,坐下。 “我不记得有同意你进来。” 他一副小少爷做派:“这里是我家,我想来就来,林杏初你算老几哟。” 我身心疲惫,懒得再跟他吵,坐到床边的椅子,没搭腔。 他倒慌张起来:“哎,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我叹气:“说吧,你过来干嘛。” “都说……你……刚才哭了?”他惊讶地看我,很快把眉皱起。 我扭过脸,不想让他再细看。 他往前坐近一点,扳过我的头,仔细打量我,眼里满是担心。 我忍不住笑。 “你笑什么?” “只有这个时候你才把我当你姐姐看吧。” 他很不高兴:“林杏初,你是不是有被迫害妄想症。” “难道不是吗?下个月我不是就要被你妈送去别的亲戚家了吗?” “……你都知道了?”他讶异。 我点头。 他却局促起来:“你别往心里去……我妈,她就是神经病,有的时候看不得你……” 我打断他:“我知道。” 秦沉复杂地看了我一眼,“你哭是因为你那个前男友吗?” 我沉默起来,不置可否。 “我没偷看你隐私啊。上次黑你邮箱是意外……”他赶忙摆手,解释着:“我听我妈说过,她带你回来之前,你不是去他家告别了吗?还有,以前有次我去你家找你的时候见过你俩在一块。你好像很喜欢他。不过为什么要分手啊,明明就在隔壁的城市,现在交通那么发达,一个小时也就到了。” “喜欢能当饭吃吗?”我问他,又像是问我自己。 秦沉被问住,看我像是怪物,“不是吧,林杏初……这是什么忧伤的疑问?不,不是,你这种自暴自弃的说法是怎么回事。不就谈个恋爱么,高中生而已,你在想什么?未来,承诺,永远?” 我点头:“你说的没错,所以我分手了。” “什么意思?”他一头雾水,“你俩还私定终身了?” 我小小翻个白眼,但是被他这幅过分单纯的样子逗笑,内心的阴霾一扫无遗,“没有啊。好了别问了。” “所以到底怎么回事?” “……豌豆公主听说过吗?” “因为一颗豆子就喊疼的矫情公主?” “你就现在权当我是那个矫情公主好了,因为一颗屁大点的豆子还没转过脑筋来。” 他似懂非懂地点头,声音放缓:“其实嘛,很多事情都会过去……无论是叔叔的事,还是你前男友的事情,过很多年后,这些都没什么。” 我笑起来:“你怎么突然开始说起人话了。” 秦沉的脸瞬间涨红,“你要是路人甲乙丙丁,我才懒得管你。” 我点头,摸了摸他的头,“我知道的,我是你姐姐嘛,小的时候还给你换过尿布的。” 他拍掉我的手,“你就比我大两岁,我穿尿布的时候,你也穿着呢。” “哈哈。” “不过我记得,小的时候我经常吵着找你玩。你那个时候还没搬家……” 我也想起来些童年趣事,点头称是。 “可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只是把腿蜷起抱住,呆呆地重复:“对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当然我是知道的。 父亲的死,母亲的抛弃,与祐的分别。 我太清楚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一步,就像是翻过叶子的背面看到的脉络,每一条都清晰分明。 是爱,推人向前,又是爱,将人停滞。 秦沉凑上前,两手撑在椅子旁,将我包裹住,他叫我,表情认真:“杏初。” 我抬头,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一个和母亲及其相像的人。是一个可以随意抛弃别人的人。 他的唇贴了上来。 12 我迅速推开他,表情严肃:“我只当你是恶作剧。” 他看着我:“我们是表亲。” “所以呢?” “我们可以在一起,基因遗传没有太大的问题。” 我从身后抽出抱枕敲他头,“可以你个鬼,生物学好了,其他没学好吗?叁代以内旁系血亲结婚是违法的。还有,你确定是喜欢我,不是因为你突然和年纪相仿的女性住在一起,产生了生理冲动?” 他红了脸,抢过抱枕,嗫嚅道:“……不是这样。” 我真害怕他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立马打断他:“你是我的弟弟,这一点永远不会变。而且相信我,你对我的感觉根本就是一时的,你把眼睛多放在学校的女生身上一点,很快就不会这么想了。” 秦沉从抱枕抬起头来,眼睛都红了,“如果以后都没变呢?一直都没变呢?” “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因为没有什么是不会变的。何况你这难道不是今天来今天就走的性冲动吗?”我冲他微笑。 他愣住,冷着脸快速站起身。 “把被子拿走,抱枕留下。” 秦沉收回按下手把的手,回来快速卷起被子一起带走。 “喂!抱枕留下!” 他没理我,旋风式地离开我的房间。 我趴倒在床,开始思考我们家的基因问题。 到底是怎样的祖先,才会诞下一群固执一头热又冲动的笨蛋后代啊。 从那之后,秦沉绕着我走,有我出现的地方他绝不出现,家里就那么大的地方,我嘲笑他,他抿着唇,当我不存在。 一个月后,我被其他亲戚领养,改了姓,然后开始了在各路亲戚家寄人篱下流转不定的生活。 顺利考取大学、打工赚取生活费和学费、又将姓氏改回,只不过短短一年多,我却像被迫成长了十年。 我没有再见过秦沉,他打过电话写过信,我以长辈的身份寒暄几句,两人都默契着不再提那晚的事情。 空调的冷气和火锅沸腾的热气混在一起,我埋着头,吃下一块过分烫口的土豆。 “再点一份肉好吗?”秦沉举着菜单问我。 我被辣得眼泪横流,喝下一口饮料才好一些。 “你都点几份肉了?” “我可是还在长身体,多吃几份也没事吧。”他举着菜单叫服务员,“麻烦再加一份这个。” “没有你这么敲诈的。还有你的青春期早结束了,长什么身体啊。” “反正你马上就上班了,钱还不是说有就有。”他纠正我,“我还在上大学,身体当然还有得长。” 我不想再理他,把注意力都放在吃的上面。 秦沉突然没头没尾地发问:“你……现在自己住吗?” “不啊。” “同居?男生女生?” 我看一眼他,“什么同居,我现在可是寄人篱下。” “喔……”他好像对我的答案很满意,露出大型犬般的标致笑容,“想你工作也没有,根本没钱租房子。” “……当心我把这块魔芋扔你脸上。” “不如你搬来跟我住,我不收你房租。” 我瞬间被呛住,辣味直往鼻子蹿,眼泪都出来了,不停地咳嗽。 秦沉很是认真:“我没开玩笑,是说真的。反正现在那套房子是我的。” 我用力捶胸,大口喝水。 他伸手递过来纸巾,“你家在这个城市的房子,在你妈出国前就被你爸卖掉了,你在这里相当于什么都没有。但是你大学考回这里,毕业了也留在了这里,为什么?” 我终于恢复,用纸巾擦了下眼泪,问:“什么为什么?那你也考到这个城市了,还让你父母给你在这里买了一套房子,为什么?” “我那是……”秦沉说了一半停下,眼神闪烁。 新加的肉上来,他用公筷把肉下到锅里,直到埋单,我俩再也没说一句话。 我和秦沉在地铁站分别,我执意不让他送,即使他开了车。 “好了,小少爷,你回去吧。”我挥了手,刚要进站,被他扯住衣领。“又怎么了?” “你考虑下,我是认真的。”他看着我,“不说别的,我们是亲戚,更应该相互帮衬。” 我从他手里扯回衣服,微笑:“你可以把这话跟你妈再讲一遍,你看看你妈妈会不会打断你的腿。” 我拔腿就走,他还在身后大喊:“我真的是认真的!” 我把手举过头顶,摇了摇。 一个百里祐我已招架不住,再来一个秦沉,我觉得我可以直接住进ICU了。 大概是想祐的事情太过投入,居然真的看到他。我心不在焉,下错了站,等出站才发现,本想着再回去,就这么一抬眼,看到对面马路停着一辆眼熟的黑色捷豹。 我下意识地多望了几眼,远处有一男一女走来,穿着短裙戴着棒球帽的女生像是喝多了,走路摇摇晃晃。男人环住她,就要打开车门,她不肯,在他停下来跟她说话之际,她突然踮起脚尖吻他,只是一下就很快分开。 我说过,即使祐化成灰,我也能在万千世界里认出他,就像刚刚他身上穿的并不是下午那套笔挺的手工制西装,我也认出了他。他被强吻后,有一瞬停顿,但很快扶着她开了副驾驶的车门。黑色捷豹消失在远方的车流中,一闪而过的车牌数字是我熟悉的那几位。 我不记得是怎么回去的,也许是重新进站坐了地铁,或者又搭了别的交通工具。反正无论怎么样,回程路上的这段记忆几乎为零。 我打开客厅的灯,刺眼的灯光将我拉回神,我才反应过来,居然顺利回来了。 祐不在。 我失魂落魄地去洗澡,等开始吹起头发,突然想起来,祐给我的伞被落在火锅店里了。 好像以此为契机,心里突然被撕开一个小口,各种各样的情绪翻涌上来,瞬间就把我淹没。 我眨着眼,不知道是想哭还是想叫,反正很不好受。 我甚至还有点后知后觉的羞愧和尴尬,觉得自己简直自作多情,凭什么认定六年以后,祐就理应单身没有恋爱可谈,还在眼巴巴等我回头。而且他凭什么,当初抛弃他的人可是我。 这么一想,我简直想给自己一拳。 吹完头发,我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打开手机去翻八卦网站,输进去祐的艺名,很快就弹出几个网页。 过度夸大的标题,深夜街道旁模糊的两人背影照片,简短的知情人和事务所回应。 我又去看社交网站,这回多了很多目击的发言,但是难以判断真假。 有人问:“虽然不知道是不是要是真的,但我好伤心啊。不过他的女友真的不介意他的职业吗?” “他的绯闻女友不是他们事务所的千金吗?人家都不在意,你有什么资格关心?” 我默默关掉网页和app,不知该骂自己蠢还是傻,反正都是一样。和六年前一样,我对祐其实一点都不了解,不是没想过,但我下意识地隔绝。一腔热血地认为只要喜欢就行,就算以后分开都行,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拥有过。因为我是有自知之明的人,百里祐是什么人?少年时代,当我无意中触碰到他黑暗生活的一角时,我就知道,他非我能救赎的人。 现实不是少女漫画,即使剧情残酷,不会有星星和光圈的网点纸带着剧情峰回路转,我也不是能把爱和奉献当作人生信条的女主角。 再喜欢,终有一天也要分别,最主要的是他并不喜欢我。我不过是恰好出现的一颗豌豆,弄疼了公主的皮肤,让他多看了我一眼。 要审度时势,切勿将爱当做唯一。输家并不是爱得多的一方,而是爱而不得还在自我感动。 这是父亲的死教给我的。 想到父亲,我起身去翻行李箱最下面一层的暗袋,打开,拿出一张存折。 被我撞见他痛哭的那一晚,以母亲摔门而去为终结。一周后,他把一张红色的折子塞到我的手里,“小初,我想你都知道了,我和你妈妈离婚了。不要怪她,婚姻和恋爱不一样,很多事情没有那么多的对与错,也许走到这一步,真的是我咎由自取。” 我不安地看他:“爸爸……” “你长大了,应该能接受对吧?” “我可以……但是,你们真的做好决定了吗?” 父亲点头,问我:“跟我生活可以吗?你妈妈……如果带着你的话,可能不太好。” 到了这个时候,父亲居然还在替她说话,我气急:“爸爸!” 他打断我:“我把这套房子卖了。说来惭愧,我和你妈妈结婚的时候什么都没有,所有的钱都是你外婆那边出的,连这套房子也是。我和你妈妈商量过了,卖的钱我们一人一半,不过她要我必须把我的那一份给你。” 一切都太快,我有点发懵:“你们很久之前就在商量离婚了吗?” 父亲垂下眼,“是的。我一直不肯……所以拖了很久。” 我尝到一点背叛的滋味。但是却也不意外。 我点头,收起存折,再也没打开过它。 现在,我翻开它,下了决心。 我想到今晚祐被亲到时的反应,虽然离得太远,看不到表情,但他并不抗拒。你看吧,其实谁都可以的。六年的时光,将本来并不属于我的少年,变成了一个我更不懂的男人。 做好决定,摒弃了不需要的过多感性,我放松下来,甚至觉得未来有了盼头。 我把上次深泽拿来的碟片放进播放器,昏暗暧昧的灯光中,祐摘了眼镜抬起对方下巴深吻下去,大手从臀部一路摸上去。 强烈的撞击,大声的喘息,我捂着自己的脸,指尖摸到一片水渍。 我关了电视,藏好DVD,告诉自己现在睡觉才是最主要的。 可是眼睛闭上又睁开,睁开又闭上,我竟然破天荒地失眠了。 我犹疑两秒,把脸埋到枕头,用指尖去摸自己,抚上自己的胸前,轻轻揉捏两下。另一只手探进内裤,限制太多,我索性脱了睡裤。我轻轻揉搓穴口上方的小珠,弄了好一会儿也没有感觉。我不管不顾,直接将一指深入穴内,几乎是立即疼得皱了眉。 我自暴自弃地想着赶紧结束,只要累了,肯定就有困意。手指学着以前每次祐的抚摸,不住地按压寻找位置,有体液渐渐分泌出来,我却没了兴趣。 焦急难过还有失眠的烦躁,让我再也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我弯起一只胳膊,终于在臂弯中痛快地哭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我哭得迷迷糊糊,脑袋发懵。似醒非醒之间,房门倏地被打开,有人走了进来。 13 祐正在上方好整以暇地看我。 清醒不过一刻,我迅速捞了空调被盖住半身赤裸的自己。已经晚了,他的两手扣住了我手腕。 “刚才在做什么?”祐的眼睛在黑暗里居然亮得不可思议。 我偏过头,感到自己像只快要出锅的虾子,浑身上下都因羞耻变得燥热。 他的气息浮在我的耳廓,痒痒的,“这么想要?” “我没有……”我支吾着,想要离他远一点。 祐不肯,欺身压住我,两手拉开我因害羞蜷在一起的双腿,我那嫌麻烦脱到一半的内裤正挂在一只脚上。祐看着我的腿心,这下就算再怎么解释,也万口难辨了。 我索性转过头,将害羞羞耻之心完全抛弃:“反正你也不碰我,我就是想做了,自己DIY一下。” 祐的眼神还停留在我的两腿之间,低声哼了一下:“我看你是想自残。” 糟糕,我居然又想哭。 祐抬起我的下巴,被迫让我和他对视,“哭什么?” 我瞎说:“……我好不容易睡着了,被你吵醒。” “刚才又在哭什么?” 我产生疑问,他应该刚刚回来才对啊。 我躲闪目光,“……我刚才哪里有哭。” 他用拇指抚掉我的眼泪,又将沾满泪液的手指抵住我的嘴唇,轻轻摩挲。我转眼看他,祐和往日不太一样,平时淡然疏离的眼里流露出些别的情绪来。 我还没有探明那是什么,他已经将我抱起。 衣帽间有一大面落地镜,擦起来非常费劲的那种,我好多次偷看祐换衣服,就是站在门口通过这扇镜子。 现在,我被祐抱到镜子前,还没反应过来,他拉过真皮椅凳带我一起坐下。 我的双腿被他猛地拉开固定,镜面中的我瞬间红了脸。 “你,你,做什么?” 祐的气息吹在我的耳边:“让你看看。” 他的手臂垂在我的两腿之间,我立马明白他要做什么,一手去抓他的大手,“你放开我。” 祐一动不动地看着我,像是看猎物,伸出舌尖轻勾我的耳廓,滑到耳垂时又用舌面磨砺。 我看着镜中的他,燥热一路攀升上来。 他好看修长的手指分开两片肉瓣,期间亮盈盈的。 “看到了吗?都红肿了。对自己这么粗鲁……”祐用指尖在我充血肿大的阴蒂上打着圈地磨动,“真可怜。” 他的吻落在我的脖颈间,湿湿热热的。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涌上来,我小小地喘息。 手指挑弄着向下,停在那个泛着光亮的小洞旁。 我摇头:“……别。” 祐忽略我微弱的声音,拉着我更往镜子靠一点,“看。” 极具诱惑的声音,将我的注意力拉回到我的两腿之间。 他的指尖在穴口处轻碾,其余的手指微微用力,那张仿佛有生命的粉嫩小嘴就张大了一些,一颤一颤地像是邀请别人更加深入。 “说了要你修理指甲,你看,受伤了吧。”手指伸入一点,圆润指尖所指的地方,是泛着莹亮春水的嫩肉,比其他地方的颜色要深上一点。 祐轻轻触碰,我忍不住吸气。 “疼?还是痒?” 我迷蒙着眼从镜中看他,并不清楚到底是哪种感觉。 “乖孩子。”他低头用牙尖轻触我的肩头,然后转过我的下巴吻了过来,动作间我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女士香水,他的发尾还有他的脸颊,都带着一股似有若无的甜惆奶香,末尾的余韵是水珠的生冷和鸢尾花香。 我没有一次这么嫌弃过我过分灵敏的鼻子,甚至还在这样的节骨眼上想起以前秦沉打趣我的话:“林杏初,你不去做警犬或者闻香师真的是对不起你自己。” 头顶宛如有一盆冰水浇下,情欲荡然无存,冷意传遍四肢百骸,我颤了下,猛地和祐拉开距离。 我挤出一个笑容,“我知道了……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我困了,可以回去睡觉吗?” 祐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直看得我发毛,我想要低头,他却死死扣着我的下巴,让我跟他对视。 他的情绪一直不定,我真的害怕无端惹恼他。 我忽然想到深泽说的那些话,所谓的“变态”指的是不是情绪上的过激变化?如果是的话,我是见过的,还应付得过来。 祐以一个狠戾的吻作为回答,他的舌头不停在我的嘴里流窜,所舔舐的地方很快就窜起小束情欲火花。 我被他吻得气息不稳,连意识都失了半分。 林杏初,你真的没救了。 他又抚上我的下体,一指沾了些体液,就着滑动起那一直呈勃起状态的肉芽。 我不想看自己这幅他勾勾手指就流水不停的身体,将头扭向一边,祐强硬压制着我,用大手钳住我的下巴,紧紧固定。 我还在挣扎,想要叫喊,他乘势把自己的指头塞了进来。 我怕咬住他,一瞬停下挣扎。祐满意地吻我的耳垂,“真乖。” 一大颗眼泪从我的眼眶滑落。 他是故意的,他知道我不忍心伤害他。 “这次哭又是因为什么?” 祐抽回手轻声问我,却没放慢手下的动作。我僵硬着想要抗拒快感的堆积,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 他很快发现,在我的后颈处一点点吻着,带起一串又一串的欲望。 我忍不住浮起腰,想要他轻柔的指尖给我更多,内心却是又痛又燥。 祐的另一只手,缓缓插入下方的小口,换来我的一声轻喘。 “看。” 我被引诱,不自觉地看向镜中他手指慢慢蠕动的地方,有汁液缓缓从他半埋入的手指淌下来,流过手背,滴进灰色的毛绒地毯。 “你果然没让自己吃饱。”祐含住我的耳垂,和滑动小珠的手一个频率地舔起来。 “不要,不要。”我摇头,不能控制的快感从尾骨延伸上来。 祐有力的双臂紧紧桎梏住我,“别逃。” 只是简单的两字,我却觉得包含了许多,其中的情绪像是命令又像是乞求。 为什么? 精神随着手指的动作在涣散,我的大腿肌肉瞬间绷紧。 “真快。”祐猛地抽回自己的手指,那小嘴似的花穴口正一收一缩吐着春潮,粘湿的液体不断涌出。 我快慰地绷直脚尖,大口喘气。 “……祐。”我下意识地叫他的名字。 “嗯?”镜中的他将一吻落在我的额际,眼里翻落起汹涌的黑海,只是一瞬,又被他的长睫所掩盖。 “我……没事。” 今晚不是个能顺利沟通的好时间,再等等吧。 我安慰自己。 可惜那晚之后,我再没等到一个恰当的时间。祐突然忙了起来,也许是拍片又或者是别的什么,他经常不在家。 祐从不向我汇报行程,也不会让我探到一点他的私人生活。我们的关系本就胶着又尴尬,那晚撞见他和其他女人暧昧以后,我反而变得轻松,我不知道是自己下意识地想要气他,还是真的已经看开,变得无拘无束我行我素起来。 即使同住一个屋檐下,我也不再像以前一样有事没事就去烦他,恰好很快迎来正式上班的日子,我们的时间完全错开。我早上起来的时候他已经走了,晚上睡着以后他才回来,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拉开了距离。 他知道我每天在干嘛吗?他知道其实我每天都不在家吗?可仔细一想,在这之前,除了我事无巨细每天晚上缠着向他汇报以外,祐从来不关心我的一切。 他只会点头,说“嗯”,然后把注意力放在电脑或者手边的资料上。 感到轻松不是假的,感到伤心也不是假的,我从来没想到自己居然能多愁善感到令自己都心烦的程度,哦,还有身边的人。 “林杏初,你哪来那么多气可叹?”有人敲我的头。 我抬头,是辛茶久。她是这里的老店员,负责带我。 “今天客人少呀,感觉无聊。”我说谎。 不过我这话并没说错,周内的下午本就不会有太多人,这里又紧挨着购物中心,自然客人也少。 “人少还不好吗?”茶久整理着收银机里的纸币,“你要不换成晚班,保准你累成狗。” 我摇头。那样不一定能顺利赶在祐的前面回家,我潜意识里还不想现在就摊牌。 “你一个人住吗?”她突然问我。 “不是。” “和男朋友同居?” 我想一下,难以理清我和祐的关系,干脆回答:“和朋友。” “和朋友也行啊。”茶久羡慕地看我,“我正在找房子,一个人租不起整套,正想和别人合租呢。” 我觉得奇怪,“你家不是本地的吗?” “啊,是啊。”她满不在乎地说,“不过,我早和家里断绝关系了。” 我停顿一下,这种话题每次都是我的命门。 “哈哈哈,不要那么为难又愧疚地看我啦。”茶久数完最后一张红色纸币,关好收银机的小抽屉,用钥匙锁好,“不是什么伤心的事,不如说,早就伤心完了。” “这样啊……” “都说不要觉得有压力了。”她拍我的肩,“家庭本来就是把各式各样的人聚集在一起,只不过碍于这个形式,大多数人觉得只要背负家人的羁绊,就算痛苦也要继续这段关系。但是我不行。” “……我懂。” “嗯?” 母亲大概也是这么想的吧。 “所以,你现在还在找房子吗?”我问她。 茶久苦恼地点头:“对啊。” 我心下一动,迟疑了一下,但还是说出了口:“我……我可以跟你一起吗?” 14 “可是你不是说和朋友一起吗?”茶久吃惊地看我。 “嗯……但是最近不太想麻烦他了,其实我之前是借住,现在再说给钱什么的,感觉有点……所以就想着干脆搬出来比较好。”我说着半真半假的理由。 茶久的眼睛亮起来,“那太好了!过两天我们一起去看看房子吧。” 居然就这么顺利定下来,我自己也没想到,“啊……好啊。” 可能是一直苦恼的事情被解决,她忽然开心地抓住我的手,“今天可以请你吃饭吗?” 我被吓了一跳:“但是还没完全确定下来……而且我也并不是帮忙,只是刚好也要找房子……” “没关系!就这么说定了!”茶久的眼睛弯起来,甜甜的。 “好的……”我也不好拒绝,就答应下来。 刚从后厨帮完忙的秦沉听到我们的对话,挤到我们两人中间,把头沉在我的肩膀问:“你们要去吃饭吗?可以加我一个吗?” 我快速用手顶起他的额头,刚要拒绝,茶久已经回他:“好啊。” 秦沉冲我得意地扯嘴。 我使劲弹了下他的脑门。 “嘶——林杏初!” 他还没来得及冲我发脾气,已经被客人招呼过去。 茶久一脸暧昧地看向我:“他,喜欢你吧?” “谁?”我装作不懂。 “秦沉啊。” 我点头:“哦,那是正常的啊,我们是亲戚。” “亲戚?”茶久惊讶地看我,连手里的咖啡豆都没拿稳,我赶忙上去替她扶正袋子。 “我们是表姐弟。” “真是危险啊。”她露出暧昧的笑容,“看他那个样子,是真的很喜欢你。禁忌之恋吗?还挺有意思。” 我头疼地看向秦沉,他正冲客人礼貌地微笑着,只不过是四年没见,他的外表就变了很多,从一个稚嫩的邻家男孩变成了一个孔武有力的男人。 想到一周前他拽我衣领的力度,我不住叹气,我啊,是给自己找了个多大的麻烦啊。 “觉得头疼吗?”杏初忽然问我。 “啊?” “被自己并不喜欢的人喜欢着,是不是一件很头痛很麻烦的事情?”她淡淡地说,眼光也落在秦沉身上,我却觉得这句话并不像是在问我。 我刚想张口,有客人按铃,“服务员。” 茶久冲我微笑,刚才脸上的伤感像是错觉,一闪而过,“我去吧,你就在这边负责外带的点单吧。” “好的,谢谢。” 头痛吗?也许并不是吧。 我想起很多年前,我各种蹲守祐,制造各种偶遇,他不拒绝也不在意,那个时候他在想什么呢?也许是有比没有好吧……他从来没有说过喜欢我,稀里糊涂地交往,分手倒是清清楚楚毫不拖泥带水。也是了,开头和结尾都是我挑起的,他确实不好说什么。 我突然有点开始心疼百里祐,被不喜欢的人强行拉近又抛弃,可真是惨啊…… 秦沉忽然抬头,目光和我撞到一起,他冲我眨了眨一边的眼睛。 真可怜,无论是喜欢的人,还是被喜欢的人。不能两情相悦真的太惨了。但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我喜欢你也刚好喜欢我的美好剧情。 找个时间对他说明白吧,毕竟是我的表弟,不能再变成第二个我了。我们家这种愚蠢又固执的自虐狂思维,就在我们这一代彻底结束吧。 也许是有了一个莫名的目标,之后我干活也卖力了起来,晚班交接之前,就提前完成了今天副食的销售定额。晚班吃完饭来交接的员工都舒了一口气,一个劲儿地夸我。 “太好了,我们还发愁,要是今天再完不成的话,店长可能会在半夜偷偷哭泣。你说对吧?” 被问到的女生淡淡看了我一眼,她是那天我面试碰到的人,虽然经常打照面,却还没怎么说上话,连名字也不清楚。 “嗯。”她简短点头,像是心不在焉。 还在等着她接话的人,因她冷淡的回应尴尬地停在一个夸张的动作上,气氛有一瞬僵硬。 秦沉适时插进话来:“我们该下班啦,之后就交给你们了。辛苦了。” 那人有了台阶,赶紧回答:“好的,好的。” 彼此互相问候完,换完衣服,我和茶久还有秦沉推开咖啡店的门。 很快就走成叁人一排,茶久在我左边挽起我的胳膊,“新来的那个女生,感觉很不好相处啊。” 秦沉歪过脑袋,凑近:“在说谁?” 我下意识地拉出点距离。 茶久发现,拉着我往旁边侧了一些,“小男生,不要这么八卦。” 秦沉追过来:“你们在说吉深深吗?” 茶久点头:“你这个语气怎么回事?很熟悉?” “她学校就在我们学校隔壁,她很有名,而且我们之前在比赛上也见过几次。” “什么比赛?”喜欢八卦的茶久来了兴趣。 “无线电。” “哇哦,看不出来啊。” 不知道从哪来的异样感,突然迫使我停下脚步。 “怎么了?”秦沉的俊脸凑近,像是一只担忧主人状况的大毛狗。 我摇头,习惯性地摸了摸他的头,但立马反应过来,尴尬着收回手,“没事……快点走吧,还不知道今天要不要等位。” 是错觉吧……总感觉有人在盯着我。 我抚了抚自己的脖子。可能是今天工作太努力了,吃完饭就早点回去泡澡睡觉吧。 可之后这股异样并没有消失,等到我们进了饭店以后反而强烈起来,我多次小心翼翼地去查看,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我去拿生菜还有小料,杏初你还跟以前一样只吃普通的烧烤酱料对吧。” “……啊?”我喝下一口柠檬水,“叫我吗?” “对啊。”秦沉担忧地看着我,伸出一只手抚上我的额头,“也没有发烧啊。” 我猛地后仰身子,“和普通一样就好!” “好的。反正顺便,茶久你的我也帮你一起拿了好了。” “好呀,谢谢。” 秦沉一走,茶久就凑近我:“你其实不用这么敏感呀,身体接触家人也是会有的吧?太敏感了,反而时刻提醒秦沉你太介意他了。介意的话,有时候不一定是拒绝的信号哦。这个年纪的男孩,太容易自以为是了。” 我皱起脸,“我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掌握和他的距离,以前熟络惯了,不过那个时候我只把他当邻家小孩,现在看来是不行了……不过我有想着和他聊聊。” “聊什么?‘我不喜欢你,别再这样了’?”茶久塞进一口腌制的桔梗,“他绝对会回你‘我喜欢你是我自己的事情’。”她梗着脖子的样子学得太像,我忍不住笑起来。 “笑什么?他真的这么说过?” “那还没有,倒是我自己和别人这么说过。”我不自觉地漏出心声。 茶久沉默两秒,拉过我的手,立起自己的手轻轻和我击掌,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看来这么羞耻的过去你也有啊,我们简直是羞耻小分队的好姐妹嘛!这下我更想跟你住在一起了,我们最近就赶紧去看房子吧。” 我笑着答应。 有手机在桌面震动起来,我下意识地去拿,发现不是自己的手机在响,连忙和茶久道歉:“抱歉,我以为是我的。” “没关系。”茶久看一眼就直接挂断。 我眼尖地瞥到屏幕上显示着“柯元迟”,这个名字有点熟悉,但根本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还是听过。 “为什么不接啊?” “不知道接了说什么好。” 我小心翼翼地问:“……是你前男友?” “不是。”她露出苦笑,“是我的发小,青梅竹马在一起二十多年。他是被领养的,两叁岁的时候就被自己的父母丢给亲戚,也就是现在的养父母。我们是邻居,可能因为我的哥哥也是养子吧,他们很投缘,所以我记事起就跟在他们俩屁股后边。我哥哥长年卧病在床,又是爸爸带来的养子,我对他的感情一直很复杂……” 我帮她把杯子里的水添满,递给她。 “谢谢。”茶久握着玻璃杯,非常用力,指尖都有点泛白,“都说青梅竹马最不容易成为恋人,可能是我们一起共享了我内心阴暗的一面,或者我对他太过依赖,我很自然地就喜欢上了他,刚才那句矫情话我也说过。” “他……怎么说的?” “他什么也没说,但是我们真的开始交往了。大概就叁年,他的亲生父母来找他,他搬家转学走得很快,然后我们就分手了。不过那叁年我是真的很开心。” “你说的分手吗?” “不是,他说的……说实在的,到了今天,我也不明白他分手那天说的那些话指的到底是什么。他从小就是很喜欢藏事的小孩,从来不表现自己的内心真实的想法,结果即使表露了,我却还是不懂他。也许人和人的缘分就这么浅吧。” “但是,你还是很喜欢他。” “这个……也许吧。”茶久的眼神落在一旁的手机上。“不过,可能是我们在一起时间太长了。他走了没多久,我哥哥也去世了,我常常想,能够真的懂我的,大概世上只有他一人了。但他现在好像有了新女友,我也不得不往前走了。” 我垂眸,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畅快地喝下一大杯水,冲我弯起眼睛,“啊——太好了,我一直想找人说说这些,现在跟你说了以后,我突然觉得没什么了。人啊,是治愈力非常强的动物,即使再难过,也会被时间裹挟向前。” 之后的茶久非常亢奋,我不知道她是终于放下心结,还是用活泼强力掩饰自己的难过,我们大快朵颐,在她的感染下,我把被盯着看的事情早就抛向脑后,跟着她也喝了很多啤酒。 我跌跌撞撞地回去,虽然意识已经不是很清醒了,但还绷着一口气,等打开客厅的灯时,我稍微放松了一些。 偌大的空间只有我一人。 我站在原地傻傻地笑,可能太晕了,已经不知道自己是开心还是别的什么的情绪了。 我没力气洗澡,只是觉得渴,客厅里的自热水壶被我喝下大半,我又头晕眼花地爬上床。 不需一时,我很快沉进梦里。 是我和祐说分手的那天。五月的空气里铺满花香,和青草的香气混在一起。我怯生生地说完,等着回应。 祐抿着唇,站在几步开外看我,眼里满是不可置信,下一秒,替换成密密的恨意,我还没仔细瞧清,他就几步钳住我的双臂问我:“你是认真的吗?” 我把头点的重又沉,生怕自己后悔。 他倒退了几步,甚至还惊慌失措地踉跄了一下,我想去拽他的手,很快被他挥开。 他生冷地看我,像是在看什么怪物。 对,就犹如现在。 是梦中梦吗?还是梦魇? 祐紧紧掐着我的脖子,眼睛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漂亮的脸上却浮现出悲伤的表情。他出声,半是引诱半是威胁:“说!说你不会逃跑。” 番外三01 下午六点,火烧云把天空染成一幅橘色水彩。校园渐渐归于安静,球场还剩几个打球的人,没了嘈杂的背景音,运球奔跑跳跃的声音不断放大。 林杏初百无聊赖地蹲坐在球场旁,靠着花坛看对面的实验楼,从上往下数第一排,从左往右数第四个窗户。她不断地仰头看,可惜她仰得脖子都快断了,从她这个方向依然什么都看不到。 “段识,段识。”有女生出现在球场另一头,声音怯生生的。 被叫到的高大男生很快停下来,身边的男生起哄,发出“吁——”地一声。段识用脚踢了下其中叫得最大声的男生,几步跑到女生身边。 小女生抬起脸看他,满脸都是甜蜜的羞涩。 真好啊,青春多美好。我也好想要啊…… 杏初忍不住感慨,放任自己向后一躺—— “同学?你没事吧?” 轻微的嘈杂声响在窗外,百里祐下意识地站起身。 柯元迟把文件夹合上,看他蹙着眉的样子很快了然:“我觉得差不多了,反正剩下的事情邮件安排也可以,就先这样……” 还不等自己说完,对面的男生已经推门快步走了出去。 柯元迟笑着摇了摇头,把目光落在百里祐因着急而落下的书包上。 林杏初在几位陌生男生的搀扶下,从花坛里艰难起身。她皱着一张通红欲泣的脸,不住地说谢谢,为首的男生半蹲着问她:“要不要送你去医务室啊?” 她摆手想要拒绝,动作大了点,牵得背疼起来。 除了背痛,她还觉得丢脸极了,跌进花坛摔得满身是泥,建校以来大概都是独一份。 杏初朝身边的几个人看,果然脸上都隐着点笑容,不过都还是担心她的,男生还在朝她伸手,示意着自己。她摸了把脸,刚想把手伸出去,百里祐突然出现。 他一言不发地站到她面前,隔开一直伸着手的男生,后者识时务地收回手。百里祐轻松地把她捞起来,先是看了看她的背,又看了看她的腿。然后贴着她的耳朵问:“穿安全裤了没?” “……啊?”杏初一头雾水,点了点头。 百里祐拎过她扔在地上的书包,俯身,背朝她蹲下,“上来吧。” 杏初小心翼翼地过去环住他的脖子,轻声对他说:“谢谢。” 气息微拂,她眼尖地发现男生的耳侧一瞬染红。她笑着,把自己紧紧贴紧对方的后背。无端地开始感谢一分钟前还在痛骂的花坛。 百里祐先是背她去了趟医务室,但没人在,连门都锁着。 他又背着她来到校门口,让她从自己的兜里帮他拿出手机。 “要干嘛?” “叫人来接我们。” 百里祐念着号码,她按着数字,等拨出去后,把手机放在他耳旁。 电话很快被接通,百里祐只简短说了几句,那边就有人诚惶诚恐地说知道了,马上就来。 杏初帮他收好手机,把脸贴到祐的肩上,少年精致的侧脸在她眼前倏地放大,她强烈忍耐着想要触碰的心情,连牙都咬出声。 “怎么了?背很疼么?” 被抓包的杏初赶紧否认:“不是……”又突然想起来什么,“祐,你都不存家里人的电话吗?” 一般来讲,肯定是存在通讯录会更快吧,哪里有人会特意记下来。 “没有。反正很快就记住了,为什么要特意花时间去存。” “哦……”杏初在内心小小地摇头,这是什么逻辑。 百里家的车很快就来了,稳稳地停在两人面前,司机开门下车,看到趴在祐背上灰头土脸的杏初先是吃了一惊,但很快就恢复平常,拿过百里祐手臂上挂着的书包,又替他们打开后门。 因为杏初的背受伤,没办法坐着,只能一整个趴在后座。 虽然是趴着,但这个姿势也怪异极了,杏初把脸埋在真皮沙发座椅里,只能通过降低存在感来减少自己的尴尬。 她偷偷侧脸打量着车内,突然意识到,好像自从自己缠着祐开始,他好像就没怎么坐自家的车上下学了,交往了以后更是,祐每次都是先送自己回家再自己回去。 看来自己还是蛮有分量的嘛,能让小少爷似的祐屈尊坐公交地铁,大概也只有自己了。 杏初忍不住偷笑,伸出手想要碰碰副驾驶的祐,谁知刚一抬手,背部就扯着疼起来。 祐的后背简直像长了眼睛一样,冷不丁地突然开口:“好好趴着。” “哦……” 杏初努着嘴,又把自己埋进座椅。 之前尾随的时候不敢在他家门口蹲守,害怕被当成可疑分子抓走。没想到,今天仔细一数,连大门都有四个监控摄像头。 杏初一边庆幸着一边偷偷打量。 绕过铁门,是小型的喷泉,正咕嘟咕嘟往外喷着水,依着有钱人的尿性肯定是要养锦鲤的。 她扯着脖子想要看,但还没看清,祐已经背着她快步走过。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祐的声音隔着宽阔的背低低传过来:“不用看了,没有。我妈不喜欢鱼,所以家里一条都没养过。” 杏初想起他上次提起自己母亲略带凉薄的语气,往他身后缩了缩,没出声。 家里大也不是什么好事,杏初觉得自己被背着走了很久,才到祐的房间。 他的房间和他本人一样,简单甚至有些单调,连床品都是纯白色的,铺得整整齐齐没有一丝褶皱。 杏初从他背上缓缓滑下来,站在原地,深刻感受到了自己的格格不入。 百里祐走到卫生间去洗了手,又去抽屉拿了东西过来。 杏初见他手里提着医药箱,不解地问:“你家……应该有私人医生吧?让他帮我随便弄一下就好了。”反正电视剧里,一般住这种级别房子的人家,总要有那么几个重要的人员配置,无非是管家、司机、园丁、还有私人医生,或者还有个管事的统领阿姨? 百里祐拉过椅子坐下,将医药箱放到一旁,打开,依次拿出酒精棉球、碘酒、和铁质镊子。 “如果是学校的校医就算了,反正是女老师。但我家的私人医生是男性,你觉得可以吗?” 杏初想了下,“医不避嫌嘛,没关系的。” 祐停下手里的动作,一动不动地看她。不知道为什么,杏初觉得他好像有点生气。 “怎么了……吗?” “没什么。”百里祐重新拿起镊子消好毒,轻揽过她,就要伸手—— 杏初下意识地抓住他的指尖,“你,你干嘛?” 百里祐挑眉看她,“给你伤口消毒。” “不不不,不行。”杏初脸都红了。 “医不避嫌,你自己刚才说的。” 没想到自己还能给自己挖坑跳,杏初百口莫辩:“你又不是医生……而且,我只是跌进种着玫瑰的花坛而已,又不是……” 百里祐打断纠正她:“是蔷薇。” “对,只是蔷薇而已。一点小伤……”她边说着边想指着后背自证,但刚一大幅度地做动作,后背就火烧火燎地刺痛疼了起来,“嘶——好疼!” 百里祐坐在椅子上,好整以暇地平视她。 她只能低下头,认输:“那好吧……我,我自己脱。” 杏初哆哆嗦嗦地去解衬衫扣子,说不上来是紧张还是疼痛,扣子像是跟她的手指有仇,怎么也不能顺利地从小孔中脱出。 试了几次,她终于投降,蔫蔫地向男生求助:“祐……” 百里祐轻笑着吻了下她的脸颊,伸手去一颗颗解开她的扣子。 番外三02 混着血渍沾着泥土的白色衬衫终于被脱下,杏初简直觉得手脚都不是自己的了,放哪里都不对劲儿。想要捂胸又觉得自己矫情,毕竟之前都做过了,现在还穿着bra,也没什么。 脑子里乱哄哄地吵成一片,祐已经用镊子夹好了酒精棉球在看她。 杏初立马慌慌张张地转过身,嘴上已经不知道在说什么了:“你请。” 她听见祐好像笑了一下,又好像没有,反正也不能回头,她只能呆呆盯着墙上看。 百里祐盯着她的后背,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杏初的后背全是被蔷薇刺刮过的痕迹,红红的连成一片,有血珠已经干涸,滞在她的腰窝处,像是一颗朱砂痣。 刚才脱衣服的时候,有细小的伤口已经和衬衫粘连在一起,她的眉毛却只皱了一下,像是对痛苦闻所未闻。但是,她朝自己撒娇时,却又好像是真的很疼。 “祐,你不用不好意思下手,直接大力按上来就行!我挺得住!”她鼓气腮帮子给自己打气,像是某种倔强的小动物。但耸着肩浑身紧绷的状态却出卖了她。 百里祐这下真的下不了手了,他很想让她哭,却又害怕她真的哭。在他的心里,他常常想给杏初一点苦头吃。她总是毫无警戒,和别的男生过分熟络,一个不注意已经不知道对谁歪起头笑。她对很多的事情毫不在意,不在意别人怎么看自己,不在意自己做出的事情到底会让别人怎么想。 林杏初太过自由随意,他常常感到恐慌。是的,恐慌。她就像是猫,来的悄无声息,走时毫无留恋。他很害怕被她抛弃。 就像家里曾经养过的那只黑猫。 某一个早晨,他像是往常一样叫它想给它喂食,结果转遍了家里所有可能的地方,哪里都没有。 管家说:“没关系,小百里先生。猫就是这样的,它天生爱自由,但是只要它没在外面成家它就还会回来。” 八岁的他,迟疑了一下,沉默着点了点头。 第二天清晨,它果然站在写有自己名字的碗前,喵喵叫着看他。 它不断地跑跑出去,不断地回来。他刚开始还有担心,后来渐渐放心下来,反正,它总会按时回来。因为这里是它的家,还有人在等它,它知道的。 但某一天,它没再按时回来,刚开始小百里以为是它太过贪玩,忘记回家。可一天、两天、叁天……就这样,一周过去了,他用小手拿起曾经它最爱的那个玩具,终于承认,这里被它抛弃了。 半晚,他睡不着,摸进那个被爸爸下令禁止进入的房间。他摸摸那个卧病在床的女人的手,她的手好冰,像是生命正在一点点抽离。 他耸动着嘴角,还是不小心掉了眼泪。 “……怎么了?祐。”床上美丽的女人悠悠转醒,正担忧地看着他。 他低头不语,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的脸。 她轻轻起身,吃力地将他拢进自己的怀里,难得清醒而又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后背,“做噩梦了吗?不怕,不怕……” 小百里忍不住抬头去看她,背着月光的她,是那么的美丽,即使因为长时间卧床,她的脸上带着病态的倦容,但依旧如同爸爸珍藏的照片那样清丽。 像是察觉到了他的注视,她也温柔地看过来,眼神里带着满满的爱意,但这爱意很快就变了样,仇恨、愤怒、绝望、悲伤一起涌上来。 她使劲掐住自己的脖子,疯狂地大喊:“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如果没有你……” 小百里先是惊慌,然后很快就明白她在发狂,他努力挣脱,但她太大力,无论他怎么拍打都不肯松手。 她锋利的怨恨的眼神透过自己,像是在看另一个人,“你为什么不肯放过我……你为什么要囚禁我,为什么!我恨你!我恨你!” 他渐渐失去力气和意识,朦胧中他听到一大堆人急匆匆闯进门的声音。 “何医生!快!”是管家的声音。 随着注射完镇定剂,女人很快就晕了过去,刚才还奋力掐住自己的狰狞手臂,此时已经垂了下去。 管家将他抱出房间,他还在大力咳嗽着,身体止不住地发抖。 “小百里先生,下次可不要再随便进来了……还好今天先生不在,要不然又要发脾气了。” 小百里置若罔闻,眼睛向房间内望去,她沉沉地躺在那里,毫无生气,过分瘦弱的手背泛着青色,根本想象不到刚才她居然能有那么大的力气。 他无端地觉得她也会跟自己的猫一样,某个一天,就消失不见。 “祐!你真的不用在意,消毒嘛,我懂得,肯定会疼。”杏初缩起脖子,以为祐迟迟不肯下手,是害怕她疼。 百里祐眼神转暗,猛地将浸湿酒精的棉球按上那腰间红色的一点。 杏初被突如其来的按压疼得瞬间变了脸,浑身上下都在抖,连声音都变了调:“……我就是随便说说,你还真不客气。” “很疼吗?”百里祐淡然地问她。 她觉得他不太对劲,想要转身看他,但他突然紧紧抓住自己的肩膀,让自己无法动弹。 “杏初,你也会消失吗?” “……什么消失?” “你也会突然离开我吗?” “离开……?”虽然看不见他的脸,但杏初莫名觉得他好像很不安。 “没事,当我什么都没说吧。” 百里祐重新用镊子一点点小心翼翼地开始给她清理伤口。 他感觉女生紧紧闭着气,随着他的移动,努力遏制着自己的颤动。 等全部消毒完,上好药,贴完纱布,她的脖子后面已经是水光一片。 杏初转过来,抓住他的手,手心里一片潮热,那是他紧张她疼而流的汗吗? “祐,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问我这个,但我想,我不会随便离开的。就算……” “就算什么?”他盯着她。 杏初轻轻摇头:“反正我是不会随便离开的。”她冲他笑:“毕竟我这么努力才追到你,可不能把你放跑了。” 自己会离开他吗?理应是不会的,但就算离开,也一定会郑重地告别。 百里祐看着她,她笑起来的样子很可爱很好看,眼睛总是黑且亮,坦率地流露着最真实的感情。如果可以,真希望这个笑容只对自己绽放,真希望她只看着自己。 想折断她那过分自由的翅膀,永远囚禁在自己的身边,这样的话,她一定没有可能抛弃自己的对吧。但是这样,她也一定会讨厌自己。 百里祐压抑着内心呼之欲出的邪恶欲望,悲伤而又愤怒地想,他不愧和那个男人留着一样的血,想要做的事情居然都这么像。 他抚上她的脸,摩挲着,低头去吻她。 杏初害羞地小躲了一下,很快就回吻他。灵活的小舌舔舐过他的下唇,她冲他眨眼:“好喜欢。” 百里祐再也无法控制自己,从第一次之后,他忍了太久,她就像是白色的罂粟,咋一看是如此的圣洁,内里却不断诱惑着他。 连上次留在他指尖的经血都那么诱惑,他用舌尖舔过,是甜的。 她身体的每一处,都是甜的。她正在不自觉地引领他不断向下探向自己内心最深处的欲望,那邪恶、罪孽而又黑暗的欲望,正在不断地向外一点点涌出。 杏初对这一切并不知情,她看着男生如墨浓重般的黑色眼睛,踮起脚尖环住他,还故意用胸蹭了蹭他,“祐,今天可以做吗?” 百里祐用更深的吻回答了她。 他的吻从她的唇往下,停在锁骨处用舌尖轻浅地勾着,她那里有个小窝,每次被碰到,她就会轻颤着闭起眼睛。 百里祐边吻着杏初,边把她拉坐到自己的腿上。他顾忌她身上的伤,不敢碰她,将手低低地悬浮在她的腰际,虚扶着。 杏初扬了扬唇,动手去解他的衬衫,“刚才你帮我解了,我也要帮你。” 他不置可否,吻上她的耳垂。 祐的舌卷起她的耳廓,又流窜进她的耳内,黏答答舔舐着的声音震动着鼓膜,很快就让自己腰间无力。 他的大手轻松地解开自己的内衣,用指尖轻刮了一下那将立未立的顶端,快感就像电流般蹿跳在全身。 她抖了抖,无力地用指尖绞着纽扣,“……你过分。” “不喜欢吗?”祐的气息吹在耳边,杏初抖得更厉害了。 “喜欢……”她诚实地回应,抬头望他,眼里满是渴望,“但我想要更多。” 祐的眼神暗了暗,两手抚上她的胸前,缓缓画着圈,哑着声问她:“想要什么?” 杏初脸变得通红,但还是咬着嘴唇轻声说:“……你,想要你。” “还有呢?” “还有……”她可说不出那些虎狼之词,嗫嚅道:“小祐同学。” “谁?”他大概了然,但还是继续轻微地逗弄着那两粒乳果问她。 杏初不肯再说,伸手去碰已经在他两腿中鼓起的那一大包,眼睫轻颤。 百里祐抓离她的手,放在自己唇边,从指间舔到手腕,再往下,到她圆润的肩头。 却还是不够的,他将她胸前的红色小果吻进嘴里,不住地用舌侧挤压扭转,感觉到它在自己的口间渐渐变硬。 杏初觉得浑身软趴趴地,但是舒服极了,小腹热热的,内里的粘膜正在慢慢被液体濡湿。 她不自觉地晃动自己的腰,好让祐的腿部隔着内裤摩擦自己的阴部。 乳果从他的嘴边溢出,带着亮晶晶的津液。 百里祐靠着椅背,把背往里靠一些,翻起她的校裙,纤长的指尖挑开她已经变湿的内裤,有蜜液滴出,沾湿自己的校裤。 他的手指轻轻梳理着自己已经被体液濡湿的阴毛,面带愠色地问她:“不是说穿了安全裤吗?” 杏初缩了缩脖子,没有一点被抓包的自觉:“我想让你背我嘛。” 百里祐垂了垂眼,伸出一指,毫不怜惜地进入她的身体。 许久未被拓开的小穴,反射性地收缩,疼得杏初额头一跳。她忍不住扁嘴,故意拖出哭腔:“好疼……” —————————————— 不要问我为啥停在这里。一是字数到了,二是我又卡肉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叉腰】 番外三03 “有多疼?” 杏初无法准确描述这种疼痛,只能抓住他的衣服下摆问:“你生气了?” 百里祐吻在她嫩白的脖颈一侧,很快就用舌头和牙齿吮吸出一个红印,“没有。” 杏初还想再问些什么,可内里的手指已经缓缓抽动起来,疼痛渐渐被快慰替换。她感觉手指在轻搅,有规律地按摩着穴内的褶皱,带出淫靡的粘稠声音。 “再放一根好不好?”杏初觉得他的声音带着带惩罚的意味,但末尾却像是诱惑。 她摇头,觉得委屈:“不要!我只是想让你背我,我又没做错……” 百里祐低声叹息,去吻她脸上一路滚落的泪珠。 真的给了她苦头吃,她一露出这幅模样,他就没办法再继续。 眼泪被祐温柔地舔走,他的舌尖在她下巴处徘徊,她不自觉地颤抖起来,浑身更加软绵。 “既然不要手指,那就换个别的。搂好我。” 杏初还来不及反应,祐已经拉开自己的双腿,她环住他的双肩,看到他正扶着自己的坚挺一点点挺进。 这个画面太过诱惑和刺激,她甚至感觉到内里有什么在猛的收缩。 祐的巴掌拍在她的屁股上,“放松,不要夹。” 只是第二次做爱的杏初,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我没有……倒是祐,真的好涨……” 他的热物把自己的甬道每一寸都霸占,没有任何的缝隙,甚至能感觉它在轻轻地跳动。 百里祐的眼角跳了下,理智全失,直接全部插入。很快就有节奏地慢慢地抽插起来。 杏初只能紧紧环住他,将全部力量交付给他,而祐托着自己的腰,大力地挺撞着。 大开的两腿之间,是他的肉棒一次次进出,每次抽出,就会带出大量的淫液。 内里被使劲撵磨的感觉太过舒服,杏初忍不住嘤咛出声:“呀……祐,不要进到那么深……” 她觉得自己像是热浪,一次次被带上岸,一次次又被卷起来。被大力插干的声音,像是起泡的声音,咕啾咕啾响在耳边,让她下意识地想要夹紧祐。 百里祐很快发现,叼着她的乳尖轻声说:“不乖。” 动作停下,杏初被遏止在浪尖上,燥热在身体里流窜,难受极了。 她抬头,用被欲望燃烧得火红的眼睛望他,满是不解:“为什么?” “说了不要夹。”他的手指从杏初头顶滑下,到了她的锁骨处时,放慢力度,打起圈来。 杏初所有因欲望被堵塞的感官,全都集中在他的指尖上,那轻如羽毛的力气,让自己不住喘息起来:“哈……哈……可是我夹了的话,祐也会很舒服,为什么不可以?” 百里祐的指尖滑下来到她的两腿之间,他轻轻剥开,那颗红色的肉蕊,染着透明的津液可怜极了。 他缓慢地摩擦,杏初几乎是浑身一颤,唇边溢出暧昧的喟息。 那快感太过直观,酸麻一路攀升。 杏初去抓他的手,又气又恼:“我不要只是这样……”虽然这样被祐的肉根堵着穴又有快感真的很舒服,但她贪心着还想要更多。 她缓缓晃起腰,迎头去吻他,他的唇真的好舒服,无论怎么去吮吸,都不够。 “祐真可爱。”她后退,露出满意地笑容,唇边还滴落着两人刚才交换着的津液。 百里祐像是入了魔,她的情绪变化太快,就像抓不住的风,但他偏偏上了瘾,想要牢牢捉住她。 这么想着,也就真的这么做了。 他反手抓过她的手,一个用力,两人位置颠倒。 杏初的两腿挂在椅子扶手两侧,水亮的阴户大开,百里祐的阳具全身进入,又狠狠抽离。 “祐……太多了,我不想要了。”她难受的摇头,觉得全身在哆嗦。 “乖,再多接受一点。” 她抬头去看他,少年白皙精致的脸上染着些红晕,有汗从他墨黑的发尖低落。 他的眼里只有自己,那是动情着喘息着叫喊着的自己。 她有些害羞,但胸口漾起的是比欲望还要舒服的气泡。 酸酸甜甜,像是烈日艳阳下,清爽刺激的汽水。 “我喜欢你,祐。喜欢你。” 少年只停顿了一下,露出些笑容,“为什么要哭啊?” 她搂住祐的脖子,喘息着摇头:“不是……想要你再快一点……” 他越发地快起来,每一下都撞击最里面的花缝,尖端次次刮过,都让杏初略微失神。 如果能够一直在一起,就好了。 浓稠的白色体液喷射在自己的小腹处时,杏初这样想着。 杏初从宽阔的浴室出来,校服拿去干洗,她只能先穿上祐的衣服。 房间里的空调打的低,刚刚和祐紧紧相拥的时候还没觉得,眼下带着浴室的热气出来,很快就被冷气激得打抖。 她几步跳上祐的床,他在别的浴室早已洗好,正靠着墙看书。 杏初在他脖间嗅了嗅,说不上是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她总想闻闻刚洗好澡的他。 那是还没有被染上其他气味的,只属于自己的少年。 “祐,你换个沐浴液吧?可以跟我一样用橘子的,就上次在我家用的那个牌子就很好!” “为什么?” “为什么……嗯,如果用一样味道的沐浴液,就像是一直被我拥抱着,嘻嘻。” 百里祐放下书去看她,她被笼在自己的短袖里,害羞地摸着自己的鼻子。见自己看她,又挑衅着挑了挑眉:“怎么样?” 他的喉头动了下,没说话。 杏初回避掉他的无视,眼睛在他房间里绕了一圈,突然恍然大悟:“啊!我就说哪里不对!你的书包!你的书包没拿回来。” “应该是留在学生会那边了,明天去早点拿就好。”祐的眼神又落回在书上。 “你还要跟柯元迟每天卿卿我我多就啊?”杏初按下他手里的书,眼巴巴地看他,有些狐疑。“以那个人的自恋程度,我觉得他有可能把你掰弯。” “他有女朋友。” “啊?真的假的?”杏初皱起眉,实在无法想象那种性格的人怎么会有女友。 “真的。不过应该说是‘有过’吧,他刚分手了。” “哈——”杏初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我就知道,那种人哈哈。” 百里祐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怎么了吗?” “没事。”他的眼神从她的身上移开。 不是很正常的吗?她也会越过自己去看别的男生。 杏初俯下身,凑到他的面前,眨着眼看他,“真的没事?” 他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吹过了吗?背上没有沾水吧?” “没有,本来也是小伤口。话说你家的吹风机好好用啊,好高级啊。好想成为你家的小孩。” 百里祐低下眼睛,伸手拿起刚才被她拍掉的书。 “但是感觉你家好寂寞啊,可能是因为房子太大了,总觉得有些恐怖。”杏初躺倒在男生身边,仰脸看他,“下次还是去我家吧,虽然我家比较小,也没有人。但是不恐怖。” “嗯。下次不要再挑生理期会来的日子了。” 她的脸迅速涨红:“都说是意外了!!!” “我知道。”他的声音带着点笑意,但因为被书挡着,什么也看不见。 杏初抽走他手里的书,把脸靠近他的膝盖,“祐。我虽然很不可靠,但是以后你要是想对我撒娇也是可以的。” “撒娇一般要做些什么?”他对上她的眼睛,问得认真。 杏初被问住,努力思索了一阵。她从来不是爱和家人撒娇的性格,也不知道人若是撒娇又该怎样回应。她只是觉得他无端显得有些寂寞,想要安慰他,但话一出口,又觉得自己才是撒娇的人。 “对不起……我……还真不知道。” “杏初以后会是个好妈妈。” “啊?” “只是这样觉得。” “不会的。不是常常说,孩子终究会变成父母那个样子吗?我的父母都不算世间一般真正意义上的好父母。可是很好笑的是,我也不知道一般意义上的好又是那种。也没有什么父母培训手册,或者速成班,看一看塞进去,出来就是绝世好父母……我也不喜欢小朋友,感觉有点可怕。” 不知道为什么,杏初突然打开了话匣子,她开始跟祐讲自己特立独行的妈妈,有些过分懦弱的爸爸。 也许是,她觉得家庭的矛盾理应就跟生长痛一样,只在特定的时间上对人有影响,等过了那个年岁,长成了身穿盔甲的成年人,一切就再也不能将自己击倒。 因为相信,所以无视。 她将一切说得平坦普通,变成稀松平常的小事。这个时候的她并不知道,这些串联起来的,并不是某个年岁时期只在夜晚攻击腿部的生长疼痛,而是足以使命运滑行偏离预定轨道的灾难种子。 她也并不知道,抚摸着她的面颊,仔细倾听着的少年,他所有的痛苦,并不全都来自她想象中的,一个从小出生在大户人家,小少爷似的,所应该背负的苦恼。 杏初带着这个年纪独有的傲气和自以为是,打量着身边的人和事,她把世间所有想得简单,只过分夸大自己的感受。这一切本来没有对错可言,成熟需要成年累月的积淀,同理心也并非一头热的怜悯同情。她要过很久才会明白,因为自己这样一份少不经事的天真,将眼前她喜爱的这个少年推向了一条看不见的道路。 但可惜的是,这是无论重来多少次都无法改变的既定事实,只要他碰上的人是她。 15 我不知道到底是在梦里还是现实,四肢酸软无力,沉在床上无法动弹。 像是梦魇。 但有冷意从祐掐住我脖颈跳动处的手指传来,将我从梦境拉扯出一点。 “你明明答应过我,说不会离开我,也不会消失。六年前说过,之前也说过……” 他的眼里是对我的恨意,还有铺天盖地的绝望。窗外城市不眠的霓虹灯光印在他的脸上,有种诡谲的妖冶,但看起来脆弱而又孤独。 我连眨眼的力气也没有,更像是梦境。 指尖松了力,他将自己的脸埋进我的颈窝,开始一点点亲吻我。 我的睡裙很快被撩起来,干燥的指尖像是有魔力,只是轻微地向下滑动,就让我快速细喘,脑袋极度缺氧,一切发生得暧昧遥远。 “不要,不要……”我摇着头,想要闭紧双腿,祐轻易地用双臂打开。 手指快速地抽动,一次次带出透明的粘液,穴内被手指每次抠弄的地方一阵阵发酸。 哪里都是酥软,背、双腿、不断收缩的穴口。祐的呼吸在我的上方,我只觉得晕眩。 这个梦太长,太缠绵,我实在是受不住了。 祐却抓着我,不肯让我逃跑。高潮了几次,我觉得红潮泛上脸颊,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知道错了吗?” 在梦境的尾端,他这样问我。 我太累了,反正是梦,怎么样都好吧。 我可能是点了头的。 “不要再想逃跑,也不要去蹭别的男人的裤腿。” 男人?指的是谁?蹭裤腿又是什么意思? 我开始完全相信这是梦,是我随意编织出来的梦。 “真不乖啊。” 没有得到答案的祐,手下发了狠,很虐地弹过那颗娇嫩的肉芽。 我控制不住痉挛,等回过神来,好像已经喷出了大量的液体。 真糟糕啊,这个梦。我哭了起来,带着羞愤和难过。早知道睡前就不喝那么多水了。 “别哭。” 祐的唇摩挲过我的眼下,声音沉郁,有种走投无路的慌张和不甘:“不要哭。” 他好像还说了什么,我已经听不清楚,他的表情渐渐模糊,我很快沉进黑暗。 我被噩梦惊醒,一个鲤鱼打挺,倒是把自己吓了一跳。 有风灌进来,白色的窗纱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已经进入深秋,天气转凉,带着晨光都萧瑟起来。 我打了个喷嚏,下床去关窗户。 心跳得像要吐出来,大概昨晚喝得太多,头也疼得厉害,浑身上下酸软。 我摸摸自己的额头,清清嗓子,好像并无异常。打着哆嗦快速把自己卷进被子,突然想起昨晚的梦。 打量了房内一圈,好像没什么不对,又去检查床单和被子,干净干燥。 我犹豫几秒,在印象里大概的位置趴下闻了闻。嗯……也没什么…… 全身也非常干爽。 所以昨晚我潮喷着高潮,果然是在做梦吧? 也不是春天啊,怎么能做这种梦。果然是最近没见到祐,开始欲求不满了? 我摇着头告诫自己这样的想法很危险。 手机在枕下震动,是店长。 “抱歉,杏初,打扰你休息了。想问下你这边能不能换个班啊?茶久她生病请假了,说是昨天和你们吃坏肚子,现在在医院输水,估计明后两天也要请假。今天和后天,我拜托了别人,明天你可以吗?” 我用肩膀和耳朵夹着手机,去客厅倒水喝。 嗯?感觉水的味道和昨晚的不太一样? “当然啦,如果不方便也没关系。” “没关系店长,我去吧。” “不过是晚班你可以吗?我记得你面试的时候有跟我强调宁肯多排班给你,也不要上晚班。” 我举着手机思考了一会儿,晚班八点半下班,到家最多九点半。最近祐回来的都很晚,应该没问题。 “只一天的话,应该没问题。” 店长在那边舒了一口气:“太好了。那明天等你来上班。” “好。” 被别人需要的感受真不赖。 我一口气把剩下的水喝完,拍了拍自己,关键时刻只有工作和钱是唯一能抓得住的东西啊。 因为不想用父亲留下的钱,高叁毕业那年暑假开始我就泡在不同的兼职和临工里。 时间和精力被消耗得快,我常有错觉产生,父母是一开始就没有的,也并没有一个喜欢到想起来就难过的男生。每天睁眼开始想温饱,闭眼前想助学贷什么时候开始走程序。 不是没有亲戚来找我,大概有血缘关系护底,话说得难听,不肯给我留面子。我还保留着一点小孩子执拗的稚气,不明白“怎么就一个人活不下去”“我为什么会不懂社会的险恶”,也很烦他们不满的嘟囔“和你那窝囊的父亲一样固执”“和你那随性的母亲一样不可理喻”。 小孩大概是最不能讲人权的生物,因为一切都可以“年纪不到”为由来被教育。 但在社会摸爬滚打一阵,我逐渐找到用力和讨好的诀窍。突然开始明白,以前的自己有多天真和愚蠢。 我开始怀疑自己喜欢祐的初衷,我不过是想证明自己的与众不同,这个男生和别人很不一样,如果喜欢了拥有了,连自己也会变得不太一样。 越想越不对劲,越想越出冷汗。人脑是狡猾的存在,为让自己安心会制造虚假的记忆。 到了后来,甚至开始怀疑百里祐的真实与否。我毛骨悚然,跑去看了医生,还吃了一些药。医生说我需要新的人际关系,于是我装模作样去谈了几段恋爱。 刚开始还挺顺利,反正恋爱不就那些。出门在外吃饭看电影逛街,在家宅着就是打游戏看电影吃火锅。再加上,学业和兼职双面夹击,我能拿来谈情说爱的时间少之又少,恋爱谈得像是和找同样无聊的人士一起玩俄罗斯方块一样。 只要别让我一个人就好。 直到有人趁我刺杀敌方时吻了过来,手柄掉在地上,我惊恐地看向对方,舌头打结:“怎,怎,怎么可以接吻?” 他看我像是史前生物,“为什么不可以?” 我被问住,脑袋塞满浆糊一样,反问自己:“也对……为什么不可以?” “这算是什么答案。”他这么说着,却没生气。 屏幕上我控制的人物血条归零,GAME OVER的血字浮在荧幕。 “我……还没准备好。” “什么时候能准备好?” 我的脑海里闪过百里祐的脸。 “不知道。” 他挠了挠头,去按手柄,“这又算是什么答案?” 我心有愧疚,却说不出口。 “必须要接吻吗?” 他低头想了一阵,“为什么不可以接吻?” “嗯……也对。” “谈恋爱不就是这样吗?男女朋友还会做比这更深入的事情吧?” 我去按圆圈按键的手指停在半空。 对啊,拥抱、牵手、亲吻、做爱,这些变成了情侣都要做。 但我从来没想过要和祐以外的人做。 明明我和眼前的这个男生才是情侣。 “你啊,不要再勉强自己谈恋爱了。”他淡淡地说,眼睛停留在前方激烈的打斗上,手指飞快搓着手柄,“不是所有的一段痛苦的过去,都能被新的恋情所覆盖。又不是游戏人物,哪里能那么快读档重来。” “对不起……” “没关系。”他腾出一只手揉揉我的头发,“打完这局你就走吧。哦,对,桌上还有洗好的苹果,先去拿个吃吧。” 我起身去拿苹果,有种被戳穿的羞耻和愧疚。 我害怕在学校里再遇到他,故意回避任何能看得到他的地方,没想到一周以后在打工不远处的商店街碰到他。他正拉着女生的手旁若无人地接吻。 为什么大家都能轻易地读档覆盖,而我不行? 在商场偶遇祐的那天,我说我哭得很惨吧。 那就像是一瞬间有人在我耳边戳破了一个气球,“嘭——”得一声震得我眼晕耳鸣。 父亲的死是真的,母亲的抛弃是真的,我曾经拥有过这个少年是真的。 百里祐也是真实存在的。 我不行的原因是,我非他不可。 我上前死命捏住祐的衣角,像是抓住了梦里的一朵花。 虚幻脆弱。但是美丽。 可是,我还有资格抓住他吗?他还需要我吗? 如果真的像梦里那样,祐是那样的话…… 我想不明白。 今天没有班可上,家里只有我一个人。也许自己太闲,或者昨晚做梦做得太用力,反正整个人都不太对。 我在沙发上躺来躺去,社交网站刷到吐。看着太阳一点点挪移,看着黑暗一点点笼到屋内。 我终于决定不再去想。 算了,还是先把钱和工作当作唯一的人生目标吧。爱情什么的太虚无了。 再这样想下去,我铁定会因为用脑过度而秃头。 我换了衣服去外面便利店买东西吃,热腾腾的关东煮散发着诱惑的香味。 结完账一转身,不小心和人撞个满怀,因为用力挤压,关东煮的盒子歪到一边,汤汁撒了对方一身。 她很惊喜地“咦”了一下,声音里都像是带着糖分:“哎呀,是你。” 我停下正在手忙脚乱给她擦汤渍的动作,抬头看她,产生疑虑,我除了百里祐,还没有认识过这么美的人。 “对不起……我不太会认人,请问你是?” 她在胸前比划,“上次买这个的时候……” 我忽然记起。 朝她身后看去,透过便利店透明的门,果然有两个穿得一身黑体格健壮的家伙。 “我们真的有缘,上次买内衣就碰到。没想到这次还碰到。” 她长得太美,我看她的时候,都忍不住小鹿乱撞。 “实在不好意思,没想到这次撞到你,还撒了你一身。”我很快认出她穿着某个大牌的初冬新款外套,茶久曾经举着手机给我看过。 “没关系。”她满不在乎地看一眼,“衣服就是拿来穿得不是吗?” 我更觉得她美丽动人。 但我还是拿出手机,“我把联系方式和我打工的地址给你,就算不赔偿钱的话也要我赔偿别的比较好。我在一家咖啡店打工,你有时间可以来店里,我免费做咖啡给你喝。” “多少杯都可以吗?” “……啊?” “哈哈,说笑的。”她看着自己手机上的信息,冲我微笑,“我有空闲时间会去找你的。我现在比较赶时间,先走了。” 我点头,一个不注意,她探过身来,手从我的后衣领夹过什么,“一片落叶。” 我呆呆道谢,看她竖起小臂,轻摇纤长的手指:“拜拜,下次见。” 空气里留下的,除了关东煮,还有一股熟悉的黏腻香味。 我好像在哪里闻过? 16 我带着疑问回去,叁下五除二吃完关东煮,实在没事做,瘫在沙发上开始刷租房app。 先定位在咖啡店周边,筛选一下小区和楼层。 我和茶久两个人租一个两居室的整租应该差不多了吧,押一付叁加上其他的钱,再初以二,嗯…… 我把截图一张张保存起来。 手机跳动,我吓了一跳,慌慌张张接起电话:“喂?” “嗨,小金丝。” 听到深泽的声音,我松一口气:“是你啊。” “你在做什么坏事?” “并、没、有。” “你这么一说,我更觉得你是在做坏事了。” “……你有话快讲,否则我要挂电话了。” 他笑:“好了,不逗你了。我记得你是我们公司的svip级别的会员对吧?” “怎么了?” “这边有个活动想邀请你过来。我们最近为了回馈高级会员对我们的大力支持,会抽选一小部分的svip来拍摄现场参观、参与企划活动或者别的什么,其他的我记不住了。不过可能还会有一些小礼品赠送。” “……我不感兴趣。” “哈哈,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我可是特意避开抽选,直接以个人名义邀你来参加,这么好的机会你也不答应吗?” “你邀请我去,我就更不会去了。”我拿过杯子,喝下一口水。 “警戒心这么强?” “你这个人感觉不值得被信任。” “啊哈哈,是吗?不过,我就是喜欢你这种坦率。” “……变态。” “如果来了以后,可能会更多知道些关于祐的事情哦?这你也不来?” 我看着手里的杯子,有些动摇。 “比如……他为什么要入行啊,之类的。”深泽故意把措辞说得暧昧。 我几乎是下意识回答:“我去!” “太好了!就这么说定了!之后我会把具体时间发给你!下周我去接你!先这样,拜拜!”他把话说得飞快,还不容我细想已经挂断。 我看着手机,叹口气,这家伙在搞什么鬼。 吃饱喝足,我很快就开始犯困。本来还想强撑着眼皮打会儿手游,到了后来连手机都没力气拿。 仓促地洗完澡,把自己丢上床。 我又做了欲火焚身的梦。 祐将我的身体翻来覆去地揉捏,我觉得自己像是一块柔软的面团,只能任他摆布。 但他从头到尾一直保持着衣服的整洁,只有我,在他的臂弯里一丝不挂。 感受太真实,以至于第二天时我还在细细回味,有人几次叫我,我都没反应过来。 直到我尖叫着跳开。 秦沉冲我扬起嘴唇,“在想什么?” 我摸着自己的脸,“你舔我干嘛?” “看你一直在发呆,想给你点刺激。” “真是谢谢你啊!”我重重地把配货单扫在货架上。 “你有心事?”他拿过配货单,开始比对着货架上的袋子标签。 “没有。” “真嘴硬。我们家的女人为什么都这么固执。”他小声抱怨。 “那还真是对不起了。”我拿过笔,越过他在纸上打上对勾。 “你考虑的怎么样了?”他突然停下来问我。 我漫不经心地回他:“什么?” “一起住的事情。” “你怎么还在想?” “当然了,我是你弟弟嘛,肯定会担心。” 我捂住胸口作呕吐样:“不要突然这么煽情,隔夜的关东煮会出来。” “我也不是随便担心,你上大学时不是有一阵去看心理医生……别斜眼看我,我没有黑你电脑,我听我妈说的,她说家里有亲戚在医院里见到你。” 亲戚为什么都这么多嘴? 我哼哼两声,抽出其中货架上的一袋咖啡豆,“放心吧,我早就好了。” “不想重新恋爱吗?” 我愣住。 时间在我们两人之间涌动,小库房昏暗的灯光照着他,有点不真实的混沌感。 “你对那个人倾注太多了,小心自作自受。”大概很久没有得到我的回答,他有些置气地说。 我笑起来,果然还是个孩子,总是想要用话语去刺痛别人来宽慰自己。 我拍拍他的肩,“喜欢本来就是一件一意孤行的事情,想要不被伤害,根本就是妄想不是吗?”看他略有些受伤的样子,我不忍心再多说什么,“我先给预定的客人拿去,剩下的就麻烦你清点了。” “百里祐……”他突然出声,我停下推门的手。 “你当初为什么和百里祐分开?” “这个问题,我记得很多年前就回答过你了吧。” “那不算答案。”他走到我身边,“如果你真的喜欢他,就不应该放弃,拼了命也要得到他才对。反正你这辈子也不会爱上别人,那为什么不再去试试?” 我看着门上贴着的表格,那是库房的整理打卡单,每天都会安排不同的人进行清扫和整理。 几秒以后,我收回目光,转过身,打算和他说清楚。 “……秦沉,如果世界上只有爱的话,当然很多事情都可以迎刃而解。但是并不是。”我转过身,“你从小就过得优渥,父母给你的都是最好的,你的生活很幸福,没什么大波澜。可能稍微的小痛小苦就是期末考考得不好,老爸不能带自己出国游;社团训练状态不太好,可能这次不能从团队赛的候补晋级;稍微觉得有点可爱的女生,还没来得及告白,就已经开始和别人交往。我曾经也是这样认为,虽然家里可能没有表面上的那么和谐,但总归是美好的。我喜欢的男生,只要去追就好了,能不能在一起也没关系。爱嘛,就是要一腔热血。” “那为什么不能一腔热血?”他不解地问我。 “因为你的一腔热血,对于别人来说有可能是伤害。我害怕。我害怕我的一腔热血会害了百里祐,他要的也许不是爱,是能够完全抚慰他心理的人,是需要能理解他痛苦的人。我察觉出他有复杂的家庭背景,可能还有很深的心理阴影。我也害怕,其实我和爸爸一样,我根本不懂爱,只是在不停地自我感动。爸爸去世时我很自责,因为我曾经鼓励他,只要去追妈妈她肯定会回心转意,结果说完的那个早晨,他在去机场的路上死了,而妈妈根本不屑一顾。万一我对祐来说也是这样呢?我一意孤行的靠近,其实是在害他呢?我给他的真的是爱吗?” 我扯了下嘴角,“要是小说里或者电视剧里的女生肯定会跳出去和惨兮兮的王子说:‘我一定会保护你’,但我不行,我是个自私的人。我害怕被伤害,我害怕我根本保护不了他。我没那么伟大,我没有即使家庭支离破碎,还能微笑着坚强着去体谅别人痛苦的强大……当然,我也受到抛弃他的惩罚了,我良心不安了很多年,还因此得病。” 当然最大的惩罚是,祐完全背离自己曾经光明的一条路,走到了现在这个样子。 是因为我吗? 我越想越难受,越想越害怕。不是没想着补偿,但是他对我冷漠时,我就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在刺痛。 所以,我只能故技重施,再次逃跑。 “还有,我本来不想讲,觉得说出来会尴尬,但是我觉得我还是要说清楚。我是你表姐,无论从什么角度说,我们都没有可能。我不会接受你,以前不会,未来也不会。如果脱离亲戚关系,我也没可能会喜欢上你。你给我的爱,是我想要的吗?我们家的人都是喜欢自我感动的蠢蛋,别这样,我和你叔叔都是很好的反面例子。” 秦沉听完我的话,沉默不语好一阵,甩下一句:“胆小鬼”,然后沉着脸背过身收拾起货架。 我不知道这叁个字是指对刚才我的哪一句发言,但是无论怎么看,都知道他生气了。 我无奈地笑了下,没再说什么,转身推开门。 站在门口店长明显一惊,手脚无处安放,大概知道解释也没用,抚了抚自己的下巴,尴尬地问:“……吵架了吗?” 他是店里为数不多知道我们是亲戚的人,瞒着他也没什么用。 我走出来,把门拉上,“不算是,我们以前也经常这样。抱歉店长,下次不会再在店里这样了。” 他摆手:“没事。就害怕你们吵架了难收场,年轻人总是意气用事,把话说的绝,又不知道该怎么把握下台阶的方式。日后再后悔,就算和好了,也会有芥蒂。还是不要随便吵架比较好,要好好沟通。” 我怔了一下,点头,不住吸了下鼻子。 “……怎么了吗?” “嗯……就是觉得您有点像我爸爸。” 年仅26岁的店长僵硬在原地。 副店走过来,“杏初,客人的豆子拿出来了……”看到一旁异样的店长,“他怎么了吗?” “杏初说我像她爸爸……” “哈哈哈,爸爸。哈哈哈哈哈哈,你真是高看他,明明是妈妈啊。”副店长笑得很开心。 店长受到二次伤害,彻底颓了。 我打起十二分精神,笑着将咖啡豆递给等候多时的客人,刚说完“欢迎下次光临”,风铃响动,门再次被拉开。 “好久不见。”红唇微启,漂亮的美人裹着外面的风。冲我摇手指。 说是好久不见,其实距离昨天晚上也刚没过去多久。 “我来按照之前的约定喝咖啡了。可以给我来一杯手冲吗?” “好的好的,您先往里面坐。我现在下单。” 我冲她露出标致的营业性微笑,五指并拢向她身后示意。 “好,麻烦你了。”她点头,夹着漂亮的白色手包向窗口的位置走过去。 我飞快下完单,按了后厨响铃。 副店从后厨出来,“怎么了?” “有客人点了手冲咖啡,想说店长弄得比较好喝。” “真不巧,他刚才说自己心情郁闷,和秦沉一起整理货架去了。” “……早知道就不说那么有歧义的话了。” 副店哈哈笑着,从滤纸盒抽出滤纸,熟练地迭好,“没关系,我来做吧。其实这样很好,小江啊一直都太绷着了,他跟你们在一块才会比较像自己。协助他开这家咖啡店果然是个正确的决定,” 这话里带着别的意思,我并不好意思问,只能点一点头。 咖啡豆被倒进不锈钢量杯里进行称量。 “他才26岁,就把自己过得一无是处,简直太颓废了。去年我实在看不下去,拉着他要他必须做点什么。本来咖啡店是随口一说,没想到真的开起来了。于是我也辞了工作过来帮忙。” “……原来您并不是一直在咖啡店工作吗?” “对啊,我以前是朝九晚五的上班族,只对咖啡感兴趣而已。后来我离婚了,孩子被她妈妈带走了.这么多年存了些钱,想着要重新开始,就选择和小江一起做这个。虽然痛苦,但还是都挺过来了。” 小江大概说的是店长吧。 我沉默着没接话,帮他拿过底壶和电子温度计。 “谢谢。和秦沉不要怄气哦,那小子像个愣头青一样,但他本质不坏,我想你也知道。”他已经开始手摇起磨豆机,微笑着看我,“抱歉,我也稍微听到了点你们的谈话。那门隔音很差,老早就该换了,店长为了省经费一直没舍得换。这次我刚好可以说说他。” “没关系。” 被逐渐磨碎的咖啡豆散发着清冷的香味,我却觉得非常温暖。 “窗边那位是你朋友吧?店里反正也没什么人,你也快下班了,去跟她聊聊吧,我一会儿做好了送过去。” 不等我拒绝,他又说:“快去吧。这么冷的天气,还特意来看你,很不容易。” 我刚想解释,他的手掌已经拍在我背上,轻轻地两下,却让我想起了很多很多的事情。 ———————————— 纯剧情章。忘了说新封面是朋友的摄影作品,觉得符合这篇的气氛就和她讲了下拿来用了。 在这里感谢我的朋友XL号。 骨科还有扮猪吃老虎的封面都来自她。 【骨科那篇因为封面尺寸有点小,我就自己加了个背景】 大雨停电夜则是我以前随便拍的照片。 17 美人正托腮看向窗外,远看就像一副大师倾情绘制的人物油画,连周边流动的空气都像是另一个美妙世界的产物,带着点甜味。 我把手在围裙上搓了几下,略显局促地坐到她身边。 她回头冲我眨动浓密的睫毛,“你不用工作了吗?” “我还有五分钟就下班了。你的手冲咖啡正在做,我一会儿就去替你端。” “好啊,谢谢。”她优雅地笑,眼睛显得灵动。 我突然想起来什么,在店内打量一圈,没看到昨天那两个体格壮硕的黑衣人。 她像是知道我的疑惑,轻声说:“他们在外面,要是一起进来的话太显眼了。” “哦……原来是这样。” 沉默了一阵,我不知道该和她说些什么,好在副店端了咖啡过来,还附赠了一份小甜点。 “是新品,你和朋友一起尝尝吧。”副店在眼镜后面冲我们弯起眼睛。 “……不好意思,我们副店长以为我们是朋友。”副店一走,我就赶紧向她解释,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陌生人以朋友自居的厚脸皮。 她毫不在意地将饼干递到自己的嘴边,用贝齿轻咬:“嗯!很好吃啊。” 不知怎么回事,我居然看的脸红,赶紧也塞下一块饼干。 副店的手艺真不错,恰到好处的酥脆,奶香甜而不腻。 “我们接连碰到,真的很有缘分。可以问下你的姓名吗?” 我迟疑了一下,立起胸牌给她看,“我叫林杏初。” “杏初。真好听的名字。”她笑起来,打开手包递过来一张名片,红色的指尖泛着光泽,“我叫沉珂。” 我双手接过,是工作名片,上面写着职位,是某某集团的董事会主席。我对财经新闻毫无兴趣,但也零零碎碎听过这间公司的名字,好像几年前出现了很大的人事变动,还上过几次社交网站的八卦热搜。 “……好厉害啊,你这么年轻就已经当了董事长。”我由衷地赞叹。 沉珂的脸上闪过一丝戾气,我以为眼花,她已经笑着解释:“不年轻了,我儿子都和你一样大了。” 我错愕。 “哈哈吓到了吧?不过我前几天刚满四十而已。” 我在心里做加减,无论怎么算,她都是未成年生子。 一时不知该咋舌什么。想来想去,只能暗自夸赞有钱人的厉害,只要有资金维持,连时间都可以在身上驻停。 她摩挲着咖啡杯的把手,“我儿子跟我关系不好,很久没见面了。几次碰到你,就觉得很亲切,想着一定要跟你说说话。” 我倒是很懂,一般极端有钱人的家庭,父母总会拥有一个和自己关系生疏的小孩。根据我常年刷八卦网站的经验,不是过早送小孩出国导致家庭教育断层,就是太过溺爱或者疏远导致小孩性情不定。 在这个什么问题都要扯上原生家庭的年代,沉珂小姐的烦恼也能完美套入这样的公式。 “不介意吧?和我这样的阿姨说话。”她柔柔笑着,皮肤在灯下泛着细腻的光泽,怎么看都像是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女孩。 “不会,不会。老实说,我之前一直以为你是同龄人,就算你现在说了自己的真实年龄,我还是没有太多实感。” 她开心地又吃下一块饼干,“那真的太好了。我以后还能来找你吗?你们店的环境真不错。在这里喝杯咖啡,吃些甜点,放松一下感觉也很好……啊,当然了,之后不用再请我了,我会自己付钱的。” “……嗯,好啊。多有常客来店里,店长他们也会开心。” 我说的是实话,我不知道到底因为什么让她做出这个决定,但是能增长店里的销售业绩来不来找我也没什么坏处,只是在店里见面的话,一切都没什么问题。虽然我心里一直绷着一根弦,总觉得事情哪里有蹊跷。 能带着保镖出街的人,肯定不是什么泛泛之辈。说来,一般公司的董事长需要这种程度的安全保护吗? 小跑着回去,还好祐还没回来。我上网胡乱搜索着有关沉珂的信息。意外的是,居然什么都没搜到。 我从卡包抽出她给我的名片,在搜索框打出集团的名字,只有非常正常的新闻报道。很久之前的八卦消息,仿佛像是我看漏眼的错觉,在网上没有留下一丁点的痕迹。 我找了很久,才在一个经济炒股论坛上看到一个莫名其妙的发帖,说是这个集团最近会有很大的变动,正在谈一个新的收购,对方是某知名企业,希望大家赶紧加仓。 帖子被评论顶了好几百页,看得我头大,我对那些红线绿线的玩意一窍不通,看大意就是有人预测股票会涨,希望大家买起来。 我觉得无聊,按熄手机,倒在沙发,两眼放空。 “嘀——”得一声,大门的指纹锁被按开,我一瞬从沙发弹起来。 门推开,两颊泛红的祐看着我。 我揉了下眼,又揉了揉。 “怎么还没睡?”他换好鞋,脱下风衣,绕过我,抬了抬自热水壶,又转去冰箱拿矿泉水。 “还早啊,刚十一点。”我出声,却已经记不起来以前和祐是种什么相处模式。 他靠着冰箱,好像很累,水喝到一半,捏着瓶身的手就一起垂下去。 我走到他身边,果然闻到浓烈的酒味。 “你喝酒了?” “嗯。有应酬。”他垂着眼,不愿和我多说一样,疲惫地移动着手指,像是想解开颈间的扣子。 “我帮你吧。”我眼疾手快,抬高双臂。 一粒,两粒。黑色衬衫的领子大开,露出精致分明的锁骨。 脑海里跳跃出前几晚梦里过于淫乱的画面,我僵直在原地。 “早点睡吧。”祐并有发现我的异常,大手随意在我头上轻拍两下,语气疲累。 “……好。” 我看他慢吞吞地走向自己的房间,转身拿起他的风衣,想挂到衣架去。 抖开的瞬间,又是那股夹杂着奶香的鸢尾花香。 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宝格丽的甜蜜宝贝。 这种故意留下自己味道的行为,简直像耀武扬威自己专属地盘的低级动物,低劣又幼稚。 好烦啊,真想知道这位甜蜜宝贝到底长什么样子,怎么就这么阴魂不散。 沉珂像是报道打卡一样,以一天一次的频率出现在店里。忙起来的时候,我无暇顾及她,只点头微笑。闲下来的时候,我做好咖啡或者冷饮给她送过去。 大病初愈的茶久很讨厌她,说她长得像吊眼狐女。 “就那个女人。十二点钟方向,靠窗的女人。”茶久站在我身边,对我耳语,“是谁?你的跟踪狂吗?我病好回来工作有四天了吧。她每天都来,你不上班的时间也按时来。要不要这么可怕!” 我看一眼她说的方向,沉珂正小口抿着咖啡,看着电脑,注意到我的目光,抬头冲我微笑。 “你看,你看!那个眼神那个嘴角,哇,受不了,好恶心,好装啊。” “没有你说的那么糟糕吧。她不就是普通地来店喝咖啡吗?咱们店的熟客这么多,她也不是第一个这样的人。” 我把预定咖啡豆的单子拿出来,在柜面上一张张摆好,进行数据录入。 “你这要是搁在聊斋里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她小声说着,从身后的微波炉里拿出加热好的帕尼尼,装进纸袋,拿给在一旁等候的客人,露出大方的微笑:“让您久等了,您的意式金枪鱼帕尼尼。” 我打开系统,敲击键盘,“聊斋里面被看上的都是细皮嫩肉的穷书生,或者是大富大贵的成功人士。我和他们没有一点共同点。” “那你别跟我说,她这每天踩点式的动作只是为了喝咱们店的咖啡。有钱人什么没喝过,喝咱们的美式估计和喝刷锅水一样一样的。” 我停下手下的动作,思考了两秒,又把注意力放到屏幕上。 “你和秦沉吵架啦?”她突然问我。 “没啊。” “那他最近怎么和你的班都错开了?” “不知道。说来他以前的班是什么我都不知道。” “真残酷,太残酷了。” 我一口气把单子全都录完,夹好递给她,“我帮你替了一天班,记得还给我喔。” “哇,你也太小气了。好歹我还算你师傅。” “那么师傅,麻烦您到时候还我一天。” 茶久拿过单子,翻了翻,吹了一口气,“我可刚病好没多久,别欺负人。虽然在家那几天真的爽,梦都没做几个,一直睡一直睡。” 梦…… “我问你哦,总是做一些特别特别奇怪但是又很真实的梦是怎么回事?” 茶久漫不经心地拿纸条将那些单子扎起来,“你是不是睡前喝太多水了?我妈以前总跟我说,如果喝太多水,晚上就会睡不好,因为你的膀胱会被挤压,神经传上去,就会多梦,还会做一些在野外找卫生间的梦……不知道原理是不是像她说的这样,但喝多了水在梦里找厕所是一定的,那个感觉一般都非常真实。” 我想了一下,点点头,“好像有可能?” “不过都是什么梦啊?” “……反正不是找厕所的梦。” 是被祐的手指不断侵犯使我不断高潮甚至潮吹的梦,他喝醉的那一晚除外,几乎每个晚上都梦到了。 这种话,就算是再亲密的人,我也说不出来。 不过为什么只有手指呢?也许再厉害的梦境,都编织不出来不存在的事情。目前为止,我和祐实质性的关系只有一次,还半路未遂。 想到这里,我有点悔不当初。 眼看要走了,还没能完整吃到一次,真是造孽。 茶久还想追问,银质按铃被按响,沉珂冲我摇手。 茶久转过身撇嘴,“以为自己是奥黛丽.赫本吗?我还以为她下一句要喊‘TAXI’。” 我端了意式浓缩和副店刚做好的泡芙给她,她轻声说谢谢。 也许茶久说得对,她确实美艳不可方物,有可以把自己比拟奥黛丽.赫本的资本,连高挺的鼻梁,都让人惊叹不已。 她这种人应该和百里祐一起去整容医生那里去做范本登记,永远成为万千大众追随的标志才是。 “你原来不是每天都上班啊?”她抬头看我,眼波流转。 “是的。我们有排班,是轮班制,早班和晚班。然后因为我跟店长要求,所以我一周七天只用来四天。” “很轻松啊。” “确实不太累。” “今天的咖啡也很好,谢谢你。” 我笑,忽然想起来茶久说的,想了下,委婉地问她:“您工作的地方离这不是很近吧?” 她抬头看我,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温柔的目光却看得我后背发凉。 “是的。你……好像很警惕我?” 我有点尴尬。 “没关系,很正常。年轻人多点警惕性总是好的。”她拿出手机点开相册,翻出一张照片,里面是她和一个年轻男生的合照,“我儿子,正在国外留学。” “……啊。长得很帅。” “谢谢。他从小就跟我不亲,青春期也没好好跟我说过话,现在就更是了。我先生去世的早,我是孤儿,没有家人。只有唯一这样一个亲人,他还和我不亲昵。你每次都能看到那两个保镖吧?” 我点头。第一次见到的时候我就发现了,连买内衣都要跟着。 “是防止黑社会找我麻烦。我一个人好不容易才保留下我先生的产业,但是因此也惹恼了很多人……你们这里很温馨,店员都很友善,老板也好,在这里总是能特别放松,工作的烦恼压力,家庭的不顺,好像都能忘记。所以我才会到这里来,不过正是因为遇到你,才会遇到这么一个好地方。” 她说得诚恳,我觉得自己和茶久的怀疑有点疑邻盗斧的滑稽感。 “……我还可以再来吗?” 我不好再说什么,点头,冲她微笑:“当然。” 18 沉珂变成店里的常客以后,最开心地莫过于副店,她喜欢甜食,每次走前还会外带一大袋,这大大缓解了店里食品的销售压力。 倒是店长没有多开心,反复问我她的来历,我因知晓了别人的伤心难过和对我们一见如故的无限善意,有种进退两难的复杂感情,只能支支吾吾敷衍过去。 茶久在一旁插话:“我朋友说最近有只股票涨得很厉害,你们要不要买?” 她立过手机,曲曲折折带着颜色的线条旁,我认出沉珂所任职的集团名字。 嗯? 还没仔细看完,店长已经拿过她的手机,瞧了一阵,眉间越皱越深,最后落下叁个字:“不要买。” “为什么?” “……你一个散户还想在股市捞大钱,简直是痴人说梦。”他将手机递还回给茶久。 副店在一旁点头,语重心长地跟我们说:“既然小江这么说了,那就记住一定不要买。” “为什么?”这次换我跟茶久异口同声。 店长笑得灿烂,露出一口白牙:“因为我是巴菲特之子啊。” “切——” 大家一哄而散。 这样一个小插曲,谁都没放在心上。我也更是,我不炒股,对金融名词完全不明。大学还特意避开数学,选了完全文科的专业。 隐隐想起来什么,却很快抛之脑后。 归咎原因,是生活中总有不速之客出现,比如现在这位—— “嗨,这位小姐,不请我进去坐会儿喝口水吗?”大开的门口站着一位俊男,潇洒地摘下墨镜冲我微笑。 我打个呵欠,翻个白眼,“这位先生,小心我报警说你擅闯民居。” 深泽上下打量我,抓住我的双肩,将我翻过身往里面推,“都几点啦,快去换衣服。上周不是跟你发了信息说我今天会来。” “我没有收到。” “不可能。” “真没有。”我走进卧室拿出手机,翻出给他看。 “……你删了?” 我从他手里夺过手机,“我不想去就会直接说不想去,不会弄这种无聊的小手段。再说了,就算我装作看不见,你还不是就这样来了。” 他满意地点头:“确实。” “你……嗯……”我看着他欲言又止。 大概猜到我想问什么,深泽微微一笑,“我可什么都不知道。百里祐最近所有安排跟我都没有交集,我自己也很忙,根本无暇顾及。我还以为今天来了会碰到他,现在看来是碰不到了。” “我……还以为你们关系很好。” “看怎么理解吧。做我们这一行,彼此之间根本没有什么真感情,大家背景都太复杂了,万一哪天被黑社会捅、莫名变成几个亿高利贷的担保人都有可能。换个说法,你会特意跟同事做朋友吗?” 他抬起自己的手细细看了一阵,冲我扬起掌心,“不过,这个真的是徽章,是我撬开祐那火热而又黑暗的心之门留下的得意勋章。” “……变态。” 闹了这么一阵,回笼觉的睡意全无,我叹气,从冰箱拿出水扔给他,“等我一下,我换个衣服化个妆。很快。” 深泽大剌剌地往沙发一仰,“没关系,我这个人没什么优点,但是最会等女人。” 我一直觉得深泽非常配得起他那双能勾魂的桃花眼,但从来没想到他能这么受女性欢迎。 从他带着我从他们公司的地库出去,直到到会客室,一路上不知道有多少女人亮着星星眼叫他:“深泽。” 不知是演技卓群还是真情流露,他微笑点头,还会寒暄几句,对人没有一点距离。 “你可能真的很适合这一行……就算去当牛郎的话,业绩肯定每月第一。”一圈下来,我已经目瞪口呆。 他漫不经心地拿出手机,瞄了一眼时间,“是吧,我也这么觉得。” 有人推门进来,穿着黑色的短裙套装,明明长着一张娃娃脸,却画了很浓的妆,有种虚张声势的别样美丽。 她的视线先落在深泽身上,“深泽先生,我不是跟你说,没有拍摄计划不要来公司吗?” 深泽耸肩,“我也不想在休息日来公司,感觉有种被迫上工的感觉。”他揽过我,“不过,今天我是为了杏初来的。她是咱们的svip,之前做的那个超级粉丝的回馈计划,我打算黑幕给她一个名额。” 娃娃脸推了下眼镜,依然是那副过分拘谨的表情,“深泽先生,这样不符合规定。” 深泽笑:“杏初除了是我的朋友,还是哲哉的朋友。看在哲哉的份上也不可以?” 我刚想解释,他掐了下我的后颈,手劲之大,疼得我瞬间泪眼模糊。 听到祐的艺名,娃娃脸明显犹豫了一下。 深泽继续说:“她也不是我随随便便黑幕的人,她确实是svip,无论是线上线下都贡献不少钱了,在系统随便一查就出来了。叫什么来着,会员昵称……好像是个很厉害的名字。” 我心有不好预感。 “啊!想起来了,‘里贵的高贵胸毛’!”他拍拍我的后肩,坏笑着,“都取这么忠诚的名字了,还用怀疑吗?” 我真想在这里和深泽一起倒数自爆。 娃娃脸看过来,表情未变,好像并没有觉得这个名字过分奇葩离谱,“那么这位小姐,请问您叫什么?” 我停顿几秒,嗫嚅道:“……里贵的高贵胸毛……” “不是,我是问您的真名。” “啊啊……”我面露狼狈,“……林杏初。” “那么林杏初小姐,麻烦您把会员号报给我,我去记录一下。” “好的好的,谢谢,麻烦您了。”我感觉半边脸都是烫的。 娃娃脸一走,深泽就开始爆笑,笑到后面连眼泪也流出来:“你也太逗了……哈哈哈哈……” 我狠狠地拍他,“你刚才为什么掐我?疼死了。” 深泽在抹眼泪,情绪逐渐平静下来,“哈哈哈……嗯……公司人员比较杂乱,不用解释你和祐到底是什么关系……虽然我相信她的嘴很严,不过,无心之言也会酿成大祸。多一份警惕会比较好。” 我感到惊讶:“需要这么小心吗?” 深泽正色,从口袋摸出烟,放在鼻下闻一下又放回烟盒,“那你觉得这里是什么样的?” “嗯……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的感觉。” “这个行业本来就是打擦边球,如果细说,还算是违法行为。但是为什么还会有人做?因为好来钱,没人能抵挡金钱的诱惑,只要他尝到了大量钞票的味道,他就会很快成为它的俘虏。这里在法律之内又在法律之外,如果你想用正义的手段维护自己,就要做好鱼死网破的准备。大多人都不傻,不会这样选择,但暧昧的界限需要一次次探清,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人的欲望很可怕,这里还尽是些欲望膨胀的人,这就很可怕了,因为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都不奇怪。” 他在手间玩转着皮质的便携烟盒,“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好像能明白一点……你进入这行,是为了钱吗?” “当然不。虽然我确实比较穷,但还真没想靠这个发达。” “那为什么?” “因为我长得好看。” 我因他的过分自信笑出来:“啊?” “不觉得我这样的人不能属于任何一个女人,而是让广大女性都感受到快乐吗?”他在沙发扶手一侧撑过额头,半长的头发滑落下来,好看的脸上竟无端生出种媚感。 我只当他在跑火车。犹豫了一下,问:“那……祐是为什么?” 肯定不会是为了钱吧?就算再家道中落,他也不至于来靠这个赚钱。 “谁知道。”深泽哼了一声,“但我猜,也许是为了女人。” 女人? ……是谁? 谈话进行到一半,娃娃脸进来。 她递给我一张挂绳证件,“林小姐,给,这是参观用的临时证件,请带好。” 我拿过研究,深泽也凑过来,很快发出大笑:“哈哈哈哈哈,你这张头像简直太棒了。” 临时证除了写着“特别参观”以外,还印着我的会员昵称和级别,头像一看就是直接从网站上我的个人信息那里挪下来的,是里贵在某部片里的截图,还是特写,精壮胸肌上一片柔柔的稀疏的毛发。 “第一次见到有人是里贵胸毛的粉丝,小金丝,你也太逗了哈哈哈哈哈。” 我拿着那张临时参观证,戴也不是,不戴也不是。 深泽止了笑,拿过我手里的卡片,往我脖子一挂,推着我往门外走,“好了好了,不逗你玩了。我们出发吧,你一定会满意今天的安排。” 娃娃脸很快跟上来,“深泽先生,我和你们一起。” “你今天不是很忙吗?不用了。” “没关系,我和你们一起。本来这个企划的负责人就是我,之后的超级粉丝也都会由我带领参观和完成各项活动,从流程上我跟着还比较符合规定。” 电梯门打开,娃娃脸和我们一起站进狭小的空间。 “好吧,随你。” 我好奇地偷偷观察一旁的娃娃脸,发现她低垂长眸,掩过一丝窃喜的笑意。 原来,是这样啊。 我抬头看看身边那个靠着电梯一脸无聊的帅气男人,忍不住可怜他。 他对上我的目光,笑眯眯地问:“怎么了?也爱上我了。” 我默默翻个白眼。 娃娃脸小姐,喜欢上这种人,还真的不如去喜欢里贵的胸毛。 ———————— 最近几章都是剧情章哦,爆发式的肉在后面,敬请期待。 注:里贵在第九章曾出现了一下下,在对话里。 19 娃娃脸是制作人,工作头衔是这个,实际上做的比这个范围要更广更多。在需要压低一切成本来获取最大利益的AV界,工作人员身兼数职是常态。她是经纪人、策划人、选角导演,必要时还会成为场务或者助理。 “这不算什么,有的导演同时还是策划或者编剧。”娃娃脸走在我一侧,为我大概科普行业现状。 “你们还需要编剧……?” 我以为只要策划个大概的方向,剩下的就是让大家自由发挥了。毕竟做爱嘛,只要气氛对了,不需要任何外界驱动力。 她说得严肃:“因为是女性向,所以我们一定会有剧情的发展。我们的编剧会把整个核心,也就是做爱变成顺其自然发展的结果,不再是唯一强调的东西。” 说白了就是在性上面套个虚假的外壳,使它变得更加可口。 “林小姐,你看过我们那么多的作品,最喜欢什么类型?” 我认真想了下,“嗯……我喜欢医生那个系列,里贵在里面很帅,最主要很真实,能感觉到很认真参考了现实生活中的情况。师生恋那个系列也不错,不过只限定在男老师和女学生的那一部分,因为我个人不太能接受女老师的设定,当然啦,日后要是有女老师和男老师,我也可以……还有,我想想,不伦系列也很好。虽然祐……咳,虽然哲哉的演技不是很好,但是有妇之夫的男上司和实习的女大学生这个设定太带感了。” 她认真听着,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快速敲打,“非常谢谢您的反馈,我会在日后的企划中,把这些要素参考进去。” 我瞟了一眼她的手机屏幕,便签界面密密麻麻塞满了字,很是认真。 “制作人小姐……你为什么会想要做这个职业?” 她手指停顿,目光扫过我们前面正在和工作人员说话的深泽,看回我:“因为这一行有很多有趣的人。” 我缓慢地点头。 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个入职动机。 但她对待工作的态度,只是初见我也能感觉到,不是一般的认真和投入。 “小金丝,过来吧。”深泽拉过我,“我们要先去拍摄地了。” “拍摄地不在公司里吗?” 深泽转着刚才从工作人员那里拿到的钥匙,“这里?这个小破地什么都塞不下,场景都布置不起来。这里是办公和做其他文书工作的地方,比如演员洽谈、拍前选角、企划会议之类的。我们一会儿先去拍摄地,吃过午饭下午我们再返回来,刚好还能赶上新作的企划会谈。” 我茫然地看着他。 “没关系,跟着我走就好了。” 娃娃脸收起手机,适时地插入我们之间,“深泽先生,钥匙给我吧,我来开车。是去11号地吗?” 深泽将钥匙交给娃娃脸,露出面对其他女性时不太一样的笑容:“对。谢谢。” 我以为拍摄场景地在什么郊区,没想到车子开进一片开放式的住宅区,七拐八拐后进入地库。 我好奇地一路打量,如果让我去猜,我就算耗死所有脑细胞都想不到,拍摄地点居然会在这附近。 娃娃脸走在前面,将我和深泽带出地库,又走了一段小路,远远看到一栋灰色的建筑物。 走到近处,有一个人正在路边打着电话,看到我们很快挂断,小跑几步过来,“万姐,你今天怎么来了?嗯?深泽前辈你今天不是不上工吗?” 娃娃脸侧过身介绍我,“这位是超级粉丝企划中选出的幸运粉丝,今天过来参观现场。” 我连忙打招呼:“……您好!” 看起来非常温和无害的男人挠了挠头,突然变得拘谨:“您好,我是,我是新人连野。” 我看着他的脸慢慢回忆起来,“我知道我知道,《无法满足的深夜》对吧?” 他有些羞涩,和在片里所呈现的霸道衷心人设完全不一样,“您看过啊,那是我的出道作。” 《无法满足的深夜》讲的是在外人看起来被帅气多金温柔的丈夫疼爱,实际上长时间被他冷暴力的人妻,有一天和自己学生时代的初恋情人再会的故事。 祐还在里面客串了一下,对,就是那个长期冷落妻子的丈夫。不知道为什么,看的时候觉得这个人设和他非常搭,那股冷淡劲不需要演技就诠释得非常完美。 因为连野长得太过少年气,观赏这片时我总有种染指未成年的负罪感,他的那一部分我几乎以2.5倍速快进过去。大概是区别于外表的反差人设吧,我倒是很容易就记住了他的脸,没想到真人居然和脸如出一辙的纯情。 “别被骗了哦。”深泽弯下身在我耳边轻声提醒,我“嗯?”了一下,他已经笑着去看连野,“不要在这里闲聊了,快带我们赶紧上去吧。” “好的,没问题。”他笑起来的样子太过好看,过于颜控的我,感觉到了极大的满足。 连野带着我们去了四楼,进了其中一间房间,非常狭小,却已经挤了两叁个人,一张长桌上是两台导演监视器和几个立式麦克风。 我有种闯入新世界的拘束和畏缩,把自己僵硬地立在深泽旁边。 娃娃脸上前和其中一个毛发浓密长得像大猩猩一般的男人说明来意,后者移开一点头戴耳机,抬起头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算是招呼,我赶忙回点。 房内很快归于安静,大家都目不转睛看着荧幕,我也好奇地看过去。 欲望的戏份达到了最高潮,男人正在全力冲刺。 大猩猩拉过桌子一旁的耳麦:“把镜头稍微拉近一点,重点拍下里贵的表情。” 监视器映出男人的侧脸,正在动情,耳际有汗缓缓滑落。 “OK,完美。继续远景,重点交合处。” 那是还未打码的画面,汁水翻涌,长进长出。 我第一次跟一堆人一起观赏这种场面,还是超高清无码,即使作为一个身心成熟的成年人,还是觉得浑身不在。 一旦过分开始在意自己的表情和肢体语言,就忍不住想动,又觉得在这样的情况下,无论做出什么样的举动都好像在暴露自己羞涩的内心。我刻意控制自己想要去摸脸摸手摸头发的念头,希望有遥控器可以立马快进所有的一切。 监视器中的两人一起达到高潮时,我简直喜极而泣想要给他们吹锣打鼓地进行热烈祝贺。 太太太太难熬了。 大猩猩盯着监视器几秒,抓住立式麦克风:“卡。非常好,里贵你们先休息一下。” 听他这么一说,我一直屏住的气终于得以顺利呼出,后知后觉自己因为紧张出了一背的汗。 我扯了扯自己的衣领,很想出去透口气。 深泽拿过桌上的剧本,给我扇风,笑眯眯地说:“你连脖子都熟透了。” “……谢谢。”我用手背贴了贴自己的脖子,果然是很烫。 “我第一次上场的时候腿都在抖,紧张得连勃起都做不到。不过后来就无所谓了,我们可以随时随地光着身子在片场走来走去。” 我随着他的眼神一起从监视器看过去,里贵和女演员浑身赤裸地坐在床边说话,刚才从我们房间出走过去的工作人员,拿着事先准备好的白色浴袍给他们披上。在这个过程中,他们没有对自己赤裸状态有任何不适或者害羞,也没有一个人去特意遮掩自己裸露的生殖器。他们一边说着,甚至还发出笑声,刚才的肉体交融只不过是肉与肉的碰撞。 我突然觉得有点难受,从喉咙深处泛出一点异样的感觉。 “不用尝试去理解。”深泽把剧本扔回长桌,看着我,“在这里,这就是工作。交媾没有其他任何的意义,只是在工作。所以也不要有那么大的压力,我们脱了衣服,你付了钱,只要去享受我们营造出来的快感就好了。” 刚才和连野一起消失不见的娃娃脸走回我们身边。 “林小姐,里贵正在休息,还有一些时间,我们去打个招呼吧。” 我想拒绝,深泽已经先一步推我去到隔壁,是刚才监视器所看到的房间。布置成一个普通女生的家里,粉粉嫩嫩,有些温馨,细节之处也不放过,梳妆台前摆满了各式精致小物。 “哟!里贵!”深泽过去和他打招呼,“刚才发挥还不错啊,不过最后几下你那个哼声处理得不太好。” “对,我也觉得,感觉最后快要射出的时候,声音再压低抑制一点可能会比较好?不过先不说这个,我一会儿还要重新补拍开避孕套的场景。导演嫌我展示得不够充分,速度太快,我还在想怎么呈现……” 他突然注意到我和娃娃脸,“万小姐你怎么现在就来了?连野我记得晚上才上工啊?” 娃娃脸点头:“我陪深泽和超级粉丝先过来参观下现场。” 里贵视线落在我身上,恍然大悟:“……那个超级回馈的企划活动?”说着向我致意,“您好,感谢您一直以来的支持。我还在拍戏中,就不方便跟您握手了,不要介意。” “没关系。”我赶紧摇头。 “呀。”他身边一直没说话的女演员突然惊讶出声,“你是里贵的粉丝啊?” 她的眼睛盯在我脖间挂着的卡片,慢慢笑起来,“里贵,真的是你的粉丝。” ……我好想立马注销自己的会员账号。 深泽不怀好意地笑:“不是里贵的粉丝,是他胸毛的粉丝。” 里贵倒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高兴,大概头一次见有人这么上心自己的胸毛,不住地和我说谢谢,感谢我的支持,还说要是下次开见面会一定要免费给我抽选票。 我被他的热情弄得不知所云,等和他们一起吃完片场的盒饭,和要去盯连野上工的娃娃脸制作人小姐告别,坐上深泽借来的公司用车,还没消化完他带给我的巨大冲击。 20 “幻灭了?”深泽拉过自己的安全带,问我。 “什么?” “无论是里贵还是里贵的胸毛,和你在荧幕看到的都不太一样吧。” “好像是有一些。”但实际还好,因为我并没有像那些崇拜偶像一样的粉丝把他当作心灵寄托。 他认同地点头,示意我也把安全带系好。 “我也幻灭过几次。刚来这一行的时候,都没想到原来只是做爱打个桩的事情也有级别区分。我一开始在男性向出道,从最低级的男优做起,是那种不能露脸,只需要最后射出的汁男。一天工资大概只有五十块吧,为了省租房的钱,一天只吃一顿饭,还是片场提供的便宜盒饭。我很快就体力不支,别说让我做爱了,我连爬起来都困难,身体健康不佳,很难在这行混下去。在这之前,我从来没想过可能会因为这种小问题就这样被淘汰。勃起、射出,这不是很简单就能做到的吗?结果要求长度硬度完还要要求时间,我找床伴都没这么严格,简直想骂娘。” “这么……严格吗?” “对啊。即使是最最低等的汁男,选角的时候也会对底下那根使用工具进行审核,还会要求保持身体的健康,控制体重、锻炼肌肉、戒烟戒酒,因为做这一行全靠身体吃饭。” “……后来呢?” 红灯亮起,他缓缓踩下刹车。 “后来,制作人找到了我,说要挖我到女性向来。我就来了,没想到……哈哈哈。”他的得意地笑,“我的脸好看,很快就走上巅峰之路,虽然比起祐来说差太多了。业界一张片,卖出六千张就算大卖了,那家伙可以卖到一万五甚至两万……也许是因为太会取悦女人了吧,那家伙的床戏真的厉害。” 我把脸移向窗外,想要转变话题:“深泽,你入行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红灯转绿灯,他没动,后面的车着急地开始响喇叭,深泽如梦初醒般给油起步。 我以为等不到他的回答。 没想到在长久的沉默以后,他笑了一下,“这要从哪里说起好呢。” 我察觉到他的勉强,连忙解释:“刚才吃饭的时候万小姐有跟我讲,AV女优除了非常非常顶尖的那些人,可以保持在一个相对高额的工资上,剩下的一般人,他们可能出道作会拿很多钱,但是每拍一部,钱就会下滑式暴跌,很多人就是为了挣快钱,还想回到正常生活,拍个两叁部拿到钱就会选择不干。虽然她没有说你们的情况,但我想在女性向来说和男性向女优地位相等的你们,应该也差不多吧。所以没关系,其实不说也可以,也许有别的可能,比如真的很喜欢做爱什么的……但我只是觉得一般人不是走到绝境,是不会随便选择这一行。” 比如,祐。 什么样的处境下,才会使他做出进入这一行的决定呢? “那你这么想就错了哦。起码我不是因为走到了绝境才来,我只是因为无聊。很可笑吧,就这么随随便便决定了。来了以后,运气好,我还靠着脸和以前的女人经验变成了行业顶尖水平。有时候命运真是好笑啊,稀里糊涂的事情变成顺理成章的日常。” 我看着路边一闪而过的路人,好像是一家叁口,问:“你……有没有想过不做这一行?” “有啊。毕竟人的年龄一大,体力肯定会跟不上。还有其他各种问题,比如你看里贵,他马上就要引退了。” “引退?” “是啊,再有一部吧。这个消息还在保密阶段,不要跟别人讲啊,虽然讲了也没关系。但是被制作人知道,我就死定了。那个人你也看到了吧,非常严肃死板。”他这么评价着,脸上却漾着真心的笑容。 “放心吧,我也没什么人可以说。” “里贵很早之前就结婚了,有两个孩子……” “……啊?!”我震惊地看向深泽,“所以,所以,他妻子知道他做这个吗?” “知道啊,就是知道了才结婚。不过最近几年闹得很厉害,一直要让他辞职,他太太越来越讨厌他的工作。” “为什么到了现在才……” “婚姻哪里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不是你爱我我喜欢你,你能宽容我我能包容你,就能随便把日子过得和在社交平台晒出一样美好。很多事情,结婚之前想的简单渺小,结婚之后就会发现什么爱啊什么永远啊,在现实面前不值一提。不说他们之间,他们孩子虽然现在还小,但是如果有一天被自己的同学或者朋友知道了自己的父亲的职业,那么……你大概明白吧。” 这对于一个小孩来说是致命的打击。无论是在对于父亲处于崇拜的孩童阶段,还是对于父亲处于反叛讨厌的青春期,没有一个孩子会接受自己的家人做这样的职业。 我点头:“我能想象得到……” “好在现在终于要离开了。他应该很苦恼,没有别的行业的工作经验,一切要从头开始,万一再被生活中的人认出来……” “有点残酷。” “人啊,就是要时刻做好为自己的选择买单的觉悟,否则在这个世界不会太开心。” 我看一眼深泽,他打灯并道,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要是你不做这一行以后,会去做什么?” “我吗?”他似是认真想了一下,“反正我应该结不了婚。” “为什么?” “这么说可能很渣,但我真的对情啊爱的,不抱有任何希望……反正肯定结不了就对了。嗯……我就姑且暂定自己是个孤苦的老头子吧。可能也不一定孤苦,我还有钱啊,我做这一行挣了不少,再加上托别人的福挣得那些钱,足够我潇洒十辈子了。估计就在人间随便浪荡,最后死在哪个温柔乡吧。” 他说得轻松,最后甚至还得意地笑着问我:“我这也算某个程度上的人生赢家了吧?” “如果你只限定有钱的话,那你确实是了。” “以后我春风得意的时候,一定还会再联系你。” “恐吓电话就不必了。” “还是要的,我会叫上我的老朋友们来见证我人生的幸福时刻。” “……我不太想和变态做朋友。而且幸福时刻是什么鬼?看你和金发大胸美女群P么?” “别这么说嘛小金丝,多见外啊。不过,群P真的是个好意见……我回去就记在人生计划清单里。” “……变态。” 那么……祐呢? 如果祐不做这一行…… 他会去做什么? 那个时候的我,又在那里呢? “小金丝。” 车稳稳停到制作公司地库专用车位,我解开安全带拉门,深泽突然叫住我。 “里贵低着头的时候,某个不太容易发现的角度会跟祐有一点点相似对吧?” 我怔住,拉着车把手的手指变得有点僵硬。 他在我身后好像低低叹了口气,“小金丝,你要成为拯救落魄王子的勇敢公主。不用去想其他的七七八八,不要害怕受到伤害,只要相信自己的感情,只相信自己的选择就好了。等你走近了,你就会发现那个人其实一直在等你。” 我转过身,车内的橘色灯光把他的笑容映得更加温柔,“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对吧。” 我长久看着他,连呼吸都滞缓,甚至不敢眨眼,害怕泄露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深泽的手机震动,他看了一眼,“小金丝,抱歉,你先上去,在门口标着企划会议的房间等我。我接个电话就过去。” 我打开车门,逃也似的钻进了电梯。 大脑飞速运转的时候,就容易产生错误程序,我按错楼层,下了电梯转了一圈才发现。 回过神拍按键,叁座电梯跟我有仇一样,迟迟不来。 制作公司没有太多钱,买不起大楼,只在这间大厦租了其中一层,可别上错了,毕竟大厦电梯很难等。 深泽早上带我来的时候,确实有这么提醒过。 看看头顶标注的所在楼层数字,还好也就叁层的差距,没办法,爬一下吧。 我用半个身体推开防火楼梯厚重的安全门,里面很黑还弥漫着一股流窜的烟味,这是哪楼的人在抽烟啊? 跺了下脚,白色的声控灯应声而响。 我一层层往上爬,隐约听到上边传来动静。防火楼梯就是这样不好,所有楼层都是通的,最顶上咳嗽一声楼下都能听个大概,烟味也是,只要有一处抽了烟,味道就会来回跑。 对味道敏感的我,一直都很讨厌别人抽烟,总感觉一个不注意,衣服就会沾上这股呛鼻味道,半天都散不掉。 越往上走味道越呛,我停在楼梯拐弯处一时两难。 是谁这么讨厌,非要在我要去的那一层门口抽烟? 我歪过头,透过楼梯的夹角,偷偷探查,烟雾弥漫,有人坐在楼梯,一双长腿直直伸出。虽然看不到这个人的脸,但是通过TA垂在胸前的发丝还有短裙,我判定她可能是女性。在这个不一定是女性才会穿裙子的时代,我觉得我这个答案很严谨。 接着有人推开厚重的安全门,灯亮起,是男性的腿。我继续判断着。 “祐?”吞云吐雾的女性垂下夹着烟的手,她的声音在楼梯间荡起回音,传到距离半层楼之远的我的耳内。 —————————————— 这两章的一些数据和情况,是我参考日本av业相关现状写出的。因为国内没有这个职业,虽然相应的有福利姬或者有声主播直播主播什么的【好孩子请不要搜,也不要去支持。有的可能是擦边球,有的已经违法了】。所以在av公司、产业及其相关的设定上我直接参考了日本的现状。 而在日本,av是非常灰色的地带。实际上它属于违法行为,但是因为打了马赛克,绕过日本在美国发行【这就是为啥很多片前面有FBI警告,因为是通过美国的发行商发行,就不算违法】,背后还有黑社会支持,所以才能走到今天。当然了,也是因为av产业是支撑日本经济的重要一环【也是几年前的看法了,毕竟今年奥运会影响连便利店都不让放小黄杂志了】。 21 “怎么在这里?”我听见他问她。 “等你来找我呀。” 我摸着跳到仿佛快要吐出的胸口,把身子缩回到下一层。 “回去吧。” “你跟爸爸也是一伙儿的,我不回去。” “那好,我回去了。” 我听见一串动静。 “你就不能哄哄我吗?我不值得你哄我吗?” 他没说话。 “祐……” 我悄悄去看。 她踮起脚尖环住他,不知道是声音太小,还是我的听觉因为这个拥抱变钝,之后他们说了什么我一句都没听清。 安全门被推开,两人消失,一切归于安静,只有地上的烟灰能证明,刚才的所有并不是出自我的臆想。 不知道是不是尼古丁过敏,浑身上下都不太舒服,头晕脑胀。我抚着隐隐作痛的头,一个个找过去,最后还是问了工作人员,才在角落找到深泽说的房间。 门上贴着A4白纸,纸上印着“临时企划会谈 非请勿进”的字样。 我有些踌躇,不知道该怎么进去才不算突兀。 “小金丝!你去哪里了,怎么这么慢?” 深泽大步跑过来,一脸焦急:“我打完电话上来,没见到你,还以为你迷路了。打电话你也不接。” “没有,我下错楼层,爬上来了。”我低头看手机,确实有未接电话,“抱歉,我没听到。” “好了,都在等我们,快进去吧。”他替我打开门,揽过我的肩膀。 房间不算大,好像是个小型会议室,一条长桌,围着一圈坐了些人,都是女性。最前面的白板已经密密麻麻写满了字,我随意看了一眼,瞄到两组关键词:“前戏的动作”“高潮时的拍摄角度”。 看见我和深泽进来,好奇的眼光立马扫过来,“深泽,这是他们说的今天参加活动的超级粉丝吗?” 深泽帮我拉开椅子,让我坐下,“对啊。刚好我就把她带来了,不介意吧?” 坐在最前面,像是负责人似的人立马摆手,“高兴还来不及,刚好可以给我们提点意见。一会儿不要拘束,可以随便说感想。” 我看看一旁的深泽,点了点头。 企划会谈很快开始,主题是探讨深泽下部作品的一些事项,还有针对近期市场的反馈,和深泽进行讨论。 他的下一部作品好像已经定好了,但是还在抠一些细节,讨论剧本的可行性。可能是有我这个外人在,有保密方面的考量,说得飞快。其实我听得迷糊,全程神游,根本没注意到他们具体都说了什么。 深泽和平常不太一样,很耐心听每一位工作人员的发言,时不时地还拿出手机记一下。 “深泽,有反馈说希望你温柔地说台词的时候,可以再稍微强硬一点。” 深泽挑眉:“温柔中又强硬?那不是我的套路吧?里贵可能比较适合一点。” “你也可以试试,下次再演比较温柔的人设的时候,记得稍微不要那么……软。我指的是语气哈。” 大家哈哈笑起来。 旁边的人问我:“是不是没想到我们会这样开会?” 深泽被叫到前面去,几个人正在对他脱衣服的方式进行点评。 他挽袖子的动作,脱衣服露出赤裸上半身的动作,每一次都被一一指点。 “确实……没想到会抠这么细,你们每次都会这样吗?” “对啊,因为这样才能给观众最好的体验。我们和男性向的不同就在这里,他们越是粗暴重口,我们就越是要贴合女性的幻想,所以观众的反馈我们会第一时间参考。” 在这里,性是商品,用来将它包装的爱是商品,深泽、祐、里贵……他们固然也是商品。 制作公司将人类的最原始的欲望进行打包贩卖,绕过法律的缝隙,明码标价,直白毫无避讳。 我觉得头更疼了。 “打扰了。”门被推开,一双大眼睛闪在门边,“你们在开会?我可以占用几分钟吗?” “小郁?快进来吧。”坐在门旁边的负责人,拉开门邀请她进来。 “对不起,打扰你们一些时间。”她从侧背着的包里拿出一沓精致的卡片,“下周二是我的生日会,我会在家里开派对,想邀请你们来玩。” 卡片被一张张发到在座每个人手里,她叮嘱大家:“一定要来哦,当天会很热闹。” 我认为是和我毫不相关的事情,漫不经心打量着她,及胸的微卷栗色头发,一双笔直的腿在短裙的衬托下更显修长。 嗯……? 她像是也注意到我,大眼睛弯起来,略有些惊讶地说:“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茫然地看着她。 她手忙脚乱地从包里拿出钱包,双手打开给我看,是祐的签名照。 我忽然想起来,这是在夏天那场握手会上交换出的签名照。 “想起来了吗?”她面露腼腆,“那次真的太感谢你了,可能就是托你的福,之后我和小哉才能那么顺利。” “……哈……是吗……” “这个给你,我的生日会也要来哦。”她把精致卡片塞到我的手里,冲我娇笑。 尼古丁混合着甜香随着她的动作飘散过来。 我怔住。 甜蜜宝贝和楼梯间的女性,原来都是她。 我翻过有精致印花带着香味的卡片,向上的花枝图案中间是两个手写字体:程郁。 会议下半程,我心不在焉的程度更甚,想要提前离场,又觉得不太礼貌,何况深泽还在前面。会议不算长,但每多坐一分钟,就感觉自己像在被罚坐,每一秒都如坐针毡。 “很无聊吧?”人群终于散去,深泽走到我身边。 我点头,遂又摇头。 “别骗人,你后面眼睛一直发直。不想听就玩手机就好了。” “我觉得不太礼貌。” “哈哈哈,没想到你居然还有这种人设?” 我懒得和他插科打诨,事实上我现在疲乏得要命,不想再说一句话,只想回去躺倒床上好好睡一觉。 我可能真的是尼古丁过敏了。 “你拿了程郁的生日邀请卡?”深泽看着我手里的卡片,问。 我实话实说:“她硬塞给我的,我根本没想拿。” “哼。”深泽鼻尖挤出一丝声音,应该不是对我。 “她……是谁啊?你们公司的人吗?”过了半晌,我问。 “我们老板的千金。再深一点的背景我就不清楚了,反正她不是什么单纯的小姑娘,不要和她走太近。应该说,今天你在这里见到的任何人,如果有人莫名其妙找上你,记得,都不要和他们扯上一点关系。”他提醒着我。 听到他前面说的话,我想起之前在八卦网站看到的绯闻,一切都和现实对了起来。 “你说的任何人里包括你吗?” “当然包括。” “那……包括祐吗?” 他愣了一下,不假思索:“不包括。” 我不解地看他:“为什么?” “杏初,这个答案,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末了,他认真地说。 我和深泽在一个路口分别。他在开车送我回去的路上,突然想起自己今晚还有饭局,赶着去应酬,把我扔在路边,不住地抱歉,叫我自己打车回去。 我笑着问:“不是都TOP2了吗?还要出席什么饭局?” “和男优的工作没关系。” “哇,外快?副业?” 他都摇头。 “这么神秘?” “以后你就知道了。” 我不知道他的应酬跟我有什么关系,姑且当他又是在跑火车,撑着笑容点头:“好好好,拜拜。” “对了,我开下后备箱,你去拿下门口那个小箱子。是给你准备的礼物。” 我狐疑地看他。 “真的是礼物,感谢今天你来参加活动的谢礼。” 我转到车屁股去找,在角落看到一个长方的盒子,抱着摇了摇,里面哗啦哗啦地响,还有点小沉。 宝蓝色的车一骑绝尘地离开,我僵直一天的背终于得以在厚重的夜色中放松一点。 深秋的风拂面吹过来,带起冷意。 这样的天气,要是还能像程郁一样穿着短裙,大概不是铁打的,就是浑身铺满了暖宝贴。或者一直身处温暖的室内环境,移动靠车。 我抱着箱子,在臂弯中搓了搓脸,小口呼气。 反正也没多远了,走回去吧。 我辨认着方向,打算徒步而回。 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太多,我被强硬地推到另一个世界的门口,只是感受到了一点点,就已经有种魂肉分离的拉扯感。 那么除去那些真的是热爱和把这一行想得过分简单,误打误撞而来,或者单纯为了钱的人,剩下的那些,比如祐,他的内心有过像我这样的煎熬吗? 还是在一次次的肉体撞击中已经变得无所谓了?就像深泽,他已经把这些当成是工作,和普通去工作的白领一样。在我看来,他并不认为这份工作和朝九晚五坐在格子间的工作有什么不一样。 天气冷,大脑转得快,中午补充的能量早已消耗殆尽,我后知后觉感到肚子饿。 我四处张望,打算先去找个地方吃饭。 一辆黑色的车悄无声息停在我身边,一转头,吓了我一跳,以为它要右拐进入右手边的小区,下意识地停步要让出距离。 车窗降下,大团的呛鼻白色烟雾冒出。 我偏头咳嗽,今天怎么老是被尼古丁炸弹袭击? “上车。” 随着烟雾飘出熟悉的声音,我以为是错觉,不敢上前。 这次声音带了些不耐烦:“上车。” 微微低头去看,真的是祐。 我还在犹豫,他已经替我打开车门。 屏息坐进车里,我僵硬地像被人卸掉关节螺丝的木偶。 他掐灭烟头,降下一点车窗,冷风进来,卷走车内令人窒息的烟味。 我从来不知道祐会抽烟,也不知道他在抽烟,起码他从来没在我面前抽过。 不过转念一想,我熟识的只有高中生的百里祐,现在的他对于我来讲和陌生人并无两异。 22 我呼吸着车内残留的烟味,觉得五感逐步变得迟钝。说不上是自然而然变成这样,还是我在放任自己失去感觉。 身处这个属于祐的私人空间,很容易发现一些东西,可是只要不去闻,不去想,就什么事情也没有。 没有什么意外发生,我还是可以不受影响平稳地回归到以前的生活。 什么程郁不程郁的,本来也和我没什么关系。 祐突然出声:“今天去了我们公司?” 我后背一紧,想了半天,稳妥地反问:“你怎么知道?” “看到你了。”他顿一下,“在安全楼梯间。” 我抠着纸箱边角的手指停下。 我故作轻松地点头:“嗯,我按错楼层了,一直等电梯没来,最后就爬上去了。不过,你在哪里,我怎么没看到你?” 他转过头深深看我一眼,没再说话。 我有些泄气,下意识想让他否认些什么,但实际上我也不知道该让他否认什么。 这么想着,思绪飞快地滑行,说不上是想报复还是别的什么,我突然很想坦白,想要好好地划清界限,也想要让自己变得轻松。 于是就真的说了:“对了,百里……嗯……忘记跟你讲,我找到新工作了。之前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说,因为你好像很忙,每天回来的也很晚。是在一家咖啡店,主要做做咖啡,接待下客人什么的。店不是很大,但是大家人都很好……我还有了熟客,那个人每天都来捧场。好久没工作了,以为自己短期之内会无法胜任,结果回到社会发现好像也很轻松。” 对啊,其实也没什么,反正总要分别,干脆都说清楚好了。 “还有,谢谢你,夏天前碰到你时,刚好是我人生最失意的时候,感谢你收留了我。”我越说越轻松,甚至冲他笑起来,“要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最近给你添了些麻烦,真的是对不起。如果不是有你这个高中老同学在,我可能就要去喝西北风了。” 我本来是在故作潇洒,没想到一口气全说出来之后,发现也没有那么难。甚至感觉内心的重量消失了好大一块。 原来,离开祐比我想象的要容易很多。我给自己找了那么多借口,迟迟不肯下定最后的决心向他全部剖白,但现在,你看,不是易如反掌吗? “这几个月虽然过得很快,但总体还是挺开心。说来,我现在也算是在高级公寓住过的人了,哈哈,就算之后让我去住猪圈我也会很满足了。啊,当然你放心……关于你工作的相关事情我不会说出去,私人的事情就更不会了,就算有几百个八卦网站的狗仔围堵我,也不会透露一点。我这个人十分讲信誉,这点你肯定知道……” “所以?”他突然打断我,声音压得很低。 我忽然觉得有些寒意,以为是留着窗缝的原因。 伸手按上窗户,一直在耳边呼呼而过的风声消失,车内沉静下来,变成一个密闭的空间。 我清清嗓子,直奔主题:“我已经找到房子了,如果顺利,下周就会搬出去。” 我说了谎,实际上我还在和茶久商量。但是我现在宁肯搬出去在快捷酒店先凑活一段时间,也不想再留下了。 祐沉默着,握着方向盘的手背青筋微凸。 实话说,到了现在,我已经不在意他会不会生气了,我一心只想重新变回自私自利以自己为中心的林杏初,因为只有这样才不会被伤害得更深…… 反正抛弃这种事情,有了第一次,第二次就会非常顺手了。 不过,这次不算我抛弃他。我想起那张静静躺在挎包里的精致卡片,突然觉得自己异常胸襟开阔助人为乐,如果可以,甚至想联系市政府发我一张【爱管“闲事”热心肠 争做文明好市民】的奖状。 这次我是在成全他。被抛弃的人是我。 但好像没有预想中的那么悲伤,也是了,做心理建设做了六年,还为此看了医生,吃了药。 真丢人。 烦恼我多时的事情一股脑全都解决完,我觉得胃饿得开始微微疼痛。 路边大写字母快餐招牌一闪而过,我扒着车窗使劲往后看,“你能不能把我放在路边,我想先去吃个东西。” 祐没理我,油门踩得狠,我紧紧抓着安全带,想要是他突然开门把我就这样踹下去,我可能还有得救,就是不知道这安全带最长能拉多长。 还好,我没被踹下去,祐虽然提了速,但也守了交规,没超过60。 就这样回去,祐还是没跟我说一句话,下颌线绷得紧,我也不想自讨没趣。但饿得难受,前胸贴后胸地心慌。 打开几次冰箱,也不知道该怎么下手。刚大放厥词说要搬走,转身就偷人家鸡蛋想煎蛋,怎么想也不太妙。虽然鸡蛋是我买的,但钱是祐给的。 我拿着鸡蛋看得两眼发直,心里在做纠结。 祐洗了澡出来,脖子上还挂着毛巾,拿过我手里紧紧抓住的鸡蛋,又去拿了些别的,转身进了厨房。 我诧异地跟过去,他已经开火起灶。 不消一会儿,他已经用了我昨晚剩下的米饭做了炒饭。看着被盛在碟子里金黄诱人颗颗分明的炒饭,我忍不住吸口水。 炒饭和勺子一起被推到我面前的时候,我还惊诧了一下,但一想到以他繁忙的程度,没准这就是最后的晚餐,很快就心安理得地接受,狼吞虎咽起来。 祐在一旁拿着手机,我用余光扫了一眼,黑色的背景下是带着颜色的曲折线条。 他也玩股票? 我想起沉珂所在集团的股票,漫不经心地提了一句:“我们店里有人说最近那个恒承集团的股票很好。” “哦?”他慢条斯理地回我,眼睛并没离开手机。 “说最近涨得很快,问我们其他人要不要买……” “别买。” 我塞一口米饭,点头:“嗯……我本来对这个也没什么兴趣。我也没什么闲钱。” 手机在沙发的包里震动,我咬着勺子去翻,不注意将程郁给的卡片掉到一旁。 挂掉推销卖房的垃圾电话,祐正拿着卡片看我。 “怎么拿到的?”他蹙着眉问我,语气很不好。 我缩下脖子,老实回答:“……卡片主人塞给我的。” 他紧紧盯着我,像是要把我看出一个洞。 末了,祐起身回房,撂下硬邦邦的一句:“不准去。” 嚼着美味可口的炒饭,五味杂陈,连食欲都消了一半。 我愤怒地大口灌下他刚才帮我倒的水,恶狠狠看着那张精致小卡。 哼,你说不让我去,我就不去了?本来我还不打算去呢,现在,我偏要去! 晚上,我又做了梦。 是噩梦。我被不知名的怪物追赶,腿像灌了铅,怎么都拔不起来。后来是蛇,吐着红色信子看我,从脚上来,摩擦着我的大腿,将我一圈圈绕紧。奋力挣脱,变成祐在上方看我,眼神幽暗专注,一直凝视。 我觉得害怕,想要努力扭动身体,背湿透了大半,双腿被他紧紧压着,手指在穴口堵着。 身体被抽光了力气,头脑发钝,意识很快模糊不清。 隔天,我将自己的梦舍去后半段讲给茶久。 她擦着杯子肯定道:“你最近精神压力太大了。”想了一下又问我:“跟你说睡前别喝水,你喝了吗?” ……水? 我想起昨晚的水,还有以前晚上喝过的水,确实从某一天开始,觉得水的味道总是有微妙的不同,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总是会做一些莫名其妙的梦。 脑海里跳出一个大胆的猜想。 但我很快否定自己,不不不,为什么要大费周折做这种事情? 这么想着的同时,我身上开始冒出冷汗。 我知道百里祐一直是个不太一样的人,他对很多都没什么感情,说是蔑视还是无谓,好像一旦过了一个线,他就会露出内心残酷无情没有道德限制的一面。说实话,我一开始就是被他这种特质所吸引,不自觉地想要靠近他。大概是有种猎奇的心理,渐渐靠近他之后,这份感情就变成了喜欢变成了爱,想要在他身边、想要牢牢抓住他、想要紧紧抱住他。 但后来,我没有承担他黑暗一面的觉悟,又被现实夹击,很快就退缩逃跑。 现在,他的冷情他的无谓也要用到我身上了吗? 那微微眯着眼像打量肉块一样的眼神,现在也是这么停留在我身上的吗? 我不自觉地感到害怕。 “怎么了?冷吗?”沉珂担心地问我。 我摇头,挤出笑容,帮她把电脑移开,依次把她点的美式和马卡龙依次放到她的面前,“请慢用。” “林小姐,你平时有什么爱好吗?” “……没有。” “你们这个年纪的小姑娘不是都会追个星什么的么?” “我虽然有关注,但并没有很感兴趣。” “这样啊……本来还想问问你的意见。” “怎么了吗?” 她呷一口咖啡,笑着说:“我们最近在和娱乐公司在谈合作,想说你这个年纪的女孩应该比较懂。” “对不起,我可能帮不上什么忙。” “没关系,你已经帮我了很多了。”她露出秀媚的笑容。 我并不知道到底哪里有帮上她,以为指的是帮她亲手做咖啡的事情,尽管知道是客套话,低沉的心情还是被她的话语所抚慰,笑着回:“这是应该的,您来消费,我们肯定会尽我们所能提供最好。” 沉珂本来还在尽展笑容,但她的眼睛扫过电脑后,两边轻挑的嘴角很快就塌下去,就连眼神也变了。 还来不及捕捉那有一丝眼熟的神色,她已经重新恢复笑脸,优雅地拿起一块马卡龙轻咬,“对了,林小姐,你有我的联系方式吗?” 我怔了一下,“……没有。” 她从包里抽出便签和钢笔,写给我,递过来:“你上次给我了,我也给你吧。如果有需要的话,随时可以跟我联系。什么都可以哦,恋爱的烦恼、工作的烦恼、或者其他什么,就把我当做一个朋友就好。” 沉珂走后,我拿着便签纸回到吧台。 茶久迎过来,抽走我手里的纸条,又塞回来,“看起来还挺正常。” “什么?” “她那种人我还真怀疑她会在这上面下药,涂点什么剧毒的粉末之类的,你到时候摸过再吃东西,直接死翘翘。” 听到下药两字,我的心又揪了起来。 “不过她今天怎么走这么早?往天不是要待到你快下班才走吗?”茶久往我嘴里塞下一口副店刚做的小点心。 “唔……说是公司有事情,要赶回去。” “周日还不休息啊……混到那个级别还那样,人生这么苦干脆死了算了。”茶久叹气,转了话题,“我说我们那个房子,要不下周就直接定了吧,线上看再多我也看不出花来。” 我点头:“好啊,当然是越快越好。” 茶久喜极而泣,紧紧拥住我:“你就这么想要跟我住啊,我好感动。” “对呀对呀。”我应和着去拍她的手,实际上想的是另一回事。 回去以后我就开始整理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可整理的,来的时候一只行李箱,走的时候也是。东西没添多少,回忆和感情倒是增加了一堆。 收拾到了一半,我躺在床上休息,从包里翻出了沉珂的联系方式,看了一会儿,输进手机,觉得不妥,遂又删掉,随手将那张纸扔进抽屉里。 我歪斜地躺在床上,和想要喝水的心情做着斗争,因为不知道到底是哪里的水有问题,所以只能打算全部不喝。从外面带回来的水,我因为低估了自己水牛本质的水平,一瓶下肚根本不够。黑灯瞎火的晚上,又懒得再下楼,就这么和自己干耗着。 其实我隐隐不想这样做,但又太想知道答案。 唉,真的好烦! 我拍拍脸,跳起来继续收拾。 注意到桌子底下昨天深泽给我的小箱子,我弯下腰去拿。 不知道送的是什么…… 我用剪刀划开,打开的那一瞬间,立刻傻在原地。 23 我愤怒地打电话给深泽,他没接,我又打,几次之后他终于接通。声音听起来有些嘈杂,像是在饭局。 “深泽!你送我的这都是什么?” 我从箱子里拿出大量的避孕套避孕药和各种各样的小玩具,一时之间有些语言组织困难。 他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好像在思考,忽然反应过来:“哦,那个啊,不喜欢吗?” “喜欢个鬼!” “我就是觉得你会用得上。”他的声音突然变轻,像是在掩着手机说话,“那些都是增加情趣的好东西,我已经身体力行在工作中都实践过了,非常好用。刚好合作的厂商又送了一批过来,就挑了些想给你。不用担心哈,这些都已经得到过制作人同意了。” “……” “当然啦,要你们注意避孕,我还贴心送上了各种避孕产品。那个短效药,听说很不错。就是你吃之前一定要注意看说明,稍微有点麻烦。哦,还有,服用期间记得保持心理愉悦,据说吃这个药有些人会变得有点抑郁……” 他后面喋喋不休的小声提醒被嘟声代替。我掐断了通话。 看着这一箱东西,头变十个大,全部都扔掉好像不太妥当,但要我搬家一起拿走……我实在做不到。这箱东西就像个烫手山芋,怎么处理都难办。 我烦恼着,把避孕套和避孕药拿出来塞进衣柜的抽屉里,剩下的东西原封不动放进箱子,封好,推回桌子下。这些小玩具,就等我哪天妥善地处理掉吧。 不过抽屉里的那些…… 留给祐吧,也许他之后也会用得上也说不定。 程郁吗……想到她抱着他时他并没有拒绝的样子,应该也会跟她做那些事情吧。 我将枕头拍松,揉了揉自己的头发,钻进被子,放空自己。 我忍耐了几晚都没有在睡前喝水。说是意外,还是不意外,夜夜无梦,很久没有睡得这么踏实香甜。 又一个早晨,我端着客厅的水杯,心情芜杂。 茶久打来电话,问我什么时候正式搬过去。 我夹着手机,放下水杯,把火腿塞进面包,“明天吧,今天我有点事情。我记得明天你是晚班吧?那我就早起搬过去,你已经搬好了吗?” “对啊,就等你啦。本来想说你今天过来的话,刚好我也休班,晚上可以在家里一起做个火锅吃。不过,你今天去做什么?” 我想了几秒,“去参加朋友的生日聚会。” “那是得去。准备礼物了吗?” “……” “不是吧……真没有准备?是你朋友吗?” 当然不可能是朋友啊! 我之前根本没想着要给她送礼物,茶久这么一提醒,好像确实要准备一下比较好。不过,那么有钱的人,挎着一看就很昂贵包包的大小姐,会缺什么啊。 我挂了电话立马发信息跟深泽求救,一抬头,居然看到祐。 我被吓了一大跳,毕竟从起来到刚才前几秒,还一直以为整个房间只有自己,没想到还能在不知觉间大变出来一个祐。 无论是现实还是梦境,不对,应该是白天和晚上,好几天没见到他,感觉有点陌生。 祐习惯性地从冰箱拿水喝,喝完发现我盯着他看,我赶紧低头,装作是不经意和他对视。 他问我:“什么时候搬走?” 我正把最后一口自制叁明治塞进嘴里,被噎了一下,锤了半天胸口,才缓过来劲说:“明天。” 这几天我特意请了假,和茶久相约不断去看房,等到付完押金签好合同一切全部办妥,都没觉出实感来。感觉事情发展地太快,尽管是我有意为之。 不过,他怎么知道的? 我把视线放到眼前的水杯。自嘲地想,也许,没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吧。 他点头,又问:“确定好了?” 我不知道这个确定是说的什么,也不好回问,含糊地说:“嗯。” 祐又拿那种眼神看我,像是在端详像是在凝视,又像是在敲打我。反正无论怎么样,我都觉得不舒服,无端想起之前梦见过的蛇。 不过想到这次分别,估计以后就再也难见,我上前去跟他开玩笑:“不要想我哦。” “你以为你是谁。”这次他的话里终于带了语气,不用猜测,我也能直接听出来,是讽刺。 我的僵硬只停留了几秒,不在意地冲他笑。 他忽视掉我假模假式的笑容,走到客厅打开网络电视。他调出早上已经播送完毕的早间财经新闻,我听了一耳朵。说是昨天股市开盘以后,恒承集团股票跌停。这还不算惨,昨晚再次出现负面新闻,以旗下某款车系安全气囊未通过检测就上市的爆料为开端,之后被网民扒出某个高层有钱权交易,和他有关的另外一位高层还深陷一桩陈年轮奸杀人事件,现在还在持续发酵。 我看得倒抽冷气,没想到前几天涨势那么好的股票也会一夜之间跌停。 想到上周六沉珂那个微妙表情,那是负面新闻爆发的前一天,那个时候她应该知道了吧,但已经于事无补。 还好茶久最后也没买这支股票。 我在祐身边坐下,他似是在思索什么,眼睛一直紧紧盯着电视。 “这种集中性的负面消息也太惨了,简直是雷炸。”我摇头感叹道。 不知道要不要给沉珂打个电话慰问一下,毕竟也是常来店的客人,不过打了电话又能说什么呢?像我这种连股票都看不懂的小屁孩,最是没有能安慰她的资格。 遥控器被按下,财经新闻变了电影。 “不看了吗?”我还想知道点别的消息。 祐已经起身去拿手机,“那种新闻有什么可看?” 我不置可否。不过说来确实和我和祐毫无关系。 “如果那些事情一直都没法解决,最后公司会变成什么样啊?”我突然有点好奇。 祐的语气平淡:“大不了退市,申请破产。” “哦……”不知道沉珂会怎么样。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也能看出来她是个把大半重心放在工作上的人,这些应该对她打击很大吧。 祐放下手机,打量我,“为什么这么感兴趣?” “之前我不是有说过有熟客天天会来我们店里吗?那个人就是刚才新闻那家公司的人。你知道吗?她给我的名片上印的职位居然是董事长。” 我以为这么说了,祐肯定会感到意外,还故意说得神神秘秘。谁能想到我身边就有新闻大事件发生?任谁都会感到惊奇和意外吧。谁知道他看了我几秒,又低下头去,继续摆弄手机,毫无兴趣。 我觉得无聊,趴倒在沙发,抱着抱枕开始看电影。谁知电影晦涩文艺,我的眼皮很快就黏到一起。 迷迷糊糊眯了一会儿,被门铃吵醒。 我打着呵欠,掀开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盖上的毯子,趿着拖鞋去开门。 是深泽,提着两个巨大的袋子,冲我挤眼睛。 “小金丝,我来接你啦……你怎么回事?!为什么睡眼惺忪的,刚起床?” 我用手背在脸上糊了一把,“没有,我看着电影在沙发上睡着了。” 突然想起来什么,我转头看了看。 “找什么?” 我小声地说:“你这么直接进来好吗……我不能让祐知道我要去程郁的生日会。” “祐吗?”深泽抬起手腕看表,“他今天有企划会议,这会儿应该在公司了吧。刚才我出门前,跟制作人电话时她说开车过来接他……不是吧,你这么怕他?” 我停下在每个房间寻找他的动作,“不是怕他……唉,你不懂。” “那你去不去了?” “当然去了。” 不让我去,我还偏要在走前看看程郁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刚才还没发现,现在这么近到是看清楚了。”深泽一上车就把外套扔到后座,紧挨着我看过来。 我下意识地后躲,“你干嘛?” “你是要上战场吗?今天感觉化的妆特别气势汹汹,连香水都充满战斗力。” 我轻哼一声,“我这叫强化武器。” 深泽点头,将车慢慢开出地库,“是是是。那我就更不懂你为什么想着要搬出去了。” “不是‘想着’,是‘马上’。我马上就搬出去了。” “什么?”深泽猛踩刹车。 还好还没出小区,否则我真的要被他吓死。 “你能不能好好开车!我明天就搬走了,不想和你的最后一面以车祸收尾。” 深泽重新发动车子,古怪地看我,“你跟祐说了?” “说了。” 他僵住,半天又问:“他……说什么了?” “嗯……”我仔细回忆,“就是问我考没考虑清楚,其他倒是什么都没说。” 深泽叹气。 “你叹什么气?” “我现在后悔带你去了,我感觉今天之后连我也要一起被收拾。” “我知道。所以我才要更早离开。” “算了吧。”深泽露出一副“你没救了”的表情,“你要知道就不会这么做了。你现在已经把百里祐的底线都挑战完了,他不会放过你了。” 我感到困惑,“对啊……都说我明白啊,我不是马上要跑路了吗?虽然是明天。” 深泽无语:“你是真蠢还是明笨,有人跑路之前会汇报吗?你是小红帽吗?马上被塞进狼肚子还要跟狼外婆一遍遍汇报自己是小红帽,看望完外婆马上就回家。” “那有什么关系?我是在跟祐和解啊。他本来不想被我打扰,想跟程郁有发展,所以才一直躲着我。而且他本来也很恨我,现在都说清楚了,一拍两散,他看起来也很无所谓,有什么不好。” 沉默半天,深泽回我:“……我现在真的怀疑,你当年真的有跟他交往过吗?” “那你放心,我们肯定交往过。虽然结束的时候不太愉快。” “我早就知道了。”深泽点头,“能把百里祐完全变成变态的,肯定是你无误。” 过了一会儿,他幽幽地说:“你啊,就是被祐一直宠坏了,所以才能这么反复伤他的心。要是再这么逃避下去,他可能最后会为你搭上命都说不定。不,我猜,他已经搭上过半条命了。” ————————————————————— 下章你们期盼已久的男主黑化终于来了【其实一直在黑化蓄力中】,然后是肉 x 肉渣 x 剧情 的配置 24 程郁开派对的地点在近郊的别墅区,花了点时间才到。 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带院子的豪宅,还是被小小震惊了一下。 我一边看着花园里被几棵秋风全部染黄的苍天大树,一边感叹投胎姿势的重要性。 派对主人已经等在别墅门口,穿着我叫不出牌子的精致衣裙,随着说话,耳垂上的大颗钻石闪动着光芒。 “深泽,你们来了。” 深泽把手上拎着的袋子递给她,揽过我的肩说:“生日快乐。我和杏初一起送你的。” 她笑起来,低头去看,“不会是我想要的那两只包包吧?” “被你猜中了。” “哇,谢谢。我之前配货好久都拿不到,果然还是你有门路。” 有侍者模样的人迎上来,他们毕恭毕敬双手接过她手里袋子,拿进去。 “好了,不要干站着啦,进去玩吧。”程郁侧过身,示意我们先进去。 深泽拍拍我,我冲她点头,堆上笑:“生日快乐。” “谢谢。我一会儿过去找你哦。”她冲我挥挥手。 我跟着深泽走进去,被里面吓了一跳,快节奏的音乐响在耳边,一堆人在笑着说着吃着。侍者在其中穿行,为众人不停地送上酒精和饮料。 第一次接触这种类似酒会一样的场合,我一下子被眼前吵闹的人群给惊住了。 随便看一眼,大概也有五六十人了。都是程郁的朋友吗? 深泽端了一杯橙汁给我,低头问我:“饿不饿?” 我想起早上吃下肚的两大块叁明治,摇头。猜着也许是像宴会一样的场合,不能吃什么东西,所以先把自己完全给喂抱了。没想到……我看着几条长桌上的各式美味,第一次因食欲的力不从心而感到难过后悔。 我摇头,喝下一大口橙汁,问:“这些人你都认识吗?” 深泽耸肩,“怎么可能。虽然好像有些是公司里的人,但程郁的社交圈我怎么会都认识。” “好吧……” “深泽!” 我和深泽一起回头,几个身穿华丽小裙子的女人围过来。其中一个眼睫毛像一把小扇子的女人,自然地挽过他的手臂,“好久没见你啦,最近好吗?” 他不在意地点头:“好。” 看他没有什么想说话的欲望,她又把注意力放到我身上,“这位是谁?你女朋友?” “怎么会。”深泽把我手上喝空的叁角杯拿给侍者,“是程郁请来的客人。” “啊……”她眨了下那足可以放上一根棉棒的睫毛,好像瞬间对我失了兴趣。 “那边有人在叫你们。”深泽指指角落,有男人在拼命挥手。 她“啧”了一声,娇嗔着看了眼深泽,然后带着其他的女人像一阵风似的走了。空气中瞬间弥漫起各式香水味。 “为什么听到程郁的名字,她好像瞬间就不想理我了。” 他看一眼还在门边迎接着客人来访的漂亮女生,“她想找你麻烦。但又谁会蠢到对派对主人的朋友下手呢。” “原来是这样……” “今天晚上,你最好别离开我身边。不认识的人跟你讲话,你迷糊过去就好了。” 我不在意地问:“需要这么警惕做什么?” “她请了行内的朋友,这些里难免会有人手脚不干净。虽然我也不想把人想坏,但注意点准没错。” “好……” 其实我来这里完全没什么事情做,无聊到爆炸,只能和深泽在角落里一杯一杯地喝饮料。我开始后悔,到这种场合来,确实毫无意义。早知道就不来了。 我喝得开始膀胱发胀的时候,程郁来了,她蹦蹦跳跳到我身边,坐到我和深泽中间。 “小哉什么时候来?”这话是在问深泽。 深泽绕过她递给我一块小点心,“我怎么知道。” “你俩不是关系很好吗?” “关系很好就要知道吗?” “唉……我刚才给他打了电话,他说一会儿才会来,但一会儿得多久啊,我都在门口等累了。” 我突然被酥脆的点心糊住了嗓子,呛了一下。 难怪她一直在门口。 深泽赶紧又递给我水,我来不及道谢已经全部喝下。 缓和了一会儿,抬眼看到程郁好奇地打量我。 “你在跟深泽交往吗?” 我赶紧把高脚杯拿远,被呛到气管这种事,难受一次就可以了。 “不是啊。” “那为什么你们总是一起出现,上次看到的时候也是你俩在一起?今天的礼物也是一起送的……对对,还有上次握手会的时候,你也是去看深泽的吧?”她像机关枪一样,对着我突突不停地在问,一脸的八卦。 刚想解释,她的目光不经意朝前扫过去,之后双眼一下子亮了起来。整个人噌的一下就从沙发弹起,跑走了。 我不解,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立马僵住。 我刚拔腿要跑,箭在弦上,深泽忽然拉住我,疑惑地问:“你冲那么快干嘛去?” “来来,快来。”程郁拉着那个高大挺拔浑身充满威压的男人来到我们面前。 太惨了,真的太惨了,我从来没觉得自己运气有这么差。 “跟你介绍。”程郁朝我伸出手掌,“这位是……” 她的眼神落在深泽拉着我的手上,暧昧地笑:“深泽还没介绍,但我觉得是他的女朋友。” 我快速抽回我的手,摆手:“不是不是。” 程郁直接忽略掉我的解释,朝我说:“这是我男朋友,你应该认识。上次握手会的时候,我不是还跟你换签名照来着么。” “签名照?什么签名照?”坐在一旁吃着水果沙拉的深泽,丝毫没察觉到我投去的愤恨眼神。 “我当时想买祐的签名照,但去太晚没抢到。这位……啊抱歉,我才想起来忘记问你叫什么了。” 我讪笑着:“杏初……林杏初。” “杏初她买了祐的。我就拜托她跟我换,后来我就换到了。真是一段可遇不可求的缘分。”她笑得柔丽,满目星光。 可遇不可求个……锤子啊。我的内心暴躁起来。 我不敢看祐,恨不得此刻自己真是个锤子或者是个别的什么物件。 程郁误会了我的情绪,轻柔地拍过我的背,“别紧张,他看起来好像一直板着脸,但实际上性格很温和。” 深泽看着我,不怀好意地笑,起身把他拉到沙发一起坐下,“祐,反正你都来了,也不着急走,就先坐我旁边跟我们聊一会儿吧。” “对对。”程郁挨着他坐下,冲我招手,“杏初也坐下啊。” 我只好局促地坐下。 我没话可讲,夹在他们叁人之间就更是,只能一杯杯喝掉随手递过来的饮料。 程郁在我耳边说了些话,我一句没听进去。五官变得敏感,想透过她感受到祐的动作。 但他也只是不动声色地坐着,听着其他人说话,不予理会。 “啊,对了。忘记跟你说。”程郁突然在我耳边压低声音,“刚才我们不是一直叫小哉为祐吗?那个是他的真名,不要告诉别人哦。” 她身上的香味随着接触传过来,混合着花香的奶香熏得我头晕,连膀胱也在隐隐作痛。 我再也忍受不了,打断她炫耀似的喋喋不休:“对不起,程郁,卫生间在哪里?” 她愣了下,指了个方向。 我快速站起身来,将刺鼻的味道甩到身后。 从装饰典雅的卫生间出来,我感觉心情好了一些。 有风吹过来,我停下脚步,推开右侧的门,居然是个露台。 即将入冬,夜晚的气温已经冷得人打寒。也许正因为这样,喜爱玩乐的人才放弃了这片位置极佳的露台,只有两叁个人在角落谈论着什么。 但我正需要冷意让头脑清醒一下。 拉开椅子坐下,正对面是泳池,水面上居然没有一丝落叶,一看就是每天有专人在打理。 我想到程郁,想到她介绍祐时兴奋的眼神,那是耳边钻石都比不及的闪亮。 她很喜欢他。 唉,要不现在就直接叫个车回去好了,也许还能赶得上和茶久吃火锅。 我下意识地想拿手机看时间,才突然反应过来包还在深泽那里。 怎么才能避开他们拿回包顺利溜走呢…… “您是……上次活动的超级粉丝吧?”突然有人跟我打招呼,我抬头,通过屋内透出来的光认出他。是上次碰见过的连野,他坐到我身边。 “您好……” “屋内太吵闹了,我有点接受不了。”他露出为难的表情。 “其实我也是。”我实话实说。 “太好了。”他像是找到了同伴,有点激动,“我以为只有我自己会这么想。本来还想勉强自己特意要融入,现在看来好像并不需要。” 我笑了笑。 一阵风吹起来,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有点冷啊。” “要不要进去喝点热的东西?”我问他。 话音刚落,有侍者端着盘子过来,是几杯热饮。 真是雪中送炭,我拿走其中一杯热可可。 他也连说着谢谢,拿了红茶。 我喝下一大口,觉得整个胃部都被抚慰。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这个热可可后味有点发苦。难道有钱人喝的热可可都这样? “怎么了吗?”一旁的连野问我。 我摇头。 又坐了一会儿,我觉得浑身渐渐变热。 连野说的话题,我都觉得无趣,记着刚才深泽说的话,不敢随意多逗留。于是打断他:“我手机落在里面了,我去拿一下哦。” 他看看我,放下红茶杯,“那我也回去吧,外面实在太冷。” 我们一起走出露台,随意一瞥,发现刚才角落里的叁个人正发出各种暧昧和水渍混合在一起的声音。 只是听了一耳朵,我也知道那是在做什么。 内心警铃大作,我加快脚步,但因为紧张,不小心被绊了一下。 “没事吧。”连野赶忙扶住我,我下意识地挥开他的手。 “没关系……” 奇怪的是,他碰过我的地方,开始升腾起热意。 完蛋了。 我还来不及跑,连野一把抓住我,手掌合着手帕紧紧捂住了我的口鼻。 那是一股很刺鼻的味道,既像是甲油又像是汽油。 我感觉整个头瞬间变大,脸颊烧起来。 挣扎已经没有任何作用,我的四肢已经软得无力,连抬起都做不到。 连野一把将我捞起,随脚踹开了一个房间,里面的四五个人正在赤裸着身子运动,看到连野还没停下跨下操弄的动作,“哟,野。哪来的妞啊?” “我捡的。” “谁的?看起来还不错啊。” “别管了,不想跟你们分享。” 他用力关上门。之后接连打开的几个门,都是和上一个房间内相似,淫乱的现场里是男人们的粗喘和女人们的浪叫。 原来一门之隔发生的都是这样的事情吗? 为什么? 我害怕,使出全身的力气,想要呼救,连野发现了,又把手帕捂到我的脸上,我短暂地失神。 他将我带进二楼的一个无人房间,把我甩到床上。 “你啊,可别破坏大家的雅兴。今天来的一半的人都是来做这个事情的。” 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瞪着眼睛看他。 他压上来,拍拍我的脸,“别害羞。派对的主人都默认了,反正每年生日会都是这样,要不然你以为你喝下的热可可是谁下令准备的。放心,不是针对你一个人,刚才端来的热饮,每一个里面都有药。看到刚才那些人了吗?都是黑道上的人,你要是呼救也没人会来救你,谁让我们的大小姐实际上是黑道的千金呢。就是那副白莲花的嘴脸,看着真恶心……” 他的手在我的脖子上游走,我即使再抗拒,身体还是依着药性自然地作出反应。 “AV行业是什么呢?不就是这样淫乱的地方吗……据说你的深泽也被人带到过这种类似的场合,还是老男人的局。那场是他跟哲哉一起去的……” 有轰鸣出现在我的脑袋里。 “别……碰我。”我从嘴里挤出一丝声音。 “伤心啦?”他伸出手在我的脸颊一抹,我才发现自己在流泪,“两个头牌一起哦,不知道是几P。哼,也就是因为这样,深泽那个目中无人的家伙才会得了势……瞧瞧他平时看不起人的样子,都是AV男优,谁好过谁……” 他突然开始大口呼气,“哈……药效上来了。” 我感觉有东西顶在我的两腿之间。 他的手一点点在我的身上游走,我开始觉得又热又痒,心脏跳得飞速,意识迷糊。 我咬着牙,使劲调动着肌肉,将目光看向身旁。有没有东西可以拿来用…… 连野掀起我的裙子,将手按在我的大腿根,笑得猥琐:“不知道深泽的女人的味道尝起来是什么样的,我好兴奋啊。反正男朋友是男优的话,你肯定也不是什么正经的人吧,我是不是应该再请一个人进来呢?” 我想到刚才在别的房间看到的场景,各种肉体迭加和失神的表情。 “想吐?没关系,就算你吐了,我也下得去手。毕竟我以前也混各种限制级男性向。”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身体为什么动不起来……只要动起来,一切就好办了。 “这么努力想逃跑啊,脖子都红了。”他又把手帕捂在我的鼻尖,“多给你吸几次吧。” 随着味道再次被吸入,我感觉身体在变轻,像是浮在了半空中,极度渴望有人来触碰我。 无论是谁,是谁都好。 摸我吧…… 碰我吧…… 快一点…… 焦急等待中的触碰没有来,连野的脸瞬间扭曲,他被人踹倒在一旁。 “小金丝,你没事吧?” 有人轻柔地拍我,相触之间,我觉得整个身体都变得柔软起来。 好舒服…… 再多给我一点…… “深泽你再碰她,我连你的手一起扭断。滚出去。”虽然这个熟悉的声音不大,但每一句都充满了震慑人心的冷意。 悬在上方看我的人立马退后。 “你给她吸了几次?” “没……没几次……” 我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和男人的尖叫。 “再问一遍,几次?” “……呜……哈……叁次。就只有叁次……” 身边再次发出什么被掰断的声音。 “啊啊啊啊啊啊!!!” ———————————————— 害怕有人会误会而弃文。 我要提前说,祐没有被老男人上,深泽也没有。 具体的剧情在之后深泽的番外里。祐对杏初的黑化从下一章开始 25 我被熟悉的气息包围,他紧紧裹着我,将我拥在怀里。 感官被放大,我甚至能感到他衣服下有力的肌肉和骨骼。 “……碰碰我……” 我用脸摩蹭着温暖的胸膛,粘着他发出像小猫一样的声音,想要获得快慰。 我逐渐沉进自己的世界,外界的一切只像是从我耳边擦过。 “别担心,叁次应该还好。而且是倒在手帕上,重复利用,挥发得更快。” “嗯。” 他的手掌托起我的脸,我抓着他的手腕慢慢在我的脸上摩挲。 给我多一点…… “就是喝的那个药……” “没关系。反正本来今晚连野不用它,我也会用。” “你……” “说了不让来,偏要来,不应该惩罚她吗?还想再次逃跑……胆子真的越来越大。” 带着凉意的手指在一圈圈抚摸我的脸颊鼻子和下巴,好舒服…… 再多给我一点……我伸出舌头,想去舔,它却快速地后退…… “程郁那边怎么样?” “放心,完全没起疑。我的演技还用怀疑嘛,而且你没看她一直撮合我和小金丝吗?不过,你之后打算把她怎么办?” “一个连野心都半吊子的黑道大小姐,利用价值也就那样了。” 为什么一直说话不理我,我变得急躁。 我使劲用身体蹭着他的。摩擦间产生些微快感,但是仅仅这一点并不能缓解身体内部逐渐升腾起的燥热。 “真狠啊……我要是程郁我能哭死再找自己爸爸把你砍成肉酱。当初就提醒你除了必要之外,不要和她有太多接触。就算她看起来再理性至上,她本质都是个被宠坏了的心狠手辣的大小姐,她会动心还会嫉妒……” “我只是顺势让她做了烟雾弹。”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我伸出手想要去抚摸他的脖子,他一把抓住我的指尖,放在嘴边轻轻吻着。 有热流从指尖四散,我觉得自己的脚趾都蜷缩起来。 想要……好想要…… “哈?!……演给那个人看的吗?原来是这样,你想黑吃黑啊……那我还替小金丝抱了好久的不平……难难难不成,你把我也算计进去了?” “嗯。就算你演技再好,也会有纰漏。我不想冒险,只能把你直接放上棋盘了。” “唉,你啊……我觉得我对女人已经够渣了,没想到你比我更甚。一想到连我都被利用了,我居然开始有点可怜程郁了。” “程郁不是你,不傻,她也利用了我。更何况,再这么放任她胡闹下去,我也不好抽身。” “其实是为了杏初吧?你现在抽身不一定是最好的时机。你应该好好跟她解释一下。” “不需要。那些黑暗龌龊的部分,我一点都不想让她知道。如果知道,大概又要像以前永远不想和我扯上关系。讨厌我恨我都可以,但我绝不会让她逃跑。” 为什么不给我? 我拽着他的衣服下摆,急得开始哭。 他的吻一个个落下来,舌尖卷走我的眼泪,然后不断用指尖描慕着我的脸。 “连野怎么办?” “刚才程郁叫人给他吸了小半瓶,还给他飞了点叶子,送到几个男人的床上了。” “……你还真狠,借刀杀人都这么狠。” “没把他四肢都拧断,上下都喂药脱光扔进狗圈里,我已经很克制了。毕竟他是万出手下的人,公司追究下来,万出也不好办。不过之后真的有什么,我也会帮你解决掉。” “谢谢……” “没关系,这是谢礼。虽然知道你是出于逗弄小狗小猫一样的心情,但你把她保护得很好。如果没搞出那些我时刻想把你头打爆叁百回的有的没的,就更好了。比如,你居然敢直接带她来这里。” 脸上滑动的指尖只让我更加难过,我开始用下身蹭着他的大腿,他紧紧篡着我的腰,不让我动。 ……好烦。 ……好讨厌。 ……给我啊。 我发出呜咽。 “哈哈,就知道你会生气。反正你也会来嘛,有什么关系。不过,事情谈上了吗?” “你一直坐在我和程郁旁边,你觉得呢。不过,已经把连野送到他床上了,收了我的礼物再不办事也说不过去。” “……你居然直接送到他的床上去了?!你可真是‘物’尽其用……就你这样的人,程郁怎么可能是你的对手,居然还想牵制你。” “中途我本来想把你也一并送过去。但突然想起来,你不是他喜欢的款,事情要因此弄巧成拙了可不行。” “哈哈哈,哈……要是被老男人强上了,我可真的就……没法再泡妞了哈哈。话说这玩笑真不好笑,甚至有点恶心。” “我没开玩笑。” “……呃……” 体内像是有泡泡在升腾,浑身发热,好难受……我抓过男人冰凉的手塞进我的领口,想要用它降温,但没想到皮肤相触之后更加烫热。 我抬起眼看他,嘶哑出声:“……给我。” “深泽,你能不能开快点。” “拜托,我们在高速上已经很快了,你还想要我多快。我驾驶的是车,要守交规,不是可以飞来飞去的变形金刚啊大哥。实在不行下一个路口出吧,直接去医院。” “不行。” “为什么?” 我感觉意识变得模糊,眼前一切更加扭曲起来。 “……我最近已经把她逼上绝路,我很了解她之后会怎么做。酒店医院这些能留下痕迹的地方都不能去。我无所谓,要杀要剐随她变,反正好几次差点死在她手里,真的死了也可以。但杏初不行,绝对不行。” “唉……好吧好吧,你别把自己命搭进去就行。不过按理说,那个药的药效也不会这么持久啊?” “估计是药效上来以后立马吸了的缘故。啧,我还真不知道要感谢连野还是应该刚刚直接把他给废了好。” 这两个人到底一直在叽里呱啦地说什么…… 好吵好烦…… 为什么不跟我做一些更快乐的事情…… 我仰头亲住他的下巴,笑嘻嘻地说:“……一起吧?我们叁个人一起……” 他的眼睛看下来,眉头紧皱,“你说什么?” 我笑得脸发皱地回他:“哈哈,当然是叁个人一起玩了……” 他的脸在迅速扭曲。 “别生气嘛……你给我,我就不惹你生气了。” 但他并没有给我,我缠着他哼哼唧唧了很久,他都没有。 到了后半程,一直迷离的意识终于消失。 不知过了多久。 我口干舌燥地睁开眼,想要喝水。 下意识地伸手往身边去抓,抬眼看到一个眼熟的白色自热水壶。 这个是……祐家里的。 心里针扎似的疼痛,我找回半分意识和理智。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转过头,祐正在上方看着我,一边解着衬衫的扣子,一边靠近我。 我下意识地抗拒,但他已经抓过我胡乱挥舞的胳膊,接触的地方立马升腾起别样的快感。 那股燥热又来了。 “别碰我……”我出声,声音却是沙哑的。 他已经压上来,眼睛亮得不可思议。 我朦朦胧胧地想起来一些事情,带着苦味的热可可,甲油味的手帕,男人粗暴的动作,硬挺的裆部。 还有,耳垂上跳动的光芒,那来自全程挽着他的手的程郁。 她说他是她男朋友时,他的眼神波澜不惊,那是默认吗? 压抑已久的难过和委屈与燥热一起在身体里流窜。 掌心传来刺痛,是我的指甲划破了皮肤,疼痛让身体找回了点力量。我用了最大力气一脚踹上他的胸膛,他闷哼了一声,松开了手,我趁机连滚带爬式地进了浴室。 花洒被我快速打开,冷水浇遍了全身。 太冷了,我抖成筛糠,但因为这样,身体里不寻常的燥热被渐渐抚平。 浴室门被踹开,祐几步过来关掉花洒,紧紧钳住我。 我呼着气,使劲后退,急出哭腔:“……放开我!” 他一动不动。 我费力地堆起微笑,喘着气说:“就算我……不懂,但这个药应该维持不了多久。你就……不能离我远一点吗……让我……让我自己平静一下。” “为什么?”他笑了一下。 我看着他的眼睛,“哈……哈……我明天就要搬走了……我不想再拥有一段无法处理的……过去了。你和我都应该向前走……当初是我不懂事……对……对不起……” 他缓缓放开手,表情有一瞬间的凝固。 但是他很快爽朗地大笑起来,笑声让我不自觉地发毛,浑身抖得更加厉害。 祐靠近我,手指轻柔地拂掉我额上的水珠,扬着唇角,眼里一片暗流涌动,声音轻如飘羽,遥远却清晰:“那我更不可能放开你了。” 还没反应过来,他的唇已经迭过来。 —————————————————— 好了好了,下章【随心所欲的分章】终于进肉了,好久没写肉的我也等不及了。 我埋的百里祐走上正轨的线,不知道你们察觉出来了么? 因为视角是从杏初的角度出发,所以很多事情都是看不到的,但是到了后面会逐渐浮出水面。 有的点,我也放的比较深,不太好看出来。比如正轨的这条线,其实在第7章就出现了。 26 我从来没想到祐递过来的吻会那么热烈,像是一把火,只是接吻就将我全身点燃。 也许是因为药,也许是因为别的,我很快就觉得浑身瘫软。 但我努力留了点理智,牟足了力气推他——可惜毫无用处,第二下的时候他已经一把抓过我的两只手腕固定在头顶。 这样的力气差距让我恐惧。 更因为此时此刻的祐看起来像是完全陌生的人,根本无法预测他的下一秒动作。 “……唔……放开……百里!你放开我!” 我不知道还能做什么,不断躲避着他的吻,只能希望通过语言让他找回理智。 他真的停下,用危险探究的目光打量着我,反问道:“百里?” 宽大好看的手从头顶滑下,将我被水浸湿的发丝温柔地理顺,滑到我的脸颊时轻柔托起,他的无名指和小指探向我的脖颈动脉,微微按压。 “你叫我什么?” 祐这么问着,脸上的表情却有种不协调的柔和,我感觉背上的寒毛瞬间都竖了起来。 这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并不陌生,是我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就有的,那种如同猎物遇到天敌的震惊和畏葸,正在从快速跳动的脉搏处四散开来。 我努力睁着眼睛看他,好害怕一不注意就哭出来。他会因愤怒就这样掐死我吗? “你抖的很厉害,冷吗?” 祐的唇在我耳垂流转,舌尖不断来回勾画,从耳后沿着脖颈一侧向下探去,到了锁骨上方轻微地噬咬。 所有被舔过的地方都像是有火苗窜过,我忍不住扬起脖子,颤抖着将脸沉向祐的手心。 身上留下的是汗还是水,我已经渐渐分不清。 脑袋在发沉,欲望在拉扯我的神经。 祐像剥开紧闭的花苞一样,一层层脱掉我的衣服,很快我就喘着粗气在他怀里变得全身赤裸。 他的手抚进我的头发,舌尖不断递来甘甜的津液,下唇一次次含吻住我的唇瓣,吮吸着吮吻着,留下暧昧的喘息。 我已经变得混沌,渴望占据了上风,我紧紧抓着他的后背,想要将自己贴得他更紧。 他很快发现我的变化,停下来看我,压迫感十足地问:“我是谁?” 我已经快要疯掉,燥热一阵阵从小腹向下坠落,连声音都变得焦急:“祐……” 他满意地在我额头一吻,抱起我,出了浴室。 一年四季恒温的中央空调起了作用,房间温度依然适宜。也有可能是我浑身上下炽热难耐,早已分不清周边的温度。 祐的手揉捏着我的双乳,指背不断在沉甸的乳肉下方摩挲。我还来不及呼气,他已经低头吮吻其中一坨浑圆,湿漉漉的舌尖绕着乳晕打转。 我觉得头晕目眩,天花板在头顶打转。快感很快堆积,他却还在不轻不重地地方逗弄。我咬着牙,觉得自己全身正逐渐绷直。 祐的双手向下,用掌心搓着我的皮肤,太热了,我都不知道人的手掌可以这么烫人。 粗粝的舌尖还在随着粘湿的吻一点点滑动,我感到意识正在崩溃,用手指无意识地去碰他的肩。 祐抬头看我,眼神待着点问询的意味。 我轻晃着头,发出支零破碎的叹息。 “想要我舔哪里?这里……还是这里……” 都不是,我焦急地摇头。 他一边看着我,一边用舌侧划过乳晕中心的边缘。我感觉下体轻微颤动,这种快要正中红心的焦躁感,让我又难过又快乐。 “……不是……” 只差那么一点,我就可以获得极大的愉悦,身体不断叫嚣着对欲望的渴望。 “表情真棒。”祐这么说着,终于将那粒等待已久的莓果卷入口中,用舌头挤压又用嘴唇轻吮。 就是这么一下,小腹一紧,肌肉的颤动从下快速推上来。 我呜咽着高潮了。 祐的手探下去,只是用几根手指贴着阴户轻拍了几下,就发出了令人羞耻的粘稠声音。 他举起手来,端详着浸染手指的淫靡液体,然后突然伸出舌头一根根舔舐过去。 我先是怔了一下,但很快被眼前分外魅惑的一幕从蛊惑,身体最深处还未满足的快感隐隐带出些疼痛。 祐太过漂亮,他的指尖、他不断缠绕其上的舌头,全部都在诱惑着我。 他停下专注的动作,低头看我,“你也要尝尝吗?很甜。” 我还来不及回答,他已经将带有我的气息的吻递了过来。口腔的粘膜彼此触碰,火热和快感融为一体,我向后退,拉扯出一根垂着水珠的银丝。 祐将我的两腿分开,一条固定在肩上,从脚趾开始亲吻,到了脚心又变成轻微的啃咬。又酥又痒,我忍不住想要收腿,但他紧紧抓住,一边将唇下移一边用好看的眼睛打量我。只是一眼,我就已经沉沦。 我听见拉链被拉下的声音,祐掏出了充分昂扬的分身,尖端在灯光下显得分外亮糜。 “这个是大阴唇……这个是小阴唇……我很喜欢你的这里,每次都会不停地颤抖,就像现在这样,好像在哭泣。逗弄了久了,就会紧紧含住,无论是手指还是我的阴茎,都咬得我快要失去理智。那几个给你下药的晚上,你也是这样,明明并不是什么催情的药,只是类似助眠功效的保健品,你也依然在睡梦中十分热情。” 果然是他…… “为……为什么要给我下药?” “为什么?杏初,你说呢?你还记得你怎么答应我的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舌尖舔着我的膝盖内侧,眼里是居高临下的光。 “啊……不要舔……好痒……” “只是痒吗?” 确实不只是痒,是一种更加轻飘飘的感觉,像是笼在光里细微地摇晃,又像是喝醉之后微醺的美妙。 “你说过的。‘不会随便离开’‘不会随便放跑我’……但是你怎么做的呢?林杏初。逃跑的是谁?离开的又是谁?” 祐用指尖描绘着我大开的阴阜,说着还用指端的皮肤轻触着我早已泛滥着春水的穴口。 “明明答应过我,为什么要随便逃跑?还居然想抛弃我第二回,真是学不乖。该说你聪明还是傻?明明第二次不招惹我还有机会逃跑,为什么还依着自己的性子非要挤进我的生活?本来还给你留有了一丝余地。但是这么一而再再而叁的,我可忍受不了。” 他的声音他的表情,都有种诡异的震慑感。 太不寻常了……这不是我认识的祐…… 我的内心大喊,却很快被他手上的动作夺取思考。 他一字一句认真说着,语气轻柔地像是在说情话哄我,字句却让我不禁悚然:“我决定了,这次绝不放走你。就算把你的双腿双手打断,牙齿全部敲掉,眼睛戳瞎,我也要把你绑在这里。” 震惊,恐惧,困惑,不解,愤怒。 一时之间我的胸腔涌起各种感受。 我摇头,想要退后,“不行……” 他很快捉住我几乎无力的双手,在我耳边轻轻呵气,去舔我敏感的耳珠。 今晚的感官异常敏感,只是他这样漫不经心的挑逗,我就好像快要达到欲望的云端。 “这样就不行了?还没结束……我还想跟你做更多,这是惩罚,要忍着。” 他亲了下我的小腿,抬高我的腰,将一旁的枕头垫在下面。四指在我的下体来回地抚摸,等手掌粘腻,握回自己棒身,从根部到铃口,来来回回地沾染。 我看得口干舌燥,胸腔像是有一团火在燃烧,失神间去抓他扶在我腿上的手。 祐跪立在我的腿心,探前压住我,捏过我无意识挥舞过去的手,放在唇边轻舔我的掌心。有密密地疼痛传过来,那是刚才指尖划破的地方。 他抱住我的腿,向他的方向拉一些,使我的腰整个悬在枕头上方,双腿M型地拉开在他的身体两侧,这个让我的下体全部暴露在他眼前的羞耻姿势让我有些难堪。 “别……” 祐忽略我的请求,将棒身挤进我的肉缝间,挺动着腰,缓缓摩擦起。蘑菇头划过穴口,向上顶住蕊珠,再继续向前用粗长的棒身再次摩擦那颗娇嫩的小珠。下身泥泞泛滥,不断分泌的蜜液,被男根一次次变成润滑的媒介。 这样的磨蹭刺激又美妙,陌生的快感使我不断小小颤动。 太舒服了,却又太难忍了。 “祐……”我小声叫他,忍不住要啜泣。 “嗯?” “不想要这样……” “不可能,这是惩罚。” 他用充满欲情的脸,轻笑着说出残忍的字句,却使我更加难耐。 下一次的摩擦,他突然用力将尖端挤压我的小珠。铃口分毫不差地吞下那一点,内里忽然而至的粘膜火热触感含得我发出快慰地轻叫,我偏头一口咬住自己抬起的胳膊。 祐眼疾手快地捏过我的脸,牙关一松,他的手指顺势挤了进来。 他的声音听起来是最好的催情剂:“嗯……这点都受不了吗?” 小腹太空虚了,内里的频繁颤动已经让我感到疼痛。 我哭起来:“我不要了……我不要了……放过我吧。” “都说了,不可能。” 27 祐的手指在我口腔中搅动,我发出一点鼻音,口中的异物使我呼吸紊乱。 “别咬。” 他的大手在我臀部轻轻一拍,居然带出点异样的快感。 “唔……” 下一瞬,我还来不及反应,祐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磨动。 每当尖端的凹陷带着津液摩擦过肉蕊,后退时他就会在穴口轻浅地探入一下,然后再快速擦过。穴口略微凹凸不平的嫩肉每次被撑到,我都觉得自己像是一株干涸的植物,急需被滋润浇灌。 手指随着下体的动作和舌头纠缠着,我很快就含不住,口水从嘴角滴落,祐用扶着粗大分身的手指悉数抹去。 “真淫荡。”他这样说着,语句的尾部却带着动情的鼻息。 我不住地喘息,感觉内里的温度又再次被堆积。 但这样还不够,仅仅是这样根本不够。 我下意识地去用指尖扣掌心,却先一步被祐扣住,他停住动作,压住我。 “想要?” 我僵持着不肯说话,却觉得头发里,腿窝里,大腿根部,全都是汗津津的。每一个毛孔蒸腾出的热意,都在叫我投降。 他的舌尖在我的乳果滑动,声音压得很低:“求我。” 在我口中抽送的手指抽离,向下在肉缝停留,挑上那一敏感的一点,缓慢地碾压。 我忍不住抖动。 “求我。”祐的眼睛看过来,被欲望浸染的脸上依然保持着几分沉着。 我阖下眼,挺动着下身,去蹭他悬浮在上的手指。可惜只成功了一下,他就迅速发现我的意图,撤回手。 我觉得委屈,后牙槽酸疼得厉害。 他似是笑了一下,抚过男根直接用前段摩擦起我的肉蕊。 这样太过刺激,我忍不住吸气。但还是不够。 我想要的根本不是这个。 “……你进去。”我拉长尾音,用手指去抓他。他抬手扣住,和我五指交叉,固定在我身体一侧。 “求我。”他毫无退让的诚意。 我舔了下嘴唇,小声地说:“祐……求你,想要。还想要更多。” 他吻住我胳膊上刚才咬出的牙印,用舌头一舔—— “乖孩子。” 肉棒撑开甬道,巨大的满足感袭来,一直宛如吊在半空欲望完全被充实,我蜷缩起脚趾。 “哈……祐!” 热流迅速朝下涌出,我大口地呼气,像是被浪拍翻的落水之人。 “唔……这么快就又高潮了吗?已经高潮几次了?” 我神情恍惚看着他在我的身上轻啄,意识远去,我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但我很快又被拉扯回来,因为祐开始抽送起来,完整地抽出再完整地插入,循循吾停。 我被颠弄着,合着抽插的粘稠水声发出宛如猫叫的细碎声音。 这个腿脚大开的姿势,得以让祐进的很深,每一次顶弄我都觉得自己再被狠狠地品尝。 “祐……祐……”我叫着他的名字,恍惚间以为伏在我上方的是曾经的那个少年。 他也许冷淡无谓,但他面对我总是温和的。温柔着宠溺着包容着,以自己独有的方式对待着我。 然而,我却伤害了他。 “哭什么?”记忆中的少年和眼前这个男人重迭,他的手指摸上我的脸,轻声问我。 “……想接吻。” 祐拉过我的双手环住他的脖子,一把将我抱起在怀里,迅速抛高迅速降落的姿势,让肉棒的尖端狠狠地撵过内里的一点。 “啊!”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快感再次抛向欲望的尽头,想要咬住什么分解过于折磨人的快慰,祐已经迅速将自己的唇探了过来。 血腥味迅速扩充在口内。 我咬破了他的下唇。明明不想伤害他,为什么总是会变成这样? 我僵硬住,连腰部都直愣愣地悬浮在那里。 祐轻舔我的唇瓣,像是想把血丝从我嘴里卷走。 他抬头,打量着我的表情。随着他逐渐沉冷的脸色,我知道,他一定又误会了什么。 就像握手会那一次一样。 “祐,我……” 我还来不及解释,他突然大力开始抽动起来,每一次都又狠又准,像是想把自己变成凶器一样贯穿我的身体。 太痛了,又太爽了。 轻微的痛感很快就变成迭加的甘美,我那一瞬被苦闷填充的心情也很快被持续不断的操弄夺去心神。 “祐,太快了,太快了。慢一点。” 我用指尖抠着他宽阔的后背,五感渐渐消失,只有下身的抽插让我不断地失神恍神。 穴口一次次被有力撑开,舒爽的酸麻不断牵动我的神经。 我仿佛变成了一个只会嗯啊的机器,脑袋里什么都无法思考。 不断的高潮让我开始疲累,下体随着撞击变成白泡的蜜液却还在源源不断地流出。 我觉得嗓子都哑了,摇着头:“不要了……真的不要了……我不行了……不要了……” 也许我是哭了的,因为祐的舌头在我的眼下不住地舔弄。我隐隐约约听到他在小声地叹息,又觉得是自己神志不清产生的错觉。 祐将我翻转,让我趴在他的面前。我很不喜欢这个姿势,虽然每次能进的更深,但是看不到祐的表情,让我很不安。 滋味太过销魂,我紧紧抓着床单,觉得热物的抽送一次比一次高扬。 他在我的背部留下一个个热吻,混着身下的抽插使我感到更加难耐。 我忍不住夹他,希望早点结束这场磨人的性事。 他像是察觉,伏在我的耳边,咬住我的耳垂,舌头在我的耳内诱人地舔舐,低声的声音略带沙哑:“杏初,生个孩子好吗?” ……什么? 手脚冰凉,浑身的灼热瞬间消逝。 我以为自己听错,问他:“……你说什么?” “我们生个孩子。”他还没停止大力抽送的动作,在我耳边轻喘着:“哈……哈……我想了很久了,只要有了孩子,你就没法跑了。这辈子,你都跑不了了。” 最后一句简直像是恶魔在低吟,磁性充满魅惑,却是那么冰冷无情。 我下意识想要起身逃跑,他先一步抓紧我的腰部,冷意从指尖传过来,我忍不住打抖。 他很快将我翻过身,欺身压上,双手紧紧钳住我的拉过我的头顶。 “为我生个孩子,杏初。” 快感夹杂着悲伤一层层袭卷过来,即使我再想拒绝,身体还是循着欲望很快痉挛,甬道开始剧烈地收缩。 祐闷哼一声,抵着我的最深处,射精了。 这到底是灭顶的快感还是灭顶的绝望,我一时难以分清,只是觉得眼前白光一跳,像是紧绷许久的弦终于放松,很快就失去意识。 水声还是海浪声,一层层拍在耳边。 我循着声音去看,都不是,是有人在冲扫巨大的水池。 我打了个喷嚏,一转头,祐从脖间摘下围巾将我一圈圈围紧。 我吃了一惊,“你怎么会来?” “你可真厉害。”他这么说着,在我身边坐下,递过来一瓶热可可,“一个人翘课跑来动物园。” “那当然啦,我可是高中生。动画和电影里的高中生都去拯救宇宙了,我既驾驶不了ARX-8也驾驭不了汽车人,能干的也就逃课了。” 我双手捂住他递过来的热可可,不住地把自己缩在带有祐气息的围巾里,傻笑着看他。 “但老天待我不薄,给了我一个好像在我身上装了雷达系统的男朋友。你怎么找到我的呀?” “秘密。”祐说着,微微呼气,一团白雾冒在嘴边。他的耳朵和脸都是红的,看来是在冷风里跑了很久。 我忍不住往他身上蹭,“谢谢你来找我。优等生为我翘课,我觉得我可以名垂校史了。” 他把头抵过来,温暖的气息瞬间包裹住我。 “我刚才还在想,要不然退学去养熊猫算了。” 祐蹙眉,“为什么?” “感觉饲养很珍贵的东西,自己也会被很珍贵地对待。” 他沉默着,抓过我的手,在掌心里轻搓着呵气,然后塞进自己的外套口袋。 “谢谢。”我笑眯眯地看他。 “没事。” “两个围巾都围着有点热,分你一半好不好?” “你围着吧。要不又像上次一样突然发烧,快一周才还好。” “那还不是怪你。”我伸出腿碰他,“说了亲亲我,我就有力量多养些白细胞,你还嫌弃地拒绝我。” 他用腿碰回来,“我亲了。” 我又碰回去,“才没有!” 他又用腿碰回来,“真的。” 半晌补了一句,“你睡着的时候。” 我愣住,转瞬哀嚎:“不算不算!哪有人会在别人睡着的时候偷亲。我又不是被施了魔法,要给十一个蠢哥哥织衣服的公主。” 祐无奈地看我,“被偷亲的是睡美人,你那个是野天鹅。而且是十个哥哥,多出来的是谁?” 我想了想,“嗯……可能是跑错片场的小矮人吧。” 周内的动物园里要多萧瑟就多萧瑟,而且正值冬天,大多动物都冬眠了,没冬眠的动物都不在室外,所以能看的动物没多少。 正因为这样,园内的游客也少得可怜。 突然有小孩的哭声从远处传来,一个哭得上气不接小气的小孩正在发着脾气,抱着他的女人边走边和声细语哄着他:“那妈妈也不知道冬天没有动物啊……别哭啦别哭啦,我们周末跟爸爸去游乐园玩好吗?” “哇啊啊啊——不要——” “你看你看,那边是不是有只小鸟?”她突然指出一个方向,想要转移他的注意力。 他一边哭着一边看过去,看到真有小鸟停在路边,瞬间睁大了眼睛,停止哭泣。 “我们去别的区看看,温室里的动物肯定没冬眠。”年轻女人抱着小孩,快步从我们眼前走过。 “祐,我想喝这个。”我用脸碰他的胳膊,用右手把热可可递过去,紧紧抓牢,祐伸出空着的左手,扭开瓶盖。 “谢谢。”我喝下一大口,感觉热流很快抵达胃部。 “真好啊。我妈妈都不会哄我。”我将视线重新投向不远处的巨大水池,那到底是用来干嘛的呢? “我之前说过吧,我妈妈是那种我问她问题时,会清楚地回我‘你已经有足够的收集能力了,为什么不去自己搜索?明明可用的工具那么多,为什么要依赖别人’的人。我有时候很难定义她到底有没有认真做家长,好像是有的,又好像完全没有。” 祐转头认真看着我,听得很仔细。 ———————————————————— 因为后面的字数问题,只能这样分章了,请见谅。 杏初高中时做过的这些事情基本上都是有现实支撑的,比如从台阶摔下去坐到下一层【我同学】,忘记带书包【我同学。还是前面那位】,大大咧咧诡异的坐姿【我同学。还是前面那位】,跌进花坛里【是我。我比她更惨的是,是整个人掉进去,连脸都被划伤】,逃课去动物园【我同学。还是上面的那位同学】 所以每次写杏初的高中时代的故事时,我就分外想念我的同学。看她现在还像个小强一样生命力顽强,就突然很欣慰。 我相信杏初也是这样的,要快和百里祐一起成长啊【我也会好好努力的】 28 “我有时恨她,有时怕她,有时候又很为她心酸,很矛盾吧……”我舔舔嘴唇,“她以前总会说‘杏初你为什么那么像你爸爸,一点都不像我’,语气是很嫌弃很失望的那种。她总是看不上我,也不看上爸爸,就好像是因为我们她才没有得到她想要的东西一样。” 我想起昨晚在电话里她对我说的那些话。 “杏初,以前为了一段并不愉快的婚姻为了你,我放弃了很多。但是我还这么年轻,我一直告诉自己不能在这样下去了。你知道吗?我很久以前就能知道我之后的人生会是什么样,一眼就能望到头。普通、平常、无聊,我曾经说服自己去适应,当一个好妻子,当一个好妈妈。像所有女性做的那样,为了家庭,奉献自己的一生。可是我后悔了,我爱你们,但是,我更想爱自己。剩下的人生,我想为自己活,而不是为了那百平米,每天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有任何的念想都会被牵制。也许有一天你会理解我,也许没有这一天,但都没关系。” 我当然不能理解,我怎么可能会理解。 我喃喃地说:“她和爸爸离婚,婚内出轨,对爸爸的死不闻不问,我以为这都够过分了。但她昨晚打来电话,居然告诉我她怀孕了,然后还平淡地问我要不要去她那里。为什么做出那些一点都不像父母不负责任的事情后,还可以这么的……她到底把我当做什么?和别人结婚和别人有了孩子,就不是被牵制吗……如果没有爱的话,当初为什么要结婚?那要是这样,她当初生我干嘛?直接把我做掉不就好了?怀胎十个月生下来,到头来还要嫌弃我抛弃我……” 在祐的大衣口袋里面,他包着我的大手轻轻动了一下。 “对于父母来说,小孩是什么?是钥匙扣吗?咋一看很重要,和代表家的钥匙放在一起,实际上就是一个装饰品……” 我扯了下嘴角,“祐,你曾经说过吧,说我以后会是个好妈妈。我觉得不会的,我的妈妈都这么糟糕,我未来怎么可能是个好母亲……我当孩子都这么失败,被自己的至亲抛弃背叛,我又怎么知道如何爱我自己的孩子……” 祐突然将我搂进怀里,轻轻拍着我的背。 “我好讨厌妈妈,好讨厌爸爸,也好恨自己。” 他的手摸上我的头,将我的脸紧贴他的胸口,吻在我的耳边,“哭一下吧。我在这里。” 听到这句话,我从父亲去世那天就一直强忍着的泪水,终于汹涌而出。 我不顾形象地嚎啕大哭,哭到一片雪花落在我的手背上,我还在哭着。 不知过了多久,心情终于舒畅,我从祐的怀里抬起头,有点歉疚:“对不起,把你昂贵的大衣蹭上鼻涕了。” 他从口袋拿出纸巾给我擦眼泪,“没关系。” “祐……” “嗯?” 我犹豫了下,然后红着脸问他:“如果以后跟你结了婚,我可以不生小孩吗?”说完我觉得自己简直有点不知廉耻,又赶忙加了一句:“当然我是说如果……如果结婚的话……” 他愣了下,将我围巾后面的雪花轻拍扫去,“你的心情为什么能转变这么快?” 我嘿嘿地笑起来:“很快吗?” “嗯。还想养熊猫吗?” 我叹气:“想啊……多萌啊,每天看着心情都会很好。” 他牵着我站起来,“那你现在的成绩不行。” “啊?” “饲养员都要博士学历。” “……我放弃。” “我就知道。”祐苦笑了一下,眼里闪过我不太明白的情绪。 “尊敬的各位游客朋友,本园已到闭园时间,请您带好随身物品……”长椅后面的喇叭突然发出声音,吓了我一跳。 我这才发现,原来不知不觉间天已经黑了,雪花在路灯下打着旋落下来,落到祐的黑发上,肩上,让他看起来像是梦里的人一样,分外不真实。 “走啦。他们都开始赶人了,回家吧。” 我抓过祐的手,可他纹丝不动,站在原地看我。 “怎么了?” 他用双手捧起我的脸。 我笑起来,撅起嘴,“要给美丽的公主一个真爱之吻吗?” 他的唇轻轻地贴到我的额上,小心而又珍惜。 “不是。是给披荆斩棘而来的王子的感谢吻。” 我怔了一下,抓着祐的衣服,踮起脚尖,回吻过去。 “那……祐就是我的睡美人啦。魔法魔法快解开,让我的睡美人,早日离开邪恶女巫的诅咒,快点从噩梦中醒来吧。” 我开着玩笑,并没深想祐的脸上一瞬拂过的不自然神色到底是什么。 也许,当时我只需要多注意一点点,试着去问一下,之后一切都会改变也说不定。 但我并没有。 他弯下腰,将额头抵在我的肩上,声音是带着隐忍的克制:“杏初,谢谢。” 有吹风机的声音响在耳边,感觉头发暖烘烘的,我动了下,抬了抬眼皮。 但太困了,我挣扎了许久,等吹风的声音褪去,我才掀开一点眼。 温暖的床头灯光下,有人正温柔地抬着我的手,给我剪指甲。 我喃喃地出声,他停下动作看我,用身体把灯光完全挡住,“没事。睡吧。” 太困太累了,我真的又进入梦里。 春天,玉兰花的香味弥漫在空气里。 “所以……老师就是这样,我家里没人能来,下午的家长会,我能自己开吗?” 班主任看了我一下,委婉地问:“没有亲戚能来吗?之前就发了通知了吧。” “……本来我姑姑要来,但我表弟昨天骨折了,她要去医院照顾他,所以来不了。” 班主任为难地叹了口气:“唉……行吧。再过几个月就要升高叁了,你自己也注意点。这个学期开学后的几次月考,你的成绩一直在往下掉。知道你家里有事情,但咱们也要多克服。还有……和同学交往要适当,要把学习放在第一位。人家成绩那么好,你看着就不难受吗?不说你拖不拖人家后腿的事情了,自己也加把劲儿。恋爱能谈多久啊,你看看你那些在校期间恋爱的学长们,之后能成的有几对?学习才是你眼下应该要抓紧的事情。” 我听出她的弦外之音,被针对的感觉并不舒服。但只是点头:“好的。” 退出办公室时,她又叫我:“出去帮我把门带上。” 学校就是这样,再怎么提倡素质教育,成绩是唯一的评判标准。再怎么倡导因材施教一视同仁,老师还是会根据成绩将学生叁六九等地进行划分,鄙视链是自然而然形成的。 我关上门,摸了摸自己的头,深吸一口气,感觉难受,我给祐拖后腿了吗? 即使只有眼下,想要在一起也不可以吗? 下午的家长会我坐在人群里异常突兀,有种被迫成长的恐慌感。老师发材料的间歇,我装作去卫生间,偷偷从后门溜出。 高二分了文理科以后,我就和祐完全分开了。他以年级第一的成绩被分到理科的实验班,我就比较惨了,好不容易纠结着选了文科,临到分班考试因为太过紧张吃坏肚子,考试发挥不佳,稀里糊涂进了平行班。 祐为此还生气了几天,因为我强忍着不适上了考场,结果午间休息时一头栽倒了在卫生间,还好有几个同学察觉不对及时扶住了我,要不然还要在头上缝上几针。 想到他因为这个而跟我生气,就觉得又好笑又开心。 被老师批评的坏心情一扫而过,我蹦蹦跳跳地跑到祐的班级,好奇地想要从窗户后面找找祐的家长。 “嘿!”突然有人拍我,吓得我一激灵。 “你干嘛?吓死人了。” “你来找百里祐?”吉染染笑着问我。 因为我经常来祐的班级串门,他们班上的大部分同学都已经认得我,有的人还会跟我讲讲话,吉染染就是其中一位。 “不是啊,他今天不是去别的学校进行物理比赛了吗?” “啊?是吗?” “你俩不是同班同学吗?” “同班同学就要知道吗……” “一般来说,不知道才奇怪吧。你不好奇吗?班里突然少个人什么的。” 她想了下,点头,笑起来,“没关系,只要少的不是段识就好了。” ……这是什么恋爱少女的脑回路。 “不过,你在看什么?”她踮起脚也凑过来。 “我在找祐的家长。” “哦哦,那个人啊,现在好像走了。就坐了一会儿吧。长得超级漂亮,是个大美女。” “染染,你在说谁啊?”一直在窗边拿着语文书小声背诵的女生忽然加入我们的话题。 “就百里祐的家长啊,你刚才不是也一个劲儿感叹吗?”吉染染转过身,在自己脸上比划,“感觉脸上没有毛孔的那位。” “对,感觉特别年轻特别漂亮,身材也超好。不过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原来你也这么觉得?” “对啊,感觉她跟百里长得一点都不像。而且太年轻了,完全不像是妈妈…” 吉染染又看向我,“你没见过他妈妈吗?” 我仔细想了一下,“没有。” 祐说他的母亲早就过世了,但是家里的女人我确实见过一位……那位用白皙秀丽的脚狠狠撵过烟头的美丽女人。 “也许是姐姐?”拿着语文书的女生眼睛突然大亮,“长得不像,是因为年龄差距太大了?” 吉染染苦恼地想了下,“倒是有可能。但那股熟女的感觉,会是姐姐吗?杏初,你们交往都一年多了,没听他说过什么吗?” 我摆手,别人一直探讨祐的私事让我觉得不太舒服,觉得这个话题可以就此打住:“没有。话说你们班今天说了几点结束吗?不想等的学生可以提前走吗?” 吉染染说:“可以啊,反正本来也没学生什么事情。我们班好多人已经先回家了,你们不是吗?” 话题顺利转过,我舒了一口气。 “等家长开完了,我们学生还要再进去。” 另一位女生恍然大悟:“怪不得操场上你们班的人最多,我还奇怪。但一般来说不是先学生开完了,家长再进去吗?你们怎么还倒着来?” “谁知道呢。”我耸肩。 “段识!”吉染染突然伸出手朝我身后打招呼。 我回过头,一个好看眼熟的男生点点头算是回应她,然后问我:“你怎么在这里?” “什么?”我奇怪地回问。 “刚才碰到百里,还纳闷你这个跟屁虫怎么不在。” “……” “他在图书馆那边,快去吧。” “哦,好。”想打他的冲动又消失,我奔跑下楼,朝着图书馆的方向一路小跑。 比赛结束了吗?回来了为什么不联系我呢? 我摸摸自己的校服口袋,啊,手机落在班里了。 正值别的年级下午正常上课的时间,校园里除了操场到处都静悄悄。我挑了近路跑向图书馆,那是一条春末夏初时会开满紫藤花的小道,平时午休的时候会有很多人,眼下倒是一个人没有,非常幽静。 跑了没几步,眼前忽然出现一个眼熟的背影。 是祐! 我刚要喊他,突然发现他的面前还有一个人。 是个极其漂亮的女人,我见过她。 她勾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什么,她妩媚好看的眼睛微微挑着,露出点得意的神色来。 祐僵立着,背打得很直。 她涂着红色甲油的手摸上他的背,红唇轻轻一扯,然后踮脚吻上了他。 这一幕太过刺激,我像瞬间被钉在原地,脚腿手,浑身都在抖。 祐一把推开她,语气发了点狠:“离我远点。” 她毫不在意,用手指轻拍着他的校服,像是要抚平衣间的褶皱,“你最近反抗意识越来越强烈了啊。但是怎么办呐?你能逃去哪里?我可是你妈妈啊。今天晚上记得来我的房间,要不然……” 后面的话,我已经什么都听不到,耳鸣得厉害。有酸水从胃部泛上来,我捂着嘴迅速后退,想要尽快离开这里。 事实上我确实逃了,然后,彻底抛弃了祐。 抛弃了,我的睡美人。 这到底是梦?还是已经发生过的现实? 我有些糊涂,只觉得身体越来越沉。 ———————————————————— 剧情过渡章。 这就是文案里说的暗黑的部分,之后会一点点展开百里祐的过去。 希望大家不要着急【虽然我写的可能真的有点磨叽】 29 醒来的时候,天光大亮,我望着有些陌生的天花板还有点迷糊。 这是……哪里? 好像是祐的房间? 等逐渐清醒时,我才反应过来,昨晚的那些激情场面是真实发生过的。因为我浑身上下都疼得厉害,尤其是腰部,和大腿的肌肉,酸痛得我不住地捶打它们。 手心里贴了薄薄的创口贴,指甲被修剪得圆润平整。 那不是我做梦吗? 我觉得头疼,想要下床喝水,但脚刚一动,我就发现了异样。 这是什么……? 我的右脚带着一个巨大的黑色物件,像是电子手表,但是体型大了很多,电子屏幕的相应位置是一个黑色的小盒子。 “醒了?”祐推开门,拿着水杯看我。 我抬起脚,“这个是什么?” 他把水杯递给我,“喝水。” 我僵持着,继续问:“这是什么?” “是电子脚镣,我找人专门定制的。” 什么……? 我使劲眨了眨眼,疑心自己听错。 祐蹲到我面前,用手指敲了敲‘表盘’,“这个功能很齐全,除了GPS以外,还有自动报警系统。不过,只是报警到我这里。它还有大声鸣笛功能,只要戴着它超过一定的范围,就会以超大分贝鸣笛。防水系数也很高,你带着它游泳都没问题,而且虽然它看起来很柔软,但就算用斧头砍都砍不断,想要暴力拆卸根本没用。” 这个解释太过详细,有一种威胁提点的意味。 他把水杯放到一旁,坐到我身边,将我睡乱的头发理顺,“这是我送你的礼物。不喜欢吗?” 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发抖,连说话都戴着颤音:“……为什么要给我戴这个。” “不是说了吗?再也不会让你逃跑了。本来要送你普通的脚铐,但那个行动太不方便了,还好科技发展够快。” 祐的语气稀松平常,像是在说一件小事。 太陌生了,现在的他根本不是我认识的那个百里祐。 “你怎么可以这样……”我看着脚上那个黑色的玩意,感觉心脏正在隐隐抽痛。 他笑了一下,眼里却没有笑意,“杏初,不要怪我,是你不好。” 我一时竟不知怎么反驳他。 “饿不饿,去吃饭吧?”他伸出手,想要抱我。 我下意识地挥手拒绝。 他愣了一下,眼睛向下看去,“不吃的话,做点别的。” 祐好看的手覆上我的小腹,轻微揉搓,抬头问我:“不知道要做几次,才能让你成功怀孕。” 似是有人从后背猛击了我一拳,眼冒金星,连嗓子都瞬间干涩。 当头一棒,说得大概就是这种感受吧。 “为什么会这么惊讶,我记得我昨晚说过了。” 原来连那些话也不是梦。 “我不要……”我用力从喉咙挤出声音。 他明明知道的!他明明知道我有多痛恨我的母亲,又有多抗拒小孩! “不准说不要。”祐在我的小腹落下一吻,“你会是个好妈妈。” 房间里分明很热,但我觉得浑身上下都冷透了,从戴着电子脚镣的右脚开始一直到心里,全都凉透了。 “如果不去吃饭的话,现在就开始吧。”他的手伸进我的睡衣里。 我抓住他的手腕,挤出笑容:“吃……我吃饭。” 祐做的早饭,我是第一次吃,本应高兴的事情,却从来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吃到。 今天,我应该微笑着和祐说再见,然后搬走,晚上和茶久一起在新家里庆祝乔迁新居。 但现在—— 我机械地咬着煎蛋,视线不自觉地落在脚上。 “你的工作我帮你辞了。” 像是知道我在想什么一样,祐突然出声。 我猛地抬起头。 “还有你那个叫辛茶久的朋友,我帮你给她打了电话,说不再和她一起租房了。为了表示歉意,我帮她提前交了叁年份的房租。” 蛋黄在嘴里渐渐失去味道,我一时忘了该怎么咀嚼。 “不要露出那种表情。”祐淡淡地说,“只会让我现在就想上了你。” 这话惊得眼皮一跳,我赶紧低头,快速喝下一点牛奶。 “你的手机,反正也没用了,我帮你把卡剪了,已经扔掉了。” 虽然我自认为以现在这种状况,再听到什么都不奇怪。但我还是被这句话吓到。我稳住自己拿着杯子的手,乞求着看他:“怎么样你才可以放了我……” 他像是听到了非常好笑的笑话,挑了下眉,“我不想再重复第二遍了,不会放你走。其他的……就等你怀了孕再说。” 我觉得绝望,还有不解,“你不是有女朋友了吗……你这样对别人不公平。” “公平?”祐冷哼一声,“林杏初,你又对我何尝公平过。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我这里可不是可以扎营露宿的后山公园。” 只有这一点,他说的非常对,我完全没有反驳他的能力。 我只能看着他喃喃地说:“你这样做毫无意义……程郁很快就会发现我,你把我囚禁在这里,没有任何的意义。我根本不懂你为什么要囚禁我,就像你不懂我为什么要非要离开。” 祐停下正在慢条斯理吃着东西的动作,歪着头看我,然后很快露出一个嗜血的笑容,这个笑容立即激发了我想要逃跑的本能。 “我不需要意义,我只需要你在这里。还有,不用什么懂不懂。你想逃跑是既定的事实,我不想让你跑也是事实。或者说,就算你想逃跑也没问题,你跑几次,我抓你回来几次。还是要跑,没有关系,直接把腿敲断就好了。昨天晚上,虽然你被下了药,但是应该有印象连野的手指被我掰断了吧。” 我紧捏着手里的筷子,只觉得漫天的绝望降下来,很快就整个覆盖住我。 “如果你把我惹急了,我也会那样对你。” 眼前的这个男人,已经完全地和我所认知的百里祐脱离。 是我,是因为我,所以他才变成了这样吗? “说了不要再露出这样的表情。”他站起身来,隔着餐桌吻住我。 一切发生得太快,不知怎么的,我又和祐的肉体纠缠了在一起。 昨晚的欢爱,我还没完全消耗完,酸痛乏力,只能任他摆布任他索求。但我这不争气的身体,只是和他接吻,就做好了完全接纳他的准备。 他轻而易举将分身送进来的时候,已经说不上是觉得自己可恨还是觉得祐可恨了。 以前上学的时候,祐总是在这方面有所保留,虽然每次都发了点狠,但我只要稍微撒娇,他就不再纠缠,就算我偶尔挑衅式地进行追击,他都会克制地有所保留。 不像现在,他专注地看我,吻在我的脚踝,看我急速喘息求而不得的样子,微微挺动着腰:“到底是要,还是不要?” 我看着那条被架高在他肩上的右腿,不断摇晃着的脚上是随之晃动的电子脚镣,我偏过头,咬了咬牙:“不要。” “哦?”祐狠狠顶弄我的敏感一点,我忍不住尖叫。 这种愉悦太磨人,从花心一路绽开,抵到脑海深处。 他的手剥开我的那颗圆润小珠,轻微摩挲:“你的这里居然都被到处乱流的淫水沾湿了,还说不要?嗯?” 随着话语落下,他又大力撞击了几下。 我被折腾得狠了,已经失去和他抗衡的力气,或者说实在是太舒服了,早就丢失了廉耻之心。我把脸埋在湿漉漉的头发下,拖出细微的哭腔:“想要……给我……” 他果真连续抽插起来,每一次都带出飞溅的汁水,和我破碎的呻吟。 祐把我脸上四散的头发拨弄到脑后,从我嘴里将我的手指抽出来,替换上他的,“你这个咬东西的坏毛病,就不能改一下吗?” 我无暇顾及他的问话,注意力全都被下移,咬着他的手指,只觉得自己快乐得非常不真实。 快要高潮时,祐忽然拔出,我因突然后退的快感,被硬生生憋在快要够到极限的欲望之线上,浑身上下都挠痒似的难受。 他的手指在我的嘴里缓慢抽送几次,遂又去抚摸我身下的肉蕊,只是触碰,我就开始迷蒙,和抽插的快感不同,这样的感觉是更加直接的舒爽。 我很快就抓着床单,不停地扭动自己的腰和腿。等欲望逐渐递增,马上要到达时,祐又突然地进入,只是进去尖端一点,我已经迅速地高潮。 他不给我停息回味的时间,立马插弄起来,不断去攻击我最内里的那条敏感肉缝。 快感深深被拉长的感觉太过可怕,带出些夹杂着痛感的酸麻,很快又在不停进攻的挺弄中变成持续不断地颤抖,这样的滋味太过陌生,我忍不住想要逃离,但祐紧紧钳住我的腰部,固定着我。 他那因不断挺送姿态而微微摇晃着的发尾滴下汗水,到了我赤裸的胸前很快变成催情的水珠,和我身上的汗水交汇成一片。 祐轻喘着,摸上我的脸,表情看起来分外迷人,“嗯……感受到了吗?杏初。你的里面正在降下来,正在迎接着我。” 我很快明白到他到底在说什么,胸腔里细微的快乐随着他一次比一次还要重击的操弄变成惊恐和苦涩。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真不听话。”祐俯身,轻咬我的耳垂。我感觉甬道中的蘑菇头迅速快烈地刮过花房口,只是一瞬间,我迅速弓起背颤抖起来。 祐也突然绷直了身体,然后,我感觉到大量的液体在我身体里喷涌而出。 不过是短短的一天开始,我已经数不清绝望难过多少次了。 我看着脚上的电子脚镣,眨了眨干涩的眼睛,终于哭了出来。 30 祐用舌尖卷去我脸上的眼泪,起身看着我还在持续颤动的下体,手指进到穴口插了几下,发出噗嗤的淫靡声音,我忍不住合起大腿。 “虽然我觉得这个应该没什么用,还不如多做几次。但有总比没有好。”他拉开一旁的抽屉,拿出一个软塞模样的东西,一把抓住我正要乱踢的脚,就着一个分外羞耻的姿势,轻推了进来。 异物感在身体泛起,我感觉自己像是砧板上的猎物,从戴上脚镣开始就不再被当做一个独立的个体对待,除了难过绝望,几乎没有资格再去产生别的情绪。 祐抱着我一起进入浴缸,我背对着他,看着水面发呆。 谁能想到,不过是一天,我的生活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实在难以理解祐的行为,在这里的几个月,他对我几乎不闻不问,还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交了女朋友,明明我的离开对他来说就是最好的结果。但连着几晚下药就不说了,到了现在还要囚禁我。 这是为什么? 我窥到一点影子,却又不敢相信。 爱我吗? 说实话,我并不相信。 无论怎么去想,都没可能。 当年我抛弃了他,没准还是因为我,才害他变成现在这样。 而且,他不都交了女友了吗? 我想到昨晚在程郁生日会上的种种。那些隐藏在水面之下的黑暗,他也曾多次被浸染过么? 在那个绽满玉兰花香的春天,我隐隐触碰到了祐的伤疤,却马上害怕退缩。我这个一点都不幸福,和随性的母亲和懦弱的父亲留着一样血的人,凭什么能拯救百里祐呢? 他应当是恨我的。即使他从来没说过。 喜欢他,爱他,但又害怕因为爱他而受到伤害所以多次选择逃跑。 世界上大概没有比我更糟糕的人了吧。 但是要是真的就这样怀孕了…… 我忍不住摸上自己的小腹,耳鸣环绕,指尖抖得厉害。 不被期盼不被负责的生命,有我就一个就够了。 不能再让悲惨的过去重演。 要逃…… 一定要逃走才行。 就算逃不走,也得…… 祐突然捏起我的下巴,让我仰头看他。 “逃跑就别想了。” 心思被他看穿,我手脚僵直,感觉血液瞬间倒流。 他双手环住我,头抵在我的肩上,手指在我的脖子的脉搏处来来回回地抚摸。 我本能地抓住他到处流窜的手指,生怕他一个不注意把我掐死。 祐反握过我的手,放进水里,在我耳边轻轻呵气:“杏初,你知道吗?人的颈部很脆弱,一刀就能毙命。” 我咽了下口水,空荡荡的浴室里,我的声音听起来全是恐惧:“……我不知道。” “因为有颈总动脉,只要切开,十几秒血喷光,人就没救了。” 他缓慢亲吻着我的锁骨,“百里家的人,跟大动脉都很有缘,一个两个都是死于它。如果你想逃,我不介意用这种方式让你提前结束生命。” 浴室的空气闷热又不流通,但我现在只想用更热烫的水冲一下手脚。 祐满意地摸摸我的头,站起身来,“泡好了就出来。” 他出了浴缸,拿了浴巾,快要出门前又补了一句:“不要随便拿出来,我会生气。” 我悄悄行动的手,停在了一半。 祐下午临时有事情要外出,电话打来时还在给我吹头发,我本像布偶一样任他摆布,听到来电感觉自己得到了喘息的机会。 他走之前特意做好了饭菜备在厨房,嘱咐我记得吃饭不要出门,像是平常的寒暄,话语说的平淡,在我听来却还是带着点威胁的寒意。 看他打开门后迅速消失的背影,胸口渐渐升上来一种被说不清道不明的钝痛感。 我不知道他要去做什么,什么时候回来,不敢去问,也觉得没资格去问。 我现在是什么?小狗小猫的存在。如果再说得高端有感情一些,就是一个完整的生育机器。好像还没宠物听得顺耳。 毕竟,它们还有机会出门。 我边锤着酸痛的腰部边扒着窗户往下看,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生不如死。正常的生活正在渐渐远离我,虽然害怕绝望,我却远比自己想象地冷静得多。 我蹲下摸上自己脚踝的电子脚镣。这个东西我曾在网上看到过,一般是用给强奸犯的,没想到要用到我这个“被”强奸的人身上。暴力打开肯定是不行了,想要真的脱离,大概也只有把脚砍断了吧。 但没了脚,我连这间屋子都走不出去……好像也不是不行,爬着出去,把断脚用冰袋裹上,到时候直接拍邻居家叫救护车怎么样?到了医院应该还能接上吧。但如果接不上呢?如果邻居家没人呢?等一下,好像脚上也有动脉吧…… 想了一堆有的没的,我突然开始佩服自己,大概糟糕的人生过得太久,我总是能以最快的速度接受最悲惨的现实。 这么一想,又开始觉得悲凉起来。 没有食欲,连饭也不想吃,祐做的饭我一口没动,原封不动地包好放进冰箱,我又坐到沙发开始发呆。 不知道祐设置的这个东西的范围是多远…… 我站起身来,边提防着脚上的东西边开始在屋内乱转。走着走着,突然想起来什么。 飞奔到客房,打开衣柜抽屉—— 我发誓,我从来没有这么喜爱过那个骚包的深泽。 我飞速拿出抽屉里面的两盒避孕药,拆开包装。 说明书易读好懂,但我的心立马凉了半截。这个药需要从生理期第一天开始服用,但我的生理期……我的生理期都记在手机app上,快来之前会自动提醒,只要记着看手机记着记录就好。 我上一次是几号来的?我现在周期还是30天吗? 我颓唐地跪在衣柜前,没有一次这么痛恨自己是个活用高科技的现代人。 消沉了一会儿,我将维生素B瓶子里的药全都替换成避孕药。这样即使随意服用,应该也不会被发现。 水箱被按下,水流漩涡卷着大量的维生素B消失,也带走了我的一部分焦虑。 我拿着药瓶退出卫生间,突然注意到祐的书房门开着。以往这里都关着门,即使祐从来没明说,我也总是刻意地回避开这间屋子。 但现在,我盯着门,纠结了一会儿,说不定能找到打开电子脚镣的方法。 我慢慢推开门,从门缝观察了一阵,好像就是一间普通的书房,摆设也非常简单。整个房间非常有祐的风格,大基调是白色,然后就是实木的书柜电脑桌。 小心地走进去,祐的电脑我不敢开,随手打开几个抽屉,果然都锁着。正打算放弃,突然发现在非常隐蔽的位置,还有一扇折迭门。我弯下腰,打开,没锁,但里面竟然有个两道密码锁的保险柜! 我狠狠地关上门,忽然听到哐当一声,有什么东西掉到了书柜后面。趴到墙和书柜的缝隙旁捞了半天,我捞出了一个沾着灰的相框。 抽了几张纸巾擦了擦,看清照片里的人后,我如五雷轰顶般半天不能行动。 这是……沉珂? 好像并不是。 照片已经有些褪色,感觉有些时间了。上面的女生看起来非常年轻,大概也就十几岁,戴着一顶白色蕾丝遮阳帽坐在长椅上爽朗地笑着,自然交迭下垂的手间捏着一串贝壳手链。我反复看了很久,才确认它是一串贝壳手链。似是拍这张照片的时候有清风拂过,她秀长的发丝被定格在一个随意飞舞的姿态。 脸确实是沉珂的脸,非常地相似,但眼神神情完全不像,照片上的女生是青涩调皮的,而沉珂给我的印象是妩媚飞扬的。 难道是她年轻的照片?可一个人可以被岁月改变这么多吗?而且,这张照片又怎么会在祐手里? 我跪在原地,想了半天,也理不出头绪。 自己的事情还没解决,又被新的一堆问题夹击,我简直觉得是因为自己活得太长命不够短,所以才要被上天如此针对。 我把照片放回缝隙之间,尽量抹去自己的翻找痕迹,原路退回到客厅。 没有手机没有电脑,我只能无聊地看电视。 阳光渐渐西斜,黑暗笼在房间内,只有电视机发出的光不断映在我的脸上。 真不知道那些做全职主妇的贵太太在家里怎么闲得住,不觉得胸闷气短么? 我把遥控器扔到一旁,翻身看向天花板。也是,人家好歹还有手机和电脑啊。 我呢?我只有脚上这个,还有塞在底下一直让我觉得不舒服的那个。无论哪个我都没法拿掉。 “……恒承集团近来负面新闻不断,股市连连受挫。有集团内部知情人士称,最近恒承集团正有计划召开董事会临时会议,除了商讨更换董事长一职,还在商讨是否退市等事宜……” 电视里的声音拉回我的注意力。 什么……? 所以沉珂要被换掉了吗?为什么? 退市?这是祐之前说的最坏一步吗? 为什么不过几天,事情发酵的这么快…… 我陷入迷茫,又寥寥听了几句讲恒承集团的历史,说以前是家族企业,后来内部消化改革,又多次进行并购收购,在几年前重换一新等等。 我想到书房里的那张照片,现在直觉告诉我,沉珂一定和祐有关系。 那么接连两次遇到我,就并不是偶遇。即使第一次是,第二次也肯定不是。我相信人和人的缘分,但是这么巧合她还这么热情确实非常不正常。我何德何能让一个比我大将近二十多岁还是董事长的人注意到呢? 我回到自己的房间,拿出那张写有手机号码的纸条,想到茶久之前的怀疑。 下毒肯定是没可能了……就算下毒也不需要这么大费周章,而且还提前暴露了自己。 除非,她是有目的接近我。这个目的,除了祐,我一时还真想不到别人。 如果是为了祐的话,那么是出于什么目的呢?以她的职业位置,一定人脉宽路子广,就算不通过我,她也可以直接找到且接近祐。当然,这一切的前提都建立在,她知道我和祐有交集。 她为什么会知道?调查我?那么问题又绕回去了,这么大费力气是为了什么? 我紧紧捏着那张便签,突然听见大门被打开的声音。 31 神经倏地紧绷,我手忙脚乱地把便签纸塞到抽屉里。 长吐一口气,快步走出房间,还没整理好慌张的心情,一个高大的身影已经向我扑来,我被紧紧固在他的怀里。 “咦?杏初你原来在家吗?太好了,那我就先走啦。好好照顾祐,他今晚喝得有些多。好像有心事。”是深泽,他把祐的大衣扔到沙发,然后快速后退。 “啊?……什么?等一下!” 我支撑着满身酒气的祐,艰难地抬头,还堕云雾中,回答我的却是大门被关上的声音。 ……下次见面一定饶不了他。 祐牢牢地将我禁锢在怀里,头落在肩上,火热的气息喷在耳旁,烫得我下意识想要后退。 他太高太沉了,这个姿势撑得我腰酸,我伸手拍他:“祐?你还好吗?” 依然纹丝不动。 我只能使出大力,“快放开我,我的腰要断了!” 这次他动了,抬起头,露出一双迷蒙的红眼睛,看到我后反应几秒,然后牵了牵嘴角:“杏初。” 祐的声音带着点朦胧的沙哑,听起来像是很多年前的那个少年,隐忍无谓之下全是温和包容。 我刻意将眼睛放到他的肩上,“你不要抓着我了,我一个人撑不住你。你先去沙发上坐会儿,我给你倒杯水。” 他重重地点头,拍了拍我的头,东倒西歪地把自己摔倒沙发上。 我倒好水,走回他身边。 祐的目光扫过来,像是在打量陌生人,落在我身上好一会儿,对我抬起手。 我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也没处理过酒鬼,只是下意识回应他朝我伸过来的手。他一把将我拉到他腿上,手在我脸上来来回回地摸,问我:“你是谁?” 他的大手太烦人,滚烫的掌心扰乱了我的气息,我胡乱扒着他的手,有点生气:“你还问我是谁?你怎么不问你自己是谁?” 祐的动作滞了一下,又开始摸我的脸,“那我是谁?” 我哭笑不得,别人醉酒是性情大变,他怎么是智商降维? 我玩心大作,想骗他:“你叫百里祐。我嘛,我是个路过的好心人。把你送到家之后一会儿就走。” 他似是自嘲地笑了一下,手落了下去,声音很低:“对啊……杏初怎么会回来。” 心脏漏跳一拍,我转过身看他,他的头仰过去,眼睛看着天花板,仿若没有焦点。 “她不会回来了吧……” 我吸了一下鼻子,百味杂陈,从茶几拿了水给他,“你要不要先喝点水。” 他乖乖接过,大口喝完,又伸出胳膊递转回来。 想着包里还有上次吃饭时茶久塞给我的解酒药,我起身去拿,谁知祐又忽然拽住我,这次我直接跌进他的怀里。 我试着起来,他很快摁住我。 他的手轻缓地抚过我的脸,我的脖子,一直向下,停在后背,轻轻拍起来,像要安抚我。 我感到迷惑,他到底是醉着还是已经清醒了? 我试着叫他:“……祐?” 祐小声的回应,气息伏在脖颈痒痒的。 大概是这样的他太脆弱太不安,我忍不住想哄他:“祐,你放开我好不好,我给你去拿个药吃。” “……我不要……”他环住我,将脸埋在我的胸口,声音轻柔,“你唱个晚安曲给我……” 没想到喝醉酒的百里祐依然难缠,我费力思考一阵,还是放弃,“对不起……我一时真想不到什么晚安曲。” 他又轻拍我几下,这次力度小了很多。 我向后退,这次轻而易举挣脱他的怀抱。拿了药回来,他的头已经歪倒在抱枕,蜷缩成一团,我又蹑手蹑脚抱了被子过来,给他盖好。 看到落地灯下他安静温和的漂亮睡脸,心里不自觉地泛起些疼痛。 我坐到地毯,趴在沙发,久久看着这张已经在心里描慕过很多很多次的脸,忽然想到一首歌,一首祐曾经为我哼唱过的歌曲。当时年纪太小,还不懂什么叫物是人非。明明是同一首歌曲,再次哼唱起来时,已经时过境迁。所有的一切,已经错位。 Some day my prince will e 终有一天 我的王子会到来 Some day we'll meet again 我们会再次相遇 And away to his castle we'll go 我们会前往他的城堡 To be happy forever l know 从此过上幸福的生活 Some day when spring is here 有朝一日当春天来临 We'll find our love a new 我们会重新找回我们的爱 And the birds will sing 鸟儿会歌唱 And the wedding bells will ring 婚礼的钟声也将响起 Some day when my dreams e true 终有一天我的梦想会成真 我徐徐地哼着歌看着祐的脸,想起六年前的那个五月。 那个五月是最热的五月,刚刚立夏,温度却一路攀升,热到我从地铁走到姑姑家时已经留了很多汗。 他们家在一个高档的小区,我没有门禁卡,无法进入,在太阳底下站了一会儿,就觉得头昏眼晕。 我打了几次电话,姑姑才姗姗来迟,戴着蛤蟆镜和遮阳帽,打着呵欠:“对不起啊,杏初。午觉睡得太沉,没听到。” 到底是无意还是有意,我已无心去细想,只是乖巧地点头。 进了中央空调的房子,温度瞬间降下来,鸡皮疙瘩起了一身,面对着陌生的环境,我手脚都不知道放在哪里。 姑姑扔了一本学校简介到我眼前,“等夏天过了,就去这里上学。” 我呆呆地看着她:“不是说好……” “哦。”她打断我,“你现在这个学校不太行,论教资和实力肯定都没有清和女中好啊。还有就算你申请住校,每周末大包小包地往返高铁,不是也很麻烦。” 我试着和她沟通:“我不怕麻烦……而且……” 姑姑翻了个白眼,“林杏初,大人做了安排,你就直接接受好不好?挑叁拣四地不知道像了谁。” 我当然知道她说的是谁,头低下去,不敢再说话。 “你哪里不满意?清和女中,私立女子高中,你以为学费便宜吗?”她一把拍在那本学校简介上,手上的玉镯子和玻璃茶几碰撞发出巨大的声响,“理解一下大人。这么做肯定是为了你好。” 那气势汹汹的一掌像是拍在我的脸上,我半天抬不起头。 “我听你的班主任说了,你在和同年级的男生谈恋爱?” 没想到话题突变,我愣住。 “哼,早恋。听说你还逃课。”她翘起腿,“哥哥之前都不管你吗?” 我依然低着头。 “唉,算了算了。这个懦弱劲儿倒是跟哥哥如出一辙。” “妈,我回来了。”玄关处突然闯进来一个满头大汗抱着足球的男生,看到我愣了一下,飞速扬起嘴角,“杏初!好久不见!” 我认出他是表弟秦沉,上次见他虽是父亲葬礼,但他的个头已比那个时候蹿高了许多。 “妈,今天杏初住下来吗?”他对我毫无陌生感,叁步并作两步,在我身旁站停。 “当然住啊。这么大热天跑来跑去,她不嫌累,我都嫌累。吃了饭就走那是客人,她是客人?”姑姑把学校册子往我手里一塞,“你看看吧。下周一就去给你办手续,你把你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解决一下。虽然暑假才搬过来,但估计你最近也不能正常去你现在的学校了,你好好准备下清和的入学考试,争取高叁一开学分到个好班。” 秦沉好奇地把头靠过来,“哇哦,清和啊。杏初,以你的智商你正常参加中考肯定考不进这种学校,你真是烧了高香哦。” “杏初,杏初。”姑姑拍他的头,“那是你姐姐,没礼貌!臭死了,快去洗澡。在我做完晚饭前洗完啊!” 秦沉和姑姑从我眼前离开,我捏着手里的宣传册,有种被现实拉扯的剥离感。 当晚,我躺在陌生的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脑海里乱成一团,不知道从何梳理起,又不知道从哪里剪断。 自那天逃跑,我和祐已经好几天没有联系。因为突然其来的各种事情,我接连几日没能去学校,以前不见的日子全凭信息电话,大多数时候都是我在主动。从主动变为被动以来,祐只发来两条短信,拨来两通电话。我不予理睬,记在心里,想着只要再多来一封多打一通,我一定回复。但其后什么也没有,我错觉手机坏掉,时不时要试一下。 我不知道自己在跟谁赌气,是跟祐,那个妖媚的女人。 还是跟我自己。 想得用力,一个没注意,居然按下了迟迟未拨出去的号码。 还容不得我取消,那边已经接起,我屏住呼吸,好久才听到那边传来带着睡意的熟悉声音:“……杏初?” 我太过想念这把声音,纵使还在置气怀疑做着思想斗争,却还是不得不承认,我很想他。 “为什么哭?” 听到他的问话,我才惊觉自己下巴蓄满泪水。 他好像总能抓住我的脆弱时刻,或者说,我总会不经意间在他面前完全暴露我的内心。 “……姑姑家的床太陌生了,我有点睡不着。”少间,我挑了一件烦恼程度最小的事情回他。 祐好像轻浅地笑了下,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后,他的鼻音散去:“唱首歌给你听。” “为什么要唱歌?” “听了晚安曲就会睡得好。” “真的吗?” “真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夜如露水的缘故,我感觉此刻的祐柔软了许多,连话语的尾音都带着宠哄。 “那好吧。” “睡进被子里了吗?” “嗯嗯。” 祐轻轻地哼唱起来,声音如水中明月,微蒙雅淡,一碰即散。 我忍不住笑。 “怎么了?”他停下问我。 “是白雪公主里的插曲吗?” “嗯。” “为什么会选这首啊?” “因为……”他停顿一下,“我妈还在世时,身体状态好的日子就会一直唱这首。我每次听了,晚上就会睡得很好。” 我沉默不语,害怕随意接话碰触到祐的雷区,又希望他多讲一些。只有他说起这些不被外人知道的事情,我才觉得自己离他更近,自己对于他来说才独一无二。 但等了一会儿,他也不再多说,我收起略微失望的心情,故意轻松话题:“你之前说我是披荆斩棘而来的王子,那这首歌还真是完全唱给我的。可是为什么我是王子,不是公主呢?” “……因为被诅咒的是公主。”还没等我想明白,祐又说:“再聊下去,你就更睡不着了。快点睡吧。” 我忍不住想撒娇:“那你唱到我睡着可以吗?” 他有些无奈,但还是答应。 我握住手机,在祐的轻声哼唱中安心地闭上眼。快要睡着时,我突然听见听筒中出现了一个女声,有些耳熟:“祐,你在做什么?” 随后,通话被掐断。 刹那间,睡意全无。我爬起来,打过去,被挂断,再打过去,就关了机。 我呆愣地看着手机,不知该怎么形容内心瞬间涌起的感受。除了与前一次相似的那些震惊恐惧厌恶以外,感觉心酸,感觉难过,还感觉自己再次被背叛。被父亲被母亲之后,再一次被背叛。 我好像再也没有了能奋力追上百里祐背影的勇气。 捏着手机的我一夜无眠。 第二天,我顶着黑眼圈,跟姑姑说:“我今天回去收拾一下,就会好好开始准备清和女中的入学考试。” 姑姑被我突然改变的态度惊到了,但很快露出高兴的神色:“这就对了。一会儿也别坐高铁回去了,我今天有空,陪你回去一趟吧。帮你整理整理,你需要的东西,我先帮你带回来。” 我点头。 回去的第二天,我回到学校,和祐说了分手。没说原因,没提其他,只有一句分手。 —————————— 下章应该有肉渣或者肉了 32 迷糊中,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冷风擦过脚背,我往被子里缩了缩。 嗯……被子? 脑袋像浆糊,半天转不动。 湿热的气息撩过我的后颈,很快从吮吻变成舔舐。我觉得自己像一块糖果,正被人一点点品尝。 我溢出一丝暧昧的气息,本能地挣扎,脚伸出去,感到一阵冷意,头脑倒是因此清醒了几分。 我在狭窄的沙发上努力转过身,对上一双深邃的眼睛。 “……你好点了吗?” 我迷糊着想用手碰他,半路却被捉住,捏进掌心。 祐看起来没有一点因宿醉而难受的样子。 我放心下来,又开始犯困。 混混沌沌要阖起眼,虎口却被一口咬住,“别睡。做点别的。” 飞出去的意识,刹时被疼痛拉扯回来,我愤恨地睁眼:“别闹了,我真的很困。” “一会儿再困。” 内裤被轻而易举地挑开,我感到他的手指正在软塞周围打着圈。 “不知道里面现在什么样了。”他搂着我,将气息吐在我的耳廓。 我欲哭无泪,却无法控制因他的动作而逐渐从身体四肢溢出的欲望。 早上做完了,为什么现在还能来?正常男人都是这个体力吗? “祐……你最近是不是没片拍了?”大概是缺乏睡眠脑子变钝,猝不及防之间我口不择言。 祐幽暗的眼睛落下来,听语气也知道他生气了:“我应该多去拍点比较好?” 胸口处传来细碎的疼痛。 “不……”后面的解释被粗暴的吻打断,祐的气息从他的嘴里大量地渡过来,我很快就沉溺其中。 在唇舌交缠间,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裤和内裤已经被褪下。祐跪立在我身前,眼睛看向我的腿心。 我猜到他要做什么,心慌地去抓他要拉开双腿的手,“别……” 祐捏过我不安分的手,吻在手腕,下唇勾过脉搏处,声音清冷:“你乖一点,我不想把你绑起来。” 我的动作一滞,心脏跳得飞快。 他满意地接着动作,手指隔着内裤,顶在那个敏感的位置,来来回回地按压。 我感到穴口随着动作,正在一点点咬着软塞,软塞壁上的凸起微微摩擦着肉壁,带出美妙的快感。 “啊……哈……”我扭着腰,想逃避这种自慰般的羞耻。 “别逃,你明明很喜欢。”祐捏上我的胸前两粒,用指尖轻轻弹弄。明明只是被他的手指剐蹭,我就获得极大的满足,腰不自觉地起伏,挨着沙发的下身随之摆动,软塞被顶到,更加感到舒爽。 祐凑前吸住其中一粒,用牙齿轻扯,“真淫荡。” 身体里源源不断的热流在往下坠去,但是因为有软塞阻挡,内里涨得难受。 我用理智对抗了一会儿,但持续不断的快慰像是泡沫逐渐在身体堆满,要我投降。 我斜低下头去咬祐的锁骨,硬硬的,但仅是牙齿接触就很舒服。 “想要了?” 我执拗地不肯回答。如果再继续下去,祐一定又会射在里面,怀孕是早晚的事情…… 但生理期不来,避孕药根本没法吃。 怎么办? 祐亲了一下我的乳尖,手指抵在软塞的位置,慢慢往里推了推。 “……唔”我忍不住绷紧脚尖,已经没了再思考的力气。 祐低头,手抚在我的阴阜,火热的舌尖缠上小珠。 “什么都还没做,就已经硬了。该夸你很乖,还是淫荡?” 我想回答,但声音被他大口吮吸的动作搅乱,变得支离破碎。 “呜……祐……” 祐不断用舌头卷起那颗肉蕊,轻挑吸住,然后再继续亲吮。 眼前开始晕眩,腰部轻微颤动,我忍不住发出呜咽。 他停下,看我:“不要咬自己。” 就要送到嘴边的手停下,我扁扁嘴:“我忍不住……” 祐叹气,用指尖摩挲我的唇瓣,“含着。” 我眨眼看他。 他循循善诱:“舌头伸出来。” 我迟疑了一下,将舌尖缓慢探出来。 他将手指悬在我的手指上方,“用舌面舔它……” 我照着他说的去做,轻缓地滑动舌头,让他漂亮的指尖沾上我的津液。 “对……乖孩子。”祐用沙哑的声音夸我,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然后含进嘴里,不要用牙齿咬它。嗯……就这样……好……一会儿不管我做什么,都不能咬。” 他的手指和我的舌头纠缠在一起,我还来不及惊呼,祐已经用另一只手拨弄住软塞,向外轻拉。 “嗯……杏初,下面放松一点,不要再咬它,把它吐出来。” 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但感觉随着祐的动作,内里的褶皱正在被退出的软塞轻碾,舒服极了。 “向外拔一点,你就往里吞叁分。” 他轻笑了下,手下一用力,软塞快速摩擦过入口处的凸起。我勾起脚趾,感觉全身每个毛孔好像瞬间张开,舒畅难耐。 “唔……” 大量的液体随之从身体涌出,灰蒙的天光透进来,我看到皮质的沙发面被夹杂着白色的浊液浸得反光。 “真漂亮。”祐手心摸到我的穴口,轻轻戳了戳,“这里真的变成一张粉嫩的小嘴了。” 不知觉间祐的手指已经被我吐出,我急烈地大口喘息,还没平复,他已经抱着我的双腿往前一拉,粗长整根送了进来。 祐好像忍了很久,不再温柔克制,抽插的动作每一次都是又狠又快,两颗卵蛋打在我的臀部发出羞人的声响。 我很快就承受不住,身上又热又冷,搅得意识开始朦胧。 可能是因为我支支吾吾说了冷,祐突然抱起我,一个下降,使他进的更深,我下意识地收缩。祐发出一声闷哼,在我屁股上揉了一把,就着这个紧抱的姿势向窗边走去。 太深了,又太涨了。每一步行进,都让肉棒的尖端划过我的花房口,也让因更加兴奋而胀大的棒身紧紧磨蹭着甬道的每一条褶皱。 我用双腿环着他的腰,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祐……好涨……好难过。” “嗯……是难过还是舒服?” “舒……唔……舒服。” 他亲在我耳边,声音晦暗不明:“那就让你更舒服一下。”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放我下来。阳具退出,祐将我翻转,我被抵到落地玻璃窗前,“趴好了。” 虽然知道楼层很高,又是半夜,但还是生出害怕被人窥见的恐惧感。 没有着力点,我只能用双臂撑住玻璃,祐分开我的双腿,从身后进入。 这个姿势太过新鲜,只是尖端的进入,就让我的双腿打颤。 祐紧紧捏着我的腰,开始用力挺送,手绕到我的身下,去轻扯那两粒红果。 我觉得刺激,贴着窗户的手臂是冰的,身下又是热的,欲望在这两种交汇之下更加刺激。 身下汁水泛滥,每一次大力抽动都发出淫靡的水声。不过一会儿,我就感觉到细密的热度从脊背窜上来。明亮的落地窗像是镜子,月光照进来,映出咿咿呀呀在随着动作摆动的我,还有身形俊美正在奋力进攻的祐。 我快撑不住:“祐……” 他用越发大力的操弄回应着我,额上隐隐有汗闪现。 下一秒,肉壁内的分身狠狠刮过一点,早已堆积起来的快感瞬间像一道电流麻痹了我。 我再也支撑不住,放任自己眼前一黑,朝前趴去。 大概是连着两天被持续折腾,这一觉我睡了很长时间。 悠悠转醒已经下午,一睁眼,我就下意识朝身下摸去。 软塞在里面。 “怎么了?又想要了?” 我呆愣着转头,看到祐,他合起手中的书,“你晕过去以后我没忍住,射了很多。” 呼吸一滞。里面确实感觉有点涨。 “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已经怀上了?” 我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慢腾腾地爬起来,又觉得手和脚在发颤。 明明不想怀孕,但是一旦和祐的身体纠缠在一起,我就忍不住想沉溺于他给予我的欲望。 但这样下去肯定不行,绝对不行。 “祐……我不想怀孕,也不想生小孩。”过了半晌,我终于小声说出口。 他长久地看着我,半天才说:“我知道。” 我已经不知道是劳累的四肢百骸在酸痛,还是胸口在闷痛了。 一滴眼泪砸下去。 我迅速抹掉,将剩余的眼泪努力忍回去,“如果我说我发誓,我绝对不会再逃跑,只要别让我怀孕,可以吗?” 祐扯了下嘴角,将手里的书扔向床头柜,“杏初,你觉得我还会信你吗?” 我的心沉下去。 他坐到我身旁,舔掉我挂在下巴的泪珠,“不过你要是怀了,我就信你。” 这一刻内心太复杂,我对他生出恨的同时又对他很愧疚。 我委屈地抬头看他,终于忍不住眼泪,“你为什么不懂呢……” “那你又为什么不懂?”几秒之后,他反问回来,声线隐忍,“你为什么不懂,杏初。” 我不知道他在问我什么,一时愣住。 祐偏过头,像是在挣扎,像是在压抑。随后又看回来,情绪已经和平常并无两异,他起身,抬手看了眼表,“给你半个小时的时间收拾一下。” “……什么?” “这里不能住了。我们要搬家。” 33 说完,祐转身走出我的房间,没留给我任何发问的机会。 逃跑不能,有计却无法可施,试着沟通也不行。 这下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想得难过,我又开始自我安慰,没关系,没关系,现在污染严重,人的精神压力又大,就算补药吃了几箩筐,各种瞻前顾后,也未必有神仙骑着麒麟抱着孩子送上门。不会那么幸运的。 我咬了咬牙,把没流完的眼泪吞回去,捂着肚子发了会儿呆,想着祐的话,起身洗漱换衣服。 其实我没什么可收拾,因为之前打算要搬走,很早就把行李收好,堆在房间角落等我潇洒地和祐一刀两断,然后带走它们。 不过还有一个,一定不能忘。 我从抽屉里拿出那瓶伪装成保健品的避孕药,紧紧握着它,从来没这么渴望乞求自己快点到生理期。 刚把药塞到包里,半开的房门就被推开。 “好了?”祐问我。 我点头,不自觉地将视线移开。 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蹲下身去,掏出来一个什么,还没看清,脚镣就快速地被打开摘下。 我喜出望外,想要询问,祐抬头对我说:“这个要重新拿去设置,一会儿还要出门,我控制不好范围,所以先摘下来。” “……哦。”因喜悦而快速雀跃的心情急速刹车,我扁了扁嘴。 房间外忽然出现嘈杂声音,一个穿着随意的中年男子出现在门口:“周先生,请问还有别的东西吗?” 祐起身示意墙角我的行李箱,“那些。”又转向问我:“其他还有吗?” 我连忙摇头。 “好的。这个麻烦您签一下。”对方低头在手中的文件上写了几笔,然后和笔一起递过来,我眯眼去看,好像是有关搬家的什么交付文件。 祐用骨节分明的手握起笔,迅速在边角签下一个名字。 速度太快,又是连笔,我几乎要怀疑自己眼花看错。那既不是祐的本名,也不是艺名。是毫不相关的陌生名字。 “谢谢。之后我们会一起送到您之前留的地址。” 中年男人拿着文件很快带走我的行李。 我好奇地向房间外打量,不时有人从玄关进出,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搬家公司的两叁个人,正井井有条搬走这个家里的一些物什。 但我很快发现,他们所搬走的东西,和我的行李箱一样,都是简单且重要的,那些大件的一点都没推走。再看看这些穿着随意尽量轻声轻语轻手轻脚的人,怎么看都不像是在搬家,倒是有点帮忙逃难的意味,为了掩人耳目,都不敢太过张扬。 逃谁……? 好像也只能归结于祐金屋藏我,惹恼了黑道千金程郁大小姐。 他的恋爱谈得奇怪而又艰难,我即觉得舒心痛心又开心伤心。 这么一想,我和祐还真有点同道中人的微妙意味。爱情这东西大概就像是毒蘑菇,好看绚丽,吃到嘴里才知道今晚弹得是什么梦幻小人,出现什么反应内心真实的幻觉。 我指尖冒出的肯定是祐,他可能是程郁,如果当天他不幸吃错蘑菇种类,我可以把那百分之二的可能性,厚脸皮的当做是我。 但是,我还是不明白,他明明有了女朋友,还要把我囚禁起来的意义在哪里。 不过,我从来没弄懂过他,这件事,我始终是明白的。 “周先生,您的书柜后面掉了这个。”又有人毕恭毕敬叫着我不熟悉的姓氏,双手递过我昨天看过的那个相框。 我捏了捏手。 祐拿着看了一会儿,很快就翻过来倒扣着随手扔到椅子上,像是很想把它丢掉。 他的脸色略微苍白,缺乏表情。 手机振动,祐转身去接,单字应着,一阵过后,他的情绪好像好了一些,挂断电话时居然还说了谢谢。 手机有点漏音,是个声色明润的男人,不过并没听清在说什么。我猜着可能是工作上的事情,又觉得不太像。 他摁熄屏幕,眼神又落到一旁的相框上。 “想扔又不想扔的东西,我一般都选择留下来。”看祐很是在意它,我忍不住出声。 他没动。 我走过去,拿起递给他,“而且照片这种东西是不能随便扔掉的。如果你真不想要,之后烧掉它都可以。” 祐没接,长腿一抬,出了房间,“我们该出门了。” 我慌慌张张拾起照片,跟他走到衣帽间:“做什么?” 祐从衣架拿过我的大衣,“吃饭。去新家。” 只不过一天多没出门,我却觉得污染严重的空气都是甜的。 自由的感觉真好,能够感受人间百态,确认自己还是这个社会系统里正常运转的一个零件的感觉真好。 我看着窗外迅速倒退的风景,心情愉悦,堪比坐牢出狱的服刑人员,头一次觉得只要让我出门,就算把我堵在高架桥上用挑战人类耐性的拥堵路况二十四小时折磨我,我也会甘之如饴。 车载蓝牙响起来,我回头,屏幕上显示着“程郁”,祐看了一眼就利落地挂断。 对方不依不饶,继续。就这样来来回回七八通,悉数被祐挂断。 虽然作为情敌,我不喜欢程郁,但也替她不忍。 “你……不接一下吗?万一有什么要紧事呢?” 祐冷哼:“她能有什么要紧事。” “好歹也是女朋友,回一下也不过分吧……” 他快速瞥我一眼,没说话。 “有的女生心情很敏感,就算交往,也会时常不安,需要一次次确认。而且你老是什么都不肯说,掖着藏着,就算是再心理强大的人,时间久了也会挫败感满满。谈恋爱还是要多沟通。大家都是成年了,坐下来好好谈一谈,有理说理,没理就相互包容一下。你这样……太过分了。” 大概是想到了自己,最后那句抱怨我说的飞快,乍一听像是撒娇。 祐好看的嘴角扬了一下,我都不知道有什么可笑的,瞬间有点生气:“你笑什么?” “没有。” “我明明看到……” “没有。”他依然否认,转头看我一眼,“那个相框你还要抱多久?” 我老实回答:“抱到你的新家。”犹豫了一下,我又婉转地问:“你……为什么想把它扔掉。” 祐沉默了许久,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回答我时,他才轻声说:“这张照片早就该被扔掉,一直没机会而已。” “……上面的是谁啊?” 他腾出手来将我手里的相框倒扣到前置物台,声线毫无波澜:“我妈妈。” 妈妈……? 和沉珂非常像的这个人……?还是就是沉珂呢? 不对,不对,沉珂给我看过她儿子的照片……不过,那真的是她儿子吗? 内心开始混乱。 而且我记得……祐的母亲不是早就去世了吗? 怎么也没可能是沉珂。 继母……? 我很努力回想着那个炎热的夏天看过的那张脸。 那张撑在镂花铁门旁边美丽妩媚的脸,她打着呵欠和我打招呼,说自己是祐的继母。 但并不是相框上的这张脸。 思绪和急行的车子一起奔驰,到了下车,进了商场,我都没能想明白。 我想要一股脑一五一十地全部向祐问清楚,又害怕触到什么伤疤。我不想因为这个伤害他,毕竟如果有人问起我的家庭情况,即使是关心好意,我也做不到释怀回应。 憋得难受,我停下大口喘气。 “怎么了?”牵着我的祐停下。 看着他紧紧篡着我的大手,知道那是害怕我逃跑的最优防范,但还是有一秒动心。 我随口一说:“我……想去卫生间。” 祐的表情果然一凛,我有点受伤,几秒之后,努力挤出笑来安抚他:“你放心,我不会跑的。我没有手机没有证件,没有钱,也没有卡。现在的社会人也没有那么多爱心,就算我让路人帮我报警,他们都会第一时间提防是不是新型诈骗。” 可能是我说的诚恳,祐点头,带我到门口,“你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虽然刚才是随口一说,但眼下还真有点想去。 我快步走进装修得亮澄澄的卫生间,商场的女卫生间永远在排队,这次也一样。 排在我前面的是两位高中生模样的女生,捏着手机彼此笑来笑去,屏幕上好像是某位当红的男偶像。 “……你看嘛,我就说了,他就是典型的天蝎座。” “好吧,好吧。你赢了,今天的饭我请。” “耶!”其中一个女生笑起来,脸红扑扑的,不知道为什么,我居然有点羡慕。 “天蝎座的话……最近的生日吗?” 我心下一动。 “我看看,啊!就下周!” 在少女们吵吵闹闹的声音中,我忽然想起祐的生日。抬眼看了下卫生间墙壁上挂的清扫记录表,确定了下日期,居然就在明天。 学生时代跟他交往前,我故意借口填写有误,从老师那里要来还未输入整合的信息表格,翻找到了祐的那一份。 填写的信息很少,除了简单的姓名年龄生日家庭住址,剩余的父母信息之类的全都空着。 我下意识地以为行事淡漠的男生,一定也是因为对于冗余的问题产生叛逆心情,所以才不肯完整填写,并没有去想其他的原因。开心地用手机偷拍下来,深夜一遍遍看着和祐一样漂亮的字体,我像个偷吃到糖果的蠢笨小偷。 睡不着,就拿着他的生日在网上搜来搜去。后来初中同学聚会,和曾经交好的同学诉了些暗恋心酸。同学一听,露出感同身受的悲惨目光,非要推荐她朋友的朋友给我,说是个灵到不行的算命大师,“相信我!特别灵!你一定要试一下,我之前去算了,很灵!” 我轻而易举地相信,拜托同学约了对方周末吃饭。对方在我惊异的目光下吃下两对辣翅两个汉堡,将可乐吸到一点都不剩后,打了个饱嗝,用手背抹了抹嘴:“你有他的具体出生时间吗?” 我愣住。 “没有吗?这样算不准。只能推个大概。” 我后知后觉疑虑自己被骗,估计她看我的眼神都变了,无奈地叹气,从书包抽出一张纸,拿过我和祐的信息写了一堆七七八八有的没的,还拿着手机上的星盘看了半天。 “不跟你说专业的,反正你也看不懂。我直接说结论,你和这个……嗯,你喜欢的这个人,如果你努点力,就会在一起。不过,之后你要是不努力,他也不努力,就会分手。也许会有复合的可能,不过,还是会有东西阻隔。你俩啊,要一起多努力才可以。” 我张大嘴。 “还有啊,只有跨越了重重阻碍,你俩才是灵与肉的完美结合。要不然,你们就是你抛弃我,我抛弃你。” 她对我微笑,“怎么样?满意吗?一百块。” 这什么鬼?!说了跟没说一样! 我看着她伸出的掌心,这次确定她就是个神棍,刚忍着怒意想和她理论,一直背对着我们的陌生男生突然站起来,一掌打在她的头上,看起来用了很大力,落下来却很轻。 “我就说你今天怎么会逃掉补习班,居然在这里做这个。” 神棍冲他微微一笑,然后抓起包迅速消失。 一切发展的太快,我还没弄清楚到底是什么事情,清秀的男生叹气,从钱包里放下两张纸币,“对不起,我替我朋友向你道歉。这个是你刚才请她吃饭的钱,你收下。” 我呆呆地点头,对方朝我一笑,也背起书包跑出餐厅。 34 拿了钱,愤怒消了大半,我收拾掉餐盘,从快餐店出来去坐公交。 夏末的热度合着风拍在我的脸上,让我更加烦躁。 同学打来电话,兴奋地问:“怎么样?准不准?!” “准个……”我看看人群,把剩下的粗口咽回去,“居然还收一百块!黑不黑心啊!你到底从哪里找的这个神棍?!” 初中同学被我的暴躁吓了一跳,半天后才小声道:“我觉得挺准啊……” “你问了什么?” “之前问她期中考试我能不能考过徐致朔。她说可以,结果那次我真的就考过了……是不是很神!” 我简直无语:“任柠芝你没救了……以后不要打电话给我,我没有过你这个隔壁班的同学。” “啊?怎么了?” 我迅速摁断通话,一抬头居然看到祐。 他茫然地站在葱郁的树下,不知道在思考什么,身影很是好看。 “你喜欢的这个人,如果你努点力,就会在一起。” 脑海里突然蹦出来神棍说的这句话。 我之前还不够努力吗?这是还要再多努力一下,叫我不要放弃的意思吗? 我犹豫了一下,伴着蝉鸣几步跳到他身边,对他弯起嘴角:“你好,百里同学。” 然后,升入高中叁年级的那个夏末。 我穿着新校服,在众多的女生里认出那个在叁年前夏末想骗我一百块的神棍。 她看到我只惊讶了一瞬,将叼着的空牛奶盒扔进垃圾桶,走到我身边,语气熟络地问我:“怎么样?我很灵吧。” 夏日余韵的烈日晒得我头疼,我垂下头,露出苦笑:“……很准。” “没关系,苦尽就会甘来了。”她用单手环过我,伸手摸了摸我的头,“你好转学生,之后要多跟我说话哦。” 我曾经满心欢喜用我们的生日进行各种排列组合,在内心幻想着关于未来的种种,我会和祐为对方庆祝好多好多次生日,即使久到没有人再记得我们,我们依然记得彼此。 但实际上,交往之后我只为祐庆祝过一次生日。还是被一天的考试压榨结束时,才匆忙想起来。 “对不起。”我懊恼地不敢看他,“明明很久之前就开始计划,结果全被考试复习给打乱了。早就准备好的礼物也忘在家里……” 祐牵过我贴满创可贴的手,“……本来我一点都不在意,觉得即使你忘了也没关系。这天对我来说,没什么好的回忆。但是看你真的忘了,我还是觉得有点……不太开心。” “那……我还能补救吗?” “对我说声生日快乐,我就原谅你。”他吻在我的额角,第一次展现出别样的温柔。 那时我们刚交往一个月,听到这样的话,我开心得不能自已。 我紧紧抱住他,对他说了很多遍生日快乐。说到后来他捂着我的嘴,笑得眉眼轻柔。 我想陪着百里祐度过他生命里的每一个年岁,看着他从男孩变成男人,只可惜命运叫我不要妄想。 我边回忆着,边烘干手从卫生间走出来,左右却看不到祐。 怀疑他去了卫生间,待在原地等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有看到他。 没有手机,根本没办法找到他。 我环绕四周,现在确实是逃跑的绝佳机会。 想到这里,我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像是要吐出来一样,顶着喉咙,让我有些呼吸不畅。 要不要走呢? 如果持续被囚禁,无论是否怀孕,对我对祐甚至对程郁来说,都不会有好的结果。 而且软塞一直在下面顶的难受,在家还没发现,走得多了就会隐隐地感觉不适,时刻想找个没人的地方直接抽出来。 但…… 我开始动摇。 如果就这样逃走……之后大概再也不会见面了吧,也没有再见面的理由。 我想到祐今早苍白的脸色,还有他那些隐忍的话语。 “你为什么不懂,杏初。” 他确实这样说过。 我继续纠结着,又四处张望了一会儿,还是没看到祐。 眼神一扫,忽然注意到隔壁巨大玻璃橱窗里展示的商品。 我凑过去看,暖色的箱灯下,是个巨大八音盒,木质手摇的那种,旁边放着好多打了孔的纸带。 不知道祐有没有留着我以前送的自制八音盒…… 我想的入神,一不小心踩到了身边的人。 “对不起,对不起。”我连忙道歉,害怕踩痛了对方。 “你还是没变啊,老是这么莽莽撞撞。”熟悉的笑声响在我头顶,我抬头,忍不住吃惊。 “好久没见了吧。还好吗?”他笑一笑,转头去看八音盒,“你以前就爱盯着这类玩意儿发呆。这么喜欢,为什么不买一个?” “……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举起手里的袋子,“朋友孩子刚满月,来给他买礼物。” “哦……”我觉得尴尬,眼神不知道落在哪里好,只好也转回去看八音盒。 “我记得我们是当时是和平分手吧,你怎么这么紧张?” 听到这句话,我因愧疚和尴尬把头埋得更低。 大概是我的动作误导了店内的导购,有人探出身来邀请我们:“感兴趣的话可以到店内看一下哦,我们今天还有针对情侣做出的活动……” “不用了,谢谢。我们看一下就走。”他抢先一步拒绝。 店员礼貌地一笑,又转回店里去。 “你瘦了很多,看起来有些憔悴。” 听他这么一说,我这才注意到映在玻璃上的自己看起来格外的萎靡,脸色难看,像是大病了一场。 从昨天那顿不太愉快的早饭之后,我确实什么都没吃过了,看起来精神不佳也正常。 可能是被祐各种精神肉体两重折腾,也一直没什么食欲…… 突然,他嘴角扬起的笑缓缓收起,看着我身后说:“是你朋友吗?” 我赶紧转身,果然看到祐。 “或者说,是你喜欢的人?”他拍我的肩,冲我牵了下嘴角,下巴一侧的梨涡瞬间旋起不见,如果不是很仔细去看,几乎发现不了。 他打量了祐一会儿,突然冷不丁地说:“不过我倒是知道你当年选我的理由了。” 我一时语塞,有种做贼心虚的羞愧,不知道该回什么好。 他倒是很坦然,转头又看了一眼八音盒,似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露出笑容:“不用一直对我愧疚,你也不欠我什么,我当时也是到了空档期,觉得你很合适才在一起。而且之后我就立马交了新女友。倒是你,既然又遇到他了,要好好珍惜。” 说完他和我摆手告别,路过祐时冲他点一点头,走得潇洒,像是真的没当做一回事。 我不知道几步之外的祐到底听到了多少,挠着脸走到他面前,壮着胆子冲他解释,绕过其他七七八八说得普通:“我从卫生间出来没看到你,结果找你的时候碰到大学同学,就说了几句话。” 他点头,眼睛落在我身后,有点心不在焉,好像并不在意,虽然表情还是不太对劲。 我暗自舒一口气,心想还好没逃走,以他这个神出鬼没的架势,估计还没走出商场就直接被活捉了。 “你去哪里了?”我有意识地把语气放软。 “有点事情,去打了个电话。”祐终于看回我,很认真地问:“除了刚才和他说话,没再遇到别人?” “没有……”我摇头。感觉他有点奇怪,又说不上哪里奇怪。 “好。去吃饭吧。” 这样说着,祐牵过我,指尖触到一片微凉,我不自主地反握回他。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觉得这一刻的他有些不安。 不过他的不安好像真的只有一刻,等我们步行穿过商场,从后门出去绕进一条不易发现的小巷,他已经变回了平日那个克制冷静的百里祐。 大概是缺乏运动,底下又磨得难受,我走得气喘吁吁,拽着他的肩膀问他:“吃饭不是在商场吗?” 他带着我向前的步伐慢下来,反问我:“为什么会觉得在商场?” 我被问得哑口无言,最后只能用指尖掐他出气。 他捉住我的手,握得更紧了一点。 大概是这两天日夜和他在一起,我渐渐掌握出和祐相处的要领,不能对他太过反抗,要不会刺激出他变态嗜血的本能。反抗也不是不行,只要在他的底线范围内,就算随意蹦跶,一切都好说。 他的底线大概就是我乖乖在他身边,不会逃跑了吧…… 在小巷又拐了几次,我以为已经走到死胡同,谁知里面别有洞天,没有招牌的门半敞着,透出些微光来。 有服务生听到动静迎出来,看到祐微微低头,“周先生,里面请。” 进去一看,是个很朴素的私家小院,院内亮着光,有人裹着羽绒服在小桥边抽烟,给寥寥几尾锦鲤喂食,看到我们打招呼:“今天居然不是一个人?” 这话应该是问祐的,他“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我们跟着服务生上了二楼预留的包厢,很普通的一间,看起来和外面的餐馆并无两异。只不过把寻常的旋转圆周换成了长桌,乍一看像是日料店的摆设,有些不伦不类的滑稽好笑。 祐直接报了几个菜名,一看就是常客,他把菜谱递转给我,“看看想吃什么。” 我翻了几下简陋的菜谱,还是没什么食欲。 服务生大约看出来,笑嘻嘻地说:“没食欲吗?来点小菜,来碗白粥怎么样?” 我想了下,好像也还行,就答应。 等菜的间隙,我渐渐觉得热,把大衣脱了,还是热。又觉得腿心之间磨得厉害,更没有精神。 祐倒完茶,发觉我的异常,探寻的目光在我脸上绕了两圈,“不舒服?” 我舔舔干燥的嘴唇,犹疑了一下,小声说:“底下疼。” 他绕到我身边,手直接伸进裤袜里。我吓了一跳,下意识想躲,祐按住我要浮起的腰,“放松。” 我害怕有人突然进来,不肯,“没关系……就这样吧。” 祐忽略我的拒绝,这次直接抱起我,手伸进内裤,按住整个阴部问我:“哪里疼?” 35 “里面……软塞……” 他的大手按得我不自觉地发抖,牵出点疲惫的痛感,额上渐渐冒出冷汗。 祐的唇抿成一条直线,神情严肃,不易察觉的梨涡转瞬即逝。他的手指伸进甬道,轻轻抠弄边缘,“你放松,我拿出来。” 疼痛扩大,疼得我眉毛一跳一跳的,根本就没注意他在说什么。以为他玩心大发,又要折腾我,脸皱起来,“不要……” 他吻在我的额角,重逢这么久,第一次因床笫之欢以外的事情哄我:“杏初,别用力。我拿出来。” 这回我听清了,把重心靠向他,但还是时时刻刻提防有人进来,不时地看向门口。 祐一手搂住我,把我的脸侧固定在他胸前,贴在我耳侧说:“不会有人进来,你放松一点,不要用力。” 我攀着他,点点头。 好像有一个世纪那么长,软塞终于被拿了出来,整个都被夹杂着白浊的津液浸透了,在光下还闪着点红色。 难道说…… 喉咙一紧,我以为终于看到胜利的曙光。 祐紧蹙着眉,拿过纸巾在我下面擦了又擦。直到滞留的体液擦净,才发现并不是经血,而是因为长时间的行走,软塞把入口处的一小块软肉磨破流出的血。 期盼已久的生理期并没有光临我,我被失落感砸晕,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我想哭,又不知道该怎么哭。 一抬眼,才发现祐也好不到哪里去,鬓角全是汗,神色都有点恍惚。 我有些诧异,轻声叫了他几次。 祐突然如梦初醒般,盯着我看了许久,像是不认识我一样,迷茫专注。我感觉不对劲,拉过他抚在我耳后的一只手,才发现他在抖。 明明他才是始作俑者。但看他六神无主的神态,我确定他本意并不想我受伤。 我不由自主地用脸贴了贴他冰凉的掌心。祐的掌纹干净深邃,我轻吻了下那条极长的生命线。他像是被我的吻烫到,手不自觉地往回收,但颤抖却一路传过来。 我在内心轻叹,又踮脚去吻他眉间轻浅的纹路,柔声安慰他:“没关系,我只是受了点小伤,连药都不用抹。别担心。” 祐的呼吸逐渐平稳,眼里滚着我不熟悉的情绪,我略微觉得尴尬,刚才的动作太过大胆,像是直接示爱。要是以前还好说,但他现在……爱的人并不是我。 我从他的怀里挣脱,感觉浑身也满是潮热,话说得飞快:“我……不是故意的。我去洗把脸。” 他点一点头,无处安放的手垂下去。 等我从卫生间回来,房间已经被收拾过,餐桌摆着几道卖相很好的家常菜。 祐在吸烟,薄淡的烟雾把他精致的面容笼得有一瞬模糊,眉眼清淡,似是在沉思。刚才的失态仿佛是我的错觉。他看我坐下,很快掐灭烟头,然后打开了空调的换气功能。 “对不起。”他说。 我以为他在说抽烟,摇头:“没关系,也不呛。” “对不起。” “……没关系,都说了,伤口很小,什么事也没有。” “对不起。”他打断我,又说了一遍,声音比前两次轻了很多。祐的眼里罩着一层薄薄的水雾,我眨了眨眼,再细看就没有了。 他分明在跟我道歉,但心间却像是被玻璃渣撵过。 我不知道他因什么而道歉,可能有关伤口,可能有关囚禁我,可能有关程郁,或者……刚才吻他时,他发现了我仅存的那点心思,叫我不要痴心妄想。自尊心堪比钻石硬度的百里祐,连伤疤都不肯让我触碰的百里祐,怎么可能为了前叁种道歉呢? 他一直绅士,不爱给人留存幻想,我是知道的。以前有人堵他告白,他也是这样,“对不起”,叁个字咬得轻。 我每次偷偷看见,总有种趾高气昂的优越感。没想到,这回轮到自己。 爱而不得的人,最害怕被道歉,这种感觉就像被直接扇耳光,打得人狼狈恍惚。 我自嘲地勾了勾嘴角,“你不用道歉,是我活该。我当年抛弃你,对你所遭受的一切不闻不顾,你应当恨我的。” 我忽然觉得口干,下意识在桌上寻了一圈。手边有个精致的玻璃壶,里面是淡白色的液体,像是饮料又像是酒,上面飘着零碎的黄花。我赌气似地倒进宽口的小杯里,直接几口喝下肚。 带着桂花味的米酒香气立马充盈在口腔,又甘又暖,好喝极了。 我忍不住又喝了几杯,身体里荡漾开一种奇妙的感觉,轻飘飘的很舒服。 “我一直对你感觉很抱歉,不管你信不信。离开你的那段时候我老是会做梦,你穿着校服,对着我微笑,然后从教室的窗台上一跃而下。或者你想不开割腕,血一直流啊一直流……” 祐的脸色一瞬变了。 “虽然你从来没说过自己家里的事情,但是我还是猜出来了一点。你可能不知道,其实搬家的那一天,我有去过你家,想说最后一次再见。也有可能,我潜意识不想和你分开,想再去找你撒娇,说不定就会因此和你和好,我这么幻想过。” 我笑了笑,这个酒真的太好喝了,感觉有了它,那些积压很久的话,都可以说出来。 “然后我就见到了那个女人,那是我第叁次见到她。第一次是在你家里,第二次是在学校,她在那条紫藤花小道里吻你。” 他不可置信地瞧着我,像我是什么怪物一样。 “你当时不是问我为什么分手吗?其实是因为这个。她说是你继母,说你在她床上,她还给我看手臂上的吻痕。说实在的,我不想相信——如果我没有撞见过她吻你的话,我一定不相信。太荒谬了太恶心了,这是正常的事情吗?这是正常的关系吗?你什么都不肯说,我觉得我再一次次被你推远,而我又很害怕,我不知道该怎么……拯救你。在高塔之上沉睡的公主会知道吗?披荆斩棘而去的王子,他也很害怕和女巫打斗,很害怕和诅咒搏斗。走到一半的时候,他还被自己的诅咒紧紧缚住。他更很害怕,等他终于走到公主面前,公主没有选择自己怎么办。” 我越说越快,感觉这些话我早就迫不及待想告诉他了,“祐,你到底是因为喜欢我才和我在一起,还是因为我太过缠人,你甩不掉,就觉得我好像也还不错,可以抵消一点你的痛苦,才选择了我。我一直这样想。我就是这样一个胆小鬼,害怕受到伤害,宁肯伤害你保全我自己。所以,你恨我也没关系……” 说到后面我打了个酒嗝,感觉眼前晃了一下。 祐的眉间皱起,他挡过我还要继续倒酒的杯子,“不要喝了。你醉了。” 我拍开他的手,认真地看着他:“我不会醉的……大学时我经常和朋友一起喝酒,酒量早就练出来了,所以这点低度数的米酒对我来说没什么。” 他的眼睛垂下去,看不出情绪,“和谁一起?今天的那个男人?” “嗯。” “你们交往过?” 我愣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微醺产生的错觉,我觉得他的语气有点苦涩。 我点点头,“对啊。我们本来只是酒友,然后一起喝酒的某个晚上,我意识不清醒,就顺水推舟跟他告白在一起了。” 我想起那个夜晚,搂着我的男生冲我无奈地笑,下巴的梨涡浅浅一现。我被酒精熏得眼睛痛,像着了魔一样,觉得站在我眼前的就是百里祐,扑进他的怀里,大声哭起来:“为什么到了现在我还会喜欢你……都怪你……” 身边的人吹起口哨,他朝周围举手示意,然后低头亲在我的脸颊,笑眯眯地:“那就交往吧。” 朦胧中我想起医生给出的建议,于是就这样开始了一段错误的关系。 我耸肩,“不过也没交往多久。后来想想好像也很正常,学生时代的恋爱根本不算什么,你和我分开以后,可能也会跟别人交往……” “我没有。”他生硬地打断我。 我毫不在意地讥笑,并不相信:“你不用骗我,我也不值得你骗。如果你不跟别人交往,程郁是凭空跳出来的吗?” 祐果然收声,抿着唇,闭了闭眼,像是被我的语气刺到。 看他似乎受伤,我既觉得痛快又觉得无聊。他是因为我身体受伤而愧疚,又不是真的在意我。如果真的在意,哪里还有什么程郁?如果真的在意,又怎么会忽略我的心情,非要让我怀孕呢? 我真蠢啊,总要一次次这样抱着幻想去试探。重逢的时候也是,非要去程郁的生日会也是,刚才在商场也是。早知道,就毫不犹豫地逃跑了。 知道他成为AV男优,和无数女人滚床单的时候,我还没有心如死灰。他默认程郁说他是男朋友,还专门去她的生日会的时候,我也没有。他囚禁我要我必须怀孕的时候,也没有。 但他刚才为了我吻他而说对不起的时候,我却觉得,原来想要死心还是很容易的嘛。 虽然我还是很爱他,还是觉得好难过。 真矛盾,真是又下贱又可怜。 包间里一时安静下来,只有砂锅发出咕嘟的声响,浓郁的菜香铺满整个空间。 我还是恹恹萎靡,没什么食欲,只有桂花米酒好下口,又喝了几杯。 发了一会儿呆,渐渐感觉整个人像泡在热水里,四肢百骸都痛快。 服务员端着餐盘进来,本来笑着的脸大概是被我和祐之间怪异的气氛惊异,瞬间凝在脸上,有点好笑。但到底是见过众多场面的人,很快复又微笑。她笑盈盈地把粥和小菜推到我面前,看到一壶桂花酿下了大半,很开心:“这是周先生夏末时特意嘱咐我们酿的,说是这个时候要带女孩子来喝,您能喜欢真的太好了。” 我拿着杯子的手顿时就握不住。 ……原来是要带程郁来喝的吗?也对,前几天是她生日嘛。 等她退出包间,桂花酒在嘴里渐渐发苦。 我忽然觉得很累,又觉得自己多少应该吃点,强撑着喝了一些粥,味道还不错。 祐没再说话,一直看着我吃东西。 我被看得难受,堆起笑:“不要光看我啊,你这样看我,我会吃不下。你也吃啊。” 36 他收回目光,舀了一碗汤默默喝起来。 这是我吃过的最难受的一顿饭,吃到后面,我都在想,大概厌食症的人心情就是这样吧。再美味的食物到了嘴边都难以下咽,可是不吃又会真的死。最后只能一勺子一勺子地往嘴里塞,堪比填鸭。 我把一碗粥全部喝完的时候,外面飘起了雪花。 我以为是错觉,眨眼看了好几次,直到祐也注意到,目光落在窗外,变得有点温柔。 我不喜欢下雪,又很喜欢下雪。 至今为止的人生中最艰难的一天,父亲走的那天,就是下雪天。但是那天,有祐。我还记得他站进黑伞下看我的样子,蹙着一点眉,眼里满是担忧。 还有得知母亲怀孕我彻底成为被抛弃的小孩的那一天,也有祐。 没想到重逢后的下雪天,又是和祐在一起。 大概是酒真的喝多,我觉得脸上烫得厉害,但意识多少还是清醒的,就这么一直撑到了吃完饭。我和祐无言地走出小楼,刚才在桥边喂鱼的中年男人走过来,递过一把透明伞:“便宜货,拿走都可以。” 祐道谢,接过。 中年男人长得很凶,语气倒是很温和,在我脸上看了看,跟祐说:“沉培,下次记得再带她来吃饭啊。” “好。”祐答应着,撑过伞,把伞往我这里偏了偏。 沉培。周沉培。是早上祐在搬家交付单上签下的名字。 雪渐渐下大,打伞根本没用,被风一吹,就到身上。温度算冷,很久都不化。抖一抖,又原封不动的落到地上。 我忽然觉得脚下发软,祐眼疾手快一把撑住我。 “谢谢。”我轻声说。 除了谢谢,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以后要和他怎么相处。 但我真的好累,已经什么都不想去想了。我看着纷飞的雪花,真想和他们一起旋转然后落下消失不见。 祐揽过我,把我往他怀里靠了靠,又把伞往这边撑一些。 “这家店,我吃了很多年了。老板——就是刚才送我们伞的男人,他的太太借高利贷,不敢告诉他,被黑社会剁了一只手寄到家里去。” 我转头看他,没想到他会忽然跟我说这个。 “等他跟亲戚朋友借了钱打算送去的时候,才知道了太太早就躲过看守人员自杀的消息。我遇到他的时候,他已经用那笔钱开了这家店,有时候我们会说几句话,有时候他什么也不说,只是喂锦鲤。以前我总在想,也许等有一天我老了,我也会跟他一样……” 祐说到一半,突然停住。 大概是头脑发懵,每一脚都踩不实,也有可能,我觉得什么都无所谓了,反正横竖都是囚禁,横竖都是怀孕,惹不惹怒他又怎么样呢? 我“哦”了一声,问:“会变成什么样?” 他停下,将我的手心包进自己的大衣口袋,眼睫掩过内心的情绪,平淡的语气之下像是包含了许多感情:“……无论春夏秋冬,等一个永远不会回来的人。” 这话说的太过深奥,我根本没听懂,还是点头,随意地说:“是吗?也许永远怀有期望也是一种幸福,即使薄弱,有也比没有好。” 哪像我,仅有的一点期望,也被撕个细碎。 祐抓着我的手动了一下,然后沉默起来。 车开到祐的新家的时候,我还在犯迷糊。没想到米酒的后劲这么大,回来时睡了一路起来,还是觉得全身在漂浮状态,脚像踩在棉花堆里,每走一步都要用眼睛确认一下。但是胸口全是因微醺而堆积的快乐泡泡。酒精真的会让人开心,以前为了健康戒掉真可惜。 走在一步前的祐很快发现,停下看我,我也停下看他,冲他笑:“怎么不走?” 他皱一皱眉,“你是不是喝醉了?” 只是地库的白炽灯就把他的眉眼映的光彩夺目,我在内心叹息老天的偏心,要是给我这样一幅面容,我肯定也能把祐迷得七荤八素。 我跳到他身边,抓住他,牵着他的手给他看,“真的没有。你看我能把你的每一根指头都和我的指头对在一起。” “那你走路怎么打晃?” “哦。”我点头,“这个酒喝得我很快乐。” “快乐?” “嗯!快乐!而且我了却了一桩内心大事,等一会儿我告诉你哦。” 我冲他微笑,但是内心酸涩无比。 新家很高端,一梯一户,还要刷卡的那种。 我像土包子一样,这里看看那里摸摸,等到了家里,祐一打开玄关的灯,我就迫不及待脱了鞋跑进去。 大概数了下,四室两厅两卫,和之前的房子一样,倒是格局大了很多。尤其是客厅,落地窗边还摆了一架叁角钢琴。 祐拆着门口柜子上放的一个文件袋,我凑过去看,里面是给业主的一些信息资料,顶头的业主名写的还是周沉培叁个字。 “周沉培是谁?”我借着酒劲问他,“是你吗?” “嗯。有个假名的话,很多事情都会好做。” “做什么?”我把脸凑到他的眼前。 祐看了我一眼,没说话。 我早就猜到这种结果,也不算太难过,指指钢琴,“你会弹钢琴吗?我怎么不知道。”又小跑到钢琴边,翻起琴盖问:“我可以碰吗?” “嗯。”他点头。 我站着随便敲了敲,用叁脚猫的程度听了下,音色很棒,音也调的很准。 低头去看,居然是施坦威。我撇嘴,真是有钱。但是琴看起来并不怎么新,黑色的琴身有很多细小的划痕。这倒是不太符合祐的洁癖习惯。 我渐渐被室内的热度烘出汗,脱了大衣,随意地扔到沙发,“祐,我想去洗澡。哪一间可以用?” 祐从冰箱拿了矿泉水,又转去倒热水递给我:“去主卧吧。” 我几下喝完水,踩着拖鞋跑去浴室。主卧的浴室很大,连花洒也很好用,打在头皮像是被人轻柔按摩,非常舒服。 浴室里放着我惯用的橘子味道的沐浴液,我洗了好几遍,直到全身上下都是这股味道,才擦干出来。面放着一套干净的睡衣,大约是祐准备的,上衣很合身,倒是裤子太长,我用力往上提了提,还是拖在脚下一点。 我嫌麻烦,最后就这样出去。书房灯亮着,进去一看,果然是祐正在收拾东西。从以前家里搬来的保险柜就放在墙角,我走过去,敲了敲,兴奋地问:“这个里面是什么?钞票吗?” “没有人会把现金放在家里。” 我撇嘴:“贪官就会啊。” “……” 很久不和祐斗嘴,看他无语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我更加觉得开心。 我忽然想到什么,转去找我的牛角大衣,沙发上没有。 又跑去衣帽间,果然被祐挂到衣架上。我从超大的内层口袋摸出那个相框,抱着拿到书房。 刚才都没仔细看,现在才发现祐也刚洗完澡,穿着黑色浴袍,锁骨随着动作若隐若现。刘海软软的搭在额前,如果忽略身高和身材,他的面容几乎和六年前没有太大的变化,依然好看得让人心脏狂跳。 酒精还散发着余韵,我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想让自己平静下来。 祐将最后一点东西从纸箱里拿出来,一转身看到我,问:“怎么了?” 我赶紧把手里的相框递给他,“帮你拿回来了。” 他怔了一下,大概没想到我这么有耐力,半天没接。 我把相框放到他的桌子上,“要真的想扔,就把它烧了吧。只要还有一点犹豫,就留着吧。” 说完我转身出门,回过头看了一眼,祐还在看着那张照片出神。 我看看墙上的挂钟,还剩不到半小时,应该来得及。 很久不做饭,我的技艺都要生疏,还好面条这种东西,不太需要技能,只要汤汁好吃,就算成功。 我依着祐的习惯,从柜子里找出了一包挂面。双开门的冰箱里塞满了食物,各种蔬菜水果应有尽有,这一点我倒没想到。等把窝了鸡蛋和小油菜的鸡蛋面端到客厅的时候,祐正站在钢琴旁,长指反复按着黑键,不知道在想什么,头顶的灯光洒在他的头顶,将他笼得面容模糊,侧影一瞬看起来孤独又脆弱。 我忽然想到很久之前的梦。 他听到动静,转身看我,眼里飞速闪过什么,我还没抓住,就像流星一样一晃而过。 “你饿了?” 我摇头,把碗筷放到茶几,拉他坐下。 “害怕忘记,这次提前给你庆祝。”看他抿着唇半天没回应,我迟疑了一下,去看挂钟,还有一分钟就到零点,“咦?生日不是明天吗?” 祐像是喉咙被塞住东西,喉头滚了几下,才点头:“……是明天。” “那就好。”我笑起来,把筷子塞进他手里,“快吃吧。我按照我爸以前每年的标配给你做的。第一次做,我也不知道好吃不好吃。” 他很快送进嘴里,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说:“好吃。” 内心的快乐泡沫变得更多,我觉得头昏昏沉沉,很想睡觉。我把想要打呵欠的欲望压下去,眨了眨干涩的眼睛。 时针挪动,终于到了零点。 “生日快乐。”我眯起眼睛,在祐的身边轻声说,“不知道该送你什么好,你把我的手机又弄坏了。刚好这里有钢琴,我给你弹一首曲子吧。” 说完我也不看他,坐上琴凳弹出那首曲子,那首我和祐都知道的《Someday My Prince Will Come》。我和着自己的琴声轻轻哼唱,越唱越想哭,越唱越难过。 但我还是忍着,忍得我手指都颤抖起来的时候,我停下来,回头冲祐弯起嘴角:“就不重复第二遍了。新的一岁里,你应该每天都会睡得好了吧?” 祐迷惘地看着我,眼里满是痛苦,像是在透过我看其他什么人。脸是近乎病态般的苍白,呼吸得很急促。 我吓了一跳,想去碰他,他一把挥开我的手,迅速起身去了书房。 书房门砰的一声关上的时候,我觉得自己某根神经都被震痛了。 ———————— 下章继续虐百里祐+解一些秘 觉得没有虐到百里祐的,到时候会有百里祐的番外,你们就知道他被虐的多惨了。 甜的部分会有,不过会在后面了 36 他收回目光,舀了一碗汤默默喝起来。 这是我吃过的最难受的一顿饭,吃到后面,我都在想,大概厌食症的人心情就是这样吧。再美味的食物到了嘴边都难以下咽,可是不吃又会真的死。最后只能一勺子一勺子地往嘴里塞,堪比填鸭。 我把一碗粥全部喝完的时候,外面飘起了雪花。 我以为是错觉,眨眼看了好几次,直到祐也注意到,目光落在窗外,变得有点温柔。 我不喜欢下雪,又很喜欢下雪。 至今为止的人生中最艰难的一天,父亲走的那天,就是下雪天。但是那天,有祐。我还记得他站进黑伞下看我的样子,蹙着一点眉,眼里满是担忧。 还有得知母亲怀孕我彻底成为被抛弃的小孩的那一天,也有祐。 没想到重逢后的下雪天,又是和祐在一起。 大概是酒真的喝多,我觉得脸上烫得厉害,但意识多少还是清醒的,就这么一直撑到了吃完饭。我和祐无言地走出小楼,刚才在桥边喂鱼的中年男人走过来,递过一把透明伞:“便宜货,拿走都可以。” 祐道谢,接过。 中年男人长得很凶,语气倒是很温和,在我脸上看了看,跟祐说:“沉培,下次记得再带她来吃饭啊。” “好。”祐答应着,撑过伞,把伞往我这里偏了偏。 沉培。周沉培。是早上祐在搬家交付单上签下的名字。 雪渐渐下大,打伞根本没用,被风一吹,就到身上。温度算冷,很久都不化。抖一抖,又原封不动的落到地上。 我忽然觉得脚下发软,祐眼疾手快一把撑住我。 “谢谢。”我轻声说。 除了谢谢,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以后要和他怎么相处。 但我真的好累,已经什么都不想去想了。我看着纷飞的雪花,真想和他们一起旋转然后落下消失不见。 祐揽过我,把我往他怀里靠了靠,又把伞往这边撑一些。 “这家店,我吃了很多年了。老板——就是刚才送我们伞的男人,他的太太借高利贷,不敢告诉他,被黑社会剁了一只手寄到家里去。” 我转头看他,没想到他会忽然跟我说这个。 “等他跟亲戚朋友借了钱打算送去的时候,才知道了太太早就躲过看守人员自杀的消息。我遇到他的时候,他已经用那笔钱开了这家店,有时候我们会说几句话,有时候他什么也不说,只是喂锦鲤。以前我总在想,也许等有一天我老了,我也会跟他一样……” 祐说到一半,突然停住。 大概是头脑发懵,每一脚都踩不实,也有可能,我觉得什么都无所谓了,反正横竖都是囚禁,横竖都是怀孕,惹不惹怒他又怎么样呢? 我“哦”了一声,问:“会变成什么样?” 他停下,将我的手心包进自己的大衣口袋,眼睫掩过内心的情绪,平淡的语气之下像是包含了许多感情:“……无论春夏秋冬,等一个永远不会回来的人。” 这话说的太过深奥,我根本没听懂,还是点头,随意地说:“是吗?也许永远怀有期望也是一种幸福,即使薄弱,有也比没有好。” 哪像我,仅有的一点期望,也被撕个细碎。 祐抓着我的手动了一下,然后沉默起来。 车开到祐的新家的时候,我还在犯迷糊。没想到米酒的后劲这么大,回来时睡了一路起来,还是觉得全身在漂浮状态,脚像踩在棉花堆里,每走一步都要用眼睛确认一下。但是胸口全是因微醺而堆积的快乐泡泡。酒精真的会让人开心,以前为了健康戒掉真可惜。 走在一步前的祐很快发现,停下看我,我也停下看他,冲他笑:“怎么不走?” 他皱一皱眉,“你是不是喝醉了?” 只是地库的白炽灯就把他的眉眼映的光彩夺目,我在内心叹息老天的偏心,要是给我这样一幅面容,我肯定也能把祐迷得七荤八素。 我跳到他身边,抓住他,牵着他的手给他看,“真的没有。你看我能把你的每一根指头都和我的指头对在一起。” “那你走路怎么打晃?” “哦。”我点头,“这个酒喝得我很快乐。” “快乐?” “嗯!快乐!而且我了却了一桩内心大事,等一会儿我告诉你哦。” 我冲他微笑,但是内心酸涩无比。 新家很高端,一梯一户,还要刷卡的那种。 我像土包子一样,这里看看那里摸摸,等到了家里,祐一打开玄关的灯,我就迫不及待脱了鞋跑进去。 大概数了下,四室两厅两卫,和之前的房子一样,倒是格局大了很多。尤其是客厅,落地窗边还摆了一架叁角钢琴。 祐拆着门口柜子上放的一个文件袋,我凑过去看,里面是给业主的一些信息资料,顶头的业主名写的还是周沉培叁个字。 “周沉培是谁?”我借着酒劲问他,“是你吗?” “嗯。有个假名的话,很多事情都会好做。” “做什么?”我把脸凑到他的眼前。 祐看了我一眼,没说话。 我早就猜到这种结果,也不算太难过,指指钢琴,“你会弹钢琴吗?我怎么不知道。”又小跑到钢琴边,翻起琴盖问:“我可以碰吗?” “嗯。”他点头。 我站着随便敲了敲,用叁脚猫的程度听了下,音色很棒,音也调的很准。 低头去看,居然是施坦威。我撇嘴,真是有钱。但是琴看起来并不怎么新,黑色的琴身有很多细小的划痕。这倒是不太符合祐的洁癖习惯。 我渐渐被室内的热度烘出汗,脱了大衣,随意地扔到沙发,“祐,我想去洗澡。哪一间可以用?” 祐从冰箱拿了矿泉水,又转去倒热水递给我:“去主卧吧。” 我几下喝完水,踩着拖鞋跑去浴室。主卧的浴室很大,连花洒也很好用,打在头皮像是被人轻柔按摩,非常舒服。 浴室里放着我惯用的橘子味道的沐浴液,我洗了好几遍,直到全身上下都是这股味道,才擦干出来。外面放着一套干净的睡衣,大约是祐准备的,上衣很合身,倒是裤子太长,我用力往上提了提,还是拖在脚下一点。 我嫌麻烦,最后就这样出去。书房灯亮着,进去一看,果然是祐正在收拾东西。从以前家里搬来的保险柜就放在墙角,我走过去,敲了敲,兴奋地问:“这个里面是什么?钞票吗?” “没有人会把现金放在家里。” 我撇嘴:“贪官就会啊。” “……” 很久不和祐斗嘴,看他无语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我更加觉得开心。 我忽然想到什么,转去找我的牛角大衣,沙发上没有。 又跑去衣帽间,果然被祐挂到衣架上。我从超大的内层口袋摸出那个相框,抱着拿到书房。 刚才都没仔细看,现在才发现祐也刚洗完澡,穿着黑色浴袍,锁骨随着动作若隐若现。刘海软软的搭在额前,如果忽略身高和身材,他的面容几乎和六年前没有太大的变化,依然好看得让人心脏狂跳。 酒精还散发着余韵,我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想让自己平静下来。 祐将最后一点东西从纸箱里拿出来,一转身看到我,问:“怎么了?” 我赶紧把手里的相框递给他,“帮你拿回来了。” 他怔了一下,大概没想到我这么有耐力,半天没接。 我把相框放到他的桌子上,“要真的想扔,就把它烧了吧。只要还有一点犹豫,就留着吧。” 说完我转身出门,回过头看了一眼,祐还在看着那张照片出神。 我看看墙上的挂钟,还剩不到半小时,应该来得及。 很久不做饭,我的技艺都要生疏,还好面条这种东西,不太需要技能,只要汤汁好吃,就算成功。 我依着祐的习惯,从柜子里找出了一包挂面。双开门的冰箱里塞满了食物,各种蔬菜水果应有尽有,这一点我倒没想到。等把窝了鸡蛋和小油菜的鸡蛋面端到客厅的时候,祐正站在钢琴旁,长指反复按着黑键,不知道在想什么,头顶的灯光洒在他的头顶,将他笼得面容模糊,侧影一瞬看起来孤独又脆弱。 我忽然想到很久之前的梦。 他听到动静,转身看我,眼里飞速闪过什么,我还没抓住,就像流星一样一晃而过。 “你饿了?” 我摇头,把碗筷放到茶几,拉他坐下。 “害怕忘记,这次提前给你庆祝。”看他抿着唇半天没回应,我迟疑了一下,去看挂钟,还有一分钟就到零点,“咦?生日不是明天吗?” 祐像是喉咙被塞住东西,喉结滚了几下,才点头:“……是明天。” “那就好。”我笑起来,把筷子塞进他手里,“快吃吧。我按照我爸以前每年的标配给你做的。第一次做,我也不知道好吃不好吃。” 他很快送进嘴里,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说:“好吃。” 内心的快乐泡沫变得更多,我觉得头昏昏沉沉,很想睡觉。我把想要打呵欠的欲望压下去,眨了眨干涩的眼睛。 时针挪动,终于到了零点。 “生日快乐。”我眯起眼睛,在祐的身边轻声说,“不知道该送你什么好,你把我的手机又扔了。刚好这里有钢琴,我给你弹一首曲子吧。” 说完我也不看他,坐上琴凳弹出那首曲子,那首我和祐都知道的《Someday My Prince Will Come》。我和着自己的琴声轻轻哼唱,越唱越想哭,越唱越难过。 但我还是忍着,忍得我手指都颤抖起来的时候,我停下来,回头冲祐弯起嘴角:“就不重复第二遍了。新的一岁里,你应该每天都会睡得好了吧?” 祐迷惘地看着我,眼里满是痛苦,像是在透过我看其他什么人。脸是近乎病态般的苍白,呼吸得很急促。 我吓了一跳,想去碰他,他一把挥开我的手,迅速起身去了书房。 书房门砰的一声关上的时候,我觉得自己某根神经都被震痛了。 ———————— 下章继续虐百里祐+解一些秘 觉得没有虐到百里祐的,到时候会有百里祐的番外,你们就知道他被虐的多惨了。 37 在原地呆坐了很久,久到腿都麻了,我才站起来。 我摸摸吃了没几口的面碗,已经凉了,突然生出厌倦,起身把面汁倒进厨房的水槽,剩下的面和菜一股脑倒进垃圾袋。打好结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忽然很想吐,倚着流离台干呕了半天,却什么都没吐出来。 我去敲书房的门,里面很久才传出祐略显干涩的声音。 房内没开灯,我踌躇了一下,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等眼睛逐渐适应黑暗,才走进去。 房间里很安静,细细听只有祐的呼吸声,还有外面雪落下来的声音。 我关上门,望向窗外,雪还在下着,满目所望之处,皆是雪白一片。整个世界突然变得陌生,心里产生点被人遗弃的痛感和孤独。 我用力抠着窗柩,觉得自己有些可笑,十几岁就已接受的事情,到了二十多岁还要反复回味,真是丢人。 可能是再也不抱有期望,虽然知道祐在我身边,但此刻一点都不想看到他的脸,只想把我想说的话说完就走。 我刚要张口,祐忽然说话,声音听起来有点古怪:“其实……我很不想过生日。” 窗户上映出我略显狼狈的神色。 “也很不想再听到《Someday My Prince Will Come》这首曲子。” 鼻子一酸,眼泪流出来,我迅速擦掉。 “‘周沉培’不是个好名字,但也是另一部分的我。我很想割舍掉‘周沉培’的一切,也很想割舍掉‘哲哉’的一切,但其实我更想割舍掉有关‘百里祐’的一切……” 有关百里祐的一切里……也有我啊…… 连我也要割舍掉吗? 我愣住,眼泪落下去,砸到窗台,变成一小滩不起眼的水渍。 祐走到我身边蹲下去,把我两条过长的裤腿依次挽了几折。 然后,他站起身来,和我一起看着窗外还在纷飞的大雪。 后来的时候,我经常会想,如果这个时候我去仔细看他的脸,就会发现他脸上不自然的潮红,如果去仔细听他的声音,就会在干涩不自然之下听到尽力隐藏的痛苦。如果,我这个时候去相信他已经在尽自己所能向我靠近,只要我再努力一点,也许很多事情根本不会走到那一步。 但我没有,我扭开头,不愿看他。 “祐,你知道吗?《Someday My Prince Will Come》这首曲子,我学了很久。那时,我刚转学,在那里碰到了一个以前认识过的女生。她是一个特别爱笑特别古灵精怪的女生,是会周末翘课跑到另一个城市为了给别人合星盘的怪人。我几乎跟她分享了一切,也许是因为家里有个妹妹的关系,她对我很温柔,总会笑着说‘没关系,再努力一点’。我不知道该怎么努力,她带我玩遍了各种好玩的,带我吃遍了那个曾经对于我来说陌生的城市里所有好吃的。后来,我发现她在学钢琴,我随口一说,你教我吧,她就很认真地教。我也不知道该拿什么曲子练,就忽然想起你给我唱过的这首。我练了很久,却不知道要弹给谁听。” 我吸了吸鼻子,外面的雪下得大,树枝上厚厚落了一层,像是很快就要承受不住重堪,弯得厉害。 “我以为,一切都会过去。不是有人说吗?时间就是一剂强心剂,只要活着,什么都会等到什么都会改变。然后……” 我回想到那个高叁毕业暑假的早晨,有警察上门,他委婉地问我认不认识照片上的女孩。 “她自杀了。她和包括我的所有人说,周末她要去海边写生,结果她留了遗书,死在了那片海里。我感到震惊难过,却突然想到了你。很奇怪吧,在那种情况下,我却想到了你……” 声音抖起来,我深深呼吸,抑制住哭泣,“我在想……你会不会也在某个日子,突然了无生息地……死掉。如果你死了,我怎么办呢……她的葬礼,去了很多人,喜欢她的那个男生也在,他们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他大概从来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跟她告别吧。我看着他飘忽不定的目光,想到我自己。我大概也会这样吧。当人死了,时间就会停止,强心剂根本没用。我开始做很多梦,每一个梦里都是你惨死的画面,刚开始还好,后来我的精神状态开始变得不稳定。刚好上了大学,我通过每晚喝酒来排遣,只要喝了酒心情就会变好,也会睡得很好,但早起又会难受。我去看病,吃药,做心理干预。我花了很久,才能正视你……” 祐像是想牵我的手,手刚触碰到我的小指,很快就被我躲开。 “祐……刚才我不是说在内心了却一桩大事吗?” 我轻快地勾过嘴角:“我宣布,从今天开始我完全放弃你了。这是我最后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给你庆祝生日。如果要概括我现在的心情,大概就是……我真的很恨你。” 最后一句我说的很轻,像他的那句对不起那么轻。 他映在玻璃上的表情虽不清晰,我却看到他的身体猛烈地一抖。 我知道他听到了,我无端得觉得快活。不是酒精给我的快乐,是伤害他人给我的痛快。 “你想对我怎么样,随你便。反正你已经把我囚禁在这里了。” 说完,我转头冲出书房,甩上门的那一刻,似是听到他剧烈地喘息起来。 那股恶心的感觉又涌上来,我跑进最近的卫生间,抱着马桶开始昏天黑地地吐了一阵,把晚饭全部吐干净,才手脚发慌两眼发黑地挪到房间爬上床。 眼泪还没来及流满整个枕头,我就跌入梦里。 我久违地梦见父亲,他正在厨房给我做鸡蛋长寿面,见我扒着门框看他,就蹲下来跟我说话:“小初,动画片播完了吗?” 我摇头,问:“妈妈今晚不回来吗?” 他面露尴尬:“妈妈今天有点事情,可能会晚一些回来。” 我觉得难过觉得委屈,但下意识地想隐藏情绪,只是点头。 鸡蛋面好香啊,我拿着筷子一根根挑进嘴里。 父亲在对面慈爱地看着我说:“我们小初,以后会遇到什么样的男孩子呢……” 我不解:“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你一定会遇到你非常非常喜欢的那个人,奋不顾身地去爱他,就像我和你妈妈一样。” 我咬着面条,觉得奇怪,爸爸和妈妈吗? 他们明明看起来关系并不好,电视剧里相爱的人不是都一直在一起、一直甜甜蜜蜜的吗? “小初,要勇敢一点。即使错过了也没关系,但要敢于表达自己的爱。”梦境的最后,父亲冲我微笑,他温暖的大手拍在的肩上,一下又一下,像是永远不会停下一样。 我睡了很长一觉,如果不是被外面大声说话的声音吵醒,我想我会睡得更久。 头疼欲裂,却不是宿醉的那种难受,手在抖,脚在抖,我确认了一下,发现是眼前在晃。 犯恶心,但是什么都吐不出来。 我摸了摸脸,打算开门,却发现卧室的门被锁上。我只惊异了一瞬,低头看脚,那个黑色的东西,果然又回到我的脚上。 我忽然觉得无力,挨着门边坐下,脑袋像是要爆炸,耳边此起彼伏地耳鸣。 上一次出现这种情况,还是我高叁毕业暑假的时候。 门外的争吵传进我耳里,是个尖锐的女声,我用迟缓的思维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好像是程郁。 “……百里祐,你知道你今天的一切是谁给你的吗?说离开就离开,你忘了现在的老板是我吗?” “那又怎么样,我的合同又不是跟你签的,是和公司。你是黑道上的人,公司又不是,你父亲还在靠这个公司洗钱,这种事需要我提醒你吗?” 这把熟悉的声音,我却还记得清楚。 “原来你一开始就是利用我,到了现在还居然让我当靶子,要不是你,我都不会认识恒承集团的董事长呢!你知道我被沉珂手下的人盯了多久吗?” “多久?”他的声音清淡,带着点冷漠。 “你!”程郁好似气结,以前温温柔柔的语气全都不见,“你不要欺人太甚,小心我把你的事情全都抖落出去。” 他打断她:“程郁,你在这行混了这么久,从小跟着自己的父亲好歹也见识了不少,不懂什么是大忌?还有,我想提醒你一下,我们互相利用是共识,不要这么孩子气,一开始我就跟你说的很清楚,你要的我给不了,但我可以给别的,是你自己答应说可以。今天的这一切,肯定有你的帮忙,但绝大部分的事情是靠我自己努力才换来。我确实靠你的人脉做了很多事情,但你也靠我上位成为了几家公司的股东。还不满意?你的胃口未免也太大了。你那个父亲,顶多是个软脚虾,要不是利用我,程均不会让你管理公司。人人都喊你大小姐,你就真要高看自己。别忘了,真正掌权的是程均,并非你亲生父亲,而你这个继女,就更没什么话语权了。” 程郁好似暴跳如雷,我听到响亮的耳光声,声音跳到我的耳内,半天无法消散。 “……没错,沉珂是我故意让她转移视线到你那里,她太烦了,穷追不舍。反正你也很烦,干脆就让你们硬碰硬好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做的那些事,假意接近林杏初,你可真敢啊。” 我听到自己的名字,却没什么感觉。 “那不是我,是连野自己……” “我说的不是你派对的事情,是几个月前握手会的时候。” 他说的漫不经心,我甚至能想到他带着点居高临下的表情说这些话的姿态。 “那又怎么样?反正你也不在意她,就算我真的对她做出什么又怎么样?”她的语气高昂又急速,我甚至能想到她因气急败坏涨红的脸。 “不过不管怎么样,还是感谢你,让我的布的局尽早收网弄掉沉珂。如果没有你的话,我觉得还要个两叁年。” “你……太可怕了。沉珂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不信。我明明那么爱你……” “别恶心我,程郁。你和别的男人在床上瞎滚的时候,还不知道跟谁在表白。哦,我手里还有视频,要不要看?” “你为什么会有……” “我也不太想有,就像你会拿东西来威胁我一样,我不是也得存点什么做些准备。不过我是没想到你玩这么开,一对叁,是不是太狠了?”他好像轻笑了一下。 “你别嚣张……你和我有什么不同,就算你是被迫卖身,被沉珂逼着卖又怎么样?你还不是卖了!” “对,你说的很对。她连这些都和你讲了,看来你和沉珂很对盘。” “你就不怕我告诉她林杏初的事情,沉珂变态似的想占有你,早就看她不爽了吧,说不定早就想杀掉她了……” “这轮不到你来管。” 过了半晌,她说:“……我一直不明白,我干爹,为什么那么纵容你?你在他眼皮子底下活动,拉拢人开公司,做各种手脚,他什么都没说过。” “纵容我……?真的纵容我,我还需要卖什么身。我以为你什么都知道才跑来质问我。”祐故作惊讶,“原来你什么都不知道?真狠啊。黑道父女情谊也不过如此。哦,我忘了,你们是假父女。这个事情很简单,我和程均有共同的敌人。” “……谁?” “百里家。沉珂有没有告诉你,她手上的恒承集团就是百里家的产业,我父亲去世了以后,她拉拢股东很快上位,改头换新,手段很强硬。我不关心这些,百里家的东西在谁手里都可以,即使毁了也可以,但是绝不能在她手里。程均早就想毁掉百里家的东西,我们一拍即合。效果不错,恒承现在完蛋了,沉珂也完蛋了。” “为什么?” “为什么?这不是你该知道的事情。好好做你的大小姐,想要玩男人随便。还有,我再次警告你,不准再接近林杏初。连野的下场看到了吗?我不介意也这样再对你一次。” 她像是被吓到:“你……不会的。你就不怕……” 他打断她:“我不怕。我快死很多次了,每一次也都活下来了,就算真的死了也没关系。况且,我不会让自己死。” “我就不信你没有做过什么……” “把柄吗?如果我有把柄的话,你就不会站到这里跟我讲话了,沉珂会第一个把我干掉。而不是落到现在这种下场。” “你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谢谢。我会把它当作一句夸奖。” 到了最后,我听到她轻声说了一句话,我想她一定是真心的,因为这句话包含的情感太多了,一不小心就会满溢出来。 那种小心翼翼,却又心酸的感受我太过明了。 “祐,你要相信,我真的是爱你的。” 38 他们后来再说了什么,我一句也没听清。 或者说,我根本不想听清。 从昨天开始,我就觉得自己不太对劲,大概是大量的酒精唤醒了我身体里的什么,还是我的心情突然就像坠入了灰沉的海面,再也看不到阳光。 脑海里好像终于有一根紧弦绷断,我听到了很干净利落的一声。就像几年前的某一天。 我感觉我正在把自己变成一只鸵鸟,什么都不想去想,埋进沙子里,一动不动。只有这样才能让我找回点安全感,只有这样才能不被伤害。 祐进来的时候,好像吓了一跳,他抱我从地上起来,忙给我擦眼泪,问我:“怎么哭了?” 看到他的脸,我的眼泪流的更凶。我本能地往后躲,想要挣脱他的怀抱,到了后面我甚至开始尖叫。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也许是病又复发了,或者是别的什么。只要一过多思考,头就疼得厉害。 耳鸣,头晕,恶心。 这叁种不停在身体更替。 我什么也吃不下,吃了就会吐出来一点。 精神变得恹恹,心情变得沉郁,人也打不起精神,我常常坐在沙发发呆。有时候感觉祐离我很近,有时却很远。 他忽然开始变得温柔,像是很多年前的那个少年,我更觉自己像陷在幻觉。 祐长时间地陪着我,陪我一起发呆,我经常会盯着东西出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一回神又出一身冷汗。他陪我看电影电视剧,结束的时候我才后知后觉,迷茫地看祐。他会很小心地吻我的眉尾,很小心地吻我的鼻尖,吻到后来他就会开始发抖。 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而抖,不自觉地拽他的衣服,他就会冲我微笑,很勉强的微笑。 虽然笑得勉强,依然好看。 我变得不太爱说话,每说一句话像是要耗费身体里所有的能量一样,就像是胸口正在发红的奥特曼,电量耗光。 但我为这种变化感到安心。好像再也没人能伤害我了。 我趁祐不在家的时候,去偷喝他的酒。酒精会让我变得特别快乐,我会冲着祐大笑,然后噼里啪啦地说个不停。他很快发现,把酒柜里所有的酒倒掉。转身回来,发现我在哭,紧紧抱住我,好像不知道该拿我怎么办。 我开始变得嗜睡,因为梦里有父亲,他总是对我很温柔,大掌拍在背上的感觉很舒服。后来祐也会出现,他站在苍蓝的海边冲我挥手,转身跳入海中。 我哭着醒来,祐将我搂在怀里,一遍遍安抚我,亲吻在我的眉心,“别怕。我在这里。” 我觉得自己正在崩坏的边缘,常常想拿菜刀砍掉脚上的脚镣,或者说直接砍断脚。有次都把菜刀握在手里了,还是祐惊慌地叫着从我手里一把夺过。我歪头看着他,感觉他的身声音像是笼在罩子里变得模糊。 也许祐也在崩坏,有的时候,内心会忽然蹦出这样的想法。想到这里,内心闪过一丝疼痛,但很快不见。 我喜欢夜晚,又害怕夜晚。 因为祐会温柔地吻遍我的全身,然后像一张网一样,把我紧紧地兜住。我觉得自己像是密不透风的塑料薄膜,被崩得很紧很直,感到满足,感到舒服,甚至是快乐。但这快乐很短暂,因为每次到了最后我稍微醒悟过来一点想逃的时候,他就会抓住我的脚踝,狠狠地拉回来。我的尖叫,我的拍打,他全都忽视。他的眼里有欲望还有痛苦,就这样看下来,我很快哭得一塌糊涂。 他会突然变得很凶狠,连撞击我的力度都会变得更加用力。他贴着我的耳畔一遍遍说:“杏初,你是我的。就算你死了,也是我的。”我被他狠绝的执念噬到,抖得不能自已。 第二天早上,我总会吐,吐到胆汁都要出来了,感觉口腔里全都是酸水,才会好一点。 有的晚上,他也不碰我,牢牢地从身后抱住我,开始跟我讲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我昨天看到一只流浪猫,通体黑色,像是家猫被人遗弃。我们以后也养只什么小动物吧。” 我“嗯”了一声,觉得这个话题很无聊,一点都不想听。 过了很久,久到我都要睡着的时候,他的额头抵在我的后颈,像是在呓语:“对不起,杏初,我真的一点都不想放你走。如果你走了的话,我可能会死。” 有什么滴落在我的脖子,很烫。我瑟缩了一下,又僵直不动。 我不记得日子,也不记得星期,时间到底是在正常的前进还是停留,我已经弄不明白了。 行尸走肉,大概就是这样吧。 就当我以为这种日子会一辈子进行下去的时候,深泽来了。 看到他的脸的一刹那,我的脑海里蹦出一点片段,但很快就被内心的自己给挥散。 我听见他在大叫:“百里祐!你带她去看医生了吗?” “没有。” “……我看你是真的变态了,你这样下去,她和你都会疯掉的!你想让我给你们收尸吗!” “我有分寸。” “你有个屁!你是在把小金丝变成你妈妈!……怎么了?我戳着你的痛处了?你现在和你那个混蛋父亲做的事情有什么不一样!” 深泽的怒吼传过来,在我脑海里绕了几圈。 哦……小金丝……是金丝雀的意思吗? 我忽然觉得头痛恶心,推了桌子上的叁明治,就跑去吐。耳边像是有一万只蜜蜂在响,吵得我头疼,更觉恶心,吐完所有,我觉得自己背心都湿了。祐轻抚在我的后背,一下又一下,像极了梦里父亲。 我刚觉得安心,突然听见深泽惊恐的声音:“祐……小金丝,不会怀孕了吧?” 怀孕。 这两个字,就像是雷电一样,击得我剧烈地抖起来,手脚都不听使唤。 我一直以来担心害怕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然后,那股一直憋在胸口的气突然像是找到了一个由头一样,使我“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我哭得抽抽噎噎,被祐抱着去了医院。 我紧抓着他的手,抓得我自己都痛了,我都不知道自己能发出那么尖厉的声音:“如果我怀孕了……百里祐,我不会原谅你的!我这辈子都不会!” 他拍着我,眼里雾蒙蒙,似是有泪光流转,“我知道。” 开车的深泽叹了一口气。 妇产科做B超要等,我不知道那是怎么样的一种焦虑不安。我只知道,我从之前那种沉在水底的状态中完全脱出。之前我因焦虑难过封住的感官,好像全都一口气跑回来。胸口疼得厉害,疼到后面,我开始哭。我真的太害怕了,我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要是真的怀孕,我大概一辈子就要和祐这样下去。这种互相伤害的状态,光是用想的,就让我呼吸停滞。 还有生下来的孩子……他会不会变成第二个我,或者第二个祐呢?他会不会重复这样仿若被诅咒的命运。 一想到这里,我就止不住颤抖。 祐紧紧搂我在怀里,下巴顶在我的头顶,不断去吻我的耳垂,安慰我,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没关系,不会怀孕。不会怀孕的。” 身边挺着肚子的孕妇听到,脸上露出些微妙的表情。 但我已经顾不得别人的目光,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口气咬上祐的侧颈,“我恨你。” 他张口,声音异常干涩:“……我知道。” 我不知道祐用了什么手段被允许踏进男士禁止进入的B超检查室,我做B超的时候,他就站在一边。即使他面无表情,也能感觉出来他很不安。 医生问:“月经什么时候来的?” 他抢着回答:“上个月6号。” 医生怪异地看了他一眼。 我的生理周期,正常应该到来的月经日期,还有其他,他全都替我做了回答。 医生在我的脸上绕了两圈,“你最近精神状态是不是不好?” 我点头。 “之前有心理方面的疾病史吗?” “……有。” “我想着也是。你没有怀孕。是假孕。”她回头去看电子屏,在我小腹处滚动手柄,“你看,子宫里什么都没有。一般假孕都是精神压力太大,有的人是太想怀孕,有的人是害怕怀孕,或者其他的精神因素,所以才会出现一种假象怀孕。你的身体会变得非常像怀孕,呕吐头疼甚至是孕期抑郁,有的人还可能会出现孕肚。尤其是抑郁,因为身体激素的不正常分泌,可能会更严重。或者说,正是因为你心情抑郁,才会出现假孕。放松心态,这些就都会消失。鉴于你有疾病史,建议先回去观察一段时间,如果不行立马去挂精神科。” 还好,并没有怀孕。 心里的石头落下来,砸出点痛感和迷茫。 祐拉着我走出医院大楼,我忽然不知道应该要往哪走,浑身无力,脑子也乱哄哄的。他见我停下来,转头看着我说:“怎么了?” 冬日的冷风拍在我的脸上,有点疼。我舔舔嘴唇,“口渴。” 他摘下自己脖间的围巾,加在我的围巾上,两层一起将我裹得严严实实,手抚过我凌乱的刘海,“你在这里等我下,别出来,风比较大。刚才来的路上我看到一家便利店,我去一下就回来。” 我点点头,看他很快消失在人群中。 楼道里太闷太热,我被围得像个熊,很快就觉得自己喘不过气。我又迎着冷风走出医院大楼,朝着刚才祐离开的方向慢慢走着。 “林小姐,你好。” 忽然有熟悉的嗓音响在耳边,我惊讶地后退,沉珂眼疾手快地抓住我,“小心一点,别摔倒。” 39 我用全身最大的力气挣脱她的手。 她笑起来,好像并没有因此生气,“我想和你聊聊。” “不好意思,我不想。” 虽然还不明白她和祐的真实关系,但我知道这个人绝非善类。我现在太虚弱了,如果她想对我做什么,我根本没有反击的能力。我绕过她,还没走两步,她又接着说,语气缓慢:“那我把百里祐毁掉也可以吗?” 心下一跳,我停步。刚转回头,身后的一只大手忽然捂住我的口鼻,我只挣扎了一下,很快就失去意识。 我在陌生的房间醒来,房间空旷且破烂,只有我躺着的一张床,一把老旧的椅子。头顶的灯是只有一个灯泡的那种,发出暗淡的光泽。有些冷,我扭转浑身都在疼痛的身体,发现一旁破碎的窗户大开,呼呼地灌进寒风。 还好身上没有被绑,我拍拍自己好似有点浮肿的脸,打量周围,确定着自己所在的环境。地上窗台上全是积灰,一看就是平时无人居住的环境。天已经很黑了,但是通过破烂的窗户望出去,也能看到周围黑压压一片的树林。这里可能是一栋郊外别墅,我靠着漆黑的屋外,大概推测出自己在二叁层的位置。 门把手扭动,我下意识后退。沉珂走进来,见我清醒,微微一笑:“你睡得还挺沉,最近没睡好吧。也是,被百里祐囚禁又怎么能睡得好。” 她坐到离我不远处的椅子,漂亮的长腿一合,向前,手撑过下巴,细细打量我。 我被她看的发毛,是不由自主的那种。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和祐的气质非常接近,总能在凌压间激发对方的动物逃生本能。 “别害怕,我也吃不了你。”她用闪着红色光泽的指尖敲着自己的脸颊,“真是让我好找你。百里祐把你藏了那么久,甚至还搬出来个程郁。我真的是差点上当。我就奇怪,明明在咖啡店监视了你那么久,怎么就一点看不到百里祐的影子,倒是经常看到他和程郁在一起,原来他耍这种花招。” 我的舌头好像打结一样,半天才吐出问话:“什么意思……” 她笑着,表情妩媚动人,和那张相片上的少女完完全全是两种神态。 “反正时间还长,我来给你讲讲好了。” 沉珂向后一靠,“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被问得糊涂:“什么……” “我、是、谁、”她一顿一顿,字咬得清晰。 大概是看我还在迷茫,她微微叹了口气,语气娇媚:“唉,祐看上的人怎么这么蠢呢。跟他母亲一样蠢。” 沉珂从精致的手包拿出手机,翻出一张照片给我看,红色指甲敲在屏幕,“这个是我以前的照片。” 我只看了一眼,像是晴天霹雳又像是大雾终于散开露出山麓的原本模样,无论哪种都让我惊讶地不可置信。 照片上的人,是祐的继母,是我见过的那个人。 “所以,你在内衣店见到我时并不是我们初次相见。那不是偶遇。当然,后来在便利店那次也不是。” 难怪,难怪我在内衣店撞见沉珂时有闻到熟悉的香味。那股甜腻的又带着些话梅糖的味道,我并不是第一次闻到。在祐的校服上,在他家里,还有那个告别的夏天,我都曾闻见过。这股味道太过常见,大学时身边就有很多女生选择,我以为是自己记错。没想到,记忆并不会骗人。 “你……整容了吗?整成了祐的妈妈的样子。” 我隐约想起六年前炎热的夏天,当时她的脸就已经和之前有了变化,我却以为是暑气蒸热产生的错觉。 她呵笑:“这回倒是聪明了。我在脸上开了很多刀,做了很多年,就这样一点点完全变成了祐亲生母亲的样子。” 她拿着手机照了照,“真的很完美,连祐都吓一跳。看着自己痛恨的女人完全和母亲变成一张脸,而且还曾抚过自己的身体,该是怎么样的感受呢。也许是恨上加恨吧。因为他本来就异常痛恨自己的母亲。”说到后面,沉珂的语气里全是满不在乎。 我的心间仿若有针滚过,痛得我牙酸。 “祐真的太棒了。明明只是个十四岁的孩子,就能射出大量的精液。怎么讲,太美味了。”她用红舌轻舔自己的白牙,露出迷醉的表情。 血液瞬间涌到我的脸上,我感觉自己快要窒息。 “不用这么激动。我什么都没做,只是帮他自渎而已。那孩子啊,心理压力一直很大,老是露出那种快要哭泣的表情,让人觉得更加美味。知道猫吃老鼠之前,都会把对方玩得精疲力才吃掉吗?我就是这样对祐的。” “……什么?” 她歪了下头,想了一下,“好像也不对。我根本没法吃掉祐,知道吗?我是石女,很不巧,还是没有子宫也没有阴道的、完完全全的石女。” 我瞬间睁大了眼睛。 “但是祐并不知道。哈哈哈,我每次骗他自己会怀孕,你不知道他的表情有多精彩。真想让那对丑恶的夫妻看一眼。”她的眼里滚出汹涌的恨意。 我感觉脸上热热的,“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沉珂用手指抹掉我的眼泪,送进自己的嘴里,“你问我为什么?大概连百里祐都不知道吧。他只以为我是小叁,是让他母亲自杀的导火索之一。哼,要怪就怪他的父亲吧。” 她漂亮的脸,一瞬变得扭曲起来,声音充满痛恨。 “我跟着百里玠的时候才22岁,我把自己大好的青春都给他了,相信他是真的爱我,就算有妻子有孩子怎么样,他说过他爱我的。结果呢……结果,我后来才发现一切都是他挑选的结果,就算他不找到我,也会找到别人。找到和那个女人一样相像的人……” 沉珂的眼里满是泪水,她笑起来,愤恨中带着一丝绝望,“太好笑了。原来我就是别人的一个影子,他早就知道我是石女,就连相遇都是他一手安排的。他那半疯半傻的妻子,一直怨恨着他,不肯原谅他,他又痛苦又无奈,只能在别人的身上寻找安慰。知道那个女人叫什么吗?” 我呆愣地看着她,觉得此刻的她虽然可恨却很可悲。 “她叫周沉珂。我真的是从来没有这么痛恨过自己的名字。呵,周沉珂,沉珂。我真的是太傻了……即使逐渐发生了真相,好不容易等到他太太自杀去世,我以为我终于可以得到百里玠了。谁知道那个可恶的男人,居然和我摊牌。将我猜想的一切全都说了个明白,他对她太太近乎变态的爱,随着她去世烧了个干净。而我,只不过是个他用来转移痛苦的同时来刺激周沉珂的道具。道具……太好笑了。我怎么能容忍这一切。虽然我本来不是冲着百里家的钱和权才会百里玠在一起的,但我也要拿回我属于的那一份。” 我想到学生时代时祐说他母亲自杀去世时那种凉薄的语气,嘴里有些发苦。 沉珂转去从手包拿出烟和火机。火光闪现,细烟被点燃。她深吸一口气,烟物撩起,我忍不住咳嗽。 “我早看出他想寻死的意图,煽风点火让他把百里祐托孤给我。他果然娶我进门,虽然不肯给我应有的名分,但也没差。反正祐还小,什么都不懂,那个时候他的精神状态已经非常不好,我就各种趁虚而入。第二年他意外身亡的时候,百里祐的家产自然变成我的了。” 她的红唇微微扬起,弹了下积存的烟灰,“没想到,百里祐小的时候长得极像他母亲,到了大一些,百里玠的影子却越来越明显。无论是说话的方式,做事情的习惯,都越来越像。” “所以……”我的声音在抖。 “所以,百里玠我是得不到了。但我还可以得到百里祐。” 我握住颤抖的拳头,“你……” 沉珂的眼波流转,“我也没做什么,只是偶尔的晚上抚摸他帮他自渎,强迫他跟我接吻。有的时候绑他起来,找些朋友摸摸他,当然只是摸了。毕竟,我不喜欢同别人分享,而且小朋友玩过头了,可是会死的。” 嗓子深处涌出一点腥甜,我的眼泪流得汹涌。 所以初遇祐的时候,他的眼神才会是那样的无谓和冷漠。 “可能真的就是十几岁的小朋友吧,心理抗压太差了。突然有一天,他就出现了机能障碍。我当时失望了好久呢。去找医生给他看了,说是生理正常,就是心理不行。然后,他就遇到了你。知道他能正常和你上床的时候,你知道我什么感受吗?” 她凑近看我,将烟雾吐在我脸上,“没想到走了一个周沉珂,还能再来一个人。我真的太恨你了,时时刻刻想弄死你。” 不知道是尼古丁的味道使我恶心,还是她说的这一切都让我觉得愤怒难忍,我偏过头,不自觉地干呕。 “我刚开始以为百里祐只是过家家谈恋爱,没想到他对你是真心的,开始学会顶撞我反抗我漠视我,还开始背着我偷偷见公司里的人。正当我一筹莫展想怎么除掉你的时候,你居然自己逃跑了。哈哈哈哈。”她大笑起来,垂在修长脖子两边的耳线也随之抖动起来。 “说句题外话,你大概不知道吧。百里家的人都是执念很深的人,祐对你的渴望和他父亲一样,变态且执着,他怎么会允许你随便逃跑。在你消失逃跑的那几年,他可没少监视你。” “眼看着他上大学,正在积累自己的力量,我怎么会允许他逃跑呢。我威胁了他……百里祐和他父亲一样,天不怕地不怕,就算拿出命也没关系。残忍冷静果断冷酷,这是标准的百里家的人,但他们也有同样的弱点……”她随意地把还未抽完的烟头扔在地上,用脚捻了捻,和我初见她时那样,近乎轻蔑地看着我,“我让百里祐去拍片,进入AV行业,拿你来交换。如果他不答应,我就找人轮奸你或者折磨你。我不会杀了你。如果你死了,百里祐会跟他父亲一样,会选择跟着自己在意的人一起死。我要你活着,永远成为祐的软肋……” 仿若如雷贯耳,我张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原来……祐都在遭受这样的事情……但我却逃走了…… 我开始明白她找我过来的原因,她是要再次拿我要挟祐,再次去控制他。 沉珂笑得猖狂:“哈哈哈,没想到,祐真的答应了。”突然,她的表情一凛,“但我真的低估他。他不愧是百里玠的孩子,都堕落到那种世界去,居然还能翻身来过。而且!还把我逼上了绝路!恒承集团是我的心血,也是我的孩子!他居然敢设局操控恒承的股价,用舆论将陈年旧案全部翻出来……恒承集团好歹是他父亲留下来的心血,居然就这么毁掉。操控股价可是犯法的,你说,林小姐,我该不该去送他坐牢呢……” 但是,这次不可以……绝对不可以再发生…… 我用指尖掐着大腿,给自己找回一点力量,冷笑一声,“如果……你能送他去坐牢,你就不会来找我了。” 沉珂怔了一下,气急了,抬手就给了我一耳光。耳朵翁的一下,鸣响起来。 ———————————— 有一说一。 操纵股价真的是犯法的【。】 感兴趣的可以搜下徐翔,顺便学习一下法律知识【?】 番外四01 被诅咒的公主,一定能等来打败恶龙披荆斩棘而来的王子吗? 如果再也等不来怎么办? 周沉珂一直认为音乐教室的地理位置非常好,从窗户看出去,能看到四季流转时不同的天空,或是晴朗或是残阳或是雾霭或是星子低垂,都让她的心情变得沉静。更重要的是,从这里能看到球场,她总能第一时间捕捉到少年肆意奔跑挥洒汗水的模样。有的时候,对方会抬起头,和她对上眼,挥一挥手。她有半片被抓包的羞涩,但很快也会回挥,大喊“加油”。 然后,她就会心情雀跃地坐下弹琴,大概把同首曲子弹完两叁遍,少年就会带着满身热气推门进来,“老弹这首不会腻吗?” 周沉珂不管他,手下按得起劲,“喜欢的曲子就要使劲弹啊,趁还没腻之前。” “但这首你从以前就开始弹了,我简直怀疑你只会这首。” 程培坐到琴凳的剩余部分,“《Someday My Prince Will Come》,你每次等我都会弹这首。我是你的王子?” 他的眼睛明晃晃看过来,周沉珂心下一动,脸已微微泛红,还在嘴硬:“屁。才没有。” 程培“哦”了一声,然后抚着女生的脸颊,吻下来。 说不上是怎么就和程培交往起来。他们是邻居,从小到大混在一起。周沉珂家里有个小她八岁的弟弟,她从记事起就围着小魔王转悠,父母工作忙碌,没人问过她的感受,她自然而然变成第二个母亲,没有自己的空间和时间。程培也有个弟弟,年龄与他相当,亲密无间,比起兄弟更像是朋友,她很是羡慕。或许是男生更懂同类的需求,自己的弟弟和程家兄弟非常亲密,忙不来的日子,程培兄弟也会一起帮忙照顾。 周沉珂不自觉地依靠他。她知道在父母那里她不是个可以任意撒娇的角色,所有关爱和目光全都给了弟弟,偶尔的目光停留,都是在问她关于弟弟的种种,或是质问或是要求。她在内心痛恨委屈父母的偏爱,却毫无办法。家人自己无法选择,命运也是同样,要怪只能怪自己投胎姿势不好。邻居家的程培却给她了无限关爱,比起弟弟他会优先考虑自己,话题也很少问及弟弟,眼里的一片柔光都是看向自己。 于是在两年前的生日,程培拿着巴掌大的蛋糕敲开她的家门时,她为了照顾发烧的弟弟只能请假在家的委屈无奈愤怒,一瞬全都随着眼泪喷涌而出。 程培拉过她的手,“别哭啊。你看你的呼气,都把蜡烛吹灭了,还怎么许愿啊。” 哭得抽抽搭搭的她说了什么? 好像是“希望我的王子早日找到我”。 程培笑一笑,“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做一下王子吧。” 就这样开始了交往。 白雪公主。灰姑娘。睡美人。 小的时候,在堂姐家里看过那些带着彩插的童话故事书后,周沉珂一直认为终有一天,她会跟那些公主一样,迎来自己的王子。带她走出命运的迷雾森林,走向快乐结局。虽然并不知道他们幸福地在一起后,会不会在遇到新的磨难,但是只要这个人出现,一定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她会从他那里得到她从来没体会到的爱,体会到自由的感觉。 这个人大概就是程培吧。 虽然,她早就知道童话就是童话,而自己并不是什么公主。 程培陪她一起去接小魔王放学,路上问起她的计划:“高叁了,你想好怎么办了吗?是升学还是工作?” 周沉珂想要继续读书,但并不觉得父母会允诺。家里并不富裕,所有的收入都拿来培育弟弟,自己的未来在他们眼里大概只是另一个小孩的陪衬品。她惆怅烦恼了很久,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笑一笑:“你呢?” “我啊……大概读书吧。我对化学还挺感兴趣的,以后说不准还能得个诺贝尔?” 周沉珂艳羡地看他,男生语气普通,这些不确定像是自然而然就会发生的事情,而这些对她来说却是连思考都显得奢侈。 程培并没看到她脸上闪过的不自然的神色,拉过她的手,遥想着未来,“我们可以考同一所大学,这样以后也能一直在一起了。” 周沉珂僵了一下,小声地“嗯”了一声,几乎不可闻。 她回握住对方的手,被人期待,是一件开心的事情。她打算为他努力一下。 周沉珂为自己加油打气了两天,在心里做了无数次心理建设,模拟了无数次对谈可能会说到的话。 就这样磨磨蹭蹭到了周末,还没下定决心,一切却突然来了变化。 父母少见地都在家,吃过晚饭,对她说:“你洗完碗后到卧室来一下,有事跟你说。” 她的眼皮一跳,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洗完碗,收拾完厨房,哄着弟弟去写作业,她忐忑地来到父母房间。 母亲递过来一张照片,上面的男人瞧着有点眼熟,周沉珂咽了下口水,没接。 “沉珂,你年纪不小了。已经成年了,反正迟早要嫁人,刚好有人来介绍,看着不错。” 周沉珂感觉脑袋轰地一声,似是核弹爆开,脸都白了:“妈……什么意思?” 母亲接着说:“这家人条件很好,虽然不知道怎么就看上你了,但是个很好的选择。” “你想让我……嫁人?” “对。”母亲说的干脆,仿若在讨论菜摊上的大白菜。 周沉珂气结,眼泪都涌上来,“我才十八!” “十八怎么了?我十八岁都已经生了你了!” “你们……为什么不替我想一想?” 母亲觉得她大惊小怪,表情很是不好,“我们不是替你想了吗?嫁人多好。” 她觉得愤怒,一直在肚子里徘徊多日的话从嘴边一口气溜出:“我想上学,我想读书,这才是我想要的未来。我根本不想结婚嫁人,跟一个我根本不知道不认识的陌生人结婚。” 母亲皱着眉:“结婚不就是这样吗?谁家不是这样?还有你上什么学,哪里有钱给你上学。你读大学了,你弟弟怎么办?谁来照顾他,你的学费生活费谁又给你出?你不要给大人添乱了。我们根本就没打算让你继续读书,你看看身边有几个女孩继续读书的?” 周沉珂被母亲理所当然的态度惊呆了,她从来没想到,自己的未来在他们看来居然是不值得一提的累赘。 多年来的委屈痛苦这一刻像是终于找到了发泄出口,她紧紧握住拳头。 “我也是你们的孩子,但你们怎么对我的?我从十岁开始就全心全意照顾着弟弟,还要照顾家里,买菜做饭洗衣服都是我,你们都在睡觉的半夜,是我在一盆盆洗着衣服。我好不容易闲下来,可以看会儿书学习一下,因为弟弟在乱哭,你就一巴掌扇上来,嫌我没有好好看好他!还有,”她拉起自己的胳膊,那上面有道触目惊心的疤,“弟弟非要到厨房来玩,油点只是不小心蹦到了他的手上,你不分青红皂白就把一个杯子砸了过来。我也是你们的孩子,你们为什么不能也体谅下我?为什么?现在还叫我嫁人?你们算什么父母?” 一直在旁边沉默着的父亲,一巴掌甩了过来。 “让你嫁你就嫁,哪里那么多废话!” 周沉珂没站稳,被这过分大力的耳光扇得眼冒金星,嘴里都尝到点血腥味,连带着把她心里最后那点对命运的侥幸都扇没了。 周沉珂被软禁在家里,说是除非到了结婚那天,否则哪里也不能去。晚上她偷偷用扫把伸出窗外敲开程培家的窗户,她在心尖上念了很久的少年探出头来,在她脸上望了几秒。周沉珂还来不及说话,那边已经沉声说:“我们分手吧。” 她被吓傻,不明白对她总是无限关爱的少年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那边又接着说:“我听你妈妈说了,那个人好像很有钱,就算你不去考大学,也能让你去国外读书。而且你好像也挺喜欢那个人,如果真是那样,我觉得我没必要再这样和你纠缠下去。说是分手,也不对,我们本来就算是邻居,只是恰好天天在一起。” “不是,不是……”周沉珂惨白着脸,不住摇头,“你听我解释……” 还没说完,对方已经快速且决绝地关上了窗户。 周沉珂的最后一丝希望没了,她靠着墙缓缓滑下来,捂着嘴开始大哭。 弟弟丢了书出来,擦过她的额角,“周沉珂,不哭会死吗。” 她觉得这一刻的自己已经死了。 周沉珂过得恍恍惚惚,不知道结婚是怎么结的,有人打招呼有人祝福,每个人嘴里都噙着笑,对她说恭喜,对她的父母道喜,听起来讽刺无比。 她的眼前只有早上坐上婚车前的那一幕,她下意识抬头往程培家的方向看,他在窗边看她,眼里是明晃晃的恨意。 明明自己才是被抛弃的人,为什么他要恨她。 她觉得太阳很大,晒在自己背上裸露的肌肤,却全是冷意。 宴会结束,她又被塞进车里,开进只在电影里才见过的华美小院。有繁茂的植株,有泳池,有喷泉,一个大到过分的私家府邸。 她毫不感兴趣,等到浑浑僵僵进了屋内,无数人迎上来称她太太,她才露出一丝讽刺的笑。她的父母就是为了这一声散发着铜臭的称呼,把她的后半辈子都卖了。 有人扳着她的肩,带她到一架泛着光的叁角钢琴前,伏在她耳边说:“小珂,看一看,喜欢吗?送你的礼物。” 周沉珂这才恍惚地去看对方,去看这个她应该称为丈夫的人。 她认得他,她喃喃地问他,又像是问自己:“……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她终于明白最后一次见面,对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然后她像是失了神志一般,用仇恨的眼神看他:“如果当初没遇见你就好了。” 百里玠抱着她,任凭她在自己胸前哭喊谩骂,胳膊越收越紧。 没关系,反正他已经得到她了。 番外四02 遇见她是个意外,朋友新开的连锁琴行新店开业,他是投资人之一,免不了要去看一下。本来他打算只转一圈就走,结果一回头,一个高中模样的小姑娘站在门口乱看,像是在犹豫要不要进来,眼里亮闪闪,比星光更甚。 百里玠抱臂打量她,也许是因为目光对上,不知怎么,小姑娘突然有了勇气,推门进来。明明话都说不清,背却挺得直,细白的脖子支着硬撑出点傲气。 “我,我,我想看看。” 百里玠笑一笑,看来是把自己当成店员了。 周沉珂不知道他的笑是什么意思,只是觉得这个人好看得不太像话,皮肤又好,睫毛也长。眼里带着点笑意看她,她就脸红起来,更觉得紧张。 “好啊,看吧。”连声音都好听。 比起程培来说,这个人已经脱离了男孩的青涩,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成熟的男性气息,让她不太自在。 “谢,谢谢!”周沉珂快速移开目光,将注意力放在眼前一排排黑色白色的键盘上。 她很快就被那些漂亮的钢琴所吸引,手指小心地敲在上面,又很快离开,像是在触碰什么无价之宝。 “没事,碰吧。”不知不觉间,百里玠已经走到她的身边,在她旁边按下琴键,“你喜欢钢琴?” 周沉珂愣了一下,点点头,又摇摇头。 百里玠看她纠结的样子,问她:“你想买吗?” “多少钱啊?”她略带胆怯地看他,但又像是在隐藏着自己的情绪,将语气尽量讲的普通。 百里玠心头一滞。 从她进来的时候他就发现了,她的眉间总是不自然地微皱,但她的眼睛她的身体总是会下意识地对抗着这种忧愁。很矛盾,却又很吸引人,是一种介于女孩与女人之间的媚态。 百里玠笑起来,说出一个数,面前的小姑娘立马变了脸,又压抑住自己的惊异之色,强装着平静微微点头,眼睫迅速掩过情绪。 他突然对她产生兴趣,还有一丝欲望。 “反正在这里弹琴不要钱,你想什么时候来都可以。”快离开前,周沉珂听到他这么说,不知道是自己是被这话诱惑,还是被他清淡勾着笑的俊逸面容所蛊惑,她点了点头。 她开始每周五光顾这家琴行,之所以选择在周五是因为这天弟弟会被接到奶奶家吃饭,程培则要去图书馆温书。她也想同去,但图书馆需要办卡,办卡需要交押金,她没钱,又不能跟父母要。程培多次暗示自己可以“帮忙”,她都装作听不懂,她太想维护自己在男生面前那一点可怜的自尊了,根本不愿让对方掏钱。 既然大家都有安排,那么空出来的周五晚上,就可以来琴行松一口气,好像也不错。 刚开始,周沉珂以为之前见到的好看男人是店员,到了后来才觉得不对劲。他并不是每个周五都在,而在的时候只有老板会跟他说话,另外的一个店员连看都不敢看他。 她心里有点不安,如果是店员还好说,叫她来弹琴,无非是推销卖琴,她没买之前,都可以将自己的行为厚脸皮地合理化为买前体验耗在这里。现在她却有点不知所措,想着下次还是不来了,虽然琴行的琴比学校好太多,起码价格就不是一个档次,可是弹起来心安理得。 她的心思被百里玠猜到几分,他隐去几分笑意,正色道:“如果没有人来琴行试琴的话,我们生意会很难做。幸好你每周都会来。” 周沉珂“啊”一声,听他这个口气,即使不是店员,应该也是营业者之一。她放心下来,僵硬的手指变得柔和。 天气逐渐热起来,周沉珂和百里玠也稍微熟络起来。琴行的生意半死不活,老板常不在,另外一个店员不知道是不是被辞了,周五的时候也不在。她常常见到百里玠,时间长了,说话也多起来。 比如她知道了他的名字,虽然是他先问的她,但他很快礼貌地回了自己的。 “百里玠。”说的时候,他淡笑着,眼里笼着微微的光,煞是好看。 她想了一下,“百里?复姓啊。现在很少见了。” 百里玠轻点头,“嗯。你知道?” “当然啦。百里奚,你的祖先?战国时代很厉害的一个人。别看我这样,我学习可好了。” “哦?那你将来有什么打算吗?” 这问话像是戳在她的痛处,她低垂眼眸,“没……想过。” 百里玠看着她脸上复杂的表情,就知道她肯定不是“没想过”。他早就查过她的家庭状况,包括她那个说是男朋友好还是青梅竹马邻居好的程培,他都了如指掌。 他在她身边的琴凳坐下,“你为什么老弹白雪公主里的那首插曲?”其实要是细说,她每次来就只弹这首。 周沉珂脸上一滞,过了半天才说:“其实不瞒你说……我只会弹这首。” 她抬头看他的表情,发现他和平常无异,只是认真专注地看着她,像是有了点力量,将和程培都说不出的话说给他听:“我家没有钢琴,买不起,说实话别说钢琴了,连钢琴课都上不起。我邻居家有一架钢琴,小的时候我总是趁他练琴的时候跑去弹一弹,这首还是他教我的。但随着长大,他家里人都很不喜欢我跟他来往,我也不敢去他家。而且他早就不练琴了。我没地方学,所以……” 周沉珂咬着唇,抬眼看他,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百里玠黑眸一沉,眼里快速闪过去点什么,但很快笑着回:“那以后我来教你吧。反正最近我们也要开钢琴课,先拿你练练手。” “真的吗……”她的眼睛亮起来,但很快又沉下去,“会不会麻烦你?” 百里玠忍着想要触碰她柔唇的冲动,淡然道:“怎么会。” 她笑起来,像是一朵花,不住地说谢谢。全然没注意到对面的男人嘴角隐现的一丝笑意。 周沉珂变得很快乐,因为她可以触碰自己喜欢的钢琴,还有人免费教她,这大概没有更好的好事了。 百里先生是个好人,她常常这样想。虽然有的时候,他落在她身上的目光让她不太舒服,又沉又热,让她喘不过气。不过只是一闪而过,很快就消失不见。她觉得自己多心,又被他承诺好的条件所吸引,不自觉放松警惕。 她没有太多的朋友,却真的有点把他当成一个可以倾诉的长辈。他比她大十岁,和程家兄弟不是一个量级上的成熟,兴许是在社会上吃过的亏比她目前吃过的盐还多,他给出的建议中肯又耐听。和程培吵了小架,被小魔王欺负,或者被父母的言语伤到,她与他分享。偶尔说到伤心处,他还会摸摸她的头,给她糖吃,这样把她当成一个孩子看待的举动,让她被感安心。毕竟在自己父母那里,她已经失去了做小孩的资格。 他偶尔递来的邀请,她也会斟酌一下答应,比如周末一起去公园里野餐什么的。她对他的感情,大概就像是妹妹对待哥哥,女儿对待父亲那样吧。她想。 直到某一天,对方在她面前拿出一个丝绒盒子。 周沉珂感到疑惑,不安地看向对方。 百里玠依然举着,“打开看看。” 她缓缓伸出手指,盒子里的戒指大的不像话,又闪又亮。 她被吓到,连话都说不清:“百里……先生,请问?这,这是……” “喜欢吗?”他问她,用之前那种很快隐去的热烈目光瞧她。她就算再没有社会经验,也大概觉出来是怎么回事。 “……不是。你没必要送我礼物。反过来说,应该是我送你才对啊,你免费教我钢琴还让我在这里免费弹琴。”她决定装傻,谁让在他面前,她还是一个孩子呢。 但他只是轻轻一笑,笑意却不达眼,让她无端觉得害怕。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明明这把好听的嗓音,一直以来都让自己觉得轻松自在,眼下周沉珂却忍不住打起抖,“小珂,我会让你从灰姑娘变成真正的公主。所以,嫁给我吧。” 这分明是在告白的语句,而且肯定是将自己那番公主王子的幼稚言论听了去,才会说出这样的话,落在周沉珂耳里却使她倍感不适。她觉得别扭觉得尴尬,还有点伤心。原来她和对方的感情并不同步,在她把对方当成一个男性长辈的时候,他却用考量的目光将自己变成一个女性。 人人都在催促她长大,父母和弟弟让她变成第二个“母亲”,程家兄弟在偶尔的时候让她变成“姐姐”。 她本来以为百里玠是不同的。他应该知道自己只想做个不长大的孩子,但他现在却让她接受足以改变人生角色的一枚戒指。 结婚。她想都没想过。 况且,她逐渐知道百里玠身份和经济状态,她实在弄不懂对方到底看上自己什么?还是说有钱人都有点变态? 周沉珂凝思半刻,嘴角带了点苦笑:“百里先生。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看上我,我觉得不论是阶级还是年纪,我们都差得有点多。先不说我从来只把你当成一个普通的和蔼可亲的长辈看待。就说你刚才说的灰姑娘吧,灰姑娘的父亲可是公爵,拥有自己的城堡和数不清的财富,我并不觉得自己可以称为什么灰姑娘,公主更不可能了。我一直天真幻想着有个王子来到我身边,可从来没把自己当成公主提前为幻想。要是之前,有什么错觉让你误会了,真的抱歉。” 百里玠嘴角噙着笑:“没关系。反正也是早晚的事情。” 她不明白对方在说什么,也不想再弄明白,把丝绒盒子放到钢琴上,微微一低头,很快就飞奔出去。 百里玠看着她消失在烈日下的小巧背影,弯了弯嘴角。 有趣。他更想要得到她了。 番外四03 对百里玠而言,目前为止的人生中,他并没有失败过,无论是事业还是感情。没有失败的原因之一,就是他对事情有很深的执念,说白了就是偏执,对待感情亦是。 周沉珂就是最好的证明,第一次见面之后,他就对她无法自拔。她明明比他小十岁,身体看起来也没有发育完全,但她只是微微蹙眉,都让他的内心荡出一丝涟漪。 如果真的要找一个理由,大概就是一见钟情。 他从来不是善类,想要得到的东西一定会下手得到,他做了局设了圈套,让她靠近他。但她却没爱上他。她依靠他,依恋他,把他当成一个可靠的长辈。 他觉得有点好笑,却陷在她的颦笑,不可自拔,恍惚间,他都不知道这个局到底套中的该是谁了。 所以当她苦笑着拒绝他的时候,百里玠心里那点嗜血的本能完全被挑起,她怎么能逃走呢?小鸟就是要关在笼中才会变得美丽。 于是,他设了更大的局,利用她那复杂的家庭背景,将她推入自己的怀里。但他并没有想到,这样的决定却是毁灭性的错误。 周沉珂嫁入百里家以后,就像是迅速凋败的一朵花一样,只不过是短短的时间,她就变得精神萎靡。 她想着自己的少年,想着自己曾经虽不能触手可及但也能遥想的未来,忽然变得迷茫。无名指上的戒指就像是枷锁,困住了她,也困住了她的后半生。 她不是没试着和百里玠交涉,却发现是徒劳,这个男人过分自负,却也并不懂她。她慢慢明白,原来当初在琴行的那些时日都是假象,是为了套牢自己设的局。她不明白他这样做的意义,也不想弄懂他。她想,也许是她并不爱百里玠。当然,她曾有过感动,却被迫认清那些都是假象。 她也不是没想逃跑,但很快就被抓回来。百里玠的脸落在她的眼里像是鬼魅般可怕。他威胁她:“你知道如果你跑出去的话,你知道程培会怎么样吗?他的家人会怎么样吗?” 她的眼泪流了满脸,再一次明白,原来连结婚这件事,都是他设的局。 父母带着弟弟来过,她看着他们和百里玠有说有笑的坐在一起,满脸谄媚的样子,更觉得他可恶。她的人生换来了其他叁人的美好的未来,真是讽刺。 以前,她无数次想过死,但是因为程培,因为那一点可能的未来,她都坚持过来了。但现在,她不确定了。她才十八岁,却就这样被人熄灭希望。 她割了一次腕,没成功。那时她已经嫁入百里家快一年。百里玠发了很大的脾气,冲过来紧掐着自己的脖子,质问她:“你想怎么样?如果你想死,我不介意让程培陪你死。” 程培…… 她的眼里冒出生的希望,但很快熄灭。 更令她惊恐的是,某一天,她的呕吐迎来了家庭医生,她怀孕了。虽然她知道这是迟早的事,百里玠从不做避孕,而且一直跟她说让她怀个宝宝。她选择逃避,以为自己虚弱的身体根本无法受孕,没想到,还是怀上了。 不过是两年的时间,她从孩子被迫变成了母亲,她的人生已经完全变样了,已经完全脱离了正常的轨道。她突然没了挣扎的欲望。 自从怀孕,百里玠就发现她变了一个人一样,安静不肯说话,以前也有过,但总是以她急烈的反抗为前提。她呆呆地看着天花板,一动不动,本来孕吐就严重,这样一来就更加虚弱。那个曾经会露出各种各样表情的少女,最后只会用空洞的眼神看他,“你知道吗?百里玠,我连恨都懒得恨你了。” 他感觉五脏六腑都在痛,却毫无办法。她是他的,就算死,也要死在他的怀里。 祐出生的时候,她曾经正常了一段时间,也许是母性的本能,或者是因为那段时间他太痛苦了,她的目光总是穿过他落在虚空的一点,当他不存在,所以他找了一个和她连名字都相似的女孩,日夜都不回家。 每每管家打来电话,却都是报着好消息:“太太精神很好,最近还去花园修剪花了。百里先生,虽然这么说不好,但我觉得您最近还是不要回家了。” 他颓唐地坐在沙发上,望着身边侧脸和她有些相似的女孩,在想,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但她并没有一天天好起来,随着祐长大越来越像他,她会莫名开始看着孩子的脸大哭大喊,满嘴的胡话。他知道,她是把祐认成了自己。 精神稍微好一点的时候,她则会一遍遍在钢琴边弹着那首曲子,弹到指头发烫,他抱住她,她才会停下来。 她的眼睛终于看向他,她问他:“你为什么不放过我呢?为什么呢?” 他爱她。他这么说了,她就笑起来,满脸的不相信。 他的心尖很疼,手指都在抖,他忘记自己有没有哭了,他埋在她的颈间,一遍遍说:“我真的爱你。” 虽然他自己知道,到了现在她也没有爱上他,她甚至连恨都懒得给自己了。 “百里玠,你果然把我变成了公主。一个被诅咒的公主。我再也,等不来我的王子了……”她露出灿烂的笑容,像是曾经他在公园长椅上为她照的那一张一样,很美很美。 但却虚幻。 那是她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当他以为她就会这样生生世世与自己纠缠下去的时候,程培死了。他所在的研究室爆炸,说不上是自杀还是事故。但他留了遗嘱,里面有周沉珂的名字。 这个消息百里玠刚听到的时候,第一念头就是不能让她知道,但他没想到,他还是晚了一步。程培的弟弟程均趁自己不在去了家里,将这个消息带给了她。 当晚,她用自己房内的小刀割开了颈动脉。 他赶了最近一班航班回去,在飞机上的时候他沉沉地睡着了,做了一个梦。梦里的她还是初遇时的模样,眼睛大大的,浅波流转,她问他:“被诅咒的公主,一定能等来打败恶龙披荆斩棘而来的王子吗?如果再也等不来怎么办?” 他当时怎么回她的?他在梦里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她去世的第二年,他去工地勘察,头上落下一面玻璃,他没躲。血从身体里源源不断流出的时刻,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了她。周沉珂穿着高中校服,握着他的手说:“别怕,百里玠,我来啦。” 他安心地闭上了眼。 暖暖的春日在眼皮跳动,就像她的小手那样温暖。 —————————————— 百里祐父母的故事就是强取豪夺的现实版。 没有什么斯歌德尔摩没有什么日久生情,只有悲惨的两个人宛如被诅咒的一家叁口。 40 沉珂几乎狠戾地捏住我的下巴,逼迫我看她。 “你说得对。我确实拿他没办法,要不然我早就让证监会介入调查了。百里祐聪明又狡猾,我承认我并不是他的对手。比如他布好局,发现你和我接触以后,很快就囚禁了你。程郁估计很早也想对你下手了,囚禁你简直是一箭双雕,他还跟程郁搞着暧昧,可以让我把注意力都放到程郁那边去……不过,就算没有我和程郁,他也会那么做吧。就像当年他父亲对他母亲做的一样。想要囚禁你,是他变态的本质……” ……原来是祐一直在跟邪恶的女巫斗争,沉睡的充耳不闻的公主,原来是我。 我狠狠甩掉她的手,仅仅只是这样,就让我大喘起来。 沉珂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我,“我大概知道祐对你为什么这么着迷了……说真的,我都有点欣赏你了。既然这样,我送一份礼物给你吧。” 听到“礼物”两字,我的内心警铃大作,汗毛竖起。 她拍拍手掌,进来两个男人,其中一位是沉珂的“儿子”。 像是接收到我惊诧的目光,沉珂微笑着向我解释:“做戏要做全套不是吗?要不是祐插一脚,我早就能把你骗上门。” 我下意识往窗户方向后退,一边退一边说:“你打算做什么?” 沉珂拿起门口地上的香炉,点燃里面插着的粗香,放到一旁。“让你开心快乐一下。也给祐送份大礼。好了,就不打扰你们了。对了,你们可以等香燃一燃再开始哦,那样才会比较刺激。” 说完,她哼着歌曲走出房间。 奇异的香味很快弥漫在房间内,我觉得本就昏沉的头开始发晕。我咬紧牙,又在腿上掐了一把,竭力保持自己的清醒。 绝对不能着了沉珂道,这次就算是死,我也要和她硬拼。 我狠狠擦了把脸上的泪水,紧靠着窗台,边四下偷偷打量手边有没有可用的东西。 “你们……是沉珂的手下?”我深呼吸,忽略跳得过分剧烈的心脏,想要拖延一点时间。 他们一边向我靠近一边开始脱自己的衣服,露出猥琐的笑容:“怎么啦?小美人,你已经这么迫不及待啦?” 我觉得腿渐渐发软,浑身开始乏力,像是犯困又像是头晕。我小口呼着气,想尽量放慢自己的呼吸,防止过多吸入那股奇怪的香味。 “你乖一点比较好,我们叁个人就快快活活地把事情办了……”其中一个人已经逼近我。 余光一扫,我迅速捞过在角落里看到的玻璃碎片,用力在自己手臂上一划。 他们两个人都被我快速而狠绝的动作吓了一跳,瞬间就呆滞了。 很好。 我举起玻璃碎片抵在自己脖子上,深吸一口气,和自己的身体对抗着:“既然你们是沉珂的手下……就知道……她绝对不想让我死。但是你们要是过来,我……就立马划开自己的动脉……反正几秒血就喷光,想要在这种荒郊野岭救我……估计是不可能。” 逼近我的那个人下意识退了一下。 看来我没猜错。 他想了两秒,盯着我正在不断留着血的小臂说:“你……别想跟我们耍小把戏。” 我控制着力量,在脖子划动,疼痛立即渗开。 他俩瞬间都有些慌张。 “现在……我问你们答。”我威胁着。 “好好。” “先退后……再退后。” 他们一边提防着我手里的玻璃碎片,一边后退。 我努力眨了眨眼,“这栋房子一共……几层?你们一起回答……” 他们互相看了一眼,好像都有些困惑我为什么会问这个。 “叁层。”“……叁层。” “好……我们在几层?” “二层……”“二层。” “整栋房子一共多少人……不算你们。” “叁人。”“两个人。” 回答第一次出现了不同。不过没问题,就算是叁个人,肯定也是沉珂和那两个高大的保镖。 如果只有沉珂,我还好对付一些,毕竟她也是女性。但是那两个保镖,估计一拳就能把我砸晕,而且我现在这个样子…… 我偷偷往后瞄了一下,立马做了个过于大胆的决定。 ……没关系,林杏初,死不了人的。正常两层楼最高也超不过六米,何况这怎么看也没有六米……你忘记了吗?你高一的时候可是运动会小能手。 我深吸一口气,但是脚下还是发软,全身无力。 我握紧手里的玻璃碎片,直接用力扎向自己的大腿,疼痛让我找回半分清明。然后在面前两位的面部扭曲和震惊的惊呼中,快速翻越窗台,直接跳下。 着地的那一瞬间,右肩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我恍神半刻,努力站起身来,大概辨认了下,树林深处有微光透出,于是不管不顾向前跑去。 身后的楼上传来大喊大叫,似是有人开门追出,我不敢回头,催眠自己,只要努力向前奋力跑就好了。 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到祐了,我要和他道歉,就算他不接受,我也要像很久以前那样缠着他,拼命跟他道歉,就算不原谅我也没关系,我会不断地道歉。 沉珂说的那些事让我确定了一件事,他还爱着我,甚至比我想象的还要爱我。虽然我这个卑鄙的自私的爱逃跑的坏蛋,到了现在根本没资格得到他的爱,但是我还是要告诉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想到这里,我用左手抹一把眼泪,脚下步子迈的更快了。 身体在发软,在疼痛,在叫嚣。无数树枝划过我的身体我的脸,发出刺痛,但我什么都顾不得,只是在机械地跑着。 被诅咒的公主要等着我,我马上就会见到你了。 有血腥味涌上喉咙,浑身都在疼痛。脚下忽然一软,我被地面凸起的树根绊倒,飞扑在地面,胳膊和脸火辣辣地疼痛,右肩更是钻心般的疼痛。 绝对不能被抓到。 我用已经破了皮的手掌支撑着自己好像已经破碎的身体,努力站起来,跑了没几步,又是一个踉跄。 我看着越来越近的光亮,不断对自己说,就快到了,再坚持一下。 就在马上要冲进那片光亮的时刻,眼前突然一黑,我重重地摔倒在地。 “杏初,杏初。”好像有人在叫我。 我回过头,是举着两支雪糕的祐,他把其中一支分给我。 “你刚才在叫我?”我咬下一大口,问他。 “没有啊。”祐在我身边坐下,皱眉看我,“你是不是中暑了?” “不会啦。”我拍着胸脯跟他保证,“我连发烧都是一年一次的规律型选手。” 不远处的海面折射着漂亮的光线,美极了。我却怎么都不想不起来为什么要和祐来到海边。 “你的保证毫无保障。你忘记你之前刚发了烧吗?今年的第二次。”祐微微叹气,手贴了贴我的额头,“好像确实有点热。你等我,我去附近便利店买个冰袋。” 我还来不及说话,他已经跑远,风把他的短袖上衣吹起来,带过来一点橘子味气息。我偷偷红了脸,又咬下一点雪糕。 “真羡慕。” 带着叹息的声音响在我耳侧,我回头,一张熟悉的脸在我眼前放大。 “褚饰!”我惊讶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还想问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她拢着校裙在我身边的海滩坐下,“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怎么了吗?”我不解地看她。 她看着我,皱起秀眉,半晌后,挠了挠自己的头发,“你要不要再算算星盘?” 雪糕已经吃完,我咬着木棍摇头,“不要……你之前算的那个太准了,我可是难过伤……” 说到一半,我停下。 嗯?好像有什么不太对。 “还没发现吗?你可真的迟钝啊。”她起身拍拍我的头,“你为什么会来海边?跟谁来的?” “跟祐来的啊……海边……对哦,为什么要来海边?”我站起来,转身看向祐消失的方向,令人惊异的是,那里本应该是一排小店的,却变成了一望无垠的海际线。 我诧异地把目光转向褚饰,喃喃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她耸耸肩:“我也不知道啊。可能你太想我了吧。” 褚饰看向脚下,我才发现我们两个人都踩在水里,波浪一波波打过来,卷起小小的水花。 “你这个人啊,心事太重了,什么都要纠结,这样不好。虽然表面豁达,但内心并不是这样。我跟你很像,所以我知道。那些要说的话,一定要尽早说出来。不要像我,留有太多遗憾。不要给自己留有回转余地,不要暗示自己不行。知道了吗?” 我听得迷迷糊糊,并不知道她到底在说什么,一时有些呆愣地看她。 她一巴掌拍到我身上,很疼,疼得我流出眼泪。 “仔细听,有人在叫你。快去吧!” 我迟疑了一下,向前走了两步,回头去看,她还在朝我挥手,就像我最后一次见到她的那个暑假傍晚,她将胳膊伸过头顶,振臂大喊:“杏初,要加油!” 我转回来,向前走着,侧耳倾听,好像真的听到有人叫我,可能他一直都在叫我了。 “杏初,杏初。” 声音有些焦急,有些痛苦,还有些悲伤。 我顺着声音走去,被白光包围,然后—— 我用尽全身力气睁开眼睛,祐正在上方看着我。 41 我用力转了转眼珠,闻到空气中很浓重的来苏水味道,明白自己是在医院,立即放心下来。这次应该不是在做梦了。 我努力抬眼去看在我眼前的祐,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他,看起来异常憔悴,衣服满是褶皱,头发是乱的,下巴的青色胡茬长了一圈。 太好了…… 我动了动,想去摸摸他。 谁知手指刚一动,手背就疼得一抽,我感觉他的呼吸明显一滞。 他用血丝密布的眼睛看着我,手指狠狠按在我脖子皮肤下正在剧烈跳动的地方,语气阴戾狠绝带着沙哑:“林杏初!你要真的想死,请选择更好的方法!跳楼!扎伤自己大腿!划伤自己手臂!你抹自己脖子的时候,怎么就不记得多用点力气?我不是教过你了,只要够快够狠,不过是几秒就毙命!从二楼跳下来,就算真的瘫痪,你也死不了!你要是自己下不了手,我也可以帮你!我有各种各样的方法,让你快点死掉!” 我被脖子传来的疼痛怔了一下,看着他眼里闪烁的水光,感觉自己的鼻子也有点发酸。 太好了,我又见到他了。 真的太好了。 我嘿嘿一笑,这一笑牵得我全身都在疼,但我还是吃力地上扬着嘴角,动了动嘴唇,虚弱开口:“祐……我不会死的……如果,我死了的话……你也会死的……对吧?我不会……不会让你死的。” 祐的身体一震,一大颗眼泪砸到我的脸上,噬人般的滚烫。 我第一次看见他哭,祐会哭,这简直是无法想象的事情。我却没想到他会在我面前流泪。 几滴泪水顺着他苍白的脸颊滑落,隐入过分干燥的唇瓣,无声无息。他转过头,闭了闭眼,像是想平复自己的情绪。 心间涌出各种复杂的情绪,我努力着小心翼翼地用自己的左手,抚上他还半握着我颈部的手,轻拍了几下,想要安慰他。 “对不起……对不起……祐。” 他看回来,眼里满是悲伤,我终于明白他以前打量着我的眼神里总让我道不清说不明的感情是什么,有爱,有绝望,有难过,还有满满的执念。 还好,我发现的不太晚。 我应该还可以挽回一切吧? “祐……对不起……虽然……虽然之前说了那些,但我还是很爱你……” 祐勾了下嘴角,像是有些恼火,又像是无奈。他颤抖着吻在我的耳垂,声音很低:“傻瓜。” 我还在琢磨他说的这两个字的意思,病房门突然被大力推开:“嘿!祐!我来跟你换班了!我跟你讲,你老是这样,会英年早逝……” 是深泽。 或许是因为看到我清醒,他像是生吞了两个鸡蛋,几步跑过来,激动地不能自已:“小金丝太好了!你终于醒了!太好了!” 祐松了手,直起身体,换上了平时的表情,拍开了正要抓我手的深泽,“别动手动脚,要不把你也扔去喂狗。” 他的语气平常清淡,但深泽明显一颓,明显被吓到了,语气不自然地带了点谄媚和安抚:“哎呀,祐,你放心,我能做什么。” 祐没理他,又看回我,把我还在打着吊瓶的左手塞回被子里,掖了掖被角。 声音轻柔:“我去叫医生,顺便跟他谈一下。” 他一走,深泽松了口气,看了眼我的吊瓶,笑眯眯地说:“你睡了一周,都把我们吓死了。医生说你没什么大碍,之所以一直没清醒,可能是因为身体太虚弱了,或者是你潜意识不想醒来。你不知道,百里祐简直快疯了,虽然他没说,但我猜他觉得你是不想醒来见到他。不过还好,你终于醒了,你要是再不醒,他可能也要晕倒了。” 深泽又看向我打着石膏的胳膊,“不过,你还真是英勇啊。还好是二楼,只是骨折而已,要是再高一点可怎么办?” 我想了想:“那我可能会努力……到比较低的楼层……去跳。” 他哭笑不得:“你怎么就不知道等一下祐呢?差一点祐就可以将你毫发无伤地救走了。你浑身是伤和血的跑进守林员的院子里,可把人家给吓坏了。如果跑错了,在深林里迷路了,救援人员想搜救你都要花点时间。” 原来那道光亮的尽头真的是可以救我的地方,我后知后觉地为自己捏了把冷汗。 “我……害怕祐……再被……威胁。” 我说的缓慢吃力,但深泽立马听懂了我想说的,愣一下,脸上慢慢浮现出笑意:“你真是个笨蛋啊,林杏初。” 没想到连他也这么说我,我一时语塞。 “不过也还好你跑出来了,守林人及时报了警叫了救护车,还挽救了一场差点发生的惨案。你知道的,祐失去理智的时候根本什么都不管不顾,我劝根本都没用,还好还没动手,警察来了,要不然沉珂真不知道会被怎么被对待。沉珂被抓,有你的功劳哦。” 听到沉珂的名字,我有点恍惚,连带着回忆起了她那些可恨可悲的往事。 “她涉及好几起重大的经济犯罪案件,祐早就留好证据了。再加上这次的事情,她怎么也要是个无期了。如果你死了,她就真的是杀人凶手了。这么说很奇怪,不过她应该很庆幸你能清醒。” 我转动眼睛,看着他去给我倒水。 “祐呢……他……”我嗫嚅出声。 “放心,他不会有事的。” 我紧紧盯着他,想看出点破绽。但却什么都没有。 他注意到我探究的目光,拿着水杯坐在我身边,“虽然他太生气了,事情差不多解决之后就把那两个想强奸你的人丢给黑道处理了,但真的不会有事,我向你保证。不过他现在可能非常头疼怎么从黑道脱出关系来……你应该能想象,那里是个大染缸,就算再怎么洁身自好独善其身还是会溅自己一身腥。我想沉珂应该跟你讲过他的经历,但是没说祐怎么走到这一步的吧。他为了能早日翻身,去找黑道的人合作,那里和AV行业一样,也属于灰色地带,他吃了很多苦,好几次被人暗算,也避了很多雷。不得不说,祐是个很厉害的人。”深泽的脸上带了点羡慕和向往,“如果他不是被迫走到这一步,他的人生应该会很不一样吧。遇上你是他的不幸,但应该也是最大的幸运了。” 我的鼻子抽了抽。 “这应该就是你们女人嘴里说的命中注定?”他笑起来,“说这些的意思,就是想和你说,不要担心,祐都会解决的。毕竟,他最害怕你哭了。你要做的,就是好好相信他。好吗?” 我用力点头,却疼得立马皱起了脸。 “哎呀,祖宗,你不要乱动。你要真的怎么样,我会死的很惨。” 深泽手忙脚乱地想要碰我,但好像又警戒着祐说的话,不敢轻举妄动。 我笑起来:“谢谢你……深泽……一直……陪在祐的身边,一直拽着他……没走进更大的……漩涡里。” 他反应了一下,也笑:“你可真的是笨蛋,一直在漩涡边上拉着他的可是你。” 我眨眨眼,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该谢谢的可是我,要不是祐,我可能就把人生过得乱七八糟了……”他的声音低下去一会儿,突然又眉飞色舞起来,“不过,他确实得感谢我。要不是有我这个劳模在,以前怎么可能就让他一个月只拍两部片,还这么早就让他退……” 最后几个字在祐冷淡的脸色中消失。 “咳咳。小金丝,医生来了,祐也在,我就……嗯……我突然想起来我家里还熬着鸡汤没关火,我接着熬。明天带来看你。”说完,深泽把水杯往我床头旁边的柜子一放,像是逃跑,脚底抹油一溜烟就不见了。 我忽然没由来觉得开心,以前的种种就像是做了一场噩梦,一醒来一切全都变得不一样了。 如果真的是美梦,希望我可以一直做到生命的尽头,就算不是,这次我也有勇气和耐力让它一直持续下去。 “在想什么?”祐用棉棒沾了点水,在我干燥起皮的唇上抹了抹。 “……想你。”我在祐的眼中看到我弯起嘴角,虽然很狼狈,但笑得很开心,是真心在微笑着的。 他怔了一下,淡淡地勾过嘴角,语气却带了点宠溺:“傻瓜。” 42 醒来不久之后,我特意和护士要来镜子,看到脖子大腿都缠着绷带,胳膊打着石膏,还以为自己是重症患者。 谁知道等过两天拆了绷带,除了右边的胳膊一切都还算不错。 对吧!我就说嘛!明明记得大腿和手臂没存力气,是真的下了狠手伤的,但我自己就算再多大力气,也弄不成一副病危患者的模样啊。 护士大概看出来我的疑虑,一边给我换着输液袋,一边笑着说:“你男朋友很担心你,你送来的时候一直跟我们说你伤的很重,整个人脸都变色了。为了安慰他,我们才把你包成这样。不过,大腿伤的确实有点严重,给你缝了两针。” 我在脑海里模拟了下祐慌张的样子,无论如何也想不出来他会是什么样的表情,觉得没有直接看到,简直太可惜了。 她又接着叮嘱:“对了,因为刚拆了线,记得不要吃刺激的东西,还有甜的。” 我哀嚎道:“啊?甜的也不能吃吗?” “是啊。”她轻缓地滚动着输液泵,“对伤口的愈合不太好。” 伤筋动骨一百天,看来这样的日子要再持续叁个月。 我砸了咂嘴,没想到住院和坐牢并没太多差别。 我住的是单人间,带独立卫生间还有电视的那种。祐不能常来看我,晚上医生又不让陪护,所以专门请了护工,他说我要做的事情只剩下一件,就是好好养病。以前老是妄想躺在床上的日子,但当真的大半时间固定在床上,反而觉得各种不适,尤其是惯用手打了石膏,几乎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无聊地看电视剧的时候。 深泽来了几次,来了就在沙发上坐着看电视,我都不知道他是来看电视剧还是看我。 想要叫他回去,又不知道拿什么借口理由。 他大概觉出来一点,吃着祐买来的苹果说:“你不用在意我,我就是一个摆设。最近我在休息,太无聊了,又不知道该干点什么好,在家待着也烦躁。而且真的发生点什么,我也能帮得上忙。” 我觉得好笑:“能发生点什么啊?” 都快和床融为一体了,就算突然冒出超级英雄叫我一起成为他的正义伙伴去解救地球,都会看在我行动不便的份上,考虑几秒。 深泽的眼睛跟着电视转,咬下一大口苹果,嚼了嚼,“这还用说嘛?当然是……” 说到一半,像是急刹车一样,立马闭了嘴。 我皱眉,“什么?” 他不自然地笑了下,快速回答我:“当然是害怕你无聊,又跳窗啦。” 我瞪着他,我知道,他本来下意识想脱口而出的肯定不是这句话。 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凝滞,深泽可能也觉得有点不自在,叹了口气,过了一会儿后,下定了决心般说:“……小金丝,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讲的话吗?祐就算再不想沾染很多东西,但还是会被人盯上。之前他把你藏得很好,现在却不一样了。你是他的软肋,起码现在因为沉珂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了。祐正在处理,虽然我不知道用什么办法,但时间肯定不会太短。有一说一,能混在那里的人都不傻,不会明晃晃暴露,可不会排除有人就存了那么点……坏心思。有的防备,总是好的,不是吗?” 我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别怕。祐会处理好的。”走之前,深泽看着我正色道。 深泽走后,我一直在发呆,想了很多有的没的。直到房间渐渐被黑暗拥抱,我被房间里的台灯亮刺了眼,才回过神。 祐摘下皮质手套,站在床边,皱着眉摸了摸我的额头,“怎么了?” 我下意识想抱他,却忘了自己右边胳膊被固定住了,一动,牵得头皮都在痛,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 他弯腰看我,食指贴在我的脸颊抹掉泪珠,又问了一遍:“怎么了?” “想抱你。”我定了下神,吸了吸鼻子。 他轻笑了下,不肯,反而站远了一点。 我更不开心了,眼泪流的凶,语气也不好:“你干嘛去!” “我刚从外面进来,外套上都是凉气,你等我下。”祐摘了围巾,脱了大衣,又搓了搓自己的脸,然后把我轻柔地拥进怀里。 “这样呢?可以吗?” 我贪婪地呼吸着他身上的气息,带着一点点寒风的冷冽味道,觉得自己忽然之间变得有点迷醉。 “……不好,想要看你的脸。” “好。”随着声音落下,祐轻巧地把我抱了起来,让我站在床上。 我以为祐已经很高了,没想到站在床上的我,居然还比他高出一些,需要低头才能看他。 他顾虑着我的石膏,小心地环着我,很专注很认真地抬头看我,眼里像是铺满星河,惹人沉醉。 我忽然有点泄气,“真讨厌……” “什么?” 我移开目光,转过一点脸,“你长得太好看了,我本来想对你施展美人计。哭一哭,撒个娇,抱一抱,再撒个娇。把之前的都讨要回来。” 祐怔了一下,用灼热的手掌贴在我的脸颊,迫使我看回他,“你不需要用美人计。仅仅是你,我就已经投降了。” 心脏跳得快,我目瞪口呆地看他,“你以前是这种可以随便说情话的人吗?” 他平淡地回:“这算情话吗?” “不算吗?!百里祐,你,你,你,不要以为你拍了片,积攒了很多女性经验,演过很多剧本,就,就……可以为所欲为。”看他一副成熟老练,只有我脸红心跳的状态,我忽然有些生气,一通下来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这回他笑了,声音充满诱惑:“我以为我之前说了够多了。那些你不想听,不愿听的,都是情话。” “……哪些?” “‘不准逃’‘不能死’……还有你很不喜欢的‘你是我的’‘生个宝宝’。” 听到这些,我本能地一缩。 祐的眼里闪现过一丝痛苦,“你看,杏初,虽然这是我们对情话含义理解的不同,但这也是正是我们之间的差异,我对你的感情就是这样偏执到你会厌恶的程度。高中的时候,我一直小心着,不想被你发现,害怕你跑走。前一段时间,你也感受到了,很不好受对吧……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看他最后露出自嘲而又寂寥的笑容,我的心脏像是被人轻扯。 我用左手环住他的脖子,问他:“如果,我还是要逃跑的话,你还会囚禁我吗?” 祐不假思索:“会。” 虽然大概能想到他对我异于常人的执念,但说实话,我还是被他快速的回答吓到一点点。 我停顿了几秒,问:“……但是,你不舍得我哭对吗?” 他低垂眼睛,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嗯。” 我露出笑容,想要安慰他:“那就没问题了。” 祐不解地看我。 “知道你对我的感情以后,我这次不打算放跑你了,我也没可能会逃跑。前一段时间……我确实过得很辛苦,心灵上被你折磨得很惨,但我并没有觉得你是真的想伤害我。况且你跟常人对感情理解不太一样什么的,我早就知道了。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正常人遇到车祸现场,是不会露出那种反社会反人格的表情的。但我还是不由自主被你吸引。怎么说……谁让我喜欢你呢……” 说着说着,我把脸埋到他的肩颈处,有好闻的橘子味,从祐温暖的皮肤透过来,使我镇定几分。 “……杏初?” 我一口咬住他的肩膀,想要遮起自己正在变热的脸,“你能不能体会一下我的心情?就算我再厚脸皮,老让我告白,我十个心脏也经受不住啊。” 祐的肩膀传来轻微震动,我猜他可能在笑,语气倒是很普通:“抬头。” “我不!” “我告诉你个秘密。”他继续哄着我。 “……真的吗?” “嗯。从来没告诉过任何人的秘密。” 我半信半疑,但还是忍不住好奇,因为祐的秘密太多了,他也从来不肯跟我讲,即使只说一个,我也想知道。 我慢慢抬起头。 他捧着我的脸,打量了我一会儿,眼里的情绪几乎要将我淹没。 下一秒,他好看的唇贴过来,落在我耳侧的声音像被仙女教母施了魔法,只是简短的几个字,就让我止不住泪水。 “我爱你。” 我终于知道,祐为什么刚才要搓自己的脸颊,因为他贴过来的脸也是热的。或者,是他跟突然目击了告白现场的护士一样,转瞬就连耳根都红透了。 不管哪种,都让我哭得更加用力。 43 不过是短短几天,祐向我告白的事情,就在整个科室传开,甚至还传到了其他科室去。 原因无他,祐长得太好看了,好看的人总是会引人瞩目。我觉得很不公平,明明我也表了白,还是我先主导了整场,传来传去我却成了配角。 熟识的护士来病房,落在我脸上的表情却都是带了点羡慕的不解。我在心里暗自较劲,就算祐不是我的,也不可能是你们的。之前我就觉得有几个护士总是趁着给我换药量体温查房的时候,偷偷打量祐,眼神很是不对。我不担心祐会有什么其他想法,不过传得如此沸沸扬扬,我倒是也安心很多。 就是不知道祐会不会觉得困扰。 他又来探视的某天傍晚,我将疑惑问出口。他正在拧着保温桶,听见我机关枪似的抱怨和提问,脸色都没变,摇高我的床,使我整个人坐起来以后才反问我:“为什么会困扰?” “被别人说来说去,你不会不高兴吗?以前在学生会的时候,有人说我们的关系,你脸就很臭……别说你没有啊!别人不知道,但我看得出来你生气了。” 祐把保温桶和餐具一起放到我床上的小桌上,“不会啊,说实话我还挺高兴,自从这个事情大家都知道了以后,我稍微延长一点探视时间,他们也不会说我。” 他拿过衣架上的毛衣开衫披到我的背上,顺手又将我的碎发绕过耳后,眼睛带着笑意看过来,“而且我确实告白了,他们又没说错。” 我感觉自己瞬间就热得头上冒气。 他又接着说:“高中的时候,是因为老有男生借机打趣我们的事情,找你聊天。我单纯不爽而已。” 我从来没想到以前他那是吃醋的表情,也没想到他自从告白之后,对我这么坦诚,一时之间又惊又喜,呆呆地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好了,先吃饭吧。” 祐将我的那份保温桶推到我面前,盖子被打开,只望了一眼,我就两眼发黑。 “可以不喝排骨汤了吗……”我可怜兮兮地看他,“我已经喝了好几晚的排骨汤了,嘴里全都是排骨味。” 他盛了一勺,吹了吹,送到我嘴边,“今天是我熬得,你也不尝尝吗?” 听到是他亲手熬得,我眼睛一亮,就着喝下去,回味了一下,但很快扁起嘴:“就算是你熬得也还是排骨汤……”又眼巴巴地去看他的饭盒,“你……吃的什么呀?” 祐看我几秒,无奈地打开饭盒,里面居然是麻婆豆腐麻辣牛肉还有炒白菜。 太久没吃这些美食,我都难以想象它们应该在齿间散发出的美味香气。 我吸吸口水,望着红彤彤闪着油光的肉片,还有空气中瞬间弥漫开的香辣气味,眼睛都看直了。 哪有人探望病人,吃的却比病人还好的道理。 兴许是看出了我的想法,祐说:“我来之前已经吃过了,这是一会儿要给深泽带过去的。他家抽油烟机这两天出了些问题,不能做饭。” 哼。深泽那个混蛋,每次探望我还偷吃我的水果零食,居然还让我男朋友投喂他,简直没有天理。 他就要移开饭盒,我还眼巴巴瞅着,委屈地不肯挪开目光,“你先别盖上,再让我吸两口味道。一会儿我绝对可以就着这个味道喝完排骨汤。” 谁知祐停顿了下,直接拿过放在一旁的长筷,把肉片上的辣椒面往下顺了顺抖了抖,送到我嘴边。 我有点迷惑:“啊?” “快点吃吧,别被护士看到。”他无奈地又举高一点手。 我愣了几秒,嘿嘿一笑,毫不客气地直接吞进肚中。 “没关系,你长得好看,他们才不会说你。恶人我来做就好了。”太久没吃这种又辣又香又有味道的东西,感觉好吃得舌头都要化了,我简直要喜极而泣。 就算护士发现一直念我没有自制力偷吃,我觉得也值了。况且,先动手的不是我,可是我眼前这个男人。 祐很快如法炮制,将剩下的牛肉片和麻婆豆腐悉数和米饭蔬菜一起送进我嘴里。不消一会儿,看着干净锃亮的饭盒,我打了一个饱嗝,才生出点对深泽的愧疚感。 “……我感觉有点,对不起深泽。” 祐丢给我一个“你才知道啊”的眼神,将我面前装着鲜美排骨汤的保温桶收好,装进便当收纳袋里。 他说的慢条斯理:“没关系,让他喝排骨汤就好。” ……虽然罪魁祸首是我,但我这一刻还对深泽产生了点交友不慎的同情。 吃饱喝足,我满足地眯起眼睛,央求祐带我下楼转一转。祐自然不肯:“外面太冷,天又黑了,你出去什么都做不了。” 他说的很有道理,但我闲的发慌,趁他出去时,小心跳下床,一圈圈开始在房间里走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病房里空调打得温度太高,不过一会儿,我就觉得身上发热,小腹也有点隐隐作痛。 祐洗了饭盒回来时,我已经走得累了,正百般无聊地坐在沙发看电视,看到他进来,立马飞扑进他怀里。 “祐,我想洗澡,帮我洗澡吧。” 他一把搂住我,眉毛轻皱,“小心一点。”又问:“前天护工不是帮你洗过一回了吗?” 我仰头看他,“那都是前天的事情了,我身上早就臭了。” 祐笑起来一点,低头凑过来,作势要闻的样子,“真的吗?我闻闻。” 我如临大敌,紧张地单手推他的胸,很不好意思:“你,你,别过来。” 他在我额头上弹了一下,收了点笑:“好了,不逗你了。去洗澡吧。” 我愣在原地:“祐……我以前都没发现,你居然这么恶劣嘛……” “不喜欢吗?要退货吗?”他温柔地看我,表情和语气都在蛊惑着我。但我知道那副温和的姿态下,隐约带着些威胁。 我使劲摇头:“我好不容易才抓到手的男人,当年费了我快一个月才钓到你,你想脱钩我还不愿意呢。” “太好了。”他说着,在我嘴边落下轻柔的一吻。 祐先帮我洗了头发,他揉我头皮的力度太舒服,要不是还弯着腰,撑着点力量,我估计能一头栽进池子里。 等将头发洗好吹干,我已经开始犯困。 看我打着呵欠,他停下收吹风机的动作,“要不今天就到这里吧,明天白天让阿姨帮你再洗一下。” 我努力掀开眼皮,看他:“不要……刚才出了点汗,身上不舒服。”而且小腹一直凉凉的,很想用热水冲一冲。 许是拗不过我,祐不再劝我,拿了皮筋将我的头发在头顶盘好,拉过手持花洒示意我,“脱衣服吧。” 听到这几个字,我的困意立马消得无影无踪。 “你什么表情?洗澡不需要脱衣服吗?”他牵了下嘴角,“我还以为你是故意邀请我。” 我愣了两秒,没想到会被他误解,有点哭笑不得:“……我让你帮我的意思是,是让你帮我洗头发,剩下的,我自己来就行。” 祐点了下头,笑意更深:“一样的,脱衣服吧。” 我的脸飞速地红起来:“不一样!我要自己洗!”说着就用左手开始解起扣子,“你……出去吧。” 不是惯用手,我又急又燥,斗争了好一会儿,也没能解开一个。 大约是我的错觉,我觉得祐的眼里闪过一点浓重的情绪,还没等我看清,他已经放了花洒弯下腰,直接开始解我扣子。 “好了,别动,我来。” 祐的鼻息刚一触到我的脖子,我就僵硬着转过头,眼睛都不知道看哪里好。 “怎么不穿内衣?”他的问话平淡,但我听出他不太开心。 我大概猜出来他为什么不高兴,在心里偷笑,一本正经地解释:“来回穿脱太麻烦了,我又不可能一直穿着不脱。你放心吧,深泽来的时候,我一直都在被子里,他不会发现。再说了,你不是一直也没发现吗!” 祐轻叹,指尖微妙地抚过我的顶端,我本能地一抖,溢出一声叮咛。 “立起来了。”他暧昧地说。 我觉得整个身体瞬间变得火热,尤其是小腹。 我咬紧牙:“……我要洗澡。” 他好整以暇地看我:“是啊,不是正在给你脱衣服吗?” “……” 在祐的帮忙下,他很快把我脱得精光,虽然不是第一次在他面前浑身赤裸,我还是有点不自然地害羞着。 他在我面前蹲下去,拉过一旁的凳子,我刚想坐下,谁知道他忽然停住,目光长久地停在我的两腿之间。 我不解地顺着他的目光看下去,大腿里侧一条血痕正蜿蜒而下。 “太丢脸了……”收拾妥当后,我把自己包进被子,感觉两颊可以烫得烤肉。 我偷偷地从被子上方看祐,他正在卫生间晾着帮我洗好的内裤,去按通风按钮时,不经意和我对上眼。 我迅速闪进被子里。 过了一会儿,我听到床发出“咯吱”一声,可能是祐挤了上来。 我不肯拉下被子,感到他的大手小心地穿过我的头发,拍了拍我的头,“这么害羞?” “那当然了。”我在被子里发出一点声音,有点郁闷,“这都不是第一次了。” 44 他的手还在轻柔地拍着,像是在安抚我,声音很轻:“但是,我很高兴。” “……啊?”我探出一点眼睛,不解地看他。 头顶的灯光将祐好看的脸勾出一层淡淡的绒边,使他精致的脸庞温柔了更多。 “这说明你的身体恢复正常了,也没怀孕。” 我一时愣住。 祐的声音有些苦涩,像是一声叹息:“如果你怀孕了,因此恨我……我该怎么办……虽然那个时候,我真的很想让你怀孕。只要你有了孩子,肯定不会轻易地离开我,就算骂我卑鄙变态,我也想用孩子绑住你。” 他将手抚上我冰凉的小腹,缓缓揉搓着,暖暖的,很舒服。 我眨眨眼,往他的方向移了一些,亲在他的下巴,“不用去想那些了。最主要的是,我现在很好,也没怀上不是吗?” 祐的眼睫低垂,将我搂紧,珍惜地吻在我的额头,吻一点点向下,他用唇瓣轻轻摩挲着我的下唇,暧昧的气息从唇边一旋而起。 我因祐热烫的呼吸感到沉醉,想回吻,他已经快速抽离,头埋下去,贴在我的锁骨,呼吸有点急促。 “……祐。”我试探着叫了一声。 “别动。”这两个字说的硬邦邦,隐了点别的情绪。 我反应了一下,试着用膝盖去磨蹭他的要害,他果然很快就用腿桎梏住我的动作。 我露出促狭的笑容,想要把刚才在卫生间的局促还击给他:“怎么啦?要不你去下卫生间解决一下?” 祐用牙轻咬了一下我的锁骨,平息着自己:“别动,就这样再让我抱一会儿。虽然我现在恨不得立马把你拆骨吞腹,但我也喜欢这种为了你不能纾解的痛苦,这种忍耐会让我觉得更兴奋。” 他的语气里满是呼之欲出的欲望和喟叹,还有嗜血的隐忍,听得我心惊。 我面红耳赤地说出这一刻的感受:“……变态。” 他贴着我的皮肤轻笑,过分带着热意的气息立即包围住我,被他轻吻着的那一小块皮肤,像是被灼烧,热得我难以呼吸。 意识朦胧中,我突然想起沉珂的话,低低地问:“……我想起来一件事情……嗯……沉珂说你有机能障碍,可是我怎么从来没感觉出来你有什么勃起困难什么的?” 他说的迷糊:“……因为是你。” “啊?”我没听清,又加了一句:“我觉得她在骗我,如果你真的不举,你怎么去拍片的?” 即使码打得狠,我也能看出来,那是货真价实的勃起状态。 祐抬起头看我,表情一时有点复杂。 我以为他在纠结别的事情,直截了当地说:“我跟你讲,虽然我知道你现在退圈了,但不代表我心里曾经没有芥蒂。我可是做了很长时间心理建设,安慰自己说这些都是工作,如果我们本来就是互相不认识的陌生人,到了交往,你之前叁个月一任女朋友,每个都发生关系,对于现代人来说也很正常。再说了,她们胸那么大,叫床的声音饶是再好听,你也不爱她们。” 说到后来,我居然还生出点沾沾自喜,一低头,发现祐在很认真地看我。 “看我做什么?”我移开眼睛。 他修长的手指在我耳垂处打着圈,说得轻:“你很可爱。” 我的心微微一陷,紧接着又听到他说:“不过,胸不大,这点倒是真的。” 我收起笑得羞涩的表情,转头一口咬住他的手腕。 当天晚上,祐躲过护士宵禁的查床,留了下来。 一个人躺的时候,还觉得留有一些余地空间,两个人躺着,尤其身边还是长手长脚的祐,床就立马小得可怜。 祐顾虑着我打了石膏的手,一直往床沿挤,我害怕他一个翻身就掉下去,戳他,语气凶巴巴:“别动啦,你想让病人一会儿去捞你吗?” 他果然乖乖不再动。 我有了点驯服恶犬般的奇异成就感,把头靠向他的肩。 房间内静悄悄,窗外的夜色浓重,今天是个大晴天,因而有微薄的月光探进来,洒在我们身上,像一层糖霜。 “祐。” “嗯?” “我睡不着。” 他翻身撑臂,吻在我的额角,“给你唱首晚安曲。” “你……不是再也不想听那首歌了吗?” “如果是为了你,没关系。” 我看他,把在内心盘旋了很久的话讲给他听:“其实……我已经从沉珂那里把你的痛苦了解个大概了。你不用勉强配合我的步调,那些过往那些伤疤不想让我触碰也没关系。你知道吗?我昏迷的那段时间里,梦见了转学后认识的好朋友,就是在海里溺亡的那个女生。” 祐认真地听着。 “她在梦里跟我说,不要像她一样留遗憾。所以,我一定要把内心的话告诉你。你的过去,也是你的一部分,就算你想完全抛弃,也没关系,因为我们还有很多很多未来的时光。” 他握起我的手,十指紧紧相扣,“为什么要抛弃?我的过去也有你。我不觉得那些是错误,要真的说,我甚至感谢命运对我的这些折磨,如果不是因为这些,你就不会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 “可是……你之前说想割舍关于‘周沉培’‘百里祐’‘哲哉’的一切。”我抽了抽鼻子。 “傻瓜,我想割舍的是没有你的那一部分。”他吻着我额际的碎发,“你想听吗?关于‘周沉培’或者‘哲哉’的故事。” 我感到惊讶,没想到他会打算对我全盘突出。我思索几秒,认真摇头:“不要。因为那两个名字背后也是你,现在你就在这里,只要感受到这一点我就会很开心很幸福。虽然我确实想知道,但我不想让你再剖开自己从头到尾看一遍了。” 祐怔了一下,吻在我的鼻尖,“只有这一次机会,错过就没了。” 我嘻嘻一笑:“没关系。只要你答应我,以后每个生日都给我弹那首曲子。” “好。” 反正未来还有很长,时间会慢慢治愈一切,况且还有我在他身边。 快要迷迷糊糊睡着的时候,祐突然吻在我的耳垂,声音低沉:“杏初,答应我几件事好吗?” 我“嗯”了一声,眼看在黑暗中就要摸到毛茸茸的边缘,听他这么一说,挣扎着,想要找回一点清明。 “如果,有什么事情发生,第一个去找深泽。” “……嗯。” “不要和你那个堂弟走太近,前男友当然也不行。” “……嗯。” “不准逃跑,要不之后我绝对会惩罚你。” “……嗯。” “要等着我,我很快回来,记住了吗?” 我掀了掀眼皮,觉得祐的眼睛在月光下亮得不可思议,嘟囔着:“能……有多快?” “只要你想着我,就很快。” 在我终于跌进梦里时,听到他这么说着,还有一句满溢各种情感的“我爱你”。 我很想问他,为什么会知道秦沉的事情?还有……要我等你,你是要去哪里吗? 但我太困太困了,祐的怀抱温暖又好闻,我实在舍不得醒来。 45 第二天,祐消失了。 我和深泽试了各种方式,都联系不上他,最后深泽去家里找他,才发现已经人去楼空。看到身边男人比我还着急的样子,我大概明白,这次连他也被祐抛弃了。 可能因为还记得那天晚上他说过的话,我出奇地冷静,很快就接受了祐离开的事实。 新一年伊始,我拆了石膏。也许多亏了之前祐喂我的那些排骨汤,恢复的不错,就算去打棒球,应该也能挥出漂亮的高速球。 出院的时候,我在抽屉深处发现了一支新手机,我以前的电话卡原封不动地插在里面。 我快速开机,手机壁纸是我的照片,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拍的,像素很差,有点糊,上面是我穿着高中校服正在和别人说话的侧脸。 忍了很久的眼泪终于前赴后继汹涌而出,我嚎啕大哭,泪水糊了一脸,哭到护工阿姨以为我旧伤复发,着急忙慌地叫来了医生。 时间过得快,莺飞草长的春天,蝉鸣嘶吼的夏天,落叶纷飞的秋天,统统从眼前略过,又来到一个新的冬日。 因为记着祐说的话,没有大事,就没再和深泽联系,渐渐也就和他同样失去联系,我又回归到了和祐重逢前的普通日常生活中。 有的时候,我产生点错觉,以为是褚饰不想一个人待在海里,所以故意给我失了个小小的魔法,一切都还在梦里,真正的百里祐还在病床前催我起床。 但我很快嘲笑自己。因为夏天时,我刚去了褚饰的家里参加了她的七周年忌日纪念。 她的青梅竹马已经变成了一个成熟的男人,会在中途绕去阳台吞云吐雾,我实在难以找到当年从钱包拎出两张纸币塞给我的少年的影子,他身上只有被时间强力拉扯的疲惫感。 原来,命运和时间没有饶过任何一个人。 兴许是缘分使然,夏天时见过的褚饰的远亲,在冬天时又碰到。 因为租约到期,曾经打过工的咖啡店搬到了大学城,因为地方偏远,我又找到了正职,很久没去过。于是在店里碰见熟悉的她时,我们两人皆是一愣。后知后觉想起,上次见到她还是褚饰的家里,记得有人介绍她是褚饰的远方表妹。她长得英气,留着利落的短发,眼神很是冷淡,看我一眼,就立马避开眼。我犹豫着打招呼的话又咽回去。 “我是不是被她讨厌了?”我偷偷问茶久。 明明记得上次我们连话都没说过。 茶久拍我:“没有,她就是那种性格。”又拽过我小声说:“她可是我们店长的小心肝,小心一会儿店长往你的咖啡里扔糖精炸弹。” 我点点头,盯着她无名指的戒指说:“好久不见,大家都变了好多。连你都结婚了。” 店里老人不见,多了很多新面孔,甚至还有做周末兼职的高中生。 茶久翻了个白眼,把刚出炉的马卡龙递给我,“什么叫‘连’,你没良心哦。十月的时候我可是叫了你参加我的婚礼,你自己说出差没法出席。” 我想起当时忙得昏天黑地的状态,连连说抱歉。 “算啦。我也没怪你。”她迟疑了一下,“倒是你……你还在等那个人吗?” 我愣住,很快明白她在说祐的事情。 半晌,我轻点头。 茶久叹气:“万一他再也不回来了怎么办?” “我也想过这个问题,可是等待已经变成习惯了。”我沉默几秒,苦笑。 “哎呀,好了好了。”也许是我露出了阴郁的表情,茶久迅速转移话题,“你最近没跟秦沉联系吗?” “……没有。” “他前几天有向我问起你。毕竟你是他姐姐,要不要再见面聊聊。” “不了吧。” 之后,我们两个人忽然都沉默起来,我塞进一块马卡龙,副店手抖的毛病居然还在,太甜了,甜到嘴里发涩。 茶久一直看向窗外的眼睛突然一亮,表情瞬间变得柔和,“哦!我老公来啦!走吧,我们送你一段。” 我自知是拗不过她的热情,也不推脱,和她一起出了咖啡店。 我猜想过茶久先生的样子,但没想到是一位说是漂亮但用美去形容比较合适的人,一笑起来,眼波都带着点流转。 他看到我先是一怔,很快就打量起我,眼神落在我脸上,绕了几圈,带着点探究。 我顿时觉得有点尴尬。 茶久也察觉,挡在我面前,说得大声:“谢允清,你不能对我的朋友都下手!” 他笑起来,是真的感到高兴的那种,在她的脸颊轻吻,声音像清泉:“说什么呢?你一个人我都难以对付了。” 茶久还是不放心:“你这个人有前科,我才不信。” “为什么不信?” 茶久皱起眉,刚想说话,她先生忽然把她拉到一旁,耳语了几句什么。她一边听着,似是惊讶地看了他一下,然后立即看着我露出了然的微笑。 我还是尴尬,左右为难,硬着头皮说:“茶久,我自己回去就好,不用麻烦你们了。” 茶久已经恢复了一贯的表情,拉过我:“没事,走吧。” 几步以后,像是忍不住,又压低声线对我说:“杏初,我跟你说……” “咳咳。辛茶久。”她先生轻声咳嗽,茶久很快一惊,对他咧嘴一笑,“我知道啦,不说不说好吧。” 他责怪又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发,礼貌地拉开后车门,对我说:“林小姐,不用觉得客气,你是茶久的朋友,我们应当送你一下。” 我因茶久和她先生甜蜜互动而感到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刺痛感,浑浑僵僵到了家里,连鞋子没换就把自己摔上床。 我很快睡着,做了很多梦,一会儿是高一百米赛跑拿了第一,喝着祐递过来的水,忍不住往他身上蹭,一会儿是和褚饰一起带她妹妹在小区里散步,院里一个漂亮小女孩充满敌意地看我。睡得不踏实,又累又难受,醒来的时候出了一身汗。迷迷糊糊中,我把床单被罩统统换下来去洗,手机震动。 我点开,是秦沉的信息。 【明天下午,1点。在我们上次吃烤肉的附近,有家咖啡厅。我在那里等你。】 我就要锁屏,一行文字又挤进来: 【不来你会后悔。你真的会后悔。】 我不知道他说的后悔是哪种,姑且觉得这是种有用的威胁,第二天乖乖赴约。 到的有点早,我坐下后四处打量,发现旁边有个短发女生在捂着脸哭。 我左看右看,没看到她旁边还有什么人。觉得于心不忍,正要抽纸递过去,秦沉已经落座。他和一年前比没太大变化,看到我有点尴尬,半天说不出话。 我也不急,等他开口,余光一扫,刚才哭泣的女生已经不见。 我在内心叹气,给秦沉叫了一杯卡布奇诺。 又是一阵无言,我有点如坐针毡,之前最后一次谈话,大抵是把姐弟的界限固得太过明朗,有点讨人厌的意味。 他从口袋拿出一张纸条,推到我面前。 我疑惑地看着他。 秦沉苦笑了一下:“这是百里祐的新住址。” 血液似是一瞬凝固,我半天不能动弹。 “我现在实习的公司在他的集团底下,当然我后来才知道。我花了点手段拿到的,觉得你应该需要。” 耳鸣作响,我颤抖着喝下一口水,想要平复自己的心情。 “你快去吧。这是我放弃你的信号,别让我回心转意。”说完,他扭头到一旁。 我如大梦初醒,拎了包抓了纸条就跑,步子迈了没几步,又转回来,在秦沉惊讶的目光下揉了揉他的头发,“以后不准再黑别人邮箱了!” 他愣了几秒,然后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微笑:“好的,姐姐。” 出租车在臃肿的交通系统走走停停,我焦急又不安,不停地低头看纸条,边角抓得都起了皱。大概车缓走缓停,又加上我不住地低头抬头,等到了目的地附近下车,已经头晕难忍异常想吐。 我急撑着自己,拿出手机,按照导航一路飞奔。 跑出一段距离,才发现头顶有雪花悠悠而下,落在我的眼睫上很快变成泪珠的一部分。 天正在一点点变黑,但我还没找到自己的归处,不敢停下脚步。 终于摸到了铁门外,我平复一会儿自己慌张的呼吸,深吸一口气。看着墙体四周五六个摄像头,刚要按下门铃,忽然听到有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叫我。 “杏初?” 我一僵,回过头,果然看到那张朝思暮想的脸。 他瘦了一些,打着一把红色长柄伞正皱眉看我。雪不断地从他身边落下,发出轻簌簌的声音,像是落在我的心里。这一幕和很多年前的雪天一起在我眼前重迭。 而这次,我露出灿烂的笑容,没有犹豫,直接快步扑进他的怀里。 扑面而来的,是夹杂着橘子味沐浴液的熟悉气息,我忍住哭意,抬起脸,紧盯着他,一字一句大声地说: “百里同学,你好。我来接你啦。” 番外求婚 和祐同居四个月以后,我还在为一件事常常百思不解,那就是书房的保险柜里到底放了什么。 刚开始我以为是钱,毕竟电视剧里不都是这么演的吗?不论好人坏人,总会放十几迭钞票在里面。心情好的时候,拿出来数一数闻一闻,心情糟糕的时候,更要拿出来在桌子上摆好一排,细细嗅着,感受金钱的魔力。或者是那些有钱的资本家,以备不时之需留在里面,美其名曰“现金流”。再或者是劣迹斑斑的贪官,无法处理赃款,只能堆在里面,等到哪天伏法时全部充公。 我这么说了,祐连讶异的眼神都懒得给我,推着我:“你太沉了,从我身上下去。” 本来我还不太好意思,听他这么一说,脸皮立马厚了十倍,抱他像树袋熊抱桉树,坐在他的腿上朝着他嘿嘿笑。 “我偏不。” 祐一挑眉,“好,那就做点别的。” 我知道他想做什么,拔腿要跑,他已经拉住我翻身把我压在书桌。 我求饶,很不满:“你昨天晚上已经来过了,为什么还要来?” 他捏着我的脸,也很不满:“你早上也吃过饭了,中午不也还要吃。” 我使了大力去推他,都把他的脖子挠红了,居然还是纹丝不动。 “因为那是吃饭,吃不饱肚子会饿。” 他直接捉过我的手,一根根舔过去,“我也是吃饭,只是一顿不会饱。” 我还想狡辩,但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没几下,就在他的攻势下失去自我,被吃干抹净。 事后看着他熟练地给避孕套打结,我已经精神恍惚,却还记着话题:“所以……那里面到底装了什么?” 祐吻着我还在细微颤动的腿心,说的含糊:“上面有两道密码锁,你打开就能看到了。” 但我根本不知道密码。刚开始输了我的生日,输了祐的生日,围绕着生日来来回回输,怎么都不对。又觉得应该输交往纪念日,但那都是学生时代的事情,而且除了生日我对纪念日什么的根本不上心,压根想不起来。 正当我一筹莫展,想着要不等祐不在家直接请个开锁师傅上门的时候,手机响了。 我爬过去拿起随手扔在地上的手机,接通,夹到脖子,又回到保险柜前。 “喂!林杏初,你听我说!”任柠芝的话就跟炮弹一样朝我击来,“徐致朔那个家伙,他的车居然是Macan!简直岂有此理!你说他的车是自己买的,还是傍上了哪个富家女人家送的?” 我将闲着的耳朵凑到保险柜上,一边拧一边听,但并没有电影里那样,快要开的时候会有“咔哒”一声。 我放弃,拿过手机开了免提,任柠芝还在说着徐致朔的种种“劣迹”,无非是留学回国以后,穿得好吃得好用得好,连工作都好,她嫉妒得咬牙切齿,想和他同归于尽。 我叹气,打断她:“任柠芝,你这种心态很不对。徐致朔有什么错?你不能老用酸兮兮的心态打量别人的成功。还有,作为局外人,你这明显就是对他太过在意了。从小学到成人,你再迟钝也该开窍了吧?” 任柠芝根本没听我在说什么,还在酸徐致朔的新工作。 我只能掉转话题:“和相亲对象怎么样?” 她明显一滞,语气变得平淡,好像毫无兴趣:“挺好啊。人不错,长得帅,工作也还好,也留过学。” 一听这个“也”字我就知道她又拿谁为标准在比较了。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我总觉得他对他妹妹,已经超过正常家人的关心范围了。一般来说,妹妹和哥哥会好到出去玩的时候住一间房吗?” 我被问住,想了想:“你问我?我跟你一样也是独生子,怎么会知道……不过家里人住一间房也没什么吧?尤其是资金预算不够或者没有空房间的时候……” 她沉吟:“也是……” 我想着要挂断电话,突然听见她问:“你和现在男朋友交往这么久了,还不打算结婚吗?” 我吓了一跳,没想到她会问这个。 “你高中的时候不是特别喜欢他吗?以你的性格,我还以为你是那种会跟对方求婚的人。” 求婚吗?我跟祐?她这么一问,我才突然反应过来,是哦,原来还可以这样。 我匆匆挂了电话,将保险柜的事情抛到脑后,开始思考求婚的事宜。 不过最最最重要的是,还是先想要问问祐对于结婚的意愿。 他要说不愿意怎么办…… 偷户口本,应该不违法吧? 为了不打扫惊蛇,我打算先旁敲侧击地问下。 我出了书房,左右都找不到祐,看到落地窗旁的钢琴,心里一动走了过去。那张祐之前想要扔掉的相框摆在上面,隔着玻璃,祐的母亲正微笑着看我,我伸手摸了摸她的脸,不禁在内心感慨,如果她还活着的话,也许就能跟她聊很多关于祐的事情,也能让她帮我出出主意了。 头顶突然一沉,我被捞进一个宽大的怀抱,祐紧紧抱着我,“在想什么?” “……你和你妈妈真的不太像啊。” “是吗?但据说我小的时候很像她,长大才像我爸。” “还好你像你爸爸。”我笑。 “为什么?” “因为我第一眼看上的可是你这张脸。你妈妈虽然也长得好看,但不是我会喜欢的男孩子的脸。” 祐在我腰上捏了一把,“那我真应该感谢我爸爸。” “对吧。我也觉得是。” 我转过身,抱住他,用脸去蹭他结实的胸肌,“还好,我当时勇敢地跑来找你了,要不就看不到你这张好看的脸了。” 祐轻笑:“我刚回国没多久,本来想倒个时差再去找你,没想到你自己就先送上门了。” “那可是一年好吗!我可是很想很想你,本来都想要不抛弃你,随便找个人嫁了。” 他拧眉,长指点在我的额头,“你敢。” 我耸耸肩,“我确实不敢,我害怕你把人家新郎腿打断。” “知道就好。” “对不起,祐。” “为什么这么说?” “我一直都很自私。以前害怕受到伤害……所以抛弃……” 我还没说完,他的指尖已经点在我的唇上。 “杏初,我喜欢你自私一点。因为你爱自己多一点,才会让我感到安心。我不需要你舍弃自己来爱我的决心。” 我因他的话愣住,心里热热的麻麻的,有点想哭,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好,于是踮起脚去吻他。 他积极地回吻,舌尖滑过我的前齿,我很快就软成一团。 “祐……” 正当我想进行下一步动作,祐忽然想起什么,松开我。 我眨眨眼,一会儿之后,他拿着杯子托着药片给我。 我了然,乖乖吃下。 他看我快速吞咽,问:“这个没问题吧?” “没问题。这个短效药是市面上公认避孕效果最好的药。按照周期正常吃的话,还可以调理月经。而且我高中的时候也有在吃……” 看他蹙眉,我解释:“虽然高中时你大多数时候都戴套,不戴的时候也都射在外面,但我还是有点害怕。” “对不起。”祐怔了一下,眼里渐渐浮出自责和愧疚。 我笑起来:“不用道歉,你那个时候看起来总是对很多事都很无所谓的样子,不太上心也正常。” 他拿过我的杯子放到一旁,抚着我的脸,很认真地吻下来。祐的吻技一向很好,我很快被吻得七荤八素,不过一会儿,就和他赤身裸体滚在床上。 我想要从他嘴巴里问出点话来,于是铁了心不想遂他的愿,等把他压倒,翻身在他上面,才发现自己不会动。 祐撑着自己的身体笑了一下,轻舔了几下我胸前的顶端,掌心揉着我的臀部,另一只手去揉我前面的小珠。 这快感太强烈,我忍不住弓起身子,没想到祐的分身一下子在体内进的更深,撵过的地方是平时动作轻易难以碰到的。 “杏初,不要上下动,要前后动。去找你自己喜欢的位置。” 他看着我,眼里是压得我喘不过气的欲望。 我照着祐说的话去动,果然掌握到诀窍,甚至感觉到小祐同学又跳动着涨大了一圈。 但他好像并不满足,不过一会儿,就抱住我压过来,每一下都顶的凶狠,我很快就投降,哆哆嗦嗦攀上顶端。 祐满意地一笑,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律动。 我被祐翻来覆去弄得精疲力尽,根本没时间旁敲侧击,之后又睡的昏昏沉沉,醒来时一时分不清黑天白夜,在黑暗里坐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我们是从下午做到了傍晚。 我随便披了一条毯子,推门出去,祐正在做饭,居然是鸡蛋面。 看到我站在旁边看他,祐从锅里挑了一筷子送进我的嘴里,“尝尝味道。” 即使早就知道祐的手艺非凡,我还是很惊讶,因为不是一般的好吃,面吸了饱满的汤汁,又香又弹。 我肚子里那点因床上运动而高涨的食欲全都被勾了起来,“好吃!我可以吃下一大碗。” 听我这么一说,祐真的给我盛了一大碗,等吃到汤汁都不剩的时候,我突然想起来什么:“嗯?为什么是鸡蛋面?” 祐勾过嘴唇,“你果然不记得了。生日快乐。” 我呆愣在原地,过了一会儿才问:“……真的吗?” “真的。”祐无奈地拿起手机,桌面时钟跳动,到了十二点,日期变动,确实是我的生日。 我还在被自己蠢笨震惊的余韵中,祐已经牵着我来到书房,下巴点向保险柜,“打开吧?” “……什么?” “你的生日礼物。” “我不知道密码啊……” “你的生日。” 我疑惑:“我试过了啊。” “上下两排都试过了?” “……上下两排都是我生日?!” 我在心里哀嚎自己是笨蛋,距离成功根本只差一步啊! 祐大约是看出了我的心思,摸了摸我的头发,“真的该庆幸你没打开,要不然,我准备的惊喜就白费了。” 我紧张地去转动密码锁,两排都拧完以后,听到振奋人心的“咔哒”一声。 我去看祐,他冲我微微一笑,整张精致的脸好看地不像话。 我回过头,屏住呼吸,然后猛地拉开保险柜的门。我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眼泪已经先一步落下来。里面居然放着我十七岁时白天黑夜赶工做好的手工八音盒,是我当时送给祐的生日礼物。 祐轻叹,语气带了点无奈却饱含宠溺:“这么快就哭了?不打开看看吗?” 这个八音盒其实还是个收纳盒,有个小抽屉,我颤抖着用手指轻轻一拉,眼睛倏地睁大—— 里面掉出当年我塞进去的纸条和一枚亮闪闪的钻戒。 “我准备很多年了,一直放在这个保险柜里,想等到哪天送给你。是你高中时想要的Harry Winston吧?” 没想到他把我当初那些奇怪的话也记着。 我托着钻戒,呆呆地看着祐,任由泪水不停下落。 “还有一直没告诉你,之前在国外的时候我去做了结扎。如果你不想要孩子,也没关系,就我们两个人一辈子也不错。”祐轻轻吻过来,带着甜蜜的气息,“林杏初小姐,你愿意嫁给我吗?” 我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百里祐你个笨蛋……万一……我长胖了……戴不上怎么办?” 万幸的是,戒指太合适了,戴在手上又大又闪,我很快破涕为笑。 番外百里祐 母亲去世的那天,是我十叁岁的生日。 她趁人不备,用我遗忘在她房内的木刻小刀割开了自己的喉管。被发现时已倒在血泊,呼吸停止,身体僵冷。 管家是第一发现人,说是觉得半夜心慌,进去看了一眼。 整个宅子乱成一锅粥,我在各种嘈杂声中被吵醒,循着声音过去,听到管家让家里的佣人给父亲打电话:“拨不通就再拨!这还需要我教你吗!” 乱哄哄的人群里,我看到了母亲的死相。 心脏只是坠痛了一下,就再也泛不起感情。看着身边慌乱表面下如释重负的众人,我突然意识到,原来大家和我一样,对于她的死,都等了很久。 因为她想死也很久了。 我有记忆起,母亲的精神就不太正常,她终日被关在走廊尽头的一间,我们很少见面。还比较小的时候,她还会时不时抱我,给我讲故事,带我去花园修剪花枝,研究菜品,偶尔的时候弹钢琴给我听。母亲会的曲子不多,翻来覆去只有那么一首。她说出自一部动画电影,讲勇敢的王子怎么救出被诅咒的沉睡公主。我不感兴趣,但她说的时候眼里有少见的光芒,我因而听得认真。 然而随着我长大,那点光就像是被熄灭的希望渐渐消散。 母亲变得疯疯癫癫,少有清明的时刻。她有时候叫我周沉培,有时候叫我百里祐,我不解,在她清醒的时刻问她,她就会笑起来一点,“妈妈姓周,就叫你周沉培。爸爸姓百里,就叫你百里祐。” 这个时候我已经开始分得清一些黑白,但根本听不懂她在说什么。我自知母亲的世界在离我越来越远,感到伤心难过的同时,已经开始慢慢厌倦。我厌倦她过于嗜睡的身体,厌倦她不分昼夜发病的精神状态,更厌倦她看着我大吼大叫,将我错认成父亲的疯样。 我的母亲,应该像是父亲珍藏的相片上那样美丽,或者像同学的母亲那样,就算长得普通,也会蹲下来摸着他的脸,亲一亲他。 但我什么都没有。 就连之后弹给我的曲子,我都不想再听,因为我猜出那首曲子,并不是弹给我的。 可她却一边弹一边说:“祐,别怕,总有一天你会迎来披荆斩棘的王子。” 她说话经常颠叁倒四毫无逻辑也算正常,我顺着她的话问:“为什么我是公主?” 她笑得温柔,笑容却像是淬了毒一样使我害怕:“因为被诅咒的是公主。” 我要到她死了之后才开始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这诅咒没准是她给我的。后来有的时候,我会这么想。 弹了曲子的夜晚,母亲会睡得很好,她不再吵闹,宅子里的每个人都松了一口气。没有人影绰绰,脚步细碎,我也会睡得很好。 久而久之,我甚至觉得这是母亲弹给我的晚安曲。 可惜的是,这样的日子少得就像母亲不愿给我的爱。 即使厌倦开始厌恶,我却还是不由自主想要向她靠近,这是一种身体的本能,就像很多年后我遇到林杏初一样。但再一次次被错认成父亲使她发狂以后,我终于觉出一个事实,我这辈子再也不能获得母亲的爱了,从她诞下父亲的孩子,也就是我开始。一个新的错误、一个无法挽回的错误已经产生。 我知道家里佣人私下流传父母的故事,故事复杂荒谬荒唐。更没想到,多年以后,血浓于水的血缘羁绊差点又将我变成另一个父亲。 我的父亲,也绝称不上什么正常有责任的父亲。或者是因为母亲发疯,或者是因为母亲不愿意见到他,父亲很少回家,就算回家也带着满身香水味道,甜腻得使人作呕。 父母双双失职,管家变成了和我朝夕相处的人。每当他带着点叹息的目光打量我时,我都会不爽甚至难堪。后来这种异样变成了麻木,再后来就变成了某种情感上的执念。 母亲自杀的那天家里有人来拜访,我放学回来在门口见到他,他一见到我就露出点仇恨的目光。 “你和你父亲可真像。” 他这么说着。 我感到不解,匆忙绕过他进了自己的房间。 很多年后,我特意去拜访他,他已经和当年衣衫褴褛的形象相去甚远,坐在沙发抽着雪茄,打量我一会儿,说:“你和你父亲可真像。” 这种像,应该已经从外貌转变成了性格吧。 他叫程均,是程培的弟弟。我偷听他和母亲的谈话,终于明白,那些荒谬的往事原来是真的。 也明白,为什么母亲稀里糊涂时会叫我“周沉培”。 沉培,程培,周沉珂。可不是纪念她无法圆满的爱情吗? 程培死了,母亲很不好受,很快就尖叫地抖成一团。管家叫着送客,程培也不恼,自顾自地走:“这是百里玠欠我们的,他害死了我们的父母!现在还害死了我哥!他可是我唯一的亲人,周沉珂,你也不是个东西!” 我的父亲,用了多么极端的手段才留住了一朵枯萎的花。 我大概猜到些。 说不上偷听了他们的谈话后,是察觉到母亲真的恨我,还是想要安慰她,我带了小刀和木片去了她的房间,想要刻一朵花给她。 走前,我随手将小刀扔到了柜子。 很久很久以后,我都还在想,是不是我潜意识真的想让她死,才会扔在那里。但我已经完全记不得当初心里的想法。 木头花沾了血,掉在地上,母亲的脸上带着一丝解脱。 他们永远留在了我的记忆里,和那首《Someday?My?Prince?Will?Come》一起。 第二天,父亲匆忙赶来。太久没见他,我已经忘记上次见到他时我几岁。他变瘦了很多,憔悴苍白,像是一张纸,轻轻一吹就飘走了。 他迎娶了新的女主人,侧脸很像母亲,身上带着甜腻气息。她说自己叫沉珂,是我的继母,她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总是让我有种想要呕吐的冲动。 父亲在工地被落下的玻璃划破脚动脉,意外身亡。她晚上摸进我的房内,将我绑起,我才知道那种渗人压迫的目光后打着什么主意。 我没法逃,也无处可逃。家里之前的管家和佣人被替换,换上了她挑选的人,就连公司都变了名字。 某一个夜晚,她再次摸进我的房间,桎梏住我。调笑着看我在她手下高潮后,将满手的浓稠白液,摸进自己的下体,“作为你的妈妈,给你上一堂生理性教育课程吧。不是只有插入射精才会怀孕,就算体外射精,也有可能。男人只要勃起,有反应,前列腺液都会带有少量的精子。怀孕是种运气,不是所有人都能幸运地成为父母。但是你说,我们这样,会不会也会成为父母呢?” 她滑动着自己的手,发出细微的喘息:“哈……只要这样多做几次,我也可以成为母亲的对吧?” 我浑身变得僵硬。 “从社会关系上来说,我算是你的母亲……但是如果真的怀上你的小孩,我又是你的什么呢……嗯……不要露出这样绝望的表情嘛,看了怪让人心疼。都说了是几率问题。” 她的红唇贴在我的耳旁:“来试试吧,以不插入式地性交,来看看我们会有多幸运会成为父母呢?” 头皮发麻,各种各样的观念和情感不断撕扯着我,精神和身体轮番被打击,我长久绷着的理智终于断了。或者说,从母亲在我身边大喊大叫时,我就是这样的人了,但一直无意识对峙着。 我变得对事情无谓,舍弃了多余的感情,一切变得自在。比如在我看来人其实就是一坨肉块,那么车祸之后的人就已经不是人了,只是肉而已。 身体也出现变化,突然的某天,我不能勃起了。沉珂非常愤怒,找了医生,医生面色复杂说是心理原因。 听到心理原因,沉珂露出快活的表情。她吻着我的下巴,笑得开心:“真想让百里玠看看,我把他的儿子弄疯了。” 她诡异的表情,让我想起发疯的母亲,还有最后一年挣扎着的父亲。 我以为人生不过如此,也许再过几年,我会步上父母后尘,割个脉,或者找个比较高的楼层一跃而下。 我对死亡越来越执着时,一个意外出现了。 这个意外,是个女孩,她叫林杏初。 她是个有些过分活泼的女生。对于我,她有分寸地靠近,有分寸地后退,表白失败的次数多了也绝不气馁,像是不会耗尽电量的娃娃。叽叽喳喳很吵,却又很会看人眼色。看她打量着我的表情,做出下一步判断的样子,我就知道,她一定生活在需要时刻这么做的这个环境中。是她的父亲?还是她的母亲? 还是谁? 过了很多年后,在一次酒局上,某个成家多年的老头,大谈特谈自己年少风流时的感情史,吹嘘地说:“沉培,给你传授个经验。女人最好把控了,只要让她对你产生兴趣,剩下的事情就是水到渠成的事。人的感情很微妙,只要开始在意,就有可能无法自拔。” 哦,原来早在她笑着冲我挥手,我开始猜测她脸上表情为何起伏鲜明时,就是沦陷开始的信号。 “百里同学,你好。”她总是这样和我打招呼,鼻音带着一点女生特有的撒娇意味,我却并不觉得烦。内心的松动开始持续扩大。 某个清晨,我在梦境边缘看到她毫无形象坐在我的桌上,校裙蹭起露出一片柔软,她的眼睛美得不可思议。身下起了变化,冷静下来,床单留下一滩白色浊液。 想要她,想拥有她,想拥抱她,想让她在我身下哭泣,想让她嘴里永远叫着我的名字,永远只把目光固定在我的身上。 于是,我对她说“不要后悔”。 她头点的积极,却在不久之后将我抛弃。 内心许久未有的钝痛,几乎要将我吞噬,我吃了很多止痛药,但对药的耐受很快达到峰值,没有任何一片药能痊愈我内心的洞。 在无人的夜里,我甚至开始呼吸困难,全靠手中的八音盒,挺过难关。 我悄悄去看了她几次,她已经融入新的环境,交了朋友,和堂弟笑得开心。 我还是想要她。我终于明白,父亲对母亲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那种噬人的偏执,让我恨不得立马将她拆骨吞腹,成为自己血肉的一部分。 但我害怕她哭。她的泪水落下,我的心就会揪成一团,失了理智,溃不成军。 沉珂很快发现我的意图,在我又一次和曾经父亲的手下接触时,她甩了一沓资料给我。 上面的杏初笑得灿烂。 “百里祐,我劝你不要瞎动脑筋。你想脱离我,早了八辈子。你胆敢反抗我,我就把这女孩毁了,我绝不会让她死。但我会让她生不如死。” 我冷笑。 就算是让杏初露出绝望眼神,那个人也只能是我。 她也笑:“既然这么在意那个女孩,我也得不到你,要不你就去卖吧。AV行业很缺你这样的人,刚好我朋友的公司也在招工。怎么样?” 她用小刀扎进照片上正在微笑的女孩的脸,冲我轻笑:“你会去吧?” 杏初的笑容变得有些模糊。 我带着周沉培的假名进入这一行,然后有了一个叫做哲哉的艺名。 制作人是个刚毕业没有多时的女生,她说自己叫万出。某一次失言,我才知道她是因为一个男人才进入一行,但她却并不知道怎么才能帮到对方。说这话时,她的眼里闪过一丝懊恼。 万出。我想到我的杏初。 我很快摸清公司的情况,也知道黑道和这一行的关系。想要翻身,弄倒沉珂,靠我一个人的力量根本不够。 公司让我去陪人吃饭,那些饭局充满黄色笑话和即使过界却碍于表面停留在露骨眼神的抚摸。我毫不在意地吃着东西,看他们对我调笑。更多的恶心我早已领教,我已经麻木不仁。就是在这样一个饭局上,我见到了程郁,当她用过于分明的眼神打量那些男男女女,我知道,她是个很好的棋子。 我放了点饵,她很快上钩。 她抱着我,软软地说:“百里祐,怎么才能得到你呢?成为我的好不好?” 记忆中的女孩也这么说过。 我拉回过一点神经:“得到我是不可能。但我们可以交换些别的。” 她楞了一下,扭过头:“我没什么可和你交换的。” 我盯着她:“哦?你不想要你干爹的位置吗?” 她不肯说话,但她慌张的眼神出卖了她。 我知道她不是善类,她的野心隐藏在那张假模假式的笑脸之下,一眼就能看穿。就是不知道她的干爹知不知道。 我觉得兴奋,像是回到了年幼时仅有几次和父亲下棋的时刻,他说:“祐,你很像我,很有天赋,以后绝对是个好棋手。” 程郁是养女,她的亲生父亲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并不姓程。她的干爹,她父亲的朋友,姓程,叫程均。 曾经被百里玠逼到走投无路的人。 我和程郁走得太近,程均很快察觉派人给我警告,没人会希望自己赚钱的工具会翻身骑到自己的头上。公司给我更多的酒局饭局,美其名曰拓展业务,但我知道他们在估摸着我的价值,打算把我卖给哪个人做玩物。 失利的局面,只要善加利用就可以逆转结果。我庆幸自己是百里家的人,虽然产业不在我的手上,还有别的东西可以拿来用,毕竟有的时候,信息就是金钱。一个帝国太过庞大,人人都想分一杯羹,人人都想看它翻盘。名和利,世人谁不愿追逐?酒局上的人想要分羹,那我就给他们一点甜头,再把他们摆上棋盘。 靠着程郁的关系,和我自己的布局,周沉培的名字很快就在黑道上变得耳熟能详。这是件好事,也不是件好事。 好的一面,就是我去拜访程均,他终于肯见我。 他闻着雪茄,看都不看我,“周沉培?你这个名字很有意思。” “谢谢夸奖。是我母亲取得。” 他毫无反应,抬头看我,带了点玩味的笑意:“你找我做什么?” “你很恨百里家对吧?我可以帮你毁掉百里家,我们可以合作。” 他一边用软火烤着雪茄,一边从鼻子发出不屑的声音:“哼。百里家……现在算个什么东西。它白我黑,根本没交集,我何必在这种无聊的事情上费神。” “就算对百里家没兴趣,你也不想程郁父女对你太过依靠吧。”我说的含糊,但我知道他听懂了。 自己摸爬滚打历经千辛万苦一手打造的帝国,怎么可能轻易拱手让人。 干爹、养女、好朋友只不过是种随意可以抛弃的关系,对于程培这种早就见识过我父亲手腕的人,应该更能明白。 果然,他吐出一点白雾,眼睛落在我身上,说:“你和你父亲可真像。” “谢谢。” 他接着说:“我的产业,不养闲人。你是出色的职员,要好好工作,起码……要干到你的合约到期为止。” 他的语气染上一点嘲讽,我知道他一定暗自得意,百里玠的儿子居然落到了用身体赚钱的地步。 我觉得无所谓,那些工作拍片,说白了就只是活塞运动,连快感都没有。让我做就做,只要能保护杏初,什么都好。 “你别想耍小聪明,程郁为什么这么粘你,绝对不可能仅仅是因为你的脸。我太知道她要干什么。你能骗得了她,可骗不了我。” 我就知道,他绝对不是个蠢货。 我也笑,直接亮出底牌:“我想要的东西很简单,简单到不可思议。只要百里家倒了,我就能得到,就这么简单。” 他看着我,露出点若有所思的表情:“你和你父亲真的很像。” 我做了点小手段,让杏初重新遇到我。那个傻丫头,估计以为自己见了鬼,在电梯里哭得撕心裂肺,让我的心跳几乎停滞。 她抓着我,两眼红肿:“我要跟你回家!我,我,我失业了,没钱付房租,你要收留我。” 她说的理直气壮,好像本该如此。 我在心里微笑,面无表情地说好。 重逢以后,我不知道该怎么和杏初相处,我潜意识总害怕再被她抛弃,看她转动眼睛,思虑着想要逃跑的样子,我的内心就会疼得无法呼吸。 我又害怕程郁和沉珂找上她,被人发现自己的软肋,不是一件好事,何况她是只有我能伤害的杏初。 她变了很多,个子长高了一些,褪去婴儿肥的脸,看着还是胖乎乎的,很好亲。 她对我和以前一样施着小手段,观察我的脸色,但若是和她预期的不一样,就会很快皱着脸跳开,不再继续。我要是没有回应,完全不会有下一次。 她比以前更爱哭,被我发现她哭着睡着,我问她原因,她很是抵触,不肯说。对我的笑容也逐渐少下去,大多数时候的笑容都是硬堆在脸上,像是个空壳的娃娃。 我讨厌这样对我有所保留的她。以前的她,总是叽叽喳喳想说的不想说的说个不停。到了现在,却长久的沉默,即使说话,却很少说自己的想法。 我很害怕恐慌,害怕她的感情对我也变了质怎么办。 如果真的变了,我该怎么办? 这是我不能允许的事情。 当她白着一张脸在浴室对我说自己过去不懂事,不想再拥有一段无法处理的感情的时刻,胸前瞬间燃起的怒火和疼痛很快就让我失去理智。 我早就想囚禁她了。只要折了她的翅膀,让她失去飞翔的能力,她就能永远留在我身边了。 本来为了沉珂和程郁,我已经很头痛了,就这样把她藏起来也不错。 她的身体还是那么甜,内里的体液都是甜的,是引诱我献上生命的毒药。 我不会死,我害怕死后她将我忘记,就这样展开新的人生旅程。虽然我曾经差点死掉好几次了,我动了太多人的利益,即使小心还是竖了很多敌。好不容易撑到可以真的独当一面,可以将她重新拥入怀抱,我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地死去。 我不会重复父母的错误。我不会让杏初死,也不会让我死。她要永远活着,以活着的姿态永远属于我。 不过能让我死的,也确实只有杏初。 她不想怀孕,我知道。可我不知道除了孩子,还可以用什么可以拴住她。连爱都能变质,何况其他? 她看到床就会恐惧,看到我也会,即使她很好的隐藏了,我也知道。 她急速地瘦下去,我做的东西,一口也吃不下,包的严严实实放在冰箱,一点都没动。 我没办法,想着带她出去吃一些。 看她望着车窗,露出渴望的眼神,恢复一点生气。我庆幸,她又在笑了,又恐惧,她会再次离开我。就像花朵属于自然,小鸟也必定属于天空。 遇到她和前男友有说有笑,始料未及。我早就知道她和别人交往过,别人递来的资料我翻了几下,就无法呼吸。捂着纸袋的时候我在想,林杏初,你要把我折磨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可我又对这种折磨欲罢不能,她给我的任何,我都甘之如殆。 我想要把身体里的疼痛还给她,但当真的看她因为软塞而惨白的脸时,颤抖不停的却是我。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杏初,可我毫无办法。因为这就是我。矛盾又可恨。 她坐在钢琴前弹琴的样子,深深刺痛了我。我仿佛看见了曾经的母亲,她笑着:“祐,你是被诅咒的公主。” 而我把前来救我的王子,变成了另一个被诅咒的人。 不知不觉中,我还正在把她变成另一个母亲。 她会不会跟母亲一样,在我生日这天永远地消失? 呼吸阻塞,头脑发沉,我甩了杏初想要触碰我的手,快步走到书房。太久没犯病,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挺过去的。 我罩着纸袋拼命呼吸,数着数,告诉自己要冷静,却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在模糊间越来越大越来越急促。 我不能死,我还不能死。 我握着手里的八音盒,再次平静下来。 我将八音盒放回保险柜的时候,杏初敲了门进来。她开始讲一些过去的往事,她说要彻底放弃我。 太痛了。身体真的太痛了。 我的意识渐远,却还是支撑着一点,打给了深泽。 深泽带我去医院,看医生给我打针,皱着眉问我:“纸袋一直随手备着吧?” “嗯。”我疲惫,不想点头。 他看我:“你不是很久都没发病了?这次这么回事。” “我不知道。” 他露出嘲笑:“你别骗我,除了林杏初,谁还能把你变成这样。” 他说的很对。 “听我一句劝,我知道她对你的重要性,但是你不能因为她搭上你自己。必要的时候,要割舍掉,这对她对你才是真的好。” 我虚弱地看着他,很想告诉他,如果能割舍,我早就割舍了。但她已经变成了我心上的一块肉,想要割舍,只能让我死。但我不能死。因为我死了,我害怕她会很快忘记我。 凌晨,我疲惫地回到家。 为了避免沉珂找到她,我新搬了一次家,业主是我的名字,但其实这套房子在她的名下。 她问我有关周沉培的事情,我并不想告诉她,这些黑暗肮脏的事情还有那些令人窒息的回忆,只要让我一人承担就好。 她应该笑着,无忧无虑地笑着,即使因为她那过早去世的父亲,她那重新成家的母亲,我都不想让她再多留一滴眼泪。 我去房间看她,她已经睡着了,嘴里叫着爸爸。我俯下身来拍了拍她的背,看她不自觉地把自己缩成一团,我的手不知道该不该继续。 之后的一切都像是噩梦,她的精神突然衰弱下去,就像当年的母亲,我惊慌却又感到病态的满足,她还在这里,哪里也去不了。 这样不是很好吗? 但当她说恨我,被沉珂带走,听到她从二楼一跃而下的消息。 我觉得自己的世界都被碾碎了。 我做了什么? 我在逼死她。 如果她死了,我大概也只有死了。 我忽然想起父亲,那一片玻璃落下来时的心情,也许和我现在一样吧。 还好一切峰回路转,醒来后她忽然敞开自己的心扉,努力笑着对我说:“我不会死的。” 她又重新找到了我,拼荆斩棘而来。 我不知道沉珂对她说了什么,但这一刻我甚至有点感激她。当然没能把她腿脚弄折,还是有些遗憾。 杏初还爱着我。意识到这一点时,我欣喜若狂。 她曾说过,幸福的眼泪是甜的,她大声哭泣的脸,我偷亲过去,果然是甜的。 不过命运总是要对我当头一棒。和杏初的关系重新修复以后,我曾经为了从沉珂那里夺回杏初设下的局,不过只是一些时候,就重新变了局面。 我当初为了让程均注意到我,过分招摇于市的坏的一面还是出现了。 再加上程郁的倒戈,沉珂的倒台,太多人想要我死了。 但我怎么能死。 现在我更不能死了。 我不打算去重新投靠程均,黑道这个染缸进去一次就够了,尤其是我身边还有杏初。要是了解我曾经做过的一切,面对的一切,她一定会哭。我更不可能让别人把她的手指寄到家里,同样来威胁我。 能够对付黑和灰的,只有灰本身,还有白。 我讨厌百里家,但现在我已经不讨厌百里祐这个身份,何况杏初爱的是百里祐本身。 我做好保护网,悄无声息地离开,和以前百里家的拥护者重新修复残败的局面。即使这是我之前一手推倒的。 过程艰难,重重受阻。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一切,什么时候才能重新回到她的身边。 可每次拿起那个八音盒,想到十七岁的杏初,隐藏着满手的伤痕,对我甜甜地笑起来,说了一次又一次的“生日快乐”。我就觉得,我还能坚持很久,久到要和她度过之后的一生,为她庆祝无数次的生日,看她老去。 时间一天天过去,我看着手机上一天天跳动着的日期。 每天都会在想, 她过得好吗?吃得好吗?睡得好吗?今天有好好看着路吧?没有迷糊地出门之后才忘记带手机吧? 有没有想我? 会不会……放弃我……? 夜晚的时刻,我要拿着高中时偷拍她的照片看很久,才能睡得着。 晚安,杏初。 祝你有个好梦。 我在心底说出这句,从她离开那年起每晚都要对自己说的话,想着她的笑容,缓缓闭上眼。 终于,又是一年冬天,所有的事情像预料的那样,完全走上正轨。 我迫不及待定了机票,立马回国。 转机的时候,我在贵宾室遇到了谢允清。 他大概也没想到,看到我明显愣了一下。 “回国?”他问我。 我点头。 “你呢?” “也是。不过跟你应该不是同一班,我可能会早一点。” 我看向他无名指的戒指,突然想起来什么,“听说你秋天结了婚,恭喜。” 在我的印象里,谢允清不像是会愿意结婚的人。 他看一眼自己的戒指,点头说谢谢。又露出一丝玩味的笑:“你手里这把伞,和你不太配啊。” 我低头看手里略微有些发旧的红伞,这是十七岁夏天某个雨声缠绵的夜晚,杏初递给我的那把。我到现在都记得她递过来时,微微红起来的脸,像是一颗很甜的苹果,想让人慢慢品尝。之后它曾被她弄丢了一次,落在火锅店,不过很快被我找了回来。 “你的戒指,和你也不太配。” 或许听出了我语气中略微攻击的意味,他忽然哈哈大笑:“业界都在说你,突然消失好多年,又突然出现,是为了一个女人。真的吗?” 我毫不避讳:“是真的。” “有意思,真想看看是什么人……不要用那种恐怖的眼神打量我,我就是口嗨哈哈。” 我正色道:“很感谢你把你堂哥谢琏真引荐给我,他是个很出色的商业伙伴。” 他摆手,满不在乎,“我只是还你个恩情。谢谢你高中二年级时在市级物理比赛拿了第一,要不然我不会遇到我太太。” 哦,原来是这样,他才愿意结婚。 有秘书模样的人过来在他耳边低语,他拍拍我的肩,“行了,就此别过吧。记得好好利用我堂哥哦。还有要早点去找你的女人,别被抢走了。” 在回国的飞机上,我做了个梦。 梦里是十七岁的杏初,她对我指着时尚杂志上的女人说:“她的戒指也太大了吧。这么戴不会痛吗?” 过一会儿小脸又替换上狡黠的微笑,她笑嘻嘻地说:“我要求就不高了,只要是Harry Winston,什么款都行。” 不知道叁年前买的那枚戒指,尺寸还合不合适。 番外深泽 就像小金丝说的一样,我从不避讳承认自己和祐一样是个变态。 我是个自由至上的人,说白了,就是孟浪又毫无道德观念。 进入这行好像算是巧合又是冥冥注定,我从小就不是个对学习有耐心的小孩,勉强走到大学毕业,却也很快失业。好在脸好看,世间就此对我宽容很多。我没有太深的欲望,所以想要的东西几乎没有,学生时代我热爱玩乐、翘课、打架,等长成一个废物般的成年人,善于用行尸走肉般的生活打发时间。 哦,对。还有恋爱。 说是恋爱又是夸张,因为我来者不拒,女朋友换得勤快,忘记人和人其实需要距离。可能正因为这样,她们常会对我投以不切实际的期望。 她们到底是在爱着我,还是爱着所幻想出来的那个幻想? 恋爱又是什么?人真的需要爱情吗? 我想得疲惫,更把精力投入到性爱。只有这件事,好像怎么都不会腻。人是动物,毫无意外会遵从身体的本能,想要被触碰想要被拥抱想要别抚摸。我恰恰只是在顺从这种基因里镌刻的繁殖本能罢了。 我的父亲大概也是这样的人。 为什么他风流的时候不会做好避孕呢?每次做完给套子打结的时候,我总是想不通。 没有人刻意讲给我家庭的复杂,但随着长大很容易就明白。 比如,别的小朋友家里有两个大人,但我们家只有一位。 我只模糊地对父亲有个笼统的印象,他很少出现,来去都很匆忙,对我总是很厌恶的样子,每次说话打量我的眼神像是在看肮脏的东西。时间久了,我也知道他不喜欢我,越发惧怕他。等进入叛逆期,恐惧变成讨厌麻烦,连他的面也不愿见到。 他有真正的家室,有乖巧伶俐的女儿,妻子是某个大老板的千金。 但他没有儿子。母亲常对我这样说,因为他没有儿子,所以你才要努力争口气。 争什么气?他根本不喜欢我。还有为什么是儿子就赢了?用性别衡量输赢,到底是哪里来的奇怪想法。 我不知道该说母亲是愚蠢,还是精明的女人,她费劲千辛万苦怀上我,生下我,还想用我绑住他。多么可笑。 这是爱情吗?我感到疑惑。 明明大家把爱情宣传成伟大不可方物的东西,为什么还会有这么肮脏的一面? 爱人又是一种什么感觉? 那是比性更要舒服的事情吗? 我知道的是,每次做完,总有女人缠着问我:“你爱我吗?” 我怕麻烦,总不假思索地说爱,她们立即开心地笑,笑容很美丽很诱人,像是得到了世上最珍贵的东西,比她们快要高潮的时候更能取悦我。 我常常会更加兴奋。 可是离开了床,她们的爱情又显得那么虚假,她们会一厢情愿地对你好,不管你是否接受,自顾自地行动,却又冠以爱的名义,想要束缚你,想要控制你。和母亲一个蠢样。 当然,我很快又遇到了一个这样的蠢蛋。但他却有点不太一样。 那个时候我已经进入这一行了,说实话,我自己都稀里糊涂。有朋友递名片给我,我就去了。反正也没什么可缺失,我喜欢做爱,讨厌交女友,身体契合的人太难寻,契合的长久床伴又会让我头疼,因为再理性的姑娘尝到性爱的甜头,也会渐渐分不清下半身的愉悦和上半身的悸动是两回事,虽然它们都产生于大脑的冲动。 性爱需要甜言蜜语做润滑,但这只是目的手段而非爱情过程。 否则我也不会出生。 这个行业不用弯弯绕绕那么多,它尊重性同时消费性,矛盾又迷人。 我刚开始只在男性向混个汁男当,没想到这行严苛,一开始连女性的身体都接触不到。除此之外,拍摄的强度也让我有些望而退步。我正犹豫要不要退出时,我的脸又一次救了我。我意外地被一个制片人看上,她问我愿不愿意出演女性向AV。 “我们所满足的对象群体是女性,所以需要更能触动女性群体的性爱。”她很认真地跟我说,“男性向的作品常常会让女孩子觉得被冒犯,里面尽是些粗暴的情节,和女性的性幻想大相径庭。但我们不一样,我们一切以女性出发……我们会和男性向一样,以一人为主导出作品,只不过男性向那边是女优,我们是男优而已。所以你若是接受,没必要去做那种又苦又累也并不一定能出镜的汁男。想要出头,基本上是妄想。” 我做这行又不是为了出头,只是找个事情打发生活而已。 “为什么找我?” 她礼貌地笑了一下,直截了当地说:“你的脸好看。而且,你一定谈过许多恋爱,应该很懂女性需要什么。” 我懂吗?事实上我并不懂,但若是限定在性的部分,我又算懂的。 “我承认我谈过很多恋爱,除此之外呢?” 她很意外我的发问,但还是开了口:“在这一行,性爱是工作,是赚钱的工具。你不像是会享受性爱的人,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是在发泄对吧?” 她说对了。 她又接着说:“这样的你,会比一般人更容易坚持下来。培养一个种子选手不是容易的事情,我们不会白出力。女性向需要谈恋爱,但又不需要太真实的恋爱,我觉得你很适合。而且你不会像是能够轻易爱上别人的人。” 我笑着点头:“你说得对,所以你们那里都是我这样的人吗?” “也不一定是。毕竟这个年头,哪行都很缺人才。”她叹气,转而又微笑,“不过有个人确实和你很像,也是脸很漂亮的人。你若是来的话,很快就能见到他。” 我真的很快见到他。 是在休息室。 那是我第一次拍出道作,紧张极了,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每个人对我客客气气,和男性向那边的待遇截然不同。甚至有助理引我去化妆,还准备了高级的便当。 一切准备妥当,女方临时有事,需要延后拍摄时间。我又被引到休息室门前,说是可以先休息一下,之后再来叫我。 没想到里面有人,还正在自慰。 他见我进来,并不慌张,还没停手下的动作,冷淡地看我一眼,又把眼神转到手机上去。 虽然不是第一次看见同性手淫,不过都是在工作场合,我略微觉得尴尬。 我坐到一旁很远的椅子上,视线随意飘荡。 过了一会儿,他终于停下手中的动作,余光中我看到他以下半身挺立的姿态穿好裤子。 有人敲门进来:“哲哉老师,你准备好了吗?” 他很快出去。 “深泽老师,您惯用的避孕套牌子和型号麻烦一会儿报给我。”工作人员又转向我。 “啊?好的好的。” 休息室终于只剩下我一个人,我舒了口气。 我发誓,我并不是故意要看他手机上的东西。我只是起立走到桌旁,发现了他忘记拿走的手机,未熄屏还亮着,非常意外的是,上面只有一张照片。不太高清,像是偷拍。 说是女人,还是说女生比较妥当。 她穿着校服,正在和旁人说着什么,一张圆圆的侧脸,笑的开心。 分外正常毫无撸点的一张照片,他却靠它在迅速勃起。 ……这个人,大概也和我一样是个变态。 他的脸很精致漂亮,是去做偶像出道也绰绰有余的脸,所以无论是在片场还是在作品的销量上都备受关注。 这样的评价我很快就在片场听腻,但是被评价的本人,哲哉,却无动于衷。 他的脸上总是没有太多的变化,对什么事情好像都不感兴趣一样。连感情的戏份也演得浮于表面,但只有做爱的部分,说是卖力还是认真好呢,他却一点不敷衍。 后来的某天,我无意观看了他的现场,很快就发现了秘密。 他在演出开始起就是勃起状态,直到做完整场也没有射精。避孕套原封不动地套上去,又原封不动地褪下来。他卖力的缘故,是想早早结束这场性事。 我在隔间的监视器前倒吸一口气。一直盯着监视器检查的制片人很快发现我,拉我到角落,“你发现了?” 我装糊涂:“什么?” “行了,我知道你发现了。” 我只能点头。 她叹气:“你可不要传出去,虽然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他……为什么?”不知怎么的,一向怕麻烦的我,居然感到好奇。 制片人四下打量,房间内加起来一共也就五个工作人员,我不懂她谨慎的原因。 “不要说啊。因为之后你会和哲哉搭档,我才讲的。他有点问题,之前带他去过几次医院,他有射精障碍,是不射精症。不过各项指标非常正常,医生说是心理问题。” 只是不能正常射精吗?那我上次看到的是什么? “……那为什么还会收他来工作?” “你以为我想收吗?公司硬推给我的。好在他脸好看,气质又独特,做爱的部分又卖力拍出来又好看。而且女性向呈现射精部分的场景少之又少,所以这些也不是问题了。” “他为什么会来做这个啊?” “他是突然进入这行的,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你也知道的,这行来钱非常快,大多数人无非就是欠了高利贷之类的……但是他又好像跟黑道有关系……唉,我这个小喽啰怕是没权限知道。” 怪不得如此谨慎,除了传流言,更害怕被有心的人听了去。 我带着些复杂情绪回到休息室,没想到的是,我和哲哉太有缘,居然又碰到他自渎,只不过这次他在最后的收尾,然后在我带着疑惑的眼神中顺利射精。 我吃了一惊,一不小心问了出口:“你,你,不是不能……” 他用纸巾替自己收拾妥当,脸上恢复淡然神色,仿佛刚才动情的不是他本人一样。 我下意识地去看他放在一旁的手机,好像还是那张照片。 “对我很感兴趣?”他唇边溢出一丝笑,笑却不达眼。 这一行多认识一个人就相当于多有一条路可走,况且对方还是人气头牌哲哉,于是很快点头。 “我确实不能正常的勃起和射精。” “那……刚才?” “只是不能在正常的状态下而已,没说不可以。” 我想起那张照片。 “我小的时候曾被家人长时间猥亵,很早就有精神障碍了。” 我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全盘托出,一时有些惊讶:“为什么要告诉我?” “因为你看起来是个很会保守秘密的人,好像也并不是真的对人感兴趣。你和其他人不一样,没有经济上的压力。没有被完全压垮的人,总是心有余地,不会太极端。你对我也没什么害处,就算真的传出什么也没关系,你还是新人,想要封杀你也很容易。” 我怔住,不知该说他是敏锐还是可怕。 “不要说的那么可怕。所以你只能对特定的人勃起射精?是你刚才看的那张照片上的人吗?女朋友?”我故意调笑着,伸手想去拿他的手机。 还没碰到,他已经快速挥开我的手,放在一旁小桌上的水果刀扎进了我的掌心。 他眼里满是阴鸷,“不要碰。” 我被哭泣的制作人送进医院,缝了很多针,还好我够幸运,再偏一点点,就要刺断神经。 但我承认,那一刻,我深深被他吸引。我从来没什么过分交好的同性朋友,说实话,我常有些看不上他们,虽然我只在脸上多胜一筹。 哲哉不一样,他的脸比我更好看,谈吐气质都很出众,脑子也好使,关键是,他的身上有股异于常人的狠劲,也许是变态相吸,我对他的黑暗人格充满兴趣。 我下意识地想要跟他熟络,像是小弟追随心中向往的大哥那样,连工作也愈加努力。 我在业界渐渐出名,成了能和哲哉并肩的人。 这一行隐藏在冰块之下的黑暗也慢慢浮现。 是个深冬,我的记忆里从来没见过那么大的雪,雪像是鹅毛又像是刀片,落在身上很快就让冷意渗到骨头里。 公司同时通知我和哲哉,说是晚上要陪同重要人士吃饭,这样的情况不少,大多是能让公司生意通融的人物,我也曾被叫去过几次。我以为和往日一样,只是普通的陪酒吃饭,顶多有些出格的语言侮辱和骚扰,不过进了这行这些都无法避免,既然是自己选择的道路,就应该有承担后果的胆量。反正也只是这样而已,于是答应下来。 没想到,情况出乎我的意料,开始确实是普通的吃饭,到了后半段却变成了淫乱的现场。主办方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秃顶男人,色眯眯地过来抚摸我的下体,我像被钉在椅背,浑身放软,动弹不得。我很快就明白过来,内心直爆脏话,没想到要在这种情况下奉献出自己的身体,又恨又气。 预料中的侵犯没有到来,他淫笑着的肥脸被一脚踹歪,是哲哉。 难道他没被下药? 我还来不及仔细思考,哲哉接连横扫几人,抓着我一路跑出。他一拳砸向走廊的火警器,鸣笛响起,酒店很快变得一片骚乱。 我们趁乱下楼,迎面盖来的雪花让我找回些清醒。 哲哉的身子却很快低下去,踉跄了一下,贴在雪地,不动了。 身后变得喧哗,我隐隐听见有人在叫我们别跑。 我又慌又乱,手脚还是无力,挣扎着把大量的雪塞到自己领口里,刺骨的雪片像是锋利的冰刀,皮肤很快变得麻痹,但多亏如此,我又有了力气。 我正要扛起昏厥的祐,一辆车急刹在我们身边,车窗降下,露出一张焦急的脸,“寇恂!快上车!” 是制作人。 我还来不及思考,顺从逃生的本能,把自己和哲哉一起塞进了后座。 汽车疾驰,那群叫嚣着的黑衣人变得渺小。 我有种劫后余生的放松,但还是感到疑惑:“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 “我下班时偶然听到公司有人说‘今天要向外人供个好货’,没想到会是你们,也没想到竟然要用这种手段。之后给你打电话也不接,我越想越不对劲,查了你们今天行程,匆匆忙忙就从家里出来了。” 我这才发现制作人和平常不太一样,干净的脸上不像以往画着浓妆,素净的一张小脸在毛茸茸的可爱睡衣下承托下像个学生。 她被我看得不好意思,红着脸说:“你快去看看哲哉。虽然他有药物依赖症,不会像你那么快发作,但刚才那些药对他来说后劲只会更大。”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他刚才还有力气打人。 我探过去查看哲哉的情况,他紧紧闭着眼,看起来很不好受,嘴里喃喃念着什么。 我只听到一个模模糊糊的“妈妈”和一个发音为chu的词组,好像是名字。感觉有点熟悉。 “chu?制作人你知道chu是谁吗?” 制作人吓了一跳,“……我不知道。后面有水,先拿给他喝。” 可是哲哉还没喝到水,就开始急速地呼吸起来,他像是被掐住了脖子一样,好像已经不由自己自主呼吸,每一次都伴随着嗓子被快速挤压的声音。我很快反应过来:“快给我一个袋子,什么袋子都行!” 将哲哉放平在座椅,纸袋被迅速塞过来,我把开口捏小,罩在哲哉的口鼻处,顺着他的背:“哲哉!哲哉!听得到我讲话吗?你能呼吸,只是听不到罢了,慢慢地呼气吸气!慢慢地,别着急……” 哲哉当晚在医院住下,我做了个检查,大概因为年轻并无大碍。 制作人在检查室门口等我,她正踢着自己的拖鞋,拖鞋上有只毛绒绒的小兔子,她用涂着黄色甲油的脚趾戳着它的脸。 看我出来,她很快站起来,眼看摔倒,我扶了一把。 “谢谢……”她虽然这么说着,眼睛却先一步红了起来,像是拖鞋上的兔子。 这样的她,和平时雷厉风行的样子太不一样,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她大哭:“呜呜呜呜……我明明决定要好好保护你了,也发过誓绝对不会让你变成这样,可还是把你们变成这样了,呜呜呜呜呜呜……” 我脱下外套给她披上,把她揽进怀里,轻拍她的背。原来她的身体这么瘦弱啊。 路过的值班护士,轻笑着看我们。 果然是把我们当成一对傻瓜情侣了吧。但我心底却没觉得这种误会麻烦。保护?好像从来没有人这样对我说过。 “没事吗?”她哭到快断气,居然还想得起我。 我摇头:“没关系。我这个人啊,没其他本事,但是运气够好。可能是因为我的脸好看吧?” 她噗嗤笑出声,红红的小脸居然让我有点恍神。 我将哭到鼻子通红的制作人送回家,又转回医院来看哲哉。 他已经清醒,躺在那里不知道正在想什么。 “哟!”我朝他打招呼,“我刚才问过医生,说你明天就可以出院。” “是吗……”他好像并不在意。 “我可是救了你一命,要感谢我哦。”我趁火打劫。 他这会儿终于看了过来:“我也救了你。要不然这个时候你还在那几个中年男人身下嚎叫。” 他说的轻描淡写,仿佛刚才的一切他早就司空见惯。 我笑着反手拉过椅子坐下,“哎呀,不要再让我回忆那种恶心的事情了。” “……其实你没必要救我。”他的声音清冷,像是外面飘着的雪,“反正人总会死。” “但你其实并不想死吧,你昏迷的时候还念着别人的名字。你叫了妈妈,还叫了……” 我突然反应过来:“……难道你叫的是制作人?!” 大概我的反应太过激动,他看了我几秒居然开始大笑。 我第一次见这张精致如人偶的脸上出现生动的表情,几乎疑心自己看错。 还好我们给哲哉加钱住了豪华单间,要不然这么大的动静,铁定会被护士和其他患者骂。 “笑什么?”我莫名其妙。 “我以为你对女人是连名字都不会记的类型。” “当然不会啦,我以前最爱泡妞。泡妞最重要的就是会记名字,要不然很容易弄混,她们化了妆都太像了。” 眼看话题被扯远,我又拐回来:“既然不是的话……难道是你手机照片上的那位?我先说明啊,我不是故意要看,只是那天恰好……” “是的。”他打断我,却把眼光落在窗外的纷飞着的雪花,“她叫杏初。” 还好不是制作人的名字,我稍微有点放心。 “你很喜欢她?”我问。 “对。” 他的眼里滚动着母亲曾有的情绪,我不住叹气,又是一个傻瓜。 “但是比起喜欢,我更想杀了她。” 我一惊。 “她太自由了,就像小鸟,也像小猫,总是牵动着我。擅自闯入又擅自离开,随便抛弃我。我除了痛苦和绝望,不知道还能怎么办。想囚禁她,但又害怕伤害她。想着只能杀了她,如果她不在了话,我也许就不会这么痛苦了吧……” 我被他偏激的执念骇到,连话都不知道怎么接。 “可我又害怕她真的死掉。她要是死了,我大概也活不下去了。所以要是换作我死了……她会不会为我流泪?会不会开始后悔?会不会……开始怨恨自己?然后就这样带着对我的愧疚,一辈子这么活下去,再也无法爱上别人。” 他的语气低下去,带着些静谧的寂寥。 “但我也怕,若是我真的死了,她再也不记得了怎么办?” “那还是不要死了比较好吧,人有希望就会活得好过一点。”我把自己放松在椅背上,枕着自己的手背,“你不去找她吗?” “去过了。” “没想到再重新开始吗?。” “等所有的事情走上正轨,她自己就会来。” “啊?”我没听懂,“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他看向我,“你为什么会来做这一行?” 没想到为什么突然问我,但还是老实回答:“只是想解决莫名其妙的欲望而已。” “有想过做些别的吗?” “别的?” “嗯。” “……要是能挣大钱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没想到的是,这个雪夜过去,我很快上了哲哉的贼船,开始帮他做事情挣外快。而对公司做法愤怒的制作人也带着我们跳到了别的公司。 新公司很大,也很好,关键是高层有喜欢哲哉的人在,托他的福,我也变得好过起来。 工作顺利,还有了其他的事情干,我不再觉得空虚。 我不得不承认哲哉非常有头脑,他推荐的几只股票都非常有赚头。啊,不,这个时候我已经知道了他的本名,百里祐。 知道他的名字后,作为一个讲礼貌有礼仪的标准社会人,我第一时刻就开始善用网络搜索。但很可惜,我什么也没搜到。 一般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他不够厉害,不值得被爆料。还有,他的背景太厉害,不是能在互联网上留下痕迹的人。 很显然,气质高贵的百里祐怎么看都像后一种。 我没有因为好奇去询问他,毕竟每个人都有一段不愿提及的往事,尤其是进入我们这一行的,谁没些足以让自己抓心挠肺轮回八百回都不想提及的回忆呢? 不过渐渐地,我还是知道有关他的一切。他是个被命运捉弄了很久的人,没有死掉,没有因此发疯,没有变成报复社会的杀人犯,已经是万幸中的万幸。 我想起他手机里的那个女孩,也许那就是支撑着他走到现在的光。 既然他们还会见面,拯救落难王子的机会就留给她吧。 一切就如祐所说,这个女孩很快出现在他的生活中。 我知道时吓了一跳:“祐,你怎么做的?” 祐看着手机,头也不抬:“她所在的那个小公司迟早会倒闭,我只不过加快了些进程。” 太可怕了,我不知道被这样偏执的人爱上会是什么感觉,也许不是太愉快也说不定。 “你和程大小姐还是不要太亲密了比较好,虽然你跟她是利用加合作的关系,但要是被小金丝发现了也不好。吃醋这件事的后果很严重,她也许会借此逃跑了也说不定。” 这位像是被百里祐笼在手心里的女孩,我给她取名外号叫小金丝。金丝雀的金丝。 “我不会让她逃跑。”他说的淡然,落到耳里却毛骨悚然。 但是,真好,有这样可以执念的人。我第一次对于我曾鄙夷的感情,产生了羡慕和渴望。不如说,我早就开始渴求,但是一直装作不屑的样子。 后面的事情,我不仔细讲,你们大概也都知道了。 他们之间经历了很多,命运的红线却将他们越扯越紧。 这样两个为爱而执拗的傻瓜,让我想起了母亲那些年流过的眼泪,过呼吸症发作时我的手足无措,父亲投掷来的冷眼,我还是无法完全放下,却也渐渐觉得无所谓。 长大的标志,不是忘记,而是学会承认那些过去。 我开始承认自己的无能,无知、和对生活的无畏。当然还有别的。 制作人第一个发现我的变化。 祐消失以后,我也和小金丝失去联系。我本来只是祐暗地里的合伙人,他心思重,顾虑着害怕伤害我,没有让我背负太多,也并没有人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他走了以后,我就只有工作可做,偶尔看看股票走势。想了很多有的没的之后,我打定了新的主意,工作越接越少。 制作人担心我,常常跑来我家,我因此开心不已,看我对着她偷笑时问我:“深泽先生,怎么了吗?” 我问她:“有叁件好事,你想先听哪一件?” 她真的仔细思索,“那就先第二件吧。” “好的。第二件是,多亏哲哉,我赚了很多钱。” 她低下头,好像不是很开心,盯着桌上的橘子,像要把它看出洞,“那……第叁件呢?” “我最近迷上建筑,看纪录片看照片看个不停。于是突然想起来,以前我每次安慰完哭泣的母亲以后,都会坐在单元楼门口看四周的楼房,它们把天空和空间割成不同的小块,很漂亮很迷人,我经常一看就是到黄昏。但长大以后我就忘记了,原来自己还有对一件事物那么痴迷的时刻……所以,既然赚了那么多钱,我打算先去留个学读个书。” 制作人屏住呼吸,即使离着一张桌子的两端,我都能听到她小声抽动鼻子的声音。 但她还是平静地抬起头,冲我微笑:“确实都是好事。”她站起身,去拿自己的包,期间一直低着脸,“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些事情,先回公司了。” 我向前,在桌上单手撑过自己,“还有一件好事,不再听吗?” “不……不用了……” “真的吗?即使和你有关,也不听吗?” 她惊讶地回头,眼角闪着泪光。 是啊,这样爱哭的,才是真正的她。 我笑眯眯地看她:“我发现自己好像会爱人了。万出小姐,谢谢你。” 她一头雾水。 “不明白吗?”我站起来,走到她面前,“我爱上你了。” “……不可能。”她倒退,脸先一步红起来,满眼不可置信。 “真的哦。” “你,你不是喜欢林杏初小姐吗?” 我大笑起来:“哈哈哈,为什么会这么想?” “因为……你对她很温柔。” “我对你不温柔吗?” “好像……也很温柔。可我以为你那是像对其他女性那样……敷衍我。你不是常带着笑意安慰别人……” 后面的话语,被我的吻打断。 她靠在墙上惊讶地看我。 “万出小姐,你见我的第一面有说过吧,我是个可以把性和爱分得很开的人。你说的很对,我一直如此,所以我做这一行做的很开心,因为我不需要爱。但我现在要引退,你觉得是为什么?” 不等她的回答,我接着说:“因为我想好好地爱你,带着爱的性也只想给你。” 没有爱的性,纯粹发泄欲望的行径,我不再需要。我不会再用这些虚无的东西,去填满我的内心。 “……真的吗?” “真的。” 万出低下头,抓住我的手,深吸一口气,像用了全身的力气:“我也……喜欢深泽先生,从很早开始。” 我笑起来,“嗯。我知道,我很早就知道了。” “嗯?” “不过,你不用这么快答应,还可以后悔哦。毕竟我是做过这一行的人。” “不后悔……我知道的,就是到了这一行,我才知道。制造欲望、发泄欲望,本质也只是欲望而已。而欲望本身也没有错,我们都是这样,只要是堂堂正正地面对它就不可耻也不值得懊悔。关键的是,不把性当作目的,承认它应该是爱的过程。”她看着我,眼神坚定,“深泽先生不正是发现了这一点才要离开了吗?” “……我好像爱上了一个很不得了的人啊。” 这次换她踮起脚尖,吻住了我。 时间过得很快,明明只过了七年,我却像是过完了大半生。 生活,翻天覆地地变化。 我顺利拿到学位,在国外工作了几年,回国后进入一家知名的建筑设计所。等到了入职,才发现这家公司在百里祐所掌管的集团下。 我们很久没联系,不是没想,已知的方式通通联系不能,他也依然不能在网络上被搜索到。生活工作都忙碌,更找不到联系的契机。 但看着手里的几只股票,我也知道,他就算突然长寿活到八百岁依然富足。也多亏他近几年努力奋进,我的小金库像雪球一样飞速地滚起来。 否则,养家不会如此顺利。 “爸爸,爸爸。裙子好看吗?”四岁的女儿小真仰着可爱小脸抱住我的腿,“是妈妈给我的礼物。” 我放下手里的平板,把她抱起来,“来,让爸爸瞧瞧……小寿星,真漂亮。你的朋友们来了吗?” “还没有。”她摇摇头,长睫毛忽闪着,“你的朋友来了嘛?” “没有。”我也摇头。 她撅起小嘴:“大家都好慢啊……”又拍我:“放我下去,我想吃点东西。” 一着地,她就活泼地跑走,像一阵小旋风。 “慢点跑,别摔着。”万出在后面叫她,但她已经听不见,边哇啦啦叫着边飞奔下楼。 “时间过得好快啊。”我感慨道。 “是啊,像是做梦。” 我捏捏她的鼻子,“后悔了吗?” 她抱住我,“当然不会!又问这个!”突然又凑到我的耳边说:“我爱你。” 我反握过她的手,“我知道,我早就知道。” “什么时候?” “当你像个骑士一样在雪夜里出现的时候吧。虽然你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直在抖,我真害怕我和祐被你的车技害死。” “哼,我那是紧张!” 她又露出失望的表情:“那你真的发现得太晚了。” 我微笑着亲她,没有告诉她,其实再更早时我就知道了。 那是母亲第一次因为过呼吸症进入医院,我读大二,一如既往浑浑僵僵地过日子。明明做过那么多混蛋事,却分外害怕身边的人真的离开我。 我在医院枯守几日,回到学校上课,已经分不清日夜。 下课时有女生走到我身边,我露出微笑:“怎么了?” 她把一封信塞进我的怀里,飞快跑走。 我捏着信,很快了然。但直到几天后我才真的去读。 我像往常一样和刚交往叁天的女友上完床,烦躁没有被床上运动抚平还替换上空虚,刚好看到床头的信,就势打开。 里面只有一句话:“请一定好好休息。” 我觉得无聊,随手放下,却发现纸背后有浅浅的印痕。拿铅笔涂抹,很快出现一行:“寇恂,我喜欢你。” 往下,“寇恂,我真的喜欢你。” 往下,“寇恂,你个傻瓜,交那么多女友根本不喜欢他们。不要再这样了。” 再往下,“寇恂,我真的好喜欢你啊。我收回上面那句,其实做个傻瓜也没什么不好。毕竟我也是个傻瓜。” 落款是两个清秀的小字,万出。 空虚的内心,一瞬被初次的悸动塞满。 我擅长记女人的姓名,却记不住她们的脸。送信的女孩跑得飞快,我也看得模糊。 直到她以制作人的身份出现在我面前,“深泽先生你好,我叫万出。”握着我的手,却在轻微发颤。 她像是第一次见我,我没再多想。 直到雪夜,她焦急着大叫我的名字:“寇恂!” 她一定在心里在信纸上写了很多遍我的名字,才能在危机的时刻下意识地叫出我的本名。毕竟一个制作人,不会特意去记负责演员的本名,何况她负责的还不止我一位。 我拜托祐帮我调查,果真是她。 她用了多大的力气,花了多大的努力,才走到我的身边? 我不知道,但她真的找到了我。 我搂住她,“没办法嘛,谁让我是个傻瓜呢……不过,其实做个傻瓜也没什么不好……” “嗯?你说什么?” “不告诉你。”我又亲了亲她。 窗外的枝头吐出嫩绿的枝芽,阳光将每一朵花苞都拢进怀里。 这样的时光让人觉得幸福。 “他们……会来吧?”万出从怀里抬起头问我。 我将目光移向窗外。 远处,有两个人迎着春风慢慢走来。 女人不知道在说什么,兴高采烈的样子,手舞足蹈间凭空被绊了一下。男人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弹了下她的额头。他牵过她的手放进自己的风衣口袋,然后也笑起来。 她搓着额头,不经意地抬头发现了我们,很快咧开嘴角挥起手。无名指上银白色的指环在阳光下一闪,似是能抹开冰冻湖面的春光,温柔又温暖。 “看,他们来了吧。”我拍拍妻子的肩膀,抓起她的手朝我的两位人生老朋友挥起来,“果然找杏初的表弟去黑她的邮箱是对的。” 窗外春意绵绵,屋内喧嚣热闹。 未来的人生还有很长,我们还会彼此相伴很久很久。 久到,没有人再记得我们。 【全文完】 免*费*首*发:woo16.c o m 免*费*首*发:fadìańwū.сoм [fadianxs.com] 因为一开始就是篇脑洞文,我曾经想在一个夏天就将它完结。没想到,真的完结却已经是2020年的冬天了,它也不算是个脑洞文了【大概?】。 因为我的上一份工作,我接触了很多作者很多编辑,我太懂现在是个什么样的行情。很多作者,因为太过冷门,和单机无异;很多作者,坚持写了很多年,却也还没出圈;很多编辑,不是不想挖掘好的作者,但读者要看的就是那些热门的东西,能过的选题也只有那些。还有加上环境的问题,一个写作的人能够持续写作不再是件容易的事情。当然,我也见过幸运的作者,只是一本就爆了,年龄还非常小,未来可观。读者和作者的关系也很微妙,因为有的时候作者还在围绕着那一亩叁分地打转时,有的读者已经成长到很快了。 说这些的目的,就是想说,我不是个太有抱负的作者,我的喜好也不一定能覆盖到大部分的读者。当我的编辑朋友,知道我在写第一人称的文时,都跟我说,你这样很没有市场。但我还是写了,因为我想写。不过,我也会努力成长,去吸取不同的东西,让自己饱满一点再饱满一点。但还是那句话:说不定哪天就消失了,且看且珍惜。我也会谨记这句话,还能写的时候,就把自己想写的东西写出来。 免*费*首*发:fadìańwū.сoм [fadianxs.com] 关于这篇文,我还有些想说的。杏初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女主,我把她设定的很普通,就像某篇推文【感谢推文的太太,谢谢您】上说的,她是个非典型“不治愈”的女生,她不会去拯救男主,她害怕没有勇气,甚至害怕因为自己的“多心”而二次伤害男主。她对爱看似渴望,其实非常不坚定常常需要怀疑。给一点甜头,就努力一把,收获一颗坏枣,就要退避叁舍。 就像评论里有位叫 甜甜的苦苦的 小可爱说的: 【看似不爱却深爱,深爱却藏着怀疑和不坚定】 前者说的是百里,后者说的是杏初。我想大家应该都是这样吧,现实生活里的一直深爱从来不产生疑问的人应该太少了吧?总觉得自己爱的太多,得到的太少,但是又忍不住给予更多。 推推拉拉,反反复复。这就是杏初。 而百里,是我一直从头虐到尾的人。他的变态偏执,更像是一种宿命的无奈。 当然,也是因为我很喜欢这样的人设啦哈哈哈哈。 一直担心的小可爱们,你们可以放心啦。不要被隔壁大雨停电夜搞怕,这次妥妥的是he! 再次感谢你们的陪伴,鞠躬。 免*费*首*发:fadìańwū.сoм [fadian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