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荡玫瑰园》 离群索居者 库珀尼克坐在一楼游戏室的宽大沙发里,姿势非常懒散。 女佣茱莉穿着白围裙,睁着天生惶恐神态的大眼睛,刘海蜷曲。 游戏室的大门由一截狭窄的过道和两级大理石台阶构成,她站在那儿,绞着手说:“尼克少爷,这是新来的园丁。” 库珀正盯着游戏室中央的台球桌,史蒂文森在给台球杆上滑石粉,敞开着褐色西装外套。 门口狭窄的过道里挤进来一个高大的男人,门框几乎要容不下他。他低头闪避门框,走下大理石台阶,美国式格纹衬衫,旧直筒牛仔裤,褪色的矮跟马丁靴,肤色晒得较深,但仍然能看出欧洲人的白皮肤底子。 库珀在沙发里举高双臂,用猫科动物的方式伸了个懒腰。 他灵活的窜起来,走动到这位陌生男人的面前,他的身高比来客低了一个脑袋,他得仰着头说话。 他把手递过去和这个陌生男人快速的握了一下,只觉得男人的掌心纹路深邃,仿佛诉说着无数的故事。 而且体温滚热,是个健壮的男人。 库珀抽回手,说:“我是库珀尼克,这座房子的主人。” “我叫麦克斯。库珀先生。”对方很有礼貌。 “你要叫他尼克少爷。”茱莉在后方小心翼翼的说话。 她向来如此,看起来就是一个即将鸣响的移动警铃,对谁说话都紧张兮兮的,很神经质。 “尼克少爷。”麦克斯改口说道。 库珀双手兜在西裤口袋里,对这位男人说:“照顾好我的花园和玫瑰。” “我会的。”麦克斯彬彬有礼的回他。 上一个园丁回俄罗斯老家去了,据说他女儿生病需要他照顾,库珀没放在心上。 包括这个新园丁,库珀也没放在心上。 他对麦克斯敷衍的笑了一下,回到台球桌边,双手从裤兜里拿出来,支撑在桌子边沿。 一直专心致志打台球的史蒂文森用那双傲慢冷漠的蓝眼珠子瞄了一下麦克斯。 史蒂文森用花式杆法连续将两枚桌球漂亮的击入袋中,引得库珀一阵欢乐的笑声。 因为库珀的笑容,史蒂文森的冷漠稍微缓解了些,也忍不住得意的微笑一下,露出脸上的酒窝,但挥之不去的傲慢始终凝固在他这副贵公子的身姿中。 被冷落的麦克斯由茱莉领着出去了。 库珀透过落地玻璃窗,看见麦克斯走到了外面的花园里。 茱莉正带着他前往园丁住的花园小屋,那里离主屋大概十分钟路程,被一圈圈人墙似的篱笆阻挡着,麦克斯和朱莉的身影消失在篱笆墙后面,库珀再也看不见了。 要想看见花园小屋,就得去二楼阳台,在那里能眺望到很远的地方。 花园小屋像个童话里的木房子。 库珀从来没有进去过。 他只觉得那座小房子长着歪歪扭扭的烟囱很是可爱,屋檐像蘑菇一样低垂,积了雪特别好看。 库珀的目光回到史蒂文森身上。 他还有一整天要和史蒂文森一起消磨。 现在才下午一点,两人又打了半小时台球。 库珀提议开他那辆敞篷车去小路上逛一逛。 他这座城堡般的大房子附近没有人家,要在森林里开上半小时才能抵达镇上,那里有火车站和商店,设施俱全,可是居民却少得和荒岛土著一样。 他开车,史蒂文森坐在副驾驶座。 他偶尔扭头观看史蒂文森纯金色的头发,感到目眩神迷。 那金色在日光下变成了耀眼的半透明色。 史蒂文森的侧脸雪白,鼻梁和主人一样骄傲,他有着吸血鬼般的浅色蓝眼珠。 有人会认为这对眼睛是灰色的,其实凑近看就会发觉它们蓝得极致,犹如不敢多作打搅的无人湖泊。 纯粹的英俊。 库珀愿意花几天几夜看着他的脸什么事也不干。 车子穿过森林,路两旁多数是松树和榆树。 他们穿过小镇,路是黑色的砖头铺就。 穿过火车站,经过海岸线边的高速路,白色的海鸥在海面上追逐剑鱼,海水闪闪发亮。 史蒂文森戴上太阳镜,缓解眼睛的不适。 他们足足开了三个小时,风吹得史蒂文森简直头痛欲裂。 回程时换史蒂文森开车,他把敞篷关上了,这样减少了库珀的兴致。 库珀喜欢树叶从头顶上呼啸而过的感觉。 晚上招待史蒂文森在家中吃饭。 史蒂文森前天从伦敦搭私人飞机过来的,准备在库珀家的客房住上一周的时间。 他们的晚餐进行的很愉快,库珀擅长说些逗人开心的笑话。 他们都脱了鞋子,穿着袜子踩在餐厅松软的地毯上,互相丢着面包块,喝很多瓶葡萄酒。 尤其是史蒂文森,喝开了就没完没了。 库珀家有数之不尽的藏酒,都是顶级的酿品,史蒂文森一个人就喝掉了三瓶,最后不省人事的倒在正门大厅的大楼梯底下。 史蒂文森当时准备爬楼梯回客房来着,后来是女管家汤普森和茱莉以及库珀三人合作着,半拖半扛的把他弄回了客房,衣服也没换就把他丢在床上,直到早上也没有再去管他。 库珀交代,照史蒂文森这种醉法,茱莉别在下午之前吵醒他,宿醉醒来的人脾气了不得。 第二天,库珀倒是很早就起来了。 黑色的绸缎睡衣裤非常的舒服,库珀没有脱下,他在外面披上一件深红血色羊羔皮睡袍下楼,到餐厅去。 桌上一大丛紫蓝色的大丽花映入眼帘,囤在一座古董陶罐里。 陶罐是他从某个拍卖会上买来的。 他才十九岁,也并非古董专家,可是选古董的眼光比那些货真价实的老行家还要厉害。 他喜欢这个陶罐配着这么一丛新鲜、热烈的蓝色花朵。 花看起来是在开的最灿烂时剪下来的,闪烁朝气蓬勃的露珠,如果再耽搁上一两个小时,花瓣就不会这么热烈了。 “漂亮的花,花瓶选得刚刚好。”库珀赞叹着在桌边坐下来,手指抚弄了一下花朵。 “不是我选的。”茱莉正在他背后的五斗柜旁擦烛台,她望了一眼窗外,有个人影在花园里模糊的走动着。 库珀眯着眼睛,透过清晨的白色光线,看见了麦克斯,这位新来的园丁正逗留在玫瑰丛里。 汤普森把早餐端了过来。 库珀好奇的问:“园丁都是自己弄早餐吃吗?” 汤普森很惊讶,“尼克少爷,你从来就没有关心过这种事” 汤普森也穿着白色的围裙,她和茱莉轮流下厨,今天刚刚轮到她。 库珀说:“我这不是体恤一下房子请来的新员工嘛。” 汤普森说:“当然是园丁自己弄早餐吃,花园小屋里什么都有,那里有灶台做饭,有冰箱,还有一个小房间储藏粮食。” 这么说来,麦克斯应该是个会做饭的男人。 库珀用鼻音嗯了一声,喝了两口加奶的咖啡,吃掉了烤吐司。 他站起来,推开餐厅的落地窗,清新的冷空气扑打在他脸颊上,格外的宜人。 他真心的喜欢早晨。 他走出落地窗,踩在湿漉漉的草地上,他一时兴起,把印度款式的绣花布拖鞋脱掉,光脚踩在露水和泥土之上。 柔软的草痒痒的挠着他的脚心和脚背。 他轻松愉快的往玫瑰花和园丁走过去。 麦克斯手里拿着一把大大的园艺铁剪刀,锈迹被磨掉了,显出银色的光芒,上面沾满了玫瑰叶子。 库珀嗅着花香,观察花蕾,并且装作若无其事的接近麦克斯。 麦克斯没有停下手里的工作,只是平静的说:“早安,尼克少爷。” “早安,麦克斯,工作的第一天,感觉怎么样?” “事实上是第二天,我昨天下午就清理了花架。这是个非常美丽的花园,花的品种不多,但十分优秀。” 库珀在心里理解他所谓的优秀是什么意思? 一个优秀的花园?好吧。 麦克斯说话真有趣。 库珀说:“餐厅的花,搭配的不错。” “我在五斗柜上看见的陶罐。” “选的好,上一个园丁从来不会主动选罐子,他总是把花成把的剪下,然后丢在厨房里让茱莉去整理。” “蓝色大丽花再不采摘就要凋谢了。”麦克斯收起剪刀,拎起他装满工具的木编篮子往别的地方走。 库珀不紧不慢的跟在他身后,感受脚指缝和泥泞的交合,让他想起原始的自由。 库珀无所事事,便拿麦克斯解闷,他询问麦克斯的老家在哪里,为什么要来他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当园丁。 麦克斯刚说完他出生自意大利这一句话,那条白色的大型拉布拉多犬从花园的另一头奔跑过来。 “你的狗?” 库珀蹲下去抚摸狗肚子时,麦克斯好奇的问。 “不是我的狗,它住在附近的森林里,它是一条流浪狗,我叫它约翰尼。” “你收养了它?” “它不喜欢被人收养,它来去自由,无拘无束,我没法收养它,它肚子饿时会过来,有时候心情好也会过来,它喜欢在花园里打滚,我猜它现在饿了。” 库珀说着,约翰尼从他手里挣脱,目标明确的朝城堡的厨房后门跑去。 茱莉的脸在厨房窗户背后闪过,接着她打开了厨房后门准备好了迎接约翰尼。 库珀和他一起走到花园里的喷泉旁,喷泉是不规则的形状,后方有一座高耸的喷泉眼,雕刻成要飞天的天使,翅膀半拢着,周围绕着一圈小仙子。 前方是平坦开敞的浅水池,到了夏天,小狗约翰尼总是会跳进水池里去吓唬周围的鸟。 喷泉外头铺着一圈鹅卵石,当做排水用,上面长满了青苔,库珀的光脚突然在上面打滑,他失控的倒向水面。 他感觉到自己的手臂被麦克斯拉扯住了,无奈倒下的力量完全不可抗拒,他把麦克斯整个人也带进了水里,随后,他坐在浅水池中,冲着麦克斯大笑。 园丁注视下的亲吻 库珀没想到麦克斯反应这么快,居然立即就拉住了他,虽然结局是两人一起落水。 麦克斯同样在水里笑着看他,他屁股坐在池子底下,一脸被命运折服的表情。 库珀掬水泼了他几下,麦克斯笑着不做任何反应。 园丁的性格很沉稳,库珀如此调皮,但没有激怒他。 园丁的木编篮子七零八落的摔在池子外,像上帝怀表里掉出来的零件。 麦克斯站起来,把库珀也扶了起来,中途库珀还险些再次摔倒,幸好这次麦克斯学聪明了,他把库珀的赤脚抬起来,让库珀踩在他的鞋面上,然后带着库珀离开这片充满危险的鹅卵石。 库珀站在了安全的草地上,仰起头望着落汤鸡的麦克斯,库珀忽然觉得,麦克斯骨子里一定是个浪漫的人,只是他不肯轻易表现出来而已。 麦克斯眼睛里隐藏着深深的忧郁,像瞒着某种不可告人的秘密。 令库珀充满了好奇,他真想伸手进入麦克斯的身体里,狠狠抓住麦克斯的心脏,然后审问出他到底隐瞒了怎样的经历。 库珀露出纯真的笑容,像一个从未受过风吹雨打的人。 “麦克斯,你看起来很可怜。让我来弥补你,今天晚上过来晚餐,穿正式点,我还有两位朋友,介绍给你认识。我会开上几瓶好酒补偿你的。真对不起。” 麦克斯喘了一口气说:“我的错,我不应该拉你的。眼睁睁看着你掉进去就省事了。” “你不拉我,你肯定会良心不安的。今晚记得过来,七点。我等你。我真的很对不起。” “没关系。我不怕水。而且现在我非常清醒,对我接下来的工作有帮助。” “拜托你先回去换衣服,我不想你得肺炎死掉。” “你也是。保重。” 两人说着,转头朝不同的方向走开。 麦克斯还没忘记收拾好他的工具篮,他拎着篮子回他神秘的花园小屋。 库珀回到正门大厅时,汤普森看见他一身湿漉漉的模样,并不吃惊,这不是库珀最贪玩的一次。 她看着库珀长大,他的所有狼狈她都见识过了,今天只是弄湿了一点而已,根本算不上什么灾难。 库珀回到二楼浴室把睡袍和睡衣脱掉,在淋浴间里洗干净泥巴弄脏的脚趾。 他青春的肉体引得镜子也嫉妒,一层水雾不怀好心的罩住了他富含欲望的肉体。 他下体的阳具硕大无比,未充血,呈现雪白状,带着蜷曲的黑色耻毛,无论男女,都会为他完美的性器形状而咽口水。 冲完热水澡后,擦干全身的水珠,他换上比较正式的衬衫和长裤,然后在二楼的书房看书,等到那位醉酒的客人差不多该要醒了,他才下楼去吃午饭。 史蒂文森坐在单人沙发上,看起来状态不错,至少不会耳鸣,情绪也相当亲切。 他吃了醒酒药,但还是头疼,并且畏光,他躲在游戏室里,用一包塑料袋装着的冰块冷敷额头。 另外一名客人随时可能大驾光临,库珀穿上了西装外套,没有扣上,领口系着蓝宝石波洛领带。 库珀背靠落地窗站着,轮廓看上去朦胧迷人。 他静静的看着史蒂文森。 史蒂文森忽然被点燃,他丢掉冰袋,大步走到库珀面前。 库珀看见对方的眼睛里有许多的蓝色火焰在涌动燃烧。 库珀的后背完全贴在了玻璃上,后颈凉凉的。 史蒂文森的双手穿过库珀的腰部,把库珀抱紧。 库珀的腹部和史蒂文森的腹部亲密的贴在一起。 史蒂文森朝着他低下头去,库珀的嘴随即被一股枷锁般的沉重力量牢牢压住。 库珀闭上眼,颤动眼皮,张嘴,史蒂文森的舌头探入进去,舔过库珀的上颚,库珀含着他的舌头,身体里好像有炉子在升温。 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吻!才至于让库珀天旋地转。 库珀的确被带着旋转了一下,变成了史蒂文森靠在落地窗的玻璃上,他手掌心不停的在库珀后背挑逗,他从库珀后腰伸进去,深入他的裤子里,双手隔着内裤抓住库珀的臀部,用力按住,让库珀的大腿清晰的感觉着史蒂文森裤裆里的坚硬阳具。 库珀抬起一只手臂,支撑在窗玻璃上。 天啊,那坚硬!让库珀后背发麻。 库珀半睁开眼睛,嘴唇掠过史蒂文森的耳尖,他透过玻璃窗,无意间望见了蹲在花园里的麦克斯。 麦克斯离游戏室很近,库珀甚至能看清楚麦克斯脸上的表情:僵硬,冷淡,事不关心。 麦克斯手里拿着洒水器,看样子在浇花,麦克斯也无意瞥见了游戏室里销魂的一幕。 不过麦克斯只看了两秒,便不看了,他把洒水器喷向一丛橡树。 别去管这个园丁。库珀心一横,顺手把薄窗帘拉上。 史蒂文森正隔着裤子搓揉库珀半勃的性器。 “让我操你,库珀,我再也等不了,就现在。我要你。”史蒂文森迫不及待的说。 库珀宠爱的拍了拍他的脸,然后把他推开,接着走到桌边拿起威士忌瓶倒酒喝。 “等你什么时候和你那位小王子分手再说。”库珀转身看他,手背抹了一下双唇,他的嘴被史蒂文森吮吸后,如今正在肿胀跳动着。 史蒂文森摊开手,无辜的说:“什么小王子?” 库珀咬咬牙说:“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在伦敦公寓里藏着的小男孩。我有眼线。” “眼线?”史蒂文森睁大眼睛。 “私家侦探。”库珀把酒杯重重的放在桌上,直视着史蒂文森。 库珀的脸通红,是被气得,“你在伦敦和他形影不离,不是吗?电影院,酒吧俱乐部,游泳池,赌场,中国餐厅,你知道私家侦探怎么形容你们的吗?你们就是一对小夫妻。” 库珀冷笑的样子和刚才在史蒂文森的吻里迷醉的样子比起来,简直是判若两人。 史蒂文森叉着腰,敞开的衬衫衣扣底下,脖子通红,耳根也通红,显然在抑制着激动和羞愧。 “你误会了。”史蒂文森在无话可说之下,愣是挤出一句话来。 “误会你哪一点了?我不想把偷拍的照片砸在你脸上。那些照片让我难过,你和那个小男孩出双入对的,我有证据。” 库珀冷静了一下,恢复平日里的开朗,“史蒂文,你从没有说过你爱我。我也没有说过我爱你。所以,我有什么理由和你做爱?” “你真卑鄙!派侦探监视我。”史蒂文森指责他。 库珀掩饰着深埋的痛苦,他内心在滴血,但他脸上却在微笑,“有一次,我不小心接了你的手机。事情就是这样开始的。手机里有个小男孩,在亲昵的叫着你的名字,我能从他说话的语气里察觉出他对你的爱慕。我忍不住想要知道那个人到底是谁,他究竟长什么样子,他凭什么能和你同居……所以我找了私家侦探。” 库珀看着他深深喜欢的史蒂文森,史蒂文森这张脸美得连丘比特也会自卑,身为一个男人,有这种相貌简直是诅咒。 谁说不是?现在诅咒不就降临了。史蒂文森缠身在情海里,他这样一个情种,怎么会只喜欢库珀一个呢? 植物的求生欲 “对了。”库珀讥讽的说:“你养的那个小男孩很可爱,才十五岁,这一点我还真比不上,他好像叫做雨果是吧。” 史蒂文森一动不动,脸色十分的阴沉。 突然,一个鬼影杵在游戏室门口。 他们同时回头,眨眨眼后,总算看清楚了,那不是鬼,是向来脸色惨白的茱莉。 她还是穿着白围裙,高领毛衣,浅色棉布长裤,毛拖鞋。 她说:“尼克少爷,弗吉尼亚来了。我该带她来游戏室吗?” 库珀说:“带她去客厅,这里有个蛮不讲理的疯子,别让她吓到了。” 茱莉走后,史蒂文森充满怨恨的问他:“你说谁是他妈的疯子?” “你。”库珀走出游戏室时朝他脸上扔了一个靠枕,他的声音在狭窄的过道里逐渐飘远:“别举着你的铁金刚进客厅吓坏弗吉尼亚!阉了它再出现!” 史蒂文森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裤裆里的隆起,库珀想阉了他?哼,没那么容易。 库珀走向客厅时还一路念念叨叨的骂人:见谁都上的发情公狗,不要脸的骗子,骗子,虚伪…… 他的欲望早就消下去了,刚刚那个吻也变得虚无缥缈。 史蒂文森亲吻雨果时一定也是一样的力量,一样的角度,甚至连程序都一样!滚远点!雨果!十五岁的小贱人!这个令人讨厌的小男孩!他知道史蒂文森此刻正在欧洲某处的乡下鬼混吗? 估计不知道。 别去管雨果怎么想的!雨果什么的都滚开! 史蒂文森应该是库珀的! 库珀狠狠的踢了一下门框。 弗吉尼亚站在客厅里,微微冲他挑眉。 她纤瘦,高挑,是个平面模特,名气不温不火,不过她的工作足够在法国养活她自己。 库珀和她亲热的拥抱了一下,弗吉尼亚亲了一下库珀的脸颊。 这女人明明已经比他高了,还穿着高跟鞋,实在可恶。 她低头看着他,说:“你的脸颊摸起来发烫,要爆炸了!” 库珀没有提及他和史蒂文森的争吵。 他们三人都是彼此的朋友,弗吉尼亚知道史蒂文森在追求库珀,而库珀亦钟情史蒂文森。 她唯一蒙在鼓里的是雨果。 弗吉尼亚不知道史蒂文森在背地里养了一个小男孩。 库珀再一次努力甩开这个惹人心烦的名字。 库珀聊着画展,音乐剧,娱乐圈等等能让弗吉尼亚滔滔不绝的话题。 史蒂文森在十分钟后过来了,看起来熄火了,裤裆处一片平坦,耳朵也没有那么红了。 他若无其事,像个清白人似的坐在其中一张单人沙发上,乍一看,他和库珀还是那么的亲密。 他们三人聊着不痛不痒的东西。 库珀的心一直在隐隐作痛。 晚上七点过五分,门铃大响。 茱莉在忙着摆盘,汤普森还在熬一锅汤,谁都空不出手去开门。 库珀抱怨说:“只有两个佣人真是不够用。” 他把两位朋友留在客厅,自己跑去应门。 “麦克斯!”他早就猜到门外的一定是那位不善言辞却沉稳可靠的园丁。 麦克斯真的不爱说话。 麦克斯穿着一套旧西装,打理得十分整洁,衣料上没有多余的皱褶,库珀想他出门前一定花了时间去熨烫这套西服。 他还配上了银底白花的宽领带,库珀为此感到开心,看起来麦克斯很重视这顿晚餐。 麦克斯从身后拿出一个小玻璃瓶,用木塞塞着,里面盛着麦色的粉末。 “这是什么?” “西班牙野生胡椒,我种在花盆里,摘下来晒干,接着磨成粉,放在汤里非常好。” 库珀接过这个神奇的礼物,现在,他认为麦克斯是个有趣的人,寡言,可是有趣。 库珀把胡椒瓶子交给茱莉,仔细的重复麦克斯的叙述:西班牙胡椒,野生的,种在花盆里,晒干,磨成粉,加在汤里非常好。 库珀叫她赶快拿给汤普森。 麦克斯在走廊里笑了。 库珀问他有什么好笑的。 “尼克少爷在重复我的话。” “因为你就是这么说的。”库珀带领他进入客厅,分别介绍给女士和先生。 史蒂文森已经见过麦克斯一次,表现得很没有兴趣,他坐在沙发里喝闷酒,明显有其他心事。 弗吉尼亚礼貌的问他在做园丁之前是做什么工作的。 此时大家都已经坐了下来,正喝着小酒,吃着用牙签叉着的开胃小番茄。 这里的单人沙发比客人还要多。 麦克斯占据之一,他坐的很端正,说:“我曾经是一名大学教授。” “哪座大学?” 麦克斯谦虚的说:“牛津大学。” “天啊,你居然是牛津大学的教授?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当上牛津大学的教授的!”弗吉尼亚大惊小怪的,“那你怎么会跑来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当园丁的?” 麦克斯笑笑不说话。 弗吉尼亚意识到自己在刺探别人隐私,不过她不在乎。 她就是一个乐衷于八卦的女人,她来这里就是为了闲聊琐事的,不是来坐禅的。 麦克斯被追问的无可奈何,只好模棱两可的说:“发生了一些事,让我意识到我不适合为人师表。我喜欢园艺,植物有其精妙之处,它们有些看似强壮,但实则脆弱不堪,有些看上去弱不禁风,却又坚不可摧,还有许多植物,能够忍受黑暗,高温,天旱或洪水。” “也就是说,你有迷恋植物的怪癖?你该不会对着植物也能涌起性欲吧?”弗吉尼亚不可思议的望着他,如同一个心理医生望着精神病患者。 史蒂文森发出哈哈大笑,“弗吉尼亚,你是说他像个变态吗?” 麦克斯很尴尬的笑了笑。 库珀替麦克斯解围,“人家只是说喜欢植物,你们扯到哪里去了?你们的思想真是不干净。” 弗吉尼亚耸耸肩,“你要是住在大城市里,你就会明白,这世上有各种各样的怪人。” 麦克斯突然说:“我只是单纯的喜欢植物,如果你培育过一颗种子的话,你就会明白,它们的求生欲有多顽强,它们想要活下去的欲望,比人类强上千百倍。我喜欢热爱生命的生物。” 大家都被他这话给触动了,客厅里一时间陷入沉默。 库珀心脏砰砰直跳,这还是早上那个不善言辞的麦克斯吗?库珀都快认不出他来了! 茱莉走进来,宣布晚餐可以开始了。 史蒂文森怪里怪气的欢呼一声,很做作,刻意想引起库珀的关注。 库珀只是嫌恶的瞪了他一眼。 几分钟后,所有人都坐在餐桌上。 库珀给身边的麦克斯倒葡萄酒,然后用手指擦干滴落在麦克斯手背上的酒滴,接着舔了舔自己的指头。 麦克斯全程看着他这些小动作。 史蒂文森也一直盯着库珀不放。 库珀和弗吉尼亚说起了笑话,弗吉尼亚笑得连桌子都在震动。 大家都很尽兴,除了史蒂文森。 史蒂文森犹如海面上一块积雨云,脸色阴沉,暗藏雷暴。 库珀整晚都没和他说半句话。 汤里加了麦克斯带来的胡椒粉,晚餐好吃得令人想哭。 史蒂文森拼命的喝酒,比起昨晚更加疯狂。 库珀没有阻止他。 弗吉尼亚也醉的昏天暗地。 最后,麦克斯和库珀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两个人分别扛回房间。 麦克斯扛史蒂文森,库珀扛佛吉尼亚。 库珀心想,家里有个力大如牛的帮手真好,麦克斯一个人可以抵三个佣人。 库珀在想是否应该让麦克斯来家中兼职男佣人。 但他很快就否决了这个念头。 不,让麦克斯好好照顾花园就行了。 库珀不想让他太操劳。 麦克斯对他来说更如一个新朋友,而不是单纯是付钱雇佣的园丁。 库珀莫名其妙的想讨好麦克斯,想给这位园丁留个友好的印象。 麦克斯告辞要回去,库珀立刻说要送送他。 “你不必送我,花园小屋不远。” “不,我想和你多聊一聊。我不想太早睡觉。”库珀固执的跟他走出去。 两人在月色里穿过绿草葱葱的花园。 库珀把手兜进裤子口袋,外头有点冷,他没有预料到。 “你和森先生闹矛盾了?”麦克斯的声音从混沌的夜雾里传过来。 他就在库珀的肩膀旁边。 库珀专心的倾听着麦克斯的呼吸声,还有脚下青草倒下的簌簌声,以及远处湖泊里的青蛙声。 库珀答:“并没有闹矛盾。” “可是你一晚上故意不和森先生说话,结果他生闷气,于是喝醉了。” “他平时也老喝醉的,这和我无关。” “我相信他今晚是冒着生命危险在喝酒,他是喝给你看的。” “我吩咐过茱莉把我的家庭医生从镇上叫过来,他半小时后到,那个酒鬼死不了。”库珀看不清路,身边突然亮起一道光柱。 手电筒。麦克斯的。 “你不想谈森先生,你现在就有点生气,我听得出来。”麦克斯善解人意的把话题转移到别处去了:“我想在花园里种一些棋盘。” “什么是棋盘?” “就是用黑白两色的花朵组成的方格子。” “一定很好看。” 小屋眨眼就到了。 响亮的尿声 一道木栅栏拦住了库珀的去路,麦克斯替他把木栅栏推开。 一条窄小的砖石路,两旁都是野花,没有做任何修剪。 木屋门廊上爬着不畏冷的爬山虎,即使在夜色下也还是绿得要命。 麦克斯用钥匙打开小小的木门,他几乎要弯着腰才能进去。 麦克斯可真高。 库珀跟在他身后,起初是一片黑暗。 麦克斯打开电灯开关,库珀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麦克斯随后还开了暖气,库珀舒服的全身的毛孔都在舒张。 左手旁是一个非常小的客厅,库珀不得不说,这客厅比他的浴室大不了多少。 右手边是一个餐厨两用的餐厅,中间摆着一张手工做的木餐桌,只有两把餐椅,打磨光滑,没有上漆,面对面的放着。 炉子上的墙壁挂着铁锅,陶锅,铝锅,木汤勺之类的炊具,墙壁是红砖构成。 简直就是童话里的小屋,有趣有趣,库珀好奇的打量四周。 麦克斯让他坐进客厅,地面上铺着土耳其织毯,历经年月洗礼,颜色暗淡。 单人沙发后面是烧柴火的壁炉,以及镶嵌在墙里的书架,塞满了书和音乐碟片。 “全是你的?”库珀走到书架底下,随手抽出一张cd,门德尔松。 “不是。”麦克斯说:“我只有一个随身的行李。我来的时候,屋子里就已经有这些了。” 库珀暗忖,那么就是上一个园丁的了。他为什么不把这些杂物打包带走?邮寄过去并不费劲。他可以跟库珀报销邮费的。 也许那位前任园丁不想要这些东西了。 麦克斯在炉子上给他煮了热牛奶,然后装在陶瓷杯里,送到了库珀手中。 库珀用牛奶暖着手,坐在唯一的一张双人沙发里,看着旁边单人沙发上的麦克斯,他傻傻的冲麦克斯微笑着。 麦克斯原本紧绷的表情也忍不住笑了一下,“尼克少爷,你为什么老看着我笑?我很可笑吗?” 库珀摇摇头,“我只是爱傻笑而已,这是我的坏毛病,让你感到不适了,对不起。” “爱傻笑怎会是坏毛病……”麦克斯忽然补充了一句,“你笑起来蛮可爱的,所以不必拘谨。” 库珀莫名的低下了头,耳朵有点发烫,他抿了一口热牛奶,好甜,他喜欢这种浓浓的甜度。 他问麦克斯:“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你跑来这里做园丁的理由?” “你为此很烦恼?”麦克斯透过米黄色的灯光,眼睛闪着微弱的光。这是库珀第一次用眼神完全的触碰他的脸颊。 完全的。不漏一丝空余。 库珀说是的,他不想自己的园丁是个通缉犯。 库珀一半是开玩笑,一半是试探,如果麦克斯不肯说,也就罢休。麦克斯的嘴唇薄薄的,仿佛专门用来隐忍苦难。 他皱纹不多,看起来四十岁上下。那双眼睛,水汽萦绕,浅色的眉毛。还有颧骨,尤其特别的颧骨。头发,栗色。 气质:鹿,或马,或熊。 库珀在心里给麦克斯画了一张分析图像。 麦克斯把眼皮盖着一半眼球,他抬起手放在嘴唇上,手指头在颤抖。呼吸翻滚。 好一会儿,他重新振作了起来,有什么被他咽了进去,然后在他胃里沉淀了,看来,他刚差一点就对库珀坦诚了,只是不知为何,最终,他还是把话吞回了肚子。 他转瞬变回早上那个反应敏捷,性格沉着的园丁,流利的说着:“我是意大利人,我后来去了美国,曾经是纽约州某所大学的老师,再后来,我被调任牛津,成为了教授,这是校方给我的荣誉头衔,其实说到底我只是个教师,我在牛津当了十五年的教授,直到去年我教的一名学生自杀,我认为是我的过错,我觉得我不适合继续待在校园里。然后我恰好看到你在网上发布的招聘消息,我不想再待在牛津,于是我来到这里。” 库珀听完,被抽走力气般的靠在沙发背上,他在这个瞬间喝光了杯子里的牛奶。 他觉得麦克斯到底还是没有说出全部的实话,麦克斯还隐瞒着什么。 但库珀没有继续追问,那样就太不礼貌了。 “我想再来点威士忌。”库珀把空杯子放在桌上。 麦克斯离开沙发,从书架上拿下一瓶八分满的威士忌。 他走到屋子右边的厨房拿了两个玻璃杯。 回来正要坐下时,库珀说:“坐我旁边来。” 麦克斯听从了。 他们坐在同一张沙发上,面对面的干了半杯威士忌。 库珀开始说起许多生动的趣事,他总是有各种乐观的美事可以随手拣来。 他逗得麦克斯很开心。 麦克斯中途起身去冰箱拿冰块,兑进库珀与他的威士忌里。 库珀突然有了尿意。 楼梯下有个独立卫生间,他进去小便,门锁是坏的,库珀只好半掩着。 他的尿声击打在马桶里,很响,通过半掩的门缝传了出去。 库珀洗手时笑了一下,别介意,就让麦克斯听见吧。 “你应该修一下卫生间的门锁。”库珀回到沙发里。 麦克斯赞同的点头,没有接话。 库珀悄悄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麦克斯的裤裆,心想,麦克斯身材这么高大,他那里也一定很大吧。 麦克斯不怎么说话。 库珀慢慢的去适应麦克斯的安静。 库珀和麦克斯分别抽了半根雪茄,小屋被烟雾填充。 库珀家中有大麻烟,但他不常吸食,他不喜欢被幻觉操纵,愉快是挺愉快的,大麻能让人血液加速,心跳恍惚,大脑会像做梦般涌起光怪陆离的幻觉,可是库珀很抗拒这种命运不在手中的滋味。 麦克斯在壁炉生火,因为此刻已是凌晨了,气温骤降。 库珀赖在麦克斯的沙发上不肯回家,麦克斯也没打算赶他,可能是卖个面子给库珀,毕竟这屋子说到底还是库珀的产业。 不过库珀说不准。 麦克斯似乎很乐意库珀逗留,他脸上从未浮起过不耐烦。 他是否对谁都这样友善,库珀只是其中一个,可能吧,都有可能。 “我不想回家。他在那里。我睡不着。”库珀在酒醉中说起了胡话。 “谁?” “史蒂文森!他在梦中想着他的雨果!” “谁是雨果?” “他在伦敦的小老婆,一个未成年的小男孩。” 麦克斯安静了。 库珀揉了揉眼睛,“我可以睡你的沙发。” “你可以睡我的床。”麦克斯的视线从他脸上降落到杯中。 库珀点点头,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天花板和墙壁都在旋转,他感觉自己像是在一艘船上。 他脚下不再是平坦的客厅地板,而是晃荡的甲板,一会升起,一会凹陷,走得甚是崎岖。 库珀察觉到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倾斜,接着,他躺进了麦克斯的怀里。 库珀这才发现自己喝醉了。 库珀蜷缩在麦克斯怀里,抱紧了他,麦克斯的身材好强壮,简直不是史蒂文森可以比拟的。 麦克斯就像是古罗马里蹦出来的勇士,他的肌肉就像盔甲一样紧绷坚硬。 麦克斯轻轻推了推他,“尼克少爷?” 库珀只是轻轻嘟囔了一下。 麦克斯无奈了,把他扛在了肩上,然后走上了小矮人才能通过的小楼梯,把他扛到了二楼。 这里只有一个房间和一间浴室。 库珀被放在了床上。 突然间,库珀整个人被搂了起来,他的嘴唇轻轻撞在麦克斯的肩膀上。 麦克斯正在把他的脑袋搁到枕头里。 库珀的双脚感到放松,因为麦克斯脱了他的鞋子,还有袜子,他紧绷绷的西装也终于从肩上卸去。 接着肚脐眼附近泛起解脱的快感,他的裤子皮带给抽走了,胃舒服了,衬衫纽扣也解开了几粒,随后柔软的被子覆盖在他身上,他模糊的听见麦克斯站在床边给他道晚安。 “不一起睡?”库珀想的只是睡觉,一觉醒来大天亮的那种睡觉,共享同一张床并无所谓。 “不了。床太小。” “那你睡哪儿?” “别担心。睡吧。” “晚安。”库珀转了个身,累的说不出话来了。 灯灭了,麦克斯下楼梯的脚步声像魔法在失去效力,越来越弱。 童话一样的感觉 库珀醒来时分不清自己在哪,这并非他的房间。 他在单人床里支撑起上半身,木窗外的阳光令他回忆了起来。 他在花园小屋,他在童话故事里困了一晚上。 他下床,宿醉敲打他的脑袋,库珀难受的要命,他摸进浴室,拧开热水洗脸。 抱着脑袋走下楼梯,库珀叫着麦克斯的名字。 只有空荡荡的客厅在等着他。 餐厅的木桌上有一张靠着杯子竖起来的卡片,上面写着字。 库珀走过去,读它。 「看锅里。小心烫。」 库珀放下卡片,走到炉子边,这里有电炉和燃气灶。电炉上放着一个陶锅。 他用布包着锅盖,揭开。他惊奇的看着锅里的谜底,有米饭、奶酪、黄油、熏肉、绿色、红色,天知道还有其他什么。 有一只小木勺躺在灶台上,又盖着一张卡片。 「咖啡在热着。」 库珀拿起勺子,就着吃了一口米饭,总体来说,口感是咸的,奶味很重。 好吃。他为此词穷,心底只想把锅底吃干净。 他戴着微波炉手套,将锅移到桌上,倒了咖啡,坐下来,他一遍一遍的看着麦克斯的字迹。 这的确是一名教授应该有的优雅字迹。 吃完早餐,库珀借用了麦克斯的牙线和漱口水,他在床边找到自己的鞋子和袜子,叠得很整齐。 库珀觉得这小细节彰显出了麦克斯的体贴。 他穿好鞋袜,发现他的西装外套用衣架挂在椅背上,他摸了一下衣架,在想象麦克斯做这些琐事时的肢体动作。 库珀走出花园小屋,门上的挂锁不用钥匙也能直接锁上,保险起见,他锁住了。 木栅栏被麦克斯推开,用石头挡着,库珀踢开石头,木栅栏自动关了回去。 库珀沿着昨晚来时的路往主屋走,这条路就是麦克斯每天清晨走过的路。 两旁是堆放的木柴,往前一点是一道篱笆,两旁是草坪,石柱,发霉的雕像,又是一道篱笆,进去,能看见主屋了。 花园里的喷泉孜孜不倦。 他考虑要为麦克斯在这条路上装几盏地灯。 有必要吗?麦克斯天一黑就休工了。他来主屋的频率能让昂贵的地灯发挥价值吗?搞不好一年开不了两次。 库珀觉得自己很奇怪,为什么一大早老想着麦克斯。 此刻是上午十点多吧。 白色的约翰尼在远处绕着一棵树打转,抬腿撒尿。库珀微笑,它的地盘还没有圈够?这个花园乃至整个森林都是它的了。 库珀在草坪上直走,目光不停的搜寻,玫瑰花、灰色石头墙,鸟在振翅,白云,窗玻璃的发光,树林边缘的废旧堆堞……这些都不是他想找到的东西。 麦克斯从主屋后面推着独轮小推车转出来。 库珀站在原地,看着麦克斯,是这个人,他心急火燎想看见的是这张脸。 在这样一个十足美好的早晨,在享用过那么可口的早餐过后,他最期待看见的是这个人。 库珀走过去。 麦克斯把独轮小推车推到花园一角,车里堆满了种子和花肥。 “早上好,尼克少爷。” “早安,麦克斯,早餐美极了。” “你喜欢就好。”麦克斯笑了。 麦克斯指了一块地方,说他想在这里做棋盘,大约做个宽五十米,长八十米的范围。 库珀让他自己放手做。 麦克斯跪下去翻土,库珀在旁边帮忙。 麦克斯建议他换一件衣服,库珀答应了。 库珀回到屋子,上楼换了一套灰色棉质运动服,他用来打高尔夫时穿的。 他穿上平底布鞋,跃跃欲试要用泥土弄脏自己的手指甲。 两位醉酒的客人还在安睡。 库珀交待茱莉别在下午之前吵醒他们。 库珀注意到,客厅里多了一束白杜鹃,瓶子是乳白色的,肯定又是麦克斯的精心搭配。 库珀反应过来,那是个煮饭用的水罐,亏麦克斯能从茱莉手里夺过来。 库珀回到麦克斯所在之处,像个孩子一样精力充沛的掘土。 “泡过水的种子,”麦克斯说:“不到一周就会发芽。” 半小时刚过,库珀就腰酸背痛的,他幡然醒悟,八十米长五十米宽,这可不是小数目!麦克斯刚刚说起的时候,简直轻描淡写得不像话! “没有一个月弄不完。”库珀跪在泥土中绝望的伸了一下懒腰,往上缩起的运动衣让他的肚皮裸露在空气之中。 “两个星期内就能完成。”麦克斯坚定不移的说。 库珀投降,选择了偷懒,他双手放在身后,坐在旁边不想再动。 他眯眼晒着太阳。 茱莉为她勤劳的少爷和可爱的麦克斯端来了果汁酒。 谁说麦克斯不可爱呢? 库珀曾偷偷的在茱莉面前说麦克斯很可爱。 茱莉很不解。这么一个牛高马大的男人,干粗活的,成天穿着粗布的格子衬衫牛仔裤,绿色围裙和袖筒,劳动棉手套,挥舞的不是剪刀就是铁锹,可爱?丑的可爱吗? 确实,麦克斯算不上标准的英俊,他和英俊似乎隔着一块纱帐。 隔着帘子的人,看不清楚,说得也不准确;可进去过帘子里的人,一定会惊叹他的相貌,以及他那种坚韧,还有从他鼻腔里呼出来的温柔,他的大度、绅士。 麦克斯是个风度翩翩的绅士,而且还擅长干粗活,不正是挺美好的。 库珀遐想着,麦克斯身上有着他所憧憬的一切优点。 “你看见了我和史蒂文森接吻的画面。”库珀忽然开口。 麦克斯只是用鼻音应了一声。 “你知道我是同性恋。”库珀左右摆动鞋子。 “知道。” “你是吗?” 麦克斯把种子塞进泥土里,为防止小鸟用喙把它翻出来,麦克斯把种子埋的很深。 他回过头对库珀说:“我不是。” 麦克斯说完,把手掌放在围裙上磨蹭了一下,他的手套塞在围裙口袋里,“我不想掩饰,也不想引起误会,我不是同性恋,也并非异性恋,我是双性恋。我和女人在一起过,我也和男人。你明白吗?” 麦克斯埋头继续放种子去了。 库珀惊异的看着他,多令人嫉妒,他居然是双性恋,男人也行,女人也行,麦克斯岂不是把所有好事都占尽了? 库珀大字形躺在草地上,阳光把草地上的水分蒸发了,干燥舒适,他的耳朵和脸痒痒的,是草在骚扰他。 库珀又问:“那个学生,自杀的,是男的女的?” “他是个男学生,叫做李奥纳多。” “他和你好过吗?” 麦克斯突然间只剩下了喘气声。 库珀爬起来,盯着他的侧脸。 麦克斯不愿意对上他的视线,一直在翻土,播种。 库珀心里突然嫉妒起来,麦克斯不说话,说明库珀说中了要害之处。自杀的那个男学生一定和麦克斯有着密切的交情。 麦克斯一副不愿继续谈下去的态度,那男学生的死一定还揪着他的心。麦克斯没有放下那个男学生。他来这个乡下地方,肯定就是为了遗忘那个男学生的。 库珀生气的起身,踢翻了托盘上的两只玻璃杯,杯底的果汁酒流进了草地里。 库珀回到屋子洗干净指甲缝,他把肥皂用力的甩在洗手盆里。望着镜子。 他莫名感到有种失恋感。 库珀在书房里看书,厚精装本,名叫巫术大全,里面有句咒语,让库珀痴迷的读了好几遍:“你将乘一片木筏,躺在上面,顺水漂走,没人会记得把你找回来。你老后,你会孤独到死。” 房门被推开,史蒂文森满眼红血丝,他走过来,双膝着地,羊羔似的钻进库珀怀里,金色的头发绕在库珀的下巴上。 库珀瞬间心软了。 他摸着史蒂文森的背,大腿间夹着史蒂文森的上半身。 他们俩这么静谧的抱了一会儿。 史蒂文森转过背,脑袋枕在库珀大腿上,仍然在地板上坐着,腿惬意的舒展,他轻抚着库珀运动裤上的泥土污渍。 “我不能离开你,我做不到。我也不能离开雨果,他会崩溃的,他以为我就是他的全部。”史蒂文森的衬衫还是昨晚那件,脖子附近散发洗面奶和漱口水的香味。 他起床至今还没有吃东西,他没有食欲,库珀对他爱理不理,快要把他给折磨死了。 库珀沉默的用手把玩着他的金发,他的头发是直的,只有在发尾柔软的卷起几厘米。 库珀心想,让史蒂文森走吧,让他回伦敦去厮守着那个没有他就会崩溃的小坏蛋。 库珀是争不过那个雨果的,毕竟雨果比他年轻。 最终,库珀一句话也没有说。 库珀发现自己并没有昨天那么难过了,自从在麦克斯的小屋里睡过一觉之后,他的心忽然就停留在了麦克斯身上。 当他问起那个自杀的男学生时,麦克斯的眉头紧锁着,嘴唇似乎被胶水黏成了一体。 到底是怎样深沉的悲伤,才能够令一个人哑然失声。 麦克斯甚至不能提一个字。他无法告诉库珀,那个学生因何自杀。因为麦克斯讲不出来。回忆在麦克斯咽喉里卡着。麦克斯是不是很爱那个男学生? 库珀心事重重。 他忽然对史蒂文森感到十分的厌烦。 库珀伸长腿,跨过史蒂文森的脑袋,“我给你叫车,你吃完午饭就回伦敦去吧,在你和那个小鬼头划清界限之前,你别再来我这里了。” 史蒂文森的脸色一下阴暗起来。 库珀跑下楼,他突然听见背后有人在追他。 是史蒂文森。 不愿坦诚的过去 第二天上午,库珀亲自打电话从镇上叫来了出租车。 他和茱莉在客房里把史蒂文森所有的行李打包好,拎到大门口。 史蒂文森在前门台阶上靠柱子坐着。 像一个被遗弃的垃圾袋。 库珀走出去看他,史蒂文森无力的握着库珀的手。 库珀看着这美男子挨了车祸似的脸,再度不忍心,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史蒂文森模糊的说着几个句子,来来回回是相同的句子。 库珀把耳朵凑到他嘴唇边才能听清楚:“他以为他是谁?下等杂种。意大利渣滓。” 库珀这下听明白了,史蒂文森是在骂麦克斯。 库珀算大彻大悟了,这个男人在这种关头还只顾着自己,他完全不感到惭愧吗?他用拔火钳对着库珀这事就这么没下文了?道歉呢?库珀饶他一命的感激之情呢? 库珀若是要求麦克斯揍死他,麦克斯会拒绝吗?应该不会拒绝吧,麦克斯身上有种献身的精神。 算了,别气了。 史蒂文森就是摸透了库珀心软的毛病,才敢这么嚣张不是吗? 史蒂文森还流着轻微的鼻血。 库珀接过茱莉递来的手帕,擦拭史蒂文森嘴唇上的鼻血,这嘴唇亲吻了他多少回,带给他多少次身体上的快感和震颤,可惜如今已不再诱人了。 库珀算是彻底读懂史蒂文森了,这个男人自恋、自大,一个过度深爱自己的男人。 希望那个伦敦男孩能够早日察觉到史蒂文森漂亮的躯壳里,住着一个残缺的灵魂。 出租车来了。 库珀把史蒂文森放在后座,吩咐司机直接把他送到镇上,坐火车也好,等他的私人飞机也好,库珀不想管。 库珀在车窗前警告他:“你直接回家,我不想再见到你。即使你回来,我也会再次赶走你,我不会收留你。走吧,史蒂文!还有,别伤害那个15岁的小男孩,他没欠你的。” “最后吻我一次,我的库珀,你本来应该属于我的,最后吻我一次吧,留点什么给我吧。”史蒂文森苦苦哀求。 库珀沉静的看着他的脸,损伤了,可美貌依旧。 库珀摇摇头,退开几步,回到了他的世界里。 “你永远没有机会吻我了。你曾经有这样的机会,但你不珍惜,再见,拔火钳先生。”库珀摆摆手。 车子开走了。 它带走了库珀身上的快乐能量。 库珀用鞋底搓着一块圆石头,掩饰心里的失落和难过。 茱莉在他身后不安的看着。 汤普森为了安慰这个受伤的小王子,晚餐时特意给他做了他最爱吃的披萨。 第二天,弗吉尼亚也离开了,她在法国有工作要做。 弗吉尼亚错过了库珀和史蒂文森的争吵,库珀也没有告诉她和史蒂文森已经结束的事情。 迟早她会从别人口中得知的,她可是活的一个八卦探测仪,什么都瞒不住她的。 不过库珀暂时不想亲口对她说这些事,在弗吉尼亚面前,库珀总是一副永远不曾遭遇霜冻的乐观脾性。 一周后,游戏室装修好了,库珀还是没流露出半点愉快的情绪。 和史蒂文森分手后,库珀就一直这么闷闷不乐的。 晚餐吃的很安静,汤普森关心他的方式只是为他做更多好吃的,而茱莉则是把屋子打扫得前所未有的光亮。 库珀感到很寂寞。 已经很久没去找那个花园小屋的守护者说话了,麦克斯不许库珀接近他的内心,那么库珀也把他拒之门外就好了。 白天时,库珀尝试和约翰尼玩棒球,妄想训练约翰尼成为一只能听懂指令的流浪狗。 他命令约翰尼坐下,命令约翰尼跑去追蝴蝶。 他让约翰尼追棒球,可约翰尼叼回一只蚱蜢。 他出去开车兜风,回来时也不关上敞篷,最终导致感冒。 他不断的咳嗽着,流着鼻涕,体温间冷间热,他裹着厚厚的毛毯,坐在房子前面的湖畔,看黄昏染红湖泊两旁的松针林。 湖水非常辽阔,如同冰面平静。 不过只是看起来如此,实际湖底下有许多鱼类翻腾,湖里有许多暗潮旋涡,只是在湖面上看不出来。 库珀天黑后才回房子。 汤普森早就把药片放在小碟子里守着他回来。 他吃完药,看书,心情压抑。 他丢开书本,在书房架起橡胶保龄球道,玩保龄球。 他有各种各样的桌面游戏,但是上面都留着史蒂文森的指纹,这些痕迹再次让他心里难受。 一天接一天过去了,麦克斯总是在花园里忙碌,显得是那么平静和从容。 库珀的感冒也总算好了。 在一个清晨,库珀去花园散步,他走进一道篱笆走廊,看见麦克斯在两截高高的篱笆中央编织了一座藤蔓拱门。 麦克斯先用无数的藤枝编成结实的藤条,然后相互用绳子连接在一起,凹成拱门形状,接着缠绕一些藤蔓上去,直到它变成一道优美的弧形。 麦克斯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转过头,库珀却沉默不语的调头走了。 库珀不想和麦克斯说话。 可今天麦克斯主动叫了他一声,“尼克少爷,早上好。” 库珀停下脚步,要是什么都不说就走,未免太没礼貌,他回过头,挤出一个强颜欢笑,“麦克斯,正巧,你在忙什么,我来帮你。” 库珀抢过他手上的绳子,笨拙的忙活起来。 麦克斯的眼神像小铁锤,沉重的击打在库珀身上。 他缓慢的打量着库珀,视线像舌头一样舔着库珀身上每一寸部位。 库珀察觉到了麦克斯的视线,一下脸红了,但故意不转头。 麦克斯是怎么了?为何这么漫长又这么细致的打量他?像屠夫在掂量一块肉似的。 麦克斯终于没再看他了,他粗壮的大手将藤条拢成一簇,让库珀用绳子捆住。 麦克斯把藤条往对面压弯,长度不够,他再捆了一簇,仍是由库珀捆好,打结。 麦克斯把藤条绑在扎进泥土里的硬木桩上,一层一层的,看起来很牢固,现在只要等待新鲜的藤蔓沿着它生长就行了。 时间会宽容它的缓慢。 麦克斯去剪玫瑰,免得谢了,浪费。 库珀沉默的跟在他身后,手里还揪着一截绑剩下的麻绳,当成狗尾巴草甩着,抽打篱笆墙,叶子发出受虐狂般的享受声。 花园里有粉色,白色和红色三种玫瑰,麦克斯只剪了些粉色的,因为红色的还需再熬上几个夜晚才能熟透。 库珀说:“为什么他自杀?李奥纳多?” 麦克斯剪去多余的玫瑰叶子,面无表情,也不做回答。 库珀冷笑一声,每次想跟麦克斯谈心,麦克斯总是摆出这种冷淡和抗拒的态度。 库珀说:“你打算让这事烂在肚子里一辈子对吧,那就让李奥纳多陪着你进坟墓算了,毕竟我不配听你的故事。” “库珀……尼克少爷。”麦克斯没停下手里的活,仿佛停下他就会立即变成灰烬,“我不想讲那件事,是因为我不想忘记他。” 库珀一时间不明白这话什么意思。 麦克斯说:“人一旦开口讲述自己的回忆,那个回忆就会慢慢的变淡,然后从脑海里逐渐褪色,消失,保住回忆的唯一方法,就是不去说它,这样,回忆在脑中停留的时间反而会更久,我不想忘记李奥纳多,所以我不会对任何人说起他的。” “我不强迫你。”库珀听完,心如刀绞,他想回去了,便转身走了。 身后的草突然发出臣服般的响动。 麦克斯的气息在靠近。 库珀害怕的加快了步伐。 他实在是没什么勇气转头。 麦克斯在追他吗?库珀不敢回头看。 他担心万一看到麦克斯的脸,他指不定会做些冲动的事,打他……或者吻他。 “尼克少爷,等等。”麦克斯喊他。 麦克斯绕到他前面,截住他。 他摘下劳动手套,刻着深深纹路的手指捧起库珀的脸,凝视着。 “你生病了?” “没有。”库珀湿着眼睛,“我的病已经好了。”库珀指的是几天前的感冒。 “你现在看起来很虚弱。” 伤心的情绪卷上库珀的眼瞳,他低下头,惊觉眼泪砸在了鞋面上。 “我发誓这是我最后一次为史蒂文森掉眼泪……最后一次为他……再也不会了。” 库珀抬起衣袖把眼泪擦掉,睫毛湿湿的黏在下眼睑上。他从不哭的,连家里两个看着他长大的佣人,也甚少目睹他的眼泪。 其实库珀撒谎了,他有一半是为了史蒂文森哭,另外一半,是为了麦克斯拒人千里的态度而哭。 麦克斯听到史蒂文森的名字后,突然放开了他的脸,眼神里多了一抹寒意。 麦克斯如梦初醒般后退,“原来你的眼泪是因为史蒂文森,我还以为,是我刚才的话让你伤心了……我误会了,我要去……继续剪玫瑰。” 麦克斯转身离开,他使出全身力气抗拒着库珀。 库珀目视他走远的步伐,麦克斯挥动的双臂强壮如海鹰羽翼。 库珀充满困惑,麦克斯好像在逃避他,麦克斯到底在害怕什么? 海中裸泳 日子在这个孤立的房子里是无意义的,库珀离群索居,对岁月流逝没什么感觉。 他觉得自己在陪着屋外的森林和湖泊一起变老。 他才十九岁,就活得如此孤僻。 库珀又一次醒来,走去花园。 约翰尼在大太阳下跑过来,库珀随手捡起一截树枝丢到远处。 约翰尼条件反射的追寻树枝去了。它会衔回来吗?不确定。 等了几分钟,约翰尼追不知哪里冒出来的松鼠去了,完全忘记了库珀交给他的任务。 麦克斯从旁边走过来,穿着围裙、袖筒,手里拿着空花盆,说:“你得奖励它,用火腿让它回味。” “我真是蠢。”库珀使劲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往厨房后门跑去。 他从储藏室拿来火腿,走到门口又折回去,他在砧板上把韧性十足的火腿切成碎片,用牛皮纸袋装起来。 麦克斯正开着除草机从草坪上经过。 约翰尼在火腿的奖励下总算学会了叼棍子和转圈。 库珀抱住约翰尼热乎乎的脸,看着它垂下贪吃的长舌头。吩咐它:“明天,我们练习装死。” 约翰尼没有听懂,它绕着库珀的腿打圈,眼看库珀的纸袋空了,再也交不出什么好东西来,约翰尼便转身跑去追逐麦克斯的除草机了。 麦克斯被纠缠得不得不停止机器,免得齿轮伤害到天真的约翰尼。 麦克斯下车时摸了一下约翰尼的脑袋。 他的目光在金光闪闪的灰尘和飘舞的草叶中与库珀相遇。 库珀在这一刻心脏停止了跳动,别再活在自己的世界当中了,库珀。 之前的一切都不算数,这一瞬间,他和麦克斯才算是真正相遇了。 库珀大步回到屋子,跑到厨房吃了一块茱莉正在做的奶油蛋糕。 茱莉和汤普森去苹果园摘苹果了,她们为此忙了好几天,几乎没有时间照顾库珀。 虽说库珀除了一日三餐以外也不用着成天被人伺候,但他难免会留意到房子里空荡荡的。 库珀开出他的敞篷车,对麦克斯说:“上来。” 麦克斯正在给茱萸的花枝搭上几根细细的支撑架。 “快点,麦克斯,我不想一个人兜风。” 麦克斯把围裙和袖筒脱掉,丢在一棵树下,他坐进副驾驶座。 库珀启动车子,信鸽般飞入林中。 车座中间有一个小冰柜,库珀抽空把它盖子掀开。 “喝什么?” 麦克斯拿了一瓶气泡矿泉水,拧开盖子把瓶口凑到嘴边,车身剧烈的弹跳起来。 库珀经过了一个水坑,矿泉水倒在了麦克斯脸上,惹得库珀哈哈大笑。 “我口袋里有手帕。”库珀的t恤上衣没有口袋。 麦克斯把手伸进他的裤袋,手指在库珀紧实的大腿上摸索,然后抽出手帕,擦干净脸。 “洗干净再还你。”麦克斯说。 “不用还了。”库珀这么大方,麦克斯就不客气的用手帕擦了擦手上的泥巴。 熟悉的小镇从两侧飞速遁入车后道路的末端,再也看不见了,海凸显而出。 库珀把车子拐进路肩,爬下岩石,朝海走去。 麦克斯在身后跟着。 库珀站在沙滩上,他踢掉鞋子,把t恤从头上滑出,丢到沙子上,接着他脱下长裤、内裤,走向海水。 他那性感的肩背浸在海水中,忍不住转头邀请麦克斯:“海水不冷,你也下来。” 麦克斯在他背后解开衬衫纽扣。 库珀全程盯着他。 麦克斯也脱得光溜溜的。 库珀因此咽了一下口水,麦克斯的身材像大理石雕刻出来的一样,腹部有八块腹肌,全身都是均匀的麦色,大腿粗壮,腿的中间悬挂着一根壮硕的阴茎。 不负众望的硕大,简直像一根婴儿的小手臂。 库珀不敢多看了,扭头望向了大海。 库珀潜入水中,漂浮的水草在他腿间稍作滞留,被浪花带走。 他往更深的地方游去,划动双臂,追逐一道退却的潮水。 他听见麦克斯拨动水流游过来的声音,很快,麦克斯也游到了他身边。 库珀看着他,双眼里冲荡着无边无际的焦灼和渴望。 麦克斯似乎从他脸上读出了和欲望有关的蛛丝马迹,但没有说话,而是逃避般没入水中,继续往远处潜去。 库珀也随之潜水游荡。 他和麦克斯犹如两条不同的鱼类,在海底寻找着同一块栖息地。 不知疲倦的游到了皮肤发皱,库珀和麦克斯不约而同的上岸。 库珀把内裤穿上,坐在沙地里等身体自然晾干,麦克斯也如此。 麦克斯穿着普通的格纹短裤,库珀的内裤是贴身的白色,遇水则透。 库珀低头看见自己的阴茎歪扭的挤在腿间,在湿透的布料下透出了肌肤的肉色,阴茎头部的形状格外明显,像两枚合拢的蒜瓣。 他转头看了一眼麦克斯,麦克斯慌乱的把视线挪开,库珀意识到,天啊,难不成刚才麦克斯也在盯着他的内裤看? 库珀觉得有点不好意思,默默的拿起t恤,将下身盖住。 沙子逐渐升温,不许人坐了。 库珀和麦克斯都穿上衣服,彼此拎着鞋子走回车子。 库珀从麦克斯身上学会了专注,麦克斯是个认真的男人。 无论花种还是库珀,麦克斯都谨慎对待,麦克斯绝不会做出轻率的动作,他不想史蒂文森那么轻浮和鲁莽,麦克斯很能隐忍,不属于他的东西,他不会碰。 麦克斯对待库珀,就像在对待一株脆弱的植物。 库珀最喜欢麦克斯的地方在于,麦克斯从不对库珀吹牛。 麦克斯身为一个牛津大学的教授,却从不拿这点吹嘘,也不曾显摆过他的学识。 麦克斯是那么的谦和。 在某个黄昏,采来的红色苹果洗干净,沥干水,放在了玻璃盘中。 库珀顺手拿起一个,推开游戏室的落地窗门,再一次看见了花园里的麦克斯。 库珀忽然想和麦克斯聊聊。 麦克斯心灵感应般的起身了,放下手里的活,主动朝他走过来。 库珀什么都没说,只是把手中吃了一口的苹果递给他,麦克斯就着库珀咬过的地方,很近的咬了一口,两人的牙印在苹果上重合在了一起。 库珀的手指头紧张的抓着窗框,故作镇定的看着这一幕。 他和麦克斯慢慢的朝房子前面的湖泊走去。 在一片开阔处,麦克斯忽然停下来,他用树枝在地上掘了个很深的洞穴,把吃剩的苹果核埋了进去。 麦克斯说:“应该把果实剥皮再埋进土里,但我不想它在这个冬天发芽。再过一个月,天气就暖和了,过段时间再发芽更好,一年后,它会变成一棵苹果树,再过上两年,就能结果了。” “时间真久。” 麦克斯微微一笑,“甜蜜的东西总是要晚点才来的。” 麦克斯陪着库珀继续往前散步。 麦克斯说:“这里不会下雪。以前在牛津的时候,雪经常下得及膝盖深。” “你从不提起牛津。”库珀心里不能平静,麦克斯,是谁掘开了你的城墙?终于让你愿意放些野蜂出来蜇人了。 麦克斯有着秘密,心门紧闭,库珀要进去很难。 可今天,麦克斯总算愿意开口了。 麦克斯说:“你也不提你的事情,库珀。一般人在你这个年纪,是不能忍受在乡下独居的煎熬。” “我并不煎熬,我早就放弃了煎熬。何不享受呢?我是个富豪的私生子,我父亲为了不让他的其他儿子陷害我,所以把我放在这里。我不是坐牢,我要走随时可以走。但我不想走。我走了,就得自己谋生,我父亲将不会再援助我。” 库珀走近湖边,在斜斜的护堤上坐下,说:“我每年有几次机会外出旅游,看看陌生的国家和城市。我羡慕约翰尼,它从不恋家,也不害怕去各种古怪肮脏的地方探险。我却做不到如此洒脱,麦克斯,我是胆小鬼,我不敢放弃这优越的生活。我妈妈死了,我没有其他亲人。我父亲只是把我当成备用物品储藏起来。万一他其他儿子出意外了,好歹还能从仓库里拎我出来充数。但清醒的人都知道,我父亲对我没有感情,而且他有六个儿子,算我七个,除非他们集体遭殃地震或火山什么的,我父亲才会想起和我之间的牵绊。” 麦克斯枕着双臂躺在护堤上,身下长满了柔软的青草。 落日凄美,云层血红。 麦克斯说:“我曾经和一个女孩交往,那时候我还在意大利。后来我要去纽约发展,我和她约定,我在纽约稳定后就结婚。结果我后来调任牛津,而她现在已有三个孩子,我见过她和孩子们一次。在几年前的圣诞节,我回意大利老家,去她家里打招呼。她手臂上还留着我名字的纹身,没有改动。而我的呢。” 麦克斯说着,掀起自己的衣袖,上臂纹着一只归巢的黑燕子,“我的改了,我在收到她结婚请柬的那一天去改的。我对纹身师说我想消去纹身,但纹身师不同意,他说会留疤痕,我不在乎疤痕,哪怕把肉挖去,我不要她的名字在我剩余的生命里时刻谴责我。我因无能而失去了她。但最终还是没有消去这个纹身,纹身师在她的名字上覆盖了一只燕子,再也看不出她的名字了。我不知道她丈夫是怎么看待她手臂上纹着旧恋人名字这件事的。我不能理解。后来她告诉了我,她对丈夫说,那是一只宠物狗的名字,狗死了,埋在山上,她为了纪念狗,所以纹上了麦克斯三个字。没想到我会在十年后敲她家门,然后对他丈夫自我介绍,说我叫麦克斯,她丈夫当时的脸色可有意思了。她又对丈夫解释,我只是一个刚好和她狗狗同名的故人,多年未见,我回意大利探亲顺便看看她,仅此而已。” “他丈夫相信了吗?”库珀拔了一截草,搓成细绳。 麦克斯躺在那儿,望着他的脸,露出一个悲伤的笑意:“我不知道。不过她目前离婚了,三个孩子的抚养权都是她的。她丈夫有了新的家庭。至于她有没有再婚?我不清楚。” “她有可能还爱着你吗?麦克斯?” “我觉得她爱的是去纽约之前的我,不是此时此地的这个我。我变了。她却始终依旧。” “那你还爱她吗?” “我要是爱她,我就不会用燕子盖住她的名字。” 库珀被他语言里的魔力拖动,充满了思乡情的麦克斯,双手泥土的教书先生,一个有修养的野人。他年轻时不停的受着爱情的捉弄,回忆起这些痛苦往事时,却不流露一丝埋怨。 生命的磨难在麦克斯身上沉积为优雅的做派。 前戏(H) 库珀凑近他,身体被麦克斯的魅力而折服,他匍匐在麦克斯身上,双臂紧紧搂住麦克斯的身体,库珀想亲吻他,又感到麦克斯会拒绝他。 库珀低垂着眼看着身下的麦克斯。吻下去会怎样? 麦克斯此刻的表情里同样充满了犹豫和痛苦,麦克斯还没有准备好。 库珀从他眼神明白了什么,麦克斯并不想和他接吻。 库珀的下身在麦克斯微微蜷起来的膝盖上磨蹭,这很奇怪,麦克斯不想吻他,却愿意容许库珀的下体亲昵的猥亵他的膝盖。 库珀的双臂颤栗着,麦克斯的膝盖轻柔的托着库珀的阴囊,让库珀有了快感。 库珀已经这么主动,这么明显的暗示了,可麦克斯还是不愿意做出回应。 麦克斯躺在草地上一动不动的,神情间似乎在期待着库珀能够离开。 库珀被打击到了,他从麦克斯身上爬起来,愤怒的朝屋里走去。 麦克斯的无动于衷刺痛了他。 库珀为他勃起了,可麦克斯却毫无反应,甚至还有些抗拒。 对麦克斯而言,库珀有那么不堪吗? 晚饭后,茱莉在收盘子,她和汤普森从来不和库珀同桌吃饭。 她们在厨房吃,哪怕家里没有客人。 “我很丑陋吗?茱莉?”库珀在餐椅里颓然坐着,像一堆从布袋里漏出来的白糖。 “谁说的?” “麦克斯。” “他亲口说的?” “不,他心里这么觉得。” “你怎么知道他心里这么觉得?” “茱莉,有些话是不需要用声音表达出来的,我很清楚,麦克斯一定认为我很丑陋,我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丑家伙。” “别理麦克斯,麦克斯比你丑十倍。”茱莉亲了一下库珀的额头,把盘子端进厨房。 库珀抓了一下自己的头发,他需要理发了,他叫来镇上的理发师上门服务。 他的头发大部分是黑的,夹杂几缕茶色,被剪掉的碎发卷曲着缩在地板上。 理发师给他修了鬓角,夸奖库珀是个迷人的小伙子,能演罗密欧。 不过库珀半信半疑。他对自己的外貌没什么准确的判断性。 他觉得,凡是麦克斯不喜欢的,那一定不是完美的。 接下来的日子迎来了连绵不绝的小雨,库珀趴在窗口用望远镜看着远处的湖泊。 花园的棋盘发芽了,从二楼看像一片豆芽菜,麦克斯做了个稻草人竖在棋盘中央,以免小鸟把花苗当食物给啄掉了。 透过雨,花园小屋隐约浮现在雾气之中。 下雨的日子麦克斯只在花园里出现一两次,主要是看看排水渠,然后他就不干其他活了,算带薪休假。 失眠折磨的库珀在厨房里烦恼的走来走去,翻出了一些零食,却又吃不下。 他没胃口。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从未给麦克斯打过电话。 他打了个电话,用自己的手机打给麦克斯的手机。 接通前库珀有点紧张。 他深呼吸了一下,胸腔沉闷不已。 电话里传来冗长的等待音,在他认为麦克斯不会接电话的关头,电话接通了。 麦克斯的声音听起来很清醒,没有睡意。 库珀很直接的说:“有空吗?能过来主屋吗?我想你来。就现在。” 麦克斯在库珀看不见的未知空间里停顿了一下,“我会来。” 他答应了。 库珀的心砰砰直跳。 现在是晚上一点多,库珀在厨房里喝了一杯红酒,用于壮胆。 他放下厨房后门的门闩,那本来是约翰尼的专属通道,现在暂借给麦克斯用一下。 库珀回去厨房的洗菜池前,在水龙头下洗了把脸,用毛巾擦干。 天啊,他好紧张。 他再喝了一口红酒,而时间才过了五分钟。 库珀不耐烦的去游戏室逛了一圈,漫无目的,然后他又重归厨房。 等待拷打着他,每一秒钟都漫长的像一个世纪。 他等过汤普森烤箱里香气扑鼻的食物,他等过三天没有踪影的约翰尼,他等过圣诞节,他等过鸡蛋孵化成小鸡,连几天前种下的那棵苹果树也已经迫使他陷入了等待,但都没有像这个晚上一样,让他如此的坐立难安。 麦克斯在二十分钟后才有动静,他在雨中打着手电筒。 走近厨房时,他看到库珀在亮着灯的后门对他挥手。 麦克斯穿着雨衣钻进门里,他一边脱去雨衣,一边说:“我差点滑了一跤。” “在哪里?”库珀走进一楼的浴室找了一块干净的毛巾拿出来。 “在堆柴禾的地方。” 麦克斯把后门闩好,雨衣挂在了门钩上,然后脱去沾湿的靴子,他穿着灰色的羊毛袜,库珀家的地毯相当干净,他直接穿着袜子踩了上去。 库珀把毛巾披在他头上,替他擦头发,因为他太高,库珀还得踮着脚。 麦克斯把毛巾扯下来,露出一双库珀从来没有见到过的,明亮羞涩的双眼。 库珀意识到自己直喘气,麦克斯关切的看着他,以为库珀又生病了。 “我喝了点酒,喝太急,上头了。”库珀解释。 “我闻出来了,你呼吸里有酒的气味,热乎乎的。”麦克斯说。 库珀低头嘲笑了一下自己,深夜也在嘲笑他,雨、黑雾、温暖的厨房,都在嘲笑库珀,因为库珀此刻上去是那么的惊慌失措,像个不经世事的七八岁小男孩。 库珀给他倒了葡萄酒,麦克斯仰头喝掉了。 库珀说:“真是奇怪了,我之前多么盼着你来,现在你来了,我却没什么要和你说的,我都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打电话给你。” 麦克斯没说话。 库珀感到眼前的光线被阴影遮住。 麦克斯站在他面前,欲望的前奏抽打在库珀脸上。 麦克斯在用视线诉说着某种蓄势待发的情绪。 库珀感到后背紧绷。 麦克斯搂住他的肩膀,吻了一下他的耳朵。 库珀顿时呻吟了一下,整个人都贴在麦克斯强壮的胸肌上,眼睛寻找麦克斯的嘴唇。 分不清是谁主动的,库珀的嘴唇和麦克斯的嘴唇亲昵的摩挲着,然后紧紧的重叠在了一起。 库珀的舌头是石缝里挣扎而出的羊齿蕨,他刚刚挤入麦克斯薄薄的唇缝,就触到了满怀相同意愿的舌尖。 库珀张嘴,麦克斯的舌头轻触他的舌尖,两人的舌头相互交缠,翻卷,库珀难以控制的发出喘息声。 之前这恼人的园丁还不肯的!库珀充满柔情和痛楚的搂着他的后背。麦克斯吻的太深太用力,卷得库珀舌根有点疼。 但库珀不想他停下,反而激励他。 “亲我,亲个够。”库珀破碎的说着。 库珀后脑的头发被麦克斯的手指用适度的力量揪着,一股火苗穿过库珀的腹股沟,库珀感到自己正在被挤压,灵魂正在被抽走,两腿间被麦克斯紧绷的大腿肌肉推挤着,阴茎隔着几层裤子在麦克斯的大腿上剐蹭,库珀被一阵火热的快感烫到,几乎要受伤。 麦克斯如此凶猛,充满吞噬的力量。 麦克斯是这么的高大,而且肌肉均匀。 麦克斯充满神秘、野性,充满强壮与力量,让库珀难以承受。 此刻,麦克斯变得英俊不可言喻,神情严肃,但是讨人喜欢。 雨点声在耳边肆意的下。 浓情蜜意的甜吻让库珀勃起了,完完全全的勃起,在裤子下隆起老高,前段甚至渗透出了一滴代表兴奋的前液。 麦克斯一定察觉到了。 他用牙齿轻扯着库珀的嘴唇,暂且松开库珀,让库珀喘几口气。 库珀嘴里充满了麦克斯和红酒的气味,他自觉浑身滚热,靠在桌边歇息。 库珀想要麦克斯,他想要。 他饥渴的盯着麦克斯的脸,“上我?”库珀问完以后,心里有点没底。 他不知道这种暧昧缠绵的时刻,在麦克斯眼里算得了什么。 说不定麦克斯只是抱着看电视的心情才冒雨前来的,麦克斯总是这样,滑溜溜的,老让人捉不住。 “我……”麦克斯急促的看了他一眼,说:“我迫不及待,你想站着让我操?在这个厨房里?” “我愿意。” 麦克斯听见这句话,又一次深深的吻着库珀,他将库珀架在桌上,麦克斯紧拥着他,还想说什么来着。 厨房过道传来脚步声,茱莉的房间就在隔壁,估计是被吵醒了。 库珀从桌上跳下来,拉住麦克斯的手,两人蹲在柜子背面,偷窥到茱莉披着一件围巾走进厨房。 她捂着胸口喃喃自语:“我忘记关灯?” 她看着厨房桌上打开瓶盖的红酒瓶和两个高脚杯,叹了一口气。 她用金属瓶塞封好酒瓶,将它横置在酒架上,然后把杯子洗干净,放在碗架上。 库珀悄悄捏了一下麦克斯的鼻子,引得麦克斯撑在柜子后面用一个狠狠的吻来惩罚他。 厨房的灯灭了,茱莉也走远了。 麦克斯和库珀在黑暗中压低声音笑起来,憋笑憋得肚子都疼了。 库珀说:“这是我家,我为何要像做贼一样躲起来?” 麦克斯说:“因为我们正打算干坏事。” 库珀再次脸颊一热。 “跟我来。”库珀牵着麦克斯的手,用他的手电筒,走出厨房,来到了大厅。 他和麦克斯一起跑上楼梯,墙上悬挂着数十幅家族画像,每一双眼睛都在瞧着库珀和麦克斯。 麦克斯说:“我早就想说了,你家里这些画像真阴森。” “都是我祖父祖母,还有我祖父的祖父,祖父的祖母,全是遗像。”库珀爬着楼梯骂道:“这楼梯在今晚怎么变得这么长,这么烦人。” 他关掉手电筒,拉着麦克斯走进自己的卧室,里面一直亮着灯,库珀关上了门。 麦克斯显然被这豪华的房间给分神了。 金黄色的床帘接在天花板上,床大得不可思议,方形的,有一个阳台,麦克斯走出去,能分辨出远处亮着一盏灭蚊灯的花园小屋。 库珀踢掉印度拖鞋,双手扶在靠背沙发后,望着他的背影,他的勃起在裤子里灼热难当,但他耐心的看着麦克斯,并不催促。 库珀放下一只手,隔着裤子揉动自己的阴茎。 麦克斯转头看见了,他过来了。 “抱歉,下雨的森林真美。”麦克斯说。 “除了黑暗我什么都看不见。” “我是说雨点打在树叶上的声音,不过现在它们算不上什么了。” 库珀没再接话了,因为他正在吮吸着麦克斯的嘴唇。 麦克斯双臂抱起库珀,库珀被他举了起来,两人都笑得发疯。 库珀倒在床上,麦克斯的体重几乎碾碎他。 库珀的双腿分开,衣服还全部原样在身上,麦克斯的手掌抚弄他布料底下的性器,手掌扫过阴茎和臀缝之间柔软的会阴处,手指和衣物一起陷进库珀的臀缝里,轻触库珀的小穴皱褶。 库珀颤抖着。 库珀的双腿夹住麦克斯的脑袋。 一瞬间,库珀猛地抓住床单,发出一声货真价实的叫床声。 麦克斯正在隔着裤子舔吸他的阴茎头。 麦克斯拉下库珀的长裤拉链,库珀分开双腿,龟头从内裤里露出来,包裹在麦克斯湿软的口腔里。 麦克斯用舌尖在他的马眼上旋转,麦克斯滑下了他的包皮,舌面在库珀的阴茎上滑动,时而用嘴完全的包裹住库珀的肉柱,口腔上下滑动,时而停留在肉柱顶端,只用舌尖在蘑菇头顶部转圈。 每次麦克斯把他整根阴茎往喉咙里吞咽时,都能让库珀浑身发颤好几秒。 同时,库珀感觉到麦克斯的手指在他洞穴周围转圈,深陷,指头进入,异物感伸进了库珀体内,令人恐惧。 库珀的小穴吮吸着麦克斯的指头,库珀自己能感受到对方坚硬的指头在那一闭一合的空间里做着不舒适的探索。 麦克斯发现了库珀的紧张。 库珀居然是个仍未被人开苞过的处男,所以他才会对男人的手指做出那么青涩的反应。 “我为森先生感到遗憾,他错过了你。”麦克斯显得有点惊讶。 “你以为我和史蒂文发生过许多次关系了吧。”库珀把“许多次”加重了语气。 “十九岁,是个处男,没什么羞耻的,我也是在十八九岁才破处的。”麦克斯安慰他。 库珀涨红着脸。 麦克斯抚摸着库珀赤裸的小腿,说:“过来,别害怕,我们去浴室做点准备工作。” 少爷的第一次(高H) 库珀跟着他走进浴室,天晓得麦克斯要干什么。 麦克斯在药箱里翻出凡士林,他将罐子放在浴缸边上,库珀看着他拧开浴缸的水龙头,调水温,然后又看着他拧开淋浴间的水龙头。 麦克斯做这些事的时候,简直流畅得就像在他自己家一样。 麦克斯脱掉衬衫,身材仿佛格斗士,八块腹肌十分明显。 他脱掉裤子,阴茎半勃着,既吓人又迷人,硕大的尺寸。 库珀脸颊一红,但双眼却勇猛的盯着麦克斯的下体看。 麦克斯长着一根漂亮的阴茎,形状完美的犹如博物馆里的艺术品,两瓣蒜瓣合拢形状的龟头呈现充血后的紫色,笔直的冲着库珀。 麦克斯正在朝他走来。 库珀察觉到自己呼吸加速。 麦克斯贴在他面,在他耳边温柔低语,叫他脱掉衬衫,去淋浴间。 库珀平时很顽皮,可此刻却特别的老实,麦克斯叫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库珀把衬衫扔在脏衣篓里,走进淋浴间,麦克斯从背后搂着他,炙热的嘴唇亲吻着库珀的后颈。 库珀浑身都在颤栗,光是这样一个拥抱,就足以让库珀高潮了。 他们洗去身上的汗渍。 库珀的后腰被那阳物戳着。 库珀发现,麦克斯正在用手指很仔细的清洁库珀的臀缝,像猎人在处理已经到手的猎物。 库珀心头一惊,他在不知不觉间,已成麦克斯砧板上的肉。 他们进了浴缸,水温有点烫,但泡进去之后令人舒适。 麦克斯让他脸朝外,趴在宽大的浴缸边沿处。 库珀背对他,心猛烈的跳动着。 屁股被麦克斯抬得高高的,双腿被迫分开。 库珀未经人事的入口彻底的呈现在这位园丁的视线之中。 麦克斯涂满了凡士林的手指掰开他的臀缝,粗糙的指头在他皱褶处打转。 库珀期待的咬住嘴唇,表情既清纯,又淫荡。 一根柔滑的手指深深的进去,毫无阻碍。 库珀嘴里瞬间抖动出呻吟,他的肛门被慢慢扩大了,两根手指在里面缓慢的抽插着,某种怪异的搔痒感冲撞库珀的小腹,他的双腿激烈的颤动,身体要滑进水中。 忽然间,一个比手指柔软万倍的物体贴在他的皱褶上,库珀急促的倒吸一口气,双手寻找着可以抓挠的东西。 那是麦克斯的舌头。 他轻轻的用舌尖拍打库珀的洞口,接着用整根舌头进行上下扫动,像舔一大口冰淇淋一样,从阴囊底部往上扫过皱褶。 每一次都很用力。 库珀的龟头抵在浴缸上,精液简直要被舔得喷出来了。 麦克斯把舌头伸进他的小穴里面,来回抽插,库珀的脚趾头都缩了起来,声音讨饶般的哀叫。 还没完。 库珀猛地挺直了脊背,麦克斯用嘴唇轻轻的压在他的皱褶上,舌头在肛门口打着圈,一遍又一遍的,酥麻传遍了库珀每一寸皮肤。 他要死了。 库珀感觉自己的马眼里流出很多湿漉漉的液体,这些都是兴奋的前列腺液。 麦克斯在他屁股蛋上咬出两排牙印,库珀感到肛门重新被手指头占据,起初是一根,接着两根,他被之前的舔舐搞的缴械投降,三根指头也能放进去了,库珀的小穴夹着麦克斯粗壮的手指头,小菊花整个颤栗着,他不确定自己还能否容纳更大的物体。 麦克斯牵着他走出浴缸,给库珀包上毛巾,为这位尊贵的小少爷擦干身体。 库珀朝床的方向走去,气息从内到外都是翻滚的。 库珀坐在床上,麦克斯则跪在床垫上,跪在他面前。 麦克斯捏着自己的老二,在浴缸里时充分勃起了,长度可观,竖在肚脐眼处。 库珀好想尝尝麦克斯的这根大屌。 库珀一声招呼都不打,直接凑过去,埋头在麦克斯腿间,他吻了一下那能撑破他嘴巴的大龟头。 麦克斯这一瞬间倒吸一口凉气,然后托起库珀的下巴,用指头指着他的鼻子,眼神充满了责备。 “你太坏了,应该说一声的。”麦克斯像大人教训孩子一样。 库珀乖巧的说:“可以吗?” 麦克斯抚摸了一下他柔软的嘴唇,说:“你在浴缸里很乖,就当是奖励你罢。” 库珀心情激动,迫不及待的含住了麦克斯的巨大。 麦克斯无奈的抓住他的头发,这个处男太心急了,都不懂循序渐进。 麦克斯的阳具和库珀不同,库珀没有割包皮,麦克斯割了。 麦克斯的阴茎暴起一根根青筋,在库珀嘴里出没着。 太大了,库珀根本含不到尽头。 麦克斯托起他的下巴,库珀只觉得自己的嘴唇湿湿的,上面黏满了口水和老二的分泌物。 库珀抬起眼皮,看着他,怪惭愧的,“抱歉,似乎没让你觉得有多爽。” “第一次含男人的东西,可以理解,下次你会熟练一点的。” 麦克斯很体贴的说着。 随后,麦克斯让他脸朝下趴在被子里,屁股高高的抬起来。 库珀紧张兮兮的照做了。 有什么东西顶在库珀的肛门外面,库珀一下握紧了床单。 麦克斯狠狠往前一撞,库珀被一种粗暴的力气分开。 库珀咬牙忍耐,好疼! 但库珀并没有抱怨,虽然疼,可他心里很高兴,这是麦克斯带给他的疼痛,库珀愿意承受。 坚硬的阳具缓慢的进入库珀的肠道,这可不仅仅是三根手指头的宽度,这是一种难以想象的巨大。 库珀抓住被子忍耐。 麦克斯放慢了进入的速度,但没有停下,他只是把库珀的臀部再抬起一点,让库珀的尽可能的分开双腿。 后庭逐渐被填充,直到填满,可是麦克斯还在深入。 说不出的饱胀感。 感觉麦克斯进入得差不多了,他慢慢的将阴茎从库珀体内抽出来,类似排便的感觉让库珀放松了肛门,麦克斯再一次把阴茎深入进去,用力且彻底的撞击他的内部。 肉体和肉体之间发出下流的碰撞声。 库珀叫喊出声,麦克斯绝对是个走后庭的老手,他精准的知道要用怎样的力气能把男人操的哭喊出来,同时还快感连连。 库珀的阴囊在身下摇晃着,阴茎被痛苦恢复成半勃。 麦克斯慢慢的抽插库珀,突然间加速,转而变成了飞快的拍打。 库珀被撞得和床垫打架,头晕脑胀的,忽然间,库珀的身体触电般的凝固了。 这是什么?库珀细细回味。这应该就是快感。 让库珀浑身都像过了细碎的电流。 他的后庭被彻底扩张了,迎接着快节奏的抽插,库珀被快感的浪潮不停的搓揉。 他配合着麦克斯扭动着屁股,真爽,激颤,库珀止不住的说出几个让麦克斯心头发痒的字,“麦克斯……真大……我喜欢你……把我……往死里操……” 麦克斯忍不住拍打了一下库珀的小屁股,库珀在他身下可真敢说! 终于,最大的一个浪头铺天盖地而来,库珀被席卷的有点窒息,像溺水的人猛然被捞起来吸了一大口纯氧气,没想明白麦克斯的阴茎戳到了他哪里,库珀下意识的捏住肿胀的龟头,用手指挤着,他在被子上射得一塌糊涂,也不在乎弄脏他的枕头。 麦克斯减慢了频率,粗糙的手掌抚摸库珀的后背。 “别停下,麦克斯,射到我里面去。”库珀求着他。 麦克斯服从了。 他压在库珀后背上,极其原始的用阴茎打他,像原野里交合的牦牛。 库珀感到肠道里被摩擦的火热不堪,湿滑不已,麦克斯的阴茎在他深处停留了很久,耳边回响的是麦克斯如雷的喘息声,库珀看见麦克斯的手臂奇异的痉挛着,心灵深处也感受到了同样的痉挛。 麦克斯将阳具退出去,库珀感到肛门空虚,一时合不拢,皱褶带着火辣的感觉洞开着,偶尔收缩一下,精液从他体内流了出来,沿着大腿往下滑落。 麦克斯。 库珀在心里爱恋的咀嚼他情人的名字。 畅快淋漓的欢爱结束后,库珀侧躺着,麦克斯将他搂住。 库珀想洗个澡,可惜没有半点力气。 他得休息一下,睡上一觉。 虽然他不认为今晚还有多少时间可睡,因为他很快就发现,麦克斯那根不老实的东西又兴奋起来了。 一个万劫不复的吻(H) 房门被敲了两声。 库珀睁开眼,看见麦克斯沉睡的脸,这位园丁也被敲门声吵醒。 接着,茱莉直接开门,端着早餐盘走了进来,她被房里多出来的男人吓了一跳,但表情并不吃惊。 她把床桌放到库珀床上,说:“我再去端一份早餐上来。” “不用了……”麦克斯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没关系。”茱莉很快就回来了,她在床桌上多摆了一只咖啡杯,一碟吐司,面包,水煮蛋,奶酪,蓝莓馅饼。 库珀和麦克斯并排靠坐在床头上,都没有穿上衣,被子里的双腿也是赤裸交缠在一起的。 “抱歉,吓到你了。”麦克斯对茱莉说。 茱莉给他倒了一杯咖啡。 “还好,昨晚的的两个红酒杯已经提醒了我家里来客人了,除了花园小屋,这附近也没别的人家了,我猜到是你……”茱莉说着,脸上泛起红潮。 房间里飘着做爱后的粘腻气味。 茱莉打开阳台窗户,让新的空气进来,然后她就出去了,留他们两人独处。 麦克斯纳闷极了,“她看起来很习惯你床上随时多出一个男人。” “胡说八道,她只是不爱大惊小怪而已。”库珀喝着咖啡。 “好像她知道我迟早和会你搞在一起。” “搞在一起?你说话真粗鲁。” “你昨晚可是说了更多粗鲁的话。”麦克斯在他身边低语:“想舔我老二,想让我操死你还非得射进去什么的。” 库珀生气的和他揪打在一起,差点掀翻了床桌。 麦克斯用一个早安之吻驯服了这头发脾气的小野兽。 库珀羞涩的躲在他怀中,没办法,他根本憋不住,那些话,那些叫喊,都是发自真心的。 而麦克斯确实有着神话怪物般的巨大老二,库珀说的没错啊。 晴朗的天气回来了。 汤普森从镇上采购刚回家,麦克斯在车子和厨房之间来回,帮忙把一袋袋的面粉搬进储藏室去。 库珀打算在篱笆的阴影里拍几张照片。 他拿着相机四处寻找值得拍摄的物体:昆虫,鸟类羽毛,腐烂的小动物骨头,枯叶。 始终没有找到好的拍摄对象。 麦克斯还是穿着园艺围裙,他近日一直在为花园修缮排水系统,春天要来了,降雨会逐渐加大。 梨花在远处开放。 花瓣飘在库珀头发上,库珀甩甩头,把花瓣抖下来。 他原本是要询问麦克斯能不能陪他去森林取景,说不定能拍到很多鸟禽。 但轨迹却变成了麦克斯把他架在一根野生榆树下为他口交。 他的相机掉落在叶子里,双臂抓住一根树干,麦克斯跪在他的身下,将他其中一只腿抬起,扛在肩膀上。 他的小库珀在最后一刻汹涌的喷吐出液体,麦克斯抬起眼看他高潮的模样,他以着迷的神态把库珀的液体全部往肚子里吞咽,一点也不浪费。 场面火热。 天气越来越暖了。 库珀套上一件棕色的针织衫,端着兑了伏特加的爱尔兰咖啡,站在喷泉边。 再过几个月,他就要满二十岁了。 他听见有人在碎石头上走动的声音,他还以为是他亲爱的园丁。 库珀绕过高大的天使雕像,“麦克斯……”这一瞬,迷恋的笑容凝固在嘴边。 史蒂文森犹如地狱里爬起来的复仇者,紧抿着双唇,死死的盯着库珀。 他穿着卡其色春季长大衣,里面是衬衫和休闲长裤,这身行头像杀手又像侦探。 库珀转身朝另外一个方向疾走,咖啡泼掉了,他抓着空杯子,愤怒的往屋子里走。 史蒂文森从喷泉另外一端跑到他前面,拦住了他。 “好久不见了,库珀尼克。”史蒂文森咬牙切齿的喊着他前任男朋友的名字。 “史蒂文,你想干什么?”库珀警惕的看着他,不知这个疯子会做出什么事来。 “很难说,看你能为我做什么。” “我什么也做不了。” “让我们回到从前吧,不要和我斗气了。”史蒂文森握住库珀的手腕,蓝色的虹膜勾勒着库珀的脸庞。 库珀心中一动,三个月没见面,这位从伦敦而来的贵公子还是那么美丽。 “我不是和你斗气,史蒂文,我是认真的,我说过,我不想见到你,我们已经分手了。” “没有我你不孤独吗?库珀?一个人待在这么个鬼地方,你需要一个人来陪陪你,那个人就是我。” “这是我家,我喜欢住在这里,我不孤独。” “少来了,你把这里当成你家,那是因为你没得选,你应该去大城市里住住,这里人烟罕见,大城市里有很多好玩的,跟我去伦敦吧,我带你玩遍整个世界都行!” 库珀甩开他的手,礼貌的倒退一步,“不就是旅游嘛,我自己能也去,用不着你做导游,你再不走,那我得报警了,你想坐警车离开的话,就继续站着吧。” 库珀穿过厨房后门,麦克斯正在厨房里往花瓶里插花,茱莉在砧板上揉面粉,汤普森戴着老花眼镜坐在窗前看书。 库珀把空杯子搁在桌上,转头对汤普森说:“花园里有个不受欢迎的访客,我不想见他,希望你帮我赶出去,必要时替我报警。” 汤普森警惕的站起来,如同听见号角的守卫,她把眼镜放在桌上。 麦克斯想跟她一起出去,库珀抓住他的手臂,“用不着你,麦克斯,继续做完你的事,汤普森能办妥的。” “哪个访客?”茱莉多嘴的问了一句,库珀瞪了她一眼,茱莉缩起脖子接着揉面粉。 麦克斯把花瓶留在厨房桌上,“我弄好了,我去花园除草。” “别去花园了,陪陪我。”库珀不想让麦克斯与史蒂文森见面。 库珀牵起麦克斯的手,把他硬拽到游戏室。 在汤普森完成使命回来之前,库珀不打算让麦克斯踏进花园一步。 他把麦克斯推在沙发里,麦克斯摸着库珀的大腿,淘气的说:“不如晚上吧?我真的要除草。” 库珀说:“我不是时时刻刻缠着你只为了做爱的。” 库珀起身,倚在台球桌边,歪着脑袋观看麦克斯,“园丁先生,你深深吸引我的,是肉体以外的东西。” 麦克斯安静的目光回应他,幸福的微笑着。 库珀愿意为了他这微笑把生命停留在这一刻,不再前进,也不要倒退。 库珀说:“你呢?你看上我哪一点?麦克斯?” “我不知道。” “没有人会毫无理由的和另外一个人发生关系。” “因为我爱你,我单纯的喜欢和你在一起,哪怕只是这样简简单单的看着你,什么都不干,光是看着你,我就觉得很满足了。” 麦克斯看起来不像说谎。 库珀带着性感的笑意,一步步走过去,像一只豹猫,优雅的爬进沙发里,坐在麦克斯腿上。 库珀他也爱麦克斯,但怎样才能让麦克斯知道? “我也爱你。”库珀用一个吻证明着,“我也爱你,麦克斯。” 库珀亲吻他哀伤的眼皮,这个惹人意乱神迷的老园丁。 库珀舔着麦克斯浅色的眉毛。 麦克斯闭眼接纳着库珀的一切。 麦克斯听到一阵细响,他睁开眼,望向前方,忽然将库珀轻轻推开。 史蒂文森站在窗外,冷冰冰的看着他们。 麦克斯沉下脸,看起来想走出去揍他。 库珀把他按在沙发里,不许他动。 “我会处理。” 库珀说着,拉开落地窗门,走出去。 汤普森在旁边跑过来,说:“尼克少爷,我已经报警了。”汤普森站在几米外,不再走近。 “他?你的园丁?你居然勾搭上这个下贱的狗杂种!你这个故作清高的荡货!一个园丁都能上你!你未免太作践自己!” 史蒂文森说完,带着剧烈的恨意走开,消失在大铁门外。 库珀忘不了史蒂文森失望和怨恨的眼神。 库珀爱上了麦克斯,就是在作践自己吗? 仅仅因为麦克斯不属于富贵家族,只是一个退隐的教授,史蒂文森就觉得麦克斯配不上库珀。 其实库珀有何才能?他除了年轻的肉体和父亲的钱以外,他一无长处,麦克斯这种学识渊博的人能爱上他这样一个笨蛋,库珀已经觉得很荣幸了。 库珀黯然的走回游戏室,窝在了麦克斯怀里。 麦克斯心疼的抚摸着他的脸,“他对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麦克斯。”库珀勉强露出笑脸,接着跳起来,故作振奋,开始用球杆撞击台球。 麦克斯在沙发里坐了几分钟,看着库珀强颜欢笑的表情,麦克斯莫名有点生气。 史蒂文森为何老阴魂不散的回来欺负库珀? 下次再见到这个史蒂文森,麦克斯非得给他一拳。 麦克斯直接从落地窗出去除草去了。 两名巡逻警来了,库珀看见警车在大门外停留,汤普森走过去解释完情况后,警察又告辞了。 晚上那一场性爱,库珀察觉到麦克斯格外凶猛,麦克斯是在发泄自己心里的火气。 麦克斯好像要用他全部的体力来证明他对库珀的感情。 库珀仰躺在麦克斯腹部前,双腿在大大的打开,脑袋上垫了一个枕头,免得被床板撞成失忆。 他的阳物在腹股沟上方晃动,被麦克斯用手指揉捏着。 麦克斯低下头,在他包皮上用牙齿细细扯了一下。 库珀痛得直想把他踢下床去。 “你全身上下都是我的。”麦克斯抓起他的脚趾头亲了一下。 这动人的情话,令库珀浑身滚烫骚动,他很快就原谅了麦克斯的粗暴。 麦克斯将嘴唇压过来,舌尖紧紧的勾住库珀的舌头,两人的舌头间发出激烈的接吻声。 库珀之前跟史蒂文森接吻过,但跟麦克斯接吻时完全不一样,史蒂文森的吻对比下显得是那么的平淡。 而麦克斯的吻,则令他仿佛陷入岩浆里一样,有种万劫不复的颤栗感。 伦敦水仙:梦中的少年 森氏大厦是一栋上世纪的古建筑,坐落在寸土寸金的伦敦市政府对面。 雨果乔凡尼穿着中学校服,书包放在脚边,站在预约处。 前台接线生是个葡萄牙人,说起话来带着口音,他告诉雨果,史蒂文森并不在公司,而且,他父亲森老先生也没有时间接见他。 雨果料到了。 史蒂文森的父亲并不喜欢雨果。 一个中产阶级家的孩子,一所普通中学的学生,凭什么资历能和森氏家族的当家人说上话? 雨果走出大厦,准备坐公车回家。 他的刘海捋在耳后,成熟的稻穗色头发几乎齐肩,卷卷的堆在耳朵下,他要是换上女装就是活脱脱的女孩。 他穿着半新的帆布鞋,手腕上镶钻石和宝石的金镯子和他的衣着不太般配。 手镯内侧刻着史蒂文森以及雨果乔凡尼的姓名缩写。 回到家,他躺在楼上的小房间里苦思。 妈妈在楼下看电视,爸爸还在工作,而他,则在森氏大厦寻人无果。 史蒂文森在上个月开始,突然中断了一切和他的联系,伦敦那间他两人做过爱的秘密公寓如今空无一人。 史蒂文森的家人不愿意和他见面,打电话过去也只是说史蒂文森不在家,不在伦敦。 那么他到底去了哪里?什么话都不说清楚就这么走了!雨果很愤怒,他想不明白自己哪里冒犯了史蒂文森,为什么会被这位贵公子所抛弃? 隔了几天之后,雨果又一次去了森氏大厦,在停车场见到了电梯里走出来的森老先生。 雨果疾步冲过去,老先生的秘书迅速拦住他,不让他接近。 雨果隔着大老远问他,声音在停车场里回荡,“你儿子去哪儿了!他失踪了你知道吗!” 老先生在上车前看了他一眼,冷漠的说:“史蒂文没有失踪,他从此和你再无关系,我不会告诉你他在哪里,总之他不在英国。不用再来找他了。对了,你这么担心他,为什么不直接和他联系呢?” 老先生对这位少年勾出一抹轻蔑的笑容,“他哪是失踪,他是不想和你联系,你又何必像个讨债的男妓一样死命纠缠?” 车子开走了。 雨果在原地呆了很久,最终,他选择翘课。 他跑到森家的码头处守着。 对面的小岛是史蒂文森家的产业,岛上的房子就是史蒂文森的家,去那里只能通过船或者直升机。 森老先生的车从远处开来。 雨果趴在灯塔底部,小心翼翼的不让人发现。 车子在码头停下,森老先生下来,走上回家的游艇。 游艇开走了,车子也准备离去。 雨果冲过去,扑在车头,不顾司机警告的目光,钻进驾驶座。 司机慌张的说:“我得报告森老先生,然后报警……” “告诉我史蒂文在哪里!”雨果孩子气的咆哮着。 “我只是一个司机,我怎么可能知道我家少爷行踪。” “听着,”雨果威胁他,“你要叫森老先生还是警察随便叫,到时候别怪我乱说话。” 雨果和史蒂文森在这辆车里干过不少混事。 史蒂文森和雨果去公寓时,往往都是让这位司机接送的。 因为史蒂文森认为他那辆车牌号码很特别的阿斯顿马丁显眼的停在公寓楼下,等于是在向整个森家宣告他待在哪里,所以每次和雨果幽会,都会借用一下老爸的车,反正平时除了上下班,司机都是闲着的。 森老先生要是知道他的司机居然纵容他儿子和一个小男孩在车里胡搅蛮缠,他铁定职位不保。这可是肥差。事实上,司机的一家老小都主要依靠史蒂文森给的封口费度日。 司机一边把车子倒进码头的车库里,说:“我真的不知道。” “那我直接坐船去森家问其他人。” “千万别,乔凡尼大老爷。”司机讨饶道:“我最后一次见他,他正在和飞机师打电话,说他要乘私人飞机离开英国,到一个……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小镇上。” “什么小镇?” “我不知道。那个小镇在瑞士附近。名字我没有注意听,我当时正在过红绿灯,车屁股后面全是按喇叭催人投胎的声音,少爷说他要立即去那里,这已经是上个月的事了,我再也没有见到少爷,森家上下都说他在国外,但没有具体说他在那里。我要熄引擎了。”车库的门关了起来。 司机和雨果穿过车库侧门,走在码头边。 司机还在滔滔不绝:“我还在想,少爷在瑞士一定有朋友在那里,他经常叫私人飞机载他去。” 雨果只觉得有一把小锤子在敲碎他的心,“到底是哪个小镇?” 司机把帽子和手套摘下来,夹在腋下:“饶了我吧,这我可真不知道。不过我有一次……很久很久以前了,可能是去年……我听见他在出发前打了一通电话给那位瑞士的朋友,告诉他飞机抵达的时间……” 司机用丰满的手指抓了抓头发,“他在那个小镇上的朋友似乎叫做库珀。” 这只是个很普通的名字。 瑞士可能住着一万个库珀。 雨果感到灵魂在逐渐的枯竭,所有欢乐都在离他远去。 司机说:“我可以帮你打听一下那个地名,我和飞机师很熟。” 雨果瞬间惊喜的望着他。 司机怀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惆怅对他说:“真对不起,乔凡尼先生,我不知道我多管闲事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但你迟早要明白,森家只有一个儿子,少爷总归是要结婚的,不管他……是否喜欢女人,但他结婚是必然的。你还年轻,越早脱身损失越小。” 雨果什么也没说,只是留了个电话给他。 两天后,司机打来电话,把地名告诉了他,“少爷的朋友全名叫库珀尼克,是个大富豪的私生子。”司机挂电话之前补充说。 雨果乔凡尼从火车上下来,身上只有一个轻便的白色古驰手拎箱。 这也是史蒂文森送他的礼物。 这里是一个人烟稀少的小镇,站台上下车的旅客只有他一人。 雨果走到售票处,向一个女售票员询问怎样才能叫到出租车。 说话间,阴沉的天气就下起雨来。 这个地方正处于烦人的雨季。 女售票员亲自替他打了个电话。 雨果送了一块巧克力给她,还顺便赞美她口红的颜色。 女人很高兴。 雨果是个擅长说甜话的狡猾小男孩。 出租车在雨中驶来,雨果坐进后座,皮箱放在身边,他报出一个姓氏,司机很快就知道他要去的地址。 库珀尼克。 林中的富翁。神秘的隐居者。 车在森林中开了半个小时,雨势加重。 雨果望见路旁有一座大铁门,门外种着有毒的夹竹桃,绿叶在雨中更显青翠。 司机冒雨下车,按下门铃,屋内有人说马上出来开门。 雨果没有想到这铁门这么落后,竟然没有安装遥控开门系统。 司机钻进驾驶座,对雨果露出讨好的笑容。 雨果对他礼貌的笑了一下。 司机咳嗽着转身望向前方,眼神却在后视镜里和雨果相碰。 雨果是个很有自知之明的孩子,他虽然不能理解成年人的心思,但他唯一懂的就是,大人们喜欢盯着他看。尤其是男人。 这种情况在他同龄人之间倒不会发生,他在学校里的同学只把他看做一个干净的男孩,指甲修剪得短短的,领带总是很端正,衬衫衣领永远是白的,裤子也很整洁,来上课时,身上偶尔会飘着奇怪的香味(古龙水,是史蒂文森沾上去的。) 雨果从不像别的男生那样,总是散发汗臭味和鞋臭味。 但没有哪个男孩会像成年男性那样,用一种不怀好意的眼神将雨果从头仔细打量到脚上。 雨果看着一个穿绸布黑长裙的女人撑着黑色大伞打开铁门,司机把车开了进去,一座喷泉位于过道右侧。 车轮在城堡般的灰白色房子台阶下停住,青色的屋顶,屋檐下的青苔犹如奶油上溶化的焦糖。 那个黑裙女人终于走到车边,打开后车座的门,疑惑的盯着车内的少年。 “请问是哪一位?和尼克少爷有预约吗?” 雨果说:“雨果乔凡尼,进去告诉他。他就明白了。” 女人上了年纪,约莫六十岁,但身姿挺拔,纤瘦,风中傲骨,颇有当家做主的气势,雨果一开始以为她是库珀尼克的奶奶,可听到她称呼库珀为少爷,看来是家中的女佣。 女人走上台阶,收起雨伞立在门口,进去了。 情敌间的正面交锋 雨果看着围绕房子的雨中花园,一层层人墙篱笆彰显诡秘气息,也许有什么野兽困在篱笆深处也不稀奇。 花园里种着各种颜色的鲜花,草坪修剪的格外整齐。 说实话,雨果只在皇宫遗迹的参观胜地见过如此活力的花园,花园小是小了点,可是……雨果想了一会儿,只能找到优秀这个词来形容。 远处有湖,雨打得湖面斑驳不平,鸟从水面掠过,沾湿的翅膀十分负重,飞得很低。 房子门口有了动静。 那女人重新出现,她撑伞走下来,在车门外细致的替雨果遮雨。 她照顾周到,走下车,一滴雨都没有溅到雨果身上,雨果怀疑她受过专业的训练。 “有行李吗?”女人问。 雨果提起他的小皮箱摇晃了一下。“这就是。” “请交给我。”女人接过皮箱,领他进门。 她把箱子交给屋内的另一个年轻少女,二十几岁,神情紧张。 “对了,车钱。”雨果忽然想起。 少女说:“没关系,汤普森会给出租车付钱。我叫茱莉,是这里的女佣,刚才接你那位是这里的管家,她叫汤普森。” 没有夫人之类的尊称,仅仅一个不卑不亢的平凡姓氏:汤普森。 雨果为这里独特的气氛所感染,这里很古老专制,他嗅出来了,时间在此停滞。 茱莉把他带到客厅。 雨果看见一位年轻人端着酒杯伫立窗边,虽然在此之前从未见过他,也不知道他长什么样,不过雨果立刻猜到了,他无疑就是库珀尼克。 茱莉拿着行李箱走开。 雨果在水晶吊灯的璀璨里看着他。 库珀尼克。他嫉妒的对象。 黑色的头发下是一双麋鹿般的黑眼睛,睫毛卷翘,双眼皮的纹路很深,眉毛浓密,桃心状的嘴唇微红,五官时刻透露着引诱人的性欲。手臂上毛发蜷曲浓密。 库珀喝了一口酒,走近雨果。 库珀的眼神和其他男人差不多,眼睛里掠过对雨果外貌的惊叹。 不过库珀尼克还是有点与众不同,他有着孩子气,并没有以某种暗藏邪念的情绪压迫在雨果身上。 雨果这才注意,库珀的眼球并非纯黑色,而是深棕色,此刻在灯光折射下,泛着一抹酒红。 “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库珀连自我介绍都省了。 “小镇上的司机都认得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问的是,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 雨果挑了一下眉毛,嘴唇习惯性撅起来,嘴角下垂,带着不屑一顾的语气对他说:“无意间知道的。” 雨果耸耸肩,在主人没有招呼的情况下,自己找张沙发坐了进去,双手揣在夹克口袋里。 库珀看起来有点不高兴。 他似乎不太满意自己的住址莫名其妙的到了从未晤面的情敌手里。 可世界上的事不会莫名其妙的发生,全是有因有果的,随机事件在雨果和库珀之间不存在。 库珀万事看开了似的笑了一下,他说:“会打桌球吗?” 雨果点头。 随后,库珀把他带进另外一个房间,这里有一扇镶着格子的大落地窗。 壁炉里烧着火,沙发上有两张揉皱的毯子随意的拖到地上。 墙上挂着昂贵的名画,五斗柜上的花瓶装着粉红色的玫瑰,每一朵都精心挑选,花心深处泛出鲜红的过渡色。 库珀扔给他一个桌球杆,讲了一下简单的规则:八号球最后才能入袋。 雨果在球技上给他来了个下马威。 史蒂文森带雨果见识过许多大场面:什么脱衣俱乐部、赌场,包括专门供人抽烟喝酒的桌球室,他这个小男生都去过。 他的球技就是在史蒂文森的调教下磨练出来的。 途中,库珀忽然想起来似的,“我几乎忘了,你要喝点什么吗?果汁?” 雨果歪着嘴角笑了一下,“螺丝起子。” 就是金酒加青柠。 库珀有点讶异,这小男孩口味还真重,大白天就要喝酒,真是跟史蒂文森一个德性。 库珀走到游戏室门口的过道处喊茱莉的名字,他低声的吩咐茱莉调酒。 雨果还隐约听见库珀让茱莉准备多一人的晚餐。 雨果仔细的观察着库珀的举动。 库珀是一半男孩和一半男人的化身,笑起来不染半点杂质。 壁炉有点热,雨果脱掉夹克衫,只穿着白色短袖,跟库珀紧实强壮的体魄相比,他显得是那么纤瘦娇小。 雨果坐在沙发里,他突然觉得库珀尼克很可能是史蒂文森的情人。 这是一个多么残忍的揣测。 因为史蒂文森从未在雨果面前讲起过库珀尼克的名字,像是刻意在避开地雷区一般。一字不提。 当那司机说出这个陌生的姓名时,雨果才会觉得受到了打击。 而更离谱的是,当雨果试探性的以雨果乔凡尼的名字来引起主人注意时,他办到了。 库珀似乎早就听过雨果的名字。 雨果不排除史蒂文森可能和库珀尼克交情很深,深到可以把雨果乔凡尼的身份供出去。 雨果明明是史蒂文森养在梦境里的男孩,本不应该给外人展露。 就连森家人也只能从雨果与史蒂文森对视时的气氛猜疑到一点点凤毛麟角,伦敦那间培育着情欲禁果的公寓至今不为人知。 但库珀尼克怎么看都不像是史蒂文森的“普通异国朋友”。 「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 这句话听上去似乎在说库珀尼克是个雨果不应该知其存在的名字,而这个地方也不是雨果想来就来的。 雨果还以为他了解史蒂文森的全部。 这么长时间,雨果原来不过是管中窥豹。 雨果转过脸,对库珀说:“我就不拐弯抹角了。库珀尼克,你把他藏哪了?” “谁?”库珀一脸茫然。 雨果觉得他在演戏。 “还能有谁,你心知肚明。不然我从伦敦赶来干什么?我不是来陪你玩桌球的。” 库珀瞪大眼睛,“史蒂文?” “是的,史蒂文,伦敦贵族,森家大少。”尽管装傻吧。雨果想着,装的还真想一回事。“我不想把你每个房间都搜一遍,这房子够我找三天的,你去叫他出来,说我来接他了。” 库珀处于某种沉思状态。 雨果用眼神督促他把人赶紧交出来,库珀这种假装无辜的把戏真是恶心! 史蒂文现在是不是就在他楼上房间躺着?雨果发誓库珀再这样耍他,他就把房子翻个遍。 “他不在这里。”库珀说。 “我不相信。” “我没必要骗你。” “库珀,库珀尼克,狡猾的狐狸,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是史蒂文的情人,你是他跨国度假时泄欲的对象。” 库珀抬起一根手指头阻止雨果继续说下去,“我不是他情人,有一段时间是,但不再是了。” 雨果怔住了,他猜对了。 雨果鼻子周围又酸又胀的,他才十五岁,怎么能让他和这些恶心的真相打交道,世界在他眼里本该四处鸟语花香,不应该是这般让人心碎的地狱。 库珀的表情瞬间变幻了好几层,无辜,同情,震惊,懊悔。 “我会杀了你!一个月前他来了这里,就再也没有人见过他了!他在这里住下来了!不是吗?他每天睡在你旁边,吸着你淫荡的老二……”雨果发狂的说着。 库珀打断了他,“你这种年纪说出这么下流的话真是不堪入耳。” “那就把他交出来!”雨果的眼泪啪嗒打在毛毯上,在外人面前流泪他自觉丢脸,于是马上抬起手擦掉泪水。 “对不起,我以为你很了解我跟史蒂文之间的关系,你忽然出现在这里……我还以为你早就什么都知道,没想到,你其实对史蒂文一无所知。”库珀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茱莉端着盘子走进来,她看见男孩泪湿的脸,双眼变的更浑圆更讶异了。 她把酒杯搁在酒桌上,撤离这个充满着不幸的游戏室。 “雨果,我告诉你,我和史蒂文没关系了,我们几个月前就分手了,之前他确实像鬼一样突然出现在我花园里,可他很快就走了,从此没再回来过。”库珀动物般的双眼变得柔软起来,他像在揭开某人的棺材盖,语气里充满了遥远的哀伤。 “你说的是真话?” 库珀看着他,没有动摇。“是的。” 雨在窗外下个没完。 “但你们肯定上过床!”雨果睁着湿漉漉的眼睛,觉的自己被抢劫了似的,愤怒,无力。 库珀笑了一下:“这点不重要。” “对我来说很重要。” “好吧。”库珀举起双手做投降状,“我不想和孩子聊这种话题,但你非得要知道的话,我没有和他发生性关系。” 雨果心里平衡了很多,他像坐在赌场,在即将全盘皆输之前掰回了一局,不至于血本无归。 雨果拿起酒尝了一口,皱起眉,他只是在逞强,其实他从不喝酒,虽然史蒂文森是个酒鬼,可他不是。 温柔的勇士 雨果进洗手间洗去泪水,接着他出来,库珀问他要不要玩大富翁。 雨果也感到总绕着史蒂文森说个不停非常的郁闷,所以他乖乖坐在了库珀对面。 库珀开始说起他正在训练一只不定时出现的狗,又谈到他新买的一艘小船,天气好的时候可以泛舟湖上,他还说他正在学习摄影,有个老师每周过来上两节理论课。 雨果好奇的问:“你为什么要住在这个乡下?” “因为妥协,我被金钱和舒适所折服,因为茱莉和汤普森,我要付她们工资,还有就是,因为我的园丁。”库珀忽然脸红。 茱莉进来说晚饭的时间到了。 雨果跟着库珀走进餐厅,在质朴的木桌边坐下。 厨房里走出一个高大的男人,库珀对雨果说这是他的园丁,麦克斯。 真是奇怪的规矩。雨果心想,女佣们在厨房里用餐,园丁却和主人平起平坐。 库珀似乎察觉到雨果不能喝酒的事实,他让汤普森端来一杯橙汁。 库珀在主座,雨果坐在桌尾,麦克斯在中间。 主菜是蒜香羊排配蘑菇汁,汤普森紧接着上了鱼肉和奶酪吐司汤。 甜点是水果布丁。 吃饱后,雨果累了。 库珀给他安排了一间客房,雨果的箱子已经安置在里面。 雨果冲了个热水澡,换上他最喜欢的睡衣,有着大块黑白相间的奶牛斑纹。 他很快就睡着了。 醒来后竟是半夜。 雨停了,万籁俱寂,雨果起身看着月光洒落窗台,自己如同爱丽丝入了仙境。 他走下床,光着脚,用杯子在水龙头接了水喝下。 手上的金镯子在他臂上咯出几个模糊的印记:森……雨果乔…… 雨果对父母编了一个谎话,他说史蒂文森要带他去一趟瑞士,因此父母才没有做出多余的担心。 他父母从来不反对他和森家来往,反而鼓励他和史蒂文亲近些。 因为雨果的爸爸是森氏大厦的员工,森老头子是他上司,不是随便哪个员工的儿子都能和森家大少交朋友的,雨果跟史蒂文森一起玩,好处肯定多过坏处。 他父母并非迟钝,多少也能感觉出雨果和史蒂文森之间非比寻常的感情牵绊,不过乔凡尼家比较开放,他们让雨果自由交友。 如果爸妈知道史蒂文森对他造成的伤害,会不会还如此开明?一定会买枪打死史蒂文森吧。 雨果在客房里走来走去,再也睡不着了,他想去花园看看。 他祖父母住在伦敦乡下,他小时候经常在夜里跑到草丛里,用树枝挑起叶子上的青蛙,青蛙往往会在树枝上呆立几秒,与他对视之后立刻跳走。 雨果穿上他的帆布鞋,在睡衣外面套上夹克衫,走出客房。 走廊上亮着橘色的夜灯,雨果有点害怕潜藏在暗处的未知之物。 他路过其中一个房间,从门缝底下发现里面还亮着灯,看来主人是个晚睡的夜猫。 雨果在楼梯边望见那些恐怖的人物画像,他几乎没有勇气从一双双刺探般的眼神底下走下去。 雨果决定回去躺到天亮再说。 刚转身,之前亮灯的房门忽然打开,吓得雨果贴在墙上只剩下喘气。 那个园丁! 麦克斯穿着一件睡袍从主卧室里走出来,他把门轻轻关上。 他看见雨果在墙上僵硬的贴着,淡然一笑,说:“我下去给库珀冲杯牛奶,你要吗?” 雨果根本不想喝牛奶,但他使劲的点点头。 他跟着麦克斯的背影下楼,在他这个孩子眼里,麦克斯身形修长犹如古典油画中举长矛的将军。 雨果坐在厨房里,麦克斯站在料理台边冲牛奶。 麦克斯把其中一杯牛奶放在他面前,然后端着另外一杯正要离开。 雨果叫住他:“对不起……先生……” “叫我麦克斯。” “麦克斯……” “你要饼干吗?” “不是,我不要,我想说……你和库珀尼克……” 麦克斯只是安静的看着他,等待他把话说完。 这是一个谦逊,温柔的男人,温柔的令人不忍心粗鲁去冒犯。 雨果忽然失去了所有的语言。 “算了。”雨果拿起杯子,“没事了,晚安。” “别在花园跑太远,回来时把门锁好。”麦克斯看了一眼他的帆布鞋,上楼去了。 雨果在月光下绕着喷泉走了一圈,接着走到篱笆外,不敢进去,只是在花丛旁散步,回来之后心情好多了。 他把大门锁好,意料外的发现客厅里灯光明亮。 他走进去,鞋子边沾着亮晶晶的草叶。 库珀和麦克斯坐在不同的沙发上,都穿着睡衣,手里捧着书本。 “我下来看一看书。”库珀看了一眼门口的雨果。 “我要睡了。”雨果退了出去,并没有立即走掉,而是站在外面的阴影里听里面的动静。 库珀的困倦的声音在说:“雨果要是再不回来,我就要出去找他了,我真怕那孩子往湖里跑,尤其是在他……找不到史蒂文的刺激下。麦克斯?” “什么事?” “你认为史蒂文去了哪里?” “我对他的行踪并没有兴趣。” “噢,麦克斯,你在吃醋……” 书本掉落在地上的声音,随后库珀发出了轻微的呻吟声。 雨果正要走开,但里面的对话却再度吸引住了他。 “有没有可能……是史蒂文交代让他周围的人对那孩子撒谎的……他并没有失踪,他只是……想躲开雨果而已。”库珀的声音逐渐微弱。 “上楼睡吧。”麦克斯起身的声音。 雨果快步的往楼上跑,那些画像带来的恐惧再也算不了什么。 他跑进房间,把门关上,扑进床里,一时间喘不上气,悲伤,无尽的悲伤。 史蒂文森这个卑鄙的混蛋!他玩弄他,欺骗他! 天气非常的晴朗,雨果盘坐在草地中,左手撑在膝盖上,托住下巴,右手摸着小狗约翰尼的脑袋。 库珀和麦克斯在湖边放风筝。 雨果羡慕的看着这两人,他们好般配。 不归任何人所有的约翰尼吐着舌头,舔了一下他的手心。 雨果已经在这里待了三天了。 该回家了。 麦克斯放库珀一个人玩,走过来,坐在了雨果旁边。 后面的餐布上摆着带盖子的餐篮和矿泉水瓶,篮子里钻出来的食物香味让约翰尼魂不守舍,它哪里也不肯去。 雨果就是为了在约翰尼的魔爪下保护这一堆东西,才被迫坐在这里发呆。 “去玩吧,我来看着约翰尼。”麦克斯有点气喘吁吁的,他穿着旧衣服和旧靴子,看起来像个粗人。 雨果在阳光里眯缝着眼睛。 雨果问:“你和库珀尼克怎么认识的?” “我在寻找一块不受打搅的地方避世,他这处净土刚好缺个园丁。”麦克斯的眉毛颜色很浅,下巴很方,有一股静谧的男子气概,“你和史蒂文森是怎么认识的?”麦克斯反问。 雨果低头,看见麦克斯的手指关节很大,大拇指背面有一道树根般粗壮的筋脉,麦克斯的额角也是方方的,犹如悬崖被闪电的斧头削去一块。 这男人和史蒂文森截然不同。 这个男人活像个斯巴达勇士,全身都历经风霜,而史蒂文森,则是一个傲慢、精致又漂亮的君主。 “我以为你对史蒂文没有兴趣。”雨果意识到自己可能说漏了嘴,赶紧转移话题:“你不喜欢史蒂文,我感觉得出来。” “我和他有点私人恩怨。” “因为库珀?” 麦克斯沉默,算是认可他这个说法。 雨果不是很愉快,如果说麦克斯至今还对史蒂文森充满排斥,那只说明一件事,史蒂文森和库珀仍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雨果懂了,看上去令人安心的麦克斯,实际上是那么的没有安全感。 这个麦克斯随时都会失去库珀。 只要史蒂文森回来抢夺库珀,麦克斯也许会抢不过。 “你真的不想说?”麦克斯还没有得到答案。 过了很久,雨果深吸一口气,缓慢的说:“我和史蒂文的相遇起源于一场混乱。” 雨果的思绪瞬间回到了两年前的圣诞节。 少年与贵公子的初遇 十三岁的雨果是整个圣诞派对的焦点。 大人们都围绕在他身边,忽略了其他所有的孩子。 他像个天使。 有人说,一个美丽的人却不自知其美,是最打动人的,可雨果推翻了这一点。 他对自己的漂亮一清二楚,也知某类人总是容易在美丽的人事物面前折服,那一类人一生都在追求美,愿意为得到美丽的事物而付出沉重的代价。 雨果身边总是围绕着这样的一群人。 他喜欢观察这些因他而脸红、慌张或者拼命表现的成年人,雨果每年圣诞得到的礼物是孩子们之中最昂贵,最精美的。 心爱他的长辈们几乎是要什么给他什么。 一些远房叔叔,他一年见不到一次,总是带着不轨的心思来和雨果相处。 其中有一个叔叔以放荡的作风受到家里人排挤,不过他每年的圣诞节还是会硬着头皮来,他是为雨果而来的。 今年,他送了雨果一套陶瓷做的摆件。 这位叔叔的大胆教育也令雨果首次受到启蒙。 总而言之,派对中途,这个叔叔被爸爸赶了出去,因为爸爸发现他把雨果叫到车库里舔他的手指头。 “只是手指头。”雨果当时跟父亲解释说,“他喂我吃蛋糕来着,他说手上沾了奶油……” 爸爸按着他的脑袋说:“雨果,这事没那么简单。”爸爸表情很烦恼,“我生了你就像生了十个女儿。” 后来,史蒂文森代表森老先生来参加派对,森老先生在家招待很多客人走不开。 雨果的父亲完成了一项大案子,扭转了公司的逆境,森老先生为表彰他的员工,特意叫他儿子带礼物过去。 那是雨果第一次见到史蒂文森。 雨果记得人们聚焦的视线从他身上散开,慢慢的都挪移到了史蒂文森那里去了。 雨果周围的热度骤然跌到冰点。 雨果最终变成了寻常的孩子,和其他流着鼻涕,嘴角沾着黄油的孩子一起,落魄的坐在地毯上,一辆小火车从他脚边开过去,发出呼呼声。 他竟然被冷落了。 雨果乔凡尼从未在圣诞节遭遇过如此待遇。 他睁着暗蓝色的大眼睛望着大人们围着史蒂文森说笑话,给他敬酒,夸赞他带来的礼物。 而三岁的堂妹正爬过来在咬雨果的毛衣衣角,口水流得到处都是,雨果把她推开,堂妹哭了一声,又爬远了。 一对兄妹在用圣诞装饰砸他脑袋,雨果回瞪了他们一眼。 其他孩子吵闹的绕着他跑来跑去。 雨果感到烦躁,他虽然才十三岁,但他是个比较早熟的孩子,他发觉坐在这里很蠢,他决定回房间生闷气,待到有人能想起他为止。 可他刚站起来,爸爸就招呼他过去。 雨果重新回归到灯光下,史蒂文森坐在沙发里微笑着看他,眼神如同沙漠般平坦,鲜有波澜起伏。 史蒂文森从踏入雨果生命的第一步开始,就在不断的击败雨果。 在他出现之前,雨果是魔镜里最美丽的人,直到史蒂文森出现后,他不再是最美的那个人了。 雨果猜这个男人在每天早上起床看镜子时,就算是把一天里最美好的东西尽收眼皮了。 “森少爷,这是我儿子,雨果乔凡尼,他刚上中学。”爸爸拍了拍雨果的脑袋,“这是史蒂文森……” 话还没有说完,雨果甩开父亲的手,跨过两个乱丢到地上的木马和小橡胶锤,大步往楼上走去,身后只留下父亲的道歉:“小孩子不懂事,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生闷气……” 雨果刚要走上木楼梯,他伯父便凶猛地抓住他的双臂,将他像螃蟹一样拎起来,带回客厅。 “不要破坏你父亲难得的好事,”伯父悄悄对他说:“说不定他有机会升职,替你父亲帮帮忙,在森家少爷面前表现好一点。” 伯父把他放回客厅,看着史蒂文森,接着看看雨果,说:“天啊,你们两个组合在一起简直是波提切利的画里走出来的。” 亲朋好友们纷纷附和。 气氛犹如被仙女吹了一口气的炉子,倏地火热起来。 有一位当设计师的女邻居把雨果推放在史蒂文森旁边坐下,说:“我必须得给这场面拍一张照片,就他们两个。” 她借来相机,问也没问就给他们照了两张照片,闪光灯闪得史蒂文森和雨果都直眨眼睛。 雨果的爸爸拦都拦不住。 又有几个女孩推搡着过来询问史蒂文森能不能分别和她们拍照……最好搂她们或者亲一下,她们强调的是亲一下,显然是喝醉了。 雨果的爸爸满头大汗,不停的帮史蒂文森解围,对着这位少爷止不住的道歉。 客人们有点失控,很多妻子把酒杯放在丈夫手上,热情的过来邀请史蒂文森跳舞,有人大叫着弹起了吵闹的钢琴曲。 没人管的孩子们在合力推倒屋里的圣诞树。 丈夫们变成了一头头狼,盯着这位勾走他们妻子的贵少爷。 史蒂文森坐不住了,再待下去,场面非得失控,他识相的提出告辞,雨果爸爸得挡开一只只女人涂着指甲油的手,才能把这位少爷护送到门口。 这还不是最乱的时刻,爸爸打开门,把史蒂文森推出去,一块包着石头的雪球从马路上飞过来,砸在史蒂文森额头上,雪花散开在他名贵的大衣上。 身后的所有人都安静了,包括雨果乔凡尼。 站在马路外的那位坏叔叔正在朝马路尽头狂奔,围巾拖在他身后好像一条翼龙的尾巴。 那位坏叔叔被雨果爸爸教训一顿之后,回来报仇了。 可惜他扔完石头之后跑太快,追不上了。 史蒂文森抬起手,摸了一下额头,流血了,但他没晕。 晕过去的是雨果的爸爸。 爸爸被众人扶到楼上房间躺着,客人里刚好有医生,检查后是高血压,一时刺激过度造成的晕眩,吃药后躺一晚上就没事了。 客人们纷纷告辞,妈妈在门口送客,孩子们都被带走,整个屋子和壁炉旁的那颗圣诞树都得到了救赎。 雨果跪在沙发上给史蒂文森上止血药,为他贴纱布,雨果贴得不怎么样,但妈妈实在没空。 妈妈在送客人走的时候哭得快崩溃了,她说:“这是我这辈子过的最糟糕的圣诞节。” “你父亲怎么样?”史蒂文森坏笑着看他。 “死不了。”雨果翻了一个白眼,“他过了一个大起大落的圣诞节。” 史蒂文森再次笑了,扯得额上的伤口发疼。 那位医生说他没有脑震荡,但医生说完就醉倒在楼底下,由她妻子和儿子扛回车上去了。 雨果跪坐在自己的后脚跟上,沙发弹簧晃动着,“你不会因为这件意外就炒掉我爸爸吧?” “我无权炒他,他是我父亲的下属,不是我的下属。”史蒂文森眼神里闪着恶作剧的神色。 雨果担忧的说:“你不会让你父亲炒掉我爸爸吧?” “这就不一定了。”史蒂文森在沙发背上伸长胳膊,舒展一下肌肉,“我被砸的挺疼的,总要有人出来承担责任。” “那是我叔叔的错。因为他对我干了……一些不得体的事,被我爸赶了出去,所以他才恼羞成怒。” “那么就得让你来负责了,因为一切因你而起。” 雨果感到天都塌了下来,“我可以赔你医药费,我有三十块钱。” 他的全部身家,存了半年呢,准备买自行车的。 史蒂文森扯松他的领带,说:“这事没那么简单。” 这话说的像威胁似的! 金色的猫头鹰 “那你想怎样?”雨果紧张的问。 史蒂文森深吸一口气,做思考状,他沉默了好几分钟。 雨果的腿坐麻了,他换了个姿势,后背靠在沙发扶手上,竖起膝盖。 “三十块钱外加一只来自苏格兰的纯金色猫头鹰,那我就饶过你和你父亲,乔凡尼先生,祝你圣诞节快乐。” 史蒂文森冷眼看了看雨果,他嘴角的笑意已经消失了。 雨果被他这个虎视眈眈的表情吓得毛骨悚然。 一个小时后,雨果和妈妈小心翼翼的送史蒂文森上车。 史蒂文森告别时瞪着雨果的小脸蛋,直把他瞪得心都要跳出来了。 他上哪儿去找一只苏格兰的猫头鹰?他连猫头鹰是否真的有纯金色这个品种都不知道。 过了几个星期,在下过一场雪后,雨果拎着一只从宠物店买来的黄色猫头鹰坐公车来到森氏大厦,站在人来人往的大厅里,每个人都盯着他的鸟笼看。 猫头鹰发出打瞌睡的咕噜声。 雨果的父亲抽空从大楼里下来,对着他和他的猫头鹰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 “爸,帮我把这鸟笼子转交给史蒂文森。” “我的傻儿子,我是不会拿这个东西去给他的,他不会要的。” “他要的!这就是他指名要的东西!你不知这件事的严重性,爸爸!如果我不把猫头鹰交给他,你就会失去工作,我也会被告上法庭!”雨果说的非常认真。 爸爸苦笑,“雨果,乖孩子,他亲自和我说过,那件事过去了,他不追究了。” “不是这样的,是因为我拯救了你,你还没有想明白吗,爸爸,我用一个约定拯救了你,不然他才不会不追究。” 爸爸无奈了,“原来是这样,谢谢你的大恩大德,不过猫头鹰我真的给不了他,他并没有在这里工作,基本上不会来公司。” “那你有他电话吗?” 爸爸大声笑的咳嗽起来,他清了清痰,“即使我有,我也不能打给他。回去吧,雨果,妈妈在家等你。” 爸爸宠爱的摸了摸他的脑袋,他这儿子,聪明的时候特别聪明,傻起来的时候,也特别的傻。 晚上,趁爸爸洗澡的时候,雨果偷拿他的手机躲进自己房间,把门反锁上。 他果然翻到了史蒂文森的电话号码,他抱着激动的心情打了过去。 对方以一种略带冷淡的口吻接听:“谁?” “我是雨果乔凡尼。” 对方安静的停顿,“噢,我想起来了。” “猫头鹰我弄到手了。” “什么?” “苏格兰的猫头鹰。” 史蒂文森忽然在电话另一头笑了起来,“好吧,你要怎么交给我?” “我能去你家吗?”雨果心脏砰砰直跳。 “有点远。” “没关系,为了我爸爸,再远我也会去找你的,请告诉我地址。” “不如我派司机来接你。” 两个小时后,一部林肯车子停在了家门口,爸爸从沙发里激动的跳起来,他还以为森家又派谁过来了。 雨果说是来接他的,爸爸不相信。 直到司机给雨果开门,让他和他的鸟笼一起坐进后座,爸爸总算接受了命运的安排。 “儿子,我不知道你耍什么花样,别把我拖下水。”爸爸紧张的趴在车窗前。 “我说过我是为了拯救你。”雨果万分诚恳。 “我只是有点担心你玩得太过火,我觉得史蒂文森也许是不好意思拒绝你,你懂吗,你别蹭鼻子上脸的。” “我知道,我知道。” 爸爸叹气,他这傻儿子根本没明白他的劝告,爸爸只好说:“十一点钟之前回来。” 坐游艇到岛上时,雨果总算意识到父亲的担忧出自何处了。 他开始怀疑拥有一座岛的男人真的需要他的三十块钱和猫头鹰吗? 雨果这时候已经开始觉得自己被愚弄了。 那个少爷跟他要猫头鹰只是一句玩笑话而已!可他这一刻才明白。太晚了!他居然还像个傻瓜一样打电话给他! 一座巨大的白色岩石构成的房子伫立在海岸后面,岛像墨绿色的鲸鱼背。 房子后面耸着悬崖峭壁和森林,码头由石块铺就,佣人等在那里,领着他朝房子的大门走进去。 那门让他想起教堂的门,屋内的天花板高得只有躺在地上时才能看到。 过道,岔路,一扇接一扇的门,佣人把他带到一个会客室,雨果拎着猫头鹰站在如篮球场宽敞的房间里,史蒂文森穿着毛衣和长裤,不知从哪个房门里钻了出来,他手里还拿着雪茄,他把雪茄放进一个玻璃烟灰缸,任其燃烧。 “嘿,雨果。”他撑着膝盖弯腰看他手里的鸟笼。 雨果热情不大,“我不相信你真的要一只苏格兰的纯金色猫头鹰。” “这不是纯金色的。”史蒂文森用手指伸进鸟笼,碰了一下沉睡的鸟,猫头鹰懒洋洋的转了个方向,继续打盹。 “在大太阳底下飞起来时它就会变成纯金色,我在宠物店买的。” 史蒂文森说:“买了两个月才交给我?” “我找了两个月……你自己说一定要苏格兰的……”雨果没精打采的望向别处,白痴,他根本不是真的要一只猫头鹰,你那三十几家宠物店白光顾了。 “我要回家了。”雨果拎着猫头鹰往门外走。 “那是洗手间。”史蒂文森提醒他。 雨果往另一个门走。 “猫头鹰不打算给我了?”史蒂文森在他身后跟过来。 雨果自顾自的穿过一道门,走进一条长廊,“我不想把它交给根本就不想养它的人。” 雨果又穿过一道门,经过一间摆钢琴的房间,他走出去,仍然是一条走廊,墙上挂着鹿头和马头标本。 “我不知道我说错什么了。”史蒂文森追着他解释。 “你当时是开玩笑的,是吧,你以为我是小孩子,所以根本用不着认真的对待。” “我确实是开玩笑的……没想到你这么认真。”史蒂文森坦白着。 雨果站在一间卧室里,这里再也没有别的门和别的出口了。 史蒂文森说:“这是保姆的房间。” 雨果气鼓鼓的转过身,绕过史蒂文森,史蒂文森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够了,我用不着被你这个迷路的小男孩带着逛我自己的家,你想回去那就回去吧,但是猫头鹰你必须留下,你在电话里说要给我的。” 史蒂文森抢过他的鸟笼,扯着他的手臂来到一处过道,他把鸟笼交过路过的佣人,接着,他又扯着雨果经过许多走廊,终于走出屋外,走下一排石阶,在路灯下朝码头走去。 史蒂文森说:“你要觉得浪费了你的时间,那我也没有办法,我不擅长和小孩子相处。” 雨果气得想哭,“我不是小孩子!!” “你说不是就不是,反正我认为我没有做错,如果你在等一个道歉的话,我没有,回家吧,当作你今晚没来过。” 雨果手臂上的疼痛消失了,史蒂文森把他扔到登陆游艇的木甲板下。 雨果回去后就没再跟父亲说起过这件事,他开始变得有点沉默寡言。 “青春期,男孩子都会莫名其妙忧郁起来的。”爸爸在看报纸时对妈妈说。 雨果用那三十块钱买了自行车,每天踩着去郊外。 他渐渐的不明白自己了,他忽然有了些许渴望,希望自己能够变得特别而且与众不同,但他知道自己并没有那么特别。 所有人都说,雨果是一个漂亮的孩子,但从来没有人表示过他很特别。 他的学习成绩在学校属于中等偏上,不如他的外貌引人注目。 他的童年美满,父母都是宽容的人,他的长辈宠爱他,他很少有缺东西却又得不到的时候,除了有一次他和父亲要一艘能把他装进去的航空母舰,他最终得到的是棋盘大小的模型,这算是他遭遇挫折的巅峰了。 他从不捣蛋,也不主动得罪别人,最叛逆的事情顶多是不交课堂作业。 雨果在下坡路上放开双臂,风在鼓动他,他想象他是一只纯金色猫头鹰,一只值的让人寻找三十家商店的稀罕物。 雨果牵着自行车走在日落中,他看到离家不远的转角处停着一辆林肯。 雨果经过时,车窗降了下来。 “我以为伦敦的中学生都在同一个时间放学,看来我没考虑留堂的可能。”车窗里坐着的正是史蒂文森。 在车里脱了他的裤子(微H) 史蒂文森有时候每天都会出现,有时候几个星期都见不到他。 雨果就这么变成了他的朋友,凡是十三岁男孩允许进入的地方,史蒂文森一定会把他拖进去。 有一天,史蒂文森躺在某间俱乐部的躺椅上,把大麻烟从嘴里挪下来,翻个身,捏住雨果的嘴唇,将烟雾吐进他的嘴里。 雨果措不及防,他深吸了一口,同时还闻到史蒂文森身上的各种香味:甜甜的须后水,他汗腺的气味,还有大麻、香水,史蒂文森的橙味薄荷糖。 雨果逐渐感到视线溃散了。 雨果生气的推开他,“我不能碰毒品!我答应我爸的!” 史蒂文森笑了,“你还答应你爸什么了?” “不能打架,不能喝酒……” 史蒂文森坐起来,给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我没听清楚,再说一遍。” “不能打架,不能喝酒……” 史蒂文森把酒杯推到他鼻子前。“喝掉。” “我不能。”雨果有点目眩神迷,大麻起了一点作用,他感到头晕,雨果仰起头靠在椅垫上。 史蒂文森紧贴着他的身体坐下,“雨果,我不是要让你上瘾,我只是让你试一下我的生活,试一次,如果你不喜欢,我不会逼你。” 雨果禁不住他温柔的诱惑,就着杯子喝了一口酒,随即涩得皱起了鼻子,“我不喜欢。”他推开杯子,喘气,如坠梦中。 这就是史蒂文森的生活,仿佛一直活在梦中,夜夜笙歌。 雨果被他迷住了,每天都像一个游魂。 他陪着史蒂文森,心里想的是自己何时能够变成十八岁。 也许十八岁那一天,史蒂文森会以另外一种方式待他。 雨果还处于大麻造成的兴奋中,脑袋不停的回旋史蒂文森被别人亲吻的画面。 等到烟的作用消减下去,雨果和史蒂文森将阵地转移到练枪场,在空地里用散弹枪射击飞盘。 一开始雨果玩的很烂,消耗了四盒子弹之后他总算上手了。 周六和其他日子没有什么不同,在这样寻常的午后,雨果在餐桌上看漫画,门外响起熟悉的汽车鸣笛声。 雨果迅速从桌上跳起来,拿起外套便冲出去。 出门前他听见父亲在电视机前抱怨:“我都不知道你是谁家的孩子了,是森家的还是乔凡尼家的。连周六也不和我这个爸爸分享,晚上十一点前回家。” 雨果笑着跑进车子,史蒂文森戴着墨镜。 “带了吗?”史蒂文森在墨镜下格外神秘。 男孩从外套口袋里拿出护照对他晃了晃。 几个小时候,在法国的一家咖啡店,雨果和史蒂文森用勺子从同一个杯中吃冰淇淋。 史蒂文森的秘书帮他订了一个两房相连的套间。 史蒂文森在法国的车库取了他的车子,载着雨果满大街跑。 雨果趴在车窗上望着五月的阳光和街上的行人,头发被风吹乱,感受着命运的善意。 晚上,史蒂文森在一家地下酒吧兼并赌场的地方被庄家出老千。 史蒂文森发现自己被耍,当场掀翻了赌桌,五六个打手将他困住。 雨果被挤到吧台后面,一个女招待员死死的抓住他的肩膀不让他冲过去掺和。 “警察很快就来,很快,你一个小孩子,快躲起来。”女招待员安慰他。 雨果看见了吧台墙壁上挂着的猎枪,和散弹枪很像,他爬上吧台,抓起猎枪,然后冲着所有人大叫着别动。 吵闹中那群人没有听见他的声音。 女招待员拉着他的裤腿说:“没有子弹!装饰品!没有子弹!” “给我子弹!” 女招待员不肯。 雨果跳下吧台,翻箱倒柜,在收银抽屉下方找到了子弹,“装饰品?嗯哼?”雨果喃喃的说着,把子弹上膛,对着天花板开了一枪。 吊灯被打中掉落,砸到了一个人的腿。 那人剧烈的惨叫引得所有人的姿势都固定住了。 雨果用猎枪对着他们,走到史蒂文森面前,他慢慢后退,史蒂文森按着他的肩头。 两人一直退到街上为止。 那伙人追了出来,但警笛在几条街外鸣响,这帮人停下了追逐。 雨果和他坐进车里,史蒂文森一边开车,顺势点燃了一根香烟。 “好孩子!我一拳打在那个法国佬牙齿上了,手受伤了,我真傻!我们得找个地方把枪丢掉。”史蒂文森的双手颤抖着,指关节在流血,脖子上有被手掌掐出来的淤青。 “和你在一起度假,我像是加入了黑帮。”雨果膝盖上的裤子也被碎玻璃划破了,所幸没有受伤。 史蒂文森说:“我也不想的。” “你可以不去赌场的。” “接受我的性格吧,你别想指挥我,不准干这个不准干那个,你以为你是谁?我妻子还是我女朋友?” 雨果心中一紧,耳根一热。 到了警察局门口,雨果把枪擦干净指纹,用撕烂的购物纸袋捆着,下车,低着头避开监控摄像,把枪放到警察局门口就跑。 在酒店套间,雨果和史蒂文森穿着浴袍坐在同一张床上,电视开着,正在播一出法语电视剧。 雨果说:“如果没有那把枪,你今晚就残废了。” “也许吧。”史蒂文森满不在乎。 “你做事不计后果。” “我受够了,你又要说教了!”史蒂文森说:“雨果乔凡尼,你是个怪人。” “在你面前我怎么可能是个怪人?你才是个怪胎。” “你是怪人!我从来没有遇见过你这样的。为什么这么信任我?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我让你去哪里,你就去哪里,你都没有自己主见的吗?就如你说的,今晚没有那把枪怎么办?我一定会被揍残废的,你以为我废了之后,那些人会放过你?你会被卖去接客的。” “我才十三岁,他们不会那么残忍的。” “供人泄欲的话十三岁足够了,告诉我你第一次手淫是什么时候。” 雨果的脸唰一下红了,“闭嘴。”雨果往自己房间走。 “我的第一次自慰是在我十一岁。”史蒂文森在他身后补充了一句。 “我不想听!”雨果把套间中间的房门关上,一颗心扑通扑通直跳。 经历过出国事件后,乔凡尼老爸在家里把雨果揍了一顿,结结实实的打屁股蛋,打了十几巴掌。 后来的每一次出国,雨果再也不敢瞒着爸爸了。 那一回,他挨打后,史蒂文森兴致大发要看他屁股上的巴掌印,他把雨果压倒平放在后车座上,双手抓住雨果的校服裤往下褪。 雨果手脚并用的挣扎,最终史蒂文森还是达到了他的目的。 他把雨果的后背翻了过去,看见了他的屁股蛋,立即笑话他变成了一头亚马逊狒狒。 雨果白皙的阴茎悬在两腿间摇晃,根部有蜷曲的毛发,他跪在座椅上,将裤子往上提,心中涌起无数的屈辱感和挫败,自尊心受到的伤害全部聚拢成一滴滴眼泪。 史蒂文森抓着他的下巴,观看他泪湿的脸,“小鬼,哭什么?我只是开个玩笑。” “我要下车。” 司机减缓速度。 史蒂文森说不许停。 “别这么小气。”史蒂文森抽着香烟。“我只是看看你爸打得重不重,如果他下手太厉害,他这个月奖金就没了。我不在公司,不代表我没有能力惩罚你爸爸。” 雨果瞪了他一眼,不哭了,只是泪珠还挂在脸上,他望向车窗咬着自己的嘴唇。 史蒂文森把他揪过来搂在怀中。 雨果挣扎,史蒂文森野蛮的勒紧了他。 “我已经让你见识过足够多的堕落了,为什么还愿意跟着我?我说不如去法国吧,你马上就答应了。我说去哪里,你也是毫不犹豫就跟着来。为什么?原因是什么?因为好玩?和我在一起去各种各样的俱乐部很有趣吧,见识那些烟鬼和吸毒者真的很有意思吗?你根本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为什么你那么喜欢跟我混在一起?” “我知道我长得很好看!”雨果仰起他的下巴,勇猛的望着史蒂文森脖颈的线条:“你知道你也是吗?我喜欢跟美好的东西在一起,有什么不对吗?” 史蒂文森冷笑:“有人说过我很好看,但我不相信,你知道,我有钱,他们为了我的钱什么屁话都敢说。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感觉自己是个没有人爱的小孩,因为我父母,他们对我很严厉,从不让我骄傲,我做什么都是错的,我必须把每一件事都做到最好。后来好多了,因为我不需要努力,就有很多女人……还有很多男人……会在我身边像哈巴狗一样绕着我打转,我现在过得随心所欲,除了杀人,我什么坏事都干过了,我把我父母气得要命,他们却又拿我没有办法。不论我怎么报复他们,他们都不能失去我。” 史蒂文森用指头戳着雨果的鼻子,让雨果拥有了一个猪鼻子,“雨果,我们真是一对境遇不同的双胞胎,我们明白自己的优势何在,父母赐给我们一样的美貌,但你在天堂,我却在地狱。” 雨果笑着拍开他的手:“不,你才没有在地狱,你这么的养尊处优。” “你怎么知道我没在地狱?”史蒂文森眼神里浮现一抹寂寞,这是一种向往着自我毁灭般的神态。 “史蒂文?你不开心?” “我才没有。”史蒂文森突然挠着他的腋下,和他打闹着。 雨果被逗得哈哈大笑。 史蒂文森忽然停下打闹,安静的揉了一下雨果的头发,接着把他扑倒在坐垫上。 史蒂文的重量像一只受了箭伤的狮子那么沉重。 雨果仰望着他那双浅蓝色眼睛,一层迷雾笼罩在他瞳孔深处。 史蒂文森轻轻的在他额前喷着呼吸,撩得雨果额头痒痒的。 雨果忽觉两人的视线都聚集在彼此的嘴唇上。 史蒂文森慢慢低下头,用嘴唇揉了一下雨果的嘴唇。 雨果顺从的垂下眼皮,期待着得到更多。 但史蒂文森没打算让他如愿,他迅速坐直身体,刻意离雨果很远,说:“我找到让你进那家俱乐部的方法了。” 那家俱乐部。 雨果惊讶的看着他,简直不敢相信,他居然还在想着要把雨果这个“小鬼”带进那么淫秽的地方去。 枕边射精(微H) 雨果被推进试衣间,史蒂文森把衣服丢到他脑袋上,“穿上!”他拉上布帘。 雨果在镜子前抖开这件衣服,这是一条连衣裙。 雨果把裙子重新扔回史蒂文森脸上。 女店员在旁边看着这两人,他们就像情侣一样在吵架。 史蒂文森迷人的对女店员微笑了一下,然后二话不说钻进了试衣间,把帘子关好。 史蒂文森把雨果压在镜子上,雨果用尽全身的力气反抗,史蒂文森把他的校服外套脱掉,直接从帘子上方丢出去,接着是领带、衬衫、长裤。 接着,史蒂文森毫不客气的把裙子往他身上套,雨果的头卡在了连衣裙中间。 “怎么会套不下去?”史蒂文森用力的往下拉扯。 女店员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侧边的拉链要拉下去。” 史蒂文森很快找到了拉链。 四只脚在更衣间里交错,不断的变动着位置。 雨果终于穿上了这件镶蕾丝花边的连衣裙,史蒂文森将他转过去对着镜子,“瞧,小公主。” 雨果气喘吁吁。 史蒂文森蹲下去,把雨果的鞋子和袜子脱掉。 雨果愤怒的抓着他的头发,“我宁愿死也不要穿女孩子的鞋。” 史蒂文森大失所望,只好让雨果保留着他那双帆布鞋。 结账的时候,史蒂文森夸赞女店员的口红颜色挑的真好,顺便还问了问,“口红能借我用一下吗?” 最后,站在脱衣舞娘俱乐部门前,史蒂文森搂着雨果,保镖盯着雨果打量。 “她已经十八岁了,她站在街边快冷死了,我花了两百块买她一晚上,想带她进去开开眼界,我可爱的小妓女。”史蒂文森亲了一下雨果的脸蛋。 “进去吧。”保镖毫不怀疑的让开。 雨果穿起女装简直天衣无缝,只要他不说话,就没人会觉得他是个男孩。 他嘴上还被史蒂文森涂了一层口红,好丢人,雨果恨死史蒂文森了。 进去后,史蒂文森被侍者领到他专用的包厢。 雨果看着珠链外面扭动的肉体,狂舞的大腿,抖动的乳房,女人的阴部用一块很紧的丁字裤勒着。 雨果害羞的收回视线,拿起桌上的果汁安静啜饮着。 “用吸管,你的口红会掉的。”史蒂文森笑道。 雨果没有听他的话,大口喝掉一杯果汁,直接用手背粗鲁的抹嘴,口红一下花了,在雨果脸上更显妖艳动人。 雨果质问:“你为什么非要来这种地方?” “为了她。”史蒂文森从侍者端来的酒瓶底下抽出一包银色的纸包。 雨果立即明白那是什么。 “海洛因,听起来像女孩子的名字不是吗?我来这里全是因为她。”史蒂文森摊开纸包,用打火机加热银纸片(他后来告诉雨果这是铝箔纸),海洛因慢慢的变成烟雾。 史蒂文森像贪食的鬼怪痴迷的把烟雾吸进体内,他倒在宽大的躺椅上,四肢放松。 “雨果……过来,躺我旁边。” 雨果照做了。 史蒂文森以一种入魔的方式亲吻雨果的嘴巴,伸手进他的裙下抚摸他的老二。 史蒂文森似乎产生了某种幻觉。 他的手伸进雨果的内裤里,摸着雨果的老二说:“天啊,这是什么?就像一只在我手里颤抖的迷你海豚。” 雨果尝到史蒂文森的嘴里有苦涩的味道,史蒂文森吝啬的吻,他等了好久,终于在今晚得到了。 他的阴茎裹在史蒂文森的手指头之间,非常的热。 史蒂文森忽然又抛开他,坐起来,喝了一杯酒。 雨果的阴茎因勃起而疼痛,他需要射精,强烈的需要。 但史蒂文森不再理他,而是走出包厢,在舞动的人潮中站立。 雨果看着他以奇异的姿态倾听音乐,史蒂文森仍活在梦中,雨果不忍把他叫醒,只是以旁观者的心情看着。 我想让你尝试一下我的生活。 雨果望向纸上剩下的白色粉末,他跪着爬过去,握住打火机,颤颤巍巍的点火,他有点退缩,可他不停的提醒自己,你得走进史蒂文森的世界,你得进去,你要去试试他经历过的所有事,只有通过这条幽黑隧道,才能摸到真实的史蒂文森。 雨果,别再当旁观者了,别再当个懦夫了,勇敢的跟上史蒂文森吧。 烟雾被烧出来了。 雨果刚要吸上一口,头发瞬间被人抓了起来,那名看门的保镖盯着他的脸细看。 随后,保镖把他身上的裙子用力撕开,雨果平坦的胸口暴露在空气之中。 “怪迷人的,可惜是男孩,我就奇怪,没有胸部的妓女还能卖到两百块一晚上,这个世界肯定要翻天了。”保镖把他拖起来,往外面带走。 “史蒂文!”雨果的喊声湮没在喧嚣声中。 史蒂文森正埋在一对赤裸丰满的乳房里,被温热着,他斜着目光,遥远的瞥着雨果,无动于衷。 另外一名舞女贴住史蒂文森的后背,抱紧他,史蒂文森用手拢起面前舞女的胸部,沉醉在他自己的迷宫里。 雨果被扔到街上,他站起来,眼看是不能进去了。 他生气的回到车里。 司机看了一眼后视镜。 “回家?”司机正准备启动车子。 雨果使劲的摇头,固执的说:“我等他出来。”他脱掉被撕烂的裙子,换上自己的校服,夹杂爱恨的愤怒浮上他的脸。 等了好久,史蒂文森终于被侍者扶出来,装进车里,不能确定他是昏过去了还是睡着了。 司机沉默的开车,并没有朝森家码头开去,而是停在市区的一处高级公寓门口。 司机打开后座,看着雨果:“你在车里等我,我把少爷扶进去就下来。” “我也进去。” “我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少爷从不让别人进他这间公寓,这是他的秘密公寓,他不让陌生人进去的。” “我要进去。”雨果不肯让步。 司机取下帽子抓了一下头发,重新戴上,调整帽檐。“好吧,可你得马上下来。” 司机和雨果合力把他扶进电梯,在其中一层走出去。 司机从史蒂文森的外套口袋里拿出钥匙,把公寓门打开,让电灯亮起来。 史蒂文森被放在床上。 司机对雨果做了个手势:“我们该离开了。” 雨果说:“我想待在这里。” “乔凡尼先生,你答应我的,上去就下来,不久留。” “我办不到,你知道他在那家俱乐部里干些什么吗?” “我不需要知道,我只是个司机,我不想管这件事,算了!你爱留下就留下吧。要是明天少爷发火,你可别说我没警告你!”司机走到大门口又折回来,说:“我猜的出来他干些什么,他又沾毒品了。但希望你别对任何人提起这件事,尤其是他父母,这件事闹大的话对谁都没有好处。” 雨果点点头。 “柜子上有醒酒药,你看着办。”司机走了出去,不发出声音的把门关上。 雨果站在床边看着史蒂文森。 这只困兽煽动着鼻翼,睡得很沉,敞开的衬衫衣扣下,史蒂文森胸部的毛发也是金色。 雨果惊异的发现史蒂文森在长裤底下勃起着,之前一直没有留意。也许是毒品的效果。 鬼使神差般的,雨果慢慢的拉下自己的裤子拉链,将阴茎对着史蒂文森的脸,离他仅两个拳头。 雨果开始挤压自己的阴茎头,手指来回滑动,透明的黏液从尿道口淌出两滴,垂着。 雨果将黏液抹匀在海绵体上,快而坚实的滑动包皮。他咬住衣袖喘息,生怕惊动了史蒂文森。 史蒂文森,史蒂文森,雨果一直在心里叫喊着他的名字。 在快感临界处,雨果放慢了速度,梦幻的眩晕感夹击他,雨果的大腿颤抖着,他放下手撑在史蒂文森的枕头上,紧闭着双眼,精液泄在自己手心里。 射完后,雨果感到双颊被火燃过似的,淫荡的高潮抽打他,嘴里干渴不已。 他后退一步,靠在墙上,松开自己的阴茎,一阵愧疚。 他跑进浴室,洗刷自己的双手,然后用热水洗洗脸。 天快亮了。 雨果想到明天万不能翘课,得考试。 他披着史蒂文森的大衣躺在沙发上,疲累让他立即睡着。 手机的震动让雨果醒来,雨果在靠枕下关掉手机,他坐起来,看见史蒂文森还在床上睡觉。 雨果踮着脚悄悄过去看了一下他的睡脸,他想亲吻他,但是忍住了。 雨果在浴室冲了个澡,洗漱后又穿上了校服,他静静的关好公寓的门,接着飞快的跑下公寓,坐公车前往学校。 他的书包寄放在学校附近的一个面包店里,还来得及拿。 接下来的几天里,雨果几乎不和史蒂文森的视线相接。 史蒂文森一旦看向他,雨果就看向无关紧要的事物。 杀过人的教授 白天的时候,雨果在花园里看着麦克斯修剪花花草草,他在一堵篱笆墙下试探性的问麦克斯,为何会对史蒂文森反感。 “他自大,不顾别人感受。”麦克斯精准的评语让雨果不得不同意。 麦克斯教他给各种植物堆肥的方式。 “如果史蒂文森如你说的那么糟糕,为什么你不恨他?”在料理一株雏菊时,麦克斯反问雨果。 “太多人恨他了,我不想成为其中一个。”雨果拔着有害的杂草。 雨果说:“你可能在心里笑话我,一个十五岁的男孩怎么懂得爱情。可我就是懂。我看约翰尼也懂,它只是一只狗,但它爱着森林,它愿意在森林里淋着雨过夜,它睡在腐烂的叶子里,依然毫不嫌弃,爱情就是这些杂草,凶猛的榨取着花朵身上的养分,花会因它而死。杂草明知道自己太过分了,却不能停下,所以大家都说,爱情比毒药还狠,我无法改变史蒂文的生活方式,那是他对他父母的复仇,他糟蹋自己,只是为了报复他父母而已,我化解不了他心中的仇恨,但至少……我想陪着他走进地狱,那黑暗的隧道,多少年来都只有他一个人走着,他孤独一人徘徊在梦中,没有出口,想想就令我难受。可惜,他根本就不要我陪,是我自作多情了。” 麦克斯对他微笑:“我没有笑话你,我相信你是世上最爱他的人,他这么混蛋,却能得到你的爱慕,他是个幸运的人。” 雨果坦然的笑了笑。 吃午饭的时候,约翰尼跑进了厨房,汤普森揪着它的后颈肉把它撵出去,忽然间,汤普森沉着脸走进来。 “尼克少爷,森先生又来了,我需要再叫警察吗?” 坐在餐桌边的雨果以为自己听错。 雨果迅速丢下餐具,推开汤普森跑了出去,他听见库珀在他背后说:“算了,先不用。” 雨果打开厨房后门,看见一辆阿斯顿马丁,是常年停在法国车库里的那一辆,如今停在了库珀花园里的碎石头当中。 车门打开,史蒂文森走下车来,把嘴边的香烟拿下,突然,他诧异的表情凝结在了脸上。 雨果兴奋的跑到他面前,像一只小麻雀似的张开双臂,想要抱住史蒂文森。 可是,他的胸口却被史蒂文森用手掌狠狠一推,一股抗拒他的力量将他推倒在地上。 雨果躺在碎石堆里,带着被刺痛的神情,仰视着他。 史蒂文森看了他一眼,冷笑:“真有本事啊,小东西,能找到这里来,一边去,别坏我的好事。” 雨果坐在地上,看着史蒂文森走到库珀和麦克斯面前,这位少爷把烟头扔在鞋子旁边。 “亲爱的库珀,好久不见了。”史蒂文森回头看着雨果:“我不管那孩子怎么骚扰你,但和我无关。” “他没有骚扰我。”库珀冷冷的看着他。 “我不想站在大太阳下说话,太阳晃得我眼睛疼,不请我进去坐坐?” “恐怕我不想让你进去。”库珀断然拒绝。 “太残忍了。”史蒂文森流露出一丝威胁的神态。 “比不上你残忍。” “那好吧。”史蒂文森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个鼓鼓的牛皮纸袋,说:“你确定真的要在这里看麦克斯麦格雷戈的犯罪记录吗?我需要一张很大的桌子才能摆下警察对他录取的口供!他有没有在床上告诉过你他之前蹲监狱时发生过的趣事?他有没有说过他到底吸过几个犯人的鸡巴?” 库珀震惊的回头看了一眼麦克斯,他不是牛津教授吗?他怎么会蹲过监狱? 十分钟后,雨果站在书房的窗边,感觉自己是透明的,没有人注意他。 书桌上散开一沓复印的档案、录音带、照片。 “不是只有你才会找侦探,我也找了侦探,我还去了一趟意大利,那是这园丁的老家对吧,我在他家乡把他底细摸得清清楚楚,他在老家欠下风流债倒不少,好几个女人说起他时,都恨得牙痒痒的。”史蒂文森坐在椅中,带着一抹嘲笑。 麦克斯麦格雷戈,因协助伊万李奥纳多实施自杀,被判故意谋杀罪,获七年有期徒刑,由于在狱中表现良好,仅坐了三年牢,就通过律师争取到提前释放。 麦克斯在减免刑罚的申请书上写下来的理由是:“伊万李奥纳多的死是一个令人难以接受的意外,我确实有着最大的过错,但与此同时,他的早逝并非只因我造成,我付出的代价过于巨大,真正害死他的那个间接凶手却始终逍遥法外,这不公平,我申请减免刑罚……” 史蒂文森念着,把纸砸在桌上。 库珀眼神复杂的看向麦克斯。 麦克斯只是沉默的站着,不做任何解释。 最后,麦克斯再也扛不住库珀质问般的视线,安静的走出书房。 库珀没有立即追上去,而是留在了书房,他一遍一遍的看着史蒂文森带来的这些档案,他反复听着麦克斯招供的录音。 麦克斯的声音在磁带中听起来有点急促和慌张:“来不及了……他已经死了……都是我造成的……他爱上了我,这是一个致命的开端……伊万是个单纯的人……他太耿直了,脑子转不过弯来,所以才会一心求死……” 雨果默默离开书房门口,他来到楼下,忽然听到游戏室发出桌球碰撞声。 雨果通过狭窄的过道,再一次看见那头金色的头发。 雨果在这一刻酸楚的想着,原来史蒂文森才是那只可遇不可求的猫头鹰,而雨果什么都不是。 史蒂文森只顾着的打桌球,完全当雨果不存在。 雨果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自觉无趣,他跑出大门,想去湖边走走。 雨果看见麦克斯坐在喷泉的阴影里,这位园丁手中握着一条徽章项链,他长久的低着头,一动不动,像死人一样。 雨果正要走过去,麦克斯却突然站起来,离开了花园,回去了他的小屋。 又是一个雨后。 暴雨下个不停。 这一个星期以来,库珀只在房间里吃饭,而麦克斯根本不出现。 花园里的花变得垂头丧气,没人打理,都快凋谢了。 雨果穿着汤普森给他买的新雨靴,走到花园里,尝试用铁锹掘开排水渠,免得花被涝死。 这么优秀的花园,雨果舍不得看着它变得破败。 库珀和麦克斯收留了他这个过客将近十几天,雨果决定做些事回报一下他们两个。 史蒂文森则是一个活着的幽灵,无人理他,他在库珀家喝酒,吃饭,在游戏室玩,找不到人说话。 雨果拿着铁铲,走进篱笆深处,在一个角落,他再度看见了麦克斯。 这个男人坐在废弃的铁长椅上,长椅生锈了。 麦克斯抬起头,发现了雨果。 雨果惊讶的看到,麦克斯的眼神里没有生气,就像一朵腐烂的花。 “你还好吧?”雨果自觉这是个傻问题。 麦克斯靠在椅背上,很久都不说话。 雨果放下铁铲,在他身边坐下,说:“麦克斯,你要振作起来,我相信你是个好人。” “是吗?我被判谋杀罪,我坐过三年牢,你还相信我是一个好人?” 雨果盯着篱笆叶子上的水滴,说:“不如这样吧,我们两个都豁出去吧,你对尼克少爷坦白一切,而我,则跟史蒂文森做个了断,人生还有那么长,我们应该为自己找条活路才行,一直逃避是没有用的。” 麦克斯看着这位少年的侧脸,雨果真是个勇敢的孩子,连麦克斯都没有他这么勇敢。 麦克斯说:“好,豁出去了。如果你愿意,请帮我把尼克少爷和森先生叫到这里来,真相有很多个版本,伊万李奥纳多的父亲有一个版本,警察方面有一个版本,报纸上有一个版本,但我也有一个版本,我敢说我这个版本的精彩和残忍之处不会输给其他的版本。” 雨果几乎在泥地里跌跤,他快速跑进屋子,把许多泥脚印带到二楼,他一把推开主卧室的门。 库珀在床上坐起来,被他给吓到了,“你应该敲门……” “到花园里来!”雨果着急的催促他。 库珀在床上不想动。 雨果亲自过去把他拖起来,牵着他的手跑到楼下。 库珀抱怨:“我还穿着睡衣!” 但雨果没有松手的意思。 史蒂文森正在游戏室里看一本写鸟类标本的书,雨果走过去,把他的书本合上,丢到身后,然后抓起他的手,以及库珀的手,拖着他们走到花园的泥泞之处。 麦克斯坐在雾中等候着。 雨果觉得自己是身负农枷的牛,费劲全身力气,才将两个人都带来了。 麦克斯满怀感激的看了雨果一眼。 史蒂文森不耐烦的说:“你究竟要干什么?” 麦克斯露出一个绝望而且苦涩的表情,说:“森先生稍安勿躁,我要给你们讲个非常有意思的故事。” 库珀在旁握紧了拳头,一语不发。 堕落天使——有关伊万的回忆(上篇)(H) 麦克斯呼吸着花园里的玫瑰香气和雨水的甜味,他努力在这雾气中寻找伊万李奥纳多的影子。 他倾尽心血的重新回到过去,这回忆简直要他的命。 他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靴子,皱巴巴的鞋带破旧如他的躯体。 伊万李奥纳多是一名神父的养子,他是个孤儿,八岁时从孤儿院出来。伊万很少提及他在孤儿院的遭遇,但麦克斯知道他经历了不少的虐待。 那家孤儿院恶名昭彰,后来经过媒体的揭发关闭了经营。 伊万的背上留着纵横交错的伤痕,他站在窗前时,麦克斯会安静的望着那些伤痕,它们告诉麦克斯,伊万曾经很不幸,但从伊万的脸上很难找回那些不幸。 每当伊万睡在麦克斯身边时,那睡脸像天使一样甜美无暇。 伊万的养父一直努力把伊万培养成一名神父,可伊万却梦想成为一名话剧演员,这梦想一直深埋于心,伊万无法狠下心来忤逆自己的养父,因为伊万是个知恩图报的孩子。 但即使他是这么的孝顺,可他骨子里,却有着不可告人的阴暗一面。 伊万就读的是神学专业,选修哲学,由麦克斯担任讲师。 麦克斯忘记两人是怎么触电的,到底是伊万引诱的他,还是他引诱的伊万,麦克斯记不清了。 麦克斯只知道,上课时,他老是会控制不住的注意伊万,目光总是情不自禁的跟随着这个静谧貌美的小伙子。 而伊万也时不时会用一个温柔的笑意回应他。 麦克斯想,原来世上真的有一见钟情这种事,两个人之间明明没有任何交谈,仅仅是隔空对看了一眼,就这么被互相吸引住了。 大学里有一座废弃的塔楼,大约八层楼高,麦克斯常常去那里。 麦克斯喜欢宁静,他会坐在塔楼上的破旧窗口前看书,同时享受着万物寂静般的气氛。 伊万有天跟踪了他,上了塔楼。 麦克斯听见脚步声,抬眼一看,只见一名天使般的男子,在一片白色的光线下朝他走来。 那一瞬间,麦克斯的欲望撞击着他。 麦克斯那会才三十五岁,有过好几个女人,但都不遂意,和麦克斯相处过的女人们都不太喜欢他木讷般的性格。 麦克斯自知话少,也很清楚自己有时看上去笨拙沉默,有时他对外人说他是一名牛津教授,外人都会哈哈大笑,以为他是在开玩笑。 他一点也不像个教授,他更像个干粗活的。 可是伊万却发现了他皮囊之下的闪光处,伊万被他眼神里的沉静和气质里的优雅迷住了,麦克斯长相粗犷,但他从不做粗鲁之事。 伊万就这么默默的走近了他,麦克斯坐在窗台边一动不动,他不知道伊万想干什么。 伊万到他身边时,一句话都没说,只是一手撑在墙壁上,一手托起麦克斯的脸,就这么吻上了麦克斯的嘴唇。 在这个吻之前,这两人从未正式说过话,甚至连招呼都没怎么打过。 可伊万根本不在乎他的言语,伊万要的是他的人,而不是他的情话。 麦克斯瞬间抱紧了他,把他托进怀中,两人疯狂且炙热的在窗前亲吻。 牛津的寒冬如鬼爪一般凄凉,麦克斯一下堕入了恋爱。 他深爱着伊万的肉体,对麦克斯而言,那是绝美的醇酒。 麦克斯享受舔遍他全身的感觉,他的气味,他的性器,沾着尿液的骚味,他液体的甜味,耻毛上的汗味,麦克斯都记得一清二楚,而且为之沉沦着。 伊万也非常享受麦克斯的口交,他任由这名教授吮吸他的阴囊,伊万兴致上来时,还会用龟头抽打麦克斯的脸,嚣张的挑衅着他。 麦克斯跪在他脚下像奴隶一样颤抖。 伊万外表像是天使,但他性子里却是施虐狂,他喜欢折磨麦克斯,而麦克斯也享受着这种死去活来的感觉。 伊万在性事上会有这些暴虐表现,恐怕跟他早年在孤儿院的经历有关。 麦克斯并不为这些细节感到羞耻,相反的,他与伊万之前玩过的所有施虐游戏是麦克斯生命里最美好的痕迹。 麦克斯对警察也是这么描述的,伊万是个迷人、甜蜜的男人,他令人性欲膨胀。 伊万虐待人很有技巧,他不是纯粹让人肉体受伤,他会用他的眼神去凌迟一个男人的内心,他会用他语气中那股不可忤逆的魄力,去让一个男人心甘情愿为他下跪。 麦克斯想,伊万会这么喜欢施虐,肯定是因为他小时候受过不少的虐待,当他将自己承受过的痛苦施加在别人身上时,就会发自内心的产生快感。 麦克斯在他眼皮子底下越受苦,伊万的高潮就越强烈。 麦克斯也极其配合,他不排斥伊万的本性。 和伊万在一起的那段时间,他和伊万尝试过各种施虐和受虐的游戏。 伊万会让麦克斯带上某种带刺的特制锁精环上课,让麦克斯一边感受着阴茎根部被紧勒的痛楚,一边努力平稳呼吸给学生们讲希腊哲学史。 伊万则在座位上望着他微笑,用视线观赏着他的每一个小动作。 麦克斯每一声急促的轻喘,每一句发抖的尾音,伊万都知道他正在经历什么。 麦克斯在众人面前疼的汗流浃背,可他心底却十分的愉悦,因为这份痛楚是献给伊万的礼物。 伊万外表像天使一样,性子也很沉静,没人能相信出,他私下里会是一个施虐的高手。 他会把麦克斯绑在椅子上,将这位教授身上的每一处都绑紧,然后,他会坐在麦克斯身上,让麦克斯进入他,他会勒住麦克斯的脖子,在麦克斯快要窒息的时候,让麦克斯高潮,让麦克斯射在他身体深处。 这些危险的游戏令麦克斯欲罢不得。 麦克斯感觉自己已经脱离不了伊万的魔掌了,他和伊万之间不需要交谈,不需要约会,他们一见面就是为了做爱,然后想法设法的发明出各种虐待游戏来创造快感。 麦克斯沉沦在肉欲之中,他爱伊万的身体胜过其他所有的快乐。 伊万的魅力,一旦有人试过,就绝不会遗忘。 诉说到此处,麦克斯的手背砸落一滴伤痕累累的泪珠,泪水散开,流入了拇指虎口。 他接着讲下去。 麦克斯把塔楼的其中一个小房间清理了出来,在里面上放了一张折叠床,供他和伊万玩乐。 他和伊万很少聊天,见面都是为了纵欲。 伊万喜欢在麦克斯的阴茎上用水笔画些充满童趣的图案。 有一回,他在麦克斯的阴囊上画了一副眼镜,在他肚脐眼下画了一张嘴,然后取名“倒立的匹诺曹”,逗得麦克斯发笑。 两人都被这个恶意又下流的笑话快乐了一整个上午。 麦克斯可不是在夸大,伊万技巧很好,为他口交时比女人还要熟练。 当年伊万仅仅二十三岁,长得很英俊,正值光彩年华。 麦克斯以为这种美事会永远持续下去。 麦克斯准备在校园外买一套公寓和他长住,他还建议伊万学会反抗他的养父,转行去学习他所爱的戏剧。 但麦克斯没料到,他的这个建议会是开启噩梦的钥匙。 伊万照做了,跟养父提出要放弃神学的道路,于是,伊万和养父之间的和平瞬间破碎了,变成了无止境的争执。 伊万在麦克斯的鼓励下,自顾自的停止了学习神学。 有一天,麦克斯在上课,伊万的养父找到了他。 这位身穿神父袍的养父把麦克斯堵在学校后墙上,对他说了很多极具威胁的话,如果麦克斯再和伊万纠缠不清,这位养父会立即报警。 麦克斯不明白他报警能起到什么作用,因为他和伊万是两厢情愿的,没有谁强迫过谁,而且伊万早已成年,无论是身体还是意志,都是自由的。 麦克斯把这位养父的警告视若罔闻,仍旧和伊万在一起。 最后,麦克斯终于买下了新的公寓,和伊万一起搬了进去。 那是一个平静的周末晚上,麦克斯和伊万正在屋内的床上瞎闹。 他舔着伊万的腋毛,舌头一圈一圈的在伊万的乳头上打转,伊万的表情和呻吟都令麦克斯终身难忘。 伊万的手指头在麦克斯的头发里颤抖,那颤动的余热令麦克斯至今不能释怀。 突然,公寓的房门被人暴力的踹开,养父竟然带着牛津校长一起出现。 两人同时闯进去,站在麦克斯的床边。 当时,麦克斯正在进入伊万,将伊万往床头上推。 对突如其来的访客,麦克斯吓了一跳,用床单盖住他和伊万勃起的阴茎,但一切太晚了,养父和校长什么都看见了。 一个教授和自己的学生上床,而且还是男学生,这对学校的声誉来说将是致命的打击,这件事要是发生在别的地方,可能还不会那么严重,可麦克斯是牛津的教授,他就是牛津的形象之一。 不管舆论有多支持同性恋,校长始终无法原谅麦克斯做出这种下作之事。 再加上有那位养父的煽风点火,那养父是个神职人员,他有的是能耐搞臭牛津的名声,所以校长只能配合着养父的步子去走。 校长直接发出警告,让麦克斯不能再和伊万联系,否则麦克斯的饭碗将会不保,而且还会以猥亵学生的理由被辞退,然后列入教育界的黑名单,到那时候,全世界的名校都不会再招聘麦克斯。 听到自己将会前途不保,麦克斯选择冷处理,他表面上答应校长,暂时不跟伊万来往,他决定和伊万从此在私下里秘密约会,只要不公开,校长也拿他没办法。 可伊万不同意,伊万年轻气盛,不愿意偷偷摸摸的,伊万不想把两人的约会弄得像一桩犯罪。 伊万非常激动的跑去校长室抗议,引起了许多学生的围观,伊万不在乎把事情闹大。 堕落天使——有关伊万的回忆(下篇)(H、虐 养父为了压下这件事,准备把伊万送往国外。 伊万没有答应。 “伊万……是个非常非常爱恨强烈的人。” 麦克斯说到此处,仿佛在花园一角看见了伊万。 他眨了眨眼睛,那只是花园深处的树影,他看错了而已。 麦克斯至今还记得那些充满了争执和吵闹的日子,伊万对他责骂过的所有话,在他脑海中十分深刻。 最后,养父采取了极端的手段,把伊万关进了精神病院,麦克斯得知这个消息后人都快要急疯了。 麦克斯声音发抖:“他被关进精神病院后,我去探望他,我想法设法要救他出去,但没有用,因为他不能证明自己没疯,真是好笑。一个正常的人在精神病院里竟然不能证明他不是疯子,就因为他的养父——那个杀千刀的神父,以他的名誉和权威坚持说伊万疯了。一个神父说的话,怎么可能是谎话,精神病院当然选择相信神父。而且,说句实话,伊万性格容易冲动,他动不动就会打人、摔东西,这些失控的举动都加深了院方对他疯狂的印象。仿佛全世界只有我知道他没有疯。 “伊万在精神病院里被折磨得不轻,我无法想象那些可怕的治疗手段,我想象不出来。那些药片,那些制服他的器械,还有在他身上滥用的催眠疗法,他每天被迫穿着丑陋的病号服。我每一次见他,他都比上一次要消瘦。他后来真的得了厌食症,是被精神病院的气氛传染的。终于有一天,我被禁止见他。” 麦克斯抽搐着,弯下腰,用膝盖抵住自己的胸口才能止住身体里的疼痛。他此刻失控的哭着,强忍着想捶打自己的意念。 “我在他的养父面前答应和伊万断绝关系,只要他把伊万从精神病院里放出来就行。我无比诚恳的哀求,终于求得养父同意。为了让伊万相信我真心要和他绝交,我参加了这位养父在教堂公开主持的忏悔仪式,养父邀请了一百多名宾客,其中有我学校的学生和老师,也有教会里的信徒,还有陌生人,甚至有地方小报的记者,伊万也在其中。 “他出院了,整个人很憔悴,带着黑眼圈,坐在最后一排。在这些人的见证下,我当众忏悔我是个罪人,我宣称我是个坚定的异性恋,我之所以喜欢伊万,是因为我把他当成女人泄欲,那是一次错误的迷恋,是的,我在众人面前说出伊万的名字,说我并非爱他,说我认识他是个误会而已。我还说,他只是我在没钱找妓女的情况下的代替品。他不过就是一个阴茎插入器。我说我非常反感和男人做爱,男人的肌肤触感让我恶心,因为我是个异性恋。” 麦克斯讲到此处,快要窒息了。 在那个仪式上的话并非这么简洁,麦克斯还当着众人的面嘲讽伊万的丑陋,他说伊万李奥纳多身上有许多的疤痕,他把这件事当作笑话在说,“伊万简直就是法老王的宠童,我怀疑他在孤儿院时就被人插过屁眼,被插上瘾了,所以长大后才会到处找男人挨操。” 教堂里的那一百多人发出了嘈杂的议论声,麦克斯不敢看任何一对眼睛,麦克斯只是麻木的笑着,感觉正在发言的并不是自己,他的魂魄仿佛被抽离了那个身体,漂浮在教堂上方。 “我不知道伊万坐在那些人之中是怎么想的,他究竟是何时离场的,我也不是很清楚,也许他从头到尾都听下去了,也许他只是听到一半就走了,我什么都不知道,因为我不敢看他。我在教堂里忏悔了将近半个多小时,我用尽所有恶毒的语言伤害伊万,因为我希望他恨我,然后跟我一刀两断,这样,他就不会再被他养父送进精神病院了。我不断恳求上帝的原谅,恳求在场所有人的原谅,我没完没了的忏悔,诅咒自己不应该认识伊万,宣称如果有机会再来一次,我不会再操他屁眼。 “忏悔结束后的当晚,伊万来找我了,我很惊讶。他站在我的公寓门口,我邀请他进来,但他不愿意。他面无表情,很平静的跟我借塔楼的钥匙,那里一直装有铁门,锁头是我另外加的,是为了我和伊万私会时不受打搅才装上的锁头,但自从搬进公寓后,我们就不再去塔楼了,我以为我再也用不上那把塔楼钥匙了。 “我不肯把钥匙借给他,我说我不会再和他上那个塔楼。伊万说他明白,他只是想一个人上去,看最后一眼。我还是不肯给他钥匙。伊万跟我解释,说他明天就要出国,所以他要去看塔楼的最后一眼,然后他就可以对我、以及我们的过去死心了。” 麦克斯听到这样的解释后,毫无疑心的把钥匙给了他,伊万拿过钥匙,漠然转身。 那一刻,麦克斯觉得伊万像一个被鱼线操纵的木偶,一个在世间行走的空壳。 麦克斯在第二天得知伊万自杀了,他是从塔楼窗口跳出去的。 晨跑的学生被塔下的尸体吓得不轻,这位目击者对媒体描述,伊万的脑袋躺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眼球往外翻出,牙齿摔得到处都是。 麦克斯在停尸房见到伊万时,觉得他五官失真,扭曲,不再是从前那个在白色光线里走出来的情人。 “警方起诉我,说我在知道他会自杀的前提下还把钥匙出借给他,是我鼓励他自杀,这等同于间接谋杀。我在一审的时候就被判有罪。我没有继续上诉,我老老实实的在监狱里待了三年。直到后来,有个知情者来探监,偷偷告诉我,警方之所以会起诉我,是因为那个养父的怂恿。在养父的口中,把我描述成一个性欲倒错者,养父还对警方作证,是我在性欲上的怪癖连累了伊万,养父怪我对伊万始乱终弃,最终害伊万情绪崩溃而死,因此法院才推定我需要为伊万的死亡负责。 “这个养父的描述根本就是在颠倒是非,他说我把伊万逼成了神经病,说我见死不救。明明那个养父才是第一个发现伊万想寻死的人。那天晚上伊万和他养父都在家,伊万对他说了些求死的话,想和他断绝父子关系。养父让他要死就死在外面,别弄脏他的家,伊万就是被他这句话刺激的,冲动去寻死了。很久之后,养父在一次私人聚会上喝醉,无意把这件插曲说漏了嘴。 “我心里很不甘,他的养父才是害他自杀的罪魁祸首,却至今逍遥法外,于是我在狱中新聘了一名律师,然后申请翻案。但法庭只能让我提早出狱,因为参加那次聚会的人没有一个肯出来指证养父的话。没有证人,案件根本无法胜诉,我只得作罢。我提前出狱后,养父立即向警方申请了保护令,说我是危险分子,法庭判我终身不得踏入英国国境。” 一只雀鸟飞在橡树上,麦克斯出神的看着,雀鸟惊飞了,无数美好的过往随着那轻盈的绿色翅膀消逝在散不开的迷雾之中。 麦克斯望着空白的天际:“虽然养父也有罪,但我并不是说我就清白了,我的确也是凶手之一,如果那天晚上我能够察觉到伊万身上的绝望,如果我能看见他脸上的哀伤,然后留住了他,他也许就不会死。从前,他想什么我都是能感应到的,他在我怀中稍一蹙眉,不需要言语,我就能得知他心中的疼痛。但那天晚上我什么都感觉不出来,我只觉得他非常的疲累。我的粗心害死了他,我终生不会原谅自己,我绝不允许自己忘记伊万李奥纳多,可凶手不止我一个人,他身边的人都没有对他伸出过援手。 “伊万在临死前的最后时刻是孤独的,我时常想替他复仇,想让他的养父尝点教训,但我又觉得那纯粹是为了一己之私,对已故的伊万来说,我的复仇毫无意义,他不能因此活过来,何况我伤他太深,即使他活过来我也弥补不了。我无处可去,最后漂泊至此,在这个人迹罕见的小村庄里,我找到了一个容身地。” 麦克斯此刻只想变成湖底的一块石头,永远的沉在那里,也许伊万会从泥里伸出手来抚摸他肮脏的脸,再见到伊万时,麦克斯就能告诉他,那个忏悔会说的都是该死的屁话。 他身上和心上的每一道伤痕,麦克斯曾以目光沿着那些突起的纹路灌入饱满的爱意。伊万并不丑陋,他绝美至极。伊万是麦克斯在生命里无意的握在手心里纯白色的、干净圣洁、忠贞的、无法污染的一片雪花,只可惜消融的太快。 提出分手的男孩 雨重新降落。 史蒂文森从生锈的椅子里起来,麦克斯可怜的让他连愤怒都没有力气。 麦克斯揍他的三拳,史蒂文森忽然不想再继续追究了,欺负一个跌倒在脆弱里的人没有意思。 史蒂文森回到屋里,肩膀的大衣上沾着雨滴。 他来到楼上的书房里,把桌面上那些资料收起来,用打火机点燃,丢进壁炉里,他把录音带也扔了进去。 史蒂文森撑在壁炉上望着火苗。 邪恶,麦克斯在牛津面对的是真正的邪恶。 这事要是发生在史蒂文森身上,不会这样无力的结束。 他非得把那个神父枪毙不可。 麦克斯躲在这里避世,史蒂文森认为他并非是因为限制令而离开英国的,麦克斯不是一个怂货,他只是无法面对那片土地上的邪恶而已。 麦克斯若是再和那个养父纠缠上,别说坐牢,非得被对方弄得下地狱不可。 侦探可没有告诉他麦克斯的这个版本,这不是史蒂文森想要引起效果,他感到腹腔内仿佛有一条失控的蜥蜴在乱爬,心情很复杂。 这件事中总有人在说谎,但史蒂文森不觉得那人会是麦克斯。 史蒂文森走下楼去,从厨房酒架上拿了一瓶酒。 茱莉在旁欲言又止。 他瞪了一眼茱莉,“你他妈有什么意见?” “没有。”茱莉低头削马铃薯去了。 史蒂文森拧开酒瓶,却又瞬间没了喝酒的兴致,他把酒瓶重重的放在料理台上:“还给你,小气鬼。” 库珀并没有回来主屋,汤普森说他和麦克斯到花园小屋去了。 史蒂文森透过落地窗,望着地平线边缘的森林,他是要不回库珀了,尤其还听过那样一个凄惨的故事,库珀恐怕永远不会离开麦克斯了。 史蒂文森心想,早知道,他应该去找一个曾经为麦克斯堕胎的女人接到这里来大哭大闹一场,而不是翻出一桩让麦克斯在雨中瓦解的伤心事。 不过他又觉得这主意的可行性实在渺茫,麦克斯不是会让他的女人去堕胎的类型。 史蒂文森揣着口袋在客厅里走来走去,他并不后悔自己把那个装满证据的牛皮纸袋拿过来,但他内心里的烦躁不安究竟是为了什么? 最终史蒂文森妥协了,他对自己承认,他如此烦躁,是因为他被麦克斯的故事伤害到了。他在生气,他在替那个对复仇无能为力的园丁生气。 史蒂文森来到窗边,四周没有人,他拿出手机打给他认识的黑手党。他拜托了一件事,问他们谁愿意替他去英国一趟,去找一个神父以及一名校长算些旧账。 森大少难得主动拜托他们做事,对方怎会辜负。 挂掉电话之后,史蒂文森感到好过多了。 窗上倒映出一张水仙花般的脸,史蒂文森转过头,原来是雨果乔凡尼站在他身后,雨果脱掉了那双泥泞的雨靴,此刻正光着脚。 史蒂文森被他这双哀怨的眼神看得很痛苦。 他说:“你能不能别像个鬼魂一样无处不在?这房子这么大,你非得站在这里?” 雨果看了他一眼,跑开了,那眼神像野兔看见猎人拿起了十字弓,充满了惊慌。 第二天变成了另外一种季节,雨水消失,蝴蝶满花园的飞舞,有些像夏天。 史蒂文森仍然没有见到库珀和麦克斯,这两人估计还窝在那个花园小屋里,史蒂文森准备离开,在这里只会自讨无趣。 史蒂文森刚走下台阶,雨果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冒出来。 “坐船吗?”雨果问。 “我开车。” “我是说去湖面上坐船,库珀买了一艘小木船。”雨果指了一下湖面。 史蒂文森想想也并非不可,借机排解一下郁闷也好。 他跟着雨果走到湖边,看见那孩子在前头带路时,挥动着两只小手臂,感到可爱,史蒂文森把这份柔软的心情埋进了肚子里。 来到木板搭的小停泊处,史蒂文森解开木桩上的纤绳,跳进去。 他伸长手臂,把木板上够不着船身的男孩抱进来,接着,史蒂文森主动拿起木桨,慢慢的划动小船。 两人离开陆地。 雨果趴在船边,将手伸进湖中。“小鱼!”雨果惊喜的大叫着。 果然只是个孩子。史蒂文森笑了笑,把船桨丢到舱里,靠在船头。 湖泊两旁的松树林参天耸立,树影在水中变成许多墨黑色的小蛇。 雨果忽然爬过来,躺在他胸口上,史蒂文森搂着他纤瘦的肩膀,下巴被孩子的头发挠着。 漂浮湖中,他远远的望着库珀的城堡和花园。 “那个园丁,他出现了。”孩子指了一下前方。 玫瑰丛边出现一个穿着绿色围裙的身影,麦克斯正拿剪刀四处修剪,用脚这里踢一下,那里踩一下。 库珀也现身了,他站在草坪中,对着约翰尼吹了一下口哨,白色的狗从森林里奔出来,朝他扑去,库珀把狗抱起来打转。 平凡世界里卡住的齿轮又开始转动,一天一夜的时间里,库珀和麦克斯两人之间究竟经历了什么,史蒂文森猜不出来,也许只是一语不发的做爱,毕竟做爱的作用很大,能化解仇恨,也能引发仇恨。 “猫头鹰怎么样了?”雨果在玩他衣领上的钻石胸针。 史蒂文森说:“我给它取名叫詹姆斯邦德。但你骗了我一件事。” “哪件事?” “你说它在阳光下飞起来的时候会变成纯金色。” “难道不是吗?” “它太胖了根本飞不起来!我把它从鸟笼里丢出去时它摔在地上直打滚。根本就是退休后暴饮暴食的詹姆斯邦德。” “你喜欢我吗,史蒂文?”雨果仰起头,认真的看他。 “别问我这种傻问题,行吗?” “为什么要离开我?”雨果追问个不停。 史蒂文森不想回答,他晒着舒服的阳光,男孩不再多问什么了。 雨果在他怀里翻转身体,俯趴在他上方。 史蒂文森视线里的白云顿时被这个孩子的脸遮住。 孩子低下头,小嘴轻轻的蹭着他的鼻子,然后亲在他嘴唇上,史蒂文森紧搂着他的后背,下身被对方柔软的小腹压着。 雨果的小嘴像两片刚挤出来的奶油,软得不可思议,史蒂文森忍不住想知道里面藏着什么,他把舌头伸进去,雨果的小嘴很狭窄,火热的口腔将他的舌头吸住,史蒂文森用舌尖扫过对方那光滑的上颚,缠住雨果的舌头。 他想征服这个孩子的嘴唇。 他咬住雨果的嘴唇,感觉到男孩的颤栗,男孩的小屁股扭动着,史蒂文森为他的大胆而惊叹,他伸手抓住男孩的臀部,正想探入他的裤腰,可男孩却从他的吻里挣脱出去。 史蒂文森疑惑的看着他眼睛里翻卷起的决意。 雨果说:“史蒂文,我要你记住这个吻。我还要对你说,你没有抛弃我,是我抛弃你。我祝你能在纷乱的人生中找到你想要的东西,因为我会去勇敢的寻找我想要的东西,而那件东西,不是你。” 雨果说完,果决的离开他的身体,没有一丝的留念,史蒂文森感到一阵寒冷,从内自外。 “你什么意思?” 史蒂文森问。 雨果背对着他,说:“意思就是从现在开始,你我各走各的,没有关系了。” 史蒂文森眉头一挑,“你说真的?不是赌气?那很好,这就是我想要的。” 雨果忧郁的微笑了一下,转身趴在船头上,他从水中捞起各种形状的树叶。 史蒂文森安静的把船划回岸边,他竭力说服自己并不是被甩了,是他先不和雨果联系的。 但让史蒂文森无法释怀的是:首先提出分手的人不是他。 史蒂文森一直用逃避来处理这段关系,他不敢正面说出来的诀别,竟然被雨果这么轻松的说出来了。 开车离开时,史蒂文森总觉得自己身上掉了颗纽扣,那颗纽扣叫做雨果乔凡尼。他意识到,这颗纽扣他是找不回来了。 接下来的那几年里,他如旧混迹在他熟悉的伦敦风月场,史蒂文森身边不停的换着人,他始终在酒色中浮浮沉沉。 他车上跑马灯般坐过各色各样的人物,他亲吻的是这个人,在床上操着的又是另外一个人。 一次放纵的吸毒让他差点没了小命,接着,他被父亲安排在医院里经过半年的戒毒治疗,史蒂文森终于割舍了他心爱的毒品。包括他喜爱的迷幻剂,致幻剂,兴奋剂,肾上腺素,为了活下去,他把这一切都拒之门外了,他觉得人生苍白了一半。 父亲还以继承权的名义逼迫他,如果他再不结婚生孩子,森家的财产就全部捐给教会,史蒂文森可不想身无分文,于是他在三十八岁那年选择结婚。 妻子是一个身材很好的模特。 他父亲很爽快的把公司交给了他,然后宣布退休,目前在周游世界。 史蒂文森在公司里担任要职,他开始有开不完的会,可史蒂文森知道自己一生都摆脱不了浪荡的名声。 他的会议室常常进来一堆妓女、男妓,他请每个下属喝酒,在年终总结大会上叫来了爵士乐队一夜放纵笙歌。 好在公司里的骨干员工们能力很强,没让森氏大厦关门大吉。可是员工们为森氏的前景担忧。史蒂文森不能永远做一个游手好闲的花花公子,他迟早要为自己的放荡付出代价的。 史蒂文森对这些建议充耳不闻。 他的模特老婆给他生了一个女儿,取名洛丽思森。 史蒂文森起初很害怕这个小女儿,他害怕他不懂得如何去爱他女儿。可每次把女儿抱在怀里时,他的爱意自然而然的从内心深处窜出来,疯狂的往外冒,这份势头十足的爱让他恐惧,原来他懂得爱。 他常常在半夜醒来,去看看他女儿还在不在摇篮,会不会突然从他生命里不见。 两年后,史蒂文森本想去一趟卢森堡的赌场,但他的护照过期了忘记延期,私人飞机被迫遣返,他不得不提早回家。 他回到家,先到厨房的冰箱里拿了一瓶矿泉水,他拧开盖子往客厅走,听见了女儿的哭泣,史蒂文森快步走上二楼,推开门,保姆正抱着孩子在哄。 两岁的女儿咬着奶嘴,慢慢平静下来,保姆神色有点异常,好像在隐瞒秘密,史蒂文森站在婴儿房里,听见后院传来嬉戏的水声。他推开窗户,看到妻子正在游泳池里和一个男人搞在一起,那男人用巨大的阴茎抽打他妻子的下阴。史蒂文森趴在窗户上,喝了一口矿泉水,他认出了那个男人,是他生意上的合作伙伴。 “嘿。”史蒂文森推开窗户,对着游泳池大叫:“安娜,我的小蜜糖,你知道吗,因为出轨离婚的话是拿不到财产的。”史蒂文森用手机拍了一张男人往她妻子阴道里射精,而她妻子则慌张在水里挣扎的照片。 这张照片被放大,派到安娜所属的模特公司里,员工人手一份,后来还刊登在一家八卦杂志的内页里。 在律师所看着妻子气得哭泣喊叫的脸,史蒂文森无动于衷,全世界的人都在嘲笑他戴绿帽,但史蒂文森满不在乎,他对这个女人毫无感觉,不管她跟几个男人鬼混,史蒂文森连一丝丝心痛的滋味都没有。 成为巨星的少年 两个月后,离婚协议签好,史蒂文森没给那女人半分钱,连抚养权都夺了过来。安娜一无所有的离去,那个第三者也没有和安娜在一起,因为森氏方面要求对方不能和安娜见面,否则将会解约那个涉及二十亿资产的合作项目。 在一个漆黑的夜里,史蒂文森搬了一张折叠椅坐在岛边,没有母亲的孩子在屋里哭得让他头痛。 这座岛是他家族所有,海水浸泡着他的脚,他冷得颤抖,手中的酒瓶掉进沙子里。 他听见浪潮夹杂鼓声,一艘撑着船帆的大船驶过来,船头站着一个少年,正对他挥手。 少年穿着金属系的黑色皮夹克,筒靴,手上戴着十几个戒指,身材修长。 随后,一阵雾挡住了船,史蒂文森眯起眼睛,那少年逐渐从雾里走出来,靠近他,蹲在他面前。 “喝醉了?”少年举起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史蒂文森看着他耳朵上的耳洞和耳环,脖子上露出纹身,“我几乎认不出你了,雨果。” “但你还是认出来了。” “你……你怎么会……这里是我家吗?”史蒂文森心里不太敢确定,他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家的大房子,确实是他的小岛。 他再看看少年,雨果原本金色的头发染成了纯黑色,凌乱的堆积在头上,尖尖的下巴,眼睛里充满了叛逆,嘴唇依旧总是喜欢撅着,嘴角往下拉拢。 比起他记忆中的乖孩子,这个少年多了不羁和反叛的气质。 “我们能进去聊吗?这里很冷。”史蒂文森勉强站起来,他不记得喝多少了。他往屋里走,感觉苍老在拖着他的脚步,史蒂文森厌烦的踢开脚上缠人的沙子,一只白色的螃蟹被他从裤脚上甩到远处。爬进石头底下。 他走到露天阳台边,坐进白色藤椅里,佣人拿了一条毯子裹在他肩膀上。这下好了,史蒂文森一下子感到自己是个八十岁的老头。 雨果把藤椅拖到他很近的距离坐下。 史蒂文森看见了他手上的金镯子。 “我刚好在对岸举办演唱会。”雨果指了一下小岛对岸的陆地。 史蒂文森透过沉重的海雾,看见一块灯火璀璨的帐篷,像马戏团,帐篷前面有木马在旋转,五光十色。 雨果说:“我在对岸正好想到你,我想邀请你参加,给你免费门票。” “你现在是卖唱的?” 雨果笑了一下,“算是吧,但我更喜欢流行歌手这个称呼。” 史蒂文森心想流行歌手有什么了不起的,很快就会过气,有哪个歌手红的过十年? “雨果,很晚了,我想休息。”史蒂文森知道自己正处在崩溃的边缘,他的双手狠狠的颤抖着,接着抓住了膝盖上的裤子,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呼气,再睁开眼。 雨果一缕轻烟般接近他,上身前倾,双臂撑在膝盖上,这模仿他的坐姿让史蒂文森仿佛看见了当年的自己。 雨果为何总是喜欢模仿他? 从见到雨果乔凡尼的第一眼开始,史蒂文森就深刻的讨厌他。这个貌美的男孩,和他小时候非常相像,但史蒂文森并没雨果那么幸运。雨果有着一对疼爱他的父母。当史蒂文森看着雨果的父母纵容他得罪贵客的态度,史蒂文森就嫉妒着。雨果待客无礼,却只得到一句“不知道为什么生闷气的”体贴话。 而史蒂文森在五岁的时候就被母亲当着客人的面扇过巴掌,只因为他总是拉不好小提琴的高音。 雨果受尽宠爱的样子令他怨恨。 史蒂文森本来决定要忘记他,可这个爱往陷阱里踩的孩子却拎着一只猫头鹰提醒他的存在。 史蒂文森因此决定毁掉他。 他用各种方式引诱雨果堕落,一步一步的侵蚀着雨果,希望男孩能够得到惩罚,但史蒂文森想不通那位老乔凡尼的心思,不管雨果怎么闯祸,他爸爸总是宽容大度。 终于有一次雨果挨揍了,不过却打的不严重。 史蒂文森盼着雨果也能跟他一起吸毒、乱性,在酒精里不可自救的潜泳,但雨果就是不为所动。 那孩子,史蒂文森把他浸泡在沟渠的脏水里,可打捞出来后,却依然是一个完整的好孩子,永远不会去做破格的事。 史蒂文森本来是想强暴他,以此践踏他的自尊,但雨果不抵抗他。 那场性爱……史蒂文森把他当成玩具一样羞辱他,可是雨果……他以一种史蒂文森无法理解的宽容接受这一切。 他令史蒂文森无法自控。 他明明是以强暴开头,最后竟然变成了他们两人自愿做爱的结局。在雨果后背上射精时,是史蒂文森最脆弱的时候。雨果舔净了他的阴茎,史蒂文森因此心动。 史蒂文森意识到他有点喜欢雨果了,这样下去不行。下一次再和雨果发生性关系,他不敢保证自己是否还能冷淡对待,万一哪天爱上了雨果,史蒂文森将会变得脆弱。 因此,他决定躲开雨果。 史蒂文森终于摆脱他了,可现在,雨果却又回来了。 这绝对是复仇,雨果是回来复仇的。 雨果低着头,又抬起来,双颊潮红,也许是海风吹的。 “史蒂文,我听说你离婚了。” “是的。” “你还有一个女儿。” “是的。”史蒂文森的声音发抖着。 “你得到了你想的一切。” “你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 “猫头鹰怎样了?” “太老了,整天在睡觉。” 雨果说:“我已经二十五岁了,不再是十五岁了,我也老了。” “我知道。”史蒂文森哭了出来,天啊,他控制不住,他拿起桌上的酒瓶,死命的抱在怀里,好像哀悼着年幼的自己,他低头哭着。 雨果走到他身后,抚摸着他的肩膀。“为什么害怕被人所爱?”雨果吻着他的发顶。 史蒂文森回顾自己一生的失败,他总算承认,雨果的确是这世上最爱他的人。他从那十五岁的孩子眼中发现了爱。史蒂文森曾经也在父母身上收到过这种爱意,但它们后来变质了。史蒂文森知道爱这东西是不会长久的,如果他接受雨果的爱,那么表示他将会失去这份爱。会消失的东西,他情愿不要! 没有得到过的东西怎么谈得上失去? 他甚至和一个根本不在乎的女人结婚,他也不在乎自己的人生,他如今只希望在死前能够有个人陪陪他。别像伊万李奥纳多,孤独的坠落。 “你不应该回来找我。”他抓着雨果的手臂,意志垮了下去。 “你并不是想毁灭我,你想要的是有个人见证你的生命。所以你带着我四处走,把你的全部展示给我看。”雨果的声音飘远了。 史蒂文森被一阵寒冷的海风吹醒,身体哆嗦了一下,酒瓶在他脚边打转,浪花拍打他的双腿,对岸一片黑暗,码头上停着无人乘坐的游艇,他发现一切不过是一场梦境。 少年并没有来找过他。 史蒂文森在圣诞节去瑞士拜访库珀尼克。 库珀为镇上的花店供应花朵,以一种不离开森林的方式谋生。他花园里出产的花很受欢迎,有些供不应求了。 为了赶上供货量,库珀在白天变成了和麦克斯一样的全职园丁,花园一角的黑白色花朵组成的棋盘特别繁丽。 史蒂文森坐在库珀的餐厅里看着一本娱乐杂志,手边放着兑了酒的咖啡,杂志上有一篇文章专门在介绍雨果乔凡尼。 雨果现在在英国是炙手可热的大明星,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随便开个演唱会都能召集十万听众。 史蒂文森在海边梦见的就是他在某张专辑上清爽帅气的打扮。 雨果乔凡尼于十八岁出道,发表过众多大受欢迎的专辑,拿走含金量很高的音乐奖杯,现年二十五岁的雨果在乐坛占据重要地位,据他本人说可能会接拍电影,雨果的绯闻女友是一名加拿大籍的美丽女孩,今年才二十岁,该女孩拒绝接受媒体采访……史蒂文森正读得上瘾,女儿洛里思的哭声打断了他。 “汤普森!”史蒂文森大叫着求救了一声。 汤普森快步的走进餐厅,把孩子从摇篮里抱起来换尿布。 库珀穿着围裙走进屋里,拿起苹果咬了一口。 两个男孩和一个女孩从屋里跑出来,抓着纸板做的剑在互相追逐。 史蒂文森让他们快别叫了,他脑袋要裂了。 这是库珀和麦克斯资助的三个孩子,孩子的母亲叫做伊莎贝拉,有着一头漂亮的红头发。史蒂文森听说这女人是麦克斯在意大利老家的初恋女友。伊莎贝拉在离婚后生活很困难,现在问题解决了。她今年带着孩子过来瑞士拜访,给这里的圣诞节添一添乱。 “也许你该去看一场雨果的演唱会。”库珀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发现了他在看介绍雨果的文章。 史蒂文森把杂志合上,推到一边,“不想去。”他喝掉咖啡。 “我和麦克斯会去,弗吉尼亚也会去,伊莎贝拉和三个孩子也去,茱莉和汤普森都去,只有可怜的约翰尼不能去,它一定很想见雨果。” “总之我不去。”史蒂文森很固执。 “随便你。”库珀接过史蒂文森两岁半的小女儿,汤普森还有很多事要忙,而女儿的亲生老爸处于暴怒即将发作的醉酒期。 史蒂文森看着库珀的笑容,看着他至今依旧孩子气的眼神,对库珀残存的温柔涌上心头。 史蒂文森想起孩童时的自己被母亲牵着走过街道,他当时在橱窗里看见了一颗转动的水晶球。母亲说这种破旧的商店不适合进去,他就这么被拉走了。 他此刻的心情就像当初,遗憾满满。 他今日得此境地,是他自己的选择,他原本可以选择原谅他的父母,过上另外一种人生,可他走上的是艰辛的堕落之崖,怨恨令他什么都没有得到。 他一边报复他父母,一边也令自己堕落到了深渊里。 “库珀。”史蒂文森握住他的手,紧紧的,“我对不起你。” 一切的愧意,一切的辜负,对库珀的伤害,都在祈求着宽恕。 库珀似乎不敢相信他会发‘对不起’这三个字的读音。 “很奇怪,我一直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却一直在品尝失去。”史蒂文森声音苦楚。 库珀用同样的力气捏了一下他的手心:“你错了,你得到过,一次。我为你哭过一次,我一定有那么几个瞬间不可抑制的深爱你,不然我怎么会明白那是失恋的滋味。” 孩子们叫得震天响。 “够了!这房子快被拆了!”史蒂文森无奈的从孩子们中穿过去, 他推开落地窗,库珀在他身后说:“当别人承认爱你时,你总是逃跑,懦夫。” 酒店里的偶遇(微H) 史蒂文森装作没听见,他走到花园。 麦克斯正在装饰门口的圣诞树,他从梯子上叫了一声“森先生。” 史蒂文森走过去。 麦克斯说:“请递给我电灯泡。” 史蒂文森把灯泡拿起来,爬到梯子半中央,递给麦克斯,回到地上,他绕着圣诞树打转,“你装饰的非常华丽。”史蒂文森称赞道。 “谢谢。”麦克斯在梯子上低头看他,“我打算回牛津一趟,为伊万扫墓。” 史蒂文森知道七八个月前麦克斯收到了牛津法庭的来信:他被解除了限制令,可以无条件去英国了。因为那个神父出了一场离奇的车祸,重伤身亡,肇事逃逸者至今没有抓到。而那位牛津校长则因为嫖妓的丑闻被解除了职务,沦为了流浪汉。 这些“意外”的始作俑者,便是眼前这名深藏不露的贵公子。 麦克斯并不知史蒂文森在背后做了这些事。 “不过,我不准备带库珀一起去。”麦克斯说:“我担心……伊万会不高兴。”他说的好像伊万李奥纳多还活着。 “我认为你应该带库珀去一趟。”史蒂文森把一个金色的小球递给他,“这样对你和库珀都有好处,麦克斯,你想想清楚,伊万已经死了,但库珀还活着,你不能为了照顾一个死人的想法而去伤害一个活人,你不能把库珀排斥在你的生活之外。” 史蒂文森从袋子里抓起一截金色的拉花,抛给麦克斯,“我这建议真傻,你不带库珀过去正好。你不介意你去英国扫墓的时候,我过来照顾一下库珀吧?” 麦克斯投给他一个‘想都别想’的表情。 “从现在开始,你才是最后幸存的那个,你才是把所有人都排斥在生活之外的避世者。森先生,圣诞快乐。”麦克斯漂亮的反击了他。 圣诞节后,库珀他们一行人去英国做客,由史蒂文森招待。 看演唱会的当晚,库珀又问了一遍史蒂文森去不去。 “我情愿在家里喝醉。”史蒂文森确实照做了,他烂醉如泥,呼吸困难,他捂着不舒服的心脏,跌倒在游泳池旁。 他望着草地,感觉自己即将死去,视线模糊又渐渐清晰,一双手在抚摸着他的额头,不是别人,正是他梦中的小男孩。 史蒂文森看着他的手,反复的确认手指上那些贝壳般的指甲。 希望这次不要是梦。 他难以承受一次次失去雨果。 一次又一次的。 男孩在他身边躺下来,微笑的望着史蒂文森,史蒂文森曾几何时见过这个笑容,想起来了,林肯车子穿过泰晤士桥,他们朝车窗外伸出头,看那个发光的摩天轮时,雨果就像现在一样,笑得那么开心。 史蒂文森回忆着和雨果的约会,如同身临其境……可车子突然间侧翻,从桥上摔落。 史蒂文森从空中掉入河中,河水将他淹没,他猛的睁开双眼,爬起来咳出鼻子里进的水。 身边哪有什么雨果,而是麦克斯。 麦克斯在他身边拿着盛了水小冰桶,正在想办法抢救他。 果然又做梦了。 史蒂文森上身湿透着,麦克斯把他扶进屋里,对库珀说,“他醒了,没死。” 库珀咒骂着拿毛巾砸在他脸上,“你什么时候能戒酒?你真的想让你女儿失去父亲?” 在一次财政大会上,史蒂文森得到了公司经营赤字的报告。 会计告诉他,如果他继续在赌场里一掷千金,公司将会很快倒闭,“然后你就会破产,这座小岛也会被拍卖,你女儿的抚养权将要转移到安娜手上。” “我绝对不会让那个婊子抢走洛丽思。”史蒂文森的决心之大,他舍弃掉毒品这个忠实的密友之后,毅然挥别了赌场。 他有时候坐在花园里和佣人们玩牌,用树枝和石头当赌注过一下手瘾,他赢了一座小山般的树枝,却输掉了一整个游泳池的落叶。 他站在树枝前抽烟,点燃了树枝,看着薄薄的烟雾,蜿蜒的钻进了虚无的高处,像极了他的一生。 洛丽思六岁那年,史蒂文森带她去迈阿密度假。 他们在海滩玩了一上午,附近响起音乐节的喧哗声,女儿很感兴趣,闹着要看。 史蒂文森把她扛在肩膀上,充当洛丽思的小马,一路从人群中走过去。 舞台搭建在露天草地里,底下围着上万号人,很多歌手轮流上去。 忽然间,史蒂文森触电般浑身僵硬。 雨果乔凡尼登场了。 万人欢呼。 雨果如王者站在舞台之中,无数人的双臂因他高举,崇拜的喊叫声几乎盖过了音乐。 女儿的小手正在捕捉飘过她头顶的一个小气球,因没有抓到而发出懊恼声。 史蒂文森立即带着女儿往外走。 他的心脏无法控制的砰砰直跳。 父女两人在酒店的咖啡厅吃了点东西,天快黑了,史蒂文森牵着女儿坐电梯,打算回房间。 一堆记者和歌迷突然冲过来,围在电梯外,雨果扛着一个吉他包,跟几名乐队成员走在一起,他们在警卫人员的簇拥下挤进电梯。 雨果一眼就看到了他。 警卫人员拉着手挡住电梯门,不让记者和歌迷上去。 史蒂文森扶着女儿的肩膀,站在电梯的最角落,雨果和他面对面的站着,其他的乐队成员都没有注意到角落那对平凡的父女。 雨果低头对史蒂文森笑了一下。 楼层到了,所有人都走了出去,唯有雨果迟迟不走出去,乐队成员转头催促他。 雨果看了看史蒂文森腿边的小女孩,似乎明白了史蒂文森和女孩之间的牵绊,雨果慢慢的后退,走了出去。 这家酒店的总统套房很少,都在同一个楼层,史蒂文森看着雨果走进其中一间。 很不巧的是,史蒂文森也住在这一层,他路过雨果的房门时,女儿在他脚边沉静的跟着。 这次不是梦了,雨果真的跟他同坐了一部电梯。 第二天上午,史蒂文森在房里吃饭,女儿正在餐桌边用蜡笔画画。 音乐节仍在不远处举办,从阳台上能看见舞台的一角。 下午时,史蒂文森陪女儿去跳蚤市场买了不少小玩意儿。 史蒂文森知道自己永远都在令人失望,他父母,他身边的所有人,洛丽思是唯一一个没有在史蒂文森身上得到过失望的幸运儿。 史蒂文森无条件的宠溺着她,她要什么他都给,绝不让她感受到失望为何物。 晚上,女儿想去图书室看童话书。史蒂文森把她寄放在儿童阅读室,对女儿说两个小时后再来接她。 女儿立即跑进书堆里,抱起书架上的一个毛绒玩具,小手指在搜寻她喜欢的封面,不再搭理史蒂文森。 史蒂文森想去酒吧喝上一杯,又担心喝醉后把洛丽思给遗忘,他正犹豫不决,走过酒店前台时,接待员把他叫住。 接待员把一张房卡推到他面前说:“雨果乔凡尼先生留给你的。” 史蒂文森愕然一怔,然后拿起房卡,上面是雨果的房间号。 史蒂文坐电梯上去了,从电梯出去后,他一直在雨果房门口徘徊,房卡在手上拍打着。 他不确定要去喝酒,还是去海边待着,或者进这个房间去。 机会错失了,也许就不再来了。 史蒂文森把房卡竖在感应器前,又立即退缩了,但是门已经被他打开了。 史蒂文森抓住门把,门把发烫,他意识到,是他自己在发烫。 推门进去,关门,客厅里没有人。 “请问……”史蒂文森刚发出声音,雨果从卧室里跳了出来,穿着一件白色的t恤和一条牛仔裤,光脚,他拿着一个游戏把柄,现在已经丢到了地上。 “乔凡尼先生,好久不……”史蒂文森看见这头丛林野豹充满袭击性的向他跑来,他觉得脖子上被沉重的手臂压住,嘴唇被柔软和火热搓揉。 史蒂文森被这助跑后的强吻冲击的站不住,他往后倒,手臂扶住一个柜子,勉强站稳,他单手托着雨果纤瘦却结实的后背,吞咽他甜蜜的唾沫。 雨果的鼻子喷出醉人的热气到他脸上。 漫长的激吻后,史蒂文森被推开,终于能够喘气。 “喝点什么?”雨果吻过他后,依然显得若无其事,他走到酒柜边,把一堆酒瓶展示给史蒂文森看。 “威士忌。” 雨果拿出一瓶威士忌,倒入杯子,他拿着杯子走进卧室,史蒂文森看见那个杯子被重重的砸在门口的矮脚柜上。 史蒂文森进去,拿起柜子上的杯子,看着雨果坐在床尾,双手撑在身后,眼神极其诱惑。 “你过得怎么样?”史蒂文森嗅了一下杯里的酒,不想喝下,生怕冲走那个吻的余温。 雨果双眼里点缀着色情、柔和的碎光,嘴唇通红,“我一个小时后就要赶飞机,去下一场巡演。你想直接操我还是坐下来听我说心事?二选一,我给你三秒钟。”雨果抚摸着自己的牛仔裤裆,拉开了拉链。 他开始倒数,“三,二……” “天啊,操你。”史蒂文森把酒杯砸到柜子上,不假思索的爬过去,跪在雨果张开的双腿之间。 番外二:很无聊的小总结 麦克斯最性感的十个瞬间: 一,在厨房做饭,当着茱莉和汤普森的面,从库珀身后经过,将他下身亲密的擦过库珀的臀部时; 二,替孩子们找玩具,双手伸入坐在沙发中的库珀大腿下时; 三,穿正式的三件套西装与库珀做爱,却只解开裤子拉链时; 四,用舌头舔过库珀脚底,脸上浮起的占有欲时; 五,浴缸共浴,头发湿漉漉时; 六,将库珀抵在墙上接吻,并和他十指相扣时; 七,在花园里野战时; 八,说起伊万李奥纳多,念念不忘又怕伤害到库珀,从而流露出脆弱时; 九,说“我爱你库珀”时; 十,想要库珀,但又不愿意打搅库珀与汤普森计算账本,在花园不安的翻动着泥土时。 库珀最性感的十个瞬间: 一,想要麦克斯,无意识舔着自己嘴唇时; 二,靠在沙发里自己替自己手淫,却直视着花园里的麦克斯时; 三,一丝不挂躺在床上熟睡时; 四,主动把小屁股抬到麦克斯面前,要求他舔弄时; 五,做爱选择骑乘位时; 六,邀请麦克斯一起淋浴时; 七,喝醉后,脸颊通红,用眼神渴求着麦克斯时; 八,跪下去为麦克斯口交时,总是会被他硕大的阴茎噎出泪水,睫毛湿漉漉的,可怜兮兮的看向麦克斯时, 九,在床上用力咬住嘴唇,按着麦克斯的臀部,努力将他的大鸡巴全部按进自己身体里时; 十,麦克斯认真种花的瞬间,趁其不备,偷亲麦克斯一口时。 史蒂文森最性感的七个瞬间: 一,每次雨果哭着说停下来,但他就是不停下来,反而揪紧雨果的头发,加快速度冲刺时; 二,雨果和别的女明星传绯闻,因此吃醋时; 三,为了雨果,蹩脚的开始学弹电吉他时; 四,雨果每次要出远门巡演,他眼神里都流露出寂寞和患得患失时; 五,耐心陪着女儿玩游戏,但眼睛却老是偷瞄电视上转播的雨果新闻时; 六,从不下厨,却愿意早起,亲自为雨果榨上一杯柳橙汁时; 七,一双浅雾色的眼睛像吸血鬼那样闪烁着饥渴的光芒时; 雨果最性感的七个瞬间: 一, 跟着史蒂文森回家,在史蒂文森的父母面前摊牌,他就是史蒂文森的男朋友时; 二, 在数万人来看的演唱会上,公开对史蒂文森表白时; 三,史蒂文森头痛发作,抱住他为他按摩时; 四,抓着史蒂文森的睡衣衣角睡觉时; 五,和史蒂文森的女儿争风吃醋,争先恐后问史蒂文森更爱哪一个时; 六,去同性结婚合法的国家与史蒂文森注册结婚,成为史蒂文森的正式伴侣时; 七,就算全世界都痛恨和误解史蒂文森,他还是一直留在他身边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