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正常恋人(短篇)》 (1) 和他聊天时,对他的印象简直坏到极点。其实不能用“和”,更多是“听”。 他话多,谁问都能和人聊到天南海北,所以善于倾听的她听得挺津津有味,但有些内容实在不敢苟同。 总结而言,一个从小皮到大的北方男孩,性格大大咧咧到口无遮拦,性格是开朗的,嘴巴也是真欠。恋情不少,抽烟喝酒纹身泡吧飙车,无一不通。 再简而化之,和她是完全不同的人生轨迹。 纯粹是练车时打发时间的闲谈,聊着聊着也得了几分趣味,参与其中的几人关系拉近不少。笑声时不时得,枯燥无味的练车时光因此没那么难熬了。 她练完下车,休息一会儿准备和教练打声招呼说要先走时,他刚好从车上下来。教练倒心肠热,直接抬手一指,对他说,“你们俩离得近,你顺路带她一起回去咯。” 她下意识“哦”了声,意识过来想拒绝已经没有恰当的机会开口。 他骑车来的,上车前特意问了她住哪里,中途他要去趟银行办个事儿,不介意等他一会儿吧。 她笑笑,当然可以啊。 一等超过半个小时,她后悔不已,这个点早就可以到家,但人好心送你,都已经走了一段路,总不能中途跑人。 耐着心等。 正低头玩手机,他突然走近,有点急的声音,还是那股北方的口音,圆润的,卷着舌音朝她说,“不好意思。” “没事儿。”她有点被影响的儿化音,违心得原谅这漫长的等待。 路上话很少。她慢热,不怎么说话时朋友都说她是难以接近的那类人。可能生人勿近气息太显然,善谈的他也沉默了不少。 下车时,她礼貌道,“谢谢,再见。”有那么点文绉绉。 他还没走,看她继续往前走,才出声,“你要往前转弯啊?” 她犹豫着,还是点了头。 “我也往那边走,你上来吧。” 于是又一次坐上小电驴。 几脚路的功夫,停在小区门口。 他先开了口,“拜拜。”洒脱随意的口吻,像坐车驰骋时的风,一瞬便飞扬在身后,潇潇洒洒的畅快。 于是,她的“拜拜”也成了一阵风,吹没了。 拜那句道歉所赐,他跌落低谷的形象回升了不少,虽然是个坏男生,可是偶尔懂礼貌的模样真的很容易获取好感。 接下来的几天温度明显上升。白日的骄阳似火,蒸腾大地,热气充斥四周,闷闷得裹住路上的人,车。一个天然的桑拿房。 车上没人愿意去坐,除了教练和一个学员,其他人全躲进阴影处找凉快。 一个聊天室又支好了。 还是老样子。中年妇女聊得最热火朝天,他和另外一个男生参与其中,倒是一点也不突兀,很自然得胡扯海扯,比她还能打入妇女群体。 说至现在的大学生作风不好,爱攀比就算了,私生活更是糜烂,什么怀孕生孩子一出生就扔厕所,为了钱甘愿被包养等等。各种挑战道德底线的内容,听得她直皱眉。 对此,他见怪不怪,说自己一个朋友同女孩子谈恋爱,搞大了人家肚子,给了人女孩几千块打胎费,也是倒霉。还说,他们谈恋爱都不比谁的女朋友漂亮,而是比谁谈得多。 无关痛痒,冷漠而无情无谓的态度,让她觉得这人简直三观有问题。 下午练车,她先练完,他刚好下一个。 教练见她拿包准备走人,随口提了一句,“你等一下他呗,一起走啊。” 教练是好意,没想别的。 她笑着拒绝,“不啦,我先走啦。” 克制着语气轻快,没有错过他突然望过来的视线,有那么点复杂。 她没去细思,只是那天不想坐他的车,不想离他太近而已。 人的确多面。 同一群陌生人接触几天,会发现平和热情的女人原来也会看人下菜碟;沉默寡言的女生原来身居高职,性格属于外冷内热;平日热心肠的男生其实是一个不那么自信的退役士兵……每个人都有那么点故事,因此而丰富立体起来。 而印象最深得还是他。 因为实在很顽劣很毒舌,可也实在有趣。满嘴的梗,俨然成了这群人的开心果,说话时常得罪人,被年龄大些的姐姐们哥哥们一句一句教他好好讲话,看着场合讲体面话,别成天到晚戳别人心肺管子。 科目二一不留神就容易挂,他却时不时毒舌自己要挂,那些平常自信满满的人要挂,甚至点名道姓谁谁谁要挂。这不欠打嘛。 更戏剧得是,他一语成谶。 素日和他聊天的姐姐们连声告诫,千万不要在挂掉的那人面前提这个,人家本来就难受,你一提指不定就拿你撒气,说是你这张嘴咒的。 他笑嘻嘻得应着,转头自己也挂了。这毒奶还奶到自己身上了。 虽然不应该,她还是有点不厚道得偷笑了。 也是活该,考前自信满满,自封秋名山车神,尾巴翘过头就该吃点苦头。连教练也怒其不争,狠敲了下他脑袋,“挂在最简单的地方,说你什么好!” 过了考试的人约着吃饭庆祝。他心态也是奇佳,跟着一起来聚餐。 她化了淡妆,披下头发。坐在他对面,时常和他视线有碰撞,她刻意避开。 因为想起了那天。 模拟考试那天,天气炎热,阳光耀眼,晒一会儿人就躁得不行,纷纷躲在考场周围的竹林下乘凉。 他就站她面前,正对她,和其余相识的人围在一起聊天。 他一边说着话,脚上一直不安分得踩着那几块松动的青石板。噪音扰人清静,她听在耳中,烦意骤生,便一脚过去,用力压住那青石板,不让它们“噔噔”得响。 那时他就很莫名的眼神看着她,有一丝孩童的无辜,看得她心头更烦。因为她总觉得,那样的眼神怪撩人的。 聚餐桌上,有人指他满头小卷,好奇,“你这是烫的啊?” 他一口东北大碴子味,“我这儿自然卷。” 她瞧他说话时一脸顽皮笑意,完全不相信他的话,“自然卷?你又逗人咯。” 他无奈,却还是一副笑嘻嘻,不正经的模样,“我真自然卷,怎么不信我啊?我之前老洗头,不吹干直接睡,然后就这样了。” “鬼才信你,教练才真的自然卷,你那种一看就烫的。” 她完全判断不了他话的真假,总是半虚半实得说事儿,又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谁敢信他。 她走了个神,桌上一片笑声才回神。不用猜,又是这人讲了什么俏皮话。 饭毕时,她和一姐姐落在人群最后,那姐姐笑得合不拢嘴,“这男孩子真是好玩。” 她同意,“对啊,一身的梗,梗王啊。” 话刚落定,刚好一个转角,差点撞到他身上。 她下意识虚扶了下男生,避免真撞上去。 他倒好,往她这边凑,还问,“你说啥?” 她往前推了推他肩膀,示意他快走,同时回他,“说你是梗王。” 得了这称呼,他开开心心得,“我就是讲话直。” 吃饭地点在一个繁华区,四周全是唱歌蹦迪的娱乐场所,这时间热闹将将开幕,城市夜灯缭乱眼球。 出门口了,他感叹,“这里就一个圈子,都玩厌了。” 她没说话,嘴角牵了牵。 “真的啊,这边玩的那群人我都认识。” “哦,老约着一起打架吧。” “才不是,我很乖的,从来不打架。我小时候成绩可好了。”说这话时,他又露出那种似笑非笑,逗你玩的神情。 听过他泡妞,纹身,无证驾驶,身有刀疤的种种往事,此刻再听他这句话就觉得特别搞笑。 她听后一乐,不再否认,还反着说,“以后约架可以找你吗?” “我真的不打架。”他饭桌喝了点酒,很快上脸,到现在整张脸都是红的。还特别不要脸得说自己皮肤太白所以一红就特明显。 更有趣得是周围还真有几人说他挺白,不过练车晒黑了。 她开始怀疑自己对白的定义有误解。 饭后说了会儿话就互相道别,没再续摊。坐车的坐车,搭顺风车的搭顺风车,她就住在附近,同众人摆了摆手一个人散步消食去了。 半路上她没想到会遇到他。 一脸懵逼望着他,“你不是回学校吗?” “我妈让我今晚回家住。” “哦。” 她点点头。 他没下车,直接问她,“顺你一道?” “不了,我消消食,走路回家。” “那好,拜拜了。”说着,车往前飙去一会儿功夫看不见车影。 路上走着走着,拿出手机找到他们的练车打卡群,点了他头像,发送好友请求,又为掩饰什么,再加了其他几个一起吃饭的人。 微信通知信息一响,她拿起一看,是他点了同意。简直是秒发秒回啊,他骑车都敢看手机吗,还是已经到家了? 不去想,做到这一步已经是她的极限。除非事务需要,她从不主动加认识不久的人微信,这个例外应该到此为止。只当今晚太兴奋,一时让自己迷失在酒红汽泡中。 为了练车临时建的微信群还一直存在着,只慢慢得没了最初的热闹,常发言的几人亦渐渐沉默。这就是生活最真实的模样,一些人走了,一些人散了,一些人将被永远遗忘,还有一些人只存在回忆里。 她偶尔刷朋友圈,如以往,他还是那么喜欢分享动态,只是她没什么感觉了。现实没有联系,一点浅淡的执念早就消弭。 来年四月,天气舒适得不像话,因为是大四毕业期,没有课,她和室友收拾行李去了一个北方城市旅游。 逛了一两处热门景点,哪怕淡季,也是人挤人的拥攘。 她被挤出一身汗来,直接脱了外套绑在腰际,随着人流进了特色博物馆。此地文化气氛浓厚,处处是历史痕迹,文明见证。和室友商量报了团,跟随导游讲解。 故一进馆,就直奔相约的路标点。 已有十人上下在那,互相分发和导游语音播放器相连的耳麦,见他们来了便道,“齐了,人齐了。” 从外进入,先来大厅,导游瞅着一拨一拨人往里挤,便停了一下,在大厅大致介绍了几句,等人稍稍分散些,再领队进去。 大厅来到a区,是一个开放式的房间,墙壁内嵌玻璃橱窗,盛放着历史文物,每一个都有其来源和故史。她听着耳麦导游讲解,一边朝前挪动,想去看文物旁边的文字介绍。 将要靠近橱窗时,耳边听得一阵喧哗声,她正不解,后方便突来一股力量推搡着她。完全没有准备,她被推挤得往前连连冲了两三步。也是这么突然,被一双手扶住肩膀。她正对面前那人的衣服,想起自己身上这件贴身卫衣领口很大,往前稍倾身,很可能就走漏风光,于是手比脑快,摁着胸前领口。 后面全是人声嚷嚷,说着骂着,原来是两三个庞大的老年团进这个展区了,他们急欲跟着导游旗,便不管不顾得往前头扎。 老年观光团还在挤,不得已她又向前移了一步。这下,鼻尖快碰到面前这人衣服纽扣。 扶住她肩膀的人力气更大了一些,她反应过来这个距离的不妥,连忙扭头,故意装作去瞧身后头的骚动,避开面对面。有人在轻声吼,“别挤了!” 这场躁动只发生在几秒间。很快,那群人便走了。 耳麦导游在说,“在这停一下,b区人更多。” 肩膀的手松了,她尴尬得后退两步,腾出空间。抬头道谢,却一下愣在当场。 面前朝她微勾嘴角笑的人,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 时隔多月,除了朋友圈还,未像此刻,将他看得如此清。这人睫毛长得过分,却不翘,总觉得会下垂,盖住眼眸亮光,显得眼睛雾蒙蒙的,再加之他习惯不正经得看着你,那双眼就如同时刻在调情。 她张张嘴,一时想不起他的名字,顿了下。 他朝她摇摇头,晃了晃手里的播放器,示意她别说话。然后,从她眼前走掉,隐约听见他在说,“8320的队员到展区三号展柜集合……” 这世界一瞬玄幻起来。 在外场休息时,导游同他们一众人闲聊,说起历史上有名的两位人物,一为帝,一为女官,说了几句这两人的轶事,便互动般问他们觉得这两人什么关系。 她脑子一热,完全是发呆的状态回答,“情人。” 导游哭笑不得,“你这个俗人。” “人生难得一知己,千古知音最难觅……”导游望着她,给出正解。 她笑笑,浑不在意。 整程走完,导游任务基本结束,最后将他们带进一个卖古玩的商场,算是和商场合作的一个友情推销,不强制购买,就当增加客流量。不想听导购介绍的话,可以直接离开,在车上等其他人。 商场人不多,有椅子坐着休息,她和室友干脆坐这休息。 室友上厕所,她趴在柜台上,透过玻璃看那些琳琅满目。 身边坐下一人,她还无动于衷,被拍肩才懒洋洋转头一看。 “诶?”她下意识一笑。 她戴了一顶鸭舌帽,闷得颊边汗意濡湿鬓角发丝,于是将长发全部绑起,露出修长白颈,卫衣懒懒散散得贴着锁骨,一片透白的肌肤就那么大喇喇得敞着。 他不动声色笑笑,下巴指了指她胸前。 她一惊,瞬间坐直,手绕至背后扯了下卫衣下边。 “你怎么在这啊?”她率先开口。 “导游咯。”他勾起一张牌子,随意荡了荡,“我说了我是好学生的。” 又是那种不正经的调调,她都担心他随口乱编导游词,不过也对,他话多善谈,适合这个职业。 “你刚毕业,就可以带队啦?” “早考到导游证了,这地儿我经常跟着我叔走全程,词儿都背得老熟。” 她明白过来,“这是你老家?” “不然咯,你家?” “怎么嘴还这么欠呐……” 正经成熟都是伪装,碰到熟人,他不过三五片刻就变成练车时那个嘴毒,性情放肆的坏男生。 “不回去了?” “在那边读书而已,我还是北方大老爷们。” “那现在骑车开车?” “你以为秋名山车神白封的?驾照到手,我能把车开飞。”他洋洋得意,立马又变了脸,“我发朋友圈了,你没看到我飙车么?” “这有什么好炫耀的,我又不是天天住朋友圈看你动态。”她白了他一眼。 “晚上带你兜风。”他扬起下巴,“你看你多命好,坐过我电动车,又坐过我副驾驶。” “谢谢您,我可没答应,我还想好好活着。” “我16岁就开车,你不放心我啊?” 她记起,那次坐他电动车回家时,听他显摆那些过往的“风光伟业”,什么从小骑电摩,十来岁开车,还把他姥爷的车开进沟里,被他爸打一顿。 她彻底笑出声。就是这么幼稚,那些在她看来任性,应该被鄙夷的行为,从他嘴里说出,就莫名变得有趣,刺激起来。 本以室友为借口拒绝他,没成想室友先把她撇下,去找她在本地的朋友。 微信输入信息停留许久,还是发了,“有空,兜风吗?” 他一如既往秒回,“等着小爷。” 她有一点后悔,总觉得两人不该这么熟,也没到这么熟的程度。总归哪里错了,才让本应存在的距离忽然消失。 “一个导游开敞篷车?”她惊讶不已。 “不然骚不起来。”他拍拍车门,朝她勾手指,偏头,“跳进来?” 这种调戏路边姑娘的神情姿态无比娴熟,可见没少做。 她提了提裙边,“这衣服不能跳吧?” “北方晚上还挺冷的,你最好穿裤子。” 她扬眉,这么好听,为人考虑的话,可不合适从他嘴里说出。 “冷就扒你衣服咯,绅士点。”她开着玩笑。 市区车不少,他开得中规中矩,冷风灌进车内,从裙底侵袭,在大腿处猖狂作祟。她冷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幸好上身是一件加绒风衣,挡了些晚风。 “妈的,还真要我扒衣服。”红绿灯处停车,他脱了外套直接丢她腿上,“你要是我女朋友,直接给你送回去。” 她接过衣服包腿,嘴里不忘损他,“活该单身。” 红灯在倒计时,身边的男生突然松了安全带,欺身凑过来,脸朝脸压向她,“在我车上还这么嚣张?”这个距离比博物馆发生拥挤时,要远得多,至少她的鼻尖没有碰上他的衣服,但夜灯衬托,一切变得暧昧难解起来。 她几乎一秒钟就推开,毫无表情得盯着他。 被推开,他倒笑得无所谓,一脚油门,掐着红灯变绿的当间,飞驰路口,那句“胆小鬼”散在路边风中。 离了市区那段路,人影车影基本见不到,除了路两边高高在上的夜灯,一切都是虚无的。 他开始让她领会什么叫飙车。 汽车马达的声响震得人心颤,风像刀口刮过脸上皮肤,最要命得是速度带来的恐惧感,什么也抓不到,意识是空的,只有速度,飞逝的速度碾压五感,剥夺意识。 她紧紧抓住车边,被惯性压迫整个人挤向椅背。 旁边的人满眼兴奋,开了车载音响,一首快节奏的摇滚鼓动耳膜。 天色黑得浓稠。 跑车一路开向郊区,停在一片荒废林区。 马达如愿歇了。 她神经麻木,刺激感一离开,胃里淡淡的恶心感便翻涌。 他还问她,“爽吗?” 她想弄死他,实话。 不想让他察觉到自己经历飙车后的心悸,她平息语气同他聊天。 “你载过别人吗?” “那可不,比今天速度还猛。” “然后呢,车停下干嘛呢?” “接吻咯。”他漫不经心得。 她迅速扭头,看他一点一点放大的笑,觉得自己被耍了,准备推开车门下车,却推不动,被锁了。 她更不爽了,把腿上衣服丢回去,撑着车门边跳了下去。 “呦呵,能跳啊,不怕走光哦?”他调笑的声音紧随其后。 她抬手指他,“你今天调戏我次数可不少,注意点啊,我不是你泡得妞。” “我错了。”他食指并中指轻点脑门,及时认错,然后也撑着车门跳了出来。比她的动作好看,随性多了。“不过没逗你,成年人嘛,玩得就是这些。” 他朝她靠近,在她紧张却假装淡定的防备神情中,停在两步开外,直接倚靠车前身,拍了拍车前盖,“坐吧。” 她摇头拒绝,“不坐了。” 他又勾唇冲她一脸坏笑,“不做就不做,我也不喜欢野战,车震那些个玩意。” “不耍流氓能死?”她瞪他,还是挪过去坐在车头,他旁边。 四周太静,连个虫声都听不见。 她喜欢这份静谧,不代表身边人也兴致甚好。 他马上觉得索然无味,开口要离开。 可是她无比珍惜当下,说不定今晚过后,他们再无交集,一南一北,不谈其他,光是距离就隔开了一切。 她挪着不动,任他拿着钥匙在眼前晃,也当没看到。 “跟我这耍赖来了?”他好笑,故技重施,凑近她,吓唬人,“不走我调戏你了哈。” 她看他一脸“我在吓你”的表情,丝毫不影响,悠哉哉得吹着晚风。 甚至觉得坐姿不舒服,干脆盘腿坐他车前盖上,长裙将腿盖得严实,也没那么冷了。 危险是在越缩越小的距离间诞生。 当鼻尖触到他的皮肤时,她第一反应是后仰头,却被锁住后脑勺,被迫承受他的亲吻。 唇上触感陌生,带来奇异的悸动。 她任他唇间试探,唇瓣摩挲,在他张嘴感到一点润湿时,偏头避开了。 “够了吧。”她过分得冷静。 “不好意思。”像第一次送她回家,因为她等了他大半个小时而道歉,从而获得她一点好感。这次他也是,诚心诚意道歉,让她不知道该怎么讨伐。 按照原计划,第二天她和室友便要飞回去。 微信里他特地问她什么时候走,她一直没回,直到上了飞机,坐下之后才发了句,“已上飞机,勿扰。”然后,心情复杂得关机。 她没想好怎么面对他。 暧昧美好在有路可进,有路可退,反而是一切摊开明了,才无趣至极,更何况,一个才认识了解多久的人,凭什么轻而易举就离她这么近,凭什么和她发生那么亲密的举动。 这样突然,没有安全感的亲密,会让她反感。 回校后,一切回归正轨,生活依旧平淡无澜。 直至他投入一颗石子,惊起水面一阵阵潋滟。 没有防备,他突来一条语音,说人快到她学校了,见一面吧。 简直打她一个措手不及,甚至连他怎么知道她学校的都没心思去问。 终究,还是去了校门口。 黑色印花卫衣,嘻哈工装裤,黑色口罩遮住半张脸,那双眼依旧雾蒙蒙的。 “你这是旅游还是干嘛?”她语气不善,实在不喜欢被意外打搅生活。 “正常访友。”他向她走近,才发觉他个子还真高,整个人能罩住了她,“不是找你负责,怕什么呀,我都没怕。” 无厘头的逻辑,但奏效了。她还是笑了笑,放下防备,“行吧,先去宾馆。” 他一愣,流里流气的语调,“嗯?这么着急?” 她气结,“你是不是又开黄腔了?” “你没有证据。”他接过她的包,替她拿着,“走吧,带路。” 陪着他玩了一星期,路没少走,也没少被他调戏。他手永远不规矩,不是勾肩搭背就是摸腰牵手,誓要把便宜占足。 一天下来,他手背红通通的,全是被她不留情,狠狠打的。 回北方那天,她没去送,在宾馆房间,靠着门板看他整理东西,提醒他别忘了带走充电器等一些零碎物件。 他单肩背着包,朝她走来,“走吧。” 她点点头,拔下房卡,电器设备一下歇了音,房间灯一霎暗下。没来得及开门,她背抵着,被直接压上门。 黑暗笼罩视觉,一只手轻轻盖住她眼,唇间柔柔软软的触感,愈发诱惑。 温热的,旖旎的,略带侵略的。 男人独有的气息狠冲鼻尖,他微微用力含住她的唇珠,水汽弥漫的潮湿感在唇齿间或有或无。 喘气声恍如放大数倍,一声一声盖住心跳如雷。 这场接吻持续太久,她双腿有些无力,手扶上他腰,借力站稳后才擦着他唇结束这场暗潮汹涌。 他睁眼,猩色的欲望压制得分外勾人,偏头在她耳边压沉声说,“又不张嘴?” “以后别来了。”她声音有点干哑,神色是少有的不耐烦,“我真的有点烦你。” 走廊有说话声,在门背后,忽大忽小。等彻底安静了,他愣住的表情才渐渐消失,先是轻笑,再是越过她肩膀按下把手开门。 一场无声的妥协。 (2) 行李统统整理好寄回家,父母知道她愿意回家工作,简直比她还要开心。 唯独一点不好,工作地点离家远,她有午休的习惯,于是中午干脆不回家,在公司休息。 正当暑期,炎热闷滞的天气,畏热的她整天都是蔫蔫的,中午还吃不下饭。到了十月份,开始稍有降温,她人几乎瘦了一整圈。 国庆假期结束,公司恰好完成一个项目,就约着去开趴聚餐。 说起来也是缘分。 碰上对面楼层的公司也聚餐,两边一合计,索性在一起玩。 从饭厅玩到酒吧,没几个人还能保持正经。端着烈酒,在灯红酒绿的光影间沉迷于烟雾缭绕,寻欢作乐。 她没被灌酒,也被酒气音乐熏出一身萎靡。趁大部分人上了舞场蹦迪,她拿着包出了酒吧。 沿着那条街,一路上都是年轻男女,互相搀着拥着,路边停了满满当当一溜儿车。 刚走过两三家大型ktv,就被一群人挡了路。一大帮人围在路当中,人群间吵吵闹闹的,颠来倒去就是劈腿出轨的戏码。 没法穿过人群,便走下人行道,准备从马路上绕过去。 从一辆车前经过,也看不清车内有没有人,就被突然一亮的车灯吓了一跳。她皱眉,刚想说话,车窗摇下,他顶着一头小卷露出张脸。 说不惊喜不意外是骗人。 这样浮躁,无趣的夜晚,在大马路上偶遇一个相识之人,心里多少会有所慰籍。 坐上副驾驶,开了车窗,吹着冰冰凉凉的风,由着光的暗的影子一道一道滑过眼皮,鼻头,薄唇,再到下巴,细颈,胸口。 车身转了个弯,她终于愿意坐直,开口说话,“怎么回来了?” “我爸妈在这有事,跟着他们一起咯。” “待多久呢?” “不定。”他在路口停车,侧过脸仔细打量她,“不烦我了?” 她闭眼,只笑而不语。 有一种病症,很奇怪。我可以喜欢你,但你不能喜欢我,不能离我太近,否则我会产生厌恶感。 其实心理学上而言,这不能算病,只是一种性单恋取向。 很早之前她就发现自己有这个毛病,不止对喜欢的人,家人,朋友,她都产生过这种心理。一旦他们与自己太亲近,心理上的恶心就会随之产生,带来生理上的逃避,拒绝。 她承认,她喜欢他,喜欢他的亲近,可是渐渐得,细微的不被察觉的,但能预见的厌恶让她想离他远远的。 因为喜欢,所以希望他不要亲近她,这样她就能一直喜欢。 沉默到家,下车前他问,“还是朋友?” 她重重点头,一口气如释重负,“永远是朋友。” 某天中午,他开车来找她吃饭。报了公司地址给他,发现他的公寓离她公司近得很,只隔了一条马路。 “你运气真好,得,以后午休去我那里,反正我不怎么住那个房子,基本都回我爸妈那边。” 她刚开始没一口答应,被他三言两语,稀里糊涂得说服了。 时间充裕还能在他公寓开个火热热饭菜,他的确不住那,但时不时得提一大袋东西塞冰箱,水果,零食,蔬菜皆有。 她不解。 他说,“我提供食材,你让我偶尔蹭个饭。” 傻子都明白此人居心不轨,但拿人手短,她选择,假装傻子。 那段时间两人关系突飞猛进,或许因为他太懂得分寸,对她时冷时热,导致她第一次没有出现纠结于心的性单恋症状。 她不介意他直接从她碗里夹菜,不介意她倒在沙发睡着被他抱进卧室休息,不介意她在切水果时他在一旁偷拿。只要他别与自己同用一双筷子,别抱她进卧室时会俯下身来个深吻,别在切水果时从后面环抱她。她就能欺骗自己,他没有回应你的感情,别厌恶他。 这种畸形的状态持续近两月。 天转冷的季节,空气都变得清冷透彻。怕热的人畏寒,这是一个大概率事件。 故一入十二月,公寓就开始开暖气。每天中午一进门,第一件事就是开空调,装水开加湿器。 “你是不是肾虚啊?”期间他经常问这个问题。 “你才肾虚,你全家都肾虚。”她脱下外套,里面是一件白色细绒毛衣,小v领,刚好露出白金项链的坠子。 那是她上月生日,他送的生日礼物。晚上两人约着庆祝,没去外面,就在公寓吃了顿饭,开了一瓶香槟,大半瓶被她喝了。那晚昏昏沉沉,意识却尚在,记得她似乎被抱着坐在他腿上,然后他低头在亲吻自己锁骨,还告诉她,“这里很漂亮,我在博物馆商场看见你时,就想亲这里。” 她咕哝着推开他,“痒。” 他摸摸她脸,从茶几抽屉拿了个盒子,里面便是一条项链。 事后,两人默契得,当什么也没发生。 所以,她始终看不懂,他图什么,和她玩着这种无聊的暧昧游戏。 过圣诞节,他开车来公司接她。说几个朋友约了,组个场子热闹热闹。 “那晚上早点送我回去,不然我回家不好解释。”成年人拿这个当借口,实在太好揭穿。 他无所谓一笑,不再追问,开了车门让她上车。 对于某些事情,他从不掩饰,例如把她介绍给自己的朋友,让她进入自己的圈子。 而情况就是这时开始变糟糕。 她和他的朋友聊着天,如同普通情侣一般被他们开着玩笑。一次两次还好,多了她应付得有些力不从心。 所有人都以为他们是情侣,撺掇着他们做一些亲密的动作,甚至询问恋爱时的种种细节。 她开始不耐烦,甚至有点反感。 她各种找理由拒绝和他一起出去,中午吃饭时不愿意他亲昵得触碰自己。哪怕再如何笑脸相对,也能被感觉到其中的敷衍。 他郑重其事同她相对而坐,“谈谈吧。” 她害怕这种开诚布公的交谈,总觉得会把她所有的秘密都挖掘出来,不留给她一个安全的空间存放隐私。 望着他的眼,后退一步,躲开他伸手来拉她的手腕。 “我不想谈,明天中午开始我不来这里了。我们到此为止,好不好?” 他神色骤变,“你特么是不是有病啊?!”发起火来的人,眼神极沉,绷着张脸狠狠得看着她,“我什么都依着你,跟着你的节奏慢慢哄你,你看不到?” “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他怒极反笑,“呵,行!老子不伺候你了。”他起身,动作带着怒火未消,直接撞到茶几上的玻璃杯,清脆突兀的破碎声刺得她耳廓疼。 蹲下身,去一块一块捡起碎片,眼泪也跟着一颗一颗,她能怎么办啊,一个有病的人无药可医,就只能自生自灭了。 蒙了水雾的眼,眼前是晃动的重影。一不小心就被尖锐的边缘划到手,太轻的刺痒,她没有察觉。 从卫生间出来的他,一眼被那块鲜红击中视线。 他无声叹气,拉她起身,“算了,你爱怎样怎样。” 这场争吵无疾而终,他们互相妥协。一个愿意保持目前状态,另一个不再强迫她往前一步发展。 之后晚上再也没跟着他出去。一天他一朋友打电话找她,说他喝醉了,有点拉不住的架势,让她来劝劝。 她被他朋友带着进了一个大包厢,看着他倒在一个小姐怀里,由着那小姐一杯一杯递酒。 “这哥喝醉就发酒疯,他身上的疤就是喝醉跟人打架来的,所以平常都会注意,适量辄止。” “今天也不知道哪里不对劲……” 她凑近,轻捏住他脸,让他先看清自己。 万幸,他没醉成死人,认出她来,还能朝她张嘴一笑。平常如雾迷蒙的眼更加迷离,含情。 她拉了一把,没用什么劲竟把人给拉动了。 “回去了。” 他乖乖得跟在她身后,还晓得伸手捞住她肩。 公寓里,她扶他上床躺着,毫不意外被他一把扯倒在他胸前。 她撑起一点距离,抬头与他对视,“清醒吗?做吗?” 男人和男生的眼神是不一样的,侵略和强势,就令人心生胆颤。 他抱住她,一个翻身就把她压在身下,“不后悔?” “醉得人是你不是我。” 她定定望他,抬高身子双手去搂他的脖子。 衣服被剥离干净,滑腻的肌肤蹭着他腹部,撩起一片火。 她佩服他,醉醺醺的情况下还有耐心一点一点抚慰她,火热的吻从下巴开始,落在因扬头绷得直直的脖颈处。 “……放松。”他轻咬着锁骨,喑哑着嗓子教她放松。 她一直带着那根项链,凉丝丝的坠子被他含住,咬在齿间,然后微抬起上身,盯着她的眼,慢慢得沉腰,顶入她身体。 她是稚子未经历情事,这一下,让她实实在在感受到身体被剖成两半的撕裂感。 她张嘴咬住下唇,眼里瞬间起了一层雾。 身上的人被紧致包裹,暗抽了口气。想动又舍不得看她通红的眼。只好忍住,去吻她的眼,去亲她嫣红似血的唇。 动情了,底下就一片潮湿滑腻。 没那么痛,她下面主动去套他。双手也开始抚摸他背脊。 他怕痒,一只手抓住她四处乱摸的双手,扣住手腕,上抬直接定在枕头上。 而随情所动的下身,开始有节奏得耸动,速度不快,浅出深进。 这对她来说,也足够了。 如岸上游鱼,滑不溜秋,一会儿张着腮大口呼吸,一会儿又遏制不住挺起胸部在素白床单上跃动。 身上冲撞的人抿紧唇,瞳孔黑压压,情欲纷纷的侧脸有汗溢出。 他挺腰,又往后退,再狠狠向前撞,撞得身下的人摔入床上又弓直腹部。 昏厥缺氧感一阵阵袭来,醉生梦死之间她隐约记起来什么。 他第一次释放在她下意识用力夹了下,没忍住,暖热感在甬道迸发。 她记起重点,喘息道,“你没戴套。” 他恶劣十足咬住她胸前茱萸,下身轻轻蹭她。他含糊不清得回她,“就不戴,就不戴。” 无时无刻,他都要做一个坏人。 第二次来得很快,她还没缓过来就感受身体里的硬物渐渐变大,撑得她又涨又难耐。 潮红的脸歪向一旁,紧闭的眼微微颤着,红唇上有水光和牙印。 他被这一幕刺激到,一只手捞起她左腿,折在她胸前,他支起上身,就着这个姿势开始抽动。 结合处早就湿漉漉一片,每一次进出带出一片浊液,又送进去。他撞得狠,“噗呲噗呲”的水声没断过,交合处被搅得泥泞不堪。 一秒两下的速度他都嫌慢,到后头几乎是捣药般的节奏,以利刃刺入,抽出,再深深刺入,誓要撞进深处,深到她灵魂。 他断断续续来了四次,做到最后她累得眼睛睁不开,意识一会儿在现实一会儿在梦里。 梦里也是他掐着自己的腰,一下一下撞得她脑袋上下直晃。 粗壮欲望撑开窄小的阴口,她承受不住直往上躲,还是被他扯住,往下按,被迫吞咽欲望的性器。 床上一片凌乱,不明液体浸湿的床单全是褶皱。 他一把扯掉床单,抱着怀里的女孩。看她眼角红痕夺目,看她满身的青青紫紫的痕迹,看她下体伊甸密林涌出浑浊液体…… 他俯下身亲了亲她额头,如同对待珍宝一般平放至床上,又拿起一个枕头垫在她屁股底下,一只手盖在她私处。 他承认,这种行为简直卑鄙无耻,但他渴望拥有一点幻想,希望事情如他所愿。 清晨醒来,密闭房间还存留淡淡的腥味。 她被胸口的重量压醒,痛苦睁开眼时,果然,胸前横亘一只手臂。动了动身体,酸软无力不说,双腿更是麻木。 更莫名得,膝盖弯曲处居然有一个枕头。 懒得回忆昨晚种种,她掀开被子,热气外漏。房间的暖气开得不高,她赤身裸体,很快起了身鸡皮疙瘩。 从衣柜里拿了一件他的睡衣往身上一裹,跑进淋浴室。 他醒来,刚好她从浴室出来。 她摆了下手,“早。”声音是从未有过的嘶哑,像破旧不堪的风箱,刺耳破碎。 他朝她伸手。 她没什么动容得扯了扯嘴角,转身出了卧室。身上还套着他的睡衣,脚步有些虚浮,神情面容透着一股被玩透的低糜消沉。 他觉得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 她开始对他无动于衷,任他抱任他亲,从不过问他的事,也不会在他面前露出过多情绪,像一只被圈养的金丝雀,毫无灵动。 他终于明白她的想法。 她认为和他上了床,一切就结束了,她可以问心无愧得将心抽离,至于他会怎样,她一点也不在意。 说到底,和他发生关系之前,她就做好了和他分道扬镳的准备。 而现在呢,是逼他主动放过她吗。 用这种平静,冷漠的冷暴力。 她也是真厉害。 纠纠缠缠一个冬季,他终忍不了她的冷面无心。 和父母去了北方过年,便再也没回来。 房子的钥匙他还是给了她,他说,“哪天你真正把我忘干净了,就把钥匙留在房间。” 她有时也会想起他,虽然不怎么看朋友圈,也不愿意去那间公寓,可钥匙还留着。 那天早晨醒来,在浴室洗澡,望着镜子里的自己,一身暧昧的痕迹,大腿内侧更是一大片红。她弯下腰,附在盥洗池内干呕。 洗完澡出来看到床上的人,昨晚和她曾那样亲密无间,一股恶心的厌恶的感觉本能上涌,差点让她想吐。 她知道,她无药可医。 逢年过节一声祝福,是不是群发她也不确定,所以索性不回他。 早两年,偶尔他还会发几张图给她,都是聚会照。他身边的女伴一个接一个得换。 她一边笑他幼稚,以为这样会引起她吃醋,一边又把那些照片一张一张点删除。她怎么可能不在意。 再往后,她二十五六了,没谈恋爱,身边没有一个异性朋友,爸妈旁敲侧击打探,她觉得好笑又无奈,松口答应见一见亲戚介绍的对象。 最初谈得都不错,氛围融洽。可一旦他们提出想往男女朋友那块进一步发展时,她抵触排斥的情绪就特别强烈,掩饰都掩饰不了。 其中一人曾对她说过,“你要不是心里有人,就是同性恋。” 事后回想这番话,她笑得停不下来。 当初和她一起毕业旅行的室友发来结婚请帖,原来当时把她撇下,去找的朋友就是现在的结婚对象。 谈了几年恋爱,两人在北方定居,准备结婚。她算两人半个见证人吧,所以请她当伴娘。 她替室友开心,一口答应。聊完天才记起,那个城市还有一个认识的人。 婚礼那天,她拍了新娘新郎和伴娘伴郎团的照片,特地发了动态,最后鬼使神差又加了一个定位,才点击发送。 点赞祝福的回复一条接一条。 她点进点出,被一个伴娘叫去堵门时,才开静音关了手机。 那天新娘被新郎感动到,眼泪收不住,新郎圈她进怀,一直安慰,“哭什么,有我呢有我呢。” 她想,爱情应该就是这副模样了。 玩玩闹闹,一直到半夜才结束。 她拿了包,才想起一整天都没看手机。屏幕一解锁,铺天盖地的未接电话,未读信息。 微信里,他的头像已经显示21条未读。 他说,你来这了,见一面不? “普通朋友聊聊天而已啊” “你怎么不回信息,我给你打电话咯?” “不是这么小气吧,我知道我这人挺次,但和我做个朋友又没什么坏处。” “我知道你怕我又骚扰你啊,打搅你啊,我发誓,这次绝对规规矩矩。” “你再不理我,我就订机票去你家堵你了。” …… “我错了,理下我啊。” “那些照片里的女人我都没碰,就拍着气气你,后来不是都没拍了。” …… “我后悔了,后悔克制自己不去联系你。” “我真的很想你。” …… “我认了,你可以不爱我,但能不能让我爱你?” 她回他,“好,你来爱我。” 她不知道该怎么治疗这种病症,但起码她知道,比起别人,她有可能能爱上的,只有他一个。 后来她讲述过这种病症给他听,听完后,他评价,“这就是作啊。” 她怒了,“你能不能好好讲话。” 他说,“行,我好好讲,治这病简单。结婚呗,成你丈夫了,你再怎么反感都要忍着,心里默念,我自己找的我自己找的,我活该我活该。” “……” 其实她更倾向认为,这种病症很大可能在于,因为不确定爱与不爱,所以以逃离的方式来解决这种不确定,以保证自己不受伤害。 一旦证明自己爱了,那一切便迎刃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