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黑小狂妃》 【1】姐妹啊，狗血啊 红烛摇曳，满目喜红的新房被照得如梦般香艳，床上一对男女交叠，缠绵难分。 身穿大红喜服的新娘躺在地上，倏地睁开眼。 那一瞬，她眸光明亮锐利，宛若出鞘利剑，但紧跟着锐利便收敛不见，只剩下对满目陌生环境的错愕。 做梦了？ 她目光流转，不由自主便看向了一对头向床内臀向她的狗男女交叠在喜红的床上，衣袍赫然已经褪得差不多。 额…… 不是吧！ 她才二十就欲求不满到做这种梦了？ 可为毛她丫的是围观群众！ 正愤怒周公安排不合理，脑袋突兀就剧痛了起来，一段不属于她的记忆随之冲灌入她的脑海里。 原来，她不是做梦了，而是穿越了。 这身体原本的主人跟她一样也叫芊芊，但不同的是，她姓端木，而自己，姓诸葛。 端木芊芊刚满十六岁，是萧国刑部侍郎端木泓的嫡长女，天生羸弱后天怯懦，标准药罐子一枚，却一道圣旨麻雀做凤凰，愣是风光嫁了四皇子凌王，萧凌陌。 今天，正是端木芊芊和萧凌陌的大婚之日！ 这里，正是端木芊芊和萧凌陌的新婚喜房！ 可是现在，端木芊芊却躺在地上，而新郎则和别的女人在他们的新床上滚…… 正被狗血得思维混乱，一条火红的裤衩就迎面飞了过来。 杏眸一眯，她眸光瞬间锐利起来。 侧身一滚非但没有预想的利落，还天旋地转差点再次晕过去。 shit！ 忘了这身体不是她原来的！ 不过虽然狼狈，但还是成功躲过了那条红裤衩劈头盖脸，而床上那对狗男女也并未发现她已经醒来…… 简直叔能忍婶不能忍！ 既然往后就要作为端木芊芊活下去，那岂能任他们这样头上拉屎！ 深吸一口气，下一秒尖叫撕裂夜空。 “啊——” 那对情浓欲浓正箭在弦上蓄势待发的狗男女，一下惊僵当场。 “啊……啊啊……啊啊啊……” 诸葛芊芊的尖叫声不停，充满恐惧和慌乱，让端木蕊很快回过神来。 她眼底飞快掠过一抹阴毒。 这野种！ 早不醒晚不醒，怎么偏偏在这个关键时刻醒过来还大叫！ 可她却更快的迅速切换上意乱情迷猛惊醒的模样，惊恐而不敢置信的抱住已经赤裸的自己，泪瞬间喷涌而出：“我……我不是……我没有……我……” 脆弱得，就像个精美的陶瓷娃娃，一碰，就会碎掉，让人心疼不已。 萧凌陌此刻的心情，就像正威风八面时迎头猛的被泼了一瓢冰冷的粪水！ 愤怒回头，瞪向那同样“吓得不轻”正连滚带爬惶恐逃跑的端木芊芊，正要咆哮宣泄，却发现怀里端木蕊哭声细弱崩溃，抖得像寒风中的落叶。 想到端木蕊那个对自己大业至关重要的隐蔽身份，他咬咬牙，先忍下生撕端木芊芊的冲动，回头安抚端木蕊：“没事，有我嘶……” 话没说完，还在燃烧的喜烛就被端木芊芊扔了过来。 滚烫的蜡油随之在半空画了个优美的弧度，精准的落在他屁股上，直痛得他呲牙咧嘴。 “凌王殿下，您怎么了？” 端木蕊缩在萧凌陌身下，不明情况的问，却才声落就惊见屋里陡然大亮起来。 着火了…… 大火从他们身下的喜床开始，说起就起！ “啊啊啊……” 诸葛芊芊不停的尖叫，好像惊吓过度的样子，一边摔东西，一边往外跑，跌跌撞撞转眼就不见了人影。 十月风高气燥，烛火如同饥饿贪食的凶兽，碰什么烧什么，转眼便失控。 萧凌陌哪里还有功夫去抓诸葛芊芊这个纵火犯。 匆匆忙忙抽了条已经烧着被角的喜被扑灭火苗，手疾眼快便把惊慌不知所措的端木蕊裹住抱起，狼狈跳窗而逃。 若被人看到传出去，旁的不说，只江皇后和太子萧之宥就绝对会揪着闹个没完没了，趁机毁了他！ 新房火势惊人，那些原本装死一直当什么都没听到没看到的下人这才慌起来，四面八方的涌出来救火。 主院一下热闹起来。 端木蕊被萧凌陌护在怀里，看不到具体，却也听到了动静，猜得出此时是个什么情况。 这时候暴露，她也会完蛋！ 可是…… 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 暗暗咬了咬牙，她心一横便挤出了个颤声来：“凌王殿下……若，若是被人发现，求，求您毁了蕊儿的脸，端木家不能因为蕊儿这样的女儿背负不好的名声，蕊儿……” 萧凌陌抱着她躲在暗处，眼看越来越多人往这边聚过来，也很着急。 火起得太快，他顾得端木蕊就没来得及顾上自己，于是此时此刻，他还光着！ 最郁闷的是，他的新娘早尖叫着跑了出去，指不定已经被很多人看到，现在他就是想假装怀里的人是她也不可能，而万一被人看到…… 后患无穷！ 正犯难的时候，萧凌陌看到了自己的亲信彭涛带人悄悄往这边来。 有彭涛等人掩护，一切会变得很简单。 萧凌陌松了口气，安抚起端木蕊来更显情真意切：“放心吧蕊儿，端木家只会因为你更加繁荣昌盛，因为你端木蕊，终将十里红妆风光嫁我为妃，正妃！” 黑暗中，喜被下，端木蕊嘴角抑制不住喜悦的往上翘。 但她却发出了惊惧的声音：“正妃？那姐姐怎么办？姐姐她才是……” 提起端木芊芊，萧凌陌的脸瞬间黑到能滴墨：“你我今日如此狼狈，不是她所赐？” “可姐姐素来胆小，刚刚又被我那么一吓，醒来就又看见……她一定不是故意……” 然而萧凌陌现在提起端木芊芊就火光冲天：“可你怎么不好好想想，该嫁进来的明明是你却为何会变成她！” “可姐姐她……” 端木蕊话到一半便似自己也说服不了自己，沉默了。 萧凌陌冷哼，在彭涛等人的护送下，很快转移到了附近空置的庭院。 黑暗中，端木蕊那被他吻得红肿的唇缓缓向两侧拉宽，飞扬而起…… 这一次，我不会再选错了！ #####新人新文求支持，求收藏，群么么哒~~ 【2】不觉察间逃了生 诸葛芊芊其实没有跑多远。 一是，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二是，端木芊芊这破身子不合作，根本跑不动！ 气喘吁吁靠在墙根下，隔壁院子的大火声救火声一清二楚，她又满意又得意。 谁会想到她绕了个弯，又跑回来了呢？ 然而乐极生悲，她一转眸便看到楼阁阴影遮掩的墙头上，一道修长的身影的风火余晖中飒飒扬扬。 那人身披与夜同色的黑斗篷，明显是在掩饰身影，可斗篷之下却又偏偏矛盾的穿着不论是在白天里还是黑夜中都醒目非常的猩红长袍！ 风吹过，极致的黑与刺目的红在烈火余晖下纠缠不休，似在追逐嬉戏，又似在争执厮咬，说不出的诡异，说不出的妖艳。 诸葛芊芊没有看到他的脸，侧脸都没有，却莫名的有种惊心动魄的惊艳感，一不小心就陷了进去。 “好看吗？” 轻柔的声音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冷，明明带着诱哄的撩人，却又让人浑身冰凉，一下清醒过来。 诸葛芊芊咚一声跌坐在地，头皮发麻的看着面前那个明明刚刚还在墙头上的人。 距离近了，反而更看不清了…… 火光映照不到的阴影下，他只剩一个模糊的黑影，如同高高在上的黑暗领主俯视误入他领地的她。 并没有实质性的武器要挟，可她就是感觉脖子凉飕飕的，好像脑袋随时不保！ 不过，输人不输阵，她好歹是诸葛家的女儿，怎么能换个地盘就当孙子：“说实话，光线不足距离远，没看清，要不你再过来点？当然，换个光亮地界儿也行。” 他沉默了。 似重新审视她一般，静默了好一会儿才轻轻的笑了起来。 诸葛芊芊不由自主往后缩了缩，警惕的看着他。 他却没有什么动作。 “不过来就算了，我走了哈，有缘咱们江湖再见。” 诸葛芊芊趁机爬起，故作潇洒的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转头便走。 她不敢走慢了，怕他反悔，但也不敢走得太快，怕刺激到他。 虽然她根本不知道他是谁，可万一是个神经病呢？ 神经病神经弱，小心为上总是不会错的。 却听身后突道：“期待你接下来更精彩的表现。” 声音飘渺而去，惊住诸葛芊芊的步子。 倏地回头，那人果然已经不在。 还没来得及再想其他，就听到一声：“找到了。” 而后声到人到，抬手就给了她一手刀。 诸葛芊芊倒是想躲，可惜端木芊芊这副身体不给力。 吃痛陷入昏迷的她并不知道，这位打晕她的凌王府的侍卫还要奉命将她丢进正大火熊熊的新房里，只不过…… 神秘人一颗石子救了她。 “没看到人？” 接到回报的萧凌陌面色难看，自己对手太多，还真拿不准到底是谁的人坏了他的好事，关键时刻救下诸葛芊芊。 彭鑫面色苍白，打晕诸葛芊芊并奉命要将她丢去还在燃烧的新房的正是他，可此时他右半身全是血，整条右臂都已经不在了：“属下反应过来，手已经被斩断了。” 彭涛也面色凝重：“属下闻声第一时间赶过去，却并未看到可疑人影。” 不只是他，其他人也一样。 萧凌陌沉着脸，不说话了。 不管对方是谁的人，目的都很明显——不许动端木芊芊！ 如果他不听“奉劝”，那么，对方肯定会让他付出沉重的代价，甚至此时此刻都有可能已经设好套就等他再动手，好拿他现行！ “呵……” 萧凌陌忽然笑了起来，眼底尽是自信：“凌王妃受惊旧疾复发，即刻送往飞羽苑静养，让她最熟悉的丫鬟过去侍候她。” 他会让他们知道，将整垮他的希望寄托在一个不知还能活多久的药罐子身上，是多么愚蠢的行为！ *** 苦涩的药汤生生将诸葛芊芊呛醒。 且不说那药味有多苦多恶心，只单单那喂药的人的动作，就粗鲁到让人发指！ 端木芊芊被呛得难受，更火大，睁眼就看到散发着阵阵药臭的汤匙汤碗近在眼前。 二话不说，她抬手就先把药掀飞了再说！ 啪一声，药碗摔碎，汤药应声溅了一地，床边两个正灌她喝药的丫鬟被唬得怔愣，反应不过来的呆呆看她。 记忆里，端木芊芊这副身体从小就被这个汤那个药的“补”着“治”着，乍一看时好时坏不觉如何，却其实早被糟蹋坏了，现在妥妥的嗅觉不敏味觉迟钝…… 诸葛芊芊还真分不清此刻满嘴的药味究竟有什么成分，是治什么的。 不过，真的恶心极了！ 她为此好一阵干呕，还指使那惊杵住的两个丫鬟中的一个去给她倒水漱口。 那丫鬟却没有动，面色发白而又惊疑不定的看着她，仿佛在看什么未知而又可怕的东西。 诸葛芊芊察觉异样，皱眉抬眸便看向了那个丫鬟。 四目相对的瞬间，那丫鬟哆嗦了下，面色更加苍白，却又反应十分迅速的低眸掩饰神色，匆匆应诺便转身去倒水了。 诸葛芊芊扬了扬眉。 若是没搞错的话，刚才那么粗鲁灌她喝药的就是这个丫鬟没错，似乎，是叫卉珍？ “大小姐您可算醒了，可把我吓死了。” 另一个丫鬟这时也反应过来了，满面关切一屁股就在床边坐下，完全没把自己当下人，捧着诸葛芊芊的脸就是一阵嘘寒问暖，活像她是诸葛芊芊亲姐。 诸葛芊芊有点黑线。 记忆里，这个没点下人规矩的叫卉芬，比起刚才那个卉珍更得端木芊芊的亲近和信赖，理由是因为她嘴甜，可在诸葛芊芊看来，这个卉芬表情虚伪而夸张，演技烂到分分钟让人出戏…… 是的！ 没错！ 端木芊芊是个极度容易被人诓骗的蠢蛋！ “大小姐，水来了。” 卉珍倒水回来，才走到床边，卉芬便很自然的抬手接了过去，软声细语的喂诸葛芊芊喝。 映衬之下，默默蹲下身去收拾碎碗汤渍的卉珍很没有存在感。 诸葛芊芊只当没瞧见，顺势喝水，可水才入口小脸便皱成一团儿，紧跟着就把那口水给喷了出来，还一滴不剩全喷在卉芬身上去：“噗，好苦！” 【3】卉珍 woo18.com 卉芬惊叫一声，满面嫌弃，差点没直接将诸葛芊芊推开。 “卉芬姐姐，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嘴里好苦……” 诸葛芊芊学着记忆中端木芊芊的样子，无辜又可怜的解释自己的失态，一脸的内疚。 卉芬有点暴走的理智一下被她拉了回来。 “没事没事，衣服湿了换过便是，不过这良药苦口，为了您的身子，再难喝您也得喝呀，我这就去让人再给您熬一碗，您可不能再任性的吐出来了。” 诸葛芊芊扁着嘴，可怜兮兮的望着她。 “这事儿没得商量。” 卉芬姐姐派头十足，说罢也不管诸葛芊芊同意不同意，起身便她是头儿一般交代卉珍好好照看诸葛芊芊，自己就去了换衣服。 离开的侍候，顺便把碎碗之类的一起带走了。 她一走，屋里就只剩下诸葛芊芊和卉珍大眼瞪小眼。 躺着说话气势不足，诸葛芊芊干脆坐起身来。 卉珍略微迟疑了下，还是迅速上前搀扶，又细心的给她腰下塞了个软枕，好让她靠坐得舒服些。 诸葛芊芊顺势瞥了她一眼，便见她眸子一颤把头埋得更低。 虽然尽量做得自然，却死活不敢与诸葛芊芊再有半分的目光接触。 “为什么忽然就害怕我了呢？” 诸葛芊芊奇怪的看着卉珍，还真挺好奇的。 退到一边的卉珍面色瞬间白了几分，头都不敢抬，倒是依旧尽力维持自然：“奴婢没有。” “你还是说实话比较好。” 诸葛芊芊笑得更深了些，笑里还多了抹懒洋洋的味道：“我想，再不济，让人打死一个丫鬟的权利我还是有的。” 卉珍惊颤得跪了下去：“姑娘饶命。” “姑娘？” 诸葛芊芊扬眉，更觉有意思了：“才新婚我便被休了？” 卉珍一怔，忙摇头。 却听诸葛芊芊笑吟吟又道：“也不对呀，就算被休了，我也还是端木家的大小姐吧，而你，为何不似以往那般称我为大小姐，却如此生疏的叫我……姑娘？” 如果卉芬此时在这里，一定会很吃惊，因为现在的诸葛芊芊明显不像端木芊芊，气质，气场，完全判若两人。 不过可惜，此时卉芬并不在这里，而诸葛芊芊也不会在自己还如此劣势的情况下，随意将自己真实的一面轻易暴露出来。 “是奴婢失言了，还请凌王妃责罚。” 卉珍浑身发抖的伏在地上，声音都在打颤，分明已经是惊惶害怕到了极点，却还是坚持自己只是口误。 真的只是口误吗？ 诸葛芊芊不信。 虽然她并不认为卉珍会知道穿越重生之类的事，但她还是可以肯定，就在刚才，卉珍已经有所发现，发现她并不是她所认识的端木芊芊！ 不过…… 仔细端木芊芊的记忆倒是不难看出，这卉珍是个好的。 就像刚才，如果不是卉珍那么粗鲁的灌药生生将她呛醒，她恐怕不会提前醒过来，也就，会毫无意识的将那碗不知是什么的汤药喝个精光！ 而且这也远远不是第一次。 甚至这么多年来，如果不是卉珍用这么拐弯抹角的方法变相守护，端木芊芊甚至恐怕都活不到大婚之日了！ 这世上或许没有无缘无故的好，但，也不是人人心肝肚肠都是黑的…… 诸葛芊芊低眸看着卉珍，看了好一会儿，直看得卉珍压力山大几乎要晕厥过去，才慢悠悠道：“这些年来辛苦你了，我~，都知道，也会一直记着。” 卉珍倏地抬起头来，惊愕的看着诸葛芊芊，仿佛诸葛芊芊那番话的表现太超脱她的预想。 这表情…… 信息量略大呀。 就好像，她曾经见识过某些罕有的特殊物种，甚至深受荼毒凌虐，比如，双重人格神马的。 诸葛芊芊更觉有趣了，饶有兴味的看着她。 卉珍却与她目光触及的瞬间匆匆的又低下了头去，倒是变相的解释起她这些年那些小动作的原因来：“奴婢曾经……有个体弱多病的妹妹……” 所以，不忍心看着端木芊芊被人以那样的方式害了性命？ 诸葛芊芊明了，声音变得软和：“她忌日的时候，与我说一声。” 卉珍再度错愕抬眸。 诸葛芊芊也不拐弯抹角，直接便道：“若是没有她，你便不会帮我护我，我恐怕也活不到今日，给她烧些纸祭拜祭拜她，也是应该的。” 卉珍怔怔的：“您，您相信？” 诸葛芊芊勾唇：“为什么不？” 卉珍不知不觉忘了害怕，定定的看了她好一会儿，默默的，默默的，哭了。 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奴婢，一个无依无靠人微言轻的下人，她的能力微薄到自保都不够，却还要分一半去保护端木芊芊…… 其中的艰难程度，难以言喻。 端木芊芊若分得清楚，倒也好些，偏偏端木芊芊还分不清是非好坏，时常对她有诸多误解，让她委屈多年而无处申诉。 虽然她所作所为全凭自己的心，从未想过端木芊芊哪日会报答她什么，可现在听到“端木芊芊”这般说还相信她，她就忍不住的哭了出来。 “好了，别哭了。” 卉珍没发出声音不至于吵得人头疼，可诸葛芊芊还是看着眼疼，干脆岔开卉珍的注意力：“你还是先给我说说现在的情况吧，我这是在哪？凌王呢？那碗汤药是谁让端来的？有什么问题？” 卉珍专业素养很高，闻声立即擦干眼泪收拾情绪，娓娓道来。 原来，那晚的大火很凶猛，哪怕全力扑救新房所在的院子还是整个被烧毁了，无法再住。 现在她所在的院子是凌王府东北角的飞羽苑，距离被烧毁的新房的院子很远，离着那片养了许多凌王宠物的林子却是很近，但绝对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旮旯地。 是谁将诸葛芊芊带过来的卉珍也不清楚，反正卉珍和卉芬被带过来的时候，诸葛芊芊已经在这里了。 药倒是凌王府的小丫鬟送来的，可方子却出自端木府，是端木芊芊一直以来喝“惯”的那些方子。 免费连载小说请收藏：woo18.com 【4】熟悉的伤疤 按说，端木芊芊自小羸弱，是京城人人皆知的药罐子，还没开始记事就已经在喝药了，方子是她那贤名在外的继母千辛万苦为她求来的，她一直在吃，能活到如今也托的是那些方子的福，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凌王府的人直接给她熬上送来也没错在什么地方，可…… 卉芬嘴甜，素来比卉珍得宠，自小都是挑拣着活儿干，汤药味不好闻，侍候端木芊芊喝药的事儿就全落在了卉珍一人身上。 卉珍是个有故事的人，嗅觉和味觉也异常敏感，这些年下来竟然无师自通的能看懂很多药方，甚至分辨得出汤药中具有什么成分，是治什么的，加上她从小就侍候端木芊芊…… 说白了就是，卉珍很清楚送到端木芊芊嘴边的汤药哪一碗能喝，哪一碗不能喝。只不过，她到底只是个小丫鬟，能力有限，而端木芊芊又是个蠢的，于是她只能用这种不讨喜的手段迂回守护端木芊芊！ 不过…… 现在的端木芊芊实际已是诸葛芊芊，可不会再被表象欺骗，谁是真的待她好，谁是假慈善，她就算无法一清二楚，心里也有约莫的底，那位所谓人善心慈的继母…… 哼！ “话说回来，昨晚那个……是端木蕊吧？” 虽然当时萧凌陌把人挡住了，诸葛芊芊并没有看到他身下那个女人的脸，可她看到了散落在地上的衣服荷包和面具…… 根据端木芊芊的记忆，她认得出衣服和荷包都是端木蕊的东西，而那张惨白的恐怖面具，则是吓死端木芊芊的凶器！ 本就羸弱胆小的人，一整天没吃东西没喝水，又累又饿又困，孤零零独守空房到半夜，突然门开风起满屋乱响，还猝不及防就看到一张惨白的恐怖面具，不吓死才怪！ 卉珍昨晚并没有在场，被诸葛芊芊突兀一问不禁怔住，但很快便想到什么的面色微妙，不知该如何回答的低下头去。 “咯咯，还真是出好戏呢……” 诸葛芊芊乐得不行。 端木蕊和萧凌陌那点破事，明显至少卉珍是知道的，卉芬更可能知道，只端木芊芊这蠢货一根筋傻到底，被端木蕊洗脑洗得很彻底，认定嫁入天家是恶梦，随时吃苦受难小命不保，于是拒绝端木蕊钻圣旨上“端木府嫡女”这个漏洞的提议，硬是嫁进了凌王府来，还以为这都是为了端木蕊好…… 简直蠢得让人抓狂！ 当然，现在更抓狂的应该是端木蕊。 女子嫁入天家就如同入十八层地狱，一天至少掉几十层皮，这种思想是端木蕊从小灌输端木芊芊的，很成功，很彻底，只是没想到最后竟阴差阳错的断了她自己想要的锦绣前程！ 什么叫作死？ 这就叫作死！ 差点仰天爆笑的诸葛芊芊猛然又想到了什么，看着卉珍问道：“该不会，她现在就在王府里吧？” 印象里，她的嫁妆里可没有药方这种晦气玩意儿，所以，刚才给她喝的药，方子哪来的？ 卉珍脑袋更低了，支吾道：“新房失火，凌王妃受惊发病……二小姐与凌王妃姐妹情深闻讯大惊，一早便顾不得用膳的带着药方赶来探望凌王妃了……” 诸葛芊芊一听，笑歪。 “说是来探我，却其实是来探她姐夫的吧，搞不好这会儿都探到她姐夫床上去了。” 卉珍面色怪异，不敢吱声，更不敢抬头去看诸葛芊芊。 “卉芬也不知什么时候才想得起来要回来，你先去厨房再给我找点吃的来吧，凌王他……再不济，总不至于敢将我饿死才是。” 虽然刚才趁着卉珍说话的功夫她已经吃了些点心，可那些点心都是摆着好看的，又被卉芬偷吃了不少，真心不填肚子，吃完了她还觉得很饿。 卉珍也知道诸葛芊芊已经一天一夜没吃东西，只那么一点点心根本不经事，可她一走，屋里就只剩下诸葛芊芊一个人了…… 终是不放心的卉珍提议：“奴婢出去喊个粗使的小丫头进来陪您吧。” 眼下飞羽苑除了她和卉芬，都是凌王府的人，一个粗使小丫鬟……应该是普通的，而普通的，比较好唬，也就安全多了。 “不用。” 诸葛芊芊摇头拒绝，觉得没必要。 萧凌陌真要杀她，昨晚那场大火无疑是最好的机会，可现在她还好好活着，甚至还有人侍候……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至少可以肯定，他并不敢公然要她命！ 卉珍见诸葛芊芊坚持，只好匆匆而去，瞅那赶劲儿，明摆着是想早去早回。 诸葛芊芊暗暗点头，对卉珍这个丫鬟很满意，捡了个破身子的怨念稍微少了一下，只是…… 她还有很多想不明白的地方！ 端木蕊好好的，为什么从小就灌输她那种“天家是十八层地狱”的思想？ 既然天家是十八层地狱，她自己为什么又跟萧凌陌好上了？还为了嫁给萧凌陌无所不用其极，最终造化弄人都不肯放手，她真有那么爱萧凌陌？ 还有昨晚那个神秘男人…… 谁呀？ 为什么大半夜那种方式出现？又“期待”她的什么“表现”？ 算了算了，一时也想不清楚，还是先看看自己这破身子到底有多破！ 这么一想，诸葛芊芊不由搭指上自己的手腕，准备给自己把个脉，却惊愕的发现，端木芊芊的右手腕上竟有一枚跟她一模一样的伤疤！ 她那伤疤是前不久杀手用匕首生生捅出来的，当时还差点斩断她右手手筋，可端木芊芊这伤疤哪里来的？为什么端木芊芊的记忆里根本没有这个东西？ “难道……这玩意儿是我带来的？”诸葛芊芊震惊之后，脑坑大开欣喜若狂：“我是不是也像小说那些牛逼女主一样，开大挂了？” 【5】到底还是开挂了 事实非常残忍无情的告诉她，她想多了…… 伤疤就是伤疤，卵的功能都没有，倒是非常的超级的影响外观！ 最要命的是，她把原主近段时间的记忆仔仔细细的整理后，已经可以百分之百的确定，这伤疤根本不属于原主，而是她“带”过来的！ “人家穿越开挂，老娘穿越带疤，这特么什么鬼设定？这玩意儿要是被熟悉她的人发现，还不得把老娘当冒牌货生煎油炸啊？老天你个大王八啊……” 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怎么穿过来的诸葛芊芊郁闷极了，虽然没勇气拿脑袋撞柱子试试能不能死回去，可脑门磕床柱的气魄还是有的，却哪里想到倒霉起来喝水都塞牙，这床做工明明挺精细的，打磨得也没棱没角，却偏偏她脑门磕的地方居然有根短短的尖刺儿。 虽然她没用力，人家刺儿也短短的，可也尖得非常果断，直接一下就让她见血了！ 刺痛感不大，却伴着一股莫名的灼热，却让她有种头晕眼花的感觉：“卧槽，这破身子还敢再……” 虚字还没出口，靠坐在床上的身体骤然下坠！ 伴随一声嗷呜，她一屁股狠狠坐在冰凉的地板上，手底下的触感…… “瓷砖地板？” 诸葛芊芊惊愕抬头转眸，居然还看到了日光灯和……满墙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各式冷热武器！ “这……这尼玛不就是……哈……哈哈……哈哈哈……” 意识到自己遇上了传说中不可思议的好事，她兴奋得两眼放光，也不顾的屁股还疼，爬起来就熟门熟路从靠墙的楼梯风风火火往上冲。 不出所料，楼上也明如白昼，小休息室，小手术室，小实验室，各种应急特效药品各种零食，甚至还有一堆没来得及拆封的二十岁生日礼物…… 这里妥妥就是她在原来世界的秘密基地啊！ 诸葛芊芊很快又发现，除了抽屉里的备用手机没有信号之外，秘密基地里的水电完全可以正常使用！ “发了发了发了啊哈哈哈哈……额不对，我是怎么进来的？” 狂喜过后，诸葛芊芊想起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好像是磕破了额头……尼玛，不会我以后每次进来出去都要磕破一下脑门吧？” 才这么想，脑门那个被刺儿刺破的地方就突然一阵发热，似有什么东西要冒出来，可没等她认真感觉，眼前就突兀一花，然后……身体再次猛然下坠！ “这挂也太特么坑了吧！” 要不是古代床有个大架子，她又手疾眼快使出吃奶的力气就死死抱上去，突兀离开秘密基地回到现实世界，等同从二楼直摔到一楼的她，保不准要摔成个残废。 虽然过程很坑，但还是让诸葛芊芊充分了解到—— 秘密基地是以她为坐标，与这个世界平行的一个小空间，大概三百来平方，只要她意念一动就能出入，不过，她在一楼进的秘密基地，就绝对不能从秘密基地的二楼回到这个世界，否则，会坠落！ 她可以在现实世界任意调取秘密基地里的所有东西，但每次催动的时候，额头那个被刺破的地方都会莫名其妙的发热。 她特地去照了照镜子，发现被刺破的地方居然刚好在她眉心稍微上一点点的位置，而后她还发现，每次进出或者从秘密基地里取东西的时候，眉心都会出现个诡异的金红色图案！ 那图案每次出现的时间都非常短，也像是被什么压抑着无法显露出来一样，每次都没来得及彻底出现就又消失得无影无踪，让她根本来不及看清楚是什么，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有些眼熟，肯定在什么地方见过，只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不过管他的，自己可是开了大挂的主角，以后妥妥金字塔巅峰的存在，在乎那么多小细节干什么！ 要不是随时会有人来，诸葛芊芊都忍不住想在里面泡个方便面庆祝一下再出来，也好在她没久呆…… “姐姐。” 人未到声先到，绣花门帘才挑开，一个绝色佳人便快步奔了进来。 本就生得人比桃花艳，此时一双眼睛更似水洗过般清亮，如同琉璃水晶，隐隐还浮着一层水光，端的是让人心跳如鼓。 凭心而论，若诸葛芊芊是男人，光看外表的话，也会忍不住对这位小美人心动。 可惜，她不是男人，而这位小美人还是吓死端木芊芊的凶手！ “你慢着些。” 紧跟端木蕊之后，一道无奈中透着浓浓宠溺的声音也传了来。 门帘再度挑开，又进来一个俊朗如同清风明月的男子。 他身穿华服，气质卓然，正是端木芊芊刚拜过堂的新婚丈夫，当今宣武帝的第四子，凌王，萧凌陌！ 看到两人一前一后这般进来，诸葛芊芊冷笑起来。 果然，“狗血”紧跟着就泼了上来…… 后头萧凌陌声还未落，前头端木蕊就诶呀一声趔趄要摔倒，于是萧凌陌面色一变身形一闪，当着她的面就把端木蕊搂住，一时间郎情妾意含情脉脉，两人目光黏在一起简直拔都拔不开！ 如果此时此刻目睹这些的是端木芊芊，就算是个傻的，也只要不瞎，就能看到他们之间那赤裸裸流转的爱意，而后被狠狠的震惊到…… 不出意外的话，端木芊芊会被说服自请下堂，把凌王妃的宝座拱手让给端木蕊！ 但端木蕊应该会更狠一点，直接让端木芊芊各种内疚到心病，然后直接内疚死！ 可惜，目睹这些的是占据端木芊芊身体的诸葛芊芊。 虽然他们卖力而精彩的一幕蠢得很可笑，但诸葛芊芊很道德的没有笑出来。 然而端木蕊并不知道这些。 【6】妹妹你脖子好红 始终不见诸葛芊芊有反应，端木蕊只当她是被震惊呆了，很是得意，而后一副猛然反应过来的模样匆匆推开萧凌陌，满面嫣红又带着小惊慌的看向端木芊芊：“姐姐，你别误会，凌王殿下只是好心扶我一把而已……” 没想到端木蕊竟然还要作死，诸葛芊芊不禁笑得愈发的纯净无邪：“嗯，我不会误会的。” 端木蕊顿时呆住。 却听诸葛芊芊无比真诚的又道：“从小到大但凡有点好东西，你都会让我先挑，也从不会跟我抢我喜欢的东西，我一直都记着的，肯定误会谁都不会误会你，你放心。” 端木蕊瞪大眼睛。 这死丫头瞎了吗？ 她和凌王殿下这么赤裸裸的爱意缠绵竟然没看到？ 再说了，她现在是要她误会啊，狠狠的误会，用力的误会，求快点误会啊喂！ 然而诸葛芊芊却一副死也不怀疑她的模样笑吟吟的跟她对望。 端木蕊郁闷死了。 诸葛芊芊句句夸她品性好，她怎么反驳？ 反驳了岂不就说她说的不对？ 萧凌陌微微眯起眸子，带着一种审视的目光紧紧盯着诸葛芊芊：“都说端木家大小姐天生胆小，受不得一点惊吓，可本王看着……却是不像。” 他开口与诸葛芊芊说话冷冰冰的，全然没有对端木蕊的温柔宠溺。 端木蕊一听立马警觉。 她就说哪里不对劲，原来是这样！ 就是，以这野丫头那点绿豆大的胆子，经历昨晚的事，便是没直接吓疯也吓脱了神，怎么可能像现在这么淡定冷静，思路清晰！ “嗯？” 诸葛芊芊歪着头，不明所以的看着两人，好像她真的不知道两人在说什么。 那神情，不似假的…… 萧凌陌暗暗皱起眉来，却听旁边端木蕊喃喃低语：“莫不是那毛病又发作了？” “什么毛病？” 听闻萧凌陌问，端木蕊才发现自己脱口而出了。 暗自懊恼也来不及，不得不说：“姐姐小时候被吓失过魂，是舅舅重金请来高人才将她救回来，只是从此落下个病根……一受惊吓就会忘事，而且旁的什么都不会忘，只独独把她害怕的那些记忆全部忘光！” 萧凌陌错愕：“还有这种病？” 端木蕊也希望那是假的，然而那些都是事实：“高人说，可能是她自我保护的反应，算不上是好事，可也不算是坏事……后来姐姐慢慢长大了，胆子也稍微大了一些，加上家里将她护得很好，也就没机会再发作过了，可昨儿……” 端木芊芊竟然有选择性失忆症！ 诸葛芊芊差点破功笑出来。 萧凌陌第一次听说这世上有这种怪病，虽然是端木蕊亲口说的应该不会有差错，可还是派了人去请御医过来仔细给诸葛芊芊看看。 不想，御医还没到，太子妃先来了。 “不是我说你四弟，就算四弟妹身子不好需要静养，得安排个安静院子，可你给她安排的这院子也太偏僻了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苛待她呢！” 说话间门帘再度挑开，鱼贯进来一长队人。 莫说诸葛芊芊错愕，萧凌陌也很惊讶。 门房只说太子妃来了，可……这进来的岂止太子妃一个！ 眸光沉了沉，萧凌陌迎上去：“大嫂，二嫂，三嫂。” 诸葛芊芊顺着他看去，很快分辨这来的三位，一是太子妃江婉柔，二是谨王妃上官彤，三是珩王妃尹彩荷。 宣武帝四个儿媳妇，竟在这小小的屋里聚齐了！ 端木蕊面色很不好，却也不知是个什么心理，竟还刻意凑到诸葛芊芊身旁低声给她介绍。“哦哦，咦？” 诸葛芊芊继续小白，却突兀惊异一声。 声音不大，但瞬间吸引了太子妃江婉柔等人的注意。 萧凌陌顺声皱眉看过来，便见诸葛芊芊瞪大着眼盯端木蕊的脖子。 心，咯噔一下，想阻止却已经来不及…… “妹妹你脖子怎么了？虫子咬的么？好红……呀！这儿也有，这儿也……天！怎么这么多……” 诸葛芊芊一把拉住有所觉而想躲的端木蕊，直接使出吃奶的劲儿去扒拉她的衣服领子，一副关心而又被吓到的模样。 端木蕊却吓得脑子都空白了。 她脖子上有吻痕！ 显而易见是萧凌陌留的！ 刻意低领微露当然是要给端木芊芊看的！ 可这个计划里可没有太子妃江婉柔这些人存在！ “啊！” 突兀的尖叫声拉回端木蕊惊慌的神。 可看着歪在那里的诸葛芊芊，她是懵了，真心不明白怎么回事。 她推她了吗？ 推了吗？ 推了吗？ 可不管她搞没搞清楚，诸葛芊芊却是真的摔了，而且众目睽睽之下声音还很大，是个人听着都会觉得她摔得很狠！ “诶呀，四弟妹你没事吧？” 太子妃江婉柔惊声拉回端木蕊的心神，瞬间反应过来当下自己的狼狈窘境。 慌忙就想整理自己刚被诸葛芊芊扒松的领口，谨王妃上官彤却不给她这个机会…… 谨王妃道：“没看到端木二小姐衣衫不整很狼狈吗？还不快去搭把手，凌王殿下在呢？成何体统！” 能跟着在这些贵人身边的，哪个不是人精？恐怕不少已经看到端木蕊脖子上的吻痕了，此时闻令，哪里管是在谁的地界上，二话不说就一窝蜂涌上去。 端木蕊本能想后退躲开，却发现身后也有人。 “不用不用……” 眼看那些人将自己团团围住，一个个面上明摆不怀好意，端木蕊面白如纸，怎么也想也想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不由自主的，她看向萧凌陌，想要求助，可萧凌陌却很君子的背过了身去，根本没往她这边看。 不是他不想帮她，而是，这种情况他要怎么帮？ 难道他直接让人家不用帮，就那么让她一个待字闺中的大姑娘衣衫不整的站在那里让他看？ 这要是传出去，像话吗？ 【7】柔弱谁不会 端木蕊委屈，萧凌陌憋火，太子妃江婉柔和谨王妃上官却暗暗勾唇，很满意这个气氛这个效果。 更甚至，谨王妃上官彤还先萧凌陌一步又开口：“四弟妹虽然咳咳，过于纯真了些，可到底是心善重情太过关切姐妹才疏忽了四弟在场……夫妻一场，四弟可莫要因此就怪责她。” 太子妃江婉柔居高临下看了眼已被卉芬卉珍扶起的诸葛芊芊，眸光一闪，也笑吟吟的回头与萧凌陌道：“二弟妹说的是，四弟你可莫要见怪了。我听说四弟妹胆子特别小，半点经不住吓，四弟你可要悠着些。她本就羸弱，昨晚又受那样的惊吓发作了病，若再受惊吓，保不准就要有个好歹了，到时候莫说是你，便是父皇也不好与端木家和白家交代。” 萧凌陌一听，面色更沉。 这两女人一唱一和，分明是不让他就这么走！ 还有那个该死的白家…… 要不是端木芊芊有那么一个在白家当家主的嫡亲舅舅特别偏爱她，他还真不用顾忌那么多，早直接弄死她了，哪里还会让江皇后和太子有机会阴他这一把，搞得该娶的端木蕊没娶到，反而娶了端木芊芊这么个药罐子！ 然而，她们句句都是袒护端木芊芊这个弟妹，挑不出错来…… 低下眼帘，盖去眼底的怒火，萧凌陌温声和气道：“芊芊不谙世事过于纯真，让三位嫂子见笑了。也多谢大嫂二嫂提醒，请放心，便是没有两位提醒，我也不会为了这么点小事就去责怪她！” 正要顺势说告辞，先离开再说，只要他一离开，端木蕊又一口咬定脖子上的吻痕是虫咬的，太子妃和谨王妃还能无端端的强验她身不成？ 不验身，这戏自然就唱不下去了！ 然而…… “诶呀！” 一个嬷嬷在太子妃江婉柔的眼神示意下，时机恰好的怪叫出声：“端木二小姐这脖子可不是虫咬的！” 太子妃江婉柔张嘴正要接，就听诸葛芊芊惊愕问道：“不是虫咬的？那为什么这么红？还一颗颗的？” 本要不管不顾迈腿就要走的萧凌陌一听，不由自主又停了下来。 他就知道，这个端木芊芊不对劲！ 这问题，问得也未免太及时了！ 已经预备好下一步台词的太子妃江婉柔，和谨王妃上官彤闻声也很意外，连同始终没开口的珩王妃尹彩荷，始终处于惊恐状态的端木蕊一起，纷纷看向诸葛芊芊。 诸葛芊芊却并未察觉众人的目光般，一脸焦急的追问那个嬷嬷：“不是虫子咬的是什么咬的？有毒么？会不会很严重？” 那嬷嬷反应很快，张嘴就应：“不是虫子咬的，倒像是男人亲……” “够了！” 萧凌陌忍无可忍，沉声怒喝，回过头来目光便箭般刺向那个嬷嬷，吓到那嬷嬷面色一变便低下了头去。 “这里可是凌王府！二小姐是凌王妃的妹妹本王的小姨子！” 眸光一转，萧凌陌看向同样被他忽然发作而吓到的太子妃江婉柔和谨王妃上官彤：“大嫂二嫂，你们来看芊芊我很高兴，也很欢迎，可你们要当着我的面耍威风，直接越凌王府主母的权，就太过分了！别怪我不给情面不客气！” 这个王府的当家主母都还没说什么，她们一个个叽叽喳喳像什么话？未免太不把他放在眼里！ 只差一点点。 谨王妃上官彤心有不甘，转眸瞥向太子妃江婉柔。 江婉柔俏面紧绷眸阴沉，正要说话，诸葛芊芊细细弱弱的声音就冒了出来：“像是男人亲的……像男人……我……我想起来了……” 太子妃江婉柔离得近，一下就听清了，两眼瞬亮：“四弟妹，你想起什么了？” “我……我……” 诸葛芊芊一脸不安的看了看太子妃江婉柔，又看了看一颗心都被她吊起来的端木蕊，以及那恨不得扑过来捂住她嘴的萧凌陌，猛就琴瑟一抖，惶恐低下头去：“可……可不可以不要……不要休我……我……我做侧妃也……” “你胡说八道什么！” 萧凌陌怒声打断她，差点没保持度风度修养直接扑过来撕烂她的嘴。 他就知道她不对劲，嘴里蹦不出好话来，果然！果然！果然！ “姐姐！” 端木蕊也真被吓坏了，面色苍白得看不见血色，恨不能冲过去捂死诸葛芊芊干脆。 她跟萧凌陌好是事实，不怕诸葛芊芊知道，还怕诸葛芊芊不知道，可…… 太子妃江婉柔这些人知道了，性质就完全不同了！ 未婚失身不检点，只这一条，她们足以碾死她！ 太子妃江婉柔和谨王妃上官彤却是差点没笑出声来。 不管诸葛芊芊是真蠢还是假蠢，当下都只要她说的话对她们有利，方便她们踩萧凌陌和端木蕊，就是好事，就值得她们推她一把！ “四弟，你太大声了！吓到四弟妹了！” 谨王妃上官彤一本正经的说萧凌陌：“你看，她抖得多可怜，你都不心疼的么？” 萧凌陌很想说他不心疼。 可诸葛芊芊是他刚过门的王妃！ 还是宣武帝赐的婚！ 他心里再不喜欢，也不能公然说不喜欢，不然，就是在打宣武帝的脸，打端木家和白家的脸！ 一肚子火气，却只能憋着，萧凌陌面色难看到极点。 太子妃江婉柔附和谨王妃上官彤的观点，还温柔着声音诱哄诸葛芊芊说更多不利萧凌陌和端木蕊的话。 “四弟妹，别怕，虽然父皇母后不在这儿，可我和你二嫂三嫂都在，你有什么委屈只管与我们说……你说，好好的，四弟为什么要休你？还什么侧妃的？” “来人！送客！” 萧凌陌知道继续下去事情绝对无法收拾，也不怕与太子妃和谨王妃撕破脸皮，直接赶人。 【8】亲，我可以做妾哟 “凌王殿下好大的威风！” 太子妃江婉柔却不买账，冷哼一声直直看向萧凌陌：“既然凌王殿下想到父皇母后跟前去说，我们这些做嫂子的自没得理由拦着！总归闹大了没脸的也不是我们！” “大嫂说得是。” 谨王妃上官彤看热闹不嫌事大，也反正已经被太子妃一句“我们”给带进去了，不在乎多说两句刺激萧凌陌被他多记恨一点。 “都说世风日下好人难做，却不想，好嫂子也是这么的难做，唉，真真是让人心寒。” 萧凌陌被她们一唱一和堵得够呛。 诸葛芊芊没抬头，却也不难想象萧凌陌此时脸色有多难看，不禁默默的，为太子妃和谨王妃点320个赞。 太给力了！ 谁说古人智商低，看这水平！ 端木蕊见萧凌陌都被她们堵死了，面上更加没有血色，娇躯都摇摇欲坠。 今天，她恐怕是逃不过去了…… 可她知道，只有她一个人会万劫不复！ 萧凌陌…… 只要死不承认，便是她也没有实质的证据证明他就是她的那个男人！ 就算能证明，他也是皇子，为了天家颜面，宣武帝只会将消息封锁，将她抹杀！ 为什么…… 为什么事情才开始就变成了这样！ 为什么她就不是那个人的亲生女儿呢？ 如果她是那个人的亲生女儿，又何须如此剑走偏锋…… 不！ 不对！ 她是那个人的女儿！ 她就是那个人的女儿！ 端木蕊面色苍白，越抖越厉害，仿佛本能无意识般抬手抓上自己的胸口，隔着薄袄用力握住那半枚贴身的古玉，不断的用力的催眠自己——她是那个人的女儿！她是那个人的女儿！ 她的催眠没有白费。 至少当下，这小小的动作就瞬间触动了萧凌陌，让他心中那杆天平再度向她倾斜。 谨王妃上官彤目光锐利，不停的在萧凌陌和端木蕊之间徘徊，敏锐的觉得有什么就在眼皮底下，却看来看去也没看出来。 她从不信天家能养出什么痴情种，自不信野心勃勃的萧凌陌会真爱端木蕊爱到不顾一切，可种种迹象又表明，萧凌陌为了端木蕊确实不折手段费尽心思…… 难道萧凌陌是个难得一见的情种？ 不，不对…… 可如果他不是情种，却为何，对端木蕊如此的执着？ 她的目光太锐利，锐利到让端木蕊惶恐，生怕她发现什么。 端木蕊面色苍白的抓着自己的前襟，不敢抬头，也不敢松手，就怕自己一个细微的小动作会被谨王妃抓住，记下。 冷汗几乎瞬间就浸湿了她的背。 不怕不怕…… 端木蕊不要怕…… 不管是太子妃还是谨王妃，她们都是女人，她们再厉害都要靠她们背后的男人，而不论是太子还是谨王，都终将会败在萧凌陌手上，你只要坚持住就好，你一定要坚持住！ 诸葛芊芊的声音又响了起来，颤颤抖抖破破碎碎：“可不可以……不要进宫？” 所有人错愕的看着她。 “当然可以。” 萧凌陌不待众人反应过来，立马应道。 虽然他也琢磨不透诸葛芊芊忽然说这话什么目的，可不论如何，现在进宫对他和端木蕊来说都绝不是好事！ 太子妃江婉柔和谨王妃上官彤纷纷皱起眉头来，唯独那始终事外人一般，从头到尾没机会说过一句话的珩王妃眼底似有什么一晃而过，但转瞬便消失不见了，也依旧还是没有开口参与话题的意思…… “为什么不进宫？四弟妹你有什么委屈只管跟我们说，不用怕！你要知道，你是父皇亲封的凌王妃！便是四弟也不能欺负你！” 太子妃江婉柔直接忽略萧凌陌的声音，屈尊降贵在床边坐下，温柔亲昵的拉住诸葛芊芊的手，卖力的给她加油鼓劲，还生怕她听不懂的刻意将后半句咬重音些。 谨王妃上官彤也怂恿：“大嫂说得没错，四弟妹你别怕，有什么委屈只管说。” 萧凌陌真想把这两个女人直接丢出去。 “你们别逼我姐姐了……” 端木蕊声泪俱下，楚楚动人，可此时屋里只有萧凌陌一个男人，太子妃等人可不吃她这一套，当下话也不让她说完，便有嬷嬷一把捂住她的嘴，还一脸恳求。 “我说端木二小姐，你好歹也是高门出身，怎地这点儿规矩都不懂？太子妃谨王妃与凌王妃说话哪有您插嘴的份儿？便是太子妃谨王妃谦和不与您计较，传出去您这名声也不好听不是？” 她虽然是压着声儿说的，可在场长耳朵的，哪个没听得一清二楚？ 端木蕊口鼻都被她捂着，本就没法喘气，再听她这么说，更是气得两眼发黑。 她竟然说她没资格跟太子妃等人直接说话！ 萧凌陌沉眸正要呵斥那个嬷嬷黑手，冠她一个意图谋害端木蕊的罪名，却还没开口，那个嬷嬷就忽的放手了。 一口恶气顿时上来出不来，萧凌陌面色愈发阴沉可怕，俊逸的脸庞也因狠咬后槽牙而隐约扭曲，显得狰狞。 诸葛芊芊恰好此时抬头看他脸色，似要根据他的脸色来判断接下来要说什么，却一眼，直接吓哭。 “呜呜……我，我真不知道你们是真心相爱啊，蕊儿总跟我说侯门深似海，嫁入天家是条不归路，要短命的，我以为她是怕我受苦才说喜欢你的啊，我真不知道啊……” “姐姐！” 才缓过劲儿来的端木蕊一听，简直要疯了。 她张嘴尖叫着就想打断诸葛芊芊的话，却不想，诸葛芊芊被萧凌陌“吓惨”了，神情崩溃根本听不进去： “对不起对不起，我真不知道我真不知道，我也是不想蕊儿吃苦短命才没答应蕊儿让她替嫁进来，我真不知道你们……呜呜，你可不可以不要杀我？我可以把凌王妃的位置让给蕊儿！我，我甚至可以做妾！” 萧凌陌也要疯了，怒声咆哮：“你胡说八道什么！” 【9】进宫 诸葛芊芊已经玩腻，趁他一吼二话不说哆嗦着翻白眼，而后直接往太子妃怀里“晕”过去。 太子妃江婉柔大惊失色：“四弟妹，四弟妹你怎么了？御医？御医呢？还不快去请御医！” 谨王妃上官彤也转头斥责萧凌陌：“四弟，你看你闹的！四弟妹本就羸弱，又昨晚才受惊发病，这会儿要是有个好歹，我看你怎么去跟端木白两家交代！” 萧凌陌差点没吐血三升。 现在他已经完全可以肯定，这个端木芊芊有鬼！ 可有什么用？ 太子妃江婉柔和谨王妃上官彤本就是要搅事的，这会儿更加护着诸葛芊芊死咬他不放。 不出所料…… 端木芊芊这个药罐子不论是哪个御医来看都糟糕透顶，于是太子妃江婉柔立马联合谨王妃上官彤以接端木芊芊进宫治疗休养为由，愣是将“不省人事”的诸葛芊芊带进了宫去。 “哈哈哈……” 太子萧之宥听罢太子妃江婉柔绘声绘色的描述后，忍俊不禁大笑出声来：“老四素来阴险狡猾，想要他吃亏不容易，四弟妹这大功臣你可要好好安顿照看，莫要让某些人有机可乘。” 江婉柔盈盈一笑：“殿下放心，里里外外都是我们的人，凌王便是求到惠妃那儿去也插不进手来。而且，我已请祖父修书神医谷，望神医谷能派位能人来给四弟妹好好看看。不是我多疑，而是我真不敢信这世上能有那么好的继母。” 嫡亲姐姐才新婚就后脚抬进府，又姐姐才怀上就后脚也跟着怀上了…… 这种人，能干净到哪里去！ 萧之宥勾唇，伸手拉住江婉柔的手，很满意她的安排和此时适时的娇羞，拇指轻轻的摩挲她柔软细滑的手背，是挑逗也是奖励：“老四可不是什么情种的料，在查清楚他为何对那端木蕊如此上心之前，四弟妹确实得好好活着，便是起不了大用，摆在凌王正妃的位置上也够恶心刺激老四的。” “殿下您太坏了。” 江婉柔娇羞一笑，面色绯红的顺势倒进萧之宥怀里。 她倒得很有技术，姿势优美而发型不乱，盖着右脸的厚刘海一丝不苟，半点没将狰狞的胎记露出来…… “我还有更坏的，要不要试试？” 萧之宥很是喜欢她这股子聪颖自若，但心中还是忍不住有些惋惜，终究还是希望将来他荣登九五之时，站在他身边的那个人，不但有辅佐他主宰天下的玲珑剔透心，还有，惊艳天下的外在容貌，而江婉柔…… 这一生穷其所有，也最多只能占前者，到底不够完美。 眼看萧之宥就要压身上来，江婉柔羞得满面通红，忙提醒：“殿下，这儿可是坤宁宫，母后说不好就要回来了。” 萧之宥顿时定住，没好气起身，刮了刮她鼻子：“晚上再收拾你。” 江婉柔面红得似要低血，低着头不搭话。 女人总是这样，萧之宥见惯不怪，还真没注意到江婉柔半藏在袖中的手，如是宣泄什么一般死死的绞着帕子，低着的眸子也比脸色更红…… 她知道的。 即便这里不是坤宁宫，她不开口，太子也会在关键时刻停下来。 然后，找个挑不出错的理由把事跳过去，终归不会白天抱她！ 更甚至，如果她不是三朝元老当今右相江藤唯一的嫡亲孙女，不是江皇后唯一的嫡亲侄女，不是户部尚书江继锦与平阳郡主最小也是唯一的女儿，不是湘西霸主云郡王唯一的外孙女…… 太子萧之宥根本不会娶她！ 夫妻二人各有所思间，江皇后回来了。 二人一看江皇后那愉悦神色便知道，事情很顺利，可江婉柔还是开口，给江皇后一个炫耀的机会：“母后，如何了？” “惠妃倒是很卖力想给端木蕊争个侧妃，可哪有那么容易？” 想起惠妃母子吃瘪的表情，江皇后确实很得意：“事情都捅破了，外头又已经传得沸沸扬扬，杨贵妃更是直言那丫头勾引自家嫡亲姐姐的新婚丈夫，品性卑贱恶劣，又验明确实已经失贞……呵呵，给她做个妾也是恩典了。” 江婉柔掩嘴直笑：“四弟就干看着？” 江皇后冷哼：“他敢说什么？说他之前就有计划的求娶端木蕊但没成功？皇上这些年越发多疑，听到这话还得了？” 除非萧凌陌找死，不然，绝对不敢透露一个字！ 萧之宥和江婉柔一听，都笑了。 江皇后得意够了，又提醒起太子妃来：“虽说今日这事谨王两口子没少出力，可杨贵妃和谨王素来不是省心的，难保不今日与我们一起整治惠妃和凌王，明日又联通惠妃和凌王回咬我们一口，再加上端木家那个大丫头背后还有白家家主给她撑腰……你可要仔细照看她，别惠妃没得手，反而让谨王那边整出点儿什么事来。” 江婉柔点头：“母后放心，柔儿一定谨慎照顾四弟妹，非但不让她掉半根寒毛，还要想办法将她医治好起来。” 萧之宥趁机便与江皇后夸起江婉柔请右相江藤修书神医谷求医的事。 江皇后自是大悦，拉着江婉柔的手就是一阵夸赞：“太子能娶到你真是天大的福分。” “母后过誉了。” 江婉柔娇羞的低下头去，面上一片欢喜色，而心中，却是惶惶抑郁的。 很多时候她总会忍不住去想，太子对她的疼爱并不纯粹，那么皇后姑母呢？如果有一天，江家不如如今了…… 她，又不敢真的往下深想。 说完正经事，太子萧之宥便忙去了。 江婉柔左右没什么事，便留在坤宁宫与江皇后说起体己话来，谨慎小心的培养婆媳关系。 不想，这话还没说上两句，便有宫人上气不接下气的跑来报：“不，不好了，尧，尧王殿，殿下他……” 【10】借刀杀人 江婉柔见江皇后皱眉面露不悦，立马横眼那宫人：“你当这是什么地方？这般火急火燎像什么样！缓口气，慢点说！” 那宫人却急得不敢缓，匆匆换了口气就忙又道：“回太子妃，尧王殿下往凌王妃那边去了！” “什么！” 江婉柔一听直接惊得站起。 江皇后也是面色一变坐直起身，而后匆匆推江婉柔去拦：“你赶紧去看看，可千万别让那小子干出什么混账事来，若让惠妃母子抓着反咬我们一口，可不得了。” 江婉柔也知道尧王是个极浑的，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偏宣武帝和太后极宠他，忙应喏就匆匆往外走，心中却又忍不住气愤：“是哪个将凌王妃的事传他耳里去的？” “谨王妃去与太后请安，当笑话讲给太后听，尧王正好在……” 江婉柔一听就知道是上官彤那蹄子使坏，气得咬牙切齿：“好你个上官彤，给我等着！” 她生怕萧尧快一步，一路抄着近道急赶，愣是在诸葛芊芊暂住的院子门口与一身猩红的他照上了面。 江婉柔本想就这么将萧尧堵回去，却不想偏这时候，院里传出了尖叫和哭声。 萧尧一听，立马打了鸡血似的兴奋：“没想到一来就有好戏，堂嫂快走，迟了就看不到了。” 说着他一溜烟就先冲进院去了，愣是谁都没来得及拦。 江婉柔面色大变，急忙追着进去并喊：“四弟妹胆小，尧王你莫要吓她！” 萧尧一听不乐意了，回头就狠狠瞪太子妃：“本王之绝色堪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不论男女老少哪个瞧着不垂涎三尺，哪有吓到的道理！倒是你，可走慢些，莫把右脸露出来，哼！” 江婉柔一听，气得差点没直接歇斯底里，可步子却是不由自主的慢了些，确实怕右脸暴露出来。 “卉珍你个贱人！为什么陷害我！我打死你！我打死你！” 江婉柔后脚随萧尧进门，便见卉芬面目狰狞的揪着卉珍打。 卉珍起初还躲，却发现自己身后就是诸葛芊芊，而卉芬却发了疯似得越发过分，险些都伤着诸葛芊芊，也羞恼成怒，还起手来。 诸葛芊芊面色苍白的在一旁直喊别打，眼里明显水光泛滥，周围嬷嬷宫女忙分成两拨，一拨护着她，一拨拉架。 屋里乱作一团。 萧尧偏还看热闹不嫌事大，一见这阵仗反而更乐了，活似看斗鸡似得直拍手叫好：“扑过去扇她！咬她咬她！对对对，就这样！” 江婉柔一听更上火，沉声便吼：“住手！” 这一吼中气十足，气势逼人，旁边萧尧都冷不丁被吓了一跳，被宫女拉着的卉芬只也被惊到了。 “凌王妃本就受惊病弱，哪堪你们这么折腾，都给本宫拖出去，杖毙！” 江婉柔跟着的话，直接把卉芬惊得彻底醒过来，忙喊江婉柔饶命，可已经治住她的宫女根本不给她下跪求饶的机会，直接就拧着往外推。 眼看着卉芬被推出去，只有凄厉的求饶声传回来，卉珍也吓得脑子都空白了。 以为自己也死到临头的时候，有只颤抖的手死死拉住她，一点点往她怀里蹭…… 诸葛芊芊面色苍白，浑身发抖，破破碎碎的声音更证明她现在有多惶恐：“不要，不要，不要……” “哈哈哈……” 萧尧突然大笑，转眸瞥向江婉柔，一本正经：“这可是你吓的，不要赖我。” 江婉柔直接被萧尧一句话气得气血逆流。 看着面色苍白哆嗦得不像话的诸葛芊芊，她的内心是抓狂的，可面上，却是极其温柔和善的：“四弟妹别怕……” 可她耐着性子不管怎么哄，被吓坏的诸葛芊芊都听不进去，初生的鸡仔一样死死抓着当下屋里唯一熟悉的卉珍不撒手。 萧尧却还不嫌事大，愣是凑过来就近围观：“嘿嘿，受冻的小鸡仔似的，真好玩。” “尧王！” 江婉柔咬牙切齿要赶人，却才张嘴，萧尧已先一本正经的说她道：“你看你，把她吓得都翻白眼儿了。” 诸葛芊芊一听，差点没一巴掌扇过去。 谁特么翻白眼了！ 这么技术又不美观的活儿敢不敢别让她当众干！ 可…… 端木芊芊娇弱的形象早已深入人心，这两天又被她狠狠上了层色，如今至少江婉柔是深信不疑的闻声便转头看了过来，而她，也从萧尧那一身醒目的猩红大袍认出来，这位臭名昭彰的尧王殿下，应该就是昨晚墙头围观凌王府新房大火的那个暗夜妖孽！ 很没骨气的，诸葛芊芊两眼一翻露出眼白来。 不是她怂啊，实在是……小命就一条，而妖孽太可怕！ 江婉柔却吓得急忙宣御医，又让卉珍掐诸葛芊芊人中，别让她晕过去了，就怕她晕过去后再也醒不过来，责任要她扛。 萧尧却咧嘴笑得欢：“这白眼翻得真可爱。” 诸葛芊芊默默的把他骂个体无完肤。 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大红妖精就是昨晚看到的暗夜王者，这气质，这形象……特么的不过就是少了件披风而已，要不要差个次元那么多！ 江婉柔也被萧尧那抽风的脑回路刺激得有些抓狂，沉声冷道：“尧王殿下！男女有别，你在这儿不妥……” “这么多人在呢，又不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哪里不妥？” 萧尧斜眸，满目鄙夷的瞥了江婉柔一眼，就像在说丑人多作怪！就你这样的便是想吸引本王注意，本王也不会多看丑到家的你一眼。 那意思，太赤裸裸，江婉柔想装作没看见都难，顿时气得胸口疼：“你再这样，我便去告诉太后了！” “告诉太后什么？”萧尧冷哼，不吃她这一套：“告诉太后，你把老四家的吓成翻眼小鸡仔？” 【11】送人 萧尧眸光一闪，满脸坏笑：“你与其在这里恐吓本王，还不如赶紧让外边的人先别打了，省得一会儿碎人肉横飞一地血，把这只翻眼小鸡仔吓得直接口吐白沫魂升天。” 诸葛芊芊暗暗咬牙，恨不得用眼底的凶光直接射死他。 你才口吐白沫魂升天！ 萧尧却似没看见，笑得愈发邪魅妖娆，俨然自恋成狂。 江婉柔被气得胸口疼，却也怕萧尧这番渲染烙入诸葛芊芊的心，一会儿卉芬被打死便是没让她瞧见，也吓得不轻，忙命人罢手。 可惜宫人效率高，这会儿功夫已经把卉芬打死了。 卉芬起初喊得太凄厉，宫人嫌她煞风景，干脆捂着她嘴打，结果就这么，没什么声儿就没了。 江婉柔听罢嬷嬷低报，心底第一次埋怨宫人效率太高，面上却不改颜色，谎称卉芬还在，已经送去治疗了，至于卉珍…… 也不好再提她与卉芬打架的事。 “我看弟妹身边也没几个贴心人，如今卉芬姑娘又要养伤……不如我送几个给弟妹吧……” 江婉柔才提议，萧尧立马拍手叫好：“这主意好！” 于是半个时辰后…… 江婉柔哄了诸葛芊芊睡下，匆匆回坤宁宫与江皇后回话。 江皇后果然脸色不好看：“你往端木芊芊身边塞人是好的，可尧王怎么也凑上热闹了？” 江婉柔委屈得直想哭：“儿媳也知道这不妥，可他根本不听，母后也知他是个浑的，仗着父皇和太后宠他，蛮不讲理还倔得九头牛都拉不动，便是儿媳这会儿将他那些人打发了，保准他回头就跟儿媳闹，儿媳哪里吃得住。” 江皇后对萧尧也很头疼：“皇上和太后……也是有用得上他的地方……” 江婉柔颔首：“儿媳明白。” 养着尧王这么个祸害，一是搏个美名，二是有些黑锅总得有个人来背，而尧王这种有点小聪明的受宠浑人，是最好的人选！ 不过…… 江皇后叹了口气，又问起诸葛芊芊那边的情况，怎么就闹起来了。 江婉柔道：“说是四弟妹醒来听说自己进了宫，而端木蕊被责难成了妾，又内疚又惶恐，哭着埋怨卉芬告诉她男女之事，若她什么也不知道便不会害了自家妹妹，不想那卉芬竟不承认……” “哼！本宫都听说端木家那个大丫头自小病弱养在深闺，规规矩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若不是有心人在她耳边说道，她哪可能知道男女那点事？” 江皇后冷哼，直接把过错赖给端木蕊：“那端木蕊倒是生得着实不错，可惜小小年纪不学好，不但心眼多，还狠辣。” “母后放心，儿媳不会让她有机会翻身的。” 爬床贱人正室公敌，所有正室都有责任和义务群攻之！ *** 卉芬没了，却多了个江婉柔给的茗香，萧尧赏的红笺，上官彤送的珠云…… 卉珍面上不敢露什么，心里却惶恐不安，生怕一不小心落个卉芬的下场。 诸葛芊芊却被三人哄得日渐开朗起来，不但肯喝药吃东西了，偶尔还会在院子里走走，甚至应江婉柔和上官彤的邀，去给太后皇后以及杨贵妃等请安。 不过，她一次也没有去过惠妃那里。 卉珍对此提都不敢提。 一是江婉柔和上官彤本就有心不让诸葛芊芊和惠妃培养感情，暗着处处下绊子，二是比起看起来精神抖擞气势逼人的江婉柔和上官彤，她更怕诸葛芊芊！ 诸葛芊芊自己都装傻充愣的情况下，她哪敢自作那个聪明？ 一转眼，三天就这么过去了，惠妃积压的火气随时可能爆发出来。 这期间，萧凌陌天天来接诸葛芊芊，并保证会善待她，却始终没能把人接回去。 这日，萧凌陌又来了…… “母妃也要去？” 看着气势汹汹的惠妃，萧凌陌有点皱眉，怕惠妃控制不住情绪，又与江皇后和杨贵妃撕起来：“儿臣听说她现在在太后那儿。” 惠妃明白他的意思，也确实对诸葛芊芊不来与她请安，却把皇后和杨贵妃那儿都逛了很熟很恼火，但还不至于失去冷静。 “本宫知道你那王妃是个不争气的，谁都戳得了她，自不会与她计较上江杨二人的当。” 萧凌陌却道：“恐怕大家都轻看了我这位王妃。” 惠妃皱眉。 萧凌陌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什么，只好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并道：“儿臣回去后，越想越觉不对劲，总觉得她不似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惠妃还没跟诸葛芊芊接触过，更说不上什么来，但很相信自己的儿子：“那就更要早日将她送出宫去了。” 再待下去，谁知道她会在宫里搅出点什么事儿来？ 反倒是出宫回王府后，萧凌陌和端木蕊想怎么折腾她就能怎么折腾她！ 萧凌陌也是这么想的：“待她回府，蕊儿的真实身份也可以向那位透露了。” “嗯。” 然而，母子两才到永寿宫后，江婉柔和上官彤就借口带诸葛芊芊走。 刚刚还乖巧可人的诸葛芊芊更是瞬间见到母子二人后面色苍白浑身发抖，看都不敢再看萧凌陌一眼。 惠妃本是想忍的，可她一看到这样的诸葛芊芊就觉邪火冲脑。 她那么优秀的儿子，怎么就给配了这么只癞蛤蟆？ 更何况，她是端木芊芊的正经婆婆，端木芊芊见着她却竟然连个礼都不行，反倒跟江皇后和杨贵妃挺亲热…… 更呕的是，江杨二人虽嘴上不说，可眼里，满满都是幸灾乐祸的笑话！ 惠妃终是一个没忍住，摆起脸色就说了诸葛芊芊两句，自觉也没多严厉，却没想到，诸葛芊芊顺棍就软，惶恐得直接站都站不住。 江皇后和杨贵妃自然不肯错失机会，立马一唱一和说起她来，一来二去就变成了她口撕江杨二人，结果惹得太后勃然大怒，当着小辈的面就呵斥起她们来，还要她们去佛前反省一番。 萧凌陌接诸葛芊芊回凌王府的计划，再次搁浅。 【12】宫中闹鬼 祸不单行…… 惠妃与江皇后和杨贵妃闹得难看，不愿与两人同行，所以一起在太后的金佛前反省完，特地等两人都走后才离开，却怎么也没想到，太后那尊金佛，竟当着她的面忽然就消失了！ “不见了？” 一身猩红华袍的萧尧逗鸟的动作只是顿了一顿，便勾唇又继续：“怎么不见的？” 四两道：“具体还说不清楚，只知道……惠妃走的最后，也据她本人的说法，金佛是在她面前忽然凭空消失的。” 萧尧仿佛没有听到，又好像听到了但并不在意这个新闻，饶有兴味的自顾逗着笼中色泽鲜亮的金丝雀玩儿。 四两低头立在他身后，没再说话也没有离开，仿佛他本来就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随从。 不知过了多久，萧尧终于又开口了：“问问红笺，凌王妃当时在哪里。” 四两怎么也没想到，等了半天等来的竟然是这么一句指示，懵在当场。 凌王妃？ 主子好好的，为何提起凌王妃？还打听凌王妃当时…… 难道，主子怀疑凌王妃跟金佛失踪有关？ 怎么可能！ 就那药罐子，便是再有十个她也不可能搬得动那比北地大汉还高大的纯金佛像，更何况如何瞒过诸多眼线将佛像运走！ 可是…… 主子这么问，总归是有理由的！ 如此想罢，四两颔首应诺去行事，心中暗暗决定好好观察那位凌王妃，倒要看看，她到底有什么地方值得主子这么高看她一眼。 身后，萧尧慢条斯理打开笼子，对笼子里的金丝雀说：“不要因为被关久了便忘了你会飞，去吧，飞出去，整片天都会是你的。” 笼中的金丝雀也不知是听懂了他的话，还是完全出于本能，应声便窜出笼子，头也不回的振翅而去。 “诶呀，真飞走了，枉费我这么好吃好喝的招待，真没良心。” 萧尧嘴上斥责，唇边却挂着淡淡雍容的浅笑，随手便将那只曾装金丝雀的鸟笼扔进廊下人工湖中：“下次养什么好呢？” 冷不丁忽然想起总在琴瑟惶恐宛若受惊兔子，眼底深处却时不时贼光飞掠的某芊，薄唇微扬：“嗯，养只小狐狸不错……” *** 不管金佛丢失跟惠妃有没有直接的关系，反正，找不着人赔偿的太后是咬着要她赔了。 想到惠妃那气得吐血却奈何不得太后半分的样子，杨贵妃再度忍俊不禁笑出声来，却听殿外突兀有人尖叫。 声之尖锐凄厉，活似大白天见了鬼！ 如此还不算，外边竟然跟着就喧哗了起来…… 杨贵妃皱起眉来。 李嬷嬷忙道：“奴婢去看看。” 却还没动身，便有宫女匆匆进来报：“娘娘，不好了，您最喜欢那盆云片松不见了！” *** 拨弄了两下从杨贵妃那里偷来的云片松，诸葛芊芊勾唇退出秘密基地，回到宫中的床上。 才坐起身，红笺便笑吟吟的挑开了床幔：“凌王妃睡得可好？” 诸葛芊芊点头，瞧见茗香和珠云在那嘀嘀咕咕，不禁问：“怎么了？” 二人立马凑过来，茗香道：“回凌王妃的话，说是太后病了。” 诸葛芊芊很惊讶，不是说那老太太身体很好么：“怎么病了？严重吗？” “心病，不严重。”珠云应罢，忍不住笑出声来：“只要惠妃娘娘赔她一尊金佛，保证立马就能好。” 原来，宫中最近频繁而又诡异的丢东西，御林军却查不出蛛丝马迹，宫里人都说闹鬼了。 神鬼之说乱人心，消息走漏一不小心传到别国也是笑料，所以宣武帝下令封锁了消息，一个字都不许往外漏，谁丢了东西谁自认倒霉！ 宣武帝亲自下的令，太后也不敢违背，但，她病了，生生肉疼病的。 说起这位太后，也是个奇人…… 她长得倒是极好，可惜出身不高还家道中落，自己是个小肚鸡肠虚荣贪婪的，娘家人也不争气。 本来她这种人在后宫是生存不下来的，偏她运气好，生了个聪明又争气的儿子！ 但即便如此，在当上太后之前，她也还是吃了很多苦受过很多累，委屈羞辱数不胜数，于是结果，她愈发的视财如命爱摆架子了。 如今宫里出了爱偷东西的“鬼”，还老爱往她库房跑，皇帝儿子没法帮她抓“鬼”拿回宝贝就算了，还声都不许她出…… 她一个没想开，就“病”了！ 说是病了，却其实是肉疼她那些东西丢了没人赔！ 宫里人人清楚这一层，暗地里也都当笑话悄悄说，只差没公然议论了。 茗香和珠云刚才就是在当笑话说。 当然，其实也是变相的透露给诸葛芊芊，好让她知道，现在一肚子气的太后正咬着惠妃发泄。 诸葛芊芊知道，至少茗香和珠云是很希望她跑去给惠妃添堵的，因为她们背后的主子是这么希望的，可…… 她现在没兴趣。 她现在所有的兴趣，都在发觉空间的新用法和研究和治疗自己的身子，哪有那个闲工夫。 茗香和珠云见她反应平淡，果然很失望，倒是红笺暗光隐隐，不知在想什么。 果真什么主子带什么奴才，妖孽带的丫鬟都沾着几分妖气…… “不过是些身外物而已，丢了便丢了，太后实在喜欢，尧儿想法子再给您寻就是了。” 歪在太妃榻中哼哼唧唧，呻吟得好像下一秒就会死去的太后一听，老眼崭亮，病痛瞬间去了大半，张嘴就想说好，却听一旁亲信嬷嬷突兀咳了声。 猛然意识到那样太不矜持，太后干咳两声调整情绪，才故作自然和蔼的拍拍萧尧的手：“儿孙里，就你最贴心了。” 【13】神医谷，默言 太后没说要，也没说不要。 萧尧缓缓勾唇，仅是浅浅一笑，却也霎那便让满殿春暖花开。 太后顿时有种少女正怀春的砰然，还搭在萧尧手背上的手，不由自主的紧了紧。 偏这时，宫人来报：“江婉柔为凌王妃请的神医谷的神医到了。” “神医谷的神医？” 萧尧闻声转眸瞥向那宫人时，悄然而又自然的抽回自己的手，唇角的笑也更加明艳夺目：“太子妃好大的脸面，连皇上都请不出山的神医谷，竟让她给请来了。” “哼！” 太后并未察觉“神医谷的神医”和“神医谷”之间有什么区别，倒是被萧尧的话刺激成功，不但应声断了那乍生的邪念，还黑沉着脸道：“三朝元老之后，脸能不大么？” 当初宣武帝求娶并立江家女为后，确实是有求于江家，要借江家势巩固帝位，可江家太贪心了，有了一个江皇后还不够，还想再来一个，甚至…… 一个带着江家血脉的天子！ 甚至，直接让这天下改姓江！ 这片天下是她和她皇帝儿子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岂容他人觊觎！ 卑躬屈膝十六年，萧尧岂会不了解太后。 此时他便是光听声音，也能知道太后心里在想什么，而她所想，也正是他所要的效果。 呵呵一笑，他回身便挨着太后坐去美人榻沿，猩红华袍顺势飘摆了个美妙的弧度，如同一朵妖艳的奇花乍绽乍敛，端的是惊艳神魂。 江婉柔带神医谷弟子进殿，正好瞧见这一幕，鸡皮疙瘩瞬间起来一大片。 她也承认，这尧王确实生了副好皮相，足以让天下貌美女子都为之嫉妒发狂，可他那分分钟开屏孔雀的样子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至少，她就不敢恭维！ 偏还听到他阴阳怪气的与太后说：“脸大总是讨打，这个不打那个也打，可不是什么好事，何须太后上心。” 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跟她有关，加上近日为诸葛芊芊又结了不少怨，瞧着他更觉不顺眼，脸色不由自主就摆了出来。 太后倒是历来都知道江婉柔轻看萧尧的，往常也懒得管，可今日却觉不舒坦。 俗话说得好，打狗看主人。 江婉柔竟然当着她的面给萧尧摆脸，岂不是在质疑她的审美和品味？ 太后越想越上火，也摆起脸色来给江婉柔看。 于是江婉柔转眸再看向太后的时候，便看到一张又黑又臭随时可能发作的脸，还见太后拍着萧尧的手应道：“到底还是尧儿你最贴哀家的心，不像某些人……哼！” 那画面太扎眼球，江婉柔不禁又起了层鸡皮疙瘩，甚至不适宜的哆嗦了下。 太后偏偏瞧见了，眸光顿时更沉，脸色更难看，却也碍着长辈的身份不好胡乱发作。 萧尧只当什么都没看见，笑吟吟看着江婉柔身后的年轻男子，语带轻慢鄙夷：“这位便是神医谷来的神医？可真年轻呀~” 太后闻声，也将注意力转向那年轻男子。 白衣出尘，五官隽秀，眼角有着少许笑纹，整个人显得很是平和近人…… 若不是背着个药箱，倒更像是个只擅吟诗作对的书生，哪里有点神医的气质，何况，太年轻了。 江婉柔正要引那人行礼问安，便听太后问道：“多大了？” 江婉柔忙跪下应道：“回……” “哀家没有问你。” 太后沉声打断太子妃，看着那个年轻神医又问：“小郎中，哀家问你，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小郎中？ 太子妃面色难看。 再年轻，这位也是神医谷出来的！ 神医谷敢放他出来给凌王妃看病，就肯定有真本事，当得起神医之名！太后却…… 那年轻人倒不在意，浅笑依然举止从容：“回太后的话，小人无姓，师父赐名默言，刚满20。” 太后本也没打算真得罪神医谷，又见他如此得体，也不为难，随口又问了两句，便打发太子妃带他去看诸葛芊芊。 “本王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见着活着的神医，也想去见识见识所谓的神医是怎么给人瞧病的。” 他又要过去？ 江婉柔哪里肯！ 偏太后是个糊涂的，竟不待太子妃张口便道：“去吧去吧，回头也与哀家说说……你顺道替哀家看看端木家那大丫头还缺什么，她是个讨人疼的，哀家很喜欢，可不能让谁委屈了去。” 太后不喜自己，太子妃历来心知肚明，可听着太后这番话中有话，心里还是忍不住的不舒服，何况太后竟压根不考虑萧尧和“端木芊芊”之间的关系应该避嫌，还纵容萧尧任这个性，实在让她很恼火。 再说萧尧，妥妥一个大浑人，仗着受宠总是任性妄为，喜好还十分奇葩，府中姬妾成群娈童无数，私生活就不是一个乱字了得…… 天知道，他这么关照“端木芊芊”会不会关照出点什么事来！ 到时候，没人揪出事来还好，若有人揪着闹出事来，这责任谁背？ 江婉柔面色难看，想劝太后收回成命：“太后……” “去吧，哀家累了。” 太后见江婉柔竟又摆脸，火气顿时更甚了，沉声打断她便闭上眼，明摆着江婉柔再开口她就要发飙。 江婉柔气得不行，却不敢再出声，因为太后毕竟是宣武帝亲妈，而宣武帝不管出于什么目的，都是出了名的孝顺！ 萧尧一脸小人得志的神气：“太子妃，走吧，别害本王耽搁了太后吩咐的差事。” 有一瞬，太子妃真的很想抬手扇他两巴掌，但终究是忍住了，冷哼一声扭头便先走，并未注意到身后，默言不露声色的瞥了萧尧一眼…… 【14】继母白蓉 生怕诸葛芊芊因为默言年轻而怀疑他的本事，江婉柔特地多说了两句好，反倒惹来萧尧嗤笑。 好在诸葛芊芊贴心：“我虽没什么见识，却也听说过神医谷大名，默言公子既能拜入神医谷，必定天赋过人，年轻些也不稀奇。” 她声柔调软，让人听着就舒服，江婉柔眉宇之间顿时扫去不少阴霾，笑道：“还是四弟妹有眼光。” 萧尧只当没听到，东张西望一副煞有其事打量屋里摆设的模样。 “太后她老人家喜欢你，特地让本王代她过来看看，若是你被人欺负了或是缺了什么，直管与本王说。” 江婉柔听着这话就来气，也懒得与萧尧这种人浪费口舌，不待诸葛芊芊反应，便请默言上前为她把脉。 然而他扛出太后来，诸葛芊芊哪能不应一声：“大嫂心细又温柔，处处为我着想，我在这里过得很好，没人欺负也不缺东西，多谢太后疼惜。” 江婉柔被夸得舒服，脸色也更好看了。 诸葛芊芊又与默言道：“有劳公子。” 默言浅笑点头，待卉珍将一块丝帕铺上诸葛芊芊手腕，才伸手为她把脉。 没人理会的萧尧也不觉尴尬，继续挑剔又嫌弃的“检查”屋子，好像不找出缺点什么就不罢休一样。 默言好一会儿才收回手，眉头轻轻皱起。 在此之前，已经好几位御医给诸葛芊芊看过，太子妃自知道她身子有多差，见默言如此也不惊讶：“不瞒言公子，我这位四弟妹先天便不足月，所以打小身子便不好，这些年都是汤药喂大的，如今什么程度大家心中也有底，你直言无妨。” 诸葛芊芊也是浅笑，好似说的就不是自己：“御医说我底子已经坏透了，即便小心调理也至多只能活到二十五，公子怎么看？” 默言看着诸葛芊芊，眼底飞快的掠过一抹诧异。 十六岁被断定活不过二十五岁，一般人哪能如此淡定…… 但很快，默言唇边便噙起了浅浅怡人的笑：“我师父曾遇一位病患，身染绝症理应活不过当年，却不想如今二十年已经过去了，那位病患仍然活着，而且绝症竟然已经消失，身体十分健朗。” 女人天生爱八卦，太子妃一听就忍不住好奇：“还有这种奇事？” 默言点头 ，正要再说，却这时宫人报说惠妃来了。 “听说神医谷的神医来了，本宫急匆匆便赶了过来，太子妃不会介意吧？” 声到人到，画着精致妆容的惠妃紧跟通报的宫人后脚便大赤赤进了屋来。 她面上笑盈盈的，看起来很和气，语气却明显的尖锐，一双水眸更似深藏着刀片般的利，淡淡一扫便气势凌人，让人不敢贸然招惹。 “您是长辈，我怎么敢介意。” 江婉柔却不怕她，皮笑肉不笑，目光顺势淡淡一瞥，便见惠妃身后还跟着萧凌陌和端木蕊母女，心中更是冷笑不已，张嘴又道：“咦，四弟身边这两位真面善，不知是哪家的夫人小姐？” 讥讽之意，刺得端木蕊面皮生疼。 她身边的母亲白蓉却不为所动，大方有礼道：“端木侍郎府继室白蓉，参见太子妃，尧王殿下。” 白蓉虽是端木蕊生母，却也是端木芊芊继母，刑部侍郎府的当家主母，白家家主的庶妹，惠妃名义上的亲家母…… 她这般知礼，江婉柔反倒不好再为难她了：“原来是端木夫人，平日事多又许久不见端木夫人，倒是一时没认出来，失礼了。” 端木蕊顿时舒坦了许多。 还是母亲厉害！ 心情一缓，演技也上来了，转眸便水莹莹的看向床上的诸葛芊芊，情难自禁的模样脱口而出：“姐姐……” 正要扑过去，却见身边忽然多了个人。 萧尧看猴似的围着她上下打量：“这个没规没矩的，便是四堂弟那个心尖人儿？倒是生得不错。” 说话间，修长好看的手就伸到了端木蕊颈前，作势轻佻的要勾她下巴。 毫无疑问，尧王生得极好，是个女子只光是看着他脸的话都得心动，可他…… 太危险了！ 何况端木蕊已将这一生押注给了萧凌陌，又怎么能让萧尧当众对她动手动脚！ 旁的不说，萧凌陌和惠妃都在旁边看着，会怎么想？ 所以几乎是立即，端木蕊便摆出了一副又羞又恼的模样，但她才要闪躲，就被萧凌陌拉到身后去护住。 看着挡在身前的伟岸背影，端木蕊一阵小鹿乱撞，又忍不住得意，简直恨不得让所有人瞪大眼睛看清楚萧凌陌是有多在意她，但面上还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紧紧的，不安的，躲在萧凌陌身后。 萧凌陌笑与萧尧道：“听说堂兄十分钟爱西疆进贡的葡萄酒，正好我那里有两坛，送与堂兄如何？” 明摆着是要用东西换萧尧放过端木蕊。 当然，这是先礼后兵的必要程序而已…… “好啊，有什么好东西直管往我那儿送，多少我都收。”萧尧笑得很高兴，似乎已经被岔开了注意力，放弃了端木蕊。 而这会儿，惠妃也为白蓉开好了路，双双来到诸葛芊芊床边。 江婉柔不好明拦，只能看向诸葛芊芊，希望这些日子她与上官彤的轮番洗脑能起点作用，她能争气点。 没法当观众纯看戏，诸葛芊芊只好披上演技弱弱开口：“惠妃娘娘，母亲。” 还作势要下床去给二人行礼，但被惠妃拦了。 “你们母女好好聊聊吧。” 惠妃看到诸葛芊芊那软趴趴的样子就心烦，干脆直接将她丢给白蓉了事，自己则看向默言，昂首挺胸端高着姿态：“你便是神医谷来的？” 【15】好盘算 默言也不在意她的轻慢态度，颔首便应是，举止自然大方，有股清风拂林般的儒雅，让人舒服。 太后都不敢贸然得罪神医谷，惠妃自然也不敢。 见默言如此更不好为难，但此行的目的还是要达到：“虽然你是年轻了些，可神医谷也不是浪得虚名的，既能放你出来，就证明你确是有本事的……本宫不喜绕弯，便直接问你了，本宫这病弱儿媳妇，到底能不能怀孕生子。” 这话一出，屋里瞬静。 除了诸葛芊芊，所有人都看向惠妃。 惠妃一团和气的看向皱眉看来的白蓉：“凌王乃圣上皇子，身负延续天家血脉大任，本宫可以体谅儿媳身子不好三两年不得所出，却难以承受凌王一生无子，还望亲家母莫怪本宫直接。” 白蓉顿时神情尴尬，不知说什么好，为难又心疼的看向端木芊芊，见端木芊芊低头咬唇神色黯然，更似心如刀割般难受。 这时，端木蕊咚一声跪了下去，声泪俱下一路跪行至惠妃面前：“惠妃娘娘，蕊儿生的孩子可以给姐姐，不论是男是女几个都可以，统统都可以给姐姐，求您放过她，不要因为她不能生育便休了她。” 诸葛芊芊一听，乐了。 人家神医还没说她不能生好吗！ “端木蕊你……”江婉柔气得不轻，也生怕诸葛芊芊不给力，就这么被他们给剁了，忙站出来瞪端木蕊，一副要给诸葛芊芊撑腰的模样。 可她一开口，惠妃也紧跟着发声。 “太子妃好大的威风，当着本宫的面也管到凌王府来！” 她冷冷的瞥着江婉柔，目光锐利逼人：“本来外边有些传言本宫是不信的，可看太子妃当着本宫的面都这般气派威风，本宫也不禁要信上七八分了。” 江婉柔膝盖想也知道这所谓的传言，是说江家如何如何权势滔天，江府已经俨然大夏第二天家之类的。 心中恼火，面色十分难看，却又不好与惠妃太过针锋相对。 冷哼一声，江婉柔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惠妃娘娘不喜我怜悯四弟妹为她说实话，我不说便是。总归人在做，天在看，孰是孰非谁好谁差终有大白之日。只盼惠妃娘娘与四弟三思后行，莫要被某些人迷了心窍，糊涂一时痛悔一世！” 惠妃一听，也火大了。 这是诅咒啊诅咒！ 刚要呵斥江婉柔，扣她个罪名，却听萧凌陌和气道：“多谢大嫂。” 旁的也不多说。 虽未多说，可惠妃却是为此冷静了下来，也不再揪着江婉柔吵，否则没完没了，目的又要被岔开，而江婉柔顾忌惠妃那些话，未免落人口实，冷哼一声闭上了嘴。 端木蕊差点喜形于色。 太子妃都不敢吭声了，还有谁能替诸葛芊芊挡？事情简直已经成功了一大半！ 心中虽这么想，面上泪却落得更凶，又跪行着来到床边，拉住诸葛芊芊的手：“姐姐，你不能生孩子也不要紧，真的，我的孩子可以给你，全部都给你，也会恳求惠妃娘娘和凌王看在我的面上……” “呵呵……” 诸葛芊芊一不小心笑出声来。 声音不高，但胜在突然，莫说端木蕊惊得一怔，其他人也都错愕看来。 瞥见萧尧饶有兴味的看过来，似在期待什么好戏，诸葛芊芊真想拧自己嘴一把。 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现在好了吧！ 端木蕊反应倒是快，见诸葛芊芊不出声，立马收敛怔愣又要继续煽情：“姐姐你……” “看在你的面上？” 诸葛芊芊豁出去了，一把抽回自己的手，抬起头来的瞬间一滴泪珠顺势滑落带笑的脸庞，不论时机还是轨道，都恰到好处。 就像尊遭了重击的漂亮玻璃娃娃，在人的眼皮底下，以肉眼可及的速度，龟裂，崩溃…… 这一刻，一脸病白的她美得惊心动魄，灼人心扉！ 萧凌陌都不禁怔了怔。 也不知为何，他紧跟着就转头看向萧尧，果然见萧尧赤裸裸的盯着诸葛芊芊，眸中异彩连连，仿佛在看什么新鲜猎物，充满肮脏的侵占欲。 萧凌陌顿时沉下脸。 这男女通吃喜好奇葩的家伙，该不会真如传闻一般，看上“端木芊芊”了吧？ 诸葛芊芊不管其他，只专心唱自己的戏。 她仿佛忽然间看清了什么一般，痛心的看着端木蕊，任由泪如雨在脸庞上流淌：“妹妹你好大的面子，竟能……” 白蓉也知端木蕊操之过急了，一看诸葛芊芊如此便知不好，忙要补救：“芊芊，蕊儿她……” “母亲！” 诸葛芊芊哪里肯让她坏事，立即被刺激到一样，激动得浑身发抖，声音颤颤的不住往上飙：“默言公子还什么都没有说！妹妹她凭什么就认定我不能生？” 端木蕊一听，才反应过来自己太心急了，忙道：“姐姐我……” 诸葛芊芊脑门被驴踢了才会给她机会补救。 当即一把甩开她再度扑过来的手，尖声道：“你总跟我说天家不好皇家吃人不吐骨头！我都信了！真真是信到了骨子里去！所以才以为你提议替我嫁进凌王府只是为了保护我！” 江婉柔仿佛才知道般顺势表情便一凛，目光机关枪般扫向端木蕊，萧凌陌，以及惠妃。 端木蕊被她扫得头皮发麻，恨不得直接捂住诸葛芊芊的嘴。 宣武帝赐婚圣旨上写的“端木侍郎府嫡女”是个漏洞…… 如果江皇后杨贵妃这些人没捣乱，端木蕊名正言顺嫁入凌王府也完全不是错，因为端木芊芊是端木家嫡女，端木蕊同样也是，只不过，端木芊芊是发妻所出，而端木蕊是继室所出。 可是，江皇后和杨贵妃捣乱了！ 【16】我就是不给你挪位置咋地 他们让所有人都认定，圣旨上写的嫡女，是端木泓发妻白雪所出的端木芊芊！ 于是端木蕊再替嫁…… 罪名可就多了去了！ 如果惠妃和萧凌陌曾积极配合端木蕊替嫁的计划被曝光出来…… 本就多疑的宣武帝肯定多想！ 一想一查，事情可就大条了！ 萧凌陌和惠妃也面色难看，唯独诸葛芊芊演上瘾了，尖声愈发的凄厉：“我是生怕你吃苦！生怕你受罪！生怕你被吃得骨头都不剩母亲伤心！才硬着头皮拒绝你的提议，抱着一死的决心嫁入凌王府！让可为什么到头来，我却成了厚颜无耻插足你和凌王的第三者？还要遭受如此恶毒的诅咒？” 惠妃闻言恶狠狠的瞪向江婉柔。 她很清楚诸葛芊芊在宫里这段时间，江婉柔和上官彤是怎么教唆的诸葛芊芊的，只是没料到她们会成功！ 白蓉紧紧盯着诸葛芊芊，似要穿透皮囊看透本质，看看眼前这个忽然发作的人儿，到底还是不是她一手养大的那个孩子。 诸葛芊芊泣声一软又低了下去，破破碎碎仿佛心已千疮百孔：“哦，差点忘了，妹妹才是母亲的亲生女儿，我……我娘早在生下我时便去了……我与妹妹之间……母亲又岂会真正向着我……” 白蓉也不是省油的灯，一听当即面色刷白，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 端木蕊虽被诸葛芊芊刚才的话气得不轻，却也不蠢，当即直起身来扶住白蓉，还夸张的叫了一声母亲，仿佛她不扶那么一下，白蓉会被诸葛芊芊的话打击晕过去一样。 “姐姐你怎么能这么说？” 她声泪俱下的望着诸葛芊芊，满脸满眼的不敢置信：“你虽不是母亲肚里爬出来的，可母亲几时待你不远胜我与二弟？你先天不足月，身子打小不好，母亲为你求医问药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你都不记得了吗？” “记得记得，当然记得，怎么敢不记得？” 诸葛芊芊吃吃的笑，羸弱的细肩跟着一颤一颤的，泪也渐渐干涸，显双眼空洞洞的涣散无神，低声破碎而飘渺：“你们日日夜夜的提醒我，我怎么敢忘？可谁来告诉我，我这身子怎么越养越差，如今竟被御医说仔细调养也活不过二十五……” 这话严格上来说不具什么攻击性，但却很有威力，简直让人联想翩翩。 一下子，屋里好几张脸难以维持淡定。 江婉柔看热闹不嫌事大，笑呵呵便接了一句：“我就说这世上哪来的那么好的继母嘛，原来如此。” 感觉太子妃那别有深意的目光落来，别说端木蕊，就是白蓉也火气上涌，但她没有发作，而是一副清者自清神色黯然受伤的模样低着头，甚至还暗暗掐了扶着她的端木蕊一把，以免端木蕊忍不住发作，让这诡异的局面更往不好的方向发展。 眼看惠妃面色阴沉要开口，萧凌陌忙抢先一步：“如果你是因为蕊儿和我的事情心生怨恨，大可直接冲我来，何必……” “你要休了我吗？” 诸葛芊芊可不想被他扣什么大帽子，空洞洞的眸子一抬便望向了他。 萧凌陌也不知犯的什么邪，猛然被她这么看着竟有种说不清的滋味，生生便被她打断岔开了话。 “明明错不在我，却要我独自承担所有恶果？” 诸葛芊芊吃吃的笑，笑得让人揪心，可萧凌陌却不高兴了。 敢情所有人都有错，就她没有错？ 端木府后院的恩怨情仇他没兴趣过问，也不在意白蓉是不是传说中的那么好，他只在乎白蓉曾是谁的女人，而端木蕊，是谁的亲生女儿！ 这么一想，对诸葛芊芊那点微妙心情也一扫而空，甚至忆起新婚夜那场大火，就猛然觉得自己后臀一阵阵灼烧的痛，俊脸顿时沉了下去：“你……” “尧王殿下刚才说，太后她老人家很喜欢我，若我被人欺负受了委屈，她老人家会为我做主？” 诸葛芊芊同时开口，虽然声音不高，但胜在连贯，竟再一次打断萧凌陌的话。 “太后她老人家确实是这么说的，太子妃当时也在场，完全可以作证。”萧尧很不客气的拖太子妃下水。 见惠妃和萧凌陌都看过来，太子妃也不好不应，暗骂萧尧一声，点头嗯了一声。 惠妃的脸顿时更难看了——怎么哪哪都有那个死老太婆的事儿！ 萧凌陌则看诸葛芊芊的目光更加阴沉——这个女人果然有古怪！ 诸葛芊芊却笑了，眼神涣散空洞也挡不住她此时心境的恶劣，她看着萧凌陌：“我身子不好也不是这一天两天的事，哪怕我日后真的无法孕育孩子又如何？这婚事到底是皇上钦赐的，你敢休我？” 萧凌陌阴沉的瞪着诸葛芊芊，却一声不发，因为她说得对，他确实不敢。 诸葛芊芊不再理他，低眸看向还被她一连串不同以往惊得反应不过来的端木蕊：“我，不会给你挪位置的！” “你……” 端木蕊一个没忍住，张嘴就要坏事，好在白蓉手疾眼快拉住她，柔声难掩的悲伤：“你姐姐打小养在深闺，心思比谁都纯净，哪里知道这世上人心有多险恶，受人蒙蔽蛊惑也是正常的，你与她是亲姐妹，莫要往心里去，着了别人的道……” 江婉柔眯了眯眸，目光幽幽的看着白蓉。 这女人果然不简单！ 白蓉转头又轻声软语的与默言问起诸葛芊芊的情况来。 默言低了低眸，道：“凌王妃的身体确实很糟糕，但我师父常说，这世上有种可能叫奇迹，谁也说不好下一次会降临在谁身上。” 【17】条件 说等于没说…… 白蓉微微沉眸，不禁多看了默言两眼，惠妃却不爱听这种话，直接不耐烦道：“所以说了半天， 本宫这儿媳妇到底能不能生？” 默言很无奈，只好道：“现在是肯定不能。” “那以后呢？”惠妃又问。 “惠妃娘娘要做主替凌王休了我？”诸葛芊芊适时反问。 惠妃皱眉瞥过来，沉下脸：“没规没矩！你母亲教你的礼数都到狗肚子去了吗？长辈说话，没问你，你插什么嘴！都是端木家嫡出的女儿，怎么就差这么多呢？” “可能是遗传。”诸葛芊芊抬手抹了抹眼角：“我生母没有爬姐夫床的恶习，所以我也没能遗传到。” “噗嗤~” “噗哈哈哈……” 诸葛芊芊的话终于透出赤裸裸的攻击性，江婉柔和萧尧都很给面子，相继笑开。 白蓉和端木蕊的脸却是被打得生疼，两双眼睛几乎是直接就赤红起来了。 你以为你自己母亲好到哪里去！ 真正卑鄙无耻的，是你那个短命的亲娘！她做下的事情并不比我们光彩多少！ 母女二人心中都这么恨恨的想，嘴上却不敢说出来一个字。 事到如今再说出那个真相……就完了！ 惠妃和萧凌陌的脸也不好看。 如果事情按照他们原本预计的发展，就不应该是现在这样的局面，可偏偏江皇后和太子横插一杠，让事情变成了现在这样，搞得他们原该有理也变得没理了…… “端木芊芊！” 端木蕊终还是气不过的开了口：“你说我便算了，凭什么还这么说母亲？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这么说母亲！” 诸葛芊芊看着她，双眼看起来依旧空洞洞的无神，仿佛已经心凉透顶万念俱灰，没有什么顾忌的了。 “我娘进门没几天她便进门了。” “我出生没多久你便降世。” “我非满月儿你却是实打实的足月生。” “而且我娘死在了产房里，她却转头成了当家主母！” “呵呵，天知道我娘是不是她害死的？” 白蓉浑身一颤，低头便抑制不住的捂脸痛哭起来。 她声音不高，却满满都是撕心裂肺，让闻者为之动容，而诸葛芊芊，成了那罪不可赦的白眼狼。 “母亲……” 端木蕊心疼的搂住浑身颤抖说不出话来的白蓉，怒目诸葛芊芊：“你这人有没有点良心？有没有点脑子？母亲含辛茹苦待你如己出，十六年如一日，何时委屈过你了？可你呢？不过进宫才住那么几日，竟就忘了所有的好，轻易听信旁人恶毒重伤挑唆诽谤！” 说着，恶狠狠的瞪了江婉柔一眼。 膝盖想也知道，从来不会往那些方面想的“端木芊芊”，却进宫没几天就忽然有这些想法了，江婉柔这些人绝对脱不开关系。 江婉柔冷冷一笑，不否认，也当没看到端木蕊的恶毒目光。 她也认为诸葛芊芊能说出那番话，确实是她这些日子和上官彤灌输的思想起了作用，可那又如何？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他们自己若真行得正又岂会怕人说道？ 不过…… 白蓉这女人倒真是个能忍的，竟然始终一脸问心无愧满腹委屈的样子，半个字都不愿透露出来，看来真相真的只能从端木蕊那里获取了。 诸葛芊芊疲惫的靠在床头软枕上，缓缓闭上眼：“说完便赶紧走吧，我现在不想看到你们。” 竟然开始赶人了！ 端木蕊气得浑身发抖，隐忍的火气就要发作出来，却听惠妃厉声道：“要走你也得一起走！” 惠妃居高临下看着诸葛芊芊，脸上最后一丝耐性都被磨光了：“既不肯放开凌王妃的位置，那就该老老实实的回凌王府去，成日呆在宫里算个什么事？” 既不能从默言口中得到想要的说法，那至少也要先把诸葛芊芊弄回凌王府去，在那里，端木蕊和萧凌陌才能随心所欲的折磨诸葛芊芊，逼她自请下堂！ 接收到惠妃的目光指示，白蓉也忙拭泪道：“芊芊，你不知道一些事而对母亲有误会怨恨，母亲不怪你，但你虽是天家的媳妇，却到底是凌王妃，凌王早已宫外立府，你这才新婚便长居后宫，传出去确实不像话……” 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忍着一肚子委屈软声细语，愣是给诸葛芊芊分析了半天不回凌王府的利害。 诸葛芊芊还真被她说动了。 端木蕊见她面上流露出动容来，忙也道：“姐姐，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回去后我会补偿你的，我们往后就像从前一样好不好，姐姐，你就跟我们一起回去吧。” 江婉柔顿时郁闷了。 这端木芊芊……也太容易被人左右了！ 真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要我回去也可以。”诸葛芊芊睁开眼，转头看向萧凌陌：“答应我的条件，我就回去。” 萧凌陌几乎本能的皱起眉头。 萧尧却这个时候凑过来，两眼放光的低声与他“商量”：“四堂弟若是……” 萧凌陌心一沉，直接拨开萧尧便与诸葛芊芊说道：“什么条件，你说。” 开玩笑！ 他不稀罕要丢掉是一回事，这还没丢掉之前，怎么能让别的男人猥琐觊觎，何况还是萧尧这种名声烂透的家伙！ 传出去，莫说白家家主和端木侍郎不会放过他，便是他的脸，也别想再要了！ 萧尧似被扫兴，冷哼带恨：“不识抬举。” 他名声不好，恶迹满盈，众人早已司空见惯，一般能躲多远躲多远，不愿去多加注意，倒是真没注意到他说罢眸光一瞥，扫向诸葛芊芊时有抹精光一闪而过。 你今天欠了本王不少人情啊！ 【18】我嫌你脏 诸葛芊芊直接忽略他，径直与萧凌陌道：“言公子是大嫂为我请来了，医术高绝，能医治我的病，我要请他住进凌王府。” 神医谷能人辈出，却极少出世，若能攀上交情得其助力，也是好事…… 萧凌陌点头便答应了：“这是自然。”还特地抱拳和气有礼的与默言道：“有劳言公子了。” 默言暗暗叹气，这些人说话行事也太自顾自了，竟谁也不问问他愿不愿意，不过…… 他什么时候说过能治好她了？ 不动声色的瞥了诸葛芊芊一眼，默言客气的回了萧凌陌的礼，默认了入住凌王府的事。 江婉柔哪能不知萧凌陌打的什么算盘？却不觉萧凌陌真能通过默言与神医谷那些老顽固结交上，而诸葛芊芊也不可能真的长久住在宫中，倒是默言跟去凌王府住最起码能为诸葛芊芊的安全多添一层保障，是好事…… 便也没出声。 惠妃只求诸葛芊芊能赶紧滚出宫去让端木蕊收拾，自是诸葛芊芊现在提什么都答应，也不觉得那么年轻的默言已经继承神医谷的巅峰医术，真能治好几个御医都肯定活不过二十五的“端木芊芊”。 端木蕊是唯一不乐观的。 因为她知道，默言在前世，真的治好了端木芊芊，还帮她顺利为萧凌陌生了个聪明伶俐的儿子！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明明老天眷顾让她重活一世，让她这一世从五岁开始从头来过，她那么小心筹谋步步为营，明明之前所有的一切都那么顺利，却为何，“端木芊芊”最终还是又一次嫁给了萧凌陌，而她，豁出所有却只是萧凌陌的妾！ 继续下去，岂不是要历史重演？ 不行！ 绝对不行！ 端木蕊还在胡思乱想，诸葛芊芊又道：“我的条件还没有说完。” 萧凌陌眼底涌出不耐烦来。 “你放心，你对我无心我对你也无意，虽然不会给她让位……” 诸葛芊芊不待他开口直接又道，还淡淡瞥了端木蕊一眼：“却也不会妨碍你们继续恩恩爱爱，甚至还要你现在就发誓，回去之后，没有我的允许，一根寒毛都不许碰我！” 一听这话，莫说端木蕊，就是惠妃都青筋暴跳——你丫这是占着茅坑不拉屎啊魂淡！占着正妃的位置不履行正妃的义务，你想干嘛你想干嘛？ 萧凌陌也很上火。 她凭什么不让他碰？ 诸葛芊芊看出他怒意源头，勾唇一笑：“我嫌脏。” 萧凌陌再好的修养也要被这话逼抓狂。 他不稀罕她是一回事，他被她嫌弃却就是另一回事了！ 咬牙切齿：“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诸葛芊芊却不怕死，一字一顿又说一遍：“我！嫌！你！脏！” “噗嗤……” “咳咳……” 萧凌陌气得就要发作，萧尧却冷不丁的笑出声来，江婉柔则干咳出声暗示自己的存在。 可事关男人尊严，萧凌陌又怎咽得下去这口气：“这不可能！既要做凌王妃，就要尽凌王妃的义务！” “那我还是继续住宫里吧。”诸葛芊芊懒懒闭上眼，一点不在意。 萧凌陌气得半死，惠妃也忍不住发作了：“给你脸，你还耍起无赖来了？” “上梁不正下梁歪，我母亲没教好我让您见笑了，真是不好意思。”诸葛芊芊打起哈欠来。 唉，这破身子还真是经不起折腾…… 惠妃却认为她是装的，更加火上头顶：“很好！你母亲没管教好你，本宫这做婆婆的管教你也是一样的！来人，将她拖下来，不跪足……” “惠妃娘娘三思。” 江婉柔立即横插一步挡在床前，皱眉与惠妃道：“四弟妹羸弱可经不起您责罚，一个闹不好可是要出事的！” “这位公子不是在吗？”惠妃一把拨开她，眼神示意随行嬷嬷动手：“神医谷弟子医术高绝，岂会保不住她这条小命！” 一直占着床边位置的端木蕊趁机把白蓉拉开。 白蓉起初还挣扎了下，却在听道端木蕊说“惠妃娘娘之命哪能违背”之后，掩面垂泪退开了。 “看吧，这就是亲生和非亲生的区别。” 诸葛芊芊手肘挡住双眼，似不愿将脆弱战线出来，苍白的唇角微微上扬，轻声微碎却带着轻笑，直接把火往白蓉母女身上引：“如果现在躺在这里的是端木蕊，如果惠妃娘娘现在要惩罚的是羸弱不堪稍稍有点折磨便会三长两短的人是端木蕊，母亲还会因为是惠妃娘娘下的令便罢休吗？” 白蓉面色难看。 短短几天不见，这孩子……怎么就忽然变得这么犀利了？ 太子妃和谨王妃的教唆固然有关系，却，也不至于这么离谱吧？智商都拔了几个级别了好么！ 端木蕊哭着为白蓉伸冤：“姐姐真真是糊涂得离谱了，所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自己当着母亲的面顶婆婆的嘴，还说母亲没将你教养好，婆婆要待母亲管教你，母亲还能做什么，又能做什么？” 看着惠妃的人已到床边，心里顿时畅快不少，却不想，诸葛芊芊那几个丫鬟竟然冒出来坏事，两拨人你推我拧，竟三两下就打了起来。 更没想到的是，江婉柔给的茗香，萧尧赏的红笺，上官彤送的珠云，都是有拳脚功夫的，还都不弱。 眼看着自己的人被打回来，惠妃精致的脸都扭曲了，可自己的人不争气，她便除了抓狂的尖叫“反了反了”之外，说不出其他来。 眼看着江婉柔和萧尧在旁边看热闹看得欢，萧凌陌也下不来台，只好出声喝道：“够了！我答应你！” 【19】不服气休我啊 萧凌陌也是果断，直接以答应诸葛芊芊那个不碰她的条件来将眼前的闹剧结束掉，否则没完没了下去，最丢人的还是他，传到宣武帝耳里，更影响他的前途…… “早答应不就完了。”诸葛芊芊冷哼，标准的得了便宜还卖乖：“你先等会儿，刚才她们吵得我头都疼了，都忘了还有什么条件没提。” 还有？！ 萧凌陌脸都黑了。 江婉柔和萧尧却笑开了花。 江婉柔笑诸葛芊芊这窍开得好开得及时，萧尧笑今天这场免费戏唱得精彩。 “王爷。” 端木蕊不知何时又钻到了萧凌陌身边去，温柔的拉住他的手，歉意道：“都怪我……” 相比诸葛芊芊那种“离经叛道”的忤逆，男人还是更喜欢端木蕊这种善解人意，萧凌陌当即心情一缓，难看的面色就缓了几分。 江婉柔皱眉，这端木蕊，算是在给“端木芊芊”示威吗？ 正担心诸葛芊芊扛不住，就听到诸葛芊芊的声音。 “我想起来了……正妻有权给妾立规矩的，是不是？” 众人一听，怔住，看去便见诸葛芊芊定定的看着江婉柔。 江婉柔迅速回神，笑道：“没错。这是规矩！通常门第越高越是讲究，千百年来恒古不变！当然啦……那些没规没矩的小门小户就另当别论了，所以，宠妾灭妻的荒唐事素来只在小门小户中发生，而四弟是皇子，堂堂凌王，四弟妹大可不必担心会被小妾骑到头上去这种事，否则，族中长辈也不会放过他。” 说话间，若有似无的几番打量端木蕊，明显的别有深意，气得端木蕊浑身发抖，却发作不能。 “是了是了，我想起了，那天二嫂跟我说过。” 诸葛芊芊终于展露出笑容来，很不客气的将上官过下水 ，又转瞬收敛笑容担忧道：“不过二嫂还说，大门大户虽要脸面，不会做得像小门小户那么直接，却也手段繁多让人防不胜防……” 江婉柔何其聪明，完全一点即通，当即勾唇道：“四弟妹放心，默言公子医术高绝，亦说能治好你的病，你必洪福齐天长命百岁，若是不能……” 目光一扫端木蕊和萧凌陌，冷笑：“便是某些人丧尽天良背后下了黑手，我必亲自去与白家家主通报。” 端木蕊一听，不干了：“月有圆缺人有旦夕祸福，便是默言公子医术高绝真能救治姐姐，却也不能担保……” “我知你为了个男人已与我情分淡薄，恨不得我早早死了给你挪位置，可你能不能不要当着我的面诅咒我？” 诸葛芊芊真的累了，耐性流失，脾气变得有些暴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尚且不把我这正妻放在眼里，待回府，你眼里又岂会有我！” 骤然下令：“茗香！红笺！将她拧过来掌嘴！” 她发作得太忽然，所有人都怔住了。 茗香和红笺反应却快 ，听命走向端木蕊。 萧凌陌顿时沉下脸：“你们……” 诸葛芊芊立即高声道：“王爷若是这点权利都不能给我，那还是趁早把我休了吧，休书上便写……无法容忍我名正言顺的惩罚你这位心尖爱妾。” 萧尧第一个喷笑。 “四堂弟瞪我作甚？话也不是我说的。” 见萧凌陌瞪自己，萧尧大喊冤枉：“再说了，我觉得四弟妹的建议还是很不错的，要不你干脆照做，休了她得……” “你给我闭嘴！” 萧凌陌气愤的瞪萧尧一眼，看向诸葛芊芊，咬牙道：“蕊儿性情率真耿直，实话实说而已，你觉得不中听，让她给你道歉便是，何必扣这么大的罪名为难她，再怎么说，她都是你一同长大的亲姐妹，何必做得如此绝情，让大家日后都不好相处。” “既然这么容不得人，何不干脆自请下堂，反正你也不喜欢陌儿，成全自家姐妹岂不更美？”惠妃也知不孕的借口不成立的话，萧凌陌就不能主动休了诸葛芊芊，让诸葛芊芊自请下堂便成了唯一的方法。 诸葛芊芊吃吃笑起来：“他们都不让我痛快，我为何要让他们痛快？” “你……” 萧凌陌抬手拉住要抓狂的惠妃，与端木蕊道：“蕊儿，道歉吧，你姐姐既是凌王妃，便不至于这点肚量都没有。” 变相的威胁？ 诸葛芊芊不为所动，还笑吟吟对端木蕊道：“对呀，过来跪舔道歉，我大人大量一定不跟你计较前嫌。” 端木蕊小脸都绿了。 凡成大事者，都是能屈能伸之辈。 事已至此，端木蕊向诸葛芊芊道歉也没什么，哪怕是下跪，她也能硬着头皮接受，反正眼下只是眼下，笑在最后的才是赢家，可跪舔是什么鬼！ 萧凌陌也面色铁青。 他终是要扶正端木蕊的，可若端木蕊当着太子妃和萧尧的面给诸葛芊芊跪舔……且不论舔的是什么，传出去都太伤体面，足够让人诟病端木蕊一生！ “你……” 萧凌陌控制不住要发作，白蓉却开口了：“若如此能化解你心中怨恨的话，我愿替蕊儿给你跪舔。” 说着就三两步冲过来…… “娘！” 端木蕊尖叫，摇摇坠入萧凌陌怀里，作势要被刺激晕了。 诸葛芊芊见白蓉不似做做样子而已，不禁眯了眯眸。 也无需她提醒，卉珍和珠云也知道万万不能让白蓉真给她跪舔，忙一左一右拦住白蓉：“端木夫人不要冲动。” “我看你们还是让她冲动吧……” 诸葛芊芊的话，惊到了所有人，萧尧都不禁挑眉看去，便见她懒懒靠着床头，漠然的看着同样错愕的白蓉：“反正她们母女情深亲家相亲郎情妾意蛇鼠一窝，即便没跪成，转身出了这个门后诋毁谩骂我的传闻也会漫天乱飞……总归是要背负恶名的，何不背得实在一点。” 【20】新住处 一时间，屋里寂静无声。 所有人看怪物似的看诸葛芊芊。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难道我说错了么？” 诸葛芊芊已经累得眼皮子沉沉的打架了，干脆闭上眼，嘴边却仍然挂着讥讽的笑：“母亲，要替妹妹跪舔就赶紧的呀，别杵着，跪舔完了出门才好广而告之嘛，日后我与妹妹在凌王府也才好针锋相对大打出手。” 白蓉面色铁青，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 她怎么想都想不明白，“端木芊芊”怎么变成这样了！ “我自己掌嘴！掌到你满意为止，总可以了吧？” 诸葛芊芊强势，端木蕊也不敢真晕过去，更不好让白蓉替她跪舔，狠狠咬牙说着，抬手便啪啪的开始掌自己的嘴巴。 每打一下，她就在心里诅咒端木芊芊一次，给端木芊芊多记一笔仇恨，却不知…… 诸葛芊芊根本不在意，她又不是真的端木芊芊，甚至觉得这啪啪的掌嘴声还挺催眠，一不小心就睡着了。 众人发现的时候，端木蕊已经把自己的嘴打肿了。 “凌王妃确实十分羸弱，一番折腾下来难免支撑不住。” 默言证实诸葛芊芊不是装睡，反而更让端木蕊窝火。 不过，诸葛芊芊睡前已经算是答应回府，此时虽然貌似条件还没有提完，但她已经昏睡过去了，萧凌陌怎会傻到摇醒她找气受。 火速收拾她的东西，将还在昏睡中的她打包回家！ 事情如此发展，江婉柔也不好拦着，萧尧更没理由拦。 *** 诸葛芊芊醒来已是在凌王府，还没搞清楚自己是在哪个院子，便听到红笺的声音。 “言公子果然厉害，说您这个时辰便能醒，您果真这个时辰便醒了。” 她才手脚麻利的扶诸葛芊芊起来，一旁茗香便手疾眼快的把软枕铺好了，让诸葛芊芊立马就坐得很舒服。 珠云随即又道：“凌王妃肚子饿了么？言公子给您配了药膳，照炖上了，这就去给您端来？” 诸葛芊芊被侍候得无比妥帖，满意得直点头，顺势又要了杯水。 “药膳我去端吧。” 自打端木芊芊身边多了茗香，红笺和珠云之后，卉珍便少了近身侍候的机会，有些沦为二等丫鬟的感觉，但她本人一点不在意，还总是这么主动的承担这种跑腿的活儿。 珠云点头便让她去了，自觉转头去倒水。 四个丫鬟无需分配，默契分工，相处起来倒是十分融洽和睦。 喝了水，诸葛芊芊便问起现在的情况来：“这会儿什么时辰了？我又睡了多久了？” “午时刚过，您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了。”红笺笑应：“若不是言公子说没事，奴婢们可要担心死了。” 竟然睡了一天一夜…… 诸葛芊芊对端木芊芊这副身子真心无语至极。 茗香跟着就一脸气愤道：“王妃，您现在住的这院子叫飞羽苑，偏得很，跟凌王住的锦园简直隔了十万八千里那么远。” 珠云也不甘示弱般紧跟着：“凌王还说您身子羸弱，需要静养，不宜操劳，就这么将府里事务交由蕊夫人掌管了……呵呵，说是暂时掌管，可谁知道这暂时是要暂到什么时候！” 撇开萧尧的目的不能确定，只江婉柔和上官彤送人给诸葛芊芊就目的不纯，可也无非就是要诸葛芊芊和端木蕊争风吃醋大撕特撕，好让后宅不宁的萧凌陌受干扰受影响，方便太子萧之宥和谨王萧谨谦落井下石踩死他…… 自然而然，茗香和珠云见个缝儿就插针，能挑一茬是一茬！ “那又如何？”诸葛芊芊好笑的看着茗香和珠云反问。 二人怔住，不明所以的看着她。 “就我这样……”诸葛芊芊比划着靠坐在床上十足药罐的自己：“你们觉得我是能扯开嗓门骂死他们，还是冲上去两巴掌扇死他们？” 茗香：“额！” 珠云：“咳！” 红笺：“噗~” 诸葛芊芊浅笑：“放心吧，人在做天在看，是我的终究是我的，纵是牛鬼蛇神阴谋算计，也不可能抢得去。” 三人错愕的看着她，想不明白她哪来的自信，可…… 不知为何，看着她那双眼，竟莫名就觉得她说的会成真！ 这时，卉珍回来了。 只是，药膳被另一个人端在手中。 “姐姐好些了吗？” 端木蕊也不知用了什么药，才一天一夜的功夫，嘴上的淤肿竟然就退散了七八分，再加上精致的妆容，俨然已将痕迹掩盖得干干净净，只是脖颈上依旧毫无新意的遗留着大片大片的吻痕。 本就生有倾城色，又饱浴鱼水之欢满面得意春风，再配着绣工精湛颜色鲜亮的桃红袄裙，更衬得她唇红齿白明艳夺魄。 而相比之下，病弱苍白的诸葛芊芊简直像地沟里的泥，也难怪红笺三人一见到她就如临大敌，满眼满脸的戒备。 诸葛芊芊好笑的看着端木蕊，不说话。 端木蕊起初还坚持，可没多久便觉头皮发麻浑身不自在，没来由的觉得自己肯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却没发现，被诸葛芊芊笑话了。 明艳动人的笑顿时生硬了好几分：“姐姐……你还在气我吗？” 她也不好这个时候检查自己哪里不对，干脆低下眸去，故作悲伤。 如此一来，就算她真有哪里不对，也可以说是她因为太过愧疚而心神恍惚造成的，传出去也算有情有义。 她还酝酿了一肚子台词，可惜诸葛芊芊没给她说下去：“怎么会呢？” 诸葛芊芊目光几不可见的从卉珍那里掠过，得到卉珍药膳没有问题的眼神回复后，手便伸去揭了药膳的盅盖儿，笑得像只小馋猫儿：“好香呀，一定很好吃。不怕妹妹笑话，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昏睡了多久，都快饿坏了，妹妹这药膳送得真是太及时了。” 【21】你瞎吗？ 红笺机灵，手也快，瞧着诸葛芊芊动作也跟着出手，迅速便给她用小碗盛了一碗：“有些烫，奴婢喂您。” 诸葛芊芊含笑点头，十分享受这种时刻被人侍候的日子。 瞧着她一团和气的吃得津津有味，端木蕊都懵了。 怎么会这样！ 怎么能这样！ 说好的勃然大怒歇斯底里呢？ 事情的正确发展，不应该是她看到自己一脖子吻痕光鲜亮丽的出现后勃然大怒，而后歇斯底里的掀翻药膳拒绝她的一切示好，尖声抱怨住得偏僻辱骂她爬床轰她出门闹得满府皆知吗？ 她这么和气，架怎么吵得起来！ 她这么合作，真吃好了怎么办！ 不对…… 该死的，为什么没人来接她手里的托盘！ 端木蕊反应过来，已经迟了。 此时她面前是床上正喝药膳的诸葛芊芊，左边是喂诸葛芊芊喝药膳的红笺，右边是装傻充愣完全不搭理她的茗香和珠云…… 因为没人接手而端着托盘药膳盅的她，妥妥像个侍候尊贵主母的卑微小妾，“恭敬”而又卑微的立在床边！ 端木蕊咬牙转眸，目光掠过茗香和珠云，最后停在卉珍身上，却见卉珍低眉埋脸正做乌龟，还不论她怎么瞪都不抬头。 更加火上头顶，俏脸一沉便转身硬将托盘连药膳一起硬塞给卉珍。 她塞得突然，卉珍接着了也就接着了，若是没接好洒了溅到她，哼哼…… 然而，卉珍却也不是吃素了，虽被她吓了一跳，起初确有些不稳，却很快便稳住了，已装去一碗的药膳，愣是半滴都没有洒出来。 端木蕊瞬间活吞了生苍蝇一样，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 诸葛芊芊忍俊不禁，笑喷出来：“噗~” 红笺几个也是眼尖得什么似的，自然半点没漏，见诸葛芊芊一笑，也都跟着笑出声来。 端木蕊有种被人啪啪打了好几下脸的感觉，俏脸火辣辣的烧得疼：“看着姐姐好多了我也就放心了，这王府里大小事还指着我，我便不陪姐姐了，要缺了什么或者有什么事，直管派人去与我说一声。” 只是到时候她搭理不搭理，可就看她的心情了！ 红笺几个也猜得到她那点花花肠子，顿时面色发沉。 端木蕊见她们如此，心情立马好了起来，转眸看向诸葛芊芊，却没看到她脸上有不悦，甚至，还一脸戏谑的笑望着她！ 心一突，她脱口而出：“你笑什么！” “笑你呀。”诸葛芊芊一脸“你瞎的吗”的表情。 红笺几个再度忍俊不禁。 “你……” 明明占着无数优势，理应处于上风，却到头来自己拳拳打在棉花上，反而冷不丁就挨这种冷耳光，神仙也要抓狂。 端木蕊不是神也不是仙，当然气得够呛，差一点就要不顾一切的发作出来，但好在她也是有过一世历练的，关键时刻忆起冲动的代价，生生又将那股火气咽了回去，阴阳怪气道：“姐姐你还是好好吃吧，仔细一不小心笑死自己！” 拂袖转身便走，半刻不愿再停留，却还是听到身后诸葛芊芊笑道：“妹妹才是，偌大的王府还指着你打理呢，可别动不动就一般见识气岔自己，搞得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平白便宜了别人。” 什么叫动不动就一般见识！ 什么叫竹篮打水一场空！ 端木蕊阴沉沉回过头来：“多谢姐姐提点，我会记住的！也旁的不敢说，却至少敢保证一定能活得比姐姐长久出彩，笑到最后！” 诸葛芊芊笑看红笺等人：“主仆一场，给你们个善意忠告，往后凡事别把话说太满，免得最后事与愿违落个自己打自己脸的下场，很疼的。” 红笺等人很给力，甚至总是不声不响的卉珍都应声一起跪了下去：“奴婢谨记王妃教诲。” 端木蕊气得倒仰，可面上还是不愿流露出来落了气势。 高傲的冷哼一声，她拂袖离去。 她一走，屋里的空气都清新多了。 “都说她能言善道是个了不得的巧嘴儿，大才女，可奴婢看来，她还不如王妃您一根小指头呢~”红笺掩嘴直笑，眼底精光隐隐闪掠。 茗香更不给面子：“什么大才女，不过是一群自喻才子的乌合之众吹捧出来的，能有几分真本事。” 珠云掩嘴直笑：“对对对，保不准还是见光就死那种。” 三个丫鬟嘻嘻哈哈活跃了气氛，很快便又将话题引向诸葛芊芊如今的地位和权利上，认真而仔细的给她剖析利弊，怂恿她至少要先拿回身为王府主母大权。 “不急。”诸葛芊芊懒懒道，真是一点没着急。 红笺等人不明白。 茗香忍不住问：“王妃心里有数？” 诸葛芊芊歪头想了想，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复：“大概。” 珠云沉不住气了，一副上刀山下火海都愿意的模样：“王妃准备怎么做？” 诸葛芊芊勾唇，笑道：“首先，吃完这盅药膳。” 红笺：“……” 茗香：“……” 珠云：“……” **** “出门了？” 听闻诸葛芊芊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带红笺等人出门了，端木蕊沉下脸：“羸弱成她那样也敢四处乱跑，是想给谁添堵呢？” 大丫鬟云书道：“可不是，听说默言公子知后都拉长了脸，转头就要了匹马追了出去。” “默言公子追出去了？” 错愕的同时，尘封的记忆打开，端木蕊猛然想起个那时候听到的默言爱慕端木芊芊的传闻，眼底精光立闪。 【22】藏书阁 诸葛芊芊在凌王府的生活，八个字就能完美形容。 坐吃等死，闲到发霉！ 在旁人看来，本应是当家主母的她过这样的日子，是个巨大的悲剧，天大的耻辱，可在她看来，这样棒极了。 不用工作，也暂时没人敢明着亏待她，她想吃就吃想睡就睡，妥妥活出了人生巅峰，所以，哪里不好？ 于是趁着养病期间已经大概熟悉过凌王府环境的她，很快闲不住的想往外跑…… 只是，现在凌王府内是端木蕊当家，下人又都是见风使舵攀高踩低的，见萧凌陌专宠端木蕊而根本不理她，也全然不把她这正牌凌王妃当回事，竟然连她出门，都要她去征询过端木蕊的同意。 诸葛芊芊也不生气，吃吃笑与红笺等人说：“凌王府的下人真有趣，没事就爱跟主子开玩笑。” “可不是，不过王妃放心，奴婢正好也很喜欢开玩笑。”红笺一脸坏笑的走向那个阻挠的小管事。 那小管事犹不知死活，还不知从哪得知红笺原是萧尧的人，当即鄙夷冷笑的反击道：“果真是什么样的主子养什么样的狗，一样的上不得台……啊！” 话没说完，左眼便被红笺一拳打青了。 茗香和珠云直接笑扶诸葛芊芊去挑马车：“王妃，您喜欢什么样的？” 诸葛芊芊道：“宽敞，气派，豪华，一眼就能看出是凌王府的车。” 卉珍可没有诸葛芊芊镇定，虽双腿跟着走，眼睛却控制不住的去转看红笺暴打四方，亲眼目睹那小管事是怎么被红笺踩在地上，冲过去想帮忙的马夫们是如何被揍趴在地上…… 既觉得红笺威武，又觉得红笺凶残。 完事的红笺，却还说：“我们家王妃又娇弱又胆小，开不得玩笑，你们往后可不要再与她开玩笑了哈~，不然我也会忍不住跟你们开玩笑的。” 看着那生生被踩晕死过去的小管事，马夫们遍体生寒，惶恐不知深思的拼命直点头。 如此这般，出门变得畅通无比。 默言知道的时候，诸葛芊芊的马车都已经出门走远了，端木蕊闻讯时想追更是追不上。 马车里。 卉珍迟疑了好久，终还是忍不住提醒诸葛芊芊：“王妃，咱们出门匆忙，带的银钱并不多……” 她怕诸葛芊芊一会儿看见东西就买，没点分寸，搞到最后付不出银钱尴尬丢凌王府的脸，又惹萧凌陌不悦。 诸葛芊芊却根本没想萧凌陌那边，呵呵一笑赤裸裸的揭穿她：“出门不匆忙，我们就有大把银子了？” 卉珍默默的低下头去。 说起银钱这回事，还要先说说端木芊芊的嫁妆…… 按大夏的规矩，端木芊芊嫁的是皇子，端木家完全可以不用给她准备嫁妆，因为皇家会按照王妃的规制给她一份一百二十八抬的丰厚嫁妆，其中包括一万两的体己钱和田地山林商铺宅子各若干。 可是，端木家是名门望族，还好出风头，而她生母也大有来头，虽早已不在了，可她嫡亲的舅舅白问尘还是白家现任的家主，并且爱屋及乌的十分疼爱她，对她很照顾，甚至可以说，她不被继母白蓉所容却还能苟延残喘至今，托的都是这位舅舅的福，因为她那位后妈不敢失去白家的支持…… 她出嫁的时候，这位舅舅就给了一份不薄的嫁妆，以至于好脸面的端木家更不能没表示，于是也给她备了一份比白家给的更丰厚的嫁妆，再加上她生母白雪当年的嫁妆也很丰厚…… 一一算下来，就算端木家给的嫁妆被继母白蓉暗地里掺了水，她也还是个足以让半个京城贵妇都眼红的富婆！ 然而事情却并没有如此简单…… 皇家给的嫁妆，婚前便直接送到了端木家，辗转落于白蓉手中。 白蓉美其名曰将三份嫁妆合一起，做大一百二十八抬，也确实都给端木芊芊陪嫁进了凌王府没错，但，并没有将钥匙交给端木芊芊掌管，而是让一位姓陈的陪嫁妈妈全权代理。 这位陈妈妈美其名曰是端木芊芊的陪嫁，说是往后都会听她吩咐，可端木芊芊包括诸葛芊芊都由始至终没有见过陈妈妈的卖身契，甚至，嫁进凌王府后都没见过她！ 诸葛芊芊一点都不怀疑，端木芊芊的嫁妆，现在已经通过那位陈妈妈的手落入了端木蕊的手。 “王妃不打算拿回来吗？” 茗香显然也知道不少事情，见诸葛芊芊主动提起，干脆顺口便问了出来。 红笺珠云都没出声，只是一齐看着诸葛芊芊，等待她的回答。 “拿回来？为什么要拿回来？” 诸葛芊芊浅笑，小小的脸上忽然有种说不出的高深莫测感：“摆咱们窝里它就会多下蛋了？” 红笺：“……” 茗香：“……” 珠云：“……” 卉珍：“……” 王妃，您能说清楚点么，我们脑袋不够用啊！ *** 京城以皇宫为中心，划分出东南西北四大城区。 东城中心有座通体雪白的古楼，名叫藏书阁，也因为是楼而常被叫成藏书楼，是白家出资创立的连锁式图书馆之一。 藏书阁历史之悠久，甚至到达难以追朔的程度。 阁中藏书号称千万册，大到这片大陆每个朝代的历史野史，小到不知名作家的小话本小黄本，应有尽有。 人们在这里可以看书，可以买书，也可以缴纳一定的押金后支付十分低敛的银钱，将自己喜欢的书籍租借回去翻阅。 不过，租借是有期限限定的，限期一到必须归还，而且不许毁坏书籍，否则，逾期租金翻倍，破坏书籍照价赔偿，携书逃走最惨，会被白家天涯海角的通缉！ 家里实在穷得缴不起押金，无法租借回去看也没关系，可以在楼里不破坏书籍的情况下免费翻阅，若不小心弄坏书页则做工赔偿。 卉珍等人没想到诸葛芊芊竟会来这里。 感受到她们那种“原来您打算用白家做突破口”的眼神，诸葛芊芊哭笑不得：“想什么？我只是单纯想来找些书看而已。” 端木芊芊这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严重缺乏常识的蠢小姐，实在没给她太多这个世界有用的讯息，为好好的继续生存下去，她必须尽快知道更多更有用的信息。 当然，白家舅舅这条大腿她不会轻易放弃就是了。 【23】粉嫩世子 红笺三个根本不信。 他们接收到的关于端木芊芊的资料里，确实说端木芊芊有看书的爱好，可资料上不还说端木芊芊胆小如鼠不善言辞呢吗，而她们接触道的“端木芊芊”又是如何？ 一张嘴话是不多，却分分钟气得死个人！ 可是，诸葛芊芊进藏书阁后真的只是找书看，甚至都没有询问藏书阁的管事白家家主白问尘的动向，似乎真的没有求见的意思。 默言辗转找来的时候，诸葛芊芊正坐在窗边桌旁翻看厚厚的《杂症札记》。 温暖的阳光从窗外透进来，轻轻披洒在她身上。她巴掌大的小脸恰好于明暗交错间，让人看不太清楚她的五官神色，只觉得她那姿势看书定是极其的认真，莫名的让人感觉宁静，柔美，莹莹耀目…… 心动，很可能在你猝不及防的那一刹那，但也可能在紧跟着的下一秒，便被人煞掉所有风景…… “没想到你竟然喜欢这样的。” 低低带着戏谑的声音，轻慢却突然的从默言旁边的书架对面传来。 失神中的默言猛然回过神来，转眸便见书架对面不知何时多了道猩红刺目的身影。 转身随手从书架上抽了本书，他边翻边道：“都说尧王殿下贪图享乐不学无术，在下却竟然能在藏书阁这种书卷气浓郁的地方碰上……到底是尧王殿下走错的地方，还是在下奇遇了？” 他温润的嗓音如是春风拂过人耳畔般轻慢，过而无痕，若不离得够近还耳里极佳，根本就不会发现他与对面的人正隔着书架胡侃。 而此时此刻，不论是他的身边还是对面人的身边，都没有第三个人在！ “你若喜欢，我便尽量不去动她。”对面萧尧忽道，话有些牛头不对马嘴。 两人之间的书架上都摆满了书，正好挡住了他的脸，让默言看不清他脸上此时什么神色，只听他语气含笑。 默言一派认真看书状，唇不动却有声出：“草玉玲优雅清丽，芳香怡人，看似娇小羸弱，实际耐寒耐阴，适应力极强，更重要的是，它只可欣赏而不可入口。” 萧尧扬眉：“哦？” “它有毒，剧毒，食之将恶心，呕吐，流涎，腹泻，头晕，头痛，心律不整，甚至，死！” 萧尧似乎不信，语气更加轻佻：“这么危险？” 默言浅笑：“不信你大可事实，祝好运。” “呵呵，本王运气向来很好。”萧尧轻笑着，竟就往诸葛芊芊那边走了过去。 默言似没料到他真会过去，一时间不禁怔了怔，目光不由自主便随着书架后面那道猩红身影移动。 萧尧似有所觉的忽住脚步，微微回首语带戏谑：“可真想好了？” 默言下意识的抿了抿唇，目光落向床边那道小小的身影上，却最终，低眸将手中的书放回书架，转身往来的方向走。 “我不会跟你抢……” 书架对面，一身猩红的萧尧面色微妙。 他转眸看向窗边对这一切毫无所觉的诸葛芊芊，越看，面色越精彩。 这个小姑娘吧……不能说她不漂亮！ 只是，她病得实在太久太久了，久到气色糟糕透顶，若不是那双大眼水灵灵的足够明亮，时不时贼光飞掠时会折射出令人惊艳的锐气，他还真觉得她随时可能会断气了一样，何况他…… 算了，不说也罢，反正他觉得，他喜欢的最多只是她那曲折的身世而已！ 这么一想，忽然有些凝重的心情顿时轻松起来，面上也随即堆起孔雀发春求偶一般的笑，大步走出书架区，往诸葛芊芊所在的窗边阅书区去。 “看你还往哪里跑！” 萧尧还未来得及和诸葛芊芊打招呼，旁边便忽然冲出来道小小的紫影，还直接就往他身上飞撞。 砰！ “猝不及防”的萧尧愣是被他“撞”坐到了地上去，一脸错愕的看着怀里多出来的小家伙：“小煜！你怎么在这儿？” “哼！你还敢说！明明说好了今天带我玩的，结果我上你家找却被告之你早就出门了。” 小小的娃娃大概四五岁，粉雕玉琢，说话却老气横秋：“好在满天下就你的马车最花里花俏骚气冲天，大老远就能一眼认出来，找起来倒是很容易。” 后边跟上来的熊大等人纷纷掩嘴偷笑，直到萧尧瞪过去，才稍微收敛一点。 萧尧也懒得跟几个侍卫怄气，一把将小家伙抱开便顺手扣了下他脑门：“越来越没规矩了。” 小娃娃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鄙视他道：“别说的你好像很有规矩似的好吗？我替你害臊！” 萧尧无语瞥了他一眼，便转眸看向了他处。 小娃娃不满被无视，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看看是什么在吸引他，便见诸葛芊芊起身准备要走。 起初有些背光，小娃娃只看到个娇小女子的身影，只当萧尧色性发作，也没啥特殊反应，直到诸葛芊芊越走越近五官彻底清晰显露出来，他才错愕的一下瞪大眼，失态的怔怔盯着她看。 诸葛芊芊若有所觉，转眸看过去便与那小娃娃四目对在了一起，刹那间竟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油然而起，可惜待她想仔细那种感觉的时候，那感觉却又消失不见了…… 鬼使神差的，她问红笺：“那个小正太是哪家的少爷？” “小……正太？”纵然红笺机敏，也一时间难以反应的被问了个蒙圈。 诸葛芊芊囧了囧：“就是那个小孩。” 红笺顺指望去，应道：“那位是安平侯世子，诸葛煜。” 诸葛芊芊惊讶不已：“娶了慧仪公主那位安平侯？” 【24】小人之心了？ 安平侯，大夏战神，出身神秘，为人还很低调，据说宫宴都极少能见到他的身影，但所有人都知道，当今太后唯一的女儿宣武帝唯一的胞妹慧仪公主，苦苦倒追了他十年才如愿嫁给他…… 红笺点头：“正是。” 并低声提醒诸葛芊芊：“这位小世子聪颖过人，十分讨喜，深得太后和皇上喜爱，不过……咳咳，他脾气不太好，性情也古怪。” 诸葛芊芊正想问她怎么个古怪法，就见小世子诸葛煜向她走了过来。 他围着她转了三圈，一脸不知所思，而后才问：“你就是我四哥刚过门的王妃？” 诸葛芊芊总觉得他的眼神怪怪的，太清明透亮，不像孩子…… 难道，是老乡？ 这么一想，诸葛芊芊不禁有些兴奋，可萧尧这种妖精就在旁边，她不敢随意试探，加上敌友不明的情况下，还是谨慎点好。 于是她只点头：“嗯，我是，你有事？” “就想问问四嫂吃中饭了没？” 诸葛煜回得顺口，诸葛芊芊却不禁愣了下，而后才笑起来：“怎么？世子想请我吃饭？” “妖哥，你赔罪的机会来了。” 诸葛煜转头一把抱住萧尧大腿，眼底闪着狡黠的光：“我请客你出钱，带上四嫂一起去吃大餐怎么样？” 我请客你出钱…… 这语言风格好有故乡味道！ 诸葛芊芊微微眯了眯眸子，更加肯定小世子不简单，绝对不是真正的熊孩子。 “我是没什么意见，就是不知你四嫂敢不敢跟我们一起走。” 萧尧勾唇笑得邪魅妖娆，狭长的眸子若有似无的闪着让人不安的光泽，幽幽的盯着诸葛芊芊看，像个猎手盯着自己感兴趣的猎物。 诸葛芊芊无语的看着他——敢不敢这么老梗的激将法你怎么好意思用啊？ 不过…… 不得不赞叹一句，他还真是生了副绝色皮相，又穿了一身刺目吸睛的猩红华袍，青天白日那么勾唇一笑，简直不要太妖精！ 只是…… 现在的他和那晚看到的他，差距真大，完全判若两人！ 若非传闻废太子总共就两个儿子，一个还才出生就夭折了，她都要怀疑眼前这个和那天晚上看到的是不是不同的两个人，只是一对双胞胎，不然，同一个人气场怎么能极端的差这么多！ 萧尧看她迟迟不应声，还不知在想什么的神色不断变幻，不禁弯腰倾身凑近过去，姿态暧昧的在她耳边吹了吹：“火烧新房的勇气用完了？” 诸葛芊芊惊得后躲，却奈何这破身子太不争气，忽然后退这么简单的动作也做不好，趔趄着就要摔倒。 “王妃小心。” 红笺手疾眼快却也只是湛湛救她于屁股开花之前，所以，她最终定住的姿势并不太美，形象略崩很搞笑。 诸葛煜没心没肺，当场笑开。 如此还不算，偏偏她耳朵还特别敏感，只是被某人那么恶劣的一吹，竟就通红了个透，让她大觉难堪心情都狂躁起来：“尧王都不怕被当肥羊宰，我又为何不敢去宰他一顿？” 萧尧也不罗嗦：“荟萃楼是老御厨开的，就在附近，新上的菜色很是不错，价格也略高。” 诸葛芊芊：“好！就那了！” 此时的默言，却被请上了藏书阁三楼雅间…… *** 荟萃楼。 诸葛煜才点好菜便说要去茅房，还一去就是大半天。 有随行作伴，屋里倒不至于只剩下诸葛芊芊和萧尧两人，可气氛还是很微妙，尤其…… 萧尧老用一种赤果果的不正经的眼神盯着诸葛芊芊看！ 诸葛芊芊原本不想理他，可他那目光实在太“毒”了，她愣是被他盯得鸡皮疙瘩层层起。 实在忍不住，她打破静默：“我脸上长花了吗那么好看？” “倒是没长花，也没有我好看，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忍不住一看再看。”萧尧勾唇笑得妖气肆虐，说起话来更不要脸。 诸葛芊芊一阵无语：“你这么自恋你爹娘知道吗？” “他们死得早，肯定不知道。”萧尧也不知道到底懂不懂自恋什么意思，反正应得很顺口。 诸葛芊芊更加无语，好在这时诸葛煜回来了。 “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 他大赤赤的走进来，明明只是个五岁的萌娃，却半点孩子样都没有，走路莫名自带一股“老子到哪都爱横着走”的痞气，张嘴也是一派老气横秋：“不过正好，菜也上来了。” 话落，荟萃楼的掌柜便亲自领着端菜的小二鱼贯而入。 诸葛芊芊不禁有种怀疑，这小家伙刚才压根没去什么茅房，倒是去了厨房。 可他去厨房做什么？ 萧尧也不搭理那点头哈腰的掌柜，瞥了眼一派自若自个儿爬上高椅的诸葛煜，又转眸看了看逐渐摆满一桌的菜肴，也没闹明白小家伙这是在唱哪一出。 菜很快上齐。 掌柜哈腰领小二退下，三人的随从丫鬟纷纷上前时候。 盛汤，夹菜，一切都是那么理所当然，那么自然，完全没有任何的异样可言。 “唔~，这汤真不错。” 诸葛煜自顾喝了口汤便露出惊喜神色来，随即招呼诸葛芊芊和萧尧：“四嫂，妖哥，你们快尝尝。” 萧尧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低眸看向自己面前的汤，而诸葛芊芊则飞快的瞥了卉珍一眼。 没办法，她现在味觉嗅觉还很迟钝，只能靠卉珍…… 卉珍趁着低眸端汤之际迅速从味道判断成分，自觉没有添加常用食材之外的东西才送到诸葛芊芊面前，表示汤没有问题。 诸葛芊芊信得过她，只是，如此一来便是自己小人之心诸葛煜了吗？ 【25】坑人的食物中毒 心中诧异，面上却不动声色的接过汤，用汤匙轻轻搅拌的时候余光飞快的瞥了下诸葛煜，依旧没看出什么不妥来。 想想也是，就算他不是真的小孩，她和他也不过初次见面，他应该没有什么理由这么堂而皇之的害她才对…… 这么一想，诸葛芊芊放心不少，但还是出于谨慎的只是意思性的喝了非常小的一口汤而已，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就只是那么一小口，她还是紧跟着就出现了咳嗽，哮喘，呼吸困难等等症状！ 非常短的时间内，她眼里的天地便旋转起来，耳边红笺等人的惊呼声也越来越飘渺，世界与她如同隔了一片磅礴雨幕，所有的一切变得无比模糊…… 食物过敏！ 可到底是什么造成的这么严重的过敏？ “珠云，快去请大夫！快！” 卉珍从小时候端木芊芊，见识过各种千奇百怪的突发状态，越是这种时候 反而越是镇定，一边手疾眼快的扶住诸葛芊芊，一边冷静提醒吓到的珠云等人。 “咱们过来那街头就有间药铺，里面有大夫坐堂。”诸葛煜忽然提醒。 珠云也不多想，应了声便快步出门去找大夫，倒是萧尧闻声瞥了眼诸葛煜，面上却一派紧张诸葛芊芊的模样围了过去。 诸葛煜也是一脸紧张不明状况的模样看着诸葛芊芊，还不断询问随行熊大等人“怎么了”，“为什么会这样”，好像他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切与他没有关系。 可，他真的不知道吗？也真的没有关系吗？ 萧尧不信。 他一直觉得诸葛煜这孩子很特别，非常极其的特别，甚至可以说是怪物，因为根据他的观察，这孩子不论是智商还是情商，都能轻易碾压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成年人！ 即便如此，萧尧也还是不明白诸葛煜到底做了什么才诱发现“端木芊芊”急症发作，又为什么这么做？ 难道，初次见面小家伙便已经发现了什么？ 不至于吧…… 萧尧实在想不明白，干脆静观其变，并告诉自己，如果“端木芊芊”熬不过当下，就只能证明她的价值不过如此而已，他不用去在意！ 珠云回来得意料之外的快。 诸葛煜乍见尾随珠云回来的是默言时很明显的错愕了下。 趁着他注意力随即又回到诸葛芊芊身上的时候，将一切尽收眼底的萧尧低声示意四两出门去看看诸葛煜之前说的那间药铺。 “汤里有什么！” 地上的碎碗还未收拾，汤汁也还没擦，默言一看便知诸葛芊芊刚喝过汤，基本断定是饮食不当诱发的过敏症状，沉声便喝问已经闻讯聚在雅间里的掌柜和大厨。 大厨跪在地上，因为知道吃出问题的诸葛芊芊是凌王妃，吓得半死，半点不敢隐瞒的哭着报上主料和配料：“都是非常新鲜的材料，鸡也是刚现宰的，因为说凌王妃身体羸弱吃东西比较忌讳，连辛香料都没敢往里放……” 看他也不似说谎，默言皱眉迅速用筷子点了滴汤入口，白眸随即便是一沉。 汤里比大厨说的多了一个味！ 即是说，汤里实际的材料，比大厨说的多一种！ 萧尧这时看到诸葛煜瞳孔缩了缩，脸色也微微的变了变，但很快便又镇定下来，甚至有所觉的转头看向他。 四目相触的瞬间，诸葛煜小小的脸上就堆满了惊慌神色：“妖哥，四嫂怎么了？会不会死？” 似乎真的很害怕，声音都在抖，若非萧尧逮到他刚才的微表情，都要信了十全去。 “不会。” 应话的却是默言。 也不知他出于什么原因，反正没说汤里多了一个味，直接弯身便将诸葛芊芊抱起问那掌柜：“这里可有干净房间可借用？” “有有有，往这边。” 掌柜忙起身小跑引路，就怕慢了一点诸葛芊芊就没救了，到时候荟萃楼绝对是灭顶之灾。 萧尧一把拎上诸葛煜也跟了上去。 诸葛煜也不知在想什么，大眼骨碌碌的转，精光频频隐晦闪烁，也不挣扎，就那么由着萧尧拎着他去围观救治诸葛芊芊。 ** 事实又一次证明，默言的医术十分了得——诸葛芊芊过敏症状那么严重，却也只是回到凌王府的功夫便好得七七八八。 府内临分手前，诸葛芊芊忽叫住默言：“言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见卉珍闻声便主动退开，腾出空间来让诸葛芊芊好和默言说话，红笺三人也不好赖着偷听，暗暗埋怨卉珍一声，也跟着退开。 不想，默言却转身就直接走掉了。 乍一看，就像是默言还在气恼诸葛芊芊擅自出府。 至少红笺等人此时离着诸葛芊芊还很近，却根本没听到默言出声说过什么。 所以，他是真的直接甩了诸葛芊芊冷脸？ 几个丫鬟面面相视，互相眼神询问，完全没发现默言转身时，一个声音悄悄的飘入了诸葛芊芊耳里…… 花生！ 害她过敏的东西，是花生！ 诸葛芊芊很错愕，很生气。 竟然是花生这么寻常的食物！ 简直让人防不胜防！ 不过…… 大厨报的材料里并没有花生，所以，花生是怎么进到汤里去的？ 还有！ 花生是很寻常的食物，只有极其少数的人才会对它产生这么严重的过敏症状，所以，就算花生真是诸葛煜故意加进汤里去，又为什么？ 他跟她无冤无仇，甚至今天才第一次见面，他为什么要害她？ 他又怎么笃定，花生就能害她？ 想来想去都想不明白，身后追来了个妈妈：“凌王妃可算回来了，我们夫人有请。” 【26】恐慌 萧凌陌贵为皇子，妾当然不止端木蕊一个，可在这凌王府里敢这么嚣张的妾，只有端木蕊一个！ 诸葛芊芊忍俊不禁掩嘴轻笑：“正妻主母回家竟要去给个妾报告，呵呵……到底是母亲没教好妹妹，还是妹妹没有教好你？” 那妈妈也不知是在端木蕊那里得了什么承诺，还是本身就没长脑子，闻言竟当即就拉长了个脸，沉声反问：“王妃不去？” 卉珍皱眉，红笺几个更是磨拳擦掌，只待诸葛芊芊一声令下就能冲过去群殴那妈妈。 诸葛芊芊却吃吃笑了两声，转头直接往飞羽苑回：“回去告诉端木蕊，既要做白莲，就好好学学什么叫出淤泥而不染，别整日凿着脑仁异想天开！她就是她娘亲生的也不可能有她娘那个命，因为我不是我娘，我就算是死也会臭尽她名声绝了她扶正的路，绝对绝对不会把这个位置让她坐！” 砰！！ 纹着金花的茶碗重重摔在地上，应声炸个粉身碎骨，顿时吓得一屋子丫鬟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喘。 “这个该死的贱人！” 端木蕊咬牙切齿，恨恨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来，化着精致妆容的美丽脸庞也为此扭曲，显得狰狞可怖。 恰在这时，一个中年妇人走了进来。 她大概四十多岁的样子，五官端正身材圆润，嘴角自然而微微的向两边上扬，便是未笑，也给人一种和蔼慈祥很好沟通的感觉，唯独可惜的是，她那双眼太过明亮了，明亮得有些扎人。 端木蕊原本势不可挡的火气在见到这位妈妈后，瞬间哑炮儿了，已顶推上舌尖的辱骂诸葛芊芊的话都闷闷一声哼，咽了回去。 不甘不愿，却还是很老实的坐回了椅子里。 这位妈妈，正是白蓉派给端木芊芊的陪嫁妈妈，陈妈妈！ 陈妈妈只淡淡瞧了一眼地上的碎茶碗，那些刚还杵着不敢动的丫鬟就匆匆涌上前去收拾。 待到陈妈妈走到端木蕊面前的时候，碎渣已经收走，地已经擦过，若非光洁的青石板上水印还没来及干去，端木直像从未有过一只茶碗在那儿壮烈牺牲。 无视别着脸不愿看自己的端木蕊，陈妈妈浅浅一笑：“离了水的鱼儿，越是蹦跶不过死得越快而已，蕊夫人何必为她大动肝火伤了自己体面。” 端木蕊抿唇不语。 她也知道这个时候去找“端木芊芊”的麻烦并不理智，可她一想到自己那日像个妾一样在“端木芊芊”床前端汤侍候，她就浑身针扎似的难受！ 再有，她很害怕，怕神医谷的人又把“端木芊芊”治好了，怕好了的“端木芊芊”又给萧凌陌生个儿子…… 前世那个时候，端木芊芊虽然没有如今强势，却有那个身份，也只要有那个身份在，萧凌陌就会捧她上天，待后来有了儿子羁绊更深，感情也就渐渐的真的生了出来，最后你侬我侬羡煞了不知多少人。 今生…… 今生她倒是千方百计的早早便从端木芊芊那里盗取了那个身份，并成功的得到了萧凌陌的注意和恩宠，可事情却愈发不如她原本计划的那般铺展，端木芊芊更是变了个人一样，伶牙俐齿狡诈强势！ 虽说今生已不同前世，可前世那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萧凌陌确实在那个时候死心塌地的爱过端木芊芊…… 所以，谁又敢担保他今生不会再次爱上这样的“端木芊芊”？ 如此之下，变得这么强势的“端木芊芊”再有机会为萧凌陌生育男丁的话，还能有她什么事！ 想来想去她都觉得，还是要把所有的可能性扼杀在摇篮之中最保险，偏“端木芊芊”那贱人完全当她不存在，眼看着整个凌王府的大权握在她手里竟然都不来闹…… 她不哭不闹甚至不理人，就那么死皮白赖的坐在正妻的位子上膈应人，让人还怎么收拾她？ 对手不主动，她也不动手像个什么事？ 陈妈妈虽不知道端木蕊在想什么，却也看得出来她心底有自己的算盘。 如此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好，可偏偏，她太自负了，总认为自己想的计划的才是最正确的，轻易根本看不上旁人甚至包括她亲生母亲的建议！ 若听蓉夫人的，岂会落成妾…… 陈妈妈心中暗叹一声，面上却依旧一派和蔼温和的笑：“蕊夫人可知道王妃今日都去了哪里见着了什么人？” 说起这个，端木蕊更气。 那贱人都回来半天了，可她派去盯梢的人却至今不见踪影，也不知死哪里去了！ “王妃今日去了藏书阁，在那儿遇上了尧王和安平侯世子，还……” “什么！” 端木蕊陡然面色大变的惊叫一声，跳起来抓住陈妈妈的手急声追问：“你刚说她在藏书阁遇上了谁？” 陈妈妈皱了皱眉，眼底隐隐有抹惊诧忧虑一闪而过，但还是很快的应道：“尧王和安平侯世子。” 端木蕊面色难看，唇都抖动了起来：“安平侯世子……安平侯世子……怎么会？怎么会……” 他们初次相遇，不应该是在太后寿诞当天吗？ 为什么变成了今天！ 陈妈妈见端木蕊忽然面白如纸，吓了一跳：“蕊夫人……” “出去！出去！都出去！我要一个人静静！都出去！都滚！” *** “那大夫被四两抓去了？” 听罢熊大的回报，原本心情愉悦的诸葛煜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 熊大很愧疚：“属下按照世子的吩咐一直守着那大夫，哪里想到凌王妃婢女就要进铺的时候那个神医谷的冒了出来……属下只好从大夫那里拿回药，不想刚出门就远远瞧见了尧王身边的四两……” 【27】那个字念尧 他本能就躲，随后又觉得没必要，隔着那么远四两未必看到他不是？ 于是又很自然的走了出来，直接往荟萃楼回。 四两当时也只是在荟萃楼门前晃了晃便退了回去，熊大更以为没事，直至上楼发现四两根本不在才猛然惊觉上当，匆匆再去那药铺，大夫已经被四两治疗为名后门拖走了。 “我早就觉得尧哥是个深的，果然……”诸葛煜苦笑。 才五岁的您这样说别人真的好吗？ 熊大囧了囧后，问道：“要不要与侯爷……” 诸葛煜抬手打断他的话，小小的身体明明萌萌的，做起这动作来却有种指点江山运筹帷幄的气魄：“我自有分寸。” 如果可以，他不希望自己的父亲诸葛青和萧尧站在对立面！ 这时…… 那个大夫被打晕在萧尧异常宽敞的马车里。 他已经将熊大给他重金和一枚药丸，要他等珠云出现就随她去荟萃楼将药丸喂诸葛芊芊吃下，但不知为何珠云没有出现，而熊大将药丸要了回去的事情，一字不漏的全部交代清楚。 “安平侯世子既要救凌王妃，又为何要害她？”四两想不明白。 萧尧不知意味的轻笑一声：“他真要害她，就不会留这么一手去救她！” 四两：“您觉得是……” “试探！” 萧尧轻飘飘的丢出两个字后，又忽问：“端木芊芊和诸葛煜生得像不像？” 四两怔了怔，努力回想，猛点头：“您不提还不觉得，您一提还真有些，特别是那双眼，简直一模一样！” “呵呵……” 萧尧又不知意味的笑了起来，眼底的光芒却有些渗人：“果真是龙生龙凤生凤，诸葛青……不愧是宣武帝都不折手段拉拢的人，儿子才五虽竟就有了这等心智，真是让人毛骨悚然。” 四两不明白，却不敢问。 “这大夫怎么处置？” 萧尧瞥了眼，淡道：“知道太多嘴还不严的人，命总是特别短。” 安平侯府。 优雅端庄的慧仪公主终于盼回了她那成天往外疯跑的宝贝儿子。 哪知，小家伙大老远就扯着嗓门问她：“娘，我爹回来了没？” 慧仪公主笑吟吟的往书房方向指了指。 小家伙立即转头，撒丫子就往书房去了。 慧仪公主见惯不怪，甚至觉得安平侯公务繁忙不常在家，儿子还能这么亲近他，是求之不得的好事，不但不要阻拦，还要继续鼓励。 身后的乔嬷嬷却是有些看不过去，忍不住酸溜溜道：“公主，您不能这么纵着……” 她是想说慧仪公主太纵容溺爱诸葛煜了，让他愈发无法无天，这明明在外野了大半天，回来瞧见慧仪公主了竟也不先近来行个礼就掉头又跑掉了，长大了会更没规矩，保不准会变成混世纨绔的，结果她话还在嘴里，跑掉的诸葛煜竟又折了回来。 “乔嬷嬷你又在背后说我坏话了！” 人到声到，下瞬慧仪公主便被拉弯了腰，紧跟着脸颊被用力亲了一口又一口：“娘亲，孩儿回来了。” 慧仪公主满面堆笑，幸福得好像要不停的冒泡泡。 乔嬷嬷拉他不及，只好板起严肃脸来训斥他：“世子爷，说过多少次了，男女有别，就算公主和您是……” 然而诸葛煜根本不听她讲，扭头就又跑了，只远远传来个声音：“哈？啥？听不清！你再大声点儿……” 前头一个转弯，人便不见了。 乔嬷嬷那个脸黑的啊，气得浑身发抖，旁边一窝人包括慧仪公主在内却没半个人“同情”她，纷纷掩嘴呵呵直笑。 这时，一食盒举到乔嬷嬷面前，随诸葛煜出门的熊三笑道：“世子在藏书阁遇上尧王和凌王妃，一同在荟萃楼用了午饭，知您最爱那的糕点，特地给您买了份刚出炉的快马加鞭赶回来，这会儿肯定还热乎着呢。” 乔嬷嬷一听，老脸立马绷不住的软和下来。 慧仪公主一副吃醋的模样酸溜溜道：“诶哟哟，我这当亲娘的都没这待遇呢，乔嬷嬷可真真是好福气。” 乔嬷嬷的老脸俨然已经绽成了花，却还死要面子的硬哼出一声来：“别以为一盒糕点就能收买我！还有！你们怎么看世子的！老提醒你们少让世子与尧王搅合一起，你们竟总当耳边风！” 慧仪公主眼见熊三被骂得头都抬不起来，赶紧救场道：“好了好了，乔嬷嬷，煜儿的脾气你也不是不知道，熊三他们……” 乔嬷嬷一听，脸又拉长起来：“公主，不是奴婢非要说，而是尧王那……诶哟，他那为人，那名声，奴婢都说不出口！再看咱们世子爷，聪明伶俐，漂亮乖额咳，总之皇上都说他是百年难出一个的绝世奇才，怎能跟尧王那种烂渣滓搅合在一起，万一跟他学坏了可怎么办！” 乔嬷嬷在这头苦口婆心可劲“教育”慧仪公主以及众下人的时候，诸葛煜已经来到书房前。 轻轻推开书房门，他先伸了个脑袋进去，轻易在窗边案前看到那个埋头忙碌的男子。 “爹，我可以进去吗？” 男子闻声抬头，深邃的眸子精准的停在诸葛煜的小脸上，勾唇浅浅一笑，温和柔软，仿佛能融尽寒冬冰雪：“来。” 谁能想到，这样一个英俊有型的超级大暖男，竟是杀名远播威震八方的大夏第一战神？ 不论看几次，诸葛煜都还是忍不住的暗暗感叹一番。 面上却嘿嘿一笑，蹦蹦跳跳的扑进早已做好准备的诸葛青怀里：“爹，今天可好玩了，我不但在藏书阁逮到妖哥……” 诸葛青忍不住打断他：“那个字念尧。” 【28】我嫌脏 “无所谓啦，何况他本来就妖里妖气的，叫他妖哥也没错。”诸葛煜一点没有悔改的意思：“但今天妖哥不是重点啦，重点是我见着了四哥刚娶过门的四嫂，而且您绝对想不到四嫂长得像谁。” 诸葛青似没兴趣猜，一手抱着他便一手自顾拿了桌上的文件要继续看。 诸葛煜也不着急，自顾道：“说了您可能不信，她不但眉眼生得很像您，甚至连左眉这儿都有颗跟我们一样的小痣！” 诸葛青眼底有丝波动闪掠，面上只是莞尔：“你还特地去盯着人家眉毛看了？” “那必须呀。”诸葛煜理所当然道：“痣那么小，又不突出，眉毛还浓密，不是十分亲近的人仔细盯着看，根本不可能会发现那里有颗痣嘛。” 诸葛青面上依旧只有莞尔。 见诸葛青好像还不当回事，诸葛煜急了，转身揪着他前襟：“爹，四嫂还跟我们有一处是一样的。” 诸葛青低眸认真的看了诸葛煜好一会儿：“煜儿，你到底想说什么？” 诸葛煜从他怀里爬出来，确定屋外都没人后，才凑去诸葛青耳边低声：“爹，四嫂今儿吃了一口带花生沫的汤就拼命咳嗽，上气难接下气，症状完全跟我们一样！爹，您能不能派人去查查四嫂？我总感觉她可能是……” 惊愕过后，诸葛青面色一阵变幻，最后轻轻推开儿子，一本正色看着他道：“煜儿，这事往后都不要再提了。” 诸葛煜皱眉看着他：“爹，虽然我还小，可我也知道一个人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是否还有亲人活在这个世上，是件非常痛苦的事情，何况，您不也一直想……” 突然想到什么一下明悟过来，脱口而出的问诸葛青：“爹，是因为娘吗？您不想她难过？” 诸葛青无奈的看着他。 有时候他也觉得，自己这儿子太聪明了不太好应付…… 诸葛煜一脸纠结的看着他，挠了挠头，又挠了挠头，最后叹气：“也是哈，万一您以前真……娘知道的话，肯定接受不了……可是……您真的没关系吗？” 诸葛青：“……嗯。” 诸葛煜暴汗。 我滴亲爹啊，您一脸勉强眼底全是黯然灰色您知道吗？我真担心自己没来得及长大，您就先把自己给活活憋死掉了…… 不行不行，得想个爹高兴娘也能接受，一切都会变得和乐融融无比美好的办法才行！ ** 萧凌陌进门没多久便黑着一张脸直奔飞羽苑。 此时无事的诸葛芊芊正逗鸟儿玩。 “我知道你不高兴，可你要懂得认命，谁叫你蠢，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要往我这儿闯，被我抓住了吧？” “哟，小东西，竟然还想啄我？倒是有些脾气嘛，可你知不知道，你越是反抗我越是兴奋，越是不会放过你？” “来来来，笑一个，笑好了我……” 话没说完，眼前猛然一暗，跟着鸟笼便被突兀伸来的一只大手强硬抢走了。 诸葛芊芊皱眉，抬眸便见萧凌陌打开鸟笼的门，一把将里面的鸟儿抓出来，转眸看向她的同时随手便是一抛。 他本是要放生那只可怜的鸟儿，却哪里想到，鸟儿脱离鸟笼的欢快拍翅声没听到，却听到啪一声，鸟儿重重摔地的声音。 那一刻，他真的懵了，顺声看去，便见那只鸟儿可怜兮兮的趴在那里抽搐，快要死了一样。 这才发现，那只鸟儿的翅膀出了问题，似从猛禽爪下逃生出来的，飞翔的正羽连皮被剥走了一块，但模糊的血肉上明显有层粉末…… 不自觉的低眸看了看自己的手，就发现自己的手上也沾到了些，淡淡的气味传来，竟是上好的止血药。 萧凌陌不傻，自然知道自己刚才是误会了诸葛芊芊，她非但没有真的虐待那只鸟，还救了它。 怔愣间，诸葛芊芊起身走向那只鸟，轻轻的将它捧了起来。 可惜，小鸟本就重伤，被萧凌陌那么一摔更加回天乏术，只在她手里抽搐两下便再也不动了。 虽然前世生在杀手家族，还没懂事就在学如何逃生，才懂事就在学怎么杀人，可诸葛芊芊本性并不嗜杀，她甚至不愿真正跨入杀手界，只想像普通女生一样上学，上班，适当的年纪找个合适的男人恋个爱，闲暇的时候听听音乐种种花，养养小宠物…… 可惜，那一世的她终是没能过上那种安静而平凡的日子。 意外捡的这一世固然诸多不完美，可好歹让她有了可以安静和平凡的空间。 枪林弹雨不停逃亡的日子她是真的已经过够了…… 所以这辈子，她是真打算安安分分的。 所以这只鸟被她捡到的时候，她真挺高兴的，哪怕它翅膀受损严重，便是养好了伤后半生也没法再飞了，她也还是打算当它小宠物一样养起来…… 可萧凌陌却二话不说进来就直接摔死了它！ 邪火上头，有一瞬她是真的想过从秘密基地里掏出把枪来爆了他的头！ 萧凌陌尴尬极了。 他从未想过他竟会犯这种错误。 但下瞬，他浑身紧绷，感受到了一股可怕的危机感！ 然而，他却甚至还来不及判断那股危机感从何而来，就听诸葛芊芊沉声道：“红笺茗香珠云，轰他出去！” 萧凌陌怔了一怔，感觉那股危机感没有了，清俊的脸瞬间变黑，带着不敢置信：“轰我出去？” 诸葛芊芊不理他，捧着那只已经没了气息的鸟儿径直就要走开。 萧凌陌面色一沉，想都没想伸手就要拉住她：“你……” 啪！ 诸葛芊芊一把拍开他的手，看都不愿看他一眼：“别用你的脏手碰我，我嫌脏。” 【29】可笑！ 生在皇家，看尽人性贪婪丑陋，萧凌陌早已练就喜形不于色，可不知道为什么，眼前这个“端木芊芊”，却总能轻易挑起他狂躁的怒火！ “脏？” 微眯起的眸子火光腾起，他紧紧的盯着诸葛芊芊，却忍不住忽然在想，这会不会是她博取他注意力的另类方式？ 仔细一想，这并不是没有可能不是吗？ 他贵为皇子，还已封王，长相英俊才华横溢，拥有不少的追随者，极有可能成为下一个九五之尊，而她，明知道他和端木蕊的关系，却还一而再的“视若无睹”，甚至看着端木蕊一个妾室越她之权掌理王府内务也不发作，死活不肯自请下堂！ 若说她不是抱着某种想法顽固抵抗企图置之死地而后生，谁信？ 恍然间觉得自己想通了的萧凌陌反而没了火气，以他的身份和气度，跟诸葛芊芊这种表里不一只会用自认为高明的心机和手段，满足自己那点靠攀附男人来享受荣华富贵和尊荣的贪婪女人计较，实在太落他身价。 “你以为，你这样我便会高看你一眼？” 他讥讽的嗤笑诸葛芊芊痴心妄想：“端木芊芊，我告诉你，你……” “萧凌陌，那晚滚烫的蜡油该不会淋到你脑袋伤着你脑仁了吧？” 诸葛芊芊本是不想理他的，可她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能自恋到这种程度，忽然莫名其妙的自行脑补一番后，就说出那样可笑的话来。 她在变相的吸引他的注意力？ 呵呵，他该不会以为自己有几分颜色就能荷尔蒙汹涌澎湃往那一站立马引狂蜂浪蝶疯狂扑贴吧？ 而她如此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反讥，也成功的瞬间激沉萧凌陌俊逸的脸。 想起新婚那晚那滚烫的蜡油，他就控制不住的一阵提臀紧腰，已经结痂痊愈的屁股都莫名其妙竟隐隐觉得辣痛难忍，更可恶的是，那晚之后他就落下了后遗症…… 越想越火大，萧凌陌这一刻又想生生撕碎了她：“该死的！你果然是故意的！” “故意什么？” 诸葛芊芊微微歪头，一脸纯良不明所以的看着他，好像她真的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却道：“话说回来，你现在还行吗？确实还能满足端木蕊吗？” “你……” 萧凌陌被戳中痛处，气得面目狰狞，第一次有了亲手打女人的冲动。 红笺等人见他举手要打诸葛芊芊，纷纷大惊冲上来，想要挡在诸葛芊芊面前。 凌王妃本就羸弱得一阵风就能吹倒，要真挨了盛怒的凌王一巴掌，还能活么？ 所有人都很焦急，生怕赶不上，唯独诸葛芊芊人弱气势不弱，倔强的昂首挺胸，直直望进萧凌陌的眼冷哼道：“我死了你也完了，谁怕谁，来啊！” 呼…… 比诸葛芊芊脸还大一些的巴掌硬生生停在了她脸侧一寸外，可携带而来的劲烈掌风，还是一丝不落的狠狠撞向了她。 那一瞬，她垂散的青丝顺势炸开，疯狂起舞。 诸葛芊芊感觉那半边脸都有点发麻。 他这一巴掌若真打下来的话，她恐怕最轻也绝对跑不掉个重度脑震荡！ 萧凌陌却怔怔的看着她。 他这才忽然发现，已嫁他为妇的她，现在竟还梳着未嫁少女的发髻！ “不是很威风么怎么不……” “已为人妇还这样梳头……” 各有所思却异口同声开了口，话到一半两人又都怔住的看着对方。 一时间，气氛为妙，已经奔到诸葛芊芊身边的红笺等人左看看右看看，难以理解这波澜起伏不停突变的气氛是个什么情况。 “呵~，已为人妇？” 诸葛芊芊轻笑一声，抬手轻拢了拢微乱的发，直接越过萧凌陌：“真看不出来王爷这么有幽默感。” 人妇？ 可笑！ 她现在可干干净净还是大闺女一枚！ 萧凌陌显然也听明白了意思，俊脸瞬间黑了个透，倏地转身瞪着那半分不留恋当真款款离去的背影，只觉那股说不清源头的怒火再次上涌，使他怒不可遏。 分不清楚到底是要警告她，还是在说服自己，他冷哼道：“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去你屋里！我告诉你，我是不会碰你的，我爱的人是蕊儿！只是蕊儿！” 诸葛芊芊头也不回的翻了个白眼，懒得再理他，捧着那只鸟便去了飞羽苑后边的小空地，亲自将它葬了。 萧凌陌也真被她气到了，完全忘了自己原本是来兴师问罪的，怒冲冲拂袖便走。 不想，他一出院门便碰上了匆匆追他过来的端木蕊。 “王爷……姐姐呢？” 端木蕊错愕的看着萧凌陌，面上的“慌色”都绷不住了。这么快就算完账了？“端木芊芊”那贱人被打死了没？ 萧凌陌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有一瞬，眼神竟让端木蕊忽然觉得非常可怕，似乎自己那点心思和秘密，早被他洞悉清楚…… 一阵心慌，本就心虚的端木蕊不禁心生惶恐：“王，王爷，您怎么了？难道是姐姐她又惹您生气了吗？” “别跟我提她！” 提起诸葛芊芊萧凌陌就一肚子火，更不愿多呆一秒的拂袖便走，也因为瞧见端木蕊而忽然想起原本来找诸葛芊芊的目的，头也不回的沉声道：“吩咐下去，往后不许她再跨出王府大门一步。” 省得出去勾三搭四，败坏她自己的名声就算了，还拖累他被太子那些人耻笑头顶绿光！ 端木蕊一听，大喜，拍拍受惊的小心脏便一脸为难的追上去，可怜兮兮道：“请王爷收回成命。” 【30】丫鬟VS丫鬟 见萧凌陌俊脸果然更黑，忙更委屈的道：“王爷，实不是妾不愿为王爷分忧，而是姐姐她身边那几个丫鬟拳脚功夫不俗，府里一般的侍卫都拿不住，妾……” 提起那几个丫鬟，萧凌陌更是火光冲天，打断端木蕊：“这两日我便给你找几个拳脚更好的。”就不信，还治不住那该死的女人！ 端木蕊心情瞬间大好，却依旧委委屈屈的拽住萧凌陌的袖子：“王爷如此恼火，可是在气妾无用？” 萧凌陌这才猛然发现，自己竟然把火气带了出来，还波及端木蕊，忙呼出一口恶气，软下面部表情回身搂住她，温声道：“抱歉蕊儿，是我不好。” 端木蕊顿时喜笑颜开，顺势依入他怀中：“没关系，蕊儿知道，王爷也是为了蕊儿才会如此。” 真的没关系，虽然萧凌陌现在还不够喜欢她，但她相信，端木芊芊前世能做到她今生也能做到，他终会对她日久生情直至深爱，至死不渝！ *** 萧凌陌行动力迅速，第二天一早就给端木蕊把人找来了。 一共三个丫鬟，分别叫莲夏，习秋，冬枝。 三人长得倒是很普通，可端木蕊却在前世的端木芊芊身边见到过她们，知道她们本事不小。 说实话，看到萧凌陌带来的是她们的时候，端木蕊真的松了口气。 这样她才觉得，算是正式的开始接收原本属于端木芊芊的东西，而其他，也必然在不久的将来，一样不落的悉数接收！ “走，去飞羽苑。” 按耐不住的端木蕊，待萧凌陌一出门就迫不及待的带人去找诸葛芊芊炫耀，好让诸葛芊芊仔细看清楚，自己和她之间的差距到底有多大，她霸着凌王妃的宝座也是徒劳的。 诸葛芊芊正在飞羽苑院中的树下看书。 大夏京城地理位置偏北，十月末其实已经很冷，随时可能下雪，可今天却是晴空万里，温暖的阳光照在人身上，让人通身舒服。 虽然端木芊芊的身体不争气，确实并不适合在外边吹风，可比起屋里，端木芊芊还是更喜欢呆在屋外，于是便让红笺等人搬了小桌摇椅到树下，借着光秃仅剩枝杈的树干稍作遮掩，一边烹煮默言那里要来的养生花茶，一边捧了本从藏书阁借回来的书翻阅。 时光静好，气氛祥和，舒服得让人有点昏昏想睡。 偏是这个时候，端木蕊到了。 懒洋洋看了她一眼，诸葛芊芊便抬手把书往脸上一放，准备就这么睡会儿。 端木蕊是来耀武扬威的，诸葛芊芊不理她怎么行，当即脸一沉，阴阳怪气便道：“姐姐，王爷说了，从今往后你一步都不许迈出凌王府！” 诸葛芊芊好像没听到，一点动静都没有。 端木蕊最恨她这种“天崩地裂关我毛事”的态度，恨恨咬了咬牙，暗哼一声，转眸便瞥向红笺等人：“我不管你们是谁送的，不顾姐姐身体羸弱小心谨慎的侍候着，还怂恿她在外头吹风引病发作便该罚！” 眼底飞快掠过一抹得意忘形，端木蕊架势十足的喝道：“来啊，把这几个丫头给我绑起来，每人十丈惩戒，退回各处！” 红笺瞥了莲夏等人一眼，讥讽看着端木蕊：“蕊夫人今日如此神气，便是仰仗这几个新来的么？” “竟然敢以下犯上泼本夫人脏水！”端木蕊恼羞成怒：“给我加她十耳光！” 莲夏等人是萧凌陌派给端木蕊的，虽然心里也觉得端木蕊的作为实在让人不耻，却还是面不改色的听命行事，三人一起走向红笺茗香和珠云。 眼看两拨六个拳脚不俗的丫鬟就要打起来，卉珍赶紧上前想扶走诸葛芊芊，却被端木蕊看到，一个眼神便指使了云琴和云书过去阻挠。 呵呵，这要是红笺等人不服管教武力抵抗，一不小心拳脚无眼打伤了“端木芊芊”，可就不关她的事了…… 然而理想很丰满，事实很骨感。 刚还“天崩地裂关我毛事”的诸葛芊芊忽的一把抽下盖脸的书卷起，以书为杆，猛就去掀手边那还在炭火上烹煮的茶壶。 哐一声，茶壶精准从红笺和茗香之间飞穿而过，砸在走来的莲夏习秋和冬枝的脚边。 一切发生的太快，谁也没有预料到，也没来得及阻拦。 滚烫的茶水就那么应声从受到剧烈撞击的壶中炸喷出来，稀里哗啦如雨爆降，淋得莲夏习秋为主的端木蕊一行人尖叫迭起，热气蒸腾…… 虽然身边一众丫鬟，可端木蕊本就站得离诸葛芊芊近，莲夏等人是从她身后走出来的，不过湛湛越过她而已，所以那茶壶也等于是在她脚边猛然炸开，加之她反应不如莲夏等人快，未能及时捂住脸，还很不幸的被渐了好几滴。 “啊，我的脸，我的脸……” 感觉被溅到的地方火辣辣的疼，端木蕊吓得她惊慌大叫，生怕就此毁容。 与她有点事儿就杀猪式尖叫相比，虽然娇小羸弱却气定神闲的诸葛芊芊简直异次元大神一般神圣高雅。 “受伤了就去搽药，在这里鬼吼鬼叫什么？注意你的气质，你的形象，不要让你贤名在外的母亲因你蒙羞呀蕊夫人！” 她慵懒而优雅的靠在摇椅里，看都不看端木蕊等人一眼，还慢条斯理的翻了一页手中书，仿佛她从头到尾就在那里静静的看书，那茶壶根本就不是她掀飞出去的。 “贱人你……” 诸葛芊芊转眸看了过去，淡淡的眼神却有股说不出的威慑气魄，突兀刺入端木蕊眼底，生生惊得她心一突，怒不择言的话就断了。 【31】聊聊零花钱 端木蕊面色难看，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这个人…… 是端木芊芊？ 真的是那个，她从小就刻意“栽培”，又胆小又怯懦的端木芊芊？ 为什么…… 有一瞬间，她觉得，那盯着她看的，是比毒蛇猛兽还要凶猛可怕的东西？！ 可硬着头皮仔细再看，诸葛芊芊却双眸明亮清澈，哪里还有那种可怕的威慑之气，还看笑话一样看着她问：“贱人骂谁？” 脑子一抽，端木蕊脱口而出：“贱人骂你！” “噗嗤~” 红笺三个顿时忍俊不禁，纷纷笑开了花的退回到诸葛芊芊身边。 原本控制着卉珍的云琴和云书一看情况不对，赶紧也撤回端木蕊身后。 端木蕊端木直接二连三的挨了一阵耳光，气得面红耳赤，头顶生烟，怒指诸葛芊芊：“你……” 却好一会儿，挤不出声音来。 不是没词可骂，实在是不确定那些骂词会不会被诸葛芊芊顶回来，甩她一脸啪啪啪。 啪！ 她气愤甩手一巴掌扇在离她最近的莲夏脸上，把气撒在莲夏等人身上：“没用的东西！” 明明前世在诸葛芊芊身边的时候，一个个神气活现牛气冲天，怎到了她这里，就一个个怂成了王八，没把红笺几个教训就算了，竟还没护好她让她被烫了脸又连番打脸，不是看不上她故意的是什么！ 然而莲夏却是冤枉死了…… 谁能想到柔柔弱弱风吹就倒的诸葛芊芊会突然发飙，还这么大的力气这么好的准头！ 不…… 不对…… 那绝对不是一个病人该有的力道！ 那绝对不是一个养尊处优的深闺小姐该有的准头！ 莲夏低着眸子皱了皱眉，余光忍不住飞快的瞥了诸葛芊芊一眼，却没看出什么来。 习秋和冬枝没往那些想，只觉得端木蕊像疯狗，嘴上虽也不好说她什么，可眼神还是很不满的，实在想不明白她们的主子萧凌陌怎么会喜欢端木蕊这样的，很失望…… “这孩子从小缺钙脑子有坑，在她身边做事很痛苦的，你们不若过我这边来做事，放心，王爷开给你们的福利我翻倍开。” 诸葛芊芊忽然撬墙角，惊得所有人发怔。 她却对众人的注目礼熟视无睹，十分热情的给莲夏等人介绍起为她打工的好处，什么她温柔漂亮富有亲和力，什么五险一金抱养老，什么七天一休有年假，什么……虽然冷不丁就蹦出来几个陌生怪异的词汇，让人难以瞬间理解，可大概意思却还是很清楚明了。 端木蕊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莲夏等人心动了。 “姐姐身子不好，我们就不叨扰了，你好生休息，也好多活两年。” 压着心头的火气狠狠瞪了莲夏等人一眼，端木蕊拂袖便怒冲冲的离开飞羽苑，不想差点在院门口撞上陈妈妈。 白蓉倚重陈妈妈，往日端木蕊见着她也要软着语气说话，可今天端木蕊是气上头了：“见不得人吗？在这杵什么杵！” 她在里头受的气，陈妈妈都看到了，也不与她计较：“蕊夫人，有什么话回去再说吧。” 现在的“端木芊芊”，她看不透，心中不安，自不愿在这里跟端木蕊说太多。 一个巴掌拍不响，端木蕊也到底不敢真的如何她，便冷哼一声，自顾先走了。 陈妈妈无奈跟上，却根本没想到，端木蕊那声尖叫吸引了红笺等人注意…… 红笺问诸葛芊芊：“要不要奴婢去把陈妈妈请过来？” 茗香珠云也是精神抖擞的看向诸葛芊芊，一副恨不得打架的模样。 她们看来，陈妈妈早该教训一顿了！ 诸葛芊芊却懒懒把书往脸上一盖，丢出来两字：“不急。” 殊不知当晚…… 月黑风高。 一抹娇小的身影在凌王府中忽隐忽现，频频避过巡夜耳目来到下人住的院子。 这个院子很大，环境优美，住的全是端木府陪嫁过来的丫鬟婆子，而且多是名义上陪嫁端木芊芊过来的，可惜除了卉珍卉芬，诸葛芊芊就没见过其他人，他们全一窝蜂的去抱端木蕊的大腿了。 陈妈妈也住在这，而且住的还是最大最好的那个房间，平日里就有四个丫鬟常伴左右供她差遣，夜里留了丫鬟轮班守夜，气派堪比当家太太。 借着秘密基地掩护移动，诸葛芊芊进陈妈妈房间如同进无人之境。 屋里留着盏小灯照明，方便起夜。 诸葛芊芊来到床前的时候，陈妈妈恰好翻了个身。 翻身的时候，还无意识的睁了睁眼。 可就是这个无意识的动作，让一老一少猝不及防就对上了眼…… “嘘~” 诸葛芊芊手疾眼快，一把捂住瞳孔放大震惊欲呼的陈妈妈的嘴，隔着被子给了她胃一拳。 端木芊芊确实病得很重，弱得惨绝人寰，可她这副身子早在新婚夜那天晚上开始就已经完全属于诸葛芊芊。 其实早在默言来之前，诸葛芊芊已经在秘密基地里对这副身体进行着治疗，只可惜她那秘密基地纯粹武器库，药物真心不多，而且都是应急用的特效药，所以见效一直很慢，但好在后来默言来了，医术还非常超级的好…… 两相结合，效果自然是十分喜人！ 诸葛芊芊相信默言早就有所发现，只是没有任何凭据说明什么，他怀疑她又能奈她何？ 如今这副身体，不能说已经好得七七八八，却明显是在持续而稳定的修复和恢复中，加上诸葛芊芊不甘心做个纯粹的弱鸡分分钟有被宰的风险，所以还在宫里的时候已经开始重拾前世家族传承的武功…… 以她现在的程度，一拳打下去倒不至于要了陈妈妈的命，可找准位置，还是足够让陈妈妈痛到两眼翻白，浑身痉挛抽搐的。 她死死捂着陈妈妈的嘴不让陈妈妈干呕出声，笑眯眯的道：“陈妈妈，你是个好说话的，我也是个明事理的，你看，咱们能不能心平气和的，安安静静的，聊一下关于我的零花钱问题？” 【32】人不要脸，无敌！ 陈妈妈痛得很想晕过去，可她晕不过去，更不敢晕过去，怕到时候有更可怕的事情发生而她却完全不知道。 凌王妃是怎么钻进她房间的？ 病得随时要死的人哪来的那么大的力气？ 这些陈妈妈都不知道，但她却知道，诸葛芊芊能避开凌王府层层守备悄无声息的进她屋，就能不被任何人发现的再回去！ 起码，她不敢赌她回不去。 忍着胃被打爆了般的剧痛，忍着满心的疑惑和惊骇，她拼命的给诸葛芊芊眨眼表示同意。 不管怎么说，先放松她的警惕度过当下再说！ “太好了，我就知道陈妈妈是个好说话的人。” 诸葛芊芊高兴得像个孩子，手立马就从陈妈妈嘴上移开了。 陈妈妈松了口气，准备伺机大叫引人来，却见诸葛芊芊那一脸纯净天真的笑忽就变了，变得让人毛骨悚然…… 陈妈妈警铃大响，本能张嘴就想喊。 可惜，诸葛芊芊的手比她更快！ 意识陷入黑暗之前，陈妈妈隐约听到诸葛芊芊在她耳边低语：“记得要去告状哟~” 临走前…… 诸葛芊芊从陈妈妈床头暗格中抱出只不小的带锁的红木方盒，用陈妈妈睡觉都贴身携带的钥匙打开盒子，将里面的所有银票，房契，地契，铺契，卖身契各种契，一张不剩的全拿走！ *** 自进宫住了一阵子回来，诸葛芊芊便多了这个早晚散步的习惯。 她只是在王府里逛，也从不乱进不该进的院子，锦园和书房更是远远绕着走，便是萧凌陌也不好说她如此有什么不好，何况端木蕊。 这会儿天才大亮，晨曦普照，薄霜化雾，亭台楼阁还在雾中若隐若现，却已随处可见仆役洒扫忙碌的身影。 府里下人对诸葛芊芊这一队无所事事还大清早就“招摇过市”的闲人组织，纷纷报以酸溜溜的鄙视眼神，心理诅咒她们早日闲回姥姥家去，省得日日如此刺激他们。 起初几天卉珍被他们这样盯着也浑身不对劲，可渐渐的也然麻木了，甚至开始认同诸葛芊芊那句“吃不到葡萄才说葡萄是酸的”的歪理，与红笺等人说笑起来也越发的自然。 悠长的竹林小径，是诸葛芊芊每日必走的。 红笺眼尖，第一个发现小径那头有个人影晃动，不由拦住诸葛芊芊去路，挡在她身前冲那边喝道：“哪个在那里装神弄鬼？想吓唬谁呢？还不赶紧出来！” 茗香更是与珠云卉珍对了个眼便猛的窜了出去，留下卉珍和珠云一左一后的守着诸葛芊芊。 竹林里雾散得比旁处慢，可视度很低，她们只能看到那里有个人影晃动，却不能肯定到底是人还是什么吓人鬼东西，自然要谨慎对待。 实在不怪她们这么多想，而是诸葛芊芊如今的处境真是什么都有可能发生，何况她们日日从这里走过也从未遇上这样的情况，可昨天端木蕊才在诸葛芊芊这里吃亏，今天却就冒出这么个…… 天知道是什么！ 万一有埋伏，诸葛芊芊受伤了丢命了怎么办？ 就算没有埋伏，只是点吓唬人的玩意儿，也以她们看来诸葛芊芊现在的身体状态必定会吓得大病一场！ 不想，她们却听到个惊惶却压抑的声音…… “诶哟，姑娘，姑娘饶命，王妃，凌王妃，是奴婢呀。” “陈妈妈？” 红笺等人很错愕，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却见诸葛芊芊一副“早就猜到”的模样径直往那边走去，纷纷心下一凛。 她们……好像错过了什么？ 可不对呀，她们日夜跟在王妃身边，几乎寸步不离，她们怎么可能漏了什么！ 茗香一脚将陈妈妈踢趴到诸葛芊芊面前。 陈妈妈却只是看到诸葛芊芊的绣花鞋就惊如见了洪水猛兽般狂退，约莫三步才迟疑停下，而后伏低颤抖的身子惶恐道：“奴婢叩见王妃。” 红笺等人更加惊愕，不敢置信的看着陈妈妈，又不安的看看诸葛芊芊，愈发她们肯定真的错过了什么，不然昨天还把王妃当空气的陈妈妈今天怎能怕成这样。 未知是可怕的…… 红笺等人半点不敢拿娇，屏息谨慎的观察着。 诸葛芊芊却半点没有察觉气氛不对似的，笑吟吟的看着陈妈妈道：“陈妈妈可是母亲身边的得力人，妹妹在您跟前都不敢放肆，我又岂敢受您这么大的礼，还是起来吧。” 陈妈妈一听，抖得更加厉害，哪里敢起来：“是奴婢有眼不识泰山，错把恶主当良木，先前干了不少糊涂事，奴婢现在也悔不当初，只求王妃念在奴婢肯悔改的份上，饶奴婢一命，给奴婢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奴婢愿意从此往后给王妃做牛做马效命余生。” 红笺等人彻底傻眼了。 这真的是她们认识的那个陈妈妈吗？ 纷纷又见鬼似的看向诸葛芊芊。 “哦？” 诸葛芊芊也不管红笺几个怎么看自己，居高临下看着陈妈妈，只病白的小脸忽然有种令人捉摸不透的高深莫测：“可我区区一介无所事事的弱女子，一无权二无势三还没有钱财……要你做牛做马效命余生作甚？” 顿了顿，忽就绽了个灿烂而纯净的笑容：“若说侍候左右的话，有卉珍红笺她们四个也就够了。” 陈妈妈差点没吐血三升。 您还要脸么？ 您昨晚可把蕊夫人那份子体己银钱一并拿走了啊！ 撇开您那几万两不算，蕊夫人那份可足足有三十万两啊！ 那可是蓉夫人东抠西攒十几年偷偷存下来的私房钱，以个人名义给蕊夫人的体己银钱！ 蓉夫人也是怕蕊夫人太年轻不懂事，大手大脚转眼败光，才一并寄存在了她这里，却哪里想到，一夜之间全给凌王妃给搬走了！ 还有那么多房契地契卖身契各种契…… 苍天啊！ 您怎么好意思喊穷！ 【33】不合常理 其实陈妈妈醒来发现东西不见的时候，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揭发诸葛芊芊，但她很快就又冷静下来，也越冷静越害怕。 揭发真的有用吗？ 一旦揭发，“端木芊芊”肯定把她扣着她的嫁妆和银子的事给抖出来！ 到时候，莫说太子妃那些等着闹腾的人趁机闹事，便是端木家和白蓉的脸面也过不去，白家家主也会亲自过问…… 到时候，必定满城风雨！ 到时候，必定需要个人出去顶锅！ 而她陈妈妈，端木芊芊的陪嫁妈妈，代管为名行图谋之实，无疑是最恰当的人选，纵是百口也难辩！ 到时候，端木芊芊最起码也能名正言顺拿回自己的嫁妆，而她却会身首异处，子孙跟着遭殃！ 后果太可怕，陈妈妈都不敢细往深了想。 也衡量来衡量去，最终还是觉得偷偷的来求诸葛芊芊最靠谱，毕竟诸葛芊芊现在的处境也不好，纵是有点本事也不敢露光，还需要个人替她在白蓉和端木蕊身边掩护周旋，却没想到，她到底还是低估了诸葛芊芊…… 这丫头小小只的，却不但藏着本事，还很无耻！ 可有什么办法？ 栽了就是栽了…… 横了横心，陈妈妈道：“无权可以夺，无势可以拉，便是没有钱财也还是可以白手起家发起来，只要有手段，而奴婢相信，王妃您有这个手段！” 这位陈妈妈颇有见识，很得白蓉重用，若非被诸葛芊芊明着阴了那么一把，肯定不会这么容易屈从，留着日后保不准能有什么大用…… 诸葛芊芊这么一想也没有继续为难她，摆了摆示意红笺等人退下。 红笺等人迟疑，卉珍却直接就退开了。 卉珍一退，红笺等人也不好再赖着，只是忍不住默默的，各剜了卉珍一眼。你就不好奇吗不好奇吗啊？ 却谁也没发现…… 竹林里，比陈妈妈更早便有个人在那里吐纳练功了，不但完整的目睹了整个过程，还听到了诸葛芊芊和陈妈妈后面的对话…… 不多久，陈妈妈听从安排独自匆匆先走。 “王妃真信她？”红笺很担心，总觉得这种妈妈嬷嬷什么的最是不省心，随时会反咬。 “相信？呵呵，谁知道呢？” 诸葛芊芊好像在说今天天气还不错一般：“我只知道，这世上或许真有不怕死的，却绝对没有没弱点缺点的，敢出卖敢背叛，只是因为你没有抓准她的死穴踩疼她的尾巴！” 不知为什么，诸葛芊芊这番话竟让红笺等人心底直发毛，后背都凉飕飕的。 短暂的死寂后，卉珍咚一声便跪了下去。 “奴婢生是王妃的人，死是王妃的鬼，只要能追随王妃左右，为王妃效命，刀山火海粉身碎骨也无惧。” 红笺还好，茗香和珠云则是瞬间面色无比精彩。 她们虽然被送给了凌王妃，可她们的主子，依旧是太子妃（谨王妃）啊啊啊啊…… 然而她们脑袋还没有飞转清楚，红笺却也跟着跪了下去，誓声朗朗。 “奴婢虽是尧王身边过来的，可尧王既已将奴婢送给了王妃，奴婢往后便只能跟定了王妃，亦愿追随王妃左右，刀山火海粉身碎骨也无惧。” 也不知是好心提醒还是故意拖下水，她一说完就看向了茗香和珠云。 诸葛芊芊觉得这个红笺真是个有趣人儿，忍着没笑，也顺势看向了二人。 茗香和珠云顿时头皮发麻。 哪里还敢再想其他，纷纷也跟着跪了下去，说了跟红笺差不离的誓言，半点空子不敢钻。 诸葛芊芊这才慢吞吞问：“你们可真想好了？真的要背弃原主跟我？” 背弃原主？！ 茗香和珠云简直欲哭无泪，可红笺和卉珍毫不犹豫的应了，她们也只能跟着，甚至不敢流露出一点点勉强来，免得活不过今天！ 以前她们从没想过诸葛芊芊有本事悄无声息灭了她们，可现在，她们寸步不离的情况下还出现了陈妈妈这种前车之鉴…… 她们不敢赌！ 诸葛芊芊勾唇：“丑话说在前头，我可不能接受任何形式的出卖和背叛。” 四个丫鬟立马齐声：“是。” 诸葛芊芊这才点头，一脸勉为其难：“那好吧，我就勉为其难收留你们了，起来吧，大冷天的跪坏了膝盖可不好。” “……是……” “诶呀，耽搁太久了，我们赶紧出去吧，免得被人瞧见了起疑。” 直至她们的身影消失在小径那头，一道修长的白影才从竹林里走出来。 “果然和草玉玲一样啊……” 好毒！ 可…… 又是那么的娇俏可爱，优雅顽强，让人情不自禁的想去，护她，宠她，疼惜她…… *** 自从萧凌陌亲口下了诸葛芊芊的禁足令，端木蕊就一直盼着诸葛芊芊闹。 可诸葛芊芊却忽然乖了下来，一连三天除了早晚散步外，基本都窝在飞羽苑看书，半点出门的打算都没有！ 不过这日，有人来找诸葛芊芊…… 等得诸葛芊芊闹等得烦躁的端木蕊一听，惊得从椅子里跳起来：“什么？你刚才说谁来找她？” 云书不明白她为什么震惊成那样，还是应道：“尧王和安平侯世子。” “安平侯世子为什么来找她！”端木蕊尖叫：“这不合常理啊！” 一屋子丫鬟都错愕的看着她。 端木蕊的奶娘姓周，也陪嫁她跟进了凌王府，前几天有事回了趟儿子家，昨晚才回来的，此时正在屋里陪端木蕊看各商铺新送来的账簿，见端木蕊突然如此失态，不禁皱眉。 可她了解端木蕊的脾气，直白跟她讲，她只会觉得你落了她的面子，不但不会接受，还可能会对着干，便一团和气的端起茶递了过去：“忙了半天确实累了，蕊夫人先喝口……” 【34】争取应有的权利和福利 “不行！” 端木蕊却看也不看一把推开那杯茶，也不管茶会不会翻了打湿桌上的账簿，糊了账目，匆匆绕过书桌便大步往外走：“我得去看看。” 周妈妈好不容易才稳住茶杯，没让茶洒出来淋在账目上，再抬头却已经没了端木蕊的身影。 又气又急，生怕端木蕊又在诸葛芊芊那里吃闷亏白受气，更怕端木蕊脑子一热把尧王或者安平侯小世子这一大一小两魔王给得罪了…… 有心立即追出去，却奈何这一桌的账簿关系重大，得先收拾起来才能走开。 “天啊，四嫂，你真的是我四哥的正牌王妃吗？怎住得这么偏僻？” 端木蕊一路匆匆的赶还是慢了一步，老远就听到诸葛煜的惊呼怪叫从飞羽苑传来。 不知是不是错觉，那语气听着竟好像还有点为诸葛芊芊不平…… 端木蕊面色难看，脚步更急，却一个不慎脚下打滑，险些扑着进飞羽苑。 莲夏和习秋倒是及时扶住了她，没让她摔着，可她那声惊慌失措的叫声太引人注目，诸葛芊芊又爱坐在院里的树下一边煮茶一边看书，飞羽苑难得来客院中并不多的下人们此刻全都出来待命…… 于是一时间，满院子的眼睛都看了过来，个个看到了她差点摔到的狼狈模样。 端木蕊难堪得俏脸发烫，觉得丢死人了，更认定诸葛芊芊是她的灾星，有诸葛芊芊在的地方她绝对过不好，自己所有的难堪，都是诸葛芊芊害的！ 可她又不能把那股气堂而皇之撒在诸葛芊芊身上…… “没用的东西，这都扶不及，害我丢了这么大的脸！要你们何用，回头我便与王爷说把你们都换了。” 她将气撒莲夏身上，压着声音咬牙狠狠拧了莲夏一把。 莲夏吃痛皱眉，但没有吭声，只是愈发的失望。 这蕊夫人平常倒是挺精明能干的，尤其是在主子面前，却不知为何，一碰上凌王妃的事就特别的易怒易爆，甚至还犯蠢，吃了亏都长不起记性…… 端木蕊眼里，莲夏几个不过就是有过出色表现的下等人，若不对她绝对忠诚还给她长脸，便是留着也没用，自不会在意她们的心理，何况如今，诸葛煜竟来找“端木芊芊”！ 她真的想不明白，到底是哪个环节出错扣出了这么一层，竟让诸葛煜和“端木芊芊”提前见面，还意外的投缘！ 难道，这就是血缘的力量？ 压抑着惊异，不安，端木蕊笑吟吟迎上去与诸葛煜打招呼：“不知安平侯世子和尧王殿下驾到，有失远迎了。” 萧尧依旧一身猩红大袍，不过花纹挑边略有往常不同，但同样高端大气奢华耀眼，配上比女子还要精致绝艳的五官，高挑修长的身材，不论几时都能在茫茫人海之中率先夺人眼球，将旁人淡成他的背影，但美中不足的是，他那双眼睛太不干净了，仿佛看人总带着龌蹉的心理，尤其让女性很难忍受…… 偏他还没点自觉，总一副“我帅我美我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就是这么屌”的模样晃来晃去，大冬天还拿把玉骨折扇在那摇啊摇的故作潇洒，肆意强暴别人眼球。 最最让端木蕊难以忍受的是，她都没直白的表现出来嫌弃他，他却竟然一副她不如诸葛芊芊的模样，愣是给了她不咸不淡的一眼便将注意力移回了诸葛芊芊身上，那眼神就好似诸葛芊芊会发光，浑身上下都是魅力吸引着他！ 这让端木蕊严重的有种自己热脸贴了他冷屁股的羞辱感，莫名的火大，耻辱。 但算了…… 他便是有些本事，却最终，还不是输在了萧凌陌手里，她何必跟一个注定失败的家伙置气！ 她的目标，是诸葛煜。 心中这么安慰自己，端木蕊堆起一脸温柔美丽的笑容便看向诸葛煜，却听小家伙忽问诸葛芊芊：“四嫂，她谁呀？” 诸葛芊芊慵懒的靠卧在铺了厚软毯的摇椅里，若无其事的翻了页书,语不惊人死不休：“你四哥新宠呗。” 一句“新宠”，瞬间惊恼炸了端木蕊好不容易捋顺的一身毛。 “姐姐，你……你怎么能这么说！” 忍了又忍，她才将那口恶气咽下去，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红着眼睛看诸葛芊芊：“很久之前我便与你说过……” 诸葛芊芊猜，她大概是想说“与你说过我与王爷是两情相悦”之类的，哪里肯给机会她说下去，忽然想起补充般淡淡加了句：“啊对了，她还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叫端木蕊。” “哦~” 诸葛煜也是人小鬼大，听后恍然大悟的长哦了声，可再看向端木蕊的目光却就多了抹赤裸裸厌弃：“原来是她啊，害四哥丢尽脸面被人笑话的那个妾。” 端木蕊差点一口气提不上来。 她什么时候害凌王丢尽脸面被人笑话了？ 还有！ 有必要一而再的刻意提醒她，她只是个妾吗？ “四嫂，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诸葛煜一本正经，自顾自的教训起诸葛芊芊来：“你堂堂凌王妃怎地让个妾爬到头上去？虽然我爹没有妾，可我也知道妾在我们这样的人家里是不值钱的，没有地位，而且应该住在正妻院子后边的小院里，没有传唤不得乱走，更没有自己跑出来招待客人的道理，可你看她，刚才居然是从外面来的，明显不住你院子后边，身边的丫鬟婆子比你还多，甚至穿着打扮都比你富贵气派……” 端木蕊一听，气得浑身发抖，恨不得冲上去掐死诸葛煜。 可她不能。 压抑着一肚子火气，她挤出个扭曲的笑脸：“小世子……” 却见诸葛芊芊坐起身来啪一声，用手里的书敲了记诸葛煜的脑门：“小子，别给我找事。” 诸葛煜吃痛抱头，很不服气：“什么找事？我哪里说错了？我分明是在给四嫂你争取应有的权利和福利！” 【35】这人脑子病得不轻 “谢了，我不稀罕。” 诸葛芊芊白他一眼，懒懒的靠回摇椅里，悠闲的晃啊晃：“吃好住好穿好还什么事都不用做，身边还一窝人侍候着，妥妥人生巅峰了，如此甚好，甚合我意，无需改变。” 萧尧忍俊不禁，笑出声来，见众人都看向他，才摆了个自认为优雅的请姿：“继续，你们继续。” 能完整的藏住另一面，又让人厌恶得如此清新脱俗，也是没谁了…… 诸葛芊芊余光瞥了他一下便别开了，最终还是决定不要贸然作死去得罪萧尧这种双面妖孽。 不成想，她仅仅只是余光一触而过，却还是跟他的目光碰到了一块儿，读到他眼底那“逮到你了吧”的戏谑笑意…… 我去！ 大白天笑得这么妖精难道是真想勾引她？ 貌美多金，能忍人所不能忍，撇开人前妖精人后妖孽的类双重人格不提，以综合数据判断，萧尧还真是个有着雄厚潜质，随时可能逆袭而上的男人…… 被这种男人“勾引”，诸葛芊芊觉得自己完全可以在心里飘飘然的骄傲那么一下下。 当然，只是在心里飘飘然那么一下下，完全没有脑瓜一热上他贼船的打算！ 哪想到…… 她不想搭理他，他却对她愈发兴趣的模样，竟当着满院子人的面就旁若无人的凑近她：“怎么说都是一桌吃过饭的情谊，四弟妹怎地这般冷淡？莫不是将那顿饭吃出的问题都算在了我的头上？这可是天大的冤枉啊，我怎知道你吃那汤会吃出问题来？再说了，我和安平侯世子也都吃了那汤，却也不见有事。” 汤？ 那日她在外用餐还吃出波澜来了？ 端木蕊一听惊愕不已，顾不得气愤插不上话，目光飞快的在诸葛芊芊，萧尧和诸葛煜之间徘徊，猜测着当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然而，端木芊芊从小羸弱，自此吃食上分外小心，还在襁褓喝奶时喂养她的奶娘就被要求严格忌口，喂辅食起大夫更是特别交代了一大堆禁食之物…… 虽然端木蕊觉得那些所谓的禁食之物中，应有很大一部分是大夫怕担责任而谨慎列入的，并不代表端木芊芊是真的不能吃，可她从小到大都一直都这么忌讳着，所以，那天她在外面到底是吃了什么吃出了问题来？又吃出了多大的问题？ 该死的！ 说来说去都怪那日萧尧和诸葛煜在场，两人都是前呼后拥的人手极多，还误把她派去的人当成“有可能的危险人物”打了一顿强行驱逐了，不然，她又岂会像现在这样因为不明情况而只能靠猜！ 相比之下，荟萃楼也没有一点风声漏出来就不觉奇怪了，因为“端木芊芊”毕竟是凌王王妃，而据端木蕊所知，荟萃楼现在还没有强硬的靠山依靠，所以怕引来灭顶之灾而选择闭嘴不主动提，完全在情理之中。 她没记错的话…… 那日“端木芊芊”是跟默言一起回来的，又据下人所报当时的她并无异常，所以说，是默言恰巧及时找到她救了她？ 所以说，默言的医术果真如此了得？ 那岂不是说，继续让默言医治下去的话，她好起来的可能性真的非常高？ 可恶，真真是祸害遗千年！ 明明这一世比上一世严重了那么多，只剩一口气吊着了，竟还能再次好起来！ 不行！ 她若好起来了自己怎么办？ 必须想个办法彻底铲除她才行！ 诸葛芊芊本是想把端木蕊当一团空气侍候的，却奈何，端木蕊仇恨她的目光忽就变得凶猛又尖锐，简直恨不得用目光将她碎尸万段，让她想无视都难。 用手中卷起的书直接去顶开萧尧的脸，皱眉：“男女有别，滚远点！我可是有夫之妇，那个夫还是你堂兄弟！再有，你也少给我惹点麻烦。” 她虽没有读心术，却也约莫猜得到端木蕊目光忽然变得如此尖锐，多半是因为萧尧那番话让端木蕊想到了“她怎么还不死还要赖在凌王妃宝座上多久”之类的，自要把账算萧尧头上。“哈哈。” 萧尧顶着左眼那个被书戳出来的红印，唰嚓一声抖开玉骨折扇，自作潇洒的仰天大笑着扇了两扇，又唰嚓一声打手将玉扇合上，居高临下的用玉扇指着诸葛芊芊，如是在看势在必得的猎物般两眼放光：“本王果然没有看错，你很有趣，太有趣了，很好！你~，成功的吸引了本王的注意。” 霎时间，飞羽苑静得落针可闻，所有人都被萧尧作得鸡皮疙瘩落一地。 他在人家府上指着人家王妃这么说，合适吗合适吗？ 诸葛芊芊抖了抖鸡皮疙瘩，转眸与诸葛煜道：“这人脑子病得不轻，搞不好会传染，你小心些。” 诸葛煜看了看萧尧，笑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我觉得妖哥眼光挺好。” 诸葛芊芊无语的看着他——你个五岁小萝卜头嘴里蹦出这种话合适吗合适吗？ 诸葛煜却挺了挺小胸膛，神气又得意道：“四嫂你别看不起人，我虽然年纪小可我是大天才，天生一目十行过目不忘，该懂的不该懂的我都懂，别以为你吊着个眼不吭不声我就不知道你在嘲笑我小。” 诸葛芊芊默默的选择望天。 这一大一小都特么是妖孽，偏除了她以外别人竟都被他们荼毒得麻木了，竟不觉他们如此是不正常的…… “我累了，要歇了，你们从哪来回哪去吧，不送。” 萧尧却好像没听到诸葛芊芊的逐客令，再度凑过来：“大清早的睡什么睡，这小子可是特地来找你的。” 【36】不要脸未必无敌 诸葛煜仗着自个儿小正太的身体优势，更是直接扑过去抱住诸葛芊芊的手：“四嫂，其实上次的事我回去就给我娘说了，她觉得我也有一定的责任，便一定要代表我亲自给你赔个罪，可她毕竟是长辈，总不好亲自过来，加上前两天也怕你没恢复过来，便让我今天才过来接你去侯府……去嘛去嘛，我们家可漂亮的，很好玩。” “端木芊芊”要去安平侯府？ 这怎么行！ 万一又提前遇上安平侯怎么办！ 端木蕊再顾不得许多，强行抢诸葛芊芊前插话道：“很抱歉小世子，姐姐不能答应你，因为……” “怎么哪儿都有你啊？” 诸葛煜不知是对妾格外的没有好感，还是因为喜欢诸葛芊芊而分外讨厌端木蕊，一听端木蕊开口就皱眉，仰着脖子无比嚣张的瞪过来道：“我们说话哪有你个妾出声的份儿？信不信我回头让四哥休了你！” 看着端木蕊差点背过气去，诸葛芊芊都忍不住被她感动到了。 这得是多小强的精神才能如此顽强，被人一拍再拍还能如此坚挺如初？ “小世子你……你……” 端木蕊面色铁青，两眼发红，浑身发抖，要发作却又不敢发作的模样瞪着诸葛煜，哽了半天才终于挤出个可怜的声音：“你怎么能这样说。” 诸葛煜直白的给了她个白眼：“丑人爱做怪！” 仗着重来一次的优势，端木蕊这辈子无疑是在更荣宠的赞美声中长至今日的，哪里还被人如此直白的羞辱过，哪怕对方在她看来只是个五岁的孩子，她也倍觉羞恼，两眼发黑，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心理素质真渣…… 诸葛芊芊默默吐槽了句，便见诸葛煜转头收敛嚣张，噘着小嘴儿与她道：“四嫂，走嘛走嘛，我们家真的很好玩，我娘也很温柔贤惠好说话，她一定会喜欢你的……” 诸葛芊芊皱眉看着他。 上次的账她还没找机会跟他清算，他竟敢自己送上门来，还邀她去他家做客…… 虽然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却可以肯定事情绝对不简单，保不准还会牵扯出什么大麻烦来！ 不过…… 她现在这么弱鸡，多抱两条粗大腿保驾护航总归是没错的：“好吧，不看僧面看佛面，我这做小辈的也总不好驳了慧仪公主这长辈的脸面……” 端木蕊见她竟答应，惊得高呼起来：“姐姐，你忘了王爷的交代么？你真的要继续忤逆王爷！” 忤逆？ 好大的帽子！ 虽然诸葛芊芊婚后至今的所作所为好像确实就是那么个意思，可……哪个脑门被驴踢了会傻缺的公然承认？ 诸葛煜皱眉，对端木蕊这种明摆着的语言陷阱很是恶心，忍不住想喷她几句，却听诸葛芊芊懒懒道：“所以说，王爷不许我与慧仪姑姑亲近？” 萧尧一听，乐了，勾唇转眸便看好戏的瞥向那被堵住的端木蕊。 端木蕊面色铁青，银牙暗咬，倾城的容颜就那么平添了几分狰狞。 慧仪公主是太后的女儿宣武帝的胞妹，便是萧凌陌本人现在在场，也不敢公然应下诸葛芊芊那话，何况是她！ “朝夕相处十六年，却才发现姐姐竟是如此牙尖嘴利之人！姐姐好本事，蕊儿好佩服！” 哟~，骂她表里不一心机深？ 诸葛芊芊似笑非笑的看着“痛心不已”的端木蕊，轻声涓涓如细泉流淌：“好说好说，不过就是嘴皮子逞逞威风而已，哪里比得上妹妹你妩媚妖娆惹姐夫爱，任流言蜚语漫天荡漾，前途就此多受磋磨，也还是义无反顾把你搂进怀里爱!” “噗嗤~” 萧尧和诸葛煜相继笑喷。 端木蕊却是面红耳赤两眼发黑：“你……你……你……” 你了半天，却愣是你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么一看，凌王对妹妹你可真是绝世真爱啊，让我都忍不住感动起来了。只可惜王爷乃皇子，身份尊贵，脸面厚重，与我还是父皇亲赐的婚，我再如何知趣，却也不好休他给你腾位子……” 诸葛芊芊语不惊人死不休，偏脸上一派爱莫能助的遗憾，怜悯的看着端木蕊：“如此只好各退一步，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你与王爷继续相亲相爱至死不渝，我就占个王妃的位子好吃好穿混吃等死，大家井水不犯河水，想来这辈子几十年安安生生的，也就过去了。” “哈哈哈……” 萧尧很捧场的大笑，诸葛煜也乐得小脸花绽似的，红笺几个碍着是下人，倒是笑得倒是比较含蓄。 端木蕊气得两眼发黑。 见鬼的几十年？ 你个病秧子哪来的几十年可活！ 可即便知道她多半没有那几十年可活，听到她那番话，又确实被她在正妃的宝座上死死压着，端木蕊还是呕得不行。 诸葛芊芊心情舒畅的由红笺搀扶着下了摇椅，径直便准备回屋梳头换衣服：“去安平侯府做客总不好空着手去，既府中中馈仰仗妹妹打理，便劳烦妹妹这就去给备一份。” “姐姐你真的要去？” 端木蕊小脸紧绷，也不知眼珠子骨碌一转忽然想到了什么，将一下就将满腔怒火和恨意收回了肚子里，皱眉看着诸葛芊芊背影：“王爷那日可是下了令的，不许姐姐出王府大门一步。” 诸葛芊芊背着她翻了个白眼，懒得理她，这傻缺除了搬萧凌陌出来砸她外，就没旁的本事了。 见诸葛芊芊根本不理自己，端木蕊才压下去的火气噌的又窜了起来，却在瞥了诸葛煜一眼后再度生生咽了回去。 诸葛煜奇怪的看着端木蕊，不明白她为何总是眼神怪怪的盯着自己，也明明满腔怒火，却竟似在看他一个小孩的脸色谨慎行事…… 还没想明白，就见端木蕊转过来与他们说道：“姐姐任性固执，妾身劝不住，只好陪她一起去府上叨扰了，也免得王爷回来怪罪。事出忽然还要去准备一二，失陪了。” 【37】慧仪公主 生怕诸葛煜拒绝一样，端木蕊匆匆说罢便一溜烟的走掉了。 诸葛煜目瞪口呆，与萧尧道：“这女人怎这么不要脸？” 萧尧半点不把自己当外人，若无其事便窝进了诸葛芊芊那把摇椅里，又在飞羽苑的下人目瞪口呆的注目礼下，随手般端起诸葛芊芊喝了一半的那杯花茶送到嘴边陶醉闻香：“她要脸能跟四堂弟好上？” 诸葛煜如是未见他种种越矩行为，还一脸佩服的给他竖了个大拇指：“有道理！” 端木蕊确实很能干。 诸葛芊芊不过是去梳好个头换身衣服的功夫，她那边却已经连礼物马车等等乱七八糟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 甚至，她还特地请了默言一起，以防病娇诸葛芊芊冷不丁来个突发状况。 诸葛芊芊自叹不如，也不拦着端木蕊跟去安平侯府，甚至默许端木蕊与她同车。 见她不拦，萧尧也不吱声，诸葛煜虽然皱了皱眉头，却也没说什么。 如此这般，一行便出发了。 诸葛芊芊身子还很虚，经不起怎么折腾，上车便靠着卉珍要眯眼睡会儿，却听端木蕊随行的周妈妈笑吟吟与她道：“神医谷果然名不虚传，不过一些时日未见，王妃的脸色竟就好看了不少。” 车里只有卉珍和红笺伴着诸葛芊芊，闻言纷纷皱眉看向周妈妈，不知她在打什么主意。 诸葛芊芊则直接睡熟过去了似的，没搭理周妈妈。 不想，她不搭理人家，人家却很“稀罕”她，不但脸皮厚，嘴皮子也厉害，愣是没人理她也能自说自话的喋喋不休个没完没了。 诸葛芊芊浅眠，被她一吵更是没法睡了，却也大概明白周妈妈这是在打什么主意——让她精神不济的出现在慧仪公主面前，给慧仪公主留个不好印象！甚至更严重一点，往后都不许诸葛煜与她来往！ 呵呵…… 真逗！ 眼都懒得睁，诸葛芊芊问红笺：“会点穴么？” 红笺怔了怔后，咧嘴笑得就比阳光还灿烂：“会的。” 诸葛芊芊点点头：“辛苦了。” “不辛苦。” 红笺转眸看向一时没反应过来的周妈妈和端木蕊，笑得白牙森森：“蕊夫人，周妈妈，失礼了。” 声落手动，飞快的在端木蕊和周妈妈身上就是啪啪啪的各点了几下。 哼，竟敢在绝对的武力面前耍心机，傻逼！ 于是…… 到安平侯府的时候，诸葛芊芊虽然脸色不太好但胜在精神够饱满，气质倒是清爽怡人，而端木蕊和周妈妈…… 一路不能发声还不能动，马车一颠簸就东倒西歪，不是磕这里就是碰那里，一路下来愣是鼻青脸肿朱钗歪，哪里还敢下车见人，更不说进安平侯府做客了！ 不见端木蕊跟诸葛芊芊下车，诸葛煜很惊讶，却也没问，直接领了诸葛芊芊和萧尧以及默言便进了安平侯府。 莲夏等人虽随行，却没能跟上车去，待发现不对劲上车查看已经迟了。 “没用的东……” 端木蕊又痛又狼狈，一肚子火气就要往莲夏身上撒，抬手就甩了过去，却被习秋手疾眼快一把扣住。 惊愕之后，她转眸瞪向习秋：“你个贱婢，竟敢拦我！” 习秋气愤要顶嘴，却被莲夏巧劲一把直接推出了车外去，又低头便与就要歇斯底里的端木蕊道：“习秋性子直，还望蕊夫人大人大量莫于她计较。” “你算……” 丢了大脸的端木蕊再度扬手要甩过去，却被周妈妈一把死死拉住，低低劝诫一句让端木蕊冷静，又笑得和善的与莲夏道：“莲夏姑娘放心，蕊夫人不会计较的，也多谢姑娘为蕊夫人与我解穴。” 莲夏略瞥了周妈妈一眼，语气依旧冷淡生疏道：“这是应该的。” 周妈妈也未在意，还说了两句好话才将莲夏支开。 “奶娘！你为什么拦着我教训那些没用的贱婢！”端木蕊气极，觉得这一世真的变了，竟然连周妈妈都不再一心一意的向着她了，还帮着外人。 周妈妈很无奈，实在想不明白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错，明明应该聪明伶俐的端木蕊会长成这样，还是苦口婆心道：“蕊夫人，王爷这般疼您，又岂会给几个无用的废物你差遣？” 端木蕊依旧一脸怒容，但又无法反驳，因为她也还记得，前世那个时候，莲夏几个确实非常精干，护着端木芊芊不知道度过了多少危险…… 周妈妈见她还是有所动摇，暗暗松口气，至少还代表着她并非无药可救，忙又道：“奴婢瞧着，莲夏这三个丫头都是有真本事的，但同时，她们也都有一身傲气，您想收服她们这种人为您所用，可不能光用强硬的手段……” ** 诸葛芊芊本就羸弱，新婚当天又新房失火受惊发作，萧凌陌还和端木蕊搅出那样的事情来…… 宣武帝虽嘴上不说什么，却也怕诸葛芊芊一个不好小命休矣，回头不好与端木家和白家交代，便特别给她开了后门，免了她入皇宗的繁琐礼仪，连认宗亲这一重要环节都延后了，说是等她大好之后再补上。 因此，慧仪公主还真是头一回见诸葛芊芊。 此时乍见那款款近来的小人儿，慧仪公主不禁怔了一怔，总觉得有些眼熟，可仔细再看，却又只觉得面生得很。 不禁微微侧头低声问身旁的乔嬷嬷：“乔嬷嬷觉不觉得这凌王妃有些面善？” 乔嬷嬷眯着眼睛瞧了半天，苦笑：“老了，眼神儿不好了，乍一看倒真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可仔细起来又只觉得面生……咦？” 忽然发现了什么一般，目光在诸葛芊芊和诸葛煜之间飘来飘去，跟着便掩嘴呵呵笑了起来：“公主您仔细看，凌王妃的眉目和世子爷的眉目是不是有几分相似？” 【38】羡慕嫉妒恨 慧仪公主一看还真是，当下惊得不轻，却也因为安平侯的为人而并未往多想，掩嘴也笑了起来：“我说煜儿这孩子怎无端端的这般喜欢凌王妃，原来竟是有这般的缘分。” 她深爱安平侯，加上安平侯自己也很喜欢孩子，所以她一直都想为他多生几个孩子，奈何这么多年一直努力始终未能如愿，唯一的儿子虽万千宠爱于一身，却与那些有兄弟姐妹的人家相比总是孤单些，显得很可怜。 所以她觉得，诸葛煜会对诸葛芊芊如此青睐，肯定也是因为渴望有个兄弟姐妹做伴儿，一遇上与他眉目神似的诸葛芊芊就把持不住自动亲近上了。 这么一想，对诸葛芊芊也就分外的温柔和蔼起来，就差没让诸葛芊芊跟着诸葛煜一起喊她娘。 诸葛芊芊很是感慨。 慧仪公主本就不老，才三十而已，又保养得当，更显貌美脱俗，但最难能可贵的还是她虽生在皇家，甚至是那位视财如命品味猎奇性情有待商榷的太后的亲生闺女，却除了美貌之外，半点没遗传到不良基因！ 气质端庄而优雅，温柔又不失大气，妥妥高门贵妇最高典范，让人一眼就能生出好感来。 然而人不可貌相，正是这样一个人，当年却不畏流言蜚语毅然对抗世俗，公然倒追安平侯诸葛青整整十年！ 那可是十年啊，不是一年！ 所以说，那位就像是活在传说中的安平侯大人，魅力到底有多大？ 一好奇，诸葛芊芊就忍不住期待能与安平侯照个面，看看传说中的男人长什么样，却很遗憾，安平侯竟然忽然有急事出远门了，而且归期不定。 “怎么又招呼都不打一声便走了？”诸葛煜最不高兴：“明明昨晚还不见说今日要出远门的。” 他完美的计划啊，就这么泡汤了…… 诸葛煜从小就爱粘安平侯，父子情深，侯府上下早就习惯了，慧仪公主自也不多想：“想来是忽然出了什么大事，必须侯爷亲去一趟不可……皇上素来倚重侯爷，也不是第一次如此了，肯定不是故意不与你说的。” “公主这话说得是。”乔嬷嬷也笑道：“谁不知侯爷最疼世子您了，很多事情甚至不与公主说都会同您讲，若是事先知道，又岂会不与您说。”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乔嬷嬷这话一出口，诸葛芊芊便注意到慧仪公主的眼底飞快的掠过了一抹黯然。 额…… 难不成安平侯大大不如传言中那般爱慧仪公主？在他眼里，儿子的地位远比老婆的地位高和重？ 好吧…… 这问题牵扯亲情和爱情，略高深，太复杂，从未谈过恋爱也并没有那么复杂亲情关系的诸葛芊芊表示不是很懂。 不过…… 为啥说到安平侯急事出远门的时候，对面那个大红妖精眼底也似有什么东西飞快的一闪而过？ 太快了，诸葛芊芊没看清，不由自主多看了他一眼，却就是这么一眼，竟就惹来萧尧旁若无人的风骚电眼。 电力太猛，鸡皮疙瘩瞬间被电窜出一层又一层。 诸葛芊芊忍不住当场就狠狠的哆嗦了两下，感觉整块头皮都厚厚麻麻的。 妖精作妖果然要命！ “额咳！” 乔嬷嬷旁的没看到，却看到了萧尧公然眼神“调戏”诸葛芊芊，不禁板起脸来：“尧王殿下，这里是安平侯府，请自重！不然，奴婢恐怕要代安平侯请您出去了！” 不是慧仪公主，不是诸葛煜，而是出了远门的安平侯…… 诸葛芊芊觉得这位乔嬷嬷挺幽默，却不想，萧尧竟撇撇嘴别开了眼，老实了。 额，这是经验？ 所以说那位安平侯大大就是这么牛逼？ 虽然还没有见上面，可看群众的反应，诸葛芊芊也不禁生出了抱安平侯大腿的冲动来。 ** 用过简单的午饭，慧仪公主又以近来身体有些不适为由，请了默言把脉私谈了约莫半盏茶，安平侯府之行也就和平而又圆满的结束了。 许是爱屋及乌，慧仪公主表现得很喜欢诸葛芊芊，直邀她有空常来，还特地派了乔嬷嬷亲自送她出门。 萧尧不顾乔嬷嬷横瞪竖瞪，厚颜无耻的担当了护送诸葛芊芊回府的重任。 诸葛芊芊则带着比来时更多的疑惑，重新登上凌王府马车。 端木蕊和周妈妈的脸还是青肿的，但车里飘着淡淡的药香，显然都已经擦过上好的膏药了，而且都已重新梳理整齐。 “这么快便回了吗？姐姐怎不多坐会儿？” 端木蕊全然没了先前的狰狞和尖锐，开口温柔却又不失俏皮活泼，整个车厢仿佛要春暖花开了一样，妥妥恢复了端木芊芊记忆中的样子。 诸葛芊芊瞥了周妈妈一眼，没搭理的意思。 红笺以为端木蕊会发作，一脸坐等好戏的戏谑，却见端木蕊笑容不减，自顾又道：“姐姐见着安平侯了么？可是与传说中的一样神武不凡？不怕姐姐笑话，我虽跟着母亲进宫参加过几次宴会，却一次都没能见到过安平侯，对他可真真是好奇得紧的。” 诸葛芊芊扬了扬眉看向端木蕊，见她神色倒是如常，可那双手…… 呵呵，在紧张什么呢？ 裙子都揪皱了知道不？ 依旧懒得理她，抬手将半垂的发拢向一边，也好靠着卉珍肩头休息，不想抬手的时候袖子一滑，便将手腕上的镯子暴露了出来。 一瞬间，端木蕊眼睛都直了，目光一下便定在了那只镯子上，下瞬羡慕嫉妒恨便拦都拦不住的排山倒海而出。 【39】一言不合就开打 镯子是慧仪公主送的见面礼，据说是很多年前琉璃国进贡的珍宝之一，慧仪公主得后便一直佩带着，京城里的高门贵妇基本都认得…… 所以说，这镯子不论是本身的价值，还是慧仪公主附加给它的价值，都十分厚重，让人想不眼红都难。 端木蕊妒忌很正常，只是诸葛芊芊没想到，她随后便不知又想到了什么，那些羡慕嫉妒的情绪就被浓郁的幸灾乐祸给取代了，就好像…… 这镯子虽能给她带来无限的风光，却也能将她推落万劫不复的深渊一样！ 心思百转间，诸葛芊芊开了口：“安平侯出门去了，没碰上。” 端木蕊怔了一怔，回过神来，喜色在眉间染开之际匆匆低下头，一副惋惜的模样：“那可真是可惜了。” 诸葛芊芊微微眯起眸子，更加肯定端木蕊刚才真的是在紧张，只是，她紧张什么？ 怕她见到安平侯！ 为什么？ 想不明白，凌王府却就到了。 待诸葛芊芊在前门下车后，端木蕊立即便让车夫将马车赶从后门直接进府。 脸成这样，她避着走倒也寻常，诸葛芊芊还真没多想。 抬脚就要进门，却听厚脸跟来的萧尧道：“四弟妹不请我进府喝杯茶吗？” 诸葛芊芊只当没听到。 “跟你说话，怎不理……” 眼见诸葛芊芊要进门，萧尧赶紧追上去，却被突兀横插进来的一只手给挡住了去路。 “哟，四堂弟回来了。” 诸葛芊芊没想到萧凌陌竟然这个时候回来，闻声不禁诧异回头，便见他站在了她与萧尧之间。 站得近了，她发育不良的小身板更显娇小得可怜，也因为角度的问题，这般看去根本无法越过萧凌陌的背影看到那与他一般高的萧尧…… 不过诸葛芊芊知道，那只大红妖精此刻肯定笑得很欠很妖精。 萧凌陌怎么回来得这么巧，诸葛芊芊不想追究，也用膝盖想也猜得到萧尧刚才是绝对故意当着他的面撩她的！ 以他那么神鬼莫测的武功，听力感知必定超人，岂会没在萧凌陌近前发现？ 开玩乐！ “我累了，你们慢慢聊。” 丢下话，她头也不回直接走。 默言等人也二话不说跟上。 萧凌陌皱眉侧眸，却还未捕捉到诸葛芊芊的背影，便听萧尧吊儿郎当凑近过来低声道：“四堂弟，你不喜欢大可以将她让给我呀，我喜欢！要不我用人高的金佛跟你换？你放心，只要你将她休了让给我，我立马十里红妆娶她进门，让她做正妃，绝对……” 用人高的金佛换？ 还要娶他的王妃做正妃？ 萧凌陌再好的脾气修养也压不住萧尧如此连番挑衅，当即火大的用肩头就狠狠撞开萧尧。 咔嚓一声，萧尧肩头竟应声被撞脱臼了。 他却似不觉，俊面铁青的狠狠瞪着萧尧：“堂兄慢走，不送！” 萧尧面色苍白的抱着脱臼的肩，也上火了，不甘示弱的瞪着萧凌陌骂起来：“呸！既要做那痴情种，又学什么左拥右抱！说白了你其实连我都不如！我虽遍地开花可好歹对她们都是真心的，也从不求她们能给我什么，哪里像你，所谓痴情还要在权利这杆称上量一量！” 萧凌陌都要被他气笑了。 身为大夏第一人渣，不但后院犹胜后宫，还经常糟蹋一个丢一个，正经人家哪个对他不避而远之，他到底哪来的自信说他自己有真心？ 却听萧尧紧跟着就又骂道：“我看你那所谓的痴情搞不好都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萧凌陌心一凛，面色更冷，赶紧在他说出更不得了的话之前喝断他：“堂兄既然喝醉了就早早回府歇着去吧，莫要在这儿闹了，否则，莫怪我不顾情面对你不客气。” “哟~，敢情你弄断我手了还是客气的？” 萧尧倒是被他顺利岔开了话题，却更炸毛了：“别以为我打不过你就拿你没辙！小的们，给我上！谁能给我把这小子胳膊卸了，我赏他一尊人高的实心金佛回家养老！” “你……” 眼见萧尧的人应声就真的一窝蜂扑上来，萧凌陌气得俊脸都扭曲了。 端木蕊刚坐下，便听说萧凌陌和萧尧在门口打起来。 一惊不小，扯了方面巾戴上便匆匆奔出去，远远果然看到门口人影飞来掉去，乱作一团。 陈妈妈已经先一步赶到，却也不敢靠近，只远远看着。 “陈妈妈，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虽然两拨人马服装并不同，可飞来飞去的打做一团，端木蕊看得直眼花，一时根本分不清谁在上风。 陈妈妈瞥了眼她身后的莲夏等人，很想说她们眼神好问她们会更清楚准确，却一个转念，颔首应道：“尧王人少，眼下似乎出于下风。” 端木蕊一听拍拍胸脯，放心不少：“幸好幸好。”不管怎么说，萧凌陌不输就行了。 习秋却泼冷水道：“尧王可不是个肯吃亏的，这会儿你看着他人少，可谁知道他有没有派人回去拉人马？” 端木蕊一听，面色难看的顿时又紧张起来。 说起这位尧王也是个奇人，旁的本事还真没有，为人更是一塌糊涂，可他胜在够卑鄙够无耻，倒是赚钱的本事杠杠的，加上有点脑子又素来大方，撇开上缴国库与供给太后和皇上的不算，年年变着花样给太子和谨王甚至包括凌王在内周转的银钱都不在少数，所以明面暗面的，他很有人脉！ 而且，太子与凌王素来不和，谨王又是个阴险的，便是今天尧王没机会去拉人马来掠阵，只要那两位听说这事，保管跑来落井下石狠虐凌王一番！ “不行！必须得阻止他们！” 本来两人打起来就不得了，皇上知后必定震怒，若在被太子和谨王搅合一下，还得了？ 【40】你不爱他啦？ 一定要赶在那两位出手之前劝阻了这两个！ 可要怎么劝…… 他们听得进去就不用打到现在了！ 忽然灵光一闪，端木蕊立即推莲夏道：“去，请凌王妃来一趟。” 倒是谁都没想到她竟这个时候想起诸葛芊芊来，纷纷一怔。 陈妈妈转念便大概猜到，端木蕊是想趁这个机会除了诸葛芊芊！ 眼下门口那里这么乱，刀剑无眼，还真是谁都有可能失手误伤忽然闯进去不会武功的诸葛芊芊，而她又是凌王府的正牌王妃，出了这么大的事，她去劝架倒也合情合理，可…… 那个瘟神哪里是能拿捏的主儿！ 想到诸葛芊芊不为人知的一面，陈妈妈脸都白了，忙劝端木蕊：“蕊夫人三思……” “姐姐是凌王妃，出了这么大的事，她怎可不到场主持！” 端木蕊狠狠瞪了陈妈妈一眼，警告她不要乱说话，又推了还不见动身的莲夏一把：“快去啊，再不去等太子谨王他们闻讯赶来就晚了！莫忘了你自己是谁的人！若凌王有个好歹，咱们可都没好日子过。” 莲夏咬咬牙，只好匆匆奔飞羽苑掠去。 “我这妹妹还真是时时刻刻都惦记着我啊。” 诸葛芊芊听后十分好笑，一点要动的意思都没有，心中恨恨的把某只大红妖精从头骂到脚。 吃饱了撑的就爱给她找麻烦！ 转眸瞥了眼很尴尬很着急却不知如何催她动的莲夏，忽道：“我出去的话，你能不能豁出性命的保护我？” 莲夏瞬间怔住。 “我那妹妹这么爱出风头，却忽然不敢往前冲还想把我推出去，外面这会儿肯定很乱很危险吧？” 诸葛芊芊懒懒抬手比了比红笺几个：“你也看到 ，有本事给我挡刀的就这么三个……你好歹也给我凑齐个东南西北呀，不然我出去还不是直接送死？” 声落，一室无声，莲夏面色无比精彩。 端木蕊又要推冬枝去催诸葛芊芊的时候，人便来了。 半垂的少女发髻，粉色的薄袄浅黄的百褶裙，通身粉嫩嫩的衬得因为营养不良而发育迟缓的诸葛芊芊更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优哉游哉的从青衣小轿里下来。 端木蕊压着火气迎上去：“姐姐您可来了，赶紧去劝劝，再打下去可怎么好，王爷似乎都受伤了。” “王爷受伤了？你怎还在这？你不爱他啦？”诸葛芊芊惊奇的看着她。 端木蕊被噎得不轻，忙要狡辩：“我……” 诸葛芊芊却没兴趣听，讥讽的打断她：“倒也是，王爷再重要又哪有你自己的小命要紧。” “什……” 端木蕊被诸葛芊芊一句话吓得脸都白了，脑子没转过弯来便忙撇清道：“姐姐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我一介柔弱女子……” “柔弱女子？” 诸葛芊芊讥讽的再度耻笑她：“你柔弱我就不柔弱了？你去拦不了我去就劝得住了？” 端木蕊一时语塞。 “是人都怕死，何况后宅本就天性胆量不如男子的女流之辈，有什么好丢人的？用得着找那么多堂而皇之的借口藏着掖着么？” 诸葛芊芊懒懒移开目光，不再看端木蕊的直接迈开步子，往正乱成一团的门口方向去：“再说了，王爷和尧王可是亲亲的堂兄弟，从无深仇大恨，顶多就是个年轻气盛一言不合导致的一时冲动，打一架撒撒气也就完事儿了，还真能打死对方不成？” 端木蕊呆了。 是这样吗？可那边明明打得这么凶，大门都砍花了…… 周妈妈却是心一凛，面色十分难看。 凌王妃说得很对！ 该死的，她刚才怎么没想到呢？竟真被那团乱打给吓到了！ 这会儿，尧王和凌王恐怕还真是等着个台阶下，凌王妃过去，倒是正好了！ 正要推端木蕊也一起去，却见莲夏竟跟在诸葛芊芊身后走。 还没反应过来是个什么情况，就听也发现的端木蕊喝问：“莲夏，你要去哪？” 一时间，撇除诸葛芊芊几个外，所有人都错愕的看着莲夏。 习秋和冬枝也是面面相视，不明所以。 莲夏就知道会变成这样，可…… 看了看走在前面那道娇小却笔挺的背影，莲夏咬咬牙，脚步不停的回了个头：“蕊夫人，奴婢必须保护凌王妃周全。” 旁的，半字不多解释。 端木蕊本就对她意见多多，好容易才被周妈妈劝下打算以德服人收心为上，这会儿莲夏又不肯多做解释，哪能不多想不上火：“你给我站住！” 莲夏暗暗叹气，面上却不改颜色：“蕊夫人，恕难从命。” “什么！” 端木蕊简直要炸了，当即推了冬枝一把：“去！把莲夏给我拖回来！” 瞥见冬枝旁边的习秋，又补充：“你也去！” 冬枝皱眉，不愿听命，却被眼珠子骨碌一转的习秋猛的推了出去。 “你干什……” 冬枝扭头怒瞪习秋，却见习秋一边推着她走向莲夏，一边笑嘻嘻回头与端木蕊道：“蕊夫人您稍等哈，我们一会儿就把莲夏给您拖回来。” 习秋难得如此合作，端木蕊很满意，还没反应过来为什么要“一会儿”，就见习秋推着冬枝去跟莲夏搂一块儿，高高兴兴的跟着诸葛芊芊屁股后面往门口那边去…… 端木蕊就算是傻的，这会儿也该看出来自己被习秋耍了一把，顿时火光冲天，歇斯底里：“你们唔唔唔……” “我的小祖宗啊，您可不能再出声了。” 周妈妈反应过来也已经迟了， 只能捂住端木蕊的嘴，眼神不住提醒左右人多，免得端木蕊脑子一热又说些更不能说的话。 【41】一二三叫 端木蕊也这才发现明处暗处好多下人在看热闹，一口气顿时上不来下不去，气得直跺脚。 诸葛芊芊侧头与红笺一众人吩咐道：“一会儿听我一二三的口令，你们就给我齐声一起扯嗓子，记住了，能扯多大声扯多大声，扯破喉咙我给你们求言公子治，包管清脆如初……” 不论是萧凌陌还是萧尧，还真是不敢公然打死对方的。 所以，他们确实需要个有点分量的人出来劝架，给他们铺台阶下。 所以，他们余光瞥见诸葛芊芊来的时候，都心照不宣的只等她近来出声，却怎么也没想到…… 她雄赳赳气昂然带着六个精干的丫鬟还算声势浩荡的走来，却只在外围就忽然停下来了。 搞什么鬼！ 她难道不是过来劝架而是靠近点来看热闹的？ 两人都还没想明白，就见她两片嘴唇一张一合的似在数什么。 她声音太小，身在混乱中心的他们实在没听清，不过…… 飞快的扫了红笺等人一眼，猛然想到了什么的萧尧面色一阵怪异扭曲，而后果然听到惊天动地泣鬼神的六女整齐尖叫： “啊——” 一个普通女人扯开嗓门尖叫也是可怕的，何况六个身具内力的年轻女子一起发了疯似得拼命尖叫！ 那滋味，怎是一个酸爽了得…… 瞧着原本打得水生火热的两拨人一下就给吓停了手，个个像半夜听了厉鬼尖叫一样面带惊惧的望过来，诸葛芊芊觉得效果还不错。 抬手轻拍虚空，红笺等人立马闭嘴，只是刚才确实吼得太猛烈了，嗓子都快扯破，忽然停下来就止不住的狂咳。 六个丫鬟，个个面红耳赤，却也不知道是咳的，还是因为听了诸葛芊芊忽悠干了这么有点蠢的事而一时难以适应的。 萧凌陌面色最是奇妙，一阵一阵的不停变幻。 萧尧偏没心没肺这时候补了句：“啧啧，我眼光果然比你好。” 萧凌陌黑着脸瞪过去。 萧尧却头也不回的扭头走了 ：“嘶，痛死了，都看什么看，回去了，等伤好了再来。” 还要再来？ 凌王府众人脸都绿了，顿时觉得萧尧果然是个神经病，也更多人到了这个时候还是没搞明白，这场架到底是为什么打起来的！ “既然完事了，我也回了。” 见诸葛芊芊说走还真就走，萧凌陌也不知怎么鬼使神差的开口道：“等等。” 诸葛芊芊直接当没听到，继续往前走。 萧凌陌俊脸一黑，大步追上去。 “王爷！” 端木蕊急声奔来，猛然扑进了萧凌陌怀里。 猝不及防的萧凌陌一个踉跄才站定，却就那么错过了抓住诸葛芊芊的良机。 也是这个时候，诸葛芊芊总算发现他身后般的微微侧了侧首。 风顺势吹扬起她半垂及腰的发，青丝妖娆起舞间他看到她余光从他身上一瞥而过…… 半分没留恋，一瞥便过，给他留了道越去越远的背影。 那背影很娇小，看起来也很羸弱，腰杆却非常笔直，步伐却说不出的优雅稳健，仿佛一步步的，就那么踏出了他的世界，与他从此再无瓜葛。 不知为何，那一瞬萧凌陌忽然生出一股说不清是什么的情绪，沉甸甸的压在他心脏上，让他不自禁的张嘴想喊住她，想要追上去拉住她，留下她，可…… 端木蕊的声音却再度闯进来：“王爷，您没事吧？都流血了，哪儿受伤了？” 萧凌陌惊回神来，低头便见端木蕊泪流满面的仰首望着他，面色苍白，浑身颤抖，眼底尽是惶恐，生怕他下瞬便会离她而去一样…… “我没事，血不是我的。” 虽然确实还是受了点内伤，但总体来说并没有什么大碍。 他暗暗的告诉自己，刚才那一瞬的异样情愫只是错觉，他该要的和想要的，都是端木蕊这种视他为天，也只能依靠他才生存得下去的女人！ “真的么？您可不要骗我。不行不行，还是请言公子过来给您看看。” 端木蕊是真的很害怕，怕萧凌陌出事，更怕萧凌陌刚才有一瞬看诸葛芊芊背影的眼神！ 转眸，竟见莲夏习秋三人虽没跟诸葛芊芊走，却也个个眼神儿往她那边瞟，很是羡慕红笺几个的样子，惶恐更甚，火气也就上来了：“你们杵着作甚！还不快去请言公子！” 萧凌陌只当她是太过着急自己了，倒未觉不对，还出声安抚她：“没事，你不用着急。” “这就不打了？” 闻讯而来才到半路的太子别提多失望了，这么难得的坑萧凌陌又从萧尧那里捞一把的机会，竟然就这么没了：“怎么就不打了？” “凌王妃带几个丫鬟出面嚎了一嗓子，吓得所有人都懵了，尧王回过神来就说不打了，就那么走了……” 别说传信者也是一脸神奇。 太子错愕满面，不太确定的反问：“你说……凌王妃嚎了一嗓子？” 传信者连连点头又猛觉不对，忙道：“是凌王妃带的那几个丫鬟嚎了一嗓子。对了，一共六个，除了尧王太子妃以及谨王妃送的那三个外，还有三个是凌王派给那位蕊夫人差使的，却不知怎么就跟了凌王妃……身手个个不弱也都练过内功，那一嗓子就夹着内劲，威力惊人。” 太子扬眉勾唇，笑了起来：“看来这位四弟妹也是个有趣儿的。” 抬抬手，队伍立即原路返回。 “去个人与太子妃说一声……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四弟妹只怕吓得不轻，做长嫂的怎好不去关切一番。” 当然，顺便重新认识一下那位四弟妹才是真正的重点！ 无独有偶。 谨王听后也不再继续前往凌王府，而是命人去与谨王妃上官彤捎个信，并掉头改道，与回府的尧王萧尧来了个偶然相遇。 太阳下山前，江婉柔匆匆赶到凌王府。 此时萧凌陌已经被闻讯的宣武帝召进宫，端木蕊妾的身份又不好下令拦着不让“关爱弟妹”为名的江婉柔进门，更不愿亲去招待，便只支了个妈妈去给引路。 【42】妯娌之间 这日好一番折腾，诸葛芊芊那破烂身子还真被折腾到了，所以江婉柔进门的时候她才从床上醒来，床都还没下。 江婉柔也直接摁住诸葛芊芊，不让她下床行礼：“诶~，躺着别动，不用下来，自家人何必这样客套。” “才醒，还没来得及洗脸，让大嫂瞧笑话了。”诸葛芊芊笑说着，支卉珍打水来洗脸。 江婉柔掩嘴轻笑着调侃两句，便提到了萧凌陌和萧尧打架的事：“……门都砍花了，当时打得肯定很凶，换我保准吓得都不敢动了，亏得你还敢去劝架……” 诸葛芊芊低眸，面上多出一抹苦涩来：“关键时刻便想起了我才是这个家的主母，人都给硬借了过来，那般众目睽睽之下又哪是我说怕就能躲得过去的……大嫂你说，我硬占着这名分到底是对还是错？” 江婉柔何其聪明，一听便明白了，当时诸葛芊芊是被端木蕊逼着出这个头的！ 想来也是，诸葛芊芊毕竟是凌王妃，凌王府理所当然的当家主母，众目睽睽之下眼瞧着自己家里生出这样的大乱来却不想办法处理的话，日后端木蕊揪起来，萧凌陌也有名正言顺的借口休弃她。 “这端木蕊欺人太甚！” 江婉柔恨恨说着，拉住诸葛芊芊的手：“四弟妹，这人便是越软才越受人欺负的，你莫要怕她，往后便像今天这样直起腰板拿出气势来，让她和那些长着狗眼的奴才好好看看，谁才是这凌王府的当家主母，哪个更有当这凌王妃的气派！” 诸葛芊芊苦笑：“大嫂出身名门又身体健朗，打小便被细心教导，自是见惯了大场面，应付这等小事自然轻而易举信手捏来，而我……你也瞧见了，就这么折腾一下，恐怕又得一阵子要在床上过了。” 江婉柔皱眉，也觉得诸葛芊芊这身子是个大问题，可她若不是这么病弱注定命不长久，自己又岂能安心怂恿？ 却满面怜悯的安抚诸葛芊芊：“傻丫头，你还年轻着呢，总想这些作甚？言公子医术高绝，定能治好你的。” 临走前，又去了默言那里一趟，仔仔细细的确认诸葛芊芊的身体情况才放心离开。 当然，这回引路的，换成了茗香。 谨王妃上官彤却是第二天才与珩王妃尹彩荷一道来。 也与江婉柔昨日那唯一而直接的目的不同，上官彤此行还附带了另一个目的——商量太后大寿献礼之事，免得大家的礼物重复了，按排行顺序献礼被排在后边的诸葛芊芊讨不到太后的喜欢。 “十一便是太后大寿……四弟妹你笑什么？”上官彤才开口，便见诸葛芊芊嘴角忍俊不禁的上扬起来，不禁奇怪。 诸葛芊芊倒是接收了原主的记忆，可那些记忆实在太乏味无趣，她很少会去“翻”，于是这回还真是被上官彤提醒了才记起，那位太后的生日竟是在双十一这一天。 干咳了声，她开小差被抓包的尴尬样：“没什么，二嫂你继续说。” 上官彤想来想去也不觉得自己的话哪里好笑， 便当诸葛芊芊是开小差想起了其他事， 继续又道：“按照往年的惯例，我们这些做孙媳妇儿的也是要送礼的，这个咳咳……四弟妹你记住哈，给太后的礼物呢，意义在其次，更主要的，还是要有分量。” 太后见钱眼开早不是什么秘闻，民间都能听到几耳朵，诸葛芊芊自不能装傻听不懂上官彤这番好心提醒，直点头：“我记着了，多谢二嫂提醒。” 上官彤笑道：“你别怪我多事就好，我也实在是瞧不管四弟和那个端木蕊这般对你……父皇以孝治国，自己便是个大孝子，对太后极为孝顺敬重，若你能讨得太后喜欢为你撑腰，莫说四弟，便是惠妃也是奈何不得你的。” 原来是为了帮她克惠妃这个婆婆…… 倒也是，惠妃是自己正经婆婆，她要刻意为难自己的话，只要不落人话柄，便是自己亲娘还在世也不好替她出头说话的，到时候，她也就只剩下哑巴亏了。 “还是二嫂想得周到。” 诸葛芊芊笑满脸感激，表示承了上官彤这份情。 上官彤眼底的笑顿时浓了三分，又率先自报起自己挑的礼物是以金做盆银做枝青玉为叶的小松树摆件。 说是小，却照着她比量的尺寸，也有一般的松树盆栽那么大，不说其造价，只单算其本身真金白银的价值也不菲，果然是奔着重分量去的！ “我手头没有二嫂宽裕，也不如二嫂心思来得巧妙，就女红还拿得出手，便用金丝和云锦绣了段心经。”珩王妃尹彩荷也笑着报出自己送的礼物。 诸葛芊芊之前就发现了，这位珩王妃长得文静，性情更安静，江婉柔和上官彤同时在的情况下更显存在感低下，至今为止也从不见她开口挑拨自己和萧凌陌的关系，可…… 能在如此精明而又厉害的太子妃和谨王妃下边活得这般安逸，诸葛芊芊才不信她真似看起来的那么与世无争好拿捏。 真正会咬人的狗，通常是不随便叫唤的！ “三嫂这份礼不但分量重，意义更重，这么巧的心思竟还这般说，那我……” 诸葛芊芊话到一半忽然想起什么，尴尬不已的低下头去：“难得二嫂三嫂这么关心我，还特地来提醒，可我，我恐怕拿不出什么能让太后心动惊喜的东西来……” 上官彤眸光一转便似明白了什么，面上却不信道：“京城谁不知道四弟妹是带着两份丰厚的嫁妆出嫁的？撇开天家备的那份不算，端木家你只那后母准备的不提，单单白家便给了你不少好东西吧？再说了，你母亲可是白家嫡女，她当年下嫁端木家嫁妆能少？她不在了她的嫁妆自然全归你，端木家还敢吞去不成？” 【43】借人打劫 “说句不好听的，你便是随便拿出来一份，也定是要强过我和三弟妹的加一起的，又怎会拿不出来呢？” 诸葛芊芊低着脑袋搓手指玩，看起来却像是更尴尬了：“东西确实都……跟过来了，可……” 上官彤见她如此当即面一沉，倏地看向珠云：“到底怎么回事？四弟妹不敢意思说，你们替她说！” 珠云立马道：“是端木夫人安排给王妃那位陪嫁陈妈妈搞的鬼，自打王妃进凌王府以来，那位管理着王妃所有嫁妆的陈妈妈就没出现过！找也总是碰不上！” 上官彤就知道是这样，大怒：“刁奴好大的狗胆！欺人太甚！” 与尹彩荷飞快对了个眼，状似已经眼神跟珩王妃商量过一样，又道：“去，把那个什么陈妈妈给我请过来，我倒要看看，那刁奴是不是真吃了雄心豹子胆，还敢当着我和三弟妹的面扣着你的嫁妆不还！” 尹彩荷却眼尖，看到珠云是飞快的瞥了眼诸葛芊芊后才风风火火的领着上官彤的人马冲出去的。 一时间，眸光隐闪。 正要低下眸去假装没看到，却见诸葛芊芊突然看过来。 四目相对，尹彩荷在诸葛芊芊眼底看到了不知意味的戏谑，一怔再看，诸葛芊芊却已经别开眼红着脸去与上官彤道谢了，仿佛从来没有看往她这边。 暗暗深吸一口气。 尹彩荷觉得江婉柔和上官彤这次多半是要踢到铁板了，自己…… 没有直接冲突的情况下，还是不要去招惹这位四弟妹比较稳妥。 ** 陈妈妈被狠狠丢在地上，痛得诶哟直叫。 上官彤坐在床边，居高临下望着陈妈妈，冷冷问道：“陈妈妈是吧？知道为什么请你过来么？” 陈妈妈闻声抬眸，瞧了一圈认清楚人后又匆匆低下，翻身改成跪姿，忍着疼痛温声和气道：“奴婢叩见三位王妃，请恕奴婢愚钝，不知几位找奴婢有什么吩咐。” 上官彤正要厉声喝出她的罪名，却被诸葛芊芊忽的拉了拉袖子，回头便见她与陈妈妈说道： “眼见十一便是太后寿诞了，二嫂说照往年规矩我也是要送上寿礼的，可我见识浅实不知该送什么礼物好，便趁着两位嫂嫂正好在请她们帮忙掌掌眼……不想珠云竟听岔了意思，这般粗鲁将陈妈妈请来，还望陈妈妈不要见怪。” 上官彤神色微妙的瞥了诸葛芊芊一眼，暗道怎么刚还说得好好的，这又忽然转软了？ 转念又想起昨天的闹腾，再看诸葛芊芊苍白而憔悴的脸色，便很快理解成是诸葛芊芊的身体又不好了，现在她和珩王妃在端木蕊不敢如何，可等她们一走，端木蕊恐怕会翻倍回敬，到时候诸葛芊芊的身体恐怕吃不消…… 这么一想，上官彤便静观其变起来。 尹彩荷更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只旁观。 陈妈妈不是蠢的，眼见上官彤和珩王妃都在，又哪里敢表现出半点自己早已投诚诸葛芊芊来。 她低着头故作思考了瞬，才抬起头来笑道：“不怪不怪，珠云姑娘耿直率真，极好极好。倒是王妃，您是想直接去库房挑，还是奴婢回去拿账簿过来照着账簿挑？” 诸葛芊芊看向上官彤和尹彩荷：“二位嫂嫂的意思呢？” “四弟妹身体受得住的话，还是去库房挑比较好，毕竟账簿上只有个名字，究竟什么模样说也说不准，还是要看实物比较妥帖。” 上官彤其实是好奇诸葛芊芊究竟有多少嫁妆，又有多少好东西，心中打着贪婪的小算盘的，面上却一副为诸葛芊芊着想的模样，低声提醒道：“难得开库房，你何不干脆多拿一些存到自己这小院子来，要用起来直接拿也方便，不用绕个大弯看人脸色还麻烦。” 诸葛芊芊本来就是这么想的，自然点头。 *** 端木蕊闻讯赶来，远远便见诸葛芊芊被一大群人簇拥着从飞羽苑出来，又瞧见陈妈妈跟在后边，老脸略扭曲，明显是在强忍什么痛苦，火光一下便冲了上来，甩开周妈妈就大步迎了上去。 简单与上官彤和尹彩荷见礼后，她看着两位以及两位身后的人马，皱眉与诸葛芊芊道：“姐姐莫不是忘了，这里是凌王府！而你，是凌王妃！” 潜台词是——怎么让别人在自己地盘上撒野！传出去像话吗？还是，你胳膊肘就是往外拐的！ 陈妈妈生怕端木蕊再开口又乱说话似的，匆匆从人群中挤出来：“蕊夫人，太后寿诞就要到了，王妃不知送什么寿礼好，便请了上官彤和珩王妃帮忙拿个主意。” 眼神不断示意周妈妈拉住端木蕊，可别让端木蕊这时候跟诸葛芊芊闹起来，白被上官彤抓住痛脚踩，最后莫名其妙诸葛芊芊获利。 横竖看着，都是在为端木蕊着想。 周妈妈已经追上来，心领神会不疑有他，只是端木蕊已经先一步开口了：“挑什么寿礼需要这么多人？” 这话很实在，却也很得罪人。 就等她嘴贱出错的上官彤一听当即沉下脸，冷笑着就要让她好看，却被诸葛芊芊拦住。 “我想顺便搬些去飞羽苑存放，可惜凌王府的下人我差遣不动，陪嫁过来的也总找不到人，便与两位嫂嫂借了点人手……”诸葛芊芊笑道：“我要怎么处置存放自己的嫁妆，妹妹也要管么？” 端木蕊却哪里敢当着上官彤二人的面应是，传出去不好听是一回事，舅舅那边过问起来可就麻烦大了。 气得咬牙，面上却硬要挤出一团和气：“姐姐这是哪里的话，你的嫁妆你要怎么处置存放，自然是你说了算，可你住飞羽苑只是为了静养暂时的，那里地方也不大不说，人手也不够，你那么多嫁妆好些还价值连城……” 说来说去，就是一副为诸葛芊芊着想的嘴脸又不同意移动已经库存好的嫁妆！ 上官彤皱眉。 端木蕊来硬还好办，可她这么来软的还说得确有道理…… 正担心诸葛芊芊应付不来，就听到诸葛芊芊道：“妹妹说的确实有道理。” 端木蕊唇角才勾起一半，诸葛芊芊又道：“那我就能搬多少算多少吧。” 端木蕊的笑脸瞬间僵住。 【44】送呀送呀送得好开森 上官彤忍俊不禁笑开来，嗔了诸葛芊芊一眼：“敢情用的不是你的人，你不心疼。” 飞羽苑比起锦园确实小得可怜，可也比一般人家的院子却又是要大一些，能搬多少搬多少即是按照飞羽苑的存放量来算的，而上官彤和尹彩荷是来做客的，自不能带多少人手进府，也就要多跑几趟了。 端木蕊哪里肯，本还想说什么，周妈妈却赶紧拉住她拼命眼神示意。 陈妈妈也卖力使眼色。 这事可真不能闹！ 端木蕊咬咬牙，只好暂且作罢，可她怎么也没想到…… 诸葛芊芊竟好像认得哪件嫁妆是她自己的，哪件又该是属于她的一样，竟老大不客气，每每总挑着她的嫁妆让人搬！ 周妈妈也是心突突乱跳得慌。 当初就没打算把嫁妆还给诸葛芊芊，打着反正迟早都是端木蕊的主意，便把端木蕊的嫁妆也一起存放了进来，却哪里想到会有今天这么一出，简直悔不当初！ “那个……” 眼见诸葛芊芊命人将一幅价值连城源于白家的古画也拿走，端木蕊都要疯了，张嘴就要喝止，却被陈妈妈死死摁住。 端木蕊怒瞪陈妈妈——那是我的嫁妆！我的嫁妆！是白家当年给我母亲而我母亲又给我的嫁妆！ 陈妈妈抬手偷偷比划了一圈，眼神安抚她——要论嫁妆，她比你多！她拿走你的算什么？她的还在这里呢，何况以她那身体……迟早名正言顺全是你！ 端木蕊咬咬牙，终是把声音硬咽了回去。 对对对，都是我的，以后都是我的，“端木芊芊”什么的一定会去死的！ 上官彤和尹彩荷也很快帮诸葛芊芊为太后挑好的寿礼—— 一只碧玉镂雕牡丹纹盒！ 盒子虽然不大，只能装些小物件，但胜在精巧，撇开原材料是极其稀有的碧水寒玉不说，朵朵精心雕琢的牡丹也是栩栩如生，一看便是大师穷尽毕生之最得意作品，价值难以估量。 最关键的是，太后最喜欢的花便是这花中之王，牡丹！ 诸葛芊芊不得不承认，这两位嫂子是真的非常用心在为她挑礼物，已经用心到了完全不顾她可能会盖过她们风头的程度。 当然，这种用心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就要她们自己才知道了…… “好在有两位嫂嫂帮忙，否则我肯定眼花缭乱不知道该挑什么。” 诸葛芊芊如释重负的将选好的碧玉雕镂牡丹纹盒交给红笺，随手又拿了一匹碧水烟锦，一匹云绫缎，无视端木蕊眼底的冲天火光，分别硬塞给上官彤和尹彩荷:“这两匹锻子看着就合两位嫂嫂气质，还请两位嫂嫂莫要嫌弃。” 若不是周妈妈和陈妈妈一左一右死死拽着端木蕊，她简直要冲上去把诸葛芊芊活活生撕了。 那匹碧水烟锦和云绫缎，是白蓉费了老大的劲儿才给她弄来压箱的，她自己都还舍不得拿出来做衣服，却竟然被诸葛芊芊这么送人了！还当着她的面！ 衣服首饰化妆品，素来都是女人的挚爱。 上官彤看到碧水烟锦这种有价无市的珍品也很难不心动，可她今天帮诸葛芊芊的着实只能算是个小忙，却收下这么重的礼的话，传出去就不是那么好听了…… 余光瞥了一眼尹彩荷，见看着云绫缎的尹彩荷眼底也满是心动，可面上却依旧矜持的沉着着，仿佛那匹云绫缎不过寻常之物不要也无妨，心中不禁暗呸一声虚伪，自己却也客套的将碧水烟锦推回去：“小忙而已，自家人何必……” 尹彩荷顺势也跟着将云绫缎给诸葛芊芊推回来。 “既是自家人，嫂嫂们又何必跟我这么客气？” 诸葛芊芊不高兴的样子板起脸来，又把两匹缎子推了过去：“姑且不说这些身外之物于我这个不知还有几年的人用不用得上，便是用得上二位嫂嫂也瞧得出来，我这小身板哪里撑得起这么华贵端庄给料子，别白瞎了料子穿着不好看还被人背后咒骂，倒是嫂嫂们这般见外，让我日后哪里还敢劳烦？” 猛然想到什么，不待上官彤二人再推回来便转头又取了匹玫红金绸，笑与二人道：“险些忘了大嫂，二位嫂嫂觉得这匹绸子配大嫂如何？” 上官彤本就对碧水烟锦很是心动，自然顺势嫣然一笑附和道：“四弟妹眼光极好。” 尹彩荷也点头说极配太子妃。 “那便将这匹送给大嫂吧。” 诸葛芊芊说着又将那匹玫红金绸递给了茗香，当着 二人的面便交代：“你这会儿便送去吧，若大嫂问起，你便说二嫂三嫂都有，她做大嫂的自然不能没有。” 上官彤没好气的笑与尹彩荷道：“听过吃霸王餐的，还头一次见识强送礼的……看来我们今天不收下，回头大嫂也不会放过咱们。” 江婉柔听说她们收了必定也会收下，可她们这会儿拒绝不收转头传出什么不好听的，可就只有江婉柔一个人被人说道了，到时候，脸面不好看的江婉柔还不得把气全撒她们两个身上？ 尹彩荷掩嘴轻笑：“那便多谢四弟妹了，也恰好我们家有几株百年老参，一直想给四弟妹送两株过来的，却又怕四弟妹见外不肯收，如今好了，我今儿收了四弟妹的礼，明儿让人送老参来四弟妹也不能拒绝我了。” 最关键的是，这样一来她就不算占诸葛芊芊便宜。 上官彤自也不甘落后，开口便也送些稀有药材当回礼。 妯娌三人你送我往一团和气，却气得端木蕊两眼发黑要吐血。 “蕊夫人，您要沉住气。” 周妈妈生怕她炸毛爆出自己的嫁妆跟诸葛芊芊的嫁妆放在一起，压根从头到尾就没打算过会有还给诸葛芊芊的一天，忙压着低声提醒：“上官彤不是个省事的，珩王妃如今瞧着也不是省油的，您可不能因为一时的意气落她们口舌，让大小姐有机可趁。” 陈妈妈也低声劝：“周妈妈说的是，蕊夫人您要沉住气，因小失大实在不划算。” 端木蕊狠狠瞪着诸葛芊芊，牙缝里挤出个几乎要磨碎的声音：“我，知，道。” 可还是忍不住很生气很生气，气得想咽都咽不下去！ 于是…… 萧凌陌傍晚回来，一进门便见周妈妈从端木蕊身边惊站起，而端木蕊则飞快的别开脸，躲着周妈妈身侧抹了抹眼角，才站起去迎：“王爷今儿回得挺早。” 周妈妈趁机行礼退下。 “怎么哭了？” 【45】不介意他嫌弃 萧凌陌抬手，一手指背轻轻抹过端木蕊湿润的眼角，一手扶住她肩头，轻声更是温柔似水，可余光却不由的瞥了眼她身上的浅紫绣花袄。 刚刚他进院时，正好瞥见左边那扇窗后有道浅紫身影一闪而过…… 端木蕊并不知道自己在窗后等萧凌陌的身影已被他本人看了去，还一派委屈不敢言的低眉螓首：“没，没什么，就是不小心，被灰迷了眼。” 屋里一尘不染，哪来的灰！ 萧凌陌勾抬起她下巴沉声问：“那个女人又欺负你了？” 端木蕊顿时被戳穿谎言一般惊了慌了，忙拉着萧凌陌道：“姐姐她只是……” “果然又是她！” 萧凌陌青筋暴跳，声音都为此拔高了好几分贝，恼火程度超出端木蕊预计，惊得她都不禁一怔，呆呆的看着他，就听他黑着脸沉声又道：“她还觉得自己不够惹人厌恶，非要日日如此不消停不可？” 端木蕊一听，放下心来，嘴上为诸葛芊芊开脱，面上却一派隐忍伤感的模样：“姐姐可能只是想见王爷吧，毕竟……她也是女人……倒是我总这么霸着王爷……” “后悔了？” 萧凌陌冷不丁抛出的话，吓了端木蕊一跳，抬眸惊慌的看着忽就板起脸的他：“怎么会！王爷莫要乱说，蕊儿只是……” 萧凌陌勾唇：“那你便理直气壮心安理得的霸着本王，本王乐意。” 端木蕊暗暗打量萧凌陌好一会儿，才觉得是自己应是错觉多想了，萧凌陌怎么可能这样就生她气，还提什么后悔了？ 暗松口气，她娇嗔着轻捶他胸膛：“王爷真讨厌，吓坏人家了。” 萧凌陌扣住她的手，勾唇低头便轻啄上她的小嘴儿，成功的立即制止了她的“暴行”。 耳鬓厮磨好一阵你侬我侬，气氛美好得让人不忍去破坏。 端木蕊却没忘记跟萧凌陌告状，逮着喘息的空隙就将诸葛芊芊的“恶行”说了出来。 当然，她口中的诸葛芊芊卑鄙无耻，不但用武力强逼陈妈妈交出她的库房钥匙，还与上官彤和尹彩荷谎称那是她的嫁妆，就那么堂而皇之的强行搬走里面所有最值钱的东西，而在这个故事里，她端木蕊作为一个妾完全敢怒不敢言，可怜又无奈…… “王爷，不是蕊儿小气舍不得那些身外之物，实在，实在是那些东西多是我母亲当年的陪嫁物，价值只是其一，更重要的还是意义……” 说着说着，端木蕊自己都被自己说服了，觉得自己说的就是事实，不禁越说越伤心，像个被人欺负也不知如何反抗的小可怜，眼泪汪汪的依偎进萧凌陌怀里：“姐姐她想要，直接问便是了，我又不说不给。姐妹十六年，她喜欢的我哪时跟她抢过了？可，可她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 萧凌陌抱她坐在自己腿上，轻摸她头状似安抚，深邃的眸子却闪烁着晦暗不明的光。 他不问不去看，不代表不知道姐妹俩的嫁妆到底是怎么存放的，也不用想便知道那样的安排原是打的什么主意，可现在，端木蕊却成了受害者？ 冷不丁的，那道娇小的背影就那么直直的闯入他的脑海里来。 明明生得那么娇小，身体也确实羸弱难负半，却总能把腰杆挺得很直，步子踩得很稳…… 不见萧凌陌应声，端木蕊很错愕，正要抬起头来看看他怎么了，却就听到了他不耐烦的声音：“她都不将你当妹妹看，你又何必把她当姐姐待？往后我都不想再听到你提起她。记住！只要不被人抓住把柄，你只管随性行事，至少在这凌王府里你无需看谁的脸色。” 端木蕊听得欣喜不已，面上却一派受宠若惊，感动得不得了的模样攀圈住萧凌陌的颈，含情脉脉望着他道：“王爷这般疼爱蕊儿，蕊儿实在……” 萧凌陌点住她的唇，笑得邪气：“本王更喜欢实际点的。” 端木蕊顿时羞红满面，却还是仰首亲上了萧凌陌唇角。 她作势蜻蜓点水便闪，却不出所料，萧凌陌先一步就扣住了她后脑，就那么将轻吻发展成了深吻。 见他对自己越来越贪婪眷恋，端木蕊甚是得意。 待凌王整个身心都彻底为她沦陷的时候，那贱人还能拿什么跟自己斗！ 转眼，十一月十一太后寿诞到了。 周妈妈一大清早便来了飞羽苑，态度恭敬的求见诸葛芊芊。 “王爷和蕊夫人都已准备好了，让奴婢来问一声王妃好了没。” 诸葛芊芊皱眉:“怎么这么早？” 周妈妈颔首应道：“虽说宫里有皇后娘娘和太子妃主持，可也架不住太后喜欢热闹，所以总显得人手不够……对了，往年王爷也是这般早早便进宫去帮忙的，今年自也不能例外。” 一句话，责任全推太后身上去了。 诸葛芊芊哦了一声，转开头便懒懒道：“他们着急便先去吧。” 周妈妈怔了怔，本能问道：“那您呢？” 诸葛芊芊奇怪看过来：“不跟王爷一起走我便不是凌王妃了？不跟着他进宫那些侍卫就不让我进了？不至于吧？我以为我是凌王妃至少在这京城里是无人不知的。” 周妈妈顿时囧了，这话要怎么接才好？ 正巧诸葛芊芊也不想听，摆摆手就赶她走：“行了，你就这么去回话吧，添油加醋也没关系，反正王爷本就不稀罕我，我自也不介意被他多嫌弃一点，去吧去吧。” 周妈妈面色微妙的看了看她，颔首退下，心情很凝重。 如今的凌王妃…… 早已不是当初端木府的大小姐了！ 说她不争吧…… 她偏占着凌王妃的位置不愿出让，让人恶心却又莫可奈何！ 说她争吧…… 她又半点讨好凌王的意思都没有，我行我素自顾过自己的小日子，完全将凌王这个丈夫当空气，履行义务的意思都没有，更别提争风吃醋，甚至明知她的嫁妆被她们扣押了也不闹。 她这样的不动制万动，反而更让人不知如何下手！ 不过，周妈妈最想不通的还是诸葛芊芊为什么会忽然变得这么聪明难搞了，难道是白家家主那边早就发现不对劲，暗地里伸了手？ 不对…… 白家家主若真知道什么，岂会放任白蓉那么多年不管，更不会让端木蕊有害诸葛芊芊身体羸弱至此的机会！ 【46】背后小报告 周妈妈心乱如麻，意识到事情已经不是她们和端木蕊能处理得了的，得赶紧与白蓉求助商量才行。 萧凌陌听罢周妈妈原封不动的回话，火噌的一下就上来了。 虽然他原本就不想跟诸葛芊芊同行，不过是碍于是非口舌才默许了端木蕊派周妈妈去请，可他不想跟诸葛芊芊一起走是一回事，诸葛芊芊不想跟他一起走就太刺激他的自尊和地位了！ “她爱一个人走便让她自己一个人慢慢走！” 竟敢跟他摆谱，等着瞧！有种她这辈子都这么跟他杠着别求他！ 端木蕊张嘴作势想劝劝他，却被盛怒中的萧凌陌狠狠瞪了一眼。 无奈叹气，她转头吩咐周妈妈道：“走吧，至少别耽搁了时辰，让那几位多个冷嘲热讽的由头。” 那几位，自然是太子太子妃之类的。 萧凌陌一听，面色更加阴沉难看，端木蕊却在别开脸后轻轻翘了翘唇角。 端木芊芊，今天才刚刚开始呢，等着吧…… “这小蹄子，真真是愈发的猖狂目中无人了。” 听说诸葛芊芊不愿与萧凌陌同行进宫，惠妃大怒，粗口都爆了出来，愈发觉得萧凌陌是一棵好嫩草插了牛粪上，也不禁怪起萧凌陌来：“你也是，怎就放任她这般无法无天？传出去平白惹人笑话。” 萧凌陌似乎已经气过了，神色反倒很平淡：“儿臣替父皇分忧才是正经，哪能有时间去管后宅的事？” 惠妃一听也是这个理，语气便也缓了不少，甚至面上还带了几分得意的笑：“这么说起来，自你成亲之后皇上便愈发的器重你了，让你办的事都变多了许多。” 萧凌陌不知所思的沉默了瞬，道：“看起来是的。” “看起来？”惠妃皱眉：“为何这么说？” 萧凌陌摇头，只道：“时候也不早，儿臣先去看看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也省得大哥二哥回头下绊子。” 惠妃瞥了一眼端木蕊等人，猜萧凌陌是碍着此时人多嘴杂才不好跟自己说太多，点了点头：“去吧去吧，蕊儿便留在这里陪本宫说会儿话，晚些本宫再带她出去转转，若能插个手表现表现自是最好，插不上也不强求，反正不亏。” 萧凌陌点头，转头交代端木蕊好好陪惠妃便走了。 他一走，惠妃的脸便沉了下去，凤眸一横便犀利逼视向端木蕊：“你是怎么办的事？掌着整个凌王府内宅大权竟还让那小蹄子这般上蹿下跳！” 端木蕊委屈的跪下去，一把鼻涕一把泪：“娘娘，她有个名分在那儿压着蕊儿呀，王爷也说不能让人抓到兴风作浪的把柄……” 惠妃一听更火大：“大门一关府里尽是凌王府的人，你要怎么对付她不行？哪里传得出去！真要有人往外传，也是你管家不力，没将王府清干净！” 端木蕊更委屈了，很想说你跟江皇后杨贵妃斗了那么多年，可敢保证自己这永和宫里就一个那两位的眼睛都没有吗？ 可她不敢这么说，说了惠妃也肯定恼羞成怒恨不得生剥了她，更何况，水至清则无鱼，像他们这样的人家，宅子太干净也未必是好事……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太子妃谨王妃都是不省事的，打着探望姐姐的旗号便三天两头的往凌王府跑，王爷都不好拦着，蕊儿一个做妾的又怎么敢拦着不让她们进？她们一进门这事儿又哪里还瞒得住？不能给王爷分忧解难便算了，又岂敢再给王爷落一个宠妾灭妻的口实……” 惠妃这才想起江婉柔和上官彤送诸葛芊芊的那些丫鬟，也皱起眉来，就听端木蕊又道：“而且，最近姐姐还跟尧王和安平侯小世子走得很近。” “什么！”惠妃大惊。 端木蕊不明所以的看着她，似乎不明白她为什么忽然这么激动。 惠妃并不知道端木蕊有奇遇，重生归来知道很多还不为人知的秘密，见她如此惊愕的看着自己，忙收起激动教诲道：“尧王就算了，可那安平侯小世子你却是要找机会好好亲近亲近的，他可是安平侯和慧仪公主唯一的孩子，太后和皇上对其宠爱的程度甚至超过几位皇子，若把他哄好了，得他和慧仪公主替你说两句好的，起码侧妃之位便不远了。” 端木蕊心中苦笑，她倒是很想跟那位小世子亲近，可那位小世子却不知为何很讨厌她，上次还好一阵不给她脸看…… 面上却一派受教的恭敬：“是。” 她这般乖巧，惠妃很满意，心情一下好了许多，可转念又想起端木蕊并不是自己的正经儿媳妇，那个病娇不乖还愈发猖狂放肆的诸葛芊芊才是，面色又沉了下去。 “如此放纵那小蹄子也不是个事儿，你与陌儿都不好直接拿捏她的话，本宫这做婆婆的好好管教她就是了。” 端木蕊皱了皱眉，欲言又止，见惠妃瞥眼望过来更显慌张的匆匆低下头去。 都是女人，惠妃自不信端木蕊真能容得下诸葛芊芊，嘴上却道：“你这孩子真是……陌儿只认定你一个，本宫也非常喜欢你，一直是将你当正经媳妇儿待，你还有什么不敢跟本宫说的？” 见端木蕊虽然感动，可眉宇间的犹豫还未有消退的意思，又忍着不耐多补了句：“蕊儿，你要记住，人生在世固然要重情重义，却也要分清楚是要跟谁重情重义，又重的是什么情什么意，尤其，是像我们这样的人家！” 端木蕊见势果然松了松犹豫，受教的拍了几句马屁便直奔主题道：“蕊儿只是觉得……母妃肯管教姐姐固然是好事，可姐姐如今行事谨慎，心思更是慎密机敏，若您只是用小事发作她的话，恐怕又会像以前一样……” 惠妃一听，也觉是这个理，看了看端木蕊，笑了：“你似乎有主意？” 端木蕊也不否认，低眉便道：“到底还是要母妃把关。” *** 诸葛芊芊挑了个不早不晚的时间，慢条斯理出门，果然很顺利的进了宫。 此时到的人已经很多，乍见凌王府的马车行来而仪仗却不合规矩，皆是错愕的好奇望过来，甚至一些好事的夫人小姐已经私下讨论起车上的人到底是“端木芊芊”还是端木蕊。 【47】我吃肉的 诸葛芊芊从车上下来的时候，理所当然的成了围观对象。 甚至这一刻开始，更多的人加入八卦凌王府的大军，多看笑话似的看着她，谁也不上前与她打招呼。 一个不受宠到这种地步还注定红颜薄命的王妃，没有值得他们结识攀交的理由！ 不过…… “那位便是神医谷的默言公子吗？果然一表人才，就是不知他定亲娶亲了没有。” “怎么？秦夫人看上他了，想让他做你们秦府女婿？” “呵呵，我倒是想，就是不知道人家默言公子瞧不瞧得上我们家芬儿。”开玩笑，大名鼎鼎的神医谷难得出来一个弟子，谁不想攀交？而联姻无疑是当下最靠谱的联盟方式，远胜攀交：“倒是李夫人眼界够高呀，默言公子这般人才竟也入不了眼。” 那李夫人一听呕得不行，若人家默言公子能看上她家女儿，当然是天大的好事，可人家一表人才只怕眼光不俗，瞧得上她女儿这种小家碧玉的可能性很低，更何况：“哪里是我眼界高，实在是我们家就两个女儿，大的孩子都几个了，小的也早定好了亲……” 亲耳听着讨论声就那么歪了楼，诸葛芊芊不禁有些想笑。 淡瞥了默言一眼，玩笑道：“看来日后出门都得带着你，这样我能少淋许多口水。” 不想，素来不多话的默言竟应：“好。” 诸葛芊芊没想到默言会应声，一怔之下偏头看他，却见公子白衣出尘，俊逸似仙，压根看都没往她这边看一眼，好像她刚听到的那个声音，是幻听。 默默的往他那边凑了凑，低声道：“默言公子，真真滴仙都是不吃饭的，你一会儿也别吃了吧，晚些回去我给你上高香。” 默言愕然转眸，却看到红笺几个笑拥而去诸葛芊芊先走。 那背影娇小得好像一阵风就能把她吹走，却有股说不清的潇洒，仿佛一步一步迈出去的都是方外，这世上的任何人任何事任何物，都无法阻止她的步伐…… 【……若你喜欢……我也不会跟你抢……】 冷不丁忽然想起自己说出过的话，一股说不出的情绪就忽的在默言胸膛里弥漫开来，沉甸甸的压在心头，说不清滋味。 “凌王妃，前边来了个东宫的。”远远瞧见那迎面来的宫女，茗香暗暗皱眉，低声与青衣小轿里的诸葛芊芊报告。 太子住东宫，这来自东宫的理应就是江婉柔的人无疑，可走在后边的默言却挑了挑眉，目光在那个宫女脸上多停了两秒后道：“假的。” 他声音很轻，轻到抬轿的婆子都没听到。 茗香错愕，假的？易容？ 本能要回头求证，却听轿中诸葛芊芊忽道：“别惹人注意。” 声音也很轻，轻到被轿子吱吱声掩盖。 茗香心凛应嗯，不敢再回头，也不敢高声。 诸葛芊芊又道：“先看看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红笺和珠云耳力都过人，自然都听到了，虽未应声却也心中有数，卉珍倒是没听到，但包括诸葛芊芊在内，大家都不担心她会搞错情况乱出幺蛾子。 心思翻转间，那宫女便到了轿前：“东宫碧翠，叩见凌王妃。” 轿子停下，轿帘挑开，诸葛芊芊煞有其事的问茗香：“东宫？大嫂身边的人？” 茗香一本正经应是。 “大嫂的人怎到这儿来拦路？”诸葛芊芊皱眉。 伪碧翠道：“凌王妃也看到了，来贺寿的人非常多，谨王妃和珩王妃的人都推了去帮忙，可人手还是不太够，太子妃便让奴婢来问问凌王妃，可否借茗香和珠云去帮帮忙。” 诸葛芊芊倒是好说话，勾唇一笑便答应了：“原来如此。反正我身边也用不了这么多人，那茗香，珠云，你们便随碧翠走一趟吧，红笺卉珍留下。” 四个丫鬟卉珍最错愕，却也低眉颔首跟着其他人一起应诺。 茗香和珠云不露声色的瞥了眼诸葛芊芊，得到她见机行事的指示后才放心尾随碧翠离去。 说不清楚具体原因，反正现在她们是真的比起太子妃和谨王妃来，更畏惧这个羸羸弱弱的小人儿，没得到她的示意，真不敢怎样。 轿子重起，一行继续往太后的永寿宫去。 默言走到轿侧，低问：“你真放心她们这么离开？” 轿中人儿却牛头不对马嘴的回他一句：“默言公子，真正滴仙是两耳不闻世间事的，你太八卦了。” 默言莞尔失笑，脱口而出：“这般算起来，凌王妃你才是真仙了。” “抱歉，我吃肉的。” 默言：“……” 红笺实在忍不住的笑出声来，直惹得卉珍频频侧目，搞不懂她忽然那么失态的笑什么。 永寿宫外。 等候给太后拜寿的贵妇小姐们早已排成长龙。 诸葛芊芊一从小轿中下来便吸引了所有目光，不过这一次，却有好几家很客气的跟她打招呼，甚至让小辈与她见礼。 武安侯府的，淮阴侯府的，左大将军府的，太子太师府的…… 诸葛芊芊一边颔首回礼，一边记下这些人家，半点不意外的发现，这些人家中除了个别是与慧仪公主关系很铁的外，不是太子派的就是谨王派的，甚至还有一两家似是支持珩王的。 这时，太后身边的林嬷嬷满面笑意的迎了上来：“凌王妃，默言公子，您们可来了，太后娘娘刚还念叨着您们呢，快随奴婢去觐见。” 诸葛芊芊点头，与默言一起尾随林嬷嬷在众人羡慕不用排队的目光下，先进了永寿宫。 太后一身喜庆牡丹大袍坐在大座上，精神抖擞满脸笑纹，双目更似要放光，瞅谁都像在瞅傻给她送银钱的冤大头。 她大座右边最近的位置，站着一身猩红艳比妖精的萧尧，左右下座，才坐着江皇后和杨贵妃，再后边才是贤妃淑妃等。 直接把某只大红妖精无视掉，飞快扫了一圈下来的诸葛芊芊竟没瞧见惠妃，更没看到端木蕊。 对了，慧仪公主和诸葛煜也没见人…… 不过诸葛芊芊都未放在心上，自顾照着先前红笺提点的规矩给太后磕头祝寿，献寿礼。 太后果然很 【48】送盅送终 小小举动，却清楚的昭示着萧尧在太后跟前无人能及的地位，让本就一身猩红格外吸睛的他更惹人侧目。 “来，到哀家这儿来。” 收到诸葛芊芊的厚礼，太后也不吝啬，招手便让她到跟前去说话，变相昭告所有人——这孩子今年我会罩着点，你们看着办！ 诸葛芊芊却暗叹。 就不能痛快的让她哪儿凉快哪儿歇着吗？她是病号啊纯正病号！ 看着她那众目睽睽之下照样坚定龟爬的速度，萧尧不禁抽了抽嘴角，转首勾唇就与太后道：“照着四弟妹这样的速度，您老人家脖子都得等长了，不如我下去接她一程？” 所有人瞬间统一的看向他——你知道你在说啥吗？你知道你所谓要接的那个人是谁的老婆吗？ 太后嗔怪他一眼，正要说教两句，就听宫人报说惠妃与慧仪公主母子到了。 “诶哟，哀家的小乖乖总算来了。” 太后立即被岔开注意力，也顾不上诸葛芊芊了，笑得见眉不见眼的看向门口，便见一道小小的身影吧嗒吧嗒的跑进来。 正是安平侯小世子，诸葛煜！ 诸葛芊芊见势立马往旁边站开让道。 “四嫂！” 诸葛煜却直接冲她这边跑过来。 诸葛芊芊顿时想一巴掌呼过去——有没有公德心？照顾一下病号负担力行不行？ 然而，她不敢，只能眼神跟他沟通：冒牌熊娃，敢不敢别坑我！ 诸葛煜却咧嘴笑得甜，直接给她个熊抱：“又见面了，我好想你。” 面对众人羡慕妒忌的眼神，诸葛芊芊无语至极。 好在这时候，慧仪公主也到了，喊诸葛煜过去给太后磕头拜寿。 “我等会儿找你玩哈。”诸葛煜这才转头跑向慧仪公主。 诸葛芊芊懒得理他，却觉忽然有道惊恐的视线投注过来。 看去，便见端木蕊小脸白得活像见了鬼。 端木蕊可不是见鬼了么…… 天天瞧着诸葛芊芊还真没发现她有变化，可刚才诸葛煜站去她旁边就十分明显了——这阵子诸葛芊芊竟然胖了点，而且一胖起来眉宇就与诸葛翊有些神似起来！ 更让端木蕊惊恐的是，这殿里许多人也发现了，目光正不停的在诸葛芊芊和诸葛煜之间徘徊，照着安平侯的为人或许未必会往那方面想，可端木蕊还是很惶恐。 该死的贱人，怎么不去死！为什么还不死！不死就算了，为什么还长着长着就像了那位了，明明前世她更像她那个短命娘的！ 继续下去，谎言迟早会穿帮！ 不行，不行，不行…… 端木蕊脑子正乱，忽听惠妃沉声喝她。 猛惊回神，就见惠妃面色发黑的瞪着她，好像她给她丢了很大的脸，而周围的人也都盯着她看，目光多轻慢。 端木蕊小脸更白，正要补救，却听诸葛煜道：“妾就是妾，怎么抬举都上不得台面，也就惠妃娘娘您心肠好才敢带她来。” “煜儿，怎么说话的！”慧仪公主皱眉嗔怪诸葛煜，尴尬与面带黑气的惠妃道：“小孩子不懂事，你莫往心里去。” 惠妃恨得咬牙，面上却硬是挤出一脸笑来：“小孩子都这样，没什么。”横眸斜剜了端木蕊一眼，警告她必须完美救场：“还不快过来叩见太后。” 端木蕊忙上前磕头，说了一堆吉祥话后，献上她精心挑选的寿礼——一只天生粉色牡丹纹的玉盅！ 此盅半大不小，正是平时蒸煮药膳的尺寸，壁薄透光，花艳妖娆，仅仅只是最基本朴素的雕琢打磨，亦美得让人移不开目光，惊叹大自然才是最伟大的技师。 太后本就偏爱牡丹，乍见如此惊世珍品哪有不喜欢的道理，简直恨不得让人立即拿去给她盛一盅汤来感受一下。 见太后果然喜爱非常，看她眼神都不一样了，端木蕊很是得意，即便那只牡丹玉盅的真正主人其实是“端木芊芊”而非她，也半点不影响她此刻享受四面八方投来的妒忌目光。 她还挑衅的瞥向诸葛芊芊。 挑的一样是牡丹，一样是玉，可我的却压过你的太多太多，就像我即便是个妾也照样能压过你一样！ 见惠妃又得意又掩不住的肉疼，明显是在此之前也不知道端木蕊会献上这样的绝世珍品，诸葛芊芊不禁为她默哀零点三秒。 果然…… 正是一派唯端木蕊独尊的气氛下，诸葛煜高声开口了：“惠妃娘娘，实在不是我不给四哥面子，而是，而是这太后祖母做寿这么喜庆的事情，您却让这个妾给她老人家送盅！这实在是太过分了！” 此话一出，满殿哗然。 太后快要笑裂的老脸真的裂开了，所有喜获绝世珍宝的喜悦都在那一瞬间荡然无存。 刚还郁闷的江皇后杨贵妃这个妃那个妃，瞬间精神起来，一个个打了鸡血似的附和诸葛煜的观点。 “送盅送盅，可不就是跟送终一个音吗？” 某大红妖精也不甘示弱，弯身皱眉与太后道：“太后，虽说两字只是音似，意思其实天差地别，可这寓意……实在太不吉利了。” 江皇后说：“古往今来，还真是头一回听说送咳……的，想来都是忌讳这寓意……”幸灾乐祸的瞥了刚还得意满满的惠妃，语重心长：“惠妃妹妹，你这也太……” “这礼不是我挑的。”惠妃哪里肯背锅：“我也是刚才和大家一起见到。” “不是妹妹，难不成是凌王？”杨贵妃二话不说拖萧凌陌下水。 惠妃一听，气得简直要吐血：“当然不是！陌儿备的礼自是陌儿亲自献于太后是孝心诚恳，这东西是她……” 本能指向端木蕊，又猛然惊觉这丫头不能指，忙指尖一转指向诸葛芊芊：“姐姐选的！对，就是她，她才是陌儿的王妃，送礼这种事，自是由他操办。” “没错，是姐姐帮妾选的礼物。” 端木蕊虽然吓到了，却也反应极快，可怜兮兮的抹着眼角：“本来妾也是不愿意的，可，可姐姐她以死相逼……” 太后青筋暴跳的低着头，心中却纠结到底要不要把手中的玉盅摔下殿去。 虽然寓意咳咳了点，可，并不影响它的美观和惊人价值！可这么多人看着，不发作一下，会被被笑话的！ 好！ 决定了！ 摔！ 不过…… 摔有毯子的地方！ 【49】怕死太后 “以死相逼？” 打定主意的太后怒喝一声，举手瞄准铺了厚红毯的地方就很狠的样子将玉盅砸了出去，然而…… 啪！ 清脆动人的声音却反馈了回来。 呆呆看着碎在坚硬玉阶下的玉盅，太后头一个懵了。 她只是作势凶猛而已啊，其实并没有用什么力气的啊，所以玉盅到底是怎么飞出去那么远摔碎的？ 原本预计玉盅不会真摔碎的江皇后和杨贵妃也吓了一大跳，惊色起身带着一殿人刷拉拉就给太后跪了下去：“太后息怒！” 诸葛芊芊也跟着跪了下去，只是跪下去时顺势飞瞥了下太后旁边的萧尧。 虽然她并没有看到什么，但她更不相信那么视财如命的太后会因为“太激动”而“失手”！ 却也不知是不是巧合，她看过去的时候，那大红妖精本也看了过来，两人的目光就那么对上了。 眼珠子一转，诸葛芊芊挑了挑眉——讲真，是不是你搞的鬼？ 萧尧唇角几不可见的向两侧扯了扯，妖气十足回她一眼——你猜。 诸葛芊芊直接翻个白眼，不再鸟他。 太后回过神来，却非但未息怒，还新火旧火一起冲上脑门，直接歇斯底里的炸开：“以死相逼？你当哀家傻的吗？” 正跪在殿中碎玉前的端木蕊直接成了第一个出气筒，甚至都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太后沉声喝道：“来人，给哀家将她拖去宫门口……” 一听拖去宫门口，不但端木蕊慌了，惠妃也慌了。 今日太后寿诞，不但举国欢庆，京中四品以上文臣武将各携家眷进宫贺寿，连相邻的几个友国和附属小国都各自来了使臣…… 现在的宫门口，可谓人来人往众目睽睽，端木蕊真要去那儿一跪，丢脸可就丢出国去了！ 当然，在惠妃看来，端木蕊丢脸只是小事，连累萧凌陌才是大事，忙惊呼：“太后！万万不可！” 正盛怒的太后横眸便瞪了过去：“不可？为何不可？仅她诅咒哀家那一条就足够定她死罪！哀家还是看在你和凌王的面上才留她一命，让她去宫门口自省而已，你却跟哀家说不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哀家都还没跟你算账呢，你却竟敢跟哀家扯嗓门，你……” 不知是气太甚骂太急，还是其他怎么地，太后竟在骂到最高亢的时候胸口突兀一阵闷痛。 “太后！” “太后。” 眼看太后一晃就要跌倒，江皇后杨贵妃顿时吓得惊呼出声，好在萧尧手疾眼快，先一步稳稳扶住了老人家，引她坐回位上。 “御医！快传御……默言公子！” 惠妃生怕太后被气出个好歹来怪到她头上，忙传御医，却猛然瞥见被忽略了许久的默言：“默言公子你还杵着作甚！还不快去看看太后怎么样了！太后若有个好歹你担待得起吗？” 江婉柔一听不高兴了：“惠妃娘娘这话真有意思，太后明明是被你和……那个妾生生气坏的，关默言公子什么事？” 惠妃一听气极，眼看上官彤也要凑一份热闹，更急了，却听殿外内侍尖着嗓子高声传来： “皇上驾到！” 不多时，一身明黄龙袍的宣武帝移步入殿，身后跟着一众皇子。 察觉殿内气氛不对，父子几个皆是一怔，随后便看到太后白着脸歪在大座上痛苦喘气。 “母后！” 宣武帝惊呼一声，快步奔向太后：“怎么回事？御医呢？怎不传御医！” 太子接收到江皇后和江婉柔的眼神提示，走到默言身边道：“父皇，这位是神医谷弟子默言，不妨请他为太后祖母看看？” 宣武帝似是急坏了，毫不犹豫直接点头：“快请快请。” 萧凌陌瞥了眼还未没来得及收走的玉盅碎片，以及跪在玉阶下碎片前正冲他求救的端木蕊，俊脸顿沉。 又出什么事了？ 本能的，他眸子一转便寻找起诸葛芊芊的身影来，却发现她就跪在几步外，但瞧着却似乎跟这事儿没多大关系的样子。 默言领旨到了太后跟前为太后把脉。 宣武帝趁这个机会从萧尧那里了解情况。 诸葛芊芊再次惊讶。 江皇后和杨贵妃就在旁边，宣武帝却竟然十分自然的开口便问萧尧？看周围人的反应，这似乎还很习以为常？ “……事情大致便是这样。” 萧尧将事情经过简单无漏的说完，江皇后杨贵妃甚至惠妃本人都没半句异议，萧凌陌整个人都不好了。 目光不由自主的在诸葛芊芊和端木蕊之间徘徊，忽然很怀疑，端木蕊是否真的能帮助到他的大业，而他当初的押注，到底对不对。 宣武帝皱眉看了看玉阶下的端木蕊，便转眸看向萧凌陌和惠妃，沉声：“糊涂！胡闹！” 萧凌陌面色难看，但二话不说便跪了下去：“父皇教训得是。” 惠妃一肚子委屈，本欲好好狡辩一番，却见萧凌陌这么干脆的认了，想了想也咬牙附和了。 “行了！先将人带走！” 宣武帝面沉声冷，一脸不耐，却并没有处置端木蕊的意思。 仔细想想倒也不稀奇，今日太后寿诞有友国使臣来贺，再怎么生气，却也总不好这个时候发作平白让人看笑话，毕竟端木蕊再怎么说都是萧凌陌的宠妾，还在太后寿诞这一天得萧凌陌带进宫，惠妃又亲自引到太后跟前献礼…… 这时候要把端木蕊给处罚了，岂不是公然说惠妃母子眼光很差，而近日来愈渐重任萧凌陌的宣武帝也瞬间跟着成笑话！ 惠妃原还担心太后缓过神来接着闹，事情越闹越大越难收场，如今得宣武帝这么开口，简直如同大赦，自是赶紧让人把端木蕊带走。 萧凌陌也觉端木蕊今天还是别再露脸比较好，干脆让人直接先送她回凌王府。 端木蕊气得胸疼。 她不过是想压那贱人一头而已！ 她只是想让那贱人也尝尝那种自己的东西被别人当面送人却说不出郁闷恼火的滋味而已！ 怎么，就发展成了这样？ 最最让她受不了的还是，诸葛芊芊从头到尾压根屁都没放一个，她却已经被人踩扁在了地上！ 憋着一肚子委屈，却只能红着眼离开。 【50】又轻了？我看看。 诸葛芊芊整个过程不动如山面不改色，一副跟她没有半毛钱关系的样子，看得惠妃都觉膈应得慌，愈发觉得她就是一根心头刺，看不看得见都扎得人心生疼。 “太后这是怎么了？” 宣武帝一句话将众人思绪统统拉回太后身上，纷纷转头看向默言。 默言却没有马上回答，而是蹙眉低眸，一副思索着该怎么说才比较好的模样。 众人怔住。 素来健朗的太后……这是不好了？ 好不容易缓过劲儿来的太后察觉气氛不对，心立马吊了起来，紧张的看着默言：“哀家这是怎么了？你，你有话直，直说，哀，哀家恕你无罪。” 诸葛芊芊哭笑不得。 怕病怕死是人之常情，可您好歹是太后啊，不给自己留点脸也至少给您身边那位气势威武的皇帝儿子长长脸嘛，这么公然的哆嗦……您让他脸往哪里搁？ “对对对，言公子你直说无妨。” 宣武帝却并不在意太后的失态一般，几乎是立马就跟着开口表态，语气听起来也既紧张又关切，完全没有皇帝架子的大孝子反应。 “等等！” 正在众人竖起耳朵等默言揭晓谜底的时候，太后突又变卦了：“你们，这里没你们事儿了，都退下！退下！” 江皇后杨贵妃等人暗暗撇嘴鄙夷，面上却皆不露声色，相继应声便起身带领众人鱼贯出殿。 殿内人多还不通风，诸葛芊芊早被闷得头昏脑涨了，最是巴不得，自是不用招呼便麻利跟上。 “四弟妹脸色不太好，要不要给你找个地方坐下歇会儿？” 萧尧后脚便跟了上来，语气熟稔得引人侧目，偏此时殿外除了江皇后等刚出来的外，还有一大票群众正排着长龙等候太后召见的贵妇千金， 诸葛芊芊真想给他一脚。 萧凌陌冷声先一步传来：“我自己的王妃我自己照顾就好，不敢劳烦堂兄。” 声到人到，更如是宣布所有权一样，伸手就一把……把诸葛芊芊给拎了起来！ 他本意其实只是想扶诸葛芊芊一把，但怕诸葛芊芊当众给他难堪，所以预备了强行的手段，力道稍微大了一点，却哪里想到她看着小只分量更轻，竟只是拉了把她手臂，她整个人就跟着一起起来了…… 一时间，别说其他人，萧凌陌自己都呆了。 姿势尴尬的诸葛芊芊满头黑线，手臂也被萧凌陌抓得疼，语气自然好不到哪里去：“我不求凌王殿下待我能与妹妹一视同仁，可好歹看在我毕竟是你明媒正娶还身娇体弱的份上，稍微待我能温柔一丁点儿？” 萧凌陌心头才涌上的一丝愧疚紧跟着便荡然无存了，但面上却似没听到她的话一样，皱眉道：“你怎么又轻了？” 诸葛芊芊听着都想笑，但懒得跟他费口舌，趁着他放下自己的时候不露痕迹拨开他的手，却听那个大红妖精跟着又惊道：“又轻了？我看看。” 声落，才落地的诸葛芊芊就又被拎了起来……拎了起来……拎…… 瞬间，死寂，所有人错愕的瞪大着眼看那一幕。 惠妃才缓和的面色立马又沉了下去，碍着人多不好歇斯底里的发作，却也恨不得用目光在诸葛芊芊身上戳出满身洞。 太能给她儿子丢人了！ 萧凌陌面色也好不到哪里去，但比惠妃理智一点，瞪的人是萧尧：“堂……” 才要动手把诸葛芊芊抢回来，却听突兀一声闷响，紧跟着萧尧便俊面一白痛叫出声，撒手把诸葛芊芊扔了，弯腰抱着某部位跳起脚来。 瞧他那副疼得面目狰狞的模样，谁还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是…… 干这事的竟是羸弱胆小的“端木芊芊”？ 众人愕然，亦哗然。 再将注意转向诸葛芊芊，便见她被红笺和卉珍一左一右搀扶着，面色不比萧尧好多少，甚至额上还有薄汗。 所有人都以为她是太过羸弱还强行施暴行才会如此，殊不知诸葛芊芊那条袭人的腿此刻疼得直抽搐。 铁档功？ 麻痹，真变态！ 江婉柔却在太子的示意下，看到萧凌陌将那双接空人的手故作自然的收回，不禁眸光一闪，掩嘴笑与太子低声道：“事情似乎有些往意料之外的方向发展了呢。” 萧凌陌果然是因为某种原因而娶端木蕊，却，竟然又对“端木芊芊”生出了心思？ 太子勾唇一笑：“总归不是坏事。” 上官彤与谨王低声讨论的却是：“尧王怎老去招惹四弟妹？难不成他还真看上她了？” “这可说不好，那家伙喜好素来是奇特的，我还亲眼瞧见过他……” 谨王话到一半勾起上官彤好奇，却又不往下说了：“算了，都是些污人耳目的东西，不提也罢，咱们继续看戏。” 然而“戏”却因为萧凌陌主张惠妃带诸葛芊芊去“休息”而草草结束了。 没人看到的时候，惠妃还是冲诸葛芊芊好一顿发火，有些内容措词萧凌陌都觉得过分了些，诸葛芊芊却依旧面不改色，仿佛那个被骂的人就不是她。 见她如此，惠妃更加恼火，伸手就想抄茶杯摔，却发现茶杯早摔出去了，不禁愈发歇斯底里，与萧凌陌道：“你看看她你看看她，像什么样！一样是端木家的女儿，怎么差别就这么大！” 萧凌陌皱眉看着依然没反应的诸葛芊芊，忽道：“快给母妃倒杯茶消消气。” 惠妃前所未有的觉得，一肚子气竟然越撒越严重，闻言恼火道：“不用了，本宫消受不起！” 本已起身到一半的诸葛芊芊闻言，一屁股就又坐了回去。 屋内为此不禁静了一静。 瞧着惠妃面目扭曲要发作却又发作不出来的样子，红笺差点没笑出声来，卉珍则担忧的为诸葛芊芊暗捏一把汗。 王妃啊，惠妃娘娘明摆着也就是嚷嚷而已，您，您咋就当真了呢？ 罚不得，骂不动，眼瞧着惠妃越是发作越是上火，明摆着都下不来台了，萧凌陌只好把诸葛芊芊带走。 诸葛芊芊也不跟他拧，让走便跟着走，整一个乖宝宝模样，气得惠妃胸口又一阵发疼。 早上还好好的天，这会儿却下起了雪来。 忽从烧着炭的暖屋里走出来，诸葛芊芊难以适应的直哆嗦。 余光瞥见她一个劲的哈气搓手，萧凌陌皱了皱眉，却终还是忍下了让人给她取个暖手小炉的冲动，一副没有察觉的模样径直走在前边。 惹恼母妃还想要手炉？冷死活该！ 【51】王妃，路不对 红笺卉珍都不是眼钝的，见萧凌陌如此皆气得不轻，可她们是下人，便是替诸葛芊芊恼火也不敢跟萧凌陌公然直接的叫板，省得该讨的没讨来，反倒落下口实，让萧凌陌有机会把她们从诸葛芊芊身边挤走…… “不如奴婢想办法去弄个手炉来？”红笺一边给诸葛芊芊搓手，一边低声道。 诸葛芊芊直接就白了她一眼：“你当这儿是凌王府呢？” 在凌王府，仗着她是凌王正妃，红笺要不到的东西还能用武力硬抢，可这里是皇帝后宫啊，有手炉这种东西的至少也是个小主儿，便是红笺敢去抢她也不敢抱呀，再有…… 红笺若去找那个大红妖精帮忙更糟糕！ 想到萧尧，诸葛芊芊就觉得自己的腿又疼了，暗骂一声死变态。 “可是……” 红笺皱眉还想说什么， 却被诸葛芊芊立马打断：“行了，别说了，回头找个暖和的屋子歇会儿也就缓过来了。” 看着前面锦衣华服步伐潇洒，仿佛寒风根本无法侵袭他半分一般的萧凌陌，心情不美丽的她更不平衡了，恨恨便道：“再不济冻成狗，丢人的又不会是我一个，怕什么！” 冻成狗…… 红笺卉珍无语的看着诸葛芊芊，这都什么时候了，您怎么还有心思开玩笑？ 却不想，前边的萧凌陌忽的停了下来，回头恶狠狠的瞪着诸葛芊芊：“你到底想怎么样？” “一只暖手的手炉，谢谢。” 看着嘴唇都冻得发紫却笑得很甜很灿烂的诸葛芊芊，萧凌陌有点怔，而后才迟钝的反应过来，他问的明明不是这个！ 居高临下的看了她好一会儿，萧凌陌令彭涛去找东西：“去母妃那边要个暖手炉来。” 他们刚从永和宫出来，自然是去永和宫找东西最近。 彭涛暗暗瞥了诸葛芊芊一眼，应诺离去，不多久便带着只精致小巧的暖手炉回来。 “多谢啦左侍卫。” 诸葛芊芊不是自虐狂，自是欢天喜地便扑去抢。 萧凌陌眸光一闪，也不知出于什么心态，手疾眼快便把暖手炉先拿走还举高了。 自己与萧凌陌身高相差很远，明摆着够不着，诸葛芊芊跳起来抢只会显得她很蠢，所以她没跳起来抢，还轻飘飘的赏他两字：“幼稚。” 萧凌陌俊脸一热，尴尬了。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抢手炉，在期待什么，但听到她给予他这个行为的二字评价又不禁恼火…… 咬咬牙，他又问：“你到底想怎么样？” “什么想怎么样？” 诸葛芊芊看着那只手炉，纠结着要不要骨气一点扭头离开，可是，真的很冷啊，她的双手都要僵掉了。 察觉诸葛芊芊的视线不离手炉，萧凌陌不禁有种终于抓到她弱点可以拿捏她的感觉，眼底都涌现出得意来，语气却更加恶劣，仿佛已经失去了所有耐性：“别装傻，你知道的！” “你是想问我到底怎样才肯给端木蕊让位？” 诸葛芊芊快冷死了，不想再跟萧凌陌站在这里喝冷风，见他虽被她问得迟疑了下，但终究是点了头，不禁笑了起来。 萧凌陌只觉得她那笑很扎眼，好似全是对他的讥讽，火光顿时又起，就听她后话道:“很简单，把你名下所有财产过一半给我，我立马自请下堂把这凌王妃让给端木蕊。” 萧凌陌怔住，彭涛红笺等人直接惊呆。 “为什……”萧凌陌话到一半猛觉不对，沉下脸：“凭什么我要……” 诸葛芊芊嘴角噙笑，星眸如炬，吐字清晰而铿锵有力：“就凭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凌王妃！就凭我能自请下堂而你却不敢休我！” 小小的身体仿佛蕴藏着大能量，只有这种时候才会显露出一些微来，而也只是一些微也足以掩盖她身体羸弱面色不佳的本质，忽就变得耀眼夺目，动人夺魄起来…… 萧凌陌猝不及防便陷进了她那双星眸里，满目都是她的笑，满耳都是她的声，猛然惊觉失态回过神来，却发现她又一次毫不留恋的转身便离他而去，只给他留下一道渐去渐远的果决背影。 哪怕，此时此刻他的手里有一只她其实迫切想要得到的温暖手炉！ 砰—— 不知道哪来的火气，萧凌陌一把将手炉摔在了地上。 手炉应声炸开，彭涛都吓了一跳，红笺卉珍纷纷侧目回头，唯独诸葛芊芊无动于衷。 “好！那我就等着看你到底能跟我拧到几时！” 萧凌陌的声音带着恼羞成怒的味道传来。 诸葛芊芊无动于衷。 男人嘛，有野心也是上进的另类表现，其实没有错，但他若为了那份野心不折手段，还把她当成野心的祭品就另当别论了！ “王妃，这条路不太对。” 天太冷诸葛芊芊扛不住，不得不先找个地方暖和暖和，可今日太后做寿，实在不知哪间院子拨给了使臣暂用，只好找个人带路，却不想还是出了岔子…… 茗香和珠云自跟那个假碧翠离开就直到现在都还没见回来，若不是出事了，便是超脱她们能力范围被强绊住了，左右都不是好情况，偏先前太后又突发状况让诸葛芊芊没能来得及跟江婉柔通气。 这会儿，保不准就是假碧翠那个坑的后续！ 诸葛芊芊冷笑，勾唇之间小小的脸庞便多了抹让人捉摸不透的邪魅，仅主仆三人听得到的低声交代道：“宫里能玩的手段无非也就栽赃陷害下毒这几样，小心便是，静观其变。” 两个丫鬟听后神色各异。 红笺一脸兴奋，感觉诸葛芊芊太合她胃口，卉珍却微微皱眉，觉得诸葛芊芊这个行为太冒险，毕竟宫深人杂而她们只有三个人，还独独只有红笺一个会武功的…… 卉珍本想劝两句，却话还没出口便被诸葛芊芊一个眼神给压了回去：“旁的你不用担心，直管敞开鼻孔小心别让我中毒就行。” 敞开鼻孔…… 画面太美，卉珍囧得不敢仔细去想，又见诸葛芊芊意志坚决，只好收了劝阻的心，绷紧神经更加谨慎。 目的地转眼便到了。 诸葛芊芊不动声色打量环境，暗赞对方果然想得周到。 【52】原地消失 半大不小的暖阁里早烧好了炭，茶水糕点一应俱全，香炉里的熏香都是淡淡让人心神安定的味道，甚至为了显示此处并不偏僻一般，耳边隐隐还能听到人声。 除了来的路上没瞧见几个人，当下这暖阁里也没半个人外，哪哪都好。 趁着诸葛芊芊打量环境的时候，领路的宫人悄声退走。 她行动十分迅速，但还是被红笺第一时间发现了。 “王妃，她要逃了，要不要去拿下？” “终归是见不到明天太阳的人，拿来做什么？” 诸葛芊芊神色平淡，说一个人将死就像在说今天天气还不错一样。 红笺是萧尧身边出来的，自然清楚什么叫死人才不会泄露秘密，那领路的宫人活不成当然不觉奇怪，也不觉诸葛芊芊这么个深闺小姐如此淡定谈一个人的生死多反常，反正这年头下人的命就是这么不值钱，而诸葛芊芊也早跟她所掌握的资料不相符，甚至，她觉得这样的诸葛芊芊才真正配得上尧王。 卉珍却不是红笺。 诸葛芊芊如今越是这么遇事淡定变得跟与以前不同，越是让她惊惧惶恐，不由就想起曾经那些可怕的经历…… “你怎么了？” 红笺第一时间发现卉珍不对劲，皱眉问道。 卉珍惊回神，发现诸葛芊芊也正看着她，忍不住浑身一颤便本能的别开眼：“没……” 却这时，门外咔嚓一声，突然从外面落锁了。 红笺大惊失色，掠过去想阻止也已经迟了，只勉强透过门细缝看到一个急去的背影。 看身手和速度，功力恐怕在她之上！ “该死，大意了！” 红笺低咒一声，为自己的自负懊恼不已，转头检查一圈发现窗子不但都是质地坚硬难以破坏的红木打造，还是外拴的，面色更加难看，自动跪去诸葛芊芊跟前领罪。 “早早便把茗香和珠云支开，又怎会不刻意提防你？派了比你强的人克制你也是理所当然。” 诸葛芊芊说得平淡，面色却不太好，眼皮一直跳，转眸看向卉珍：“卉珍，你仔细看看这屋里到底有什么？我怎觉得身子有些不对劲？” 卉珍怔怔看着诸葛芊芊，不明白她是没看到自己刚才的失态，还是，并不在意？ 红笺自问鼻子没有卉珍的灵，见她不动都急了，忙推她一把：“还杵着，快看看。” 说着也自顾去找起来。 卉珍慌忙应声，忍不住又看了诸葛芊芊两眼才开始仔细闻仔细找。 然而，这世上有些东西是无色无味的，便是嗅觉再敏锐，也不可能察觉到！ 诸葛芊芊最是羸弱，发作得也最快。 她只来得及找了个地方坐下，避免忽然摔倒摔伤自己，意识就愈发明显的模糊起来。 “别找了，都过来！” 感觉自己随时可能晕过去，诸葛芊芊赶紧让红笺和卉珍靠过来。 红笺习武体质过人，此时还不见有什么特别反应，卉珍却是已经开始感觉头重脚轻，身体不听使唤。 听闻诸葛芊芊召唤，二人纷纷转眸看去，便见诸葛芊芊已整个人歪趴在茶几上，无力坐直。 “过，过来，拉，拉住我……”诸葛芊芊意识已经不清楚，很费劲才把话说出来：“快点！立刻！马上！” 红笺虽不明所以，但也并未犹豫，二话不说便要奔过去，却才迈开步子便听砰一声，卉珍不支摔倒了。 没有多想，红笺转头便去拉卉珍。 她身手好，动作快，本多扶卉珍一把也不用什么时间，只是没想到偏这个时候，门外的锁咔嚓一声，又开了，暖阁的门还应声忽然大开。 红笺一惊望去，却迎面吸入了一把无色无味的粉末。 “四嫂？四嫂你是不是在里边？” 红笺晕过去前，看到一个蒙面的人影，以及，诸葛煜渐近的呼喊声。 诸葛煜突兀出现，出乎了蒙面人的预料。 蒙面人一惊之下，本要将红笺和卉珍带出屋子的计划也顾不上了，转身便独自奔逃。 “谁！” 蒙面人逃得果断，可还是被诸葛煜的随行侍卫熊三发现，一喝如惊雷。 “快去看看。” 诸葛煜神情凝重，催促熊三去追，自己则往门大敞的暖阁跑。 此刻熊大熊二都不在，只有熊三一个跟着诸葛煜，哪里敢离开他半步，就怕一个转身诸葛煜出事，自己回头难跟安平侯交代。 诸葛煜却再度催促:“你快去追，别追远就是，我会小心的，快去快去。” 熊三无奈，只好折身去追，想着能抓到也好，抓不到好歹也能给诸葛煜交差了，然而他哪里想得到…… 诸葛煜冲进暖阁一眼便看到红笺和卉珍都倒在地上，而诸葛芊芊独自歪在椅子里。 大惊之下，他没多想便直接冲过去。 他人小个子矮，而诸葛芊芊又趴着，他看不清她什么情况，还有没有意识，便伸手去拽她想问问，却被只有最后一丝意识的诸葛芊芊误认为是卉珍或红笺…… 卉珍此时还有一丝意识，隐约正好看到诸葛芊芊和诸葛煜突然原地消失，惊得瞪大眼，想看仔细，却两眼一黑再也坚持不住的晕了过去。 熊三到底不敢追远，暗器击伤蒙面人便立即折回暖阁，却发现暖阁里只有晕过去的红笺和卉珍，诸葛煜和诸葛芊芊不知所踪，吓得面色大变。 这时，院外又有人来。 “尧王殿下，凌王妃便是在那里等您，奴婢先行告退。” “好好好，来，这是赏你的，记住了，离开后嘴巴闭得紧紧的。” “是。” 熊三听着那宫女果真是走了，只萧尧一个人走过来，干脆不躲了。 “熊三。” 乍见熊三，萧尧也不禁一怔，转眸看了眼倒在地上的红笺和卉珍，轻佻的挑起眉来：“哟，胆子不小呀，竟然……” 熊三沉着脸打断他：“尧王，我们家世子不见了。”想了想，又补一句：“凌王妃可能一起。” 萧尧瞥了他一眼，没立即说话，自顾在暖阁里逛了起来，沉敛的眸光最终定在熏香炉上。 熊三眸光一闪靠了过去，就见萧尧伸手去揭熏香炉盖儿。 【53】失踪 紫铜打造的香炉小巧精致，散发着厚重端庄的光泽，配着葱白修长比女人还漂亮的指，给人一种强烈的视觉冲击…… 熊三猝不及防便晃了神，却听萧尧忽问：“刚丢的？” 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后熊三才猛然回过神来，脊背紧跟着就窜起一层冷汗，不由自主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谨慎而忌惮的瞥了眼萧尧。 萧尧神色如常，而那修长葱白的指却正往熏香炉里伸…… 炉里熏香还燃着，烫坏那手怎么办？ 熊三一惊便要阻止，却听萧尧又问：“怎么丢的？” 熊三又被扯回神来，忙应：“世子听说凌王妃往这边来了，便跟了过来，哪里想到才进院就看到有人从屋里跑出去……” 说话的功夫已来不及阻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萧尧的指伸进熏香炉，带出来一些微不仔细都看不到的粉末。 熊三顿时怔住，也顾不上萧尧的漂亮手指了：“这是什么？” “我又不是大夫。”萧尧白了他一眼，又问：“有手帕吗？” 换做旁个大男人这种东西还真没有，可熊三的主子是个五岁孩子，这种东西还真得时时带着。 虽然尴尬，但熊三还是立马掏出块洁白的方巾来。 “找个懂的人问问。” 萧尧将指尖的粉末抹上方巾便直接递给熊三：“御医院那群庸医就算了，那个神医谷的倒是可以试试。” 熊三面色微妙的看了看萧尧，没有直接答应，但将带了粉末的方巾接了回来。 这时，外边竟然又来人了，而且不少。 萧尧讥讽的嗤笑一声，问熊三：“我垫后还是你垫后？丑话说在前头，先走的人得把这两个带走。” 顺着萧尧指的方向看向红笺和卉珍，熊三整个人都不好了。 虽然他经常跟小世子进宫，对皇宫还是很熟悉的，可哪里熟得过逛后宫跟逛后院似的尧王？ 再说了，现在什么情况他也稀里糊涂的不清楚，就算能避开耳目将两人带出去，却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置安排她们…… 熊三只好道：“属下垫后吧，但还请尧王殿下看在我们家小世子与您亲厚的份上……” 萧尧不等他说完就一脸不耐烦道：“得了，你们家安平侯威名赫赫，哪个活腻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诸葛煜那小鬼也机灵得很，没那么容易出事，放心吧，只要管好自己的嘴别乱说就成。” 说话间一手一个将红笺和卉珍拎起，转眼就出了暖阁。 萧尧前脚刚走，熊三后脚跟出，就与惠妃身边的周嬷嬷照上了面。 乍见熊三从暖阁里出来，周嬷嬷惊怔：“熊侍卫怎么在这儿？” 安平侯府安宁，不代表熊三就一点都不知道高门后院那些龌蹉，虽然他依然不明白诸葛芊芊和诸葛煜到底是怎么失踪的，是不是一起失踪的，却也至少知道今天这事不干净，还都是冲着诸葛芊芊来的…… 再看到周嬷嬷身后领着一大票宫人，熊三心里就越发的有谱了，恨不得上去就把周嬷嬷等人一顿胖揍——你们不算计凌王妃，我家小世子怎么能会平白消失不见？ 但熊三面上却并无异色，还反问周嬷嬷：“瞧见我们家世子了吗？” 周嬷嬷又一怔，本能摇头，跟着就不安起来，小心翼翼问：“侯世子不见了？”“听说凌王妃往这边来了，他就追了过来……我也就瞧见个黑影追了几步的功夫，回头便不见他了。”熊三真真假假，说得一本正经。 周嬷嬷听得心砰砰，腿儿都软了：“瞧见个黑影？” 熊三点头：“也不知是什么人，我越喊他越跑，于是我干脆发了暗器打他。” 周嬷嬷一颗心瞬间提起：“打死了？” “死倒不至于，可跑是肯定跑不了的。”熊三好像没看到周嬷嬷的异样，得意道：“带着我独门暗器打的伤，便是他混在禁卫军里我也能把他揪出来。” *** “他还不如直接把人打死了干脆！” 听罢周嬷嬷回报，惠妃整个人都不好了，就怕熊三回头照着伤把蒙面人给揪出来，拖累她这边撇不清楚。 一旁方嬷嬷倒是淡定，还问周嬷嬷：“你确定凌王妃已经进了那间暖阁？” 周嬷嬷点头：“确定。”想了想又补充道：“我还远远亲眼瞧见尧王也进去了才动的身。” “可你怎么还把安平侯世子给放了进去！”惠妃说起这个就上火。 周嬷嬷委屈得不得了：“娘娘，后宫道路四通八达，奴婢只是守住了尧王必经之路而已，哪里知道安平侯世子……” “行了行了，事情已经出了，说那些还有什么用！”惠妃心中有气，瞧着周嬷嬷便愈发不顺眼，觉得那么完美的计划出了漏子都是周嬷嬷的责任。 周嬷嬷有苦说不出，欲哭无泪。 方嬷嬷却满腹疑问：“可就算是安平侯世子误打误撞瞧见了什么……又是怎么把凌王妃这么大个人赶在周嬷嬷到之前藏起来？” 惠妃眸光一闪，想到了什么：“你的意思是……尧王识破了我们的计划，是他把那小蹄子带走的？” 方嬷嬷点头道：“要论对皇宫的熟悉，咱们恐怕都不如尧王，他毕竟是废太子之子，那位的嫡孙，那位可是亲自将他带到六岁才去的……再加上安平侯世子帮忙，避开耳目带走几个人恐怕不是问题。” 惠妃眸光又一闪，笑了起来：“若真是他带走的就好办了……” 本就是设计尧王对那小蹄子“出手”，坏了那小蹄子的名声才方便凌王休了她，若她真在尧王那里就更洗不干净名声了！ 方嬷嬷却不那么乐观：“凌王妃若在尧王那里倒好，怕就怕，凌王妃在安平侯世子那里，或者凌王妃在尧王那里但安平侯世子也在。” 尧王浑是浑了点，却不是完全没脑子没分寸的，安平侯世子在的话，他也不可能对凌王妃怎么样，而她能这么想，其他人自然也能这么想，到时候…… 惠妃还能死赖个罪名给凌王妃不成？ 惠妃的脸又难看起来。 方嬷嬷又道：“娘娘别急，不管怎么说凌王妃不见了我们都得找不是。” 惠妃灵光一闪，意味深长的看了方嬷嬷一眼，又笑开来：“你说得对，儿媳妇不见了，本宫确实得找。” 【54】粉末 不管怎么说，人们看到把茗香和珠云支走的，是江婉柔的人！ 人们看到的把诸葛芊芊引到那间暖阁的，也和永和宫没有半点关系！ 甚至那个美其名曰替诸葛芊芊带话引萧尧去暖阁的宫女，也跟永和宫扯不上一丝半点的联系！ 所以，就算出了什么事闹开来，又跟她扯得上什么关系？ 倒是不管诸葛芊芊逃不逃得过这一劫，作为婆婆的她都有权利去“关心”“过问”自己的儿媳妇！ 方嬷嬷不忘提醒道：“话虽如此，可娘娘要完全摘出去……有那么几个人，娘娘还是早早舍了的好。” 比如那个假碧翠，比如那个给诸葛芊芊引路的宫人，比如那个给萧尧带话的宫女，再比如，那个蒙面人…… 惠妃点头：“这事就交给你去办。” 这时，宫人报说太后的寿宴照常举行。 惠妃不算太吃惊。 就算太后身子真有什么大问题，那么多友国来使为太后贺寿的情况下，宣武帝也不可能说取消宫宴就取消宫宴。 与此同时…… 慧仪公主也从熊三那里得知了诸葛煜失踪的前因后果。 乔嬷嬷也是宫里出来了，哪能不清楚那些龌蹉手段，当即气得不轻：“这些人也太丧心病狂了，就凌王妃那小身子骨儿，哪里经得住下药！也不知咱们家世子爷有没有着道儿……” 慧仪公主也是忧心忡忡，怕误打误撞冲进去的诸葛煜也中招了，忙问熊三：“可查清楚是什么粉末了？” 熊三点头：“属下已与默言公子确认过，是烈性迷药的一种，改良得十分高明，药效发作快过得也快，寻常人中了也不会留下后遗症。咱们世子爷虽然年纪小些，可当时门已大开空气流通，迷药也快燃尽了，便是误打误撞摄入一些也是极其微量的，不足以对他身体造成伤害，就是……” 慧仪公主才放下的心顿时又吊了起来：“就是什么？” “凌王妃本就羸弱，摄入量又不小，若不及时找到人救治怕要出事。” 想起那个与自己深爱的两个男人眉宇神似的小姑娘，慧仪公主不禁皱了皱眉：“这么严重？” 熊三道：“默言公子是这么说的，这会儿也正急着到处找人。” 慧仪公主一听眉头更紧：“他在找人？你可将情况仔细与他说了？” 皇宫可不比外头，即便默言出自神医谷也不能在宫里乱翻乱找，何况今日太后寿诞，贸贸然惊动人可不妥。 熊三忙应：“公主放心，属下都与默言公子说清楚了，默言公子也说自有分寸，不会贸然行事。” 慧仪公主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奴婢瞅着这事绝对跟惠妃母子脱不开关系！” 思来想去的乔嬷嬷激动的与慧仪公主道：“那母子不满凌王妃早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若不是太子妃那些个盯得紧，凌王妃恐怕早就……公主！原这事咱们作为外人确是不好过问，可如今世子已然卷进去了，这会儿都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有没有危险，您可不能不管。” 慧仪公主倒是冷静：“乔嬷嬷慎言，没有证据证明什么之前一切都只是猜测而已，后宫水深，贸然行事不智，妄下定论也不妥。” 皇帝的女人数不清，惠妃不过是其中一个，也算不上多受宠，可她有个儿子！ 天家素来风云变幻，谁也说不清最后登上那至尊宝座的是哪一个，贸然得罪其中任何一个，都是不智的。 乔嬷嬷一时没想透，欲言又止。 慧仪公主阻止她：“我知道你是紧张煜儿，怕煜儿再聪明也只是个孩子，只气力一项就得吃大亏，万一人家动起手来就麻烦了，可你也莫要忘了这里是皇宫！今日是太后寿诞！除非他们能上天入地有足够的把握彻底避开层层耳目，否则人来人往总会暴露出痕迹来……只要对方不蠢，便至少不会对煜儿怎么样。” 话是没错，可乔嬷嬷还是忍不住忧心忡忡：“那咱们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什么也不做？” “世子丢了，怎么能不找？” 慧仪公主莞尔：“找是要找，但也无需太大动作，煜儿素来顽皮，走丢也不是一次两次，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有人太在意，倒是可以趁机看看惠妃和凌王那边的反应。” 乔嬷嬷想想也觉得有道理。 “对了……”慧仪公主沉吟了会儿，交代熊三道：“一会儿你亲自去尧王那边再看看。” 乔嬷嬷一听不高兴了：“世子小爱胡闹便算了，怎您也信得过尧王那浑人似的……” 慧仪公主哭笑不得：“乔嬷嬷，我只是想着凌王妃的两个丫鬟不是被尧王带走了吗？说不定能从那两个丫鬟嘴里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而此时，诸葛煜却因误入诸葛芊芊的秘密基地而两眼发光，精神振奋的狂掐诸葛芊芊人中，企图将她弄醒。 “怎么这招不灵？” 发现诸葛芊芊不醒，诸葛煜立马停止了虐待她人中的行为，小小的眉头皱得死紧，却抬手就毫不犹豫的噼啪给了她两巴掌：“喂，四嫂，醒醒啊喂，走水啦，大火要烧你屁股啦啦啦……” 喊了半天，诸葛芊芊还是没反应。 诸葛煜这回急了。 他打听过她的身体状况，知道有多渣，还真怕她就这样永远也无法再醒过来，而他，将被困在这方奇异的独立空间里出不去！ “啊对了，我怎么忘了身上带有好多种解毒丸。” 一筹莫展的时候，诸葛煜才猛然想起自家爹妈生怕他在外被人暗算，让他随身携带各种解毒丸防身：“果然熊孩子冒充太久了掉智商，竟然这种事都能忘。” 自言自语间，从身上翻出所有随身携带的解毒丸，却又纠结起该喂诸葛芊芊吃哪一种。 “不管了，一种种试，总有一款会合适，还不醒只能说明我带的药都不合适她用。” 诸葛煜说干就干，立即取了一枚小药丸喂进诸葛芊芊嘴里。 当然，他不是白痴，自不是胡乱选药喂的。 他想着，诸葛芊芊掐人中不醒多半是被下药了，而对付她的人虽胆大包天敢在太后寿诞这日在宫中对她下手，却也未必是真敢将事情闹大，所以下的药多半不是致命的…… 所以他最先喂的，是迷药的解药。 【55】老乡 事实证明，他猜对了，诸葛芊芊果然幽幽转醒过来…… “四嫂快醒醒，别晕了，火烧屁股了！” 诸葛煜生怕她动动眼皮又晕过去，眼见她眼睛睁了道缝儿就赶紧摇她掐她拧她，反正横竖不让她继续晕过去就对了。 行为固然粗暴了点，但效果却很显著。 诸葛芊芊别说再晕过去了，简直被他折腾得火气蹭蹭的直线往上飙，抬起绵软的手就一巴掌扇过去：“烧你个头，滚！” 可惜她现在还太虚弱，力道发挥不出来。 反正也不疼，诸葛煜自不在意，笑得一脸灿烂的用英文忽然问道：“你哪穿来的？二十二世纪？二十三世纪？还是三四十世纪之后？” “孩子，你脑洞这么大穿过来前写小说的吧。”诸葛芊芊无语至极。 什么二十二世纪二十三世纪，还三四十世纪之后……凭啥他眼里她是那么遥远的未来人？ “我穿来之前不是写小说的，不过因为一些原因倒是看了很多小说，额……不对！”猛然想到什么的诸葛煜顿时惊呼：“所以说你也是二十一世纪过来的？” 诸葛芊芊无力点头：“扶我上二楼。” 她现在的状态很不好，得去二楼找点特效药。 “都是二十一世纪过来的凭啥你开着大挂过来我却啥都没有！”诸葛煜抓狂不已，却也没忘了扶她：“话说你自己也出点力气好不好？我这小身板就算想绅士也扛不动你啊。” 诸葛芊芊也很烦躁：“我已经在用力了好吗？” “完全看不出来！” “你瞎啊？” 两人竟像一对老朋友，一边互相埋怨一边相扶往楼上爬，画面很滑稽，却也很温暖。 费了半天劲，两人才成功登上二楼，瘫着就不愿意动了。 诸葛煜八卦起来：“你反应挺快啊，冷不丁就跟我透起老底儿来了，来来来，说说看，你以前干啥的？” “专业逃命的。” “啥？” 诸葛煜自问见识不浅，却还真没听说过这种专业，一下怔在那里。 “简单说就是我爹妈仇人满天下，那些仇人没本事对付他们，就把矛头指向我，于是我前世一直在干的事情就是无休止的逃命。” 诸葛芊芊无所谓的说起前世，随口又问诸葛煜一句：“你呢？” “我？我啊……” 诸葛煜坐在她旁边，嗅着熟悉而久违的消毒水味道，看着熟悉又久违的洁白天花板，陷入了回忆，好半天抛出一句：“算是个专业苟延残喘的吧。” 诸葛芊芊一听了然——他前世跟她现在一样，是个短命病号！ 抬眸瞟了他一眼，却没有同情也没有多问，不咸不淡抛了句：“难怪脑洞那么大，敢情都是闲出来的。” 诸葛煜非但不恼，还乐了，摇头晃脑一副纨绔相：“么有办法，谁叫哥就是那么会投胎，就算天生是个短命药罐也是个大富大贵的药罐，吃喝拉撒从来不用愁。” 诸葛芊芊赏了他呵呵两声后，指使起他来：“去，帮我从那架子上找支注射器和x药水来。” 独立空间外的时间，一点点慢慢流逝着。 转眼，太后寿宴便开始了。 始终淡定的慧仪公主也有些着急起来，入席前不忘追问一句：“还没找到世子吗？” 乔嬷嬷面色难看的摇摇头：“熊三几个现在都不知道哪去了。” 慧仪公主一听眼皮连跳，脱口念叨：“只盼那些人别真疯了，干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乔嬷嬷连连点头，转眸淡扫发现萧尧早已入席，正笑得像朵交际花似的与各国来使谈风论月。 为了诸葛煜，乔嬷嬷硬是压下心头不爽，问慧仪公主：“要不，奴婢支个人去与尧王打听打听？” 慧仪公主抬眸看向萧尧。 也不知是不是巧合，萧尧这时候竟也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的刹那，他微笑着冲她点了点头。 鬼使神差的，慧仪公主竟又镇定了些：“不，不要打草惊蛇。” 人不见了，未必就是被人抓去了，而皇宫那么大，可以藏身的角落多如牛毛，他们暂时还没找到人，也不代表那些人就找到了，反倒是贸然行事打草惊蛇，回头平白错失了打蛇的先机！ 乔嬷嬷也不是个老糊涂的，弯弯绕绕转念也就想得明白了，可挂念诸葛煜的心还是焦躁不已，忍不住问：“公主，咱们真能信尧王么？” 慧仪公主看着那已转头去与使臣继续谈笑，好像从未看过这边一眼与她对过眼神般的萧尧，神情忽然有些凝重起来，好一会儿才道：“信吧……眼下侯爷不在，又不好惊动太后和皇上，也没旁的法子了。” 乔嬷嬷叹气。 太后是个靠不住的，能生出那般英明睿智的宣武帝和这般蕙质兰心的慧仪公主简直是神迹，眼下她身子究竟如何也没个说法传来，贸然去找她帮忙只怕忙帮不上还徒惹一身骚，而宣武帝…… 自身大局利益与皇妹之间，宣武帝绝对会选大局，就像当年一样！ 慧仪公主又能指望他们什么？ 这时，内侍尖声高唱：“太后驾到！皇上驾到！皇后驾到！” 众人应声齐齐望去，便见宣武帝和江皇后一左一右搀扶着雍容华贵的太后缓步入殿，身后还跟着杨贵妃惠妃等在后宫拥有一席之地的贵人们。 也不知是身体其实没什么严重大碍，还是默言给了什么定心丸，此时众人眼里的太后眉宇舒展，神情愉悦，状态看起来很不错，半点不见之前差点吓个半死的模样，倒是惠妃脸色不太好，若有所思的余光时不时瞥瞥萧尧，又瞟瞟慧仪公主。 慧仪公主一看便知惠妃也没找到诸葛芊芊和诸葛煜，心中顿时大定，干脆回了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回去。 惠妃一看，整个人都不好了，心扑通扑通的乱跳。难道那小蹄子还真是跟诸葛煜在一起？ 越想心越慌，面色也就越难看，冷不丁还忽然听到杨贵妃问：“惠妃妹妹脸色怎么这么差？可是身子不舒服？” 她问声倒是不高，也满面关切之意，可偏偏此时宣武帝和江皇后才扶太后落座，诸妃各就各位，群臣见礼声方落，正是最安静的时候…… 【56】龙颜震怒 殿上的人可能听不到，可宣武帝和江皇后太后却是一个不落的全听到了，纷纷顺声侧目望过来。 惠妃恨死杨贵妃了，心里诅咒她祖宗十八代，面上却一派感激之色:“多谢贵妃姐姐关心，我倒是没什么，就是担心我那不省心的儿媳妇，早前听说她不舒服还特地派了人去接她，哪里想到竟扑了空，还至今都不见人影，都不晓得她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实在让人想不心焦都难。” 不管诸葛芊芊是失踪了还是躲起来了，总之她是直接当她失踪处理，先声夺人也免得晚些诸葛芊芊蹦出来给她出幺蛾子！ 太后头一个皱眉。 这一波一波的，还让不让她好好过个生日了？ 宣武帝也很是不悦。 这早不早晚不晚的，怎就偏挑在这个时候说！ 但天子就是天子，心中再不悦面上也不显，几乎让人瞧不出端倪的直接便在太后身旁落了座，若无其事宣众人平身，说了两句君臣同乐之类的开场白，寿宴便正式开始了。 随着乐起舞动，群臣贺寿，气氛很快活络起来，太后的脸上也随之绽出舒心的笑容来。 宣武帝这才扭头问惠妃怎么回事。 母凭子贵，惠妃的位置与惠武帝之间也就隔着一个杨贵妃而已，哪能看不到宣武帝眼底的不悦之色？ 惠妃心里把杨贵妃恨了个透，却不能表露出来，老老实实把预备好的版本与宣武帝说一遍。 她预备的版本是，诸葛芊芊随她回永和宫休息的时候与她发生了一些不愉快，而后大发小姐脾气冲出永和宫，却不知怎么竟在外边发作了病，宫人发现报向永和宫，她也不计前嫌还特地派了周嬷嬷去接人，却到了地方只瞧见个熊三之类的…… 当然，熊三与周嬷嬷那番话是不能少的。 宣武帝听完面色就不禁有些发沉了：“这么大的事怎么先前一直不提！” 惠妃委屈不已：“臣妾起初也急着想立马告诉皇上，可想想又觉不对，所谓的蒙面人压根谁也没瞧见，都是熊三一面之词，而那安平侯小世子又素来是个爱闹的……加上凌王妃娇养长大，难免有些小脾性，又才与臣妾闹不愉快……” 眼见宣武帝都皱起眉来了，杨贵妃还唯恐天下不乱的插嘴道：“便是如此，惠妃妹妹你也不能武断的当他们是合起火来吓唬你啊。” 惠妃早知道杨贵妃不会老实坐着听，可真听到杨贵妃插嘴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火气上涌。 “臣妾……” 惠妃不想理杨贵妃，便自顾要与惠武帝“解释”，可她才开口，话便被杨贵妃硬生生截断去了： “再说了，安平侯小世子虽是个爱闹的，却聪明伶俐得很，什么时候可以闹什么时候不能闹，他可分得清清楚楚！” 宣武帝点头赞同杨贵妃的话：“煜儿虽小，却是朕见过的最聪明伶俐的孩子，朕也相信他不会挑在今天这个日子拿这种事来开玩笑。” 惠妃面色难看。 只是一口气哽上胸口的功夫，就听杨贵妃又为诸葛芊芊鸣起不平来：“还有凌王妃也是……” 宣武帝也不是愚的，不是一点都不知道自己这些女人的花花肠子，听到这里也不愿意再听下去了，抬手便打断了杨贵妃的话。 眸子一扫发现萧凌陌不在席间，不悦才从眸底褪去两分：“凌王去找人了？” 惠妃赶紧点头。 诸葛芊芊莫名失踪，不想事情败露的惠妃当然要装模作样的派人去找，周嬷嬷四处找人的消息多半早已传开，只是皇宫毕竟很大而诸葛芊芊能去的地方很多，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也在情理之中，多数人也就不在意而已。 萧凌陌作为丈夫却是不可能也不在意！ 即便心里不在意，面上也要做个样子给人看！ 宣武帝对萧凌陌的补救表现似乎还算满意，神色明显的缓了不少。 惠妃暗暗松口气，却觉宣武帝眸光忽又一利，跟着便有低低的沉声来：“白家是从不愿与天家攀亲的，凌王能一连娶到两位白家女儿的千金是他的本事，也是他的福分，可再深的福分也经不住折腾……” 这话明摆着是说，他已经对萧凌陌后宅不宁的事反感了！ 杨贵妃幸灾乐祸的嘴脸让惠妃面色更加难看。 “他毕竟年轻，一时儿女情长难免糊涂，可你怎么也分不清楚轻重？”宣武帝想起这些日子来听到凌王府的事就又觉恼火，觉得惠妃简直糊涂得不行：“轻重分不清楚，嫡庶也分不清了？” 这话一出口，不但惠妃面色难看，杨贵妃脸色也不好看了。 虽然杨贵妃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公然与儿媳妇一起支持诸葛芊芊斗小妾斗老公斗婆婆，可…… 宣武帝也公然支持诸葛芊芊是几个意思？ 一个公认活不长的病秧子，何德何能值得宣武帝这般看重？ 因为她是端木家嫡女？ 端木家确是名门，也算代代出人才，却不算十分杰出，近年来才得个端木泓在朝堂上颇有分量，却还远远不及陈杨两家，不至于让宣武帝如此看重，更别提“端木芊芊”并非端木家唯一的嫡女！ 可要说起唯一…… “端木芊芊”还真占着一项——她是白家现任家主唯一的嫡亲外甥女！ 白家…… 一个代代出人杰却从不参朝摄政的家族！ 一个变相培育了无数才子良臣却从不居功的家族！ 一个历史久远到难以追朔的家族！ 一个谁也说不清楚它究竟是什么样存在的家族！ 一个从不参政不摄阵却让历朝历代每位帝王都自觉礼让的家族！ 礼让，而非礼待。 一字之差，天差地别，这意味着高高在上的天子也不得不对其低下高贵的头颅，退步相让！ 因为那个家族历史实在太久远，影响实在太广泛，久远广泛到，天子都不敢贸然动它！ 不过…… 白家真正的人杰素来都是活在方外一样的人物，从不过问朝政，更不参与党争，只要不去招惹他们，不切实伤害到他们家族利益，他们是不会管别人如何斗得你死我活，便是有人在他们眼皮底下互捅致死甚至推翻朝政，他们也是眼睁睁看着不会管的，可谁又敢保证…… 现任家主的唯一外甥女被人欺辱或者被害惨死，不算太岁头上动土？ 谁又敢保证…… 白家这只始终处于沉睡状态的猛虎，不会借题发挥陡然一啸向世人证明它威猛依旧？ 【57】逮个正着 宣武帝很显然不敢主动去挑衅白家。 所以，他表现出了对白家很重视，不惜借由白家女儿的女儿这么拐弯的关系上。 所以…… 他这份小心重视，会不会也同时影响到真正继承人的选择上？ 杨贵妃之忧，也是江皇后之愁。 虽然宣武帝已立她的儿子萧之宥为太子，可现在宣武帝看起来还很健壮，天知道还要在九五至尊的位子上霸多久，而他的儿子却不止萧之宥一个…… 说难听点，太子可以立，也可以废，不到最后谁也别想踏踏实实安安稳稳，萧尧的父亲就是赤裸裸最好的例子！ 眼看着气氛就要不对劲，太后不得不开口与宣武帝道：“好了好了，不说那些扫兴致的话了。人不见了派人去找便是，那么好几个大活人，还能真丢了不成？多半是发作了病身子不舒坦，自己寻了个偏静地儿歇过头了。” 有些话有些事，终究点到就好，说多了反而不美。 太后适时递台阶，还难得递得这么完美，宣武帝等人自是没有不下的道理，话题顺势那么一转，派了人去帮忙继续找诸葛芊芊，气氛也就缓和过来了。 至少，表面看起来是这样没错…… 萧尧将宣武帝等人神色尽收眼底，却似并未瞧见一般始终与左右使臣侃侃而谈，笑论风月。 宴至一半，萧凌陌总算入席，却依旧只身一个，未见诸葛芊芊同行。 周嬷嬷那般在宫中找人，太子妃上官彤一众怎会没注意到？ 原本诸葛芊芊和萧凌陌便闹得僵，与惠妃更是不愉快，她不愿应酬母子二人刻意避而不见也是正常，所以起初他们也未放心上，可如今…… 半天都过去了，萧凌陌竟也没找到人? 这可就不正常了…… 眸光一闪，太子侧头便问萧凌陌：“四弟怎么才来？四弟妹呢？” 萧凌陌就知道他会落井下石，淡淡便道：“她身子有些不舒服，正在永和宫中歇着。” 太子正要说什么，萧凌陌余光却见萧尧醉醺醺起身离席，瞳孔一缩立马便跟了起来，又欲离席。 谨王却这时候端着酒到了他身边，笑眯眯勾住他肩头道：“就等你一起给太后敬酒祝寿了，来来来，一起一起。” 萧凌陌很想甩开他，可他拿了给太后敬酒祝寿做挡箭牌，甩开必遭诟病。 太子也察觉萧凌陌是因为萧尧离席而要跟去，却做不见，还直接收了之前准备好的嘴炮，端起酒便配合谨王提议，率先给太后敬酒祝寿。 萧凌陌恨得差点没咬碎牙，却因为太后注意力已经被吸引过来，不得不硬着头皮拜寿做样子。 一番折腾下来，哪里还有萧尧的人影。 *** 夜色铺天盖地，敛去皇宫无数夺目金辉，却盖不住冷宫一如既往的死寂荒凉。 然而风过雪落，这荒寂萧瑟的冷宫庭院中心，却赫然多了一道修长的身影。 刚刚下过雪，地面一片银白，衬得那道猩红身影更加刺目，衣袂随风翻飞起来的时候，更像一团可怕的火焰在雄雄燃烧，仿佛转瞬就要焚毁这整个世界…… 好一会儿，他才迈开步子。 看起来游魂一般晃荡，却在他眼里，仿佛一步步，都在回到过去…… 那时候，这里还不是冷宫。 那时候，这里也曾经金辉闪耀是皇宫里最美丽最让人羡慕的地方。 那时候，他还小。 那时候，他父母还在，祖母还在，他还是高高在上的皇嫡孙。 那时候…… 然而如今，那曾真实的一切，却全部变成了梦一样…… “唔~” 陡然一个踉跄，他不得不扶住半塌的院墙才能站稳。 身后不知几时多了个人，看在眼里，痛在心里：“你……究竟有没有按时服药？” 萧尧没有回头，答非所问甚至语气还有些吊儿郎当：“你过来做什么？怕人翻不出你老底来？” 他早发现身后有人跟来了。 若这点警觉性都没有，六岁便失去几乎所有庇护的他，也活不到今时今日了。 “医者仁心，瞧见尧王殿下白着个脸跑过来，能不跟过来看看吗？” 后面跟来的人，竟是默言。 此时白衣出尘的翩翩公子，倒是少了几分仙气，多了几分人气。 萧尧也不与他互呛下去，抬眸打量着萧瑟破败的冷宫来，许久才道：“神医谷不好吗？你又何苦回来趟这浑水？” “怕你死得太可怜，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默言淡笑，仿佛在说着种菜除草那么简单的事情，可眼底，却是一片晦暗痛色。 他被送走的时候还很小很小，小到刚刚降临这个世界，小到对一切对不知觉。 等他知道这世上还有个与他血脉相连的人的时候，那个人已独自背负仇恨在宫中煎熬多年，甚至明知被喂食慢性剧毒，依旧笑着咽下去…… “我会赢的。” 萧尧面上平静无波。 “如果你的命能更长点的话，我信。” 默言嗤笑说着，心中却是难言的痛苦。 他苦学医术这么多年，就是为了救他，原本信心满满，可真见到他之后才发现…… 命运竟是如此的捉弄人！ 心中正发苦，却忽见萧尧猛然窜了出去。 “谁？” 默言大惊立刻跟去，却见萧尧立在阴暗处垂眸不动。 目光随之一定，便见他脚前的地上，有一大一小两双还很新鲜的脚印，看尺寸…… 分明与失踪那两人相符！ 二人沉默对了一眼，立即默契的向不同方向散开。 刚刚才下过雪，脚印还这么新鲜，人肯定就在附近！ 殊不知…… 两人离开没多久，那一大一小又在原地出现了。 甚至踩的，都还是原来留下的那个脚印。 啪！ 诸葛芊芊二话不说抬手就抽了诸葛煜后脑勺一巴掌：“还说比我熟，带的什么路！” 原来皇宫实在太大，二人为不引起骚动避人耳目，利用诸葛芊芊的秘密基地七拐八弯的走，却绕懵了方向，诸葛煜自告奋勇带路，又阴差阳错跑进了冷宫…… 猝不及防被她拍了个踉跄，诸葛煜险些扑地上去五体投地：“我去，能不能温柔点？好歹咱两是一条船上的，拍傻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诸葛芊芊却狠狠的打了个喷嚏，冻得直哆嗦：“妈的，忘了外面在下雪，我先回去加件衣服再说。” 说着人便原地消失了。 诸葛煜恨恨的唾弃她，转头就猛见墙上立着道猩红身影，不知已在那里看了多久…… 【58】逼上贼船 “妖，妖哥……” 诸葛煜一颗心吓得提起来，硬着头皮挤出久别重逢的灿笑：“你什么时候来的？” 萧尧居高临下看着他，夜色遮住了他的神色，只听到轻轻慢慢含笑的声音：“咱两是一条船上……的时候。” 肯定是那女人太粗暴惹的祸！ 大半夜四处静悄悄的冷不丁一巴掌，能不吸引这些耳朵跟雷达差不多的牛人侧目吗？ 诸葛煜心里又把诸葛芊芊骂了个透，面上依旧笑得自然：“既如此便明人不说暗话了，说吧，你想怎么样？” 萧尧轻笑，也不拐弯：“风浪太大，不如同舟共济？” 语气，竟也没把诸葛煜当个孩子看待…… 诸葛煜都怔了怔。 他有些不敢置信萧尧的接受能力竟然能这么强，这么直接就邀请他们上他的船。 萧尧淡定立在那里，仿佛很有耐性，可以等到诸葛煜慢慢考虑清楚。 诸葛煜却知道他其实并没有多少时间考虑…… 如果不答应，他和诸葛芊芊今晚多半也活不出这座冷宫了！ “不能对付我爹和我娘。” 诸葛煜想了想，提出自己的条件：“当然还有我姐，也就是凌王妃诸葛芊芊。” 萧尧沉默了。 诸葛煜心顿沉，大概猜得到，其实他这一世的爹诸葛青就在萧尧对付的名单上，因为他爹是宣武帝最得力的亲信！ “我会说服我爹的。”诸葛煜咬咬牙：“我姐是个很好的突破口。” 萧尧勾唇，笑在夜里分外邪魅：“成交。” 诸葛煜顿时黑线，忽然有种被黑进坑里的感觉，而且…… “你竟一点不意外。” 他微眯着眸子盯着那道红影，企图穿透夜色看到萧尧脸上的表情：“难道你早就知道她是我爹……”失忆前的私生女？ 萧尧勾唇：“我运气很好，不但有幸见过安平侯那半枚古玉，还亲眼见证另外半枚是怎么变成端木蕊的，又在什么时候‘恰好’被萧凌陌看到。” 短短一番话，信息量却很大…… 安平侯有的半枚古玉，“端木芊芊”也有，不过“端木芊芊”的古玉现在在端木蕊手上，而萧凌陌是因为那半枚古玉错将端木蕊当成了安平侯的私生女！ 诸葛煜不蠢，哪能听不出来，当即脸色就不好了。 他起初就很奇怪，一向注重名誉和修养的萧凌陌怎么就对端木蕊那么上心，还以为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原来竟有这么一出！ 可照这样说的话，端木蕊很显然也知道古玉的秘密，那她是从哪里知道的？ 她母亲白蓉那里？ 可白蓉有心要将她和萧凌陌推做一团的话，为何在此之前，还那么积极的想要将她嫁回白家去？ 啧…… 好复杂。 想不清楚的诸葛煜皱眉晃晃头，不想了，看着萧尧道：“多谢提醒了。” 萧尧轻笑:“一条船上，应该的。” 诸葛煜囧，转念又好奇起来：“话说回来，你就不觉得……我很奇怪？不怕我是妖怪之类的？” 萧尧轻笑：“妖怪不会死？” 诸葛煜无力反驳，因为妖怪也不是不死不灭的。 萧尧的轻笑紧跟着再度传来：“会死的东西都不可怕。” 诸葛煜暗暗卧槽，觉得简直了，却又不得不承认萧尧这样霸气的思维言论帅到没朋友，让他都没了脾气。 “出去往东走，我去带人过来。” 似乎觉得没啥可说的了，萧尧丢下一句就径直走了。 诸葛煜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这特么…… 是要他瞒着诸葛芊芊的节奏啊！ 也太…… “瞪什么呢？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诸葛芊芊这时忽然出现，瞥了一眼诸葛煜瞪的方向不见异样，奇怪的看着他。 诸葛煜整个人都不好了。 “走吧……这会儿寿宴恐怕都过大半了，再不回去真要出事了。”想来想去，诸葛煜还是决定暂时沉默了。 照萧尧说的，出了冷宫往东走，不一会儿又碰上了。 这回萧尧身后还跟着红笺和卉珍，原来他本就把她们藏在附近。 这处冷宫是禁地，平时附近都没什么人，今日太后做寿人都往宴殿挤了，更不会有人往这边来，倒是不用太去刻意避人耳目。 诸葛煜心中有数，自然不惊讶，诸葛芊芊却惊得竖起警惕。 卉珍心底又多藏了件事，低着头不吭声，红笺却是见诸葛芊芊和萧尧气氛不对，赶紧将自己和卉珍是如何和萧尧在一起的，后来还发生了什么事情，简单的与诸葛芊芊说了清楚。 “多谢了。” 诸葛芊芊心知红笺至少不会在这种事上跟自己说谎，客气的冲萧尧福身道谢。 萧尧勾唇走得近，笑得像个勾引人的妖精，弯身更是几乎要把脸贴上诸葛芊芊的脸：“我啊，更喜欢实际的谢礼。” 温热的呼吸伴着微醺的酒香喷洒在脸上，诸葛芊芊不适应得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本能抬腿就要踢他胯，却猛然想起这大红妖精是货真价实的变态，铁档功了得，她这一脚上去吃亏的还不见得是谁…… 然而一脚已经踢起，骤然停下难免有些失衡，偏这时候大红妖精还忽然吹她一口气。 她偏头一躲，本就有些失衡的身体立马彻底失衡了…… “变相送抱？这谢礼不错。” 萧尧一把捞住要摔地上去的她，直接便贴着他胸口……拎了起来，煞有其事的皱皱眉：“就是一身排骨太咯人了些。” 姐都快穿成球了咯你妹！ 诸葛芊芊火大的瞪着他，刚想抬手挣脱他，骤然听到远远传来一声怒喝：“你们在干什么！” 看去，竟是萧凌陌到了。 “这下可热闹了……” 萧尧挑眉轻笑，非但没有放开诸葛芊芊，还很幸灾乐祸的歪头跟她脸贴脸：“你猜他会不会跑过来打我？” 天知道你会不会跑过去打他！ 诸葛芊芊歪头一把撞开他脑袋：“滚远点！一身酒气臭死了！” 他一本正色的看了她会儿，只看得她一脸懵逼才忽又妖笑开来：“好，记住了。” 诸葛芊芊表示更懵了。 你记住啥了喂？ 萧尧摸摸她的头，笑得更妖精：“下次抱你不喝酒。” “不要自顾脑补就曲解人意！还有，不要摸我头！”这跟她摸诸葛煜脑壳一样的动作……太特么让她屈辱了！她又不是小孩子！长得矮又不是她的错！ “你们……” 诸葛芊芊竟然当着他的面还跟萧尧眉来眼去，萧凌陌气死了：“你，过来！” 【59】娘娘不欢迎我？ “别过去。” 萧尧大手停在诸葛芊芊脑袋上，捋狗毛似的玩着她的发，发现手感还不错：“又不是小狗，他喊你过去你就过去。” 诸葛芊芊本就不悦萧凌陌的语气，没打算过去，又被萧尧这么一说就更不想过去了，但也一把拍开萧尧的手：“蹄子拿开！” “端木芊芊！” 被无视的萧凌陌面色黑得简直要滴墨，狠狠瞪着她：“既要霸着凌王妃的位子不让就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诸葛芊芊好笑的看着他：“凌王妃？原来王爷还记得我是凌王妃。” 嘲讽之意，让萧凌陌有些语塞，目光不自觉有些闪烁起来：“有什么话回去再说。” “就这么跟你回去，我还能有命吗？”诸葛芊芊冷笑。 萧凌陌气极。这女人怎么老跟他对着干！ 瞥了萧尧和诸葛煜等人一眼，走过去，一把拉住诸葛芊芊就走：“我保证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走，回去再说。” 事实上，惠妃也确实是受了端木蕊蛊惑，瞒着他对诸葛芊芊下的手，今天的事他并不知情。 诸葛芊芊却不信他，一把甩开他的手，还顺势甩了他一耳光：“我说过，别用你的脏手碰我！” 萧凌陌猝不及防便被她挣脱了，反应过来已经被一耳光扇了脸。 啪！ 寂静的夜里耳光声格外响亮，扇得他都懵了，也转念便火了。 长这么大，哪个女人敢扇他耳光？ 还有她那句话什么意思？ 他脏不可以碰她？ 萧尧就不脏就可以碰她？ 不论是那一耳光，还是那句话，都深深的刺激到了萧凌陌，让他怒不可遏得抬起手来就想甩回去：“你……” 萧尧一步便挡在诸葛芊芊面前，笑眯眯的扣住萧凌陌的手：“男子汉大丈夫，打女人算什么本事。” “滚开！这里没你什么事！” 萧凌陌危险的眯起眸子，青筋突突的跳个不停，强忍住跟萧尧再大打出手的冲动。今天再闹点动静出来只父皇那边就不好交代，不然他才不会忍。 “我不滚怎么样？”萧尧好笑的模样看着他，很无赖，半点没被他的怒火影响到。 “你们慢慢聊，我们先走一步。” 诸葛芊芊没兴趣看他们闹，兀自带着诸葛煜和红笺卉珍便先走。 她没心没肺不是一两天，萧尧不算太意外，萧凌陌却觉更难堪了。 他一把甩开萧尧的手，扭头便追上诸葛芊芊，但这一次学乖了，并没有再伸手去拉她：“我与人说你身子不舒服，正在永和宫休息。” 不想再从她这里找难堪，丢下话免得回头口供对不上便要和萧尧一起走，想着至少带走萧尧也好，却听诸葛芊芊忽然问：“我的人呢？” 萧凌陌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指的是茗香和珠云，面色一阵微妙，却鬼使神差的回道：“放心，她们都还活着。” 在哪，却没有说。 他不说，诸葛芊芊也不问。 对她来说，人活着就好，也笃定他们最迟离宫的时候便会还给她，所以不愿浪费口水多问一句。 隐约明白她心思的萧凌陌顿觉一口恶气堵上心头，上不来又下不去，好在这时始终没吭声的诸葛煜开口了…… “你们都说完了吗？” 众人纷纷看向他。 诸葛煜问诸葛芊芊：“折腾了这么大半天，你不饿啊？” 诸葛芊芊早饿了，只是现在已经不早，便是寿宴还没结束菜也冷了，就她这破身子去吃那些冷菜，还不如去找些糕点将就将就。 诸葛煜咧嘴笑道：“我带你去御膳房呀。” 萧凌陌立即皱眉：“不要带坏你四嫂。” 诸葛芊芊直接拉起诸葛煜的手：“走！” 萧尧看热闹不嫌事大，直接喷笑表示态度。 萧凌陌更加恼羞成怒：“永和宫就有厨房，想吃热的命人做就是了，去什么御膳房。” “永和宫的人我四嫂差遣得动？”诸葛煜转眸便看了过来。 自己那点破事五岁孩子都知道了？ 萧凌陌面色又一阵微妙，心里有点虚，但还是坚定的应道：“当然。” “那咱们还是去永和宫吧。” 诸葛煜提议快，改口更快，转头便与诸葛芊芊说道：“今日太后做寿，御膳房肯定忙得热火朝天，咱去了不定找得到地方下脚。” 你从一开始打的就是永和宫厨房的主意吧…… 诸葛芊芊狠狠鄙视他，嘴上却道：“随便，只要有热食吃，哪里都无所谓。” 不过她很清楚，永和宫的人完全看主子脸色办事，是不会听她这个不受待见的王妃差遣的，所以说出那么肯定的话的萧凌陌肯定会一起去，到时候也好早些把茗香和珠云接回来，顺便一起饱饱吃一顿，省得回头她吃饱了，她们的饭还不知道在哪儿。 一行辗转便往永和宫去。 这一次萧尧倒识趣，没有死粘着一起去永和宫，只是分道的时候说什么改天找诸葛芊芊出去玩什么的，旁若无萧凌陌的样子气得萧凌陌面目直扭曲，却又奈何不了他。 *** 太后到底年纪大了，不待寿宴结束便疲乏的提早离了席，由宣武帝和江皇后等继续与群臣同乐。 太后刚走，诸葛芊芊找到的消息便传到了惠妃耳里。 “找到便好。”听闻的宣武帝也暗松了口气，倒不问具体便放了惠妃回永乐宫探望儿媳妇，只交代了句：“孩子还小，莫要对她太严苛了。” 有前话在先，惠妃哪能不知道宣武帝这是不许她回去责难诸葛芊芊的意思？却也只得闷着一肚子气应下。 匆匆赶回永乐宫，便见茗香珠云，红笺卉珍，一个不少的站在那里，而诸葛芊芊热情的招待对坐的诸葛煜吃菜，她的宝贝儿子则被晾在一旁看都不见一眼…… 一团邪火噌就又上来了。 “娘娘仔细路滑。” 眼看惠妃就要发作，搀扶她走的方嬷嬷赶紧先开口。 惠妃哪里不明白方嬷嬷是提醒她不要动怒，只是那口气还是很难咽下去，如此不上不下的梗着，精致的脸都不禁扭曲了。 “惠妃娘娘这是不欢迎煜儿过来吃饭？” 诸葛煜仰头望着惠妃，肉嘟嘟的小脸上浮现紧张和不安，仿佛惠妃敢说好，他立马就会吓哭出来。 【60】柿子都挑软的捏 他可是安平侯和慧仪公主的心尖尖，太后和宣武帝都宠得不得了……今天已经一窝破事的惠妃哪里还敢再惹哭他！ “怎么会呢？” 硬是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惠妃客套道：“小世子能来永和宫用膳也是本宫的面子，本宫高兴都来不及，哪能不欢迎。” “可您的表情看着并不是这么回事呀……”诸葛煜怯怯的看着惠妃，一脸不信。 惠妃面目一阵扭曲，笑脸险些就崩了，好不容易才维持住：“哪能呀，这不是外面又是吹风又是下雪的，天气太冷了，本宫这脸被冻得有些发僵而已……” 诸葛煜暂时跟惠妃也没什么直接的不痛快，自然不能太过分，差不多也就该收了，免得旁边的萧凌陌也要看不下去。 “原来是这样……惠妃娘娘您真好，您这边的东西也很好吃，我以后要进宫就常来您这儿。” 还常来！ 惠妃乍一听，整个人都不好了，可转念往深了一想，萧凌陌千方百计娶端木蕊，为的不就是得到安平侯的支持吗？ 端木蕊是安平侯失忆前不为人知的私生女，诸葛煜却是安平侯和慧仪公主的心尖尖…… 若姐弟二人都站在萧凌陌这边，还怕安平侯不支持萧凌陌？ 只是一点吃的就能哄得诸葛煜开心站边的话，惠妃觉得很好很划算，心情顿时敞亮愉悦起来。 心情一好，表情也跟着柔软亲切起来，也压根想不起来诸葛芊芊没给她行礼这回事了，热情的往旁边一坐便亲自招待起诸葛煜来，简直诸葛煜是她亲孙一样。 萧凌陌看得都有些别扭不自在，转开视线就见诸葛芊芊讥讽的勾了勾唇。 似察觉了他的目光，她还转眸瞥了他过来，唇角倒是不勾了，可眼底的讥讽之意却明显的更浓郁了。 萧凌陌沉下脸，正要发作，诸葛芊芊却低下头去继续吃东西，理都不再理他。 他硬要揪着她理论一番，反而显得他很小气很没有男人风度，恨得他牙痒痒的。 终于熬到了寿宴结束总算可以回府了，慧仪公主却又因为诸葛煜在永和宫而亲自找看过来，还跟诸葛芊芊相谈甚欢主动邀请结伴离宫！ 一来二去直到回到凌王府，萧凌陌才终于有了跟诸葛芊芊单独说话的机会…… 诸葛芊芊却不想跟他多呆，直接开门见山：“放心吧，柿子都挑软的捏，我不会傻到现在就去找惠妃娘娘的麻烦。” “你的意思是，要找蕊儿的麻烦？”萧凌陌面色难看，一晚上的火气全屯在一起，随时可能爆发。 诸葛芊芊非但不怕，还嘲讽的轻笑了两声才扭头离开。 萧凌陌气极，她凭什么总是嘲讽他！ 忍不住便想要追上去，始终几乎没什么存在感的默言却突的一步横插挡路。 默言道：“天已很晚，凌王有事不妨明日再说，否则凌王妃的身体要吃不消了。” 见萧凌陌面色不悦，叹气补充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还请凌王不要为难在下。” 萧凌陌也知道默言是神医谷弟子，而神医谷又受太子妃之托医治诸葛芊芊，若她在默言的监护下出岔子，默言确实不好交代，甚至严重了还影响神医谷的名声，可…… 也不知哪根神经搭错线，萧凌陌冲着那渐渐去远的身影喊道：“你自己也知道说柿子要挑软的捏，那可就要看清楚了再下手，莫要一脚踢在铁板上追悔莫及！” 说完，他自己就先后悔了…… 他这不是在变相的告诉她，端木蕊背后还有不为人知的靠山而且很硬么？ 诸葛芊芊抿唇，只当没听到。 如果没有发生诸葛煜误入她秘密基地的事情的话，她也没有那么快跟诸葛煜老乡见老乡，听到萧凌陌这番话哪怕只是谨慎也会特地去研究一下，可惜，诸葛煜不但误入了她的秘密基地，还与她坦白了穿越身世，并告诉她很多关于他家的很多事…… 比如，他爹安平侯之所以神秘，一是性格使然，二是他没有十七年前的所有记忆！ 又比如，她不但眉宇与他有几分神似，还具备着很多他和他爹才有的细小特征！ 甚至最后，诸葛煜还问了她一个问题——【你身上有没有半块大概像这样……这样……的古玉？】 她当时的回答是，没有。 因为确实没有。 不过…… 曾经有！ 还因为是生母的遗物而贴身戴了很多年！ 后来…… 记不得是几岁的时候，端木蕊忽然说喜欢，硬是软磨硬泡的要走了，还让原来的端木芊芊不要告诉任何人！ 事情过去实在太久了，若非诸葛煜透露了那么多奇怪的信息后忽然提起，阴差阳错打开那些快蒙尘的记忆，诸葛芊芊恐怕这辈子都想不起来！ 只是她不明白…… 如果自己的生母真跟那位大名鼎鼎的安平侯有过什么才诞生出自己，端木蕊又是怎么知道的？ 宣武帝多疑，自己的儿子都信不过，却唯独非常信任安平侯。 如果萧凌陌千方百计得到端木蕊的目的是误将端木蕊当成了安平侯的私生女，想要得到安平侯的支持的话，倒是说得通，可……萧凌陌又是怎么知道端木蕊可能是安平侯的私生女的？ 白蓉？ 白蓉是自己生母白雪的庶出妹妹，据说姐妹两关系好到能同穿一条裤子，如果白雪和安平侯真有什么的话，别人可能不知道，白蓉却极有可能知道！ 那么问题又来了…… 白蓉若从一开始就想让端木蕊占有“端木芊芊”那个的身份的话，为何之前又反对端木蕊与萧凌陌来往，还极力的撮合端木蕊与白家表哥的婚事？ 难道其实只是多年前，白蓉无意间跟谁提起了白雪和安平侯的事被端木蕊听去了？ 也不对啊…… 那时候端木蕊才多大，再早熟也不至于心机算到如今该将自己托付给哪个男人吧？至少她现在看到的端木蕊可没有这么高的智商！ 除非…… 端木蕊是传说中的重生者！ 虽然这想法有点荒谬，却也不是完全不可能，毕竟，她在这里就遇到了个“老乡”！ 回到飞羽苑，四个丫鬟立马分工明确的侍候诸葛芊芊更衣梳洗。 冷不丁的，诸葛芊芊忽道：“方才凌王的话……你们直管报回去。” 【61】分享秘密 茗香和珠云一听，当即吓得跪了下去。 红笺不知什么心理，反正那两个一跪，她也毫不犹豫的跟着跪了下去，搞得卉珍都不好意思一个人独杵着，也跟着跪了。 诸葛觉得她们对她有一颗如此敬畏的心也是好的，便干脆一派高深脸道：“放心吧，只要把事情办好了，账保准不会记你们头上。” 茗香和珠云一听，心却是又拎高了几分——办不好会怪她们？ 好在这时，红笺问出了她们心中想问但又不敢问的问题：“奴婢斗胆问一句，王妃说的这个好……是怎么样个好法？” 诸葛芊芊一看到红笺就想起那个大红妖精，想起他各种“你欠我这么多人情怎么还得清”的可恶嘴脸，想起他那该死的铁档功…… 心情瞬间恶劣起来，不由反问红笺：“你说呢？” 红笺被问得囧囧的，不知为何总觉自己这是被那妖孽主子给连累了，干笑回道：“奴婢明白了。”被谁连累的，找谁解决总归没错！ 茗香和珠云面色难看的斜瞪红笺——你怎么就明白了呢？你怎么可以就明白了呢？我们根本没明白啊啊啊啊！ 四个丫鬟里，唯独卉珍这事上最淡定。 她的主子本来就是端木芊芊，非要扯上端木蕊和白蓉的话，也这么多年的经验了，口供一致的情况下她很清楚怎么回答可以瞒天过海顺利过关，就是…… 她脑子总是不受控制的回放着在暖阁晕过去前看到的那一幕，并根据诸葛芊芊和诸葛煜一起失踪却没人找得到而更加肯定那不是幻觉，当时两人真的凭空消失了！ 肉体凡胎的人类……又怎么可能做得到凭空消失！ 想到这些，卉珍面色苍白，只是她现在还不确定当时导致二人凭空消失的到底是诸葛芊芊还是诸葛煜…… 还在乱七八糟的想着，忽觉所有人都在看她。 惊愕回神才发现，除了她，另三个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起来了。 感觉诸葛芊芊也在看她，卉珍不由自主把头低得更低。 正发愁怎么破了这气氛，红笺已弯腰伸手拉了她一把，好笑道：“脸色怎么这么难看？莫不是今晚的事还没缓过劲儿来？” 卉珍感激的看了红笺一眼，含糊点头，不敢看向诸葛芊芊那边。 诸葛芊芊很快移开目光，也许是确实乏得厉害了，随后便催着给梳洗就匆匆上了床，径直丢她们几个自己套口供。 卉珍自己心事重重有口难开，茗香和珠云又各有顾忌不敢随便发表意见，倒成了红笺带头串供。 没办法，她主子是个“浑”的，看起来怎么交代都好，自然心最宽。 如此这般几个丫鬟叽叽咕咕的套好口供，便抓紧时间各寻接头人去办事了，最终只剩卉珍留下。 “都走了？” 以为早已睡着的人忽然开口说话，卉珍吓了一大跳，硬是白着脸迟疑了两秒，才应声去挑床帘，故作镇定的问诸葛芊芊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喝水。 “时间不多，我便直接问了。” 诸葛芊芊坐起身来，看着她问：“你白天的时候，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她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可能了。 果然，卉珍一听就面色煞白的跪了下去：“王妃放心，奴婢什么也没有看到！” 诸葛芊芊一听就明白了，卉珍绝对是看到了不能看到的事，这么说，只是表明她死都不会说出去。 她也相信她和诸葛煜失踪期间，至少那只大红妖精就绝对问过卉珍和红笺他们失踪前的详细情况，而看那大红妖精和红笺等人的反应，卉珍确实是保守了秘密没有说出去…… 不过保险起见诸葛芊芊还是问清楚：“你说说，你到底看到了什么，我保证，不论你看到什么我都不会怪你。” 卉珍迟疑了好一会儿才道：“奴婢看到……您和安平侯世子……凭空消失了……” 诸葛芊芊有点哭笑不得，真不知道该说卉珍运气不好，还是说她运气不好：“竟然真被你看到了。” 想了想，忽道：“你站起来，拉住我。” 卉珍不明所以，却不敢不听。 诸葛芊芊身上充满秘密，每一个都让她心生畏惧…… “不要怕，我只是在跟你分享我的秘密。” 诸葛芊芊安抚卉珍的同时，心念便是一转。 卉珍惊愕得还没反应过来，周围的场景就突兀变了，随后手猛一沉咚一声，便跟痛叫的诸葛芊芊摔做一团。 原来，诸葛芊芊又忘了下地才进入秘密基地，而秘密基地里没有床接她，于是维持着靠床坐姿势的她便悲剧的摔了一屁股，连累拉着她的卉珍也一起摔了。 “这……这是……” 看着突兀变幻的陌生环境，卉珍惊得下巴都要掉了，哪里还顾得上疼。 “这是我的小世界。” 诸葛芊芊揉着屁股站起来，指着堆在角落的珍宝：“那些都是前些日子宫里丢的东西。” 卉珍：“……” 您这么泰然自若的告诉我这些，真的好吗？ 诸葛芊芊却笑：“你值得我如此信任。” 卉珍愕住，随即心脏便被一阵暖流狠狠冲击，眼睛一红眼泪便掉了下来：“奴婢何德何能……” “诶哟你可别再跪了。” 诸葛芊芊真心受不了这些，手疾眼快扶住她：“你把我当妹妹看，我自也当你是姐姐看，只是有些事说起来实在太诡异，怕吓着你才瞒着你，哪里想到最后竟然还是把你吓得够呛，愈发避我如洪水猛兽……” 她语气俏皮，表情生动，哪里还有红笺茗香面前那副高深样，分明就是个长不大惹人疼的孩子，逗得卉珍一个忍俊不禁，竟破涕而笑了。 诸葛芊芊趁机拉了她的手蹂躏自己的脸。 卉珍吓了一跳：“王妃你做什么！” “证明我是人啊。” 诸葛芊芊一本正经：“你摸摸看是不是温的？你揉揉看是不是软的？要不你再咬一口看看会不会流血？” 卉珍哭笑不得，什么咬一口，多吓人，真咬下去她就不是人了好么？ 诸葛芊芊见她已经放松，愈发笑得像朵花儿：“我的好姐姐，我只是让你放心，我真是货真价实的人，会受伤会流血也会死，甚至可能会比你们都短命……” 【62】初入白家 “别胡说！” 卉珍皱眉一把捂住她的嘴，觉得她实在太口无遮拦，什么不吉利的都敢说。 诸葛芊芊笑得更甜，拉开她的手：“我只是说可能，但我觉得，我肯定能长命百岁，因为我有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奇遇。” 她只说自己有奇遇，但究竟是什么时候得的，什么样的奇遇却没有说清楚。 她不说，卉珍也不问。 不是不好奇，只是很聪明的选择了忽略。 这也是诸葛芊芊最满意卉珍的地方——该问该做的从来不含糊，不该问的不该说的始终如一闭紧嘴。 红笺等人第二天便发现，卉珍不但不再像之前那么怕诸葛芊芊，还跟诸葛芊芊愈发的亲近，简直像姐妹。 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昨晚她们离开办事的时候又错过了什么！ 虽然心里很好奇，但她们都忍着谁也没问，倒是很快报上了各自那头主子传达下来的交代——静观其变，切勿妄动！ 很显然，不论是太子还是谨王，都对萧凌陌对诸葛芊芊那句“提醒”上心了，不过诸葛芊芊不怕他们上心，就怕他们不上心…… *** 大雪过后，天气异常晴朗。 诸葛芊芊觉得是时候该去一趟白府，拜会白家那位家主舅舅了。 出门前，她还让红笺等人大肆放出这个消息。 端木蕊果然忍不住找上门来。 不知是之前的教训太深刻还是她自己太心虚，反正这一次她带了很多人，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声势浩大，明摆着嘴巴拦不住诸葛芊芊的话，就直接上全武行！ 看着雄赳赳气昂然进院的端木蕊，诸葛芊芊笑问红笺几个：“听说过擒贼先擒王么？” 还有些距离，她问得也轻声，端木蕊根本没听到，只看到她与红笺几个说了什么，莲夏三个习武的耳力过人却听得一清二楚，当下就都忍不住的面皮直抽搐…… 就知道凌王妃忽然放出要去白家的消息不对劲！ 可说时迟那时快，红笺三个却已经抄着扫把椅子甚至两盆盆栽满脸凶恶的冲了过来。 除了莲夏三个，端木蕊等人直接就吓懵了。 红笺三个完全不是开玩笑的，瞅着距离差不多了，茗香手里的椅子和珠云手里的盆栽就毫不客气的照着端木蕊的脸砸过来。 “啊……” 哪怕莲夏三个立即站出来替她挡，端木蕊也还是吓得尖叫连连踉跄倒缩。 后边原本雄赳赳气昂然的大部队也瞬间乱了阵脚，一时间不是你撞了我就是我撞了她，乱成一锅粥。 与此同时，挥舞着扫把的红笺到了。 “对不住了三位。” 她大吼一声，扫把啪啪啪就打在了替端木蕊挡椅子挡盆栽的莲夏三人的穴道上。 莲夏三人应声不能再动弹，茗香和珠云立马窜入人群，一把将不知怎么卷进混乱中心的端木蕊扯了出来。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不过只是十几秒的是事情而已！ “你……你们……” 端木蕊回过神来已经被茗香反手拧住，一挣扎手就似要断了一样，痛得她说不出话来。 诸葛芊芊笑吟吟的看着刚还妆容精致气势逼人，现在却已经朱钗歪倒锦裙凌乱，显得无比狼狈的端木蕊：“得是有多蠢，才能像你这么不长记性？” “你……” 端木蕊脸都扭曲了，真恨昨晚怎么就被这贱人逃掉，不然今天她哪里还能耍威风：“端木芊芊！你要敢伤我一根寒毛……” 啪！ 沉闷的打脸声直接打断端木蕊的话，卷成筒状的书清晰的在她漂亮的脸上留下一道柱状红印。 “嗯？你说什么？我没听清。”诸葛芊芊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手里的“凶器”，笑得那叫一个人畜无害。 看着端木蕊被打得一脸懵逼，别说红笺几个忍俊不禁，习秋和冬枝都忍不住嘴角直抽搐，暗叫打得好！ 端木蕊回过神来，气疯了，顾不得脸痛，双目猩红的凶狠瞪着诸葛芊芊：“你竟敢打我！” 啪！ 诸葛芊芊再一次用事实证明，她不但敢打她，还敢一打再打：“告诉这个傻缺，我为什么敢打她！” 红笺几个笑得不行，但异口同声：“因为您是王妃她是妾！她在您面前不但不谦卑守礼还嚣张跋扈就该打该罚！” 原本回过神来想冲过来护端木蕊的云书等人一听，哪里还敢再动。 她们都不敢动，其他人就更不敢动了。 一时间气氛僵凝。 端木蕊如同被架上火烧一样，里里外外全是火，可惜她根本挣不脱茗香的钳制，只能嘴上叫嚣：“我要告诉王爷！我要告诉母亲！我要告诉……” 诸葛芊芊呵呵直笑，冷不丁就忽然跳起，挥舞着手中卷成筒的书就狂抽过去。 噼噼啪啪，端木蕊的脸瞬间肿起来老高，哪里还叫嚣得出来，直看得随行而来的一票人个个傻眼，见鬼似得看着诸葛芊芊。 “总算不负恶名。” 诸葛芊芊看着猪头似的端木蕊，笑得像朵花儿。 端木蕊想骂诸葛芊芊脸又痛，气得直翻白眼儿。 诸葛芊芊人畜无害的看向端木蕊带来那些人：“我有事去一趟白府，你们没有意见吧？” 众人纷纷低下头去，都怕成为下一个端木蕊。 诸葛芊芊笑得更加纯良：“你们真是善良淳朴的好奴才，我会记住你们的。” 众人绝倒。 求别记住啊啊啊…… *** 没有端木蕊阻挠，出府很顺利。 然而…… “爹前天便有事出门去了，也没说什么时候能回来，表妹若有急事不妨与表哥说，帮得上忙的表哥定不推辞。” 白家舅舅舅母都不在，接待诸葛芊芊的是他们的独子，白轩。 这位白轩表哥俊逸非凡气宇轩昂，在长相上完全继承了舅舅白问尘的优点，只是简单的青袍加身便一表人才，足惹万千少女春心荡漾，正是原本白蓉极力想为端木蕊争取的良人！ 原来的端木芊芊深居内宅，对这位表哥的印象也是非常模糊，所以诸葛芊芊还真难根据她的记忆印象判断出白轩的为人来，但现在她跟他面对面坐着，看得很清楚…… “表妹？”不见诸葛芊芊回话，白轩一脸担忧的轻唤：“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了？” 诸葛芊芊陡然回神般尴尬一笑：“只是昨晚没睡好，让表哥见笑了。” 【63】默言怀疑 白轩也不怀疑，把刚才的话又问了一遍，还补充说道：“你表哥我大本事确实没有，可小本事还是有的。” 诸葛芊芊很无语。 本来她是想来打听生母生前的事情的，结果当家的嫡亲舅舅白问尘不在，舅母也一起出门去了，这个“我满腹才华奈何缺伯乐缺机会表现”的表哥却缠上了她…… 她看得出来，这位白轩表哥看似温文豁达很好说话，实际心胸狭窄自尊心比谁都强，已有端木蕊的事在先，自己若“也”不给他点面子，恐怕要遭他记恨！ 可是…… 她凭什么要成为他出人头地的借口？ 白家行事，素来低调到神秘，真正的人杰都在深层潜水，淡泊名利如同平凡人一般活着，如今所有人都在怀疑，白家展露出来的不过九牛一毫…… 白轩或许是有些能力和本事的，却明显是不肯低调的人，偏还胸怀大志意图改写白家一代代传承下来的规则！ 白问尘直接放弃他而选侄子培养做继承人这一点，已经很明确的表示了他和整个白家说得上话的人的态度，这样的情况下白轩依然执拗的想要证明他才是对的，那是他的事，与她没有半毛钱关系，可一旦她这里有给他的这个起步的“机会”的借口的话，就不一样了！ 成功倒好，他便是不能掀起一番腥风血雨的改革，也至少证明他的想法并不完全是错的，可万一失败了呢？ 虽然任何一个家族发展久了，人口一旦多起来思想也会跟着多起来，就会很难避免不产生分歧，不出现分裂，然后慢慢走向灭亡，是必然现象，但诸葛芊芊至少不愿去做那个支持分歧分裂的一份子！ 黑锅，就更不能背了…… “表哥，真没什么事，我只是最近身子爽利不少不愿成日闷在家里，又想起已经许久没见舅舅舅母，便过来了，没想到舅舅舅母都不在……” 诸葛芊芊笑得愈发的尴尬，她相信凌王府的笑话早已传遍京城大街小巷，白轩不可能不知道。 不出所料…… 白轩眸光闪了闪便一本正色的盯着她看，见她被看得不自在了，才板着脸沉声道：“表妹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凌王和端木蕊合起伙来欺负你了？” 以前都蕊儿妹妹长蕊儿妹妹短的叫得无比亲昵的，现在却直呼端木蕊了…… 说他没恨上端木蕊，打死诸葛芊芊都不信。 她甚至怀疑，若不是白家家规严明束手束脚，白轩恐怕早找端木蕊麻烦了，如今自己送上门来，简直是不能再好的借口！ 不好太过直接的得罪，诸葛芊芊干脆噌一下站起来，一副被戳到痛处的模样飞快道：“既然舅舅舅母都不在，我便先回了，表哥再见。” 不等说完便扭头先跑。 红笺几个反应快，一见她跑呼啦啦的就纷纷跟了上来。 白轩吓得一呆，而后立马追上来，赶在她出客厅前横身拦住去路。 “整个大夏都……” “表哥！”诸葛芊芊横眉怒目大叫着打断他的话：“我真的只是想来看看舅舅和舅母而已！最多也只是请舅舅与藏书阁的管事说一声，日后我去借书给行点方便！” 白轩没想到她小小一只嗓门却这么大，冷不丁这么一叫，倒真引了不少白府下人注意…… 一时间，很无语，也深知她身子有多差，还真挺怕她在自己跟前出点什么事来，只得摆出满脸心疼和无奈：“你不想提，我不说便是，跑什么？还叫这么大声，下人若是误以为我欺负你回头与我爹告状怎么办？” 诸葛芊芊低着头，咬着嘴唇自顾闷气的模样不说话了。 她跟白轩无冤无仇，本就没必要害他被骂，免得他被骂事小，回头记恨她就无语死了…… 白轩见她如此却以为她好哄，笑着又哄道：“藏书阁的事我去给你办算是赔礼行不？” 藏书阁海纳百川，藏书无数，于诸葛芊芊还真有大用。 最不济，借书还书的出门借口也不错，便是萧凌陌也不能拦着…… 当即欢喜笑应：“那便多谢表哥了。” 白轩见她好哄，也勾唇笑起来，仿佛计谋已经得逞：“反正我现在也得闲，你也已经出来了，不如现在就结伴同去？” 诸葛芊芊想了想，点头：“只要不碍表哥正事，我是无所谓。” 白轩虽然不是继承人，却也好歹是白问尘的亲生儿子，诸葛芊芊又是白问尘嫡亲外甥女…… 事情自然好办！ 于是，诸葛芊芊免费得了一张据说必须消费十万两以上才有资格拥有的纯金卡，可凭卡通行整个大陆各个地方的所有藏书阁，并同时具备类似高级会员的优先权和福利，优惠等等。 拿到金卡，诸葛芊芊顺便把之前借的书还了，又慢慢吞吞的挑书借。 男女有别，事情办妥白轩也不好公然与诸葛芊芊多呆，交代她有事不妨找他，早些回去不要饿着之类的，便借口有事先走了。 白轩前脚刚走，默言后脚便到了。 诸葛芊芊一脸惊讶：“好巧，默言公子也来借书？” 默言才不信她会想不到自己追出来，莫可奈何递上一只小瓶子：“该吃药了。” 瓶子里装的自然是药丸，是应诸葛芊芊强烈要求炼制的，因为她说药汤实在太难喝，已经严重影响她味觉，再喝下去她早晚会彻底失去味觉…… 虽然很歪理，但他鬼使神差的竟然应了她所求。 “出门匆忙没来得及去拿，倒是麻烦言公子特地跑一趟了，多谢啦。”诸葛芊芊笑眯眯接过。 默言却很尽责的盯着她不走。 诸葛芊芊只好倒出药来吃给他看，末了还煞有其事摊手给他看：“喏，我吃了。” 默言这才勾了勾唇。 “你看够没有？你一直这么盯着我看我很尴尬啊。” 诸葛芊芊直白的言论让默言都有些尴尬，不想他才别开眼，她便拔腿就跑：“我已经挑好书了你慢慢挑哈，回见。” 默言看着她跑远，唇角不自觉的往上翘了翘，但很快又僵住，直至所有笑容消失不见。 虽然她现在看起来还很羸弱，不堪一击，可实际上她的身体正以他都无法理解的速度飞快恢复着，甚至，还有一股奇异的内劲正在她体内慢慢凝聚…… 他很清楚，她的身体转好不是他的功劳！至少并不纯粹是他的功劳！所以现在除了他之外，还有谁在为她秘密治疗？ 想起上次她看的《杂症札记》，还有刚才红笺等人抱着的她要借的书，多是跟医药有关…… 难道，是她自己？ 那股内劲呢？谁教的？ 医术可以说她自己久病成医，内家功却不比外家功，若无人指点，稍有差错便会走火入魔，他不信她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小姐能得到什么绝世秘典还敢贸然自学！ 【64】回娘家 端木蕊伸长脖子等萧凌陌回府，好向他哭诉诸葛芊芊今日的暴行，可惜萧凌陌却后半夜才回来，第二天一大早便又出门，她根本没机会说…… 状没告成，端木蕊很不痛快，可她也知道萧凌陌志在天下，哪怕只是为了自己将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日子着想，她也不能去妨碍他办正事。 恰好这时，白蓉派了人来说端木老夫人病了。 端木蕊惊愕的看着庞妈妈：“祖母向来健朗，那日在宫里碰见还好好的，怎么忽然说病就病了？” 她明明记得，前世的时候祖母一直健健康康，直到端木芊芊的身世被捅破才气病一阵子，后来也好好的，可现在怎么就…… 庞妈妈叹气：“那日进宫给太后拜寿在外头等得太久受了风寒，加上年纪大了肠胃也不如早两年，又贪食了点生冷……如今上吐下泻得厉害，止都止不住， 继续下去恐怕……” 端木蕊面色有些凝重，觉得可能跟自己改变了太多事情有关，忽生出一股不安来：“御医怎么说？没法子了？” 庞妈妈只是叹气。 端木蕊咬唇不语，陷入回忆。 前世，她觉得母亲是这世上最聪明的女人，母亲给她安排的一定不会错，所以她听从母亲的选择嫁给了白家表哥白轩，本以为会像母亲形容的那样，她和白轩会因为白家的庇护平淡但安定富贵的过一生，而嫁入凌王府的端木芊芊则深陷皇位争夺战早早死于非命。 然而，结果却是…… 白轩根本不是良人！ 他表里不一急功近利，不但很快跟白家闹翻断绝关系，还跟错主子落个通敌卖国的下场，累她眼睁睁看一对儿女惨死，自己也差点一起身首异处，反倒是原本不觉会好的端木芊芊顺风顺水步步风华，跟着萧凌陌一路走上人生巅峰！ 她怨，怨母亲为她错选姻缘。 她恨，恨端木芊芊总是不及时，总在错过一切她已了无生意的时候偏偏还救下她，让她不得不看她如何风光，不得不看她如何一人之下受尽荣宠…… 所以重生后，她率先想到的便是弄死端木芊芊鹊占鸠巢！ 只是，白家舅舅是一座无法跨越的大山，母亲百般厌弃端木芊芊也不敢在他眼皮底下表现出来，更不敢明目张胆加害，重生回来只是个孩子的她，又岂敢贸然出手？ 大家都不知道，端木芊芊其实也是足月儿。 说她不足月，是父亲端木泓为了保护她生母白雪的名誉，以及他自己的尊严！ 白雪羸弱多病，能怀上端木芊芊并顺利生下已是奇迹，所以端木芊芊出生的时候身体确实不好。 生母体质不好，生出同样身体不好的孩子也是理所当然！ 所以谁也没有怀疑过，她的母亲白蓉在端木芊芊的药里动了手脚！ 所以重生回来的她雪上加霜补了剂量，让端木芊芊比前世病得更严重也没人怀疑！ 从她打算鹊占鸠巢弄死端木芊芊取而代之开始她便知道，她所做的一切终将改变曾经所有真实经历过的一切，包括周边相关的人事物，可她不在乎，也未后悔过重生后所做的一切！ 可是…… 她怎么也没想到那贱人的命竟然能硬到这个程度，明明加重了剂量让她病得比前世更重竟然也不死，还又一次嫁给萧凌陌！ 也正是从端木芊芊再一次嫁给萧凌陌开始，事情就脱离了她的掌控，往着她不希望不愿意不能掌控的方向疯了般的发展…… 祖母如今突然生病，又一次狠狠的提醒她，这一世确实被她改变了，但，并没有按照她预想的那么走！ 许久不见端木蕊出声，只看到她面色越来越难看，庞妈妈只当她是担心端木老夫人的身体，毕竟祖孙二人平时是十分亲厚的，忙劝：“您也不用太过担心，老夫人吉人天相，会好的，何况神医谷默言公子医术了得……” 端木蕊猛然回过神来：“母亲想请默言回去？” 庞妈妈怔怔点头，不明白端木蕊激动什么。 端木蕊阴郁的指着自己还有痕迹的脸：“知道这是谁打的吗？现在却要我去求她？” 庞妈妈当然知道，默言是江婉柔替“端木芊芊”请来的，是为了“端木芊芊”才住进的凌王府，他去给太后看病也不过三天才进一趟宫，这次若没有“端木芊芊”开口，端木蕊去请多半也请不动…… 却笑道：“怎么能说求呢？您祖母，不也是她祖母吗？” 端木蕊皱眉。 “再说了，外头都说她羸弱怯懦，而您娇蛮跋扈，可事实……总胜过雄辩不是？” 看着一脸意味深长的庞妈妈，端木蕊猛然明悟了——这是母亲的意思！母亲要她光明正大的把这伤亮给人看！让所有人好好看清楚平日里到底是谁欺负谁！是谁娇蛮跋扈！ “好！”想通的端木蕊连连叫好，起身就要走：“我这就去请她。” “您不能去。”庞妈妈汗颜的拉住她，不好说她去恐怕要泄露，赔笑道：“您伤成这样，怎好动作，让奴婢和陈妈妈去就成。” 端木蕊知道陈妈妈看着和和气气，其实是个厉害的，不然也得不到白蓉重用，点点头：“陈妈妈是她陪嫁，去正合适。” *** 听说想请默言去帮端木老夫人看病，诸葛芊芊很爽快的答应出面去求。但去求默言之前，她先交代红笺：“你去与王爷说一声，务必拜托他多请两位御医到端木府。” 红笺飞快的与诸葛芊芊对了一眼，不待庞妈妈反应过来人却应诺出了门。 诸葛芊芊这才转眸看回庞妈妈，一团和气的解释：“虽然默言公子医术高绝，可毕竟年轻，我担心他经验不够……加上祖母此前究竟用过什么药，总是要问过之前的御医才最是清楚，免得出什么岔子可就说不清了，您说是吧？” 庞妈妈见鬼一般看着她。 “庞妈妈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诸葛芊芊浅笑问道。 庞妈妈这才惊觉自己失态，含糊应了声匆忙别开，目光又忍不住往陈妈妈投去。这位是我们看着长大的那位大小姐？ 陈妈妈很淡定的给她个“冷静，不要自乱阵脚”的眼神。 庞妈妈忙敛眸故作镇定，心中暗暗佩服陈妈妈，却不知陈妈妈是一肚子的辛酸泪，心早已归顺诸葛芊芊。 【65】不作不死 诸葛芊芊开口求，默言很爽快便答应了。 卉珍等人简单收拾准备，一行便在王府大门口与端木蕊汇合上。 看着端木蕊面蒙轻纱，穿得素淡，终于有了小妾的低调，茗香等人觉别扭，当即皱起眉来嘀咕：“她又想搞什么鬼？” 诸葛芊芊淡淡瞥了一眼，不置可否：“不做妖会死星人能搞出什么名堂来？当然是作死!” 茗香一脸呆愣：“啥啥星人啥啥？”好苦恼，她总觉得自从跟了凌王妃后自己就变笨了，三不五时就跟不上思路。 诸葛芊芊只给了她一个“那么高深的东西你不需要懂”的眼神，径直先上了马车。 马车很宽敞，但只准备了一辆，明摆着端木蕊也要跟上。 见诸葛芊芊没意见，珠云干脆自告奋勇留在外面跟车走，也方便有什么好接应，让茗香和卉珍跟诸葛芊芊上车侍候。 果然，端木蕊随后便带着周妈妈和云书一起跟上。 车内六人两两对面，互相地方气氛僵凝。 “放轻松点。”诸葛芊芊好笑的用卷成筒状的书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拍自己掌心，表情说不出的邪魅妖异：“她们紧张就算了，你们凑什么热闹？” 想起之前诸葛芊芊就是这么打端木蕊的，茗香和卉珍都有些忍俊不禁。 周妈妈和云书面色很难看，眼睛却不由自主去盯那本书，还真怕诸葛芊芊打人打上瘾，冷不丁就又动手。 端木蕊蒙着面纱，听着这话脸上什么颜色看不到，但露在外面的柳眉轻轻抖动了几下，明显情绪被影响到了，但奇异的，竟然没有发作…… 诸葛芊芊当即笑得愈发的得意：“看见没，她已经被我打怕了。” 茗香没有红笺那么损，却也好不到哪里去，一听立马捧场笑出声来：“王妃威武。” 端木蕊恨恨低下头去，直接装睡。 竟然真老实了？ 卉珍与茗香对了一眼，本能还是不信。 诸葛芊芊却笑吟吟的径直看着周妈妈和云书。 云书心虚不敢看诸葛芊芊，也学端木蕊低着头。 周妈妈暗骂云书没用，硬是笑吟吟的与诸葛芊芊僵了一阵，却也没能坚持多久便觉头皮发紧得厉害，控制不住的低下头去…… “看，到底还是我赢了。” 诸葛芊芊得意非常。 卉珍和茗香却都有些无语——您这成就感是不是幼稚了点？ 凌王府与端木府不近，马车急赶也得大半个时辰，何况要顾及诸葛芊芊的身体并不敢走太快…… 晃晃悠悠一路无话，不禁有些犯困。 趁着端木蕊主仆三人警惕下降，茗香在诸葛芊芊暗示下飞快点了她们的睡穴！ “你们说，这孩子怎么就学不聪明呢？”诸葛芊芊冷笑着抬手，用手中的书在端木蕊脸侧轻轻的扇了扇。 端木蕊脸上的面纱顺风荡了两荡，落下。 一眼看到端木蕊那比昨天肿得还厉害的脸，卉珍和茗香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 何况，真有心遮掩脸伤面纱会扣那么松？ “王妃，怎么办？” 比起骂端木蕊，卉珍更担心她把伤暴露出来后的后果，毕竟昨天诸葛芊芊打她的时候很多人看着，再有心将消息渲染一番放出去的话，诸葛芊芊保证脱不了一个骄纵跋扈的名声！ 到时候，如今偏向诸葛芊芊的风向绝对翻转，白蓉若又顺势放点什么，只惠妃就绝对会拿来做文章，趁机硬把诸葛芊芊从凌王妃的位子上撬下去也不是不可能…… “莫方莫方，我有药。” 诸葛芊芊一脸淡定的掏出刚用意念从秘密空间取出的祖传秘方特制喷雾和药膏来。 卉珍进都进过她的秘密基地，见识过更多千奇百怪的东西，只对那造型奇特的喷雾和药膏不觉什么，茗香却没有，当即惊得眼睛瞪大：“王妃，这是……” 诸葛芊芊打断她：“嘘，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茗香只好闭嘴，眼睛却忍不住一直盯着两样东西看。 卉珍虽对诸葛芊芊很有信心，可还是担心药能不能那么快发挥作用：“王妃，这已经半路了……” 诸葛芊芊笑：“放心吧，奇迹很快就会出现。” 卉珍点头，茗香却不信。 她听过的最好的药膏，治疗端木蕊这样的伤也至少要一天一夜才能完全彻底的消肿，而他们现在到端木府最多也只需要小半个时辰而已，只是诸葛芊芊说得这么信誓旦旦，她也不好煞她心情。 时间慢慢过去，奇迹却真的出现了…… 瞪着端木蕊那恢复无瑕的脸颊，茗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天啊，王妃，您，您这些药哪来的这么厉害？” 诸葛芊芊脸不红气不喘说得理直气壮：“默言公子送的。” 神医谷本就被这个世界的人各种光辉高大化，作为神医谷弟子的默言来了之后诸葛芊芊也确实明显见好，医术自然愈发被人肯定…… 茗香哪里会怀疑？心中对神医谷的敬仰之意更加滔滔江水连绵不绝了。 “话说药膏味重不重？”诸葛芊芊嗅觉还不敏锐，安全起见还是问问茗香和卉珍，免得端木蕊醒来闻到发觉，就不好玩了。 二人都说有点。 “那放点风进来散散，小心些别让人瞧见她们三个晕了。” 卉珍茗香当即一人一边推开些厚实的窗帘，让风灌进马车后又能对流，气味散得更快。 车里虽算不上密不透风，可到底坐了六个人，空气很闷，风带着新鲜空气进来，诸葛芊芊也觉舒服，忍不住就往窗边靠了靠，顺势还趁机往外张望，却猝不及防就对上了一双眼…… 那眼幽深明亮，仿佛能看透人心，竟是默言。 诸葛芊芊没想到他就在车旁，吓了一跳，更可怕的是，这一路车里的动静他肯定也听到了，包括她扣给他的那个锅！ 咳…… 该怎么收场好呢？ 还没想好，默言就别开眼看向了其他地方，好像他从未看过这边一样。 诸葛芊芊勾唇，笑了。 很好很好，她要的就是默言这种聪明队友！ 散掉药味后，诸葛芊芊让茗香先解了周妈妈和云书的穴。 茗香告诉她：“王妃放心，奴婢刚下手轻，一会儿她们就能自己醒过来，到时候也只会以为是自己不小心睡过去的。” 【66】这误会真大 周妈妈和云书果然相继自然醒来。 发现端木府已经近在眼前，都是一惊，看到茗香警惕望着她们而卉珍正摇醒诸葛芊芊，又放心下来。 她们都晃困眯了眼，羸弱得一塌糊涂的诸葛芊芊还不得睡死过去？又哪来的精力出幺蛾子？ 至于端木蕊，她们只当是她脸伤累的！ 如此这般车在端木府大门前停下时，相继醒来的姐妹二人也收拾妥帖了。 “姐姐，请。” 许是为了待会儿的效果更劲爆，端木蕊醒来后虽然检查了下自己的面纱，却并未揭下看看，此时也是一副小媳妇腔腔的亲自为诸葛芊芊开门。 诸葛芊芊皱眉看了看她，一副不知道她想搞什么鬼的警惕模样，由着茗香和卉珍搀扶先行下车。 这还是“端木芊芊”出嫁后第一次回端木府，又到底嫁的是凌王，端木府哪怕只是给萧凌陌做脸也要摆开慎重来对待，大门口这时候早聚满了人等候。 端木泓因老太太忽然病重请假在家侍候，此刻就和白蓉一起站在最前面，他们后边则是叔叔婶婶，甚至族上一些长辈也在…… 总之，阵仗很大。 随后下车的端木蕊一看嘴角就忍不住往上翘，转眸看向白蓉，见母亲面带愁容眼底却无异色，仿佛一切都是自然，也赶紧收敛情绪低下头去。 端木泓引众人与诸葛芊芊见礼。 简单寒暄就要入府，一旁日就爱见高踩低的族婶忽发声道：“大家别光顾着凌王妃把蕊夫人冷一旁呀，说到底都是咱们端木家的女儿，还一起侍候凌王，深得凌王宠爱，哪能分开看待。” 说话间人也到了端木蕊旁边，似乎才看到她脸上蒙着面纱而怔住：“蕊夫人回自己娘家怎还蒙上面纱？凌王妃都没……” 端木蕊畏惧般的看了诸葛芊芊一眼才“尴尬”往旁避了避，低声怯怯带着恳求：“族婶，咱先进屋吧。” 都是心明眼亮的，哪能看不出来端木蕊在害怕诸葛芊芊？ 一时间所有人都困惑了。 白蓉似猛然想到什么般面色一阵发白，恨恨瞪了诸葛芊芊一眼便匆匆奔向端木蕊：“蕊儿，你的脸……” 端木蕊吓了一跳，边退边摇头：“没有，没事……” “有没有事，让我看看便知！” “不，不行，不行的……” “蕊儿！” “母亲……别逼我……别逼我呜呜……” 母女二人眉目之间满满都是戏，声情并茂那叫一个活灵活现，直看得诸葛芊芊都差点拍手叫好，其他人又怎能到这程度了还看不出怎么回事？ 端木泓面色难看，正要开口让大家进府再说，省得在外边摆出来左右都是丢端木府的脸，偏这时候…… 一直摇头躲白蓉的端木蕊的面纱，掉了！ 所有人的目光齐齐看向她的脸。 白蓉第一个怔住。 端木蕊却没及时发觉，还匆忙抬手妄图遮住自己的脸，眼泪喷涌而出：“别看，不要看，不要看……” 呼~ 门前只有风过，静得只有端木蕊一个人在那可怜兮兮的哭。 偏这时，马蹄哒哒声慢慢近来。 “凌王！” 忽听端木泓惊声，白蓉众人错愕看去，便见萧凌陌骑马从队伍后边走出来，深邃的眸子幽幽的望着端木蕊，面色有些发沉。 白蓉的心咯噔便是一下。 她不确定他到底来了多久，却也肯定绝对已经好一会儿了，这可不是好事！ 正要提醒端木蕊，端木蕊却已经先“崩溃”开了：“王爷？不要，不要看，王爷不要看……” 一边说一边退，一边也不忘半遮不掩的用手挡脸。 如果此时她的脸还红肿得厉害的话，她这反应倒真十分惹人怜爱，可惜她的脸现在完好无损！ “蕊夫人，您到底让王爷别看什么？”红笺从萧凌陌身后出来，一脸惊愕的看着端木蕊。 诸葛芊芊原还忍得住，一听她这么说就破功了：“噗……” 她一笑，周妈妈等人也反应过来，赶紧拉住端木蕊：“蕊夫人，您的脸好好的。” 刚还无比激动的端木蕊一下怔住，瞪大眼睛看周妈妈，就差没直接问她在说什么。 周妈妈面色很难看，说得十分艰难：“奴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现在您的脸确实好好的……” “怎么可能！” 端木蕊不相信的摸上自己的脸，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脸似乎真的不肿了，可：“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余光猛然瞥见诸葛芊芊已经笑得花枝乱颤，靠着卉珍才站的稳，瞬间明白过来：“是你！是你搞的鬼！” “我搞的鬼？”诸葛芊芊好笑的看着她：“我搞什么鬼了？” “你呜呜……” 生怕端木蕊一激动就说出不能说的话来，白蓉一颗心都吊了起来，周妈妈更是顾不了许多的直接一把就捂住她的嘴：“误会，误会，这都是误会。” 诸葛芊芊冷笑：“是吗？”淡扫一圈目光才落回端木蕊身上，笑得更冷：“这误会可真大。” 端木蕊这会儿也已经反应过来，气得够呛，却不敢出声说什么。 说什么？说诸葛芊芊帮她把脸伤治好害她白丢了这么大的人吗？ 而且…… 转眸看向面色阴沉的萧凌陌，委屈得眼泪如雨。她现在是真要委屈死了，他信吗？ 端木泓不是蠢的，事情都到这份上了还能看不明白吗？可两个都是他女儿，他偏哪一个都不对，都是丢他的脸！ 正不知如何是好，萧凌陌开口了：“姐妹一场，既是误会便莫要计较了，外头冷，先带默言公子去看老夫人要紧。” 边说边下马走向嗤笑的诸葛芊芊，一把拉住想缩开的她便径直先进了门。 端木泓狠狠瞪了白蓉一眼，领着众人匆匆跟上。 白蓉看着众人都先走了，才沉声低问：“到底怎么回事？” 端木蕊还怔怔的看着萧凌陌拖诸葛芊芊走，周妈妈只好开口，却也是一脸糊涂：“出门前明明还肿得厉害的，可不知怎么……”越说面色越难看：“说起来路上奴婢和云书竟然都睡着了。” “你们竟然也睡着了！”端木蕊回神瞪眼：“为什么刚才不说现在才说！你到底是向哪边的？” “你有什么资格埋怨别人？” 【67】王爷今天吃错药了？ 白蓉气不打一处来：“脸是你自己的，疼不疼肿不肿你自己都没知觉吗？” 端木蕊委屈的摸着自己的脸，泪不止：“就是没知觉啊，我只当是疼麻木了，谁知道竟然不肿了。” “夫人，这事有些诡异。” 周妈妈这会儿已经越发清醒，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与白蓉道：“就算是凌王妃路上察觉动了手，她这药的效果也未免太快了些。” 白蓉皱眉看着端木蕊的脸，信不过糊涂女儿，却还是信得过周妈妈的，所以，那小蹄子手里真有这么厉害的药？ 若真有，不用问也定是默言给的，可如此一来，岂不是她那病也…… “娘，怎么办？这会儿王爷肯定生气了。”端木蕊想起刚才萧凌陌看都不看她就直接拉着诸葛芊芊走，越哭越凶：“怎么办？我要怎么办？” 白蓉原不觉得诸葛芊芊还有救，听闻周妈妈传回的一些话也未多上心，始终觉得端木蕊只要忍得住性子熬，熬也能熬死她，却哪里想到默言竟真有这么厉害…… 越想越不安，心情烦躁得很，再听端木蕊哭得稀里哗啦的问她怎么办，更加上火：“怎么办？现在知道问我怎么办了？我的话你肯听了？真肯听我的你又岂会落到今天这般田地！” 端木蕊知道白蓉这是怪她不听她的安排嫁给白轩，又想起前世白轩种种，也气上心头：“当初若真听了您的我才凄惨！也就您当白轩那猪狗不如的东西是宝！” 周妈妈面色苍白看着一处，急拽端木蕊：“蕊夫人，蕊夫人……” “干什么！我又没有说错！你们看他人模人样就以为他一表人才前途不可限量！却看不到他心胸狭隘阴险狠辣连自己亲生……” 啪！ 白蓉一巴掌打断端木蕊的话，尴尬看向不远处：“轩儿……” 白轩面色铁青的坐在马上，拽缰绳的手背青筋清晰，而他身后，还停着辆朴素的小马车。 只看马车随行的精干仆妇便知车里坐着的是白轩的母亲，白家家主夫人，封芸琦！ 白蓉开口的同时，车里的封芸琦也开口了：“既然你姑母表妹没空，我们便先回吧。” “嗯。” 白轩沉沉的应了一声，不给白蓉再开口的机会，直接调转马头便走。 “嫂嫂！” 白蓉面色大变，也顾不得那么多，一把拖上端木蕊就追上去，却被那些仆妇拦住去路。 任白蓉怎么喊，封芸琦都没有露脸，直接就那么走了。 虽然前世嫁给白轩还为他生了一对儿女，但端木蕊跟封芸琦这位曾经的婆婆真不熟，最深刻的印象就是她很冷，冷到令人不寒而栗。 想起前世白轩与白家断绝关系后，她竟真做得到不闻不问，就那么放任白轩走上绝路，对一双可爱的孙子见死不救，端木蕊就一肚子恨：“娘，你那么稀罕他们做什么？说到底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白家势再大也不过平头百姓……” “你给我闭嘴！” 白蓉差点没被端木蕊气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生出这么蠢的女儿来，抬手就要一巴掌再打过去。 “您打吧，打死我干脆！” 再见白轩，前尘往事全被勾了出来，端木蕊只觉浑身冰凉：“纵是我再死一次，也绝不要再跟那畜生扯上一丝一毫的关系！” 看着一脸死灰绝望的端木蕊，白蓉的手定在了半空…… 什么叫再死一次？ *** 萧凌陌走得快，诸葛芊芊的小短腿根本跟不上。 忍无可忍，她跑了起来，然后直接给他一记飞踹…… 端木泓等人后边看得清楚，看得错愕，看得一个个心脏都要跳出来。 萧凌陌虽被踹了个猝不及防，但只趔趄了两步便站稳了脚，只是被她顺利挣脱了手，本就恶劣的心情一瞬间全表现在了脸上，直接就冲她咆哮：“你又发什么疯！” 诸葛芊芊喘得面色有些发青，却十分高傲的瞥了他一眼，拍拍手和衣服便扭头自顾先走。 红笺和卉珍立马跟上，茗香和珠云则横身挡住萧凌陌，明显是怕他追上诸葛芊芊动粗。 然而，萧凌陌非但没有追，还面色微妙的杵在那里怔怔看诸葛芊芊越去越远。 茗香和珠云不明白为什么，但他不追总归是好事，谨慎退着跟上诸葛芊芊。 端木泓冷汗着靠上来：“臣教女无方，望王爷海涵。” 萧凌陌这才回过神来，不知意味的“嗯”了声，虽不似平时温文和气，却也全然没有刚才那般暴跳如雷。 端木泓暗暗诧异。 不是说大女儿不得凌王待见吗？ 不是说凌王恨不得休了大女儿吗？ 可怎么…… 她众目睽睽之下飞踹了他一脚，他反倒还直接没了火气呢？ *** 端木老太太得的是急性肠胃炎。 人本就上了年纪，又上吐下泻两天两夜都没止住，这会儿躺在床上已经意识不清奄奄一息，随时可能断气的样子。 萧凌陌带来的御医先看，看后皆面色凝重直摇头，说能想到的方子老太太都已经用过了，也照道理她吃下那些方子这会儿应该已经止泻了才对，却不知为何还是如此…… “默言公子，拜托了。” 端木泓只能将所有希望寄托在默言身上。 他顶头的刑部尚书再有一年就致仕了，他最有希望顶上去，可万一这时候老太太没了…… 待他丧假守孝三年回来，别说尚书之位早没他什么事，就是现在的位子恐怕也要被人取代！ 默言也不把话说太满：“我尽力。” 趁着他给老太太把脉的时候，诸葛芊芊也凑近了打量，发现老太太已经严重脱水，再不止泻补水真要丢命的…… 这时有人忽然一把将她拖开。 诸葛芊芊吓了一跳，转眸瞪去就见萧凌陌阴沉沉的压着声音道：“自己就是个药罐子，还敢凑那么近！” 诸葛芊芊乐了：“哟，王爷竟然一副在关心我的样子，怎么？今天吃错药啦？” 萧凌陌觉得自己可不就是吃错药了吗？不然怎么凑上来找贱！ 瞪了瞪她那张没什么血色的小脸，转头喝红笺几个：“杵着做什么？还不带她出去！” 端木蕊进门便看到这一幕，心更沉。 【68】默言动怒 虽然继承了端木芊芊的记忆，但诸葛芊芊对端木家的人并没有感情，带默言回来给老太太看病也不过是在其位谋其政，避免不必要的诟病而已…… 就算萧凌陌不赶她走，她也没打算多呆。 转身出门与端木蕊照上面，原不想搭理，奈何这小丫头竟傻出了新境界，赤裸裸的冲她表现出杀意来…… “你想干什么？”端木蕊警惕的看着停在她面前的诸葛芊芊。 诸葛芊芊抬手指指她微肿的左脸，笑：“母亲打的？” 端木蕊本能抬手挡住自己的左脸，暗恨自己躲白蓉逼问躲太急，竟连面纱都忘了，白白给诸葛芊芊一个嘲笑自己的机会，却没想到…… 啪！ 诸葛芊芊猝不及防猛一挥手，直接给她右脸一巴掌。 “嗯，这回匀称了，不用谢，都是应该的。” 她笑得甜腻，说得轻松，说完转头便径直往外走，从头到尾不急不缓甚至还透着一股雅气，别说莲夏等人反应不过来，就是红笺茗香也是一愣一愣的。 “端木芊芊你……” 诸葛芊芊闻声回头，满面灿笑，目带讥讽：“疼了就喊王爷呀，喊我作甚？喏，在你后边呢，刚才眼睁睁看着我打你来着，嘿嘿，真爱啊，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 端木蕊气得浑身发抖，却无言以对，因为萧凌陌刚才确实眼睁睁看着她打她而不救。 躺枪的萧凌陌气得胸口疼。 谁特么知道你说打人就打人？ 谁特么知道你弱不禁风出手那么快？ 该死的女人，少给他招点麻烦会怎样？ 忍着冲上去揪住她暴打一顿的冲动，走向端木蕊，正要安抚两句，就听到那可恶的小女人唱起歌来…… “男人追新鲜，女人求安全，不过人性弱点，开始总是深深切切心心念念你情和我愿，然后总有清清浅浅挑挑拣拣你烦和我嫌，最终总会冷冷淡淡星星点点你厌和我怨，爱风月无边引人入胜的悬念，笑里融着甜，泪里裹着咸，不是缘就是劫……” 歌声意外的空灵动人，宛若天籁，就是歌词怎么听着怎么像是在讽刺他和端木蕊。 萧凌陌一肚子火气瞬间冲到最高点：“端木芊芊！” 回应他的，是诸葛芊芊乐坏的笑声。 “王爷！” 眼见萧凌陌竟要追出去，端木蕊忙抱住他的手拖住他：“王爷，好疼……” 萧凌陌抿唇回头看了看端木蕊，终是没追上去。 默言这时候才收回给端木老夫人把脉的手，仿佛从未关注过这边的发展一般，转头与端木泓道：“我这里有神医谷带来的丹药，因药性于当下的老夫人而言有些猛，所以还要施针辅佐治疗，端木大人若信得过在下的话……” 端木泓也似未关注那边一样，立马便道：“信得过信得过，能得神医谷赐药是母亲的福气，能得默言公子施针也是母亲的荣幸。”说着还要以示慎重的给默言跪下去：“请默言公子赐药施针。” 默言手疾眼快扶住他：“端木大人乃朝廷重臣，岂可拜我一介山野平民。” 端木泓本还想说什么，却被默言阻止了：“救人要紧，端木大人有话不放待会儿再说。” “好好……” 两位御医对望一眼，皆不声不响的留下旁观。 默言懒得搭理这些有点本事就自命清高的无耻之辈，只当没看到，反正施针时要辅佐专门的内功才能有效，他们偷学了针法也没用。 *** 夜空高远不见星月，寒风夹雪簌簌铺出一地银白。 闲的蛋疼的诸葛芊芊童鞋不听红笺等人极力劝阻，硬是打着伞跳进院中踏雪玩。 “你是我见过的最不自觉的病人。” 顺着温润的声音看去，红笺等人见到白衣出尘的默言端着汤药走来，顿时宛若见到救星。 “默言公子您可来了，快快快，管管凌王妃！您一不在她就开始无法无天了！” “我们拖都拖不住她，也总不能真对她动手。” “还不肯多穿两件！” “也不准我们跟，说什么我们会坏了她的画作。” 对于四个丫鬟一人一句的抱怨，默言只能给她们一个深表同情的眼神。 他要搞的定她，还用得着这么紧巴巴的盯着？ 转眸看向诸葛芊芊，见她果然还在那里跳来跳去继续“作画”，压根就没把他们任何一个人当存在…… 再转眸，他看向地面，看看她所谓的画作，却瞬间怔住。 红笺笑嘻嘻的问：“默言公子看得出来王妃在画什么吗？” 默言没有应声，抿唇一跃直接上了屋顶。 “总算有个眼力好的了。” 诸葛芊芊停下来，笑对屋顶上的默言铺张开双手，得意展示自己的作品：“怎么样怎么样？美不美？性不性感？诶，你怎么下来了？难得的福利诶……” 默言却不理她，还难得的绷着脸：“吃药！” 诸葛芊芊瞥了一眼那还在冒烟的汤药，皱起鼻子：“我才不要喝这些恶心……” 话没说完，手臂便被一股大力强硬的拖了过去，想反抗已经迟了，完全动不了，下瞬嘴被捏开，汤药就那么一滴不剩的直接倒进她嘴里。 红笺等人目瞪口呆的看着默言整个粗暴又优雅的灌药过程，谁都没反应过来要去救诸葛芊芊。 “咳咳，你……” 诸葛芊芊恢复行动能力，二话不说就想追上默言算账，不想默言忽然住步倏地转过身来。 那一刻，眼神竟然凶到可怕！ 想到自己现在还打不过他，又还要他当挡箭牌，诸葛芊芊非常果断的立马往后缩，故作凶恶的嘴脸也在看到他抬手的瞬间添上惊慌：“君子动口不动手你可不要……” 话没说完，便被劲风卷起来的雪劈头盖脸淋了个懵逼。 “再玩雪我就直接把你埋里边！带她去换衣服。”罪魁祸首恶狠狠丢下一句，大步走掉。 诸葛芊芊——虾米情况啊喂！ 红笺等人虽惊愕，却不敢耽搁，十万火急的冲进院里拖诸葛芊芊回屋换衣服。 “姑奶奶您本事可真大，竟能把谪仙一般好脾气的默言公子都惹火。” 其实她们更想问的是，您到底画了什么？ 【69】光说不练嘴把式 因为角度问题，红笺等人真没看出来，只看到诸葛芊芊在院子里跳来跳去，留下很多分布不均匀的脚印…… 诸葛芊芊撇撇嘴：“我就画了一条鱼。” 人鱼！ 长着她这张脸的人鱼！ 最多…… 只穿内内性感了点！ 默言一出院子绷紧的俊脸就火速的烧了起来。 他不知性感是什么东西，但不得不承认，那幅用脚印踩出来的画很美，美得惊心动魄，美到让人沦陷，就是…… 画中女子太省布料了，还是以她自己做的模子！ 呼…… 寂静无人的院子毫无症状的又起怪风。 刚被雪遮掩的画转瞬再度呈现出来…… 画中女子人身鱼尾长发披肩，五官属于柔美型，理应端庄优雅，却因美目含春带嗔而显得说不出的妖娆诡艳。 她手拨一把别致的竖琴，樱唇轻启不知在吟唱着什么，明明无声，却让人仿佛听到了一曲天籁。 上身只有极少极少的布料，仅够遮挡胸前很小一片春光，将婀娜资本暴露无疑，衬着姿态优雅的鱼尾，性感妖娆，让人一眼就能下腹发紧生出团邪火来…… “还真敢画……” 不知何时出现在屋顶上的黑影看着画中女子那堪称雄伟的凶器嗤笑，满满的嘲笑，下句却就不知为何多了抹难辨的意味：“臭小子定力也太差了……” 声落略静才猛挥了下手。 怪风立时再起，卷得满院雪花飒飒洋洋，转瞬便将那副画再度掩盖起来…… 黑影转身刚要走，脚下窗子霍地一下被人猛然推开，跟着有个骂声传来：“哪路妖精半夜不睡跑这来兴风作浪？” 风呼呼，院寂静。 屋顶上的黑影袍角微微轻摆，露出一抹刺目猩红来…… “妖精呢妖精呢？哪来的妖精？鬼影都没一个！” 红笺没好气的瞪了诸葛芊芊一眼，将她拖里窗口：“姑奶哦不，祖奶奶，您能不能老老实实的先把衣服穿上？很冷啊！着风了怎么办？” “没妖精哪来的怪风！”诸葛芊芊不服气，指着外面的雪：“你看你看，那些雪都跟刚才堆得不一样了。” 其实真是妖精倒还好，就怕是人：“不管不管，这风实在太怪了，明摆着不正常，你们不去看看我可就亲自去了。” 红笺等人想想也觉奇怪，也怕是什么人在偷窥而她们没发现，忙出门查看。 “都仔细点！”诸葛芊芊不忘隔窗督促：“看看院子外边有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红笺等人却不见回应。 卉珍顿时紧张起来，这才出去的怎么就没声儿了？二话不说直接推诸葛芊芊去床上躲，正要交代她有万一立马避进秘密基地，却就突然失去意识的直接倒在地上…… 诸葛芊芊一惊回头，便见身披黑色斗篷的萧尧站在床前。 看清是他，她反倒松了口气，还咧嘴笑出两排白牙：“哟，今晚这风够大啊，竟把妖王殿下都给刮来了。” 妖王？ 萧尧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的……胸，猝不及防就笑了。 他什么都没说，但诸葛芊芊还是清晰的感受到了他那份赤裸裸的羞辱，也不知哪根神经搭错线，气愤的挺起胸膛就道：“沟而已，挤挤就有了，挤胸的艺术你懂么懂么？不懂少哔哔！” 萧尧仿佛没发觉她语言方式怪异，直接便道：“说得好像你很懂似的。” “我当然懂！” 她不懂她还特么是女人吗？还好意思说自己来自二十一世纪吗？ “光说不练嘴把式。” “诶哟我去，这特么好大个坑，差点就把姐给坑进去了。”猛然反应过来的诸葛芊芊受惊似的捂住胸口，瞪他唾弃他：“下流！无耻！” 萧尧勾唇笑得妖异，什么也没说，但那副“全天下都知道的事情你再喷也没蛋用”的样子说明了一切。 诸葛芊芊很想抽他那欠扁的脸几嘴巴，可惜没那能力：“三更半夜你来做什么？” “听说端木老夫人要死了又没死成，来看看。” 诸葛芊芊惊呆了：“那你跑我这来干什么？”不应该是去端木府才对吗？什么神逻辑？ 萧尧好看的唇角勾起，狭长深邃眸子荡着让人厌恶的光：“来看看你的处境有没有改善一点。” 端木老太太虽是默言救回来的，可若是没她开口去求，默言必定不会多这个事，如此算下来她的功劳可以说是仅次默言，正常情况下，萧凌陌便是看在端木家的面子上也要有点表示…… 当然以上全是误导视听的废话，实际情况是他听说萧凌陌最近对府里这对姐妹花开始有些不清不楚了。 诸葛芊芊倒是没被他误导，却也一时真想不明白他的目的，皱眉看着他：“我到底何德何能值得尧王殿下如此关注？” “谁知道呢？”萧尧笑得愈发意味深长，弯腰慢慢逼近她：“或许……是我肉吃腻了忽然想换换口味吃点素了呢？” 诸葛芊芊本就被卉珍推到了床前，此时被他一逼，顿时一屁股就坐到了床上去。 她感受到他温热的气息若有似无的喷洒在她脸上，目光还十分暧昧的在她胸前慢条斯理的来回流连…… “你也不怕吃坏肚子！” 诸葛芊芊强作镇定的抬手企图推开他，却反被一股重力沉沉压摔在床上。 “你……” 有一瞬间，她气得差点拔枪崩了他，可转念一想就算真能成功拔出枪来崩掉他，处置他的尸体也是个大麻烦，若没能成功崩掉他……更是天大的麻烦！ 飚上去的脾气瞬间就瘪了下来，勾起自认为妩媚的笑水蛇般攀上他的颈，贴去他耳边嗲声嗲气：“王爷当真这么心急？” 声才落，小屁股便被一只大手托着猛然摁向他。 柔软的身躯和刚强的体魄碰撞成团那瞬，诸葛芊芊直接僵成鱼干。 她的反应成功的取悦到了萧尧，他眼底都直接涌出笑意来：“当然。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们得抓紧时间才行。” 说着便咬上了她小巧可爱的耳坠。 诸葛芊芊瞬间惊呆了，也吓慌了，不断从耳朵那里弥漫开的酥麻电感都阻挡不住她犯怂：“等等等……” “等不了。” 【70】你这么变态你爹娘知道吗 感觉萧尧的身体猛又是一沉，诸葛芊芊脑袋都空了，哪里还想得起来自己的手此刻正挂在他颈背上，完全有机会从秘密基地里调取麻醉类的自保武器…… “我知道萧凌陌没碰过你，会温柔的。” 他笑得戏谑，慢慢附近。 便是这一刻，他也还是抱着一时兴起逗逗她玩的心态，可当距离慢慢拉近后他却忽然发现，她身上的味道淡淡的却意外好闻，看起来小小只的身子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干扁…… 久久不见他有下一步动作，吓得闭眼等死的诸葛芊芊错愕睁开，却猝不及防便撞进一双眸光深邃的眼里，下瞬唇被抹凉软占领。 大脑瞬间再度空白一片，只知僵着身体傻傻的瞪大眼睛看他。 不是开玩笑的吗？ 不是逗她玩的吗？ 怎么就来真的了？ 萧尧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来真的，怎么就真的吻了下去，只知道两唇相触的感觉太美好，让他都舍不得放开，就那么加深了这个吻。 诸葛芊芊慢慢回过神来，原该推开他，可身体却不听使唤。 身体里似有一团火被唤醒，正将她燃烧，让她僵硬的身子都在吻中逐渐变得柔软，甚至攀缠他颈项，笨拙的回应…… 萧尧却因此猛然惊醒过来，睁开眼便一把将她推开。 突如其来的推力让诸葛芊芊摔回床上，眼神还维持着情迷的迷离，搞不清楚状况的看着他。 萧尧抿唇不语，看了看她后忽然站起身来，扭头便走。 诸葛芊芊反应过来，他已经不见踪影。 “说抱就抱说推就推，神经病！” 越想越气，更气自己没骨气竟臣服在他的美色之下，诸葛芊芊抓起旁边的枕头就左勾拳右勾拳的狂殴：“神经病神经病！别让我再碰上你！见一次打一次！” 红笺在外边把风，见萧尧阴着张脸出来，很是错愕。 “主子这就走……” 话到一半就不敢往下了，因为萧尧那脸色实在太可怕，也看都没看她一眼便直接走掉了。 又听屋里诸葛芊芊叽里咕噜不知在骂什么，红笺猜两人多办是事情没谈拢，这会儿进去多半是炮灰，于是果断决定待会儿再给茗香和珠云解穴，大家一起回去。 一觉醒来，天照样亮。 刚用过早饭，默言便端着黑乎乎的汤药来了。 诸葛芊芊嗅觉不不够灵敏却也能清楚的闻到那股恶臭，当即一脸嫌弃：“这是什么鬼？臭死了！我不要吃这种东西！我要吃药丸！药丸懂不懂？” 默言自认为昨晚闹得挺尴尬的，原还担心诸葛芊芊会揪着跟他抬杠，然后各种不合作治疗，却不想，她竟直接忘到后脑勺了一样…… 一时间，他的心情无比微妙，说不清是庆幸更多，还是失落更多。 然而昨晚被萧尧后来那么一搅，诸葛芊芊还真忘了默言那一出，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看很莫名其妙：“怎么？我脸上又长花了？” “还要我用强的？”鬼使神差的，默言板着脸沉声问。 诸葛芊芊顿时想起来了，小脸也立马绿了，正好萧尧那里屯着的一股气还没撒出去，砰声猛拍小几就站了起来：“你们一个两个净欺负我打不过你们有意思吗？” 屋内瞬静。 默言皱眉：一个两个？除了他还有谁？ 红笺等人：什么叫打不过？弱不禁风的您哪来的自信打得过谁？ 诸葛芊芊却脑回路奇葩的觉得这股寂静是因为自己个头太矮没气势造成，脑子一热便撩裙爬椅，站在椅子上居高临下的叉腰与默言对弈，还气势磅礴的嚎了一嗓子：“老虎不发威真当我是病猫？我是大人不计小人过好不好！” 默言嘴角抽搐，眼底却挡都挡不住的滚出笑意来。这才是她的本性？ 红笺等人：王妃这形象……该称为威武呢？还是可爱呢？还是可爱呢？尼玛简直要萌死人了好不好！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诸葛芊芊却囧得不要不要的，可丢人不能丢气势，当即恶狠狠瞪着默言就开喷：“笑什么笑？脸都抽筋臭出新高度了知道么？” 默言僵了瞬后扯出一抹深笑来。 也不知是不是被某只大红妖精荼毒了，诸葛芊芊忽然有种默言被大红妖精上身了的感觉，那抹笑，简直让人毛骨悚然。 想也没想，她一个后仰撞开身后窗子就圆润的滚了出去。 事出忽然，默言一惊伸手也只扯到她一抹裙角，根本足以将她拽回来。 “又想灌我？没门！” 诸葛芊芊甚是得意，头也不回拔腿就跑，却忽被人一把拉住。 默言等人追出，便看到萧凌陌不知何时竟到了院中，拉住诸葛芊芊手臂的人正是他。 “你凑什么热闹，放手！”看清拉住她的人，诸葛芊芊也懒得去管他什么神色，抬脚直接踹。 猝不及防裆下吃痛，萧凌陌俊脸立马青白的撒了手，诸葛芊芊趁机拔腿又跑。 默言点地就追，红笺等人怔愣回神纷纷跟上，一时间竟没半个人理会萧凌陌。 萧凌陌痛得弯腰钳腿，面目扭曲，此刻也巴不得没人关注，偏飞羽苑那些婆子丫鬟闻声而至，别的都没看到，只看到他尴尬狼狈的样子。 “看什么看！都给我滚回去！” 心下把诸葛芊芊恨了个八百遍，也恨自己犯什么贱竟鬼使神差的跑来看她！ 不过…… 她从屋里倒滚出来的一幕还历历在目，那灵巧利落劲儿，可不是深闺药罐想做就做得到的，到底怎么回事？ *** 阳光洒落，万道光柱透入竹林，映出白雪晶莹，青竹碧翠，晨雾袅袅，美似仙境。 诸葛芊芊扶竹住步。 她跑了如此大段距离，直接喘成汪星人，瞪着那个半点不喘还白衣若仙立于弯竹上的男子，恨得牙直痒，面上却一脸狡黠的笑：“我不跑了，可惜药冷了，冷药喝了非但不治病还伤身，默言公子，快拿去热了再来吧。” 默言倾身飘落，抬手端起另一只手中托盘上的汤药，运功。 诸葛芊芊眼都直了，瞪着那碗递到自己面前便热气袅袅的汤药，牙缝里挤出声音来：“你这么变态你爹娘知道吗？” 默言勾唇浅笑，温声似水：“自己喝，还是要我灌？” 【71】你是谁？ “不过一碗药而已，喝就喝，谁怕谁！” 诸葛芊芊俏脸难得粉扑扑的，水眸因火光冲天而更显生机勃勃，灵动勾人。 此时的她与那画中的妩媚是截然不同的另一种风情，却还是让默言冷不丁想起那幅画，恍惚失神间端药的手便被她一把拉了过去。 错愕回神，便见诸葛芊芊拉着他的手垫起脚，大口喝药。 药碗他还端着…… 那感觉很奇妙，但更多的是说不出的好。 看着小脸皱成一团，喝得极其痛苦的她，默言眸光渐深渐柔，心底不知何时便被种下的某颗种子，悄然生根发芽。 阳光渐暖，晨雾渐淡，白雪青竹之间只有他和她，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却忽然，“咳噗”一声，汤药喷了他一身。 “额，咳咳，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吗？” 诸葛芊芊一脸无辜的看着错愕低首的他。 默言抬眸看向她，从她脸上还真是半点端倪都看不出来，可他却不信她真不是故意的。 勾唇，他笑得一脸鬼畜：“没事，一会儿我多煮几碗便是。” 诸葛芊芊“……”了瞬，双手立马托花状摆在脸下，两眼眨巴眨巴使劲放电：“我这么可爱你怎么舍得摧残我？” 默言的心，噗通便是一下，可他又很清醒的知道，她这么做不过是为了躲避喝汤药而已，并不是真的要勾引他。 她不是真的勾引他，本是好事，可他的心情却为此变坏了。 猛然上前一步，见她一惊速退满目戒备，更加恼火：“你……”却忽觉附近有人。 谁？ 什么时候来的？ 又看见了什么看见了多少？ 心思飞转的默言收住步子，居高临下的看着诸葛芊芊，秒改口道：“早点回去，我去熬药。” 说完便走。 诸葛芊芊一脸懵逼。 这些男人怎么回事？一个比一个莫名其妙！ 殊不知…… 默言其实并没有走，至少在见到那道修长的猩红身影前，没有走。 萧尧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目光幽幽的看着远处慢悠悠往竹林外走的诸葛芊芊，不知所思，察觉有视线捕到自己才转眸看去，便与错愕的默言四目隔空对了个正着。 一时间，两人相对无语。 下瞬，萧尧勾唇轻笑，白雪青竹间一身猩红的他更显妖异：“改变主意了？” 默言沉默了瞬，转头便走：“没有。” 没两步，忽又顿住：“昨晚……” 好一会儿没有听到下文，萧尧轻咦：“嗯？” 默言其实是想问，昨晚他是不是到过飞羽苑，可话到嘴边却问不出来了：“她身边有高人，你小心些。” “高人？”萧尧皱眉，想到的却是之前在冷宫亲眼看到的那神奇的一幕。 默言没有回答便走了。 他也没法回答，因为这只是他的猜测，尚未定论。 *** 走着走着前边忽然多出一抹猩红，诸葛芊芊吓了一跳。 定睛再看，那抹红还不见了…… “大白天见鬼？” 诸葛芊芊皱眉左顾右盼，鬼影都没见，却脊背忽然生出一股渗人的寒气来。 倏地转身回头，同时本能速退摆开反击架势，却被猝不及防撞入眼帘的猩红身影惊得一怔。 “没看出来，凌王妃还是个深藏不露的。” 萧尧好看的嘴角轻扬，笑得一如既往的妖精，可那双眼却不似平常轻浮污秽，深沉得可怕，仿佛能将人吸进去绞碎，周身散发着一股让人毛骨悚然的可怕气息。 动作干净利落，架势看似平常却是大道至简藏深露浅，一旦动手绝对爆发力十足，最关键的是一瞬间眼里竟有杀气隐掠…… 眼睛是不会骗人的，她真的杀过人！而且绝对不少！ 这么说起来她昨晚其实也是如此，只不过当时她在床上，架子摆得没有这么开，没有这么明显，而他，忽略了…… 竟然忽略了这么重要的东西！ “你是谁？”他逼近她，紧紧盯着她的脸，不放过一丝细微的表情：“你不是端木芊芊！你是谁？” 诸葛芊芊原就毛骨悚然，一听又吓了一跳，但脑门被驴踢了才会承认：“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不是？” “证据？” 萧尧嗤笑，居高临下勾住她的脸颊：“就算你真的是，可只要我提个醒，也多得是人可以证明你不是！” 他说的是实话。 现在不论是惠妃还是白蓉母女都恨不得她去死，若这个时候有人提醒她们她可以不是真的端木芊芊，便是她占据这副身体确实是端木芊芊的又如何？她们照样有办法和能力证明她不是！ 到时候…… 她们便有了名正言顺公然弄死她的理由！ 诸葛芊芊气得半死，却无法反驳，也不敢赌他不敢。 “端木芊芊”从被赐婚开始就已经成为了许多人棋局上的棋子，他当初留着她也未必不是如此，而且身居上位敢布棋局的人，哪个手里的棋子不是一大把一大把的？“端木芊芊”便是身世有些曲折奇异，却也未必能脱颖而出成为最不可或缺的那一枚！ 说白了就是，她这条命没多值钱，没活腻前得剩着点小心玩…… “你好凶好可怕。” 硬不过就来软的，她眼眶一红秒委屈成受欺负的小媳妇，水光汪汪的望着他，可怜兮兮：“我又没招你惹你，你干嘛老揪着我不放？” 萧尧嘴角抽搐，沉声泛寒：“你以为这样……” 看着忽然投进怀里抱住他的小人儿，他脑袋也控制不住的短路，一时间也难hold住这么神奇而突兀的转折。 实际上，诸葛芊芊之间也卡壳了…… 这么是什么鬼？ 她为什么要投怀送抱？ 这么狗血的桥段不都是脑残剧才有的吗？ 最最最关键的是，通常这种狗血桥段只出现在相爱的两个人身上吧，她跟他…… 炯炯有神的，她问：“那个什么，我脑神经搭错线反应错动作了，能不能重新来过？” 她也就随便问问，没想过他会打理，却听到他沉甸甸的应了两字：“不能。” “啥？” 诸葛芊芊以为自己听错了，震惊抬头，却还没看清他脸就被一只大手摁了回去。 他说：“将错就错，继续。” 【72】记住，你是我的 “继续啥？” 诸葛芊芊感觉自己智商忽然下线了，根本听不懂他在说啥。 “我怎么知道！” 他的回答更是让人抓狂。 “你不知道你还让我继续！” 诸葛芊芊简直了，抬头想瞪他，却再度只看到他漂亮而性感的喉结便又被摁了回去，气不打一处来：“继续个跪！你特么不觉得这发展太莫名其妙了吗？” 他说：“你抱的我。” 诸葛芊芊一听更火：“我不是说了反应错动作吗？” “你主动抱的我。”他多说了连个字，铿锵有力特别理直。 诸葛芊芊愤而撒手，准备推他一把再加踹他一脚，死了拉倒，却手才离开他的腰便又被拉了回去，下一秒还特么的动不了了…… “你……你是小孩吗？”一言不合就点穴，卧槽，他才三岁么这么幼稚？ 他用鼻孔回了她一声。 诸葛芊芊无语，赌气也不跟他说话，一副要杀要剐都随便了的赖皮样。 她整个小脸埋在他怀里，萧尧低头只能看到她青丝散乱的后脑勺，眼底却还是不由自主的漫出笑意来。 成亲都快两个月了，竟然还梳少女发髻，除了她还真是没人干得出来！ 暖阳，白雪，青竹翠，这一刻时间仿佛停止，整个世界只有他和她…… 说不清，但非常美妙，美好得让他都不愿清醒过来。 六岁之后，他的生活只剩下孤独和冰冷，煎熬和挣扎…… 日复一日情淡恨深，美好的感觉是什么样的他也不知不觉忘了干净，也无所谓，反正他已习惯，也除了报仇还父亲一个清白之身外，不对任何事抱任何期待，可，她的改变却破坏了所有的平衡…… 她不是端木芊芊！ 那她是谁？ 他不信这世上有神，也不惧这世上有鬼，但不否认这世上有人可以天赋异禀身怀奇异，比如她可以凭空消失又凭空出现什么的。 原若只有这些也没什么，偏偏，她竟是只蛰伏的毒蛇，随时随地可能取人性命！ 他六岁开始被喂毒，如今已经整整十七年，除非天降奇迹否则活过三十的几率是零，这样的他不怕她有毒，也不管她什么目的想怎么玩都陪得起，但她若要玩那小子，绝对不行！ 诸葛芊芊很快就坚守不住了…… 她整个脑袋都埋在他怀里，一动不能动，空气流通慢呼吸受局限，整个鼻腔都是他的味道。 虽然隔着衣服，但她还是很清晰的感受到他的体温，炙人。 心跳沉稳而有力，砰，砰，一声一声好像都在敲撞她的心…… “我只想安安静静的生……” “活”字还未出口，脸便忽被勾起，下瞬凉软的唇便印了下来。 诸葛芊芊的脑子一下就又不争气的死机了，只觉得温度在两片唇相触的地方开始渐渐升高，慢慢弥漫，涌向全身…… 望着她逐渐迷离沉醉半点没有防备的眸，萧尧忽然迟疑了，扣住她腰和后脑的手都不禁紧了紧，但很快，他闭上眼，选择继续。 他告诉自己，他时间不多，也没有未来，哪怕只是万分之一的可能其实也输不起，所以，他要在她真正开始行动之前，攻陷她！ 他告诉自己，千法万法攻心为上，只要攻陷她的心，就不用怕她跟他作对或是去祸害谁了，却偏偏潜意识的忽略掉心底深处不知何时滋生的渴望与贪婪。 他还告诉自己，吻她只是为了攻陷她，自然不能太乏味，自然要像真的一样，自然要…… 吻，就那么肆无忌惮的愈发炽烈。 可惜，在彻底点燃他之前，她先吃不消的开口求饶了：“我唔……我不能……不能呼吸……了……” 萧尧惊回神，故作镇定将她松开，满脸戏谑：“没事，多练练就好了。” 诸葛芊芊一下回过神来，再度暗骂自己没骨气，竟被他美色勾引了。 想气势的推开他挽回一点脸面，却发现自己根本不能动！ “缓够了？” 他笑问，鼻尖顶着她的，唇近在咫尺，一说话就若有似无的碰到她的。 诸葛芊芊又羞又恼，眼底火光熊熊而起：“快给我……” “解穴”二字再度没出口便被他突兀堵上来的唇闷成一个“唔”。 她气得咬他，却因为他躲得太快而咬到自己。 “唔……” 她整个小脸痛得皱起来，滋味别提多销魂。 他却笑着一把拉开她的领口，在她肩头加了一口。 “啊！” 诸葛芊芊痛得叫出声来，却又因为痛中夹带的酥麻电流而声音发颤，听起来更像娇吟。 自己听着都脸红心跳，何况别人…… 萧尧黑瞳瞬深，眼底迅速有朵火苗窜起，但下瞬便被他的理智直接碾熄。 勾起唇，眼底便有柔光蔓开，仿佛她在他眼中是无比美好的珍宝。 “有人来了，余下的日后再继续。” 他温柔的为她拉拢衣袍，隔着衣服轻轻抚摸那个留着他牙印的位置，看着她的眼道：“记住，你是我的。” 低声不高，充满诱惑，也充斥着浓郁的警告。 诸葛芊芊不觉得此刻的他是在开玩笑，也恍惚的明白肩头的牙印是他标示所有物一样的记号，脊背不禁阵阵生寒，简直要哭：“您到底看上我什么了？我马上改，行不？” 萧尧轻笑：“不行。” “我只想安安静静过日子，不会坏你事！真的！我甚至从没想过坏谁的事！”诸葛芊芊急了，也恼了，但不敢把恼表现出来。 她本来就不想穿越的好吗？ 更不想一穿越过来就已经有个新婚丈夫了！ 萧尧抿唇看着她，似在判断她的话有多少可信度，但转瞬，又忽的勾起唇来笑得像个妖精：“可我就是想要你。” 声落，自己也是一怔。 可惜诸葛芊芊并没有注意到：“我有什么好？好吃懒做又不漂亮，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抱起来咯人吃起来乏味，还注定短命成天吃药，保不准哪天就嗝屁了，外面大街随便拉个都比我好……” 萧尧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诸葛芊芊看得出来，他这回是真的笑了，不禁瞪眼。 卧槽，她不会歪打正着让这妖精更觉她有趣而更不肯撒手了吧，不要啊啊啊啊！ “王妃！王妃，您在那边吗？”茗香的声音忽然传来。 “乖乖等我再来。” 萧尧勾唇低头，在她额上轻吻一记便转身走进竹林深处，转瞬便没了踪影…… 【73】误会 “您的头发有些乱， 要不要整理一下？” 茗香找过来的时候，诸葛芊芊已经能动了，只是满面绯红还没退下去，小嘴儿也明显的红肿着。 茗香是个眼尖的，一看便知有情况，却误以为诸葛芊芊是和默言发生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惊怔。 默言公子不像是那么强势的人啊…… 诸葛芊芊反应过来，故作凶恶的瞪她：“你看什么？” 茗香到底是畏惧诸葛芊芊的，当即被她唬住，俏脸一白就低头跪了下去，也明白自己不比卉珍原就是诸葛芊芊的人，甚至都不如红笺，装傻充愣是绝对行不通的：“奴婢发誓，死也不会跟任何人提起，谁问起也绝对不说。” 诸葛芊芊静默的看着她。 小小羸弱的身体，却莫名的透着一股可怕的戾气，仿佛下一瞬就能夺人性命！ 这是不合常理的，可茗香却管不了合不合理，惶恐的匍匐在那里，心脏不断紧缩，一动不敢动，更别说抬头去看她此刻脸上什么表情。 好一会儿，诸葛芊芊才淡淡开口：“起来吧。” 没说信她，也没说不信，但至少眼下还不打算收割她的性命…… 茗香谢恩站起，脊背都还在冒冷汗，实在想不明白诸葛芊芊究竟 诸葛芊芊扯了一小撮看，撇嘴：“跑了这么半天还整整齐齐的回去才奇怪吧。” 茗香本就不敢反驳，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便也不说什么了。 诸葛芊芊优哉游哉的逛，直到嘴儿消肿了才回飞羽苑。 萧凌陌竟然还在飞羽苑，一张脸也黑出了史无前例的新高度。 诸葛芊芊看了他一眼，笑了起来，抬腿就要往里屋走。 “站住！”萧凌陌怒喝道：“你笑什么？” 本以为她会像平时一样不理他，还纠结着到时候要不要冲上去拉住她吵一架，却没想到她竟停了下来。 “我忽然发现你跟端木蕊真挺配的。”诸葛芊芊笑着回头，一双眼睛灿若星子，出口的话却气死活人：“一样都那么贱。” “你说什么！”萧凌陌怒声站起，恶狠狠的瞪着她：“你是不是以为我真不敢动你？” 诸葛芊芊呵呵直笑：“难道不是？” 眼见萧凌陌满面杀气就要冲过来，茗香等人赶紧上前挡在诸葛芊芊面前，可如此，却给了他发泄的途径…… “滚！” 所有的怒火，全冲红笺等人发作出来。 砰！砰！砰! 红笺三人不敌，应声便往四下飞散开去，撞墙，砸桌，无一例外口吐鲜血倒地难起。 诸葛芊芊一双水眸微微眯起，霎时间清澈不在寒芒涌现，意念一转调出杀伤性毒针藏于袖中，只等萧凌陌近到跟前对她出手…… 眼看萧凌陌逼近跟前冲她伸手，却忽然，一道白影掠至，四两拨千斤之巧劲将萧凌陌那只手挡下并拨开。 “吃药。” 声落，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送到诸葛芊芊面前。 诸葛芊芊看了默言一眼，抿唇低眸看向那碗药，眼底寒芒随即被嫌弃取代，出声都带着女儿家的嗔劲儿：“好臭！” 默言勾唇笑得浅：“想早点死让别人称心如意，可以不喝。” 萧凌陌把红笺等人打伤在地，已经出了些气，不至于真打诸葛芊芊，继续不过是要吓唬吓唬她，省得她真以为他不敢动她成天天不怕地不怕的欠扁样，默言将他挡开，正中下怀，他自不会追究，可默言后面这些话却就太扎耳了。 沉下脸，他道：“默言公子！本王府中的事你还是少管比较好！” 默言转眸看向他，一副失笑样：“凌王府上的事与我无关，我只是在尽一个医者的职责劝凌王妃喝药而已，之前的情况您也看到了，不用一点特殊手段实在难得凌王妃将药喝下去。当然，您若觉得凌王妃的身体并不是那么重要，无需再继续治疗，我当下就可以回神医谷去。” 萧凌陌一听，青筋突突就跳了出来：“你在威胁我？”默言现在可不止是在给诸葛芊芊调理身体，还顺便帮太后治病！ 默言虽嘴上说“草民不敢”，可嘴角边那莞尔的笑却明摆着就是这么个意思。 看萧凌陌气得不轻却又不能真把默言怎么样，诸葛芊芊乐得不行，抬手就端过汤药一口闷了。 她还看着萧凌陌笑着说：“看你气得不轻又奈何不得的样子真是身心舒畅，为此我决定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本以为萧凌陌会气得更上一层楼，却不想他转眸阴沉的看了看她后，也忽的笑了：“那可真是荣幸！不过，到底谁能身心舒畅到最后还不一定呢！” 说罢，沉着脸拂袖离去，气势凛人，可惜身后两人根本没欣赏，还熟稔自顾的聊上了…… “虽说如此，可还是很臭啊，你就不能帮我弄成丹药吗？”语气里竟然有点撒娇的意味？ “这就要看你的表现了。”语气倒是正经，可这话的内容怎么不太对劲？什么表现？ “像之前那样？”怎么忽然变兴奋了？ “额……”你尴尬个什么鬼？ 萧凌陌倏地停下，回头却发现自己已经到了院门口，已经完全看不到屋里两个人什么神态了，走也不是，倒回去更尴尬，忍无可忍干脆咆哮：“端木芊芊你给我注意点！别忘了自己什么身份！再让我看到或者听到你跟别的男人打情骂俏的声音，我便是逆着父皇得罪白家端木家，也一定休了你！” 锦园。 “王爷真这么说？”端木蕊满脸喜色的看着周妈妈。 周妈妈勾唇点头：“王爷当时吼得可大声了，半个王府的人都听到了，若不是锦园离着飞羽苑实在太远，您都能亲耳听到。” “哈哈哈……”端木蕊大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下，眼底闪烁着阴险的光：“王爷都拦不住那贱人出门，我又哪里拦得住？这‘声音’还来得不容易吗？” 周妈妈看着恢复冷静的端木蕊，不禁勾唇。 所谓吃一亏长一智，端木蕊上次陷害诸葛芊芊不成反被萧凌陌撞破，近来看她眼神儿都不太对了，本是祸事，却不想她却因祸得福终于幡然醒悟，这几天明显的变冷静了很多…… “蕊夫人打算怎么做？” “你派个人回端木府，让母亲把姐姐屋里那些个绣件拿些来……” 【74】女人笨点才可爱 萧尧名声烂透底，正经人家的姑娘都对他敬而远之避如蛇蝎是没错，可那些不正经想攀高枝过荣华富贵日子的，却对他是极其的趋之若鹜…… 如此一来，收到暗送秋波之类的小物件于他而言便是常事了，他也素来不拒绝，瞅着人顺眼的还直接就抬后院去，于是才有了后院千娇园今时今日堪比皇帝后宫的规模。 不过，今日他收到的小物件很有意思…… 那是一块手帕，绣着蝶和花。 绣工其实很一般，但手帕用的是寻常百姓人家绝对用不起的上好丝缎，刺绣用的线颜色也鲜亮均匀，同样不是一般人家用得起的。 蝴蝶是颜色妖艳的多尾凤蝶，正围着话转。 花是出淤泥而不染的淡粉莲。含羞带怯状。 整幅画还算有意境，还付着一行字——但愿君心似我心，不负相思意。 看着帕角上“芊芊”二字，萧尧忍俊不禁笑出声来，问旁边的四两：“人呢？” 四两：“门房说已经走了。” “你觉得……”萧尧看着帕上羞答答的莲花，好看的唇角笑更深了两分，眼底却闪过了嘲讽：“是谁送来的吗？” 四两瞥了眼帕角二字，又瞄了下萧尧的脸色，方道：“端木蕊？”能轻易拿到那个人的绣品又干这么无聊的事的，也就那个女人……了吧？ 萧尧不置可否，只是唇边的笑更深了，甚至还在眼底染开…… 夜，如期而至。 即便门窗紧闭，药香还是从门窗缝隙以及通风口透出去，飘散得整个飞羽苑到处都是。 诸葛芊芊盘腿泡在黑褐色的药水里，俏脸被滚滚热气蒸的通红，若仔细看甚至还能看到她头顶位置的热气明显其他位置的热气浓郁很多…… 红笺三个全在屋外把风，身边只留了一个不会武功的卉珍守着。 诸葛芊芊进药水前就跟卉珍说过，为了更好的吸收药性，她要运功辅助，可能会有点不太正常的情况发生，让卉珍不用担心，也不要打扰她，所以这会儿卉珍看到虽稀奇却并不惊讶，也不敢打扰。 然而，不速之客说来就来，完全不让人防备…… 忽有所觉的诸葛芊芊倏地睁开眼，便见一抹猩红立在桶边居高临下的扬眉看着她，卉珍则不省人事的倒在一旁。 此时她体内还在气游经脉，最忌分神走心，偏来这么一出，当即一不小心气就走岔了道儿…… 诸葛芊芊大惊失色，本就是个经不起折腾的弱鸡身板，再来个走火入魔，不死不疯也得残！ 企图挽救，却有心而力不足。 千钧一发之际，有只大手落上她头顶，随即一股力量灌入她体内，强硬而野蛮的直接将她那股行岔的气打散！ 那滋味并不好受，简直像一击将她所有支撑击个粉碎，她的身体都失去力气支撑，浑身一软就要沉进药水里。 那只手又救了她…… “如果你换个方式拉我，我会更感激。”诸葛芊芊气愤的瞪着那个揪住她头发的家伙。 马勒戈壁，说好的怜香惜玉呢？她整块头皮都要被他拽掉了好吗！ 萧尧勾唇笑得妖里妖气，独有的声线更似柔软的羽毛慢慢划过人皮肤般撩人：“好啊~” “等，等一下。”诸葛芊芊忽然想起来自己毛都没穿，他换个方式万一被她拉起来抬高，妥妥走光无疑，赶紧道：“我，我忽然觉得这样也不错，适时的锻炼头皮促进血液循环，人都会变得更聪明的，嗯嗯，就这样吧。” “女人笨点才更可爱。”萧尧笑得更深，眸光也更深，莹莹的烛火下更似有火苗在跳跃，手也慢慢松开。 诸葛芊芊急了，奈何根本抬不起手来攀住他的手，张嘴正要说话，他却彻底撒手导致她身子狠狠往下便是一沉…… 眼看就要喝上那黑褐色的药汤，她赶紧闭嘴闭眼屏住呼吸，却药汤才触及下唇边儿就又猛的被一股力量托了起来。 托得很高，刚差点淹了她整个人的药汤瞬间只泡到她膝盖…… 诸葛芊芊有点眼花的晕了晕，回过神来便见某个大红妖精正看着她的胸嫌弃：“果然不能报什么期待。” 诸葛芊芊气得两眼发黑…… 她又没让他期待好么！ 而且，他现在完全是大人平举小孩的姿势，两手穿过她腋下将她托起来的，拇指都该死的超长，竟然不偏不斜就压在她的……上！ 前所未有的羞辱感让她面红耳赤，气得很想踹死他，可惜现在她的身体软成一团棉花，根本使不上力气，而且这妖精的无耻程度绝对让人叹为观止，天知道她言语若有半分引导他“注意”到他拇指此刻所在的位置的话，他会干出什么更让她抓狂的事情来！ 咬着牙，忍着一肚子的火，她道：“快放我下去！很冷！这破身子可经不起你这么折腾！” 这话其实没啥语病，却不知为何他听后竟扬起眉来：“哦？破身子？” 他笑得依旧妖气四溢，可眼底却分明多了抹让人不寒而栗的锐光，一字字似乎也说得轻轻飘飘，却停在诸葛芊芊耳里如万斤重石砸门，哐哐的响得让人心惊。 诸葛芊芊瞬间清醒过来——他在诈她！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在诈她！绝对是在诈她！ “我这身子还不够破吗？” 她依旧气鼓鼓的样子，自黑起来：“跑不快跳不高走多两步还喘气，这还不算，更更重要的是如你所见，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穿啥啥不美抱着还咯人……这还不够破？” 萧尧定定的看着她，好一会儿都不说话。 诸葛芊芊皱眉瞪大眼睛跟他对视，语气多了抹并不明显但又确实存在的娇嗔：“快放我下去啦，真的很冷。” 好看的唇角扯了扯，萧尧眼底忽又有了笑意：“求我呀。” 马勒戈壁的！ 诸葛芊芊更加想削死他了，可……这太不切实际了。 暗暗磨了磨后槽牙，她可怜兮兮道：“求你了……” “我是谁？”好看的唇角又扯宽了些。 “妖王……”话没说完感觉自己非但没往下降还往上升了，诸葛芊芊差点吐血三升：“尧……尧哥哥！” “嗯。”他倒是应了一声表示对这个称呼还算满意，却没把她放回药水里。 诸葛芊芊瞬间有种哔了汪的感觉，磨后槽牙的声音一不小心就泄了出来：“尧哥哥，求求你了，人家好冷，快点……” 放我下去四个字还没出口，那大红妖精就咧着嘴角笑道：“好啊。” 【75】将死之人兴致高 诸葛芊芊一惊暗道不好，才想开口说不要，身体却猛的一惊往下沉了…… “喝！” 她吓得倒吸一口凉气，紧跟着哗啦一声便坐回了药汤之中，但她并没有如想象一般沉进汤里。 自己竟然能稳稳坐着！？ 诸葛芊芊短暂的错愕之后，气愤了：“你竟然点我……”抬头却看到面前猩红舞动，那个大红妖精正在脱衣服！顿时惊得舌头都卷了起来：“你……你要干什么？” 那妖精笑得妩媚妖异：“你说你很冷，求~我……” 她根本就不是这个意思好吗！ 不过话说回来，这丫的也太骚了吧，外边是红的就算了，里面竟然也是，他这是在寓意自己日日夜夜做新郎？噗，怎么还不精尽而亡呢？ 等等！ 他身体的肤色怎么跟脸上手上的差这么多？而且看起来还不太对劲…… “喜欢你所看到的吗？” 轻慢撩人的声音拉回诸葛芊芊出神的思绪，回神便见他不知何时已经跨入药桶之中，只穿一条单薄底裤缓缓在她面前坐下。 水位随之缓缓升高，一下便淹过了诸葛芊芊的嘴并迅速向她的鼻孔进发！ 诸葛芊芊动弹不得，哪里还有空去顶嘴，忙深吸一口气预备憋气要紧，却不想那口气才提起，他的大手就伸了过来…… 指尖的触碰，难以形容，却威力惊人瞬间泄了她那口气！ 更要命的是，药桶很大，她却很娇小，迁就她的身高药水只是半桶，多个高个子进来药汤倒是一点也没洒出去，就是水位狂升迅速没了她的顶…… “不好意思，药汤太黑看不清，摸错地方了。” 萧尧倒是很快便将她捞了出来，放在自己膝上坐着，嘴上还说着道歉的话，可那脸上却分明是“我就是故意的你能把我怎么样”的欠扁贱笑！ 不知是憋的还是气的，诸葛芊芊呼哧呼哧的乱喘，恨恨的瞪他，一头秀发湿漉漉的，狼狈极了。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萧尧绝对已经被她碎尸万段了。 萧尧慵懒的靠着药桶斜睨她：“这就是你对恩人的态度？” 诸葛芊芊毫不怀疑，她的回答或者反应不满他的意，他会再请她沉一次…… 向外面求救？ 她倒是想！ 可他敢这么肆无忌惮的戏弄她，会没点准备？搞不好红笺几个现在又像上次那样正在外边晕着…… “你，你到底想怎么样？”低下眸，软着声，她咬牙示弱。 萧尧托腮，歪着脑袋勾起她一小撮湿哒哒的发把玩，笑起来：“我想怎么样？不是你想怎么样吗？” 诸葛芊芊皱眉。什么叫她想怎么样？从头到尾都是他招惹她好吗？ 心中正愤愤，便见他伸手一招，手里便多了方丝帕。 他抖着手里的丝帕慵懒轻笑道：“但愿君心似我心，不负相思意……你都向我表白爱意了，我怎能没点表示？” 诸葛芊芊瞪着丝帕上的蝴蝶丝帕上的花和字，胸膛里顿时有十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 蝴蝶和花她有印象，确实是端木芊芊的杰作，但那字是什么鬼？ 当然，她也没傻到想不出来，究竟是谁能拿到端木芊芊出嫁前的绣品并临摹她的字迹模仿她的绣技整出那些字！ “呵呵……” 没有暴跳如雷，没有焦急辩解，她反而笑了，露出八颗森森白牙。 萧尧都觉脊背忽就一阵凉，随即对上她弯弯不带笑意的眸。 “你一个将死之人，兴致可真高。” 她轻声不高，却如惊雷一般震得萧尧眸光发沉。 他定定的看着她，似在审视她是否在诈他，但结果很遗憾，她是真的肯定他已命不长久了！ 勾唇，他也笑了起来，不似平时那种妖气肆意，却多了抹刀抵脖颈的冷酷无情：“就是要死了才更要及时行乐啊。” 敢情他这意思是他死了也要拖上她？ 诸葛芊芊杏眸发沉，感觉跟前这丫的绝壁是个报社神经病，还绝对是晚期没得治那种，可她现在根本没有能力拍死他…… 故作镇定的，她问：“如果，忽然死不成了呢？” 不可否认，对于一个拼尽全力活下去的人而言，生的诱惑力是无限巨大的，萧尧亦是如此，但…… “哦？” 他除了一声不知意味的轻咦外，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狭长的眸子深邃如海，任何企图望穿看透的人都会被反噬。 诸葛芊芊不由自主低下眼眸，跟着又猛觉气势不够的再度抬起来，瞪大着眼跟他对视：“我能让你死不了！” 他沉默的看了她好一会儿，笑了起来，抬手托着她后脑勺便将她拖近，声轻如惑：“那，你呢？” 他们之间很近很近，她都能清楚的看到他精致脸庞上每一个细小的毛孔，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 但，也的如此近了她才发现，他的完美容颜有修饰过的痕迹！ 他确实生得极好，好到极致，每一根面部线条都完美得让人嫉妒，但，其实并不妖异！ 仔细看，他的五官其实应该更偏向俊朗，如果那两道眉更浓重一点……甚至完全是霸道总裁风！但那两道眉不够浓重，或者更准确的说，是被刻意而巧妙的修饰过了，配上他高超的演技改变了气质，竟达就到了近乎易容的效果！ 萧尧愈发的不喜欢诸葛芊芊了。 她总能轻而易举的忽略他刻意制造的重点而去关注他卖力掩饰的存在，这让他感受到了危机！ 偏偏，他有无数机会却没有杀她…… 诸葛芊芊忽觉后脑勺突兀一紧，随即身子便不受控制的往后仰，跟着唇上重重落下一抹凉。 吻，猝不及防又粗暴蛮横，不断压榨她肺里的空气！ 诸葛芊芊头晕目眩反抗不能，完全没发现自己的手不知何时能动，还紧张的抵上了他的胸膛。 他搅风搅浪肆无忌惮，她却似风浪中沉沉浮浮的小舟，一味的只知道承受。 看着她脸上痛苦的表情不断堆积，眼看就要到达，下一瞬很便会窒息晕厥，萧尧猛然回过神来，一把推开她。 可是，她已经被他推到了桶边，此时已经无法再退。 她就那么被他撑抵在桶边上，杏眸迷离，似溺水的人忽然离开水面，求生本能只知道拼命喘息。 萧尧就那么看着她，神色微妙。 时间流逝在无意间，直到诸葛芊芊冷不丁忽然打了个喷嚏，两人才猛然回过神来发现，药汤已经凉了。 【76】刀疤暴露 身体虽后知后觉的发出警报，却毫不客气的紧跟着就疯狂的发起冷来。 诸葛芊芊整个小脸一下就青白得吓人，冷得直哆嗦，二话不说用尽全力推开萧尧，想爬出桶去找毯子裹住自己，却心有余而力不足…… 噗通！ 她一推开他就身不由己的又沉回了药桶里，晕乎乎间手好像还抓到了什么东西。 萧尧浑身一紧，俊面铁青又透着一丝诡异的绯，大手一抓便将水里那个乱抓乱刨的小人儿再次捞起来。 “你找死！” 他恶狠狠的瞪她，青筋都失控的突突跳出来。 可惜，她呛到了，又苦又涩还混着说不清味道的药水顺着嘴巴鼻孔强灌进了她的咽喉里，滋味酸爽得难以形容，让她再不想经历第二次，哪里注意到他那火烧头顶的凶恶嘴脸，不管三七二十一直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攀住他，就怕又沉回去。 这副身子发育得并不好，说得上是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可，到底是女儿身，天生就有着异于异性刚强的独特柔软…… 萧尧的脸，瞬间就更青了。 他一把扣住她手臂就要丢她出去，却忽然看到她那只手臂的腕上有个醒目的伤疤。 匕首留下的刀疤，还很新。 他怎么不知道她受过这种伤？ 蹙眉转眸，又猝不及防对上那双水盈盈的眸，看到一张苍白得吓人的小脸，湿透的长发凌乱的耷拉下来，让她看起来更加羸弱得不堪一击…… 四目相对，只有沉默。 诸葛芊芊还迷糊的反应不过来，便被俊脸发黑的他一把推背过了身去。 突兀的头晕目眩，险将她直接推进黑暗深渊，好在紧要关头她咬了自己舌头一口…… 疼痛和血腥瞬间让她清醒不少，缓过神来回想前因后果，立即明白他在火大什么，却委屈死了。 她又不是故意抓痛他的好吗！ 他吃了她半天豆腐她也没跟他计较不是吗！ 越想越气，想回头骂他，却被他的大手先一把扣住脑袋，动弹不得。 毋容置疑的霸道沉声从身后传来：“不许动！” 诸葛芊芊很想说“你叫我不动我就不动岂不是很没面子”，可他的大手扣着她脑袋，万一惹毛他保不准会被拧下来…… 恨恨的，她却不敢再动，但嘴上也不肯服软：“男子汉大丈夫，欺负我个弱女子算什么本事？有种把下毒害你成这鬼德行的人……” 话没说完，声音也发不出来了。 诸葛芊芊气得两眼发黑——马勒戈壁！敢不敢玩点新鲜的？点穴算个蛋本事！ 可惜她发不出声音，脸都背对着他，愤怒的讯息根本传递不到他那里，倒是…… 错觉吗？ 怎么忽然发现药汤温度回升了一点？ 正疑惑，后背就贴上一只大掌来，一股暖流缓缓自那掌心流入她体内。 诸葛芊芊怔怔又想回头，就听到他恶声恶气道：“发什么愣！” 她想问他，为什么，可惜她现在发不出任何声音…… 时间悄然流逝。 卉珍幽幽醒来，惊起：“王妃！” 却见诸葛芊芊依旧盘腿坐在药汤中闭目凝神，一副还在运功的样子，药汤也还袅袅的升着热气，屋里除了她们就没第三个人在，顿时怔住。 难道，她刚才只是不小心眯了一会儿？ 可…… 为什么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诸葛芊芊也因她那声唤而从冥想中醒过来，错愕的看着正紧张望着她的卉珍，猛然想起什么倏地转头四望，却发现那抹猩红已经不见踪影。 他走了，如同想来就毫无征兆忽然出现一般，想走就悄无声息的走掉了…… “啊！”卉珍终于发现哪里不对：“王妃您什么时候转到这边来了？” 诸葛芊芊抿唇看向她。 卉珍一怔，赶紧捂住嘴直点头——奴婢明白，奴婢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不会说。 她素来识趣，诸葛芊芊自也不会为难，勾唇笑着让她不要太紧张，起身出桶。 她现在浑身热乎乎的，已经完全不冷了，而且气血异常顺畅，别说运岔气的后遗症半点没有，竟连之前一直努力想打通都没成功的脉络都通了…… 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他打通的，可，为什么？ 想不明白，门却被敲响了。 得到许可，红笺三个慌慌张张的冲进来，看到屋里只有诸葛芊芊和卉珍两个，那桶药汤竟还神奇的冒着热气……三人脸色都不好了。 纷纷围过来小心翼翼的问：“王妃，您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没事呀。”诸葛芊芊好笑的看着她们，尤其是红笺。她相信，茗香和珠云多半是真的被弄晕过去的，可红笺就不好说了…… 红笺被她盯得心虚，但还是硬着头皮死命撑住一张“我也是受害者我啥都不知道”的脸。 诸葛芊芊也没打算跟她计较，倒是没想到这时候默言也来了。 瞥了眼还在冒热气的药汤，默言眼底飞快掠过一抹难以形容的复杂异色，却转眸看向诸葛芊芊时又恢复了谪仙般的温润：“感觉怎么样？” 诸葛芊芊不知道现在究竟什么时辰了，到底过去了多久，原见默言瞥那桶药汤还担心他会疑心而紧张：“咦？啊，哦，很好，很棒。” 默言道：“我看看。” 诸葛芊芊怔了一下才忙伸出手，却一不小心把腕上的刀疤给露了出来。 这伤疤根本不属于原主，往日她自然要特别小心，举凡沐浴身边也只留卉珍一个，给默言把脉时也尽量不把带伤疤的手递出去，因而至今除了卉珍之外，在场包括默言都是头一次见她腕上的伤疤…… 一时间，气氛凝住。 所有人都错愕的看着她腕上那道疤。 虽然已经于事无补，但卉珍还是反应迅速的飞快在诸葛芊芊腕上铺了块丝巾：“默言公子，请。” 默言看了她一眼，又看了咬唇低眸不说话的诸葛芊芊一眼，皱眉与红笺几个道：“你们先出去。”顿了顿，补充道：“卉珍可以留下。” 红笺三人彼此相视，看向诸葛芊芊。 诸葛芊芊沉默与默言对视，最终摆摆手让红笺几个出去。 屋里很快便只剩下三人。 【77】我说不知道你信吗？ “这伤是怎么来的？”默言也不罗嗦，开门见山直接就问。 “我说我不知道，你信吗？”诸葛芊芊咧嘴笑得有点皮，哪里还有刚才半点阴郁。 默言抿唇看向卉珍。 诸葛芊芊莞尔：“你看她有什么用？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 卉珍直管跟着用力点头，诸葛芊芊说什么就是什么。 默言蹙眉，神色有些凝重起来。 “但我确实是端木芊芊。”诸葛芊芊打断他狐疑的猜测，淡淡道：“不管你信不信，我都是真的，而这道疤则是新婚那晚忽然有的，具体怎么来的就算你问我我没办法回答，因为大火之后我晕了过去，期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我真的不清楚。” 她说的都是真的，默言自难从中判断出真假来，只是潜意识的觉得，她并没有把她所知道的说完整。 不过…… “方便让我仔细看看吗？” 诸葛芊芊无所谓的揭开薄纱，还说：“如果有什么发现还请直接告诉我。” 默言低眸便看向那道疤，边观察边道：“愈合口颜色还很鲜艳，绝对是近期受的伤，不过伤口愈合得很好，显然当时就被精心治疗了……目测是一把造型比较奇特的匕首造成的。” 等了会儿不见再有下文，诸葛芊芊愕然：“没啦？” “应该还有什么？”默言反问，眸光深邃的定定望着她。 诸葛芊芊怎会这么轻易就被他诈出什么来，咧嘴便笑：“我以为你见识多广又专业，会说很多嘛，谁知道竟就三两句的事。” 默言抿唇，他确实还有没说…… 比如，这世上的匕首虽随地域不同而略有不同，却大同小异造型相差并不会太大，也他所知中没有任何一款匕首能造成她这样的伤疤。 比如，据她所知这世上根本没有能让伤口一夜愈合的奇药！ 若有…… 也必定与她的秘密有关！ 一个弹指，卉珍便应声晕厥在地。 诸葛芊芊虽惊，却不算太意外，笑看着默言问道：“默言公子这是什么意思？” “做个交易吧。”默言也不罗嗦：“我继续给你当挡箭牌，甚至随身保镖，直到你痊愈不再需要为止，而你，帮我救一个人。” 诸葛芊芊心底挺惊讶，面上却很无聊的模样把玩自己的手指：“默言公子未免太高看我了，我一介难见世面深闺妇，哪来的本事帮你救人？” 默言蹙眉，不愿与她废话：“凌王妃是聪明人，何必逼我把话摊白了说？” 她恢复得太快，任何一个太医来看都会看出端倪，到时候他若不帮她挡的话，她必遭怀疑，到那时可就不是她巧舌如簧能应付得了的！ 诸葛芊芊自然明白这些，也总算明白他至今为止为何有所发现却依旧沉默的帮她掩护的原因。 眸光流转，她笑望他问：“究竟是什么人，竟能让谪仙一般好脾气的默言公子紧张到这种程度，都不惜板起脸来威胁我？” 默言：“一个非常重要的人。” “说等于没说，不是非常重要的人你会这样？”诸葛芊芊唾弃他。 默言面无表情起来：“请凌王妃决定吧。” 诸葛芊芊无语看着他：“别以为你摆出这脸我就怕你！就算你摆出更凶恶的表情我也还是要问清楚！你说的那个人到底是多糟糕的情况，才让你和神医谷都没办法。” 眉峰拧起，默言沉默的看了她好一会儿才道：“慢性中毒，毒已深及五脏六腑，若非内功足够深厚，早已毒发身亡。” 诸葛芊芊一听倏地站起来，瞪大眼睛看着他。 他形容的……怎么这么像某人？ 若是，岂不代表他跟那某人早就认识？ 默言奇怪的看着她，忽然灵光一闪想起那桶将近两个时辰依旧热气蒸腾的药汤，顿时有个念头闪过——果然是他来过！ 发现他盯着自己看，诸葛芊芊忙又坐回去，掩着心底的惊涛骇浪故作自然的问：“这个人男的女的？” 默言抿了抿唇，道：“男，二十三，慢性服毒十七年。” 诸葛芊芊面色瞬变，惊呼脱口而出：“服毒十七年？他疯了还是傻了？” 默言已经可以肯定，那个人今晚确实来过，还当着诸葛芊芊的面脱了衣服，不然不可能暴露出身体的秘密！ 不过，夜深人静孤男寡女坦诚相见…… 抿唇低眸，他压下心里的异样情愫，淡道：“疯了，他早就疯了。”一个正常人，怎会做到这种地步！ 诸葛芊芊沉默。 两两无语一室寂静，气氛迅速变得压抑起来。 “谁在那里！” 屋外红笺忽然尖喝一声，随后便有求饶声传来。 屋内诸葛芊芊回神看向默言，便见他向卉珍弹了一指，卉珍随即醒来。 “静候凌王妃答复。”默言说罢就要走。 诸葛芊芊站起身来：“这个交易我做了，还有你没必要急着走。” 默言诧异。 “我们坦坦荡荡还怕那些小人两片嘴皮子不成？”诸葛芊芊勾唇，笑得有些冷：“倒是这院子不干不净我早就想清理了，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今儿倒不妨闹上一闹！” 说罢带着迅速反应过来的卉珍率先出了门。 院中红笺已经将个十四五岁的粗使丫鬟摁在了地上，见诸葛芊芊开门出来才拖到屋前。 刚下过雪，地上厚厚一层，那丫鬟跪在地上冻得脸都青白了，不停的哭喊：“你们抓我做什么？我不过是想趁着夜深无事去看看爹娘，呜呜……” 诸葛芊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什么也不问，就那么任她哭。 那丫鬟立马改变策略，跪着爬到她面前：“凌王妃饶命，奴婢真的只是想去看看爹娘而已，奴婢的爹是府里账房的，我娘是府里厨房的，不信您可以让人去查查，呜呜……” 诸葛芊芊笑了起来：“你~威胁我？” 那丫鬟怔了一怔，哭得更凶：“您是凌王妃，奴婢怎么敢？” 诸葛芊芊呵呵直笑，命红笺回屋给她搬把椅子来：“今儿我就好好听听看你们到底有多能扯！去个人，跟她老子娘说一声，就说我今儿心情不好，准备打死他们女儿！” 【78】见证你智商高低的时刻到了 消息一传十，十传百，闻讯而来的人越来越多。 飞羽苑灯火通明，哭声震天。 诸葛芊芊大赤赤翘腿坐在屋前，坐下太师椅铺着柔软的厚毯，身上披着毛茸茸的皮毛斗篷，左右还摆着两盆烧得很旺的炭火…… 默言卉珍一左一右站在她身后，红笺抡着鞭子在院子里抽那丫鬟，茗香珠云一人一个拉着那丫鬟的父母不让他们冲过去救人，却又放任他们哭喊叫骂。 “住手！” 一声怒喝传来，声到人到。 挤在院中看热闹的下人迅速让出一条道路来，让赶到的萧凌陌和端木蕊从中走出。 然而，红笺等人却没有那么配合…… 她们只当没听到那声吼，抽人的继续噼噼啪啪甚至抽得更狠，拉人的一个一脚当着萧凌陌的面就把那对夫妇踢趴在地。 萧凌陌哪里看不出来，她们这是仗着诸葛芊芊撑腰公然报复他之前打伤她们，当即气得脸都青了。 端木蕊沉了沉眸，扭头喝莲夏三个：“都杵着作甚，还不快过去拉开她们，难不成真看着她们被活活打死人不成？” 喝罢又与萧凌陌说：“不管怎么说都是府里的人，哪能说打死就打死？便是真犯了事儿也该扭送官府才是。” 萧凌陌听着顺耳，点了点头。 莲夏三个只好上了，却听诸葛芊芊呵呵笑道：“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呀，动手之前要想清楚今天这手到底能不能动……” 莲夏几个都是见识过诸葛芊芊手段的，一听果真有些犹豫，就怕一脚踩从个什么坑。 眼见萧凌陌虽沉着脸却也是愿意往下听详细的模样，端木蕊心中恼火不已。 好不容易这贱人才出手搞点事，怎能让她轻易躲过去？何况那丫鬟…… 当即蹙眉看向诸葛芊芊就道：“姐姐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不还得问你么？”诸葛芊芊笑看向她。 端木蕊怔了怔，一脸“糊涂”的与瞥向她的萧凌陌对了眼，秀眉拧得更紧：“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诸葛芊芊呵呵直笑，也不与她多费唇舌，倒是转眸便看向了那已被抽成血人的丫鬟和她的父母：“活命的机会就摆在你们面前，你们可要把握好了，别怪我没提醒你们，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那丫鬟与她的父母一听，不由自主纷纷瞥向端木蕊。 端木蕊顿时气得脸都有些青了。这些蠢货看她作甚？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跟她有牵连是不是？ 面上却是不明所以的看了看他们，而后猛然想到什么的模样，不敢置信而又异常气愤的看向诸葛芊芊：“姐姐恨我冲我来便是，何必使些下三滥的手段连累些无辜下人？下人也是人，也是人生父母养的，你这般草菅人命就不怕老天看不过去吗？” “厉害厉害，三两句话就颠倒黑白说成是我为害你而随意草菅人命了。”诸葛芊芊啪啪为她鼓掌，笑却分外的冷，转眸便又看向萧凌陌：“王爷也是这么想的吗？” 萧凌陌蹙眉，眼底全是烦躁。 诸葛芊芊勾唇：“您可想清楚再才回答，千千万万别让我有机会羞辱你的智商！” 不管对错，只要他的话有违她意，就是智商不够？还要被她羞辱？ 莫说萧凌陌了，就是端木蕊也气得青筋突突跳个不停：“姐姐你怎么能这么跟王爷说话！”说着不忘安抚萧凌陌：“姐姐也是心直口快，王爷不要在意。” 一副宽宏大量落落大方的模样。 诸葛芊芊懒得理她，接过卉珍递过来的水慢条斯理喝了一口，才与那丫鬟的父母道：“别怪我没提醒你们，这冰天雪地的再抽下去她可真就活不成了。” “既如此，姐姐何不叫红笺收手！”端木蕊立马抢先道：“你们几个，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天塌下来也有我给你们撑着，快去救人。” 话都说到这份上，莲夏几个哪里还敢再耽搁，赶紧出手，却被人从侧忽然制住穴道，瞬间一齐动弹不得。 萧凌陌沉眸看向默言：“默言公子，本王之前提醒过你的吧，本王府中之事不需要你插手多事！” 默言负手而立，一脸冷淡：“原确是如此，可我不犯人人却犯我就不一样了，省得落个神医谷好欺辱的名声，回头被师父他老人家吊起来打。” 萧凌陌蹙眉：“你这话什么意思？” 端木蕊灵光一闪眸光微动，趁着萧凌陌不注意就迅速给那丫鬟的父母递了个眼神。 那对父母心领神会，当即嗷嚎哭得更加惨烈起来。 一个嚎：“翠儿啊我可怜的儿，你这半夜三更的到底是犯了什么事儿才被这般折磨……” 一个骂:“胡说什么！咱翠儿打小乖巧就没那个惹事的能耐，哪能犯什么事儿？翠儿啊翠儿，王爷和蕊夫人都在呢，都可以给你做主，你究竟看到了什么只管老实交代，不然这条小命可就真要没了……” 那翠儿却已经被抽得有些神志不清，听着父母的提醒也没能立马反应过来，倒是诸葛芊芊看热闹不嫌事大，还在跑跟前来吆喝助威：“对对对，都看到了什么你快说，晚了就来不及了。” 末了还不忘让红笺暂时先停手。 看她这样，满院子的人都面色微妙了。 那对哭得凄惨的父母也是怔怔的，搞不清楚诸葛芊芊这是唱哪一出，心中却莫名的生出一股不安来。 其实翠儿究竟看到了什么，他们也不知道，他们来到的时候翠儿已经被抽得只剩下叫喊了，根本没法将讯息传递给他们，所以……他们心里确实没底！ 端木蕊也觉不对，但到底活过一世见过不少世面，又被诸葛芊芊诈过几次愈发心生警惕，倒不至于这样就被唬住。 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翠儿身上…… 翠儿渐渐反应过来父母的提醒，又看到萧凌陌和端木蕊确实在看着她，却根本没注意到诸葛芊芊也在旁边，泪水喷涌而出便道：“奴，奴婢听说娘亲病了，想趁着半夜无事去，去看看，却，却看到默，默言公子鬼鬼祟祟进，进了王妃的屋，而，而红笺她们却，却后脚出来守着门口……” “姐姐你……”端木蕊惊声，目光在诸葛芊芊和默言之间游来游去，用无比生动的表情来提醒所有人他们之间有一腿。 诸葛芊芊呵呵笑着看向萧凌陌：“来吧王爷，见证你智商高低的时刻到了。” 【79】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吗？ 萧凌陌俊逸的脸庞都扭曲了。 他虽重心不在后宅，却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蠢蛋，看不出来这件事底下的猫腻祸心，可，诸葛芊芊实在咄咄逼人得让人忍无可忍！ “你非要闹得大家都难堪不可吗？”他面色铁青的瞪着诸葛芊芊，已经记不得是第几次想冲上去直接掐死她干脆。 诸葛芊芊笑嘻嘻的：“这不是要看你旁边那位的意思吗？” “姐姐对我偏见已深我知道，可你自己耐不住寂寞夜会男人关我什么事？”端木蕊一脸委屈，却提醒了所有人诸葛芊芊这个女人干了不洁的事情。 萧凌陌一听，脸都黑了，倏地转头就狠狠瞪了她一眼。哪壶不开提哪壶！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人家有没有说错……”端木蕊委屈扁嘴，看起来好不惹人，心底却是一片恼火。多好的机会，他为什么还不趁机休了那贱人！难道他真的舍不得了？ 萧凌陌都后悔过来一趟了。 横竖不过打死个下人而已，他何必要来受这堵？然而现在后悔也晚了…… “继续打！打到她说实话为止！”诸葛芊芊冷笑下令，看都不看萧凌陌一眼却道：“王爷在此还敢胡说八道，真当王爷的眼是被屎糊住的么？” “端木芊芊！” 萧凌陌气得咬牙，当众从她嘶吼。 “嗯？”诸葛芊芊“不明所以”的看着他，好像真的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额，难道我说错了？王爷的眼其实被屎糊住了？” “你再胡说八道我就撕了你的嘴！”萧凌陌咆哮。 诸葛芊芊抠了抠耳朵，歪头，皱眉看向默言：“我耳朵好像震坏了怎么办？” 默言勾唇，浅笑：“我师祖钻研此症十数年，已经成功制出奇药，保证三天见效，就是价格有点高。” 端木蕊一听简直了，刚想插嘴却被诸葛芊芊抢先一步。 她笑着说：“没事，凌王这点钱还是有的。” “不是说耳朵坏了吗？怎么听得这么清楚！”端木蕊忍无可忍，萧凌陌的钱都是她的是她的，让这贱人拿走一个铜子她都肉痛：“还有你默言，亏得你还是神医谷高徒，竟为了个女人连师门脸面都可以抛在脚下践踏，做出讹诈这种市井无赖才会干的龌蹉勾当来！” 默言淡淡瞥了端木蕊一眼，懒得搭理。 诸葛芊芊呵呵直笑：“默言公子，你这样是不行的，我这傻妹妹空有一肚子诗词歌赋没半点常识，连聋子读唇都不知道，你又怎么能指望她能懂这世上最高级的羞辱就是对一个人赤裸裸的无视？” 默言一脸受教颔首：“凌王妃说得是。” 端木蕊瞬间脸都绿了：“一唱一和配合得可真默契，说你们之间没有……” “够了！”萧凌陌怒声打断端木蕊后面的话，省得越闹自己反而越下不来台：“彭涛，把人带回去审问。” 彭涛应声带人出现，趁着自己拦下红笺软鞭的空隙，让人把翠儿先带走。 诸葛芊芊懒懒道：“王爷这就把人带走了？真相还没大白呢，回头那些嘴碎的奴才……” 红笺立马作势要纠缠，茗香和珠云也立马丢下翠儿的父母不管跟上来。 萧凌陌忍着撕了她的冲动，沉声道：“你放心，不管是黑是白谁对谁错，今晚这事都不会有人泄露半字出去，否则，杀无赦！” 诸葛芊芊却一点不觉自己的作为多让人抓狂，笑吟吟的：“哦，那就好，不过您带走她还还回来不？您也看到了，我这飞羽苑虽然偏僻了点，可好歹也半大不小，几个库房又满满的塞着嫁妆，人手本就不够用……” 端木蕊一听，气得都笑了：“刚还杀气腾腾喊着要打死她的是谁呀？这转个身的功夫就当放个屁一样了？” “可不就是跟放屁一样吗？”诸葛芊芊笑得更甜：“就是不明白某些人怎就偏爱急巴巴的凑来闻。” “你……” 诸葛芊芊懒得看她抓狂，转眸看着萧凌陌就道：“直接说吧，我要往这院里添人。” 萧凌陌看到她就来气，只想早早走人：“明天一早我就叫……” “我可不敢要府上的人。”诸葛芊芊毫不客气的打断他的话，若有似无的冷冷瞥了端木蕊一眼：“也不敢要那些所谓的陪嫁！” 端木蕊虽气，却不再激动发言，因为诸葛芊芊一晚上都在挑衅萧凌陌的底线，这会儿萧凌陌绝对已经到达发作的边沿了！ 萧凌陌确实被气得不轻，但，却并没有如端木蕊期待的那样勃然大怒。 他沉默的看着诸葛芊芊，忽的转头就往外走：“随便你。” 端木蕊错愕回神，他已大步走出飞羽苑。 狠狠的瞪了诸葛芊芊一眼，她快步追上去：“王爷，等等我。” 萧凌陌怒气冲冲走得急，端木蕊跑起来才勉强跟得上，可惜地上的雪很厚，她很快狠狠摔了。 “呀！” 她吃痛惊呼，等了好一会儿却不见萧凌陌回头来拉她，看去，便见他已经走出了很远，一时间心头堵得发疼，委屈得哭起来：“呜呜……王爷，您这是不爱蕊儿了吗？不想要蕊儿了吗？” 萧凌陌心头正火，不想理她。 “王爷……” 彭涛以为他没听到，小心提醒，却才开口就被他狠狠瞪了一眼。 不过，萧凌陌也没想到自己这一个恼火不理会端木蕊，她竟负气连夜回娘家去，偏巧马车在路上还跟忽然回来的安平侯诸葛青打了个照面，据说当时端木蕊还哭得很凶…… 第二天一大早，萧凌陌不得不赶紧去端木府哄人，不料竟在大门口碰上正出门的诸葛芊芊。 瞥了默言一眼，萧凌陌沉了沉眸：“大清早的去哪里？” “还书，借书，顺便再招十个八个丫鬟婆子，怎么？不让去？”诸葛芊芊挑眉。 萧凌陌倒是想说不让去，可昨晚才说出口的话真要当屁放？何况端木蕊还在端木家…… 愤愤拂袖上马：“随便你！别出去给我勾三搭四乱丢人就行！” “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吗？” 葛芊芊冷声嘲讽，转头就直接上了马车，将那萧凌陌荼毒般瞪来的目光完全隔绝在车外。 【80】马币是何意？ 见萧凌陌停在巷口望着越去越远的马车迟迟不走，彭涛不禁问：“要不要属下派人跟上去看着？” “不用！她当真那么不知检点在外头勾三搭四，正好休了！”萧凌陌回过神来，沉下脸，发泄什么一般狠狠扬鞭，策马往端木府狂奔而去。 彭涛蹙眉跟上，总觉得主子最近的心情都很狂躁…… *** 才走不过一炷香功夫，红笺就觉不对劲了：“王妃，后边似乎有人跟着我们。” 诸葛芊芊百无聊赖的丢了颗枣进嘴当临死，正想说不要管他们，就听到默言道：“我去看看。” 默了默，诸葛芊芊问：“他走了？” 红笺点头，脸上还维护着错愕的表情：“嗯。” “你也觉得他今天太殷勤了是吧？”诸葛芊芊边说边把枣核吐出来，又挑了颗大的丢进嘴里。 红笺干咳一声，不知如何回答，却见对面茗香面色怪异，干脆转话题：“茗香，你怎么了？” 见诸葛芊芊也看过来，茗香赶紧低下头去：“没事没事。” 诸葛芊芊膝盖想也知道茗香以为她跟默言有一腿，以为默言这诸多殷勤的举动都是在讨好她。 虽然目的算是没错，但出发点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好么？ 不过，她是不会解释的！ 却不想，默言这一去看竟就跟失了踪似的，半天没回来，反倒是古筝铮铮，一曲凤求凰忽从马车后边来。 “是尧王……” 听着琴声，就是红笺的面色也很怪异，显然她事先也未得通知。 马车也忽然快了起来。 “呀。” 诸葛芊芊猝不及防差点摔倒，好在红笺和茗香手快扶住她，但卉珍没那么幸运，狠狠便撞在了车壁上，疼得惊呼出声。 “珠云，问什么忽然这么快？”茗香扬声问赶车的珠云。 珠云语气着急：“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马儿忽然就受惊了似的猛跑起来，我也吓了一跳。” “我出去看看，你们好好看着凌王妃。”红笺总觉得这事跟她那妖孽主子脱不开关系，干脆自告奋勇出去看情况。 哒哒，哒哒…… 诸葛芊芊的马车后边也跟着辆马车。 那辆马车很大很夸张，不但雕刻这精致的花纹，还悬丝挂纱通身火红，四匹汗血宝马齐拉跑得飞快，远远看着就像一团火在飞。 好在天寒地冻大清早的这会儿路上基本没人，不然肯定要出见血。 但是，现在他们所在的这条街道也不是主街道，并不宽敞，根本躲都没地方躲，诸葛芊芊的马车要是忽然停下，还要被后面的马车撞上。 了解清楚情况，诸葛芊芊气得磨牙：“这妖精大清早的想干嘛？” 萧尧的名声配上那曲凤求凰，意图很明显，但没人敢回答她，只能在心里骂萧尧神经病。 诸葛芊芊觉得继续下去，保不准要被他赶到郊外去，到时候可就真的说不清楚了，不由吼道：“红笺！去问问他发什么疯！” 虽然她跟萧凌陌没感情，不可能跟他过一辈子，可她的名誉跟婚后财产分配有直接关系，可不能随便落人口实…… 红笺应诺匆匆而去，却跟默言一样，一去就没影儿了。 诸葛芊芊不傻，哪能不知道两人是被那大红妖精使手段留下了？不……红笺本来就是他的人，默言貌似也跟他关系非比寻常，特么的他其实根本不用手段只要一个眼神就能让那两只老实蹲着把她卖了！ “王妃，再跑下去就是城门了，过了城门就是郊外。”外头拼命稳住马儿的珠云急声道。 “跳车！” “什么？”珠云，茗香，卉珍一起惊呼。 诸葛芊芊直接起身往外。 茗香忙拉住她：“王妃，马跑太快，这太危险了！” 珠云也道：“若奴婢两个护着您一个倒勉强还行，可卉珍……” 卉珍忙道：“我没关系，你们先护凌王妃走。” “你们……” 诸葛芊芊沉声刚想坚决态度，就听车旁忽有马蹄声掠近，跟着一道稚嫩的声音传来：“四嫂，你是打算要玩跳车了吗？” 诸葛煜！ 诸葛芊芊怔了一怔，抬手拨开厚重的窗帘，果然看到车侧熊三骑马紧跟，诸葛煜就坐在他怀里咧嘴冲她笑得欢。 “你是跳呢？还是跳呢？还是跳呢？” 马勒戈壁，这胳膊肘往外拐的假冒伪劣熊崽子！ 诸葛芊芊狠狠瞪了他一眼，拂手放下窗帘：“去，叫后面那个神经病快点停手，我都颠得要吐了！” “别急着吐啊，先决定跳还是不跳嘛。”诸葛煜声音稚嫩，只能卖力扯长脖子用吼的：“我可跟妖哥打赌了，你若跳车他请吃饭！你若不跳我请吃饭了！四嫂你可不能让我输啊！” “你们特么还敢再缺德点吗？” 诸葛芊芊气得七窍生烟，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怎么招惹的这两魔王：“你特么脑门也是被驴踢了，竟敢赌我跳！看我一会儿下车怎么收拾你！” “冤枉啊！”诸葛煜大喊：“我倒是想赌你不跳来着，可惜没得妖哥那么无耻，被他先开口了。” “所以说你脑袋被驴踢了，不然怎么能傻到跟他赌！” “我这不是想你咳咳……风太大，熊三，先给小爷转个身。” 茗香，珠云，卉珍，巨囧——世子您既然“聊”得这么痛苦又何苦呢？ 直至冲出城门，那曲凤求凰才终于肯落幕。 没了驱赶，“受惊”的马儿们也渐渐恢复平静，慢慢停下来。 诸葛芊芊彻底七荤八素满眼金星，两条腿踩在地上也跟踩在云上是一个感觉，一下车就吐得两眼翻白。 “妖哥你太狠了，你看我四嫂都翻白眼儿了。” “我就喜欢她翻白眼儿的样儿。” “额，你喜好好奇葩。” “你才第一天认识我？” “……好吧，小弟甘拜下风。” 诸葛芊芊气得青筋突突，忽一个转身就“哇”的一声往他们身上吐。 可惜…… 仓已吐空，空有其势！ 于是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各给她一个眼角，站着给你吐你都吐不到，你说你是有多没用！ “麻痹的，你们两个给我等着……” 萧尧眉峰微，斜眸问诸葛煜：“马币是何意？” 诸葛煜脱口而出：“总之就是骂人的粗口。” 萧尧若有所悟：“表弟年纪不大倒是见多识广。” “好说好说，都是上次一起失踪那会儿四嫂教得好。” 【81】狂妄 一大一小就那么围着诸葛芊芊想怎么侃怎么侃，毫无同情心可言。 诸葛芊芊适应力也强，很快麻木的全当他们是在放屁，缓过劲儿来便上马车回城。 只是，那一大一小两魔王也后脚就屁颠着跟上她的车。 她的车本就不大，这两只硬挤上去，也就至多只能再跟一个卉珍了。 “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四嫂的，保证不让妖哥有机会欺负她。”诸葛煜一本正经的跟茗香和珠云拍胸脯保证。 二人余光瞥了诸葛芊芊一眼，见她虽面色不善却没有要反抗的意思，也假装没看到的挤去了车儿板子上驾车了。 “说吧，找我什么事！” 诸葛芊芊虽缓过劲来了，却还很有气无力，看着两人格外的没有好颜色。 诸葛煜立马蹭到她旁边去坐：“咱们大夏信佛，初一都有去拜佛许愿的习惯，四嫂到时候和四哥一起跟我们去呗。” 诸葛芊芊斜目他：“我们两家什么时候这么顺路了？”再说了，你个冒牌孩子还喜欢凑这种热闹？别是又打什么鬼主意！ 诸葛煜脸不红气不喘：“大家都是要走西门，怎么就不顺路了？”放心放心，总归不是害你的。 没能从他脸上看出什么来，诸葛芊芊转眸看向萧尧：“别告诉我你到时候也一起。” “谁知道呢？”萧尧勾唇耸肩，回得模棱两可，眉目之间全然没有前一晚半分弥留。 若非经脉确实通畅无阻，诸葛芊芊甚至都要怀疑自己前一晚是不是幻觉了春梦了…… 可越是如此，她就越觉恼火。 他这算什么意思？ 亲够摸够就失忆？ 磨着后槽牙，她瞪着他问：“所以你今天纯粹只是来发疯的？” “哪能。”萧尧勾唇，定定看着她的眼底深处划过一抹光芒，通身顿时又妖气肆意起来，磁性的声音更透着股魅惑人心的魔力：“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都不知几秋不见了，哪能不跟着来看看一解相思苦。” 扯！ 明明昨晚还见的！ 可女孩总是爱听些甜言蜜语，哪怕明知道是假的，心里也还是觉心里格外的熨帖，心情都跟着好起来。 诸葛芊芊可不会表现在脸上，让他更加得意的戏弄自己，冷哼道：“你还是省省吧，我可是有夫之妇，不是你觊觎得了的。” 卉珍面色微妙的瞥着诸葛芊芊——这傲娇的语气是啥玩意儿？ “有夫之妇又如何？你迟早会为我弃他。”萧尧旁若无人伸手拉住她的小手，拇指若有似无的在她手背上暧昧磨蹭，眸中电光妖气缠缠绵绵，勾引之意简直不要太赤果。 卉珍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这这这，她到底要不要拦呢要不要拦呢？ 目光向诸葛芊芊征询，诸葛芊芊的眼却正跟萧尧纠缠不清，没空理她，看向诸葛煜，诸葛煜则反过来瞪大眼睛看她…… 一个思维混乱，她闭上眼的同时一把捂住诸葛煜的眼——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诸葛芊芊可没察觉这些小插曲，冷笑与萧尧四目对弈：“你哪来的自信这么肯定？” “经验之谈。”萧尧语气轻慢，好看的嘴角又向两边扯开，更显轻佻散漫，却又说不出的雍容迷人：“这种事，我经验丰富得很。” 卧槽！ 他这是在炫耀他泡的有夫之妇多？ 诸葛芊芊怒甩手：“真脏！” 萧尧却早有准备，先一步紧紧攥住她的手：“我可不是萧凌陌那种蠢货，不是你想甩就甩得掉的。” 诸葛芊芊冷哼一声，抬脚就踹，却被他手疾眼快一把扣住，还顺势用力一拽…… 砰！ 他直接将她压在身下。 卉珍闻声惊睁眼，眼珠子差点再度掉出来，正想去拦，却听诸葛煜很地痞的吹了个口哨，摁住她的手不让动：“四嫂跟着四哥也是浪费，还不如让四嫂寻找自己的幸福来个大家都欢喜，别多事。” 卉珍：“……” 诸葛芊芊现在的姿势很耻辱很痛苦 她的一只手被他摁开在一边，一条腿却则被他摁过头顶，而他俯身虚压在上…… “起开起开！疼，很疼……”她用另一只手用力拍他拧他，只为将他赶走，因为马车太窄，她被压成这样真的很疼，尤其是腿！ 萧尧勾唇，笑在眼底漫开：“起开？” “就是起来滚开！”老古董，这都不懂！ 长眉轻挑，压腿的手又重了一分力量：“你竟敢在心里骂我。” “啊！没有没有没啊！不敢了不敢了，大王饶命，断了断了，真的要断了……”这副弱鸡身体筋骨脆弱，她一直不敢用力太猛，以至于现在很多筋都还没有彻底拉开，被他这么折腾，简直要命。 “你叫得这么销魂，外面的人都听到了可怎么好。” 被他这么一提醒诸葛芊芊才猛然反应过来，眼下他们是在马车上，不但旁边就有一大一小两个吃瓜群众，外面还有一大群个个都是耳力过人的…… 火山喷发一般轰一下，整个小脸涨得通红，又气又羞又急：“还不是你害的！快起开啦！” 萧尧也见好就收，笑着放手退开。 诸葛芊芊依旧疼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也越想越不爽，抬了另一只脚就踹过去。 事实证明，她先前失“蹄”并非意外，她的腿再度被他扣住！ “还想再来一次？”萧尧扬眉笑问，眉宇之间尽是妖艳。 诸葛芊芊以前便不喜欢他那份妖艳，总觉得太扎眼，像求偶的花孔雀一样分分钟都在发春，现在更不喜欢，因为那份妖艳掩盖着的，是早已攻入 五脏六腑的毒气…… “嗯？”见她不说话，他轻咦着挑了挑眉，明明看得懂，却非要忽略去做糊涂：“怎么不说话了？” “你看着吧，我一定会长命百岁的。”诸葛芊芊傲娇抽回腿。 卉珍和诸葛煜都不明白她这话什么意思，萧尧却明白，因为她昨晚说有办法救他， 而他，嘲讽她自己都还要人救。 现在，她在反击他昨晚的嘲讽…… 嘴角的笑缓缓蔓延至眼底，晕染开一片，语气却依旧轻视：“狂妄。” 【82】是死是活靠她自己 诸葛芊芊被萧尧一路追出城的消息，很快传开，引发轰动。 “尧王不会真看上那个药罐王妃吧？” “这可说不好， 尧王那个人口味素来奇特，也没有什么干不出来的。” “我倒觉得他这纯粹只是在找凌王的麻烦。” “你是说，尧王已经站队了？那你觉得他是站了太子那边，还是谨王那边？” “这就不好说了，毕竟这两位平时都没少拉拢他，而他又两边都得罪不起，便是站队了，恐怕也不是表现出来的那样。” 风声一起就势不可挡，还越说越像是那么回事。 藏书阁一角，三个男子临窗围着一个小书桌坐着。 看起来最温文尔雅那个手捧一本书，安静的看着，对周围的小声音如若不闻，另两个倒也五官端正一表人才，却是各自捧着本书做样子，不但两只耳竖得直直的听，两只眼睛也没闲着的这边瞄瞄那边斜斜，心思一点没在书上。 “侯爷，您怎么看?”葛文终是忍不住，伸长脖子小声问诸葛青。 诸葛青却转眸，看向了楼梯口方向，便见那里站着好几个人，其中站在最前面那个人还正看着他，如此望去四目正好对上。 “爹，您认识那个人？” 白轩奇怪白问尘忽然停下来，顺着他的视线望去，轻易看到了望过来的诸葛青，可惜这位大名鼎鼎的安平侯为人太低调，虽大名如雷贯耳，却大街上真正能认出他来的人并不多，白轩正好也是其中一个。 “不认识。” 白问尘低眸敛去眼底的阴郁，冷冷转身继续上楼。 白轩不信，可白问尘不说他也没办法，何况他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于是追上去：“蓉姑姑和蕊表妹都不是善茬，芊芊表妹肯定受了不少欺负，上次来保不准都是想求助的，您如今回来了，不如请她到家里来吃个便饭？” 白问尘微微蹙眉后，斜瞥他：“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也最后再警告一次，莫忘家规！否则休怪我与你断绝父子关系，将你逐出白家，从此你荣华富贵也好，穷途末路也罢，与白家再无瓜葛！” 说罢，完全不顾有多少人侧目和白轩面色有多难看，径直带着其他人上了三楼。 “这位白家主果然跟传闻的一样讨厌自己的儿子。”葛文成功被岔开注意力，喃喃低道。 诸葛青却不这么认为：“爱之深责之切，若真那么讨厌，就不会用这么严厉的语气教导白公子了。” 葛文撇嘴：“侯爷您不也疼爱世子，可为何我们从未见过你责骂他。” 想起那个看似调皮捣蛋却其实无比聪颖的儿子，诸葛青浅笑更加温和：“他是好孩子，没有需要责骂的地方。” 葛文葛武差点五体投地，暗暗鄙夷某侯，您确定跟我们说的是同一个人？ 不过算了……跟他计较他们也是白计较！ “时候不早，侯爷，咱是不是该找个地方吃饭了？这书……也看不饱不是。”葛武才说完，肚皮就很合作很争气的咕噜噜大叫起来。 发现周围的人都看过来，葛文尴尬得无以复加：“真是，跟了侯爷这么久也不知道矜持点，这在外边呢，怎么就……” 咕噜噜…… 丝毫不弱于葛武肚皮的声音响起，打断葛文教训葛武的话。 葛武立马哈哈大笑：“你以为讨了个斯文的名字就能变斯文了？还是俗话说得好，狗终究是改不了吃屎滴，你呀， 不管取什么名字都跟我是一个鸟样滴！” “你……” 葛文正想批评他说得太粗俗，旁边看书的书生秀才们就不乐意了，纷纷目光谴责的看过来，语气严厉：“请安静。” 诸葛青可不想上藏书阁的黑名单，赶紧道歉，带着书和葛文葛武下楼办理租借手续，找地方吃饭去。 只是他没想到，才出书阁，便有道视线落在他身上…… 诸葛青微微蹙眉抬头，便与三楼窗边的白问尘再度四目对上。 有一瞬，他眉头皱得更紧，但他最终只是礼貌的微微与对方点了个头，便转身直接离开。 白羽自白问尘身后走出来，看着诸葛青渐去渐远的背影，迟疑着道：“伯父，难道他才是芊……” 白问尘忽的回头看向门口。 白羽惊收声，看去便见白轩站在那里。 白轩低眸，抱拳弯身，一副刚刚才到什么也没听到的模样：“爹，孩儿是来赔罪的。” 白问尘沉眸，定定的看着他不出声。 气氛很僵。 白羽尴尬打破僵局：“伯父，堂兄只是关心芊芊表妹而已，而且……我也觉得我们应该与芊芊表妹走动走动。” 白问尘虽蹙眉看向他，但眼底分明有了意动。 白羽心领神会，浅笑道：“芊芊表妹是雪姑姑唯一的女儿，而雪姑姑也是您唯一的嫡亲胞妹，她去得早，于情于理我们都应该多关照她一些不是？” 白问尘抿唇，别开眼望向远处。 白羽趁机给了白轩个眼神。 白轩虽然讨厌白羽，甚至恨，觉得他占有了本应属于他的一切，包括父爱，可他现在没有任何资本跟这个未来的白家家主作对，何况现在，父亲白问尘还在恼火着…… 所以他到底还是忍下了心中的不悦走过去：“父亲，我们都知道芊芊表妹是个软脾气，任捏任搓，可外面现在可不是这么说的，而这些声音都打哪来的相信您也一清二楚……您就不担心继续下去，那些人做出什么更疯狂的事情来吗？” 白问尘抿唇，沉眸，想起了之前默言的话。 【所谓虚不受补，强补非但达不到补的效果，还会适得其反，结果往往比毒药更可怕！】 【在下不才，无法从凌王妃现在的情况断出她原本的身体情况，但看她历年的病例和药方，却确实发现了不少问题……】 【对方做得十分小心，也十分高明，收放都恰到好处，所以凌王妃才会频繁不断的出现时好时坏的情况，而太医却根本看不出问题来……】 白问尘微微眯眸，眼底迸射出寒芒来，出声却无比平淡：“祖宗传下来的规矩不能破！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何况她还隔了一代，又进了天家门，最终是死是活只能靠她自己。” 【83】白羽登门 白轩越听越心凉，白羽也微微皱起眉头，但跟着就又听到：“不过……即便稀薄了，她身上流着的血也还是有我们白家的！” 白羽一听，勾唇笑了。 白轩也不笨，当即道：“我一会儿就派人……” “羽儿，你去。”白问尘却直接转头看向白羽，毫不留情打断白轩的话，将他那点小心思掐死在腹中。 白轩脸上的笑瞬间僵住。 白羽暗暗叹气，跟白轩投了个歉意的眼神，颔首应道：“我一会儿就亲自去凌王府。” 姑且不管尧王到底是想干什么，但他把事情搞得这么大，凌王那边的脸都绝对不会好看，便是没人煽风点火，今天芊芊恐怕也逃不过问责，他这时候正好，省得凌王那把火烧太旺，出事…… 见白问尘眼底亮了亮，白轩更加不服。 明明事情一开始就是他提的，为什么功劳，却全算在白羽头上？他才是他亲生儿子好吗？白羽算什么！ 嘴上却道：“那我回去与母亲说一声，也好让她有所准备，毕竟芊芊表妹如今是凌王妃，总不能太过寻常了。” 白问尘的眉峰，又紧了。 白羽也是着急，你想就好了，何必说出来呢？赶紧道：“芊芊表妹羸弱，吃食忌讳也多，确实要小心一些。” 又笑与白问尘道：“以前都不敢想她能像现在这样时常出门走动走动，如今单看她出门的频率就知道她确实好了不少，那位默言公子功不可没，不如将他一起请了？” 神医谷素来与世无争，诸多规矩与白家有异曲同工之妙，彼此也有些交情，白问尘自然同意。 这些萧凌陌和端木蕊暂时还不知道…… 再说端木蕊一气之下回娘家也是脑子发热冲动的后果，其实才出王府门口就后悔了，但拉不下脸倒回去，还半道恰好碰上诸葛青回家。 萧凌陌第二天一早就亲自上端木府接她，主动递梯子让她下，她自不敢太过矫情给脸不要脸，差不多，也就得了，但适当的撒娇还是要的…… “蕊儿还以为王爷不爱蕊儿了，不要蕊儿了。” 她柔弱无骨的倒在萧凌陌怀里，两眼通红满面梨花雨，看着就让人心疼。 萧凌陌已经听说萧凌狂追诸葛芊芊出城的消息，一肚子火光正急着回去收拾诸葛芊芊，但又不好在端木蕊面前发作出来，只得耐着性子哄道：“哪能呢？只是最近烦心的事情比较多，有些烦躁了，有时候难免顾及不到你，你别往心里去。在我心里，你依旧是最重要的……” 端木蕊也不是蠢的，哪能看不出来他眼底有些不耐烦，可他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还能跟他拧着不回去不成？再说了，她不回去，岂不是要白白便宜那个女人？ “都是蕊儿不懂事，您在外边那么辛苦，蕊儿帮不上忙就算了，还给您添乱，蕊儿，蕊儿真是无地自容……” “好了好了，不说了，跟我回王府吧，没你主持，府里这会儿恐怕都已经一团乱了。” 端木蕊不过只是一个妾，便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也不能这么跑回家，端木泓和白蓉自站不住立场，做个样子说几句也就放人了，至于萧尧追诸葛芊芊那事…… 都不傻，知道了也不会这个时候提起挑萧凌陌的火！ 才到家，还没来得及问诸葛芊芊回了没，彭涛已经从门房那里得了另一个消息：“王爷，白羽来了。” “白羽？”萧凌陌惊愕不已。 端木蕊也错愕，更觉不好，可面上却摆出一脸欣喜的表情：“是我白羽表哥吗？” 彭涛点头。 “王爷，蕊儿也许久不见表哥了，能一同前去吗？”端木蕊脸上堆满即将见到亲人的喜悦，让人不忍拒绝。 萧凌陌也想，白家素来不愿与天家亲近，这次不管什么原因主动登门已是难得，端木蕊与白羽毕竟是表兄妹，在场总归是好的，点点头同意了。 但也不忘问：“那女人回来没有？” 都知道这个“女人”指的是诸葛芊芊，一时间个个面堆难色：“尚未……” 萧凌陌虽也猜到了，可真听到这样的回答还是忍不住火上浇油，压抑的怒火差点宣泄而出。 “彭涛，你带人去把她给我拎回来！” 端木蕊一听，忍不住勾唇，却听彭涛道：“王爷，这恐怕不太好，白羽这会儿还在府里呢，也还不清楚他是为何而来的……” 他不好明说于白家人而言，“端木芊芊”比端木蕊份量重。 端木蕊却还是听出来了，眸光当即便是一沉，但面上的表情还是克制住了，一派善解人意：“彭侍卫说得对，王爷，咱们还是先去看看表哥是为什么来的吧，至于姐姐那边……青天白日众目睽睽的，他们……应该……不至于……做出什么有违额……才是……吧？” 萧凌陌青筋突突面色铁青，冷哼一声往正厅走去。 厅中，白羽正捧书品茶，那悠然自得的样子就像在自己家里一般。 “羽表哥。” 端木蕊声到人到，落落大方傍在萧凌陌身旁进门，俨然一派当家主母风。 白羽抬眸收书，浅笑起身便抱拳作揖：“草民见过凌王，蕊夫人。” 看似一派温文和气，可生疏之意在那声“蕊夫人”下已经直接摊白。 端木蕊的脸顿时有些挂不住了。 白家人素来清傲，对端木蕊这庶女之女不重视也是寻常，萧凌陌只当没听出来，客气道：“白先生不必多礼，请坐。” 再度落座，茶也换上了新的。 白羽也不罗嗦，直接开门见山便道：“草民是受家主之托，特地来接凌王妃到白家吃个便饭，不知凌王妃这会儿回来没有。” 闻言，端木蕊大惊，萧凌陌也很错愕，跟着便微微蹙眉：“不知白家家主为何忽然想起接芊芊去吃饭？” 白羽微微一笑：“很抱歉，草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家主与夫人素来疼爱凌王妃，一直将她视若己出，这一次估计也只是想念了而已。” 萧凌陌面色有些微妙，端木蕊的却很难看。 【84】想不开，便是命 大家都是白家女儿的女儿，区别不过是一个跟家主一样是一个肚子爬出来的嫡出，另一个则是妾生的庶女，差别对待却竟然就这么明显这么大，实在让她不恼火都不行！ 忍不住，她道：“表哥，难道舅舅都没有想起我身上也流着白家的血？” 萧凌陌皱眉，虽觉得端木蕊这话不妥，可也觉得白家的做法太过分，抿了抿唇选择了沉默。 白羽浅笑依旧一团和气，说出来的话却气得死个活人：“蕊夫人心比天高，志向远大，白家高攀不起。” “你什么意思！” 端木蕊果然听不得这话，激动得直接站起身来，气愤又委屈的看着白羽，两眼通红：“极力撮合我和轩表哥的是母亲，怎能怪到我头上来？我与王爷情投意合又哪里有错？为何你们都将错推到我身上，要我一个人承受。” 萧凌陌暗暗皱眉，但又不能打自己的脸，只好道：“虽说婚事素来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男女感情之事唯有当事人才最清楚感情来时是什么也拦不住的……要怪，只能怪造化弄人，还请莫要责难蕊儿了，不管怎么说，她身上都流着白家的血……” 白羽叹气，无奈道：“王爷言重了，而蕊夫人……若您觉得草民在这里等凌王妃太碍眼，草民这就去门口等。” 一听，别说端木蕊，就是萧凌陌也吓了一跳。 大冬天的，让白家继承人到门口去等？传出去还得了？只怕父皇龙颜震怒之前，受尽白家恩惠的天下书生已经先联名讨伐他了！ 萧凌陌的脸，不是一个难看可以形容，却硬是挤出个和气的笑声来：“蕊儿昨晚没休息好，肝火有些重了，白先生莫恼，请坐，我陪你一起等芊芊回来。” 说罢又给端木蕊递眼神：“这儿也没你什么事，先去休息会儿吧。” 除了答应，端木蕊也别无他法，这时候跟白羽口撕便是嘴上赢了回头也要吃亏，不如先急着，日后等她扶正萧凌陌上位，就不信整不死他！ 端木蕊一走，白羽又说自己嘴拙不会说话，请萧凌陌见谅云云，便晾着萧凌陌抱着那本书又静静的看了起来。 诸葛芊芊一回来看到的便是，萧凌陌黑着个脸坐在主位上有火却不好发作，而白羽在客座上看书看得正出神的诡异画面…… 而且，很不厚道的笑出声来。 “芊芊，你可算回来了。”萧凌陌这声，简直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偏脸上还非要堆出一脸的温柔。 诸葛芊芊直接搓手臂抖鸡皮：“您可别这样，我听着别扭看着心里更毛毛的。” 转眸看向收书抬眸望过来的白羽，勾唇盈盈便是一福：“你便是羽表哥吧？多年不见，我都有些不敢认了。” “并没有很多年，只是每次跟家主去看表妹的时候，表妹都正好服药睡下了。”白羽面带浅笑，起身还礼，之前一口一个的“凌王妃”这会儿也变成了亲切的表妹。 萧凌陌又不聋，哪能听不出来，当即那个脸又黑了黑，愈发肯定白问尘的最终目的其实是在向他和那些碎嘴的人表态——端木芊芊身上流着白家的血！ 听罢白羽的目的，诸葛芊芊也是一阵错愕，但随即便眸光闪烁的笑了起来：“那我们这便走吧，别让舅舅舅母等太久了。” 白羽浅笑：“我也是这么个意思。” 说着就那么愉快的走了……走了……根本不管萧凌陌在后头咳嗽提醒他的存在，更没想过要带他一起去。 “今天尧王那神经病疯狗一样追我的事表哥也听说了吧？” “不止我听说了，家主也听说了。” “所以舅舅是特地派你来拯救我的？” “呵咳咳，凌王会听到。” “听到又怎么样？他还能休了我不成？” “咳咳……表妹，你有些不一样了。” “鬼门关走一趟，谁都会变的。” “……” “表哥你别这样看我呀，我会害羞的。” “卉珍……她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回白少爷的话，新婚那场大火之后……” “哦……辛苦你们了。” 声音越去越远，萧凌陌的脸越来越黑，手握成拳啪啪作响。 本来那女人就够有恃无恐的了，现在白家还摆明要给她当靠山……更加气得半死也不能休她了！ 可不休她，蕊儿那边怎么办？安平侯那边怎么办？ 再想诸葛芊芊跟诸葛煜关系还好得莫名其妙，萧凌陌更头疼了。 白家。 诸葛芊芊终于亲自见到了传说中的舅舅，白家家主白问尘。 虽然比端木芊芊记忆中老了一点点，沧桑了一点点，但依旧剑眉修长黑眸明睿，浑身散发这一种内敛而威摄的气质！ 见到白羽那一刻她就觉得，白家真正的精英果然不同凡响，再见到这位传说中的掌舵人，更觉震撼，对白家这个大隐于市的神秘家族更多生了几分好奇与敬仰。 短暂的照面后，白问尘忽道：“你跟我到书房来。” 一听这话，众人皆怔，正拉着诸葛芊芊手说话的舅母封芸琦都冲他递了个眼神，显然事先是没有这个打算的，临时的决定让所有人都错愕。 诸葛芊芊更多的是不安。 虽然她占据的确实是端木芊芊的身体，可，白问尘那双眼太可怕，仿佛能看穿一切洞悉真相，何况，她腕上还有个并不属于端木芊芊的伤疤…… 可有些事注定是躲不掉的，而有些人，是绝对不能躲的！ 卉珍也似有所觉，扶着她的手都不由的紧了紧。 诸葛芊芊微微一笑：“不要紧张，舅舅不吃人。” 卉珍真不知道她那颗心什么造的，这时候还能开玩笑。 白轩觉得气氛有异，抬腿就想跟上去，却被封芸琦一把拉住：“去吩咐厨房一声，晚些再上菜。” 这种事不是有婆子丫鬟吗？ 白轩不满：“白羽都跟去了……” 封芸琦蹙眉不说话，态度表明一切。 亲爹不重视自己就算了，亲娘也这么不待见自己，白轩越发心寒：“我去便是了……” 望着他去远的背影，封芸琦眼底有着浓浓的失望。 身边婆子安慰道：“夫人莫要太忧心了，少爷总会想开的。” 封芸琦苦笑，摇头。 “他想不开的，这是他的命……” 【85】表妹，得罪了 跟随白问尘一路来到书房，门口时诸葛芊芊忽然住步，目光随着白问尘的白影望进书房。 此时天色已经不早，摆满了书架和书籍的书房因为昏暗而显得无比压抑，没来由的让人有种不安，仿佛里面蕴含着让人躲避不了的危险。 诸葛芊芊上世逃亡逃出了本能，哪怕换了一个世界换了一个身躯重新生活，那种本能还是第一时间反应了出来，可这种反应于一个深闺教养出来的大小姐而言，却是不合常理的…… “表妹，怎么了？” 白羽的生硬几乎是下一秒便从身后传来了。 那生硬温和依旧，很有白氏的书香风格，可诸葛芊芊却心一突脊背一寒，再度本能的回头看向他。 白羽面含微笑眸弯如月，一派自然，可他身后原本跟着她过来的红笺等人却不知何时竟失踪了，并且到底什么时候不见的她也一点都没有察觉到，反正此刻已经一个都没有跟上来…… 心，顿沉。 她意识到他们很可能已经发现她并不是真正的端木芊芊了…… 这白羽的演技，竟脸她也坑得这么毫无声息！ “表妹不必如此紧张，家主不吃人的。”白羽浅笑着与她道。 被个古人拿自己的话把自己个噎了，诸葛芊芊还真挺那个啥的。 撇撇嘴，她拢手如袖转头进了书房。 白问尘已经落座，白羽随后跟进来，还随手点亮了书房里的灯。 一切显得那么慢条斯理，理所当然，平平凡凡…… 被人招呼自己坐下，诸葛芊芊便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 白问尘不开口，她也装死做哑巴，反正进入秘密基很容易，要真有什么，直接躲进去就是，他堂堂一家之主，也不可能一直在这里守着她！ 对她来说，以后不做“端木芊芊”也没什么所谓，天大地大她还真不信凭她会活不下去，倒是她作为凌王妃若在白家失踪…… 呵呵，白家交代得过去吗？ 越想越淡定，诸葛芊芊笑都更自然甚至有恃无恐起来。 “表妹很冷吗？” 白羽冷不丁的忽然又问，嘴角挂着温和浅淡的笑容，眼睛却瞥了下她拢在袖子里的手：“要不要我去给你端些炭火来？” “身子单薄扛不住冷，让表哥见笑了。不过也就几句话的事儿，耽搁不了多久，就不必麻烦表哥特地跑一趟了……”诸葛芊芊也是满脸带笑，却是望向了白问尘：“舅舅，您说是吗？” 白羽目光渐深的抿了抿唇，看向白问尘。 白问尘目光深邃的看着诸葛芊芊，仿佛能将她看穿，好一会儿才开口：“发生了什么事？” 纵是诸葛芊芊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忽然被这么问，也冷不丁的被问了个一怔。 他不应该像那个大红妖精一样问“ 你是谁”才对吗？ 发生了什么事……这，该怎么回答？ 她沉默的看着白问尘的双眼，短暂的沉默后，道：“很多事。” 白问尘似也没料到诸葛芊芊会这么回答，皱了皱眉，又沉默了瞬，可再开口时却又是一个新的震撼：“我想知道，那场大火的真相。” 端木芊芊真实的境遇白问尘本就有权利知道，加上诸葛芊芊也做了最坏情况的打算，也就没有那么多的顾虑的直接道：“大火之前，原来的端木芊芊便死在了她最喜欢的妹妹那看似顽皮的恶作剧报复之下。” 这话一处，白问尘与白羽皆惊。 诸葛芊芊自顾继续：“那称之为她丈夫的男人正好撞见当场，但他并没有指责，还毫不留情的将她扫到地上，无比愧疚的将他最深爱的女人抱上床……然后我就醒了过来，看不惯那对 奸夫淫妇，于是放了把火。” 她语气平淡，嘴角甚至还带着一抹淡淡的笑，完全一个旁观者的姿态描述着那本该令人愤慨而又毛骨悚然的事实。 白问尘抿唇不语，眼底也没有太多的情绪波动，诸葛芊芊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白羽到底年轻许多，没有白问尘那么多阅历，眼底的错愕没藏住，脸色也很微妙。 不知为何，诸葛芊芊却慌忙的觉得，不论是白问尘和白羽，虽都对她的变化生出了疑心，却竟然似乎，可以接受她这个说法…… 这…… 什么情况？ 还没想明白，白问尘已经站起来：“时候不早，先吃饭吧。” 诸葛芊芊怔怔的看着他起身，走来，又走过，直接走向门口…… 直接都懵了。 这就完了？ 真完了？ 可白羽都跟着走了， 她不走带着又做什么？ 赶紧起身就跟了上去。 所谓男女有别，这年头近亲也是可以成家的，原本诸葛芊芊还想着保持跟他们距离个微妙的距离也说得过去，却没想到，白羽见她跟上来，竟微笑着主动往旁让了让，明摆着让她可以跟更近一点。 他们本就对她有疑心，这会儿才貌似消除了些，她若太过谨慎不跟上……难保他们不会多想！ 不过有书房行这一出，她也对这位看似无害的表哥心底多生出了几分提防来，所以脸面要给，距离还是要保持。 然而…… 她提防他的，他该动手时也半点没含糊，等她察觉他的手往她后背伸来想躲已经迟了…… 啪！ 他的手只是轻轻的拍了她后肩一下，她却就觉得有团火从那里烧了起来。 那惊人的热度还从她后肩不断蔓开，向全身蔓延，瞬间将她的体温拔高到了惊人的程度，让她有种忽然高烧起来的感觉，滋味不好受，却算不上痛苦。 这什么？ 白氏独有的逼供法？ 诸葛芊芊惊得不轻，也不明所以，但依旧咬牙不躲进秘密基地。 秘密基地是她最后的退路，不到万不得已实在没有必要到那一步，当然她也没有机会走这一步，因为紧跟着，她就不能动弹了…… “表妹，得罪了。” 虽然不能动弹，可她意识很清晰，听得到白羽的声音，感觉得到他一只手搂住她，一只手拨低她的头，让她的后脑更明显的暴露出来，然后拨弄她的脑后右耳附近未盘起的发丝，似在寻找什么。 【86】特殊的验身 “伯父。” 似找到了，白羽叫了白问尘一声，声音有点奇怪，似惊讶，又似松了口气，但又仿佛还有一丝难以分辨的复杂。 诸葛芊芊看到白问尘向她多走过来两步，虽然没有开口说什么，却目光明显是落在了她后脑上。 她后脑上有什么？ 胎记？ 如果仅仅只是胎记，白羽应该没有必要拍她一下推高她的体温，所以…… 是白氏曾在端木芊芊的身上留下什么特殊的记号，只有体温身高的时候才会显露出来? 忽然，她听到白问尘幽幽的叹了一声，难辨意味，随后让白羽放开了她。 白羽没有立即放，而是迟疑着说道：“伯父，表妹习武了……” 白问尘一怔便拉过了诸葛芊芊的手，还好死不死正好拉倒带伤疤的右手…… “这伤怎么回事？” 白问尘果然一眼就看到了那道伤疤，又惊又怒。 诸葛芊芊也没察觉怎样，却竟然就能动了，又惊奇又发毛，可实话也是打死都不能说的：“具体我也不知道，反正我醒来的时候就已经有了。” 白问尘抿唇看着她，似要判断她话的真伪。 然而诸葛芊芊什么人，测谎仪都上过，还怕他捏着她的手腕数她脉搏吗？ 再说了，虽然手腕上的伤疤是个大bug，可这副身体却确确实实是端木芊芊的，还保留着他们在她身上留的秘密记号…… 短暂的对弈，白问尘果然放开了她的手，换了问题：“什么时候习武的？谁教的？谁帮你打通的经脉？” 诸葛芊芊暗暗卧槽，舅舅你接受能力好强啊，你这么牛逼端木芊芊怎么就死了呢？不过…… 端木芊芊不死，她又怎么能在这里，这话题实在不适合太深入的研究下去。 “醒来之后开始学的，但我不能说是谁教的，经脉也是那个人帮打通的。”锅直接扣给某个大红妖精背。 白问尘蹙眉不语，也不知道到底信了没有，反正没发一声就转过了身，继续往前走。 “表哥还不放开我吗？”诸葛芊芊斜目白羽。 白羽怔了怔才发现直接还搂着她，赶紧松开，又似乎觉得不给个解释说不过去，于是尴尬咳了一声：“表妹莫恼，有些事情总归是要确认过更安心。” 诸葛芊芊眸光一闪，咧嘴一笑：“这是自然，不过表哥现在算是确认过了吗？已经肯定我是你表妹没错了吧？” 白羽尴尬的点点头，抱拳冲她深深就是一鞠：“失礼之处，还望海涵。” “要我海涵也可以，先告诉我你们在我身上留了什么记号呗。”诸葛芊芊一脸好奇的摸了摸她脑后右耳旁的发间。 她的体温已经降了下去，恢复常温，所以这会儿也摸不出个所以然来，当然，就算是高温的时候恐怕也摸不出个所以然来，不然他们刚才也不用那样拨开确认…… 只是，留在这么隐秘的地方，还真是谨慎啊！ 白羽看了看走在前面的白问尘，叹气道：“咱们边走边说吧。” 原来，端木芊芊的生母白雪从小乖巧懂事，深得父母兄长宠爱，可惜体质羸弱时常生病，有次因为忽然高烧而没有及时发现而险些丢了命…… 预防这种情况再次发生，老家主不知哪里找来一种神奇药水，用沾了这种药水的针在白雪手背上刺了朵梅花。 正常体温下，那朵梅花是看不到的，一旦白雪的体温有异常变化，那朵花就会呈现出来，体温高则红，越高越红，体温低则白，越低越白…… “你三岁那年也因为同样的原因差点没保住，于是伯父悄悄在你后脑刺了根草。” “什么？” 正津津有味的诸葛芊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给我刺的是什么？”、 “草。” 白羽被她逗笑，也不忘给她解释：“芊芊是雪姑姑给你取的名字，而芊是草木茂盛的意思，雪姑姑是希望你能像草儿一样生命力旺盛……伯父自然随了也随了她的心思。” 诸葛芊芊嘴角直抽，该死的恋妹情结，也不问问她同意不同意就在她后脑勺上“长”颗草。 不过…… “为什么要刺在这么隐蔽的地方呢？不应该是要刺在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吗？”她想不明白。 白羽也不瞒她：“这种药水虽然没有任何的实际疗效作用，可也没有任何的副作用，甚至是才出生的婴儿也完全可以使用……表妹，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你应该懂，也应该明白白家的规矩。” 诸葛芊芊愣了一下，点点头。 医疗水平普遍低下的年代，哪怕是富贵人家的孩子也经常因病夭折，何况穷苦人家？而这种悲剧很多时候是因为发现太晚，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 如果有方法能让人第一时间发现孩子体温异常，及时救治，夭折率肯定会大大降低，也势必因此而倍受追捧，而一旦被人追捧，就会产生直接的物质利益，从而产生利益争夺的战争。 甚至，白家还有可能被一些因为没能及时发现孩子疾病而错过治疗导致孩子夭折的家庭憎恨！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 这药水的发源地，或者制造这种药水的其中某种材料生于大夏敌国，一旦曝光，白家将等同叛国！ 白家到底怕不怕皇家诸葛芊芊不能肯定，但很明显，白家历代家主都很守家规，也与历代君王维持着“互不干涉和平共处”的和平条约！一直以来相安无事，若这时候一向低调的白家卷进利益的斗争，再被有心人利用一下…… 后果可真不好说！ 诸葛芊芊冷不丁的忽然想起白蓉：“表哥，母亲知道这个吗？” “她必须知道的，不是吗？只是没想到……”白羽叹气，没有往下说，可诸葛芊芊还是听明白了。 “端木芊芊”身为名门端木家嫡长女，不可能放回白家养，端木泓姑且不说，端木老太太就绝对不肯落这个脸！ 不能放在身边养，就只能找个知根知底绝对不会泄露白家秘密的人看着，于是白蓉成了不二人选，毕竟白蓉本就是白家的女儿，当年还是长在白雪身边的，对白雪的事情十分了解，那朵梅花必定也没少见，本就不是一无所知的人…… 【87】都明白 只是没想到的是，白蓉虽不会出卖白家，却也并不愿真正的善待端木芊芊！ 甚至还因为有了那颗“草”，她才能更加方便而精准的折腾端木芊芊的身体，让她可以死得更加自然！ “表妹……” 诸葛芊芊久久不说话，白羽不禁看了看前面白问尘，见他已经走的有些远了才低声道：“白家家大业大，内部也免不了有分歧有斗争，轩堂哥……绝对不是唯一的特例。伯父身为家主主持大局，若不身先士卒很难镇住局面，所以有些事……他即便知道了看见了，却也不能随便违背祖宗传下来的规矩贸然插手，你要理解，也要明白……” 顿了顿，才又一字一句问：“你，懂我的意思吗？” 诸葛芊芊眨眨眼，反问：“咱祖宗有没有说过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若是如此，她收拾白蓉白家也不会管！ 白羽一听就明白了，眼底晕染开笑意来：“这话咱祖宗倒是没说过，但说过，但凡白氏子弟不得手足至亲相残，违令者逐出家门！严重者天涯追杀！” 白蓉出嫁了，照理说归端木家管，可白家却不会因此就不认她，更不可能在她没有大错的情况下对她见死不救！ 说白了就是，如果没确实的证据证明白蓉有比如谋害手足至亲之类的罪，白问尘也不能怎么样她，也不会放任她有难而不管，否则，类似白轩之类的家族激分子会趁机闹事，到时候就算还是无法憾动他的家主之位，却也给白氏带来了难以估量的冲击甚至灾难…… 这世上最可怕的敌人往往不是神一样恐怖的对手，而是，自己身边知根知底了解自己一切的至亲人！ 诸葛芊芊心领神会，还是忍不住问一句：“怎样算严重？” 白蓉将这副身子折腾成这样，她不回敬一下太对不起自己，可她必须搞清楚白家的底线，避免白蓉死到临头却得白家庇护！ 白羽眸光闪了闪，嘴角带笑，却有点答非所问：“表妹，于白家子弟而言，逐出家门已是非常非常严重的罪。” 乍一听说等于没说，可仔细想其实也说了不少，而且她到底不是正经的白家子弟，更谈不上白家精英子弟，根本没有知道白家事的权限，白羽肯跟她已经是在破例…… “好的，我懂了，表哥，谢谢你。” 因为身高差距，诸葛芊芊必须微扬四十五度才能看着白羽的眼睛，却正好映入了回廊下悬挂照明的灯笼光。 那光芒平淡温和，映在她笑吟吟的杏眸里却分外的明亮，碎光闪闪炫得让人恍惚…… 白羽猝不及防的迷了眼，就那么怔怔的看着她，忽然间意识到眼前的表妹已不是那病恹恹在床的傻气小姑娘，而是亭亭玉立已长成的大姑娘。 仔细看，她模样儿都比先前长开了不少，更因为恢复了些血气而整个小脸都显得亮堂起来，漂亮了不是一点半点，而他白天的时候完全被她突变的性情岔开了注意，根本没意识到…… “怎么走这么慢？是哪儿不舒服了吗？” 走前面的白问尘这时忽然停了下来，回头看着两人蹙眉，有些不悦的样子。 诸葛芊芊闻声便看去，丝毫没察觉白羽神色怪异，嘴角直抽抽的暗暗腹诽白问尘，好嘛，您问得可真及时，我们这会儿刚好说完您就开口了！ 不过…… 她喜欢！ 白羽也猛然回过神来，见诸葛芊芊没发觉暗暗松口气，走了两步又忍不住低声说道：“表妹，我知道你会很辛苦，但嫁进天家门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注定，往后很多时候很多事情都必须你自己一个人去面对去承受，白家真正能帮你的，很少很少。” 诸葛芊芊虽然打着抱紧白家大腿的心思，却也没指望他们真能帮多少，自不在意，也明白今天肯跟她说得这么直白是将她当自己人了， 笑道：“大树底下固然好乘凉，可树再大也不可能帮我遮蔽所有的风雨……表哥，我都明白的。” 她相信，如果她若真遇上什么搞不定的大麻烦，他们不会公然帮忙，却也不会真的袖手旁观！ 就像今天…… 萧尧才给她制造个大麻烦，他们后脚就把她接来美其名曰吃饭，可实际上不就是昭告天下——她身上流有白家的血，白家认她！而且她也比起那倍受萧凌陌宠爱的端木蕊更得白家待见！ 见她是真的明白，白羽勾唇，笑了…… *** 白问尘不是多话的人，封芸琦也不是热情的主儿，白轩白羽又碍着男女有别不好公然对诸葛芊芊太热情，也不好冷落了默言…… 一餐饭反倒吃得顺顺利利舒舒服服。 酒足饭饱，天色更晚。 封芸琦也不留诸葛芊芊住，给她塞了个首饰盒子便催她回王府。 白轩自告奋勇说送，白问尘没拦着，但让白羽一起。 白家的事诸葛芊芊不想插嘴，也插不上嘴，直接随他们，自个儿爬上马车就睡觉，一路睡回凌王府，那首饰盒子里究竟有什么也没急着看。 再说萧凌陌…… 他猜不透白问尘忽然表态是什么意思，哪里睡得着，但也拉不下脸去飞羽苑等诸葛芊芊回来问情况，又不想听端木蕊叽叽喳喳，于是脆借口有事忙去了书房，只交代门房让诸葛芊芊回来了就来书房。 夜越深温度越低，随时会再下雪的样子，萧凌陌捧着需要处理的文件作势在忙，眼却时不时的就往炉火瞟…… “该死的女人，吃的什么饭这时候还没回来！换了药吃就不怕冷了？” 忽的，他烦躁的一把将文件拍在桌上，却还没来得及意识到自己究竟骂了什么，就听外边又脚步声来。 以为是诸葛芊芊终于来了，萧凌陌立马又拿起文件一副正忙得很的模样，而后便听到了叩门声。 沉了沉脸，他冷冷道：“进来。” 书房里的动静彭涛听得一清二楚，没看到也大概猜得到情况，进门又见萧凌陌低头故作忙碌状，顿时有些不知如何开口。 【88】英雄总是不得好死的 察觉气氛不对，萧凌陌抬起头来，一看竟见只有彭涛和门房，俊脸瞬间黑如锅底：“她呢？” “凌，凌王妃睡着了……” 实际上是听说萧凌陌让她回来立马到书房才“睡着”的，可诸葛芊芊有红笺几个护着就够凶悍的了，现在默言也公然做“打手”，他们更加奈何不了她，可不敢说实话。 虽然他不说实话，却不代表萧凌陌就看不出来…… 砰！ “该死的女人，真当我不敢休了她吗？”萧凌陌直接拍桌怒骂，温润王爷不再温润。 彭涛一听大惊，忙赶门房走就上前劝：“王爷，三思啊。” 白家确实不参与朝政党争，乍一看萧凌陌就算得罪了白家也没什么利益损失，可问题是…… 皇上肯买白家的脸啊！ 天下书生肯买白家的脸啊！ 那些苦出身的和清贵派的小官大员都肯买白家的脸啊！ 今天白家才特地让了白羽带诸葛芊芊回去吃饭，又让白轩和白羽送她回来，赤裸裸的表明了态度，这时候休了她…… 岂不是狠狠扇了白家一记耳光？ 白家宽宏大量不计较，顶多把诸葛芊芊接去安置，往后更不给萧凌陌好脸色看，可那些受过白家恩惠的穷苦书生会不口诛笔伐他？那些早年潦倒全靠着白家接济才考取功名跻身政治的小官大吏，会不联合那些自命清高只佩服智者贤者的牛脾气御史联名弹劾他？太子谨王会不趁机下脚狠狠踩他？ 到时候，一团乱，皇上脸色能好看？ 萧凌陌当然知道这些，可：“难道本王就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女人为所欲为无法无天？她这样，丢的还不是本王的脸！” 对付诸葛芊芊彭涛还真不敢乱出主意，一时也是无言以对，只能词穷的劝：“王爷，大局为重，三思啊……” 此时，尧王府。 萧尧抱着只纯白如雪的小狐狸推开窗子，笑吟吟望着某处夜色：“侯爷大驾光临，萧尧有失远迎。” 夜色沉沉，风过雪扬，没有人回应他。 萧尧笑容不减，扬声再道：“来都来了，侯爷何不进屋喝杯热茶再走。” 不一会儿，那片夜色里走出道修长的身影。 地上的雪不薄，他踩在上面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也没有留下脚印。 他秀眉俊目，长相不凡，却由内而外的透着一股书香斯文的气质，再配上朴实寻常的衣袍，整个人就更显得平凡朴质起来。 风轻轻扬起他的发，撩动他的袍，他就像个弱不禁风的书生…… 这么看着，谁也不会把他和那杀人如麻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大夏战神安平侯联系在一起，可他，却就是本人！ “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笔直的站在院中，没有再进一步，微微蹙眉望着萧尧。 “见侯爷大驾光临，出于礼貌请您进屋喝杯热茶而已。”萧尧勾唇，笑得妖娆无害，完全不认为自己在答非所问：“我虽为人作风不太符合大众，可对真正的英雄也和平常人一样充满敬意。” 诸葛青抿唇不语，就那么看着他。 萧尧也不回避，就这么直直与他对视。 一个平淡，一个含笑，良久，良久…… 终于还是诸葛青打破僵局：“罢手吧，看在庄太后面上我不会为难你。” “庄太后……” 萧尧轻笑出声，低垂的眼帘盖去了他眼底的神色，只看到他好看的唇角扯出很深的笑容：“难得时至今日，还能有人记得她。” 诸葛青语气平淡，却真诚：“真正的英雄总是让人忍不住去敬仰，哪怕她只是一介女子。” 萧尧呵呵又轻笑了两声，抬起眸来，深邃的眼底却闪烁着让人读不透的光：“可惜英雄，总是不得好死的。” 诸葛青眉峰紧了紧，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再道：“逝者已矣，更重要的是现在天下太平百姓安定，你……就不能放开吗？” “等您找回您所遗失的过去再来问我这个问题吧。”萧尧勾唇：“我很期待，到时候同样的问题您会如何回答我。” 诸葛青抿唇，蹙眉，眼底有了暗潮汹涌：“你知道些什么？” “您觉得我知道什么？”萧尧再度轻笑。 诸葛青不语。 “您说，老天为何就偏偏让我知道了呢？”萧尧看着他，似真的希望他能给他一个答案。 诸葛青沉眸。 “您很聪明，很厉害，我真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能瞒您到底，可惜，您终究还是发现晚了……” 萧尧好看的嘴角再度扯宽，明明对着黑暗，眼底却仿佛绽放着流光溢彩：“局已经开了，每一枚棋都是活生生的人，他们拥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立场，一步步走到今天早已撇不清，就算现在没有人再去推动什么，他们也会按照本能继续走下去，直到……其中一个人成为最后的赢家。” “可你才会是那个最后的赢家，哪怕你根本活不到那个时候，对吗？” 诸葛青骤然逼近，书卷斯文气质不再，戾气暴露的他仿佛一尊错降人世的杀神，气势凛人所向披靡：“你真以为你能得逞吗？” 萧尧不躲也不闪，就那么等着他近，就那么直直的笑望进他眼底，胸有成竹：“当然！” 诸葛青的手，最后一刻还是停住了下来，距离萧尧的脸只差一寸。 劲风掀起萧尧满头披散的长发，仿佛要将他整个人都吹飞出去，仿佛要将他那张俊逸非凡的脸庞拍烂，可他脸上的笑一丝不减，衬着那猩红大袍， 说不出的妖异…… 他笑着说：“侯爷，真的不进屋喝杯茶吗？” 诸葛青抿唇，收回手，幽幽的望着他，倏地转身离去：“将死之人就该有将死之人的自觉，不要再去招惹不该招惹的人。” 夜，随他离去而恢复宁静。 “可我，却未必死得成了……”萧尧拎起那被吓得拼命挠他的小狐狸，笑眯眯的问：“你说，是吧？” 小狐狸疯狂的冲他刨爪子：神经病！听不懂你说啥！快放了我放了我！ “蠢狐狸，爪子都被修平了还挠什么挠？挠中了又有什么用？”萧尧被它逗得呵呵直笑。 小狐狸依旧狠狠的挠啊挠：你管我！我乐意！爪子弱了气势也不能弱！好歹咱是吃肉的主儿！ “呵呵，你呀，真是越来越像那个谁了……” 【89】秘密未必是秘密 诸葛青沉着脸回到侯府，熊大便迎了上来。 诸葛青敛了敛神色，却蹙起眉来：“煜儿还没睡？”这都什么时候了？ 熊大也不敢瞒：“世子非要等您回来，还说谁要敢点他睡穴，他往后出去就再不带人了……属下们实在拧不过他。” 自己的儿子自己还是了解的，诸葛青眼里也满是无奈。 摆摆手示意随行的葛文葛武可以去休息了，与熊大一起往诸葛煜住的载梦园去。 院门前，抬头看着载梦园三字，诸葛青有点恍惚。 所有人都以为这名字是他取的，但实际上，这是诸葛煜三岁要求分院独住时自己取的，解释很简单，希望以后在里面每天都能做个美梦。 当时诸葛青也没多想，只觉得儿子的想法天真得无比可爱，可渐渐的……他却发现，他这儿子早熟得很，世故得很，圆滑至极，简直像曾经经历过一世，如今梦回般成了他的孩子。 说起来有点荒谬，可如果有那么一天有人告诉他，他这儿子其实不是真正的孩子，他想他也不会觉得惊讶。 “侯爷？怎么了？”熊大奇怪诸葛青为什么站在那里出神。 诸葛青摇摇头：“没事，你也回屋休息吧，我去哄他便好。” 为了方便照顾和保护诸葛煜，熊大也住这院子，闻言颔首便退下了，反正有事一喊就能听到。 屋里，诸葛煜还在打牌。 诸葛青一进门就见他小小的身子蜷在被褥里哈哈大笑，红扑扑的小脸上贴着一张长纸条儿，眼睛炯炯没有半点困意，而熊二熊三几个却是一个比一个惨，满脸都是纸条儿，输得那叫一个惨烈。 察觉诸葛青进来，熊二几个慌忙起身飞快扯下脸上纸条儿，尴尬行礼：“侯爷。” 诸葛青好笑又好气，走过去的同时摆摆手让他们下去休息。 “爹！”诸葛煜从被褥里窜出来，飞扑进诸葛青怀里：“您可算回来了，您再晚一点儿煜儿这脸也别想要了。” 诸葛青瞥了一眼床上丢下的四副余牌，诸葛煜那些堪称惨不忍睹，继续下去绝对输得惨烈，不禁笑开：“小滑头，先前也没少使诈吧。” “我这是在锤炼他们防人之心不可无，任何时候都要小心谨慎。”诸葛煜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诸葛青都懒得戳穿他了，却也不得不承认，以他这稚龄拙手竟能在熊二几个武功不弱的练家子眼皮底下出老千，实在是个了不得的能耐。 抱他回床，帮他盖好被子才在床边坐下：“说吧，为何等到现在。” “您是不是去找妖哥了？”诸葛煜反问。 诸葛青蹙眉，抿唇，好一会儿不语。 诸葛煜相信，萧尧追诸葛芊芊的时候自己在场的事定没瞒过诸葛青，又道：“爹是不是也觉得我不应该跟他走那么近？” “那你为何独独跟他特别亲近？”这是诸葛青一直想不明白的。 诸葛煜稚嫩的小脸上笑都是天真的：“起初纯粹只是羡慕他，后来却是忍不住佩服他，若非造化弄人，我觉得他会和爹一样，是个人人敬仰百姓传道的大英雄。” “英雄……”诸葛青忽然想起萧尧那句“英雄总是不得好死”的话，眉头又紧了紧，沉眸看着诸葛煜：“往后不要再与他来往了。” “他知道凌王妃是您女儿。”诸葛煜扁嘴道：“若我不跟他来往，怎知他会给姐下什么套儿？” 诸葛青沉声：“不要胡说八道！这话要让人听了去会有什么后果，你知道吗？” “我只知道我姐您女儿被人害得很惨，端木泓那老匹夫根本不在意她的死活，白家能给她撑的只是个空架子，再没人帮帮她她必定粉身碎骨死得不能再死。”诸葛煜一脸倔强，字字珠玑。 诸葛青面色发青：“这世上无奇不有，面容生得有几分相似又能说明什么？体质一样又能代表什么？只凭这两点你竟就认定……” “姐姐有半枚跟您一样的古玉，可在很小的时候便被她那所谓的妹妹骗去了。”诸葛煜不甘示弱：“再说了，四哥一向注重名誉修养，这次却为何任人唾弃也非将那端木什么鬼抬进后院？还给她主持大局？” “这还不是萧尧……” “不是尧哥做的。”诸葛煜叹气：“爹，您仔细想想，若无人先设了局，您寻了这么多年找了这么多年为何一无所获？尧哥又从何得到线索？” 诸葛青蹙眉。 “爹，我不是在替尧哥说话，而是就事论事。”诸葛煜拉住他的手道：“过去那些事我知道的不多，确实不好评论什么，可尧哥的事我却是知道不少的，也设身处地以他的立场而言，我觉得他没做错什么。” “煜儿！”诸葛青瞪他，却不知该不该批评他的观点和言论。 “就算您骂我，我也不觉得自己这么说这么想有错。”诸葛煜倔强：“我很清楚，那两位之所以这么疼我爱我，任我无法无天都纵着，并不完全是因为我可爱讨喜会说话，更多的其实还是因为我是您的儿子，而您，于他们还有大用，他们还找不到能替代您的人！” 诸葛青蹙眉看着他：“你……怎么会这么想？” “我不信您不是这么想的。”诸葛煜不服气的看着他问：“我且问您，若娘当年没有被害失身于您，您真会娶她吗？” 诸葛青怔了怔，瞪眼：“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偷听到的呀。” 诸葛煜咧嘴笑得得意：“我也不记得是钻宫里哪个假山洞睡着了，醒来就听到几个失宠老女人聊着您如何如何神武不凡，羡慕我娘命好，然后就有人把事儿抖出来了。” 诸葛青面色难看，绷着脸坐在那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既尴尬又狼狈，实在不知如何跟这个早熟透顶的儿子聊下去。 “爹，就算您现在悄悄把尧哥干掉事儿也不会完，就算您不认姐也终会有人拿着信物来认您做爹……当然，如果您能一个人将所有有牵扯的人都悄无声息的干掉，那就没什么事儿了。” 诸葛青：“……” *** 权衡再三，萧凌陌终是没有因为一时的脑热冲动而休了诸葛芊芊。 白家这样表态之后白蓉也不敢再有任何举动，端木蕊虽呕得不行，却也没办法，只能先忍着，攒下来日后一起清算。 转眼腊月二十三，小年到了。 【90】胸无大志的王妃 扫尘，祭灶，全世界都在忙，默言都没闲着的例行进宫给太后看诊去，唯独诸葛芊芊不变的懒在炕上翻书磨时光。 作为“外来人口”，她始终认为学习是非常必要的，但这学习也要讲究方法，比如整日只看枯燥的知识类书籍，保不准人会变呆…… 于是为了预防自己变呆，她理直气壮的让红笺给她找人买了不少小黄书。 面对那些小黄书，以及那看小黄书看得津津有味的诸葛芊芊，旁边做荷包作伴的卉珍无数次想拿针戳瞎自己的眼睛。 “噗嗤……” 诸葛芊芊看着看着，忽然又笑了起来，简直不像在看小黄书，倒像在看笑话书。 卉珍莫名其妙，好奇小黄书有啥好笑，却又不好意思问。 “姐你看这段……” 诸葛芊芊大方携书蹭过去，指着一段给她解惑：“那马龟替她解脱衣裳，上床成亲。可怜倾国倾城色，一任狂风妒雨欺。她这嫩芯娇香，哪惯狂风骤雨……” 卉珍鬼使神差的听了听，听得晕乎乎的也没明白啥意思，知道瞥见旁边的插画才猛然明白过来，瞬间俏脸烧成猴屁股，手脚忙乱一把抢过书就扔到了火盆子里。 “这，这般污秽的书您怎看得，还笑，简直，简直……” 诸葛芊芊救书不及，眼睁睁看着它掉进火盆里就烧了起来，无语看向卉珍：“姐啊，那可是孤本呐，好几十两银子买来的。” 卉珍一听那破玩意儿竟然要好几十两银子，眼都瞪大了，转头就想救，可惜书已烧起来，立马泼水下去也顶多就回点角儿…… 肉疼两秒后，一想又不对：“好几十两又怎么样？您可是王妃呀，怎么能看这样污秽不堪的书！让人知道了怎么办？莫说几十两了，便是几百两几千两往后您也不能看了！” “王妃就不是人啦？”诸葛芊芊撇嘴：“你又怎么知道别家的王妃不看？宫里的贵人不看？再说了，哪家姑娘出嫁不备小人书？那满篇的画儿都能看，这却就不能看了？” 卉珍惊得无言。 这时，红笺拎着两个大篮子挑珠帘进来。 瞥了眼满满两大篮子的各色干果坚果，卉珍赶紧岔开话题：“哟，你又去打劫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着诸葛芊芊久了便是她画风也不那么稳重了。 红笺咧嘴笑道：“这回你猜错了，这些可都不是我去抢来的，而是管事那个分派下来的，说是王妃身子不好得多吃些。” “这么多？”卉珍不敢置信，感觉端木蕊要不是吃错药了就是又有诡计了，不然，平时她不想着克扣飞羽苑的就不错了，哪还能主动多给。 诸葛芊芊也是这么觉得，却只是笑笑便让红笺拿过来看看。 “瓜子，果干，核桃，花生……呵呵，花样可真多。”诸葛芊芊微微眯眸笑起来：“这时节能找来的零嘴儿似乎都有呢。” 见她伸手抓了把瓜子就要吃，卉珍红笺忙拦。 卉珍道：“这些还是等默言公子回来看过后再动吧，您实在想吃，之前的也还有剩，我去给您拿来。” “放心吧，她蠢是蠢了点可也没有傻透顶，这会儿多半是忽然想起来我之前在荟萃楼吃出事儿的事来了，想着试探么呢。”诸葛芊芊笑眯眯的磕起瓜子来。 她不提，卉珍和红笺都要忘了那件事了，可想起当时的凶险，又立即又气又怒起来。 “这贱人怎就这么见不得人好呢？”红笺怒道：“若您跟她抢凌王倒还说得过去，可您又不跟她抢，她在府里都独大了，还想怎么地？” “只要我一天不给她让位，她就一天不会让我安生。”诸葛芊芊抓了两颗核桃给她，让她给捏开：“嗯，也可能就算我给她让位，她也不会让我继续活下去。” “为什么？”卉珍以为端木蕊和诸葛芊芊现在最大的矛盾，只是诸葛芊芊不给端木蕊让位而已，如果诸葛芊芊让位了，端木蕊就没理由继续恨诸葛芊芊才对，毕竟两人是姐妹。 因为端木蕊 很可能是重生者呀，因为她前世很可能跟端木芊芊结仇了啊…… 可这些诸葛芊芊是不会说出来的，接过红笺给她捏开剥好的核桃丢进嘴里，含糊不清道：“谁知道呢？反正我不觉得给她让位了她就会放过我。” 红笺见她似乎还蛮喜欢核桃，又给她剥了两颗，顺势问道：“那您打算怎么办？就这么一直跟他们耗着？” 诸葛芊芊一副咀嚼正忙没空应的模样。 红笺知道她这是不想回答，可…… 短暂的迟疑了会儿，她还是忍不住煽风点火：“王妃，不是奴婢说，您这样耗着他们虽然膈应到了他们，可您这样也在浪费自己的青春年华呀……” 见诸葛芊芊没有异色，才继续又道：“他们现在虽然是被您膈应到了，可他们好歹双宿双飞，保不准哪天有了孩子更是……这日子长了想开了，把您撂着不管了怎么办？到时候他们开开心心天伦之乐，而您孤家寡人……岂不是太吃亏了？” 卉珍听着也觉得有理，连连点头帮忙劝：“是啊，王妃，您这么耗着也不是个事儿。” “不然咧？我还真提笔休了萧凌陌？”诸葛芊芊好笑的看着她们。 卉珍噎住。 到底还是那大红妖精身边出来的红笺思想开放：“您可以和离呀。有白家给您撑腰，又有王爷和蕊夫人那情况……您完全可以提出和离。” “红笺啊……”诸葛芊芊伸手勾住红笺的脖子，见她扯近，咧嘴露出两排森森的白牙：“那会儿你发的誓是怎么说的来着？我有点忘记了，你再说一遍呗。” 红笺毛骨悚然：“凌……” “快说。”诸葛芊芊说话间还啪的一声，捏爆两核桃。 这核桃皮不算厚，可也不算薄，红笺习武捏爆是轻而易举的事，不稀奇，但卉珍想取仁就得借助工具，而诸葛芊芊这么一个比卉珍还弱的药罐弱鸡却竟然…… 一瞬间，不但卉珍吓了一跳，红笺也惊得一怔。 “你不会告我，你忘记了吧？”诸葛芊芊笑问。 【91】下套儿 红笺一激灵，回过神来，火速道：“奴婢虽是尧王身边过来的，可尧王既将奴婢送给了您，往后奴婢便只能跟着您，愿追随您左右，刀山火海粉身碎骨也无惧。” “可你也没说过从此就跟那妖精王爷一刀两断再无瓜葛，是~吧~？”诸葛芊芊笑眯眯的，可一字一句从她嘴里出来，却莫名的让人胆寒。 红笺不是胆小的主儿，可这会儿小心肝也忍不住哆嗦起来。 嘤嘤婴，王妃好恐怖，可素，可素介么一来，可不就跟她们家尧王殿下更加般配到不行了么？ 这么一想，又忍不住有点激动起来了。 诸葛芊芊瞧她那神儿飘飘的样子就知道她根本不怕，还不知道又开什么小差去了，好在原本也没打算真跟她计较，遂冷哼一声推开她，语气嫌弃的道：“果真是什么样的主子出什么样的狗。” 卉珍拍拍胸脯安抚小心脏，娘呀，吓死了，还以为红笺死定了，没想到这就完了？ 红笺也没点死里逃生的直觉，咧嘴就笑得皮，哧溜一下溜到诸葛芊芊身后，狗腿的给她按摩：“您这般温柔体贴善良大方美丽动人……（以下省略nn字）的主子上哪找呀，奴婢便是没发那毒誓也打死都不会离开您的。” 卉珍抖了抖鸡皮疙瘩，继续低头做荷包。快过年了，这打赏用的小荷包需求量很大，她得抓紧时间多做点。 诸葛芊芊反正也闲着，又忽然想起之前舅母封芸琦给的那只盒子还没打开看过，便让红笺去找了出来。 盒子倒是不大，却装着一对价值不菲的白玉镯子，镯子下边还压着厚厚一叠银票…… 诸葛芊芊数了数，足足两万两之多，而且全是百两一张的小票。 “白夫人多半是担心过年开销大您手头却不宽裕。”卉珍说出自己的想法。 诸葛芊芊点头，又想起端木蕊的嫁银也在她的秘密基地里，不禁眸光闪闪咧嘴笑开:“确实有人会不宽裕，不过绝对不是我，嗯，过年了，应该找点热闹看看。” 卉珍和红笺虽然听不懂，却不由自主的暗暗为萧凌陌和端木蕊默哀起来…… 当夜。 陈妈妈睡得正香，黑暗中忽然伸出一只手来，死死捂住她的口鼻。 生生被捂醒，陈妈妈大惊失色，本能正要挣扎，却听到个熟悉的低笑声：“陈妈妈别怕呀，是我。” 陈妈妈听出来是诸葛芊芊的声音，简直想哭，心中暗道是您才更可怕好么？却只能默默的点头。 诸葛芊芊蹲在床沿上，居高临下的望着她，笑吟吟的：“陈妈妈，我记得你好像有个小孙子是吧？” 陈妈妈也就一个儿子一个孙子，都是她的命根儿，一听诸葛芊芊提起还得了，当即吓得面若死灰，一轱辘就想爬起来给诸葛芊芊磕头求饶，却被诸葛芊芊先一步摁住：“你别急呀，先听我把话说完嘛。” “您说您说。”深知如今这小祖宗已今非昔比，陈妈妈哪里敢有半点违抗，白着脸直点头，大冬天冷汗唰唰往下流也不敢擦。 “瞧您紧张的，我刚不过跟您开个玩笑而已，至于吓成这样么？来，赶紧先擦擦，擦干净了咱好继续聊。”诸葛芊芊笑吟吟的递上随身携带的手帕。 然而，她越是如此，陈妈妈越是惶恐，本能伸去要接过的手也在关键时刻仓皇缩回，飞快的从枕边抽了块自己的干笑着抹汗：“奴，奴婢粗鄙，怎，怎能糟蹋了您的好东西，用，用奴婢自己的就好，呵呵，呵呵……” 诸葛芊芊只是让陈妈妈长长记性，省得她年纪大了记性不好，回头阿猫阿狗恐吓一下又倒戈，自是见好就收，省得适得其反。 “你乐意用你自己的就用你自己的吧，现在我们继续说正事……” 翌日。 端木蕊刚分派完一天的工作，陈妈妈便红着眼睛来请假，理由是儿子来福昨天扫雪的时候摔了一跤，也不知摔到了哪里，今天竟就下不来床了，小孙子还不知吃坏了什么东西又吐又泻，想回去看看。 周妈妈也是当娘的，在旁一听不得了，忙问怎么样。 “来捎信的人说的不清不楚，我这会儿也是不知道具体才这么着急着想要回去看看。”陈妈妈一边说一边抹眼角，急得不得了。 虽然端木蕊现在在王府得萧凌陌的宠，花销上压根还用不上自己的，可对于白蓉将她的银钱和嫁妆也一并托付给陈妈妈打理保管的事情还是分外的不爽，本就觉得陈妈妈碍眼得很，平常压根不乐意她在跟前晃，如今听说她要回家，自是巴不得，但是…… “家里出了这样的事，回去看看也是应该。再说您辛辛苦苦也已经好些年也没回家过过年了吧？便干脆趁这机会直接过了年再来也不打紧，反正府里人手多得是，也不差您一个，倒是您可以趁机好好享享天伦之乐，不过……” 周妈妈听着听着就觉得不对劲，蹙眉看向端木蕊，却见她笑容温润亲和的看着同样错愕的陈妈妈：“陈妈妈，这要过年了，府里开销大，用得上的物件也多，你那院子人多眼杂不说，我要取个物件用也不方便，不如，您先把库房钥匙和那些个重要东西先放我这儿？” 陈妈妈蹙眉看向周妈妈，一副眼神与她商量的模样，心中却忍不住赞诸葛芊芊神机妙算。 周妈妈也是面色难看，正要开口，就见端木蕊沉着脸冷冷道：“得！你实在不放心交给周妈妈保管也行，反正绝对不许带着钥匙和东西离开凌王府。” 按照诸葛芊芊的吩咐，陈妈妈等的就是她这句话，可她也不是瞎的傻的，哪里听不出端木蕊这话有几分真心：“便是蕊夫人不说，奴婢也不敢带着这些东西离开，只是……” 一脸为难的又瞥向周妈妈。 周妈妈郁闷至极。 按照白蓉的意思，发生这种意外状况陈妈妈需要走开的时候，确实应该把东西和钥匙暂时交给她保管和打理，以防端木蕊不知分寸，可端木蕊却是个主意大的，越是限制她越反抗，此时就分明不乐意将钥匙和东西给任何人保管…… 【92】良禽择木而栖 眼见端木蕊火大到青筋都跳出来了，周妈妈牙一咬心一横，笑道：“这是哪儿的话，不管是库房里的物件还是那盒子里的东西，不统统都是蕊夫人您的吗？自是谁保管也不如您自个儿保管妥帖。” 端木蕊一听，火气立马消了不少，嘴角再度扯出深笑来，却见陈妈妈一脸还是为难的样子。 笑立马又僵住，杏眸沉沉的盯着她。 陈妈妈若有所觉看过来，一眼之后面皮也绷紧。 周妈妈知陈妈妈为难，更觉得端木蕊这时候得罪陈妈妈没有任何好处，生怕两人闹僵，忙给陈妈妈递眼色。 陈妈妈假作迟疑了下，板着脸妥协道：“奴婢这就回去取东西。” 端木蕊端茶轻拨，低眸道：“陈妈妈到底年纪大些，气力已不比往年，周妈妈一块儿去搭把手吧。” 虽然陈妈妈早就身在曹营心在汉，可一听这话还是控制不住面色铁青，瞬间什么愧疚感都没了，抿唇扭头便走。 “蕊夫人，您怎么能这么说……” 周妈妈也觉得端木蕊那话太过分了，说好听是帮忙，说难听又何其不是监视？怕陈妈妈拿了不该拿的东西！ 这是赤裸裸的在怀疑陈妈妈的人品，对一个老人而言实在是巨大的羞辱。 端木蕊却不以为然的喝着茶，淡淡道：“周妈妈，你还愣着做什么？快跟上去啊。” 周妈妈实在不知道说她什么好，可到底是自己奶大的孩子，自己和自己一家子往后要依靠的主子，除了听话还能怎么样呢？ 出门匆匆追上陈妈妈：“陈妈妈，蕊夫人年纪小，最近心情也不是很好，说话鲁莽难听些，都不是真心的，你别忘心里去。” 陈妈妈淡淡一笑：“蕊夫人说得也不错，我也许多年没陪家人一起过年了，难得有这么个机会，确实应该珍惜，就是日后你要多辛苦了。” 周妈妈一听便知是端木蕊刚才的话刺激到陈妈妈了，有心想说两句缓缓，可自己的心又到底是向着端木蕊的，这会儿说什么不就是驳了端木蕊么？ 左右都是不好，干脆敷衍两句便算了，陪这陈妈妈速速去取了东西便回锦园。 装东西的盒子不算大，却也不小，却不但装着端木蕊的嫁银和陪嫁的房契地契各种契，还装着诸葛芊芊那一份…… “不管怎么说这些东西都有一份是凌王妃的，如今既已不由奴婢保管，奴婢便应去与她说一声，省得日后有个什么奴婢担不起责任。” 事到这份上，陈妈妈干脆直接撩挑子，往后都不愿再沾半点腥，反正以诸葛芊芊的手段，盒子里的东西端木蕊是捂不热的。 端木蕊可不知这些，也不肯将东西还给诸葛芊芊，正想敷衍几句，萧凌陌却就不声不响的回来了。 他今日不用上朝，先前去书房是去处理一些事情，倒是真没想到回来竟碰上这样的事…… 本来后宅女人那些事，他一个大男人实在不方便管太多，可他进门随眼一瞥，却就正好瞥见端木蕊匆匆将“端木芊芊”的房契地契收回盒子里，而那背对着他的陈妈妈又没察觉他进来，自顾还说道：“蕊夫人，您这样奴婢怎么敢将东西交给您离开？日后要是有个什么，奴婢便是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一千条命都不够赔。” “怎么回事？陈妈妈要走？”萧凌陌听着觉得不对，微微蹙起眉来问。 说实话，他一直觉得白蓉眼光不错，陈妈妈确实是个稳妥人，端木蕊若失去她绝对是个大损失…… 周妈妈忙解释：“王爷误会了，陈妈妈只是家里有事要回去一趟，蕊夫人惦念她这些年辛苦，特地准许她趁此机会在家过年，年后就回的。” 端木蕊巴不得陈妈妈往后都别回来，可周妈妈是自己奶娘，难免要给点面子，话都这么说了，也不好收回。 萧凌陌也不好再问下去。 端木蕊趁机迅速盖上盒子，眼神示意周妈妈陈妈妈等人退下，笑着迎向萧凌陌：“王爷，您这是忙完了吗？累不累？” 周妈妈赶紧识趣的拽上陈妈妈便想走。 陈妈妈明知东西端木蕊是放不住的，保不准诸葛芊芊今晚就会来悄悄取走，到时候咬端木蕊一口，而端木蕊自己也丢了东西还找不到，会不会赖给她这个原来保管的？ 自然不肯走。 一把挣脱周妈妈的手就咚的跪了下去：“蕊夫人，奴婢担不起这个责任，还请您放奴婢一马。” 端木蕊沉下脸，狠狠瞪了陈妈妈一眼，却又顾忌萧凌陌在旁，于是匆匆赶人：“行了行了，回头我派个人去知会她便是。” 陈妈妈哪里信得过她，说是回头派人，她若不派自己能怎么样她？当即又要说话，端木蕊却直接火了赶人：“聋了吗？下去！” 萧凌陌立马又有了开口的机会，蹙眉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端木蕊原想说没什么，却被陈妈妈抢先一步，还飞快扼要的说了实话。 “那就去叫她过来一趟。” 萧凌陌淡淡瞥了端木蕊一眼，有些警告：“这会儿若有什么风声传出去，本王也不好交代。” 端木蕊不是蠢的，一听就明白是白家表态造成的连锁反应，保不准连宣武帝都说了什么，心里不舒服，却不好发作出来：“知道了。” 诸葛芊芊很快被请来。 她昨晚把银票和各种契放回陈妈妈那盒子，原是打算回头坑端木蕊一把的，却没想到事情竟这么凑巧，竟让萧凌陌撞见，还让她来领回属于自己那份…… 本来就是属于自己的，自然不矫情！ “虽你是我的陪嫁，可妹妹已经放话让你回去过年，我要是收回就显得太不人道了，那你就回去好好过年吧，这些东西……”她嘴角直接咧到耳根下，也不搭理萧凌陌和端木蕊，十分亲昵的拉着陈妈妈的手就道谢：“谢谢了啊。” 那模样，就像是陈妈妈特地还给她的一样！ 陈妈妈面色很微妙，很复杂，很难看，甩诸葛芊芊的手也不是，不甩也不是，余光便见端木蕊沉眸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当即面上摆开一片心寒色。 蓉夫人确实对她不错，可也没有多好，这蕊夫人更是……所谓良禽择木而栖，往后，可怪不得她了！ 【93】罪证？ 周妈妈不知陈妈妈心思，只在旁看得清楚，当诸葛芊芊在使离间计而端木蕊还上当了，急得不行，可碍着萧凌陌在场又不好提醒端木蕊，只觉得她这回是要彻底寒了陈妈妈的心了。 “没什么事，我就先回了，你们继续。” 诸葛芊芊瞧着气氛被她搅得差不多，拿了自己的嫁银和各种契便走，从头到尾都没看萧凌陌一眼。 端木蕊回眸便见萧凌陌瞪着诸葛芊芊的背影，那眼神……却并不纯粹都是火气！ 一颗心瞬间拎高起来，忙挽上他手臂语气安抚的道：“姐姐如今有白家舅舅撑腰，难免嚣张些，王爷莫恼。” 提起白家，萧凌陌果然俊脸发沉，冷哼一声收回眸光：“花无百日红，白家家大业大子弟众多，也不可能人人死守得住他们祖宗立下的规矩，不可能人人都能真的不犯错！” 听到这话，端木蕊不禁想起前世，想起白轩，忽然生出一股胆寒来——前世那些事中，萧凌陌真正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不…… 不对…… 那些事情已经过去了，不要想了，想那些还不如想当下…… 甩开那些念头，眸光一闪她便又笑了起来：“正是这个理。” 虽然端木芊芊那份被诸葛芊芊拿回去了，可那又怎么样？她这份不是也拿回来了吗？而且跟未来比，那贱人拿到那点实在不算什么！ 殊不知…… 陈妈妈离开的头天晚上啥事也没发生，第二天晚上貌似也平平静静，第三天好像也没啥事发生…… 再有两天便除夕的时候，忙得晕头转向的端木蕊才想起找人兑些散碎银钱作为打赏用，却发现库房竟失窃了！ 王府守备森严，库房更是重中之重，那贼却悄无声息潜入，拿走库房里所有银票不说，所有现银更是一锭都没落下统统打包干净…… 手法，竟与宫中那“鬼”有奇异相似之处！ 端木蕊心生警觉，立马去看自己的小金库，却发现里面那些银票，房契地契各种契也统统一张不剩的消失干净了。 “嘻嘻，咱们这飞羽苑隔着远才没听到，可听说当时蕊夫人那叫声简直跟肥猪被宰一样，甭提多惨烈了。” 不管是王府库房丢了还是端木蕊丢了，都不管诸葛芊芊的事，也瞧诸葛芊芊那淡定样就不是丢东西的样子，红笺自然拿端木蕊和萧凌陌的臭脸当笑话讲给诸葛芊芊听。 诸葛芊芊笑眯眯歪在炕上吃干果：“神也好鬼也罢，就凭这小贼的眼力价咱也该好好给她传颂传颂。” “那是，这好消息一出来奴婢立马就传给了尧王殿下。”红笺咧嘴斜瞥茗香和珠云。 二人也纷纷笑道：“想必这会儿太子妃（谨王妃）也得到消息了。” 虽然这点根本伤不到萧凌陌根本，却也能让给他颜面扫地整个年都过得不痛快！ “端木芊芊你个贱人！” 这时，人未到声先到，许久不来找麻烦的端木蕊领着大队人马气势磅礴的来了。 “把飞羽苑给我围起来！” 听到这声，诸葛芊芊不禁挑眉，而后便见去看情况的珠云面色难看的回来报道：“那女人带了许多侍卫来，已经把飞羽苑围起来了。” 正在做荷包的卉珍一听，惊得针尖戳手指，血一下就染在了粉色的荷包上。 “怎么这么不小心。”诸葛芊芊嗔怪她，还拉了手去看，压根没将外边的危机放在眼底。 卉珍再淡定也急了：“王妃……” “怕什么？青天白日的，她还敢杀了我们不成？”诸葛芊芊咧嘴笑道：“安啦安啦，保不准我那爱管闲事的大嫂二嫂这会儿已经到门口了。走，出去会会她，倒要看看她这次能闹出什么花样来。” 诸葛芊芊带着四个丫鬟出屋来到屋檐下，端木蕊也带着人浩浩荡荡的到了院中。 这一次她学乖了，没敢往最前面走，始终夹在人群中间，四面都是人墙掩护，甚至还有几个王府侍卫…… 安全是安全了，就是气势有点滑稽。 诸葛芊芊也不客气，咧嘴便笑，还阴阳怪气的道：“哟，这不是蕊夫人吗？你靠那么后怎么好说话，气势也没了噻，快来快来，到前边来。” 红笺几个一听，纷纷忍俊不禁笑开。 “王府库房失窃，我的嫁银房契地契也统统被盗，却独独姐姐一人的幸免于难……真是稀奇啊。”端木蕊还真是学乖了，即便气得不轻面色难看也只原地说话，一步也不上前。 诸葛芊芊都忍不住笑：“照妹妹这话的意思，敢情这府里谁没被偷谁就是罪犯？” “哼，你少装糊涂了！我可是有证据的！”端木蕊冷笑：“虽不知道你到底用了什么方法行偷盗之实，竟躲过了层层守备，可苍天有眼，地上积雪残留的脚印暴露了你的罪行！” 独立空间好用，可到底还是有缺陷的…… 秘密基地虽然不小，却也远没有飞羽苑大，更别说王府，她借其掩护行走的范围也就受到了基地大小的局限，不可能一路从飞羽苑到锦园到库房都不现一次身，而如今冰天雪地，一现身便必定会留下脚印。 所以，诸葛芊芊从一开始就没想过真能天衣无缝，只是比较好奇，到底是谁发现的她留在那么隐蔽的地方的脚印？ 杏眸一扫，最终在面色微妙而略有些愧疚的莲夏身上稍停便又离开，勾唇便笑了起来：“蕊夫人的意思是，我偷了王府的库房又偷了你的小金库？” 端木蕊真学聪明了，忍着满腔怒火也不跟诸葛芊芊浪费一句口舌，直接抬手便下令：“给我搜！” “慢着！”诸葛芊芊径直看着那些侍卫，冷冷问：“这是凌王的命令？” 那些侍卫左顾右盼，不敢去看诸葛芊芊的眼。 端木蕊冷笑：“姐姐又何必明知故问自讨没趣呢？若没王爷的命令，我又哪里挥使得动府里的侍卫？可你也不能怪王爷，毕竟脚印是从锦园一路到了你这儿，还有人看到人影一晃而过，身高胖瘦正好跟你一致。” 诸葛芊芊淡淡瞥了她一眼，勾唇给了她一个嗤笑，看到身影？真看到还不得当“鬼”，还能这么淡定？ 【94】逼迫 看着那些侍卫， 诸葛芊芊笑道：“去个人告诉萧凌陌，他今天就算不现身，这账我也会直接算到他头上！他要搜，我绝对不拦，但他可要想清楚了，若在这院里搜不出他想要的东西，就准备接我的休书！” “别听她的，自古只听说过男休女，哪里听过女休男，她不过是在拖延时间！”端木蕊还真怕萧凌陌临到头又改变主意，赶紧道。 然而，那些侍卫还是面面相视一眼，飞快去了个人给萧凌陌报信。 诸葛芊芊勾唇，讥讽的看着端木蕊，杏眸盈盈似含着笑，却又仿佛深邃如海望不到底，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在悄然酝酿…… 这一刻，所有人都在看着诸葛芊芊，而诸葛芊芊，就只看着端木蕊一个人。 讥讽就那么赤裸裸的洋溢在她脸上，鲜明到足以让人忽略她眼底那若有似无诡异闪烁的光泽…… 端木蕊恍惚便被那双眼吸引了，移不开目光却没意识到任何不妥，眼里耳边却全是诸葛芊芊对她的讥讽和嘲笑，交织如同漩涡，硬生生将她扯进去，无情倾轧，耗干她的忍耐，磨光她的理智，让她只剩不顾一切的暴怒！ “搜！给我搜！天塌下来有我担着！去！快去！” 短暂的沉默后，端木蕊忽然尖声怒喝，表情狰狞而凶狠，目光恶狠狠扫过身边每一个人，仿佛他们不听她的就要他们好看。 毫无疑问，这些人看来端木蕊就是萧凌陌的掌中宝，无比得宠，如果不按照她说的做，回头绝对没有他们好果子吃！ 短暂的犹豫，众人立马成群的散开，四处翻找起来，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红笺几个原本想拦，却被诸葛芊芊抬手制止了。 “您还好吗？” 卉珍敏锐的发现她脸色忽然差了好多，虽然以为是端木蕊欺人太甚闹的，却还是很担心。 诸葛芊芊还没用过这副身体对人催眠过，而且是这么众目睽睽之下催眠人群之中端木蕊，难度和消耗可想而知，于现在的她而言实在是个不小的负担，但她没有掩饰自己的虚弱。 受欺凌的一方脸色太好，才奇怪不是吗？ “左耳房没有！” “右耳房没有！” “后罩房没有！” “主屋没有！” 翻找的人一个接一个的报告着结果，让端木蕊面色一层层的难看，铁青至极：“怎么可能没有！不可能没有！脚印就是到飞羽苑消失的，东西肯定在飞羽苑里！” 猛然想到了什么，她倏地看向诸葛芊芊，笑了起来：“我知道了，在你身上！” 诸葛芊芊怔了怔，囧了。一不小心，竟然催眠过猛了，不过…… 就此离开凌王府，也没什么不好！ 居高临下看着端木蕊，诸葛芊芊勾起淡色的唇：“怎么？你还要搜我身不成？” 众人一听，心中忌惮，不管怎么说她现在都还是名正言顺的凌王妃，搜她……谁去？ 周妈妈也悄悄的拽端木蕊，让她别乱来，虽说搜飞羽苑是得到萧凌陌默许的，可，搜诸葛芊芊的身可就不一样了！ 端木蕊却着魔了一样，双目赤红，用力挣开周妈妈的手便指着诸葛芊芊道：“你以为你是凌王妃，没人敢搜你的身这事就完了？呵呵，你们都看到没有？她就是仗着这一点，所以肯定将东西都藏在身上了！” 话虽这么说，可，谁敢上去搜？ 虽然那些脚印确实是女性的脚印，跟凌王妃的还是一个尺寸，又确实是由飞羽苑为出发点至王府库房及锦园，又从锦园返回飞羽苑，可…… 终究谁也没有亲眼看到确是凌王妃动的手不是吗？也有可能是有心人刻意陷害不是吗？不然王爷为何默许却不肯现身，不就是以防万一搞错了还能圆回场吗？ 万一……万一上去了搜不出东西来……怎么办？ 看到众人忌惮不敢动，周妈妈暗暗松口气，祈祷着萧凌陌快点来，不然今天这事儿怕是不好收场了，可端木蕊却气炸了，更担心萧凌陌赶过来。 她明显察觉得到萧凌陌最近变了，但他却不知为何似乎还没有意识到…… 继续下去，她真怕历史重演，自己机关算尽却还是要输给那个贱人！ 眼下是最好的赶走她的机会，千载难逢，错过了就未必能有下次了，怎么能错过！ 越这么想，眼越发猩红，潜藏在身体里的疯狂因子便愈发躁动难以控制…… “想要证明你的青白，就自己脱啊！” 端木蕊咧嘴笑道，猩红的眼底全是疯狂的光泽：“不然，我就只能认定是你偷了！就被藏在你身上！到时候有什么不好的消息传出去引发什么后果，可就不能怪我了。” 所有人包括周妈妈都震惊的看着端木蕊，不敢相信她的嘴里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竟然让……身为凌王妃的诸葛芊芊……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诸葛芊芊也呆了呆。 所谓催眠，不过是运用心理暗示和受术者潜意识沟通的技术，若施术者用正面的催眠暗示，例如信心、勇气、尊严等等，便会替换受术者原有的负面信息，比如如焦虑、恐惧、抑郁等等，反之，结果则相反。 她刚才也不过是运用了更高度的技巧和方法，诱出端木蕊原本就有的负面情绪，让她变得更加暴躁不理智，仅此而已，却没想到……这家伙可真够狠的！ “蕊夫人……” 周妈妈不安极了，觉得端木蕊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具体，想要提醒她，却才开口便被端木蕊狠狠瞪了一眼，赤裸裸的警告——再啰嗦一句让你不得好死！ 那眼神有着疯子一般的癫狂，虽只有一眼，却也非常可怕，周妈妈冷不丁便被吓了一跳，好一会儿缓不过神来，不明白端木蕊怎么忽然这个样子。 “脱！你不脱就是心虚！” 端木蕊指着诸葛芊芊厉喝，像着了什么魔一样，又像疯了一样，反正看起来非常不正常，面目都显得狰狞可怕：“你若不脱，我立马让人将脚印的事放出去，到时候难保没人联想起之前宫里那些事，到时候太后她老人家会怎么想，可就由不得你了！” 【95】今日耻辱，我记下了 “你以为太后跟你一样蠢吗？” 诸葛芊芊面色难看，已经有些动摇的样子，毕竟脚印确是铁证，若她不能证明东西不在她身上，就难绝谣言，到时候别说端木家，就算白家执意要保她也难逃脏水泼身。 端木蕊显然也看明白了这一点，心里欣喜，面上却愈发的咄咄逼人：“端木芊芊，你就不能为祖母，为父亲想想吗？就不能为白家舅舅想想？他们一世英名，怎堪你这么折腾！” 红笺忍无可忍：“这话真是越说越……王妃？” 她撩着袖子就想站出去把端木蕊骂个够本，却被诸葛芊芊一把拉住。 诸葛芊芊直直望着端木蕊：“端木蕊，你我姐妹一出场，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非要如此逼我不可吗？” “谁跟你同……”关键时刻，端木蕊竟找回了一丝理智，生生将“谁跟你是同根生”改口为：“我不耻跟一个盗窃贼做姐妹。” “盗窃贼？你到底哪来的自信证明我就是盗窃贼？” 诸葛芊芊好笑的看着她：“就凭那些脚印？那么我请问一下，王府库房丢失的现银没有八千两也有五千两吧，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就算真有本事神不知鬼不觉避开层层守卫进入库房，却又到底是怎么搬走的那么多银子？” 端木蕊冷笑：“你是搬不动，可谁知道你有没有帮手呢？天下哪有那么凑巧的事，你前脚才去了白家，后脚，王府就失窃了！” 周妈妈一听，简直要疯了。这话怎么能说呢？ 诸葛芊芊眯眸看着她，声骤冷：“你是铁了心要给舅舅泼脏水是吗？” “我，我可没说是舅舅……” 端木蕊到底畏惧白问尘，可对他对白家，她又是记恨的：“白家那么多人，还养着那么多能人异士，他管得了所有人吗？他若真管得了，白轩又何至于变成……对，说不定就是白轩呢？我可听说了，他现在跟你可熟得很，之前特地送你去藏书阁办卡不说，上次还特地送你回来……当然，是那个白羽也说不定，他更狂，连王爷的脸都……” “够了！” 诸葛芊芊冷冷打断端木蕊的话，后悔为了一时便捷而催眠她，这丫前世绝壁吃了不少苦头，早就疯了，只不过重活一次让她有了新的盼头，分散了注意力，那股疯念才没有暴露出来，而现在，自己的存在却威胁到了她的盼头，本就刺激到了她，再来个催眠暗示，催化了她那股邪念…… “不就是让我脱吗？我脱就是了。” 声落，院里又是一静。 “王妃！” 红笺等人率先反应过来，惊得脸都变了。 诸葛芊芊抬手打断她们，冷眼淡淡扫过院中每一张脸，笑，却不达眼底：“我倒要看看，他们有几个人敢看！” 眼见她当真抬手去解腰带，众人大惊失色，匆匆转身背过去，不敢看哪怕一眼，只听到她冷冷的声音像浸过冰水的刀：“端木蕊，你可要睁大眼睛看清楚了！今日为了端木家，为了白家，你给的这耻辱我受了，但我也记下了，他日，必让你千倍偿还！” 端木蕊面色变了变，看着这样的诸葛芊芊到底是害怕的，可转念又想，这世道本来就是人吃人的，她不吃人，人就会吃她，她再也不想像前世一样只能躺在砧板上任人宰割了，便咬咬牙，硬是逼着自己挺直腰杆与诸葛芊芊对瞪。 “王妃，您千金之躯，何必为个妾如此自降身份！” 红笺等人急得眼睛都红了，偏诸葛芊芊是个倔的，若现在她们拦着她，后果却并非一个死那么简单，而且…… 她们已经看到，萧凌陌来了！ 萧凌陌正想喊助手，就有个人从人群里冲了出去…… “莲夏，你干什么！”端木蕊看清人，怒不可遏：“现在立刻马上，回来！” 莲夏却没听到一样，咚一声跪在诸葛芊芊面前：“凌王妃，还是让奴婢来为您搜身吧。” “你算什么东西！”端木蕊气死了：“谁知道你是不是早就投靠她了！” “作为专门训练出来的，你不合格呀，竟然对主子憎恨的人心生怜悯，还为此违抗主子的命令。”诸葛芊芊低眸看着莲夏，笑道：“如果我是你主子，一定会赶你回去重新训练的。” 莲夏不明白她为什么这时候还笑得出来，可……那些明明很平凡的大实话，为何从她嘴里出来就是那么的打动人心呢？ “退下吧。” 诸葛芊芊淡淡说着，转眸看向已到院门口的萧凌陌，淡色的唇扯得更宽，而眼底想笑意却慢慢退去：“高高在上的凌王殿下看着呢，可别为了一时冲动，丢了自己小命。” 萧凌陌面色难看，怎么想都没想到，事情竟然会闹到这个地步。 他之所以默许端木蕊领人围住飞羽苑，逼迫诸葛芊芊，无非是想知道，到底是谁在帮诸葛芊芊。 端木泓是个见风使舵的，眼见他宠着端木蕊却又奈何不得诸葛芊芊，多半只会冷眼旁观静候最终结果，那是白家，还是……默言？ 不管是白家还是默言，只要让他抓到把柄，就能为他所用，可问题是，事情怎么就发展成了诸葛芊芊被迫当众脱衣证明清白？ “都退下。” 原本众人就背对诸葛芊芊，萧凌陌来了他们自然都看到了，听他这声令下，无疑如同大赦，纷纷迅速退下。 莲夏深深看了诸葛芊芊一眼，也被迅速冲上来的习秋和冬枝拉走。 “王爷……” 端木蕊一直盯着诸葛芊芊，这才发现萧凌陌来了，怔了怔后，面色更加难看，双眼更加猩红。 他到底还是为了那个贱人来了！ 他竟然真的来了！ “王爷到底还是选择了她，是吗？”不甘心的，她问道，但因为太激动，声音有些刺耳。 萧凌陌冷不丁的被问得莫名其妙。他不来，难道要放任事情一发不可收拾？可…… “蕊儿，你在胡说什么呢？”他蹙眉看着她，敏锐的察觉端木蕊似乎有些不对劲。 “你终究还是选择她，不要我了，对吗？”这个想法主导着端木蕊的意识，让她既挫败，又不甘，情绪躁动得厉害。 【96】神机妙算 萧凌陌越发肯定她不对劲，走向她，却忽然听到诸葛芊芊打喷嚏。 本能转头，便见诸葛芊芊脱得只剩单薄的洁白中衣了。 天寒地冻地上还积着厚厚的雪，脱下披风袄子的她更显单薄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小脸苍白不见血色，本就淡色的唇冻得乌紫，偏腰杆却还是笔直笔直的，就像天塌下来，也不能真正压弯她…… 眼见她还要解中衣，萧凌陌瞬间火上头顶：“够了！”瞪着红笺等人：“都死的吗？还不快给她穿上！冻出事来你们担待……” “哇！” 端木蕊忽然放声大哭着扑过来，死死抱住萧凌陌，神情激动透着崩溃：“王爷，您不能不要我啊，我为了您做了那么多，付出那么多，我还可以继续做更多，杀人放火都可以的，你不能不要我，你不要不要我好不好？” 萧凌陌被她吓了一跳：“你胡说什么？” “我没有胡说！”端木蕊泪流满面：“为了你，我很小……” 话却到此为止了，人也随即软到。 萧凌陌怔怔接住她才发现，默言不知何时来了。 “她忧思过度心神不稳，已有癫狂之兆，若再受刺激，便是大罗神仙下凡也救不了。”默言背对着诸葛芊芊那边，声音冷淡。 萧凌陌错愕不已：“什么？怎么会这样？” “这不是应该问王爷吗？”默言话里多了丝嘲讽的意味。 萧凌陌虽觉刺耳，却也无言。 他承诺了端木蕊美好未来，却阴差阳错让她委身为妾，虽将府内大权交给她补救，却又无法掌控诸葛芊芊，以至于让她又处处被压一头…… 心慌多疑，不甘多思，自然难免。 虽说如此，可她……也实在是太不争气了点！ 这就承受不了，日后又如何去受那凤冠之重？ 若不是…… 若不是…… 萧凌陌面色难看，心情凝重，偏这时候又听到诸葛芊芊冷冷问：“凌王，你可想清楚了，别回头又说我没脱干净还是有很多地方可以藏你千金万银！” 转头，便见诸葛芊芊单薄中衣已除，上身仅存粉色肚兜…… “你疯了吗？”萧凌陌不敢置信的等着她，又瞪红笺等人：“你们都聋了吗？快给她穿上！” “打一巴掌给颗糖吗？”诸葛芊芊冷笑讥讽：“凌王殿下，您还是看清楚了再假惺惺吧，小女单薄，可受不起您出尔反尔二次羞辱。” “端木芊芊！”萧凌陌觉得她简直不可理喻：“你到底想怎么样？” “现在是我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吗？”诸葛芊芊嗤笑：“是我让人围住飞羽苑乱翻的？是我逼着我自己当众脱衣找羞辱的？” 萧凌陌气极，才张嘴就又听到默言凉凉道：“容我提醒殿下一句，蕊夫人若再不送去治疗，恐怕就要错过最佳时间。” “你不就是大夫？”萧凌陌立马转向瞪他。 默言语气冷淡：“草莽野医，哪里敢给蕊夫人如此千金之躯治疗？万一失手怎么担待得起？” 说得好听，却其实不就是不愿意救！ 萧凌陌咬牙，却也不敢赌他是吓唬自己的，更不敢跟他耗，免得端木蕊真有个好歹，回头诸葛青知道自己有她这么个女儿就不得了了…… 一把抱起端木蕊，扭头瞪着诸葛芊芊：“这事只是个误会，到此为止，我保证不会有人传出去半个字，快穿上衣服！” 说罢抱着端木蕊就找大夫去了。 “你说到此为止就到此为止了？”诸葛芊芊冷笑着将衣服穿上，红笺等人迅速一拥而上帮忙，生怕慢一秒她就要冻坏，却听她忽道：“红笺，去备车。” “啥？”红笺怔瞪眼。 诸葛芊芊勾唇笑看她：“你不是巴不得我早点跟萧凌陌一刀两断吗？这不是最好的机会？” 红笺眸光瞬亮，但很快又暗了下去，狠狠瞪了诸葛芊芊一眼：“那也不能这么乱来！不过事已至此，不走白不走！” 说罢转身就速度去备车。 诸葛芊芊这边才裹严实，默言便转身掠到跟前了，他蹙眉瞪着小脸都冻得发青的她，沉声就砸来两字：“胡闹！” 声落人又到了她身后，掌推上她背便有股暖流源源不断渡入她体内。 诸葛芊芊微微侧脸，一副很欠的嘴脸戏谑他道：“神医大人，屋里还烧着炭火呢，不比你这样……快捷省力？” 默言也忍不住狠狠瞪她一眼：“能一样吗？” 烤火由外而内，寒气根本清不干净，而内劲却是由内而外，清寒气更彻底，效果根本不在一个层次！ 诸葛芊芊自然知道，就是忍不住嘴有点欠而已，瞧他当真生气了，也不敢真去挠虎须，转头吩咐卉珍和珠云：“简单收拾点行囊，备好车就走。” “回端木家吗？”卉珍忧心忡忡。她是跟着端木芊芊从端木家嫁过来的，自然清楚那边并不比凌王府好。 诸葛芊芊冷淡一笑：“虽然凌王说什么保证不会将今天的事传出去，可我不信他，也传不传出去都由不得他说了算。” 这凌王府里，天知道有多少眼线？事情闹得这么大，哪是他萧凌陌说捂就能捂住的？就算他捂得住，她也会放消息出去，不然，何必让红笺提前去备马车，临走抢一辆就是了…… 红笺也果然机灵明白她的意思，备车的同时也放了消息，待到他们启程往端木府回的时候，外边已经开始在传了。 端木蕊情绪不稳定，确有癫狂之兆，萧凌陌不敢刺激她，只好留在一旁守着，即便听说诸葛芊芊强行离开也只能让彭涛带人去拦，可惜彭涛不是默言的对手，终究还是让一行成功走掉。 周妈妈眼见不妙，端木蕊又这个状况，干脆一咬牙私自做主，派人抄近道急赶捎信给白蓉，将事情始末简单描述，并告之端木蕊如今的情况，殊不知…… 她的行动，全被悄悄垫后的珠云看得一清二楚，听得一字不差。 珠云又悄悄赶上诸葛芊芊汇报：“王妃神机妙算，那周妈妈果然派人走后门，赶我们前面先回端木府去与端木夫人报信。” “那我们更要走慢些。”诸葛芊芊冷笑：“省得我们到的时候他们都还没想好怎么处理。” 【97】名誉能吃吗？ 卉珍却有些担心：“夫人真会将我们拒之门外吗？” “她原本就讨厌我，现在更觉得端木蕊是因为我才要疯的，能不更恨我？”诸葛芊芊撇嘴：“当然，她素来会做脸，这一次多半也不会例外，可你别忘了，她头上还有个爱摆臭架子又要脸的端木老夫人呢，而那老太太，呵呵……” 卉珍抿唇，不语了。 端木老夫人从来不喜欢端木芊芊，卉珍自然比谁都清楚，但她只当是因为端木芊芊羸弱不讨喜的缘故，也不多想其他，可这样一来，端木芊芊无事太平也就罢了，若一旦落难，她老人家也必定不会伸手拉一把，甚至还会将她拒之门外撇清关系！ “您之前好歹求默言公子出手救了她一命，她不至于如此绝情吧？”茗香不是端木家出来的，自然不太清楚端木老太太的为人做派，不免抱着一丝侥幸心理。 诸葛芊芊轻笑：“你要搞清楚，救她的人是默言公子，而不是我。” 茗香一想也是，自古以来哪个名门望族是真有情有义的？家族利益面前，没有谁是不能牺牲舍弃的！ 再说端木家，前代掌权者资质平庸内争又不断，那些年着实耗损得厉害，早呈衰败之势，不过勉强维持表面光鲜而已，如今端木泓当家做主隐有重回巅峰之色，不过是因为他狗屎好运的一连娶了两个白家女，靠着这层关系收益良多，外加他也确实有点手段而已。 可这些所有加起来，也扛不住一个压错队的后果！ 白家…… 白家确实势大，能为许多人所不能为，可它从来是不参与党争势斗的，只要它死守这一点，那把龙椅便不论谁坐都于它没有多大影响。 端木家却不一样。 身在朝局中，想独善其身也是不可能的，何况端木泓还是个有野心的，又两个女儿还都进了凌王府！ 不管端木泓原本到底是想站哪一队的，人们潜意识都会将他归于萧凌陌那一队了！ 不管端木泓愿意不愿意，他也就只能辅佐萧凌陌，辅佐别人别人也不会真正信他！ 如此一来…… 端木府的一言一行，可不就要先以萧凌陌的需求和利益为首要衡量标准了吗？ 大女儿虽是萧凌陌正妃，得白家看重，可终究不得萧凌陌待见，有名无实形同虚设，加上婚后那做派便是哪日被休也说不得什么…… 再看小女儿，虽被迫为妾，不那么得白家待见却也终究是白蓉亲女，真有事白蓉求上门去白家能真不管？何况她深得萧凌陌宠爱，明摆着王府独大，哪日扶正也不是绝对不可能…… 两个女儿只能二选一的话，还难吗？ 白家嘛，随便给个交代也就够了，谁叫他们终究是不参与党争势斗的，能帮端木家的也到此为止了！ 端木家想要的，终归是要靠萧凌陌才能得到，权衡之下当然还是萧凌陌更重要，白家要恼便恼吧，还能把堂堂一个朝廷命官生吞活剥了不成？ 四个丫鬟都不是蠢，哪能想不透这些，当即车内静得气氛都压抑起来。 诸葛芊芊哭笑不得：“瞧你们，有点出息行不？我有那么多田园地铺，还能没个落脚地方饿死不成？瞧着吧，端木家今天若真不让我进门，日后有得他们后悔的。” 红笺到底最心宽，一听便笑了起来：“这话说得是，日后他们便是求上门来，咱也不理他们，管他们不去死。” 诸葛芊芊哈哈大笑：“没错，管他们不去死！” “不过……”茗香迟疑着看了看车厢门，问诸葛芊芊：“您真打算休……咳咳了凌王？” 门外，默言正充当着马夫的角色，对车里的动静仿若未闻。 诸葛芊芊一看茗香那模样就知道，小丫头还为上次的事误会着她和默言，这话是故意替默言问的，有点无语，又有点好笑，也不好拆穿，只道：“话都放出去了，自然要兑现。” 对上诸葛芊芊的眼，茗香心虚的缩缩脖子：“奴婢的意思是，凌王到底是皇子，撇开端木家不算，您也是白家特别重视的表小姐，事情恐怕不会如您想的那么顺利。” “所以才要闹大啊。” 诸葛芊芊笑着拍上她肩头，又看着珠云：“红笺已经跟尧王通风报信了，接下来就看你们两的了。这事儿不怕闹大，就怕闹得不够大，所以你们直管放心去折腾！” “您被逼当众脱……以示证明的事不也要曝光吗？这于您的名誉可不好。”茗香到底是江婉柔身边出来的，对脸面这种东西比较看重 “名誉能吃吗？多少银子一两？”诸葛芊芊好笑的看着她：“再说了，我不损点名誉，白家舅舅又怎么好替我说话？” 白家确实不参与党争势斗，可没说自家骨血在外被人踩也不能发火不是？ 她估摸着，她那位白家当家舅舅发起火来，话未必比皇帝的圣旨少多少分量！ 茗香：“……” 珠云：“……” 怎么忽然间觉得，她们这位主儿跟那名声狼藉的某人有点一个路数的赶脚？ 外面默言，由始至终只是默默的听着，听着…… 端木府。 也不知是心病闹的，还是年纪到底大了经不起折腾，老太太自打上次病后就一直不太爽利，这会儿还在床上躺着下不来。 白蓉出身名门不说，还嘴甜大方，很会做人，府里上上下下打理得妥妥帖帖，自她理事就没有一样不让老太太顺心的，如今她病了，大冬天的白蓉还天天抽空来伺候阵子，陪着老人家聊聊天，老太太便是铁石心肠也要被她捂热了，可今天…… 白蓉却比往常来得晚了许多，眼睛还红肿了，明显哭过。 老太太一看不得了，忙拉到跟前问：“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风大迷了眼。”白蓉如此说着，却笑得勉强，眉宇之间忧思不化。 老太太自然不信，当下沉着脸便道：“又是那两个孩子闹了吧？” 姐妹两出嫁后不合的事一而再再而三的闹开传出，老太太自然也听说了不少，那两孩子自然是指诸葛芊芊和端木蕊。 【98】拒之门外 白蓉一惊，赶紧道：“不，不是的。真没事，您别多想。” “哼！”老太太冷哼一声，嘀咕了句什么，便横眸白蓉身后的顾妈妈：“顾妈妈，你说，到底又出什么事了？那丫头又不消停的闹什么？” 虽说都是闺女，可老太太从来不待见端木芊芊，这会儿说的自然也是诸葛芊芊。 顾妈妈起先也一副不敢说的模样，却终究是架不住老太太逼，只好红着眼睛跪下坦白交代：“老夫人，今儿这事闹得可大了……” 言简意赅避重着轻便将凌王府发生的事与老太太说，当然所有的罪过都归诸葛芊芊，而端木蕊从头到尾都是受害者，末了还直哭：“呜呜，可怜的二小姐，这会儿还没醒呢。” 白蓉也配合着一旁直抹眼角。 老太太听得火冒三丈，正要发火，恰好这时门房来报说诸葛芊芊回来了。 “她还有脸回来！”老太太借着一肚子火气沉声便道：“去告诉她，她若不回凌王府去认错，便再也不用进咱们端木家的门了！” 转眼，一个时辰便过去了。 雪，越下越大。 端木府却始终朱门紧闭，没有一点要门打开，将门外马车上的人迎进去避雪的意思。 红笺闻声挑帘，便见又一辆马车从旁擦过，不禁嗤笑：“我倒是第一次知道，这条道路竟然是这么热闹的。” “怎么能不热闹？这附近住的可那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茗香撇嘴，面上明显的讥讽之意，嘲讽附近那些人因为听到风声而特地派人假装路过，好确认诸葛芊芊到底是不是真的离开了凌王府，还被端木府拒在门外。 相比那些弯弯绕绕，卉珍更关心的是诸葛芊芊的身体：“王妃，咱们出门匆忙也没准备多少炭，这会儿已经用得差不多了……是不是该走了？” “该做的样子已经做过了，该给人看的热闹也给人看了，确实该走了。”诸葛芊芊勾唇，正要扬声与车外的默言说走，便听马蹄轰隆隆由远而近，跑得还很急。 萧凌陌派人来了？ 诸葛芊芊微微扬眉，默言的声音便传了进来：“是尧王。” 大红妖精！ 他来做什么？ 诸葛芊芊错愕蹙眉，思索间，人马已经到了跟前。 红笺嘴角翘起，一副看戏的嘴脸瞅着诸葛芊芊。 诸葛芊芊若有所觉，凉凉给她一个白眼：“他这是病，得好好治，懂不？” 红笺咧嘴便笑：“奴婢愚钝，不懂，不如您亲自去跟殿下说说？” 说着就要卷起门帘推开车门，让两人面对面“理论”，却被诸葛芊芊一个眼神示意，茗香和珠云便飞快的一左一右摁住了她。 “你也太乱来了。” 茗香低声瞪红笺。她已经默认诸葛芊芊和默言才是一对儿，自然瞧不惯红笺这种处处给萧尧行方便的做派，再加上萧尧那烂大街的名声……便是把诸葛芊芊的名字和他的名字摆一块儿都是糟蹋，何况是人配一块儿？自然不能忍！ 红笺也是心宽，见此依旧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既没狡辩也不挣扎，脸上甚至都没半点恼火的意思。 车外。 萧尧也已从他那辆风雪映衬下更显妖娆风骚的马车上下来。 依旧一身刺目猩红，依旧面裹薄脂艳绝天下，甚至嘴角也依旧带着那招牌发春般的笑，开屏孔雀似的往诸葛芊芊的马车走来。 “尧王殿下请留步。” 默言面带微笑，阻住径直推门便要上车的萧尧：“男女有别，车内都是女子，尧王殿下还请尊重些，有事就这么说吧。” 萧尧转眸，上上下下的打量默言好几回后，好看的唇角便扯得更宽了：“那为何是你陪着她们在这？你也是姑娘？呵呵，真是抱歉，一直没看出来。” 车里诸葛芊芊差点没一口茶喷出来，却听默言轻笑道：“要论雌雄难辨，天底下哪个比得了尧王殿下您？” 这一点，诸葛芊芊深表同感。 萧尧却是脸皮厚 ，听着非但不恼火，还甚是得意的抬手抚摸自己的脸：“那是，天生丽质难自弃嘛，我能怪谁去？” 那声音，竟还有点儿发嗲的意味。 诸葛芊芊忍不住狠狠哆嗦了两下，鸡皮疙瘩层层起：“这死妖精，一天不做妖会死么？” “什么？”声音太小，身旁的卉珍没听清，一脸莫名的看着她。 诸葛芊芊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说出口来了，也不知道外面那两个耳力过人的听到没有，有点尴尬，但很快缓过来，还扬声便道：“我说尧王脑子有病得离他远点，省得不被传染也被他咬个遍体鳞伤，默言公子，走。” 萧尧一听，不乐意了，抬手便拉住就要赶车的默言：“我是听说你有家回不去特别可怜才冒着风雪特地来接你，你怎么这么不识好歹？” 接她？ 诸葛芊芊都乐了：“尧王殿下，名誉于女子而言多么重要你不知道吗？便是我现在未婚，与尧王殿下也要讲究个男女有别授受不亲，何况我现在是已婚有夫的身份！所以您确定您真的是可怜我想帮我，而不是想直接害死我？” “名誉？多少银钱一两？没有名誉就活不下去了？胡扯！真要如此这天下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呢！再说了，谣言止于智者，身正不怕影子斜，只要你自己行得正坐得端，怕谁说去？还是……” 萧尧忽轻佻一笑，又道：“你已对本王倾慕不已，生怕自己哪天情难自禁会对本王霸王硬上弓？若是如此你大可放心，这种事本王很有经验，肯定不会吓到。” “很有经验”四字让诸葛芊芊瞬间沉下脸。 不管关于他的那些传闻到底几分是真几分是假，漫天乱飞都是事实，而且一个比一个像真的，听着就让人恶心，偏他自己此刻还当做是什么辉煌功绩一般随口便说出来…… 本来这些都跟她没关系，可他，他却几次三番的跑去撩拨她，还用那双不知摸过多少女人甚至男人的手对她上手其下，还，还亲她！ 越想越气越恶心，面色不禁越发难看，浑身都跟忽然长毛毛了似的不对劲，而她如此突兀的静默，却惹来同车几个丫鬟纷纷侧目。 【99】一步一个坑 发觉卉珍几个都在看着自己，诸葛芊芊忙回神。 缓了缓面色，声音却还是控制不住的发沉：“默言公子，别再理他了，我们走。” 默言听出声音有异，不由微微回了回头，可惜车门紧闭，门后还垂着帘子，他根本什么都看不见。 转眸挣开萧尧的手，淡道：“尧王殿下，失陪了。” “没事，你不跟本王走，本王跟你走也是一样的。” 萧尧脸皮着实厚得可以，也不与默言计较，直接就一屁股蹦上车板儿去跟默言挤那赶车的位置，笑吟吟的好像根本没听出诸葛芊芊的声音有异，也没看到默言回头一般。 默言面色有点微妙。 萧尧很高，他也不矮，只够一个人坐的位置愣是挤着他们两，画面别提多滑稽，还很妨碍赶车，更重要的是…… 从小到大，他们从未有过如此紧挨着坐一块儿的机会过！ 短暂的静默后，默言终是道：“尧王殿下，你不觉得挤吗？” “怎么？你要给本王让位？”萧尧长眉轻挑便甩了他一眼。 不知是习惯还是怎么地，那一眼眸光流转间说不出的妖媚，便是男人猝不及防被他这么看一眼，也有些扛不住那股子劲儿…… 默言却有些恼火。 他也知道他这些年过得艰难，可，也没必要堂堂七尺男儿活成这番模样吧？ 心念飞转，越想越气，眸光不禁愈发的发沉，声音也冷了起来：“殿下请自重。” 萧尧似没听懂，不甚在意的嗤笑两声：“要滚赶紧滚，不滚就好好赶车，啰嗦什么？本王还轮不到你来说教。” 默言忍不住狠狠瞪了他一眼。 萧尧只当没见，扭头径直隔门便与诸葛芊芊闲聊：“听说你前脚刚走，太子妃谨王妃后脚便到了，啧啧，你也是好命，一摊就摊上两好嫂子。” 诸葛芊芊正觉外边气氛似乎有些不对，想着二人说不好以前就认识，不禁有些八卦的竖起耳朵来听，却就听到这么突兀转折的一句，无趣的撇撇嘴。 不管是那江婉柔还是那上官彤，都不是省油的灯，大风大雪特地跑这一趟美其名曰是关心她，却其实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总归不安好心！ 不过…… 这是他亲自过来的目的？ 不至于吧，几句话的事情，红笺就在她身边，他派个人传个话不就清楚了么，何必亲自跑这一趟，还是…… 他想做给谁看？ 还没想明白，又听到马蹄声近来。 起初还以为是附近谁家又派人来看热闹了，却发现马蹄声数量不太对。 “是安平侯小世子。” 默言的声音再度传来，带着一些惊讶。 诸葛芊芊也很惊讶，更无语：“大风大雪的，他个熊孩子跑来作甚？” 虽说诸葛煜身体里住着的是个成人灵魂，可他那具身体到底是货真价实的奶娃，浑身上下就没有一处不嫩，他就不怕一不小心给冻坏了？ 才想着，马蹄声止，诸葛煜的声音传来：“四嫂，听说你被赶出家门了。” 语气竟带着兴奋。 诸葛芊芊好笑又好气：“什么叫我被赶出来？我是自己走的好不好？” “总归不就是一个有家回不去的意思嘛，你两堵着门干啥？让让，让让啊，都给我让开。” 声落门开，帘子挑起，诸葛煜小小的身板像个毛茸茸的球一般，映入诸葛芊芊眼帘。 怔了怔后，诸葛芊芊忍俊不禁笑开。 诸葛煜扯了扯身上毛茸茸的皮袄，毛茸茸的小斗篷，带着几分别扭的撇撇嘴：“笑什么笑，我可是娃，还在长身子呢，怎能跟你们比，再说了，你也没比我好多少，呐，还捂着炭盆儿哩。” 言语间，鄙视之意也很是浓郁。 诸葛芊芊懒得跟他争执，示意茗香将车帘子放下便问：“大冷的天，你来做什么？” “听说你无家可归甚是可怜，便同母亲说了接你去侯府住几天。”诸葛煜也不罗嗦，咧嘴便说明来意。 诸葛芊芊错愕了瞬，哭笑不得：“摊上你这么个儿子，慧仪姑姑也是命苦。” 撇开安平侯不说，单单慧仪公主便生在皇家长在皇家，就算没吃过猪肉也绝对见过猪跑，自然比谁都清楚她与萧凌陌之间的事安平侯府掺和不得，又岂会同意诸葛煜接她去安平侯府住几天？ 真同意了，那也绝对是拧不过诸葛煜被逼的！ 诸葛煜也确实用了点卑鄙无耻的手段才让慧仪公主答应下来，可身体里的灵魂到底不是真的孩子，被诸葛芊芊这么戳破难免有些尴尬，搞得好像他没她不行似的：“小爷冒着大风大雪亲自来这趟是为了谁啊？你怎这么不识好歹呢？不感恩戴德就算了，竟还如此讥讽小爷！” “我感恩，但我不会跟你去安平侯府。”诸葛芊芊也不与他争执。 诸葛煜蹙眉：“为什么？你怕我爹娘不高兴为难你？这个你大可放心，我爹娘……” 诸葛芊芊抬手拦下他的后话，浅笑道：“我知道慧仪姑姑是十分善良温和的人，答应了的事就不会反悔，虽没见过安平侯，却也能从安平侯府上下和蔼融洽的气氛中感受到一些，我过去他们定然会善待我袒护我，只是，我也有我自己的想法和打算，而且……” 起身，倾近诸葛煜，扶着他的肩头在他耳边以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低低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你终究不是女人，有些事情恐怕永远都不会理解，自然也不会明白，事情往往不会如你预计的那么简单。” 虽然无法做亲子鉴定，可种种迹象都表明，她这副身体的原主人端木芊芊很可能是安平侯诸葛青的女儿，也以年龄来算，端木芊芊的生母白雪早在慧仪公主认识诸葛青之前就跟诸葛青好上了…… 姑且不管两人当年为何都有了夫妻之实却没在一起，白雪又怎么就嫁给了端木泓而诸葛青却去了战场还失了忆，单单只说慧仪公主顶着压力倒追诸葛青十年这份深情，就不得不让诸葛芊芊心生出份忌惮来！ 诸葛青失忆不记得以前的事，不记得自己曾经有个女人，不知道这世上自己还有个女儿，这些都情有可原，便是日后被捅破了发现了，慧仪公主心里不舒服也只能认了，可…… 如果她发现自己的亲生儿子早在真相曝光前，就已经不断的蓄意制造机会让她和丈夫的私生女培养感情，她会怎么想？会怎么做？ 【100】一个人，会习惯 慧仪公主生在皇家，母亲是太后，胞兄是皇帝，性情绝对是骄傲的，可她却为了诸葛青甘愿舍弃她本身所有的骄傲。 不，或者更准确的说，她是换了一种方式骄傲，比如……让诸葛青和诸葛煜这对父子成就她无人能及的骄傲！ 事实证明她很成功。 不论是诸葛青还是诸葛煜，都是她在人前昂首挺胸的资本，即便现在有人说起她倒追诸葛青那十年，也没人敢取笑，甚至更多的是羡慕，恨不得取而代之，可…… 物极必反！ 当这份骄傲不再纯粹只属于她一个人，甚至还对她存在所谓的欺骗或背叛，那她，是否承受不起？ 到时候，她到底是会沉默舔伤，还是愤而报复，谁也不知道，诸葛芊芊能做的只是防患于未然，以免到时候措手不及。 诸葛煜也不知道想没想到这些，眼见诸葛芊芊要退回去，忽的就一把拉住她。 诸葛芊芊不明所以的看着他。没听明白？ 诸葛煜却牛头不对马嘴的问道：“你，是不是一个人过习惯了？” 车门还开着，帘子却并未全部撩开，光线透过帘缝透入车里，车厢内明暗交错一片模糊。 诸葛芊芊恰好正于明暗交错最模糊的位置，让人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只听到短暂的静默后她才吃吃的笑起来：“没睡醒呢？胡说八道什么？” “我胡说？”诸葛煜稚嫩的脸庞上一双黑眸明亮得让人心慌：“是不是胡说你自己心里清楚！” 诸葛芊芊有些不悦的皱起眉头：“小屁孩你……” “我不管你以前经历过什么，是怎么过日子的，可回不去了就是回不去了，你只能老老实实的重新开始！也实话告诉你，小爷我天不怕地不怕但他妈的非常讨厌孤孤单单！所以有些东西以前没有也就罢了， 可现在既然有了，就绝对不会放手！” 小小的娃儿霸气的言语，听得其他人满头雾水莫名其妙，可这些于他而言都无所谓，他只要诸葛芊芊听得明白就行。 诸葛芊芊眸光微动，却没好气的模样甩开他的手：“不知道你乱七八糟的说什么。” 诸葛煜离她最近，又是面对面，哪能没看见，当即冷笑：“不知道也没关系，记得住就行了！” 说他任性也好，说他自作多情也罢，反正，她这个姐姐（妹妹）他都认定了，要他不管她是绝对不可能的！ 诸葛芊芊抿唇，再度沉默了。 在那个世界，她也有亲人，当然也知道亲情是什么，可她生在杀手家族，而杀手的感情……非常冷静！ 虽然她最终也没真正跨入那个世界，不算是杀手，可她到底是那样的家族长大的，从小被灌输的和所接触的，都是畸形的生存理念和方式。 一个人生活，一个人面对困境，一个人挣扎求生…… 反反复复的重复着同一种生活，久了也就习惯了，麻木了，哪怕许久不与父母亲人见上一面，难得碰上也是聚在一起吃顿饭便又立马各奔东西，想不起来自己到底为什么执拗的不愿意做杀手，忘了自己满世界乱跑到底是在找什么东西，忆不起来腻在父母亲人身边生活是什么样的感觉…… “喂，怎么不说话？听到了好歹吱个声啊。”诸葛芊芊长久的沉默，惹得诸葛煜很不满。 诸葛芊芊回过神来，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后，而后立马又白了他一眼：“随便你，反正别怪我没提醒你就行。” 诸葛煜一脸懵：“提醒啥了？不管了，先跟我回家再说。” “我真谢谢你如此多事又鸡婆啊。”诸葛芊芊真不知道他是真没在意还是男生普遍如此神经大条，但还是坚决的再次拒绝他的邀请：“说正经的，我有自己的打算，不会去你家的！谢谢啊再见不送，哦对了，替我谢谢慧仪姑姑好意。” 说着，起身，拎起面色不悦的诸葛煜就往外丢：“熊大，接住。” 车外熊大猝不及防被喊，愣了一下，跟着就见毛茸茸的诸葛煜飞出来…… 眼看熊大是赶不上接不住他了，萧尧大手一伸捞住了他。 “谢啦妖哥，啊——” 诸葛煜才与萧尧道谢，想杀回去跟诸葛芊芊算账，却又被萧尧甩手丢了…… 这回熊大手疾眼快，飞身便将诸葛煜抱住。 虽然没摔着，可诸葛煜依然气得不轻，一骨碌爬起就怒指萧尧：“混账妖哥！为什么丢我！” “请你吃饭赔罪？”萧尧笑吟吟的，半点没有刚丢人的样子。 “谁他么稀罕……”诸葛煜话到一半突兀停住，眸光闪烁的看了看萧尧便又收敛怒气：“哼，一顿饭就想收买小爷？没门！” 萧尧心领神会，抬手，比了个三。 诸葛煜冷哼，伸出一只小手还觉得不够划算，又把另一只伸出来，十指分明的岔开，恶狠狠的：“起码要这个数！” 萧尧自不跟个孩子计较，妖娆一笑：“就你这豆丁点儿大，能吃多少？便是再翻一翻又如何。” 诸葛煜冷笑，眼底狡光闪烁：“熊大熊二熊三熊四熊五熊六，还不快谢谢尧王殿下。可都记住了，尧王殿下有的是银子，二十顿京城各大酒楼随便吆喝兄弟随便吃，不贵的都不许点。” “是。”熊几个忍着笑，刷拉拉就给萧尧单膝跪了：“谢尧王殿下恩典。” 瞅着几个牛高马大的吃货，还随便吆喝兄弟，纵是萧尧也忍不住嘴角有些抽搐，但也仅是如此而已。 这时，诸葛芊芊不客气的声音传来：“不管说没说完了都赶紧给我让道，我赶时间。” 诸葛煜蹙眉：“你真不跟我去安平侯府？” “不去。”诸葛芊芊很坚决，想了想又安抚了句：“放心吧，我嫁妆里有几座宅子，虽多已租出去了，可也有一直空着，住我和几个丫鬟搓搓有余。” “在什么位置？多久没住人了？生活要用到的东西可齐全？”萧尧忽问。 诸葛煜还是没放弃把诸葛芊芊弄安平侯府去，一听也点头：“对啊，太久没人住了保不准屋子都是漏的，保不准还连桌椅都没有。”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实在不能住我也可以去住客栈，反正我是绝对不会去安平侯府的。”顿了顿，赶在萧尧说话前恶狠狠补一句：“更不会去尧王府！” 她态度坚决，再说下去保不准要吵起来，诸葛煜只好作罢：“随你，弄好了派个人说声，妖哥，走，咱找地方吃饭去。” 【101】又一个新住处 诸葛芊芊总觉得诸葛煜和萧尧混一起就不是单纯吃饭那么简单，可诸葛煜又不是真的小孩子，贼精得很，没那么容易被坑骗，而自己还一身骚还没洗干净…… 就懒得过问了。 如此这般没人再阻挠，倒是很顺利的辗转到了端木芊芊陪嫁那座小宅子。 宅子在民宅区，确实不大，四合院式，虽然已经很久没人住，可桌椅板凳床柜子这些基本的生活用具却是齐全的，就是落了厚厚的灰，打扫起来挺费事。 “还真有几个地方有些漏，不过问题不大，奴婢就能搞定。”红笺转了一圈检查的结果。 诸葛芊芊觉得还好：“那便住这里吧，到底是自己的地界儿，收拾妥帖了怎么也比客栈住得舒服。” 卉珍也没意见，又是能干的，转头便将缺的物件列出单子来：“这会儿天还早，去买还来得及。” “这个我和珠云去吧。”茗香看着诸葛芊芊道。 诸葛芊芊知道，茗香和珠云跟着她从凌王府出来后就没机会走开过，这会儿出去倒是正好给江婉柔和上官彤透风声，便点了头：“去吧，风雪大，小心些。” 四个丫鬟分好工便各自忙活起来。 诸葛芊芊也插不上手，就逮了默言旁边说话，有些玩笑的道：“我这宅子确实比不上凌王府一个院子气派，但胜在自在，不知默言公子还愿意屈就否。” “在神医谷，不论什么辈分，大家住的都是茅草屋。茅草屋我都能住二十年，这里又算什么？只是……”默言转眸看着她，眼底隐隐似有什么在闪动：“到底男女有别，你与我一个屋檐下就不怕惹人非议吗？” 诸葛芊芊并未仔细他那细微的神色，嗤笑道：“你以为时至今日，我耳根子还能清净吗？我什么都不做，就能避开是非了？” 不管她是故意忽略还是纯粹不小心，默言都忍不住有些黯然，但嘴角依然微微勾着一抹怡人淡笑，言语间始终透着朋友般的关怀：“话是不错，只是，你确定自己确实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这次要真是闹大了……可不会似之前那么容易过去的。” 诸葛芊芊呵呵直笑：“默言公子，或许世俗压迫下女子想要独立活下去确实不容易，可，我觉得也真没你想的那么艰难。” 默言不禁抬眸又看着她。 她近来恢复得更快，面色明显的已经能看到红润，脸颊也圆了不少，原本看不太出来的五官的精致感也慢慢的展现了出来，像极了含苞待放的花儿，明艳却又不失青涩，青涩却又透着妖娆，美不至于惊心动魄，却足触人心柔软处，让人忍不住便想去呵护她…… 可她，却不是那些需要人小心呵护才能生存的娇花儿。 没听到回话，诸葛芊芊有些诧异，转眸看向默言便与他四目对了个正着。 “咳……”默言猛然回神，匆忙避开她的目光，干咳两声岔开话题：“大半天没喝水，有些渴了，我去看看能不能烧些水喝。” 诸葛芊芊微微皱眉，总觉得他怪怪的。 “凭心而论，默言公子确实好，可他跟尧王殿下比起来却还是差了一大截的。”红笺冷不丁从身后冒出来。 诸葛芊芊正出神，还真被她神出鬼没的吓了一跳，听她又提起那个神经病似的大红妖精，也是有些恼火：“既然他那么好你怎不回去跟他？” “奴婢倒是想，可他不是将奴婢送给您了么？”红笺扁着嘴，一脸委屈我模样。 诸葛芊芊一听，气得都乐了：“那要不，我送你回去？” “额……”红笺顿时被噎死了，还真怕诸葛芊芊说到做到把她发配回去，忙悻悻然滚蛋：“奴婢继续打扫去。” “叫你走了吗？回来。” 红笺缩着脖子又退了回来，没精打采一副等着被剐的模样。 诸葛芊芊才不信她这套，也懒得跟她打马虎眼，直接便问：“那妖精今天发的什么神经？” 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可红笺也着实是个奇葩，跟着诸葛芊芊不过一段时间却竟也能秒懂这种奇葩的语言表达方式，几乎立即便一脸迷糊的回道：“奴婢不知道呀，您不知道吗？” 诸葛芊芊真想说，我特么要是知道还用问你？可瞧着红笺的模样，又似乎是真的不知道的样子…… 不信邪的又问一遍：“你真的不知道？” “天地良心，奴婢发誓，真的真的不知道！”红笺一本正经就差没竖三指真的对天发誓。 诸葛芊芊蹙眉。 “没什么事，奴婢就先去干活儿啦，还有好些地方没打扫呢。” 她杵着也是碍眼，诸葛芊芊干脆摆手赶她走，继续猜测萧尧今天跑来“接”她却又如此“轻易”走掉的目的，殊不知…… 只这功夫，萧尧特地来“接”她的消息已经传得满城沸扬。 端木老太太听后气得直把原想将她接回端木府的端木泓骂了个狗血淋头，甚至撂下狠话，端木泓若接她回端木府，她老人家就搬出去，女儿与老母，端木泓只能二选一！ “也不怪端木老夫人如此盛怒，京城最是不缺那些个见风便是雨的是非主儿，以尧王那名声……说句不好听的，便是凌王妃与他没什么，也得被那悠悠众口吐个浑身唾沫，干净也得不干净。” 乔嬷嬷知后很是怜悯诸葛芊芊，可惜除了在安平侯府里为她嘴上抱抱屈外，也帮不上别的。 慧仪公主却微拧柳眉，总觉得事情透着些古怪：“虽说好人家的姑娘都避着尧王走，可以他的身份地位，想贴上去的美人儿还是数不胜数的，为何……他就是揪着芊芊不放呢？” 乔嬷嬷面色有些微妙，欲言又止。 “乔嬷嬷似乎知道什么？”慧仪公主诧异看向她。 乔嬷嬷支支吾吾迟疑好半天，终是叹气道：“奴婢不说，也是怕污了公主的耳。” 慧仪公主蹙眉：“这话怎么讲？” 乔嬷嬷豁出去了：“公主可知尧王府那千娇园里都养着些什么人？” 【102】尧王府那点事 慧仪公主素来不太关心是非，还真是不太清楚，闻言不禁诧异：“不就是些上不得台面的美人儿吗？” “何止！”乔嬷嬷面色极度难看。 慧仪公主也似想到了什么，面色难看起来：“难不成，还有男……” 乔嬷嬷反而镇定下来，抛雷般又砸出两个字：“不止。” 慧仪公主瞪眼：“还，还有什么？”养着男宠已是她认知的极限了，除了男宠之外，竟然还有？ “不比世子大多少的孩子，而且男女都有，还有各种飞禽走兽……”乔嬷嬷越说面色越难看，感觉自己的世界观简直要崩溃：“听说如今最受宠的是只狐狸，都伴上尧王床了……” 慧仪公主目瞪口呆：“狐狸？人与兽之间怎么……”话到一半忽然惊觉失言，霎时间面红耳赤又发黑，说不出的精彩。 乔嬷嬷的面色也很是精彩：“这个奴婢可不清楚，但，但听说有人亲眼见过的……” 慧仪公主彻底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下您知道奴婢为什么总反对世子爷与他来往吧。”乔嬷嬷以前不说，是不想破坏慧仪公主的世界观，怕她扛不住，如今既然已经说了，就忍不住继续吹吹风：“虽说谣言不可尽信，可尧王那些事真真是传得有板有眼有理有证的……您还是让世子爷跟他断……” 话没说完，慧仪公主惊直身，面色尴尬的望着门口方向：“侯爷……” 乔嬷嬷立马噤声。 诸葛青走进来，在慧仪公主旁边坐下，面上带着戏谑的笑容看着乔嬷嬷。 乔嬷嬷被他看得浑身不对劲，却又不好开口问。 慧仪公主愈发尴尬：“侯爷都听到了？” 诸葛青忍俊不禁，笑出声来：“挺像真的。” 乔嬷嬷有些不服气：“本来就是真的呀。” “乔嬷嬷亲眼所见？”诸葛青面带微笑，语气温和的反问。 乔嬷嬷顿时面红耳赤：“那种……” “既不是亲眼所见，又为何说得如此笃定呢？”诸葛青莞尔。 乔嬷嬷不甘：“外头人人都是这么说的……” “人云亦云嘛，我懂。”诸葛青点头。 乔嬷嬷顿时语塞。 慧仪公主却听出了味儿来，面色有些凝重的看着诸葛青道：“侯爷的意思是……这些传闻都是假的？”甚至，是有人刻意传的。 “也不尽都是假的吧……”诸葛青端起刚沏上来的茶，忽然含糊起来。 慧仪公主抿了抿唇，摆摆手 ，示意乔嬷嬷等人退下。 屋里很快便只剩夫妻二人。 慧仪公主迟疑了会儿，终是忍不住小心试探：“侯爷觉得……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诸葛青微微勾唇，转眸看过来，眼底仿佛也全是那种淡淡却温和的笑意，让与他已经做了多年夫妻的慧仪公主也像怀春少女一般小鹿乱撞，羞涩颔首，不敢与他对视。 诸葛青怔了怔，莞尔，她总是这样，还让他怎么跟她说事？不过……有些事确实不适合她知道。 “尧王是什么样的人，外边那些不堪入耳的传闻到底几分是真几分是假，与我们又有何干？莫要忘了，他……是皇上留的。” 一语惊醒梦中人，慧仪公主恍然醒悟。 是啊，萧尧是皇上留下的，他能放肆成这样也是皇上变相刻意纵容的，他的一言一行实际都逃不过皇上的眼，该怎么看待他处置他，皇上自有打算，哪里用得着他们去操心，也，轮不到他们去操这个心！ 臣子终归是臣子，作为臣子却去操皇帝该操的心，说句不好听的，那就是越权，是心怀不轨，若被人听到传到皇帝耳里去，保不准还是场大祸！ 可…… 慧仪公主又忍不住担心诸葛煜。 若萧尧是个真浑的吧，会不会把诸葛煜带坏？ 若萧尧是个假浑的吧，又会不会哪天拿诸葛煜做筏子？ 越想越着急越心慌，轻易便被诸葛青看出来了。 想起萧尧诸葛青也是皱眉，但很快便化开，浅笑着安抚她道：“煜儿猴精得很，虽还是个孩子，可对人事的分辨能力却未必比我们差，他晓得分寸的。” 慧仪公主迟疑着点点头，而后又叹气：“算了，不想了，那孩子倔得很，决定的事便是九百头牛也拉不回来，如今就算我们不许他与尧王来往他也不会听。” 诸葛青莞尔：“这倒是。”左右四顾不见诸葛煜人影，问道：“又跑出去了？” 说起这个慧仪公主就有些无力：“说是去接芊芊来府里住阵子，结果芊芊不来，他便拉着尧王去荟萃楼吃吃喝喝了。” 诸葛青面色一下微妙起来。 慧仪公主却没注意：“侯爷都这般说了，我也不阻着他与尧王来往了，可……这大风大雪的能不往外跑还是少往外跑些吧，他到底是个孩子，可我说的他总不在意，还要侯爷……侯爷，您怎么了？” “嗯？哦，没，没事，忽然想起些公事……”诸葛青惊回神，匆匆端起茶来喝，暗骂诸葛煜竟敢背着他搞小动作。 慧仪公主蹙眉，总觉得诸葛青刚才有些怪异，可她到底是相信他的，转念便又当他是连年征战遗留的旧伤发作却不肯告诉她，心疼不已，柔声道：“皇上重用侯爷固然是侯爷的福分，可侯爷也要珍重自己的身体才是。” 诸葛青一听便知道她是误会了，却不可能明说，只好笑道：“我确实有些旧伤没法断根，可都是些小毛病，也不常发作，御医都说不严重的，你不用担心。嗯，我还有些事，先去趟书房。” 慧仪公主出身皇家，太清楚御医那嘴上一套实际另一套的把戏，自然不信御医口中的关于诸葛青的身体情况，此刻又见诸葛青走得那么急，更加忧心，哪里知道诸葛青其实是心虚的…… 而此时，端木蕊幽幽转醒。 她的眼睛还一时睁不开，意识先渐渐清晰起来，隐隐约约听到有低声交谈，起初也迷糊的未太在意，直到听到“凌王妃”三个字才猛然一震，尖叫着坐起来：“王爷！王爷！不要离开蕊儿，不要不爱蕊儿，蕊儿有什么地方不好可以改，求您不要看向姐姐，不要爱姐姐，呜呜……” 那声音，凄厉得让人心慌。 【103】当年旧事 诸葛芊芊搬进四合小院第二天，江婉柔和上官彤便结伴来了。 “昨儿四弟妹便住这儿？” 上官彤环视一圈，见房子倒是不错的，可屋里却只有最基本的生活用品，于她们的身份而言简陋得实在有些不堪入目，更重要的是，那么大的屋子竟只点着一盆不算大的炭火，冷气时时丝丝的入骨…… 秀眉立马紧紧的蹙成一团：“不是我说，你那身子好不容易才好了一些，怎么能又这般折腾。” 江婉柔和上官彤都不是真好心的主儿，对诸葛芊芊各种关爱也是想拿她挡枪使，好让她去乱萧凌陌的阵脚，在她们面前扮猪诸葛芊芊自然也毫不愧疚。 当即挤出一脸苦涩：“若非被逼无奈，谁又愿意受这份罪？” 江婉柔眸光隐晦闪烁，始终紧紧的盯着诸葛芊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诸葛芊芊又与上次不太一样了……是因为面上显了血色？还是因为脸颊圆润了些许？ 听闻诸葛芊芊那话，当即俏脸紧绷的拉起她的手，感受其传来的冰冷得吓人的温度才稍稍安心一些，面上却始终一派随时要为她讨公道的愤慨模样：“听说，端木蕊不但搜你的院子还逼你当众脱衣了？” 诸葛芊芊俏颜瞬白，惊骇的模样看着江婉柔，而后倏地看向床侧待命的茗香…… 江婉柔立马意有所指道：“这世上本就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那日在场那么多人。” 虽说诸葛芊芊那一眼只看向茗香，明显怀疑茗香泄密，可珠云跟茗香一样都是外送的，一旦茗香落了透露消息的嫌疑，珠云怕也躲不过去。 于是上官彤也跟着帮腔道：“四弟妹一直呆在这里恐怕不知道，外面如今早就……”见诸葛芊芊面色唰一下苍白如纸，面上立马担忧更浓：“唉，事已至此，你……还是想开一些吧，莫让那些艰险小人顺遂了心愿。” “说得不错！” 江婉柔满面愤慨更浓，若非压抑得好那半张漂亮的脸都要狰狞扭曲了，可见她对这件事的愤怒程度：“据我所知，这事之所以能在短时间内传得这么快这么广，便是端木蕊身边那些人做的，其目的，想必你比我们更清楚，所以，你可切莫激动着了人家的道。” 诸葛芊芊面色苍白，浑身颤抖，字字愤慨：“这事没摊在二位嫂嫂身上，二位嫂嫂自然说得轻松。” 这话一出，江婉柔和上官彤眼底均掠过一丝不悦，但转瞬便又消散了去，江婉柔更是立即便堆起了替诸葛芊芊叫屈的难过：“虽然事情没发生在我身上，可我也是女子，四弟妹的遭遇自能感同身受。” 见诸葛芊芊神色略有松动，江婉柔立马再接再厉：“说句不客气的话，以四弟妹如今的处境，便是四弟妹的娘家端木府都不愿沾手，若非真心关切，我又何必冒风冒雪来趟这趟浑水？” 诸葛芊芊更加动容。 上官彤暗暗鄙视江婉柔一眼，也不甘示弱加入阵列，愤愤道：“端木泓也是无耻，当年为求娶你母亲那叫一个死缠烂打，什么山盟海誓都下得，还千里迢迢追到了江南去，哪知事一成就后脚抬了那个白蓉，如今你母亲不在了更是人走茶凉，竟然半点不顾念父女之情，当真狠得下心撩着你不管……” 诸葛芊芊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些事，不禁好奇的仔细多听了两耳朵，可惜上官彤知道的似乎也不多，说到这里也就没有更多的讯息透露出来了。 不过…… 江南么？ 若端木芊芊真是诸葛青和白雪的女儿，那么，诸葛青和白雪的故事，多半就发生在江南…… 还有 ，端木泓那时候是否也在江南？如果在的话，诸葛青和白雪最终没在一起，以及诸葛青失忆，又跟他有没有关系呢？ 可惜这些事情不是靠揣测就能知道真相的，事实如何，终究要慢慢去查…… 查的话，诸葛煜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虽然他看起来只是个五岁的孩子，可诸葛芊芊相信，凭借着安平侯府的能力，以诸葛煜的智商，想要调查点事而不被人发现，并不难！ 而此时，上官彤也瞧见了诸葛芊芊面色有异，立马惊觉失言的掩了掩嘴，面带尴尬道：“我不知道四弟妹你不知道这些事……” 一旁红笺差点没给她个白眼，你分明就是故意说出来的好吗？目的嘛，多半是想让端木芊芊跟端木家闹掰撕破脸，继而让白家与端木家彻底交恶。 虽然白家不参与党政势斗，可一旦它彻底跟端木家撕破脸，就无需它做什么也多的是人给端木家下绊子，到时候，端木家必定受挫，太子和谨王再伺机踩个两脚的话，萧凌陌少不得也要受些连累…… 几位皇子暗中较劲这么多年，早已各有底蕴，想一击必杀之中的谁基本上可能性不大，可再厚的底蕴也经不住如此日锉夜磨！ 不过…… 红笺转眸瞥向面色发青的诸葛芊芊，心中暗笑。他们想借这位的手下这刀子可着实是挑错了人，即便是眼下如他们的意成了事，却最终受益的是谁可就不好说了！ 眼见诸葛芊芊的怒火已经积压到了几点，只差临门一脚踢破就成事了，江婉柔暗喜， 不露声色的轻轻拍抚她安慰：“死者已矣，四弟妹还是想开些……” “如何想得开！” 诸葛芊芊也不客气，趁机立马就发作，已经养出些许红润的俏脸铁青如墨，隐隐有几分扭曲的狰狞：“说不准我娘去得那般早都是被他们生生气的！若我娘没去那般早，我又岂会堂堂嫡女却过得像个寄人篱下的外人！” 眼见诸葛芊芊如此激动，江婉柔和上官彤赶紧又是一番安抚，可惜，她们“好心”的“安抚”听进诸葛芊芊耳里却觉更加刺激，只让诸葛芊芊更加激动愤怒，半分消气之相都没有…… 最终，江婉柔和上官彤只能以“安慰失败”的结果黯然离开，不过，离开前也不忘派人为诸葛芊芊添些“用得上”的物件，明显已经放弃让她搬离四合院了。 【104】皇帝不急太监急 送走江婉柔和上官彤，看着她们皆是满意的离开，回头再看诸葛芊芊，神色淡定捧书嗑瓜子，那叫一个气定神闲与前判若两人的…… 茗香和珠云神色都控制不住的非常精彩。 淡淡瞥了二人一眼，诸葛芊芊端茶浅啜，一派优雅无害：“都吩咐什么了？” 茗香可不敢真当她是纯洁无害小白兔一只，自然不敢隐瞒，上前颔首便道：“太子妃命奴婢适时刺激刺激您，务必让您与端木家闹翻。” 诸葛芊芊莞尔失笑，暗道这些人怎么这么喜欢耍这种阴刀子？ 见诸葛芊芊并无不悦之色，珠云也上前道：“谨王妃让奴婢适时的提醒一下您，您的背后还有白家撑腰。” “这妯娌二人倒是配合默契。”诸葛芊芊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略微迟疑了下，茗香问道：“接下来您打算怎么做？” 诸葛芊芊勾唇一笑，杏眸狡黠：“当然是，安安静静的过年。” 茗香：“……” 珠云：“……” 红笺怔了一怔，笑开：“哈哈哈，这个好！管他外边天翻地覆如何乱，咱安安稳稳过好这个年再说。” 诸葛芊芊想了想，与卉珍道：“虽说不能热闹着过，可也别委屈了自己，好吃好喝的可别短了。” 虽说上辈子满世界的乱逃亡，可钱这东西诸葛芊芊还真是出生开始就从没缺过，花起来难免大手大脚没多少概念，眼下也不宜铺张，便干脆做起甩手掌柜，直接将可见光的嫁银一股脑儿全塞了卉珍管理，如今一来，卉珍便成了这个小家的财政大臣，该怎么支出全是她说了算。 卉珍不愧是个有故事的人，一开始落了这么个重担虽有些惊慌，却也短短时间便适应过来，愣是把账目打理得井井有条，既让外人看着觉得她们过得惨，却又没实际并没委屈到了谁。 “这个简单。”对于诸葛芊芊的要求，卉珍只是转念的功夫便有了轮廓：“这些都能依您，但不论如何，您的药绝对不能次了。” 诸葛芊芊知道她是担心自己为了“省钱”给人看而故意降低药的质量，影响最终的治疗效果，不禁好笑，又有些感动：“你就放心吧，打死我我也不会拿自己的身子来开玩笑的。” 顿了顿，问道：“默言回了没？” 今天正好是他进宫给太后看诊的日子，一大早便出门了。 “有事？” 回声却是从外边传来的。 不一会儿，有些年头的淡黄珠帘后便多了道修长的白色身影，隐约可见他肩上还背着药箱，看不清楚笑没笑，却有股温和怡人的气质浸透进屋来。 闲着没事的诸葛芊芊忍不住开了个邪恶的脑洞，想着这种谪仙一般的美男子若被摁上床……是不是还能这么仙…… 邪恶的脑洞太诱人，诸葛芊芊一不小心就陷了进去，各种歪得爽，倒是忘了应声。 默言没来由的心生恶寒，不由抬眸看进屋去。 角度和靠得珠帘近的关系，他从外往里看倒没有那么多阻碍，轻易便将屋里诸葛芊芊看得一清二楚。 她此刻正坐在炭盆儿边烤火，左手拿着本书，右手托着腮，也不知在想着什么，被烤得红扑扑的小脸上满是让人浑身发毛的……奸笑！ 没有理由，默言就是觉得让她笑成这样的对象是自己，不禁又是一阵恶寒，可又很贱的觉得，她这样很可爱。 这一刻，她在屋里，他屋外，气氛却说不出的美好，仿佛空气中都飘荡着无数薄薄的彩色泡泡，映着微光也色彩斑斓，美得让人不忍去破坏…… 然而，事实却是，大煞风景的人还是有的！ “咳！” 红笺用力干咳一声，生生打碎诸葛芊芊邪恶的脑洞，坏了这宁静美好的气氛，惹来茗香一阵蹙眉，满目不悦的横瞪。 默言也有点尴尬，故作自然的问：“没事？” “你站外边不冷啊？”诸葛芊芊笑吟吟冲他招手：“快进来呀，你进我屋还少么？装什么装，快来快来，屋里有火可暖和了。” 默言哑然失笑，反而没了那种悸动感，因为他很清楚，此时此刻说她就没把他当成个男人都不为过…… 虽然心情有点微妙，但还是道：“我刚从外面回来，身上落了不少雪，一身寒气，过给你就不好了。” 诸葛芊芊撇嘴：“我哪有那么娇弱，不过既然身上落了雪还是先去换了再来吧，我问你点事。” 默言嗯了一声，退去换衣服，散了那身寒气才再折回来。 这一次，他敲了敲门便直接进屋，反正她也说了，她的屋他早不知进了多少回了，非要比较，绝对比萧凌陌还多…… “想什么呢？笑得那么银荡，回来的路上邂逅美女了？” 冷不丁一声，拉回默言思绪，回神便见诸葛芊芊痞痞的看着他，眼底个精光怎么看着怎么让人不舒服。 越是相处得时间长，她的“德行”就越是不掩饰的直接暴露给他看，默言真不知是该荣幸，还是无语。 懒得跟她扯皮，直接问：“你想问宫里的情况？” 诸葛芊芊啪的打了个响指：“生我者父母，知我者默言，你真是太了解我了。” 这略有点马屁的话，让默言不由笑深两分，也不罗嗦：“刚从永寿宫出来便被请去了永和宫，惠妃娘娘让我给你带话……” 诸葛芊芊扬眉，便听到：“缘分天定，没有便是没有，强求不来，何必拖着害人害己，不如早早离了让大家都过得痛快些。” “啧啧，理亏了就是不一样，这语气都比以往客气了不少。”诸葛芊芊撇嘴鄙夷。 默言定定看着她：“你可真想好了？” 诸葛芊芊不禁嗤笑：“你们可真有意思，用得着一人一天问一遍么？我就长得那么容易后悔？没了他萧凌陌，没了端木府，我便活不下去了？” 默言不语。 “没见着皇上？”诸葛芊芊不想在那个问题上浪费太多口水，直接转移话题。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萧凌陌虽看起来高高在上，可他的婚事实际上他个人做不了多少主，不然当初也不会被迫迎娶端木芊芊，所以多了解宫里那尊大佛的心思，才更方便接下来顺利离婚多分财产…… 【105】夜半客至 “皇上是出了名的孝顺，稍微有点空便会去陪太后说说话，自是遇上了。”默言忍着笑道：“对了，他还问起你的身体情况来着。” 诸葛芊芊哪里听明白。 且不管宣武帝那份孝顺到底有多少含金量，可他确实这么做给人看了，赚了个好名声，而他日理万机，宠幸个妃子都要抽着时间缝，又哪能那么巧就偏偏碰上默言去给太后看诊的时候在太后那里，明显是他故意在太后那里等默言！ 至于特地关心她的身体情况…… 呵呵，多半是已经知道了凌王府的事，想预估一下她现在身体的承受力，若是好了许多能承受，绝对不会让她和萧凌陌和离，若是承受不住……才走那最坏的一步！ 这么一想，诸葛芊芊不禁道：“看来我这几天得少吃一点才行，省得到时候满面红光的去面圣，多不好。” 默言：“……” 卉珍：“……” 红笺三个：“……” 平静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转眼便又是夜幕降临。 簌簌下了一整天的雪，总算停了下来。 被服侍着睡下的诸葛芊芊悄悄又爬起，就着那身单薄的中衣意动间闪入秘密基地，进入新一天的练习。 身手这种东西，不勤练也会生疏的，如今她这身体已经恢复到正常水平的六七分，得好好辅佐锻炼才行，白天有红笺几个寸步不离的跟着，反倒不方便。 然她哪里知道…… 她才闪入秘密基地没一会儿，这小小的四合院便来了客人。 红笺等人倒是还没睡，可惜来人跟她们不是一个层次的，根本没发觉，而默言，虽然发觉了， 却开门看了一眼便又低眸如是不见般退了回去。 如此这般，这位不请自来的“客人”轻而易举便入了诸葛芊芊的屋。 屋子不小，东西却很少，只有最基本的生活用品，还多半都有些年头来了，低调得与主人挂在床头的外套和披风极不搭调，怪异非常。 许是为了方便主人起夜方便，屋里留了盏小灯，此刻氤氲的灯光映出“客人”一身猩红大袍，好看的嘴角微微扬起，容貌倾城不似人间所有。 忽然，他察觉到不对劲，笑意僵在唇边，而后大步走向床，一把撩开床帘。 床上，果然没有人！ 床头挂着外套披风，床前摆着鞋袜，本该在床上的人却无影无踪…… 多么诡异的景象！ 这位“客人”却神色平静的抿着薄唇，缓缓放下床帘，退去桌边，随意在椅子上坐下，定定盯着那垂着床帘空无一人的床。 屋里很静，静得落针可闻，仿佛没有人在。 时间流失，悄悄然便是两个时辰消逝…… 秘密基地虽然是和现实世界平行存在的，诸葛芊芊可以意念出入和“看到”以及调取秘密基地里的东西，但却无法在秘密基地里“看”到外面的世界，所以她根本不知道屋里有客！ 特训一夜累得够呛，她一离开秘密基地就急匆匆缩进被窝里，闭眼就正要入梦时忽有所觉，猛然看向床外，便见床前不知何时多了道黑影！ 她肥胆一颤，本能就想调取麻醉枪，却眼前陡然一亮，一只大手伸进来，十分精准的一下便捂住了她的嘴摁住她的手…… “真香……” 熟悉的声音先传来，下瞬熟悉的脸庞也映入眼帘，并且直接逼近，贪婪般在她颈边嗅香：“洗了什么？” 沐浴乳…… 因为练功出了汗，所以黏糊糊的不舒服，所以她干脆在秘密基地洗了个澡才出来…… 可她当然不会告诉他，也若是知道他在，特么的她一定一身臭汗出来熏他！ 等等！ “你什么时候来的？” 顾不得庆幸手在被褥下，已经调取出来的麻醉针被被褥遮挡，虽被他隔被摁住手可并不影响扔回秘密空间，敛着心慌便扯下他的手问。 埋在她颈窝里的眸微微眯了眯，却道：“刚来，怎么？” “好痒，滚开。”诸葛芊芊一把推开他，趁机观察他的神色，看不出异样，也只能祈祷他是真的才刚来。 萧尧只当没看到她眼底的慌色，直接掀被就往她被窝里钻。 诸葛芊芊当机立断侧身就滚，可惜终究是没来得及滚出他长臂可及范围便被卷了回去…… 看着秒变大红汪搂着她就一阵乱嗅的某妖精，真真是后悔把麻醉针收回去太快，不然，这时候给他屁股一下，多特么的爽！ “到底洗了什么？为什么这么想？”含糊的，他又问，嗅也顺势进化成了舔。 诸葛芊芊瞬间冰冻鱼一样，浑身僵硬。 不知是不是不满她的反应，还是玩出了火，某妖精忽一个翻身而上…… 诸葛芊芊立马吓醒回来，面红耳赤的撑手瞪着他：“你你你，想干嘛？额，不对……你刚来？” 刚来的人，身上竟然一点寒气都没有？ 怎么可能！ “不然呢？”萧尧扬眉反问，墨眸深邃带着些许似戏谑又不似戏谑的笑，仿佛他早就来了，知道她刚才是忽然凭空出现在床上的，但又好像是在诈她。 诸葛芊芊脑子有点乱，分辨不清楚，暗骂这妖精果然非常人。 他也不给她时间编造，勾了她一小撮青丝便又道：“这是出虚汗了还是……做恶梦了？” 诸葛芊芊被问得莫名其妙，转眸一看才发现那小撮发是湿的！ 肯定是淋浴的时候不小心打湿了…… “当然是做恶梦惊的。”一惊一乍后，都忘了此刻彼此的姿势多么微妙暧昧，一把扯回自己的发就理直气壮道。 “梦到什么了？”青丝如瀑散在那里，她抽回去一撮他就勾另一措，总归都在那里。 “梦到被狗追了，红的，又脏又臭还满嘴哈喇子。” “是吗？”萧尧好像没听出是在比喻他，笑得眼睛都弯起来：“来，疼回。” “啥？” 看着越来越近的脸，诸葛芊芊整个人都不好了：“你不要乱唔……” 然而，她的反抗并未能阻止春光潋滟…… 五更敲响，萧尧才慢条斯理从床上下来，捡起散落在地上的衣服一件件穿回去，好看的嘴角始终带着笑。 床上的人满面潮红，已经晕厥不省人事。 其实他们并没有做到最后一步，但，她的身体还娇嫩脆弱得很，根本经不起他一波波的撩拨，于是…… 萧尧穿戴整齐后，鬼使神差的回头看了看床上的人儿，还帮她掖了掖被子，才带着笑轻轻离开。 经过默言房前时，见其房门微敞，一道修长白影隐在昏暗中，墨眸定定的望着他…… 萧尧抿唇，微微蹙眉，一声不发直接掠身离开。 【106】嫡庶轻重 两人目光仅仅一触即过，从头到尾没有任何交流，气氛说不出的诡异。 但，这却并不影响新的一天开始…… 几乎是萧尧前脚刚走的功夫，红笺等人便先后醒了过来，而后麻利起身，默契分工各自忙碌。 今天是大年三十，一年当中最后一天。 这一天理应热热闹闹团团圆圆，可诸葛芊芊跟端木蕊和萧凌陌才闹成那样，刚从凌王府出来，是不可能回去的，端木府也压根没打算让她回去…… 她们便只能在这四合小院凑合着过年了。 不过这样也好，往日那些个碍眼的终于一个都不用再看了，就是有太多太多的眼睛时时盯着她们，让她们不好过得太热闹，只能稍微的搞点气氛。 诸葛芊芊几乎一整晚都没睡，天亮了自然就睡死了，中途被摇起来喝粥吃药印象都不深。 等她彻底睡醒过来，已是中午，几个丫鬟已把四合院重新打扫了一遍，还买好了菜贴好了窗花，正围在火盆儿边低声商量晚上究竟要做几个菜才痛快。 待她穿戴整齐，洗漱完毕，早上便炖上的鱼汤便热腾腾的端了上来。 香飘满屋，让人食指大动。 诸葛芊芊都忍不住给她们卖了个萌：“姐姐们样样周到都要宠坏我了，要是哪天没有你们我可怎么活呀？” 红笺正准备嘴欠，院门却被敲响了。 眸光一闪，她咧嘴笑道：“我赌一个铜板，是凌王府的人。” “我赌一个铜板，是端木府的人。”茗香顺势附和。 两处都有人压了，珠云一时没接上，顿了顿才猛然想起诸葛煜：“我赌三两银子，是安平侯府派来的。” 卉珍正打算顺应一下气氛，红笺却一溜烟的跑出去开门了，让已经张嘴的她好生无语：“你们压根就没打算赌嘛……” 诸葛芊芊觉得这会儿便是宫里来人其实都很有可能，却只是笑笑，不发表任何评论的默默喝汤，便听到外边红笺惊讶呼道：“白夫人！” 舅母封芸琦？ 诸葛芊芊倒是怔了一怔，而后趁着人还没进来，迅速三两口将鱼汤喝干，让珠云收拾下去。 待红笺将封芸琦引进来时，诸葛芊芊已经擦好了嘴手，站在房门口相迎。 “这么冷的天，舅母怎么亲自过来了？有什么事派个人来说一声就好，何必亲自跑一趟。”诸葛芊芊热络的挽着封芸琦的手进屋，一副很亲密的样子。 封芸琦有些诧异的瞥了一眼，微微勾起唇来：“你舅舅让我来接你去白家过年。” 诸葛芊芊怔了怔。 “去准备准备。”封芸琦轻拍了拍她的手，浅笑温和：“晚了，宫里的人就该到了，还是你其实想进宫？” 诸葛芊芊一激灵，立马道：“我这就去准备。” 虽说这小四合院只是临时的家，可大过年的灶里还有火，不留个人守着也不好，几个丫头自个儿商量后决定让珠云留下来，封芸琦却让珠云一起跟着去，留了个白府的下人看院子…… 诸葛芊芊想了想，也不与她客气了，最快速度带上默言和四个丫头便跟封芸琦走。 如此一来，宫里派来的人自就扑空了。 “人到的时候，那孩子已经被白夫人亲自接走有小半时辰了，便是追上去也赶不上，总不好去白家要人……” 瞅着宣武帝面色不悦，江皇后也是委屈难过：“对不起皇上，您将事情交给臣妾办，臣妾却没办好……” 宣武帝摆手：“这事与你无关。” 江皇后叹气：“白家擅养能人却素来清傲，历代家主都是固守祖规的硬骨头，凌王也是天大的运气才与其攀上点拐弯关系，正是助皇上一举拿下白家的好机会，却偏偏为了那端木府的二小姐……” 瞧着宣武帝眸光发沉，搭在扶手上的手都紧了紧，江皇后暗暗一笑，又道：“这凌王也真是，怎就分不清嫡庶轻重呢？那二小姐在端木家受宠有什么用？白问尘看重的到底是他嫡亲胞妹的女儿，如今这么一闹，呵……” 砰！ 猛拍扶手的声音吓了江皇后一跳，白着脸便断了声，惶恐跪低：“皇上息怒。” 宣武帝却并未息怒，还更怒了，可惜今天年三十宫中有宴，而江皇后背后的江家势还大着也不适合当出气筒，便怒气冲冲的走掉了。 直到宣武帝走远，江皇后才抬起头来，嘴角勾着一抹幸灾乐祸的冷笑…… 稍晚，萧凌陌携端木蕊盛装入宫。 端木蕊很享受这种备受瞩目的感觉，全程面带笑容与常无异。 若不是好几个御医都肯定她确实忧思过度隐又疯症之兆，萧凌陌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被骗了…… 才到惠妃的永和宫坐下，便有内侍来找萧凌陌：“凌王殿下，皇上有请。” 端木蕊立马面色一变，站起来就搂住萧凌陌的手，眼底尽是慌张：“父皇找你做什么？难道是想让你去接那个贱人？” 萧凌陌眼底飞快的闪过不耐，却只能轻哄：“放心吧，就算是，我也不会去。而且，说不准是其他事。” 惠妃原本挺喜欢端木蕊的，可也架不住状况连连的磨，加上已经知道端木蕊如今的情况，对她真心是生出了厌烦之意，可事到如今也骑虎难下了…… 有些生硬的扯出笑道：“你就放心吧，那个端木芊芊哪里有你十分之一的好，凌王又怎会放着你不要而去选她呢？” 起身巧妙拉过端木蕊的手，笑着吩咐萧凌陌：“可说好了，本宫只认蕊儿这个儿媳妇，那个什么芊芊的，不如就干脆借这个机会甩干净了了事。” 虽说这是早就巴不得的事情，可时候真的到了，萧凌陌竟忽然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心里头好像堵了什么东西，浑身不畅快，一时也没应声的抿了抿唇。 “王爷不愿意了？”端木蕊的脸， 唰一下就白得没了血色，情绪一下激动起来。 “哪能，我是巴不得。” 萧凌陌勾唇，安抚她的情绪的同时，掩饰心里的不畅快，提醒自己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这样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107】白家过年 去御书房的路上，偶遇谨王。 瞥了一眼引路的内侍，谨王将萧凌陌拉开两步，蹙眉低声问：“别告诉我，四弟妹没来。” 看他那模样，还真像是关心弟弟的好兄长，可自己是跟谁进的宫这几天凌王府又是怎么个鸡飞狗跳，萧凌陌不信他不知道…… 微微勾了勾唇角，他倾近谨王耳边以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道：“我那药罐王妃一直不肯主动提出和离，还真挺烦恼的，原还不知如何是好，可如今……却是要多谢大哥大嫂和二哥二嫂了。” 谨王微微蹙眉，心念飞转间正欲投石问路，萧凌陌却没给他这个机会。 萧凌陌退开，嘴角带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冲谨王微微颔了颔首便直接越过，往御书房去。 望着渐去渐远的身影，谨王的眉头越拧越紧，心思飞转正衡量萧凌陌的话到底有几分真假，就听到个熟悉的声音传来：“二堂兄这是怎么了？” 偏头，便见一身猩红的萧尧走来。 他嘴角带着淡淡妖媚的笑，微微挑着眉，目光在谨王和已经走远的萧凌陌之间转了个来回，最后又停回了谨王身上，人也就到了他跟前。 眼底精光隐晦一闪，谨王笑道：“还能怎么？不就是四弟搞不定他自己那两个女人，有气没地方撒，逮着个人就发火呗。” 一副不幸躺枪的无奈样子。 “哦？”萧尧眸光瞬亮，看了看萧凌陌去的方向，唇角的笑意立马便深了两分：“他这是……皇上有请？” 没漏过萧尧那细微的表情变化，谨王嘴角的笑也深了深：“没错。” “二堂兄觉得……” 忽觉这么大赤赤的问不合适，赶紧收声将谨王拉到一旁，确定左右没人才压着声音问：“二堂兄觉得……四堂弟这次跟他那小王妃和离的几率有多大？” “这可说不好，毕竟四弟妹背后的白家有些麻烦……”谨王说罢，忽又蹙起眉头古怪的看着萧尧：“堂弟怎么这么关心这个事？莫不是那些传闻都是真的，你当真对四弟妹上心了？” 萧尧嘿嘿一笑，默认了。 谨王立马瞪起眼来：“你……” “二堂兄别急呀。”萧尧忙安抚他：“感觉这种东西，玄乎得很，来了就是来了，我拦得住么？” 谨王气得都笑起来的模样，斜目他：“感觉？不是我说，你的感觉来得可太频繁了啊，瞧你后院那些乱七八糟的……” “这一次不一样！”萧尧信誓旦旦。 谨王却不信他，因为他每次都信誓旦旦，但每每到手后热度都不会超过三天。 哦，不…… 倒是有个人直到现在都得他偏宠，在尧王府的地位无人能及，可那个人明显是特殊情况，而且那个人…… 算了算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若他能在这事上搅一搅，却说不好可以看出萧凌陌的真正目的。 “得得，那你倒是说说，四弟妹那病殃殃的样到底有什么好，值得猎艳无数的尧王如此刮目相看？” “就是病殃殃的才好呀。”萧尧眸光一下变得野性起来，闪耀得让人头皮发麻：“一想到她不堪一折的小身板在身下拼命喘息却只能出气比入气多的样子，我就忍不住浑身兴奋。” 那画面和萧尧此刻因为意淫而亢奋不已的神情，却让谨王觉得无比恶心，忍不住暗骂一声变态。 萧尧却未察觉不妥的样子，大赤赤的“意淫”了好一会儿才收敛那肮脏心思，斜瞥面色有点微妙难看的谨王道：“若能助我抱得美人归，我倒不介意透个无意间获得的情报给二堂哥。” 虽然萧尧那个尧王是虚衔，狗屁权利没有，可有着太后和宣武帝“宠爱”这层关系在，他即便只是做个商人也能风生水起无人能及，何况，他还真有做商人的本钱，卑鄙无耻又狠辣，尤其这些年宣武帝不方便下的那些手，无一不是他帮忙捅的刀子，一来二去，倒是让他积攒了惊人财力的同时，还握着不少即便是他们几个皇子都触及不到的机密…… 听到萧尧说有小道消息，谨王很难不意动，可萧凌陌到底是他弟弟，关系可比跟萧尧之间亲密一些，诸葛芊芊与萧凌陌的婚姻关系还没结束前他直白帮着萧尧，成什么了？ 最重要的是，他可始终没敢忘记，萧尧终究是废太子之子，若没有当年那些事，如今的太子之位可轮不到萧之宥坐！ 谨慎起见，他故作阴沉的呵斥萧尧：“堂弟，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萧尧却不为所动，还直接翻了个白眼：“这里又没外人，二堂兄何必跟我扯那些虚的。一句痛快话，帮不帮，不帮我去找大堂兄便是，瞧着萧凌陌不顺眼的人多得是。” 他直白得让谨王面色真的难看起来，有些摸不透萧尧这到底是不是坑，毕竟作为一个商人，萧尧是很成功的，这意味着狡猾坑人的本质他绝对有。 “嘁。” 萧尧不耐烦等他慢慢想，撇撇嘴说走就走。 看着他越去越远，谨王始终忍住没叫住他，不过，待到人去远时打了个手势，让跟上去看看他到底是不是去跟太子接触，若是，以太子的谨慎，就算答应合作也必定会对派人去确认消息的真实性，到时候，他就有机会黄雀在后了…… 宫中暗潮汹涌，白府却是一派温馨和乐。 因为过年，平时驻在各地不常回主家的白家人也拖儿带女的聚回来一些，但也基本都是嫡系一脉的。 即便如此，诸葛芊芊也还是第一次一次性见到那么多白家人，光是跟着白轩白羽后头认亲就着实费了不少时间。 值得一提的是，白家吃年夜饭的时候不用男女分开坐，而且，长辈们都聚在大厅的席面上，小辈们则可以去暖阁开席。 没有长辈在旁，大家都是同辈说话也就没有那么多的拘束，倒是更方便熟稔。 诸葛芊芊是所有表兄妹中唯一的官家小姐，还是皇家媳妇儿，又第一次在白家过年，除了白轩和白羽外甚至很多表兄妹都是第一次见她，难免对她特别关注一些。 “你们行了，别看了，都这么盯着看下去她都要不好意思吃饭了。” 【108】白绯儿 白轩笑嗔众人，又安抚诸葛芊芊：“芊芊，别管他们，快趁热吃，给，这个好吃，一会儿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谢谢轩表哥。” 诸葛芊芊说话的声音细细弱弱的，活脱脱一副乖乖女的模样。 白家人虽然不混官场，可也不是完全不跟官家打交道，在座这些小辈自然也不是第一次跟官家小姐打交道，可诸葛芊芊却不只是官家小姐而已…… 很快坐白羽旁边的白绯儿就忍不住了：“咳咳，那个，芊芊，你平时在凌王府也是这样的吗？” 诸葛芊芊不明所以的看着她。 白绯儿也是快言快语，当即便道：“你这样不被欺负才怪。” 声落，除了白羽，众人面上皆是同感的表情，显然他们对诸葛芊芊那些破事也是知道了不少的。 诸葛芊芊面露尴尬，总不好说自己从头到尾就没被欺负，脱衣服这档子事都是她放坑自愿的…… “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么多吃的还堵不住你的嘴？”白轩立即没好气的丢了个肉丸子进白绯儿碗，对诸葛芊芊的维护之意十分明显。 “本来就是！” 白绯儿却不服气，无视白轩愈发难看的面色道：“那个端木蕊我以前也见过几次，呵呵，说实话，一直觉得她特虚伪，矫情得不像话，也就轩哥你才眼里出西施觉得她样样好，现在看吧，人家非但瞧不上你，还抢自己姐姐的丈夫，啧啧，也真是没谁了……” 白轩面色很难看，却还是有人不怕死的接口：“嘿嘿，怎么能说没谁呢？” 白绯儿立马一副猛然想起来的模样直拍额头：“啊对对对，有其母才有其女，我还真给忘了。” 诸葛芊芊倒是真没想到，这些白家小辈年纪不打眼力却不错，没被端木蕊的演技糊弄就算了，竟连白蓉那堪称影后的演技都栽了…… 而且听着那语气，似乎对那白蓉母女很是不削的模样？ 白羽适时在她耳边低声说道：“虽说没有明文规定，可白家女儿素来没有给人做妾的先例。” 诸葛芊芊一听，乐了。 所以，白蓉是白家悠久的历史长河中，第一个给人做妾的女儿？ 真是作死啊…… 难怪白家平常都不太爱搭理她的样子…… 如果她不是现任白家家主白问尘庶妹的话，会不会直接断绝关系呢？ 难怪她急巴巴的想凑合端木蕊和白轩，恐怕也是想借这个机会修复修复与白家之间不上不下的关系，好让那渐大的宝贝儿子端木焱像端木泓一样，沾着白家的光前途平顺，可惜，端木蕊却没给她省心…… “乐太早了。”白羽凉凉道：“绯儿看着大咧咧，实际精得很，能不顺眼一个白蓉一个端木蕊，当然也不顺眼一个端木芊芊。” 这是让她被在白绯儿面前作？ 诸葛芊芊暗暗挑眉，却也明白了，这白绯儿多半也是白家重点培养的未来精英之一！ 不过，在这种思想守旧的年代，子嗣并不缺乏的情况下，白家能做到男女公平培养这一点还真是蛮可怕的，很多时候完全可以出其不意…… 这也再一次证明了，生在白家却对白家知之不多的白蓉从一开始就不是什么重要的存在！ 一个原本就不那么重要的人，还狠狠给家族抹了一把黑，为维持美名也不知道私底下作了多少死，日后哪天东窗事发，白家会保她才见鬼…… “这不是戏没唱完要各方面注意自己形象么？”诸葛芊芊低低回白羽：“表哥放心，等我跟萧凌陌的关系彻底断绝，一定给你个自信飞扬不比任何人差的牛气表妹。” 牛气…… 什么鬼？ 白羽有点无语，又觉好笑。 “芊芊你可不太厚道啊……”白绯儿的声音忽然插进来，杏眸隐隐似有光泽闪动，定定的看着诸葛芊芊：“我为帮你出头都跟轩哥唇枪舌战起来了，你却跟羽哥堂而皇之咬耳朵！瞧羽哥笑得跟什么似的，什么好事啊？说出来大家一起乐呵乐呵呀。” 什么唇枪舌战？ 明明是白轩被她呛得火烧头顶，但又为了不气得掀桌而选择“懒得跟小姑娘一般见识”的闭着嘴！ 还有对白羽的形容也是…… 白羽长相英俊，气质温雅，虽不至于像默言那么仙，却也是非常斯文优雅的一个人，可被她一说，却怎么怪怪的？ “稍晚……可不可以与绯儿表姐说说话？不知绯儿表姐有没有这个时间？” 诸葛芊芊依旧低声，语气也是带着羞涩的商量，却还是让白绯儿怔了怔，但也只是面色有些古怪的瞥了白羽一眼便咧嘴笑道：“有时间，怎么没有时间？往后我都住这儿了，大把的时间。” “什么？”白轩惊愕瞪眼：“你不回成阳了？” 很显然，他并不想跟白绯儿这个口没遮拦的堂妹同个屋檐。 “这里也是我家，我在哪不一样？”白绯儿恶劣的瞥着他：“怎么？轩哥不欢迎？” 白轩还真不欢迎，可，白家素来提倡家庭和睦兄弟姐妹间要友好相处，他作为白问尘的儿子，心里再不高兴却也不好直白说出来，否则被赶出去喝西北风的绝对是他而不是白绯儿：“当，当然不是……” “那我就当轩哥是非常欢迎我啦。”白绯儿装起瞎来也是瞎得厉害，咧嘴就笑得十分义气：“你放心，那个什么端木蕊，弃你在先，欺负芊芊在后，作为兄弟姐妹我一定同仇敌忾，以后见她一次喷她一次！” 白轩面色难看，死丫头，用得着三句不离他被嫌弃吗？却也只能说：“那可真谢谢啊。” “一家人别说两家话， 不用客气！” 诸葛芊芊觉得，这个表姐很对她胃口…… *** 诸葛芊芊原没打算在白家留宿，但架不住封芸琦挽留和白绯儿磨。 也好在有白绯儿在，不然，她还真不容易甩开白轩的殷勤…… “你放心，我睡相很好，晚上不会踹你的。” 对于硬要挤来跟自己睡的白绯儿信誓旦旦的保证，诸葛芊芊真有点哭笑不得，但也没办法，为一时的睡得舒服而得罪一个未来的白家精英，貌似不太划算！ “对了，听说你打得端木蕊脸都肿了，是真的么？” 【109】天生怪力 屋里只留了盏起夜的小灯，透过床幔更是微弱，床内一片昏暗。 白绯儿侧着身躺在床外侧，背着那微弱的光更加看不清楚脸上的神情，但她却能看到诸葛芊芊的神情。 不过，之前有白羽的提醒，此时面对她突然其来的问题的诸葛芊芊倒没有一丝异色表现。 轻轻一笑，她侧过身来看着面目模糊的白绯儿道：“对于公然抢自己丈夫还时时想弄死自己的恶毒女人，难道不应该狠狠的给点教训？” 白绯儿沉默，但诸葛芊芊知道她正盯着自己看，自己脸上任何的微表情，都可能逃不过她的眼，也可能是她评估她的标准之一。 白家子嗣兴旺，白绯儿能在众多子嗣中脱颖而出必有其过人之处，而她对自己的态度…… 或许还能影响到白家这个隐形靠山对自己庇护的尺度，不然，白羽何必特意提醒她！ “给点教训就够了？” 忽然，她又问。 诸葛芊芊不慌不忙，呵呵直笑：“以我现在的处境，除了给她点教训之外，还能做别的事情吗？” 白绯儿也不是傻的，一听便明白诸葛芊芊的意思——如果她处境不像现在这么受约束，绝对会让端木蕊悔不当初！ “没看出来，芊芊表妹还是个狠角色。” 白绯儿也笑了起来，语气有些难辨意味。 诸葛芊芊不受影响的淡淡一笑：“男尊女卑下，女人活得不易，要么忍气吞声窝窝囊囊可怜兮兮一辈子，要么学着残忍让自己过得好一点，而我显然，更想让自己过得比某些人好一些。” 白绯儿沉默了。 透过昏暗，诸葛芊芊仿佛看到了她一脸的惊愕。 也是…… 谁印象中的端木芊芊，都说不出这番话来。 不过，大家印象中的端木芊芊，也没那个胆子去打端木蕊不是？ 不管如何，诸葛芊芊从不后悔之前所做一切，而白绯儿……希望她不要让自己失望。 “噗嗤~，哈哈哈……” 白绯儿忽然笑了起来，带着发自内心的畅快，啪的拍了诸葛芊芊一下：“就冲着你这话，往后我也一定跟你站一边。” 诸葛芊芊应声倒吸口凉气。 她做梦都没想到白绯儿力气竟然那么恐怖，随手一拍却让她有种肩头被拍碎的感觉！ 这还并不是什么内劲失控，而是纯粹的力量…… 她天生神力？ “额……很疼吗？不好意思哈……” 察觉诸葛芊芊痛得惊呼，白绯儿赶紧道歉，语气带着尴尬：“那什么，我天生力气比较那个啥，当初也是费了好大劲儿才学会怎么控制，但有的时候吧，还是会不小心……不过我自问，刚才真没用多少力气！” 我勒个去…… 她肩头都有种碎裂感了她还没用多少力气，真是天生神力？ 诸葛芊芊瞧她除了比自己高了大半个头，身材也稍微显得有些圆润之外，半点大力士该有的特征都没有，也是无语：“真不知道那么大的力量都是从哪里发出来……” “这我也不知道。”白绯儿弱弱道：“额，其实都不知道。” 诸葛芊芊也就嘀咕一声，没想到她会回答，有点忍俊不禁。这表姐还挺可爱的。 白绯儿到底年纪不大，搁诸葛芊芊前世那世界也撑死就是个高中生，稚气未脱，听到诸葛芊芊笑不免更加尴尬害羞，声音都透出了窘迫来：“你，你笑什么！” “我笑~幸好打端木蕊的是我，要是你的话……”诸葛芊芊忍着笑说完，又忍俊不禁的笑开：“她那张引以为傲的脸恐怕再也见不得人了，哈哈哈……” 白绯儿想想那画面，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哈哈，这倒是。” 虽然诸葛芊芊前世的年纪要比这副身体的大几岁，却也到底没大多少，与白绯儿倒算是同龄人。 年纪一般，再有共同话题的两人卸下对彼此的审视，不知不觉生疏感便磨去了，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后半夜…… 浑浑噩噩好像并睡多久，卉珍等人便来敲门了。 白绯儿倒是警醒，闻声一骨碌便坐了起来，见诸葛芊芊皱着眉没动，忙摸摸她的头，确认没发烧之类的才摇她道：“芊芊，芊芊，该起了，要去上香的。” 上香？！ 其实已经醒了但不愿意动的诸葛芊芊立马坐了起来：“什么时辰了？已经很晚了吗？” 到这世界以来，白家虽不太联系她但对她真心没话说，她可不想给他们留下不好的印象…… 白绯儿没想到她会忽然坐起来，反而吓了一跳，而后莞尔：“放心吧，还不晚，但你不快些可就说不好了。” 几个丫鬟手脚麻利，很快便将诸葛芊芊二人收拾妥帖，卉珍甚至还端来盅热乎乎的鸡汤：“白夫人怕您饿着，昨晚睡前还特意命厨房炖着汤，您喝点垫垫。” “啧啧，伯母真是偏心。”白绯儿语气酸溜溜，面上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 诸葛芊芊嗔道：“胡说，这两只碗呢，我一个人拿用得了两只碗。” 白绯儿故作傲娇的哼了一声，没动。 诸葛芊芊啧啧两声，亲自动手给她盛了小碗递过去：“我一人喝不完，好表姐，求求您了，帮我喝一半吧。” “这还差不多……” “真矫情。” “嘿，你说什么？” “诶，别打别打，小的身子骨脆弱，可经不住您那铁砂掌一个招呼。” 虽然笑闹，却并不影响两人喝汤的进度，很快便可以出门，却不想在院门口便遇上了白轩。 或者更准确的说，是白轩在院门口等着她们…… 眼见白轩张口要打招呼，挽着诸葛芊芊手的白绯儿先嬉皮笑脸的开了口：“诶哟，轩哥这殷勤献的……是不是有点太早了啊？” 白轩嘴角的怡人笑容立马僵了僵，但很快便又再度扯开，嗔了白绯儿一句“就你嘴贫”，便与诸葛芊芊招呼道：“芊芊，昨晚睡得可好？” “轩哥真偏心，只问芊芊不问我，我也是你妹妹好么。”白绯儿再次抢在诸葛芊芊前。 【110】初一拜佛 白轩额角的青筋都突了一突，几乎是牙缝里挤出声音来：“我什么时候不关心你了？” “算了，时候不早了，不跟你贫了。芊芊，咱们得走快些，让伯父伯母等就不好了。”白绯儿说着，拽着诸葛芊芊就走。 身后白轩，脸都黑了…… 此时，远在凌王府的端木蕊和萧凌陌已经出发。 马车里，端木蕊内心的兴奋都压抑不住得直接表现在脸上，而萧凌陌却不知道在想什么，有些心不在焉。 “王爷，您怎么了？”走了一段端木蕊才发觉萧凌陌不对劲：“您难道……是在想姐姐吗？” 眼看她就要激动变脸，萧凌陌也是头疼，但事到如今他除了硬着头皮继续走下去，还能怎么样？ 至少，端木蕊若疯了于他而言就只有大弊而无丝利！ “怎么会呢？” 萧凌陌拉过她的手，将她的小手裹在掌心，神色温柔：“她表里不一，心肠恶毒，哪有你好？我跟她，和离是最好的结局！我走神，也只是在想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父皇比较能接受一些，毕竟这事也关乎他的颜面……” “原来是这样。”端木蕊笑着歪进萧凌陌怀里，另一只手不露痕迹虚握着藏在袖中的半枚古玉：“王爷也不用着急，我相信老天也不忍拆散我们，这事，很快便会有大转机的。” 天还未亮透，四面八方汇聚天觉寺的道路已然人潮涌动，车马拥堵。 这等盛况每年都要上演那么几次，天觉寺也总结出了一定的应对措施——人走人道，车走车道，不论什么身份大年初一这一天车辆必须统一停放山脚下，所有人一律徒步登梯入寺。 大家赶这一趟求的都是个平安如意，自都愿意守着规矩来，偶有不慎造成小摩擦，也有僧人及时从中调节，倒是一直相安无事，未出过什么大事。 慧仪公主年年来得早，今年也不例外。 马车刚刚停下，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便从马车里探出来东张西望，并问侧边的侍卫：“瞧见白家人没？” 熊大早知道他会问，事先已经特别注意，因此一问便能答上来：“来是来了，但在后边，离着咱们有好些距离。” 顿了顿，又补充了句：“凌王离着咱们倒是很近，就隔了三家。” 声才落，便见那边有了动静，只见萧凌陌抚着端木蕊下车，相携往这边走来。 不管怎么说，慧仪公主都是长辈，萧凌陌知道她在前边主动过来打个招呼也是礼貌，无可厚非，谁也不能说什么。 诸葛煜却是直接翻白眼儿，瓮声瓮气哼了句：“大清早的，真是晦气。” 慧仪公主听得莞尔。 虽说人与人相处都有个眼缘，原就是极其微妙的，可她就是想不明白诸葛煜为什么就是偏偏那么嫌弃萧凌陌和端木蕊，竟还用上了“晦气”这样严重的词汇来。 不过，宝贝儿子不喜欢的，她自然也不会去喜欢，只是，萧凌陌到底是天家皇子自己亲侄子，在外人面前，总不好落了他的脸面让他难堪…… 所以还是软声的提醒诸葛煜一句：“在外面呢，可不要任性胡来。” “晓得晓得，您放心吧，我有分寸的。”诸葛煜点头如捣蒜，嘴上也应得溜，两眼却贼亮贼亮的，一看就没什么诚意。 可他满口应得好，慧仪公主便是看出了也不能怎么样他，无奈又宠溺的戳了戳他脑门，算是过了。 萧凌陌与端木蕊也在此时到了他们车前。 诸葛煜一扫先前满面嫌弃，麻利下车就笑嘻嘻的伸手跟萧凌陌讨红包：“四哥新年好，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萧凌陌笑嗔一句“小讨债的”，递了个眼神给端木蕊。 端木蕊心领神会，笑吟吟的边说着吉祥话，边递上早已准备好的荷包。 那荷包不大，却是用的大红丝绸做底，因是猴年，特地用金丝绣了只活灵活现的小猴，旁边还挑出了个可爱的福字，寓意金猴报福，既喜庆又华美，所有的细节都动了不少小心思，还装着不少金果子，整一个看起来胖乎乎的十分可爱，小孩子没有不喜欢的道理…… 瞎子都看得出来，是刻意准备的。 诸葛煜却笑脸忽的一收，直接就缩回了手来。 他用一种十分嫌弃的目光瞥了端木蕊一眼，噘嘴与萧凌陌道：“大过年的，四哥这么羞辱我真的好吗？” 端木蕊原本盈盈和气的笑瞬间僵在脸上。 气氛秒凝。 慧仪公主下车便见如此，虽有些无奈，却也胳膊肘到底还是向里拐的，对萧凌陌让端木蕊给诸葛煜递荷包亦有微词。 端木蕊确是端木家的嫡女没错，跟白家还沾着不浅的亲，原也是天之骄女，可她自甘堕落，如今是妾！ 大过年的一个妾给她儿子递红包，萧凌陌几个意思？ “胡说八道什么。” 萧凌陌倒真没想到那么细致，也没想到诸葛煜会如此给他难堪，虽然心中有些不快，但也不至于跟个孩子计较，所以很快缓过来，没好气的嗔怪诸葛煜一声便从端木蕊手里拿过荷包，硬塞给他：“大人的事你不懂，别瞎跟着见风就是雨。拿着。” 说罢不再给诸葛煜机会，直接领着端木蕊便上前与慧仪公主拜年见礼，只是疑惑不见诸葛青：“怎不见安平侯。” 慧仪公主毕竟是长辈，也不好揪着一些小事不放，何况萧凌陌对端木蕊态度坚定，宣武帝那边都管不了，她一个做姑姑的又多事什么？ 淡淡一笑，也不瞒诸葛青的去向：“侯爷骑马来的，这会儿许已经从另一边先上山去了。” 诸葛煜正想着要不要丢掉那只荷包，便见萧凌陌身后那颔首低眉，一脸温顺样的端木蕊眼底有抹光芒闪掠，唇角还控制不住的的微微翘起，仿佛什么事情已经在她掌控之中，胜券在握，不由暗暗冷笑一声，将那荷包抛给熊大，当是收下了。 【111】初一拜佛（2） 虽说山不在高，有仙则灵，可这传闻无比灵验的天觉寺所在的天觉山，却真不是一般的高。 亲眼看着诸葛芊芊从山脚下一阶阶走到山门前，白绯儿都有些不敢置信：“我还真没想到你能自个儿爬上来。” 山脚到山门，整整三百六十阶阶梯，可不是说着玩的，尤其在身体并不那么好的情况下，没有足够的毅力是绝对不可能爬得上来的！ 诸葛芊芊咧嘴俏皮一笑：“若这点都坚持不了，我还谈何重生飞天，让曾经那些羞我辱我之人悔青肠子？” 此时她的脸色绝对算不上好，甚至因为微有薄汗而看起来有些狼狈，可她精神不错，双眼明亮，自信飞扬的光泽十分耀眼，而那“重生飞天”四字更是震撼到了白绯儿，让白绯儿都不禁略微的怔了一怔。 不过很快，白绯儿便反应过来，唇边荡开一抹爽笑来：“说得好！” “什么说得好？” 此时山门前人潮涌动，不断向寺内移动，虽有秩序却也还是免不了人声嘈杂，两个小姑娘紧挨着低声说话，后边又隔着几个丫鬟，再后边的白轩自是没法听清，不禁好奇一问。 “姑娘家说话，轩哥你怎老爱凑一份？”白绯儿嫌弃的回头嗔了白轩一眼，挽着诸葛芊芊就直接拖她走：“芊芊咱也快些，伯父伯母都走得有些远了。” 诸葛芊芊也不大乐意搭理白轩，可碍着情面又不好那么直接，这会儿有白绯儿给她挡着，自然不用客气，抬腿就跟上，只是…… 错觉吗？ 为何她总觉得，有双眼睛在什么地方看着她？ 经过这段时间的治疗休养和锻炼，诸葛芊芊各项机能和技能都在迅速恢复中，加上前世出身和经历的关系，感知难免比一般人要敏锐许多。 可惜此时天觉寺人山人海，还经声佛乐不断，严重影响她的判断，让她仅能若有似无的模糊感觉到似乎有人一直在看着她，可到底有没有，又在什么位置，她真无法肯定。 唯一肯定的是，就算确实有人一直盯着她，但也绝对没有恶意！ 虽然即便如此这种感觉也还是很不好，但身后有白轩白羽跟着，又众目睽睽，左右都出不来什么事，诸葛芊芊也就只能忽略了。 “侯爷。” 葛文人海里轻松穿行，悄然便来到诸葛青身后，低声道：“公主与世子已经移步禅房。” 看着那抹娇小羸弱的身影由人搀扶着也还是十分勉强才能跨过佛殿高高的门槛，诸葛青不禁又拧了拧眉。 此时天已明亮，碧空如洗晨曦普照，新年头一天天气如此晴好，让人心情都跟着美好起来，可诸葛青却不知在想什么，脸上早不知何时便没了那代表性的温和笑容，神色有些微妙，有些复杂，难得如此精彩，很是难看。 身为诸葛青的亲信，葛文自然知道他在看什么，心情也是很微妙很复杂，此时更不确定他听到自己的禀报没有，迟疑了下，还是又提醒道：“侯爷，公主在禅房等您。” 诸葛青眸光微动，看了葛文一眼，又看了看门口人潮涌动但已经不见那抹羸弱身影的佛殿，唇边那抹温和的笑也随即回来了：“嗯。” 葛文却看得出来，他那笑有些生硬，又见他抬腿便要往禅房方向去，不禁脱口而出道：“来都来了，侯爷何不进去上柱香。” 诸葛青看了眼那晨曦下气势格外恢宏，仿佛当真散发着一股济世光芒普照众生般的佛殿，勾唇，笑似深了一些，可眼底却分明有抹嘲讽：“不必了，我无所求。” 看着诸葛青那莫名背影，葛文动了动唇，但终究还是低下了眸去，什么也不说的默叹一声，跟上。 *** 萧凌陌陪端木蕊上好香，安排她进预定好的禅房休息，吩咐她出去透气也不要走太远，便说有事走开一会儿，带着人离开了。 他前脚一走，端木蕊后脚也出了禅房，身边仅带云书一人。 时隔两世之遥，又非当事人，端木蕊其实也拿不准端木芊芊当初和诸葛青到底是在天觉寺什么地方遇上，又怎么看到端木芊芊贴身携带的那半枚古玉。 但她可以肯定，那世的诸葛青确实是在这一天的天觉寺里看到的那半枚古玉，震惊之后着手调查，从而发现端木芊芊竟是他女儿。 虽然起初诸葛青确实没打算认回端木芊芊，后来还生出了诸多波折，可他却私下对端木芊芊这个女儿很是照顾保护，连带着对端木芊芊宠爱有加的萧凌陌都得了无尽好处…… 可以说，那一世的萧凌陌能在尧王祸乱，太子和谨王夹击，珩王见缝插针下荣登九五，托了很多诸葛青的福！ 经历过那一世，端木蕊便是不在漩涡中心，也很清楚接下来的日子会有多么的险象环生，自然明白诸葛青对萧凌陌荣登九五具有多么重要的意义，对她的锦绣未来又有多大的助力，当然不容许“父女相认”这件事出现任何的差池！ 实在不知道前世端木芊芊和诸葛青是在天觉寺什么地方遇上的，那就制造一个“偶遇”的地点！ 天觉寺虽大，慧仪公主这一天活动的区域却绝对不会很大，诸葛青是慧仪公主夫君，总会去找她一起回家，去那附近转悠，不可能遇不上！ 果然…… 端木蕊才在早早打探好的位置上停驻没一会儿，去望风的云书就一脸兴奋的折了回来：“蕊夫人，蕊夫人，来了来了，真来了。” 对方是诸葛青，端木蕊很难不紧张，未免出差错刚才开始就一直在给自己做心理暗示，不断催眠自己，正认真云书忽然折回来，不禁觉得非常突兀，愣是吓了一大跳，脸色当即就变了。 【112】吓不死你 “死丫头，死丫头，吓死人了！”端木蕊怒拍云书出气，恶狠狠的咬牙骂道：“来了就来了，嚷嚷什么！是想把谁引来！” 云书委屈，她的声音都没有她的大好么？却不敢说。 “我警告你，一会儿可把皮给我绷得紧紧的，若让他瞧出半丝刻意生出怀疑来，我活扒了你！” 端木蕊自己也不敢高声，硬是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来骂，可手却停不下来似的对云书又掐又拧。 好在现在天气还冷，她掐的又是手臂，云书作为一等丫鬟穿得体面厚实，不然当下非得疼得脸色发白。 虽然满腔委屈，可为了前程，云书还是忍气吞声叠连应是，只是不想，转眸竟见诸葛煜不知站在不远外定定的看着她们…… 一是突然，二是心虚，云书当即面色大变惊呼出声：“世，世子！” 端木蕊一时没反应过来，只觉又被她一惊一乍吓了一跳，怒气瞬间更甚，掐拧立马又改作巴掌啪啪拼命打她肩：“叫什么叫！叫什么叫！想吓死我么？” 随后猛然反应过来的瞬间僵住，并顺着面色发白的云书视线看去，就见诸葛煜咧着嘴冲她笑得那叫一个诡异讥讽…… 下一秒，尖叫声划破天觉寺。 “世，世子！” 看着端木蕊那惊恐得扭曲的脸庞，诸葛煜恶趣味的觉得好爽，嘴角不由自主咧得更宽：“你又干什么亏心事了，一副白日见鬼的样子？” 端木蕊怔住。 他刚到？ 刚才的话并没听到？ 太好了！ 眼底迅速重燃希望。 却又听到诸葛煜问：“对了，你怕谁瞧出刻意生出怀疑来着？” 端木蕊俏脸瞬白，脑子嗡嗡作响。 他听到了！ 他都听到了！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偏这时，诸葛煜两眼一亮，冲她跑来，还甜甜的叫了声：“爹~” 端木蕊瞬间两眼发黑。 安平侯到了？ 他又听到了多少？ 事情到此为止了吗？ 还没正式开始，就要结束了？ “侯爷？” 突兀出现的声音，十分熟悉，带着几分错愕。 思维混乱正不知所措的端木蕊怔了怔，猛然又看到了一线生机。 转眸看去，便见萧凌陌步伐匆匆直奔她而来。 他一脸焦急，身后一个人都没跟，似乎是听到她尖叫才匆忙赶过来，却没想到在这里遇上诸葛青的样子，神色间有点错愕，但一闪便过，十分自然，由始至终未减速的大步来到她身边，温声询问她怎么了。 言行举止所有细节，满满都是对她的珍视与关切。 端木蕊反应也是很快，立马眸光一变秒成柔弱委屈小女人，耷拉着脑袋拽着匆匆近身的他袖角就不放，轻咬粉唇，默默垂泪，仿佛他来之前，她已受了天大的羞辱和委屈。 诸葛煜只觉辣眼睛，恶寒不已，干脆趴去诸葛青怀里寻清净。 萧凌陌毕竟是皇子，诸葛青也不好不理他直接走开，加上诸葛煜三百六十度羞辱端木蕊的事不算绝对的秘密，以他的身份全做糊涂当不知人也不会信，于是眸光转了一圈后，停在儿子上：“你又顽皮了？” 端木蕊一听，低垂含泪的双眸果然瞬亮，但因为低着头又死死忍着表情不泄露，倒是谁也没看出什么来。 萧凌陌看了看端木蕊，又看了看诸葛煜，面色也立马就不好看了。 长眼睛的一看就知道，他这表情分明是知道诸葛煜和端木蕊之间闹了不快，心中很不爽，但嘴上还是客套的跟诸葛青说：“许是有什么误……” 可惜他话还没说完，端木蕊就哇的一声猛的哭了出来，仿佛憋了半天的委屈再也控制不住，冲破围城宣泄而出。 气氛瞬僵。 瞧着萧凌陌只顾哄端木蕊，端木蕊只顾哭，大有僵持直到天长地久的架势，诸葛煜不禁冷哼一声，欺负他爹不好说什么更不好直接走开是吗？ 自取其辱！ “自己花花肠子……” 诸葛煜恼火打破僵局，端木蕊却倏地抬起头来喝断他：“你住嘴！” 她含泪的眼底迸射着骇人的怒火，恶狠狠的瞪着他：“别以为你年纪小就可以肆无忌惮口无遮拦！别以为你是安平侯世子就该所有人都宠着你让着你由着你！你年纪再小也是个人！说话就该积口德！别小小年纪不学好，什么都不知道就学人胡说八道乱吐唾沫！你现在才几岁？开口闭口却已能活活逼死一个人！你就不怕唔唔唔……” 眼看她骂得乱七八糟诅咒都要出来了，萧凌陌忙捂住她的嘴。 诸葛青有多重视诸葛煜是人都看得出来，端木蕊真当着他的面把诸葛煜给咒了，诸葛青便是不发作，心里也绝对不会痛快，保不准还给端木蕊记一笔，日后……只怕会生出不必要的波澜来！ 端木蕊却愈发的激动，不管不顾，不停的挣扎，企图挣脱萧凌陌的钳制大骂诸葛煜个痛快，甚至伸出手来，想动手去打他。 那张漂亮的脸蛋都为此变得扭曲狰狞，十分恐怖，像个受了刺激的疯子！ 诸葛煜没想到她竟忽然这样，一时间吓得有点怔。 萧凌陌一时也拿不准端木蕊是真的那么激动还是装的，只眼见继续下去不是办法，忙无奈状抬手一点，让端木蕊暂时安静昏睡会儿。 气氛立马又是一僵。 诸葛青默了默，打破僵局：“她这是……？” 萧凌陌心疼的看着端木蕊，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吐字道：“说是长期惊惶又忧思过度，已……隐有疯癫之兆……算了，不说了，我先带她去找人看看。” 说着抱起端木蕊便要走，却忽又一顿，看向诸葛煜。 “小煜，你确实还小，所以很多事我也不好跟你计较，但你有的时候确实太无法无天过分了！今天……算了，今天我也不与你细究她为何忽然如此激动了，只望你能看在我的薄面上往后对她客气一点，善待一点，莫再刺激她了，否则……”俊面倏地一紧，严肃中透出威胁来：“别怪我这做哥哥的不讲情面！” 【113】悲催的白轩 说罢，意味深长的看了诸葛青一眼，抱着端木蕊领着云香，转头便匆匆离开了。 父子二人目送三人远去，直至彻底看不见踪影才纷纷收回目光，而后缓缓，停向诸葛青脚前不远那紧紧躺在地上的……半枚古玉上！ 诸葛煜：“爹。” 诸葛青：“嗯。” 诸葛煜：“能问问您现在的感想么？” 诸葛青：…… 诸葛煜怎么脑补都觉得，肯定很操蛋的。 *** 天觉寺老长老讲座，白问尘夫妇都去了。 白家这趟来上香的几个小辈虽对那种事没兴趣，可都有朋友陪着家人来上香，便趁着机会去打个招呼，特别是白绯儿这样的，往常长年不在京城，往后却打算长驻的，更是趁机积极走动联络朋友，方便日后活动。 诸葛芊芊跟萧凌陌的事还没完，正被人津津乐道，四处走动难免不会招来是非，加上着实累了，便干脆窝在禅房里补眠，几个丫鬟和默言陪着。 只是谁也没想到，萧凌陌竟会抱着端木蕊找上门来…… 原因，端木蕊晕过去了，找默言帮忙看看！ 他是抱着端木蕊一路跑着过来的，途中不知多少人看到了，何况他满脸着急，一副端木蕊忽发急症随时会死的紧张模样，默言便是秉持医者仁心这一条，也不好拒绝他。 只是…… 他不是很捉急端木蕊么？跑她门口闹着要见她是几个意思？ “不见。” 不管萧凌陌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诸葛芊芊都断然拒绝。 红笺最是巴不得，转身就去赶人。 本就是萧尧身边出来的，胆儿不是一般肥，加上萧凌陌之前动手伤过她心里埋了怨愤，如今他跟诸葛芊芊闹到这份上已然没有回旋之地，这丫头说起话来更是夹枪带棍阴阳怪气，极端的不客气。 本就自己都觉得鬼使神差的萧凌陌被她这么一搞，直接面色发青，可…… 望着那紧闭的禅房门，想着里边对她避而不见的人儿，他又有股说不出的不甘和恼火。 “你这么避而不见什么意思？这样能解决我们之间的问题吗？” 萧凌陌忍不住冲着禅房道，因为被拒门外而心情不爽，声音不自觉发沉：“这原是我们三人之间的事情，你为何非要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 红笺万万没想到萧凌陌脸皮也这么厚，这样了还不走，还说出这种推卸责任的话来，顿时气得都乐了，张嘴就想讥讽两句，却还没来得及出声便被萧凌陌冷眸一瞪，喝断. “你闭嘴！你是什么身份？主子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 他是堂堂皇子，凌王，身份尊贵，而红笺却只是个丫鬟，下人，卑微低贱，身份二字还真能把红笺呛得一时没声儿。 眼看萧凌陌身份压人红笺莫可奈何，一个夹着讥讽的笑声适时传来：“我当是谁如此不给白家脸面竟青天白日佛门重地就来骚扰我白家亲眷，原来是凌王殿下，果然好大的威风。” 萧凌陌闻声蹙眉，回头，便见白轩含笑而来。 乍一看，白轩公子华服翩翩，气质温润而不失潇洒，笑里满是亲和，可仔细再看却分明戾气汹涌通身狰狞。 萧凌陌心知对方来者不善，眉不由又紧了一紧。 他倒不是怕白轩，甚至还有些看不上，只是，白轩到底是白问尘的独子，一个处理不好，只怕局面更糟糕…… 白轩直接走到禅房前，在门前站定，用一种挑衅的目光看着萧凌陌，却勾唇看似和气的一笑：“红笺姑娘不够资格与王爷说话，我够吗？” 他都挑衅了，萧凌陌又难能示弱？ 当即也板着脸道：“白公子，这是我与芊芊之间的事，请你不要插手。” “所以，我应该眼睁睁看着你欺负自家嫡亲表妹？”白轩笑深了些，却明显的冷了许多，嫡亲二字也刻意的咬重了几分。 萧凌陌也冷冷一笑：“确实是为了芊芊而不是蕊儿？白公子，容我提醒你一下，蕊儿那时候跟你可并没有订婚，是干干净净的自由身！” 端木蕊带给白轩的耻辱，于他而言甚至胜过他继承资格被剥夺，火气瞬间被挑爆，笑立马变得肉眼可见的狰狞：“那种爱慕虚荣自甘下贱的女人，也就凌王才当宝。” 恰好此时，同院另一间禅房里的端木蕊醒来…… “蕊儿并没有做错什么，更没有所谓的对不起你，又是你表妹，沾亲带故，你何必如此羞辱她。” 端木蕊好歹是萧凌陌荣宠的女人，她被人当着自己的面这样唾骂嘲讽，无疑也是在打萧凌陌的脸，他脸色哪能好看。 “我可没有这种表妹。” 白轩冷笑，看着萧凌陌被自己搞得面色难看却发作不得，很有一种报复的快感，愈发变本加厉：“若不是她母亲姓白，又与我父亲有那么点血缘关系，你以为谁会理她？跟她订婚？谁稀罕！分明是她母亲腆着厚脸将她塞我没成功，是乱放谣言企图逼我就范好不好！” 当初，白轩和端木蕊之间的事，确是白蓉一头热的硬凑合，不说白问尘什么态度，只封芸琦也是十分的模棱两可，大有随小辈自由发展的趋势，不然凭着两家的关系，这婚又岂是端木蕊想拖就能拖着那么多年不订的？ 不过，端木蕊确实漂亮，加上各方面表现都出色，又是官家小姐，对被剥夺了继承权大受打击的白轩而言，还真具备着无比的诱惑力和一线希望，起码他嘴上不说，心里却是很满意的，也久而久之就生出了那份心思，只可惜…… 郎有意，妹无情，端木蕊头也不回投了萧凌陌的怀抱！ 【114】我是软弱受害者 白轩骄傲，自然不会承认。 只是，他不承认就算了，还断章取义羞辱端木蕊甚至白蓉，却刺激到了另一间禅房里已然醒来的端木蕊…… “我再一次感恩老天给我机会，让我看清表哥虚伪面目下的龌蹉嘴脸！” 那间禅房门开，端木蕊被云香搀扶出来。 重生之后，她怕控制不住自己，一直避免跟白轩见面，如今再见这位前世的丈夫，前仇旧恨果然一股脑儿涌现上来，让她脸色十分阴沉狰狞，可想着自己这一生已经摆脱了他，而他日后却会无比凄惨，甚至自己还可以让他更加凄惨一点再让他身首异处，又忍不住的心情畅快。 两种矛盾的情绪同时提现在一张脸上，直接导致她漂亮的脸蛋儿出现一种古怪的扭曲，十分渗人，可她自己却意识不到…… 她勾唇冲白轩一笑，自认为无懈可击的完美：“家主舅舅果然英明，早早便看出了表哥好高骛远心胸狭隘天性难移，绝对无法胜任白家未来家主一职！哦，对了，白羽表哥还好吗？当初被你推寒湖，没落下什么毛病吧？” 这话一出，不止禅房外众人，就是禅房内嗑瓜子听戏的诸葛芊芊也不禁面色一变。 白轩曾推白羽下寒湖？ 什么时候的事？ 当时白羽取代白轩成为继承人没有？ 如果当时白羽已经取代白轩确定是白家家主继承人，那么，白轩这犯的可就等同是谋害家主的大罪！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谋害一家之主，搁哪个家族都不是能随便清算的事儿，白家如此大族，惩罚肯定更重，可白轩如今却安然无事！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这件事最起码当年也因为某人或者某种原因而被人刻意掩盖了真相，一直秘而不宣！ 如果白羽只是白羽，他淹死了也就淹死了，没淹死只能说是命大，何况时隔这么多年他自己都没提起，明显就是不愿追究，被别人提起也不会谁那么自讨没趣的浪费人力去追查，凶手也就逃过了一劫，可…… 白羽不仅仅只是白羽，还是白家的继承人，白家未来的家主，一族的掌舵人，他的性命甚至都不能算是他一个人的，又岂容得谁去威胁？ 如果端木蕊说的事实，那么，当年又是谁为了保护白轩掩盖了真相？ 白问尘！ 不管是不是他，所有人第一个怀疑的，必定是他，因为，他是白轩的亲生父亲！ 白羽隐晦的告诉过诸葛芊芊，白家并不如表面看起来的那么平静和睦。 想把白问尘踢下来的人，一直存在。 那么可想而知，这个事即便是多年后的这个时候被爆出来，也必定会有人揪着大做文章！ 到时候…… 白家的内乱一面势必会浮出水面，赤裸裸于世人眼下。 到时候…… 便是白问尘肯快刀斩乱麻将白轩逐出家门甚至处死他，他那素来公正严明的当家形象也要失信掉分。 到时候…… 皇家为首的各势势必趁机祸乱，便是不能彻底瓜分白家，也能重创白家，让白家元气大伤。 所以，不管端木蕊那话到底是真是假，可于白轩白问尘乃至整个白家而言，都是可怕的灾祸！ 也莫怪白轩都失控尖叫：“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胡说？” 看着白轩扭曲的嘴脸，端木蕊愈发笑得畅快，只觉囤了两世的怨恨都一下宣泄了不少，本想继续打击，却猛然听到砰一声巨响，吓得差点咬到舌头。 诸葛芊芊一把推开禅房的门，一手拎着裙摆，一手里卷着本书，大步走出来，笔直向端木蕊，二话不说照着她脸就直接噼噼啪啪先来几下。 事出忽然，所有人都惊呆了，竟一时间都没人去阻止她。 端木蕊也是吃痛了才反应过来，尖叫不已。 “你又发什么疯？”萧凌陌反应过来立马窜过去阻止，一手搂住端木蕊一手扣住诸葛芊芊，火气蹭蹭蹭的往上飙升。 “干什么？打蠢货啊看不出来？”诸葛芊芊冷哼一声，压根半点反应都不给他，手被他抓住的同时直接抬脚就往他裆下踢。 萧凌陌怎么也没想到她会反应如此快，吓得面色一变，也无比恼火，侧身一避也抬脚就踢了回去。 砰！ 另一条腿忽然从侧伸出来，硬生生在萧凌陌踢中诸葛芊芊前将他撞开…… 萧凌陌猝不及防被撞了个踉跄，一看竟是默言，有些恼火他多事，可自己不管怎么样抬腿踢诸葛芊芊也有失风度，加上院里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便是发作了也是得不偿失。 本就恼火发作不了，俊脸扭曲得很精彩，偏还转眸就看到诸葛芊芊一改方才彪悍，两眼水雾通红，浑身发抖的望着他和端木蕊哭得撕心裂肺。 “和离便和离，你们何苦如此咄咄逼人！难道非要逼死我才肯罢休吗？” 看着忽然柔弱而又歇斯底里的诸葛芊芊，萧凌陌都懵了。 什么情况? 怎么回事？ 猛然想到了什么，一仔细，果然如芒在背。 身后院门方向，竟不知何时闻讯聚来了人，而且，只增不减，这会儿还源源不断的有人往这边聚集。 天觉寺佛门之地，并不属于他们之中的任何人，别人听到动静跑来看热闹，自是谁也拦不住…… 萧凌陌的脸，瞬间黑了。 端木蕊也后知后觉明白过来是有人来了，气得不轻，激动得直尖声大叫，本想拆穿诸葛芊芊的谎言，揭露她真暴力伪柔弱的面目，可惜脸被诸葛芊芊打肿了，一张嘴就疼，忍着疼开骂，吐字也含糊不清。 于是来看热闹的人纷纷听不清她骂什么，只知道她呜呜哇哇的指着诸葛芊芊放声大叫，十分激动，全无仪态，像个疯子！ 【115】和离 未免她更加失态，萧凌陌只能再次让她安静的睡会儿。 偏这时候默言一脸恍然的开口道：“王爷能点穴就必定能解穴，下次就不必为这种事特地奔波一趟了。” 诸葛芊芊一听，差点破功笑出声来。这丫太狠了，她旁边都觉得萧凌陌那脸一定很疼。 萧凌陌确实有些控制不住的面色发烫：“蕊儿如今什么情况，旁人不知，默言公子还不知吗？这也不过是谨慎起见而已。” “王爷果然一如既往的以蕊夫人至上。”默言毫不吝啬的夸了他一句，至上语气有点怪，也夸了之后转头看向还泪人儿的诸葛芊芊，一下将所有人的注意力拔向诸葛芊芊。 你确实美人至上了，可你又将你的正妻置于何地呢？ 萧凌陌面色铁青，恨默言恨得牙痒痒的，又猛然想起之前端木蕊跟他提起的话，原还不觉什么，现在却忽觉可能性高极了，顿时一股怒火冲上头顶，脱口而出：“彼此彼此，默言公子不也一如既往的对本王王妃关怀备至。” 这话一出，果然引发哗然。 凌王这话什么意思？ 莫非默言公子和凌王妃还有一腿不成？ 哇…… 默言却莞尔一笑，依然那派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翩翩：“医者仁心，是医者最基本的素养，何况默言还受人之托。” 顿了顿，带着几分疑惑，问萧凌陌：“难道，这不对？” 不得不说，默言那张脸和那身满满正能量的仙气都是极具威力的武器，简直男女老少通杀！ 此时他也只是随口简单那么说说，却也还是让广大吃瓜群众信了九成九，那一闪而生的想法随即便又掐灭了去…… 萧凌陌都差点信了。 可作为一个男人的直觉，加上默言往日种种偏护诸葛芊芊的行为，又不断的在提醒他，默言说的不是真的，他，在撒谎！他跟诸葛芊芊绝对不清楚！ 这么一想，他瞬间感觉自己才是吃亏的那一个，绿帽油油的亮得简直闪光，瞬间怒气囤腔，怒不可遏的瞪着诸葛芊芊。 诸葛芊芊被他忽然恨瞪得莫名其妙，但本就是无所谓的人，多恨一点不多，少恨一点不少，她一点都不在意！ 但她还是收敛了先前“失控”的歇斯底里，“心灰意冷”的说：“王爷，我们去和离吧，我保证绝对不会再绊着您和妹妹，也求您……放过我……” 她本就歪在禅房里补眠，妆容不是那么整齐，加上打端木蕊的时候又用了狠劲，后来还跟萧凌陌有些微肢体冲突…… 现在看起来俨然一副青丝蓬松薄袄有皱的狼狈模样！ 再加上她双眸通红，水光泛滥，又面若死灰，一派生机硬被磨灭的悲凄样子，无一不深深震撼着一众吃瓜群众的眼球，撞得他们心头柔软，纷纷忍不住为她掬一把同情泪，暗骂凌王忒不是个东西，竟把好好的娇人儿生生折磨成了这副模样！ 这演戏天赋，比端木蕊高了不知多少，以前竟没看出来！ 萧凌陌却被她气得七窍生烟，脑子一热就怒道：“好！这可是你说的！可莫要转头就后悔！” 其实怒声方落，他心底便有了个后悔的声音，只是那声音太小太小，而且院门口方向紧跟着就是一阵骚动，生生让他分神忽略掉了…… 白问尘等人闻讯赶了回来。 白问尘面无表情的站在院门口，一点进来的意思都没有，看着萧凌陌道：“既然已经商量好，那便趁着今天大家都有空，一起去把事情办了吧。” 声落，白羽和白绯儿迅速进院领诸葛芊芊，明摆着不给萧凌陌后悔的机会。 白轩原还有点反应迟钝的僵杵着，却是茗香几个出来跟上的时候暗暗推了他一把。 他本也不是蠢的，立马回神便匆匆跟上。 眼看着白家人呼啦啦簇拥着诸葛芊芊先走了，萧凌陌心底那个后悔的声音再度冒出来，可惜事已至此，晚了。 *** “王爷，我们真不去看看吗？” 听到消息的上官彤直笑得前俯后仰，只恨当时没能在场亲眼见证这出好戏的每一个细节，实在不愿再错过下一场：“赶一赶，还是能看看他们怎么和离的。” “明明天没比往年暖，可这梅却是开得比往年早，还开得挺不错。” 谨王从面前梅树枝间挑了朵含苞待放姿态最好的梅花折下，温柔的别入上官彤发髻中：“热闹好看却不是随便白看的，哪里比得上这花儿，想看它便看，想折它便折，腻了还可以直接丢掉，怎么对待它它都不会反抗，别人更不会说什么。” 上官彤想想也是。 宣武帝本就顾忌着忽然表态的白家，坚决不同意萧凌陌和诸葛芊芊和离，如今却才大年初一，两人就被白问尘亲自带着去办和离…… 宣武帝闻讯不怒才怪！ 若是赶得上派人阻拦，却也多半只是扯扯嘴皮最终没有回旋的余地，若是阻拦都赶不上…… 呵呵，那龙颜震怒起来可不是闹着玩的，恐怕旁边围观的吃瓜群众都要被殃及！ 太子萧之宥就没那么好运了。 身为储君，居于东宫，不方便与百姓同凑热闹，却很方便宣武帝差遣办事，像阻拦诸葛芊芊和萧凌陌和离，将二人和白问尘引入宫中一起从长再计议的事情，宣武帝就直接丢给他办…… 拦住了未必有赏，拦不住却绝对有罚，横竖都是吃力不讨好！ *** 大宗正院，皇家管理宗室事务的特别机构。 五十多岁的现任宗令是廉王，宣武帝同宗兄弟。 今天大年初一，本是假期，他也惯例和家人一起去天觉寺上香，却哪里想到竟会遇上诸葛芊芊和萧凌陌这档子破事，还被白问尘看到，硬是“请”回来主持…… 看着匆匆赶来却还是迟了的太子，他眼泪都差点要掉下来——您怎么现在才来啊啊啊啊！ 【116】侯爷，好巧 太子眸光流转一圈也明白了，他这么急赶还是来迟了，诸葛芊芊和萧凌陌和离的手续已经办完。 不过，他很高兴！ 原本他一路急赶也是做给宣武帝看的，证明他已经尽力，现在没赶上，他固然也要跟着受些怒火，可更倒霉的绝对是萧凌陌。 得罪白家，触怒宣武帝，有他受的！ 可他还是缓了缓因急赶而紊乱的气息，便黑着脸走向萧凌陌，压抑着磅礴的火光般牙缝里挤出个声音：“四弟你怎地如此糊涂！” 开弓没有回头箭，事已至此萧凌陌根本后悔的余地，只是如此等同被白问尘押着来和离，胸膛间不禁郁压一团火无法发作，见太子如此，更觉恶心厌恶，半分不想搭理。 逐冷冷一笑，兀自拂袖离去。 太子见他如此，怒火更加明显，直冲他连喝，似想将他喝回来：“四弟!四弟！” 煞有其事。 可惜，萧凌陌并不买账，由始至终头也不回，直出大宗正院。 “白家主……” 太子只好尴尬回头与白问尘攀话，想着若能将他和诸葛芊芊请回宫去，倒也算给宣武帝交代了。 然而，白问尘却不愿意合作。 “芊芊累了，草民先带她回去休息，告辞。”白问尘直接抱拳拱手道别，语气比起往日更显疏离冷淡，也说完便走。 他一抬腿，白羽众人立马簇拥着“满脸疲惫”的诸葛芊芊呼啦啦的跟上。 太子碰了软钉子，面色更加尴尬，可心里却是更加高兴的。 白问尘表现得越愤怒，对萧凌陌越不利，于他而言却是好事…… “太子殿下。”廉王哭丧着脸走近。 太子叹气：“皇叔这就随我一起进宫吧，父皇还等着。” 不想还未回到宫中，便有人追上来凑太子耳边低声禀报了什么，顿时惊得太子都不禁色变，脱口惊问：“消息属实？” 安平侯竟秘见萧凌陌？ *** 萧凌陌也没想到诸葛青会这么快找来，一时间的错愕倒是真实的。 大年初一这一天人多赶去各大寺庙拜佛求神了，大街小巷倒呈现出一派人影稀疏的清净来。 “侯爷有事？” 许久不见诸葛青开口，萧凌陌只好先出声打破僵局。 诸葛青神色如常，只是眼神有些难以形容的复杂，不答反问：“凌王殿下这么做值得吗？不怕从此万劫不复？” 萧凌陌是没想到他会关心这种事般错愕了下，随后莞尔：“一直没看出来，侯爷竟也是有这种闲心的。” 诸葛青默了瞬，才道：“随口问问，你可以不答。” “特地等在这里随口问问？”萧凌陌失笑，一脸不信。 诸葛青抿了抿唇，看了他会儿，倏地转身便走。 萧凌陌也不喊住他，只做不明所以的看着他离开，才往凌王府回。 对待诸葛青，他还真不敢有一丝的马虎着急！ 可…… 他不敢，某些人却很敢！ 就在萧凌陌路过的巷子转角，一抹刺目猩红双手环胸，大赤赤靠在那里，堂而皇之的听墙角。 甚至，诸葛青离开的时候，就是从他头顶掠过去的。 所以萧凌陌走没多久，诸葛青又悄悄的折了回来。 “哟，侯爷，好巧，又见面了。”萧尧一点也不意外的样子，还笑眯眯的打招呼。 诸葛青冷淡的看着他，神色却掩饰不住的有些精彩：“我却觉得不论在哪里遇上尧王都不是巧。” 萧尧轻笑：“相信我，我比侯爷更不愿意与您这么一天内连见数面。” 若不是老碰上诸葛青，早上在天觉寺，他起码也能抽个白家人不在的空隙去逗逗诸葛芊芊。 诸葛青自然也知道他这话什么意思，瞬间自己都未察觉的面色微微有些发沉。 虽然他现在还是想不起来十六年前的所有事情，可已经掌握的信息都在表明，诸葛芊芊很有可能是他的亲生女儿！ 忽然多个女儿…… 他心情确实很复杂，很微妙，简直五味杂陈无法形容！ 他也确实跟那个孩子没有过任何的直接接触，谈不上有感情…… 可他毕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是个父亲！ 要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儿被个危险系数爆表的男人盯着却无动于衷，太难！ “岳父大人别这么严肃……” 诸葛青原没打算说话，可萧尧那张嘴实在太欠，一张嘴就把他给点爆了。 “乱叫什么！”诸葛青面色铁青，纵是阅人无数，也着实没见过萧尧这么厚脸皮的。 他都还不能肯定诸葛芊芊就是他的亲生女儿，他竟就脸不红气不喘的叫上了！ 就算那孩子真是他女儿，又谁同意把他嫁给他了！ “怎么是乱叫呢？我跟芊芊都已经……” 萧尧却是嘴欠到底，嘴皮子一动就说出更劲爆的话来，激得诸葛青彻底色变，不待他说完就动了手。 砰！ 四臂猛烈碰撞，发出骇人闷响。 诸葛青墨眸微眯，冷光渗人，一手五指如爪定在萧尧咽喉前，一手扣住萧尧一臂：“你敢！” 看起来，他占据绝对的上风，萧尧直接被他逼得贴墙，可实际上没人比他更清楚，他那锁向萧尧咽喉的五指，其实已难再进半寸！ 时至今日，他虽不敢说自己武功已经天下第一，可至少在这大夏，他绝对是难寻敌手的顶尖存在，可这位传闻中只知游戏人间日日酒池肉林的尧王，却竟然挡下了他…… “岳父大人以为，时至今日我还有什么不敢的？” 萧尧笑吟吟反问，看起来很轻松的样子，但实际上他也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挡下诸葛青这一下有多不容易。 说直白点，此时若换个人，至少也已经断几根肋骨了。 【117】悔不当初 平日看起来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美弱书生，动起手来却竟比谁都蛮横粗暴，莫怪那么多敌营悍将死在他手上…… “你执意找死，我绝对成全。” 诸葛青虽嘴上这么说，可人却退开收了手，负手立于三步外，只冷冷的看着萧尧。 萧尧淡淡一笑：“这么优秀的女婿，你一定舍不得。” 诸葛青嘴角抽搐。这厮病得不轻，根本没法好好沟通，不要跟他较真，较真就真输了！ 他不说话，萧尧竟也忽然就不说话了，两人就那么大眼瞪小眼。 气氛有点诡异…… 眼看诸葛青眼角隐隐开始有些抽搐，打算要走了，萧尧才又道：“岳父大人想问什么问便是，小婿知道的能回答的，保证一定不隐瞒。” 可诸葛青却被他一口一个“岳父”“小婿”叫得狂躁，愈发觉得自己那一瞬间生出的想问他知道多少的冲动实在是犯贱，当即脸一黑就扭头走了：“好意心领，本侯想知道什么自会去查。” 女子本就天生弱势与男子，他那女儿便是有点小聪明，却又怎么斗得过这厮？ 偏他那女儿似乎好像还对这厮…… 暗自感叹当爹好难的这位某爹，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还没真正证实前已被儿子成功洗脑，不知不觉就深陷吾家有女已长成的爹角色中，无法自拔。 而此刻已长成的某女…… 没心没肺的正歪在回白家的马车上，睡得香喷喷。 *** 端木蕊一觉醒来，抹过药的脸已经消肿不少，但还是很疼。 若不是碍着脸疼，得知诸葛芊芊和萧凌陌已经和离，她非得仰天大笑几声。 贱人，凭你也敢跟我斗！ 萧凌陌闻讯来看她的时候，她却是一派紧张的问他：“父皇那边会不会……” 萧凌陌抬手点住她唇，温柔笑道：“虎毒不食子，顶多就是被骂一顿剥了权，不会有事的。” 宣武帝也是要面子的，再怒却也不至于削他爵，因为那会赤裸裸的暴露他有忌惮白家，传出去是会被别国耻笑的，他丢不起这个脸！ 而只要不削他的爵，他就还有机会，甚至，机会更大。 现在他就是风头太盛了，太子和谨王都忌惮他，都瞄准他，一起攻击他。 继续下去，他迟早撑不住。 还不如趁机退一退，让太子和谨王斗一斗先。 “真的吗？”端木蕊兴奋过了，脑子也慢慢的冷静了不少，小心的看着萧凌陌，判断他的话到底有几分真。 萧凌陌扶着她的肩，忽略她的肿脸，专注的看着她的眼，柔声问：“蕊儿，以后我很有可能只是个无权无势的闲散王爷，你，还愿意跟着我吗？” 你怎么可能是闲散王爷！ 前世，你可是最后的赢家，这个国家至高无上的皇帝！ 端木蕊心中默道，面上却硬是堆起幽怨，轻轻靠入他怀里：“王爷说的这是什么话？蕊儿喜欢的是您，又不是您的身份地位。” “真的？”萧凌陌低眸看着她。 “蕊儿发誓，今生今世，只认定王爷一个，哪怕您无权无势仅是一介草民，蕊儿也只认定您一个，至死不悔！”端木蕊干脆抬手发誓，一脸真诚。 萧凌陌眼底的笑立马又深了几分，一把搂住她，低头用力吻住她。 旖旎缠绵，时光仿佛倒流，他们都回到了情动的最初，彼此的眼里心里都只有彼此而已…… 一切，无比美好。 美好到让端木蕊都觉得，萧凌陌的生命里就只剩下她了，除了她之外，他一无所依，他们之间更从未有个诸葛芊芊。 以前没有。 以后更加不会有！ 根本不知道，她承受不住晕厥过去，深陷旖旎美梦的时候，萧凌陌那张上一秒还满溢着温柔和痴情的脸，下一秒便变得阴沉骇人，墨眸森森一副恨不得直接掐死她的模样。 甚至，他宣泄都未宣泄便直接抽身离开，转去沐浴。 “白轩推白羽落湖的事……” 咚咚。 沐浴中的萧凌陌正交代彭涛做事，却有人匆匆来敲门，很急。 “什么事？”被打断的萧凌陌沉声问，语气里满是火光。 外面报道：“白羽带人来了，说是帮凌王咳，帮端木芊芊拿回她的嫁妆。” 萧凌陌墨眸微眯。 谁都不来，偏白羽来…… 可便是被休弃的女子，也是有权拿回自己的嫁妆的，何况诸葛芊芊跟他是和离。 抿了抿唇，道：“放他们进来。” 外边应诺，匆匆而去。 萧凌陌也没了继续泡的闲情，干脆起来了。 郭涛迟疑道：“王爷刚说的事……” “先看看再说。”萧凌陌披上衣袍往外走，决定再去会一会白家未来的掌舵人。 上次立场不同，他诸多顾忌，倒是被白羽无声的羞辱了一翻，可如今…… 白家他已经得罪透了，父皇那边也暂时没什么好再顾忌的，倒不介意再多一点！ 库房。 周妈妈挡在门前，纵然被嘴角含笑的白羽看得头皮一阵阵发麻，也还是不肯让开：“白公子请稍等，蕊夫人很快就到了。” 身后的库房里确实放着诸葛芊芊的嫁妆，可，也放着端木蕊的嫁妆啊，天知道一会儿人进去会不会直接全搬走！ 怪只怪当初糊涂，竟把姐妹两的嫁妆一起放，如今可好了，随着端木蕊亲自保管的嫁妆单子诡异消失，两人的嫁妆彻底分不清楚了。 现在就算她还记得一些详细又能如何？她说是端木蕊的，白羽会搭理吗？ 以诸葛芊芊前一次的作风来看，她甚至可以肯定，白羽这一趟来，诸葛芊芊压根就没给他她那份单子，多半叫他直接全搬！ 【118】你确定？ 如今周妈妈只恨，这种时候陈妈妈竟然不在…… 作为白蓉亲自委托的姐妹两人嫁妆的保管人，她的话至少比谁都有分量！ 可惜陈妈妈回家去了，这会儿请也来不及，等嫁妆被搬走，日后想再算也不可能…… 越想越懊恼，不禁恨恨瞪了随白羽来的红笺一眼。 没她带路，白羽也不可能熟门熟路来得这么快，害她派人通报端木蕊都没那么快。 “边搬边等也是一样的。” 白羽浅笑温和，一派好说话的模样：“实话告诉周妈妈，今天大家都来回的折腾了好几趟，包括我在内都是午饭都没顾上吃，这会儿都饿得够呛，只想早早完事回去吃饭，你就行行好，让我们早些回去吧。” 说话间，一个手势，立马有人上前把周妈妈“请”到旁边去。 他上前，也没看清是怎么动作的，就见那库房门上手腕粗的锁啪嚓一声断了，掉在地上。 他带来的人随即畅通无阻的进入，根本不用吩咐，见什么搬什么。 周妈妈两眼发黑，却说不出话来，也不敢说。 说什么？ 说那些东西中有些是端木蕊的？ 哪些？ 又有什么证据证明是端木蕊的？ 这时，萧凌陌到了，嘴角带着一抹笑：“白公子好身手。” 白羽回头，淡笑疏离的微点了下下巴，算是礼貌的打过招呼了。 萧凌陌微微眯眸，这是打算不论如何都不接他招的意思？ 哼！ “嫁妆单子呢？”他笑看着白羽问，半点：“没凭没据就这么直接搬，不太合规矩吧？” 白羽转眸看向他，笑：“莫说我妹妹根本就不稀罕凌王府的东西，便是我为她抱不平真搬点凌王府的东西，作为理亏的一方，凌王殿下又能如何？” 说罢，率先忍俊不禁般轻笑出声来。 那声音清润干净，爽朗动人，听不出讥嘲，可在萧凌陌听来，却是十分刺耳，墨眸不禁一冷。 “表哥非要这么咄咄逼人吗？” 端木蕊赶到。 与萧凌陌欢爱到晕厥，她其实很累，又生生被人叫醒，更加恼火，可白羽来了，她又实在沉不住气的只干等着。 萧凌陌并不意外她会过来，眸光隐晦闪烁间迎了过去扶住她，温柔中透着几分责怪：“怎不好好在屋里休息？” 他的关心对于端木蕊很受用，她心里甜得简直要冒泡，又想起他刚才的刚猛表现，俏脸不禁浮上绯色：“王爷放心，我没那么娇气，没事的。” 萧凌陌一本正色的看了看她，确定她确实没事才点点头。 眉来眼去见，完美的诠释着什么叫郎有情妾痴心，可惜…… 白羽看都没看两人一眼。 他带来那些人亦未因此就停手罢搬。 被如此无视，端木蕊恼了，何况她还认出来不少那些人正搬着的东西里，好些其实是她的！ 嫁银和房契地契各种契神秘失踪，她已是损失惨重，即便知道跟诸葛芊芊有莫大关系也多半难再追回来，现在要连这些东西也被搬走，她就真的彻底一穷二白了! 虽然她往后都可以依靠萧凌陌，可萧凌陌为和诸葛芊芊和离刚得罪透白家，已然触怒宣武帝，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他也很有可能会过得十分艰难…… 到时候，没点银钱做保底，又拿什么去抵挡风云变幻！ “羽表哥！” 挣脱萧凌陌的手，端木蕊大步来到白羽面前，俏脸绷得紧紧的，嘴角却逸出一抹不削的冷笑来：“一家人，奉劝你还是得饶人处且饶人，做事别太绝情留个三分脸面，如此日后说不定还能救你于水火危难时！” 长眉轻挑，白羽笑看着她，一脸的宽容就像是在看个不懂事乱嘈杂的熊孩子，甚至语带称赞：“蕊夫人很幽默。” 端木蕊哪能看不出来，白羽这是根本不把她当威胁放在眼里，甚至一声“蕊夫人”，还直接划清界限，否定了他们之间的血缘关系，眸光不禁一沉：“我承认，羽表哥确实聪明绝顶，非一般人能匹敌，但我还是不得不说一句，你，真的太自负了！” 竟敢瞧不起她！ 若她没有重生一世，他这么说她，她确实连点挣扎的勇气都没有，只能黯然认下，可她如今比他多活一世，对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一些至关重要的大事有着等同预知一般的能力！ 这样的情况下，他，又凭什么轻看她？ 白羽好看的笑里多出一抹戏谑来：“蕊夫人教诲，白羽谨记。” 他始终如一的气定神闲，反而把端木蕊给气得胸疼：“既已受教，为何还不叫他们停手！” “为何要停手？”白羽好笑的看着她：“芊芊已与凌王和离，有权拿回她的嫁妆。” “可你拿的东西是我的！”端木蕊一激动，脱口而出。 “你的？”白羽眸光微动，笑问：“可有凭证？” 凭证？ 凭证就是端木家出的嫁妆单子，可那东西前些日子神秘失踪了，她上哪去拿？ “单子丢了，但叫陈妈妈回来一问便清楚，或者请我母亲来也行！” 端木蕊牙一咬，承认凭证丢失，将希望寄托在陈妈妈和白蓉身上：“对，请我母亲来!嫁妆是她一手给置办的，她最是清楚不过了！” 白羽笑了：“你确定？” 萧凌陌蹙眉，忽生出一股不祥来，忙赶在端木蕊点头前冷冷提醒道：“白公子好心机。” 端木蕊错愕的看向他，眼里满是询问。什么意思？ 萧凌陌却是一时也想不出来白羽这打的什么主意，却可以肯定，端木蕊这会儿若真点头把陈妈妈和白蓉请来，他们恐怕就有大麻烦了。 【119】兄弟姐妹 白羽笑看萧凌陌，有点惋惜的样子，一点不含蓄的直接承认确实挖坑等他们跳：“自家妹妹被你们欺辱至此，我这做哥哥的若不为她讨点公道怎么像话。” 端木蕊一听，气得脸都扭曲了：“她是你妹妹，我就不是吗？”这差别待遇，大得太刺激人了！ 白羽转眸淡淡的瞥了他一眼，笑：“您姓端木，是凌王殿下心尖人儿，白羽可高攀不起。” 高攀不起？ 端木蕊恨得咬牙：“好一句高攀不起！” 白羽微微一笑，一脸“谢谢夸奖”十分扎眼。 萧凌陌危险的眯着眸子，定定的看着白羽。 白羽不是白轩，加上现在他们处处理亏…… 还真是不好应付！ 算了……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白轩那个把柄足够白家喝一壶，现在容他再嚣张会儿也无妨。 这么一想，便将端木蕊拉去旁边安抚，由着白羽让人搬东西，想搬什么搬什么，就不信他敢把凌王府搬空。 端木蕊是不服气也不甘心的，萧凌陌选择让步更让她想不懂，可她还是被他说服了，暂时让白羽嚣张一下，账攒着日后一起再算。 却不想…… 搬完东西的白羽临走前，却第一次主动上前来说话：“芊芊托我给蕊夫人带了两句话……” 端木蕊错愕的怔了怔后，蹙眉。 那贱人想要跟她说什么？ “一句是——今日的天气可与蕊夫人梦里的，一致？” 端木蕊一时没听明白，眉头微紧满面懵懂，却紧跟着便不知猛然想到了什么，俏脸瞬间煞白如纸，如是见鬼一般瞪圆双目，不敢置信而又惊恐的看着白羽。 白羽将端木蕊的反应看在眼里，面上却没有半分异色显露，淡淡又道出下一句：“第二句是——五岁那年冬从我这里骗去的东西，我会拿回来的。” 端木蕊两眼瞬黑，惊恐到抽搐，根本听不到萧凌陌焦急的呼唤。 那个贱人，那个贱人，那个贱人她…… 竟然什么都知道？！ 怎么会！ 怎么可能！ 不！！！！ *** 听说端木蕊不但吓得晕过去，还浑身抽搐，诸葛芊芊笑得花枝乱颤。 白绯儿却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那两句话到底什么意思，为何会有如此大的威力？” 白羽似知道什么，眸光微闪，却也转头看向诸葛芊芊。 诸葛芊芊凑近他们一副要说出实情的模样，却忽作高深冒出句：“天机不可泄露。” “去你的！”被吊了胃口的白绯儿气得拍她。 “啊，好痛！”诸葛芊芊尖叫着捂住被拍的地方，一副骨头已被拍碎的样子。 “少来！我可捏好了力道的。”白绯儿直接赏她个白眼，倒是没有纠缠着诸葛芊芊一定要说出那两句话的真相。 诸葛芊芊咧嘴一笑，歪过去抱住她手臂：“羽表哥今儿可把那丫头的嫁妆都给我坑回来了，表姐要不要去瞧瞧有什么上眼的。” 白羽无语，我都是照你说的做的好吗？ “我瞧上了就给我？”白绯儿斜瞥她。 诸葛芊芊豪气万丈：“这是必须的。” “瞧上多少给多少？”白绯儿挑眉笑，笑得有点坏。 诸葛芊芊不削哼道：“身外之物而已，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有什么好稀罕的？表姐真瞧上了，全给你又何妨。” “啧啧，你都这般说了我还要的话，岂不是显得我贪得无厌很没品？”白绯儿轻戳她脑门：“小丫头片子，竟敢跟我玩文字陷阱。” “天地良心，我可没有。”诸葛芊芊三指向天，煞有其事。 气氛正轻快，白轩来了。 翩翩公子这会儿脸色有些怪异，精神也不太好，进门率先不由自主的看了看白羽，才转看向诸葛芊芊，欲言又止。 “轩表哥请坐。”诸葛芊芊主动开口，示意红笺在和白羽白绯儿围着的火盆边加把小凳子。 白羽和白绯儿原就坐在诸葛芊芊旁边，这多加的一把凳子，自是摆在了诸葛芊芊对面，白羽和白绯儿之间。 白轩迟疑了下，走了过去。 坐下好一会儿，才有点生硬的开口：“芊芊……今天……谢谢你。” “我不止是为了帮你。”诸葛芊芊道：“而且这事现在仅仅只是暂时没有爆发而已，并没有彻底解决。” 白轩抿了抿唇，声音有些沙哑：“我知道。” 白羽和白绯儿都选择了沉默。 气氛顿时有些沉重起来。 “表哥这时候来，可是想到什么补救的办法了？”诸葛芊芊也不含蓄，开门见山直接问。 白轩苦笑：“倒是有些想法，却怕仅是杯水车薪，远远达不到补救的效果……” 虽然他怨恨白问尘否定他，可，白问尘毕竟是他的亲生父亲，他还不至于禽兽到想让他万劫不复！ “这世上从来没有后悔药，时间也不会为谁去倒流，能将危害和损失降到零的完美补救法根本不存在，但……再坏的一件事也未尝没有好的一面，端看你怎么看怎么想，怎么去面对。” 见所有人都看着她，诸葛芊芊有点无语：“轩表哥就算了，你们怎么也这么看着我？难道我说错了？” “错是没错，只是很意外，从小养在深闺理应不韵世事的笨丫头，竟能说出这样有道理的话来。”白绯儿挤眉弄眼戏谑她。 白羽很有默契的轻笑附和，气氛顿时轻快不少，连白轩绷紧的神经都跟着松了几分。 “说说看。”白羽道：“三个臭皮匠还能赛过诸葛亮呢，我们这儿兄妹就有四个，还能输了三个臭皮匠不成。” 【120】所谓家 白轩神色复杂的看了他一眼，低头去盯火盆里的炭火，好一会儿才道：“我……想报考功名。” 众人一怔，白绯儿怒了：“你……” 白羽抬手拦住白绯儿，看着白轩道：“你是想让伯父将你逐出家门吧？” 白轩：…… 诸葛芊芊却惊咦道：“咦？难道只有我一个人觉得这主意还不错？” 除了白羽怔了一下后忍俊不禁轻笑出声外，白轩和白绯儿皆是一派静默，神色怪异的看着她。 孩砸，你反应弧略高深啊喂。 但这一夜，四人围着一盆火直聊到深夜，白羽和白轩才相伴离开。 第二天一早，端木泓和白蓉却来了。 目的有两个，一是白蓉回娘家，二是接诸葛芊芊回端木家。 “你爹挺逗的。”白绯儿直白的评价里透着浓郁的讽刺。 诸葛芊芊点头：“确实。” 她跟萧凌陌闹和离的时候，这个爹根本不存在一样，泡都没冒一下，更别说关心过问了。 那时候她还是凌王妃，天家的儿媳妇，再薄身份也镀着金，他都默许端木老夫人将她拒在门外，纯当没她这个女儿。 如今，她和萧凌陌和离了，身份上那层薄金掉得一干二净，他却反过来稀罕她了，要把她接回去…… 为什么？ 忽然良心发现？ 怎么可能！ 不过：“可惜我现在还是端木家的女儿，他们要带我回去，舅舅也不好强留我。” 白绯儿一时没注意诸葛芊芊话中语病，气愤道：“强留又怎么样？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当初是他们将你拒之门外的！” “只要他将那事儿全部推给老太太，说自己作为儿子孝道为重，加上那时候老太太那会儿身子还不爽利，他生怕把老人家气出个好歹来，这阵子才好不容易说服老人家就立马来接我回去……的话，谁又还能继续揪着？”诸葛芊芊笑道。 原只是说说，却不想竟被她给说中了。 听来请诸葛芊芊去正厅的丫鬟将端木泓说的借口说得一般无二，白绯儿不禁给诸葛芊芊竖起大拇指：“厉害！” “并不难猜好吗？”诸葛芊芊一点成就感都没有，转头吩咐卉珍：“你和珠云留下收拾东西吧。” “你真要回去？”白绯儿瞪眼，拉住要向外走的她：“你就不怕等着你的是龙潭虎穴，他们会生吞了你？” 虽然她昨天也看到了端木蕊被诸葛芊芊打肿的脸非常震撼，可她看来，诸葛芊芊依旧是个柔弱的小女子，回到端木家，那就是羊入虎口，白蓉想弄死她，随便算都有上百种方法，而他们想帮她护她，却是鞭长莫及，甚至等收到消息的时候，她已无力回天！ 相处其实并不久，白绯儿却比端木家那些人更关心担心自己，诸葛芊芊的心，也不禁柔软：“你放心吧，我没有你以为的那么柔弱，谁吞了谁可说不好。” “傻孩子，武力面前你那点小聪明……” 白绯儿话到一半忽然吃痛蹙眉，机械式的低头，看向诸葛芊芊握住她手的手。 那只小小的手儿，柔软白皙，如温润精致的宝玉般剔透，漂亮得不可思议，标准的千金小姐手，此刻却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捏得她手骨都要碎了一般！ 诸葛芊芊收力，笑道：“表姐，我都明白的。” 白绯儿却怔怔看着她，呐呐说道：“你竟然……”忽然意识到屋里不止有她们两个而已，就要出口的话又收了回去，改做一记轻拍，拍上她脑门，嗔怪道：“服了你了。” 眼睛，却是忍不住又溜去看诸葛芊芊那双漂亮的小手儿，心中冒出疑惑——那么大的力量到底是怎么爆发出来的！ 正厅。 白问尘端正坐在主位上，单手随意的搁在茶几上，拿着茶盖儿，有一下没一下的拨着茶碗里的茶叶，却一口要喝的意思都没有。 好像极度无聊，偏又无聊出了极致的优雅来，让有点眼色的都不会去打扰他这份别样的闲情。 端木泓夫妇落于客座，双双面上挂着生硬的浅笑，而且每随茶碗盖儿砰响一声，笑就不由自主的生硬一分。 气氛压抑，诡异，让人如坐针毡，通身不畅。 诸葛芊芊一来便见如此，却是分外的畅快，脸上的笑都欢了三分：“舅舅，您找我？” 白问尘闻声抬眸看过来，同时轻轻放了茶碗盖儿，神色和蔼：“你父亲母亲来了，要接你回去。” 诸葛芊芊这才看到端木泓和白蓉一般，在白问尘跟前一步不挪的只转了个方向，神色淡淡的冲两人福身：“父亲，母亲。” 端木泓眼底飞快闪过一抹火光，但转瞬便消失了，还露出一脸的慈祥来：“气色不错。” 白蓉低眸抹眼角，一副心疼诸葛芊芊的模样。可别人看不到的角度，她的眼底却是恨意滔天。 她恨自己那些年心慈手软顾忌太多，才没能早早弄死这小蹄子，才让这小蹄子现在有机会翻身，反过来害得她女儿生出疯癫之兆，活在悬崖间的钢丝上，稍有不慎便会粉身碎骨! “都是舅舅家的米养人。”诸葛芊芊笑道。 端木家养她十六年，养成药罐随时死！ 白家才养她几天，她却面色红润人渐壮！ 端木泓嘴角微抽，险些沉下脸，但好在官场爬滚这些年，定力不错。 他微微一笑：“再养人，你也不能一直赖着不走呀，终究端木家才是你的家。” “我的家？”诸葛芊芊轻笑，有点冷：“那个在我最艰难的时候将我拒之门外的家，真的，是我的家吗？” 端木泓沉眸。 他在白问尘面前夹着尾巴做人，是因为白问尘是白问尘，是白家的家主，皇帝都忌惮的人物他不敢得罪并不丢人，可诸葛芊芊算什么？ 一个野种！ 他肯看着白雪的面上赐她姓名，养她至今，已是天大的恩慈，她这辈子都还不清，老太太将她拒于门外又算什么，她凭什么用这样的态度和语气跟他说话！ “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教好蕊儿，是我没将情绪控制好让你祖母看出端倪，是我没劝住你祖母……” 白蓉站起来走向诸葛芊芊，双目通红水光氤氲，一个劲的把错全往自己身上揽，好不惹人疼惜：“芊芊，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与你父亲无关，你莫要错怪了他，他为你这阵子可没少费心，头发都愁白了不少，如今更是冒着得罪凌王的危险也要将你带回家去，你，便跟我们回去吧。” 【121】你奈我何 白蓉口中的端木泓，是个绝世好爹，为诸葛芊芊简直操碎了心。 便是诸葛芊芊也不得承认，白蓉和端木泓都是很会做表面功夫的人，以前在物质上，确实从未亏待过端木芊芊，以至于如今便是谁要去翻他们的旧账，得到的结果也定是夫妻二人对她这个药罐大女儿，极好！ 往日做得周全，唯一那次拒之门外还有“年事已高”而且“身体抱恙”的老太太顶包，如今又一副诚恳殷切的态度来接人，诸葛芊芊若还跟他们拧着不回去，转头保不准会发展成什么“白家搬弄是非破坏端木家父女和睦”之类的狗血桥段。 白家特殊，就特殊在他们始终如一的立场！ 这立场若是没点名正言顺的理由就偏倚，势必会瞬间失去原本特殊待遇的资格，到时候，必定风起云涌，便是扯得清，也难撇得净，终究脱不开一场大乱。 端木蕊那一出，等同给白家埋下了不定时炸弹，白家随时是要乱的，但诸葛芊芊自觉自己就不是那种胆小怯懦没担当的龟孙子，实在没必要为白家多添一笔，让白问尘为她多为难一点。 嘴皮上泄泻火，恶心恶心端木泓和白蓉，给自己寻了个台阶下，也就应下了回端木家。 始终如同旁观者般沉默的白问尘，这才问她：“你可想好了？” 诸葛芊芊杏眸清澈明亮，盛着感激：“舅舅放心，我想得很清楚。” 白问尘看着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点头：“想清楚便好。” 闻言，端木泓和白蓉皆暗暗松了口气。 端木家可不比萧凌陌，他们还真担心白问尘不放人…… 当初离开凌王府的时候，为方便，诸葛芊芊只带了四个丫鬟和默言，但白羽替她去凌王府搬东西的时候，顺便把飞羽苑里的人也带了出来，所以这次回端木府，人多了十来个。 这十来个人本就是她买来换掉原本端木蕊安排在飞羽苑的人，卖身契都在她手里，自然要跟着她走。 刚从凌王府搬出来的嫁妆则全部先寄放白家，委托封芸琦帮忙保管，没说什么时候让人来搬回端木家去。 如此，莫说白蓉，就是端木泓心中也很不痛快。 那可是一大笔财产啊一大笔财产，搁在别人家总是没有搁自己家里稳妥！ 奈何天色已晚，提出来也只会给人“接女儿回去不过是为了图谋她丰厚嫁妆”的把柄，反而得不偿失，便硬是忍着都没开口，一团和气的与白家人道别，先把诸葛芊芊领回去再说。 一来二去，回到端木府的时候，天色已很晚。 才进门，却就有人来禀报说老夫人却还没歇下，一直在等他们。 白家没留用晚饭，甚至从头到尾就只给了两杯茶，端木泓和白蓉又已人至中年，本就不比年轻时能熬，这么一折腾，皆是饥肠辘辘满面疲惫，只想麻溜回房沐浴用膳，早早歇了，万事明日再说。 然而老太太召见，他们又不能不去，于是一脸疲惫里就免不了多了抹青气，蔫蔫的，漆漆的。。 反观诸葛芊芊几个就不一样了…… 她们当初离开凌王府的时候就顺了辆马车，如今凌王府的标志一卸也就理所当然成了诸葛芊芊的私有财产，自不用去跟端木泓和白蓉挤。 封芸琦也是瞧准了这一点，临别时不但给诸葛芊芊准备了两大盒糕点“路上吃着玩”，还附带了一大盅“炖了大半天”的药膳。 最最关键的是，那所谓的药膳根本就不是什么药膳，而是一只斩好的大烤鸡，皮焦柔嫩分量足，搭着两大盒糕点，妥妥够她和四个丫鬟外加默言吃到撑。 于是…… 他们几个这一路是水足肚饱的，诸葛芊芊甚至还挺舒服的睡了一觉，到地方的时候，气色精神儿别提多好了。 吃饱睡好心情好的她甚至恶趣味的觉得，端木泓和白蓉那情绪真实颜色分明的脸，其实挺好看。 端木老夫人看到她脸色精神那么好，而自己的宝贝儿子好儿媳妇却那么蔫，心情可不好…… 哐！ 许是老人家自己也知道自己中气不是那么足，所以特地摔了杯茶助威，才喝道：“孽障！跪下！” 诸葛芊芊却没有跪下，还一阵静默之后，微微看向端木泓和白蓉，好心的小声提醒：“父亲，母亲，祖母让你们跪下。” 说是小声，可屋里自那杯茶震慑后，静得落针可闻，所以她的话便是老太太也听得个一字不差。 错愕一瞬后，气得胸疼。 正要指着她骂一句“我说的是你”，却又听到诸葛芊芊满脸无辜的看着目瞪口呆的端木泓夫妻道：“瞒着祖母擅自将我接回来，确实是不对的……” 所以被骂孽障的不是你们，又是谁？ 端木泓回过神来，青筋都突突的跳了出来。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女儿竟有这般口才！ 白蓉却是吃过诸葛芊芊亏的，回神之后果断选择了沉默。 虽然她也很生气，但是，她知道老太太和端木泓绝对不会比她气得少！ 一回来就把家里的长辈都给得罪了，这是在作死，她都巴不得火上加油，又岂会出声拦着！ 老太太果然火气蹭蹭蹭的往上飚，铁青着脸怒指诸葛芊芊，想骂想咆哮，却奈何被高高捧了太久，似这样被忤逆的机会几乎没有，如今一上来就气得不轻，反而一时间有些词穷：“你……你这个……” “祖母消消气，为这种小事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当，孙女听默言公子说过，像您这般年纪的太过激动很容易中风。”诸葛芊芊语气温柔平缓，神色却十分淡漠：“您实在不喜孙女，孙女走便是，总归当初陪嫁的院子不少，就是不去白家，孙女也不会露宿街头，还望祖母保重身子，莫怪父亲母亲擅做主张。” 一番话，活活把老太太，端木泓，以及白蓉气上了一个新高度。 这才刚大张旗鼓的接回来，半个京城的人都看到了，却椅子还没坐热的功夫就又走，传出去，人家要怎么看他们？ “胡说什么！” 端木泓都忍不住出声怒斥诸葛芊芊，转首便又怒意一收就给老太太跪了下去，认错之意诚恳：“这孩子在外边也是受了大刺激才会如此荒唐，万望母亲看在儿子的面上，大人大量不要与她计较，儿子感激不尽。” 【122】隐患 “母亲。” 白蓉也紧跟着便给老太太跪了下去，满面无地自容的羞愧：“是儿媳无能没把孩子教好，母亲要怪便怪儿媳吧，切莫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老太太素来满意这个儿媳妇，加上自己没有女儿，便权当弥补遗憾的将这个儿媳妇当女儿待，如今见她眼眶泛红，面色发白，满面的疲惫添上羞愧更显狼狈，瞧着毫不可怜，不禁心疼起来。 可！ 诸葛芊芊却太不像话了。 父母都为她跪下了，她却笔直挺挺的立在那里，扎得人眼球生疼，想消气都没那个台阶下。 眼见老太太瞪着诸葛芊芊双目要喷出火来，可终归是没出声，明显是看在他们的面上再给个梯子便顺势下了，偏诸葛芊芊如此不给脸，端木泓也不禁上火了，伸手就去扯她，想拽她跪下：“你还不快……” 诸葛芊芊却忽的一步退开，躲过他的手，居高临下的看着错愕的她，冷淡道：“女儿在外边受的刺激不小，父亲仁爱，还请宠着女儿一些吧，省得女儿一激动做出什么更荒唐的事来，丢女儿自己的脸事小，丢端木家的脸气坏祖母，可就不好了。” 满屋子人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这是何等脸皮，才说得出这样的话来？ 而且…… 这是威胁吗？ 无视老太太为首的三位端木家长辈铁青得发黑的脸，诸葛芊芊淡淡道：“今天折腾得够呛，我也乏了，若没什么事便回房休息了，祖母和母亲也早些歇息吧，女人休息不好可特别容易老，明日一早起来多长几条皱纹可就得不偿失了。” 说罢，标准的给老太太行了个礼，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才出门口，便听到身后哐当一声摔了杯茶，紧跟着端木泓与白蓉为首，惊呼叠起，似是老太太气晕了。 诸葛芊芊冷冷一笑，头也不回的顺着记忆的方向，笔直去了未出嫁前住的庭院。 物质上，端木家还真未亏待过端木芊芊，连她未出阁前住的沉香阁都是端木府第三大的院子，不仅占地宽采光好，布置也相当的精巧细致，仅次老太太的迎春苑。 因为先前诸葛芊芊嫁的是萧凌陌，堂堂王妃，端木家又一时间用不上这院子，便一直给她空着，指了人看守打扫，里边的东西也没动，戏做得很足，如今倒是方便她一回来便能入住。 红笺甚至还吹了个口哨戏谑：“这端木家以前对您，还真是挺不错的嘛。” 诸葛芊芊淡淡一笑，不予评价，偏头便问卉珍：“带回来的人可都安排好了？” 如今这沉香阁里除了她，便数卉珍最熟悉，自然而然卉珍便做起了临时小管事，安置带回来的那十多人。 “住的地方倒是安排好了，就是大伙儿这般匆匆的都只是带了简单的行囊而已，被褥不够用。”卉珍皱着眉，有点发愁。 若都是跟久的老人，够忠心，知道情况特殊也能体谅一番，大伙儿和衣挨着凑合凑合，一晚上也就过去了，等明儿天亮府里若再没安排，他们也能出去买齐全。 可那些人却都是刚买回来没多久的，虽有几个也在别的府上做过事，瞧着还挺规矩有眼色，可年纪到底都不大，禁不禁得住诱惑实在难说，之前又在凌王府过过阵好日子，这会儿……谁敢担保她们心里不生半点怨言？ 总之，卉珍童鞋觉得，那些个丫头极有可能会为点小事而对诸葛芊芊心生怨念，然后禁不住诱惑被收买，做出不利她的事情来！ 诸葛芊芊没她考虑得多，只是觉得是自己带回来的人不能委屈了，便道：“你带红笺和珠云去问问白蓉。” “啊？”卉珍有点震惊，现在去？刚才闹了不愉快，人家肯给？ 诸葛芊芊不以为然：“他们将我请回来，还能苛待了我不成？” “就是。”红笺笑得很阴险：“她不给，咱们就自己动手搬些炭回来，这么大个侍郎府，总不至于炭都没有吧？等撑过了今晚，明儿咱就大张旗鼓去买，看到时候丢脸的是谁！” 白蓉不是很喜欢做脸吗？倒要看看她这脸是要怎么做！ 诸葛芊芊表示很赞同。 白蓉却不知是缓过劲来了还是怎地，竟然没有恼火，还温声安抚了两句端木泓，便立即给把被褥之类的东西安排了下来，命身边的顾妈妈亲自给送过去。 对于诸葛芊芊带回来的人没被褥的事，顾妈妈是这么解释的：“之前只听说大小姐带了四个丫鬟离开凌王府，便只当只那么几个人，没想到后边还有，都是奴婢没调查仔细……” 总之，跟白蓉没有半毛钱关系！ 诸葛芊芊温婉一笑，没说什么，还让卉珍打赏了银子，又亲自送出门。 卉珍回来的时候，脸色却不太好。 “怎么了？顾妈妈咬你了？”诸葛芊芊莞尔失笑，总觉得自回端木府后卉珍的脸就没好看过，神经都绷得紧紧的。 卉珍不搭理她那些恶趣味的玩笑，绷着脸道：“往后这院子怕是难太平。” 原来，刚才她送顾妈妈出去的时候，看到顾妈妈带来的丫鬟正跟她们带回来那些嘀咕说话，也不知聊的什么，但看起来却很融洽。 “难不成你想在这里与世隔绝？”红笺哭笑不得，却又觉得卉珍的思维挺有意思的。 茗香和珠云也表示：“小心固然要小心，却也不能杯弓蛇影呀，咱们在这还不知要住到什么时候，总不能一句都不跟这府里的人交流吧。太刻意了反而惹人诟病。” “我如今除了这条命，还能有什么值得他们惦记的？”诸葛芊芊淡笑：“非要说有，应该就是那笔丰厚的嫁妆了，可那些嫁妆不是在白家么？他们就这么害了我，白家能给他们？” 原本她的嫁妆就是综合了生母白雪的嫁妆，天家赐予的一份，以及端木家备的，三合一大一百二十八抬，丰厚得让人眼红。 如今又吞了端木蕊那一份，更加惊人。 除非端木家上下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否则，不可能不心生贪婪试图占有！ 【123】跟我去见个人 “可若是他们豁出去了，不要那些嫁妆了呢？” 卉珍忧心忡忡，没有诸葛芊芊等人那么乐观，觉得以她对端木家这些人的了解来看，任何可能性都是有的。 “那就看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诸葛芊芊冷笑：“时过境迁，许多事如今便是翻出来也很难再查出真相，所以与其费那心力去查过去，还不如守株待兔等他们下手。这种时候，他们若什么都不做，我才头疼。” 白雪当年，真是因为生端木芊芊没的？没有任何黑幕？ 若端木芊芊真是诸葛青的女儿，那么，当年已经怀孕的白雪为何会下嫁端木泓？ 若没有那半枚古玉，她还可以理解为诸葛青变心了，吃干抹净不负责。然诸葛青哪怕失忆了，也至今珍惜着另半枚古玉，可见他潜意识就十分重视这个信物，那么，他当初为何远走战场？为何失忆？端木泓和白蓉在整件事情中，又扮演的是什么角色？又做过什么？ 占了这副身子，承了这份再生恩，总该把来龙去脉搞清楚，何况，白家待她极好，诸葛煜那小家伙很有意思，对她也很是不错！ *** 折腾一天，大伙儿都累了。 诸葛芊芊沐浴罢便让卉珍几个回屋休息去，马车上补过眠的她还精神得很，便想着去秘密基地练练腿脚。 不想，才要异动，窗子便被人从外打开了。 风顺势灌进屋里，留着起夜的灯火随之摇曳，忽明忽暗，整个房间瞬间陷入诡异之中。 诸葛芊芊微眯眸子，迅速调出麻醉针，只待来人靠近掀开床幔那瞬，送他一针。 “是我。” 似发现她还没睡，对方出了一声。 诸葛芊芊却惊愕住。 默言！？ “跟我去见个人，很急。” 默言的语气，竟难得的透着明显的焦急。 诸葛芊芊皱了皱眉，收针撩床幔，看了看他那张有些发白的脸，道：“萧尧？” 默言怔了一下，神色转瞬几变，但很快便点了下头。 “等我一会儿，我换身衣服。”诸葛芊芊边说边下床，不待他出去便直接走去开门出屋。 默言回神再从窗出，跨过窗子的时候听到了耳房门被敲响，随后是诸葛芊芊的低声：“珠云，借我身衣服，行动方便。” 她原是端木家大小姐，后又是凌王妃，衣服都很端庄淑女，不方便动作，而四个丫鬟里，只有珠云身量比较小，身材与她差得不是那么远。 “我跟默言有事出去一趟，不定什么时候能回来，你们仔细院子，在我回来之前，不许任何人踏入我房门一步。”诸葛芊芊飞快换好衣服，又补充交代一句：“记住，我不怕事大！若有人想硬闯，你们直管给我打出去！” 匆匆交代完，大步出门，便见默言等在院中。 “抱歉。” 他忽然说道。 诸葛芊芊一时没反应过来的愣了瞬，随即腰便一紧，被默言搂着带离地面，掠出院子。 出了端木府，立即有黑衣人上来领路。 那人看到默言带着他，竟没有太多的意外，也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如此一前一后忽高忽低间，风景飞速倒退，而开春的风，却依旧打得人脸颊生疼，发紧。 感觉诸葛芊芊有些绷紧，默言不禁出声安抚：“别紧张，不会掉下去。” 诸葛芊芊却怔了一怔后 ，笑了：“嗯。” 不知为何，默言猛然意识到，他刚才会错意了，她身子紧绷并不是因为离地奔驰紧张的，而是…… “别担心，有高人给他批过八字，他命极贵，再大的劫难也会有贵人扶持。” 这么带仙味儿的安抚，却再度让诸葛芊芊愣了一愣，随后，她笑出声来：“有机会，也请这位高人给我算算。” 默言一瞬间表情有点不自然，好在夜里黑，诸葛芊芊也没偏头看他：“……好。” 原以为这一趟会直奔尧王府，却不想，那黑衣人却是将他们引进了一座距离尧王府挺远的宅子。 宅子不小，处处散发着浓郁的暴发土豪味儿。 才落地，一个穿金戴银散发着浓郁暴发户味儿的中年人迎上来。 他若有似无的瞥了诸葛芊芊一眼，便要给默言行礼。 虽然默言及时拦下，但诸葛芊芊还是看出来了，这个中年人要行的是大礼，而且，是君臣大礼！ 诸葛芊芊如是未见，心中却一片敞亮，愈发觉得自己之前某个不负责任的乱猜想，很有可能猜中了。 默言拦下中年人后，本能转头看了她一眼。 她礼貌的回了他一笑。 人生在世那么长，谁还能没点秘密呢？ 默言神色又一阵微妙，但什么都没说，直接让中年人引路。 他们被带进了一条隐蔽度极高的地道。 中年人只送到路口，黑衣人继续带路。 而且，他们并没走多远，身后的路口便沉闷一声响，被石门封了起来。 默言似乎早就知道，并不惊讶，只是借着中年人给的照明的夜明珠，转头看了诸葛芊芊一眼，却见她也满面平静，一点不惊讶。 “有些话本会说到这种情况。”诸葛芊芊觉得有必要为自己的淡定解释一下。 默言点了点头，算是相信她的话了，但道：“累的话我背你。”虽然她的身子已经恢复近正常水平，但在他看来，她依旧是个娇滴滴的小女子，理应被捧在手心呵护，而不是大半夜跟着他急跨大半个京城。 诸葛芊芊笑道：“现在还不累。” 默言低眸嗯了声，让她走中间。 诸葛芊芊原以为这地道是一条到头直达尧王府的，最多婉转一点，结果走了才知道，这根本就是一座地下迷宫，途中不但有密集的岔路口，还有机关陷阱。 他们中途愣是转了两次“站”，转得素来方向感很好的诸葛芊芊都懵逼了，不知所在的“中转站”是京城的哪个位置，才终于到地方。 虽然走的不是大门，但诸葛芊芊还是从细节看出来，他们最终停下的这座府邸并不是尧王府。 当然，这里究竟是哪里，她也已经完全懵逼分不清。 【124】不要看我以外的男人 原以为，默言那么急，萧尧至少也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没满身鲜血，也该奄奄一息。 可诸葛芊芊看到的萧尧，却除了脸色青灰透着黑挺吓人外，精神竟意外的还不错的样子。 甚至他还不靠任何辅助的自己盘腿坐在暖炕上，姿态随意，带着一点懒散，氤氲的烛火下，竟有股说不出的优雅。 他面前还摆着一局棋。 白黑两子一块儿摆在他手边，而他的对面却没有对手。 虽然没有对手，棋盘上白子黑子却势均力敌杀得正凶！ 看到她跟默言一起来，他有点意外，却又不是那么意外，至少他仅仅只是轻微的挑了挑眉而已。 “没有对手？”诸葛芊芊旁若无人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伸手拿过他身边的白子，勾唇：“我做你对手如何？” 萧尧长眉轻挑，有几分看不起她的味道，却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动作幅度不大，看起来挺优雅，似与正常人无异，可默言却一下蹙起眉来，原本守在他身边那些人更是满面着急，想斗胆出声提醒现在并不是下棋的时候，却被默言抬手拦住了。 “对了，忘记告诉你件事……”诸葛芊芊说话间慢条斯理的抓了把白子，笑吟吟的看着对面因为意识到不对而神色变得无比微妙的萧尧：“我素来不喜欢脑类游戏，下棋，这还是破天荒第一次。” 声落，棋落，万籁俱静。 所有人目瞪口呆的看着棋盘中间那……堆成小山似的白子，发不出任何声音来。 某人却丝毫不觉般，一本正经比请：“该你了。” 萧尧忍俊不禁，哧笑出声，但才出半声便压抑不住的咳嗽起来。 他起初还企图压抑，可惜咳的太过凶猛，他最后还不得不抬手去掩嘴，而血，就那么顺着他白皙的指间流了出来…… 血并没有那么红，但他手指太白，反而显得一样的刺目。 “爷！” 他那些人，立马紧张的一拥而上。 默言更快，第一个掠到他身边，一手扶着他的同时，一手噼噼啪啪在他身上就是一阵点。 他动作很快，但诸葛芊芊还是看清楚他都点了哪里以及循序，有点默默。 貌似好像…… 她家那些专业杀人的老祖宗在中医行针走穴这方面，真的要比那个被捧上天的神医谷要专业牛逼啊…… 当然啦，她祖上传下来的中医本事到底是不是自己原创的其实很难说，毕竟他们那个专业……东西怎么来的都很有可能。 不过，以她这阵子与默言相处，就近研究所得的结果看来，她比他牛逼的，也就只是技术更高端一点，知识面更宽广一点，而已，要论中医用药和运针功法的等级，她还是要逊色许多的！ 想着想着，一个突如其来的大胆想法在诸葛芊芊脑中呈现，而后她看默言的眼神都不同了。 萧尧总算不再咳，默言忙给他喂了几颗药丸，待他咽下才放平躺下来。 忙完回头，便见诸葛芊芊用一种十分灼热的眼神看着他，吓了一跳，也莫名其妙，更因为是破天荒头一次而有点手不是手脚不是脚。 他……他肿么了？ 萧尧并没有晕过去，还敏锐的察觉气氛怪异。 他偏首转眸，便见诸葛芊芊目光炯炯的盯着默言，一副恨不得将他……摁倒蹂躏的邪恶样？！ 短暂的错愕之后，萧尧沉眸，他担心的事情，还是要发生？ 不行！ 她要祸害谁都可以，这小子却绝对不行！ 他张嘴，想出声岔开诸葛芊芊的注意力，却不想诸葛芊芊更快开了口。 “看他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我们先回去吧，我有件要紧事跟你商量。”她拽着默言的袖子，两只眼睛亮得能扎人。 萧尧差点一口血吐出来。 什么叫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他死不了她很失望？ 伸手，他也一把拽住她裙角，语气绵软无力得好像大限已近，下一秒就会死去，让人揪心：“别走……” 表情到位，语气满分，青白透黑外加嘴角挂着一丝红的俊脸更刺激眼球。 可惜诸葛芊芊不买账。 她转头看向他，眼底全然没有看默言的灼热，平静得似无波的湖面：“默言的本事你我都很清楚。” 默言神色微妙，萧尧面色很难看。 一干吃瓜群众左看看右看看，目光在三人之间来回两周后，默默低下头去假装他们是一团空气。 “不管！”萧尧气呼呼的，耍赖般死死拽着她裙角不撒手：“你就是不许走！” 诸葛芊芊无语了，正要呛他两句，却听默言道：“本就是让你来仔细给他看看的，便陪陪他吧，我在外边等你。” 诸葛芊芊愕然转头，却见默言轻巧抽回袖子，直接转身往外了。 看起来他走得并不快，却不知为何，总给人一种匆匆的感觉。 诸葛芊芊皱眉。 萧尧的眉比她皱得更紧，但跟着便又松开了，眉宇之间了无痕迹。 他说：“芊芊，不要看我以外的男人。” 不知是故意还是虚弱，声音竟有点小可怜的味道。 他的声线本来就比较特别，低醇而又慵懒，似漫不经心，偏透着股说不清的华丽，独有味道，如今语调一弱，更显挠人，直让诸葛芊芊一阵阵头皮发麻面皮发紧，鸡皮疙瘩无比活跃。 “好好说话！” 她想抽回自己的裙摆，却发现他拽得很紧，想挣脱，唯一的方法就是割掉那点裙摆，可裙子到底不是自己的…… 诸葛芊芊无比郁闷的瞪着他，却丝毫没注意，自己找的理由好蹩脚。 眼瞧着气氛似乎有点粉，其他人也稍微迟疑了下，便尾随默言出了屋子。 只剩两人的屋子，气氛更粉了。 萧尧定定的看着她，笑意渐浓，脸色似乎都好了些。 诸葛芊芊被他看得别扭，又拽了拽自己的裙摆：“赶紧放手，我有正事。” “不放。”萧尧像个被嫌弃的孩子，不高兴的扁着嘴，幽怨的看着她：“好不容易你跟萧凌陌那个蠢货离了，恢复自由身，我终于可以光明正大求娶你，怎么能让别的男人有机会入你的眼。” 【125】两种方法 诸葛芊芊学过微表情，学过心理学，与人性有关多有涉猎，可她还是很多时候却觉得自己看不懂眼前这个人。 有时候，她觉得他是真喜欢她的。 可有时候，她又觉得他是在骗她的。 偏偏…… 他又是非常诱人的！ 漂亮的脸型，精致的五官，独有的声线，完美的身材，深不可测的武力值……除了貌似有点双重人格外，他非常附和她对另一半的幻想。 这种情况下，她扛不住他的诱惑而做出一些不利于青少年儿童身心健康发展的行为，是很正常的事。 只是她到底不是傻白甜，人家对她一脸情深说几句情话，她就会屁颠屁颠的奉上真心。 “放心吧，撇开别的不说 ，我跟默言之间也有约定，不会见死不救的，所以你不用这么花言巧语。” 撇开别的不说？ 这个别的，是什么？ 他？ 萧尧垂低眼帘，看着自己起伏平稳的胸口，长而浓密的睫毛细羽般盖去他眼底的沉暗，嘴角却微微一掀，逸出轻笑来。 那笑很短，短到让诸葛芊芊甚至都来不及去仔细究竟什么意味，却与之前大不相同，让她如临大敌，瞬间寒毛耸立。 擦！ 这感觉…… 妖精“睡”了魔王“醒”了？ 二话不说，她用力挣拽扯抖裙角，企图摆脱他的手好夺门而出，离他远远的。 然而…… 他拽得紧就算了，这该死的裙子还该死的结实，折腾半天竟愣是没裂没断！ 诸葛芊芊很郁闷，很捉急，想着要不要冒险给他一针，却下一秒便否定掉了。 武力值相差太悬殊，恐怕她还没来得及给他一针，就要先被他一巴掌拍出了脑浆…… 权衡利弊后，她直接给他跪了：“大王，咱好好说话行不？我胆小，别吓人。” “好啊。” 他竟然极好说话，看起来笑吟吟的，俊逸的脸庞都似多了几分味道，更显非凡，语气也很温柔，只是这屋子的温度却在降啊降，丝毫没有回升的意思。 “你想说什么？” 微凉的指尖抚上脸庞，诸葛芊芊才猛然发现，他终于放过了她的裙摆，但是，又赖上了她的脸。 阵地如此转移，太不妙了。 “我……人蠢还没见识……不知道说什么，你……” “大王。”他纠正她。 诸葛芊芊怔了怔，歪头看他，大眼眨了又眨，最终还是在他“温柔”的注视下蔫了回去：“大王您想说啥？小的听着。” 大王？ 神经病！ 完全忘了那个称呼是先从自己嘴里蹦出去的诸葛芊芊，抑郁悲愤，却敢怒不敢言，憋着一口气扯袖子撒气。 拧死你！拧死你！拧死你！ 眼见她扯着扯着，手便要伸进袖管里，萧魔王忽又出声道：“袖子跟你有仇？” 诸葛芊芊吓得僵了一僵。 “怎么会呢？”她迅速而淡定的抽出手，面带微笑的用力抚平那袖子被揪出来的褶皱，一副我一直很乖啥也没干过的模样。 萧尧笑得更温柔了，轻轻的拍了拍她脑袋：“来。” 顺着示意看向他臂弯，诸葛芊芊小脸都泛绿了，挤出干笑：“这不太好，男女授受不亲……” 萧尧什么也没说，甚至收回了手，摆着等她投怀送抱的姿势，笑得无比温柔。 可诸葛芊芊却觉得那温柔是架在脖子上的刀，一不小心就能让她脑袋和脖子彻底分道扬镳。 人在屋檐下，不低头就折腰，两厢比较诸葛芊芊觉得自己的尊严可以暂时喂喂狗，于是脑袋一低身子一缩，躺下。 她默默的安慰自己，以他的颜值，她就算是直接这么真枪实弹的睡了他，她其实也不亏。 这么一想，心大定，神色渐松身体都不僵硬了，身子翻转究竟欣赏那张妖孽的脸，忽略脸色不计，那唇那眼真是越看越好看，完美得无可挑剔，帅得让她春心荡漾。 萧尧黑线了，总觉得怀里这女人脑子不太正常。 前一秒还怕他怕得要死，后一秒，却开始用眼睛赤裸裸的强暴他！ 不过…… “原以为只是只灰鸭子，不想竟是只小天鹅。” 诸葛芊芊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这是在夸她变漂亮了。 大囧：“我是俗人，更喜欢听到美得像花儿般的赞美。” 他没理她，专注的拨弄她额前的刘海，好像很好玩：“想跟默言商量什么？” “说了你也不……” 话到一半，猛然住嘴，瞪大眼睛看着他。 马勒戈壁的！ 他根本不是什么双重人格！ 双或者多重人格的基本特征是—— 同一个身体却具有两种或更多种完全不同的人格，而且，在某一时间，只有其中之一会明显！ 每种人格都是完整的，有自己的记忆、行为、偏好，可以与单一的病前人格完全对立！ 最最关键的是，一种人格不会进入另一种人格的记忆，彼此几乎是意识不到另一方的存在的！ 他若真是双重人格，此刻又岂会记得刚才她跟默言说有事要商量！ 几乎立即，诸葛芊芊就想冲他吼一句“你丫坑我”，却关键时刻被他那双深邃而冰冷的眸子吓清醒冷静过来。 不是双重人格……却不代表不是神经病啊…… 就算不是神经病……也不代表他不会杀她啊…… 就算他不会杀她……也不代表他不会折磨她啊…… 身为废太子之子，小小年纪孤独残喘，一路被磋磨着长至今日，谁知道他心理有没有变态…… 于是她又示弱了，大眼汪汪的望着他，像着胆小无害的小白兔：“我说，你会信吗？” “说说看。”萧尧终于放弃了她的刘海，却握住了她的手，轻轻的，温柔的，就像感情深厚的情侣间的不自禁。 大掌裹小手，画面也很有爱，可诸葛芊芊内心却很抓狂，甚至一瞬间有种荒谬的想法——他知道秘密基地的事？他知道触发方式在手腕？ “为了救你。” 诸葛芊芊收敛抑郁，硬是挤出深情目光来，企图让自己看起来更有说服力：“我想救你，方法有两种，一种很危险，一种相对安全。” “危险的我一个人做不到，而且万分小心你也还是有很高的可能性会落下后遗症。” “相对安全的方法倒是不会留下后遗症，可我能力不足，勉强出手多半让你命更短。” 【126】我不收徒弟 “总之不论选哪种，都需要默言全力以赴。” “你自己的身体自己应该也清楚，如今到底是到了什么地步也不用我详说，我是认为已经不能再拖下去了，必须尽快决定治疗方式，所以急着跟他回去好好商量。” 萧尧静静听着，虽不再盯着她看，却始终保持着沉默，似再思考她这番话有多少可信性。 “你看，我就知道你不信。”诸葛芊芊气愤了，真的气愤了，但她自己并没有发觉自己竟然气愤了。 萧尧偏头看了看她，勾唇笑了笑，还摸了摸她的头：“乖。” 却没说信，也没说不信。 啪！ 诸葛芊芊愤慨的拍开他的手，气呼呼的爬起下炕，大步出门，直到夜风迎面，凉意入骨才猛然缓过神来。 她出来了！ 她竟然出来了！ 蹙眉回头，迟疑了会儿，终究还是折了回去。 炕上那刚还吓得她心肝乱颤的人，果然晕过去了…… 看着那张青白透灰的脸，诸葛芊芊柳眉拧得更紧，面色甚是微妙，好半天没动。 说不清楚什么原因，默言只是在院子里等着，没有去更远的地方。 夜深人入梦，万籁俱静，所有的声音都似被放大了般丝丝入耳。 即便不刻意去听，也还是听得到。 他看起来却很平静，背对着屋子，两耳不闻窗内事般微微仰头望天，目光专注，好像乌七麻黑的天上有一轮皎洁明月，月上有美人婀娜多姿，妖娆起舞。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门开，诸葛芊芊走了出来。 没来由的，他却松了口气。 只是这口气才松尽，她竟又折了回去…… 他始终平静的面色瞬间变了变，而后才猛然想到什么，倏地转头便一阵风的掠回了屋去。 屋里，萧尧躺着一动不动，诸葛芊芊跪坐在他身边，神色微妙的看着他…… 那气氛，谈不上好，却让人有种插不进去的感觉。 默言正想着要不要退出去的时候，诸葛芊芊开口了：“放心，他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 默言没来由有种被抓包的尴尬，含糊的应了声“嗯”。 察觉他声音不太对劲，诸葛芊芊转眸奇怪的看过去，却看到他翩翩行来，平静的脸上只是少了往日那股子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 诸葛芊芊怔了怔后，笑了：“这么看着，你跟他倒是有几分相似之处。” 只不过平日里，一个妖气冲天，一个仙气翩翩，气质掩盖外加细节掩饰，还真是很难看得出来…… 默言炕边站定，拉起已然不省人事的萧尧的手，指落其腕，却鬼使神差的反问诸葛芊芊：“哪里相似？” “说不清楚……”诸葛芊芊看看萧尧，又看看他，还真难说出个仔细来。 默言放下萧尧的手，拉了被褥给他仔细盖好，才抬头勾唇与诸葛芊芊道：“终究我是我，他是他，我替不了他，他也成不了我。” 诸葛芊芊蹙眉，感觉这话让她有些糊涂了。 默言却收敛笑意，正色岔开了话题：“实话说，我现在已是无计可施，如今也不过能勉强帮他压制满身毒素而已。毒素不清终是祸害，下次再爆发，很可能会直接取了他的性命！” 诸葛芊芊沉默的看了眼萧尧后，看向默言：“你的针法我已见识过，应是神医谷最高绝学了吧。” 默言点头，但道：“我功力不足，未能将针法威力发挥到极致。” “你太谦虚了。”诸葛芊芊失笑：“你天赋过人，又自小在神医谷长大，谷中绝学便是没能学个十全十，也定然学得七七八八，不然谷里那些老顽固又岂会放你出来败坏他们名声。” “再有，我一直觉得功力深浅跟年纪并没有直接的关系，而是跟天赋有关，而你的天赋毋容置疑，所以你功力不足的理由也不成立。” “非要说有缺陷，你缺的也应该是经验，而非其他。” 被一个比自己小还美其名曰是自己患者的小姑娘以长者姿态如此评说，默言表示心情很微妙。 “我有套比神医谷的针法更高明的针法，你可愿学？” 忽然的转折，惊得默言怔了怔才回过神，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她，脱口而出：“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有她为例在先，他还真不怀疑她能拿出比神医谷更高明的绝学来，可，她却张口随意便问他要不要学？ 要知道，这时代很多时候，一些思想古板不知变通的人宁肯让一门绝学断绝在自己手上，也不愿随便让人学了去，更多的，也是以师徒的方式将绝学传承…… 诸葛芊芊皱了皱眉：“我没打算收你这么大个徒弟，所以你放心。” 默言：…… 这根本不是问题的重点好吗！ 额，好吧，这其实也是问题之一，可放心是什么意思？ 似乎看出默言思维有点凌乱了，诸葛芊芊莞尔：“你不用想太多，我会想将针法教给你也实在是因为我那套辅针功法远不如你的，而你便是愿意将功法教给我，我现在才学也赶不及了，何况我天赋实在不咋地，倒不如让本就擅长行针走穴的你来学我那套针法还简单些。毕竟，他可等不起。” 默言迟疑了下，反问：“另一种方法真有那么危险吗？”猛然意识到这等同是偷听来的，不禁尴尬：“抱歉，我本无意偷听……” 想到自己刚才那怂样原来是被人听了去的，诸葛芊芊也尴尬了：“咳！那个方法不但危险，更涉及我一些个人私密……很抱歉，不是万不得已的话，我并不愿意用那种方法。” 默言沉默了。 两种方法，一种涉及个人私密，一种又偏是一门绝学……便是他一时间也很难决定。 “反正再急也不急在今晚，你不如回去仔细想想再决定。”诸葛芊芊看不得他那副左右为难的模样，提议道。 默言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萧尧，好一会儿，默默的点了点头：“最迟明天一早，我便给你答复。” “好。” 二人伴在萧尧身边，以他为例纯学术交流至凌晨，默言又喂了次药，确定萧尧暂时再次的挺了过去，才一起离开。 他们却不知道，他们刚走，萧尧便睁开了眼…… 【127】逗你玩 一早，默言准时来送药，决定接受诸葛芊芊这份恩情。 诸葛芊芊想也没想便直接道：“那好，你今晚便到我屋里来吧。” 默言：…… “你还是写出来吧，不懂的我再问你。” 诸葛芊芊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莞尔一笑，挤眉弄眼的戏谑：“放心吧，我至少会留着卉珍在身边的。” 默言顿窘，总是不染世俗般的脸上，难得泛上一抹的绯红。 诸葛芊芊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默言更尴尬了，匆匆转身便走，不想才回到自己暂住的小院，卉珍便匆匆追了上来。 她递上一个花布包：“这是小姐让奴婢交给您的。” 默言：…… 就算没有接过打开来确定，但看那形状也可以肯定布包里面装的就是一本书。 卉珍从默言的小院回来，顾妈妈已经到沉香阁，正跟诸葛芊芊说着话。 “除了这些了？没旁的需要了？”顾妈妈手上拿着昨晚卉珍列出来的沉香阁需要的东西，笑得一团和气。 看着她，诸葛芊芊都有种自己其实是白蓉生的，也没有嫁过人，更没有和离过的感觉。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她也是一团和气的说话，好像跟白蓉之间没有任何的隔阂，一如以往：“暂时就这些吧，回头还有差的再补上。” 顾妈妈笑应，又问陈妈妈什么时候回来。 诸葛芊芊煞有其事的怔了怔才拍拍脑门，笑道：“瞧我，你不提我还真把她给忘了呢，想当初她回去过年也是妹妹准的假，这究竟准了多久我也不清楚，如今……我也不知道究竟该不该叫她回来了。” 顾妈妈嘴角几不可见的抽了两下，暗暗腹诽，那可是你的陪嫁妈妈，你竟也能忘？完全没有反省白蓉都授意陈妈妈做了些什么，在凌王府那些日子，明面上的究竟见了诸葛芊芊几次。 低眉颔首便道：“奴婢斗胆说一句，陈妈妈毕竟是您的陪嫁妈妈，如今您回来了，她自然也该跟着一起回来。” 诸葛芊芊冷笑一笑：“回来做什么？作证吗？证明我吞了端木蕊的嫁妆？” 顾妈妈嘴角的笑容瞬间僵住，不敢置信的瞪大着眼睛看诸葛芊芊，怎么也没料到，她竟敢主动说出这样直白的话来。 她脑袋被门挤了吗？ “顾妈妈昨晚不也在场么？做什么这么惊奇？”诸葛芊芊笑吟吟的看着她。 顾妈妈面色难看。 诸葛芊芊笑容不减的端起茶：“去吧，让白蓉把陈妈妈叫回来，让我好好见识见识她的手段，我倒要看看，她当初是怎么害死我母亲的。” 顾妈妈一时不防，面色大变，但很快又理智的冷静下来：“大小姐这话却是从何说起？莫不是有人在您面前乱搬是非？您可千万不能信呀，这分明就是有人恶意重伤夫人，企图离间您和夫人的母女情……” 眼见她巴拉巴拉的说个没完，诸葛芊芊不耐烦听：“红笺，送客。” 顾妈妈原还想再说什么，却见红笺笑眯眯走来，一脸恶意，面色瞬变，再不敢啰嗦的转头就走，生怕慢一点都会被红笺揪住用丢的。 “红笺凶名，妥妥的。”珠云咧嘴笑着给红笺竖了个拇指。 红笺非但不恼火，还挺了挺胸，一副受了夸奖般得意洋洋的模样，让大伙儿纷纷忍俊不禁，气氛十分融洽欢快。 听罢顾妈妈回禀的白蓉却是面色难看，手紧紧的握着扶手，青筋爆显，指节发白。 也不知是气极了，还是内心过于惊恐，竟还隐隐有些发抖。 “夫人……”顾妈妈非常不安：“您说，会不会是白家舅老爷那边……” 白蓉倏地瞪了一眼过去。 顾妈妈忙噤声，可内心的惶恐不安，却是怎么禁不住的。 大小姐先前虽说也变了，变得会人前一套人后一套，变得会利用自己的柔弱博取同情抢占优势，却也不至于像现在这般尖锐直白，让人不得不怀疑，她是在白家被洗脑了。 最最关键的是，她怎会说出那样一句话来？ 若真是白家教的，岂不代表，白家知道十六年前…… “姐姐是产后血崩而死，与我何干！”白蓉也不知是想说服自己，还是警告顾妈妈，每一个字都咬得极重极沉。 顾妈妈忙叠声道是，又想起陈妈妈，忙问。 白蓉抿唇想了想，冷笑：“到底是她的陪嫁妈妈，自是要叫回来的，不叫回来也不像话。” 人当初是她女儿放回家的，一直不回来，传出去了人说的也是她们母女！ 好阴险的丫头，短短时间竟还学会了激将法，以为这样就能扳回来多少么？ 哼！ 又与顾妈妈交代了几句，门房便来报，说是白家小姐白绯儿来找诸葛芊芊。 这才一晚上就担心诸葛芊芊被吃了？ 白蓉冷冷一笑，可要论起来，白绯儿也是白家嫡女，她总不能明着不让人进：“将她引到这儿来吧。” 白绯儿很快便被引来。 火红的骑马装似春日里的一团火，衬得她俏脸鲜亮十分精神，加上家教良好气质优秀，举手投足气派丝毫不逊于那些高门贵女…… 白蓉却是怎么看她怎么觉得扎眼，总觉得她是故意的。 她的宝贝女儿被折磨得随时会疯，这些个人儿却一个比一个活得畅快恣意，鲜活明亮，让她心里怎么能畅快？ 然而作为长辈，她总不能因为这个就冲她发作…… “来来来，快到姑姑这儿来，让姑姑好好看看我们家绯儿。”白蓉笑吟吟的招白绯儿近前，亲昵的拉着她的手，歪着头仔细将她端详，越看越满意的样子，一个劲的夸：“几年不见，当初还满地滚泥巴的野丫头都出落得如此亭亭玉立了……” 白绯儿左顾右盼，等她夸得差不多了，才问：“芊芊呢？听说南城外的梅林开得不错，我想邀她去赏梅。” 白蓉失笑：“那些野梅有什么好看的？你要赏梅府里便有！再说如今虽已入春，可到底还冷得很，就芊芊那药罐身子哪里受得住？” “府里的梅顶了天也就那么几十株，哪比得上漫山遍野的风景。”白绯儿笑得也很甜，拽着白蓉的手就撒娇：“姑姑我的好姑姑，我会好好照顾芊芊的，你就让她跟我去嘛，大不了我还带上那个默言……” 说到默言的时候，竟露了几分小女儿娇态出来。 【128】遗址 “府里的梅顶了天也就那么十来株，哪比得上漫山遍野的风景。” 白绯儿笑得也很甜，拽着白蓉的手就撒娇：“姑姑，我的好姑姑，我会好好照顾芊芊的，保证一定不会让她出岔子，您就让她随我去嘛，大不了我再带上那个默言……” 说到默言的时候，竟露了几分小女儿娇态出来。 白蓉怔了一怔，笑开来：“原来默言公子才是重……” “嘘！姑姑嘘！”白绯儿面色绯红的匆忙捂住她的嘴，心虚的左顾右盼，固然是没规矩了点，却又显得跟白蓉很是亲近。 “好好好，我嘘，我嘘。”白蓉笑弯的眼底又精光隐晦闪掠，拉下她的手：“可这事儿却不是我能做得了主的。” 白绯儿扁嘴。 白蓉好笑又好气：“诶哟，这还给我摆起脸色来了？” 白绯儿孩子气的冷哼一声，鼓着腮帮子偏开眼脸。 “要不，我领你去趟老夫人那边？”白蓉拉她转回来，哄孩子一般：“撇开身子不说，芊芊如今也是个特殊情况……” “什么特殊情况？我怎么不知道？” 诸葛芊芊的声音忽然插进来。 白蓉抿唇看向门口，便见诸葛芊芊嘴角带笑的走进来，身后还跟着昂首挺胸姿态气派都不像下人的红笺和茗香，眸光不禁沉了一沉。 外面那么多丫头，拦不住就算了，怎还都不出个声？ 然而外面那些丫鬟婆子却委屈死了。 他们都是文官家的丫鬟婆子，顶天也就有几把力气，会几招花把势，哪能跟红笺和茗香这样的比，自是被她们一进门就几石子给定住了，别说拦，就是想出声都出不来。 诸葛芊芊进来，自是如入无人之境，畅通无阻。 “特地挑了个母亲大概不忙的时间来请安，母亲却似乎不太高兴的样子。”诸葛芊芊笑看白蓉。 白蓉眸一弯，眼底的不快便消失干净，笑得温柔似水，轻嗔：“你若为了给我请安而风寒了，我可就真的要不高兴了。” “母亲的意思是，我往后都不用来给你请安了？” 白蓉：…… 她什么时候说过了！ “那我可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诸葛芊芊标准的给她行了个大礼：“多谢母亲厚爱。” 她根本就没答应好吗？ 白蓉的脸差点没绷住，瞥了眼身旁的白绯儿，忌讳着她传些什么回白家去，硬生生又咽下了那口气，笑得有些生硬：“……无妨，无妨，你的身子比较重要，不过你祖母那边却是要殷勤些走动的，毕竟你如今……唉。” “我倒觉得祖母那边我还是不要常走动比较好。” 诸葛芊芊淡淡一笑，礼貌，却淡漠：“祖母到底年纪大了，可不如您来得能受刺激，我如今这样的情况于她而言恐怕怎么看着都是个大刺激，还是少出现的好，省得一不小心将她气出个好歹来可就不美了。” 白蓉眼底飞快掠过一抹阴鸷，面上却始终如一的温柔和气，张嘴便想说什么，诸葛芊芊却没给她这个机会。 “绯儿姐，什么时候来的，怎不派人去给我支个声儿？”诸葛芊芊笑嘻嘻的上去拉过白绯儿。 白绯儿也是小姐妹见面分外欢喜的模样拉着她的手：“才来的，跟姑姑还没说上两句话呢。听说南城外的梅林开得很是不错，你要不要一起去赏梅？” “早听说那片梅林开起来极好，就是一直没机会去，今日与你有伴儿，自然不能错过。”诸葛芊芊笑道：“只是你有这计划也不早说，害我这会儿都没点准备，还得回沉香阁去准备准备。” “那就赶紧的，羽哥他们晚些也会带朋友到，我还邀了其他小姐妹，到时候都给你介绍介绍。” 白绯儿倒是个急性子，说走就不耽搁，拉着诸葛芊芊就转身走，好几步后才想起这里是端木家而白蓉也在，才回头说句：“姑姑，我们赶时间，就不陪您聊了哈。” 白蓉面皮隐隐抽搐，挤出和蔼的笑来：“去吧去吧。” 带姐妹两出门走远，顾妈妈才蹙眉道：“这表小姐也太没规矩了。” 与其说是没规矩，还不如说是，根本没把白蓉当长辈放在眼里！ 白蓉却反而淡定了，端起已经凉掉的茶喝了一口，更觉身心冷静：“傍着白家这座靠山，这些小辈确实有狂傲的资本。” 只不过，他们这般狂傲下去，却说不准哪天便会将那座靠山累倒！ *** 梅林原也不是野的。 它原本属于前朝皇室，是前朝一位皇帝为其独爱梅花的宠妃而特地种下的，林深处原还有座小别宫。 后来宠妃死了，皇帝也死了，继任的皇帝非宠妃所出，梅林也就没人管了。 再后来，前朝败了，没人管理的梅林直接成了无主之物。 据说当朝那位废太子倒是颇爱这片梅林的，每年都会带太子妃和他们年幼的儿子来这里赏梅，住的便是那重新修葺的小别宫。 虽然爱梅，但那位废太子并没有将这片梅林占为己有，普通民众只要想，也是随时可以进林观赏的。 据说那时是一片君民同乐的繁荣景象，废太子的呼声也在那个时候到达了巅峰。 然而物极必反，就在呼声最高的时候 ，那位太子被废了，还被处死，太子妃为他殉了情，年幼的儿子倒是活了下来，却活得很不好…… 那个孩子便是如今的尧王，萧尧。 时过境迁，梅开依旧，这里重归繁荣，再次成为文人雅士姑娘小伙游玩的胜地，却于某些人而言，终究物是人非，再也回不到过去…… 甚至，有些人都从未有份参与过那段过去。 “你怎么了？”白绯儿奇怪的看着默言，总觉得他自进林后就怪怪的。 不知在想什么的默言回过神来，勾唇一笑：“我来的时候倒也经过了这片梅林，可惜当时并不是梅开的季节，没有这般壮观风光，如今得见，不免被惊艳到了。” 背对他两的诸葛芊芊撇撇嘴，有些无聊的拨弄面前低枝的梅花，却忽然听到有人说到自己。 【129】刺激太多疯了 “那凌王妃我也见过，又瘦又小还面色惨白，大白天瞧着都怪渗人的，更别说夜里。凌王英俊潇洒器宇不凡，娶她也是无奈，若是碍着白家与她拖着，我反而看不起，觉得他没骨气，如今这样反倒是要高看了。男子汉大丈夫，便当如此！” “李兄，你错了，那位已不是凌王妃了，往后可不能再这么称呼她了。要称，也该称做前凌王妃。” “噗~，是是是，是我错了，是前，是前任的，哈哈哈哈……” “这些人真是！”白绯儿也听到了，气得撸袖子就想过去揍人，却被诸葛芊芊拉住了。 诸葛芊芊笑吟吟的问她：“绯儿姐，马鞭能借我用用么？” 白绯儿从白家出来的时候是骑的马，从端木府到梅林才改了跟诸葛芊芊坐马车，图方便，马鞭就直接别在腰间。 “好啊，不过你要来做什么？”白绯儿想也没想就递给她，末了才问。 诸葛芊芊笑着接过马鞭，拨开梅枝，往那片嘲笑声走去：“也没什么，就是最近受了不少刺激，性情大变，有些爱抽人了。” “噗~” 白绯儿喷笑，冲着她后背竖起两个大拇指，见默言等人跟上去，也忙跟上去。 走了不多远，诸葛芊芊便看到五个书生打扮的人盘腿坐在一棵大梅树下。 他们身上的衣服一看就是廉价料，还都浆洗得褪了色，显然处境都不好，却很骚包，这才开春的天就人手一把扇故作风流样。 其中两人背对着她，两人侧对，只有一个人正对着。 他们聊得很嗨很忘我，她都走得很近了，那正对着她的人才发现她，错愕抬头，惊艳清晰可见。 诸葛芊芊勾唇，冲他笑一笑。 那书生也不知是瞎还是怎么地，竟直接忽略掉了诸葛芊芊手里的马鞭以及她身后梅林中的默言等人，只看到她的笑，一个心神荡漾回过神来，匆忙起身作揖：“不知姑娘贵姓芳名，来此处有何贵干。” 诸葛芊芊一听便知道，他就是之前扬言见过她，说她长得白天都渗人的那李某人，顿时笑开了花儿，软声糯糯：“李公子不认识我了？” 李某人一怔之后，精神猛震。 对方虽然穿得素淡，却只要不瞎就看得出来那都是好料裁的，做工十分精致，明显出身名门望族，加上五官精致，气质端庄…… 虽然他根本想不起来自己究竟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邂逅过这样的贵女，可听对方的语气却分明是认得他的，就算是误会认错了人，那也是她认错的他，他岂能错过如此表现的良机？ 书中为穷书生要死要活的美狐贵小姐多了去了，谁敢说她不似书里那些傻小姐，而他，成不了书中那些好命书生！ 心里小算盘打得啪啪响，面上不禁堆起自认为能倾倒众生的笑：“抱歉，在下家教严明，也素来遵守礼法，与年轻女子总是保持君子距离，实在记不起在何处见过姑娘。” 几个同伴一听，差点没喷他唾沫。 真有脸说！ 刚还非议人家前凌王妃呢！ 可他们是一伙儿的，他若得了好，说不定能念在他们不拆穿的份上，拉他们一把呢？ “李公子刚不是还与各位在说我么？”诸葛芊芊笑得更甜，直接走到他面前才停下来。 众人怔住。 李某人也怔了，但很快回过神来，瞪大眼睛满面惊色的指着她：“你，你，你是啊——” 伴着鞭声，李某人惨叫惊林，引得无数赏梅人纷纷往这边望来。 一些好事者，还直接往这边来。 诸葛芊芊依旧笑吟吟的，声音却很冷：“好一个家教严明，遵守礼法，你的家教就是这样在背后非议他人？你的礼法就是羞辱一个与你无冤无仇的小姑娘？一脸猥琐的拿手指着人家姑娘说话？” 一边说，一边抽，啪啪啪的歇也不歇，只抽得那李某人除了躲外只有惨叫，再记不起第三个反应。 “凌哦不，端木小姐，你啊——” 旁边的同伴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意图劝阻，却被诸葛芊芊甩手一鞭直接抽了脸，险些眼睛都伤了，痛得惨叫比李某人还惨烈。 “端木小姐？刚不是还嘲讽我该称为前凌王妃吗？”诸葛芊芊也认出了他的声音，马鞭噼啪噼啪的甩得威风，狠狠抽了过去。 “岂有此啊——” 又一个愤怒出声，想要仗着人高力气大，抢走诸葛芊芊手中的马鞭，却不幸的才开口就被诸葛芊芊认出了声音，先一鞭子甩了过去。 诸葛芊芊冷笑：“真是抱歉啊，我跟端木蕊不同母一个爹却生得这般磕碜无才，伤到你们眼了，我这就给你们赔罪，每人二十鞭毁容够不够？” “太猖狂了！太啊——” “猖狂？错！我这是受刺激了！所以你们可长点心别再刺激我了，否则下次我可不保证落在你们的是大刀还是斧头。” “疯了疯了……” “亲爹不疼，后娘不爱，祖母嫌弃妹妹还伪善抢丈夫，满京城的人都在看我笑话，我不疯才奇怪吧？” 好事群众赶到的时候，就看到五个书生滚在地上，诸葛芊芊威风凛凛的往他们身上抽鞭子，抽了这个抽那个，没有循序但丝毫不落阵脚，惊得个个嘴长大得能晒下鸡蛋。 这…… 这女人该不会真被凌王和端木蕊刺激疯了吧？ 一时间，竟谁也没去反思她为毛能把五个男人抽到地上去哀嚎。 “好了好了。” 眼瞧着观众已经不少，而那几个书生也得到了教训，白绯儿才走过去拉住诸葛芊芊：“本是带你出来散心的，哪里想到竟遇上这些个混账东西，你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平白便宜那些盼你不好的。” “表姐说得对。” 诸葛芊芊也打累了，把马鞭还给她，瞪了那些满目惊恐的书生一眼，哼了一声便扬长而去。 “可别告诉我，凌王殿下这是后悔了？” 【130】我是生意人 萧凌陌没想到会在梅林见到诸葛芊芊，更没想到，她竟冲动到如此不顾形象，竟大庭广众就直接挥鞭打人。 人有的时候就是那么贱…… 属于自己的时候，不珍惜，觉得没了也没什么，自己还可以拥有更好的，于是越看越厌弃，各种挑剔，稍有不满就勃然大怒，恨不得远远消失，再也不用来碍自己的眼。 可等到真正失去后又觉得，自己当初厌弃得有点没道理，甚至开始觉得，自己当下手心的，远远没有那失去的好。 萧凌陌当下的心情，大致便是如此。 他从不知道，那个曾经是他正妃的女子，那个原该枕在他臂弯中的女子，那个他曾经无比厌弃恨不得此生不见的女子，有朝一日会变得如此鲜活耀眼。 在阳光下，梅林中，挥舞着马鞭的她仿佛浑身会发光，远远便吸引了他的目光，让他再也移不开眼。 “可别告诉我，凌王殿下这是后悔了？” 忽然出现的声音，很熟悉，很刺耳，很煞风景。 萧凌陌转头，果然便见一身猩红的萧尧慵懒的靠着梅树站在不远处，一脸戏谑的看着他，不过他也不是任人捶的主儿，几乎立即就冷笑着反击回去：“多日不见，尧王殿下脸上的粉真是越来越厚了。” “没办法，谁叫芊芊就是喜欢这样的。”萧尧骚包的甩了甩并不存在的刘海，笑得妖气肆意，祸国殃民。 萧凌陌是正经直男，真心受不了一个大男人这样，差点没直接打激灵，可相比之下，萧尧那番话又更有杀伤力一点。 他面色发沉，眸泛寒光：“我若是你，便不会去招惹她。” “可惜我不是你，我可比你有眼光多了。”萧尧笑眯眯的，半分不恼，给人一种拳头结实却打在棉花上的郁闷感，又轻佻妖异得反而让人狂躁：“哦，现在你眼光倒是长进了些，可惜没用，因为她已经不属于你，你后悔也没用。” 一阵风拂过，萧凌陌余光瞥见一抹熟悉的鹅黄色随之飘动，眸光不禁一沉，面上却带起了往日那招牌式的温润浅笑，不气不恼的看着萧尧：“劳尧王殿下惦记了，我觉得当下美人在怀难得清闲的日子非常舒心，很适合我。” 萧尧低眸把玩手中刚折的梅枝，余光映出那梅树下鹅黄倩影慢慢舒展的容颜，勾唇，笑得邪魅：“你的选择会让你如了这个意的……我说得对吗？蕊夫人。” 萧凌陌蹙眉，总觉得他这话里有话，不由转眸看向梅树下一身鹅黄的端木蕊，惊见她面色苍白，不敢置信而又惊惧的瞪着眼睛看萧尧，仿佛…… 仿佛萧尧那番话，揭开了她什么不为人知的大机密，让她震惊，让她恐惧！ “蕊儿。” 萧凌陌快步走过去，扶住她，却发现她竟然在发抖，抖得很厉害但又极力克制，企图压抑心头的恐慌。 这太不正常！ “蕊儿……” “王爷，我们走。” 萧凌陌蹙眉，有心想问，端木蕊却紧紧抓住他的手臂，求他快走。 萧凌陌的心，没来由咯噔了下，有股不好的预感，但又担心萧尧只是在诈他们，要破坏他和端木蕊之间的关系。 人总是这样，总是不愿去相信自己不愿承担的后果的猜想，哪怕那个猜想已经要成为真相呼之欲出…… “……好。” 萧尧笑看着两人在丫鬟的簇拥下离开，直到远去，才轻飘飘道：“人已经走远了，还不出来吗？” “堂弟竟然知道我在。” 谨王萧谨谦从梅林中走出来，一脸的稀奇掩饰眼底的谨慎与审视。 萧尧直接给他个白眼：“二堂兄不也早就看到了我，还一路跟了过来呢。” 声落，他身边常跟的三斤四两便现出身来，抱拳遥遥与谨王行礼。 原来他们也在，那就说得通了…… 谨王稍微放松了一些。 若是一个应该中毒已深离死不远的人武功高强到这种程度，他会很害怕！ 试问，一个中毒已深离死不远的人，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练就如此高强的武功？又，之前为何从未表现出来过？ 他必须怀疑，这一定是因为这个人心机够深，演技够好，他骗了所有人，他在韬光养晦，意图伺机报仇！ 幸好…… 幸好事情没有他担心的糟糕。 哪怕这个人确实隐藏真心想要报仇，却也不到让他担心害怕，无法掌控的地步。 “我是见堂弟脸色不对似有心事才特地跟过来看看，不想竟看到这么一出好戏。”谨王直接把话题岔开，笑眯眯的看着萧尧：“堂弟不愧是堂弟，果然总能给人惊喜。” 萧尧好笑的看着他：“二堂兄是想知道我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吧。” 谨王就是喜欢他这股聪明劲儿，总能让自己省心很多，也不啰嗦：“我确实很好奇，究竟是什么事能让四弟的心尖人儿惊恐至此。” 萧尧勾唇，雪白的梅衬着艳红的唇，妖娆刺目：“二堂兄，你知道的，我是生意人。” 生意人，从不做亏本生意。 *** 当年梅林小别宫曾一度属于当朝那位废太子，但那位太子被废后，小别宫便成了晦气的地方，被荒废了，多年下来已是墙倒瓦漏，杂草丛生，一片破败景象。 诸葛芊芊还是执意要来一趟。 “屋漏墙倒到处杂草，有什么好看的。”白绯儿倔不过她，只得跟来，虽然满嘴抱怨，却又小心护她，坑怕她被野草绊倒，烂瓦砸中：“你可小心些，别离那些墙太近，这些年风吹雨打的，指不定会倒，可别被压着了。” 诸葛芊芊有点无语，又有点好笑，但心里一片暖洋洋：“是是是，遵命！咦？默言呢？” 众人闻言四望，才发现默言竟不知何时去了何处。 “这小别宫还挺大的，说不定是在前边走岔了，要不要奴婢去找找？”茗香以为诸葛芊芊担心。 诸葛芊芊摆摆手：“算了吧，他可比你们牛逼多了，咱们走丢了也轮不到他出事。保不准是路上瞧见了什么好东西，回头自会回来的。” 【131】第一次结交朋友 因为与小姐妹有约，怕人家到了却找不到人，白绯儿没多久便催促诸葛芊芊回梅林去。 一行出来，却还不见默言人影。 “这默言也真是，怎么一声不响就不见了呢？梅林那么大，回头他可怎么找我们？”白绯儿有些恼火，神色之间哪里有先前在白蓉面前表现出来的少女羞涩。 诸葛芊芊笑道：“总归他那么大个人丢不了，实在等不了，我们先走便是，就当是他一声不响走开的惩罚，让他回头满林子找我们去。” “你怎么一点不着急？”白绯儿神色古怪的看着他。 诸葛芊芊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要着急。”她又不是他妈！就算是，儿子这么大了她也早一脚踢出去让他独立了，哪至于才一会儿没见就着急。 白绯儿拧眉咬唇，看着诸葛芊芊不说话。 她看得出来，默言很喜欢芊芊，也摸着良心说，不论是脾性，样貌，还是才华，默言样样都非常优秀，整一个就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绝佳良配，若他能和芊芊在一起，她觉得芊芊一定会过得很幸福。 可是，这丫头怎么一副完全没那心思的样子？ 难不成，萧凌陌那个渣渣真把她伤狠了？ 诸葛芊芊可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又不见她说话，干脆催她走：“刚还催我走快些，这会儿怎么又不走了？” 白绯儿不死心：“就这么走？不留个人等他？” 诸葛芊芊：…… 大姐！ 你怕他丢了直说啊！ *** 白绯儿约出来的小姐妹不多，就三个。 “这是康盈，家里卖米的。这是徐园园，家里五代都在买卖药材。这是郭香，忠勇侯府三小姐。”白绯儿介绍得很简单，甚至有那么点儿粗暴：“你们应该都认识，这是我表妹，以后你们就跟我一样叫她芊芊便行。” 康盈和徐园园年纪跟白绯儿一般上下，都是十七八岁，虽出自商贾之家，但除了比较爽快之外，在诸葛芊芊面前并无卑微之感，亦没明显的铜臭味。 忠勇侯府三小姐郭香稍小一些，与端木芊芊同岁，但出身侯府，又是将门，性子更是直来直去，因听说诸葛芊芊在她们来之前拿马鞭抽了几个书生，也不含蓄，直接张口就确认。 她们都是机缘巧合之下与白绯儿相识的，也即便白绯儿这些年都不在京城，都还与她维持着书信来往，脾性看起来也不错，又是白绯儿特意介绍的，诸葛芊芊自然愿意与她们交往。 “哈哈哈哈……”得到确认，郭香笑得花枝乱颤，颇有一副反正左右都是自己人，侯府小姐形象不要也罢的豪迈气：“打得好！那些个穷酸书生就该如此对付！省得他们总是仗着自己读过几本书，会做两首酸诗，就眼高于顶，自认为不可一世，三天两头不是见风下雨，就是背后评人长短。” 康盈微微倾近诸葛芊芊，掩嘴不高不低的道：“她自从被考了榜眼的表哥退亲便如此了，恨不得扒了全天下读书人的皮。” “康盈，你皮痒痒了是吧？”郭香横眸瞪过来，看起来一副凶恶相。 她发作得有鼻子有眼，康盈立马求饶，但有眼睛的一看就看得出来，十分敷衍：“诶哟，三小姐饶命啊，小的不敢了，再也不敢人前提那事惹您伤心了。” “呸！谁伤心了！”郭香凶相收敛，笑着嗔骂：“就他那瘦不拉几的小白脸，一阵风就能吹跑个十几里，也值得本小姐为他伤心？省省吧！本小姐从来就不稀罕他好不？要不是我娘唠叨个不停，我老早揍他了。” “可你最后不还是揍了他一顿。”徐圆圆捏了块精致点心送入嘴里，立马笑得无比满足，吃货本性暴露无疑。 “对对，狠狠的揍了一顿，门牙都掉了两颗，为此仕途都黑暗了。”康盈拍手笑道：“郭三小姐也以此成就第一京城悍女美名，从此婚事一路受挫，如今已是无人问津的惨景。” 郭香倒是豁达，被如此吐槽也不见恼火，凉凉斜了康盈一眼便扯唇反击：“嘁，说得好像你嫁的出去一样，姐姐，你可比我老上两三岁呢。” “年岁大一些嫁没什么不好，到时候生孩子会更顺利些。”徐圆圆笑眯眯喝了口茶，目光立马又落回那些糕点小吃上，选择新目标。 “就是就是，听见没有，姑娘我不是嫁不出去，而是为了自己身子着想不愿意嫁那么早。”康盈咧嘴往徐圆圆靠了靠，一副我们战线统一的模样。 郭香二话不说挽住诸葛芊芊的手，一副“你有伴我也有伴”的傲娇样，却开口吐槽起徐圆圆来：“圆圆姐，你可少吃些吧，这都要胖成球了。” 徐圆圆咽下嘴里的糕点，理直气壮道：“你懂什么，我这是在锻炼我的味蕾。” 诸葛芊芊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来。 白绯儿这几个小姐妹果然有趣。 这时，晚到的白羽也找来了。 他带来的朋友不多，就一个，与他一般年纪，穿着青衣，武人打扮，却是有名的书香世家，出过好几位帝师的木府长孙，穆博洋。 白绯儿的小姐妹与穆博洋都认识，郭香最是熟稔，原因是郭香的父亲机缘巧合下传授了穆博洋武艺，虽因为一些原因从未行过师徒礼，却是实打实的有着师徒情分，两家也因为这层关系而来往密切，全然没有文武互嫌的情况，关系意外的铁。 “默言没来？”白羽左看右看不见默言，不禁问。 白绯儿立马没好气道：“来是来了，但没多久就走丢了。” 白羽莞尔，看向诸葛芊芊。 诸葛芊芊笑道：“听了小别宫的许多传闻，便想去看看，哪知走着走着就不见他了，我估摸着他是瞧见了什么难得的好东西。” 白羽也不怀疑：“听说那小别宫原种了些珍贵药材做景致的，虽年代久远被人扒过几次，却难保人人都那么识货，没有落网之鱼。” 不料话落，默言便回来了。 【132】端木蕊有了 默言两手空空，但在场这么多位都是识趣的，便是家里专门买卖药材的陈圆圆，也没问他是否得了什么好东西。 大家都是年轻人，相互介绍，很快便熟悉了。直玩到下午才回城，但也并没有直接各回各家，而是白羽做东，去荟萃楼吃饭。 不料，他们前脚刚进荟萃楼，萧尧后脚便到了。 “哟，真巧。”他主动凑上来，半点没把自己当外人，眸光转了一圈便落在了白羽身上，张嘴便道：“反正我也是一个人，不如跟着你们凑个热闹？” 徐圆圆和康盈还好，看了一眼萧尧便别开眼，不感兴趣也没见反感，郭香就相对比较不太待见他，见他这么说，不禁蹙了蹙眉，但毕竟这顿做东的是白羽，出于礼貌她也不好喧宾夺主说什么，于是保持了沉默。 白羽虽然有些意外，却也是爽快，微微一笑便道：“尧王不嫌弃的话，请。” 于是要了间大包间，一行人鱼贯而入。 都是年轻人，也不计较那么多，白绯儿拉了诸葛芊芊随便挑了个位置坐下，自己则在她右手位置落座。 徐园园看了一眼，便很自觉的挨着白绯儿右边坐下，康盈和郭香也依次在她右边坐下，直觉将诸葛芊芊左手边的位置留给白羽。 她们都看得出来，这对白家兄妹对诸葛芊芊那是相当的照顾，一会儿吃饭的时候指不定还要帮着布菜，她们自然识趣点靠边闪。 然而，却有人就是那么不要脸…… 眼见白羽淡笑着承情往诸葛芊芊左边位置去，却被一抹刺目猩红先别一步落了那座。 一时间，包间里落针可闻，所有人都瞪大着眼睛错愕的看萧尧。 萧尧毫无知觉的样子，单手支腮看着右手边的诸葛芊芊，笑得妖里妖气，语气更是轻佻：“不过几日不见，芊芊你竟然就变得如此漂亮了，我都快要认不出来了。” 那模样，还真不像是昨晚才见过的样子。 诸葛芊芊回他礼貌一笑：“是啊，不过几日不见，尧王殿下就肾虚至此，我也是大开眼界。” “噗~” 见白羽都没怎样的白绯儿干脆低头喝茶假装没看见，却悲剧的呛到了。 这丫头……真会说话！ 萧尧是京城名人，一身猩红十分招眼，大老远便能看到，又无处不在，在场哪个不是经常见他，自然都看出来了，萧尧今天的脸色很不好，竟然用了厚厚的脂粉掩盖。 他平日的为人配着诸葛芊芊那番话，实在让人联想翩翩又忍俊不禁，不过，他们没在喝茶，所以看着倒是比白绯儿含蓄了些。 萧尧非但不尴尬，还一脸暧昧：“不亲自试过，芊芊又怎知我肾虚不虚？” 包间顿时又是一静。 白羽微微蹙眉，觉得萧尧这话太过了，超越孟浪，已是流氓，可诸葛芊芊却一脸淡定，没有被调戏的自觉。 她微微一笑：“何须这么麻烦，默言公子不是在么，你脱了裤子让他瞧一眼也就清楚了。” “噗~” “噗~” “咳咳咳……” 原本因为不好参与而低头喝茶的众人，全喷了。 独喷喷不如众喷喷，白绯儿瞬间平衡了，不过……芊芊，你太流氓了。 萧尧依旧旁若无人，半点不受影响的笑得始终那么妖气肆意：“芊芊旁观的话，绝对会更加清楚的。” 好吧…… 诸葛芊芊承认，她错了，她从一开始就不该搭理这妖精，如今好了，众目睽睽之下她总不好真的跟他比比谁更流氓。 于是，她低头喝茶，沉默是金。 落座萧尧左手边的白羽趁机邀萧尧说话，岔开话题。 萧尧倒也见好就收，没再缠着诸葛芊芊不放，转头与白羽闲聊起来，气氛这才慢慢缓和过来。 没多久，菜便上来了。 萧尧不愧是做生意的，又能哄得住太后和宣武帝，正经起来也是意外的见识渊博，天南地北什么说起什么都能聊上一聊，一餐饭下来，倒是让原本对他颇不待见的郭香都缓了面色，其他人更不用说。 这顿饭，倒是吃得太平尽兴。 有默言伴着，白羽和白绯儿也就不多一举的送诸葛芊芊回端木府了，直接在荟萃楼前便相互道别，各回各家。 萧尧也不知是累了还是怎么地，也没有纠缠。 原以为回到端木府，就算老太太不叫去训斥一顿，白蓉也至少会被叫去假作关心几句，却不想，老太太没找，白蓉竟也不在家。 这眼看天都黑了，白蓉却不在，太不正常，诸葛芊芊微微侧头低声交代红笺：“去打听看看怎么回事。” 红笺应声退去，很快回来，带回来的消息却有些让人惊愕。 “凌王府那个女人有喜了，但不知道怎么回事，似有些不好，端木夫人得了消息着急，就赶了去看，如今是个什么情况还不清楚。” “她竟有了。” 诸葛芊芊挑眉，还真挺意外，她还以为新婚那把火能把萧凌陌那小兄弟弄出点隐疾来呢，却没想到人家如此顽强，竟并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的样子。 诶哟，早知道她该更狠一点的，也不至于像现在，害一条无辜小性命摊上这么一对不修阴德的父母，也不知能不能成功僵尸，到这花花世界瞧上一眼。 “以她现在的情况，保不住这个孩子。”默言忽然道。 众人惊到。 她们都以为他回自己小院去了，没想到他不但还在，偷听了八卦还发表。 诸葛芊芊好笑的看着他：“默言公子可是有事？” “……没有。” 说是没有，却转身没多久就给她端了碗姜汤来，美其名曰她今天在外呆了一整天，入了寒气，以防万一要驱驱寒。 红笺等人却是信得过他的为人和医术，谁也没怀疑，转头各自忙开，早些收拾好诸葛芊芊也能早些休息，却没注意到…… 他趁着她们不注意的时候，低低与诸葛芊芊说了声：“谢谢。” 他谢她今天去梅林的时候带上了他，还谢她给他一个名正言顺去小别宫的理由…… 【133】夜半求救 夜色沉沉，正是宁静入梦时分，却有一队人马快马急赶，轰隆狂奔。 天子脚下，历来都是人人向往的富贵地，但，也是无数人梦断命丧的是非地，夜半时分如此快马狂奔，难免不惹人惶恐。 人马却是停在了端木府前。 先是狂奔的马蹄声，而后便是砰砰的敲门声，守夜的门房来福直接吓得脑袋空白面色如纸，动都不敢动，哪里还敢去开门。 万一…… 万一是万岁爷命人来拿老爷的可怎么办？ 官场势力盘根错节，风云日日都在变幻，再加上圣心难测，谁也不敢担保缩着尾巴老实做好本分事就能太平，前两天万岁爷身边最得宠的公公不就莫名其妙被打了个半死么？ 那可是跟了万岁爷几十年的老人，从小就跟着他的，最是了解他的脾性，没侍候或者好做错事的可能性应该很低，还不是说打就打了，还打了个半死，半点理由都没有。 相比之下，他们家老爷被责难的理由可就比那位公公实在多太多了…… 正慌乱的侍候，敲门声止，传来个虚弱而焦急的女声：“开门！谁在里面？来福还是成贵？我是夫人身边的秋兰，来的都是凌王身边的人，十万火急，快开门！” 来福回过神来，认出那声音确是白蓉身边的秋兰，又听说十万火急，赶紧开门。 “秋……” 原还想为自己迟开门寻个理由，却不想门才开，秋兰便白个脸被凌王府的侍卫扶了进来，也不知道她哪里疼，走得很怪异，劈头盖脸就打断他的话：“这位是凌王身边的彭大人，赶紧带他去云轩！” 说罢，递上白蓉身为端木府当家主母的令牌。 白蓉今天为端木蕊去凌王府至今没回，如今凌王又如此阵仗派人来寻跟大小姐回来暂住云轩那位公子，来福不用细想便知，定是二小姐端木蕊出事了，怕是宫里的太医都镇不住，秋兰走路怪异多半也是骑马赶路颠伤了什么地方，忙也不敢耽搁，命了人去一趟端木泓那儿通报，便匆匆亲自引彭涛去往云轩去。 默言早已从沉香阁回来，但未睡下，而是捧着诸葛芊芊命卉珍送来那本书继续研究。 书上记载的针法和他的功法结合，是诸葛芊芊大胆的假设，从未得到过验证，是否能将两者优点结合并发挥到极致，不论是她还是他，都不敢说得太满。 若能找个人先试一试…… 咚咚咚。 匆忙的脚步声凌乱，还伴着盔甲与兵器轻微的摩擦声，拉回默言的心神。 才微微蹙起眉，门便被敲响了：“属下彭涛，受凌王之命请默言公子速去凌王府一趟。” 虽半字没说是为了救端木蕊，可默言还是猜出来了。 以诸葛芊芊和端木蕊萧凌陌之间的过节，他是该拒绝的，也不信萧凌陌会因为他拒绝就真的跟他过不去，顶多做做样子给世人一个交代，可…… 看了看手中的书，默言抿唇站了起来，将书贴身放好便背起药箱去开门。 彭涛没想到默言竟然如此轻易便愿意走一趟，反而怔了。 印象里，这位默言公子就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般好脾气好说话，只要有求就必应，但实际上，他却并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主儿，更不会有求必应，至少在凌王府那么久，就没谁能真正意义上的跟他搭上话。 倒是，他对前凌王妃很热肠，为她甚至几次跟凌王杠上，还险些动手…… 如今凌王与那位和离了，他却就一下好说话起来了？ 默言好像没看到彭涛的错愕一般：“我去与芊芊说一声。” 芊芊？！ 彭涛再度惊愕，默言却已直接越过他，径直往沉香阁去了。 *** 凌王府，灯火通明。 端木蕊昏迷不醒，却又噩梦不断，时不时呓语几句，却没人听得清她说的是什么，也叫不醒。 继续下去，别说胎儿，就是她本人也非常危险了，接连来的两位太医们却已束手无策，让萧凌陌另请高明便匆匆离去。 白蓉守在床边，早已哭成泪人儿，见萧凌陌出去一趟回来，面色就变得凝重，不禁脱口而出：“那默言公子果真不肯来？” 萧凌陌回过神来，收敛凝重道：“彭涛还未回来。” 白蓉诧异：“那凌王殿下这是……”话到一半猛然意识到自己一介妇人不该问，忙垂眸低下头去，恰好这时端木蕊又突兀尖叫一声。 “不要过来！这是我的！我的！” 这一次，屋子里的人都听清楚她说什么了。 萧凌陌蹙眉，余光却瞥见白蓉身后的顾妈妈和床边待命的云书脸色不太对劲，还生怕被谁察觉似的，匆匆埋低脸。 冷不丁的，他忽然间想起之前白羽帮诸葛芊芊带的那句话——五岁那年冬从我这里骗去的东西，我会拿回来的。 还有今天，端木蕊之所以变成这样，是因为萧尧那番话…… 【你的选择会让你如了这个意的……我说得对吗？蕊夫人。】 那年的冬天，端木蕊从端木芊芊那里骗去了什么东西？ 萧尧说的如他的意，又是哪一个意？ 萧凌陌不是蠢的，一连串的事情哪能不想到什么，只是，他不愿意相信，也不能接受，更无法承认自己真的被骗了，被一个女人耍得团团转，落个被唾骂责难，进退两难的地步！ 然而他看向端木蕊的眸光还是沉了一沉，有杀气翻涌。 恰在这时，郭涛回来了。 照着时间推算，郭涛回得比预计的早了很多，萧凌陌都有些错愕，但他很快便回过神来，大步迎向默言：“默……” 才张嘴，便被默言抬手打断了。 为了诸葛芊芊，两人甚至差点动过手，如今自己有求于人，萧凌陌自端不起架子，抿了抿唇便让出路来，好让默言方便走到床前。 “默言公子，求您救救蕊儿。”白蓉也匆忙站起让出道儿，边抹眼角边哀求，那姿态低得，只差没直接给默言跪下去。 【134】有资本就是狂 默言也没理她，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的看了看端木蕊。 云书忙要将灯往床边移一移，好让默言能看得更加清楚，毕竟先前两位御医都是这么要求的。 不想，灯还没靠近，默言便开口了：“我只有三成把握保住蕊夫人的性命。” 白蓉一听，面色惨白的晃了晃：“只有三成？还只是大人一个？” 默言转眸看向她，看起来神色不变，温润依旧，却莫名的偏就给白蓉一股冷淡感：“很抱歉，端木夫人，在下就是这么无能。”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白蓉反应过来也知道自己刚才一着急脱口而出的话很不妥当，忙道歉。 默言懒得听，直接转身看着萧凌陌道：“虽说医者仁心，可神医谷治病救人素来都有规矩，从就不是是人便救的。” 萧凌陌微微眯眸：“你想要什么？” 默言勾唇，却道：“暂时还没想好。” 萧凌陌沉眸，火光大盛，可……转眸看向端木蕊的时候，眸光微不可查的从白蓉身上一掠而过：“只要不是伤天害理违背道义，触犯本王底线之事，本王都可以答应你。” 默言轻笑一声，仙还是那么仙，却明显的透出一股不削：“凌王殿下的为人，默言还真是不敢太过信任。” “你……”彭涛一听就怒了，却还没来得及发作，便被萧凌陌抬手拦下了。 萧凌陌怒极反笑，看着默言：“默言公子这是还要本王给你立字据？” 默言微微一笑。 白蓉知道自己此刻没有插话的余地，屏住呼吸紧张的看着两人，生怕萧凌陌不答应，到时候，她的女儿可就连一成的机会都没有了…… 好在，两人僵持并没有多久，萧凌陌便退步了。 “好，本王写。” 白蓉一听，松口气，不想默言跟着便转头看了过来，一颗心立即又吊了起来，福身客气道：“默言公子有何吩咐，请说。” 默言温和一笑：“吩咐不敢当，只希望端木夫人记住，我，算不上是端木府的客人，往后还是不要太过礼待的好。” 与其说是不要礼待， 却不如说是，往后都不要跟他套近乎！ 白蓉哪里听不懂，脸火辣辣的气得胸口疼，却奈何有求于默言，只能低眉颔首，万事都答应：“默言公子的话，我记住了。” 端木蕊的情况很不好，随时可能无法挽回，萧凌陌咬咬牙忍下那口气，迅速立了字据来。 默言看了看，没挑出什么问题来，泰然自若将字据收下，但道：“丑话说在前头，三成的把握并不高，我可不能做任何担保，所以，你们后悔还来得及。” 众人怒：字据你都收下了！！！ *** 次日一早，端木蕊终于醒了过来，但虚弱得不像样，嘴巴倒是动了动，却终究没说出什么来，便又晕了回去。 不过，之后她便没再做恶梦也不再呓语连连了，明显的平静了下来，照默言的话说她的小命是暂时保住了。 到底是亲娘，白蓉见默言只说端木蕊是暂时保住了，却始终不提端木蕊腹中的胎儿，不禁追问：“那她腹中的胎儿……” “看她自己的造化。”默言淡淡道。 看她自己的造化是什么意思？ 白蓉一颗心又揪紧起来，就怕胎儿保不住，端木蕊承受不了，到时候又是一劫，忙道：“不知默言公子哪里可有什么安胎的药或方子……” 默言哭笑不得的看着她：“端木夫人莫不是忘了，我是为何从神医谷来的？” 白蓉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想岔了，以为默言的意思是说他是为诸葛芊芊来的，肯救端木蕊已经是给了天大的脸面，再要求其他便过分了，顿时有些怄火。 敢情那丫头的命金贵，她女儿的命就不是命？ 眼见她脸都有些绷不住了，萧凌陌只好道：“岳母，默言公子便是出自神医谷，怕也总有擅长的和不擅长的，何况他这一趟来本就是卖了江丞相和太子妃的脸面，专程为……端木大小姐来，擅长的多半是疑难杂症，保胎这种事恐怕……不是那么擅长。” 一声“岳母”叫得白蓉心里熨帖，又仔细想后，也觉得有些道理，神色这才松了下来，颔首向默言道歉：“抱歉默言公子，是我着急了。” 也不说自己想岔了那茬。 她不说，默言也懒得戳，淡淡一笑却是有些冷了：“凌王殿下说得是，妇科保胎这些我确实不擅长，所以您还是另请高明的好，省得回头有个什么，却要疑心到我头上来，我可消受不起。” 白蓉神色尴尬。 默言转头看向萧凌陌：“如您所见，蕊夫人的魔怔我已施针镇压。只要不再刺激她，再配服安神保胎的药，相信将养些时日便会慢慢恢复。” 萧凌陌立即命彭涛准备笔墨纸砚，侍候默言开药，却被默言阻止了。 “方子我便不开了，凌王殿下还是请宫中御医吧。”默言淡淡说罢，收拾东西告辞。 萧凌陌知道他不是好话就能哄住的主儿，连连道谢又奉上丰厚诊金后，亲自送出锦园，才让彭涛送他回端木府。 有些话白蓉不好说，顾妈妈便替她说：“这默言公子实在是太轻狂了。” “轻狂是轻狂了些，但他确有轻狂的资本。” 萧凌陌坐在床边，亲自为端木蕊掖被子，仔细又温柔，也没有怪罪顾妈妈一个下人多嘴，但并不赞同顾妈妈观点的样子：“蕊儿的情况我们都看在眼里，心知肚明，宫里的御医也没少折腾，却最终束手无策，而他却只施两次针便平静下来，这普天之下能做到这地步的，算上神医谷那些老怪物怕也没几人。” 顾妈妈尴尬得一时无言，真恨自己多嘴，怎么就为了讨好夫人多这个嘴呢？ 【135】铺后路 一整夜几乎没合眼，白蓉精神萎靡，疲惫不堪。 不过，她倒是顽强，愣是守得御医来看过端木蕊，确定端木蕊情况确实转好，又听了那御医啧啧惊叹好一会儿默言医术高超才慢吞吞开方下药，盯着人将药熬好喂端木蕊喝下，才撑不住的起身告辞，欲回端木府。 萧凌陌却没答应：“岳母，可否借一步说话？” 白蓉错愕了瞬，没从萧凌陌脸上看出什么异色来，倒是看得出来，自己当下是走不了的，只好应下。 二人辗转，去了锦园的书房。 眼见白蓉尾随萧凌陌进门，顾妈妈也没多想便跟了上去，却被彭涛横手拦在书房外。 一时间，莫说顾妈妈，便是白蓉也惊得混沌的脑子猛然冷静不少，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 然而，萧凌陌是皇子，是足以睥睨她们的上位者，即便这里不是凌王府，她们又拒绝得了么？ 给了顾妈妈一个淡定的眼神，白蓉深吸一口气，迈入书房。 书房里，萧凌陌已经落座。 白蓉想了想，到底没有寻位置坐下，但也没精力跟萧凌陌拐弯抹角：“凌王殿下想说什么，直管说吧，一夜未合眼，臣妇委实有些扛不住了。” 萧凌陌却没有急着回答，抿唇沉默的看着她，深邃的眸子仿佛能洞穿人心，长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椅子扶手，不知在想什么。 他身份尊贵，久居上位，早已养出威严，往那一坐，气场天成，不怒自威，那威慑力绝对不是一个后宅妇人能轻易承受的。 白蓉却不是一般妇人。 她出身白家，虽然庶出又不得长辈青眼，最终没做成白家精英，始终触及不到白家真正底蕴，却也借着身份便利见过不少大人物，萧凌陌这无言的威慑，还不足以吓得她惶恐无措。 僵持，就那么持续着…… 不知过了多久，萧凌陌笑了，只是唇边绽开一抹浅笑，但那笑却未达眼底：“岳母不愧出身白家，好气魄，蕊儿若得您一半，怕也不至于今天这般田地了。” 白蓉不自觉的拧了拧眉，总觉得他这话不中听，让她心头的不安更甚，可仔细起来，他那话好像又没有实际的错处。 微微福了福身，她道：“是臣妇教女无方，愧对王爷谬赞。” 萧凌陌淡淡一笑：“如今说这些，不觉太迟了吗？” 白蓉怔了一怔，很快又猛然有所觉悟的倏地抬起头来，惊愕的看着萧凌陌。 萧凌陌嘴角一扯，笑便似更深了，可白蓉望着那双眼，却有股通体透寒的感觉，如坠冰窖。 “你们难道就没有想过过，万一哪天，安平侯忽然记起自己遗失的过去怎么办？” *** 一整夜未合眼，身体疲惫不堪，白蓉却已无法入睡。 顾妈妈不知道萧凌陌都跟白蓉说了什么，但见白蓉神情凝重，纤拳紧握，青筋都在手背上显露出来，自离开凌王书房便没出过一声，也知定不是好事，甚至还是坏事，自不敢多嘴说什么。 一路沉闷，端木府却就到了。 “夫人，到了。”顾妈妈小心提醒。 白蓉迟钝了两秒才回过神来，淡淡嗯了一声，顺着顾妈妈的搀扶下车，脸上的凝重随之隐去，只剩疲惫。 才进门，立即有人上来禀报，陈妈妈回来了。 提起陈妈妈，白蓉便想起诸葛芊芊，又想起萧凌陌的话，袖子里的手又再度收紧成拳，甚至指甲都险些掐进肉里，但她脸上，却只有一夜未合眼的疲惫而已。 她问那人：“老爷在家吗？” 那人回到：“老爷还在衙门，尚未回来，不过老爷早上出门前吩咐过，若夫人回来有事，可派人去衙门寻他。” 白蓉点点头，却没说派人去寻端木泓，而是吩咐领陈妈妈去容院的小花厅。 陈妈妈被领到小花厅的时候，白蓉去了沐浴。 本以为要等上好一会儿，却不想，白蓉很快便一身半旧轻便的袄裙回来了，神色倒看不出什么，可她身后的顾妈妈却明显凝重，还有丫鬟随即便端来简单的膳食。 陈妈妈余光不露痕迹掠过，心底暗暗诧异。 不是从凌王府回来的吗？ 凌王没留午饭？ 事情……恐怕比她原本预计的还要复杂啊…… “陈妈妈，来，一起。”白蓉笑容温和的招呼道，全然不像有事的样子。 陈妈妈抿唇一笑，看起来憨厚又和气：“这清粥小菜看着就是很可口的，可惜奴婢先前已在老夫人那边用过糕点，这会儿着实是吃不下了。” 白蓉也不为难她，笑笑便端了碗粥，自己吃了起来。 原以为她要吃完才开口，不想，她竟边吃就边随口似的开了话腔：“家里可都好？” 就陈妈妈对白蓉的了解，一听这话心便不由自主的咯噔跳起来，但好在她也不是普通人，心中防备，面上却笑得恰到好处，既能让人感觉的出来她这个年过得很舒泰，也不至于刺激到女儿正不知什么情况的白蓉：“家里都好，劳夫人挂心了。” “那边好。”白蓉点点头，细嚼慢咽继续喝粥。 她没继续说，屋里又静了下来。 陈妈妈暗暗又瞥了顾妈妈一眼，见顾妈妈担忧的看着白蓉，屋里气氛十分诡异，更加肯定事情不简单。 直到粥见底，白蓉漱口净手，碗菜和丫鬟全部撤下，屋里只剩她和陈妈妈顾妈妈，白蓉才再度开口。 她问：“陈妈妈，这些年我待你如何？” 陈妈妈怔了一下，应道：“自是极好。” 这个回答白蓉很满意，至少在她看来，以对下人的待遇，她对陈妈妈确是可以用极好来形容的。 但她又问：“蕊儿待你如何？” 陈妈妈微微一笑：“蕊夫人还年轻，自是许多地方比不上夫人的，但她对奴婢却是尊重的。” 当然，如果库房钥匙不在她手里，嫁银不是她帮忙保管打理，她非常相信，端木蕊根本不会把她当根葱！ 【136】她才是最可怕的人 想归这么想，可陈妈妈脸上却半点看不出来，那番话换了人听或许还会觉得不顺耳，可白蓉，却会觉得这是对她诚实。 是的，对她诚实！ 何况知女莫过母，便是陈妈妈说端木蕊样样出挑，对她敬爱有加，白蓉也是不会信的…… 事实证明，白蓉确实很满意陈妈妈的回答。 撇开她对自己女儿的了解不说，单单周妈妈那边之前就没少传话回来，甚至好几次都重点提到端木蕊对陈妈妈态度敷衍，长久下去怕会寒了陈妈妈的心，若被诸葛芊芊那个丫头逮到机会从中挑拨，指不定要生出事来。 白蓉也一度担心，不过好在，据他所知诸葛芊芊并没有这个机会，而现在看来陈妈妈也是个大度的，与她主仆情分也重，并未将端木蕊那点小姐脾气放在心上，不然，怕是早借着回家过年的机会辞了差事，又哪里还肯回来搅这趟浑水，肯跟她说这般实诚的话。 不过…… 防人之心终究不可无！ “那便好，那便好……陈妈妈，此间无外人，我便直接说吧，这路原是蕊儿自己选的，就该让她自己走下去，我之前撒手不管也是想着自己不可能护她一辈子，让她吃点亏总是好的，却哪里想到……” 白蓉说着说着，便控制不住情绪的哽咽起来：“她竟被沉香阁那个丫头折腾成如今这副模样，如今她又有了，状况那么糟糕，光靠她自己是肯定走不下去了的。” 抹了抹眼角，她拉住陈妈妈的手：“陈妈妈，如今那个丫头虽然跟凌王和离了，可，可凌王却似乎对她上心了。” 陈妈妈是真惊愕了：“怎么会！” “我也不想相信的，可那是事实，我相信自己的眼睛不会看错。”白蓉十分肯定。 莫说陈妈妈，连顾妈妈都震惊了。该不会之前，凌王直接跟夫人摊牌了这茬吧？这这这…… 白蓉却说：“这还不是重点。” 两人又是一怔，除此之外还有？便听白蓉道：“重点是，凌王已经知道蕊儿并非那个人的女儿，而沉香阁那个丫头回来还多半是要查她母亲当年的死因。” 陈妈妈的脸，瞬间白了…… 半个时辰后，陈妈妈才在顾妈妈的陪伴下面色沉重的离开容院，往沉香阁去。 眼见沉香阁就要到了，陈妈妈却竟然还有些魂不守舍，如此收不足神色也是难见，顾妈妈不禁拉住她：“你的心情我明白，可大小姐如今确实今非昔比，你这样去定会被她瞧出端倪来的，要不，我再陪你转转？” 若没有红笺默言那几个，顾妈妈倒也没有那么多顾忌，在这深宅里头，诸葛芊芊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千金小姐便是瞧出来什么又能怎么地？偏那几个都跟着诸葛芊芊回来了，一个个手上功夫都不弱，还都是不怕事的主儿，在凌王府都敢对得专宠的端木蕊下手，又岂会将端木府里的谁放在眼里…… 陈妈妈若被诸葛芊芊瞧出什么来，她半点不怀疑那几个人会把陈妈妈摁住一阵严刑逼供，到时候，便是陈妈妈硬骨头咬死不说，却也难再留在沉香阁，太坏夫人大计！ 陈妈妈是聪明人，一听便知顾妈妈是在担心什么顾忌什么，很想说，比起红笺那几个，甚至默言，她更害怕的还是那看似无害的诸葛芊芊。 可她不能说，更不敢说。 出卖白蓉，白蓉发现也顶多是把她给杀了泄愤，只会杀她一个，因为比较好找借口，比较容易掩盖事实，可若牵连她的家人，目标就太大太惹人侧目，已经跟白蓉撕破脸的诸葛芊芊非揪住不放不可，说不定白家还会注意…… 只要白蓉不傻，只要白蓉还不到穷途末路，肯定顾忌，也以她的身份处境，实在没必要为了泄愤而拿些小人物白耗代价！ 诸葛芊芊却不一样…… 一次次的事实证明，她确实有不为人知，又能避开所有人耳目的手段去做一些她想要做的事情！ 最重要的是，如今的她已不再是以前那个羸弱怯懦的端木家大小姐…… 想起诸葛芊芊那双笑盈盈却让人毛骨悚然的眸子，陈妈妈就觉胆寒非常，背叛的心都生不出来。 摇了摇头，她道：“你的好意我承了，但我本就是大小姐的陪嫁，先前没得令回来也就罢，如今却是已经回来大半天，再耽搁着不去怕是要招她诟病，到时候保不定能不能顺利留在沉香阁。” 顾妈妈想想也觉得有理，恨恨道：“真不知道她以前是演得好骗过了所有人还是恶鬼上身了，如今真真是判若两人，人前一套人后一套坐得有模有样，你那天是没看见，老夫人都险些被她气出个好歹来。” 陈妈妈顺势一打听，便知道了诸葛芊芊回来那晚的事情。 说话间，沉香阁便到了。 陈妈妈打眼一扫便瞧见几张眼熟面孔，赫然都是端木府的婆子，而且与白蓉院子里的人多多少少都有那么几分关系。 其中奥妙，无需言喻便可知，只是她挺意外，大小姐竟肯轻易放她们进院？ 顾妈妈眼尖得很，一眼瞧见，不禁有些得意的低声与她解释道：“她带回来十来人，其实也够用，可惜清一色全是小丫头，我随便找个由头就轻松插了几个婆子进来，她心里不痛快却也不好说什么。” 陈妈妈给了她一个佩服的眼神，心中却觉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日后究竟谁给谁下套还说不准。 顾妈妈不知她心理，还很是受用。 原以为起码红笺这刁蛮的会为难她们一下，却不想，她们进门至见到诸葛芊芊的过程却是十分的顺利，几个丫鬟别说刁难她们，根本理都懒得理她们，主仆五个没规没矩，一人一把小凳子就在火盆边围成个圈，脑袋全往诸葛芊芊那儿凑，也不知在看什么热闹。 “哟，今天这吹的什么风真够大的，竟把陈妈妈给吹来了。” 【137】美甲 诸葛芊芊以前身子不利索，成天蔫了吧唧的没点精神，好看的五官都因为面无二两肉而被影响得大打折扣，便是想臭美也臭美不起来。 那时候每每指甲长了，她都是直接上剪刀，大刀阔斧的咔嚓咔嚓，顶多修出个大致的形状，然后磨一磨便凑合了，反正十指苍白皮包骨，跟火柴棍是一毛一样的，折腾也瞎折腾。 如今却不同了。 她这恢复得七七八八的身子终于长肉了，血色上来了人也精神了，本就精致的五官终于开始绽放它该有的魅力，那颗臭美的心可不就蹦跶了。 然而，这年代的古董工具她着实用不顺手，于是干脆从秘密空间翻一套美甲工具出来。 当然，这并不是专业美甲那种，而是很普通便携式那种，可对红笺几个而言，却都是从未见过的新鲜物件，一个个土包子的围上来，小小指甲刀也能惊叹半天。 诸葛芊芊见她们实在没见识得太可悲，就又大发慈悲的扒拉出几瓶这年头比较能接受的颜色的指甲油，很臭屁的给她们展示一番何为美甲。 反正，秘密空间只有她能进去，东西往里头一丢就跟扔进外太空似的，谁来也搜不到，能奈何她？ 这还差最后的小指指甲没修好，陈妈妈和顾妈妈便到了。 “哟，今天这吹的什么风真够大的，竟把陈妈妈给吹来了。”懒洋洋瞥了陈妈妈一眼，诸葛芊芊便继续低头折腾自己的指甲，半点没将两人放在眼里。 陈妈妈是白蓉的人，早就不是秘密，诸葛芊芊跟白蓉也算已经撕破脸，不过碍着白家以及脸面而没有明着决裂，这般对待陈妈妈也是理所当然，顾妈妈自不觉有什么不对，倒是眼尖瞧见那修剪指甲的小工具很精巧，前所未见，不免多看两眼。 不看不要紧，一看更惊奇，很快又发现诸葛芊芊修好的其他指甲很是不同，衬得那十指纤纤修长却又不是圆润，说不出的漂亮。 这还没染颜色呢，却已经让她一个女人都眼前一亮，忍不住想要拉过来仔细端详细看，若再染个娇俏惹人的颜色，还不得勾得男人握在掌心好一番把玩？ 古往今来，仅凭一处美妙便脱颖而出盛宠后宅的女人可着实不少，若当初她还在凌王府的时候…… 这么一想，顾妈妈心惊不已，后怕连连。 陈妈妈也眼尖，也惊讶，却因为早已阵营不同而没得陈妈妈那些个心惊肉跳的想法，也似没听到诸葛芊芊话里的刺儿一样，面对浅笑便道：“奴婢是您的陪嫁，自然您到哪儿便跟到哪儿。” 诸葛芊芊撇撇嘴，没说让她留下来，也没说容不下她，只是将她和顾妈妈就那么晾着不管。 她不出声，陈妈妈也不找话，顾妈妈也干脆装傻充愣杵着不走，瞪大双眼看诸葛芊芊怎么把指甲修得那么漂亮。 答案很快出来，功劳全在那套前所未见的新奇小物件上。 正纳闷那些东西诸葛芊芊是哪里弄来的，便见她伸手向那几只颜色特别好看的小琉璃瓶，挑了只粉嫩桃红色的拧开…… 当指甲油顺着小刷子轻轻刷上指甲，茗香第一个惊艳出声：“哇，这颜色好漂亮。” “对啊对呀，衬得小姐的手更加白皙，跟玉似的。”珠云点头如蒜，眼底都是惊艳。 “平常染指甲，没个半天功夫是染不上颜色的，可这却是一刷便上色了，颜色也比染的鲜亮漂亮。”不多话的卉珍都忍不住惊叹。 “小姐，一会儿您也给奴婢整整呗，别的颜色也行。”红笺直接厚着脸皮讨。 本就是些臭美的小玩意儿，并没有什么大用，用完了就用完了，无伤大雅，何况诸葛芊芊早就发现她那个秘密基地不知怎地竟还有自我补充的功能，但凡原本就在里面的东西，今天取了去用，用了多少都没关系，第二天一早还是会恢复到原始状态，把用掉的部分补充回原有的数量，大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架势，她自不会跟这几个丫鬟吝啬。 于是十分豪迈的：“行，喜欢哪个自己个儿挑，我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一会儿挨个儿给你们整便是。” 卉珍和珠云比较含蓄，红笺和茗香却是直接欢呼一声，扭头便挑颜色。 顾妈妈虽已不再年轻，也不是什么贵妇，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险些也想凑上去讨一份，但她脑袋终究是清醒的。 眼见这么半天功夫了，诸葛芊芊还是没有搭理她和陈妈妈的意思，干脆趁机插话：“没想到大小姐还有这样的好东西，真是瞧得奴婢我都忍不住心动了。” “心动不如行动，来，我给你画。” 诸葛芊芊语出惊人，众人皆怔，一个两个都反应不过来的看着她。 “顾妈妈这么瞧着我作甚？”诸葛芊芊好笑的看着顾妈妈，又道：“来来来，我先给你画。” 红笺灵光一闪，笑嘻嘻便起身转去顾妈妈身后，摁着她肩便往自己刚让出来那把小凳子上推：“顾妈妈别杵着呀，快快快，您画好了才好轮到奴婢姐妹几个呀，快快快。” “这可使不得，使不得……” 顾妈妈心知不妙，赶紧拒绝，可红笺根本不理她，茗香也在旁边搭手，一个摁一个扯，转眼便让她坐到了小凳子上，诸葛芊芊也随即便拉住了她的手。 “顾妈妈你可别乱动，这小剪子虽小可锋利得很，剪着你的肉可不好。” 诸葛芊芊笑吟吟的提醒，一团和气，可顾妈妈却觉得是赤裸裸的威胁，光想着十指连心，再小一块肉被剪掉那也是血淋淋钻心的疼，就不禁凉气嗖嗖的从脚底窜上头顶，哪里还敢再动。 “要不，你们几个练练手？” 诸葛芊芊低头又抬头，压根一下都还没动便又看向卉珍几个。 【138】她们都敢打 “好呀。” 红笺最是手快，明明刚还在顾妈妈身后，却是声落便又将指甲剪接了过去，笑得见眉不见眼的与顾妈妈道：“顾妈妈你可别乱动啊，奴婢是粗人，本就不擅长这种细腻活儿，你要是乱动害我一不小心剪掉你几块肉可不好……” 那黄鼠狼给鸡拜年的嘴脸，吓得顾妈妈脸都青了，张嘴就想说她不弄了，却还没出声，背后就啪的一声搭上来只手，跟着她就发不出声音了。 那只手的主人是茗香，也是笑吟吟的一团和气：“顾妈妈你喜欢什么颜色？随意？那好，奴婢这就给你挑个好看的。” 说罢转头，当真煞有其事的挑起来，只不过…… “这个颜色好。” “我觉得这个更好。” “你们太没眼光了，我还是觉得那紫的好。” 茗香挑了个大红的，珠云偏挑了个粉红的，红笺还嫌不够热闹非说紫的好，卉珍默默的递上来一个透明的…… 四个丫鬟各执己见都认为自己挑的最好，谁也不让谁，于是，顾妈妈十根手指硬是被不规则的上了四个颜色，这四个颜色里还有一个是透明的，并十分尽“粗鲁”的责，十分手指头没一个画得好，不是歪七扭八满到指背上去，就是东也缺口西也填不满，反正乱七八糟狗啃一样，配着剪得惨不忍睹的指甲，糟糕透顶。 顾妈妈欲哭无泪，趁着几个丫鬟将目标转向陈妈妈，二话不说匆忙溜。 原以为回去洗洗能洗掉，却没想到指甲上的东西看着油亮油亮的，却怎么洗也洗不掉，只得顶着这样的手去白蓉那里复命。 白蓉看着她那手，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委婉表示，在那些东西洗掉前，顾妈妈都不用侍候她用膳，只是让她将这样的手不着痕迹的露给某些人。 很快迎春苑便来人了，是老太太让顾妈妈去一趟。 不多久，迎春苑里便传出了老太太的怒声来，而后老太太身边的大丫鬟春芽就带着好几个小丫鬟粗使婆子气势冲冲的往沉香阁去。 “大小姐，老夫人让您随奴婢走一趟。” 春芽也不知是哪来的勇气和自信，非但不与诸葛芊芊行礼，还昂首挺胸声音倍儿脆亮，大有一副比她才是端木家小姐的架势。 红笺几个正埋头互相折腾指甲，闻声只是抬头瞥了她一眼便谁也没搭理的继续埋头。 诸葛芊芊托腮歪在窗边翘腿看书，姿态悠闲又慵懒，看都懒得看她一眼，声柔慵懒却坚定：“不去。” 春芽蹙眉，沉脸，正想说什么，一边杵着的陈妈妈却笑着插了话：“大小姐身子不爽利，春芽姑娘莫怪。” 又打听老太太召诸葛芊芊什么事。 府里的人都知道白蓉深得老太太心，而陈妈妈虽是诸葛芊芊的陪嫁妈妈，却实际是白蓉的得力人，春芽自不能不给陈妈妈点脸。 眸光扫过陈妈妈的手，明显已经提醒，嘴上却道：“奴婢也是受命行事，并不知晓。” 陈妈妈回春芽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走向诸葛芊芊：“要不，奴婢替您过去看看？” 春芽蹙眉，满脸不悦，觉得陈妈妈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诸葛芊芊抬眸瞥了陈妈妈一眼，又看了看春芽，勾唇：“好啊。” 春芽不瞎，自然瞧见了，当即面色更加难看，张嘴就想呵斥，却被陈妈妈手疾眼快一把拉住。 陈妈妈低声道：“春芽姑娘，相信我，你带过来这些人还不够那几个丫头一只手收拾。” “她们敢！”春芽瞪眼。 陈妈妈苦笑：“还在凌王府那会儿，她们连蕊夫人都敢打……” 春芽：…… 也不知陈妈妈叽里咕噜还跟春芽咬了什么耳朵，竟没一会儿就把春芽说动了，匆匆留下那些带来的人，便双双去了老太太的迎春苑。 巧的是，两人前脚刚走，诸葛煜后脚便到了。 瞧他脸儿红扑扑的手儿却冰凉，明显才刚到，诸葛芊芊还真挺意外：“哟呵，几天不见本事见长呀，朝廷命官府里也能行走无阻。”白蓉竟没拦着？ “我跟着端木泓进来的，不过进门就把他给甩了。” 诸葛煜嘿嘿一笑，一屁股便坐上诸葛芊芊原先火盆边的小凳子，而后才转眸打量那些春芽带来又留下的迎春苑的婆子丫鬟，扬了扬眉，回头眼神询问诸葛芊芊什么情况。 诸葛芊芊还真没想到诸葛煜竟逮了端木泓当通行证，一时无言，但给他竖了个大拇指，至于那些婆子丫鬟，却是懒得解释。 诸葛煜伸脖子看了看红笺手里的指甲油，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眸光隐晦的闪了闪，而后便全然没把自个儿当外人的支使红笺和卉珍去给他沏茶拿点心，才转头戏谑诸葛芊芊：“恭喜恭喜，你又出名了。” 诸葛芊芊白了他一眼，但示意红笺和卉珍照他的意思办。 诸葛煜歪头咧嘴指着脑袋就幸灾乐祸笑与她道：“听说那段婚姻对你打击可大了，你这儿都刺激出毛病了，情绪说失控就失控，昨儿还把几个书生给抽得满地打滚了？” 诸葛芊芊看都懒得去看那些婆子丫鬟听后什么反应，撇嘴便道：“还以为带什么大新闻来呢，结果就这么个破事儿，也值得你大老远跑这一趟？我说世子爷，你这得是有多闲啊？” “我无所事事又不是一两天。” 诸葛煜理直气壮的鄙视她，眼见茗香和珠云已经忙完，还要将指甲油收起，忙伸手拿了瓶玫瑰红的往怀里揣：“这色再适合我母亲不过了，我便替你捎回去给她吧，不用谢。” 那大发慈悲的语气，让人好一阵无语。 茗香和珠云余光不动声色的往诸葛芊芊那边滑了下，见她放任，也当没看到，只将其余的指甲油和那些美甲工具统统收进一只小木盒中，放去梳妆台。 随春芽过来的那些丫鬟婆子都是老太太院里的人，却也没见过这般好东西，一个个眼睛都直了，都恨不得将眼睛钉在那小木盒上。 “端木大人。” 【139】女儿羸弱 刚把东西放好，外边就传来了熊大的声音。 “熊侍卫，辛苦了，世子可在屋里？” 端木泓的声音也随后传来，虽不至于卑微，却客气得实在像他才是那个上门做客的。 诸葛芊芊坐在窗边，微微后仰着伸伸脖子便能透过窗缝看到外面的情况。 虽然诸葛煜就不是个讲礼的主儿，可跟他来的熊大等人这会儿却十分的礼貌，一个个颔首抱拳半弯腰，十分恭敬的模样给端木泓行着礼。 然而他们多半也没有想到，那笑得一派温文和气的端木泓就在这一瞬间，竟给人一种截然不同的阴鸷感，可又在他们行罢礼抬起头的时候，他又恢复得很是平易近人！ 诸葛芊芊扬了扬眉，却又并不是那么的意外。 没有为什么，她就是有种感觉，端木芊芊的生母白雪当年和诸葛青有了夫妻之实，甚至珠胎暗结却没能在一起，而诸葛青还在差不多的时间里因伤失忆这些事，跟这位父亲大人有一定的关系！ 具体是什么她现在还不知道，但至少可以肯定，端木泓绝对不是什么好鸟，他那端正好名声跟白蓉一般无二，能力只占一部分，大头还是靠演技。 “不出去迎迎？” 诸葛煜凑过来，言语间明显的透着一股幸灾乐祸的意味。 诸葛芊芊余光掠过迎春苑那些赖着不走的婆子丫鬟，果然瞧见好几个面色不悦的，便没好气的用手里的书敲了敲诸葛煜脑门，嗔声绵懒：“又给我搞事情。” 人更懒，竟半点起身出去迎端木泓的意思都没有。 那些迎春苑的婆子丫鬟当即面色更加不好看了，不过，也没人去理她们。 这时外边的小丫鬟唤了声“老爷”，随即珠帘便被撩开，端木泓走了进来。 诸葛芊芊抿唇便笑：“呵呵，今儿的风可真大。” 端木泓刚刚回来，还不清楚府里的事，听着诸葛芊芊这话便觉不悦，又有些不明所以，但看到那些快挤满她屋子的迎春苑婆子丫鬟便立马猜出了些许，当下沉脸：“你们在大小姐屋里做什么？还不都给我滚出去！” 诸葛芊芊冷笑。 她非常相信，如果此刻诸葛煜不在这里，端木泓绝对不会这么说的！ 当然，如果诸葛煜不在的话，端木泓也不会过来…… 可她没有戳穿，甚至当没看到，一本正经的捧着那本书继续看，任由诸葛煜爬上她身坐在她腿上，脸不红气不喘的指着几个字问她怎么念，什么意思。 迎春苑那些婆子丫鬟不把诸葛芊芊当主子看，却不敢不把端木泓的话当回事，略微迟疑两秒，便纷纷福身退了出去，但也终究没有离开沉香阁回迎春苑去，只是在院子里待着。 诸葛芊芊连她们赖在屋里都不管，又岂会在意她们赖在院子里不走？反正她跟她们不熟，冷着谁她都不心疼。 “世子殿下。” 待那些婆子丫鬟出去，端木泓才上前几步去与诸葛煜行礼，竟完全不在意诸葛煜坐在诸葛芊芊腿上，只是眸光顺势低下时猝不及防被一抹粉色惊艳到。 那是少女柔荑，指纤尖粉，相衬之下嫩得仿若粉荷露尖，青涩娇嫩，却又媚不可言，撩得人心砰然，悸动不已。 他也是颇有见识的，却也从未见过哪个女子的一双手便能如此夺人眼球…… “端木大人怎么跟过来了？怕我把芊芊姐姐绑走啊？”诸葛煜好似没有看到端木泓的目光焦点，微微歪着漂亮的脑袋，给人一种又软又萌却又不失调皮的感觉。 端木泓闻声回神，暗暗心惊自己竟然险些失态，匆忙不露声色移开目光，却猝不及防竟又撞上一抹更艳的桃红…… 那手正握着一本微微有些泛黄的书，五指尖尖白皙而温润，看着就很软糯，再衬上指尖的粉嫩桃红，简直灼人眼球，艳媚入骨！ 端木泓瞳孔微颤，不断瞪大，但到底是个人物，转瞬便又自己冷静的收敛情绪，眸光一挪便落在了诸葛煜的脸。 看着诸葛煜那张与某人神似又与诸葛芊芊眉宇有几分相似的五官，整个人瞬间清醒过来。 他淡淡一笑，温和而又不失文雅道：“世子能与小女亲近，那是小女的福气，京中多少人求之不得。” 又转眸看着诸葛芊芊，满面慈爱的问：“午饭用了吗？药可按时吃了？” 变相解释，他并不是为了诸葛煜而来，而是为了关心他的宝贝女儿。 “端木大人真是个好父亲。”诸葛煜很给面子的赞叹。 端木泓谦虚的摆摆手，一派君子不爱虚名的风范。 诸葛芊芊看得直恶心。 就凭她回来那晚的表现，如若不是默言跟了回来，汤药又始终亲力亲为不过人手，他们根本无缝插针，保不准他们已经开始喂她吃毒了！ 开口自也不需要什么客气和脸面了：“父亲若真关心女儿的身子，不如这就去与祖母和母亲说一声，请她们别隔三差五的派人来给我摆威风立规矩，女儿羸弱需要静养，可经不起她们这么折腾。” 端木泓一听，脸面不好看起来。 诸葛芊芊却自顾继续：“你们若真心疼爱我，便纵着我吧，我想吃什么给我吃什么，想穿什么给我穿什么，觉着闷了爱出门便出门，乐意上哪就上哪……若只是为了博个好名声，面上一套背后一套，还不如早早说开让我离去，也好好聚好散，省得触我霉头惹我不痛快，哪日直接就跟你们撕破脸，到时候莫说名声，便是原有的脸面也是要丢得一干二净的。” 端木泓越听越气，简直血压飙升，恨不得直接一巴掌呼上诸葛芊芊那张淡定从容的脸。 想他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职位虽不算极高，刑部侍郎而已，却也好歹是从三品的热门官，又是白家女婿还做过几天凌王的岳父，到哪不颇得脸面，就是太子见了他面上也是客客气气的，哪里被人这么戳过心窝！ 可…… 他能一巴掌呼过去吗？ 【140】夜市很精彩 端木泓觉得，就算他有那个心那个胆，巴掌也没那个机会呼上诸葛芊芊的脸，毕竟她身边几个丫鬟在凌王府的作为他还是知道的，而她却还可以趁机让端木家彻底难堪后断绝关系！ 断绝关系？ 哼！ 想都别想！ 面部肌肉跳了又跳，终于化成一脸的宽容和无奈，转头歉意的与诸葛煜说道：“小女以前并不是这样的，都是……唉，让世子看笑话了。” 诸葛煜倒很是善解人意，老气横秋的直点头：“嗯嗯，现在外面都说她是被我四哥和你那个二女儿刺激坏了脑子，我知道，我知道。” 端木泓脸瞬紧，险些拉黑，咬牙默念，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某童却毫无所觉的继续无忌，拍着小胸膛信誓旦旦的保证：“端木大人放心，日后芊芊姐归我罩了，谁敢再欺负她我就帮着她欺负回去，只要对方不是太后和皇上，都作数，我就不信了，这京城里头谁敢不给我诸葛煜面子，我保证让熊大熊二打到他爹娘都认不出他来！” 端木泓：…… 小祖宗，求别罩好吗！ 你丫要不是有个厉害老子，早被剁成肉酱了！ 可诸葛芊芊没有读心术，诸葛煜也没不会，两人一个没心一个没肺，压根就不考虑端木泓听着心里痛不痛快什么感受，直管他们爽歪歪就够了。 “对了，端木大人你不需要回去换下官服吗？”诸葛煜大眼眨巴眨巴，一点都不像是在赶人。 话到这份上，端木泓也不好赖着不走，可他却真心不愿意让诸葛煜和诸葛芊芊单独相处。 如果诸葛煜再大个几岁，他还可以以男女有别为由把人带走，可诸葛煜只是个未满六岁的孩子，这个理由根本说不通…… 僵着脸告辞，才转身又听到诸葛芊芊凉凉道：“劳烦父亲顺便把外面那些人带走，省得女儿待会儿一个闹不好情绪失控，让祖母难堪可就不好了。” 端木泓一听，青筋控制不住的突突直跳，深吸了两口气才挤出还算温和的声音：“嗯，知道了，你且好好养着，想吃什么要用什么，直管跟账房支取，为父得空再过来看你。” 说罢也不等诸葛芊芊应声，大步便走了。 诸葛煜趴上窗边，看着那些婆子丫鬟呼啦啦的跟端木泓离开，才笑出声来：“你这便宜爹倒是个能忍的。” 茗香和珠云皆瞪大眼，脑中不断的震荡着仨字，便宜爹，便宜爹，便宜爹…… 诸葛芊芊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也不在意茗香和珠云在旁听了去的反应：“说吧，到底来做什么的？” “跟我一般大的我嫌弃他们幼稚，玩不到一块儿，比我大的吧又爱耍些小聪明，成天妄想把我当傻子耍，最最关键的是他们还一个比一个生得磕碜，唯一赏心悦目又有趣的妖哥这几天竟然病了……实在无处可去，便只能来寻你啦。” 诸葛煜半点不觉自己的话哪里不对，斜目诸葛芊芊，一副“爷来瞧你那是给你脸，你别给爷给脸不要脸啊”的欠样：“怎么地，不行么？” 诸葛芊芊信他才怪，不过他不说，她也懒得再问了，想来也不是那么要紧的事。 “下去，重死了。” 她嫌弃的把他推开，也不管他会不会脸贴地的摔到，却吓得茗香和珠云冷汗连连，慌忙伸手去接。 也好在她们伸手接，不然诸葛煜还真得去亲地板。 心有余悸，小家伙恼火了，指着诸葛芊芊就开骂：“你丫想谋杀啊？信不信我叫人进来揍你！” “诶哟，我可怕死了。”诸葛芊芊拍拍胸口，直接给他个白眼，而后托腮翘腿，继续看书。 红笺和卉珍回来，便见诸葛煜在那跳脚大骂，半点风范都没有。 “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诸葛芊芊不搭理，诸葛煜只好转移目标，斜目红笺和卉珍撒气，然而他看起来只是个五六岁的孩子，粉雕玉琢软乎乎的，一生气小脸还憋红，纵是横眉冷目一脸凶恶，旁人看来也是软萌可爱得很，根本没有气势可言。 红笺又是个皮的，不论他骂什么都应是，都说是她不对，一来二去，诸葛煜反而被折腾得没了脾气。 “一会儿我们出去逛逛呗。”诸葛煜终是耐不住，主动跟诸葛芊芊说话：“虽说灯节还没到，可这才年初几，大伙儿还都清闲着，夜市还是很热闹精彩的。” 诸葛芊芊看着诸葛煜，不说话。 诸葛煜被她看得都有些心虚起来：“我诓谁也不诓你呀，要不，你再叫上几个人？” “好啊。” 本以为诸葛芊芊就算答应，也要在心理上磨他一磨，不想她却就应了，诸葛煜反而怔了怔，就见她扭头吩咐珠云去约白绯儿，还定了荟萃楼见。 见他发怔，她还调侃：“怎么？怕我卖了你？” 诸葛煜给她个白眼。有本事你卖啊，真当小爷两世都是吃素长大的么？不过：“怎么忽就答应得这么干脆了？” 诸葛芊芊勾唇，笑得温柔美好，却让人有种寒气从脚底冲上头顶的悚然感…… 几个丫头都是利索的，转眼就把该准备的准备好了。 这次诸葛芊芊留了茗香在家，带红笺和卉珍出去，珠云则先走一步去约白绯儿了。 也不知是陈妈妈有本事，还是端木泓去补了力，总之陈妈妈是独自一个人回来的，恰好与出门的诸葛芊芊在沉香阁外碰上，诧异不已：“大小姐这是要出去？” 诸葛芊芊淡淡瞥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昂头挺胸像只骄傲的孔雀般径直走了过去。 红笺和卉珍后边跟上，也都没给陈妈妈好脸色，看得后边几个有幸跟班的丫鬟婆子纷纷投以同情目光,最后那个婆子似跟陈妈妈有些关系，甚至还低声告诉她诸葛芊芊和诸葛煜这是要去荟萃楼吃饭，得逛了夜市才回。 【141】悲剧的徐园园 熊大几个听到看到，却当什么也不知道，目不斜视尾随在后。 然而谁也没有料到的是，诸葛芊芊并不是直接就出门，而是拐弯先去了账房…… 脸不红气不喘的，她对账房管事说：“世子让我带他去荟萃楼吃饭，晚些还要逛夜市，我手里的银子怕是不够，你看着随便给我支个千八百两吧。” 账房：…… 某世子：…… 众人：…… 白蓉闻讯气得不轻，恨不得冲去账房给诸葛芊芊两巴掌:“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随便支个千八百两，呵呵，她也真敢开这个口。” 顾妈妈叹气：“听说老爷那边确实发话了的，若是不给……” “给！当然要给！”白蓉咬牙切齿：“小世子看着呢，不给她还不给我翻了天去！可也不能她说千八百便千八百，传出去人也不会说好听的。”只会说她蠢，说她亏心，不然怎么说多少就给多少。 顾妈妈小心问道：“那……给多少合适？” 白蓉抿了抿唇，才道：“告诉账房，至多五百，理由随他找，但若找得不好让那死丫头钻了空子……他就回家吃自己的去！” 然而账房管事一脸为难的拿出五百两，都还没开口说理由，诸葛芊芊便抽走银票直接走了，压根就没打算听，倒是低头跟诸葛煜说了句：“瞧见没，端木家有钱，你明儿继续来，姐带你京城酒楼挨个吃到爽。” 诸葛煜笑得那叫一个可爱：“嗯，我明儿开始天天来。” 账房管事两眼一翻，晕了。 白绯儿倒是动作麻利，竟比诸葛芊芊还先到了荟萃楼。 白绯儿点了好些菜才解释道：“我怕人少不够热闹不好玩，就派人去叫了康盈几个，园园好说，有得吃什么时候都有空，就是不知道郭香得不得空过来。” 诸葛芊芊点点头，又见她就一个人来，不禁问：“既然怕不够热闹，怎不把表哥他们叫上？” 白绯儿面色一阵微妙。 诸葛芊芊心里约莫有底，面上还是蹙眉问道：“怎么了？” “虽说这才初几，可大家手头里都有事，自是早早各回各处忙去了，羽哥素来大忙人，自是没空整日跟着我们瞎闹的，至于轩哥……”白绯儿凑近诸葛芊芊耳边还压低声：“背着伯父报考科举被伯父发现，吵开了，昨夜就跑了出去，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反正我出来那会儿还没回。” 退开，轻拍拍诸葛芊芊肩：“总之家里现在气氛糟糕透顶，便是你不找我出来，我也是呆不住要寻理由跑出来的，阿弥陀佛，幸好你来找我了。嗯，决定了，今晚我就跟你回端木府去住，你可不许赶我回去。” 虽然她一脸苦巴巴的颇像那么回事，可诸葛煜这个冒牌孩子却火眼金睛看得出来，她并没有那么痛苦，甚至觉得她轻拍拍诸葛芊芊那个很自然的小动作，都似某种信号…… 没多久，徐园园便第一个到了。 徐园园最爱的是美食，其次是萌娃，一眼瞧见诸葛煜便两眼发光伸出魔爪：“诶哟，这小胖子谁家的？长得可真俊，来，让姐姐捏捏，日后长大了想捏也捏不了了。” 某萌娃一怔之下没来得及躲，脸就那么被两只肉肉软软的手给掐住了。 力气倒是不大，不至于疼，可还是将他圆圆的脸蛋儿掐出了奇怪的形状。 一时间，满屋傻眼，唯有得逞的徐园园自顾大呼手感贼好。 白绯儿闻声回神，面色微妙的看着笑得简直见眉不见眼的诸葛煜，悄悄拽了拽徐园园，低声：“园园，你……不认得他吗？” 这可是世子啊，安平侯世子，你竟然敢掐他的脸…… “不认识啊，哪家的小孩，很有名吗？话说你拽我干嘛？”徐园园掐得正爽，还真没注意屋里气氛不对，倒是十分嫌弃白绯儿拽她。 白绯儿简直被她汗死：“据我所知，非常有名，你……真不认识？” 虽然京城非常大，可据她所知，这位小世子非常小的时候就出来走动了，除了青楼无所不入，赌坊都光顾过好几家……徐园园竟然没见过他？ “非常有名？”徐园园蹙眉，努力想努力想，又盯着诸葛煜那张漂亮的脸蛋看了又看，最终十分肯定道：“可我真没见过他呀，喂，小娃娃，你哪家的孩子呀？” 诸葛煜眸子又是一弯，长而浓密的睫毛后碎光闪耀：“我爹叫诸葛青，我娘叫萧蔷。” “哦哦，原来是诸葛……” 徐园园话到一半猛然意识到那是谁的名字，两只手迅速缩回收到身后，却转头懵逼的问白绯儿：“他刚才说他爹……” “诸葛青，安平侯，你没听错。”白绯儿反而不同情她了。 徐园园瞬间如同五雷轰顶。僵在那里一动不会动。 诸葛芊芊好笑的看着她，原以为她下一秒便会跪下求饶，却不想，下一秒她却是一屁股坐上了最近的椅子，伸手便麻利的给自己倒了杯茶，一副刚到的模样喝得慢条斯理，而后还若无其事的抬头跟她们评鉴了下茶的好坏。 反应可谓神速，若是遇上旁人，也就被她混过去，总归不是什么伤体面的大事，可惜她遇上的是个冒牌孩子，很熊…… “姐姐好厉害，只是喝了那么一口就能把产地和树龄说出来，还对那个什么炒制过程那么了解，讲得也好有趣，真是见识多广，简直让我大开眼界……” 诸葛煜面上非但半分不悦都没有，还满满的崇拜，马屁更是声声不要钱的拍得响亮，捧得徐园园没一会儿便忘乎所以。 白绯儿还没见过哪个小孩如此能侃，一时间都惊呆了，却又总觉得哪里不对，凑近诸葛芊芊正想打听，就听诸葛煜猛一转弯道：“这么长见识的机会太难得了，熊大熊二，快快去买茶叶，甭管什么茶都买一些回来，让这位姐姐好好给评鉴一番，看看那些商贩是不是真那么童叟无欺。” 【142】我是真懵逼啊 “噗~” 徐园园陡然惊醒，直接吓喷，有心想要找个理由搪塞，可脑子飞转却也不如熊大熊二动作利索，竟不待她开口，他们就已经领命出了门去。 原以为小孩子哄哄转头就忘了，哪想她好话说尽他明明也十分开心，可最后，该喝的她一口也没少喝，搞得后来美食上桌她却喝茶喝撑没那个肚子塞，还频频小号只能匆匆回家，不敢跟去夜市…… 自那以后，徐园园见着诸葛煜就跟见鬼一样，能躲就躲，躲不过就老实缩着，而谁都没想到，这竟是一个未来女婿和未来丈母娘的初次见面。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当下，这位未来丈母娘还在苦逼的品茶…… 后到的康盈倒是好运，前不久还远远见过诸葛煜，所以没有错把他当寻常人家的小孩，也虽然错过了精彩重点，可见熊大熊二一大群人“侍候”徐园园“品”茶，便知好友定是又眼残手贱了，心下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不过，她完全不同情她。 丫的就该教训，省得哪天把真不能得罪的给得罪了！ 扫眼看了一圈，不见郭香也不见默言，不禁问起。 白绯儿道：“郭香倒是说晚些会到，可我估摸着她多半是来不了的，至于默言嘛，进宫去了，芊芊出来的时候他还没回呢。” 人越老越怕死，太后如今便是如此，明明病情已经控制根本不需要默言三天进宫一趟，却还是恨不得直接把默言拴宫里才觉真正安心，所以每次见到默言都能报出一大堆她新的不舒服的症状，诚惶诚恐的问是否有可能患上其他病症，留默言的时间也就变得越来越长…… 不过，诸葛芊芊却觉得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以前没看出默言和某妖精是有关系的，她倒也不觉得如何，可如今，她却觉得至今为止所有一切看似的自然，恐怕并不如表面看起来的那么自然…… 比如，当初太子妃江婉柔若不帮她请神医谷的神医，默言便不会来了吗？ 再比如，萧凌陌想娶端木蕊却把她给娶进了门，真的只有江皇后和太子从中作梗而已吗？ 还有…… “想什么那么出神？”诸葛芊芊忽然感觉袖子被轻轻的拽了拽，看去，便见氤氲的夜明珠光下，白绯儿挤眉弄眼的看着自己：“可别跟我说没有，这一路我可都仔细着的，从荟萃楼出来你就是这么魂不守舍的。” 魂不守舍…… 诸葛芊芊有点无语。 “别跟我说什么睡着了，挨着这么近，你睡没睡我会不知道？”白绯儿自认为聪明的直接阻断她的理由，笑得仿佛洞察一切：“哼哼，小样，嘴上不承认，心里却是很老实的嘛。” 诸葛芊芊：“啊？” “啊什么啊？少装蒜？”白绯儿给她个白眼。 诸葛芊芊：…… 我是真懵逼啊！ 白绯儿却再度给她个白眼，但总算友情提示了：“默言。” 诸葛芊芊眨眼。默言怎么了？ “装，你装，继续装。”白绯儿冷哼，扭头挑开车窗帘往外看，一派反正我已经洞察一切，你承不承认都一样的姿态。 诸葛芊芊总算反应过来，白绯儿这是误会她刚才出神是在担心默言，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却没有解释。 很多时候，解释反而会变成掩饰，所以，她觉得没必要。 车窗外灯火明亮，人声热闹，夜市到了。 “啊！” 突兀的惊叫吓醒同车迷糊间睡过去的康盈，睁眼便见诸葛煜揉着屁股幽怨的瞪着诸葛芊芊，嘴里还叽叽咕咕的不知碎碎念什么，而诸葛芊芊则一脸淡定的说：“夜市到了。” 虽然没有明令禁止夜市中行车骑马，但安全起见，一般人都会在街口便下车下马，采取步行游市，诸葛芊芊一行自也不例外。 也确如诸葛煜与诸葛芊芊说的一样，虽然灯节还没到，可因为才年后，所以夜市也是十分热闹的，卖小玩意儿的，卖零嘴儿的，甚至还有卜卦算命什么的，各种小摊长长绵延一整条街。 未免惹人侧目，影响兴致，熊大等人全都遁进了人群里，与诸葛芊芊等人隔开着一定的距离走，但为了避免诸葛煜人太小一不小心被挤丢，熊大等人强烈要求他必须拉着诸葛芊芊的手逛。 诸葛煜很郁闷。 他和诸葛芊芊都清楚，他并不是什么小孩子，他身体里的灵魂已成年，只要不是武力强迫，以他的智商就算闭着眼睛走也不可能会走丢，却被要求如此逛街…… 他浑身都不对劲！ 于是他先声夺人企图化解尴尬，省得诸葛芊芊闲着没事就想起来笑话他：“头一次来你就这么淡定，真的好吗？” 语气，表情，戏谑满分，无懈可击。 可诸葛芊芊却居高临下斜瞥他一眼后便勾起唇来，摸着他的圆脑袋温柔说道：“放心吧，姐姐一定不会弄丢你的。” 诸葛煜：…… 妈的！ 他的灵魂明明比她大！ 白绯儿和康盈都是爱玩的，刚进夜市的时候还好，渐往深便按捺不住了，与诸葛芊芊招呼一声去玩夜市里的小游戏便没入人群里没了踪影，还顺势拐跑了红笺。 反正机会难得，又有熊大等人跟着，诸葛芊芊干脆让卉珍和珠云也自去逛会儿。 两人也不知是了解诸葛芊芊的性子，还是猜测诸葛煜与她会有话说，也不扭捏，欢喜笑应便钻进了人群里。 诸葛芊芊却没与诸葛煜说什么，而是牵着他大肆搜刮美食，什么烤串糖葫芦，见过的没见过的，看着是吃的就统统来个双份打包，而后寻个小凉亭子坐进去。 “喏，现在不会人看到，想吃就吃吧。” 诸葛煜看着递到面前还冒热气的烤串，怔怔问：“你怎么知道……” 【143】惊险 “上辈子不是病娇一直躺医院里吗？吃食上应该很多忌讳吧？这辈子确实好命投了公主的肚皮，可我看你那公主娘就是很讲究的人，不可能会允许你吃这些东西才对。”诸葛芊芊自己也挑了串烤肉往嘴里送，边吃边说：“嗯，虽然模样不咋地，可味道还是很不错的，快趁热尝尝。” 诸葛煜看了诸葛芊芊一眼，接过大口便吃了起来，边吃边赞：“好香，好吃。” 其实他也不是没吃过。 之前出于好奇，威胁利诱熊大他们买过几次，味道真心都不咋地，可人就是那么奇怪的物种，明明看着不咋地，味道也没多好，偏偏三不五时就是鬼使神差的想吃，特别是看着别人吃得很香的时候，总有一种“或许我上次买的不正宗，这次买的才正宗呢”的心理…… 至少这一次，他就觉得诸葛芊芊的手气很好，买到了正宗的，味道非常好，好到让他都可以去忽略它有点焦黑的外表。 “你手气真不错，买的味道都很好。” 他由衷的赞叹，却换来诸葛芊芊一个看土包子的鄙视眼神，还道：“其实老实说，这些的味道都不咋地。” 诸葛煜：…… 他绝对没有这样的妹妹！ “你那什么眼神？难道我说错了？”诸葛芊芊一点不客气的吐槽他：“大华夏美食万千，烧烤绝对占一席，烧烤过程中用到的调味酱汁又直接影响烧烤的最终味道……就这些破烂玩意儿，要啥啥没有，火候还过了，叫它们烤肉都是抬举它们了。” 诸葛煜：…… 他肯定没有这样的妹妹！ “噗嗤~”瞧他小脸越来越黑，诸葛芊芊忍俊不禁笑出声来，戳戳他小肩膀：“哟，真生气啦？我就跟你开开玩笑。” 诸葛煜不买账的小胳膊环胸，冷哼一声别开脸。 “得得得，正好我那儿香料齐全，回头咱挑个好日子，选个好地方，各拉人马去野外办个烧烤聚会，总行了吧？”诸葛芊芊好笑的拿手肘轻撞他。 诸葛煜微微偏脸斜瞥她，语气傲慢的伸出三根手指：“三包方便面。” 诸葛芊芊怔了一下，肉疼不已：“一包！” 她总共就五包 ，他竟敢开口要三包！ 虽说里面的东西正常情况下拿走了第二天就会自动补充回去，可，万一方便面是特例呢？万一吃一包就少一包呢？ 虽然方便面于健康而言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可，人有时候就是那么贱，常吃会想吐，可太久不吃又忍不住会想念…… 诸葛煜小脸沉沉，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三包！” 诸葛芊芊瞪眼：“臭小子你不要得寸进尺！” 诸葛煜冷哼，也把眼瞪大：“三包！” 诸葛芊芊咬牙：“两包！最多了！再多干脆绝交！ ” “好！回去的时候……” 诸葛煜眼见得逞，笑得嘚瑟。却话到一半忽见诸葛芊芊眸光突变，猛一把便将他往角落拨。 她看着娇小，力气却出乎意外的大，还擅用巧劲，那么一拨便让他骨碌着几个翻滚，直接滚到了亭子角落去，小小的身子恰好被亭子的厚木长椅掩护…… 诸葛芊芊头皮发麻。 也不知是谁，又到底是奔着她来的还是奔着诸葛煜来的，竟两箭齐发，一箭奔她心口，一箭奔诸葛煜后心，又快又猛！ 察觉的时候，箭已经近了，她若不推开诸葛煜，诸葛煜必死无疑，她若推开诸葛煜，自己就错过了最佳的躲避时间，纵能避开要害，也依箭势之猛，势必要将她穿透的！ 没毒还要，万一有毒…… 可她还是条件反射一般，手比脑快的选择了去推诸葛煜。 果然，她这一分心分力，哪怕极速扭身躲避，也终还是错过了最佳时间，并没能躲过奔她而来的那支利箭，眼睁睁看着它高速旋转着贴近她胸口，要斜着穿入她的肺部…… 嗡！ 千钧一发之际，那箭却突兀震鸣，在她胸前停了下来。 盯着箭尖的诸葛芊芊怔了瞬，倏地转头，便对上了一双深邃如海，正酝酿着恐怖风暴的眸。 诸葛青！ 她也没来及反应再多便咚一声跌坐在了地上，而那紧要关头抓住利箭救她一命的诸葛青，也似触发了开关一般，就那么在她面前一闪便蒸发了似的没了踪影。 但她耳尖的听到了利箭破空的声音！ 他是把箭丢射回去了？ 赤手空拳的就那么丢回去？ 诸葛芊芊眼睛追不上他的速度，箭来的方向也直接被慌张冲进亭子来的熊大等人遮住了，无从确认。 “你没事吧？” 诸葛煜从长椅地下爬出来，来到诸葛芊芊身边，蹙眉四下张望：“刚才那人是谁啊？” 诸葛芊芊抿唇看他，杏眸无波，反问：“你会不知道？” 诸葛青为什么会在这里？ 别跟她说是巧合！ 她现在甚至怀疑他已经跟他们半天了！ 诸葛煜有点心虚，沉默与诸葛芊芊对望，气氛如是两军对弈。 熊大等人也没工夫管他们两，紧张警惕四下，生怕哪里突然又飞来两支箭。 诸葛煜熬不住，伸手拉诸葛芊芊：“地上冷，你还是先起来吧。” 诸葛芊芊也不是不愿意起来，只不过是刚才摔得突然摔得狠，天气又冷，她很不幸的扭到脚了…… 眼见没危险，她便就那么坐着缓缓。 不过，虽然生气，但她也没拒绝诸葛煜的好意，搭着他伸来的手便站了起来，动动脚，并不严重，也就放心了。 拍拍屁股，她忽道：“我原以为他失忆了完全不知道，可瞧他刚才那样……却分明是知道的，但他却……呵呵，算了，也没什么稀罕的。” 乍一听好像乱七八糟，根本不知道她说了什么，可仔细起来，却能明显听出她言语带着气愤。 【144】箭 诸葛煜也几乎立马就翻译出了她那番话的正确意思—— 本以为诸葛青失忆，完全不知道自己她这么个女儿，所以她也不在意，可刚才照面，她却发现诸葛青是知道有她这么个女儿的，为有人刺杀她而动怒，却又并没有打算认她！ 她气诸葛青既然不打算认她，又何必做出一副关爱她的样子。 诸葛煜也算有些了解诸葛芊芊的脾气了，知道这误会若不解释清楚，日后怕是不好处理，忙帮诸葛青开脱：“其实他并不知道……” 诸葛芊芊鄙视的打断他的狡辩：“他能有今时今日的地位，能是那么好诓骗的人？” 或许诸葛煜一开始真没跟诸葛青说他会拐她来夜市，约诸葛青来是寻了别的借口，可，诸葛青是笨蛋吗？竟一点不怀疑儿子好好约他来逛夜市的目的？ 退一万步讲，他刚才能那么及时的抓住箭救她命，身手再好再莫测也绝对不可能离他们太远，所以，他是跟了他们多久？跟了那么久为什么不现身出来打个招呼？鬼鬼祟祟跟着是几个意思？他的爱就如此与众不同？ 她只是因为前世生活环境的关系，习惯了一个人而已，并不是真的冷情冷血性子薄凉，别人对她好，她感受得到，也懂得回报的，就像白家舅舅对她好，她也不愿给他们添麻烦，甚至不允许别人伤害他们一样。 他又算什么？ 若是觉得她的存在会破坏他现有的生活，又何不干脆离她远远的！ 诸葛煜却觉诸葛芊芊偏激了，蹙眉道：“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每个人表达感情的方式不一样，他……” “不要再说了。” 诸葛芊芊觉得好心情全毁了，没有再逛的兴致，更不想留下来等等看诸葛青会不会回来，回来的话，又是否会有话跟她说，径直抬腿就往亭子外走：“懂事起便有人教导我，这世上谁都不是没了谁便活不下去的，那么多年我也都是这么过的，继续如此生活，自也没什么不适应。” 诸葛煜一听，火了，几个大步追上去，拉住她：“你非要这么任性自私吗？就那么不愿意为别人考虑考虑？” “任性自私又如何？”诸葛芊芊冷笑，甩开他的手：“这么一来，受伤那个就绝对不会是我了！” 五六岁孩童的身体，在十六岁少女面前也是吃亏的…… 诸葛煜直接被他甩了个踉跄，若不是熊大反应快接住他，他还得狠狠的跌到地上去，如此天旋地转回过神来，诸葛芊芊也离开了亭子没入了人群里，走掉了。 “这死丫头……” 诸葛煜气得握紧拳，却终究是没有再追上去，但又担心还有别的杀手潜伏着，便叫了熊二跟上去，又让熊三去找红笺和卉珍她们，直护送她们回到端木府再回安平侯府。 亭子其实就在街边，但比较偏角，加上没挂灯笼，只有街道上摊贩的氤氲余光映射进来，从外面看进去昏暗不明仅见人影，杀手的箭虽快而猛，却被嘈杂人声淹没，诸葛芊芊等人虽经历生死一线却并没有发出多大的声音，甚至诸葛青从出现到离开也是悄无声息…… 一来二去，竟是没人发现亭里刚才有番惊险，连看到熊大等人冲进亭子，也以为是哪家公子小姐调皮甩了侍卫，侧目两眼便没再注意了。 诸葛青很快便回来了，至多也就两盏茶的功夫，可诸葛芊芊却已经走了。 看到亭子里只有诸葛煜和熊大几个，他怔了一下，随后抿唇低眸走进亭子，走向诸葛煜。 昏暗掩饰，再也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只是那修长笔挺的身影，总给人一种说不出的黯然感，可在诸葛煜面前蹲下时，却又恢复了以往的和蔼温和。 他摸摸诸葛煜的头，问：“没事吧？” 声音很温柔，温柔得让诸葛煜越发的心堵，难受。 “在我面前，你可以不用压抑的。”诸葛煜低声道：“虽然我还小，可该懂的我都懂，我知道你心里难受。” 诸葛青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抱起他：“不早了，回去吧。” 诸葛煜叹气，抱住他：“她是个好孩子，就是脾气有点大。” 诸葛青轻笑出声：“嗯，我知道。”拍拍他屁股：“你这年纪该是好好玩的时候，不要操那么多心。” “你傻，她倔，家里还有个看似坚强的玻璃心，我能不操心么？”到底是孩子的身体，这么一番折腾下来忍不住犯困想睡了，干脆枕在诸葛青肩头眯起眼来：“明儿开始便教我练武了吧。” 诸葛青想了想，觉得他这个年纪确实可以开始练了，点头，但道：“基本功跟熊大他们练就好。” 诸葛煜应好，但也申明：“旁的你得亲自教，一定要将我教得像你这么厉害。” 诸葛青正要说话，就听到困得不行的他含糊不清嘀咕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总有一天我是要揍那丫头一回的。” 诸葛青：…… 不是为了保护吗不是吗？ *** 夜深人静，书房里只有明亮的灯光陪伴白羽。 忽然，他听到了脚步声由远而近，匆忙而杂乱，而后守门的小厮叫了一声“绯儿小姐”，跟着门便砰的一声被猛的推开又猛的关上，下瞬白绯儿冲到他办公桌前，白着脸递给他一支断箭。 断箭箭尖带着血，血色暗红透黑，明显淬了见血封喉的剧毒，而更重要的是，此箭箭尖精铁打造，三角形状，巧妙镂空而又带着繁复的纹路，似图似字，还有一对小倒钩…… 白羽霍地站起，一把将箭拿过仔细端详，确定自己确实没有看错，面色难看起来：“你哪里得来的？” 她不是跟芊芊去逛夜市了吗？ 白绯儿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稍微平静一些，才压着声音道：“葛文给的。” 葛文，诸葛青的人！ 【145】摔的 白羽蹙眉，正要问，就被白绯儿下一句吓到了：“据说这箭是奔着芊芊心口去的。” “什么！”白羽惊出声来。 “芊芊没事。”白绯儿忙道：“似是安平侯及时赶到救了她。” 白羽松了口气，可心却拎得更高了，抿唇眯眸看着手里的箭：“看来，事情到底还是传出去了……” 白绯儿不由道：“那时芊芊反应已是最快，便是换成我也未必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做到她那个地步。” 说来说去，都怪端木蕊，竟会知道白轩小时候因为妒忌而推过白羽下湖，险些害死白羽的事，还没脑子的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出来！ 当时那院子里，除了他们白家的人在外，萧凌陌在，端木蕊的丫鬟在，诸葛芊芊的丫鬟也在，两边挨着的院子也有不少人…… 便是他们白家自己的人也不能说百分百守得住嘴，何况其他人，消息传出去是迟早的，却没料到，竟然这么快，还，直接挑了诸葛芊芊下手！ 是的，没错，这箭，出自他们白家内部！ 偏偏，仅仅只有这箭却不足以成为白问尘发作缉凶的证据，但，却可以让见过这支箭并认出其出自白家的比如诸葛青，盯上白家！ 白家历史悠久，从不参与任何党争势斗，历来威望都不弱于任何一代皇室，却为什么藏有这种东西？是想要威胁谁？ 诸葛青是宣武帝为数不多的亲信近臣之一，他的话宣武帝至少会信七八成，若他与宣武帝提起，宣武帝不怀疑白家要针对萧氏天下才怪！ “这事还有谁知道？”白羽指箭。 白绯儿蹙眉想了想，将当时的大致情况说了说：“当下应该除了芊芊自己，便只有安平侯府的人知道。” 白羽点点头：“你跟我来。” 不多会儿，两人便到了白问尘面前…… *** 出了夜市，诸葛芊芊便神色如常了，搞得从熊三那里得知她遭遇刺杀险些丧命，还跟诸葛煜吵架心情多半很不好的红笺等人，反而不敢随便出声提起。 回到端木家，顾妈妈亲自代替白蓉走了一趟沉香阁，没见着诸葛芊芊本人，但听说她玩得很开心便回去了。 虽然诸葛芊芊没问，但红笺还是多嘴的回了一句：“瞧着没什么异色，似只是来走个过场给人看的。” 诸葛芊芊嗯了声表示自己知道了，便支几个丫头回屋歇去，自己也爬床睡觉，好似真的已经死里逃生的事忘精光了。 红笺等人无奈退下，回房后却是忍不住偷偷的低声讨论一番杀手受聘于谁，雇主又为何要杀诸葛芊芊等等…… 然而她们没料到的是，她们前脚刚回屋，默言后脚便敲响了诸葛芊芊的窗。 幸好诸葛芊芊今天确实累了，没打算进秘密基地，否则定要被默言发现她不在房里而鞋却在床边，到时候保不准又是一番波澜。 这回默言没进屋，看到诸葛芊芊穿得单薄的来到窗边，蹙了蹙眉，脱口而出：“怎不披件衣服。” 诸葛芊芊听着觉得有些好笑：“屋里烧着炭盆，暖和得很。”借着微弱的灯光看了看他的装束，扬眉：“这是准备去那边？” 默言点点头：“如果你太累的话……” “等我一会儿。” 看着干脆闭紧的窗子，默言抿唇低下眼帘…… 府外照旧有人接应，似乎还是上次那个，见到诸葛芊芊也不显惊讶，一声不出走的还是上次那条路。 施针不是三两柱香的事儿，而诸葛芊芊若不天亮前赶回端木府却有被发现的风险，所以时间很赶，所以默言一路都带着她，手基本没从她腰上离开过。 诸葛芊芊非常合作，从头到尾不挣不问甚至没有表现出尴尬不适，自然得都让默言忍不住生出一种美好的错觉。 只不过，错觉终究是错觉，地方到了，她便毫不犹豫的离开了他的臂弯…… “抱歉……” 他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免得她嘴上不说，心里却不快，然而却是他想多了。 “赶时间嘛，我明白，走吧。”她根本没放心上，熟门熟路先他一步进了屋去。 看着她的背影，默言都忍不住想，到底是她神经够粗壮，还是，她心里已经深深的住进了那个人，所以对其他男人完全免疫到没了任何感觉。 屋里灯火明亮，萧尧如同上次一般慵懒的坐着，面前照旧摆着一盘棋，对面依然没有对手，可棋盘山黑白两子却杀得凶烈，局面与上次截然不同，却又是一样的步步深沉，都是要将对方往绝路上逼的狠辣！ 能一心二用成这样，也难怪能将那般极端的两面完美掌控…… “需要对手吗？” 她直接坐去他对面，伸手便取离她比较近的白子，准备故技重施毁他棋局，却被他一把拉住手。 “怎么受伤了？” 默言进门便听到这句，错愕看去，才见诸葛芊芊那被萧尧抓住的手的掌心，确实有些擦破皮的痕迹。 他这一路，却是没有发现的…… 其实也怪不得他，他从宫里回来诸葛芊芊已经出去，诸葛芊芊回来的时候也已经晚了，这一路又都在黑暗中赶路，出于礼貌他并未太过明显的往她身上落目光，没注意到她手心有擦伤其实很正常，可…… “地上滑，不小心摔了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在诸葛芊芊看来，这都不能叫伤，说起自然也十分平淡，手腕一转便巧妙挣脱萧尧的掌控。 萧尧淡淡一笑，倒是没有再纠缠，只话中有话道：“你确实没受惊就好。” 他知道？ 红笺透露的？ 诸葛芊芊蹙眉看着他，想了想，终是没问。 红笺虽是他的人，时不时就将她的事透给他，可平日护她很尽心很用心，她差遣得也顺心，所以不想退还给他。 默言看看诸葛芊芊，又看看萧尧，蹙眉道：“到底怎么回事？”虽然他不会跟他抢，可，他还是不 【146】不像活人 萧尧看了默言一眼便转眸又看向诸葛芊芊，明摆着让诸葛芊芊自己说。 诸葛芊芊却道：“不早了，抓紧时间吧。” 默言抿唇看着她，心里顿时涌上一股说不清的复杂滋味，却又不得不承认她这话题岔得非常好，让人都说不出其他来，因为他们确实要抓紧时间，却完全没注意到萧尧余光瞥了他一眼…… 不过很快，他便收敛了情绪，问萧尧身后的三斤：“之前让你们准备的浴桶和药汤熬好了吗？” 三斤点头说都准备好了。 估计诸葛芊芊在场，默言便想让萧尧换个房间泡了药汤再回来，就听诸葛芊芊忽道：“直接将东西送到这边来。” 萧尧扬了扬眉，余光瞥着默言，见默言怔了一下后，略有迟疑。 诸葛芊芊神色淡定道：“施针时不需要我在旁的话，我倒是不介意你们到别处去的。” 默言抿了抿唇，终是转头吩咐三斤将浴桶和药汤送到这边来，又与萧尧说，可以穿着贴身的裤子。 “便是脱光也没什么，反正该看的不该看的她早就看过了。”萧尧单腿半曲，姿态慵懒的托腮笑看诸葛芊芊，眸光流转间妖气四溢：“对吧。” 默言尴尬的瞥向诸葛芊芊，便见她扫了眼萧尧腰下就勾唇笑了起来：“不说我还差点忘了，你那绣花针确实生得十分别致，确实让人难忘。” 默言：…… 萧尧：…… 绣花针？ 格外别致？ “呵呵……”短暂的沉默后，萧尧笑开，却不知是气的，还是乐了，还是气乐的，狭长的眸子都微微弯起，显得特别细长，里边波光潋滟，整个人更加邪魅：“难忘便好。” 默言：…… 你们当着我的面如此赤露露的秀恩爱，还秀得这么有颜色，真的好吗？ 尴尬间，浴桶和药汤都送来了。 某大红妖精开始展示脱衣舞艺，举手投足骚气满满，无不实力诠释男人春色也可以撩人心弦勾魂夺魄，不过…… 现场观众有点多，默言头一个看不下去的黑着脸将他强行摁进盛满药汤的浴桶里。 不知是药汤的刺激力太强，还是太烫，他一进去就老实了，俊脸紧绷的坐在那里，任由默言大刀阔斧的撕掉他身上已经不多的衣物。 那画面…… 诸葛芊芊很邪恶的觉得十分养眼，一不小心就陷入某言成攻摁倒大红妖精，而后各种黄暴不和谐又血脉喷张的有色情景中。 在那里边，温柔的某言是邪恶强大又美丽的大魔王，不知温柔是何物，举手投足充满暴力，却又偏偏总是充满难以言喻的美感，而腹黑阴险的大红妖精则弱得不堪一击，拼命挣扎却还是轻易被摁在地上，乌黑的长发凌乱披散，像一朵巨大的黑色妖花，衬得他身体白皙而又娇弱，长眸含泪，薄唇艳红，满面都是哀求…… **** 浴桶中的药汤药力狂暴，伴着高热，更加刺激，让萧尧感觉自己像被架上火去炙烤，身体里的血缘全被烧开，疯了似的不断沸腾，又似万针穿身，穿过来又穿去，穿过去又穿过来，没有止境…… 痛，难以形容，但他还可以承受，只是无法再开口去逗弄某个女人。 然而，屋里却毫无征兆的忽然响起那女人“嘿嘿”“咯咯”的怪笑声。 不知是不是痛出了错觉，他总觉得那笑声充满邪恶，让他十分的不爽。 透过蒸腾的水汽看去，果然看到那女人满脸邪恶，而且，一双眼睛还不停的在他和默言之间溜来溜去，谈不上猥琐，却让人恶寒不已。 膝盖想都知道，此时此刻她脑子里绝对没想什么好东西！ “咳。” 萧尧青筋突突，就要开口，默言却咳了一声，抢先提醒他道：“深呼吸，守稳心脉，别让毒气有机可趁逆流攻心。” 诸葛芊芊闻声回神，看过去，便见萧尧黑着一张脸瞪她。 微微歪头，满脸都是纯洁：“有事？” 默言：…… 萧尧面下肌肉一阵疯狂抽搐后，竟勾起唇角来：“过来。” 诸葛芊芊瞬间警惕，受惊猫儿般小心盯着他，不动。 萧尧唇角扯得更宽，没有继续要求她过去，可那双眼，幽幽的，森森的，荡漾着让人心慌的笑意，如是猎人在看深陷陷阱却不知的天真猎物。 诸葛芊芊被他看得直激灵，恶寒不已，僵着笑道：“我知道我生得极好，你不用这么痴迷。” 萧尧勾唇，笑似更深了：“你生得这般好，不痴迷太难。” 一个生得极妖极艳的男人坐在热气蒸腾的水里，用撩人的声线说着动人的情话，原是很美好很勾人的，可诸葛芊芊此时此刻却只觉脊背发毛，整个人都不对劲。 不过，最尴尬的还是默言童鞋。 这两熊孩子也忒不讲究了，就这么赤露露的在她面前你来我往，实在是，太刺激他了…… 时间流逝。 萧尧从浴桶出来的时候，嘴上流氓得脸不红气不喘的诸葛芊芊终是没骨气的背过了身去。 萧尧倒是想逗她两句，可惜使不上力气，从浴桶到床不过短短几步的距离，竟也得默言和三斤一左一右的扶着。 待萧尧躺下，剥除湿透的薄裤，盖住某重点部位，默言才告诉诸葛芊芊：“可以了。” 诸葛芊芊也调整好了心态，声落便转头起身走了过去。 虽然知道萧尧的情况不好，有心理准备，可一眼看到泡过药浴躺在床上的他的时候，她还是惊得倒吸凉气。 刚才灯火不近，光线不足，水汽如纱似雾，还真是没有看清他的脸色变化，如今他躺在床上，屋里所有的灯都移到周围，明亮如昼，便十分清楚的将他脸上的紫色暴露了出来。 那些紫色如斑块一般，深浅不一，毫无规则，一块紧挨一块的布满他的脸。 也不止是他的脸，他身上也全是这样的紫色斑块，颜色也更深更诡异渗人。 若不是他睁着眼，会呼吸，胸膛也有微弱的起伏，都不像是个活人！ 【147】施救 诸葛芊芊蹙眉，神情凝重起来。 事情比她原本预计的还要棘手…… 默言的脸色也并不比她好，偏头沉默看她，等待她或许会有更好的建议。 屋里无人说话，气氛压抑，伴在屋里打下手的三斤四两大气都不敢出，紧张的看着诸葛芊芊和默言，生怕他两人这时候忽然说一句，他们家主子已经没救了！ 并没有过多久。也许只是半分钟而已，诸葛芊芊便开口了：“动手吧。” 默言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可以说什么。 他很清楚，萧尧服毒多年，毒气早已深入五脏六腑，哪怕集结整个神医谷的力量也不过是勉强帮他压抑毒素，让他可以多活两年，去完成他想要做的事…… 求上诸葛芊芊，也只是抱着一线希望，死马当成活马医而已。 不知是迟迟不见默言动手，还是觉得安静得太过压抑，萧尧忽然轻笑出声，打破了这让人窒息的气氛：“再不动手，我可就要睡着了。” 他看着默言说：“最坏也不过如此了，还有什么担心的，直管大胆的动手吧，何况……”眼珠滑向诸葛芊芊，唇边便多了一抹深意的笑，也不知哪来的信心：“有她在，我绝对死不了。” 诸葛芊芊听不出他那话是在开玩笑，一时间心情微妙，总觉得他那个深意的眼神……让她不是那么爽！ 短暂的沉默后，她再度催促默言：“他都不怕，你怕什么，别犹豫了，动手吧。” 默言深吸一口气，取出三只布包。 诸葛芊芊见过之一，里边包的是银针，其他……正纳闷，便见默言振臂一抖，三只布包便气势抖开，现出密密麻麻的三套针来，惊得她都不禁眸光瞬凝。 其中一套，确是她之前见过的银针，而另外两套，却竟是金针和传说中的……玉针？ 三套针虽说都是针，却据说各有领域，也各在各自的领域里都是王者，施针者能力足够的情况下，甚至能发挥出超乎想象的神奇效果，但诸葛芊芊前世生活的那个世界失传的东西实在太多，就连他们诸葛家也只是把银针给传承了下来，金针倒是勉强能用，却不知为何总是发挥不出传说中的效果，玉针更是沉睡在历史长河中的神话一般，从未见人谁真正能驾驭过。 至少，她和他们家的人都没有见识过。 如今，默言却竟一下拿出三套针来，似乎还准备要三套配合着一起使用？ 诸葛芊芊很难不震惊。 不过，她并没有表现出来，毕竟当初那么牛气冲天夸下海口，又端着高人做派的人是她，如今因为三套针而露出没见识的土鳖嘴脸，怎么想都太丢人了！ 震惊归震惊，郁闷归郁闷，默言正式下针的时候，她还是瞪大着眼睛仔细盯着。 不管怎么说，针法都是她老祖宗传下来的，默言便是天纵奇才，只短短时日怕也未必能熟练掌控，稍有不慎边有可能出错，她一旁盯着总是好的。 就算没她什么事，她也能趁机偷学两手装逼不是？ 默言先用的是银针。 他笼统也就在端木蕊身上试练了新学的针法，并不熟练，加上对待萧尧不可能像端木蕊一样毫无心理压力，所以此时每一针都下得十分谨慎小心，速度也很慢。 速度虽然慢，可耗费的精力却半点不少，也不知是火光折射的缘故，还是眼花，诸葛芊芊竟觉得那些通过他手扎在萧尧身的银针似带着一层银光！ 整整两炷香的功夫，默言才下了七针，可他却满头大汗，如同水里捞出来的一样狼狈。 他的功法配着她的针法一起施展，竟要消耗如此之大，这是诸葛芊芊原先未料到的。 “慢慢来，不急。” 安抚的柔声让默言施针的动作稍顿，而后便有手伸来，帮他擦去脸上的汗。 怔了怔，他不由自主的看向诸葛芊芊。 诸葛芊芊有点尴尬：“你我功法不同，你已经下了前面几针，我便是想替你也替不了……” “不用。”默言淡淡一笑，竟有种轻松了些的感觉，转头沉着一口气继续下针。 他脸上的汗已经擦干净，一时半会儿也不用再擦，于是诸葛芊芊也转头继续看他施针。 谁也没注意到，萧尧一直看着他们…… 默言慢慢的也越发熟练起来，下针的速度变快。 约莫半个时辰后，他站直起身，深呼一口气再度弯身，屏息凝神运转功法，落下至关重要的一针。 诸葛芊芊都跟着他紧张，直至银针准确没入萧尧身体穴位之中，才暗嘘一口气，正想说总算告一段落，始终保持一动不动的萧尧却猛的一颤，身不由己的闷哼了声。 所有人都屏着呼吸看默言施针，屋里静得落针可闻，那突兀的一声，便是不大，也沉甸甸的轰上众人心头，潜意识的感觉便是不祥！ 作为施针者，默言心理压力最大，也最为紧张，突见异变几乎瞬间变色，脑子一片空白本能伸手便想将最后那针收回，却被诸葛芊芊一把拉住。 “先看看！” 诸葛芊芊生怕拉不住默言，使出了自己能使出的最大力量，死死拖住他，双目一瞬不瞬紧紧盯着萧尧身上那些银针。 旁观者清，再加上她一直仔细提防着种种有可能发生的意外，所以看得分外清楚，十分肯定那些玄妙分布萧尧周身的银针随着最后那针落下后，就如同埋下的线突然接通了电源一样，随着萧尧一颤闷哼，竟诡异而整齐的统一颤动起来。 她甚至还隐约听到了极其细微而又节奏的嗡声！ 默言被诸葛芊芊抓得很痛，但痛的好处是迅速清醒冷静下来。 “这……” 随着他一声惊呼，异变出现了。 【148】施救（2） 那些遍布萧尧满身的，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紫色斑块，是被默言配置的药汤粗暴逼出的原本凝聚于五脏六腑的毒，先前止步于皮肤下，沉在血液中，却又半分不随血液流动而移动半分，可此刻，那些毒却似收受到了什么力量驱赶一般，风起云涌般动起来，飞快变幻，迅速凝成浓郁得发黑的紫线！ 一根根紫黑色的“线”，就好像从这一根银针连通到那一根银针般，竟井然有序的按照默言下针的循序，蜿蜒曲折，一路延伸，最终生生在萧尧的身上“画”出幅奇特的“线”图，有点像…… “星宿图！” 诸葛芊芊和默言几乎异口同声说出来。 声落，两人面面相视，随后诸葛芊芊突兀笑出声来，洋洋得意间透着一股子俏皮的恶劣：“我真是天才，当然，你也是。” 自夸之后，不忘顺便夸一夸默言，最后幸灾乐祸的瞥了眼明明被折腾得恍惚茫然不明状况，却愣是做出一副很淡定很牛逼一切还在他预料掌控的萧尧，贼光一闪一闪的。 萧尧恍惚回神，似有所觉的看着她，便见她放开默言的手就若无其事的直接拢进自己的袖子里，不知在讨什么，却居高临下煞有其事的看他，一副很认真观察他的情况的模样。 若非眼尖，还占着从下往上望的优势，就算是他也绝对发现不了她眼底那不怀好意的贼光，以及，她手在袖中一阵捣鼓后，露出个奇怪的东西的一角来…… 咔嚓咔嚓。 “什么东西？” 奇怪的连响伴着闪光，引得众人纷纷侧目看向诸葛芊芊的手，因为他们都听出来，声音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而且，似乎还有一阵阵的闪光？ “嗯？什么？怎么了？你们干嘛这么看着我？”诸葛芊芊莫名其妙的看着大家，手也很自然的从袖子里抽出来，皆空无一物。 若非亲眼所见，还被那东西忽然散发的光芒刺了眼睛，萧尧都要信了她！ 不见她手上有东西，三斤四两虽然疑惑，但也很快便当是眼花错觉的别开了眼。 就算不是眼花不是错觉那又如何？眼前萧尧身上的紫黑“线”路不就超脱了他们所能的理解范围，却又真真实实的摆在他们眼前，那么，又多那么一点两点异象，又有什么好奇特的？ 默言不认为那也是施针之后的异象。 若是，未免发作得太慢了不是吗？中间还有间隔！ 可诸葛芊芊手上确实没有东西…… 而且，她素来就是有秘密的，她不愿意同他说的话，他问也白问，而他也比起好奇，更愿意尊重她。 “累了就坐下稍微歇会儿，我去给你倒杯水。”诸葛芊芊果断岔开话题，转身便去倒水。 三斤四两一阵尴尬。 原本这些事情是他们该做的，可……但他们并没有跟诸葛芊芊抢活儿干。 默言确实累了，一套针法施展下来，他消耗很大，便顺从了诸葛芊芊的提议坐下喝口水，稍微休息会儿，却不想再抬头，就见诸葛芊芊在给萧尧按摩头部。 萧尧问出了他的疑惑：“你在做什么？” “有一套推穴法也是被吹嘘得神乎其神的，但之前都没机会试过效果，这会儿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又难得有这么现成的试验品，便干脆试试手。” 萧尧：…… 默言：…… 三斤四两：…… 你就不怕画蛇添足害死人吗？ *** 也不知道是生疏忘了步奏，还是手法原本就那么乱舞章法，反正萧尧被她按得很难受，头痛欲裂，比刚才泡在药汤里还要痛苦！ 一再忍耐，青筋终于还是没忍住的突突跳出来，他咬牙切齿问：“你确定你真的不是想趁机谋杀我？” 他很怀疑，她在故意恶整他，不然别人按摩是让人放松舒适的，为什么她按摩却像是在要人命？ 诸葛芊芊却不是乱按的。 虽然她确实从未用过，是真的很生疏，但她非常努力的回想，十分肯定自己确确实实是按照推穴法按的，并且为了多少能出一点效果，很良心的运转着功法帮他按，消耗虽不如默言那么恐怖，却也不小，加上她的功力远远不如默言…… 本就吃力得后悔连连，偏他还这么不识好歹，竟冤枉她想谋杀她，她岂能不恼，二话不说就阴阳怪气的顶了回去：“稀罕！你以为你是谁？也值得我弄脏自己的手？” 说归说，手上却没停。 说不好是不是被她那话刺激的，萧尧竟觉得更疼了，有种挥手拍开她的冲动，却忽听默言惊喜道：“有效果！” 说话间，一根银针就扎上了他脸。 萧尧：…… 你确定？ 你真不是帮着她坑我？ 然而不管他怎么想的，反正诸葛芊芊没停手，他的痛苦也就一点都没少，默言还时不时的下一针，又一针…… 什么时候生生痛晕厥过去的，萧尧完全没印象，等再醒过来，竟惊愕的发现脑袋居然不疼了，身体也很多年没感受到过的，轻松。 错愕转眸，恰好看到默言横抱着诸葛芊芊匆匆出门而去。 他刚醒，视线还有些模糊，隐约似看到歪在默言怀里的人儿……闭着眼的？？？ 张嘴，他想叫住他们，可喉咙干得像要着火，发出的声音沙哑低沉，自己都听不清楚。 不过，三斤发现他醒了，惊喜道：“主子，您醒了。” 四两也迅速围过来。 喝了一大壶水后，萧尧总算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不由问起诸葛芊芊和默言。 四两答：“天已经亮了，默言公子怕再不赶回去芊芊小姐会有麻烦，便匆匆走了。” 【149】绝壁4傻 萧尧这才发现，天竟竟已经大亮了。 短暂的沉默后，他终还是问道：“抱着？” 三斤四两皆怔了一怔，但很快反应过来并收敛了情绪，四两颔首应道：“芊芊小姐那个推穴法看似凌乱，实际藏着大智慧，非医道高人难以看懂，莫说属下，便是默言公子都亲口承认单看无法领会……” 说白了就是，没人接手，诸葛芊芊只能全程自己来，结果消耗太大，生生累晕了过去。 萧尧安静听完，又问：“多久。” 四两呆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大约三个时辰，中间一刻都没停过。” 萧尧沉默了。 如果他没算错，便是从一开始直到天亮…… 四两见他不出声，怕他担心，又解释：“主子放心，默言公子说她身体已经恢复得很好，晕过去纯粹是消耗过度，回去养几天便好。” 萧尧斜目过去：“你似乎很紧张她？” 四两：…… 萧尧忽又蹙了蹙眉，便挣扎起身。 三斤四两忙过去帮忙。 萧尧掀开被子看着自己的脚，果然看到十根脚趾头都裹着纱布。 注意，是十根脚趾头分开包扎，看起来就像一个脚趾头顶一个包！ 那造型，太猎奇，看的人倒是忍俊不禁，可当事人…… 脸黑如墨。 三斤四两低头不敢看，但解释：“昨晚您药浴后，深埋五脏六腑的毒便被逼了出来，可默言公子施针也仅能让毒气凝聚成线，就像线路图似的遍布您的全身，无法直接逼出体外，还是芊芊小姐的推穴法厉害，硬是将毒一寸寸的逼到您双腿……” 然后，就在他十根脚趾头上开了口子，放毒血。 萧尧的脸却没因此好看半分，但问：“她的主意？” 三斤弱弱道：“芊芊小姐说这样比较有益伤口恢复。” “你信？”萧尧斜目他。 三斤噎住，四两更是低着头装死到底。 他们当然是不信的！ 可…… 当时诸葛芊芊面色苍白杏眸恍惚，明显虚脱得意识都已经不太清楚了，却愣是撑住没晕过去，一定坚持要他们这样包扎，他们，他们实在不忍心跟个小姑娘拧，便想着先包给她看，等回头她走后再拆了重新包扎，却哪里知道，她刚走，萧尧就醒了，他们压根什么都没来得及干。 “这要怎么穿鞋？”萧尧趁着脸问。 “属下这就给您拆……” 三斤话没说完，便被四两狠狠的拽了个踉跄。 不明所以看去，便见四两颔首抱拳回萧尧道：“找双大些的还是能穿得进的，毕竟现在天还冷，大家穿的鞋都厚，您又’病‘了，非常虚弱，自然旁人便是见了，也不会多疑。” 三斤见鬼似的看着四两。你4不4傻，主子那么臭美的人你竟出这样的馊主意，却听到萧尧说：“嗯。” 四两斜目三斤：4傻，你绝壁4傻！ 三斤：…… *** 端木府。 听罢彭涛捎来的消息，白蓉随意搭在扶手上的手倏地收紧，青筋都瞬间爆显出来，指节也节节发白。 该死的人昨晚竟又好好的活着回来，而她苦命的女儿却终究没能保住凌王的孩子，此刻再度有性命之忧！ 但很快，一切便似从未发生过般恢复如初，滔天的恨怒也尽化成柔弱与悲痛呈现在她妆容温婉的脸上。 迅速抹了抹瞬间通红滚泪的眸，她哽咽着吩咐顾妈妈去请默言，才与彭涛道谢，请他稍等，一会儿一起去凌王府。 彭涛却是受了萧凌陌请默言的命的，哪里敢一旁歇着等，匆忙同顾妈妈一起去请默言。 两人一走，白蓉那滚个不停的眼泪便关闸了似的说停就停住了，苍白的面色也瞬间被铁青取代，再不见柔弱惶然，一双眸子更是恨意滔滔，利得让人心慌。 甩手便将手边的茶狠狠砸在了地上：“该死的小贱人，不让你生不如死，难抵蕊儿所受之痛！” 顾妈妈那边，却扑了个空，默言根本不在。 “可能去沉香阁了。” 顾妈妈转头与彭涛说道，觉得也就只有这个可能了，又想着就觉得可恨。那臭丫头有什么好，竟得太子妃出面求得江丞相请来默言公子，如今她都不是凌王妃了，默言公子竟还死心眼的巴巴守着她！ 默言有多袒护诸葛芊芊，彭涛可比顾妈妈清楚，也觉得就这个可能，便匆匆又往沉香阁赶去。 然而，红笺闻讯却直接堵着院门口，进都不让他们进。 “默言公子确实不在沉香阁。” 陈妈妈亲口证实，顾妈妈理应是信的，可她觉得红笺堵着院门口不让他们进太不正常。 飞快的瞥了眼诸葛芊芊门窗紧闭的屋子一眼，她问：“大小姐呢？” “大小姐身子不适，还未起。”红笺冷淡道，神色不见异常。 “大小姐病了？”顾妈妈惊愕不已，抬脚就要往里走：“昨儿不还好好的吗？怎么就病了？” 红笺可不会跟这些人讲理，当即冷笑一声便直接将她撞回去，还道：“大小姐怎么病的，你会不知道？” 顾妈妈虽然有点力气，却哪里禁得住习武的红笺撞，当下就是一个踉跄倒摔回去，惊得随行的丫鬟七手八脚想拉住她，却奈何惯性太大，反倒被撞得跟着趔趄。 彭涛抿了抿唇，还是伸手托了一把，眸光迅速从红笺脸上，掠向顾妈妈。 顾妈妈顾不得险些摔一屁股，惊愕的看着红笺，眼底很快掠过抹喜色，见红笺看着她的眸子冷冷眯起才惊觉失态，忙怒喝：“你胡说什么！我又没跟着大小姐，她怎么病的我怎么知道！” 【150】大小姐是无敌的 昨晚出事的时候，红笺根本不在诸葛芊芊身边，不论是杀手还是凶器她自然是一样都没见着，光从熊三的简单叙述里，甚至无法判断出对方的目的到底是诸葛芊芊还是诸葛煜。 那番话，不过是她理直气壮堵门的借口，若顾妈妈硬闯，她也好直接动手将她们打出去，然而顾妈妈的神色反应却赤裸裸的告诉她，昨晚的事跟白蓉确有关系，杀手针对的就是诸葛芊芊！ 怒火瞬间烧起，红笺伸手便想将顾妈妈拖过来揍一顿再说，却不想，彭涛竟插手袒护。 红笺一把抓空，怒不可遏：“彭涛！这里可不是凌王府！” 彭涛迟疑了下，还是硬声道：“蕊夫人那边十分紧急，还请红笺姑娘将默言公子请出来。” 红笺历来就看凌王府的人不顺眼，如今更觉不是东西，直接抬脚便扫过去。“都说他不在！” 那一脚，太犀利，彭涛只能青着脸退避，也觉尧王府出来的人一个比一个蛮横不讲理，要不是碍着红笺是个女的，而这里又是端木府，他都忍不住直接打回去。 然而，他忍得住不还手，跟他一起来的两个侍卫却是忍不住，又眼见红笺步步紧逼，纷纷怒喝着冲了上去。 彭涛蹙眉，刚想喝住他们，那头听到动静的茗香和珠云已经从屋里冲了出来，骂骂咧咧着加入战局。 “凌王殿下简直欺人太甚！逼着我家小姐跟他和离不够，竟还三天两头就上门欺辱一番，当真觉得我们好脾气奈何不得他是不是？” “哼！虽说小姐已经不是凌王妃，可到底跟太子妃做过妯娌，情分摆在那不会变，若太子妃知道她如此委屈，你们以为她会眼睁睁看着！” 彭涛脸都黑了。 女人颠倒是非的本事真叫他五体投地！ 狗屁跟太子妃有情分，分明就是太子千方百计不折手段想踩死他们家凌王！ 看着六人乱打做一团，顾妈妈简直不要太高兴。 原想趁着他们没空搭理她，溜进诸葛芊芊屋里去看看情况，却不想一直追着彭涛的红笺突然调头退回来拦她，凶巴巴的问：“老虔婆，你想干什么？” 若不是彭涛反应快追过来，顾妈妈定要被红笺甩地上去踢几脚。 顾妈妈躲在彭涛背后，惊魂未定间瞥见陈妈妈吩咐院里的丫鬟婆子上前帮忙，自己却趁人不注意悄然后退…… 陈妈妈似有所觉的看过来，飞快的给她递了个眼神就更快的往后退，不一会就退到诸葛芊芊屋前去了。 顾妈妈看她成功闪进屋去，顿时大定，怒喝红笺为她掩护：“红笺！这里可不是尧王府，你少逞威风！来人，给我冲进去!” 然而，她总共就带了两个丫鬟，而沉香阁里却单单丫鬟就有十来个，便是红笺被彭涛拖着，她们也是硬冲不进去的，但能很好的分散众人的注意力，让她们注意不到陈妈妈离开…… 屋里，卉珍沉着脸看陈妈妈，眼里全是警惕。 陈妈妈叹气：“卉珍姑娘放心，我只是做做样子而已，回头也好交差。” 卉珍看不出真假，只好冷淡道：“最好如此。” 陈妈妈苦笑。 因没听到诸葛芊芊的声音，她往床的方向扫了一眼，瞬间面色大变。 床旁的衣架子上挂着诸葛芊芊的外套，床前摆着一双鞋，床幔垂放，隐约可以看到一个隆起的影子，似有人躺在里边，可…… 外边都打起来了，她也趁机进屋来，诸葛芊芊却竟然没点动静？ 除非，她不在！ 或者，她无法有动静！ 顾不得许多，顾妈妈三两步冲过去便一把抓住卉珍压声问：“你老实告诉我，大小姐是不是不在？” 外面动静太大，白蓉随时可能闻讯赶过来，到时候红笺几个肯定拦不住，脑子一热拼命的话，就白白给白蓉一个弄死她们的机会…… 卉珍被她吓了一跳，沉声便想否认：“你胡说八道什么！出去！再不出去我可就要叫人了！” “叫谁？白蓉吗？”陈妈妈气极：“这时候把她招来就谁也逃不掉了！” 白蓉的厉害，卉珍自也是清楚的，当即面色一变也慌了起来，又看陈妈妈是真的急…… 咬咬牙，道：“大小姐不在。” 陈妈妈一听，松口气。 不在可比出事了强太多！ 眸光一转她便想到了种可能：“跟默言公子一起出去的？” 卉珍抿唇，默认了。 陈妈妈呆呆的眨了眨眼后，恢复冷静，还道：“默言公子文武双全，医术卓绝，模样好脾性也好，确比凌王值得托付。” 卉珍惊愕看她。 陈妈妈眼神有些躲闪：“至少现在，我也是盼着大小姐能好的。” 卉珍抿唇，看着她不说话，总觉得她……跟之前不太一样，小心翼翼得就像是想弥补什么一样。 这时，外面传来一声厉喝：“都给我住手！” 白蓉来了。 陈妈妈心一凛，用力抓住卉珍的手就一字一顿的认真交代：“大小姐跟默言公子出去了，一夜未归！明白吗？” 卉珍怔了怔后，用力点头。 大小姐跟默言公子出去了，一夜未归，去了哪里去干什么她们不知道，反正人不在屋里，她们拼命掩饰掩护，为的自是保护大小姐的名声！ 如此一来，就算白蓉一会儿冲进来没看到人，也最多也只能是对外说大小姐和离后自暴自弃堕落了，和默言有不清不楚的关系。那么多人看着，又有白家在，不管是白蓉还是端木家，都不至于敢为了所谓的名声而关门逼死大小姐，顶多要默言娶大小姐…… 总之，她们先过了眼下这关再说，剩下的统统留给大小姐！ 大小姐是无敌的！ 院门口。 红笺一手一个，把茗香和珠云都给拉回来，退回院内，与刚到的白蓉一行成对弈阵势，语不惊人死不休：“大小姐没死，夫人是不是很失望？” 【151】惊险 彭涛也抬手拦住两个想追上去的同行侍卫，冷眼看着，但心里还是很惊讶的，没想到说打就打看起来很冲动的红笺竟还有这般心智，说收手就收手了，半点让人趁机做掉她们的机会都不给。 他不得不承认，凌王千挑万选的莲夏，不及她！ 这让他不禁有种凌王不如尧王的感觉，心里又不爽了。 白蓉也几不可见的眯了眯眸，高看红笺两眼，暗道带着这样的人，难怪诸葛芊芊能躲过一劫。 “你这话什么意思？”她蹙眉，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而后猛然想到了什么，倏地抬头看向诸葛芊芊的屋子，惊问：“大小姐怎么了？昨天出去发生了什么事？” 红笺冷笑：“发生了什么事你不知道？不过让你失望了，大小姐福大命大，未能如你所愿。” “放肆！”有白蓉撑腰，顾妈妈胆肥起来，厉声指着红笺便气势磅礴的喝道：“来人，掌嘴！” 红笺一听，乐了，眸光淡淡扫过端木府那些下人，最后落在顾妈妈脸上，笑得那叫一个灿烂：“丑话说在前头，这打狗还是要仔细看看主人的，我虽只是个卑微的奴婢，却也好歹在尧王府吃过十多年饭，再不济也在尧王殿下跟前混个熟脸了，而尧王殿下，相信大家都清楚，那可真真不是个爱讲理的主儿。” 有这么直白说前主子的吗？ 不过…… 她说的却是实话，尧王那浑人，真不是个讲理的主儿！ 顾妈妈面色发青，气得胸疼，一时不服气便有些口不泽言起来：“这可是天子脚下，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尧王他敢肆意妄为插手端木府家事，来端木府闹，端木府就敢到皇上跟前参他一本，皇上如此英明，定会主持公道。” “皇上当然英明，也肯定会主持公道。”红笺转眸又看向白蓉，笑得眉眸弯弯：“求去告！最好马上去！这样一来真相才能大白天下，那些阴险恶毒的人才能得到应有的报应，您说对吗？夫人~＂ 白蓉全当没听到，始终一脸焦急的模样看着诸葛芊芊屋子，几度想带人闯进去，忽见陈妈妈从诸葛芊芊屋里出来，两眼瞬亮，大声便问：“陈妈妈，大小姐到底怎么了？” 红笺等人一惊，回头，纷纷面露怒容。 珠云还想冲上去打人，却是被红笺和茗香拉住了。 陈妈妈也不知道在屋里看到了什么，面色十分怪异，也不敢去看红笺几个，迟迟疑疑被白蓉和顾妈妈连番追问之后才开口：“大小姐她……她……” 顾妈妈急死了。陈妈妈平时挺稳重牢靠的，今天是怎么了，半天挤不出个屁来。 白蓉也是不悦，陈妈妈不给个话，她都不好名正言顺冲进去，不由狠狠给了陈妈妈一个眼神。 陈妈妈这才叹气，张嘴要说出诸葛芊芊不在屋里，却听到身后门开珠帘动，卉珍板着脸走了出来。 卉珍看都不看陈妈妈一眼，站在屋前径直与红笺等人说道：“她们那么想看，便给她们看吧，总归事情是瞒不住的。” 陈妈妈和红笺几个正纳闷，就听红笺又道：“红笺，你去一趟白家，请羽少爷或是绯儿小姐来一趟。” 白蓉没来由的心惊肉跳，张嘴便阻止：“等等！” 红笺却哪里理她，直接点地一掠，从众人头顶过，高高低低几个飞纵就不见人影了。 白蓉气得牙疼，也不能支使彭涛帮忙拦人，自己身边这些人却没一个追得上去的，只好不管她，一心一意焦急诸葛芊芊的模样匆匆往里冲，只是与陈妈妈插肩而过时，悄悄递了个阴森的眼神。 陈妈妈心领神会，一颗心揪起，自然颔首目送白蓉越过的瞬间，飞快与卉珍对了一眼。 人多眼杂，她不敢给太多的提示，所以那一眼只是一瞬间，非常快，所以她真没敢指望卉珍能看懂并迅速反应，却不想…… 跟着便听到卉珍沉声指着她高声道：“沉香阁的人都给我听着，盯紧她！别让她出这个院子跟任何人有任何交流！” 众人错愕不明所以，唯有白蓉明白卉珍指的是谁后，一口老血上喉头，险些没吐出来。 以前她怎么没发现，这死丫头这么眼尖机灵？ 然而当下说什么都没用，只能一会儿再找机会，也趁机先看看诸葛芊芊什么情况再说，省得……被几个黄毛丫头合伙诈了。 茗香和珠云迅速退回屋前与卉珍汇合，不敢出声询问，只能眼神交流，却卉珍却不知是怕白蓉看出还是怎地，竟啥也没给她们便扭头先回屋了。 二人无奈，只能迅速跟上。 瞧着呼啦啦一群人往屋里涌，彭涛迟疑了下，也跟了上去。 按理说他是不能竟诸葛芊芊的屋子的，可……他总觉得今天这事儿若凌王知道会问起，他还是进去看看的好。 屋里静悄悄的。 床头挂着诸葛芊芊的外套，床前放着一双绣花鞋，垂放着床幔的床上隐约可以看到一个人躺在那里…… “芊芊！” 白蓉眯了眯眼，惊叫一声便扑过去。 茗香和珠云本能阻拦，顾妈妈二话不说带人冲上去帮白蓉开路。 屋里瞬间又乱了起来，而床上的人，却始终没有动静，安静得就好像……根本不在！ 彭涛却皱眉看着后窗。 为什么他感觉……那里有人？ 抿了抿唇，他悄然靠过去，一把推开窗。 砰！ 窗子震开，发出巨响，惊了一屋子人。 冷风进屋，窗外却空无一人，甚至脚印都没有。 茗香若有所悟，心惊肉跳，厉声便喝：“彭涛！你当真要做得这么绝吗？” 彭涛面色难看，抱拳道歉：“抱歉，是我冒失了。” “道歉有用，还要捕快做什么！”茗香得理不饶人：“你等着，今日新仇昨日旧恨，姐妹几个都清清楚楚给你记下了，挑个黄道吉日一起算！” 【152】绝对的武力面前耍心机，蠢！ 彭涛：…… 不愧是江家出来混过东宫的人，果然霸道！ 可这么大动静，床上的人竟都没醒？太不正常了！ 此时卉珍也拉住了茗香和珠云，让白蓉到了床前。 万众瞩目下，床幔挑开，床上诸葛芊芊苍白的脸随即暴露在众目之下…… 竟然在！ 白蓉错愕了瞬，呜咽一声便哭着往床上扑去：“芊芊，芊芊你怎么了？昨儿不是还好好的吗？” “你想干什么！”茗香手疾眼快，一把拖住她，避免她压坏诸葛芊芊。 白蓉其实不胖，却也绝对不瘦，要半身重量压上去，此刻面色惨白不知什么情况毫无防备的诸葛芊芊，保不准会被压出什么问题来，茗香岂能不怒。 白蓉也不理她，只专心喊诸葛芊芊，还伸手想摇醒她一样，妥妥的亲妈表现，倒是顾妈妈气不过，一边解救白蓉一边怒声反驳：“夫人不过是焦急大小姐的情况，你激动什么？放手！区区一个奴婢，也敢跟夫人动手！都杵着做什么，还不快过来帮忙。” 床前又是一团乱。 彭涛和同行的两个侍卫看得有点目瞪口呆，正不知道要不要退出去躲开这场女人的战火时，一道沉声传来：“你们在干什么！” 默言来了。 众人惊愕回头，一看纷纷呆住。 默言素来给人的形象都是很干净，很整洁，很温柔，翩翩恍若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一般，可现在…… 他长发垂散微乱，白袍灰扑扑还很皱，两眼充血下巴甚至还有胡渣，谪仙妥妥下凡刚历了劫一样，前所未有的狼狈！ 彭涛惊愕一瞬，迅速迎上去：“默言公子，我家蕊夫人……” “出去！”默言冷淡说罢便径直往里走。 同行的侍卫蹙眉就想上前给默言点颜色，却被彭涛抬手拦住了。 因为屋里的人都很自觉的给他让道儿，他很快来到床前。 白蓉起身，张嘴，话还没出口便听到他说：“你们也出去。”冷冷的声音半点不客气，还特别关照了白蓉：“包括你。” 见他如此给白蓉难堪，顾妈妈怒了，可她才刚开口便觉劲风扫面，跟着整个人便不受控制的倒摔出去。 “啊！” “诶哟！” 事发忽然，她身后好几个丫鬟婆子都受到了波及，顿时你牵连我，我拖累你，哎呀伊唷摔了一大片，瞧得卉珍几个很是解气。 白蓉面色难看，但事关端木蕊的性命，她还是放低身段，于是牙一咬膝盖一弯便要给默言跪下去，却才动作，身体就忽然僵着无法再动弹了。 “绝对的武力面前耍心机，愚蠢！” 茗香冷笑，声音不高，却足以让白蓉听到。 白蓉面色瞬间更是难看，额角青筋掩饰不住的突突跳出来。 卉珍目不斜视，冷淡道：“大小姐身体不适，默言公子要为她治疗，便不招待诸位了，请吧。” 珠云笑望狼狈爬起的顾妈妈等人：“是你们扶夫人出去呢？还是我们帮你们请夫人出去？” “你们……” 顾妈妈气得跳起来，气势汹汹又要发作，却忽然，咚一声又重重的摔了回去，痛得她瞬间面目扭曲冷汗淋漓，却呻吟都呻吟不出声儿来。 默言的冷声随即传来：“滚！” 仿佛再闹，他就要杀人了。 那些丫鬟婆子顿时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喘。开玩笑，夫人和顾妈妈就是赤裸裸的例子，人家都敢对两位出手，她们又算老几。 白蓉深吸一口气，连同胸膛里那口恶气一并咽下，斜眸递了个眼神给大丫鬟秋兰。 秋兰也是机灵，心领神会立马示意众人把白蓉和顾妈妈抬出去。 画面别提多乱多狼狈。 茗香和珠云痛快得不得了。 她们再猖狂也毕竟身份在那，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能直接对白蓉出手的，一时冲动只会后患无穷，默言算是帮她们出了一口恶气。 彭涛走在最后，趁机还多看了诸葛芊芊两眼，可惜诸葛芊芊身上盖着被子，又有些距离，他无法判断出她到底是受伤了还是怎么地，又是受了外伤还是内伤…… “看什么看！”茗香恶狠狠瞪他，就差没提刀追上去赶，又转头交代珠云便也：“你和卉珍留在这里帮忙，我去看门，省得隔墙有耳。” “大小姐这是怎么了？” 刚才时间紧迫，默言忽然带着不省人事的诸葛芊芊回来便又匆匆从后窗离开，卉珍压根什么都没来得及问，此时有茗香守着，才面色焦急的压着声音问。 珠云也狐疑，明明昨晚还好好的，难道出去一夜，又遇上杀手了？ “放心，只是体力透支而已，睡一觉调养几天就没事。”默言虽如此说，可神色却不太对劲，但又不是担心的样子。 卉珍觉得奇怪，但因为诸葛芊芊信得过默言，所以她也相信默言，暗暗松口气。 珠云却纳闷，出去一夜干了什么竟体力透支？不过卉珍没问，她也没敢问，省得诸葛芊芊醒来知道，便是嘴上不说什么，心里也给她添一笔。 彭涛出门口，低声交代随行的侍卫回凌王府将事情禀报萧凌陌。 凌王府。 抽泣声突兀消失，换做脚步声近来。 床边的萧凌陌蹙眉回头，便见周妈妈等人木头般杵在那里，个个两眼空洞无神，而一个青袍男子缓步穿行而来。 惊愕之后，面色又迅速变得极其难看：“安平侯此来，可是父皇……”终于还是决定用端木蕊的性命来给白家一个交代？ “不是。” 诸葛青看了他一眼，直接走到床前，居高临下看着床上面无血色，呼吸微弱得好像随时都会断掉的端木蕊。 萧凌陌小心打量他，却没能从他脸上看出什么来，只暗暗庆幸自己此刻在这里，不然，怕是要错过了这尊佛。 【153】欺你又如何 屋里点着熏香，却盖不住血腥气，气氛压抑又诡异。 “太医怎么说？”诸葛青忽然开口，没有废话。 萧凌陌似想不明白诸葛青为什么会关心，面色古怪的看着他，而后低眸看着床上的人，沙哑的声音都透出了绝望：“能请来的都说……无能为力……” 诸葛青抿唇，不说话了。 萧凌陌也不敢贸然说话。 也不知诸葛青在想什么，好一会儿才又开口，却依旧没有多余的废话：“那个默言呢？” 萧凌陌道：“已经派人去请，算下来也已有些时候却不见人来，怕是……” 声落，屋外脚步声匆匆急来，不多时外面便传来人声：“王爷。” “是派去请默言的人。”萧凌陌与诸葛青解释了句，见他不动，皱了皱眉，道：“进来。” 一帆进门便见气氛诡异，床边还有个陌生男人，又因为那人背对着他看不到面容，不禁惊愕，话不知该不该直接说。 萧凌陌看出他顾忌，便问：“默言呢？” 一帆一听便知能说，于是言简意赅将端木府的事情说了出来。 得知诸葛芊芊竟出事，萧凌陌很是错愕，面色都变了变，但很快便回神恢复过来，余光不动声色瞥向诸葛青，见始终看着端木蕊的诸葛青终于有了神色变化。 不过，他潜意识的认为那是因为默言不肯过来的缘故。 “多带些人去，便是绑，也把他给我绑来！”他沉声与一帆说道，好似从未分心注意过诸葛青一样。 一帆正要领命，却听诸葛青道：“不用。” 萧尧也是错愕的看着诸葛青，而后俊脸又是一沉，厉声问：“侯爷这是什么意思？” “我去请。”诸葛青说罢，转身便走。 一帆这才看清那男人是谁，惊得不轻，不知所措的看着萧凌陌。还要不要带人去？ 萧凌陌目送诸葛青出门，又沉默了瞬，才命一帆带人去，但见机行事。 待人都走后，萧凌陌也不管周妈妈等人还那么杵着，转头再度在床边坐下，抬手轻轻抚过端木蕊苍白如纸的脸庞，唇角缓缓勾出一抹笑，眸光却幽幽的，森森的…… *** 出了屋后，彭涛便帮白蓉解了穴。 默言久久不从屋里出来，众人只当是诸葛芊芊情况十分严重，好奇，却又不敢再贸然闯进屋去看。 端木蕊那边也很紧急，所以谁也没敢走。 没多久，迎春苑的老太太便闻讯来了，端着架子要进屋，可惜她的脸面在沉香阁并不好使，气得血压飙升，差点没晕过去。 又过了约莫半个时辰，端木泓才赶回来，但照旧不得门进,把老太太又是一通气，连带着把白蓉都给骂了，话里话外都怪她不劝着端木泓，把诸葛芊芊接回来…… 白蓉一脸委屈不辩解，从头到尾只劝老太太小心身体别气坏了，这时候好媳妇的形象也不掉分。 然而老太太这会儿正气头上，哪里听得进她的劝，只觉得白蓉的声音都让她火大不已，所有火气都集中白蓉一个人发泄，越骂越直白，端木泓劝都劝不住，那十几年胜似母女的感情这一刻变得无比可笑。 彭涛看得尴尬，纠结着要不要回避一下，白家的人却到了。 “既然老夫人容不下芊芊，那便让我将她领走吧。” 声到人到，白羽和白绯儿压根没经过门房通报便直接带着红笺和一些白家人到了沉香阁。 莫说老太太，便是端木泓面色也是极其的难看。 好歹他也是从三品朝廷命官，兄妹两作为小辈，却这么堂而皇之带人进来，太不把他们端木家放在眼里了！ 红笺趁人注意力全在白家兄妹上，悄悄溜去给茗香助阵，门神般左右杵着，好像根本没离开过。 “你们……你们……白家简直人太甚！”端木老夫人气得浑身发抖，说不出别的话来。 白绯儿冷哼，毫不客气：“跟你们端木家比起来，简直小巫见大巫。” 端木泓一听这话，也沉不住气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不知道？”白绯儿不甘示弱：“你确定要我一条一条的说出来？你真当我们这些年不出声，便什么都不知道吗？” 白蓉赶紧救场，楚楚可怜的拉住白绯儿的手，压着声音道：“绯儿，好好跟你姑父说话，都是一家人，何必……” “我可不敢跟你们做一家人。”白绯儿甩开她的手。 白蓉面色苍白：“你，你这话什么意思？” “呵呵，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个门，说话都出奇的一致。”白绯儿冷笑，目光在白蓉和端木泓间扫来扫去，说不出什么意味，但让人浑身不舒服：“你们都做过什么，不比我们更清楚吗？” 白蓉两眼通红，愈发楚楚可怜：“是不是有人胡说了什么？这中间定有误会。” “是不是误会你心里很清楚。”白绯儿冷哼罢，不愿逗留直接往屋子走去：“懒得跟你说，羽哥，这里交给你了，我进去看看芊芊。” “给我抓住她！”端木老夫人怒喝：“这里是端木府，不是白家，容不得你们这些外人如此放肆！” 原有人向冲上去立功，却是被白羽和白绯儿带来的人横身挡住了。 白羽一身白衣，面带微笑，说话都十分的客气：“老夫人，我们只是来接芊芊而已。” “端木家的女儿，什么时候轮得到白家决定她的去处！”这话换做平时，老太太是绝对不愿说出口的，可现在情况明显不一样。 她觉得，此时也就这个理由能堵住白羽了，不然，让白羽就这么把诸葛芊芊接走，端木家更难堪。 白羽也不动气，面含微笑掏出一个信封，带着小辈对长辈的恭敬，双手递向端木泓。 众人怔住。 什么情况？ 端木泓蹙眉，忽然有股不祥，却只能接过，又迟疑了会儿才将信封打开，一看里面的东西，瞬间面黑如墨，也气得浑身发抖：“你……你们……” 【154】与死人和离 除了白蓉站得近扫了眼跟着变色外，其他人皆不知什么情况。 端木老太太见夫妻二人面色都非常难看，端木泓甚至还失控，不禁沉声问：“怎么回事？” 端木泓回头看向母亲，薄唇抖动，几度张嘴，却终究是什么也没说便又回过头来，将东西匆匆塞回信封就狠狠丢向白羽，怒声生硬：“我不同意！” 白羽看也不看那撞上他又掉到地上去的信封，腰杆笔直，笑容收敛，神色平淡，语气不容置疑：“很抱歉端木大人，这事是圣上首肯的，您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提到圣上的时候，还朝皇宫方向恭敬的抱了抱拳头。 端木泓如同五雷轰顶，双目瞪大，失态得惊叫出声：“什么？不可能！这不可能！” 屋里。 听到外边动静，默言不禁奇怪看向白绯儿：“怎么回事？” “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外面那位端木大人跟我们家雪姑姑和离了。”白绯儿一脸臭屁，可眼底，却并没有什么得意颜色。 卉珍和珠云全被她的话给震惊呆掉了了，自然没发现那些小细节，可默言却看的一清二楚，张了张嘴，却最终并没有问出声。 白雪都死了十六年了，还如何跟端木泓和离？宣武帝又为什么会同意？不管怎么说端木泓都是从三品的朝廷命官，如此打他的脸怎么算都不太好…… 除非，白家付出了让宣武帝都心动的代价！ 这时，外边一片“母亲”“老夫人”的惊呼，混在一起乱不可言，但隐约还是可以听到叫大夫什么的，显然是老太太已经知道了信封的内容，被刺激得直接晕过去了。 “表小姐……你们这是真要把大小姐接去白家？日后大小姐便在白家过了？”卉珍回过神来，微微蹙眉问出重点。 毫无疑问，白家确是一棵大树，可是……年代太过久远了，再如何小心管理，也还是免不了生出一些枯枝烂木和蛀虫来。 潜意识的，卉珍并不想诸葛芊芊卷进白家的乱争去。 白绯儿不禁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勾唇笑道：“你放心，伯父已经帮她立了女户。”顿了顿，又解释道：“事实上，昨夜我回去没多久伯父便进宫了，今天就算你们不去找我们，我们也会过来。” 卉珍和珠云都不是傻的，一听便想到了许多，又忆起昨晚惊险，面色不禁皆变得十分难看。 默言忽然想起诸葛芊芊受伤的擦伤，蹙眉：“昨晚到底出了什么事？” 白绯儿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似乎没想到他竟然不知道，又看了看卉珍和珠云，以及床上的诸葛芊芊，额了声：“这个，还是让芊芊告诉你比较好。” 默言：…… 虽然可以理解，可，就是控制不住心塞。 屋外。 端木老夫人被一大群人乱哄哄的台回迎春苑。 家里就这么一尊佛，白蓉作为当家主母，不得不跟过去看看。 一时间，沉香阁倒是清净了不少。 彭涛也被连番变化震得不轻。 也不知是故意，还是确实被连番轰炸得真忽略掉了，反正端木家几个主子都没发话，也就没人理他，他便与另一侍卫心安理得的继续旁观。 白羽的语气又变得客气起来：“端木大人现在可以让我把芊芊接走了吧？” 端木泓面色铁青：“不行！不管怎么说她都是我端木泓的亲生女儿，我怎么能允许她流落在外！不行！绝对不行！” 彭涛暗暗点头，觉得端木泓这个理由不错，俗话说骨肉至亲，打断骨头都还连着筋，便是宣武帝也敢干那种逼人父女断绝关系的阴损事。 却不知白羽凑近端木泓耳边说了什么，便见端木泓浑身一震面色惨白，瞬间什么火气都不见了，只剩下满满的惊惧。 彭涛蹙眉，却竖起耳朵也只是听到白羽退开后说的后半句：“……有些事情，天知地知你知我也知，还是不要说破的好，您说呢？” 彭涛看得出来，端木泓很紧张，很恐惧，嘴张张合合似想说什么，却不知为何，半天没吐出一个字来。 “端木大人放心，我们只想芊芊开开心心不被打扰的生活，无意趟什么浑水，所以您只要管好您自己和身边人的嘴就好，”白羽算是在保证。 彭涛没听明白，端木泓却似吃了什么定心丸一般，面色稍缓。 又好一会儿，端木泓才终于点头答应，但提了个条件：“你们不能阻止我去看她。” 白羽勾唇：“她不见您便是她不愿见您，与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端木泓拂袖冷哼：“最好如此。” 彭涛原本还以为端木泓一定会坚持的，实在不行，也会跟白家要点好处，却不想竟这样便达成了协议…… 也不知到底是什么事才能让端木泓心虚至此！ 不行，回去得告诉王爷才行…… *** 白蓉安置好老太太便匆匆赶回沉香阁。 然而事已定局，不是她三言两语便能改变的。 诸葛芊芊当初从白家回端木家，行李十分很简单，如今不过才住几天又走，自然也没多多少东西，没一会儿便收拾好了。 从凌王府带回来那十多个丫鬟，自也要跟着走。 陈妈妈想了想，也收拾跟上。 也不知是没注意还是怎么地，这一次竟没人阻拦她。 白蓉终于又看到默言，立马第一时间故技重施，低声下气再度给他下跪，并跪成功了：“默言公子，求您大发慈悲救救蕊儿，只要您肯救她，我什么条件都可以答应。” 彭涛正想靠上去同求，却听天外忽有高人传声来道：“默言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也不知那人是变过声还是怎么地，反正满院子人却没一个人听得出是谁，顿时神色各异。 【155】暗潮汹涌 默言蹙眉想了想，还是答应了神秘人，让白羽和白绯儿带诸葛芊芊先走一步。 白羽似乎也不愿意多事，除了刚开始的时候还有点儿诧异外，后边全程天崩地裂也跟他没毛关系的样子，淡定告别默言，带人堂而皇之把诸葛芊芊抬走。 白绯儿跟了两步又倒回来，笑吟吟的与白蓉道：“羽哥似乎忘了说，你应该很快便不是我们姑姑了，所以，现在开始还是不要那么亲近的好，省得哪天说断便断了，你更接受不了。” 莫说白蓉，便是端木泓和旁观者的彭涛听着这话都震惊不已。 这是……要把白蓉逐出白家的意思？ 她到底做了什么，竟招来这么重的惩罚？ 两人不明所以的看向白蓉，却见白蓉红着眼睛急切的想要解释，却一激动，什么都没来及说便直接晕了过去。 场面又是一片混乱。 彭涛趁机悄然离开，本想追默言去，却见一帆匆匆迎面而来…… 不多久便有人给端木泓报信，说默言答应去凌王府了。 凌王府。 看到默言终究还是来了，萧凌陌松了口气，匆匆亲自迎上去。 默言态度冷淡，话里带刺：“我不得不承认，凌王殿下不是一般的有脸面。” 萧凌陌不知诸葛青是怎么把默言弄来的，竟惹得默言如此恼怒，却假装听不懂的样子，抱拳深鞠：“请默言公子出手相救。” 默言冷哼一声，抬腿走向床边，一眼便看出端木蕊当下也就只剩一口气了…… *** 诸葛芊芊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竟然在白家，瞬间好长见识。 听罢前因后果，她笑得不行，但也没漏过重点，但待到四下无人时才问白绯儿：“说吧，舅舅到底用了什么才换来我娘和端木大人的和离书。” “没什么啦，你不用担心，再说了，有这操心的时间你还不如多睡会儿，我可是听说了，你原来底子都快熬干了，好不容易才见养回来些，却又伤了……” “说。” 诸葛芊芊打断白绯儿企图转移的话题，板着脸：“我有权利知道自己到底背了多重的债。” 白绯儿干笑：“什么债不债的，说得真难听，便是许出去什么，那也是舅舅和表哥权衡再三才答应的，不然，你以为其他人能点头？” 诸葛芊芊可不会被她轻易糊弄：“所以呢？到底许了什么？” “诶呀不要问我啦，你那么想知道直接去问羽哥。”白绯儿承受不住逼问，干脆撒丫子逃了，说好和诸葛芊芊一起睡都不跟了。 然而却跟商量好了一起欺负她透支厉害，没那么快缓不过来似的，接下来几天，不论是白羽白绯儿还是白问尘，甚至封芸琦，全都躲着她不见人影。 期间没有刻意打听，却还是很多消息自动飘进耳里来。 比如…… 尧王病了，那病不但忽然，还来势汹汹，一夜之间便让他失去了行走能力，宣武帝和太后闻讯后都十分震惊，也很心疼，宣武帝甚至还特地命神机营为他造了个代步的东西，据说那东西像车又像椅，平地上他自己也能驱使，十分方便，另外还赏赐了很多东西，宫里的御医更是挨个去诊治了个遍，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尧王的病半点不见好，还短短时日又失明了。 又比如…… 死了十六年的白雪跟端木泓和离的事情被传了出去，不但传得沸沸扬扬，还传出了很多个版本。有说端木泓当年能娶到白雪是因为他使计玷污了白雪的，白家为了白雪的名誉才答应。有说白雪当年在江南养病时不知怎么被路匪强了，还怀了孩子，却怕事情曝光连累白家，就使计硬是赖给了当时对她情根深种的端木泓，不然，“端木芊芊”怎么长得一点都不像端木泓，不然，端木家又怎么那么好说话竟让白家把她接走。反正说哪边错的都有。 再比如…… 被萧凌陌捧做心肝的端木蕊因为承受不住恶性谣言的刺激，情绪不稳孩子没了，还险些丢掉一条性命，虽然最终默言公子妙手回春硬是将她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可她却陷入了沉睡，不知何时能再醒过来，如同活死人一般。然后又有人将矛头指向诸葛芊芊，说端木蕊才是从头到尾的受害者，不然，现在怎么不省人事的是所谓强势欺人的端木蕊，而那羸弱病娇的诸葛芊芊却越活越好。 可这所有比起来，都不如宣武帝最疼爱的小公主在宫中被人活活掐死来得让人震惊! 让人联想翩翩的是，宣武帝勃然大怒下令严查，声势闹得很大，却不知为何竟也没见有个结果传出来便直接夭折了似的没了后续消息…… 不过，天子之事，老百姓心中便是有再多的狐疑和猜测，也不敢公然妄议出声来。 时间匆匆，转眼几天便过去了。 “你的恢复力比我预想的还要好一些。” 默言这几天也只是送药的时候会过来一趟，并且很快便走，基本说不上什么话，今天却主动坐了下来，似要聊会儿的样子。 诸葛芊芊并不觉得惊讶，却还是刻意的扬了扬眉，戏谑他道：“默言公子今日下凡有何贵干？” 默言：…… 终又忍不住反问一句：“在你看来，我就那么仙儿？” 诸葛芊芊慎重点头。 默言再度：…… 诸葛芊芊忍俊不禁，笑出声来：“好啦，不逗你玩了。没人比你清楚我之所以还在床上躺着不过是躺给人看的，其实早已经恢复了，你不说我也决定今晚便能去的。” 萧尧那身毒可有些年头了，哪是一朝一夕说清干净就能清干净的，如今她和默言合作，赌中了最安全的治疗方法，不用去用最危险的，自不能半途而废，让那些毒有半点变异的机会。 默言沉默了瞬，道：“这事确实不能耽搁，但我想说的并不是这个。” 【156】逮个正着 诸葛芊芊惊咦，一时还真想不起来他会想问什么，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天晚上？”诸葛芊芊错愕了瞬才明白默言问的是什么，笑了：“你是说游夜市那天晚上吧？没什么大事，就是差点被暗箭穿出两窟窿。” 默言：…… 红笺等人：…… 这还没什么？ 两窟窿就穿透了好吗！ 可诸葛芊芊眉开眼笑，半点不似假装忘记强作坚强的模样，还真让人……不知该说什么好。 “没事就好。”默言起身，转头端着空药碗就走了。 诸葛芊芊眨眨眼，望着他背影扬声问：“欸？完了？没了？”既然如此，干嘛还做出一副要“好好聊会儿”的模样？ 红笺等人默默斜目她：跟这样的您，谁聊得下去呀？ 当夜，夜黑风高时。 诸葛芊芊交代好一切，悄悄爬窗而出，迅速与默言汇合，摸黑一路翻墙，十分顺利，却在最后一道前默言突然顿住，跟着便有道轻飘飘的声音传来。 “白府虽不比桃花源境，却也景致清雅楼宇别致，多得是去处，哪儿不能幽会，至于大半夜摸黑出去不可吗？” 诸葛芊芊囧囧回头，便见一身白袍的白羽优雅负手立在夜色中，嘴角微扬，笑得挺欠。 “羽哥……” 白羽扬眉。 “你牙缝里有菜叶。” 白羽和默言瞬间都被雷到了。 “行了，说吧，半夜三更这是要去哪儿？”白羽深知自己这表妹变异得有点严重，未免被她雷倒，也不跟她废话了，直奔主题。 诸葛芊芊一把抱住默言手臂，理直气壮道：“幽会呀。” 默言浑身瞬紧，眸光幽幽飘过自己那条正享受福利的手臂，落在诸葛芊芊那半点没红的侧脸上……心情好复杂啊好复杂。 白羽如是没瞧出默言的微妙神色，问他道：“默言公子可有补充？” 短暂的沉默后，默言道：“我跟她之间有个约定。” 白羽挺意外，但又不是那么意外，目光在两人之间徘徊了瞬，又问：“什么约定？” 默言正想说，却听诸葛芊芊先道：“你告诉我舅舅到底是拿了什么去换来的我娘和端木大人的和离书，我便告诉你是什么约定。” 原以为躲了她那么多天，白羽不会轻易开口，不想，他却勾唇一笑便道：“我定亲了，要不了多久你便会多个公主嫂子。” 诸葛芊芊惊得瞪大眼。 白家为保持和证明立场，历来就不与天家通婚，既不肯把女儿嫁给天家为妃为后，也不愿意让天家女儿嫁入白家为媳，更别说让一个已经确定了的继承人去娶一个天家公主！ 开玩笑，继承人跟普通子弟那可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继承人可是未来的家主一族的掌舵人，他若成了天家女婿…… 万一扛不住枕头风，脑子一热就把白家卖了怎么办？ 虽然诸葛芊芊不觉得白羽会扛不住枕头风，可，她终究只能代表她，她代表不了白家任何一个人，更别说代表白家所有人去这么想！ 面色很微妙，很复杂，她问：“其他人能答应？” “会答应的都会答应。”白羽有点答非所问，浅笑也是那么随和轻快：“白家这棵参天大树能古老至此，自然没少修枝除虫，不过是时光匆匆朝代更替，曾经参与的知道的，都尽数化作黄土了而已。” 诸葛芊芊不得不承认，他说得很有道理，但…… “你可想清楚了，宫里适婚的公主虽然不少，长得可都不咋地。” “……” 他是那么注重外貌的人吗？ “做了驸马可就不好纳妾了，养外室什么的更是想都不用想。” “……” 她就不能盼着他点好？ “最最关键的是，十个公主九个半有病，能被那位挑上的保准病得最严重，你确定你扛得住？” 默言错愕插嘴：“我怎么没听说过十个公主九个半有病？”什么病？为什么他听着总觉得此病非彼病呢？ “公主病没听说过吗？”诸葛芊芊白他一眼。 默言：…… “我真没听说过。＂ 白羽：“我也没听说过。” “就是从小生活条件太好，养成了娇生惯养，情绪极端，目光狭隘，总爱无理取闹还老无病呻吟，没有责任心又没有道德感等等等等……喂喂，你们这么看着我干嘛？” 白羽：“我才知道你和绯儿竟然病得不轻。” 诸葛芊芊：…… 默言嘴角抖了抖，忍住了。 “好了，回归正题。”白羽适可而止：“你的问题我已经回答了，现在该你回答我了，你跟他之间到底什么约定。” 诸葛芊芊撇撇嘴：“他用帮我保守一个秘密并在我痊愈之前护我周全，换我帮他一个忙。” 白羽沉默了，定定的看着她，似想要将她看穿看透，看看她究竟有什么本事竟能让默言答应这看似并不平等的约定。 诸葛芊芊身正不怕影子斜，都懒得猜白羽会怎么想：“该说的可以说的我已经说完了，可以走了吧？我们还赶时间，” “天亮前能回来吗？”白羽问。 诸葛芊芊点头：“保证天亮前回来。” 声落，忽见白羽甩了下手，把什么东西丢了过来， 她本能伸手接住，一看，竟是个挺甸的小包裹。 “叫他教你怎么样。”白羽转身便走，但没两步又停下回头，看着默言问：“你不会易容？” 默言：“……我明白了。” 白羽这才满意离去。 诸葛芊芊拆开小包裹一看，乐了，竟是手腕型袖箭。 也不知白羽是哪里弄来的，做工竟十分精巧细致，还考虑到了舒适度而用了一定的皮革，甚至松紧度都可以随使用者自由掌控…… 默言眸光瞬凝：“我曾听师父说过，白家传承悠久而完整，加上枝繁叶茂，所以历代都能培养出十分厉害的匠师，只可惜……”白家立场太坚定，真正的精英非令不出世，不然，当初哪怕只是搭把手，那个人也不至于如此极端，生生要烧着自己寿命才能行至今日。 【157】处理家务事 “走吧，时间不早了，咱们快去也好快回，省得回头又要被念叨。”诸葛芊芊好像没听到他那番话一样，催促他快走。 默言回神点头，却发现她刚还捧在手里的袖箭竟不知何时没了，不禁脱口而出：“袖箭呢？” “收起来了啊。”诸葛芊芊一副你问得好白痴的样子。 默言：…… 那袖箭可挺沉的， 她一身轻便，袖子都不宽大，所以是放了哪里才如此不显？ 不过算了，谁还没点秘密，她不说他追问也没意思，反倒坏了情分。 还是照旧的流程——出府有人接应，然后，走地道，走地道，走地道…… 再见萧尧，诸葛芊芊吓了一大跳。 红袍还是那身红袍，却宽大了不少，穿在他身上也再显不出风骚妖气，倒似挂在衣架子上，没精打采的耷拉着，让他整个人看起来瘦了一大圈，瘦得有点恐怖。 长发披散，倒是乌黑柔顺依旧，却配着那身色泽妖艳的红袍更显面青似鬼。 嘴唇暗紫，颧骨高显，眼眶乌青深陷，连那双眸光流转便妖异灼灼的眸子都空洞晦暗，没有一丝光泽神采。 此时此刻的他哪里还像什么妖精妖孽，倒更似妖怪，瘦骨伶仃最弱逼那种！ “不过才几天你怎么就……” 诸葛芊芊三步并作两步就冲了过去，质问夹着暴怒，拉起他的手便要落指把脉，却觉得手感不太对劲，怔愣低头，定睛，却还没来得及看清便被一股强硬力道拖去，直接撞进一个坚硬干瘪的胸膛里。 完全跟撞上墙的感觉一般无二，疼得她两眼冒星星！ “操！” 正常人能坚硬成这样？ 明显不能！ 抬头，瞪着那张脸干瘦得诡异的脸，挥起锋利的爪子就挠了上去…… 屋里几个男人，瞬间惊出一身冷汗。 萧尧更是手疾眼快，偏头一闪便迅速死死的扣住那只爪子：“你可知道这张人皮面具多珍贵？” “不想知道！”诸葛芊芊一声一口唾沫往他脸上喷。 隔着薄薄的人皮面具清晰感觉到有凉凉的东西从上往下滑，萧尧笑了，抬起头，眸中空洞不再晦暗不见，有的尽是灼灼妖异光泽：“麻烦回避一下，我要先处理点家务事。” “不要！”诸葛芊芊立马转头向默言大叫。 然而，默言却看都没不看她一眼，聋了一样转头就走，三斤四两更是屁股着火一般，前后脚麻溜跟上。 “默言你个……” 诸葛芊芊气得不轻，张嘴便骂，却还没成句便被一股力量钳住下巴，下瞬那股被迫熟悉的味道便充斥满她的口腔，任性肆意的在里边搅天搅地。 她想咬他，可惜被他捏得腮帮子生疼，根本咬合不了！ 她又想锤他拍他挠破他脸，却奈何他手大掌宽指长，一只顶她两，单手轻易就能制住她双手！ 她反应也是神速，一招不得立马换一招，几乎没有任何间隔就曲腿奋力往他脑袋撞，却又被他识破还抢到先机，直接一把将她推开又拖回去，等她天旋地转缓过神来，腿都被压住了。 所有能用上的反抗都无效，她郁闷了，脑子一抽想出个损人不利己的恶招——喜欢口水是吧？我吐！我吐！我吐吐吐！ 看到他皱眉，她得意死了，爽得不要不要的，却很快又乐极生悲——产量跟不上供应，舌头差点被他吸出去，拔走！ “呜呜……” 纯粹惩罚的吻，没有一丝美感，只有痛和不断被压榨的窒息感，逼得诸葛芊芊呜咽不止，终究没忍住，眼眶一红眼泪便流了出来。 当泪珠在手背上砸出大片湿意，萧尧才渐收跋扈，轻揉吮舔，用极致的温柔来结束这个惩罚。 “你太过分了！整天欺负我！就知道欺负我！早知道就不救你，让你直接死了干脆！” 诸葛芊芊舌头疼到舌根，说话都不利索，气愤的直捶他打他，可惜力气却似被他拔光了一样，竟软绵绵的根本没有什么威力，反倒是她越打越生气，越打越委屈，眼泪掉得更凶。 假哭不算，她其实是极少哭的女孩子，从小到大哭的次数恐怕十根手指头都也就算得清了，可这一次她却被他弄哭了，还哭得极惨，仿佛囤了两世眼泪一次性宣泄出来，一发不可收拾。 被欺负成这样，萧尧也觉得哭才是很正常，起初还挺得意。本以为她哭着哭着就不会哭了，也如此才附和她的真实脾性，却没想到她非但没停，还越哭越凶，越凶越哭，稀里哗啦惊天动地，没完没了…… “好了好了，不哭了，是我错了，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不哭了哈。” 萧尧不是没见过女孩子哭，可真心没过谁像她哭得这么豪壮的，简直天崩地裂，震得他眼皮直跳，脑袋都疼了。 他甚至怀疑，她的哭声已经传出这座大宅子外面去，引了不少人关注！ “你叫我不哭我就不哭吗？我偏要哭，呜呜，哇——”诸葛芊芊说话总算利索了些，但哭更利索，也更能宣泄。 萧尧青筋突突跳出来，正想着要不要干脆掐死她算了，门被敲响，没一会儿默言便推门走了进来。 虽然三斤四两没跟进来，可诸葛芊芊还是吓了一跳，觉得太丢人，猛一下便从萧尧怀里蹦到了身后，背对默言胡乱抹脸，小兽般大吼：“你干嘛忽然就进来！” 默言：…… 她哭得那么惨绝人寰，活像被虐打了一样，谁忍得住不来看看！ 萧尧笑着伸手去拉她，想把她拉回来，结果没拉动，更觉好笑：“知道丢人了？” 诸葛芊芊恨恨拍开他的手，捂着脸往外跑：“我去洗脸，你先给他扎针，往狠了扎。” 【158】不怕把他整残来呀 听着脚步声去远，屋里愈发寂静，两个男人一站一坐，大眼对小眼。 终于，默言忍不住的先打破沉默：“她是个好姑娘，对你还有救命之恩，你别这样对她。” 萧尧抬手慢条斯理的撕脸上的人皮面具，浓密的睫毛和修长的指投下阴影，盖尽他眼底的颜色，只听到他轻笑出声，满是玩味：“我怎么对她了？” 这要他怎么形容？ 默言脸色绷不住了：“你自己心里清楚。” “你不了解她。”萧尧随手将人皮面具放在一旁，低头随意的抚去衣袍上的褶皱，却不经意发现上面竟有好几块泪渍。 “不了解她的人，是你。”默言真有些上火了。 萧尧抬眸看向他，唇角微勾，带着轻佻与玩味，可眸中的笑意却淡了不少：“怎么？后悔了？” 默言动了动唇，终究还是别开眼岔开了话题：“时间不多，抓紧开始吧。”说罢便不容萧尧反驳，转头去吩咐三斤四两把事先准备好的药汤和浴桶都搬进来。 萧尧不置可否，起身下地，自己脱衣服。 奇异的一幕出现了…… 那身显得宽大很多，穿在他身上就好像挂在衣架上的大红长袍竟慢慢变得合身起来，等衣袍褪尽，果露出来的皮肤和肌肉更是饱满匀称，脂肪一丝不多也一丝不少，看着便寸寸遒劲，充满力与美完美融合的魅力。 诸葛芊芊半个时辰后才慢慢吞吞的回来，默言竟然已经施完针了。 仔细看了看，并没有差错，紫线也如同那天晚上一样凝聚出来，而且明显的淡了许多，诸葛芊芊不禁有点羡慕妒忌恨的望着默言：“天才就是好啊，做什么都比别人容易。” 萧尧躺在那里不能动，只能看着她，而且从下往上看，有时候还挺占优势，只不过……若不是她眼里还有淡淡的血丝存在，甚至他都会觉得半个时辰前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这个丫头还真是…… 默言哭笑不得的面对诸葛芊芊的妒忌羡慕恨：“我在神医谷长大，还没开始记事便已经接触医术，旁的不说，只基础便比别人深，再加上我这些年在谷中也就专注这一件事，一法通时万法通，并不稀奇啊。” 诸葛芊芊想想也对，何况她前世那个世界可比这个世界复杂多了，要学的东西也比默言多得太多，哪能样样精绝，除非她是怪物。 这么一想，心里顿时平衡不少。 见诸葛芊芊卷袖子准备帮萧尧推穴，默言上前道：“上次我一旁看着，已经记得七七八八，不如我来吧，哪里不对你指出便是。” “你不怕把他整残的话我是不介意啊。”诸葛芊芊一脸无所谓、 默言：…… 萧尧：…… 诸葛芊芊却又道：“再说了，你给他按摩推穴了，一会儿谁给他下针？” 默言无言以对。 一开始是辅佐他的功法先施的针，一会儿又换一种，若是没效果也只是白费些力气，还比较好，这万一起相斥作用，两种功法的力量在萧尧体内打起来可就不好玩了…… 诸葛芊芊安抚他：“放心吧，上次已经排去大半毒素，这次会轻松很多。” 默言张嘴，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萧尧打断：“她都这么说了你还担心什么？” 默言蹙眉看向萧尧，沉默了。 诸葛芊芊只想快点收工回去睡觉，也省得超过了约定的时间白羽会找她麻烦，失去信誉下次出门不方便，便懒得理他两，低头直接动起手来。 默言没有阻止，只是靠近了些仔细看，认真学，顺便适时下针，配合诸葛芊芊的手法将毒素往下逼，防止逆流。 也不知是爱惜自己的身体还是怎地，萧尧竟也十分合作，一点都没捣乱，全程只是安静的看着那张不足他巴掌大的小脸慢慢渗出冷汗，渐露疲惫和苍白，感觉到她纤细的指从开始颤抖到抖得厉害…… 可能是上次排去了大部分毒素，所以这一次的痛苦也没有上一次来得恐怖，至少在他可以忍受的范围内，所以他整个过程硬是撑了下来，没有晕厥过去。 不过，看着默言帮她擦汗，她便会很自然的转头冲默言笑一笑的时候，他挺不爽的！ “好了，把他架起来。” 突然听到这句，萧尧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却见三斤四两走了过来。 “主子，得罪了。” 三斤四两说罢，也不待萧尧回应便十分熟练的一左一右将他从床上架起来，让他头朝上腿朝下的悬在床边。 萧尧抿唇低头，又见默言将两个宽口罐子放在他两只脚下，而后指尖便带着一抹刺目的银光从他脚尖一闪而过…… 哧~ 受到压抑的血瞬间从他五根脚趾尖喷射而出。 许是被压抑得太过厉害，竟还发出低低的声响。 诸葛芊芊蹲在罐子旁边，也不知在看什么，十分专注，而手上，却是不知合适多了只奇怪的白色小瓶子。 萧尧不算惊讶，却是眯着眸子看了半天也没看出那瓶子是什么材质造的，形状也说不出的古怪，怎么看着都不像是他生活的这个世界所拥有的东西…… 血一开始是喷射着出来的，渐渐便慢了，到最后只是一滴滴的往下落，颜色也从一开始的浓郁紫红变成深红。 诸葛芊芊这时候忽然道：“往上提一提。” 三斤四两俨然已经十分熟悉她的命令，闻声便半点不迟疑的把萧尧往上提了提， 萧尧心情挺微妙，但也没来得及想更多，便听到了哧哧的低低喷射声，似有什么东西喷洒上他脚尖。 回神看去，便见诸葛芊芊拇指飞快的摁着那个小瓶子的小的那一头在他指尖前移动，而后便有水雾从那个小瓶子喷射出来，落在他的脚尖上。 那水雾似乎是什么药，有股浓郁的刺鼻的味道，很不好闻，却瞬间让他脚趾尖失去疼痛的感觉…… 【159】谢王妃 “这是什么？” 默言惊愕看着药雾过后，萧尧的脚趾尖刀口瞬间收口止血，脱口而出问出了所有人的疑惑。 上次他们可没看过这样的东西！ “一种特效止血阵痛的喷雾，小玩意儿。”诸葛芊芊旁的也不多说，检查确保十根脚趾头都止血后，挥挥手示意三斤四两将萧尧放回床上。 看着萧尧脚尖的十个口子短短时间便全都收口止血了，三斤四两震惊不已，两眼发亮的看着诸葛芊芊手里的小瓶子。 就算他们是萧尧的亲信近卫，也难免有受伤流血的时候，更别说他们下面的人，若他们有这种药…… “想要啊？喏，给你们了。” 三斤四两再度震惊，不敢置信的看着大方将小瓶子递给他们的诸葛芊芊，想要，却又不知道可不可以收下，不禁回头看萧尧。 请说要！一定说要！ 他们的眼神赤裸裸得让萧尧有些无语，不过……确实是好东西呢。 从脚尖收回目光，萧尧勾唇：“还不谢过王妃。” 诸葛芊芊呆住。 她都跟萧凌陌和离了，还是哪门子的王妃？ 三斤四两却是反应神速，生怕诸葛芊芊听后收回似的一把拿走喷雾才齐齐跪下去：“谢尧王妃赏赐。” 诸葛芊芊简直了，横眉怒瞪萧尧：“你……”又发现骂这妖精什么都是白费，他脸皮厚得无以伦比，干脆一把拉上默言便走：“我们走，懒得跟这神经病费口舌。” 却才第二步便两眼一黑往前栽。 默言手疾眼快扶住了她：“芊芊？” “嗯？我没事……” 诸葛芊芊还有意识，但不是很清晰，迷迷糊糊应了声，想睁开眼睛，眼皮颤动几次都只是睁开一条缝便沉沉合上，也使不上力气，身体好像被抽掉了骨头一样，全身的重量都靠向默言。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诸葛芊芊身上，没发现床上的萧尧拧眉闭眼，表情有点痛苦，躺的姿势和位置也跟刚才略有不同。 “回去……”诸葛芊芊潜意识就想回去，省得被萧尧气死。 事情已经完了，她也需要休息，默言自然连连答应，一把抱起她便回头交代三斤四两，务必将两只罐子里的毒血按照之前的方式小心处理，便要走。 “站住！”萧尧的声音却传来，霸道强硬：“抱她过来。” 默言蹙眉转眸，便见萧尧定定的看着他，墨眸深邃幽暗，似酝酿着什么。 见他不动，萧尧挑眉：“没听见。” 默言：“……我后悔了。” 萧尧怔了怔，沉下脸，可默言却不打算跟他再说什么，抱着诸葛芊芊扭头便匆匆离去。 三斤四两尴尬对望，四两抢先一步拿了地上的毒血罐子就跑：“我去处理。” 三斤：…… 我也想去啊。 却听身后床上的萧尧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感觉屋里气温都瞬间降了好几度，三斤头皮发麻，迟疑着要不要回头，就萧尧道：“拿来。” “啊？”三斤不明所以。 萧尧：“手里的东西。” 三斤看了看手里的止血喷雾，立马双手奉上，心里却是极度崩溃的，这玩意儿跟王妃就不是一个品种，您拿着也解不了相思呀…… *** 白羽一大早便来检查诸葛芊芊是否按时回家。 红笺四个立在床边小心侯着，原以为他也就隔着床幔确定床上有人便会离开，却不想他却忽然抬手挑开床幔，害得她们猝不及防，想拦都拦不住…… 看到诸葛芊芊面色惨白，白羽却是没有太多的惊讶，还语带调侃：“人倒是回来了，就是命才回来半条。” 红笺几个低头相视，不知该如何解释，干脆跪了下去，反正除了红笺，就算刀架在她们脖子上逼问，她们也不知道诸葛芊芊跟默言去了哪里干了什么。 白羽好笑的看着她们：“这是做什么？回头芊芊知道多不好，快起来。” 不知是不是错觉，红笺总觉得他的目光好像在她身上落了落，不禁有点紧张，可他却并没有要问她什么的意思，交代她们好好照顾诸葛芊芊便走了。 没多久白绯儿也来了一趟，见诸葛芊芊睡着，也没多问什么，坐了会儿便走。 诸葛芊芊醒来，已是傍晚。 有了上次的经验，卉珍也无须特地问默言便知道她可以吃什么，早早便让厨房炖上热着，醒了就可以吃。 趁着她吃东西的空隙，红笺快人快语的禀了白羽和白绯儿来过的情形。 诸葛芊芊很不争气的心头暖了，暗暗腹诽自己太过容易满足，再抬眸便见茗香神色怪异，欲言又止，扬眉道：“怎么，太子妃要你回去了？” 茗香怔了瞬，失笑：“奴婢于太子妃而言不过如同一个没什么份量的小物件，送出去了便送出去了，哪可能要回去。”便是想，也落不下那个脸呀。 诸葛芊芊点头，却道：“那你还有什么不好开口的？” 茗香干咳两声，尴尬认错道：“小姐教训得是，是奴婢拘谨了。”顿了顿，正色道：“太子妃想来探望您。” 诸葛芊芊一听便明白了。 白府虽不是什么权贵，却也是十分特殊的门第，不是她太子妃想来就能直接进门口的，恐怕之前几天已经礼貌递过帖子，但被拒绝了…… “我本就不是正经白家人，能住进来全仰仗舅舅对亡母的情分，暂时寄居而已，很快便要搬出去，哪里好意思开口要求他们为我坏规矩，表哥表姐提都没提估摸着也是省得尴尬。”说了一堆，总结就一个：“要见也等我搬出去再见！” 茗香并不意外，也半句不劝说，颔首道：“奴婢晓得回话了。还有，尧王的情况似乎很不妙，太后亲自开口让默言公子去看看，太子妃想知道尧王的真实情况。” 显然，太子妃这是上双重保险，一方面自己会亲自跟默言打听，一方面又通过诸葛芊芊打听，以防默言含糊应付她…… “咳咳。”珠云干咳两声，弱弱道：“谨王妃也交代了。” 【160】意外的真相 诸葛芊芊笑起来：“两位倒是真看得起我。” 不能看不起啊，默言公子虽说算是太子妃请来的，可明显更买您的账呀，甚至外面都在传您跟他早就生出了儿女情…… 茗香和珠云低头默默。 见诸葛芊芊放下碗筷，已然吃好，卉珍立即便递上温水拧的手帕：“绯儿小姐午后支人捎话，说是康小姐徐小姐以及郭小姐来过，本是来看您的，可因为你歇着没醒便没带过来，不过替您允了话，看您哪天得空便请她们过来坐坐。” 诸葛芊芊点头，又接过水漱口，然后没事做了。 “默言公子出去了还没回，要不您再睡会儿？”卉珍看出她无聊。 诸葛芊芊摇头：“已经睡了一整天了，再睡今晚就睡不着了。你还是替我去绯儿表姐那里借几本书来吧。” 先前的书都是藏书阁借的，离开凌王府后就全还了，最近一直瞎折腾也没再借新的，好在藏书阁本就是白家的，白绯儿那丫头旁的也不大爱，可消磨时间的小话本却是时时都有，而且绝对是当下最新出的…… 卉珍应喏便与红笺一起去，没多久便抱回来一大堆。 卉珍道：“绯儿小姐不在，不过她院里的熙儿姑娘听说是您想找书，便二话不说直接给包上了，还有……陈妈妈想见您。” 诸葛芊芊随意拿了一本翻开：“让她进来吧。” 陈妈妈很快被引进来。 “奴婢见过大小姐。”陈妈妈近前，竟给诸葛芊芊行了跪礼。 一般情况下，是无需行这么慎重的礼的…… 诸葛芊芊不禁挑了挑眉，抬眸看着她，一针见血的问：“陈妈妈这是犯错儿了？” 陈妈妈的脸贴着地，也瞧不出什么神色，却是意外的干脆：“是。” “哦？”诸葛芊芊倒是觉得有趣了，把书往旁推了推，慵懒托腮，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说说看，犯了什么错。” 陈妈妈这回迟疑了下：“事关重大，可否……请几位姑娘回避一下？” 卉珍等人错愕，而后纷纷看向换诸葛芊芊，等她指示。 “不用。”诸葛芊芊淡道：“这屋里的都是我信得过的人，你有什么话直说无妨。” 卉珍还好，她毕竟早就分享了诸葛芊芊更大的秘密，红笺三个却是忍不住有些感动。 陈妈妈怔了怔，有些拿不准诸葛芊芊话里信得过的人中包不包括她，又很快回神来，道：“奴婢知道当年雪夫人是怎么去的。” 声落许久，却没听到诸葛芊芊的声音。 卉珍等人惊愕不已，余光不由自主落向诸葛芊芊，却见她神色平静得……就似陈妈妈说的那人就不是她母亲一般？ 心中不安，可又不敢出声打破静寂。 “哦，怎么去的？”诸葛芊芊终于开口，轻柔的声音冷不丁在屋里响起，透着一股说不清的意味，让人听着就没来由的生出紧张。 陈妈妈心头一跳，这反应跟她预想的不一样啊，可这些天她却已经想得很清楚，与其被白蓉利用还不如让诸葛芊芊利用，何况，诸葛芊芊可比白蓉可怕多了…… “当年蓉夫人确实给了奴婢诱发产后血崩的药，让奴婢在产房骗雪夫人服下，可雪夫人是个好人，府里也就只有她真正把下人当人看，奴婢，奴婢终究是没忍心，便悄悄将药瞒了下来，喂雪夫人喝的其实是真的参汤……” 却没想到造化弄人，白雪生端木芊芊的时候还是引发了血崩，只来得及给取了个“芊芊”的名字便去了，而因为她是血崩去的，白蓉也并未怀疑陈妈妈，只当她是完成了自己安排的任务，而陈妈妈也是从那时候开始真正得白蓉重用。 声落，屋里再度陷入死寂。 陈妈妈很紧张，不甘心轻易死去，也不敢欺骗诸葛芊芊，更不敢奢望诸葛芊芊会轻易听信她一面之词，可：“莫说事情已经过去十六年，便是发生在昨日，这事奴婢也绝对找不出人证物证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我已不是端木家大小姐，日后你便与卉珍他们一样直接称我小姐吧，不必加个大了，听着怪别扭的。” 诸葛芊芊轻柔的声音随即便响起，却惊得众人一怔，陈妈妈更是倏地抬起头来，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她这是……信了？ “陈妈妈这是什么表情？”诸葛芊芊柳眉轻佻，唇角带笑，单手支腮的姿态更是慵懒而风雅，却有一股子让人说不清的媚态：“我没让红笺她们将你拧了大刑侍候，你很失望？” 陈妈妈脑子也不知怎么一迷糊，竟就连连点了头，而后才惊觉不对，又惶恐直摇头，还生怕诸葛芊芊把点头当真，摇得又快又用力。 “好了。”诸葛芊芊都担心她把自个儿脑袋甩下来：“来都来了就一并说说吧，白蓉交代了什么事给你。” 陈妈妈面色立时便是一白，不知该如何开口。 诸葛芊芊却是瞬间明白了：“看来她是真恨我恨透了，为取我性命什么明招暗招都摆开了，保不准那十多个丫头里，都有她的爪子。” 红笺等人一听，惊了。 陈妈妈竟蹙眉想了想后，点头附和：“确有这个可能。” 虽说人都是诸葛芊芊亲自挑的，可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谁又敢说白蓉不能赶在她到之前布置好？ 白蓉这些年能瞒过白家的眼把端木芊芊折腾成那样，肯定是有不为人知手段的，再加上那日夜市的暗箭绝对是两箭连发，那样的杀手可不是那么容易找的…… 卉珍面色难看，咚一声便给诸葛芊芊跪了下去：“小姐信任奴婢才将人交给奴婢看管，可，可这些日子下来奴婢却没竟然发现哪个有异，实在愧对小姐信任……” 【161】陈妈妈是聪明人 “我的好姐姐，你要不要这么紧张？只是猜测，猜测而已好么？”诸葛芊芊弯身递手给她，见她迟疑不动，二话不说就惊叫：“诶呀！” 卉珍吓了一跳，以为她要从床上摔下来，立马抬手，扶住她才发现被她诓了，一时间好气又好笑，又心头温暖：“小姐！” “好啦好啦，起吧，地上凉，我会心疼的。”诸葛芊芊拍拍她的手，顺势将她扶起来：“若真有，又能入白蓉的眼的，便不会那么轻易被识破，咱小心提防便是，何需惊慌。” 红笺几个忍不住有些羡慕卉珍。虽然卉珍平时话总不多，从不跟她们抢活儿干，甚至看起来红笺比她更得诸葛芊芊的用，可她们心里都清楚，她们四个里诸葛芊芊最信任的人终究还是卉珍，谁都比不上。 诸葛芊芊眸一转便落向红笺几个：“啧啧，好大一股酸味，你们是吃了几桶醋才能酸成这样？” 惊归惊，可红笺还是头一个反应神速并没脸没皮的蹭过去：“奴婢就是醋坛子，就是酸，就是见不得小姐疼奴婢以外的人，所以小姐赶紧也疼疼奴婢。” 茗香和珠云的原主子那可都是正儿八经的人，自学不了红笺这般无耻没节操，但还是跟着凑了过来。 “行了行了，天本就不早了，被你们这么一堵，整个黑得什么都看不见了， 滚开滚开，都滚。”诸葛芊芊嘴角带笑，故作凶恶的模样将众人全推开，见陈妈妈还跪在地上，便道：“陈妈妈也起吧，地上凉。” 陈妈妈应诺起身，却还是懵的，小姐是真信她了？这就信她了？可偷瞄来暗打量去，还是没看出什么名堂来，心里没个准也不敢再问，只能小心行事，用实际行动来证明自己的清白和决心。 “对了，之前一直没人提起，我也找不到合适的人打听，如今瞧见你就又忽然想起来了……”诸葛芊芊看着陈妈妈：“端木焱呢？” 端木焱，白蓉的儿子，端木蕊的亲弟弟，只比她们小一岁多，端木芊芊出嫁的时候还是他背她上的花轿，可诸葛芊芊代替端木芊芊醒来后，他却似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见过，也没人提起…… 端木芊芊的记忆里，端木焱脑瓜很不错，不论是端木老太太端木泓还是白蓉，对端木焱都是寄以厚望的，端木蕊更是对这个弟弟关爱有加，事事仔细。 印象最深刻的是，端木焱虽然聪明，却因为是端木泓唯一的嫡子太受溺爱，要天上的星星就绝对不给月亮，被惯得很大爷，超级调皮捣蛋，并不把端木芊芊当姐姐待，很有发展成纨绔恶霸的兆头，可后来却被端木蕊不知怎么教育了一番竟就转了性子，人不捣蛋了念书都用工了，跟端木蕊更是亲厚得跟什么似的，对端木芊芊都客气起来，端木蕊也因此有功而更得老太太青眼…… 以前端木芊芊傻，脑子装的全是稻草，所以以为端木蕊和端木焱是亲姐弟，端木蕊对他特别关照教育是理所当然，姐弟关系好也没什么奇怪。 诸葛芊芊却觉得很奇怪，因为经过她的试探，她如今已经百分之百肯定端木蕊就是重生者了，而且是那种身心受创充满悲愤的重生者！ 这样的人，为什么煞费苦心去改造一个随时会长废的弟弟？ 除非，端木焱上辈子虽然长成了纨绔却良心未泯，关键时刻给过端木蕊一定的帮助，甚至为她了丢了性命什么的。 或者，端木焱上辈子后来被什么人掰正了过来，还有了大出息，可跟端木蕊却并不如这辈子亲厚，关键时刻不但没有对她援手还冷眼旁观，可因为他在端木蕊前世的世界里有出息过，而端木蕊这辈子有用得上他的地方，所以权衡再上选择做了那个掰正他的人，顺便培养感情，以备不时之需。 当然，也有可能是端木蕊吸取上辈子没有旁援靠山的教训，这辈子自己给自己造一个旁援靠山，留一张底牌！ 不管是哪个，端木蕊出了那么大的事他都没现身，还是让诸葛芊芊忍不住生出些许不安来，就怕端木蕊当初发现事情脱离她掌控的时候，偷偷给端木焱留了什么能翻盘的东西…… “您出嫁咳……”陈妈妈话出口才惊觉不该在诸葛芊芊面前提之前那段婚姻，尴尬不已。 诸葛芊芊无所谓道：“没关系，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不必拘谨。” 陈妈妈颔首：“您出嫁第二日少爷便去外地念书了，去了哪里奴婢也不清楚，只知道是少爷自己提的，约莫磨了老夫人大半年才得老夫人点头。” 眯了眯眸，诸葛芊芊又问：“你知不知道白蓉这些年可有跟常驻别处的白家哪一位有联系?” 陈妈妈怔了怔后，摇头：“若真有，怕也只有顾妈妈才会知道。” 诸葛芊芊想想也是，而让陈妈妈从白蓉那里获取这个情报的成功率太低曝光率却太高，还不如跟白羽他们提一提，让他们查比较快：“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那些丫鬟就麻烦你帮忙仔细着。” 终于可以走了，陈妈妈松了口气，应诺便退下，至少当下这关是暂时过去了。 “小姐，您真信她么？”虽然陈妈妈那天在沉香阁的表现确实不错，都是在为诸葛芊芊着想，可她到底是白蓉重用的人，卉珍不敢赌。 诸葛芊芊淡笑：“放心吧，陈妈妈是聪明人，很懂取舍，只要我不败，她便不会轻易站到我对面去。” 如今端木蕊被默言动了手脚，跟植物人差不多，便是占据重生的优势也没翻浪的资本，倒是那个端木焱得尽快找出来才行…… 此时，坤宁宫静得诡异。 太子匆匆赶到，便见江皇后独自坐在屋里，不知在想什么，脸色竟然煞白得吓人。 【162】惊变 别说宫女，就连江皇后最信得过的李嬷嬷竟然都不在。 太子还从未见过这样的架势，不禁蹙眉，小心走了过去：“母后……” 江皇后也不知在想什么想得那么出神，竟没有第一时间发现他到了，突兀听到声音，还吓了一大跳。 太子更觉异常。 江皇后出身名门，乃宣武帝原配，顶着个专业拖后腿的太后却与宣武帝一起斗败了当年声望极高的废太子，逼得那位“上马可安邦下马可治国”的先太后自封宫门，什么黑暗没见过，什么风浪没经过，今天却是遇上了什么事，竟如此失态？ “母后，怎么了？”太子在江皇后身边坐下，声音越发轻柔的问。 江皇后却并未被安抚到，颤抖而用力的紧紧抓住太子的手，一脸惊恐：“太子……” 却听同时一道尖锐的嗓音传来：“皇上驾到！” 随即脚步声便叠叠的近来了。 太子明显感觉到江皇后浑身一震，面上惊恐更甚，抖得也更加厉害。 事情跟父皇有关？ 太子惊疑不已，可脚步声越来越近，他也来不及问具体，而事情若真与宣武帝有关江皇后又如此惊恐的将身边人全部支空，足见事情不但大，还不宜宣扬…… 可再怎么疑惑，他还是清楚，万万不能让宣武帝看到江皇后如此失态的样子，忙覆上江皇后的手，用力握紧，低声提醒：“母后，镇定。” 便来不及说再多，匆匆松了江皇后的手便起身立到一旁去。 才方站定，宣武帝便到了。 太过匆忙，得太子提醒的江皇后只来得及低头闭眼扶额，做一副头疼不舒服的模样，但配着额上的冷汗和苍白的脸色，倒颇像那么回事。 宣武帝看了江皇后一眼，目光落向太子，太子也在此时弯身给他行礼：“父皇。” “这个时候太子怎么在？”宣武帝边说，边往江皇后那边去。 太子顺着他的步伐转身，恭敬应道：“听说母后头疼得厉害，特地过来看看。” 江皇后也赶紧起身行礼，却不知是被自己的宫裙绊了还是太过慌张，竟趔趄着晃了晃。 太子一惊，慌忙伸手去扶，江皇后的脸却还是瞬间又白了一层。 “坐着吧。”宣武帝摆摆手，示意太子扶江皇后坐下，自己则在她旁边坐下，看着她问：“既然不舒服，怎么身边连个侍候的人都没有？” 江皇后愈发觉得宣武帝这是因为发现了，才追过来的，顿时脑子一片空白，不知要怎么回答。 太子只好小心帮声：“回父皇的话，母后这是头疼得太厉害了，嫌吵。” 宣武帝似乎信了，点点头：“宣御医没有？” “李嬷嬷都不在，应是亲自去请了。”太子只能继续掰，但想来想去，也就这个说法比较靠谱。 自家主子这都要头疼死了，李嬷嬷不至于去茅房解决自己生理问题吧？ 宣武帝点点头，似乎又信了。 恰在这时，御医真的来了，但李嬷嬷却不见踪影。 宣武帝看了一眼，也不说什么，便让御医给江皇后看看。 他都不提李嬷嬷，太子自然也不会自作聪明的问一问，免得李嬷嬷并不是去请御医，就成自己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只是他住在东宫与太医院虽算不上近，可也不算远，却竟没见过这位御医。 新提上来的？ 宣武帝在场，又似认得这位御医的，太子便是有疑惑也不好问出口。 生怕江皇后出状况，太子又借着御医请脉他不好挤太近碍事而往后稍退些，让自己尽量脱离宣武帝视线焦点，悄悄给江皇后递眼色，却怎么也没想到，闭眼装头疼的江皇后眼皮一颤才睁开一半就又沉沉合上，晕了过去。 “母后！” 太子惊出声来，本能就想上前看看，却因为御医挡在那里而靠不过去，只能站在那里干着急的追问那个御医：“御医，我母后她这是怎么了？” 宣武帝也蹙眉看着御医。 却见那御医惊异一声后面色瞬白，甚至趔趄得退跌在地，浑身颤抖的指着江皇后道：“皇，皇上，这，这是恶疮！” 声落，莫说宣武帝，便是太子也猛的往后退了好几步，本能低头看向自己的手，甚至觉得身上忽然冒出来许多东西，让他头皮发麻浑身发毛。 这个世界的恶疮，是一种恶性传染病，患病具体原因尚不明确，传染性却彪悍得让人闻风色变，患病初期身上只有局部地区毫无征兆的冒出个别红疮，但极短的时间内红疮会转白，而后一触即破，浓黄而腥臭，跟着其他地方会迅速长出同样的红疮并极快的速度蔓延全身，一样由红转白，同样一触即发破，最后疮口扩大浓流不止，直至死亡！ 患这种恶疾的人，死相非常恐怖而凄惨，而且至今为止尚未有绝对的治疗方法，是死是活一半看大夫的本事一半看患者自身的体质，通常百无一生。 “来人，立即送皇后出宫隔离，”宣武帝当机立断，边往外走边下令：“坤宁宫上下，以及近日所有与坤宁宫接触的宫女太监嬷嬷，一并送出宫隔离。” 凭心而论，这决定虽然无情，却十分正确，可太子却慌了：“父皇，再找两个御医来看看吧，万一这位御医太年轻看错了……” 宣武帝却头也不回，如避蛇蝎一般匆匆大步往外走：“若是，岂不白添几个感染者？你当真以为培养一个御医那么容易？” “父皇！” 宣武帝话都说到这份上，太子本该沉默接受的，可江皇后一旦被送走隔离，于他而言损失就太大了，何况他刚还伸手扶过江皇后，正常而言被感染的几率也非常高，若这会儿就敲死江皇后确是得了恶疮，那他也必定会被隔离，到时候就算他侥幸没被传染，却能活着回宫的几率也非常低。 他非常相信，他那几个弟弟绝对不会放过这个彻底踩死他的机会！ 【163】惊变（2） 然而…… 太子的再度发声，却提醒了宣武帝他刚才抚过江皇后，当即就冷酷的把他也加入了名单中：“太子碰过皇后，也一并隔离。” 而后不顾太子的反抗辩解，头也不回的直接离开。 太子妃江婉柔闻讯震惊不已，起身便想奔去坤宁宫阻拦，却是转念又生生忍住了，迅速招了个平时不太露脸走路步伐异常轻盈的宫女近前，低声交代：“马上出宫去一趟丞相府……不要让人发现你是东宫的人，明白吗？” 那宫女应诺便要离去，却又被江婉柔叫住：“让茗香想办法，务必让端木芊芊出门一趟！” 宫女匆匆离去。 直觉的，江婉柔不相信江皇后真的得了恶疮。 她虽不懂医术，却明白一个道理，任何恶疾发作前都有其独特的征兆，而她昨天还见过江皇后，江皇后好好的一个人，精神得很，甚至上一次不舒服都是几个月前，根本不像是要得恶疮的人，可如今江皇后却因为恶疮而被紧急隔离了，连刚被找过去的太子都受了牵连。 可恶疮本就是奇疾，古往今来的名医都说不清楚这种病是怎么来的，发作也素来突然，所以她也不敢真的担保江皇后没那么倒霉…… 不过，最近宫里诡异的事情太多了，接连死人不禁让她心生警惕，预感恐怕有什么大事情就在他们眼皮底下发生着，只是他们始终没有发现。 她不得不怀疑，江皇后也有可能是发现了什么才被恶疮了，而且警醒太子不成，还连累了太子。 以防万一，她做了两手准备。 第一时间通知丞相府，让丞相府做好安排，万一江皇后真是被恶疮，就算救不回江皇后也好歹救个太子，因为唯有太子好好的，她和丞相府才能好好的！ 另一个则是万一江皇后是真的得了恶疮，那么太子搞不好真的会被传染，而当下京城里最有可能救得了他们的便是神医谷的默言了。 然而那个默言却是卖着她祖父江丞相的脸请来的，人情已经用去救端木芊芊，又要他冒着被感染恶疮的风险去救江皇后和太子，只怕他不肯！ 好在默言并不是真正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还意外的清纯，竟似对朝夕相处的端木芊芊生出了心思…… 不论传闻是真是假，反正江婉柔都必须赌一把，赌默言真的对端木芊芊动了情，还会为端木芊芊低头，所以，她要茗香把人弄出白府才能绑了以备不时之需！ *** 整个坤宁宫上至江皇后，下至洒扫宫女，甚至太子都一并被连夜送出宫去，动静不可谓不大，消息不可能绝对封得死。 不过，大多数人得到的消息都是不完整的，包括就身在后宫的贵人们…… 长春宫。 邓嬷嬷好一会儿不见杨贵妃说话，以为她是不满报上来的消息不完整，不禁道：“要不，奴婢再派个利索的去仔细探探？” 所谓利索的，自是懂武功的，尤其轻功，避起耳目来也麻利。 杨贵妃也不知在想什么，闻声才回过神来，淡淡道：“不必。倒是去个人给谨王夫妻捎个话，让他们就当不知道这事，也不要瞎打听乱议论，近期无事尽量不要进宫。” 邓嬷嬷一听，惊得不轻，事情竟然这么严重？ 杨贵妃冷冷一笑：“瞧那架势倒似江皇后发了什么传染病一般，太子也是倒霉正好在坤宁宫才被牵连了，可江皇后那么讲究一个人，身边素来只留用惯的人，而且稍有不适便痊愈前都不能近她身，又怎会轻易染上传染病？” 邓嬷嬷隐有所悟，惊愕不已：“娘娘的意思是……”江皇后不是得了什么传染病才被隔离的，而是得罪了宣武帝？ 没办法，最近宫里不太平，怪事连连还老死人，很难让人不谨慎多想。 杨贵妃微微扯唇：“要真是，那她就太倒霉了。” 邓嬷嬷也跟着笑了起来：“娘娘说得是。”不管怎么说，江皇后倒霉都是她们乐见的。 杨贵妃很快收敛情绪，略微沉吟后又交代：“近日宫里怪事多，让下边的人都绷紧皮，没事不要随意走动，也不要乱打听，免得一不小心，火就烧到本宫这长春宫来。” 邓嬷嬷知道这事开不得玩笑，颔首应道：“娘娘放心，奴婢这就交代下去。” 永和宫。 听说江皇后和太子被送出宫了，太子妃江婉柔缩在东宫门都不敢出，惠妃笑得花枝乱颤，眼泪都出来。 “真真是苍天有眼！” 当初就是江皇后母子带头搅事，才害得她儿子凌王想娶端木蕊娶不得，却娶了个又病娇又阴险的端木芊芊，搞得凌王整日乌烟瘴气，如今还得罪白家平白被宣武帝厌弃，只能空闲在家。 要不是儿子拦着，说什么这个时候不宜再惹事招皇上的眼，她早找江皇后麻烦了，如今倒好，江皇后自己倒霉撞枪口，根本不用她动手就被收拾了，还连累太子，简直大快人心！ “不过近来宫里不太平，这事也处处透着诡异，凌王那边情况又不太好，我们就不要凑热闹多管闲事了。”惠妃能混到今时今日，脖子上的脑袋也不是摆着看的：“交代下去，不要乱打听，盯着永寿宫就行，这么大个事老太婆肯定坐不住。” 周嬷嬷想了想，忍不住问：“要不要与凌王殿下通个气？” 惠妃勾唇一笑，甚是骄傲：“不用。那孩子聪明得很，也比本宫更沉得住气，不见本宫这边有动静自晓得如何处之。再说了，江皇后有江家这么大个靠山都倒霉，事情绝对不一般，保不准现在已经有眼睛盯着各宫了，哪个有动作说不好就是下一个倒霉的。” 周嬷嬷点头应是，直夸惠妃想得周到，夸得惠妃飘飘然。 一旁始终话少的方嬷嬷却蹙眉，给出不一样的意见：“奴婢却觉得娘娘该与凌王殿下通个气，保不准殿下还能趁这个机会给白家一个人情……” 【164】惊变（3） “皇后和太子都被送出宫了？” 这个消息确实震撼，诸葛芊芊都惊得不轻，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迎面扑来，却又忍不住想，这些事跟萧尧有多少关系，他又是怎么做到的，和默言…… 原她是不该把默言也一并怀疑进去的。 那么仙的一个人，实在不像是会做坏事的料，可他跟萧尧的关系几乎已经赤裸着摆在她面前，只要默言还是个有血有肉的人，看到萧尧那一身夺命剧毒联想到他这些年独自承受的痛苦和折磨，就绝对无法冷静的冷眼旁观，加上太后的关系他进宫的频率非常高，呆在宫里的时间也非常之久…… 何况，越是高明的医者，杀人越是无影无形！ 萧尧或许不会让默言亲自弄脏手，却难保不会从默言手里弄到什么可怕的东西，加上最近宫里诡事连连很不太平，怎么想都不正常…… “小姐？小姐……” 闻声回神，便见茗香忧心忡忡的看着自己，诸葛芊芊清了清嗓子：“想到一些事……你说到哪儿了？继续。” 茗香也不敢问她是想到了什么，继续道：“太子妃怕默言公子不愿出手，便，便让奴婢无论如何将您弄出白府……” 白府非常大，常住这里的主子却没几个，平日走动的仆人也不多，看起来就像非常喜欢安静的书香门第，可即便是天家的人也是不敢贸然派人潜入的。 一个历史悠久到这种程度都长兴不败的家族，说它没有让人忌惮的力量，谁信？ 太子气势正好的时候都不敢随便派人试探白府，直接跟白府杠上，如今这样糟糕的情况下，太子妃又岂敢？绑架诸葛芊芊不过是权宜之计，尽量隐秘，也只要默言合作，甚至不会伤诸葛芊芊一根寒毛…… 话虽如此，可自古以来又有哪个被绑的人是真的一根寒毛不掉的？ 正常情况下正常人，又哪个会半点不反抗的任人绑？毕竟期间会不会发生什么预料外的事情，谁也担保不了！ 茗香既已叛了太子妃江婉柔，自就再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为诸葛芊芊的人身安全多考虑也是理所当然：“奴婢不敢为您做主，可还是觉得事情有个确切结果之前，您还是继续呆在白府比较好。” 诸葛芊芊勾唇：“那你呢？怎么交代？” 茗香不以为然：“太子妃在外面都不敢动白府，奴婢一个下人又能在这白府之内翻起什么浪？实在不行，奴婢去柴房思过几日便是。” 如今的事态，可以说得上是瞬息万变，一天都说不好会有多少变化，何况几天，保不准几天后事情就结束了。 诸葛芊芊轻笑：“看来你当初在她那儿真没得什么重用。” 茗香怔了怔后，尴尬了。 原本这是事实，实在没有什么好狡辩的，可若不解释两句，又怕诸葛芊芊会觉得她没什么用，保不准哪天说弃了就弃了。 作为一个懂事开始就被灌输“主子是天”思想的下等人，她可没有“这世上谁也不是为谁而生”那么高端的觉悟，她只知道她这种人一旦认了主子就该“生是主子的人死是主子的鬼”，若被主子丢弃，那她就没有任何生存的价值了，还不如死了算了！ 虽然这似乎有点矛盾，太子妃原也是她主子，她还是叛了，还判得没什么愧疚感，可她认为，太子妃是别人安排给她的主子，并不是她自己认定的，何况一直不得重用，而认诸葛芊芊虽说一开始是被威胁恐吓的，可慢慢相处下来就不一样了，如今她是真的已经认定了诸葛芊芊，如果诸葛芊芊不要她，她会真的觉得自己没有存在价值了…… “太子妃身出名门，上面不但有三朝元老江丞相，母仪天下的江皇后，还有手握兵权的外祖湘西云郡王，几位哥哥也个个不凡各有成就……这样的环境长大，自是从小万千宠爱，围在身边的奴役成片成片的，奴婢去年才艺成派到太子妃身边…… ”实在是表现的机会还没有啊。 看着茗香焦急解释却又左右顾忌生怕说过头的模样，诸葛芊芊很恶劣的直接喷笑出声来：“哈哈哈哈……” 茗香呆呆囧囧的看着她，不明白自己到底说了什么好笑的话。 诸葛芊芊看她那样，更是笑得不行，好半天才停下来，看着她和红笺几个道：“你们记住，这世上从来不缺千里马，缺的，一直都是伯乐。” 顿了顿，一脸臭屁的拇指后翘向自己：“在下不才，正好是三千年才出一个的绝世伯乐。” 众人：…… 原本挺感动的气氛，怎么就被最后那句给煞没了呢呢呢？ 诸葛芊芊也不理她们，径直又道：“不过话说回来，我确是该离开白家了。” 众人怔住。 卉珍蹙眉：“奴婢不出门，消息也没有红笺她们灵通，却也从她们话里听出来现下外边乱的很，这时候出去只怕免不了惹上一身腥，何况撇开太子妃不说，蓉夫人也必定盯着您……还不若留在白府里安全些。” 茗香和珠云纷纷点头，红笺却没有吭声。 诸葛芊芊转眸看想红笺，顺便换了个更懒跟舒服的姿势：“你也这么想？” 红笺看了看卉珍几个，嘿嘿一笑：“奴婢不敢说，怕她们打死奴婢。” 卉珍微微蹙眉，若有所思，茗香和珠云则直接没好气的给她个白眼：“滚你。” “说实话，奴婢支持小姐搬出去。”红笺也不跟她们闹了，正色道：“原先这两天表少爷表小姐白夫人频繁往这边来，奴婢也没多想，只以为大家纯粹是关心小姐而已，可闲着没事出去转悠的时候却发现白家之前脸都没露过得下人全都出来了，正在收拾那些闲置的庭院……” 顿了顿，看了看众人错愕之后若有所思的神色，点头道：“没错，白府恐怕也要变天了。” 【165】再换住地 白府可不常招待人住进来，很多下人平时都缩他们该待的院子里鲜少露面甚至不露面，如今却这么大规模的冒泡，还打扫那些闲置的庭院，只能说明，外驻的白家人要回来了！ 回来做什么？ 撇开白轩曾经推白羽下湖那事不算，白轩报名考取功名是其一，白羽这白家继承人要做天家女婿是其二！ 当然，按照白羽之前透露的意思，这些也不过只是表面上的理由，他们一部人真正的目的，其实是要借口反白问尘！ 诸葛芊芊虽然是白雪的女儿，可到底不姓白，于白家而言终究是外人，不说这场内祸她有没有资格参与，便是所谓的有资格，怕也是要把她当枪杆子！ 趁人还没到，不走更待何时？ 果然，诸葛芊芊提出要搬走，就算看到她脸色苍白并没有恢复，白家几位主子也谁都没拦，白绯儿甚至还当面松口气给她看。 诸葛芊芊哭笑不得：“绯儿表姐，你这嫌弃得可太明显了啊。” “胡说八道，谁敢嫌弃你呀。”白绯儿一指戳歪她脑袋：“放心吧，我得空就去看你，甚至可能隔三差五就去跟你住几天，保证让你跟住这儿差不多。” 诸葛芊芊一脸嫌弃：“求别来，你睡相可真心让人受不了。” 一般情况下都不会了解自己的真实睡相，所以白绯儿真挺尴尬的：“真的？” “假的。” “臭丫头！” *** 萧凌陌得到诸葛芊芊搬离白家消息的时候，谨王萧谨谦也从谨王妃上官彤那里得到了同样的消息，并因为珠云而得到的消息更多更详细…… 过程无非就是，白府内气氛不对，茗香趁机人气人后的怂恿诸葛芊芊搬出白府，恰好都被珠云听到，怀疑是太子妃给茗香下了什么命令之类的。 完全说得通，谨王萧谨谦还真没怀疑，也率先想到的便是太子妃安排这一切无非是为救太子，不禁感叹：“能娶到江婉柔，太子也着实是好命。” 上官彤听着就不舒服了，酸溜溜道：“臣妾娘家不如江婉柔，手段机敏也比江婉柔差，真是委屈谨王殿下了。” “哈哈哈……”谨王萧谨谦忍俊不禁笑出声来，伸手搂过她，将她放在自己腿上，揶揄道：“啧啧，可真酸呀。” 上官彤冷哼一声，别开脸。 漂亮的女人偶尔使些小性子也是情趣，谨王萧谨谦自然不会恼怒，何况太子祸从天降，他心情正好看啥都美妙，自也觉得上官彤这会儿吃醋吃得无比可爱：“江婉柔再机敏也是个丑八怪，怎么能跟本王的彤儿相比？至于她背后的江家乃至湘西云郡王，呵呵，父皇早瞧他们不顺眼了，不动只是时机未到，如今动了自是已经准备好……本就没有容貌，若再失去这些靠山，她江婉柔那点机敏又还能做什么？” 上官彤听着总算舒服不少：“王爷准备怎么办？” “原本以为那位曾经的四弟妹离了四弟也就没什么作用了，可如今看来却是不然，你当初把珠云继续留着实在是明智。”谨王萧谨谦大方的亲吻她夸奖她。 上官彤又酥又麻很是飘飘然，出声控制不住的伴着娇吟：“王爷的意思是，让珠云破坏江婉柔的计谋？” “她有人里应外合，只是珠云一个多半是拦不住的。”她情动的模样撩得谨王萧谨谦也起了心思，可到底脑子还是清醒的，只是眼下正事要紧，便退开继续交代：“另外，我们还要多仔细些萧尧才行。” 上官彤一下清醒过来，惊咦道：“都快死的人了，还仔细他做什么？” “默言连咱们那位四弟妹都治得活蹦乱跳了，又谁敢保证他治不了萧尧？”谨王萧谨谦神色慎重：“纯粹机缘巧合也好，他心思藏得够深也罢，咱们这位堂弟，知道的事情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多得多……” 上官彤见他如此，也跟着收敛情绪正色起来：“王爷这话什么意思？” “托他的福，我可总算知道四弟为何如此执着端木蕊了。”谨王萧谨谦勾唇一笑，低头凑去她耳旁低声交代：“找个人给慧仪姑姑透个事情，当然，最好能让人偷听去……” *** 这一次多了十来人，之前的院子勉强倒也能住下，却会诸多不方便，好在诸葛芊芊的陪嫁院子不止这一处，也恰好从端木府到白家期间，之前租她陪嫁大院子的人家要搬去南方发展，退租了。 京城寸金寸土，陪嫁的院子再大自然也是不能跟端木家白家这些府邸比较的，可多安排十来人却也是搓搓有余，十分宽敞。 原本租住的人家条件不错，也是讲究的人，先前一直都住着，倒是把院子收拾得极好，顶多空了几天没住有些落灰，扫扫就好，所以诸葛芊芊从白家搬出来立马就能搬进去，缺什么再慢慢添。 不过这些，都不需要诸葛芊芊操心，她的日常就是想动了出去溜达溜达，不想动直接趴窗头看那些丫鬟聚在春阳下做针线。 然而她的关注点总是比较奇葩的：“那株柳树似乎有些年头了？” 她说的柳树其实不在她住的小内院里，但因为那树年头不小，长得也非常好，又高又壮隔着院墙都能看到它婀娜多姿的大半个身躯，再过些时候，保准是这院子一处好景致。 红笺正要应，却就听诸葛芊芊又道：“找人拔了吧。” 众人怔住。 柳树虽不是那么金贵的树，可姿态生得这么好的可不多见，加上这么多年了还长得这么好，一般人是舍不得拔的，顶多嫌弃太大碍地方，着人修剪一下，可她们家小姐才搬进来就让人把树拔了，这…… 诸葛芊芊道：“这才十五，树还没发芽光秃秃的所以也瞧不出什么来，可再过些时候它就会发芽浓密起来，瞧那架子，便是藏个十来人也不会轻易察觉的。” 众人恍然大悟，赶紧去安排。 以前她们真心没必要这么小心，可如今，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还是仔细些好！ 【166】何为暗恋 不管什么时候，有钱办什么事都超级速度。 这不，红笺把消息放出去没多久，拔树的人就来了，等诸葛煜到的时候，树根已经被刨露出大半。 “多好的树，怎么说刨了就刨了呢？”诸葛煜进门就嘀咕，表示很不能理解诸葛芊芊的想法。 拔树没什么好看的，诸葛芊芊闲得无聊，便抢了卉珍已经做到一半的荷包绣着玩，闻声头也不抬懒懒道：“瞧着不顺眼便刨了，哪那么多理由？” 诸葛煜原还担心诸葛芊芊会因为诸葛青连他也不理，来的时候还挺忐忑，如今见她神色如往，顿时松口气，嬉皮笑脸蹭过去：“你在干什么？我去，你竟然还会刺绣？不过我怎么感觉你这朵花怪怪的？” “哪里怪？”诸葛芊芊停下手，看了看自己手里的荷包，窘了。 刚才手指正好压住了卉珍绣的半边，加上自我感觉良好，真心没发现，如今仔细起来……荷包上那朵梅卉珍完成的半边娇艳绽放，她补的半边皱巴巴好像随时要枯萎，何止是怪怪的而已，简直戳人眼球！ 诸葛煜大概明白了，安慰道：“没事，第一次嘛，谁也不是生来就会的，多练练就好了，而且我觉得其实……其实也还是没有那么差的，你继续，继续哈，做好了直接送给我。” “送给你拿出去丢人现眼？”诸葛芊芊直接甩他白眼，冷哼，别以为她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 诸葛煜脸不红气不喘的狡辩：“怎么能叫丢人现眼呢？你瞅瞅这花，多好啊，开得多有特色，我就喜欢，非常喜欢，送给我送给我，要不你卖给我也行。” “钱多人傻！”诸葛芊芊懒得跟他狡辩，随手便把荷包丢回了桌上篮子里：“什么事直说吧。” “卉珍姐，你给补两针呗。”诸葛煜伸手就把荷包拿出来塞给卉珍，要不是上面还连着针，他是直接揣怀里的，又与诸葛芊芊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来看看你，顺便问你晚上去不去逛灯市。” “灯市啊……” 轻飘飘的一句，让诸葛煜整颗心都提起来了，虽然他也看到她脸色不是那么好，可他还是希望她能出去走走…… 卉珍去不希望诸葛芊芊去。 撇开白蓉不说，如今太子妃江婉柔都想绑她，虽说江婉柔的意思是不会伤害她，可这事是江婉柔能说了算的吗？京城势力错综复杂，天天盼着太子下台江家倒霉的多了去了，谁又敢保证没人会从中作梗，利用她的小命去达到一定的目的？ 诸葛芊芊眸光忽转，落在诸葛煜绷紧的小脸上，看得他尴尬症都要犯了，才忽的勾唇一笑：“好呀，不去白不去，我还真没见识过灯市呢。” 一听这话，诸葛煜松了口气，卉珍却惊得脱口而出：“小姐……”顾忌诸葛煜在旁边，欲言又止。 “放心，我心里有数，默言也肯定会跟着，出不了事。”顿了顿，诸葛芊芊看向卉珍：“不过今晚你还是留在家里的好。” 卉珍张嘴就想说不，可想想四个丫鬟里就自己是个专业拖后腿的，瞬间又没了底气，郁郁寡欢的闭了嘴。 诸葛煜左看看右看看，蹙眉道：“这是什么情况？你是不是又有什么麻烦？”灵光猛一闪，愕然：“该不会江婉柔把主意打到你身上来了吧？” 卉珍惊愕的看着诸葛煜，世子您这脑袋瓜儿……转得未免太快！ 诸葛煜也不理她，直盯着诸葛芊芊。 “多大点事，也值得这么大惊小怪。”诸葛芊芊冷笑，眼底都迸出寒光来：“上次是意外，没有下次，再说了，实在不行，我也还有最后的底牌，谁又能真正困得住我？” 诸葛煜和卉珍都是进过秘密基地的，一听便知道她说的是什么，纷纷看向她手腕，诸葛煜想起她原本的身世，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为对方默哀起来：“既然你有信心，那我便不说什么了，自己小心就好。” 卉珍迟疑了下，也点点头。 诸葛芊芊想了想，还是让卉珍把闲得跑去围观拔树的红笺三个叫回来，将迅速写好的四份帖子分给她们：“小世子邀我晚上去逛灯市，人少也没什么意思，不如多找几个热闹……这儿离白家也不算远，红笺你就多跑一家，替我去忠勇侯府也递个帖子。” 三个丫头瞧了诸葛煜和卉珍一眼，见两人都没什么异色，便知这决定是诸葛芊芊考虑好的，也不多嘴说什么，转身便去送信了。 诸葛煜明摆着要赖到晚上一起出门，诸葛芊芊总不至于赶他走，便让卉珍吩咐厨房多些准备饭菜，虽然诸葛煜是吃不了多少，可他屁股后面那几根熊尾巴却明显都是大饭量的主。 转眼，傍晚便到了。 红笺因为要跑两处，所以回来得比茗香和珠云晚也没人觉得奇怪，也个个都习惯诸葛芊芊是不吩咐做事的懒主子，见她没什么吩咐，便聚在屋檐下闲扯。 没说两句，大清早就不知去了哪里的默言也回来了。 对于外院的大柳树怎么就变成了大坑，默言公子好像没看见一样半字没提，甚至听说诸葛芊芊要去灯市也是一脸淡定，只是出门的时候，无比自然跟上大部队。 诸葛煜原是打算去挤马车的，可一个转念反而赖上默言，非要默言骑马带他不可。 如何古灵精怪聪明绝顶，诸葛煜在谁看来也都只是个五六岁的孩子而已，默言虽然纳闷他为什么会缠上自己，却也没有拒绝，不料…… 路上，诸葛煜忽然仰头看着他问：“说实话，你该不会真的暗恋我芊芊姐？” 默言：“额……暗恋是何意？” 诸葛煜暗暗黑线，都怪蹦出诸葛芊芊这么一个“老乡”来，害他坚持了那么多年的“本地话”短短时间就掺进了怪腔：“就是心里偷偷喜欢又不让人知道的意思。” “哦。” 然后就没有下文了。 【167】逛灯市（1） 诸葛煜一直以为默言是纯洁无公害属性的，结果，丫的竟然也是坑起来没商量属一类的！ 不过，虽然默言没承认，但他还是看出来了，默言确实喜欢诸葛芊芊，于是下马的时候，很哥们的拍拍默言的肩膀：“虽然不看好你，可还是希望你加油，毕竟你确实是个好男人。” 说完，留给默言一个潇洒的背影，向诸葛芊芊走去。 默言：…… 虽然话挺戳心，可为什么，他竟然想笑呢？ 灯市就在之前的夜市位置，不过，比夜市大了好两倍，直接扩了两条街，上到酒楼茶馆，下到路边小摊，无一处不热闹，整片灯市看过去就是灯和人的海。 约定的地方，诸葛芊芊看到康盈到了，徐园园也到了，连上次缺席的郭香都到了，就是还不见白绯儿。 见诸葛芊芊看来，红笺道：“表小姐应了的，也没说会晚到。” 到了时间还没到，就只能说明被人或者事情绊住了。 诸葛芊芊想了想，和康盈三个说：“要不等她一会儿？灯市太大，怕留了人给她带话也找不到。” 康盈和徐园园都是商家女，家里管教没有那么严厉，郭香虽不是商家女却是将门虎女，血脉彪悍长辈开明，压根就没文官家小姐那么多规矩，都是安全的前提下，什么时候回家都不会被念叨的主，自不在意多耽搁会儿。 不过，徐园园终究是没忍住，跑去附近的摊子刮了不少小吃回来。 等了将近小半个钟，白府的马车终于来了，队伍却有些大，不但白羽也跟来了，还跟来不少生面孔，前阵子过年都没见过…… 最先下来的还不是白绯儿，而是一个大概二十，看起来温婉大方的紫裙女子。 她目光扫了一圈便直接落在诸葛芊芊身上，笑得那叫一个亲厚善良：“你便是芊芊表妹吧，好多年没见，都长这么大了，你还记得我吗？我是你表姐白岚。” “据说你两岁的时候有份去看过你。” 白绯儿后边笑着跟上来，可诸葛芊芊却从她递过来的眼神里看到了对白岚的各种厌弃。 诸葛芊芊心领神会，也瞬间明白这位白岚是反白问尘队伍成员，这么跟她套近乎，显然没安好心，但她还是一脸乖巧的打招呼：“岚表姐好，绯儿表姐好，羽表哥好……这几位也是表哥表弟吧？你们都好。” 白绯儿差点没忍住喷笑出来，好在关键时刻徐园园的吃相帮忙，她到底是忍住了。 白岚似没想到诸葛芊芊这么……搞，虽有瞬间确实有点怔，但很快便反应过来，笑得依旧端庄又大方：“我给你介绍介绍。” 说话间便站到了诸葛芊芊身边，挽着她的手：“这位是你白杨表哥，当然，也是你姐夫啦。”介绍白杨的时候，娇羞的笑了笑， 说明他是她丈夫：“这位是你白毅表哥，白尘比你小两个月，是表弟。” 这年头表兄妹结婚是司空见惯的，而白家年代已经那么久远了，枝繁叶茂早不知分了多少支，于是一些虽然同姓，却早已血脉稀薄，白岚和白杨能成为夫妻倒也不稀奇。 不过…… 如果她没猜错，白杨和白岚不是同一支的，他们所谓情投意合的背后，真正的目的恐怕是联姻巩固和壮大两支地位和势力。 若她真猜对了，就意味着反白问尘的队伍领头人，不是白杨老子，就是白岚老子！ 啧啧…… 幸好她以前还看点小说，不然，保不准就要被套路了！ “既然人到齐了，便进去吧。”郭香笑嘻嘻说着，走过去便挽住白绯儿的手，率先往里走。 康盈和徐园园后边跟上，对于白岚的忽略，她们也不在意，不卑不亢无视回去就好。 诸葛芊芊隐约听到郭香小声和白绯儿嘀咕“怎么他们也跟来了”之类的，竟然不太瞧得上白岚等人的模样，哪怕他们也是白家人，也有可能是白家小一辈的精英…… 却不知道白岚是真没听到还是假没听到，反正她脸上的笑容始终没变，挽着诸葛芊芊的手也跟上去，温声和气的总有聊不完的话题。 “我只好跟你啦。”诸葛煜也不好意思去跟人抢诸葛芊芊，只好看向默言。 默言微微一笑，说了句“荣幸之至”，便弯腰把诸葛煜抱了起来……抱了……起来…… 诸葛煜：…… 特么的老子是人矮腿短了点，可也不是没有腿啊！ *** 灯市里人来人往，人实在太多了，哪怕大家是一起进来的也没走多久便被挤散得很开。 不过即便如此，某些想下手绑架诸葛芊芊的人，也不方便动手。 “啧！没想到安平侯府的人在，白家也来这么多人……传话下去，退出去，在吉水巷周围埋伏。” “这个恐怕不行，我刚发现灯市里好像有好几拨人都是盯她的！老大，万一我们消息走漏了，有人准备拿她的命来阴我主子怎么办?” “什么？人都在哪？” “你看那边。” “该死，那是谨王的人！竟然还有几个道上名号响当当杀手！白家影响力果然非凡，不过一个弃女，还离过异，却也值得这么多人惦记。” “现在怎么办？” “退！半路守她！现在安平侯府的人在，白家的人也在，他们真敢动手老子喊他们爷爷！” 没多久，茗香与某个人插擦肩而过的时候，手里多了张小纸条。 纸条自是告诉她他们去了半路埋伏，要她到时候伺机支援。 茗香迅速看完便趁人不注意，借小灯笼的火烧掉了。 没多久，有人匆匆进入灯市中心一茶楼，直入二楼一靠窗雅间。 雅间里一坐四站五个黑袍人，除了坐着的那位，个个身披大斗篷。 如果有熟悉的人在这里，一定会惊讶，这位坐着的人，赫然是应该在家里照顾病娇的萧凌陌竟然在这里 来人直到坐着的黑袍人三步外才停下来，抱拳禀道：“王爷，江家的人撤了。” “撤了？”萧凌陌冷笑：“换个地方埋伏而已。” 【168】逛灯市（2） 走着走着，默言和诸葛煜就不见了，然后茗香和珠云也相继没了影子，白羽白杨他们更是不知道何时走散的，最后竟只剩一个红笺还能紧紧跟着诸葛芊芊和白岚…… 白岚看了红笺一眼，眉眼之间全是羡慕：“妹妹这个奴婢真不错。” “她叫红笺。”诸葛芊芊才恢复些血色的脸上流露出疲惫来：“岚表姐，我有些累了，找个地方坐会儿吧。” “诶呀，都怪我，只顾着拉你逛，竟没注意你的身子。”白岚一脸歉意说着，四下看了看，指着前面不过十多米距离的茶楼道：“那家茶楼看起来不错，不如去那儿看看还有没有位子。” 诸葛芊芊完全没有意见。 她们运气很好，这家茶楼虽然生意也很火爆，人来人往十分热闹，却竟然有空闲的雅间，而且在楼上，靠着窗，居高临下可看满街灯火行人，唯一的缺点就是太宽敞了，比较适合十几个人聚会闲聊。 不过，白家子弟个个不差钱，加上她们一行原本就很多人，所以白岚想都没想就直接要了这间雅间。 “你先坐会儿，想吃什么直管点，我去楼下看看他们哪个跟上来没有，省得一晃眼便错过去了，回头不好找。”安置好诸葛芊芊，白岚便要下楼去等人。 诸葛芊芊忙拉住她：“这怎么能让岚表姐你去？红笺，你去门口等等。” 红笺蹙眉，一时没肯动。 白岚忍俊不禁，打趣道：“诶哟，这是怕我吃了你家小姐啊？” 红笺别开眼，假装没听到。 诸葛芊芊尴尬极了，嗔道：“红笺！还不快去！” “行了行了，这么忠心的奴婢可不好找，你就别为难她了，还是我去吧，放心，你表姐我可不是什么柔弱女子，便是独自一人也绝对吃不了亏的。”白岚笑着拍拍诸葛芊芊的手，想顺势挣脱。 诸葛芊芊却哪里肯，拉着白岚就是不放，急得直瞪红笺：“红笺！白家待我恩重如山，我却留着你而让白家表姐下楼去等人想什么话？人瞧见了又该怎么说我？你去不去？再不去可就不要再跟着我了！” 红笺一听脸就难看了，若有似无瞥了白岚一眼，才道：“奴婢明白了，奴婢去去就回。” “快去快去。”诸葛芊芊这才勾唇笑开，把白岚拉坐回旁边的位子上：“岚表姐你快坐快坐，莫再逗我玩了，我这小心肝儿可折腾不起。” 白岚瞧不出诸葛芊芊是真这么傻白甜还是纯粹故意说给她听的，不过，她脸色苍白很是羸弱却是事实，保不准真经不起什么折腾，顶多也就能克克端木蕊那纸老虎而已。 眼见红笺也走了，便笑着顺势坐了下去：“好啦好啦，不逗你玩了。” 茶楼伙计恰好这时将煮茶的炭火和工具送来，还有好几种茶叶，各种点心小吃，甚至煮茶的水都有好几种。 白岚瞧着每样点心小吃都觉得好，干脆挑都懒得挑了，直接让伙计全部放下，统统要，而茶叶要了比较清淡的花茶和龙井香茶，水则要了东城外的山泉水和北城外的山露水。 转眸看到诸葛芊芊竟要动手煮茶，忙抢过：“走了半天，你应该也有些饿了，吃些点心垫垫肚子吧，我来煮茶，省得你几个表哥一会儿来看到，怪我欺负你的。” 说话间，自己就近捏了块小点心就放嘴里。 诸葛芊芊眸光闪烁，笑应一声，也就近捏了块点心便往嘴里送。 随着咀嚼，一股淡到几乎不能察觉的异香伴着南瓜香味，充斥她整个口腔…… 迷魂草？ 余光淡淡瞥了眼旁边的做成花茶的雪莲花，诸葛芊芊眼底涌出淡淡的冷笑来。 迷魂草虽叫迷魂草，但在没有药引的情况下纯粹服用毒性非常低，根本对人造成不了任何伤害，可一旦以补气活血的雪莲花做引一起服用就会成倍的催化毒素，服者不论体质强弱绝对痴傻，不过体质越弱傻得越厉害！ 当然，这世上就没有什么东西是真正没有克星的，如果发现及时，又有手段高明的大夫帮忙配置出解药来，倒也还有痊愈的希望，但时间有期限，仅一天，而诸葛芊芊不认为这个想让她生不如死甚至可能已经准备好一系列羞辱她折磨她手段的人，会给她这个机会…… 水很快便开了，白岚把雪莲花放进水里，姿态优雅如画。 淡淡的香味夹杂着一丝丝苦，迅速弥漫开来。 白岚往里加了一点点糖才装了两杯，一杯推到诸葛芊芊面前：“来，尝尝我的手艺如何。” “必定极好。”诸葛芊芊笑着端起吹了吹，便往嘴边送。 看着她确实喝了，白岚眼底才掠过一抹精光，低眸将雪莲花茶送到嘴边，作势喝了一小口便转眸看向窗外街道，惊呼：“呀，那不是你表哥他们吗？” 诸葛芊芊敢拿脖子上的脑袋保证，她丫的绝对没有喝，不过，她其实也没有真的咽下去，半斤八两而已。 并且很配合的，转头往窗外望去：“在哪？” 果不其然，下一瞬手刀便劈向了她后颈。 最可笑的是，那劈她的人竟也闷哼一声，摔杯软倒在窗边。 诸葛芊芊觉得她不倒就太对不起人家这么精湛的演技了，于是脑袋往前一栽，也两眼一合趴了窗。 雅间只静了会儿，门便被人轻轻推开，而后，迅速进来好几个人。 有人一把扛起诸葛芊芊，有人手脚麻利更换新的糕点，有人和白岚说话：“夫人，得罪了。” 等那换糕点的一走，白岚立马摔杯怒喝：“你们什么人？住手！把人放下！” 待她和人噼里啪啦打起来，那扛着诸葛芊芊的人才猛的夺门而出，熟门熟路直奔后门。 【169】危险灯市（1） 红笺听到动静第一反应便是直接冲出茶楼外，从大街施展轻功掠上二楼，从窗口进雅间。 然而就算她反应这么迅速，也只是来得及看到一个扛着诸葛芊芊离开的背影而已。 白岚和正跟她做戏的黑衣人倒是没料到红笺会来得这么快，着实吓了一跳，好在白岚反应极快：“快去救表妹，不用管我！” 黑衣人闻声也得了提醒，二话不说直接抛下白岚便过来阻挠红笺。 白岚自是娇喝一声追上来作势缠住黑衣人，要帮红笺脱身的模样，却哪想，红笺扬手就冲黑衣人甩了把不知是什么的白灰…… “啊！” 为做戏做的真，白岚紧跟黑衣人身后，就那么不幸的跟着中了招，瞬间两眼火辣辣的痛得完全睁不开：“这是什么？” 红笺冷冷一笑，顺手抡起椅子就冲黑衣人脑袋砸了下去。 砰一声，椅子应声碎炸开，黑衣人倒是没晕过去，却也痛得头晕目眩反应迟钝。 白岚吓了一跳：“红笺？你怎么还在？快去追芊芊啊！她被人掳走了！” 回应她的，却是黑衣人凄厉的惨叫声和迅速弥漫开的血腥味。 眼睛一时睁不开，声音变得更加恐怖，血腥味更加令人作呕，白岚都忍不住哆嗦了下，本能往旁缩了缩，尽量里声音源头远一点。 她想问黑衣人怎么了，却不敢问，但质问红笺却是可以的：“红笺！你……” 却听红笺飞快道：“误伤表小姐的眼睛奴婢很抱歉，不过现在这人也已经被我挑断四肢抠去牙缝中的毒丸，绝对跑不了也害不了表小姐您大可放心，奴婢还要去追小姐，人就交给您了，多谢。” 声落，人也出了雅间追往后门去了，压根不管白岚胸口有几万只草泥马奔腾。 只剩睁不开眼的白岚和跑不了的黑衣人的雅间，迅速陷入寂静。 似确认暂时没人赶到，黑衣人虚弱道：“夫……夫人，杀，杀了我吧……” 白岚一听，气不打一处来：“我这时候杀了你，不等于告诉他们我跟你是一伙的？接下来唯一能做的，就是无论如何一定你都给我闭紧自己的嘴巴，明白吗？” 黑衣人：“是。” 交代好这些，白岚才勉强松口气，哪怕她其实心里还是很不安，总觉得有什么被她忽略了，可她潜意识的又不愿意相信是自己哪里出了差错，不过…… 尼玛大晚上逛灯节，哪家闺秀的贴身丫鬟会带这么阴损的暗器？ 眼睛依旧睁不开，甚至已经肿起来的白岚越想越气，完全没有发现有个人不知何时进了他们这间雅间，把他们的对话听了个完整，见已经没什么可听的又有人闻声往这边聚来了，才化作一道黑红相间的残影大摇大摆从门口离开…… *** 诸葛芊芊挺喜欢扮猪吃老虎的，啪啪打脸那些妖艳贱货特别爽，可她真心不愿意做一只被扛在肩上的“死猪”！ 本就没真咽下去的雪莲花茶没一会儿就被全颠了出来，偏扛着她的黑人还不知是太紧张还是怎么地，竟然没发现…… 眼看出了灯市，远了人群，终于可以放心大胆动手了，却忽然天下人雨，嗖嗖嗖的就以她和黑衣人为中心扎出一个圈来。 这些人都穿着黑衣蒙着面，但却似乎并不是一伙的，看到对方的时候明显怔了一下，不过，最怔的还是扛着诸葛芊芊的黑人，显然没料到才出灯市就有这么多人“接应”他…… 啪啪。 轻轻的拍声打破短暂的死寂，惊得正准备动手的所有黑衣人瞬间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那个被扛在肩头，理应不省人事的诸葛芊芊不但堂而皇之拍了拍扛着她的黑衣人，还竟开口说话了。 “大兄弟，你能不能先放我下来？老实说，我被你颠得肚子都疼了。” 黑衣人：…… 黑衣人们：…… 诸葛芊芊实在是被他扛得肚子疼，也不等他开口或者动作，径直拍拍他肩又道：“趁我现在心情还好，赶紧放我下去，不然我可就不客气了。” 别说扛着她的黑衣人，就是其他后来的听到这话，都觉得好笑。 一个养尊处优的深闺小姐，哪来的自信？ 然而，紧跟着众人就看到那扛着诸葛芊芊的黑衣人砰一声脸着地的趴在了地上，四肢如同僵硬了般直接一动不动，而原本被扛着的诸葛芊芊也不知怎么动的，竟好好的坐在他背上…… 她还旁若无人，捂住肚子粗口呻吟：“妈的，痛死老娘了。” 这么戏剧化的转变，谁特么反应得过来，黑衣人们自然懵逼了，一时不知如何反应的呆呆看她。 “嗯？”没听到动静，诸葛芊芊抬起头来，扫了一圈后奇怪问道：“你们都是来救我的啊？” 黑衣人们：你特么还敢再蛋定点吗？ 不过，她的话还是如同导火线一般瞬间点爆气氛…… 一时间，所有黑衣人冲她冲了过来，但，有的想杀她，有的想抓她，而有的却是想救她，不管目的为何，反正瞬间乱作一团，好不热闹。 诸葛芊芊淡定的坐在那里，这边看看那边瞧瞧，很快便有了底，然后…… 眼见一个黑衣人突破重围举刀便砍向诸葛芊芊，另一个黑衣人慌忙横剑挡下，两人二话不说你来我往杀起来，斗得不相上下谁也奈何不了谁的时候，那提刀要杀诸葛芊芊的黑衣人就毫无征兆的忽然趴地了…… 提剑的黑衣人懵了一下才发现，那趴下的黑衣人中了个古怪的暗器。 虽然纳闷，但还是以防万一甩开剑花，哧哧四声挑了那人手筋脚筋，也顾不得去看那古怪暗器是什么鬼，横剑立在诸葛芊芊面前护卫状就低声问：“表小姐，没事吧？” 诸葛芊芊猜他应该是白羽的人，因为只有白家人才会称呼她表小姐，不过，白家如今至少也有两派人…… “我很好，你忙，不够管我。” 前边不过两步的距离，刚一个黑衣人被砍飞了脑袋，血喷得到处都是，她却还能软声轻快说出这样的话来，实在让黑衣人不得不怀疑，他正在保护的可能的是一个假的表小姐。 【170】危险灯市（2） 虽然黑衣人忍不住回头看了好几眼，可有人冲上来的时候，他还是第一时间挡在诸葛芊芊面前，帮她挡下所有有可能伤害到她的攻击，只不过…… 那种古怪暗器也会冒出来助阵，而且举凡中招者，无不趴地晕厥如同死去！ 他很快发现，暗器都是从他身后冒出来的…… 哪怕事实就摆在眼前，他还是觉得玄幻极了，那感觉，说不出的诡异，别扭。 这时，一声尖啸如警，忽然从远处传来。 那些想杀诸葛芊芊的黑衣人闻声速退，毫不留恋。 保护诸葛芊芊的哪里肯，二话不说分出部分追上去。 却这时，嗖嗖嗖天外来箭…… 有瞄准诸葛芊芊的，有瞄准地上那些中了暗器不省人事的，还有瞄准那些后边追赶的！ “退！” 一直守在诸葛芊芊身边的黑衣人似乎是个小头目，闻变惊声的同时，旋身便把诸葛芊芊一把从地上扯了起来。 惯性让他带着诸葛芊芊转圈的时候，惊变再起。 砰砰砰…… 那些疾飞而来的箭也不知被什么精准拦截了，纷纷半空便碰撞出火星，偏离轨道成了废箭。 扯起诸葛芊芊的黑衣人却知道，那些拦截箭的东西是从诸葛芊芊手里飞出去的，而且每一声爆响其实都是两声，只不过间隔太短，隔着远未必听得出来。 他带着她惯性转圈的时候，正好给了她一个不露痕迹扫荡的机会！ 若不是他就在她身边，也不会发现一切都是她的杰作！ 不过，现在还是应付眼前更重要。 然而，待他带着诸葛芊芊站定，事情却已经落幕了，自己人瞬间多了不少，白羽都不知从哪冒了出来，就站在他跟前！ 诸葛芊芊戏谑的声音随即响起：“我说大兄弟，你要抱我抱到什么时候？” 黑衣人吓了一跳，赶紧放她下地：“事急从权，冒犯之处还望表小姐宽恕。”余光顺着抱拳弯腰的时候，瞥了下她的手，却见她两手空空，什么都没有。 难道藏在袖子里？ 白羽也是一脸怪异的看着诸葛芊芊的双手。 “羽表哥，他姓不姓白？”诸葛芊芊忽然指着黑衣人问。 白羽一怔回神，看了看那还抱拳弯着腰黑衣人，道：“他倒不姓白，不过……” 诸葛芊芊也不等他说完：“把他送给我吧。” 白羽：“……” 黑衣人：“……” “不行就算了。”诸葛芊芊嘴上这么说，眼底却分明闪着幽幽的冷光：“那咱们算算今晚招呼都不打就拿我来做诱饵的事如何？” 她前脚刚被掳出灯市，白羽的人后脚就跟到了，说没一直盯着，鬼信？ 她甚至怀疑，刚才就算她没打飞那些箭她也不会有事，顶多好不容易保住的活口全部被灭口！ 黑衣人：“……” “咳咳。”白羽尴尬的干咳了两声，囧囧有神：“芊芊，事出忽然，我也……” 诸葛芊芊鄙视他：“能做这么多安排，却没时间给我个眼神？呵呵，羽表哥，在你看来我才三岁啊？” 白羽摸了摸鼻子，看向那个抱拳弯腰的黑衣人：“以后表小姐就是你的主子了。” 黑衣人略微迟疑了下，应了一声便给诸葛芊芊跪下：“属下见过主子。” 诸葛芊芊叫他起来，又问：“你叫什么名字？哦不对，你先把黑巾扯了我看看，长得太丑我还得再考虑考虑。” 白羽干咳一声，假作正经别开脸。 黑衣人倒是干脆，抬手便扯了遮脸的黑巾，露出一张黝黑端正的脸来：“羽少既把属下送给了主子，以前的名字自就没有再存在的意义了，还请主子赐个新名。” “还挺帅。”诸葛芊芊点点头，算是认可了：“名字不过是个代号而已，叫什么都无关紧要，容易记就好，嗯……你这么黑就叫小黑吧。” 黑衣人：…… 可以换一个吗？ “不喜欢？”诸葛芊芊皱了皱眉，一本正经看了看他，随口就又来了一个：“黑子。” “噗咳，咳咳……”白羽差点内伤。 黑衣人：…… “黑子谢过主子。” 黑子认命了，好歹黑子比小黑好那么一点儿不是？ 这时，早就到了的红笺终于可以靠过来了：“小姐。”忍不住瞥了黑子一眼，好奇他是怎么入的她家小姐的眼。 诸葛芊芊点点头，余光又见先前不见人影的默言牵着诸葛煜走来，后边还跟着茗香和珠云。 白羽看了默言一眼，问诸葛芊芊：“时候不早了，你要不要先回去？” 诸葛芊芊摇头:“不急。康盈几个是我约来的，怎么也得和她们一起吃个宵夜聊聊天再散场。” 白羽皱了皱眉，似要说什么，正好默言已经到了跟前，干脆直接跟默言道：“东西我已经拦截下来了，你能不能去看看，然后给她配个解药？” 其实他也有人能帮诸葛芊芊配药，但估计没有默言这么快，何况，默言摆在眼前不用白不用。 默言却抿唇看向诸葛芊芊。 “没事，雪莲花茶我吐掉了，一点点迷魂草对我。”诸葛芊芊淡淡道。 白羽错愕的看着诸葛芊芊：“你怎么知道是迷魂草？”他都不知道！只是猜到那些匆匆收走的糕点肯定有问题。 “山人自有妙计。”诸葛芊芊一脸臭屁：“好啦，不跟你说了，你忙去吧，我们找个地方吃宵夜再说。对了黑子，你换身衣服再过来，省得一身黑太招眼。” 黑子领命而去，也不问诸葛芊芊等下会去哪里。 白羽尴尬咳了两声：“我没什么忙的，一起去吧。”见诸葛芊芊瞥过来，忙道：“我请，我请。” 诸葛芊芊瞬间眉开眼笑，一把搂住他的胳膊就往灯市去：“快走快走，这么一折腾我快饿死了。” 白羽尴尬扯手：“虽说是表兄妹，可毕竟男女有别，被人看到会影响你的名誉。” “我都不在乎你在乎什么？”诸葛芊芊白他一眼：“再说了，我这可是在帮你。” 纵是白羽也没反应过来的怔住：“帮我？” 诸葛芊芊勾唇：“帮你给公主嫂嫂一个下马威呀。” 白羽：“就算真有这个必要，我觉得，还是不用麻烦你的好……” 就在她搂住他的那一瞬，他明显感觉到有好几道目光扎向他！ 【171】我只是个不懂事的孩子 白羽刚才让诸葛芊芊先走，其实就是想去看看到底还有谁在暗处没现身。 事实上，若不是诸葛芊芊忽然搂住他的手，他甚至还要漏掉了两个人…… 那两个是什么人？ 直到刚才为止竟然连他都没有发现…… 他这表妹闷不吭声的到底都招惹了些什么人？不过，她刚才打飞箭的暗器可真厉害，若被有心人看到，绝对是个大麻烦，偏偏这丫头…… 看了看若无其事一心只想着吃宵夜的诸葛芊芊，白羽忍不住低声道：“你确定只要黑子一个就够了？好手我那里还是不少的。” 诸葛芊芊敢说刚才自己出手的速度瞒得过别人，却不敢说也瞒过了白羽，所以，白羽刚才计算没看清楚她手里短暂出现过的手枪，也肯定知道箭是她打飞的！ 知道她手里握着极其厉害的“暗器”却没有开口帮忙保管，甚至没有因为好奇而让她给看看，只是担心她因此被人盯上多招祸事而问她要不要多几个帮手…… 诸葛芊芊心中，白羽的分量暗暗的提升了不少。 可她保命的手段何止这些而已？ 勾唇挺胸，她傲气道：“放心吧，你妹子我旁的本事真没多少，可逃命的本事那绝对是杠杠的。” 身后诸葛煜忍不住低低鄙夷一句：“再能耐还不是死得早。” 不料，身边的默言接口就问他：“小世子，你说什么？” 诸葛煜吓了一跳，抬头看去，见默言没什么异色，不像是听到的样子，一本正经道：“我有说什么吗？没有啊，我从刚才开始就没有开口说过话，你是不是搞错了？” 默言想了想的样子：“可能是听错了。” 诸葛煜又偷偷的仔细了他好一会儿，见他真没什么异样才暗暗松口气，却不知，默言其实都听到了，而且听得很清楚…… 一行各有所思，回了趟之前的茶楼。 被红笺挑断四肢的黑衣人已经被人带走了，白杨几个也比他们先一步到了茶楼，白毅白尘正看着白杨为白岚洗眼睛，看到红笺尾随诸葛芊芊进门，白尘剑眉一立就气势汹汹的冲了过来。 “尘弟，你干什么？”白羽和诸葛芊芊走在前面，蹙眉便拦住他。 “羽哥，这事你别管。”白尘死死盯着红笺：“我要为嫂子报仇，这丫头弄坏了嫂子的眼睛！” 诸葛芊芊进门就闻到了呛人的石灰味和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再看看白岚红肿的眼睛和地上的四滩血，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却一脸惊讶的回头问红笺：“红笺，怎么回事？” 红线一脸委屈：“小姐，奴婢听到楼上有动静就急匆匆赶上来，恰好看到这位白少夫人正跟个黑衣人恶斗，而另一个黑衣人扛着您往外冲，也没敢多想，拔腿就想追，却不料跟白少夫人恶斗的黑衣人转头来攻击奴婢……” 总而言之就是她为了节省冲突时间，干脆利落选择阴人，冲那黑衣人甩了把石灰粉，但没有料到白岚竟然追黑衣人追那么紧，以至于误中，反正并非有心为之！ 白尘却不依不饶：“你说不是故意的就不是故意的？谁信！” “是不是故意，岚表姐这当事人总归清楚吧？” 诸葛芊芊瞥了一眼坐在那里正抽泣着跟白杨撒娇的白岚，笑与白尘道：“毕竟不熟，你信不过我的人也是正常，可你连岚表姐的话也信不过？还是说，刚才岚表姐跟你们说我的人脑门生坑蠢出境界，懂得暗算她却不知道要杀人灭口？” 白尘错愕了瞬，恼羞成怒：“你这是强词夺理！谁知道你们什么目的！” “你们？” 诸葛芊芊嗤笑一声，下瞬俏脸忽寒，陡然逼向白尘厉声就问：“你所说的你们是哪个你们？都有谁？你以为就你两片嘴皮子会吐唾沫星子？我特么还觉得你们跟刚才掳走我的那些黑衣人是一伙儿的呢！” 白尘到底年轻，被诸葛芊芊这么冷不丁的大声一吓，还真唬得变了颜色，当即尖叫：“你，你胡说八道！” “我胡说八道？我就胡说八道了怎么样？你个傻叉，来之前也不好好打听打听你姐我这阵子受刺激太多一言不合就不暴躁一暴躁就打人，你丫还赶着上来请我抽！” 也不知谁那么缺德顺声就给她递了根短鞭，让她声落抬手就噼里啪啦的往白尘身上抽：“胡说八道？你凭什么说我是胡说八道？你有什么证据说我是胡说八道？我还说你胡说八道呢！既然你都能胡说八道我为什么胡说八道？你以为你是谁？天皇老子还是哪路大仙，也敢自许自己点灯不让人放火？” 白羽抓着白尘，白尘挣不脱，只能满地跳脚，可惜跳脚并不能帮助他躲过诸葛芊芊的狂鞭乱抽，直痛得他嗷嗷大叫：“你你你，快住手嗷……羽哥，放手，放手！” 诸葛芊芊权当没听到，只顾甩鞭抽抽抽。 白羽倒是个文明人，可惜是个妹控，偏偏还一脸深明大义：“芊芊身子本就不好，前阵子又受尽刺激，不给她出点气保不准要出事，你还是忍忍吧，谁叫你说错话呢？” 他明显是让白尘平白被诸葛芊芊打一顿，白毅哪里看得过去，赶紧过来劝架：“芊芊，你大人不记小人过……” 然而，诸葛芊芊根本不给他这个面子，小鞭子甩起来就连他一起抽：“大人什么大人？你瞎我？我还只是个不懂事的孩子！” 见过不要脸的，还没见过不要脸得这么坦荡荡的，众人都被她惊呆了，白毅就那么平白挨了好几鞭。 也不知道见的什么鬼，诸葛芊芊明明小小一只，脸色都不好，怎么看着都是羸弱不堪一折的无力样，抽起人来却特别疼！ “够了！” 白家子弟哪个不是被人高高捧着长大，哪里受过这种委屈，白毅也很快沉不住气，疼出了火光来，抬手就抢诸葛芊芊的短鞭。 【172】好坏好厉害 却有一只手半道杀出，先一步扣住他的手。 “白公子堂堂男儿，何必跟个小女子计较？”默言闻声软语，面带微笑，怎么看着怎么好说话的，却就是他扣住了白毅的手不让他抢鞭子。 诸葛芊芊原也没想过要躲，白毅抢了便抢了，反正她也抽爽了，哪里想到默言竟站出来帮忙，顿时乐了，小鞭子再度欢快的甩起来：“叫那么大声吓谁啊？吓死我了知不知道？你丫以为你是谁啊？看我没爹没娘好欺负是不是？看我不抽死你，抽死你！” 目标就那么转向了白毅，白尘怔了怔后，竟然暗暗松了口气，但很快又反应过来这样不对，赶紧一边挣扎企图挣脱白羽，一边吆喝随从上来帮忙。 却听一道稚嫩的声音接声大喊：“熊几个，谁上来揍谁！” 跟着原本在门外的熊大几个就呼啦啦的挤了进来。 事态发展完全出乎人预料，给白岚洗眼睛的白杨都不得不停下手来，蹙眉看向门口，便见一个半大的奶娃娃从人缝里钻出来，双手叉腰昂首挺胸好不神气的看着那些白家随从：“老虎不发威猴子就上蹿下跳，我倒要看看今儿在这里谁特么敢动我芊芊姐！” “安平侯世子？”白岚都忘了抽泣撒娇，加上眼睛还睁不开，只能低声问白杨。 白杨嗯了一声，将白岚交给丫鬟便起身走了过来，不高不低的先呵斥白毅和白尘一顿：“岚儿都说了是误会，尘弟你怎还如此胡闹？毅弟你也是，尘弟小不懂事，你怎么也这么不懂事？还不快跟表妹道歉。” 诸葛煜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跟着就大声附和：“对！没错！道歉！快点道歉！” 白毅还好，毕竟年纪大一些，便是心里有气也知道权衡轻重，咬咬牙也就忍下去了：“芊芊表妹，对不起了。” 白尘倒也是知道轻重的，可毕竟年轻，正是血气方刚最莽撞的时候，生生被诸葛芊芊抽得浑身疼，火气正盛却要他跟诸葛芊芊道歉，哪里咽得下这口气。 白杨蹙眉，狠狠瞪了白尘一眼，正要教训，却见诸葛芊芊甩手将小短鞭丢给了身后的红笺，先一步道：“几位的道歉我可真心受不起，至于为什么你们心里都应该非常清楚！不过我是个念恩的人，虽然施恩于我的并非白家几位，但你们几位到底的白家小辈，我不看僧面也看佛面，这一次就不跟你们计较了，但请你们记清楚，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听着这话，莫说白尘，便是白毅和白岚都变了颜色，唯独从一开始就不太说话的白杨神色如常，甚至还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似乎他真的不知道，所有事情都是背着他进行的一般。 诸葛芊芊偏就看着白杨，却也不说话，一副要看他表态的模样。 白杨倒是淡定，唇角还带着一抹淡淡宠溺的笑容，看了看诸葛芊芊便转向白羽，有点牛头不对马嘴的说：“芊芊表妹确实着人疼，难怪你这么喜欢……” 他后边显然还有话，可白羽却这时候松开看了白尘，还恰在他话语停顿处无比自然的开口接下话：“你不也很喜欢？不过你可是已经有家室的人，还是悠着些莫过界的好。” 白岚一听，忍不住竖起耳朵，便听白杨轻笑着道：“多虑了，于我而言妹妹终究是妹妹。倒是你，当真愿意为了她去娶天家公主吗？” 这话说得似乎随口，却分明是说给诸葛芊芊听的，要表达的意思无非就是——白羽是为了你才答应娶天家公主的！ 若是之前诸葛芊芊不知道这么回事，还真会被白杨这话冲击到，无关男女之情，纯粹愧疚，她心里也定然不会好受，可惜这事之前她和白羽已经聊过了，虽然心里依然不是那么畅快，可也不至于被冲击到，但，人家一本正经伪君子，自己又怎么好意思不回敬回敬懵懂傻白甜…… 于是她一副才听说的模样惊愕的看着白羽：“羽哥你要娶天家公主啊？”直接把为了她这个重点给忽略掉了。 “不出意外的话，是的。”白羽点头，神色自然，也是一副从未跟她提起过的模样。 诸葛芊芊两眼放光：“哇，那你以后岂不就是天家驸马了？酷哦，好帅好厉害！” “娶哪个娶哪个？”诸葛煜也不甘示弱的挤回来凑热闹：“据我所知宫里适婚的公主可有好几个，脾气好的长得不咋地，长得还不错的脾气又不咋地，不过好歹是天家公主，琴棋书画女红神马哒还是很不错的，至少跟你还是能有一定的共同语言。” “对呀对呀，选的哪一个？保不准我还见过呢？若是不小心挑到个不好的还能让他给你去皇上那儿撒个娇卖个萌，能趁早换一个也不一定。” “这话虽然不中听，但还是有点道理的，看你人也不错，小爷确实可以考虑帮忙的。” 白羽：…… “婚姻大事素来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都操不上心，你们凑什么热闹？” 诸葛芊芊眨眨眼，竟然就点头了：“说得也是，算了算了，这事反正也轮不到我们操心，我饿了，我们还是去找东西吃吧。” “前面不远就是四海百味了，妖哥的，我们就去那儿吃霸王餐吧。”诸葛煜拽着诸葛芊芊就往外走，后边还阴测测的嘀咕一句：“正好他之前应下我的还欠着一顿，难得今儿人这么多，不宰他都对不起今天过节。” “说得有理。”诸葛芊芊十分合作的狼狈为奸，理也不再理白杨等人，就那么跟诸葛煜手拉手先走了。 默言也早就放开了白毅，礼貌与白杨点了下头，转身跟上。 他后面则是熊几个和红笺等人。 白杨既不拦，也不追，只是笑吟吟的与白羽道：“果然闻名不如见面，芊芊表妹与传闻……呵呵，还真是差别巨大。” 【173】发现 “人嘛，只要不是太蠢的死脑筋，总能吃一亏长一智的，芊芊不蠢，脑筋也灵活，短短几个月便经历了别人一生也未必遇得上的冷暖世故，成长自是必然的。” 白羽将若无其事将诸葛芊芊一切变化都推给了成长，又若有似无的瞥了一眼白杨身后的白岚，勾唇便笑深了几分：“做兄弟的提醒你一句，芊芊虽然生得极好，性情也十分可爱，可她终究不是什么人都能折的花儿，咱们还是各自珍惜眼前人的好。” 说罢，微微颔首转身便走，留下眸光渐霾的白杨。 “大哥，白羽真是为了那个丫头才答应娶天家公主的？”屋里都是自己人了，白尘也不怕直接问。 白毅冷哼一声：“我看多半是个幌子！哼，族长嘴上说什么祖训不得违背，背后恐怕早就跟我们想的是一样的，不然怎么他亲生儿子白轩前脚报了科举，亲手调教出来的继承人白羽后脚就跟天家达成了联姻？” 白杨却眸光变幻，牛头不对马嘴的问：“你们觉不觉得，芊芊眉眼跟那个小世子长得有些相似？” “啊？有吗？”因为诸葛芊芊发现这点后立即修了眉，气质也有了改变，所以白尘还真没看出来。 白毅皱眉想了想：“你这么一说，似乎确实有点，不过这世上无奇不有，没有血缘五官却神似的虽然不多却还是有的，说不定只是巧合呢？” 白杨微微眯眼：“是不是巧合，有个人肯定知道。” 白毅和白尘都知道他说的，是白蓉！ 据说当年的白雪是白家正儿八经的天之骄女，不但貌若天仙才华也是不输任何儿郎，莫说别家，就是白家本族求娶她的人也多如过江之鲫，可惜她从小身子就不好，前族长非但没嫌弃，还珍如掌中宝，真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压根就不打算让她嫁人，并早早放话要养她一辈子，却不知怎么，忽然又把她下嫁给了端木泓！ 那时候的端木泓虽也出身望族，却真心是配不上白雪的，却不但前脚娶了白雪，后脚还抬了白蓉做妾！ 当时的震惊，可想而知。 他们的父辈知道事情蹊跷，特地去查过，可惜当时有可能知道真相的人都各式各样的原因死了，最后只剩一个白蓉，而白蓉至今还死不愿开口说出真相！ “就算她知道，可她肯说吗？”白尘撇嘴：“她要肯说，也不至于等到今日了。” “若没有如今这些事，她或许真不肯说，可现在……”白杨冷冷一笑：“她不说也的说。”除非，她活腻了想死！ 白岚的眼睛终于可以睁开了，由丫鬟搀扶着走过来：“白羽那些话里，至少有一部分是不错的。” 白氏兄弟错愕的看向她，便见她仰首看着白杨又道：“芊芊表妹确实生得极好，如今不但性情看来与传闻的不一样，还意外的聪明，颇有些深藏不露，杨哥是要成大事的人，不如干脆就讨了她吧，为了杨哥，我与她平起平坐也没什么的。” 一听这话，白尘也就是诧异，白毅却有些面色怪异，眸光不动声色的在白岚和白杨之间徘徊。他可不认为白岚是那么心胸宽广的女人！ 白杨也很错愕的样子，随后好笑又好气的看着她：“胡说八道什么？我既娶了你便不能委屈了你，更何况，我实在没看出来她哪里就生得比你好，至于是不是深藏不露现在还不好说，但不管怎么说，我都不觉得她值得让我去负你！” 白岚控制不住的勾了勾嘴角：“真的？” “要我发誓？”白杨扬眉，当真举起手来。 白岚赶紧拉住他的手，红着脸道：“谁要你发誓了！我，我也就是提提，你真不喜欢算了便是。” “以后不要再胡思乱想了。”白杨无奈又宠溺的搂住她，递了个眼神给白毅。 白毅赶紧把将白尘拽走，其他人随即悄声跟上，迅速把雅间空出来给两人…… *** 哪怕诸葛芊芊已经离开很久，萧凌陌的脸色还是停止不了变幻。 是的没错，他也看到了，那些箭是被诸葛芊芊打飞的！ 可是，他想来想去却想不出来，到底是什么暗器这么厉害，她又是怎么得来的！ 他忽然间意识到，自己不小心错过了天赐的大好机会…… “凌王殿下。” 身后突兀传来的声音，吓了萧凌陌和随行的彭涛一跳，回头便见一抹修长的青影不知何时立在那里，脸色温和而眸光却明显的淡漠，让人不好真正的靠近套近乎。 不是安平侯诸葛青，又是谁？ 萧凌陌很错愕：“侯爷怎么在这？”说完，猛然想起诸葛煜，心下又了然了。 诸葛青目光淡淡扫了扫他们身上的外披的黑斗篷，不答反问：“殿下又为何在这？” 彭涛心下顿紧，生怕诸葛青知道什么而心生不悦，却就听到萧凌陌叹气道：“蕊儿虽然保住了性命，却不知为何一直醒不过来，默言公子只建议想办法刺激她，我便想着出来给她挑几盏花灯回去试试，可你也知道近来我实在不太适合出来招摇，所以……” 比了比自己身上的装扮，算是解释，又道：“却真没想到，刚到就碰上这样的热闹。” 诸葛青神色微微有了些许变幻，几度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 萧凌陌只是奇怪的看着他：“侯爷想问什么，直管问便是。” 诸葛青张了张嘴，又闭上，好几秒后又才道：“没什么。” 萧凌陌有点错愕，但很快便又释然了，随口般问道：“侯爷是来接世子的，还是陪慧仪姑姑一起来的？” 诸葛青有了点不自在，别开眼：“陪公主来的。” 【174】不要小看你女儿 “我这样也不好去拜见慧仪姑姑了，还请侯爷见谅。”萧凌陌颔首，恭敬的行了个晚辈礼。 诸葛青含糊的应了一声。 迟疑了下，萧凌陌还是问道：“冒昧问一句，刚才的事情侯爷可看清楚了？” 诸葛青自然知道他问的是诸葛芊芊手里的“暗器”，蹙了蹙眉，神色变得严肃起来：“这事我会调查，你……还是不要掺和进来的好。” 如果中间没夹着一个貌似诸葛青女儿的端木蕊，萧凌陌顶多以为这话是警告，可现在，他却觉得诸葛青是在提醒他，甚至事情有结果后，会给他确切的一手消息！ 自然点头。 诸葛青似还想说什么，却神色陡然一变锐气乍现，跟着便什么也不说化作一道残影往一个方向掠去。 萧凌陌错愕看去，隐约看到那边有道人影匆匆离去，面色瞬变。刚才有人偷听？ 彭涛也看到了，不过比较乐观：“王爷放心，侯爷定能抓到那人的。” 萧凌陌蹙眉想了想，总觉不安：“希望如此吧……”顿了顿，道：“安平侯插手，我们就不能再掺和了，让剩下的人都撤了吧，至于那白家抓走那些……” 彭涛忙应：“王爷放心。” 萧凌陌却道：“我知道他们不会出卖我，我的意思是，最好能想办法让白羽认为，那些是萧谨谦的人！” 彭涛有点为难，毕竟白家可不是表面看起来的那么简单，不过：“属下尽力。” *** 萧尧跑了二十几条街，还是硬生生被堵进一条老远才能见点微弱灯光的黑巷子。 他一脸无奈：“侯爷有妻有儿家庭和睦，何必紧追在下不放？” “外面都传说尧王殿下身患绝症，已经半身黄土，可我怎么看着尧王殿下比谁都康健，随便杀几头猛虎都不是问题。”诸葛青神色淡漠，答非所问。 萧尧勾唇，笑得邪魅：“别国百姓还说我们大夏战神安平侯生得虎背熊腰面目狰狞白天吓死人晚上吓似鬼呢，这种没有证据的传言怎么能信呢？” 诸葛青懒得跟他浪费口水，转头就走：“离她远点。” “你有什么资格让我离她远点？”萧尧呵呵直笑的欠：“你问过她了吗？啊啊，我想起来了，她一定不想见你，所以你实际上连问的机会都没有。” 诸葛青被这话噎得够呛，心情瞬间变得恶劣，倏地转头人便逼近到了萧尧面前：“你就这么想死？” 萧尧非但不退，还咧嘴笑得更妖更欠：“谁闲着没事会想死呢？只是让我受宠若惊又无比好奇的是，侯爷居然没有杀我也没有去揭发我，呵呵，这是终于良心发现了还是心里其实已经认可我这个女婿了？” 诸葛青一巴掌拍死他的心都有了，可他很清楚，自己一巴掌绝对拍不死这个人，甚至，就算真要杀他，自己也绝对好不到哪里去，而现在风云变幻宫中还突生诡异…… 若他这个时候出点事，安平侯府怕是不保！ 好一会儿，他才咬牙切齿道：“我不得不承认，你手段确实不错，而且够毒辣，成功的牵制住了我。” 萧尧呵呵直笑：“侯爷是正直之人，心怀天下，让您在国与家之间选择确实非常难选，可虽然君统天下，某种意义上来说君王的确代表天下，代表国家，却也终究是不能完整的代表整个天下代表整个国家，所以，这个选择就不是那么难了。” 诸葛青面色阴沉的瞪着他：“可你这样做，终究还是害了许多无辜百姓。” “我什么也不做，死的人就会少一点？”萧尧嗤笑：“我什么都不做，那几个皇子就不会争不会把无辜的百姓卷进来？我父王倒是不争，可他的下场呢？我祖母也不争，可那些年究竟死了多少人侯爷您又去算过吗？” 诸葛青无法反驳。 萧尧父亲当年呼声极高，一朝被废波及深广，死的人数都数不过来！ 萧尧的祖母先太后将门虎女，小小年轻就随开祖皇帝征战沙场，后下嫁先帝又为夫镇国安邦，功成后又甘心退隐后宫，本该自此幸福圆满，可惜天纵奇才也挡不住枕边人的妒忌，逃不过后宫女人的算计，朝中佞臣的阴谋诡计…… 那些年死的人，又有谁算得清楚！ 也许，那时候先太后也曾想过豁出去争一把的，可惜不知道什么原因，她终究选择了沉默死去，而当中的原因，恐怕最清楚的就是跟在她身边的萧尧…… 这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算起来诸葛青那时候还没有重伤，还没有失忆，甚至不知道当时是不是已经在军营了，但可以肯定，那时候他还没被宣武帝认识和赏识，所以那些事情，严格算起来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 可今天面对萧尧这样讥讽的反问，他也是无可反驳的。 因为，这些年他都为宣武帝做过什么，他还是记得很清楚的……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宣武帝虽不是昏庸无能的君王，却也绝对算不上是什么好皇帝，如今……更是难以言喻。 可惜，不管他愿不愿意，他如今都有妻，有子，有家，甚至还有个不知道怎么来的女儿，他已无法做到真正的无所顾忌一身轻，他的任何决定都有可能让这些人跟着他一起万劫不复！ 他不怕死，但他怕这些人会跟着他一起死。 短暂的静默后，萧尧忽然开口道：“我只能跟你保证一点，只要芊芊不害我和一个人，我便不会害她。” “一个人？谁？”诸葛青蹙眉。 萧尧却道：“她知道的。” 诸葛青沉下脸，他可不喜欢这种哑谜：“你怎么肯定她知道？”万一她根本不知道呢？他只是错觉误会了呢？ 萧尧怔了一下，呵呵笑了起来：“不要小看你这个女儿，她可比你想象的还要危险可怕。” 【175】那年那月 “从你嘴里说出一个人危险可怕，我怎么觉得那么可笑呢？”诸葛青面色说不出的怪异，其实承认萧尧的话，但，又不想去承认。 作为父亲，他自不希望诸葛芊芊被卷入各式各样的危险之中，但更不喜欢诸葛芊芊本身就是一种可怕的危险！ 一个人越危险就越会被人注意，越被人注意，危险就会接踵而来越来越多，而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可以做到真正的无敌…… 萧尧无所谓的耸耸肩：“不论你怎么想，事实就是这样，至于我离她远不远之类的，还是等你能管的时候再聊吧。” 说罢，转身径直离开，大赤赤折回灯市方向。 诸葛煜随后也跟了上去，但这一次，却没有再行阻挠，而是去了灯市中心的一间茶楼。 慧仪公主坐在三楼的雅间里，一边居高临下的欣赏着夜景，一边品茶耐心等待诸葛青回来。 她看似淡定从容，恬静得像个没有任何烦扰的仙子，却其实，不论何时等待都是那么无聊和难熬的，一些记忆也总会趁这个空隙悄然从尘封的匣子溜出，占据整个大脑，攻击看似坚韧的理智，生生孕养出一份不安，将其壮大…… 初见诸葛青，他骑着高大威武的骏马，身披黑色铠甲面戴狰狞凶兽面具，整张脸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边，也不知是不是黑甲浸的血太多太浓郁，竟给人一种阴魂环绕煞气腾腾的窒息压抑感，所过之处无不死静无声。 据说一般初次见到这样的诸葛青，便是儿郎也会吓软腿，大气不敢出，可她那时却不知中的什么邪，关注点却全在他那一双眼上…… 那是一双漆黑而明亮的眼睛，隔着狰狞的面具其实看得不是很清楚，却偏给人一种说不清的感觉，难以形容的吸引，于是她脱口而出说了句：“把你的面具摘下来。” 那会儿她还挺小，才十四岁，因为是太后唯一的女儿，宣武帝唯一的胞妹，与宣武帝又差了整整十五岁，可以说备受荣宠，骄纵着长大，还没有机会接触到真正的黑暗，还不知道什么是血腥疾苦，素来仗着自己是皇帝唯一的胞妹而无法无天，恣意尽情的挥霍着所有的娇蛮任性…… 那时候她觉得，她是公主她高高在上，而他只是一员武将，再勇猛再厉害也不过是她皇兄诸多臣子之一，她让他摘下面具又是极其简单的事情，并不过分，他没有理由拒绝，也不应该拒绝。 可他却直接把她整个人给无视掉了！ 她当然是生气的，气到看不见皇兄不悦的眼神，气到忘了自己身在军营而满营将士正目带不善的看着她，娇声怒喝：“你是聋了还是手断了，本宫的命令为何不执行？” 似乎她还说了更难听的话，但她现在已经不记得当初都说了什么，或者是因为当时脑袋发热说的话本就不过脑所以记忆不深，又或者是她潜意识的就想忘掉那些话…… 反正，她后面的话招来将士不满，她皇兄大发雷霆，不但当场呵斥她，要她跟诸葛青道歉跟全军将士道歉，还罚她三年月俸回宫禁闭！ 她当然又气又委屈，但还是很清楚自己的立场，明白自己的一切都是宣武帝这个皇兄给的，自己唯独不能忤逆的人便是宣武帝，所以她再不情愿，也还是含泪按要求做了。 原以为事情就会这样完结，她也再不会见到那个傲慢无礼的将军，却不想，回宫的路上她却被叛军劫了！ 那时候她才知道她皇兄的江山是多么不稳…… 那时候她才知道诸葛青是付出了怎样的代价才把战局生生拉平…… 那时候她才知道一身光鲜亮丽的自己出现在刚刚损失了上万将士的军营本身就是个巨大的错误…… 那时候她才知道她的皇兄是多么可怕的一个人，为了他的江山他的胜利他完全可以眉头都不皱一下的将任何人牺牲，而她存在的意义，从一开始就只是在他需要的时候为他创造利于他的哪怕一丝机会！ 作为诱饵，或者更准确的说是作为那场战争宣武帝用于刺激将士的祭品，她本该惨烈的死在两军交锋的战场上，可诸葛青却力挽狂澜把她救了回来…… 她忘不了那时他的血溅在她脸上的灼热感，也忘不了他第一次在她面前取下面具展露出来的真容有多么苍白狼狈。 京城的人都说她第一眼见他便惊为天人，为他的容貌所倾倒从而沦陷，却哪里知道，她第一次见到他真容的时候才从战场归来，本就惊魂未定，又被那苍白得吓人的脸色惊到，满身心只剩下惶恐，根本连他到底什么鼻子什么眼都没看清楚！ 她承认确实是她先喜欢上的他，也是她倒追的他，可第一次所谓主动去照顾负伤的他却其实是宣武帝授意的。 她也承认是她自己控制不住自己总想见他，于是频繁找借口接近他，可她也不是傻的，也有自知之明，也知道强扭的瓜不会甜，就算他表面屈服内心也不会真正喜欢她，可还是一次一次，一次又一次的缠上去，近乎卑微的乞求他垂青…… 他豁出性命救了她，她却豁着性命纠缠他，怎么看着都像是恩将仇报，可她不能不这么做，也不敢不这么做，因为，一旦宣武帝没有了他认为足够控制他的理由，那么，他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一个为了地位稳固连自己亲生胞妹都能残忍送去做祭品的人，又如何去奢望他能真正的惜才宽容？ 那个男人其实从不惜才，他从一开始惜的便只有他自己，为了他那无人能及的地位，他可以不惜一切手段，也不管是谁多有功劳，只要不能为他所用，就只能毁灭于他手！ 只要能更完整的控制诸葛青，给他和她下药再来个抓奸在床什么的，又有好奇怪的？ 【176】无法跨越的鸿沟 一段本该不幸福的婚姻，就那么开始了…… 她原本已经做好打算，就算这辈子都得不到他的宠爱也不会有怨言，毕竟长辈硬凑成双，一辈子仅能相敬如宾的夫妻多得是，不差她和他这一对，别人都能过她没道理过不了。 可是，他却是个很有责任心的温柔男人，哪怕心底其实并不爱她，也依旧还是会对她负全责，不但把她照顾得很好，人前给足她脸面，还从不沾花惹草，特别是她怀孕之后，他对她的更是千依百顺无微不至，她有时候甚至有种他其实也是爱她的错觉！ “侯爷。” 乔嬷嬷的声音忽然传来，惊醒陷入回忆的慧仪公主，回神转眸，便见诸葛青缓步向她走来。 柔和明亮的灯火下，他身姿修长，举步优雅，举手投足之间总有一股说不出的气质，让他整个人仿佛会发光，让人移不开目光…… 他是为她回来的，他的目的地是她。 一这么想，感觉就极好！ 慧仪公主不禁欢喜的站起身来，抑制不住激动的迎上去，却又不敢真切的将内心的激动直白表现出来，于是左顾右盼寻找一抹小身影：“侯爷，煜儿呢？没遇上？” 诸葛青沉默的看了瞬她，才道：“刚才外边出了点事，不过你别担心，他没有牵扯进去，这会儿正和默言他们在一起四海百味吃宵夜，我见他玩得开心，就没带回来。” 慧仪公主一颗心提起来又慢慢放下，不禁轻嘘了口气：“没牵扯进去就好，近来宫里不太平，我眼皮都跟着一直跳，就怕忽然身边就生出什么事端来，最近连宫都没敢让他进了。” 半字不问刚才外面到底出了什么事。 他不说的，她便不会问，俨然已经成为一种改不了的习惯。 诸葛青搀她去窗边坐下，才在她旁边的位置坐下，低眸斟了两杯茶，才转眸看向窗外灯火如龙的长街，不知在想什么，竟然有些出神。 他本就不是多话的人，慧仪公主也是习惯了，也知道他想的都是要紧事，所以哪怕就在旁边这么坐着也总是安安静静的陪着，不制造任何声音去打扰他。 原以为这种静默会像往常一样会持续好一会儿，却不想，没多久他便忽然开口了：“刚才的事跟前凌王妃有关，动静不小，煜儿虽没牵扯进去，却就在旁边。” 慧仪公主正低眸默默的喝茶，闻声一惊抬眸，便见诸葛青正定定的看着她，深邃的眸子一如往常漆黑明亮，却似乎，有多了一点她看不懂的东西…… 虽然看不懂那是什么，却有一股不安猛然袭上心头，让她紧张，不由自主就收紧茶杯。 小心翼翼的，她问：“侯爷是担心皇上知道后，召煜儿去问话？” 诸葛青怔了一下。 他原本只是想看看，慧仪公主对这件事的态度，会不会因此就禁止诸葛煜跟诸葛芊芊来往，却没想到她竟反过来问出这么一个问题来…… 他的反应则让慧仪公主错愕，他担心的不是这个？那是什么？ 诸葛青尴尬了：“咳，我以为公主会担心煜儿会被连累之类的……” 慧仪公主错愕了瞬，也尴尬了，捧着茶喝了一大口压下些窘意才道：“最近宫里的事太诡异，我一门心思全绷紧着那边，一时也没反应过来……”出这么大的糗，她简直撞墙的心都有了。 察觉看着她的诸葛青勾唇笑起来。她的脸都不由的烧了起来，脑子乱七八糟的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了：“煜儿虽小，却猴精得很，又是个倔脾气，素来喜欢谁就跟谁来往，不是谁想拦就拦得住的，我硬是阻着他也未必能成事，一个闹不好只怕还要坏了母子情分……” 说起这个她又觉得无力，那明明是她生的孩子，又才几岁那么丁点儿大，却早就不受她掌控了，什么威胁利诱的招儿在他那儿都是白瞎…… 有时候她都觉得她生的要不是一个怪物，就是一个住着大人灵魂的假孩子！ 诸葛青勾唇：“煜儿有你这样的母亲，是他的福气。”多少母亲打着为孩子好的旗号限制这个禁止那个，却到头来只换来孩子不顾一切的反抗，最后情分尴尬，甚至成仇。 慧仪公主转眸看向窗外，眺望着远处夜色中那一大片灯火辉煌的地域，笑里多了一抹淡淡的苦涩：“至少，我希望我的孩子的人生可以真正的无拘无束全凭他自己做主。” 诸葛青眸光渐深，静静的看着她。 他们的婚姻，开始得并不是那么愉快，哪怕她也是无辜的，他也依然还是被逼迫的那一方，若说心头没点火气，是假的！ 可…… 婚后她便完全舍弃了自己公主的尊贵，小心翼翼的看着他的脸色过日子，一心一意全扑在他和孩子身上，时刻惶恐着他哪天就会弃她而去。 她一直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却其实，他一直都知道。 作为一个妻子，一个母亲，她完美得无可挑剔，只是他的心…… 他以前一直不知道为什么她已经千好万好，他偏偏就是装不进她，现在他倒是隐约终于知道是为了什么，却又有些晚了…… 十六年点点滴滴的记忆，不是任何一个人想抹除就抹除得了的，而他，也终究不是铁石心肠的冷血之人，她对他好，小心翼翼的讨好他，拼着性命维护他，他又怎么可能一点都不感动？ 夫妻六年，他就算对她没有爱情，也慢慢生出了亲情来，让他不忍去做伤害她的事情。 退一万步讲，她也毕竟是他儿子的亲生母亲，而这段婚姻，从一开始就不能算是她的错…… 唉~ 他要怎么开口去跟这样一个时刻生活在不安中的女人说，他可能有一个女儿，而这个女儿的母亲，很有可能就是即便他失忆她费尽心力，也无法跨越的鸿沟？ 【177】夜深人静妖出没 吃饱宵夜，已经很晚。 康盈，徐园园以及郭香逛灯市逛得很畅快，根本不知道诸葛芊芊期间被掳那点事儿，吃饱喝足也就相继告辞各回各家了。 诸葛煜倒是想赖着的，可惜人小机能跟不上，犯起困来撑都撑不住，也被熊几个带走了。 白绯儿憋了一整晚，终于逮到机会缠住诸葛芊芊，非要赖去她那儿住不可。 诸葛芊芊却怕半路又要生事端，白绯儿在场她反而不好动手，干脆拒绝了。 接收到她的求助光波，白羽不得不转眸看向白绯儿道：“家里还有好些人要你招待你，你好意思全丢给我？” 白绯儿一听不乐意了，瞪着白羽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放心芊芊就这么几个人回去？这儿回她住那儿可不近！” “就算平安送她回家，也不可能保证没人守在她家附近，就算平安度过今晚，也不能保证那些人不挑明晚或者之后的哪天再动手吧。”白羽哭笑不得：“再说了，别人有备而来的情况下，你去了又能帮上什么忙？” 白绯儿：“可是……” 白羽打断她：“放心吧，刚才芊芊跟我讨了个好手，加上默言不说，红笺几个都是极不错的，护芊芊一个足够了，多了反而惹人侧目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眼见白绯儿还想说什么，诸葛芊芊赶紧道：“绯儿表姐你就放一百个心吧，我虽然看着不咋地，可也不是吃素的，保证来一个灭一个，来一对灭一双。” “就你？”白绯儿虽然也知道诸葛芊芊确实有点能耐，可还是不怎么看好。 白羽却道：“绯儿，跟我回去，我给你看点东西你就知道她说的确实不是大话了。” 白绯儿诧异不已，没想到白羽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一时不禁左看看右看看，才终于点头：“好吧。”又交代诸葛芊芊不要大意，一定要小心之类的，才跟着白羽离开。 上车前，诸葛芊芊直接交代，若真有什么事，各顾各，不用管她。 众人：怎么可能！ 可她的态度表明，他们有意见也是白搭，她不会理会！ 然而退到半路埋伏那些人却因为灯市这边的插曲而临时改变了计划，先撤退了。 一路平安，回到自己的小家已是下半夜。 卉珍一直在门口等着，确实见到诸葛芊芊安然无恙才松口气，这才吆喝丫鬟们忙碌起来。 诸葛芊芊拉着卉珍冰冷的手，有点心疼：“这都后半夜了，别忙了，都去睡吧，一晚上不洗又不会烂掉。” 卉珍知道她肯定会躲回秘密基地去洗，也不坚持，挥挥手便让那些丫鬟除了守夜的之外都回去睡，自己却还是步步紧跟在诸葛芊芊身后。 虽然诸葛芊芊没事，但她还是闻到了一股血腥气，知道今晚肯定是出事了，不问问不放心！ 诸葛芊芊拿她没办法，只好随了她，吩咐红笺几个去洗洗睡，又安排黑子跟默言先凑合一晚，等明儿一早再让人把默言旁边的房间收拾出来给黑子。 黑子本就是不见光的存在，怎样的无所谓，默言也是个好说话的，这事儿就这么愉快的定下了。 事情顺利，诸葛芊芊高兴回屋，却怎么也没想到一开门就看到个妖艳的身影…… 几乎本能，她砰一声就立马用力的拉上门。 卉珍站在身后，错愕的看着她，张嘴想问，却猛然意识到什么而紧紧的又闭上了嘴，而已经回屋的红笺等人却是闻声纷纷伸出脑袋来张望。 诸葛芊芊僵在门外，郁闷极了，偏还隐约听到默言的声音说：“没事，早点休息。” 那话分明是对黑子说的，意味着黑子已经有所发现准备过来，但被默言拦住了…… 默言一片好心，却让诸葛芊芊觉得更窘，一股浓浓被抓奸的赶脚劈头盖脸，让她浑身不自在。 正纠结，门却被从里面拉开，那个就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堂而皇之站在门内笑问她：“怎么不进来？” 那一刻，即便不回头她也感受到了茗香和珠云那晴天霹雳般的震惊。 “你……”诸葛芊芊张嘴想骂他，却不知道该骂什么，最重要的是，再来点动静只会招来更多的人，也不可能为了安全起见将那些丫鬟全灭口。 “你回去睡吧，不用侍候了。” 萧尧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丢了句话给卉珍就一把将诸葛芊芊扯进了屋去，砰一声关上门。 卉珍立在那里风中凌乱，走也不是，不走好像也不好。 “卉珍，回来吧。” 红笺好心出声，可她一开口就立马招来茗香和珠云的瞪视——这是怎么回事？小姐不应该是跟默言公子一对的吗？尧王哪冒出来的？ 而且，不是说尧王快死了吗？可她们看着，那样子根本不像是要死的人！ 除非…… 瞬息万念，茗香和珠云不禁惊出一身冷汗。 红笺…… 果断装死。 *** 养了好几个月的威严瞬间被某大红妖精毁得一丝不剩，诸葛芊芊羞恼不已，抬腿就恨不得直接踢死他。 可惜…… 这货是纯种妖孽，她敢动手他就绝对还手，还半点不怜香惜玉，而她那些经验那些本事在他面前也发挥不了什么作用，除了引发一系列惹人遐想的碰撞声，泡儿也没冒一个。 “你到底想干什么？”最终被摁在门背上动弹不得，诸葛芊芊气得半死，却莫可奈何，只能咬牙切齿泄点愤怒以免爆炸：“你就是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 屋里的灯还没有点起来，但因为灯节外面挂着许多灯笼，灯光透过窗纸落进屋来，半明不亮却别有风情，让两具紧贴的身躯更加暧昧…… 萧尧居高临下看着她，目光却是落在她胸前的弧度上，勾唇笑得妖气四溢：“一阵子没抱，竟然长大了不少，真是惊喜。” 【178】谁把谁睡了 诸葛芊芊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只觉得跟他交流特别累，总是这么牛头不对马嘴，原想骂两句神经病，却忽然发现他的目光…… 跟着，他的手就毫不客气的罩了上去。 诸葛芊芊总算明白他那话是什么意思，俏脸瞬间火辣辣的烧起来，抬手就扇过去：“你……无耻！快把爪子拿开！不然我叫人了！” 他轻易便避开她了的巴掌，呵呵笑得无赖至极：“你叫呀，不然我还真不知道怎么才能娶你进门。” 随着声落，她腰间的束缚感顿时消失，外裙无声松落…… 诸葛芊芊瞬间头皮发麻，但一个转念，反而笑了起来，不但仰首看着他的杏眸里多出了妩媚来，还主动往他身上蹭：“我真是蠢啊，为什么一直以来非要反抗你不可呢？你明明生得这么好，要才有才，要钱有钱，那玩意儿不小经验也丰富，就算真跟你睡了也没什么吃亏。” 萧尧：…… 短暂的静默之后，他扬眉，不信她真这么想，多半是纸老虎而已：“是吗？你确定？” 她却直接踮起脚尖，主动吻上他的唇。 有一瞬，他真被她惊到了，但很快又冷静了下来。 纸老虎终究是纸老虎，他倒要看看她能坚持到什么程度…… 他顺势松开对她的钳制，一手托着她后脑，一手搂住她的腰，低首启唇热情回应。 有那么一瞬诸葛芊芊确实心生退意，但很快便又不服气的回敬回去。 她虽然没什么经验，可好歹是新世纪女性不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没上过男人也看过片儿，怎么能被个老古董灭了堂堂威风！ 而且她还发现，如果不去抗拒的话，感觉其实挺不错…… 身心不再抵抗，她也渐渐的找到了窍门，唇舌纠缠不再显得那么笨拙被动，呼吸也找到了节奏，哪怕还是非常紊乱粗沉，却明显没有那么辛苦了。 仿佛有电流一阵阵流过全身，悄悄然便将心底的渴望点燃起来，转瞬燎原般难以收拾，一双原本不知如何归置的手也慢慢找到了去处…… 随着一双小手目的明确的攀移，情形立马翻转，变成萧尧浑身紧绷，脑中警铃大响，不由自主一把推开她，气息紊乱浓重，还没来得及缓口气，腰下倏地一紧，脑子里那根弦差点直接绷断。 张嘴，他想吼她一句“你疯了”，却发现这话从“经验丰富男女关系混乱不堪”的他嘴里说出来是那么的可笑，而且，一股浓郁弱逼感，丢人至极！ “怎么？” 正意乱情迷，他却忽然停下来，她当然不满，蹙眉噘嘴踮起脚尖就追着他乱吻一通，两只手也不闲着,而且颇有几分熟门熟路的味道：“怕了？忽然想做君子了？还是你根本就是个雏儿压根不会？” “你说谁不会？” 萧尧脑子都乱了，浑身紧绷青筋突突，居高临下恶狠狠的瞪着她，眼底火光汹涌，却自己都分不清到底是怒火还是浴火，双手也不知何时离开了她的身体撑在门背的，短瞬间好几次握紧又放开，放开又收紧，脑中那根弦绷紧到极致，随时会断。 “所以你不敢？”诸葛芊芊呵呵直笑，眸光妩媚，俏脸绯红，吐气如兰，这一刻竟妖艳得像极了传说中专门勾引男人的狐狸精。 “你别后悔！” 咬牙切齿说罢，那根弦也崩一声彻底断了，他低头狠狠咬住她的脖子，弯腰将她抱向床。 欲望淹没理智，一夜激情疯狂，战至天明。 看着疲倦昏睡在臂弯中的人儿，萧尧脑子有点空白，好半天回不过神来。 他居然……真的……和她…… 俊脸一会儿黑，一会儿红，一会儿又青，瞬息万变简直精彩极了。 天渐亮，洒扫的声音传来。 卉珍四个顶着八只黑眼圈慢吞吞从屋里出来，看了一眼房门还紧闭的诸葛芊芊的房间，相视一眼，个个囧囧有神俏面飞霞，不知如何是好。 昨晚那两人闹的动静着实不小，就挨着的他们住的她们想不听都难，窘得一个个整晚没睡着，好不容易消停了，天却亮了，而人似乎还没走…… “我去洗漱。” “我先去茅房再去洗漱。” 茗香和珠云一刻也呆不住，各丢一句果断遁走。 红笺虽然心里是高兴萧尧终于把诸葛芊芊吃掉了的，可也架不住一整晚的春声轰击，尴尬得浑身不自在，也愿意留下来待命，却才张嘴，就见卉珍拔腿已经跑了，只丢给她一句：“我洗漱完就去厨房。” 红笺：…… 说得我好像不用洗脸一样…… 一炷香后，门开，身穿猩红大袍外披黑色斗篷的萧尧走了出来。 红笺低头正要跪下去，却一阵风过，他人已经走了，只有一道传声入耳：“好好照顾她。”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红笺总觉得那声音居然有点百感交集的味道，不过算了，那就不是她该操心的，反正眼下他已经走了，她也不用尴尬了，可以进屋去看看未来的尧王妃了。 一地的狼藉和残余空气中的味道，无不昭示昨晚有多激烈，让红笺面红耳赤，后悔独自进来。 “他走了？” 原本以为还睡得沉的人却忽然出声。 声音绵软无力还含糊不清，让人很怀疑她是不是真的醒着，还是纯粹梦话…… 红笺迟疑了下，走过去，看到诸葛芊芊闭着眼睛趴在那里一动不动，更拿不准她到底是不是醒着的了。 诸葛芊芊又开口了，但还是没睁开眼：“只睡了一小会儿就醒了。”更准确的说，是晕过去了一会儿，萧尧出门的时候，她又醒了。 红笺除了尴尬的哦一声，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想洗澡。”诸葛芊芊精疲力尽，一根手指都不想动：“浑身黏糊糊的，不洗我睡不着。” 【179】小姐真豪迈 舒服的泡个澡，又顺便吃了点简单的早餐，诸葛芊芊正准备倒头继续睡，珠云却端进来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 “这是默言公子吩咐的，让小姐您务必尽快喝下。” 卉珍原本以为是给诸葛芊芊调理的，接过却发现气味不对，仔细一闻更是神色古怪，阴晴不定的变幻着。 红笺率先发现异样，不禁问：“怎么了？汤药不对吗？” 卉珍迟疑了下，还的低头对眯着眼睛快睡着的诸葛芊芊道：“如果奴婢没有搞错的话，这应是避子汤。” 红笺短暂的错愕后就淡定了。 这里除了诸葛芊芊之外，恐怕就她最清楚萧尧的身体真实情况，所以她很理解默言的做法。 茗香原是江家为太子妃培养的人，跟过太子妃一段时间，珠云则是谨王妃的人，便是知道不详细，也隐约听过一些秘辛，所以乍一听的时候很震惊，可随后仔细一想，便又释然了，甚至觉得非常有必要。 诸葛芊芊不服气的跟萧尧斗了大半夜，累得快散架，还真忘记避孕这回事，听到避子汤才一激灵想起来，二话不说抢了卉珍手里的汤药就三两口灌下，生怕慢了就没效果似的。 四个丫鬟一阵无言，尤其红笺，心里那叫一个别扭的。 虽说现在避子是绝对有必要的，可，您也未免太着急了吧，简直……简直就生怕怀上一样！ 然而诸葛芊芊却是真怕怀上，其一是因为萧尧和她的身体都还不允许，其二则是她和萧尧之间只有姓没有爱根本没必要要孩子，所以生怕默言的避子汤不靠谱，匆匆打发四个丫鬟离开就遁进秘密基地翻箱倒柜。 老天有眼，居然真被她找到一盒七十二小时紧急避孕的药！ 顾不得刚吃过避子汤，诸葛芊芊匆匆开了瓶矿泉水按说明服下才真松口气，也这才想起来，这玩意儿是在那个世界最后一次碰上她亲妈的时候，她亲妈硬塞给她的。 当时怎么说的来着？ 哦，对了，预防哪天忽然升级做姥姥！ 当时她特无语，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妈，还让她给摊上了，却没想到今天居然真的派上用场了，只不过…… 身处不一样的空间，就算她真的怀孕当妈妈了，她妈妈也不会知道！ 虽然看着避孕药的时候确实忽然间有点伤感，可身为诸葛家的女儿，她早已习惯分离，所以伤感来得快去得也快，离开秘密基地后她倒头就睡，还一觉睡到傍晚才醒。 不得不说，卉珍四个职业素质相当高，明明早上还个个掩不住的满脸尴尬，可等到傍晚却竟然已经全部忘精光的模样，连素来对诸葛芊芊和默言误会最大的茗香都一脸淡定的平时什么样就什么样。 诸葛芊芊原还有点尴尬的，可看她们都这样，反倒不好意思尴尬了。 不过，她也没好意思问昨晚的床上用品怎么处置了，倒是卉珍十分主动而且坦然的告诉她，那些东西她都十分妥当的收起来了。 诸葛芊芊一听，嘴里的鸡汤呛得直接从鼻孔喷出来：“咳咳……你，你收起来干嘛？”不应该是拿去洗了或者毁掉吗？ 卉珍满脸正色：“事关您清白的证据自然要收起来，免得他日后赖了不认。” 诸葛芊芊天雷滚滚，只觉卉珍简直太天才了，斜眼再看红笺几个，竟都一脸“卉珍说得有理”的样子，差点绝倒：“你这破证据能顶个屁用！他非要赖账的话，别人是能从颜色分辨还是能从形状判断那就是我跟他一夜风流的印记？” 到底都是黄花大闺女，听到诸葛芊芊这么直白的陈述，四个丫鬟纷纷面色绯红，再度流露出尴尬来。 “还有，昨晚是我强上的他，就算要赖账也是我赖账，哪里轮得到他赖账！” 卉珍原还想坚持什么，却听诸葛芊芊接着就这么说，顿时惊得两眼瞪大，满脸的不敢置信。 红笺，茗香，珠云，三个也个个瞪大眼，震惊得都忘了尴尬。 诸葛芊芊仔细回想了下昨晚的经过，感觉挺糟糕，却越发怀疑那只骚上天的大红妖精其实也是个不折不扣的雏儿，不然，真正身经百战的人怎么可能那么笨，论技术还不如她这个围观过片儿和现场版的！ “烧了烧了，留着做什么，回头让他指认我强他吗？” 卉珍：…… 红笺：…… 茗香：…… 珠云：…… 小姐，您真……豪迈！ 要不是一直跟在身边，了解诸葛芊芊的为人，早上又都看到了落红证据，她们还真要怀疑诸葛芊芊其实是那种很那种的女人…… 东西是卉珍收起来的，自然交由她处理。 红笺原想跟出去阻截，却被诸葛芊芊看穿，叫住了：“你就那么想回去？” 所谓回去，自然是说会萧尧那里去。 红笺顿时吓了一跳，好在看诸葛芊芊脸色虽然不是开玩笑的，却也没有那么严肃，只能默默为萧尧祈祷了，嘴上则立即表态道：“奴婢生是小姐的人，死是小姐的鬼，哪儿也不去。” 诸葛芊芊也不是真要跟她计较，哼了一声便当过去了，说起正事来：“江家的人今天没来？” 就算宣武帝只是监禁江皇后和太子，不下杀手，也不代表其他人肯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所以江皇后和太子那边可等不起…… 红笺立马恢复过来，笑道：“小姐您忘啦，今天是默言公子进宫给太后看诊的日子，早上确定您喝下避子汤后就出门啦，江家人便是要求诊也去堵默言公子了，哪里需要来这边。” “宫里接连诡事不断，他也敢进宫。”诸葛芊芊蹙眉，看了眼窗外渐暗的天色，不禁忽然生出一股不安来。 红笺显然是知道一些什么的，安抚道：“小姐放心，默言公子不但出身神医谷，身手也了得，不会有事的。” 如果默言是悄悄潜进去还熟门熟路的话她还真不敢说，可默言是堂而皇之进去的，宫里高手如云守备森严，无处不是眼睛，要真有个什么…… 何况，最近宫里的诡异都跟宣武帝有着一定的联系，如今江皇后和太子都被丢出宫去了，与之相比，神医谷出身的默言又算什么，就算说他在宫里发生了意外，神医谷又能把宣武帝把这大夏皇朝怎么样！ 然而好的不灵坏的灵，平时最多入夜就回的默言却竟然直至亥时都没回，诸葛芊芊的不安似乎成真了。 【180】万侧妃 尧王府之金碧辉煌，完全就是缩小版的皇宫。 琼楼玉宇，奇山异石，那都不算什么，别人家得一株都恨不得当宝贝供着，还专门有人照顾的四季长青树在这里成排成排的种，别人家这会儿顶多梅花桃花开得不错，可这里却已奇花成片成片的绽放，姹紫嫣红让你都分不清究竟身处哪一季…… 但尧王府最美的，还是人！ 男的有男的美，女的有女的美，老的有老的美，少的有少的美，不是五官生得美就是手脚甚至体态气质生得美，总而言之各有特点百韵千姿，随便进来一个人随意一扫，都能找到符合自己审美标准的对象。 而这么多美之中，最受宠的就是万侧妃！ 其实这位万侧妃生得很一般，年纪最好的时候姿色也顶多就算得上是小家碧玉，何况如今已经将近四十，早年吃的苦和受的折磨又如同祸根一般一一深种在内，年岁到了便爆发，如今就是天天滋补拼命美容日夜精妆，也遮不住皱纹不断增添的老态。 不过，她很会穿衣服，加上肥瘦得宜气质端庄，又深得萧尧的信任与宠爱长年掌握尧王府内外两院财政与生杀大权，日复一日养出一股气势，那些皱纹反倒巧妙的演变成了她阅历积累的一种韵味，一种风采，莫说站在年轻貌美的美人堆里也不落颜色，便是站在贵妇堆里那也是不输气派的。 然而即便如此，她以侧妃的身份站在萧尧身边，还是极端的不相衬…… 事实上，远远不只是她，更准确的说是这世界上就没有一个女人站在萧尧身边是画风自然美好不突兀的！ 每每心生羞愧退意的时候，万侧妃只要这么一想就总能自信起来，然后昂首挺胸，大步走向萧尧。 此时天色已经不早，屋里早已亮起灯。 灯下的萧尧虽坐在轮椅中不知在出神什么，可脸上却是没有丝毫伪装的，丰神俊逸妖艳无双，毫无病态，半点不似外面传说中那快死的样子。 这也是万侧妃最值得自傲的资本之一——萧尧信任她，在她面前可以毫不忌讳的卸下一切伪装！ “王爷，您该喝药了。”她将药送到萧尧面前。 声音没有少女妙龄的清脆，亦没有让男人酥麻的软嗲，但和蔼温厚，有一股说不清的味道，让人听着舒心，安定。 萧尧恍然回神，对她一笑，接过汤药想也没想便直接喝下。 干脆利落，毫不怀疑。 虽这种事已维持十几年，俨然成了习惯，但万侧妃还是忍不住每次看着都眉开眼笑，而且一次比一次有成就感。 没办法，药这种东西只要不是她亲自端来的，萧尧就不会真的咽下去，可见他对她信任到了什么程度！ “这位默言公子还真是有本事的，不过短短时日，王爷的气色就明显的越来越好了。”看着他的脸色确实明显转好，万侧妃一直以来的愧疚才真正敢减轻一些，真心松口气。 萧尧顿了一顿，才勾唇道：“确实……” 他能在宣武帝眼皮底下瞒天过海至今日，万侧妃有绝对不可抹杀的功劳，对她，他确实是非常信任的，但也不是事事都会跟她说，比如…… 默言其实是谁！ 比如…… 严格算起来真正救他的人，其实是一个传言活不过二十五的小女人！ 默言确实是主要实施者没错，可默言自己也亲口说过，若没有那个小女人给的针法，没有那个小女人辅助的神奇推穴术，单单仅凭神医谷所学，根本救不了他…… “柔姐……”萧尧看着万侧妃，忽然问：“你说，我该给什么样的报酬她比较好？” 万侧妃以为他说的这个“她”是“他”，是指默言，这样的询问其实也是极度信任的表现之一，笑不禁就更深了两分：“若能拉拢，只要不过分，条件任他开也是划算的，若不能拉拢，也要投其所好，便想办法寻些失传的古医典恐怕比给他金山银山更得他心。” “投其所好吗？”虽对话其实有些牛头不对马嘴，可萧尧还是摘要出了重点，只不过这个重点让他为难，不由自主的皱起眉来。 那个小女人喜好什么来着？衣服？首饰？美食？还是书？或者其他？ 乍一看，似乎她说得出来的每一样她都很喜欢，可实际，又好像每一样她都可以轻易舍弃！ 再不美满，婚姻也不是儿戏，莫说女人，就是男人也会为了诸多原因而慎重又慎重，偏偏那个小女人…… 虽然一开始她确实是被动入的局，可就算如此，那也确实是她的婚姻，事关她的名誉她的将来，正常情况下再怎么穷途末路，一般人都会慎重对待，仔细考虑，再三犹豫，几番挣扎才对，可她却从始至终完全当成儿戏对待，明知有人捣乱也不拆穿，还大赤赤打着群众的口号肆意闹腾，玩够了，说丢就丢！ 想起萧凌陌和离时郁闷得要死却开口难解释开脱的嘴脸，萧尧心里虽然很爽，却也不得不心生警惕——这个女人确实非常危险，敢顶风作案这么招待萧凌陌，就敢面不改色敲锣打鼓收拾下一个！ 一想到自己很有可能是下一个，萧尧的脸顿时有点黑。 万侧妃可不知道他都闷声不吭的想到了些什么，只看到他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不禁问：“王爷，怎么了？” 萧尧险些脱口而出，但最终自己也嫌丢人的把话生硬的咽了回去：“这药的效果虽不错，可味道着实恶心。” 中药的味道普遍恶心，没谁会 【181】她人呢？ 萧尧正想着诸葛芊芊心烦得很，不想跟任何人废一句话，可万侧妃于他而言又到底是比较特殊的，即便是他也不好开口冲她撒气，于是胡乱的点了点头，先打发她走了再说。 恰好万侧妃出门的时候，碰上行色匆匆从外面回来的四两。 彼此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直接擦肩而过，一个去给萧尧倒水，一个进屋找萧尧。 万侧妃主内从不多嘴打听或者伸手外面的大事，与三斤四两这种没有“外人在场”的零语言交流早就成了自然，彼此都非常熟悉。 虽然知道四两明显有大事要禀报萧尧，万侧妃特意迈宽步子走急了些，避免听到不该听到的惹萧尧不悦，却还是隐约听到了一句：“王爷，出事了……” 出了什么事，她没听清，可就是这么不清不楚的线索才更让她心生不安，不由自主停下脚步回头看，却见三斤站在门口看着她。 三斤就好像是因为有所察觉才抬头看过来一样，纯粹的本能行为，眼神里非但没有任何的苛责之意，还带着淡淡的笑容，可万侧妃还是心头一跳，尴尬回了个笑便转身匆匆离去。 女人的战争男人不会轻易参与，男人的战场女人也不能贸然涉足，这是这个世界的潜规则，谁过界谁倒霉，最轻也是个吃力不讨好！ 万侧妃虽然自信，却也很有自知之明，不认为自己具备插手萧尧那些大事的资格。 看着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黑暗中，三斤的眸光才几不可见的闪了一闪，流露出赞叹来。 女人的自知之明，何尝不是一种极致的聪明？至少万侧妃的自知之明就是，否则，按照主子的性情，便是她早年帮过他再多，也不可能时至今日还能留在主子身边，并以他最宠爱的女人的身份照顾他的生活起居，掌管尧王府内外两院的财政与生杀大权，只是…… 冷不丁忽然想起诸葛芊芊，想到她某天入驻尧王府，三斤的神色瞬间变得有些古怪，有点扭曲，头皮发麻。 却在这时，一阵风从屋中卷出…… 三斤惊愕回神，立即抬眸也只是来得及看到一个去远的背影，一把拉住随后跟出的四两：“什么情况？” 四两神情古怪的看着他：“刚才在想什么？居然没听到？” 三斤有点尴尬，总不能说刚才脑洞主子未来鸡飞狗跳的生活去了。 四两也不知怎么就想岔了，严肃道：“万侧妃确实是个好女人，可是真的有点老，何况她还是主子的……” 三斤那个汗的啊：“胡说什么！算了，还不快跟上去，主子都没影儿了。” 出乎三斤四两的预料，萧尧竟然不是往出事的宫里赶，而是往诸葛芊芊的院子去…… 萧尧一进门便知道坏了，床前做样子的鞋都没摆，人又怎么可能在床上，他急赶慢赶还是迟了一步。 转头出门，推开旁边的小耳房，直接走了进去。 四个丫鬟果然一个不落全都在，而且忧心忡忡都没睡，明显是知道诸葛芊芊出去的。 “她人呢？” 没有多余的废话，也不管她们吓没吓到，萧尧劈头盖脸直接就问。 那凌厉的眸光仿佛要在自己身上生生戳出几个窟窿来，红笺吓得面色大变，咚一声就跪了下去：“小姐她……” 却有人忽的打断她：“红笺！你又忘记自己是谁的人吗？” 萧尧微微眯眸，转看向红笺旁边的卉珍，倒是真没想到，这个平时闷声不发的小丫头，这种时候竟有挑衅他的胆量！ 卉珍其实也怕，非常怕。 现在的萧尧根本不是她们以往认识的那个尧王，而是修罗炼狱爬起来的魔王，即便面无表情一声不发的站在灯下，那俊美无匹的脸庞也给人一种说不出的狰狞感，让人身不由己的战栗，屈服。 可芊芊毕竟喊她一声姐姐！ 那孩子看似万千宠爱中长大，却实际上从小爹爹不亲祖母厌弃后娘嫡妹还暗害，有家还不如没家，如今更是连名义上的家都没有了，做姐姐的再不坚强的护着她一些，她岂不要被人吞得更快更干净？ 虽然萧尧和芊芊昨晚还…… 可芊芊不是不认账吗？ 一个芊芊不愿认账的男人，又凭什么值得她信任！ “你不用吓唬我，我知道你本事很大，恐怕吹口气就能送我去见阎王，可那又如何？”指甲掐如掌心里，疼痛果然让卉珍冷静了不少，甚至有了敢于直面萧尧的勇气，说话都比预料中的利索：“你再可怕也终究不是我的主子，而我，就算是死也绝对不会把自己主子卖给你！” 托卉珍的福，呵斥红笺的时候把茗香和珠云也呵斥醒了，二话不说笔直站到她前面去，护卫状将她护在身后，预防万一时还能挡一挡，统一战线与萧尧对立。 红笺既短暂的迟疑后，也站到了茗香旁边去与萧尧对立，歉然道：“王爷，您对奴婢确有大恩，可，也是您亲口与奴婢说，从此往后小姐才是奴婢的主子，所以……抱歉！” 萧尧气得都笑了。 他原本只是想问诸葛芊芊是不是偷偷潜进宫里去了，免得他转头去扑空又生意外，结果这几个丫头…… 可他现在可没功夫表扬她们忠诚感天！ “你们想害死她直管一个字都不要说！” 乍听这话，卉珍又一度惊得色变，但转念，她又冷静下来，昂首挺胸道：“王爷请回吧，不用再吓唬我们了，没用的。” 那种即便诸葛芊芊是去闯鬼门关也不会有事的自信，让萧尧也很摸不着头脑，但很快他便猛然想起什么，墨眸一闪更加凌厉的盯着卉珍。 难道这丫头知道她那个秘密？ 绝对是！ 恐怕知道得比他还要清楚详细！ 【182】夜探深宫 红笺生怕卉珍把萧尧惹急了，生出不好的后果来，忙站出一步提醒：“王爷，小姐与卉珍情同姐妹，你若动她小姐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萧尧眸光便钉向红笺。 这种他怕她的说法是什么鬼！ 偏偏茗香和珠云连着跟腔。 “红笺说得不错！你若为难卉珍，小姐回来势必与你不死不休！” “小姐的脾气你应是了解的！” 原没打算动手的萧尧顿时青筋突突，不待声落便都拂袖扫出一股劲风，直接将四个丫鬟打飞在地。 果真是什么主子养什么狗，发起疯来逮谁都敢咬！ 待红笺三个从地上爬起，屋里已经没了萧尧的身影。 “卉珍，你没事吧？” 这么得罪他却只是挨了一跟斗，红笺庆幸不已，松口气的同时匆忙去扶卉珍。 “顾忌后脑勺起包了，不过没事。＂卉珍任由红笺和茗香扶她起来，不是她矫情，而是她所有的力气都拿去对抗萧尧了，这会儿人走了才知道后怕，身子没用的使不上来气。 红笺摸到她手心的粘稠，打开一看便知道怎么回事，顿时百感交集不知说什么好：“你……唉……” 卉珍两只手手心都是血，茗香自也看到了，明白怎么回事，也理解红笺此刻定是比较尴尬的，干脆打趣缓和气氛：“我还说你怎这么大胆呢，我都吓死了，脑子一片空白，你竟然还敢出言呵斥，原也是纸老虎呀。” “虽是纸老虎，可还是帅极了。”珠云已经麻利的找来了金疮药和纱布，又因为跟诸葛芊芊久了，学了些句不伦不类的话，说起来反而无比顺口。 卉珍直被她们说得不好意思，实话说道：“我也是没有办法，小姐如今连家都没有了，只剩我们几个，若……便是她嘴上不说，心里也定是难过的。” 红笺知道卉珍的意思是说，若她们几个之中有人离开或者背叛诸葛芊芊，诸葛芊芊多半嘴上不说，可心里还是难过的，不免又尴尬起来：“对不起，我……” 却不知如何解释。 “我明白。” 卉珍善解人意的拍拍她的手：“我知道你并非是要背叛小姐，而是尧王对你有恩，又与小姐咳……在你看来，尧王和小姐恐怕是一体的吧，如此一来，小姐的事情就没必要瞒着尧王。” 红笺点头如捣蒜。 “虽然理解你，可我还是要提醒你，尧王是尧王，小姐是小姐，恩情是恩情，主子是主子！”卉珍道：“我也不是要求你必须如何去做，而且你受过的教育远比我多，该如何做肯定也是比我还明白的。” 红笺被她说的羞愧不已。 “白家几位固然对小姐是极好的，也极力的守护她，可如今你们也看到了，他们似乎也是自顾不暇的样子，更何况总有鞭长莫及的时候，眼下京城情势瞬息万变，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会不会更糟糕……” 卉珍收敛沮丧和悲观，笑道：“小姐是个有主意有能力的，终非池中物，我们人微言轻力量不大，或许真帮不上她什么忙，可至少，我们可以不拖她后腿。” *** 就算没有默言这档子事，诸葛芊芊也是要去宫里走一趟的，因为宫里最近诡事连连，让人不安，不亲眼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她很担心哪天莫名其妙就卷了进去，怎么死都不知道。 当然，如果没有秘密基地这个外挂，她是宁肯直接跑路也不会去找虐的，可她有外挂不是？ 白家虽然没有把她拴上他们的船，可她到底不是冷血无情的人，无法明知事态不对还冷眼旁观，等某天白问尘和白羽他们毫无防备的突陷危机无法自救。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至少，她得去摸个底，有个心理准备！ 萧尧很可能就是始作俑者，可她看得出来，如同她不信任他防备他一样，他也不信任她防备她，哪怕他帮过她，她救过他，他们昨晚还滚了床单！ 她非常相信，就算他知道什么，她开口问他，他多半也不会告诉她多少，而且，就算他是始作俑者，也未必就能掌控所有细节和变化，端木蕊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身为重生者，掌握那么多优势，却因为她这个穿越者的介入而导致局面崩盘，来不及发什么神威就栽了大跟斗，如今直接被默言弄得人事不省…… “你在小树林里等我，天亮之前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妄动，天亮之后我还不出来，你就去与羽表哥说一声，不过放心，我肯定会在天亮之前出来。” 诸葛芊芊挑了个偏静易躲藏的地方下马，低声交代随行的黑子。 黑子原以为她只是沿路来试试看能不能碰上默言的，却哪里想到她竟然是要只身潜皇宫，一惊失色：“等……” 下马伸手，自认为快到极致，却竟然抓了个空，原就在那里的人居然凭空消失了？！ 惊愕之后，他听到小树林外脚尖点地的声音，但只一下便消失了，他甚至都还没来得及捕捉身影。 这是什么身法？ 黑子震惊不已，紧盯那个方向，却依然还是错过了好几次，目光直追到宫城下才勉强看到诸葛芊芊闪现的背影，但紧跟着，他就看到诸葛芊芊停也不停的直接冲向宫墙，然后，再次消失！ 穿墙术？ 还是他眼花了？ 黑子惊得揉眼睛，感觉脑子有点乱…… *** 之前被诸葛煜那二货带迷路过，诸葛芊芊虽然狗血淋头，但也积极吸取教训，事后就威胁利诱他给她弄了一张皇宫地图，如今再入皇宫，自然分外熟门熟路，连之前都没机会逛过的外围走起来也是十分的轻松。 并未急着找默言，而是直奔御书房，先找宣武帝！ 如果事情真都跟他有关，那以他为突破点无疑是最好。 皇宫实在太大，诸葛芊芊又没有本地土著高手那种鬼一般的速度，光靠两条腿跑，又要躲避禁卫军，就算直线近路也着实废了不少时间。 【183】夜探深宫（2） 一路顺利，诸葛芊芊悄无声息来到御书房所在的宫殿。 她发现宫中的守备明显的森严了许多，可御书房所在的宫殿却诡异的呈现着一派森森死寂。 殿内所有的禁卫军，太监，宫女，都已御书房为中心退后，就差没直接离开这个宫，仿佛是在刻意回避什么…… 事出反常必有妖！ 诸葛芊芊瞬间更加肯定宫中诡异确实跟宣武帝有关，江皇后也必定是发现了什么才被送出宫外，太子则多半是受了牵连…… 她小心隐在阴影中，屏息凝神观察地形。 也不知道是不是预防被刺的缘故，宣武帝的御书房建得有点奇葩——御书房突兀的建在忠心，跟周围最近的建筑物也至少有百米远！ 一左一右倒是有两条回廊与其他建筑物连通，可灯火明亮，距离太长，若没有极致的速度穿行，反而暴露的危险系数更高，以她而言，还不如堂而皇之走空地，好歹那里没有灯。 然而问题又来了…… 虽然禁卫军离得远，可谁敢保证传说中的暗卫也退避了不在御书房？ 她当初连皇宫宝库都敢偷，却独独不敢去挑衅宣武帝周围，就是忌惮传说中可以以一敌百的暗卫…… 传说固然是传说，可万一是真的呢？ 诸葛芊芊就算有秘密基地这个大挂，也不敢太冒险，毕竟秘密基地也是有诸多限制的，一旦被发现行踪，有高手看穿并迅速布置弓箭手将地域圈禁，她也是非常危险的…… 估算了下与御书房之间的距离，秘密基地可利用的距离，以及自己的速度，诸葛芊芊最终还是决定挑战空地，就因为那里没有灯。 做好准备，她悄无声息退回秘密基地，在秘密基地里迈出了预计的距离，现身，再隐，同样迈出预计的距离，再现身…… 按估算，百米距离她中间至少得三次现身才能顺利偷渡进御书房！ 因为够小心，所以前面两次都极其顺利，可第三次现身的一瞬，她寒毛耸立，感受到了巨大的危机…… 本能侧身一闪便再度躲回秘密基地，速度可谓快到了她的极致，却还是有抹锋利擦着她的脊背没入她刚刚立身的地砖中！ 看着镜子中后背黑衣被生生切出来的口子，诸葛芊芊冷汗瞬间湿透脊背。 果然有暗卫！ 而且太特么变态了! 恐怕就算不及那只大红妖精，也差不了太多，而且人数可能还不少，难怪那只大红妖精被虐得那么惨也不敢直接提刀来砍，尼玛实在是直接的胜率太不高了啊…… 现在唯一值得诸葛芊芊庆幸的是，暗器只是划破了她的衣服，并没有伤及皮肉，否则，暗器沾了血肉的话，对方就更肯定是有人潜入了，而现在，只要她耐心的秘密基地呆久一点，再换个位置，对方就还有可能会以为刚才是错觉！ 来都来了，就此退走不甘心，干脆一咬牙，转身去换身更熟悉更方便行动的紧身衣。 紧身衣是家族特制的，融合了最高科技，贴身保暖透气是基本，还在一定的条件下具备防弹功能，比如一定距离内的普通子弹射击，特殊枪支和子弹无法避免。 诸葛芊芊之前不穿，是因为当下这副身材跟原本的身材差距甚远，撇开胸不够挺臀不够翘不说，身高也差了十几厘米，穿起来袖子裤腿势必要卷一大节，可如今却顾不了那么多了…… 那些暗卫，总不至于牛逼到能劈开子弹吧？ 只要劈不开子弹，自然就不能轻易砍破她的紧身衣，如此一来她只要保护好自己的脑袋就可以了，忌讳面积缩小，出去遇上也有机会拼一拼，运气好还能弄死几个。 想了想，她又跑去洗脸，把原来的黑脸妆卸掉，翻出军用伪装油彩就往自己漂亮的脸蛋上一阵胡抹乱抹。 看着那张乱七八糟花得糊涂的，简直看不清哪是鼻子哪是嘴的脸，诸葛芊芊才咧嘴笑出两排森森白牙：“穿得这么不伦不类，抹得这么惊天动地泣鬼神，他们要能认出我是谁就见鬼了！” 想到外面现在还是半夜，她又特地找了副护耳先挂在脖子上。 *** 一个黑衣人从诸葛芊芊消失的地方出现，眉头紧蹙，警惕四下。 刚才他明明感觉这边有人的，却为什么这会儿没有了呢？ 很快，第二个黑衣人出现在他头顶的梁上，以两人才听得到的密声传音：“怎么回事？” 那黑衣人已经将地上的飞刀拔出来仔细检查过，没有发现任何痕迹，又仔细转了转周围，还是没有发现任何线索，最终只能结论为：“可能是最近绷太紧，错觉了。” 恰在这时，御书房中传出凄厉的尖叫声…… 那声音其实是从御书房中的密室里发出来的，一般人就算在御书房里也未必能听到，可这些暗卫却不是一般人，他们个个武功高强耳力惊人，不然，刚才诸葛芊芊小心翼翼露一瞬又怎会被发现？ 而此时，两个武功高强的暗卫虽听到了那凄厉的尖叫声，却也不知是早被磨砺得冷酷无情至极还是已经麻木，竟都没有露出惊愕或着怜悯的神色来，只是对了一眼便人影一晃，不见了踪影。 御书房附近，瞬间再度陷入死寂，只有耳力超人又离得近的暗卫们才隐约听得见，密室里隐约还有凄厉惨叫声传来，一声比一声低…… 然而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的功夫，暗卫竟去而复返，再度出现在诸葛芊芊消失的地方。 再一次确认真的没人后，他摇摇头，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是最近神经绷太紧错觉了，转身便准备再次潜伏回暗处，却冷不丁身后突兀出现个人…… 虽震惊对方怎么瞒过他的眼耳突兀出现在身后，但他还是想都没想便沉眸拔剑，一个旋身斩了回去！ 此时御书房附近除了他们这些暗卫外，其他人清一色全被支到远处，这突兀出现的人除了是个极其厉害的刺客之外，还能是什么人，当然杀无赦！ 【184】杀暗卫（1） 刚从秘密基地出来就看到暗卫大哥的背影，诸葛芊芊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就是怕对方埋伏她，才刻意在秘密基地里待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出来，还特地挑了原地，为的就是出其不意，还格外的比之前一次还要小心，却哪里想到，这天杀的暗卫竟还在这里，而且反应奇快！ 眼见银光劈闪而来，纵是诸葛芊芊也不禁面色大变，原意动就可以再度躲回秘密基地，却不想之前因为身体硬件跟不上节奏而被压抑的多年逃命本能突然爆发，身体反射神经生生比脑袋快一步…… 一个不可思议的旋扭动作，她躲过了对方凌厉一劈。 诸葛芊芊暗骂自己脑抽。 可惜此刻她的脸花得一塌糊涂，根本看不出发青的脸色，倒是那暗卫一击不得暗暗吃惊之余，眸光深沉，愈发慎重起来。 顾不得对方奇装异服，面容诡异，他剑花半空一甩便毫不犹豫的转刺向诸葛芊芊胸口！ 事已至此，纯粹再躲也失去作用，诸葛芊芊也豁出去了，眸光一变凌厉非常，娇躯再次不可思议的扭动，竟贴着那原该刺向她胸口的剑就一掌向那暗卫拍去。 暗卫冷笑一声，抬掌便迎…… 这短暂之间，他已经预估出对方虽然身法诡异，竟能两度躲开他的剑，但功力其实远远不如他，原还愁着被这么个小人物纠缠下去还要同伴过来帮忙太丢人，对方就自己送掌上来找死，二话不说十成功力就迎过去！ 眼看两掌就要相撞，对方绝对会被他震得倒飞出去毙命当场之时，他脊背却陡然生寒，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危机。 暗卫面色瞬变，虽已收掌不及，却还是硬生生扭转身形，向侧急躲开去。 然而就算如此，他还是听到了哧一声，有什么东西应声没入了他的胸腔里，又迅速从后背飞出，霎时间血水飞溅…… 此时此刻，饶是训练有素见惯场面的他也很是震惊，不明白自己是被什么东西偷袭了还成功了，那东西不但速度快，而且威力大，压根没给他反应的机会就直接贯穿了他的胸膛！ 诸葛芊芊虽严格算起来不能算是杀手，可毕竟是杀手世家出来的，小小年纪就被父母和家族的仇人追得满世界跑，迫不得已也双手早已染满血腥，深知这种时候不趁他病要他命的后果，自然毫不犹豫，趁那暗卫震惊瞬间就给他眉心补了一枪。 轰！ 那暗卫应声倒地，至死也不知道自己是死在了什么武器之下。 虽干掉一个放在外面算得上是无比牛逼的人物，可诸葛芊芊半点都不敢自大，几乎是得手的瞬间便扭头就跑。 而她和暗卫动手的动静也惊动了其他暗卫，霎时间鬼魅一般从暗处冒出来。 看到一个暗卫倒在血泊之中，俨然已经没了气息，那些暗卫都十分震惊，但也极其默契的只有两个窜出来追诸葛芊芊而已。 不知是环境的关系还是怎么地，诸葛芊芊原本那世界的祖上虽也传了内功绝学下来，学成之后也能能借物借力的玩点所谓你的飞檐走壁，但那种飞檐走壁也就比跑酷牛一点，跟这个世界真正的飞檐走壁还是没得比的。 如今魂穿时空，环境变了，诸葛芊芊倒是也有真正飞檐走壁的希望，可到底才来几个月而已，莫说重修的功力还很薄弱，就是日后真有所成，也以她接手的端木芊芊的年龄来说也错过了最佳习武的年纪，这辈子成就真正高手的希望十分渺茫，但经过刚才的交手，她发现，只要不拼功力的纯粹近身战，她却是有绝对跟这些古代高手一搏的能力！ 眼下，她内功薄弱，轻功才开始学，两条腿就算跑成圈也不可能跑得比那些会“飞”的暗卫快，只能豁出去，取巧…… 诸葛芊芊忽然停下来，追来的两个暗卫都很是惊讶，但惊讶归惊讶，同伴的死亡还是让他们心生警惕，不敢轻看这个看起来不强而且造型诡异的刺客。 然而这时候，诸葛芊芊却突兀消失了！ 一个人又怎么可能会突兀凭空消失？唯一的解释就是她刚才扮猪吃老虎，假装自己比他们弱，实际上至少也有一套十分诡异而且奇快的轻身法！ 不止追来的两个暗卫这么想，那些潜伏在暗处观战的暗卫也是这么想，而且他们很肯定，这个刺客很快就会再次出现，所以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非常警惕的感应四周，只等对方出现便将其击杀。 果然如他们所料，造型诡异的诸葛芊芊很快便再度出现，虽然移动的距离远不如他们想的那么大有些奇怪，但还是瞬间便被他们锁定。 意外却在他们扑过去时突兀发生了…… 才刚刚现身的诸葛芊芊再次原地消失，而强光和噪音却毫无征兆的同时爆发出来。 “啊！” “啊！” 扑向诸葛芊芊的两个暗卫首当其冲，被强光和高达180分贝的噪音刺激得瞬间两眼失明，听力受创。 潜伏观战的暗卫距离远，眼睛和耳朵受创倒没有那么严重，可也被强光刺激得一时睁不开眼，高分贝的噪音造成耳鸣。 强光和噪音刚过，诸葛芊芊立马鬼魅一般从秘密基地闪出，一手托腕一手握枪，毫不犹豫直接就给那暂时失明的两个暗卫一人一颗花生米。 砰！ 砰！ 两个暗卫眉心爆开，应声栽倒，气绝在地。 诸葛芊芊趁机捡起地上的闪光弹壳丢回秘密基地，没有半分犹豫，转身就跑。 不论是闪光弹的高分贝，还是后来的枪声和两个暗卫倒地的巨响，无不惊动其他暗卫，甚至退远的禁卫军都被惊动了，急忙赶来。 那些潜伏暗处观战的暗卫虽也被强光刺激到了眼睛，却远没有死去的两个来得严重，察觉诸葛芊芊逃跑，立即又有人追上来，而且这一次多了两个，一共四个暗卫追向诸葛芊芊。 【185】杀暗卫（2） 诸葛芊芊的速度远不能跟这些绝对一流的高手比。 眼看就要被追上，四个暗卫纷纷投出暗器，却不想，竟然偏了，而诸葛芊芊也趁机再度躲会秘密基地之中！ 叮叮叮…… 听暗器尽数没入青砖地板之中，四个暗卫皆面色阴沉。 他们刚虽没被刺激到失明，却也还是被那强光刺伤了眼睛，这会儿眼花耳鸣的症状还没有消失，大大的影响了他们的判断力，不然，对方绝对已经中招了！ 伴君这么多年，不知多少一流刺客栽在在他们手里，今日却被个实力不怎么样手段倒是很多很诡异的怪人一下干掉三个同伴，对他们而言简直奇耻大辱！ 然而有前车之鉴，他们又不得不谨慎小心，生怕那种强光和噪音突兀再现杀他们个猝不及防，结果反倒让诸葛芊芊有机可趁，几度闪现消失，就顺利的躲进了建筑物里…… 一入建筑有了遮挡物，就更不好找了。 好在这时，禁卫军到了…… 秘密基地里，诸葛芊芊汗流浃背，一屁股直接坐在地上，粗喘连连。 虽然这世界没有可怕的现代化热武器，可那些速度快到变态的高手也一个个都不是吃素的，再加上人多势众，还真是惊险至极，短短时间就好几次让她感觉到了寒毛倒竖的危机，半点不比她在那个世界的逃亡经历差！ *** 皇宫外围城墙上，一抹身影融在夜色之中，无人察觉。 身披黑色披风的萧尧居高临下望去，清晰可见整个皇宫到处都有灯火在涌动，显然是大批的禁卫军在来来去去的四处翻找。 很明显，她暴露了，但至少现在还没有被抓到！ 事实上，她有奇术傍身，被抓到的几率很低很低，但，她的奇术似乎有一定的限制，所以能在这种高度戒备的情况下逃出偌大皇宫的几率也很低很低…… 面色难看的沉了沉眸，他转身，悄然退走。 眼下即便是他潜进宫里，也具备极高的风险！ “王爷，现在怎么办？” 宫中火光冲天，骚动隐隐传出宫墙外来，三斤四两自然知道出事了，又见萧尧都退了出来，面色更加难看。 “她自己要进去送死，我能怎么办。”萧尧冷声之中夹着隐忍不发的暴怒，头也不回就要往尧王府回，却突然发现那片小树林里有异动。 来时太急太匆忙，他倒是真没注意那里竟然藏有人！ 三斤四两不知该说什么，却又觉得诸葛芊芊到底是萧尧的救命恩人，更重要的是她和萧尧还有说不清楚的暧昧关系，若不劝点什么似乎不太好，迟疑着要怎么开口，就见萧尧突兀一闪，掠入小树林中。 短暂交手，欲逃不及的黑子嘴角多出一抹血丝来。 这才看清人的萧尧倒是有些意外：“是你。” 诸葛芊芊收黑子的时候他就在附近，自然看到了黑子的脸，知道黑子现在是诸葛芊芊的人，只是没想到，诸葛芊芊把黑子带来了，还让他藏在这里等。 黑子自然也认得萧尧，何况昨晚萧尧和诸葛芊芊搞得动静那么大，搞得他跟默言后来都不得不退避出去游大街…… 可是，哪怕萧尧和诸葛芊芊的关系不一般，哪怕萧尧刚才和三斤四两的话都隐约表明他是为追诸葛芊芊而来的，但出于本能，在发现萧尧忽然窜进来的时候黑子还是掉头就想跑。 萧尧这个人城府太深，危险至极，他信不过！ 可惜，他没逃成功。 这个传闻被喂了十几年毒应该命不久矣，时时刻刻活在宣武帝眼皮底下的家伙不但练就一身武功，还深不可测，看情况恐怕连羽少都要差一些…… 敛着心头震撼，黑子面无表情的抹去嘴角的血渍：“没想到尧王殿下居然认得我。” “你怎么跟的她，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怎会认不得。”萧尧竟然勾唇笑了起来，很是得意的样子。 黑子反而不意外了。 一个能瞒过宣武帝眼线骗尽天下人，明摆着要翻了这片天的绝顶高手，怎么会不去凑那晚那种热闹，又怎么会，被人发现行踪！ 眸光隐晦闪烁，黑子又道：“我家小姐已不是凌王妃，亦不算白家人，更连端木家人都不是了，尧王殿下又何必拴她在你局中不放。” 萧尧扬眉，倒是有些意外黑子竟说得出这番话来，可转念，眸光又变得有些阴沉：“谁拴谁还说不准呢！” 黑子蹙眉，不太明白萧尧这话的意思，敢情他家主子纠缠这位尧王殿下不放？可他怎么看着都像是这位尧王殿下缠着他家主子不撒手啊，再说了…… “不是我说，我家小姐那性子还真不是纠缠男人不放的料。” 声落，万籁俱静。 萧尧狠狠瞪着黑子，也不知道哪来的火气，反正有一瞬间，他很有种一巴掌拍死黑子的冲动。 “回去告诉白羽，不想害死那个该死的女人就不要轻举妄动，等我这边确切消息！三斤，你留下。” 三斤应诺进入小树林，四两则跟着萧尧悄然赶往安平侯府。 不多久，天亮了。 诸葛芊芊没有如约出来，倒是诸葛青被照进了宫。 宫里越来越安静，已经没什么声音传出来了，也不知道诸葛芊芊到底有没有被抓，黑子一颗心愈发往下沉…… 一直没说话的三斤这时才道：“你先回白家报个信吧，我在这里看着，一有情况立即着人告诉你们。” 黑子都信不过萧尧，又岂会信得过三斤，可诸葛芊芊有言交代在前，他又不得不去一趟白家，可万一他刚走她就出来了呢？万一还带着伤，却没人接应的话…… 咬咬牙，他最终还是翻身上来了马，倒是什么都没说，但深深而警告的瞪了三斤一眼才离开。 三斤是个机灵的，自然明白他警告的是如果诸葛芊芊出来却被他绑走的话，绝对不会放过他之类的，很是无语，他脑门被驴踢了才会干这种事好吗好吗！ 【186】被困（1） 诸葛青到的时候，宫中已然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布置开，并有禁卫军分成的小队密集巡逻。 越靠近御书房，这种巡逻和布岗就越密集。 一切的迹象都在表明，昨晚潜进宫中连杀了三个暗卫的人，至今还没有抓到！ 虽然如此，可诸葛青也同样没有得到某人已经平安离开的任何消息，所以，他的内心还是极度忐忑不安的。 不安，却不能表露出分毫来，尤其是近了御书房之后。 让诸葛青意外和震惊的是，一路行来所见的布局已经够夸张了，却没想到御书房的布局更夸张，不但御书房外的空地上站满神经紧绷的禁卫军，竟连周围建筑物的屋顶上都满是弓箭手，俨然一只苍蝇也不允许飞进来的架势…… 脑中浮现出诸葛芊芊那张娇柔稚嫩的脸庞，诸葛青神色不禁一阵微妙，有种这架势夸张得非常可笑的感觉，可转念想到那娇柔羸弱的身板竟能在极短的时间内连杀三个万里挑一的暗卫，他又有点脊背冒寒气！ 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诸葛青的疑惑暂时没人解答，而御书房门口已经近到他跟前。 守门的内侍早得了宣武帝旨意，与诸葛青见礼后轻敲了敲门报了一声，便直接为他打开了门。 诸葛青道谢之后，迈步走进御书房。 相较外面的夸张布置，御书房清净多了，乍一看只有宣武帝一人坐在桌后的龙椅中，但诸葛青很清楚，撇除昨晚死掉的三个暗卫外，剩下的十五个全在宣武帝周围藏着，若有人冒犯，十五人一准瞬间出现，甚至杀对方一个出其不意！ “安平侯，你来啦。”宣武帝面带微笑，一派镇定，可眼底的血丝和眉宇之间倦色却毫不留情的出卖了他。 诸葛青甚至怀疑，昨晚到现在，宣武帝就没离开过御书房。 正常人都怕死，权利越大的人更是越畏惧死亡，宣武帝身为一代帝王，身居权势巅峰，想长命百岁多享受几年这份至尊荣华富贵原也是情理之中，可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脑子进水的妄想逆天而行长生不老！ 虽然那是被某人蛊惑的结果，可如果他本身正直，从来不曾存在那种邪魔一般的幻想，又谁能蛊惑得了他？ 想到这些，想起这十多年的种种，单膝下跪行礼的诸葛青眼底不禁闪过一抹寒意。 他从不是愚忠之人，只不过，他虽然失忆了，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上老，却有妻有儿，因为有妻儿的羁绊以及一份不知为何却无论如何也不能这么平白死去的执念，这么多年来不得不让步选择屈服，不敢流露出半分反抗宣武帝的意思，可如今…… 萧尧却生生撕出了一个突破口！ 朝代更替固然是血腥的，可朝代不更替就会少一些血腥吗？ 答案是否定的！ 至少他比谁都清楚，当下这种安定的背后，到底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血腥！ 而说起来半天，可诸葛青思绪纷飞却其实只是短瞬间的功夫，也与此同时，宣武帝带着笑意的又开了口：“起来起来，说了多少次了，没外人在的时候，你不必跟朕这般客气多礼，别忘了，朕这条命都是你救回来的，没有你哪能有朕今时今日。” 旧事重提，无非是想让诸葛青知道，他的恩情宣武帝一直记着，可究竟是不是真的记在心里，宣武帝清楚，诸葛青其实也清楚，只不过，如同宣武帝时不时就会貌似感念的提一下般，诸葛青也从未表现出来过。 伴君如伴虎，想活得长久一些，聪明必须要有，适当的愚钝也必须一定要有！ “皇上乃真命天子，自有天佑，即便没有属下，也定能逢凶化吉，万寿无疆。”诸葛青虽听话的站了起来，却抱拳恭敬的说出了让人错愕的恭维话。 至少如果此刻有其他大臣在这里，一定会惊掉眼珠子，不敢相信这位马屁声声的人居然低调得不能再低调的安平侯所说。 宣武帝听后果然很高兴，哈哈笑了起来，让外面的人一阵激动，他们已经好长时间没听到皇上这么笑了…… “你啊你啊，这嘴皮子要多多用在慧仪身上，慧仪也不至于总抱怨你不解风情了。” 宣武帝与诸葛青说笑了几句，才面色一肃转回正题，说起昨晚的刺客来：“……朕当时在御书房中，并未与那个刺客照上面，详细的便让见过她的人与你说吧。” 声落，一道黑影闪现，正是藏在暗处的暗卫之一。 诸葛青抱拳与那暗卫打了个无声的招呼，也暗暗评估了下暗卫的身手，觉得以自己的战力应付两三个这样的暗卫还是没问题的，但同时应付十几个就异想天开了，完全没有胜算，更别说从在他们庇护之下杀掉宣武帝，再杀出外面的重围…… 刺杀的路子他都不敢走，那孩子又哪来的豹子胆竟敢往里冲？ 一心二用越想越生气，暗卫也这会儿将刺客的装束身手描述完了。 饶是诸葛青有些心理准备，也还是震惊得变色：“什么暗器这么厉害，竟能伤人耳目？你们可看清是什么东西了？可有收集到残余物？” 那暗卫蒙着脸，看不到脸上什么颜色，可眼神却是十分精彩的：“夜里黑距离远，并未看清具体是什么东西，只知道那东西并不大，事后去检查也一无所获，要不是那刺客机敏趁机收走了，就是那东西不会残留任何残留物。” 诸葛青脸色精彩了。 按照暗卫对刺客奇怪装束的描述，他甚至怀疑那刺客根本就不是他要找的人，可根据暗卫对刺客体征描述的性别，却又跟他要找的人一样，是女的！ 这…… “这些都不重要！”宣武帝大手一挥，打断两人思绪，面色阴沉得有些狰狞：“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把刺客找出来！” 【187】被困（2） 刺客一日不抓到，宣武帝一日不敢安宁，生怕那神出鬼没的家伙会再次忽然出现，然后分分钟又干掉他三两个暗卫，然后又全身而退消失不见…… 如今他已经认定对方就是来刺杀他的，甚至觉得对方一次不成功还会再来第二次第三次甚至第四次直到把他这个皇帝干掉为止！ 偏偏往日看起来十分威武的禁卫军如今不过徒有数量而已，一晚上都过去了，别说人，影子他们都都没看到一个，而他也不敢将最信得过的暗卫调派出去寻找，避免被调虎离山，于是急急忙忙将诸葛青召来。 圣命不可违，诸葛青不论心里是怎么想的，面上都只能低头应诺，不过有些话他还是如往常一样“毫不隐瞒”的直白说：“微臣一路行来见宫中守备森严，禁卫军来来往往，却至今没有半点发现……怕只怕，刺客已经逃出宫去了。” 暗卫却道：“侯爷放心，那刺客虽身法诡异，但不知为何速度却并不快，昨晚禁卫军赶来及时，又迅速布防搜寻，所以属下认为，她应该还藏在宫中某处，已经逃出宫去的可能性很低。” 宣武帝听着有理，可诸葛青却沉下脸：“既然速度不快，为何你们却让她跑了？” “安平侯当时不在，自然不知道当时的情况，而属下虽当时是距离那刺客最近的，可也实在是有段不小的距离，便是卯足劲了冲过去，也还是赶不及的。”虽然面巾遮去了暗卫的脸色，可暴露在外的眸子还是透露出了他的羞恼。 诸葛青却似没看出来一样，淡声如重锤一般又道：“就算有段不小的距离，可对方除了身法诡异了一点外，速度并不快不是吗？” 就算不能立马抓到她，可卯足劲追一追，追一段距离还是能追上抓到的，不是吗？ 察觉宣武帝闻言看过来，那暗卫差点没气得直接跟诸葛青急。 宣武帝本就多疑，可对他们这些暗卫还是比较信任的，加上事发当时他还在密室里，也不清楚那时候的情况，所了解的内容全靠暗卫们描述，所以虽然当时面色难看，但出于对比较信任也未必会往这方面想过，如今听诸葛青一提，却难免不让他生出疑心来…… 暗卫虽忍着没发飙，却也实在咽不下那口气，微微眯眸盯着诸葛青便反击道：“是属下错觉吗？总觉得侯爷今日似乎格外的多话？” 要泼脏水是吧？谁还不会呢？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啊，整日围在皇上身边，至少泼脏水的见识我可比你见识多了去了！ 宣武帝原确是非常信任诸葛青的，毕竟他待诸葛青不薄，而诸葛青这个人重情重义，再加上诸葛青不但妻儿生活在他的眼皮底下，还多年来时常会被他外派出去做一些隐秘的事情，可谓把柄多多，所以只要诸葛青够聪明，就绝对不敢忤逆他，反抗他。 可是，不知是他越发贪婪手中的权势的缘故，还是儿子们近年来为了宝座愈发激烈明显的斗争刺激到了他的缘故，反正近年来，他的疑心病是越来越严重了，渐渐已然生出了一种心理—— 自己亲生儿子都信不过，又怎能真的去完全信任一个外人？ 当然最最关键的是，于他而言，这世上唯有他自己才是他的自己人，其他的终究全都是外人，包括他的母亲，他相伴几十年的枕边人，甚至流淌着他血液的儿女…… 如此一来，暗卫那番话，又岂能不让宣武帝多想？ 不过，毕竟久居高位，诸葛青这颗难能可贵的棋子不到最后时刻，他还是难以舍弃的，所以，闻言他虽生疑心，却也只是眸光深了一深便又恢复了常态，仿佛没有听到一般的静观诸葛青和暗卫较劲。 只不过他不知道，他的沉默于诸葛青而言，也是一种让诸葛青心寒的态度！ 十六年勤勤恳恳，就算只是一只狗，正常人的话也养出感情来了，可宣武帝却完全没有，还年代越长情分越薄，所有的深情厚谊都只维持在面皮上，实在不是一个正常人能做出来的事情，而这样的人，又如何能成为真正的一代明君…… 勾了勾唇，诸葛青好笑的看着那个暗卫：“皇上就在这里，你有话只说便是，何必拐弯抹角话中有话。” 宣武帝一听，率先皱起眉来。 诸葛青这个人好说话是没错，可这却不代表他完全没脾气！何况那暗卫再怎么也不过只是个级别高点的贴身侍卫而已，身份地位严格算起来远远不能跟一个战功赫赫的侯爷比较，可暗卫刚才那番话却是明显的越距了，若他继续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什么都不发表，难免不寒诸葛青的心…… 这么一想，宣武帝便沉着脸看向了那个暗卫，沉声道：“朕跟你们说过多少次了，这世上再没有比安平侯对朕更忠心的人了！还不快给侯爷道歉！” 宣武帝都这么说了，那暗卫不管什么心理都要先放下，自是二话不说就抱拳给诸葛青道歉，还请求诸葛青惩罚之类的。 诸葛青哪可能当着宣武帝的面惩罚他什么，自然是小事化了，平淡揭过，但宣武帝还是给足了他脸面，直接开口让那暗卫下去领一百板子。 “说到底，他也只是为了皇上您的安危着想才有些言辞过激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事，再加上昨晚已经损失三名暗卫而刺客却至今还没抓到，皇上身边最是要用人的时候……这一百板子还是算了吧。”诸葛青可没傻到真信了宣武帝的话，让那暗卫去领罚。 果然，他话一落，宣武帝便又拿眼去瞪那暗卫：“看看！安平侯多宽厚，都不跟你计较！还不快谢过安平侯！” 那暗卫理所当然抱拳弯腰便道谢，仿佛刚才那番越距的话就不是从他嘴里冒出来的。 诸葛青心里还牵挂着诸葛芊芊的安危，也不愿再浪费时间：“皇上若没有什么旁的交代，微臣就先去忙了。” 宣武帝也不与他客气，挥了挥手便让他走了，只不过，待诸葛青一走，他便让另一个暗卫悄悄跟上去…… 那暗卫原是候补的，因为昨晚突然死了三个才调了过来，诸葛青也没机会见过。 【188】被困（3） 一晃三天便过去了，刺客却依然影子都没见着，更别说抓住了。 宣武帝渐渐的不得不开始相信诸葛青最开始的推测——刺客多半早在当晚就已经逃出了宫去，暗卫看到的并不快的速度，很可能是对方故意设置的迷雾弹！ 查找刺客的范围，自然而然在这期间扩散至整个京城。 京城素来卯时开城，戊时闭门，十分规则，而那晚刺客是子时出现与暗卫交的手，短暂时间又消失，就算真的有手段逃出了皇宫，也怎么算都不可能逃离已经城门紧闭的京城，后宣武帝又立即下令封城，此后至今所有人许进不许出，所以，只要刺客是人不是神，就绝对还被困在京城之中！ 只要她还困在京城里，挨家挨户盘查，也总能将人挖出来！ 然而，京城天子脚下，权贵豪门多如牛毛，且不说宅门越深见不得光的龌蹉越多，就说这些身处富贵权势漩涡中的人又能有几个不贪婪这份权势富贵，又为这份富贵荣华哪怕踩着刀刃也要拼命向上爬，又岂能没点不能为人所知的秘密，又岂能人人都那么合作让人进屋搜查？ 宣武帝倒是干脆，谁反抗干谁。 武力镇压效果显著，杀鸡儆猴之后反抗的声音都彻底消失了，只不过，武力只能强迫这些权贵嘴上和行动上不敢反抗，却根本压抑不住他们心底的羞愤和怨恨，而且谁也不敢保证这道君臣之间的裂缝生成后，会不会日复一日只长不消，不断积攒，然后在某一天，突然爆发……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眼下刺客没抓到，诸葛芊芊也不为外人所知的已经三天没回家，却是生生急坏了不少人。 “眼看就要盘查到这边来了，那死丫头却还不见人影，怎么办怎么办？” 诸葛芊芊如今定居的院子正好跟白府属于同一片区域，平时走动也方便，如今眼看禁卫军就要盘查过来了，诸葛芊芊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白绯儿哪能不急，偏又不敢在人前表露出来，只能在府里“偶遇”白羽的时候趁着没人注意，偷偷发泄一下。 白羽勾唇便是一笑，神色平常得远远看去就像是在跟她闲聊趣事，可白绯儿却听得出他低声里的凝重：“至今还在盘查至少证明她并没有被抓到，也没有泄露身份……说不定这会儿她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你不要自乱阵脚，反而让某些人瞧出端倪来。” 声落，余光瞥见白岚往这边来，直接转眸看了过去。 白绯儿也是机灵，察觉他眸光变动却没顺着看去，也大概猜得到是谁来了。没办法，最近这家里缠着她和白羽的也就那么几个人，脚趾头想也知道来的肯定是其中一个，于是直接转了话题。 “可说好了，到那日要送我那套首饰做礼物的。” 白岚咯咯的笑声跟着便传来了：“我还以为绯儿你鬼鬼祟祟拉着羽弟说什么机密大事呢，原来竟是借着生辰的名头变相打劫呢。” 白绯儿平时看起来有些暴脾气，说话甚至有点不经大脑，可其实是个能忍的，什么时候可以爆脾气什么时候要说什么话，她分寸捏得很好，可这会儿听到白岚的声音，她却极有上去抽她几巴掌的冲动。 要不是这几天白岚老缠着她，她已经名义去找芊芊然后顺便赖在那里等了，哪像现在，因为白杨白岚老粘着她和白羽，搞得不论是她还是白羽，都不好贸然去芊芊那里走动，就怕引起他们的注意，反而给芊芊招惹更大的麻烦！ 可如此一来，他们在府里收消息也得七拐八弯的小心翼翼，确是大大的消耗着效率，让本来就心焦的他们更加着急上火…… “也不值几个钱，哪谈得上打劫。” 白羽看见白绯儿眼底一闪而过的火光，怕她沉不住气发作出来，便笑着先开了口，一句带过后又直接转移话题：“往日总见嫂子和杨哥形影不离，今日怎么只见嫂子不见杨哥？” 白岚也没在意的样子，闻言直接就甩了个嗔怪的眼神过来：“还说呢，自家兄弟都这么不上心，轩弟跟家主吵架都好些日子没回家了，家主毕竟是家主，又是长辈，放不下架子派人去找也是正常，可你们这些做兄弟姐妹的竟也不着人找，这让外人怎么看？就不怕他在外头吃苦受罪遇危险么？不是我说你羽弟……” 白绯儿一听就知道白岚后边没好话，当即就给不出好脸色来：“嫂子这话说的……” 却被白羽一把拉住。 白羽淡笑问白岚：“所以杨哥这是找到轩哥去接了？” 他既不尴尬也不心虚，神色似乎如常却又好像不太一样，却又横竖看不出半点端倪来，恨得白岚牙痒不已。 尼玛，让绯儿那丫头多说几个字会死吗会死吗，这么不上不下卡着，让人怎么猜？ 最要命的是，白羽那笑竟让白岚想到了狐狸，没来由的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来，就好像他们已经掉进了他挖的坑里却没发现…… 然而感觉终究只是感觉，又看不出半点端倪来，白岚只好作罢，顺着白羽的话便继续道：“说是有人看到很像轩弟的人在东城那边走动，现在还不知道究竟是不是。” “杨哥多半会白跑一趟了。”白羽笑道。 白岚错愕：“什么意思？” 白羽勾唇：“天机不可泄露。”也不等白岚再问：“好啦，我还有事要忙，嫂子和绯儿聊。” 蹙眉看着白羽离去，白岚一脸古怪的转眸看向白绯儿：“羽弟那话什么意思啊？” “你问我，我去问谁啊？”白绯儿直接给她个白眼。 “算了，那都是男人们的事，我们女人管好我们自己就好……”白岚也知这会儿从白绯儿嘴里是难问出什么的，干脆又转了话题：“说起来上次之后就没见过芊芊了，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今天天气不错，我们去看看她吧。” 【189】被困（4） 白绯儿一听，乐得直接笑出两排白牙：“怎么？心虚了？怕芊芊让人拿扫把你打出来？哈哈哈，活该！” 白岚气得脸色立马难看，但还是咬死着说：“都说了，那天晚上是误会……” “得！”白绯儿抬手打断她的话：“到底是不是误会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芊芊她也知，你非要睁眼瞎话我也拦不住你，但拜托你不要跟我说，因为我没兴趣听，也绝对不会帮你当这个和事老，你爱找谁谁去。” 边说边走人，一刻也不想跟白岚多呆，免得自己实在忍不住扇两巴掌过去。 白岚气得面目扭曲，却咬咬牙，还是追了上去。 虽说那天晚上白毅他们跟芊芊闹得不愉快，白羽和白绯儿免得他们缠上跟去而刻意不去找芊芊也算正常，可三天前宫里出现刺客，如今城门紧闭不论是谁都只许进不许出，百万禁卫军如今正挨家挨户的搜查整个京城，闹得满城人心惶惶四处都是乱糟糟的，而素来珍重芊芊的家主他们，却至今只派了两回下人去探望而已…… 白杨越想越觉不对劲，便让她想办法亲自去芊芊那里看看，可那晚他们跟芊芊闹得不愉快，而芊芊的强硬态度也让人记忆深刻，如今若她一个人去的话，进不了门还是轻的，严重了还真说不好会打起来！ 如此一来，自然要拉上白绯儿一起，可这白绯儿却不合作…… *** 诸葛芊芊还没回来，禁卫军却已经搜到了她家。 也不知是禁卫军接连三天都没找到刺客压力太大生出了火气，还是这些来她家搜查的禁卫军收了什么人好处而特别“关照”她家，拍门的时候竟格外的用力，恨不得直接将门拍翻一样。 守门的丫鬟吓得不轻，慌忙开门，却才开门栓外面的禁卫军就砰一声撞门进来，要不是红笺手疾眼快掠身将她带开，还有可能直接被冲进来的禁卫军踩死…… 粗暴执法，自是惹人愤怒的，可他们皇命在身，便是红笺和茗香珠云三个也惹不起，一脸愤怒却不敢言出，免得再添横祸。 领头的队长生得尖嘴猴腮，明明官儿不大，偏偏架子摆得挺大，大官巡视一般大摇大摆后面进门，一扫瞧见满院子年轻漂亮丫鬟，两眼瞬亮。 “府里的人都在这了？”他慢悠悠的走进来，假作正经的打量那些丫鬟，却不知淫邪之意全摆在了脸上，猥琐不堪，让人瞧着就恶心。 陈妈妈上前福身回话，顺便递上个鼓囊囊的钱袋子：“回大人的话，我家小姐因身子不适下不得床，如今正在屋里躺着，所以屋里还留了两个丫鬟侍候她……还请大人行个方便。” 那队长也不客气，伸手便接过，钱袋沉甸甸的重量确实让他惊了一惊，但很快心思又重新回到那些漂亮丫鬟身上，甚至赤裸裸的盯着她们的胸脯和屁股看，竟然狼心坦荡荡的：“这满院子的丫头一个比一个娇艳欲滴，倒确是让人忍不住的心生怜悯，可皇命在身，我便是有心怜悯想给你们行方便却也不敢啊，不过嘛……” 转眸，笑吟吟的看向陈妈妈：“这屋子固然要搜，人肯定要盘问，但本大人还是可以让他们稍微轻手轻脚一点，就是……”转眸看着红笺，猥琐的舔了舔舌头，意思明显。 陈妈妈面色难看极了。 她哪能听不明白这队长的意思？可别说红笺不是一般丫鬟，就算只是一般的丫鬟，也以小姐的性子是绝对不肯将自己的丫鬟由人胡乱糟蹋的，然而现在小姐却不在，默言公子也还没回来，甚至两位究竟是个什么情况都还不清楚，他们又哪来的底气反抗？ 旨意可是宣武帝下的，如今满城都在盘查，反抗的顶级贵人都遭殃了，她们这些人又算什么！ 情况不明贸然反抗，保不准小姐不在的秘密就要被捅破，到时候天知道会给她招来多大的祸事！ 可不反抗…… 难不成真让这渣滓糟蹋红笺？ 红笺面色阴沉。 萧尧是出了名的爱美，他身边出来的红笺虽算不上倾国倾城，却也实在是生得俊俏标致，自然从小到大就没少经历这种破事，只不过她原先一直跟着萧尧，而萧尧就是不讲理不吃亏的霸道主儿，所以她虽然遇过龌蹉人却也从未吃亏过，但这一次…… 眼看那禁卫军队长色眯眯的盯着她的胸脯朝她伸手，说着“进屋聊聊”之类的正经混账话，她就想一巴掌扇死她，但想着诸葛芊芊不在，自己这边终究底气不足，还是深吸一口气，忍了。 至少，等到进屋关门没人瞧见了，再收拾他也不迟！ “这位大人，你不知道这是谁的院子吗？” 一道黑影却忽然横插中间，挡在红笺面前，居高临下的冷冷问那禁卫军队长。 黑子！ 红笺怔怔的看着黑子高大挺拔的背影，短暂的感动之后蹙起眉来，脸色更难看了。 你丫就不能跟沉着冷静一点吗？ 这厮明摆着不是有些背景满脑子猪油真蠢的，就是来之前收了人好处“特别关照”这院子，可不论哪样如今的情况都点不得半点火，你怎偏还去招惹他？ 那禁卫军队长却是进门便被满院子漂亮丫鬟晃花了眼，还真没瞧见低调在墙角的黑子，如今黑子突然横插进来，着实吓了他一跳。回过神来，仗着自己人多又领的是皇命，腰杆倒是立即就直起来。 “哟嚯，哪个裤腰带没拴好，把你这玩意儿给露了出来？怎么，不知道本大人正奉命办差？还是想造反？” 造反？ 这锅扣得够狠的！ 黑子再好的脾气也气得够呛，都想张嘴狠狠喷他一脸唾沫，却被身后的红笺猛一把扒开。 “不会说话就给我闭上嘴边儿去！大人别理他，他个大人傻不会讲话，您别跟他计较……” 红笺怒气冲冲吼了一句还不解恨似的，用力又拍了黑子一下。 啪砰两声，听着都觉疼死了，黑子应声贴地…… 【190】被困（5） 红笺表现出来的“神力”，惊呆了所有人，怔怔的看着贴地不动的黑子半天回不过神来。 那禁卫军队长也是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却是一回神就猛打激灵，狠咽唾沫，两条腿不自觉的往后小步退。 娘的，长得这么细胳膊细腿儿却竟然是个怪力女！幸好还没来得及带她进屋去，否则，天知道到底是他干她还是她干他！ 小命就一条，保险起见还是珍惜点的好。 红笺却没发觉他神色变幻一样，赔着笑就凑过去：“那个啥，大人，您不是说咱们进屋好好聊聊吗？走吧走吧，那耳房就是奴婢住的屋子，简陋是简陋了点，但十分干净……” “不用了不用了，我还有皇命在身，还要监督他们。” 那禁卫军队长生怕红笺拖他进屋“好好谈”，吓得竟然想起了正事来，大手一挥直接将人分成两拨，一拨跟他进屋查看，一拨留下盘问这院子里的丫鬟婆子。 见红笺跟上来，吓得怪叫：“你跟上来做什么！留在这里！留在这里！违令斩！” “这谁啊，好大的威风，谁给你的权利说斩？” 那头禁卫军队长的话才刚落，就有道轻飘飘的声音大煞风景，让本就觉得脸面不保的他恼火不已，一时也没察那声音不对劲，黑脸扭头就吼了回去：“哪个王八额咳咳……” 猛然瞧见一抹颀长猩红抱着个粉雕玉琢的娃娃走进来，吓得直接咬了舌头，痛得眼泪鼻涕控制不住的一起飞，连滚带爬跑过去行礼：“叩，叩见尧王殿下，世，世子殿下。” 他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刚才那煞他威风的声音是童声，也就是说，插话的是尧王殿下怀里那位安平侯世子，偏他气头上还大吼了一声王八！ 此时此刻，他简直死的心都有了…… 要知道，这位小世子可是安平侯和慧仪公主唯一的孩子，太后娘娘唯一的亲外孙，宣武帝唯一的亲外甥，他骂他王八……无疑是等同把安平侯，慧仪公主，太后，宣武帝，一整窝的大佬给骂了个干净彻底！ “世子？哼！我刚才可是清清楚楚的听到你骂本世子王八！” 虽然诸葛煜知道诸葛芊芊这么多天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多半是躲在她那个秘密基地里，可到底没有亲眼确认她，无法肯定她确实平安无事，他一颗心终究是放不下来。 万一她那天晚上被暗卫伤了呢？ 万一她伤重躲进秘密基地里却无人照顾呢？ 无人照顾，空有偌大的秘密基地有屁用！ 说难听点，她就是死在里面也不会有人知道！ 要不是这几天气氛太紧张，慧仪公主死活不让他出门，他早跑过来看情况了，如今倒好，他好不容易偷偷出来，还是着急上火的时候，竟撞见这丫的在这里耍威风！ 诸葛煜虽然人小，可到底出身名门，加上灵魂实际是成年，沉声一喝倒是颇有气势，直吓得那禁卫军小队长琴瑟发抖：“误会误会……” “误会？误会个屁！本世子耳尖眼明脑子清楚得很！”诸葛煜懒得跟他再废口舌，直接吆喝熊大出去找能管这家伙的人来。 他虽是安平侯世子，身份尊贵，可到底还没有实权，而这小队长职位再小也到底是禁卫军的人，他还没糊涂到在这种敏感时期越俎代庖自找麻烦！ 整个京城到处都是禁卫军，这一片更是今天的主要盘查区，只附近比那小队长职位高的禁卫军小统领没有十个也有八个，很容易找，熊大出去没多久就把人带回来了。 那小统领姓高，正好就是那小队长的头儿，一来瞧见诸葛煜和萧尧都在，头皮那叫一个麻的，直接上去就给那小队长两巴掌，又小心翼翼征得诸葛煜和萧尧同意后，才敢让人将其拖走，然后又是一阵点头哈腰拼命道歉请求谅解。 皇命在身，院子固然要搜，院子里的人固然要盘问，可诸葛煜和萧尧都直勾勾的盯着看，高统领又哪里敢让人放肆乱翻严查。 没办法，撇开诸葛煜不说，萧尧也不是好惹的主儿，虽是废太子之子没错，空有王爵而无实权也没错，可这些都架不住太后和宣武帝毫无原则的偏宠他，这些年举凡跟萧尧不对付的，除了几位皇子外，哪一个不是结局悲惨？ 好在这院子里的人倒是十分合作，他们要搜屋子就给开门，他们有问也十分合作的回答，甚至主动邀请进主子闺房查看，连原本垂放的床幔都挑开，让他确认床上躺着的人确是她们家身子不适的主子…… 人家合作到这份上，高统领感恩戴德都来不及，哪里还敢逗留为难，自是走完程序匆匆撤兵离去。 殊不知…… 人一走，门一关，床上的“诸葛芊芊”就弹了起来，冷汗转眼湿透脑门，不安从眼底宣泄而出：“人都走了？” “都走了。”若是平时，红笺定要取笑几句成功假冒诸葛芊芊的卉珍，可现在却是不敢，而且：“幸好尧王殿下和安平侯世子赶到，不然今天怕是没那么容易过关。” 卉珍抬手抹了把汉，点头下床便见诸葛煜和萧尧走了进来。 若是平时，他们这么堂而皇之进来，卉珍多少得有些意见的，可如今却是顾不得了计较这么多了，匆匆上前便要行礼。 “额，你顶着这脸还是不要行礼了，我看着别扭。”诸葛煜拦住她。 卉珍一阵尴尬，却也不好逆他。 “这是默言做的？”萧尧却没心没肺的模样盯着卉珍那张冒牌脸看了又看，而后撇撇嘴：“不过如此，顶多就能骗骗不熟悉的人。” 茗香一直以为诸葛芊芊和默言才是一对，也觉得默言那样的翩翩公子配着诸葛芊芊才是最好，却没想到前些日子被萧尧赏了个晴天霹雳，虽嘴上一直没敢说什么，可心里对萧尧是一直有意见的，如今听到他不着急诸葛芊芊死活却埋汰默言易容的技术，不禁恼火，一不小心就把心里想的嘀咕了出来…… 【191】被困（6） “自己没本事也好意思抱怨别人？什么人啊……” 茗香的声音其实很小，偏正好萧尧声刚落，一时也没人说话，反倒将她的声音给凸显了出来。 一时间，屋里静得落针可闻。 茗香顿时头皮发麻。 不忿归不忿，不代表她敢惹萧尧，更何况，萧尧还是诸葛芊芊自己选择的…… 萧尧淡淡瞥了她一眼，倒是没有太计较：“看在你主子的面上，这次我就不与你计较了。” 茗香还是不服气，可碍着身份最终也只能福身谢恩。 见诸葛芊芊还没回来，卉珍几个情绪都很低落，诸葛煜忍不住安抚道：“你们也不要太过担心了，芊芊姐会没事的，说不定等会儿就忽然回来了。” 才刚说完，三斤就匆匆的从外闯了进来，低声也不知道与萧尧说了什么，就见萧尧俊脸也是一变。 诸葛煜的心，咯噔便是一下，拉住萧尧便急声追问：“妖哥，难道是……”话到一半便猛然住口了，不敢再问下去，哪怕此刻这屋里除了他和萧尧三斤之外，剩下的都是诸葛芊芊的亲信。 “你们好好看家，能不出门尽量不出门，绝对不能让人发现你们主子不在，我们有事先走。”事情似乎很紧急，萧尧匆匆说罢抱起诸葛煜便往外走。 卉珍几个也不是傻的，一听便知多半跟诸葛芊芊有关，很可能是诸葛芊芊现身了，有心想问两句，可萧尧却已经抱着诸葛煜出了门，她们再追出去反而引人侧目。 然而谁也没想到，萧尧和诸葛煜刚走，一个让诸葛芊芊都十分忌讳的人就上门来了…… *** “妖哥，出什么事了？” 一坐上萧尧那辆富丽堂皇的妖艳马车，诸葛煜就迫不及待的追问：“是不是我姐出现了？” 萧尧也不瞒他：“是不是现在还不清楚，只知道宫里确实抓到了个女刺客……我先送你回侯府。” 诸葛煜张嘴就想说不，他也要进宫，可想了想，他前些日子才开始练基本功，五岁的小身板手短腿短撑死了三脚猫也算不上，加上宫中最近诡事不断气氛紧张，去了搞不好还要成累赘，就一咬牙又忍住了。 “你放心，撇开旁的不说，她于我也有救命之恩，就算真是她被抓了，我也会想办法救她回来。”萧尧说道，却不知道是在安抚诸葛煜，还是在告诫自己。 诸葛煜却一点没被安抚到，甚至有点恼火，蹙眉就斜目他反问：“于你而言，救命之恩外的说撇开就能撇开？” 萧尧怔了怔，笑起来：“瞧不出来，你小子倒是挺紧张她的。” 诸葛煜一把挥开他伸来揉头的手，沉声沉脸道：“虽然我敬重你，也莫可奈何上了你的贼船，可我还是希望你记清楚两件事！” 萧尧扬眉。 诸葛煜板起脸，字字铿锵倒是颇有气势：“一，莫欺少年穷！虽然现在我还是孩子，打不过你，可总有一天我能碾压你！” “二，芊芊是我姐（妹）！不管你是谁将来是谁，我都不容许你欺负她！” 听到欺负二字，萧尧就不由的想起那天晚上来，心情顿时如同火上加了油，瞬间恶劣到了极点。 他和那个该死的女人确实有了夫妻之实没错，看起来也确实是他占了她天大的便宜没错，可那女人事后的态度太流氓，活像男人为泄欲随便拉个女人就上，然后完事提裤子就直接走人，完全没打算认账…… 不然，她怎么能转头就去找别的男人？还为那个男人让她自己身陷险境！ 便宜？ 便宜个屁！ 他只觉得自己被她无声的狠狠的羞辱了一顿！ 越想越气，萧尧咧嘴就笑出两排白牙来，可额角的青筋却明显而剧烈的狂跳着： “你觉得她是那么容易欺负的吗？” 诸葛煜不知道萧尧和诸葛芊芊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可看萧尧那表情就知道他没占到什么便宜，不由又对萧尧生出一股怜悯来。 也是…… 诸葛芊芊穿越之前就不是一般人，不能用一般的标准去衡量她，又哪是那么容易吃亏的！ 当然，如果萧尧对她没动真情的话，她多半还是要吃亏的，可看萧尧现在那个样…… 诸葛煜很没心没肺的，又在诸葛芊芊和萧尧感情这回事上无比安心起来。 萧尧又不瞎，哪能看不见诸葛煜眼底的怜悯是什么意思，气极却又不好说什么，干脆闷声不吭了，心里想着等找到那个女人，再狠狠的把丢掉的脸面收回来也不迟…… *** “刺客”终于抓到了，宣武帝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因为这个“刺客”不但是在宫里抓到的，而且一张脸花花绿绿乱七八糟，根本看不清楚什么鼻子什么眼！ 不过让他松口气的是，目击过那晚“刺客”的暗卫都表示，这个被抓到的“刺客”不论是身形还是性别，都跟那晚出现的十分吻合！ 性别可以说是先前暗卫说的，从而泄露出去，可身形却不是靠三言两语简单描述就能找到个这么相似的冒充，所以，这个“刺客”几乎基本已经可以肯定，就是那天晚上的“刺客”无疑！ 看了半天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又十棍子打不出个屁来，宣武帝直接失去了耐心，把人直接丢给诸葛青审问。 诸葛青领命将人提走，宣武帝才又让个暗卫跟上去。 虽然他现在还是比较相信诸葛青的，可防人之心不可无，他必须时时刻刻提防住任何人才能真正放心…… 御书房重归寂静。 好一会儿，宣武帝忽又开口问道：“萧尧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声落，立即有人闪出回话，只是内容无非是说萧尧近期的资金流动，以及他的身体自默言诊治之后，神速好转，今天甚至还能外出去诸葛芊芊那里…… 【192】被困（7） 宣武帝越听面色越阴沉，最后沉沉哼了一声：“他对白家家主那个外甥女倒是殷勤，这才能外出就急巴巴的赶去卖好。” 顿了顿，又蹙眉：“安平侯世子为什么也会去？” 那人回道：“安平侯世子不知为何就是极喜欢那个端木芊芊，自从认识就与她走得很近，不但三不五时往端木芊芊那里送东西，还时不时就会去找她一起玩，元宵那夜……”简单提起元宵那夜的事情后，中肯总结：“听说端木芊芊回去后就大病了一场，至今还下不来床，安平侯世子许是去探病。” 宣武帝想了想，也觉得只有这个可能，毕竟再聪明诸葛煜在他看来也只是个五六岁的孩子而已，一个孩子再聪明又能藏得住多少心机？晾谁也不敢将真正重要的事情交给一个那么小的孩子去办。 先后“关心”过萧尧和诸葛煜之后，宣武帝又问起白家。 那人道：“白家这次恐怕是真要气风了……” 虽然白家内部真正核心的机密很难查，可这世上就从来没有绝对的秘密! 白家再坚固，也终究不是一个两个三个人的家族，意见不可能真正完全的统一，只要仔细收集，暴露在外的讯息还是非常多的…… 比如，白问尘看重芊芊这个外甥女却对白蓉这个庶出妹妹极度不待见，而白蓉真正的性情也与表现出来的并不一致，兄妹之间原就有隔阂，再加上近来芊芊和白蓉闹得简直势同水火，难保白蓉不会为了自己的自己的女儿而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 比如，白问尘放弃亲生儿子白轩而立白羽做继承人，他的妻子白轩的母亲封芸琦，不可能真的一点怨言都没有，做儿子的白轩更不可能半点不积恨，前些日子更是闹到白轩直接离家出走，至今未归！ 又比如，白问尘未继承家主之前，肯定有十分厉害的竞争者，也照近来白杨等人突兀进京频繁动作来看，他的竞争者如今不但还活着，而且已经找到了掀翻他的突破口，保不准还跟白蓉勾结上了！ 还有…… 点点种种透露的都不多，可综合起来联想，也足以窥一斑而知全豹了，不难看出白家多年的平静已经被打破! 这个时候若有人恰到好处的放把火，不说能真的灭掉整个白家，可让它元气大伤，却绝对是可以的！ “这么说起来，白家这裂缝的开端，竟是从端木芊芊嫁入凌王府开始？”宣武帝还真是挺惊讶的，完全没想到当初诸葛芊芊和萧凌陌的婚事还有那么多的小插曲，并一点点的掀起这么大的风浪，竟然衍生出白家内斗来。 “按照至今所得的消息来看，确是如此。” 顿了顿，那人又忽然想起来个重要的事情，忙补充道：“对了，凌王殿下和端木芊芊当时之所以闹到大年初一去和离，似是想掩盖什么事情，而白杨等人突然进京，似乎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宣武帝大怒：“什么？竟有这样的事？为何现在才报上来！” 那人惶恐跪下：“属下无能。” “无能？你说无能便完了？”宣武帝却暴跳如雷，抄起桌上的玉镇纸和大堆奏折之类的东西就一股脑儿砸了下去。 玉造的镇纸质地坚硬，宣武帝盛怒之下猛然一砸，直接就将那人的脑门砸破了。 殷红的鲜血顿时喷涌而出，血腥气迅速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暴怒中的宣武帝突兀就安静了下来，双目变得猩红，直勾勾的盯着那人不断喷涌出来的血看，迅速变得迷乱而疯狂。 砰一声突响，突兀得让那人不由自主抬眼。 不看不知道，一看竟见宣武帝面带诡笑绕过龙案，真朝他走来，那眼神，那神情，说不出的狰狞扭曲，就好像是发作的瘾君子看到瘾品一样，吓得那人险些没直接魂飞魄散，慌忙伏低就高声尖叫：“皇上！皇上！当时凌王殿下在场，白问尘想掩盖的事情至少他肯定知道！” 尖锐的叫声多少还是起了些作用，正走向他的宣武帝突然僵了一僵，眼底随即透露出一丝清明来。 好一会儿，眼底的清明才逐渐压过迷乱和疯狂，但依旧还是无法完全将迷乱和疯狂取代，但值得庆幸的是，宣武帝掉头走回去了，下了道召凌王进宫的旨意就直接让他滚。 那人心直哆嗦，却不敢让自己的声音哆嗦，敛着心慌应罢就匆匆退下了。 他才走到门口，就听到背后宣武帝与暗卫说：“找个年轻宫女为朕沐浴，越小越好。” 除了声音里明显的充斥着迫不及待之外，似乎是很正常的一句话，可那人却惊得迈大步子，逃似的走得飞快，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 萧尧和诸葛煜离开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刺客已经抓到的消息便传来了。 一连三天没日没夜，禁卫军早就搜烦了搜累了，一得令立马潮水般退走。 端木焱到诸葛芊芊院前的时候，这一片区域的禁卫军已经退得七七八八，街道都变得宽敞了许多，只是依旧透着一股让人压抑的寂静，让人心生不安。 砰砰。 并不用力的敲门声，这会儿也显得格外的刺耳，惊得守门的翠芬面色频变，一时间既不敢开门，也不敢贸然应声。 “谁呀？” 虽然禁卫军忽然退走了，可诸葛芊芊却还没有回来，红笺等人依旧高度精神紧绷，听到有人敲门便忍不住出来看看，免得守门的丫鬟不知轻重，贸然开门。 见红笺出来，翠芬松了口气，而外面则应了一声：“我是端木焱，我找我大姐。” 端木焱？ 红笺还真是想了一向，才猛然反应过来这个端木焱是端木蕊的同胞弟弟，姐弟二人皆是白蓉所生。 【193】被困（8） 说起来，当初端木芊芊出嫁的时候还是端木焱背上的花轿，据说姐弟两感情一直都不错，可诸葛芊芊醒来代替端木芊芊活后就再也没见过这个弟弟，端木家的人对他的具体去处跟是守口如瓶，半字不露，可这才多久，这个应该远走游学的人竟然回来了，还来找诸葛芊芊，还张口就大姐的叫得亲…… 人总是容易先入为主，特别是深刻见识领教过白蓉和端木蕊之后，红笺更不信这个跟端木蕊一样是白蓉肚子爬出来的端木焱是什么好货，何况他之前无声无息玩失踪，如今又偏在这个敏感时候回来，说他没鬼红笺是绝对不信的！ 冷冷一笑，她隔门便讥讽道：“端木焱？谁啊？听都没听过！” “门后可是红笺姐姐？” 隔着门，光听声音竟就猜出了红笺的身份，倒是让红笺忍不住高看两眼，却也更加警惕——丫的你没鬼你调查这么清楚？ 不见红笺回话，端木焱似乎有些急了：“红笺姐姐莫要多想，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但事情也不是三言两语便能说清的，你还是先开门让我进去吧，一切等我见着大姐再好好跟她解释，好吗？” “大姐？谁是你大姐？”红 笺被他逗笑，却半点不给他面子：“你找姐姐不应该去凌王府吗？怎么找这儿来了？真逗，我们家小姐父母都没有，哪来你这么个便宜弟弟，滚滚滚！再不滚我可报官了！” 说完也不等外头端木焱反应，直接就转头交代翠芬：“疯狗爱叫你就管他不叫，任他叫，叫累了自然就消停了，记住别开门就成，免得进门就乱咬人，就酱！” 翠芬听得一愣一愣的，反应过来红笺却已经走了，倒是外头的端木焱脾气挺好，非但没生气，又以为红笺还在，竟放下大少爷架子低声下气的又是一番好言，倒是听得翠芬极不好意思，忙道：“端木少爷，红笺姐已经走了。” 端木焱沉默了瞬，笑道：“多谢姑娘，不过今天我无论如何一定要见到大姐，见不到她我便不走，劳烦姑娘帮我通报一声。” 他语气客气，态度诚恳，翠芬确实不忍，可红笺已经有言在先。 纠结半天，翠芬到底还是不敢替端木焱去通报，可端木焱又态度坚决，她不去通报的话他似乎就真的不会走，放任他杵在门外被人瞧见也不好…… 这么一想，翠芬不由做了个大胆的决定，四下张望看没人注意这边，才偷偷压着声音隔门与端木焱道：“端木少爷，奴婢跟您说句实话吧，我们家小姐病了，病得还不轻，这些天除了红笺卉珍四位姐姐，就没人再见过她，偏默言公子又不在，甚至有姐妹私下说小姐这次恐怕……” “什么！”端木焱似乎震惊不已，声音里充满着急：“怎么会这样？不是说那个神医谷的默言妙手回春，已经将她的身子调养回来了吗？” 翠芬被他问得直后悔。 她原就是想打发走他，省得被人瞧见他杵在外边难看，回头又平白给自家小姐大帽子，却哪里想到这位大少爷竟真这般着急她家小姐…… 生怕他高声把红笺等人招来，累她被责罚，忙道：“端木少爷，您小声一点，可别把红笺姐姐她们再惊来了。” “可是……多谢姑娘告知，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不过……”端木焱虽然紧张着急，却十分明理的样子，很快明白他在高声会给翠芬添麻烦：“我昨天才刚到家，对许多事情还不是很清楚，可否麻烦姑娘告知，我姐姐为何忽然又犯病吗？” 翠芬明知不该多说，可又架不住知书达理的端木焱追问，咬唇迟疑了会儿，终究还是没忍住开了口：“麻烦不敢当，端木少爷紧张我们家小姐也是一片好意，只是奴婢是院里的粗使丫鬟，知道的并不多……” 虽然知道的不多，却也知道诸葛芊芊在十五赏灯那晚出了事，然后第二天就传出了卧床不起的消息，之后至今除了卉珍，红笺，茗香以及珠云之外，再没第五个人见过她，包括白家这几日虽也来人探望，却来的都是下人，白羽白绯儿都没来，白岚倒是来了却没得进门，最最奇怪的是，白家应是知道诸葛芊芊病得不轻的，却竟然没有给诸葛芊芊找大夫来看…… 隔着门，翠芬却不知道，她这些看似简单的内容落到端木焱耳里，产生了多少联想，以至于端木焱神色频繁变化，好几次与随行交换着外人无法明了的眼神。 原还想多问几句多套写内容，却听到不悦的咳声，红笺竟去而复返了。 翠芬面色大变：“红，红笺姐……” “你跟我来。黑子，你去守门，外面的疯狗再乱吠，直接开门打走！”红笺狠狠剜了翠芬一眼便转身往回走，顺便丢了个差事给黑子。 “红笺姐姐，有话好好说，请不要责罚翠芬姑娘，她也是一片好心……”端木焱在门外替翠芬求情，倒是让翠芬颇感动。 红笺原是想将翠芬带到内院教训一番的，可听到端木焱这番话，她又忽然改变主意了。 停步，回头，她扬声笑道：“没瞧出来，端木少爷竟然还是个怜香惜玉的情种儿，既然您这么看重翠芬，奴婢便替您去与小姐禀一声，请她将翠芬送您好了。” 翠芬一听，面色白了白便又迅速转红，心儿压抑不住的跳砰砰。 女子终究是要嫁人的，哪怕她只是一个小小卑贱的奴婢，而诸葛芊芊与端木焱比，傻子都看得出来，跟着端木焱更有前途，毕竟，要是一个运气好爬上端木焱的床的话，就麻雀飞上凤凰枝了…… 【194】为什么不能是我？ 红笺尧王府出来的，见得最多的就是翠芬这种自认为聪明的傻货女，又岂能看不出她那点小心思？ 原本一个主子下边做事也有些日子了，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情分在的，不然红笺刚才也不会想着带翠芬下去教训一顿而已，可翠芬这会儿的心思却是直接把她们之间的情分挥霍干净了…… 可怜翠芬还在坐着飞凤凰枝的白日梦，根本没看到红笺那笑变得有多冷，甚至还忘了继续跟上去。 事已至此，红笺自是懒得提醒她了，也懒得去管外边端木焱什么反应，独自径直回了内院假作禀报。 诸葛芊芊实际不在，红笺也只能与卉珍三个商量做决定，而她只一提，便轻易得到了她们的认同——道不同不相为谋，翠芬既想攀高枝，便让她攀去，日后过得好不好都跟她们没关系，反正过得不好想找小姐去做靠山就绝对窗缝儿都没有！ 红笺去而复返，直接让翠芬去收拾东西。 翠芬没想到自己如此轻易便得了高枝，心中狂喜不已，面上却红着眼睛假作不舍：“红笺姐姐……” 红笺哪里吃她这一套：“你少来，我看着膈应，赶紧收拾东西滚吧，少刺激小姐。”言词之间，仿佛诸葛芊芊还在 一样。 翠芬咬咬唇，转身神速收拾好东西，在丫鬟们羡慕鄙夷各类的目光中，昂首阔步走出这个宅子。 看到端木焱俊美的容貌，高贵的气质，脾气看起来也极好的样子，翠芬的腰杆不由自主就挺得更直起来，觉得自己没有选错，却哪里知道，端木焱心中其实是恼火的！ 然而，恼火归恼火，却不好拒收翠芬，只是到底年轻，虽压抑着怒意却终究无法完美收敛，以至于脸色看起来有些怪异。 眼见黑子又要关门，端木焱忙伸手企图阻拦：“红笺姐姐……” 砰！ 黑子却半点不客气，直接一掌将他推退，然后当着他的面，用力关上门。 “你……” 随从气极，想要冲上去理论，却被端木焱拉住，隐约还听到门后红笺抱怨黑子：“看人不顺眼，用力推出去就是了，何必跟门过不去，那门可是咱们自家的，坏了多不值当。” 这话损得，端木焱的脸都控制不住的浮上铁青。 盯着紧闭的大门，他眼底飞快掠过一抹寒芒，出口却透着极尽的无奈：“大姐，我明天再来。” 红笺再没听到动静，愈发嫌弃的撇嘴：“终于走了？” 黑子嗯了一声，没旁的话了。 红笺哼了一声，转头往回走，却没几步又忽然顿住，回头好笑的看着黑子：“你该不会真要杵在那里当门神吧？” 黑子莫名其妙——不是你让我看门的吗？ 红笺无语死了，她刚才也就是随口那么一说，也预防端木焱喋喋不休说动另外的丫头，毕竟端木焱可是有钱有势人家的大少爷，对小丫头诱惑性还是很大的，可端木焱现在已经走了，而黑子真一直在那做门房，就实在有些大材小用了…… 不过，她却是不会说的。 “你高兴就好。” 说罢直接走人，留着黑子在那继续莫名其妙。 *** 刺客落网，大批禁卫军潮水般从宫中退出。 不过即便如此，守备和巡逻也还是比起原来森严了将近一倍，只是没有之前那几天那么夸张而已。 夜幕如期而至。 金碧辉煌的宫殿也如同沉睡了一般，恢复往日寂静，好像从未出现过什么鸡飞狗跳的混乱场面。 然而一排靠墙的矮树丛中，却有双锐利的眸子静悄悄的目送着巡逻的禁卫军走远。 “真奇怪，守备和巡逻怎么忽然比白天少了那么多？” 虽然疑惑嘀咕，但她还是迅速收敛思绪，转眸便将目光投向将近三十米外一个阴影死角处。 三十米，是离她此刻藏身处最近的下一个可藏身点，但却超出了她的秘密基地所能中转的最大距离！ 也就说，她中间肯定会现身一次，而这一次现身，却极有可能会被不远外的岗哨发现。 虽然皱了皱眉，但她始终十分冷静，小心仔细的观察过四周，确定下一波巡逻没有那么快来，又挑了个附近岗哨视线死角的落脚点，才悄悄原地消失…… 两秒后，她准确的在十米外附近岗哨的死角点上现了一次身。 如她所愿，附近的岗哨都没有发现她。 看着瞬间近了三分之一的那个阴影死角，她忍不住勾了勾唇，意念回转秘密空间。 万万没想到，关键时刻肩上却突然多了一股力量…… 诸葛芊芊也是反应很快，但也还是迟了，那个不知盯了她多久忽然扣住她肩的人，一不小心就跟着她一起被传送进了秘密基地！ 事情发生太忽然，刹那之间便结束，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对方灭杀在秘密基地之中！ 庆幸的是，她的秘密基地属于独立空间，里面就算发生大爆炸外面也不会有一丁点儿声响，所以她完全没有顾忌，一落地就迅速拔枪，准备出其不意将对方击毙，然而…… “怎么是你……啊！” 交手之际还没来得及开枪，诸葛芊芊便被那张华丽到妖艳的脸给惊到了。 刹那分神，她的手便被对方毫不留情的拧出怪声，痛得她叫出声来，枪顺势脱手…… 萧尧确实不知道她手里的枪是什么鬼东西，却敏锐的感受到了危险，再想起灯节那天晚上被她用不明暗器打飞的暗箭，即便是他也不禁脊背一阵阵的冒寒气。 接住那把枪，他依旧死死的扣住她的手，勾唇咧嘴笑得青筋突突面目狰狞：“为什么不能是我？” 诸葛芊芊小脸皱成一团，使劲挣扎，企图挣脱他的钳制，气愤大叫：“你抓得我好痛！放手！” “天牢的酷刑可比这痛得多了。” 【195】吓哭 萧尧笑得更深，可一字一句却分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什么天牢啊嘶~，好痛！神经病，再不放手我不客气了！” 诸葛芊芊一时也没反应过来他的话是什么意思，冷不丁被骂只觉莫名其妙恼火不已，可惜不服气顶嘴的后果，就是险些被他生生捏碎手腕！ 剧痛让她小脸扭曲，肝火更甚，想也没想，抬脚就拿膝盖去招呼他二弟。 然而她忘了这个男人是变态，练过铁档功…… 结果一膝盖上去，痛的自然是她的膝盖！ 如此也就算了，萧尧还异常不男人的，狠狠回敬了她一脚！ 砰！ 她直接重重后仰，摔在了坚硬的地板上。 “你，你……简直不是人！不是男人！”她两眼发黑，也分不清是气的，还是摔的了。 “我是不是男人，你不是很清楚吗？” 萧尧只是瞥了她一眼，注意力就没心没肺的重新回到刚从她手中抢来的枪上，蹙眉自顾研究，很快发现扳机和弓弩的有点像…… 砰！ 突兀的枪声之后，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诸葛芊芊脸旁的地板上，多了个冒烟的小孔…… 萧尧也吓了一跳，见诸葛芊芊并未被误伤到才暗暗松口气，也一时间心虚不知该如何应对接下来的情况，干脆低头假作继续研究回避。 诸葛芊芊可不知这些，惊恐中回过神来便见他居然如此冷酷无情，顿时肺都气炸了：“你……你他妈有病啊！不会玩能不能不要乱动！差点打爆我的头知不知道！” 她一骨碌爬起来，伸手就想夺枪，让他也尝尝子弹擦脸的滋味！ 萧尧见她目露凶光，一身杀气的扑过来，明显要报复，也有些气愤。 他又不是故意的！ 可气归气，却也不知怎么想的，他竟不躲她也不还手，只是倏地高高举起手中的枪…… 于是，身高碾压，她秒变小丑，怎么蹦都抢不到！ “你……你……” 诸葛芊芊气得说不出话来，脸一黑倏地转头便冲一面墙跑去。 萧尧惊讶的看着她，随后面色骤变，跟着一个闪身便追上去，险险在她拿到挂在墙上的古怪兵器前将她拽回来…… 砰！ 诸葛芊芊再度七荤八素的摔在地板上，痛得呛气抽搐，好半天起不来，终于变相的老实下来。 见她痛得呛气抽搐，萧尧的手不禁抖了抖，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下手太重了，但紧跟着，他又被她那张花花绿绿乱七八糟的脸冲淡了所有怜惜。 又想到她刚才是想拿墙上的凶器来对付他，怒火不禁瞬间又再度涌起，眼底一片冰冷，居高临下的瞪着她：“你想杀我？” 刚才诸葛芊芊火上头顶，想拿来招呼萧尧的，正是一支短冲锋！ 萧尧自然是不认识短冲锋的，但这并不妨碍他从同样怪异的形状和相似的材质判断出， 那玩意儿跟他手里的手枪一样危险，甚至更危险。 性命差点受到威胁，他又岂有不怒的道理？ 他甚至愈发的肯定，自己当初的判断没错，这个女人看似柔弱无害，实际取命如割草，冷酷无情起来男人都要甘拜下风，绝非良配！ “毒妇！” 不等诸葛芊芊出声，他又恶狠狠的砸了两个字下来。 诸葛芊芊一听，眼睛都红了。 她承认，开始不知道是他的时候，她确实心存杀心，想一枪崩了他！ 可这能怪她吗？ 她正小心翼翼在逃命，他却毫无征兆忽然冒出来，还忽然一声不吭搭她肩膀跟进秘密基地，她能不吓一跳吗？ 她以为是狗皇帝那些暗卫又发现她了好吗！ 可后来？ 他想捏碎她的手！ 他摔得她七荤八素心肝移位！ 他抢走她的枪还走火差点杀了她！ 泥人还有三分火性呢，何况她是个大活人！ 抢不回枪，打不过他，她一肚子火气没地方出，哪能不想拿更厉害的武器慰问他一顿？ 可她只是想教训他一顿而已！ 她只是想让他跳跳脚而已！ 他却竟然又摔她！ 还骂她！ 越想越委屈越生气，咬牙切齿狠狠瞪着他，恨不得吃他肉喝他血的心都有了：“我他妈的当初就不该救你！” 她的意思是他该死？ 萧尧正气头上，一听还得了，抿唇直接就将枪口戳上她脑门，吓得诸葛芊芊心脏立缩，惊恐直接从眼低泄露出来。 “你……你不要乱来……快拿开快拿开，万一又走火怎么办？” 越想越怕，求生的本能让她挣扎起来，想把枪口至少推离自己的脑袋，可他却直接坐上她身，死死的摁住她。 枪口跟像是黏在她脑袋上一样，她怎么挣都挣不脱，半天一寸都不移！ “你……呜呜，你个疯子！神经病！要杀就快点杀，姐要是运气逆天再睁眼就又是一世，怕什么！磨磨蹭蹭折磨人算什么本事！开枪！开枪！快开枪！” 诸葛芊芊受够了，直接歇斯底里起来，倒是把萧尧吓了一跳，错愕的看着哭得稀里哗啦的她，傻眼不已。 说好的宁死不屈呢？ 说好的打断骨头不低头呢？ 她嘴上倒还是没有屈服，可…… 哭成这样叫什么事？ 她的哭声很可怕，搞得他的心情都被影响，明明狂躁得很想撕烂她的嘴，却，又有什么东西在心底阻挠…… 诸葛芊芊哭得畅快淋漓，可没发现萧尧的变化，伴着不负责任的粗口谩骂越发舒爽的时候，忽然听到他一声吼： “闭嘴！” 猝不及防的诸葛芊芊吓得噤声，瞪圆双眼看他。 秘密基地瞬间又安静了。 “丑死了！脏死了！” 萧尧却忽然洁癖症发作，无比嫌弃的从她身上起来，阴沉着脸看自己的手，自己的袍子有没有沾上她的眼泪鼻涕以及脸上的花花绿绿。 【196】你会用泡夜壶的水洗脸吗 这进展…… 太那个啥了吧？ 诸葛芊芊面色古怪的看着他，想不明白他忽然发什么神经，却召来他一记横瞪：“看什么看！还不快点去把你那张恶心的脸洗干净！真倒人胃口！” “我腰骨被你摔断了，起不来。” 诸葛芊芊偶尔有点小糊涂没错，可大多时候还是很精明的，很快便明白这大红妖精虽然暴力了点但不会真的杀她，甚至忽然间好像似乎还有那么点，拿她没办法？ 于是，她无赖的瘫在那里不肯动：“我的手也痛死了，动不了，洗不了！” 萧尧又不瞎，哪里看不出她是皮又痒了，气得咬牙切齿，直接又拿枪指着她脑袋：“真的断了？” “断了！” 诸葛芊芊昂首挺胸闭上眼，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萧尧嘴角抽搐：“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杀呀杀呀，有种你倒是杀啊，我倒要看看，你杀死我之后怎么出去！看你那血海深仇又谁去替你报！看谁又会替你去救默言！”诸葛芊芊无赖到底。 “你……” 砰砰砰砰！ 萧尧满腔怒火却又不好再打她，狂扣扳机发泄。 虽然这一次枪口并未对准诸葛芊芊，但她小心肝还是没骨气瞬间紧起来，整个人贴在地板上一动不敢动。 马勒戈壁的，这妖精真特么逆天了，竟然无师自通都会开枪了！！！ 不过很快，她又贱贱的胆儿肥起来。 他真要杀她，枪就戳着她脑门开了，何必四处乱戳不是？ 所以她干嘛怕他！ 刚这么想，就被他弯腰一把从地上拖起来。 东张西望了瞬，他拎猫一样拎着她往楼上去。 楼上确实有个小洗浴间没错，然而萧尧这正经古董，肯定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水龙头一拧就能出水。 看他瞎猫似得拎着她转来转去，想问，又拉不下那个脸，青黑个脸莫名的蠢萌，诸葛芊芊不禁噗嗤一下，喷笑出声来。 萧尧顿时爆了，撒气一把便将她丢在地上，咆哮道：“立刻马上把脸给我洗干净！” 没有原因，他就是知道这间古怪的屋子里肯定有水，可偏偏他就是找不到…… 没头苍蝇似得继续转下去，只会显得他蠢极了！ “屋里没水，洗不了，不信你再找找看。” 诸葛芊芊幸灾乐祸，就是要跟他杠下去。 “你……” 萧尧气得恨不得生撕了她，可最终，却只是狠狠的瞪了她一会儿，便倏地扭头又认真的去找起来。 就当探险好了！ 不信凭他还找不到点水！ 他这么安慰自己。 整个秘密基地都是纯现代化的装修，将每一寸空间都合理的利用起来，不乏机关，暗门，并为了应对突发状况而好些角落都藏着手枪…… 结果，不一会儿功夫，萧尧水没找到，却找到了四支精致小巧的手枪！ 森森的看着诸葛芊芊，很想问她这种武器到底是什么，什么人制造的，她又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又为什么藏得到处都是，可不知为何，话到嘴边竟又问不出口…… 后来他才知道，他这是潜意识的回避，怕自己一问就不小心问到禁忌，导致她永远消失！ 这都是后话。 此刻，诸葛芊芊也很怕他问起，所以全程左顾右盼故作不关注他，甚至在他看来的时候还扭头胡乱吹口哨，样子看起来比平民区里的混混还流氓，然后，她后知后觉头皮发麻的忽然想起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这个秘密基地是完全现代化的建筑，而且是独立的一方小世界，他绝对是第一次进来，也看那无头苍蝇似的表现，分明是以前都没有见过甚至没听说过类似的情况才对，却为何，如此淡定？ 难道他之前就见过她出入秘密基地？ 就算是，他丫的接受能力也未免太强大了点！ 不对不对…… 现在应该纠结的是，他要问起秘密基地和枪的来源怎么办？ 却不想，萧尧森森的瞪了她好一会儿后，竟就一声不发的把枪又放回原处，然后怄气没怄完一样，径直继续找水…… 顿时，诸葛芊芊有点百感交集。 两人如此各有所思，谁也不说话，直到萧尧忽的掀开马桶盖…… 看到马桶里的水，他笑了，得意的冲诸葛芊芊勾手指：“过来。” “你要我用那个水洗脸？”诸葛芊芊直接尖声怪叫，面色大变。 萧尧看了看马桶里的水，觉得清澈见底十分干净，不明白她激动什么：“有何不可？” “你会用泡夜壶的水洗脸吗？”诸葛芊芊梗着脖子怒问。 萧尧默默低头又看了看马桶里的水，勾唇，咧嘴，两排白牙森森的：“反正不是洗我的脸，有什么关系？过来！” “士可杀不可辱，有种你开枪打死我吧！” 诸葛芊芊昂首挺胸，慷慨选择去死。 妈蛋，想到她居然跟这种男人滚了床单，简直有种哔了汪的感觉！ 萧尧倒是忽然好说话起来：“不想用这个水洗脸，就找别的水洗。” “你他妈有种别瞎哔哔直接开……啥？”诸葛芊芊粗口之后猛然反应过来，错愕的看着他，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你再啰嗦下去就天亮了。” 要不是现在还没有完全脱离危险，萧尧是不介意跟她继续耗下去，可按照之前他观察的情况来看，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虽然有些诡异，可实际上应该还是在皇宫之内。 错过了这个时间，不出去则以，一出去绝对再度危机四伏，所以必须抓紧时间！ 诸葛芊芊怔了怔，但也迅速反应过来他在担心什么：“话是没错，可……你不觉得我安全后再洗脸会更好吗？” 萧尧:“不觉得。” 诸葛芊芊不禁瞪眼：“为什么！” 萧尧冷哼：“太恶心！我看着倒胃！” 诸葛芊芊简直乐了：“谁特么让你看了？又没让你看！” 耐心耗尽，萧尧眯起眸子：“原来你更喜欢我动手帮忙？” 诸葛芊芊被他那眸子盯得有点怂，可还是打死不肯：“你要敢拿那水给我洗脸我现在就死给你看！” 萧尧：“……” 【197】平安回家 最终，还是诸葛芊芊赢了。 顶着那张花花绿绿乱七八糟的脸，搭着萧尧的“便车”再借助秘密基地的短暂转换，他们很顺利的逃出了皇宫。 终于逃出宫，诸葛芊芊却不是马不停蹄立即回家，而是一把拉住萧尧忽然问：“等等，默言回去了没有？” 萧尧抿唇，沉沉的盯了她好一会儿，才问：“你很紧张他？”他忽然想起来，她这次会身陷险境也都是因为默言！ 好不容易平复的心情，瞬间又恶劣起来。 “当然。”虽然有约定在先，是合作关系，可诸葛芊芊又不是真正铁石心肠的人，朝夕相处哪能不与默言生出情分来，何况默言约定内约定外的帮了她那么多。 至少，她认为她跟默言的关系已经很铁，已经不是约定不约定的事，而是他们已经升级成了真正的朋友，好朋友！ 关心好朋友，有什么不对？ 萧尧却听着是另一个味儿，气冲冲问道：“既然你那么紧张他又为何要跟我上床？” 诸葛芊芊怔了怔，莫名的恼火：“因为你长得好看啊！” 萧尧不敢置信的瞪着她，眼底有风暴在疯狂酝酿，随时汹涌而出将她绞碎。 想起他刚还当她麻袋一样摔了又摔，诸葛芊芊忍不住又怂了，也知道继续这个话题会很危险，便服个软：“好嘛，别这样啦，快告诉我默言现在怎么样了，皇上到底放他回去了没有？” 她还拽着他的袖子扭了扭，妥妥的小女子撒娇样。 可在萧尧看来，她肯服软却是为了另一个男人！ 铁青着脸一把甩开她的手，扭头就走。 “诶？喂？你干嘛？好歹告诉我他怎么样了再走啊……” 诸葛芊芊拔腿想追，却很快意识到这是个多么愚蠢的行为，气得住步跺脚，破口大骂：“了不起啊！有种你走了就别再回来了！姑奶奶身边能问的人多得是，不差你一个！而且他们个个好脾气！不像你，整一个精神分裂！” 骂爽了也骂累了，萧尧却还是没有回来。 诸葛芊芊只能认为他是真的走掉了。 咬了咬唇，回头透过层层才开始冒春芽的枝杈，看了看远处那庄严耸立如是庞然大物的皇宫，她还是决定先回家。 默言若被放了，肯定先回家了！ 回去前， 她又去了趟秘密基地洗脸换衣服，却没发现萧尧压根没走，而且一直看着她跟在她，直到她平安回到家才真正离开…… *** 天蒙蒙亮的时候，留在屋里的卉珍猛然惊醒。 乍见诸葛芊芊，她吓了一跳，险些叫出声来。 “你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诸葛芊芊夸张的拍胸脯，一副被她吓到的样子，没心没肺得让卉珍都忍不住有点想打她。 “分明是您吓死奴婢了才对。” 看到诸葛芊芊活蹦乱跳的，卉珍绷紧了好几天的神经突然放松，却是眼睛一红眼泪就忍不住掉了下来，可又非常生气，气到顾不得她们之间是主仆关系，拉住诸葛芊芊就一顿猛打屁股：“叫你吓人！叫你吓人！你知不知道这些天我们有多提心吊胆惶恐不安，吃不下饭甚至都不敢睡觉……” 诸葛芊芊一时间都不禁惊呆了，愣是被她啪啪的打了好几下才回过神来，随后勾唇笑开。 有人疼，感觉真挺好滴。 “您，您怎么不躲呀……是不是打疼了？对了，有没有受……伤……” 卉珍后知后觉猛然回过神来，慌忙住手，见诸葛芊芊面色微妙，还以为是把她打疼了，又不禁心疼，却被诸葛芊芊突兀一把抱住。 “卉珍姐，我要是男人我就娶你，把你捧在手心里疼。”诸葛芊芊道。 卉珍瞬间被她窘到：“胡说八道什么……” 这时，红笺听到动静推门进来，一眼看到抱住卉珍的诸葛芊芊，错愕不已。 没办法，她早就起床了，却竟然没发现小姐回来了！ 她没发现就算了，是她本事不够，可黑子竟然也没发现？ 不过很快，红笺就将这些思绪甩到爪哇国去，高高兴兴的冲过来：“小姐，您终于回来了，有没有受伤？” 到底不是一般出身，虽然兴奋得围着诸葛芊芊乱转，却也不忘压低着声音说话，免得引来不必要的人侧耳。 撇开大红妖精不说，诸葛芊芊对红笺还是极喜欢的，自也不吝给她笑容：“放心，一点小伤而已，养了几天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倒是这些天辛苦你们了。” 卉珍红笺连道不辛苦，转念又想起茗香和珠云，忙道：“奴婢这就去告诉茗香和珠云，让她们也安下心来。” 诸葛芊芊点头，也趁这个时候去屏风后换身衣服。 之前她在秘密基地换回来的也是夜行服，如今到家了，继续穿着反倒不合适。 还没换好衣服，茗香珠云就跟着红笺急巴巴的进屋来。 两人见到诸葛芊芊，确认她没受伤，也是一阵兴奋，眼眶也有些红，但到底是没如卉珍一样哭出来。 “你们先陪小姐聊，我去给小姐做些吃的。” 正主回来，卉珍就不用继续窝在屋里假扮诸葛芊芊，换回自己的衣服就回到自己的角色，匆匆忙着给诸葛芊芊张罗吃的去。 这事素来都是卉珍张罗的，也算是卉珍独有的地位象征，红笺三个自不会跟她抢，笑嘻嘻的取笑两句便放她去了。 “看样子，默言没有回来。” 虽在此之前还没来得及提起，可诸葛芊芊也隐约察觉到了，不禁蹙眉，转眸看向红笺。 红笺已经跟了她没错，也发誓以她为重，可要她完全杜绝与尧王府之间的往来又有些不切实际，也于她们来说也是弊大于利的，所以此刻，诸葛芊芊最先想到的，便是从红笺那里知道萧尧对默言这事究竟是个什么态度。 虽然没有证据，可她觉得，萧尧和默言之间应是有血缘的，萧尧的话，也应该不会眼睁睁看着默言受罪甚至丢命才对，可为什么，默言却至今没有回来呢？ 他……到底在想什么？ 【198】特别的爹特别的爱？ 红笺不敢隐瞒：“小姐放心，默言公子虽然还在宫中，但他一切安好，不信您可以问茗香和珠云。” 茗香果然点头，就是面色有些微妙：“太子妃那边认为皇上突然扣留默言公子，是不想默言公子去帮太子和江皇后脱身……” 即是说，太子妃和江家的心思宣武帝已经知道了，甚至包括元宵节那晚的事情！ 不过，宣武帝到底知道多少就不好说了，毕竟那晚的事情白家的影子也很深，而白家能屹立至今不倒，绝不是空有威望而无手段的！那晚白家肯定也精细处理了许多痕迹，所以宣武帝虽贵为天子，可要查，却也未必能真的一清二楚…… “谨王和杨贵妃也是这么想的。” 珠云也将自己原主那边的意思说出来，并安慰诸葛芊芊：“小姐放心，默言公子虽只是一介平民，可他毕竟出身神医谷，而神医谷在江湖中地位十分超然，即便是皇上想动他也是有许多顾忌的。” 诸葛芊芊越听越尴尬：“倒是我冲动了……” 不过这一次也果然证明了，就算她有秘密基地这个大挂也不是无往不利的，在这风起云涌的天子脚下，到底还是小心谨慎为上！ 红笺三个如今倒是不好评价她什么。 “好啦，过去的就让她过去吧，你们现在给我仔细说说话，这些天都发生了什么事。”诸葛芊芊也是心大，转念又把死里逃生的惊险甩到后脑勺去，好奇起宫中守备为什么会突然缩水来。 红笺几个你一言我一语，又将这几天的事情简单叙述给她听。 原本端木焱的出现已经够让诸葛芊芊惊讶的了，没想到还有更惊讶的：“什么？刺客被抓到了？” 那她算什么？ 难道那天晚上，还有别的刺客？ 可不对呀，杀了三个暗卫的确实是她没错啊…… 几乎本能，诸葛芊芊又转眸看向红笺。 红笺左顾右盼，一脸纠结，明显确实知道什么，却又碍着茗香和珠云在场而不好直说。 诸葛芊芊隐约猜到一些，很快做出决定：“红笺，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吧，茗香和珠云于我而言跟你是一样的，都是自己人。” 茗香和珠云这才发现红笺神色有异，虽被诸葛芊芊的话感动到，却也不是那么不识趣的主儿，知道红笺这么为难肯定是她知道的事情真相非同小可，纷纷道：“小姐，要不奴婢还是……” “我说没关系就没关系。”诸葛芊芊不容置疑的打断她们：“你们的好我都知道。” 极简单的一句话，却让茗香和珠云深深觉得之前所做的选择是正确的，哪怕有一日这条路的尽头是万丈深渊，会让她们粉身碎骨，也是值得的。 “有小姐这句话，奴婢赴汤蹈火也甘心。” “奴婢定不负小姐厚意。” 看着两人竟然为了那一句话就红着眼睛慎重的对自己下跪伏低道谢，诸葛芊芊不禁有点心虚，不知说什么好的嘀咕：“你们的追求也未免太低了点……” 红笺最会察言观色，赶紧拉回话题：“其实那个抓到的刺客……是安平侯安排的人……” 这话一处，茗香和珠云可比诸葛芊芊惊讶多了。 在她们看来，安平侯是宣武帝的忠犬，是最不可能背着宣武帝搞小动作的人！ 诸葛芊芊神色也很微妙。 其实那晚她先后杀了三个暗卫，逃回秘密基地之后确实没敢再贸然冒头，但一直躲在里面不出来也不是长久之计！因为她不急，外面的人也着急，她怕他们会为她而做出一些无法挽回的事情来，所以憋了两天，她就忍不住尝试出来看看…… 那时候宫中守备正是最森严的时候，来来回回到处都是禁卫军在巡逻。 借着秘密基地和亭台楼阁造就的诸多死角，她起初也没被人发现，很顺利就逃离了御书房范围，只是很可惜，没多久她就杯具了…… 那时，猝不及防与诸葛青四目对上的刹那，她真是醉了的，但也暗暗庆幸，率先发现她的是他！ 不管怎么说，他好歹是她便宜爹嘛，总不至于逮了她去给皇帝邀功才对！ 然而事实却是，他极其短暂的错愕之后，就猛的向她扑了过来，速度快到吓人。 她当然也吓了一大跳，于是想都没多想就直接往秘密基地里缩。 然后外边是个什么情况，她就不清楚了，反正之后好半天，她都没敢再冒过头。 她怕诸葛青蹲守她！ 或者有人看到诸葛青发现她而背着她蹲守她！ 至少，她想来想去都觉得诸葛青当时是真想抓她的，因为她当时的脸画得花花绿绿乱七八糟，根本看不清楚什么鼻子什么眼，诸葛青就算对她这个便宜女儿还是有点点感情的，却也不可能认得出是她，所以想抓她也在情理之中。 可她还是忍不住的很生气！ 她甚至鬼使神差的脑补过，若她当时没躲得快，很不幸的被他抓到，然后被他严刑拷打虐个半死才忽然发现竟然是她，脸色肯定很精彩…… 然而事实证明她错了！ 他其实当时就已经认出她来了，扑向她也可能是因为一定的原因而非是要抓她！ 而且…… “那个大红妖精……额，我是说尧王，他该不会跟安平侯……” 诸葛芊芊脱口而出，却话出口后又觉得别扭，不知该怎么问。 红笺很聪明，只听到这些就已经知道她想问的是什么，眉开眼笑：“看来小姐能这么快回来，尧王殿下确实帮上不少忙了。” 变相的回答了诸葛芊芊想问的问题——萧尧能那么精准的蹲守到她，确是诸葛青给他透的底！ 诸葛芊芊面色更微妙了。 这岂不就是说，她那个便宜爹为了她而跟那个大红妖精……达成了某种合作的关系？ 可是…… 他不是天子重臣吗？ 他老婆不是天子嫡亲妹妹吗？ 大红妖精跟宣武帝母子有血海深仇，迟早是要反的，他却跟大红妖精搅一起…… 他舍得他那个家了？ 他舍得他那个公主老婆了？ 【199】她是特别的 “小姐，小姐……” 诸葛芊芊闻声回神，才发现卉珍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折回来了，正蹙眉担忧的看着她。 “我没事……” 诸葛芊芊笑道，转眸看向茗香和珠云，便见两人面色都很扭曲，显然她和红笺之间的对话透露出来的讯息太惊人，让她们有点消化不良。 勾了勾唇，她很恶劣的又抛出个重量级炸弹：“其实，可能安平侯才是我亲爹。” “什么！” 茗香和珠云被震得不轻。 诸葛芊芊接过卉珍递来的鱼片粥，好笑道：“难道你们一直没发现，我和小世子的眉眼很像？” 茗香和珠云怔怔的看着诸葛芊芊的眉眼，努力回想诸葛煜的眉眼，不由自主的慢慢摇了摇头，却又很快猛然想到了什么一样，惊出声来。 仔细想起来的话，诸葛芊芊修眉之前，眉眼似乎确实跟诸葛煜有些相像的，但毕竟一个是少女，一个是男娃，加上诸葛芊芊的生母是白家嫡女，诸葛煜的生母是天子胞妹，安平侯虽盛名在外却十分低调神秘，端木泓虽远不如安平侯可也是颇有名望…… 综合下来，就算当时就有人看出两人眉目相似，也多半以为是巧合，毕竟人与人之间就算没有血缘关系，五官神似也不是不可能，又谁敢胆大包天去想，素来低调神秘的皇帝他妹夫竟会跟白家嫡女有一腿？ 修眉之后…… 诸葛芊芊身体也渐好起来，面色红润渐渐开始长肉，而且整个人精神起来之后气质都不一样了，也不知怎么的，便是跟诸葛煜站在一起也不会让人觉得他们眉眼相似…… 如果不是诸葛芊芊自己提起来，就算是一直跟在她身边的茗香和珠云也没发现，因为她所有的变化都是极其轻微的，慢慢的，一天一点的在改变，非常自然，自然到让人麻痹，理所当然以为看到的她一直就是当下的样子！ 她们甚至觉得，如果不是因为她们天天跟着她，印象比较深刻，而是换一个不常见面又不是特别注意她的人，就算提起也不见得能多想出什么来…… 这其实是非常可怕的一件事，但值得庆幸的是，她们选择了站在她这边，而不是跟她敌对！ 茗香和珠云庆幸之余又忍不住后怕，脊背都冒出冷汗来。 “虽然这事应该是没错的，可具体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的局面我也不知道，所以你们就别指望我能给你们除此之外的更多信息了。”诸葛芊芊倒是云淡风轻。 茗香和珠云面面相视，又先后看向红笺和卉珍。 卉珍道：“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不过，之前诸葛芊芊比较不避讳她，所以她从不少小细节上还是看出了些端倪，所以刚才听到的时候才没有她们那么吃惊。 红笺摸着鼻子干笑，明显早就知道了。 茗香和珠云又能说她什么呢？就是……红笺这反应以及知道的事情多而广的程度，远远超脱了尧王理应所能的范围，实在让她们不得不联想出更多的隐秘来。 不论哪一条，都足够让她们肝胆狂颤！ *** 诸葛芊芊已平安回家的消息，很快传到白羽耳中。 “真的？太好了，我这就去看看！”白绯儿听后高兴坏了，当即就按耐不住的要去诸葛芊芊那里亲眼确认。 “去看看也好。” 端木焱昨天去过诸葛芊芊那里，还带走翠芬的事白羽ye 知道，也觉再不走动保不准还要生出什么岔子来，自然赞成。 白绯儿也不耽搁，转头就去马房牵马，带了几个人就直奔诸葛芊芊家去，省得坐马车慢吞吞被白岚纠缠上。 “气死我了。” 白岚闻讯想追的时候，已然迟了，气得不轻。 白杨却是淡定：“这里毕竟是他们的地盘，他们有心防着我们，你跟不上也是正常。” “你倒是心宽。” 白岚郁闷极了，她去看诸葛芊芊不得门进，想找白绯儿帮忙带进门，白绯儿又不给她脸，这些都算了，可白杨那边竟也不顺利，白轩至今鬼影都没见一个。 “我说，白轩就算了，毕竟他摊上的事情确实不小，就算已经过去十几年，真心要查的话也并不是完全查不出来，可芊芊算什么？一个光棍女户，要权没权要势没势，她究竟有什么值得我们关注的？” 白杨眸光隐晦的闪了闪：“之前我也不大相信，可那晚之后我却是不得不信了，我们这个表妹秘密多得很，白问尘倒不倒，她可比白轩关键多了！” “她那点秘密真这么要紧？不是，你这是要出去？”白岚后知后觉发现白杨在换外套，蹙眉：“别告诉我，又有白轩的消息了。” “不是，我要出去见个人。”白杨搂过她，亲亲她的额：“午饭不用等我。” “哦。”白岚乖巧应声，目送他转身之后才猛然想到什么，一把拉住他沉声追问：“你去见的这个人，男的女的？” 一丝厌烦之意飞快在白杨眼底掠过，但转过身来面对白岚时，脸上却又只剩下哭笑不得，摸着她的头无奈道：“我的小姑奶奶啊，你在胡思乱想什么呀？在你心里，我到底是有多差劲？” 白岚被他反问得发窘：“我……我只是……” 白杨确实对她很好没错，可她从来没有忘记过，他们的婚姻一开始不过是他们两支联盟的纽带，为了两支共同的利益而存在，偏偏她却爱上了他，而他们婚后至今却一直没有孩子！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而且问题很可能就出现在她身上…… 她岂能不怕白杨看上别的女人！ 到时候，就算两家利益关系依旧牢牢绑在一起，无后一条也足够堵她的嘴，让她眼睁睁看着他宠幸别的女儿而她背后的娘家却无法为她发声！ “傻瓜。”白杨心疼的搂住她，柔声带着暧昧在她耳边低道：“说不定我今晚努力点就有了呢？” 【200】情势再变 白岚很受用，又羞涩又感动，但又忍不住心凉，因为那个可能性基本是零，却强忍着不敢表现出来，不敢让白杨知道：“嗯……” 白杨低头狠狠吻住她，直至她意乱情迷呼吸不畅才放开：“放心，我这要去见的人你也认识，男的。” 一个时辰后，白杨低调进入西城一间不起眼的茶楼，谨慎查探没人跟踪后，才上二楼，进入最末端的小雅间。 一个翩翩美少年已经先到了，闻声转眸看到他，勾唇便是一笑：“表哥。” *** 刺客是个哑巴，诸葛青手段用尽也没能从她嘴里问出任何事情来，还一不小心，把她给折磨死了。 宣武帝虽然不悦，却也不好当真为此就责难诸葛青，还安抚了他几句，让他别放在心上便放他回府去了。 诸葛青一走，暗卫便现身将这几天观察的情况仔细禀报宣武帝。 “这么说来，诸葛青确实无异？”宣武帝不放心的追问。 暗卫颔首道：“属下确实没发现安平侯期间有任何异动。” 宣武帝蹙眉：“难道是朕多心了？” 禁卫军几乎是地毯式一寸寸的搜查，却刺客的鬼影都没看到，可，诸葛青却竟然在宫中抓到了她，还不小心弄死掉了…… 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可，这几天一直有暗卫在暗中盯着诸葛青，诸葛青虽然发现了却也没敢甩开，所以，诸葛青真要是做了什么的话，也应该没法避开暗卫的眼睛才对！ 暗卫显然也是这么想的，也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那刺客身法极其诡异，不然也不至于有三个兄弟栽在她手里，但安平侯功力确实远在属下等人之上……” 所以，他们抓不到刺客是有原因的，而诸葛青能抓到刺客却又是情理之中的！ 宣武帝想想也觉得有道理，也就暂时释然了，还不无遗憾道：“若是当初诸葛青在，入宫偷盗那只鬼保不准都能抓到。” 暗卫默默。 那事可比起这次诡异多了，毕竟这次人家只是杀了三个暗卫而没带走什么东西，可上次却是偌大的金佛都凭空消失了…… 正要挥手让暗卫退下，就听到慌步由远而近，不一会儿便到了门外。 “皇上，不好了，皇后娘娘她，她……薨了。” 宣武帝一怔，惊起：“太子呢？” 来人正哭江皇后，却冷不丁被宣武帝问起太子，迟钝了下才道：“太，太子他……” 宣武帝却没耐性等他慢慢说，沉声下令：“来人，立即去别宫将太子控制住。”猛然又想起什么，又道：“去东宫，将太子妃也一并控制了！” 江皇后到底有没有生毒疮，宣武帝心理清楚得很，不过他还是念在二十几年老夫老妻的情分上，只是将她送出宫外严加看管起来，防止她乱说话而已，并未想过真要夺她性命，所以那么一个好端端的人，怎么就忽然没了呢？ 除非，她自己寻死，为太子争一个脱身的机会！ 越想越惊，宣武帝勃然大怒，指着那来通报的人就骂道：“没用的狗东西，要是让太子跑了，朕定剥你全家上下所有人的皮！” 江皇后薨了…… 太子跑了…… 太子妃失踪…… 随着禁卫军再度大规模出动，江丞相府被围，一条条惊人的消息便被人爆了出来。 才刚刚恢复安宁的京城，迅速又陷入恐慌混乱之中。 “听说生病的根本不是江皇后 ，而是皇上。江皇后是因为发现皇上病重而被皇上忌讳，才连夜被强行送出宫去的，太子也是倒霉，当时正好在江皇后寝宫里，算是殃及池鱼。” “这么说来，江皇后岂不是被那位……故意……的？” “那是肯定的，不然太子和太子妃好好的何必要逃呢？” “太子和太子妃倒是逃了，却是可怜了丞相府，上上下下少说也有两三百口吧，啧啧，血流成河啊。” “据说江家嫡出那些基本也跑干净了，只剩下几个庶出的废物和一群奴才。” “哦？江家这么厉害，这几天一直封城都能逃出去。” “这算什么？江丞相三朝元老，几十年下来门生何其多，加上他那亲家云郡王可是湘西霸主，两人一文一武勾搭了几十年，谁都说不清楚他们到底安插了多少眼线亲信在这京城之中，保不准那几天的守城官就有他们的人，再加上太子……呵呵，不过送几个人出城而已，又有多难。” “话是没错，可京城距离湘西毕竟好几百里，他们能不能成功逃到湘西也是难说。” “唉，不管他们逃不逃得到湘西，这一仗多半都避免不了了，我们这些小老百姓也只能盼着皇上病重的消息是假的，不然……” 就算云郡王不打上来，这京城里的几位皇子保不准也要为了那个宝座血拼一场，到时候，倒霉的还不是他们这些老百姓！ 正是人心惶惶的时候，白羽支开了所有人，才将一张小纸条递给白问尘。 纸条短短几句话，内容却惊得白问尘都不禁微微变色：“这是……” 白羽神情凝重：“确是尧王那边送来的。” 白问尘之前用白羽的婚事跟宣武帝换端木泓和白雪的和离，固然是为了让诸葛芊芊能从端木府独立出来，却又何尝不是为了给白家和白轩那些陈年旧事埋个伏笔，然而他们在算计，别人也在算计，一群人的算计搅在一起就演变成当下这混乱的局面…… 该开考的科举迟迟不开，白轩只能继续处境尴尬的流落在外，还要躲避白杨等人！ 原本宣武帝巴不得跟白家联姻，如今他们白家答应了，宣武帝却阴差阳错各种原因至今没有赐婚下来！ 端木蕊虽不省人事，其弟端木焱却失踪数月之后跟白杨一伙勾搭上了，也不知端木蕊之前有没有跟他提及什么！ 偏在这个时候，宣武帝竟又不知为何会忽然想起诸葛芊芊和萧凌陌和离当日的争吵，还秘密召萧凌陌入宫…… 【201】提防珩王，早除尧王 白问尘抿唇取出火折子，将纸条点燃丢进熏香炉中，看其燃烧殆尽，才道：“这尧王的心思，可真是缜密得让人寝食难安啊。” 虽然没有证据，但他凭着这纸条也能肯定，江皇后忽然没了，太子太子妃乃至江家都跑得只剩个空壳，都跟萧尧有关！ 白羽看着熏香炉里的灰，深有同感：“若不是这些消息递过来，即便是我们恐怕也不会想到那些事情的背后，竟都有他的影子。” 宣武帝前脚密召萧凌陌，江皇后后脚就没了，太子太子妃和江家一夜之间跑剩空壳……打死他也不相信，这些都只是巧合！ 白问尘蹙眉：“可他送我们这个人情，求的是什么？” 宣武帝密召萧凌陌的消息现在看似没什么，即便他不递过来，白家也能迟一步知道，只不过，高手过招差之毫厘失之千里，越早知道至少能越早占到先机，何况，萧尧又先一步为他们争取到了时间！ 太子太子妃乃至整个江家都在外逃，流言四起满天飞，便是宣武帝有心，却也肯定暂时拨不出力气来应付他们白家这边…… 这，就是他们的机会！ 可这也同时说明了，萧尧这个人有多可怕！ 就好像所有的执棋人又其实都是他手中的棋子，不论局中局如何变幻，怎样交织，互相碰撞混乱到什么程度，都逃不过他手中的那个大局，而他，却是分分钟都能毁了别人局！ 白羽面色有点微妙，不知道该不该说，该怎么说。 白问尘蹙眉：“说吧。” 白羽面色微妙中略带丝难明的复杂：“尧王求的咳……可能就是芊芊……” 白问尘：“……眼光倒是比那个萧凌陌强。” 白羽不知说什么好，见白问尘忽然定定的盯着他看，怔了怔后，窘了：“家主，我当芊芊是亲妹妹！” 白问尘：“可你分明很不爽。” 白羽忙道：“家主也是做兄长的，应该理解我这种不爽的心理才对。” 聪明伶俐又如花似玉的妹妹自己还没宠爱够，就被别人惦记上了，哪个心情能爽快？ 白问尘黑着脸沉默了。 白羽一看便知他定是想起了白雪，立马又道：“当然，身为女子，芊芊终究要嫁人的，可她一定要嫁人的话，我还是比较希望她嫁个普通人，平平凡凡平平安安终其一生，可那萧尧…… 一个大男人长得比女人还妖艳就算了，还是个花心种，四处留情，名声都不干净，人又能干净到哪里去？何况他心机太深，能力又太强……” 噼里啪啦数落出一大堆萧尧有的没有的缺点后，又道：“反正我觉得，他绝对不是芊芊的良配！” 白问尘也不知想到了什么，面沉如水，但观点却与白羽一致：“你说的不错，芊芊还是找个没本事的普通男人好，这种男人欺负不了她，也不容易招人惦记！” 白羽目瞪口呆。 这好像说得就有点过了……吧？ 凌王府。 萧凌陌亲自送端木焱出门，随口问道：“你真准备继续去那个女人那里吃闭门羹？” 端木焱叹气：“不管怎么说，她毕竟是我大姐，而且……”迟疑了下，还是道：“我总觉得她出事了。” 萧凌陌的心不禁咯噔一跳，面上却不改颜色，甚至还多出一抹厌恶来：“哦？她那种恶妇也能出事？” 端木焱余光瞥了瞥萧凌陌，没看出什么来， 但面上却不太好看起来：“姐夫，我知道你和二姐跟她闹得有些难看，可她到底是我大姐，在我面前，你能不能不要这样说她？” 萧凌陌拂袖冷哼：“岂止是难看，你二姐就是被她气成这样的！” 端木焱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化作叹气：“可不管怎么说，她都是我大姐……算了算了，不说了，我先走了，哦对了……” 才转身，端木焱忽又折回来，一脸慎重的看着萧凌陌道：“我年纪小，说了姐夫你可能不会在意，可你毕竟是我姐夫，二姐的幸福还都靠你，所以我还是要多事的提醒一句……” 萧凌陌诧异挑眉，就听到他忽然凑近耳边亚低声道：“与其盯着白家，不如提防珩王，尽早铲除尧王！” 自己兄弟，萧凌陌又不是傻子，自然比谁都清楚自己那几个兄弟什么德行，珩王又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只是他没想到，端木焱竟然会让他提防珩王！ 至于萧尧…… 想起萧尧，萧凌陌不但眼底涌现杀意，就连负在背后的手都不由的握紧起来，只是很快，没人发现的时候他便松开了拳头，眼底的杀意更是瞬起瞬隐，从未出现过一般。 眼见端木焱说完便走，他也没拦着。 端木焱翻身上马之际，余光见萧凌陌转身回府，那没有半分犹豫的态度让他不禁不安，微微蹙起眉来，喃喃低语：“二姐啊二姐，这位可真不是好惹的主儿，你真确定他不会过河拆桥翻脸不认人吗？” 可转念又想起端木蕊如今人事不省，想那些还太遥远，当下最要紧的还是想办法找人救醒她才是首要，不然…… 最后他们就算是赌赢了，也只是为别人做嫁衣而已！ “查清楚端木焱之前到底去了哪里，又跟谁走得近跟谁通过书信，为何挑在这个时候忽然回京，还有……去她那边看看……” 走着走着忽然听到萧凌陌下令，彭涛怔了怔才反应过来，也明白萧凌陌所说的她是指诸葛芊芊，面色不由一阵微妙，但很快便收敛情绪，应喏去安排。 萧凌陌原是打算去书房的，可一个转念，又回了锦园。 因为人事不省，无法正常的进食摄取营养，即便用尽手段端木蕊也还是肉眼可见的速度一天天消瘦虚弱下去，如今已然面白如纸，瘦得狰狞，早不复当初貌美如花…… 【202】净说蠢话 萧凌陌站在床边，既不说话也不坐下，神色平静到让人都搞不懂他在想什么。 床边侍候的云书悄悄握了握拳头，咚一声跪了下去：“默言公子妙手回春，一定有办法救小姐的，求王爷准许奴婢去求求他。” 萧凌陌转眸，便见云书垂着头跪在脚边，青丝如鸦，玉颈雪白，微微敞开的领口一对雪白若隐若现，甚是诱人…… 微微蹙眉，眼底迅速涌起厌恶，但转念，他却又勾唇，几不可见的笑了。 真是什么样的主子养什么样的狗，不过……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条狗正是端木蕊最信得过那一条！ “起来说话吧。” 云书做梦都没想过萧尧会屈尊降贵亲自弯腰扶她起来，受宠若惊之际又不禁有些飘飘然，甚至忘了自己的身份，怔愣的盯着他的手看…… 见她如此，萧凌陌眼底的厌恶更深，却叹气道：“我知你主仆情深，为了蕊儿什么都可以做，可你却把那默言想得太简单了。” 云书原就是端木蕊的陪嫁丫鬟，萧凌陌便是收了她也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可他厌恶她们主仆已经到了极点，若不是还需要用端木焱将错就错来维持如今的局面，他甚至早就想了结了她的性命，又何况这个跟她同流合污的丫鬟？ 不过，要他为了套点消息而色诱一个丫鬟也是不可能的，他没这么低贱不值钱，但……嘴皮子还是可以动动的！ “咦？以前竟然没有发现，你的眼睛跟蕊儿好像……” 云书一回过神来就听到这么心花怒放的一句，小女儿娇态不禁立显出来：“不瞒王爷，好些人这么说过。” *** 云书背弃端木蕊，正做着麻雀变凤凰美梦的时候，诸葛芊芊迎来了端木焱再次登门求见…… “既然他这么坚持，就让他进来吧。”诸葛芊芊勾唇冷笑，正好也想见识见识于原主而言十分善良优秀的弟弟。 门外。 端木焱错愕的看着红笺。 红笺嗤笑：“端木少爷不想进来就算了。”说罢便作势要让黑子关门。 端木焱回过神来，赶紧进门，抱拳冲着红笺便是一揖：“多谢红笺姐姐……” “你们家的人还真是擅长这一套。”红笺侧移躲开，不受他的礼，冷笑讥讽：“不是想见小姐吗，走吧，磨磨唧唧是想做给谁看呢?” 端木焱无奈苦笑，直起身跟上，却还没走两步，就听到身后有人喊：“等等，等等，别关门呀。” 回头，便见一只手从门缝中间伸进来，硬生生阻止黑子关门。 “麻烦通融一下……”白杨试图推开门，却没想到黑子竟敢跟他较劲，只好勾唇开口。 刚才叫等等的其实是后面跟上来的白岚，可黑子根本没给他面子，要不是白杨动作快，这会儿门已经当着他们的面关上了。 原就恼火黑子不识抬举，如今又听白杨这般开口，才发现黑子竟然还固执的推着门不让他们进，沉着脸便想呵斥，却是被白杨事先发现而拽住。 “表哥，表嫂，你们怎么来了？”端木焱闻声回头，从门缝看出去看到是他们夫妻，惊愕不已。 白杨勾唇而笑：“倒是巧了，表弟也在。” 白岚则冲端木焱喊：“表弟，赶紧帮忙让他开门。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来看看芊芊顺便跟她道个歉而已。” “道歉？”端木焱蹙眉，一副不明状况的样子。 “这事说起来话长。”白杨无奈道。 端木焱迟疑了下，还是与黑子道：“这位大哥，能不能请你通融一下？” 红笺双手环胸，一动不动站在那里淡定看，不过发现白杨白岚紧跟端木焱之后到来的时候，她已经低声交代个小丫鬟回内院去通报了。 黑子淡淡瞥了端木焱一眼便别开，既不搭腔也没动。 白杨毫不怀疑，只好他一松手，黑子就会当着他的面用力把门关上……心中不禁有些恼火，可面上却只能继续为此谦和姿态，还好声好气的说：“那便劳烦帮忙通报一声吧。” 黑子瞥了眼他没有收回去的手，没说话。 倒是这时候，受红笺指使去通报的小丫鬟回来了，低声与红笺说道：“小姐说，让他们都进去。” 红笺扬了扬眉，也懒得走过去了，直接扬声与黑子道：“黑子，开门吧。” 黑子抿了抿唇，松手退开。 见白杨要自己动手推开门，白岚气得小脸发青，看黑子的眼神愈发不善，却是白杨大度，非但不恼，还微笑着冲黑子点了下下巴道谢。 红笺将三人领进内院小花厅没多久，诸葛芊芊便出来了。 简单的服饰，垂散的青丝，让她乍一看确实多了几分羸弱感，可那红润的面色却实在不像是身体不适的模样。 端木焱有些错愕，白杨也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 白岚直接拉长脸，脱口而出：“表妹明明好好的，却为何假装病重一而再将我拒在门外？” 诸葛芊芊屁股才坐下就听到白岚这么质问，忍不住笑开，转眸看向白杨：“表嫂挺机灵的一个人，怎么尽爱说蠢话呢？” “你……”白岚听不明白，却也知道是讽刺，顿时气得俏面发青。 “好了好了。”白杨无奈拉住她，转眸嗔怪诸葛芊芊道：“你嫂子性子急，你就别逗她了。” “初见时明明那么温柔大方的，呵呵，倒是变得挺快。”诸葛芊芊莞尔勾唇，轻声软语听在白岚耳里却说不出的刺耳。 白岚气得俏脸都抽搐了，却因为白杨的一再提醒而不能发作。 不知是不是见气氛尴尬，端木焱开口道：“看到大姐无恙我便安心了。” 诸葛芊芊顺声看过去，便见翩翩美少年笑得很是高兴而又有些腼腆的望着她，那眉那眼那容貌，还真是完美的融合了端木泓和白蓉的优点，人模狗样十分顺眼，不过…… “我与端木泓已经断绝关系，你再叫我大姐可不合适。” 【203】我没有弟弟 诸葛芊芊如此直白不给面子，端木焱不禁尴尬，但还是固执道：“不管怎么说，你我都有血缘关系……” 诸葛芊芊慵懒托腮，好笑的打断他：“你我之间真的有血缘关系吗？” 也不知端木焱是反应够快，还是确实不知道，怔了一下便立马沉声道：“大姐，你我虽不是一母所出，可毕竟出自一个父亲，更何况，你生母和我生母还是嫡亲的姐妹，又岂会没有血缘关系！” 这话倒是满分，可提起白蓉，诸葛芊芊就笑得更冷！ 虽然原主的生母当初确是自己难产血崩才死的，可白蓉却又确实指使了陈妈妈下药，恶毒的心肠确实存在：“呵呵，我倒是忘了，我那短命娘跟端木家那个恶毒的女人确实是亲亲的两姐妹。” 端木焱面色顿时有些苍白：“大姐……” “我娘生下我便没了，我哪来的弟弟！”诸葛芊芊冷笑着打断他，眸光清澈明亮异常，如是能穿透人肚看清人心一般：“不管是端木蕊白蓉还是端木泓，都已经跟我断绝关系撕破脸，你又何必惺惺作态，想知道什么直接开口问吧，趁我现在心情还好，说不定能直接回答你。” 端木焱面露痛苦之色，颇像那么回事，可诸葛芊芊什么人，真要信了他岂不白活两世妄姓诸葛？ 白岚见此，忍不住出声讥讽：“真该让那些替你不平的人看看你如此刁钻蛮横的样子！” 白杨皱了皱眉，似乎不赞同白岚这么说，却没有像之前一样阻拦和开口。 诸葛芊芊只当没看到那些小细节，优哉游哉的拢了拢发，回以白岚一个优雅微笑：“硬生生被做了十几年姐妹的人抢了男人嘛，难免有点心理扭曲性情大变。” 白岚：“……” 白杨和端木焱却是忍不住高看诸葛芊芊两眼。 能不要脸到这种程度，也委实是难得的人才！ 诸葛芊芊才不管他们怎么想的，懒懒便道：“还有事吗？没事回吧，我还想回去继续睡觉。” 敢情刚才她在睡觉？ 白岚面皮抽搐：“睡睡睡，你以为你是猪啊？” “光棍的幸福人生你怎么会懂呢？”诸葛芊芊半点不以此为耻，还语不惊人死不休的看着白岚道：“哦，不好意思，差点忘了你随时会加入……” 女人最是敏感，很多时候哪怕话说得再绕也能秒懂，白岚此时就秒懂了诸葛芊芊是说她随时会被白杨抛弃，顿时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尖叫跳起：“你，你说什么！” 诸葛芊芊若有似无的瞥了她肚子一眼，勾唇笑出两排整齐白牙：“我说什么，你应该很清楚呀。” “你，你胡说八道！” 白岚本能捂住自己的肚子，心虚的叫声更显尖锐，余光瞥见白杨看过来，更是面色苍白，迟钝半秒才想起匆忙放下手，语无伦次的解释：“她胡说，不是，她胡说……” “表妹只是逗你玩而已。”白杨哭笑不得，一副不懂她在紧张什么的样子。 简单一句，倒是提醒了白岚，诸葛芊芊又不是大夫，怎么可能知道，就算是大夫，也不可能看一看不把脉就看出来，所以她根本不可能知道，只是胡说而已。 心放松下来，面色却更加难看。 死丫头竟害她丢这么大的脸！ “我可没有逗她玩。”诸葛芊芊没心没肺继续泼冷水：“默言的本事我可是十分信服的，不过既然表哥喜欢装傻，那就算了，反正是你们两家的事。” 默言？ 装傻？ 你们两家的事？ 白岚俏脸唰一下再度苍白，不由自主看向白杨，却见白杨微微眯着眸子盯着诸葛芊芊看。 心咯噔一下，沉沉往下落…… 他其实知道？ 注意到她的情绪变化，白杨只好转眸回来拉过她，轻声安抚：“我们回去再说，好吗？” 白岚脑子一片空白，被动点头。 白杨无奈叹气，拉着她不放手，却转眸看向了诸葛芊芊，语气倒是平和冷静：“看来，终究还是低估了表妹的聪慧。” 诸葛芊芊点头：“我也觉得我高估你们了。” 白杨面色瞬霾，但转瞬又恢复过来，勾唇：“岚儿不适，我便先带她回去了，改日再找时间与表妹好好聊聊。” 诸葛芊芊扬了扬眉，笑意盈盈：“好呀，货比三家确实挺好的。” 白杨笑意渐深：“那就说定了，告辞。” “不送。”诸葛芊芊转眸便又看向端木焱：“既然一起来的，便干脆一起走吧，明人面前说暗话很蠢的。” 端木焱眸光微变，闪过不悦，但很快便转成满脸的无奈和失落，一副被冤枉了却无力申辩的样子，可惜对诸葛芊芊而言他到底还是太嫩了。 “请吧。” 红笺和茗香也不给三人机会赖着，得了诸葛芊芊的话便冷着脸上前催促，颇有赶人的架势。 白岚的心已经不在这儿，可白杨和端木焱的脸还是忍不住有些不好看。毕竟不管怎么说，他们的身份都摆在那里，而红笺和茗香却只是一介丫鬟，一而再再而三的给他们脸色看，实在有些过分了。 诸葛芊芊可不管他们，看也不再看他们，直接起身便先走了。 红笺和茗香很快便折回，皆笑得花枝乱颤，显然送人出门的时候她们又把人家冷嘲热讽了顿，气得人家够呛。 诸葛芊芊如今光棍一条，完全没有再嫁人的打算，又不缺钱花，随时可以打包行囊带几个丫鬟周游世界，还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无需束手束脚的顾忌名声那些东西，也就纵着她们胡闹去了。 倒是卉珍有些看不过眼：“小姐如今就够招人恨的了，你们就少给她添点堵吧。” 红笺瞧了眼诸葛芊芊，见她歪在那里自顾看书，懒得搭理的模样，便不服气的回嘴道：“以前你们乖乖巧巧，小姐不也没少招恨？” 【204】默言回来了 茗香附议：“卉珍，不是我说你，你这样真是不行的，对付端木家和白家某些人，咱真是不能客气讲道理，因为你客气人家当你傻，你跟人家讲道理人家跟你比脸皮厚。” 卉珍竟无言以对。 诸葛芊芊见她们无聊的很快又把话题聊到天边去，便道：“去把陈妈妈叫来。” 红笺也不问什么事，一溜烟便去了，没一会儿便把陈妈妈带了回来。 “不知小姐找奴婢什么事？”陈妈妈到底不是从小伴着原主成长的老人，起初甚至还是被迫才投靠诸葛芊芊，心结在，无法真正放开，难免显得有些拘谨。 诸葛芊芊觉得这样挺好，还有一定的震慑作用，便当没看到：“这天渐渐暖和起来，大家也该做新衣服了，可卉珍到底太年轻，没人带的话保不准要吃亏，就想着让你带带她，顺便把你那些有的没的事了一了。” 白蓉费尽心机将陈妈妈塞到她这里来，可不是真要给她个人用的，既如此，又怎么好成天把陈妈妈被关在这四方院子里，总得给点机会人家出去通通风不是？ 陈妈妈能得白蓉看重，自然不是傻的，一听便明白了诸葛芊芊的意思，颔首便说着漂亮话把差事应下了。 诸葛芊芊还把珠云也支派了跟去，装模作样的盯梢用。 三人外加两个小丫鬟一辆马车，很快便出了门。 没多久，门却就又敲响，黑子还以为是她们忘记了什么东西回来拿，开门却见是默言回来了，惊喜不已：“默言公子，你可回来了。” 这声一出，立即引得院中丫鬟们纷纷围过来，七嘴八舌的问默言怎么现在才回来。 一来二去声音大了，也就传到了内院去，让诸葛芊芊都听到了。 默言才进院，抬眼便见诸葛芊芊半身趴出窗外笑吟吟的望着他问：“才想着要不要给你烧柱香，你便回来了。” 春风拂过，少女眉目如画，青丝撩人，盈盈浅笑自戳心湖，激起涟漪阵阵，久久难平静…… 默言走过去，垂眸看她：“听说你……”为我潜进宫还被困了三日？ 话到嘴边，却问不出口。 即便知道那是事实，他也还是怕从她嘴里得到肯定的答案，到时候，他怕自己会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 “听说你又不舒服了？” 诸葛芊芊歪着头看他，总觉得他神色怪异，原本的话应该不是这样的，可他既然自己临时改了口，她也不好追问他，便俏皮一笑道：“装的，你懂的。” 又上下打量了下头，啧啧起来：“还以为你这几天在宫里受苦受难呢，结果，锦衣华服胡渣都没根，还胖了点，分明是在享福。” 默言黑线：“没胖。” 想了想，又自动补充：“虽被关着，可有太后在，倒确实是没受苦头，衣服也是太后命人送去给换洗的。” 那些天宫里闹哄哄的，他也听说了是在抓刺客，可他真心没想到，所谓的刺客竟然是她！ “哦。总之你也累了，先回去休欸……” 诸葛芊芊见他安然无事，精神也不错，也没了继续问的兴趣，缩身便要退回屋里继续看书，却被他一把拖出窗外…… 一时间，万籁俱静，所有人都惊愕的看着默言。 默言原也没想将她拖出来，只是见她要缩回去，一时情急出手，结果用过了力道…… 被众人盯着，他尴尬死了，忙把她推回去点，又迟疑了下，才慢慢松开扣住她的手。 诸葛芊芊夸张的瞪大眼睛看他：“幸亏这还在正月里，穿的还是薄袄，这要是夏天，嘶~，我肯定要春光爆泄一大片的。” 默言原本就囧囧有神，被她这么一调侃，更窘得不行，干咳连连匆匆别开烧起来的脸：“你这丫头，讲话怎么还是这么不讲究呢？” “讲究个鬼啊!”诸葛芊芊直接给他个白眼：“话说你到底咳够了没有？要不要回去喝两壶茶再来聊？” 默言直接被她气乐，但情绪还是高涨不起来，默默转眸望天，不让她看到他眼底的黯然，好一会儿才道：“我该走了。” 诸葛芊芊怔住。 风轻轻拂过，那青丝妖娆难得锦衣华服的背影，莫名的让她心情压抑…… “回神医谷？”虽然知道应该不是，可她还是忍不住多此一举的问出口。 他没有转过头来，但似乎笑了笑：“太后那边还要去的，所以还要继续在京城里待一段时间。” 诸葛芊芊知道这只是借口。 一阵沉默。 她还真是有些不舍得，可她如今已不需再用默言当挡箭牌了，默言又有他自己的事要做，加上男未婚女未嫁的，她拖着他也不像话…… “哦。那有空一起出去玩呀，纯粹吃饭喝茶也行，反正我朋友不多有的是时间，平常没个人约就出去挺没意思，整天呆在家里也是无聊。” “好，到时候可别不给面子，推三阻四不肯赴约。”默言转过身来笑道，背在背后的双手却握了握拳头。 诸葛芊芊直接赏他白眼：“嘁，有得白吃白喝姑娘我还怕你不成。” 默言忍俊不禁。 气氛转缓，两人又聊了会儿，默言才离开。 虽说是要走了，却也不是马上就收拾东西立刻搬走，更不是以后都不能再见，伤感也就来得快去得也快，转头又被诸葛芊芊抛到了后脑勺。 可一入夜，某妖精就又来了…… 诸葛芊芊正巧在洗澡，乍见到他还是惊了一跳，但转念便左搓搓右搓搓，完全把他当空气了。 睡都睡过了，还怕个蛋蛋啊！ 在旁边侍候的卉珍原是尴尬的想走开的，可见诸葛芊芊如此，反倒不好走了，于是硬着头皮杵在那里继续煞风景，假装没有看到那只大红妖精让她滚蛋的眼神。 【205】又双叒叕开始了 大红妖精对诸葛芊芊都没多少怜香惜玉，何况对卉珍？ 于是他一甩手，门便开了，再一甩手，卉珍就飞了出去，而后门还顺带的自动关上并落栓！ 诸葛芊芊全程看得目瞪口呆，叹为观止，不过，若不是看到门关之前红笺和茗香机灵接住卉珍，她一定跟他急。 萧尧做完这些便走向她，边走边脱衣服。 诸葛芊芊面色有些难看，他还来劲了？ 可一个转念，她就眸光戏谑的冲他吹起口哨来。 那典型街头流氓调戏良家妇女的猥琐姿态，瞬间让萧尧倒足胃口，有一瞬真想过掉头就走。 但他是理智的，也作为男人实在咽不下那口被她调戏的气，于是更快的剥除衣物，光溜溜的踏进她的浴桶里。 不等他拉她，她就主动游了过来，香唇附带满身柔软服服帖帖的黏过来，那滋味，端的是摄魂夺魄，让人疯狂。 萧尧却咬牙愣是不松口，拿眼瞪她——你不开口哄哄我咱就这么耗着吧！ 诸葛芊芊满眸春意，一个白眼也是风情无限——有种你给老娘憋一晚上别动！ 五指姑娘熟门熟路，三两下便寻到目标，回想那些年红着脸蛋儿看的各种小片儿，瞬间技能开挂了似的点满。 很快，萧尧面色难看，浑身绷紧，搭在桶边的一双手跟是啪啦啦的不断传出指节脆响，俨然有些招架不住了。 “我还是挺喜欢这只浴桶的，你可别给我捏出几个凹角来。” 诸葛芊芊终于先开口，内容却很是没心没肺。 萧尧狠狠的瞪着她，眼底深处绿光森森，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越滚越大，转眼便欲脱眶而出，将她吞噬…… “啧啧，生气的样子都这么帅，看看这眉，这眼，这笔挺的鼻梁……” 诸葛芊芊也不生气，攀着他的脖颈就跪起，细白柔软的指轻轻抚摸他的眉，他的眼，他笔挺的鼻梁，微凉的薄唇，漂亮的喉结…… 突的坐了下去！ 疼…… 不是开玩笑的！ 诸葛芊芊小脸都皱成了一团，感觉上当受骗了，片儿什么的果然都是坑人的，说好的一气呵成保不准是分了不知道多少个镜头合成的。 反正，这会儿她只体会到疼没感觉到快意！ 实际都是新手，她自作聪明如此粗鲁，萧尧也不好受，但见她吃瘪，他又不禁瞬间大爽，手疾眼快死死扣住她的腰，不许她逃走，外加扯个气死人不偿命的邪魅笑脸喷她一脸唾沫星子：“活该！” 不想，诸葛芊芊竟勾唇咧嘴冲他笑得邪魅荡漾，然后，猛的拿脑袋撞他鼻梁…… 咚！ 两眼发黑间，一串热流从萧尧鼻间滚滚而出。 “你这该死的……” 怒骂未完，湿布飞快从他鼻下刷过，而后柔唇堵嘴，软舌含香顺势长驱而入就是一通胡乱的翻搅，直接把他未完的话全吞了去。 有那么一瞬间，萧尧真心想把这个女疯子拍飞！ 可最终，他的手还是卸去了大半的力量才沉沉落在她后脑勺和腰上，换一种方式疯狂的报复她，惩罚她…… 猛然醒来时，天竟已蒙蒙透亮。 萧尧皱了皱眉。 六岁之后，他就没好好真正的睡过觉，可…… 转眸看了看怀里的人，他面色顿时微妙得有些复杂。 想起身，怀里的人就忽然蜷了蜷身子，似不舍他走般把他抱紧了些。 此时的她，乖巧温顺得如同初生的猫咪一般，不具备任何攻击性…… 心一软，眸光放柔，他不由便伸出手，小心翼翼生怕惊动她的拿开凌乱贴在她脸上的几缕青丝，却不想…… “王八蛋！” 她忽然怒骂一声，原本挂在他肩上的手也贴到了他脸上去。 心软，柔情，瞬间被拍碎，他黑着脸一把拍开她的手，利落翻身而上，长驱直入…… 诸葛芊芊瞬间疼醒，疼得抽气。 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气得两眼发黑：“大清早的你丫有病啊？” 萧尧勾唇，笑得邪魅阴森：“还真是个傻丫头，自己又犯病了都不知道，来，抬高屁股，哥给你治。” 屋外准备随时进屋侍候的四个丫鬟风中凌乱，欲哭无泪。 怎么又双叒叕开始了啊啊啊啊？ *** 诸葛芊芊最后晕死过去，萧尧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反正醒来后被告之，默言也走了。 “他怎么也不道个别，说走就走？” 诸葛芊芊一肚子气，逮不着萧尧发泄，只能殃及已经离开的默言。 卉珍等人干笑。 看得见，吃不到，偏还要听人家吃个蹦脆……谁特么受得了啊？ 郁闷了会儿，诸葛芊芊又打起精神来：“晚上我们去逛夜市吧。” 红笺有点怀疑诸葛芊芊是不是怕晚上某个妖精又来，却不好意思问出口，囧道：“小姐，最近不太平，夜市都关了……” “啊？”诸葛芊芊还真是没想到这些，一时间不禁懵了，但很快又机智上线：“花街总没关吧？咱们女扮男装去逛花街！” 四个丫鬟汗死。 尧王殿下你丫看你干的好事！ 最终还是红笺干咳着道：“那个啥，小姐，皇后薨了……所以这花街……当然也得休息休息……” 诸葛芊芊才想起来江皇后没了，感慨了两秒人命脆弱，又眨眼：“不是，太子太子妃和大半个江家都跑了……皇上还有心情给江皇后大葬？” 红笺囧道：“皇上会不会给江皇后按规制大葬不好说，可江皇后是以皇后的身份去的，皇上也至今都没废了她的号……” 所以只要花街那边不是想钱想疯了，必定会歇一歇看看风向再说！ 短暂的静默后，诸葛芊芊抱怨道：“最近屁事可真多。偏先前借的书又看完了，而这会儿已近傍晚，便是特地赶过去人家藏书楼也已经收工了。” “小姐若只是想看书的话，不若是白家跟羽少爷或绯儿小姐借，也顺道可以看看白老爷和白夫人。”茗香提议，还开了句玩笑：“反正离着白家也不远，这会儿过去还能赶上晚饭呢。” 【206】好多亲戚 虽然见面的次数都不多，可白家舅舅和舅母对自己却是极好的，茗香这么一提，倒是让诸葛芊芊觉得有些想念他们了：“就这么决定了，只希望舅舅和舅母不要嫌弃我特地跑去蹭饭才好。” 茗香掩嘴直笑：“虽说白老爷和白夫人正值壮年，可毕竟也是为人父母的人，总归是希望……”话到一半猛然想起白轩如今还离家出走，不禁尴尬住口。 诸葛芊芊知她原也是一片好心，是想哄她开心来着，却不想竟一不小心把白轩这问题儿童给扯了出来，轻拍拍她肩：“好啦，没事，这话不要出去与人说就好，去收拾吧，晚了可蹭不了饭了。” 茗香见她是真不在意，也就放下心来，可要说收拾却是真心没她插手的份儿了，卉珍，红笺，外加一个珠云，转眼就分工明细搞定了，她顶多也就配合着卉珍帮诸葛芊芊换身出门的衣服。 到白家的时候，白家恰好正准备开饭。 白绯儿与她年纪相近，又玩得极好，闻讯还特地跑出来迎她，还直白的戳着她脑门笑话：“你这丫头，老实交代，是不是掐着点儿来的？” “又被你发现啦？”诸葛芊芊冲她吐了吐舌头，俏皮又可爱。 白绯儿见她完全不像刚刚死里逃生的样子，又看不得她那嘚瑟的小样，直接赏她个白眼，吐槽几句，眼见饭厅近了才低声提醒：“这几天回本家的长辈有些多，还有位爷辈的，脾气臭不可闻，你可小心些。” 诸葛芊芊愕了瞬，哭丧脸：“我这会儿回去还来得及么？” 白绯儿斜眸赏她个冷哼：“你说呢？你真以为我们家的饭是这么好蹭的么？” 诸葛芊芊叽里咕噜的嘟囔了句什么。 白绯儿没听清，有心想问，可饭厅却已经到了。 与她们同辈的都到齐了，还比以往多了几个不知哪来的小包子，长辈的也来了好些，但明显还没有到齐，至少白问尘和封芸琦都没见着，那位爷辈的也不在。 总的来说，对诸葛芊芊而言又多了好多生面孔，而且竟比过年那会儿还要热闹…… “来，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那日回去后也不知白杨是怎么哄的白岚，今日再见她竟面色红润状态极好，又恢复了落落大方的姿态，引着几个少妇和半大姑娘便来到诸葛芊芊面前：“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芊芊表妹，如今虽然还姓着端木，可跟蓉姑姑嫁的那个端木家却已经断绝了关系，自己在外边立了门户的……” 她说的倒全是实话，可听着就是格外的刺耳，只差没命说她婆家不要，娘家嫌弃，性格还表里不一。 跟她过来跟诸葛芊芊照面的那些少妇和半大姑娘也一时之间分不清楚都是哪派的，倒是听着这话的时候，瞧诸葛芊芊的目光什么样的都有，丰富多彩。 白绯儿却是越听越生气，听到一半就皱眉想打断白岚的话，却被诸葛芊芊忽的拽了一把，看去，竟见她冲她俏皮的挤眉弄眼，顿时无语极了，忍不住嘀咕：“就你能忍。” “这话可就不对了，我要真能忍，又岂会落个凶名？只不过是她现在说的都是实话，你便是帮我反驳也争不来什么，反倒面红脖子粗，大损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几分淑女形象。”诸葛芊芊凑她耳边低声。 白绯儿一听不乐意了，气愤的拿眼瞪她：“什么几分淑女形象？姐脚底到发梢都是慢慢的淑女气质好不好！” 诸葛芊芊微微后仰，装模作样认真上下看了她两眼，顿时满脸一言难尽的痛苦表情。 “噗嗤~” “呵呵……” 那些少妇半大姑娘，纷纷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原来，两人虽是低声嘀咕，可也不是多低的声音，再加上白岚正在侃侃而谈的介绍着，她们却这么旁若无她的说笑，难免不惹人侧目认真多听两耳朵。 “芊芊表妹倒是个妙人。”反正白岚已经被打断，黄衣少妇干脆掩嘴笑着直接与诸葛芊芊搭话。 诸葛芊芊尴尬一笑，无声表示她刚才跟白绯儿低声嘀咕并非故意打白岚的脸：“让各位嫂嫂姐姐妹妹见笑了。” “咦？你怎么知道我们这些人里有姐姐而不尽是嫂嫂？” 不止黄衣少妇惊讶不已，其他人也颇意外，连那些没往这边凑的表哥表弟都纷纷好奇侧目看过来，反倒是白岚直接被撇在了一边。 诸葛芊芊不露声色多看了眼这位黄衣少妇，心中约莫能判断出她是哪一派的了，面上笑容却依旧带着几分尴尬：“这个……再不济，绯儿姐也是姐姐不是？” 黄衣少妇怔了一怔后，掩嘴呵呵再度笑出声来：“敢情还是我自作多情了？” 众人闻声，纷纷笑开，那些表哥表弟也纷纷随白羽和白杨走过来。 黄衣少妇这时自我介绍：“初次见面，我叫白灵，我父亲和雪姑姑是堂兄妹，论起来我与你也是极亲的了，那是我儿子，叫方奕，几年八岁，方奕，过来见见你芊芊姨。” 诸葛芊芊顺势看去，便见个约莫八九岁的冷峻少年走过来。 少年皮肤黝黑，长相偏于普通，个子却很高，都快赶上诸葛芊芊了，气质也很是不凡，小小年纪竟隐隐有股宝剑出鞘的气势，想来不是出身赫赫将门，也必定拜了名师门下，或者，本身根本就是江湖大家之后！ 可不管怎么样，现在诸葛芊芊都注定要尴尬…… 在这里，初次见面长辈总会给见面礼小辈，可过年那会儿她来白家，准备充足却没见着几只小包子，这次来之前又不知道白家忽然人口“骤增”，于是没怎么准备，顶天也就一些小荷包兜金银豆子，原是预备打发下人用的，非常时期应付那几个豆丁大的倒也勉强说得过去，可方奕这样的……她实在递不出手呀！ 【207】好多亲戚（2） 正为难，白岚偏还笑道：“芊芊，我们这位小方公子可是名剑山庄少庄主，江湖赫赫有名的大家之后，你这做阿姨的初次见面，这见面礼可不能太轻了啊。” 白灵看诸葛芊芊那脸色便知道她来之前并不知道白家现在的情况，多半没准备，有心想解围，却被白岚抢先一步，不禁有些不悦，可又不好直接说，便笑道：“妹妹这话我可不爱听，这见面礼说到底就是个心意，心意到了就成了，为什么非得分个轻重不可？也说句不好听的，你真要这么分可就得罪人了……” 众人一听，看白岚的眼神都不对了。 虽然大家都是白家人没错，可十指也有长短，何况一个偌大的家族，又怎么可能会没有身份较高身份比较低的情况？ 退一万步讲，大人心胸宽，可以不计较，可你让几个豆大的孩子怎么想？他们的心智可还没成熟呢，有点攀比之心是很正常的，一旦给的见面礼分出个高低贵贱来，他们心里不高兴还是小事，这要是打起来可怎么办？ 更何况，做父母的总归还是最疼爱自己孩子的，肯定也不乐意看到自己的孩子收到的礼物不如人家的！ 白岚面色难看，却只能自打嘴巴：“瞧我这嘴笨的，竟就把大伙儿给都得罪了。” 到底在场还是有她那一派的，见她如此也不好再计较，面色稍缓之余还替她说起话来，但总归都只是小插曲而已，重点还是在诸葛芊芊要给见面礼上。 白绯儿正想提醒诸葛芊芊她的嫁妆还存在白家呢，一窝萝卜头直接领去挑就成，就听到诸葛芊芊已经开口了。 “这么说来，方奕应是喜欢刀剑之类的小玩意儿的吧？”诸葛芊芊笑着从袖子里抽出一柄军刀来，递给他：“我前阵子正巧淘得把匕首，原是想防身用的，如今便送给你吧。” 笑意年纪不大，倒是识货的主儿，完全没被军刀皮鞘朴实的外表欺骗，两眼晶亮的接过道谢便收了起来。 他没有沉不住气的直接拔出来看，倒是让诸葛芊芊松了口气，不然，军刀那现代化的完美工艺绝对要引人侧目，而后免不了要被追问一番是从哪里淘来的。 白家之势非同小可，他们有心去查一件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必定会引发一些列的后患！ 倒是白灵见方奕那么快就把军刀收起，很是尴尬：“你防身用的，怎么好给他……” 诸葛芊芊笑道：“防身匕首而已，又不是什么绝世神兵，随便找家铁铺都能买到一大堆。” 见她这么说，白灵也不较劲了，转头给她介绍起其他人来。 既已给了方奕一把军刀，其他豆丁也不好随便打发了，好在诸葛芊芊已经想起来自己的嫁妆还寄放在白家，便豪气的开口说领包子们去自己挑，也省她费神，却不想这时候，那位爷辈的长辈在白问尘相伴下到了…… 让诸葛芊芊意外的是，不但白蓉和端木泓端木焱父子也来了，竟然连萧凌陌也来了！ 老长辈是个老头子，没有七十也肯定将近七十了，双目炯炯精神劲儿很是不错，但头发却已经全白了，腿脚还不好，手里拿着根拐杖，架子却似乎端得很高，将白问尘这个家主和白羽这个继承人撇在一边，却不知为何竟好像很喜欢萧凌陌。 这会儿，就是萧凌陌扶着他进来的。 诸葛芊芊顺势看过去的时候，正好萧凌陌也看了过来，电光火石间两人的目光不可避免的触了一下。 恍惚之间，诸葛芊芊竟从他眼中读到了一股……善意？ “他们怎么也来了？”耳边白绯儿不悦的低声嘀咕。 诸葛芊芊顺势收回目光看向她，便见她一脸不忿，明显在此之前也不知道今晚还来这么些人，但也很快猜到什么似的倏地转头瞪向白岚。 白岚若有所觉，瞥了一眼过来，神色掩不住的得意，显然这事确跟他们有关系。 诸葛芊芊倒是看得开：“来都来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也不能回去了。” 拉上白绯儿便跟着众人一起，涌向白问尘和那位爷辈的老长辈。 趁这空隙，白绯儿低声给诸葛芊芊提了下那位爷辈的老长辈。 白鹏，七十二，在白家地位与权利都仅次于家主的十位长老之一，白杨的嫡亲叔爷，年轻时也是有力的家主竞争者之一，但最终败了，后来还因为某件事而断了条腿，还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求上神医谷也只是救回性命而没保住那条腿，甚至连延续血脉的能力都丧失了。 唯一的孩子早夭后，他开始倾力栽培自己的亲侄子，也就是白杨的父亲白巡风，但白巡风却败给了白问尘，后来白羽又直接脱颖而出把白轩这个正牌家主亲儿子都干掉了，白杨便连竞争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拍下去了…… 屁股想都知道，白鹏心里绝对是极其不爽的，只是白问尘很优秀又没有大过错，他没有合理的理由踢他下家主之位换白巡风上，会犯众怒，会惹祸上身！ 不过这一次…… 端木蕊却让他们找到了突破口！ 当然，一个突破口是绝对不够的，但也让他们看到了曙光，看到了机会，于是一窝蜂的凑了来，准备边扒拉边创造，顺便吸收点新血液新势力…… 你们跟宣武帝越好了要联姻是吧？让白羽娶公主是吧？ 好啊，我们拉个皇子外女婿来遛遛，倒要看看到底是你们的公主媳妇厉害，还是我们的皇子外孙女婿更牛逼！ 当然，前提是宣武帝能长命百岁，不然，也是哼哼哼哼！ “芊芊！” 一道惊喜的声音，瞬间就将缩在人群中死命低调诸葛芊芊给拽了出去，惹得白鹏都诧异转眸看过来。 除了白蓉，又能是谁这么“惊喜”！ “芊芊见过端木夫人。” 既来之则安之，诸葛芊芊若无其事彬彬有礼的冲挤进人群来到她面前的白蓉福身行礼。 【208】竟敢打我 “芊芊，你……” 白蓉神色悲伤的看着诸葛芊芊，欲言又止，让人看着好不心疼。 端木泓也是合作，随即就走上来扶住她，板起脸瞪诸葛芊芊：“你怎么这般跟……” 诸葛芊芊可不是正经原装货，哪会吃他那套，不等他说完便又是一个标准福身：“芊芊见过端木大人。” “你……”端木泓气得脸青：“就算你舅舅逼着我跟你生母和离，你身上也终究还是流着我的血，终究还是我端木泓的女儿……” 也不知是不是跟白杨一伙勾搭上了，白鹏这老长辈又在场，他态度竟前所未有的强硬，以前在白家总是低声下气狗一样的窝囊样不见半分。 脸皮都厚了好几寸！ 可…… 诸葛芊芊嗤笑：“端木大人，你确定我身上的血有你一份？” 端木泓可能做梦都没想到诸葛芊芊敢说出这样的话来，当即面色控制不住的变了一变，余光不由自主的往萧凌陌那边落了落。 萧凌陌竟似没听到一样，神色如常！ 端木泓暗暗惊愕，但很快便又想明白过来——萧凌陌也不是蠢的，恐怕早就从之前不少细节中窥探到一些端倪，已经查到了不少事，但因为真爱端木蕊，又事到如今也骑虎难下了，所以干脆将计就计，配合他们！ 越想这个可能性越高，端木泓很快淡定下来，面上却被气极的模样，怒不可遏的扬手就往诸葛芊芊的脸招呼过去：“混账东西！竟轻信小人恶毒离间！” 谁也没料到端木泓竟扬手打人，吓得好几个女人惊呼出声，白羽想救却奈何距离远了点，白杨又从中作梗…… 啪！ 脆响之后，万籁俱静。 及时蹲身躲过那巴掌的诸葛芊芊也错愕转眸，看向站在她身旁的白绯儿。 此时白绯儿的脸往一边偏，半边脸上赫然多了几道清晰的红色指印！ “啧……” 白绯儿用舌头顶了顶火辣发痛的地方，小脸皱了皱便火光的瞪向端木泓：“我长这么大，我爹我娘都没舍得打过我，你竟然敢打我！” 说着，不待众人反应，猛的一脚就踹向因为失手而惊到，还没反应过来的端木泓的小腹。 砰！ 端木泓应声便猛的倒飞了出去。 白蓉和端木焱吓得尖叫出声：“啊！老爷（爹）！” 好在，有人手疾眼快出手接住了端木泓，不然，他肯定要倒飞撞到白鹏脚边去。 白岚却在这时候高声呵斥白绯儿：“白绯儿你干什么！端木大人只是失手打中你而已！你何至于下次狠手！” “你说他是失手就是失手啊？失手打中就不疼啊？”白绯儿毫不示弱的瞪回去：“你过来让我失手一巴掌试试，我能失手死你我告诉你！” 白绯儿的怪力显然在家族里是出名的，听到她这么说，好几个人忍不住激灵了下，白岚更是面色难看，气恼不已：“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白绯儿冷笑：“真有意思，你到底是白家人还是端木家人？我被打也没见你激动，倒是那个姓端木的被我失脚踢了一下你就急得跟什么似的。” “你……” “够了！” “胡闹！” 白岚气不过还想吵，却被白鹏中气十足一声吼打断了。 白鹏那声吼，还生生的盖过了白问尘这个家主的合身。 偏他老人家半点自觉都没有，老脸一沉就威严的瞪了过来：“绯儿，马上给端木大人道歉！” 白问尘皱了皱眉，但没有出声说什么。 白鹏毕竟是老长辈，又是长老之一，也没有要白绯儿做多过分的事，倒是白绯儿明明能躲开却不躲开，借此发作抬脚就踹端木泓，确实有些过分了！ 毕竟不管怎么说，端木泓都是朝廷命官，而现在的局势，比较复杂，非常敏感…… 白绯儿也是干脆，闻声便恭恭敬敬的给端木泓鞠躬道歉：“对不起端木大人，我年纪轻沉不住气，反应太激动，您就大人大量别跟我计较吧，但我说的是真的，从小到大我爹娘都没舍得打过我。” 诸葛芊芊一听，差点笑出声来，这白绯儿真够损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端木泓还能怎么样？ 果然，端木泓痛得面目扭曲苍白，气得也双目赤红，可到底人在屋檐下，加上白家地位特殊，有些事情一旦认真起来也对谁都不好，便只能先将那口气咽下去，挤出大度的态度来，直说自己也有错云云…… 不过，他还是不肯放过诸葛芊芊，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隔空骂她愚钝，被人蒙蔽欺骗不自知之类的 ，反正总之就是——她毋庸置疑绝对是他端木泓的亲生女儿！ “见过不要脸的，真心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诸葛芊芊冷笑说罢，瞥向白蓉又道：“不好意思，一直以来冤枉你了，你真不是这个世上最不要脸的人！因为你还有端木泓这个伴！所以非要说，你也是最不要脸的人之一！” 白蓉一听，面色更加苍白如纸，摇摇欲坠，似乎被打击得不轻。 端木泓面色大变，自己还要人扶着，偏还要显示夫妻情深的去搂住她…… 别人怎么看的诸葛芊芊不知道，反正她看着是倒尽了胃口。 这时候，白鹏又开口了：“你便是雪儿的丫头，叫芊芊？” 一双眼睛锐利的盯着诸葛芊芊看，似能就将她看穿看透。 诸葛芊芊与白家的羁绊是白问尘和白羽他们，可不是白鹏这些意图不轨的家伙，闻言也不上前，隔着距离冲老人家行了一礼：“回叔公的话，我是芊芊。” 不卑不亢，礼毕自己就站直了起来。 众人注意力都被引向诸葛芊芊的时候，白鹏若有似无的瞥了眼身边的萧凌陌。 萧凌陌若有所觉的转眸看向老人家，给他一个“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完全不用顾忌我这个前夫”的眼神。 白鹏忍不住暗暗蹙眉，难道刚才……是他错觉了？刚才端木泓要打那孩子的时候，凌王并不是紧张她？ 但不管如何，他还是表现出一副看诸葛芊芊挺顺眼的样子，还问：“你为何会觉得端木大人不是你生父？” 【209】对质（1） 这是想诱导她栽赃某些人恶意挑唆？再顺便将她塞回端木家去？ 诸葛芊芊暗暗蹙眉，俏脸却是一板就凌厉的射向端木泓和白蓉：“是他们告诉我的！” 众人一听，惊愕不已。 端木泓和白蓉两人更是不敢置信的看着诸葛芊芊，他们什么时候说过了？ 端木泓怒吼：“胡说八道！简直胡说八道！” “我才没有胡说八道！十岁那年我亲耳听到你们说的！”他激动，诸葛芊芊比他跟“激动”，抬手指着白蓉就用尽全力的尖叫：“你还叫她小心千万别让白家舅舅发现我的药被她动了手脚，否则你一定把她推出去而自己假装不知道！” 众人震惊的看向端木泓和白蓉。 白问尘面若寒霜，冷冷的盯着白蓉。 “你胡说！” 白蓉被白问尘盯得浑身发毛，脱口尖叫。 诸葛芊芊不是端木泓的亲生女儿这件事，在端木家就是绝对的禁忌，即便端木泓知道她也知道老太太也清楚，也绝对谁都不会提起，又怎么可能会被诸葛芊芊偷听到！ 而在药里动手脚这回事，端木泓和她跟是保持着绝对的默契，彼此心知肚明也谁都不提，又，怎么可能会被诸葛芊芊有机会知道！ “芊芊，我知道你恨蕊儿抢走了凌王，恨我在这件事上偏向蕊儿，可你怎么不想想我也是为了你好啊，强扭的瓜不甜，凌王和蕊儿彼此相爱再也容不下第三个人，拖得越久对你就越不公平伤害越深……” 白蓉声泪俱下，神情悲痛，演技爆表，简直听者动容闻者相信，诸葛芊芊都不得不承认，如果她不是被害人，但看白蓉这一面的表现，都会被她骗到，更何况其他人。 然而，萧凌陌却是越听越上火，若不是当下局势混乱他也骑虎难下，真是冲过去直接扇死白蓉的心都有了。 这一家子把他当白痴一样耍了这么久，竟还敢这么分分钟的推他出来当挡箭牌，真当他没长脑子？ 不过他的情绪收敛得很好，而大家的注意力，此刻也都在白蓉和诸葛芊芊身上。 “所以你们就这样劝我？”诸葛芊芊冷不丁接的一句，让人听得莫名其妙，直到看清她举向白蓉的手腕上的刀疤，才震惊的明白过来。 “都透了！” 白绯儿站得近，看到诸葛芊芊手腕背面也有刀疤，与手腕正面正好对称，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俏脸愈发青黑，指着端木泓和白蓉就怒道：“你们，你们太恶毒了！” 可怜的端木泓和白蓉，乃至端木焱看着诸葛芊芊手腕上那个伤疤都是懵的…… 这特么哪来的？ 可不管那伤疤哪来的，都事关重大，白蓉都控制不住情绪，尖声大叫起来：“这不可能！我什么都没做！我又没疯又不傻，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端木焱也被那伤疤惊到了，但更清楚后果有多严重，忙帮腔：“舅舅，叔公，各位表哥表嫂，我母亲不会这么做的，也绝对不敢，这这……这也太明显了！” “她连我娘她嫡亲姐姐都敢杀又有什么不敢！”诸葛芊芊却凄厉尖叫，好像那道伤疤真是拜白蓉等人所赐。 而她交出来的内容，跟是比伤害她重多了！ 因为，白雪是正经的白家嫡女！白家现任家主白问尘的嫡亲胞妹！ 何况，白家有明令祖训，手足不得相残，无故残害族人者，举族诛之！ 白蓉再度变色，失声尖叫：“芊芊！我怎么说也含辛茹苦将你养大成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怎能如此恶毒，一而再再而三的如此栽赃陷害我！” 药残诸葛芊芊一事，谋害白雪一事，都是事实，而只要是事实就经不起细查，她岂能不惊恐？ 端木泓毕竟是朝廷命官，这种时候倒是比较冷静，一脸深受打击的沉痛样看着诸葛芊芊：“你，你怎么变成了这样？你怎么变成了这样……” 一唱一和，都在说诸葛芊芊诬陷！ “我栽赃陷害？” 诸葛芊芊气得都笑了，冷冷道：“要人证我有人证，要物证我有物证，你们也敢说我栽赃陷害？你们真当在场的叔公和舅舅舅母以及表哥表姐们都是白痴吗？” 人证？ 白蓉是明白人，一听就知道指的是什么，惊得瞳孔瞬缩，满面不敢置信的骤变不止，倒是后边的所谓物证在她眼里看来就没那么有分量了。 “人证何在？物证何在？” 白问尘家主的威严适时端出来，不待白鹏开口便沉声问诸葛芊芊。 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可白蓉毕竟是白家的嫡女，当家家主白问尘的嫡亲妹妹，这就不是能一概而论的！ 哪怕只是作为兄长，白问尘也有绝对的责问权，所以即便是白鹏这时候也不好开口说什么，只能蹙眉立在那里，先静观其变。 他都不说话，白杨等人更是没有开口异议的资格。 “人证就是陈妈妈！物证就是我手上的伤疤！”诸葛芊芊大声道：“人证如今就在我的住处，舅舅派人去将她带来一问便清清楚楚，我手上的伤虽只剩下个疤痕，可只要找有经验的外伤大夫一看便能断定，这到底是我嫁人之前受的伤，还是嫁人之后甚至和离之后受的伤！” 若是婚前受的伤，就必定跟白蓉脱不了干系，不然，难道是诸葛芊芊自虐自己捅伤的？且不说她有没有这个胆，就算有，也没那个力气，因为那时候她病得都快死了，哪来的力气！ 退一万步讲，若伤是婚前受的，而端木家却半点风声没有透出来，就足够说明他们心里有鬼，不然，为何要故意隐瞒！ “那伤口定是那个默言帮你弄的对不对！他出自神医谷，医术高绝，定有特殊手段帮你伪造！”白蓉哪肯接受，指着诸葛芊芊怒声尖叫，把默言也拖进来。 诸葛芊芊听得都乐了：“待会见到陈妈妈，你是不是也要说她是我伪造的？” 【210】对质（2） 白问尘可不管白蓉怎么叫，直接派人分头行动，一队迅速去抓陈妈妈，一队飞快去找外伤大夫。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也没人有心情吃饭了，但大人没心情少吃一两顿没事，小孩子正在长身体却哪里受不得饿，而饭厅也着实不是议事的地方。 于是白问尘又一声令下，众人便辗转移去了祠堂。 几个孩子和他们的母亲都没有跟过去，由下人侍候下先哄孩子们吃点东西，免得饿坏了他们。 萧凌陌不是白家人，又是皇族，进白家已是不错，又岂能跟进祠堂？于是也被请去了小花厅喝茶，白杨让白毅陪着他。 原诸葛芊芊和端木焱乃至端木泓也都不是白家人，是不能进白家祠堂的，但诸葛芊芊和端木焱是白雪和白蓉的儿女，端木泓则在整件事情之中还不知道牵涉多深……就也放了进去。 这还是诸葛芊芊第一次进白家祠堂，着实被震撼得不轻。 白家家族祠堂超级大，供奉的牌位也非常多，放眼望去密密麻麻简直多到恐怖，有密集恐惧症的绝对受不了，而这，据说还是不包括某些原因不能立牌供奉的，不够资格供奉的，以及一些年代原因而丢失的！ 单以牌位算的话，当今萧氏皇族宗祠里摆的那些恐怕还没有这里十分之一多，可见白家历史悠久到了什么程度，底蕴又是多么的恐怖，也难怪刚才萧凌陌会被刻意拦在外边，不然，要是被他看到这些，还不知道会生出怎样的波澜来。 白府和诸葛芊芊现在的家属于同一片区域，距离不算远，马车优哉游哉也不需要多久，快马加鞭更是快。 没多久，陈妈妈便被带来了。 因为白鹏的人后脚就跟着白问尘的人出去，还一直盯着白问尘的人，所以这一去一回双方相互监视提防下，还真是让彼此都没找到机会与陈妈妈多说什么，只道是白家家主和长老有事要跟她确认。 但陈妈妈却是聪明的，仅看这架势也猜出了个约莫大概。 说不怕，是假的！ 然而如今她也实实在在生不出半分临时反口的邪念来了，因为越是相处，越是了解诸葛芊芊，她心中对其的畏惧就越深…… 白蓉目光闪烁的看着陈妈妈，却抿着嘴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经过一段时间的沉浸，她已经彻底冷静下来，明白这个时候再不谨慎应对，真会栽在诸葛芊芊手里！ 不过，她也想得极其清楚了，倘若今天她注定是逃不过的话，就合作一点，看着机会把所有事情都承担下来。 哪怕争取不到坦白从宽，也至少保端木蕊和端木焱这两个日后可以为她报仇的力量！ “蓉夫人没有什么需要交代的吗？”诸葛芊芊见白蓉不出声，颇意外的模样开了口，可长耳朵的人都听得出来，她这话充满了讥讽。 白蓉淡淡瞥了她一眼，道：“清者自清。” 诸葛芊芊嗤笑：“不愧是蓉夫人，果然有胆色有魄力，若你没害我娘没害我，我倒是挺欣赏你，只可惜……呵呵，我现在只能说，希望端木蕊和端木焱真能如你所愿，继承到你的胆色魄力以及，足够的聪慧和冷静。” 白蓉面色骤变，见鬼一般看着诸葛芊芊。 她知道她在想什么？ 如果她真知道她的计算，那么，说她在她去了之后不会对蕊儿和焱儿不利，打死她也是不信的！ 不…… 不对！ 她只是在挑衅她！ 她只是为了激怒她而已！ 冷静，冷静，一定要冷静，千万不要中了她的奸计…… 差点被激怒的白蓉关键时刻又陡然清醒过来，神色平淡的看着诸葛芊芊：“你年纪轻误信他人蛊惑，我不怪你，也看在你叫我十多年母亲的份上提醒你一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王土之上王法统管，杀人放火一类丧尽天良的想法还是有都不要有，省得年轻气盛一时脑热犯下糊涂，到时候，法网恢恢追悔莫及。” 诸葛芊芊扬眉，她这是在提醒萧凌陌还是在场的某些人，若有他日端木蕊和端木焱有个三长两短，必是她所害吗？ “够了！” 白问尘看向白蓉，看似淡淡，可白蓉却再度感受到那股浓烈的杀意，一瞬间寒毛倒竖，好不容易恢复的冷静的心湖再起波澜，不争气的恐慌起来。 好在，白问尘跟着便将目光转向了陈妈妈：“陈兰，芊芊指控白蓉指使你谋害白雪，至其产后血崩死于产房，可有此事？”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陈妈妈深吸一口气，正要应是，就听诸葛芊芊温和道：“陈妈妈，舅舅和叔公都不是糊涂人，你直管实话实说。” “是啊陈妈妈，你可一定要实话实说，莫要漏了任何的细节！”白蓉冷笑跟腔。 在场的都不是笨蛋，哪能听不出来，若白蓉确实害了白雪的话，诸葛芊芊那番就是在安抚陈妈妈，而白蓉那番话，却是赤裸裸的威胁！ 可这事他们既不是当事人，也不是人证，顶多能有一份旁听讨论权，又哪能随便插嘴？ 再说，插嘴的话，帮诸葛芊芊就必定会有人帮白蓉，因为先开口的人是诸葛芊芊；而出口帮白蓉的话，就太羞辱在场众人的智商了，到最后保不准又是一番没完没了的争执，事情没个完结的时候。 他们可没这个闲功夫一直耗着。 白蓉虽不知道诸葛芊芊究竟是怎么从陈妈妈那里套到白雪一事的，但她还是不认为陈妈妈会在这里说出真相，因为说出来对陈妈妈也没有任何好处，甚至会让她万劫不复，因为那件事，陈妈妈是切实实施的首要帮凶，罪之重，与她这策划者是一样的！ 可怜她却不知道，陈妈妈当年根本没下成手，她也被陈妈妈骗了十七年…… 【211】对质（3） 陈妈妈有些感激的看了诸葛芊芊一眼，再看白蓉时眼底就忍不住多了几分厌恶和愤怒，转头与白问尘道：“白家主，奴婢当年年轻，确实受蓉夫人蛊惑威胁犯下了大错，也知如今怎么弥补都挽回不了什么，但关于雪夫人去世的真相仔细起来却是颇有些曲折巧合，所以，可否允许奴婢从头说起？” 白蓉蹙眉看着陈妈妈，心中陡然生出一股不祥来，但白问尘却已经开口允了陈妈妈的请求。 陈妈妈深吸一口气，娓娓道来：“这件事认真算起来，还得从雪夫人下江南养病开始说起……” 一听这话，诸葛芊芊一辈的白家小辈多觉有点莫名其妙，可诸葛芊芊却注意到，白问尘，封芸琦，白蓉，端木泓，甚至白羽听到这话时，神色都不同程度的变幻起来，很明显他们都知道一些事情。 “那时候奴婢已经嫁人还有孩子，便跟男人在庄子上做事，所以当时发生的事情确实应该是不清楚的，但奴婢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后来竟得族里一位姑姑提携，去了蓉夫人身边做事，慢慢得蓉夫人看重，受她蛊惑威胁成了她的走狗，也就自然而然的从她口中得知了许多当时的事情，所以那段时期的事情，应也不会有假……” 既然已经豁出去了，陈妈妈自然不会再藏私。 话说白蓉与白雪虽是亲姐妹，可白蓉却是她们父亲被人算计而意外落下的种，虽后来他还是负责的收了她的生母认了她，给了她们应有的名分，给了她白家女儿可以拥有的一切，但，不包括真正的父爱！ 那时候，不论她如何努力，在她父亲眼里，在白问尘这个哥哥眼里，在这个白家上上下下所有人的眼里，都终究只有白雪这一个嫡女而已，她存在的最大作用，是给白雪作伴，是哄白雪开心！ 白蓉说，说好听了她是白家家主的二女儿，白家二小姐，可说难听点，她充其量也就是个高级点的丫鬟，白雪的贴身丫鬟！ 她们的父亲是当时的家主，他的态度决定了整个家族的态度，他宠爱白雪，宠爱到超乎想象，连带着白问尘以及整个家族都深受影响…… 只因为白雪天生羸弱，又被断言短命，父子两甚至一条心的准备宠养她到底，早早就绝了让她出嫁的心思！ 偏偏，白雪容貌美丽性情温和又十分聪慧，再加上白家嫡女这一层关系，于是方才豆蔻之龄，登门求亲的人就已然络绎不绝，白家门槛都不知道踩坏多少…… 白氏父子不胜其扰，白雪的身体又在那个时候骤然恶化，于是父子二人匆忙带她再次赶向神医谷求医。 可惜，神医谷的人说白雪那是天生的心疾，即便是他们也没办法根治，最多只能为她延续性命让她多活几年。 神医谷虽没有白家历史悠久，却也不是一般门第，江湖地位尤为超然，为保持立场门人素来鲜少出谷，不管是谁有心求医只能自己上门，皇族不例外，白家根不可能破这规矩，何况白雪情况特殊，就算神医谷有心给白家面子却也不能放人长伴，否则，规矩一坏终难收拾！ 然而凑巧的是，神医谷地处江南，而江南的气候却又极其的适合白雪养病。 在江南的时候，白雪的气色明显比在京城时好许多，于是白氏父子最终咬牙决定，留她在江南养病！ 他们的身份注定他们不平凡，再低调也还是招眼，于是为了不惹人去打扰白雪清净，他们忍痛一起回了京城，只与地方上的熟人打招呼拜托照顾，而后留了白蓉和一定的侍卫和下人…… 那之后，白雪的身体竟渐好起来，除了脸色比较苍白外，看起来几乎与常人无异！ 如此一来，白氏父子就是再不舍也不敢贸然再接她回京了，却万万没想到，十九年前的某一天，白雪却意外邂逅了一个青年，并瞒着白蓉与那人来往，等白蓉发现的时候，白雪已经跟那人相恋…… “胡说！” 众人听得入神，端木泓忽然尖叫，面目狰狞的冲向陈妈妈，揪住她的前襟怒吼：“蓉儿也就算了，雪儿性情温顺最是善良，与世无争，不可能威胁蛊惑你什么，与你更不可能存在冤仇，你为何要如此恶毒毁她名誉！” 陈妈妈猝不及防被他揪住，吓了一跳，好在白羽跟着便及时赶到，点穴封了端木泓行动力和声音，才一把将他扯开。 白蓉冷眼看着这些，咬牙一声不出，可若有人这个时候注意到她，还是不难看出，她眼底汹涌着难平的恨意。 白问尘看都没看端木泓一眼，如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让陈妈妈继续。 陈妈妈定了定心，深吸一口气，继续说下去…… 然而偏是那一年，端木泓却不知如何得知了白雪在江南养病的住处，还偷偷追了过去，但他很聪明，并没有直接找上门去，而是制造了机会跟白雪偶遇。 那时候的端木泓二十出头，真是颜色最好的时候，又出身名门望族，很有资本，可惜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何况那时候白雪已经心有所属。 可事情偏偏那么巧，端木泓竟不知怎么就与那青年认识了，还情投意合成了好友，平日里兄弟相称，而白蓉那时也到了适婚年龄，对翩翩公子的端木泓动了心…… 原本事情若能好好的正确发展，或许能成就两段好姻缘，倒也不失为一段美谈，可惜，端木泓面上一套背后一套，害人又害己！ 他一面成全白雪和那青年，跟白蓉在一起，却又背着白雪和白蓉偷偷告诉那青年白雪的真实身份十分超然，具体却又不肯说清楚，只说以青年家道中落的身份求娶绝对会落个棒打鸳鸯，不停的怂恿青年去某个前程，到时候就算白雪的娘家反对，白雪至少也有个帮他说话理由…… 【212】对质（4） 事实上白雪的身份确实十分超然，加上她身体的原因造成父母对她珍重过度，就没打算让她嫁人，自然，青年问起她身份和求娶的问题的时候，白雪也是支吾难言的。 于是，误会就那么生出来了…… 那青年是谁，长什么样，陈妈妈当时不在场所以也不知道，白蓉又不肯多说，所以陈妈妈不是很清楚，只知道那青年最终还是决定为白雪去争个前程回来，好名正言顺的求娶白雪，给白雪一个风风光光的婚礼。 也怪爱情太美好…… 白雪就一直没敢告诉那个青年她并不是纯粹的身体羸弱，也不是休养就能好的病，而是心疾，是神医谷也无能为力的绝症，她根本不可能与他携手到老！ 所以，青年问她的身份她不敢说，提求亲她不敢应，甚至一直担心哪天自己会忽然在他眼前死去而听说他要暂时离开她，要为她去争前程时心里狠狠松了口气…… 白雪那时候表面看起来挺好，却其实已经没有多少时间，所以她也已经做好了等不到他回来的准备，于是做了件于她而言十分冒险的事——灌醉那个青年，主动与他落定夫妻之实！ 照她的话说，那至少可以成为她失约他后半生的补偿。 只是没想到，那个青年离开没多久就出事了，据说死在了战场上，消息报回江南的时白雪差点就那么去了，好在送往神医谷及时，终究是救了回来，却意外发现她竟然怀孕了！ 她肚子里的孩子，自然是那个青年的，也就是诸葛芊芊，可正常女人生孩子都是要拼命的，又更何况是她？ 只是，堕胎于她而言也是极其危险的，十有八九孩子没命的同时，她的生命也到头了！ 何况，那不仅仅是她的孩子，还是那个青年的唯一骨肉，所以，她不顾劝阻执拗的要将孩子生下来。 端木泓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 他在白氏父子发现真相之前说服白雪，美其名曰为了兄弟挚友唯一的骨肉日后不受人唾弃嘲笑，可以自我牺牲的给白雪一个名分，并承诺会将孩子视如己出，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尽他所能的让孩子拥有一个没有遗憾的人生！ 他说得非常真诚，真诚到让白蓉都无法拒绝。 那个时候的白蓉虽然不满白氏父子的差别待遇，不满白家上下的差别待遇，可白雪对她还是极好的，甚至她能和端木泓走在一起都是白雪不少成全，所以她对白雪，也是感恩的。 何况，端木泓那时候还承诺娶白雪之后就立即抬她入府，等白雪一去就扶她做正妻，而大家也都心知肚明，白雪未必能挺到分娩的时候！ 于是，事情就那么定了…… “可蓉夫人却很快发现，端木大人欺骗了她！”陈妈妈叹气道，有些怜悯的看向面色已经难看至极的白蓉，迟疑道：“蓉夫人，后边的事，是您说，还是奴婢替您说？” 那么多都说了，还差这一点？白蓉被陈妈妈气得面目都狰狞起来：“还是你说吧，我倒要看看，你到底要怎么给我泼脏水！” 至于之前那些，她否认也没用，因为她包括端木泓堵得住别人的嘴却绝对堵不住神医谷那些人的嘴，白问尘当时不知道不代表一辈子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的今天，他绝对是一清二楚了的，只是那时候他们都没有害白雪，后来又够小心没落把柄，还替白雪养着孩子，所以才没出声而已！ 端木泓倒是想阻止，可惜他开不了口，也动不了，白羽更是从开始就站在旁边盯着他，以防有人动手放了他捣乱。 陈妈妈摇头叹气，继续往下说。 婚后白蓉才发现，端木泓当初追白雪追到江南，不仅仅只是因为白雪是白家嫡女，能为他前程添砖添瓦，而是，他真的爱白雪，爱到疯狂变态却又无比卑微！ 在白雪面前，他依旧是翩翩儒雅的君子，彬彬有礼，有求必应，而在她面前却再无遮掩，本性暴露，用最实际的行动来深切的告诉她，她，甚至连做白雪的替代品都不够资格！ 非要给她找一个定位，就是他求白雪而不得时，发泄的对象！ 白雪本就不适合怀孕，又怎可能孕间安然无恙不生半点意外？ 可就算白雪掉一根寒毛，在端木泓看来也是白蓉的错，是白蓉没照顾好白雪，甚至白雪一有点不舒服他就要白蓉亲自去照顾，若是病倒了更要她日夜不离的守着，根本不顾忌白蓉当时也有怀孕，肚子里怀着的还是他的亲骨肉…… 泥人还有三分火气，更何况白蓉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慢慢的，白蓉便恨上了白雪。 她觉得她所有的不幸都是白雪造成的，她若想好，唯有白雪去死！ 白雪本就有绝症，怀孕期间也不得不吃药，而且用药必须小心而且精准，所以谋害她就变得非常容易，只要有人帮她熬煮汤药的时候，每样捡出来一点就够她受的。 然而让白蓉没想到的是，白雪羸羸弱弱分分钟一只脚踩在在鬼门关里边，却竟然愣是撑到孩子足月出生都没死，甚至越近产期容光越好，大有病愈之兆！ 怀孕的人本就敏感多疑，白蓉这回可真是被吓坏了。 她怕白雪生孩子那关都奇迹闯过去，到时候有个孩子羁绊，保不准又奇迹的多活几年，她就又要多受几年苦，于是不知哪里找来一包据说能诱发产后血崩的药塞给陈妈妈，命陈妈妈在产房下手！ 只是白蓉千算万算没算到，陈妈妈最终居然没忍心下手，而白雪却偏偏又自己产后血崩死了…… 最后的内容，莫说其他人听得一愣一愣的，就白蓉都懵了好半天。 “好你个刁奴！我待你不薄，你却联合她如此陷害于我！” 【213】对质（5） 虽然错愕，可白蓉反应也是非常的快，回过神来就立即怒骂陈妈妈，并恨恨的瞪着诸葛芊芊：“年纪不大，倒是好深的心机，联合这个该死的奴婢泼我脏水，陷我不仁不义，却帮她推得挺干净！” 诸葛芊芊懒得理她，倒是陈妈妈一脸正色的与白问尘道:“那时候奴婢已经在蓉夫人身边谋得了不错的差事，所以事情都是奴婢亲历，句句属实绝无半句假话！” “因为怕蓉夫人发现，那药当时奴婢就销毁了，如今确实找不出来作证，可当时雪夫人的药蓉夫人却都是吩咐奴婢动的手脚，所以到底捡过什么出去捡了多少，雪夫人的身体又为此生了什么变化，因为亏心奴婢还是记得很清楚的，白家主大可翻出雪夫人当时的病史，再请几位确有实学的大夫来对照奴婢说的，看看跟雪夫人的病史究竟有多少差异！” 白蓉一听，两眼顿时发了黑，直接跌坐在地。 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做得再真的假也终究是假的……陈妈妈已将线索提供到这个程度，以白家的能力，又怎么可能查不出真相！ 白岚暗骂一声真没用，就听到白问尘冷冷道：“来人，请大夫！” “不用了。”白蓉深吸一口气，竟然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不用那么麻烦，陈妈妈说的那些我认了！” 不认，也不行啊…… 那时候，白雪既是出于对端木泓的感激和尊重，也是自己有心想要离开那片伤心地，所以答应嫁给端木泓后便不顾白氏父子的强烈反对，直接离开江南搬回京城居住。 回京城，神医谷的人却不可能跟回来，但端木泓也是有心，请不动神医谷的人回京长随，却也花了大力气大代价请了位颇负盛名的名医到家里专职照顾白雪。 那位名医的医术确实很不错，可也远没有神医谷的人厉害，所以并没能发现白雪的汤药时常被人动手脚，但每一次药力不达所产生的后果，他却是详详细细认认真真的记写得十分清楚…… 那时候，应白氏父子的要求，白雪的病历一式开两份，一份留在端木家，一份送到白家。 这样的要求并不算过分，莫说端木泓不会反对，就是端木老夫人也不好说什么，可这么做的真正目的，却又不能说不是一种另类的震慑，或者更准确的说，是针对白蓉的特殊警告——你最好不要搞什么小动作，因为，我们必定会知道！ 虽然这个警告最终没有发挥震慑作用，让白蓉不敢下手，但她动手的时候还是因为这个警告而格外的谨慎小心，用人的时候更是千挑万选一再试探…… 然而即便如此，也不可能真的做到万无一失绝无漏洞！ 诚如陈妈妈所言，缺少了哪味药材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当时那位名医没查得出来，却不代表事后有人提起，而医术比那位名医更高明的人仔细推敲之后，还不能发现端倪的。 “我还真是小瞧你了……” 白蓉定定的盯着诸葛芊芊，眼底汹涌着刻骨的恨意：“小小年纪心思便如此慎密也就算了，竟还如此能忍如此有手段！不过才短短时间，便让我养了十几年的人转而为你效命……呵，假以时日，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人要栽在你手里！” 诸葛芊芊好笑的看着她，直白的揭穿她的心思：“你还真是将希望都寄托给了端木蕊和端木焱啊，为了让人将注意力从他们身上挪开，竟不惜这个时候还特地咬我一口。” 白蓉眸光流转淡扫在场众人，笑得成竹在胸：“事实胜于雄辩，我相信大家的眼睛都是雪亮的。” 在场的这些人之中，未必是有心想要帮她和她的孩子的，可，却绝对不是真正一条心的，而只要他们不是一条心，就有漏洞可钻，有离间可挑，到时候…… 呵呵！ 芊芊这个死丫头，说到底无实权无实势，若不是白问尘给她做靠山，碾死她就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可有白问尘做靠山，却也不过是她更大的杯具而已！ 那些想掀翻白问尘的人，绝对不会放过这枚棋子不用，而千古至今，又有哪颗棋子不被权谋倾轧粉身碎骨？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岂能看不出白蓉存的什么心思，可那又如何？ 在场这些人，只要有眼睛的这会儿也都看出来了，诸葛芊芊这丫头确实不简单，而且最最关键的一点是——她终非正经白家人！ 非我族类即外人！ 只这一条，就足够让白家乃至白问尘一脉的人都对诸葛芊芊心生提防！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通常非常脆弱，间隙往往就是这样轻易产生，继而慢慢而不断的演变，最终成就化解不开的仇怨…… 至少当下在场众人，便因白蓉那番话而看诸葛芊芊的眼神都或多或少的产生了变化。 白蓉很清楚，她的目的达到了。 想到诸葛芊芊终将死在白问尘那爱屋及乌的另眼相待之下，她心情畅快得笑出声来，却又笑得泪眼婆娑，眼神却依旧恶毒的瞪着诸葛芊芊：“我便先去阴曹地府等着你！” 说着，猛然举起不知何时藏在袖中的簪子便往自己胸口狠狠的戳去。 事发太忽然，在场众人都吓了一跳。 眼看端木焱惊叫着想拦也来不及，一道轻飘飘的声音响起…… “谁准许你说死就死了？” 众人看去，诸葛芊芊已经一把扣住了白蓉的手腕，让她手中簪子生生停在她胸前一寸处。 白蓉不想与诸葛芊芊浪费口舌多做争执，死命的想要抽回自己的手继续寻短见，却挣扎半天，难进半厘，面色顿时难看至极。 不过，她很快放弃了挣扎，还笑了起来，意有所指的瞥了下诸葛芊芊那带伤疤的手腕，讽刺道：“这么大的力气，也是寻常人能伤得到的？” “寻常人自然是不能的，可以你的本事，找几个非常人很难吗？” 【214】对质（6） 诸葛芊芊岂会让她轻易扭转局面，冷笑道：“至于我这把子力气和手段……哼，也不用请外人来评断了，在场习过武的舅舅舅母表哥表姐一试便可知道我究竟练了多久！” 原主端木芊芊的烂底子是不争的事实，她这个半路接班的就算天纵奇才勤奋锻炼，也不可能做到一日千里，短短时间就让原本的终极废材变成真正的武林高手，更何况她接手的时候这身体的年龄已经远远超出了最佳习武的年纪！ 说难听点，她那功法在原本的世界确实顶级，可在这里，却隐隐有些排不上号的感觉，又怎么可能短短几个月就练出雄厚内力？ 不然，她何至于被某只大红妖精搓圆捏扁压得翻不过身来！ “大姐……” 端木焱眼见情势不对，连忙出声，却换来诸葛芊芊冷冷一眼，皮笑肉不笑的打断他道：“短短两步距离端木少爷却愣是慢了大半拍才到，我到底是该夸你反应太慢呢？还是太快？” 端木焱面色大变，眼底有惊色涌动：“大姐这话什么意思？” 诸葛芊芊却是嫣然一笑，转头又看向白蓉：“我真好奇你前辈子到底是造了多大的孽，才至于今生亲生儿子都想你赶紧去死！” 这话一出，众人看端木焱的眼神都不对了。 不论白蓉做过什么都毕竟是端木焱的生母，也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白蓉这么急巴巴的求死分明是想给他姐弟二人争一条通畅活路，可端木焱的表现却不免让人心寒。 “欲加之罪何患……”白蓉虽然也不可避免的有些伤心，但也不是不能理解，甚至觉得端木焱如此果断更像能做大事的，自然要替他辩解。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主意！”诸葛芊芊推开白蓉的手，但顺势抢走了她手中的簪子，嗤笑道：“想替端木蕊圆那弥天大谎借她所谋之势平定乱局，没~门！” 白蓉和端木焱顿时见鬼一般看着她。 “我怎么会知道？”诸葛芊芊准确的读出他们的心里话，嗤笑不已：“你们以为我是端木蕊那个白痴吗？” 端木蕊那个笨蛋，自以为聪明绝顶，实际笨得无可救药，以为抢走端木芊芊的信物就可以瞒天过海抢走不属于她的一切，却不知自己谎言的最大的漏洞，就是自己的生母白蓉！ 诸葛青确实失忆了没错，可这却不代表他变成白痴了，仅凭一个信物，就会轻易相信白蓉就是他的女人，他女儿的生母！ 她也是真敢想！ 她当真以为天子近臣不需要智商只要够忠心就可以上岗？ 就算她演技不错白蓉演技不错端木家最后全部倒戈肯陪她演又如何？ 白蓉就是白蓉，终究不是白雪！不是诸葛青真正的女人！不是他女儿的亲生母亲！ 白蓉肯定也很清楚这些，所以一直不敢跟诸葛青接触，不敢贸然去替端木蕊圆谎，多半就是怕自己圆谎不成，反而一不小心还勾醒诸葛青的记忆…… 不过，若白蓉死了就不一样了！ 死无对证的情况下，失忆的诸葛青又哪来的本事证明白蓉不是白雪，不是他的女人，不是他女儿的生母？ “其实原本你们也还是可以扳回局面的，可惜……”诸葛芊芊戏谑的看着面色难看的白蓉：“你没舍得早点去死！你总以为凭你的智商和端木蕊那点奇~遇~，一定能争出一片有利于你们的新气象！” 奇遇二字，惊雷般轰得白蓉和端木焱面色大变，见鬼一般看着她。 端木焱跟是脱口而出：“你怎么……” 虽然话到一半又猛然清醒过来闭上嘴，可还是迟了。 在场众人都不是傻的，哪能听不出猫腻，目光不禁在诸葛芊芊和端木焱和白蓉之间来回徘徊，变幻不停。 “这么说来，你也有奇遇？”白蓉眯眸看着诸葛芊芊，话里话外都是试探，也同时要害诸葛芊芊的火坑！ 诸葛芊芊笑咧嘴：“奇遇真没有，偶遇倒是不少，特别是红笺茗香她们，一不小心偶然听到的事情可多了去了。” 所以说，端木蕊的秘密是端木蕊自己不小心说漏出去，然后被红笺她们偷听到了？ 仔细想想，这个可能性还是挺高的，至少当初在凌王府，红笺几个仗着各自的出处，个个都是横着走的，没对付端木蕊不代表不监视她…… 白蓉面色难看。 她能想到这些，其他人自然也想得到，她硬要给诸葛芊芊脑袋上扣些玄之又玄的事就太生硬了，还达不到她想要的效果…… 诸葛芊芊忽然转首便冲白问尘跪了下去：“这事虽关乎亡母大仇，可毕竟牵连长辈，又涉及白家一些祖训禁忌，芊芊一介小女子还是晚辈，实在不知处理才好，还请舅舅全权替芊芊和亡母做主。” 白问尘深深的看了诸葛芊芊一眼，沉声透着威严与慎重：“好孩子，舅舅一定给你个满意交代。” 诸葛芊芊颔首道谢，借口累了主动先一步退出祠堂，将主场留给白家人。 除了白羽这个正牌继承人外，白绯儿等同辈后脚也跟了出来，一起出来的还有端木泓和端木焱父子。 也不知道是白绯儿那一脚造成的内伤，还是隐约知道端木家这一次是真的被白家列入黑名单，从此老死不相往来，端木泓一张脸苍白得跟鬼似的，眼底蓄满恐慌，一时间也顾不上诸葛芊芊了。 “大姐！” 端木焱大步追上诸葛芊芊，狠狠的瞪着她：“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因为从今往后，你与我便再也不是亲人，而是仇人！毒姐杀母之仇！” 白绯儿一听，恼火不已：“你丫有病吧？扣罪名还扣上瘾了是不？信不信我一巴掌扇死你？” 端木焱面色难看的往后缩了缩，显然也很忌惮她的怪力，但还是硬气的瞪着始终神色淡定的诸葛芊芊：“终有一日，我会让你后悔至今所做的一切！” 说罢，转头疯了似的往外跑。 【215】定罪 端木泓回过神来，端木焱已经连影子都看不到了。 他深深的看了诸葛芊芊一眼，神情说不出的凄然颓废，也什么都没说便被人扶着离开了，背影看起来落寞极了，犹如一个永远丧失了斗志的战败者，从此之后只剩一蹶不振…… 诸葛芊芊却不认为他真的会就此便丧失了斗志，但他到底是朝廷命官，又没有直接参与谋害白雪以及虐待原主端木芊芊，所以即便是白家也不能真的把他怎么样。 “芊芊表妹这些年受苦了。” 诸葛芊芊闻声转头，竟是白杨和白岚走了过来，而说话的赫然是白杨。 白岚神情别扭，明显不愿意，却还是受不得白杨一再递眼神而开口：“雪姑姑还在的时候也是抱过我的，那可真真是个极美极好的人，可惜年纪轻轻就去了，还是被人给害的……如今真相大白，表妹必定是要去拜祭她的，我也跟去与她说几句话可好？” 诸葛芊芊勾唇：“因为先前身子不好，母亲那儿我也好些年都没去过了，也不知冷清成了什么样子，表嫂要不嫌弃便一起吧，人多热闹，我想母亲也是高兴的。” 白岚没想到诸葛芊芊会这么干脆的答应，反而怔住，直到白杨悄悄提醒才回过神来：“那便说定了。” 同辈的其他人也纷纷围过来，都说到时候也一起去。 诸葛芊芊连白岚都应了，又何况其他人，自是来者不拒，全都答应。 “你怎么就答应了呢？也不怕她到时候又给你出幺蛾子！”没人的时候，白绯儿却抱怨起来，觉得诸葛芊芊不该答应白岚。 诸葛芊芊却是心大：“她真这么蠢的话，你也好名正言顺的治她不是？多好。” 白绯儿无语至极：“就像之前一样，他们敢动手就不会留下可以做实质证据的把柄，你真当他们是白痴啊？” 灯节那晚倒是逮到了活口，可最终也没审出什么来人就死掉了，而下次，下下次，下下下次……肯定差别也不大，不然，白问尘和白羽何至于如此慎重！ “放心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姐们聪明绝顶天下无敌手，任何阴谋诡计在姐们眼里那都是熊孩子的烂把戏，一根手指戳过去就能拆他个稀巴烂！”诸葛芊芊牛逼哄哄的拍拍胸脯，拽得人五人六。 白绯儿斜目抬手，一把就掐住她的脸蛋儿：“啧啧，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这脸皮跟猪屁股一样厚呢？” “去去去，你才猪屁股，你全家脸皮都是猪屁股。”诸葛芊芊羞恼拍开她的魔爪，捧腮护脸佯怒怼她：“下手没点轻重，难怪都十九老姑娘了还嫁不出去。” 白绯儿一听，火了：“你丫才十九！姑娘明明芳龄一十八！” “少鬼扯！以为我不知道你再两天就满十九啦！还芳龄一十八，还要不要脸！” “死丫头，你找抽是不是！还没满十九就是十八！这是常识你懂不懂？” 两人笑笑闹闹，却不多久就又没了声响，远远看去只见她们一行整齐的猫着腰，排着队窜进了夜色里，转眼就没了踪影。 折腾这么半天下来，晚饭都没吃的她们早饿坏了，可长辈们还在祠堂，也都还没吃，她们太光明正大去大吃大喝总归不太好，所以…… 而同样还没有吃饭的，还有萧凌陌。 哪怕萧凌陌最近不得宣武帝待见，实权都被变相剥去，可瘦死的骆驼也还是比马大，何况他依然还是正儿八经的皇子，若是在别家，肯定还是会被最高规格的款待，偏今天白家却闹出这样的事情来…… 长辈们都还在祠堂里，白毅又怎么好请他去饭厅先吃饭？加上那受审的白蓉又是他岳母……简直让人话都不能好好说！ 白毅尴尬症都犯了好几回，眼看就要撑不下去的时候，白杨终于来了。 “事出忽然，怠慢凌王殿下了。”白杨进门便歉意开口。 萧凌陌客气的道了句无妨便欲言又止，眉宇间显而易见的忧虑，一副担心白蓉的模样。 白杨叹气道：“凌王殿下，蓉姑姑已经认罪了。” 萧凌陌虽然有心理准备，却还是吃了一惊，迟疑着问：“白家主会怎么处置？”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虽然蓉姑姑如今已是端木大人的夫人，可她终归还是我们白家的女儿，所以……” 最终决定下来之前，白杨也不好说太多，见萧凌陌面色难看，不禁又道：“不过，蓉姑姑毕竟有诰命在身，纵是家主要为雪姑姑讨回公道也还是要去皇上那里走一走的，只是我奉劝殿下一句，不管蓉姑姑最终得到的是什么样的惩罚，都是她罪有应得的，你还是不要干涉的好。” 萧凌陌动了动唇，似想说什么，却最终只是叹气：“我明白，多谢白兄提醒。” “凌王殿下客气了。”眼见气氛变得尴尬，白杨干脆岔开话题道：“瞧我，光顾着说话了，殿下还没有吃饭吧，不如……” “算了。”萧凌陌摇头，苦笑道：“现在这样，哪里还有心情吃饭。” 白杨报以理解和爱莫能助的眼神，迟疑了下，还是道：“既然如此，现在时候也不早了，殿下不如回去等消息？” 萧凌陌张了张嘴，终还是苦笑点头：“也只好如此了。对了，端木大人和焱弟呢？” 白杨也不瞒他:“蕊儿表妹人事不省，蓉姑姑又……表弟一时自是承受不起的，刚与芊芊表妹撂了些狠话就跑了，我虽派了人去追，却也不知道追上没有，而端木大人毕竟是朝廷命官，只要没有直接参与，家主也不会对他怎么样，刚刚也已经被送回去了。” 萧凌陌错愕：“端木大人都没留下来？” 白杨顿时有些不悦起来：“凌王殿下，我刚已经说了，蓉姑姑虽是端木大人的夫人，但也是我们白家的女儿，而且，如今已经证据确凿，她谋害了我们家主嫡亲胞妹！” 【216】她是大变数 萧凌陌似乎没料到他一句话，竟惹得白杨如此反感，忙道：“白兄误会了，我并没有旁的意思，只是惊讶端木大人与夫人素来鹣鲽情深，如今夫人发生这么大的事，他竟说走就走……” 白杨面色这才好了一些，但道：“虽说雪姑姑一事端木泓似乎未有过错，可他到底不是芊芊表妹生父，确有很大的默许蓉姑姑残害芊芊表妹的嫌疑，就这么放他回去，已是看在皇上重用他的面上便宜他了！” 萧凌陌抿唇，有心想问问诸葛芊芊控诉那些是否事实，却终究还是顾忌的收了心思。 让人意外的是，白杨送他出门的时候，忽然道：“其实我们早该去看看蕊儿表妹，只是事情太多总是耽搁，如今又忽然变成这样，唉，一旦尘埃落定，与她怕是再不能往来了，我与岚儿商量了一下，想着明日去看看她，也算尽了最后的情分。” 萧凌陌勉强笑了笑：“蕊儿定会十分高兴，那我明日便在府中恭候二位。” 直目送着萧凌陌一行走远，白杨才折回府中。 白岚忍不住道：“白蓉到底如何偿命另说，但肯定是要与白家断绝关系的，她那两个孩子自然也与我们再没有任何关系了，你何必还要去惹身骚？” 白杨摸摸她的头，勾唇似不语，却有低声传入白岚耳中：“明日你找机会看看端木蕊身上可贴身带着什么东西没有，若有，拿不到也想办法看清楚是什么，回来给我描一份。” 白岚倒也不蠢，短暂惊愕之后就明白了，低声道：“我以为你早就知道芊芊生父是谁的……” 白杨淡道：“有些眉目，但还不确定。说到底还是端木蕊太蠢，好好一盘棋竟被她下成这样！” “反正如今已是个活死人，怎么样都无所谓了。”白岚知道的事情不少，可也还是不够详细，但对端木蕊她还是怨念很大的。 知道那么多事怎么不早说出来呢？ 如今好了，她自己不省人事成了活死人不说，还累得他们跟着棋慢一步，全局被动！ 又道：“如今只盼着端木焱那小混蛋没跑远，而端木蕊出事前已将知道的都告诉了他。” 白杨眯了眯眸：“端木焱确比端木蕊聪明许多，可还是远不如芊芊，而且……” 白岚等了半天，没等到下文，不禁生出疑心冒起酸气来：“而且什么？” 白杨又不是白痴，哪能听不出来，哭笑不得的刮了刮她鼻梁：“小傻瓜，又胡想什么呢？就她那发育不全的半大孩子样，哪一点值得我青睐？我喜欢的可是你这样的。” 感觉屁股被捏了一把，白岚顿时面红耳赤，心虚的左顾右盼，见没人才嗔道：“不正经！被人看到怎么办！” “被人看到又怎样？你可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我摸一下还不行啊？”白杨挤眉弄眼道，三两下就把白岚哄得心花怒放再也想不起吃飞醋这回事来。 想了想，他还是道：“实话告诉你吧，芊芊很特殊，是个大变数，必须关注。”实在不能为己所用，就只能让她彻底消失在这个世上！ 白岚掩嘴轻笑：“大变数？你什么时候也信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了？” 白杨笑而不语。 原本他确是不信的，可事实证明，有些事乍一听荒诞可笑，却确是真实的，你不信，也不过是你的损失而已…… *** 吃饱喝足，白绯儿又呆不住了，撇下诸葛芊芊溜去祠堂那边打探消息。 诸葛芊芊纠结起是继续赖在白家不走，还是避免招惹更大的麻烦而先回去等消息，方奕就偷偷的找来了。 老实讲，诸葛芊芊很意外：“你找我有事？”不然，何至于这么偷偷摸摸。 方奕尴尬的挠挠头，而后才猛然想起该给她行礼，便更尴尬的抱拳给她鞠躬。 诸葛芊芊让红笺扶他起来，好笑道：“好啦，想说什么你直说就是，不然可保不准待会儿没人往这边来哟。” 到底出身名门，见她这么说，又确没有不悦，方奕也不拘谨客气了，直接拿出她先前送他的匕首问：“阿姨能不能给我说说那卖匕首于你的小贩长什么模样，是不是京城口音……” 倒是问得简单明了，却实在让诸葛芊芊忍不住高高的多看他两眼。 才八岁大的孩子，不但识货，知道她给的匕首是好东西，还十分有远见，想找出卖家追寻匕首出处！ 如果她没记错，名剑山庄虽是江湖门第，却是做兵器买卖的，服务对象上至军队，下至侠客，但种种原因，一直不能成为真正的行业龙头，还不断有同行追紧，再无大突破便随时有败落的可能…… 眸光隐晦的闪了闪，她道：“有些日子了，实在记不清了。” 方奕一听，激动了：“这匕首可不是寻常物件，不论是造型，做工，乃至这皮制的刀鞘也都十分精细奇特，恐怕整个大夏，哦不，恐怕整个世界很可能也只此一把而已，阿姨如此聪颖，纵是少与兵器打交道也不可能看不出它的与众不同，完全不可能是随手买来的，又怎么可能记不清楚卖家什么模样哪里口音！” 诸葛芊芊无辜的眨巴大眼：“可我真记不清了啊。” 方奕一口气提上来，小脸憋得紫红，气恼的瞪着诸葛芊芊。 眼看他就要发作喷火，却忽的转头，咚咚咚就往外冲…… 诸葛芊芊都惊呆了。 本以为小家伙这是要撒气拔腿而去，却不想他到门口的时候，又一个急刹转弯，咚咚咚的跑了回来。 诸葛芊芊傻眼的看着他来回跑了几趟，最终又在自己面前停下，忍俊不禁笑出声来，刚想问他搞什么鬼，就听他说：“阿姨，我就实话告诉你吧，我想要这匕首的锻造之术，我想增强名剑山庄兵器的威力！” 【217】让你爹来 虽然之前隐约已经猜到了，但他真这么说出来的时候，诸葛芊芊还是忍不住暗骂一句…… 马勒戈壁，谁特么再跟她说古人进化不完整脑沟没现代人弯儿多，她跟谁急！ 定了定神，她笑道：“你倒是信得过我，这么大的事张口就跟我说，就不怕我回头去找那卖家挖出锤炼之术发家致富？” 方奕眼底的急躁已经没了，恢复沉稳镇定：“三百六十五行，就没有一行的水是浅的，莫说阿姨女儿家行事不便，诸事要多碰壁，就是一没基础二没销路这两条，也足够阿姨不愿涉猎这一行，实在有闲钱，以阿姨的聪慧也会去投更适合您身份也更容易赚钱的行业。” “马屁倒是拍得够响亮。”诸葛芊芊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又仔细打量了他一下，想了想，才道：“既然你肯跟我说实话，那我也跟你说实话吧，这匕首并不是我买的，而是别人送的，不过你想要的锻造之术，我却也有。” 方奕震惊的看了她好一会儿，还是不信：“真的？” 诸葛芊芊撇嘴：“不信拉倒。” 方奕迟疑了下，心一横，姑且先信了，张嘴正想问她怎样才肯出卖锻造之术，就听她又道：“虽然你确实聪明得让我惊讶，可你也到底还只是个八岁孩童而已，名剑山庄如今还轮不到你做主，你想，却不代表你爹也这么想，你名剑山庄的人也这么想。” 方奕面红耳赤，却无法否认，可又不愿意放弃近在咫尺的机会：“我可以……” “让你爹来跟我谈。”诸葛芊芊正色道：“能养出你这样的儿子，应不只是你娘一个人的功劳，我姑且看在你娘和你的面子上，找个时间约的地方见他一面。” 方奕也着实是聪明，一听便明白诸葛芊芊这是要他爹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悄悄来见她，事情成不成，都不能摆到明处来。 想想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她一介深闺女子，却拥有如此价值连城的锻造之术，实在是匪夷所思难以解释的！ 方奕虽然也奇怪，也觉得不可能，可他到底是孩子，思想还是比较单纯的，眼见诸葛芊芊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就觉得她应是真有锻造之术的，便只想着尽快拿到锻造术。 “这个好办，我爹也就这几天就会到了。”见诸葛芊芊惊讶，不禁笑道：“其实他原是要和我们一起来的，只是忽然有些急事要处理，便晚了几天。” 诸葛芊芊见他面上虽笑，眼底却是忧虑的，猜想恐怕与他如此迫切想要得到锻造之术有关，保不准是名剑山庄地位真不稳了。 也不多问，想了想干脆直接跟小家伙约定时间和地点。 送走方奕，诸葛芊芊也决定还是回自己家去，免得沾白家事太多，陷得更深。 白绯儿闻讯赶回来，既没留她也没说白蓉那边的情况，只让她路上小心，送她到门口便匆匆折了回去。 如今局势正是敏感的时候，只要脑子不抽的都不会挑在这个时候搞事，再加上诸葛芊芊的住处离白家也不远，本身又不弱，还有红笺和黑子等人护着，她很放心。 哪想半路，黑子忽然低声与车中诸葛芊芊道：“小姐，前面有人。” 诸葛芊芊怔了一怔，莞尔：“我究竟何德何能，让人这般惦记……知道有多少人么？” 黑子沉默了瞬，神色有些怪异：“似乎……两个？” 诸葛芊芊又是一愣，随后便懒懒道：“敌友难辨啊，那就当不知道，见机再行事。” 黑子应诺，红笺等人也纷纷不知情的模样继续前行。 很快，马车便经过那条藏着人的暗巷口，慢悠悠的越去越远。 什么都没有发生！ 黑子等人正暗暗惊讶，就觉那巷中之人走了出来。 顿时，人人警惕，一旦对方再有任何异动他们也能第一时间做出反应，却不知为何，对方并没有再进一步的动作，竟只是站在巷子口目送他们走远…… “王爷，那个侍卫肯定发现我们了。”彭涛低声与身前的人道：“以前没见过这么一号人，也查不出他的底细，不过多半是白家的人。” 夜色沉沉，遮去了萧凌陌的神色，只能看到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静静的看着马车远去。 忽然，他问：“你说，泼出去的水还收得回来吗？” “额……”彭涛为难极了，却又不能不出声：“这……” “行了，我知道了。”萧凌陌不悦的皱起眉头，转身退回暗巷，往凌王府回。 彭涛暗松口气，默默跟上，却忽然又听到前边的人道：“可不管再难，这水我都要收回来！” 彭涛怔住。 隐约，他其实也早看出来了，王爷十分后悔一气之下真的与凌王妃和离，造成如今骑虎难下进退两难的境地，可……这条路也不是发现错了就能回头重新再走过的呀！ 更何况，天下何处无芳草！ 凌王妃…… 虽然确实与之前调查的不一样，有些邪门，可，纵是如此她也不过只是个女子而已，又哪里值得终将一飞冲天的王爷说出那样的话？ 莫说彭涛搞不懂，就算是诸葛芊芊本人知道，也同样的莫名其妙，不过现在，她还不知道…… 而且现在她正站在房门口，轻蹙柳眉与红笺等人道：“感没感觉到妖气？” 红笺等人纷纷囧。 “小姐……” 感受到红笺哀求的眼神，卉珍只好开口说点什么，却才张嘴就看到诸葛芊芊抬手一把将房门推开。 砰！ 门受力发出声响，在夜里如此气氛下，显得格外的诡异。 红笺等人在后边悄悄伸了伸脖子，嗯，很好，静悄悄滴，应该么有人。 卉珍也是真松口气。 虽说诸葛芊芊和萧尧那啥那啥，是他们的自由，她一个做下人的根本没权力管，可她还是真心觉得，两人没成亲之前那啥活动还是少一些的好，免得一不小心，诸葛芊芊中枪了可就不好了！ 正想说先进去给诸葛芊芊点灯，却见诸葛芊芊已经一步迈了进去，然后砰一声，竟就把门关了…… 【218】乡巴佬没见识 “你倒是比红笺她们跟敏锐……” 低低的笑声隔着门传出来，惊得卉珍等人个个神情精彩。 目光短暂相触之后，四个丫鬟尴尬迅速退下，缩回旁边的耳房便默契整齐的翻出早先准备好的棉花团团塞上耳朵…… 屋里没点灯，漆黑一片，诸葛芊芊却还是看到了一抹猩红往她走来，足见那妖精那身骚气大袍究竟鲜艳刺目到了什么程度。 黑暗严重影响视觉，她看不清他的五官神色，只觉他那本就独特撩人的声线慢悠悠说起话来更挠人：“我还以为，你今晚不敢回来了……” “为什么不敢？” 她看不清他，他却能看到她一双杏眸晶亮，闪烁着妩媚惑人的光泽，待他一近双手便蛇般缠挂上他脖颈，柔软的身子贴上来就若有似无的扭动：“倒是你，究竟是后院佳丽三千无一人能满足你，还是，你已无法自拔的爱上本姑娘，非本姑娘不可了？” 男人神色变幻起来，如海深邃的眸子却从深至浅的溢出灼热的欲望来。 他顺势伸手向她屁股，用力的捏了捏，薄唇一掀溢出嘲讽的嗤笑：“就凭你这没几两肉的干扁样？” 他清楚，她也清楚，他与她之间有一场不流血无暴力的战争，谁先动心谁就输了，而输的后果，不管是他还是她，都不敢预测…… 不知道自己输的后果会如何，那便，绝对不能让自己输！ 屁屁吃痛，不悦飙升，诸葛芊芊眼底霎时间迸出火光来。 她最近确实是长肉了不少没错，可原本的底子实在太磕碜，所以长的那点肉肉平摊全身下来也着实没有多少多厚，哪怕是最囤脂肪的前胸和后臀，也还是远远不够人高马大的他大手一掌！ 可她身材不好心知肚明是一回事，被他羞辱就是另一回事，何况他丫的说得这么嫌弃还天天来得无比勤快，简直贱得不能再贱，又凭什么嘴上不留德？ 不过…… 他硬要把脸凑过来，她没道理不打！ “干扁又怎么样？”收敛火光，她咧嘴森森一笑小手便轻轻滑到他胸前，隔着黑暗和衣袍便轻轻慢慢的滑动，察觉他身体忽的绷紧，杏眸瞬亮，纤指照着那个地方就不轻不重的戳呀戳啊：“信不信姑娘我就算扁得只剩一副骨架子也照样能让你神魂颠倒欲罢不能？” 萧尧浑身绷紧，呼吸转沉，大手更是不自觉随着胸口某处不断蔓延最后一齐向大脑狂轰乱炸的阵阵异感用力揉掐她，暗骂她真是磨人的小妖精，嘴上却轻飘飘又高高在上的溢出个不信的嗤笑：“哦？” 真贱！ 诸葛芊芊暗骂一声，纤指下滑，隔着不算薄的衣袍竟还能清晰感受到他完美而紧实的腹肌，又忍不住暗赞一句，妖精就是妖精，身材真特么不是一般的好，这手感啧啧，真是…… 哼，送上门来的不摸白不摸，指不定哪天就没得摸了，趁机摸个够本再说！ 期待她继续往下，却等半天她那小手还在他小腹游来游去死活不往下，大有对他小腹上瘾的架势，让萧尧既错愕又恼火，可又不好开口让她继续往下，因为那等同是他在认输，太没脸…… 咬牙瞪了瞪她头顶，他大手一用力就将她托了起来。 猝不及防，诸葛芊芊惊呼出声，跟着就听到他啐了一句：“矮子就是麻烦！” 诸葛芊芊气得都乐了：“长颈鹿够高，有种你去上它啊！” “长颈鹿？”萧尧将她顶在门背上，大手一滑便从裙角溜了进去，顺着那单薄的底裤裤管，一路向上。 “乡巴佬没见识就是麻烦！”诸葛芊芊绷着小脸瞪着他那作恶的手，咬咬牙，一把抱住他脑袋就往自己胸口摁。 不想竟换来他一记嗤笑：“凶器都没长也想捂死我?” 诸葛芊芊一听，顿时气得两眼发黑脑子发热，一把推开他就暴力猛地扯开自己前襟：“你他妈眼睛被屎糊了吗？竟敢说老娘没凶器！”小是小了点…… 可她还是有的好不好！ 萧尧怔怔的看着面前那片雪白，笑意随即自眼底汹涌而出。 “你，你笑什么笑！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唔……” 诸葛芊芊反应过来也觉得自己二二的，暗暗囧了囧，但很快就凶巴巴吼了过去，还想收拢衣服将自己重新裹起来，却被萧尧先一步抢了先机，吼声都因为突兀的嘤咛而瞬间没了该有的气势。 气氛急转而下，变得暧昧迤逦，房中一时间只剩下两人逐渐紊乱粗沉的呼吸声，以及，衣袍滑落的声响…… 眼见箭在弦上，蓄势待发，诸葛芊芊猛然清醒过来，伸手阻挡。 “你干什么！”没有比这更让男人恼火的事情了，萧尧的脸青黑一片，燃烧着火光的眸子穿透黑暗，狠狠瞪着她。 却发现，她神色有些不对，似在害怕…… 害怕? 她也会害怕？ 萧尧觉得这个想法可笑至极，试问一个前一晚还狐媚似妖精不断勾引他企图榨干他的女人，会怕他？ 肯定是太黑，眼花了！ 他沉声道：“趁我没发火，拿开手！” 诸葛芊芊听得心塞难受，他温柔一点点会死啊？ 可她现在真有点怕他发火乱来，因为……不管她愿意不愿意，这破身子都确实不够争气，昨晚胡闹下来已是她所能承受的极限，今天实在不宜再做那运动，可她躲白家没躲成，他偏偏还真像个初哥儿似的食髓知味，又来了！ 低头，可能换来他一点点同情心。 不低头，肯定换来囧人的撕裂创伤…… 短瞬千念，她终还是认怂的放低姿态，弱弱道：“要不，咱今天就先到这里？” “你说什么？”萧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都到这份上了， 她竟然说先到这里？ 诸葛芊芊也觉得自己那话有点不经大脑了，可已经怂成这样了，再把话收回，就更怂了，以后还不知道他会如何变本加厉，只好硬着头皮道：“我说今天就到……” “我可不是……”默言：“你想怎么样就能怎样！手拿开！” 【219】来月事了？ “你怎么了？” 她的脸白得吓人。 他又后知后觉的嗅到了血腥味…… 眉头一皱，他烦躁抽离，语气不禁显得恶劣：“你月事来了？” “你……”诸葛芊芊疼得冷汗直流，心情恶劣，一听瞬间火上头顶，脑子立马只有揍死他这么一个想法，却一动，就疼缩了手。 萧尧终于意识到她不是来月事了，却傻愣愣的怔在那里。 不是来月事，那血腥味是哪来的？ 他呆呆的低头…… “受伤了？”他有点错愕，又莫名的得意。 嗯…… 虽然这种事好像有点那个啥了，可对于一个男人而言，这又何其不是一种实力的象征？ 效果，绝对胜过任何语言的肯定和称赞！ 诸葛芊芊疼得有点恍惚，但还是隐约的听出味儿来，简直气不打一处来：“你特么还敢得意！你……” “好啦好啦，别生气了，再生气也已经受伤了，还是先找点药我帮你擦擦吧。”萧尧心情大好，也有了耐心哄她。 诸葛芊芊气得半死，却也知道这个时候骂死他也是平白浪费口水而已，又委实是疼得要命，便心念一转，带着他去了秘密基地。 很快…… 她就想一巴掌扇死脑抽的自己！ 萧尧一手拿着药膏，一手指尖沾着药膏，光不溜丢蹲在床边，居高临下一本正经的看着她道：“张**腿！” 秘密基地没有白天黑夜之分，明亮的日光灯下诸葛芊芊小脸煞白的坐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拢着双腿，狠狠瞪他：“药膏给我，我自己擦！” 他直接丢她一个鄙视的眼神：“要不是可怜你手短够不着，你以为本王乐意做这种下等事？” 诸葛芊芊一听，气得七窍生烟。 她手再短，够自己还是够得到的好吗？ 咬牙切齿：“够不够得着是我的事，王爷尊贵无匹，又何必作践自己非要抢这种下等事来做！” 他瞟了她一眼，咧嘴笑得妖骚不已：“全天下人都知道本王口味素来独特，你不知道？” 诸葛芊芊恨恨的想，这么迫切需要的时候，怎么就没点屁感呢？麻痹，以后晚饭一定要记得吃两颗大蒜，方便随时轰死他！ 眼见她小脸煞白，冷汗直流，却还要跟他僵持，萧尧恼火起来，脸一沉便道：“再说一次，张**腿！” 诸葛芊芊冷哼一声，怄气的别开眼脸，余光却见他大手一把伸过来…… 一惊，猛然想起他会点穴却已经迟了。 “你……” 眼见他伸手就直接**她的腿，她急得面红耳赤，却也分不清到底是气的更多，还是羞的更多。 “别的女人都是水做的，温柔似水，你肯定是茅坑里的石头做的，才这么又臭又硬。” 听他这番话，诸葛芊芊咬死他的心都有了，可他虽字字伤人，数落起她来毫不留情半分不怜惜，可抹药的动作却十分的轻柔…… 她动弹不得的仰躺在那里，一时无话。 时间在沉默间悄然流逝，她忽然发现哪里好像不对，随即灵光一闪，小脸又青又红，怒声咆哮：“死变态，你要擦到什么时候！” 声落，他收了手。 她松了口气，以为难堪算是结束了，却不想下一秒，他欺身过来，影子密不透风的将她笼罩…… 药膏已经被他丢弃在地，他一手撑在她脸旁边，一手捧住她的脸，拇指渐渐用力的揉*搓她的唇，定定看着她的眼底深处有可怕的东西汹涌而出。 *** 诸葛芊芊难得的先醒了过来。 看着那张比醒着时少了股妖媚而多了几分硬朗英气的俊脸，她非但没有半分痴迷，还火光冲天，猩红着双眼扑过去就直接亮出两排森森白牙，企图狠狠咬他个面目全非…… 可惜，她一动他就醒了，反应迅速一掌推开她的血盆大口。 她退而求其次，狠狠咬住他的手掌！ “嘶……” 萧尧疼得抽气，想也没想就一巴掌拍开她，一看，那被咬的手掌已经好深的牙印，殷红喷涌而出，转瞬满手血，也消下去的火光又瞬间冲了上来：“你属狗的吗？” 诸葛芊芊不吭声，只是狠狠的瞪着他，但水光氤氲，削弱了狠劲，反倒让她看起来倔强得让人心疼。 如此四目对上，萧尧没来由的有些心虚，不敢直视她的眼，可也不愿承认自己的错误。 他看着小休息室空无一物的墙角，有点弱弱的问：“那个什么，止血药在哪？” 诸葛芊芊冷哼一声，也别开眼，也不告诉他止血药在哪，还恨恨的想，止个屁的血，干脆就那么失血死掉算了！ 但那是不可能的。 那个地方根本没有大血管，而她也没撕下他一整块肉，纯粹两排牙坑又怎么可能让他失血之死！ 【220】求我啊 诸葛芊芊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气得萧尧不轻，却又有些莫可奈何。 总不能再冲她使用暴力不是？ 而且他也算看出来了，这丫头真要硬气拗起来，就算他对她使用酷刑折磨，她也是会跟他杠到底的，最后保不准落个仇怨深厚再也不能化解！ 萧尧却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竟然不愿意跟她结下不能化解的仇怨，恼火的狠狠瞪了她一眼，扭头自己去找药。 可惜，他连那些瓶瓶罐罐上的字都看不懂…… 转了一圈，发现诸葛芊芊伸长脖子幸灾乐祸看他好戏，羞恼不已，扭头直接去小手术室找了纱布直接包扎了事。 上次他进来过一次，还为了找水翻了个遍，找纱布倒是十分容易。 没得戏看了，诸葛芊芊又失望又无聊。 “时候不早了，带我出去。”萧尧如今已经能十分肯定，这里只有她能进来，也唯有她能出去，自己也不可能一直跟她这么耗着，只能先低头。 诸葛芊芊神气冷哼：“想进来就进来，想出去就出去，你以为你谁啊？” 萧尧蹙眉。 看他不爽，诸葛芊芊爽极了：“真想出去？可以啊，求我啊。” “如果我不呢？”萧尧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就笑了起来，双手环胸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诸葛芊芊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他那眼神妖异得让人寒毛倒竖：“你……”…… “这就乖了嘛，早干嘛去了。”萧尧笑如是说，却没有要松手的意思。 没办法，这死丫头太滑头了，他哪怕松开她零点一秒，也是极有会被她丢在这里与世隔绝的，他不能不提防！ 诸葛芊芊恨得咬牙，却不敢再去瞪他，因为那条毛毛虫离她太近，再加上角度的问题，她要是瞪过去，绝对是先被辣到眼睛。 万般不甘心，却还是意动退出秘密基地，却完全忘了，他们现在是在二楼，尤其她还坐在小休息室的床上…… 刹那之间情景转变回到现实，身体却骤然往下坠落，别说萧尧，就是诸葛芊芊自己也是懵的。 “啊！” 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的同时，诸葛芊芊也猛然想起了她才初学轻功，程度烂到完全可以忽略不计，再加上她原本是坐姿，更不好使力，面色不禁大变，吓得叫出声来。 要知道，她那秘密基地的一楼有五米多高，加上二楼地板的厚度就有大概六米了！ 有准备的情况下，就算她不会轻功，跳个六米其实也没啥事，可问题是，她现在毫无准备，而且，是坐姿极速下坠！ 真这么笔直摔地板上，她就算不死，也肯定会半身不遂！ 可…… 她却半空忽然停了下来，就那么悬着……不动了。 变化太快，她傻不愣登的维持那个不太美的姿势一动不敢动，不停的眨眼睛，就怕自己是直接把魂儿给摔出来了。 可他一笑，她就缓过神来了。 “笑什么笑！还不快放我下去！”诸葛芊芊自知丢脸丢大发了，窘得小脸绯红。 萧尧笑了笑，弯身便将她放下地，随手还戳了戳她眉心道：“这样多好，女孩子家家成天张牙舞爪像什么样。” 诸葛芊芊错愕的看着他，还是第一次看到他笑得那么干净纯粹，就像……个温柔帅气的邻家大男孩，没有那么多心机，没有那么多心事，干干净净，雨后春阳。 可跟着，她就看到那张脸忽的压过来，薄唇微扯，长眉轻佻，眸光潋滟戏谑，霎时间妖气冲天：“你再这么痴迷的盯着我看下去，我可就不走了。” 腊月冰水淋头一般，诸葛芊芊狠狠一哆嗦醒了过来：“呸！不要脸！滚滚滚，早点滚，姑奶奶不侍候了！” 声落，死寂。 那话听着怎么那么不对味儿呢…… 诸葛芊芊简直被自己蠢哭了。 萧尧则摸着下巴一本正经的围着她转了一圈，然后毫不客气的嗤笑：“放心，就你这样的，爷也看不上。” 说罢，神气扭头走开，捡衣服穿去。 诸葛芊芊气得面红脖子粗：“有种你今晚别再来了！” 说完，她又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 今天这是怎么了？竟然连连犯蠢！ “今晚？”已经套上裤子的萧尧瞥过来她，目光一滑落向她腿间，故作嫌弃：“放心，明晚爷也不来了！” “你……”诸葛芊芊气得胸疼，可这能怪谁呢？要不是自己连连犯蠢说错话，又岂会被他如此“羞辱”！ 见她气得要死却又奈何不了自己，萧尧心情大好，愉快的眉飞色舞，吹起口哨来。 不想，诸葛芊芊竟忽然的冲过来一把抱住他，照着他腰就又是一口…… 【221】以牙还牙 没有听到痛叫，甚至没有浑身紧绷倒抽气。 只是一只大手若无其事的落在她头顶上，有双眼睛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屋里的温度莫名其妙骤降，冷得让人心慌。 诸葛芊芊咬牙坚挺了五秒，终究还是怂了，松牙撒口默默缩，可头顶那只大手却粘着她不放，并散发着一种可怕而沉重的压力，让她大气不敢喘，一动不敢动。 “女孩子家家，要温柔。” 大手轻轻的抚摸她的脑袋，捋猫毛一样，声音也不轻不重温柔得恰到好处，像呢喃情话一样。 可诸葛芊芊却寒毛倒竖，鸡皮疙瘩一层层的窜出来，有种源自灵魂的战栗。 死是可怕的，却又不是最可怕的！ 他倒不至于会杀她，可，不意味着他没有手段折磨她！ 女人适当的刁蛮任性是可爱的，可一旦超过了界线，就是惹人厌弃的！ 他们之间确实有一场战争没错，可这场战争是他们之间默契达成的，从未摆上明面挑白，更没有足够的钳制对方的手段，又，何须遵守什么规则？ 若把他的耐性以及好到可以忽略不计的怜悯之心耗干，绝对是嫌命太长皮太厚的作大死！ 世界那么美好，诸葛芊芊可不想那么早死，更不想平白讨苦吃。 看了看他腰上那个都渗血了的牙印，她也心虚：“那……什么……要不我帮你上点药？” “不用。” 他轻笑一声便收回了手，然后继续穿衣服，好像真的没有放在心上一样。 诸葛芊芊不敢置信事情竟就这么结束了，有点发蒙，但也没傻到自己跑去讨罚，缩着脖子也去捡衣服穿。 一番折腾下来，现在天都大亮了，也不知是什么时辰，但估摸着宅子里的人应该都醒了，而刚才她却还尖叫了一声，也不知被多少人听了去，还有陈妈妈，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白家那边放她回来没有…… 一分神就忍不住想了许多，倒是不妨碍穿衣服，却是没注意已经穿好的萧尧不知何时走到了身后，还一把将他圈进怀里。 “你干唔~” 他将她牢牢锁在怀里，低头咬住她的肩的同时死死捂住了她的嘴。 他咬得毫不留情，痛得她小脸扭曲，偏偏声音又被他封在嘴里发不出口，闷得两眼发黑，险些岔气。 血腥味破皮而出，充斥他整个口腔的时候，他才松了口，而后轻轻的吮舔那个他制造出来的伤口，轻声微沙，带着诱哄的撩人：“咬人不好，记住了？” 记住你妹！ 不好你还咬！ 诸葛芊芊气得面目扭曲，却无法反驳。 跟变态有啥好说的啊？ 你跟他讲理，他跟你讲行动！ 你跟他讲行动，他跟你讲道理！ “记不住？”他挑眉，停了下来。 诸葛芊芊一哆嗦，秒应：“记住了记住了。” “乖。”他勾唇，笑得祸乱众生：“药呢？我帮你上药。” 诸葛芊芊：…… 变态果然是变态，思维不是一般的莫测！ 可迫于银威，她还是怂包的取出一瓶消炎止血的特制喷雾。 然而她万万没想到，他竟极其吝啬的给她喷了两下就脸不红气不喘的直接把那喷雾……打！包！带！走！了！ “就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王八蛋！臭鸡蛋！这么无耻绝对断子绝孙！不对！是生女儿带把！生儿子没屁眼！” 人都已经走了好一会儿，卉珍等人才敢进屋，可即便如此，也还是一进门就听到诸葛芊芊在那里梗着脖子骂个没完。 好在她还没失去理智到破口大骂，不然，这会儿那些已经起床的丫鬟都知道昨晚有男人在这里留宿了。 “帮我擦药膏。” 诸葛芊芊气闷的丢出支药膏便解开衣服，将肩上的伤口露出来。 那死男人绝对是吃定她还有药，所以敷衍的喷两下就走掉，现在那伤口倒是不流血了，可不仔细处理，肯定会留疤的！ 这可是她还要用几十年的身体，她怎么能不爱惜一点，随随便便就让某些祸害贴几个印章！ 卉珍几个一怔之后，个个面红耳赤。 虽然她们都听说过关于萧尧的各种不堪入耳的传闻，可她们真的没想到，他竟然是……真的喜欢这么玩的人…… 那密集的草莓…… 那见血的牙印…… “咳咳，小姐，其他的呢？” 上好药的卉珍冷不丁的忽然问，诸葛芊芊一时没反应过来，莫名其妙：“什么其他的？”而后又以为是说那些密集的草莓印，不禁小脸一热，羞恼道：“哪来那么多药膏擦！再说，过几天就自动消了，何必浪费！” 可听在卉珍几个耳里却是另一个意思——牙印真不只这一个！只不过，那些都没破皮流血！所以这算不算，尧王口下留情了？ 几个丫鬟天马乱飞，窘得一个比一个脸红，连累得诸葛芊芊都越发不自在，扭扭捏捏跟着她们一起烧红脸。 妈蛋！ 她三十六寸的脸皮呢！ 什么时候被刮得这么薄了？ 正尴尬，有丫鬟来敲门：“小姐，白家绯儿小姐来了。” 诸葛芊芊羞窘立收：“请她……”原想让直接带进房间的，却忽然想起某个妖精昨晚在这屋子呆过，一心虚忙改了口：“到小花厅稍等。” 说完低头，又发现身上的衣服都是昨天穿那身，不但皱巴巴，还被某个暴力妖精扯坏了好几处…… 正想叫卉珍给找身衣服，卉珍已经将衣服拿了过来。 “简直想睡觉就有人送枕头，卉珍姐，我爱死你了。”诸葛芊芊高兴道。 红笺也拧了毛巾过来，尴尬道：“在那之前，小姐还是先洗脸吧。” 她不提还好，一提，诸葛芊芊的脸轰一下又红透了，慌忙抢过毛巾就是一阵用力的搓搓搓，边搓边骂某只大红妖精大变态，死恶心…… 卉珍真担心她把自己脸给搓掉层皮下来，忙抢回毛巾：“好了好了，很干净了。” “不够干净。”不知是不是先入为主的抵抗心里，诸葛芊芊越想越觉得自己的脸还脏得很，某人的东西还残留在脸上根本没洗掉，杏眸一横便让珠云再去打盆水来。 如此愣是折腾了半天，她才勉强觉得算是可以了。 见到白绯儿的时候，她已等了半天，却没有半分不耐烦，还端着茶不知在想什么，竟一口没喝…… 【222】不打算嫁人 诸葛芊芊微微眯眸，知道这是出事了。 她边走向椅子边道：“出了什么事绯儿表姐直说便是，与我还有什么好忌讳的。” 白绯儿想想也是，不禁觉得自己刚才算是白纠结了，但还是绷着脸严肃道：“白蓉死了，昨晚死的。” 昨晚？！ 诸葛芊芊挺意外，但也不算太意外。 现在白家内忧外患，突然发生点什么其实都不是完全不可能，就是…… “这么一来，事情恐怕就有些麻烦了。” “可不是吗？她虽是我们白家的女儿，可也是端木泓声名在外的正经夫人，皇上还封了诰命的，哪怕是证据确凿，她自己也认罪，就这么在白家没了白家也不好交代。唉，如今怕就怕，皇上那边认定是家主报仇心切私自动了手，再有人在他耳边吹点什么风，就更不得了了。”白绯儿面色难看的点头。 诸葛芊芊沉吟道：“这事原也是可大可小的，偏宫中那位近期……”虽然那天晚上她潜伏进宫没见到宣武帝，可看御书房外那诡异的安排，暗卫竟还在御书房周围活动，也就不难想象宣武帝多半是真出了什么问题，再联想最近宫中传出的诡异事件，不可控因素简直瞬间爆棚。 白绯儿作为白家培养中的精英份子，自是知道不少秘辛的，听得懂诸葛芊芊担心的是什么也不稀奇，可她却很稀奇，诸葛芊芊那知道得不比她少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羽哥告诉她的？ 不可能啊…… 察觉到她诧异的目光，诸葛芊芊不禁莞尔：“不要羞辱我的智商好吗？好歹我也是跟江婉柔和上官彤做过妯娌的人，还是家主舅舅的外甥女，你和羽哥的表妹，便是你们一人给我漏一点，我也是能理出个大概情势来的。” 白绯儿这才想起红笺茗香和珠云个个来历不简单，宫里的风声，怕是她还不如人家清楚，不禁拍额：“我真是被自己蠢死了。” 诸葛芊芊好笑摇头：“你先别忙着蠢，先给我说说白蓉是怎么死的，自杀还是他杀，家主舅舅又打算怎么应付，那位叔公又是个什么态度。” “你倒是问得犀利。”白绯儿叹气，逐一答道：“痕迹上看白蓉是被人毒杀的，但也不排除她自己配合，大概时间是寅时末的时候，发现时已经死透了……” 白鹏倒是一副为了白家而跟白问尘共进退的模样，以白问尘马首是瞻，很是积极配合调查，自白绯儿出门过来时都没见有什么动静，但白杨和白岚却一早去了凌王府。 至于白问尘…… “事情已经出了，弥补怕也有限，只能加倍的小心提防，伯父说先进宫见见皇上再说。”白绯儿道。 诸葛芊芊见她面色虽不是那么好看，却也并没有明显的惊慌，便知事情与白家而言还不到不能控制的的程度，不禁暗松口气。 当然，一个历史如此悠久的家族必定留了后手，不可能那么轻易被人灭族，最不济，也还是有春风吹又生的能力，不然，又如何存在这么长久！ “我来还有个事……” 见白绯儿忽然又犹豫迟疑起来，诸葛芊芊不禁莞尔：“我的亲~表姐啊，求你了，有什么话直接说，你这样我看着都要别扭死了好么？” “那我可真直接问了啊……当然，你也必须不许有所隐瞒。”白绯儿深吸一口气，正色盯着诸葛芊芊问道：“这问题其实是羽哥要问的，但他实在走不开，所以只好让我来问你……芊芊，你既然知道端木泓并非你生父，那么，你是否知道谁是你的生父？” 诸葛芊芊沉默了。 白绯儿顿时惊得不轻：“老天！你竟然真的知道！那他……”屏了屏呼吸，压声又问：“是不是也知道你的存在？” “看来家主舅舅和羽表哥果然是知道不少事情的。”诸葛芊芊淡淡一笑：“虽然我也是机缘巧合下知道的，但我确实知道自己的生父是谁，而他，也知道我的存在。” 白绯儿不知想到了什么，竟眉目转喜了：“所以你之前能脱困，确是他出了力咯？” 诸葛芊芊转念便知道肯定是那时候萧尧在中间搭了桥，不论是对诸葛青还是对白家，都有所暗示，所以白羽他们知道一些什么也不为奇，可看白绯儿的反应却又不是那么清楚：“你们担心白蓉这么一死就真的死无对证，他不知真相之下做了别人的帮凶？” 白绯儿尴尬的不知该不该点头，就听到她不情不愿的又道：“放心吧，据我所知，他没这么蠢。” “怎么？你跟他闹别扭了？”白绯儿疑惑的看着诸葛芊芊，没瞎到看不出来，自提起那个人后她表情就全程怪怪的。 在她面前，诸葛芊芊也懒得掩饰情绪了，撇嘴道：“他没打算认我，我也不打算认他，一不小心照面也是零交流，有什么别扭可闹的？” “什么！”白绯儿一听不乐意了：“他不打算认你？你可是雪姑姑豁着性命为他生的孩子，他居然不认你！就因为他现在身居高位有妻有子吗？我去！人渣！你不认他真是太对了！额不对……” 脾气上来一通发泄，而后才又猛然想起对方今时今日的地位和能力，即便是对他们白家而言也是不可轻慢的，不能成为朋友也绝对不愿意轻易成为敌人！ 改口后尴尬不已，就怕诸葛芊芊小情绪爆发，不高兴，忙解释：“额，那什么，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 “没事。我明白。”诸葛芊芊倒是不在意，眼见她解释困难，不禁笑着宽慰道：“而且我真觉得像现在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上没老的管压，下没小的拖累，要钱有钱要人有人，哪天心血来潮包袱一拎想天涯便天涯，想海角便海角，多逍遥惬意。” 白绯儿心大起来也是没边，怔了怔后脱口而出：“你这么一说我都忍不住有些羡慕妒忌了。”猛然又想起什么的顿了顿：“诶，不对呀……你真不打算嫁人了？” 【223】谁算计了谁 她一脸“萧凌陌真把你伤得那么深”，囧得诸葛芊芊不要不要的：“我没打算再嫁人的原因很多，但真心没有一条跟萧凌陌有关系，他还没那个资格！” “真的？”白绯儿不信。 她再怎么，也终究是土生土长的古人，要她思想先进到“离个婚跟放个屁”一样是不可能的，所以在她看来，诸葛芊芊之前的婚姻哪怕是被包办的，也肯定留有阴影…… 诸葛芊芊懒得跟她解释，略微沉吟后，硬是将话题掰正回去：“现在我们的优势是，我知道我生父是谁，而我生父也知道谁才是他的女儿，可是那些想要利用这层关系来事的人却不知道！所以你们担心的一些状况，应该不会发生，而实在有必要的话，我也可以去找他谈谈。” 白绯儿看得出来，诸葛芊芊是真不愿意去“求”那个生父的，忍不住道：“这样……会不会太委屈你了？” “其实换个角度思考，他也并没有什么错，一切都是老天爷开玩笑，阴差阳错了而已……”经过这段日子，诸葛芊芊一些小情绪倒是平淡了不少：“再者，他虽不打算认我，却也是看不得我被人欺负和利用的。对了，他儿子也是知道我的存在的，那小家伙虽然小，却不能小看，关键时刻还是能起大作用的，实在不方便的时候，与他交流也是一样的。” “芊芊……你知不知道你说的那个孩子，才五岁多？”白绯儿面色怪异，很显然已经明确知道诸葛芊芊的生父就是诸葛青。 诸葛芊芊倒是一点不奇怪，白羽既然能委托她来问这件事，自是没理由再隐瞒她的：“五岁多又如何？你不知道这世上有种人叫天才吗？你不知道这世上有种孩子叫神童吗？总之听我的没错，不要小看他，小看他会倒霉的。” 白绯儿想了想，白羽小时候不也是妖孽级的么，顿时信了大半：“这样再好不过了。” 又与诸葛芊芊说了些话，才想起陈妈妈来：“虽然雪姑姑最终是死于产后血崩，可她受白蓉支使动过雪姑姑的药是事实，不过念在她已诚心悔过又有你求情的份上，死罪就免了，但回你身边做事是绝对不可能的，外人看着也不好，所以家主命她举家离京，去菩提岛重新生活，并不得与人提起任何与你有关的人或事。” “菩提岛？”诸葛芊芊总觉得这特别指定的地方，不是那么简单，而陈妈妈虽曾经是白蓉的爪牙，可如今已经改邪归正，再加上没她提供的线索和指证，白蓉绝不会那么轻易认罪，也算将功折罪了，对她太过苛刻的话，难免不寒了一些人的心。 白绯儿知道她担心什么：“放心吧，只要她和她的家人肯吃苦耐劳，菩提岛于他们而言就是个好地方，堪比世外桃源。” 诸葛芊芊一听就明白了，那从未被人提起过的菩提岛，是白家的私密地盘！ 白家太大，即便是白家人恐怕也除了家主之外，真正知道自家势力范围有多宽广以及多少站点的，恐怕也没几个，所以那个地方应该是绝对安全的。 “既然如此，我便放心了。” 不多久，白绯儿便准备回去了，却这时，宫中竟来人说宣武帝召见诸葛芊芊。 红笺机灵，一个小荷包套得点消息，说是与白问尘进宫禀报白蓉一事有关，但具体如何就难说了，毕竟如今宫中暗潮汹涌，气氛诡异。 白绯儿不放心诸葛芊芊一个人，却奈何自己是白家人，这个时候跟去作陪怕更容易生事。 诸葛芊芊笑道：“放心吧，家主舅舅这不是还在宫里吗？能有多大的事？别忘了，那位如今也是诸事不顺的，只要他脑子没毛病，看到有机会分个神捅白家冷刀倒是可能，可真跟白家撕破脸，他恐怕现在还没有这个魄力。” *** 诸葛芊芊换好衣服坐上马车前往皇宫的时候，白杨和白岚也告别了萧凌陌，坐上了回白家的马车。 “呼……终于出来了。”白岚靠着马车车厢，拍了拍胸脯压惊，而后得意的从袖中掏出半枚古玉来，冲白杨道：“看，得手了！” 白杨却微微蹙眉：“我总觉得，这事太容易了。” “哪里容易了！我自己都感觉差那么一点点就被萧凌陌发现了好吗？”白岚不满道。 白杨不愿跟她争：“那可能是我想多了。” 白岚对这事还是很自信的，闻言面色缓了缓，兴致勃勃问道：“现在东西到手了，你打算怎么处理？还给原主？” “还给原主多没意思……”白杨拿过那半枚古玉，嘴角一掀笑得邪气。 很快，萧凌陌便“发现”端木蕊贴身携带的半枚古玉丢失，当即一巴掌扇趴云书，责问她是不是跟白杨白岚勾结了。 云书被打得都懵了，半边脸迅速肿高起来，嘴角还有血流出，可她却顾不得这些，哭着抱住萧凌陌的腿喊冤：“王爷，奴婢没有，您相信奴婢，奴婢真的没有与他们勾结，奴婢怎么可能跟他们勾结……”没机会也不够资格啊！ 可萧凌陌却根本不听，直接一脚将她踢开，喝令彭涛安排人去阻截，务必将东西拿回来，又让人将云书拖出去打个几十板子就丢去柴房自生自灭。 可怜的云书，才刚刚将知道的端木蕊的所有秘密告诉萧凌陌，做着从此麻雀飞上凤凰枝的美梦，就被这突兀的转变夺走了性命，直接香消玉殒于凌王府柴房。 消息不胫而走，很快传到谨王耳中。 “哈哈哈……”谨王听罢，笑得不轻：“老四可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这跟斗摔得狠，摔得好！” 他以为，萧凌陌是这才终于意识到端木蕊骗了他，但已经骑虎难下，所以只能尽力维持那个弥天谎言，却不想信物转头就被白杨和白岚给顺走了。 【224】皇帝召见 上官彤也是笑得花枝乱颤：“凌王殿下也是够倒霉了，好不容易白蓉死了，端木蕊那个谎言勉强可以延续下去，却被白杨这么摆了一道，啧啧，这会儿肯定郁闷得要吐血了。” “就是不知白杨接下来会将东西送到哪里去。”谨王笑吟吟道，深邃的眸子里又邪侫闪耀。 上官彤呵呵直笑：“谁知道呢？不过我倒是希望他能挑个好地方送，这水嘛，自然是越浑越好。” 水不浑，也不好抓鱼不是？ 谨王笑着点头。 上官彤这时候倒是想起件事来：“话说回来，我早已照王爷的意思将消息透给慧仪姑姑了，却不知为何她竟至今都不见有所动作，难不成，她当真一点都不信？” 这却似乎在谨王预料之中，他勾唇淡笑：“安平侯的人品摆在那里，慧仪姑姑对他痴迷至极，加上如今局势复杂，她又不是无脑之辈，不信反而是情理之中，只是这种子已经种下去了，只要我们勤快浇水施肥，它就总有生根发芽的一天，不急。” 上官彤想想也是，随即又想起件事：“我想来想去，愈发的开始担心萧尧那边来了。” 看了看谨王，见他眸光有所异动，才又继续道：“要是他之前就那么毒发身亡了还好，知道再多也翻不起什么浪来，偏偏那个默言却似把他从鬼门关拉回来了……我可听说，他近来精神劲儿十分不错，虽不见得是真能彻底救回来，可一时半会儿却又是死不了的。” 谨王抿唇不语，长指轻敲茶几。 上官彤也不敢吵他。 好一会儿，谨王道：“听说的事情多了去了，究竟如何，到底还是要自己亲自看过，只可惜如今太子外逃，情势严峻，我们也是不好随便与人走动。” 上官彤蹙眉：“消息是尧王府传出来的，应该不会有错，王爷在担心什么？” 谨王沉默了瞬，道：“即便他那些消息是借着便利和巧合得来的，可他却为何要在局面大乱之后才透露给我？废太子出事的时候他还很小，时间一长想不起自己生父是谁都是正常的，自不可能去查，可十七年过去后的今天，却是大家都忘了他六岁出宫之前是跟谁在冷宫里生活了三年！” 关于那些秘辛，上官彤也是知道不少的，听后不禁蹙起眉来：“王爷怀疑他一直都知道那些事情，也存着报仇的心思，长久以来一直在设套给我们钻？不可能吧？” 很快，她否认了谨王的猜测：“旁的不说，事关废太子，就是宫里那两位也是盯得极紧的，萧尧要真有什么心思，那么多年他们不可能不发现。再有，他中毒已深绝对是事实，这种事情那两位可不会有丝毫马虎，他若真知道什么，能老实的吃下去？” “可如果，他就是知道却还是吃了呢？”谨王比较担心这个。 上官彤笑：“除非他疯了！” “他未必是疯了……”谨王摇头，越想越心惊：“他没疯，却明知道还是吃了下去，就太可怕了……” 这意味着，他骗了所有人十七年，整整十七年，而这期间，他既能收集到那么多秘辛讯息，就必定也能有其他方面的发展！ “可他中毒是事实啊……”上官彤紧张起来，但还是不肯相信，就算他们看走眼，难道，所有人都能看走眼？要真是如此，那得多可怕。 “他中毒肯定是事实，也照那毒的厉害和时间来推算，时至今日，除非神仙下凡，否则他必定是回天乏术的。”谨王并不怀疑这一点，但：“可谁又敢说，他不会在临死之前掀一场风暴呢？” 上官彤脑子有点跟不上了：“王爷的意思是……？” “宫中诡异不断，虽然没有证据，却也已经可以断定必然跟父皇有关，而不止是我，就是母妃和惠妃也自年后就没再见过他，唯一见过他的江皇后如今没了，太子太子妃为此外逃，甚至整个江家跑得只剩个空壳……情势如此严峻之下，我却急巴巴去见个手握重财的将死之人……你觉得父皇会怎么想？” 上官彤越想面色越难看：“要么，你骗得萧尧的财产，要么，你们私下达成某种不利于他的协议……” 谨王点头：“父皇生性多疑，近年来愈发严重，所以退一万步讲，我们当下什么也不做才是最保险的。” *** 宫人通报之后，将诸葛芊芊引入御书房。 诸葛芊芊低着头，一路踩着非常淑女的小碎步跟在那宫人身后。 切身体会过暗卫的变态之后，现在的她还真不敢随意拿余光左右乱打量，脖子也稳稳的不敢贸然乱动分毫。 即便如此，她还是进门就瞬间察觉到了个诡异——大白天的，御书房内竟然一片昏暗，空气中甚至还弥漫着一股浓郁熏香都盖不住的怪味！ 更让她警钟大响的是，宣武帝似乎高高坐在龙椅上盯着她看，可原本说好还在的白问尘却不知是去了哪里。 跟着宫人停下后，诸葛芊芊跪下冲宣武帝所在的方向行了个大礼：“民女芊芊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看来你确实被伤得极深了，甚至都已不愿再冠端木这个姓……” 宣武帝的叹息声传来，乍一听充满怜悯，可仔细却又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似纯粹精神不济中气不足，又似其他，可惜诸葛芊芊毕竟与他接触太少了，每次距离又都远，所以冷不丁的一时间，她还真说不出究竟哪里不同。 待到他说“平身吧”，她便落落大方谢恩起身。 忍着满心疑惑，她还是规规矩矩的低着头站着，不敢贸然往上多看一寸，直到宣武帝让她抬起头来，她才趁机往上飞快的扫了一眼。 这是她第一次确实的进到御书房里来，原本里面有没有挂厚重的帘子她不清楚，但此时此刻，她所看到的御书房是挂满厚重帘子的！ 那些帘子虽然厚重，却也并不是完全不透光，加上今天天气不错，暖阳高照之下不少光亮穿透帘子倾泻进来，可屋里已然昏暗一片，冷不丁从外面进来，绝对两眼发黑什么都看不清。 【225】事出反常必有妖 诸葛芊芊进门已经有会儿，倒是适应了御书房里的昏暗，可宣武帝所在的位置却是整个屋子最暗的地方，她与他之间的距离又不小…… 只匆匆那么一瞥，根本来不及看清什么，但她可以肯定的是，宣武帝瘦了，而且瘦得非常厉害！ 至少，原本那身龙袍他穿着是极其合身的，远远看着就给人一种威武不容进犯般的天威，可今天，那身龙袍却松垮垮的耷拉在他身上，别说什么散发天威了，就是威武都远远够不上了，蔫了吧唧给人一种不过强作精神的感觉！ 诸葛芊芊上一次远远见到他的时候，还是年三十的宫宴上，那会儿距离今日算起来也没有多少日子，前后落差怎么就这么大？ 难道，坐在那里的只是替身？ 但很快她又否定了这种可能，因为如果她看到的是替身，那这御书房就真没必要这样布置了！ 可若不是替身，他又为何短短时间前后落差这么大？难道真是身体出了问题？可是，又是出了什么问题居然需要这样欲盖弥彰的方法去掩饰？还有屋里那骨子熏香都盖不住的怪味，又究竟是什么？ 一时间，诸葛芊芊也想不明白。 宣武帝却是又开口说话了：“你生母继母之间的恩怨，朕已经听白家主说了……” 他简单的安慰她后，又表示白蓉之死是罪有应得，朝廷非但不会追究白家的责任问题，还会剥她诰命，列她罪状昭告天下，给她的死画一个完美的句号。 不过，他话锋忽一转就问道：“听说端木泓并非你生父？” 诸葛芊芊心瞬凛，面上却带着悲伤之意回道：“回皇上的话，虽然端木泓极力否认，但白蓉生前却是承认的。” “毕竟不光彩，端木泓否认也算正常……”宣武帝又问：“可他不是你生父，你生父又是谁呢？” 诸葛芊芊脑中警铃大作，瞬息万念权衡之后，还是道：“民女虽小时候有幸偷听到端木泓和白蓉提起一些过往秘辛，又从作证的陈妈妈那里得知一些生父的事情，却从未听他们说起他是谁，而陈妈妈也没见过更不知其身份，还说他早就死了。” “可他若没死呢？” 宣武帝突兀这么一问，还真是把诸葛芊芊给惊到了，倏地抬头就道：“什么？” 她的反应似乎让宣武帝很满意，他很耐心的又道：“若他还在人世呢？” “这不可能！”诸葛芊芊激动起来：“如果他还在，他为什么不来找我母亲找我？” 她不相信宣武帝会无缘无故这么问，除非，他已经知道了什么！ 可他怎么会…… 等等！ 萧尧？？ 是了是了，那妖精就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惜手段的疯子，早就布了一个天大的局，莫说满朝权贵，就是手无缚鸡之力没几天可活的原主端木芊芊都是他手里的棋子，又岂会，放过诸葛青那么一条大鱼！ 那个人，再低调也终究脱不开身居高位手握重权，想巴结他的利用他的，多如过江之鲫，不管他愿不愿意，只要在位，就绝对脱不开那张算计的大网，并且，不管他动或不动，只要被套在网中，就都能如同拔萝卜带泥一样，随随便便的带根扯出一大串！ 果然…… 跟着她就听到宣武帝道：“不去找你母亲找你，或许是他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呢？” 忍着被某人当棋子摆布，身不由己步步惊险的愤怒，诸葛芊芊趁机大大方方抬着头，一副震惊模样的瞪大眼，盯着那片昏暗之中的宣武帝：“皇上似乎知道……民女的生父是谁？” 似没想到她竟会反应这么快，还问得这么直接，宣武帝怔了一怔，转瞬又释然的笑了起来，答非所问道：“你倒是挺像你母亲。” 诸葛芊芊只好顺着话题转道：“皇上还见过民女母亲？” 宣武帝大笑：“不但见过，还求娶过，只是很可惜，没成功。” 诸葛芊芊觉得这种话总不至于是一个天子会张口胡乱说的，又一想白家的特殊性，白家嫡女所具备的隐形能量，就更觉这话具备极高的真实性了，只是很惊讶，宣武帝竟然会真的说出来！ “怎么？不信？” 见她一脸震惊却不出声，宣武帝笑道：“虽然朕当年见到你母亲的时候，她还没有你现在大，时至今日也已经过去许多年了，可朕却是至今还记得十分清楚她的模样，朕甚至可以说，她是朕这辈子见过的最美好的女子，也相信，但凡见过她的人都是跟朕一样的心理。” 说着说着语气就变了，竟真的缅怀起来了一般。 不过，人嘛，总是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何况历代皇帝对白家都是既爱又恨时刻紧盯的，宣武帝对自己也没能破先例娶得白家女儿而耿耿于怀，从而对白雪分外执念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所以诸葛芊芊也不会傻到真以为，她那短命娘亲真那么美好，美好到让一代帝王都念念不忘得爱屋及乌，连带她的后人都会忍不住的分外怜惜，给予各种厚待。 当然，事出反常必有妖！ 宣武帝越是如此表现得对她也有一份爱屋及乌的疼爱和怜惜，就越代表，她于他而言就有一定分量的利用价值，他要拿她的手提刀去捅人了！ 啧…… 她还真是借了一张好利用的脸啊，不然，怎么是个人都想捏了她就搓一搓，都不管她愿不愿意会不会反抗弄伤他们的手！ 不过，这样一来，她也就没必要客气了！ 她故作心不在焉的听着，一脸纠结欲言又止的样子，果然很快引起宣武帝重视：“芊芊？怎么了？” 诸葛芊芊继续纠结迟疑，把戏做足：“皇上……” 宣武帝果然道：“想问什么尽管问吧。” 诸葛芊芊故意又迟疑了会儿，才下定什么决心一样，膝盖一曲又跪了下去：“求皇上怜悯，告之民女民女的生父究竟是谁！” 【226】皇帝也送人 宣武帝不知在想什么，或者更准确的说，是在计划什么，沉默了。 “求皇上怜悯……”诸葛芊芊将微微颤抖的身子伏低得几乎贴在冰冷的地板上，带着让人揪心的压抑泣声恳求：“至少……至少让民女亲口问问他，到底为什么，为什么既然还活着却不回来找我们……” 宣武帝终究不忍一般叹了口气：“傻孩子，地上凉，快起来。” 诸葛芊芊拼命摇头：“皇上，求皇上成全，求皇上成全……” “你先起来。”宣武帝很无奈。 诸葛芊芊暗暗翻了个白眼，她倒是想起来，可这时候她能自己起来吗？肯定是不能的噻。 “你这又是何苦呢？”宣武帝的无奈似乎更浓郁了几分：“朕方才那么一说，也不过是个猜测而已，倒是没想到你竟当真了……” 说话间，有暗卫闪出，伸手一把便将诸葛芊芊从地上拎起来。 诸葛芊芊吓了一大跳，面带惶恐的瞪大着泪汪汪的杏眸看着那个暗卫。 暗卫一如那天晚上看到的一般装扮，黑色劲装蒙着面，只一双眸子露在外边，诸葛芊芊惊慌看他的时候，他也目的不明的扫了她一眼，眸光很是犀利…… “你吓到她了。”宣武帝不悦的声音随即传来，苛责那暗卫，而后又与诸葛芊芊道歉：“芊芊，不要怕，他只是朕的一个贴身侍卫而已，虽是个粗人，身手却是极好的。” 诸葛芊芊连道不敢，惶恐之色显而易见，心中却纳闷宣武帝怎么将暗卫召出来扶自己，实在太过大材小用了。 却就听到宣武帝道：“朕今日就将他赏赐于你吧？” “啥？”纵是诸葛芊芊冷不丁听到，也不禁吓了一跳。 这什么神转折啊? 这年头的人怎么就那么爱往人身边塞人呢？ “不过送个侍卫给你而已，怎么这么吃惊？”宣武帝笑起来，似乎是真被诸葛芊芊的逗乐了。 尼玛，能不吃惊吗？你可是皇帝，高高在上的天子陛下，你说得好听是送个侍卫保护我，说难听点，何尝不是个人形监视器兼不定时炸弹! 诸葛芊芊暗暗吐槽，面上更是受宠若惊：“皇上，这位大人光看着就十分不凡，又是贴身保护您的，怎能……” “朕主意已定。”宣武帝直接打断她，透着些许不悦：“至今为止，除了白家之外，朕的赏赐还没人说不要的。” 为什么特意提到白家？ 白家之特殊是公认的，也是事实，他虽不悦却也因为种种原因而终究奈何不得，而她，不过一个小小的女子而已，撑死也就有点白家的庇护，说到底无实权无实势，又凭什么拒绝天恩？ 真死命拒绝，恐怕大帽子就要扣去白家了吧…… 诸葛芊芊暗骂卑鄙无耻，面上却只能谢主隆恩。 宣武帝的语气这才缓了缓，解释道：“如今太子外逃，谣言四起，京中势力暗潮汹涌，你看似局外人，一介女子无权无势，怎么也卷不进去，可你的出身终究是复杂了些，牵扯甚多，身边那几个人也比较复杂……” 黑子出自白家，红笺来自尧王府，茗香出自东宫，珠云源于谨王府，甚至卉珍非要追究，都是端木家出来的……他那么说倒也不是没有依据。 只是，一“送”就直接“送”个暗卫，他倒真是舍得下血本！ 然而他话都说到了这份上，她又哪里还拒绝得了，只能一脸感恩戴德，谎称拒绝是因为担心会再有刺客进宫骚扰天子安宁等等。 “你是个好孩子，不过，刺客的似你就不必操心了。”她的关心似乎博得宣武帝龙心大悦，随口便道：“ 虽说朕身边这些侍卫确是万里难挑一的顶尖高手不错，可大夏高手如云人才济济，又岂会挑不出点人来护卫朕之安危？莫说只是赏你一个，就算是十个也是碍不了多大事的，你直管放心领回去差遣就是。” 诸葛芊芊心凛，拿不准他这话的真假。 一副感天动地的领旨谢恩，至于亲爹什么的，也没法再问了。 *** 与别家送的不同，宣武帝送的这位暗卫大哥很拽，当着宣武大大的面就直白的跟她讲，他早已习惯不见光干活，冷不丁的也很难适应阳光下，所以，他以前怎么跟的宣武大大，往后就会怎么跟她诸葛芊芊！ 说明白点就是，他还是以暗卫的形式呆在暗处“保护”她！ 这话倒是说的好听，可实际上他要在暗地里盯着谁究竟干什么，鬼知道，诸葛芊芊除非脑袋驴踢了才会当真，可她不信又能如何，人家坦荡荡，当着宣武大大的面就说得那么直白，她还能咬他几口么？ 最要命的是，她可不敢自大的认为自己能收付一些特别手段训练出来的天子暗卫，让他倒戈向自己…… “哟，这不是芊芊吗？怎么得闲进宫来玩?” 离开御书房的时候，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偶然，竟然遇上了杨贵妃为首的一众后宫佳丽。 她主动打招呼，诸葛芊芊自是避不过。 一脸尴尬迎上去行礼：“贵妃娘娘说笑了，民女如今的身份哪还能随意进宫……” “这话却不是这么说的。”杨贵妃浅笑着拉过她上下打量，越打量越喜欢的模样：“这有福气的人终究是有福气的，譬如你，说是没得身份再进宫了，可如今，却不就是在这宫中与本宫说话吗？” 诸葛芊芊哪里听不出来，杨贵妃这是在试探，想知道她为什么会忽然被召进宫来！ 江皇后没了，惠妃又因为萧凌陌与诸葛芊芊和离一事被宣武帝迁怒，如今后宫里再无人能与杨贵妃抗衡，她春风得意胆儿肥，明知不可还非要安排试探也是自然。 可如今的局势却不太好，不说旁的，单说江皇后去了这么多天还停尸别宫里，宣武帝完全忘了一样没有点要将其好生下葬的意思就是绝对的诡异，这种时候，杨贵妃她真敢得意？ 【227】凤皇天命 明知不可为还要为，为什么？ 肯定是急坏了呗！ 想想也是…… 宫中诡事不断，江皇后说没了就没了，太子太子妃说走就走，整个江家说判离就判离，那么大的事情，外边都流言四起谣传不断，宣武帝却一直不现身给个说法，这些住在后宫之内离危险最近的女人，怎么镇定得了！ “贵妃娘娘说得是，可若非皇上还记得有民女这么一个人，又可怜民女，民女也是没有这个机会与贵妃娘娘这般说话的。”诸葛芊芊一脸的卑微和感动。 虽然她说跟没说一样，可杨贵妃还是保持着得体的笑容，还拉了她的手轻拍拍她手背：“你是个讨人喜欢的好孩子，莫说皇上和太后喜欢你，便是本宫也是十分中意你的，可惜造化弄人，你与咱们好好一段缘分偏让那某些个人硬生生给拆散了去……” 那某些人，当然是指惠妃和萧凌陌了！ 她特意提起那些人，诸葛芊芊当然要给点面子的青下一张俏脸，恼火模样的抿着唇不说话了。 “瞧本宫这嘴，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杨贵妃很快意识到自己不该在诸葛芊芊面前提起那些人，尴尬道歉：“芊芊，本宫也是性子直有话便直说，你就当本宫是放了个屁吧，可别忘心里去。” 堂堂当下的后宫之首都说出这样的话了，诸葛芊芊还能说什么，当然是趁机开溜：“贵妃娘娘说笑了，不过现在天色已经不早，民女又有些不舒服，便不陪您了。” 说话间抽回被杨贵妃轻拉着的手，扭头就走，根本不管杨贵妃在后边怎么喊，那些后宫佳丽如何在杨贵妃旁吹风说坏话。 开玩乐！ 暗卫大哥可在暗处盯着呢，她就算有心想搅浑这潭水却也不敢这时候给杨贵妃透露什么呀，又不是活腻味了！ “也亏得是贵妃娘娘才这般好脾气，这要是换一个人，呵呵……” “可不是吗？她以为她是谁呀？她跟凌王那段说好听了是和离，可说白了谁又不知道其实就是个休……” 眼看着人都走远了，身边那些莺莺雀雀竟还在喳喳个不停，甚至有些还越说越过分越不带脑子，杨贵妃终于忍无可忍，蹙眉不悦道：“时候不早了，都散了吧。” 说罢不待众人反应，拂袖便直接往长春宫回了。 如今风起云涌，皇后都能说没了就没了，谁也说不好下一个会是谁，想活长一点，率先第一点就是远离这些说话都不过脑子的智障！ 那丫头…… 乍一看确实什么都不是，可皇上为何特地单独召见她呢？她们脑子里塞的都是屎吗？ *** 才出宫，诸葛芊芊便遇上了等在那里的白问尘的随从白星。 诸葛芊芊坐的马车，白星骑的马，马车窗帘子一挑露出脸来，两两并行也不妨碍说话，倒是不用刻意停下来将那几句话。 白星直接带话道：“家主交代，若表小姐没什么不适的话便去一趟白府吃个便饭，顺便说说为雪小姐迁葬的事。” “舅舅要为母亲迁葬？”这倒是让诸葛芊芊挺惊讶的。 白星回道：“雪小姐已与端木泓和离，她的安身之处再与端木府有牵扯自不合适。” 诸葛芊芊这才想起来，白雪的安葬地是端木家给找的，自是端木家地界内，不禁有些尴尬，暗道自己这女儿做得实在是太不敬业，可…… “这事倒是我这做女儿的糊涂怠慢了，竟还要家主舅舅百忙之中分神提醒，可这事也不是急就急得来的，而我现在也确实有些不舒服，贸然去白府也是给家主舅舅添麻烦……不如，我先回去休息休息，待明日好些了再过去仔细与舅舅商量，如何？” 白星余光瞥了诸葛芊芊一下，很快便挪开，似乎只是为了确认一下她的脸色而已：“既然如此，属下便先回去复命了，表小姐路上小心。” 诸葛芊芊点点头，垂下帘子便各走各的。 白星骑马走得快，很快便将话带回给白问尘。 白羽也在场，听罢不禁蹙起眉来，忧心忡忡的与白问尘道：“看来您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那位还真派了人盯着她。” 或者更准确的说，是透过她，盯着他们！ 当然，这个他们，指的不止是白家，还有谨王，尧王，以及外逃的太子，甚至包括……她的生父！ 白问尘站在窗边望着窗外，许久才道：“若泯灭重生成功，便能成就凤皇天命，得之可得天下，呵……那些人倒是真敢胡扯!” “可照这个趋势继续发展下去，胡扯说不定就要成真言了。”白羽很担心：“而且，我们还不能百分之百保证这种荒谬之言不会被那些人刻意传播出去。” 虽说狗急跳墙，兔子急了也咬人，可这世上还是有那么一些人，他们闲着没事也爱放狗咬你几口玩儿的！ 白问尘蹙眉：“这确实麻烦。”沉默了会儿，忽然想起一些时日不见的白轩：“轩儿那边怎么样了？” 原本白轩一个人在外边，无依无靠也翻不起浪来，也算是一种历练，倒是让人安心的，偏偏白杨那些人蹦跶得太勤快…… 知子莫若父，他太了解自己的儿子是什么货色了，一旦白杨他们找到他，他绝对是扛不住挑唆和怂恿，到时候，如今的局面只会更乱更难收拾！ 白羽面色顿时有些微妙起来。 白问尘一看便知白轩那边真是呆不住了，不禁恼火起来，冷哼道：“这点耐心都没有，还妄想能成什么大事？”白家那么大的担子，他就更加挑不起了！ 白羽毕竟占着原本属于白轩的位置，又听到白问尘这般没遮拦的批判，难免不尴尬：“俗话说得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一口也总不能吃成胖子，其实他这阵子已经改变许多了……” 白问尘摇头，无奈中透着浓浓的失望：“你就不用替他说好话了，时至今日……算了算了，他自己的路，终究是要看他自己怎么走，旁人说再多也没用。” 白羽张了张嘴，终究是没敢再说什么。 “端木焱呢？还没找到？” 【228】隐患重重 白问尘不愿继续白轩的话题，干脆说起端木焱来。 白羽面色又难看了几分，摇了摇头。 白问尘蹙眉：“不过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再聪明能力也有限，不可能这么凭空消失，只是不知道背后帮他的人到底是白鹏他们，还是凌王，或者端木府……” 虽然端木泓一副生无可恋的颓废模样离开白家，也至今都不见什么动静，可他并不真的相信那个男人这样就一蹶不振了！ 毕竟那个男人可是一条懂得蛰伏的毒蛇，只要没有彻底打爆他的头，他就随时都有可能忽然反起咬你一口！ 白羽道：“您放心，不论哪一边，我都有派人仔细盯着。” 现在，他唯一不放心的就是诸葛芊芊那边…… 诸葛芊芊这当事人却有点没心没肺，回到家，该吃吃，该睡睡，实在无聊了就趴窗头捧本书看，小日子优哉游哉，半点没有被人监视的自觉，看得那位暗卫大哥都纠结了。 某个大红妖精也不知是心疼她了还是自己那边有事实在走不开，反正这天晚上也真没来。 又是一夜太平，新的一天如期而至。 仿佛预示着有什么要发生一般，厚重的云朵遮天蔽日，沉甸甸的铺满整片天空，一副似要下暴雨却又偏偏连绵绵细雨都下不下来的样子，让人看着都着急，莫名不安，十分烦躁。 诸葛芊芊看见这样的天气就不想动，奈何前一天已经放了话要过白府，不去倒是不像话，何况白问尘前一天用的还是给她那短命娘亲迁葬的由头。 留了卉珍和茗香看家，带上红笺珠云黑子外加两个跑腿小丫头，也就出发了。 行至半路，一个小乞丐忽然窜出来，边贴着马车跑边举着封信喊：“小姐小姐，有人让我给你带封信，说是十万火急。” 车窗帘随即挑开，却是红笺的脸露了出来。 她看了看那小乞丐，确认对方确实不是有心人假扮的，才伸手接过小乞丐手里那封信，顺便赏了他一两碎银。 小乞丐拿着赏钱欢天喜地的跑了，三两下就拐得没了踪影。 “这小乞丐倒是机灵，晓得发了财要躲起来。”红笺轻笑一声，放下窗帘，隔着信封一番检查确认没什么问题，才递给诸葛芊芊：“您也别怪奴婢小题大做，最近事儿太多，什么妖魔鬼怪都有，小心些总是好的。” 诸葛芊芊接过信一看，信封上空白一片，什么字都没有，里边倒是确实装了东西，可也薄薄的顶多只是一张纸而已，再联想最近那些个破事，自然怎么看着怎么别扭，也难怪红笺那么小心，不过…… “哪家妖怪能这么不长眼，这个时候了还盯着我这二两皮包骨。” 说话间她取出信封里的纸，一目扫过就不说话了，面色也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红笺正想问是谁写的，就听诸葛芊芊扬声与外边黑子道：“前面路口转弯，去福兴茶楼。” 这眼看再有两个路口就到白家了，怎么就忽然改道呢？ 诸葛芊芊直接将纸条递到红笺和珠云面前去，不说上面的内容，只单单落款白轩二字就足够瞬间解两人疑惑的了。 “这位也真是……”红笺终究是忍住没爆粗口，牙缝里挤出讥讽：“个逗人的！” 这得是多嫌她们家小姐麻烦不够多的？ 尼玛她们这边还跟着个不见首也不见尾的暗卫大哥呢，等一会儿那位轩少爷要是脑子一抽说些什么不该说的，可叫她们家小姐怎么接？ 诸葛芊芊也是郁闷。 白问尘夫妇对她好，她感恩，若能将他们唯一的儿子那点心思扳回正途，也算功德一件，可……尼玛白轩这丫的怎么早不找她晚不找她，偏偏逮着这个时候找！ 她现在担心的不仅仅是白轩一会儿说错话，更担心的是，一旦白轩落单，被那位是敌非友的暗卫大哥着人抓去可怎么办，就他那脑子，分分钟被卖还帮人家数钱啊啊啊！ 马车很快到达福兴茶楼。 诸葛芊芊让黑子和两个跑腿小丫鬟留下看马车，自己只带着红笺和珠云便进了茶楼。 不是她看不起黑子，而是黑子自己也承认他确实不是那位暗卫大哥的对手，若真发生什么意料之外的状况，黑子在外面反倒更方便见机行事。 敏感时期，人人自危，茶楼的生意自然也受到了一定的冲击，这福兴茶楼平常生意十分火爆，经常听书的大堂都是一位难求，可如今，台上说书的先生还是那位，说得也依旧精彩，可喝茶听书的人却少了许多，进门放眼一望，大堂好像到处都是空位。 诸葛芊芊却是扫了一圈愣是没瞧见白轩的人，干脆带着红笺和珠云进去，寻张空桌坐下来。 茶楼里人本就不多，她一行三个女的，长得不俗穿得也不凡，自是十分招人侧目，白轩既然约她来就肯定在，如此一来他找她可比她找他简单轻松许多。 果然，茶水小吃前脚刚放下，人后脚就到了。 他身上的袍子一看就是成衣店随便买的，不但料子一般，还不太合身，加上最近似乎都没休息好，眼圈十分浓重，血丝也很明显，人都清瘦了不少，一副精神不振肝火浮躁的模样…… 哪里还有当初翩翩美公子的范儿，不得志的穷酸书生味儿倒是很浓，怪不得诸葛芊芊乍一见他时都忍不住怔了怔。 相比之下，虽然麻烦不断但胜在心大，一直好吃好喝好睡总体过得还挺滋润的她，简直天堂地狱，也莫怪他一开口就酸溜溜的：“多日不见，表妹倒是愈发的光彩照人了。” 诸葛芊芊怔愣之间他已经开口，想拦也来不及了，为今之计只能让他闭上嘴巴跟她走。 她一脸激动的拉住他：“表哥这些日子都去哪儿了？知不知道大家都在找你？舅母为了你吃不好睡不好，整个人都憔悴了许多，走走走，跟我回去。” 暗卫在暗处盯着，她也不好明说什么，只能拽着他就往外拖。 眼见白轩一脸懵，红笺珠云赶紧一左一右后边推他催促他。 “不是……我正跟老头子怄气呢……” 【229】误会 白轩虽然被她们整得糊涂，却也知道这表妹跟小时候不一样，现在聪明得很，不可能无缘无故拖他就走，所以虽嘴上这么说，也假作挣扎，可也还是没一会儿便被诸葛芊芊三人拖拉推搡到了茶楼门口。 偏这时，白杨不知怎么竟领着一行人往这边来了。 诸葛芊芊还没看到他们，他们就已经先看到了她们，黑子想提示却也已经迟了…… “咦？芊芊？轩弟！轩弟果然在这里！” 白杨那么一叫，倒是让诸葛芊芊等人注意到他们了，却也把白轩吓了一跳，抬眼一看更是面色大变。 “亏得我信你，你竟害我！” 白轩青着脸怒骂一句，奋力甩开诸葛芊芊便扭头就冲回茶楼。 事情转变得太快， 又有暗卫盯着，诸葛芊芊也不好显露太多招惹更多的怀疑，只能便让他轻易将自己甩开。 不料，红笺珠云刚才惊呼一声扑过来接她，便有一抹寒芒破风而至，急追白轩后背而去！ 谁放的暗器？ 一时间，不止诸葛芊芊三人错愕，便是白杨也满头雾水，不由自主横眉怒瞪同行那些人，却见那些人个个错愕，一副都不是他们所谓的模样。 可不是他们是谁？暗器分明就是从他们这里发出去的！ 说时迟那时快，白轩虽有感身后暗器追背，也逃得愈发飞快，却也仅是来得及避开要害而已，终究是哧一声，被暗器射中了…… “轩弟等等，这是误会！”白杨一看不得了，忙大声叫喊。 暗器分明就是从他们那个方向射来的，却跟他说是误会，白轩又不是傻的，哪里肯信，自是跑得更快了。 “照顾好表小姐！” 白杨有种不好的预感，好像被人阴了一把，可现在白轩受伤在逃根本不听他的，一旦被他跑掉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况紧急，自也顾不得诸葛芊芊了，丢下话就先一步追了上去。 瞧着人呼啦啦的追上去，红笺面色难看，低声问诸葛芊芊：“小姐，我们现在怎么办？” 诸葛芊芊也恼火不已，果然绝对的武力面前心机就是个笑话，她算来算去到头来还是被人给阴了，而且十有八九就是那个暗卫，偏偏她还没证据…… 青着脸，她对已经闪身过来的黑子道：“黑子，你跟上去看看，若有机会，务必将轩表哥带回白家，实在不行就算了，不要拿自己的命去拼。” 虽然端木蕊没说，可看她之前那反应，白轩前世多半是被人当枪使了，下场非常凄惨，还连累了妻儿子女，这一世虽然她替换了端木芊芊活下去，成了整个局最大的变数，可依旧谁都说不好，某些历史不会再次重演！ 白轩…… 不管怎么说，都毕竟是白问尘和封芸琦唯一的儿子，若能保住，还是保住吧！ 不过白轩刚才的反应也实在是有些奇怪了，竟还说她害他…… 诸葛芊芊蹙眉看向白杨留下来的两个随行人员，倒是没看出什么问题来，那么问题应该就出在跟着白杨一起去追白轩那些人身上了。 “既然白杨表哥接手了，我们便先去白家吧，也免得舅舅舅母等急了。” 黑子跟去了，一时半会儿肯定回不来，珠云便顶上了车夫的位置，赶马调头往白府去。 昨天没约定具体时间，可也说是一早，然而这般折腾下来，到白府的时候也不早了，加上与白轩有过肢体冲突，头发可以重新梳理，身上衣服的褶却是怎么拉也拉不平的。 其实车上有备用的干净衣服，但诸葛芊芊觉得没必要换，于是白绯儿见到她人的时候惊了一跳，封芸琦见到她的时候又惊了一跳。 “我见着轩表哥了。” 诸葛芊芊也没什么好隐瞒封芸琦的，直接便将小乞丐带的信递给她看：“原是想将他直接带回来的，哪想半路竟生了意外……” 言简意赅将事情那么一说，原以为封芸琦这做母亲的多少会心疼一番，却不想，她心疼不心疼诸葛芊芊还真是没看出来，但恼火的情绪却是很明显的：“这孩子真是糊涂！太糊涂了！太不争气了！” 诸葛芊芊都有些不忍心起来，觉得白轩还挺可怜，人家要么慈母严父，要么严母慈父，两者好歹总能占一样，他倒好，亲爹是个严厉做大事的主儿就算了，亲妈竟也没有什么慈母基因，他的童年可想而知多半是一片冰冷…… 忍不住，她挽住封芸琦的手臂替白轩说两句公道话：“其实谁的性子都不是天生的，舅舅舅母一个是一族之长，一个是一族主母，管着那么多人那么多事，必定是十分忙碌没什么时间陪伴教导表哥的，可纵是如此，他也还是能时常见到你们，以你们给予的身份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可如今……” 见封芸琦怔愣之后神色松动，幽幽又叹一声，再接再厉：“舅母，表哥他到底是锦衣玉食养大的，没有真正受过什么苦，冷不丁独自在外谁都不能依靠，肯定是适应不了的，您是没瞧见，这才短短时日他人就瘦了一大圈，不但眼圈很重血丝密布，精神劲儿都不是很好，我瞅着像是刚刚生过病的……” 封芸琦到底是白轩亲妈，即便没什么做慈母的天赋，却也有着一份天性在，不可能真不心疼自己儿子的，只不过她身份太超然，背负的东西太多，很多时候不得不和白问尘统一战线做抉择，在家族与儿子之间，两害相较取其轻而已，如今听到诸葛芊芊这般真诚的说道，揪心的情绪也就不由自主就呈现在了脸上。 诸葛芊芊叹气：“表哥毕竟年少，肯定有些热血轻狂不知天高地厚，可在我看来，他这一次与其说是桀骜不驯好高骛远，为争一口气才离家出走，还不如说，他其实只是想引起您和舅舅的注意和重视，想得到你们更多的关心和疼爱，才剑走偏锋出此下策！” 眼看封芸琦被她说软，白轩那头不定因此有些改变，却这时候，不知何时到了的白问尘沉沉开口：“都二十出头了还年少？人家这个年纪都已经养家挑大梁了！他却还没断奶？还指望着我们摸着他头说好乖给他糖吃？” 【230】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诸葛芊芊愣是被白问尘给囧到了。 虽然他说的是实话，却又未免太过不近人情了点，起码她前世的父母虽然也不大管她，甚至某种程度上比他和封芸琦做得还要绝情残忍，可，她至少还是可以感受到他们的疼爱，可他和封芸琦对白轩…… 忍着无语看了看封芸琦，见她竟也短时间便敛尽疼惜恢复一族主母之风范，诸葛芊芊不禁更觉白轩可怜了。 摊上这么一对责任大智商高情商却都不是那么高的父母，他也是蛮倒霉的…… “关于你母亲迁葬一事，你可有什么想法？”白问尘似乎不想在白轩的事情上多费口舌，直接进入正题。 他不想说，诸葛芊芊自不会去自讨没趣，一副尴尬模样道：“不瞒舅舅，若不是您提起这件事，我恐怕还要好一阵子才想起来……” 白问尘摆摆手，也不在意：“你还小，又是姑娘家，冷不丁遇上这么多事也是情理之中……我的意思，是将你母亲移葬到白家祖地去，你觉得如何？” “白家祖地？”诸葛芊芊错愕。 封芸琦柔声与她解释道：“世人多以为白家祖地就在京城的某个地方，但其实并不是的，你母亲虽是嫁出去的女儿，可她毕竟是白家嫡系，按规矩是有资格葬入祖地的，而且她如今又与那边断了干系，也不会存在什么纠纷，所以如今只要你这个唯一的女儿同意就行。” 她说的或许是实话，可诸葛芊芊却听得心往下沉。 白家舅舅这分明是要以移葬她母亲的名义，名正言顺的让她远离京城，避开接下来的动乱大祸！ 照她不愿沾染麻烦的性情来说，她应该高兴才对，毕竟朝代更替江山易主不是开玩笑的，分分钟能将她碾成粉末，她硬要留下来也未必能发挥什么作用，甚至还可能因为某个暗卫大哥的缘故一不小心就拖了人后腿，可…… 就这么走，她好不甘心，也好担心！ 她这个时候离开确实是明智的，但，她能带走的也至多就是身边这几个丫头而已，其他某些人，却绝对无法带走…… 她自己也万万没有想到，这个时候率先想到的最担心的，竟然是那个与这副身体有着血缘羁绊的弟弟诸葛煜！ 其他人还好…… 起码都算成人了，或多或少的都有点自保能力，诸葛煜却是再聪明也只是个孩子，何况，绝对的武力面前所谓的聪明才智就是个笑话！ 见她不出声，封芸琦轻叹：“你长这么大还没出过远门，这一次不但要出远门还要负责移葬你母亲，确实难为你了，不过你放心，你舅舅都安排好了，而且羽儿和绯儿也会陪着你一起去，所以你不必那么担心。” 诸葛芊芊一听，心更往下沉。 白羽是白家上下已经承认了的正统继承人，如今二十出头，还是锻炼成长的时候，理应跟在家主白问尘身边更多的接触以及学习处理家族事务，轻易又岂会离开大本营？ 是迫不得已，还是，有其他目的？ 忽然之间，诸葛芊芊觉得自己还是知道得太少了，这让她在这暗潮汹涌的世道中举步踌躇，无法立即下决断。 可她却还是没有意识到，自己会如此，完全是因为不知不觉心性已然变了…… 跟着白问尘一起来，却始终没说话的白羽这时候笑了起来：“怎么？表妹这是信不过我？” 诸葛芊芊心中一动，看向他，却是摆出没好气来：“谁不知道表哥堂堂白家继承人，能力非同小可，我可不敢。” “那便这么决定了。”白问尘一锤定音，不再给诸葛芊芊时间慢慢纠结。 诸葛芊芊有些无奈，也很感动，白家舅舅这么做其实也是要承担很大风险的，为的却只是让她远离这变天之祸：“我都听舅舅的。” 白问尘和封芸琦一听，神色都不禁缓和不少。 如今局势微妙，下一刻发生什么都有可能，他们还真蛮担心诸葛芊芊脑子不转弯，不肯合作…… *** 古人思想保守，人死一旦下葬便不会轻易去移动，移葬说得简单却实行起来还是有很多说法以及必须遵守的规则，不是说扒出来移走就能扒出来移走。 白问尘说他会安排，让诸葛芊芊等就好。 正事敲定，在白家用过午饭，诸葛芊芊也没多停留便回了。 直到入夜黑子才回。 好消息是，白杨他们也没追到白轩！ 坏消息是，白轩心存误会的情况下失踪了，而且不确定是不是被宣武帝的人带走的！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一介女子终究是掺和不了那些大事……”诸葛芊芊叹气，有些颓然的样子：“算了，随他去吧。” 黑子跟着诸葛芊芊也不是一两天了，自不会因为如此就以为她是真的颓然了，但宣武帝的暗卫在暗处盯着他们，不论是诸葛芊芊还是他，说话都得小心，自不会这个时候多嘴些什么，颔首应诺也就退下了。 又是一夜无话。 卉珍乍见诸葛芊芊那对黑眼圈，吓了一跳，小心翼翼问：“小姐昨晚没睡好？可是哪里不舒服？” 诸葛芊芊总不好说自己昨晚居然犯贱了，一夜都在担忧某个大红妖精来翻墙，于是一夜都没睡…… 尴尬的扯了个谎：“说是不管，可轩表哥到底是白家舅舅和舅母唯一的孩子，昨日又明显对我有误会……我又怎么可能当真不放心上。” 这理由简直满分，就是卉珍都不疑有他，轻轻叹气，安慰她道：“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您也得顾惜自己的身体呀，放心吧，误会终究是误会，表少爷那么聪明，如今最多也是一时糊涂而已，总有想明白一天的。” 对于白轩，诸葛芊芊可没有那么大的信心：“希望如此吧。” 【231】深渊 厚厚的乌云依旧沉甸甸的铺满天，似有大雨欲来，却偏偏至今一滴都没有落下。 空气沉闷，不安充斥整个京城。 一间不起眼的小院落中，白轩幽幽转醒，随着意识慢慢回笼，整个人倏地的惊起，浑身绷紧的警惕四下。 屋里却只有他一个人而已。 不过，很快有脚步声传来，而后有人推门而入。 “你醒了？” 来人是个年轻男子，随从打扮，似没想到白轩已经醒了，有些错愕，却随后便完全忽视他脸上的警惕，微微一笑拎高手里的食盒：“正好，吃些东西换药。” “你是谁？”白轩觉得他有点面熟，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但他至少可以肯定，他并不是白家人。 那男子一怔，笑了：“你不记得了？” 白轩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你是珩王殿下的随从……” 昨天他被白杨的人的暗器打伤，暗器有毒，逃了没一会便有些意识恍惚了，看到巷子里停着辆马车里便躲了进去，哪知那竟是珩王的马车…… 隐约记得，失去意识前珩王便回了，也托得是珩王帮忙他才成功躲过白杨他们的追击，可珩王为什么要帮他？ 如果他没有看错，这里应该不是珩王府，甚至都不是闹市区内，那么，珩王秘密将他安置在这里又是什么目的？ 那男子淡笑着将吃食从食盒里端出来，送到白轩面前：“我叫楚立，如你所见，珩王殿下的随从。”见他不动，失笑：“说句不好听的，你如今不过是白家一个弃子而已，珩王殿下害你何用？” 弃子二字，狠狠刺痛了白轩的心，但他还是沉着脸冷冷道：“既然如此，珩王殿下又何必帮我？” “你也好意思说。”楚立没好气道：“我们家殿下只想平平安安过日子，做个闲散王爷，偏你却在如此风云变幻的时候拖着伤躲上他的马车，你说，换你是他会怎么做？直接把你丢下马车？这万一被追你那些人看到诬陷可怎么办？就算是弃子，你也毕竟姓白啊。” 姓白…… 白轩觉得听到了个笑话，而这个笑话里最可笑的，就是他。 楚立说话不客气，更懒得理他什么玻璃心，当着他的面每样小菜甚至连粥都吃了一点，才推到他面前：“放心吃吧，没毒，吃饱好换药，养好伤后你爱上哪上哪，绝对没人拦着你。” 说实话，白轩这段时间为避开白杨等人，可谓东躲西藏，没一天安生的，有时候一天甚至会换十几个地方，过得前所未有的糟糕，加上受伤体力透支之后已经一天一夜没吃过东西，还真是饿坏了。 楚立带来的虽是简单的小菜清粥，可明眼人一眼可以看出，粥绝对是好米细熬出来的，小菜也不是一般厨子做得出来的，整一个色香味俱全，清香勾人肠胃。 短暂的迟疑后，白轩终于放下警惕吃起来。 楚立眼底微不可见的掠过一抹得逞的狞笑…… *** 为白雪移葬的事情才刚刚传出，太后病倒的消息便紧跟其后也传开。 一时间大街小巷到处讨论的都是太后和皇室近来的诡异状况，白雪移葬的事反而被冷落得没几个人提起。 诸葛芊芊知道这不是好现象，也不相信竟然那么巧合，却莫可奈何，好在白问尘丝毫不受影响，该干的事情干脆利落，很快便与端木泓打好招呼，约定三日后请高僧做法，将白雪的尸骨起出。 那天，也是白问尘为诸葛芊芊定的离开京城的日子…… 大众看来，京城就是她的伤心地，这一走哪怕再也不回来都是合情合理的，所以，她干脆也做出一副再也不会回来的样子，启程前两天，约那几个不多个朋友聚一起吃个饭。 诸葛煜不用说肯定到位，通过白绯儿认识的康盈，徐园园，以及郭香也都来了，默言却因为太后病重而被困在宫中，通知都通知不上…… 诸葛芊芊其实很怀疑他是不是又被软禁了，但他的事，她终究是不适合掺和，也就顺其自然了。 许是心情不好，三杯过后郭香便有了不少酒气，红着眼睛就忽然问她：“芊芊，说实话，你……是不是不打算回来了？” 诸葛芊芊笑笑，不说话，有些事到底是不能跟这些小姐妹说的。 好不容易活跃起来的气氛，一瞬间跌落谷底，连平时只顾着吃吃吃的徐园园都放下了筷子。 诸葛煜倒是不信她真的会一走就不再回来，可这时代交通不便利，通信不发达，如今局势又风云变幻瞬息万变，谁也说不好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事，而她留下是风险，离开也同样是风险，他们要是运气好还能再见，却也是不知几年之后的事情，而要是运气不好…… 这让他心情也跟着很沉重。 “你们别这样。”诸葛芊芊都有些受不了这气氛了，忙笑道：“说不定我哪天想通了，就回来了呢？” 虽然如此，可江皇后死因不明，至今不葬，太子太子妃又逃往湘西……哪怕消息被封锁得严严实实，大家也还是心知肚明，只要太子不死，就一定会率军打回来。 这万一，诸葛芊芊要是倒霉的在路上碰上两军对战可怎么办？ 可不走…… 莫说生于侯门里的郭香，就是生在商贾之家的康盈和徐园园也看得出来，诸葛芊芊留在京城是绝对分分钟成炮灰。 “我把熊几个送你吧。”诸葛煜忍不住道。 诸葛芊芊直接给他个白眼：“你那几头熊个个吃那么多，我可养不起。” 哪怕知道她这话并不是认真的，伴在诸葛煜身后的熊大熊二还是尴尬不已。他们也没吃那么多好不好…… 诸葛煜瞪眼：“你……” 可诸葛芊芊却不给他再说话的机会，笑嘻嘻道：“我给你们准备了礼物。”说着转身，便从红笺等人手中拿过一只只红木盒子，一一塞进几人手里，个个的都沉甸甸。 几个女孩都不是扭捏的，诸葛芊芊送了她们也就收了，但打开一看，还是纷纷变色。 【232】表姐夫 “哇，你你你……芊芊，你这也未免太大方了吧。” 满满一大盒的精致首饰，件件价值不菲，却只是送给一个人的份，就算是侯门出身的郭香都惊得目瞪口呆，感觉沉甸甸的收不下手了：“太贵重了，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不能收。” 康盈和徐园园也纷纷都将各自的盒子推回来。 别说她们，就是白绯儿这个做表姐的，乍见那些盒子里的东西也惊得不轻。 她知道自己这个表妹因为那场破婚事阴差阳错的狠赚了一大笔，堪称富得流油，却偏爱素面朝天的简单打扮，对金银首饰那些个东西一点都不热衷，可她还是没想到，她居然大方到这种程度，临别送人礼物一送就是一人一堆！ 诸葛芊芊笑着将东西又推了回去：“你们都安心的收着吧，这些东西我留着真心没用，就当是给你们出嫁的时候添妆用。” 说罢，刻意的瞥了瞥郭香。 郭香毕竟是侯门千金，说不嫁也只是嘴巴过过瘾而已，绝对是不可能的，这不，前阵子就相上了她祖父老部下的孙子。 具体情况诸葛芊芊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对方出身虽不如郭香，但人品和能力却是百里挑一的，加上郭香父母真心疼她，就没打算卖女儿换利益，事情倒是顺顺利利没受家里阻碍，要不是近来京中暗潮汹涌诡事连变，保不准两家都大张旗鼓过礼挑婚期了。 “你，你都知道啦？”郭香难得面红耳赤，小女儿娇态尽显的扭捏起来。 “能不知道吗？”白绯儿故作酸溜溜的揶揄她：“前阵子某人频繁失约迟到，搞得大家还以为她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有什么难处，还刻意去打听了一下，结果竟然是重色轻友忙着会情郎去了。” 郭香大窘狡辩：“哪，哪有，有次是真家里有事！” “听到没听到没，她说有次，有一次！这说明其他时候她就是重色轻友顾着会情郎去了。”白绯儿笑得奸诈，咄咄逼人。 “听到了，听得很清楚。” “就是就是，你把姐妹当什么了?你知不知道为了你，那阵子我每天都少吃两碗饭。” 康盈和徐园园笑嘻嘻的纷纷帮腔，一唱一和窘得郭香熟透的番茄一般，转头没好气的拍诸葛芊芊：“你个坏丫头，太阴险了，为了岔开话题竟把姐妹我往火坑里推。” “你确定是火坑？”诸葛芊芊暧昧反问。 郭香又是一窘，小脸瞬间更红了，也意识到自己一个人根本敌不过她们四张嘴，连忙服软求饶。 场内没长辈，无需拘谨，年纪相仿的五个大姑娘嘻嘻哈哈一通闹，最终还是收下了诸葛芊芊的礼物，倒是谁也没注意诸葛煜那盒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也没看到他觉贵重要退回…… 酒足饭饱一番闲聊后，时候已不早，诸葛煜因为年纪小易犯困，率先告辞离开。 “到那天，我们去送你。” 酒楼前临别时，郭香三人纷纷表态。 虽然认识的时间并不长，但她们是真心喜欢诸葛芊芊，再加上她送了她们那么厚重的礼物，日后能否再相见还是未知数，不去送送的话，她们心里也过意不去。 诸葛芊芊笑道：“你们去送我当然高兴，可丑话可说在前头，迁葬到底不是小事，具体的规矩我也不懂，但想来也是忌讳颇多的，到时候我可未必有机会与你们说得上话。” “这些我们都懂。”郭香说着，忍不住给了诸葛芊芊一个拥抱。 康盈和徐园园也纷纷抱上来。 康盈：“一辈子长着呢，谁都会遇上那么几个渣滓的，今日他对咱们不屑一顾，明日我们让他高攀不起，没什么了不起。” 徐园园：“我不仅会吃，还会做，只是一直比较懒，又总想着下次再用实力堵住你们的嘴，谁想到就这么下次又下次竟从未成过事，而你却忽然就要走了，如今只能等你回来……唉，算了算了，伤感的话咱也别说了，总之，不论天涯海角你都记着有那么几个姐妹在京城等你回来，有事没事也记着招呼一声让大家都知道你还活着。” 话也许有些粗鲁了却更显得顺耳，是千金难换的真心真诚，诸葛芊芊也不禁动容，竟脱口而出道：“凭着京城还有你们在，我也会回来的。” 依依不舍也终是要分道扬镳。 直在酒楼前目送小姐妹们的马车去远，诸葛芊芊才转头与白绯儿道：“我们也走吧。” 还没上车，便有个耳熟的声音传来：“绯儿，芊芊。” 两人看去，便见白灵一家三口走来，叫她们的正是白灵。 “表姐怎么在这？”诸葛芊芊故作惊讶。 白灵也是一副偶然巧遇她们的样子，笑着给她介绍身旁的男人：“这是你姐夫，方昊天，这是芊芊……你姐夫平时忙得不见人影，今日难得得闲便陪我们娘两随便逛逛，倒是没想到竟会在这里碰上你们。” 方昊天是名剑山庄庄主，标准的江湖中人，身上却没有什么江湖气，五官端正仪表堂堂，看起来倒更像个贵族公子哥儿，但诸葛芊芊来这个世界后接触的高手也不少，还是有几分眼力的，哪怕他气息十分内敛也还是看得出来，这个表姐夫是个高手，绝顶高手！ 双眸明亮，锐气内敛，正直但又不至于过度正直，印象不错，是个值得合作的人。 “姐夫大名如雷贯耳，芊芊久仰了。”诸葛芊芊笑着与他打招呼。 方昊天微微一笑，荣辱不惊：“我不过一介莽夫，你就不要抬举我了。”声落面色微微有些怪异，但很快又恢复了自然，看了看马车笑问：“你们这是准备回去了？” 诸葛芊芊和白绯儿纷纷点头。 接收到方昊天的提示，白灵有点错愕，但随即便笑着掩饰过去，道：“走了半天我也累了，咱们也回吧，还能蹭蹭表妹的马车。” 【233】眼皮底下密谈 “堂堂名剑山庄庄主夫人，哪里需要蹭我的马车。”诸葛芊芊笑嗔一句就故作丫鬟状：“请，庄主夫人。” “你这丫头。”白灵虽嘴上这么说，却也不与她客气，弯身便往马车里钻了。 马车够宽敞，方奕虽然已经八岁可到底也还是只是个孩子，诸葛芊芊便把他也一起赶上了车去，但原本陪在车里来的红笺茗香就要下车用走的。 方昊天虽是大庄主，却十分接地气，屁股往车辕上一落就跟黑子蹭了赶车的位置，半点不觉落身份。 马车缓缓前行。 “你个倒霉丫头，都这份上了还有人盯着。”白灵戳着诸葛芊芊眉心压着声音道。 诸葛芊芊惊讶看向白绯儿，见白绯儿耸肩摇头表示没说，就更惊讶了。 这才照面那位表姐夫就发现有暗卫跟着她了？果然是牛人啊，而且，夫妻两的默契也惊人，都没见怎么交流，白灵竟然就懂他要表达的意思了，真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个门！ 白灵一看诸葛芊芊的表情便知道她想什么，顿时掩不住的骄傲：“真当你姐夫是吃素的么？” “不敢不敢。”诸葛芊芊嘿嘿笑道，心中默默腹诽，他要真是吃素的哪会有方奕这小子啊？ “好了，说正事吧，你姐夫在外边听得见，暗地里那些个人要有动静，他也会处理的。”白灵就差没直白说，你放心大胆的跟咱谈生意吧，那个暗卫就不是事儿，他敢靠太近你姐夫就敢一巴掌拍过去。 诸葛芊芊简直羡慕死了，什么时候她才能有这种底气啊？ 但羡慕归羡慕，到底还是正事要紧。 她终究不姓白，白家舅舅就算有心保她也又太多的顾忌和无奈，更多时候总是鞭长莫及，诸葛青那个便宜爹也是一身权势一身腥，不到万不得已不可轻举妄动，于是综合下来她的能量充其量也就只够恐吓恐吓小虾米，要是被大家伙盯着，想摆脱就势力太过单薄了点，更别说杠上…… 好在，这世上许多东西都是可以后天努力争取得来的，势力就是其一！ 名剑山庄虽只是江湖门派，能量再大也不可能明着能与官面抗衡，但，蛇有蛇路鼠有鼠道，江湖也有江湖的优点，何况名剑山庄跟白家关系不浅，做的是兵器生意轻易就能军队挂钩，方昊天这人也值得合作…… “自家人我就不说那些虚的了。”虽然方昊天在外边压阵，白绯儿和白灵还一旁说笑掩饰，可诸葛芊芊还是小心的压着声音说：“就算我有百分百绝对正确的锻造术，你们名剑山庄也不可能量产出像那把匕首一样的刀剑来。” 方奕小大人一面又显露出来，点头低声道：“阿姨放心，我们都知道，一件好兵器不但要有顶级的锻造术，还要有顶级的匠师。” 两者缺了任何一样都不可能造出好东西来，而不论是顶级的锻造术还是顶级的匠师，都是可遇不可求的！ “跟明白人说话就是爽快。”诸葛芊芊笑着取出事先准备写的东西，递给白灵：“具体的我已经写在里边了。” 白灵点头接过，贴身收起，方奕犹豫了下，还是低声又道：“我爹虽是名剑山庄庄主，可也不是所有事情他都能一个人说了算，而且我们还要承担人力和各项费用以及风险，所以我爹的意思是九一分成，我们九您一，阿姨您,您可接受得了？” 小家伙到底年纪小了点，不如成人沉得住气，说着这话的时候掩不住忐忑，生怕诸葛芊芊觉得吃亏了不愿意跟他们合作。 可诸葛芊芊之所以跟名剑山庄合作，看中的压根就不是那点明面上的那点利益，何况只出技术就占一成，完全不用承担其他风险，其实还是赚大了，不禁笑道：“多谢姐夫关照了。” 回应她的，却是兵器碰撞的声响，随后暗卫的声音才隐约传来：“方庄主误会了，属下是芊芊小姐的暗卫。” 红笺在车外，自是看得一清二楚，连忙扬声与方昊天道：“方庄主，他确是陛下赏赐给我家小姐的暗卫。” 暗卫一听差点没骂娘，黑巾下脸色很黑很阴沉，原因是现在他们还在路上，街道上来来往往到处是人，方昊天忽然攻击他已经够惹人侧目的了，偏红笺还嚎那么一嗓子…… 他敢保证，绝对不出今天，京城里所有势力都会知道宣武帝在诸葛芊芊身边安了个人！ “原来是误会一场，失敬了。”方昊天抱拳说罢，转身就落坐回车辕上，纯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暗卫气得半死，却偏偏又没有证据说方昊天是故意将他揪出来的，就算有事也成定局改变不了了，他没可能凭此打死方昊天，也凭他一人之力没可能打得过…… 诸葛芊芊却是乐开了花， 万万没想到这个表姐夫还如此诚意的送她这么份礼。 如此一来，她也就不用担心某个大红妖精……呸呸呸！她担心他做什么！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就他那黑心黑肺黑肚肠，就算全天下的人都死光了，他也肯定活得好好的！ 安平侯府。 “世子爷，这东西放哪？” 熊大不明白诸葛煜刚才为什么要示意他将盒子藏起来，连慧仪公主都不让知道，但也不多问，因为盒子一直是他拿着，他掂量得出来，总重量和里边明面上看得到的东西相差甚远，内里绝对有隔层。 “就放桌上吧。我也有些累了，要睡会儿，你们也趁机下去休息休息。”诸葛煜随手指了指桌子，就打发人走。 他年纪虽小，自理能力却是十分不错的，现在也不过是午睡会儿而已，熊几个自然不罗嗦，应诺着转身就走。 熊大知道他这是要看盒子隔层里的东西了，走在最后还顺势帮他带上门。 【234】离别礼 撇开隔层里的东西不说，单单盒子就是红木雕花的，本身便有些一定重量，加上里边明面上的东西是一套价值不菲的笔墨砚…… 要不是最近已经开始练基本功，每天都有练力气，诸葛芊芊在酒楼初初递给诸葛煜的时候，他那双小胳膊保准是接不稳的。 不过，越沉越代表里边的东西越贵重，甚至，极有可能是从今往后这世上除了她也就他会有的东西…… 敛着激动，诸葛煜小心翼翼的拿出明面上的笔墨纸砚，果然看到有隔层薄板。 拿走薄板，率先看到的是一封信。 取出信，一把银色小手枪率先映入他眼帘，让他两眼都瞬间跟着大放异彩。 他前世生在华夏国，只有特殊人群可以配枪，但他的出身不一般，而且大多数时间都在米国养病，所以枪这种玩意儿他还是见过摸过的，知道怎么操作，但并没有实质性的真正拥有过，这一世原也以为根本没指望，却不想诸葛芊芊开着大挂出现…… 忍着激动，他没立马拿枪出来把玩，而是拆开信看。 信很长，却没半句废话，通篇不是介绍那把枪，警告他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用之外，就是介绍那些和枪放在一起的白色小瓶子里都是些什么药，用法和禁忌。 离别的伤感她一字未提，诸葛煜却读出了满腔窒闷。 如果她不是女儿身，如果他不是个幼小的孩童，他们又何须选这么一条天各一方的路！ “她给的？” 冷不丁的一声，吓诸葛煜半死，好在下瞬他就辨出那是诸葛青的声音，回头一脸心有余悸的没好气：“爹，您走路能不能带点儿声？” 虽不知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但好在，这会儿门还是好好关着的。 诸葛青瞥了一眼盒子里的枪和白色小瓶子，目光转落诸葛煜手中的信：“我可以看看吗？” 诸葛煜纠结了下，还是将信递给了他，但即便他这老子真心不是蠢蛋也还是不放心的提醒一句：“不管是信还是这些东西，都不能让我们之外的第三个活人知道。” “我知道。”诸葛青点头，反倒是迟疑了会儿才将信接过来。 越看，面色越微妙。 终究他还是没忍住：“元宵灯节那晚她遇袭……” “是。”诸葛煜知道他想问的是，诸葛芊芊那晚打飞暗箭的暗器，是不是枪。 诸葛青深吸一口气，把信还给诸葛煜：“烧了吧。” 诸葛煜也不罗嗦，直接便将信丢进熏香炉里，看着它全部燃烧成灰才走开。 “她的东西都有奇效，这个是特效退烧的，这个是止血的，止血这个只要打开这里，让这个小口对准伤口一摁一喷就行，您都拿着防身。”诸葛煜将一瓶退烧药和一瓶特效喷雾塞给诸葛青。 诸葛青摇头：“我不用。” 诸葛煜拦住他：“我不过是个孩子，哪用得上三瓶止血喷雾，还有这个特效退烧药片，一瓶有二十片，看说明是一次一片就能搞定，可她却给了两瓶一模一样的，为什么？难道是想诅咒我成天发烧？” “你的意思是……”诸葛青有点不敢置信。 诸葛煜叹气：“当然是给您准备的啊，虽然这世上如今能伤您的人并不多，可事没有绝对，双手更难敌四拳，而您偏偏又总要做极其危险的事情……啧，明明是要给你的，却往我这里塞，这么别扭的事情也就只有她干得出来，当然……”看了看那些东西，声音不由又低了下去道：“她这么做也是很无奈的。” 诸葛青不傻，当然明白，不论是那把枪还是那些药，以他之见识都是生平就仅见再此之前闻所未闻的，任何一样一旦暴露都会引来轩然大波，而她跟他之间，也不过是身体里流淌着一份血缘而已，详论起来根本不熟，不敢直接将东西交给他，也是正常…… 虽然正常，虽然理解，可他的心里还是忍不住失落。 如果不是他和儿子的感情非比寻常，他甚至有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知道她这些秘密，而她的这些秘密，也宁肯跟还不满六岁的弟弟分享，也不愿让他这个做父亲的为她分担半分…… “她比起之前已经变很多了。”诸葛煜安慰他：“慢慢来，总会好的。”至少他不希望自己这些亲人之间有隔阂，包括他母亲慧仪公主。 诸葛青点点头，没再客气的将东西收了起来，就算日后未必用得上，却也毕竟是孩子们的心意，也聪明的不去问诸葛芊芊是从哪里弄来的这些东西这种不该问的敏感问题…… 咚咚。 敲门声后，葛文的声音传来：“侯爷，有消息传来。” 诸葛煜迅速将隔板放回去，盖上盒子。 诸葛青才道：“进来吧。” 自打发现自家这儿子是与众不同的之后，他就鲜少有事情瞒着他的，如今京中诡事不断，各方暗潮汹涌，随时就是一场血雨腥风，就更不能瞒着小家伙了…… 葛文推门而入，已然习惯诸葛煜旁听，半点不觉惊讶，也不乱瞄乱看，走近才低声道：“太后病重，默言公子似也无能为力，皇上希望白羽与四公主能尽早成婚为太后冲喜。” 诸葛青面色微沉。 皇上这分明是不许白羽这个白家继承人离京！ 他甚至有理由相信，皇上也不许诸葛芊芊离京，只不过百善孝为先，诸葛芊芊是要移葬生母回白家祖地，是尽孝，这个理由太充分，即便是天子也不敢贸然阻止，否则一不小心就会引起民愤！ 可这也不意味着诸葛芊芊能安然避过，因为路途漫漫，发生点什么袭击绑架的“意外”都是极有可能的…… 没有白羽跟着，那个暗卫就是个巨大的威胁！ “他最近都让我觉得毛骨悚然。”诸葛煜皱眉道。 诸葛青见葛文欲言又止，不禁皱了皱眉：“太子那边有消息了？” 【235】我就是卑鄙无耻没道德 说起来，太子能逃出别宫就已经够让人惊讶的了，却没想到，不但连身在东宫的太子妃都逃了，江丞相府居然剩个空壳，那么多人，竟愣是一路躲过宣武帝的追捕，少有消息传回…… 如果说没人帮他们，打死诸葛青都不信，而这个帮凶，他几乎可以肯定就是萧尧！ 葛文低声道：“平阳郡主没了。” 诸葛青一听，面色更沉。 平阳郡主乃太子妃江婉柔之母，湘西霸主云郡王唯一的女儿！ 云郡王本就手握重兵野心勃勃，如今唯一的女儿死了，不管是怎么死的，无疑都给了他一个有力的发作理由！ “我出去一趟。” 声落，诸葛青人已出屋去远，诸葛煜想拦都来不及，只能祈祷诸葛青盛怒之下不至于直接跟萧尧你死我活。 诸葛青也确实是如他想的那般，是去找萧尧了。 他原就怀疑太子太子妃成功逃离京城有萧尧的手笔，如今平阳郡主虽然也很可能纯粹死于宣武帝的追捕之中，但，也不排除没有萧尧的手脚在里面！ 尧王府。 萧尧坐在轮椅上，人看起来精神了不少，但还是瘦得厉害，猩红大袍挂在身上松垮垮的，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感。 他怀里抱着只雪白的小狐狸，正很有兴致的欣赏着美人抚琴起舞。 荒唐的是，舞池两边还有好些仅披薄纱的美人三两成堆痴迷纠缠，时不时发出让人血脉沸腾的吟哦声，画面荒淫至极，入目辣眼。 画面愈发不堪。 诸葛青面无表情看到这里，如同悄无声息来时一般，不动声色转掠向书房。 “侯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果然不出诸葛青所料，刚才那个萧尧是假货，真的在书房这边。 “尧王好手段，好运气，竟能找到一个五官身段甚至连演技都足以乱真的替身。”诸葛青也不与他客气，自己家般直接推门便入。 萧尧坐在书房里，身上也是那身猩红长袍，但十分合身，少了一层脂粉的俊脸上颜色健康红润，半点不像身中剧毒已一脚鬼门关的人。 “不，开始的时候我确实以为外面那个是真的。”诸葛青一点不觉得承认丢人，但不可否认，他现在又要重新评估萧尧这个人了，因为之前，他到底还是低估了他的手段能力以及，运气。 萧尧淡淡一笑：“如果侯爷是为了平阳郡主的死而来，我只能说让你失望了，这事我真心没有掺和。” 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儿，诸葛青相信了他这话，但是：“如今的局面，却是你一手造成的！你知不知道这会让多少无辜百姓波及其中，你知不知道她会为此承受多少危机！” 她，指的是诸葛芊芊，萧尧知道。 只是短暂的沉默了瞬，他便勾唇笑了起来：“这是她的命，可不能全怪我，非要说，你也有责任，何况，真正将她引入这个局的可不能说是我。” 要不是端木蕊先动的心思，想鸠占鹊巢有那些自认为聪明又隐秘的动作，谁特么会闲得蛋疼会去关注一个随时会断气的药罐子？ 再说了，最初那会儿，谁又会知道他竟会跟她发展成今天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诸葛青这期间也暗中调查出了不少事，知道他说的是实话，可还是忍不住愤怒：“可一步步将她推到这一步的，却是你！” “岳父非要这么觉得，我认了就是了。”萧尧也不狡辩，只是那耸肩无所谓的姿态太刺激人眼球，让人忍不住火冒三丈。 何况，岳父个鬼！谁是你岳父！ 忍着跟他打一架的冲动，诸葛青沉声问出此行目的：“你到底对皇上做了什么？” 萧尧轻笑：“岳父这话就严重了，我不过是有点银钱而已，哪来那么大本事对谁做什么?更何况是那位。” “私人恩怨，你何必要连累那么多无辜的人。”这是诸葛青最无法接受的。 萧尧却笑得更欢：“说到底，侯爷真正恼怒的还是芊芊这一去将会脱离你所能庇护她的范围吧？可说句不该说的话，你有什么立场恼怒？” 诸葛青直接被噎住。 虽然有一份血缘羁绊没错，可他不认她不是吗？ 不认她，又凭什么以父亲自居，哪来的权利管束她和她身边的人和事！ 这一点，他确实理亏。 “你以为，皇上如今还能抽调出多少人出京去追她？”萧尧低着眼皮淡淡说道，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片青影，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你以为，白家能高居不下至今凭的是运气？你以为，她真是深闺弱女生死自由随便什么人都能拿捏掌控？” 脑中浮现那个秘密空间，以及空间里那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一切，他的眼帘不禁垂得更低，不让心头的烦躁泄露出来：“放心吧，那个暗卫还奈何不得她。真有心想护好身边那几个人，就继续闭紧自己的嘴巴。看在她的面上，我可以承诺放侯夫人一马。” “你真以为自己已经掌控全局了？”诸葛青火气被他挑了起来。 萧尧抬眸，勾唇笑得妖异：“我以为侯爷知道的，我是一个卑鄙无耻毫无所谓道德仁义感的人，可没什么等价观念。” 即是说，逼急他，他完全可以不顾后果做出一些丧心病狂的事情来，达到目的就行！ “你……”听懂话中话的诸葛青恼怒至极，也知道萧尧那话是真的，白俊的脸上罩上一层铁青，显得狰狞起来：“你当真以为我改变不了当下局面？” 【236】病变，局面混乱 “你当然有这个能力，可惜……”萧尧勾唇，笑声刺耳：“你已过了一腔热血冲动行事的年纪，又有了太多不愿轻易舍弃的东西，绝对，是不会为争这一口气就跟我同归于尽的。” 诸葛青抿唇不语，双目如刃一般狠狠的盯着萧尧。 萧尧的话虽不那么中听，却实在没有错。 而且，如今放眼望去几个皇子虽各有千秋，都有几分能力，可最厉害那个也还是跟萧尧比起来差了点火候，至少至今为止，几个皇子无一幸免全都被萧尧玩弄于股掌之间，不是被牵制得各有忌惮，就是被剥了权势力不能及，而唯一还有能力可以阻止萧尧的人，就只剩下宣武帝！ 可诸葛青却是比谁都清楚，宣武帝生性多疑，睚眦必报，并非明君，从未真正的信任过自己之外的任何人，包括他在内，也不过是宣武帝一颗棋子而已，这个时候他若主动跳出去…… 结果，只会是宣武帝推他去与萧尧斗个两败俱伤，然后，将他和萧尧一同收割！ 如果，如果当初…… “你是不是在想，如果萧凌陌当初能善待她，她如今还是凌王妃，萧凌陌并未因她得罪白家而彻底触怒皇上，如今的局面便与完全不同了？你至少还可以退而求其次的跟萧凌陌合作收拾我？” 看诸葛青的脸色就知道自己猜中了，萧尧哈哈大笑，笑得十分夸张，眼泪差点出来：“你想得确实不错，所以，我现在真的无比感激萧凌陌那个蠢货居然真的和她和离了，哈哈哈哈……” 诸葛青面皮抽搐，无言以对。 “你先别急着恼火，说起来，其实你还要好好的感谢我。”萧尧忽然想起来件事，笑吟吟的看着他：“如果不是我，她早在新婚那晚就被萧凌陌丢进大火活活烧死了，你哪里还有机会见她一面。” 诸葛青万万没想到竟然还有这种事，也不觉得时至今日萧尧还有必要拿这种事还骗他，但惊愕之后还是忍不住沉声确认一遍：“你说的是真的？” 萧尧三指向天：“半字假话，天打雷劈。” “你别以为凭这样就能对她为所欲为！” 萧尧倒是没想到，诸葛青丢下这句恼火的话便扭头走掉了。 所以他来，真的只是想问他到底对宣武帝做了什么？ 算了…… 撇开他自身的能力不说，单单他是她和那个孩子的生父这一条，自己就没必要拼着两败俱伤去跟他死磕，他不纠缠总归是好事！ 至于萧凌陌嘛…… 萧尧相信，经过今天之后，必将彻底进入诸葛青黑名单，诸葛青不直接去宰了他就算谢天谢地了，又岂会帮他成就大业！ 诸葛青也没想到，他前脚刚走，四两后脚就回了。 虽外边有个替身引人耳目，书房重地也不会有人贸然闯入，屋里只有主仆二人，但四两还是将声音压得很低：“太后确实有些不好了。” 萧尧皱了皱眉：“不是说只是小风寒吗？” 四两有些忧心忡忡：“再小的病，也架不住药不对症。” 萧尧面色不变，只眸光有些发沉：“咱们这位皇上可真够狠的。” 宣武帝对外宣称太后忽然急症，太医院已然束手无策，就此将默言困与宫中，一副将太后全权委托默言的架势，却背后搞些见不得光却要他亲娘老命的勾当！ 亲娘都不放过了，又更何况其他人？ 虽说太后本就罪孽深重，是死有余辜之辈，不值得同情，可问题是，谁敢担保宣武帝不会借题发挥顺手诬赖，将责任全部推给默言！ 四两忍不住道：“皇上似乎很忌讳公子的医术，时至今日都未曾召他一见……” 萧尧抿唇不语，神色变得有些凝重。 他确实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偷偷给宣武帝吃了不该吃的东西没错，但不知为何，效果却与预计的不一样！ 按默言的推断，这是因为宣武帝本身就有某种隐疾，或者是他另外又吃了什么恰好与他们准备的东西冲突的东西，阴差阳错生成了异变，才导致了现在的状况，但究竟是与不是，又是什么，都是要默言亲自见过宣武帝才能断定。 然而，宣武帝却不知为何竟对默言始终有着若有似无的排斥心理，一直忌讳让他接近，以至于现在，即便是他们也不能清楚宣武帝究竟是出了什么状况…… 萧尧长指轻敲椅手，缓缓道：“他比谁都惜命，身体出了状况不可能不找人诊治，太医院却查不出半点端倪，只能证明他确实留有一手，身边确实一直隐藏有个还算信得过的医术高超之人。” 四两面色微变：“若是如此，那我们之前是真的得手了吗？”准备的那些东西，是真的进他肚子了吗？ 萧尧轻笑：“怎么？担心他已经发现我了？” 四两不敢回话。 “放心吧。”萧尧淡道：“若真是我们运气不好失败了却让他生了疑心，也最多只是怀疑而已，先前那杯加大剂量的毒酒已足够为我洗清嫌疑。” 想起那杯差点送萧尧归西的毒酒，四两脊背不禁阵阵生寒。 也就是他们家主子才有这般胆量，明知那杯毒酒能要了他的性命，还能笑得那般感恩戴德的一饮而尽！ 也亏得是有前凌王妃那等贵人相助才逃过那一劫，否则，仅凭默言公子一人之力恐怕是无法挽救他们家主子性命的！ 正心中对诸葛芊芊千恩万谢，就听到自家主子忽又道：“如今除了那小子， 还能搞清楚那老东西究竟出了什么状况的，恐怕就剩下那丫头了……” 四两一怔之后才反应过来，萧尧这说的她，是指诸葛芊芊，不禁脱口而出道：“这……太冒险了吧？” 萧尧微微挑眉：“虽无倾世容颜，却有祸国之能，不过短短时间竟连你们都处处为她紧张着想了，看来我还是太小看她了。” 【237】迁葬（1） 四两拿不准萧尧这话究竟什么意思，不敢贸然开口以免火上加油，只匆忙惶恐的跪了下去。 萧尧冷哼：“她保命的手段多了去了，全天下的蟑螂都死绝了也未必轮得上她，与其操她那闲心，你还不如多担心担心自己。” 全天下的蟑螂…… 四两被囧得外焦里嫩。 转眼便到了起白雪尸骨的日子。 诸葛芊芊天不亮便启程了。 因为这一走便不能再折回来，所以该带的人和行李便一齐带着出城。 黑子自不必说，卉珍，红笺，茗香，珠云四个丫头也是一个都不能落下的，另外又挑了四个平日表现不错的丫鬟随行，余下的便全部留下看顾院子。 那个暗卫，诸葛芊芊纯当他根本不存在，自也不必照顾或顾忌他需要准备什么。 出门早，到的时候天也不过才刚刚大亮，可比她来得早凑热闹的人却半点不见少，透过车帘往外看，诸葛芊芊不但看到了端木泓，还看到了萧凌陌。 虽说起的只是白雪的尸骨，可扒的毕竟是端木家的坟地，说不准会不会惊扰到同样沉眠在这片地下的端木家祖宗，端木泓身为端木家家主到场监督也是理所当然，可萧凌陌来是几个意思？代替端木蕊到场？ “白家家主和天觉寺的高僧来了。”黑子在车外低声提醒。 正纠结着要不要这个时候下车的诸葛芊芊松了口气，揭帘下车。 披麻戴孝的身影随即在几个丫鬟的搀扶下映入众人眼帘，娇柔羸弱，仿佛风稍微大一点儿，都会将她那不堪一握的小腰吹折…… 萧凌陌却比谁都清楚，就算风儿再大，也是不可能把她的腰吹弯半分的。 可惜，他真正明白的时候，她已不属于他…… “芊芊。” 端木泓走过去堵住诸葛芊芊。 短短时日他却瘦了一大圈，魅力大减的脸上透着青白，赤裸裸的昭告天下，他病了，病得还不轻。 此时看着诸葛芊芊，他很沉痛，掩不住的气急败坏：“不管怎么说，端木府从未苛待过你母女两，你，非要如此吗？” 诸葛芊芊觉得很好笑：“端木大人，我母亲与您已和离，我与您亦不是没有半分血缘关系，你觉得，我母亲继续葬在这里真的像话吗？” 端木泓面色变了变，叹气：“我并不在意。” 诸葛芊芊却依旧不跟他客气：“您虽是端木家家主没错，却终究是代表不了端木府所有人吧？” “我是家主，我做的决定谁敢说什么。”端木泓难得霸气。 诸葛芊芊冷笑：“你是家主，白蓉却依然敢在你的眼皮底下害我母亲害我！” 端木泓被噎得面色铁青，说不出话来。 “问尘舅舅前阵子着人仔细清点了我的嫁妆，发现我母亲留给我的东西数目相差甚远……” 好像没看到他青筋突突要发作一般，诸葛芊芊笑得更冷：“你可别说那些东西都折成银钱烧在我母亲和我的病上了！更不要说府里的事都是白蓉做主你半点不知！至少据我所知，不论是我母亲还是我在端木府那些年，问尘舅舅都没少掏私房钱给买药请大夫，且每次都是当着你的面的。” “问尘舅舅疼我母亲，疼我，所以并不在乎那些年究竟掏了多少钱给我们，自也没那个心思去算那个数，但他也从不瞒着舅母，而舅母则是个心细的人，这么多年下来小数不算，大数却是一笔笔都记着的……您，可要我说出来？” 端木泓张了张嘴，似想狡辩，可最终又还是闭上了嘴巴，青黑着一张脸瞪她。 诸葛芊芊本就不是正主，对他根本谈不上有什么感情，如今撕破脸，跟没什么好顾忌的：“旁的不说，那么大笔银钱给我们娘两养病买药吃补品是搓搓有余的，而我母亲那些不见了的东西就当是兑成银钱又花回我们身上了，一起算下来，我们娘两在端木府生活那些年不但不可能花端木府半个铜板，甚至还有一大笔闲钱来支付租住和聘请下人的吧！” “如此，你也好意思大言不惭说你对我有养育之恩？” “如此，你也好意思说你待我母亲情深意重？” “如此，你也好意思说你为心无愧？” “你怎么不上天？” 一字一句，毫不掩饰的嘲讽鄙夷，加上来凑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也一个比一个嘴毒的议论，更让端木泓面皮火辣辣的烧，简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了。 好在这时，白问尘与天觉寺的高僧到了跟前。 白问尘不愿多生事端，直接岔开话题与端木泓：“吉时到了，准备吧。” 端木泓绷着脸，不说话。 白问尘看着他，不说话，完全不问他是不是反悔了这种蠢问题。 “芊芊多谢诸位师父。”诸葛芊芊冲那些高僧深深鞠了一礼：“请。” 端木泓气极：“芊芊你……” 诸葛芊芊看都不看他那边一眼，中气十足道：“诸位师父，开始吧。” 那些天觉寺的高僧看了看白问尘，见白问尘点头，便也不管端木泓什么脸色，纷纷顺着诸葛芊芊的指引走向白雪墓前。 诸葛芊芊看着拦住他去路的端木泓，嗤笑：“端木大人这是要反悔？” 端木泓气得发抖，恼火道：“是又……” 诸葛芊芊不待他说完便挥了下手。 黑子随即一个箭步窜上去，众目睽睽之下就要对端木泓出手。 砰！ 立在萧凌陌身后的彭涛冲出来阻挠。 诸葛芊芊转眸看向萧凌陌：“凌王殿下确定要管这闲事？” 她眼底的冷意，让萧凌陌很不舒服，但却不愿也不能就此退让：“端木大人毕竟是朝廷命官，这片地下又沉眠着端木一族历代祖先，未得端木大人允许……” 诸葛芊芊算是看出来了，宣武帝不仅不许白羽离开京城这片乱局之地，也不准许她离开，萧凌陌美其名曰是以端木家女婿身份站在这里，却其实，是受了宣武帝之命来搅局！ 【238】迁葬（2） 她眸光顿时更冷：“我是问你是不是要管这个闲事，你回答是或不是就好，何必扯那么远。” 萧凌陌看着她默了默，终还是道：“是。” 诸葛芊芊笑了起来，微弯的眸子却折射出比刀锋剑芒般更锐利的寒芒，抬手扬声，字字铿锵：“既然你们存心不让我母亲亡魂安乐，我又何必再为那些个不相干的死鬼诵经超度？不用做法事了，直接起棺！” 声落，死寂，继而一片哗然。 “我看谁敢！” 端木泓万万没想到诸葛芊芊竟敢如此，怒到极点，挥手之下立即一群人拔剑护住墓园，不让任何人靠近。 白问尘双手合十与那些错愕的天觉寺高僧道歉：“多谢诸位前来相助，我这就派人送诸位离开。” 意思很明显，他支持诸葛芊芊的决定！ 天觉寺众僧面色怪异，纷纷看向领头的净安大师。 净安大师神色平静，甚至面上还带着些许和蔼的微笑，仿佛事情发展成这样并没有太出他的预料。 他若有似无的看了诸葛芊芊一眼，才只哄诵一声阿弥陀佛与白问尘还礼，便头也不会的走了。 众僧一怔之后，慌忙跟上。 整个过程说来不断，但其实干脆利索不过只是极短暂的时间，直看得围观群众目瞪口呆，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萧凌陌也万万没想到诸葛芊芊竟如此大胆如斯，果断至此，既郁闷，又控制不住的兴奋莫名，只是碍着当下的立场而不得不沉着一张脸挥手一摆，示意自己带来那些人上前帮端木泓。 其实，他也不愿意放诸葛芊芊离开。 外面的天地太大太大，她一走，就极有可能如同石沉大海一般，浅浅涟漪之后便再无踪迹…… 他可不想这样！ 三道熟悉的身影窜出来拦住诸葛芊芊去路，正是当初萧凌陌挑给端木蕊对付红笺三人的莲夏，习秋和冬枝。 “很抱歉，我们不能让您过去。”莲夏面色复杂，如今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诸葛芊芊才对，但她本意是不愿意跟这个曾经的凌王妃作对的。 红笺直接攻过去：“挡得住我们再说那些漂亮话也不迟。” 一般三人凑齐的情况下，嘴皮子的事茗香和珠云都会很默契让给红笺，她们直接后面跟着动手就行。 同白问尘一起来的白绯儿和白羽趁乱轻易来到诸葛芊芊身边，一左一右送她往前走。 萧凌陌无奈上前，站去端木泓旁边。 端木泓这才更有底气的挺直腰杆，就听白羽问萧凌陌：“凌王殿下这是纯粹代表凌王府，还是，还代表着皇上的意思？” 气氛瞬滞。 萧凌陌深深的看了白羽一眼，才道：“本王能代表的，自然只是区区凌王府而已。” 就算他有宣武帝授意，却是能公然说出来的吗？ 宣武帝素来以孝治国，不管背后事实究竟怎么样，至少明面上人们看到的他就是个大孝子，而诸葛芊芊移葬白雪回白家祖地也是一种为女尽孝的表现，只要宣武帝不想自打嘴巴，就不可能光明正大的说不许！ 白羽勾唇，笑得有点畅快，也有点嘲讽：“如此，我只能奉劝凌王殿下一句，此等阻人尽孝之事，你真不该插手。” 萧凌陌也是郁闷。 他当然知道这种事他不该掺和，因为一旦成功，他必将承受诸葛芊芊无尽的憎恨以及拥护白家的天下文人口诛笔伐，宣武帝哪怕是作势给人看，也必定会落点惩罚给他，甚至直接翻脸不认帐黑锅全部扣给他！ 可宣武帝有令，他能不从吗？ 江皇后死得不明不白，至今还躺在别宫不下葬。 太子虽成功逃出京城，却惨遭追杀，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传回死讯来。 太后莫名其妙的病了，治好诸葛芊芊甚至连一脚鬼门关的萧尧都能拉回来的默言却束手无策。 一切的一切都证明着，至少现在，宣武帝的地位权势还无人能侵犯挑衅！ 欲成大业，必须大胆果断确实没错，但大胆果断却不等于莽撞。 他以前太自以为是，步子迈得太大，结果竟被端木蕊一个小丫头片子坑了个大跟斗，险些万劫不复，现在自然要加倍小心谨慎，步步为营，至少，不要傻兮兮的明着挑衅和反对如今的宣武帝！ “你们倒是尽孝了，却惊扰了我端木一族历代祖先！”端木泓怒不可遏：“这又怎么算！” 诸葛芊芊看白痴一样看着他：“你若不羞辱天觉寺诸位高僧，事情原可以两全其美。” “我什么时候羞辱天觉寺高僧了！”这个黑锅端木泓表示不背。 开玩笑，天觉寺屹立千年，至今香火鼎盛，信徒可谓遍布天下，其中不乏实权的王侯贵族，羞辱天觉寺高僧的罪名一旦落实，信徒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淹了端木府，他端木泓还不至于狂妄到以为自己那顶三品乌纱能与一种信仰拼高下！ 诸葛芊芊嗤笑，真心开始觉得他是白痴：“你不就是怀疑他们的能力才不许他们做法事吗？” 端木泓一时怔住。这哪跟哪？ 诸葛芊芊也不给他反应机会，紧跟着又道：“净空大师乃得道高僧，法力超群举世公认，你却说以他为首一众天觉寺高僧做的法事会惊扰你家列祖列宗，不是羞辱他们的能力是什么？” “你，你这是断章取义强词夺理！”端木泓气得面红脖子粗。 诸葛芊芊冷笑：“有没有断章取义强词夺理你心里清楚，大家也都看得见！” 一句大家顿时提醒端木泓转眸，果然一看便见那些凑热闹的围观群众纷纷交头接耳，入耳之声竟大多数是认同诸葛芊芊观点的，顿时气得七窍生烟，差点晕厥过去。 有这么颠倒黑白的吗？ 分明是她说不做法事了直接起棺，白问尘将净空等人送走，他才说会惊扰到端木家历代祖宗的，怎么到她嘴里就反了，成了他言语羞辱气走净空等人！ “诶哟，好热闹，我不过来迟了一小会儿却怎么好像错过了很多？” 【239】迁葬（3） 一辆妖艳得骚气的大马车在一大队人马簇拥下，缓缓在端木氏墓园前停下。 浓重的脂粉味却随风继续飘散，洋洋洒洒荡漾得整片墓园到处都是，为让那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随车的轮椅落地，一身猩红的萧尧也正式进入众人眼帘。 因为消瘦，他眼眶深陷颧骨显高，衬着那身堪称代表性的猩红妖艳大袍，面色不但更显病态青白，甚至还略有些狰狞，却不知他究竟哪来的自信，嘴边竟依旧荡漾着“帅死天下男女老少”的骚包笑容。 他眸转一圈便又落回了诸葛芊芊身上，笑得自以为倾倒众生的模样：“需要帮忙吗？” 萧凌陌面色微沉，余光不由自主也跟着落向诸葛芊芊。 “好啊。”诸葛芊芊笑得纯净无邪，一派好像确实不韵世事的天真烂漫。 开玩乐！ 送上门的打手干嘛不要？ 至于那个大红妖精…… 呵！呵！她一走就此跟他老死不相往来，谁特么还管他打的什么鬼算盘！ 萧凌陌可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知道她从未对他这般笑过，眸光不禁一沉，却听萧尧呵呵一笑着下令道：“都杵着作甚，还不快去帮忙，若让夫人动了胎气，看我不扒了你们一身皮！” “是！” 随行众人不待众人反应，留下几个保护他之外，其余呼啦啦全往诸葛芊芊那儿挤，转眼便可攻可守的将她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墓园一片死寂。 围观群众纷纷惊呆了。 “我刚刚是不是耳鸣听错了？” “嗷~，好疼！不是做梦！前凌王妃竟然怀了孩子？可她跟凌王不是和离了吗？” “蠢！一看就不是凌王的种好么，要真是凌王的种尧王着急什么？那分明就是尧王的种！” “我天！多大了？是婚内出墙怀上的还是婚后勾搭怀上的？” “我看婚内出墙的几率不大……” “这可难说！凌王满心满眼都是他那个蕊夫人，这位就算跟他没什么感情也到底是个女人，难保不会一怒之下做出什么荒唐事来报复他。” “有道理有道理……” 吃瓜群众不负责任的天马行空声，不但听得萧凌陌肝火大盛，就是诸葛芊芊都有些控制不住的抽搐嘴角。 萧尧却是嘴角直接咧到耳根，旁若无人深情款款的与诸葛芊芊说：“芊芊，你放心，我一定负责到底，回头就求皇上为我们赐婚，等你将岳母安葬回来，百里红妆娶你进门。” 这话一出，顿时又惹来一阵哗然。 “天啊，百里红妆，十里红妆就够风光的了。” “呵呵，咱们这位尧王殿下也就这点本事了好吗？不要鄙视不要歧视。” “不鄙视不歧视，就是有点羡慕前凌王妃而已，啧啧，这要是前脚进门后脚尧王就那个啥了，那么大一笔财产啊，可不就归她所有了吗？想想都觉得激动啊有木有？” “说得也有点道理。” 某些吃瓜群众就是那样，从来不去考虑别人的笑话又难堪不难堪，自己有得笑还嫌不够，非要加点盐油调调味才舒服。 诸葛芊芊和萧尧的关系本就有些不清不楚，白羽多少比那些吃瓜群众多知道一些，原是不想插这个口的，可听着听着面色也有些不善起来：“尧王殿下,请不要无中生有败坏我妹妹名誉。” 萧尧死猪不怕开水烫：“我说的可都是大实话，不信？请个大夫来印证一下？” 一听这话，白羽也不禁真有些上火了，不由瞪目沉声喝道：“不管事实如何一旦大夫来了我妹妹的清誉就全毁了，你觉得我会傻到做你帮凶吗？” 众人恍然大悟。 “不愧是白家未来的家主，果然一点小计小谋是逃不过你法眼的。”萧尧笑笑竟也不否认，就在大家都以为事实就是如此时，就听他又道：“可惜，事实就是事实，你再怎么巧舌如簧转移话题，它也终有一日会大白于天下。” 他没有说得多认真，却偏偏又不像是在说谎，有那么一瞬，连白羽都差点信了。 没办法，至少萧尧在诸葛芊芊屋里过夜而且不止一夜的事情他还是知道的，所以，他是真不敢赌诸葛芊芊到底有没有中奖…… “你就由着他这么胡说八道？”白绯儿蹙眉低声问诸葛芊芊。 诸葛芊芊无奈道：“不然呢？冲过去捂他嘴？你觉得实际吗？” “额……”白绯儿噎住，怜悯的轻拍拍她，给她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诸葛芊芊白眼一翻，与白羽道：“羽哥，别管他，有些人贱得很，你越搭理他他越嘚瑟，正事要紧。” 白羽之所以忍不住开口，也是怕她承受不起那些流言蜚语，如今见她完全不当回事，也就没那个必要在意了，淡淡瞥了萧尧一眼便不欲再理。 萧尧哪甘寂寞，墓园里开的小路只方便人行走，并不利于他的轮椅行动，他跟不过来，便扯着嗓门喊：“诶哟我的芊芊宝贝，你可慢着点走，小心别摔了，磕着你我心疼，磕着咱们儿子你也心疼不是，你们，你们，都给我机灵点，夫人要是掉一根寒毛，唯你们是问！” 本来端木泓和萧凌陌都是有备而来，带的人着实不少，撇开诸葛芊芊那几个人不算外，对付白家带来的人手是绝对够的，却谁想到半路萧尧这货竟杀出来搅局，人手顿时就变紧张了…… 眼见是要拦不住了，端木泓又气又急，恼羞成怒：“端木芊芊！” “真好笑，她都不是你女儿，你怎么就好意思还带着你自己的姓叫她？你同意了她同意了吗？” 诸葛芊芊还未开口，萧尧就替她一句顶了回去。 端木泓被顶得肝疼：“尧王殿下，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 “你是不是聋了？没听到我刚才说她肚子里怀着我的孩儿，待她安葬好我岳母我就百里红妆娶她进门？” 【240】迁葬（4） 萧尧一脸怀疑的看着端木泓：“就你这耳力，实在让人很怀疑你是不是真的还有那个能力任刑部侍郎如此重任，这要是哪天又一个听漏听错，毁人一生事小，让真正的罪人继续祸害天下可怎么得了？” 眼见端木泓气得血压飙升，萧凌陌蹙眉开口：“父皇要是知道堂哥脸色这般差还不好好养着四处乱跑，又该心疼了。” “要不是你吃饱了撑的跑来为难你堂嫂和侄儿，我何至于如此。”萧尧冷哼，全然没听出他话中有威胁一般，倒是瞎子都看得出来，他看他特别的不顺眼。 想想也是，一个是诸葛芊芊前夫，一个自称与诸葛芊芊已有夫妻之实还播种成功，怎么可能给对方好脸色？ “我与芊芊正月初一才和离，怎么算，她现在都不可能怀有你的孩儿，又哪来的侄儿一说，至于堂嫂，就更不可能了。”萧凌陌神色平静的淡淡说道，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不信萧尧那套说辞。 可聪明人只要仔细，便不难听出他这番话里全是坑！ 萧尧呵呵一笑，完全不在乎那点儿小坑小陷阱，回敬道：“你不会真的以为现在的我还有能力让她怀上孩子吧？” 确实，瞎子都看得出来现在的萧尧病得很严重，简直算脱形了，种子的成活率想必也低得可怜，又哪来的能力让人受孕。 所以说，他跟诸葛芊芊是在与萧凌陌和离之前就勾搭上了的？ 想想之前萧尧纠缠诸葛芊芊的种种行为，倒也不是完全没可能…… 吃瓜群众顿时打了鸡血似的激动，竖起耳朵等下文，萧凌陌却面色难看。 他是真没想到萧尧竟然这般无耻和不顾诸葛芊芊脸面，嘴巴一张就抛出这么让人联想不负责任的话来！ 萧尧咧嘴：“堂弟不信，大可请个大夫来印证一下，也正好帮我做个人证，好让我求皇上赐婚时多点把握。” “好。” 萧凌陌的回答，让人震惊。 众人这一惊还没缓过来，就又听到他惊雷般的下一句：“不过，孩子究竟是你的还是我的，却就要等生下来之后才知道了。” 这话一出，整片墓园死一般寂静。 但很快，又轰一声，哗然。 “什么什么？我听到了什么？凌王殿下那意思是说，还是也有可能是他的？” “这岂不是说……” “天啊天啊，这太劲爆了，太劲爆了！” “啧啧，看她平时一副斯斯文文柔柔弱弱的样子，还以为是惹人疼的小白花，却不想竟是朵水性杨花！” “可不是，亏得我当初还那么同情她力挺她，没想到，真是没想到……” 吃瓜群众免费围观，议论得很嗨皮，当事人诸葛芊芊乍一听却是直接被雷得外焦里嫩，险些左脚拌右脚，自己绊倒自己。 妈的，这些死男人，一个比一个贱，真当她是哈喽凯迪没脾气？ 住步，勾唇，她面带微笑的转身往回走。 白绯儿和白羽相视一眼，忙跟上。 萧凌陌看着一脸甜笑的诸葛芊芊，有种不好的预感，可又一想当下众目睽睽，她一介女子又能怎么样他，便又安了心，还堆起微笑主动先开口：“芊……” 话没说完，就见诸葛芊芊猛一抬腿，袭向他裆下。 太过忽然，他根本躲避不及，顿时砰一声，他裆下便是一阵阵蛋碎的剧痛！ “王爷！” 彭涛惊呆了，赶忙想过来看看，却被黑子死死缠着，根本过不来。 其他人情况也差不多。 那种疼痛绝对没有任何一个男人承受得起，萧凌陌也不例外，俊脸瞬间惨白如纸，抱腰弯下身去就抽气不止：“你……” “你是什么你，我跟你裤裆里那玩意儿素未谋面，没有半分交情，你还指望我礼待它不成？”诸葛芊芊笑吟吟道，逐渐长开透出艳色的小脸上半分作恶后的愧疚与不安都没有，云淡风轻得就好像不过刚刚踩歪株野草一般。 萧凌陌气极，却因为太痛了，一时说不出话来。 诸葛芊芊冷哼一声，转头走向萧尧。 “你呀你，该让我说你什么好呢？怀着孩子还这般不安分，教训人渣这种粗活吩咐他们去做就好啦，何必亲自动手，哦不，动脚？就算小心翼翼没伤到自己和腹中孩子，弄脏了裤脚也不好不是？” 萧尧气定神闲，不明状况的人保不准还以为诸葛芊芊这不是要去跟他算账，而是要去给他投怀送抱。 “马鞭借我。”诸葛芊芊忽然冲跟过来的白绯儿伸手。 白绯儿怔了一下，竟鬼使神差将盘在腰上的长鞭解下来递给她：“用这个吧。” 诸葛芊芊神色有短暂的错愕，但很快缓过来，勾唇接过长鞭便用力一甩。 啪—— 长鞭也不知什么材质造的，那么一甩竟在空中炸出巨响，凭声势便惊骇在场所有人。 萧尧嘴角都微微有些抽搐。 “芊芊宝贝，你真下得去手？” 诸葛芊芊笑得甜极了：“放心，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看在你顺便请我吃过两顿饭的份上，我保证打你个半死不活。” 声落，啪一声就抽了过去。 “王爷小心。” 萧尧病的不轻又坐在轮椅上，不方便躲，可他身边的人却很是忠心，竟生生挡在他面前，替他受了那一鞭子。 也是诸葛芊芊不敢贸然暴露实力，那控制着力道的一鞭看似声势骇人，重重落在萧尧的随从身上，非但没有达到衣破血飞的效果，甚至看起来，还有那么点软绵绵…… 吃瓜群众又不甘寂寞的刷起存在感来。 “只有我一个人觉得她手下留情了吗？” “我仅以个人担保，绝对不是。” “我也觉得她是手下留情了。” “所以说，他们真有一腿？和离之前就搞上了？” “十有八九。” 诸葛芊芊也懒得去听他们都胡说八道什么，即便明知道有人挡着根本抽不中萧尧，也还是疯了一般噼里啪啦冲他一阵乱抽，直到气喘吁吁才罢手。 【241】迁葬（5） 见诸葛芊芊罢手，萧尧从替他挡鞭的人后探出头来，笑得很贱嘴也很欠：“芊芊宝贝儿，你这算是消气了吗？” 诸葛芊芊早就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伤得到他，却还发疯一般冲他乱抽，不过是做给人看，也顺便出出郁气。 如今虽然一鞭也没能抽在他身上，可那口郁气却是出去了，也懒得再去看那张虚伪的贱脸，冷哼一声，提着长鞭扭头就领人又往白雪的安身之地去。 萧尧犹在身后喊：“诶，芊芊宝贝儿，宝贝儿，芊芊……怎么就走了啊？不够出气再来嘛，一定让你打到畅快为止。” 诸葛芊芊懒得搭理，那些围观的吃瓜群众却是忍不住面露鄙夷：真贱啊！你有本事别让人给你挡啊！ 似乎是命根子真伤得不轻，萧凌陌这一次没有再拦诸葛芊芊，只是在她从自己面前过的时候，面色和目光格外的难看和恼恨。 再次来到端木泓面前，诸葛芊芊笑得格外的冷：“你确定还要继续拦我？” “哼。” 端木泓别开脸冷哼，竟然一步不挪，倒是表现得挺硬气，可惜那抽搐的面皮却红果果的出卖了他。 诸葛芊芊早就不是那个悲天悯人蠢兮兮的端木芊芊，对端木泓这个所谓的养父甚至没有半分好感，又岂会给他留什么脸面给什么台阶下！ “你是不是傻？” 她冷冷一笑，甩起鞭子就毫不客气的往端木泓身上抽去：“我连王爷都敢踢敢抽，还差你一个区区三品侍郎吗？” 啪！ 长鞭抽身的炸响伴着端木泓杀猪般的惨叫，瞬间惊碎墓园宁静。 “你你你……” 端木泓当真是没想到诸葛芊芊竟然真的抽他，更没想到她抽了那么久之后还能有那么大的力气。 一鞭落身，火辣辣的烧疼立马让他面色发白，怒火攻心，张嘴想破口大骂，却奈何终究是个文人，足够发泄当下怒愤的脏话愣是一时想不出来，何况，诸葛芊芊真真是半点不跟他客气，长鞭一甩就又抽了过来：“啊——，你你你，你这该死的丫头，我，我不但嗷——，我我我诶哟——” 端木家的护卫随从眼见自家的主子被长鞭乱抽，吓得不轻，慌忙想过来护佑，却奈何不是白家的人缠着他们，就是萧尧的人拖住他们，结果墓园里到处都是人，却乱糟糟的只能看着端木泓被诸葛芊芊追着抽打。 吃瓜群众纷纷表示目瞪狗呆。 “诶哟我去，之前就听说这位前凌王妃被刺激太多，和离后性情大变，易怒易爆，精神都不那么正常了，平时看她却挺正常，还以为那是一些人以讹传讹胡说八道，现在才知道，果然不是空穴来风啊。” “可不是，刚才我还以为她冲两位王爷发狠，不过是气极了脑子发热而已，毕竟两位王爷那些话于女子而言确实有些那什么了，却没想到，她竟连端木大人都敢打，不管怎么说，这端木大人都好歹养了她十六年啊……” “什么养了她十六年，你刚来？没听到她刚才说那些年白家没少给她娘两银钱花，可端木家不但等于是从未在她娘两用过一个铜板，还偷偷把她娘嫁妆吃了不少。” “端木家这未免也太大胆了，就不怕白家知道？” “呵，这世道几时不是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白家就算知道又能如何，俗话说得好，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端木家既然将她当摇钱树了，又岂会放手让她走，不让她走，白家还能硬将她抢回去养不成？搞清楚，那时候她可毕竟姓着端木，是端木泓名正言顺的闺女，而端木泓到底是朝廷命官!既如此，白家何不如舍点银钱好保她性命，也免得大宅子人多水深，一不留神有个什么天灾人祸就落她身上，要她小命呀。” “要我说，若不是那个端木蕊自己作死勾引凌王，闹得姐妹成仇，事情一再闹大，就根本没如今这些个事，端木家那些陈康烂谷子的破账白家也不会有那个闲情去翻。” “有道理有道理……” “好了好了，都别说了，那边都开始掘坟起棺了。” 众人噤声看去，便见端木泓已被诸葛芊芊抽倒在地，头发凌乱满身泥，狼狈至极，已无力再阻拦诸葛芊芊，而白家带来的人也趁机干脆利索的行动起来。 人，总是讲究入土为安的，子孙不是特殊原因不是万不得已，是绝对不愿意掘先人坟起先人棺的，因为太不孝。 这个时代的人，更讲究这些，所以迫不得已需要起先人棺木的时候，就要走很多其实不过是自我安慰和麻痹的章程和规矩，美其名曰是不惊扰先人地下的亡魂。 这一次，白问尘准备充分，天觉寺的高僧都请来了，却结果，混混乱乱之下，诸葛芊芊只是在白雪坟前焚了香敬了酒便动工了。 长鞭早已丢开，她跪在白雪坟前，看着一群人七手八脚的铲土扒坟，一股没来由的伤感便涌上了心头，转瞬之间占满她整个胸腔，又冲向四肢百骸，撞得眼睛生疼，发红，水雾氤氲。 她并没有做戏，是真真切切的觉得难过。 这股悲伤准确来说其实并不属于她，却偏偏让她感同身受，仿佛那片地下躺着的，就是她的生母。 她很清楚，这应该是残留在身体里的端木芊芊对生母的情感，平时一直蛰伏着，这一刻才爆发出来，但她还是控制不住的因为“她”悲伤而跟着一起悲伤，甚至，愤怒和不甘心！ 她既然替了端木芊芊活，那白雪就也是她的母亲，她的母亲理应得到更好更隆重的待遇，却因为她的无能，不得不以这种惨淡的方式重见天日…… 是她的错！ 她愤怒，不甘心，也深深的自责：“虽说事急从权，可终究是惊扰了娘安息，让娘受委屈了，芊芊很抱歉，但芊芊保证，这是最后一次让娘受这样的委屈了。” “在那之前，你得先活着，比他们活得都长久。” 【242】迁葬（6） 诸葛芊芊闻声抬眸，看向不知何时走到身边来的白问尘，点了点头：“舅舅放心，芊芊一定会好好活着，比那些人中的任何一个都要活得长久。” 白问尘微微点了下头，不再多说废话。 白雪的棺木很快被抬出来。 开棺取骨，需要专业人士操作，诸葛芊芊本想继续留在旁边看着，但白问尘没同意，怕她沾染上尸骨的污秽之气，好不容易才好起来的身子又发作，不利于接下来的远行，干脆直接让人将她带到稍远一点的地方去。 萧尧很不要脸的跟了过来。 诸葛芊芊皱了皱眉，有些不悦，但也没说什么。 自己即将远行，哪怕还能再见，多半也是几年后的事情了，这个时候与他起再多的冲突也实在没什么意义，反倒是平白浪费精力，自己给自己多添堵。 “如果是女孩，就叫思思，如果是男孩，就念念，如果是三胞胎，剩下那个不管男女都叫心肝儿……” 萧尧没话找话的功夫却叫人抓狂。 诸葛芊芊闭上眼睛深呼吸，打定主意不理他，却忽听墓园那边一阵骚动，不知又出了什么状况。 蹙眉睁眼看去，便见白雪的棺木已开，白问尘和白羽走了近去。 也不知道他们看到了什么，竟有那么几秒的怔愣停顿，而后白羽忽的转头看往她这边来…… 距离挺远，她根本看不清白羽的神色，却潜意识的有种强烈的感觉，感觉白羽此刻的脸色很不好！ 诸葛芊芊一阵心紧，抬脚就想走过去，却被萧尧一把拉住，气得她甩手大叫：“你干什么！” 萧尧看似瘦成一道屏风，力气却半点不见小哪里去，又没了吃瓜群众围观，她更是甩不掉他。 “不管出了什么事，都会有人过来跟你说的。”他指着已经往这边来的白羽说道。 诸葛芊芊抿了抿唇，没有执拗的非要再往那边去，但还是用力的甩开了他的手。 萧尧这一次也顺势松了手。 “芊芊……”白羽面色确实不好，到了跟前还迟疑着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一般，支支吾吾半天没下文。 诸葛芊芊反而平静了下来，问道：“是不是，我娘的尸骨都化了？” 其实这也不难理解。 白雪先天有心疾，生前一直在吃药，本就是药三分毒，再加上怀着她那会儿更是不知吃了多少白蓉特制的东西，死后埋在地下至今又十七年，尸骨不比正常人，腐化比较快并不奇怪。 当然…… 也不能完全排出白蓉会有什么良心，当年并没有对白雪的尸身动过什么手脚！ 白羽一怔，随后面上便多了一抹复杂，缓慢的点了下头，又猛然想起什么似的匆忙补充道：“还是有一点剩的。” 补充的话无非是想多多少少安慰一下诸葛芊芊，可他说得实在心虚，因为剩的真心不多…… “我明白了。”诸葛芊芊倒是比他想得要镇定冷静，而且很果断：“火化了吧，带着骨灰更方便上路，也免得再过几年，最后那点都没得剩了。” 她如此，再安慰就多余了，于是白羽点头道：“家主也是这个意思。” “那就多谢舅舅和表哥了。”诸葛芊芊真诚的冲他行礼道谢。 白羽忙扶住她：“她是我姑姑，你是我妹妹，一家人就不要说那些客套话了，你在这里等着吧，我先回去忙，等好了再过来接你。” 诸葛芊芊点头，目送他回墓园。 不知是事成定局已无法再改变，还是心中有愧，或者心中有鬼，反正起出白雪剩不足十分之一的尸骨后，端木泓彻底沉默了。 既不阻挠，也没有马上离去，他就默默的站在那里，如同亲属一员般，神色黯然，看着大火一点一点将白雪所剩不多的尸骨焚化成灰。 因为剩的尸骨实在太少太少，所以整个火化的过程并没有用太多的时间。 围观群众三五成群渐渐离去，等到诸葛芊芊将白雪的骨灰收集起来时已经走得差不多，周围只剩下白家的人，萧尧的人，端木泓的人，萧凌陌的人，以及不知何时到的康盈，徐园园和郭香。 该交代的白问尘早已交代，此时也无需再啰嗦。 白羽一开始就知道自己身为白家继承人其实是走不掉的，说护送诸葛芊芊也不过是个烟雾弹，如今宣武帝开口要他留下来美其名曰与四公主成亲为太后冲喜，自是不能再送诸葛芊芊。 “路上小心，照顾好自己，也照顾好芊芊。” 他一脸不舍，也难得的啰嗦，不但反复交代诸葛芊芊，还不停的交代白绯儿。 白绯儿那点离别的感伤直接被他磨得一干二净，面上都显露出嫌弃来：“知道了知道了，大男人怎么这么啰嗦，就不怕我那公主嫂子日后嫌弃你？” 说完就催马车赶紧走，一副实在受不了的模样。 “芊芊，绯儿，我们等你们回来！”郭香三个扯着嗓门在后边喊。 诸葛芊芊和白绯儿探头出马车与她们挥手，但没说会回来。 萧尧也抬手用力挥，好像诸葛芊芊探头出来就是为了跟他道别的一样，却张嘴就问旁边的萧凌陌：“堂弟不会那么下作，现在放人走，回头却派人半路拦截她们吧？” “这话应该是我说的。”萧凌陌也目不斜视的看着载着诸葛芊芊的马车渐去渐远，神情比想象中平静太多。 萧尧原还打算刺激他两句，却忽然有快马匆匆而来，不一会儿马上之人弃马奔至萧凌陌身边。 对方将声音压得很低，但萧尧还是听到了“王爷，府里出事了”。 可惜，随后萧凌陌便忌惮的瞥了他一眼，及时拦住了那人的后话，带着人走远去说。 萧尧不置可否的撇撇嘴，再看去远的马车，已经看不见诸葛芊芊了。 正要与三斤说回去，却见人群中的白问尘神色有些不太寻常，余光似乎在看着什么地方…… 【243】迁葬（7） 萧尧顺着那个方向看去，并没有看到什么，但他感觉，那里应该有个人。 不管是纯粹看热闹的，还是怀着什么特别目的的，之前围观的人群都是极好的掩护，大可光明正大，唯一需要这么鬼鬼祟祟遮遮掩掩不能被人看到的，不多…… 答案很明显，也就没什么好意外的了。 “白家主。” 白问尘正跟某人维持着某种无法形容的微妙较劲，互不相让，却忽然听到萧尧叫自己，虽有些不悦，却也不好完全不理会。 他转头看过来的时候，萧尧余光便见那里果然有个人影极快的速度一晃而过，转眼消失不见。 不知有意无意，对方电光火石之间往这边看了看，露出正脸，虽然很快，但萧尧还是看清了，不由勾唇一笑，暗爽的想，你这也算是承我一个人情了。 白问尘若有所觉，却也不好说他什么，但还是忍不住微微蹙眉露出不悦来：“尧王殿下有事？” “我希望白家主能同意我与芊芊之间的婚事。”萧尧不要脸道。 白问尘几乎秒沉脸：“恕我不懂尧王殿下的幽默，告辞。” 完全不给萧尧扯皮的机会，扭头就走。 萧尧装模作样的在后边叫了几声，都没换来白问尘半点反应，倒是白羽硬邦邦回了他一句：“我妹妹没规没矩野丫头一个，还曾经嫁过殿下堂弟，实在高攀不了殿下，求殿下放过。” “她之前所托非人又不是她的错，我不介意的，而且我肯定绝对比那渣滓有眼光，一定会对她好。” 不知是着急还是故意，萧尧这话说得格外的急促大声，连上马准备离去的萧凌陌都听到了。 “后院姬妾成灾，娈童无数，私生活糜烂不堪……”萧凌陌实在气不过，黑着脸一口气就数出萧尧一大堆罪状：“你哪来的自信说别人是渣滓！” 萧尧不知哪摸出一把折扇，唰一声抖开，明明正坐着轮椅瘦成干尸，偏偏一副“我帅得惊天动地泣鬼神”的傲娇做派：“娘胎带来的，怎么样，妒忌啊?妒忌也没用，惠妃怀你的时候就压根没想起来要给你长。” 萧凌陌深知与他争辩无异于秀才与兵痞讲理，赢输都是一肚子气，也懒得跟他继续胡扯，一夹马腹便窜了出去，匆匆往凌王府回。 白羽也不想招惹萧尧这个神经起来简直要人命的家伙，却忽听他没头没脑的来一句：“走得真急，看来凌王府是真出大事了。” 白羽不由又转眸看了他一眼，却见他看着萧凌陌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仿佛那话就是不小心脱口而出的，并非是要说给谁听而说。 想了想，白羽还是与他抱拳道别：“先走一步。” 萧尧立马堆上显得有点谄媚的嘴脸：“表哥慢走。” 翻身上马的白羽差点手滑栽倒，俊面微青瞪过去：“不管你是尧王还是什么王现在都给我听清楚，我！不！同！意！绝对不同意！你往后嘴巴最好给我放干净点，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喝罢，一甩马鞭扬长而去，实在不愿再跟某个神经病浪费口舌。 闲杂人似乎都走光了，只剩下萧尧一行。 “王爷……” 萧尧抬手打断三斤的话，看了看诸葛芊芊离去的方向，靠着轮椅闭上眼：“回吧。” 三斤应诺，与四两一人一边连人带椅将萧尧抬回马车。 香风徐徐，妖艳骚包的马车渐行渐远。 这片山林恢复短暂的寂静后，走出几个身穿劲装的蒙面人来。 他们相视一眼，又迅速隐回暗处，与那辆妖艳骚包的马车保持着一段距离，回城。 *** 快马如箭，一入城便专挑人少的街道小巷飞奔。 半个时辰后，萧凌陌回到凌王府。 锦园主卧，云琴歪倒在地，血红一片的胸口上还插着支簪子，人早已没了气息，理应不省人事躺在床上的端木蕊，不翼而飞。 “一起不见的，还有蕊夫人两个大丫鬟。”总管冷汗淋漓，小心翼翼的跟在萧凌陌身后禀报。 萧凌陌看着那支几乎没尽云琴胸口的簪子，出乎意料的平静：“云棋云画？” 端木蕊原本四大贴身丫鬟，云书早前已经死于柴房，云琴的尸首现在躺在这里，那剩下的，便只剩下云棋和云画了。 总管果然点头。 “报刑部。” “啊？”总管惊愕不已：“这，这种事不太好吧？” 萧凌陌淡淡道：“有什么不好？你以为，事到如今我这凌王府还有什么颜面可遮掩吗？” 总管顿时噤声了。 萧凌陌道：“去吧，闹得越大越好，这种脸，凌王府不怕丢。” 总管暗叹一声，应诺下去吩咐。 这里虽是萧凌陌的屋子，可他早就因为端木蕊而彻底厌弃了这里，甚至恨不得再也不用进来，如今屋里躺着死人，更让他不愿多呆，想都没想便转身去了书房。 不知道的人，却只会当他是因为屋里有死人，在刑部的人来之前要保护现场…… “王爷……”到了书房，彭涛终于忍不住尴尬开口：“要不要给您找个大夫来看看？” 他不提还好，一提，萧凌陌就觉得裆下又痛了起来，瞬间脸都青了：“请什么大夫！本王有病吗！” 彭涛讪讪欲退下，留他独自亲近。 “等等。” 萧凌陌却忽又叫住他，难看的面上透着一抹不自然：“给我找个大夫来。” 彭涛：“……” 萧凌陌顿爆，抄起桌上的砚台就丢了过去：“被人看到你就我提头来见！” “是是。” *** 虽然没做成法事，可争执起棺火化，还是消耗去了许多时间，于是诸葛芊芊离开京城的头一晚，还是跟原本预计的一样，赶不到最近的驿站，只能露宿荒野。 诸葛芊芊倒不觉得有什么，其他人却生怕她不适应无法好好休息，简直恨不得将那小房间一样大的马车车厢弄成跟真房间一样舒适。 她也懒得说他们，抱着白雪的骨灰围坐在火堆旁，无所事事的仰望星空。 【244】隐诱暗卫 夜很静，夜空很美，寂静的山林却黑影重重，时不时就有让人毛骨悚然的怪声发出，不知藏了多少飞禽走兽，甚至，人…… “岳父大人别紧张，是我。” 低低的笑声如伴风而来，随风便去，不惊林中夜栖的飞禽，不扰警惕寻食的走兽，不扰这份夜色半分安宁，却让那陡然警惕戒备的人，放松下来。 看似平淡的回应中，透着一股浓郁的不悦：“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岳父大人可就有大麻烦了。”轻笑声如旧，半点没因被嫌弃而卑微。 不待隐在夜色中的诸葛青开口，他又笑道：“我那小舅子就是再聪明伶俐，也没法在府上变个您出来接密旨不是。” 诸葛青面色骤变，但还是心存一抹怀疑：“当真？” 他不怀疑萧尧截取机密的手段，但很怀疑，萧尧会不会故意支开他而瞎掰！ “那你就别走呀。”萧尧笑道：“反正我有个完美替身，就算那个老东西忽然还想起了我又如何，我后院美人何止三千，说真的我能记住的真没几个，死那么几个几十个的区别真不大，但您就不同了……” 诸葛青面色难看。 宣武帝素来疑心重，从来不信任他自己以外的任何人，就算他原本什么也不知道，可前段时间白蓉那对母女折腾得那么厉害，一堆旧账顺势就被翻了出来，难保他不顺藤摸瓜发觉点什么…… 如此之下，他还真不敢赌萧尧这纯粹是在胡说八道恐吓他而已！ 保险起见，他理应立刻赶回去，否则一旦让宣武帝发现他不在府中多联想，难保不会对慧仪公主和诸葛煜下手，可…… 看着山下篝火旁的小人儿，他又左右为难起来。 宣武帝留在那孩子身边的暗卫，终究是个祸害，不除去她也很危险，而他这一走，便陷入了鞭长莫及的境地…… 短暂的沉默，萧尧开了口：“那个暗卫我来处置。” 诸葛青不信任的看着那个方向。 在他看来，诸葛芊芊会一步步陷到今天这个地步，萧尧有绝对不可推卸的责任，罪责不比端木蕊轻！ “顺便告诉您个事。”萧尧径直道：“端木蕊不见了。” 诸葛青一怔，沉下脸：“这事不是你干的？” “这罪名我可受不起。”萧尧虽笑，却不似在说谎。 诸葛青蹙眉，不是他，能是谁？ 萧尧有些无语了，他人品真那么差？ “您再不走，就真赶不及了。” 诸葛青又看了看火堆旁的诸葛芊芊，以及她怀里的骨灰罐，咬咬牙，终还是走了：“记住你的承诺，否则，我纵是粉身碎骨也必将你碎尸万段！” “啧啧，果然是血脉至亲，威胁起人来一个比一个凶狠。” 萧尧失笑说罢，转眸看向篝火那边，却见诸葛芊芊站了起来，也不知是坐在火堆旁的缘故，还是其他，小脸红扑扑的，将一直抱在怀里的白雪的骨灰递交给白绯儿，便带着红笺往树林这边来了。 解手？ 挺好挺好…… 薄唇微勾，他借着夜色悄然潜行过去。 距离临时营地不远的树林里，红笺和茗香背对着将诸葛芊芊护在中间，小心警惕着风吹草动，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 然而，她们才听到背后有些微异响就立马回头，却还是不见了诸葛芊芊的踪影。 “小姐！小姐！来人啊，小姐不见了，小姐不见了！” 两人吓得大惊失色，慌张大叫的同时迅速分头找起来，却丝毫没有找到半点蛛丝马迹，仿佛，诸葛芊芊是人间蒸发的一样。 临时营地的人闻声迅速赶来，迅速加入寻找，扩大范围搜寻。 萧尧立在枝头，看着四处人影窜动，面色微妙极了。 死丫头，很会玩嘛，直接把他都坑在这儿一时挪不了了…… 这时，一道黑影窜出来。 “什么人！” 兵器碰撞，迸出火花，映出一道黑衣蒙面的身影。 “他是暗卫。” 黑子迅速赶到，在双方再起冲突之前拉住那负责护送诸葛芊芊去白家祖地的白家人：“皇上赏赐的。” 白家人皱了皱眉，收了手。 暗卫也不理他们，盯着红笺问：“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听到声音转身小姐就不见了。”红笺一脸着急慌张不是假的，她是真觉得自己搞丢了诸葛芊芊。 暗卫盯了她一会儿，转眸，改盯向茗香。 茗香被怀疑得很恼火，你特么怀疑我，我还怀疑你呢！可谁叫她以前是太子妃的人而这暗卫是宣武帝的人，就算她这么想，却也不能这么说出口。 “我跟红笺之间距离不超过五步，小姐就在我们中间，不管是她还是我，都不可能瞒得住对方做手脚！”她又气又急，忍不住道：“我说现在不是应该尽快找回小姐吗？这个时候追究责任，莫不是想要替谁争取时间？” 叮！ 暗卫手中劈向她的剑，虽险险被黑子横档下来，救下她的性命，但剑尖还是切破了她的头皮。 一抹殷红滑过茗香眉心，顺着鼻梁往下落…… 死亡前所未有离她这么近，她惊得浑身僵直，动弹不得。 “够了！” 白绯儿俏脸紧绷，瞪着那个暗卫：“她又没说错什么！你整日蒙着个脸，神龙见首不见尾就算了，还除了芊芊之外谁都没有见过你的真面目，如今芊芊忽然失踪，她着急之下怀疑你被人假扮何错之有？我也不管你是谁送的，既已是芊芊的人，就该为芊芊的安危负责，现在芊芊失踪，首要的就应该是赶紧将她找回来，而不是心怀偏见在这里勾心斗角自相残杀，浪费时间！” 红笺趁机将茗香拉开，免得那暗卫桀骜不驯，难保不趁人不备又一剑刺过来。 小姐如今就她们几个是真正能用得上的，少任何一个，都是巨大的损失…… 暗卫深深的看了白绯儿一眼，别开脸离开。 【245】我勒个擦 “这家伙未免太狂妄了。”白家人气不过。 白绯儿撇撇嘴：“人家可是真正的天子近臣，能不狂吗？行了行了，都赶紧去找人！红笺，带茗香跟我回去上药。” “怎么你还受伤了？” 卉珍看到茗香一脸血，吓得不轻，慌忙迎过来，直接将她拉上马车。 看她熟练找出特制喷雾，止血，包扎，红笺和茗香面色都怪怪的。 “你们干嘛这么看着我？”卉珍猛然意识到什么，紧张起来。 如今临时营地的人基本都出去找诸葛芊芊了，留下的不过三五个看东西而已，也都不挨着马车，但红笺还是凑到卉珍耳边去压着声音说：“平时就数你最紧张小姐了，如今她不见了，你却好像并不紧张……” 卉珍手里的特制喷雾差点没拿稳。 茗香已经从死亡的恐惧中缓过神来，将卉珍的异样一丝不漏的看在眼里，却当没看到，还拽了拽红笺：“好了。” 不管是她，红笺，还是珠云，哪个不知道小姐不是寻常人，有秘密，而且这些秘密多会跟卉珍分享…… 她们固然好奇，固然羡慕，但不该问的，终究是不要问比较好！ 红笺自然也明白，可明白归明白，心里不是味也是拦不住的，也心直口快，嘟着嘴就酸溜溜道：“知道了知道了，卉珍就是小姐亲姐，跟咱们必须是不一样的。” 相处不是一两天，卉珍自不会将她那股子酸味太当真，就是莫名的觉得好笑：“说得好像小姐平日里亏待了你似的。” 凭心而论，诸葛芊芊除了某些秘密不跟她们分享以外，平日待她和茗香珠云也是亲如姐妹的，红笺实在挑不出不好来，可她真生气呢，就这么揭过去了是不是还有点丢面子？ “好啦。”茗香好笑的拽了拽她，压着声音道：“小姐没事就好。” 卉珍一听，却反而担心起来。 虽然她知道诸葛芊芊这一次的“失踪”是她自导自演的，目的是干掉那个暗卫，可谁能担保事情能彻底如她谋划不出半点意外呢？ *** 暗卫不但没有往远了去，还趁人不注意，闪身便躲到了一棵树后，冷眼旁观白家人拿着火把满山林窜的同时，盯着诸葛芊芊消失的地方。 他是万里挑一的精英，身手不是一朝一夕练成，自信是绝对有的，而且出事的时候他就在诸葛芊芊附近，所以可以很肯定，当时绝对不可能有人悄无声息越过他靠近诸葛芊芊还劫走她！ 既然不是被人劫走的，那就只能是红笺和茗香配合她演了一场戏，目的是将他引出来然后对付他！ 太天真！ 暗卫冷笑着取出信号箭。 这种信号箭是特制的，不但飞得高响声尖锐，穿透力极强，还有夜光效果，地理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三十里外都能看到！ 莫说此处离京城也不过才二十里，就算超过三十里也不怕，因为一出京城便有特地为她设计的十里一哨，只要他这里信号箭出，暗哨那边就立马会有人赶过来拖延，并通知宫里，到时候，她就是有天大的借口，皇上也能以安全为名将她弄回去。 眼看他就要扣下扳机，将信号箭发射上天，却有一道劲风突然袭来，硬将信号箭打飞。 不待他反应过来，又一道黑影掠过，抢了信号箭就跑。 “站住！”暗卫回过神来，怒不可遏，也顾不得对方什么人哪里冒出来的，追了再说。 那种信号箭确实很好用，但非能人巧匠就算有图纸也根本制造不出来，每年产量都很有限，所以不是特殊情况不允许使用，而他手头上，暂时也就那么一支，被抢走了还得了？他还拿什么发信号！ “谁在那边！” 暗卫一喝，立马引来白家人注意，附近寻找的纷纷就掉头往这边奔来。 有那么一瞬，暗卫怀疑那个抢走信号箭的人跟白家是一伙的，目的就是要将他悄无声息的围杀在此，但很快，他就否决了这个猜测。 特么的对方完全就把他当猴耍！ 明明有能力弄死他，偏引他满山乱窜，愣是把白家人都全给坑了进去，就那么越追越远！ 暗卫发现不对劲，自己居然不知不觉就又回到了诸葛芊芊之前失踪的地方时，已经迟了。 自知跑不掉，喊白家人回来帮忙也不现实，他干脆直接与对方对弈，若能拼出一线生机就拼一线生机，若拼不来一线生机，也多少让对方留下点什么，方便自己人查来时，不至于半点线索都没有。 “阁下究竟何方神圣？” 声落，面前突然凭空冒出个奇装异服的人来。 那一瞬，时间仿佛凝固，不但对弈中的暗卫和萧尧目瞪狗呆一时反应不过来，就是刚从秘密基地出来的诸葛芊芊都惊呆了：“尼玛这什么状况？” “原来是你！” 暗卫回过神来，虽震惊不已，但还是毫不犹豫拔剑便刺了过去。 此时此刻，他不但认出了那身奇特的装束是之前将皇宫搅得天翻地覆，连杀三个暗卫，让他们这些暗卫丢尽脸面的“刺客”，还认出了那个声音，是诸葛芊芊！ 萧尧面色一变，伸手便抓过去，意图是将诸葛芊芊扯开，避过那要命的一剑，却谁知道，这一抓竟抓了空…… 如同突兀出现一般，她突兀又消失了。 暗卫虽惊愕，却也不算是第一次见如此诡异的身手，倒是镇定，一剑没刺中诸葛芊芊，立马干脆果断的改刺向萧尧。 嘶—— 萧尧的胸口应声被剑划出个大口子，但，未及皮肉。 不过，要不是他反应够快，如此猝不及防之下，被划开的就不仅仅只是衣服而已了…… “我这样的衣服可不多，破一件少一件，你说，你该怎么赔？” “这声音……”原想趁胜追击的暗卫瞬间被震惊得不轻，甚至都忘了立即动手或者掉头逃跑：“萧尧！” “不得不承认，你确实很厉害，仅凭一句话就能精准的认出对方是谁。”萧尧笑着扯下蒙面的面巾。 【246】侧漏一个给我看看呀 “这怎么可能！” 看到对方竟然真的是萧尧，暗卫反而觉得更加不敢置信。 一个一举一动都在监控中的人，怎么练就的这一身武功？ 还有，他不是毒深五脏六腑时日不多瘦成干尸了吗？可他现在明明…… 突然，暗卫神色似想起了什么面色一凛，眸光一冷举剑便攻向萧尧。 就仿佛知道自己根本不是萧尧的对手，他这一击似乎用尽了全力！ 萧尧却看跳梁小丑一样看着他。 这样的暗卫若有五六个合力对付他，他还真会感到吃力，甚至可能会栽，但只是一个的话，就有些不够看了，何况，他不认为对方会连这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果然…… 那暗卫声势惊人的一击只是幌子，为的是迷惑萧尧，让萧尧以为他是真的要跟他拼命，从而争取一丝逃跑的机会。 一旦他逃命成功，或者，仅仅只是脱离萧尧视线一点点时间，就足够给他的接头人留下一点线索，到时候，不但诸葛芊芊会彻底陷入险境，就是萧尧也会因为败露而全局崩溃！ 萧尧怎么可能允许这种事发生。 他挡住那个暗卫的逃路，嗤笑的看着一脸惊愕的他：“我若真那么好骗，又岂能活到今天？” 于是，诸葛芊芊再从秘密基地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暗卫大哥被一个黑衣人碾压式暴打。 刚才的出场有点太天雷，她自己也惊呆了，所以电光火石之间也只看到暗卫大哥正跟什么人对弈着，又恰好夹在他们之间，所以那个人究竟是谁，她压根就没来得及看就被暗卫大哥一剑吓缩回秘密基地去了。 也好在她之前有观察过周围，知道附近都有什么可以掩护她，所以再次出来，她选在了十步外一棵大树后现身，借着粗壮的树干做掩护。 美中不足的是，那暴打暗卫的黑衣人正好背对着她这边，她躲在树后伸长脖子也没看到对方的脸，只觉得身材很眼熟，跟某个妖精像极了。 可这个时间，那个妖精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想了想，她慢慢将手枪别回腿侧，又悄悄从秘密基地调出麻醉枪，瞄准那个黑衣人……屁股，扣下扳机。 哧！ 麻醉针破空的声音很轻，但还是惊动了黑衣人。 他看都不看，反手一抓就把针给抓住了。 诸葛芊芊虽然惊讶，但并不影响她果断的行动力，眼见一击不成，她立马上针又补一枪过去。 萧尧脸都黑了。 他根本不用看，凭手感就知道手里的东西造型奇特，而这么奇特的东西，据他所知这世上也就只有那个女人才拿得出来！ 他倒要看看，她究竟是要多久才认得出是他！ 于是可怜的暗卫大哥，本就被暴怒的萧尧打了个半死，还被萧尧当处理麻醉针的靶子，接住一支就往他身上扎一支，接住一支就往他身上扎一支…… *** 打一枪换一个地方，自己角度在变对方却没有，慢慢的，诸葛芊芊也就看到对方的脸了。 可又怎么样呢？ 机会如此难得，不射白不射，万一狗屎运当头，射中了呢？ 她甚至都想好了，一旦那妖精落她手里，她就扒光他，然后倒吊上树，也正好秘密基地有罐过期蜂蜜一直没扔，就干脆给他抹点，他不是喜欢让人帮舔吗？她就给他那根万恶的根源多抹点好了，请千虫万蚁给他“舔”个够！ 计划太美好，她越想越爽，一不小心就喷笑出声来。 好在，她的笑声反而惊到了他，让他分神了，最后一支麻醉针哧一下，竟然射中了！ “你……” 他倏地回过头来瞪她，青筋爆显双目喷火，俨然怒到了极点。 诸葛芊芊觉得，要不是麻醉效果太好，发作得也太快，他肯定会冲过来掐死她。 眼看着萧尧摔倒在地上便不动了，诸葛芊芊也没敢立马靠过去，事实上若不是麻醉针已经用完了，她一定会补两枪过去…… “真打中你啦？不可能呀，你平时不是牛逼上天的么？” “喂，大红妖精，精分大魔王……” 试探了几声，不见他有所反应，诸葛芊芊这才走过去，但没两步她就迅速利落的拔出枪，直接冲他连开数枪。 噗噗噗噗…… 枪装着消音器，声音被压制得很低，不会惊来人，但子弹却穿透萧尧的衣袍，零距离贴着他的肌肤没入地底，在他身上甚至耳下留下一道道浅浅的血痕。 他死了一样没点反应，全程一动不动。 看来是真晕了…… 诸葛芊芊这才放心将枪别回腿侧，大步走过去，在他身旁蹲下。 “精分大魔王，你平时不是很拽么？动不动就霸气侧漏，你现在倒是再漏一个给我看看呀，来呀来呀。” 她拍他脸，掐他鼻子，拧他耳朵，揪他头发，除了没踩他蛋蛋，简直无所不用其极玩得不亦乐乎。 他依旧没点反应。 她这才彻底放下心来，挪开始终停在枪旁的手：“等着哈，一会儿姐姐再来继续收拾你！” 说着，她挪向他旁边的暗卫。 那个暗卫惨极了，不但鼻青脸肿，四肢粉碎性骨折，身上还靶子一样扎着九支麻醉针，已经不省人事，而且出气明显比入气多…… 就算救得回来，也绝对成白痴了！ 虽然有点可惜，但这样的情况想从他嘴里获取什么有用信息的几率实在太低了，实在没那个必要再浪费精力和药去救他。 不过，他身上或许还能找出点有用的东西…… 她低头正仔细搜暗卫的身，腿侧却陡然一轻，别在那里的枪便被人手快的拿走了！ 诸葛芊芊一惊变色，但丝毫不影响反应。 几乎下瞬，她一缩脑袋就往侧翻滚躲避，手同时落向腕上伤疤…… 噗！ 退入秘密基地的前零点一秒，子弹擦过她的脸…… “妈的！” 看着镜中自己的小脸蛋上一条细长的血痕，诸葛芊芊怒了，转头就冲去拿冲锋枪，干脆直接将那精分大魔王送上西天干脆。 但马上，她又头脑清醒的放了回去。 这玩意固然杀伤力强，可份量着实不轻，在他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肯定能起大作用，可他进来过，多少有点见识，没可能傻兮兮的一点防备都没有，再加上武功高强到变态，随便能甩她几条街，她抱着沉甸甸的冲锋枪出去跟他拼，保不准会落个很蠢很难看的下场…… 【247】互相残害 萧尧黑着脸摸了把耳下，摸到一点粘稠。 伤口其实很浅，出血也极少，但他还是青筋一跳，泄愤的一脚踩上暗卫的脑袋。 可怜的暗卫大哥就这么替诸葛芊芊承受了萧尧当下所有的暴戾，脑袋烂西瓜一样噗声炸开，霎时间脑浆迸裂，死得不能再死。 她竟然又冲他开枪！ 还不止一枪！ 果然他就该直接杀了她！ 被她逃回那个秘密世界，确实是他低估她大意了，但他了解她，也比谁都清楚她骨子里的野性有多桀骜不驯。 他敢拿项上人头担保，他刚才的回敬绝对惹毛了她，她一定会出来报仇，不在下一刻，就绝对在下一刻的下一刻！ 而且，根据他的观察，她能借助那个神秘空间移动的范围并不大，所以…… 啪嚓~ 一出来就踩到枯枝暴露自己位置，诸葛芊芊脸都绿了，但她还是果断利落将手里的闪光弹丢在脚边。 本欲故技重施，丢下闪光弹就躲回秘密基地，当初怎么坑暗卫的现在就怎么坑萧尧，却砰一声，退回秘密基地前后背先中一掌！ 那一掌很重，虽不至于要她命，却足以让她气血逆流指离伤疤，直接飞摔出数米之外。 砰—— 闪光弹下一秒发作。 萧尧可没见识过这玩意儿的威力，虽有所防备，但还是没能避免的中了招。 闪光弹就在他脚边爆发，威力更加明显，他只觉双目灼痛，一瞬间眼前只剩下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到了，而且头很晕，耳朵也受到了一定程度的伤害，嗡嗡余响不绝，听不到别的声音。 “该死的，你干了什么！” 他简直被这个女人气疯了，这一刻更想杀了她干脆。 到底是自己的东西，诸葛芊芊心里有谱，猝不及防被一掌打飞出去的时候已经背对了闪光弹，加上及时闭上眼睛，所以至少眼睛受损远没他来得严重。 但那一掌包含他的怒火与暴戾，打得蛮重，她内伤不轻，跟着又被闪光弹的高分贝噪音轰击大脑，一时之间也是头晕眼花动弹不得，就算模模糊糊的看到他趔趄着冲过来找她算账，也躲不开。 “芊芊！” 闪光弹的动静惊来了驻守临时营地的白绯儿等人，只是，死相凄惨的暗卫，奇装异服的诸葛芊芊，以及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萧尧…… 每一样都让他们脑袋不够用，震惊得他们一个个瞪大眼睛，说不出话来， 萧尧和诸葛芊芊此刻也跟聋子差不多，根本听不到她们的声音，一个满腹怒火，一个惊恐求生，注意力都在对方，甚至根本没发现她们的到来。 “你干什么！” 眼见萧尧竟然扑去掐诸葛芊芊脖子，白绯儿大惊失色，慌忙扑过去。 也亏得是她天生怪力，又有随行侍卫帮忙，否则，还真拉不开萧尧，可饶是如此，也不管是她还是那些侍卫，竟都被萧尧反抗中打伤。 也如果不是红笺拼死扑上去抱住萧尧，而萧尧虽然耳目受损看不见听不清，但嗅觉还是好的，并认得她的气味，还极有可能出现伤亡！ 黑子等人也很快被闪光弹引发的动静吸引回来。 萧尧太危险，虽然耳目受损，但黑子却不觉得他们这么多人就能把他的命永远留在这里，而一旦下杀手却被他逃走的话，后果更不堪设想，更何况，他跟诸葛芊芊的关系太微妙太复杂，这万一…… 相杀其实是他们之间别开生面的相爱方式呢？ 虽然这有点惊天地泣鬼神，可谁敢说不是呢？平时他们也没少打打杀杀吵得凶，可一转头，不又睡一起了？ 白绯儿虽然不知两人早就睡在一起了，却也知道他们之间不清不楚十分暧昧，并且眼尖的注意到萧尧脚上袍角沾着一些脑浆，知道暗卫是他杀的。 事情怎么就演变成了萧尧连诸葛芊芊都想杀，她确实怎么想都想不明白，但她还是有理由相信，萧尧一开始会冒险追来这里，其实是为了帮诸葛芊芊干掉那个暗卫，排除隐患！ 不过…… 他终归是太危险了！ “两人现在这样，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倒是动静闹得这么大，难保不引些什么人来，保险起见，还是立刻离开为妙。”白绯儿看了萧尧一眼，转眸与红笺道：“旁的不说，只单单说他那非比寻常的身份，就不可能跟着我们走，所以，放他在这吧。” 萧尧于红笺而言，不仅仅是前主子而已，更是恩人，是亲人，是他让她有机会有能力在这万恶的世道活下来，如今，又跟着诸葛芊芊这样的主子。 他现在的状况明显很不好，将这样的他放在这里，随时可能会有宣武帝的人赶过来，她怎么能放心？ “你留下陪他吧。”诸葛芊芊忽然道。 她耳朵还是耳鸣不断，听得并不清楚，但眼睛却已经缓过来了，看得到白绯儿的嘴唇怎么动，知道她大概说了什么，也看得见红笺担心萧尧，但又怕她嫌弃，左右为难， “小姐……”红笺以为诸葛芊芊不要她了，慌得巧舌秒变笨舌，急得眼睛都红了。 她是不放心萧尧没错，可也同样担心诸葛芊芊，于她而言，他们的分量其实早就一样了，她现在恨不得把自己分成两半，一半可以留下照顾萧尧，另一半可以跟着诸葛芊芊尽一份力。 诸葛芊芊伤得不轻，面色惨白，恨不得闭上眼睛先狠狠睡一觉，但她却挤出笑来：“我没说不要你了。你这么机灵，嘴巴又甜，把你还回去我多吃亏。” 看了萧尧一眼，依然又怒又恨，可…… 还不至于真的让他去死！ “我只是暂时把你借给他，等他安全回到京城，你就追上来找我，我会让茗香给你留记号。” 红笺一听，大喜，但还是小心翼翼问：“真的吗？” 诸葛芊芊没好气道：“骗你有什么好处？” 红笺讪讪，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就冷不丁听到一句：“不用。” 【248】有种聪明人很蠢的 众人大惊，纷纷本能反应的戒备看向萧尧，只要他稍有一动，必定一涌而上，拼了再说。 萧尧坐在那里没有动，但瞳孔微转看向了诸葛芊芊。 他视力居然恢复了！ 那么耳力呢？ 虽然震惊不敢置信，但诸葛芊芊还是迅速接受了，狠狠咬牙，咧嘴笑得有些森森然：“妖孽就是妖孽，身为人类的基本构造都跟一般人不一样，你这么逆天你妈知道吗？” 萧尧看着她，好一会儿不说话。 可能是耳力并没有恢复正常，没听清她的话，也可能是不太懂她的意思，但觉得无关紧要没必要理会。 “为什么？”他忽问：“为什么把红笺借我？” 诸葛芊芊看着他，沉默了会儿，却与白绯儿和黑子道：“我们走。” 多呆一刻多一分危险，白绯儿和黑子早不愿耽搁了，一听立马点头。 白绯儿走在前面，黑子抱着诸葛芊芊后面跟着。 虽然诸葛芊芊那身奇装异服已经被不少人看到，但终归是越少人看到越好，可她现在伤得不轻，一时间没法换下来，所以早在黑子等人回来之前，红笺就手疾眼快倒回营地取来斗篷将她裹得严严实实。 此时，黑子抱着她回去是最保险不容易暴露的。 原以为萧尧会拦，可他没有。 擦肩而过时，诸葛芊芊忍不住瞥了他一眼，看到他也在看她…… 那双眼，深邃不见底，冷冷的，但又好像还有别的什么东西，可惜一晃而过她便看不到他了，根本没机会看个清楚。 红笺留在最后。 迟疑了下，她还是问道：“王爷可有什么要交代奴婢的？” 萧尧半晌不语。 红笺无奈冲他福了福身，转头一步三回头的往临时营地回…… 她是真心希望萧尧和诸葛芊芊能走到一起的，可照现在这么看来，继续这么发展下去，两人别说走到一起了，没先后亲手把对方干掉就谢天谢地了！ 萧尧俊脸黑黑的。 明明是那个女人心狠手辣在先，他正当防卫，好吧，顺势报复得确实手重了点，可他也没比她好多少好吗？可怎么这丫头看来，倒是他更罪大恶极一点？ 实在受不了红笺那副样子，他烦躁道：“知道了，照顾好她就是了。” 红笺一定回头，满面惊喜：“是！奴婢一定原话……” 萧尧羞恼打断她：“你就告诉她！她就算死，也得死在我手上！” 红笺“……”了瞬，叹气：“王爷，您堂堂七尺男儿确要铁骨铮铮方可顶天立地，可，在心尖人儿面前放低身段先低头，也不丢人啊。” “你说什么？”萧尧横眸怒瞪，声寒刺骨：“什么心尖人儿？凭她也配？” “不配你还巴巴追来……”红笺小声嘀咕。 萧尧被她噎得一口气差点上不来，好在夜色沉沉，多少掩住了一点他的颜面：“滚！再说一句拔了你舌头！” 红笺冷哼一声但还是跑了起来：“你就作吧，早晚有后悔的一天！” 萧尧气得嘴都歪了，低头摸到根枯木枝时，红笺已经跑出林子了…… *** 夜里赶路没法走多快，但马车还是晃晃悠悠，显得很颠簸，可即便如此，诸葛芊芊还是吃下药便枕着卉珍的腿睡了。 “小姐跟他好歹……” 话到一半猛然反应过来后面的不能说，卉珍不由泄愤的横了红笺一眼，气恼道：“他怎么就下得去手！” 红笺有点想哭：“卉珍姐，你要明白，这世上有种聪明人其实很蠢的……” “你确定他是那种人？”白绯儿挑眉，氤氲的夜光珠下，神色显得有些高深。 红笺狠狠咬牙，坚定得有点狰狞：“原本奴婢是不那么确定的，但现在，奴婢敢拿项上人头担保，他丫的就是这种货色。” 卉珍：“……” 白绯儿：“……” 你是不是忘了，那货是你原主子，你视为恩人亲人的人！ 虽然有点恨铁不成钢，但红笺还是担心他，看了看诸葛芊芊，弱弱与卉珍和白绯儿说道：“绯儿小姐，卉珍姐，王爷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你们不知道，奴婢却很清楚，日积月累，他性情难免有些……，但他心地其实还是很好的，要不然也不会收留那么多跟我一样的人……你们，你们能不能再给他点机会？我拿人头担保，一旦他认清自己的心，就绝对会比任何人对小姐都好的。” “你太看得起我了，这事我可做不了主。”白绯儿直接摇头，撇清楚关系。 卉珍则道：“小姐的事，我也做不了主，不过凭心而论，我还真不希望小姐和他走在一起。” 红笺张了张嘴。 “顺其自然吧。”白绯儿拦住她，有些无奈的看着诸葛芊芊：“她的脾气你们比我更清楚。她不乐意，谁也劝不住。她若认了，也谁都架不开。” 卉珍抿了抿唇，终究碍着自己的身份没有说什么， 红笺则看了看诸葛芊芊，点了下头。 “好了，现在说正事。”白绯儿岔开话题：“芊芊伤得不轻，不宜赶路，但刚才动静闹得那么大，就算京里反应稍慢一点，也绝对不出明天便会派人追上来，所以我们必须兵分两路，大部分人继续前行，把人引开，剩下的人带着她找个僻静的地方养伤……” 这时，御书房。 “废物！这点事都做不好，朕要你何用！” 白玉镇纸应声疾飞而下，重重砸中萧凌陌的额，随着咚一声闷响，殷红的鲜血便喷涌了出来。 龙颜震怒，泄愤之时失手伤人其实算蛮普通的事情，可不知为何，本应紧随而至的骂声却没有忽然断了去，反倒有一声，类似吞咽唾沫的声音。 更荒谬的是，萧凌陌竟觉得那个声音透着一股贪婪和渴望。 那种感觉非常强烈，让他有种被什么可怕凶物盯上的感觉，偏偏，半点不似错觉！ 【249】慧仪公主的心事 萧凌陌不是胆小之人，此刻此刻却控制不住的脊背发寒，毛骨悚然。 虽然不知道具体原因，但他却很清楚，这种感觉绝对不可能来得毫无缘由！ “滚！” 黑暗中，宣武帝忽然大吼一声，很急很歇斯底里，仿佛压抑着什么，又仿佛慢那么一点点，他都会后悔。 若是平时，萧凌陌还会迟疑着小心关切一句，但这一刻，潜意思的本能都在催促他现在立刻马上离开这里。 “是。” 他应诺，起身，快步退到门口，转身便头也不回大步离去，一刻都不敢耽搁。 彻底出了御书房，萧凌陌才敢稍微放慢些步伐。 “王爷，上点药吧。”彭涛这才敢递上金疮药。 萧凌陌趁着他上药的功夫，回头眺望那片仿佛透着一种诡异恐怖气息的天空，抿唇蹙起眉来。 他还是不明白，父皇到底怎么了…… 转弯，过长廊，出了一道门，一个宫女等在那里。 不待她张嘴，萧凌陌便笑着先开了口：“夜已深，我便不去母妃那儿了，改日得空再去看她。对了，如今春暖花渐开，外边景致确实好，可季节交替人也极易沾染病邪，我不住宫里自不能时时盯着，便要靠你们替我看顾好我母妃，莫让她贪恋花开反倒误了自己身子。” 那宫女眸光微微闪烁，面色如常颔首应诺：“奴婢一定将话带到，王爷慢走。” 萧凌陌点头，头也不会出宫。 永和宫。 惠妃伸长脖子只把宫女等回来，面上悦色瞬敛，渐渐流露出不满来，酸溜溜抱怨：“有了媳妇忘了娘就算了，如今媳妇都没了，竟还是记不起来本宫这儿坐坐！” 周嬷嬷莞尔：“娘娘，王爷素来是极孝顺您的，若是能来，又岂会不来？这中间多半有不能口言的苦衷。” 惠妃也不是真的不知道，不理解，只是，江皇后说送出宫就被送出宫了，还不明不白死在别宫里至今不下葬，太后后脚也病倒了，神医谷默言守着都治不好…… 宫中诡事连连，难免让人联想上一些不好的东西，她害怕。 如今的皇上，靠不住，她也不敢去靠，唯一能指望的就是萧凌陌这亲生儿子了，偏偏他立府在宫外，不是想进宫就能进宫，也自年后就没来见过她了，她不免更心慌。 这时，那宫女走到面前，瞧着左右都是信得过的人，才低声将萧凌陌那番话禀报惠妃，当然也没忘说他额头受伤了。 “他当真这么说？”惠妃面色变幻，十分难看。 宫女慎重点头。 “看来那边……”惠妃不由自主咬唇绞紧袖口，若有似无瞥了御书房那方向一眼：“是真出大事了。” 身边的嬷嬷宫女纷纷绷紧神经，如临大敌一般侧目向她。 “娘娘……” 惠妃抬手打断周妈妈的话，蹙眉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准备绸缎金线，明日开始，本宫要潜心为太后绣百丈佛经祈福，愿她老人家早日病去，长命百岁。” 不管太后那边是个什么情况，宣武帝的孝名都还没破，也只要没破，就能拿来做文章。 而百丈佛经，就算日夜不停的赶着绣，也要绣很长一段时间…… 第二天一早，惠妃潜心为太后绣佛经祈福的事情便传到了长春宫。 “惠妃可不是那么好兴致的人。”杨贵妃虽然嘴上嘲讽，可眉头却凝重拧着。 这段时间，算得上是近距离见过宣武帝的人，除了他那些暗卫之外，也就只有三个。 一是白家家主白问尘，二是已经离京而去的诸葛芊芊，三便是萧凌陌了。 白问尘最后一次见宣武帝后，竟然立即安排诸葛芊芊离开京城…… 一直巴不得跟白家联姻，好不容易谈成，却忽然又想一拖了之的宣武帝，随后就以为太后冲喜为名赐婚白羽，生生用一个四公主将本也要离开的白羽拖住…… 诸葛芊芊姑且撇开不论，萧凌陌表现也怪异，他昨晚才见过宣武帝，惠妃竟然今天就开始潜心绣起佛经来替太后祈福了…… 虽然嘴上不说，所以没有实际的证据，但谁都知道，惠妃是这后宫里最巴不得太后早点去死的人，如今却竟然忽然公然表态，希望太后她老人家长命百岁！ 种种反常迹象都表明，宣武帝的情况极其严重，一种，让人都不知如何揣摩的严重。 “太后不是惠妃一个人的长辈，她老人家如今重病卧床，皇上最是忧心如焚，本宫妇道人家帮不了皇上治国，又不通医理无法替他近身侍奉太后，想来想去，也就只能学学惠妃一般，替皇上尽点孝心……” 事态严重，性命要紧，杨贵妃哪里还顾得上回头惠妃嘲笑她跟风什么的，当机立断让人也准备锦缎金线，也扬言要替太后绣百丈金经祈福。 一百丈，可长了，日绣也绣也要绣很久，何况如今后宫无主，她暂掌凤印每天管这管那还要稳住姐妹们空闺躁动的心，好忙好忙，忙得绝对抽不出一丝时间来张望不该张望的人和事…… 安平侯府。 春暖花渐开，园中一派春意盎然，生机勃勃。 慧仪公主一席素裙，端雅出尘，虽坐在园中亭里，却定定不知思索着什么，根本无心赏花，而且漂亮的柳眉微微蹙起，拧出一个小小的结。 “公主的心事，连奴婢都不能说吗？”乔嬷嬷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慧仪公主却十分出神，竟没有半点反应。 乔嬷嬷更加忧心：“公主。” 慧仪公主一惊回过神来，歉意一笑：“嬷嬷刚才说什么？” 乔嬷嬷有些无奈，更担心：“那日与周夫人相约看戏回来后，您就时常这样，奴婢斗胆问一句，究竟什么事让您忧心至此？连奴婢都不能说吗？” 【250】慧仪公主的心事（2） 那日…… 想起那日，慧仪公主面色微变，打心底的期望那天她没有去赴约，甚至没有出门，该多好，但她心里却又很清楚，不管究竟是怎么回事，这都是个套儿，为的是把他们安平侯府套进去，就算她那天不去，那些人也还是会变着法子将东西送到她手里！ “嬷嬷，我没事，就是有些担心母后。” 慧仪公主确是太后的女儿，却是乔嬷嬷一手带大的，真要论起感情，她与乔嬷嬷之间还要比与太后来的更亲近亲厚一点，自是信得过乔嬷嬷的，可如今乔嬷嬷年纪却很大了，她平时都舍不得让她再做事，又岂愿让她跟着自己忧心忡忡？ 更何况，这个套儿套的就是安平侯府，若她不镇定一点自乱阵脚，搞得身边人都跟着她一起胡思乱想惶惶不安，就真的着了人家的道儿了，到时候，安平侯府就难再安平了！ “原来是这样。” 乔嬷嬷一听觉得合理，也不疑有他，但又毕竟是宫里出来的，看事总能看得比一般人深一些，即便知道慧仪公主聪慧不会不知利弊深浅，却还是担心她有时候太心软，不由凝神压着的声音提醒她：“公主，奴婢越矩说句不该说的，您既已认定侯爷，便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一辈子认死了他，绝对绝对不要为了世子以外的任何人任何事而做出哪怕一点点……” “嬷嬷！” 慧仪公主惊声打断她，惊疑不定的看着她，似想要确认些什么。 乔嬷嬷吓了一跳，惊愕的望着她，意识到了不对劲：“公主，怎么了？” 慧仪公主敛了敛心神，无奈道：“你说呢？好好的，你怎么忽然说这样的话？所谓出嫁从夫， 我既已嫁侯爷为妻，自然是以他为重的。” 几乎无可挑剔。 然而她都是乔嬷嬷带大的，乔嬷嬷又哪能看不出来她此刻很心慌，还，在试探她…… 虽然不明白她想试探些什么，可乔嬷嬷却更觉不好了，也更加肯定，慧仪公主是真有事瞒着她，还不是一般事，起码绝对不是她之前说的担心太后！ 暗暗深吸一口气，乔嬷嬷笑道：“您能这般想就好，您这般想就好，奴婢也只是怕您心肠太软，哪天要是架不住……”意有所指的隐晦指了指天：“耳根子一软就犯糊涂，与侯爷闹得不愉快。” 这是实话，也是她原本想说的，说起来更是自然没得挑剔。 慧仪公主松了口气，勾唇道：“您放心，哪个是真心待我的，我分得清。” 乔嬷嬷的心更往下沉，面上却连连点头，张嘴就把诸葛青一顿好夸：“不是奴婢说，咱们家侯爷除了有时候不那么解风情外，真真是没得挑的，为此，京里那些个夫人哪个不暗地里妒忌羡慕恨死您……” 慧仪公主直被她说得满面羞红，娇态尽显。 乔嬷嬷到底年纪大了，没聊多久便显露出疲惫来，慧仪公主当即命令她回房休息，不休息好不许出现在她面前。 待乔嬷嬷一走，慧仪公主那愉悦的神色散了个干净，还柳眉一拧，便拧出个结来，疲惫的摆摆手：“悦心留下就行，其他人都下去吧。” 众人应诺退下。 偌大的园子，转眼便只剩下慧仪公主和悦心两人。 见慧仪公主掏出个荷包，怔怔出神的隔着荷包摩挲包中物件，悦心急了，想开口说两句，却又担心不合适，很是迟疑。 “没旁人在，想说什么便说吧。”慧仪公主叹气。 悦心硬着头皮上前：“公主，如今宫中诡异，太子外逃，素来太平的白家都被搅得暗潮汹涌，这，这……”若有似无的瞥了眼慧仪公主手里的荷包，咬牙道：“极有可能是有心人想祸害咱们安平侯府，造了个假的来搅风搅雨！” “你倒是聪明。”慧仪公主忍俊不禁笑出声来，面上却没有多少愉悦颜色，还转眼便暗淡下去，叹气道：“可这东西，是真的。” 悦心一怔，张嘴就想再辩解几句，慧仪公主却就又开口了：“我初识侯爷那年才十四，至今已有十六年，转眼间，与他结为夫妻同床共枕竟也有六年了……六年……他身上有多少伤，有几颗痣，我一清二楚，他一直贴身携带当命一样珍视的东西，我又岂会不认得？” “我不止认得，还连它的棱棱角角都一清二楚，闭着眼睛都一丝不差的画得出来。” 低眸看着指下荷包里突显出的形状，慧仪公主笑得有点儿苦：“虽然没有拿侯爷身上的对比，但我可以肯定，这东西确实就是侯爷身上那半枚的另一半。” 悦心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大觉自己无用，恨不得打自己两巴掌。 “你放心，虽然看到这东西我心里确实不舒服，可还不至于忘了它来得有多蹊跷。”慧仪公主微微眯眸，黯然消散，透出锐利，勾唇冷笑起来：“任何想利用和意图对付侯爷的人，都是我的敌人，我是不会让他们好过的！” 包括，她的亲生母亲！她的同胞兄长！ 她如今越想，就越觉得昨晚宣武帝半夜派人来找诸葛青与往常不太一样，更像是想试探什么…… 悦心松了口气，只要公主和侯爷不要心生间隙让人有机可趁，他们这安平侯府，就必稳若磐石：“既然公主都明白，也这么想，何不直接与侯爷摊开了说？说开了那些人还有什么机可趁？您也无需这般……” 慧仪公主叹气，打断她：“悦心，心里明白是一回事，说开了，又是另一回事，而且，我终究是个女人。” “啊？悦心不明白……” 慧仪公主神色再度黯然下来：“一旦侯爷看到这东西，会不好奇它的主人是谁在哪里吗？万一，万一他要是想起来了，怎么办？” 【251】云郡王起兵 悦心面色大变。 是啊，这要是侯爷全想起来以前的事，怎么办？这万一…… 到时候公主该如何自处？ “总之，这件事这东西，绝对绝对不能让侯爷知道看到。”慧仪公主想了想，又补充道：“乔嬷嬷和世子也不能知道。” 悦心知道利害，忙颔首：“公主放心，奴婢都明白的。” 然而园角，乔嬷嬷却是这个时候才真正离开，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御书房的门，将近午时才打开。 候了一夜心急如焚的人，却这个时候才敢上前求见。 “昨晚的事现在才来禀报？”宣武帝听说诸葛芊芊身边那个暗卫死了，而诸葛芊芊跑了，大发雷霆一顿咆哮：“一个两个全是饭桶，朕养你们究竟有何用！” 来人也是委屈。 昨晚他带着消息快马加鞭赶回来，却听到御书房里惨叫凄厉久久不止，好不容易熬到黎明总算消停，硬着头皮敲门求见，却被暗卫警告皇上已经歇息不得打扰…… 这一来二去，不就耗到了这会儿吗？ 可他哪里敢说。 宣武帝当真是气得不轻，乒乒乓乓一顿乱砸发泄之后，才吼道 ：“要不是还用得着你，朕立刻命人将你拖下去五马分尸！还不给朕滚去追！滚！不将她带回来，你就以死谢罪吧！” 那人慌忙应诺，跌跌撞撞退下去。 宣武帝这才喘着气坐下，转眸看向跪在那里的其他人：“你们又是怎么回事？你先说。” 被指那人忙道：“回皇上的话，安平侯昨日并未出府，不过，他昨夜是在小世子屋里睡的。” “睡在煜儿屋里？”宣武帝蹙眉：“好好的他为何要去煜儿那里睡？跟慧仪吵架了？” “安平侯和公主成亲后感情一直很稳定，从未吵过架，倒是世子打小就爱黏安平侯……” “没吵就没吵，你说那么多废话作甚！”宣武帝很暴躁，根本没有耐心听：“煜儿从小爱黏诸葛青我知道，可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昨晚是煜儿缠着诸葛青睡？” 那人惊得一愣，随后冷汗淋漓。 这，这能有什么证据证明？总不能把世子叫来问吧！ “废物！”宣武帝抄起桌上的东西就砸了下去，也不管会不会砸伤人：“这么一点小事都大听不清楚，朕养你何用！来人，拖下去斩了！” “什……” “什么什么？你还敢有意见不成？” “不不不，不是，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可不管他怎么求饶，还是有人迅速进来将他拖下去。 还跪在那里的人，惊得浑身颤抖，却大气不敢喘一下。 “轮到你了。”宣武帝沉声点名下一个。 “皇，皇上，云，云郡王起，起兵……” 相比之前那些事，云郡王起兵造反明显是最严重的，可宣武帝听后却反而意外的平淡冷静，只听他冷笑着道：“是吗？正好！他不起兵造反，朕还真没有好借口动他！” 云郡王是先太后发掘，并为先帝一手扶持打造起来的左膀右臂，战功了得，确是一方人物，不容小觑！ 说实话，当初若不是江丞相说服云郡王倒戈向他，凭那时候的他，不论是废太子还是先太后，是绝对一个都斗不过的！ 可惜，先太后虽独具慧眼，发现云郡王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却又终是看走了眼，没能及时发现云郡王野心之大，大到足以忘恩负义…… 他却不同。 他一开始就知道云郡王野心勃勃，是只喂不熟的白眼狼，倒戈他也不过是为了除去先太后和废太子，因为他害怕那对母子忽然发现他的真面目，坏他大事，所以先下手为强。 他很清楚，云郡王不是真的臣服他，一旦他们联手除去先太后和废太子，云郡王就会毫不犹豫的调转矛头向他！ 可他命不好，生母无能，生母的娘家更无力，诸多皇子之中他最是势单力薄，不想被别人生吞，就得剑走偏锋不放过任何一丝机会，比如，假装不知道云郡王的真面目，收其做臂膀！ 老天也果然待他不薄…… 废太子和先太后先后被除去之后，这大夏再无人能威胁到云郡王时，诸葛青出现了。 失去记忆，无牵无挂也不与任何一方势力有瓜葛和牵绊，却是天生的旷世将才，稍微推一推，就能回报大惊喜…… 所有的条件都完美的符合他的要求！ 诸葛青也果然没让他失望，成长的速度十分惊人，云郡王发现时他已成气候，且博弈间，云郡王还略逊一筹反被他斩去“手脚”实力大减…… 若不是云郡王吃一亏长一智，偏偏还威望摆在那里，这么多年来窝缩湘西不出小心行事，诸葛青都抓不到他错处，这世上哪里还有什么湘西云郡王！ “呵呵呵呵……嘿嘿嘿……哈哈哈哈……”宣武帝怪笑叠起，好一会儿才停下了来，沉声道：“放了那么多年的网，终于可以收了……宣安平侯觐见！” *** 云郡王起兵造反，宣武帝令安平侯挂帅前往讨伐的消息很快传开。 京城瞬间轰动了，各种消息堪称从天而降。 有人说云郡王起兵不是造反，而是为江皇后和平阳郡主报仇…… 还说真正有病的人其实是宣武帝而非江皇后，江皇后就是因为发现宣武帝这个秘密才招来的杀身之祸，也若不是江皇后临死前给太子太子妃递了消息，太子太子妃乃至整个江家，都难逃一死，可惜，逃亡的路上，平阳郡主终究还是被宣武帝的人追杀身亡了…… 又有人说宣武帝并不是病了，而是中毒了，还是江皇后下的毒，原因是江皇后和太子都已经等不及，迫不及待想让太子早日坐上龙椅…… 还说宣武帝之前之所以没有宣扬出来，是因为他中的毒很利害，而且非常特殊，不论是太医院还是神医谷的默言公子都不能将他彻底治愈，但太子有解药，为了不打草惊蛇，也为了不造成恐慌，让敌国有可趁之机，宣武帝才忍着那口气秘而不宣，派人抢夺解药想悄悄解决，却失败了，不但让太子成功逃脱，还联合云郡王反咬一口，起兵谋反…… 【252】安平侯出征 “爹……”诸葛煜忧心忡忡：“您给我说实话，他一直留有后手是不是？太子哥哥其实是他放到湘南的，对不对？” 如果是，他那个芊芊妹妹（姐姐）岂不是很危险？ 试想一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到处都有可能存在着宣武帝的暗哨……她能往哪里跑！ “皇上已下旨废除太子，你以后可不能再那么叫他了。”诸葛青默了默，才道：“至于其他，就要去问问尧王殿下做没做过什么了。” 诸葛煜错愕：“妖哥？虽然妖哥算不上是什么好人，也确实做了不少让人难以接受的事，可，还不至于丧心病狂，设计诱发战争陷无辜百姓于水火之中吧……” 诸葛青却沉默了。 诸葛煜其实也知道，自古以来上位者博弈，厮打，就从没有不伤及无辜的，可…… 皱了皱眉，他陡然灵光一闪瞪大眼，不那么确定的看着诸葛青：“该不会，那个云郡王也是他的大仇人吧？” 诸葛青看了他好一会儿，才感慨的摸摸他小脑袋叹道：“我何德何能，竟得子如此，也幸好，你是我儿子。” 他还不满六岁，却竟有了这样的警敏才智，再大一点，还得了？ “咳咳。”诸葛煜略显尴尬的干咳两声：“放心吧，我的智商也就这样了……” 就算他这位爹接受能力不一般，他也还是没有勇气告诉他，自己拥有前世的记忆，不满六岁的身体里住着的，其实是一个成年人的灵魂！ 诸葛青果然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但很明智的不追问，更因听到脚步声近来而直接转移话题：“皇上不适，一些人免不得要搞些动作，你虽聪慧过人可年纪太小终归是硬伤，切记万事三思后行，莫要任性冲动，还有，照顾好自己和你娘亲。” “爹爹放心。”诸葛煜一听他这么说就知道是有人来了，乖巧应声：“虽然您很厉害，可刀剑无眼，人心叵测，也请万事小心，不论如何一定要记得，我和娘亲在家等您。” 慧仪公主听着父子两互相交代，既暖心，又心疼，对宣武帝也更恼恨。 朝中能打仗的又不是他们家侯爷一个，凭什么每次都让他们家侯爷上？ 那云郡王本就不是省油的灯，蛰伏湘西这么多年，敢开战，又哪能没点底气，如今更是太子压阵打着复仇的旗号！ 姑且不说云郡王和他们家侯爷谁更利害一点，单单只说皇上，他“身中奇毒”还有多长的命谁也不知道，就算他“身中奇毒”都是假的，是遮羞的破烂布，可消息却已经这么传开了，天知道某些人会不会脑子发热趁机变天？ 到时候，侯爷不在，她娘两在这危机四伏的京中生存，脚趾头想都知道举步艰难…… “娘亲！” 见慧仪公主站在门外不进来，诸葛煜不禁开口叫她：“来了怎么不进来？” “见你们聊得那么好，就忍不住想要多看看……”慧仪公主笑笑，明明强打起精神，却还是自己都能感受到伤感。 诸葛青抱着诸葛煜走过去，柔声安抚她道：“公主放心……” “我怎么能放心！你再利害也终究是血肉之躯！外边人人称道你是不败的战神，一个夸得比一个夸张，好像你当真刀枪不入天神降世，却根本不知道你身上大大小小新新旧旧究竟有多少伤……” 慧仪公主激动打断他，两眼泛红，水光氤氲：“我害怕！一直都很害怕！你每次出门我都提心吊胆，生怕你不能像上一次一样活着回来！呜呜，我都不敢奢望你每一次都能完整不带伤的回来了，只求你能活着回来，以后也再不用出门……” 相识十六年，成亲六年，她留给诸葛青的印象就是坚强温柔，聪慧大方，哭，实在太少太少，少得他都记不太清她之前是否像这样在他面前哭过。 现在，她忽然哭起来，精神还有点儿崩溃，可把诸葛青吓了一跳，明明心慌着急，却偏偏不知道该怎么办，情急之下，竟向诸葛煜求救。 诸葛煜黑线不已，忽然间很想知道，他爹这是纯粹天然反应，本来就天生不会哄女人，还是虽然记忆遗失但潜意识犹在，因为心底深处依然住着一个女人，才会对他公主娘亲这般生硬…… 但他还是开口道：“娘亲，您可把眼泪收收吧，瞧把爹吓得脸都青了。” 慧仪公主一怔抬头，果然看到诸葛青僵着身子青着脸，不知如何是好的看着她，样子说不出的滑稽，顿时忍俊不禁起来。 气氛瞬缓。 诸葛煜摇头道：“这么简单的事都搞不定，爹爹，您的英明神武聪明才智都掉战场上了吗？” 慧仪公主一听，笑得更欢。 诸葛青没好气的横了诸葛煜一眼。 这时，葛文来了。 慧仪公主知道，这是准备就绪，诸葛青要出发了。 神色不禁又黯了下去，不舍的拽住诸葛青的袖子：“非得这么急吗？天色都不早了，明日再出发都不行吗？” 诸葛青有些诧异的看着她，她以往都不会这样的，至少，再不舍都不会这样拽着他说出来。 慧仪公主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这样很反常，生怕诸葛青嘴上不问背后却让人调查她最近，慌忙缩回手，尴尬道：“我，我就是舍不得你……” 诸葛青想了想，低声与她道：“皇上早就想对付云郡王了，这些年没少布局……这一趟，应该不会太久。” 可能是碍着她与宣武帝的关系，多少有些顾忌，他素来是不与她说他那些正事的，可这一次为了安抚她，他却说了…… 慧仪公主一阵动容，忍不住道：“虽然如此，可您也还是要万事加倍小心。” 诸葛青点头。 气氛正好，诸葛煜突道：“要不要我回避一下啊？” 【253】所谓祖地 慧仪公主顿时羞得满面嫣红，但，眼底盛满期待。 诸葛青就有点尴尬了。 他根本就不擅长风花雪月搞浪漫…… 幸好葛文来了，他可以岔开话题:“咳，都准备好了吗？” “您要不是我亲爹，我真想会一巴掌扇过去，有点儿眼力见儿没有……” 原本神色黯然的慧仪公主一听宝贝儿子这番嘀咕，又忍不住勾唇笑了起来，轻嗔的横了小家伙一眼。 算了，侯爷本来就是这样的人，习惯了就好了…… 幸好儿子不像他，也每每这种时候都挺她！ 天井村四面环崖，地势险峻，明面上只有一条勉强通牛车的路出入，很有与世隔绝的味道。 事实上，这里虽无世外桃源的景致，却有着与世无争的宁静和足够村民自给自足的生存条件，所以，村民极少外出，鲜与外人接触，外面自也就少有人知道这里有个村子，一来二去就真的有那么点与世隔绝了。 三天前，村长家却来了好些客人。 这些人有男有女，不但都很年轻，还一个比一个生得俊俏，穿戴讲究配着武器，明显的风尘仆仆，要不是村长及时站出来解说，那生病的姑娘是他的远亲，路过时突发急症才进来借地休养，村民必定恐慌之下奋起驱赶。 他们淳朴不意味着他们蠢和盲目怕事！ 试想一下，村里那么多老人妇女和孩子，这万一他们是怀着什么目的的歹人怎么办？ 好在村长在村子里很有威望，村民服他也信他，有他担保，村民们倒是很快就接纳了那些人，再加上那些人确实不生事，也很好相处，甚至闲着还帮村民干活打猎，于是短短三天，竟就融入了这里，跟这里的村民熟稔了起来。 这日一早，朱大婶才抱着衣服到河边准备洗，便见个青衣姑娘抱着洗好的衣服准备回了，不由笑叹：“卉珍姑娘似乎每天都这么早。” 卉珍浅笑着礼貌的与她招呼了声，才道：“我们家小姐还等着我回去照看，自然要早一些。” 朱大婶点点头表示理解，又忍不住问道：“对了，你家小姐好些了吗？我看她刚来那会儿小脸煞白煞白的，可着实有些吓人。” 本就借着人家的地盘，如今人家也不嫌弃还这么和气关心，卉珍也不好不搭理，便停下与她唠两句：“多谢大婶关心，我家小姐已经好些了，昨儿已经醒来，还能喝点汤汤水水什么的，说起来还多亏了大婶家的老山参。” “诶诶，那老山参可是你们掏了银子买的，这叫那……那什么来着？算了，管他的，反正是你们拿钱买的，也没亏着咱们，可谈不上谢啊。”提起那笔不菲的意外收入，朱大婶就眉开眼笑，表现得也愈发的热情：“对了，我们家还有不少粟米，这东西生病的人吃着最好了，回头我让我们家丫头给你们送点过去。” 吃吃穿穿其实村长家都有，可村长家人口不少，原也只是够他们自己而已，如今冷不丁多了他们这些人出来，难免有些紧巴巴，再加上诸葛芊芊伤还没好，外边现在什么情况也不得而知，这万一外出采买不小心招来人就遭了…… 诸葛芊芊就不是差钱的主儿，能就近在村里买到，卉珍也就替她做主了：“那就多谢大婶了。” “那好，我先洗衣服，回头还要喂猪呢，你也回吧，你家小姐细皮嫩肉一看就是娇养大的，如今出门在外偏生遇上这样的事，身边那点人多半是不够使唤的，醒了不见你可就不好了。” 卉珍也不好说诸葛芊芊虽然确实是娇养长大的没错，却是个妥妥的变异体，小姐毛病现在是一点都没有，极好伺候，笑了笑便告辞往回走。 “红笺他们还是没有消息吗？” 卉珍晾好衣服进屋，便见诸葛芊芊已经醒了，正靠着床头问白绯儿。 白绯儿看来看她，低头又勺了口粥吹一吹，才往她嘴边送：“红笺和珠云都机灵得很，黑子和其他人也不弱，不会有事的。” 至于随行那几个丫头，可就管不上了。 诸葛芊芊虽最终没继承祖业走上杀手的道路，却也终究是出身杀手世家，很清楚不论几时世道都是弱肉强食的，自也没有那么多的同情心乱泛滥，但红笺珠云还有黑子都算是她的亲近之人，自是不同的。 “嗯。” 应了一声，她便不再问了，事实上问也没用，只会让白绯儿为难而已。 吃完粥，净过嘴脸，诸葛芊芊便又趟了回去。 萧尧那含怒的一掌着实厉害，伤得她不轻，后来逃跑的过程又难免的颠簸，伤势不可避免的就又重了一点，但她有药，如今又休养了好几日，其实已经能不床的，但她不想。 危机四伏，她带着伤太吃亏，必须尽快好起来！ 早一天都好！ 白绯儿本想转身出去，让诸葛芊芊好好休息，却忽被叫住：“绯儿表姐。” 她问：“白家祖地究竟在哪儿？我必须去吗？” 白绯儿怔了一下，蹙眉转回来，定定看着她问：“你想干什么？” 诸葛芊芊勾了勾唇：“我觉得这里也挺好的，我娘应该会喜欢。” 白绯儿惊得瞪大眼，万万没想到她竟会有这种想法。 诸葛芊芊叹气：“我也想浪迹天涯，寻一处世外桃源平静一生，可那个京城里……还有我的亲人在，我终究是不可能一辈子不回去，而且……我娘恐怕也更想呆在那里。” 那个女人，为了 “补偿”那个男人，燃烧最后的生命为他生下她，又怎么可能，知道他还活着的情况下不陪在他身边，又怎么可能，让她这个等同是在延续她存在的存在离他太远…… 【254】娘，我会再来 白绯儿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白家的祖地，很多。” “啊？”诸葛芊芊错愕，懵了。 白绯儿道：“普遍意义上，始祖出生安身之地，才能被视为祖地，但白家是不同的。沧海桑田，多少皇朝都覆灭了，白家却依然屹立着，似乎从未倒下过……可你觉得，可能吗？” 诸葛芊芊怔了怔，本能摇头。 白绯儿勾唇：“白家倒下过，只是没有彻底毁灭，于是又以惊人的速度重建，再现辉煌，给人一种它始终都在那儿，从未倒下过的错觉而已。” “如你所见，我们这一代，羽哥是继承人，但却又不是绝对无可取代的。” “一旦他出事了，能顶替他的人也远远不是只有白杨一个。” 虽然白绯儿没有直接说有白家人长驻的地方就都是白家祖地，但话已说得这么明白，诸葛芊芊又哪里有不明白的道理。 也如此，事情变好办了…… 她也不与白绯儿说那么绕，直接就问:“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里的村长，其实不姓柏吧？” 白绯儿勾了勾唇，没承认，但也没否认。 “那就先将我娘安置在这里吧。”诸葛芊芊转头看着窗外远处的陡峭山崖，道：“这里挺好的，够安静，离京城也不是那么远，就算日后……来看她也方便，一般人也绝对想不到我会将她安置在这里。” 白绯儿道：“她是你母亲，如何安置我们只能给建议，最终决定权还是在你。” “谢谢。”诸葛芊芊拉住她的手，真诚道谢。 白绯儿却直接给她个白眼，略嫌弃模样拨开她的手：“你真当自己是外人啊？客客气气是想恶心谁？行了，歇着吧，我去安排。” 却仔细的帮她盖好薄被。 “尽量不要惊动村里人吧。”诸葛芊芊提议道。 白绯儿看了看她，道：“只要你不觉得委屈了姑姑就行。” 诸葛芊芊笑了笑：“对我来说，活着的人更重要。” 白绯儿怔了怔，浅笑比平时温软了许多：“总归不急在这一两日，你先养着。” 诸葛芊芊点头，乖巧的闭上眼。 卉珍便又跟着白绯儿退了出去。 茗香正巧跟村长几个儿媳妇去挖野菜回来，一人提着一个大篮子，规模略有些夸张，可这也是没办法，谁叫他们住进来导致这个家人口成倍增长，还除了卉珍之外个个是习武之身，吃得比一般人多。 见卉珍和白绯儿从屋里出来，茗香赶紧凑过来，低声问：“小姐还没醒？” “醒了，还吃了点粥，这会儿怕是又睡下了。”白绯儿看了看她篮子里的野菜，喜了：“这是芥菜吧？挖了这么多，是准备包饺子？” 茗香诧异道：“表小姐竟然认得这是荠菜。”白家小姐不应该是高高在上不识人间烟火的吗？ 白绯儿好气又好笑：“不管姓什么，我都是要吃饭的好吧？怎么可能连吃的都不认得！” “不认得的人多了去了。”旁的不敢说，至少茗香敢肯定，她前主子江婉柔那圈子的夫人小姐就绝对没几个是认得的。 白绯儿懒得理她：“我最喜欢的饺子就是荠菜饺子，今天有口福了。” 眼见她要凑去帮忙摘洗，卉珍不禁有点黑线：“表小姐，你不是应该有事要去找村长商量吗？” 白绯儿囧囧伸脖子看了看诸葛芊芊屋子那边，瞪眼压声：“这不是不急在一时吗？我又没忘，你那么大声干什么？算了算了，你留下帮忙，我去找村长……” 天井村的日子平淡宁静，日常琐碎间，时间却也过得极快。 诸葛芊芊的伤以惊人的速度见好，瞎子都看得出来很不正常，可不但白绯儿没问原因，就连村长一家都没表现出惊奇来，就好像她确实是旧疾发作才来借宿的，身上有药，吃了药病也就缓过来了…… 白雪的骨灰静悄悄的葬进了村长家的墓地，全程没有惊动天井村的村民。 “娘，听说那个人又上战场了……” “你希望我替你去帮帮他？” “你太看不起他了，他可是战无不胜的战神，人家听到他的名号都要尿裤子的，又哪里需要我这种凡夫俗子去帮忙。” “他也是血肉之躯而已？” “这倒是，不然怎么能伤了脑袋把你忘得一干二净……” “可现在他却是知道你我存在的呀，明明知道的，那天却没有去看看你送送我，他都这么无情了，我干嘛还要热脸去贴他冷屁股呢？” “他有苦衷？” “他有个屁的苦衷！他的苦衷就是娶了个公主老婆生了妖孽儿子！” “唉，倒也是，他狗模狗样不咋地，但他儿子却还是蛮可爱的，如果他出事了，那小子就惨了……” “好啦好啦，我替你去看看他，但是，只远远的看一眼哦，确认他死不了我就回来。” 诸葛芊芊在白雪坟前叮叮叨叨半天，才终于站起身来，走向等到已经有些不耐烦的白绯儿。 “找够借口啦？”白绯儿毫不留情的取笑她。 诸葛芊芊停下脚步，一本正经：“你这么一说，我忽然觉得果然是不够，你再等等，我回去再找找。” 白绯儿黑线拉住她，直接拖走：“你真是够了，给我赶紧走！” 诸葛芊芊咧嘴笑了笑。 回头深深的看了白雪的坟一眼，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我会回来看你的。 名剑山庄。 方昊天本身就是一流的铸剑大师，凭经验一看便可以确定，诸葛芊芊提供的锻造术是真的，而且，她建议的提高普通兵器产量的分工法也很可行。 同行竞争，进步的永远不可能只有你，名剑山庄如今的地位已然岌岌可危，再无突破，绝对要被踩到二流去，但他相信，名剑山庄凭此绝对能翻个大身，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超越隶属天家的神机营，彻底稳居同行第一！ 但在此之前，名剑山庄必须实行改革，并且一定要成功！ 然而，任何一方势力大了，都不可避免的会产生势力内割的现象…… 说明白点就是，名剑山庄虽是他当家做主，却，又并不是完全他一个人说了就算！ 【1】人全散了 再完美的改革，也不是人人一开始就能轻易接受，更不可能真正完美到没有任何的利弊分歧，不会伤害到所有人的利益…… 想要改革，并且顺利改革，方昊天势必会刺激到一些人，侵犯到所谓的他们的利益，这时，他不但要手腕铁血的镇压，还要用实际的成果来堵住所有人的嘴，不让他们再有一丝生事的借口和机会！ 这些说起来很简单，可做起来却极难，至少，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结果，他自京城回来后就忙得脚不沾地，直到今天才终于有机会喘口气。 本想趁机回房休息会儿，顺便找白灵说说话，小小的温存一下，却老远就听到她在跟什么人说笑…… 名剑山庄江湖势力，白灵身为当家主母又出身白家，结交的人自然不可能少，甚至谈得上五花八门什么人群都有，经常出门应酬和招待上门的客人，都是家常便饭。 方昊天与她本就是自由恋爱结的夫妻，婚后得她相助更是如虎添翼，这么多年下来，感情非但没变淡过，还更深了，自不愿约束她，她爱跟谁来往就跟谁来往，爱请谁上门做客就请谁上门，他从不过问，也不会不满，可今天，他真心觉得这客人来的有些不是时候…… “笑得那么开心，谁来了？” 声落，进屋，一眼便看到了两个俊俏男子一左一右的挨贴着白灵坐。 那画面，太冲击眼球，让疲惫的他脑子嗡就是一炸，根本没发现那个穿紫衣的很面熟，脸就先拉得长长的臭了起来。 那紫衣男子眸光一闪便有抹邪恶掠过，随即玉扇一伸便去挑白灵的下巴，轻佻无比的说道：“灵美人，闻到了吗？熏人不？” 方昊天一听怔住，方才认出紫衣男子是女扮男装的白绯儿，顿时黑线滚滚，没好气极了：“绯儿……” 要不是涵养好，不似一般江湖儿郎匪气重，非骂她一顿不可。 来就来嘛，你装什么男人！ 装男人就装男人嘛，你干嘛故意在我面前调戏我老婆！ “这里没有绯儿，只有绯少！” 白绯儿特骚包的挺直腰杆抖开玉扇，自认为风流倜傥的扇了两扇，还一把将白灵往怀里搂，挑衅意味浓郁。 方昊天无语至极，但见娇妻坏心眼的笑得花枝乱颤，又恼不起来了，干脆转眸看向另一个……额，更准确的说是“少年”的，有那么点不太确定：“你是芊芊？” 不是他眼力不好，而是他跟诸葛芊芊根本不熟，严格算起来仅仅只见过一面而已，再加上这小丫头男装女装差太多，气场天差地别…… 诸葛芊芊起身，因为穿着男装行女礼有些不伦不类，便直接抱拳作揖深深鞠下：“刚已听表姐说了一些，多谢姐夫出手相助。” 方昊天上前托她起来：“自家人不必说那些客气话，而且，我终究是慢了一步，你这谢得我着实有些惭愧了……” 得知白问尘匆忙送诸葛芊芊离京的时候，他便知道京城情势有变，预感到了不好，第一时间便派亲信前去接应，想暗中帮忙，却没想到诸葛芊芊离京当晚就出事了，重伤之下不得不兵分两路走。 更糟糕的是，他的人顺着线索一路追寻，找到的却不是诸葛芊芊和白绯儿那一拨，而是红笺那一拨，而且他们当时已经遇袭并被冲散了。 结果，最终活着带回名剑山庄的只有珠云和两个白家侍卫，其他人，不是死了，就是失踪了，究竟有没有人被抓走，尚不能确定…… “能救一个是一个，一个也是大恩情。” 诸葛芊芊很清楚，方昊天也知道这后边的大boss是宣武帝，他插手有很大风险，何况他代表的不仅仅是自己，还有整个名剑山庄，偷偷帮她忙，已是极限，光明正大插手绝对是作大死! 这样的情况下，他还能把珠云他们带回来养伤，可以说已是尽了全力，不可能再大费周章去找红笺和黑子…… 说残忍点，如今的情势来看，红笺和黑子能不能活，得看他们自己的造化！ “不说那些，说那些没意思，回头我派人领你去看看他们。”方昊天摆摆手说着，便去白灵那里把白绯儿这不识趣的赶开，在白灵身边坐下。 如今外边不是一般热闹，而名剑山庄内也人多眼杂，珠云几个进来养伤难保不会被人发现，捅出去可不好，便安排在别的安全地方养伤。 这些白灵之前已经跟诸葛芊芊说过了，诸葛芊芊没什么不能理解的，点头：“知道他们安然便好，不急这一时，等姐夫安排便是，但他们到底是我的人，所有的开销自然要从我这里扣。” 那点钱于方昊天而言根本不值一提，但她已把话放下，他驳她也不美，便干脆点头应下了，反正她有分成在他这里，到时候到底扣没扣还不是他说了算？ *** 自打宣武帝身中奇毒的消息传开，萧之宥被废，支持其他皇子的朝臣就一发不可收拾的激动起来，先后纷纷冠冕堂皇的进言，劝宣武帝再立太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奇毒厉害，宣武帝实际已经大限将至还是怎么地，反正总之，他竟然很爽快的答应了！ 只不过，太子即储君，事关大夏未来兴衰，半点马虎不得，而如今成年的皇子有老二谨王萧谨谦，老三珩王萧子珩，以及老四凌王萧凌陌…… 宣武帝觉得都挺好。 非要数曾经的过错，三位哪个没点黑历史? 人非圣贤嘛，孰能无过？ 所以宣武帝又直接发话说，过去的都过去了，只能作为参考，重点还是要看这个人的真实能力和品性，所以究竟要立谁，他还有点纠结，要仔细再考察一下…… 而这考察二字，却实在太让人联想翩翩。 原本打算坐观虎斗的谨王，率先有些沉不住气了…… 【2】玉佩再现 “我说，你们不觉得最近谨王妃来得有些太殷勤了吗？几天前才来的，今天又来！” “呵呵，咱们公主昨儿才进宫瞧过太后，她能不巴巴着来打听一下？” 宣武帝身中奇毒不想牵连他人为由，定居御书房，极少人能近前觐见，事情基本上都是以上折下旨的方式传达…… 想知道宣武帝具体情况，根本没有门路！ 退而求其次，想从太后那边下手，偏太后那边也谢绝探访，杨贵妃都不得门进，近期唯一能见得到她老人家的，唯有慧仪公主，谨王妃能不巴巴着跑来吗？ “其实也可以理解啦，毕竟珩王沉迷书画并无雄心大志，而那凌王不但儿女情长得罪白家，这会儿更是荒唐的忙着找他那位蕊夫人，任谁看着都是剩下的谨王最适合，他……” “额咳！” 慧仪公主待客去了，留在院里的几个丫鬟却竟然吃饱撑的，胆大包天凑一起侃侃而谈起来。正得意忘形之际一声咳突兀插进来，看去，竟是乔嬷嬷不知何时来了。 看她老人家一脸怒色，就知道她绝对听了不少，几个丫鬟顿时吓得面无人色，纷纷惶恐跪地。 “平时都是怎么教导你们的？”乔嬷嬷懒得听她们狡辩，直接喝令：“都滚下去领罚！” 几个丫鬟一听，反而松了口气。 慧仪公主素来仁慈，注重以德服人，所以府里规矩严厉归严厉，该惩罚的时候也绝对不会轻饶，但比较起来，惩罚的手段却是远要比别家轻许多的。 刚才她们不过嘴痒在这个院子里胡乱议论几句，只要她们自此烂在肚子里，就根本传不出去，闹不出什么事来，所以顶多也就是被打几板子，罚点月俸而已，不算严重，可要是乔嬷嬷开口说怎么罚就不一样了…… 乔嬷嬷是宫里出来的，据说以前可狠了，没少打死人，这几年上年纪了才收心平和下来的，她要真动怒惩罚，她们难保还有命！ 几个丫鬟也不疑有他，倒是生怕乔嬷嬷反悔，匆匆应诺便一溜烟跑去领罚了，以为逃过一劫，却不知乔嬷嬷沉着脸看她们去远，才冷声交代随行的雪莹：“以德服人固然好，可必要的时候还是要些强硬手段，省得一些人忘乎所以分不清东南西北，连自己什么身份都搞不清楚了。” 雪莹心领神会，应诺便匆匆离开。 一时间，四下无人。 乔嬷嬷若无其事进屋后，谨慎张望确认一时不会有人来，才迅速闪入慧仪公主的卧室。 慧仪公主是她一手带大的，素来有什么习惯爱把重要的东西藏在哪里，她都最是清楚不过…… 果然，没费什么劲儿，她便在慧仪公主一个不常用的首饰盒隔层里，找到一个小荷包。 乔嬷嬷确实年纪大了，眼神儿不比年轻时候，那日在院子角落隔着老远，也确实没看清坐在亭子里的慧仪公主手里的荷包具体什么样，但她看到了颜色，也对慧仪公主的东西一清二楚。 此刻她一眼就看出来了，这款式普通面料一般的小荷包，根本不是慧仪公主的东西！ 打开荷包，半枚古玉随即映入乔嬷嬷眼帘。 蹙眉看了好一会儿，她才猛然瞪大眼睛，想起来这半枚和诸葛青脖子挂着那半枚像极了…… 其实诸葛青那半枚，她只见过一次，但记忆十分深刻！ 她记得，那时候诸葛青伤得极重，并发着高烧，整个人昏昏沉沉糊里糊涂，慧仪公主亲自为他擦身的时候发现他挂在脖子上那半枚古玉有血，系着古玉的细绳也早被血浸透，便想帮他取下来擦洗干净，顺便换条细绳，不想才碰上那半枚古玉，他就忽然醒了过来，还反应极大的一把将慧仪公主挥摔在地…… 那时候乔嬷嬷就在旁边，所以全程一清二楚，包括诸葛青当时的表情和眼神，也时隔多年，直到今日想起依然觉得毛骨悚然，仿佛背后还有只看不见的可怕凶兽盯着自己！ 她记得，那半枚古玉后来也是诸葛青自己擦洗的，而细绳，似乎也直到今日都没有换掉，只是重复的小心翼翼洗净晾干而已。 据慧仪公主所说，那东西诸葛青失忆之前就有，也一直被他贴身携带，珍视如命，哪怕是结发夫妻的慧仪公主，也不能从他身上拿下来，甚至有时候不小心碰到，他虽然嘴上不说什么，可还是会不由自主的微微皱眉，潜意识流露出不悦来…… 被珍视成这样的东西，诸葛青是绝对不会自己解下来的，也如果是他解下来寄放公主手里，公主就不会流露出那种神情来，所以乔嬷嬷很肯定，这荷包里的，应该是与诸葛青那半枚对应的另外半枚！ 虽然不能确定，但乔嬷嬷可不会天真的以为东西被如此一分为二，另一半会在诸葛青的兄弟或者姐妹身上…… 可这东西怎么会到了公主手里？它原来，又究竟属于谁？ 不过，不管它原本属于谁，为何会到公主手里，再次出现却就落在公主手里，怎么想都诡异古怪，不会是什么好事！ 咚咚。 轻敲门声后，雪莹压低的声音传来：“祖母，您还在里边吗？” 乔嬷嬷早年在宫中，先陪太后后伴公主，一生未嫁，雪莹只是她认养的孙女，但跟亲生的没差别，原就是品性优良的好孩子，这些年耳濡目染的细心教导下，聪明伶俐的一面也突显了出来，是乔嬷嬷特地为慧仪公主栽培的左膀右臂，日后代替她的人。 私底下，雪莹会叫得亲昵一些。 “我马上出去。” 乔嬷嬷匆忙回神应了一声，咬咬牙，直接将半枚古玉揣进袖兜里，小荷包塞回首饰盒隔层，一切恢复原样，匆匆离开。 一老一少出了屋后，见四下无人，才坦然自若离开院子。 待到行远，周围又无人，雪莹才忍不住低声问：“祖母为何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难道是东西没有找到？” 【3】皆是局中人 乔嬷嬷看了雪莹一眼，叹气：“我如今倒是希望自己没有找到……” 雪莹眸光隐晦的闪了闪，疑惑道：“那祖母为何还……”猛然想到什么，惊掩嘴，小心翼翼问道：“难道那东西，当真如此不祥？” “不祥？”乔嬷嬷怔了怔，随后又觉得这个比喻实在贴切：“是啊，确实不祥……” 一不小心，就能将慧仪公主一直努力经营的这个家分崩离析，不是不祥又是什么？ 乔嬷嬷若有所思，倒是没注意到雪莹听着这话时，神色略有异常。 “乔嬷嬷。” 这时来了个丫鬟，远远瞧见乔嬷嬷便招手，并往她这边匆匆来。 “应是慧仪公主寻我了。” 乔嬷嬷认出那是慧仪公主待客的厅外候命的小丫头，这时候寻来，只能是慧仪公主找她了。 蹙眉想了想，她迅速从袖兜里拿出那半枚古玉，塞进雪莹手里：“等会儿寻个机会走开，把这东西毁了，记住！千万别让人看到，尤其……是世子！” 侯爷出身不详，但婚前一直住在军营里，也许是事事亲力亲为惯了，所以向来不喜人近身侍候，他的贴身之物，自就不是外人能有机会见到的，所以就算不小心被看到了也多半不会认得，但小世子不一样…… 小世子是侯爷的亲生儿子，聪明绝顶，父子关系又素来亲近，甚至许多慧仪公主都不知道的事情，侯爷却愿意告诉世子，这万一世子要是看见，难保不会认出来，所以最应该提防的反而是年幼的世子！ 雪莹慎重点头，迅速将手里的东西收入袖兜。 做好这些，那小丫鬟才小跑到跟前，果然喘着气道：“乔嬷嬷，公主找您。” 乔嬷嬷点点头，随口问道：“谨王妃走了？” “奴婢过来的时候还没走的。” 乔嬷嬷倒是诧异了，谨王妃居然还没走：“可知公主找我什么事？” “奴婢在门外侍候，并不知晓。” 乔嬷嬷微微蹙眉，但想了想还是转头与雪莹道：“你自去忙吧，有这丫头跟我一起过去就行。” 那半枚古玉到底太过不祥，多留一刻都让她感觉不安，就怕生变，不如趁机让雪莹走开将东西毁去！ 侯爷失忆多年，想得起来的可能性极低，所以东西没了才是最安全的，日后便是有什么人寻上门来，没了信物作证，又还能翻起什么风浪？ 雪莹心领神会，点头应诺便退去了。 乔嬷嬷也不敢耽搁时间，免得慧仪公主回头想起来问，便匆匆跟着那小丫鬟往客厅，却哪里知道身后，雪莹回头不知所思的看了她的背影一眼，便匆匆寻了个无人的角落，掏出袖兜里的东西仔细端详…… “雪莹，你在干什么？” 熊三惊讶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吓了雪莹一跳，手一抖勉强举过头顶的石头就掉面前的井里去了。 倏地转过身来，她惶恐难掩的看着熊三，却不料，转身之际竟碰到了什么东西，而那东西也顺势掉井里去了。 那东西比石头小太多，掉下去几乎没什么落水声回馈，但雪莹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了，顿时面色又是一变，仓皇回头便向井下张望…… 熊三奇怪的走过去：“什么东西掉井里了？重要吗？要不要我给你捞上来？” “不用不用！”雪莹说完才觉得自己太过激动太可疑了，忙红着脸羞涩解释：“只是几个核桃而已，值不了几个钱的，掉了就掉了，没必要下去捞……” 越说越小声，眼神时不时的往井里瞄，一副不舍的模样。 “原来只是几个核桃啊。”熊三还真信了：“不过话说回来，几个核桃而已，你怎么特地跑来这偏僻的地方额……那些核桃，你该不会是想开了给熊大的吧？” 雪莹一听，脸更红了：“你，你胡说什么！我，我就不能自己贪嘴吃独食吗啊？” “能，能，呵呵……”那么明显的事情，熊三也不好拆穿她。 雪莹见他应得敷衍，不禁有些恼羞成怒：“你笑什么笑，五大三粗蛮子一个，你也为你笑起来很好看啊！”瞪眼狠狠踩他一脚就跑。 熊三吃痛跳脚：“不笑就不笑，你至于踩我吗？” 声落，便见雪莹住步回头，红着脸尴尬道：“那个什么，你可不要告诉他。”说罢不等他答应，扭头就跑。 “世子说得果然不错，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熊三摇摇头，若有似无瞥了那口井一眼，也走了。 然而一炷香后，熊三又折了回来。 “什么核桃要拿那么大的石头开？真当我熊三身壮人傻吗？” 他左右看了看无人，哼了一声，跃下井去。 没有多久，熊三便从井中跃出，身上竟然没湿，但手里多了个东西：“这玩意怎么……” 话到一半他猛然住口，又谨慎的四下看了看，便匆匆将东西收起，往诸葛煜住的院子急掠而去。 直到他去远，雪莹才从离井甚远的浓密矮树丛中走出来…… 看到熊三带回来的东西，诸葛煜瞬间变色：“这东西你从哪弄来的？” 熊三立马将原委禀报。 诸葛煜扬眉：“这么说，雪莹一开始就知道你会从那里经过？” 熊三迟疑的看了熊大一眼。 熊大面色有些难看，但还是道：“老三，你实话实货吧，不必顾忌我。” 诸葛煜神色古怪的看了看熊大。 “世子别误会……”熊三生怕诸葛煜与熊大生隙，忙想解释，可话出口后又觉得好像也不能算是纯粹的误会，不禁尴尬起来，不知所措的看向熊大。 熊大叹气，干脆自己说：“世子，是这样的……” 雪莹是乔嬷嬷为慧仪公主栽培的人，常跟着乔嬷嬷呆在慧仪公主身边，而熊大等人则是诸葛青为诸葛煜留的人，常年跟着诸葛煜。 彼此经常碰面，日子一长，自然而然也就熟了，可两人那点事儿，却是要从三年前开始说…… 【4】皆是局中人（2） 那时候，雪莹替乔嬷嬷随慧仪公主带诸葛煜外出游玩，却不甚被毒蛇咬了，好在熊大和诸葛煜恰好就在附近，是熊大发现她并帮她吸毒救了她，这事诸葛煜也是有些印象的，但诸葛煜不知道的是，自那之后雪莹就对熊大特别上心，时不时就会给他送点吃送点小玩意儿。 可以说，雪莹看上熊大这件事，在熊几个间早就不是秘密了，他们也抱持祝福乐见其成，甚至有时候还会推波助澜一下，所以时不时看到她出现在他们附近，也只当是她想偷看亲近熊大，并未想太多，可如今看来，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但日久生情，熊大也对雪莹动心了，是熊几个都看得见的事实！ 诸葛煜有种狗血淋头的感觉：“这么说来，要不是我当初忽然说不喜欢她，你早就开口求娶她了？” 自己喜欢的人似乎对自己的主子心怀不轨，这让熊大很难堪，但事实却又不容狡辩，因为他的的确确生了求娶雪莹的念头，只是造化太弄人，他开口之前，诸葛煜忽然说他不喜欢雪莹，不让他们跟她太亲近…… “还记得我说我为什么不喜欢她吗？”诸葛煜又问。 熊几个面面相视，迟迟不知道如何开口。 不是他们不记得，而是诸葛煜当时比现在还小，惊人的智慧还没有展现出来，说的那个理由，也怎么看着怎么孩子气…… 也正是因为觉得孩子气，才想着等他大一点就会改变这个想法，到时候熊大再开口也不迟，反正雪莹现在也不过才十六而已。 更重要的是，当时诸葛煜更小，正常情况下男女之间的情情爱爱跟他说他也不可能懂，保不准还一个脾气上来，没把熊大废了，但彻底让他和雪莹断绝往来怎么办？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当初说的是……因为她很羡慕我母亲。”诸葛煜笑道：“你们是不是觉得这个理由太孩子气了？” 熊几个尴尬了。 “你们觉得我爹如何？”诸葛煜冷不丁又问。 熊几个错愕相视，随后纷纷把诸葛青一顿夸上天。 诸葛青于他们而言，是恩人，是英雄，是神一般的存在，这是毋庸置疑的，何况他确实有能力有权势还生得极好，但，这跟雪莹羡慕公主有什么关系？ 诸葛煜见他们一个个懵逼脸，顿时没好气了：“你们看得出雪莹对熊大有意，却为何看不出，雪莹对我爹半点兴趣都没有？” 熊几个：“……” “她羡慕我母亲，却没看上我爹，这本身就很奇怪，更何况，她竟然没看上我爹反而看上熊大你！” 诸葛煜也不理熊大脸色多难堪，径直就继续往下说：“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可熊大你扪心自问，你跟我爹有那么一点点的可比性吗？她凭什么看不上我爹那么大尊佛却看上你？既然看得上你，又羡慕我母亲什么？你一双眼平日就光盯着她屁股看了？” “额咳咳，世子，您这话说得……太不给咱们老大面子了……”熊三都替熊大尴尬。 熊大虽然尴尬难堪，但诸葛青和诸葛煜在他心中地位明显更重，何况诸葛煜的话也明显的点醒他，让他想起了许多被他忽略掉的细节——他长得虽也算五官端正不差，可别说跟侯爷比，就是跟熊几个比也是不如的，那么，雪莹凭什么独独看上他？ 他比较有能力？ 他那点能力能跟侯爷比？ 他救过她？ 这些年他们跟着世子，随手救的人多了去了，女子不在少数，怎么独独她对他另眼相看要以身相许？其他熊就没这待遇？论能力，他跟其他熊可是相差并不多的，排老大仅仅是因为年纪最大！ “不，世子说的是事实，我是……被迷惑了……” “老大……” 熊大抬手打断他们的安慰，看着诸葛煜道：“世子，属下这就去把雪莹……” “不急。”诸葛煜摇头：“不要打草惊蛇。”顿了顿，他看着熊大：“如果你怕日子长了更下不去手的话……” “不会。” 熊大确实动了真情，但也还不到无法自拔的地步，何况男女这种事，两情相悦才叫爱：“属下一直清楚自己是什么人，也永不会忘，自己该干什么，能干什么。” 见他如此，诸葛煜反倒有些不忍了，想了想，道：“其实现在就下结论也是有些早了，她未必不是有什么特别的苦衷，这样吧，就当什么也不知道，先静观其变，也顺便给她一个机会。” 熊大听后，既感动，又难堪。 感动的是，诸葛煜竟然为他给雪莹一个机会。 难堪的是，他竟然遇人不淑连累诸葛煜要为他冒险给雪莹一个机会。 “你不必内疚。” 诸葛煜不以为然：“雪莹是乔嬷嬷收养的，若没有一点原因，不可能生变，而且，我也很好奇她背后究竟是什么人，竟能瞒过我母亲和乔嬷嬷将她送进来。再则，乔嬷嬷视她如己出，她若忽然出事，乔嬷嬷肯定伤心，我母亲也必定会介入调查，到时候肯定打草惊蛇……如今局势诡异，京中更是暗潮汹涌，危机四伏，怎么看，都不宜现在就动她。你若实在不放心，仔细点盯着她就是了。” 他此刻留下雪莹，一是为了不打草惊蛇，好顺藤摸瓜找出她背后的人，二是为了给熊大一个安慰，三则是不想毁了乔嬷嬷这位老人家的晚年，却万万没想到，这一留，竟给自己这个家和诸葛芊芊留出个大祸来…… 这些就是后话了。 当下，他摩挲着辗转到了自己手里的半枚古玉，想起诸葛芊芊来，蹙眉道：“还是没有那个臭丫头的消息吗？” 不待他们应声，倏地站起来：“去一趟尧王府。” 那个人的消息可比谁都灵通，别人未必打听得到的事情，他却肯定多少知道一些！ 【5】变态的世界观好难懂 尧王府今日非但没有开荒淫派对，萧尧这个主人甚至还修身养性，摆弄起花花草草来。 远远看背影，他十分认真，总是盯着看好一会儿才下一次剪刀，给人的感觉就是他造诣很深，并且很珍惜那盆盆栽，每一次下剪刀都是小心翼翼的。 走近了才发现…… 他笑得很冷很狰狞，看那盆已经惨不忍睹的盆栽跟像是在看仇人，之所以下剪刀慢，是因为他要慢慢折磨，并思考着怎么才能让它惨得更完美一点。 诸葛煜假装都没看到，咧嘴笑问：“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妖哥还有这种雅兴？” 萧尧斜了他一眼，懒得搭理的别开眼，但随即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的勾唇一笑就给他塞了把剪刀：“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来来来，一起玩。” 诸葛煜“……”了瞬，瞥了眼那几乎只剩下光秃秃主干的盆栽，忍不住试探道：“反正都是要弄死它，和不干脆拔了？” “谁说我要弄死她了？”萧尧一剪刀下去，光秃秃的主干就又去了半截：“她贱得很，修理得再秃也能春风吹又生，直接拔了下次我还怎么玩？这样才正好，以后还有得玩。” 诸葛煜：“……” 变态的世界观好难懂啊…… 眸光一转，奇怪道：“你那只小狐狸怎么不见了？”平时在家不总抱着的吗？ “剥皮炖烂吃了！” 诸葛煜错愕回头，看着神色狰狞继续剪盆栽的萧尧：“它咬你命根子了？”至于剥皮炖烂吃掉后提起还咬牙切齿吗？多大的仇恨！ 随口一句话，却让萧尧冷不丁顺势想起一些儿童不宜的事情来…… “我去，你一脸淫荡想什么呢？”诸葛煜脸都绿了。 萧尧一些变态传闻他可是听说过的，难道是真的？他该不会真的让那只小狐狸给他那啥然后那只小狐狸咬了他……吧？ 妈的，世风日下，禽兽披人皮变态满地走，谁特么敢肯定这货是纯正爷们没半点诡异嗜好，万一这丫的真喜欢玩人兽，他妹（姐）怎么办？！ 美妙的回忆被打断，萧尧的脸瞬间比诸葛煜黑了一倍：“有事说，没事滚。” 诸葛煜瞪了瞪眼，深吸一口气，勾唇笑起来：“也没什么事，就是一直没有芊芊消息，有点担心，所以过来问……” 不待他说完，萧尧就黑着脸打断道：“不知道！跟她不熟！” 诸葛煜：“……” 大哥，你是想鄙视我的智商还是想羞辱我的双眼，就你现在这嘴脸，也好意思说不熟？你特么就差没直接在脸上没刻上“老子在她手里吃瘪了正恼火”好吗！ 眸光一转，看看地上的残枝烂叶，又看看那光秃秃只剩矮矮一节主干的盆栽，他似乎明白了点什么，不由咧嘴笑开。 萧尧若有所觉，斜目过去：“小鬼一个，笑那么淫荡是想恶心谁？” “你啊。”诸葛煜理所当然道。 萧尧大手一伸落上他头顶，咧出两排白牙阴测测的笑了起来：“忽然发现这小脑袋不错，拧下来送给某人她一定很高兴。” 诸葛煜用力掐了自己一把，想让自己表现得镇定一点，可面前这货气场实在太强，现在的他在他面前就像是一条虫遇上了一条龙，而且这条龙还特么不要身段不要脸，红果果威胁恐吓这条虫，让他身不由己的毛骨悚然，浑身僵硬：“相信我，她一定更喜欢这颗小脑袋一直呆在我脖子上。” 萧尧阴沉沉的盯着他。 虽然那丫头修眉给自己的脸做了微调整后，让人耳目一新不仔细的话根本看不出来，可有意识的人还是很轻易就看得出来，她的眉眼跟诸葛煜的确实很像…… 诸葛煜愈发有种小脑袋马上不保的感觉，心脏病都要出来了：“那丫头素来欠揍我也想削她很久了不如找个机会我们合作呀！” 约莫是十秒后，那只手离开了他的小脑袋，手的主人笑得那么叫一个人畜无害：“好啊，就这么说定了。” 诸葛煜用力点头。 妹啊…… 你放心哈，我这只是缓兵之计先稳住他而已，至于稳不稳得到底，就看你的造化了哈…… “对了，还有个事……”诸葛煜想起正事，拿出那半枚古玉来：“这东西竟然到我手里来了，你说好玩不好玩？” 说话间，仔细看着萧尧的反应。 萧尧皱了皱眉，拿过那半枚古玉：“这东西不应该还在端木蕊那里吗？说起来，端木蕊竟然跑了……” 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诸葛煜凝重起来：“不是说那个端木蕊被动了手脚，不会醒过来的吗？” “你就算不信我，也该信得过默言，跟那丫头有关的事他可比……”萧尧话到一半猛然住嘴，脸又阴沉下去，但很快又回归正题：“不过，这世上就没有绝对的事情，谁也担保不了谁没点奇遇，再者，就算她跑了，也不能代表是她自己跑的，说不定，有人帮她呢？” 诸葛煜当然知道这些，也正因为知道，才更明白这些背后究竟潜藏着多大的危机，才更加烦躁：“你们当初直接了结了她，就不会生出这些事来了。” “小鬼，你这是想教我怎么做事？”也不想想，他是为了谁才留着那个女人故意恶心萧凌陌！ 诸葛煜恼火起来：“有本事你倒是把屁股擦干净一点啊欺负我个幼童算个蛋蛋！” 萧尧却忽的微微眯起眸来看着他：“你确实是慧仪公主怀胎十月生的没错，她也肯定是白雪怀胎十月生的，大半年之前从无交集，可为什么，你们特别是爆粗口的时候总是那么诡异的神似？” “我们一个爹出来的种，神似点有什么稀奇！” “……” 千里之外，云郡王阵营。 萧之宥围着个劲装蒙面男转了两圈，微微蹙眉：“安平侯不但用兵如神，武功也奇高，就算是宣武帝身边那些暗卫群起攻之，也未必能将他抓住绞杀……外祖，您哪来的自信凭他就能干掉安平侯？” 我们说的安平侯，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6】风起云涌 云郡王似早有准备，来势极其凶猛，安平侯未赶到之前，安享太平太久疏于征战的地方军简直不堪一击，短短时日便被他连破数城。 眼看士气骤降，人心恐慌，安平侯诸葛青赶到，战局这才慢慢反败为胜，重新大振士气。 然而好景不长，正是士气勃发，战况渐好的时候，安平侯却遇刺失踪，生死未卜，情势就这么又一个逆转，骤然向下! 诸葛芊芊还在名剑山庄，听到消息时诸葛青已经失踪四天了。 “你别着急……” “我没有着急。” 白绯儿才开口，便被诸葛芊芊打断了。 “一个那么多年就没在我生命里出现过的人，就算真的死了，于我而言也没有什么损失，我为什么要着急？”诸葛芊芊神色平淡，看起来似乎真的很冷静：“最多，我也就是有些可怜京城那个小鬼而已。” 白绯儿：“……” 诸葛芊芊也不再管她，转眸看向面色怪异的方昊天和还算淡定的白灵，微微勾了勾唇：“灵姐，姐夫，要麻烦你们帮我准备点出门的东西了。” “你要自己去找？！”白绯儿失态惊叫：“你知不知道你自己现在也是一屁股麻烦？还有，原本事情没说开，又有家主伯父给你撑着，人家实际上是根本没有证据和办法把你和他联系上的，把你扯进局去，可你这一去万一被人看到，就彻底完了你知不知道？到时候就算是家主伯父也没法再让你置身事外了！” 诸葛芊芊看着她，好一会儿才开口：“你们到底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白绯儿万万没想到诸葛芊芊反射弧竟然这么长，冷不丁愣是被惊了一跳，但很快便又镇定下来，没事人的失笑问：“什么瞒着你？我们能瞒着你什么？” “一开始，我真的以为舅舅要把我送走，纯粹是为了我的安全着想，当然，其实他确实也是为了我的安全着想，省得我卷进京城那些不见血的厮杀里，可，现在仔细想起来，他就算真想保护我，不想让我卷进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里成为棋子成为牺牲品，却好像，也不至于需要如此把我远远送走，并给我弄个假死的名堂让我就此消失在这世上这一步吧？” “假死”二字终于让白绯儿面色骤变，不由自主倏地转头看向白灵和方昊天——她怎么知道假死这件事？！ 方昊天和白灵却也是一脸惊愕的看着诸葛芊芊，不明白是怎么走漏的这个消息。 诸葛芊芊如今和白绯儿是化名白千和白绯，以白灵娘家堂弟的身份入住名剑山庄，可谓名正言顺又尊贵，享受的待遇自然而然不比寻常，还名正言顺的让白灵有理由给她们身边和屁股后边放人，简直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外加二十四小时密切保护和监视，完美得绝对可以杜绝一切不该流入她们耳里的消息冷不丁被她们听到…… 然而究竟哪里出了那么大的漏子，竟然让诸葛芊芊现在就听到了最不该听到的事情！ “芊芊，你知道在白鹏他们眼里，你是什么吗？”白灵到底比白绯儿老辣许多，很快便镇定下来，微笑着问。 诸葛芊芊皱了皱眉，搞不太懂白灵这个打开方式，但还是道：“推翻舅舅的契机？” “对，也不完全对。”白灵道。 此时此刻有一个人正不知是死是活，诸葛芊芊实在没有耐心听她慢慢卖关子，直接问：“灵姐有话不妨直说，我赶时间。” 虽然不合适，但方昊天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个表妹真的很有意思。 白灵莞尔，倒也干脆，直接便道：“原本我们也以为，在他们看来，你只是推翻家主的契机，但前些日子我们又得到了一些消息，这才猛然反应过来，你在他们眼里，不仅仅只是推翻家主的契机，还是推翻这整个大夏王朝并让白家重新定位的契机！” 哪怕诸葛芊芊有些心理准备，猛然听到这些，还是是惊得瞪大了眼。 白灵的意思是说，白鹏他们不仅仅想推翻白问尘这个家主，彻底掌控白家，还想，刷新白氏这个不败家族的地位，让它晋级成为不败的皇朝？！！ 白绯儿见白灵都这般说了，也没必要瞒了，无奈道：“其实大半年前就忽然有所谓高人放言，说什么‘凤皇涅槃，重生帝都，手掌妙术，身怀宝库，得之可得天下’……这凤皇的皇不是凤凰的凰而是皇帝的皇就够荒唐了，居然还说什么手掌妙术身怀宝库，你说夸张不夸张？更夸张的是，那个所谓高人说完就七孔流血死了！原因是他泄露天机！” 越说越激动越气愤，倒是没有注意到诸葛芊芊神色忽然变得古怪扭曲…… “偏偏要命的是，白鹏他们不知怎么就比我们先得了消息，还跟那所谓高人的弟子勾搭上了，还达成了某种交易，于是果断而且成功的第一时间封锁了消息，然后结果如你所见，等我们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迟了，因为他们早就盯上你了。” “你知道盯上你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就算你不是他们也会拼了命的推你上去！给你制造无尽的机会和麻烦！” “偏偏你是白雪姑姑唯一的孩子，家主不可能真的不管你，于是前段时间看到你过得不好，他没忍住插了手，于是不可避免的让你和他和白家建立了难以割舍的羁绊。” “如今就算他真的不再管你，也不可能跟你完全撇得清关系，何况，他也不可能真的不管你，而你，也不可能不管他！你……” 白灵忽然抬手，打断了白绯儿不打算结束的发泄，定定的看着诸葛芊芊，忽然问：“芊芊，你手腕怎么了？” 诸葛芊芊一惊回神，暗道白灵不愧是白家精英名剑山庄当家主母，但也毫不畏惧的抬眸直视她的眼睛，笑道：“灵姐觉得呢？” 白灵也看着她的眼睛，微微一笑道：“我觉得？我觉得鬼神之说确实荒谬，但却不能否认，天下很大奇人很多，这世上并不是没有一点不可思议。” 【7】风起云涌（2） 诸葛芊芊暗暗皱了下眉，但很快便又舒展开来，叹气道：“我知道，有些事，终究是瞒不住的。” 虽然她当初把腕上的伤疤完美的推给了白蓉母女和端木家，可事实上，白家能屹立那么多年，绝不可能是侥幸，白问尘身为家主真要查的话，也绝对不可能查不出那个伤疤究竟是不是她所说的那般由来…… 何况，她当初可是坦坦荡荡的告诉他，她不是原装货，他不说什么固然有他的理由，却不代表他心里真的没半点想法！ 唉，跟聪明人打交道真可怕，分分钟回头想都感觉自己作了无数的死……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们非但没有把她当妖怪研究，还继续把她当至亲袒护！ “咳！” 从始至终基本只当听众的方昊天忽然干咳了声，笑与看向他的众人尤其白灵道：“那什么，我忽然想起还有非常重要的事情没做，你们继续。” 白灵却手疾眼快，一把拉住了他，笑眯眯道：“相公是自家人，无需避嫌，何况，你已经听去不少了，再多听一点也没多大差别。” 诸葛芊芊几乎听到了方昊天内心的哀嚎声。 名剑山庄江湖势力，在江湖中地位那确实是杠杠的，可跟大夏皇朝比，跟白家比，它其实渺小得像一只小蚂蚁，任何一方的内部博弈，都能将它碾碎千百又千百遍，何况，这次就特么不是纯粹一方的内部博弈，而是两方大佬内掐外掐互掐各种你死我活的玩命掐！ 凭着他和白灵的关系，代表着名剑山庄的他固然是要坚定的站在白家这条阵线上，绝不退缩，可这却不代表他需要知道太多不该知道的事情，因为这样，通常会死得特别快…… “呵呵，灵儿你知道的，我是个粗人，舞刀弄枪做打手的事情找我就好，动脑布局这种事情完全绝对不适合我……”方昊天干笑。 堂堂大庄主竟一副如此怂样，实在让人有些错愕和忍俊不禁。 一时间，不止白灵，就是诸葛芊芊和白绯儿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白灵放开手：“行了，还要不要形象了？时间紧迫，我也不逗你了，你去给芊芊准备出行的东西吧。” “什么！”白绯儿惊起：“灵姐，你要放她出去？” “不然呢？”白灵没好气道：“她既能避开所有人获取我们不想让她知道的消息，就有手段撇下我们所有人一走了之！与其让她孤身犯险，从此与我们陌路而行，一个不慎乱了我们的布局平毁了全盘到头来便宜别人，还不如留着联系放她出去任她闹。” 白绯儿皱眉：“可是家主……” “你还不明白吗？” 白灵看向诸葛芊芊，若有似无的瞥了下她的手腕：“那位高人是真正的隐世高人，而咱们这位表妹，很有可能真的是涅槃重生的凤皇，她的命，是天定的，我们包括家主皆凡人，根本改写不了！” 白绯儿：“！！！” “别这么看着我，我也是人，普通……最多稍微有那么一点点不太普通。”诸葛芊芊无奈道：“但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抹了脖子捅了心脏，我也一样鲜血喷涌死得不能再死。” 白灵：“……” 白绯儿：“……” 虽然很形象，但，你不觉得有点太形象了吗？ 方昊天快步离去，真心不想知道太多。 “多嘴问一句……”白绯儿还是忍不住：“你到底是怎么发现不对劲的？” 她自问演得很好，诸葛芊芊不应怀疑才对，可诸葛芊芊若不怀疑又岂会避开所有人，还获取到她们给她弄了个假死的事情？ “首先，我跟萧尧闹得两败俱伤绝对是意外，我都没料到，你们和问尘舅舅也绝对不可能安排得了，所以后面兵分两路，你们带着我避难天井村，又顺遂我的意思潜行名剑山庄这些，一开始我也是真的没有怀疑过，直到我见到珠云……” 按照白灵和方昊天的说法，与她分道而行，替她吸引宣武帝注意力的红笺一行遇袭，方昊天的人赶到的时候，红笺和黑子已经失踪了，只救下珠云和另外两个侍卫，其他人全死了。 可事实是，珠云虽然是受伤了没错，但却并没有他们说的那么重，更不可能不省人事的一直沉睡！ 如果诸葛芊芊不懂医术，还真会被他们轻易糊弄过去，瞒上一段时间，至少在离开名剑山庄之前绝对不会知道，然而诸葛芊芊不但懂医术，还能一眼看出珠云并非重伤沉睡而是被人下了药才醒不过来！ 起初，她很震惊，甚至有那么一刹那怀疑过白问尘等人的用心，但很快过往又让她冷静下来…… 如果不是诸葛青忽然出事，她其实愿意慢慢等他们主动给她答案的，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事出突然她不得不将事捅穿，不然，她甚至怀疑他们会为了阻止她离开而用一些非常手段。 于是回头想想这一路，就越发的觉得所有事情都太过顺利了！ 他们恐怕早就给她准备了无数个隐居的地方，就算没有她跟萧尧那一架，他们也会让她在他们可控的范围内受点伤，然后，让她养伤为名顺理成章的进入天井村，若天井村淳朴的民风没法留住她，就换一个地方，总之一定会是他们能掌控的地方，好让她“死”了都不知道，还以为自己纯粹是在躲宣武帝，跑得屁颠屁颠的…… 真的只差那么一点儿，她就真的被他们骗过去了！ “而且，你们不觉得奇怪吗？”诸葛芊芊看着蹙眉的白灵道：“白鹏他们把我压得这么重，却为何，那么轻易放我离开京城？” “胡说八道什么，你哪只眼睛看见……” “我两只眼睛都看见，我离开的时候他们一个都没来送（追），而且，我似乎还很顺利的连宣武帝的眼线都摆脱了！” 【8】风起云涌（3） 白绯儿窒住。 白灵微微眯起眸子：“你怀疑，我们这边有叛徒？” “家主舅舅既然能让他们那边的人倒戈，给你们透露消息，为何，他们就不能把他们的人安插在家主舅舅这边，把你们的消息计划透露给他们？”诸葛芊芊笑问。 白灵和白绯儿的神色凝重起来。 谁也不能避免自己的阵营里绝对没有叛徒，但至少可以尽量杜绝高层心有叛逆！ 诸葛芊芊的事情，是高级机密，就是她本人在此之前都被她们瞒着，自不可能是阿猫阿狗就能探听到后续计划的，知道的人，自然少之又少。 原本她们还很有信心，至少知道这件事这些人是绝对干净信得过的，她们起码能把诸葛芊芊藏到当下这乱局出个初步结果时，可如今看来，她们太自信了，这为数不多的人里也有狗腿子！ 一想到他们其实是在别人的局里运筹帷幄，随时被别人收网打尽，她们就觉毛骨悚然。 不过，庆幸的是，家主不管有心还是无疑，都把这孩子拉进了他们的阵营，而她，不仅仅是聪明，还有纵观全局的大智慧！ 凤皇…… 白灵定定的看着诸葛芊芊，又忍不住勾唇笑了起来：“看来，现在就算你不想出去，我也要大棍子把你给打出去了。” 白绯儿反应稍慢，惊道：“姐，家主那边还没……” 白灵抬手打断她，径直与诸葛芊芊道：“你可想清楚了，外面豺狼虎豹又多又凶残，某些事一旦传开，想吃掉你的就绝对只多不少，到时候群起而上，一个一口把你直接撕个粉身碎骨还是好的，这要是没把你撕碎，却让你半死不活想死却死不了，那才是最可怕的，你，真的不怕？” “怕！可有用吗？”诸葛芊芊笑道：“你不是说了吗？我的命运是老天爷亲自写的，谁也改写不了，当然也包括我自己。” 谁特么能保证，她肯找个地方老实窝着，老天爷就真的当她死了，不给她从天而降点什么事！ 还在凌王府那时候，她多老实低调的做人啊，可特么的还不是多得是人吃饱了撑的给她找麻烦，制造麻烦？ 在名剑山庄这几天她不也老老实实缩着尾巴呆着，可特么的那个据说战无不胜天下第一的便宜爹竟然就给她出事了…… 尼玛这分分钟催她走狂霸刁炸天路线啊有木有！ 白灵也是干脆：“虽说如今云郡王和废太子联手起兵，看似已经打破僵局，可实际上局面还是一片死气，并没有全面打开，多的是人藏在暗处按兵不动，打着看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做那最后的捕雀人的主意……去吧，芊芊，爱怎么闹腾怎么闹腾，把这盘死水彻底翻搅起来，把那些藏在水底深处的东西，全给搅出来！” *** 人多目标大，反而不好行动。 诸葛芊芊很干脆的把卉珍托付给白灵，让她留在名剑山庄等自己，珠云和那两个白家侍卫则继续养伤，只带了茗香一个人上路，至于白绯儿和其他人，终究是白家的人，也不知白灵究竟怎么跟白绯儿商量的，给了她什么事，反正她带着人自去忙了，也没跟诸葛芊芊一道走。 主仆二人轻装快马，一路急赶，还是第三天入夜才正式进入传闻中诸葛青失踪的太华山脉。 也是这个时候，京城安平侯府，已知诸葛青遇袭失踪生死未卜，正忧心忡忡的诸葛煜收到一枚蜡丸，丸中封有一张二指宽窄的空白纸条。 短暂错愕后，他猛然想起诸葛芊芊，立即翻出火折子，在纸下小心翼翼一番熏烤，果然看到有字迹显露出来…… 他的行为太古怪，伴在身旁的熊二熊三忍不住纷纷伸脖子瞄了一眼，结果，不看还好，一看全都傻眼了 。 那些鸡肠乱搅一般的东西是什么鬼？ 字？ 什么字？ 梵文？ 又不太像啊…… “世子，您看得懂？”熊三忍不住问。 “看不懂。”诸葛煜边说边将纸条点燃，丢进熏香炉里焚烧。 熊二熊三又不是第一天跟他，自然不信，何况他看过纸条后脸色很明显的缓和不少，但他们没有追问，也没有蠢兮兮的去想他为什么能看懂这种估计这辈子都不会有答案的事情。 看着纸条已经彻底成灰，诸葛煜才道：“走吧，去看看母亲，爹回来之前这个家还要靠她撑着，可不能让她忧心过度病倒了。” 他倒是想代替慧仪公主，可惜，他到底还是太小了，而许多事，都不是靠头脑聪明就能应付得了的…… 凌王府。 彭涛终究是没忍住，低声问萧凌陌：“王爷为何这么肯定那位还活着，还，会进太华山脉寻人？” 诸葛芊芊遇袭坠河，尸骨无存的消息传回来的时候，白家人都狠狠的悲伤了一把，她离去前住的那个院子跟是挂上白绫，极其慎重的为她办了一场丧事，萧凌陌却反应意外的平淡。 三天前，诸葛青遇袭失踪于太华山脉的消息第一时间传回，萧凌陌反而激动了，还让彭涛立即派人潜往太华山脉，一找诸葛青，二竟然找诸葛芊芊！ “白问尘绝对不会让她死的。”萧凌陌眺望太华山脉方向，勾了勾唇道：“她也绝对不会让自己如此轻易死去的。” 彭涛简直无语了。 您究竟哪来的这种信心！ 算了，这些都算了，重要的是：“如今皇上状况不明，京中暗潮汹涌，您的一举一动也因皇上数次召见而被人紧盯，这要是消息走漏……” “走漏又如何？我们这是在帮父皇找安平侯。” 萧凌陌冷冷一笑：“说句不好听的，放眼大夏，除了安平侯，谁又降得住云郡王那头蛰伏多年的猛虎？放心吧，这种时候父皇还敢放安平侯出去打云郡王，必定有所准备，至少绝对还有能力掌控这京中大局，而安平侯遇袭失踪，却会打乱他的布局，所以他也绝对比谁都着急，这个时候，谁捣乱谁倒霉，谁帮忙谁安全。” 彭涛想了想，又觉得有道理。 “不过……”萧凌陌蹙眉：“我还是想不明白，云郡王派的那个杀手究竟有什么特别手段，竟能将素来谨慎的安平侯都诱出营地，乖乖跑进他们的陷阱去。” 【9】风起云涌（4） 尧王府。 萧尧收到最新回报，蹙眉思索良久，不太确定的喃喃：“难道他还有兄弟姐妹活在世上？” 倏地抬眸看向三斤：“命人再去江南细查一遍，诸葛一脉当年是不是真的全死了，是不是真的没人逃过那场大火。” 三斤怔了怔，匆忙应诺，却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萧尧又喊住他。 “太华山脉那边还没有消息？”萧尧一本正色的问。 三斤愣了愣后，差点哭了。 王爷，不带这么来的，咱们四天前才得的消息，四天前才调动的人手，就算动作再快，这会儿恐怕也还没赶到安平侯失踪那片区域…… 您却竟然这就跟我要消息！ 我上哪给你弄消息去啊！ 但他还是很机智的回道：“王爷放心吧，芊芊小姐师从高人，武功不弱，又有白家保驾护航，定不会有事的。” 在他看来，诸葛芊芊肯定是机缘巧合之下得拜隐世高人为师，不然一个深闺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哪里学来的妙手回春！ “谁问她了！”萧尧瞪眼黑脸：“你哪只眼睛看到那个死人钻进太华山脉了？我问的是安平侯！” 未来岳父嘛，懂…… 三斤暗暗腹诽，嘴上则直叠声：“是是是，您问的是安平侯，您问的是安平侯，不过安平侯还没有消息传回来，只知道云郡王的人也在那片区域徘徊不去，多半就是在找他，想来他顶多也只是受了重伤而已。” 至于宣武帝和萧凌陌都派了人的事情，第一时间知道就已经禀报过了，在没有新消息反馈回来前，自不用重复提起。 萧尧冷哼一声，道：“让人给我抬那盆蔷薇进来。” 三斤：“额，这，不要了吧，那盆蔷薇难得生得那么俏，今年又早早结了不少花苞儿，说不准过阵子就开了……” 也不知自家主子怎么落下的毛病，最近特别爱修理盆栽，修得光秃秃那种修理，不过才短短时日而已，被他祸害的花花草草却足够给人家一般的王侯府邸整府装饰的了！ “开花？开什么花？我没允许她敢开一朵试试看！”萧尧瞪眼。 三斤：“……” 我怎么觉得你说的压根就不是那盆蔷薇呢？ *** 太华山脉是大夏比较大的山脉之一，南连湘西，北接漳河，南北绵延长达七百多公里，东西宽达三百公里，奇峰入云，有岭有谷，广袤非常…… 想在太华山脉里找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诸葛芊芊和茗香男装打扮，在传闻中诸葛青失踪的那片地区一连找了三天，倒是看到不少云郡王的人，大夏军的人，以及一些凶猛走兽，却半点诸葛青的踪迹和消息都没看到没听见。 云郡王的人和大夏军的人都在这片区域徘徊，谁也不可避免会碰上对方，而且彼此最近已经打出仇恨，照面开撕很正常，死那么几个人也无可厚非，还来不及掩埋，于是，她们还经常能看到一些被走兽吃得残缺不全尸首，甚至一部分，只剩些许白骨，其他部位找都找不到了。 这晚入夜前，她们又看到一具…… 看着诸葛芊芊亲自蹲下身去仔细翻看，茗香心疼极了。 她已经记不清楚这是诸葛芊芊翻开的第几具尸骨了，明明好些只剩残缺的骨头，即便是很高明的仵作来辨认，也未必能断出死者生前高矮胖瘦，更别说身份，小姐却还是执着的翻看！ 忍不住，她道：“小姐，侯爷盖世英雄，必定福星高照，不会有事的。” 诸葛芊芊却嗤之以鼻：“死在他手里的性命不知多少，杀孽深重得很，哪颗福星那么不长眼会看上他。” 谁都有身不由己的时候，诸葛青不能公开认回诸葛芊芊，其实可以理解，可他私下都不认她，就有些过了，即便是茗香这做丫鬟的都觉恼火，又何况当事人的诸葛芊芊，所以她心里对他有意见有抱怨，完全可以理解，可她即便再抱怨再埋怨，不也还是冒着天大的危险亲自来找他吗？ 茗香自然不会傻到把诸葛芊芊那番说辞当真，便又劝：“小姐，您都以身涉险跑到这里来了，又何必……” “嘘！” 诸葛芊芊忽然打断她，蹙眉伏低身，竖起耳朵似在听什么。 茗香也立即噤声靠着诸葛芊芊的背伏低身子，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警惕的同时，手上的弓弩蓄势待发…… 这片山岭，于她们而言人比野兽更危险，虽然诸葛芊芊如今束高发髻做的男装，却谁又敢担保万一遇上人不会来点什么意外直接暴露她的身份？ 所以，除了诸葛青，这段时间见到她们的人都必须死！ 叮叮！ 突兀两声，自茗香身后传出，瞬间惊得她面色大变。 尚未来得及回头，贴着她后背的诸葛芊芊便猛一把拽着她向侧翻滚。 哧哧！ 两枚暗器随即没顶陷入她们刚才所在的位置。 叶落归根，山岭里的泥土十分松软，那暗器劲又极大，不但直接没顶陷入地底，却将最上边的枯叶层炸松出个不小的口子…… 死里逃生，茗香脊背发寒，冷汗直冒，鬼使神差往那瞥了一眼，惊见一片枯叶被整齐切成两片，切口处隐隐泛着一种诡异的青黑，头皮顿时一炸：“小姐小心，暗器有毒！” 却在她说话间，半空中又炸出了叮叮两声。 随后，竟然忽然就没了动静…… “他没走。” 错愕的茗香尚未开口，诸葛芊芊已经答出她心中所想。 对方是个杀手，那种压迫感诸葛芊芊太熟悉，很自信自己绝对不会认错！ 隔着那么大一段距离，依旧让她感觉到寒毛倒竖，甚至清晰有种死神的镰刀就贴近在她的脖子上…… 对方还是个绝顶高手！ 【10】你多大 这种与死神如此亲近的感觉，诸葛芊芊前世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也无比清楚，这种时候哪怕浪费一丝的精力去恐惧，都是作死！ 不过庆幸的是，对方不知是艺高胆大特别看不起她们还是怎么样，反正由始至终都没有移动过位置，而数次的暗器攻击，也让她成功捕捉到了他的具体位置。 天边最后一丝光芒彻底被黑夜吞没，枝繁叶茂的山林更显黑暗。 山风飒飒，微弱星光下隐约可见枝摇影舞，给人一种忽然间满树林到处都是人的感觉。 诸葛芊芊死死的只盯着一处。 那里矮树成丛，十分茂盛，凭借她那双肉眼，只能看到黑糊糊的一大片，辨不清楚更多，但她知道，也敢肯定，那个杀手就在那里！ 她也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收手，但手上分毫不敢懈怠，动作熟练而快速的给自己手里已经射空了的弓弩上箭。 弓弩的威力肯定不如枪，而她本身也是热兵器时代的人，肯定用枪比用弓弩顺手，但现在，她觉得不是最佳的时机，那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现一次身就给她多带一份危机，能不用她还是尽量不要用比较好！ 更奇怪的事情却悄然发生了…… 他们附近的鸟兽早被惊走了，除了风和枝叶的沙沙声，静得出奇，她虽然小心，但上箭的动作还是会发出一点声音，而凭着对方的实力，绝对是听得到的，也应该明白这是个空隙，理应动手，却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还是没有动手！ 难道，对方是个变态，更喜欢玩猫戏老鼠的游戏？ 要不是怕动静太大惊来更多的人，她丫的真想一个手雷问候过去！ 僵持。 屏息凝神，谁也不动，半个时辰竟就这么虚耗了去。 诸葛芊芊蹙起眉来。 这么耗下去她可不占好，体质体力都还没跟上，足以成为她致命的弱点！ 该死…… 她忘了至关重要的一点！ 对方既然是绝顶高手，又是个杀手，隐藏气息的手段绝对不一般，说不定，早在她发现之前就已经到了，让她发现，难保不是因为看到了她的脸，心生狐疑故意试探！ 她男装女装差异确实大，可再大，五官也是不变的，骗得过一般人，却绝对骗不过一些天赋异禀者，而先前茗香惊吓之余还脱口暴露了她的性别…… 深吸一口气，她干脆扬声道：“阁下究竟想怎么样？” 茗香惊愕间，对方竟然应声了：“你是谁？” 诸葛芊芊愣了一下。 他跟她对弈半天，难道不是因为他是云郡王的人还从太子那里见过她的画像，又根据茗香暴露的性别进一步肯定她是白家家主宝贝外甥女？ 卧槽…… 想了想，她道：“一个没爹没娘的野孩子。” 茗香简直震惊了。 他们在这里僵了这么久，她家小姐忽然跟对方聊上于她而言已经是神一般的进展了，现在，她家小姐竟然还睁眼瞎话，就不怕触怒对方吗？ “你跟诸葛青什么关系？” 对方沉声，明显生气了，不过，竟然没有废话骂她而是直击重点，一语惊人。 诸葛芊芊一颗心顿时往下沉，也忽然间有个几乎已经可以肯定的想法：“把他诱出营地伏击的，是你吧？” 诸葛青征战沙场十几年，号称战无不胜，经验绝对够丰富，敌军也肯定不止云郡王这一拨想得到派杀手潜入军营刺杀他，照道理说，就算对方真的厉害能从他手上逃走，他也不应该蠢到追出营地去乖乖往别人的陷阱跑才对…… 可根据她得到的情报却是，他不但蠢到被人家跑掉，还特么自己追出营去，还特么乖乖跟着人家跑进人家专门为他设置的陷阱里！ 一开始，她还恶劣的想过，那个刺客绝壁是个貌若天仙的绝世美女，还天生媚体媚功满级，不然怎么把他都迷得神魂颠倒傻泡乱冒，干出那么蠢的事，可现在看来，对方竟是个男的…… “是又如何？你不要转移话题！” 对方语气暴躁起来，仿佛耐性尽失，又似乎不全是。 诸葛芊芊都觉得错愕，更何况茗香。 一个能跟她们对僵了这么久的人，不可能是没有耐性的人，可他现在的语气，却又完全不像是那么回事的样子…… 灵光乍现，诸葛芊芊想到了什么，却这时候，对方动了。 哧哧哧…… 茗香的箭，频繁射空。 不是她的能力不行，而是对方的能力远胜她太多！ 虽然一直盯着对方的位置，他一移动，诸葛芊芊便勉强能捕捉到他的身影，可惜他动作实在太快了，她无法一击必中，干脆选择躲避，省得平白浪费弩箭。 砰一声闷响，茗香被震飞出去，摔在地上便再没动静，难辩生死。 “你……” 诸葛芊芊才恼火张口，人影便窜到了跟前。 砰砰砰…… 不仗雄厚内劲的近身扭打，他倒真占不了她便宜，结果就成了她甩不开他，他又拿不住她的僵境。 “她还没死。”他忽然开口。 距离拉近，身体频繁零距离碰撞，诸葛芊芊也终于听出来——他呼吸紊乱气息不对，身体有问题！ 倒也不难猜测。 他去刺杀的毕竟是诸葛青，诸葛青若真没在他身上留点伤，就真蠢到姥姥家了！ “那又如何！” 冷冷一笑，她手脚更加迅猛的击打过去，不趁他病要他命，死的很可能就是她了。 “你……” 对方恼火了，不惜牵动内伤动用内劲，狠狠向她施压。 砰一声，诸葛芊芊感觉自己的手肘骨都要被他撞炸开来。 剧痛让她面色煞白，反应不由自主慢了半拍。 他趁机一个擒拿，拧住了她，沉声忽问：“你叫什么！” 诸葛芊芊知道，对方没有直接杀她已是谢天谢地，这个时候贸然挣扎，下场只有生生拧断手一条：“芊芊。” “你姓……你多大！具体一点！” 【11】神秘人 他忽然改口，让诸葛芊芊更加莫名其妙。 “说！” 他完全不给她思考的时间，狠狠的拧了她一把。 再用力一分，她的手绝壁会断！ “不满十七！” 声落，对方似很吃惊，手竟松了些。 好机会！ 诸葛芊芊当机立断一震挣脱，旋身弓弩便戳向对方大概心脏位置。 然而，她未来得及扣动扳机，手便陡然一痛，弓弩随即顺势脱手下落。 她反应也是极快，另一只手跟着便伸去接，可惜对方更快一步…… “嘶！” 他得意冷哼之际，一道强光凭空乍现，还成束直刺他的双眼。 已经适应黑暗的双眼，反而不适应陡然出现的光线，何况那光灼白刺激，便是无温陡然出现也极其伤眼！ 他本能侧首躲避，却瞬间，被她抢回了弓弩，弩箭再指胸口，但，她没有动手…… 诸葛芊芊惊怔住了，脱口而出：“你是谁！！！” 虽然对方蒙着脸，但眉眼暴露在外，借着手电的光芒，她很清楚的看到一对熟悉的眉眼…… 诸葛青？？ 不对！ 这个人明显更年轻！ “我……” 话没说完，他呼吸忽然急促起来，也比起刚才更加紊乱粗重，虽然脸被遮住看不见，可暴露在外的眉眼却明显的狰狞起来，好像很冷，又好像很热，又似乎是浑身剧痛，眨眼之间大汗淋漓。 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竟有大片大片的鸡皮疙瘩从他暴露在外的皮肤中冒了出来，去了毛的鸡皮一个样！ “你吸毒了！”诸葛芊芊震惊不已。 “吸毒？”他还残存理智，但却明显的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你……” 与诸葛青神似的眉眼，很可能是家族遗传，这个人极有可能跟她存在着极近的血缘关系，至少弄清楚真相之前，诸葛芊芊觉得他不能死。 她想帮他，却被他猛然一把推开。 “往西走！” 他丢下话，跌跌撞撞冲进树林里，没多久就不见了。 很显然，他毒瘾发作了，而他身上并没有供他解瘾之物！ 诸葛芊芊没有追上去，一是不一定追得上，二是这片地区随时随地会遇上人，三是茗香还躺在那里不知什么情况…… “是我。” 茗香被一股刺鼻的味道呛醒，意识回笼便见面前有个黑影，想起那个不明身份的人，就欲出手袭去，却听到个熟悉的声音，顿时又惊定住：“小姐？” 四下张望，附近似乎只剩她们在，那个不明身份的似乎不在：“那个人呢？死了？” “他有伤在身，跑掉了。”诸葛芊芊自己还糊里糊涂的，自然没法跟她说太多：“你伤得不轻，先把这个吃了，一会儿我们往西走。” 茗香听话的咽下诸葛芊芊给的药丸，也不问她哪里来的，倒是很好奇：“为什么往西走？” 诸葛芊芊也不瞒她：“他让我们往西走。” “什么！” 才被她搀扶起来的茗香脚下猛趔趄，差点连她都拖着摔回去。 诸葛芊芊知道她在震惊什么，可是：“就算他身上有伤，真要杀我们还是很简单的，可他却没有直接杀了我们。” 茗香沉默了。 在她看来，那个人竟然跟她家小姐聊上确实很奇怪…… *** 夜路不好走。 幸好，不管是云郡王的人还是大夏军的人，都因为夜路不好走而选择找个隐蔽地方过夜，主仆人摸黑前行，倒是没有再遇上什么人。 那个人虽然没打死茗香，却也把她伤得不轻。 之前吃的药丸，是诸葛芊芊离开名剑山庄后，趁着休息时间临时在秘密基地用机器粉碎药材搓的药团子，虽然绝对纯正天然，效果也很是不错，但到底还是不够精细，很多杂质毒素并没有剔除，远远不能达到最顶级的效果，更别说药到病除了…… 如此，两人只能走一段休息一阵，于是走得超级无敌的慢。 看着再次将自己搀扶起来带着走的诸葛芊芊，茗香眼眶都红了：“对不起小姐，奴婢非但帮不上忙，还这般拖累您，要不……” “闭嘴。”诸葛芊芊斥断她：“给我省点力气用在往前走上！” 茗香抿唇闭嘴，默默流泪。 走到这里她哪里还看不明白，她的能力根本不足以保护诸葛芊芊，甚至，还是诸葛芊芊的累赘！ 诸葛芊芊明明可以丢下她自己离开，却偏偏没有。 不知走了多久，树木渐疏，怪石凸显，山势变得陡峭起来…… 诸葛芊芊将茗香放在一块大怪石旁，交代道：“你在这里等我一下，自己小心，我去前面看看。” 茗香知道劝不住她，跟着也是累赘，只好提醒她小心点。 此时天边透出一丝白，竟然已经黎明了。 诸葛芊芊往前走了没多久，看到的却是悬崖峭壁，深不知道几十米！ 俏脸瞬黑。 难到她被那个人耍了？ 不信邪，她四下看了看确定附近没人，才掏出手电掩着悬崖边仔细检查，极其荒谬的想找到一点蛛丝马迹，好证明那个人没有骗她，甚至，虽然坑害了诸葛青但又救了他，还把他安置在这附近…… 不知不觉，天便亮了。 什么也没找到的诸葛芊芊恼怒不已，掉头就想回去找茗香，却一个转身，便见个黑影正拎着什么往这边来！ “茗香！！” 黑影落地之时，诸葛芊芊也看清了他手里拎着的竟是个人，震惊不已，但很快，那双熟悉的眉眼便又让她镇定下来：“放……” 砰！ 话没说完，他已经把茗香丢在地上。 诸葛芊芊气死了，茗香本来就有内伤，这么一摔，还不得更重？ 可她打不过他，更有太多的事情想不明白，也不能如何他。 才扑向茗香，想看看她的情况，就听到他道：“她还死不了，诸葛青就说不好了。” “什么？！”诸葛芊芊大惊抬头：“他在哪！” 他伸手，往悬崖下指。 【12】不祥 不知多少小说写过，悬崖下边有秘境，悬崖半腰有山洞，套路跟着狗血走…… 诸葛芊芊之前就是抱着这种有点可笑的想法才在悬崖附近徘徊，之所以没有找到，不是因为没有，而是因为当时天还没亮，她的手电光线受限，何况山洞还被不知名的小树和藤蔓遮住了。 事实上如果不是那个人带她下崖进洞，就算再给她几个大白天慢慢找，她也未必能找到进来。 山洞是天然形成的，不小，也意外的平整，不但有些藤蔓伸展进来，甚至还生长着几株不知名的顽强小草。 一个人躺在山洞最深处，身下垫着藤草。 诸葛芊芊差点没认出来，那个人竟然是诸葛青！ 她简直无法想象他在此之前到底经历过什么，因为此刻的他不但蓬头乱发一脸血渍，身上的衣袍破烂得不成样子，刀伤，剑伤，箭伤，各种各样的新伤不计其数，还竟然中毒了！ 没来由的愤怒汹涌而上，她一把揪住那个人的前襟就用力推向山壁，像愤怒的小野兽一般嘶吼：“你对他做了什么！” 那个人冷哼一声，别开脸。 在他眼底读到一股恼怒和恨意，是诸葛芊芊万万没想到的。 错愕之后，她松开他，转头给诸葛青把脉。 诸葛青的伤口其实被处理过，还上过金疮药，但金疮药的品级一般，效果很烂，几处大伤口勉强止住血，十分明显的发炎甚至灌浓，已经发高烧，而且绝对不是才刚刚开始烧起来的！ 这些却不是最致命的。 最致命的是他中的毒！ “我没有解药。”那个人盘腿坐在那里，没过来，虽然主动开口，但声音很冷酷，似乎就算诸葛青就这么死掉他也不会在意，更不会内疚。 诸葛芊芊冷冷横了那人一眼，不再搭理。 他若有解药，能拖到今天！ 他既然把诸葛青拖到这里来，又何至于拿那么烂的金疮药给诸葛青用！ 那个人特别冷傲的坐在那里，一副跟他们特别不熟的样子，却在诸葛芊芊松开诸葛青手掏出一把匕首时，忽的窜过来就抢走匕首。 “你干什么！” 他沉声喝问她。 诸葛芊芊一听都忍不住笑了，不甘示弱用力瞪回去：“肯定不像你一样要他命！” 说着一把夺回匕首，唰唰唰几下就把诸葛青那身烂得跟破布差不多的衣服彻底割开。 避免他醒来后无地自容，她还特地把他贴身的底裤割成短裤，挡住重点部位，这才罢手，而后拿出酒精银针以及药和纱布之类的一一摆开。 也好在进山前她就预想过各种情况，为备不时之需，必要的急救物品都随身轻装携带，不然这会儿有人在旁边看着，她还真不好从秘密基地里调出来用。 这不，才刚往诸葛青嘴里塞颗保命丸，那个人就又开口了：“你给他吃了什么？” “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诸葛芊芊没有耐性跟他扯皮，用力一把拨开他，丢了两颗药丸进自己嘴巴嚼碎咽下，闭目调息约莫两周，才深吸一口气拿起消毒过的银针，屏息凝神小心翼翼的慢慢往诸葛青身体上下针。 针法她记得很清楚，也自问穴位认得绝对准，但实际操作太少，导致很不熟练，想快也快不起来，再加上祖传配套的内功远不如师从神医谷的默言…… 何况，内劲行针，一针生一针死，一旦错了绝对不是想改就能改，根本拦不住！ 她怕自己出错。 诸葛青中的毒虽远不能跟萧尧那身长年累月积攒的比，却也十分歹毒，原本应该是见血封喉的类型，但他内功深厚，自己又第一时间意识到不对劲，及时封穴护住了自己心脉，后来，那个人应该也试图运功想帮他把毒素逼出去，还喂过一些乱七八糟的解毒药…… 虽然没有一样是成功的，却也聊胜于无，多多少少还是起了一点点作用，不然，现在诸葛青已经是一具腐烂发臭的尸体了。 然而即便如此，拖了那么多天，加上伤势太重抵抗力直线下降，毒素终究还是趁虚而，入侵进了他的心脉，若再慢一步，便是大罗神仙都救不了她，又更何况诸葛芊芊！ 不过，现在想把他从鬼门关拖回来，诸葛芊芊也是得有拼上自己所有功力尽毁外加半条性命的觉悟…… 似看出了她的顾忌，那个人也不再吵她，后退两步盘腿坐下，静默一旁看着。 京城，尧王府。 心情正好的萧尧毫无征兆，突然捏碎手里的茶杯。 碎片锋利，直接刺破他的手指。 血混在茶水里，滴滴答答落在他猩红的大袍上，如同妖异的花陡然绽出，一朵接连一朵，转眼便连成了一大片…… “王爷，您怎么了？不舒服吗？快叫大夫过来！快叫大夫！三斤，你去！” 万侧妃率先反应过来，惊呼着扑过去，面色苍白浑身发抖，一双眼睛转眼便水雾朦胧，泪珠成串的往下掉。 不是说已经解毒了吗？ 不是说都好了吗？ 都怪她！ 都是她的错！ 怎么办怎么办现在怎么办…… “我没事，不用叫大夫。” 萧尧叫住三斤，笑着丢开茶杯碎片，拿过万侧妃的手帕裹住自己受伤的手指暂行止血：“别哭了，我真没事，帮我拿点金疮药来吧。” 万贵妃看了看他，见他神色正常，确实不像有事，也不急着追问，应诺便匆匆去拿金疮药。 三斤倒回来，蹙眉看着萧尧，却见他抿唇不知所思的看着自己受伤的手指，不由担心问一句：“王爷，真的不用叫大夫过来看看吗？” 萧尧怔怔回神，竟然也是一脸不太清楚状况的样子：“应该不用。” 三斤顿时黑线：“要不，还是叫过来看看吧？” 【13】一瞬间 万侧妃动作很快，拿来金疮药帮萧尧包扎好手指时，府里的张大夫才匆匆赶到。 张大夫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医术确实不错，如今太医院也还挂着御医的职，是前段时间萧尧骤然“病倒”时，宣武帝赐给萧尧的，美其名曰当然是照顾萧尧，而实际，却是替他监视萧尧，以防生变。 只不过，张大夫终究只是个人，而只要是人，就肯定有弱点有把柄！ 如今，这位张大夫明面上还是听宣武帝的，不时还给宣武帝偷报萧尧所谓的病情，而实际上，已经被萧尧控制，如今叫他来，自也不用担心他会泄露什么，反正不论他看出了什么，都会按照萧尧的意思往宣武帝那里报…… “我觉得现在挺好的，没事了，不用看了。” 萧尧却忽然改变了主意。 三斤那个囧的啊，主子咱能别闹了么？您最近幼稚起来只有三岁你知道么？ 万侧妃却不觉有什么，也当近来那些无厘头的举动纯粹是迷惑外人的假象，何况随着萧尧年纪渐长，他们之间的距离便不知不觉的拉开了，等她意识到他已经长大，羽翼丰满到可以振翅高飞的时候，已经迟了，他已经开始对她有所隐瞒，不再对她无话不说，不再像小时候那般需要她，依赖她…… 虽然她也明白，他这完全是被逼的，不早日成长起来就势必会被吞得渣都不剩，想活下去，想报仇，就必须用那些人都预料不到的速度成长起来，可，她还是忍不住的难过！ 他长大了，便不再需要她了……吗？ 如今，他终于又暴露出了孩子气的一面，她觉得这未必不是因为那些年成长太快落下的“后遗症”，于她来说，绝对是好事，意味着她的机会又来了。 他长大了她就理所当然应该默默退出他的人生，放他海阔天空任意翱翔？ 开什么玩笑！ 她可以不在乎他哪怕跟整个世界为敌，也可以不介意他究竟拥有多少女人，甚至可以接受他喜欢的真的是男人，但，她必须是他生命里最重要的那个人！ 不论如何，用什么方式，她，绝对不要退出他的人生！ 弯下身去，她面带温柔浅笑，软声哄他：“张大夫来都来了，还是让他看看吧，不然我不放心。” 萧尧看了看她，无奈的点点头。 万侧妃一听，顿时笑靥如花，一颗悬着的心缓缓放下，招呼张大夫近前为他把脉。 果然，在他最艰难的时候陪伴着他的是她，她为他付出的也不是一般女子所能承受的，不论他怎么变，他那颗心如何冷硬，却也始终会为她保留着一块柔软的地方…… 她甚至可以自信的说，这绝对是谁都不可取代的！ 张大夫检查了很久很久，久到让万侧妃和三斤都紧张起来，以为出了什么意外。 “不是……”张大夫否定了他们的猜测，一脸疑惑的看着萧尧：“从脉象上看，殿下没什么大碍……”迫于万侧妃和三斤的银威，硬着头皮道：“也可能是我才疏学浅，那个，殿下，您可觉得有哪里不适？哪怕只是一瞬间的。” 一瞬间的？ 萧尧皱了皱眉：“如果说一瞬间的话……确实有那么一下，心好像被针扎了一样……” 众人一听，震惊不已，张大夫率先道：“我再为殿下看看。” 又好一会儿，张大夫才松开萧尧的手，道：“殿下的身体确实没有大碍……” 万侧妃一听恼了，打断他道：“真没大碍，王爷心脏又怎会有针扎般的痛感！” 张大夫也有些不悦起来。 他确实称不上是神医，可医术还是很不错的，不然又如何能入驻太医院？更何况，他再如何，也是身具皇命的朝廷命官，业界之内威望还是不小的，尧王殿下平时里对他都客客气气，从不怀疑他的诊断，而她万侧妃算什么东西？ 说好听了，她是尧王殿下最宠爱的女人，这尧王府仅次于尧王的二把手，都甚至还传说尧王迟迟不娶正妃其实是为了她，可事实上她究竟是什么货色，旁人不清楚，他却是已经看出大概来了！ 讲难听点，若非她确对尧王有恩，并在尧王殿下最艰难那段岁月陪伴过他帮助过她，就凭她那出身她那些过往，又哪来的资格入住尧王府挂个侧妃的头衔享着如今的荣华富贵！ 不过，张大夫在太医院呆的时间不短，见过把自己作死的人实在太多，所以虽然对万侧妃的质疑态度有些不悦，却也很快便不当回事了。 懒得理她，他自顾问萧尧：“殿下近来可是为什么人或者事忧虑在心，还影响到了睡眠？” 萧尧怔了怔后沉默了，但随即便又勾唇笑了起来：“确实有这么回事。” 张大夫道:“殿下处境艰难，必须步步为营我理解，但有句话我却不得不提醒您……人，一旦忧心过度，是会诱发心疾的，还望王爷珍重自己的身体。” 万侧妃一听，顿时紧张起来，不安的看着萧尧，还真怕他思虑过度发作心疾。 待张大夫一走，她便忍不住低声问他：“我们虽没有王爷的大智慧，却也不至少蠢笨，更誓死忠于王爷，王爷心中有结解不开，为何不说出来大家一起商量？说不定我们也能帮上忙呢？” 三斤默默的看了她一眼，心想，别说王爷他自己还糊里糊涂压根就没发觉自己心里已经住进某人了，就算是发觉了，说出来，你能接受得了？ 果然，萧尧叹气拉着她的手道：“柔姐，你已经为我付出了太多太多，更吃了很多苦，小时候我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可现在我已经长大了，我已经有能力保护你，我不愿意让你再为我担惊受怕，更不允许你又为我去做任何的牺牲……你，懂吗？” 【14】忆起 万侧妃张了张嘴。 萧尧立即又打断她：“如果你执意还要往深了卷，又把自己往危险里送，我只好找一个足够安全的地方，让人把你送走，直到事情彻底结束，而我，真的成为那个最终的赢家，才再把你接回来。” 万侧妃神色变幻，有感动也有失落，但最终，还是扬起笑容，无奈道：“好吧，我听你的，其他的都听你的，不过，我不走，绝对不走，我不会再留你一个人在这里孤军奋战！” 萧尧小时候，像极了已故的废太子，聪明礼貌，温柔宽容，若正常成长，必定是位体恤臣民的英明君主，然而皇权争霸，直接让他的父母一夕之间戴罪，最终含恨九泉，而他失去最后一层庇护的时候也不过才六岁……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孤军奋战四字别人说起来简单，可于他而言，却是那些年血淋淋的真实写照，承载着他数不尽的煎熬和痛苦！ 她知道，那四个字，一定能触动他。 萧尧果然动容，握着她的手紧了起来：“好……” 万侧妃很清楚，过往的经历磨灭了萧尧的本性，让他变得敏感而尖锐，任何想抓住他驾驭他，妄想让他臣服的举动，都会让他心生抗拒，甚至摧毁式的反击。 即便是她想要保持现在的地位，也一定更要松紧有度，所以，她很快便识趣的离开，将空间留给他，任他挥霍掌控…… “王爷……”看着万侧妃去远的背影，三斤欲言又止，迟疑着要不要提个醒。 萧尧瞥了他一眼：“如果你是想说柔姐的坏话，那就不用说了。” 三斤无奈。 萧尧看着万侧妃帮他包扎的手指，道：“我还一无所有，只能任人宰割的时候，是她用卑微而绵薄的力量保护了我，那段日子……即便是你和四两，也无法体会。” 三斤犹豫了下，还是忍不住道：“可她求的东西，您能给吗？” 萧尧蹙眉抬头，不悦的看了三斤好一会儿，才道：“根本就没有的东西，你让我如何给？” 此时此刻，三斤的内心是崩溃的。 王爷，您这个迟钝，我给满分！ 真的！！！ “对了，太华山脉那边还没消息？” “……” 三斤默默的，呵呵两声。 *** 仿佛掉进了水里，还有一座大山压在身上。 身体越来越重，不断往下沉，窒息感也越来越强烈…… 诸葛青知道这很危险，自己必须尽快醒过来，再不醒过来，他便再也醒不过来了。 然而不管他如何努力，怎么挣扎，却就是挣不脱那股沉重的窒息感，手段用尽却无法醒不过来。 无数的画面如同碎片一般，不知从什么地方忽然涌入他仅存的意识里，不断的在哪漂浮闪烁，吸引他去捕捉拼凑…… 他不由自主就那么做了，没有任何的防备。 然而碎片实在太多太多了，密密麻麻乱撒一片，还会动，并如同戏弄他一般，不断让他扑空，好不容易让他抓住几片，他却又毫无头绪，不知道如何将它们拼起来，直到一个银铃般的笑声骤然响起，那些碎片才翩翩化身做美丽的蝴蝶，在他面前聚出一道绝美出尘的身影…… 【雪，雪儿你你你，你别别……】 【嘻嘻，别什么？别这样，还是，别这样？】 【！！！】 【诶呀，你怎么还流鼻血了？】 【别，别闹了，快穿上快穿上，你这样又要病了……】 【我不要！你不知道你自己有多优秀，我却一清二楚，我甚至已能断定你这一去必定功成名就！可是到时候，权势，财富，你应有尽有，必定会有数不尽的美人对你投怀送抱，你，又真的还会记得我这个病殃殃的药罐子吗？】 【你胡说什么！】 【你不喜欢我吗？还是，我……我的身材让你没兴趣？】 【雪儿！】 【抱我好不好？如果你真的喜欢我，真的爱我，抱我好不好？】 【雪儿，我觉得这种事还是等我们大婚……】 【嘤嘤婴，你骗我，你根本不爱我，你嫌弃我又瘦又小身体不好整日与药为伍唔唔……】 【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我绝不后悔！】 ………… 【说不定我肚子里现在已经有你的孩子了，你若不活着回来，我就嫁给别人给他找个便宜爹！】 【你敢！】 【诶哟，好嘛好嘛，我胡说的，我胡说的……唉，我果然还是不想让你去，权势富贵不过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我们真的不用去争那些东西，只要是和你在一起，哪怕是一辈子穿粗布麻衣，天天吃萝卜青菜我也觉得很幸福。】 【雪儿……】 【可我知道，你天纵奇才，终非池中物，诸葛一脉还等着你重振昔日辉煌，你不去闯点名堂出来，绝对不会甘心，你们诸葛家列祖列宗也不会放过你，我爹当然也绝对不会答应把我嫁给你……所以你去吧，但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一定要平平安安的活着回来。】 【你放心，哪怕是为了你，我也一定不让自己有事，我可还要十里红妆风风光光娶你进门呢，可不能便宜别人家的王八羔子。】 【嗯，我等你回来。】 ………… 可最终，等他的，只是一点点残碎的腐骨！ 连一具完整是尸骨都没有！ 只有那么一点点，一点点…… 悲伤汹涌，最终化作一股无穷的力量，刺穿他的胸膛，将整个黑暗世界都轰然崩溃…… 嘶哑的吼声从他口中冲出，带着无尽的悲凄与愤怒：“啊——，啊啊啊——，雪儿，你骗我！你骗我！你骗我！你早就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你早就知道你等不了我！你早就知道你早就知道你却骗我离开啊啊啊……” “看来不仅死不了了，还想起来了。” 在他几乎彻底崩溃的时候，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 【15】我恨你 诸葛青怔怔回神，方才看到一个身穿劲装的蒙面男子站在旁边。 “等等！” 见那个人转头就要走，诸葛青这才搞清楚当下的情况，忙叫住他。 那个人却不想搭理他。 诸葛青想追，却勉强只能撑起上半身，忙叫道：“小逸？你是小逸对不对？你为什么会跑到湘西去为云郡王卖命？大哥大嫂呢？焱弟和芸儿呢？还有……” “你还敢跟我提他们！” 诸葛逸像个一点就爆的炸弹，怒气冲冲倒回来，一脚把诸葛青踩回去，也不管这样会不会把他又踩回鬼门关去：“你有什么资格提他们！你一去将近十八年，权势滔天荣华富贵，还娶了宣武帝的亲妹妹高高在上的慧仪公主，哪里还记得我们的死活！” 诸葛青刚刚醒过来，伤还没好，被他一脚踩得两眼发黑险些又要痛晕过去，但他死死咬牙挺住了：“出，出了什么事……” “出了什么事你不知道？你不是什么都想起来了吗！” 诸葛逸狠狠的碾动踩在他胸膛上的那只脚，有那么一瞬间，是真的想把他踩死了干脆：“别告诉我你还没有完全想起来，别告诉我你不记得自己还姓过朱，更别告诉我你不记得自己十三年前曾派人血洗一户朱姓人家！” “什么？” 太多的信息，惊得才醒过来还没有彻底捋顺的诸葛青脑子都乱了。 诸葛逸却也陷入了痛苦的回忆中，更加用力的碾他：“你还好意思提我爹我娘还有小叔小姑姑他们！他们都死了你竟然不记得！珊儿是夭折的，确实跟你无关，可岚儿却是你的人杀的！岚儿才三个月！才三个月啊！你的人竟然也下得去手！” “不咳咳……不！不对！我没有下过那种命令！我从来没有下过那种命令！” “没有下过那种命令我看到的是什么！” “我……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呵呵，对对对，你失忆了，你不知道的事情可多了……”诸葛逸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却又哭了：“你什么都不知道可大家都死了！可我们隐姓埋名那么多年都太平无事，却为什么忽然又祸从天降？别人偏偏还把罪名往你头上扣，你敢说这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 “你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吗？你知道为了杀你，我付出了多少吗？你知道我这些年都经历了什么吗？可你却竟然失忆了，呵呵，哈哈，你什么都不记得了，你根本不知道自己还有亲人在这个世上，而且有一天，还全因你而死！” “……” “我恨你！哪怕当年真的不是你下的命令，也改变不了我爹我娘小叔小姑姑，还有才出生三个月的妹妹因你而死的事实！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诸葛青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诸葛逸说的是事实，他根本反驳不了，哪怕，他也是天大的委屈，现在根本连究竟发生过什么，发生了什么事，谁在背后陷害他，他都不知道！ 何况…… 诸葛逸虽口口声声恨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却在意识到他失忆什么都不记得的时候，冒着被云郡王发现的危险，救了他不是吗？ 血肉亲情，根本割舍不断。 “我会查清楚真相，给你一个说法。”他慎重的向诸葛逸承诺。 诸葛逸却对他已经死心，根本不相信他，直接无情的嗤笑他：“指望你这个没用的废物，我还不如去指望一头猪！算了，我现在又有亲人了，不再孤零零一个人，真相自会自己去查，该报的仇也会自己去报，这世上有你没你已经不重要，就当给我那未过门的二婶个面子，大发慈悲不跟你计较，但你给我记住……从今往后，离！我！们！远！远！的！” 说罢，踢了他一脚便头也不回出了山洞。 诸葛青痛得差点又晕过去，根本无力再叫住他。 拼命挣扎，想起来追也根本起不来，倒是挣扎间手无意中碰到一堆瓶瓶罐罐…… 怔愣转眸，他的目光迅速被一些喷射状的血渍吸引住了。 而且，那些血渍的旁边，他还看到个不太清晰的手印。 那手印太小，绝对不是诸葛逸的，也不可能是他的，所以……他醒过来之前，山洞里还有别的人在，还极有可能是个女的！ 女的？ 女的…… 再联想诸葛逸那句“又有亲人了”，诸葛青面色骤变，再看那些很眼熟的瓶瓶罐罐，还不知道是谁，他就真的不如猪了！ 可这些血是怎么回事？她人呢？ 没人可以给他答案…… *** 没亲眼看到诸葛青的人头，不管是萧之宥还是云郡王，都无法安心。 不过，他们在寻找诸葛青期间，也未放松对大夏军进攻。 原本诸葛青生死不明，好不容易才上去的大夏军士气又骤然下降，绝对是他们的好时机，奈何太华山脉天险关得天独厚，本就易守难攻，诸葛青失踪前又做过部署，如今凭着这些，便是云郡王用兵如神，也未能短期间内将其拿下。 当然，继续下去就难说了…… 所以，如今代替诸葛青坐镇天险关，本只是跟来镀金顺便帮宣武帝监视诸葛青，没多大本事的年轻副帅罗泽很着急，频繁追问：“葛文葛武还没有消息传回来吗？安平侯找到没有？啊啊啊，怎么办怎么办？安平侯留下的部署只能撑到今天了！粮草也不够！天啊天啊，怎么办怎么办，过了今天他再不回来怎么办，天险关岂不啊啊啊……” “报！钦州，泽州等地调过来的援军正火速往这赶，钦州援军最迟今天入夜前一定能赶到。” 罗泽一听，大喜：“真的？” 得到肯定的答复， 罗泽才敢长出一口气，翘起二郎腿，优哉游哉的喝起茶来：“奶奶的，这半个月可憋死老子了！湘西那帮王八羔子，竟敢骂遍老子祖宗十八代！哼，等援军一到，看老子不出去打死那帮龟孙子！” 然而，就在他美滋滋幻想着就此一战成名从此人生巅峰的时候，又一声“报”传来。 “钦州军得令紧急掉头回钦州去了！让我们务必死守到泽州军赶到！” 砰！ 罗泽吓得一屁股摔在地上。 “哪个混蛋下的命令！” 这不是要玩死他吗？！！ 【16】诸葛一脉 安平侯忽然遇袭失踪，生死不知，副帅罗泽方寸大乱，久寻不得安平侯踪影之下，紧急向附近的泽州等军求援。 安平侯征战沙场多年，军中声望极高，堪称一呼百应，虽说他遇袭失踪生死不明，可罗泽借着他的名号紧急求援，效果却已然显著，附近诸军皆第一时间分力来援。 钦州军统帅宋立受过安平侯恩惠，得知安平侯出事更恨不得冲过来帮忙一起找，奈何擅离职守的罪名太大，如今罗泽求援无疑天赐良机，二话不说便亲率三分之二钦州军奔赴天险关救援。 这，跟云郡王预想的完全一样，也是他最想看的的发展！ 事实上早在安平侯失踪之初，云郡王便下令舍近求远，分出十万精兵横渡太华山脉，绕道偷袭钦州。 一旦钦州失陷，两路湘西军包抄天险关，便是天险关再坚固也得破，到时候，就算安平侯还活着，也难再挡他湘西军直捣京城！ 然而就在云郡王翘高二郎腿，坐等钦州喜讯的时候，传来的消息却是——眼看钦州军就到天险关了，宋立却忽然率军回防钦州！ 这还不算。 稍晚，又有消息传来——除了泽州军继续赶往天险关外，其他援军纷纷掉头助阵钦州，原因不明！ 于是最终被吃掉的，不是钦州，而是翻山越岭意图偷袭的十万湘西军！ 而且诡异的是，只有罗泽那废物坐镇的天险关理应撑不住了才对，却不知为何，竟然硬生生撑到了泽州军赶到！ 这结果已经够让云郡王恶心了，却随后还有一个更加让他歇斯底里的消息传来——安平侯还活着，不但活着，而且早已经平安回到了天险关！ “原来是他！原来一直是他在背后操作这一切！” 云郡王很快反应过来，自己那十万湘西军是怎么被吃掉的，气得将身边所有能够到的东西全摔地上去：“该死的诸葛青！他难不成真是九命猫妖有九条命不成！” “这不可能呀。” 湘西军虽是在给自己报仇，可说到底终究不是自己的兵，哪怕被吃掉十万，萧之宥的得失感也没有云郡王来得那么强烈，反倒冷静许多：“姑且不说那身伤，就是那毒也是西域奇毒，除非有解药，否则绝对见血封喉，诸葛青又怎么可能还活着？会不会……有人假借他的名号传令振士气？” 云郡王发泄一通后，冷静不少，想了想后摇头：“不！肯定是他！绝对是他！” 顿了顿，又道：“诸葛青南征北战多年，难保没点奇遇，得些什么解百毒的奇药也不奇怪，再说，宣武帝虽然生性多疑，未必真那么信诸葛青，但却也不是傻的，会不明白，当下能与我抗衡的人，也唯有一个诸葛青而已，如此一来，赐些什么奇药给他保命倒也正常。” 萧之宥却依旧觉得很可疑：“就算他真有奇药解毒，可他那身伤呢？外祖您真的觉得，都伤成了那样的他，还有能力逃出我们的搜捕网？您可别忘了，当时在那里的，只有我们的人！” 始终不发表言论的云郡王的大儿子云奇，面色骤然阴沉数倍：“太子殿下莫不是怀疑……”但很快又摇头：“不可能！他不敢！” “可他，毕竟是诸葛青亲侄子，不是吗？”萧之宥道：“我承认，你们那些手段确实厉害，一般人绝对承受不起，除了言听计从，别无选择。可我却听说，诸葛一脉出得最多的就是硬骨头！而且，难道你们都没有发现他最近出去得太频繁了吗？” 云奇皱眉想了会儿，又看了看沉默的云郡王，还是摇头：“就算他放得下心中的仇恨，念着血脉亲情救了诸葛青，可药呢？太子殿下刚才不也说了吗？诸葛青伤得那么重，就算身上带着奇药，能解西域奇毒，可那身伤却不是假的，难道那药还能治百伤？又不是仙丹！就那身伤，别说有没有药了，就是有药有大夫，这大夫要不是出自神医谷，他诸葛青也肯定没救！” 而神医谷有神医谷的规矩，绝对不会随便出来人，就算当初默言，也是因为神医谷欠着江丞相人情不得不还才出来的，如今默言还没回去，神医谷又岂会再放门人远行至此！ 至于默言就更不用说了，现在还被困在皇宫自身难保，又哪来的能力飞来天险关救人？ 萧之宥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更觉得自己的猜测没有错：“所以，我怀疑诸葛青还活着这个消息是假的，有人冒充他迷惑我们，拖延时间！” 云奇这么一听，便觉得可能性很高了，不禁点点头，却听云郡王忽然道：“让人暗中仔细盘点创伤药。” 众人怔住。 云奇也很错愕：“父亲？” 云郡王：“稍不留神，我们便损失了十万人！十万人啊，我们有几个十万人？从今往后，再小的可能性都要慎重对待！太子殿下那句话也没说错……诸葛一脉出得最多的，不是能征善战的将军，而是硬骨头！” 要不是骨头太硬，不肯低头，诸葛一脉又何至于那般大起大落，更甚至到最后竟然落个险些血脉尽断，不得不隐姓埋名的田地…… 说起来也是神奇，诸葛一脉简直像是被诅咒了一样，不管曾经威名到达多高的地步，也总有小人奸臣能将他们从云端拽下，甚至踩落臭水沟，哪怕最终隐姓埋名远离朝政都难逃厄运，所剩无几的后代明明安安分分的做着小老百姓，竟也能祸从天降，有人不折手段的追杀他们！ 想来诸葛青当年也是命硬，才是个重伤失忆而没死的结果，更是在失忆后，阴差阳错的用回了真名。 也亏得是他用回了真名，还闯出了那么大的名堂，屡屡坏云郡王好事，否则，即便是云郡王也绝对料想不到，曾经历朝都必出名将的诸葛一脉竟还有后人在世，还出了诸葛青这么了不得的人物，还站在宣武帝那边跟他作对！ 【17】真的死了？ 虽说云郡王一直认为，诸葛逸就是上天赐给他对付诸葛青的底牌，但却也不能不提防一下，以防万一。 事关重大，云奇即便觉得诸葛逸背叛他们的可能性几乎是零，也还是第一时间就安排人暗中清点药品，同时又命人联络潜伏在天险关内的探子，尽快确认诸葛青还活着的消息是否真的属实。 行军在外，一怕粮草不足，二怕药品缺失，所以药品方面素来管理严格，除非战乱成团，已经根本顾不上，否则绝对有专人负责出入帐，清点起来并不难。 虽说没吃成钦州反而损失十万湘西军，可天险关这边损失并不严重，也在此之前湘西军一直都处于上风，安平侯才把局面拉平就又遇袭失踪…… 总而言之，湘西军这边还没造成大乱，清点起物资来还是很容易的，花不了太多时间。 “什么？”听说创伤药确实丢失了一些，云奇很是震惊：“你们确实清点仔细了？” “回世子的话，属下来来回回清点了三遍，肯定没有错的。” 云奇抿唇沉默了好一会儿，越想面色越阴沉，终是忍不住吩咐：“叫东宇来一趟。” 待东宇来了又走，云奇才匆匆前往云郡王大帐。 *** 虽然湘西军和大夏军在太华山脉天险关一带打得如火如荼，湘西军还成翻越太华山脉绕去攻打钦州，可错落在太华山脉之中，依附着太华山脉生存的那些大大小小的山村，这期间被两军惊扰的却并不多。 东宇悄悄跟在诸葛逸身后，来到一个深藏于太华山脉之中的小山村外。 小山村里的人很有可能祖上就是躲避某场战火，才结伴迁徙至此的，即便繁衍至今，也才不过十几二十户的样子，规模很小，倒是开垦出了不少山地，只要不是灾荒年，足够自给自足，不过终究有些与世隔绝了，比起外边还是比较清苦的，但胜在安宁，至少一般的战祸很难波及到这里。 如今正是春耕忙碌的季节，村里的劳动力要不是在山地里忙活，就是去了打猎，家里多只剩下老人，小孩，和看家的狗。 诸葛逸一路鬼鬼祟祟，十分警惕，东宇自然不敢跟太紧，如今也是藏身在村外的大树后，远远望着诸葛逸进村子。 村里中央有棵大树，也不知谁在树下造了个猪圈，还养着几只野猪仔，此时有个穿着褪色碎花裙的少女正在喂猪仔。 诸葛逸经过的时候，竟然停下来跟她说了两句话。 角度问题，东宇看不到他们唇形，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只看到诸葛逸很快便面色难看的匆匆继续往前走，没一会儿就进了一间屋子。 原以为诸葛逸至少会待一阵子，却不想，才一会儿的功夫他便又出来了，神情变得跟凝重。 那喂猪的少女还没喂好猪，诸葛逸再次经过她那里的时候似乎又交代了她几句什么，才头也不回的匆匆离开。 东宇想了想，悄悄绕到村后，趁着喂猪的少女没回，溜进之前诸葛逸进去过的屋子一探究竟…… *** 虽说云郡王如今主要是打着自己给江皇后报仇的旗号起兵，可萧之宥没那么傻，敢就此便完全信任云郡王。 当初助他逃离别宫的人本就有限，又一路万里迢迢京城至湘西，若非途中有人暗中相助，他甚至觉得自己根本活不到湘西，可即便如此，如今他身边真正算得上是他的人也少得极其可怜…… 这样的情况下，身在湘西百万大军之中，他若不密切关注一下云郡王等首脑的动向，分分钟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不，东宇前脚跟踪诸葛逸出去一趟带回来个女人，他后脚就收到了消息。 萧之宥很好奇东宇到底带回来个什么女子，更好奇这个女子有什么特别之处，竟能让诸葛逸为她冒那么大的风险，正想着要不要找个机会偷偷去看看，就有人来报说云郡王请他过去。 云郡王竟然直接将萧之宥领去看那个女子，倒是让萧之宥很惊讶，又忍不住更加警惕，就怕云郡王已经发现了他的动作，不过很快，他的注意力便又被床上的女子吸引了去，还惊出声来：“咦？” “怎么，太子认得她？”云郡王定定看着萧之宥。 萧之宥不由自主摇了摇头：“不可能是她，应该只是有点像而已。” 云郡王眸光却是一闪，定定看着他追问道：“像谁？” “我四弟王妃，凌王妃。”萧之宥倒也不觉得云郡王这么问有什么不妥，自然没什么好隐瞒的：“准确的说是前凌王妃，因为他们已经和离了，当初事情闹得还挺大的，您应该也有所耳闻才对。” “确实听过一些。”云郡王点点头，转眸看向床上的女子：“不过，殿下如何确定不是她？我可听说，白问尘怕她卷入京城纷争，前段时间已经将她送离京城了，只是阴差阳错，她竟在外边遭遇匪祸遇难了。” 萧之宥惊讶看向云郡王：“难不成外祖父怀疑她并没死？”顿了顿，又摇头：“就算她大难不死，也不会跑到这边来呀。” 明明知道这边在打仗，还往这边凑，她疯了还是白家疯了？ “所谓遭遇匪祸，也就骗骗那些不知事的小百姓，你我还要当真？”云郡王嗤笑。 萧之宥摇头道：“匪祸或许是假，可她遇袭却绝对是真的。便是白问尘愿意固守本分和祖训，坚决不参合任何的党政纷争，可也不代表白家就完全没有激进份子！” 萧之宥看来，宣武帝原本或许真的很想干掉白问尘吞了白家，可现在情况有变，他联手云郡王起兵，京中各势力暗潮汹涌，周边各国虎视眈眈伺机而动，而他在用兵上最大的依仗诸葛青又出事…… 宣武帝就算原本有后手，这会儿多半也心有而力不足，难以面面把控，至少，干掉白问尘吞下白家这种不知几代君王巅峰时期都没有达成的夙愿，得先往后压！ 然而就像他说的一样，白家太大了，难免没点激进分子。 这些那些激进分子，说不定比宣武帝更想干掉坚定立场固守本分和祖训的白问尘，进而畅通无阻的伸手党政纠纷，更甚至，吞掉宣武帝这片天下！ 【18】无法判断 他都能想到这些，宣武帝必定也能想到，所以他觉得至少在安平侯灭掉湘西军，震慑诸国之前，宣武帝还是希望白问尘能继续活着稳住白家大局的，只是白家又终究是宣武帝的心腹大患，白问尘活得太好，没有把柄被捏着的话，又不够理想…… 白轩虽然是白问尘的亲生儿子，还是独子，却素来不得待见，如今失踪在外都放任不管，便是找到他威胁白问尘，恐怕效果也不显著，但白羽和诸葛芊芊却不同。 白羽身为白家继承人，身份地位都超然，不必说，白问尘都是愿意牺牲他自己也绝对不容白羽这个未来家主有任何什么闪失的。 可也正因为如此，白羽所得到的保护也是方方面面很完善的，想拿他开刀，等同直接拿白问尘开刀一样难，如今宣武帝也不过是拿他跟四公主的婚事做绊，才勉强将白羽困在京城，严格来说，根本造不成实际上的威胁。 诸葛芊芊就不一样了…… 她虽然只是白问尘的外甥女，可她命好，投的是白雪的肚子，白问尘爱屋及乌对她也分外关照不说，连白羽这个白家未来的掌舵人都不知为何对她分外的另眼相待，俨然把当她亲妹妹待一般无二，为她还更甚至破例直接跟萧凌陌杠上，自然，若她有难，他们是不会不管的。 而且，她虽然有白问尘和白羽护着，却终究不姓白，不能算是正统的白家人，所以不管是白问尘还是白羽，能为她动用的白家力量都极少极少，宣武帝要拿捏起她来，也就轻松了许多！ 所以，又怎么可能允许她离开京城！ 所以，所谓的匪祸，肯定是宣武帝的人假冒的！ 只不过，神仙打架是极容易失控的，诸葛芊芊一介柔弱女子，在失控的场面中丢掉小命是极有可能的事情！ 更何况，床上面色苍白得几乎看不到什么血色，还处在昏迷状态的女子，虽然五官确实和诸葛芊芊很像，还都是十五六岁的年纪，可诸葛芊芊再怎么羸弱，头发都好歹是黑色的，而这个女子却一头花白，像六十老妪的一般！ 总不可能，诸葛芊芊是在遇袭逃跑的过程中，与所有的保护都脱离了联系之后，遇上了什么特别光怪陆离的事情，然后变异成这样的吧？ 反正萧之宥不认为一个柔弱女子能独自逃到这边来，还进入太华山脉深处。 他的分析完全没毛病，可不知为何，床上的女子却总让云郡王有一种说不出的不安感，就好像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毁灭，可她分明只是一个无比虚弱，甚至不知什么时候能醒过来的女子而已，没人照顾的话，饿都能饿死她…… “她是病了还是受伤了？”萧之宥忽然问。 云郡王道：“受了很重的内伤，体内筋脉断了几处，身上的武功算是废了。” “她还会武功？那就更不可能是端木芊芊了。”萧之宥更加肯定：“端木泓是文臣，端木芊芊那些年也一直被白蓉困养在后宅，根本没有机会接触武功，又哪里去习得武艺。” 云郡王却觉心头的不安不是错觉，想让跟诸葛芊芊比较熟悉的江婉柔从后方过来仔细再辨认一下比较好：“你要知道，白蓉就是栽在她手里的。而且，记住，不论何时都不要轻看了后宅那些女人，她们若是不被柴米油盐酱醋茶和那情字所困，能发挥出来的潜力和智慧，永远都能超乎你的想象！” 萧之宥怔了怔，慎重点头，但心中却想，就算云郡王现在是真心实意的点拨他，教导他，他也还是不能放松警惕。 *** 夜色沉沉。 天险关如同一头凶猛的拦路虎，安静却不失警惕的伏卧在太华山脉的天然过道中，遥遥与湘西军对弈。 诸葛青回到天险关的消息虽然已经公开了，可他和诸葛芊芊的关系却是不为人知的，茗香作为诸葛芊芊的婢女，又哪里会有诸葛青的信物傍身。 没有信物，闯天险关于她而言相当于九死一生，可她别无选择！ 诸葛芊芊是紧跟在诸葛逸离开之后失踪的，茗香有理由相信，诸葛逸频繁离营的举动被云郡王或者萧之宥注意到了，引起了怀疑，派人跟踪他，然后，跟踪的人趁着短短的空隙时间，把重伤未醒的诸葛芊芊掳去了湘西军营。 反正，她不认为是诸葛青的人能隔着一个敌营跟踪诸葛逸，又招呼都不跟她打一声就带走诸葛芊芊…… 趁着摸索换防的功夫，从太华山脉深处赶出来的茗香得以喘口气，休息了阵子，等到再次换防的时候，没有半分犹豫，干脆果断的借着夜色就溜了进去！ 她确是个好手没错，但潜进天险关这样大军盘踞，又时刻绷着神经与敌军厮杀的地方，还是不够资格的，再加上天险关很大，她根本不知道诸葛青在哪里，运气还不好…… 眼看中箭落地，数不清的利茅向她刺来，她不甘又着急，想着要不要大叫一声要见诸葛青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等等！” 千钧一发之际，那些利茅在茗香身前停了下来，但并未因此就撤走，依旧团团将她围困在中间，只要她稍有异动，便再不会犹豫，直接向前一捅，将她贯穿。 火光涌来，两张熟悉的面孔进入茗香眼帘，竟是黑子和女扮男装的红笺！ 见到他们，茗香有那么一瞬都以为是自己受伤错觉了，可箭伤带来的疼痛又很快让她回清醒过来。 知道众目睽睽之下有些话是绝对不能说也不能问的，可诸葛芊芊现在的处境十分危险，能救她的只有诸葛青，茗香不论如何一定要见到他，所以直接对两人说道：“我要见葛文。” 黑子和红笺都不是笨人，原本看到茗香一个人冒险潜进天险关而不见诸葛芊芊就觉得不好了，如今听她一开口就要见葛文，不禁面色骤变。 红笺不管三七二十一，开口就与同行而来的小将道：“她是葛大人相好，为什么这样来见葛大人，却就要去问葛大人了。” 【19】为小姐，我愿涉险（1） 葛文是诸葛青的人，她和黑子当初也是报葛文的名号，称是葛文的好友，由葛文担保并亲自领进来的，这位小将当时正好也在场，茗香虽然匆忙，但也还是换回了自己方便行事的劲装，还盘的是女子发髻，乍一听倒也说得通，只是…… 什么样的相好能大半夜冒死这么闯着来？天险关再怎么，也是有一前一后两座正经大门的好吧？ 红笺情急胡扯得离谱就算了，那小将抱持怀疑的态度看怪物一样看自己，茗香简直想哭。 她也想走大门啊，可情况紧急她又身在太华山脉深处，距离湘西军那边的大门倒是比较近，可那边她能走吗？ 绕个大弯去另一边的大门，光靠她两条腿翻山越岭，就算日夜兼程也至少要赶个三天四夜，到时候，她家小姐还有命在？ “你先给她止血，我去找葛大人。”黑子本来就觉得红笺的说法太不靠谱了，又见那小将谨慎不放人，干脆道。 红笺点头，那小将也觉得这样最好，免得出了什么岔子他担待不起，便放了红笺靠近茗香，而黑子则匆匆掉头去找葛文。 见红笺要帮她拔出身上的箭，茗香赶紧阻止：“现在还不能拔。” 红笺错愕，可也知道她肯定有原因，但又怕她撑不住，赶紧拿出随身携带的药喂她吃两颗。 黑子动作快，没多久就把面色精彩的葛文带来了。 葛文硬着头皮将茗香这个“相好”认下，才从小将手里把人领走，带到诸葛青面前。 看到诸葛青面显红润，已经大好，茗香却半点不高兴，甚至有点恼恨。 不管什么原因，他不认诸葛芊芊都是事实，而诸葛芊芊却为了救他把自己半条命生生搭了进去，也如果不是为了他，手段莫测的诸葛芊芊就根本不可能落入湘西大营之中，一旦身份暴露，不知会面对多残酷的对待！ 诸葛青一见她这样的方式闯进来便知道诸葛芊芊肯定是出事了，情况还十分紧急，心一紧，忙问：“芊芊怎么了？” 见他的紧张不是作假的，茗香才稍微好受一点，也不愿意浪费时间，言简意赅将事情交代清楚便道：“如果奴婢没有猜错，她此刻应该已经落在云郡王手中了。” 诸葛青面色骤变：“你是说，她离开山洞后就还没醒过？” 茗香并未提起诸葛芊芊救诸葛青的事，听到他这么问，不由怔了一下，但不管他是怎么知道当时诸葛芊芊在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是啊，你那个并不愿意承认存在的女儿为了救你，不但只带着一个小小的婢女便闯进两军交战的虎狼之地来，还闷声不吭的填进去她自己半条命，落个筋脉断武功废，人事不省只能任人宰割的下场！” 虽然说出来违背诸葛芊芊的意愿，可不说出来，她替诸葛芊芊委屈得慌！ 战神又怎么样？他有什么资格不认她家小姐？要是没有她家小姐，他什么神现在都埋土了！ “什么？”红笺一反先前的和气亲昵，怒揪茗香前襟，也不管会不会扯到她的伤口：“你明明也知道小姐修习内功的时日并不长，内劲根本不足以……你竟然不拦着她！” 相处时间长了，还一同经历了生死，慢慢的，有些事情诸葛芊芊也给她们透露了些。 “我，我当时被逸公子重伤，晕过去了……” 虽然是事实，可茗香说得并不理直气壮，因为她觉得，说到底其实还是她能力有问题，不然，根本不会出现在这么糟糕的状况。 黑子拉回红笺，蹙眉问：“逸公子是谁？” 红笺也同样疑惑，从头到尾他们只听到茗香提起有这么一号人，可他究竟是什么人，却并没有解释。 茗香本能的看了诸葛青一眼。 “是我侄子。”诸葛青替茗香道：“事情太复杂，我现在也还没有搞清楚究竟怎么回事，不过可以确定，他确实是我大哥的儿子，也因为一些原因，他现在在云郡王麾下效命。” 他这么一说，黑子和红笺便立马想到了他之前遇袭失踪的事，猜测多半就跟那位“逸公子”脱不开关系，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面色都挺微妙。 诸葛青不愿在这些事上浪费太多时间，看了眼茗香身上还没拔除的箭，问道：“你准备去湘西大营？” 茗香中箭的地方虽然是腿，但运气不错，没中筋骨，再加上箭还留在那里，血被堵着，红笺又喂了之前诸葛芊芊分发下来的内服药，有很好的止痛消炎作用…… 一来二去，她如今看起来状态倒还不错。 “我原就是江家为太子妃准备的人，端木芊芊这个主子已经没了，回京城也不过死路一条，去投靠江家或者太子妃也是情理之中。” 因为湘西军横跨太华山脉，绕道企图偷袭钦州，险些造成不可挽回的惨痛后果，天险关这边吃一亏长一智，安排更加密集的暗哨进太华山脉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如此一来，孤身前去投靠的茗香身上没点伤，反倒说不过去，只是…… “纵是云郡王没有见过芊芊，不定认得出是她，可萧之宥和江婉柔，尤其是江婉柔跟芊芊做过阵子妯娌，走得还挺近，江婉柔一旦见到她，假死之说也就不攻自破了。” 诸葛青不认为自己这番分析有错，却不知为何，茗香听后却面露讥讽。 不过，不管如何，她没有打断他，他便继续往下说：“凭着芊芊与白家主的关系，云郡王必定也会先留下她。可云郡王野心勃勃，绝对不会真的容得下萧之宥，与萧之宥的合作关系自然也牢靠不到哪里去……” “你是江婉柔的人，即是萧之宥的人，跟过芊芊了解她喜好，照顾起她来固然诸多方便，可你觉得，云郡王会容许你去照顾那么一个明显能跟白家主搭上关系的人吗？” 恐怕，云郡王率先做的便是杀掉茗香，以免让萧之宥有机会跟白家主搭上！ 【20】为小姐，我愿涉险（2） “可若是太子妃也认不出那就是小姐呢？” 茗香终于开口，语出惊人。 诸葛青一怔，蹙眉，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茗香不再卖关子，但也不愿去看已经大好的诸葛青，冷冷道：“小姐为了救你究竟付出了多大的代价，莫说你绝对想不到，就是我亲眼看着都不能百分之百确定，而她现在的模样……莫说太子妃了，就是红笺见了也未必敢肯定那就是她！” 这话一出，宛若惊雷，瞬间让在场众人面色骤变。 他们以为，筋脉断，武功废，不省人事已经是极其严重的了，却没想到，还不止这些吗？ “你这话什么意思？”红笺没有耐性等诸葛青开口，着急追问。 想起诸葛芊芊现在的样子，茗香两眼不由就是一红，却又不肯告诉诸葛青：“日后见到你便知道了。” “不用日后，我等会儿跟你一起去湘西大营。”红笺果断道。 黑子蹙眉拉住她，想叫她不要冲动，茗香去好歹是投靠，她却算什么？ 红笺推开他的手：“你放心，不管是萧之宥江家，亦或者是云郡王，现在都绝对非常的欢迎我过去。” 因为她是尧王府出来的人，有时候，可以代表萧尧！ 在场都是明白人，自然都听得懂那一层意思，可也正因为是听懂了，才更加心情复杂。 诸葛青面色最是难看，红笺那番话，就差没直白说——萧之宥和江家人之所以能如此及时又顺利的离开京城逃至湘西，萧尧确实出了力，帮了大忙！ 甚至——云郡王虽蛰伏多年，但受宣武帝忌讳，发展其实一直倍受制约，何况开战是极其劳民伤财的事情，这一次虽有好借口，却未必就是真的已经准备好了，有这么大的胆气，难保不是萧尧这些年都跟他暗中有来往，而且没少给财力支持！ 这意味着，这场大战，萧尧确实推波助澜了！ 这意味着，为了报仇，萧尧根本不在乎会有多少无辜百姓被牵扯进来，会死多少人毁多少地！ 偏偏…… 云郡王本就野心勃勃觊觎帝位，宣武帝也容不得云郡王盘踞湘西手握重兵，这一仗，就算没有萧尧从中作梗，挑拨出那些乱七八糟的是是非非，双方也早晚会打起来！ 萧尧，也不过是把战争推前了而已。 就是不知道，他还会不会继续火上加油，将事件往跟糟糕恶劣的方向推进…… 诸葛青此刻却没有心思去想这些了，他一颗心都在重伤身陷敌营的女儿身上，要不是自己伤未痊愈，一个不慎反而打草惊蛇，给她带来更大的危机，他都想自己潜去敌营将她带回来。 “你们准备怎么过去？我全力配合！” *** 眼见天边泛起鱼肚白，新的一天即将开始，又到了换防的时间，守了一夜的哨兵忍不住伸个懒腰。 这时，急促凌乱的马蹄声传来，惊碎这片安宁，由远而近，不多会儿便有一队人马映入眼帘。 “敌，敌袭！” 哨兵甲惊声大叫，转头就想敲鼓示警，却被哨兵乙拉住：“有些不对劲，若是敌袭，这点人未免太少……嗯？他们似乎是在追什么人！” 哨兵甲看去，这才发现那一队人马其实是两拨人，前边两马三人跑得比较快，后边几十人稍慢，还不停放箭企图射杀前面三人。 哨兵甲：“这是怎么回事？” 哨兵乙：“你先看着大家，我去报与将军。” 负责守夜的将军来得很快，那跑前面的两马三人还没到大营外。 虽还没到，但远远已大声求救：“婢女茗香求见太子殿下！” 守夜的将军倒不是萧之宥的人，可如今湘西军打的就是辅佐太子为江皇后报仇正名的旗号，倒也不敢怠慢了太子的人。 当然，前提是对方真的是萧之宥的人！ “有何凭证？”守夜的将军高声问。 人此时已经逃至门外，可惜门后全是湘西军的人，根本无人认识茗香或者红笺，但好在茗香还带着江婉柔给的信物。 信物到手，虽然还要确认才见分晓，但守夜的将军还是下令让人放箭阻挠那些追赶几人的大夏军，并先将人放进大营，免得对方是真的却一不小心死在大夏军手里。 “茗香？”萧之宥想了想才记起来，眸光隐晦的闪烁了下：“太子妃确实有个叫茗香的婢女……她现在在哪？” “因为伤得严重已经昏迷，所以先送去了医帐治疗。” 萧之宥抿唇想了想，起身便往医帐去。 “端木芊芊”没了，茗香逃来投靠倒是情理之中，可偏偏，东宇昨天带回来一个神似“端木芊芊”的女子…… 在医帐还见到红笺的时候，萧之宥确实很惊讶，但同时也很庆幸，自己不但亲自来了，还比云郡王等人来得早。 不过下边的人往上报时只提到茗香，完全没有提及红笺，云郡王便是听到了上报，却也顶多只是派个人来看看，而红笺脸上也没有刻着尧王府三字，那人多半认不得，等云郡王后知后觉发现时，呵呵，已经迟了！ 萧之宥心中暗爽，面上不忘热情招呼红笺，半点没把她当丫鬟看待，也很好奇跟她们一起过来的黑子的身份：“这位是？” “他是黑子，原是白羽少爷身边的人，后来跟了小姐，可小姐前阵子却……”提起诸葛芊芊，红笺一脸唏嘘：“太子殿下应该也知道，白羽少爷十分疼爱小姐，如今她出事了我们却还活着，莫说白家主，便是白羽少爷也必定不会饶过我们，我便干脆把他一起拉了来。” “哦？”萧之宥看看红笺又看看黑子，恍惚间明白了什么，但心中还是不信的，遂问道：“白家竟也会出叛徒？” 黑子蹙眉黑脸，却没有出声反驳。 “他倒是想回去领死，可我不是不同意么？”红笺一把挽住他的手臂，扬高着下巴挑衅看他。 黑子甩了两下，没甩开她，脸更黑了，却没有动粗。 虽然没有你侬我侬情意绵绵，可两人之间微妙的感情却还是十分明显的，做不了假。 【21】身陷敌营（1） 萧之宥看在眼里，心中的怀疑也就淡了几分，随口般又道：“虽然芊芊与凌陌已经和离，可她这个弟妹我还是认的，既然你提起，我便多嘴问一句，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可都是好手，怎么就让一群上不得台面的土匪强盗得手了？” “太子殿下，明人何必说暗话呢？”红笺很是直接。 萧之宥故作怔愣，而后恍然：“你是说，那些所谓的土匪强盗，实际是宣武帝的人？！” 红笺一脸恨意，拿出面令牌递给他：“这东西太子殿下总该认得吧？” “金甲卫！”萧之宥大吃一惊：“芊芊不过是一介柔弱女子而已，他竟出动金甲卫去对付她？！” 金甲卫是宣武帝手中王牌战力之一，个人战力仅次于他身边那些暗卫，号称可以一敌百，但人数远远不是暗卫能比的，具体有多少也只有宣武帝自己清楚，也只听宣武帝号令！ “小姐确实是个柔弱女子没错，可她还是白家家主最疼爱的外甥女，白家未来家主白羽少爷十分疼爱的妹妹，皇帝又怎容得一点点失误便让她那么好一张筹码溜走？” 红笺恨恨说罢，流露出伤感来：“可怜我家小姐，就那么不明不白的成了两大势力暗斗的牺牲品。” “你亲眼看到她死了吗？”萧之宥忽然问。 红笺蹙眉沉下脸，并不因为他身份高贵就给他好脸：“太子殿下什么意思？我虽是尧王殿下的人，可我家小姐心地善良待我亲如姐妹，与尧王殿下之间又没有利益冲突，我与她之间没有任何隔阂，情分岂是作假的？又何必咒她死？我是那么薄情寡义的人吗？” 萧之宥见她怒了，忙道：“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实在是我这边进来有些特别的状况，急需与红笺姑娘确认之后才好再做判断，所以……还望姑娘见谅，并告诉我实情，相信我，即便是尧弟在这里，也会很感兴趣的。” 如果没有如今这些事，在他看来，萧尧那厮绝逼是个变态，可经历了这么多事之后，特别是得到萧尧暗中帮助之后，他不得不重新审视一下那位堂弟了。 可不论如何，诸葛芊芊本身的价值和附带的价值，都很让人难以拒绝！ 红笺一听，心头狂跳，面上尽可能维持镇定，狐疑状看了萧之宥好一会儿，才左右看了看，确定闲杂人早被萧之宥支开，却还是十分谨慎的压低着声音道：“不瞒太子殿下，我此次前来，实际是授尧王殿下之命，暗中助太子殿下一臂之力。” 萧之宥心跳骤快，却也不是完全放心，就怕萧尧其实连他都坑：“哦？” “太子殿下放心，冤有头债有主，尧王殿下只会对付那些对付过他的人，况且……”红笺叹气：“他自小被喂食慢性剧毒也不是什么秘密，至今也有十七八年了，早已深及五脏六腑，便是找到解药也于事无补了，他争那些死不带去的东西又有什么用？” 当年要不是云郡王背叛先太后在先，宣武帝根本斗不过先太后，也更不可能让萧尧的父亲背负罪名含恨而去…… 萧之宥是江皇后的儿子，江丞相的外孙，自然清楚这些秘辛，此刻也就听得明白红笺的意思——萧尧要对付的，从头到尾只是宣武帝和云郡王！ 说实话，可信度还真很高，而且，萧尧从小被喂食慢性剧毒也是事实，就算他一开始就知道也没那个能力反抗，何况他当时还那么小，不知道的可能性更高一些…… 如此算下来，就算删头去尾，萧尧起码也吃了十来年的剧毒，如今绝对已经深及五脏六腑，除非神仙下凡，否则他必离死不远！ 这么一想，萧之宥的疑心不禁又淡几分：“既然如此，那便请姑娘如实告之切莫隐瞒，芊芊到底是怎么死的?你是否亲眼所见！” “我并没有亲眼看到她死，但我亲眼看到载着她的马车坠落山崖，而崖下是急流。”红笺道：“不瞒太子殿下，事后我与黑子也曾抱着一丝希望顺流寻过，可惜只找到马尸和一些马车的碎片，我家小姐……尸都没了。” “有没有可能，她并没有死？”萧之宥紧紧盯着红笺。 红笺怔了下，随即肯定道：“不可能！莫说那么高的山崖那么急的河水，便是我掉下去生还的希望都不大，更何况，我家那根本不识水性的小姐！” “芊芊不识水性？”萧之宥故作错愕。 红笺没好气道：“她被白蓉那毒妇困养在后宅，药到苟延残喘，如何识水？” 萧之宥想想也是。 红笺却一个转弯，突问：“不过，太子殿下为何非要如此仔细的确认这事？” “回头我领你去见个人，现在你先疗伤休息。” 诸葛芊芊一直醒不过来倒好，这万一要是哪天忽然醒过来还被红笺碰见，岂不是要怀疑他诚意，萧之宥自然不能瞒着。 再说了，带红笺去见人，他也能再确认一次…… ** 云郡王来得比想象中的快，不过，他毕竟是爷辈的存在，亲自来见红笺一个小婢女也不像话，便让了孙辈的云晔来请。 无独有偶，云郡王寒暄过后也问起了诸葛芊芊的死，红笺自是顺势又恼火了一把，但碍着云郡王是百万湘西军的主子，倒是没敢像在萧之宥面前那么放肆。 “姑娘误会了，实在是我这里有个人……” 云郡王一团和气的与红笺解释后，便又命云晔亲自带她去见诸葛芊芊，好证明自己说的是实话。 红笺五官姣好，本就是美人儿，再加上从小习武，久而久之便就有了一股子寻常女子没有的气质，婀娜的身姿就只是随意往那一站，也是格外的秀挺惹眼，云晔心动也是正常，表现得十分殷勤，却没注意到黑子那张黑脸越来越黑了。 当然，也不能全怪云晔，黑子本来就黑得跟炭一样，不然也不会被诸葛芊芊改名黑子了，他此次又完全是附赠品，大家的注意力都在红笺身上，又谁会特别去关注他？ 【22】身陷敌营（2） 别说云晔没注意，就是云奇和云郡王都愣是没察觉，只待人走后，云奇便问云郡王：“父亲觉得她的话可信吗？” “真又如何？假又如何？”云郡王面上带着老谋深算的狞笑：“萧之宥身陷我湘西大营，要人没人，要势没势，萧尧一个将死之人便是联合上萧之宥，又能翻起什么大浪？说句不好听的，萧之宥的命就捏在我手里，而我想要萧尧的命，也是轻而易举，他们又拿什么跟我斗？” 宣武帝生性多疑，反复无常，这些年来做梦都想除掉云郡王，又岂会容许谁跟他勾结？ 云郡王敢拿项上人头担保，一旦有萧尧与他勾结的消息传到京城，宣武帝绝对什么脸面都不会要了，立马就会将身陷京城的萧尧弄死，避免任何动摇他地位的可能性的发生！ “哼，狗皇帝害死废太子（萧尧生父），逼死先太后，心虚得很，这些年看着萧尧，恐怕就没敢好好安心的睡一觉，偏又死好面子，为博好名声得歌颂，愣是将萧尧养至今日。”云郡王嘲讽冷笑。 云奇有点想不明白：“狗皇帝想要名声博歌颂，也是可以理解的，可他免萧尧一死，困养京城个几年也就足够了，何必养至今日，俨然养虎为患？” “这就是萧尧的厉害之处了。”云郡王略显浑浊的双眸陡然锐利起来，随后，又有一抹淡淡的黯然滑掠而过：“或者说，是先太后的厉害之处。” “啊？”云奇惊愕，有点跟不上思路。 云郡王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带着追忆之色幽幽道：“若非先太后错为女子，凭她天纵奇才之能，这天下哪有先帝什么事？若非先帝自己心怀妒忌恶念横生，你以为，就凭我与那狗皇帝，真能把废太子害了先太后还束手无策？” 云奇震惊。 当年的冤案，即便是他也只是知道大概，并不了解详细，所以一直还很纳闷，先太后被世人被云郡王夸得简直要上天，却怎么就被栽赃陷害成功还直接折了唯一的儿子，原来…… 事情的根本，其实在先帝！ 可…… “她为何不反呢？”云奇不明白，按传说，先太后是那种上马可平天下，下马可安国的传奇人物，眼睁睁看着自己唯一的儿子被人害了，不可能不愤怒的，也不可能没有反抗的魄力才对啊。 云郡王再次陷入沉默，沉默了更长的时间之后，才叹道：“所以我说可惜啊，她那般的人物，偏偏错生做了女子……” 不管有多大的能耐，心都终究是软的，一个带着她骨血的孩子就能让她束手就擒，乖乖受困！ 云奇面色古怪的看着再度陷入追忆的云郡王，好一会儿，终是忍不住问道：“父亲，倘若……倘若萧尧确要联合萧之宥对付您，您……真的会杀他吗？” 云郡王怔了怔后，笑了起来，大笑着摇头，隐隐有种病态的癫狂：“虽然他身上确实流着先太后的血，可也同样流着先帝的血，这就注定了他永远都成不了先太后那般的人物！” 云奇一听，面色更古怪了。 这话听着怎么像……他当年疯狂爱慕先太后却求而不得，最终因爱生恨，掀起病态的报复呢？ 他…… 真的是想要这片天下，而不是，纯粹想摧毁吗？ 云奇莫名的不确定起来。 *** 红笺见到诸葛芊芊的时候，着实吓得不轻。 她想过一万种可能，却唯独没有想过这一种——就像是被什么力量燃烧掉一定的寿命一样，提前进入衰老期！ “怎么样？是不是很像？”萧之宥已经闻讯赶来，此刻紧紧盯着红笺的神色，不放过她一丝一毫的反应。 红笺一颗心瞬间凛起，点头又摇头，堆起苦笑道：“确实很像，差一点，我也要以为她就是我家小姐了，可惜她不是，我家小姐那一头黑发又柔又亮可漂亮了，哪像这些，花白就算了，还干得像枯草。” 如此一来，就算她刚才反应有些激动了，也能说得过去了。 “头发确实不像，可有个地方却很像。”萧之宥道。 红笺压抑震惊心慌，故作狐疑的看向萧之宥：“哦？我怎么没看出来？还请太子殿下明示。” 萧之宥笑道：“你是芊芊的贴身丫鬟，她身上有什么特别之处，你会不知道吗？” 红笺确实吓了一跳。 好在，萧之宥虽出身高贵，曾是储君，确有上位者的威仪，可惜跟她前主子萧尧那种变异妖孽比，差的简直是一个次元，跟现任主子诸葛芊芊这种神秘感爆棚的异数比，也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 如此一来，便是萧之宥马力全开，久经两位主子荼毒的红笺也还是扛得住，不至于被轻易试探出来，但有时候，事情却该做到真亦假假亦真，才真正让人难以分辨。 于是她仿佛轻易便被萧之宥的话引导，蹙眉便走近床上的人，伸手便要检查，却被萧之宥拦住。 “到底是女子，我们还是回避一下比较好。”萧之宥与云晔道。 云晔倒也不是好糊弄的，当即蹙眉便道：“既是女子，太子殿下又如何得知她身上有特别之处？” 萧之宥神色自然：“婉柔与芊芊曾是妯娌，芊芊身上有什么特别之处，她机缘巧合之下也就知道了，而这女子则是临时找来照顾的婢女无意中看到禀报上来的。表弟若是不信，大可去问世子舅舅。” 云晔还没考虑清楚，便听到红笺说：“其实看与不看都没差别，我家小姐被恶毒继母困养后宅药到半残，若非太子妃仁善为她求得神医谷高徒默言公子前去诊治，性命早就没了，又哪里有机会习武，而这女子却说是受了严重的内伤，还筋脉断武功废的，明显就不可能是……巧合这东西本就是异数，谁又说得准？哪个又能规定同一个人身上只能有一个巧合？” 云晔明显感觉到红笺对他心生不满了。 难道是因为他不肯和萧之宥离开，她就以为他是那种好色下作之徒了？ 忙解释：“红笺姑娘，你可能误会……” 【23】疯子 “我们去看看茗香吧。”红笺却不理他，扭头就笑与黑子说道：“反正眼下左右也无事，要是她醒了，就带她过来吓唬吓唬她，看看她反应也是蛮有意思的。” 黑子点头，与萧之宥抱了抱拳，说走便走。 “诶，红笺姑娘。”云晔赶紧追上去。 萧之宥目送三人离去，才转头看向床上的人儿，忽然问随行亲信李振：“你觉得呢？同一个人身上会不会同时出现两个巧合？” 李振迟疑下，含蓄道：“这个真说不好，不过，就算真有，几率也必定极低……” 萧之宥点头，但又道：“不过这都不重要。” “啊？”李振不懂。 萧之宥胸有成竹一笑：“不管如何，当年云郡王都确实背叛了先太后，联手宣武帝将萧尧的父亲给害死了，萧尧死之前绝对会拉云郡王和宣武帝垫背，这才是重点。” “……哦……”李振似懂非懂，但不敢再问。 萧之宥瞥了他一眼，摇头笑笑，但笑却是十分愉悦的。 不管是不是巧合，红笺那么说了，他就当是巧合又如何？卖面子给一个有能力的将死之人他总归是不会亏的，更何况，若床上的人真是诸葛芊芊，他顺了红笺的意瞒住了她的身份，避免她落入云郡王之手……便是白问尘或白羽也是要给他记上个人情，何乐而不为呢？ 这时，有人来报说江婉柔到了，已往云郡王大帐去。 萧之宥忙带李振赶过去。 谁也没有料想到，这人去帐静的短暂时间里，床上的人手指忽然的，几不可见的动了动…… *** 红笺和黑子原是想回医帐去看茗香的，却半路遇上人打架，定睛一看差点没被其中一人的容貌吓到。 那人的眉眼跟诸葛青像极了，简直就是复制黏贴版，要说他跟诸葛青没有血缘关系，打死他们都不信！ 他就是茗香提过的那位逸公子，他们家小姐的堂兄？ 至于另一个人…… 红笺看清之后也是面色微微一变，又见他不是诸葛逸的对手，继续下去保不准要被打死，急得不行，却身在湘西大营之中，到处都是云郡王的眼睛，贸然行事不但惹火上身，还会打草惊蛇。 正着急怎么劝架才不至于惹人起疑，令诸葛逸反感，就听到一起的云晔爆吼一声，冲上去拉架：“诸葛逸，还不住手！” 红笺暗喜，立马给黑子一个眼神也跟了过去。 “滚开！” 诸葛逸一把拨开横插进来的云晔，还顺势抽走了他盘在腰上的长鞭，一甩便缠住趁机想跑的东宇的脚踝，狠狠拽回来就是一脚。 砰！ 红笺听着都疼，更别说实打实受了那一脚的东宇，险些直接岔气，晕死过去。 “我，我也不过是受命行事，你，你至于……”东宇应付诸葛逸不暇，哪里注意得到红笺，眼见诸葛逸是真动了杀心要宰了他，忙申辩企图自救。 东宇也郁闷，他其实也很厉害的，一般人根本不是一合之将，可对上诸葛逸这种变态他就没办法了，勉强能略胜一筹的只有轻功，所以万万不能被诸葛逸抓到，一旦逮到就惨了！ “谁下令让你把她绑来？”诸葛逸又是一脚。 东宇听到自己肋骨断裂的声音，一口血还噗的喷了出来。 狼狈站稳的云晔总算明白怎么回事了，却也疑惑，东宇跟踪诸葛逸带回个女子这事是机密，还特别针对诸葛逸进行保密，诸葛逸又是怎么这么快就知道的？ 可现在他也没空去想清楚，东宇是他父亲云奇的得力干将，折了是大损失，怎么也不能让盛怒中的诸葛逸把他给打死了！ “都杵着做什么，还不快过来给我拉住他！” 东宇已经受伤，再来两脚保不准就没气了，云晔深知自己一个人根本拉不开诸葛逸，赶紧吆喝周围的将士过来帮忙。 然而普通将士哪里是诸葛逸的对手，又不能当他是敌军群起杀之，结果就成了是来一个被诸葛逸甩飞一个，来一堆被诸葛逸抽飞一片。 “红笺姑娘，黑子兄弟，麻烦搭把手！” 云晔终于想起自己，红笺高兴极了，却双手环胸，一副看戏看得很爽不想打手的模样，好像看到他狼狈她很高兴。 “红笺姑娘，就当是云某欠你个人情，拜托了。”云晔苦笑不已，也急得不行。 红笺看着也差不多了，才看向黑子。 黑子也没想太多，行动起来更是简单粗暴，上去就猛然一把推向诸葛逸。 诸葛逸不得不侧身躲避，脚顺势便离开了东宇，红笺趁机和云晔一起扯起东宇准备带开。 “不要多管闲事。” 诸葛逸手中的长鞭还缠着东宇的腿，本想将人拽回来继续踢，却被黑子暗器突兀偷袭，若不撒手便要中招，气得不轻，但也未揪着黑子报复，而是执拗的追东宇。 红笺吓了一跳，万万没想到他竟直接放弃黑子追过来。 这家伙可是连诸葛青这个亲叔叔都差点弄死的狠角色，他们跟他也不过勉强能算是一路人，若在诸葛芊芊醒过来前结下怨恨…… 她还真不觉得他们能太平相处到诸葛芊芊醒过来！ 正着急，云奇闻讯赶到了：“够了！还不给我住手！” 诸葛逸却没有停下来。 “你再动一下，我立刻去处死那个女子！”云奇气得大吼。 这话一出，莫说诸葛逸，就是红笺和黑子都吓到了。 好在，诸葛逸虽面目狰狞，煞气更甚，却到底是住步停了下来，只是恶狠狠的瞪了云奇一眼。 云奇也是着急一吼，倒是没想到真见效，反而怔了一怔，很快冷笑起来：“看来那个女子比极乐散更管用。” 诸葛逸桀骜不驯的又瞪了他一眼，没说话。 诸葛青还没死，要对付他诸葛逸就有大用处，还不能弄死，否则，云奇真想叫人乱箭射死他干脆。 不过，原本极乐散那种恐怖东西都不能完全控制的诸葛逸，却会为了一个神秘女子束手屈服，倒是意外之喜…… 反正问诸葛逸那女子是什么人，他为什么这么紧张也是问不出来的，不如慢慢来，时间长了他自己也会暴露，而他们现在都在湘西大营里，诸葛逸就算背后插翅本事通天，也绝对不可能将人带得出去，云奇倒是没什么不放心的。 【24】她呢？ 口头警告两句，不许诸葛逸再找东宇麻烦，否则就拿那女子开刀，云奇也就放他离开了。 诸葛逸直接便往安置诸葛芊芊的营帐去，显然在此之前他已经去过了，至于什么时候去的，倒是没人说得清。 “不好意思，让两位看笑话了。” 云奇无奈转头与红笺和黑子道谢，要不是他们出手，等他赶来的时候，东宇说不定已经被诸葛逸活活打死了。 红笺也是直接：“原先还好奇你们是如何将诸葛青诱离天险关还伏击成功的，现在总算是明白了。” 就算诸葛青失忆，乍见眉眼与自己那么神似的诸葛逸，也难免不好奇，更何况，这世上没人会对自己的真实身世不好奇的…… 云奇含糊一笑，也不接话，还说自己有事便走开了。 云晔倒是想继续粘着红笺，可惜刚才拉架的时候也被诸葛逸弄伤了，虽然不严重，可衣服却破了，现在尊容有些狼狈，便顺便把东宇也带走，等上了药换身衣服再过来找也不迟。 红笺和黑子则按照原计划先去找茗香，至于诸葛逸，倒不急在这一时半刻搭话了，反正茗香跟他打过交道，有她担保，左右出不了岔子。 只是他们没想到，诸葛逸因为年少时期家破人亡，这些年又被云郡王控制，饱受折磨，性情早已扭曲，十分偏激，根本不在正常范围内，东宇将诸葛芊芊掳来固然是因为他自己不慎暴露行踪，但在他看来，茗香也有看顾不周的责任，所以茗香在他那里信誉度已经直线下降几乎为零，又哪来的能力为红笺和黑子担保…… 京城，安平侯府。 自打诸葛青遇袭失踪的消息传回来后，慧仪公主表面看起来还是那么坚强镇定，毫不慌乱的主持安平侯内外大局，可实际背地里，一直坚持吃斋念佛，日日祈求佛祖垂怜，保佑诸葛青平安无事。 这日，她如往日一般正在屋里为诸葛青祈福，却听到诸葛煜兴奋的声音由远而来，心噗通一阵狂跳，匆匆起身便出门迎了出去。 “母亲，母亲，好消息，好消息……”诸葛煜人未到声先到：“爹还活着，已经回到天险关了。” “真的吗？”慧仪公主两眼通红，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诸葛煜气喘吁吁跑到跟前，将手里的加急信件递给她：“不信您自己看。” 慧仪公主忙接过信看，还生怕太快就漏过什么，一字一句看得分外仔细，好半天才看完，忍不住掉下泪来，蹲下身去便一把抱住诸葛煜：“是他的字，煜儿，是他的字，他还活着，他还活着，真是老天保佑……” “不对不对，爹信里说得很清楚，是贵人相助。”诸葛煜纠正她：“要不是那位贵人医术高明，就爹那身伤和剧毒，怕是葛大哥他们找到他的时候也……” “是是是，是母亲错了，是母亲错了。”慧仪公主不想听到死字，忙打断他：“日后若能见到那位贵人，我们定要好好谢谢他。” 诸葛煜满意的笑了，直点头。 虽然信里说得含糊，连贵人的性别都没有提，但他还是觉得，那救了诸葛青的人必定是诸葛芊芊，所以现在开始潜移默化的让慧仪公主接受这个恩人的存在，是很好的开始…… 乔嬷嬷就在一旁，原本听说诸葛青还活着也是十分激动，可不知为何，又总觉得诸葛煜那番提醒太过刻意了，就好像，希望慧仪公主记住这个贵人一样！ 慧仪公主就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对方又是侯爷的救命恩人，必定会记在心里，日后有机会肯定报答，世子却为何，还有着重申明呢？ 虽然萧尧也不太喜欢诸葛青这个人，却不得不承认，当下在战场上，诸葛青确是所向披靡无人能及的，若他就那么死掉了，局面还真要彻底失去控制，最终究竟会便宜了谁，谁都说不好…… 所以诸葛青已经找到了，还活着回到了天险关，对萧尧而言也算是个好消息。 不过，听了半天竟然没听到提起诸葛芊芊，萧尧总觉得怪怪的，心里也没来由的很不舒服，忍不住问一句：“她呢？” 三斤自然知道这个她是指谁，应道：“说起来也是奇怪……她应该也去了那边才对，但不知为何就是没人见过她，安平侯身边也没见跟有陌生人。” 见萧尧蹙眉，忙补充道：“会不会是安平侯出事的时候白家刻意拦截了消息，导致她后知后觉去晚了，等赶到的时候安平侯已经平安回到天险关，她不愿意与其相见，便干脆躲起来了……” 说到后边，自己都觉得可能性太低，越说越没底气。 谁都知道云郡王想要打到京城来，首先必须要干掉安平侯！ 既如此，云郡王又怎么可能会放过那么千载难逢的机会，不一鼓作气彻底置安平侯于死地？ 据说安平侯失踪前可是重伤又中毒的，那毒，脚趾头想也必定是见血封喉的类型，再加上葛文葛武当时确实很着急，都顾不得动静，漫山遍野的翻找，动作很大，后来不但天险关差点失守，连钦州都差点被云郡王翻山绕道吞掉，种种迹象无一不证明安平侯确实是失联了很长时间…… 这些状况叠加在一起，不用想也知道安平侯当时的情况绝对糟糕透顶，一般的大夫绝对救不了！ 可他却确实活着好好的回到了天险关…… 如果不是见识过诸葛芊芊的手段，即便是三斤也会认为，此刻天险关那个诸葛青是假货，真的已经死在了太华山脉里，但他偏偏恰好亲眼见证过她那堪称神术的手段！ 虽然当初救萧尧的时候，并不是她全程独自施展，但默言亲口说过，他当时所施展的神奇针法是她所传，所以现在怕就怕…… 她并没有足够的能力去驾驭那些手段，却为了救诸葛青强行施术，结果导致反噬自己出了事！ 这些三斤都能想到，萧尧又岂会想不到。 越想越觉得可能性很高，他不禁焦虑起来，丝毫没发现自己的面色已经阴沉得十分吓人。 【25】醒了 “要不……” 三斤都有些扛不住，硬着头皮开口，想给点提议缓和一下这可怕的气氛，却见萧尧抬眸，示意他靠过去。 当夜，一道黑影悄无声息潜入安平侯府，约莫半个时辰后才又悄然离开…… 太华山脉，湘西大营。 虽然红笺，茗香，黑子，甚至后来江婉柔都否认东宇带回湘西大营的女子是诸葛芊芊，但云郡王还是心怀顾忌，特地安排了他自己的人全程照顾她，并，继续将她留在大营中。 一是以防万一，二是牵制诸葛逸这张对付诸葛青的王牌！ 诚如云奇所言，用那女子威胁诸葛逸远比用极乐散效果还要好，所以只要他一日行刺诸葛青不成功，那女子就一日不得离开湘西大营，更甚至，一旦发现诸葛逸有背叛云郡王或者与诸葛青有化干戈的迹象，就立即处死那女子！ “你说，他会不会假戏真做，真把小姐当意中人了？” 居高临下远远看到诸葛逸又往诸葛芊芊暂住的帐子去，红笺忧心忡忡，又见左右无人，便凑近黑子低声问，远远看着却像是一对小情人你侬我侬的说着悄悄情话。 黑子低眸，看怪物一样看着她。 “你不觉得他的思维和情绪都有些极端，很不正常的吗？” 虽然红笺也觉得自己那个想法很可怕，可不知为什么，每次看到诸葛逸那雪山融化一脸春风的样子，她就没来由的毛骨悚然，极其强烈的有种非常不好的感觉。 云郡王再不好骗，他被质问时也不至于说诸葛芊芊是他的意中人吧！ 他们可是亲亲的堂兄妹，万一哪天诸葛芊芊醒过来，云郡王美其名曰成人之美，强迫他们拜堂成亲甚至洞房，怎么办？ “再怎么他们也是……应该不至于吧……” 黑子愣是被她说心里跟着发起毛来。 没办法，诸葛逸这个人确实不太正常！ 原本他们以为，茗香跟诸葛逸打过交道，有茗香在，他们与他达成统一战线是很简单的事情，再等诸葛芊芊醒过来再稍微伤好一点，大家相互配合着制造点混乱，又与诸葛青里应外合一下，想离开湘西大营也不是那么难，却谁知道…… 诸葛逸脑回路竟如此的与众不同，居然认为诸葛芊芊之所以会被掳走并困在湘西大营里，完全是因为茗香警觉性太低照顾不周，枉顾了他的信任，甚至他还怀疑她是故意的，因为她原本是江婉柔的人！ 茗香在他看来都没有信任度了，又更何况，出自臭名昭彰的尧王身边的红笺，以及口号喊得很好很响亮，却最终并没有保护好诸葛芊芊的白家的黑子…… 总之他们在他眼里，黑历史累累，好印象半点都米！ 至于诸葛青……不提还好，一提诸葛逸保准炸！ “唉……”红笺忽又叹气：“我们说什么计划什么都没用，小姐一日不醒……” 话到一半忽然被黑子手肘撞了一下，她还以为是有人来了，慌忙噤声竖耳朵，可竖着耳朵。 “那边。”黑子却指向诸葛芊芊的帐子。 红笺看去便见平时有人把守，极少人可以在周围走动的那帐子这会儿竟频繁有人走动，很快，连萧之宥和江婉柔都到了…… “她醒了？” 压抑着心头的激动和狂喜，她小心翼翼问黑子。 黑子倒是冷静：“就算是，我们现在也绝对不能过去。” “……我知道。” 红笺这会儿倒是有些羡慕起茗香来了，因为她刚才看到，茗香直接跟着江婉柔进了那个帐子。 虽然江婉柔也否认诸葛逸极力维护的那个女子是诸葛芊芊，但听说她醒了，还是忍不住第一时间跟着萧之宥一起去看看。 到时，帐中已经来了不少人，最让人惊愕的是云郡王竟然也亲自来了。 茗香跟着江婉柔虽也得以进门，但以她一个婢女的身份，也不过是能站在帐内的最外围而已。 床边人影重重，外加角度的问题，她站的地方根本看不到诸葛芊芊。 越是看不到，越是着急，偏偏她半点异动都不敢有，因为她一进门便敏锐的察觉到了，有人在盯着她。 湘西大军号称百万，到底有没有那么多她不知道，但她却可以肯定，仅凭他们几个人是绝对没办法带着内伤未愈，还不定能不能动的诸葛芊芊杀出去！ 云郡王直接无视掉挡在床前的诸葛逸，居高临下看着坐在床上的那个女子。 她在此之前一直不省人事，没有半点自理能力，穿什么自然由不得她说了算，如今又时近六月，天气渐热，帐中温度比外边更高，婢女为了照顾她方便，平时便只给她穿上单薄透气的里衣而已。 白色的里衣，倒是衬得她面色更显苍白，加上偏娇小的个头，理应给人一种娇柔羸弱的感觉才对，可她那精致的小脸虽谈不上冷若冰霜，却是真的一丁点儿表情都没有，淡漠的眸子更是内敛着一种深不可测的锋利，突兀见到那么多人先后涌进来看她竟也不慌张，甚至与云郡王直直对视都不显怯，不落半点下风！ “出去。”毫无征兆的，她开口了，语气平淡但理所当然：“我要换衣服。” 她醒来之后，由始至终都是这么的平静淡漠，仿佛此时此刻帐里这些人，根本对她造不成任何实质性的威胁一样…… 众人不敢置信的面面相视，最后，又纷纷看向云郡王。 云郡王沉默的看着诸葛芊芊，却竟然同意了，摆摆手示意众人出去的同时，自己也先转身出帐。 直到出门的时候，茗香才有机会用余光瞥了诸葛芊芊一眼，却一眼，便被震惊得控制不住的瞪大了眼…… 那个通身散发着拒人千里之外气息的冷漠女子，是她家小姐？？？ 这时，她的声音再次响起：“你也出去。” 淡漠依旧，但隐隐的，却又能听出些许厌恶的意味…… 莫说茗香，便是还没有出门的萧之宥和江婉柔都忍不住回头去看，便见诸葛芊芊面无表情的看着诸葛逸。 “岚……” 诸葛逸张了张嘴，却不知是不是顾忌帐里还有人在，只吐露了一个字便又闭上了嘴，神色黯然不似作假，乖乖出帐。 【26】奇女子 云郡王专门派来侍候诸葛芊芊的婢女并没有走。 等帐里只剩下她们的时候，婢女立即拿着好几套裙子上前：“不知姑娘想穿哪一身？” 行军期间，女子的衣服并不好弄来，那些裙子从款式到质地却都极其不错，不是一般人家的小姐能穿得起的，但有个通病，束手束脚，不便于行动！ 诸葛芊芊扫了一眼便随便指了套，并拒绝婢女服侍，硬是忍着通身的疼痛，自己穿上。 “姑娘这是要去哪儿？”见诸葛芊芊要往外走，婢女慌忙上前阻拦。 诸葛芊芊却不搭理她们，面无表情径直往外走。 她有伤在身，又有诸葛逸那疯子袒护，婢女们倒是不敢动粗阻挠她，只能追着她围着她，就那么跟着出了帐…… 帐外。 云郡王和云奇已经离开，但云晔留了下来。 萧之宥和江婉柔左右也是闲着，便也没走，正跟云晔闲聊的时候，听到帐中动静，不由齐齐往帐门口看去，恰好看到诸葛芊芊步伐蹒跚的从里边走出来。 她似乎没料到帐外竟是大军营地，一时间定在那里，始终没有出现过表情的脸上也终于有了一点表情，怔怔的…… “岚儿，你怎么出来了？你伤还没好，快回去躺下！” 诸葛逸第一个冲上去，张开手便想把她抱回去，却被她一个冷漠的眼神便硬生生的吓僵在那里，愣是举着手没敢再进一步动作。 云晔惊呆了。 虽然诸葛逸因为一些原因而为云郡王卖命，但他本性难驯，纵有极乐散那种恐怖之物强行控制，也还是不改桀骜，如同不知畏惧是何物的怪物一般，平日里根本不将云郡王之外的人放在眼里，可现在，不过一个小女子的冷漠眼神而已，却让他面露惶恐，不敢动作…… 这这这，太特么滑稽了吧！ “哪里能找到吃的？”诸葛芊芊侧头问那些婢女。 谁也没想到她忽然会来这么一问，婢女们皆是怔了怔，才有人反应过来回话道：“奴婢这就去给姑娘拿……” “我自己去。”诸葛芊芊惜字如金，不容反驳。 江婉柔恍然明白，这女子虽自始至终镇定非常，但对周围这众人，都不信任。 她与萧之宥低道一声，便领着茗香等婢女走了过去，柔笑和善：“我帐中有吃食，姑娘若是信得过，不妨去我那里吃些东西。” 诸葛芊芊淡淡的看了看，才问道：“你是谁？” “我叫江婉柔，是这湘西军首领，云郡王的外孙女。”江婉柔自我介绍，并道：“实不相瞒，你长得很像我一位故人，我看到你便不由的想起她，倍感亲切。” 诸葛芊芊静默的看着她，似在判断她的话的真伪，又或者是在审视她这个人到底值不值得信任，好一会儿才道：“带路。” 虽然这里是军营，所有的粮草物资都严格受管制，这个时候又已经过了饭点，吃喝便是有剩也有限，但江婉柔毕竟是太子妃，是云郡王的外孙女，又刚才从后方过来，顺便就带了不少好东西，吃吃喝喝的倒是没被苛待，燕窝粥什么的竟然都有。 江婉柔本想趁着诸葛芊芊吃东西的时候与她闲聊搭话，运气好不定能套点儿什么信息，奈何诸葛芊芊性情太冷漠，别说搭理她，就是眼皮都没抬一下去看她。 “……在表姐那里吃饱喝足，她又问大营的药在哪，表姐说她想要什么药命人去取就好，她竟然不愿意，非要自己去，表姐没办法，诸葛逸又说带她去，她就跟诸葛逸去了药帐……” 云晔将看到的，详细报给祖父云郡王和父亲云奇听：“诸葛逸对药帐还真是熟悉，带她转了一圈后，她就开始自己抓药，也不用小称称，就直接用手抓，所以具体用量有些说不准，但她抓过什么药材军医都记下来了，都写在这上边。” 云奇接过他递来的纸条看了看，果真见上边一串药名，却没有具体用量，不禁蹙眉，继而转送至云郡王手中。 虽说活在这年代，是个人都认得一些药材，懂一点药理，可若不是专业人士，终究还是看不出一个方子的好坏，云郡王也不例外。 随便扫了两眼，他便直接问：“梵先生不在？” 梵先生是西域人士，早年不知为何被仇家追杀至大夏湘西，因为感念云郡王救命之恩，加上无处可去，便一直留在湘西辅佐云郡王，擅长毒术，医术也是奇高，不管是早前控制诸葛逸的极乐散，还是前段时间意图袭杀诸葛青的奇毒，都是出自他之手…… 对那个通身邪气的梵先生，即便是云晔也没有好感：“不知道去了哪里，自打诸葛青还活着的消息传来后就没再见过他。” 云奇道：“梵先生素来对自己研制的奇毒自信，这一次那诸葛青却不知是如何逃过的一死，他嘴上虽没说什么，可心里多半是不服气的，估摸着是又进太华山脉研制新毒去了。” 云郡王也觉得是这样，淡淡瞥了云晔一眼道：“不管怎么说，他的东西于我们而言确实很有用。” 云晔也不是笨的，哪里听不出这是提醒外加警告，赶忙应是。 “军医怎么说？”梵先生不在，云郡王也只能退而求其次，问那些军医的看法。 不过，这一战他非常重视，带来的军医自也是千挑万选的，医术十分不错，所以他们的意见也不是一点价值都没有的…… 云晔面色变得有些古怪起来：“我特地挑了医术最好的那几个问，他们竟都说乍一看这药方并没什么出奇之处，但细思极恐，因为我们现有的药材多攻外伤，其实很不齐全，但她却轻易就在里边找到完美的替代物，比如一种药材她只取其花或者根……最后他们一口认定，她的医术绝对远在他们之上，甚至极有可能跟梵先生是一个水准！” 一听这话，不止是云奇，就是云郡王都不淡定了：“他们当真这么说？” 梵先生如今可有四十多岁了，而她才多大，那些军医竟说她跟梵先生一个级别？ 【27】百口莫辩 “祖父不信，大可召他们过来问问。”云晔哪里敢那这种事开玩笑。 云奇蹙眉：“难道又是神医谷那些老怪培养出来的小怪物？” 云郡王想了想，摇头：“没听说过神医谷有这么一号人。” 神医谷很有原则，里边的人也确实极少外出，即便有弟子必须外出历练，也多隐姓埋名，等人们发现他们身份时，他们多会立即回谷，像默言这么一开始就高调起来的，还是头一次，但，神医谷是向来都允许别人带药上门求医的，所以神医谷里都有些什么人，大众即便不能一清二楚，却也能了解个大概。 默言在此之前虽名声不显，但他确是神医谷的人，还是是谷主高徒，这一点毋庸置疑…… “天下之大，奇人异士其实从来不少，只不过举凡这种人都孤傲怪异得很，性情非常人所能捉摸，他们有些喜欢做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有些喜欢纯粹的隐居起来……”云郡王道：“神医谷成名已久，或许确是医道巅峰之地，那么多臭味相投的神医聚集在一起，底蕴想不深厚都难，但这却又不代表除了神医谷之外，如此广袤的天地之间就没有别的神医了！梵先生，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云奇和云晔纷纷点头。 忽然，云奇又想到一种可能，面色不好起来：“诸葛逸会不会就是因为她医术奇高才接近，并将她藏于太华山脉深处，意图让她帮他研制极乐散的解药？” 虽然诸葛逸是说，他跟她本就相识在太华山脉深处，当时他追击诸葛青不甚被其暗算受伤，是她救了他，可谁看见了？她那身伤又哪来的？ 说不好，她当时救的其实是诸葛青，结果被诸葛逸撞见，发现她医术高超，连诸葛青都救得了，惊为天人，便生了让她为他研制极乐散解药的念头，但她不愿意或者因为什么原因拒绝了，于是一怒之下他就把她给打伤了，而诸葛青却逮到了逃生的机会，或者当时葛文等人正好就找到了附近…… 不然，怎么说得通诸葛青重伤又中毒成那样，还活得下来？ 不然，为何一提起她那身伤的由来诸葛逸就没声？ 云郡王低眸看着那张写着药名的纸，半晌不语。 云奇的猜测不是完全没可能，但…… 云郡王太了解，诸葛青的冷酷无情只会用来对付敌人和仇人，而对恩人，他绝对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不可能见死不救！ 若真是云奇猜测的那样，诸葛青又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诸葛逸重伤那个女子？难道他当时伤势太重，昏迷不醒，完全不知情？葛文葛武赶到的时候，又恰好诸葛逸已经把那女子带走了？ 不知为何，云郡王总觉得那个猜测有不通的地方，而那些不通的地方，让他莫名的感觉不祥！ “想办法尽快将梵先生找回来，没有新毒也没关系，之前那种效果也很好，不管诸葛青之前是怎么死里逃生的，他的好运气都不可能永远都在，我还真不信他还能再逃生一次……必须安排诸葛逸再次刺杀诸葛青，迟恐生变。” 诸葛青不死，天险关难过，又谈何攻打京城取宣武帝而代之！ 云奇又问：“那，那个女子……” 所有不祥的预感，都是从那个女子出现后才忽然涌现出来的，按说云郡王理应将她弄死才是最好的决定，可人总容易犯贱，也越是有能力的人越自负。 他还真是不相信，自己堂堂湘西霸主，纵横大夏数十年，两代帝王都奈何不得，却到头来，竟在自己这百万雄狮的湘西大营里，被一个将近半废的小小女子吓得方寸大乱，在她什么还没做的情况下，做出宁肯错杀不肯放过的懦夫行径来！ “先留着，虽然觉得她给我带来了一种说不出的不安，可不知为何，又总觉得她能给我带来什么意想不到的惊喜。” 这时，有小兵匆匆来报，天险关有人出来叫阵。 云奇冷笑：“先前诸葛青不在，罗泽那窝囊废祖宗十八代被骂个齐整也不敢开门，如今倒好是有志气了，竟敢派人来叫阵了。” “派的谁？” 云郡王倒是淡然，也说实话，打仗是非常烧钱的，不论是诸葛青还是他，都迫切的想早点把对方干掉，自然不愿这么干耗着。 “是个姓陈的将军。” 云奇很快在脑中搜寻出当下天险关的陈姓将军的名字，报与云郡王听，并道：“此人天生神力，是一员猛将，我们这边……” “让诸葛逸去。” “什么？！” 云奇父子皆惊：诸葛逸不是他们用来对付诸葛青的秘密武器吗？ 云郡王冷笑：“这一仗还不知道要打多久，诸葛青他再有能耐也不过是一人而已，我倒要看看，将他身边那些猛将一个个都折了之后，他一个人要如何稳守大局挡我百万雄师！” 而且…… 宣武帝生性多疑，如今更甚，若知道这湘西大营之中有个与诸葛青眉目神似至此，明显有血缘关系的人，而这个人还斩杀了多名大夏猛将，他，还敢像现在这样，将作战兵权交给诸葛青吗？ *** 诸葛逸上阵的消息才报回天险关不久，他便将那陈姓将军给斩杀了。 消息如同一阵风般迅速传遍整个天险关。 一时间，天险关内沸沸扬扬，恰好就在诸葛青身边的罗泽等人，齐齐看向他，虽大部分人还是相信他的为人，但也有不少人目光带着疑惑，甚至警惕。 说到底，诸葛青当初明知对方有陷阱还追出去就很诡异，再加上后来伤成那样还中了奇毒，竟然还能活着回来……实在太诡异！ 他失踪那段时间，有太多的可能会发生，偏他回来之后从不与人细说。 虽然嘴上没说，却大家都希望他能给个解释——湘西大营那个与你眉目神似的小将，是你什么人？ 可诸葛青说得清楚吗？ 说他恢复记忆了，那个人是他亲侄子，因为他们之间有很严重的误会，所以他侄子要杀了他，结果被云郡王利用，但关键时刻发现他失忆了，过去种种充满疑点，于是他侄子又为了真相而一个转念救了他？ 【28】趁机下火 姑且不说这些话会不会有人相信，宣武帝会不会信，单单只说他恢复记忆这件事，就暂时还不能透露出去…… 当年究竟是什么人买凶杀他？ 为何在他死里逃生重伤失忆后又停止了追杀？ 又是什么人，拿他的名义将他诸葛一脉赶尽杀绝？ 是同一个人吗？ 又为了什么？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些没搞清楚之前，他恢复记忆的事情却暴露出去，就不是宣武帝猜忌，不放心将兵权交给他这么简单了！ 他倒是有能力自保，最不济也能找个地方隐姓埋名，从此太平一世，可诸葛逸是他大哥仅存在世的孩子，现在还受着云郡王控制，更别提京中的慧仪公主和诸葛煜，以及那个为了救他而重伤半废，如今又深陷敌营的他和白雪的唯一的女儿…… “我也想知道他是什么人，跟我是否有血缘关系，云郡王又是从哪里找来的他。” 诸葛青面色平静，脸上没有一丝异色：“至于我之前身受重伤奇毒为何还能活着回来，我也只能与诸位说是得了高人相助，至于那位高人现在在哪里，是什么人，恕我不能回答！” “如果诸位觉得我这算是含糊其辞，心中有鬼，不放心，大可上书如实禀报！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 他长眸微眯，淡扫一圈，这人间大帐便瞬间就如同坠入九幽地府之中般，煞气肆虐，冷冽入骨噬髓：“圣上旨意下达之前，不论是谁，若不服我调遣，或在军中招摇生事，动摇军心，导致天险关沦陷，祸及后方万千百姓，便休怪我不念情谊，斩其头颅挂城楼，镇邪！” 副帅罗泽，门阀子弟，从小养尊处优，小聪明绝对有，大本事万万没有，副帅头衔都是家族烧钱给他镀金的，哪里见过诸葛青气场全开如此凶煞的一面，吓得差点没当场尿裤子。 不过，大夏也有好些年头没打仗了，在座真正久经沙场见惯生死的将领其实并不多，自也不比他好多少。 一时间，帐内死寂，众将纷纷避开眼睛，不敢与诸葛青目光相触，更别提对视…… 原以为，这一战诸葛逸必定趁胜追击，带兵攻打天险关。 事实上他似也确实接收了这样的命令，的的确确趁胜追击领兵攻到天险关下，可不知为何，战况正烈的时候，他忽然掉头就独自…… 跑掉了！ 事出太忽然，先前甚至毫无征兆，于是那些湘西兵懵逼得不行，反应快的急忙跟着掉头撤退，但也不过一部分逃脱升天而已，反应慢那些更是直接被大夏兵反杀当场…… 一场战役，就这么滑稽的，以大夏军折损一员猛将，湘西军折损数千人为代价，莫名其妙的结束了。 湘西大营。 看到诸葛逸一个人骑马跑回来，后面半个湘西兵都没跟上，守营兵将也是懵逼，直到砰一声巨响，诸葛逸还没到门口就重重摔下马去，才猛然回过神来。 虽说云郡王原本给诸葛逸的兵就不多，一万多而已，就没指望他能凭借这点兵杀出一道口子，带大军冲进天险关去，可一万多也是兵啊，细算下来也不算少，却最终只有三分之一如同丧家之犬般逃回湘西大营，还特么不是诸葛逸带回来的…… 带人杀出去，却自己一个人先跑回来，这要是换成别人，云郡王二话不说就把他给砍了，省得特么的丢人现眼！ 可对象是诸葛逸，又是极乐散发作身不由己，云郡王倒是颇有那么点自打嘴巴的味道，不好说什么了。 “云郡王竟然不怀疑他是故意的？” 虽然红笺已经通过萧尧留在云郡王身边的手段知道，云郡王是靠一种叫极乐散的东西在控制着诸葛逸，但她还是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好奇试探跑来跟她吐槽的云晔。 “他敢！”云晔不疑有他，冷哼道：“真正生不如死的滋味，便是他诸葛一脉的人也绝对扛不住！” “哦？”红笺扬眉。 云晔看了看她，心想她毕竟是萧尧的人，若眼睁睁看着却半点不好奇不打听，才是见了鬼。 故作鬼鬼祟祟的，他四下看了看，而后才凑近去红笺耳边…… 眼见就要得偿所愿，亲到她那可爱的小耳朵，却猝不及防被一股大力猛然一推。 “啊！” 无比狼狈的摔了一屁股。 “你嗷——” 看清楚是黑子推的他，云晔气得半死，张嘴就想骂，哪知黑子不但人长得黑，骨子里也住着个黑煞神，推摔他不算，还抬腿就狠狠的给他肚子一脚。 “你，你找死！” 云晔倒是有些硬骨头的，虽然痛得想吐，但还是奋力反击，只可惜他虽将门出身，从小习武，可到底贵公子出身，与黑子相比，实战能力还是差了一大截，又失了先机，结果一抬手便被黑子抓住了。 黑子非常干脆利落的，顺势又给他一拳，一拳再一拳…… “黑子！” 红笺也吓了一跳，没想到黑子竟会忍不住动手，还暴揍云晔，慌忙去拉。 云晔毕竟是云郡王的嫡长孙，不说把他打死了，就是打成重伤，也不好交代…… “哼！” 黑子倒是见好就收，让红笺拉两下也就收手了，但桀骜不驯的冷哼一声，一把将她搂住，居高临下跟云晔宣示所有权：“再动手动脚打她主意，别说你只是世子长子，就算是世子本人，我也打断你第三条腿。” 云晔长这么大，何曾被人这样过，气得想跳起来跟他大撕一架，讨回脸面，却可惜两眼一黑，晕死了过去。 被支开的侍卫这才匆匆赶到，大惊失色下，命人扶走云晔的同时就带人冲上去，要将黑子和红笺抓起来。 “这便是云郡王的待客之道吗？”红笺冷哼，也恼了。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云晔看上她算不得是什么错事，在她婉拒之后依然纠缠不清，便就有些过了，但只要不过分，她也懒得理他，可他耍小聪明意图对她动手动脚，这就不能忍了。 其实就算黑子不动手，她也会让他长长记性的，只是手段没有这么粗暴！ 可黑子粗暴归粗暴，终归也是云晔错在先，而她所代表的又是萧尧，云晔这些侍卫却竟然说抓人就拔刀…… 就未免太不把她身后的萧尧放在眼里了！ “人家既没把你当客，你还说那么多做什么。”黑子冷哼一声，迎上去，手疾眼快夺了把刀就砍回去。 砍死一个算一个，砍伤一双算一对，多几个他也好多泄点火，真心无所谓…… 【29】出手惊人 “说得有理！” 反正事已至此，红笺再不闹点名堂出来都对不起萧尧的名头，当即嬉笑一声便紧跟黑子之后抢了把刀，虎虎生风的挥舞起来。 打仗是非常烧钱的，尤其是在敌对方有与自己旗鼓相当的对手的情况下。 云郡王一日干不掉诸葛青，一日便过不了天险关，而这湘西大军百万张嘴，加上马匹武器等等的消耗，却是每天都在开销，并，不会因此就缩小…… 萧尧最不差的就是钱，莫说京城各地，就是湘西云郡王的大本营，也明着暗里都有他的产业！ 不怕讲，萧尧要想在弄死云郡王，确实非常困难，但要乱湘西经济，毁几条大军粮草专用道，坏湘西大军物资链，却不难！ 云郡王毕竟是湘西霸主，心里多少肯定也有个数，一直不敢动手免除这些后患，不过是拿捏不透萧尧，忌惮斩草不能除根，反倒到头来打草惊蛇，没被宣武帝这个大阎王弄死，却被萧尧这个小鬼破局，落个满盘皆输的下场！ 所以，至少在干掉诸葛青之前，云郡王便是知道萧尧也在算计他，也不会跟萧尧撕破脸，自然，也不会因为红笺有理由的杀他几个湘西兵就大动肝火，处置红笺…… 也是这些人倒霉，红笺和黑子之所以进湘西大营是为了救诸葛芊芊出去的，可他们除了顺利进来之外，诸事不顺，早就囤了一肚子的火气，他们这么冒失的冲上来，反倒给了他们一个名正言顺发泄的借口，自然不会手下留情。 云奇闻讯亲自赶到的时候，两人已经联手杀伤几十个人，引发大轰动，不但越来越多的湘西兵围过来，甚至连弓箭手都已经满弦到位。 好在，萧之宥比他更早一步赶到，及时制止，否则红笺和黑子说不定已经被乱箭射成马蜂窝了！ “舅舅，我方才已经问清楚了，是云晔……”萧之宥低声将云晔的所作所为报于云奇。 云奇气得怒骂一句“逆子”，便匆匆上前与红笺道歉。 不管如何，眼下，他们还不能跟萧尧闹翻…… 红笺也没太过嚣张，见好也就收了，但该说的还是要说：“虽然奴婢出身确实卑微，可眼下奴婢毕竟代表着尧王殿下，而尧王殿下已经向你们表达过诚意，你们也很满意不是吗？可云公子……他那些侍卫更甚……这就是对尧王殿下的羞辱了，还望世子殿下也原谅奴婢无法视而不见，忍不住出手警告一下。” 你特么一警告，不但打伤我儿子，还眼都不眨的杀伤我手底下几十人…… 虽说现在还不能跟萧尧撕破脸，可也并不代表云奇心里一点火气都没有，只不过，他暂时也不能把红笺和黑子怎么样，只能咬着牙说：“姑娘严重了，是我教子无方，御下不严，让姑娘和尧王殿下受了委屈，姑娘不往心里去就好，无需自责。” 又见红笺和黑子虽然都只是皮外伤，可到底是都挂了彩，心里又不禁平衡的舒服了点：“我看姑娘和少侠都受了点伤，还是赶紧去药帐处理一下吧，如今天气渐热容易出汗，小伤也不能马虎了。” 红笺也不想跟他多扯皮，点头道谢便与黑子双双往药帐去，老远还能听到身后云奇那些手下恨恨抱怨。 谁也没有想到，两人竟会在药帐遇上诸葛芊芊。 更让人意外的是，醒来之后就冷漠如同雪山圣女般的她，此时此刻竟在为那些新伤员处理伤口！ 这些伤员正是被诸葛逸丢下，自己拼死逃回来那些，随便数数也有大几百人，好些伤得很重，不痛是不可能的，可诡异的是，那么多人竟极其默契的只有大口小心喘气的声音，而并没有痛吟声，更别说嗷嚎声！ 那些军医更夸张，平时忙起来一个个全是暴脾气，恨不得堵着伤员的嘴当牛马招待，下手快不快另说，但绝对干脆利落狠，可现在，他们却一个个像初入学堂的小学徒般，老老实实跟在诸葛芊芊屁股后面递这个递那个…… 红笺和黑子目瞪口呆，面面相视——他们不在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 可管他的，军医们组团偷师学艺正认真也挺好的，根本没空注意到他们，他们也就能名正言顺的凑过去了…… “咳咳，不好意思打扰一下，请问金疮药在哪？” 帐内诡异的安静，红笺一开口就变得很突兀，瞬间吸引了所有人侧目。 诸葛芊芊除外。 她好像没听到红笺的声音，亦或者对她而言，拿点金创药实在是屁大的事儿，根本没必要让她亲自关注。 她自顾认真的处理着伤口。 正在处理的是刀伤，伤口血肉模糊又长又深，一直从左肩延伸到右腹，不但见骨，还隐约看到些许内脏，再深一点说不定肠子都要掉出来…… 原本这样的伤是应该放弃治疗的，也以现知的技术和水平，根本没有办法治，所以只能让伤员等死，或者直接给他个痛快！ 诸葛芊芊却把这样的伤员捡起来治了，而看周围伤员和军医的反应，眼前这位似乎还不是第一个…… 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目光也是冷冷的，可手上的动作却利落轻巧，半点多余都没有，清洗消毒缝合，整个过程伤员竟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似的，面色不变半声没吭！ 直到诸葛芊芊洗手拔针，红笺和黑子才注意到，那伤员一些穴位上扎着银针。 原来是银针止痛…… 竟然是用银针给伤得这么严重的伤员止痛，还效果那么显著，再加上清洗消毒缝合一条龙的新颖治疗方法，也难怪这些军医放着那么多伤员不紧急处理，组团跑来给诸葛芊芊打下手，一个个猩红着眼偷学！ “照先前的方子煎药。” 诸葛芊芊说着，起身便要往下一个伤员走去，却忽然面色一变，身子晃了晃便要栽倒。 “小心！” 【30】术买人心 一时间，急的可就不止是红笺和黑子了，就是她身边那些军医，甚至躺在那里等着急救的伤兵们，一个个都惊得顾不了疼痛，撑起半个身子就想扑过去给她垫底。 没办法，怕死是人的天性，他们就算早就有了随时会死在战场上的准备，却也有选择的情况下，也绝对不愿意就这么死去，而他们刚刚才亲眼看到，一个被军医宣布死讯的伤兵被这个姑娘几针神奇的救活了过来！ 更神奇的是，不论多重的伤，只要是这位姑娘治疗，那都是全程快捷无痛楚的！ 他们亲眼看到她已经治疗了十来个重伤，但至今为止，没有一个喊过疼！ 要是换成那些军医，这帐里早一片鬼哭狼嚎了！ 所以在他们看来，平时挺厉害的那些军医这会儿都全成了庸医，让他们治疗，还不如让他们直接死了干脆，省得折腾半天最后还是一死，死前还要多受那么多罪…… 这样一来，他们当然怕那个姑娘出事了！ “姑娘你没事吧？” “您已经治疗好些人了，要不您先休息一会儿，我们忍得住的!” “对啊对啊，听说您身上也有伤的，休息会儿吧……” 见军医已经扶住了诸葛芊芊，没让她摔着，好些伤员忍着疼痛开口。 “把他抬走，把他抬过来。” 诸葛芊芊没有搭理任何人，面无表情的又坐了回去，但指挥人把面前已经处理好的伤员抬走，把另一个伤员抬到面前来，剩下她移动的时间，也稍微减轻一点她现在体力和精力的负担。 她体内的筋脉断了好几根，虽然万幸没有影响到她手脚的基本能力运用，但武者内劲的输送渠道就是筋脉，一旦筋脉断了，就无法再运转体内内劲，自也发挥不出来，于是她没日没夜好不容易练出来的武功，如今等同是废尽了！ 凄凄惨惨回到了解放前，再次沦落为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被人抡巴掌都没有能力反抗的弱质女子已经够惨，偏还一觉醒来竟然还身陷敌营…… 简直日了汪！ 而不论她愿不愿意承认，她占据的这具身体都是诸葛青和白雪的爱情结晶品，而诸葛家的dna也特别的牛逼，还特别执拗又专注的爱集中在眉毛和眼睛上，于是搞得诸葛家血脉从长辈到小辈，一个两个的眉眼都像是复制黏贴顶多稍微修改版，只要不瞎，稍微注意一下就看得出来！ 唯一庆幸的是，她是女子，早期原主又被白蓉苛待很多年，长期药罐导致营养不良，阴差阳错的影响了这具身体的正常发育，后期再被她在眉毛上动了些许手脚，倒是至今为止，这湘西大营暂时还没人发现她也是诸葛家的血脉…… 云郡王也不是吃素的，就算眼下没看出来，也难保时间长了不会忽然发现，至少，现在他看她的眼神也让她很有危机感！ 诸葛芊芊有能力重续自己的筋脉，但前提是，她得有药。 湘西大营的药帐根本无法满足她的需求，而她的秘密基地虽有不少珍稀药材收藏着，却也不是真正的百宝库，能把没有的东西变出来…… 说明白点，当下算上秘密基地里边的，她想修复自己的筋脉也还是差了两味非常重要的药材！ 实在不行，倒也还是可以找替代品代替，但问题是，她要修复的是自己的筋脉，半丝马虎都可能让她终身悔恨，而替代品也绝对不可能达到她想要的最完美的效果！ 好在外边就是广袤的太华山脉，而她还在京城那会儿，看过很多本土的医书和药集，很清楚太华山脉里就有那两味药，只是她现在身陷敌营，援手薄弱，根本出不去。 云郡王现在可不只是要拿她来威胁诸葛逸而已，还本身就对她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防备，是绝对不会轻易准许她进太华山脉找药的，所以，她得想办法让他再不愿意也不得不放她出去…… 行军打仗，最不缺的就是伤员，而这湘西大营里，上至他云郡王，下至伙夫打杂，谁也不敢保证自己不会哪天忽然生病受伤，而只要病了伤了，就都有求到她的那一天! 至于那位传说中的梵先生…… 活的才叫梵先生，死的那叫死人！ “姑娘，您有伤在身，还是歇会儿吧，要不一旁指导如何？我们也看了半天了，粗略的也学到了些……” 这年头讲究门派传承，学什么技艺都是要磕头奉茶，先正儿八经拜师的，像他们刚才那样，就是红果果的偷学，要是诸葛芊芊计较，不管有没有那个能力去执行，都是完全有权利给他们定死罪的，但她当着所有人的面大赤赤就展露那么高明的手段，明显就没有跟他们计较的意思，所以，他们也就堂而皇之的公然偷学了。 虽然是彼此默认的行为，但偷学就是偷学，何况现在还让人家实践指导…… 那位开口劝诸葛芊芊休息的军医提起时不免有些尴尬，又更怕诸葛芊芊拒绝，错失平白得来的增进水平的机会，十分小心翼翼。 其实不止他，其他军医也是如此。 人生在世，谁不想扬名立万，或者在死之前有一番成就呢？可更多的人却因为能力不足，机遇有限，或者徒有资质却无机遇而终其一生平凡无奇，毫无成就…… 如今机遇就摆在面前，不抓住就是大傻子！ 诸葛芊芊淡淡看了他们一眼，竟然点头了。 她竟然答应了！！！ 众军医欣喜若狂，看诸葛芊芊更觉得圣光无暇，凡人不可亵渎，至于那位梵先生，变态妖人一个，根本不走医途正道，也就是云郡王用得上他才把他当宝。 他们甚至巴不得他直接死在太华山脉里，省得老担心一不小心惹他不高兴，就被他抓去当试验品，即便是死不了，过程也无比煎熬万分痛苦…… 这时，红笺又郁闷开口：“那个啥，金创药究竟在哪儿？你们实在太忙，告诉我们位置，我们自己去拿也行啊。” 小伤也是伤，也会流血是很疼的好不好？ 众军医这才又注意到他们，并有人认出他们是云郡王的贵客，忙就近拿了瓶金创药给她。 【31】天险来客 红笺以伤员太多军医不够为由，婉拒了那位军医亲自帮忙上药包扎，还与黑子在相互上好药包扎好后，主动凑上去帮忙。 伤员太多，人手不够，帐里一片手忙脚乱，有人愿意帮忙，谁还顾得上他们什么身份，自然越多人帮忙越好，于是红笺就那么帮着帮着，帮到了诸葛芊芊身边…… “呀！” 因为诸葛芊芊喜欢安静，所以即便那些军医都没有她十分之一的本事，现在帐内一片混乱，但哪怕是那些伤员，也还是很自觉的尽可能压低自己的音量，免得吵到她，惹她不快，可如此一来，红笺的惊呼声就显得格外突兀。 众人闻声看去，便见诸葛芊芊半身带血污水……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我，我带你去换衣服吧，对对对，换衣服，咱们先去换衣服……” 红笺似也不敢触诸葛芊芊的霉头，愣是吓得都没了砍人的光辉形象，惶恐不安得就像个普通小侍女，想拉诸葛芊芊去换衣服，又不太敢。 诸葛芊芊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而后目光突兀一转，便落在了她的衣服上，面无表情问道：“这样的衣服，有多吗？” 红笺怔怔低头。 来时匆忙，屁股后边还有“追兵”，换洗的衣物自然“掉”在了路上，所以如今身上穿的，都是江婉柔应她的要求紧急命人从后方给她买来的。 虽然质地不怎么样，但胜在款式简单，方便打架！ “有，还有两套新的都没穿过，怎么？你也喜欢这样的？”红笺笑道。 “我拿新裙子跟你换。” 诸葛芊芊冷淡说着，起身便先往外走。 先前军医团团将她围住，云郡王安排侍候她的那些丫鬟反而被挤到一边去，根本凑不近她身边，后又因为人手不够被她直接指去打杂…… 如今见她要走，慌忙丢下手里的活儿追上来。 “你们别这样看着我，我也不是故意的，再说她一个弱女子还有伤在身，总是需要休息的嘛，不然把她累出岔子来，你们也过意不去不是？” 红笺讪讪与那些敢怒不敢言，怨她把诸葛芊芊弄走的军医和伤员说道，屁颠的与黑子追了出去。 事情很快传到了云郡王耳里。 “……那人皮开肉绽，断骨都捅破皮暴露出来，痛得嗷嗷直叫，血也跟喷出来似的，可岚儿姑娘几针下去，血就给止住了，那人也分明还醒着，却说感觉不到疼痛了，也不叫唤了……” “……换衣服的时候，那位红笺姑娘刻意将奴婢支开，低声问岚儿姑娘前段时间有没有救过一个身负重伤，中了剧毒，年龄大概在三十五六左右的英俊男人……” 云郡王抿唇没说话，听那婢女继续禀报。 “岚儿姑娘有没有点头或者摇头奴婢不知道，反正没听到声儿，不过随后那红笺姑娘又问她，如果有个人服毒十几年，毒已深及五脏六腑，她有没有办法救，还说哪怕只是一成把握也没关系，价格和条件都任岚儿姑娘随便开……” 云奇听到这里，面色不禁一变，又飞快转眸看了云郡王一眼，果然看到他也眸光有异，便忍不住开口问道：“那岚儿姑娘怎么说？” “岚儿姑娘说只要对方还有气，她便有七成以上的把握，但前提是她得先重续筋脉恢复自己的武功。” 云奇惊得面色骤变。 只有还有气，她就有七成以上的把握？ 她甚至还能重续断筋断脉，让已然废掉的武功恢复？ 纵是梵先生，也未必做得到这些，她却竟然敢下如此海口！ 沉声又问：“她们达成协议了？她又开了什么条件？” “应该是达成了，因为岚儿姑娘说她需要两味药，不过具体是什么药奴婢没能听清……” 又细细问过，见再无有价值的内容后，云奇才令那婢女回诸葛芊芊身边去继续盯着，也只要诸葛芊芊不出大营便随便她活动。 云郡王道：“再多派些人去找梵先生，务必把他平安带回来。”顿了顿，补充道：“诸葛逸不是喜欢跟着那个岚儿吗？那便让他跟着！梵先生回来之前他都不许出大营一步。” 云奇错愕：“父亲是怕他去杀梵先生？” 云郡王沉声道：“我是怕那个岚儿让他去杀了梵先生。” “咦？” “她与梵先生确实无冤无仇，可梵先生却是我们的人，而我们，把她困在了这里！”云郡王道：“虽然不知道她究竟是哪里冒出来的，又师从哪个老怪物，可她绝对是个狠角色，是不会坐以待毙任由我们软禁她的。” 两军交战，伤亡无法控制，有医术高明的大夫坐镇就多了一层强力保障！ 在此之前，他们最强力的保障便是梵先生，可一旦梵先生出事，现有的那些军医便难以支撑大局，于是自然而然便只能求上似乎比梵先生还要高明一些的她！ 有求于她，自就无法再像现在这样限制她，到时候她再修复筋脉内伤，恢复武功，想跑还有那么难吗？ 她究竟有没有能力破解极乐散谁也不清楚，但哪怕只是一线希望，诸葛逸也是绝对不会放过的，而且，这个世上最想将梵先生千刀万剐挫骨扬灰的人绝对是诸葛逸！ 云郡王想了想，又道：“你去药帐看看那些伤兵……” 这时，一个通身阳光气息的年轻人拿着封很有分量的介绍信，顺利过关过卡进入天险关，来到诸葛青面前。 诸葛青仅扫了一眼介绍信便随手放去了茶几上，又示意葛文将闲杂人等都带走，才道：“你是谁？” “上边不是写得很清楚吗？”年轻人咧嘴笑指介绍信，两排白牙十分炫目。 诸葛青道：“杨老将军带过我，他家孙辈的几个孩子多年前我恰好都见过，你，绝对不是杨轶！你是谁？冒充杨轶意欲何为？” 年轻人很是无趣的模样耸了耸肩，可再开口，却变成了另一个不算陌生的声音，只是语气不是以往的慵懒邪魅，而是低沉冷冽，仿佛蓄了一场可怕的风暴：“那你先告诉我，她在哪。” 【32】四面杀机 诸葛青惊愕的看着他，难掩的不敢置信。 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面色微妙又复杂的看着那个年轻人：“你竟然……” 年轻人咧了咧嘴，眸光却森森：“她没爹没娘还被后母药了十几年，脑子难免有些不清不楚，我不看紧着她点，她哪天一犯傻就拿自己的命去给阿猫阿狗填怎么办？” 诸葛青又不蠢，哪能听不出他这是在骂自己。 气得半死，偏偏又确实亏欠诸葛芊芊太多太多…… “她在哪。”年轻人冷声又问。 忍着跟他打一架的冲动，诸葛青道：“湘西大营。” 年轻人怔了一下，下瞬如风般掠到诸葛青面前，一把揪住他的前襟便将他从椅子上提起来，咬牙切齿：“湘西大营？” 诸葛青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有解释：“嗯。” 砰！ 年轻人的拳头在砸上诸葛青的脸之前，被诸葛青接住。 两道力量碰撞，发出沉闷却骇人的声响。 “谁都有资格指责我，甚至唾骂我，但你绝对没有。”诸葛青冷冷推开他的拳头：“她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你可没少出力。” 年轻人黑着脸不说话，拳头啪啪作响，但没有再挥过去。 忽然，他转身便要走。 “她筋脉断武功废，即便运气好现在已经醒了过来，也不知道能不能正常行走……”诸葛青压着心痛道：“即便是你，也不可能将她安然无恙的从百万大军中带出来。” 年轻人头也不回：“不管带出来的是人还是尸，都与你无关！” 诸葛青一听，气得半死，这个萧尧根本就是个疯子。 一个箭步追上去，直接动手：“你闲命长是你的事，但你没权利带上她，我也绝对不允许。” “你有什么权利不允许？”年轻人冷笑，半分不示弱，反手就是重重一拳。 之前他还觉得这个男人活着挺好，现在他却觉得这个男人还不如死了干脆！ 两股力量以最野蛮最粗暴的方式碰撞在一起，震得双双后退。 诸葛青到底伤未彻底痊愈，顿时一阵气血翻涌，面色连变。 年轻人冷笑一声，拂袖掉头就走。 “红袖茗香和黑子都过去了。”诸葛青知道现在的自己根本拦不住他，但放任他去湘西答应却绝对会出事，不情不愿道：“她还有个堂哥也在那边。” 抬手正欲开门的年轻人顿时定住，回头，蹙眉：“堂哥？”哪里蹦出来的！ “我也是前段时间才知道……”提起诸葛逸，诸葛青也是神色复杂：“他这些年都受制于云郡王，吃了很多苦，性情……有些不太好相处。” 年轻人沉眸：“是他把芊芊带进湘西大营的？” “这倒不是。”诸葛青摇头：“他必定也不愿意让芊芊呆在那里，但他也绝对不会准许你带她走。” 天险关也不知道哪里冒出来个新人，整日嬉皮笑脸浑话连篇，骂起阵来更是又毒又损，天亮到天黑，完全不重复，是个人都受不了，偏偏却强到离谱，短短三天就连斩云郡王麾下四员大将。 千兵难换一将，云郡王连折四员猛将，可谓损失巨大。 “报——，王爷，那，那个白面小将又来骂阵了！” 云奇一听，气极：“今天他又骂什么？” “额……这……” 云奇一看便知，那厮绝对是骂他们家了：“他就不能换点花样吗？” “额，换了词儿……额不是不是……” 云奇狠狠瞪了那小兵一眼，向云郡王请命：“父亲，我这就出去斩了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 云郡王淡淡道：“让诸葛逸去。” 云奇蹙眉。 “诸葛青是不会让人杀了他的。” 就算那个年轻人当真强到能把诸葛逸抓回去，也只要极乐散没被破解，那个“岚儿”还在这湘西大营，诸葛逸就算爬，也一定会爬回来。 而且，只要诸葛逸抓住机会，还能趁机再刺杀诸葛青一次，而他若不抓这个机会，那他们也不介意让“岚儿”吃点苦头！ “这老贼未免太阴险了！” 虽然红笺对诸葛逸的为人也各种怨气冲天，咬牙切齿，却又不得不承认，他确实很维护诸葛芊芊，何况，云郡王完全把诸葛芊芊当成威胁诸葛逸的把柄，只要诸葛逸做得不满他意，倒霉的肯定首先就是诸葛芊芊！ 所以，听到云郡王竟让诸葛逸去对战天险关那个神秘小将，又哪里不知道老贼的阴险意图，不免气得半死，差点破口大骂。 黑子也是面色难看：“最好的局面，就是诸葛逸能和那人打成平手。” “光这样也不行。”红笺咧嘴，森森道：“咱们也得让萧之宥出点力气。” 黑子一把拉住她：“已经有些日子了，尧王那边还没有消息传回来？” 说起这个，红笺也是纳闷，当初她和茗香黑子一起离开天险关往这边来之前，先给萧尧发了封密信：“照说他早就该收到才对，可不知为何，竟然到现在都没有指示传达下来……” 虽说当初离开京城前，萧尧给了个应对紧急情况的信物以备不时之需，但那东西权限并不大，只能在各地得到最高规格的庇护，以及短期内忽悠忽悠云郡王，想靠它调动湘西这边的人手，根本不可能，所以，萧尧那边没有明确指示下来前，她也很被动！ “那白家呢？”红笺蹙眉反问：“我不相信白家没人在湘西。” 黑子瞬间便秘脸：“湘东，以及太华山脉周边，都是白鹏的地盘……” 在这片范围内，哪怕他能把消息完整而安全的传递出去，也不敢担保白问尘的人动手时，不会惊动到白鹏的人！ 当然更关键的是，诸葛芊芊并不姓白，不是正统的白家人，即便是白问尘，为她也不能动用多少白家力量，而不动用足够大的力量，又如何能将现在手无缚鸡之力的诸葛芊芊带出这盘踞着百万雄师的湘西大营？ 一旦白鹏察觉并捣乱，更麻烦，别说诸葛芊芊出不去，就是白问尘能为她动用的力量，也必定会被白鹏吞个一干二净，渣都不剩…… 红笺黑线。 【33】妖精VS疯子 诸葛逸前脚刚出营应战，诸葛芊芊后脚就被人绑到营前。 营前临时搭了个高台，不但台下堆满干柴，还从上到下泼了不少火油。 萧之宥和江婉柔闻讯赶到时，诸葛芊芊已经被架上那座临时高台，台下周围一圈手执火把的湘西兵。 只要一声令下，火把丢出，那临时高台势必瞬间熊熊火烧成海，到时候，就算是神仙下凡想救那架上的人，也绝对来不及！ 江婉柔看着都觉心悸，不禁迟疑开口：“舅舅……” 云奇也就平阳郡主一个妹妹，而江婉柔则是平阳郡主几个孩子中唯一的女儿，再加上他本身也没有女儿，一来二去，对这个外甥女他倒是真心的宠爱，闻言淡笑：“诸葛逸就是匹野狼，难以驯服，不用点手段逼他，他是绝对不会尽全力的，之前刺杀诸葛青那么好的机会却没成功，就是最好的例子。” “那也用不着……” 江婉柔一路逃亡过来，经历了许多，心境有了些许改变，不免觉得云奇这样做有些太残忍：“我听说她这几天都在帮忙救治伤兵，还教了军医好些闻所未闻的厉害手段……” “你啊，就是心太软。”云奇摇摇头，余光不动声色瞥了萧之宥一眼，弯身低声与她道：“孩子，记住，这就是人吃人的世道，你仅仅懂得保护自己，是远远不够的。” 江婉柔也不是蠢笨的，哪能听不明白他的话是什么意思，只是…… “我都记下了，谢谢舅舅教诲。” 云奇一看便知她是听进去了，但做不做得到就难说了，不禁暗叹，女子总归是女子啊，气魄终是远不及男子…… *** 诸葛逸原本话就不多，如今又多了诸葛芊芊这么个软肋，目的性更加明确，再加上出营时一眼看见那座临时高台便猜到了它的作用，心中是又急又怒，哪里还有心情管对方那个自称杨轶的嘴炮什么来路，直接挥舞着银枪就杀了过去。 然而，杨轶果然是个硬茬，打了半天，他愣是没占到上风！ “不得不说，你们诸葛一脉真不是一般的盛产妖孽。”明明刀剑无眼，杨轶这嘴炮竟还嘻嘻哈哈的说个没完：“曾经的偌大家门，如今死得只剩区区四人，竟愣是没一个普通货色！” 他认识芊芊？！ 诸葛逸微怔，却下瞬差点没被杨轶一叉穿肩，火大不已：“你找死！” “大舅哥，别这样，伤到我芊芊会心疼的。”杨轶嬉皮笑脸，但这话倒是压低了说的。 诸葛逸再次被大舅哥三字轰懵。 “云老贼可不是善人，为了弄死诸葛青他可是什么都干得出来的，她在里边多呆一天就多一份暴露的危险，配合我把她弄出来，如何？” 虽然诸葛青说诸葛逸是不会配合他把诸葛芊芊弄出来的，可他还是想试试。 “那就吃我一枪！” 诸葛逸面色紧绷，大吼一声，银枪便迅猛的刺了过去，直逼他心口。 叮！ 杨轶一个后仰叉挡，便将那一枪接了下来，笑嘻嘻道：“都说了她会心疼的，你怎么就不听呢？” “我没空跟你嬉皮笑脸。”诸葛逸面沉如水，手一抖，枪头便擦过叉柄，刺向杨轶的咽喉，咬牙切齿压声道：“真有心救她，就先让我捅一枪。” 杨轶蹙眉躲过，不明白他到底在急躁什么，也傻了才愿意平白让他捅一枪。 开玩笑！ 他招招都想夺命，真被他刺中，自己还有命才怪！ 忽然，有人高声喊道：“诸葛逸，世子殿下说了，岚儿姑娘是生是死全看你的表现！” 诸葛逸一听，面色瞬间阴沉狰狞得如同炼狱修罗。 他咬牙切齿，恶狠狠的瞪了杨轶一眼，便借着两人过招的惯性骤然后退…… 杨轶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岚儿姑娘”是谁，就见诸葛逸突然策马掉头冲了回去，然后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下，一枪就把刚才那高声喊话的人穿在枪上，如同挑的是稻草人一样，轻易便高高挑了起来。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威胁我！” 诸葛逸看着他冷冷说罢，长臂一甩便将那人从银枪上甩飞出去，重重摔在好几米外，吓得自己阵营这边的一众湘西兵将都面色大变，噤若寒蝉，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触他霉头。 跟一个神经病计较理论，绝对是脑袋被门挤扁了！ 杨轶都不禁蹙起眉来，隐约也终于明白，诸葛青为什么那么肯定的说出那样一番话来——这个诸葛逸，很疯很偏执！ 可跟着，他眸光便被湘西大营前的骚动吸引，而后，瞳孔骤然便是一缩。 一个素衣女子正被押出湘西大营，推绑上了营外那座临时高台！ 虽然很远，但他就是一眼便认了出来，那个女子，是诸葛芊芊！ 呛人的火油味也紧跟着随风而至…… 云！老！贼！你！竟！敢！ “总有一天，我必屠尽你云氏一族！”诸葛逸也看到了大营前的一幕，狠狠握紧银枪，大赤赤当着湘西兵将的面那般说，才策马掉头，再次大吼着冲向杨轶：“不要再浪费我时间，老实去死吧！” 书生怕泼妇，高手怕疯子。 诸葛逸很显然就是个疯子！ 一时间，先前与他频繁战平的杨轶倒被逼得频落下风，有些手忙脚乱起来。 忽然，哧一声，银枪刺穿了杨轶的护甲，穿入他的左肩，但长叉也毫不弱势，同时破开诸葛逸的护甲，在他的腰上撕出一个血淋淋的大口子！ 但这却并没有结束。 两人极快的速度又回枪震叉，叮叮当当的打做一团。 “杀啊！” 极其默契的，双方观战的将领都在此时大吼一声，领兵杀向对方。 一时间，刀起剑落，怒吼嗷嚎，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滚烫的鲜血不要钱的乱喷乱洒，转眼便到处都是，染得大地一片猩红…… “撤！” 眼见湘西大营派出援兵，杨轶大吼一声，提叉策马就逃。 诸葛逸提枪就追，怎么看着都像是纠缠杨轶不放，却在这混乱的场面下，谁都没注意到他传话杨轶:“姓梵的西域妖人擅毒擅医，是云老贼营下药帐最大的依仗，现正在太华山脉炼制新毒，杀了他。” “你捅了我一枪还敢命令我做事！”杨轶黑脸。 诸葛逸冷哼一声，银枪如蛇出洞，毫不客气再次袭向他要害：“爱做不做！” 杨轶的脸，又黑一层，真当他是泥捏的怕他不成：“好！那你先下去给她垫背！” 【34】这个疯子有点傻 压抑着满腔愤怒，故作镇定的看到两方兵马越打越远，红笺才笑道：“世子殿下是不是该放人下来了？我可听说这位岚儿姑娘还有伤在身的，她要是出点什么事，诸葛逸那疯子回来，世子殿下怕是也不好交代吧？” 云奇斜眸瞥她，勾唇：“红笺姑娘倒是热心肠。” “热心肠倒不算。”红笺笑道：“世子殿下也知道，我们家王爷身体不好，神医谷出来的那位默言公子都无能为力，但这位岚儿姑娘医术奇高，手段更是新颖得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忽然一顿，话锋陡转：“云郡王和世子殿下，应该愿意成人之美，卖我们家王爷这个面子吧？” 她偷偷摸摸其实更好办，一旦说开，反而让人不知如何是好了。 云奇心中郁闷，面上却笑：“尧王殿下的面子自是要给的，只不过如今我们和皇帝打得正狠，尧王远在京城而岚儿姑娘刚刚又露了脸……只怕是我们愿意将她送去京城给尧王殿下，这一路山山水水路遥遥，以她现在的状态，也没法安全进京。” 他说的是实话，但也是拖延鬼话！ 红笺本就没指望云郡王会轻易放人，自也看得开，咯咯一笑便道：“世子殿下说的是，不过岚儿姑娘的伤却是要抓紧时间治的，免得她还没见着我们家尧王殿下就先重伤不愈埋了黄土。” 云奇暗暗蹙眉，却故作糊涂：“那就治呀，她医术如此高绝，不至于连自己身上的伤都治不了才对。”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她医术再高，没药也是没办法的呀。”红笺摊手。 “原来如此，倒是我疏忽了。”云奇一副后知后觉的模样：“这样吧，她需要什么药直管开口，我命人寻来便是。” “这就不劳世子殿下了，我明日便和黑子去寻。” 红笺说着，又笑指高台：“说了半天，世子殿下是不是该把人先放下来？关乎我们家尧王殿下的康健，我可不敢不着急，还望世子殿下不要责怪才是。” “红笺姑娘放心，舅舅素来大度，不会为计较这种小事的。何况我与婉柔和江相一家能活着来到湘西，也多亏了尧弟几次三番援手，此等大恩大德原还愁着如何回报，如今难得有帮得上他的地方，自是要鼎力相助的。” 旁边的萧之宥笑着插话道：“红笺姑娘若是需要人手，多了我现在确实是没有，可十来人还是能轻易调遣出来的，姑娘直管开口便是。” 云奇心中不悦，暗道这萧之宥果然包藏祸心，当着他的面也敢拉拢红笺讨好萧尧，这背地里看不见的，还不知胆大包天到什么程度。 面上却是一派和蔼，呵呵笑道：“太子殿下说得是，姑娘若是需要人手，直管开口。” 说话间，已挥手示意人去将诸葛芊芊带回来。 本就伤重未愈，又经这么一番折腾，诸葛芊芊一落地便直接晕了过去。 待她醒来。时已入夜，诸葛逸都回来了，就守在她床边。 明明他自己身上有伤，还伤得不轻，面色差到不行，却还一见她睁眼就紧张凑过来：“还好吗？有没有哪里疼？渴不渴？要不要喝水？” 诸葛芊芊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心情却挺复杂。 这个忽然冒出来的堂哥，大部分时候看起来都像个正常人，头脑聪明又冷静，但实际上，他早已偏执成疾，精神状态并不那么稳定，再加上武功十分高强，危险指数不亚于京城那个大红妖精！ 可他对她却极好。 虽然方式方法让人哭笑不得，甚至有点难以接受，但却绝对是真心实意的！ 收敛思绪，她坐起来道：“我先看看你的伤。” 诸葛逸怔了一下，而后就莫名其妙的高兴得像个傻孩子，但道：“小伤而已，军医已经看过了，你先喝点水，我让人给你拿吃的来。” 那些军医的本事，这些天诸葛芊芊可看得太清楚了，也不跟他嬉皮笑脸，沉声便道：“现在马上，把衣服脱了让我看看伤口。” “也不差这一时半刻的，你还是先……” “要么现在滚出去，以后都不要出现在我面前，要么现在就把衣服脱了！” “好好好，我脱我脱……” 见诸葛芊芊真动气了，诸葛逸忙服软，活像个没骨气的孙子，生怕慢一点诸葛芊芊都讨厌他一样，噼里啪啦脱得飞快，但对那些婢女，他可没有这么好的脾气，抽空隙转头长眸便横过去，孙子秒变大阎王，冷声便斥：“你们杵着干什么？还不快去给岚儿拿吃的喝的来。” 这厮就是个疯子，云郡王的亲孙子都说打就打，何况几个婢女…… 那些婢女自也不敢触他霉头，慌忙去办，转眼就跑了个没影儿。 上身脱光后，诸葛逸才猛然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帐内只剩下他和诸葛芊芊，顿时尴尬的又要把衣服穿回去，却被诸葛芊芊手疾眼快一把扯住另一头。 “穿上了我还怎么看？”她瞪他。 诸葛逸张了张嘴，却半天没憋出个屁来，倒是那张隽秀的脸憋了个通红。 大哥，咱们是亲亲的堂兄妹啊，妥妥的近亲关系，你害羞个毛线啊！ 诸葛芊芊无语死了，可转念一想他毕竟是本地土著，思想是不可能跟得上她的，便又没怀疑太多的释然了。 “过来！站那么远我怎么看得到！”不要搞得她想强奸犯一样好不好：“不要浪费时间。” 诸葛逸面红耳赤往她这边挪，龟爬一样慢，直到听到她意有所指的后半句才神色一凛，大步走过来，但很快，他的脸就又红了…… 他长得高，在他面前她更显得极小一只，虽然一头长发花白得很是怪异，但纤纤十指宛若白玉，衬着他古铜色的肌肤，很是醒目可爱，还软软滑滑的…… “你发烧了。” “啊？” 诸葛逸真出神，冷不丁听到一句，根本没听清。 “你发烧了。”诸葛芊芊没好气的重复。 【35】是不是想打架 伤他的人也不知哪里冒出来的，但绝对是个顶尖高手，不仅一叉破了他的护甲，还在他腰上留下个那么大那么深的伤口。 天气渐热，伤口本就容易感染，再加上他没有第一时间回来处理，还追出去跟那人大开大合的继续撕斗，又出填了不少小伤，等到好不容易回来，伤口已经发炎了，而军医的水平有限，伤口没有清洗干净便上药，药还是垃圾药…… 发烧，倒也不在意料之外。 “把这个吃了。” 诸葛逸惊愕看着诸葛芊芊塞进他手心的白色药丸：“这是什么东西？” “放心吧，没毒。”诸葛芊芊跟他哪里解释得清楚，推着他的手就硬是将那枚药丸拍进他嘴里，又塞给他一小瓶：“这个随身带着，每天三粒，饭后吃。” 虽然退烧药片很苦，但比起这年代的汤药实在好太多了，所以哪怕没水送，诸葛逸也还是咬碎它三两下给咽了下去。 为了取用方便，避免麻烦，诸葛芊芊之前就拿了些这个世界的小瓷瓶去秘密基地，把一些消炎药退烧药什么的装进去，此时给诸葛逸的，就是用小瓷瓶装的，但里边的药片依然不属于这个世界…… 刚才进嘴太快，诸葛逸根本没看清，现在不免好奇的倒一颗出来仔细看，却这时候，腰侧陡然一阵剧痛：“嘶……” 不是说你处理的伤口都不会痛吗？！ 读到他这样的眼神，诸葛芊芊不禁有点想笑，但考虑到帐外可能有人偷听着，还是面无表情的漠然道：“伤口没洗干净，一会命人准备东西，我帮你洗。” 诸葛逸皱了皱眉：“不是吃过药了吗？也不差这一晚上，你身子也不好，还是……好吧，要准备什么？” “军医知道。” “哦。” “衣服不要穿回去了！” “额……好……” 天险关。 杨轶浑身上下倒是只有左肩一个地方受伤而已，可那伤口看起来着实有些狰狞吓人。 军医仔细看后，更是惊呼道：“也亏得是杨小将军内功深厚，还懂缩骨移筋这种失传奇术，否则，换一个人这左肩和整条左臂就废了。” 所以，伤口也就是看起来狰狞有点可怕而已，实际上就是点皮肉之伤。 杨轶童鞋脸色却很臭，半点不觉得有什么好庆幸的，被人在身上捅出个大窟窿对他来说已是耻辱，所以让军医留下药便直接把人赶走了。 “我提醒过你了，那孩子不好惹。”诸葛青见他没大碍，有点恶劣的幸灾乐祸起来。 杨轶瞟了他一眼，咧开嘴：“没事，他比我更惨。” 心中却是恼火的！ 那女人本身就不好对付，好不容易又没了反抗能力，还以为终于可以想怎么搓她就怎么搓她，却又忽然冒出个疯子堂哥来…… 耍他么？ 白羽白问尘诸葛青还不够，还要多冒出来一个！ “这什么破药！” 心情不好，号称上好的金创药也跟垃圾一样，气得他抬手就把药砸地上去。 原想伸手掏自己的，却忽然想到什么一样，斜目诸葛青：“她给的药，让我用用。” 诸葛青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以前这小子曾说过，只要芊芊在，他就死不了，可笑那时候他只以为这小子纯粹是为了刺激他才胡说的，以至于现在他才知道…… 这小子那时候说的，竟然是大实话！ 那个孩子既有能力从阎王手里抢回仅剩一口气的他，又为何没有能力将这小子从鬼门关前拉回来？ 看这小子现在活蹦乱跳的样，恐怕那身毒早就清干净了，所以，那个时候，那孩子又为他付出了什么代价？神医谷的默言在中间，又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不管怎么样，现在他都光想就觉得火大，哪怕那孩子如今处境极其危险，这小子在确实是个大阻力，也毫不影响他分分钟想胖揍他！ 沉着脸，他道：“没有！” “她都能把命填给你，还能不给你点好药防身？”杨轶冷笑，伸手：“拿来。” 不用他提醒，诸葛青也时刻记得，自己现在还能活着，是那个并没有得到他承认的女儿拼了命换回来的，但是：“没有！有也不给你！” 杨轶瞪眼：“你是不是想打架？” 对于诸葛芊芊，诸葛青自认确实不是个好父亲，甚至可能都没有资格说自己是她的父亲，但这小子也绝对不是什么好人！ 事实上，这小子一直是个无利益不往来的奸商，不折手段的权谋家！他至今所走的每一步，都是算计，都能给他带来巨大的利益！ 他确实不知道他想从芊芊那孩子身上得到什么，但他至少绝对不相信，这小子是纯粹因为喜欢芊芊才千里迢迢追到这里来！ 诸葛青冷哼：“随时奉陪。” 眼见两人真要打，一旁作陪早就听得黑线不已的葛文葛武赶紧冲上去，一人死死拉住一个。 “哼！我找她拿去！” 没打成，杨轶冷哼推开葛武，拂袖说走就走。 诸葛青一屁股坐了回去，也不拦着他。 葛文忍不住小声道：“侯爷，当真不拦着他吗？他还有伤在身，虽只是皮外伤，可万一……” 诸葛青怒气没消，瓮声瓮气：“终究是祸害一个，死了也没什么不好。” 葛文：“……” 葛武：“……” *** 湘西大营的守备并没有因为夜深就松懈下来，各营都有巡夜的小队频繁在营帐之间穿来穿去，给人一种密不透风的森严感。 已经睡下的红笺突然听到帐外暗号声，顿时惊起。 虽然疑惑这个时候会是什么要紧事，但还是匆匆出了帐，左拐右拐三两下就来到个阴暗角，见到藏身暗处身穿湘西服装的小兵。 迅速对过暗语，那人便道：“刚得密令，要姑娘即刻前往大营西边的树林。” 说完，调头就走。 红笺蹙眉看着他走远，才缓缓转过身去，看着不知何时跟上来的黑子：“信不过我？” 黑子沉默了瞬，道：“是信不过尧王。” 红笺张了张嘴，终是说不出辩白的话来。 【36】再见 她相信，萧尧是真的喜欢上了诸葛芊芊的，顶多，是他自己还没有意识到，可……她过来之前就发了八百里加急的求援信，却至今都没有回应下来，太不正常了！ 联络点遍布各地，十分密集，就算那封信半路出了什么事故被人劫走了，也会很快被自己这边的人发现，而后有消息反馈回来，可直到现在，她也什么都没有收到…… 黑子会多想，会怀疑，也是正常！ 红笺蹙眉想了想，咬咬牙，道：“我不知道来的是谁，所以，一会你先别靠太近。” 这是邀请他跟上去？ 黑子略微错愕了下，深深的看着她，却只是点了下下巴：“好。” 白天萧之宥给了红笺一块令牌，方便她随时出营找药，如今倒是已经方便她和黑子在这个时候还在营中走动而不被湘西兵将阻拦。 “王爷！” 红笺万万没想到，来的人竟直接是萧尧自己。 萧尧看了看红笺身后那片黑暗的某处：“让他出来吧。” 红笺这才想起身后跟着黑子，尴尬不已。 回头，黑子已经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但并没有走过来，而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看着这边，显而易见的警惕提防。 萧尧扬了扬眉，懒得理他，与红笺道：“求援信发出前我已经离开京城，又阴差阳错，我人已经到了天险关才辗转收到信。” 红笺也是聪明，很快想到：“王爷一个人来的？” 因为是一个人来的，所以行踪更加隐秘，若他不主动联络各点，下边的人根本就不会想到他出来了，还在他们的地盘上过，而信，却是没有意外的情况下会先往京城送…… “嗯。” 红笺向来聪明伶俐胆大心细，加上性情活泼，很懂察言观色，以前萧尧进进出出就总喜欢带着她，如今她虽跟了诸葛芊芊，可萧尧却半点不觉他们之间的情分变淡了，甚至还诡异的有种更亲近的感觉，对她自也就没瞒着。 可如此简单却信任的言语，听在红笺耳里，却是一片惊涛骇浪，两眼一红便要跪下去：“奴婢无能，没能保护好小姐，辜负了王爷重托，请王爷责罚。” 萧尧伸手便拉住她：“事已至此，说那些已经无用，还是先想想怎么把她弄出来吧。”顿了顿，他又问：“她在哪个帐？” “王爷要进去？”红笺大惊失色：“恕奴婢直言，云郡王野心勃勃，萧之宥也……” 萧尧打断她：“我有分寸。”想了想，又道：“明天我要进太华山脉一趟，不定什么时候能出来，现在不去看看她惨到什么程度，等出来她伤却已经好了多没意思不是？” 王爷！ 您老实说您担心小姐是会死吗会死吗？ 红笺无语死了，但也很惊讶：“您这个时候进太华山脉做什么？” “受人嘱托，杀个人。”虽然会去做，可提起来的时候，萧尧还是忍不住蹙了蹙眉。 红笺也是聪明，转念便猜到了：“您要杀的人，可是梵先生？” 萧尧点头。 红笺松了口气：“虽然逸公子是个不招待见的疯子，可也不得不承认，他对小姐确实上心。” 萧尧一听，不高兴了，可诸葛逸是诸葛芊芊亲堂哥无疑，他对她上心也没有错，何况这种时候，多一个帮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自己实在没有什么好吐槽的地方。 “不过……”红笺语气一转，蹙眉又道：“小姐体内筋脉断了好几根，虽不至于影响四肢正常运作，却也让她无法调动内力，形同废人，若找不到赤血蛇兰和天蚕桑子，她的伤……恐怕这辈子都好不了……” 天上星光虽好，却透不过浓密的林木枝叶。 红笺与萧尧站得很近，能确认对方的身份，却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只是突然的安静了好一会儿，才听到他问：“帐子位置。” “王爷非去不可，便干脆跟着奴婢一起进去吧。” 红笺想了想道：“正好奴婢已与云郡王和萧之宥摊了说，要请小姐去为您治病，您现在遮了面容跟进去，就当是上边的人得了信来紧着来确认，哦对了……小姐伤得很重，外貌都有了些变化，眼下江婉柔都没能认出她来，所以逸公子就给她按了个身份，叫岚儿，山风岚。” 萧尧白天已经远远的见过诸葛芊芊，约莫也知道红笺口中所说的变化是什么变化，如今听着，倒也不惊讶，也没有细想为什么她都变成了那样，隔着那么远的距离，他却还是认出并肯定那个人就是她。 “也好。”萧尧点头。 出去两人，回来却是三人，遇上的巡夜小队难免要问上两句，但红笺有萧之宥的令牌在手，沉声一喝说是机密，那些小兵小将倒也不敢多问为难，轻易便放了行。 *** 黑暗中，床前不知何时忽然多个人，谁都会吓一跳。 “是我。” 大手及时捂住诸葛芊芊的嘴，而后耳边传来个熟悉的声音。 大红妖精！ 诸葛芊芊很难不惊愕，但随即，是怀疑。 千里之遥，那厮怎么可能会在这里！倒是云郡王对她就没放心过，保不准会派人伪装试探！ “真是我。”见她没动静，萧尧大概也猜到了她的心思，有些无语：“这里说话不方便，不如，去你那里？” 秘密基地的事，倒是只有真的大红妖精才会知道，可……他来做什么？ 诸葛芊芊蹙了蹙眉，还是没有动静。 萧尧顿时沉下脸：“要么去你那边，要么，去云郡王大帐！” 这女人总能轻易让人发火，原本心中便是对她有些怜惜，也能转眼之间便耗个一干二净！ “去就去，谁怕谁。” 起初萧尧还以为她说的去，是去秘密基地，可好半天没见她动作，才恍然明白过来，她说的，是去云郡王大帐！ 气得不轻：“白天时候，云奇就该一把火烧死你！” “真遗憾，他没有。”诸葛芊芊神清气爽。反正她现在已经这样了，更糟糕又能糟到哪里去？ “你……” 萧尧真想掐死她算了，可…… 诸葛芊芊趁机推开他，却那么好巧，竟然推到他左肩上的伤口。 【37】心，痛..... 皮肉之伤，也很痛！ 萧尧毫无防备，顿时疼得倒吸口凉气。 诸葛芊芊很诧异：“你竟然受…”话到一半猛然想到什么，扬眉：“原来你就是天险关新来的那个满嘴喷粪的杨姓小将。” 虽然杨轶才冒出来几天，可他漂亮的战绩和神一样的骂功，疯一般助长了他的名声。 如今在湘西大营，杨轶这个名字俨然已经跟诸葛青持平出口率，特别是药帐那些伤兵伤将，她最近成天呆在药帐里，自然如雷贯耳。 萧尧咬牙。 满嘴喷粪是什么鬼？ 骂阵本来就是要不择手段的激怒对方，谁特么会骂得好听？ “就你现在这么半死不活的样，还是不要激怒我的好，不然，我可不保证一不小心，会不会真的掐死你！” 诸葛芊芊觉得这个可能性还真蛮大的，也就闭嘴了。 她真闭嘴了，萧尧也难受：“去你那边，这里黑我看不清。” 虽然语气不算好，可诸葛芊芊的小心脏还是很没出息的，噗通一个猛跳：“看什么？” “我这么大老远冒险跑来，难不成真为看你笑话？”萧尧恼怒，这女人就不能乖一点合作一点？却没有注意到，自己一恼火，竟变相的说出了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真话。 诸葛芊芊勾唇，却不露笑意的问道：“不是看笑话，是看什么？” 萧尧怔住。 而后，恼羞成怒：“果然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我就当出来散步散得有点远！” 说罢，转身就走。 诸葛芊芊双手环胸，好整以暇的看着黑暗中的他拂袖转身，然后一个大步踩落就僵了一僵…… 居然真的不拉住他？！！ 萧尧气得半死。 真要他先服软？ 凭什么！ 她以为她是谁！ 天下女人万万千，她不过是其中一个而已！ 模样倒是长得还凑合，身材却实在不怎么样，前不突后不翘，半点女人味更没有，冷酷无情起来十个男人拍马都赶不上！ 越想越气，萧尧抬脚就迈开第二步，打算就这么大步而去，管她不在这里受苦受难还是死了干脆。 这个时候，她却忽然伸手拽住了他后背的衣服…… 然而羞恼之下，他走得急走得用力，也万万没想到她会再伸手拉他，猝不及防一步已经迈出去，而她则有伤在身如今柔弱得还不如寻常小女子，于是结果，她非但没拉住他，还反而被他拖拽得失去平衡，猛便往前栽。 所幸他反应快，一惊回头便及时接住了她，却是实在忍不住骂一句：“这么急着找死？” 诸葛芊芊不说话，只是抬手，抱住他的腰。 萧尧一下怔住，跟着，眼前骤然一亮，脚下踩的便不再是湘西营地，而是只有她才能进出的那个神奇的空间。 还没反应过来，怀里的人便又猛的往下一沉…… 虽然错愕，但却没有多想，他完全本能的微一用力，便把她托抱了起来，避免她摔到地上去。 时间，仿佛忽然间被什么力量凝固了一样。 他静静的看着她，她也静静的看着他。 他在她的眼里看到了他，她也在他的眼里看到了他…… 不知过了多久，诸葛芊芊先开了口：“时间不多，脱衣服吧。” 萧尧脑子嗡就是一下，率先想到的便是那些红红火火儿童不宜的事情，身体很没出息的就发起热来…… 气氛骤变，诸葛芊芊冷不丁的还有点懵，随后便被他那双起火的眸子吓得一跳，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俏脸便不争气的烧起来，但也火大不已：“我是说处理你的伤口！” 原来竟是自己误会了，萧尧也很尴尬，但拒不承认错在他脑子不干净：“是你不说清楚。” 诸葛芊芊气恼张嘴，却转念，又放弃怼他了。 现在实在不是逞口舌之快的时候…… “我去拿药，你先把上衣脱了。”她说着，便挣脱他的手，下了地。 然而脚才沾地，便又被他抱了起来。 诸葛芊芊错愕抬眸，便听到他说：“药在哪里，我去拿，鞋都没穿你还是老实坐着吧。” 说着，熟门熟路抱她上楼，寻了个地方把她放下。 见诸葛芊芊还怔怔的看着他，不禁有些不自在，抬手就掐住她脸颊：“发什么愣，药在哪？” 诸葛芊芊吃痛回神，嘀咕抱怨两句，便抬手一指：“那边。” 萧尧转头便走，来到诸葛芊芊指的药柜前才低眸看了看刚才掐她脸的手，微微蹙眉：脸是不是都薄了不少？ 诸葛芊芊要知道他此时此刻的心理，绝对得抓狂。 什么叫脸薄了？ 就不能好好说人瘦了吗！ 她帮他处理伤口的时候，不可避免的贴得有些近，那一头花白如同枯草般没点光泽的长发十分扎眼。 他忍不住伸手攥了一小撮，果然没了曾经那种丝滑柔顺，让人爱不释手的触感，不禁蹙眉：“为什么会这样？” 他感觉，她不只是受了严重的内伤，断了筋脉废了武功而已…… “谁知道呢？”诸葛芊芊头也不抬，说得自然，好像她真的不知道。 萧尧沉眸：“说实话！” “实话就是不知道啊。”诸葛芊芊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继续低头认真包扎。 萧尧没声了。 似乎已经放弃追问。 诸葛芊芊却莫名的觉得不安，频繁的用余光瞥他，却只见他薄唇轻抿，脸上颜色虽算不上好看，却也没有什么表情，实在猜不出他在想什么。 想了想，她还是没打破沉默。 “结痂前不好碰水，特效喷雾自己拿一瓶去用。” 待包扎好，她也忘了担忧，也可能是最近在药帐呆久了，自然而然形成了习惯，张口就叮嘱一句。 萧尧没应声，一把抢走她手里的东西三两下简单收拾就放回远处。 “你又发什么神啊——” 诸葛芊芊搞不懂他的心思，蹙眉抱怨，却被折回来的他一把扛起就转弯丢上床。 “最后再问一次，到底怎么回事！” 他倾身欺来，将她困在身下，面无表情的拽了一把她的发问。 诸葛芊芊定定的看着他的眼睛：“我真不知道。” “很好！” 他勾唇便是一笑，却透着森冷残酷的味道，让人毛骨悚然。 【38】承认吧，你喜欢我 “你，你不要乱唔唔唔……” 诸葛芊芊吓得惊叫，可话还没有说完，便被他的唇封在了嘴里，只有含糊不清的声音断断续续从鼻腔挤出。 她试图挣扎，想将他推开，可她便是鼎盛时期都无力与蛮横起来的他对抗，有更何况现在这种状态…… 呼吸不畅，氧气不足，羸弱的她意识很快变得模糊。 她想告诉他，可他根本不给她机会。 他心里有一团火，烧得他狂躁，急需宣泄。 等他猛然冷静一些，想起现在的她根本承受不起他一点怒火时，已经迟了…… 她一动不动的躺在他身下，气息微弱得好像没有。 手一抖，他仓惶便缩开，但跟着他又面色一变，再次伸出手，摇她：“喂！醒醒！别装了！我知道你没事！” 可她并没有半点动静。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脸色似乎都比之前白了一些，透着一种死气的灰…… 萧尧慌了，却不知道该怎么办，于是手忙脚乱，拍拍她又摇摇她，希望能起点作用。 然而，她却似乎更糟糕了！ “我可没允许你死，你死一个给我试试！”不知所措的他开始吼叫威胁：“你敢死，我就敢让你在乎的那些人统统去给你作伴！” 着实折腾了一下，萧尧才想起来，她受的是内伤，他输点功力给她或许有用。 结果，当然也没成功。 她体内的筋脉断了，内劲运转的渠道瘫痪，他的功力无异于石沉大海，进去多少散多少…… 萧尧从未觉得自己如此无能。 可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了诸葛芊芊细弱蚊声的声音：“你怎么一副天塌了的嘴脸？” 萧尧瞪着她。 要不是她拧眉一脸痛苦不是作假，气息也确实很弱，他真要怀疑，她刚才是不是其实在耍他！ “你的眼睛好红啊……”她却得寸进尺，缓过劲来便笑话他：“不会是因为我晕过去了，吓慌得想哭吧？” 萧尧恼羞成怒，青筋突突的暴跳出来，却没再动手，只是恶狠狠的瞪她：“我确实怕我出不去！” “萧尧，承认吧，你喜欢我。”诸葛芊芊笑望着他，成竹在胸：“非常非常喜欢。” 萧尧咬牙切齿，张嘴就想吼“放屁”，却一转念便觉得这样不妥，更像此地无银三百两，便一勾唇变笑了起来，一如以往那般妖气邪魅：“这有什么好否认的？你是女人，也确实长得不错，而我是男人，我喜欢所有美丽的事物……” “萧尧。”诸葛芊芊看着他，收敛了笑：“我要是死了，你会为我难过吗？” 萧尧定定看着她，面上根本看不出心脏已经失去平稳，跳得慌乱。 他说：“不会。” “为什么？” “这世上比你漂亮比你温柔比你聪明比你有能力的女人不知多少，我为什么要为不过万万千之一的你去浪费那个时间？有那功夫，凭我的条件，什么女人找不到？” 虽然知道他在放屁，可诸葛芊芊还是忍不住生气了：“既然如此，你千里迢迢冒那么大风险跑来干嘛？”瞥了他左肩一眼：“皮痒欠捅，怕京城那些人戳不破你那层厚皮？” 萧尧承认，他的话确实不中听，可她有必要拿他的伤说事吗？也不想想，他会被那个疯子捅到，是因为谁！ 面色阴沉瞪着她：“我忽然觉得，给你在乎的那些人制造点麻烦，可能会很有趣。” 诸葛芊芊面色难看。 她差点忘了，这货不但是妖精，还是大魔王，不但武功高，而且手段绝，阴谋诡计什么的更擅长，一旦被他盯上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这样多好。”扳回局面，重占上风，萧尧心情大好的拍拍她的脸：“女人，就应该乖乖的。” 诸葛芊芊扭头张嘴就咬住他那只爪子，直接用行动来告诉他，他刚放的“屁”很臭！ 萧尧本能抬手就想扇开她，可…… 掌在她脸前一寸又定住了，扇不下去！ 太没出息了！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出息的？ 萧尧窝了一肚子火，诸葛芊芊却得意的笑了起来。 “属狗的吗？”他趁机抽回手，一看，好嘛，两排牙真整齐，都见血了！ “女人是老虎，没听过吗？”诸葛芊芊心情大好，咧嘴便哼：“小和尚下山去化斋，老和尚有交待，山下的女人是老虎，遇见了千万要躲开……” 萧尧一双眼睛幽幽的，似要吞人。 “好啦，跟你开玩笑的。” 诸葛芊芊也懂得见好就收，笑吟吟的就往他怀里钻，像个温顺乖巧的情人，枕着他的手臂坐着他的腿，两条玉臂还往他脖子上挂：“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咱两说起来也算得上是有个不正经的千年缘分，也别一见面就抬杠掐架了，就把那些不愉快的统统都忘了吧，好好相处，如何？” 萧尧蹙眉，看了她好一会儿：“你……”却中途，改成了：“好。” 你是不是真没有多少日子了……这种话，不知为何，他竟然问不出口。 她忽然瞎了一样，看不见他神色不对，高高兴兴的说：“那走吧，我们该出去了。” 萧尧的心，更不舒服了，似有什么东西在哪里膨胀，想要爆炸，却偏偏又被一股力量压制着，无法突破极限，爆炸不了…… 之前有过经验，不先去一楼就直接回到那个世界，会出现在那个世界的半空，所以萧尧也懂得，得先抱诸葛芊芊下楼，回到最初他们进来的那个位置。 因为发生了诸葛芊芊晕厥过去的意外，所以他们在秘密基地呆的时间有些长，约莫一个多小时，以当下的情况来看，太久了，有很高几率的暴露危险。 所以出来的时候，萧尧也是格外的谨慎，若有意外，也只能不顾一切杀出去了。 幸运的是，帐中负责照顾和监视诸葛芊芊的那些婢女之前被点了穴，还没醒，而云郡王他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似乎没有发现红笺带了个人回来…… 帐里还是一片昏黑，没有异样，倒是帐外把风的红笺和黑子见半天没动静，急了。 云郡王现在没发现，不代表待会儿不发现，萧尧多呆一秒，诸葛芊芊也要多承受一分身份暴露的危险！ 黑子低声：“你去看看。” 【39】寻药（1） 红笺也正有此意，可她还没有付诸行动，萧尧的低声便传了出来：“马上。” “我要走了。”萧尧弯身将诸葛芊芊往床上放，低声问道：“你老实说，除了赤血蛇兰和天蚕桑子，你还需要什么更难得的奇药？” 猝不及防，诸葛芊芊僵了下。 萧尧知道，他猜对了，心一沉，语气却轻快自然：“说吧，我能找来。” 不知为何，诸葛芊芊却听成了——不论如何，需要多大代价，我也一定会找来！ 勾唇，眼睛却热热的：“万年的人参，万年的太岁，还有……龙涎香。” “什么！” 纵然是萧尧听到这些东西，也不禁吓了一跳。 “去吧，我相信你能找来。” 她笑着拍拍他推开，有种浓郁的幸灾乐祸的味道。 帐里太黑，看不到她的神色，他忽然间就有些分不清楚，她哪一句才是真的…… 萧尧刚走，云奇才闻讯匆匆赶过来，而红笺和黑子也去送萧尧了，诸葛芊芊住的帐子静得仿佛已经无人。 沉着脸抬腿便进帐，看到诸葛芊芊还在才松口气，可看到那些负责照顾她的婢女们全被人点了昏穴，东倒西歪的躺在地上，脸色也实在好不到哪里去。 本又睡回去了的诸葛芊芊愣是再次被吵醒。 “抱歉，打扰姑娘休息了。” 云奇歉意与漠然看着他们的诸葛芊芊点了个头，让人把那些婢女弄醒，便转身出帐了。 “世子，追吗？”随行的东宇问，低敛的眼底划过一抹旁人看不到的异芒。 “怎么追？”云奇没好气道：“追上去又能如何？请人家回来喝茶？人家要是不愿意呢？” 东宇张了张嘴，终还是抿唇沉默了，只是余光不动声色的往西边瞥了瞥，脸上隐隐有些郁色。 云奇还在想红笺带来的人在萧尧底下拥有什么样的地位，还会不会来，他们又有没有可能拉拢得了，倒是没有注意到东宇那微不可查的异样。 便是萧尧也没有想到，出营之后，竟会遇上萧之宥的人。 “那是太子殿下送给大人的见面礼。” 那人也是懂事，尽管萧尧身上披着宽大的斗篷，宽大的斗篷帽盖住了眼脸，离了大营又没有火光，纯粹的星光根本不足以让他看清对方的容貌，但他还是低头敛眸不乱看，态度恭敬的将一面令牌送到萧尧面前：“今夜不能面见大人，太子殿下很是遗憾，也很期待有机会能与大人把酒言欢一番。” 就差没直接说——我家殿下很想要巴结你！ 萧尧勾唇笑了笑，接过那面与萧之宥给红笺那面一般无二的令牌：“替我多谢太子殿下，他的人情，我家主子会记下的。” “那便多谢大人美言了。” 任务圆满完成，那人很高兴，也很识趣的抱拳告辞便走，半点留下来偷听偷看的意思都没有。 开玩笑！ 不说这不露脸的人会是什么级别，就是那个黑子那个红笺，也一个都不是好惹的，万一被他们发现，那就妥妥的是作死！ “萧之宥倒是长进了不少。”萧尧嘴角的笑容有些冷，带着几分戏谑的意味：“江皇后也算能瞑目了。” “可惜云郡王也不是省油的灯。”红笺倒是巴不得他们狗咬狗，全死了干脆。 萧尧忽然便沉默了。 红笺猜他是在担心诸葛芊芊，只是历来嘴上都不愿意承认，也就不介意多开一次口为他起头：“王爷放心，既然小姐说太华山脉里有赤血蛇兰和天蚕桑子，那就一定有！不论如何，奴婢都会找来！” 萧尧看了她好一会儿，直看得她有些发毛，才忽然问道：“你说，这世上有万年的人参吗？” “啊？” “万年的太岁呢？” “什么？！” “龙涎香又是什么东西？” “这……” 红笺直接被他一连串的问懵了。 别说万年了，就是千年的人参，那自古以来就都是稀罕玩意儿，无不作为贡品收入皇家宝库，历代皇帝也生怕急用的时候没有，从不敢吃着玩，更别说太岁那种可遇不可求，近乎传说的存在！ 至于龙涎香…… 她更是听都没听过！ 只是…… “王爷为何忽然提起这些东西？” 不论红笺怎么想，都有种极不好的感觉，而一旁始终只是旁听的黑子，也是蹙眉凝重的看着萧尧。 见萧尧不语，黑子直接问：“这些东西，尧王殿下可是从我家小姐口中听来？” 萧尧这才转眸看向他，淡道：“白家还是先管好自己吧。” 黑子不甘示弱：“尧王殿下的麻烦可不比白家少。” 萧尧呵呵笑起来：“我光棍一条，债多不愁，白羽可比不了。” 黑子顿时噎住。 白羽虽不是皇子，但他的尊贵程度其实并不弱于任何一个国家的皇子，只不过，欲戴王冠必承其重，他享着这样的尊贵的同时，也要承担同等份量的重责大任…… 身负未来整个白家的兴衰荣辱，白羽，根本任性不起！ 萧尧却不一样，他生于皇室，也曾贵为天之娇子，可他很小的时候父母便被人害了，很长一段时间，身边一个可以信赖依靠的人都没有，就那么孤独残喘，被自己的亲人兼仇人用最残酷的方式养大…… 一个还没开始懂事就已经明白这个世界究竟有多残忍的人，能根正苗红到底，长成思想正直心地善良好青年一枚，才是真的见了鬼！ 这样的萧尧，一旦被惹急激怒，不顾后果乱疯狂的可能性太高太高了…… 没再理会黑子，萧尧低头低声交代红笺几句，便走了。 一夜再无话。 茗香大早看到红笺来找自己，很是惊讶，碍着旁边有耳目也不好直接问她是不是有新情况了，只能笑道：“你这大忙人今儿终于想起我了?” “又笑话我了不是。”红笺笑嗔一句，拉她坐下：“明人不说暗话，我今儿来是有要事相托。” 茗香眸光一闪，勾唇：“怎么说你我都是一个主子下边做过事的姐妹，能帮得上的我一定帮。” 【40】寻药（2） “有你这话我便放心了。” 红笺笑道，再开口便直奔主题：“实不相瞒，岚儿姑娘医术超群，于我家尧王殿下有大用，昨夜已有人来确认过，可惜她身负重伤眼下自身都难保，便是有奇术在手，也施展不开，所以为了治疗她的内伤，我和黑子稍后要进太华山脉去寻药。” “照岚儿姑娘所言，太华山脉里绝对有她当下急需的药材，只是太华山脉那么大，环境符合那些药材生长的地方实在不少，我与黑子也不好说什么时候能将药找回来，可这里却是湘西大营，岚儿姑娘又是诸葛逸那疯子维护的人，我实在有些怕……” “红笺姑娘只管放心去寻药。” 声落，帐帘挑开，江婉柔和萧之宥相伴进入。 江婉柔笑与红笺继续道：“我与芊芊也做过阵子妯娌，情分颇深，那岚儿姑娘与她颇有几分神似……看到岚儿姑娘我总不禁想起芊芊，倍觉亲切，不会让人伤害她的。” “太子妃的意思便是我的意思，姑娘直管放心去吧。”萧之宥也道：“如今我虽不如以前那般得势，可短期内保一个人的能力，还是有的。” “有太子太子妃这番话，奴婢便放心了。” 红笺笑着站起，抱拳向二人行礼，也一点都不意外他们夫妻二人会这个时候出现，更机灵的直接忽略掉萧之宥那“短期内”三字。 萧之宥也没察觉的样子。 红笺还赶时间去找药，便不与他们继续胡扯了，匆匆告辞便与黑子离开。 “他们又去了岚儿姑娘那里一趟，便直奔大营西边去，看起来确实是要直接进太华山脉。”东宇向云奇禀报。 云奇想了想，凝重道：“你也带些人进山脉，务必在他们之前找到梵先生。” 东宇错愕：“世子觉得，他们此行不是为了找药，而是想对付梵先生？” 云奇点头：“论兵力，我们湘西大军并不弱于朝廷的精锐军队，而论主帅，又不可否认，那诸葛青确确实实能压我父亲一线……” 虽说战场上总有变数，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敢说谁才会是赢家，但打仗太烧钱，多耗一天也是一份庞大的开支，何况诸葛青能压云郡王一线，又有朝廷做后盾，胜算明显更高，时间长了云郡王耗得起湘西也耗不起。 所以眼下重中之重，是先干掉诸葛青，偏诸葛青这个人军事天赋奇高就算了，本身武力值也很逆天，想要偷袭暗杀他的几率太低，仅仅一个诸葛逸远远不够，但若加上机关埋伏以及梵先生的毒，几率就是成倍的提升了，所以眼下，梵先生很关键，可照着云郡王的推测，那位岚儿姑娘却是盯上了梵先生的位置，并有可能为了达到目的，会让人去暗杀梵先生…… 原本诸葛逸是最佳人选，所以诸葛逸被严加看管起来，又有岚儿姑娘本身做威胁，所以根本出不了大营去做暗杀梵先生的任务，可红笺却忽然跟岚儿姑娘达成了某种协议，碍着萧尧的面子，便是云郡王也不好拦着不让她和黑子离营，而若他们此行的任务并非找药而是干掉梵先生，那可就不妙了！ 东宇听明白后，面色凛然：“世子殿下放心，不论如何属下一定将梵先生带回来。” 云奇点头，给他一面令牌方便出营以及调动人手。 京城。 往日总给人一种宁静祥和气氛，看起来也少有人走动的白府，今日却是张灯结彩一片喜红，人来人往的热闹至夜深…… 四公主萧锦心今日嫁人白府，新郎还是未来的白家家主，白羽！ “今日来了许多宾客，往常不在京城的同族兄弟长辈也纷纷赶来贺喜，许多敬酒羽少都推脱不了，结果一不小心便喝醉了，还请四公主见谅。” 几个年轻的家佣将醉得不省人事的白羽扶回新房，也不知该往哪里放，很是尴尬的与还盖着红盖头的新娘说道。 萧锦心抿了抿唇，站起身让出床的位置：“被他放下你们便退下吧。” “额……” 几个家佣面面相视，不知道这样做会不会不太好。毕竟白羽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明显是需要人照顾的，而萧锦心却贵为公主……当然他们跟担心的是，从小锦衣玉食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她，会照顾人吗？ 不见他们将人放下，大概也猜到了他们的心思，萧锦心不高兴起来：“你们是打算让本公主让出新房，容你们叫不知什么人来侍候他，还是将他带去别处让本公主独守空闺，好为整个京城上下供一条茶余饭后的笑话？” 几个家佣连道不敢，慌忙把白羽丢上床便匆匆离去。 门一关上，新房里便只剩下一对算不上见过面的新人。 一个浑身酒气床上躺着，一个盖头未揭床边站着…… 待人声去远，大概门外近处无人后，萧锦心的声音才在屋里响起：“听说你十分疼爱我那曾经的四嫂，所以，你这算是在拿我报复我四哥吗？” 萧锦心虽不是惠妃所出，但其母秦婕妤却与惠妃却是远房姐妹，同出一族！ 后宫就是一个巨大的美人墓场，那里的水又深又浑，臭不可言，一个嫔妃若不得宠，也往往活得还不如一个得宠贵人身边的宫女…… 秦婕妤是后宫中诸多不得宠里的女人里很不起眼的一个，若非她运气好，一次宠幸就怀了身孕，还成功为宣武帝诞下个公主，又依附着惠妃，就别说封婕妤了，活不活得到今天都是个问题！ 做母亲的都需要依附惠妃才能生存，又何况做女儿的？ 自然而然，萧锦心也就成了所有兄弟姐妹中，与萧凌陌走得最近关系也是最好的那一个！ 自打萧凌陌与诸葛芊芊和离之后，他的负面新闻便层出不穷，和离之前怎么待的诸葛芊芊，更是事无巨细统统被人扒出来到处传…… 白羽虽只是诸葛芊芊的表哥，可据说对她疼惜非常，甚至还有他其实恋慕着诸葛芊芊的传闻，所以对萧凌陌愈发的不顺眼，为她不止一次给萧凌陌颜色看，如今宣武帝偏偏乱点鸳鸯谱，愣是把萧凌陌最亲近的妹妹萧锦心许配给他，他以牙还牙为诸葛芊芊当初受的委屈讨回一口气，也不是完全没可能！ 【41】寻药（3） 在萧锦心看来诸葛芊芊也“死”在了那场所谓的匪祸之中，虽萧凌陌当时远在京城闭府不出，并没有直接的责任，但却很难讲白羽不会悲痛过度，觉得萧凌陌有绝对的责任…… 床上的人却一动不动，酒憨依旧，似乎真的醉得不轻，确实不省人事。 萧锦心皱了皱眉，又道：“人是不能复生，你就算拿我出气也不可能让你的好妹妹活过来！” 让萧锦心失望的是，白羽并未因此就醒过来。 难道是真的醉了？ 萧锦心蹙眉如此暗想，可还是静静的站在那里等，期待自己的耐心能把对方熬倒，期望他只是装醉，然后，先撑不住的睁开眼。 可惜，她腿都站麻了，他也没有任何动静！ “喝醉之后不发酒疯，只是安安静静的睡觉，也算是好事吧。” 萧锦心终于接受这个事实，苦笑着安慰自己。 为了不让白家人反感，宣武帝刻意交代，四公主的嫁妆可以给丰厚一点，但寻常人家的女儿这一天怎么出嫁四公主就得怎么出嫁，不能让人有一点点觉得她是皇家公主有压白羽一线的感觉。 如此一来，新婚之夜萧锦心便如寻常的新娘一样，身边根本无人陪伴。 新郎醉得不省人事，红盖头也只能新娘自己揭了，至于合卺酒之类的，她也就看一看，笑一笑，然后转身去自己卸下沉重的凤冠，换上繁复的喜服，开门叫人打水来。 “公主，真不用奴婢留下来帮忙吗？”陪嫁的红燕是从小便陪着萧锦心长大的，很心疼她，想作陪，想帮忙，却因为宣武帝有旨意在先，不敢妄动。 “我自己来吧。”萧锦心淡淡道：“母妃和惠妃娘娘病的时候不也是我侍的疾？想来差别也不会太大，你出去吧，有事我在唤你。” 红燕无奈，只得一步三回头的离开，并顺手把门带上。 “我知道你并不是真心实意娶的我，可我也是身不由己才嫁的你不是？咱两啊，说到底不过是半斤配八两，谁也不比谁好多少，那不如，从今往后相敬如宾互不干涉，凑合着把这日子过了如何？” “都说白羽公子容颜如玉，性情温柔似水待人总是一派和蔼亲切，可你是怎么对我这新婚妻子的？新婚之夜，你竟给我醉成一头死猪！” “我虽不是父皇的掌上明珠，谈不上得宠，可也毕竟是正儿八经的金枝玉叶，长这么大也就侍候过那么几个人……太后，父皇，惠妃娘娘，还有我母妃……现在，倒是又多了个你……天！明明看起来只有个子没有肉，怎么就那么重！你都吃什么大的！” 又拖又拽，白羽也没醒，萧锦心倒是彻底放心下来，自顾自的就在那儿嘀咕得挺欢，可醉成烂泥的白羽对她来说真的太重太重了，她使劲吃奶的力气，也愣是没能把他外面的喜服脱下来。 转头看了看梳妆台，气喘吁吁的她终还是放弃了去拿剪刀把他那身大红喜服剪下来的冲动，丢开他的手：“我实在脱不下来，你就这么凑合一夜吧，舒不舒服那就是你的事了，谁叫你醉成这副德性！” 歇了会儿，她才去拧来毛巾给他擦脸。 既被夸赞容颜如玉，白羽自是长得极好的，刚才萧锦心的精力全用在帮他脱喜服上了，没凑近看他的脸，倒也不觉得怎样，如今为他擦脸…… 萧锦心红着脸飞快缩回手：“也，也不过就长这样嘛，比，比我四哥差多了！” 眼睛却没出息的频繁往他那张脸上落，好一会儿才猛然惊觉过来，羞恼不已的给了自己两嘴巴：“萧锦心，瞧你那点出息！别以为嫁给他了就可以有所期待，你不过是白家和父皇……” 话到一半，忽然黯然噤声。 明明是两个人的新房，却忽然间静得仿佛只有她一个人…… “没关系，萧锦心，天无绝人之路，努力生活，一切都会好的。” 没人安慰，她就忽然又自己振作起来，而后雄赳赳气昂然的就着那盆给白羽擦过脸的水，那块给白羽擦过脸的毛巾，把房间的桌桌椅椅角角落落统统仔仔细细的擦了又擦，直到累得自己一根手指都不想再动，才趴在一把椅子上，不知嘀咕着什么，就那么进入了梦乡。 这时候，床上一直烂泥似的白羽却坐了起来。 他一双眼眸清澈明亮得很，哪里有半分醉意，只是，面色极其古怪的转眸把新房打量了一圈，目光才最终落在他那个新婚小妻子身上，神色微妙至极…… 如果可以选，他倒是更愿意宣武帝给他一个刁蛮任性到哪怕不可理喻的公主为妻，也不想要这样一个……话痨又古怪的！ 跟调查的，差距未免也太大了！ 这是她的真实性情，还是……萧凌陌教的？ 太华山脉。 山高树茂，林深不见尽头。 “啊啊啊——” 凄惨的叫声突兀从一个方向传来，顿时惊得走兽四窜，飞禽慌张离巢。 正照着大致有山谷的地方极速潜行的红笺和黑子闻声瞬定，面面相视。 “不会是被我们碰上了吧？”红笺笑，眼底闪烁着一抹兴奋。 虽然萧尧已经接下了杀梵先生的任务，可太华山脉那么大，谁知道梵先生跑到哪个角落去研制新毒了呢？萧尧便是调派了人一起，也未必就能那么巧的遇上。 那叫声凄惨无比，带着让人毛骨悚然的恐惧，显然不但正承受着难以言喻的痛苦，还有极致的恐惧，应该不是那位传说中的梵先生，可这么深的山脉，普通人是不敢进来的，何况外边两股大军正在交战，倒是云郡王先先后后已经派出好几波人出来寻梵先生…… 说不准，那惨叫声就是其中的某一波湘西兵发出的，理由嘛，或许是遇上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但找到了梵先生，却很不幸的成为了梵先生新毒试验品的可能性更高！ 黑子道：“我过去看看，你垫后，若有不对立即发信号。” 虽然诸葛芊芊已经从各方面打听到，梵先生的武功不算高，但他用毒的本事却是毋庸置疑的，而且为人奸诈狡猾十分阴毒，至今为止死在他手里的高手不知有多少，所以，若真是被他们遇上，也要谨慎应对，量力而为！ 红笺有些迟疑，可她迟疑的功夫，黑子已经一阵风似的先往前去了。 【42】寻药（4） 嗖~~~砰！ 尖锐的破空声和爆炸残留的有色烟雾，哪怕是大白天，也十分醒目。 “那个方向有人求援，但不是我们的人。”一个换上了平民装扮的湘西人指着一个方向和东宇禀报。 东宇眸光一闪，道：“看来山脉里除了我们的人之外，还有别的人在，梵先生说不定就在那边，过去看看，务必要在那些人的援手赶到前找到梵先生！” 说话间，兔起鹘落，身手矫健的率先往那个方向急掠而去。 众人不疑有他，应诺间便匆匆跟上，却还是没多久便失去了东宇的踪影。 有人不禁感慨：“东宇大人不愧是世子殿下身边的得力人，这轻功，这世上怕是没几个人能追得上吧？” 却没听到同伴回应。 那人错愕转头去看，却忽见眼前多了一只不知哪里伸出来的大手，跟着脖颈便陡然一凉…… 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便被人干脆利落的抹了脖子，领了便当。 猎杀，就那么毫无征兆的忽然开始了！ 最后一个人，终于看清了凶手的真面目，却因为太震惊，瞪大着眼睛一脸都是不敢置信：“竟然是你！世子殿下待你不薄，你竟然唔……” “世子？哼！若不是他一家野心勃勃掀风搅雨，家境殷实的我何至于家破人亡，变成孤儿！” 若有人在这里，一定会十分震惊，因为将这些人猎杀殆尽的人，竟是云奇最信任的左膀右臂之一，东宇。 可惜…… 看到的人，都已经死在了这里！ “照时间和距离推断，求救的应该是红笺那臭丫头。”东宇蹙眉看着那个发现求救信号的方向，露出忧色：“可别真是碰上了那个西域妖人才好。” 虽然不愿意碰上梵先生，与其交锋，但他还是毫不犹豫便往那个方向奔去了。 *** 谁会想得到，绵延曲折的太华山脉间，会有个又大又深的天然巨坑，而坑口还在一座山峰的封顶上，并且口小腹大。 坑底有水有林，植被十分茂盛，甚至有蛇虫走兽以及飞禽，只是因为洞底的蛇虫走兽和洞外的蛇虫走兽不能往来，俨然已经形成了新的生态系统。 东宇顺着信号方向一路急奔，就道了到巨坑坑口。 恰好这时，他听到红笺的怒声自坑下传来。 面色一变，他没多想便往寻了条于他而言也能算是路的途径便往坑底下。 红笺手执血剑，跟一群早已皮开肉绽，根本看不清原本面容，也分不清楚究竟还能不能算是活人的人拼杀成一团。 这些人根本不知疼痛，只要不砍下头颅，就哪怕断手断脚也还是会扑上来，恐怖至极。 从他们掉落在地的腰牌可以确认，他们原本都是云郡王派来找梵先生的人，而且至少聚集了三波几十人在这里，个个身手都不弱，而且现在，他们的血是有毒的！ 被他们的血溅到，倒不至于会死，却会如火灼痛，影响战力。 红笺已经疲惫不堪，动作越发迟缓，可她还是咬牙挺住，不敢放过任何一个血人，因为她的背后，是已被她强行打晕过去才不至于自残的黑子。 黑子比她先下这个坑洞，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只知道他没多久便示警让她别下来，但她哪里肯丢下他，于是发出信号立即下来，看到的便是他明明已经在强忍着某种巨大的痛苦，却还是正在不停的自残…… “梵先生，我们可是尧王殿下派来的使者，便是云郡王对我们也是礼待有加，你却竟然敢对我们下如此毒手！” 红笺冲不远外那个长得很像绿毛鹦鹉的西域妖人怒吼。 梵先生哈哈大笑，指着那些血人：“他们还都是云郡王的手下呢，我不也把他们折磨成了这样？” “他们能跟我们比吗？”红笺恨不得冲过去把他剁成肉酱。 梵先生笑得不可一世：“在我看来你们都一样，都是卑微的虫子，存在的价值，也就为我试毒而已。” “这才是你当年被追杀的真正原因吧！” 梵先生如今在云郡王手底下堪称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混得很开，最不愿意提起的便是那段东躲西藏的日子，一听顿时面目狰狞：“我改变主意了！我要让你那张漂亮的脸蛋儿长满蛆虫，我要让万虫一点一点的将你咬死！” 正要动作，猛然察觉到什么的倏地转头盯向一个方向：“滚出来！” 东宇恨恨想，我明明就没发出任何声音，这妖人到底怎么发现的，但还是深吸一口气道：“梵先生，是我，自己人。” “东宇？”梵先生错愕看着从那里走出来的人，眸光隐晦一闪，掠过怀疑：“你躲在那里做什么！” “我可不想成为先生的毒人。” 东宇面色难看，警惕的与他保持着一定的安全距离，余光则飞快的瞥了红笺一眼，蹙眉道：“那两位可是云郡王重要的贵客，先生还是收了神通，放了他们比较好，否则你我回去都不好交代。” 梵先生却蹙眉看着他身上的血迹：“就你一个人来？你身上那些血怎么来的？” “难道先前来找先生的人没说，前些日子大营来了个医术超群的姑娘，很得人心，而且，她要取代你的位置？” 东宇也是镇定，同时也恍然明白过来，这妖人定是嗅到了血腥气才发现了他的行踪，暗骂一声狗鼻子，继续道：“也不知她用了什么方法，反正已经联系到杀手来取先生的性命，刚才我便遇上了一波，同行的其他人为此都没了，我身上的血自也是那些杀手的，不然你以为是谁的？” 梵先生定定看着他，似想判断他说的是真是假。 眼见红笺就要被一个血人砍中，东宇大惊，再也顾不得许多，甩手就将长剑射了过去。 “不要！” 红笺忽然惊叫。 既然把红笺二人说得那么重要，又眼见他们有危险，东宇忍不住出手想救，倒也说得过去，但红笺忽然鬼叫什么？ 梵妖人蹙眉看向红笺，却见她惊恐的望着他这边，但又似乎并不是在看着他，而后才后知后觉的猛然察觉到，自己的脖子竟然有点凉…… 【43】寻药（5） 见那柄取梵妖人性命也如同割草一般简单的长剑停住，红笺暗松一口气，也急急道：“黑子中毒了，很可能就是这些血人中的那种毒，情况很危险，得让他给解药。” “小姑娘挺聪明。”梵妖人咯咯怪笑：“可惜，你虽然猜对他中的是什么毒，却没有想到，那种毒是我刚刚研制出来的，根本就没有……” 哧哧哧哧！ 四声过后，梵妖人也不禁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声。 他双手，被齐肩斩断！ 他双脚，也被切平至臀下！ 看着嚣张的梵妖人转眼之间就成了短棍人，像蛆一样在地上蠕动打滚，不论是东宇还是红笺，眼皮都是一阵骤跳，心脏缩到最紧，大气不敢出。 “你，你……混账！该死的！你竟然嗷——” 摔在地上，梵妖人才终于看清楚凶手的真面目，又惊又怒，却无力报复，只能破口大骂，可还没骂上两句，那人便一脚重重的踩在了他的肚子上。 还在滴血的剑缓缓落下，指着梵妖人的嘴，血水就那么顺着剑尖滴滴答答的，滴回到他大口喘气的嘴里…… 画面极其刺目，让人毛骨悚然。 “解药。” 萧尧淡淡开口，仿若交代，语气极其轻松，也明明唇红齿白一副盛世容颜，却偏偏散发着让人不寒而栗的恐怖气息，像是魔道尊主，喜怒难断，却能在一念之间让人灰飞烟灭。 梵妖人狠狠瞪他：“没……” 有字尚未出口，他左脸侧便陡然一凉，耳朵就那么没了。 红笺张嘴想求萧尧手下留情，却被东宇拉住。 “主子有分寸的。”东宇低声劝她。 有他帮忙，围攻红笺那些血人已经全部变成无头血尸，他们这才能安心观察梵妖人那边的情况。 “听说过凌迟吗？”萧尧淡淡的问，剑尖也沿着梵妖人的脸缓缓滑动。 “你，你这个疯子！魔鬼！”浑身都痛，实在也不在乎再多一点还是少一点了，可梵妖人却愣是不敢妄动，只能忍着剧痛怒骂宣泄。 萧尧抬眸看向红笺：“就算他有解药，给的也一定不是。” “王爷小心！” 东宇这时候惊见躺在那里的梵妖人口射暗器，面色骤变，慌忙示警，却似是有些迟了…… “哈哈，去死吧！”梵妖人大笑狰狞。 “王爷！”红笺也不禁惊声尖叫。 那么近的距离，发作又忽然，都以为萧尧躲不过去了，却见千钧一发之际，他吐了口唾沫……吐了口唾沫……唾沫…… 那已近他身的暗器，就噗一声，被那口唾沫砸坠了回去！ 众人纷纷傻眼。 “唔！” 梵妖人也很傻眼，而他傻眼间，那从他嘴里吐出去的暗器就那么连着萧尧的口水，一起倒射回了他的嘴里。 黑血立时从他嘴里汹涌而出，让似想说什么的他吐不出完整的声音来，只能瞪着萧尧呜咽个不停。 也不知是那暗器淬的毒并非见血封喉的类型，还是梵妖人擅毒本身就是个毒人，抗药性很强，竟呜咽不止浑身抽搐，半天不死。 “他不可能不防着云郡王，身上必定有解药。”萧尧看着梵妖人淡淡与红笺道，眼底一丝怜悯都没有：“实在分辨不出，趁他没断气还能试一试。” 拿他试毒找解药？！ 梵妖人两眼一黑，顿时恨不得早点断气干脆，偏偏气乱微弱，却还在。 这妖人凶残暴虐，死得再惨也让人生不起一丝一毫的怜悯，红笺和东宇自然不会跟他客气，一起搀扶上不省人事的黑子便走了过去。 “我去四周看看，你们自己小心。”萧尧淡淡说罢，转身没入坑底树林的深处。 这个坑洞不知究竟存在了多久，俨然已经形成了非常独立的新生态系统，哪怕是同一种植被，也与外边那些有着明显的区别，甚至有些还像是彻底异变了，成为新的物种。 撇开这些奇特不谈，就说那个西域妖人，他应该不是才发现的这个地方，甚至很有可能已经在这里呆了一段时间，那么，他为什么要在这里呆着？ 萧尧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这里的新生物种对他而言，是极其难得的宝贝！ 西域妖人痴毒迷毒也擅毒，他视为珍宝的宝贝，自然就是毒物，可萧尧稍微转一转便又发现了，这里生态十分平衡，蛇虫走兽至飞禽，一样不少，却有异变的，但也有与外边一般无二极其寻常的…… 这让萧尧忍不住有些期待，期待能在这里找到什么，或者对于诸葛芊芊而言是稀世珍宝的东西，或许，可以真正的救到她！ 忽然，一头体型偏小却已成年的狼从林子里窜了出来。 原本萧尧还以为它是闻到血味饿了，把他当成了午餐，却跟着就见它砰一声，猛然摔倒在地，抽搐了两下便忽然就不再动弹了。 萧尧这才发现它身上有伤，只是很奇怪，那些伤都很细很浅，应该并不足以致命才对，可却要了它的命！ 沙沙沙…… 一阵极轻的枝叶摇响后，一个“泥球”滚了出来，笔直而平稳的落在那头狼的脑袋上，也不知道注意到萧尧没有，却似是在出气一般，甩起小爪子就往那头死狼的脑袋一顿乱挠乱抽。 萧尧着实看了好一会儿，又听到它吱吱的叫声才终于认出来，那“泥球”其实是只拳头大小的貂。 不知是不是因为在坑底世界出生和生活的缘故，有些异变，它的身子比寻常的貂短一些，又胖一点，看起来圆滚滚的，又不知哪里弄的一身泥，乍一看就像个泥球一样，要不是它吱吱叫，萧尧还未必敢肯定它是只貂…… 也不知哪根筋不对，萧尧忽然觉得这小东西跟诸葛芊芊很配。 原以为小泥球不过是只普通变异的貂，又胖得跟个球一样，出现时速度也没有多快，所以最多也就是比寻常的聪明那么一点，要抓它，很简单，却哪里想到…… 这小东西竟是个进化得非常完整的变种！ 它真跑起来的时候速度奇快，宛若闪电，要不是萧尧有些本事，还真要被它甩了！ 【44】寻药（6） 别看它体型小爪子小，就以为它是个小力气的战五渣，可事实上，它那对小爪子又硬又利，顺着冲刺的惯性一爪子轻易就能在坚硬的石头上挠出无比清晰的爪印，要是不小心被它挠到那么一下，绝对是皮开肉绽的后果，若是运气不好挠到颈动脉，妥妥就跟刀剑抹了脖子一个效果！ 更重要的是，它很聪明，非常聪明，不但上树比猴子利索，下水比鱼灵活，甚至还懂得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跑不掉装死，装死不成又暗算，暗算没成功还可以卖萌…… 萧尧都忍不住怀疑，它其实已经成精了，哪天说不定还能口吐人言！ “看我干什么？还指望我给你洗不成？别告诉我你平时不洗澡的！”他把被打到屈服的小家伙丢进坑底的水潭里，让它自己洗白白：“我可警告你，要是赶跑……” 拇指轻轻一推，手中的宝剑便从剑鞘中露出一截来，森森寒光一闪便恰好晃对准小东西那双贼溜溜的小眼睛：“敢耍花样，我不介意把你五条腿都切干净。” 小东西歪头，特别虚心的看着他，似乎想问，我的第五条腿在哪里呀？我怎么不知道呀？ “把自己洗干净了告诉你。”萧尧道。 要是有人在这里乍见这一幕，保不准要以为萧尧脑子出问题了，不然，怎么像跟人说话一样跟那只小动物交流，它能听懂吗？ 可事实却是，小家伙竟然听懂了，甚至也不知它究竟哪里学来的，还拿自己的小爪子有模有样的在身上一顿搓，模样十分搞笑。 萧尧也不由笑了起来：“对，就是这样，洗干净一点，脑袋上还有泥，赶紧搓搓，回头我带你去见个漂亮姐姐，以后你就帮我跟着她，保护她，懂了吗？” 小家伙又懵逼了，于是又特别虚心的看着他，漂亮姐姐是什么呀？能吃吗？ “继续洗！”萧尧沉声一喝，见它果然继续动了才解释道：“漂亮姐姐就是……母的，能生崽的。” 小家伙两眼瞬亮。 萧尧一剑鞘戳上它脑门，险些将它戳翻，黑着脸沉声道：“小小年纪脑袋里都装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你成年了吗？本王年纪正好都还没成亲，你竟敢想生崽了？我可告诉你，别说你成没成年，就算你真成精了跟她也是绝对不可能的！你们种族不一样，她绝对生不出你的崽！等等，你脑袋上那坨泥怎么还在？” 小家伙立即使劲挥舞两只前爪，企图去够脑袋上那坨泥，可惜，爪子太短啊太短，怎么够都够不到，于是郁闷的看向萧尧。看到没，小爷很努力了！ 萧尧想想，把它带泥丢给某个女人好像确实不太好，于是屈尊降贵蹲下身便给它搓起来。 “没想到你这小东西洗干净后，长得倒是不错。” 他原本以为它是灰色的，或者白色的，却没想到，它居然是金色的，晾干后更是油光锃亮，很是漂亮。 “对了，这里是你的地盘，都有些什么东西你应该一清二楚，这马上都要跟我走了……不带上点宝贝一起？” 诸葛芊芊如今深陷敌营，又重伤难愈，找药迫在眉睫，可萧尧对找药这事却一窍不通，也即便告诉他太华山脉就有，那些药大概会生长在什么地方，山脉那么大他也不可能没一寸都翻得到，可药却说不好就在翻不到的那一寸地下…… 其实他也没指望小家伙能带他找到什么好东西，只是心中郁结，忍不住吐一些发泄，却不想随口提提而已，小家伙却当真了，还似乎，这坑底真有宝贝！ 它吱吱叫着冲萧尧挥了两下爪子，好像再说跟我走，便先一溜烟的又窜进了林子里。 也不知这坑原本是怎么形成的，坑口不算太大，坑底却非常大，还有好几个天然形成的洞穴，有深有浅，浅的一目了然，深的却不知究竟有多深，洞口还多生了很茂盛的藤蔓，几乎遮住了整个洞口。 要不是看到小家伙钻进去，好些洞便是萧尧也没发现。 那些洞里似乎都栖息着一些东西，具体是什么小家伙不会说人话，萧尧不得而知，只是看小家伙张牙舞爪的形容，大概也知道是一些不好惹的东西。 不过让萧尧很黑线的是，小家伙似乎真打定主意跟他走就不回来了，所以不介意得罪光这坑底的“居民”，直接化身闪电小强盗，明明刚表达完某个洞里有可怕的东西，它打不过，还一扭头就往洞里钻，然后…… 抢了人家东西就跑，丢他在后边当免费打手！ 更无语的是，他好几次都看不到它抢的东西，也不知道它究竟抢了人家什么，只知道它抢了就跑，等他再抓到它的时候，东西已经进了它肚子！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惊喜…… “赤血蛇？！！” 看到又被小东西抢了东西而追出来的家伙，萧尧既惊又喜。 惊的是，这条赤血蛇很大，俨然超出了萧尧对这种物种的认知，想来也是因为坑底独立的生态系统，变异了！ 喜的是，赤血蛇虽是肉食性动物，可它却极其的偏爱赤血蛇兰的种子，甚至赤血蛇兰也是因它而得名，所以有赤血蛇的地方，就一定有赤血蛇兰！ 没想到，小家伙带他兜兜转转，竟真找到了诸葛芊芊续断筋所缺的两味奇药中的一味…… 杀了赤血蛇，挖出赤血蛇兰，萧尧准备找回小家伙便先跟红笺他们会合，却看到小家伙竟然在洞外等他。 好气又好笑，他冲它招招手：“走了。” 小家伙看了看那被斩成十几段的赤血蛇，再不敢生出一点逃跑的心思，屁颠屁颠就窜上他身，温顺乖巧的趴在他肩头。 它虽不是人，可小表情却诡异的十分生动，萧尧一看便明了，不由抬手摸摸它的小脑袋：“只要你乖乖的，我保证像今天这样的好日子以后一定多的是，但你若趁我不在就耍什么小心机，我保证，你就算逃到天涯海角，我也一定把你找回来，然后切得比它还碎！” 【45】寻药（7） 这半天功夫，聪明又极具灵性的小家伙已经跟萧尧学会了点头和摇头，忙不迭直点头表示它听明白了，会听话。 萧尧很满意，也找到了赤血蛇兰，心情大好往洪建等人所在走去。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红笺和东宇竟然倒在地上一动不动，而黑子和那个梵妖人，却不知所踪！ “红笺，醒醒！” 发现两人只是受伤晕倒，都还活着，萧尧暗松一口气，将两人摇醒。 “黑子不要！” 红笺一睁眼便惊呼着坐起，东张西望却没看到黑子，甚至连梵妖人都不见了，而萧尧在旁边。 萧尧沉着脸问：“怎么回事？” 红笺却眼睛一红便哭了起来，根本无法表达，好在旁边的东宇也醒了。 “我们上了那妖人的当……” 东宇说，他们确实在梵妖人的身上找到了好些瓶瓶罐罐，因为分不清楚哪一瓶才是解药，便照萧尧说的，让梵妖人自己试毒，慢慢找总能找到，却谁知道，梵妖人伤得那么重了，又中了自己的毒，却还有那么好的演技，愣是骗过了红笺和东宇，让他们把另一种毒药喂黑子吃了下去。 黑子原就中了梵妖人的毒，又被喂下去一种后，整个人就像疯了一样，根本敌我不分，见人就下死手，要不是东宇反应快，红笺已经第一时间被黑子杀了…… 合二人之力，倒是可以将黑子斩杀，可红笺哪里下得去手，甚至好几次东宇险些就要得手，都是被她坏了事。 不过这些东宇看了眼红笺后，倒是没有细说，只简单说三人一阵乱斗，然后他和红笺多便被黑子伤成了如今这个样子，而黑子也在最后将要掐死红笺之前猛然恢复了些清醒，忽然掉头拎上不知死没死的梵妖人就跑掉了…… “斩草不除根，只怕后患无穷。”萧尧蹙眉。 虽然梵妖人那个样子，活得下来的几率极低，可那妖人妖异得很，被折磨成那样都还有本事做妖，又谁敢说，他不会特别的命硬？加上黑子两次中毒，活下来的几率堪称是零，万一他带走梵妖人，还没有来得及了结梵妖人便先死了呢？ 总之，没有亲眼确认那妖人已经死亡，萧尧总觉得不好。 “是属下无能了，请主子责罚。”东宇愧疚的跪在萧尧面前。 萧尧瞥了一眼还在失神落泪的红笺，道：“这件事也不能完全怨你……” 既然他这么说了，东宇也没什么好再讨罚的，不过另外一件事，却总归是自己坦白，远比萧尧提起的好。 于是支支吾吾，他又道：“还，还有岚，岚儿……” “她不叫岚儿。” 萧尧沉眸打断她，更是抬腿就给他一脚，直接将他踢翻在地：“虽说不知者无罪，可让她身陷如此绝境的人又到底是你！原你自己不提起，我也是要回头与你清算的，如今你自己提起了，倒是省了我的事！念在你忠心耿耿的份上，我不杀你，但不打你一顿，我心头那口气却是实在难消。” 东宇本就受伤，又被他踢一脚，直痛得好像内脏都在移位，可他还是自己爬回到萧尧面前，沉默领打。 他很清楚，这已经是萧尧对他的恩赦了，也意味着在萧尧那里果然是有一定分量的，自己没有跟错人，不然，即便他不是有心的，也以他犯的大错，萧尧都可以直接不解释便将他斩杀！ 他和红笺，还有其他人，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家破人亡，变成孤儿，曾被奴役，曾被折磨，曾经苟延残喘在社会的最底层，都不知道能不能活到长大成人那一天，是萧尧把他们一个个的从黑暗的深渊里拉了出来，给他们新生，给他们选择人生的机会…… 他们从决定跟着萧尧那一天开始就约定好了，哪怕有一天他将与这整个世界为敌，他们也一定站在他那一边，绝对不背叛。 他们是孤儿，萧尧也是孤儿，所以从某种程度上说，他们算得上是最了解萧尧的人，很清楚萧尧其实潜意识里，对家对爱都有着超乎常人的渴望，只不过，他又比他们这些人都还要谨慎，还要害怕！ 不曾拥有，便不会失去，不会失去，才不会痛苦，不痛苦，才能刚强到底，活得比任何人长久…… 可了无乐趣可言的人生，活得再长久又有什么用？ 之前萧尧就没多少日子了，也满身是毒根本不可能留下子嗣，他们倒是没敢想太多，只一心一意辅佐萧尧报仇雪恨，可如今萧尧毒清了，未来可以有大好日子和锦绣前程，又怎么能，连个他最渴望的家都没有？ 然而自己却特么的，阴差阳错竟把萧尧好不容易看上的人给劫进了湘西大营，导致她现在分分钟小命可能不保…… 所以就算萧尧不怪他，他自己也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其他人要是知道，也肯定会群起打死他！ “算了……” 东宇那么老实的讨打，萧尧反而下不去脚了，也事已至此，打死东宇也弥补不了，反倒还少个帮手：“现在将人弄出来要紧，旁的日后再说。” 东宇自是磕头谢恩。 见红笺还没回魂，忙又拽了拽她。 “王爷……”红笺这才回神，慌忙擦了擦眼角。 萧尧皱了皱眉：“虽然可能性很低，但我也希望他还活着，只是，即便你现在不顾一切去找他也没用。” “王爷放心，奴婢会一直呆在小姐身边。”红笺勉强自己笑出来：“奴婢也相信，只要他还活着，也总有一天会回到小姐身边。” 萧尧面色有些微妙的看着她：“你倒是对她很有信心。”凭什么一个个沾上她就跟上瘾了一样，死皮白赖也要贴上去？ 红笺却以为他说的是黑子，笑不由自主便深了一些：“他虽不善言辞，却是个实心性子，羽少爷既将他给了小姐，他自己也认了小姐，那小姐便是他这辈子的主子，只要他还活着，便一定会想办法回到小姐身边。” 当然，这也是她所祈祷的美好愿望…… 【46】寻药（8） 萧尧也总不好说自己说的是诸葛芊芊，含糊应了声，便道：“赤血蛇兰我找到了。” 红笺一怔之后，瞬扫黑子离去的阴郁悲伤，转头四下一找便很快找到了只小盒子，大喜着打开来：“我们在那西域妖人身上找到了这个，天蚕桑子。” 声未落，一道金色宛若闪电疾驰，嗖一下便从萧尧肩头跳到红笺手臂上，又顺着她的手臂爬上那只小盒子，爪疾眼快的抱起一颗桑子就要往嘴里塞…… 不过，它快，萧尧也快。 剑尖直接落在它脑门上，只要稍微一用力，就能把它那颗小脑袋切成两半：“放回去！” 小家伙吓得立马就把桑子放回盒子里，还怕萧尧没看清似的。小爪子在上边轻拍了拍，好像在说，你看，我放回来了，真的放回来了，我很乖的。 萧尧冷哼一声，移开剑，却没有收回剑鞘。 小家伙也是机灵，二话不说便屁颠屁颠的跳下红笺手，三两下蹦回萧尧肩头，继续做一只安静乖巧的装饰品…… 红笺和东宇都惊呆了。 “王爷，它，它是什么东西？”哪来的？ “刚抓来的。”想了想补一句：“赤血蛇兰也算是它找到的，回头让它跟着那个女人，或许能有大用处也不定。” 虽然有悲有伤，可诸葛芊芊急需的两种奇药却是一下子凑齐了，也算大喜。 *** 听说东宇和红笺一起回来，不论是云郡王，云奇，还是萧之宥，都很惊愕，又听说二人都身负重伤，进营便晕了过去，更是震惊。 “那个叫黑子的没有一起回来？”云奇问下边的人。 “回世子的话，属下特意派人去营外附近看了看，但确实只有东宇大人和红笺姑娘两个人回来。” 这时，经过治疗的东宇率先醒了过来。 众人注意力立即落在他身上，云奇将下边的人支走便走过去问：“东宇，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会和红笺一起回来？其他人呢？那个叫黑子的人又去了哪里？” 东宇虚弱道：“属下奉命带人一边跟着红笺姑娘他们，监视他们的动静，一边仔细寻找梵先生的下落，却不想第三天竟忽然看到求救信号……” 照他的说法，求救的是自己人，而云郡王先后也确实派了好几拨人出去找梵先生，所以很符合实际，云郡王和云奇也不怀疑。 “我们谁也没想到的，等待我们的并不是求援的兄弟，而是一群血淋淋的怪物……”说起那些怪物，东宇也是心有余悸：“他们身手矫健，不怕疼痛，倘若不砍下他们的头颅，便是断手断脚甚至拦腰而断，也还是会扑过来，而且他们身上的血都有毒，被溅到就会像这样……” 因为确实跟那些血人战斗过，避免不了被他们的血水溅到，所以东宇身上确实有毒血残留的伤痕，可这样一来，也就更有说服力了。 云郡王等人看到他身上那些腐烂的伤痕，个个面色阴沉。 特别是云郡王和云奇，他们已经猜到了，那些血人多半就是派出去找梵先生，却被梵先生拿来试毒的自己人…… 但云郡王蹙眉，还是觉得有点不通：“梵先生连你都要杀？” 那妖人虽然肆意妄为，邪侫猖狂，可还是知些轻重的，既然依附他云家生存，自然多少要给他云家点脸面，而东宇怎么说都是云奇的左膀右臂，他再怎么，也不至于连东宇都下黑手才对…… “事情发生得太忽然，也太混乱，属下当时并没有看到梵先生。”东宇摇头：“当时属下也以为梵先生是连属下都想杀，十分愤怒。” 云郡王：“哦？” “红笺姑娘和黑子也被信号吸引过来看究竟，见到属下，便上来帮忙，也幸得他们来帮忙，我才侥幸活下来，否则，也是要跟那些兄弟一样，死在那些血人的刀下。”东宇回来的路上早就跟红笺对好话，现在自然对答如流，表现得很后怕的样子。 “梵先生一直都没有出现？那黑子呢？”云奇对东宇还是极信任的，见他竟险些被梵先生的试毒人杀死，心中也是恼火，忍不住问。 “我们总算将那些血人全部灭杀，已是精疲力尽的时候，梵先生终于出现了，但他却并不是一个人。” 东宇这话一出，再次将众人惊住：“那些人一共五个，都蒙着脸，不知什么时候抓住的梵先生，但似是要带他去什么地方……如今想来，信号说不定其实是梵先生发出的，而那些血人先前也可能是奔那些蒙面人去的，只是被他们躲开了，还抓住了梵先生，而我们偏那么巧一到就撞上了那些血人，还帮他们把血人给杀了。” 又说梵先生看到他，便生出了逃跑的念头，还给他眼神示意，可惜被那些蒙面人发现了，那些人的领头更是被 梵先生暗器打伤中毒后，恼羞成怒，生生便将梵先生的四肢给砍了下来…… “当时红笺已经晕过去，我也受了重伤，唯有黑子还有一战之力……为给红笺争一线生机，黑子让我将红笺带走，他一个人留下与那些人拼命。” 东宇这些年很卖力，云郡王和云奇倒是没有怀疑他，但却很怀疑那些蒙面人其实是萧尧的人，和红笺是一伙的，如此大费周章对付梵先生，只是要做戏给东宇看，好洗脱罪名。 至于萧尧为什么要对付梵先生，当然是因为岚儿姑娘想对付梵先生，与他达成了交易！ 萧之宥虽也觉得有这个可能，但又觉得可能性不是太大：“东宇不是说，那些人无意间吐露的话语像是西域话吗？也有可能是梵先生原本西域的仇家找来了也说不定。再说，红笺和黑子的感情有目共睹，他们就算要做戏，也不至于搭上黑子才是，何况黑子原还是白羽的人。” 东宇可说了，梵先生除了藏在嘴里的暗器外，身上的毒物似乎全被那些人搜走了，而那些人还在企图灭他们口的过程中使用了那些毒物，还有一战之力的黑子首当其冲成了重点招待对象，先后两次中毒，看样子中的还不是同一种毒。 也正是如此，黑子才将红笺托付给东宇，让东宇和红笺逃生，自己留下来拼命，为他们争取一线生机！ 【47】各怀鬼胎 “虽然黑子因为端木芊芊的死而害怕白羽追究责任，跟红笺逃了过来，白羽一旦抓到他，也确实极有可能是直接将他处死泄愤，却不代表白羽能允许别人替他下手。” 萧之宥分析道：“如今宣武帝身染恶疾，性情大变，京中几大势力蠢蠢欲动，整个京城暗潮汹涌，萧尧身在京中，看似自由放荡，实际处处受制，稍有不慎便是死路一条，又岂会再去招惹白家这头蛰伏的凶兽，坏他整个大局？” 不管是在他还是在云郡王看来，萧尧的大局，都是让云郡王和宣武帝撕逼，不论最后撕死的是哪一个，对他一个将死之人而言都是豪华的垫背，都是赚到了！ 云郡王抿唇不语，云奇则蹙眉思索哪个可能性更高。 “要不，派人去东宇说的那个地方看看？或许会有什么发现也不一定。”云奇试探性的问云郡王，不敢放过任何的可能。 云郡王点头，也觉得这样最好。 “不过……”云奇语气一转，面色难看起来：“如今梵先生便是回来，也不堪一用了……” 一个四肢全断了的人，能有什么用？难不成以后他还能用嘴巴制毒不成！ 他不提还好，一提起来云郡王也跟着一脸黑气：“既然岚儿姑娘如此期望与我们合作，我们便顺遂了她的意愿又如何？只不过在此之前，她得配制出极乐散！” 云奇这才猛然想起来，梵先生离开着实有些时日了，离开前留下的极乐散已经不多，而没有极乐散的话，诸葛逸必将跟接近拴不住的野狼，到时候见谁咬谁的几率极高！ 而且，诸葛逸实际上是极其憎恨极乐散的，只是身体控制不住，还是需要它，如果让他吃下他最在乎的岚儿姑娘配制的极乐散…… 呵呵，想想都觉得有趣！ 萧之宥暗暗皱眉，嘴上却没有说什么。 *** “这是不是有些过分了？”江婉柔听说后，忍不住蹙眉：“那岚儿姑娘虽性情冷漠，不喜与人沟通，往常对诸葛逸也爱理不理，可从诸葛逸受伤，她不也主动亲自帮他治疗包扎吗？显然在她心里，也是有诸葛逸的。” 萧之宥叹气：“那又如何？外祖下的令，谁敢阻挠？何况你我如今说难听点，也不过是寄人篱下……” 江婉柔一听，也不禁神色黯然。 她母亲平阳郡主是外祖云郡王唯一的女儿，不也被当做利益交换的筹码，远嫁京城？ 如今母亲已去，有朝一日外祖当真成功打到京城，将宣武帝踹下龙椅，取而代之，或许和舅舅会看在母亲的面上饶她一命，甚至许她依旧富贵荣华的生活，可她的丈夫呢？她的父亲和祖父呢？ 膝盖想也知道，她的丈夫萧之宥是萧氏皇朝的皇子，哪怕被剥了身份，血脉仍在，仅凭这一点外祖便不可能容他活到成功打入京城那一天！ 而她的父亲，她的祖父，她江氏的所有亲人，已经上了萧之宥的船多年，时至今日也还在帮着他，并暗中重蓄能量，企图有朝一日与外祖较高低……便是到最后，他们愿意俯首称臣了，恐怕外祖也不会放过他们！ 这时，有人匆匆求见，远是想附去萧之宥耳边低声禀报，却被萧之宥挡下，让他当着江婉柔的面直接说。 “那个岚儿姑娘答应了……” 摆摆手让人退下，萧之宥才哭笑不得的与江婉柔道：“我们倒是小看了那位岚儿姑娘。” 江婉柔也是深有同感的点头。 亏得他们刚才还担心人家为难，结果，人家却是答应得很爽快…… 萧之宥沉默了会儿，问江婉柔：“太子妃觉得……与这位岚儿姑娘结盟如何？” 江婉柔一怔之后，微微变色，觉得萧之宥这是将她往火上架了，毕竟凭心而论，外祖和舅舅对她还是极不错的，即便她也知道总有一天是要抉择的，可，也着实不愿意这一天来得那么早…… 还没想好怎么回答，萧之宥已将她拉入怀里：“好啦，不逗你玩儿了，也别想那么多，天塌下来自有为夫给你撑着，你呀，只管开开心心的过日子就好，万一……呵呵，到时候再说吧。” 江婉柔一听，心里更加难受，也已经分辨不清，萧之宥的话里，究竟有几分的真实性…… *** “我答应他们的要求，你竟然不生气？” 当晚，诸葛芊芊趁着婢女被支开，她给诸葛逸拆纱布换药的功夫抬眸问他。 诸葛逸笑笑：“天下虽大，人海茫茫，可你我所能信赖依偎的人，只有彼此，你不会害我。” 不知为何，诸葛芊芊总觉得这话有点怪怪的…… 诸葛逸是个很理智的疯子，不惹到他还好，惹到他绝对很惨，平时整个人也给人一种冷酷阴森的感觉，可在诸葛芊芊面前，他却是愈发的阳光灿烂了。 普遍意义上而言，这是好事，值得高兴，诸葛芊芊也确实高兴，可又忍不住有些别扭，觉得哪里不对劲，只是一时又说不上来。 “你信我便好。”想了想，她觉得也只能这样说：“极乐散是制瘾物，类似毒品，戒掉的过程必定是极其痛苦，但你不论如何必须一定要忍住，绝对不能认输，否则一旦前功尽弃，你这辈子就彻底毁在它手上了。” 诸葛逸点头，看诸葛芊芊的目光也是一片温柔：“以前我一个人，身边没有值得牵挂的人还身负血海深仇，自不在乎自己变成什么样，会怎么死，只要能报仇就行，可如今有你，肯定不能再那样任性了……我给你保证，不论多痛苦，都一定会承受住的。” “血海深仇？”诸葛芊芊蹙眉：“跟那个人有关？” 那个人，自然是指诸葛青。 她早就看出来了，诸葛逸和诸葛青之间有误会，哪怕是现在诸葛逸自己也已经意识到那很可能是个误会，诸葛青是被人陷害了，也还是不肯原谅诸葛青，讨厌诸葛青到不愿意跟他交流的程度…… 诸葛逸却从来不愿意告诉她为什么。 【48】气到胸疼 “不论如何，这些都与你无关，你不必卷进来。”诸葛逸果然还是不愿意提起，又怕诸葛芊芊觉得他不是真心待她，抬手便想摸摸她的头表示一下，却又最终，还是半空便缩了回来。 恰在这时，去打水拿药的婢女回来了。 有这些外人在，两人也不方便再说那些事，诸葛芊芊自也冷漠下一张脸，不再出声…… 送走诸葛逸，诸葛芊芊左右无事，便干脆早早躺下了。 红笺和黑子的事情她已经听说了大概，即便知道那应该不是真正的真相，可也觉得相差不会太远，不然，黑子不会不回来。 说不震惊难过，是假的，可她眼下废人一个，自身难保，又哪里能为他们做点什么，就算如今能往红笺那里去，也人多眼杂，终究是无法问出真实的详情，反倒一个不慎，极有可能牵动红笺的情绪，暴露出什么来。 听说，药也没找到…… 那些本就是能重续筋脉的奇药，十分罕有而珍贵，一年半载找不到也是正常的，如今不过几天而已，她倒没什么可灰心的，只是，药没找到却赔进去了个黑子，代价着实太大了！ 终究是身子不争气，想着想着便睡着了过去。 睡得正迷糊，那种床前站着人的感觉又猛然袭来，将她惊醒。 “你倒是警敏。”萧尧说罢，才挪开捂住她嘴的手，但将她抱了起来：“去那边说。” 诸葛芊芊蹙眉：“今天可没人给你把风，去那边风险太大。”万一人来发现她也不在，四处乱找却又冷不丁看到她忽然出现，该怎么解释？ “谁说没人把风？”萧尧很是神气：“以你这半死不活的德行，想活着带出去确实很难，可进来看看你笑话给把风的人还是有的。” 既然他都不怕死，自己又有什么好怕的？ 心念一转，两人可不就瞬息之间就到了那个秘密基地，另一个平行而独立的小世界。 “这是你要的东西，你看看有没有错。” 萧尧也知道现在不是瞎闹的时候，多废话一句也要多承担一份风险，所以一进来便就近将找了地方把诸葛芊芊放下，再把赤血蛇兰和天蚕桑子拿出来，摆到她面前去。 诸葛芊芊惊愕不已：“不是说没找到吗？” “自然是骗云老贼的。” 诸葛芊芊两眼顿时亮起：“那黑子……” 萧尧沉默。 水眸里的光，顿时便暗淡了下去，诸葛芊芊苦笑：“果然他出事了……” 萧尧见她如此，有些不忍，安慰道：“我们并没有看到他的尸首，说不定他运气好，哪天忽然就回来了。” “究竟怎么回事？” 虽然知道萧尧只是在安慰自己，可诸葛芊芊还是想知道当时的真实情况。 “当时我不在场。” 萧尧摇头：“我只知道他先后中了两种毒，一种会让人身不由己的自残，直至将自己伤到浑身皮开肉绽，彻底变成血人，那个时候，就没有任何的疼痛感和理智可言了。而另一种，不知是什么。不过听说他吃下之后就疯了，见人就杀，红笺也差点死在他手上，后来不知怎么又清醒了一下，才放过的红笺，临走前还带走了那个西域妖人。” 所以，他还是有存活希望的，虽然极其极其的渺茫…… 见诸葛芊芊抿唇半天不出声，虽脸上没有表现出什么来，可萧尧还是烦躁起来，皱眉道：“现在你连自己都顾不上，就不要再浪费那个精力去操心别人了，红笺没有你想的那么柔弱，黑子既是白家养出来的人，也必定有他过人之处，便是他真出事了，那也是他命该如此，怨不得谁。” “命该如此，怨不得人……”她不喜欢这句话。 萧尧本身也是不信命的人，否则，他也没法活到今天，可他今天却说出这样的话来，确实有些……让他自己都尴尬，可现在除此之外，他又能说什么安慰她？ 他现在也算看出来了，她这个人啊，虽然冷血狠辣起来十个男人未必及得上，却又是极其护短的，只要她认可是她的人，就算豁出自己的命也会去救，比如……诸葛青！ 她没受伤之前，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他也懒得理他，可现在她有伤在身，身陷云郡王百万军营之中，偏自己还是云郡王恨不得千刀万剐的诸葛青的亲生女儿！ 这个时候她再作死干点什么，真的会死…… 想到这一次，一不小心她便真的会死…… 萧尧浑身不痛快，尤其胸膛里那颗心，堵得特别慌，有种说不清是什么的情绪，再发酵，要爆炸。 他忽然抬手，一把便托住她的下颌捏住她的小脸，直接将她的脸捏得都变了形，寒声道：“看好自己的小命，若它有半点差池，我便让诸葛青，诸葛煜，还有外边那个诸葛逸，红笺茗香以及白家那些人，统统给你作伴！” 诸葛芊芊被他捏得很疼，却没有挣扎，还定定的看了他好一会儿后，忽就笑靥如花起来：“萧尧，你喜欢我，真的喜欢。” “你不喜欢我吗？”萧尧勾唇咧嘴露出两排白牙，看起来莫名森森的。 这一刻，诸葛芊芊还真一点都不害怕，反倒还感觉，他现在就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傲娇猫，明明惊得炸毛，却非要傲娇样的故作镇定深沉。 “喜欢呀……” 她笑着抬手攀上他脖颈，勾低他的脸，柔弱无骨的指轻轻抚过他的眉，他的脸：“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你生得这般好，我凭什么不喜欢？” “你……” 萧尧觉得，她看他的眼光就像在看颜色绝佳的男宠，徒有痴迷，却无真心，便是有所贪恋，贪的恋的，也是他的这张脸，和他的这副身子。 如何能不气？ 可他恼怒才张口，眼前便骤然一黑，那还被他掐着脸的人儿突就往下坠…… 竟是回到了湘西大营的帐子里！ 千钧一发之际还是身不由己一把捞住她的萧尧，只觉一口气哽在咽喉上不来也下不去，气得胸口闷疼。 【49】胸口真的疼了 “不早了，回……” 因为在秘密基地里移动过，所以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已不是帐内的床边，而是贴近着门口的位置。 诸葛芊芊想挣脱他，下地走回床去，却推不开他，不禁蹙眉：“又不是小孩子，能不能不要……” 闹字还未出口，他已闷声不吭的抱着她往床去了。 哪怕感觉得到，他现在其实恼火至极，恨不得生撕了她，可诸葛芊芊的心，还是控制不住的微起波澜…… 口是心非的大男人啊，其实……也蛮可爱的……要是再弱点……该多好…… 可跟着，萧尧便用实际行动告诉她，她的期望是多么的不切实际！ 他将她放上床，还不等她反应过来便一把摁倒，而后，唇精准落下，以最蛮横粗暴的方式攻城略地，剥夺她的呼吸。 太猝不及防，诸葛芊芊本能反抗，可身体却根本无法动弹，倒是他的手肆无忌惮，尽往禁地伸…… 他该不会是要在这里……她吧！！ 诸葛芊芊吓得瞪大眼，这太疯狂了，外面可来来去去都是湘西兵，稍有动静都会将他们引来！ 可他却连她的声音都封住了，就连她的呼吸，都被他掌控，她只能用一双逐渐晕眩模糊的眼，瞪着近在咫尺却完全看不到神色的他的脸…… 那种感觉，很不好，甚至谈得上可怕。 她以为这一次，她真的会被他弄死，可意识消失之前，她发现似乎好像，他忽然收手了，所有的可怕和痛苦的感觉，也都在那一刻消失不见，只是她睁不开眼去确认…… 大手轻轻的捧着她的脸，拇指很恰好的，停在她鼻下。 感觉她的呼吸慢慢恢复，变得平稳，萧尧才松口气，然后，又觉得自己很蠢的，特别自我嫌弃一把。 都怪你！ 他狠狠瞪了一眼晕厥过去的诸葛芊芊，又觉那口恶气非但没有消除，反而似乎，还更甚了。 咬牙切齿，忽然灵光一闪…… 又过了一会儿，萧尧才心满意足又得意的起身往外走。 一抹金色如电，飞快从帐角掠出，三两下蹦上他肩头，又钻进他宽大的斗篷帽中消失不见。 “看清楚了？” “吱吱。” “回头认错人我打断你第五条腿。” “吱吱吱！” 一夜再无话。 次日一早婢女们醒来，都明显的感觉到精神比平时好，显然昨晚她们睡得比平常好，或者更准确的是，是睡得很沉，沉到发生过什么都不知道…… 有一两个比较机灵的，隐约意识到了什么，可她们看到诸葛芊芊还安然在床上，并没有离开，暗暗松了口气之后便半字不敢与人提起了。 虽然根本怪不得她们，可之前有人溜进来过是事实，云郡王那次饶过她们，不意味着这一次还会饶过她们，万一……云郡王知道又有人来过，一怒之下拿她们泄愤怎么办？ 天大亮，人声嘈杂起来后，诸葛芊芊才幽幽醒来。 她一睁眼便见诸葛逸坐在床边看着她，也不知在那儿究竟等了多久。 一种说不出的微妙诡异感油然上心头，她不禁微微拧下眉头：“你怎么又来了？” 诸葛逸嘴角的笑瞬僵，不知所措的看着她：“我见闲着也是闲着……” 就特地过来守着我起床？！ 诸葛芊芊黑线不已：“你这样让人感觉很变态好吗？” “会吗？”他反问，似乎真的不懂，也有点小受伤。 诸葛芊芊张了张嘴，最终别开眼不理他了。 心病还须心药医，他明显有心病精神病，病因也绝对跟他的过去有关，但他的过去，他却根本不愿意告诉她…… 想起身下床去洗漱，却一动才忽然发现，胸口竟然疼得厉害！ “怎么了？不舒服吗？胸口疼？” 疼得太忽然，她虽没出声，但还是忍不住拧眉捂胸，惹得诸葛逸一阵紧张，要不是她见他伸手过来瞪过去，说不准，他还会拉开她的手扯下她的衣服查看。 “看到你就胸闷得疼。” 她咬牙愤愤丢下一句，下床穿鞋推开婢女，便拿上外套转去帐角屏风后。 诸葛逸却也起身就追到屏风外，隔着屏风不满道：“别骗我，我知道你肯定是胸口疼了，是不是那时候……” 话到一半，猛然意识到帐里还有几个婢女在，便又闭上了。 别人不知道诸葛青是怎么活过来的，他却是全程得亲眼见证，自然比谁都清楚诸葛芊芊当时都做过什么，也就误以为她现在胸口疼，是因为当时留下的后遗症之一。 屏风后，已经看到自己胸乳上有好几个见血牙印的诸葛芊芊面红耳赤，气得七窍生烟，暗骂某妖精太丧心病狂，简直变态中的战斗机！ 她不说话，诸葛逸更加觉得自己的猜测没有错，沉着脸转身便往屏风后钻。 婢女们都惊呆了，眼睁睁看着他转进去……转进去…… “你干什么！” 诸葛芊芊也是做梦都没想到他会进来，吓得抱着自己一缩就蹲下身去：“滚出去！” 身上还穿着肚兜，下边又穿着裤子，也背对着入口，他忽然闯进来顶多就能看到个背，她一个现代魂本不至于如此惊恐，可她实在是怕他看到她胸口那些的牙印！ 好在…… 诸葛逸到底还是怕她的，又是土生土长的处男一枚，虽恼火情急之下不管不顾闯进来，可猛然看到她那片白花花的背时，还是一下就又清醒了过来。 再被她一吼，立即脸一红，慌忙就跌跌撞撞的退了出去：“对，对不起对不起，我我我……我出去一下！” 诸葛芊芊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一阵噼里啪啦的乱响，而后，乱得像有鬼在追的脚步声飞快去远，转眼就听不到了。 穿好衣服出来，婢女们还在收拾，依然凌乱的场面不难想象诸葛逸刚才是怎么狼狈逃离的，又让诸葛芊芊有点想笑，但很快便没在意的甩后脑勺去，专心一意的咒骂某个大红妖精。 用过早膳，她还是决定去一趟红笺那里。 虽然已经知道真实情况，去也问不出更多来，更到处眼线根本不方便说什么，可黑子到底是为她找药才出的事，她不去看看，良心上也过不去。 她这个时候才过去看红笺，也是对的。 【50】变种 经过一夜沉淀，红笺的悲伤虽然并没有减少半分，但冷静了很多，至少见到诸葛芊芊的时候，并没有流露出太过激动的破绽来。 “这是我刚去药帐用仅有的药材调制的药膏，对外伤有比较好的疗效，用这个你伤能好得会快一点。”诸葛芊芊将带来的药膏递给她：“记得别让伤口碰水，想洗也要用茶水。” 这些她平时都有教过几个丫鬟，可现在身在别人的大营里，身边到处都是眼睛，小小的破绽都可能让大家一起万劫不复，自就免不了啰嗦，当众重复一遍。 红笺挤出一抹不比哭好看的笑：“多谢姑娘。” 诸葛芊芊点头，很清楚她现在正是需要安慰的时候，却不知该跟她说什么。 她只是让他们去找药，并没有让他们去挑衅那个西域妖人，更没有让他们杀他，是他们善做主张，所以归根结底黑子的事根本怨不得她，红笺也怕她太自责，笑道：“姑娘如今是大忙人，定是有许多事情等着姑娘办的，正好奴婢也有些累了，想歇会儿，您不如，请便？” 诸葛芊芊也觉得长时间坐在这里不说话不但像个傻子，还容易惹人怀疑，点点头便起了身：“那你好生休息，我回头得空再来看你。” 往药帐去的路上，远远看到一片骚乱，一些湘西兵似在追找着什么东西。 诸葛芊芊也看了一眼便没再关注，继续便往药帐去，却不想，那些湘西兵竟追着找着，就往她这边来了。 “在那！” 不知谁忽然高声喊了一句，距离太近，惹得诸葛芊芊都不禁侧目，却才转头便见一抹金色如电般极速往她身上窜。 “岚儿！” 惊呼声落，诸葛逸不知从哪冒了出来，还一伸手便抓走了那只才刚刚爬上诸葛芊芊肩头的小家伙。 “吱吱吱！” 小家伙被他掐住脖子，吓得不轻，拼命挣扎，吱吱乱叫。 诸葛芊芊这才看清它是个什么东西，又见诸葛逸要捏死它，忙阻止：“不要！” 诸葛逸皱眉：“周边没见过这种东西，应是山脉深处出来的，个子小力气却很大，说不定是个变种，有毒。” 他眼睛很尖，只这会儿功夫已经看出小东西跟貂很像，但比寻常的貂身子短，所以判断它很可能是只杂交出来的变种。 “那你把它放地上。” 不知道为什么，诸葛芊芊莫名有种荒谬的感觉，觉得这小东西是奔她来的，不然那么多人它不扑，为什么偏偏往她身上爬？但也觉得诸葛逸说的有道理，便退一步，决定看看情况再说。 “一旦发现它要伤你，我可不会再放它了。” 诸葛逸说罢，又屈指在小家伙脑门上弹了一下，崩它个晕头转向脑震荡才将它放到地上去，却不想，小家伙竟四仰八叉瘫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你弄死它了？”诸葛芊芊惊愕不悦，蹲下身便伸手。 诸葛逸见她又不高兴了，也有些慌，想解释说根本没用什么力气，却见她伸手，慌忙拦住。“小心，深山里的东西都贼得很，尤其是那些变种。” 他的本意其实是好的，可太啰嗦了，这也管那也管，就让人觉得烦了。 “走开！不用你管！” 诸葛芊芊拨开他的手，执意将小东西捧起来。 一上手她便敏锐发现了，小东西果然是在装死，只不过，装得特别像，一般人绝壁会被它忽悠过去！ 妥妥的不是凡种啊…… “我要养它。” 诸葛逸倔不过她，只能盯着小东西，暗暗打定主意，只要它稍有动作，立即一巴掌拍死它，免得它一不小心伤到诸葛芊芊，却冷不定听到这么一句，立马反对：“不行！山里的东西太野，会伤人的！你要喜欢这种小东西，我回头给你找几只驯化好的来。” 诸葛芊芊淡淡瞥了他一眼：“我又没问你意见。” 说着，捧着小东西便往药帐去。 转身的时候，她眼尖的看到小东西竟然睁了道眼缝儿，似是在偷看周围的情况，好像觉得没危险了，又心安理得的闭上眼，瘫在她手心里继续装死…… 不禁暗笑，这小东西智商有点儿逆天啊，不过，她喜欢！ 小东西就这么在诸葛逸虎视眈眈之下，赖上了诸葛芊芊。 它虽然长得很像貂，应该也是貂和什么杂交的一种变种，可身子却比貂短，看起来总给人一种胖乎乎的即视感，再加上一身毛金光锃亮，十分耀眼，所以取名方面各种无能的诸葛芊芊干脆就叫它金团团。 金团团很灵性，聪明得逆天，可也调皮得要死，自从养了它，诸葛芊芊每天都能收到好几拨投诉…… “岚儿姑娘，你养团团我们不反对，可，可您能不能看好它？它刚才又去药库了您知道吗？对对对，它个头小，也吃不了多少，可问题是它吃一半扔一半！它的牙又毒得厉害，别说咬过的药材根本不能再用，就是跟它咬过的药材沾过的，也不能用，你知不知道它每去一次药库我们得损失多少？” “岚儿姑娘！你家金团团呢？找它干什么？你知不知道它刚才去哪里偷吃了？不是世子大帐！是云郡王大帐！是！它是没吃多少，就只吃了个鸡屁股而已！可它还不如把整只鸡都吃了呢！你知不知道，要不是云郡王看着那只鸡不对，这会儿已经中毒送到您这儿来急救了！” “岚儿姑娘！你好好管管你家金团团！你知不知道它……” “岚儿姑娘……” 但每次，江婉柔都会及时出现，化身卫团士，将这些人统统赶回去。 “不就是吃点东西吗？至于吗？” 江婉柔不忿极了，好像被告状的是她儿子，转头向诸葛芊芊立马又变一张温柔亲切甚至还有点讨好的脸，余光还不住四下瞄：“岚儿姑娘，团团真不在？” 诸葛芊芊有点好笑，暗想果然女生都是扛不住萌物诱惑的，面上却一派漠然，头也不抬喊一声：“金团团，出来。” 江婉柔虽已不是曾经高高在上的太子妃，可她毕竟是云郡王的外孙女，世子云奇对她这个外甥女也是宠爱有加，在这湘西大营里，妥妥还是条大腿，搞事前抱紧，总归不会有什么错…… 当然要金团团适时的出卖一下萌相！ 【51】晴天霹雳 “吱吱！” 喊报到一闪，金团团从帐子旮旯角钻出来，一溜烟就到了诸葛芊芊面前。 要不是都知道诸葛芊芊得它也不过才几天而已，众人都要怀疑，它其实已经被她养了好多年，已然训练有素。 “团团。” 看到萌萌一团的金团团，江婉柔也不禁少女心泛滥，一下就没了端庄样，迷妹似的叫，想伸手抱它，又怕它爪子锋利牙齿毒。 金团团也是极其的聪明，竟然知道江婉柔是条金光闪闪的大腿，短期内抱紧绝对不亏，根本不用诸葛芊芊示意，闻声就转身冲江婉柔一阵卖萌。 “团团可真聪明……”江婉柔一颗心简直要萌化了，忍不住赞叹。 诸葛芊芊却不搭腔，自顾在那儿捣鼓药材，也不知道是要配制什么东西。 江婉柔尴尬的又逗了会儿金团团，还是忍不住道：“岚儿姑娘，我也知道这个要求有些过分，可，可我真的很喜欢团团，所以，所以……你能不能将它让给我？哦不，我可以那东西跟你换。” 诸葛芊芊依旧不搭理她。 “岚儿姑娘，我要走了……”江婉柔声音低下去不少。 诸葛芊芊这才抬眸看向她。 江婉柔勉强冲她笑了笑：“岚儿姑娘也看到了，如今两军交战愈发激烈，伤亡每日都在急剧上升，外祖和舅舅担心哪天乱起来便顾不上我，而我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便要我退到后方去……明天便走。” 诸葛芊芊又低下头去，语气冷淡：“不换，更不送。” “岚儿姑娘……” 江婉柔还已准备一肚子话，可诸葛芊芊却不愿意听。 她直接放下手中的药材便转身去了桌子那边磨墨，而后提笔写字：“相识一场，太子妃平日待我和团团也极好，可惜我身份低微，实在没什么好东西可以回报太子妃的，便送个调理身子的方子给太子妃聊表心意吧。” “方子？”江婉柔错愕：“什么房子？” 诸葛芊芊头也不抬：“太子妃不想要子嗣吗？” 江婉柔一怔之后，既惊又喜，有些语无伦次起来：“你怎么知……不不不，岚儿姑娘说的可是真的？” 她与萧之宥原就子嗣艰难，这一路逃过来又吃了不少苦，更是落下难以生养的暗疾，在此之前她也看过不少大夫，包括那位梵先生都为她诊过，只可惜，他们一个说得比一个准，一个说得比一个有道理，只是开的方子吃下去却并没有什么用的样子…… “太子妃若不信，丢掉便是。”诸葛芊芊语气依旧平淡。 “不不不，我信我信，岚儿姑娘的医术我肯定信得过。”这阵子相处，江婉柔也算了解这位的脾气了，也怕惹她一个不高兴便不给方子，自己生养子嗣的一线希望就那么断绝。 诸葛芊芊抬眸看了看她，忽道：“太子妃请过来看。” 江婉柔怔了怔，不明白这都要给她的药方，怎么还特地让她走过去看？ 都说这位岚儿姑娘看起来柔弱，其实是个极狠辣的，不论是云郡王父子还是萧之宥，心里都觉得梵先生的事跟她有极深的关系，只是没有证据，所以难道…… “太子妃莫不是以为我要拿你当人质？” 诸葛芊芊见她眸带警惕的站在那里不动，也不难猜出心思，不禁觉得好笑，可面上却还是那副没有表情的样子，漠然道：“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我还真没有兴趣欺负你。” 心思被戳破不算，还被人家一本正经的笑话了顿，江婉柔尴尬得面色绯红。 诸葛芊芊看着她，心情也是微妙，暗叹人果然是会变的，曾经的江婉柔总是表现得那般的精明自信，意气风发，可如今…… 天之骄女不但坠落凡尘，还寄人篱下，被磨去的，不仅仅是锐角，还有，骄傲和自信！ “放心过来吧，我也有几句话要送给太子妃。” 虽然当初江婉柔为诸葛芊芊求来默言的目的并不纯洁，却也并不影响诸葛芊芊确实得益的最终结果，所以哪怕仅凭这一点，诸葛芊芊也觉得自己该还她一个人情。 “太子妃！” 见江婉柔想了想，竟然真的独自走向诸葛芊芊，随行的婢女纷纷变色出声，其中也包括茗香。 “没事。”江婉柔倒也果断，摆摆手便示意婢女们不要跟过来。 茗香还是跟了过去，但也没有跟得太近，保持着诸葛芊芊一旦动手就能及时出手相救的距离，一副警惕模样盯着诸葛芊芊，看起来对江婉柔忠心极了。 诸葛芊芊都要承认，这几个丫头，一个个都有影后的潜质…… 不过她无视掉包括茗香在内的众人，直接比手让江婉柔看她已经写好的药方：“太子妃请看。” 等江婉柔看了一会儿后，忽然以两人才听得到的低声问：“太子妃可都记清楚了？” 江婉柔被她问得莫名其妙，也，陡然心生不安。 袖子中的手，不由自主握紧，她也没有转头去看诸葛芊芊，只是忍不住低声想问：“岚儿姑娘……” “三碗煎至一碗，一日一次连服半年，平日饮食再多加注意，便可痊愈，”诸葛芊芊直接将那药方叠起，递给她。 江婉柔硬生生压下心中惊涛骇浪，松开袖下已经握得死紧的拳头，伸去接过药方：“多谢。” 乍一听，诸葛芊芊刚才那番话语气如常的淡漠，可江婉柔也是极其聪明的，还是敏锐的听出来了，那句“饮食多加注意”比其他字，咬得稍稍重一些！ 所以…… 一直以来并不是她子嗣艰难，而是，有人不想她怀上孩子？ 那么…… 是谁要这样对她？ 外祖，舅舅，他们又都知道吗？ 事实上，答案那么明显，不是吗？ 仔细想想，这天底下有几个男人是真正不在乎子嗣的？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萧之宥那会儿还是正统的太子，若有个儿子，地位必定更加牢固，可他却从不着急，总是想着怎么把其他兄弟踩下去的方式来巩固自己的地位…… 可笑那时候，她还特别天真又自作聪明的以为，是因为她迟迟没有动静，他才退而求其次选择了那样的方式！ 【52】料事如神 哪怕他那么做，并不是纯粹的为了她这个人，而是看在江家的份上，看在湘西的份上，为了稳住这两大势力的心才那么费心尽力的讨好她，可归根结底，好看的也是她的脸面！ 可如今，细思极恐，她只觉得浑身冰凉…… 一路从京城逃到湘西，她确实吃了许多苦，还生了两场大病，差点没命，落下隐疾的可能性确实很高，伤及根本影响子嗣的可能性并不是没有，所以她也就信了，本就子嗣艰难的她这辈子恐怕与子嗣彻底无缘了。 可寻常的大夫看不出她子嗣艰难的真正原因，那位梵先生也没看出来？不是说他医术极其高明吗？ 到底是他技不如这位岚儿姑娘，真的没看出来，还是，看出来了，却在替外祖和舅舅隐瞒她？ 没有什么事，是经得住细想的…… 再简单寻常的事，想细了想多了，都会变得无比可怕！ 江婉柔强行打住，禁止自己往深细想，怕自己承受不住：“没什么事，我便不打扰姑娘了……明日……我或许会再来与姑娘正式道别。” 诸葛芊芊暗暗叹气：“我倒希望你不来。” 江婉柔怔了一下，笑起来：“可惜，便是姑娘嫌弃我，我也还是认你这个朋友了。” *** 离开帐子，望着苍茫巍峨的山脉，江婉柔一阵出神。 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与茗香道：“我忽然间有些羡慕起芊芊来了……” “太子妃这话怎么讲？” 茗香刚才站得近，却也没听到诸葛芊芊与江婉柔的低语，只也不明白她为何会忽然有这样一番感叹。 因为，她再如何的艰难，却也至少，还有真心疼爱她纯粹为她着想的人在…… 江婉柔暗暗叹气，面上去只是一笑，但那双不知何时没了锋芒变柔弱的眸，却再次而又隐晦的绽出原本的锐芒：“走吧，有些事，总归是要去面对的。” 也有些人，总归是要去检验的…… 次日一早，江婉柔果然又来了。 她脸上的粉明显抹得比往常厚，眼底也有十分清晰的血丝，显然昨晚并没有睡好，甚至可能，根本没有睡…… “如今战事吃紧，伤亡与日俱增，药帐人手远远不够，原本派给姑娘的几个婢女都经常抓去当壮丁差使，我却因为一个所谓尊贵的身份这个时候退居后方……思来想去，总觉得良心过意不去，可我赖在这里也委实帮不上忙，还会成为拖累……” 江婉柔一番开场铺设后，直奔主题：“我也就一人，根本用不上那么多人侍候，身边留那么多的婢女也是浪费，还不如给姑娘留几个打下手，还望姑娘不要嫌弃。” 声落，几个婢女从身后站了出来，其中竟然又有茗香！ 诸葛芊芊都替茗香郁闷，怎么每次江婉柔送人都有她的份，她是多不受待见？ 见她不说话，江婉柔有些尴尬，但还是硬着头皮倾身过来一把抱住她，似乎离别的拥抱，可却在她耳边压低声道：“姑娘，相信我，只要你依然向往那片自由的天地，便有用上她们甚至我的一天！而我昨天也说过，你这个朋友我认了！ 我江婉柔虽出身所谓的贵门，见惯尔虞我诈，歹毒心肠，也承认曾经为了自保脏过双手，可请你相信，我也还是有良心的，更清楚头顶三尺有神明，恩情这东西绝对不能欠。” 诸葛芊芊看了看那些人，淡道：“那便让她们留下吧。” 茗香留下来虽然危险，可真被江婉柔带到后方去的话，便又要跟她散开了，日后一旦乱起来想聚就更难，而且一旦有事还左右无援，存活的几率更低！ 她身边也就这么几个人，少一个，便真的会少一个…… 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京城宫中忽然传出喜讯——太后的病情终于“稳定”了下来！ 正被战事烦扰的宣武帝大喜至极，二话不说犒赏三军，大赦天下，而被困在宫中多时的默言，也终于重见天日，可以出宫。 他在宫中这段时间，除了不能与外界联络外，锦衣玉食并未受到半点苛待，但，也从未有机会见过宣武帝，也未能从所谓病重的太后那里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不过，诸葛芊芊离开京城的事情，他还是知道的。 他觉得这样挺好，至少，她不会再身不由己的越陷越深，然后哪天，一不小心就成为各势权谋相争的牺牲品，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 她竟然死了？ 望着曾经熟悉的庭院，看着那些落了厚灰的座椅板凳，因为无人关照而肆意生长得乱七八糟的花花草草，默言整个人都是懵的。 “王爷料事如神，您果然在这。”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总算拉回默言的心神，夜却不知何时已经悄然降临。 外面或许万家灯火，可这里，却是一片黑暗，半点星光都没有…… “她的死了吗？” 默言没有回头，保持着那个已经大半天的动作，定定的看着那个曾经住着一个古灵精怪小女子的屋子，拳头攥得很紧，才勉强压下胸中那股磅礴的情绪。 三斤迟疑了下，道：“应该还没有。” 默言蹙眉，回头看着三斤：“应该？” 三斤道：“这段时间发生太多事，三言两语说不清楚，详细属下更不清楚，只是王爷离开前特地交代，一旦您出宫，请立即赶往天险关。” “他不在京城？”默言很惊愕。 以萧尧现在的能力，要悄悄离开京城完全做得到，但也还是要承担巨大风险的…… 这片天下就是一块美味可口的大蛋糕，盯上的人绝对很多，有能力分一块的也绝对不在少数，一旦现在就被人发现他剧毒已清，有与群雄角逐天下的能力，谁又会放过他？ 说句不吉利的话，一旦被发现，仅有暗势和财力的他必定成为众矢之的，首当其冲变成群攻对象，而他至今为止拼下的一切，也只要一夕之间便能被那些豺狼虎豹瓜分殆尽，自此再无东山再起的可能！ 那么，究竟是什么，让苟延残喘那么多年，甚至冒着十死无生的风险，义无反顾不折手段才好不容易走到今天的他，舍得去冒这么大个风险？ 三斤道：“眼下应该是在天险关。” 【53】不愧是亲兄弟 “究竟怎么回事？！”默言忽然意识到什么，惊愕：“跟她有关？” 三斤觉得也不能让默言两眼摸瞎的直接去天险关，于是道：“看白家的意思，应是原本就打算让芊芊小姐假死在半路上，从此金蝉脱壳过他们为她安排的生活，可……” 想起某个任性主子干的那些操蛋事，三斤也是有点心虚，语气都忽然间有点生硬起来：“因为一点意外，芊芊小姐离开的当天晚上就受了重伤，白家护送她的人马为掩护她躲起来疗伤，不得不分成了两拨，然后，我们便彻底失去了她的行踪。” 默言看三斤那个心虚样，以及回想起某两个人总是充斥火药味的相处方式，也不难猜出那个所谓的意外，跟萧尧铁定有非常直接的关系。 忍着没问诸葛芊芊是不是就是萧尧打伤的，他面色难看的示意三斤继续。 “芊芊小姐失踪那会儿，王爷虽没刻意命人打听，但还是很关注的，知道凌王殿下也在找芊芊小姐的时候还没少捣乱咳咳……” 三斤猛然反应过来，自己一不小心多嘴说了不该说的，忙干咳两声，尴尬紧急的回归正题：“前段时间身在天险关的安平侯遇袭失踪，生死不明，王爷料想芊芊小姐必定会赶过去，可奇怪的是，重伤又中毒的安平侯失踪超过半月却忽然活着回到了天险关，而芊芊小姐，却好像从未出现过一样，连安平侯自己都没提起过她……” 他还没将萧尧料想的结果说出口，便见默言面色骤变道：“安平侯真是那种状态失踪却还能活着回天险关的话，意味着她绝对去了，只是，出事了！” 三斤怔了怔，点头。 “多久了？”默言问。 “快三个月了。” 回答的，却不是三斤。 三斤和默言面色骤变，顺声看去，却见一抹白从屋顶的暗角走出。 竟是白羽！ 他走到明处，大赤赤挑了袍角便在屋顶的瓦片上坐下，神色平淡的看着默言：“废话我便不问了，只想默言公子给个实话，我那傻妹妹若是侥幸还活着的话，究竟伤重到了什么程度？” 默言看着他，抿唇不语。 白羽十分礼貌的等了一会儿，才勾唇笑道：“默言公子莫不是以为，我若是从你的只字片语中揣摩出她那点小秘密，便会转念想着如何利用她吧？” 默言默认了。 “白家枝繁叶茂，与我同姓的妹妹不知凡几，很多我根本叫不出名字，甚至好些见都没见过，可那丫头却是不一样的……”白羽牛头不对马嘴的笑说道：“说实话，所有打她主意的男人我都喜欢不来，不过，你倒是要比你那个妖里妖气的兄长让人感觉稍微顺眼那么一点。” 默言面色骤变。 白羽好笑的看着他：“白家虽不参与党争，可上上下下毕竟有那么人要生存，为了这些人都能过得更加平安一点，知道点别人不知道的秘密以防万一，没什么好惊讶的吧？再说，当年那样的境况，若无外力相助，你真以为仅凭那么几个人便能将还在襁褓的你顺利护送出京城？” “你什么意思？”默言内心已经惊涛骇浪。 白羽勾唇：“默言公子也是有趣，我的问题你都还没有回答我，却指望我频繁的回答你的问题。” 见默言再次保持沉默，白羽顿时气得都笑了：“我说默言公子，你好歹也跟我那傻妹妹走得挺近，怎么就这般没有眼力见呢？就凭那丫头的刀子嘴豆腐心，用得着我利用吗？” 白羽的话虽不中听，却是实话。 诸葛芊芊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不然，怎么嘴上磨刀霍霍恨不得自己冲去把诸葛青宰了，却在诸葛青出事落难时，又不顾危险的飞奔着跑去？ 白羽白问尘若真的有大麻烦，她也只要还活着，也必定会飞奔着主动跑来帮忙的！ 默言自也明白这点，而现在时间很宝贵，跟白羽僵持不下绝对是浪费，终是坦白道：“安平侯究竟伤到什么程度，中的又是什么毒，不亲自确认我很难判断，但我至少可以肯定，便是最轻的，她也绝对是个重内伤，那身武功也多半是保不住了。” 白羽沉声又问：“若是更严重一点呢？” 既然最轻的都是武功尽废的重内伤，那么最重的，不用问也知道了必定是当场暴毙了，但介于最轻和最重之间，还有一种可能…… 默言却摇头：“不知道安平侯究竟伤到什么程度，又中了什么毒，实在无法确定。” 白羽沉声变冷：“你是无法确定，但这世上除了那丫头自己之外，没有谁能比你更清楚她的身体具体情况，所以你绝对猜得到，她最糟糕的情况是什么！” 默言抿了抿唇，道：“你与我在这里浪费时间争辩这个，有意义吗？” “果然，皇室的血脉都是那么的令人讨厌！”白羽沉眸。 默言总觉得他这话有点怪怪的，但也很不忿，不由张嘴就顶了一句回去：“你不也是另一种形式的皇室血脉吗？” 白家虽从未有人称王称帝，可它的规模，它的地位，它一切的一切，又哪里比皇家差？历朝历代为何那么多的皇帝想将白家铲除吞噬，不就是因为一山不容二虎吗？ 白羽怔了一怔后，不怒反笑：“不愧是亲兄弟，一样的让人讨厌！” 默言觉得自己竟然留下来跟他废话了那么多，简直就是脑门被驴踢了。 懒得跟他再废话，转头便走，却听到身后白羽忽道：“听说如今皇上差使萧凌陌差使得可顺手了……” 默言蹙眉，又停了下来。 “萧凌陌确实还没有什么实权，但皇上有，不是吗？” 白羽笑道：“萧尧不在，你觉得他那些人真的有能力看牢萧凌陌？要不要猜猜看，你若按照这位安排的渠道最快速度赶往天险关，会不会被萧凌陌顺藤摸瓜查到什么，然后趁萧尧不在，直接把你们给一锅端了？” 自己的能力受到如此赤裸裸的羞辱，三斤面色也很难看，但又不得不承认，白羽的话不是没有道理。 萧凌陌虽然在端木蕊的事上犯了蠢，栽了大跟斗，却不代表他就是个真蠢的，不会懂得审时度势以退为进，借助宣武帝的手眼达到他想要达到的目的！ 萧凌陌要真是个简单角色，又岂会招得曾经的太子萧之宥和如今的谨王萧谨谦一起对付…… 【54】拔营 “难不成你要用白家的渠道送我去天险关？”默言回头，看着白羽：“白家的内乱平息了？” 白羽沉声：“所以才必须在那些人之前找到芊芊。” “那些人？”默言越想越觉得白羽的话古怪：“我真的不明白，她不过是你们白家一个女儿的女儿而已，甚至都不姓白，你们为什么内斗都非要拉上她不可？她到底有什么竟值得你们这样惦记争抢？” 白羽却道：“这些你不用管，你只要尽快找到她，治好她就行。” 想了想，又补充道：“湘东是那些人的大本营，不论是湘西还是天险关以内的钦州各地，在人手方面都不输于我们，也即便是我在那片地区也难精准分辨所有人的真正派系，所以她若真在这片区域的话，你可要小心再，就算遇上我们白家人，也不要轻易相信，更不能让芊芊落入他们手中！” 默言倒是惊讶：“白家的形势竟然已经如此严峻了？” “倒不能说是严峻。”白羽摇头叹气：“归根结底都是一家人，不过是发展的理念不同，出现分歧又都不愿分家而已。” 默言：“……” 你倒是看得开啊…… 凌王府。 萧凌陌惊愕：“你说白羽连夜送默言出城？” 彭涛点头：“不知是不是跟……王妃有关，看起来似乎很急，而且默言出城没多久，白毅和白尘竟然也出城了，看样子是要跟着默言。” “肯定跟她有关。”萧凌陌微微眯眸：“也就只有她，才能让默言着急！只是……白毅和白尘跟着默言做什么？作为合格的家主，白问尘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可以舍弃，又何况是一个外甥女，那些人又怎么可能真的天真的以为，抓住她就能拿捏白问尘？” “要不要属下立刻安排人……” 萧凌陌抬手打断他：“这一次，我亲自去！” “什么？！” 萧凌陌勾出一抹淡淡讥讽的笑：“太后病情稳定，父皇大喜犒赏三军大赦天下，天险关正逢战事，更是犒赏中的重中之重，便令我替他去一趟。” 说是这么说，可实际上，是宣武帝听说云郡王麾下有个眉宇和诸葛青神似的年轻将军，十分厉害，害怕了，怕诸葛青恢复记忆，怕一些事情抖出来，到时候便是有诸葛煜和慧仪公主这两个筹码在，怕也起不到之前的效果，而诸葛青，倒戈向云郡王…… 所以要萧凌陌亲自去确认一下，如果那个人真跟诸葛青有关系，务必斩杀，不论如何绝对不能让诸葛青恢复记忆！ “可谨王和杨贵妃似乎要动手了，您这个时候离开会不会……” “呵呵，他们急着死，便随他们去吧。” 萧凌陌想了想，又道：“给锦心递个话，让她出嫁的女儿就好好在夫家呆着，没事不要回宫。” 不回宫，也就牵连不到她了。 说起来，当初也是真没有料想到父皇竟会把她指给白羽。 确实是意外，但也是很惊喜。 江婉柔走了，带走了大部分的随行婢女，却把茗香等人留给诸葛芊芊。 云郡王和云奇显然之前都不知情，但惊讶过后，都一副很欣慰的样子，好像对江婉柔这样体贴的行为很是受用，连诸葛芊芊因为帐子太小住不下那么多人，要在旁边立个新帐的申请都一路绿灯，最快速度给批下来。 如此，新帐当天就在旁边立了起来。 不过，云奇派下来的人直接安排江婉柔留下来的人都住在新帐里，而云郡王先前找来的那些。则继续伴着诸葛芊芊住，美其名曰侍候她习惯了，更了解她的喜好。 诸葛芊芊对此并不在意，自也不会发表什么意见，也不管两军打得有多么的惊天动地，她都自顾规律的生活，直到有一天，云郡王忽然下令拔营，后退二十里…… “岚儿姑娘，还没好吗？可就等你了！” 一波波的亲兵催促不得结果，云奇干脆自己来了，面色极不好，显然耐性已快被诸葛芊芊磨光。 “若世子殿下觉得现在就可以放了他，我是没什么意见。” 诸葛芊芊神色冷淡，指着被铁链捆粽子一样绑在床上诸葛逸说道。 那些铁链根根都有诸葛芊芊手腕粗细，而且精铁打造，十分坚韧，可现在还是被拼命企图挣脱钳制的诸葛逸弄得咔咔作响，仿佛随时会绷断开来。 看得出来，他其实已经在拼命压抑了，原本清俊的面孔都为此暴起一根根青筋，显得他的面容狰狞可怖，活像传说中的厉鬼，但他的身体还是控制不住的扭动，本能的企图挣脱钳制，咽喉也时不时发出野兽般的嘶吼，让人看着都觉得毛骨悚然…… 这场景，云奇却不是第一次见了，也正因为不是第一次见，才心生怀疑：“岚儿姑娘给他服下的，确实是极乐散吗？” “很显然，还不能算是极乐散。” 云奇一听，倏地转头瞪向诸葛芊芊，低吼道：“你拿走一份极乐散，反反复复折腾到今日，却今日还没有配制出来？岚儿姑娘，你这样实在让我不得不怀疑，你到底是不愿意配制极乐散，还是没有那个能力去配制！” 诸葛芊芊转头，面无表情看着他，但淡漠的语气里却明显的透出了一丝火药味：“既然世子殿下觉得有一份极乐散做研究就绝对能轻易配制出来，又何必找我？不说远的，单单药帐就有那么多军医，世子殿下要不干脆另请高明？” 云奇顿时被她噎个半死。 “我当初答应的时候就说过了，我更擅长的是治病救人，而不是配制这些害人折磨人的东西！” 诸葛芊芊冷冷道：“若是我没受伤，还敢尝一尝这所谓的极乐散，靠舌头和身体的反应也能更精准的去分辨具体成分，也有办法护住自己不至于成瘾，可现在我重伤未愈，武功尽废，一点自保的能力都没有，你让我如何敢去品尝？而不亲自品尝，光靠嗅觉和眼力，分辨上自然会有落差！” 【55】逼迫 “你……” “岚儿姑娘说得确实有道理。” 云奇气愤的话还没出口，便听到云郡王的声音从帐外传来，而后，他人也走了进来。 诸葛芊芊抿唇看着他，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起。 果然，跟着便见笑得跟弥勒佛一样的云郡王对她说道：“岚儿医术高明，有目共睹，我十分欣赏，也非常相信以岚儿姑娘的本事，定能在极乐散吃完之前研制出来。” 说话间，他带来的人里走了两个向诸葛芊芊，其中一个手里赫然拿着只小瓶子。 膝盖想也知道，那瓶子里装的是极乐散！ 毒品，永远都是可怕的…… 诸葛芊芊不害怕，是假的，可现在别说帐子里都是云郡王的人，便是帐子外面，那黑压压的一大片，也统统都是他的人。 别说现在的她，就是鼎盛时期的她，加上红笺茗香以及诸葛逸，也是根本不可能抵抗得了的！ “不用这么麻烦，我自己来。” 她抬手轻轻安抚肩头上有些暴躁企图护主的金团团，淡漠喝住那两个人，转眸看向云郡王：“郡王爷这份厚爱，我承了，也在此承诺，定不辜负！” 云郡王皱眉，定定的看着她，想看看她是不是在以退为进，躲过这一劫，却见她面无表情伸手便拿过那只小瓶子，仰头就往嘴里倒…… “不……不……不要……不要不要……” 被捆着床上的诸葛逸竟还有神智，拼命挣扎下铁链发出的声音更加恐怖。 他其实并不是极乐散的唯一受害者，但其他人都因为承受不住那份折磨，自杀了，以至于最终，只剩下他一个人，所以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东西有多可怕，他又怎么能让她也陷进来！ 他想阻止，可惜极乐散正在发作，剧烈的痛处让他崩溃，变相的限制了他的发挥，又被绑着严严实实…… 可诸葛芊芊根本不听他的，也没办法听他的，就如同在品尝某种美味一样，她津津有味的把那份极乐散，吞了下去。 “啊啊啊啊……我要杀了你！我一定会杀了你！我一定会让你整个云氏陪葬！” 无力阻止，还眼睁睁看着她吞下去，诸葛逸双目猩红，疯了一般冲云郡王嘶吼，看得一旁云奇都不禁毛骨悚然。 可云郡王却觉得，此时此刻依旧冷静淡漠的诸葛芊芊，远比诸葛逸更可怕…… *** 秘密基地并不大，不过三百多平而已，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实验室小小的，也是有一间的。 实验室虽然小，可需要用到的小型设备却基本齐全，所以早在拿到第一份极乐散当天，诸葛芊芊就已经分析清楚它到底含有什么成分。 虽然发展的方向不对，但她也不得不承认，那位与她素未谋面的梵先生的的确确是个难得一见的天才！ 至少，极乐散绝非等闲之作，至于效果有多厉害，谁用谁知道…… “虽然有点干，不过，感觉还不错。” 诸葛芊芊几乎立即就有种身心舒泰，飘飘欲仙，前所未有的亢奋愉悦感，哪怕她心智还保留着一份清醒，很清楚这些感觉都是假的，是药物所致，等药效一过，难以想象的痛苦便会排山倒海而来，倾轧她的肉身乃至灵魂，可她还是不由自主的一改面无表情，勾唇便笑得十分灿烂动人起来。 可帐内，却没有人因为她这个笑容而跟着心情愉悦…… 她竟然真的吃下去了！ 就是那两个原本奉命要灌她吃的湘西军副将，都忽然间觉得脊背阵阵发寒，看什么怪物一样看着她。 在他们眼里，重伤未愈的她柔弱得甚至可能都经不住一阵大点儿的风吹，可她面不改色的把那个东西吃下了！那东西可是可怕到让即便是他们这样的人，也宁死都不敢尝试的恐怖存在，因为他们见过太多太多被那玩意儿折磨至死的硬骨头了，而她医术高超，又有诸葛逸这个活生生的例子，更应该清楚才是…… 诸葛逸依然在那里嘶吼，咆哮，挣得铁链发出渗人的声响，让人愈发毛骨悚然，觉得呆得心慌。 “姑娘好气魄，云某佩服！也由衷希望姑娘能尽早研制出极乐散，好与诸葛逸继续畅享这份登仙极乐。” 云郡王哈哈大笑着说道，但若仔细看却又不难看出，他那堆起来的笑其实有些生硬，显然也被诸葛芊芊惊到了。 “承您吉言。” 那种亢奋的愉悦感越来越明显，诸葛芊芊的双眸都因为意识变得有些涣散而迷离起来，可云郡王却不知为何，竟觉得那层迷离之下，是骇人的幽光，就像夜里盯上了猎物的野兽的瞳孔一样，绿油油的会发亮，让他倍感压抑，身不由己的恐慌…… 有一瞬，他甚至荒谬的觉得，自己一不小心唤醒了一头沉睡的凶兽！ 可这又怎么可能呢？ 无论他看几遍，她都是瘦瘦小小柔柔弱弱的经不起一阵风，又怎么可能在这百万雄狮之中，能对他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威胁！ 暗暗摇头甩去那莫名其妙的恐慌感，云郡王沉声威严的下令道：“最迟一炷香后，他们也必须出发！” 云奇等人纷纷颔首应诺，恭送云郡王离开。 “岚儿姑娘……” 云奇才开口，便被诸葛芊芊打断了：“世子殿下请回吧，否则，我怕我会因为太兴奋而控制不住自己，然后做出什么不敬殿下的事情来……放心，一炷香后，我们会出发。” 语气里淡淡的威胁意味，让云奇的面色一下便发了沉。 要不是现在还有用得上她的地方，就凭她那高高在上的臭脾气，谁又受得了？ 鼻孔里哼出一声，云奇也拂袖离去。 “姑娘，您没事吧？” 茗香等侯在外边的婢女们这才有机会匆忙进来。 帐子本就不大，待不了那么多人，先前她们待着也是碍手碍脚，便干脆在外边侯着，谁知道云郡王父子几番派人来催不果之后，竟前后脚的亲自过来了，还将她们都拦在外边。 进不来，帐子里发生的事情她们也没看到，但听动静也知道发生了极不好的事情，所以匆匆忙赶进来看看情况。 【56】利器 “很好，前所未有的好，你们都出去吧，不用管我。”诸葛芊芊笑着说罢，转眸看向云郡王安排照顾并监视她的那些婢女又说道：“你们也出去。” 那些婢女迟疑之后，不肯走。 “我说，你们也出去。” 诸葛芊芊双眼越发的迷离，似乎已经有些无法聚焦，漂亮的脸上也挂着一种愉悦但略显诡异的笑，声音却骤然便冷了几个度，甚至带着一股子让人毛骨悚然的肃杀之气。 看她现在的状态，茗香也隐约猜到了大概，震惊之余怒不可遏，只是想到他们现在的处境，她终究还是硬生生将那股磅礴汹涌的怒火压抑下去。 可即便如此，她的脸色还是非常难看，语气更森冷的对那些婢女说道：“几位姐姐，请吧。” 那些婢女本就被诸葛芊芊吓到，又见茗香替她出头，纷纷露出怯意，想着反正诸葛芊芊就柔弱得不行，现在又被喂了极乐散，状况很不对劲，恐怕就算让她跑她也跑不了，还不如直接卖太子妃的人个顺水人情，再说她们也只是出这帐子而已，又不走远，而云郡王和世子这时候多半也已经出发…… 只要以后大家口径一致，应该就不会有事！ 可偏有那么个别人，脑子全长在怎么立功上，非但不愿意走，还冷笑便与茗香道：“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给我们发号施令！” 在她看来，江婉柔现在都已经落魄得需要小心看人脸色过日子，而作为江婉柔随手可以一次次抛弃的下人，茗香更加什么都不是。 茗香却是一眼便认出来，说话这个婢女就是平时告诸葛芊芊状告得最殷勤那个，心中立马升起一股杀意，微微眯起的眸子甚至直接迸射出寒芒来。 那婢女原是临时找来的，从未接受过正统培训，最近又凭着频繁给云郡王和云奇打报告而自认为已经博得几分脸面，飘飘然的觉得自己地位与其他婢女已然不同，动不动就居高临下的颐指气使，以众婢女的头头自居，但实际上，跟茗香这种从小便被严苛训练又杀过人经历过生死考验的，根本一个档次。 眼见茗香流露杀意，立马底气不足的慌起来：“你，你想干……” 话没说完，颈侧陡然贴上一抹冰凉，而比那抹冰凉更凉的声音随后便在耳边低低响起： “你，太聒噪了。” 血…… 一开始只是慢慢的，非常慢的，从那个婢女的脖颈渗出，仅仅一条非常细的线，甚至只是带着一丝丝的疼痛而已，让婢女都觉得并没有什么大碍。 只不过，那个声音太冷太阴森，吓得她本能就捂着脖子转身往后退。 她毛骨悚然，觉得离那个声音的主人远远的才是安全的，可原本只是一丝丝往外渗的血却似忽然触发了什么机关一样，猛就井喷般往外喷射！ 是的，喷射，而且怎么压都压不住。 最可怕的是，她意识还非常清醒，也没感觉到有多疼痛，但却十分清晰的感觉，自己浑身的血都像疯了一样往那个伤口汇集，然后，争先恐后往外喷！ “啊！” 猝不及防被喷一脸血的婢女率先反应过来，尖叫着胡乱擦脸，趔趄躲避。 如同连锁反应一般，她一叫，其他人也纷纷惊回神，毛骨悚然的看着那个婢女惶恐不已的捂压伤口却无济于事，看着她极短的时间内失血倒地，看着她挣扎着向诸葛芊芊伸手求饶求救，看到诸葛芊芊浅笑嫣然，眸光竟然如痴如醉的看着那个婢女在脚前挣扎求生…… 便是茗香都被吓得心脏猛然一突，大气不敢喘，更别说其他人！ 帐子不大，挤了十几个人，却就连被绑在那里的诸葛逸都因为太震惊而只有痛苦的表情而没再有呜咽和挣扎，那个婢女更是瞪大着一双惊恐和不敢置信的双眼，断了最后的气息。 她的身下，一大片刺目的殷红…… “都出去吧。” 诸葛芊芊开口打破那份死寂，声音很轻，语气很柔，让人听着舒服，也越发的毛骨悚然。 这一次，没人敢再出声，甚至逃一般争先恐后外跑，一刻也不愿意多呆！ 岚儿姑娘或许依然是非常柔弱的，可她再柔弱也是名非常厉害的医者，并且非常擅长与毒打交道，绝对多的是手段可以让她们死得比那个婢女还要凄惨恐怖，而只要她对云郡王还有用，云郡王便不会杀她，所以…… 她们的命，其实是率先攥在岚儿姑娘手里的！ 茗香弯腰将那婢女的尸体拎起，作势顺便带走，如此她走在最后也没人觉得不合理。 她已从惊吓中缓过来，本想关心诸葛芊芊两句，却被诸葛芊芊摆摆手催走了。 “岚儿姑娘呢？” 一出门，便碰上了匆匆赶来的红笺和萧之宥。 茗香直接将那婢女的尸体丢在地上，伸手拦住红笺的同时，颔首与萧之宥打招呼：“回太子殿下的话，岚儿姑娘应是被喂食了极乐散，现在状态有些古怪，还把奴婢们都赶了出来。您……现在最好也是不要进去招惹她。” 话落，目光直接落向地上那具婢女尸体。 “极乐散！” 萧之宥一惊不小，脑中思绪瞬间万千，同时也转眸看向那具尸体。 早一步蹲下身去检查的随行亲信也忽然惊呼道：“殿下，这个伤口……” 萧之宥蹙眉蹲下身去，才看清那个很细很平整却致命的伤口，也是惊得眸光骤变，脱口便问：“这是什么利器所为？” 那亲信也是颇有见识的，可也显然没见过这样的伤口，只能看向当时在场的茗香。 茗香却摇头：“奴婢没看清。” 也不只是她一个人这么说，其他婢女都是统一的口径，因为她们是真的没有看清，不过…… 那些负责侍候诸葛芊芊的婢女却明显神色有异，有所隐瞒。 “嗯？” 萧之宥一眼看穿，立即让人压着看起来最惶恐害怕的那一个追问。 那婢女早已吓得慌了神，哪里还禁得住萧之宥又一番恐吓，当即就招了：“岚儿姑娘身上绝对不可能藏有利器！” 【57】我找杨轶 萧之宥蹙眉，神情凝重起来：“你确定？” 诸葛芊芊当初被弄来时人事不省，擦身换衣这些事都是这些婢女做的，到底有没有藏着，婢女们肯定比旁人更清楚，只是…… 她身上若真没利器，那尸体的伤口又是怎么造成的？ 指甲？ 不可能！ 那伤口那么细那么直，就算是内功深厚指甲锋利者，也绝对弄不出来，而且诸葛芊芊并不喜欢留长指甲，所有人都看得到，何况那个伤口的深度也远超她的指甲长度…… 那伤口，绝对是利器所为！ 可，她的利器哪来的…… 不由自主，萧之宥看向红笺。 红笺直接给他个白眼：“那样的好东西，绝对是稀世珍宝，奴婢要真有，又岂会一直不被人发现？” 萧之宥想想也是，那样的稀世珍宝，又岂是一个婢女想藏就藏得住的，说不好，还有可能是什么隐世家族的镇族之宝，更不可能出现在一个婢女身上，只是…… 它现在却似乎属于“岚儿姑娘”，哪怕其实谁都没有看清，但那伤口就是最好的证据！ 所以，那位“岚儿姑娘”其实大有来头？她的人还找来了？ 不然，实在没法解释原本空无一物的人，手中忽然凭空出现如此利器！ 诸葛芊芊身上一直有秘密，红笺和茗香都知道，自然不能让萧之宥继续猜测下去，免得一不小心被他狗屎运猜到什么就不好了，于是红笺凑过去打断他道：“太子殿下觉得……云郡王此举究竟是想干什么？” 萧之宥的太子已被宣武帝废除，早已名不正言不顺，还被人这么尊称着，享受着礼待，不过是他毕竟作为储君那么多年，和江家一样，在京中在各地还残存着一定的势力，对云郡王还有用，可实际上，他也不过寄人篱下，随时性命不保…… 对云郡王的一举一动，自然要小心揣摩！ “红笺姑娘怎么看？” 周边都多是萧之宥的人，红笺又问得小声，便是被人看到了，又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萧之宥也没必要藏着掖着，直接反问。 红笺警惕的左右看了看，才更低声道：“不瞒太子殿下，我这边人手就快到齐……在此之前，岚儿姑娘万万不能有失！” 萧之宥眸光一闪，低声：“姑娘的意思是……云郡王对岚儿姑娘已动杀心？” “难道不是吗？”红笺忧心忡忡，因为她真的有这个感觉。 就算萧尧明面上并没有任何的实权，可他的存在，不论对宣武帝还是对云郡王而言，都是威胁，因为他是他们认为的，当今世上先太后和废太子遗留的唯一血脉，除去才是最保险的！ “姑娘放心，尧弟对我有大恩，他的事便是我的事。” 萧尧远在京城出不来，而这里又离京城千山万水还远得很，萧之宥自然不怕承诺什么，而且当下对他来说更要重要的是从云郡王这老狐狸手里夺得兵权，否则他只能继续活得心惊胆战。 现在云郡王不管生没生杀诸葛芊芊的心，都逼她吃下了极乐散，已是彻底的把诸葛芊芊和诸葛逸都给得罪透了，是个绝佳的好机会！ 诸葛芊芊擅医似乎也极其擅毒，萧尧有钱有暗线甚至还有曾受先太后和废太子恩惠的人暗中支持…… 如果得到他们相助，他灭掉云家代为统领湘西军绝对不是梦！ 当然，他如今对萧尧也忌惮非常，是不可能容许萧尧有机会活下去哪天威胁自己的，所以现在，他也不过是先稳住萧尧，先让他帮自己拿下云家再说…… “有太子这番保证，奴婢就放心了。”红笺似乎真的放心了。 帐中。 诸葛逸依然还是很痛苦，但，比起最痛苦的巅峰时刻，已经明显的减弱了不少，降到了他能承受的范围。 可惜，他依然被捆在床上，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茗香等人一走，诸葛芊芊立马便往屏风后冲。 极乐散的药效极强，而且主攻神经，第一次服用效果最是凶猛，而她重伤未愈，比起普通人都要脆弱，筋脉还断了…… 他觉得她绝对承受不住，晕厥是正常的！ 偏偏屏风挡着视线，他看都看不到她究竟在里边干什么，也没有听到任何的动静，只能焦急的不停追问：“岚儿，岚儿，你还好吗？回答我一声啊，岚儿，岚儿……” “闭嘴！” 诸葛芊芊废了好大劲才躲到屏风后，准备喘口气就进秘密基地紧急补救一番，偏诸葛逸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吵得她更晕了：“我……需要用些特殊手段排毒……要是有人进来，你，你尽量拖延……” 诸葛逸一听，忙应好，可诸葛芊芊却再没有应他，但他以为她是在节约力气，倒也没多想。 诸葛芊芊这个时候回秘密基地明显十分冒险，但她也没办法，也亏得是诸葛逸现在还承受着戒极乐散的痛苦，感知被磨得十分迟钝，否则，这么近的距离，她忽然消失，他是绝对知道的！ 云郡王离开前，是明确的要求诸葛芊芊一炷香后出发，可眼看两炷香都过去了，还没有人来回报说她已经出发。 不过很快，也随后出发的云奇便追了上来，亲自低声与云郡王报道:“太子和红笺插手阻拦……要不我调头回去催一催？” 云郡王摇头冷笑道：“就当卖太子这个面子吧。” 就在此时，天险关又迎来一个风尘仆仆的年轻人。 “我找杨轶。” 说完，他竟一头便从马上栽了下来…… *** 杨轶如今在天险关可是大名人，原因不只是因为他能与凶名赫赫的诸葛逸战成平手，更因为他跟诸葛青不合。 要说起来，不论是诸葛青还是杨轶，在将士们眼里看来，都是极好相处的主儿，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两人彼此就是看不顺眼，每次相见都大眼瞪小眼，甚至为了一点儿鸡毛蒜皮的事也能吵到打起来。 有脑洞人士猜测，这极有可能是杨轶父辈与诸葛青之间有恩怨！ 【58】针锋相对 比如说…… 诸葛青年轻未扬名时曾跟过杨轶的祖父杨老将军打仗，因天赋出众而深得老将军偏爱，于是杨轶的父亲叔伯吃味不服气，结果又打不过诸葛青，后来慧仪公主出现，杨家的某某某对她惊为天人，疯狂追求，可惜慧仪公主只认准诸葛青一个……虽然事情已经过去很多年，各自都已成亲生子，可杨轶父辈各位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如今又培养出杨轶这么个牛人，自要给杨轶灌输一些思想，好让他为他们讨回一口气…… 不负责任的猜测要多狗血有多狗血，虽然没得到诸葛青或杨轶的官方认可，却很大程度的娱乐了天险关广大吃瓜将士，于是越传越离谱，结果到最后，几乎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的！ 可今天，杨轶的客人竟然诸葛青也亲自来看…… 于是诸葛青一进屋，外边便是一片交头接耳声，纷纷猜测这来的究竟是什么人，会不会让诸葛青和杨轶的关系出现转机等等。 诸葛青自然听到了，还皱了皱眉，随后给葛文递了个眼神，让他去处理一下。 打仗是高风险的苦差事，一个不慎便是终身残疾，身首异处，而他本人也是最底层爬上来的，其中滋味自是一清二楚，所以他向来对下边的将士宽容。只要他们不违反军纪，暗地里讲点是非也不过是苦中寻乐，无伤大雅，他多半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不知道，可这一次他们的热情实在是有些过高了，就好像有人不断在炒这个话题一样！ 虽说杨轶其实是…… 可也正因为是他，才更需要小心的防着点，否则兵权若落他手，后果更不堪设想！ “哟，什么风竟把您都给刮来了？” 诸葛青的到来杨轶并不意外，只是每次看到他，他就总会想起某个女人现在的蠢样和处境，心头就不由有股火气汹涌而上，不发泄不痛快。 诸葛青淡淡瞥他一眼便直接掠过，落向他身后的床。 看清躺在那床上的人竟是默言后，又惊又喜，但更担心:“他怎么了？” 默言医术超群这一点，毋庸置疑，他能赶过来，对诸葛芊芊绝对百利而无一害，诸葛青当然大喜，只是默言现在明显处于昏迷状态，也不知道是不是路上出了什么岔子…… 要是他自身都难保，又如何能帮诸葛芊芊？ 杨轶原不想理诸葛青，可想到现在的局面不是他一个人能掌控的，而萧凌陌也很快就会来，便还是开了口：“只是赶路赶过头，累坏昏睡了而已，休息够了自然会醒。” 诸葛青一听，放下心来，也凭着默言之前种种和如今拼命赶来而好感倍生。 杨轶总觉得他看默言像在看女婿，还越看越满意那种，脸立马就不好看了：“你怎么还不走？不去好好研究一下云郡王忽然拔营后退二十里的原因跟这杵什么？我这里可不需要你这么大尊门神！” 诸葛青原是打算走了的，听他这么一说反而不想走了，自己寻了把椅子就一屁股坐了下去：“你提起正好，来，说说你的见解。” 杨轶干脆翘起二郎腿闭目养神起来。 尾随诸葛青进来的葛武左看看右看看，默默黑线。 又来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葛文敲门匆匆进来。 见屋里气氛不对，他怔了一下，但很快便又恢复过来，弯身在诸葛青耳边低道：“侯爷，出事了……” 他说得确实低声，可凭着杨轶的耳力却也绝对是听得到的，诸葛青心知肚明得很，但并没说什么，何况后边的内容也委实把他惊得不轻。 杨轶也倏地睁开眼，定定的瞪着葛文问：“你说谁吃了极乐散？” 其实不论是他还是诸葛青，其实都没有见过极乐散，但他们都知道云郡王就是用极乐散控制的诸葛逸，也都见过诸葛逸极乐散发作的样子！ 诸葛逸武功高强，内功深厚，尚且扛不住极乐散的折磨，她……她又拿什么去扛？ 不待葛文回话，杨轶便霍地站了起来。 “你要去哪？”诸葛青知道喝不住他，也起身一阵风般掠到门边，湛湛挡住就要出门去的杨轶：“已经发生了事情，你去又能有改变什么？” 杨轶抿了抿唇，倏地掉头便又坐了回去：“你若没能力，便干脆一点把兵权交出来！” “然后呢？”诸葛青墨眸顿沉：“你好吃掉湘西掉头打京城？” 杨轶嗤笑：“我一直知道你怕我，但我还真没想到你居然这么怕我，怕到都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步步踏进死亡深渊！” 诸葛青俊脸紧绷，面色难看至极，却只能紧紧抓着拳头。 那是他的女儿，他和白雪唯一的女儿，他怎么可能不想救！ 可他要怎么救？ 昭告天下，他有一个亲生女儿，但被云郡王掳走了，又因为身受重伤无还手之力，所以只能委曲求全暂时假装投靠云郡王，号召热血志士广伸援手助他一臂之力，恳请两军大乱时己方将士碰上她不要错杀？ 只怕，消息一旦走漏，援手还没有伸到，己方将士还没来及碰上她，云郡王的屠刀已经先让她身首异处！ 就算她运气好，逃过云郡王的刀，可宣武帝的呢？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宣武帝再不济也是个在位十几年的正统皇帝，他或许最终也无力保全他的皇权他至高无上的地位，可，他只针对性的追杀那么几个人的话，却是轻而易举的。 何况，一将功成万骨枯，他这些年沙场杀敌树立起来的威名绝对不是靠吹的，所以他一直比任何人都清楚，现在有多少人敬他如神，就有多少人视他如魔，有多少人希望他能活得长长久久，就有多少人无时无刻不咒他千刀万剐死无葬身之地！ 何况，他甚至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几乎灭尽他诸葛一门，又将黑锅甩给他的究竟是谁，如今在哪里，是否就蛰伏在他身边！ 这一切的一切，都交织成网，一张巨大而密若无孔的网，就停在他头顶之上，只要他稍微不慎，行错一步，就会落下来，将他束缚绞杀！ 他可不会天真的以为，他死了一切就结束了，他的骨肉他的家人就能够得到解脱！ 虽然…… 他的顾虑并没有错，可他的亲生女儿，却确确实实还是因为他而正一步步走向死亡，而他却甚至不知道，她究竟还有几步，就会彻底到尽头…… “侯爷！” 【59】互不顺眼 葛武低头便见诸葛青两只拳头不断有血流出来，大惊失色，慌忙取出金疮药就冲过去给他上药。 “比起那个女人，他这点血算什么。”杨轶却不买账，还冷笑讥讽。 葛文实在听不下去，沉声道：“殿下聪明绝顶，不可能不知道我家侯爷在顾忌什么，如此苦苦相逼，究竟是真的为了救小姐，还是，纯粹利用小姐夺军权！” 杨轶气得都笑了起来，森森的：“对！没错！我就是想利用那个女人刺激你们心目中的大英雄，好让他崩溃，再无力指挥作战，然后干掉罗泽那个废物拿下兵权吃掉湘西，最后调头打京城！” 他的话乍一听是气话，可谁知道究竟是不是气话？这些年被他骗得团团转的人还少吗？为了达到目的，他可是敢硬生生拿自己的命去赌的疯子，谁知道他这片所谓真情背后，是多歹毒的阴谋！ 诸葛青都不敢信他，更何况葛文，可他的态度又实在是太气人了，真真假假让人根本分不清楚：“你……” “够了。” 诸葛青打断葛文，萧尧这个人固然要防，也现在也绝对不是撕破脸暴露他给彼此添麻烦的时候。 他定定看着杨轶：“我是不相信你，但不是怕你，不揭穿你不杀你，只是不愿擅作主张，在没得到那个孩子准确的想法之前便直接抹杀她应有的权利！不过，不论你说什么，耍什么诡计，兵权都绝对不会让你得到！或者更准确的说，是不会让它落入我以外的任何人手里！” 杨轶讥讽：“所谓的大英雄，也不过是权利的奴隶而已，只不过比其他人，道貌岸然些！” 诸葛青倒是坦然：“你非要这么理解，也可以。”哪怕，他要维持当下的权势，仅仅只是为了保护想要保护的人！ “我相信那个孩子，我相信她有能力镇压极乐散，克服当下所有困境，也相信她现在正在布局，至今没给我信号只是时候未到，避免打草惊蛇而为之，所以在此之前，我能做的就是维持当下的局面，既不让湘西军越过天险关，也不把湘西军打散，以免打乱她的步奏，陷她于真正的绝境之中，再无生门！” 杨轶也不知是冷静下来了还是怎样，这一次没有再出言讥讽诸葛青。 屋里一时间变得十分寂静。 “如果你们已经说完了，就给我讲讲极乐散吧。” 冷不丁的声音从床上传来，惊得杨轶和诸葛青都是一怔，看去便见默言不知何时已经醒了。 杨轶皱了皱眉，看着他没说话，也没伸手去扶他起来。 “把你吵醒了？”诸葛青有些尴尬。 默言起身抱拳便冲诸葛青行了个晚辈礼：“其实您进门前我便醒了，只是太累，又恰好您跟着便来了，就干脆多躺会儿，还望不要见怪。” 诸葛青信他就见鬼了，但人家这么给自己脸，他也不好拆穿，便道：“说来话长，我先让人给你准备些吃的。” 默言张嘴想婉拒，却被杨轶瞪道：“叫你吃就吃！你耳朵有吃东西就失聪的毛病？” “那便劳烦侯爷了。”默言说罢，坐回床沿看向杨轶：“你见过她了？” “嗯。”杨轶瞥了眼瞬间竖起耳朵的诸葛青，道：“具体你见到她后肯定能比我更清楚，不过你千万小心诸葛逸那个疯子。” 诸葛青气极。 要不是云郡王那老狐狸公然把诸葛逸放出来，害他身边耳目忽然增多，不方便随意离开天险关，他就自己去看了，哪里用得着求这死小子！ 默言看了看杨轶，又看了看诸葛青，无奈道：“侯爷身居高位，权势滔天，可也不过是一介人臣而已，又有家室，难免没点苦衷，失忆也绝非他本意，你何必……” “就算你讨得他欢心，他也没权利将她许配给你。”杨轶瓮声瓮气打断他。 默言顿时大窘，脸都红了起来：“你能不能少胡说八道点？” “这是事实。”杨轶撇嘴别开脸，可转念，还是忍不住忽然问：“万年人参万年太岁还有传说中的龙涎香，有什么用？” 默言的脸，唰一下血色全无：“她提过这些东西？” 杨轶抿点头，定定盯着默言。 默言没说话，但握紧的拳头，暴露了他的情绪。 诸葛青也听出味来了，焦急追问道：“还请公子直言。” 默言却缓缓松开手，道：“没见到她，我不敢肯定。” “你说谎！” “撒谎！” 诸葛青和杨轶，异口同声戳穿他。 这一刻，他们都更清晰的猜测到了一些可怕的事情，内心都是惊惧的，也顾不得跟对方抬杠了，纷纷盯着默言。 “我说的是实话。”默言拒不承认。 诸葛青和杨轶都不信他，可他不愿意说，他们就算去撬他嘴也肯定撬不出来，不过他们心里确实百分之百肯定了——诸葛芊芊的伤，远没有她说的那么简单！ 许是见也问不出什么来，诸葛青借口有事便失魂落魄的离开了。 不过，诸葛青刚走，默言便赶杨轶走：“我一路赶过来跑死了四匹马，很累，让我歇会儿吧，晚上我还要去湘西大营。” “嗯。” 杨轶倒是干脆，起身便走，只是到门口时他忽又停下来，没有回头，但不高的声音却声声彻骨，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当初我亲口问过你要不要，是你自己说不要的，现在可没有资格和权利反悔！如果你敢背着我带她离开，就先做好她被剁碎做成包子被你吃掉的准备！” 默言简直毛骨悚然，但却不敢赌他做不出来。 这个男人其实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早就疯了，没有什么干不出来的…… 杨轶也不再废话，直接拉开门便抬脚大步离开。 后半夜。 红笺，茗香，以及诸葛逸，全都守在后退二十里后重新搭建的帐子里陪诸葛芊芊。 即便是诸葛逸也不知道白天时，诸葛芊芊在屏风后到底干了什么，只知道他们心急如焚的等了大半个时辰，忽然听到屏风后一声砰响，跟着金团团也吱吱的叫个不停，给人一种十分着急的感觉。 【60】重续筋脉（1） 诸葛逸当时还被铁链捆在床上，动弹不得，好在金团团的叫声吸引了茗香等人，进来一看这才发现诸葛芊芊晕倒在屏风后…… 也就是从那时候起，诸葛芊芊就一直昏迷着，没醒过。 赶到新营地的时候，萧之宥倒是带军医来看过她，可惜，那号称大营里医术最好的军医却实在不咋地，看了半天竟支支吾吾的挤出一个自己都解释不来的“诡脉”来，还说什么按照常理讲，诸葛芊芊已是将死之相，随时会断气，要还能醒过来绝对是奇迹…… 诸葛逸一怒之下，差点活劈了他，好在人是萧之宥带来了，不活着带回去不好交代，早在来之前就对诸葛逸这疯子有所防范，又有茗香和红笺左右帮忙，这才将那军医活着带走，但受伤还是没能避免。 倒是让红笺和茗香都意外的是，诸葛逸竟然没像疯子一样发着狂冲去杀云郡王一家，而是像现在这样，绷着脸，安安静静的守在床边看着诸葛芊芊，就是…… 他干嘛一直抓着小姐的手不放啊！！！ 红笺和茗香都面色怪异极了，很想叫诸葛逸放开诸葛芊芊，他那样抓着实在是太让人别扭了，可她们两加起来都不是诸葛逸的对手，现在诸葛芊芊又变成了这样，她们根本不敢贸然跟他闹翻。 就在三人都疲惫不堪，困意席卷的时候，帐外忽然传来异响…… 顿时，三人精神均是一振。 “我出去一下。”红笺低声与茗香说了一句，起身便匆匆出帐而去。 诸葛逸只是看了一眼，意外的没有阻止，或许这个时候，他心里也非常希望能有什么人来帮得上诸葛芊芊…… 婢女们统统被诸葛逸赶到另一个帐子去了，红笺和茗香都是硬着头皮留下来的。 如今红笺一离开，诸葛芊芊昏迷不醒，茗香便相当于和诸葛逸这疯子独处帐中，茗香很难不紧张。 好在，红笺离开没多久便匆匆回来了，还带了个人。 茗香起初还以为是萧尧，却不想，红笺竟低声给诸葛逸介绍：“逸公子，这位是默言公子，默言公子师从神医谷，医术超群，与小姐也是莫逆之交，他这趟也是特地为小姐来的。” 之所以介绍得这么清楚，就是担心诸葛逸这疯子不挑时候对象发作。 默言来之前就接连被诸葛青和易容做杨轶的萧尧提醒，一定要小心诸葛逸，千万不要刺激他，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所以他也是有所心里准备的，可真正见到诸葛逸的时候，他还是暗暗吃了一惊，尤其是…… 诸葛逸不但守在床边，竟然，还那么紧紧的抓着诸葛芊芊的手！ 冷冷看了默言一会儿，诸葛逸才道：“深入敌营，确需有所防范，可现在，你不觉得你应该露个真容证实身份？” 默言听说过诸葛逸疑心极重，防范意识极强，听罢自不惊讶：“抱歉，是我失礼了。” 说着，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揭下，露出真容。 诸葛逸先看了茗香的反应，判定确实是这个人没错后，才看向露出真容的默言，冷冷道：“希望你确有本事，而不是像那些庸医一样，名头都是吹嘘出来的。” 说完，倒是主动让出位置来，方便默言给诸葛芊芊诊治。 默言也不与他客气，直接落座便搭手上诸葛芊芊的脉。 起初默言的反应跟那个军医差不多，先是惊愕，随后是凝重，十分凝重，再而后就转变成了怪异…… 把个脉而已，他竟愣是用了一炷香时间，比那个军医还要久很多。 诸葛逸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耐性终于被耗干赶人的时候，却见默言忽然勾唇，竟笑了起来。 默言也终于收回手：“她在借助极乐散的特殊药效，重续筋脉。” 诸葛逸一听，惊愕，随后审视的盯着默言，想判断他的话是真是假。 红笺和茗香对默言的医术是很有信心的，闻声大喜，可还是忍不住压抑着激动问一句：“默言公子，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默言勾唇笑了笑，又叹气：“说实话，这个方法非常冒险，一般人绝对不敢用，因为稍有差池……”见三人都被他这话吓得变色，忙道：“不过你们放心，她赌赢了。” 听到这话，便是诸葛逸也忍不住松口气。 红笺忍不住又问：“那小姐什么时候能醒？” 默言道：“凭她自己当下的恢复能力，至少要十天。” “十天！？” 茗香红笺皆惊，诸葛逸都忍不住蹙眉，直接道：“十天太长，夜长梦多。” 云郡王绝对不可能无缘无故后退二十里，而且梵先生多半已经死了，极乐散存货不多，维持诸葛逸一个人都不够，为何还要忽然逼诸葛芊芊吃下？真的只是为了让她配制极乐散？ 搞不清楚老狐狸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已经是大危险，诸葛芊芊还要如此昏迷不醒十天的话，更加被动！ “我可以帮她。” 默言道：“虽然不能让她断筋立即重续成功，但可以帮她最大程度的催发药效，加快断筋重续的速度，要是运气好，她甚至天亮之后就能醒过来。” “那你还不出手！” 诸葛逸瞪他。 “我要为她施针，过程是十分严谨复杂的，风险也很高，稍有不慎……” 诸葛逸暴躁打断他：“你直接说要我们做什么。” 默言道：“出去把风，不论如何不能让任何人进来打扰我。” “你要我们出去？”诸葛逸眯眸盯着他，语气里透着一股隐隐欲发作的暴戾。 默言拦住要替他说话的红笺和茗香，直视诸葛逸双眼道：“你放心，我认穴很准，以前就给她盲针过，不用脱她衣服。” 诸葛逸抿唇盯着了他好一会儿，才转眸看向茗香。 眼下这帐子里，他唯一还有点信任度的，也就只有茗香了。 几次三番都是跟自己确认，茗香简直受宠若惊，连忙点头：“逸公子放心，默言确实给小姐盲针过，奴婢可以用项上人头保证。” 【61】重续筋脉（2） “你的人头如今也不过寄放而已。”诸葛逸冷哼一声，转头问默言：“要多久？” 默言面露难色：“筋脉重续等于筋脉重新生长，本来循序渐进倒也无妨，可强行加快速度，绝对是非常痛苦的，她也是很清楚这点，才在迫不得已之下突发奇想借助极乐散的特殊药效……我只能给予她外力辅助，究竟能到达什么程度，需要多少时间，还得看她自己的能力和意志力。” 诸葛逸咬咬牙：“云老贼表面不理这边，但实际上究竟放了多少眼睛盯着这里我也说不好，我只能告诉你，时间太长易生变。” 说罢，转头便率先出去了。 “小姐就拜托您了。” 红笺和茗香说罢，也纷纷跟出。 三人自然不可能大赤赤站在帐门口守着，而是一出去就飞快的分了三个方向，藏在暗处盯着。 “你这个傻丫头……” 帐中再无他人，默言才敢伸手轻轻抚摸上诸葛芊芊那张苍白得好像已经没有一丝血色的小脸，喃喃透着的不只是心疼，还是彻骨的悲伤：“不是说谁的命都不如你的金贵吗？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好不容易才养胖那么一点点，好不容易才变得那么漂亮…… 算了算了，你就是个倔脾气，拧起来一百头牛都拖不动，说你更没用。何况，有我在，你又怎么可能会有事！就算找不到那些……也还有我在！” 身体就像忽然点起了几堆“火”…… 痛！ 难以形容的痛！ 诸葛芊芊原本涣散的意识，都生生被折磨得慢慢聚拢起来。 不过，这种时候，有意识反而不是好事，因为痛苦会因为有了意识而变得更加清晰，甚至，成倍增长。 才刚刚聚拢起来的意识非常微弱，根本抵挡不住如此排山倒海一般席卷而来的痛苦，转瞬便又要溃散…… “芊芊，不要睡，醒过来，加把劲，醒过来，一定要醒过来，再睡回去你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意识就要被碾碎的时候，一个声音带着一股力量，忽然就冲了进来。 她意识其实并不太清楚，那个声音也像在顾忌什么十分压抑，让她根本就听不出来是谁的声音，但那股力量却很浑厚又很温柔，如细水涓涓，缓缓滋润着她的筋脉。 这个人所说的内容，她断断续续的还是听明白了。 是的…… 她不能睡！ 自从得到赤血蛇兰和天蚕桑子之后，她就一直瞒着所有人在偷偷配制传说中的续筋丹，也成功的配制了出来。 只不过，她发现按照祖传秘法弄出来的东西药效太强，正身处敌营危机四伏，还又变回弱鸡的她根本不敢贸然吞服，怕稍有不慎又死得莫名其妙，而且这一次，未必能狗屎好运又在哪个空间再重生一次！ 是的…… 她终于想起来了，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她去过一趟爷爷家，还顺了他老人家一颗颜色特别好看还带着奇怪花纹，但吃着却有股奇怪药味的“糖”！ 现在想起来，那特么的绝壁就不是糖，而是药，还极有可能是某位老祖宗留下来的试验品！ 老爷子当时应该是拿出来研究的，结果去个厕所的功夫就被她个嘴巴不老实的给吃掉了，当时老爷子的脸色就怪怪的，还一直问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可他特么的偏偏重点一个字都没说！搞得她还特别心安理得的跑去睡觉，结果一觉醒来不知怎么就到了这里，还横竖想不起来自己在那个世界究竟是怎么死的…… 所以对于传说中的续筋丹，她当然绝对是十二万分的警惕，却也还是万万没有想到，云郡王竟然会突然拿她开刀！ 极乐散太霸道，不是现在的她所能承受，但也不是一点优点都没有，所以她咬咬牙，豁出去赌了…… 她很清楚，这是场豪赌！ 要是赢了，她的筋脉便可恢复，至少在接下来已经所剩无几的日子里不再是个弱鸡，死也能拉上一大串垫背的，死得轰轰烈烈半点不亏！ 要是输了…… 也不过是本就不多的日子再缩缩水而已，反正她本来就不属于这个世界，说不定老天一开眼，还能让她再死回原来的世界去！ “芊芊。” 发现诸葛芊芊的意识没有被痛苦击溃，缓过来了，眼皮还微微颤动，似正努力的想让自己醒过来 ，默言大喜。 如果现在不是在敌营深处，稍有异动都会引开人，招来大祸，他一定会激动得抱住她大叫，而不是像现在，只能低声的呼唤她，紧张而又期待她能为此睁开眼，回应他…… “芊芊。” “芊芊，醒醒。” “不要睡，不能睡，你说过世界那么大一定要去走走的，现在都还哪都没去好好走过，怎么能睡过去。” “芊芊，不要睡，我求你，睁开眼睛……” 诸葛芊芊却始终没有睁开眼睛，甚至到后边，连眼睫毛都像是从来没有颤动过一样，一动不再动，把默言急得不行。 “你可以滚了！” 诸葛逸阴沉沉着一张脸，忽然走了进来 很显然，之前那些话，别人没听到，他听到了。 他不但听到了，还听出了诸葛芊芊要是现在醒不过来，就永远也醒不过来了！ 在他看来，默言一开始虽然提起过会有危险性，却没明说会危险到这个程度，偏偏还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已构成欺骗！ 没直接把默言打出去，只是他不想这个时候招惹来人，让诸葛芊芊最后一线生机都断绝，否则，他绝对不会这么“客气”。 默言无动于衷，定定的盯着诸葛芊芊的脸：“芊芊，快醒醒，我不信你醒不过来，我不信你会这么轻易就被打到！” 诸葛逸面色更加阴沉，走近一看发现默言居然还握着诸葛芊芊的手，火气瞬间飙升，抬脚就要踹过去。 “你没看到她身上还扎着针吗？” 默言倏地转头瞪着诸葛逸，恼火的道：“任何一根针异动对她而言都是致命的你知不知道！” 诸葛逸伸出去的腿，一下僵在半空，但很快，那只脚便又狠狠的往默言落去：“那你就赶紧给我松开她的手！” 这人果真没有半点道理可讲！ 【62】风水轮流转 虽然气愤，可默言也知道这个时候引起骚动对谁都不好，尤其对现在的诸葛芊芊而言，更是要命的威胁，只好松开她的手，先躲过诸葛逸那一脚。 “她断掉的筋脉已经成功衔接，但非常脆弱，如今人又醒不过来，便只能由人外力为她梳理筋脉，引导她本身的内力运转，否则她体内那股内力一旦肆意流窜冲撞，好不容易续上的筋脉立马就会再次断开，到时候，可远远不是二次受创那么简单！” 诸葛逸怔住：“所以你刚才难道是……”运功为她梳理筋脉？ 默言懒得理他，又见诸葛芊芊脸色不对，忙坐回去，屏息凝神再次握住她的手，运功小心翼翼帮她渡气，梳理等同强迫快速生长而重新连接起来，还十分脆弱的筋脉。 见诸葛芊芊的脸色果然随即有所恢复，诸葛逸抿了抿唇，倒是没再想着赶走默言了，还担忧的看着诸葛芊芊迟疑问道：“跟她说话，她能听见吗？” “一定能听见。”都是为了诸葛芊芊好，默言也没必要瞒着他：“刚才她的眼睛动过，试图睁开眼醒过来，只是没成功，现在肯定也在努力，只是没有表现出来。” “真的？” 诸葛逸之前守了那么的久，诸葛芊芊浑身上下就没一根毛动过，所以默言的话对于他而言，简直是福音，瞬间让他又看到了希望。 默言感觉诸葛逸这个人真的很矛盾，很不正常，刚才还一点都不信任他，觉得他骗了他，可这会儿，竟然又信他了？ 芊芊呆在这种人身边，真的好吗！ 这时，红笺急匆匆闯进来：“默言公子快走，云世子往这边来了。” “他过来做什么？”诸葛逸率先黑了脸。 红笺摇头：“他为什么这个时候忽然过来我也不清楚，但我得到的消息就是他正在过来。”转头又催促默言：“默言公子，您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默言也着急。 虽然他易容了，可他终究不是湘西军的人，要是被云奇看到他在这里，诸葛芊芊身上还扎满银针，绝对是大麻烦，说他是萧尧的人更没用，还可能会死得更快一点！ 可他现在能走吗？ 诸葛芊芊醒不过来，控制不了自己的内力，势必被自己内力再伤一次，到时候筋脉再断，想续难如登天，何况她为救诸葛青，使用了特殊的手段强行激发潜能，已经把自己的寿命透支得所剩无几了…… 这样的她，又哪里再经得起二次受创！ 怪只怪，她自己配制那颗续筋丹也不知道加了什么，又用了什么特殊方法炼制，药效竟比他原本预计的还要霸道，一经她所传授的针法催化，断开的筋脉竟就半夜时间便重新生长，成功接连起来…… 否则，按照他原本预计，她应该是第二天先醒过来，恢复意识神智，然后再经过几天的滋养缓冲，筋脉循序渐进的慢慢生长，而后重新连接。 可以说，现在的情况其实也打乱了他原来设计好的步奏！ “默言公子，已经能看到云世子了，再不走就真来不及了！”茗香也闯了进来，十分着急。 默言咬咬牙：“我现在还不能走！” “换我们接手不行吗？”诸葛逸蹙眉。默言的死活他是无所谓的，但默言要被发现在这里却有可能会连累到诸葛芊芊的话，就太有所谓了！ “要是可以，我刚才就让红笺接手了，针也还不能拔出来。”默言摇头，急得冷汗都冒出来了。 诸葛逸暴躁起来：“可你不走……” 急得满地乱转的红笺灵光一闪，终于想起来自己漏掉了什么：“不对，还有个办法！” *** 脚步声沉沉叠叠，转眼便到了帐前。 没有任何招呼， 厚重的帐帘便刷一声便被人掀开。 前边有人开路，左右有人护航，云奇走在最中间，一行人二话不说便鱼贯而入。 帐中的景象，让云奇惊愕。 红笺，茗香，都歪倒在地就算了，居然连诸葛逸也倒在地上！ 他们倒是都醒着，但不知为什么，似乎一动不能动，也不能发出任何的声音。 红笺和茗香拼命给云奇打眼色，似乎想提醒他什么，可惜云奇没看懂。 诸葛芊芊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两眼闭着，似乎还没有醒过来，不过她身上虽然完好的穿着衣服，可仔细看却还是可以看出来，她身上隔着衣服扎满了银针！ 一个似乎很年轻的男子背对着门口坐在床边，正拉着她的手，听到有人进来也没有回头。 云奇收敛惊愕，暗自警惕，沉声问道：“你是什么人？” “她已经重伤至此，为何还要强迫她吞服如此歹毒之物？”默言不答反问。 云奇不悦皱眉，声音更加发沉：“我不知道你究竟是怎么潜进来的，但你若以为在惊动我之后还能安然无恙的离开，就未免太狂妄了！先回答我的问题！” 就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默言嗤笑出声来。 云奇面色一沉，正要呵斥，却见先进来的几人忽然栽倒。 “世子小……” 欲带云奇离开的东宇话没说完，便一个趔趄，单膝跪倒。 云奇后知后觉，察觉身体也使不上力气来企图掉头逃离这个帐子，却已经太迟…… 他想大声叫人，却人影突兀在眼前一闪而过，随即便有什么东西直接拍进了他的嘴里！ 云奇面色骤变，惊恐的瞪着眨眼之间又回到床边去，依旧背对着他的默言：“你给我吃了什么！” “你们又逼她吃了什么？”默言冷冷反问。 据红笺说，白天诸葛芊芊用不知名利器杀死了一个婢女，已经让萧之宥怀疑诸葛芊芊可能是隐世家族出来的人，甚至很有可能已经有人潜伏进军营，伺机想带她离开…… 伤口是最好的证明，如今也不过笼中之鸟的萧之宥自是不敢贸然破坏，所以云郡王就算迟一步也终究会知道，也难保不会这么想！ 如此一来，默言便干脆假扮成诸葛芊芊的师兄，冒充是某个隐世家族的人，故作高深乱弄玄虚，哪怕只能让云郡王一时拿不准他和诸葛芊芊的底细，也是一线生机！ 【63】醒了 云奇面色难看极了。 且不说默言究竟给他吃了什么，只说默言如今身在百万大营之中还这么淡定，就足够让他联想翩翩的！ 更何况，诸葛芊芊醒来后的表现，实在不凡，如今默言又隔着衣服都敢给她下针，更是怎么看着怎么像是某个不为人知的隐世家族的后人出世，结果阴差阳错，落进了他们手里…… 明着干，他们有湘西百万大军，自是不怕什么隐世家族的。 可问题是，他们现在正在造反，诸葛青那只拦路虎看似不温不火跟他们划拉太极，却谁知道他究竟在打什么主意？万一这时候，明显医术高明又擅长毒术的隐世家族为了后人冲他们发难，岂不正好给诸葛青一个大好机会！ 拿不定默言和诸葛芊芊的身份，他还真不敢贸然行事…… 虽然云奇包括跟他一起来的人都基本被控制在帐中，也因为没有发出激烈的声响，留守在外面的人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察觉，可长久下去，被发现依然是迟早的事。 云奇好对付，不代表云郡王好骗，不然，萧尧也不至于大费周章筹备这么多年，最后还是要借宣武帝的手，让诸葛青领军来除他！ 凭着一个根本不存在的虚拟身份，没马上被云郡王识破已是极限，想从他手里把诸葛芊芊骗走根本是妄想，所以，默言现在看起来的镇定平静是假的，心里其实非常着急。 假的就是假的，成不了真，能骗也不过骗一时，过后，诸葛芊芊要是不能及时醒过来，危险只会成倍增长！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眼看天渐亮，诸葛芊芊的指，终于忽然动了一下…… 幅度很小，但默言还是第一时间便发现了，又仔细再看，她的眼皮也在颤动，似乎正在努力的想要睁开眼醒过来。 默言大喜，险些就脱口而出，将她的真实身份暴露出来，好在紧要关头他改了口：“岚儿，醒醒，岚儿，我是师哥啊，醒醒，快醒醒。” 云奇一听震惊，不由伸长脖子，不是说人快死了吗？竟然被这个人救回来了？真的假的？ 要是真的，当然最好，毕竟她于他们而言还有用，也不至于彻底得罪一个神秘的隐世家族，要是假的…… 她这位实力难以估量的师兄一怒之下，逃走前给他们来点毒就不好玩了，要是再跑去帮诸葛青就更糟糕！ 祈祷中，床上的人终于缓缓的睁开了眼…… “岚儿！” 默言大喜，飞快收针，同时也生怕诸葛芊芊初醒搞不清楚状况，不停暗示她道：“岚儿，看着我，我是师哥呀，看着我……” 为了做戏做得够真，此刻是真的在地上一动不能动的红笺茗香以及诸葛逸一听便知道诸葛芊芊这是醒了，不禁个个大喜。 醒了！ 终于醒了！ 看到诸葛芊芊确实睁开眼，还轻轻的眨动了两下，云奇都不禁暗暗松口气。 “你……你怎么在这？” 诸葛芊芊就像大病初愈的人，身体还虚得很，虽然睁开了眼，可脑子还比较迟钝，哪怕听明白了默言的暗示，也没能透过人皮面具将他认出来，加上他为了避免萧之宥忽然闯来根据声音认出他，刻意连声音都改变了，所以，她还以为他是萧尧：“快走，离开这里，危险，马上……” 默言哪里知道她搞错人了，听闻心头还一暖，笑道：“没事，我有人质。云郡王若不想看着自己儿子七窍流血而死，便不会对我怎样。” 云奇一听，脸都绷不住了。 他有谋反的胆量，不代表他真就不怕死，更何况，七窍流血的死……天知道断气前究竟要经历什么样的折磨！ 光是想，他就整个人都不好。 更可恶的是，外面的人究竟是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发现他出事了？！ *** 眼看天已大亮，默言却迟迟不见人影，营外密林之中等待接应的人也不禁着急起来。 “你想干什么？” 杨轶一个闪身，挡在诸葛青面前，面色阴沉的看着他：“云老狗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这些年虽然没能成功除去你，却不代表他没用什么手段把你调查个一清二楚！” 虽然对诸葛青怨言颇多，可他心里还是很清楚的，诸葛青作为诸葛芊芊的亲生父亲，云郡王都要慎重有慎重对待的拦路虎，根本没办法亲自进入湘西大营的，因为一个不慎，他就会暴露和诸葛芊芊的父女关系，到时候，后果不堪设想，哪怕逃过这一劫，也逃不过后患无穷！ “我没有要进去。” 诸葛青一字一顿，说得铿锵有力，十分坚定，可天知道他的拳头已经握得有多紧，每一个字从他嘴里吐出来，又是怎样可怕的折磨。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反思，在后悔…… 如果当初他没有离开，那么现在，会不会是另一番光景？ 哪怕雪儿最终还是去了，可至少，他还能多陪她两年，如果他们还是会有芊芊这个女儿，也至少，这个孩子不用寄人篱下，不会有什么养父母，更不会被道貌岸然满嘴仁义的养父母活活折磨那么多年！ 可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如果…… 事实就是事实，事实就是他当初离开了！ 战无不胜？护国英雄？权势滔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那么多标签，却没有一个能让雪儿活过来，甚至，连她的尸骨他都还不能光明正大的去见上一见，甚至，连他跟雪儿唯一的女儿此刻身困敌营危机四伏，他也只能这么眼睁睁的，远远看着…… 越想越觉得可笑，诸葛青不禁笑了起来，只是那笑比哭还难看：“天已大亮，我该回去了。” 杨轶没拦他。 诸葛青也不会天真的以为用自己做例子，就能感化一个被折磨了十几年，戾气早已深入骨髓的人，更何况，作为一个父亲，他根本就没办法对任何一个对他女儿有企图的男人有好感！ 碍眼的人终于走了，杨轶却并未因此就轻松一点。 “该死的，你死不要紧，可不能把他也连累了！” 低咒一句，他终还是忍不住寻了个人少的缺口悄悄潜了进去…… 【64】就是威胁你，咋地（1） 纸终究包不住火，默言还没来得及撤走，云郡王和萧之宥便先后闻讯匆匆赶过来了。 云郡王不愧是老狐狸，远比云奇要聪明得多，虽然自己亲自来了，却并没有进帐，又让弓箭手将帐子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个水泄不通。 “贵客驾临，蓬荜生辉，不知可否给云某一个面子，去云某帐子吃顿便饭？” “云郡王请客的方式好特别。” 冷笑间，默言挑帘而出，大大方方走进云郡王的视线里，眸带戏谑的扫了眼周围的弓箭手，如同在看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嘴角扬高了些。 “不是我请客的方式特别，而是贵客登门的方式特别。”云郡王谈笑风生般微微一笑，丝毫没将默言那看笑话一样的眼神放在心上。 便是这人真能逃过这里三层外三层的弓箭手夹击又如何？ 这里可是湘西大营，盘踞着百万大军，就算百万大军全是不会动的萝卜随便他砍，也砍到他手酸都砍不完，更何况，大军是人不是萝卜！ 退一万步讲，就算他能逃出去，却也最多只是他自己，根本带不了那个所谓的岚儿姑娘，而只要岚儿姑娘还在他手里，这人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父亲。” 让云郡王和萧之宥都很意外的是，云奇和东宇竟随默言之后便出来了，而默言居然也没有拦着他们的意思。 不过，两人状态不太对劲，彼此搀扶着也趔趔趄趄，更甚至才出帐子没几步就双双栽倒在地上，再也没有力气爬起来。 云郡王蹙眉，沉声问默言：“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默言勾唇，笑得特别的人畜无害：“你猜。” 云郡王面色难看，也见默言明显没有再为难云奇和东宇的意思，眼神示意人去把二人抬过来。 “岚，岚儿姑娘醒了，他，他是岚儿姑娘师兄，我，我中毒了，还被喂，喂了极乐散……” 云奇的面色诡异极了，一会儿亢奋，一会儿又惊恐，废了好大劲才把意思表达清楚，却惊得云郡王和萧之宥骤然变色。 “你说什么？” 云郡王虽没亲自品尝过极乐散的恐怖，可他却是见识过最多的人，自然清楚那究竟是多么可怕的东西，只是他万万没想到，有一天这东西居然会用在自己儿子身上，不禁也有些沉不住气了：“哪来的极乐散？你是不是搞错了！” “没，没有错，是，是极乐散，给，给岚儿姑娘研究那份极乐散……” 云奇也是快哭了，可极乐散的药效却正在发挥，不断刺激他的大脑，振奋着他的中枢神经，让他亢奋又舒服，根本就流露不出什么痛苦的表情来。 云郡王青筋暴跳，随时可能会发作，可萧之宥却眸底异彩连连。 所谓富贵险中求，说的可不就是这一刻吗？ 云郡王确实有几个儿孙没错，但是还称得上智勇双全的却只有云奇一个，其他的，要不是徒有凶猛而无谋，就是还稚嫩轻狂，于萧之宥而言都不足为患，如今云奇被岚儿姑娘以牙还牙喂服极乐散，基本算是废了…… “外祖息怒。” 萧之宥生怕云郡王一怒之下把默言和岚儿姑娘灭在这里，切断他好不容易窥到的大希望，忙收敛兴奋低声劝道：“且不说那岚儿姑娘是不是真有什么厉害出身，就单说她和她这位师兄的本事，就的的确确让人不容小觑……最重要的是，外祖别忘了，那岚儿姑娘也同样被喂食了极乐散。” 云郡王似猛然想起了什么，眸光一亮，却偏偏明知故问：“太子殿下的意思是？” 萧之宥才不信这老狐狸想不到，但还是一脸诚恳的道：“岚儿姑娘想摆脱极乐散，必定她师兄都会尽全力为她研制解药，只要岚儿姑娘在手，舅舅摆脱极乐散之困也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最不济……” 云郡王抿唇蹙眉，仿佛在思考萧之宥的提议，并且并没多久，他便下了决定：“太子殿下说的确有道理。” 又转眸看向默言：“岚儿姑娘刚醒，想必还需要休息，贵客去我帐中坐坐如何？” 倒是询问的语气，但默言却没傻到真的以为云郡王会征求他的意见！ 其实每个人都天赋异禀，在自己天赋的领域里常能完胜他人，但同样的，在他人的天赋领域里，简直不堪一击…… 他在神医谷长大，因为出身，因为天赋，从小备受呵护宠爱，可以说得上从未真正吃过人心的苦，最擅长的自然而然便是医术，对于权谋者间的心机，以及尔虞我诈，他自问是拍马都赶不上京城里孤立无援，全靠自己摸爬着长大的萧尧。 应对云郡王这种级别的老狐狸，他肯定分分钟有暴露的风险，自然不愿意自投罗网！ “如果，我不愿意呢？” 默言勾唇，定定的看着云郡王，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深不可测，一副足以蔑视天下的模样。 “云郡王最好还是放我师兄走。” 云郡王还未来得及开口，一个羸弱的声音便从帐子里传了出来。 说话间，诸葛逸已将面色苍白，看起来人比声音更加羸弱的诸葛芊芊也抱了出来。 让人有些无语的是，茗香和红笺也随后出来，而茗香手里竟然搬了把椅子，并且大赤赤的就摆在了帐子门口。 虽然她脸色看起来也很微妙，明显是被示意这样做的，可画面还是很让人瞠目结舌，不敢置信。 外边可里三层外三层的弓箭手而且箭在弦上啊喂！ 诸葛芊芊脸色很不好，神态却出奇的宁静，只是那份宁静衬着当下有些剑拔弩张的情景，莫名的让人毛骨悚然。 她示意诸葛逸将她放在椅子上，姿态悠然的坐着，有一搭没一搭的轻柔抚摸着怀里的金团团，淡淡道：“至少我可以保证，在我安然无事的情况下，我的师兄我的师门，不会与天险关的诸葛青合作。” “岚儿姑娘这是在威胁我？”云郡王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 诸葛芊芊也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一样，勾唇摸摸金团团的小脑袋就没头没脑的来了句：“去吧。” 【65】就是威胁你，咋地（2） 不待众人反应过来，金团团便似一道金色的闪电般，几闪就窜出了里三层外三层的弓箭手包围圈。 云郡王骤然反应过来，沉声便喝：“拦住它！” 然而金团团却是个妥妥的变种，虽然个子小圆乎乎，速度却奇快，当初萧尧追它都废了不少劲儿，如今跑得那么出其不意，一般人又哪里追得上它！ 听说已经找不到它了，云郡王简直暴跳如雷：“找！继续找！掘地三尺也要把那小畜生给我找出来！绝对不能让它进天险关！” “不愧是云郡王，居然想得到，我是让它去天险关找诸葛青。”诸葛芊芊勾唇，羸弱中竟透出一股诡异的妩媚。 “妖女！”云郡王脑中猛就窜出这么一个词来，怒指她道：“你当真以为本王不敢将你们射杀当场吗？” “当然敢。” 诸葛芊芊嘴上这么说，可面上却一点慌色都没有，眼底甚至还有股淡淡的戏谑，直直望着云郡王道：“但我赌，云郡王不会舍弃云世子，毕竟你那么多子孙里还能拿得出手的也就云世子而已，当然啦……” 忽然转眸瞥了眼旁边的萧之宥，戏谑的笑意更浓：“你真的慷慨仁义到不顾麾下老臣死活，拱手将偌大湘西送给某，些，外，人。” 一朝天子一朝臣，这是恒古不变的定律，有点脑子的为人臣者都知道，也都会忌讳，所以，她这波挑拨绝对是有大作用的，所以一时间不管是云郡王还是萧之宥，面色都难看极了。 忍着胸中磅礴的怒气，萧之宥笑道：“岚儿姑娘不过是想送你师兄离开而已，何必挑拨离间。” “是吗？那真是不好意思了。”诸葛芊芊神色淡淡，便是嘴角还微有弧度，却也依然给人一种高不可攀的冷淡感。 那敷衍的应和，让萧之宥更觉羞辱，青筋都控制不住跳了出来，险些发作，但心中已经暗暗发誓，待他日大业得成，第一件事就是把这女人给予他的羞辱加倍奉还，至于眼下…… 只能忍了！ “放心吧，我年纪轻轻还不想死，并没有让金团团直接去天险关。”诸葛芊芊转眸看向云郡王：“不过，畜生毕竟是畜生，再聪明有灵性也聪明不过人，若是我师兄出去晚了……可就说不好它会不会搞错意思，直接往天险关去。” “就算它真去了天险关又如何？” 云郡王嗤笑：“若你没有受伤，如今还是全盛时期，我或许还会忌惮你师兄妹二人加上这几个联手，能搅出点风浪来让诸葛青有机可趁，可现在，呵呵……” “那不如，试试？” 毫无征兆，一个陌生的声音贴在云郡王身后响起。 众人包括诸葛芊芊和默言等人都惊愕看去，便见云郡王身后忽然多了个身穿湘西军服的男子。 那男子也不知道怎么混进来的，一脸五颜六色的油彩看不清五官容貌，却竟然也深入至此都没引起任何骚动！ 他手中的匕首就贴在云郡王的脖子上，让人毫不怀疑，只要他稍微一用力，便能取下云郡王的性命。 突发的状况，震惊众人，也同时让萧之宥的心跳，前所未有的快！ 不管这个忽然出现的神秘人究竟神秘人，他都希望他干脆果断的直接干掉云郡王！ 为此，他甚至不惜打算冒险出言刺激他，哪怕让他失手也好，可惜…… 萧之宥还没有开口，那神秘人就忽然转头，咧嘴笑出两排白牙的看着他道：“你是不是很希望我失手？” “怎么可能！” 猛然被戳破心思，萧之宥急忙否认，但回答得太快太激动，也非常惹人怀疑，何况他对湘西而言本就是外人，之所以还能维持如今表面上的高高在上，不过是因为他身具皇族血脉，云郡王还有用得上他的地方，但也正因为他是皇族，于一心只辅佐云郡王的人而言，就一直都是心腹大患…… 很多人都知道，云郡王大业成时第一件事就会干掉萧之宥，而萧之宥也随时随地都想要干掉云郡王篡权，只是一直没人主动戳破，表面上双方人马都维持着和气的模样相处着。 如今神秘人轻易戳破那层纸，又捏着云郡王的命，不免让双方的人都瞬间高度警惕起来。 云郡王的人怕神秘人怂恿联合萧之宥干掉云郡王，顺势篡权！ 萧之宥的人也怕云郡王的人为保云郡王的命而被神秘人挑拨怂恿，现在就对萧之宥下手！ 气氛僵凝，三方人马诸葛芊芊与神秘人一方人数最少，原该最为弱势，可云郡王和萧之宥两方人马现在却被神秘人一句话搅了心，分了更多的神警惕提防对方，反倒让诸葛芊芊一方诸多可趁自己。 “若想连岚儿姑娘一起带走，便杀了我吧。”云郡王忽然开口，铿锵有力镇定非常：“湘西众将士听令，若我不幸陨落于此，世子也未能逃过此劫，你们便转投太子殿下麾下，誓死效忠不得违抗！” 这话一处，不只是云郡王的人大吃一惊，便是萧之宥都惊愕得没控制要面色。 他可不相信老东西会就此屈服，但他又想搞什么鬼？ 那神秘人和诸葛芊芊却似乎一点都没意外，好像云郡王会做出这么突兀而不可思议的决定与他们而言，是预料中的事。 神秘人站在云郡王身后，云郡王看不到他的神色，可诸葛芊芊的反应，却是看得一清二楚的。 心，不自觉往下沉。 因为他再一次觉得，他还是小看这位岚儿姑娘了！ 但跟着，身后的低低笑声便惊竖他一身寒毛…… “你以为这样，我就不敢杀你了？” 浓重的杀意，让人无法忽视，至少云郡王这个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的当事人都已经毫不怀疑，背后的神秘人，是真的会杀了他！ “等等！” 眼见神秘人说话间就忽然举起匕首真要戳进云郡王咽喉，要了结他的性命，率先变色出声的反而是诸葛芊芊和默言，但也说时迟那时快，与此同时一支箭也突从后背来，直逼神秘人后心…… 【66】就是威胁你，咋地（3） “啊！” 一声惨叫惊心，可受伤的人却不是神秘人，而是被神秘人劫持的云郡王。 原来神秘人的匕首根本没有真的往云郡王的咽喉戳，而是后脑勺长了眼睛一样，千钧一发之际忽然拖着云郡王转身，拿云郡王当挡箭牌！ 也不知道他是故意为之，还是实力极限就是如此，反正那该射中他后心的一箭，并没有射中云郡王的要害，只是射中了云郡王的手臂。 不过，那箭原是奔着收割神秘人性命去的，力道极大，虽最终没射中他，也没中云郡王要害，却还是贯穿了云郡王的手臂，带血的大半截箭身从手臂另一头穿出，挂在那里，看起来格外渗人…… 不过，神秘人戏谑云郡王的话更气人：“没想到你居然这么招人恨，在自己军队的大营里想你死的人竟然那么多。” “混蛋！你胡说什么！” 背后放箭，企图偷袭神秘人却误伤云郡王的云晔气得半死，也反正已经引起神秘人警觉，想偷袭几乎没有可能，他干脆沉着脸跳了出来，怒声喝道：“放开我祖父！你要人质我来！” 神秘人淡淡瞥了他一眼就别开了脸，完全看不上他的样子，气的他差点没吐血，更加愤怒：“你到底想怎么样！” “你又做不了主。”神秘人嗤笑一声便看向了萧之宥：“太子是吧？这老头虽然没被伤到要害，可到底一把年纪了，可经不起什么折腾，拿他换我师兄妹几个离开，如何？”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萧之宥身上。 “快答应他！”云晔第一个耐不住，大声开口。 “不行！”云郡王沉着脸看萧之宥：“岚儿姑娘必须留下，这是底线！” “可是您……”萧之宥一脸为难，心里暗恨，这个神秘人怎么磨磨唧唧不动手啊，刚才干嘛不直接让那箭射死这老头干脆！ “把他们全放了我才是真的死定了！” 云郡王冷冷看着他，将他的心思看得透透彻彻，并大声提醒自己的亲信。 他相信，这样的提醒别人听不懂，但跟随他多年的老部下却绝对一定听得懂，总之萧之宥想坐收渔翁之利，门都没有！ 萧之宥敢与虎谋皮，自然脑子也不是那么慢，很快就也听懂了这番话真正的意义所在，心中更恨，可惜他现在的确还没有足够的能力掌控云郡王那些忠心耿耿的老部下，又有云郡王这番提醒的前提下，就算云郡王死了，他也一样得不到什么好处，反倒容易弄巧成拙…… 虽然很不舍，可这个难得的机会还是只能先放弃了，日后再寻更好的时机！ 暗暗咬牙，他说：“外祖父说得对，岚儿姑娘必须留下，至于两位……请便！” “我若是你，绝对不会放过这个难得的好机会。”神秘人耻笑萧之宥：“堂堂七尺男儿空有雄心壮志，却连这点胆量都没有，也敢妄想成什么大业?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萧之宥被他戳到痛处，心情暴躁眸光阴沉，可面上却偏偏是一副并不在意的笑脸：“你再怎么挑衅，也是没用的。” “人总是这样，哪怕一些事早就是大家都心知肚明，可为了利益，还是会彼此默契的假装根本没有那么回事。”神秘人好像羞辱他们羞辱上瘾了一样：“你是如此，他也是如此。” “要走就趁早，磨磨唧唧的是想让那只畜生去把诸葛青招来吗？” 云郡王受伤了，很痛很烦躁，也反正现在是留不下默言和这个神秘人了，干脆催他们走，省得他们屁话多多扰乱人心。 不想，神秘人一听反而大笑起来：“再聪明有灵性也不过是只畜生而已，你还真以为它能在人山人海的天险关里准确认出哪一个人是诸葛青啊？” 莫说其他人，就是云郡王一听都不禁怔愣，随后羞愤不已，简直恨不得将诸葛芊芊生吞活剥。 他居然被她坑了！ “就算那小东西当真聪明得逆天，能准确的找到了诸葛青，可诸葛青又凭什么相信它的主人给的消息不是陷阱呢？” 神秘人大笑不已，毫不客气直接将他们愚蠢的一面暴露出来。 云郡王都不禁面红耳赤。 怪只怪那小畜生平时聪明得太逆天！ 怪只怪那死丫头淡定得太像那么回事！ 万万没想到，他聪明一世，却到头来，一次又一次的在同一个无名小丫头手里栽跟斗！ 他不将她碎尸万段，实在难消心头之恨。 可这时，诸葛芊芊却指着诸葛逸淡淡开口道：“如果诸葛青就是前段时间重伤又中毒还跟他长得很像的那个人的话，金团团肯定能找到他，而他也一定会跟金团团过来。” 这话一出，万籁骤静。 一时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倒是没人发现，神秘人那张被油彩遮去了本来面目的脸上，青筋突突的狂跳了几下。 这个该死的女人！ 她就那么想找死吗！ 她不知道自己那张脸只要认真仔细看的话，眉宇和诸葛青那混蛋还是很像的吗！ “那时候真是你救了他？！” 云晔猛然反应过来，指着诸葛芊芊惊愕道。 诸葛芊芊勾唇：“我也完全没有想到，为了找药进太华山脉，随手捡到的人竟然是个大人物。” “你为什么会救他？”云郡王沉眸盯着她，目光锐利仿佛能看穿她：“可别告诉我什么医者父母心？” “医者父母心？呵呵。” 诸葛芊芊不知意味的笑了两声，淡淡道：“说实话，在此之前，就算当时倒在那里的是你我也会救，毕竟伤得那么重又中了那么奇特的毒还不死的人真心不多，多有意思，不过现在，如果不是迫不得已的话，我是绝对不会救你的！” 【67】就是威胁你，咋地（4） 云郡王面色难看。 虽然她的话和他们当初猜测的内容相近，面色反应也不见有异样的地方，可他却没来由的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劲，就是一时半会儿说不出来，而且，最特么气人的是，她一个阶下囚哪来的底气那么拽！ “两位师兄不是还要帮我找药吗？总归在哪都是养伤，这里再不济也都有人时时侍候着，没什么不好，你们便先离开吧。” 不管众人神色心情如何变幻，诸葛芊芊都始终淡然得好像个局外者，事情怎么样发展都无所谓的样子，脸上难得有点表情，也是戏谑羞辱人的：“我想，只要两位师兄安然无恙，短期内云郡王还是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神秘人眸光不禁一沉，居然赶他们走！ 默言也微微蹙眉，可现在，他们确实是没法带着还真虚弱的她一起离开…… 为了不让别人听到内容，他只得迁就她倾低身，又借托她的后脑勺姿势遮掩自己的唇形，以两人才听得到的低声在她耳边道：“皇帝多疑，你爹已遭猜忌，萧凌陌奉命调查不日将到……照顾好自己，我们等你的信号。” 原来诸葛青一直不攻过来，不是攻不过来，而是在等她的信号！ 他疯了吗？ 万一她一直没有信号给他，或者不幸折在这里，宣武帝盛怒之下率先倒霉的可就是京城里那个小家伙！ 他管不了他了，还是…… 真那么信任她？ 诸葛芊芊心湖微起波澜，抿唇微微点了下头。 默言再抬头，便察觉有两双盯着他的眼睛特别锋利，如果眼光可以伤人，他毫不怀疑，这片刻功夫已经被那两人千刀万剐了…… 诸葛逸！ 还有…… 默言看向神秘人，心情微妙又复杂，却只是神色淡淡的开口道：“走吧。” “那就劳烦云郡王送我们一程了。” 神秘人笑说着便以云郡王为盾，架着他前去与默言靠拢，离去。 “看好她！其他人跟我追！” 云晔吩咐人看好诸葛芊芊，便带人追了上去。 诸葛逸可不管那些，弯身抱起诸葛芊芊便旁若无人的往帐子回，将她放回床上：“你还好吗？” “饿了。”诸葛芊芊道。 “奴婢这就去找些吃的来。”尾随进来的茗香说话间，不露声色的给一起的红笺递了个眼神，便转身出去了。 萧之宥果然就在外边，看到茗香出来便问：“岚儿姑娘怎么样了 ？” “姑娘说饿了，让奴婢去拿些吃的来。”茗香如实应道。 萧之宥点点头，吩咐身边一亲信道：“你也一起去吧，免得有些人不清楚情况，故意为难姑娘。” 名义上是去帮忙，可实际上却是另有所图的，茗香当然知道，但他们现在人手太少，势单力薄，同样踩着刀口过日子的萧之宥也不失为暂时“合作”的好对象！ 待二人一走，萧之宥便进了帐子去。 毫不意外，云郡王的人虽没拦着萧之宥，却也后脚便跟了进来，只不过…… “我累了，没精力招待，不管太子殿下和诸位大人想说什么都请择日再来吧。” 诸葛芊芊直接下逐客令。 萧之宥也是干脆，说了声好便又转头退了出去。 “这位早就名不正言不顺的太子就算了，好歹他还姓萧，可那两个丫头算什么东西，干嘛不一刀宰了她干脆！” 看着萧之宥远去的背影，脾气暴躁的将军甲忍无可忍，抱怨出声。 将军乙一听变色，这才出帐子呢你张嘴就喷，真当里面诸葛逸那疯子是摆设啊？ 拽住将军甲就想走远一点再说，却听哧一声，滚烫猩红的鲜血便毫无征兆的猛然喷了他满脸…… 看着刚才还愤慨抱怨的将军甲，头颅这会儿却与身体分家，骨碌碌的滚到了自己脚边，将军丙吓得寒毛倒竖，但同时也怒火汹涌，拔刀就与突兀出现在帐子门口，手中剑还在滴血的诸葛逸对弈：“你个疯子！当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吗？来人，给我上，抓住他！” “住手！” 将军乙回过神来，便见将军丙带领自己的随行亲兵以及将军甲的随行亲兵，个个面目狰狞的拔刀围攻诸葛逸，大惊失色，丢下将军甲的无头尸身便扑向将军丙：“冷静一点，现在云郡王受伤，世子又中极乐散……” 本就内有萧之宥虎视眈眈，外有诸葛青伺机而动，云郡王都要步步谨慎，如今又跟师门不详但绝对不简单的岚儿姑娘几个结下冤仇……光靠云晔主持大局，绝对够呛，再平白被诸葛逸这疯子斩杀人手，旁的不说，率先就让萧之宥和诸葛青有机可趁了！ 然而，诸葛逸招人恨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如今局势骤变，跟他拼死袒护的诸葛芊芊有莫大的关联，将军甲跟是因为一句话就被诸葛逸说杀就杀，忍耐许久的将军丙又哪里还能忍得下。 “你走开！老子已经忍很久了！就不信这臭小子真有三头六臂！去个人给老子叫些弓箭手来！他娘的，老子就不信收拾不了他！” 原本雄心壮志是要杀到京城去，把那龙椅上的狗皇帝给踢下宝座，建立新朝代伟业的，却被诸葛青那混账挡在这里动弹不得，叫什么事？ 他们是武将啊，理应热血沸腾的上阵杀敌，却也不知道云郡王怎么想的，忽然一改强势，不再大举进攻就算了，还说后退就后退二十里！ 后退二十里他也忍了，毕竟诸葛青最近也跟吃错药一样，放又不放他们过去，打还不痛痛快快跟他们打，戏弄老鼠的猫一样耍着他们玩，云郡王想打破这个局面，另有谋划也是理所当然，可他干嘛那么在意帐子里那个小丫头？ 觉得她有问题，砍死多干脆！ 早弄死她，哪来现在这么多事！ 还有诸葛逸这条养不熟的疯狗，早他妈就该废了！ 【68】就是威胁你，咋地（5） “打起来了？” 闻报的萧之宥错愕不已，还真是没想到，自己这还没走回帐子的功夫，云郡王那些亲信就跟诸葛逸打起来了。 “去报世子一声。” 萧之宥吩咐一句，便匆匆折了回去。 一路走，一路想，岚儿姑娘这是唱的哪一出，怎么她两位“师兄”才走，她就闹腾起来? 反正他是绝对不相信，诸葛逸那个有头脑有理智的疯子，会在那个女人如此羸弱的情况下，全凭脑子发热如此莽撞做事！ 但不管怎么样，云郡王那只老狐狸没死之前，这女人就还不能死！ 所谓富贵险中求，那女人虽也不是什么好货，不容易对付，可她要真是什么隐世家族或者宗门的人，就不会贪图俗世这些权势富贵，跟他自然也就不会有直接的利益冲突，何况她跟他一样，都受制于老狐狸，甚至她更严重一点，跟老狐狸已经结下难以化解的梁子…… 再者，经过她和她师兄刚才的连番挑拨离间，如今就算老狐狸还愿意留着他，老狐狸手底下那些人，恐怕也担心他跟她师兄妹几人联手，要先下手为强！ 与其坐着等死，还不如豁出去，早早跟她几师兄妹合作，先干掉云郡王和云奇拿下湘西兵权再说…… *** 虽然萧之宥也早就知道诸葛逸这疯子是个狠人，发起飙来无所顾忌，根本不会去在意什么分寸，可真回到帐子前，看到一地碎尸的时候，他还是惊得眼皮直跳…… 不过，双手终究难敌四拳，诸葛逸再强也只是一个人而已，面对闻讯源源不断涌来的兵将，他也会吃不消，何况弓箭手已经就位！ “住手！住手！我叫你们住手！” 萧之宥生怕诸葛逸被乱箭射死，自己错失与帐子里那个女人合作的机会，见喊不住那些人，咬咬牙干脆铁青着脸站出去，以身作靶子用尽全力大声吼：“诸葛逸若死了你们的世子也活不成！因为他也中了极乐散之毒！” 把云奇推出去果然有效，终于有说得上话的人大声喝住了不断冲向诸葛逸的兵将。 诸葛逸却没有停手，甚至趁着那些兵将怔愣的的功夫，哧哧哧就砍萝卜一样连砍几人，气得叫住众人的将军差点没吐血。 “太子殿下若故意为他们开脱而胡说八道，莫怪末将翻脸不认人。” 那将军沉声喝了一句，便又大声让众将士后退，远离诸葛逸那个疯子，不要做不必要的牺牲，不过，弓箭手趁机前排围圈，个个箭上弦瞄准诸葛逸，以防他忽然又暴走。 “这种事我怎么可能会乱说。” 对方如此不给面子，气得萧之宥面色铁青：“极乐散是什么东西，我想将军肯定比我更清楚，而如今唯一有希望能救他的人，便是帐子里的岚儿姑娘和她师兄！至于诸葛逸，旁的不说，单单只说他和岚儿姑娘的关系，我想将军也不用我解释吧？” 能容下百万大军的大营，不用想也是极大的，为了方便管理和调动，云郡王又将他们分作了十个部分，每个部分都由一个亲信将军统管，而这位将军便是其一。 因为这位将军统管的区域距离这边远，所以之前出事的时候他没能第一时间得到消息赶过来，再加上云奇被诸葛芊芊报复极乐散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也没有声张，所以他确实是暂时还不知道。 听到萧之宥那么吼的时候，他自然震惊，但不敢赌萧之宥是在胡说——云郡王都被挟持受伤了，还有什么不可能的呢？再说岚儿姑娘被云郡王逼服极乐散并不是秘密，她手中也确有一份研究用的极乐散，逮到机会又盛怒之下报复云奇，真没什么好奇怪的? 见那位将军已经 信了大半，萧之宥趁热打铁，又道：“我赶过来之前已经派了人去世子帐中报信，相信要不了多久，世子若不亲自来，也会派人来，到时候将军一问便知我是不是在说谎。” “那我便信太子殿下一次。” 那位将军沉声如此说道，也真没有让人在扑向诸葛逸，但也没有撤走弓箭手和源源不断往这边来的士兵。 诸葛逸也不知道是累了，还是发泄够了，也没有扑上来纠缠，而是冷哼一声，掉头便回了帐子去。 “太子殿下。”早就拿着食物回来但很不幸被堵在外边的茗香，趁机凑近萧之宥：“奴婢可以拿吃的进去给姑娘吗？她这两天都没吃什么东西。” 萧之宥想了想，点头。 “等等！”那位将军却走过来，拦住了茗香，将她手里的食物一一检查过，发现除了量多之外，也没旁的问题，才皱眉道：“怎么拿那么多？” 茗香尴尬：“奴婢和红笺也没吃……” “那也太多了。”那位将军沉声说着，硬生生是将食物拿走一半，才放行。 茗香虽然愤怒，却也不敢说什么。 这位将军这么不给面子，萧之宥脸面也不太好看，但一想人家多半也是怕诸葛逸那疯子吃饱了又闹事，便也没说什么。 茗香刚进帐子，云奇便到了。 虽然极乐散药效凶猛，他也是第一次吃，但毕竟还算年轻，加上习武之身身强力壮，远不是身受重伤的诸葛芊芊能比的，这会儿也已经缓过劲来了。 不过，他的脸色还是非常的难看，也恨不得冲进帐子去把岚儿姑娘碎尸万段，但诚如萧之宥说的那样，当今世上能救他的人，恐怕也就只有岚儿姑娘和她师门的人可以救他了，所以，不论再怎么愤怒，他现在也还是要忍着！ “世子殿下，那丫头还有用，要留着还说得过去，可诸葛逸那疯子……” 那位将军迟疑着进言，觉得现在已经没有必要再留着诸葛逸这个祸害了，否则，他时不时发疯一下他们却不耐和他，到头来还是他们损失。 【69】祸心（1） 诸葛逸就是头养不熟的狼崽子，云奇也早就想收拾他了，可是…… “对我们威胁最大的，其实还是诸葛青。” 虽然非常不想承认，但云奇还是不得不说：“诸葛青一直想找回自己丢失的记忆，只是这么多年宣武帝从中作梗，他一点线索都找不到，这小子无疑是他这么多年来为唯一见到的契机，他是不会轻易放弃的，只要这小子在，他就必定会束手束脚。” 那位将军一怔，惊愕道：“难道诸葛青最近一直没有大动作，就是因为他？” “应该是。” 云奇觉得可能性很大：“诸葛青年纪轻轻就有如今威望，在军中堪称一呼百应，甚至比宣武帝手中兵符还要好使，凭什么？仅仅是他用兵如神？错！凭的是他重情重义！当今大夏各地将领，承过他恩情受过他提点的，恐怕连他自己都数不清楚！对外人他尚且可以一次次冒险援手，何况这小子还是他仅存于世的亲侄子！” 那位将军却还是有些忧心：“看诸葛青失忆，根本不记得自己有这么个侄子不是吗？万一有人列举什么所谓的证据，说诸葛逸是假的……” “谁又会在这个时候列举出这种证据呢？诸葛青又不是傻的。” 云奇嗤笑：“说句不好听的，如果不是宣武帝对他太狠，偏偏屁股又擦得不够干净，一而再再而三的让诸葛青发现了端倪，早就寒透了他的心，我们也捡不到诸葛逸这小子，诸葛青这块铁板也比现在还难踢！” 想起之前那次几乎就成功的伏击，那位将军忍不住又想起帐子里的岚儿姑娘，气愤不已：“要不是那丫头坏事，现在我们已经拿下钦州攻破天险关了！” 云奇又何其不恨，可恨有什么用，自己的命现在还捏在人家手里：“胜败乃兵家常事，过去的不提也罢，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先拖住诸葛青！呵呵，宣武帝本就生性多疑，如今我们营中有个诸葛逸，诸葛青还迟迟没有大动作，难保宣武帝不多想些什么，诸葛青现在其实也是顶着天大压力的……拖下去固然对我们没多少好处，但对诸葛青更加致命！” 那位将军恨恨道：“那就只能再留那疯子一段时间了。” “放心吧，不会太久了。”云奇低声道：“宣武帝已经派四皇子萧凌陌运送粮草和赏赐为名下来调查，最多再有四五天，一定到。” “太好了！”那位将军大喜，这样憋着要打不打的，简直憋死他了，长久下去对军心也不好。 云奇随后任命了几个人，让他们暂代这场事件中牺牲的几位将军的职位，便命那位将军去处理后续事宜，这才转头与萧之宥说话。 “这次多谢你了，你处理得很好。” 要不是萧之宥及时通知，暴动的兵将极有可能会在他赶过来之前围死诸葛逸，甚至踏平岚儿姑娘帐子，将那丫头厮杀当场，后果必定不堪设想！ 至少，刚中极乐散之毒的他，也要在经历一番痛苦折磨之后跟着陪葬！ 梵先生剩下的极乐散，真的不多了。 所以，哪怕萧之宥打着什么歪主意，云奇这一刻也是真心感激他的！ 没有人是真正不怕死的，尤其是像他们这样的上位者，萧之宥自然也理解云奇的心理，而且让他很意外的是——云郡王还没有回来，云奇居然就忽然提拔了人补缺！ 不用问，云奇提拔的这些人都绝对是他的人！ 可这是为什么呢？ 难道…… 云家父子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合心？ 甚至，云奇都是提防云郡王的？ 想法虽然好像有点荒诞，却又不是不可能，毕竟像他们这样的家庭，父子，母子，兄弟姐妹，是亲人也是仇人的比比皆是！ 自己和自家那老子，曾经看起来不也是父慈子孝，可如今，不也是兵刃相见的局面？ 不过，好歹是皇家出来的，萧之宥当然不会天真无邪到以为，有些事情明明看见了听到了，假装没看到没听到就能过去…… 眸光隐晦闪了闪，萧之宥抱拳便恭敬道：“这都是我应该做的，舅舅不必这么客气，只是……” 欲言又止。 云奇淡淡一笑，倒是豁达：“自家人，有什么话直说无妨。” 萧之宥却道：“我看舅舅面色还是很差，不如我送舅舅回帐子休息如何？” 云奇也不是傻的，听不出来这是要私下说的意思，自然点头：“也好。” 帐子里。 红笺和茗香都毛骨悚然的看着诸葛逸…… 双拳难敌四手，诸葛逸武功再高被一窝人车轮战下来也还是受了不少伤，虽都不严重，可每况愈下的现在，有时间处理的情况下当然是立即处理的好，以免下瞬突发状况，小伤引大患。 可他丫的居然拒绝她们帮他处理伤口！ 好吧，疯子的脑回路是不一样的，他又历来不信任她们，不让她们碰，她们也能理解，可他看小姐的眼神是不是太那个啥了点？ 小姐只是看不过你丫笨手笨脚的折腾，才帮的你好吗好吗？你丫是不是想歪了什么？小姐可是你的妹妹你的亲堂妹啊啊啊！ 可她们现在，一声都不敢吭。 原因太简单，这疯子脑回路太清奇，而她们两个加起来也打不过他，更别说现在的情况乱得已经无法形容…… “好了，暂时尽量不要碰水。” 诸葛芊芊打好最后一个绷带的结，习惯性的交代，便开始分派食物。 “我不用。”诸葛逸不但自己拒绝，还眼神威胁恐吓红笺和茗香。 诸葛芊芊不悦蹙眉：“她们是我的人，你欺负她们就等于欺负我。” “哦。”诸葛逸秒乖点头，转头就给红笺和茗香道歉，还难得大方的说道：“那你们就稍微吃一点点吧。” 【70】祸心（2） 看着面前仅仅够一口的饼，红笺和茗香的面色精彩极了。 虽然她们也没打算多吃，可，这给得是不是太少了点？ 当然更重要的是，诸葛逸对她们和对诸葛芊芊的态度反差，实在太可怕了，让她们很难不在意。 “不要理他。” 诸葛芊芊也放弃纠正诸葛逸了，直接把两块饼放到红笺和茗香面前，并一句话堵住她们的嘴：“我没有亏待自己人的习惯，何况还是跟我同生共死的姐妹。” 姐妹二字不值钱，可那份真心却是千金难买的，红笺和茗香二人自然是感动得一塌糊涂。 “那我便不跟您客气了。”红笺红着眼睛就大口啃起来，不是为了证明自己有多饿，而是证明这块饼是她吃过最好的，美味至极。 茗香也连连点头，大口吃饼，吃着吃着眼泪就掉了出来。 她们这样的身份，从一开始就是什么时候死都说不定的，也早就有心理准备，可现在，她却是越来越舍不得轻易去死了！ 她要死了，小姐怎么办？ 或许以后还会有更好的人接替自己照顾小姐，可是，万一她们经受不起诱惑某天忽然就对小姐不利怎么办？ 借用红笺一句话，别人千好万好又哪有我把小姐照顾得好！ 这份差事，她不想让给别人！ 诸葛逸完全无法理解她们的心理，倒是特别嫌弃她们“哭哭啼啼”的样子，没有他宝贝妹妹坚强就算了，还哭得特别丑，那么丑怎么还有脸哭呢？ 也坚决把诸葛芊芊分给他那份食物推回去给她：“我不饿，你吃。” “不吃就给我滚出去，永远都不要再出现我面前。”诸葛芊芊俨然已经摸清楚他的脾气，不咸不淡凉凉道。 果然，诸葛逸一听就慌了，赶紧把东西拿回来就三两下塞进嘴里去，含糊不清直道：“我吃我吃，我吃了，你看我吃了。” 红笺和茗香一看，差点没噎死。你越是这么听小姐的话越是吓人好吗！ 诸葛芊芊却是无奈叹气，越发觉得诸葛逸可怜起来。 究竟他曾经都经历了什么，才堂堂七尺男儿扭曲至此？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诸葛逸早就扭曲的性情和观念……当然也不可能是一日两日就能板正过来，甚至很有可能，这辈子他都是这样了，扳不过来了，可若不是他这段时间拼着性命的保护和配合，她恐怕也活不到今天，要她弃他不顾，她还真做不到。 好烦啊…… *** “多谢云郡王相送。” 拖着云郡王进入密林深处后，神秘人才讥笑一声，丢垃圾一样把云郡王丢向带人一路追来的云晔。 云晔吓得半死，慌忙去掠身去接。 虽然成功接住了云郡王，可那神秘人却是个十足的大恶人，丢人的时候居然下了暗劲，云晔毫无防备，直接被那股力道压坠在地，做了云郡王的活肉垫。 “噗！” 一口血应声就喷了出来，直接内伤不轻。 “云郡王！” “长公子！” “混蛋！” 一时间，随行追来的兵将乱作一团，可惜就他们受惊关心云郡王和云晔的时候，默言和神秘人已经趁机离去，转眼之间影子都找不到了。 不过，虽然神秘人嫌弃云郡王手臂上那支箭碍手碍脚，直接拔了，导致云郡王现在失血过多无法主事，云晔也被阴了一把内伤不轻，但随行的小将军却是干脆果断的主儿，直接便道：“肯定还没走远，追！见了直接杀无赦！我就不信他那什么狗屁师门真那么厉害，敢跟我们百万雄师干，也没了他们两，那岚儿姑娘还能翻出什么来浪来。” “送，送祖父回，回去……”云晔交代完这话就两眼一黑，晕死过去。 那小将军也不敢耽搁，慌忙主持人送云郡王和云晔回去。 待人散尽，此处又恢复死寂，两道人影才先后冒出，落在相距不远的两棵树上。 “我很意外，你居然忍得住不杀他。” 默言已经卸去脸上的伪装，面色很是微妙的看着另一棵树上的神秘人。 神秘人脸上的油彩没有洗掉，看不清楚脸色，但一双眼睛却是掩无可掩的，透着烦躁：“我也很后悔，不过现在追上去还不算迟，要不我追上去给他个痛快？” 默言：“……你再这样，我可就真要后悔了。” 神秘人抿唇看着他，目光幽幽的好不渗人，半天才道：“你敢的话，试试啊。” 默言：“……一个男人喜欢一个女人不丢人。” “所以呢？”神秘人沉声：“长大了，翅膀硬了，觉得可以教训我了是吗？” 默言哭笑不得：“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像什么都轮不到你来管。” 默言抿唇，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她日子不多了，对她好点吧。” 神秘人只是默了一瞬，便道：“是人都会死，早晚而已，祸害早点死掉是好事，也没什么不好。” “那棵树跟你有仇吗？” 神秘人这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原本只是扶着树的手竟插进了树干里，好好的树干都爆了一部分…… 抿唇，缩手一把摁住爆的部分，他瞪默言：“有意思吗？” 默言勾唇：“很有。” 见他转头就要走，神秘人脱口而出，语气还很急：“还有多久？” 默言扬眉，戏谑的看着他：“人都会死，早晚而已，既然是个早死早太平的祸害，你管她还有多久做什么？” 神秘人气得半死。 默言开心极了：“我一直按照你安排和期望的方式生活着，还真不知道，原来忤逆你的感觉原来这么好。” 虽然看不到，但他猜，此时此刻他的脸一定非常极度的难看！ 正要先走，却被神秘人突兀追上来，直接横身挡住。 “你……” “呵呵，她都要死了，你居然还有心情调侃我。” 【71】你命由我不由你 默言一惊，正想反驳，就见神秘人咧嘴露出两排白牙，笑道：“我是不知道你哪来的自信觉得自己可以骗过我，不过……” 忽的猛然一把抓住他的前襟，就将他整个人扯到自己面前，抹满油彩看不清本来面目的脸庞狰狞不已，冷声更是 霸道又彻骨：“我警告你，你要是敢拿自己的命去给她填，我保证，在你断气之前，会当着你的面杀了她，然后，挫骨扬灰！” “你……你就这么喜欢掌控别人的人生吗？为什么我就非得要按照你安排的人生走不可？” 默言气得反手便揪住他的前襟，不敢相信咬牙低吼：“ 我真不知道你到底是被扭曲到了什么程度？居然连挫骨扬灰这种话都随便就说得出口！明明喜欢她爱她却就是不肯承认，承认难道就真的那么……” “虽说我不承认？” “承认你还……”话到一半默言猛然怔住，一脸懵逼的看着他——承认你还能眼睁睁看着她去死！？ “你都不愿意按照别人给你安排的人生走，又为何，还妄想安排我的人生？”神秘人冷冷的反问他，冷静得好像之前那句话，都不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不是总说我这条命是她施舍来的，那我赔给她又何妨？” 风飒飒过林，万籁骤静，神秘人缓缓放开了默言的前襟。 许久许久之后，默言才缓缓的也放开他：“生不肯低头，死却要同穴吗？你这个疯子！你问过她愿意了吗？” “你又问过她同意了吗？”神秘人继续反问：“究竟是愿意让我陪她死，还是，用你的命去填她生？” 静…… 风过树林沙沙响。 “噗嗤~” 默言冷不丁的忽然喷笑出来，画风突变，带着小人得志般的神气，戏谑的看着愕然的神秘人：“谁说我骗不了你的？这不就把真话逃套出来了？我会问的，不过不是现在，现在我要回去好好的睡一觉。” 说着，伸着懒腰就绕过他，先走一步。 神秘人沉眸跟上去：“你以为这样，我就会信你吗？” “信不信由你。” 默言心情大好，不免又多说两句：“我是不知道你究竟为何会把从小习武内力深厚的我，跟去年才真正开始习武内力薄弱得可怜的她混为一谈的，不过，多谢你难得犯蠢，不然我还真见识不到这么疯狂的示爱方式。” 厚厚的油彩都遮不住神秘人面目的扭曲，不过…… “你老实说，她这个状态，还能撑多久。” 他还是忍不住问。 默言：“……一年。” “好，半年内我会让此间事了个一清二楚，而后亲自送她去神医谷。” 默言倏地回头：“你什么意思！” “就是你说理解的这个意思！”神秘人墨眸深邃，幽幽看着他，如是能将人看透，让人无所遁形。 默言羞恼不已：“你不相信我！” “孩子大了总会有段叛逆期，很正常。”神秘人语气平淡，却也不知道是在说自己，还是再说默言。 默言气得不轻：“随便你！” “反正我是神医谷长大的，就不信那些老头会听你的不听我的……是吗？” 神秘人勾唇，戏谑的看着惊愕的默言：“如果你真是这么想的话，不妨再顺便好好回忆一下，是谁把你送进的神医谷！” 默言简直恨透了他那副算无遗漏，一切尽在股掌之间的样子，恼火道：“当年送我走的……” “是我。” 神秘人明明说得云淡风轻，可偏偏又让人觉得咄咄逼人：“神医谷确实欠着祖母天大的恩情，不过，原本祖母想送走的想让神医谷收留的，其实是我！” “什……” “这并不难理解不是吗？”神秘人语气越发平淡，好像说着的事情跟自己就没关系，可听在默言耳里，却如五雷轰顶，愈发的咄咄逼人：“我那会儿确实不大，不满四岁，可逃亡的话，怎么都比一个刚刚才出生的婴孩生面要大太多了不是吗！” “！！” “是我求祖母换了你走！”就好像要将默言彻底逼崩溃一样，根本不管他承受不承受得住，神秘人自顾自就往下继续说：“我说我愿意承担一切后果，哪怕自此孤独痛苦，受尽折磨，也愿意为唯一的弟弟撑出一片没有血腥诡计的晴空！” 默言面色苍白，猝不及防便给脚下的枯枝绊了个趔趄，砰一声跌坐在地上。 他原本就一直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在当时那么艰难的情况下，祖母还要选择将他一个初生的婴儿送走，而不是这个人…… 逃亡路遥遥，那么小的婴孩，充满了未知性，她难道就不怕他本就命薄注定会早夭？就不怕她最后能调动的人力最终付之东流？ 还是，当时这个人已经被盯死了，祖母根本没有机会，所以唯一能送走的，能搏一把的，只能是他？ 他想过他所了解的真相不一定就是真的真相，当中甚至有许多细节是被这个人改动过的，为的就是让他心安理得的活着，幸福快乐的活下去，但他真的没有想过…… 他的人生，居然是这个人用自己的人生对换过来的！ 倘若当年他没有被送走，又顺利被养大，那么，这些年来这个人经历的所有磨难，就应该是他要经历的！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泪水滚烫，狠狠的灼烧着默言的双眼，让他的视线短瞬之间便变得一片模糊。 他愤怒的瞪着居高临下，冷静得像个陌生人一样看着他的神秘人：“瞒都瞒了那么多年！你为什么不干脆瞒到底！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为什么都到现在还要告诉我！” “当然是为了告诉你，你的命不是你的，是我的。”神秘人勾唇，笑出白牙：“没有我的允许，你，死的资格都没有！” “你这个混蛋！你这个疯子！我恨你！” “呵，恨的人多了去了，你觉得我会在乎多你一个吗？” 【72】柴九 云郡王回来没多久，湘西王帐便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甚至大老远都能听到云奇愤怒的咆哮声。 云郡王一直提防着诸葛芊芊，所以把她的帐子安排得离他的很远。 王帐那边的动静，诸葛芊芊自然是听不见的，但很快，便有人主动来告诉告诉她…… “云郡王中毒了？” 诸葛芊芊闻讯确实挺意外，但也不是那么意外，表现出来的更显平静冷漠，但这在来找她求助的湘西兵将眼里看来，就显得有些扎眼了。 “还不是你那两个师兄干的好事！” 一小将愤怒拔剑，就要指向诸葛芊芊咽喉，却被同行的另一个及时拉住。 诸葛逸那疯子就在旁边啊，才刚刚有三位将军死在他手里啊…… “这位小将军，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诸葛芊芊冷冷看着那个小将：“那箭或许原先并不是冲着云郡王去的，但那箭本身，可是属于云晔长公子的！” 那小将倒是挺有头脑，一听顿时气得半死，可惜太冲动，张嘴就骂：“你……妖女！你休想再挑拨离间！” 湘西是云郡王的封地没错，湘西大军也以云郡王马首是瞻没错，可湘西地大物博，资源丰富，同时孕养着的，却又不仅仅是一个云家一个云郡王而已！ 有人的地方就一定会有斗争，湘西当然也不能幸免，只不过一直以来，湘西都有个足够强大的云郡王拉大旗，震慑群雄！ 如果云郡王出事…… 说句不好听的，就算没有萧之宥这个外来户，云奇也难压老将如同云郡王这般震摄大局！ 何况…… 云郡王可不只是云奇这么一个儿子！ 云晔是云奇的长子，云郡王若是死在他的箭下，你让云郡王的其他儿子怎么想？ 总而言之，云郡王的生死很重要，关系到整个湘西的存亡！ “你叫她什么？有种再叫一遍！” 诸葛逸冷冷看着那个小将，拇指一动手中宝剑便露出一截来，寒光恰恰好打在那个小将的眼睛上。 要不是现在局面频繁变幻，随时有可能有机会逃离，所以必须时刻保存体力和精神，他都不会跟他废话，直接一剑劈过去，大不了再闹一场！ 在湘西大营，诸葛逸的凶名远比天险关显赫，那个小将也是个正常人，不过年轻气盛冲动一点，归根到底还是怕疯子的，闻言顿时面色难看，却不敢再犯疯威。 “哼！孬种！” 诸葛逸倒是更希望他多嘴贱几句的，也好让他可以比较名正言顺的劈他成两半，可惜人家到底还是怂包一个，根本没敢再开口。 “你就少说两句吧。” 一同来求人的其他人纷纷摁住那面红耳赤又要炸毛的小将：“跟只疯狗较什么劲？忘了半个时辰之前的的事？现在最要紧的，还是请岚儿姑娘去救云郡王！” 那小将恨恨咬牙，干脆退到了后边去，免得又忍不住找死也要跟诸葛逸争那口气，反而坏了大局。 一个黑脸将军貌似是这队人马的头儿，正要转头恳求诸葛芊芊，却就见她冷淡道：“我若是你们，就会在恨我和我两位师兄之前好好想想，我究竟是怎么来的！” 众人一听，面色复杂精彩极了，因为人家就不是自己来的，而是被东宇绑来的！ 好在当下云郡王情况紧急，这些人也没空去想东宇是云奇的人，绑人回来有没有可能是早有蓄谋之类的…… 不过，当下没空想，却不代表回头没人借题发挥凭空捏造！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这事我们也知道岚儿姑娘是受了天大委屈的，更感激姑娘往日不计前嫌帮忙救治了那么多兄弟，可惜您的事情却不是我们能够说上话的，也时至今日双方误会已深，想解太难，姑娘今日更是放下过狠话，可是……” 眼下一个黑脸将军尴尬开了口，话倒是相对比较中肯，也虽然看起来长得很是粗野，却是个心细的，说话的时候一直不动声色的看着诸葛芊芊的脸色。 “姑娘也是聪明人，不妨听末将一句劝，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冤家宜解不宜结，您两位师兄虽武功高强，这位逸公子更是彪悍得足以以一敌百，可这里毕竟是湘西大营，盘踞着百万雄师，双手终究难敌四拳，您的师门再厉害也远水难救近火……，一旦云郡王有个不测，难保一些不够理智的将士会被人怂恿，率先对姑娘不利！” 诸葛芊芊看着他，忽然问：“你叫什么？” 黑脸将军愣了一下，面色不禁变得有些微妙复杂起来，但还是礼貌的应道：“回姑娘的话，末将柴九，干柴的柴，第九的九。” “柴九，我记下了。”诸葛芊芊站了起来：“今天我就看在你柴九的面子上，姑且去看一看云郡王。” 柴九一听不禁暗呼果然，顿时想哭的心都有了。 姑娘你这么黑良心都不会痛的吗？ 我就是奉命行事顺势卖你个好让大家好下台而已，你用得着拖我下水吗？ 也别人看没看见他不知道，反正他是看到了，素来冷漠得如同神圣不可侵犯的圣女一样的岚儿姑娘，说着这番话的时候眼底分明有抹狡黠的笑意闪过，明摆着没安好心…… 可他能如何呢？ 湘西本就内忧外患，如今更是各种因素导致局势频繁变幻，云郡王偏又在这个时候受伤中毒…… 眼下，谁都预测不到下一刻会忽然发生什么，更说不好谁是最后的赢家，而像他这种不上不下又不甘心死得窝囊死太早的，只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谨慎再谨慎的小心行事，适当的与人为善，多给自己多留条后路！ 虽是这般想的，可柴九整个人还是像缩水了一样，蔫了一圈：“姑娘言重了，末将不敢当。” 【73】扎死他，我有绝对的自信 诸葛芊芊的帐子距离王帐太远，断筋又刚刚新续还脆弱得很，此前又被迫吞服极乐散…… 现在整个人还虚得一塌糊涂，理应卧床休息哪都不去，自然不可能自己走着去王帐。 柴九一行来得匆忙，也没准备带她的工具，便只能麻烦诸葛逸背了。 好在，这种事诸葛逸还是相当配合的，甚至更准确的说，他是非常愉快而乐意的配合…… 诸葛逸之前为了诓骗云郡王，胡说诸葛芊芊是他的心上人，近日来又确实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保护她，柴九等人没见过也听过，如今见到自然不觉得有什么，可，红笺和茗香却是越看越觉得辣眼睛，只是没法开口。 安排给诸葛芊芊的那个帐子就属于是大的，可王帐更大，至少是她那个的三四倍。 撇除今天才被诸葛逸干掉的三员大将军外，整个大营内所有重量级人物前所未有的到得齐整，但王帐依然十分宽敞，半点不显拥挤狭窄。 从诸葛芊芊进门开始，所有的眼睛都盯着她。 眼见诸葛芊芊看过云郡王后，开了个方子丢给军医就要走，云奇率先黑脸：“姑娘针技无双，为何不为我父王施针解毒。” 诸葛芊芊淡漠看着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不知为何，却总给人一种她在看智障的感觉：“真羡慕世子殿下身强体壮，不过短短时辰，便把极乐散给消化了。” 云奇一听，脸都绿了：“你……” “我一个多时辰前才刚刚说过，若非迫不得已，我是绝对不会救云郡王的。”诸葛芊芊冷冷道：“何况我如今这副样子，说话都费劲，哪来的能力施针？没趁手软无力来个失手扎死他都是我有医德了，世子殿下还指望我如何？还是，世子殿下希望我……” “住口！休要妖言惑众！” 云奇屁股想都知道她后边要说的是什么，气得半死，偏自己的命某种意义而言，现在是跟她拴在一起的，弄死她就等于跟自己过不去。 诸葛芊芊倒也没再刺激他，冷淡道：“没什么事，我便回了。” “不行！你得留在这里，知道我父王醒来为止。”云奇沉声道。 诸葛芊芊拉住恼火的诸葛逸，定定看着云奇冷笑道：“云世子，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还是不要做得太绝的好。” 云奇一听，直接掐死她的心都有了。 他早上原本是想去抓人立功的，结果却一个不慎反而被她师兄挟持，喂服了暂时还不知道是什么的毒药，后来，更甚至被她逼服极乐散…… 他现在其实是该暂忍一口气跟她交好的，不管如何先偏到解药再说，可气就气在他们师兄妹实在太狠太狡诈，他根本都还没有来得及表态，她忽然冒出来的另一个师兄就又借云晔的箭伤了他父王，还，事后下毒！ 一切发生得太快太忽然，所有人都猝不及防，半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偏偏随行军医又饭桶，那么多人竟无一人能解云郡王之毒。 为了避免某些人趁机给他们父子扣帽子，湘西大军不用诸葛青打进来就自己内讧成一盘散沙，他不得不去求她的同时，做个强硬态度给人看，却没想到…… 这死丫头年纪不大，心机却深沉得很！ 短短时间，她竟就把方方面面利利弊弊都给吃得透透的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半点面子都不给他留，他表态做初一，她都不用等十五，直接当场就回敬他，搞得众目睽睽之下，他让步丢人，不让步却可能回头丢命，气得半死却又发作不能！ 当然，最最可怕的还是，他要防的人有多少，想要跟她合作的人就有多少，而她，却居然占据着绝对的优势，可以多项选择同时跟好几个人合作，但又最终，把所有人都给坑进去…… 才这般想着，果然便有人站出来替她说话：“岚儿姑娘医术高绝，看似冷若冰霜实际慈悲心肠，先前就不计前嫌帮忙救治了那么多伤员，还慷慨传授那么独特的医术给军医……世子殿下可能还不知道，岚儿姑娘如今在军中已颇有声望，之前被迫吞服极乐散的消息不慎传开，就已经引起部分兵将咳咳，这时候世子殿下若再为难她……恐怕事情真要不好收拾。” “是啊，再说如今云郡王受伤中毒，军医束手无策，世子和长公子都需要姑娘出手相助……何不与人为善，退让一步卖个人情，一切等云郡王醒来再说。” “李将军周将军说得极是。” “我也赞同李将军周将军的提议。” 一人开了头，众人立马纷纷附和，可想而知若云郡王就此醒不过来的话，这湘西大营将是何等一番混乱场面！ “多谢诸位将军了。” 诸葛芊芊神色平淡，好像这局面混乱至此跟她一毛钱关系都没有，她也没有兴趣，只是礼貌性的给诸位重量级人物道谢。 云奇面色难看，可心中却是暗暗松了口气的，至少不至于现在就跟岚儿姑娘彻底撕破脸，搞得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至少也要等到药熬出来，确认我父王服下之后没有不良反应，才能离开。” 这一点，众将倒是没再发表意见。 诸葛芊芊也不会傻到这个时候了还给云郡王加点料，方子自然是对症的，只不过…… “什么？有两味药没有！” 听罢军医的回报，云奇率先想到的便是，死丫头故意的！不由便狠狠瞪过去。 诸葛芊芊只当没看到：“半个时辰内若找不来，便只能用另外两味替代了，不过先说好，替代品的药效可没有那么好，毒解的慢，云郡王必定也会醒得迟。” “你真的不能施针吗？”云奇沉声问。 诸葛芊芊勾唇：“扎死他，我有绝对的自信，怎么，世子殿下希望我如此？” “你……”云奇深吸一口气，终于还是忍了下去：“你要的这两位药太难找，半个时辰是绝对拿不出来的，直接开替代品吧！不过丑话说在……” 诸葛芊芊：“不必说了，我清楚得很。” 云奇气得差点没吐血。 【74】各有鬼胎（1） 药煎好端来，有专人试过确实无毒后，才给云郡王灌下。 云郡王喝过药后，脸色明显有所好转，但并没有醒过来。 也不知是诸葛芊芊事先已经说过替代品药效稍差，还是云奇心中自有打算，反正这一次，诸葛芊芊要走他并没有拦着。 “你真救云老狗？” 回到自己帐子，脸臭了半天的诸葛逸才低声问诸葛芊芊。 他以前究竟有多不幸诸葛芊芊不清楚，却至少知道，起码有一半的不幸是拜云郡王所赐，所以，他绝对是这世上最恨不得将云郡王千刀万剐的，可他刚才却没有阻止自己，甚至一直忍着脾气，直到现在才问她…… 说实话，这心情真是微妙的不要不要的，可她暂时却是真的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放心吧，就算我肯救他，也多的是人不会让他醒过来重掌大权。” 万万没想到，诸葛逸听后居然会高兴得一把抱住她：“我就知道你是懂我的，谢谢。” 诸葛芊芊：“！！” 红笺茗香更是如同见鬼，你特么脑回路能不能正常点别想辣么多！ 本能就想上去拉开他，却不想，他忽然就像被什么踩到尾巴一样，嗖一下就自己退开老远，俊脸还转眼之间就火红火红的，手足无措得整个人画风都不对了。 红笺茗香面面相视，尴尬症都犯了——有机会，一定要把这疯子丢远远的，太特么可怕了！ 诸葛芊芊也是被他搞得一点脾气都没有了，叹气道：“时间紧迫，都过来，我给你们点特别的东西防身，现在事情有变，云奇必定会抢先控制局面，萧之宥也束手就擒，我们已经等不到我身体恢复再动手……” 眼下王帐那边还乱着，一时半会儿也没人来管这边，又有诸葛逸这疯子在帐子里，原本负责侍候她的婢女都不敢进来，帐子里现在就他们四个人，最是方便交代的时候。 顿时，就是诸葛逸都顾不上尴尬了，一溜烟又跑了回来。 要抓紧时间，诸葛芊芊自然开门见山：“红笺，营里究竟有多少帮手？” 红笺也不敢有所保留：“实际只有百来人，不过毕竟潜伏了这么多年，部分人已经混得不错，只要有乱可趁就能就地取材，拉动他们下边的人搅合进来。” 诸葛逸蹙眉看向红笺，眼底闪烁着警惕的光泽。 撇开旁的不说，云老狗治军还是相当有一套的，皇帝的人都很难混进来，可那尧王，却竟然混进来百来人，这简直…… 红笺又不瞎，这么赤裸裸的眼光哪能看不到，但现在也不是跟他计较的时候，不论如何都必须打破现有局面，带小姐脱离这种监管再说！ 茗香也这才有机会禀报：“奴婢去取食的时候，已经按照小姐先前的吩咐，把小姐交代的话和东西给太子那个亲信了。” 诸葛逸惊愕看着诸葛芊芊：“你不会真要和萧之宥合作吧？” 诸葛芊芊哭笑不得：“你们能不能安静闭嘴听我吩咐就好？” 三人立即噤声。 诸葛芊芊无奈叹气，才又正色道：“我接下来要给你们的东西非常特别，你们在此之前绝对没有见过，因为威力太大，稍不留神就会连你们都会当场粉身碎骨，要是被人看到，更会招来更大的麻烦，所以我希望，不是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你们都不要用，也一定要记住我所说的用法，绝对不要有丝毫的错漏。” 热武器太危险，操作不当绝对连自己都坑得渣不剩，换做一般人，没有经过培训的情况下，她绝对不敢拿出来给他们用的，但眼前这三个人毕竟是从小习武的，各个方面都不是一般人能比的，而且现在的情况，她只能相信他们了！ 诸葛逸却想都没想就道：“若真有那种东西，那绝对会招来天大的麻烦，你绝对这辈子都会被人阴魂不散的纠缠，还是不要拿出来的好。” 说话间，还若有似无的看了红笺和茗香一眼，很显然，他始终都防着她们，怕她们事后将消息泄露出去，给诸葛芊芊招来更大的麻烦！ 老被人这么怀疑，便是红笺和茗香涵养再好都会被气得半死，但他的话，她们却是由衷赞同的。 可惜，诸葛芊芊心意已决，根本不给她们表态的机会便开口道：“之所以要拿出来，是因为我们的未来还很长，而我，需要你们都活得好好的陪我走下去！” 王帐。 萧之宥本想做做样子便离开，却哪里想到还没开口，云奇就一晃险些栽倒在地。 云奇的亲信也是手疾眼快，千钧一发之际硬是扶住了他，紧跟着又紧张大呼：“世子殿下脸色如此难看，定是那人喂食的毒药发作了！快，快送世子回帐，召军医！不，去请岚儿姑娘！” “岚儿姑娘刚被送走，何况她与世子……” “不论如何，绑也将人给我绑过来！” 众人一阵手忙脚乱，就要送云奇回帐，却不想云奇竟硬是撑住没有晕厥过去，直呼萧之宥：“太子，太子殿下……” 萧之宥也拿不准他究竟是真的毒发，还是假的毒发，不由走过去就近看看，便被云奇一把拉住手，当着一众大将的面就托付他替他好好照看云郡王等等。 也不知道真假，话说完不等萧之宥回话，便头一歪眼一闭，晕了过去！ 看着一众人七手八脚将云奇抬走，萧之宥简直骂叉的心都有了，偏这时候，帐里那些大将军也嗅到了什么一样，纷纷以还有是事忙为由，拜托萧之宥照看云郡王便全走了个干净。 【75】各有鬼胎（2） 不过转眼之间的功夫，偌大的王帐竟然就只剩下还不省人事的云郡王和萧之宥。 “该死的云奇，上一刻还信誓旦旦说看重我，要与我合作，这才下一刻，竟就如此着急着挖坑让我跳！” 萧之宥又不傻，岂会不知道，若是云郡王这时候有个三长两短，黑锅绝对是他背，而云奇眼下，若是真的毒发晕过去了还好，若不是，那就绝壁是要趁机抽身用雷霆手段收拾那些不安定因素，确保一旦出事大权不会落入他人之手，而他…… 倘若云奇还不至于弑父，那他也不过是能多活一阵子！ 倘若云奇丧心病狂弑父，那么黑锅绝对无疑一定是他替云奇背！ “殿下。” 进来的人，是萧之宥如今为数不多的亲信之一，也是先前陪茗香去拿食物的人。 他帐中走得只剩萧之宥和云郡王了，便自主走了进来。 看了云郡王一眼，他便要凑去萧之宥耳边便低声禀报先前茗香传达的诸葛芊芊的意思，却被萧之宥抬手拦住。 老狐狸太狡猾，中毒以及失血过多应该是真的，却也不得不小心提防着他这会儿其实已经醒了，却将计就计静等众人动手，好趁机彻底排除异己，才能再无顾忌的放手与诸葛青一决雌雄！ 不过现在关键的是…… 他们要提防的人，不止是床上的老狐狸，离开的云奇，以及那些被老狐狸强势镇压才安分的老家伙，还有……那位岚儿姑娘！ 以前他们就是太小看那丫头了，以为她年纪不大，便是有些心机怕也不怎么样，加上重伤未愈手无缚鸡之力，还被困在这方寸之地，横竖都翻不起什么大浪，结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静观其变，就让她一声不吭的等来了如此强劲的帮手，短短一日之间就把这百万大营搅成个乱局！ 虽说是云奇的人把她绑回来的，又是云郡王逼她吞服的极乐散，从头到尾真正跟她交恶结仇的是云家，可谁又敢保证，一个被如此对待却能沉静隐忍的人，一旦爆发，不会迁怒其他人？ 当然，就算她如今有师兄相助，有师门做后盾，可在坐拥百万雄师的云家面前，她依然还是非常弱势的，正面交手完全没有胜算，所以她想废掉云家，势必要借助他或者其他人的力量，可不论是之前的梵先生还是后边的婢女，都又深刻的证明了她绝非善类，况且她的五官实在是太像太像端木芊芊了…… 虽然在萧之宥的认知里，岚儿姑娘不可能是端木芊芊，而端木芊芊又算是白家一派的人，可谁敢担保没有万一呢？ 万一岚儿姑娘就是端木芊芊，万一白问尘终于还是守不住本分意图争霸这片天下呢？ 他现在的处境，可容不得他有半分的疏忽大意…… “舅舅恐怕不会让外祖醒过来。”萧之宥一边给那亲信打眼色，一边沉声说道：“等他彻底掌控局面后，调头第一个对付的绝对是我。” 那亲信也是机灵，立即收回先前想说的话，但也被萧之宥的话惊到：“什么！云郡王可是他父亲……” “我不也是父皇的亲生儿子吗？”萧之宥嗤之以鼻，提起宣武帝就恨得咬牙：“我母后还是他结发妻子呢，与他朝夕相处这么多年，为了他做了那么多事，可到头来，是怎样一个下场！” 王侯之家，哪有什么真情可言！ “虽说那些老将未必服他，可湘西到底是云家的地盘，云奇作为世子这些年也最受云郡王器重，他接手可比您接手名正言顺也容易太多！”亲信忧心忡忡。 萧之宥狰狞冷笑，语气都透着一股疯狂，让人分不清楚这一刻他说的话究竟是真还是假：“既然他们不仁，就怪不得我不义了，反正我最终的目的也不过是宰了狗皇帝替母后报仇，这一劫若真过不去了，就当还尧弟一个人情，让他顺手替我报这个大仇吧！” 说着，附去那亲信耳边就是一阵嘀咕安排。 那亲信也是机灵，趁机就递给他几个小纸包，并唇语告诉他，东西是岚儿姑娘交代茗香给的，都是极乐散。 即便萧之宥已经有所心理准备，可听说这些东西都是极乐散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心脏一阵狂跳，脊背阵阵发凉。 要知道，即便云郡王逼岚儿姑娘吞服极乐散的时候，她都死活不愿意承认自己已经配出极乐散的，可这才多久，却就忽然拿出这么多份来还给他随意使用，这…… 她究竟想干什么！ 不过…… 不管她到底是想干什么，这可都是好东西…… 勾唇，萧之宥率先想到招待的，便是床上的云郡王！ *** 各怀鬼胎暗自匆忙奔波间，时间过得极其的快，好似不过转眼的功夫，夜幕便降临了。 借着夜色，一坨“泥巴”熟门熟路飞快在军心正惶惶的大营间穿梭，嗖一下钻进大营中心区域的某间营帐，便彻底不见了踪影。 这才刚刚入夜，帐子里还点着灯，那团“泥巴”清楚看到一抹寒光斩下来， 急得忙叫：“吱吱吱！”看清楚啊喂，自己貂啊！ “叫你鬼鬼祟祟。” 诸葛逸冷哼一声，剑锋及时一侧便改做拍它小脑袋。 啪一声，“泥巴”直接四爪伸直贴地板，瘫在那里一动不再动，活像死掉了一样。 诸葛逸蹙眉，剑柄戳它：“少来这套！快起来！” 它依然没动，倒是床上趁机补眠的诸葛芊芊被他们吵醒了过来，叹气道：“跑了那么大半天，它估计是真的累坏了。” 坐起看到小家伙一身泥巴，不禁好笑：“哟，还会伪装。” 自从察觉老狐狸提防着自己，诸葛芊芊就没敢放松过警惕，每天每天，谨慎又更加谨慎的为逃生做着布置。 她一直都很清楚，自己身受重伤手无缚鸡之力，除了诸葛逸之外若再无其他外力帮忙的话，是根本不可能逃出去的，而她最大的外力辅助，不可否认就是诸葛青！ 【76】逃（1） 诸葛青有人力有能力，恰好又跟她目标基本一致，可以说得上是拥有一切她想要的辅助外力，只不过，欲戴王冠必承其重，他掌控着那份滔天权势的同时，也同样受制于人，有着诸多的身不由己…… 既不想自己死得不够本，又不愿意拖累他，零差错的配合就成了成败的关键！ 幸好，他们虽然不熟，但该有的默契却还是有的。 萧尧的到来，如同金团团自己送上门来一样，完全是意料之外的惊喜，也因为萧尧都来了，默言的到来反而显得不那么惊奇了，只是，惊喜太多凑在一起就容易变成惊吓，至少事情一下就以她都有些难以掌控的速度，猛就推进了！ 以防万一，她是真的让金团团背着之前就准备好的小包裹去天险关，让它按照诸葛逸的模子找诸葛青的。 将那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一只不会说人话，甚至都没到过天险关没见过诸葛青的小动物去做，很疯狂，非常冒险，但当时她别无选择！ 她当时并不知道萧尧会后脚潜进来还逮到云郡王，甚至阴差阳错借云晔的箭伤了那只老狐狸，所以原本以为，默言恐怕会因为顾忌她而被困在这里走不掉，所以，已经打算放手一搏闹场大的，而诸葛青，是她唯一也是最后的希望，临时之间能拜托送信的人，只有金团团…… “它真自己去了一趟天险关？” 哪怕亲眼看到诸葛芊芊从伪装成“泥巴”的金团团背上拆出一只小包裹，原本里面的纸条从一张变成了两张，诸葛逸还是不太相信。 他和诸葛青眉目确实相似，一看就是有血缘关系的，但毕竟不是孪生兄弟，再像也还是有区别的，这小东西真要照他的模子在人山人海偌大的天险关里找到诸葛青，还带诸葛青的信息回来，那就不是什么变种了，而是妥妥的成精了！ “多半是路上碰到默言他们了，不然纸条不会从一张变成两张。”诸葛芊芊说话间展开一张纸条，立马认出那是萧尧的字迹，更加肯定：“确实是遇上他们了。” “那就是说，是他们带它去的天险关？” 诸葛逸说话间，眸光森冷的瞪着那只还瘫在那里装死，始终没动过的小东西。 自己就没跑多少路，装什么死！ 也不知是他杀气太重，还是金团团身为变种动物的感知特别敏锐，竟有所感知般猛然跳起，一溜烟就蹦到了诸葛芊芊肩头上，仗着有人撑腰，特别不服气的冲着他挥舞小爪子：“吱吱吱！” 好像在说，来啊，过来呀，小爷怕你啊。 “好了，别闹。” 诸葛芊芊说话间已经展开另一张纸条。 受诸葛煜邀请，她去过安平侯府做客，自然认得诸葛青的字迹，而后面这一张纸条，确实就是诸葛青写的没错。 有她袒护，诸葛逸也不好再动金团团，而金团团却很欠，虽然乖巧的没有再出声，却换了个屁股冲诸葛逸乱扭，挑衅意味十分浓郁。 诸葛逸全权听诸葛芊芊的安排，也就不废那个脑子去想两张纸条都写了什么了，但金团团却是绝壁要收拾一下：“它一身泥巴太脏了，我还是带它去洗洗吧。” “吱！” 金团团一听，立马炸毛的死死抱住诸葛芊芊脖子，一副誓死不放爪的架子。 “别闹，还有正事。”诸葛芊芊头也不抬：“它这身伪装不错，夜里黑，一旦行动起来也很方便。” 诸葛逸狠狠瞪着金团团：“日后再跟你算账。” 仗着诸葛芊芊做靠山，金团团非但不怕，还两只前爪扒拉自己的“脸”，冲诸葛逸摆了一个不伦不类的鬼脸。 这是红笺教的，虽然四不像很滑稽，可作为一只四条腿的小动物，它能学成这样已是逆天！ 诸葛逸又不瞎，这些天又没事就呆在诸葛芊芊旁边，当然见过，顿时脸就不好看了。 “你再这么作死我可就不管你啦。” 诸葛逸很多时候也很小孩子脾气，诸葛芊芊自然也不能完全偏帮金团团而不顾他的感受，何况金团团妥妥就是个惹是生非的主儿，若不适当的管教一下，保准转头就能给她玩翻天，闯出大祸。 好在，金团团虽然是自己送上们来的，却十分听她话，一听她这么说就老实了下来，开始东张西望想找东西吃。 “别的没有，只有这个。” 诸葛芊芊装模作样摸了摸袖子，掏出几块肉干给它。 这肉干是另一个世界的产物，未经加工前肉的品质其实远没有这个世界的好，但胜在工艺好，所以成品样子比较精细美观，让人更有胃口，加上调味多精加工，偶尔吃吃味道也非常棒。 金团团已经不是第一次吃，非常好这一口，一看立马两眼发亮扑上去，抱着啃得那叫一个幸福。 诸葛芊芊想了想，又拿了几块出来递给诸葛逸：“你那么大一个人，才吃那么一点儿饼肯定是不饱的。” “你吃。” 光今天，诸葛逸就不是第一次看到诸葛芊芊从她那空荡荡的袖子里摸出超出他认知的东西来了，虽然好奇得要死，却也因为答应过她不问而硬是一字都不问。 “我这副样子可跑不了，还指望你背我逃出去的。”诸葛芊芊硬是将一块肉干强塞进他嘴里，没好气道：“就算为了我，你也给我好好的把东西吃下去。” 诸葛芊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诸葛逸再拒绝就太过了，不过，他还是趁她不注意就塞了片进她嘴里。 看着她错愕之后好笑又好气的样子，他开心极了，越发觉得自己那些年咬牙挺过来是正确的，活着真是太好了。 这时，轰轰轰的爆炸声忽然传来，声势浩大得，整片大地都跟着晃动起来。 因为早就有所谓的炼丹术存在，所以这个不存在于诸葛芊芊认知里的世界，其实也早就有火药这种东西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居然至今都还没有被人用在战场上，所以突兀的爆炸，理所当然的引起了非常大的恐慌。 【77】逃（2） 诸葛逸也是见过大场面，白天时候诸葛芊芊也给他和红笺茗香打过预防针，可事情真的发生的时候，地动山摇的声势还是惊得他一下从椅子上窜起。 只不过，他非常本能的，第一反应就是扑向诸葛芊芊，将她整个护在自己怀里！ 诸葛芊芊又感动又无奈，轻轻推开他一些：“看来是红笺他们得手了，真没想到她们动作竟这么快，也不知道诸葛青那边赶不赶得及，不管了，我们得准备了，趁乱先照约定往太华山脉里撤。” 该收拾的她早丢进秘密基地了，这会儿也就只剩下抱起金团团这件事了，却根本不知道，自己低头抱金团团的时候，诸葛逸眸光隐晦的闪了一闪，才应她一声嗯。 惊天动地的轰隆声后，囤满粮草的粮仓就变成了一片疮痍之地，看守粮仓附近的湘西将士，无一幸免，眼睁睁就在红笺和茗香的视野里，支离破碎。 “这，这到底……” 未免混乱起来再被冲散孤立无助，茗香应诸葛芊芊要求，办完事就立即和红笺聚在一起，也看到了那让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即便之前诸葛芊芊已经给他们打过预防针，让她们不要亲自去做这件事，也一定要离得越远越好，可还是震惊惶恐得面色苍白，身体都控制不住的颤抖。 小姐怎么交代的来着？ 把粮仓里的面粉挥洒在空气中，越多越好，然后，想办法往里丢一把火！ 所以面粉加火，居然有这么大威力？ 不知为何，她忽然觉得诸葛芊芊给她们紧急关头保命的那两铁疙瘩，也让她头皮发麻，这会儿沉甸甸得让她都想远远丢掉。 红笺也吓得呆了好一会儿，不过，百万大营的粮仓远远不止这一处，也虽然约定了时间，可毕竟没有精准的对时器，所以时间上多少还是会有偏差，所以第二声爆炸声传来的时候，她马上又惊回过神来。 看着被爆炸声惊吓到，已经乱起来的大营，她低声道：“不管是什么，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先回去跟小姐汇合。” 茗香一时没反应过来：“小姐不是说在太华山脉……” “你觉得那个疯子真的会带她跟我们汇合吗？”红笺沉声问道。 那疯子从一开始就不信任她们，处处提防她们，至今为止没有做出什么妨碍她们的事情，不过是因为他是个有脑子的疯子，很清楚光凭他自己的能力是没办法把小姐带走的，可现在…… 天知道他会趁乱把小姐带到哪里去！ 茗香面色难看，显然也不觉得诸葛逸那疯子脑回路是正常的，不会在这个时候来什么幺蛾子，可她还是一把拉住她：“虽然如此，但我们还是得按照小姐吩咐的去做！我相信小姐！” “你……”红笺气死：“如果小姐现在已经痊愈了，我也相信她，可是……” 茗香死死拽着她就是不撒手：“ 退一万步讲，凭我们两个人的能力，拦得住那个疯子吗？别忘了，你的人不出意外的话，可都是会往山脉里撤的！” 不得不说，茗香戳中了要害。 “可万一……” 茗香咬咬牙，打断她：“若小姐不来，我们就在那里死守，等到她来为止，我相信小姐一定会来的！” 红笺看了看诸葛芊芊帐子方向，咬咬牙：“好，这一次听你的！” 事实上大营已经乱起来了，诸葛逸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任何逃离的机会，她们这会儿赶过去估计也是扑空…… 王帐。 “殿下，云郡王的亲卫已经秘密护送他出……” 话没说完，地动山摇的爆炸声便打断了他的话，惊得正喝酒庆祝自己这漂亮一笔的萧之宥都撒了酒，面色难看的站起来问：“怎么回事？” “不，不知道。” 萧之宥正想叫人去查，一声紧接一声的爆炸却伴着地动山摇，再次传来，惊得他面色一变再变，管不了许多，抬腿就匆匆往外走。 才出到门口，便有人匆匆来报：“殿，殿下，粮仓，粮仓毁了！夷为平地！” “什么？”萧之宥震惊不已，岂能不震惊，粮仓那么大，却被夷为平地？那是怎样一种可怕的力量？ “报！”这时又匆匆来人，面色焦急，但他显然不是萧之宥的人，乍见萧之宥在王帐外，不禁一怔。 云郡王的亲兵一走，王帐附近便全换上了萧之宥的人，其他人全部秘密干掉，这会儿萧之宥在这里就是老大，自然没工夫跟来人瞎耗，直接命人摁住他便沉声问：“出什么事了？” “敌袭！”那人也顾不上那么多，惶恐便道：“诸葛青亲自带大军打过来了。” “什么！诸葛青亲自来了？”萧之宥震惊不已：“带了多少人？” “夜里黑看不清，但估摸着少说也有十万！” “十万人摸到营前打起来了才知道？探子都干什么吃的！”萧之宥简直不敢相信，气得脸都青了。 他想过，云郡王受伤中毒的事情瞒不了多久，诸葛青肯定会趁机领兵打过来，但他怎么想都没想到，消息封锁得那么严密，就算湘西大营里都还有不少人被瞒着，可诸葛青却像是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一样，这么快就摸了过来！ 诸葛青来得太快，萧之宥才刚刚计划好的也无法顺利实行了！ “该死的，难不成老天真要亡我不成。”萧之宥握拳怒吼一声。 眼见萧之宥都乱了，旁边亲信慌忙出声提醒：“殿下冷静，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眼下局势不利于殿下，却不意味着以后就绝对没有机会了。” 萧之宥一听，顿时醍醐灌顶一般，猛然又冷静下来：“你说得对！”看着那来报信的人就道：“云郡王身体不适，刚刚喝下药睡下，军中事务已经全权交于世子殿下，你现在立即将诸葛青打过来的消息禀报世子，我这就先带部分人去迎战。” 白天的动静闹得很大，那人也是听说了一些的，所以萧之宥说云郡王身体不适也信了，又听说萧之宥要带人去迎战，更是感动，甚至觉得以前自己跟其他人一样把这位失势太子当外人过分了，也没多想，匆匆应声便连忙往云奇帐子跑去。 【78】逃（3） “太子殿下，我们真要去跟诸葛青打？”不是那亲信怂，而是诸葛青是货真价实的战神，能力和名气一样大，再加上他们人手方面根本不足，难免第一反应就是怯场。 萧之宥面色严肃，沉声道：“事已至此，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恐怕是我最后一次从云奇手中夺权的机会了，一会儿……”后半部分，凑去那亲信耳边低声交代。 那亲信听得两眼大亮，也觉得可行，不过：“虽说如此，可战场上刀剑无眼，殿下还需自己时刻小心谨慎。” 萧之宥用力点头，看这位亲信愈发的顺眼。 无独有偶…… 爆炸声如此声势浩大，轰的还是粮仓，惊动的人又岂会只是萧之宥而已。 “什么？粮仓被夷为平地？” 才刚刚得到最后两只老狐狸已经联盟的消息，正想着该怎么对付他们的时候，忽然听到爆炸声，感觉到地动山摇，云奇立即命人去查看，被反馈回来的消息惊得不轻：“怎么回事！” “据说有人潜入粮仓，守备的将士察觉追出去，却不想没几步身后就有火箭飞入粮仓，然后，粮仓就轰隆一声，没了……” 云奇面色难看，虽然震惊，但还是很快回过神来，率先关心道：“所有粮仓都毁了？”他是接连的听到了好几声。 “似乎存放大米和草料的粮仓暂时没事。” 云奇一听，当机立断：“快，立刻控制那些粮仓，绝对不能落入其他人之手！” 虽有命人兵分几路，一路前往王帐，一路前往诸葛芊芊帐子，不管怎么说，这两个人现在对他来说都是非常的重要。 忽然间，他有些后悔一时鬼迷心窍，竟让萧之宥守着王帐，要是…… 云奇都不敢往下深想。 偏这时候，又有人来报说，诸葛青亲自领兵打过来了！ “太子去挡了？”惊怒归惊怒，但该注意的重点，云奇也是没有落下的，惊愕一瞬便危险的眯起了眸子：“这小子终于还是按耐不住了。”紧跟着又不知想到了什么，面色骤变：“再派一队人马去接岚儿姑娘，务必绝对不能让诸葛逸那疯子带她逃走！剩下的人，全跟我去王帐！” 他现在还真怕萧之宥破罐子破摔，没对云郡王不利，反而把云郡王送走，到时候…… 该死的！ *** 战场的血腥，残酷，无法用语言来准确描述。 诸葛青不负战神盛名，一路势如破竹杀入湘西大营，杀得失去云郡王坐镇，正内乱严重的湘西军慌乱四窜，节节败退，一夜之间便溃散不成军。 晨曦下，偌大的军营只剩下满目疮痍，一地死尸。 相比隐忍许久，终于打了无比漂亮的一仗而亢奋不已的军心士气，诸葛青一颗心却简直沉到谷底，甚至忍不住，亲自一具具的检查穿着敌军衣服的尸体。 他自问已是最快速度赶过来，最快速度杀入大营，可还是没有在大概位置找到诸葛芊芊或者诸葛逸的人，甚至，都没有人见过他们…… 他怕，怕他们混乱中换上了湘西军人的衣服，又死在了混乱之中！ “侯爷！” 快绝望的时候，葛文由远而来，匆匆附去他耳边便道：“杨将军在林子边捡到个活口，见过公子和姑娘。” 虽说他的声音已经压得很低，但诸葛逸和诸葛芊芊的关系大白天下之前，还是小心谨慎的好，所以他称呼诸葛芊芊为姑娘，避免不小心被人听了去。 诸葛青两眼瞬亮：“在哪？” 葛文也不废话，直接带路。 两人一前一后甩下亲兵，转眼就去了老远，没多久便来到林子边。 林子边很多尸体，有大夏兵的，也有湘西兵的，显然是湘西兵逃到林子便的时候被追到，双方厮杀了起来。 诸葛青二人赶到的时候，那本就只剩一口气的活口却已经死了。 诸葛青脸都绿了，不过好在，最先发现他的人是杨轶，加上附近也有士兵在收拾战场获取战利品，倒也不是线索彻底断了。 伸手抓了个最近的人就问：“杨将军呢？” 那人吓了一跳，忙道：“和那位公子带着一队人马往山脉去了，似乎是在找一个姑……” 娘字还没说出口，诸葛青就一把推开他，嗖一下闪入林子里不见了踪影。 葛文慌忙追上去，同时暗暗祈祷，小姐可千万不能出事…… *** 诸葛芊芊很快发现，诸葛逸虽然不要命的背着她往太华山脉里冲，却，并不是往她和红笺茗香约定的地点去。 起初实在太混乱，她也不好跟他提让他分心，可她还是太低估自己在那些权谋者眼里的魅力了，事情到后面居然愈发的失控，越跑追他们的人居然越多，很显然，不论是萧之宥云奇，还是其他人，都想趁乱抓住她，为他们所用…… 如此这般，便是诸葛逸后来自己也觉得自己没有能力带她甩掉背后的尾巴，改变主意，想往约定地去寻求帮手，却也被不断聚拢来的人马赶乱方向！ 烈日打在脸上，红笺和茗香相继醒来。 “石立，你个混蛋！你疯了吗？”缓过神来，红笺尖声大叫，冲着坐在对面的中年男子就大吼：“你居然打晕我们擅自离开那里！” 石立觉得她太大声了，皱了皱眉，但还是很冷静的道：“昨晚那种情况，我们若是执意不走，只有两种可能，一，死在湘西兵手里！二，死在追上来的大夏兵手里！” 红笺窒住。 她明白他的意思，死人是绝对没有未来的，更别说去救什么人！ 可是，他们离开了约定地，小姐若是随后赶到…… 她都不敢往下想。 “知道我们趁乱带出来多少人吗？”石立忽然问。 红笺抿唇不语。 所有混进来的人里，东宇无疑是混得最好的，虽然没有直接的实权，但却是云奇的亲信，情报方面当之无愧的佼佼者，而其后，便是眼前的石立，虽然麾下只统管一万多人，可也是个货真价实的将军了。 石立也知道她回答不出来的，直接道：“活着走到这里的，一万三千多。” 【79】逃（4） 饶是茗香已经有所心理准备，可冷不丁听到的时候，还是吓了一跳，但也忍不住愤怒：“既然有这么多人，还怕什么！” 石立转眸冷漠的看着她，对他来说她就是个附带品，拖油瓶，若不是红笺执意要保他，他在打晕她们之后，就不会带上她：“你说怕什么？” “我知道我还用问吗？”茗香气死了。 石立转眸看向红笺，见她面色愈发难看，已然是想到了什么的，绷紧的脸才稍微缓了一缓：“既然已经想明白了，就告诉她一声吧。” 一副茗香是在太蠢他都懒得解释的模样，气得茗香半死。 红笺紧紧握住拳头，并没有理解跟茗香解释，而是定定看着石立：“我不是跟你开玩笑的，小姐非常重要，主子为她都特地追过来了，我们绝对不能丢下她不管。” 石立坐直身，正色道：“我们不是怕死，而是达不到目的的牺牲太愚蠢，仅凭一腔热血就头脑发热的去救人，到头来只会谁都救不了……你放心，既然她是主子看中的人，我们便是死也会将她送回到主子身边，所以在解决眼前的问题前，没有特殊的情况下，我们会分散开来，以约定地为中心活动。” “好，我信你。”红笺忍不住咬咬牙补充一句：“这也是最后一次信你，如果你敢说到不做到，我就算是死，也要跟你同归于尽。” “你们先吃点东西，我去布置。”石立见她同意，也是暗暗松口气，不然，他还真不好办。 看着他离开，茗香才沉着脸看红笺：“你如果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就自己回去。” 红笺叹气，问道：“虽然我们现在有一万多人，可我问你，这一万多人都是什么人？” 茗香怔了一下。 红笺道：“没错！他们都是湘西人！并且在大夏军眼里，他们也是湘西人！他们身上穿着湘西军的军服！” 虽然他们跟着石立他们跑进了太华山脉来，但他们现在却依然以为，他们是在混乱中与大队伍走散了，逃到这里来的，而不是为了救岚儿姑娘…… 他们跟她们跟石立，可不是真正一伙的！ 一旦这个时候他们就知道他们是被石立等人可以从大队伍中分离出来的，势必会反，到时候，光凭她们和石立等人，如何拦得住万余人？ 且不说诸葛芊芊现在没和他们在一起，就算和他们在一起，她是诸葛青女儿这件事也还不能曝光，诸葛青绝对不敢广而告之，更别说直接下令下边的军队见到诸葛芊芊好生相处！ 何况，石立等人都是萧尧的人，而不论是他们还是他们下边的人，现在身上穿着的都是湘西军的军服，要是遇上湘西军就算了，一旦碰上大夏军，打还是不打？跟大夏军说是自己人人家能信吗？ 茗香虽不懂行军打仗，却也不是听不进道理的，听罢红笺的解释，也就能理解石立的做法了，但是：“小姐身边现在肯定只有那个疯子一个人而已，要是……” 红笺道：“昨晚安平侯来的也算及时，厮杀一夜散兵必定不少，就近逃进太华山脉的也绝对不可能只有我们这一批人，加上粮仓被毁得忽然，大家能带在身上的干粮必定不多……说句不好听的，如今便是湘西人见到湘西人，为了活下去，肯定也会打起来。所以眼下那些人虽还不能尽为我们所用，但经历过残忍的自相残杀后，很快他们便会尽数以石立马首是瞻。” 茗香想想也只有这样了，但还是忍不住确认一下：“那个石立，真的可以信任吗？” “你不知道我们曾经都经历过什么，自然也不会明白尧王对于我们这些人来说是什么样的存在。”红笺虽然当着石立的面那样说，可心里，其实还是信任他的：“至少我相信，石立是不会背叛尧王的。” 茗香叹气：“仅凭我一人之力，就算回头也救不了小姐，现在，也只能相信你们了。” “你放心，我沿途会背着石立偷偷给尧王留信号的。”不论如何，至少告诉萧尧，他们在这附近活动。 *** 诸葛芊芊现在就像个拖油瓶，诸葛逸武功再高带着她就如同被绑住了一只手一只脚一样，杀出大营已是极限，受伤再说难免。 原以为冲进太华山脉里，总能甩掉那些尾巴，却可惜，没成功！ 无奈之下，诸葛逸只能找个比较隐蔽的地方，把诸葛芊芊放下，让金团团留下保护她，自己去将人引开，不然，一旦他被耗干所有精力，历史又会重演一次…… “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把他们引开就回来，很快的，不要担心。” 外伤多了也会致命，诸葛逸现在已经有些失血过多，面色惨白狼狈得不像话，可交代安抚诸葛芊芊的时候，他还是挤出了微笑，一个自认为没有破绽的笑容。 诸葛芊芊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一路他带着她，根本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又哪里有时间去处理伤口？ 要不是她路上时不时的偷偷拿特制喷雾给他喷一喷，这会儿他绝壁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晕厥过去了！ 然而特制的喷雾虽有奇效，却也不是什么一喷之下伤口就会结痂愈合的神药，他太剧烈的撕扯伤口的话，伤口还是会被撕扯开，再流血…… 现在他身上大一点的伤口，就没有一个是没在流血的！ 可即便这样，他也还是硬撑着，把她放在第一位。 “好。”她看着他的眼睛认真说：“如果半个时辰内你还不回来，我就去找你。” 诸葛逸张了张嘴，似想拒绝的，可又不知道他转念想到了什么，竟就变成了勾唇一笑，抱了抱她说：“好。” 他现在也是很虚弱的，可那笑，却是幸福的，幸福得有些扎眼…… 诸葛芊芊这会儿也懒得跟他计较了，冲他挥挥手：“早去早回。” 居然还催促他赶紧走！ 诸葛逸总觉得怪怪的，可他失血太多，这会儿脑子不如以往好使，稍微想想没想明白也愿意再去想了，摸摸她头便起身而去，万万没想到…… 身后，诸葛芊芊掏出了麻醉枪。 【80】忘掉的事情 哧一声，毫无防备的诸葛逸应声中标，怔愣间砰一声，摔倒在了地上。 若是平时，诸葛芊芊根本暗算不了他，可现在，她虽抓了他个猝不及防，可以他的身手竟然连点反应都没有就直接晕厥过去，可见他的状态已经糟糕到了什么程度。 “吱吱吱！” 金团团目睹一切，简直惊呆了，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小爷就是眨个眼的功夫你那玩意儿哪掏出来的？ “跟你解释不清楚，赶紧跟上。”诸葛芊芊猜它也是好奇麻醉枪哪里来的，随口说着便起身走向诸葛逸。 金团团是四条腿的小动物，不会说人话，诸葛逸又重伤被麻醉，一时半会儿肯定醒不过来，诸葛芊芊也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直接拽他们进秘密基地去。 突然进入陌生的小世界，金团团的反应很萌逼，不过很快，它就顺着气味，准确找出一堆吃的。 诸葛芊芊估摸着它这会儿也是饿坏了，倒也不至于克扣它这点口粮，只是警告它不要乱翻乱撬，就自顾给诸葛逸处理伤口去了。 一晃之间，三天就那么悄无声息的过去了。 这期间诸葛芊芊和诸葛逸金团团一直呆在秘密基地里，从始至终就没敢让诸葛逸醒过，而她也趁机好好休息调养，如今，总算是恢复了个七七八八，不至于手无缚鸡之力任人宰割了。 不过，这三天对于她来说过得很快很舒服，可对于其他人来说，却说不准是度日如年的煎熬，她再不出去，少不得有那么几个人要急坏的！ 有过之前一出去就跟人照面的倒霉经验，诸葛芊芊这一次自然要格外小心谨慎，准备独自出去侦查过情况后，再带诸葛逸出去。 可是万万没想到的是，她才这么打算，眉心就突兀一阵灼烧般的痛起来，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冲破桎梏，而眼前则忽然涟漪层层，跟着一片山林以及朗朗晴空就那么毫无征兆的映入了她的眼帘…… “奇怪，我还没有……” 诸葛芊芊又惊愕又疑惑。 “吱吱吱！” 脚边却传来金团团的声音。 诸葛芊芊愕然低头，就看到金团团明明还坐在她脚边啃糖果，特别鄙视的看着她，而她脚下踩着的，也还是秘密基地的地板！ 什么情况？ 她现在究竟是在秘密基地里，还是已经出去了？ 生怕大挂成坑，诸葛芊芊惊愕之余慌忙转眸，瞪大眼睛仔细确认，才发现自己其实还在秘密基地里，什么山林天空，统统都不见了。 “刚才是错觉？” 诸葛芊芊都有点迷糊了，但很快她便坚定否认：“不可能！那感觉太真实了！而且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那片山林就是三天前我们离开那片，因为我看到了诸葛逸藏我的那个树洞……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 想到一种可能，她不由试验起来，很快得到一个让她惊喜不已的结果——她的外挂不知道被什么力量刺激，居然晋级了！ 原本，她在秘密基地里是一点都看不到外面的世界的，可现在，却只要她意念一动，就能无障碍查看外面的世界！ 她甚至还发现，秘密基地好像都变大了一点点，但因为真的只是大了一点点而已，不仔细根本看不出来，所以究竟是什么时候变大的，她根本毫无印象。 惊喜连连，让她深深的觉得，在这个世界长长久久的生活下去一定会非常棒，因为她很期待下一波的惊喜降临，但很快，她便又抑郁的发现——为救诸葛青，她用秘法强行压榨自身潜能导致极速缩短的寿命，并没有因为外挂晋级而得到一丝一毫的延长！ 也就是说，慢着三年快则一年，她要是找不到延年益寿的奇药，绝壁会嗝屁…… 而且很快她还发现，只要触发外挂就会出现的那个金红色的诡异图案，虽然出现的时间依旧非常短，但却明显的比以前清晰了很多，至少她终于可以看清楚它是什么了！ “这玩意儿……果然好眼熟啊，究竟在哪见过来着？” 金团团也是心大，见没什么危险就拖来一包糖果，像个人一样坐在她旁边，抱着个糖果一边啃一边吱吱吱的发表自己的观点。 “你能闭嘴吗？我根本就听不懂你说什么！” 想不起来，诸葛芊芊有点烦躁，没好气转眸本想瞪它，目光却一下被它爪子里的糖果吸引得尖叫：“啊！我想起来了！” 那个图案，跟她在她爷爷那里偷吃的那颗“糖”上面的“花纹”一毛一样！ 因为她当时以为那是糖，于是自然而然的认为上面的纹路是商家为了吸引买家眼球特意弄出来的花纹，奇特点也没什么，所以并没有太在意，扫了一眼就丢进嘴里了，所以印象并不深，所以…… 她之所以一觉睡到这里来，真是因为那颗“糖”？ 简直天雷滚滚啊有木有！ 这都将近七十万字了才告诉我这个真相真的好吗？ 额不对…… 先出去才对！ “唔~” 诸葛芊芊越想越郁闷，正纠结着要不要叉腰骂会儿老天的时候，已经被她带出秘密基地并拖进一个山洞里的诸葛逸醒了过来。 “哥，是我！” 察觉他面色一变就暴起，诸葛芊芊急忙大叫。 铁钳一般掐向他的手，就那么应声停在她的脖子前面。 诸葛逸错愕的看着她：“芊芊？”跟着猛然反应过来什么，紧张的拉她手脚仔细检查：“这是哪？我们怎么会在这？你有没有受伤？” “我很好啊，好极了你都看不出来吗？不过被你吓了一跳是真的。” 诸葛芊芊故意抹了抹额头，一副给他吓出冷汗的模样。 诸葛逸这才发现她精神很好，甚至脸色都带着淡淡的红晕，一副健康宝宝的样子，还调皮的做出被他吓到的样子逗他，但是…… 长发依旧花白花白的！ 每次看到她花白的长发，他就想起那是为了救诸葛青才造成的，就忍不住多恨诸葛青一点，带她离开的心又重新坚定了起来。 “以后会长回来的。” 【81】金团团会说人话了？ 诸葛芊芊又不瞎，哪能看不到他目光的聚焦点在哪里，看不到他眼底的火光，只是很无奈，他已经偏执成疾，认定的事情不是你天天给他解释就能开解得了的。 好在，诸葛逸虽然是个偏执症患者，神经病，疯子，可他该有的智商还是有的， 疼起人来的时候正常人都比不上，对她尤为怜惜，她不愿意提的他也不会多讲，嗯了一声便收回了手，打量起周围来。 诸葛芊芊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你都不好奇怎么回事吗？比如我怎么把你带来这里的，你又睡了多久之类的……” 诸葛逸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问，错愕了一下，笑了起来。 笑容温暖，开口却有些牛头不对马嘴：“我的伤都好了。” 诸葛芊芊怔住。 见她没听懂，诸葛逸笑得更欢了，不由伸手温柔的揉揉她的头：“傻丫头，虽然你有天大的秘密连我都不能说，但我知道你是不会害我的，所以，你是怎么把我带到这里来的，又让我睡了多久，有什么关系？” 他如此善解人意，诸葛芊芊反而不知道说什么了，好在这时，出去浪的金团团回来了。 小家伙个头不大，力气却一点不小，除了不会说人话简直就是个貂型人类，居然自己在外边吃饱不算，还懂得给诸葛芊芊打包只山鸡回来。 小家伙居然也知道自己爪牙有剧毒，咬过的东西他们就算吃也要先配解药，十分麻烦，竟然无师自通的学会了用软树藤把山鸡乱裹成团打包，拖着回来…… 虽然样子很囧很抱歉，但心意绝对一百二十分！ “吱吱吱，吱吱吱吱！” 它特别神气的挥舞小爪子，比划着自己是怎么抓到这只山鸡的。 虽然听不懂貂语，却不难从它的比划中了解大概意思——小爷我一爪子就把它给拍晕死了！ 诸葛芊芊直接被它萌样逗得咯咯直笑。 见金团团把她逗得那么开心，自己的伤又已经没事了，诸葛逸干脆主动领了去处理山鸡的活儿。 “咦？这是什么？” 小家伙太通人性，要不是平时说话很多内容它还是反应懵逼的，诸葛芊芊都要怀疑是不是哪个倒霉蛋穿越或者重生到了貂身上。 虽然事实证明是她想多了，它纯粹只是只变异得比较牛叉的貂变种，但也并不影响她对它愈发喜爱，看它比划邀功半天终于累了，停下喘气，她不由抱起它，想给块肉干它当奖励，却感觉有什么东西从它爪子缝掉出来，正好掉在她手心里…… “这是什么？” 因为沾上了泥土，颜色变得有些不太一样，所以诸葛芊芊也一时没认出来，知道闻到味道才知道：“木屑？”奇怪的看向金团团：“你去刨树了？” 金团团一脸懵逼的看着她，好像并没有听懂她的意思。 诸葛芊芊想了想，人家就算是只变种，却也不过还是只貂而已，靠爪子吃饭的存在，磨爪子什么的也是正常，便没再追问。 反正语言不通，她问也问不出个屁来，靠猜的天知道对不对！ 吃饱喝足，确认诸葛芊芊确实不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诸葛逸便决定去周围走走，查看一下当下的情势和他们现在的位置，才好为接下来做打算。 诸葛芊芊自然不会拦着他，但也事先言明一直呆在山洞里太无聊，会出去走走，不过尽量在附近，不会走太远。 “我最迟入夜前便会回来。”诸葛逸拧不过她，只好默许了，临行前还威胁警告了一番金团团：“保护好她。” 金团团有诸葛芊芊撑腰，完全不怕他，直接甩给他个屁股。 *** 诸葛芊芊知道诸葛逸对诸葛青偏见很深，是不会带她回诸葛青那里的，但她正好也有她的打算，与他那点心思暂时倒是不冲突，所以没有去阻止他去探路，还趁他出去的时候也四处走走，看看能不能找到红笺他们给她留的信号。 第一次看到树干上的小爪子抓痕的时候，诸葛芊芊真没多想，可这种抓痕出现的频率实在太多了，而且越看越像某团的杰作，甚至有些还非常超级的新鲜…… 她就算是个傻子，也会嗅到不对劲，不禁斜眸肩头的小家伙：“金团团，你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这些都是什么鬼？” “吱吱吱……” 金团团可老实了，一本正经的给她“解释”。 然并卵！ 她根本就听不懂貂语好不好！ 诸葛芊芊脸都绿了，没好气戳着它的小脑门说道：“平时爪子不是挺利索的吗？刚刚比划拍死山鸡多带劲啊，这会儿爪子怎么了？断了？” 金团团心虚了，左顾右盼起来。 “好呀，你个小东西居然还是别人派来的奸细！”诸葛芊芊简直了，难怪她说它怎么那么听话，都不用专门驯化，敢情早就有人把它驯化好了：“说！谁派你来的！” 金团团干脆闭上眼睛，装聋作哑起来。 诸葛芊芊乐了起来：“不说拉倒，反正你说了我也听不懂，不过从今天开始，肉干糖果什么的你就统统不用想了哈！” 要不是感觉得出来，它虽有目的但却并不是害她，可绝对不是扣零食那么简单…… 可这对于小家伙来说却已经很严重，跟要它命似的，急忙比爪划爪的解释起来：“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呵呵。”诸葛芊芊给它一个特别和善的笑容，但跟着又冷漠道：“你继续，反正我完全听不懂看不明白。” 小家伙居然前爪团起揉眼睛，装起哭起来。 虽然动作很假很不到位，但诸葛芊芊还是看得出来意思，顿时哭笑不得：“红笺那丫头都教了你多少这些乱七八糟的？回头让她教你说人话算了！” “你想逼死她吗?” 突兀插进来的人声，惊得诸葛芊芊一怔，随后一把将金团团从肩膀上抱下来举高高：“哇，金团团，你好厉害了，这就会说人话了！来，变成美男给姐看看!” 金团团一脸懵逼：“吱吱吱（不是小爷说的呀）……吱吱（不对！）吱吱吱吱（你丫的在那摆什么黑脸赶紧过来救小爷）……” 【82】来，给姐笑一个 某人冷哼一声，走到诸葛芊芊面前，居高临下冷冷看着她道：“都能耍贫了，看来恢复得不错，啧啧，天下苍生又要倒霉了。” 诸葛芊芊惊愕的看着面前那个胡子拉杂，邋遢到陌生的男人，脱口而出：“抱歉，请问你是哪位来着？” “你敢再说一遍试试。” 男人一把捏住她的下巴，眼底火光清晰可见，一副她下一句要是不称他心意，他就捏碎她的凶恶样子。 说实话，挺疼的，可诸葛芊芊却反而笑了起来，水眸剔透晶莹，有种说不出的纯净朝气，声音也是前所未有的软糯腻人：“诶哟，这不是从没见过你这么邋遢的样子，一时没认出来嘛。” 身在皇家，后院美人无数，淫乱名声更是天下皆知，女人做作至极的嗲声萧尧早不知道听过多少，早就生成了免疫系统，可冷不丁听到这女人冒出类似的声音，他还是控制不住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说人话！” “你好臭。” “什么！！” 有那么一瞬，男人真的以为自己听错了，但跟着，他便想干脆掐死她算了。 “大热天的你究竟几天没洗澡了？”诸葛芊芊一脸嫌弃捏住自己的鼻子，另一只手拿着就金团团当隔离，推开他：“走开啦，好臭！” 萧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居然疯了似的找了这个女人四天。 他自己都不知道这几天是怎么过来了，现在终于找到她了，那种所谓的失而复得的喜悦还没有上来，就先被她气个半死，偏偏自己竟然心慈手软起来，居然下不去那个手拍死她…… 恼火的，他扭头就走。 诸葛芊芊却哼着歌儿若无其事跟上。 一前一后的走了一段后，萧尧的火气也慢慢的下去了大半，但要他拉下脸来打破这个诡异的平衡，还是很恼火，所以恶狠狠的瞪她道：“不是嫌我臭吗？跟上来做什么！” 诸葛芊芊觉得这个男人傲娇起来也是蛮逗比的，于是脚步不停，直接越过他后才给他个嘲讽的嘴脸：“自作多情。” 果然，即便有点邋遢，但还是很明显的看得出来，他直接被她的话噎得胸口疼，差点没调头换个方向真的走掉干脆，但…… 却又没走！ 感觉他终究还是跟了上来，诸葛芊芊嘴角不由往上翘了又翘。 换了她前他后，走了约莫十来分钟，地势慢慢开始有了变化，涓涓水声隐约可闻。 诸葛逸醒之前她来过这边，所以知道这边有山泉。 又走了几分钟，清澈的山泉便映入了他们眼帘。 泉水涓涓，婉转流淌，汇入一个由许多巨大山石围绕形成的天然水潭中。 水潭很浅，最深处也不过是没过娇小的诸葛芊芊腰部而已，但水非常清澈，又有天然的出入水口，泉水长流不息 ，某人就算再脏在这也能洗得白白净净。 “想笑就大大方方的笑嘛，藏着掖着算什么男人。” 诸葛芊芊回头便见某人匆匆收起飘扬的嘴角，却又怕她看到而硬做出一副还没消气的模样，于是直接给他个白眼。 不过很快，她就又换成了纨绔子弟调戏良家妇女的嘴脸：“来，给姐笑一个。” 萧尧勾唇咧嘴，露着两排白牙森森的走向她。 诸葛芊芊却不害怕，还主动伸手抱住走到跟前的他，趁他惊愕之际猛然出脚甩手，一把便将他往水潭里…… 扔！ 然而，他虽猝不及防，反应却也极快，冷不丁忽然被扔飞出去那瞬间，手疾眼快反手抓住了她。 噼里啪啦砰—— 半空一阵拳打脚踢互相伤害的扭打后，两人终究还是一起掉进了水潭最深处，刹那间水花四溅。 虽然有所准备不至于被呛到，但那滋味还是很不好受。 诸葛芊芊从水里站起来的时候，小脸直接皱成一团。 “活该！”萧尧比她好多了，一边坐在水里脱衣服一边笑话她：“疯女人！” 大乱那夜之后他就没有回过天险关，也没有回过暂时的营地，身上的衣服有血有汗甚至有别人的脑浆，脏了又脏却从未换过，他其实自己也万分嫌弃，只是一想到某个女人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还是被个疯子带走的…… 他就甚至都不敢回去换身衣服再来！ 他怕这一次错过了，便永远都无法再见她一面了…… 虽然他自己也觉得这挺贱的，那么多女人贴上来任他选，他却偏偏栽在她手里，可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奇怪，你看到她的时候恨不得永远也不要再见到她了，或者干脆一巴掌拍死她，可真的有那么一天，她一旦离开就将永远不会再出现在你的生命里时，你却觉得更加无法忍受！ “我再疯你也喜欢不是吗？” 诸葛芊芊非但没被他刺激到，还抹抹脸上的水就嬉皮笑脸的滑过去，勾住上身已经赤膊的他的脖子。 萧尧蹙眉看着她：“你吃错药了？” “你怎么知道？哇塞，好厉害哦，你不去学医简直就是医疗界的巨大损失。” 她笑嘻嘻的说道，一副他说什么她都会照单全收的傻白甜模样。 不知道为什么，她明明笑靥如花灿烂非常，也不过随口那么一说，可萧尧的心脏却好像被刀捅了一下似的。 那天他对默言没有说谎。 当初，他们的祖母庄太后打算送走的人，确实是他，是他把那个其实可以平静一生的人生让给了默言，选择留在京城，选择报仇这条让人绝望的不归路。 二十四年来，哪怕是曾经最痛苦最煎熬的时刻，他也从未后悔过当初的选择，但这一刻，他忽然间，后悔了。 如果…… 如果当初离开的是他，那么，现在在神医谷学得一身医术的人便会是他，那么现在他就是这个世界上除了她自己之外，最了解她当下身体状况的人！ 然而时间不会倒流，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如果。 他当初选择的是留下来报仇，于是，这么多年来他学的也是怎么去杀人算计人，现在，别说医术，就是药材都不认识多少味，便是那一天到来的时候，他愿意把命分给她，却也没有那个能力去分！ “既不能好好活下去，为什么非要出现呢？” 【83】进展忽然有点快 脱口而出，他自己却并未察觉。 诸葛芊芊怔了一瞬便又笑了起来，直接当做没听到，自顾道：“我有个好东西，你要不要试试？” 萧尧却是已经反应过来自己把心理想的话给说出来了，而这个女人，还那么理直气壮若无其事的给过滤掉了！ 他真想把她摁进水里去清醒清醒。 诸葛芊芊权当没看到，拉他到稍微浅一点的地方摁他坐下，意念一动便从秘密基地调出一瓶洗发水，给他洗起头来。 他虽然进过她的秘密基地，甚至有一次为了找水还把里面仔仔细细的翻了一遍，自是见过洗发水这些东西的，只是那时候他并不知道是干嘛用的。 看着时不时掉落却浮在水面上，又随泉水流淌而慢慢散开消失的泡泡，他觉得很神奇，也觉得味道十分熟悉…… 是她头发的味道！ 淡淡却带着清凉的花香，让人闻着莫名的轻松，觉得舒服！ 以前他还傻傻的以为，这种香味是她天生的呢…… 抿唇抬眸，他看不到站在身后帮他洗头的她，但看得到青天碧蓝，万里无云，即便偶有猛禽滑掠而过，却也很快便落入茂密的山林不见了踪影…… 时间静静的，轻轻的，慢慢的流走，好一会儿他才猛然想过来，这居然是他们第一次如此和平的相处。 天那么蓝，水那么清，淡淡的香味带着一丝丝的清凉，他放下戒备不提防她，她也不再针锋相对故意恶心他，一切原来居然也是可以这么美好的…… “芊芊。” 他忽然开口。 诸葛芊芊还是头一次听到他这么叫她，不禁有点反应不过来：“哈？” “你想要什么聘礼？” 忽然那么叫她就够奇怪的了，下一句居然还是这样的内容，诸葛芊芊直接吓到了，不过很快她就想到什么的笑了起来，把他黏满洗发水泡泡的长发揉出稀奇古怪的滑稽形状：“怎么？这颗石头脑袋终于开窍了？终于发现自己喜欢本姑娘喜欢得要死要活了？想娶本姑娘了？” “嗯。” 没想过他居然会如此直白简短的回答，诸葛芊芊怔得再次僵住。 他趁机转身，面向她，看着她：“想要什么聘礼？” 诸葛芊芊定定看着他那本就被她搞得很滑稽，这么一转立马更加滑稽的发型，噗嗤笑出声：“哈哈哈……” 不知道为什么，萧尧却觉得她现在笑得好假，很刺眼很扎心：“为什么不哭呢？” 忽然，整个世界就那么突兀的安静了下来，安静得有些可怕。 “为什么要哭呢？”很快，她便又勾起了唇来，笑看着他问道：“所以你现在是在可怜我吗？” “当然不是！” 话出口，萧尧就尴尬了，虽然这个回答并没有错，就是他心里想的那样，可，是不是回答得太快了点？ 表现得太着急，很容易就又会被她牵着鼻子走吧！ “那好呀，万年的人参万年的太岁，或者传说中的龙涎香也行，你随便拿得出来任何一样做聘礼，我嫁你。”她咯咯笑着说道，却明显带着开玩笑的意思。 “一言为定。” 萧尧可不管她是不是在开玩笑，反正他当真了，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诸葛芊芊愣了愣，摸摸他额头：“你发烧啦？还是吃错药了？” “万年的人参万年的太岁，或者是传说中的龙涎香，我随便拿得出来任何一样做聘礼你都嫁我。”他道：“我听得很清楚，没发烧也没吃错药。” 诸葛芊芊却更加着急了，就着满手泡泡一把捧住他的脸就道：“你是谁？从哪来？把那只大红妖精弄哪去了？” “你真是够了！”他没好气拉开她的手，把头埋进水里，自己洗去脸上和头上的泡泡才出来，一伸手就捧住她的脸。 诸葛芊芊起初还以为他要吻她，可好一会儿却才发现，他只是想这么看她。 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么，居然时不时还黑了一下脸，皱一下眉，但很快却居然又有点脸红，反应矛盾得简直诡异…… 不过，她很快便隐约明白过来，幸灾乐祸调侃他：“怎么，后悔啦？啧啧，可惜你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怎么办？” “哼！” 萧尧冷哼一声，推开她，好像是真的有点后悔了，之所以那么看着她也是想确认一下自己究竟发了什么神经，又到底看上了她什么。 诸葛芊芊哈哈大笑，猛一下跳起来就把他给推翻进水里，低头便送上自己的吻。 如果她真的那么倒霉，这一世没活够本就又要嗝屁，那么至少，她也睡了这个世界最妖异艳丽的男人，更甚至还一不小心就拿走了他的心，也是赚到了不是吗？ 泉水清澈，哪怕在水里萧尧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说实话，她现在不比他最初见到她那会儿也没好看到哪里去，而且那时候，她的头发好歹还是黑色的，不像现在，花白得像个老太婆…… 好不容易上去的体重，不过短短几个月时间居然又再度骤减，瘦得抱起来都好像只剩下骨头了，真心有点咯手…… 容貌嘛，本就没他的长得好，一瘦下来就更惨了…… 可他的眼睛却不知道感染了什么毛病，居然觉得此时此刻一脸灿烂笑容的她，美得一塌糊涂…… 而且，他也是第一次知道，这世上有一种美，是会灼痛人心的！ 怎么会是她呢？ 为什么就是她呢？ 他真的不知道，但现在却已经可以十分肯定，他想要携手相伴一生的那个人，就是她！ 第一次，他不知道该怎么抱住她。 轻了，怕她会想水里的气泡一样，忽然消失便无影无踪。 重了，也怕会碰碎她。 闭上眼，他倾尽温柔，甚至有那么点小心翼翼的回应她主动送上来的吻…… 他怕又像之前一样，一不小心就把她给折腾晕过去！ 如此明显，诸葛芊芊又怎么会感觉不到。 短暂的错愕之后，她嘴角不由得意的向上翘，可眼角却偏偏有湿热的东西往外冒。 麻痹！ 好不容易才终于把这只妖精给降服了，可她却没有多少日子就要嗝屁了，仔细想想好像还是很亏啊！ 痴情的男人都特么是绝种的生物，为个死人念念不忘守身如玉的男人更是只活在神话里，她要是没找到延续寿命的奇药真嗝屁了，岂不就便宜了那些妖艳贱货？ 不行！ 绝对不行啊！ 要不干脆，她直接榨干他算了？ 嗯，可行。 【84】你已经中看不中用了？ 某人正是气血最旺盛的年纪，哪经得住她一双小手在水下胡搞乱搞，可他们又不是鱼，在水里接吻还好，这要是再干点别的，氧气绝壁不够用，更何况…… 她是觉得自己的命还不够短吗？ “咳咳咳！” 萧尧猛一下从水里窜出来，因为猝不及防被呛到而双目显得有些赤红，不敢置信的瞪着诸葛芊芊：“你……” 砰—— 萧尧一屁股又坐了回去。 然而…… 泉水是那么的清澈…… 某芊又是那么的毫无羞耻，眼帘一低目光就半点不犹豫的追了下去…… “你疯了吗？” 萧尧羞恼至极，几近咆哮的冲她吼道，一手在水里扯裤子，一手卖力推住又滑过来的她。 这都是什么鬼状况！ 她是女人吗真的是女人吗？ 诸葛芊芊却笑得花枝乱颤，死死拽住他裤腿不放，不让他穿回去：“我说，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放手！” 萧尧气得半死，这女人真特么脑子有问题，他好心的怜惜她，忍着欲火焚身不碰她，她倒好，居然还给他嬉皮笑脸，还扯他裤子。 “你究竟哪只眼睛看到我虚弱得碰都碰不得了？”诸葛芊芊真的要笑死了，故意使劲又扯了扯他裤子，非脱下来强他一顿不可的模样：“就算是七十岁的老太婆也还是有享受鱼水之欢的权利和能力的好不好？” 萧尧瞪大眼睛看着她，简直被她这番惊世骇俗的言论惊吓到了。 “男人七十岁不行，不代表女人七十岁不行啊。”诸葛芊芊趁机又蹭了过去，贴着他的身捧着他的脸，笑得又狡猾又邪恶：“还是说，你已经中看不中用了？” 萧尧脸都绿了，但还是定定的看着她没有下一步动作，似在审视她的话究竟是真还是假。 憋着确实不好受，哪怕是在水里！ 可这个女人狡猾得很，你以为她是在说真话的时候，她其实是在说假话，你以为她是在说假话的时候，她却有可能说的是真话，真真假假半真半假，让你稀里糊涂得都分不清楚。 以前没现在的心思，所以他也不必去分辨她每句话的真假，实在不行的时候，还可以拿她的小命威胁恐吓一下，可现在…… 她的小命他显然比她这个当事人要来得紧张多了！ 这意味着，他再也没有办法拿捏她了！ 这感觉糟糕透顶，可他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不要这么多疑好不好？我，我就是想榨干你，省得你回头去找别的女人……” 见他兄弟忽然真熄火了，诸葛芊芊只好实话实说，不过话到后边，难免还是有些羞涩尴尬的，小脸都不由自主的烧了起来。 萧尧怔了一下之后，牛头不对马嘴的忽然问她：“你老实说，我是不是还有余毒残留。” “哈？” “不然我怎么会这么瞎，居然觉得丑成这样的你也很可爱。” 诸葛芊芊气极：“好好夸我会死啊？” “对！” 萧尧说罢，自己便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得特别爽朗，轻轻的抱住她，低头轻轻的细碎的，亲吻她的眉她的眼…… “芊芊，再说一遍。” “啥？” “榨干我，不让我去找别的女人。” “……” “你敢说一个字别的试试看！” “可是真的很蠢……好嘛好嘛，我要榨干你，不许你去找别的女人！” “气势不够。” “大哥，你是猴子请来逗比……好好好！咳咳，等我先酝酿一下哈。嗯，好了，萧噗哈哈哈……诶哟，不要黑脸嘛，人家又不是故意的，谁叫你一本正经搞笑……诶诶，别走啊！” “走开，我要去找大夫治治这双眼！” 该死的，他绝对是余毒未清还全往眼睛集中了，要不然怎么这么瞎，那么多正常女人看不上，偏偏看上这么个女神经！ “你敢！” 眼见萧尧真矫情真格起来了，起身要走，诸葛芊芊干脆猛一下跳到他背上去，勾着他脖子整个人挂在他身上，掐着他的脖子凶恶道：“说得好听是去治眼睛，说难听点不过就是始乱终弃想找别的女人！美的你！问过我同意了吗？” “那你同意吗？” 诸葛芊芊怔怔看着侧头看着她的男人，一下子有点反应不过来了，却又不得不承认，这男人长得太特么的妖孽，居然只是这么侧头定定的看着她，也让她的小心脏失控的狂跳起来…… “废话！当然是不同意啊！” 说话间，不由的抱得更紧一点。 萧尧勾唇，伸手把她拉到怀里抱着，低头抵着她的额：“那你可要把我看紧了，否则，我可不敢保证不会被别的女人勾引走。” “你定力有这么差吗？” “难说。” “这么说起来，据说你后院美女如云，半点不比皇帝的后宫三千佳丽差……” “所以？” “都有我了还不赶她们走？” “你还没进门吧？”萧尧冷哼一声，用眼角斜她：“要是回头你反悔了，我岂不是两头空？这可不划算。” 要是她们跟他真有什么，诸葛芊芊当然也会在意，可根据他第一次跟她那啥以及后续的反应来看，他丫绝壁是个假冒伪劣的老司机，那他后院养多少女人，又跟她有什么关系：“也行，等我回头亲自一个个赶出去也蛮有意思的。” 虽然她脑回路奇葩了点，但这话对于萧尧而言，却又何尝不是一个变相的承诺？ 她确实会嫁给他！ 哪怕自己也觉得自己一沦陷就堕落得不像样，可他还是为此心情愉快不已，勾唇便道：“择日不如撞日，我们现在就回去拜堂成亲。” “你当我傻啊？”诸葛芊芊没好气推住要往岸边走的他：“聘礼都还没找到就想拜堂成亲？美的你！” 萧尧僵了一下，问道：“没有聘礼就不能娶吗？” 【85】狼心狗肺的女人 “当然不能！”诸葛芊芊看白痴一样看着他：“你见过哪家姑娘出嫁不收聘礼的？” 萧尧脸色不好看起来：“我总会找到的，回头补上就行了。” “哈？” “其实你根本就不想嫁。”这个想法让萧尧又恼火起来。 “我去，你这脑回路也是没谁了！器大活好又多金，人长得还妖孽，我凭什么就不想嫁啊？” “器大活好？” “咳咳，这不是重点。” “重点不就是你不想嫁我。” “卧槽，我的暴脾气啊……”诸葛芊芊气得狠狠咬他一口：“刚才明明说得好好的，你 找到那三样其中一样做聘礼，我立马嫁给你， 现在才多久，你丫居然跟我说聘礼先欠着？” 萧尧抿唇看着她，终是忍不住沉声道：“你自己摸着良心说，你指明要的那些聘礼，这世上真的会有吗？” 太岁就不说了，他便是见过也根本不知道怎么去分辨年份，可人参他却还是懂一些的，也哪怕是千年的老参他也那么几根，回头就能给她拿来，可万年的，恕他孤陋寡闻，活了二十四年，听都没听人提起过，她确定不是神话故事里的东西？ 刚才答应，都怪气氛太好，他也没敢往深了想，现在反悔，是因为她的言行举止太异常了，异常得就好像是在给留给他一个美好的念想和回忆然后骗他走！ 为什么？ 因为她知道，那些东西他根本就不可能找得来，而她，也根本就没有什么未来，所以从一开始，她就不是真的想要凤冠霞帔嫁给他，只是纯粹的找一个借口，忽悠他离开而已！ 诸葛芊芊面色难看，这男人善变得简直让她措手不及。 萧尧却觉得他猜对了，这个该死的女人真的打算忽悠他走，然后悄悄的死在他不知道的角落！ 这算什么？ 脸色铁青，他抱住她就大步往岸边走：“去你见鬼的聘礼，管你愿不愿意，现在马上跟我去天险关拜堂！” “半年！” 诸葛芊芊急了，还真怕他不管不顾扛她去天险关找诸葛青，到时候，她是无所谓啦，反正没有奇迹的话也没有多少时间了，可其他人呢？京城那个弟弟呢？白家人呢？他呢？ 都得跟着玩完！ 忙道：“不要聘礼也行，给我半年时间，半年后你要还没反悔，我便嫁给你怎么样？” “怕我日后反悔现在拜堂不是更好？”萧尧气得都笑了起来。 “我不是怕你后悔，我是怕我自己后悔来着，那个啥，婚前恐惧症听过没？嗯，我就是这么个情况。” 虽然萧尧不知道婚前恐惧症是什么鬼，但他确信，真要信她这番说辞自己就该去见鬼了，不过，她为什么非要说半年呢？纯粹只是想骗他走，还是…… 忍不住还是问道：“为什么是半年后？” “找嫁妆啊。” 诸葛芊芊脸不红气不喘道：“你要给我找那么厚重的聘礼，我当然也要还你差不多分量的嫁妆嘛。” 萧尧瞪着她：“说人话！” 诸葛芊芊噘嘴，指着岸边一块阳光还能照射得到的平整巨石：“你确定要这么抱着我说？就不能去那边肩并肩坐着，边看风景边聊？” 说完，她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萧尧这才意识到，眼下虽还是还不到傍晚，可山里荫得早，风也格外阴冷，而他们浑身上下就没一块干的地方，他身强体壮倒是没什么感觉，她却明显的有些扛不住。 “冷怎么不早说！” 怒骂一句，他抱着她就往那块巨石去，一放下她就三下五除二的将她剥得精光不剩。 诸葛芊芊都傻眼了，但很快便意识到什么，急忙从秘密基地里调出条浴巾将自己干瘦的身子裹住。 萧尧冷冷笑道：“不错，还算有点自知之明。” “就算干瘪得前后分不清，你不也还是喜欢得不得了？”诸葛芊芊忍着心里的不痛快，直接赏他个白眼：“你兄弟刚才还*到冲天的！” 这种流氓话，她一个姑娘家家的怎么脸不红气不喘张嘴就说得这么溜？ 萧尧都有点替她脸红，但又有些气不过：“对！我就是那么贱！干瘪成那样还是喜欢得不得了，所以你在意什么？遮什么？” 诸葛芊芊别开脸：“我才不是在意，只是冷而已。” 萧尧都想抓她过来打一顿屁股，但想起刚才她在怀里轻得跟羽毛似的重量，以及现在蜷在那儿，小小的一点，又狠不下那个心：“我也冷，分我一点。” 说着，他伸手就把她抱进了自己怀里。 诸葛芊芊刚想说他裤子还是湿的，就见水汽蒸腾而起，他整个人热得像个大暖炉。 居然用内力烘干裤子！ “你这么暴殄天物，就不怕遭天谴吗？” 只是自己一个人的话，萧尧当然无所谓，可这不是还抱着她吗？可她却居然说他暴殄天物还咒他遭天谴…… 简直狼心狗肺！ 没好气的，他沉声斥她：“闭嘴！” “我凭什么要闭嘴？我就说我就说！”诸葛芊芊偏偏跟他抬杠。 萧尧头都疼了：“你有完没完？都这份上了就不能表现得温顺一点吗？跟我吵就那么有意思？” “难道你不觉得有意思吗？” 诸葛芊芊仰头伸手，捧住他因为恼火却又不好发作而绷紧的俊脸，笑得没心没肺的：“你要是真喜欢那种知书达理规规矩矩的女人，又怎么会找上我？更何况，你现在也不见得就比我好多少，既然谁都预料不到明天会怎么样，为何不好好珍惜眼前？” 萧尧咬牙：“所以，你所谓的珍惜眼前，就是用尽全力的气死我？” “哈哈哈哈……”诸葛芊芊笑得花枝乱颤，好半天见萧尧面色越来越黑随时要发作了，才停下来。 安安静静的贴着他的胸膛，聆听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好一会儿，她才再次开口：“萧尧，你回去吧。” 萧尧好不容易缓过来的面色，立马又沉了下去，青筋突突的跳出来：“我一个人？” “最迟半年后，我一定回京城找你。” 【86】半年之约 诸葛芊芊仰头看着他，拿指点住他的唇，让他先听自己说：“虽然我确实不清楚你的势力现在已经到达了什么程度，可我也不是笨蛋，至少看得出来，以你现在的能力，也只能做到暗中掣肘皇帝和云郡王而已，并没有直接与他们面对面硬碰硬的能力。你这一趟来，风险其实很大，稍有不慎就会满盘皆输，对不对？” 萧尧冷哼一声，别开脸。 诸葛芊芊知道，她猜对了，笑得更甜：“萧尧，你的情意我收到了，我的心意，你却还没有收到。” 萧尧微微蹙眉，低眸又看回她。 诸葛芊芊却笑吟吟的，牛头不对马嘴的问道：“你觉得这湘西怎么样？” 萧尧：“……” “宣武帝为什么敢把你养在眼皮子底下却不敢削了云郡王的爵？因为你没有兵啊，因为这偌大的疆土里，没有一块是真正属于你萧尧的土地。” “我不同意！”话都到这份上了，萧尧哪能听不懂她的意思，当即沉下脸反对：“就算没有你，这湘西也迟早是我囊中之物。我萧尧堂堂七尺男儿有手有脚，哪有让你一介病弱女流去为我招兵买马争疆土的道理！我不同意！绝对不同意！” 诸葛芊芊冷笑：“我若不争，你以为你那些人吃得下这么大块饼？你以为诸葛青会让你如愿？听说萧凌陌来了，你觉得他会眼睁睁放过这么大一块肥肉不吃？你又知不知道，这个湘西有多少白家激进派的隐蔽势力？你以为那些人真的只是想掀翻我问尘舅舅而已？萧尧，你现在是我自己人，所以我没必要跟你隐瞒，湘西这片地头比你想象的要硬得多，便是你能出面光明正大的出来争，也还是会差我人和这一筹！说句自大的话，湘西这片地，除了我，没人吃得下！” 萧尧面色难看，虽然不得不承认她的话让他无力反驳，不说别的，就说诸葛青和白家的隐蔽势力，她处理起来都比他占据着绝对的优势，可…… 虎口夺食有多危险，他比谁都清楚！ “就算是这样，我也不同意！”他沉声道：“湘西没了就没了，谁吃得下谁吃去，但你，不许去！” 诸葛芊芊勾唇，又温顺的贴向他胸膛，轻轻道：“萧尧，你知道奇迹都是怎么创造出来的吗？” 萧尧蹙眉：“什么？” “我觉得，在勇气，毅力和努力之前，首先最重要的，还是要有一个份量胜过自己生命的目标。”诸葛芊芊轻轻道：“我觉得，带着配得上聘礼的嫁妆嫁给你，就是我当下最好的目标。” 萧尧浑身一震，不由自主收紧双臂，将她抱得更紧，低声沙哑：“聘礼我会去找，一定会找到，但嫁妆可以不要，真的可以不要。” “我知道，但你不知道。” 诸葛芊芊紧紧的抱住他：“安逸太平的生活确实美好，可对现在的我来说却是剧毒，在你的庇护下整日无所事事，我会沦为笼中鸟的，忘了自己拥有翅膀可以飞翔是件非常可怕的事情，只会让我所剩不多的寿命更快的流失。所以，萧尧，让我张开翅膀拼劲全力的去飞翔吧，看看我到底能飞多高，飞得多远，看看……” 萧尧闭上眼，不自觉又抱紧一点：“你要是飞太高太远，忘记回来怎么办？” 实际上他更担心的是，她飞不回来了怎么办…… 诸葛芊芊有点无语。 姐话还没说完啊！！！ 可人家一大活妖孽愣是为自己自降妖气低声下气，自己明白了说他，好像也不太厚道…… 只好顺着他的话道：“怎么会呢？我的男人可还在窝里等着我回去给他生崽子呢，怎么可能忘记！”抬手半捧着他的脸，一脸花痴：“我的男人长得这般标致，我不回来守着，岂不是要平白便宜了那些妖艳贱货！” 萧尧睁开眼睛，抬手轻掐着她的脸颊：“就你这样，还给我生崽子？” 虽然一脸嫌弃，可眼底，却是浸满了笑意，只为她一句他是她的男人她会回去给他生崽子，哪怕，心其实还是痛的…… 诸葛芊芊冷哼：“少瞧不起人！我怎么说都是女的，好歹生孩子的硬件全都有，不过到底生不生得出来，却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 话落，还 故意低头看了看他某个部位。 萧尧青筋突突的跳出来：“你这个女人，是不是……” “正事说完了，我们来晚点旁门左道吧。”诸葛芊芊小手向下，两眼晶亮：“放心，我真没事，就是我哥说入夜前会回来，所以我们要抓紧点时间。” 萧尧捂额…… 感觉眼睛有点痛，不会真是余毒没清干净异变成什么眼疾了吧？ 一个身心健康，尝过味儿，需求正是最旺盛时候的男人，怎么可能经得起一个“见识”多广思想奔放的小妖精磋磨…… 最终败阵萧尧很懊恼，可见她确实没事，一颗悬着的心才终于敢往下放一放，但说什么也不愿意再跟她来一回合。 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小人儿实际年纪并不大，但却有着超过正常认知的神秘，很多很多，让他都不敢去深究。 她很能忍，很能装，即便是现在，他也还是不能百分之百肯定，她眼下是真的没事，还是装作没事的样子给他看…… 当然，其实他也可以打晕她，强行秘密的带回京城去，然后，囚禁起来，直至她生命走到最后那一刻为止！ 然而就像她说的一样，她并不适合当一只笼中鸟，也以她现在的状态，当一只笼中鸟的后果只会让她有限的生命更加快速的缩减。 不论是谁，一旦失去了努力活下去的目标，都会死得极快！ 没人比他更清楚这一点，因为他也曾是一只被困囚笼的鸟儿，每天被人修剪羽翼，磋磨利爪…… 那是怎样一种滋味，他最是明白。 “你真的决定了？” 临别前，他忍不住再问一遍，哪怕明知道她心意已决，是绝对不会改变主意的，但他就是忍不住抱着一丝期望再问一遍。 【87】极乐散发作（1） 诸葛芊芊忍不住笑起来，垫着脚尖依旧不够高，只好勾着他的脖子把他的脑袋拉低下来，才够到了他柔软的唇：“乖，好好回京备嫁，等我十里红妆回去娶你。” 萧尧抬手就给了她屁股一巴掌：“我娶你嫁！” 诸葛芊芊咯咯直笑，捧着他的脸又是一顿乱糊口水，惹得他很是嫌弃的直皱眉头，却又偏不放开搂住她的手：“你说你是不是贱？既然这般嫌弃为何不放手呢？” 啪！ 他直接又给她屁股一下，眼底的警告意味浓郁极了，简直恨不得喷出一把火来烧死她干脆。 他也是用了真劲儿打的，她小屁屁火辣辣的疼，可她却真是有些欠了，被打疼了居然心里也美滋滋的，笑得也更加的明媚灿烂：“我可都记下了，回头要你加倍偿还的。” 萧尧目带鄙夷的冷哼一声，一副“有种你来啊怕你啊”的拽样。 诸葛芊芊看了看天，推开他：“不早了，你回吧，我就不去送你了，不过记好了……”手忽然向下一掏便握住他那玩意儿，笑嘻嘻道：“我爱干净，这玩意儿是我的，你要敢让别的女人碰它我就把它剁碎了喂狗。” 萧尧也没拍开她的手，反倒是捏住了她的下颌将她再度扯向自己：“你也记住，我只给你半年时间，半年一到你若不活着站在我面前，我便开始杀人，你在乎的所有人，保证每日以倍增长。” 诸葛芊芊看得出来，他不是开玩笑的，虽然知道他的出发点是她，可还是忍不住毛骨悚然，不由道：“湘西那么大……” “我只看结果。” 他面无表情，冷酷霸道得让人心都颤抖，可诸葛芊芊却讨厌不起来。 他没有让她留下！ 他甚至是让她现在就跟他走的！ 是她自己不愿意…… 是她自己提的半年之约…… “怕了你了。”诸葛芊芊勾唇，垂眸，伸出小指去勾他的小指：“我跟你拉钩保证，半年之后不论情势如何，我必活着上京寻你。” “半年就是半年，一百八十天整，没有之后，不要给我耍小聪明。”萧尧冷哼，却又没有甩开她的手。 诸葛芊芊哭笑不得，没好气道：“明明是一百八十三……好好好，一百八就一百八，有什么了不起。” 虽然明显不舍，但萧尧还是主动放开她的手，转身头也不回的先走掉了。 诸葛芊芊定定的站在那里，目送着他远去，哪怕已经看不到他的身影了，也没有立即离开。 “吱……吱吱吱！！” 先前不知道野到哪里去的金团团冒了出来，三两下窜上她肩头，吱吱叫着似在询问她准备回山洞去没有，却发现她好像不太对劲。 “极乐散终于发作了而已，没事，不用担心……” 诸葛芊芊勾唇冲它笑，但即便是金团团都听得出来，她这时候的每一个字其实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身体不受控制的一会儿冷，一会儿又热，上一刻仿佛还在云端飘飞，下一刻却就如同坠落深渊，被万虫追逐啃咬…… 完全相反的极端，瞬转瞬换，疯狂碰撞，迸发出来的痛苦足以把人逼疯，绝望到看不到一丝丝活下去的希望。 而这，仅仅只是服用一次极乐散的发作效果，毒性尚浅，跟诸葛逸日积月累那么多年来所承受的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可不管怎么样，她现在的状态也是根本不可能走回那个山洞去的，只能原地坐下等诸葛逸来找她。 金团团更加肯定她不好了，急得团团转，围着她吱吱叫个不停，甚至还妄想拖她走，可它虽然是只变异得都有点变态的异种，却也终究只有那么丁点儿大，又怎么可能拖得动她。 “我再不济也是有几十斤的好吗？” 颤抖着从秘密基地取出事先配制好的压制药剂服下，诸葛芊芊感觉症状慢慢的减弱了不少，但也还是很痛苦，也就不逞能的妄想走回去什么的，继续坐在那里，甚至故作轻松的笑侃团团兄。 “吱吱吱！” 金团团似乎十分激动，好像再骂她怎么这个时候还笑得出来。 不管它到底是不是这个意思，诸葛芊芊都当它是这个意思，咧开颤抖的唇就解释道：“我怕啊，一旦停止思考，一旦放纵毒性侵蚀，就会被它吞噬，陷入恐慌，做出什么自残甚至自绝的事情来……” 金团团却是听得懂这番话的意思的，吓得叫得更恐慌了，围着她窜上窜下，很想帮忙做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能做什么，急坏了。 “不要那么紧张，极乐散本就是至瘾毒物，发作起来就是这样的，熬过去就好，而且我中毒尚浅，又有抑制药剂，肯定能熬过去的……” 如果不是她面白如纸，冷汗淋漓，蜷着身子抱紧自己也抑制不住浑身剧烈发抖，金团团真会信了她话。 “吱吱吱！” 你的抑制药剂好像并没有多大用处啊！ 金团团非常严肃的发表它的感想，可惜诸葛芊芊根本听不懂它的貂语，不过，能听到它的声音，甚至听得出它的焦急和不安。 事实上，诸葛芊芊现在的视觉和听觉都被极乐散的毒性破坏者，看到的和听到的与真实差距非常大。 眼下明明是一派夕阳落去夜幕将至的宁静景象，虽也确实有那么几分阴森，但却也不至于狰狞，但在她眼里，天是扭曲的，山是畸形的，伸展着枝叶的树木也更像是一个个浑身长满触手的狰狞妖怪，不断的蠕动伸展着触手，欲向她攻击而来的样子…… 哪怕是身边软萌的金团团，此时此刻在她眼里也扭曲成了狰狞无比的小怪兽，给她一种会置她于死地的恐怖感！ 很多时候，无知才是恐惧的真正根源，致命的关键！ 诸葛芊芊拥有上一世不平凡的经历和见识，当然不是无知的那一类人，所以她只要熬得住身体上的痛苦，不被疼痛磨灭理智和意识，就不会被发作时看到的恐怖景象所迷惑！ 【88】极乐散发作（2） 知道真相，理智尚存，自然不觉恐惧，但对于那些并不懂这些，意志力又没有她来的强悍的人而言，这却是致命的。 之前之所以会有那么多人熬不住极乐散的折磨而自杀，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误把幻觉当现实，以为自己陷入了可怕的魔窟，身边所有人或者东西都具备超乎想象的攻击性，而且都想要害自己，身体上的痛苦就那么被恐惧所支配，无限放大几十倍上百倍…… 切身体会极乐散发作的痛苦后，诸葛芊芊对诸葛逸更加佩服了。 他其实也一样是无知的那一类人，或许因为天赋异禀悟性极高，再加上功力深厚复仇心切什么的，意志力格外的强甚至自主的产生一些抵抗力，可问题是，他服用极乐散已经很多年，而云郡王为了更好的控制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故意给他停止用药，让他时刻记得没有极乐散的后果，不听话的后果，而他每一次经历这种时刻的时候，痛苦也绝对要比她现在所承受的来得严重几十倍上百倍，甚至几百倍…… 可他却一次次的熬过来了，至今还活着！ 只是，他现在还能熬，不代表他就能熬到最后！ 毒性不但积攒叠加，迟早有一天，他也是会崩溃的！ “团团，等会你要是发现我自残，记得就狠狠给我几爪子，一定要狠狠的打才能打醒我，听到没？” 趁着还有理智，还分得清幻觉和现实，诸葛芊芊特意交代金团团，以防万一。 金团团特别懂事的点头叫了两声，两只眼睛也瞪得大大的，紧紧盯着她。 即便有抑制药剂压制，痛感也还是不断的攀升，攀升，继续攀升，不到达那个巅峰点不会停止，而即便到达那个巅峰点，也会在那个点上持续一定的时间，才会慢慢的降下去…… 这个过程说起来简单，可当事人却是极端痛苦和煎熬的。 因为她完全感受不到时间在流逝。 在很远的地方看，都能清楚的看到她在颤抖，可见她颤抖得有多剧烈，可见她此时此刻承受的痛苦有多可怕！ 萧尧其实并没有真的直接离开。 他其实一直在，在很远的她看不到他的地方，默默的看着她。 原本他也只是纯粹的想远远的偷偷看着她转身离开，却没想到竟然撞见她极乐散发作…… 第一时间，他其实就想冲过来陪她，但最终他还是忍住了。 不是他铁石心肠，而是他知道，她绝对不愿意让他看到她现在的丑态…… 时间流逝得特别慢，折磨着的也其实是两个人。 他以为自己可以冷眼旁观到最后，但事实上，他根本坚持不到最后…… 然而，就在他要不管不顾冲向她的时候，诸葛逸却竟然找来了。 正常的单打独斗，萧尧有绝对的胜算，但可惜，诸葛逸是个非常规疯子！ 说他没有理智，他理智起来超过正常人。 说他不是疯子，他发起疯来一般的疯子比不上。 没有刺激还好，一旦刺激，谁又敢保证他不会做出什么伤害到诸葛芊芊的事情来？ 不确定因素太多，诸葛芊芊又是这个状态，萧尧看他再不顺眼也只能先忍着他。 当然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 萧尧并不清楚极乐散发作的具体反应，而诸葛逸却非常清楚！ 即便不愿意，萧尧也不得不承认，此时此刻诸葛逸陪在诸葛芊芊身边比他陪在身边好，因为诸葛逸知道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 “芊芊！” 诸葛逸面色大变的掠至诸葛芊芊身边，明明很着急，却似在忌讳什么一样，伸着手却不敢去碰她，甚至不敢直接站在她正面前。 看到这一幕萧尧便知道，他先前的顾忌是对的，也庆幸自己没有冲动的冲过去…… “哥？” 诸葛逸叫了好几声，诸葛芊芊才迟钝的反应过来，知道他来了。 她脸上已经没有一丝一毫的血色，身体也颤抖得厉害，却偏偏转头冲他笑，哪怕笑得其实比哭还难看：“嘿，嘿，你……你现在……的……的样子……好……好丑……” 没人比诸葛逸更清楚，诸葛芊芊现在所看到的世界是怎样的，所以也比萧尧更震惊，她居然熬得住。 不但没有自残，甚至还能从声音分辨来人！ 哪怕她反应明显迟钝。 “不愧是我妹妹，好！”诸葛逸双眼浮现水雾，底下赤红一片，但声音却非常爽朗，充满自豪：“区区极乐散而已！你一定会打败它的！加油！” 诸葛芊芊点头。 她其实用了非常大的力气，但看起来，点头的幅度却非常非常的小…… 诸葛逸握紧拳头：“回头抓住那个老畜生，我一定将他千刀万剐，让他也好好体验一下我们所承受的痛。” “你……不……不要……食……食言……” 千刀万剐万虫啃咬的痛，言语无法表达，非常煎熬，即便服用了药剂，诸葛芊芊也只能保住自己的理智而已，控制不住牙齿不打架，无法毫不间断的正常说话。 “……嗯，一定不食言。” 短暂的沉默后，诸葛逸还是答应了。 原本诸葛逸是打算为诸葛芊芊找一个足够安全的地方，将她安顿下来后再独自去找云郡王报仇，但诸葛芊芊极乐散发作却又提醒了他——他若撇下她一个人，她一旦发作起来，再安全的地方也是会发生可怕的意外！ 更何况，她如今虽只是看起来长发花白而已，其他似乎样样都很好，但他却还是隐约能感觉到，她所剩的日子其实并不多。 他确实没有手段救得了她，但却可以陪她去找有这样手段的人。 或者，她其实自己就有办法救自己，只是缺少药材，而去深山老林找实在太慢，还要看运气，如此一来还不如直接去打劫湘西郡王府。 云郡王湘西称霸这么多年，库里绝对是有好货的！ 最不济，他至少也还是可以在她最后人生里时刻陪着她，而不是，让她一个人孤零零的悄悄逝去…… 所以，他最终又改变了最初的想法！ “哥……” “嗯，我在。” “你……能……能不能……给……给我讲……讲讲你……你的事……” 【89】曾经多幸福今日多痛苦 诸葛逸怔了一下，蹙眉沉默了。 许久没听到他的声音，诸葛芊芊又道：“不……不愿意就……” “你真的要听吗？” 诸葛逸很清楚，她现在浑身都痛，而这种痛也比刀剑砍伤尖锐不知多少倍，由内而外，方方寸寸，甚至每一滴血每一个细胞都在疯狂的散发痛觉，让人恨不得晕厥过去干脆，但偏偏又是想晕都晕不过去的，便是强行打晕过去，也会很快痛醒过来。 这种经历是非常可怕的，却又不是最可怕的…… 真正可怕的，是她此时此刻看到的世界是扭曲狰狞的，听到的声音是与真实不一样的，任何的诱导都有可能让她一发不可收拾的彻底陷进去，误把他的经历当成此刻她自己的处境，到时候，恐惧攻破堡垒，瞬间放大十几倍上百倍…… 他不认为她到时候还能承受得住！ 当她彻底沦陷撑不住的时候，就会像那些人一样，疯了一样寻求解脱，自己了结自己的性命…… “要！” 虽然两片嘴唇抖得厉害，声音不是那么稳，但却还是听得出来，她回答得十分肯定。 诸葛逸有点无奈，但好在，他二十几年的人生倒也不是完全黑暗的。 小时候，他也曾是无忧无虑的快乐少年。 那时候家里的物质条件确实不怎么样，但也吃得饱穿得暖，而他的父母非常恩爱。 他父亲是家里的老大，叫诸葛怀，也是文韬武略满腹才华的存在，因为跟两个弟弟三个妹妹年纪相差比较大，所以诸葛逸的两个叔叔三个姑姑也等同是他父亲诸葛怀教养长大的。 诸葛怀双腿受过重伤，又错过了最好的治疗时间，所以后来哪怕是神医谷都没能保住他的双腿，但诸葛怀的心态很好，头脑灵活手也巧，哪怕是做木匠也是最顶尖的，做的东西又坚固耐用又别致，小玩意儿更是让小孩子和小姑娘爱不释手，价格又实惠，所以即便是在小地方收入也还不错。 诸葛逸的母亲叫王慧，是诸葛怀父亲同僚的遗孤，是个文武全才的女子，又漂亮又贤惠又彪悍，因为从小就养在诸葛家里，跟诸葛怀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感情十分深厚，所以后来顺理成章就成亲了，哪怕后来诸葛怀双腿残废还拖着五个半大不小的弟弟妹妹也没有嫌弃过他。 两个叔叔和三个姑姑间年纪相差不是那么大，也都很早就懂事了，又都是比较独立的个性，而且最大的叔叔跟诸葛逸也才相差十岁而已，所以更像是诸葛逸的哥哥和姐姐而不是长辈，所以关系一直非常好。 后来，他又前后有了两个漂亮可爱的妹妹…… 不急不缓，诸葛逸尽挑着童年那些快乐的事情说，也非常明显的不提那位跟他相差十岁的叔叔，甚至连名字都不愿意提，但那些快乐的记忆虽然已经久远到他都以为已经消失了，却没意识到，记忆其实一直都在，在他心底的深处封存着，不打开还好，一旦打开便是汹涌澎湃，挡都挡不住，让他即便憎恨着某个人而不愿意提起他，却还是无意识的不断泄露关于那个人的信息。 比如…… 他小时候，跟那位大他十岁的叔叔关系最好！ 那位叔叔教他认字，教他习武，教他打猎教他人生道理! 曾经那个人在他心里，是叔叔，是兄长，是父亲，更是无所不能的英雄，是这个世界上比他父亲还要厉害也最值得依靠和信赖的人…… 但很明显，现在不是了。 曾经他有多崇拜和敬仰那个人，现在，他就有多憎恨和讨厌那个人！ 在他看来，即便后来一切的不幸并不是那个人做的，却也是因为那个人而造成的，跟他脱不开关系！ **** 时间就在诸葛逸曾经的快乐时光中，一分一秒的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诸葛芊芊终于熬过了第一波发作，所有的症状慢慢减缓，直至消失。 诸葛逸喂她喝了点水，又交代金团团去猎点吃的东西，才抱她往山洞回。 就像诸葛逸对金团团各种有意见一样，金团团对诸葛逸也是各种不爽不服气的，所以哪怕明知道是为了诸葛芊芊好，它最终还是要去猎东西，但对诸葛逸如此命令它，它还是用行动报以一百二十万的不满——冲着他的背影又叫骂又丢小石头！ 哪怕根本丢不中。 “有这功夫，还不如早点去打猎！” 幽幽冰冷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吓得金团团炸毛，而后才反应过来是谁的声音，回头惊愕不已的看那人：“吱吱吱（你咋还在）！” 那人什么也没说。 他站在黑暗中，看着诸葛逸带诸葛芊芊离开的方向一动不动，浑身散发着一种可怕的气场，让金团团毛骨悚然，不敢吱声。 “上来。” 他忽然开口。 正准备偷偷摸摸溜走的金团团又吓一大跳，跟着就条件反射一样，嗖嗖嗖几蹦就跳上他肩头，跟着，懵逼了——啊咧？小爷不是应该去打猎吗？上来干嘛咧？ 然后…… 带着诸葛芊芊回到山洞又就近捡了一些干柴，刚刚把火升起来的诸葛逸就看到金团团哼哧哼哧的拖着只又大又肥的野兔也回到了山洞。 “动作这么快？”诸葛逸确实被惊到了。 气喘吁吁一副累得够呛的金团团立马人一样双腿站立，特别神气的挺起小胸脯：“吱吱吱！（也不看看小爷是谁！）” 诸葛逸确实听不懂它说什么，但看得出它一副拽样，直接赏它个白眼，倒是旁边精疲力尽的诸葛芊芊神色有些微妙，不由自主便往洞外看了看。 “去哪？” 见她站起来要往外走，准备收拾野兔烤的诸葛逸忙拉住她。 诸葛芊芊没好气道：“你刚才让我喝太多水了，我现在得去方便一下。” 她刚才出了那么多冷汗，多喝点水补充是有必要的，但听她毫不避讳的说要去方便，诸葛逸也是免不得的有点尴尬，何况：“你现在这样怎么去？我抱……” “你不尴尬我还害羞好吗？哪怕你是我哥。”诸葛芊芊囧死了：“放心吧，我已经好多了，也不会去远的，叫金团团陪着我就行，你先烤兔子吧，我饿了。” 【90】错觉? 虽然诸葛芊芊这么说，但诸葛逸还是拎着兔子蹲去洞口处理。 这样一来，既不会耽搁了晚饭的问题，也能确保她的安全问题，算是一举两得。 诸葛芊芊有点无语，却也不好在说什么，只能尽量的往稍微远一点的地方去，避免万一某人真没走又被他发现，打起来…… 她现在可没力气拉架！ 小山洞是他们临时征用的，空间不大，在里面呆着都算不上舒服，但好歹能遮风挡雨，可外面却意外的挺好走，而且草木也算茂密。 诸葛芊芊比较娇小，往茂盛的草木丛里边一钻，诸葛逸便看不到她了，但她知道，她不能有任何的异动，否则，感知敏锐的他一定会知道。 虽然被极乐散发作的威力折腾得够呛，但她脑子还是非常清晰的，所以她并不相信金团团能这么快就绑只兔子回来，何况，她现在已经知道它就是某人派在她身边的小奸细…… 诸葛逸很快便把兔子处理好了，可诸葛芊芊却还没有回来，但他知道她还在那里。 不确定她是不是小号忽然改大号了，又不好问，只好先转头回山洞把处理好的兔子架上去烤再说。 诸葛芊芊虽然走得有些远，但却也不算远，他不认为有人能在这段距离内不惊动他的情况下悄悄将她带走，更不怀疑她会撇下他自己走掉。 蹲在那里等了又等，直等到诸葛逸又再次出现在洞口，诸葛芊芊都没等到某人现身，开始觉得，人这一次是真的已经走了，把兔子给金团团后走的。 虽然是情理之中，不算意外，但心里还是忍不住有点失落难过。 “诸葛芊芊，你可真有出息。” 她忍不住唾弃自己一句，才起身走向山洞，并未发现跟在后边的金团团回头看了看，更没发现那里有个人，嘴角微勾一脸报复的快意。 虽然非常不爽诸葛逸对诸葛芊芊各种殷勤，但萧尧也只是远远看着。 他当然看得出来，那个疯子对诸葛芊芊不是妹妹那么简单，但他现在还带不走她，而她肯定也不会允许他杀了那个疯子…… 现在冲出去，不过是跟那个疯子打一架而已，甚至说不好会不会刺激到那个疯子，让他趁他不在的时候，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 静静的在洞外呆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看着诸葛逸带着诸葛芊芊离开，萧尧才调头往天险关去。 半年，她决定的时间。 他其实并不是那么相信，但他现在也只能选择去相信。 “怎么了？” 诸葛逸奇怪的看向忽然停下来，回头看的诸葛芊芊。 他也往那个方向看了看，但并没有看到什么。 诸葛芊芊摇摇头，什么也没说，但诸葛逸却看得出来，她有些伤感。 那个方向是天险关的方向，诸葛逸顺理成章以为是她在想诸葛青，冷哼一声就想出言说几句诸葛青的坏话，可终究也只是唇动了动，终究是没说什么。 *** “王爷，那位杨轶将军回来了。” 杨轶回到天险关的消息，不但第一时间传到诸葛青耳里，还传到了萧凌陌耳里。 “终于回来了。”萧凌陌嘴角浮出一抹笑，起身便往外走：“走，去会会他。” 彭涛跟上，有些迟疑的低声道：“杨轶是杨老将军的儿子，杨老将军对侯爷曾有知遇之恩，这一次侯爷有麻烦杨老将军甚至直接派杨轶过来帮忙……王爷，这个杨轶恐怕不好招揽。” 按这么算来，杨轶乃至杨老将军，站的都是诸葛青的队，萧凌陌想在诸葛青眼皮底下拉拢杨轶，怎么看着都是冒险啊，万一让诸葛青知道，惹恼他可怎么办？ 萧凌陌淡淡一笑：“可你又知不知道，杨老将军曾经是谁的人？” 彭涛怔住：“这，这要从何时算起？” 杨老将军虽是云郡王那一代的人，可却是要比云郡王还要大上几岁的，有杨轶这么个年轻的幺子只能证明他老当益壮，实际上他最大的孙子都杨轶大上一点。 说句不好听的，杨老将军驰骋沙场的时候，彭涛他爹妈都还穿开裆裤呢，老将军又早就半退休状态，远离京城镇守一方，跟萧凌陌更是从无利益冲突，彭涛又怎么可能多么了解老将军的历史？ 不过，详细的虽然不了解，但大概的还是知道的，比如，杨老将军是先帝提拔起来的！ 然而现在先帝已经不在了，曾经也被先帝视为骄傲过的废太子去得比先帝还早，废太子之子萧尧也根本没有机会与老将军接触过，那么理所应当，老将军站的就应该是继承了先帝大统的宣武帝的队！ 可是，若是这么顺理成章的话…… 殿下又何来那么一问？ “我也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如果不是……”话到一半，萧凌陌忽然皱了皱眉头，似想起了什么恶心的东西般满脸嫌弃，但很快便又恢复神色，淡淡继续道：“我也是最近才忽然想明白……老将军虽不如安平侯天纵奇才，军中威望无人能及，可也曾是战功赫赫颇有威望的人，他若真是父皇的人，父皇又为何将他远远下放边疆，硬生生将安平侯提拔起来？” 一朝天子一朝臣，杨老将军就算是顺理成章站队宣武帝，却也终究不是宣武帝的嫡系，本性多疑的宣武帝无法全心信任他也是正常？ 可彭涛总觉得萧凌陌的意思并不是这么简单，不由问道：“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情？” 萧凌陌淡道：“有没有隐情，去试试就知道了。” 从一开始，他娶端木蕊都是因为她疑似诸葛青私生女，打算曲线立业，利用端木蕊来控制诸葛青，可后来他却愕然发现，造成他误会的半枚古玉根本就是端木蕊从“端木芊芊”那里骗过去的，“端木芊芊”才有是诸葛青的女儿，他被端木蕊那个贱人骗了！ 他恼火至极，恨不得亲手掐死她，但却只能哑巴吃黄连，将计就计顺势做给世人看，让世人真的觉得他从始至终没有带一丝一毫的阴谋算计，纯粹是真的爱端木蕊…… 他以前的目的就是诸葛青，理所当然对端木蕊没抱什么希望，对她曾经表达的一些看法，提起的一些疑问，也并未太在意，甚至很多都转头遗忘，可他后来却又发现，她的一些看法，一些疑问，都是针对性的，像在给他提醒什么，而且，她想要提醒的事情一件接一件的成为了现实！ 只是，等他后知后觉意识到的时候，她已经不省人事，他想从她那里得到更多已经没有可能，后来甚至连端木焱都失踪了…… 【91】偷听 端木焱失踪就算了，居然连躺在凌王府内院，默言都说这辈子恐怕无法再醒来的端木蕊也消失，就实在太诡异了。 尽管不安，可实在找不到人，端木府那边也不见有什么异动，萧凌陌也不能如何，倒是，就算是端木蕊不省人事那段时间，他也没有明着“亏待”过她什么，就连云书也都是云书自己心生邪念送上门的，他并未在人前表现出什么来，所以就算哪天端木蕊醒过来忽然再度出现，他也还有办法哄得住她！ 当然了，他更希望端木蕊永远都不要再出现！ 反正仔细回想过往，他大致也整理出了她或者她借端木焱之口提醒的一些至关重要的重点，又从云书那里套出来一些…… 窥一斑而知全豹，再举一反三，足够他应付这看似变幻莫测的局势了！ 【与其盯着白家，不如提防珩王，尽早铲除尧王。】 记得当初，端木焱是如此直白的提醒的他。 俗话说得好，真正会咬人的狗不会随便乱叫唤，所以即便没有端木焱提醒，萧凌陌也从未小看珩王萧子珩，至于萧尧，不说别的，只说萧尧大赤赤挖他墙角，造成他与“端木芊芊”隔阂越来越深，最终恶劣和离，如今轻易已经无法转圜，他就恨不得将萧尧千刀万剐！ 然而，萧尧即便是宣武帝都忌讳的存在，宣武帝也分分钟都想弄死他，可只要宣武帝没真正下手，他萧凌陌就不能动！ 何况，他如今的处境也不好过。 宣武帝本就性情多疑，现在更是诡异非常，萧凌陌看似又得到了他的重用，可实际上又何尝不是时刻如履薄冰，一步行错便是万丈深渊？ 说白了，若没点机缘巧合千载难逢的时机，萧凌陌再怎么恨萧尧，也是不敢逾越宣武帝请萧尧直接去死！ 宣武帝不能逾越，而想靠宣武帝上位也不切实际，最靠谱的方法还是靠自己。 趁着宣武帝“盛宠”之际偷偷发展属于他自己的势力的想法，完全可以有，希望大大的有！ 当初，宣武帝不就是靠扶植诸葛青上位而稳坐九五至尊这么多年吗？ 萧凌陌本就觉得这一趟天险关之行是他发展军部势力的良机，再加上杨轶的出现，更让他心潮澎湃，雄心壮志更上一层楼。 虽然到现在还没有见过杨轶本人，但根据杨轶至今的表现来看，他觉得，只要给杨轶机会和时间，杨轶绝对可以成长成为第二个诸葛青！ 他深信，新将出必定老将灭，如同当年云郡王如日中天却还是被后起之秀诸葛青一次次压下去一样，只要杨轶顺利起势，诸葛青也会自然的退居二线，而他只要能将杨轶拉到自己帐下，也完全可以成为下一个宣武帝…… “你要走？” 萧凌陌自觉一得消息就过来了，来得已经够快，却不想，诸葛青竟然比他还快，甚至这会儿就与杨轶又不愉快上了。 听着诸葛青语气中分明夹杂着一股愤怒，萧凌陌更加相信，两人不和的传闻是真的。 想了想，他停了下来，没有继续往前。 身后的彭涛也立马跟着停下。 “笑话！我本来就是过来帮帮忙而已，现在湘西军已被打散，云老狗离死不远，云奇中了极乐散又身负重伤，还弄丢那个唯一有可能配制出解药的女人……剩下点收尾而已，我还留着干嘛？你要是个女人再年轻个十几岁，我倒还有点留下来的价值，可你既不是女人又老成这样，我干嘛还要留下来看你成天摆臭脸？” 另一个声音传来。 虽然没听过这个声音，但萧凌陌猜对方应是杨轶无疑。 诸葛青天纵奇才，不但用兵如神杀伐果断，武功也是奇高，在军中地位无人能及，自也不会有人敢这么挑衅他，便是向来无法无天的萧尧在他面前也怂成包子一样，至今为止敢明目张胆跟他对呛的人，唯有一个杨轶而已! 这也正是萧凌陌最看重杨轶的地方。 “你……” 眼见诸葛青都气得都想要动手了，默言忙上前说话：“他素来嘴欠，侯爷莫要放在心上，消消气，消消气。” 萧凌陌听到这个声音，不禁怔了一下。 他倒是知道默言往太华山脉这边来了的，但他却不知道默言居然在天险关里逗留，也这些天过去了一面都没见过，也没听到谁提起…… 那白家人呢？ 据他所知，白家人可是后脚就跟他来了的，半路被他甩掉了？ 最重要的是，默言急匆匆赶来的目的应该是找她才对，所以，她也在这里？ 萧凌陌觉得唯有如此，默言才会安心呆在天险关，心头不禁大喜。 数月不见，不知她可还好？ 再如何坚强，她也终归是深闺养大的娇娇女，亡命天涯也必定没少吃苦头，这会儿说不定一颗心早已崩溃，若这时候他能给予她适当的抚慰…… 何愁她一颗心不往他靠？ 这时，默言也转头蹙眉问杨轶：“你真的要走？” 杨轶好笑道：“我本就不属于这里，离开再正常不过，有什么好惊讶的？”原他也是想解释两句的，可看到活蹦乱跳还拽得人五人六的诸葛青他又来气。 若不是为了救诸葛青，凭她又岂会落到如此田地！ 万年的人参，万年的太岁，还有什么鬼龙涎香，他不惜代价也统统会去找，可他也知道，那些东西绝不是不惜代价就能找到的！ 他甚至不能确定，她是不是真的能挺到半年之约。 他又后悔了，可他知道他根本没有反悔的余地，因为她绝对不会配合，他强行逼……他妈的他现在哪里还舍得真的去逼她！ “该死的！” 越想越气，气她更气自己，杨轶忽然站起来就毫无征兆的疯狂砸东西。 谁也没想到他竟忽然发疯，莫说默言，就是诸葛青都惊呆了，面面相视，完全不知所以然。 不过，两人都很默契的没有阻拦他，放任他砸。 很快，屋里一片狼藉，能砸的不能砸的，统统砸碎一地，杨轶才消停下来，不过他气却没消多少。 他转头就面色阴沉的指着诸葛青，冷冷道：“你最好祈祷我找得到那些东西，否则，我拿你全家给她陪葬！” 默言蹙眉，正想说他太偏激了，诸葛青也不愿意受那么重的伤，更不愿意让诸葛芊芊废那么大代价救他，而救人，也从一开始是诸葛芊芊自己的决定，这根本怨不得诸葛青，可杨轶的手指头却一转就戳上了他的鼻梁来： “还有你！给我老实点！我说得到就做得到！你最好不要抱什么幻想以为我是开玩笑！” 【92】偷听是要付出代价的 听着已然不对，萧凌陌正想回避，就看到杨轶怒气冲冲的走了出来。 这时候再假装刚到或者离开，无疑是在羞辱对方的智商，萧凌陌只好等在那里，礼貌性的让出路来，想着暂时让对方先走，聊聊什么的回头再找机会。 不想，杨轶却忽的在他面前停下，冷冷的上下打量他和彭涛：“你们什么人？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放肆！” 见他如此无礼，彭涛本能蹙眉便是一喝：“这位是……” 可他话还没说完，杨轶就抬手一巴掌扇了过来：“我管你是谁！在这里窃听军事机密就是死罪！” 萧凌陌也是万万没想到，这传说中的小杨将军脾气竟然如此火爆，一照面就二话不说出手伤人，直接把猝不及防个彭涛给拍飞了出去。 “住手！” 诸葛青出来就看到杨轶又要冲萧凌陌动手，不禁怒喝一声冲过来。 眼见杨轶一点停手的意思都没有，分明要趁机发作重创萧凌陌，诸葛青只能一把推开萧凌陌，替他与杨轶撞在一起。 砰！ 巨响伴着飓风，霎时间袭得人睁不开眼。 被诸葛青推开的萧凌陌心惊之余，连步狂退，避免自己被打起来的两人波及。 不过，两人一撞之后便没再动手了。 尽管如此，萧凌陌还是难掩的震惊。 诸葛青有多强，他不敢说百分之百清楚，却也知道个七八分，而杨轶跟诸葛青硬碰硬却居然只退了一步，而且，也逼得诸葛青退了一步！ 这意味着什么？ 这至少意味着，单人战力上，杨轶跟诸葛青是势均力敌的存在！ 诸葛青是什么眼的存在？ 号称天下无敌啊！ 杨轶居然可以跟他战成平手！ 萧凌陌震惊之余，激动难掩，看着杨轶的一双眼简直要发光。 诸葛青面色难看极了。 他跟杨轶碰撞在一起的瞬间，便知道自己中招了，这小子在算计他，余光再瞥见萧凌陌看杨轶那眼神，更加肯定自己的推测绝对没有错。 可他避得开吗？ 避不开！ 他若不接，这小子却是会真的重创萧凌陌，而代表宣武帝出现天险关，还明显是要调查诸葛逸和他关系的萧凌陌一旦在他眼皮底下有个三长两短，他便是跳下黄河也洗不干净！ 若诸葛煜和慧仪公主没被扣在京城，宣武帝爱怎么想怎么想，诸葛青完全可以不在乎，可问题是，他的儿子他的妻子，都在宣武帝手上，一旦他这边有任何的问题，他甚至无法见他们最后一面…… “哼！” 作为罪魁祸首，杨轶却冷冷一哼，直接丢下烂摊子便扬长而去。 尾随诸葛青之后出来的默言皱了皱眉头，与诸葛青和萧凌陌匆匆点头打了个招呼后，大步追了上去。 “方才多谢侯爷出手。”萧凌陌倒是很想追上去，却知道时机不对，干脆上前与诸葛青道谢。 诸葛青淡淡嗯了一声，脸色并不好看，显然也怪罪萧凌陌在这里听墙角。 其实萧凌陌刚到的时候他就发现了，只是当时他正跟杨轶吵着，杨轶也没完没了，单独他半道硬生生停下来反而更容易引起萧凌陌猜疑，便干脆放任杨轶发作。 当然，他也着实没想到，杨轶竟会将计就计瞬间生出如此歹毒的连环计——直接冲萧凌陌发作，成则重创萧凌陌，不成却也诱得萧凌陌看重！ 萧凌陌是有大野心的，能力也没什么大问题，但问题在于他势力有限，下边人才不足，可堪大用的更是没有，而即便是诸葛青都不可否认，别的不说，只说军事天赋，这个冒牌杨轶就尽得了曾经传奇一般的庄太后真传，军事能力完全不他之下！ 这样一个人才，谁看着不心动，何况萧凌陌。 只可惜，这个人才却不是他萧凌陌想用就用得起的…… 当然，诸葛青是不会提醒萧凌陌的。 要说运气，萧凌陌可比某些人好太多了，毕竟他曾经做过诸葛青一段时间的女婿，如果顺利发展，这会儿诸葛青便是依旧不与女儿相认，却也会为了女儿的安全和幸福着想，不论如何都会助他一臂之力，可惜萧凌陌目的性太强，眼神也有严重的问题，居然一错再错始终没有珍惜过他女儿…… 想到诸葛芊芊在凌王府受的那些委屈，甚至还差点被萧凌陌丢进火海杀害，诸葛青就恨不得一拳扇趴萧凌陌，直接踩爆他的头，又怎么可能还会提醒他，那个杨轶是个冒牌货，你一旦想着拉拢他接近过去就掉坑了！ 萧凌陌当然不会知道诸葛青的真实心理，只当诸葛青是在怪罪他听墙角，面上不禁有些尴尬：“听说杨将军回来了，便想着认识认识，却没想到居然会碰上……” “千兵易买一将难求，凌王殿下的心理，我理解。” 诸葛青越看他越不顺眼，也还有话没跟杨轶说清楚，干脆沉沉丢下一句便大步离开。 萧凌陌面色不太好看，但很快便又恢复了自然，唯有眸光闪烁不定。 端木蕊毕竟是在凌王府弄丢了，至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诸葛青若半点不恼他他才觉得奇怪！ 何况，诸葛青看似忠诚宣武帝，实际却是受制于宣武帝，他唯有牢牢把控着手里的权势才能保住京中的妻儿，所以如果他对他看中杨轶却没半点反感，那才是真的见了鬼! 总之，诸葛青这个反应在萧凌陌看来，完全可以接受，甚至说，是最自然的反应！ 听到彭涛唔了声，萧凌陌才想起他来，不由转身走过去，看着躺在那里，半边脸肿得不像话，造成整个脑袋都好像变形了一样，并且嘴角还不在不断往外流血的彭涛，心惊不已。 他已经看出来杨轶单人战力很厉害，完全不输诸葛青，但他还是没料到，杨轶居然一巴掌就把彭涛伤得这么重，看彭涛两眼都恍惚了，他都很怀疑彭涛有没有被直接打傻，不由问道：“彭涛，怎么样？” 彭涛似想回答，但却只是呜咽了声，便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萧凌陌面色微变，赶紧叫人。 不管怎么说，彭涛都是他的左膀右臂，能不损失他还是万万不愿意损失的！ 【93】这叫什么事！ 追着杨轶到了没人的地方，默言才一把拦住他，沉声问：“你真要走？” “不然呢？”杨轶面色阴沉，心情比他更烂：“你哪只眼睛看着觉得我在开玩笑？” 默言蹙眉看着他：“你就见过她了？又跟她吵架了？” 想来想去，他都觉得杨轶是又被诸葛芊芊刺激了，气极之下才冲动的说要离开。 “让你失望了，这一次没吵。”杨轶目光冷冷的看着他，带着明显的警告意味，但也变相的承认了，自己见到了诸葛芊芊的事情。 默言一脸不信的看着他：“你这副样子可半点不像是没跟她吵架的样子。” 杨轶懒得解释，也解释不了，虽然他是输给了那个女人，可要他这么快就在别人面前承认，他还是别扭，何况，那个女人任性的举措或许出发点是为了他好，可，又何其不是踩在他的头顶上为所欲为？ 他觉得丢脸！ 别开脸，沉声道：“随便你怎么想，反正我自己清楚自己在干什么！” 默言沉默了下，道：“那好，你告诉我，她在哪？” “我为什么要……” 杨轶本能就想说他不知道，虽然默言是他弟弟没错，但同时默言又何其不是他最强劲的情敌？他可不想在他不在的时候，让默言和诸葛芊芊有更多的接触和相处。 可转念一想到默言的医术和战力，他又不禁犹豫了…… 那个女人的医术是无需质疑的，可问题是，医者难自医，万一半年期内她发作了，受伤了，或者生病晕过去了，却没个懂的人在身边照顾，她又真的能挺过半年履行承诺吗？ 还有诸葛逸那个疯子…… 可他却也是真心不想让默言跟诸葛芊芊多呆，因为他不傻也不瞎，自然看得出来，默言和其他男人完全不一样，即便是诸葛芊芊对默言其实也多有好感的，只不过她自己似乎没有发现。 说句不中听的，如果不是他横插一脚，又远比默言来得主动和强势，抢占了先机，这会儿说不定根本就没他什么事，现在她心里属于他的位置也极有可能是默言的！ 妈的！ 妈的！ 妈的！ 他原本是提防她还默言的，现在，却变成了他要提防默言抢走她！ 这叫什么事！ 默言等了许久不见杨轶再开口，只看到他面色变幻个不停的盯着自己看，恍然间也猜到了大概，不禁好笑：“ 怎么，忽然对自己没信心了？怕我把她抢走？” 杨轶目光瞬间变得锐利冰冷起来：“那是你嫂子，最好不要再开这种玩笑，否则，我不保证不失手打死你。” 一句嫂子，刺得默言面色不禁微微一变。 虽然诸葛芊芊跟萧尧确实没有成亲，但他们之间却确实是有夫妻之实的，这一点也曾住在诸葛芊芊家里的默言再清楚不过…… “兄弟两人同时爱上同一个女人，注定有一个人会悲剧，可一个人悲剧，也总好过两个人悲剧的好。”默言苦涩一笑：“放心吧，只要你不负她，她就是我嫂子，有驳伦理的事情我做不出来。” 杨轶虽然冷哼一声，却也没有揪着再说什么，显然也是信得过默言为人的：“她说要留在湘西。” “什么！”默言一时间反应过来。 “我也觉得她疯了！” 虽然现在云老狗生死不明，云奇不但中了极乐散还受了重伤，云家这一次就算不倒也绝对元气大伤，覆灭是迟早的事情，可湘西地大物博又岂会只有一个云家而已，何况宣武帝这一次若不把云郡王赶尽杀绝，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说来说去，一两年内湘西都绝对是块四处流血的是非地，她留着，绝壁是在找死！找死！找死！ 可他却居然答应她了! “我觉得你也疯了！”默言面色阴沉，不敢置信的瞪着他。 虽然杨轶自己也觉得自己疯了，可这话从别人嘴里，尤其是默言嘴里听到，怎么就特别的刺激呢：“是！我是疯了！我不疯怎么能脑抽到答应她给她半年时间随便她挥霍！” 声落，万籁死寂。 默言错愕的看着他。 既然已经失口，杨轶也没什么好再顾忌的了，干脆道：“她还有多少时间，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她说我若强行把她带回去把她关起来，她只会死得更快我有什么办法？你告诉我，她都这么说了我能怎么办！” 默言怔愣，静默。 杨轶烦躁的一脚踢爆旁边水桶大小的石头，却不想碎石乱飞之下，竟意外的把不知何时跟上来又听了多久的诸葛青给暴露了出来。 看到他，杨轶和默言都不算太意外，但杨轶面色更加阴沉了，开口更加阴阳怪气：“哟，这不是安平侯吗？什么风把你又给吹来了？” 诸葛青没听到他的嘲讽一样，面色苍白的问：“她没有多少时间了……是什么意思？” 虽然其实已经想到了，可真的听到的时候，他还是觉得不敢置信。 他和白雪唯一的女儿，才十六七岁花一样的年纪，却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开什么玩笑！ 杨轶冷哼，不愿回答。 默言跟杨轶的想法不一样，虽然诸葛芊芊的确是为了救诸葛青才变成这样的，但诸葛青也不是自己愿意伤成那样，而她的行为也是她自己的最终选择，任何人都没有权利说她做得不对不值得，所以，他并不恼恨诸葛青：“事情也没有侯爷想的那么糟糕，只要……” 感觉到杨轶目光如剑一般冷冷射过来，只好道：“只要找到续命奇药补充她的亏损，她再活个八九十年也完全不是问题。” 诸葛青深吸一口气，问：“所谓的续命奇药，都是什么？” 看着血慢慢从他握紧的拳头缝中渗出，杨轶嘲讽一笑：“那个白痴又不在这里，装模作样给谁看！” 默言都觉得他这话太过分了点，不由蹙眉看过去：“日后你若真跟她大婚，侯爷便是你岳父，跟他闹僵了对你究竟有什么好处？” 杨轶冷哼一声，倒是没再说什么刺激的话了。 【94】岚儿姑娘来了 置身太华山脉之中，人显得格外的渺小，哪怕人很多很多…… 但在这里，真正可怕的依旧是人！ 湘西军的将领们本就各怀鬼胎，谁也不愿意屈于谁之下，不过是有云郡王强势镇压着，才看似拧成了一条绳，可继云郡王和云奇世子相继出事后，百万大军便一夜之间便被诸葛青统领的大军杀成一盘散沙。 或者有目的的撤退，或者迫于无奈的后退，反正至少三分之一的人，先后退进了太华山脉。 粮仓被毁，匆忙逃离，吃喝成了活下去的关键，原本为了躲避战争而逃进深山老林繁衍生息的各个小村子，首当其冲成了被掠夺的对象，而后，才是不同统领带领的散军相互抢夺…… 极短的时间内，自相掠夺残杀，就成了太华山脉中散军们生存下去的首要手段！ “将军，您要撑住啊，一定要撑下去，求您了，兄弟们还指着您带我们回家的……” 远离人烟的密林里，一群湘西散军约莫四五千人，除了必要分散四周警惕防备的部分人和伤员外，基本全围做一圈，疲惫又悲凄的望着那浑身是血，腹部伤口甚至已经将肠子暴露出来的柴九。 他们很想救他，可他们之中却没有军医，甚至连个给军医扛过药箱的小助手都没有! 当然，就算有军医在这里，他们也不认为柴九这样的伤口是军医能够医治得了。 “要是岚儿姑娘在就好了。” 不知谁忽然提了一句。 所有人两眼一亮，但跟着，就又暗淡了下去。 有人黯然说道：“就算岚儿姑娘在，怕也不愿意再救我们了。” 众人又是一片黯然。 云郡王逼迫诸葛芊芊吞服极乐散的事情早就传开了，甚至还引发了一定的抗议，只不过终究是被压下去了。 虽然罪魁祸首是云郡王，根本不关他们这些人的事，可他们也不是个个都糊涂的，哪能不明白，他们曾经都是云郡王的兵，是云郡王的帮凶！ 说句不好听的，如果没有千千万万他们这样的兵，以数量取胜，仅凭着诸葛逸一个人其实就能将她安全带离开，更别说后来出现的她那两位武功高强的“师兄”！ 极乐散是多么恐怖歹毒的东西，他们没见过也听说过，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他们是诸葛芊芊，也是不愿去帮一群帮凶的！ “那可不一定。” 淡淡的女声传来，却并未马上引起众人的注意。 他们正专心悲伤着，哪会注意那突然闯进来的不高不低的女声？ 再说了，他们这里只有男人，没有女人，所以就算有人听到了，也以为是幻听了。 “再不让开，他就真没救了。” 女声再度传来。 这次，终于有人反应过来了，惊愕回头，便见诸葛芊芊和诸葛逸不知何时站在了他们身后。 “让你们让路，没听到吗？”诸葛逸蹙眉，不悦开口。 因为云郡王的缘故，他对所有湘西人都没有好感，自然他们爱死多少是多少，反正他半点不会同情，但他却拧不过诸葛芊芊。 她要救人，他只能跟来。 “岚儿姑娘来了！” 不知谁大叫了一声，更多的人回头，更多的人看到了诸葛芊芊和诸葛逸。 “岚儿姑娘？”跪在柴九身旁，早就哭花了脸的几个汉子浑身一震，先后大吼起来：“岚儿姑娘来了你们还挡个屁的路，还不快给老子滚开！” 魁梧强壮得像小山般的汉子，顿时咋咋呼呼得孩子，纷纷跳起来怪叫怪吼，要不是其中一个还想得起来柴九身边需要留个人，就全跑干净的往那迅速分出的人道冲去了。 人道那边，诸葛芊芊大步走了进来。 救人如救火，她走得很快，但那些散军或者着急她救人或者迫于诸葛逸的杀气，让道也让得极快。 一路无阻，诸葛芊芊十分顺利的来到柴九面前。 柴九被放置在一块还算平整的土地上，身上身下全是血，大大小小的伤口数不清楚，但最致命的在腹部，一部分肠子都暴露出来了，面色苍白精神恍惚，已经上气难接下气…… 诸葛逸一看，整个脸都沉了下去，一把便拉住要蹲下身去的诸葛芊芊：“不许救！” 众人一听，气得差点没直接扑上去跟诸葛逸拼命。 你凭什么说不许救啊！ 可还是紧张的纷纷看向诸葛芊芊，个个满脸紧张。 他们怕诸葛芊芊会说柴九已经没救了。 “都是外伤，不碍事。”诸葛芊芊知道他在担心什么，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我保证。” 不待诸葛逸答应，便又转眸看向那些散军：“不想他死，所有人立即转身退出百丈之外，我不开口谁也不许回头！” 有人想问为什么，却被那些机灵的一把拉住，摇头示意不要多问。 一个刚才离着柴九最近，也哭花了脸的汉子更是毫不犹豫起身，扬声便大吼道：“所有人听令，转身直走百丈待命，没有命令谁也不许回头，违令者杀无赦！” 这些散军倒是听话，一声令下再不犹豫，纷纷转头大步直走，生怕慢了会耽误诸葛芊芊救柴九的时间。 “将军就拜托姑娘了。” 那汉子走在最后，慎重冲诸葛芊芊深深一鞠躬，才头也不回大步退开。 “我说不许救！”诸葛逸恼火的瞪着诸葛芊芊，想着要不要干脆打晕她扛走。 “他叫柴九，之前照顾过我，我必须救他。”诸葛芊芊知道诸葛逸轻易劝不动，动手自己又不是他的对手，干脆直接下猛药：“他要死了，我会讨厌你的。” 诸葛逸一听，气得差点没一脚踩爆柴九的脑袋直接送他上西天，可终究，他还是放开了诸葛芊芊的手。 诸葛芊芊没时间安抚他那受刺激的小心灵，匆匆蹲下身去救治柴九…… 柴九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还能再次睁开眼。 “将军醒了！将军醒了！姑娘真是医神下凡！” “要不是亲眼看到，简直不敢相信，肠子都掉出来了居然还能救活，太神了！” “行了行了，瞎叫唤什么，还不快去给姑娘说一声！” 耳边叽叽喳喳吵个不停的声音这才停下来。 有了这个缓冲的时间，柴九的意识更加清晰了，却很错愕：“……什么……姑娘……” 【95】我姓诸葛名芊芊 人与人之间的缘，太神奇，谁也说不清楚。 至少柴九就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这辈子居然还会再次遇上诸葛芊芊，而且，自己的命都还是她救回来的。 虽然他至今都还记得她当初那个眼神，第六感更是敏锐的提醒他她绝非善类，靠近她都有倒血霉的危险，但，他还不想死而她却救了他的命，这终究是天大的恩情！ “我是粗人，不会说话，也没有厚礼可以答谢姑娘救命之恩，唯有这条命还稍微有点价值，若是姑娘不嫌弃，柴九从此往后便鞍前马后追随姑娘左右了。” 不知为何，柴九就是觉得这是诸葛芊芊想要的，所以干脆挑明了说，也说得十分认真，没有半分敷衍作假的意思。 当然，诸葛逸在，他也不敢。 “第一次见我便知道，柴将军是有大智慧的人，现在我更加肯定了。”闲人早被支开，身旁只有诸葛逸一个旁观者，诸葛芊芊干脆跟柴九挑明身份：“重新认识一下，我姓诸葛名芊芊，诸葛逸是我堂兄。” 柴九惊得瞪大眼，不由自主看向诸葛逸。 诸葛逸皱了皱眉头，对诸葛芊芊这么直接挑明身份，尤其挑明他们之间的关系，有些不悦，但终究也没说什么。 她说的都是事实，他完全反驳不了。 柴九却这时似乎想到了什么，面色一变顿时就整个人都不好了。 诸葛芊芊却勾唇一笑，有那么点恶劣的说道：“你猜得没错，我是诸葛青的女儿，虽然他并不承认我，我也不想认他。” 不相认却还是救了他，你坑谁呢？ 柴九一脸痛苦：“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诸葛芊芊勾唇：“对自己人坦诚是我的作风。”顿了顿，又补充一句：“哦对了，我还是白家家主白问尘外甥女来着。” 柴九：“……” 你完全没有必要说这么清楚，真的！ 这时，远处传来骚动声，很快便就直接演变成了刀剑碰撞的厮杀声。 这种事情最近几天开始，在太华山脉之中已经成了司空见惯的事情，柴九一听便明白是怎么回事，当即蹙眉就想起身，却被诸葛芊芊手疾眼快一把摁住。 她说：“肠子再掉出来我可不给你塞回去了！” 柴九：“……” 诸葛芊芊转头对诸葛逸道：“哥，你去看看，擒贼擒王最好。” 柴九眸光闪了闪，很快便又释然了——她既然是诸葛青的女儿，那趁乱帮诸葛青镇压收服湘西，就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这么说起来，云郡王完全是倒了血霉啊，居然自己把这么一尊煞神请进营地…… 诸葛逸看了看柴九腹部，估计他现在起来都费劲，更别说对诸葛芊芊造成什么伤害，才勉为其难掠身而去。 诸葛芊芊这才拿出块开了包装的压缩饼干递给柴九：“别问我东西哪来的，更别告诉别人我身上有吃的，懂？” 柴九面色有些凝重，慎重点头。 短短几天的经历深刻的让他明白一个道理——饥饿是可怕的怪物，可以吞噬人的良知，让人心变得疯狂而扭曲！ 俗话说得好，财不可露白。 现在，在这深山老林之中，一块饼却远比一锭金元宝来得诱人！ 虽然没跟诸葛芊芊客气，直接接过了她给的压缩饼干，但柴九没舍得一下吃完，只吃了十分之一便妥善的收了起来。 诸葛芊芊只当没看到，自顾问道：“粮仓被毁，大家都没有多少粮食，抢来抢去有什么意思，干嘛直接打猎？” 柴九错愕的看着她，很快明白过来，解释道：“大营一共三大粮仓，那晚只被毁了两座，而且，各营都有各自的灶头和掌管灶头的伙夫，伙夫也每十日会去大粮仓领一次足够营中将士十日分量的粮食，出事那晚正好是十日之期，各营的伙夫刚刚领回十日分量的粮食……” 有些人很机灵，意识到不对劲立即掉头抢粮，还真是抢到了不少，又害怕势单力薄保不住手里的粮食，便拉帮结派一起退进山脉里，打算等朝廷大军过去后再出来，而后分散悄悄各回各家，却没想到，跟他们同样心思的不在少数，后来更是有大队人马被朝廷军驱逐，被迫退进山脉里避难。 太华山脉确实非常宽广，飞行走兽多得是，能果腹的野果也非常多，便是进来十几万人也饿不死，但前提是，这十几万人得分散！ 最起码，也要分散成小队行动。 然而不管这先先后后究竟进来了多少人，却是所有人都默认着一点，那就是——人多力量大！ 自然而然，就没有人不愿意单独行动了。 不单独行动又各有领袖，还都想把对方吞噬壮大自己，争端很自然就产生，可如此一来，却是把原本栖息在山林里的飞行走兽给惊走了…… 便是还有蠢笨点的走兽还在附近徘徊，却也极少，绝对不够支持那么多张嘴生存！ 想要活下去，只能相互抢劫。 离开山脉出去？ 谁都想！ 可他们是什么人？ 湘西军！ 外边的朝廷军等的就是他们！ 若他们拧成一股，倒也不怕，谈和不成大不了一战，可问题是，他们三五千人一支的如同散沙，贸然冲出去，若是朝廷军根本不跟他们谈，就只会死得更快！ 谁也不愿意去做那第一个去试探的出头鸟，怕死得不明不白。 诸葛芊芊却不一样…… 她是诸葛青的女儿，虽然她嘴上说诸葛青并不承认她，她也不想认诸葛青，可柴九也不是傻的，事到如今明白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没明白那天晚上诸葛青为何来得那么及时！ 想明白这些，柴九忽然有种明悟，庆幸起来。 当初的善意结下今天的善果，他跟着诸葛芊芊或许会有很多麻烦，却说不定，是唯一可以光明正大走出这片山脉，挺直腰杆回家的选择！ “哟，瞧着神情是终于想明白了？” 耳边忽然传来诸葛芊芊戏谑的声音。 柴九顿时大窘：“姑娘……”您前后性格诧异未免太大了，说好的冷若冰霜呢？ 诸葛芊芊淡淡一笑：“我的真实身份还不方便暴露出来，你心里有数就行，所以以后在人前我还是那个冷若冰霜的岚儿姑娘。” “是。” 彻底想通的柴九再无犹豫，慎重点头应是。 【96】送上门来 因为极乐散一旦发作就不好把控的缘故，诸葛逸直接出现在战场的次数并不多，但那为数不多的几次，却还是成功的给朝廷军制造了深刻的阴影，视他如同恶梦一般。 但朝廷军的人却不知道，他对于湘西军而言也同样是恶梦！ 有他出马，争端极短的时间内便平息了，原因是对方领头的那几个人，要么被他秒杀，要灭被他逮住，原本是雄赳赳气昂然准备来接收没有柴九带领的人马的队伍，反而瞬间丢失了主心骨，士气大降又迫于诸葛逸威慑，逃都不敢逃，只能缴械投降…… 虽然柴九心里也有数，可真听到这样的结果的时候，嘴角还是忍不住抽搐——尼玛人比人真是会气死人的啊，自己拼死拼活狼狈不堪，还被人家开了肚子，结果这疯子一出马直接把人家大队伍都给收了！ “姑娘饶命，饶命啊，我们也是受人指使的，如果知道您和诸葛大人在这里，便是给我十个胆我也不敢来……” 被诸葛逸拎回来的头头跪在诸葛芊芊面前，哭得那叫一个凄惨的。 诸葛芊芊挑眉：“受人指使？受谁指使？” 生怕诸葛逸一脚踢爆自己脑袋，那人半点也不敢隐瞒：“是胡峰胡将军！他跟柴将军有旧怨，也不知从谁口中得知柴将军这边人不多，便派了好几拨人过来让找柴将军麻烦，我们不过是其中一拨人而已。” 诸葛芊芊转眸看向柴九，见柴九错愕之后蹙眉，显然是他在此之前还一直都以为自己被人围剿是因为人家误会他手里有粮食。 “你跟胡峰有旧怨？”她哭笑不得个问道。 柴九面色难看的点头：“我阴差阳错坏过他好事，若不是他姐夫是云郡王麾下得力大将程将军，他便是不死也被打残逐出军营。” 虽然胡峰最终安然无恙，不过是被口头警告而已，但他却为此彻底记恨上了柴九，频繁的找柴九麻烦，要不是柴九素来小心谨慎，又有点真本事，早八百年就被他害死了。 “之前没有碰见，也没有听人提起，所以我还真没想到他竟然也退进山脉来了，听口气……”柴九看向那个奉命来找他麻烦的头头，蹙眉：“他似乎纠结了不少人？” 诸葛芊芊也看向那人。 那人忙应：“胡将军手下总共有三万多人。” “程将军原是统领一个大营的，不过据我所知程将军已经战死在那一夜了，要说胡峰借他余威顺势接收了他麾下的人马也说得过去，但是，他哪来的这么多粮草养这么多人？”柴九蹙眉。 那人忙道：“那夜混乱，柴将军可能不知，那夜一共被毁了两大粮仓，而剩下那个没被毁的粮仓恰恰好轮到程将军带人镇守。程将军也有先见之明，意识到不对立即开粮仓派人搬粮，想提早将粮草转移。因为信不过别人，便派了胡将军，还特地给了他五万人……” 只是程将军没有想到，自己会战死在那夜，而胡峰又贪生怕死，竟趁着混乱直接就带人拖粮草往山脉里退！ 当然，这段路程说起来简单但实际并不轻松，五万人前前后后死得只剩下三万左右，才成功退入山脉深处安定下来。 因为他手里人多，又有粮草，所以慢慢的又吸收了不少散军，也就有了现在的规模。 “就算他们手里有一定的粮草，可也毕竟有三万多张嘴，不可能坚持得了多久。”柴九道。 那人点头：“是的，所以他才会一边抢粮一边尽量的集结人马，以便有更大的筹码跟朝廷军谈和或者投降。” 其实三万多人已经很不少，可如果更多的人愿意统一投降，便是诸葛青也一定拒绝不了！ 说到底，这一场战争就是内战，不管是朝廷军还是湘西军，都是大夏子民，是手足同胞，如果一方愿意投降，可以避免流血，何乐而不为？ 柴九冷哼：“他恐怕还打着将功补过，顺理成章继续谋职的心理吧！” 那人讪讪：“胡将军确实与我们这些领头的明确表态过，只要跟着他，让他保住了职权，我们不但可以洗脱叛军的罪名，还可以跟着他继续荣华富贵。” 柴九冷笑：“他所有的聪明也就在这上边了。” 那人不敢应。 柴九看向诸葛芊芊，无声询问她打算怎么办。 诸葛芊芊问那人：“这些天见过红笺她们吗？” 事实上她就是在往约定地赶，但既然太华山脉已经乱成了这样，那她们在原地等她的希望就不大…… 要吞下偌大的湘西，只有柴九和红笺这两批人是远远不够的，她当然还想把胡峰那些人给吃了，但眼下她手里只有柴九这一批人，跟红笺还没有汇合，人数暂时跟胡峰手里的差距实在太大，还是先找到红笺他们看看情况再说。 那人道：“红笺姑娘似乎跟石立石将军在一起，石将军这些日子也集结了两万来人，还好几次从胡将军手里抢过粮，胡将军为此对石将军恨之入骨，而且，只要吃下石将军手里的人，胡将军手里便能有五万人，也就够他去跟安平侯谈判了，可惜石将军不知怎么居然跟东宇大人同盟了，用兵也比胡将军厉害……胡将军手里也没有比东宇大人厉害的人物，找了石将军几次麻烦都吃亏，也就暂时不敢去了。” 诸葛芊芊知道石立和东宇都是那妖精的人，听到这些两眼一亮：“这么说来，你知道他们在哪里？” 那人怔了怔，总觉得冷若冰霜的岚儿姑娘忽然很兴奋，可又不敢问，只好道：“石将军的人马始终只在那一片区域里活动，倒是不难找。” “带路！” “啥？” 诸葛芊芊蹙眉：“我叫你带我去找他们，听不懂？” 她只有半年时间，可实在没有太多时间跟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废话太多！ “是是是。” 这个人叫张大，为了活下去正式背叛胡峰归柴九管，而他手底下的人，当然也正式收编进柴九麾下。 胡峰根本就不是什么好鸟，所有的承诺都不过是暂时哄住张大等人而已，天知道他回头飞黄腾达会不会一脚踹开他们，所以张大等人也只是为了先活下去才听命于他，如今另有选择，张大背叛起胡峰来也没什么所谓的心理压力。 【97】一句话 “小姐！” 再次见到诸葛芊芊，红笺和茗香激动得浑身发抖，手足无措，两眼通红的站在那里望着她刷刷的掉眼泪，想扑上去抱住她，却又不敢。 她的脸色是比之前粉润了，可长发却似乎比之前还要花白了些？身子依然单薄得好像经不起一阵风…… 她们害怕，怕把她扑出个好歹来，只能小心翼翼。 诸葛芊芊好笑又好气：“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我好吗？别看我这样，其实你们两加一起也未必是我对手。” 茗香一听，不由就想起当初在太华山脉，若不是诸葛芊芊反应快推她，她恐怕早就死在诸葛逸手里了，眼泪反而掉得更凶。 红笺演惯了没心没肺，哪怕心里跟茗香是一样难受的，可面上的情绪还是转变得极快，一抹眼角就笑嘻嘻的走了过去，好姐妹一般拉住诸葛芊芊的手：“那是那是，小姐武功之高强，心思之敏锐，不知碾压了多少英雄牛人。” 诸葛芊芊囧：“我怎么听着这话觉得怪怪的？” “噗嗤。”茗香终于忍俊不禁，破涕为笑，没好气的掐了红笺一把：“人家哭得好好的，你非要乱搞笑，被小姐笑话了吧，活该！” “我这不是担心你一双好看的眼睛哭成鱼眼被小姐抛弃吗？真是好心没好报啊好心没好报。”红笺一本真经的摇头晃脑，胡说八道。 茗香忍不住又掐她一把，随后却是跟着诸葛芊芊笑得更欢了。 “这位便是石将军吧？”诸葛芊芊转眸看向站在东宇旁边的石立。 石立先前也借口受伤进过药帐，只不过他那时候伤得轻，根本轮不到诸葛芊芊给他治疗，所以至今为止也顶多是跟她照过面，算不上真正认识。 诸葛芊芊是萧尧认定的女人，如今她主动打招呼，石立自然不敢怠慢，忙抱拳应道：“回姑娘的话，末将确是石立。”想了想，又补充一句：“末将等人也已接到主子指示，接下来会全力辅佐姑娘收复湘西，姑娘直管放心大展拳脚，只要一离开山脉，财力粮草也立即会有人与我们接洽。” 萧尧临走前为自己尽量铺路这点，诸葛芊芊并不惊讶，但他的速度还是让她惊叹了，要知道，这年头可没有手机电话，甚至连电报都没有，他却在她找到人的同时，已经将消息传达到了。 始终站在旁边的诸葛逸却皱起了眉头——这些人都是谁的人？他明明一直在芊芊身边，却竟然没有发现她跟谁有过接触！ 不过…… 他中间重伤昏迷过，后来又走开探了将近一天的路…… 这期间，她完全可以跟任何人接触！ 是那个默言？还是那个杨轶？ 一想到她瞒着他跟别的男人接触，甚至还商量下了某种危险的决定，他就恼火得想去宰了那人！ 有些人，光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也能让你清晰的感受到他的情绪。 诸葛逸就是这种人！ 这些年云郡王确实虐养着他，但也同时放纵着他，让他肆无忌惮的宣泄情绪，想杀就杀，想打就打，久而久之，他自己也养成了轻易不愿意收敛情绪的脾性，高兴就是高兴，愤怒就是愤怒，气场尖锐，稍有转变都十分鲜明…… 他这样，自然引得红笺等人，尤其是在那一直没敢吭声的东宇警惕戒备。 石立和东宇等人本就在湘西待了很多年，自然比红笺和茗香更清楚诸葛逸有多可怕，也就更紧张一些。 他们的紧张戒备，换来诸葛逸神之蔑视。 东宇尤其毛骨悚然，毕竟当初是他把诸葛芊芊弄进湘西大营的，这对诸葛逸而言已是足够千刀万剐的死罪了，再加上诸葛逸还格外的讨厌诸葛芊芊身边那些男人，而东宇又偏偏是她男人的人…… 东宇甚至可以肯定，以诸葛逸那钢筋铁骨一般的思维，说不定已经认死当初他带诸葛芊芊进湘西大营并非巧合，而是受萧尧的命令而为，硬生生给萧尧也定罪了！ 现在诸葛逸或许还不确定他是萧尧的人，但诸葛逸绝对不是笨蛋，看着他跟石立红笺等人站在一起，也多少肯定猜到了——他们的主子是同一个人，而这个人也跟诸葛芊芊商定了一件非常危险的大事！ 不管怎样，反正所有的一切都是诸葛逸所厌恶的，在他看来他们都是十恶不赦的罪人！ 眼前这些人，接下来的日子还要合作愉快的，可眼下，却在自己面前暗涛汹涌，诸葛芊芊哭笑不得。 不过，她也知道，问题其实主要出现在诸葛逸身上…… 转眸看向他，她说：“哥，你一个人能打几个？” 诸葛逸愣了下，而后一一指向东宇，石立等人：“他这样的，三个！他这样的，十个！她们这样的，几十个！那些虾兵蟹将，几百个！” 诸葛芊芊囧：问题是我问的没错，但你真心不用解说得这么清楚啊！！！ 东宇等人面色更加难看。 这是赤果果的羞辱啊！ 偏偏他们无法反驳…… “杨轶那样的，你能打几个？”诸葛芊芊也不是故意落诸葛逸面子，只是他的态度确实有些气人了，不能让他这么下去。 诸葛逸果然噤声了，面色难看的要死，活像吞了几百只活苍蝇一样。 东宇等人却是心情暗爽——你丫就是欺负欺负我们这种小人物而已，对上我们主子，你丫也是个吃亏的货！ “哥。”诸葛芊芊拽了拽他袖子，但这几分撒娇的味道，却是苦口婆心：“山外有山人上有人，就算没有，你也只有一双手，打得过几十几百，却也打不过成千上万，猛兽尚有眯眼的时候，何况是人……以你我之力，或许可以潜入郡王府找到一些药材，可你确定郡王府真的就有我想要的东西吗？我们只有两个人，便是快马加鞭能短期内跑完整个湘西，可，以你我之力却又能抵抗群起的反抗吗？” 诸葛逸斜目她：“说再多，你还不是想替那个人平了这片土地，替这几个人的主子接收云老狗的人马！” 他是个疯子没错，却是个很冷静聪明的疯子，诸葛芊芊一点不诧异他能猜得那么准，但…… 她这事上可不会纵容他闹！ 她沉着脸便问：“一句话！你是要留下来帮我，还是转身爱上哪上哪！” 【98】送上门去 东宇等人起初还担心诸葛芊芊把诸葛逸逼急了，诸葛逸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却没想到诸葛逸虽然的确被气得半死，却俊脸憋得酱紫青筋纵横，看起来狰狞不已，也没发作。 “我会把账都记在他们头上的！” 最终，诸葛逸憋出愤愤的一句，扭头便走了。 看着他的转眼便消失在山林里，红笺不禁蹙眉：“该不会真走了吧？” 诸葛芊芊摇头，有些想笑：“应该是去找地方撒气了。”他要真这样就被气走，早走了，何况据她所知，他除了跟着她外也没什么地方好去…… 或者更准确的说是除了报仇之外，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活下去了，于是跟她那份血缘就成了他唯一的羁绊，活下去的所有支柱！ “不用去管他，你们先给我说说你们的打算，毕竟湘西我不熟悉。” 既然萧尧已经为自己做了安排，这些人也表态会以她为主，诸葛芊芊也就没什么好跟这些人矫情的，很自然领下头头的位置。 也不出她所料，诸葛逸的确是去找地方发泄了，但出乎她意料的是，他回来的时候居然扛了只大野猪，腰上还别了十来只野兔。 野猪虽然大，却也只有三百来斤而已，就算加上那十几只野兔也是绝对不够填三万多人的肚子的，但却还是改善了众人的伙食，好歹让他们见正经的见着荤腥了，喝上一口热乎乎的肉汤。 这段时间，他们虽然跟着石立抢了胡峰好几次粮食，但收获终究是有限的，必须要伴着野菜野果才能勉强维持，也因为人太多活动，飞禽走兽大多被惊走得很远，想猎都猎不到，所以很久没见过荤腥了。 诸葛芊芊忍不住夸赞诸葛逸：“哥，你实在是太可爱了。” 诸葛逸特别冷酷特别拽的冷哼一声，酷酷别开脸，可谁都看得到，他嘴角分明有有抖动着往上翘的趋势。 吃饱喝足，也是时候该去找胡峰的麻烦了。 *** 更远的山林不知道，至少附近已知的，胡峰也就石立这么一个是暂时惹不起的，但他也不认为会太长久，只要他聚集的人数够多，他相信靠数量他碾也碾死石立这个不识好歹的。 所以，他很迫切的想聚集更多人！ 柴九跟他有旧怨，手里的人算不上多可还是好几千，胡峰没理由不吃。 只是胡峰万万没想到，派出去的几队人马居然平白的少了一拨大的，据说被开了肚子肠子都掉出来的柴九非但没死，还他娘的带着人全部投向了石立！ “已知的人里，我们粮草最充足，石立虽然抢了我们几次，可毕竟他手底下有那么多人，现在估计也吃得差不多了，柴九就算没死也多半只剩下一口气，他那些人相当是他临死前托付给了石立。几千人投靠，石立固然如虎添翼，可也增加了一定的负担，肯定很快又会带人过来抢粮，我们得提前做好准备……” 胡峰的临时谋士甲进言道。 “不错！张大那五千来人也不可能凭空消失，我估摸着是跟柴九达成了什么协议，一起去投靠石立了，这么算起来，石立就有三万来人，完全不输大人……” 麾下一经验还算丰富的老人也说道。 “实在不行，我们还可以躲。” 这个进言的，比较消极。 不过也怪不得他，实在是石立太猛，之前几次交手，都是他们在吃亏…… 胡峰越听越火大，冷眼就横向那人：“你是不是还想着干脆连人带粮食一起送给他！” 那人心想石立虽然没有粮食可比你有本事也好脾气啊，可这时候他怎么敢这么说，自然是连连告饶。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胡峰冷冷扫视众人：“我们新占据的这片地域易守难攻，可以只留五千人守备，剩下的全部带去攻打石立他们，你们谁愿意带兵前去？” 手下若有猛将，这倒不乏是一种气魄，可惜，他手底下根本就没什么厉害人物，却偏偏狠下心来做这样的决定…… 除非，他想带粮潜逃！ 五千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要带粮食逃离却是能带不少，太华山脉如此广袤，只要不挑事，能藏个五千来人的地方多的是，至于大业什么的，那得有命才能谈，而不论是胡峰自己还是他手底下这些人都很清楚，一山不容二虎，胡峰若抓到石立，是绝对不会让石立活下去的，自然，石立一旦打过来也绝对不会容得下胡峰！ 一时间，众人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愿意表态，因为他们都怕石立会连他们都不放过，因为这些天他们都站在胡峰这边跟石立作对，为此彼此都有损伤，说没杀出点仇恨来是假的…… 他们贪生怕死，愿意弃暗投明投靠石立，石立却未必不跟他们算旧账，愿意收他们！ 半天没人说话，胡峰再度气得半死。 一样是带兵，一样是逃亡，他好歹还有粮草呢，却怎么尽捡了些好吃懒做贪生怕死的人？反观石立，手底下本就好几个猛将，眼下柴九连同原本他手下唯一还算得上可以用一用的张大也投靠了过去…… “平时不是挺能的吗？怎么今天说给兵你们带了，却一个都不吱声了？难道还要我亲自带兵去不成！”胡峰怒吼。 众人纷纷低下头去，不敢吱声。 胡峰气得正想要不要杀鸡儆猴看看，就听到一声“报”传来，本能就以为是石立带人打过来了，面色骤然便是一变，哆嗦着喝道：“有事就说，叫那么大声是想吓唬谁！” 众人：“……” 他们现在更加肯定，胡峰是想支开他们，然后带人把粮草带走，伺机东山再起。 娘的，就这么个废物，他要不是程将军小舅子，哪能趁乱弄到这么多粮草，他们这些人又怎么可能听命于他！ 来报的小兵一怔才察觉气氛不对，可事态紧急，他也不敢耽搁：“胡将军，石立带人来说要谈和。” 众人一听，纷纷惊怔。 “你，你说啥？”胡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99】耿忠 胡峰再笨，也知道石立不可能无端端主动来谈和，因为石立跟他不一样，是靠真本事上位的，杀伐果断，就算真的山穷水尽没饭吃，也更愿意像之前那样来抢而不是求和求施舍。 所以，石立这趟来，要不是迫于什么形势，便是有诈！ 可…… 又是什么样的形势，竟让石立那样铁骨铮铮的汉子都要弯腰呢？ 难道，还有更大的人物退进了太华山脉，比如云家之类的，让石立给遇上了？ 不管怎么样，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石立难得自己送上门来，胡峰思前想后都不愿意错过这个抓住他的时机，但也怕石立耍花招，所以要求石立只带极少的人，进到他的地盘中心来谈。 左右当然安排上弓箭手！ 最不济，他还能把石立给坑杀在这里！ 在胡峰看来，石立底下虽然有那么几号人物，可英雄也要为五斗米折腰，只要没了石立，石立麾下那群人他总能拿吃的收买过来！ 林木茂密，很好隐藏，一切安排很快便妥当。 石立这才被人领进来。 原本胡峰还担心石立不愿意答应他那个过分的要求，如今见他确实只带着几个人进来，顿时松了一大口气，但很快，他瞳孔便是一缩，视线不由自主定在石立身后那道身影上。 花白的长发，娇小的身形…… “岚儿姑娘？！！” 一时间，不只是胡峰，便是胡峰周围那些人，也纷纷惊到了。 不由自主，众人的视线纷纷转移，飞快掠向尾随石立而来的那几个人，生怕其中一个就是诸葛逸。 没办法，诸葛逸当初对云郡王谎称诸葛芊芊是他的心上人，在湘西大营的时候也表现得对诸葛芊芊关爱备至，恨不得一天到晚寸步不离的粘着她…… 如今她出现在这里，他们理所当然的认为，诸葛逸也来了！ 可让他们意外的是，别说诸葛逸了，居然连东宇都没有跟来…… “不好！” 胡峰那临时谋士猛然想到一种可能，不禁大叫出声，想要提醒松口气的胡峰，石立包括岚儿姑娘都极有可能是为了吸引他们所有人注意力的，而诸葛逸和东宇极有可能潜进来直接斩杀他们这些领头的！ 可惜，他反应已经不算慢，却还是迟了，一声才落而温热猩红的鲜血却就已经喷洒在了他脸上。 下一刻，胡峰那还带着松一口气表情的头颅，就那么滴溜溜的滚到了石立脚边去。 而这，仅仅只是开始…… “等等！” 那临时谋士眼看着刚还跟自己坐在一起的众人，极短的时间内身首异处，头颅像球一样在地上滚动，便知道凭自己那点三脚猫功夫反抗是绝对没用的，不由闭上眼等死，却听到一道轻柔但冷漠的女声传来。 岚儿姑娘！ 他惊讶的看着从石立背后走出来的诸葛芊芊，清晰的感觉到已经贴上自己脖子的剑忽然停了下来，不由脱口而出：“不要动都不要动！” 他的话，当然是对埋伏在周围那些人说的。 也不知道是那些人已经提前被没现身的东宇给制服了，还是他的话起了作用，反正那些人果然是没有动静。 诸葛芊芊敢来，就不怕人家埋伏，更没想过要留胡峰麾下那些小头目，免得日后给她出幺蛾子，不过胡峰这个小谋士倒是有几分意思…… 这么短时间内反应过来她大胆的计划，也算是个人才！ 她时间不多，又是女流之辈，暂时极乐散也还没除，想要平定一片疆土，手腕免不得要血腥一些，但，适当的施恩却又是极有必要的，否则，压迫过度引发反抗，就得不偿失了…… 看着那个小谋士，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谋士虽然很奇怪为什么做主的人居然是诸葛芊芊，难道石立被诸葛逸镇住了？还是被她喂食了什么奇怪的毒药？想当初楚先生帮云郡王控制人一样，但他也是聪明的，知道不管真相如何这都是他唯一的活命机会！ 深吸一口气，他尽可能的镇定回话：“回姑娘的话，小人姓耿名忠。” “你的脾性可不太对得起你这名字。”诸葛芊芊面无表情淡淡道。 耿忠面红耳赤：“忠诚是要看人的，若时运不济所托非人，忠诚无异于助纣为虐！” “可你刚才却是想提醒……”诸葛芊芊看了看脚边的胡峰的头颅：“他，坏我大事。” 耿忠噎得半死：“那，那完全是本能反应……” “那在你看来，我值不值得你托付忠诚？”诸葛芊芊带着一抹戏谑的意味问道。 虽说耿忠被留下来那一刻，便预料到了这个可能，可当诸葛芊芊真的这么说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一怔——做主的真是她！ 可是，为什么？ 但他不敢问，也相信，就算他问出口，也不定会有人回答真话！ 不等他开口，诸葛逸便先说话了：“就这样的货色也值得你开口？” 诸葛芊芊只是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便看回了耿忠。 耿忠却知道，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了，要说错一句话，或者多说一句废话，诸葛芊芊不会再为他喊停。 如同下了什么重大决定一样，他深吸一口气，看着诸葛芊芊说道：“岚儿姑娘，我是湘西人，我祖祖辈辈都是湘西人，如果姑娘召集人马只是为了找云郡王麻烦，我愿意誓死效忠，但若姑娘……” 话没说完，砰一声，诸葛逸直接一脚将他踹在地上。 “废话真多。” 诸葛逸冷冷说着，挥剑就要砍下他的头颅。 耿忠痛得面目扭曲，说不出话来，可想到诸葛逸之所以半道打断他，虽然也有可能纯粹是诸葛逸脾气不好懒得听下去，却也有可能是因为他接下来的话有可能会说中什么，或者是对岚儿姑娘不利等等…… 顿觉心灰意冷，干脆闭上眼睛直接等死。 剑却再次在他脖子旁边停了下来。 错愕睁眼，便见诸葛芊芊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身旁，伸手拦住了诸葛逸的剑，居高临下看着他说道：“我没有平白无故毁人家园的嗜好，但也不只是找云郡王麻烦而已，不过你既有几分聪明就应该想得到，如今的湘西已是个什么处境……反正你现在连死都不怕了，又为何不试着跟我闯一闯？说不定，我能许你一个故乡安平亲友无罪呢？” 【100】先定个小目标 不管云郡王借的是什么名义，意图推翻皇权就是谋反。 理论上来讲，真正意图谋反的也只是云郡王一家子，跟湘西的普通百姓并没有直接的关系。 可惜，湘西是云郡王的封地，湘西军是云郡王谋反的第一帮凶，而湘西军的兵，个个来自湘西百姓家……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谁又敢保证，宣武帝不会一怒之下让整个湘西变成一片人间炼狱，让所有的湘西人为云郡王的野心买单？ 只是，这位岚儿姑娘究竟哪来的底气敢说，她说不定能许湘西一片安平湘西百姓无罪！ “你……”耿忠面色变幻，瞳孔紧缩，却又忍不住紧紧的盯着诸葛芊芊：“你究竟是什么人？” 公主？ 不，不对，便是公主，也绝对不敢这般放话！ “我？”诸葛芊芊勾唇笑了起来，一张小嘴儿吐字却铿锵有力，专锤人心：“我是即将取代云郡王的湘西这片土地的新王！” 换做之前，换做别的场合，耿忠说不定会给她一个“你病得不轻”的眼神，但现在，看着被石立等人簇拥着的她，他却没来由的相信她说的是真的，甚至相信她做得到！ 非要说一个原因，那就是他纯粹的感觉，他感觉她可以。 “小人耿忠，愿誓死追随姑娘左右，若有违背，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耿忠也是机灵，二话不说爬起来，跪伏在诸葛芊芊面前便大声道。 诸葛芊芊勾唇，笑得特别无害：“那么接下来，说服原本追随胡峰的其他人跟我走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耿忠一听，二话不说拍胸脯接下任务，转头便雄赳赳气昂然的去做说客了。 石立这才走过来，低声问诸葛芊芊：“姑娘怎么知道胡峰是凭这耿忠才能稳住的三万多人马？” 虽说人马大部分都是程将军生前交给胡峰又死剩下的，但，不是石立看不起胡峰，而是胡峰真心没本事，若只凭他，就算他手里握有粮草那也是分分钟被人抢的份，绝对镇不住这么多人的，何况后来还收编了不少散军…… 说白了，胡峰这些天能稳坐大位，就是因为有这个耿忠从中为他协调！ 原本石立就想跟诸葛芊芊进言留下耿忠的，但他又怕耿忠不识好歹认死胡峰的赏识之恩，便想着试一试，哪里想到诸葛逸下手那么干脆利落…… 诸葛芊芊耸耸肩：“我不知道啊。” 石立：“那您……” 诸葛芊芊理所当然：“正是用人之际，看他也有几分聪明，便先留着啊。” 这个理由简直满分，石立无言以对。 *** 耿忠也真是有些本事的，居然没多久就把原本跟着胡峰那些人给说服了。 当然，最重要的理由还是胡峰死了。 没有胡峰，甚至连那几个能说话的头头儿都一起死掉了，他们彻底没了能带头的人物，也自问他们剩下的人里没谁比石立厉害的，而石立都投靠了传说中的“岚儿姑娘”，他们也有什么资本去独立？ 再说了，他们不降就只能打，可大家都是湘西人，打啥啊？不管打死了哪边的人不是湘西人啊？与其有着力气，还不如攒着去跟朝廷军打，说不定还能为家中父老争回一线生机！ 如此这般，两部分人马便以还算和平的手段合并在了一起。 未免过分整顿而引起反弹，就算不敢反抗也情绪抵触，反而削减该有的战力，诸葛芊芊并未打散他们重新整合，也尽量保留原有的千夫长百夫长，并承诺只要他们好好干表现出色，也只会给他们升级而不会撤掉他们，原本跟着石立的继续跟着石立，而原本跟胡峰的那些则全部塞给诸葛逸。 诸葛一脉也是充满传奇色彩的存在，甚至有传说说，他们一脉流淌的就是远古战神的血脉，而历史也一次次确变相的证明了这个传说——如果现在有谁仔细去查询历史就会轻易发现，从古至今历朝历代，诸葛一脉都在军中占据着极其重要的地位！ 他们就像是为了战争而生，又像是中了某种诅咒，不论最初选择了如何的低调生活，可慢慢的，总会能有各种各样的原因将他们一步步推向战场，然后，在军中确立镇世之威。 远的不说，诸葛青便是当下看得到的最好的例子…… 明明当初已经隐姓埋名，甚至失忆，却最终，还是以真实的姓名军中扬名，立下赫赫战功，成为普通老百姓都熟知的守护战神！ 诸葛逸绝对是血脉纯正的诸葛子弟。 虽然他在战场上表现的机会并不多，但诸葛芊芊还是看出来了，他领兵打仗的能力其实很高，只是他在年纪最好的时候被人强行磨灭了正常的人性和人生观，导致他易怒嗜杀，完全不愿意与人交流相处…… 她甚至怀疑，极乐散时不时的折磨，早就让他产生了“死了就解脱”的消极念头，不然，他对他自己的伤痛和甚至无限接近死亡经历，也不至于麻木到那种程度。 庆幸的是，报仇雪恨这个执念变相的支撑着他，让他活到了现在！ 但继续这样下去是不行的，否则迟早有一天，他还是会死，万一她……他说不定，会毫不犹豫的后脚就跟上！ 诸葛芊芊不想看到那一天，哪怕她看不到那一天，也不愿意那一天有机会降临，所以，她觉得她有必要潜移默化的，慢慢的让他回归到正常人的生活…… 首先，她得让他回归人群！ 当然不是指人站在人群里就是回归人群了，而是他的心他的感受他的情感，全部回归正常了，才算！ 所以，她强制性丢一批人给他管。 不愿意？ 那么滚！ 乱发脾气虐人甚至杀人？ 那么你也不要跟我说话甚至不要见我！ 那些人也不愿意给诸葛逸管，可诸葛逸凶名赫赫实在太恐怖，又被诸葛芊芊胁迫已经答应带他们，他们也只能肚子里发发牢骚，半声异议不敢说出口。 如此这般又顺利重新统计人数，竟有将近七万人之多。 诸葛芊芊一跃成为七万人的统帅，茗香都忍不住兴奋起来：“小姐，我们这就要去跟朝廷军谈判了吗？” “不，一步步来，我们还是先定个小目标，比如，先占领一座城。” “……” 您这个小目标好像有点大啊！！！ 【101】是人都有弱点 一人一马。 杨轶离开的时候跟来时一模一样，很光棍。 诸葛青没有再留他，但也有人觉得，诸葛青根本就没有真心挽留他，毕竟一山难容二虎，毕竟两人的关系从一开始到现在就没和过。 当然，没人觉得诸葛青这样做有什么不好。 虽然杨轶的表现确实让人很惊艳，但诸葛青在军中的地位绝对不是谁想取代就取代的，在他们看来，杨轶只是来帮忙的，终究是个外人，他们跟他没那么熟。 所以，送他的人都不多，也基本只是送到城门而已。 萧凌陌却似乎要送远一些的样子，出了城门都没停下来…… “杨将军为何这般看着我？” 见杨轶斜目看过来，萧凌陌不禁好笑。 杨轶回头看了一眼还站在城楼上目送着他离开的诸葛青，带着几分戏谑的意味说道：“凌王殿下有话直说便是，整那些虚的真心没意思，我可提醒你，再跟我远一点，可就再没人救得了你了。” 萧凌陌那张温润如玉的脸差点没崩，但还是尽量让自己笑得如常的自然：“杨将军真是幽默。不过既然杨将军这么直爽，那我便直说吧……杨将军是天生的将才，若得到足够的赏识，我相信成就绝对不会逊色于安平侯半分，我也看得出来，杨将军其实并不想离开……” 他一边说，一边仔细观察着杨轶的神色。 虽然杨轶不知意味的嗤笑了声，也没说什么，但萧凌陌还是在他眼底捕捉到了一抹浓烈而异样的情绪。 他，确实不愿意离开这里，但，却又迫于某种压力而不能不离开！ 这是萧凌陌读到的讯息，也并没有读错，只是，他对杨轶眼底的不舍却终究是误会了，而且误会得很深…… “若杨将军有心，我愿做这个伯乐！” 别说，萧凌陌还真挺有帝王气质，起码说起这话的时候，铿锵有力气势磅礴，颇具威仪。 如果此时他面前的人是别人，说不定真会被他气势所摄，心动起来，可惜，此时他面前的杨轶不但彻头彻尾是个冒牌货，还跟他有理不清的仇怨。 所以，杨轶笑了，笑得癫痫般乱颤。 自己这么慷慨激昂一番话，却沦为低级笑话一样的价值，实在让萧凌陌面子有些下不去，面色有些不好看起来，但他还是尽力为此慷慨大度。 一个伯乐，脾气和涵养也很重要。 好一会儿，杨轶才笑够了停下来，看着萧凌陌的眼神多了一抹欣赏般的深邃：“凌王殿下确实是做大事的人。” 萧凌陌勾唇淡淡一笑，风度翩翩：“所以，杨将军的决定呢？” 杨轶再度回头，看着依然还在城楼上的诸葛青好一会儿，才缓缓勾唇，眼底闪烁着诡异妖艳的光泽一字一顿慢慢回道：“我会慎重考虑的。” 萧凌陌看在眼底，心想这杨轶跟诸葛青之间果然有很深的矛盾，眼底的笑容都不由深了三分：“那我便静候佳音了。” “嗯。” 杨轶勾唇笑着笑着，眼底的光泽便被一片晦暗取代，又深深望了天险关那边的天空一眼，便再不回回头的策马狂奔而去。 半年！ 你若不如期赴约，我便拿所有与你有关系的人的血来染这片天地！ “王爷，这样真的好吗？”看着很快便远成一个小黑点的杨轶，脸还肿着的彭涛眼底一片阴森色：“属下总觉得他太危险了，不好控制。” 萧凌陌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觉得安平侯好危险吗？好控制吗？” 彭涛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只要是人，就一定会有弱点，不管是诸葛青还是杨轶，都一样。”萧凌陌道：“当然，你的考虑也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只是仇恨终究遮住了你的双眼，让你不愿意去仔细看他，看他的眼睛。” 彭涛蹙眉：“王爷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什么？” “悲痛。”萧凌陌斩钉截铁：“再怎么掩饰也掩饰不住的悲痛！他心里有个无法与人分享的故事，一个极有可能跟女人有关系的故事！他需要权势！至少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再无人能轻易左右驱使他的权势！” 彭涛惊愕，忍不住道：“要不要属下再去仔细查查……” 萧凌陌抬手阻止了他：“之前没查到，只能说明他不想让别人知道，用了手段掩盖！他甚至能威胁到诸葛青，让诸葛青都心生忌惮不得不驱逐他离开，足以证明他聪明非常，贸然再去查，一旦被他发现只会将他推给别人！” 彭涛再出蹙眉：“安平侯驱逐他？可那天我们明明听到……” “哪怕是亲眼看到亲耳听到的，也不一定是真的。”萧凌陌淡淡道：“诸葛青或许不是什么恶人，可他绝对是聪明人，他很清楚自己受制于父皇，他妻儿的性命时时刻刻都被父皇握在手中，他要保住妻儿就必须老老实实的做父皇手中那把最锋利的刀，不但要指哪打哪，还要稳稳握紧父皇需要他保管的权势！” “这可不是见轻松的事情，可他却一直以来都做得极好，好到仿佛从来没有人试图挑衅过他一样！好像从来没有人对他手中的权势起过心思一样！可真的没有过吗？” 细思极恐，彭涛毛骨悚然。 萧凌陌淡淡道：“没错，你想得到的事情想不到的事情，诸葛青都做过！但他很可怕，非常可怕，明明做过却说出来都没人相信他做过！不管这么多年来那双手究竟染了多少无辜人的血，他都始终是百姓称道万军敬仰的守护战神！” 这么可怕的诸葛青宣武帝都掌控住了，他又为何掌控不住一个杨轶？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弱肉强食本就是自然定律，既有野心却又没有胆色，还不如扛把锄头去种田，还想什么大业！ 彭涛忍不住又有些担心起诸葛青来：“既如此，王爷为何还当着安平侯的面招揽杨轶？就不怕……”不吉利的话，也不敢说出口来。 萧凌陌勾唇：“所以端木蕊还有用，不论如何我们都必须把她找出来，至少也要做这样一个样子给人看。” “那王妃（诸葛芊芊）……” 【102】败如山倒（1） 萧凌陌冷冷一个眼神射过去：“我只说一遍，也是最后一遍——她，不但要找，还要带回王府重新立做王妃，正妃！” 端木蕊并不是诸葛青真正的女儿，但现在，诸葛青还不知道，所以，她的价值就是继续稳住诸葛青！ 只是，假的终究是假的，谎言说不定哪天就会被拆穿，所以，诸葛青真正的女儿，诸葛芊芊也必须回到他身边，这才是万无一失最保险的！ 何况那个女人…… 想起那个女人，萧凌陌就没来由的胯下一阵疼痛。 她居然敢踢他！ 她居然…… 该死的！ 她现在到底在哪里？ 虽说有消息指出，有疑似茗香和红笺的人在湘西大营出现过，可茗香原就是江婉柔的人，而红笺更是萧尧的人，何况，那珠云呢？为何独独少了一个珠云？ *** 随着诸葛青平安回归天险关，又力缆狂澜逼退云郡王开始，京城便慢慢的开始恢复了它应有的生机与繁华。 在宣武帝亲切的关爱下，夜市都隆重的重开了。 夜幕下，那一片区域灯火璀璨，人流攒动，一派热闹繁荣国泰民乐的景象。 谁也不知道，一场血腥却就在这样美好的夜晚，在宫中忽然上演！ 鲜红的血就像花儿绽放，徐徐伸展着花瓣儿一样，不断在宫中延伸，延伸…… “王爷，真的要去吗？” 珩王妃一手扶着后腰，一手抚着已经高高隆起的肚子，面色苍白的站在那里，终还是忍不住问那刚刚被他送出几步的珩王萧子珩，一双水眼里尽是不安和惶恐。 她毕竟是女子，遇上这种事，害怕是很正常的，何况她现在还有孕在身，不但行动不便，还稍有差池就不会母子不保…… 这一刻，她果然还是希望她的男人能够陪在她的身边。 珩王停了下来，但硬着心肠没有回头，只道：“相信我，如果今晚我不去救驾，那么，我们便是侥幸活过今天，见到明天的太阳，也绝对活不过明天见得到后天的阳光。” 说着，他再也不停留，大步便走出了这个院子。 珩王妃只隐约听到，他沉甸甸的下令：“保护好王妃！” 永和宫。 明如白昼的灯火，映出一地的殷红，映出惠妃一身的狼狈。 偌大的永和宫，现在只剩下她一个，宫人全死了，横七竖八的倒了一地，她脚边最多，血溅了她一身一脸。 说不害怕，是假的！ 说不愤怒，是不可能的！ 可是她没有能力反抗！ 最多，她只能歇斯底里的谩骂吐吐唾沫而已，发泄发泄情绪…… 所以她这么干了！ 像个疯婆子一样！ 杨贵妃居高临下看着她，面上一派菩萨般的祥和宽容：“妹妹这又是何必呢？你明明知道本宫忌惮凌王在外，还是跟安平侯在一起，现在还不敢杀你，又何必做出……这么一副贞烈不屈……的丑态给人看？” “贱人！皇上待你不薄，近来更是让谨王代为处理朝政，有意立他为新储，你母子二人却如此狼子野心迫不及待，如此回报他厚爱，对得起他吗？就不怕遭天谴吗？” 惠妃面色苍白浑身颤抖，却咬牙切齿的狠狠瞪着杨贵妃，仿佛杨贵妃跟她有不共戴天的大仇恨，甚至若不是被人反拧着双臂，说不定还会冲上去扑咬杨贵妃泄愤。 “行了，不要装了，这里有没有外人，你装给谁看？” 惠妃的话也终于戳到了杨贵妃痛处，让她失去了耐性，沉下脸来。 宣武帝有意立她儿子谨王为新储？ 放屁！ 他若真有意立谨王，又为何会见都不见谨王一面，却频繁的见凌王并下达各种不为人知的密令，让凌王掌控那些暗地里的力量，这一次更甚至是让凌王去天险关调查诸葛青！ 说是调查诸葛青，却谁知道，宣武帝是不是让他跟诸葛青接触，变相的慢慢掌管原本属于宣武帝的一切！ 惠妃却依然还是疯狂的骂她，骂她儿子，替宣武帝不值。 那愤怒而不屈的漂亮脸蛋，扭曲又狰狞，还真像那么回事…… 本是成竹在胸，觉得大局已定的杨贵妃忽然眼皮一跳，没来由的生出股不祥来，但很快，她便摇头否决了那股突兀升起的不安，不相信自己小心谨慎试探了那么久之后做下的最终判断会是错误的。 她一直是聪明的女人，比江皇后聪明，比惠妃沉得住气，她不可能会输！ 可偏在这时，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冲了进来：“贵妃娘娘，快走，快……” 话没说完，哧一声，有支箭便带着血从他咽喉穿透冒出来！ 杨贵妃一眼便看出，那人是谨王的贴身亲信侍卫之一。 按理说，他应紧跟在谨王身边才对，可现在他却…… 除非，谨王那边出事了！ 杨贵妃如遭五雷轰顶，猛然站起的同时面色骤变，可不待她再有更多的反应，外边便乒乒乓乓的打了起来，甚至有人已经冲进了她的视线内，毫不留情的踩着那个企图报信的谨王亲信侍卫的尸体闯进殿来。 “保护贵妃娘娘！” 留在殿中的人，纷纷惊声大叫着迎上去。 然而，他们还未来得及与那些冲进来的人碰撞上，便被同在殿内的，连杨贵妃都一试再试确认为是信得过的同伴，背后偷袭，砍下了头颅。 震惊只是一瞬间，杨贵妃很快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但还是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的看着那个已经侍奉了她二十几年，从杨府陪她嫁进宫里的嬷嬷：“为什么？本宫自问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这样害本宫！” 那嬷嬷眼底掠过一抹愧疚，心中更是苦涩，但很快所有的一切便如同没有出现过一般，她面无表情道：“皇上待娘娘更是鸿恩浩荡，娘娘又为何如此狼子野心？” “他待本宫不薄？”杨贵妃哈哈大笑，陡然厉声起来：“最是无情帝王家，你一直跟在本宫身边，他待本宫究竟薄不薄情你会不知道？” “皇上乃一国之君，肩负……” 杨贵妃冷笑：“所以他就可以逼死本宫的女儿吗？” “娘娘，皇上也未料到公主会自寻短见……” 杨贵妃面目狰狞，尖声利叫：“她的亲生父亲绑着她去给蛮族王做妾，她能不寻死吗！” 【103】败如山倒（2） 如果嬷嬷这世上再无亲人，倒也可以豁出去附和杨贵妃的话，可惜，世上没有如果，而她在这个世上还有非常重要的亲人需要守护。 所以，她沉默了好一会儿，终究还是昧着良心道：“……皇上不仅仅只是您的丈夫，是公主的父亲，还是这片天下千千万万百姓的王，他肩负着无数小家的生死存亡，他任性不了，何况，他后来不也为公主报仇了吗？” “好一个肩负无数小家生死存亡，好一个任性不了，好一个为公主报仇了……”杨贵妃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仰头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转眸问惠妃：“惠妃妹妹，这个说法你觉得如何？” 惠妃抿了抿唇，终还是张开了嘴，但她话还未出口便又被杨贵妃打断：“算了，你也跟我一样，不过是个可怜人而已，我又何必临到这个时候还为难你呢？呵呵，为了身下宝座，先帝毫不犹豫负了庄太后，而皇上更狠，为他所谓的江山社稷负了这整个后宫！萧家的男人啊，活得下来的恐怕也就是这样的货色了，妹妹你还是不要报太大的希望好。” 惠妃面色难看：“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杨贵妃勾唇一笑：“懂不懂，妹妹心里明白就好，左右成王败寇，古往今来是是非非都是赢家说了算，而今天，我输了，我认。” “娘娘！” 忽然意识到不对，那嬷嬷面色骤变冲向杨贵妃，却还是迟了，杨贵妃的嘴角已有黑血流出来。 在谨王亲信负伤冲进来报信的瞬间，她便知道，她败了，她的儿子萧谨谦已经死在了御书房外，所以趁着两方人马碰撞谁也没有注意到她的瞬间，她吃下了早就准备好的毒药。 毒药只是以防万一的，却没想到居然真用上了，但她并不后悔。 她虽年后就没再见过宣武帝，可宫中诡异频发却又被刻意的压下去，连她后来代掌凤印管理后宫都未能知道什么，她就知道，肯定是宣武帝的身体出问题了，很严重的问题！ 也是，都能让结发之妻江皇后都那般死去，将太子萧之宥如丧家之犬般追杀，那个男人，又怎么可能正常得了？ 而她和儿子萧谨谦意图推翻这样的男人，若失败被抓到，又岂会轻松死去…… 所以，与其受尽折磨屈辱而死，还不如自己了断求个体面，至于死后会不会被挫骨扬灰，又有什么所谓？ 死人又没有感觉…… 毒药是烈性毒药，这会儿已经彻底发作，便是神仙下凡，杨贵妃也没有救了，嬷嬷扑过来也不过是扶住她将要倾倒在地的身体而已。 “娘娘！娘娘……” 二十几年的相处，不可能没有感情，看着黑血不断从她嘴里流出，越发汹涌，嬷嬷忍不住哭了起来：“您怎么这么傻？一日夫妻百日恩，逼宫的是萧谨谦，皇上并没有说要连您一块处置啊……” 剧毒如火一般焚烧着杨贵妃的身体，由内而外，痛得她意识逐渐涣散，但她还是听到了嬷嬷自欺欺人的话，忍不住又笑了起来，结果一笑，就呛出了好大一口黑血，意识眼神瞬间更加涣散。 “他……他也……不……不会……不会放过……你……你和……你的亲……亲人……逃……不……逃……逃不了的……去……去白……白家……锦……锦心……” 声音越到后边越低，甚至，没来得及说完便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但嬷嬷贴身服侍了她二十几年，哪能这点默契都没有。 看着杨贵妃嘴角淡淡的笑容，嬷嬷抑制不住情绪，哇一声便大哭起来：“娘娘！娘娘！是奴婢对不住您，是奴婢对不住您哇……” 她万万没想到，杨贵妃临死之前竟还提醒她，还为她指出一条明路——白家！ 放眼整个大夏，唯一有能力与皇权抗衡的便只有一个白家，但白家是不管皇权更替这些事情的，不然，当年庄太后又何至于被孤立入绝境！ 庄太后都未能得到白家伸手，她一个贵妃身边的嬷嬷又何德何能求得白家庇护？ 以前是完全不可能的，但是现在，萧锦心嫁给了白羽，白家终究是跟皇室扯上了关系，有无意都终将会被卷进皇权争夺之中。 萧锦心是惠妃同族妹妹的女儿，确实是惠妃船上的人没错，但，杨贵妃这些年从未为难过她母女两，甚至有过几次，连惠妃都未必知道的庇护…… 身为公主，金枝玉叶，骄纵任性一些是再说难免的，萧锦心也不例外，至少宫人们眼中，她跟其他公主没有区别，一样具备着公主该有的所有缺点和优点，甚至，因为惠妃和凌王殿下的关系而更有地位一些，也就更加娇贵蛮横一点！ 可杨贵妃却某一年忽然说，那孩子不太一样，很有意思，可惜她跟惠妃是对立的，就算她对那孩子有好感也依然频繁的被误会成别有所图…… 不过，不是所有事情都是旁观者清的，至少杨贵妃和嬷嬷都知道，萧锦心这个当事人自己心里其实很清楚的，只是她没有立场也没有地位发言，她任何有一丝偏向杨贵妃的发言都会让惠妃不满，给自己招来灭顶之灾！ 然而老天就是这么喜欢开玩笑。 曾经那个在深宫大院中，看似风光无限实际最是小心翼翼挣扎求生的人儿，竟被宣武帝钦点嫁进了白家，嫁给了白家未来家主白羽！ 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不说多，萧锦心起码会看在杨贵妃的面上，庇护嬷嬷…… 作为白家最尊贵的少夫人，她这点权利应该还是有的。 杨贵妃临时之前那番话，声音太小又断断续续，惠妃离着有几步距离却也没有听到，只看到她对嬷嬷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人都死了。 跟自己斗了那么多年的人，刚才在自己面前还嚣张得不行的人，现在，却这么干脆利落的死在了自己面前…… 惠妃觉得恍惚，感觉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 唇亡齿寒。 一股没来由的悲伤袭上她心头，让她忍不住悄悄的，悄悄的，落下两滴泪来。 你我斗了一辈子，仇怨不知结下了多少，可今天，我却竟然忍不住想对你说一句…… 姐姐，你走好。 【104】败如山倒（3） 一场宫变，静悄悄上演，又更加静悄悄的结束。 所有尸体都在天亮前处理干净，只有居住在那条皇城通往城外的街道左右的百姓听到官兵喝令所有人不得开门窗张望，听到马蹄声声在街道上狂奔，听到沉甸甸的车轱辘声似在运送什么东西…… 天一亮，街道上的血迹都被冲洗干净了。 好奇之人免不得想要打听猜测一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却在得知昨晚不听喝令好奇偷看的人家满门被灭之后，再不敢打听一句。 不过，这世上终究没有不透风的墙，不少消息还是很快传了出来—— 杨贵妃不知怎么居然没了！ 谨王府也一大早被禁卫军围了！ 曾经风光无限的谨王妃在府中房里悬梁自尽了！ 谨王…… 没有谨王的消息。 哦，还有…… 珩王府甚至尧王府，都在昨夜受到了不明人士的袭击！ 珩王府不知为何昨晚居然不在府中，还带走了府中大部分精锐，以至于等援兵赶到时候，珩王妃已经受惊动了胎气，据说现在母子均危！ 按理来说，尧王是个闲散王爷，没兵没权，偌大的王府再金碧辉煌也是空架子，忽然受到袭击，应该比珩王府还惨，需要轮椅代步的尧王说不定都要死在这场变故中，可让人意外的是，尧王府里竟养着不少江湖强人，以至于后来甚至传出了珩王都受了重伤的消息，而尧王却还好好的一根毛都没掉，只是尧王府里的美人死了不少，万侧妃也受了伤…… 聪明人瞬间恍然大悟——谨王昨晚逼宫但失败了！ 至于凌王府为什么没被袭击…… 当然是因为凌王萧凌陌远在天险关，离开时一并带走了府中精锐，最受宠的蕊夫人又早就失踪，府中不过还有几个小妾留守，但没一个算得上是得宠的，所以压根没有袭击的必要！ 不过…… 明白过来的人，也看到之前一连串的安排而半个字都不敢说出来，更别说议论。 皇宫，御书房。 杨贵妃认为已经死在御书房外的谨王萧谨谦，一身狼狈的跪在那里，不但没有死，还见到了宣武帝。 当然，待遇跟萧凌陌诸葛青等人是一样的——距离龙椅远，龙椅那里一片黑，只能勉强看到一个身穿龙袍的人影。 “唉，是朕没把你们教好啊……”龙椅上传来一声充满万千感慨的叹息，可下一声却是骤然暴怒：“可朕也没教你们杀父逼宫！该学的不学，不该学的全给朕无师自通！你以为你能像朕一样？” 成王败寇，萧谨谦败得一塌糊涂，本该就此认命，可他终究是怕死。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不怕的，毕竟受了那么多伤都没呻吟，都抗住了，所以他以为他不怕，可当带血的刀真的架在他脖子上的时候，真的会将他的头颅砍下来那一刻，他却忽然发现自己是害怕的，极其害怕，惊恐到了极点的脑子只剩下求饶的话，并用尽力气吼了出来。 宣武帝听到了他的求饶声，留下了他。 他现在浑身都是湿的，因为血，因为冷汗，因为他知道自己还没有真正的脱离危险。 听到叹息的瞬间，他以为宣武帝终究还是心软了，他得救了，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气，可一口气还没有松完就骤然听到那句饱含怒火的咆哮，他又吓得心脏紧缩，琴瑟一抖就往地上伏低：“父皇饶命！儿臣再也不敢了，父皇饶命……” 他吓得脑子一片空白，也想不出别的求饶的话来了。 “饶你？”宣武帝冷哼：“若你昨晚成事，可会饶过朕！” “当然会！当然会！”这时候萧谨谦也不敢说什么别的。 如果有人在这里，如果谨王妃在这里，或者杨贵妃在这里，看到平日总是成竹在胸镇定御下，仿佛能顶天立地指点江山的谨王这副惊恐畏缩，为求生甚至如此卑微的样子，恐怕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睁眼说瞎话！” 宣武帝直接一个砚台砸下来，恰好正中萧谨谦脑袋。 随着一声闷哼，殷红的鲜血顿时喷涌而出，血腥气悄悄弥漫开来…… 藏在暗处的暗卫们纷纷蹙眉，不由自主看向龙椅中的宣武帝，果然就见黑暗中宣武帝的两眼骤然放光，如是沙漠中饥渴多天的人忽然看到了水和食物，眼底满满的透露出贪婪和渴望。 萧谨谦本就一夜没睡，现在离得又比较远，还头破血流两眼发黑，没晕直接晕过去已是硬撑，哪里意识到这些，也哪里想得到一个正常人会因为闻到血腥而如此反应，还拼命的忍着不让自己发出痛苦的声音，避免惹宣武帝更加恼火不快。 “上来。” 宣武帝的声音本就变得沙哑了，说着这话的时候更显沙哑，其实已经十分明显的透露出了一种危险的信息，可萧谨谦却并没有发现。 萧谨谦只是震惊于宣武帝竟然叫他上去。 “朕的耐心有限！” 宣武帝再次开口，语气充满不耐烦和暴躁，危险的意味更浓郁。 萧谨谦却以为是他的“迟钝”招惹了宣武帝，虽然惶恐，但为了活下去，还是没敢再犹豫迟疑太久，爬着往那片黑暗去。 砰！ 毫无征兆的突然袭击，直接将本就头破血流的萧谨谦拍翻在地。 剧痛侵袭他的意识，但他拼命的咬牙挺住，他不敢晕过去，他怕一闭眼就再也无法睁开眼，但他万万没想到，其实晕过去或者直接死去，对他来说才是最好的结局…… “父……” 他硬撑着没有晕过去，但也一时半会儿起不来，只是很本能的开口想恳求饶恕，但忽然进入他视线的那张扭曲腐烂的脸，却吓得他瞬间清醒过来，说不出后边的话。 “啊！” 他被那张厉鬼一般的面孔吓到了，想逃却起不来，只能拼命的挥舞双手，企图将对方赶走。 可惜，这么做很徒劳。 对方不但没有走，还离呲牙咧嘴的离他更近。 这片小区域光线很差，很差很差，差到让人只能勉强看到对方的样子，但也正是因为如此，那面孔才狰狞得格外的扭曲恐怖，而慌乱中，萧谨谦却看到了对方眼底的贪婪和饥渴…… “滚开！混账东西！你是什么东西！滚开！给我滚开！” 【105】败如山倒（4） 挣扎中，萧谨谦无意中抓到了对方那张腐烂而狰狞的脸，也似乎狠狠的抓痛了对方。 “你竟敢反抗！” 对方嗷叫一声，愤怒起身不知抓来了什么东西，照准他脑袋就是狠狠的一顿砸。 萧谨谦认出了对方的声音，却不敢置信的瞪大着双眼，不敢相信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居然是他的父亲，是宣武帝！ 恍惚之间，他猛然明白了江皇后的死因，明白了太子萧之宥乃至整个江家出逃的原因，可惜，已经太迟了…… 看着宣武帝如同怪物一般伏在脑浆迸裂，死相极其凄惨恐怖的萧谨谦的尸体上，疯狂的吮吸那些还温热的血液，哪怕是藏在暗处，早就被磨练得冷血无情不知疼痛生死的暗卫，都个个毛骨悚然，甚至忽然生出一股浓烈的负罪感来。 这样的人…… 不…… 这样的东西…… 还能称之为人吗？ 可他却依然是这个国家的皇帝，依然掌控着无数人的生死存亡！ 他们虽是暗卫，被磨砺得冷酷无情，可终究还是有血有肉的人，却要誓死保护这样的存人身不被威胁…… 这样，真的可以吗？ *** 谨王明显是逼宫未遂，死得无声无息，还连累杨贵妃和谨王妃先后香消玉殒，但宣武帝却并未明白对外公布，甚至，没有追责杨贵妃的娘家和谨王妃的娘家。 不过，宣武帝分别给两家下了一道奇怪的旨意，让两家将家里十五岁以下的所有小辈送入宫中生活。 不论男女！ 如果只是女孩，倒也不难理解，虽然舍不得但也不至于那么心痛，可男孩…… 送进宫中做什么？ 难道，皇上打算阉割他们？ 就算是要绝两家的后，也不至于这么的……不彻底啊！ 尽管不安和强烈的恐惧盘踞心头，但，他们根本没有反抗的机会和余地。 宣武帝下旨的同时，还派了禁卫军同行，明摆着两家不同意也得同意，若是敢耍花招，更倒霉，说不定当场就血洗两门。 八月的天，日头异常毒辣，地被晒得干裂如龟壳，可京城的百姓却总觉得头顶上空有股说不出的阴云在笼罩着他们。 就在这样的气候这样的气氛下，萧尧悄悄的回到了京城。 尧王府上下惶恐一片，素来镇定的万侧妃都满面焦愁，却不敢有丝毫的轻举妄动。 萧尧悄然入府，没有惊动任何人，可房里却以防万一有人正等着他。 看清溜进屋来的人影是萧尧，那人惊喜不已，大步过去行礼便急声道：“王爷，您可回来了，宫里刚又来人，这一次是皇上宣您入宫，影子推脱不了，只好带着三斤四两替您去了，这会儿肯定还没走远。” 萧尧一听蹙眉，掉头就要走，却跟着就又转过头来交代那人：“吩咐下去，不惜代价全力打探三样东西……就算我出事，这些东西也一定要弄到，交给默言，他会处理。” 那人听出味儿来了，面色骤变，急得顾不上尊卑，一把就拉住他：“既然王爷看出狗皇帝不安好心，何必还要去冒……” “我不去才要出大事！放心，我不会有事，我可答应过你们王妃会在这里等她回来的。” 萧尧说罢也不等那人反应，转头匆匆换了身不起眼的衣服洗把脸，便离去。 影子是萧尧的替身，此刻正坐在萧尧那辆特别骚包的专属马车，在一大堆尧王府以及宫人的簇拥下，浩浩荡荡往皇宫去。 三斤四两看似面无表情的伴在车驾两边，实际内心又紧张又不安。 王爷离开这段时间，太后的名义就召了王爷好几趟，但每一次都让他们以身体不适或者其他的理由挡掉了。 太后或者更准确的说是宣武帝，肯定是不悦的，甚至是愤怒的，但却也没有说什么，还除了照例的“补品”外，又不痛不痒的赏赐了不少东西表示心意…… 如此这番，倒也太平无事的熬了过来，可谨王逼宫的事情却打破了这份平衡！ 那晚袭击尧王府的人…… 非常多！ 谨王能抽调出多少人来，别人不清楚，他们却是知道大概的，何况谨王就算成功夺位，也还是要大把的银钱周转，一时半会儿绝对还甩不掉他们家王爷的支持，又岂会真派人袭击尧王府？ 现在他们怕就怕，那些人是皇上假借谨王的名义派来的…… 如果是这样，说不定，皇上本意是要在那晚直接名正言顺的除掉尧王！ 当然，也有可能只是试探。 可不管是哪一个意思，府里的人都因为被迫出手而暴露出了大部分，而“尧王”也甚至都没有受伤，这些都可以惹宣武帝不悦！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宣武帝本就不是真心留他们家王爷的，不过是为点虚名而已，可如今他连江皇后都害，连萧之宥都追杀，处理起杨贵妃和谨王来更是遮羞布都懒得扯了…… 岂还会像以前那样在乎那些虚名？ 岂愿再为点虚名留他们家王爷？ 若这一趟皇上真是要处理他们家王爷…… 他们该怎么办？ 恐怕，也只能庆幸被处理的并不是他们家真正的王爷吧…… 正乱七八糟的想着，忽然听到急切的马蹄声匆匆临近，居然是追着他们来的。 三斤四两回头一看，脸都绿了。 这不是银子吗？ 他们不是叫他以防万一那么巧王爷这个时候回来，让他在王爷房里接应吗？ 怎么跑来了？ 可待对方一近，三斤便发现了，这人绝对不是银子，银子可没有这么深沉的眸光…… 王爷！ 这个想法，惊得三斤一跳，差点没迎上去拦他。 “王爷，属下有要事禀报。” 银子只跟三斤交换了个眼神，便直接靠到了马车边上去，低声对车里的影子说道。 影子就是假尧王，曾经差点连诸葛青都骗过去那个。 他一下便听出来了，这声音跟银子的极其相似，但却绝对是有区别的，只是银子不像三斤四两那么常在萧尧身边走动，所以不是特别熟悉的人的话，根本听不出来…… 【106】败如山倒（5） 或许有人敢易容成尧王府的人近距离的跟萧尧接触，甚至谋刺，但这会儿三斤四两不是都在外边吗，他们这一关可绝对不好过…… 所以影子虽然听出了银子的声音不对，但也因为三斤四两没有阻拦而认定对方还是府里的人，便模仿着萧尧的声音说道：“到车里来吧。” 撇开暗处的不算，明面上宫里来那些人就好几个气息内敛眼神锐利，绝对是一等一的高手，但他们虽都被忽然追上来的银子吸引了注意力，却又都只是盯着银子和三斤看了会儿，便没再怀疑的挪开了视线。 他们当然也想窃听一下所谓要事的内容，可惜那辆骚包的马车周围都是尧王府的人，他们根本靠不过去，可不靠过去，就听不到…… 银子就这么顺利的上了马车。 影子很快也认出了对方是谁，惊愕之余差点没起身冲对方行礼。 开玩笑，眼前这位是真主子假属下啊，而他是真属下假主子…… 【这些年辛苦你了。】 银子唇语说道。 影子受宠若惊，连连摇头。 如果不是侥幸遇上王爷，他最终不过沦为那些变态的玩物，也恐怕没几年便会被活活折磨死! 从王爷让他亲手了解那些变态，带他脱离那个苦海开始，他便发誓，他这一生都是属于王爷的，哪怕万劫不复！ 可惜…… 他天赋有限，终究是成不了三斤四两甚至银子那样的存在。 不过庆幸的是，他是天生的戏子，而他的五官也与萧尧神似。 于是，他主动成为了萧尧的替身！ 如果可以，他甚至愿意替萧尧喝下那些毒药，只是王爷拒绝了，说他装得再像也终究不是他，不是什么情况都能替他应付得了的，而且，宣武帝定期会让太医来，毒素沉淀的分量一旦不对，绝对会起疑，到时候他们全都要跟着遭殃…… 不过，他为了更完美的做好王爷的替身，这些年来还是有坚持服用毒药，只是他服用的这种毒药来自神医谷，虽然脉象和症状都跟王爷几乎一致，但相对却是比较安全的，对身体造成的伤害也远没有王爷服用的来得厉害。 最关键的是，他所服用的这个毒，神医谷有能力祛除！ 也就是说，按照原本的安排，就算王爷最终毒发身亡了，他也只要及时抽身，便不会有毒发身亡的危险，唯一要付出的代价就是他将子嗣艰难…… 可这跟王爷比起来，算得了什么？ 【宣武帝已动杀心，进宫必死，你也不能去。】 银子唇语说着，递给影子一个小盒子。 影子很久之前便见过这个小盒子，知道里边装的是假死药，吃下去之后会有一个很痛苦的毒发过程，然后气息才会断绝，进入一个如同死亡的完全休眠状态，但三个时辰后休眠会自动结束，恢复呼吸再次醒来。 这是神医谷的巅峰之作，发明的最初缘由就不提了，王爷当初怎么弄到手的……也还是不要问的好。 半点都没犹豫，影子直接拿过盒子打开，将里边那枚拇指大小，颜色十分诡异的药丸丢进嘴里，咀嚼便咽下去个干净。 银子眸光闪了闪，笑道：【你就不怕这药是假的，或者，并没有说的那么神奇？】 影子正想唇语回话，却忽然感觉气血瞬间汹涌得厉害，眸光一闪与银子对了眼，干脆直接大喊出来：“不可能！我不信！噗……” 一口血随着他瞬间激动起来的情绪而猛的极其顺畅的，喷了出来。 银子也不含糊，十分配合的大叫着“王爷”，扶住他。 车里的异变立马惊动了三斤和四两，也惊动了那些宫里来的高手。 几乎一瞬间，所有人往马车挤。 三斤四两原就离着马车最近，反应又快，自然率先冲上车去，一眼便看到影子面色惨白中透着诡异的青紫，伏在银子肩上，嘴里喃喃着什么，却因为不断地有血从嘴里涌出而变成不清不楚的呜咽声…… “银子，怎么回事！” 三斤四两怒吼一声冲过去，直接就把银子拨到一边去，从他们手里将影子接收过来。 宫里的高手这会儿也上了车来，正好看到银子在面色铁青的四两耳边说着什么。 因为银子用手挡住了嘴，所以高手们也读不到他的唇形，只看到四两听后面色大变，惊声便问：“你确定？” 银子重重点头：“传回来的消息是这样的。” 四两一副不死心的样子还想再问，却被三斤怒喝一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先送王爷回府找大夫！” 宫里来的高手一听，蹙眉便道：“皇上召见，尧王殿下必须进宫，不能回府。” “你有种再说一遍。” 三斤四两和银子一听，顿时怒了，莫说银子和四两直接拔剑，就是抱扶住影子的三斤都空出一只手来拔剑。 宫里来的高手面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宫中诡异不断，先是江皇后死得不明不白，太子太子妃连同整个江家出逃，后又所谓的太后病重，如今连杨贵妃和谨王一家子也没了，虽说他们是逼宫落的如此下场，可珩王毕竟救驾有功的落了重伤，珩王妃也因此动了胎气，孩子这会儿还没生下来，皇上却始终没个说法…… 再当街强行掳走尧王，说不定本就躁动的京城会瞬间点爆！ 当然更重要的是，尧王这明显是气急攻心而诱发的毒发，所以他们很担心他气急攻心的原因会不会跟那位失踪的白问尘外甥女有关，毕竟尧王跟人家一直有些不清不楚，便是人家传回死讯来的时候，也没怎么掩饰过寻找她的尸首，何况只有老百姓才以为那人真的遇袭死了，他们这些人谁不心知肚明，人家就是装死的…… 所以他们怕就怕，万一尧王气急攻心的原因是因为那位，说不定白家得了消息都会搅合进来，毕竟白家为了那位，可是做了很大的让步和进步的！ 不过…… 比起白家来，他们更怕宣武帝的盛怒！ 所以最终还是咬牙，拔剑沉声说道：“圣上有命，不得不从，还请诸位行个方便。” “去死！” 银子沉声一喝，率先挥剑便斩了过去。 【107】败如山倒（6） 混乱，一触即发。 骚包的马车转眼之间便被众人 搅成一堆渣渣。 拖车的马儿受惊，尖叫着狂奔而去。 宫中这些人原本就预防尧王府会反抗，明面暗里加起来着实不少高手，而三斤四两也是做了最坏的打算，也是明着带一批好手，暗里另一批后边悄悄跟上。 两方人马带头的几个一打起来，下边的人也立马取兵器对立，混战说起就起，吓得原本接到两旁围观的百姓仓皇逃窜。 银子一剑斩退两名宫中高手便毫不犹豫退到三斤四两身边，大声道：“回府恐怕来不及，先带王爷去找附近的大夫。” 影子假扮的尧王还在吐黑血，瞎子都看得出来情况很严重，三斤四两自然不犹豫，点头便抱着这位假主子往附近的药店狂奔而去。 “不许走！” 短暂的犹豫之后，宫中的高手还是追了上去。 人带不回去，宣武帝盛怒的火焰他们绝对承受不起，所以人必须带回去！ “你们如此逼迫尧王殿下，皇上知道吗？太后知道吗？” 原本跟着三斤四两一起退的银子顿时折回身来，长剑一指厉声喝道：“皇上太后对尧王殿下之盛宠，天下皆知，若他错过治疗时间有个三长两短，你们担待得起吗？” 宫中高手眸光一闪，也喝道：“这么说起来，尧王殿下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现在却明显是中毒了，而期间只有你上过马车……说！你究竟什么人！为何毒害尧王！” 银子冷笑：“毒究竟是谁下的你们清楚得很！人在做天在看，真相沉寂不代表永远不能大白，今天我们就把话放在这了，尧王殿下若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尧王府绝不会善罢甘休！这些年受过尧王恩惠的所有人，粉身碎骨也要将真相大白于天下！” 宫中高手一听，顿时惊得面色连变。 说起萧尧这个人吧…… 简直恶名昭彰罄竹难书！ 可再大的恶名也架不住他有钱啊…… 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钱当然能办很多事情，有钱收买点人心也没什么好稀奇的！ 纵观这些年，大夏国自从有安平侯镇守，总体确实趋于太平的，可依然还是免不了的大仗少有小仗频繁，可大大小小这么多场战役里，哪一场没有尧王砸钱送粮？ 人祸可躲天灾难防，战争安平侯可以搞定，可天灾却不是人力可以抵抗，只能尽力的防范，只能尽量的弥补，可这些防范这些弥补，都需要大量的金钱人力，而纵观这些年，谁又去清楚数过，尧王究竟捐了多少银钱修建堤坝赈灾？ 小百姓是很朴素的，谁对他们有过恩情他们嘴上不说心里也记得清楚！ 军中盛产热血男儿，他们抛头颅洒热血都不怕，就怕一片忠义被无情辜负，谁在关键时刻给他们送过吃送过穿，他们真的可以铭记一辈子！ 商贾贪官最重利益，谁给他们橄榄枝让他们发了横财他们未必记得住，但谁挡了他们的财路让他们深陷泥沼难以自拔，化成灰他们都认得，一旦逼急说不准就要化身厉鬼纠缠，而这些年皇上给尧王生财的权限越来越大，尧王又旁的本事没见有，经商的天赋却简直逆天，等皇上都意识到不好的时候，他甚至已经成长到可以搅乱整个大夏财政的地步！ 那些忠义之士就更不用说了，都是一群死脑筋，旁的他们未必会记得，但尧王是庄太后留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这一点，肯定还有很多人记得…… 宣武帝当初之所以留下尧王，固然有折辱的原因，却更大部分原因，是怕这些人心灰意冷，怒极反起！ 他可不是先帝，他跟这些人里的某些人可没有那么深厚的交情，这些人当初救废太子失败，心里绝对是愧疚的，若他当初处死尧王，说不定会引起什么反弹…… 总之，说到底，尧王这个人臭名有多昭彰，处理起来就让人有多顾虑多束手束脚！ 鬼知道，现在的皇上敢不敢直接当众弄死他，万一……也是不敢的呢？ 黑锅不就是他们背了？ 这世上，恐怕只有疯子和傻子是真正不怕死的…… 等等！ 猛然想到了什么，面色难看的宫中高手邪侫一笑，目光扫过尧王府其他人，才看向银子：“你以为你是谁？你代表得了尧王府？代表得了他们所有人？” “像你们这种无情无义的人，永远不会明白殿下对于我们来说是什么！”银子说罢，沉声大喊道：“兄弟们，殿下对我等有知遇之恩，这些年好吃好喝的供着我们，我们可不能忘恩负义做那种猪狗不如的人！上啊，拦住他们，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哈哈哈，爷爷早就看这些所谓的宫廷高手不顺眼了，本事没多少，臭屁一大堆，动不动就拿鼻孔看人，他娘的，爷爷们不发威，他们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 “杀啊，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 消息第一时间飞快传回宫中。 “区区一个下人岂敢做此发言，又哪来的权利发号施令！不过是萧尧那小子临死前最后一搏，早就做好了这样的安排而已！”宣武帝有些不屑的冷哼：“若朕猜得不错，太子江家出逃云郡王起兵，背后绝对都有他的影子！朕不发作于他，可不是因为没有证据，而是实在懒得浪费气力去再折磨一个将死之人！更何况，若不放手让他折腾一下，又怎么钓得出云郡王这只老狐狸！” “那现在……” “既然他急症发作，那便准他回府修养又如何？” “这……” “哼，他若运气好撑过今天，便让他多活些时日又何妨？终究是个短命鬼，多活几日也不过多受几分大仇不得报的抑郁罪而已。” “万一……” 自己的决定一再被质疑，宣武帝终于还是忍不住怒了，声音一下便高亢尖利起来：“万一？他老子当年何其聪颖睿智，不一样栽在朕的手里？他终究命不久矣！朕还真不信，他活着的时候都翻不出什么大浪来，死后又能有什么作为！照朕说的去做！” 【108】败如山倒（7） 天子脚下，安定祥和的气氛很重要，打架斗殴尚且不可姑息纵容，何况两帮高手当街开撕打群架。 京卫闻讯迅速集结人马赶来，可一看清两帮人马都是谁的人后，又恨不得立马掉头就走！ 只不过，来都来了，再掉头走太明显，也不实际…… 领头的陈晶绰号成精，眼见掉头走人不现实，又不明真相前明摆着哪一边都得罪不起，便干脆让人将附近都圈围起来，弓箭手上房顶待命，一副想帮忙却又怕误伤了人的样子。 不求有功，但求无过，避免回头黑锅冷不丁就落自己头上！ 圣旨没下之前，宫中高手也是有顾忌的。 虽然宣武帝这趟召尧王进宫，多半是已生杀心了的，但他毕竟并没有明白下旨，所以一切还只是他们的揣测…… 君心难测，他们也怕猜错了。 所以他们不敢放手一搏对尧王府的人痛下杀手，将尧王当街逼入绝境，只是死死的将他们困在一个药店周围，不让他们将毒发的尧王带回尧王府或者带走。 可这样一来，代价却是极其惨痛的…… 这里离着尧王府不算远，尧王府的增援很快便赶了过来，而他们增援却迟迟不见踪影。 京卫倒是来了，却明摆着有明旨下来前不会插手。 也不知尧王从哪里招来的这些人，居然个个都像疯子一样，真的不畏生死，便是不幸身亡也绝对要拉一个垫背的，但最让他们忌惮的还是三斤四两以及那个叫银子的，特别是那个银子…… 简直妖孽！ 他们几人合力居然拿不下他，还反过来被他斩杀重创了大半！ “都住手！圣上有口谕！” 宫中高手正准备豁出去拼死一搏的时候，马蹄声夹杂着一道饱含内劲的吼声远远传来。 宫中那些高手一听，松口气的同时二话不说抽身后退，可让他们意想不到的是，尧王府的人当真疯狗一样，明明那边都喊着圣上口谕到了，他们也主动退了，可那些人却还是追了过来，将反应略慢退得比较晚的几个当场斩杀。 嚣张至极！ “你们！” 一宫中高手气得脸都黑了，挺身就要冲过去跟他们继续打，哪怕拉个垫背也好，却被同伴一把拉住。 同伴的脸色也不好看，但他们很清楚，圣上口谕到了，还喊了停，他们再动手便是抗旨，何况那个银子实在不好对付，双方群殴他们还吃大亏，死伤不少人，这会儿再贸然往前冲，也不过是送人头而已…… 银子倒也没有太过分，横剑拦住了那些意图冲过去的尧王府人，转头对四两道：“你去看看王爷。” 四两这会儿已经知道银子是什么人了，没有犹豫，点头便转身往身后的药店钻。 这药店规模不小，有好几个大夫坐堂，为首的孙姓大夫医术十分不错，在京城里挺有名气，也因为这里离着双方最初的冲突地点不是很近，所以他们第一反应便是带着影子假冒的尧王进来这里求救。 说时迟那时快，四两转身掠进药店的时候那头带着宣武帝口谕的人也快马赶到了。 看着地上的尸体大多数是隶属宫中的，前来传口谕的梁劲不由自主的皱了皱眉，但却神色一冷，忽然甩手便狠狠抽向离着他最近的宫中高手，喝道：“圣上让你们请尧王殿下进宫，有你们这么请的吗？谁给你们的权利动手？” 他手里攥着马鞭，一下就将那宫中高手的脸给抽烂了。 众高手包括那陈晶一听，纷纷忍不住暗暗吐槽宣武帝果然是越发的善变了，但也纷纷庆幸没把萧尧往绝路上逼。 在他们看来，他们让三斤等人带着尧王退进药店找大夫，已是极大的让步！ 梁劲意思性的教训过宫中的高手，才转眸扫向尧王府众人，但目光又极其迅速的定凝在银子身上，眼神透露着凝重，却一本正色的说：“圣上听闻尧王前夜遇袭，甚是关切，特地召尧王殿下进宫问问情况，却不想这些下人竟然曲解圣意……还望诸位不要放在心上。” 银子讥讽一笑，没有说什么。 他不说话，其他人也装聋作哑。 陈晶却是忍不住暗叹，萧尧虽然是个臭名昭著的极品，可忽悠人的手段实在了得，瞧把这些手下哄得一个个忠犬似的乖，简直了。 梁劲心中不悦，可面上也不好说什么：“圣上听说尧王殿下突发急症，十分焦急，特地命在下带来宫中所有御医，不知尧王殿下现在何处？” 他这话一出，众人才发现他来的方向还有马蹄声由远而近，而且听着似乎还真来了不少人。 这倒是很好理解。 能熬到御医那个程度的，基本年纪都已经不小了，便是会骑马，也肯定不如梁劲这样年轻力壮的武人，被远远甩在后边也是可以理解。 然而那边御医还没赶到，众人便听到药店里忽然传出几道悲凄的哭声：“王爷！” 银子一听面色骤变，再不敢梁劲等人，转头便也掠进药店去。 待其他人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梁劲也已一阵风的跟进了药店里。 药店大堂里，几张大夫看诊的桌子并在一起，面色青灰的“尧王”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除了银子沉着脸站在那里外，三斤四两等人已经哭了起来…… 对梁劲来说，“尧王”死了其实是好事，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尧王”死在宫中高手堵截的大街上，会诱发一些难以预测和估量的反弹，他的心不由便是咯噔一下，二话不说三步并作两步就窜了过去，伸手去探“尧王”的鼻息。 不管怎么样，人是不是真的死了，都一定要确认过！ “你干什么！” 他的行为在三斤四两眼底，无疑是对“尧王”的大不敬，两人二话不说便要拔剑斩杀，却被银子一把拉住。 银子冷冷的看着梁劲：“他也不过是一条奉命行事的狗而已，何必跟他计较。” “可要不是他们阻挠，王爷说不定根本不会……” 三斤四两咬牙切齿，一脸不甘心，恨不得将梁劲生吞活剥一样。 梁劲没探到“尧王”的鼻息，心已经往下沉，又被银子这么盯着，冷不丁便想起银子之前代表尧王府众人发表的那番言论，不禁毛骨悚然，心中生出一股不祥来。 照他的意思，应该断绝后患，将这些人全部斩杀干净，可皇上本就是自负的，如今更加，近来更是越发的认为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根本听不进劝就算了，还分分钟有可能因为心情不好而直接将进言之人折磨死…… 【109】败如山倒（8） 有一部分人心里非常清楚，萧尧迟早是要死的。 正常人服毒十几年，不可能还活得下来，除非他有逆天奇遇，而得默言治疗一段时间，在很多人看来都已经是他这辈子所有运气的加成了，但很明显，撇开旁的不说，单单只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一点，默言就无能为力！ 只是这些人也没有料到的是，萧尧竟会以那样的方式，死在大街上…… 珩王府。 受了重伤的珩王萧子珩并没有躺在床上养伤，而是守在产房外，等待着珩王妃产子的消息。 珩王妃已经进去两天一夜了，现在还没有生下来，情况已经极其危险，产婆终于熬不住的出来禀说，大人小孩只能留其中一个。 珩王毫不犹豫做出了决定：“保王妃。” 产婆一听不禁暗松了口气。 孩子本来就还未足月，不过是动了胎气破了羊水，才迫不得已匆匆进的产房，便是生下来也未必养得活，何况已经憋了这么久了，王妃腹中便是还有羊水怕也不多，孩子恐怕已是没气儿的…… 这样的情况下，当然是保大人更有希望。 不敢耽搁，产婆匆匆又折回了产房。 起初那会儿，产房里还有珩王妃凄厉的惨叫声传出，而过去了两天一夜后的现在，产房里几乎只剩下产婆和丫鬟焦急而惶恐的声音了。 产房外的气氛都压抑非常，让人喘不过气来。 带着萧尧死讯来禀的侍卫，迟疑着不知道该不该这个时候开口。 “怎么回事？” 珩王早就看到他了，也看出他有事禀报，十分焦急但又左右为难，不禁蹙眉，主动问出口。 那夜救驾，他终于见到父皇了，在那间只有门口附近点着灯的漆黑御书房里，远远的看到…… 虽然无法再往近去，虽然无法看清楚真相，但他知道，父皇正在那片漆黑里吃着什么东西，而他，似乎还闻到了让人毛骨悚然的血腥味。 当然，他无法确定血腥味究竟是外边传进来的，还是，那片漆黑中传下来的，但不论如何，外边死尸遍地，一片血染，父皇居然还有心情吃东西，还吃得下东西，都证明着他的身体的的确确出事了，问题还十分严重！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父皇撕咬咀嚼东西的声音，有些怪异…… 一种猜测极其荒谬的袭上心头，让他毛骨悚然，不禁后悔进宫表现这一趟，但让他庆幸的是，父皇夸了他一番后，便让他回府养伤了。 至今，珩王仍有一种浓烈的劫后余生的感觉，岂能不草木皆兵，担心再有变故。 “尧王死了。” 那侍卫应道。 珩王怔了怔后，反而松了口气，淡淡道：“他本就是要死的。” “可是……”那侍卫迟疑了下，还是忍不住低声将全程详细禀报，包括银子当街那番大逆不道的言论，末了忧心忡忡道：“王爷，您说尧王有没有可能……”诈死？ 珩王蹙眉沉吟了好一会儿，终还是摇头道：“他毕竟是庄太后的嫡孙，废太子去后，庄太后便带着他自封了宫门，谁也不知道庄太后那几年究竟教过他什么，所以哪怕他那时候只是个孩子，父皇也没少在他身上废心思，何况他为保命服毒是真的，十几年下来，除非神仙下凡，否则没人救得了他。” 但他也知道，萧尧这个人能在商道混出这么大的成就，能在宣武帝和太后的虎视眈眈下比谁都活得潇洒，心机城府绝对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所以以防万一，他还是交代道：“梁劲带了那么多御医过去，肯定要验尸的，你再去打听打听。” 那侍卫慎重点头，匆匆离去。 却在这时，产房里忽然一片死寂，连产婆和丫鬟的声音都没有了。 珩王的心，咯噔便是一下，沉声喝问：“怎么回事！” 就要冲进去，却被人死死拉住，说产房污秽他金贵，不能进去云云，又喊产房里出来个人回话。 没多久，一丫鬟琴瑟着抱个襁褓出来，还没走到珩王面前，就咚一声跪在了地上，落泪如雨：“王爷，小公子他，他一出生就没……没……” 珩王没有耐心听她磨磨唧唧的说完，就大步走了过去，一眼便看到襁褓里小得可怜的婴孩面若酱紫，早已没了气息。 “王妃呢！” 孩子没了，虽然心痛，但毕竟是这样的情况，所以他还算可以接受，所以看了一眼他便不再看了，直接问道。 他与珩王妃性情相投，又同床共枕这些年，真感情是绝对有的，甚至，还比他认知的要多许多。 如果她没了…… 如果她没了…… 这个想法让珩王不禁心痛得没法呼吸，两眼一黑差点就栽倒在地，幸好身边的侍卫及时扶住了他。 他真的后悔了，后悔那夜居然撇下她进了宫去…… “该死的，我问你王妃怎么样了！” 不等那丫鬟回话，重新站稳的珩王便一脚踹了过去，丝毫不顾及丫鬟怀里还抱着他的孩子，哪怕那个孩子已经没气儿。 就那么，大步走进产房去。 这一次没人敢再拦着他。 屋里的产婆丫鬟却吓得跪了一地，琴瑟说道：“王爷放心，王妃没事，只是累极昏了过去。” 珩王亲自确认过珩王妃确实还有呼吸后，才松了口气。 而远在药店的两拨人马，再度僵持起来，新一轮的大战一触即发。 原本，御医纷纷验过“尧王”尸身，确定他确实已死之后，便应该放尧王府的人将他带回尧王府，处理后事，可宣武帝很早之前就有过密令—— 给萧尧喂毒之事绝对不能暴露，所以他一旦身死，必须焚烧尸骨，确保永远没有证据曝光真相！ 御医自然提出，“尧王”乃急症暴毙，因病症诸多，极其可能诱发瘟疫为由，要求银子等人焚烧“尧王”尸骨。 梁劲本就担心这事如此完结会后患无穷，听到御医这般提议，心知定是宣武帝早年下的密令，又见尧王府的人对此十分激愤，干脆将计就计，咄咄逼迫。 一方以全城百姓安危为由，要求带走尧王尸身去焚烧！ 一方以折辱尧王为由，誓死反抗，也明说就算真的要焚烧以防万一，这事也该由他们尧王府的人自己去做！ 短暂的僵持后，双方人马再度刀剑相向。 眼看就要打起来，白羽竟来了。 【110】败如山倒（9） 白家素来是不问这些事的，而白羽作为下一任家主，今天却竟然来了，实在让人惊愕之余，也猜不出他来这一趟的目的…… 梁劲神色微变，但还是主动抱拳打招呼：“什么风，竟把羽少给请来了？” 白羽好笑的看着他：“梁大人若是不欢迎，我这就走？” 梁劲面色一阵难看。 白家的影响力绝对是可怕的，从某种意义上将，白家无异于是这片天下的第二皇室! 身为下一任家主，白羽的尊贵程度甚至还要超过太子一些，原因当然是太子可能随时会被废，而白家的继承人却是从一开始就极其慎重挑选的，也一直以最精英的方式栽培，并且接触的全部是白家内部机密，所以除非他意外死亡，否则变更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莫说他梁劲，便是宣武帝也不敢公然甩这个白羽的脸面。 “不敢。”梁劲压着心头的羞愤，低下头去用力说道。 “梁大人这声不敢，却是把我给吓坏了。” 白羽语气有点冷，分明是在嘲讽梁劲那点小心机。 再怎么说，梁劲都是朝廷命官，哪怕明面上的职位不高但也胜在是天子近臣，说的话做的事，往往带着圣意，而他却大声的当众对白羽说，“不敢”…… 其心可诛！ 梁劲面色不禁又难看几分：“羽少误会了……” 白羽淡淡嗤笑一声，冷冷说道：“听说宫中高手当街逼死尧王，我本是不信的，所以特地过来看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回头也好帮忙说两句公道话，可如今看来，却似乎是我多事多想了。” 梁劲一听，顿时汗如雨下。 别人说的，包括皇上说的，就算是真相也可能到最后都会被曲解成以讹传讹的谣言，但白家发出来的声音…… 世人多不会去怀疑其真实性！ 因为在世人眼中，白家向来都是如此坦荡的，有一说一，有二绝不说三！ 白羽却不去理梁劲怎么想，转眸瞥了一眼银子，视线便落向了那还躺在拼桌上的“尧王”，走了过去。 “羽少。” 尧王府众人也不拦着他，打招呼的同时纷纷让出路来，让他可以顺利的走到“尧王”身边。 “嗯？” 白羽带着疑惑的一声，惊得那些还没离开的御医纷纷变色，何况他随后还看向了他们。 “尧王”是毒发身亡的，他们都很清楚，但这却是不能外传的，对外他们只能说他是急症发作抢救不及时…… 虽然这家药店的几个大夫伙计都看到了“尧王”吐出来的那些散发着恶臭的黑血，明显是带着剧毒的迹象，但一些小人物的嘴巴，很容易封死，但白羽不一样，而此刻他很显然已经看到并看出来了。 “没想到啊……”白羽转眸重新看会“尧王”，冷不丁的忽然感慨道：“庄太后英雄一世，却落得如此下场。” 梁劲一听，整个人都不好了。 眼前死的人明明是萧尧，白羽提谁不好偏偏提那等同禁忌一般存在的庄太后…… 几个意思？ 不管几个意思，他都不觉得白羽这话是随便脑子一热说出来的，但即便是宣武帝也不敢公然禁止人们提起那位传奇女性，他又何德何能不许白羽提？ 白羽却跟着便道：“梁大人可否愿意给庄太后一个面子，让尧王府的人自己处理尧王殿下的尸身？” 梁劲一听，差点没直接给白羽跪下。 您能不这么玩人吗？ 庄太后的面子……谁特么敢不给啊？ 当年便是闹得最僵的时候，庄太后自封宫门拒见先帝，把先帝羞辱了个彻底，先帝也没敢把她怎么样，若不是后来先帝病故她选择了自我了断，说不定现在皇上还要高高的供着她，如今宫里那位太后见着她都要恭恭敬敬的行礼…… 他梁劲算老几啊他，还敢不给她面子! 当然，不管庄太后曾经如何如何，那都是曾经了，如果今天换一个人跟他说这话，他完全可以当做没听到，可白羽不一样，他能代表白家发言，而白家的发言从来都具有权威性！ 说白了就是，他今天要是敢拒绝白羽这根鸡毛令箭，那么最迟明天，他绝壁要连累皇上一起被天下文人口诛笔伐，最终成为人人唾骂的千古罪人！ 可皇上的命令他也不敢违抗啊…… 硬着头皮，梁劲其实一下就弱了下去，小心翼翼说道：“诸位御医都说尧王殿下病得十分严重，若是尸身不及时妥善的处理，会引发瘟疫……” 白羽虽然嘴上没说什么，可看看拼桌上的“尧王”又看看他的眼神里，分明在说“你当我瞎吗”。 “希望羽少体谅。”梁劲尴尬求饶。 白羽看向三斤四两和银子。 三斤四两面色阴沉，明显不愿意同意， 银子冷冷道：“梁大人觉得，一个已经没了主子需要守护的尧王府会有什么好估计的？” 梁劲知道他是狠人，却没想到竟然这么狠，不由脱口而出：“我知道你们对尧王忠肝义胆，但尧王毕竟已经去了，你们又何必那么自私非要拉着那么多人……” “我说过的，尧王殿下若有个三长两短，尧王府绝不会善罢甘休！这些年受过尧王恩惠的所有人，粉身碎骨也要将真相大白于天下。”银子冷冷一笑。 “你要造反！”梁劲面色骤变，脱口而出。 银子冷笑：“造反？造什么反？我只是说要将真相大白于天下！” “你……”把真相抖出来，跟造反有什么区别？ 可梁劲却不敢说出口，也气得说不出别的来，只能转头看向白羽：“羽少你看看，不是我不愿意商量，是他们根本不给商量的余地。” 白羽一脸无奈的看着他：“不是说尸身必须及时妥善处理吗？让他们带回去处理不就完了？” “带王爷回府。”银子当机立断。 三斤二话不说抱起“尧王”的尸身便往外走，四两垫后护行。 梁劲想拦，却被银子挡住。 眼看两人又要打起来，白羽叹气：“梁大人实在不放心，跟去监督不就行了？” 梁劲想了想，道：“不知羽少可否有空同行？” 白羽搅合进来，他是没法带“尧王”的尸身去毁尸灭迹了，为了避免回头宣武帝责怪，他干脆拉上白羽做挡箭牌。 看好啊，不是我不愿意抢，是白家少主在这里我不敢动粗呐…… 就算回头出了岔子，他也还可以说：白家少主干扰我！ 【111】败如山倒（10） 三斤四两等人带“尧王”的尸身回府后，果然没按梁劲要求的去直接焚烧，而是满府批孝挂白绫，轰轰烈烈的办起丧事来。 白羽竟然还留下来帮忙。 梁劲气得半死，却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好找个机会溜了去给宣武帝通风报信。 听说萧尧毒发身亡，宣武帝哈哈大笑，半点没有怀疑：“他们要闹，就让他们闹好了，闹大了朕才好出手镇压。” “可那尸身……” 宣武帝沉声骤冷：“天干物燥小心火烛的道理还要朕教你？” 梁劲很想说，这会不会太明显了，毕竟白天才起冲突，还逼着人家焚烧尸身，这晚上就失火…… 可他不敢说。 皇上以前还能听进去一些他们的意见，现在却是已经完全听不进人话了，完全沉浸在算无遗漏的概念里…… *** 直到梁劲溜去通风报信，白羽才有机会跟冒牌银子说上明白话。 没有碍眼的人在，假银子虽不至于卸去易容，但也没有必要连声音都压抑着，所以很干脆的恢复了自己的声音，有点吊儿郎当的说道：“羽少大驾光临，真是让人受宠若惊。” 白羽懒得跟他废话，直接道：“听说你见到芊芊了，她还好吗？” 他消息这么灵通，假银子一点都不意外，只是忽然便沉默了下来，整个人变得十分深沉压抑。 白羽蹙眉：“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她很不好？” “嗯。” 虽然白羽已经有心理准备，可听到他这么毫不犹豫的回答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面色骤变：“怎么回事？你就这么把她留在湘西了？” “你以为我不想带她回来吗？” 假银子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语气十分冷静，可不知为何，他越是这样反而越让白羽感受到，他内心是那么的无力。 白羽蹙眉抿了抿唇，再次问道：“默言都没办法？” 假银子答非所问道：“需要的药材太难找。” “说说看。”白羽神色凝重，天下奇药要论哪里收集得最齐全，神医谷绝对占一席，而默言便出自神医谷……所以他也不敢大放厥词承诺什么。 “万年的人参，万年的太岁，或者传说中的龙涎香。” 假银子说罢，白羽一脸震惊，眼底有什么飞快闪过。 假银子眼尖得很，没错过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异色，不由大喜：“白家有其一？” 白羽张了张嘴，最终面色难看的艰难说道：“曾经的确有过万年的人参和传说中的龙涎香……” 假银子瞪眼：“什么叫曾经有过？” 白羽苦笑：“白家传承悠久，经历过那么多岁月有所消耗有什么好惊奇的？要是那等奇药还在，当初雪姑姑又何至于……” 假银子怔怔的看了他好一会儿，低头沉默了。 咬咬牙，白羽问：“五千八百年的行不行？”这是白家现有的年份最久的人参了，也是白雪死后才偶然得到的，否则也保留不到今天，而诸葛芊芊……毕竟不姓白，跟白雪的情况不能比，要拿给她用的话，即便是白羽也是要用偷的，所以他也是豁出去了的。 假银子却面色难看的摇头。 “将近六千年的都不行？”白羽震惊了：“她到底……怎么了？” “她跟我约定半年内一定回京，你到时候自己问她吧。” 白羽：“……” “最多只有一年的时间，必须找到这些东西中的一样。”假银子看着白羽道：“我知道，她不姓白，白家不可能愿意为她倾尽全力，但如果跟我做一场交易呢？只要你们全力去找了，便让我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 白羽定定的看着他，好一会儿才道：“哪怕你的命？” 假银子淡淡道：“或许对于你而言，我的命比我的财产势力更值钱，但对于白家而言，我的财产势力却绝对比我的命有价值。” 天下从来没有白吃的午餐，而他也不会天真的以为，能传承那么久远的白家真像他们的姓那么干净那么与世无争！ 白羽不否认他的话，但却道：“所以，你舍不得你的命？” 假银子笑了起来：“她不会允许你们要我的命的。” 白羽眯了眯眸：“你哪来的自信？” 假银子笑得更欢：“当然是她给的。” 白羽：“……你这么无耻，她真的知道吗？” 假银子耸耸肩，甚至引以为荣：“我不无耻点，又怎么搞得定她？” 白羽竟无言以对，干脆回到正题：“我现在还不是家主，得回去跟家主商量才能答复你。” 若是以前，假银子免不了要威胁他几句的，可现在……他想想，还是算了，免得气到人家，撒手不管。 所以他很认真客气的说道：“时间有限，还请尽快做决定。” 白羽都不禁挑眉：“这可不太像你。” “我没心情跟你开玩笑。”假银子沉下脸，眼神仿佛能杀人。 他的时间真的很紧迫。 白羽静默的看了他好一会儿，才是真的信了：“我知道了。” 说罢起身，回白府。 夜如期而至，尧王府里却依然哭声震天，好不容易后半夜才终于疲惫的消停下来，可灵堂却忽然大火冲天，烧了起来。 刚刚休息会儿的尧王府众人，又忙起救火来，只是八月天干物燥，火势一起便十分迅猛，根本救不了。 梁劲远远看着那片废墟，心头的不安却未曾消减半分，不由派人去打探一番。 人很快回来，带来了最不好的消息：“大人，大火起的时候尧王府里的人率先救的是尧王的尸身，所以尸身未被烧毁。” 梁劲一听，整个人都不好了：“怎么回事！不是让火从尸身上点起吗！” “尧王府似乎早有防备，我们的人根本近不了尧王尸身……” 梁劲气得甩手就一巴掌扇过去：“万侧妃呢？为什么不让她去！” “尧王府的人似乎防备着她， 而且她那晚遇袭受伤了，在灵前哭没多久便被以此为由送回了院子。” 梁劲越听越觉得不对劲：“没了尧王的尧王府，怎么半点没乱，好像还有人在安排着一切一样？” “这……” “这个他可解释不了，要不要我来？” 突兀插入的笑声，那么熟悉，惊得梁劲等人心头一跳。 【112】败如山倒（11） 梁劲反应极快，几乎是转头的瞬间便狂退，果然避开了要命的剑锋，但原本站在他身后的其他人却就没有那么好运，他回头的时候恰好看到他们血溅如虹，人头落地。 “你是……” 对方依旧是银子的装扮面孔，但那个声音却明显不是，而梁劲认得这个慵懒邪魅的独特声线：“萧！尧！” 一瞬间，他面沉如水，也搞不清楚萧尧究竟是怎么做到的，明明昨天那么多御医检查，个个一再保证那个死掉的人脸上没有人皮面具，绝对是尧王本人无疑！ 可现在，萧尧本人却站在他面前！ 想到昨天这个“银子”所表现出来的惊人战力，梁劲意识到自己一个人绝对不是对手，所以毫不犹豫掉头就逃，想要将这个消息带回宫中。 却有人拦住了他的去路。 三斤四两！ 再转头，易容成银子的萧尧剑也到了。 “不！不要杀我！我可以帮你做事！” 死亡逼近，梁劲也心生恐惧，不由急声说道。 剑，果然停在他颈侧！ 看来萧尧也知道自己这样做很冒险，需要个人在宫中替他周旋…… 梁劲松口气的同时，眸光阴狠一闪而逝。 “等我回到宫中，势必将你还活着的消息告知皇上……”萧尧冷笑：“你现在这样想的，对吗？” 梁劲一惊，张嘴便想狡辩，可脖子上的剑却猛然使力，直接让他身手分了家。 人头落地的时候，他双眼还是瞪着的，脸上甚至还维持着惊愕不敢置信的眼神，就好像在说“你真的不怕吗”。 “他若做个真正的好皇帝，我自然是怕的，可他偏偏不做！”萧尧冷笑。 如果宣武帝是个真正的好皇帝，用人不疑，不说别的，单单诸葛青就不会有异心，更不要说别人，可他为了他屁股下的宝座，是人都疑，甚至以防万一，用不光明的手段残害了不知多少忠良！ 是！ 他确实没有明着用手段！ 乍一看确实天衣无缝万无一失！ 可能在朝堂上占据一席之地的，哪个不是活成人精的存在，又岂会不能窥一斑而知全豹，从边边角角的蛛丝马迹，推测出真正的幕后黑手来？ 唇亡齿寒。 这世上从来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真正的忠良早已寒了心，不是退居二线，就是干脆远离朝堂，或者忍辱负重等待某一天有人将王朝新生的火焰点起，剩下张牙舞爪看似威风那些，不过乌合之众，国家太平还好，国家一旦出事，能力根本经不起考验…… “梁劲死在这里，我们尧王府嫌疑最大，皇帝会不会趁机发作？”三斤虽然这么问，但脸上却没有什么凝重的神色，甚至很期待。 他从选择跟着萧尧开始就知道，这一天迟早是要来的，也期盼这一天期盼很久很久了，所以当然不会畏惧什么。 死？ 不过就是那么一回事！ 当年先帝因为害怕呼声越来越高的庄太后迟早有一天会取代他，软硬兼施迫使庄太后交出兵权困于后宫还不算，后来竟然又顾忌上自己与庄太后生的儿子，甚至纵容当时还是皇子的宣武帝迫害废太子…… 那一场由先帝暗中操控而宣武帝做明面主导的变故，尸成山，血成河，不知多少功臣之后变成亡命天涯的孤儿。 他们，不过是其中之一。 可惜先帝还没等到他们长大就先去了，所以他们只能找宣武帝报仇！ 宣武帝荣登九五的时候，他们还太弱小，贸然冲出去不过是平白送人头，还会打草惊蛇，所以他们只能等长大，而等他们终于长大有了一定的力量，可宣武帝却又稳坐江山实力雄厚了，但是…… 煎熬中煎熬着，终于，还是让他们等到了今天，怎么能不兴奋期待! “发作不正好？”萧尧勾唇眺望远处那座雄伟的宫殿，笑却特别的冷：“我们现在，就怕他不发作，不是吗？” 三斤四两相视一眼，嘿嘿笑了起来。 *** 虽是后半夜才起的大火，可天干物燥风势正好，待到天明时分大火终于扑灭时，偌大的尧王府还是被烧去了一大半，曾经的金碧辉煌不再，只剩满目狼藉，伤亡不知多少。 消息一大早便传了个京城人尽皆知。 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梁劲等人的尸首又被人发现报官。 官方确认梁劲等人的身份后，吓得不轻，第一时间匆匆报向宫中。 宣武帝果然震怒，但只是下令彻查，并未将火直接引向尧王府，甚至还派了人前往尧王府慰问安抚，拐弯抹角的询问尧王尸身有没有被烧毁。 尧王已故，万侧妃变成了府中唯一的主子，宫里来的人自然由她接待。 “尧王的尸身完好，但属下并未得见，万侧妃也时刻被尧王府的人监视着，属下根本无法探听更多消息，不过……属下感觉，似乎还有人在背后主持着一切。” 去的人回到宫中，如此禀报。 “你怀疑萧尧还没死？”宣武帝蹙眉：“这不可能！那是西域奇毒，根本无解，所有服用者都跟他一样的症状脉象，但熬得最久那个，也在昨天死掉了！” 他不相信他万无一失的安排会有纰漏，更不相信废在他手里的废太子的儿子，能逃出他的掌心！ 那人不敢应声。 “暗卫去查一下。” 虽然宣武帝并不相信自己的安排有漏，但他生性多疑，为确保的确没有出问题，还是忍不住派人去探。 暗卫之中，一人现身出来做代表，问：“不知去几个合适？” 宣武帝沉吟：“梁劲不弱却还是悄无声息的折了，多去两个吧。” 于是当晚，三名暗卫夜潜尧王府。 结果第二天一早，宣武帝便收到了三名暗卫被抛尸护城河的消息。 “废物！饭桶！去了三个人却竟然连信号都发不出来！都是干什么吃的？朕还如何指望你们能保障朕的安全！”宣武帝一阵发飙后，依然不觉气消，又咆哮：“给朕把尧王府圈起来，就说昨夜有刺客意图行刺朕，跟尧王府有莫大的关联！” 【113】败如山倒（12） 可“尧王被宣武帝喂毒多年”以及各种黑暗手段残害忠良的消息，却白纸血字，先一步雪片般飘满京城大街小巷。 甚至有十几个自称是那些忠良之后的老弱病残，在各大人流密集地登高楼，凄厉诉说颠沛流离的逃亡过程以及落下病残的原因，而后统统一跃而下，用血腥的死亡来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随后，尧王府才被围起来…… 京城，迅速轰动起来，但也仅仅只是轰动而已，更多的人尤其是平头百姓，只是震惊，只是愤怒，但还是觉得这些是有权利的人的斗争，离他们太遥远，跟他们没关系，直到…… 数不清的尸身从皇宫内被长绳捆绑放出，挂满外墙，才彻底击溃了他们的侥幸心理！ 那些尸首有大有小，有男有女，但更多的偏于年幼，穿着有差异，有的锦衣华贵，明显出身不俗，有的粗布粗衣一看就是出身平凡家。 尸体腐烂的程度也不一样，但具具狰狞恐怖，个个被人掏了心脏…… 禁卫军发现的第一时间便是想不论如何，先要将尸体回收，将事情掩盖，但却有人暗箭伏击，事情到最后反倒越闹越大，引来更多的人围观。 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围观群众毛骨悚然的同时，很快发现那些尸体的衣装等各种特征，跟这半年来频繁失踪的好多孩子都相同。 这一发现，再度引爆轰动。 看到的人，争相走告，曾经失踪孩子的家庭纷纷闻讯而至，包括已故的杨贵妃的娘家和谨王妃的娘家，都纷纷预感不好而前来观望，并很不幸的发现，尸体中，赫然有他们前阵子才送进宫中的小辈！ 宣武帝身患怪疾，喜食人心吸人血的消息，轰动京城。 一切发生的太快，快到让宣武帝都措手不及，反应过来只能强制武力镇压，可越是镇压，反弹越大…… 京城一片混乱，人心惶惶，尤其那些有孩子的家庭。 宣武帝迟迟不现身说法，只一味的武力镇压，很快连禁卫军中许多人都不再愿意再接受调遣。 要知道，禁卫军中大部分的人都出自京中家庭，家里也有老有少，有兄弟姐妹妻儿子女，宣武帝下令杀无赦的，极有可能是他们的家人…… “现在局势混乱，凌王又不在，正是珩王殿下您站出来的最好时候。”白轩趁乱潜入珩王府，悄悄与珩王见面，主张珩王趁机拉拢势力对抗宣武帝。 事实上，不过短短两天，已经来过数拨人进言，白轩既不是头一个，也绝对不是最后一个，但珩王始终不表态。 白轩隐忍已久，见珩王这般态度，不禁急了：“王爷究竟还在顾忌什么？如今莫说京中百姓，就是禁卫军都瘫痪了大半，百官更是翘首盼望有人举旗号令，这个时候只要王爷登高一呼，必定百应！” “然后呢？”珩王叹气，终于开口：“你们难道忘了，安平侯还在外边？” 白轩不以为然：“安平侯世子和慧仪公主不还在京中吗？” 珩王无奈：“你都能想到这点，父皇想不到吗？安平侯在军中什么地位，不用我说你也清楚！禁卫军瘫痪了大半？我敢保证，只要安平侯回来振臂一挥，如今在你们看来散沙一盘的禁卫军立即就是下山猛虎！父皇肯定也很清楚这一点，又岂会让我们轻易将他最后的保命符带走？更何况，就算我们控制得了安平侯，又如何去控制萧凌陌？” 恰在这时，有人来报，安平侯世子刚被强行接进宫中去了。 白轩一听，面色难看至极，但很快便又露出一抹诡笑：“若传闻是真的，那安平侯世子可就危险了，但这样一来却无疑是狠狠的刺激了安平侯。” 如果小世子在宫中被害，就算不是宣武帝做的，那也是宣武帝做的，安平侯势必会震怒反起。 珩王蹙眉看着他，终于真切的明白白家家主为何会舍弃他而立白羽做继承人，也为了避免他背着自己做些不该做的事，干脆沉声提醒道：“安平侯只会比你我想象中的要聪明，安平侯世子更不是普遍概念中的孩子，你最好还是不要打那些不切实际的歪主意，否则事后安平侯从蛛丝马迹中寻得真相，连我都要被你连累。” 白轩被说得面红耳赤，嘴上连连答应，心中却还是觉得这是个大好机会，浪费了实在太可惜，但他的手根本伸不进宫中去…… 很不甘心的，他忍不住又问：“难道王爷真要这么干看着？” 珩王淡淡看了他一眼，道：“不然呢？我能如何？想二哥谨王那样？你以为现下局势不同，我便能做成杨贵妃和谨王做不成的事情？” 白轩欲言又止。 珩王叹气：“我知道你心里始终憋着一口气，所以特别着急，急于做一番成就给白家主看，但你要知道，欲速则不达，很多事情是急不来的。” 被说中心思，白轩难免有些尴尬：“王爷教训得是。” 珩王一脸无奈：“我当初救你，不过是顺手而已，并未要你……” “王爷不用说了，我都明白。”白轩一阵感动，忍不住打断他的话：“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王爷一片赤诚我十分感动，留在王爷身边做事完全是我自己的选择，也是我唯一的出路，我绝不后悔。” 珩王无奈的看着他好一会儿，终于还是放弃了说服，转而问起他最近生活得如何。 自从被珩王救下，养好伤后，无处可去的白轩便去了珩王在城外的庄子居住，憋着一股劲等待表现的时机，这一次他也是觉得时机极好，错之不再，才冒险主动前来，却不想珩王并不是这么想…… 自己的提议被否决，白轩心里自然郁闷，但见珩王这般看重和关心他，那点不快便又先放下了，恭恭敬敬的回话。 待到终于送走白轩，珩王身边的楚立才不屑的冷哼道：“以前听说白轩也是颇具才华的人，如今才知道，他妥妥就是个做美梦做多了的蠢货！所谓才华不过纸上谈兵，偏还骄傲自负，他以为他是谁啊，别人凭什么就会按照他料想的那般反应作为？” 【114】欲戴王冠必承其重（1） 见珩王不吱声，楚立又道：“王爷，您当真想好了？真要用他？” 珩王蹙眉，一脸不悦：“我几时说过要用他？我当初救他只是不忍心而已，何况他毕竟是白家主的儿子，虎毒不食子，父子又哪里会有隔夜仇，在我看来，白家主之所以这般对他，也不过是在用比较激烈的手段教育他，要用挫折和磨难来锤炼他而已。” 楚立听得一愣一愣的，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眼底精光闪过的同时勾唇便笑了起来：“王爷教训得是，是属下眼界狭隘了，虎毒不食子，父子又岂会有隔夜仇，轩少是白家主的儿子，总归是要回白家去的……” 珩王点点头：“你与他关系不错，回头好好劝劝他，七尺男儿想要一展抱负证明自己绝对没有错，但也要看清楚情况和时机。” 楚立眸光闪烁，笑着连连应是，心中却在为白轩默哀。 珩王见他确实听得明白，才勾唇一笑。 如果白轩现在还在这里，肯定也看得出来，珩王那笑……阴险得很。 可惜，他已经走了，而珩王也不会将这一面暴露在他面前。 白轩离开珩王府后，并不甘心就这么回别庄去坐等消息，于是干脆小心翼翼自己四处走走，看看能不能撞个大运什么的，可他万万没想到，居然会碰上白羽。 几乎毫不犹豫，白轩掉头就走。 白羽却横身拦住他，难得蹙眉便直接沉声说道：“你闹够了吗？” 白轩蹙眉转眸扫了一圈，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四周已经被白家的人圈起来了，闲杂人等根本靠不过来：“难怪你敢这么直接呵斥我，原来如此，呵呵，没有外人在的时候，终于忍不住暴露出本性来了吗？” 白羽一怔后，气得都笑了起来：“你还是跟小时候一样，总是活在自己的自以为是里，总以为自己才华横溢洞察人心能轻易掌控人性，若你当真长进到分得清谁善谁恶，我也就不说了，可你偏偏都这么大个人了还半点长进都没有，骄傲自负，善恶不分，动不动就耍小孩子脾性，你以为你还是三岁孩童吗！说话做事可以完全不顾后果？” 字字诛心，听得白轩瞬间火大起来：“是！我是没你本事！没你会耍阴谋诡计没你能讨白家主欢心，可我至少堂堂正正！我不会嘴上一套背后一套，自己没了父母就硬抢人家的父母！” 白羽愣住：“我几时抢你……” 话到一半，不由住口。 他还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去世了，而他的父亲虽也是嫡系但跟白问尘却只是堂兄弟，所以他本来应该是由自己嫡亲的叔伯领去养育的，但他嫡亲叔伯们所驻守的地域条件比较艰苦，而家主夫人与他母亲关系极好，是看着他出生长大的，实在不忍他小小年纪便离京去过那般艰苦的生活，所以领了来养，又正好他跟白轩年纪一般大，可以作伴…… 不管白轩怎么想的，但白家主和家主夫人视白羽如己出这一点，白羽无法否认。 “怎么？心虚说不出话来了？” 白轩却更加认定白羽从小就处心积虑，愈发得寸进尺，一把揪住白羽前襟便怒道：“你从小没有父母，我也觉得你可怜，所以我也愿意把我父母的爱分一半给你，我跟你做亲兄弟也无妨，可你都干了些什么？你不但夺走了他们所有的爱，还连我继承人的身份都一并夺去！所有人看到我，都会拿我来跟你比较！所有人看到你，都会把我狠狠的羞辱一番！” 眼见白轩对白羽动粗，那些圈围在附近的白家人就想上前拉架，却被白羽抬手拦住了。 白羽是不想将事情闹大，回头传到白问尘和封芸琦耳里，让两位更加堵心，可他一片好意这小小的动作，在白轩眼里却成了耀武扬威的表现。 “看！你只是抬个手而已，那些本来想冲过来揍我的人就纷纷退缩了回去。”白轩嘲讽狰狞：“这份从我手里抢来的特权已经用得格外的舒心顺手了啊，所以特地跑来冲我耀武扬……” 白羽终于忍无可忍，一拳头将他砸翻在地。 一屁股坐在地上的白轩，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顾不得半边脸肿得老高，痛得似乎脸骨都裂了，趔趄爬起来就是叫骂着冲白羽挥拳。 因为脸肿了，甚至骨裂了，他吐字非常不清晰，所以也不知道骂骂咧咧的究竟在骂什么，但看得出来，他气疯了。 “特权？” 白羽面色阴沉，抬脚就把还头晕眼花，步伐趔趄的白轩给踹翻了回去，甚至居高临下一脚踩住他，冷冷的看着他说道：“姑且就按你所理解的来说，这是特权，可你知道这特权背后代表的是什么吗？你知道掌控这股特权的同时需要付出什么吗？就你这天真浪漫的脑子，居然还想玩弄权术？”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你连小小的所谓的屈辱都承受不起，又哪来的能力承受这份特权的重量！” “可怜天下父母心，你连家主和夫人立我废你的初衷都看不透，也好意思叫嚷着你才是他们的亲生儿子跟他们骨肉相连？” “你总说我抢你这样夺你那样，我究竟抢夺过你什么了？继承人的身份？究竟是谁告诉你，你是现任家主的儿子就一定是继承人？事情若真如此简单白杨那些人又岂会冒出来！” “你总觉得自己才华横溢聪明过人，偏偏怀才不遇没人欣赏重用，可我问你，你的才华你的聪明都用在了什么地方？没有机会表现那便创造机会表现，这一点我也承认没有错，可问题是你究竟怎么给自己创造的机会？就每天挖空心思的四处转悠看能不能遇上什么登天梯？” “幼稚！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那种东西存在，在你看来一步登天的那些人，哪一个不是默默在背后付出了无数的努力才打下了无比坚实的基础，历尽了挫折磨难，才终于在某个恰好的时机绽放出沉淀锤炼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光华！” “你只看得到别人耀眼光华前边的锦绣前程，却看不到那所谓的锦绣前程里杀机四伏！你只知道自己的光华被人掩盖打压倍受屈辱，却从不曾去想过，那些光华盖过你压着你的人，究竟是用什么在开路！又替走在他们后边的你挡去过什么！” 【115】欲戴王冠必承其重（2） 白羽从来不想说教白轩。 白轩跟他一般大，他说教他，免不得又要被误解成显摆，所以他更多的时候还是一边帮他擦屁股，一边等待他长大，等待他懂事…… 没有人会永远长不大，只是有些人比较早，有些人比较迟。 所以他一直认为，白轩也总有一天会长大的，而在那之前，自己能做的便是包容他，继续包容他，还是包容他，因为从某种角度上而言，他的确抢了白轩的父母，也……不可否认的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他也是人，也需要爱，而白问尘夫妇给了他。 作为回报，他将两人给予他的爱转化成另一种爱，给了白轩。 在他看来，白轩就是他亲弟弟，他让着他宠着他都是理所当然的，完全没有委屈一说。 他一直期待着某天，白轩脑子转过弯来，不再误会他仇视他，兄弟携手打怪共创辉煌，一起孝顺白问尘夫妇。 他一直觉得自己有这个耐心。 但白轩的任性偏激，还是超出了他的预料，局势的变幻更让他意识到，以往白问尘那些手段还是稍显温柔了，是无法让这个备受宠爱长大的弟弟成长的，因为他甚至根本都分不清楚真正的善恶，更别说人的野心究竟是有多黑暗险恶！ 打他骂他是必须的，但也远远不够，他现在再疼也不过是疼在肤浅的肉体上，伤好立马又会忘了。 他不是总觉得他很委屈很屈辱吗？ 那么，干脆就用血淋淋的现实告诉他，什么是真正的委屈，什么是真正的屈辱！ “白杨他们忽然回湘西去了，本来我是打算接你回家的，可想现在看来，你果然如同家主说的一样，没有资格踏进白家大门！” 看着白轩如同五雷轰顶一般，都震得有点傻了，白羽就知道，“没有资格”四字虽然重了，但效果显著，不由继续道：“你自己好好反省吧，什么时候反省透彻了有资格回去了，我再来接你。” 说罢，挪开一直踩在白轩身上的脚，转身头也不回离开。 走了不知多远，身后才传来白轩含糊不清但却包含愤怒的嘶吼声：“白羽——” “羽少，这……真的好吗？”随从天一忍不住低声问白羽，一脸忧心。 白羽看了看他，叹气：“其实我也不知道。” 天一：“……” 自己应拐弯没入人潮之中，回头也根本看不到巷子里的白轩了，可白羽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看，甚至有点期待白轩怒气冲冲追上来找他干架。 可惜，白轩没有。 “愤怒吧，然后用尽全力去拼搏一场，若是赢了，你便得偿所愿，从此不会再有人对你指手画脚，若是不幸输了，就只能回来让我继续打压了……” 湘西。 自从湘西大营被毁，诸葛青统领的代表朝廷的大军强势入境，湘西军便迅速被分裂成了大小不一的好几股势力。 大势力盘踞大城池，小势力游走小乡小县，但不论是大势力还是小势力，都不可避免的跟朝廷军产生碰撞，于是这片曾经富饶太平的土地，一夜之间到处都有可能演变成战场。 越来越多的无辜百姓被卷进来，越来越多的家庭流离失所，而远在京城那些骤变他们却根本没有途径知晓分毫，于是整个湘西都不可避免的陷入了一种朝难保夕的惶恐中，人们时刻担心着皇帝会失去耐心增加兵力，彻底血洗湘西！ 但…… 最让他们难以接受的还是——同是湘西人的湘西军，为了粮草为了维持下去，居然不顾他们的生死强抢粮草，甚至，毫不留情的对他们挥下血刃！ 若是他们抢了粮草后能守住城，倒也还说得过去，但问题是，他们很多时候都是光抢粮而不守城，稍微有点死伤就立即撤，甚至更荒唐的是，部分势力才听说朝廷军要来，就慌慌张张的搬粮草逃走，留下一城百姓去担惊受怕…… 这个时候，有人愿意为这些受苦受惊的百姓点亮一盏希望的明灯，愿意用臂膀去守护他们的安危他们的家园，是可以瞬间俘获他们的忠诚的，哪怕，这个人都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根本就不是他们湘西本土人！ 十天前，诸葛芊芊根据情报带领其麾下七万星火军，在最恰当的时间从后偷袭，轻易便将攻城的三万多朝廷军驱离，守住了就要被一股人数高达四万的湘西散军抛弃的青兰城。 散军的主力部队早已经逃远，剩下守城的全是弃子，不足五千人，若不是星火军及时赶到从后突袭，要不了多久便会城破人亡…… 这些人也是有血性的，不然也不会在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的将军带着大部分人弃城逃走后，还留下来顽固抵抗，如今诸葛芊芊发话愿意接纳他们，他们当然毫不犹豫的投靠了。 青兰县半大不小，既不是湘西的主要粮产区，更不是什么重要枢纽带，是一个很平凡朴实的城镇，但却紧挨着湘西最大的粮产区平坝，甚至距离湘西的郡王城都不算太远，所以南北连贯东西畅通，大有国道小路纵横，交通十分便利。 平时，青兰县有本事的百姓就做些生意，没本事的就种点粮，小日子普遍都过得挺滋润富足，甚至一个月前，他们还嗑着瓜子翘着腿，无比悠闲的各出高见，评论着这一场战斗哪一边会赢。 那时候，战争离他们还很遥远。 那时候，他们谁都没有想到恶梦竟然说降临就降临…… 这才多长时间，他们便被抢了四轮！ 最开始那拨还是比较客气的，用极少的银钱强买走了他们部分粮食便匆匆走了，直奔郡王城去。 第二拨就开始抢了，然后又带走他们部分粮食，匆匆的也去了郡王城。 第三拨人数不多，已经没有多少存粮的他们忍无可忍怒起反抗，结果各有损伤之后，还是又被抢走了一部分粮食。 第四拨人马…… 人太多，他们反抗的心都没有了，于是县首出面与领头的将军谈判，他们愿意主动交出大部分的粮食给这支军队，但这支军队得帮他们守住家园。 【116】小扬名 那位将军很干脆的答应了，但很显然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兑现诺言，于是后脚朝廷军真的打过来的时候，他们毫不犹豫的搬了粮食就走……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朝廷军来得太快，他们逃得太匆忙，所以根本无法来得及带走集全县力量聚集起来的全部粮食。 这些剩下的粮食，很自然的被星火军接收了。 不过，星火军又在零零散散的收编了一些小规模散军后，人数已经高达至八万，而青兰县所能提供的这些粮草，仅够维持他们短期生存…… 以战养战，成了唯一出路！ 当然，诸葛芊芊原本就打着一统湘西的主意，所以继续朝其他人开战什么的，她是没有什么心理负担的，也恰在这个时候，白家的人终于来找她了…… *** 宣武帝这一次存心是要云家彻底灭亡，湘西再无力组织谋反的，所以，只要云郡王不死，云家不绝后，诸葛青就不能收兵回京。 可这谈何容易…… 别看湘西军现在已经被打散，被朝廷军撵得四处逃窜，可湘西到底是云家经营了十几二十年的大本营，他们在这里先天的占据着地利人和。 强龙不压地头蛇，而云家在湘西就是条巨大的地头蛇，哪怕这条蛇似乎已经受创严重！ 当然，诸葛青最顾忌的还是诸葛芊芊在湘西，而且她现在居然还是星火军的首领…… 一旦朝廷军大批挺进湘西，与云家军或者其他几股势力碰撞也就罢了，可万一跟星火军撞上呢，他是打呢还是不打？ 所幸…… 云郡王生死不明不见踪影，云奇服食极乐散又重伤已命不久矣，曾经蠢蠢欲动的湘西本土势力强势而起自立旗杆，湘西分裂得严重，他一句“先坐看狗咬狗再伺机而动”，便成功的摁住了大部分军力，只放小部分继续挺进湘西。 “听说那支星火军的头领是个女子，麾下不但有两位十分年轻有为的女将军，似乎连那个诸葛逸都在替她卖命……” 这天，萧凌陌忽然主动跟诸葛青提起星火军来。 麾下八万人之巨，又在蚕食平坝的同时不断继续收编人马，星火军想不惹人侧目都难，萧凌陌从而得知某些消息也不足为奇…… 诸葛青微微蹙眉，面色有些发沉：“如果殿下是想问我那个诸葛逸跟我是什么关系，那我只能说我很抱歉，虽然我也很想知道，但我完全想不起来。” “侯爷误会了。” 诸葛青失忆不是秘密，他曾努力的试图找回自己的记忆也不是秘密，但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失败告终，所以萧凌陌也不怀疑他忽然就能全部想起来了，但是…… 想不起来是一回事，渴望亲人又是另外一回事！ 诸葛青是很重感情的人，而诸葛逸很明显跟他是有着极亲近的血缘关系的，甚至有可能是年纪有些差距的亲兄弟！ 若说诸葛青不想找回自己的亲人，萧凌陌是绝对不信的，只是诸葛煜和慧仪公主被留在京中，诸葛青根本不敢相认，甚至，不敢表现出想相认…… “侯爷是痛快人，我便不与侯爷拐弯抹角了。” 萧凌陌一本正色说道：“当初若不是侯爷请得默言出手，恐怕蕊儿她……虽然最终孩子还是没能保住，蕊儿她也……但侯爷大恩我一直铭记于心！这一趟父皇为何派我来，目的是什么，我便是不说侯爷心里也一清二楚，但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何况父皇这两年……愈发过分了，而侯爷对我却有大恩，所以，侯爷若想搞清楚那个诸葛逸跟您什么关系，甚至相认，我都愿意助您一臂之力。” 诸葛青抿唇不语，只是看着他。 萧凌陌也是此时无声胜有声的坚定回望他。 不知过了多久，诸葛青眸光隐隐的终于闪动起来，很显然，萧凌陌的提议他是很心动的，但他还是没有出声。 他越是谨慎，萧凌陌越是放心，不由勾唇道：“招降星火军，是最名正言顺的方法。” “招降？”诸葛青眸光又是一闪，暗道这简直是瞌睡了有人主动送枕头啊，面上却不露声色淡淡说道：“谈何容易。” “据我所知，那星火军首领岚儿姑娘,并不是湘西本土人士，好像还是什么隐世门派的高徒，之所以会成为星火军的首领，无非是之前云郡王一己之私将她困在了湘西大营，后来又逼她吞服食了极乐散，她怀恨在心想积攒力量找云家报仇，而她麾下那些人包括诸葛逸愿意追随她，都受过她恩惠……” 萧凌陌语气一转，说道：“像她这样的人，不出意外总有一天是要回师门去的，到时候她麾下的星火军，恐怕没人能与诸葛逸争锋……只要侯爷能说服诸葛逸归顺朝廷，岂不两全其美？” 他说得的确有道理，但是…… “殿下只听说了这些吗？”诸葛青很突然的问道，深邃的双眼里透着一股仿能洞穿人心的锋利。 萧凌陌暗道这人果然不是那么好糊弄，而自己若是不说实话，恐怕便是有端木蕊的面子在，也不会好过，不由长出一口气叹道：“确实，不止……” 听说星火军是从太华山脉里逃出来的散军凑起来的，原本一群散沙倒也不足为惧，但偏偏，它发展的速度十分惊人，就好像湘西本土到处都有其内应开路指路一样，以至于它太华山脉直到成功占据青兰县之间的整个过程，居然都没有人发现规模那么庞大的一支队伍在移动，而等到终于发现的时候，他们却已经像突然冒出来的一样，成功占据了青兰县！ 青兰县确实不大，可它交通便利，临近湘西最大的粮产区又距离郡王城都不是很远…… 这样一个地域，落在大才手里，要发展起来绝对是极快的！ 何况诸葛逸那个湘西军自己都畏惧的疯子，还在其麾下任将！ 而这一支军队的首领，却竟然不是湘西本土人士！ 可以说，从星火军忽然冒出来占据青兰县开始，就狠狠的打响了名声，引得诸方瞩目。 如此一来，其首领的信息，自然而然也备受关注。 萧凌陌听说的，当然就不只是她身边有两个年轻有为的女将军而已了…… 【117】好算计撞上破运气 诸葛青冷哼一声，面色明显的透露出了阴沉。 萧凌陌苦笑：“我确实是根据描述，越想越觉得那位岚儿姑娘身边的两位女将军，很像芊芊身边的红笺和茗香，不由便有些怀疑，那位岚儿姑娘会不会是芊芊……还请侯爷莫恼，先听我一言。” 见诸葛青面色越发难看，萧凌陌忙道。 诸葛青目光冷飕飕的盯着他看，有一瞬间真的想直接把他劈成两半。 以前还觉得这人不错的，现在看来，真真是不要脸至极！ 他当初怎么对芊芊的，便是他不仔细去打听，也听说了不少，可现在，他的表情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你说！” 他倒要看看，他要说出些什么花来。 萧凌陌可没有读心术，只觉得诸葛青的脸色难看极了，眼神也像要杀了他，但诸葛青本来就是重情的人，他或许会因为自身的原因而顾忌，无法公然与自己的女儿相认，但却不代表他会放弃这个女儿…… 所以，他如此反应，萧凌陌反倒还放心一些，不然，他说不得要开始怀疑诸葛青是不是恢复记忆想起什么来，已经知道自己的亲生女儿是谁了，这样的话，他难免要采取一些冒险的措施，与其让诸葛青回头收拾自己，还不如趁着诸葛青还隐忍不能发作的时候，先干掉他！ 当然，现在在他看来，诸葛青的反应虽然可怕却是正常的，所以他也就没必要采取冒险措施，可以继续忽悠…… “确实，不论如何，事情都与我有莫大的关系，侯爷便是要责怪，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只是……经过这段时间的磨炼后，我感受良多，不由就开始意识到，自己以前为人处事确实太刚直武断了，这样不但自食其果，还连累了原本无辜我的人。” 小心翼翼观察诸葛青的神色，见他面色虽然难看，但却还是有耐心听得下去的，萧凌陌这才继续感慨道：“旁的不说，就拿和离这件事来说……蕊儿与我情投意合，我本意也是想要娶她，却因为江皇后和萧之宥从中作梗，赐婚之事出了纰漏，原因娶的蕊儿，就那么荒唐的变成了芊芊……” “这其实本不是芊芊的错，可我却被愤怒迷了眼，又因为无法去寻江皇后和萧之宥发作，便干脆将过错全怪在她头上，将怒火往她身上撒，后来还纵容蕊儿欺辱她，闹到最后，以那样的方式和离……” “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以前是觉得荒谬的，可和离之后我才发现，这话果然是没有错的，即便我跟芊芊之间甚至都还没有肌肤之亲，但……一个屋檐下相处，抬头不见低头见，我与她因为误会而产生的磕磕碰碰何其多……” 诸葛青危险的眯起眸子：“殿下是在跟我表态，你是个多情种吗？不但爱着蕊儿，还对那个什么芊芊的念念不忘？” 饶是萧凌陌早就有心理准备，可被他忽然这么直白的一说，也不禁俊脸一红，憋得够呛：“侯，侯爷误会了， 我要说的不是这个，而且，我对蕊儿她……” “我不想听这些。”诸葛青冷冷打断：“还有，别提蕊儿，要提她，也得先找到她！” 萧凌陌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终于还是憋不住的道：“不管侯爷怎么看的，怎么想的，我亏欠了蕊儿也亏欠了芊芊都是事实，不管如何，我当初都不应该让两个女人为我去承担自己失误的后果和怒火，蕊儿我一直再找，也绝对不会放弃继续找，而芊芊……我到底是欠了她的，而虽然白家放出消息说她已经死于横祸，但我并不相信白家，眼前又恰好就有那么一个人极有可能是她，我……我不确认一下，不甘心。就算侯爷阻挠，我也不会放弃的。我欠了她就该还！” “那个岚儿究竟是不是你所谓的芊芊我不清楚，但我却是看出来了，那个岚儿姑娘手段不简单，手里又握着个星火军，而星火军规模不小，发展得也很不错，若是不出意外……”诸葛青冷笑着说道：“假以时日，岚儿姑娘必定能取代云郡王的地位，成为湘西新的霸主！” 虽然他没有明说，但那嘲讽的眼神却无疑不是再说——殿下若是能把岚儿姑娘拿下，可就等同是坐收整个湘西了，这么天大的好事，以现在的局势来说，还真是值得殿下屈尊降贵去跪舔！ 萧凌陌面色难看，欲言又止，最终什么都不是，一副身正不怕影子斜的亮节样。 “不论是朝廷军还是湘西军，都脱不开是大夏人，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原本我就没打算把湘西往绝路上逼，所以才打算让湘西这些势力自己斗个两败俱伤后再出面镇压，尽量减少双方损伤，可殿下……” 萧凌陌最怕的，就是诸葛青这样，一怒之下违背原则，故意跟他作对。 若是之前，他还真是除了捅破诸葛芊芊的真实身份外，没别的法子好收场，可现在……不知云郡王从哪里捡到的诸葛逸，却成了一大神助！ “侯爷非要如此，那诸葛逸一事，我也只能秉公处理了。” 毫不示弱的，他也沉着脸打断诸葛青的话。 果然…… 诸葛青一听到萧凌陌的威胁，杀气就瞬间全放了出来，一股脑儿的轰向萧凌陌。 萧凌陌瞬间真切的感觉到，诸葛青是真的会杀了他。 但…… 他也沉默了。 这意味着诸葛逸对诸葛青而言，确实是非常重要的，哪怕他根本记不得诸葛逸是他什么人！ 僵持。 只能僵持。 彭涛等人在侧也只是敢往前站一站，尽量将萧凌陌护在他们身后，不敢贸然再有其他动作，避免小小的动作却真的诱发诸葛青动手。 气势压人。 说起来简单，可真正滋味谁切身感受谁他妈知道！ 莫说彭涛等人，便是萧凌陌都有些脊背凉飕飕的，竟然是被诸葛青那宛如有实质性杀伤力的杀气，惊冒出了冷汗。 不知道过了多久，诸葛青才终于冷哼一声，转眸看向了别处。 那杀气，也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萧凌陌暗暗松口气的同时，拨开浑身有些发软的彭涛，正想说什么缓和一下气氛，却有人这时候匆匆忙的闯进来。 【118】两难 那人也顾不上气氛不对，直奔萧凌陌身边就附去他耳边低声：“娘娘派人送了信来，说是十万火急。” 萧凌陌一怔之后，眸光异色飞快闪掠，随后也顾不上诸葛青现在对他还有浓重情绪，起身道歉便匆匆带着彭涛众人离去。 诸葛青只是看着他们离开。 待人出门走了段距离后，葛文才低声问诸葛青：“侯爷，要不要属下跟上去……” “肯定是京里出大事了。”诸葛青摇头，面上平静，可眼底却滚动着浓郁的担忧之色：“不说慧仪公主，就是煜儿那孩子也机灵得很，若真是情况不对，必定会派人送信来说一声。”实在赶不上，煜儿也会想办法就地求助，所以只要不是宣武帝忽然发作大力将人往宫里绑或者其他，他倒还是比较放心的。 更何况，某个不太顺眼的家伙这时候应该也回到京城了！ 虽然他对那个人各种不顺眼，可……那个人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芊芊的面上，对煜儿他们应该也会多加关照的，如果他不关照……哼！ 便是他不说什么，芊芊知道后也绝对不会放过他，毕竟芊芊那孩子对煜儿可是很重视的，这从她当初给煜儿那些保命东西就不难看出！ 想起诸葛芊芊，诸葛青不由又是一阵心疼。 雪儿给他生了多好的一个孩子啊，他却从未教养过那孩子一天，甚至，到现在都还不能认她，又偏偏给她添了那么多的麻烦，害她…… 见诸葛青忽然变得悲伤起来，清楚一切的葛文不禁安慰：“小姐聪慧过人，会明白您的苦衷的。” “苦衷？”诸葛青苦笑着自嘲一声，却反而更颓了：“所谓的苦衷，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借口而已，错过了便是错过了，错了便是错了。” 葛文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又莫名的心酸。 这事情的前因后果，真的能全怪侯爷吗？ 归根到底，不过是老天愚弄，跟侯爷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而已…… 恰在这时，有人送来急件。 诸葛青起初还以为是诸葛煜送来的，可以一看才发现，竟是萧尧送来的。 信简单扼要的将京城近期的大事情描述了一遍，并提起诸葛煜在他之前有偷偷往天险关送过信，若是诸葛青没有收到，便是信被宣武帝的人半路劫走了，那诸葛煜这一趟被宣武帝带入宫中，就不是纯粹的当人质那么简单…… 一目十行看完，诸葛青气得拍桌：“这个疯子！” 葛文葛武吓了一大跳，闻言不禁问道：“侯爷，怎么了？” 诸葛青也不说话，直接把信递给两人看。 两人一目十行，很快将信看完，面色也是一片铁青。 葛文虽然也觉得萧尧那番举动实在是过激了，很容易刺激到宣武帝，但还是道：“当时的情况恐怕要比信中说得要复杂，尧王多半也是迫于无奈才出此下策。” 葛武也不是光有肌肉没有脑子的人，心里也明白葛文的猜测多半就是事实，可还是很气愤：“现在倒好，他倒是没事了，还一把就将皇上推向了风口浪尖，可他这样却刺激了皇上，小世子……” 话到一半猛然想起诸葛青在面前，那些不吉利的也不敢说出来了。 可他不说出来，诸葛青也知道，诸葛煜这一趟被带进宫中，十分危险，稍有不慎就可能……尸骨无存！ 宣武帝病了，而且病得十分严重，病得连性情喜好各种都变态了这一点，别人不知道，诸葛青却是心知肚明的。 若是之前，没受刺激的情况下，宣武帝或许还能保持清醒，便是一怒之下把诸葛煜抓进宫中做人质，也不至于对那孩子做出什么丧失人性的事情来，可…… 宣武帝本就多疑，并不如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信任诸葛青，甚至处处提防，不然也不会死死扣着诸葛煜和慧仪公主在京城，三不五时就召进宫一次！ 如果单单只是出了诸葛煜给诸葛青偷送密信的事情，信的内容也不是那么敏感的话，宣武帝顶多只是暴怒，将诸葛煜美其名曰接进宫中玩一段时间为由，变相的警告诸葛青听话，否则他分分钟可以要了诸葛煜的小命，但现在…… 萧尧破罐子破摔直接跟宣武帝撕破脸，并一次紧跟一次的制造事端推动舆论，彻底将宣武帝送上风口浪尖，甚至连城中的禁卫军都罢工一半，群臣暗地里怂恿珩王举旗…… 可以说，宣武帝的地位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那本就病变得不能刺激的人，在经历这连番激烈刺激后，又怎么可能还会有什么正常表现！ 这个时候诸葛煜被“接”进宫中，会受到什么伤害，诸葛青都不敢去想了，至于慧仪公主……宫里的人能在这样的情况下还那么“轻易”的将诸葛煜“接”进宫去，可想而知慧仪公主也没受到什么好待遇。 一阵死寂后，诸葛青沉声道：“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事情是他搞出来的，他应该能妥善善后。” 这个他，指的当然是萧尧了。 葛武自然听得明白，却是张了张嘴，差点就想问，要是他不能呢？可转念一想，要是他不能，小世子不是要玩完？于是干脆还是祈祷萧尧真有能力收拾残局。 葛文迟疑问道：“侯爷不准备回京吗？这个时候皇上应该也是十分希望您能赶回去的。” 他相信，即便是宣武帝也一定认同，这种时候，也只有诸葛青才能替他镇得住场子！ 诸葛青面色铁青：“回是肯定要回的，但必须等到圣旨或者密令下来的时候才能回。” 葛文葛武一听就明白了，宣武帝这一次绝对是被刺激得最严重的一次，现在他着急着诸葛青回去救命，当然诸葛青赶回来及时救下他是最好的，可过后，难保不会他又想——诶呀，我还没给你通知你就能那么清楚情况回来了，是谁给你通风报信的？你背着我又究竟养了多少人？留着你这样的人在身边，我真的能够安全吗？会不会这危机才刚刚接触，回头你就带头来搞我？ 宣武帝从来都是多疑的，现在又病变了，再多疑一点，甚至疑得离谱一点，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就是…… “在此之前，要委屈小世子了。” 【119】两难（2） 葛文叹气，故意说得比较轻松一点。 葛武正想说葛文睁眼说瞎话，小世子这一趟何止是委屈而已，说不得小命都分分钟保不住的，就被葛文狠狠瞪了一眼，才猛然反应过来，赶紧跟着说：“是啊是啊。” 诸葛青知道他们有心了，点点头，又忽然问道：“那孩子现在在青兰县里吗？” 虽然星火军占领了青兰县没错，可她的目的不仅仅是占领一个半大不小的城池而已，又跟某个人有半年之约，所以时间是很紧迫的，所以即便说她现在发兵攻打哪里并不在青兰县里，也没有什么好惊奇的。 葛武道：“昨天是还在的，今天就不知道了，我得去问问看。” 说罢不等诸葛青点头，转身便走。 很快，葛武便带着消息回来了，虽然面色有些迟疑，但还是说道：“据说小姐极乐散发作，短期内无法离开青兰县，所以会一直呆在那里。” 诸葛青惊得站起，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忽然又闭上了嘴。 说什么？ 怎么那么快就发作了？ 这话还没出口，自己就已经觉得可笑了。 极乐散发作起来究竟是怎样痛苦的折磨，虽然没有见过体验过，但从那么多服用者最终选择自我了结，以及可以从一定程度上死死的控制住诸葛逸就不难看出，那东西有多恐怖，而他和白雪的女儿，本该捧在手心里溺爱娇养长大的孩子，却因为他的一些原因，要去承受那种痛苦的折磨…… “我要出去一趟。” 虽然诸葛青没说要去哪里，但葛文葛武还是秒懂了，他这是要去青兰县看诸葛芊芊。 “这会不会太危险？”葛文很担心，在还没有进入谈和阶段前，不管湘西那一股势力对诸葛青都肯定是仇视的，哪怕是诸葛芊芊麾下的星火军，这样一来，诸葛青贸然深入湘西而又被发现的话，就是极其危险的。 “危险？”诸葛青笑了起来，笑得苦涩：“危险又如何？那孩子当初为我深入太华山脉就不危险吗？我作为父亲却连她都不如？” 葛文葛武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别人不知道，他们却很清楚，还在诸葛青失忆的时候，不能与诸葛芊芊相认就悄悄的变成了他的心结，如今他恢复记忆，知道诸葛芊芊是谁为他生的女儿，这个心结也就更深了更难解了…… 他冒险也想去见她，情理之中，情有可原，他们其实没有权利阻止。 “您放心去吧，天险关属下会替帮您看好的。”葛文忍不住发言道。 葛武也紧跟其后说道：“一旦有消息传来，属下第一时间禀报您。” 罗泽不过是来镀金的，没什么实力，也在经历上次天险关之险后更加懂得自己的分寸和规矩，所以只要葛文葛武留下来镇守局面，诸葛青便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就是心中再怎么急切着终于可以去见上诸葛芊芊一面了，却也不能急在这一时半刻。 萧凌陌绝对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现在又还在天险关，若这个时候自己有任何异动，说不得会引发他的一些猜疑，当下大家没有撕破脸，倒还能相安无事，却难保对方不会私下里留什么暗手…… 小心谨慎，是他这些年稳居高位，连宣武帝都不能轻易奈何的关键！ 当然，既然京城已经骤变至此，宣武帝算是被逼进了绝境之中，萧凌陌得到的消息后也绝对坐不住，诸葛青预计他晚点就回来告辞。 果然，没过多久萧凌陌便亲自来告辞了。 他俊眉紧拧，满面忧色，居然半点不隐瞒的将这段时间京城里发生的事情，都简单的给诸葛青说了下，而后又道：“旁的不说，单单只说我母妃，京中局势如此紧张之下，她区区一介妇人如何自保？我不赶回去看看实在不放心……” 诸葛青抿唇不语。 萧凌陌也顾不得他会怎么想自己似的，匆匆抱拳便道：“如今事态紧急，我便不多说了，这就先赶回去，不过侯爷的难处我也明白，也敬请放心，若是我侥幸赶得及又见到煜儿表弟，一定保他周全。” 诸葛青这才神色有些动容，开口道：“我送王爷。” 萧凌陌心头顿喜，暗道果然亲生骨肉才是诸葛青的死穴，可惜了，曾经诸葛青的亲生女儿阴差阳错的下嫁于他，可他却被贱人手中的信物蒙蔽的双眼，导致…… 算了，那些都过去了，不提也罢，现在最要紧的还是先赶回京城去，否则，就算局势依旧僵持着没有被什么人引爆，坐守京城的萧子珩也还是捡得了天大的便宜，将京中群臣拉拢在手，到时候，对他便是极其不利的。 原本萧凌陌还以为，诸葛青亲自送他，说不定会给他什么密令信物之类的，毕竟宣武帝这些年来虽然不尽信诸葛青，但因为慧仪公主和诸葛煜等同是变相的人质一直牢牢握在手心，而诸葛青这个人最大的弱点就是重情，所以宣武帝同时又是非常信任诸葛青的，所以要说诸葛青手里一点名份上宣武帝的隐蔽力量都没有的话，打死萧凌陌都是不信的。 可惜让他很失望的是，直到分手之后，诸葛青也没有给他什么信物，竟然真的只是送他离开天险关。 萧凌陌虽然失望，但也更加警惕，他知道诸葛青没有那么轻易相信他，现在果然如此，不过想想倒也是可以理解，不管怎么说他毕竟弄丢了端木蕊，这样的情况下诸葛青要真还给他什么的话，那才是见了鬼了…… 想清楚这些，萧凌陌便又释然了，只是释然之后，心情更加沉重。 这段时间宣武帝重新任用他，甚至不惜将一些隐蔽的力量交付给他调遣，确实让他趁机蚕食培养起来了一点势力，但这点力量想要掌控当下京中那随时会爆炸的局势，还是太过牵强薄弱了，最多，也只能做到一定程度的拖延…… 不过，他相信，如今京中的局面便是宣武帝也掌控不了了！ 【120】萧氏就是禽兽窝 萧凌陌深信，此时此刻宣武帝也定是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急的团团转，而唯一能破这个局的人，恐怕只有刚刚跟他道别的诸葛青。 所以，绝对要不了多久，宣武帝就会密召诸葛青回京救驾，甚至，密召极有可能这会儿已经在路上…… 只要诸葛青在，京城就绝对乱不起来！ 到时候…… 大家拼的，就是谁跟诸葛青更亲近了！ 宣武帝或许病变不正常了，可种种迹象表明，他脑子清醒起来的时候还是很好使的！ 这种时候，宣武帝其实也绝对是怕刺激到诸葛青的，所以不可能贸然主动的去碰安平侯府的人，特别是诸葛煜，可诸葛煜却被“接”进宫中去了，这就只能说明——有人做了什么刺激到了宣武帝，逼乱了他的脑子，让他盛怒之下做出了最错误的决定！ 究竟是谁又做了什么，竟然将宣武帝刺激成这样，萧凌陌没有兴趣刨根问底知道得那么清楚，他只要清楚，宣武帝确实把诸葛煜“接”进宫中去了，也从刚才诸葛青知道消息的表现来看，宣武帝的举动确实刺激到诸葛青了，就够了。 他现在甚至都有点期待那个人再做点什么更刺激的事情…… 这样一来，就算诸葛煜到时候有惊无险受点伤，诸葛青也必定勃然大怒，将积攒多年的怒火全部烧向宣武帝，找人站队！而诸葛煜若是运气不好有个三长两短，更好，诸葛青盛怒之下一站就站到了他这边来…… 毕竟，他可是诸葛青的女婿！ 没有了儿子的诸葛青，只会更加拼命的想要护住女儿，哪怕这个女儿现在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他也会极其本能的，站在与女儿亲近的人的那一队上！ 当然，这很冒险。 诸葛青绝对不是省油的灯，稍有不慎非但借不到他的助力，还会引火自焚，但，风险越大，成功的几率也就越高，而一旦成功…… 这个诱惑力，太大太大了，便是萧凌陌也抵挡不住！ *** 确实如萧凌陌所料，京中的局势恶劣至极，让宣武帝都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能不急吗？ 一半的禁卫军都罢工了！ 他甚至隐约能感觉得到，身边这些暗卫似乎都不那么尽心了！ 这是极其危险的信号，但他病变归病变，脑子却还是有的，还不至于惊怒之下就质问斩杀暗卫，免得撕破最后一成脸皮，反而自己将自己彻底送上绝路！ 他需要诸葛青回来救驾。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局面唯有诸葛青能打破，只要诸葛青回来，所有的危险瞬间能迎刃而解，而到时候，这些暗卫，他完全可以挑几个当着其他暗卫的面，吃了心肝喝了血，杀鸡儆猴！ 密召甚至比惠妃的密信还要早一步发出，但路上被神秘人袭击，要不是另一群神秘人忽然冲进来与其直接械斗，甚至根本来不及发出遇袭信号…… 可即便如此，密召也还是受到了阻碍，就那么硬生生的比惠妃的密信晚到天险关。 宣武帝盛怒至极，却没有动用什么力量大肆追查。 现在京中局势如此不稳，他根本不敢贸然乱动一丝一毫的力量，就怕中了敌人调虎离山之计，到时候有人逼宫，他措手不及。 但这件事，别人不清楚，白家却是一清二楚的，因为不论是袭击密召的神秘人和阻挡袭击的神秘人，都是白家人，只不过，派系不一样…… 京城，白家书房。 白羽忍不住吐槽道：“这些人真是疯了，密召都敢袭击。” “至尊权势的诱惑，自古以来又有几个人抵挡得住。”白问尘神色平淡。 白羽闻言不禁一笑：“伯父不就抵挡得住吗？” 白问尘素来是严肃的，现在更没心情跟他开玩笑：“湘西那边怎么样？” “诸葛青表面上说是要让湘西各势内斗，坐收渔翁之利，可实际上，不过是变相的助力芊芊而已。”白羽说着，不禁有点想笑起来：“至于湘西内部，白杨他们可是尽心尽力得很呢，据说这会儿已经跟芊芊联系上了。” 白问尘皱了皱眉。 白羽知道他是担心诸葛芊芊，不由安慰道：“芊芊聪明伶俐，又有这么多人帮她，不会有事的。” 白问尘却冷哼一声：“最是无情帝王家，萧氏更是禽兽窝，你看这么多代，男男女女都是些什么狗屁东西！” 旁的不说，单单只说先帝和宣武帝，为了屁股下的宝座，一个负了庄太后，一个负了整个后宫，父子两个的手谁也没比谁干净，甚至就连贤名满京的慧仪公主在白问尘眼里，都是不要脸的臭小三，何况芊芊现在又是在为姓萧的争湘西…… 一来二去，白问尘对萧家的怨恨当然只深不浅，若不是碍着祖训，恐怕都不只是发飙出这样的言论而已。 白羽张了张嘴，想说曾经的废太子萧尧的生父还是挺不错的，有其父必有其子，又是庄太后的血脉，又得她教导过，怎么算着应该都不会太差，可一想到萧锦心还是自己媳妇儿呢，还是堂堂正正进的白家大门，而且进门至今不但自己规规矩矩，还连陪嫁那些人都管得妥妥帖帖，可…… 不也连封芸琦青眼都没得吗？ 现在无疑是白问尘对萧氏一整族都不满到了最顶峰的时候，他要是敢给萧尧说点什么好话，绝壁是在找抽，说不好，会给萧锦心惹点什么麻烦…… 想起萧锦心，白羽面色一阵微妙，最终还是选择闭上了嘴，至于萧尧，解铃还须系铃人，他的情还轮不到他来说，何况先帝的例子赤裸裸血淋淋的在，所以他其实也不是那么看好萧尧。 短暂的死寂过后，白问尘忽然问起：“听说你前阵子特地去找他，还打算把他接回来？” 话题转变太快，白羽也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白问尘这说的是白轩，不禁有点尴尬：“终究是没能瞒过家主。” 白问尘冷哼一声：“碰壁了？” 白羽又是尴尬一笑。 他特地隐瞒的事情，白问尘还是知道了，那么白问尘能知道得更详细一点，比如那天白轩都说了些什么，他又说了些什么，也没什么好稀奇的…… 白问尘：“我早就说过，那小子不撞南墙是不会回头的，你们偏不信！” 白羽迟疑了下，还是道：“虽然如此，可……可怜天下父母心，伯母虽然嘴上不说，行动上更是全心全力的支持您理解您，可在她心里，轩弟终归是她十月怀胎的亲生骨肉。” 白问尘张了张嘴，却最终还是沉默了。 【121】这傻子居然威胁我 虽然宣武帝发出的密召在路途上受到了几次阻碍，但最终还是顺利而安全的抵达了天险关。 “安平侯不在？” 传送密召的使者这一路上几经生死，被折磨得够呛，好不容易到达，却被告知诸葛青不在，错愕之后，怒火瞬间飙升：“这都什么时候了，安平侯居然不在！他去哪儿了？立刻马上叫他来接旨！” 葛文葛武一听，也是顿时怒气飙升。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能不能再说一遍？”葛武呲牙咧嘴，面上带着极其恐怖狰狞的笑容，一把便揪住了那位使者的前襟，直接把他从地上拎起来。 使者万万没想到葛武竟然敢动粗，一瞬间的错愕便失了先机，带反应过来，大怒意图反抗时，又被葛武粗暴的一膝盖顶到了胯下要害…… 剧痛，险些让他直接晕厥过去。 “你，你不知道我是什么人吗？竟然敢……” 使者痛得面色苍白，浑身颤抖，十分怀疑自己的小兄弟已经被废了，恨得咬牙切齿。 “呵呵。” 葛武没等他说完，就忽然转头冲葛文笑了起来：“怎么办，这傻子居然威胁我。” “密召留下就行了。”葛文淡淡道。 这人来到的时候就狼狈至极，长眼睛的都看得出来他路上遭受了袭击，受了不轻的伤，至于伤得有多严重…… 谁说得清楚呢？ 因伤太重，进门交代清楚事情甚至都来不及交代清楚就嗝屁什么的，多了去了，还怕加他一个不成？ 那位使者也不是蠢的，一听便明白葛文这是要让葛武直接灭他口的意思，震惊的同时张嘴就企图惊声大叫，将附近的人吸引过来，好造成葛文葛武的忌惮，让他自己有一线逃命的机会，可惜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脖子便咔嚓一声，被示意葛武动手的葛文瞬间拧断。 那惊恐的表情，甚至还停留在他的脸上…… 葛武皱眉不悦道：“不是说留给我的吗？” 这些年，宣武帝身旁的这些狗没少狐假虎威对他们甚至诸葛青颐指气使，他们可是早憋了一肚子气发作不能的，本以为这辈子估计都没指望能发泄出来了，却没想到冒出了诸葛芊芊这么一个变数，而宣武帝居然又自己作死…… 葛文淡淡道：“我不介意你多踩他几脚。” 葛武无语至极。 麻痹人都死透了，我还费那个力气去踩他干什么？ *** 青兰县。 有那个滑稽的预言在身，诸葛芊芊知道白杨等人迟早会找上门来，所以见到他们的时候，一点也不惊讶，甚至没有否认自己的身份，只是言明，她芊芊的身份还不能暴露。 白杨对此表示十二万分的理解，也很懂“规矩”，在人前总是客客气气的称呼她“岚儿姑娘”，而不是“芊芊表妹”，就是打着帮忙的旗号，很干脆很直接的赖着不走了。 诸葛芊芊就仿佛与他们从未发生过任何的不愉快一样，不但与他们相谈甚欢，还很欣然的把他们留了下来。 “表哥怎么来了？” 刚刚熬过又一轮的极乐散发作，诸葛芊芊面色惨白，十分虚弱，说话都有气无力的。 “躺着别动。”见她居然想起来迎自己，一脸关心的白杨忙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想要阻止，可伸出的手根本没来得及碰到诸葛芊芊，便被床前的诸葛逸一巴掌给拍开了。 诸葛逸对诸葛芊芊本就有着十分明显而异样的独占欲，何况他疯归疯，却不瞎，脑子清醒的时候更是比谁都冷静，自然看得出来，白杨这些人对诸葛芊芊有所图谋。 他们图谋什么，诸葛逸没兴趣知道，但他绝对不允许他们得逞，而最有效最直接的方法就是让他们直接滚蛋，离诸葛芊芊远远的，但他根本拧不过诸葛芊芊…… 诸葛芊芊要留着他们，他就不能撵人。 好在，虽然不能撵人，但却可以打人，逮着机会就狠狠的打！ 刚刚那一下，当然用了大力气，所以哪怕白杨有所防备甚至先一步缩了手，他也还是很不客气的追着抽了一下，直抽得白杨面目扭曲手生疼。 当然，再怎么疼也不至于让白杨疼到面目扭曲，之所以会这样，都是被诸葛逸气的。 丫的我都缩手了你居然还追上来打，你怎么不干脆一巴掌甩上我脸啊！ 但几乎只是一瞬，白杨眼底的戾气就收敛了回去，面上也只有痛色和无奈。 “你……” 白杨忍得下这口气，白毅等人却是忍不下，一见诸葛逸又借题发挥，简直恨不得干脆趁机抽废了白杨那只手，他们就忍不住怒火狂飙。 白杨抬手拦住他们：“行了，芊芊表妹刚受煎熬，此刻身体还极其虚弱，你们就不要再惊扰了她，何况男女有别，刚才也是我太过着急疏忽失礼在先。” 白毅等人看了看他被诸葛逸抽到的那只手，居然已经一片红肿甚至还隐隐的在颤抖着，愈发愤怒：“杨哥！” “快向表哥道歉。”诸葛芊芊却在这个时候，蹙眉要求诸葛逸道歉。 “对不起。” 诸葛逸倒是很干脆的道歉，但长耳朵的都听得出来，他语气敷衍，半点诚意都没有。 白毅等人一见，更是火上加油，暴怒不已，爆粗的同时撸起袖子就想跟他干一架，可他们哪里可能是诸葛逸的对手，就这么送上门去，绝对不是找虐，而是找死！ 眼见诸葛逸两眼兴奋得简直冒绿光，白杨赶紧伸手一把挡住白毅等人的同时，开口与诸葛芊芊说话，岔开话题：“听说你极乐散又发作了，怎么样，好点了吗？” 收到白杨狠厉的眼神警告，白毅等人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冷哼着别开脸，暂时作罢，但心里还是极其不服气的。 在他们看来，白杨实在太高估诸葛逸了！ 单打独斗，他们确实不是诸葛逸的对手，但他们却根本不相信，他们这么多人会干不翻诸葛逸一个！ 明明趁机干掉诸葛逸这个强力的绊脚石，事情便会瞬间简单容易许多，真想不明白，杨哥究竟在顾忌什么…… 他们却不知道，他们没送上门去找死，诸葛逸也表示很失望。 【122】灌过 “还是那样，多谢表哥特地过来一趟。” 被极乐散折磨不是假的，又没有诸葛逸那种近乎变态的适应恢复力，诸葛芊芊脸上的疲惫虚弱是想藏都藏不住的，可她还是撑起身子在诸葛逸的帮助下靠坐在床头上，尽可能的表现出比较好的状态。 “跟表哥客气什么。” 白杨眸光极其隐晦的闪了闪，若有似无的落在她那头花白的长发上，已经可以十分肯定，这几天下来她那头长发好像更白了一点。 至于诸葛芊芊表面亲近实际防备他们，隐晦的用这种“好状态”来变相的警告他们这一点，他也一点都不惊讶不生气，也说实话，她要真一点都不防备警告他们，他才觉得有鬼。 门这时咿呀一声推开，一个容貌清俊的男子端着药走了进来。 抬眸看到白杨等人也在，男子的惊讶也只是一瞬便恢复，随后神色极其平淡的将还冒着热气的药端送到床边来。 这人是默言，白杨等人都知道，但他现在那张脸那五官，却是云家尤其云奇最恨之入骨的“岚儿姑娘”的“师兄”的模样，所以星火军中除了部分高层以外，所有人都以为他就是岚儿姑娘的师兄，而且连他姓什么叫什么都不知道。 至于默言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白杨等人心知肚明，自也没人去点破。 不过，即便默言是大夫，诸葛芊芊的身体少不得要靠他帮忙，诸葛逸对他也还是一如既往的防备，这会儿见他过来，也是毫不客气的直接伸手便将药拿过来亲自喂，杜绝默言靠诸葛芊芊太近。 在诸葛逸看来，默言也终究是个男人！ 小动作很自然，但落在白杨等人眼里却还是多了那么一股古怪的味道，白杨再看默言，虽见他对此没说什么，但也还是有些不悦的抿了抿唇。 默言非常喜欢诸葛芊芊这一点，从当初诸葛芊芊还是凌王妃的时候就能看出来，何况他现在算是违背了神医谷的规矩，一旦被发现，势必会将神医谷推上风口浪尖，遭受全面的苛责，到时候便是他再天纵奇才，为了保全谷中那么多人，神医谷也免不得要将他逐出师门，禁止他从此再以神医谷弟子身份行走，禁止他以神医谷所学行事…… 这是极其冒险的行为，但他还是毫不犹豫的做了，为的就是诸葛芊芊这个女人，可诸葛逸却从中作梗百般阻挠，要说默言心里半点情绪都没有，白杨是绝对不相信的。 众人各有心思情绪间，诸葛芊芊也喝完了那碗药。 药的味道实在不怎么好，诸葛芊芊被恶心得够呛，脸色都难以控制的青了一层，死死咬着牙才不至于当场吐出来。 诸葛逸忙取了一枚蜜枣要喂给她吃，压一压恶性劲儿，却被默言伸手挡住。 默言说道：“半个时辰内，什么都不能吃。” “可她都要吐出来了。”诸葛逸蹙眉。 默言倒是很有经验，平淡的语气也显得有些无情：“吐了再喝，喝不下用灌的。” 这话一出，莫说诸葛逸，就是白杨等人也惊了个一怔。 诸葛芊芊是切身体会过那滋味的，很清楚默言虽然一身仙气很好说话，可需要强硬的时候也绝对是个大魔王，灌药什么的非常拿手，一听脸就绿了，赶紧把诸葛逸已经送到她嘴边她也想张嘴吃掉的蜜枣推开，使劲摇头表示不要，她忍得住。 诸葛逸何其聪明，一看她那惊慌样就知道，她绝对被默言绝对不温柔的灌过药，其过程甚至足以给她留下阴影，不然她也不至于一听说就吓成这样，顿时面色就是一沉：“你灌过她？” 默言淡道：“灌过。” 诸葛芊芊：“……”你能给我留点面子吗？ 白杨：“……”你确定你不是在故意挑衅这疯子？ 白毅等人却是一脸兴奋，恨不得诸葛逸暴起跟默言狠狠打一架。 “你……” 诸葛逸果然没辜负白毅等人的期待，眸光一沉便欲站起来动手，可惜诸葛芊芊及时伸手拉住了他。 诸葛芊芊一脸无奈的看着默言。 默言却道：“我只是实话实说。” 诸葛芊芊无语的瞪了他一眼——你就不能圆滑一点吗？这么想跟疯子打架？ 默言一副没看懂她眼神的样子，可白杨却看得出来，他眼底深处已然泛起了笑意。 凤皇之命果然不一样啊，都成这个样子了，身边的男人也还是一个比一个贱…… 白杨暗道，也越发肯定默言跟诸葛逸面和心不和，两人为了同一个女人，心中已经积怨很深，若不是诸葛芊芊在，两人分分钟可能打起来。 这是很值得利用的…… “装模作样！”诸葛逸不愧是诸葛逸，果真是半点弯都不愿意转，当场就毫不客气的直接揭穿默言那点嘴脸，疾言厉色道：“有这些时间转些没用的花花肠子，还不如多多研究怎么配制解药！” 诸葛芊芊闻言不禁蹙眉，默言那始终平静的脸也顿时变得有些难堪起来，明显心中有气，却发作不得。 白杨觉得是个机会，眸光转了转便道：“公子有多努力，大家有目共睹，奈何极乐散实在太过霸道，连它最初的制造者都配制不出解药来……” 诸葛逸直接横眸就怼过去：“这里有你什么事？轮得到你插嘴吗？” 白杨一听，气得够呛：“我也是为了……” “究竟是为她好还是为了她手里的星火军好，你自己心里有数。”诸葛逸冷冷一笑。 白毅等人一听，脸都青了，没多想便厉声喝道：“放肆！” “我就放肆，你们能奈我何？”诸葛逸冷笑之间锋芒如刃，霎时毕露，毫不留情倾轧向白毅等人：“当真以为你们姓白就高人一等？” 白毅等人很想怼回去说，本来就是！谁敢说不是！可这即便是天下公认的事实，也还不到他们公然说出口的时候，因为这片天下还姓萧，他们还没有打倒白问尘破除祖训！ 应不出口，他们只能怒目瞪着诸葛逸。 诸葛逸嗤笑一声，嘲讽的赏他们两字：“孬种！” 【123】算盘 白毅等人一听，气得怒喝：“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作势就要动手。 诸葛逸一看，不惊反笑，乐呵呵的看着他们：“想打架？来啊，谁后退谁是狗娘养的。” “混蛋！” “揍他丫的！” 白毅等人气得失去理智，怒骂着就往前冲，真要动手，却被白杨伸手猛的一推，硬生生的推了回去。 “够了！” 白杨面色难看的瞪着白毅等人：“你们当这里是什么地方？自己家还是菜市场？” “杨哥，他……” 白毅不服气，指着这会儿笑得极其嘲讽的诸葛逸就想说些什么，却被白杨一巴掌给打断了去。 恨铁不成钢，白杨这一巴掌是用了真力气的，所以十分响亮。 白家跟来的其他人不敢置信的看着白杨，白尘更是直接表示不理解：“哥！他都骂得那么难听了，我们应战有什么错？你为什么要打毅哥！” 白杨直接一巴掌，又打在白尘的脸上：“都给我闭嘴！” 喝住其他人后，他深吸一口气，长长呼出，转头满面难堪的看着诸葛芊芊，歉意道：“怪我平时没有教好他们，让表妹看笑话了。” 白毅等人万万没想到，诸葛芊芊居然点头一本正色的说：“避免哪日忽然一发不可收拾，表哥回去后确实要好好给他们上一课。” 当了几天女将军，就真以为她高高在上可以睥睨他们了？该不会，她也忘了当初若是有白家保她，她早在京城死不知多少次了？ 白毅等人简直不敢相信，却听白杨极其诚恳的说道：“表妹说得是。眼下这气氛我也没脸待下去了，这就带他们走，你好好休息。” 说罢又尴尬客气的与诸葛逸和默言抱拳拱拱手，才转头一手一个的拖了白毅和白尘就走。 “哥，这可不像你！” 出门的时候白尘就想挣扎抱怨，可他终究还是给了白杨面子，但一走远，他就立马忍不住了，怨气深重，一副看错了白杨的样子。 他不提还好，一提白杨就忍不住想再给他一巴掌，干脆扇死他算了。 “你们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 咬牙切齿，他瞪着白尘低声说道：“这里是青兰县！星火军的大本营！这里走来走去到处都是星火军的人！你们是瞎了还是怎么样，看不见饱受几波散军侵 害的青兰县百姓有多拥戴星火军？诸葛逸那疯子再不讨喜他也是星火军的将军，没有欺男霸女没有压榨百姓，你们却在这里挑衅他？你们脑子是不是被驴给踢了？” 白毅等人听得一愣一愣的，后知后觉总算反应过来，可白尘还是很不服气：“星火军算什么？湘西还是我们的地盘呢！” 白杨一听，气得都笑了起来：“湘西是我们的地盘？那我倒要问问你，你一声令下能号令来多少人？” 白尘也不知哪根筋抽了，懵了一下后，竟然真的认真回答道：“我是号令不来多少人，可叔祖一声令下，怎么着也能召集到个十几二十万人的吧。” “十几二十万？”白杨再度气笑：“你倒是真敢开口。” “难道不是吗？”白尘蹙眉：“不然白问尘何以如此忌惮叔祖，宫里那位又何至于如此忌惮我们白家。” 白杨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刚才一巴掌把这个弟弟给打傻了，不然以前挺机灵的一个人，怎么会忽然变得这么蠢，还是说，他以为胜利已经在望，所以尾巴想怎么翘就怎么翘了？ 将人拉到最近的巷子里，确认左右无人后，白杨才沉声教训白尘等人：“首先，白问尘忌惮叔祖，忌惮的不是叔祖这个人和叔祖的号召力，而是忌惮历史悠久的白家在他手里分崩离析！其次，皇帝忌惮的也不是你不是我更不是叔祖甚至不是白问尘，他真正忌惮的，是历史悠久团结一心的白家！” 原本他也不想把话说得这么白，显得好像他们多蠢一样，可现在的事实却证明了，他若不说个清楚点，他们保不定哪天就会连他都给作死掉！ 白尘蹙眉，张嘴便想说什么，却被白毅拦住。 白毅问白杨：“杨哥，你在顾忌什么？那丫头明摆着没有多少日子了，为什么不趁她病要她命？她手里可有八万多人啊，你就不怕她忽然哪天没了，她手底下这些人就全成那个疯子的？” “你也觉得她活不长了，所以迫切的想要将诸葛逸培养起来？”白杨问道。 白毅道：“这不是很明显的事情吗？我可看得清清楚楚，她那头长发是一天比一天白了。” 白杨沉默。 白毅又道：“杨哥，我总觉得那位裴先生说的事情太过玄乎了。虽然我也承认他确实很有些本事，可谁敢保证他没有带着什么目的而在欺骗我们？他说他师父是因为泄露天机而死，可谁看见了？他还说他师门不止他一人，可时至今日，我们又除了他以外，哪里见过他所谓师门的其他人？还有，他既说是承师命要找什么所谓的凤皇，那为什么又偏偏要通过我们去找呢？他既然都能从几次试探后肯定那丫头就是凤皇了，为何还不自己找上门去，甚至都没有任何实质上的行动？他在忌惮什么？或者说，他在躲什么人？” 见白杨有些意动，白毅很是兴奋，不由又道：“杨哥，防人之心不可无啊！照我看来，我们就该抓住眼前的机会，直接干掉那丫头和她身边那几条忠心耿耿的狗，雷霆手段接收她手里的星火军顺势发展，到时候，这湘西就彻底是我们了！” 恰好这时候宣武帝的名声也彻底臭完了，他们趁着这股势头直接举兵杀上京城，也是替天行道名正言顺的！ 后面这话太过大逆不道，白毅倒是没有直接说出口，可白杨何其聪明，又岂会不知他是这么想的，当即面色一沉便看向其他人，问道：“你们也是这么想的吗？” 其他人显然也是认同白毅的想法的，只是见白杨这样面色问了，不敢回答，倒是白尘继续脑抽道：“难道这不对吗？我觉得毅哥说的很有道理啊，机不可失失不再来，错过了眼下的时机万一那个默言把那丫头治好了怎么办？我可不相信那丫头会跟我们站一边，现在与我们客气，也不过是要借我们的势好吞下湘西而已。既然我们有势，为什么非得借给她不可？我们留着自己干不更好？” 【124】算盘（2） 白毅和白尘的想法，也是其他人的想法，所以觉得很不错，所以看到白杨听后脸色更黑，很是不能理解。 白杨深深呼吸了几个来回，将几乎就要倾泻而出的暴怒情绪压下去后，才看着众人慢慢问道：“你们都是这样想的？要不要再仔细想想，都漏掉了什么？” 白毅蹙眉，本能的认真回想，可白尘到底年纪比较小，血气方刚又觉得自己难得表现一次，却被白杨这样否定，第一反应便是觉得羞恼，想都没想便道：“还有什么好回想的？这不是清清楚楚的明摆在眼前吗？” 白杨一听，才压下去的怒火蹭一下又飚了上来，抬手直接就又给了白尘一巴掌。 啪一声，猝不及防的白尘顺势转了半圈，才跌坐在地上，痛得整个人都懵了。 恨铁不成钢，白杨这一次是用了真力气的，跟刚才在诸葛芊芊面前那形同表演似的完全不一样，可他却还是觉得不消气，于是沉声又喝：“清清楚楚明摆在眼前，你却看不到，你还有脸得意？” 眼见白杨又要抬脚踢白尘，白毅等人忙过来拉住。 白毅道：“杨哥，我们脑子没你好，到底漏了什么你说便是，我们一定听的，你别动气，大家都是亲兄弟，有什么做得不好的误会了，说清楚就是，不要伤了和气。” 虽然他们这一支盘踞湘西多年，已经具备相当的实力甚至敢跟白问尘叫板，可叫板是叫板，跟斗败白问尘完全是两回事，尤其是当下局势混乱，虽然的确有机可趁没错，可白杨却也还是很清楚，白毅等人再怎么没用，也不代表他不需要他们头顶的各位长辈帮衬…… 所以，他本也没打算直接就跟他们闹翻，何况白毅这话说得还是很中听的，于是语气顺势便缓了许多：“你们说的，的确不算完全错了，但你们却漏掉了最最关键的地方！” 白尘在家也是小少爷一枚，哪里受过这样的气，本来缓过神来就准备发作的，可一听白杨语气有缓，不由便又闭嘴听下去，想着听看看再说。 白杨自然没有漏过他的神色，心中还算满意，便道：“毅弟说得没错，裴先生说的事情的确非常玄乎，咱们也的确不能尽信他，可至少有一点我们必须承认他说得没错，那就是，芊芊的确变了，也的确不简单！” “她究竟是不是所谓的凤皇天命我不知道，但我却至少知道，白蓉那些年对她的迫害的的确确是真的！” “你们可以说她是命好，不小心卷进皇子们的争斗中，不但没死得更快，还反而变相的从中得到了各种各样的好处，不但被默言治好了病，还从中获取了各种人脉，可你们为何不认真想一想，她一个困在深闺中的丫头片子，上哪去学的医术？什么时候学的为什么白蓉半点没有发现？还有她的武功呢？哪来的？她既有这样的武功，又岂会让人在她手腕上留个那么大的伤疤？” 白毅蹙眉：“你是说，她有可能是冒充的？白问尘那边安排的？” 他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可能。 白杨却摇头：“换做是别人，白问尘或许真会这么做，用她来引诱我们牵制我们，但芊芊是白雪姑姑的女儿，他白问尘就绝对不会这么做！这是白问尘的底线！” 白毅眉头更紧，越发糊涂了：“既然她是真的，那她为何……” 白杨神色凝重：“这就跟裴先生说的凤凰天命不谋而合了啊。” “难道她真是凤凰天命？这，这太荒谬了！”白毅忍不住脱口而出。 “这或许在你们看来很荒谬，但我却是听叔祖说起过，据说我们白家先祖当年也……” 话到一半猛然意识到这些机密并不能说给白毅等人知道，白杨赶紧转话锋：“不管怎么说，芊芊身上的确出现了诡异的变化没错，而且还不只是她，就是白蓉那个女儿端木蕊其实也有着让人惊讶的秘密，而这个秘密，最清楚的人应该是端木焱，只可惜，自那次事件后，端木焱就失踪了，现在连端木蕊也不知去了哪里……” 白毅等人愣了好半天，才缓过神来。 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白杨有事关白家先祖的机密瞒着他们，他们也的确十分惊讶和好奇，但还是聪明的选择了假装没听到，避免跟白杨发生直接的冲突…… 白毅道：“好吧，我们承认，芊芊那丫头确实有些邪乎，甚至可以相信那位裴先生说的，她就是所谓的凤皇天命，可这样一来，我们不是更应该早日除掉她吗？” 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扶白杨一脉上位，谋这片天下那个至尊宝座！ 可现在他们在干什么？ 帮那个身具凤凰天命的丫头片子狂揽势力！ 他们疯了吗？ 为什么要帮那个丫头？ 万一她的天命是真的，那他们现在不正是在作死的路上？一旦那个丫头羽翼丰满，冲天而起，哪里还有他们什么事！ “你认为我们除得掉她？”白杨无奈道：“你们该不会真的天真到以为，诸葛青真的不知道谁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吧？你们以为，他现在守在天险关不往湘西大肆发兵，真的只是想要让湘西这几股势力恶斗好坐收渔利？” “难道不是吗？” 白毅问出所有人的疑惑，他们的确觉得诸葛青会有这样的想法并没有错，狗咬狗，多省力啊。 “如果宣武帝没有病变，如果京中局势没有乱成现在这副模样，他的确会这样做，可你们不要忘了，宣武帝现在病变成了什么样子，京中的局势乱成了什么样子，而他的妻子儿子，却还被宣武帝困在京中！”白杨沉声道：“至少我敢保证，如果不是那丫头阴差阳错搅进湘西这潭浑水来的话，他绝对会雷霆手段最快速度解决这场战争回京复命，确保妻儿万无一失，而不是在这里看似优哉游哉的慢慢等！” 白毅等人震惊不已。 沉默了半天的白尘这时候蹙眉道：“这也只是你的猜测而已，你怎么肯定诸葛青已经知道那丫头才是他女儿？” 【125】算盘（3） 白杨沉下脸：“猜测而已？我问你们，之前诸葛青重伤中毒还失踪了十几天却活了下来，怎么解释？谁救的他？别忘了，当时默言还被困在宫里，而那丫头如今却有一身神鬼莫测的高超医术！” “你是说，是那丫头救了诸葛青？”白毅惊愕出口，仔细一想其实也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可又还是觉得太不可置信了：“不可能吧……” 白杨冷哼一声：“白问尘不惜起出雪姑姑尸骨也要送那丫头离开京城，为的是什么？又岂会再将她送进湘西这另一个是非地？可她偏偏却出现在这里，为什么？” “为什么？”白毅脑子一下转不过弯来了。 白杨没好气道：“当然是因为她知道诸葛青是她亲生父亲，血缘羁绊让她放不下这个父亲，于是一听说诸葛青出事就不顾白灵儿等人劝阻，急忙忙跑过来了！如果我没有推测错的话，她那身暗伤，就是因为实力不够而强行施救诸葛青落下的，结果重伤之际被诸葛逸给捡了，又阴差阳错让云郡王的人给弄进了湘西大营里。” 白毅忍俊不禁：“真是这样的话，云郡王岂不是自己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可这又何其不是另一种证明。”白杨道：“证明那丫头的的确确是预言中的凤皇天命！不管多少人为的想要让她远离权利纷争，老天都会一次次的将她推回来，并且推得更高！” 端木蕊想剽窃她的身份成为凌王妃，目的十分明显，可最后呢？ 真正成为凌王妃却是她！ 萧凌陌想休她下堂扶正端木蕊，不外呼就是误以为端木蕊是诸葛青女儿，想利用端木蕊做桥梁，可最后呢？ 萧凌陌倒是跟她断绝了夫妻关系，却大意失荆州，不但惹恼了白问尘刺激了宣武帝，受到全方位的打击，权势一夜落千丈，最最关键的还是，他为此是真真正正的彻底得罪了诸葛青却不自知！ 白问尘为了让她远离京城那个是非地，护她太平一生，不惜惊扰白雪安眠，起出白雪尸骨，可结果呢？ 她却从京城那个是非地转身跳进湘西这个修罗场，并短短时间一跃而上，成为八万星火军首领！ 一切的一切，仿佛都在证明，证明她的的确确就是天定之人，命中注定她会步步登高，任何企图的阻碍，都终将成为她的垫脚石，化作捷径助她通往那个至高点！ 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白毅等人不承认。 可…… 这却是与他们的目的相驳的! “狗屁的天定之命！我只知道事在人为！”白尘也不是真蠢的，白杨都说到这个地步了，他又岂会不明白白杨在顾忌什么，可他不甘心啊，太不甘心了，更怕白杨就此放弃，忍不住道：“杨哥，你可别告诉我，你也被那什么鬼天命吓到了，也要将那本该属于你的位置，拱手让给一个女人！” 一想到一个女人终将成为天下之主，而他们这些大男人却只能俯首称臣，他就恨不得干脆一头撞死自己算了。 他宁肯斗败他们的是白问尘，是白羽，甚至是其他男人，也绝对不愿意是一个女人！ “放心吧，不会有那种事。”白杨淡淡道：“且不说我们最后能不能成，便是不能，她一个女儿身也坐不上那个位置。” 白毅倒是机灵，一听便听出了味儿，不由问道：“大家都是兄弟，杨哥知道些什么，不如说出来分享分享，也好定定兄弟们的心，免得……”若有似无的瞥了白尘和其他人一眼，提醒白杨：“兄弟没多想。” 白杨也觉得有些事情固然要瞒得死死的，可不说一些出来的话，也的确难安众人心，于是想了想，便说道：“我提一个人，你们便明白了……庄太后。” 白毅等人惊愕不已。 白毅忍不住脱口而出：“庄太后当年不是因为先帝……杨哥，你的意思该不会是说，庄太后当年其实还另有隐情吧？” 民众认知，当年废太子是因为通敌谋逆而被废被处死的，为此，不但庄太后受到牵连被囚禁于冷宫，就是庄太后那些旧部，以及废太子的拥护者，都大面积的落马…… 但极少人却知道，废太子甚至都不能算是宣武帝陷害死的，真正的黑手其实是先帝，是先帝忌惮于庄太后只高不落的声望和能力，害怕终有一日自己会被自己的女人夺去至尊宝座，才放纵宣武帝那点小心思，借宣武帝及当今太后的手，重创庄太后甚至废除逼死自己的亲生儿子…… 然而，白杨刚才的话，却好像，事情的真相不仅仅的如此而已？ 白杨却冷冷看着白毅等人，语气中带着浓重的警告：“你们只要知道，就算芊芊真是天定之人，但她只要是女儿身，就绝对会有人不惜代价的阻止她登上那个位置，就可以了。” “说了半天，我们现在还是要帮她是吗？”白尘总算听明白了，但依旧满面的不甘心。 白杨点头：“不但要帮，还要尽全力的帮。” 不尽全力 ，如何光明正大的挤进这个圈子，如何能在她日后如庄太后一般下场时，更名正言顺更顺利轻易的，接收她手中权势！ 说明白点就是，如果把芊芊比作当年的庄太后，那么，他白杨就是在效仿云郡王，只不过，他不会像云郡王那么失败！ *** “药已经喝完了，你怎么还不走？” 白杨等人走了，诸葛逸的火力理所当然的全部集中向默言：“不知道她现在需要休息吗？” 默言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原来你也知道她需要休息吗？” 诸葛逸微微眯起眸子，危险而暴戾的光泽迸射而出：“我一个人在这里不会吵她，她有什么我也能立刻知道，可多你一个就完全不一样了。” “你确定？”默言好笑的看着他：“你问过他了吗？” 萧尧和诸葛芊芊的关系已经确定，默言便是心中还有放不下的执念，也过不了心里那道关卡，无法真的去跟萧尧争抢，如今留下来，也不过是执念作祟，以及替萧尧照顾她。 按说诸葛逸是诸葛芊芊堂兄，诸葛逸陪着诸葛芊芊，横竖都比他孤男寡欲给诸葛芊芊作伴来得强，可…… 他又不瞎！ 怎么会看不到，诸葛逸对诸葛芊芊那份感情和执念，已经远远超脱了兄妹之情！ 放着诸葛逸一个人陪着诸葛芊芊…… 知道会发生什么！ “你们两个都出去。” 【126】云奇死了 这种无意义又没结局的互怼，诸葛芊芊短短几天已经见识了无数场。 平时还好，只要不真的打起来，诸葛芊芊也不介意翘起二郎腿磕着瓜子围观，纯当看戏，可现在她刚刚被极乐散折磨过，身心疲惫不堪，两人还在她耳边嗡嗡嗡的吵个没完没了…… 一上火，她干脆两人都轰。 “芊芊！” 诸葛逸蹙眉，不悦又不甘心的看向她，越发觉得自从默言来了之后，他在她心中的地位就刷拉拉的往下掉个不停了。 这个男人没来之前，除非特殊情况，否则她都不会赶他走的！ 默言没有吱声，也没有走。 他的确想留下来陪她，但绝对不是单独一个人留下来陪她，因为他知道这样太危险，他实在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不过，诸葛逸不走他也是不会走的。 “都滚出去！” 诸葛芊芊简直暴躁了。 她感觉她莫名其妙就变成了一群男宝宝的保姆！ 他们明明一个个人高马大，能力过人，生活自理能力杠杠的，就是一凑团就智商情商携手跳楼，幼稚起来能跟弱智比蠢，就差没流着口水问她要糖吃！ 她真心累…… 本想幽怨两句的诸葛逸被猛的吼了这么一嗓子，委屈极了，可他看诸葛芊芊的确太过疲惫需要休息，又不忍这时候再惹她，便不情不愿转头瞪向默言：“还杵着做什么，走啊！” 说话间，他倒是自己先出去了。 虽然如此，但默言却也清楚，他若后脚不跟出，诸葛逸绝对会跟他没完的。 “你好好休息。” 默言轻声说着，尾随诸葛逸出门。 看到诸葛逸带上门便一屁股坐在门槛上，明摆着是要在门口等到诸葛芊芊醒来，默言都不禁无语了。 “你怎么还不走？” 见默言站在那里看他，诸葛逸蹙眉就沉声呵斥，但他到底还是怕惊到屋里的人儿，所以刻意将声音压得很低，但凶狠的样子依旧是很吓人的。 默言却道：“你是聪明人，应该很清楚她为什么将半数的星火军交给你。” 声音同样压得很低。 诸葛逸眉头一挑，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他一番后才阴阳怪气道：“我以为你跟那个男人才是一伙的，怎么，敢情我看错了？” 那个男人，指的当然是萧尧。 诸葛逸从来不笨，这段时间更是几近寸步不离的跟在诸葛芊芊身边，当然很清楚石立东宇红笺等人究竟是谁的人，又是谁在暗里为诸葛芊芊结了一张偌大的网，助她在湘西行事尽可能的顺意畅通！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么大一张网，自然也不可能是三五个月就结得出来的，所以说萧尧不是早就有所图谋，打死诸葛逸都是不信的！ 星火军当下八万余人，诸葛芊芊一半给了石立统领，另一半却交给了诸葛逸管理，目的可以说得上是再明显不过的。 只是，与其说她是在防萧尧日后恩将仇报会成为第二个先帝，还不如说，她是在预防自己终将早早走到尽头那一天，会有个人替她去阻止萧尧彻底疯狂…… 萧尧说过，她若敢弃他一人独去，他便让这天下沦为地狱，让她在乎的所有人，为她陪葬！ 很任性，很霸道，很疯狂。 但他却真的会这么做！ “我跟谁都不是一伙的，我只是个私心太重算不得有医德的大夫而已。”默言轻笑说道，笑里却明显的带着苦涩。 诸葛逸难得赏脸，着实看了他好一会儿才道：“你其实有办法救她，对不对？” 默言怔了一下，没出声。 有时候，回答并不一定需要开口说出来…… 起码这一刻诸葛逸肯定，他猜对了！ 大喜之下，他惊起身来，定定看着默言张嘴就要说什么，却忽然想到什么似的眉头一拧，便改了口沉声问道：“你在顾忌什么？” 默言暗暗惊叹，诸葛一脉简直就是妖孽聚集地，诸葛青声名在外已经无需举例说明，诸葛煜年纪虽小可心思却深沉圆滑得像个老江湖，诸葛芊芊深闺长大却身怀逆天医术心细如发，便是连这诸葛逸都真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也难怪，只要世道一太平，诸葛氏便脱不开帝忌臣伐的厄运！ “我只是有一点线索而已，把握不大，所以暂时不敢动手。” 暂时不敢动手确实是实话，毕竟那套堪称神迹一般的针法是诸葛芊芊传给他的，他虽已经牢记于心，可到底掌握的也只有理论而已，很多都还没有机会实践。 当然，这只是一部分原因，而另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萧尧的威胁到底还是起了很大的作用，所以默言当然是不敢说出口的，只能这样解释，否则以诸葛逸那异于常人的思维，保不定转头就能给他们惹出多大的事情来，到时候，说不好真的难以收拾。 诸葛逸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相信了默言的说辞，蹙眉道：“那你好好研究，需要用到什么直管开口。” 不等默言开口，沉声又道：“万年的人参之类的就不用再说了，那些东西如果真的有的话，哪怕只是某个地方有这样的传说传出来，我也会去找去抢。” 可惜现在最可悲的是，就算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这些东西存在，他愿意豁出性命，却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甚至抢！ 默言知道诸葛逸不容易糊弄，自己说多只会错多，所以仅是点点头而已。 这时，一身戎装的红笺匆匆而来。 看到两人竟在诸葛芊芊屋外而且“和平”谈话，红笺惊得一怔，但很快反应过来假装没看到，尽量避免刺激到诸葛逸这个疯子，低声询问默言：“姑娘喝药睡下了？” 默言点头，正要问，诸葛逸已经开口：“什么事？” 红笺倒是没想到诸葛逸居然会主动开口问，不禁又怔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如常，也觉得事情要进没必要瞒着他，便道：“云奇死了。” 根据可靠情报，云奇虽然先后中毒中极乐散又在那一夜被人偷袭落下重伤，但混乱中萧之宥没多久就跟他汇合上了，更在他倒下群龙无首之际代掌控大局，带着大部分的湘西军一路后退，成功退回了郡王城。 【127】云奇死了（2） 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复杂。 虽然诸葛青没有大肆发兵征讨湘西，弄得湘西遍地战火，但趁胜追击，一路追杀湘西散军的朝廷军还是不少，而湘西军虽然被打散，可还是有那么几支队伍规模不小，撇开后来忽然冒出来的星火军不算，萧之宥和云奇带领退回郡王城的一支便是其一，同时也是其中最大的一支，所以他们被进湘西的主力朝廷军死死咬住也是自然。 如此一来，萧之宥和云奇逃回郡王城的过程也就变得极其艰难狼狈了。 据说，撇除路上几次交手的死伤和再次被打散的部分外，真正跟着两人逃进郡王城的人马，不足二十万。 二十万人马与原来的百万雄师完全没有可比性，元气大伤，但依然是股不可小觑的势力，一旦逃回郡王城，便不是那么容易吃下，何况云郡王这只老狐狸原本就留了一手，在郡王城留有将近十万的后备军驻守。 这么算下来，郡王城当下便有将近三十万人马，而不出意外的话，云奇一死，这三十万人马就会落入萧之宥手中…… 都说吃一亏长一智，原本的萧之宥的确不怎么样，可经历这一次次实打实的死亡线上求生后，他就是再蠢也会有所长进，郡王城一旦落入他手中，对诸葛芊芊而言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何况，云郡王那老狐狸现在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自那夜之后再没出现，甚至半点消息都没有传出，也是个让人难以忽视的隐患…… 默言虽然不擅长军事，可也知道严重性，听罢红笺的话不由蹙眉：“消息确定过吗？” 红笺看了诸葛逸一眼，虽然有些忌惮，可想了想后，还是没有隐瞒的说道：“我们在郡王府有暗线，可以肯定这条消息绝对属实。” 默言觉得这事很棘手，相信红笺等人也是这样认为的，不然不会急匆匆的来禀报，可诸葛逸却没什么反应，不禁好奇看去，问道：“诸葛将军对这事似乎有不一样的看法？” “我没有想法。”诸葛逸冷淡道。 相处不是一两天，可诸葛逸始终还是这样的态度，谁受得了？何况当下局势天天在变，而诸葛芊芊却只有已经不足半年的时间，他还是半点不肯与他们和睦相处，动不动就拽得二五八万的，红笺难能不恼，一听这话更是忍不住了：“你……” 默言蹙眉拦住她：“芊芊刚睡，至少让她多睡一会儿。” 红笺一肚子火气发泄不出来，急得跺脚，但想到诸葛芊芊不容易，又还是憋了回去。 不想再看着诸葛逸扎自己的眼，她转头就要走。 诸葛逸却这个时候开口了：“郡王城是湘西王城，虽没有京城宽广，但富饶繁华却丝毫不亚于京城，撇开寻常百姓不算，莫说盘踞三十万兵马，便是再多三十万也完全没有问题，但王城再富饶也终归不是粮产地。而云老狗举兵百万，基本已经将湘西几大粮区的储备粮征收得差不多……” 红笺眸光一闪不由停下脚步，回头却是冷笑着说道：“湘西属南种的多是稻米，而且每年可以两收，云郡王举兵百万征粮的时候，第二趟稻米确实还是田里的苗儿，不能算是粮，可经过后来几个月的成长，前段时间却已经收了！” 也就是说，湘西现在的粮食储备还是满丰富的，别的不说，紧着点吃，起码足够供应到下一季丰收，而等到下一季丰收，只要老天不做对天气顺畅，就又能熬一季度…… 周而复始，这仗变只会没完没了的打下去！ “粮在哪？” 诸葛逸却没头没脑的忽然问。 “这不是废话吗？粮食当然在……”话到一半，红笺猛然想到什么，瞪大着眼睛看诸葛逸。 按照正常情况，这季晚种晚熟的粮还在地里长着，还没到完全成熟可以收的时候，而应季新收的粮食也就基本上还在粮农手中，便是租借田地的地主也还来不及去将粮收上去，可这是正常情况下，而现在湘西正在打仗，很明显已经不是正常情况…… 他们从山脉里撤出来的路上，甚至看到好些百姓都等不及粮食完全成熟就连夜偷偷摸摸的将它们给收了！ 为什么？ 当然是怕兵荒马乱起来来不及收，或者是刚收下来就被抢光啊！ 乱世之下，什么都有可能发生，小百姓固然渺小赢弱，随便一个人物吹口气都能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却不代表他们完全没有脑子没有算计！ 只不过，小小百姓都能有这样的心机算计，又何况那些奸商权谋家…… 湘西军之前号称百万雄师，敢于挑衅皇权朝廷，又为何会在一夜之间分崩离析到这种程度？真的是因为被诸葛青统领的朝廷军杀破了胆吗？ 当然不是。 更大的原因是因为，湘西除了云郡王这只老狐狸之外，还有好几只不甘于人下的老狐狸！ 云郡王在，又手段通天足够强势，这些老狐狸也只能暂时屈从于他，蛰伏伺机而动，一旦云郡王倒了，那就意味着他们的机会来了！ 弱肉强食，这是万古不变的定律。 诸葛青威名赫赫？ 那又如何！ 古往今来，不知多少名将陨落于人生最巅峰的时刻，他诸葛青就算是天纵奇才，却也未必不是其中之一！ 野心勃勃者，哪一个不是自命最聪明的？ 云郡王能留一手在郡王城，他们为何不能留一手在暗处？ 就算在此之前摄于云郡王的银威，他们不敢那么明目张胆，却也绝对没少动心机，而行军打仗，除了兵马之外，最重要的就是粮草物资了！ 想到这些，红笺面色却是更加难看了：“就算大部分的粮草的确在你所想的那几个人手里，也只能证明局势对小姐愈发不利！而且我没有记错的话，云郡王除了云奇之外，还有两个儿子好几个孙子，这些人一直留在后方就没半点作为！” 诸葛逸直接给她一个“你是白痴吗”的眼神，气得红笺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既然如此，那萧之宥想直接接手郡王城就没那么容易了。” 【128】云奇死了（3） “既然如此，那萧之宥想直接接手郡王城就没那么容易了。”默言沉吟着说道：“若不是之前有云郡王压着，便是兄弟一场他们也未必真的服气云奇，更何况萧之宥。” 红笺惊讶：“公子的意思是，郡王城会有一场内斗？”蹙眉想了想，点点头：“若真是如此，姑且不算损耗，单单只是时间便能给小姐争取到不少，对我们来说绝对是好事。” 默言欲言又止。 虽然红笺如今是诸葛芊芊的人，可萧尧毕竟是她前主子，现在又跟诸葛芊芊是等同夫妻的关系，默言自然也就是自己人了，她当然没什么好隐瞒，见他明显想问什么却又不好开口的样子，忙道：“公子有话直说便是，奴婢一定知无不言。” 哪知道，声落默言还没开口，便先召来诸葛逸一句嘲讽的冷哼，那看着她的冰冷眼神，就像在看一个迟早会叛变的逆臣贼子！ 红笺深吸一口气，狠狠咽了回去，告诉自己，自己的忠心小姐知道就好，没必要跟这个疯子计较那么多。 默言很显然也是已经习惯了诸葛逸的“多疑”了，更知道劝说是没用的，也干脆没说什么，直接问红笺：“你只是收到云奇死讯便匆匆过来了，对吗？” 红笺怔了怔，点头，却不明白：“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默言一听，明显的松了口气，但他又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诸葛逸冷笑着说道：“我就说嘛，能给她铺这么大个场面的人，怎么就忽然蠢得这么无可救药，敢情是你们这些蠢货闲着没事自乱阵脚，胡乱咋呼。” 红笺哪能听不出来，她和石立等人的脸，这是被诸葛逸打得啪啪作响了，可她却恼火都恼火不起来…… 萧尧从一开始就打着让宣武帝和云郡王互掐的主意，又怎么可能不算到这场战争打响后，会产生怎样的连贯后患？又岂会不针对这些后患做出一定的安排？ 只不过，现在湘西处于战乱阶段，战火随时随地说发就发，局势分分钟都在变化，原有的安排不定会遭遇上什么困难和险阻，消息传送的渠道为此不得不有所变动也是正常…… 一来二去，他们不能及时收到消息，甚至会丢失一些重要信息，也是可能的，只是现在这样的局面，任何的信息丢失，都会直接影响到他们对大局判断力！ “这也不能怪你们。”默言轻叹，出言安慰红笺：“你们只是太注重他们之间那个半年之约了，感同身受觉得时间非常紧迫，变相的被影响到了。” “的确很紧迫啊。” 红笺叹气后才骤然一惊，不由自主的看向诸葛逸，果然看到他面色阴沉的瞪着他们。 诸葛逸的思想里，诸葛芊芊是只属于他的，诸葛青都没份，就算诸葛芊芊与萧尧真心相爱已有夫妻之实，对于他来说，萧尧也依然是个偷窃犯，他们则全都是帮凶！ 他们在他面前谈论两人之间的半年之约，无疑是在提醒他，他家的菜已经长到别人地里去了，别人不但自己扛着锄头挖得很欢实，还拉帮结派拆他家篱笆，他不恼火才怪。 不过话说回来，虽然诸葛逸生气的样子非常狰狞可怕，红笺也的确如临大敌觉得毛骨悚然，可心里却还是忍不住贱贱的觉得有点暗爽的。 叫你拽，叫你拽，你就是拽上天去，小姐这棵菜也终究不是你能啃的，啦啦啦啦啦…… 诸葛逸又不瞎，哪能看不出来红笺在暗爽什么，当即眸光一冷便伸手直接戳向她双目，欲将她一双眼珠子剜出来，倒要看看，她没了眼珠子后，还拿什么扎他眼！ 红笺万万没想到他竟这么直接，吓得倒吸凉气的同时仓皇后退，但还是慢了…… 千钧一发之际，也吓了一跳的默言悍然出手，险险挡住了诸葛逸的指。 诸葛逸怒气未消，冷哼一声直接掉头打默言。 眼见两人说打就打， 逃过一劫的红笺顿时慌了，也顾不得许多，直接冲进去就 横插一脚，避免默言不是诸葛逸这疯子的对手吃亏。 不想这时门竟开了…… 三人一惊骤然收手，尴尬往门里看去，便见面色苍白的诸葛芊芊阴森的瞪着他们：“怎么不打了？继续啊？” 诸葛逸才张嘴就见诸葛芊芊面色一沉，眸光出鞘利剑般射过来，立马没骨气的讪讪一笑，原本要说什么的都忘了，干笑说道：“我，我忽然想起来有点事没交代下去，我，我先去交代一下，你，你赶紧回去歇着，别乱跑哈。” 说罢，居然一溜烟跑掉了。 红笺惊得瞪大眼，张开的嘴巴能放下一颗完整的圆鸡蛋。 开玩笑，那可是诸葛逸啊，疯子一个，居然怂成这样，这不科学！ 正要马屁诸葛芊芊两句，就见诸葛芊芊眸光一转落在了自己身上，顿时一盆冷水从头凉到脚般，什么马屁都吓没了：“我，我也有事没忙完，回头再来陪您说说话哈，您先休息，好好休息……” 说罢，头也不回也一溜烟跑了，半点不比诸葛逸慢。 默言哑然失笑。 “你居然还笑得出来。”诸葛芊芊幽幽冷道。 默言转眸看向她，看了她好一会儿才勾唇笑着道：“我承认，现在的你的确跟在京城时候完全不一样，但我知道，现在的你其实才是真正的你。” 世道是不公平的，人们普遍意识里，女人就应该待在家里洗衣做饭相夫教子，永远屈居于男人之下，看着男人的脸色生存！ 战争是残忍的，容不得一点点的妇人之仁，一念良善不忍，却很可能让你彻底万劫不复！ 她一介女子，却要站在万千男人之上，挥军作战力压群雄，很多时候就必须要比男人更铁血，比枭雄更残暴！ 她做到了。 没人知道她付出了什么，这有多难，只知道速度惊人，现在的星火军上下八万余人，臣服和效忠的对象是她！ 诸葛芊芊挑眉看着他，平淡而慵懒，甚至脸色都还苍白如纸透着显而易见的虚弱，可眼里那抹锋利却分毫不弱，仿佛具有实质的攻击性，只要她想，便随时随地都能刺穿人心，跟之前和平时白杨等人看到的，判若两人。 “说完了？” 【129】你还敢有意见 默言瞬间囧了。 熟人一场，未来不久还要做亲戚的，不要这么不给面子好不好！ 不过，趁着这会儿连诸葛逸都不在，他正好可以问点事情…… 敛了敛神色，他看着她低声问道：“你预计还要多久，就能彻底戒掉极乐散？” 诸葛芊芊并不意外他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来。 她从头到尾只服食过一次极乐散，还当即又服食了续筋丹，两种霸道的药性相冲，过程是超乎想象的痛苦，若不是默言及时赶到，甚至有可能会直接要了她的小命，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近乎疯狂的冒险行为后，她的断筋重续成功了，而极乐散的毒性也被阴差阳错的抵消了一部分，所以其实留在她体内的极乐散之毒并不足一份，大概只有一份的三分之二那么多而已。 中毒不深，戒起来自然就相对容易得多，但发作起来还是很恐怖的，也基本是三天发作一次，所以即便是诸葛逸也没发现，其实在她熬过前面三次发作后，后面几次发作威力就慢慢的有所减弱了…… 诸葛逸中毒很深很深，还能活着，活得这么活蹦乱跳嚣张猖狂，一是他的执念太深，变相的造就他意志力超人，二是他功力深厚底子明显已经超常，以至于身体甚至都对极乐散这种凶物自主的产生了一种抗体，虽然发作起来痛苦还是痛苦的，但也不至于让他熬不住，只是要戒掉，却要比她难上千百倍，再加上对她的盲目信任，他就更加没有怀疑多想过她了。 他这个感同身受的人都没怀疑过，其他人自然也不会多想什么，还愈发的佩服崇敬她，觉得她就这么熬过一次又一次，表现实在是比男人更男人，臣服于这样的她，自然也没什么丢脸的…… 但这却是瞒不过默言的。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 “什么时候能戒掉说不好。”诸葛芊芊没有隐瞒的摇摇头，那种锋利的眼神也收敛了起来，转身回屋的背影顿时显得有些弱不经风了：“进来说吧，站着多累。” 默言不由自主的快走几步，伸手想要扶住她，可还没碰到她便猛然警醒过来，匆匆将手收回，甚至背到身后去。 老天真是跟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他苦笑着摇摇头，将脑子里那些不该有的想法统统甩掉。 诸葛芊芊恰好坐下看到，奇怪问道：“好好的，你摇什么头？” “没什么没什么……”默言满脸都是尴尬。 诸葛芊芊看了看他，倒也没揪着继续说什么，自顾说道：“趁着现在没人，我正好有件事要跟你说一下。” “嗯？”默言惊讶的看着她。 诸葛芊芊道：“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决定的，但我的命是我的，我希望你能尊重我的决定。” 默言抿唇，隐约猜到了什么一样，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诸葛芊芊勾唇，笑了起来：“看来你已经猜到了。” “我不知道！”默言一气之下，竟然孩子气的顶了回来。 瞬间，屋内骤静。 诸葛芊芊怔怔的看了他好几秒才噗嗤一下笑出声来，笑得默言俊面飘红满脸窘迫，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尴尬到咬牙：“你够了！有什么好笑！” “哈哈哈哈……” 诸葛芊芊反而笑得更加厉害，花枝乱颤差点栽倒，幸亏及时抱住了床头。 默言恼羞成怒：“说完我走了！” 说罢还真要走。 诸葛芊芊忙伸手拉住他。 很简单的动作，不带一丝杂念，却让默言瞬间僵住，心很不争气的悸动起来。 他知道，她只是想拉住他好把话说完，不带一丝一毫别的想法，可他……还是莫名的开心。 开心之后又纠结不已。 诸葛芊芊也在他停下来的时候松开了手，笑看着他的侧颜坏坏说道：“这可不能怪我，谁让整日仙人一样的你忽然下凡耍孩子气。” 默言敛去眼底的失落，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左右已经丢人了，也不在乎再丢人一点：“说完了？说完我走了！” 这一次诸葛芊芊没有拉住他，只是对着他往外走的背影说道：“不许用我教你的东西救我。” 早在她刚才说什么我的命是我的，尊重决定什么的时候默言就猜到了，但真的听到她亲口这么说的时候，他的心，还是被狠狠的捅了一下似的。 他回头看着她，盯着她的眼睛问道：“你至于这么着急着跟我撇清关系吗？” 诸葛芊芊错愕的看着他。 默言知道，他说错话了…… 她之前没有发现他对她的心思，不是她迟钝，也不是她不知道他是男人，而是她先入为主的，先把他放在了一个更高的位置上——可以托付性命的朋友！ 一个足以让自己托付性命的朋友，还有什么好去怀疑多想的？所以她潜意识的认为，他对她也是这样的，所以她从未怀疑过他对她的好，其实并没有她来得那么单纯…… 但这从这一刻开始，都是过去式了，他已经失口把话说破，她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毫不怀疑毫无芥蒂的信任他依靠他！ 正不知道怎么圆场，接下来又该怎么办，就听到诸葛芊芊大声又霸道的说道：“反正总之，你就是不许用我叫你的东西救我！” 默言愣怔的看着她。 诸葛芊芊挑眉看着他，眸中锋利再现，高高在上不可忤逆的女王一般：“怎么？你还敢有意见？” 所以，她是故意忽略掉了？ 一时间，默言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哀伤，既没答应，也没不答应，抿着唇转头便走了。 他现在有点乱，一刻都呆不下去了…… “顺手关门都不会吗？” 才出门，后边又传来某个女王大人不满而霸道的声音。 默言没甩她。 他失恋他最大，凭什么还要被她差遣来差遣去？ 说起来，她跟那个谁还真是嚣张跋扈狼心狗肺得一个德行，要死了还拽得二五八万的，动不动就“你不许”“你们不许”…… 越想越气，默言居然一脚把路边摆设的一盆花给踢爆了。 【130】父女（1） 听到声响，诸葛芊芊有点莞尔。 说到底，默言也不过才二十出头而已，在她原来生活的那个世界，不论男女，在他这个年纪的很多人其实还被长辈当成孩子一样宠着护着，任性什么的，真心都不叫事儿，而他恐怕早在知道自己身世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觉得自己没有任性的资格了，活得虽然远比萧尧要好得多，却又何尝不是另一种压抑…… 适当的发泄一下，也是好的。 “你不觉得你这样做太自私了吗？” 以为已经离去的人，居然忽然又折了回来，吓了要自己去关门的诸葛芊芊一跳。 “你死了，他怎么办？你想过后果吗？你觉得他一个思维早就不正常的人，会做出什么正常的反应来吗？” 默言站在门外，看着她问。 短暂的错愕之后，诸葛芊芊咯咯笑了起来，玩笑一般说道：“放心吧，那一天到来的时候，我会把他一起带走，你所担心的那些事情，一定不会发生。” 她明明是笑着说的这番话，默言却觉得她是认真的，她是真的这么想的，不禁瞪大眼：“你……你认真的？” “当然是开玩笑的。”诸葛芊芊笑。 “不，你是认真的。” 默言很难过，也更恼火，但却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为她自私到不愿意孤单死去而带上萧尧而恼火，还是，在为她愿意带萧尧一起去死而恼火，或者，纯粹只是因为她的决定竟然跟萧尧不谋而合而恼火。 简直是赤裸裸的，她在萧尧之后又一次告诉他，他们之间的事情轮不到他来替他们操心做主，他能做的就是服从他们对他的安排！ 诸葛芊芊耸耸肩：“你怎样理解都好。” “你……你果然跟他一样！一样的自私一样的狼心狗肺！” 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居然都这么对自己，默言是真的被气到了，这一次再没回头，转身一阵风就跑掉了。 诸葛芊芊不担心他会一气之下跑回神医谷去，何况当下的局势谁都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所以就算他真的回神医谷去再不出来，也没什么不好…… 摇摇头，她抬手关门好回床上去睡会儿，却被一只手忽然挡住。 “你怎么又……”诸葛芊芊以为是默言又去而复返，都囧了，张嘴就想喷他两句，却抬头看到那手的主人根本不是默言，而是，一个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诸葛青！ 短暂的尴尬对视后 ，诸葛芊芊收回手让出路来：“进来吧。” 诸葛青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局促的什么都没说，默默的跟进屋去。 星火军虽然有了新的名字，新的首领，可它依旧是湘西的军队，依然被朝廷定义为叛军，而诸葛青却是可以代表朝廷的存在，要是被人看到他大白天的出现在星火军首领门口…… 让人怎么想？ “有什么事你最好还是抓紧时间尽快说的好，逸哥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回来的。” 见诸葛青盯着她满头花白长发看得直出神，就是诸葛芊芊都免不了的浑身不自在，于是干脆强行打断他。 “你……” “我很好，比你以为的好。” “……” “大老远来一趟，就为了问这个？” “我……” “刚才可以说是我不礼貌的打断了你，可这一次我没打断你吧？你要只是为了来看看我，那么现在已经看过了，我也告诉你了，我远比你看到的和想象的要好得多，所以你现在可以回去了。” 诸葛青面色难看，欲言又止。 他明明有一肚子话想要对她说，这一路甚至还在脑中演练了无数遍，可真的见到她人的时候，他却瞬间脑子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诸葛芊芊都无语了，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他相处：“没事你就回吧，让人看到不好，对你不好对我更不好。”万一被人怀疑她从一开始就跟朝廷军有勾结可真心不是闹着玩的。 “我，我一会儿就走，你想睡就睡，对，快去床上躺着。”诸葛青终于想起自己可以说什么，忙催她去躺下。 诸葛芊芊没好气道：“你觉得你杵在一边，我有可能睡得着吗？”却还是上了床。 诸葛青立马抢着给她盖被子。 诸葛芊芊愣了一下，也就接受了。、 不接受能怎么样？他手很快好吧，难道她还把被子再踢开？又不是几岁的孩子…… 盖好被子，气氛立马又尴尬了。 诸葛芊芊叹气：“你到底有什么事？说吧，我已经不是小孩子，早就过了那个动不动就胡乱瞎想的年纪，何况，我跟你本来就的确没有多熟。” 诸葛青一听，脸色不由就更加难看了，但还是道：“我想起来了。” 诸葛芊芊不算太意外。 给他治疗的时候她就发现了，他头部受过重伤，照程度来看，他当时还能活下来无疑也是个奇迹，这些年虽然也接受了一系列的治疗，但却不知道是御医们的技术实在不怎么样，还是宣武帝有密令而为之，反正一直没给他根治，长年累月下来，俨然已经变成了随时会爆掉他性命的不定时炸弹，失忆什么的与之相比都不算什么了…… 反正救都救了，也避免他迟早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她干脆给他一并治疗了，只是不能肯定他头部的旧伤好之后，是否还能顺势又顺利的恢复记忆。 现在看看来，他运气还是很不错的。 “这算是好事吧，恭喜了。” 她语气平淡，自觉本来跟他就没多熟，甚至当初究竟为什么飞奔去救他都至今回头想想也觉得没搞懂，又哪里做得出多热切的反应来。 可她的平淡，却像刀刃戳进了诸葛青的心一样，痛得他都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才对。 他这样，诸葛芊芊看着心里也不舒坦：“你到底……”话到一半猛然想到什么，她看着他问道：“你是不是要回京城了？” 猝不及防，诸葛青吓了一跳，张嘴想说不是，可他来，不就是看看她的同时跟她说这个事情的吗？只是这话让他怎么说的出口？ 他不能认她，已经够伤她的了，她却没跟他计较，还豁出了命去救他，而现在，他却又要撇下从未享受过他一天父爱的她，飞奔回京城去救那个至少从始至终都被他疼爱着长大的孩子…… 【131】父女（2） 诸葛芊芊看他的脸色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其实这也不难猜…… 萧尧本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跟宣武帝又仇深似海，这趟回去又是憋足了火气的，不趁宣武帝病要宣武帝命才是活见鬼了！ 虽然京中现在什么局面她不清楚，但屁股想也知道，本就因为宣武帝病变而愈发暗潮汹涌的京城，发一而动全身，谁搅一下都得乱，又何况早就准备了不知多久的萧尧蓄势而发…… 恐怕现在，就是宣武帝都扛不住了，所以迫切的需要诸葛青回去救驾，而宣武帝手中号令诸葛青的最大王牌，就是诸葛煜和慧仪公主！ “你回去吧。”诸葛芊芊道：“小煜需要你。” 至于慧仪公主…… 虽然不可否认目前来看她的确是个好女人，可女人总是善变的，如今她对自己没有任何敌意，非常温柔非常好，都是因为她并不知道自己是谁，一旦日后她知道了真相，谁知道会不会变？更何况，她占据着的，的的确确是本应属于白雪的位置！ 她的确不能算是白雪真正的女儿，可这具身体却确实是白雪豁出性命，甚至落个尸骨近乎无存的结果辛苦孕育出来的，她占据了，就必须感恩，就……没法那么轻易的接受慧仪公主，哪怕或许慧仪公主也不过是被命运作弄并没有错，哪怕她其实也觉得白雪已经不在了，却要诸葛青为白雪守身一世太不人道。 这样很矛盾，她也知道，可谁活着不矛盾呢？ “那你怎么办？” 诸葛青没想到诸葛芊芊竟然主动这么说，惊愕之余更加心痛，脱口而出。 诸葛芊芊有些惊讶的看着他。 第一次见慧仪公主的时候她就发现了，那位看起来似乎很完美的女性，其实外强中干，在雍容华贵仿佛高不可攀的外表下，潜藏着一颗卑微的心，她明显比传言中的还要爱诸葛青，但却似乎好像，并没有传言中的那么得诸葛青的宠爱，为此，她甚至会吃自己儿子的醋，只是小心翼翼的藏得很好…… 那时候她还没见过诸葛青，所以也只是猜测而已，后来又发现了自己和诸葛青的关系，关注点便不可避免的被转移了，又因为与诸葛青的种种不愉快而先入为主的认定，诸葛青不但失忆忘了白雪还彻底的移情别恋了。 现在…… 京中定是乱成一团了的，危机四伏之下，她只提到诸葛煜而没提慧仪公主，他却竟然没觉得不对？ 是他早就认为要她接受慧仪公主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还是，慧仪公主在他心里的位置的的确确并没有她和诸葛煜来得重要？ “怎么了？”发现她神色不对，诸葛青蹙眉，紧张问道：“不舒服吗？要不要躺着？还是我去把默言找回来？” “我没事。”诸葛芊芊别开脸，暗骂自己鸡婆，人家乐意爱谁爱谁去，关她鸟事，她自己在这里鸡婆歪歪个什么鬼。 诸葛青不相信：“我还是去……” “我说了不用。”诸葛芊芊是打死不会跟他说实话的，也没那个脸说，干脆沉下脸：“我自己就是大夫，也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不过。” 极乐散刚发作过，她脸色本就不好，一生气，也就更加难看了，吓得诸葛青忙陪小心说道：“好好好，你说不用就不用，不要生气不要生气，气坏了身子可不好……” 诸葛芊芊没好气道：“你够了，要是被人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都不知道要惊掉多少眼珠子。” 诸葛青讪讪一笑，不敢说话。 没公开他们之间的关系前，有些话，他说出口也不过是更加讽刺而已，只会事得其反，所以不说比说好 。 “你回去吧，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会自己照顾自己，不管怎么说，小煜这个弟弟我还是认的，可不希望他小小年纪就没了。”诸葛芊芊再次逐客。 诸葛青却是更加尴尬两难迈不动腿了，心疼得声音都沙哑了：“你也才十六岁而已。” “十六岁很小吗？我怎么看到好多人我这般年纪的时候都嫁人当娘了。”诸葛芊芊没好气道：“如果不是因为……说不定我这会儿都已经当娘了。” 她跟端木蕊和萧凌陌之间的恩怨有点长，更无趣，她都懒得提起了，干脆直接略掉，不过想起那两人，她倒是阴差阳错的想起了别的事情来…… 她语气忽然一转，透着邪恶说道：“如果你真的觉得亏欠了我，想要补偿我，那就帮我个忙吧。” 诸葛青虽然奇怪，却也没有任何犹豫：“你说。” 诸葛芊芊咧嘴笑道：“不要让萧凌陌得偿所愿。” “你放心，就算你不提，我也不会让他如愿。”提起萧凌陌，诸葛青眸光变得有些阴森，不高的声音却带着让人毛骨悚然杀气。 一个男人生在天家，没点野心算计都活不到成年，所以诸葛青原本对萧凌陌倒也没有什么恶感，反正谁当皇帝他都是臣子，若能早早取代宣武帝，对他来说也不失是一件好事，可萧凌陌千不该万不该，算计到他头上来还居然搞错对象，又一而再再而三的将他亲生女儿往绝境上逼…… 如果不是萧尧搅局，如果不是他这个女儿深藏不露自己有本事，现在坟头草都比他高了！ 不过…… 诸葛青蹙眉说道：“萧尧也不行。” 诸葛芊芊怔了一下，笑起来：“我要说他不行，他会打我的。” 诸葛青面色瞬间发青，一改先前的惶恐不安，凶巴巴瞪着诸葛芊芊。 诸葛芊芊这才后知后觉发现，眼前这个男人是自己这具身体的亲爹，自己刚才那话，着实不适合跟他讲，干咳一声忽略尴尬，说道：“那就只能便宜萧子珩咯。” 诸葛青只问：“你确定？” 诸葛芊芊斜目他：“你想上？” 诸葛青顿时囧了：“没兴趣。” “其实你儿子挺有资本的。”诸葛芊芊一本正经。 诸葛青黑线：“不要顽皮。” 声落，双双怔住…… 刚才的对话，似乎好像，很不错哦…… 诸葛青嘴角忍不住有些松动，看着诸葛芊芊的眼神多了一抹似水的温柔，脱口而出道：“你很像你娘。” 【132】处境艰难 诸葛芊芊觉得，诸葛青这个人真的不太会聊天。 你说你好好的，没事跟我提白雪干什么呢？人家骨头都没剩多少了好吧？不对，更准确的说，连你跟她之间的爱情结晶其实都早没了……你要我跟你说啥好呢？ “是吗？可能吧，但抱歉哈我跟她也不熟，甚至都算不上见过她，所以你要跟我聊她的话恕我不能奉陪。”诸葛芊芊不耐烦的语气很扎心：“话说事情已经说完了吧，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诸葛青张了张嘴。 “不要再问我这样真的好吗之类的屁话了，好烦啊你知道吗？你不走你还能留下来不成？就算我要你留下来你又真的能忍心撇下小煜不管为我留下来吗？话说你留下来又能帮我什么呢？你以为你是谁？真的天下无敌无所不能伸手一挥所有人都听你的？走吧走吧赶紧走，反正我跟你已经这样了，不会再有比这更坏的了，倒是你不走，却说不好下半辈子要愧疚的对象就要多一个小煜了。” 好声说不了，诸葛芊芊干脆直接轰人。 谁叫她和诸葛煜，一个被扣在京城为质，一个却在湘西战地为将，姐弟二人都各有危机踩着刀尖生存，却偏偏相隔几千里那么远，诸葛青注定分身乏术只能照应其中一个…… 带着浓重的负罪感，诸葛青走了。 相比已经算是成年的诸葛芊芊，他到底还是更加不放心才几岁的诸葛煜。 带着诸葛芊芊一起回京城去解诸葛煜的危机他不是没想过，但他很清楚那并不现实，一是她根本不会听他的，二是那样也不过是将她带进另一个新的危局而已，何况她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星火军八万多人奉她为首，等同是把身家性命全都托付给了她，她若一走了之，轻则落下抛弃部下的臭名，诚信受损，日后举步行事艰难无比，重则说不定会被失望怒起的部下追杀！ 不在其位可以不谋其政，可既已争了这一份权势地位，那她就必须承担那一份超重的责任。 他不会劝她，也劝不了她，所以唯一能做的，就是为她祈祷平安的同时，尽快解除诸葛煜的危机，扫出一片利于她接下来发展的局面…… 诸葛青悄悄的来，又悄悄的离开，没有人察觉。 再没人打扰，诸葛芊芊终于可以安心睡着，但也并没有睡多久，就又醒了过来。 很难得，诸葛逸居然不在，金团团也不知道野到哪里去了，影子都不见。 左右已经睡不着，诸葛芊芊干脆起来穿上衣服，出去走走。 虽然星火军已有八万多人，已经算是一股比较大的势力，但跟湘西的其他几个大势相比，还是显得弱小了点，再加上诸葛青故意放水，自星火军入驻青兰县后就没来过朝廷军找麻烦，其他大势又忙于继续招兵买马和应付三不五时骚扰的朝廷军，根本没空搭理他们，倒是阴差阳错的，给了星火军一个相对比较舒适的发展空间，而其名下的第一个根据地青兰县，也顺势太平得仿佛已经彻底远离了战争…… “大人怎么来了？好些了吗？” “左右暂时也无要事，大人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 一路过来，所有看到诸葛芊芊的人都主动热情的打招呼，没有人忘记她是女儿身，但也没有人因为她是女子而轻慢她。 很多时候，男人之所以轻看女人，都是因为女人太过于柔弱，没有依附就活不下去，而万物，又都极其本能的崇敬强者。 诸葛芊芊毫无疑问是强者。 她拥有强者的手段，更拥有一颗强大而坚韧的心。 极乐散绝对是恐怖的，从诸葛逸那样的疯子发作起来都面目狰狞拼命嘶吼可见，但她却熬了下来，反应甚至还没有诸葛逸来的强烈，只这一点就足以让他们佩服得五体投地。 虽然这其中有点小小的误会，可诸葛芊芊是绝对不会傻到说出来的，而她不说，又会有谁知道呢？ “怎么受伤了也不处理一下？” 诸葛芊芊忽然停下来，蹙眉看着其中一个跟她打招呼的人。 那人怔怔看了下自己的手臂：“处理过了呀……” “这也叫处理过了？”诸葛芊芊俏脸顿沉，不由分说便调头往离这里最近的伤员安置处去：“跟我来。” 一看那架势就是她要亲自给自己处理伤势，那人受宠若惊之余，又想说不必麻烦自己去重新弄一下就行了，可见诸葛芊芊冷若冰霜半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又不敢说出口，只好跟上去。 朝廷军的确没找星火军的麻烦，湘西其他大势也没空管他们，却不代表星火军安于现状不求发展…… 湘西现在就是一片乱地，一股军事力量想要发展，不可避免肯定会有流血和牺牲，但比起其他大势来说，星火军近期的伤亡小到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这个离着诸葛芊芊临时住所最近的伤员安置处，安置的都是重伤员，方便她就近救治，大概有百来号人，柴九也在其中。 “大人怎么来了？” “大人好些了吗？” “大人吃了午饭没有？” 伤员加上紧急挑选出来还在培训学习中的医疗队，以及来探望伤员的亲戚朋友，少说也有两百来号人，一看到诸葛芊芊，纷纷激动热情的打招呼。 不能不激动不热情啊…… 躺在这里的伤员，统统都是重伤员，虽然没有几个严重到柴九那种开膛破肚的程度，但若是在其他地方其他人手里，那也多半都是救不回来了的，甚至，若是缺食少药的情况下，会被直接放弃！ 青兰县在此之前被几度洗劫过，日子可以说是已经过得紧巴巴了，再塞进来星火军八万多人，粮草药材不用说都是极度紧缺的，可诸葛芊芊却没有放弃他们。 她不但亲手将他们一个个的从鬼门关拽回来，还尽其所能的给他们最好的照顾！ 粮食不够？ 省你们那几口够养活谁！ 药材紧缺？ 那些想发战争财的黑心药商囤的药材都要发霉了！ 乱世之下，人人惶恐人人自危，任何的承诺都变得虚假不可靠，唯有实际行动才最能打动人心安定人心，这些重伤员尚且能得到这么好的待遇，未被抹杀存在和价值，就更不用说其他人了。 诸葛芊芊没有给他们描绘过任何的锦绣前程美好未来，但他们就是愿意跟着她，把命卖给她，因为她不但让他们看到了自己的价值，还看到了在这乱世之中活下去的真正希望！ 【133】裴元 帮那人处理好手臂的伤，交代注意事项后，诸葛芊芊起身便要走，却见她临时组建培训出来的医疗队队长左丘明凑过来，一脸尴尬为难，欲言又止。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虽然星火军近期伤亡不多，但青兰县的现状诸葛芊芊还是很清楚的，当然知道他想说什么：“放心，三天内肯定会有一批药材到位。” 左丘明一听，大喜：“真的吗？太好了！” “没事我先走了。”诸葛芊芊说走就走。 左丘明和那重新处理好手臂伤势的赶紧跟上，一个只是送她出门口，一个却是要把她送回住处或者将领们议事的地方。 “左丘明！你的心是石头长的吗？没看到大人脸上都没点血色明显需要静心休养吗？还尽给她找事！” “就是就是，实在没药了你不会找其他将军解决啊？干嘛非找大人不可！你怎么就开得了口！” “说起来大人还没你家兔崽子年纪大呢，可你看你家兔崽子，给大人打下手还手忙脚乱的，大人却是已经操着大几万星火军和一整个青兰县百姓的心……” “我总感觉大人的头发越来越白了，指不定就是被你们这些人给逼的！” “你不说我还以为是自己眼花看错了，看来不是啊，大人果然还是太操心了，这才多大年纪，头发就白成那样，会不会有事啊……” “事是肯定有的，只是大人不愿意说我们也不知道究竟有多严重而已。” “这特么的还用得着说吗？极乐散是多凶残的东西，死在它手里的人我听说可多了去了，大人一个小姑娘又拿的什么去扛？那肯定只能烧命了啊！” “对对对，我听说尉迟将军当初进青兰县第一件事就是满城的找什么药材，之后带人出去的几次，也都是奔人家药店药库去的。” “好像是人参什么的，年份还很高，我远远听过一耳朵，具体没听清，只看到那些被问的人个个都是惊呆吓傻的样子。” 左丘明父子冷不丁的被骂了个狗血淋头，又气又委屈，可随着歪楼到诸葛芊芊的身体状况上，他们也不由的加入了讨论大队，发表自己的看法：“那肯定是要找年份和品质都极高的了。” “青兰县虽不算是小地方，可连续被洗劫了那么多次，又能剩下什么好东西？尉迟将军也太……” “你懂什么！这叫死马当成活马医，一丝希望都不愿意放过！虽然尉迟将军脾气的确是烂到极点没什么人缘，可他对大人却绝对是一心一意比谁都紧张上心的。这要不是大人的身体情况已经糟糕到了极点，他也不可能病急乱投医到这种程度！” 声落，整个安置处忽然间就静得落针可闻，所有人面面相视。 所以大人她真的…… 悲伤袭上心头，转瞬之间便将所有人笼罩，不少人眼睛都红了。 虽然相处的时间不算长，可那个总是冷着一张脸铁血起来比男人更残暴，却又实际上比谁都温柔善良的女子，已如同他们的亲人一般，想到她可能……他们就心痛难过得想哭。 “都在干什么！” 气氛继续低迷下去可不是什么好事，说严重点不定会影响军心，柴九不由蹙眉沉声呵斥众人：“大人还没怎么样呢，你们就垂头丧气的鬼样子，若是被有心人看到再添油加醋胡说八道的传出去，军心必乱，到时候你们付得起这个责任吗？又对得起大人一片苦心吗？一群没用的废物！没本事还偏爱乱操心！有那力气，还不如好好养伤！湘西那么大，还愁找不到大人需要的药？就算湘西没有？湘东也没有？京城也没有？天下那么大，我还真不信找不出来！与其在这唉声叹气抹眼泪的乱窝囊，还不如早日养好伤去多抢他几个城，说不定运气一好，抢来的几个城里就有大人需要的药呢？” “柴将军说得对！” “没错，我们不能辜负了大人一片苦心！” “娘的，都给我闭嘴，吵吵吵的我还怎么养伤，我养好伤还要去帮大人抢城找药的！” “对对对，都别吵了，都安静的养伤，养好伤才能帮得上大人。” 闹哄哄的安置处，很快便真的彻底安静了下来，可不管是躺着的伤员，还是站着的亲朋好友或者医疗队员，眼底都是熊熊的斗志。 这些，都是因为一个人，一个小女人…… 即便柴九也感同身受，却还是忍不住震惊，至少他从没想到过，她可以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到这种地步，几乎是要成为一种信仰般的存在。 *** 离开重伤员安置处，诸葛芊芊的确是准备去一趟议事厅，可路上，她却无意中看到了一个人…… 一个青衫朴素，乍一看十分文弱普通的中年书生！ 他似乎恰好走到那里累了，于是干脆站在路边歇一会儿，因为没什么可做的，就干脆四十五度仰头欣赏欣赏天边云彩。 至少在她看来，他那个位置那种角度，除了看天边彩云也没别的什么好看的了，只不过…… 他看的，竟然正好是京城方向！ 京城王都，那可是天子所在啊…… 若是以前，诸葛芊芊也不会多想什么，可自从知道她有个特别中二的预言在身后，她偶尔也会忍不住的跟着脑抽多想一下，比如，这位看似平凡的中年书生在她面前欣赏那个方向的云朵，是不是有那么点姜太公钓鱼等她上钩的意思？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认识她，并不是普通意义上的那种认识…… 在他感觉到她的目光，转眸看过来的那一瞬她便知道了，哪怕她可以肯定，自己绝对不认识他，也从来没有见过他！ 听说过姜太公钓鱼的故事，却从没有想到过自己居然也有被“钓”的一天，她若不过去…… 就太对不起搞出这么多破事的妖魔鬼怪们啦！ 于是她走过去，站在他旁边，同样四十五度仰头望天，而后才问道：“先生在看什么？” “天。” 虽然才短短一个字，但别说，忽然之间还真挺有神棍气质的。 她很配合的挑眉：“哦？天有什么好看的？” “天……” “对了，还未请教先生贵姓。” “……免贵姓裴，裴元。” “哦，原来是裴先生，相逢便是有缘，不知裴先生可否赏脸去我那里吃杯茶？” 【134】所谓前人 发展太快还不按套路，别说想送诸葛芊芊回去那人听得懵逼懵逼的，就是裴先生都明显有点大脑短路的愣怔。 不过很快，裴先生便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不愧是天命之人，倒是小生唐突失礼了，重新自我介绍一下……” 说着抱拳，对着诸葛芊芊就是深深的一鞠：“天机门裴元，见过大人。” 天机门？ 就是那个所谓高人的门下？ 她原本还以为，那所谓的高人撑死了也就是个神棍，又带出了那么一两个半吊子神棍的徒弟而已，却没想到，竟然还是有门有派的？ 可千万别告诉她，那位已经嗝屁了的高人还徒子徒孙满天下，甚至还有人已经悄悄的混到她身边来了…… 心中嘀咕着，诸葛芊芊面上却是一派的平和浅笑：“虽然没听说过，不过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反正我这里也紧缺人才，不如裴先生干脆留下来帮帮我如何？” 说好的去喝茶呢？ 在大街上站着邀请第一次见面认识的人做事，会不会太随便了啊大人！ 送诸葛芊芊回去的人目瞪口呆，裴元也是一愣。 不过很快，裴元便又笑了起来：“大人就这么信得过在下？” 诸葛芊芊笑：“既是天命，又岂是想躲就躲得过的？” 裴元眸光一闪，笑似深了几分：“所以大人这是准备顺应天命了？” 诸葛芊芊笑得似乎也深了几分：“你都送上门来了，我总不能轰你走不是？就算我轰你走，你不也还是会再回来吗？不要否认哟，反正你说得天花乱坠我也是不信的。” 裴元愣了一下。 “好啦，不要想啦，我们还是去吃茶吧。” 诸葛芊芊说着便径直先走，一副你爱跟就跟不跟拉倒，反正我已经邀请过你了的样子。 裴元忍俊不禁，笑了起来，却听那送诸葛芊芊的人低声与她说道：“大人，您真打算用这人？他看着傻傻的呀。” 活了大半辈子，还是头一次听到别人说自己是傻傻的，裴元无语到笑不出来。 丫的分明全程听得糊里糊涂不明白的人是你！ 诸葛芊芊好笑的看着那人：“你叫什么？” 在众人眼中，岚儿姑娘虽然是个外冷内热心地善良的女子，可她的的确确冷若冰霜很少说话，不算是好相处的类型，所以那人也从一开始就没想过她会问自己叫什么，如今忽然被问到，自是惊愕，但很快便转变成了受宠若惊：“回大人的话，小人叫朱发。” “朱发，好，我记下了。也从今天开始，你就调去我那里做亲卫了。” “啥？” 朱发惊呆了，不敢相信这种好事居然从天而降落到他头上来，要知道，他已经从军多年，却阴差阳错各种原因，现在也才不过是混了个伍长而已。 事实上，今天要不是恰好路过那里，又被叫了搭把手帮忙抬东西进那座将军们临时居住和议事的宅子，他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资格这么近距离的跟诸葛芊芊接触。 “不愿意？”诸葛芊芊挑眉。 “不不不，当然不是，只是太震惊了，太惊喜了……”朱发连忙摇头，可才说完，就又觉得不放心的问道：“大人以前并不认识小人吧？既不知道小人的能力也不了解小人的为人，就这么直接把小人提到身边去做亲卫，这，这样真的好吗？” 诸葛芊芊淡淡道：“现在人才紧缺，红笺和茗香都有领军打仗的天赋，困在我身边做个端茶递水的小丫鬟太浪费，可我身边总归是要有那么一两个人跟进跟出端茶递水的……相逢便是有缘，看到你便是你了，有那么惊奇吗？” 何止惊奇，简直都惊呆了好吗，您用人都是这么任性随便的吗？ 诸葛芊芊却又说道：“当然，你要是做得不好，我随时可以这么任性的直接再换掉你，所以怎么样，对自己有没有信心？” 虽然感觉想象中的岚儿姑娘跟真实的岚儿姑娘完全不一样，可就这么会儿功夫却已经亲眼目睹诸葛芊芊“任性”了两次，其中一次还是发生在自己身上…… 朱发还真怕她说改变主意就改变主意，都顾不得消化就忙中气十足的大声应道：“有！” “很好！现在立刻马上回原属报备并收拾自己的东西，我跟裴先生还等着喝你沏的茶，去吧。” “是！” 那个不高的声音仿佛透着一股让人无法抗拒的魔力，让朱发除了听命行事外便无法再做再想其他，高声应诺转身就头也不回最快速度冲刺，往原属去。 裴元却是发现了，诸葛芊芊那看似普通的一番话，却是包括语气停顿在内，都用了十分高明的技巧。 语言是非常有魅力的东西，但却不是所有人都能完美的发挥和诠释出它应有的魅力！ 诸葛芊芊刚才，却把它应有的魅力完全而且完美的发挥了出来，至少裴元觉得很完美，这让他看着她的眸光都愈发的不一样了，恍惚间甚至似乎还有那么点…… 狂热？ 什么鬼！ 恰好看到的诸葛芊芊冷不丁都有些发毛，忍不住暗暗皱眉，正想这货该不会天生附带有什么变态奇葩的属性吧？就他语气明显有些亢奋的说道：“我以为我已经足够高估大人了，却没想到百闻终究还是不如一见。” 诸葛芊芊黑线：“如果裴先生除了马屁就不会其他的话，我不介意收回前边的话，请你哪里凉快回哪里去。” 裴元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忙干咳一声，恢复正色道：“我不敢说自己才高八斗无所不知，可也上通天文下晓地理略有智谋，但最重要的还是，只要大人将我带在身边，也信得过我听得进我之忠言，那么大人至少绝对不会步上……某些前人后尘！” “某些前人？”诸葛芊芊转念之间心思已经转了不知多少圈，很快便有了定论，挑眉斜瞥裴元：“你口中那所谓的某些前人，该不会说的是庄太后吧？” 太过久远的不提也罢，已经没有什么跟她那个所谓天命相提并论的价值，而近代的…… 她能想到的，也就只有萧尧的祖母，那位传说中文能提笔定乾坤武能上马安天下，分分钟把自己当皇帝的丈夫给秒下去的庄太后了！ 可裴元指的若真是那位的话…… 岂不代表，当年那些破事还另有隐情？ 【135】天机门 诸葛芊芊之前就很纳闷，庄太后既然是那么聪慧睿智的人，又连挥军作战上阵杀敌的能力和勇气胆色都有，又何至于为了一个男人颓废至那种地步，不豁出去奋力反抗就算了，竟选择自封宫门那么窝囊的做法，甚至还在那个背叛她的男人断气之后，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自尽来为萧尧争取一线生机…… 难道，她当时已经发现了什么让她都觉得无力抵抗的秘密？ 说起来，先帝又既然忌讳庄太后到那种程度，连自己亲生儿子都下得去手赶尽杀绝，又为何不赶尽杀绝个彻底，把庄太后和萧尧都一起干掉，却放纵庄太后自封宫门，甚至都没有废除她后宫之主的尊位，让她哪怕最后身死，也还是压着当今太后一头…… 是出于对庄太后的愧疚？ 是庄太后哪怕那种境地声望依然所以他怕影响不好甚至自己帝位不稳？ 还是…… 他也后知后觉意识到了什么，虽已大错铸成无力挽回，但却至少，可以补救那么一点点？ 可惜…… 知道真相的两位当事人都已经死了，这世上恐怕再没有人能回答诸葛芊芊这些疑问。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裴元所指的“某些前人”，的的确确就是庄太后，这是他虽然闭嘴不言但却通过眼神给予她的答复！ 诸葛芊芊勾唇，牛头不对马嘴的忽然来了句：“看来你们天机门也不太平啊。” 这个裴元从始至终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我是来帮你的！我要助你登上那个至尊宝座！ 而天机门若都是他这样的想法，他刚才也不至于会说出“至少不会步上某些前人后尘”这种话了…… 啧啧！ 这个世界，吃饱了撑的就爱乱给别人编排人生的人，还真是哪哪都有啊，随便出门遛个圈都能碰上…… 裴元淡淡一笑，也是意外的诚实：“有人的地方免不了就会有斗争，我想大人应该很清楚才是。” 诸葛芊芊不置可否的点点头。 眼见那座临时征用的宅子就要到了，诸葛芊芊又好像再没开口的意思，裴元不得不主动开口说道：“我特地为大人准备了个礼物。” 诸葛芊芊回头，挑眉看着他，虽然没开口，但表情却很明显是在说——你这礼物送得好像时机不咋地啊！ 裴元也是委屈，全程都是您不按套路出牌好不好？我特么都让你给带懵了…… 却就听到诸葛芊芊问：“万年人参？” 裴元：“额……” 诸葛芊芊明显的有些失望了，但还是抱着一丝侥幸的又问：“万年太岁？” 裴元总有种一口气上不来又下不去的感觉。 诸葛芊芊眉宇间的失望更加明显了：“我知道了，肯定也不是龙涎香。” 裴元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大人所提，无一不是稀世之宝，非逆天奇遇不可得，非顶尖势力保不住，区区一个我，怎么可能带得出来！” 声落才猛然意识到什么，眸光一闪暗道不好的同时，故作镇定却还是不由自主看向诸葛芊芊…… 诸葛芊芊笑得那叫一个灿烂甜美：“怎么可能带得出来？也就是说，你们天机门的确有这三样东西中的一样。” 裴元一脸镇定一本正色：“大人听错了。” 诸葛芊芊笑容不减：“嗯，今天风的确挺大，我很可能是真的听错了。” 裴元面色顿时难看了：“虽然我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竟然让大人帝相不显，但大人就是天命之人，这是毋庸置疑的，而上苍既然定了你，就绝对不会轻易让你陨落，所以我奉劝大人最好还是不要妄动天机门的好。” 因为这特么就不是我原装的身体啊！ 诸葛芊芊默默腹诽一句，面上却全是笑，甜美却冷冽的笑：“你最好还是给我个更有力的说法。” 裴元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抛出一句：“天机门之传承，比你所认识的白家还要悠久！” 诸葛芊芊也惊得心咯噔一跳：“你唬我的吧？” “作为白家家主，白问尘绝对有狂傲的资本，但他若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不忌惮的话，又何至于那么匆忙的想将你藏起来？”裴元道：“历代皇帝都忌惮白家，是因为白家有足够与皇室抗衡的能量，既如此，他白问尘真要在那一亩三分地里保一个人，真的需要那么顾忌皇帝的脸色吗？” “大人终究不是白家人，所以你对白家的了解实在太少太少，对白问尘这个人的了解也太少太少。” “白鹏白杨这些人猖狂，当然也有他们猖狂的资本，因为他们毕竟背靠白家，又是他们那一支的话事人，肯定有一定的拥护者，也的确知道白家许多深层的机密，但他们以为这样就能取代白问尘掌控整个白家，就太天真了。” “大人若还是糊涂，那我就换一个说法——从古至今，白家真正的掌控人的确是白家家主没错，但仅限于正统传承选拔出来的白家家主，而了解白家所有真正能量的人，每一代都绝对不会超过四个人，一是白家当代家主，一是白家退位的前任家主，一是白家暗部的当代首领，一是白家暗部退位的前任首领！就算有如同白鹏白杨这样以非正统方式又成功抹除当代正统上位的，也不可能能彻底掌控整个家族，还终会被暗部以绝对不会引发内部恐慌的方式抹杀！” 也就是说，即便是像白羽这样的继承人，也暂时还没有对白家内部彻底了解的权限。 不过…… 白家的水究竟有多深，诸葛芊芊没兴趣知道，更何况，裴元真正想表达的也只是——即便是拥有那样能量的白问尘，也比起皇家来说，更加忌讳天机门！ 所以，哪怕她有一天顺应所谓的天命成为天下之主，也还是不能动天机门？ “大人，我都是为了你好。”裴元似乎真的很怕诸葛芊芊不信邪，不听他的劝告执意去挑衅天机门。 诸葛芊芊却问道：“可倘若老天就是耍我玩，给我定了所谓的天命却根本不让我有那个命却享受呢？” 裴元一愣之后，便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 【136】古怪铃铛 所谓预言的正宗版本究竟是什么样的，诸葛芊芊不得而知，但她听到的版本是——【凤皇涅槃，重生帝都，手掌妙术，身怀宝库，得之可得天下！】 乍一听，很牛逼啊有木有？ 凤皇吔，凤中皇者，如果她没有理解错误的话，那就是妥妥的女帝命啊，可后边那句得之可得天下是什么鬼？ 当然，初初听到那会儿，她还真是被“手掌妙术，身怀宝库”这两句给唬懵了，稀里糊涂真心没多想，可随着经历的事情越来越多，知道得也越来越多，如今这个自称天机门的裴元又主动送上门来…… 她就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了！ 要么…… 白家所得的她听到的预言版本根本就不正宗！ 当然也可能…… 是她虽有女帝命却是个短命鬼所以压根就没有那个福分去享受那份尊贵！ 可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 那位因为泄露天机而暴毙的高人绝对是个男权主义信奉者，所以临死都不甘心的直接给她憋一屁股麻烦，坑她于无形——凤皇帝命什么的都是虚的啊，得之可得天下才是最正经的，大家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能抢的赶紧抢啊，过程中弄死她是最好的！ 这样一来，裴元所提及的她所理解的庄太后之死的真相，才更合情合理说得通，这么一来，姑且算是庄太后第二的她，也就没有活下去的必要了…… 可，裴元为什么笑呢？ 见诸葛芊芊的疑惑，裴元不禁笑道：“如果我没有理解错，大人刚才提到的三件旷世奇宝，当中任何一件都能解大人之忧，对吗？” 诸葛芊芊灵光一闪，似想到了什么，却还是不动声色的点头：“不错。可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刚为了警告我不去打它们主意，还特地用白家来衬托了你师门何其伟大。” 裴元莞尔：“可不管如何，大人所需要的东西老天都并不是没有给你安排，不是吗？” 果然…… 那三样东西，天机门至少有其一！ 只不过…… 天机门肯定不会把那么贵重的东西送给她，或者更准确的说，是不会毫无条件的给她！ 当然，就算她有足够的条件去换取，却也还是要有个能代表天机门的人来跟她做这个交易…… 裴元？ 现在的裴元好像并不能代表天机门吧? 当然，现在不能，不代表以后不能，所以他是天机门掌门的候选人之一？他屁颠屁颠的跑来投靠她，为的其实是他们天机门新掌门人的选举？ 这样的话，岂不就是说，那位因为预言她而嗝屁的所谓高人，极有可能就是天机门的前任掌门，而她，因为变相的弄死了他们的旧掌门，所以理所当然的成为了他们新掌门竞争赛中的……棋子？ 那么综合裴元前后所言，是不是只要她荣登九五他就胜出了？而只要他胜出，也就有权力把她所需要的东西拿给她了？ 呵呵…… 天机门根本就是打算玩死她吧！ 心思百转千回间，面上却一派难以压抑的惊喜和亢奋，她看着裴元问道：“直说吧，怎样我才能得到我想要的东西！” 裴元眼底全是笑，非常满意诸葛芊芊的反应：“大人不愧是天定之人，一点就通，不过，大人不是说要请我喝茶的吗？” 竟卖起了关子来。 要不是对天机门一无所知，也不确定它是否如裴元所说是连白家都忌惮的存在，诸葛芊芊真想一个脚底赏上他脸。 说你牛，你还真就给我喘上了！ 淡淡的，她笑：“裴先生不也说要送我礼物的吗？” 裴元哈哈一笑：“瞧我瞧我，倒是又被大人给绕晕，又把这事给忘了。” 你丫才不是又忘了，你丫绝对是在找回之前丢掉的场子，故意让我主动要显得自己没那么掉价…… 诸葛芊芊心中腹诽，嘴上也不客气：“能被裴先生一再忘掉，看来这份礼物的确只是先生一片心意而已。” 这话可不中听，可裴元听后却没有半分不悦不适应，甚至还笑起来：“礼物的确不贵重，但我却敢拍胸脯保证，大人绝对会喜欢。” 诸葛芊芊挑眉，可不认为他会放没有把握的狂言：“哦？” “大人稍等。” 裴元微笑说着，取下挂在腰间的那只有巴掌大的青布小钱袋，双手送到诸葛芊芊面前。 “这就是你要送我的礼物？” 诸葛芊芊微微眯起眸子，并没有伸手便接过那只看起来没有任何特异之处，甚至都没多沉的小钱袋。 按理说，钱袋当然是用来装钱的，但诸葛芊芊却觉得那个小钱袋鼓起的形状并不像是银子，何况，裴元也不可能送她银子还只送那么一丁点儿…… 裴元笑道：“当然不是。”却又没说袋子里的是什么。 诸葛芊芊沉声骤冷：“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裴先生这是在考验我？” “当然不……” 话没说完，手中的小钱袋却已被诸葛芊芊拿了去。 裴元有点无言，但又很快便又勾唇笑了起来，信心十足好整以暇的看着诸葛芊芊打开那只钱袋。 铃铛？！ 小钱袋里装着的，竟然是三只小铃铛！ 诸葛芊芊抬眸看向裴元，面色有些古怪，有些难看。 裴元却继续做高深：“大人可莫要小看了这三只铃铛，它们……” 话没说完，诸葛芊芊便接口说道：“你是不是还要告诉我，摇动它们就会有惊喜？” 裴元噎住。 他原本的确是想这么说的。 诸葛芊芊勾唇，笑得有点冷，却还是取出了那三只小铃铛。 小铃铛看起来像是铜造的，用同样材质做的环形小扣串在一起，三只加起来也才诸葛芊芊巴掌那么大，乍一看有点像狮头铜铃，可只要稍微仔细一点就不难看出，三只铃铛纹刻的并不是什么狮子，甚至都不是同一种动物，但却都是近乎复制黏贴般相似的呆滞神态，莫名的更给人一种极其邪恶狰狞的感觉…… 要说它是什么好东西，打死诸葛芊芊都不相信。 “大人放心，这东西虽然看着感觉不是个好东西，但它却不会对你造成任何伤害，我保证，大人一定会 【137】毒人 “希望如此。” 诸葛芊芊淡淡说着，摇动了铃铛。 要是以前，她的确会因为不知道裴元要作什么妖而尽量避免中招，拒绝接受或摇动铃铛，但现在她的秘密基地升级了，她可以在里面看到外面的情况，一旦不对劲，她完全可以瞬间退回秘密基地，再换个安全的角度出来…… 就算被人看到，也瞬息之间只会认为是她身法诡异而已！ 叮铃，铃，叮铃，铃…… 铃声不高，频率更是诡异，带着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森然，让诸葛芊芊一瞬间便联想到了僵尸片里的赶尸铃。 “这就是你预备给我的……” 话没说完猛然看到一道黑影不知从哪里忽然冒了出来，速度极快的往她这边冲来。 眼看黑影将至，诸葛芊芊毫不犹豫扯了裴元挡在自己面前。 预料中的袭击并没有降临…… 黑影忽然就停了下来，在距离诸葛芊芊还有好几步远的距离，一动不动的站着，像个没有生命的木头人一样。 被推在面前的裴元有瞬间面色难看极了，但很快便恢复自然，笑道：“大人就就这么信不过我？” 诸葛芊芊诚意缺缺的笑了笑：“抱歉了，不过这是作为人最起码的正常反应，可怨不得我的。” 裴元：“……” 所以难道我应该感谢你才对？ “大人！” “保护大人！” 虽然那个黑影已经停下，似乎也没有再动的意思，可附近看到的星火军还是飞快的冲了过来，要将诸葛芊芊护回那座宅子去。 当然，也有人怕应付不来，直接调头回宅子去求助。 诸葛芊芊却拒绝了冲上来的星火军的保护，并手势示意他们不要轻举妄动，又一把将裴元拨开，微微眯起眸子看向那个停下就在再动过的黑影。 那是一个人！ 一个如同没有生命的傀儡一样的人！ 从体型看，他是个男人，高挑精瘦，除了一双晦暗没有焦距的眼睛，提供呼吸的鼻孔以及还需要进食的嘴巴，他浑身上下包括十根手指都缠满了黑色的纱布。 可能是裴元也觉得他这造型实在太诡异太吓人，所以还给他披了一件宽松的连帽斗篷在外边，斗篷的帽子此刻也还好好的戴在他的头上，多少能起一点掩饰的作用，但他看起来依然还是很恐怖很阴森…… 唯一庆幸的是，因为诸葛芊芊之前已经走到了星火军征用的宅子前，而这里现在是青兰县第一军事重地，城里的百姓一般情况下都会很自觉的绕着走，所以眼下周边的人都是星火军，不至于惊吓到普通老百姓，造成不必要的恐慌。 只是……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诸葛芊芊总觉得这个人的身材体型有些眼熟！ 叮铃，铃…… 若有所思，她又抖了下手中的古怪铃铛。 随着铃声再次响起，那人果然又动了起来。 虽然她只摇了一下，但铃却响了三声，所以他走了三步就停了下来，只是，他速度太快，给人一种他要再次冲向诸葛芊芊的感觉，结果周边的星火军就那么被他再次惊到了…… “站住！” “保护大人！” 不知谁喊了一句，之前被诸葛芊芊挡在身后的星火军立马又动了起来，有人将她护在身后，有人去圈围甚至攻击那个诡异的人。 “等等！” 诸葛芊芊沉声喝令，但还是迟了。 眼看星火军一拥而上，一士兵的刀甚至已经要砍上那个诡异的人的脑袋，诸葛芊芊没来由的紧张，不由自主便想摇响铃铛，却这时，她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 那个诡异的人，没有听到铃响的情况下，居然自主反抗了！ 三秒。 仅仅只用了三秒，他便把冲向他的七八个星火军给放翻在了地上，而这还是因为诸葛芊芊眼见情况不对，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伤亡赶紧摇动铃铛，以铃声指示他再次向她移动而来，变相促使他收手的结果。 如果放任不管，恐怕扑上去多少星火军，就要折多少在他手上，因为诸葛芊芊发现，他之所以浑身上下缠满黑色纱布，根本不是为了故弄玄虚，而是因为他浑身上下遍布剧毒…… 他竟然是个毒人！ 哪怕是隔着纱布，那些被他攻击到的星火军士兵也无一幸免的全部都中毒了，短短时间便面青唇紫痉挛抽搐的失去了战斗力。 若不及时救治，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痛苦死去！ “都不要靠近他！盯住他！” 诸葛芊芊面色铁青连下两道命令，第一个命令中的他，指的是那个诡异的毒人，第二个他则是指裴元。 丢下话的同时，她也快步掠向了那些中毒的士兵，一一飞快的以银针先护住他们的心脉，率先以防万一争取个救治的时间再说。 “解药！” 毒人是裴元带来的，找他要解药无疑是最快的方法。 不想，裴元竟蹙眉道：“大人，你确定你要为了几个微不足道的小兵这样态度对我吗？” 这话非常得罪人，至少几乎是他声落的瞬间，周边的星火军便纷纷铁青了脸色，个个怒目瞪着他。 他们的确是微不足道的小兵没错，但他们也是七尺男儿，也有属于他们自己的尊严，他们或许渺小卑微到可以被大人物随意践踏抹杀，却至少，不是一身朴素看起来文文弱弱，甚至都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家伙可以羞辱的！ 诸葛芊芊也是冷冷一笑：“所以，你觉得你比他们尊贵？” 裴元倒是非常自信的挺直了腰杆：“那是自然。” 诸葛芊芊一听，都忍不住笑出声来：“我都不敢说我比谁谁尊贵，你又凭什么？” 裴元才张嘴，她就又道：“就凭你弄了这么个毒人出来伤了我几个人？还是你以为，没有你的解药我就救不了他们所以你有资格跟我摆谱？” 裴元莞尔失笑：“大人这算是在强词夺理吗？” 诸葛芊芊漠然反问：“难道你觉得我是会跟你讲道理的人？” 裴元怔住。 周边的星火军却一改之前敢怒不敢言的愤怒情绪，纷纷幸灾乐祸的暗爽起来。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总觉得大人这样顶他可比狠狠揍他一顿来得爽啊有木有？ “解药！”诸葛芊芊冲裴元伸出手：“虽说相见便是有缘，可我与先生毕竟才刚刚相识，要论起情分来，先生在我这里可还远远不如那几个小兵，所以我奉劝先生一句，可不要消费我其实并不多的耐心哟。” 【138】百毒不侵体 诸葛芊芊语气不高，气势却凌人，内容更是啪啪啪的打裴元的脸，听得周围那些星火军既惊愕又感动，更痛快。 你觉得你高人一等？抱歉，在大人这里，你连一个在你看来随时可以舍弃的小兵都还不如！ 不管裴元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反正至少，诸葛芊芊是没在他的脸上看到半分恼怒颜色，甚至，他还两眼愈发放光的看她，瞳孔深处更是透露出一种奴性的痴狂…… 这就让诸葛芊芊有些毛骨悚然了。 要知道，在这个世界，男尊女卑的观念虽不至于到让人发指的程度，却也的的确确是男权当道的世态，要不然，当年庄太后何至于要在风头最盛的时候退居后宫远离朝政，甚至到最后都没能落个好下场，而这个裴元，不但本身就是个男人，还师门传承悠久…… 便是潜移默化，他的尊严他的傲气，也应该比起普通男人来得还要更加严重才对，可她当众这么直接的打他脸，他没半分恼怒就算了，竟然还，亢奋莫名！ 就好像…… 他天生就是一条狗，而今天，他终于找到他最梦寐以求的主人！ 虽然荒谬，虽然莫名其妙，但裴元的反应就是给了诸葛芊芊这样的感觉。 当然…… 除非诸葛芊芊脑门被驴踢了，才会天真到轻易相信自己眼睛现在看到的就是真的！ 就在诸葛芊芊心念飞转之时，裴元笑得满脸欣慰的开口了：“机敏聪慧，意志过人，铁血却又不失仁厚，大人不愧是天定之人！” 说着，也不再啰嗦，伸手便递上来一只小瓷瓶，但还是特别解释一下：“大人恐怕对我有些误会，这毒人虽是我带来的没错，但却并不是我炼制的，而我虽不敢说自己是什么悲天悯人的大善人，却也至少不是什么丧尽天良的恶魔，把好好的大活人炼制成毒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我干不出来。” 诸葛芊芊几乎是第一时间便伸手接过解药打开，直接放到鼻下闻了闻。 她螓首微低睫羽掩眸，倒是站在她面前的裴元都没发现，听到他那番话的她眸光忽然极其隐晦的闪了闪，心中陡然间有了一个极其大胆的猜测，嘴上却极随意的说道：“哦？那他是哪来的？可别告诉我说是天上掉下来的。” 见她非但没马上拿解药去给那几个星火军吃，还皱起眉来看他，眸中甚至明显的多了抹不善，裴元也不慌不恼，眼底的光芒也更甚，笑着解释道：“他虽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却的的确确是我无意中捡到的。” 诸葛芊芊冷冷一笑：“还有这种好事？在哪捡到的？他这身剧毒可不简单，恐怕也就只有先生这等奇人捡了他还能好好活到现在。” 字里行间，不乏讽刺的味道。 裴元自然听得出来，却并未在意，笑道：“或许大人不会相信，但师门能够传承至今日，旁的不说，保护重要弟子的特殊手段还是有一些的。” 诸葛芊芊挑眉：“比如说？” 裴元微微一笑，透着骄傲：“比如说，避免重要弟子一不小心中毒身亡，阴差阳错一不小心就造成师门传承断层，每一代都会为选出最杰出的几个以秘法改造其体质，达到百毒不侵的效果，而我运气还不错，恰好是门中当代最杰出的几个弟子中的一个。” 特殊手段改造体质，达到百毒不侵的效果这事诸葛芊芊倒是相信的。 事实上，只要时间足够，材料足够，她也可以让一个人以浸泡特殊药浴的方式达到百毒不侵的效果！ 可惜以前她觉得自家老祖宗太能吹，虽然无奈之下医术这块都学了下来但却并未一一去验证，也在原来生活的那个世界，因为太多东西灭绝，环境改变，以及人类本身都在随着不断改变的环境而不断进化等等因素，许多都已经无法再验证，甚至就算能验证的，也无法得到相传的效果，导致她也是来到这个世界摊上这副身子，无奈自救之下，才一步步印证慢慢相信…… 遗憾的是，她现在保命都来不及，哪里还有功夫去搞什么百毒不侵体，别百毒不侵还没搞出来，小命先玩完！ 不过， 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她都不会表现在脸上。 “那这解药又是怎么回事？”诸葛芊芊举起裴元给她的那瓶解药：“你既然是百毒不侵体，为何还要多此一举的带着这种垃圾解药在身上？” 什么？ 垃圾解药？ 什么垃圾解药？难道它不能解毒？不能解毒，为何又还要称它为解药？ 周围的星火军都糊涂了。 裴元莞尔失笑：“大人恐怕又误会了，我虽通些简单的医理，但终究不擅长，何况像他这样的剧毒，莫说是我这种不擅长的，便是一方享誉盛名的名医恐怕也未必见得有能力完全解其毒，而我虽百毒不侵，身边的人却做不到，何况我还要带着他在人群中走动？没点解药傍身以防万一，要是误伤了无辜可怎么好？也不敢隐瞒大人，这些解毒药虽粗糙，甚至也不能说能达到完全解毒的效果，却也是我带着毒人亲自前往神医谷去求来的，左右能保住中毒者性命，为其争取到足够的时间前往神医谷求医。” 这些垃圾出自神医谷？ 诸葛芊芊惊愕到了。 默言不就师承神医谷吗？姑且不说他之前镇压萧尧那身剧毒的手段，单单只说他做的那些小药丸，也比这些破烂玩意儿水平高太多了…… 不过很快，诸葛芊芊便又释然了。 所谓师父领进门，修行靠个人，一个人的成就有多大，努力固然很重要， 可天赋也是更多人死都无法逾越的鸿沟，而默言，毫无疑问是医学方面的妖孽天才！ 更何况，神医谷又不是只有一位神医，林子大了什么鸟没有？ 正想着，身后忽然伸来一只手，将她手中的解毒药给拿了去。 蹙眉回首，就看到默言和诸葛逸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而拿走解毒药的，正是默言。 “解药的确出自神医谷，也的确具有非常不错的解毒效果。”默言检查过解药后，便转手递给了最近的星火军，而后才看着裴元说道：“解药之所以粗糙至此，是因为你在神医谷停留的时间不长吧？你并没有给足时间大家研制解药就匆匆离开了。” 【140】所谓摄魂铃 裴元似乎对默言也很有好感，倒是供认不讳：“公子不愧是神医谷年轻一辈第一人，的确如此。” 默言沉下脸：“他的毒或许不是你下的，但他身上的蛊却是你种的吧？” 一声出，众人惊，包括诸葛芊芊在内。 那毒人浑身裹满绷带，只有眼睛鼻孔和嘴巴暴露在外，又始终没有近距离的仔细观察，所以诸葛芊芊还真是没发现，他居然被人种了传说中的蛊。 她没发现，可明明是后来才来的，也没有近距离接触过毒人的默言却竟然这么短时间内就发现了？ 裴元也很意外默言竟然会发现，但很快，他便又释然了：“看来神医谷谷主，远要比我想的要博学得多。” 诸葛芊芊不明所以，看向默言。 默言知道她在疑惑什么，也不瞒着：“你手里的铃铛，名唤摄魂铃，传说中它是一种以铃声摄人魂，能操控行尸为兵的邪物，但实际上，它并没有摄人神魂的能力，也不是靠铃声来达到操控人的效果。” 诸葛芊芊错愕之余，想到了一种可能，顿时有种丢掉手中铃铛的冲动。 但她终究是没有丢掉它。 这是一种非常莫名的感觉，说不清楚，但她就是觉得，这个毒人很可能跟她存在着某种特别的关系，而她也非常相信，裴元不会只是单纯的送她一个傀儡毒人做见面礼。 裴元既然认定她是天定之人，就绝对不会把她想得太简单，而他又想要通过推她登顶来获取他想要得到的利益的话，那么首先，为了方便发展，他一定会率先争取她的绝对信任，而仅仅只是送一个身带剧毒的傀儡来开头，显然并不会占到多大的利场…… 默言深深的看了诸葛芊芊一眼，如是解答她心中猜测一般：“是蛊。” 诸葛芊芊暗道果然，心中顿时愈发的想丢掉手中的铃铛了，哪怕她估计，铃铛里住着的是蛊母，没有特别的情况应该是无法离开铃铛出来害人的状态，但她还是膈应。 默言再次开口，果然又印证了她的猜测：“那个毒人被下了一种极其特殊的蛊，而蛊母就在你手中的摄魂铃里。” 说话间，他又看向了裴元，面色阴沉：“虽然神医谷也对蛊深有研究，但终究没有正统传承来得通透，所以我也不是清楚这种蛊究竟是怎样培育出来的，又如何将蛊母限制在摄魂铃中不出，但还是能看出一二来，比如……这种蛊生命力和适应力一定非常强，即便寄体是剧毒之体也无半点不适，但相对的自身战斗力可能会很弱，所以必须要寻找并利用强大的寄体来保护自己，而子蛊存在的意义就是绝对忠诚的保护蛊母，如此一来，二者之间绝对密切难分，甚至无法远离，所以理论上来说，其实即便铃声不响，子蛊也不会远离母蛊。” “可他刚才却是听到铃声才有动作的！”不知为何，诸葛逸这一次居然没有直接爆，只是由始至终冷冷的盯着那个毒人，似在预防他忽然暴起。 默言依旧盯着裴元：“我所说的理论，是指在没有任何特殊妨碍的情况下。” 裴元深深的看了默言一眼，勾唇笑了笑，显然是默认了。 诸葛芊芊也几乎立即便将目光落向了那只看起来非常普通的小钱袋上。 如果默言不说这些，她恐怕一时半会都不会怀疑这个不论是看起来还是摸起来都十分普通的小钱袋，但…… 撇开蛊自身的战斗力如何不说，单单只说摄魂铃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操控傀儡，那么，摄魂铃真正的“操纵”能力源于蛊的话，子蛊无法远离蛊母的设想就绝对是成立的，就像默言所说的，如果小钱袋没有问题，那毒人就应该从一开始就紧紧跟在带着摄魂铃的裴元身后才对！ 裴元倒是十分坦诚：“钱袋的确是用特殊药水浸泡过的，不但可以隔绝蛊母的气息，还能让蛊母陷入沉睡，现在大人需要摇动铃声才能驾驭毒人，也是因为摄魂铃沾染的药水气味还未消散，蛊母还在沉睡，而等蛊母醒来，药水的气味也彻底消失，大人便只需要随身佩戴摄魂铃便可以得到毒人全方位的保护。” 诸葛逸还好，虽然对医蛊一窍不通，对蛊虽然也心存着一定的忌惮，却也不过是来自于传闻，所以神色虽凝重却也不算太严重，可默言却是眸光一沉，面色变得十分难看起来。 诸葛芊芊也微微眯眸：“天机门不愧是传承悠久的门派，底蕴果然深厚到让人惊叹。” 蛊可不是大白菜，随便种种好赖都能成长起来。 拥有特殊能力的蛊更不是地上的草，风调雨顺就能生根发芽茁壮成长。 可裴元，却毫不肉疼轻轻松松就“送”她一对这样拥有特殊能力的子母蛊…… 这虽是一种诚意的表现，却又何尝不是一种无形的威慑呢？ 世俗难见的宝贝我都能随随便便毫不肉疼的送给你，那我不舍得送的那些呢？屁股想都知道会很厉害对吧…… 诸葛芊芊忽然间甚至都开始有些怀疑了，当初先帝与庄太后原也是同生共死出来的感情，不可谓不深厚，却最终闹成那样的结局，是不是真的纯粹是先帝忘恩负义，上了年纪就变心变性那么简单。 没人能解答她这个疑惑，但她始终坚信，像庄太后那样的人物却最终选择了封宫自尽，是绝对不合情理的！ 裴元只是淡淡一笑，却透着高深的儒雅，澎湃的自信和骄傲：“这一点大人完全不用怀疑。” 诸葛逸一听就不爽了：“吹得天花乱坠，也不过是些虫子而已，我一脚不知道能踩死多少。” 默言和诸葛芊芊纷纷无语的看向他，是该夸他艺高人胆大呢？还是说他对蛊了解太少太无知？ 大哥，你一脚踩死不知多少的，那是蚂蚁好吗！ 裴元看了他一眼，笑了一下，没说什么，一副不跟他计较的样子。 这时，更多的人闻讯赶过来了，红笺茗香赫然跑在最前面。 【141】黑子? 眼见闻讯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甚至还有百姓，未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诸葛芊芊直接把人全部先带回了宅子里去。 裴元是一心一意来“投靠”自己的，就算赶走他这次，下次他也还是会找机会再来，而他背后那个神秘的天机门没搞清楚之前，杀也是暂时不能杀的，更何况，天机门恐怕真有她所需要的东西…… 就算她敢豁出去硬抢，却也至少首先要搞清楚天机门的大本营究竟在哪个旮旯角！ 因此，诸葛芊芊决定静观其变，随机动作，先让裴元留下来。 毒人当然也一并收下。 按照裴元的说法，之所以会送这个毒人给她，是因为他从毒人身上看出，她跟这个毒人十分有缘。 毫无疑问，他这也算是在展示他的特殊能力了。 不管他是故弄玄虚胡说八道还是怎么滴，但诸葛芊芊却的确感觉自己似是认识这个毒人的。 可惜，毒人现在浑身上下都是剧毒，还被蛊控制着，根本就是碰不得的存在，脸上又缠满了绷带，根本看不出五官模样。 但更让诸葛芊芊意外的，是红笺的反应…… 若不是她察觉不对反应快，示意茗香拉开红笺，红笺恐怕都要因为太靠近毒人而被蛊控制的毒人攻击了！ 虽然毒人并未发作，但茗香还是心有余悸，不免苛责红笺：“红笺！你怎么了！疯了吗？不知道他是个毒人，浑身上下都是剧毒？那个裴元的所谓解药，也不过只是能缓解毒素而已，默言公子还没配出能彻底解毒的解药来呢！” 就算是暂缓毒素的解药，裴元也没给多少，而且因为几个士兵中毒，已经全部分派下去了，所以在茗香看来，万一红笺中毒，无疑就是在给诸葛芊芊添麻烦。 “我……” 红笺欲言又止，双眼却忍不住频频往毒人身上落。 也不知道是不是忽然心生希翼的错觉，反正她总觉得这个毒人很像他，哪怕看不到五官，哪怕曾经熟悉的气息已经荡然无存…… 可她没有证据，更没有整理好情绪，所以她害怕，怕自己真的是一厢情愿的错觉，是自己太过思念而想多了！ “红笺，你是不是想黑子了？” 红笺的反常，更加肯定了诸葛芊芊心中那个略显有些荒谬的猜测，但她还是忍着心头震惊，尽量用冷静的语气开口。 已经够小心，但红笺还是唰的一下白了脸。 红笺试图挤出微笑岔开话题，但身体却不受她控制。 颤抖的张了半天嘴，她最终还是生硬的轻轻的点了下头。 眼睛很红，水雾朦胧，眼泪却没有掉下来。 眼泪没有掉下来，一个简单的“是”字也卡在喉咙里无法出口。 不是不够思念，不是不愿坦诚，而是她怕自己坦诚了思念之后，悲伤便会再无顾忌的侵蚀她，让她甚至都没有力气再走下去…… 她却是必须要走下去的。 至少，在诸葛芊芊还活着的时候，她没有权利住步不前。 这不止是她的责任，还是黑子的责任。 茗香这才后知后觉猛然想到什么，震惊的转头看向那个毒人。 黑子中毒失踪的事情，她也是知道的，但……那种情况下，黑子真的有可能还活着吗？而这个毒人，又真的有可能是他吗？ 如果她的希望有用的话，她当然希望这个毒人就是黑子，哪怕这个毒人当下的状态都不能算是还活着…… “我也想黑子了，想到甚至希望这个毒人就是他。” 诸葛芊芊一句话，瞬间让屋里的气氛转了向。 一时间，不止是红笺眸光瞬亮看到了希翼，就是茗香也不由面露兴奋，忍不住紧紧的搂住红笺。 她们都知道，虽然诸葛芊芊有时候跳脱得让人无语，但她却是绝对不会在这种事上乱说话的，至少，她应该也是感觉毒人有些像黑子的…… 诸葛芊芊叹气：“虽然很多时候，感觉也是人类一种非常重要的感官，但是红笺，你必须要清楚一点，那就是感觉终归是感觉，就算我也感觉这个毒人很像黑子，极有可能就是黑子，但也不能决定性的代表那就是事实，所以……” 你不要抱太大希望这种话，到底是比较难出口的。 “我明白。”红笺深吸一口气，挤出笑脸来，眸光再次落向毒人的时候却不可避免的多了一抹温柔：“就算他不是黑子，却也至少让我觉得，黑子还活着的希望更高了。” 这个毒人虽已不能算是还活着，却也不能说是已经死了，但如果黑子若能侥幸，即便是像他这样，她也满足了…… 诸葛芊芊说道：“不管怎么说，我都会想办法帮这个毒人解毒。” 红笺一听，急了：“有默言公子在，小姐无需再在这种事情上浪费精力，更何况，更何况……他也未必就是黑子……” 本心来说，茗香是不希望诸葛芊芊出手的，毕竟诸葛芊芊精力有限，多耗一分心神都可能少活几日，只是毒人说不定就是黑子，这就让她不好说什么了，免得像她不希望人好起来跟红笺双双对对似的。 诸葛芊芊却心意已决：“就算他不如我们所期待的那样就是黑子，可至少，我也能从他身上为黑子多造一份善念。祈祷黑子能在我们所不知的地方，得到别人的帮助。” “小姐……” 诸葛芊芊打断红笺：“行了，黑子可不止是你的恋人，还是我的朋友！如果不是为了我，他也不会出事。放心吧，我心里有数，最多只出方案不会自己动手，更何况，搁着默言这么大个免费劳力我不使唤真当我傻啊？” 她都这样说了，红笺和茗香还能说什么？ 虽然心中多少有些惶恐，可看着那个毒人的时候，红笺的眸光还是忍不住的绽放着希望。 “来，这个你也拿着。” 诸葛芊芊直接将摄魂铃塞进红笺手里，惊得红笺连忙推拒：“小姐，这使不得，如果他真的是黑子，也绝对会更希望自己能呆在您身边继续保护您……” “拿着！” 【142】大气伤身，小气怡情 诸葛芊芊强硬态度下，红笺到底是接下了摄魂铃，而始终忍着的眼泪，也在那一刻再也忍不住汹涌而下。 但这个决定最高兴的人，却是诸葛逸。 虽然他脸皮厚，根本不怕人说什么甚至骂，那毒人也明显没有自己的意识，都算不上是活人，妨碍不了什么，可那么大块头在旁边杵着，也还是很煞风景的！ 他喜欢自己一个人陪着诸葛芊芊。 然而很快，他便因为朱发来报道，明媚的心情瞬间又转阴了。 他想丢朱发出去，被诸葛芊芊喝止了。 他想跟诸葛芊芊“理论”，却被诸葛芊芊态度坚决的直接轰出了门。 诸葛芊芊对他说：“我顶着巨大压力给了你四万人马的权利，你却成天跑回来给我端茶递水，是故意让我下不来台难堪还是怎样？我告诉你，你再不给我做点成绩出来，就不要再留在我身边了！我不是跟你开玩笑的！” 诸葛逸是出了名的烂脾气，疯子一个，别人给他一点不爽他绝对十倍还之，可在诸葛芊芊面前，他却是妥妥的没脾气。 诸葛芊芊轰他去领兵去干活，他再不乐意也得去。 当然，去之前免不得要语言眼神双重威胁恐吓警告一下朱发。 朱发可不是诸葛芊芊，自是吓得不轻。 诸葛芊芊还安慰朱发：“他就是这样，没恶意的，你不用在意他。” 朱发差点哭了。 大人！ 这还不叫恶意怎样才叫恶意？ 要不是你在他分分钟撕碎我你信不信！ 但不管内心对诸葛逸有多少的畏惧，朱发还是咬牙坚持留在诸葛芊芊身边，不愿意做逃兵。 原因有二。 一，是因为他真的非常敬重佩服诸葛芊芊，想更近距离尽所能的帮助她，哪怕她是个年纪不大的女子！ 二，是他心里很清楚，这是他的大机遇，把握好了光宗耀祖不是梦，把握不好这辈子估计就彻底完了！ *** 虽然诸葛芊芊一再保证不会出手治那个毒人，还把摄魂铃给了红笺，但却没有人真的相信她不会出手，分分钟防她像防贼一样。 诸葛芊芊又无语又好笑，心中却又是十分感动的，但该干的事情，偷偷的还是干了——早在把摄魂铃给红笺之前，她就趁人不注意，偷偷提取了毒人的毒血，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溜进秘密基地，借助仪器分析毒血！ 成分分析清楚，配置解药也就简单多了。 当然，这只是针对毒人产生的剧毒的解药，而非为毒人解毒的解药。 毒人浑身剧毒已久，已经自成循环系统，遇变则变，想要为他解毒，可不是一枚解药那么简单的事情！ “你……” 看到她比自己更早研制出针对毒人剧毒的解药，默言脸都绿了，要还不知道她干过什么就是傻逼了，当即气不打一处来：“你这是干什么？又打算利用我？” 诸葛芊芊会承认才怪：“什么利用？我怎么听不懂呢？话说回来这是什么？针对毒人的解药吗？哇，师兄你好厉害，不愧是让我仰望的天才，居然这么快就研制出了解药！” 看她脸不红气不喘，故作惊讶的拿起她自己刚刚放下的解药，默言脸都青了，嘴角控制不住的抽搐了好几下：“我现在总算理解，他提起你的时候为什么多数时候都是咬牙切齿黑着脸的。” 诸葛芊芊当然知道这个“他”指的是谁，面上的笑不由便多了几分柔和：“大气伤身，小气怡情，我为了更加强壮他的心脏也是煞费苦心的好吧？” 默言直接给她个白眼：“随便你怎么说，反正这一次我是不会再当你挡箭牌了。”自己配出了解药却要把功劳算给他，叫什么事？既然怕挨骂， 当初就不应该做！担心他配不出来还是怎的？ 一想到她这么不信任他，他就心塞得难受。 诸葛芊芊蹙眉：“孩子，你这么没有眼力见日后是要孤独终身的你知道吗？” 默言忽然不语了，抿唇幽幽的看着她。 诸葛芊芊被他看得有点发毛，直接甩了个白眼过去扭头就走：“切，就算说是我配的又怎么样，谁还敢把我怎么样？” 说是这么说，走得也是相当的潇洒，可心中却还是忍不住暗叹的——这好不容易才把诸葛逸那一根筋的笨蛋轰去带兵抢地盘，转头就被他知道自己偷偷调配解药的话……保不准他又要杀回来念她个昏天暗地！ 于是…… 她把解药给红笺时，很不要脸的说是默言配置的，转头还让金团团把解药配方送去给默言看。 是的，给默言看，默言不看都不算数，于是便出现了金团团举着配方追默言强迫他看的奇观。 本来诸葛芊芊停在青兰县不走，金团团就闲得每天除了逗猫招狗也没旁的事了，如今忽然交给它一个任务，自是卖力得很，愣是折腾得默言都没了脾气。 而与此同时，白杨等人也得知了裴元直接找上诸葛芊芊的事情。 白尘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暴脾气，顿时又起来了：“这个裴先生到底想干什么！” 白杨眸光也闪过一抹阴鸷，嘴上却是一派轻松的说道：“他想干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芊芊根本不信任他。” 如果信任，就不会把他送的毒人转手送给红笺！ “她既然不相信他，为何又留他呢？”白毅有些担心：“我听说他如今都能跟着那丫头到议事堂议事了，似乎这一趟出兵布局，还有他的意见在里面。” 反观他们，她缺钱他们给她送钱，她缺物质他们想办法第一时间往这边送，可却是到现在，连白杨都没能靠近议事堂，倒是她那些人，个个防他们跟防贼一样，尤其诸葛逸，分分钟都在挑衅他们，找机会干掉他们…… 白毅的话，的确戳痛了白杨的自尊，但他还是非常冷静的，故作平静道：“那丫头本就是跟白羽亲近的，如今眼下湘西又这么乱，她与我们交好也不过是迫于无奈，自然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 虽然他们的确已经用自己的渠道往这边运送物质，可这不是还没到吗？既没到，那就是口头支票，她放他们进议事堂才见鬼了…… 就在这时，好消息来了，他们渠道那批物资，已经送到青兰县外了。 【143】郡王城之争（1） 第一批支援的物资到位，绝对是天大的好消息，整个青兰县都振奋了。 诸葛芊芊也没有必要抹杀白杨这点功劳，何况接下来的日子，她少不得还要从他口袋里抠钱抠粮，至于萧尧那边…… 革命的号角才刚刚响起，未来的日子还很长，同志们还要更加努力，能省多省少暴露，多留几分后路总归不会错。 简而言之，烧干别人的才能省下自己的！ 对她亲自来邀请自己一起去接收物资，又当众感谢他，毫不避讳这批物资就是他送过来的这一点，白杨还是很满意的，但并未因此就洋洋得意，也没主动要求进议事堂参与星火军的扩展。 白尘一旁看着都急死了，尤其看到裴元竟堂而皇之站在诸葛芊芊身后，隐隐有与耿忠一较高下，争夺星火军第一谋士的架势的时候，双目简直要喷火。 忍不住的，他不顾白杨之前的警告，当众刺了裴元一句：“裴先生不愧出身名门，果然好手段。” 白杨一听，脸都绿了，再次怀疑自己这个弟弟脑袋是不是在他没注意的时候被驴给踢过了，不然怎么老是给他出些幺蛾子，明明过来之前，他还特地警告过的。 以前挺机灵的一个人啊，现在怎么这样…… 眼见诸葛芊芊若有所思看过来，他就恨不得回头甩白尘一巴掌。 裴元儒雅一笑，冲白尘等人拱手作揖：“诸位白公子，又见面了。” 对白尘的挑衅，毫不理会，完全一副不是那么熟的朋友再相见的模样，非常礼貌，却礼貌得让白尘深感被耍，青筋突突的乱跳得狰狞。 皮笑肉不笑的，白尘说道：“的确呢，又见面了，上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来着？说起来裴先生还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啊，想见你的时候找都找不到，不想见你的时候你又总能无处不在，比如现在！” 裴元儒雅又是一笑：“所以尘少现在是不想见到我吗？” 白尘张嘴就想应是，却猛然一惊，意识到了不对，气得当即怒指裴元：“你阴我！” 裴元哭笑不得：“尘少这话怎么讲？我阴你什么了？” “你……”白尘气的脸都青了，却接不下话来。 有些事情，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比如他们并不是像说的那样纯粹亲情对诸葛芊芊好，比如诸葛芊芊并不信任他们，比如当下他们和诸葛芊芊的和平共处不过是各有算计的相互利用…… 可这所有的心知肚明，却是统统不能放在嘴上说的，否则说破了，戏就没法唱下去了！ “你也不小了，该长大了，怎么还是这么咋咋呼呼？看看人家……岚儿姑娘，明明跟你一般大，多稳重，你再不改改脾气我可就真送你回家去了。” 白杨不轻不重没好气的拍了白尘后脑勺一记，因为有外人在场，所以称呼诸葛芊芊为岚儿姑娘，随后又歉意对裴元说道：“我这个弟弟从小被宠着长大，太过顺风顺水的环境都让他有些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方才冒犯了先生，还请先生不要见怪。” 裴元儒雅一笑：“不过是尘少对我有些误会而已，说出来也是好的，谈不上冒犯。” 白尘一听，顿时又火了：“给你几分颜色，你还真是不要脸的直接开起染坊来了！” “看来我的话你是完全听不进去了。”白杨沉声下令：“送他回去。” 白尘哪里乐意：“哥……” 白杨却是果断， 直接一手刀劈晕他接住，又转手丢给白毅，这才歉然又尴尬的与裴元说道：“让先生见笑了。” 裴元笑道：“少年人嘛，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率真点其实挺好的。” 白杨面色稍缓：“先生不见怪就好。”转头见诸葛芊芊看着白尘若有所思，心下微怔，但很快还是说道：“粮草药材刚刚送到，岚儿姑娘恐怕还要去安排如何安置，我等便不打然了。” 人好歹是财神爷兼地头蛇，诸葛芊芊自然不吝啬给他几分好脸色：“杨少若是无事，不妨同去。” 白杨一副很意外的模样，随后迟疑：“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这些粮草药材都是你送的，你还能给我摆摆又要回去不成？”诸葛芊芊说着，也不待白杨再发言，扭头率先便走：“走吧，也正好介绍大家给你们认识一下。” 这算是松口接纳他们了？ 白杨眉头轻扬，但还是尾随一直没说话的耿忠和裴元等人跟了上去。 白毅想了想，还是背着白尘也跟了上来，低声询问：“杨哥，真把尘弟送回去？” 白杨眸冷如刀：“我像在开玩笑？” 白毅忙说不是，而后在两个族人的护送下，背着白尘离开了尾随诸葛芊芊的队伍。 湘西，郡王城。 虽然局势混乱情况并不乐观，还有人反对，但郡王世子云奇的丧礼，作为长子的云晔还是在萧之宥的强力支持下，按照规格风光为其大办。 照萧之宥的话说，这是为人子应尽的孝道，当然，这也不乏是一种震慑人心的效果…… 看，外边再乱我还是能气定神闲的办丧事！ 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我并不慌张不畏惧，我还有反击翻盘之力！ 最起码，他们也要给郡王城的军民这样的想法，借助一点作为来安定他们惶恐不安的心，否则，大战未起军民心先乱，一旦战起绝对败。 可这样的行为，却更加刺激了那些原就蠢蠢欲动强烈反对的人…… “二叔这是在做什么！” 云晔本就内伤不轻，来不及休养便接连出事，虽然退回郡王城后一直有在治疗，但总有这样那样的事情或者声音传到他耳里，让他无法静心，导致效果极差，如今云奇一死更是内忧外患接踵而来，简直让他身心俱疲。 撑着伤身守灵已是勉强，又见二叔云风大刀战甲气势汹汹的领着一大帮人进来，顿时面色就又苍白了几分。 “能干什么？自然是来给自家兄长上香了，让他一路走好。怎么，你不让？” 挑衅意味明显，而且浓郁。 【144】郡王城之争(2) 云晔面色难看，云晔的母亲更是气愤得浑身发抖，可人家云风不管此番目的究竟为何，他嘴上说的都是来给云奇上香，他们还能不让他上不成？ 司马昭之心再明显，无法强而有力的一击将其击破，便不能摊开来说破，否则，后果绝对难以承担，至少…… 云晔重伤未愈的当下，承担不起！ 云晔的母亲很显然也明白这点，所以虽然心中怒不可遏，但为了云晔和幼子哪怕能多争取一点时间，也还是将那口恶气生生给忍了下去。 母子二人敢怒不敢言，忍辱负重的神情却意外的取悦了云风，让他得意非常，嘴角一勾便当众笑了起来，肆无忌惮，嚣张非常。 “怎么不见三舅？” 一旁穿着丧服的萧之宥忽然开口，面露凝重之色。 一句话，却成功提醒了几乎要被愤怒情绪淹没理智的云晔，令他眸光一凝，迅速想到了一种可能，神色顿时再变，更加难看。 “吃坏了肚子，在家躺着。” 云风竟然半点都不掩饰，更过分的是，他接过下人点好的香便直接往香炉里插，躬都不鞠一个，对死者毫无敬意。 “你……” 云晔忍无可忍，当即就要炸了，却被萧之宥一把摁住。 萧之宥冲他轻轻摇头，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因为云郡王和云奇的观点影响，云晔原本也觉得萧之宥不是什么好东西，表现得再好也不过是想要利用图谋他们云家的势力，从而获取资本杀回京城争夺那个宝座，甚至云奇临死前，都是这么提醒他的，但……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尤其是从天堂陡然坠落，最是惶恐不安甚至都开始怀疑人生的时候，有个人不管你如何嫌弃别人怎么质疑，都始终如一的站在你身边安慰你支持你，你又岂会不改变别人强加给你的对他先入为主的最初观点？ 至少另一种状态心态重新又回到了郡王城的现在，云晔对萧之宥改观了，觉得云郡王和云奇这一次极有可能疑心病重看走眼了，错怪了萧之宥。 反正，他是慢慢的开始信任萧之宥了…… 可他忍云风真的忍很久了！ 眼见云晔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萧之宥忙道:“他费尽心机激怒你，为的就是你让你失去冷静，率先挑起战火，从而名正言顺失手将你击杀……记住，没有百分之百确定外祖已经不在人世，他就会有所顾忌，而你，就是云家军和这整个郡王城的正统继承人，拥护你的人只会比他多而不会比他少，何况我的存在也多少会让他有些投鼠忌器，所以， 除非他疯了，否则是绝对不敢贸然动手怎么样你的。” 他说得极小声，云风等人根本听不到，但见本来就要发作的云晔忽然又冷静下来，只是目光阴森的瞪着他们，云风便知，这萧之宥绝对又坏他好事了。 这怎么行！ “大哥，你放心去吧，我会替你照顾好嫂子和几个孩子的，特别是晔儿，重伤未愈，养伤都来不及，根本没有那个能力掌控住这么大个局面，我当叔叔的不帮他谁帮他……” 云晔原是听进了萧之宥的劝的，也打算不管云风怎么挑衅都不理他，可云风这话他却是越听越不对劲了。 谁说他有伤在身就掌控不了局面的？就算他的确没有那么多精神和精力，却好像也没规定说当叔叔的就有权力直接揽过去吧？ 在场这么多人可都听着的，他要不出声否认，岂不就是变相的承认了愿意授权给云风！ 亲亲的叔侄一场，身体里流的都是云家的血，说起来都是一家人，云风若是安分守己没歹心的，他便是让他暂代自己掌控局面又如何，可这云风心太大，眼见他父亲垂危便迫不及待暴露出野心，若非他父亲手段高一筹，这会儿恐怕都没他什么事了，如今他若让他暂掌权成功，岂不是肥羊喂狼，这辈子都别指望在拿回来了！ 而且他相信，一旦云风掌权成功，稳定下来，便绝对不会让他再活下去…… 退一步就是死无葬身之地，他岂能退！ “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就不劳烦二叔了。”云晔冷冷打断云风的话：“我听说二婶就要生了？二叔有这闲工夫操我的心，还不如多陪陪二婶呢，要知道眼下局势动荡，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这万一……” 云风顿时如同被动了逆鳞一般，暴怒喝道：“你敢动她一下试试看！” 云晔勾唇，笑了。 他二叔这个人，五大三粗，勇猛有余而沉稳不足，但他有个非常大的优点，那就是非常超级的听老婆的话，而他运气也着实好到爆，算不上多出色却愣是娶了个全湘西最足智多谋的女人为妻！ 他也很清楚，只要干掉自己那位二婶，就等于是干掉了二叔这一脉，但问题是，他那二婶绝非浪得虚名，不过趁他们攻打天险关那短短几个月时间，便助他二叔基本架空了三叔，掌控了留守郡王城的十万兵马，以及各路粮草药材渠道……莫说是二叔，便是二叔那一脉的人都个个愈发当她是绝世珍宝，捧着宠着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保护着，又岂是那么容易下手的。 好在…… 老天有眼，那女人年纪不小了却竟然又怀孕了！ 女人怀孕生子本就是搏命的行为，又更何况一个老女人要生子！ 不说直接动手，就是关键时刻给她来点动静吓一吓都保不准要出大事，更何况连他父亲在世的时候都说，动手除二房威胁的最好时间就是二婶生产的时候！ 二婶恐怕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才那么着急的连番让二叔挑衅他激怒他，为的，恐怕就是如同萧之宥所说，让他愤而出手，为二叔制造一个自保还手，然后失手杀他的机会…… 想通这些，云晔愈发的镇定了，冷笑道：“二叔，饭可以多吃话可不能乱说，你做二叔的关心我的伤势可以，我这做侄子的关心关心二婶和未来堂弟的安危就不行了？还是说，二叔不希望我指望二婶安好？” “你……” 云风果然暴怒，猛的伸手便抓住云晔前襟，直接将他拎离地面，推撞向墙。 【145】郡王城之争（3） 一切发生得太快，谁都没想到云风竟然说动手就真的动手，待反应过来，云晔已经被拎着摁在了墙上。 本就内伤未愈，再来这么一下，瞬间就更加严重了，闷哼一声便有血丝从嘴角流了出来。 这一瞬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云风和云晔吸引了过去，还真是谁都没注意到萧之宥眸有异光闪掠，更何况，他还是第一个开口并冲上去救人的。 “二舅快住手！晔弟还有伤在身，可经不住你这么折腾！他要是有个好歹……” 看到云晔嘴角流出来的血，云风似乎也冷静了下来，趁着萧之宥过来救人，顺手便把人给了他，但嘴上并不客气的冷冷一笑：“装什么大尾巴狼，这里最巴不得他死好取而代之的人绝对是你，也就他这个自以为聪明的蠢货才会信任你的伪善。” 被救下的云晔很快被围住护在中间，云晔的母亲也顾不得生气了，紧张的吆喝大夫上前查看，生怕云晔有个好歹，但云风的话，她还是听进去了的，还不由自主的看了萧之宥一眼。 萧之宥如若不觉，满面屈辱的看着云风：“湘西是云家的这一点，我从未忘记过，云家的收留之恩我更是时刻铭记在心，该离开的时候我自然会离开，绝不带走不该带走的任何东西，但不是现在，现在就算二舅明着赶我走，我也是不会走的。” 云风冷冷一笑：“云晔这傻子护着你呢，我怎么敢赶你走。说什么该离开的时候自然会离开，绝不带走任何不该带走的东西，呵呵，你所谓的该离开的时候，该不会是老到快死的时候吧？所谓不带走任何东西，但众望所归特别是云晔托付的，还是可以心安理得受下的吧。” 萧之宥绝对不相信，这些话是云风能想得出来的，绝对是那位二舅妈私下跟他提过的。 心中对那女人的杀意又重了几分，但面上还是绷紧着沉声道：“具体什么时候就不劳二舅费心了，反正不会是晔弟有伤在身还急需用人的当下！” 见他虽羞恼愤怒，却并没有失去冷静，云风心中恼怒，暗叹夫人果然说得对，这萧之宥经历几番死里逃生的磨难后，成长起来了，不好对付了。 但没关系…… 夫人还说了，是人的心都是肉长的，无法真正容下任何一根刺，而萧之宥于整个云家而言都是一根不能不拔的刺，现在不将他剔除，并不代表是真的已经接纳他了，而是，他还有利用价值！ 当然，不马上剔除他的原因还有一个…… 云郡王！ 那老家伙能镇压群雄称霸湘西，绝对不是省油的灯，可他现在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虽然各方面的轻薄回馈，包括云奇都亲口说，云郡王失踪前又受伤又中毒，加上年纪已经大了，情况非常不妙，可湘西乱成这样他都没再出现，恐怕已经凶多吉少，但没有确定他确实已经死掉前，谁又敢掉以轻心呢？ 更何况，云郡王失踪前，萧之宥是唯一在他旁边的人…… 萧之宥或许早就恨不得干掉云郡王取而代之了，但当时那个情况下，谁也没法预知接下来的巨变，再加上有云奇和其他大将军威胁，便是借他一千个胆子，他也是不敢在那个情况和环境下动手的。 说不好，是两人独处的时候云郡王忽然醒了过来，与萧之宥继续互相利用暂且达成了某种协议，或者，他有什么手段威胁到了萧之宥，让萧之宥配合他的亲兵，将他秘密护送离开…… 真要是这样的话，就意味着老家伙此刻也正在某个地方偷偷看着他们，一面养伤的同时一面蓄力，等待时机发作！ 回想着夫人跟自己说的那些猜测，云风愈发看萧之宥不顺眼，冷笑道：“说得倒是比唱的好听，可惜你骗得了云晔他们骗不了我！我是绝对不相信，一个养尊处优身负仇恨还被迫亡命天涯的皇子，曾经的储君，真的能放下过去的一切，过寻常百姓一样平凡而艰苦的小日子！” 权势就是一种让人迅速上瘾的剧毒，凡沾者，无一不越陷越深，一早忽然被剥夺，岂会适应，又岂会甘心！ 萧之宥心中恼火不已，把云风那个宝贝夫人的祖宗十八代都给问候了个遍，面上却硬是撑出哭笑不得的神情：“我虽落难，却也有手有脚能文能武，不至于混得跟寻常百姓一般吧？再说寻常百姓也是人，我也脱不开是个人，你为何寻常百姓能过的日子，我就不能过？” “可你终归是皇室血脉，曾经还是一国储君，你的母亲更是一国之母，你外祖更是三朝元老桃李满天下，尽管如今江家看起来是大势已去，可却是谁都不敢说江家再无翻身之日……”云风冷冷一笑：“不说那个至尊宝座最后谁来坐，只说你觉得，那个最终的赢家容不容得下拥有这样过往以及背景的你！” 萧之宥面色微沉，但还是冷哼道：“天大地大，难道还差我一个容身之所吗？” 云风看得出来，他那番话不但戳到了萧之宥的痛处，还成功的警醒是灵堂里的其他人，让他们都纷纷心下凛然了起来，不禁暗赞自家夫人就是厉害的同时，冷笑着继续刺激萧之宥：“大夏国恐怕真没有，别国我就不敢说了。” 萧之宥终于忍无可忍：“二舅这话什么意思？” 云风冷笑，正要开口，却就听到已经缓过劲来的云晔说道：“谁说大夏国没有他的容身之所！”他压抑着心头磅礴的愤怒，狠狠瞪着云风：“他是我姐夫，是我兄弟，我的家就是他的家！在这大夏国在这湘西，有我云晔一席之地就有他萧之宥容身之所！还是在二叔眼里，这湘西已经没有我云晔一席之地了？” 云风被噎到了。 虽然他已经基本掌控住了郡王城留守的十万兵马，可这些人原本毕竟是云郡王留后手的，云郡王已经死了倒还好，这要是他老人家没死，这十万兵马真正敢跟着他反的还不知道究竟有多少呢，何况云奇等人当初带回来的也不止十万兵马…… 若非湘西分裂，朝廷军准备坐收渔利没有大肆入军，只这郡王城的十万兵马能扛得住多久？ 要不是想吞了云奇带回来那些人马而又不至于刺激到他们，造成不必要的损失而让朝廷军或者其他势力有机可趁，他早就大刀阔斧直接解决了云晔的问题，哪来这么多心思绕来绕去！ 【146】郡王城之争（4） 虽然云风很想用“我的湘西的确早就容不下你这蠢货了”这种话顶云晔，但，出门过来的时候夫人还特地慎重的又交代了一番，话如今还在耳边…… 他可以不忍云晔，但却不能不听夫人的话！ 云晔见他居然真被噎住了，也越发的相信萧之宥的话——他这个二叔，或者更准确的说，是他那位二婶，对他还是颇为顾忌的，并不敢明着动手。 常理来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但有时候却是暗箭可躲而明枪难扛，就比如现在…… 云郡王下落不明生死不知，那些一直被他压着的老狐狸也不管朝廷军虎视眈眈，一个两个再也按捺不住的蹦跶出来，还蹦跶得特别欢，整个湘西硬是一夕之间落入极其被动的散沙状态，而他们郡王城，首当其冲是所有势力包括朝廷军的第一目标！ 老狐狸们个个都想吞掉郡王城壮大自己的势力，不为继续与朝廷对抗，只为有更好的筹码跟朝廷谈判，意图取代云郡王成为下一任湘西霸主。 这样的状态下，就算郡王城有将近三十万的兵马，完整的粮草供应渠道，情势也绝对是非常艰难的，偏偏这个时候，还算能做主的云奇却再也扛不住伤毒连攻而悲愤离世！ 失去掌舵人，郡王城内虚而外患重重，但将近三十万人马毕竟不是小数目，若是能团结一致对外，再有个有勇有谋的新头领带动，倒也不是完全没有翻身的机会，然而…… 云晔到底年轻不如云奇有魄力，根本镇不住那么大个场子，而云风也不服云晔这个小辈来指挥欲夺权！ 云晔的筹码是云奇当初带回来的将近二十万人马，云风的筹码则是留守郡王城的十万兵马以及各路粮草渠道，而两股势力本就各认头领彼此猜忌，这段时间稍有摩擦便起冲突，不过是因为云晔和云风还维持着表面的和平而暂时没有扩大影响，但一旦两人彻底撕破脸开战，则绝对是一发不可收拾的。 这种时候，谁先动手谁不占理，何况理论上来讲，云郡王不在云奇离世，云晔的的确确是最正统的继承人！ 云风不占理，云晔也怕一旦开战造成不必要的内耗，让其他势力或者朝廷军有机可趁，像之前湘西大营那样一夜之间沦陷也不是不可能，所以，叔侄二人便退而求其次干脆不要脸，直接玩阴的玩损的，哪怕再怎么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也不愿意主动撕破脸挑起战火，都想以最小的消耗吞掉对方…… 所以，他们现在既怕暗箭，却也更怕阳谋，但今天云晔却发现，云风还真是萧之宥说的那样，就是只虚有其表的纸老虎，吼得再大声都是虚的，经不住真火烤！ “香已经上过了，该说的不该说的二叔也都已经说了，怎么，二叔还不打算走？难道刚才二叔说的那些都是放屁，其实您对我爹也是忠心耿耿的，势必会遵照他的遗训交出兵权尊我为主，还要留下来陪我一起给我爹守灵？” 看出云风不敢明着怎么他，云晔说话更加不客气了，甚至咄咄逼人，明摆着要讨回刚才被云风拎起来的面子。 云风一听，果然面色难看，几欲发作，但最终，他还是忍下来了。 冷笑一声，他说：“你二婶即将临盆，是什么时候谁也说不准，我还要回去陪着她呢，就不凑这热闹，你自己慢慢守吧，不过你身子还没好，可要悠着点，别尽得孝来，自己也给搭上了。” 云晔的伤的确是他当下的难关，听到云风这话自然也面色难看，但云风倒是没有再跟他争吵的意思，说完那番话就头也不回走掉了。 见他把带来的人又都带走了，云晔的母亲和其他人倒是松了一口气。 萧之宥这才满面难堪的对云晔说道:“晔弟，刚才还真是多亏你了，谢谢。” “殿下客气。”云晔此时已经越发的信任他，笑道：“诚如殿下所言，你能文能武又有一定的人马和支持，便是没有我庇护，只要远离湘西隐姓埋名，照样可以过得很好。又更何况萧尧死于非命，他的人不顾一切反扑，如今狗皇帝情势不妙，京中风云变幻必是一番龙争虎斗，以殿下的身份和才能，又怎可能无所作为？” “别人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但我相信，那个位置始终是殿下的，殿下如今也不过是在历一场劫而已，待大劫过去，殿下必定又是最至高无上那位！这湘西再大，又岂能大得过这片天下！这郡王城再好又岂能好得过那繁华无比的帝都京城？殿下又岂会看得上我这小小的湘西区区的郡王府？倒是我这郡王府，到时候还要指望殿下垂青才是。” 不管云晔是不是真的这么想，但不可否认，他这番话的确中听，至少萧之宥是听的通身舒畅，心情大好，脸上的阴郁尴尬一扫而空：“外祖和世子舅舅都对我有诸多误会，我一直担心晔弟也会对我有所误解，没想到晔弟竟然……你能这么想，无疑是对我最好的安慰，也不枉我豁出去跟二舅撕破脸的帮你。” 眼看兄恭弟亲，二人要没完没了的样子，云晔的母亲终于忍不住出声，劝云晔去休息。 本来云晔就有伤在身，比不得正常人，不宜熬夜守灵，刚才又被云风拎撞了一下，更是伤上加伤，好在萧之宥救援及时，才不至于太严重，但却是个极好的脱身休养的借口…… 云晔原还想坚持一下，免得下边不知具体的人觉得他已虚弱至此靠不住，军心不稳，但萧之宥劝他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养好伤才能更好的掌控局面，又一再保证会替他看着云风，还特地亲自搀扶他去休息，他才去了休息。 看着他们有说有笑去远，云晔的母亲却是忍不住拧起眉来，忧心忡忡。 这段时间，萧之宥的表现完美至极，无可挑剔，她也看不出任何不对的地方，但她却相信自己的丈夫，相信老爷子！ 【147】郡王城之争（5） 云晔母亲的担心，也正是太子妃江婉柔的担心。 当然，江婉柔除了担心之外，更多的是矛盾…… 不管怎么说，萧之宥都是她丈夫，不论他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但至少表面上，他对她的好却的确是无可挑剔的，而云晔等人虽也是她的血亲，但她母亲已经不在，这份亲情难免要打上几分折扣，又更何况云郡王和云奇对她也是关爱有加，却又还不是那样对她。 左右，她于他们乃至现在的江家而言，都不过只是一枚巩固平衡的棋子而已，局面不破，她便是安全的，而局面一破，不管是哪一边获胜，她的结局恐怕都不会是好的…… 不由自主的，她又开始羡慕起诸葛芊芊来。 “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萧之宥不知何时回来了，身边的婢女竟也不报，他就那么走到她身边，出了声她才知道。 他身份摆在那里，有意暗示的话，婢女也不好不从，这其实是很正常的现象，以前也没少，可江婉柔如今却觉得这有些不好，让她心里不是那么舒服，就像她已经没有任何可以掌控得住的东西了一样，一旦她的安危被人拿捏的时候，她就连一丝丝的反抗机会都没有…… 但她还是不动声色的微微扯了抹笑：“看来二舅又一次无功而返了。” 萧之宥也不瞒她：“二舅母的确厉害，但二舅却是有些拖她后腿了。” “这不正好吗？”江婉柔淡淡一笑，但随即又叹气道：“可就算如此，晔弟的伤也还是大患啊，我还真有些怕，万一二舅的事情解决了，晔弟却也熬不住了……” 萧之宥也是一副忧心仲仲的样子：“这的确是个大患。可惜现在的情况，我们根本没办法送他去神医谷。那岚儿姑娘医术倒是极好，若有她帮忙，晔弟那点伤就不是问题了，可问题是当初外祖已经将她得罪死了，她现在甚至还纠结了一伙人成立了个星火军，基地就在郡王城不远外的青兰县，势头极猛到处抢地盘，多半是奔着云家来报仇的。” 诸葛芊芊成立了星火军的事情，江婉柔也是早就知道的，如今听说自然没有那么震惊了，只是萧之宥刻意提到了势头极猛这样的关键词，不免让她多上心几分，有了那么一点想法，面上有些不以为然的笑：“岚儿姑娘的确聪慧，也像的能做大事的人，可她终究是个女子，而如今云家虽然落魄了不少，可外祖终归是湘西的王，虽如今他老人家下落不明，但只要死讯未出就所有人还是会忌惮他……岚儿姑娘那星火军，脱不开也还是湘西人，她这般拉着湘西的兵马寻湘西的王报仇，呵呵，怕是有些异想天开了。” 云郡王如今便是还活着，又是怎样的状态，没有人会比萧之宥更了解，因为从诸葛芊芊那里得来的改良版极乐散可是他亲手喂给云郡王吃下去的，所以，别人可能还忌惮那只老狐狸如今在蛰伏蓄势，他萧之宥却一点不怕。 云奇发作，他可是亲眼看见过的！ 虽说有伤还中毒，可云奇毕竟正值壮年，他都扛不住，老迈又中毒的云郡王又怎么可能扛得住？ 更何况，诸葛芊芊给的极乐散还是改良版的 ，萧之宥有理由相信，其威力只会更大，所以在他看来，云郡王已经不是威胁，甚至极有可能再也不会出现，所以他才敢像现在这样徐徐图之，从云晔下手，彻底从心理上征服那些人，让他们心甘情愿的为他卖命！ 威逼利诱光凭震慑的确更快，但也充满着潜在的危机，随时功亏一篑，云郡王威慑湘西就是最好的例子，他一倒立马树倒猢狲散，整个湘西散成一盘沙，所以他要吸取教训，从心理上征服。 不过，江婉柔的观点他还是认同的，至少稍微有那么一点儿出入…… “她是女子在某些事情上的确不占好没错，可她身边不是有个猛人诸葛逸吗？”萧之宥说道：“诸葛家的血脉可不容小觑，诸葛青就是最好的例子，又更何况，我听说白家都在帮她。” “白家？”江婉柔这回是真的惊到了：“白家祖训摆在那里，怎会搅合进来这种事？” “祖训是死的，人是活的，又更何况白家传承这么多代，枝叶何其茂盛，要说他们上上下下始终如一同气连枝的一根筋，我是不信的。”萧之宥摇头，深深的看着江婉柔：“我现在更好奇的是，湘西势力这么多，白家为何独独扶植还不算强的星火军这一支。” 江婉柔愣住，猛然想到什么：“殿下难道怀疑……岚儿姑娘其实就是芊芊？” 萧之宥不说话。 “这，这怎么可能呢？”江婉柔彻底震惊了，不相信：“姑且不说性情，单单只说武功和医术，哪里来的？几时学的？芊芊的的确确是在端木府内院长大的没错啊，哪有那个机会？更何况，她要有那个本事，又何至于被白蓉母女害成那样。当初又岂会甘愿下嫁萧凌陌平白受委屈白眼？” 萧之宥见她的确不似在说谎，看来之前是真的已经应排除了岚儿姑娘就是诸葛芊芊的可能，心中不由放了放：“可她毕竟是白雪的女儿，白问尘承认的唯一的亲外甥女。” 江婉柔惊愕：“你的意思是说，白家私底下派了人教导她的？连白蓉都瞒过去了？” 萧之宥道：“不然，怎么解释她性情与传言中的那么不相符吗？” 江婉柔沉默了。 “虽然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变成现在那个样子，但我真的觉得那岚儿姑娘就是她。”萧之宥说道：“柔儿，她心机远比我们想象中要深得多，也从她统治和发展星火军可看出，她绝对是个狠辣果决的人，你……可一定要小心她。” 江婉柔一听，心不禁咯噔狂跳，倏地抬眸看向他：“你，你这话什么意思？” 萧之宥叹气，无奈又心疼的看着她：“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想要你给我生孩子？” 嗡的一下，江婉柔脑子空白了。 【148】郡王城之争（6） 她以为她已经足够小心，却不想，他竟然还是知道了。 这里可不是京城，不是东宫，而是湘西郡王府，她小心翼翼做着的事情，身为这个家的主人，舅舅舅母都没发现的事情，他却发现了！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他，潜移默化，已经掌控了郡王府！ 甚至…… 更多！ 江婉柔面色苍白一片。 见她吓到，萧之宥更无奈了：“我就知道会吓到了，所以一直不打算说，但岚儿姑娘这个变数突起，势头凶猛，又极有可能就是芊芊，与白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甚至还可能掌握着萧尧分布在湘西的势力……以我们现在的处境，我不得不小心翼翼处处提防着点。” 江婉柔苦笑道：“你若是怕我联合她对付你，直接把我解决了不就好了？” 萧之宥沉默了。 相比于他立即反驳解释之类的，他忽然沉默，反而更让江婉柔错愕。 “我的确想过。” 不知过了多久，萧之宥忽然开口。 哪怕有心理准备，可这句话还是让江婉柔如坠冰窖。 却听萧之宥又道：“可我却下不去手。” 江婉柔面若死灰，并不抱什么希望，却还是忍不住看着他，听他说下去。 “或许你不信，但事实就是这样。”萧之宥苦笑：“我承认，当初娶你并不是因为喜欢你，而是因为需要你，需要用你来巩固与江家的关系。” 这些江婉柔也是知道的，只是，听到他亲口说出来，心情还是格外的难受，刀子捅进心脏一样。 “我也承认，一开始的确不想让你给我生孩子，但这并不仅仅是因为你的胎记影响了你的美，而是因为江家的心太大，我不得不担心你的孩子一旦出世，我的价值就直线下降，而在未知的某一天，失去价值的我被直接抛弃，而我们的那个孩子，则成为江家的傀儡。” 这些，江婉柔反驳不了，自己的家人，自己清楚……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我害怕孩子过早出生会沦为争夺那个位置的牺牲品。” 江婉柔错愕，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萧之宥叹气：“宣武帝根本从一开始就不愿意从那个位子上退下来，立我为储也不过权宜之计，省得被大臣诟病，又怎肯服老，又怎会喜欢孙辈的孩子？撇开老三不说，只说老二，以杨贵妃那样的心机，你就没怀疑过，老二为何也迟迟没有孩子？是老二有毛病，还是老二家的生不出来？” 江婉柔一直以为是巧合，以为是萧家的子嗣普遍艰难，可想想有不对，萧家子嗣艰难的话，宣武帝怎么这么多孩子，因为他女人比较多？ “柔儿，其实很多事情你不知道。”萧之宥叹气：“就算我不动手，你的孩子，宣武帝也不会允许出生的，因为你是江家的女儿，而我却不是他。” 江婉柔震惊得瞪大眼，可仔细一想，却又不是没有可能。 萧之宥道：“你现在或许觉得我这样对你绝情， 可你想过没有，我若不这么做，你一旦怀孕而宣武帝却不允许你生，后果会怎样？” 轻，则再难受孕！重，则一尸两命！ 江婉柔惊出一身冷汗。 可…… 这真的是事实的真相吗？ 萧之宥现在……又有没有在骗她？又，想骗她再利用什么呢？她还有什么可以利用的？ 弱弱的，她问：“既如此，那为何来了湘西之后还要……” 萧之宥苦笑：“你以为，外祖会让你为我生孩子吗？樊先生不就说明了一切？” 江婉柔无法反驳。 “我知道你一时间也不会信我，但没关系，我可以等，谁叫我曾经的出发点的确是错的呢？就当是作为惩罚，作为补偿，我会用实际行动来证明一切。” 江婉柔看着他。 此时此刻他的眼里好像真的只有她，温柔宠溺之中，又满满的都是对曾经所作所为的愧疚，分明急迫的想要补偿她，挽救回她的心，却不知道该如何做才好，只好强作镇定，放低姿态，小心翼翼耐心等待…… 这些，会是真的吗？ “茗香她们并没有给过我任何消息。”江婉柔话锋一转便自顾说道：“假如岚儿姑娘真是芊芊的话，茗香她们恐怕也接触不到太机密的事情，不过，她的目的终归是云家，与我们倒也算不谋而合，还是有些合作可能的。” 萧之宥怔住，似没想到她会忽然岔开话题，又似没想到她会主动提出找诸葛芊芊合作，但很快，他神色黯然下来，一副神伤的模样看着她，苦笑道：“我是不建议你找她，便是没有她掺和，我也能吃下这个郡王城，只不过是更花些时间和精力而已，但你……你有你的打算的话，我也不阻止，只是还是那句话，切记小心她，她绝对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而我，终究是与你相伴一生的人。” 江婉柔被他说得心都乱了，含糊点头。 “好了，这事就先到这里吧。”萧之宥揉揉她的头：“我也知道你很累，需要休息，可刚才晔弟与二舅发生了些冲突，伤更重了，这会儿已经回房休息，如今大舅母和小表弟在灵堂那边，我又还要照看其他，便只能你过去陪陪她吧。” 其实江婉柔也一直忙前忙后，才回来休息没多久的，累得够呛，但他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好反驳，更何况如今他们还是寄人篱下，大权未明握，做得太明显也不好。 点点头便起身：“我也休息得差不多了，这就走吧。” 萧之宥细心的让婢女拿来披风，亲自为她披上：“虽说这里没有京城严寒，但如今也转天变凉了，你可一定要注意好身体，莫要关键时刻感染风寒病倒了。” 被疼惜的滋味总是美好，江婉柔不由扯起一抹甜笑：“好啦，知道的，我又不是三岁孩儿，还需要你这般叮咛个不停地。” “在我眼里，你就是个需要人疼惜呵护的孩子啊。”萧之宥理所当然道。 江婉柔没好气的剜他一眼，心中却戚戚，不管真假，她都希望时间永远凝固在这一刻…… 亲友未相残，丈夫疼惜她。 【149】郡王城之争（7） 距离成功只差一点点却又再次失之交臂，云风气到爆炸，爆脾气都压抑不住了。 离开郡王府后，他越想越恼火，不顾街道上人来人往，当街就是一通策马乱发泄，自家宝贝夫人交代的那些一二三四五注意事项，全给忘精光，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干掉萧之宥然后干掉云晔！干掉萧之宥然后干掉云晔！干掉萧之宥然后干掉云晔！ 可惜，干掉萧之宥然后干掉云晔，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倒是一怒之下当街策马踢死那么几个普通人，是简单到难以置信的…… “就撞那么一下，怎么就死了？这些人都是豆腐做的吗？算了算了，多给点银钱补偿就是了，扫兴！走，喝酒去！” 死的人都是普通人，云风根本不在乎，非要说怕什么，那就是怕事情传到自家宝贝夫人赵莹耳里，她免不得又要不高兴而责难自己，所以他尽量补救，而他能想到的补救方法，就是给钱。 他理所当然的认为，只要钱给足了，死者的家属就不会闹事，而只要死者的家属不闹事，事情就大不起来，而事情大不起来，就引发不了什么不良后果，没有不良后果，就算事情传到自家宝贝夫人赵莹耳里，也只要自己认错态度好，就没多大点事儿…… 所以，他随便交代了几句便直接走了，根本没有去关心后续事态会怎样发展，下边的人又是不是按照他说的做了，死者的家属当时有没有在场，事后是否能及时赶来，又有没有拿到补偿等等等等。 他心情还郁闷得很，拉着随行的那些人找地方便喝酒去了。 夫人赵莹即将临盆，他倒也怕喝多误事，所以也没敢多喝，意思意思过点瘾，也就准备回了，却不想，府里竟先一步匆匆来人寻他…… 那人是府里的二门管事，叫左林，因为勤快机灵又稳重，还娶了赵莹身边的丫鬟，所以平时很得赵莹眼，赵莹有什么事交代或者找云风，都喜欢差遣他来办。 这会儿左林却不稳重了，见了云风就急匆匆拽他走，一脸的焦色：“将军，可算找到您了，您赶紧跟小人走，快！快！快！晚了不定要出什么事！” 云风虽然有分寸喝得不多，可到底也还是喝了不少，一听就给听岔了去，还以为是赵莹出事了，面色一变大步迈开，反而拽着左林就往外冲：“夫人出事了？早上不还好好的吗？你们怎么照看的！” 左林一听便知他是听岔了，又想起出门前赵莹的交代，忙道：“不不不，夫人很好，夫人没事，将军不用担心……” 还想再说，却就被云风怒喝道：“夫人没事你急吼吼什么鬼！被你吓个半死！” 云风多少还是有些醉意的，步伐有些飘，见不是赵莹出事，一颗心放下，不由便又放慢了步子，甚至还打了个两个酒嗝。 左林有苦难言，正要解释，却见街道那头呼啦啦的大队人马来，面色顿变，顾不得许多忙催云风上马：“将军快走，莫要让郡王府的人拿住您。” “什么什么？哪个要拿我？”云风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左林那个急的啊，却也知道不说清楚，云风多半不会动，忙道：“将军离开郡王府后，是不是当街策马撞死人了？” 云风倒也不笨，立马想到了什么，当即面色一沉：“怎么？萧之宥拿这事来做文章了？” “多半是的。”左林苦着脸说道：“那些死者的家人不但告到郡王府去，哭着喊着求郡王府为他们做主，还将尸体直接摆到了咱们门口去，还不知道上哪找来的那么多人，乌压压的挤了一大片，正在咱们大门外哭丧呢！” “什么！” 云风一听，酒瞬间醒了大半：“岂有此理！这萧之宥他简直欺人太甚！我不过就是死那么几个贱民吗？他非得给我搞出这么大个事情来，存心让我将军府跟着一起晦气不成！夫人呢？夫人有没有怎么样！不对，你跑这来做什么？还不赶紧给我滚回去赶人？哭哭哭，哭他个屁的丧！这要是惊到夫人动了胎气，我非活扒了他们皮！” 眼见大队人马越来越近，左林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将军，咱还是边走边说吧，您可千万不能被郡王府的人拿住。” 云风这会儿也看到那些人了，气得面色发青：“我看谁敢拿我！” 左林一听，差点没晕倒：“这要是平日，他们自然是不敢的，可今儿他们不是有由头吗？将军，好汉不吃眼前亏，咱先走吧，夫人还在府里等着您呢！” 见云风不动，明摆着是要硬脾气，要跟郡王府来的那些人硬碰硬，忙又道：“将军！人家如今有由头，绝对是敢硬来的，也肯定有备而来，咱就这些人肯定扛不住的，还是先走吧，您不为您自己着想，也要为夫人和少爷们多想想啊，您这要是被拿住了，叫夫人他们可怎么办？” 提起赵莹和孩子，云风果然不再怄气，咬咬牙黑着脸翻身上马，匆匆逃兵一般往自己府中回。 “你们去阻阻他们！” 左林后边跟上的同时，不忘交代随行的人，为云风回府争取一定的时间。 云奇刚死，郡王府还在办丧，赵莹都以为萧之宥会继续做脸面下去，所以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动手，以至于亲手将云风送进萧之宥设的套儿里还不自觉，待事一发，已措手不及…… 不过，赵莹也不是吃素的，早在派左林出来找云风的同时，已经另派了亲信紧急调遣人马，做好了最坏的，不计代价的立即开战的准备！ 当然…… 前提必须是，云风能摆脱萧之宥早已设下的埋伏，活着回到他们势力所能影响的区域，否则，她赵莹做再多也是百搭，因为那十万军队虽然是在她的帮助下认的云风，却终归认的是云风而不是她，一旦云风没了，她也就无法再行指挥权了！ 【150】郡王城之争（8） 君王城内，战火说起就起，突然得让人措手不及。 至少，云晔的母亲得知时是极其错愕的，随后看江婉柔的眼神都不对劲了，还差人去问云晔是否事先知道一点风声。 她怀疑事情不是巧合，而是有心人精心策划出来的结果，而这个有心人，就是萧之宥！ 喝了药已经睡下的云晔，就那么又被吵醒了起来。 听到母亲的怀疑，云晔十分无奈：“母亲到现在还是不肯相信表姐夫吗？” “表姐夫？你倒是叫得听亲热的。”心中越发强盛的不安，让云晔的母亲愈发敏感，对原本理所当然的称呼都觉得扎耳。 云晔觉得母亲受父亲影响太深了，如今父亲又骤然离去，她难以接受，思想难免有些偏激，心中既有些怜悯疼惜，却又更多的是无奈：“他是表姐的丈夫，我叫他表姐夫哪里有错了？母亲，我们总不能因为姑姑不在了，便连表姐也不认了吧。” 云晔的母亲面色难看极了，她无法理解云晔为何会信任萧之宥到这种程度：“我真不明白他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汤，竟让你如此的信任他，信任到让你都忘记了你父亲临死前还不忘提醒让你小心他！” “他能给我灌什么迷汤。”云晔哭笑不得：“母亲，父亲的教诲我从不敢忘，也若是正常情况下，我必定不会对他的教诲有任何的怀疑，但他去时是什么样的状态，您应该不会忘了吧？” 云晔的母亲张了张嘴，想要反驳什么，却发现嘴里的话并没有太大的说服力。 撇开毒和伤不说，单单极乐散究竟有多可怕，她没有亲身经历并不清楚，但以旁观者的角度去看那也是极其恐怖的，因为它生生将她心目中顶天立地的男儿云奇，折磨得鬼哭狼嚎不成人形，而最最让她难以接受的是…… 云奇发作起来的时候，一度觉得她也会害他！ 那个时候的他，觉得全世界的人都会害他，包括她，包括他们还年幼根本还不知事的幼子！ 云晔知道自己勾起了母亲并不美好的回忆，叹气：“母亲，这并不是您的错。当然，这也不是父亲的错！这是极乐散的错，这是那个妖女的错！” 所谓的妖女，自然是指诸葛芊芊。 对于云晔中毒又被喂食极乐散的始末，云晔母亲先前也听说了，虽然凭心而论的话，造就这连贯恶果的罪魁祸首应该是云郡王，如果不是他老人家好好的抓人家当人质，还逼人家吃极乐散在前，人家也不会报复到云奇身上，但，云郡王毕竟是她的公公云奇的父亲…… 这样一来，她要怪也就只能怪那位“岚儿姑娘”太狠辣了！ 不过…… “虽说极乐散的确影响了你父亲，可你父亲觉得萧之宥狼子野心却不是那段时间才有的，何况不止是你父亲，你祖父也是这么看萧之宥的，还有你二叔二婶。”云晔的母亲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苦口婆心：“虽然咱们如今跟你二叔二婶他们不对付，可却不能不承认，你那二婶的确是十分精明有才情的人，她看人的眼光还是有的，更何况还有你祖父……萧之宥要真是个好的，又怎么可能这么多人都怀疑他！” 云晔道：“母亲恐怕不知道，父亲还在的时候，二婶曾授意二叔来拉拢萧之宥。” 云晔的母亲怔住，这事她的确不知道，不过：“你又怎么知道？萧之宥说的？” “怎么可能是他说的。”云晔哭笑不得：“我不是说了吗？父亲的教诲我不敢忘，既不敢忘，自然要多长几个心眼，对他和祖父都特别警惕的人，免不得要盯紧一点……事情都是我的人盯着萧之宥的时候，发现的。” 云晔的母亲听到前面那番话，心中略微有些安慰，可听最后一句，见云晔如今分明是已经完全相信萧之宥了的，一颗心不禁又悬了起来：“或许你的人不小心，被他发现了，或者他从一开始就是故意泄露给你看的呢？” 母亲固执的程度，让云晔大感头疼，也知道说服不了她，干脆敷衍道：“母亲，你放心吧，我有分寸，会小心的，兵符不就一直牢牢握在自己手中，从未给过他。” “兵符在你手中，他是如何调动的人手？”云晔的母亲更觉奇怪了。 云晔无奈：“母亲说的是今天的事吧？” 云晔母亲点头。 “母亲，今天的事情真的是您想多了，一切只是巧合而已。”云晔说道：“虽然表姐夫的确盯紧着二叔，但我的人也不是吃素的，事实上今天二叔当街乱爆脾气弄死人的事情，还是我的人先发现了报回来的，也不只是表姐夫觉得这件事可以利用，我也是同样是这么认为，只不过，事情的确是我交给表姐夫去办的，而他的行动力显而易见，又快又狠又准！却是不想，他好心办坏事，竟让母亲您多想怀疑起他来了。” 他越说越觉得好笑，觉得一切都是自己母亲多想了。 可…… 真的是我多想了吗？ 这不只是云晔母亲的心理，同时，也是江婉柔的心理。 她跟云晔母亲一样，觉得这件事巧合得太是时候太忽然了，但萧之宥让她小心“岚儿姑娘”之言还在耳边，郡王城内便就起了战火…… 这又让她忍不住的，想要偏向萧之宥。 他若想利用她跟“岚儿姑娘”之间那点微弱联系，用最小的代价谋取最大的利益，又岂会急忙忙发动这场战火？ 就这么开战，他控制得住消耗吗？ 郡王城不止是云家最后的根基所在，也是他们最后的退路，江婉柔实在不敢相信，萧之宥敢冒那么大风险玩置之死地而后生！ 所以一切真的是巧合吗？ 可为何每每这么一想，她又没来由的有股强烈的不安？ 思前想后权衡再三，江婉柔最终还是提笔写了一封信。 “趁着眼下正乱，你寻个妥帖的人将信速速送到青兰县去，记住，不要让殿下发现。” 【151】郡王城之争（9） 殊不知，事情始终在萧之宥掌控之中…… 这头信才出郡王城，那头消息便完整的传达到了萧之宥耳里。 来人还表示：“现在将信追回还来得及，需要属下派人去将信追回吗？” 萧之宥淡淡一笑：“为什么要追回？” 那人张嘴就想说，这要是太子妃与那岚儿姑娘统一战线里应外合，对咱们可是不利呀，可一看萧之宥那一脸“便是翻天覆地也皆在我掌控之中”的自信样子，又聪明的立马闭上了嘴。 只是，心中的不安还是让他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星火军忽然就冒了出来，明有白家护航，暗有尧王铺路，发展势头恐怕要比他们预计的还要迅猛，如此情况之下，谁又敢去小看那位岚儿姑娘，更何况…… 那位所谓的岚儿姑娘，跟诸葛逸之间的真正关系还有待商榷，这万一，真是他们最不想看到的那样，两人实际是兄妹而非意中人，那可就真是再糟糕不过了！ 萧之宥哪能不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经过这段时间谨慎小心的经营，如今他身边能用的人已然多了起来，而眼前这个冯一舟绝对是当亲信培养的，也知道许多别人不知道的许多机密，他心中有什么想法，自也没必要瞒着对方，当即正色一摆，说道：“湘西那么大，岂是哪家三两天说吃下就吃得下去的？” 冯一舟怔然，不明白主子忽然说这些做什么，但见他一脸正色，明摆着是要跟他说心中的计划，不禁也严肃起来。 萧之宥很满意他这个态度，继续又说道：“如今郡王城号称还有三十万精兵，而实际上，却是连着老弱病残一并算上的，何况经过这一战，必定又要损耗不少……这样的状态下，如何去吃下其他势力，一统湘西？” “按现在我们掌控的信息来分析，那岚儿姑娘就是芊芊，跟诸葛逸也多半是兄妹而非情人，甚至极有可能，她才是那个被诸葛青遗忘的亲生女儿，可那又如何？如今京中大乱，宣武帝自身难保，头顶的天随时说变就会变，我们哪里来的时间慢慢谨慎行事？” “如今我们远在湘西，乍一看四面围城，情势极其不利，可换个角度想，如今身陷湘西的又何止是我们而已！” “之前我还一直想不明白，云老贼那个活成精的老怪物，为何那么执拗的一意针对一个身负重伤的小姑娘，后来还忽然拔营后退，强逼人家服食极乐散，如今得的线索多了，再回想种种，却是已然明了……恐怕当时云老贼就已经察觉了所谓的岚儿姑娘其实是诸葛一脉后人，或者更准确的说，他那时候已经发现她其实是诸葛青的亲生女儿，诸葛青忽然一改强势变得温吞不是因为顾忌诸葛逸，而是顾忌她！” “只是云老贼做梦都没想到，芊芊不止是诸葛青的女儿，诸葛逸的堂妹，还是萧尧这个翻天覆地局中下得最深的一枚暗子，在这诸多因素之下，这湘西的天，一夕之间说变就变，他根本没来得及拿芊芊奈何诸葛青，便被诸葛青这个女儿翻手破了局，反倒自己夹着尾巴苟延残喘，至今头都不敢露一下。” 说到这里，萧之宥也是有些后怕的，但，只是有一些而已。 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他最害怕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而如今他虽还没有确实的证据证明自己的猜测绝对是对的，却也已经肯定了七八分，心中了然，自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这世上最可怕的，是未知，而已知的危险，便未必能造成真正的危机，因为可以提前准备和防范…… 见冯一舟一幅听得愈发糊涂的样子，萧之宥不禁笑了起来：“当下湘西的势力，星火军虽还不起眼，可因为芊芊诸多靠山的缘故，它终将会成为湘西第一，而后一统湘西，但，你要以为芊芊上有诸葛青庇护下有星火军拥护，明有白家扶植暗有萧尧铺路，她一统湘西的路就能太太平平无风无险，那就大错特错了！” “她终究不是湘西人，还不是男子，而湘西那些老狐狸又哪一个不是雄心壮志心比天高的？要他们向朝廷向诸葛青臣服，他们多半趋于局势还是愿意的，但要他们向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屈尊，那绝对比杀了他们还要痛苦，他们下面的人也绝对不会同意！” “诸葛青的威望的确无人能及，却也不是时时都好用的，何况她这么一个见不得光的女儿，如何能明目张胆的借诸葛青的光？至于白家，你认为白问尘敢公然站出来支持她吗？” “只要诸葛青和白问尘无法摆到台面上来给她助阵，让她做他们的代言，她与那些老狐狸之间就绝对不可避免一战，而且，绝对是你死我活鱼死网破的一战！” “这样的情况下，有人牵线我诚意投诚，她能减少至少一半的损耗，她何乐而不为？” 冯一舟听着听着，也就明白过来，亦觉有道理，只是…… “如今诸葛青已经奉命回京，有他镇局，京中之乱恐怕要不了多久便会平息，可……” 他说出心中的忧虑，却又因为一些太过敏感而不敢说尽。 萧之宥冷冷一笑：“宣武帝强行将诸葛煜囚禁宫中，已然触了诸葛青大忌，而他病变食人也是我母后亲眼所见，要不然我母后又何至于那般忽然祸从天降，去得那般……哼，便是那宣武帝还有一丝理智残存，不至于伤害诸葛煜，可如今京中，萧子珩在，惠妃在，后宫那些积怨已深的人在，甚至连萧凌陌都匆匆赶回去了，呵呵，要说他们这些人会不趁诸葛青赶回去之前做点什么，好回头借诸葛青的手一举灭绝了宣武帝，我是绝对不会信的！” “可正是因为珩王和凌王都在……”这一旦宣武帝去了，可不就两位之中的一个上位了吗？ 冯一舟话到一半，低下头去不敢看萧之宥，不敢继续言语。 萧之宥却哈哈大笑起来：“那又如何？” 冯一舟再度怔住。 萧之宥笑容一收，冷冽道：“这还要感谢我那好堂弟萧尧，他下了一盘好棋啊，萧凌陌被他坑得最惨！”顿了顿，瞥向冯一舟，有些饶有兴致的笑：“话说回来，你该不会以为，我那好堂弟萧尧，真的已经死了吧？” 【152】郡王城之争（10） 冯一舟被问懵了。 萧尧之死，轰动京城，京城之乱便是起于他之死，这已是天下皆知的事情，殿下为何还会这样问？难道…… “殿下怀疑，萧尧诈死？”话落，又不由觉得这个猜测不可能，摇摇头：“这不可能的！诸方紧盯之下，萧尧中毒确是事实，而且早已毒入五脏六腑，回天乏术，便是神仙下凡也救不了……” “神仙下凡也救不了？” 萧尧冷哼：“诸葛青之前那种状态下失踪多日，谁又觉得他还能活下来？可结果呢？他现在不一样是活得好好的？” 冯一舟无言以对。 “曾经的凌王妃，我那位四弟妹，秘密可多得很。”萧之宥微微眯眸：“虽然不知道萧尧和她搅合在一起，究竟是谁利用了谁又是一场怎样的交易，可照眼下的情形来看，他两人之间绝对是不简单的，而诸葛青能活，他萧尧又为何不能活？” 冯一舟惊愕：“岚儿姑娘医术超绝，这一点属下也不否认，可……可真的是她救了诸葛青吗？便是她的确救了诸葛青，她又真的有能力救萧尧吗？” “她一个养在深闺的女子，尚且能在虎视眈眈之下不露痕迹的习得一身医术和武功，又有什么不可能的？”萧之宥想来想去，都觉得这个可能性最大：“否则，如何解释，深受白家庇护的她那身伤从哪里来？那身异变从哪里来？本应神仙下凡都救不回来的诸葛青却活着回了天险关，而绝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她却恰恰好忽然冒了出来还是那样的状态？” 冯一舟自是无法解释的，却还是忍不住道：“这或许……是巧合呢？” 萧之宥冷哼：“这世上哪来的那么多巧合！” 冯一舟也不禁有些相信这个猜测了，可：“事情若真是殿下猜测的这样的话，那殿下意图与她一同谋事，岂不等同是在与虎谋皮？这，这……”实在是太冒险了！ “从离开皇宫那一刻开始，我便开始了踩着刀尖生存的生活！从进入湘西那一刻开始，我便踏上了与虎谋皮的道路！风险，何曾离我远去？”萧之宥淡淡一笑，似乎云淡风轻，看眼底汹涌的狰狞还是暴露了他滔天的恨怒，让他那一笑，有种疯狂而扭曲的可怖：“终究是与虎谋皮，不过是换了个对象而已，我又何惧之有？” “若是我没猜错，不管那诸葛煜这一次能否大难不死，诸葛青都绝对是动了真怒的！不管是为了诸葛煜还是为了他那个还见不得光的女儿，他都不会让宣武帝继续在那个位置上坐着再有机会威胁他！” “当然，萧尧布了这么大个局，为的就是宣武帝，也不可能容许诸葛青留宣武帝一条狗命！” “然而国不可一日无君……”萧之宥也不知忽然想到了什么，不知意味一笑后，突然问冯一舟道：“你猜，送宣武帝上西天后，诸葛青会扶谁上位？” 冯一舟不知萧之宥怎么想的，只能照心理想的说：“虽然立场不同，但，但诸葛青的的确确是顶天立地的英雄，心系天下，若以大局为重的话，他……应该会选……凌王……吧？” 萧之宥点头，却笑得很是幸灾乐祸的说道：“如果萧凌陌没被萧尧算计成功没有抛弃芊芊，诸葛青绝对是会选萧凌陌的，毕竟与萧子珩相比，萧凌陌的确更能担大任，但可惜的是啊，萧凌陌眼神不太好，娶对了珍珠却错当鱼目待，还硬把鱼目奉作掌中宝，呵呵，哈哈……他现在肯定也是打落了牙齿和血吞，满肚子的苦水倒都不敢倒，只能死命祈祷诸葛青永远不要恢复记忆，哈哈哈哈……” 越想越觉得好笑，他眼泪都要笑出来了。 冯一舟却是猛然想起了重点：“对呀，诸葛青失忆了，他……他确实知道自己的女儿是哪个吗？”莫要又被人利用了，才糟糕！ 萧之宥看白痴一眼看他：“你当诸葛青是蠢蛋一个吗？鸠是鸠鹊是鹊，便是鸠占了鹊巢她也永远成不了那只鹊，何况你当萧尧是个摆设吗？他能把我们所有人都坑进这个局来，还能给不了失忆的诸葛青一个真相？诸葛青就算不信任他，却也绝对不是没脑子的存在，事实如何他自会用眼用心去看去查！” 冯一舟又懵逼了：“萧尧和……青兰县那位，不是一伙的？”不是一伙的，萧尧还这么拼命的给她铺路？ “萧尧能活到今天，早就没心了，又岂会跟谁是一伙的。”反正萧之宥是不信：“芊芊于他也不过是一枚棋子而已。” 这…… 好像不太对吧？ 毕竟…… 一男，一女，年纪又合适的情况下，是很容易擦出点火花来的…… 这么一想，冯一舟又担心起来了，可他不敢说。 他不说，萧之宥也看得出来，冷冷一笑：“便是他们之间存在着高于利益的关系又如何？萧尧是怎样的人，你知，我知，到这份上只要不糊涂的人都知，当今这局面就是他生生搅出来的……你认为，芊芊那样心思别致的女子，会没留个心眼？你以为，诸葛青会允许自己唯一的女儿与那般危险的人物搅合在一起？” “便是当真郎情妾意，诸葛青那一关也绝对不好过！” “看着吧，不出意外，这一次京中巨变，宣武帝必亡！萧凌陌绝对是接替那个位置呼声最高的人！但因为芊芊的关系，诸葛青绝对会从中作梗，让他与那个位子无缘！但萧凌陌不坐，也总不能让忽然活过来的萧尧坐，所以就只能便宜了萧子珩！左右萧凌陌和萧尧一时都还除不掉，就干脆让他们互相制肘，让萧凌陌来制衡萧尧，萧尧来制约萧凌陌……啧啧，可怜的老三啊，隐忍多年终于得偿所愿身居至高座，却偏偏座下盘着条凶龙又卧了只猛虎，好可怕啊好可怕，我都觉得他太可怜了。” 可却是如此，才有他再插足的机会！ 当然，前提是，他要先搭上诸葛芊芊这条船…… 【153】郡王城之争（11） 诸葛芊芊收到太子妃江婉柔那封信的时候，郡王城已经打得如火如荼，这时候任何一个第三方力量介入，都会搅乱局面，让郡王城陷入绝境！ 很显然，纸包不住火，事情终究是瞒不住的，不是就今天，就是明天，亦或者是后天，兵贵神速，总归脱不开是这几天，总会有一个第三方势力介入这场争斗，而如果可以的话，江婉柔希望这个第三方是岚儿姑娘，亦或者更准确的说，是诸葛芊芊…… 至少，她觉得，她与诸葛芊芊还算相识。 起码，曾经她虽也利用过诸葛芊芊来打击萧凌陌，但却并没有做出任何实质性伤害诸葛芊芊的行为，甚至还变相的帮过诸葛芊芊许多。 更何况，在想西大营的时候，诸葛芊芊都愿意揭穿那个秘密为她治疗…… 不管诸葛芊芊当初是出于什么目的，但至少，她还愿意把自己算进去就证明，自己多多少少还有价值，而只要还有价值，就绝对有生机！ 而这些意思，江婉柔在给诸葛芊芊的那封信中都有所表露，明确表态自己只是想活下去…… 诸葛芊芊看罢信，直接递给裴元。 此时屋里，诸葛逸的确是不在的，最近他忽然转性“发奋”了，这会儿甚至都不在青兰县内，带兵出去抢地盘了，可撇开新年提上来的亲兵卫朱发不说，在太华山脉里“捡”来临时用的军师耿忠不提，与她有血脉联系的白杨不谈，就是跟了她许久绝对值得信任的红笺和茗香都在…… 照往常来说，这样的信她看完之后，率先会给的看的，绝对是红笺和茗香，可现在，她却竟然直接忽略两人，越过耿忠朱发和白杨，把信给了任谁看起来都不是那么可靠的裴元！ 这实在太让人错愕，以至于一时间，所有人都纷纷看向裴元。 裴元却旁若无人泰然自若的径直接过那封信便看起来，仿佛这一切本应如此，或者早已习以为常。 当然，更可能的是，他根本就没把诸葛芊芊以外的这些人放在眼里！ 认真仔细却很快，裴元没一会儿便将信看完，微微一笑看向诸葛芊芊：“大人怎么看？” 直接便把信又递还给了诸葛芊芊，完全没有传给红笺等人传阅的意思。 虽然本质上而言，他这么做没有错，毕竟诸葛芊芊并没有说让他看完之后就给谁看，基于对机密的保护态度，他直接还给诸葛芊芊是最正确的，但…… 朱发和耿忠还好，他们一个是新来的一个是半路捡的，都自觉还不会多得诸葛芊芊看重，如今能站在这里已经不错了，便是白杨都不敢短时间内奢望自己能接触更多，但红笺和茗香却是不一样。 裴元的行为和态度，让她们极度的不舒服！ 这老东西，是在挑衅她们？还是想要挑拨离间她们和小姐？ 诸葛芊芊如是不见那些小情绪，顺手也就将信接了过来，随手拿着：“所以我应该先表达我的看法，才能再问你的看法？” 她神色平淡，声音也不高，说话慢悠悠的，却莫名的震慑人心，仿佛此时此刻她是一切的主宰，她的血脉与生俱来就拥有压制他们的神奇力量，她存在在那里就已经对他们造成了恐怖的威胁，更何况，她还针对性的开口了…… 红笺等人都看得出来，这一瞬，裴元是尴尬的，非常尴尬。 不过，裴元的尴尬只维持了极其短暂的一瞬，便释然一笑开，恭敬作揖着说道：“大人教训得是，倒是裴元太不懂规矩了。” 诸葛芊芊面无表情，不置可否。 作为岚儿姑娘的时候，她总是冷冷的，超然在上。 裴元很自觉的正色道：“裴元以为，这江婉柔说的话虽不可尽信，但她却的确是一枚值得利用的棋子。” 诸葛芊芊：“就这些？” 红笺等人觉得，裴元此刻心里绝对是愤怒的，但他面上却没任何不满的情绪的表露出来，始终是那么的恭敬。 他笑着回道：“若没料错，恐怕那位曾经的太子殿下比起这位江婉柔来，现在更加迫切的希望大人能掺一脚进去搅局。” 诸葛芊芊总算来了点兴致一般，微微扬眉：“哦？” 裴元笑道：“如今京中局势，大人恐怕比我更加了解，我便不啰嗦了，而这于一心想要东山再起的那位殿下而言，却无疑是十分紧迫的！可他此时却偏偏身陷湘西，而湘西又四分五裂群雄争霸，甚至，都不止是群雄争霸而已！” 便是萧之宥能最小损失吃下郡王城，却也依然是这湘西群雄眼中的一块肥肉而已，最终保不保得住还难说，又更何况，天险关那些朝廷军又不是吃素的…… 莫说失踪的云郡王，就是诸葛青一旦镇压京中局面，能再抽身这边事宜，他萧之宥也还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裴元一幅早就看穿萧之宥的样子，成竹在胸：“此时若是有人能快刀斩乱麻破开这个局面带他脱离苦海，他绝对是暂时俯首称臣也愿意的。而他现在多半已经从诸多线索中分析出一个事实来，很清楚的知道，这个人，除了大人，没人担当得起！” “这封信……”目光从诸葛芊芊手中的信，转向茗香，又轻轻一落便转开，随后笑里便多了一抹高深莫测式的嘲讽：“多半是那位殿下故意放过来的。” 茗香又不瞎，哪能没看到，顿时一团邪火冒出来。 这老东西那眼神几个意思？ 她那么明摆着是小姐的人小姐的人小姐的人好不好！他以为就他那个眼神，就能挑动小姐对她的信任了？ 但她拼命忍着，没敢发作。 不过，心里狠狠的诅咒了一番。 “所以呢？”诸葛芊芊淡淡瞥着裴元：“我们应该将计就计，暂时做糊涂当他们这个踏脚石？” 裴元笑：“大人是天定之人，注定高高在上，又岂是谁想踩就踩得了的？” 诸葛芊芊眉眸微弯，倒看不出是在笑，却也分明软化了许多，是一副被夸到了心坎去的舒泰模样。 红笺和茗香是不信她真就这么被裴元给哄住了的，可那神情落入她们眼底，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舒服的。 万一…… 这裴元夸着夸着，夸多了小姐就当真了呢？ 跟着，就听到诸葛芊芊说道：“裴先生所说，正是我所想，接下来我们的目标就是抢在其他势力之前与萧之宥江婉柔里应外合，最快速度拿下郡王城……红笺，你带裴先生去与石将军接洽一下，并将我的意思传达给石将军，让他接下来全权听从裴先生指挥。” 【154】郡王城之争（12） 诸葛芊芊这个决定，让红笺和茗香震惊不已，更无法理解。 裴元却是一副“都在他意料之中”的模样，倒是不见多么明显的得意，但对着诸葛芊芊拱手就是一揖的姿态还是十分扎人眼球。 “裴元定不负大人信任。” 听着他这话，红笺茗香更加恼火，都想劝诸葛芊芊收回成命，可目光与诸葛芊芊一触，便又不由自主的迟疑了。 眼前的小姐还是她们的小姐没错的，却也已经不再只是她们的小姐，而还是这星火军的首领，是即将镇压湘西群雄一统湘西的存在，她的话，等同王令，说出来就不可能再轻易收回去，她们劝也未必有用，又更何况…… 她们在人前终究还是下人，若仗着宠信干涉太多，必惹是非祸端，便是小姐念着情分不计较，却也绝对伤及小姐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威严，甚至，还让某些人有机可趁，将她们从小姐身边剔除！ 权谋之争，身不由己，太多的牺牲不是你不想就可以避免得了的。 她们对这再清楚不过，自不愿一时冲动便促使诸葛芊芊走到那个被动的境地去…… 白杨静静坐在一旁，时不时喝口茶，完全一派事外旁观者姿态，不喜不悲不怒不怨，可该听的他全听进去并记下了，而在场所有人的神色变幻，他也尽收眼底。 正拿不准诸葛芊芊这是打的什么主意，而红笺茗香二人的表现又明显比他预料的还要谨慎小心能忍，就听到诸葛芊芊又道：“表哥若感兴趣，不妨也去凑个热闹。” 虽然自己的真实身份不能随便暴露，但自己与白杨的关系诸葛芊芊也没有刻意隐瞒朱发和耿忠这两个身边人，反正白家枝繁叶茂子嗣多了去了，他们又怎知她跟白杨“表”了多远？ 白杨倒是没想到诸葛芊芊会让他参与进去，一时间不禁错愕的看着她。 以星火军现在的能力拿下郡王城，即便有江婉柔做内应萧之宥暗藏祸心的送点顺水人情，也是风险极高的事情，一不小心便会连整个星火军都坑进去…… 这么重要的事情，她竟让他参与？ 她这是不放心裴元，还是想试探他？ 不过…… 不管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白杨都不想平白错过这个机会。 他很快便勾唇一笑：“我从小就十分向往金戈铁马驰骋沙场的快意人生，久而久之就有个将军梦，奈何生是白家人……本以为今生都没机会接触金戈铁马的生活，却不想竟然在表妹这里得了这份机缘，哈哈，既然表妹有心成全，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诸葛芊芊神色平淡，说话也很是直白：“眼下正是用人之际，表哥又文武双全才华横溢，我自是巴不得你过来给我当将军的，就是不知表哥敢不敢。” 白杨愣了一下。 这丫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可他却未能在诸葛芊芊脸上看出什么来，作为“岚儿姑娘”，星火军首领的时候，她总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让人看不透。 很快，他摇头笑道：“白家祖训摆在那儿，长辈又时时提醒，我身为白家子孙，还是嫡系，自是不敢的，表妹就莫要逗我了，不过……” 话锋陡然一转，正色道：“云郡王迟迟不现身，恐怕已经凶多吉少，湘西已然成为无主之地，群雄并起之下乱成一团，虽还不到民不聊生的地步，但百姓食不果腹的现象却也已经频繁发生，继续下去，莫说民不聊生，便是生灵涂炭恐怕都不远了。而表妹如今所行之事，别人怎么看的我不清楚，但在我看来，是大善也！” “湘西一日无主，便一日不得安宁，可若是野心勃勃之辈成了新主，也不过是另一个云郡王而已，于湘西百姓而言终非好事，但表妹不同。” “表妹虽看似冷漠铁血，可实际比谁都宅心仁厚，心系百姓，如今的青兰县无疑是最好的例子……” 绕了个大弯，把诸葛芊芊一顿狠夸，才道：“为了湘西百姓能早日脱离苦海，哪怕表妹是女儿身，我也愿意支持你成为这湘西的新主！除了军中任职，其他有我帮得上忙的，我又力所能及的，表妹尽管开口。” “哪怕上阵杀敌？” 白杨万万没想到，诸葛芊芊紧跟着就来这么一句，不禁又愣住了。 不过很快，他又笑道：“只要表妹给我准备一个面具，遮了容貌掩了身份，我便是替你上阵杀敌又如何？” 诸葛芊芊勾唇：“面具而已，回头便让人多准备他几十个，表哥一天一个一个月下来不重复都没问题。” 她这么不按套路出牌，白杨还真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一笑而过。 红笺和茗香等人却是真的忍不住笑了。 诸葛芊芊却一本正经：“你们笑什么？我可不是说笑的。红笺，这事就交给你办了。” 红笺虽不知道诸葛芊芊打的什么主意，但还是恢复了以往的活泼俏皮，笑嘻嘻的应下，还说保证款式不重样。 白杨的脸，顿时有些挂不住了，忽然觉得诸葛芊芊只是纯粹在耍他，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因为她现在的确是需要外援的，得罪他可没有半点好处。 眸光微转，他不由看向裴元。 裴元却是含笑看着他，神色平常。 “好了，时间紧迫，快去安排吧，回头将结果禀我就行，我有些累了，要歇会儿。” 诸葛芊芊直接赶人走，脸色不太好。 这是又要发作了？ 众人各有心思，纷纷看着她，红笺茗香欲言又止。 她们想留下来陪她啊…… 但她们知道，她绝对不会同意的。 更何况，不论是白杨还是裴元，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两人以前也不知道是怎么交易图谋的，如今诸葛芊芊还心特大的把他们放一起…… 不看紧点，她们哪里放心！ 最终，这些人还是没说什么，应诺便退下了，包括耿忠。 一时间，就剩下朱发陪着诸葛芊芊。 忽然，诸葛芊芊转眸看向朱发，说道：“手脚倒是够快的，手艺也很是不错，那么说吧，你把我的人弄哪儿去了？” 【155】郡王城之争（13） 那“朱发”尴尬一笑：“这不是您说的，特殊情况可以特殊处理么？” 说话间揭落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自己的真容，而后才走到诸葛芊芊三步前，向她行礼。 竟是应该带兵在外的东宇！ 诸葛芊芊瞥了他一眼，便微微皱起眉来：“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 眼前的东宇，乍一看没什么，跟往常无异，但诸葛芊芊岂会看不出来，他化了妆，用精巧的妆容掩饰了自己的真实脸色，因为他身上有内伤。 外伤救治不及时还容易留下后遗症呢，更何况内伤，偏他不但没好好治，还瞒着不报，接连跑任务！ 以他接的真实任务的强度来看，他还能活着回到这里，也委实是他这个人本事的确过人。 东宇却是一脸的不在意：“小伤而已，以前比这更严重的多了去，我现在不一样活蹦乱跳的？没事没事，我虽不能跟诸葛逸那些猛人比，可也好歹是七尺男儿，哪那么矫情。” 见诸葛芊芊沉着脸看他，好半天不说话，分明对他的真实伤情心明眼亮一清二楚，那一脸的轻松才尴尬僵住，呐呐道：“那什么，我忽然觉得好像的确有点不太好了，要不我去找公子给看看？” 说着抬腿就要走，却听诸葛芊芊沉声问：“事情不是很急吗？急到冒充朱发！” 东宇尴尬一笑：“原本是挺急的，可大人乃是天佑之人，便是没有小人四处瞎捣腾，消息也自然会有人主动送到大人手里，大局已定，差不了小人那……” 诸葛芊芊俏脸又是一沉：“说人话。” 东宇嘴角乱抽抽了两下，囧囧的老实道：“按照您的吩咐，小人已在暗中协助萧之宥成功控制郡王府，如今郡王府表面上仍旧姓云，但实际上，真正的主子早已不动声色变成了萧之宥，而且完全如您所料，萧之宥的确在云晔的药里动了手脚，今日那云晔与云风又在云奇的丧礼上言语不和，被云风动了手，虽伤得不重，但估摸着也就这几日活头了。” “虽然云晔已经信了萧之宥，但他母亲对萧之宥还是诸多怀疑的，加上今日之乱，更是连江婉柔都不待见了，我离开郡王城之前，还发现她一个亲信改了装扮，鬼鬼祟祟往郡王城城东去……” 诸葛芊芊眸光一闪，想到了什么，打断他：“郡王城的城东都有什么？” 东宇愣了愣，仔细过滤了一遍后，才回道：“布局基本跟西南北城是差不多的，越往中心越繁华，越往外围越……对了，郡王城城东那片贫民区比较特别，据说还没有郡王城以前，那一大片地都是属于一户人家的，那户人家姓什么的我就不记得了，只知道原本那户人家十分有钱，在那片地上建有个别院，但后来兵荒马乱，那家人全死了，别院也慢慢的破败得不成样子，后来大夏建国，云郡王被派来了湘西，有了郡王城，慢慢的那片地也被圈进了郡王城中……” “大户人家的别院？”诸葛芊芊皱了皱眉：“你说，那户人家会不会在别院地底下建什么密道密室之类的？” 东宇怔住：“应该不会吧？毕竟不是正经的府邸……” 诸葛芊芊却道：“这可说不好，谁知道那户人家那时候是干什么勾当发家的，而这世上，本就是越不能做的生意来银钱越快，你又怎么知道人家不是铤而走险，冠冕堂皇之下肮脏龌蹉？” 东宇想想也的确是，随后猛然一惊，想到了什么：“您难道是怀疑云郡王就……”藏在那里？ 要真是这样，却也算情理之中…… 云郡王当初是受了重伤的，而最后陪在他身边的人是萧之宥，屁股想也知道，萧之宥便是报复云奇那颗意图陷害的心，也绝对不会放过那么好的机会不做些什么，总而言之云郡王的状态绝对不会好，而放眼湘西，又哪里会有比郡王城更好的治疗他的条件！ 诸葛芊芊嘴角一勾，笑道：“这样一来，事情就更加有趣了。” 东宇嘴角一抽，暗道，您的有趣可是好多人的灾难啊，不过想想，左右那些灾难的对象都不是他们，又不由的跟着笑了起来：“的确。” 照现在萧之宥的反应看来，若这个猜测没错的话，那便是云晔都不知道云郡王就在郡王城里养伤的。 甚至，云奇可能都不知道，因为他回到郡王城的状态也很糟糕，加上极乐散太恐怖，一不小心可能就会泄露…… 很快，东宇又皱起眉头来：“不对，这样一来，岂不就对您的计划有影响了？” 诸葛芊芊笑：“一个半死的老残废，能有多大的影响？” 她还真不信，萧之宥当初能放着她给的升级版极乐散不用，而用其他的东西招待云郡王那个老匹夫！ 更何况，当时萧之宥什么状态，他又能上哪去找到什么好东西招待云郡王？ 说明白点，她的极乐散和樊先生的极乐散虽有相似的效果，但实际上，却有质的差别，单纯用一样已是噩梦，若交叉使用，那后果，啧啧……她都不忍心去想了。 而云郡王，他有可能再弄到她的升级版极乐散吗？ 不可能！ 他就算运气好，也最多只是有樊先生那种极乐散的存货，或者运气更好一点，从樊先生在郡王城的药房里，找到樊先生制造极乐散那种毒物，可这又如何呢？ 吃了她的升级版再去吃樊先生的极乐散，不过是雪上加霜而已！ 东宇是不知道这些的，不过诸葛芊芊那个笑，却委实让他有点发毛。 眼前这位，的确不能算是什么恶人，可她也的的确确不是什么好惹的主儿…… 莫名的，他忽然觉得云郡王有点可怜了。 你说你威风八面一辈子，惹谁不好，偏惹这位姑奶奶？ 此时他已完全忘记，这位姑奶奶当初可是他送到云郡王面前的。 却听诸葛芊芊话锋一转，冷冷道：“既然云郡王的下落都有眉目了，那么我们现在来说说你吧。” 【156】郡王城之争（14） 东宇脸上的表情，顿时又僵住了。 当初阴差阳错，诸葛芊芊便是被他带进的湘西大营，以至于她重伤之下还要身陷险境与人斗智斗勇，最后甚至还被云郡王要挟，逼食极乐散…… 便是如今情况特殊正是用人之际，萧尧也明说惩罚会在事后再下达，但东宇还是内疚不已，如果不是他死也改变不了什么，他早就自刎谢罪了！ 别看他平时一副没事人的样子，更是从来不说对不住诸葛芊芊什么的，但其实他心里一直念念着要在这段时间里发挥自己最大的作用，弥补过错。 在他心中，萧尧的地位是不可取代的，而诸葛芊芊不但是萧尧的救命恩人，还是萧尧心尖上的人，自然而然，诸葛芊芊在他心中也就升级成为了超越他自己生命价值之上的存在…… 她交给他的任务，他当然要压榨自己所有潜能全力以赴。 他的性命？ 相比成功，他的性命又算得了什么！ 可他没想到，诸葛芊芊竟然那么的，在乎他的性命…… 是的，在乎！ 哪怕她面色不善，语气也不是那么好，浑身更是散发着一种“我正在酝酿怎么让你生不如死”的可怕气息，但他还是清晰的感觉得出来，在他自己看来都不那么重要的自己的贱命，在她那里，价值却是极重的！ 被人珍惜的感觉很好，说不感动是假的。 哪怕…… 是像他这种早就家破人亡孤身一人，在选择走上这条复仇不归路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将生死看淡甚至价值观都有一定程度扭曲的人，此时此刻那颗早已麻木不仁的心脏，也不由的颤动起来，感受到久违的温暖。 而且，这种温暖让人完全舍不得推开…… “大人放心，这点分寸我还是有的。” 到底男女有别，诸葛芊芊又明摆着是萧尧的女人，东宇心里便是再感动却也不敢对她有任何非分之想，甚至不能做出引人歧义的表现，可太过正经又显得拘谨生疏，便干脆咧了嘴又一副没事人的模样，笑道：“再说了，逃命我可是最在行的，不信你找人问问去。” 诸葛芊芊不瞎也不傻，哪能不知道他心里窝着个什么疙瘩，只是他死要面子，紧紧捂着不愿意摊开说，又那么努力表现，她也实在不好太不给他脸…… 当然，她也不能太给他脸！ 于是冷冷的，她说道：“左右鱼儿已经上钩，不出意外局面已出雏形，那裴元白杨之类的摆着不使唤也是平白多浪费几份粮食，其他人又不是吃干饭的，没你几日这天也塌不下来，你就给我老实的滚去养伤吧！” 东宇倒不敢自大的认为少了他走暗线，诸葛芊芊就搞不定湘西这个局面，但裴元和白杨这些人…… 终究是外人！ 还是有野心有图谋的外人！ 他觉得安全起见，还是不用为好！ 张嘴想发表意见，却被诸葛芊芊下一句直接堵住了…… 她说：“没我允许，你不许离开青兰县，也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今天开始每天至少要到我这里来报道两次。” 声音明显比之前更冷，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不过…… 东宇却是被这番话的内容吓得一哆嗦，脑子一抽就惊恐的来了句：“大人，我可是男人！货真价实的男人！我宁愿死无全尸也不要活得少点额咳咳……总之我不要！” 要是回头主子知道他每天没事就来“幽会”她两次，回头还不得把他那玩意儿割下来剁成肉沫倒茅坑喂蛆！ 诸葛芊芊倒真没想到东宇脑回路如此清奇，无语之际，眸光便往他下路掠了掠，凉凉道：“你要想跟我做姐妹，我可以现在就成全你！” 言下之意是——他可以阉你，我也可以阉你，而且更早更干净！ 东宇瞬间觉得下路凉飕飕的，哪里还顾得上尴尬，本能侧身一扭就用手护住自己：“大人，咱们都是有文化的文明人，还是多歌颂一下天下太平人间美好吧，这……这话题太血腥了，不适合这么青春貌美纯真善良普度众生的您啊。” 诸葛芊芊直接给他个白眼：“滚！” 东宇扭头就想走，可转念却又想起诸葛芊芊那番要“重用”裴元和白杨的话，忍不住又要劝说一番，却被诸葛芊芊狠狠一瞪，就瞬间又怂了。 他离开前，把朱发放了出来。 原来他竟只是把朱发丢在诸葛芊芊卧室的屏风后，也亏得是诸葛逸和默言都不在，而裴元虽然心机深有大谋略貌似还会用蛊，功力却不怎么样，自是没法发现，而白杨的注意力又全在诸葛芊芊和裴元上，也没发现…… 当然，最重要的是，谁都没想过居然有人敢如此胆大包天，把一个活生生的大男人往诸葛芊芊的卧室里塞，否则，早穿帮了！ 东宇走之前，自然将从朱发身上扒下来的外套又还给了他。 东宇还好，本身的外套压根没脱，扒下“暂借”朱发的那身外套抬腿就走人，可朱发却是被他扒了外套只剩贴身的里衣…… 虽然也没露什么不该露的，可诸葛芊芊终究是女子，总不好在她面前穿衣整装，可情况又不允许他离开这个房子出去折腾，于是只能退而求其次在她卧室里。 出来的时候，朱发那张黑脸颜色明显的更深了几分，烧得厉害。 他虽是诸葛芊芊亲兵，却实际在此之前，一步都没进过诸葛芊芊卧室，对他而言那里就是不容有半丝哪怕思想进犯的圣地，可他今天却迫不得已的在里边待了那么久，还好死不死，看到了一些不该是他可以看到的东西…… 脸正烧得厉害，脑子都熏得晕乎乎的，却冷不丁忽然听到诸葛芊芊问道：“听到了多少？” 一怔之后，朱发瞬间整个人清醒过来，也没犹豫，咚一声就单膝跪了下去：“未经大人准许，属下罪该万死。” 东宇放倒他的时候，的确是将他打晕了的。 正常情况下，莫说是东宇后来跟诸葛芊芊的那些对话，便是前面与裴元白杨等人说的那些，应该不省人事的朱发也是不可能听得到的，可偏偏…… 朱发天赋异禀体质特殊，竟然提前醒了过来！ 【157】郡王城之争（15） 提前醒来其实是好事，但问题是，朱发醒来后，还没搞清楚状况反应过来，就又被自己看到的东西给震惊呆了，没有立即出声示警！ 虽然东宇是自己人，当时的状况他不出声才是最好的，可万一今天袭击他假扮他的人是别人呢？是意图谋害诸葛芊芊的人呢？ 细思极恐！ 撇开这个不说，后来裴元等人走了，外屋只剩下东宇和诸葛芊芊，而两人又明显是在说着极其机密，甚至连红笺茗香可能都不知道的军机的时候，他就更不好出声了，可他不出声，却是不对的…… 这是窃听军机！ 朱发倒是个聪明的明白人，压根就不去想诸葛芊芊是怎么知道他早就醒过来的，是不是仅仅只是试探，不做任何多余苍白的解释就直接认了罪。 他这是变相的在给诸葛芊芊示忠，也是押上自己前途和性命的一场豪赌！ 诸葛芊芊信他，他不止能活下去，还甚至可能能晋升成为她真正的亲信，如同红笺茗香他们一般，不定哪天就能直接平步青云，光宗耀祖，但如果诸葛芊芊不信他…… 他死路一条！ 不过，他并没有半点犹豫就直接做出了这样的反应，也不管接下来会面临的是怎样的后果，都不会有半分的后悔。 诸葛芊芊居高临下看着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语气也一贯冷冰冰的：“你应该清楚你听到的事情有多重要，你以为你这样说我便会放过你吗？” “属下明白了。” 朱发苦笑一下，却是没有犹豫的，拔剑便架上自己脖子，闭上眼睛就是狠狠一抹。 叮！ 剑锋切破皮肤的瞬间，茶杯飞来，打落了他手中的剑。 错愕睁眼，朱发怔怔的看着诸葛芊芊，但也不是那么意外。 本就是一场豪赌，这自然不是什么意料外的状况…… 诸葛芊芊自是看得出来，却是继续面无表情的道：“你倒是挺聪明，可你这么聪明就应该知道，很多时候上位者都不是那么喜欢太聪明的人。” 朱发一本正色：“的确，但属下坚信，大人是不一样的。” 诸葛芊芊冷笑：“在我这儿，巧舌如簧可不是什么好事。” 朱发急道：“属下说的是实话。” 诸葛芊芊看了他会儿，又端茶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才语气微缓的说道：“虽然没人与你明说，你也从未问过，但这些日子你应该也瞧出来了，若是没有大机缘的话，我没有多少日子了……” 朱发双目瞪圆，震惊而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诚如她所说，虽然没有人告诉他，而他也忍着没有问出口，但毕竟近身跟了她有些日子了，所以多多少少他还是看出来了，她身子出了大问题，但他却是从来没想过，他真的猜对了，而她，居然会告诉他！ 不待他反应，诸葛芊芊放下茶便看着他的眼睛又说道：“我能给你的，只有机会，能不能抓住，又能抓到多少爬得多高，都要看你自己的本事。” 朱发脑子嗡一下，浑身震颤，是激动，但同时也是惊恐：“大人……” 天上不会平白掉馅饼，她这番话他怎么听着都像是……在为一个糟糕的局面做着尽量挽救的铺垫！ 他不喜欢。 他惶恐！ “事情或许并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但也可能比你想的还要糟糕。”诸葛芊芊语气平淡，好像在说着一件极其平凡而且根本与她无关的事情，只是定定的看着朱发：“你要是害怕，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越听，朱发的心越往下沉，面色变换得厉害。 未知是可怕的，而他也的确猜不出来诸葛芊芊会交代他什么，但他却可以肯定，绝对不会是简单的事情，甚至，都有可能是极其糟糕的坏事，或者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可人生在世谁无一死，归根到底也不过是死得究竟符不符合自己的追求而已…… 不过，他既都选择了追随她，又还有什么好犹豫质疑的！ 变换的面色很快定格，他坚定而毅然的低下头去：“纵是粉身碎骨，属下也定不会皱一下眉头。” “若是万夫所指，亲友唾弃，父母憎恨或是以死相逼呢？” 朱发惊颤，倏地抬头看向诸葛芊芊，希望她只是开玩笑。 可惜…… 她神色严肃，半点没有开玩笑的可能！ 并没有等他，她便说道：“你犹豫了。” 朱发面色发苦：“这是……情理之中……” 这世上，没有任何人愿意背井离乡。 走上这条路，一开始是被逼无奈，现在也不过是顺应时势，左右都已经如此了，希望自己 能凭着努力谋个好前程光宗耀祖也是自然的心理，可…… 大人的话，却似乎一旦去做，便会打破他这个正常的希望！ 他不是怕死，也不怕自己身正的情况下，担负一些恶劣哪怕是一辈子都洗不干净的臭名，但他怕…… 亲人被牵扯进来！ 诸葛芊芊暗叹一声，到底不是专业培训出来的特工，更不是什么死士，一旦面对父母亲友威逼的情况，会犹豫会动摇，也是情理之中。 虽然未必会出现那样的情况，但她现在真不敢往太好的方面想…… “三天。” “最迟三天，你必须给我一个答复。” 最终还是心软，给了朱发一个考虑的空间和时间。 朱发震惊不已：“大人，这……” 凭心而论，换做是他，此时此刻也绝对不会让一个听到那么重要机密内容的人轻易活着离开，更别说让他考虑了，因为别的不说，只云郡王就藏在郡王城贫民区的可能性就太惊人了，传出去，绝对会让如今的湘西更加混乱，局面更加的难以掌控。 至少，对她来说就绝对是不利的！ 可她却…… 她一不足双十年华的女子尚敢逆流而上，不畏人言力压万千儿郎，镇虎斗狼与天争命，他一堂堂七尺男儿，又有何面目畏手畏脚？ 想到这些，朱发双目一沉，下了决心：“男子汉大丈夫，身正不怕影子斜，只要扪心自问所作所为对得起天地良心苍生百姓，朱发无所畏惧！” “哪怕万夫所指亲友背弃甚至父母以死相逼？” “哪怕万夫所指，亲有被弃，父母以死相逼，无怨无悔！” 【158】风雪皇城 京城。 慧仪公主第一次发现，自己降生并生活了十几年，理应无比熟悉的那个家，那座宫殿，是那么的庞大而且陌生…… 十七天前，她的儿子便被带进了那座宫殿，那个曾经她生活了十几年的家，可直至今天，她却竟然连他究竟被关在那座宫殿的哪个角落都查！不！出！来！ 这是天大的笑话，却，偏偏又是痛入骨髓的事实。 她也曾用尽一切办法，无数次的求见宣武帝，希望能有机会面对面的恳求那位与她一母同出的亲兄长，至少让她见一见她的孩子，亲眼确认他是否健康安好，却都被拒绝了。 那个让她拥有至高身份，享尽荣华富贵，惹无数人艳羡不止的男人，这个国家至高无上的皇帝，她一母同出的亲兄长，如今甚至连见都不肯见她一面，而她自问却是从未做过什么对不住他的事情，她的丈夫更是无时不刻不在为他出生入死，镇守这片他的江山！ 人都有反抗心理，她亦然。 她从未对不住他，他却这般待她，待她的丈夫孩儿，她很难不愤怒。 满腔愤恨宣泄，动静自然不小，却也只是换来他让宫人捎话给她而已。 说什么他身体欠安恐染于她，说什么暗潮汹涌局势不稳她行来走去不安全，说什么他与她是亲兄妹，她的儿子是他的亲外甥，他是绝对不会伤害自己亲外甥的，她的儿子在宫里吃最好的穿最好的喝最好的睡最好的，有着不亚于他的顶尖保护和照顾，过得非常好，让她不要多心，不要挂念，不要…… 闹！ 她知道这是警告，来自帝王的警告，警告她绝对不能再无分寸，警告她以及她身后的丈夫都必须是属于他那边的，否则，后果一定让她无法承受。 心中的愤怒，为此更上一层楼，可她却也只能乖乖的闭紧嘴巴照做。 她不怕死，但她怕她的孩儿她的丈夫会因为她一个哪怕只是宣泄情绪的举动而万劫不复！ 这一刻，她这曾经让无数人艳羡的出身成了天大的笑话，悲哀无处申诉…… “侯爷到底回了没？天险关就没一点儿消息传回来？” 眼见一日日的过去，京城局势已然紧张到极致，稍有星火一点即爆，宣武帝却死活不放人而太后又自身难保根本指望不上，诸葛青那边居然也没半点消息回来，已然等同被囚困于安平侯府的慧仪公主忧愁日浓日渐消瘦，乔嬷嬷彻底急了，逮着熊一熊二就死活要问点什么出来。 人老成精，她自然看得出来，诸葛青并不见得是真的已经爱上慧仪公主了，但诸葛青却是个极有责任心的好男人，从慧仪公主破身于他下嫁于他开始，慧仪公主就已经成为了他不愿背负也还是会负担的责任，他是绝对不会不管慧仪公主死活的，又更何况，诸葛青有多在乎诸葛煜这个孩子，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又岂会置诸葛煜于那般危险之中不管不问！ 当然她也知道，去信不断却一封未回是不正常的，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中途截走了她们送往天险关的信，但她也绝对不相信，熊一他们这样就没办法再联络上诸葛青了！ 熊一他们都是诸葛青亲自挑选了给诸葛煜的亲卫，而诸葛煜也从来不是一般的孩子…… 她更加不相信，那日诸葛煜喝止安平侯府上下反抗，还硬是留下熊一等人独自主动进宫，是没有经过任何深思和安排的！ 平时也就罢了…… 父子关系好是好事，有点便是慧仪公主都不告诉的大秘密小秘密，做夫人做母亲的慧仪公主都不出声，她也不好说什么。 主仆亲得像家人也不算是什么坏事，总归人前还是规规矩矩知礼仪的，他们纵容世子甚至瞒着背着慧仪公主帮世子做点惊世骇俗哪怕离经叛道的事情，慧仪公主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也乐得宠着护着，偶尔还帮他们擦擦不是那么干净的小尾巴。 可这一次却是太过分了！ 在事关世子自身安全的大事上，他们父子主仆之间有所交流有所谋划有什么后路，却竟然半点不透露给慧仪公主，只任凭她瞎猜瞎等，想帮忙想配合，却偏偏完全不知如何做才好，只能眼睁睁看着…… 太残忍了! 慧仪公主明明不是外人，而诸葛青明媒正娶的原配夫人，世子诸葛煜的生身母亲，他们最亲近的人，却竟然，知情权还不如熊一等一群下人外人！ *** 此时京城已经开始下雪，北风呼呼割得人脸生疼，呆在屋里围着暖炉才是最正确的选择，可慧仪公主却硬是要呆在前院花园的八角亭里。 这里可以看到大门，有谁回来一目了然，她也能第一时间将人迎进屋。 只不过，她在这里已经坐了好些天了，她等的人盼的人，却是一个都没有回来…… 乔嬷嬷能想到的，她自然也能想到，只不过，她不敢问。 侯爷未必爱她，但却是足够尊重她的，这些年，该让她知道的从来不会漏了什么，而不让她知道的，自然是不该让她知道的…… 不该她知道的，她硬是追问，便是得了答案也不过是添一分嫌而已。 看乔嬷嬷大发雌威揪住熊一熊二追问，她拦不住，也，不是那么想拦。 她可以不问，但乔嬷嬷可以。 至少她可以这么一个还算说得过去的借口…… 其实她知道，熊一熊二不会说实话的，但她还是忍不住侧目，竖起耳朵听。 果然…… 熊一满面难色：“如今这个状况，属下也知道公主和嬷嬷很焦急，属下们也非常担心世子殿下，可京城至天险关实在是路途太遥远了，哪是三两天就能到的，熊三熊四这会儿恐怖都只是在路上而已。” 倒是说得一脸认真，却是说等于没说！ 因为猜测有人从中作梗中途截取信件，几天前安平侯府便好几拨人变装偷偷离开京城前往天险关，争取将联络恢复，熊三熊四也在其中…… 这事她和乔嬷嬷也是知道的。 乔嬷嬷自是气得浑身发抖，余光又瞥见慧仪公主嘴角扯出苦笑，满腔怒火更是止都止不住，脱口而出就道：“熊一，我再给你一个机会，说实话，否则，我让雪莹从此与你断绝往来！” 【159】风雪皇城（2） 冷不丁扯上一旁随侍的雪莹，慧仪公主也是有些错愕。 虽然她的注意力都在诸葛青和诸葛煜这对父子上，可她毕竟是这个家的主母，管着府里上上下下，所以雪莹和熊一走得亲近那点事儿，自是没能完全瞒过她的。 凭心而论，她并不赞同乔嬷嬷拿这种事来威胁熊一，但…… 她却忍不住的选择了沉默。 雪莹尴尬极了，又见乔嬷嬷是真的气炸了而慧仪公主却不作声，忙三两步上前拽住乔嬷嬷安抚，顺势偷偷的瞥了眼熊一，欲言又止，一副怕熊一生气又更怕熊一惹乔嬷嬷的生气，两头为难的模样。 她本就生得好，这副样子更是惹人怜爱。 若是以前，熊一真是会心疼心软的，可现在……他的心跟脸色一样难看。 乔嬷嬷虽是下人，却实际胜似慧仪公主母亲，不是万不得已，这老太太是万万动不得的，而雪莹却又偏偏是乔嬷嬷领养的孩子，乔嬷嬷视她如同亲生…… 要不是世子殿下顾忌这层关系，也不想打草惊蛇，安平侯府恐怕早已经没有雪莹这个人了，又何至于，还要他忍着心头怒火，继续跟她暧昧不清！ 眼见熊一半天不说话，拳头却是握了起来，还越握越紧，熊二生怕他露出什么马脚坏了大局，忙不露声色的手肘轻撞他提醒，也示意他说句话。 一声不吭总不是个事不是？ 慧仪公主等人却是不知道这些的，只当是乔嬷嬷将熊一逼急了，熊二怕他炸毛，也不禁有些担心起来。 毕竟，不管是熊一还是熊二，背后真正的主子终究是诸葛青，她们硬是逼着他说出不该她们知道的事情，也算是另一种形式的背叛诸葛青！ 逼毛一个熊一没什么，这万一要是诸葛青事后知道，对慧仪公主不满，生出结缔就不好了…… 乔嬷嬷话出口后，也后悔了，可她又是真心疼爱的雪莹的，视如己出，熊大这般作态固然是忠诚诸葛青诸葛煜了，可从一个家长的角度来看，他这态度就又是让她非常不爽快的。 没忍住，她反而沉着脸又补了一句：“这里只有你，熊二，公主，我，以及雪莹悦心，哪一个都不是外人！尤其慧仪公主……你都还是不愿意说？” 熊一虽然皱了皱眉，却还是半点松动的迹象都没有，目不斜视沉声道：“不是不愿意说，而是的的确确不知道。嬷嬷若是因此而非要……的话，随便你！” 说罢，抱拳冲慧仪公主行了一礼便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去。 光看背影都知道，他是真的很生气，气坏了。 熊二尴尬告辞，急忙追上去。 “熊一……”雪莹也想追，可慧仪公主还在，而乔嬷嬷已经气到了最高点，气都不顺了。 倒是慧仪公主十分善解人意，开口道：“去吧。” “可是嬷嬷……”雪莹又不放心乔嬷嬷，很是犹豫。 “放心吧，有我呢。”悦心机灵的站出来，接替了搀扶乔嬷嬷的工作，眼神催促雪莹赶紧去追熊一。 换做别的人别的场合，这番自是不和体统的，可谁叫熊一是诸葛青诸葛煜的人而眼下情况又特殊呢？ 雪莹俏脸尴尬的红了一红，但还是点点头，提起裙摆便顾不得形象的快步追向熊一。 她是真的非常迫切需要知道诸葛青的动向，诸葛煜的计划，而“慧仪公主想知道”，是最好不过也最安全的借口…… *** 熊几个个个人高马大，又是练家子，怒而疾步，自然非常快的，雪莹哪里追得上。 熊二以为熊一怒火烧脑没发现，不由提醒一句：“雪莹在后边追……” 熊一却沉着脸冷酷说道：“侯府有多大，总能追上。” 熊二一愣，敢情你一直知道！黑线道：“我知道你心里憋屈不痛快，早就想发作了，可你也要看清楚情况，可莫图一时痛快，坏了世子交代的事。” 熊一骤停，又抬脚就把旁边已经掉光了叶子的腕粗小树给直接踹折了，才狠狠瞪熊二一眼：“我知道。” 他面目凶狠，熊二却一点不怕，还指指那棵折了的小树：“世子种的，今年头回挂果便收了不少栗子，公主很喜欢。” 熊一顿时惊出一身汗，赶紧走近去瞧，可小树却是已经折断了…… 囧囧的，他问：“还会不会再长芽抽新枝啊？” 熊二摊手，爱莫能助：“我可不懂这个。” 他这头都急死了，熊二那头还幸灾乐祸他，熊一抽他的心都有了。 熊二叹气，走近过来看着折断的位置，道：“我可是真心希望世子回来骂死你的。” 能回来骂死人，就证明诸葛煜这一劫只是有惊无险。 熊一默了默，点头。 气氛一时变得有些沉闷。 明知雪莹已经近了，熊一却也不走了。 熊二抬头遥遥冲雪莹点点头，拍了拍熊一肩膀，扭头离开：“这事我们也替不了你，你加油吧。” 熊一黑线，好不容易调整好的情绪瞬间被他给搅坏了，可看着折断的小树，目光又很快坚定起来。 世子不仅是他们的主子，更是他们的弟弟，他们无法随他入宫帮他护他，却至少可以，为他守护好这个家，不让阿猫阿狗鬼魅魍魉在这里惹是生非兴风作浪！ “熊一……” 追得狠，雪莹珠花都歪了， 头发也微微有些散，喘得十分厉害。 作为乔嬷嬷的掌中宝，慧仪公主身边的亲信人，她日子过得比寻常家小姐还要滋润，哪时不是端庄别致的，哪里如此狼狈过，心中此刻都恨不得把熊一给剁了，可…… 熊一却是唯一的突破口！ 尧王府发疯一样作对下，皇帝的处境越发艰难，而凌王却已经回来了，但他却并没有现身，甚至没人知道他藏在哪里，下一步会干什么…… 这个时候，能随时左右整个大局面的关键人物诸葛青的下落和计划，实在太重要了！ 没搞清楚诸葛青在哪里，谁都不敢轻举妄动，都怕关键时刻，他忽然冒出来…… 所以，为了那个人，为了她自己，她现在只能忍。 “熊一，嬷嬷只是气头上那么一说，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语气柔软得，让自己都想要搂在怀里好好怜惜。 【160】风雪皇城（3） 熊一叹气。 他真心觉得这特么就不是人干的事儿…… 但还是瓮声瓮气的开了口：“世子的栗子树让我给踹折了。” “哈？” 雪莹想过他会闷声不吭，想过他会扭头而去，却独独没想过他来这么奇葩的一句，顿时呆住了。 不过，她还是非常机灵的，看了看熊一面前那棵悲催的小树便反应过来，惊呼：“呀，这可怎么办？” 熊一满面菜色给她看。 雪莹以为他是真在担心那棵树的问题，这就意味着他肯定知道诸葛青的下落和计划，否则，他不会这个紧要的关头还去担心无法交代一棵树的问题！ 心中暗喜，面上却不露半分的忙安慰他：“你别急，兴许，兴许开春它又长芽了呢？能长芽就能抽新枝，有新枝就能再长起来，世子从来不是小心眼的人，与你又亲近，定然不会为了这点小事与你计较的。” 说着说着神色便暗了下去，低低道：“也不知道世子如今在宫里可还好……” 担忧，关怀，言不尽的揪心情绪全都揉在轻声里，搅得人心都跟着揪起来，一同担忧。 可熊一听着她的话，却有种一把将她甩到地上去的冲动。 事到如今，他当然已经知道她是谁的人，更知道，如今那个人远比萧凌陌更想对诸葛煜不利，好彻底点爆诸葛青与宣武帝的矛盾，占据绝对有利的局面，可…… 他偏偏却还不能动她！ 怕打草惊蛇，而那个人比他们更清楚诸葛煜如今在宫中的位置…… 好不容易才忍住，熊一挤出生硬的苦笑转眸看着雪莹：“你也不信我？” 雪莹连慧仪公主和乔嬷嬷都蒙骗了过去，又岂会将熊几个粗鲁野蛮的武人放在眼里，倒是真没有太多在意熊一的那么生硬，怯怯模样低下头去，低声说：“我……我没有！” “你也不信我……”熊一笑出声来，苦涩却是真了几分。 “熊一……” 雪莹是个好演员，言行举止甚至揪心的语气，无一不让人受用，可惜，熊一再怎么五大三粗看起来憨厚，却也都是诸葛青精心为诸葛煜挑选的，又受诸葛煜这个小怪物耳濡目染好些年！ 微微偏开脸，雪影看不到的就角度，熊一目光迅速冷了下来，语气却一样的无奈：“你们为何总是追着我们问，为何理所当然的觉得我们肯定知道？不就是因为我们是侯爷亲自为世子挑选的亲卫吗？除了这一次，我们这些年来如同影子一般跟着世子，在个别角度上而言，我们的的确确甚至比慧仪公主和侯爷都要了解世子，也在出于保护世子的目的上，的的确确会背着世子将他的一些状况如实报于侯爷，可……这京城，这种事，谁不知道？” 雪莹被反问得有点懵。 熊一叹气：“你们觉得我们肯定知道些什么，别人也觉得我们肯定知道些什么，于是所有人都盯着我们几个，这几天我们几个出个门，后面随便都能拎出一串尾巴，可你觉得，以侯爷的英明，以世子的睿智，他们会想不到这种情况？” 雪莹一愣之后，还真有些被说动了…… 熊一摇头叹气，拨开她的手：“虽然世子离开前没有给我们任何交代，侯爷也没有联络我们，但根据我们对世子和侯爷的了解，世子和侯爷这么做肯定有我们所不需要去了解的深意，也绝对会在某天忽然就能要用上我们，所以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好好呆着随时待命……我说完了，你回去复命吧。” 说罢，不待雪莹反应过来，扭头便背影黯然的离开了。 雪莹回过神来，倒是做戏做足的追了两步，喊了两声，但终究没再像之前那样追上来…… “他当真是这么说的？” 乔嬷嬷听后，皱起眉来，转眸看慧仪公主，却见慧仪公主也是眉头微拧，陷入深思。 雪莹神色有些落寞，但还是肯定的点头：“一字不差。” 乔嬷嬷沉吟会儿，终究是没忍住：“公主……” 慧仪公主面色疲惫：“就当他说的是真的吧。” 乔嬷嬷张了张嘴，还未出声，便听到慧仪公主打断道：“枉我自喻聪明，却到头来，竟然还不如自己孩儿的亲卫看得明白。” 乔嬷嬷不明所以，雪莹也不太明白，倒是悦心有些了然，见慧仪公主不欲再开口多说，而乔嬷嬷又没反应过来，才大胆着多了一句：“嬷嬷，公主的意思是，以后都不必在追着熊一他们问了。” 左右，都是问不出来的！ 何况，侯爷和世子若真有安排，那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包括她们！ 这并不意味着他们这便是不相信她们，不相信慧仪公主，而是，她们毕竟是女人，她们的成长限制了她们的眼界和阅历，也限制了她们的能力，而这个战场，却是男人争霸的战场，她们越是关心，甚至可能反而让局势越乱…… *** 现在还是大白天，可京城之内，天子脚下，却有那么一个地方，举目之内只有黑暗，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忽然，黑暗中多了一抹光亮。 那是一盏灯笼。 灯笼很小，微弱的光芒只能照亮很小的范围，可这范围，却竟然也已经足够了。 因为左右头顶都是墙，高大一点的男子，伸手就能摸到左右包括头顶的墙面，能通行的只有前后。 这是一条地道，没有路标，却有很多岔路口的地道。 不熟悉的人肯定会绕晕，甚至促发机关身亡。 拎着灯笼的人另一只手里还拎着个食盒。 虽然每到岔路口，他都会稍作停顿，似乎对这里并不熟悉，得判断一下正确的路，但他全程还是走得不急不缓很是顺利，也未促发什么机关。 走了许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丝光亮。 密室到了，那一丝丝光亮便是从密室门缝里透出来的。 密室里有个六七岁大的男孩，皮肤白皙眉目俊秀，竟然若无其事正在……练功！ 密室的门是石门，通过门外墙上的机关开启，而机关十分隐蔽，不精通机关术或者知道机关在哪里，找到的几率很低很低。 来人将门打开了，但，不是那么熟练的样子，至少男孩很清楚，他比平时来的人多花了时间！ “世子，吃饭了。” 来人没有多看男孩一眼，低着头进来便直接走向石桌，将食盒里的食物摆出来，语气十分机械化。 一切，看似跟往常没有任何区别…… “啧啧，我都等你们好多天了，怎么现在才动手，作为反派你们未免也太不敬业了吧！” 【161】风雪皇城（4） 男孩双手抱胸，两腿微微岔开，一副姿态随意的模样看着那人，满面都是促狭。 来人顿住，抬眸看向了他。 男孩也这才终于看到来人的脸…… 清瘦高挑的身板配着极其普通的容貌，一点都不突兀，但那双眼，却是太过深邃阴冷了，四目相对的瞬间，让早有过最糟糕的心理准备而实际时刻都在提防的男孩，心头也不由的一突，慌乱起来。 他搞不定这个人！ 果然…… 男孩才这般想着，那人便骤然就动了，快到男孩都还来不及拔枪甩毒粉，便被那人一把掐住了脖子，直接拎高举起！ 男孩丝毫不敢怀疑，自己再有短瞬的犹豫，便会听到自己脖子被拧断的声音，所以他不敢再做迟疑，硬是忍着脖子被捏碎一般的剧痛，最快速度一手毒药一手枪，所有能救命的玩意儿都一股脑儿的掏出来招呼对方。 然而…… 来人却竟然连他一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都防得密不透风！ 他不过才摸到毒药和枪，还没来得及掏出来招呼对方，就又被对方猛的一把甩在了地上。 枪，毒药，差点撒手掉出来…… 咚！ 看着狠狠踩在自己刚刚滚开的位置的大脚，男孩冷汗直飙，暗道前世无聊多看点电视果然还是有点作用的，起码知道刚才的状况下被摔地上，再痛也要立马滚开，否则，这会儿那脚就该踩在他身上，不死也要重残废！ 虽然胡乱吐槽着，可男孩动作一点不敢得意不敢慢，毫不犹豫一骨碌又滚了两圈，成功又躲过两脚还与那人稍微拉开了一些距离，才猛然蹦起用力撒出已经攥在手里的毒药。 毒药是诸葛芊芊离开的时候给他的，粉末状，即便已经存放了这么久，还是一撒便散，迅速弥漫开。 来人似乎经验丰富，知道那些粉末定不是一般毒药，已然追上来甚至再度伸来要抓他的手连同身躯一起骤退。 男孩心中大喜，脑袋却依旧冷静如初，已然在手的小手枪毫不迟疑对准那人，但那人却比他更快的甩了下手…… 啪！ 不知什么东西打中了男孩握枪的手上。 东西弹开了，是什么男孩没看清，但他的手疼得厉害，若是换做别人，若是换做以前，肯定足以让他撒手丢掉枪，但，他这一年多来为练功吃的苦也不是白吃的！ 硬是忍着手上的剧痛，他再次将偏离了目标的枪口调准过去，冷冷道：“死……” “是我。” 熟悉的声音，惊僵住他就要扣动扳机的指。 男孩不敢置信的看着那人，警惕却并未因此就减弱半分，枪口依旧死死的对准那人。 那人只好揭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俊美非凡的脸庞。 竟是萧尧！ 男孩……哦，更准确的说是诸葛煜，却并没有因此就放下枪。 不知道是不相信，还是报复，他依旧将枪口对准萧尧。 萧尧笑了起来：“时间不多，你确定要保持这个姿势跟我说话？” 诸葛煜眸光闪了闪，冷哼一声，终究还是放下了枪，却没有收起来。 手太疼了，举着真的太痛苦，而他没有自虐的毛病…… 瓮声瓮气的，他说：“我堂堂安平侯世子却像老鼠一样被关在这里，至今为止掉的毛没五百也有三百了，这全都是拜你所赐，你丫现在还下这么狠手打我，我倒要看看，等我姐回来你要怎么跟她解释！” 没想到，回应他的竟然是一阵沉默。 诸葛煜立马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劲，压着心头的紧张和不安，盯着萧尧问：“她怎么了？” “萧凌陌已经回来了，还已经打听到了你现在的位置。” 萧尧答非所问。 诸葛煜顿怒：“我问你她怎么了！” 这里虽然是地下密室，可谁知道外面的地道里有没有藏着人偷听，密室的墙后边是不是连通着别的密室或者通道，所以，他虽愤怒却也不敢真的大吼。 压抑的声音，却更突显了他的紧张和不安。 早在诸葛青重伤中毒失踪又忽然再出现，而诸葛芊芊却紧跟着彻底销声匿迹的时候，他心里就生出了浓郁的不安，但他一直不敢也不愿意去相信自己的直觉，可萧尧…… “在湘西打仗，是一支军队的头领。” 萧尧回道。 不算答非所问了，可，诸葛煜却觉得他还是隐瞒了非常重要的事情，小脸顿沉，枪都差点再度举起来，生硬道：“最好是这样。” 他没有追问下去。 以他现在的处境，追问也没有用，更，威胁恐吓不了萧尧什么…… 萧尧也不愿意继续将话题停在诸葛芊芊身上，又说道：“我现在还没法带你出去。” 诸葛煜心情很不好，直接给他个白眼：“看你这偷偷摸摸的样子就知道了！” 萧尧没跟他计较：“你爹应该也回到了，但没现身。” 诸葛煜摊手：“你要是想从我这里打探他的下落可就打错算盘了，我进宫到现在一直被关在这里，除了你和平常送饭那个，就没再见过第三个人。” 萧尧没理会他：“看你准备得这么充足我就放心了。” 说罢，拎上食盒径直走人。 诸葛煜愣了一愣，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喂，你该不会……” 话没说完，石门却已经轰隆一声，关上。 “草！” 诸葛煜怒骂一句，冲去踹了一脚石门。 果然，石门动都没动，而他被弹了回来…… 不过，气愤归气愤，但他脑子还是很清醒的，知道萧尧这已经是冒着天大的风险特地来提醒他了，提醒他人已到齐，接下来会有针对他的极其不好的状况出现，他不够小心谨慎就会分分钟要了他的狗命，而这个危机，极有可能是萧尧引发的，却，也未必就一定是萧尧引发的！ 为什么说未必一定是？ 因为还有可能是避免不了的栽赃嫁祸，而萧尧自己未必解释得清楚！ 当然更重要的是，就算萧尧解释得清楚，诸葛青也未必会相信…… 不过不管是什么，总归脱不开，接下来发生的事情，都会与他有关，而且关乎他的性命！ “草！” 忍不住的，诸葛煜又爆了一声粗口。 他憎恨这副年幼力不能及的身躯！ 【162】风雪皇城（5） 珩王府。 看着丫鬟端出来的几乎未动的精美食物，珩王微拧的眉头不由又紧了一些。 他和王妃的孩子，终究是没能保住…… 这些日子，他也忍不住一遍遍问自己，若是可以重来，瑾王意图逼宫那夜，他还会不会撇下身怀六甲的珩王妃进宫去所谓护驾？ 答案还是…… 会！ 不论几次都一样，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半点选择余地，因为他的父亲这个国家高高在上的君王，已经变成了自私自利毫无人性的凶残怪物！ 他那夜就知道…… 即便他不去护驾，那位也不会有事。 但，他却又更加明白…… 倘若那夜他没去护驾，而是留在府里陪伴保护珩王妃，那么，便是他能护得王妃和他们的孩子平安度过那晚，也，一定逃不过那位仅仅只是心中不爽的秋后算账！ 那位一向如此，只不过，以前他好歹还有点理智，还要些面子，还会戴个假仁假义的面具遮掩一番，而现在，他已经连戴面具的理智和耐心都没有了，结发之妻说杀就杀，出身尊贵颇有价值曾经也算宠爱看中的儿子说不要就不要…… 又岂会在乎多一个出身低微又没什么价值的他？ 为了活下去，他当然不会去走明知道的死路，而孩子，哪怕是王妃…… 只要是继续活下去了，就总是会再有的，不是吗？ 他没觉得自己有错！ 只是…… 毕竟夫妻一场，如今的珩王妃也十分合他心意，日子长了便是他也难以避免的对她生出真情，见她为那已经不可能再回来的孩子茶饭不思如此虐待自己，他也会难受，甚至，恼火！ “奴婢……” 虽然不敢抬头去看，可丫鬟还是敏锐的察觉到珩王的心境变化，惶恐至极，怯声便要告退逃离，却话没说完，手中托着食物的托盘便被他一把拿去了。 听到门响得粗鲁，屋里侍候的丫鬟婆子顿时立起眉来要发作，却是看到珩王沉着脸端着刚拿出去的食物大步进来，一时间都怔了。 “都出去！” 不待她们反应过来，珩王便直接沉声驱逐。 虽然不如凌王来得盛名，可珩王一直以来也是待人极其谦和的，对珩王妃更是温柔至极，众人哪里见过他这般脸色，何况珩王妃如今的状态…… 此时留在屋里侍候的，不是珩王妃的陪嫁，便是她到了这珩王府后培养出来的亲信，自是都向着她的，眼见珩王这般面色进来，明摆着是不好了，又哪里肯他一声喝就出去。 “王爷……” 虽然她们也知道她们是拦不住珩王的，而珩王妃这阵子也的确是过了，再这么下去是真要出事的，但她们又怕珩王盛怒之下会伤害到珩王妃，不由纷纷出言想要劝说两句。 珩王却哪里肯听，直接让人进来将她们强行拖出去。 过程说得简单，却一头拉人一头扭抗，这原本静悄悄的屋子也是吵闹得厉害的，可珩王妃却如同木头人一般躺在床上，睁着那双没有光亮焦距的眸子一动不动…… 珩王端着东西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很快，这屋子只剩下他们两人，静得落针可闻…… 他一直看着她，她却纹丝未动，余光都没有往他身上移动一丝，仿佛躺在那里的她，已经死了。 僵持许久，他以为他会更恼怒的，却不想，自己终究是舍不得再去苛责现在这般的她…… “我让人熬了你最喜欢的香菇鸡肉粥，还是温的，吃一点吧。” 他拖了把小凳子到床边放托盘，坐去床沿将躺在床上的人儿扶起，裹在棉被里搂在怀中，笨拙的勺了点儿粥送到她嘴边，语气温柔的哄劝。 一滴晶莹的泪珠在她消瘦而苍白的脸庞缓缓滑落，证明她还活着，是有意识的，对身边的人事一直都很清楚，只是，她却不愿意张嘴吃下那口粥。 便是张了嘴，她也咽不去…… “我知道你现在很痛苦，我知道我知道，我也很痛苦，可是，我没有办法……彩荷，这世上你是最懂我的人，你明白我的对不对？不要抛下我好吗？我求你了，不要抛下我，乖，吃一点好不好，就吃一点……” 他抱她抱得很紧，声音也微微有些抖，手中盛着粥的勺子更是意图撬开她的嘴，好将粥倒进她的嘴里去。 一滴两滴，三滴四滴，越落越凶，珩王妃的脸很快被泪水掩盖。 视线变得朦胧模糊，她却还是忍不住转眸看着他…… 别人怎么看怎么评价的无所谓，但至少在她眼里，这个男人是很优秀的。 长相英俊，知书达理，待人谦和，对她尤其温柔，只是，他偏偏生在了天家！ 生在天家当然也不能说不好，毕竟人往高处走往低处流，这天下间不知有多少人做梦都想生在天家，也有许许多多的人挤破头颅也要在天家占上哪怕仅仅只是昙花一现时光的席地，可他偏偏又没摊上好资本…… 不是嫡出生母还出身低微，在那尔虞我诈吃人不吐骨头的宫闱里，想活下去，他便是有光也不敢放，又更何况他那父亲还委实不是什么真君子！ 所以她也不否认，在那样的天家里，想要活下去，没点野心的确是不行也撑不住的，可…… 她却不知道代价会这么大，而付出代价之后，心是那么的痛！ 泪水模糊视线，她看不清楚他的神情，无法肯定他是不是真的也如同她这般痛，但，他的话却的的确确是没有骗她的，他当时是真的没有别的选择，哪怕，她的心其实并不愿意原谅他做出那样的选择…… 很矛盾，却是她最真实的心理，因为明白不代表就一定能谅解！ 她果然不适合做天家的媳妇…… 可惜，她逃不开的。 看到她终究还是张开了嘴，把那口粥吃进了嘴里，珩王的心都不由一松，他觉得她这是原谅他了，这道坎儿已经过去。 “我再喂你吃点，多吃点，养好了身子……养好了身子以后我们还会再有孩子的，我保证，一定还会有的。” 天下名医那么多，他还真不信，就真的没有人能解决她的问题！ “王爷。” 气氛正好，门外却传来一个煞风景的声音，还很急。 【163】风雪皇城（6） 珩王稍缓有所回升的心情，瞬间又降了下去。 楚立不是那么没有分寸的人，若不是十万火急，他不会这个时候来打扰他们，所以照理智而言，他这个时候是应该出去听看看是什么事的，可一想到怀里的人儿…… 他终究还是犹豫了。 “你去吧……”珩王妃开口说道：“粥，我会喝的……” 珩王怔了怔，盯着她看。 她挤出一抹笑容来，尽管不是那么自然，但听语气却似乎是真的想通并平静了不少的：“放心去吧，我不是小孩儿，很清楚一些该迈过去的坎儿，终归是要迈过去的，我……现在已经没事了。” 珩王皱了皱眉，并不相信刚才还那个鬼样子的她，只这会儿就真的想通了，迈过去了，但…… 如今的局势，微妙而紧张，一个不慎行错半步，他们都会万劫不复，所以他到底还是不放心到底出了什么事，竟让楚立这么着急！ 短暂的权衡，珩王还是果断的决定出去看看：“我很快回来。” 放开珩王妃他便立即召人进来，根本没注意到，珩王妃那垂低的眼帘下，那双眸子再度变暗。 她知道她不该这个时候奢望些什么，不管如何，活下去才最重要，可，她终究是女人，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会去奢望，去幻想，然后…… 一次又一次的幻灭，失望！ *** “什么！什么时……” 听完楚立凑到耳边来的低声禀报，珩王不但面色大变，还失态的惊出声来。 关键时刻，他压下惊怒停止追问，顾忌的回头看了一眼珩王妃所在的屋子，便急匆匆的带着楚立走出了院子。 确定珩王妃不可能再听到任何后，珩王才阴沉着脸再度开口：“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不阻拦！” 楚立自责不已：“是属下低估了白轩，发现的时候他已经……现在他恐怕已经潜进宫了。” 啪！ 珩王气得直接给楚立一巴掌：“你不止低估了白轩，还低估了萧凌陌！” 枉他还千叮咛万嘱咐下面的人，一定要仔细盯着萧凌陌，以及可能支持萧凌陌的那些人…… 楚立怔了一怔，顾不得脸上的疼痛：“王爷的意思是，白轩之所以能与那些人搭上线，是凌王暗中……可凌王顶多这些天才回来，在此之前他人分明远在……”天险关。 珩王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尽快先冷静下来。 其实他知道，事情也不能全怪楚立和下面的人办事不利…… 早在萧尧不按牌理出牌，突然以死打破局面开始，事情就已经远远脱离了之前的预测和掌控！ 萧凌陌那个人本就心机深沉诡计多端，而萧尧筹谋已久更不可能没点手段便骤然出手，他甚至非常怀疑萧尧根本就还没死，一直还在暗中操纵着一切…… 若真是如此，那变数便不是说小心就能躲开的！ “也可能是萧尧。”珩王沉声说道：“不过我觉得萧凌陌的可能性更高！” 不管是哪个，眼下情况都很急，楚立不由说道：“现在所有人都盯着皇宫，而宫中的守备也前所未有的森严，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直接演变成血雨腥风，而那白轩，不论得不得手这黑锅多半都要咱们珩王府去扛，如今，恐怕也只有王爷亲自入宫方能力挽狂澜了。” 珩王阴沉道：“怕就怕，萧凌陌现在就等着我送上门去！” 楚立一怔，想想也觉得有道理，可：“难不成我们就这么……干等着？” 珩王咬牙，沉声道：“等！为什么不等！白轩终究姓白，还是白问尘的亲生儿子，我就不信白家当真不管他的死活！更何况，白轩是白家人，他干什么关我什么事？证据？什么证据？我从头到尾也不过就是在某天恰好遇上受伤的他，不好见死不救又出于他本人的恳求，才偷偷将他安置在一间偏僻的院子养伤而已！” 当然…… 他还赌不论是萧凌陌还是萧尧，都不敢真的拿诸葛煜的命来彻底触怒诸葛青，毕竟诸葛青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而再完美的阴谋诡计，也经不住有心人仔细去查！ 楚立惊恐的看着珩王，觉得他这样做太过冒险了，刚想说什么，便见有人匆匆向他们而来…… 来人带来一个消息——萧锦心进宫探望生母和惠妃，白羽亲自陪同！ 珩王笑了：“看，我就说白家不可能真的不管白轩的死活。” 楚立还是很不安：“虽然白羽的确能力非凡，可那毕竟是宫中，他恐怕……” 珩王已经愈发冷静下来，淡淡道：“他既能脱颖而出成为白家的继承人，又岂会有勇无谋，凭着一头脑热便去做毫无把握的事情。” 现在所有人最想弄死的，都是那个已经变成了怪物的宣武帝，只是，又谁都不想背负那个弑君的罪名，做那捕蝉的螳螂！ *** 眼见宫门就近在咫尺，一路都故作镇定的萧锦心终于还是忍不住，攥了攥拳头。 “只是去看一看你的母妃而已，紧张什么？” 忽然传来的淡声，不高，却吓了她一大跳。 她惊惶转头，便猝不及防的对上了白羽的眼。 那双眼深邃，明亮，却平静得让她害怕…… 仓皇避开，她给自己找了个自己都觉得极其蹩脚的借口：“我只是太久没见母妃了，有些激动。” 白羽却是信了的模样，重新闭上眼养神：“今天便在宫里多待会儿吧。” 萧锦心一颤，面色瞬间白了几分，指甲狠狠掐着掌心才压抑住发抖的冲动，挤出一抹欢喜而满足的笑容来：“好，谢谢夫君。” 白羽回道：“你我之间不必道谢。” 始终温和的语气，与他那张俊美却漠然的脸庞形成强烈的对比，灼得萧锦心有些眼疼。 成亲至今，他从未苛待她，甚至没给过她一个臭脸，但也从未真的把她当做他的妻子，而是，同房却从不同床的外人！ 说不难过是假的，只是她清楚，她并没有可以去奢求的资格…… 强打精神，她挤出微笑：“我知道夫君宠我，但我也不能恃宠而骄不是？更何况夫君身有不适还瞒着我，陪我入宫。” 白羽睁开眼，有些惊愕的看着她。 【164】风雪皇城（7） 萧锦心被他看得很紧张。 虽然她说那番话，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气，纯粹以自己个人的立场表态，暗示自己愿意在宫中帮他打掩护，自问问心无愧，绝对对得起自己白家少夫人，他妻子的身份，但不知为何，被他那么看着，她还是没来由的心慌…… 她自己都不认为白羽会相信她，因为，她是萧凌陌最亲的妹妹！ 很害怕他开口，因为不知道他会说什么，却又忍不住希望他开口，因为她终究还是想知道他到底是怎么看她的…… 她给自己找了一个台阶——若是不好的，她从此便可以彻底放弃期待了，而若是好的，她或许可能，对未来还可以稍微的期待那么一下？ 等待的一分一秒，都是漫长而煎熬的。 “傻。” 他终于开口，却依旧让她糊涂不清。 何况…… 他语气有多温和，脸色就有多平静，而且说完，便直接闭上了眼睛不再看他。 她果然是猜不透这个男人的…… 虽然宫中守备极其森严，但他们的马车入宫却并未被为难，仅仅只是常规的检查，便放他们入宫了。 如此顺利的确是好事，却也更加的让萧锦心不安。 嫁入白家后，她深入简出可谓分分钟夹着尾巴低调做人，但如今的局势和各种消息，却总有人能各种渠道的塞给她，强行让她去了解…… 所以她知道，白羽主动提出带她进宫探望她母妃，并不是因为担心她母妃的安危，而此行进宫越是顺利，也意味着越是诡异和危险！ 或许…… 这金碧辉煌的宫殿，就是一个巨大的陷阱，就等着像白羽一般的人送上门来，然后，有进无出！ 白羽是白家的继承人又如何，对于一个已经愈发丧失理智的怪物而言，他与其他人并没有任何的差别…… “公主，驸马，到了。” 马车停下来，白羽先下车，而后微笑着伸手给她，亲自搀扶她下车，甚至还轻声交代她要小心，又帮她拉了拉厚实的斗篷，正了正绒帽。 因为下车前她轻轻的拍打了两下自己的脸颊，所以现在她的脸色似乎看起来还挺不错，配着羞涩而又幸福的浅笑，很是养眼。 偷偷的深吸了一口气。 厚厚的白雪覆盖，宫殿的金碧辉煌硬生生被削减了几分，但依旧磅礴大气，给人强烈到窒息的压迫感，风冷冷吹过，空气里没有一丝血腥味…… 一切，仿佛如故。 一个沙哑中透着阴森鬼气的笑声，在御书房那片黑暗里轻轻响起： “嘿嘿嘿，人似乎已经到齐了。” *** 地下世界非常安静，安静到哪怕已经刻意收敛的稍微声响，都能让还是孩子的诸葛煜警惕察觉。 果然又有人来了…… 尽管因为萧尧的提醒，诸葛煜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他还是没有想到，这场以他为焦点的“热闹”竟会来得这么急。 很快，他粉雕玉琢的小脸上慢慢浮现出古怪的颜色。 这人究竟是多大的胆子，竟都没打探清楚这片地下世界就冒冒失失的闯进来，还是，他本来就很蠢，即便知道打开石门的机关就在外边也找不到？ 亏他攒足了表情坐等！ 又等了好半天，诸葛煜才终于听到机关跳动的轻响，石门总算打开。 让他意外的是，那蠢货并没有冲进来袭击他，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跟他交谈，而是，丢了个纸团进来就头也不回的一溜烟直接跑掉。 他对诸葛煜似乎也有所防备，穿着宫中禁卫的衣服蒙着脸，还溜得飞快，几乎是在门外一闪就不见了，诸葛煜根本无法在他身上捕捉到更多的线索，而石门，那人当然也没关。 所以这是要让他自己出去找死？ 诸葛煜无语极了，但他还是有些好奇的走向那个纸团。 伸去捡纸团的手半空突兀停住，他转头去拿来刚才用餐的筷子，一根戳住纸团，一根小心拨开…… 虽然有点蠢，可电视不常演嘛，什么毒水浸泡纸裹毒粉的，他一没有护体神功二没有逆天医术，小心点总是好的。 纸团很快展开，是一张简陋粗糙但却浅显易懂的密道地图，下附一句话——【来冷宫。】 乍一看，竟是诸葛青的字迹…… 诸葛煜乐得直接笑出声来，可他不走吧，又太不符合常理了，毕竟在谁看来，他终归是个孩子。 “唉，心累……” 感叹一声，他随手拿了本宣武帝命人给他准备的解闷的书，将已经摊开的纸团夹进去，又把书紧紧卷起确保就算有毒粉也漏不出来，才往后腰一塞夹在腰带上，抓了颗照明用的夜明珠便拔开腿往……地图指示的方向跑。 不是他自大敢冒险，而是人家给的地图实在太简陋，尼玛除了指示的路外其他全部只画了岔路口，而鬼知道那些岔路口通向哪里又究竟有没有致命的机关！ 哒哒哒…… 密道不宽修得却极好，不但平整还镶了石砖，跑起来回声挺大，一声紧接一声，催命一样，换做真正的几岁孩子，恐怕早就吓哭了。 诸葛煜倒是没有哭，却也觉得毛毛的，总觉得似乎密道里只有他一个人在跑，却又好像有好多人在跟着他跑，小心脏砰砰的，不受控制越跳越快。 “虽然早就猜到这密道肯定很长，却没想到他妈的竟然这么长，这都跑了多久了，竟然还不到头！” 人小体力有限，中途他不得不停下来休息。 当然，其实也没有他喘得那么夸张，但为了麻痹极有可能一直潜伏在后面跟着他的人，以及随时可能忽然发生的状况，他必须给人一种弱到极致的正常孩子的表现，好在关键时刻能出奇制胜！ 借着休息的功夫，他还竖起耳朵仔细倾听，试试看能不能捕捉到点什么，可惜，不知道是因为他还是太小太弱了，还是对方太强太谨慎，期间他什么也没有发现，黑漆漆的密道里只有他手中的夜明珠在散发光芒，仿佛密道里真的只有他一个人。 *** 算上休息的时间，诸葛煜跑了估计一个多小时，才终于看到地图标示的出口，以及出口透进来的朦朦光亮。 可是…… 谁他妈来告诉他，这么隐秘的密道的出口，为什么是开放式的！ 【165】风雪皇城（8） 诸葛煜感觉自己的智商被人狠狠的践踏了。 然而有什么办法呢…… 人家设了套让他钻，他一个反抗能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小孩子，不钻能怎么办，让人家手段粗暴用丢么！ 不管到底有没有人在暗处盯着自己，诸葛煜都影帝上身的把戏做足——把夜明珠塞进怀里，深吸一口气，才小心翼翼满脸警惕的靠近出口。 外边夜幕已落，死一般的寂静。 诸葛煜没看到有人守在外边，但却是明确了自己当下的位置。 这里距离庄太后那座冷宫很近，拐两个弯就到了，而他从小到大可谓玩遍皇宫，却竟然从未发现这座宫殿的地下竟有那么大规模的密道，而其中一个出口，居然还在这里！ 若是平时，这里没人也算正常，毕竟皇宫太大太大，而宫中人手再多也是围着贵人们转的，加上金碧辉煌的宫殿一入夜就变得阴气森森，正常人大晚上是绝对不会来冷宫这种更阴森的地方晃的，加上这里也没有什么需要守护的东西，自然不需要安排人守着，可现在却不同…… 宣武帝虽然泯灭了正常人性变成了嗜血食人的怪物，但依旧还是一种具备生命的物种，也是贪生怕死的，在这分分钟都有人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的当下，他真敢放心空出这么大一片漏洞来不管？ 诸葛煜是不信的。 眼前所有看似理所当然的一切，在他看来都透着浓郁而危机四伏的诡异，让他心中警惕更甚。 周围的宫墙不算太高，以他现在的能力，其实是可以翻过去的，这样进冷宫也近得多，但他现在还不知道给他地图的人想搞什么鬼，宣武帝又有什么安排，所以以防万一，他还是规规矩矩的继续做一个没反抗力的正常小孩，猫着腰摸着墙脚，像只自认为精明的小老鼠般走那条需要经过两个拐弯的远路…… 整个路程，十分顺利，哪怕说是两个拐弯的距离其实走起来也挺远，他竟然也还是全程没有受到任何阻碍，到达曾经庄太后那座冷宫外。 黑暗中，宫门虚掩着。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照顾他力气小，空出来的门缝竟刚好能让他挤着穿过去…… 就在诸葛煜黑线着要不要真的挤进去的时候，铁甲摩擦的声音传来，越来越近，很显然是皇宫夜巡的御林卫来了！ 诸葛煜咬咬牙，只能拼了。 “啊——” 一只脚踏进冷宫门槛的瞬间，他扯开嗓门发出了自来到这个世界后最凄厉的叫声，同时，身体失重般狠狠撞向右边那扇宫门。 他没敢用尽全力，宫门只顺势被他撞开了一点点，但也足够了。 如是被人从后边推了一把似的，他摔滚着进了冷宫。 冷宫里没有灯，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但他却分明听到，呼呼的北风里夹着一道不太一样的破风声…… 刚刚竟然真的有人冲他放了暗器！ 虽然诸葛煜躲过去了，算是暂时有惊无险，但他还是吓得汗毛倒竖，脊背狂冒冷汗。 愈发不敢松懈的他顺势又滚了两下。 不知道为什么，暗器并没有再来…… 诸葛煜并不觉得这算是好事，但还是趁机喘了口气，有机会从雪地里爬起来。 他一直被关在地下，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过大雪，只见没人打扫的冷宫里雪积得很厚，都没过他小腿一半了。 之前意图偷袭他的暗器已经消失在松软的厚雪里，无法确定到底是什么，他也不敢回头去找。 “谁在那边！” 被他那声突兀尖叫惊到的御林卫也最快速度的赶了过来。 “我在啊……” 在他们冲进冷宫前，诸葛煜毫不犹豫拔开腿，一溜烟窜进那片已经十几年没人打理过的矮树丛。 这座宫殿，是因为庄太后自封宫门才变成冷宫的，曾经实际上是后宫之主的居所，要金碧有辉煌，楼阁景致无一不是最高标准设计制造，在先帝还盛宠庄太后那时候，据说摆放种植在这里的花花草草都是十分稀有的品种，价值连城，后来因为庄太后自杀在这里，才被彻底荒废了…… 可供一个小孩子藏身的地方，如今也依旧非常的多！ 诸葛煜没敢猫在一个地方不动，更不敢搞出动静被人发现自己的位置，因为刚才他窜进矮树从的时候，再次听到了那种暗器破风的声音。 虽然又一次避开了，但他还是没能看到是什么暗器，而这时候火光涌进来，御林卫到了。 偌大的冷宫，一时间静得只有风呼呼吹过的声音。 很快，御林卫里便有人发现了诸葛煜留下的脚印：“大人，这里有些奇怪的痕迹！” 诸葛煜刚才窜得急，又耍了小心机，手脚并用恶意破坏，所以御林卫一时真没认出来那是几岁孩子留下的脚印和拳印，只觉得坑坑洼洼，本来平整的雪地被什么搞得十分狼藉。 不过，方向还是改变不了的…… “谁在那里！” 那头头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拔出宝刀，小心而谨慎的率先顺着痕迹一路靠近矮树丛。 “是我！诸葛煜！你们小心周围！” 诸葛煜出声大喊。 如今京城已经乱作一团，想杀宣武帝的人多了去了，好些禁卫军都干脆直接罢工坐等结局，皇宫俨然成了宣武帝最后的堡垒，不出意外，皇宫还是完全受宣武帝掌控的，所以他不认为这些御林卫是假的…… 不是假的，那便是真的，那就应该不会伤害他！ 当然，这个时候他也只能赌了…… “安平侯世子？！” 诸葛煜以前三不五时就进宫串门，不论是宫人还是御林卫，大多认得他的声音，何况他还自报家门了。 然而那御林卫头头儿才惊愕一声落，便就又另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传了出来：“该死的！上！都给我上！不惜代价一定要给我杀了那个该死的孩子！” “什么！” 御林卫们闻声大惊，转头欲循声寻人，却看到一个个黑衣蒙面人从黑暗里窜出来，伴着疾飞的利箭，直扑诸葛煜藏身的矮树丛…… 【166】风雪皇城（9） 火把上火光疯狂摇曳，照亮黑暗，可在黑暗里也同时成了最明显的靶子…… “保护世子！” 那御林卫头头儿也是干脆利落，率先远远丢掉火把便大喊一声，头一个扑进矮树丛中。 一场血战，一触即发，双方都清楚对方不死就是自己死，自然毫不留情，转眼便杀做一团，如火如荼。 动静越来越大，很快惊动了其他人。 御林卫的支援很快赶到，却是来得太快了，就像从一开始他们就埋伏在附近，听到动静就立马赶来一样！ “究竟是谁给我下的套！” 白轩黑袍黑斗篷，躲在冷宫某个屋子的黑暗里，目眦欲裂的看着外面一面倒的血腥厮杀。 他也不是真的蠢，不至于在看到那些“手下”临死前，纷纷跌出珩王府的令牌还没意识到，有人在借他的手，陷害珩王！ 他之前竟然没有察觉，更没有怀疑…… 只是，那人既然能查到他与珩王的关系，就不可能不知道他已经被白家抛弃，又为何还要借他的手来陷害珩王？ 难道，那人觉得白问尘不会真的见死不救，有把握用他把白家扯进来？ 他想不明白，何况当下，他得想办法逃离这里。 虽然他嘴硬不愿承认，心中对白问尘这个父亲也是真的有怨恨，但要他因为自己的过失而将父母和家族牵扯进来，他又是不愿意的，而他一旦被抓住，那人又准备这么充足的情况下，白家肯定是摘不清楚了…… “去，到处看看还有没有余孽没清理干净。” 不知谁下了一道命令，外边的御林卫立即散开，涌向冷宫各个角落。 白轩根本无处可逃。 这时，有人惊呼一声：“找到安平世子了，他被箭射中，受伤了！” “该死！你们几个，都过来，跟我送安平世子去太医院，其他人继续搜！” 已经推开白轩所在的屋子，准备进来搜查的御林卫咒骂一声，立即调头又退了回去，呼喝了几个人，接手诸葛煜便冲出了冷宫。 白轩暗松一口气，毫不犹豫换了个更隐蔽的角落继续躲藏，紧张的祈祷其他御林卫不要再转过这边来搜。 然而没多久，却就有人转了进来…… 屋子并没有多大，东西也不多，能藏身的地方也就那么两三处，那人一一排查，很快便走向了白轩藏身的地方。 只能拼了！ 白轩狠狠咬牙，看准时机便猛然现身，欲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夺一线生机杀出去，可…… 他的杀招尚未祭出，对方的手便已掐住了他的脖子！ 对方明明有能力将他一击杀死，却电光火石之间，仅仅只是用极其特殊而巧妙的手法，一掐之下重创他咽喉！ “这里有人！” 对方成功击伤他便立即大叫，手中御林卫制式的剑唰唰唰的冲他乱刺乱砍，仿佛全然没了刚才照面便瞬间击伤他的身手。 此时白轩也看到对方的容貌了，很确定自己从未见过对方，但不能确定对方有没有易容，跟无法判断对方到底是谁的人。 忍着咽喉撕裂般的剧痛，他只能被动的抵挡。 眼看外边的御林卫闻声而动，就要涌进来，那雷霆之速击伤白轩的人陡然又变招，一击刺伤他手臂后，反手便又猛的击向他颈侧…… 白轩甩了甩头，想甩开晕眩感，想撑住，却终究还是在其他御林卫涌进来时，两眼一黑晕厥到地。 意识彻底消失前，白轩的脑子却一瞬间格外的清晰，更加肯定，有人不但要借他的手陷害珩王，更要将白家都一起坑进来，而他，是整个阴谋里最必不可少的…… 一件工具！ 血缘割不断，就算他已经被逐出白家，他也依然还是白问尘的亲生儿子，只这一点，白家，或者更准确的说是白问尘，就别想撇干净！ 够阴险，够狠毒，他输得完全没有招架之力，所以…… 他是真的并不适合谋权的道路吗？ *** 诸葛煜痛得两眼发黑，直想骂天，更加憎恨自己这副成长中的弱小身躯。 连滚带爬无比狼狈的躲开了十三支箭，却终究是没能躲过第十四支，被射中了小腿！ 如果不是那个御林卫头头儿及时扑过来，又替他挡下了后面的，腿已受伤的他恐怕现在已经被箭扎成刺猬了…… “世子殿下，请您一定要挺住，太医院很快就到了。” 天寒地冻，诸葛煜年纪小又是娇养长大的，护送他前往太医院的御林卫生怕他晕过去便再也醒不过来，路上不停跟他说话。 诸葛煜被他吵得更加烦躁，而且，他心头的不安并未消散，甚至更加强烈，总感觉事情还没完！ 果然…… “前边来的可是安平侯世子？” 一道奸细的声音传来，有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正是。”抱着诸葛煜的御林卫代为回答，并要禀报诸葛煜受伤的事情：“世子殿下他……” 他话没说完，便被那道奸细的声音打断了：“那就行，把世子给咱家吧，皇上有命，让咱家立刻带世子去御书房。” 诸葛煜一听，大惊失色，想也没想便揪着那抱他的御林卫前襟大喊：“不能把我给他，快跑！往宫外跑！” 他是用尽了力气吼的，奈何受伤虚弱，风又大，吐出来的声音并不高，但那抱他的御林卫却是一字不漏的听清楚了。 出乎意料，那御林卫竟想都没想问也没问，抱着他就听话的扭头便跑。 同行的御林卫见他跑，也呼啦啦的一溜烟跟上。 别说那拦路的太监了，就是诸葛煜自己都有点懵。 很快，诸葛煜反应过来，试探的问：“你们……是那个妖精的人？” “辜负主子托付，让殿下手上了，抱歉。” 那御林卫算是默认了。 可诸葛煜的心却一沉，后背冷汗直冒。 大红妖精是诸葛芊芊给萧尧起的外号，背后她可没少跟他一起吐槽萧尧，他自然知道这个外号，萧尧心知肚明也不太在意这些，可仅限于他们三个之间，而这也算是他们之间的小情趣，没事调节调节气氛，但…… 他不认为萧尧会拿这个算是诸葛芊芊专属的外号广而告之下面的人！ 就算萧尧有安排，为取信他方便行动而定什么暗号，那也应该是取他们之间外人所不知道的小秘密，而不是用诸葛芊芊的！ 这些人，不是萧尧安排的。 握草…… 老子都快痛晕了还这么玩老子！ 【167】风雪皇城（10）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劫持安平世子！” 那太监虽然惊讶竟然是诸葛煜率先反抗，但反应也是极快，短暂的错愕之后，想都不想便给那几个带诸葛煜调头的御林卫扣了个罪名，也给自己动手寻了个完美的借口，并让随行的小太监和那小队御林卫追上去：“快保护世子殿下！一定要将他平安的带到御书房去，万万不能让他被歹人伤到！” 那些人包括那两个小太监，竟都是练家子，而且个个都不弱，转眼便追了上来。 新一轮的厮杀，再度一触即发。 本来就痛得头晕眼花的诸葛煜，因为抱着他的御林卫躲避攻击不得不转来躲去，顿时被晃得更晕了，但他却不敢让自己晕过去。 如果腿没受伤，他未必不能脱身逃离当下这个困局，可偏偏他的腿受伤了，箭还扎在他腿上…… 他怀里的确揣着一把保命的小手枪，可子弹有限，根本不够解决眼前这两拨人，更何况，一旦开枪，引来了人，如何收场？ 这么具备杀伤力的武器，他不信看到的人会不心动！ 老爹，您到底在哪里？ 死妖精，你又死哪里去了？ 这一刻，诸葛煜不得不承认自己无能极了，除了祈祷快点有人来救他外，什么都做不了。 “唔~” 双拳难敌四手，人数的差距很快呈现出效果，那抱着诸葛煜的御林卫也很快便受了伤，吃痛间差点没撒手就将怀里的诸葛煜丢了出去。 但是，紧跟着的下一波袭击，他便没能继续撑住了…… 本以为会直接摔进雪里，却不想有人手疾眼快接住了他。 身在残酷的血腥厮杀中，不停的有人倒下，死去，而自己却不过是换了一双手抱而已，还算安全，诸葛煜莫名的觉得可笑。 这时，那已经受伤不轻的御林卫高声透着乞求，说道：“安平侯是大夏的守护神，为这个国家的太平他付出了太多太多，他就这么一个儿子，你们不能把他送到御书房那个魔窟去！” 与他一起从冷宫护送诸葛煜到这里的御林卫只剩下了两人，也已经受伤很重，却也纷纷开口：“求你们了，不要把世子送到御书房去，他还只是个孩子。” “安平侯说不定已经回到京城了，你们这么做，就不怕他发怒吗？” 诸葛煜愣住。 敢情这些人不是谁派来的，而是真的御林卫，但因为尊重和敬仰诸葛青，所以在极短的时间里达到了共识，冒着天大的风险，拼着命，却的确是为了救他保护他？ 可惜…… 他们的一腔热血，并没有得到那个太监带领的这些人的认同！ “都杀了吧。” 那个太监尖细难听的声音抛下冷酷的话，转头便带着接住了诸葛煜的人离开。 “不要……” 知道那三人是想救自己的，诸葛煜不免心软，想出声给他们求个情，哪怕明知道不会有用，也还是想尽一份心意，试一试。 可他话没说完，就又有人来了…… “死！” 北风中，一把大刀伴着一声吼，呼啸而来。 “啊——” 原想下手解决了那三个受伤御林卫的人，反而惨叫一声，鲜血飞溅中倒地，结束了生命。 “林大人！” 那三个御林卫显然认得飞刀看人的人，死里逃生，惊喜不已。 人转眼就追了上来，并重新取回自己的大刀，闪身掠过人群，拦住了意图带走诸葛煜的那个太监。 “交出安平世子，老子可以让你们死得痛快一点！” 那被三人称呼为大人的红脸大胡子叫林虎，虎背熊腰天生神力，又拜过名师，是个颇有威望的御林卫小统领，本身战力就过人，再加上身后带过来不少人，说话自然硬气。 “林虎！你竟然敢违抗圣命！” 那个尖声难听的太监也认得林虎，对林虎也颇为忌惮，当即扯出宣武帝来当挡箭牌，希望还能有点作用。 林虎长得粗犷，心却不粗，冷冷一笑：“你说是圣命就是圣命了？圣旨呢？拿来我看看！” 那太监眸光闪烁，明显心虚，但还是扯着脖子大声道：“咱家领的是圣上口谕，哪来的圣旨！你若不信，跟咱家一同前往御书房便是！” 林虎却瞥了眼他身后那被人抱在怀里的诸葛煜，目光在诸葛煜伤处落下：“你不觉得安平世子这个时候更应该先去太医院吗？” 那太监眸光一颤，再度尖叫：“圣上病重，御书房随时有御医待命。” “有御医也未必有药，还是去太医院比较好。”林虎半点让步的意思都没有。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上！” 那太监狰狞大叫，让随他而来的那些人上，而自己，则转身一把便欲抱走诸葛煜。 “死！” 林虎哪肯让他如愿，怒喝着大刀便劈砍了过去。 而战火，远不只有这里在燃烧…… 不知何时开始，更不知道是谁先挑起了战争，反正偌大的皇宫现在到处都是厮杀声，而更多也更奇怪的，竟是同样穿着御林卫制服的人在互相砍杀。 仔细看才发现，他们之间也还是有区分的，比如，一部分人手臂上都绑了白布条，又比如，一部分人晚上都束着红绳…… 御书房外，景象壮观。 禁卫军围守最外层，他们的后面是御林卫，而御林卫的后面，则是神秘程度仅次于皇帝暗卫的金甲卫！ 个别金甲卫现身的次数也仅次于皇帝身边那些暗卫，如此规模一起现身，更是宣武帝登基至今头一回。 上次宫变，他们就没有现身。 虽然如今站在那里的金甲卫人数相比御林卫少很多，跟禁卫军比更是少得可怜，只有区区几百人而已，但却谁都不敢小看着几百人，甚至最外层的禁卫军猜测，那几百金甲卫的战斗力，恐怕还要胜过在场的禁卫军和御林卫…… 更何况，御书房里，还有暗卫近身保护宣武帝！ 此刻若有人想要攻进御书房行刺宣武帝，根本痴人说梦，不可能做得到！ 一道人影在黑暗中一闪而过，不论是禁卫军还是金甲卫，都没有发现前，便悄然没进了离御书房不算远的阁楼暗角里。 “侯爷，世子受伤了，再不出手恐怕……” 【168】风雪皇城（11） 京城本就是权力中心，举凡上位者，无不暗藏祸心伺机而动，稍有机会便毫不犹豫踩着别人卯劲往上爬。 宣武帝忽然病变，让这些人都看到了机会。 杨贵妃和瑾王母子便是其一，也最是大胆，冲在了所有人前面，只不过他们失败了，但他们的失败却给所有人敲响了警钟…… 生病的老虎也依然是老虎！ 那些蠢蠢欲动的心为此迅速又收敛，小心谨慎继续蛰伏，谁都不愿再做下一颗探路石而成就别人。 萧尧却是个异类！ 他目空一切，无所顾忌，在所有人都没来得及反应的情况下，蛮横粗暴的撕下宣武帝最后的遮羞布，将那早已肮脏腐烂到灵魂的真实面孔曝光出来。 赤裸裸，血淋淋，没有一丝保留！ 一夜之间，宣武帝声名尽毁，从高高在上的君王，变成比妖魔更令人憎恨的怪物！ 不论宣武帝如何费心经营企图挽救，依然控制不住手中权势流失，慢慢的一点一点的，他也失去了对京城局势的绝对掌控…… 继续下去，他只会彻底众叛亲离，连最后的堡垒都崩溃，更别说翻盘！ 诸葛青拥有无人能及的威望，以及绝对的能力和手段，是唯一能帮他打破这个局面，甚至能为他翻盘的人，而诸葛煜，则是他能控制诸葛青的王牌！ 诸葛青很清楚，这种情况下，便是他早早出现，并要求宣武帝放了诸葛煜，宣武帝也是绝对不会放了诸葛煜的…… 甚至，诸葛煜还会因此受到无法挽救的伤害！ 所以，他虽然早就赶回来了，却并未现身，而是一直忍耐，一直等待，等一个契机，等一个杀宣武帝的人！ 他知道这很冒险，只有六七岁的诸葛煜很容易就会被这场混乱撕成碎片，但他却只能赌，因为他现在不只一个孩子需要他保护，而宣武帝不死，他便哪一个都保不住，永远都要在取舍究竟保护哪一个孩子中煎熬…… 他必须打破这个局面！ 所以…… 他只能咬牙狠下心，赌诸葛煜吉人天相命够大！ 虽然如此，虽然早就已经预料到诸葛煜会受伤，可听到说诸葛煜真的受伤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心脏一颤，有些后悔。 不过，想起远在湘西的另一个孩子，他又很快便镇定冷静了下来，问：“萧尧呢？” 葛文低声：“没看到他，不过……白轩被抓了。” 诸葛青一怔，蹙眉：“白羽确实已经走了？” “确实已经走了。”葛文也是想不通，白羽特地挑选了今天进宫，还是在白轩之后进的宫，难道，不是为了救白轩？ 诸葛青忽道：“看来萧尧跟白羽做了交易。” 萧凌陌自然是愿意跟白羽合作，并帮白羽忙的，因为不论是诸葛芊芊的真实身世，还是白羽身后的白家，都值得他冒险拉拢，但，也正是因为诸葛芊芊，白羽未必愿意跟萧凌陌合作什么，哪怕白羽的妻子是萧凌陌的妹妹！ 相比之下，萧尧虽名声不好，为人狡诈，可他胜在跟诸葛芊芊不清不楚关系暧昧，而且，他毕竟是庄太后的至亲嫡孙，身上流的是庄太后的血，最痛恨的人是宣武帝…… 综合下来，白羽跟萧尧达成共识，做下某种交易的可能性比较大！ 葛文也是聪明，很快便想明白这些，恍然大悟：“这么说来，尧王恐怕是在前往天牢的路上。” 白轩虽算不上顶尖之列，可毕竟是白问尘的儿子，也是从小接受文武双全的培养方式，武功自然不会弱，一般人哪可能那么轻易便将他击伤拿下，但若是萧尧跟白玉做下了某种交易…… 白羽这趟特地进宫却没动手就离开，多半只是为了分散宣武帝和萧凌陌的注意力，让萧尧有更多的空间安排和动手！ 如此一来，双方付出的代价必定不小，自然不能让白轩事后发生什么意外，所以这会儿萧尧多半会亲自押送白轩前往天牢。 诸葛青却面色难看道：“若是如此简单便好了。” 怕就怕，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诸葛煜活！ 不论是萧凌陌，还是萧尧，甚至白羽以及白羽后边的白问尘…… 因为，没了诸葛煜，他诸葛青便只剩下诸葛芊芊一个孩子，而少去一份羁绊的他，便只能也只会全身心的围着诸葛芊芊转！ 葛文不明所以，张嘴正要说什么，却就听到诸葛青吩咐：“不出意外，他们很快便会把煜儿送到这边来，而我们……也需要煜儿进一趟御书房……没我命令，不许动手！” 如今御书房里三层外三层，铁桶一个，苍蝇都飞不进去，又哪可能有人进得去刺杀宣武帝，所以，必须要将混乱引过来，才有机会破掉这个铁桶，摘取宣武帝的性命，而唯一能将混乱名正言顺引过来的方法…… 便是诸葛煜！ 道理葛文也懂，可他毕竟是看着诸葛煜长大的，要他眼睁睁看着年幼的诸葛煜毫无心理准备的经历这些，他终究还是不忍心：“侯爷……” 诸葛青却眸光瞬冷：“照我说的做！” 葛文张了张嘴，终究是没能说什么，应诺而去。 寒风掠过，黑暗里再次只剩下诸葛青一个。 老天爷都仿佛感应到了什么一样，雪花如泪珠般洒下，一朵两朵，三朵四朵，越来越多，簌簌不止…… “煜儿，对不起，不破这个局，你姐姐便一年的时间都没有了……” *** 不出诸葛青预料，混乱果然以诸葛煜为引，没多久便转移到了御书房这边。 而且，有人刻意把消息散播出去，引得越来越多的人以为“救安平侯世子”为名，涌进宫来。 御书房也无法再保持那份平静安宁，最外城的禁卫军很快便卷了进去，场面说乱就乱。 诸葛煜感觉自己就像颗球一样，一会儿换一双手，一会儿换一双手，一路走来不知被多少人抢来夺去，天旋地转，头晕眼花，最终，却还是离御书房越来越近。 难道，他真的领便当了？ 眼看自己竟然辗转落进了金甲卫的怀里，诸葛煜整个人都不好了，心拔凉拔凉的往下沉，脑袋却诡异的忽然特别清醒，连眼神都…… 咦？！！ 【169】风雪皇城（12） 虽然夜里黑，周围又人影蹿动场面混乱，但那道身影对于诸葛煜而言却是太熟悉了，熟悉到哪怕只是在黑暗中一眼晃过，也可以百分之百肯定自己没有看错认错。 他回来了！ 他在！ 哪怕那仅仅只是一道身影，却也让诸葛煜倍感安心，瞬间感觉事情没有那么糟糕，即便辗转就被送进昏黑压抑的御书房，也不再那么紧张害怕。 不过，那个怪物却似乎不在御书房里？ 安心下来的诸葛煜惊讶之余，余光悄悄往龙椅那边瞥。 御书房很大，却只点了两盏灯，晕黄赢弱的光芒根本照不过去，那边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 仔细观察了好一会儿，诸葛煜越发确定，宣武帝真的不在那里。 不过…… 对于现在的宣武帝而言，没有比里三层外三层保护着的御书房更安全的地方了，所以，此刻他看不到宣武帝的人，却不代表宣武帝已经不在御书房里了！ 御书房里有密室是必然的，并不稀奇，诸葛煜眼下也没兴趣知道密室在哪个角落，因为他更着急自己的腿：“能不能找个人来帮我把箭拔了？” 怕他失血止不住，之前的御林卫都没有帮他把箭拔掉，只是削掉了箭尾，尽量减少触碰到箭的几率，所以箭还一直留在他的腿里。 这么久了，他除了疼痛的晕眩外，暂时没有发现其他不适的反应，可见箭上并没有毒，可就算没有毒，这玩意儿留在他腿里的时间越长也越糟糕！ 他可不想因此留下什么后遗症，变成瘸子甚至残废，只能轮椅出入…… 抱着他的金甲卫却只是看了看他便别开了眼，并没有回答，更没有下一步动作。 诸葛煜的心咯噔一下，往下沉。 相比一个活蹦乱跳会随着成长逐渐生出反抗力的健全人，一个哪怕成长起来也不良于行的残废的确更好控制，所以难道，那个怪物从一开始就打算趁这个机会把他废了？ 偏偏…… 父亲似乎有所图谋，现在还不能进来！ 所以他只能这么干等着吗？ 问题是，他要等到什么时候？ “求你了，好疼，真的，我还小，我还不想死……” 虽然诸葛煜相信诸葛青这么做绝对是有理由的，而这个理由的价值也绝对值得他这么豁出去，但他还是想自己努力争取点什么，否则干等着太不甘心，也不符合逻辑。 果然，他刚可怜兮兮的求完，一道冷冰冰的声音就从那片黑暗里传了出来：“安平侯什么时候到，便什么时候有人为你处理箭伤。” 声音听着陌生，但诸葛煜却知道，那肯定是宣武帝的暗卫，忙堆起一脸惶恐东张西望：“谁？谁在那里？” 一个黑衣人从那片黑暗里走了出来，蒙着脸，只有一双眼睛暴露在外边，根本看不到容貌，但却给诸葛煜一种深不可测的强烈压迫感，显然是个绝顶高手。 他边向诸葛煜走来，边说道：“安平世子有多聪明，别人不清楚，但身为圣上暗卫的属下却多少还是比一般人更清楚的，所以，属下奉劝世子一句，在这种该聪明的时候，你最好还是不要装傻的好。” 人家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诸葛煜自不好再装傻卖萌，只好小脸绷紧，气愤道：“我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底下那么久，在次之前甚至连白天黑夜都分不清楚，又怎么可能知道我爹现在在哪！” “安平侯此刻肯定在宫里，甚至，很有可能此刻就在御书房外。” 暗卫幽深的眸子紧紧盯着诸葛煜，不愿意错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又仿佛，从一开始就能将他看穿。 诸葛煜却哪里是那么好吓唬的，面不改色两手一摊，说道：“也许吧，可我真没法回答你，因为我真的不知道，倒是话说回来，现在全世界都知道那位已经变成嗜血食人的怪物，灭绝人性丧尽天良，而你们，不论原本为何而生却也终究是血肉之躯，是活生生的人，我不信你们也连最起码为人的底线都灭绝了，那么为何，你们还要助纣为虐忠心于他？” 看似只有诸葛煜，以及抱着诸葛煜的金甲卫，和那个现身的暗卫三个人的御书房，天知道黑暗里还藏着多少个暗卫，但不管有多少个，都谁也没有料到，诸葛煜竟敢在御书房这么敏感的地方，这么说宣武帝…… 一时间，御书房静得只有外边的砍杀哀嚎声，气氛诡异至极。 诸葛煜却借着背后透来的微弱灯光敏锐捕捉到，那暗卫眼里有抹异色闪掠。 他也对现在的宣武帝有意见！ 这可真是个意外之喜…… 要知道，每一个暗卫都是以为皇帝死而生的目的培养出来的，他们对皇帝的忠诚度，已经可以用愚昧来形容，让人发指，想策反他们，让他们背叛皇帝，那绝对是白日做梦，但…… 宣武帝的情况却似乎滋生出了某种原本根本不可能的意外！ 然而…… 就在诸葛煜想要火上浇油，再接在即争取至少把眼前这个暗卫策反过来的时候，那片黑暗里毫无征兆的传出了机关齿轮转动的声音。 一扇门开了。 一个沙哑诡异的声音传出来。 “因为他们是朕的暗卫，只能为朕而生，只能为朕而死，除此之外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让他们选。” 宣武帝！ 即便那人还在那片黑暗里，即便那个声音都透着一股让人毛骨悚然的浓重破败感，与原本熟悉的那个声音再无一丝相似的痕迹，但也并不影响诸葛煜的判断，认出那个声音的主人。 这个时候就跟宣武帝照上面，说不怕是假的，可这时候怕也没什么卵用，没人冲进来前，诸葛煜能依靠的也只有他自己…… “对他们用毒吗？你似乎也只会这招了。” 诸葛煜看着那片黑暗，轻蔑的语气让抱着他的金甲卫都惊愕不已，目光不由自主投向他小小的脸庞，却没注意，那与他们面对面的暗卫瞳孔里，却倒映着一只小小的飞快转动的指…… 【170】风雪皇城（13） 偌大的御书房里只有两盏灯，本就昏黑不明，可见度极低，何况暗卫所在的位置刚好巧妙er 而被动的掩护了诸葛煜的小动作，加上他的手指本身又小，转动的幅度更小…… 莫说是视力严重下降的宣武帝了，便是那些藏在黑暗中那些暗卫，只要不是高度专注于诸葛煜，也不会注意到！ 不过…… 诸葛煜心里还是没底的，只能抱着渺小的希望赌一把，一边随机应变，一边等待诸葛青所谋能尽快成功，然后，进来救他。 然而那暗卫却没什么反应，让诸葛煜甚至都不能确定他是否看到了自己给出的信息和求救，但诸葛煜之前说的那话，却是成功的更加激怒了宣武帝。 “你竟敢用这种语气跟朕说话！” 他像是被踩痛了尾巴的猫，又像是被戳中了伤口的野兽，忽然就歇斯底里的大吼起来，可他的喉咙好像出了严重的问题，不但声音变得沙哑诡异，透着破败，一旦吼起来，更破音得厉害，不仔细甚至都听不出来他到底吼叫了什么。 事实上，宣武帝远不止只吼了那么一句，但后面的内容，诸葛煜实在是听不出来…… “你现在充其量不过就是个连人性都失去的怪物，我为什么不能这么跟你说话！” 反正听不懂，诸葛煜干脆不听，还尽可能的扯开嗓门怼回去，尽量让这里的声音传出去，让外面的人可以判断出这里的具体情况。 虽然他不知道诸葛青什么布局，但他却至少可以肯定，诸葛青就在外面！ 诸葛青可能为了图谋什么而不得不让他涉这个险，但却不可能真的让他身陷绝路求救无门！ 更何况…… 他还有枪，实在不行跟那个怪物同归于尽也是够本的！ 宣武帝呜呜哇哇的又是一通咆哮，显然因为诸葛煜那番话更加气愤了，却可惜，诸葛煜依然是没听懂他到底吼了什么。 不过，借着微弱的光线，诸葛煜终于看到了现在的宣武帝的模样…… 头发稀疏凌乱，瘦成人干还是其次，最恐怖的是他的皮肤还重度腐烂了，一张脸坑坑洼洼，根本找不到一块二指宽的完整皮肤，眼眶深陷，眼珠暴突，鼻骨暴露，两排牙烂到触目惊心。 有一瞬间，诸葛煜都以为自己看到的是丧尸，哪怕宣武帝此时此刻身上还穿着龙袍，也还算干净！ 腐败的腥臭味扑鼻而来，提醒他一切都是真实的，那个怪物离他越来越近了。 “你不要过来！救命啊！” 即便宣武帝真的像丧尸一样，肢体僵硬行动迟缓，诸葛煜也还是毛骨悚然，生怕自己被他抓到，就算运气好没被他生吃掉，便是咬一口，感染上什么病毒也要命，哪里还顾得了诸葛青什么安排，放声便是一通尖叫。 同时，随身携带的毒药乱七八糟一同撒…… 再聪明他也终究是小孩子，乍然看到那样的宣武帝，会害怕才是正常的，吓得浑身发抖歇斯底里尖叫也是常理，但那抱着他的金甲卫却着实没想到，他竟还会来这一手！ 惊愕之间，他立即警觉那些弥漫开来的粉末是毒，本能屏息意图退开，却不想诸葛煜竟抓住这个瞬间，猛一用力推他，就从他怀里挣脱出去。 再惊之下，他伸手便想将诸葛煜抓回来，却这时，御书房的门窗轰轰轰的接连被人撞开，一群人顺势冲了进来。 禁卫军，御林卫，金甲卫…… 穿什么的都有，根本分不清哪个是哪边的，只看到有人冲上来，又有人紧追着他们不放，转眼变成一团乱战。 “唔……” 那意图抓回诸葛煜的金甲卫，却是连惊之下没能成功闭住气，一不小心便吸入了弥漫在空气中的剧毒粉末，闷哼倒地，再无力去抓诸葛煜。 那原本站着他面前的暗卫倒是反应敏锐，连退之下避开了毒粉，但也同时拉开了与诸葛煜之间的距离。 不过，诸葛煜终归是孩子，还受伤了…… 成功逃出金甲卫的桎梏，落地瞬间他也两眼一黑，差点就这么晕厥过去，但好在腿部传来的剧痛刺激了他的大脑，让他勉强的又挺住了。 便是如此，他也还是很晕，天寒地冻一腿受伤，承受着落地冲击的另一条腿也又痛又麻，一时半会儿根本没法动弹，只能咬牙顺着惯性笨拙的在地上卖力又滚了两滚，尽量离那个怪物远一点，争取多一点逃离魔爪的几率。 当然…… 现在冲进来那么多人，他要防的也远不止宣武帝一个了！ 那暗卫眸光闪了闪，提剑冲向了那些涌进来的人。 更多的暗卫鬼魅般现身，以宣武帝和诸葛煜为中心，阻挡那些不断涌进来，已经分不清谁是哪边的人。 忽然的转变，的确吓了宣武帝一跳，但他的注意力很快又重新回到诸葛煜身上。 他视力已经损坏，下降得严重，但却还是能找到诸葛煜的位置，因为诸葛煜受伤了，年幼的他的血，明显比其他人的血更香甜，更具备诱惑力，也更让他亢奋，如同无形的坐标一般，精准的指引着他！ *** 冲进来那些人，奔着诸葛煜去的不少，战斗力也不弱，可惜暗卫终究是暗卫，个个都是身经百战万里挑一的高手，更何况即便事到如今，不管是御林卫还是金甲卫，愚忠的依旧大有人在…… 这些人，相当于腹背受敌，一时之间根本破不开暗卫的防线，冲到诸葛煜那里去！ 眼看宣武帝离诸葛煜越来越近，而诸葛煜却似乎还是没办法动弹，那些人也急了，疯狂的嘶吼谩骂，企图能分散宣武帝的注意力，给诸葛煜争一线生机。 然而，宣武帝却根本不理他们，他的意识里现在只有诸葛煜，只有他香甜的血液美味的心脏！ 就在这时，一支利箭破空而来，瞄准的是宣武帝的脑袋…… 那支箭比寻常的箭大，箭头也不一样，有很多倒钩，看起来非常狰狞，却半点并不影响破空的速度和威力，甚至有种毁天灭地之感，一路嘶吼咆哮，光破空的声音都让人毛骨悚然。 一旦射中，宣武帝的脑袋绝对瞬间爆裂，没有一丝一毫存活的可能！ 【171】风雪皇城（14） 有人等这一刻已经许久，包括诸葛青。 “动手！” 乱战里，不停的有人发出各种信号。 始终维持着某种微妙平衡的乱战，顷刻间如同什么苏醒过来一般，情势骤变。 一道道身影如同出鞘的利剑，从乱战的人群里冲出来，极快的速度冲进御书房，扑向那些暗卫。 然而，宣武帝的身边却也同时骤然多出许多暗卫来，其中一人，更是以身挡箭！ 尽管那箭的威力很大，洞穿挡箭暗卫的身体还有余力继续向前冲，却还是没能冲破另一个暗卫的攻击，最终被改变轨道，不但远离宣武帝，还射杀了一个不知属于哪边的御林卫。 轰隆隆…… 御书房外一大片地面，毫无征兆的忽然塌陷！ 正在厮杀，根本没有心理准备的金甲卫，御林卫等等，瞬间掉下去一大片。 “啊！” “不要！” 凄厉的惨叫声从塌陷的坑洞下传出来，此起彼伏，顷刻间不分敌我的死了一大片，全是被刀叉在下边的铁枪洞穿。 个别运气特别差的，刚好跌在铁枪之间的夹缝里，没有命中要害，却也被钉在那里根本挣脱不出来，或惨厉连连的嗷叫，或被后面跌下来的叠压…… 场面血腥，触目惊心！ 差点也掉下去的萧凌陌寒毛倒竖，面色更加阴沉，杀宣武帝的意志更加坚定，可，迎面却再度有连绵的箭雨铺天盖地而来。 他有心想冲进去，却一时之间再难进一寸，何况背后还有萧尧在放冷箭…… 没错！ 他也看到了，那支意图射爆宣武帝脑袋的箭，是萧尧射的，他此时此刻就站在自己身后的屋顶上，背上的箭篓还有很多箭！ 虽然他除了那一箭之外，还射出了好几箭，也箭箭都是奔着宣武帝去的，已经变相的射杀了三名暗卫，可天知道，他下一箭会不会矛头一转，对准自己？ 萧凌陌不敢不防萧尧，但也更不愿意让宣武帝在干掉诸葛煜之前先被萧尧干掉，因为这样一来，诸葛芊芊便不会是诸葛青唯一的孩子，而有诸葛煜和慧仪公主横在中间，诸葛芊芊便永远无法得到诸葛青全部的爱，同时也会直接影响到他的图谋…… 可他当下的位置，却也只能自保！ 近乎完美，而且成功就在眼前的谋划瞬间被萧尧毁了，还连自己的命都被萧尧掌控着，萧凌陌气得简直要发疯。 “该死的混蛋！看我回头……” 咬牙恨恨咒骂，却不想根本不可能听到的萧尧却似感应到了什么一般，骤然转眸看过来。 四目相对的瞬间，萧凌陌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浑身冰凉，愤恨的咒骂都因此断了声去，如临大敌一般警惕着萧尧，预防他一箭射来。 然而，萧尧却只是嘲讽的冲他扯了扯嘴角，便移开了目光，箭再上弦便又瞄准宣武帝…… 他暂时没兴趣搭理自己，萧凌陌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更加愤怒。 他被藐视了！ 这是赤裸裸的羞辱！ 这是奇耻大辱！ “萧！尧！” 我会让你为今天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 “畜生，放下安平世子！” 不知谁吼了一声，所有人的注意力立即落向诸葛煜，却见一个暗卫把他抓了起来。 而趁着御书房里的机关连连启动，箭雨密密麻麻的挡住了那些接连冲进御书房的人，后边现身的暗卫们也已经簇拥保护着宣武帝往御书房的密道去。 “把他带过来！把他带过来！朕要他的血！朕要他血淋淋的心！” 宣武帝吼了一声，声音里尽是渴望。 “诸葛青，我知道你在！我也知道你早就心生反叛！但你真的要反抗吗？真的要赌上你的儿子吗？” 那个抓住诸葛煜的暗卫似乎是个头儿，忽然发声，声音夹带着内力，十分洪亮，笑却透着让人发毛的癫狂：“我保证，你若再不现身平息这场闹剧，你的儿子就会变成皇上的口粮，一口一口被皇上生吃，你的后半生只能在无尽的悔恨中度过！” 很显然，这个暗卫脑子也不正常了，似乎还跟诸葛青有仇，声音里都透着刻骨的恨意！ “你是谁？” 诸葛青的声音响起，透着疑问。 此时诸葛煜就在对方手上，他，还真不敢赌对方不会一言不合便付诸什么过激手段！ “安平侯高高在上，满身光环，到哪不是赞誉和掌声，便是今日，也根本不用你振臂高呼，也还是有数不清的人为救你儿子而飞蛾扑火，粉身碎骨万死不辞，这样的你，又岂会记得我们这些终日只能寄居在黑暗里的小喽啰，不提也罢。” 那暗卫冷笑之间，恨意更加明显，又，更多了妒忌，汹涌澎湃的妒忌。 “我还以为安平侯与你有什么血海深仇呢，说了半天，却是无能的你妒意翻滚而已。” 诸葛青还未来得及开口，萧尧便把话给接了过去。 如同与生俱来的特质一般，他的嘲讽总能无形中放大，轻轻慢慢几句也让人倍感耻辱，仿佛遭受到了全世界的蔑视。 “萧！尧！” 那暗卫愤怒值果然飙升，咆哮仿若能震天，却也本事，极怒之下依然能单手一剑劈开萧尧射来的夺命箭：“到底谁救了你！到底是谁！到底是谁！” “看来你更妒忌我。” 萧尧轻笑间，却极快的速度三箭同时上弦，疾飞而出。 “想杀我？哈哈哈，来啊来啊！” 那暗卫哈哈大笑，嘲讽又癫狂，直接就把诸葛煜递在身前，让诸葛煜替他挡箭：“我非常期待，你跟诸葛青……” 话没说完，一股危机感陡然升起。 叮！ 兵刃相交，火星四溅，映照出那暗卫惊变的面色，以及，诸葛青杀神般的脸庞。 趁着萧尧吸引那暗卫注意力的空隙，诸葛青毫不犹豫杀了过来，竟比箭更快到达那暗卫身旁偷袭，只是非常可惜…… 这暗卫竟具备与他抗衡的战斗力！ 一击不成 ，却说时迟那时快，三箭已近！ 虽然暗卫为抵挡诸葛青移了步，但萧尧射来的箭威力实在太大，而诸葛煜依旧还被那暗卫举在身前…… 若不挡箭，诸葛煜多半要身死当场！ 诸葛青恨恨咬牙，只能扭转长剑，劈斩那将会射中诸葛煜的箭。 “哈哈哈哈……” 这场面，就像偷鸡不成蚀把米，委实滑稽，那暗卫不禁大笑出声，同时不放过机会，甩手便将诸葛煜丢给了自己的同伴，而后，杀向诸葛青。 【172】风雪皇城（15） 诸葛青没能偷袭成功，也出乎了萧尧的预料之外。 宣武帝身边那些暗卫，个个万里挑一身经百战，便是萧尧也从不敢轻视，不然他也不至于忍辱负重，冒着服毒先死的大风险蛰伏那么多年，但他也的确是真的没有想到，这些暗卫里，居然有人的战斗力能单枪匹马与诸葛青抗衡！ “该死的……” 萧尧低咒一声，原本再次瞄准宣武帝的箭尖偏转，对准了那个伸手接诸葛煜的暗卫。 砰！ 那个暗卫被射中了，身体都被箭的冲击力带飞出去，当场毙命，但可惜，诸葛煜还是落在了其他暗卫手里。 不知道是宣武帝本性多疑原本就留了一手，还是病变之后理智尚存的时候暗中紧急提拔了一批人，总之，现在看到的暗卫人数跟这么多年调查的数目严重不符，多出好几倍，太多了…… 就算射完所有箭，也不可能把所有暗卫都解决掉，更何况，这些暗卫里还有好几个非常厉害的，他的箭未必就能成功射杀他们！ 早知道，就应该从那个女人那里拿点那种特别的武器…… 不对！ 他如果真的从她那里拿了那种武器，就真的跳下大海都洗不清了吧，到时候，不论是诸葛青还是白家，都会更加妨碍他们…… 不对！ 他什么时候开始竟会有这种婆婆妈妈的可笑想法的？管他是怎样的过程，只要结局是他想要的那样不就好了吗？ 最多…… 最多，他再考虑一下她的感受不就好了吗？为什么要连那些人的想法都一并算进去？他们，也不过就是跟她有点血缘关系而已！ 可是…… 可是，那些人却是她宁肯牺牲掉她自己的性命，也要守护的存在！ “该死的女人！该死的女人！你要敢为了他们再一次舍弃自己舍弃我，我绝对会让你后悔的！绝对会！” 眼见继宣武帝之后，诸葛煜也被送进了密道里，最高兴的人莫过于萧凌陌。 他以为他的计划已经崩盘了，有萧尧妨碍，再加上诸葛青超人的战斗力，诸葛煜终会逃过这一劫活下来，却没想到…… 暗卫里居然有个足以抗衡诸葛青的存在！ 这真是天大的惊喜！ 果然…… 相比之下老天爷更加眷顾他！ 萧凌陌兴奋得提剑的手都有些发抖，可冲向密道的步子却毫不犹豫，也半点不慢。 诸葛煜的确是必须要死，但，他也必须要去救，至少要让所有人都觉得，他是真的非常着急的想要救诸葛煜！ 这样一来，就算诸葛青怀疑，也没有证据证明什么，更不能以此公然针对他，而只要不是公然针对…… 诸葛青也就只是诸葛青，而不是高高在上的战神，不是振臂一挥就能号令三军的活兵符，便，没有那么可怕！ “王爷小心。” 突兀的惊呼伴着猛力的冲撞，不但惊回了萧凌陌的心神，更将他撞趔趄出去好几步。 回头看了那被箭轰穿身体，直接钉挂在在墙上的亲信一眼，萧凌陌寒毛倒竖，冷汗直流，心中的愤怒却也如同火山爆发一样，轰隆隆直往上喷…… “萧！尧！” 如果不是那亲信推了他一把，此刻被那支箭洞穿又钉挂在墙上的人，便是他萧凌陌！ 他焉能不气。 “你想害死小煜吗！” 萧凌陌怒吼着发泄愤恨的同时，也不忘给萧尧狠狠扣个黑锅。 至少…… 他绝对不能让诸葛青觉得萧尧有救诸葛煜的心思！ 就算诸葛煜今天死不成，也必须是他萧凌陌救的！ 正与暗卫打得难舍难分的诸葛青，果然闻声分神狠狠的瞪了萧尧一眼，险些因此被那暗卫逮到机会重伤。 “哈哈哈哈……”虽然没有重创诸葛青，的确可惜，但那暗卫还是心情大好：“看来安平侯也不是人人称颂的，而且想你死的人还不少！” 诸葛青没有说话，宝剑挥舞愈发凌厉，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他着急了，至少迫切的想要甩开这个暗卫。 也就是说…… 萧凌陌那一吼，是有作用的，诸葛青的确也提防着萧尧！ “你以为诸葛青是傻瓜吗？” 就在萧凌陌暗暗得意，准备转头冲进密道的时候，萧尧嘲讽的声音响起。 而且，他人也掠了过来…… “这世上从来没有不透风的墙，若有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更何况，嘿嘿嘿，萧凌陌，你足以触怒他的黑历史可实在是太多了！” 心，咯噔一下。 萧凌陌差点回头瞪萧尧。 他为什么这么说？ 他知道什么？ 难道…… 他从一开始接触芊芊，就是因为他知道，芊芊才是诸葛青的亲生女儿？ 那么…… 他和芊芊之所以会变成今天这样，是不是，他才是幕后最大的“功臣”？ 该死的！ 混蛋！ 萧尧，我绝对要杀了你！ 不…… 我绝对要将你千刀万剐！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恨恨咬牙，萧凌陌再不犹豫，大步冲进密道里。 如果事情真的是这样，那么现在，诸葛煜就绝对不能死了！ *** 诸葛煜猛然睁开眼，惊醒过来。 还没来及反应自己怎么晕过去的，这里显然已经不是御书房却又是哪里，暗卫怎么还内讧自己人打起自己人来了，一股腐败的恶臭便直冲他大脑，呛得他两眼一黑，险些又要晕过去，但也是这股恶臭提醒了他，他不能晕过去，绝对不能，因为宣武帝正准备吃他！ 不能被他吃掉！ 也不能被他咬到！ 可是双条腿都失去知觉了，根本不可能有力气踹开他…… 砰砰砰砰！ 慌乱之中，诸葛煜掏出了手枪，对着已经扑上来的宣武帝就是一统乱射。 因为距离非常近，宣武帝几乎已经咬伤了他的脖子，所以他每一枪都打中了，但他怕宣武帝变成怪物之后生命力都超越常理，所以能开几枪是几枪，根本无暇再去顾及枪被发现后会引发的危机…… 他成功了。 宣武帝哪怕是个怪物，也死了！ 可宣武帝的尸体却死死的压住了他，让他动弹不得，根本没法把枪远远丢开藏起来。 当然…… 他的手也根本承受不起开枪的冲击力，受伤了，甚至可能，骨头都裂了或者断了！ 诸葛芊芊把枪给他的时候就告诫过他，他还小，骨头脆嫩，又从小娇生惯养，多半承受不起开火的冲击力，让他谨慎用之。 他自问的确够谨慎了，好奇了那么久，也直到现在才开枪，但…… 枪终究不属于这个世界，却，能让无数的野心家疯狂！ 她…… 要危险了。 “小煜！” 再次失去意识前，诸葛煜听到了此刻最不想听到的声音…… 萧凌陌！ 【173】可怕吗？ “我还以为，湘西不会下雪……” 虽然不大，但的确是下了，夹着绵绵细雨，如同老天在为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普通百姓默默垂泪一般…… 悲哀，无声。 “我以前也不知道。” 江婉柔一身素雅得体的宫装施施然走来，又在诸葛芊芊身后三步停下，低头屈膝，行着下臣之礼：“大人，时辰到了，大伙儿正在等您，郡王城……不，应该说，整个湘西的百姓都在等您。” “呵……” 诸葛芊芊轻笑一声，转身看着毕恭毕敬，温婉恬静，浑身上下无一不打着“臣”的标签，再不见曾经高贵，却没有半丝不甘愤怒流露出来的江婉柔。 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江婉柔是紧张的，甚至是害怕的。 眼前这个人，越像，也越多的证据证明她就是曾经的端木芊芊，那个与自己曾经做过妯娌的柔弱女子，她就越不敢去相信！ 端木芊芊…… 哪怕并不是传说中的那么柔弱，那么愚笨，却也至少是个女子，至少有着女子应有的柔软心肠，可这个人，却可以看穿人心，可以铁血无情，像魔鬼一样！ 几天前，听说云风战死在混乱之中，云晔高兴坏了，兴奋得从床上跳起来，却没想到竟然一个没站稳，摔死了。 云晔的死，疑点重重，却根本没有人提起，因为唯一会怀疑的那个人，云晔的母亲，也因为听到云晔的死讯而刺激太大一口气没缓过来，死在了同一天。 一时间，郡王城真正的群龙无首，乱得愈发厉害，而这时候，星火军强势攻城！ 仅仅八万多人的星火军，却以迅雷之速，强势攻破拥兵将近三十万的郡王城…… 简直像个笑话。 却，偏偏是个事实！ 以为避免更多伤亡为由，萧之宥主动带领拥护他的那部分人降了…… 云风的妻子赵莹理应抵抗，也似乎是准备抵抗的，但却不知为何转头又降了…… 曾经被囚困在湘西大营命在刀尖的岚儿姑娘，一夕之间成了郡王城的新主人！ 自湘西大营兵乱之后，没人再见过云郡王，谁也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是否还活着，可，岚儿姑娘的人却轻易在郡王城里把他翻了出来。 那一日，她处死了许多人…… 云郡王那些亲兵。 明明投降了的赵莹。 以及，跟随萧之宥投降的好些人！ 所有人高高挂在郡王城中心，凌迟处死。 这究竟是不是岚儿姑娘本人的意思，江婉柔无从得知，但行刑者是诸葛逸，而她和萧之宥，以及醒过来却已经废了的云郡王都被邀请在一旁观摩。 求死的哀嚎声，恶毒的咒骂声，整整三天三夜。 她不得不在那里看了三天三夜，看血落如雨，天地猩红，而岚儿姑娘，由始至终云淡风轻，脸上没有一丝丝的愧疚不安…… 生在豪贵之家，祖父是丞相，外祖是郡王，姑姑是一国之母，她也顺理成章乘风而上，毫无悬念的成了太子妃，无限的接近那个女人最高荣耀的位置，自问比别人更清楚人命如草，却，也做不到像岚儿姑娘那样！ “后悔了？” 冷不丁的轻声，拉回江婉柔的思绪，惊得她脊背生寒。 本能张嘴想否认，诸葛芊芊却已从她身边走了过去，带着风拂过，夹着雨雪打在她脸上，彻骨的冰凉……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我不为难你。” 但以后，便没有机会了…… 是吗？ 江婉柔错愕，没想到她竟会给自己反悔的机会，但很快又回过神来，大步跟上去。 她不确定这个可以如同魔鬼一般的少女是否真的会给自己后悔的机会，她不敢赌，也，根本除了继续跟着她之外，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 整个湘西还在大乱啊，凭她自己，能活着去哪里！ 她已经不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妃了，甚至，连普通人家的小姐都不如了…… *** 郡王城的中心。 地还隐约可见血迹，但被凌迟处死的那些尸体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简易的高台。 城里的百姓都聚在高台下边，黑压压的一大片，但没人敢说话。 惶恐不安的情绪，在死寂中悄然酝酿，茁壮…… 一道娇小的年轻女子，在人影簇拥下走上高台。 明明少女容颜，满头长发却花白得晃眼！ 明明瘦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却坐拥强兵猛将，是这个城池新的主人！ 明明五官柔美，生着一张良善的面孔，却在几日前，在这里凌迟处死了上千人！ 那些凄厉的哀嚎声，仿佛还在耳边…… “我，可怕吗？” 诸葛芊芊手里拿着被掩盖了真实模样的迷你型扩音喇叭，轻轻开口，声音也能传得很远很远。 这玩意儿究竟是哪个抠门家伙出于什么恶趣味送的，她不知道，也懒得细想，反正她是从秘密基地里那堆礼物中拆出来的，而现在，还省了她不少力气。 下边继续一片死寂，果然没有人敢回答她的话。 诸葛芊芊轻笑。 很美，下面的人却吓得不轻，甚至还有孩子吓哭了，但很快便被身边的大人捂住了嘴，声音压到了最小。 她知道，但并不在乎，也不会真的去计较那么详细。 从她选择留下那一刻开始她便知道，半年之约太短，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可她必须要完成，所以，会面对什么，会出现什么，会招来什么，一直知道得非常清楚。 “如果领兵攻进城来的是别人，下令凌迟处死区区千人的人是别人，今天站在这里跟你们说话的是别人……而不是我这个女人，你们觉得的可怕，是不是就会少一点？” 所有人错愕，却恍然间，有一扇门被人推开了。 “你们真是可笑！” “如果领兵攻进城来的是别人，你们以为，你们之中大多数的人，特别是你们的妻子，姐妹，女儿，还能活生生安然无恙的站在你们旁边，跟你们一起在这里听人这么温柔的询问你们是否会惶恐吗？” “你们究竟什么脑子？” 【174】我们只懂得……杀！ “因为是男人，是所谓的王，是所谓与你们一样是这片土地孕育出来的同胞，所以他便是强征你们家里可能是唯一的男丁去杀戮去送死，去毁别人的家杀别人的父母兄弟糟蹋别人的妻儿姐妹，践踏这片天下的安宁，你们便虽然觉得不那么好但也可以接受？” “因为，死的不是你们就不要紧是吗？” “呵……” “你们以为你们是谁？” “你们的叔伯兄弟乃至儿孙可以去毁别人的家，杀别人的父母兄弟糟蹋别人的妻儿姐妹，别人的叔伯兄弟儿孙，为什么就不能来杀你们呢？” “若是不能？我一个外人，又为什么能站在这里？为什么还能在这里一令之下，便凌迟虐杀上千你们所谓的同胞？”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不要自命良善把我想得那么可恨，也，不要自命悲哀把你们自己想得那么可怜。” “你们不想死，别人也一样的，包括我。” “我不是魔鬼，也不是救世主，只是跟你们一样想要活下去的凡人，只不过，我没有你们 那么虚伪，明明卑鄙无耻都想活下去，却又胆小如鼠自命良善，搬出无数冠冕堂皇的借口不去闯那条活路，还要指责唾弃那些比你们更加积极努力，为了活下去不惜双手染血，甚至以命为你们铺路的英雄们！” 诸葛芊芊说得很浅显，也很狠，赤裸裸血淋淋的把人心剥出来一般。 不过，效果显著！ 看下边的人，震惊到忘记惶恐，轰然议论的反应便知道了。 萧之宥倒是没与谁议论，但心中的震惊，也不比下面的人少，甚至更甚。 他还是小看了这个女子！ 愚民之所以愚钝，是因为没有人教导过他们，是因为从未有人为他们去打开那扇他们不敢不愿意或者根本不知道就存在的大门，但脑子是个好东西，它也从人的生命真正开始时便随同人的生命一起存在…… 她，便是为他们打开了那扇大门，不管他们是不敢，还是不愿意，或者是根本不知道，反正手段粗暴的直接打开了！ 回报的确是丰厚得超乎人想象的，但，等价的风险并存，所以也不是谁都敢去这么做的，而她敢…… 区区女儿身！ 区区十几岁！ 她到底是考虑不周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确有破除所有后遗弊端的心态和能力？ 萧之宥不确定，但还是很佩服，起码他就不敢这么干，还有…… 她手里拿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好奇的人远不止萧之宥，但无从知道真相，只能潜意识的看向红笺茗香以及诸葛逸，觉得他们可能会知道，然而不论是红笺茗香还是诸葛逸，都面无表情目视前方，没有给任何人任何提示。 “你们可以不接受我，甚至可以继续唾骂我诅咒我，但你们没有资格指责我身后那些为你们为这片土地重归安宁的英雄们！我，也不允许！绝不允许！” 风灌满衣袍，娇小的人儿立在简易的高台上，却不再让人觉得单薄柔弱，而是利剑出鞘一般，气势如虹，如同举手投足便能劈开这片天地，让人不敢问甚至都不去怀疑，她，到底哪里来的资格说不允许。 台下的人还没从这骤变的气势中缓过神来，便听到四周围洪声如浪： “誓死效忠大人！誓死守护这片土地！为归家而战！为安宁而战！哪怕粉身碎骨！哪怕化身修罗永坠地狱！” 星火军所有成员，原地单膝下跪，咆哮出自己不被理解的委屈，吼出自己的决心——哪怕你们依然不理解，我们依然为这个目的勇往直前！ 好几万人，发自内心的宣泄，来自灵魂的坚决，仿佛能震碎苍穹。 所有人都被震惊到了，尤其是那些当兵的…… 他们之中，更多的人是自愿当兵的，最开始的目的，或许是为了谋一份前程，或许也尽可能是为了生存，当然也有可能志向更伟大一点，是为了守家卫国。 但是…… 战争的残酷撕毁了他们所有的憧憬！ 活下去，开始成了唯一也最奢侈的念想，前程变成了次要，可随着经历的生死越来越多，越来越害怕死亡，他们又不禁，开始更加害怕身后的家人被卷进来…… 为了身后的家人不受荼毒，他们更要努力甚至不折手段的活下去，却不知不觉，就有了共同的目标！ 在此之前所有带领他们的人都喊了这样的口号，却，从未有人喊得如此决绝，更，从未有哪一个领袖敢像诸葛芊芊这样不计代价。 变成魔鬼不被理解受尽唾骂诅咒又如何？ 我所要守护的那些人，安然便好！ 多简单，却又有几个人真正做得到？敢去做？ “看到了吗？” “听到了吗？” “感受到了吗？ “好好想想吧猪脑子们！” “不要再自命清高的用你们愚蠢的脑子去羞辱他们，没有他们，你们也不过是一团等待财狼虎豹啃食的烂肉！” “说完了。” 看到诸葛芊芊说走就走，所有人都懵了。 不过，他们中更多的人很快又陷入沉思，无暇理会其他。 当然，也有一些脑子不太灵光的，自作聪明当场便在下边发表评论，有些言辞甚至是在羞辱诸葛芊芊，说她一个女儿家家这个年纪理应嫁人相夫教子，却抛头露面领兵打仗，甚至还说她是在妖言惑众…… 很不幸，被维持秩序的星火军听到了。 这些人，当即被星火军拖上因为诸葛芊芊等人离开而空闲出来的高台。 一个百夫长，很年轻，才十七八岁，刀尖直指台下，厉声怒吼：“一边享受着大人守护的晴空，一边又羞辱大人，你们哪来的脸皮？我代表星火军告诉你们，你们可以羞辱我们，但你们不可以羞辱大人，否则，杀！” 声落间刀起刀落，又是几个血淋淋的人头滚地…… “我们可不是大人，还会讲道理，我们只懂得……杀！” “杀！” “杀！” “杀！” 几万人的喊杀声，惊天动地，震颤神魂，传遍整个郡王城。 萧之宥眸光闪了闪，快走两步意图靠向诸葛芊芊，却被诸葛逸忽的回头一瞪，只得止住距离，但还是开口道：“大人如此放任下边的人，恐怕不好。” 白杨瞥眸看过来，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笑。 这么快就想伸手进星火军了？ 【175】需要留一寸柔软 江婉柔也皱起眉来，想不明白萧之宥为何这么冒失。 眼下能跟在身后走的这些人，哪一个是简单的，却谁也不敢对此发表意见，他，就当真这么急不可耐？ 却听走在前边的诸葛芊芊轻笑着反问：“太子殿下是怕民愤而反吗？” 萧之宥面色一僵，心中恼火，但脸上却也只敢流露尴尬：“大人，之宥早已不是太子了……” “反谁呢？” 诸葛芊芊直接过滤掉他的话，再度反问。 萧之宥怔住，总感觉最近脑子不够用，而最令他难堪的是，旁边白杨竟嗤笑了声。 那绝对是嘲讽！绝对是羞辱！ 可他…… 偏偏算是自找其辱！ 诸葛芊芊则似根本察觉场面尴尬一般，自顾又说道：“我从未打算成为湘西的王，所以，殿下的顾虑虽是好心，却是多余了。” “这怎么可……不是，我的意思是说，就算大人不打算成为湘西的王，可照这么发展下去，大人必定还是会成为湘西的王，因为下边的人……”萧之宥险些错口。 诸葛芊芊打断他，却是偏头问诸葛逸：“我不愿意，你还是要我成为湘西的王吗？” 诸葛逸狠狠瞪了萧之宥一眼：“不可能。” 诸葛芊芊又问红笺茗香：“我不愿意，你们……” 红笺茗香：“不会！” 不需要诸葛芊芊再问，裴元白杨等人纷纷主动开口，而且答案惊人的一致。 湘西的王？ 开玩笑！ 她可是要成为这整片天下的主人的女人，湘西王是什么鬼！ 萧之宥仿佛被群殴了，内心瞬间受到一万点暴击，耻辱值爆表。 他觉得，包括诸葛芊芊在内，这些人完全以羞辱他为乐！ 但…… 他不能发作。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不能自毁在这里！ 尴尬一笑，他硬是逼着自己说道：“原来大人心中有数，倒是我唐突了。” “对了。”诸葛芊芊忽然想到什么一般，又说道：“照规矩，所有新入的兵马都是要打散了再收编入星火军的，你尽快交代下去，我不希望已成一家人的大伙儿闹得不愉快。” 萧之宥浑身一震，不敢置信的看着诸葛芊芊。 她，这是要彻底架空他！ 她已经杀了他这么多人了…… 好狠辣的心肠！ 好果决的手段！ “怎么？你不愿意？”诸葛芊芊勾唇，带着一抹戏谑的意味看着他：“后悔引狼入室了？” 感受到诸葛逸等人冰冷看尸体一般的目光，萧之宥大惊失色，忙道：“大人误会了，我，我只是没想到大人年纪轻轻却心思如此缜密，能想到如此绝妙的防范兵将冲突起乱的方法，一时，一时惊呆了……大人放心，我这就去交代，保证他们不会有任何的抵触心理。” 诸葛芊芊勾唇：“等你的好消息。” 萧之宥应诺而去，眸光阴沉。 既然她要架空他，那他就干脆将计就计，见缝插针，倒要看看，最后到底是她架空了他，还是他插了她的空！ 虽然心中恼恨萧之宥，可毕竟做了那么多年夫妻，江婉柔到底还是有些担忧萧之宥，忍不住悄悄回头看了眼他的背影。 “小姐……” 极低的声音惊到江婉柔，回头便见茗香不知何时走到了自己身旁。 茗香目视前方，唇几不见动，可却又低声再次传入江婉柔耳里：“他若不轨，您保不住他的，您若……奴婢也保不住您。” 谁会想到，曾经不被自己重视，还被自己随手便送去做细作的人，会有一天站在比自己高的位置上，还，愿意暗中关照自己…… 江婉柔固然感动，却也更觉心情复杂，世事无常，小声应道：“我知道，谢谢。” 茗香叹气。 她现在，是真的觉得江婉柔有些可怜的，也觉得她很坚强，毕竟曾经是那么高贵的身份，而如今……落差太大，又那么尴尬的身份，站在这里也是需要莫大勇气的。 眼看诸葛芊芊等人已经往前走了，忙要跟上，不想江婉柔却拽住她，一脸尴尬欲言又止的模样。 茗香不难猜出她想问什么，无奈道：“大人是不可能放过云郡王的，诸葛逸更不会让他死得痛快，而且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便是大人没那心思，裴先生他们也不会放过云家人！至于江家人，小姐倒是可以比较放心，只要他们不要有那些不该有的心思，凭着江家百年根基，倒也不会有人刻意去为难他们，但……唉，奴婢只能说，小姐有空还是尽量多劝劝家人吧，不要以为大人年纪小就以为她好糊弄。” “……好。” 江婉柔应了，但茗香知道，江婉柔其实也不过是江家图谋霸业的傀儡而已，存在的必要跟价值相等，地位远没有外人以为的那么高，她的劝说多半是没有用的，否则她当初也不至于走投无路到求到诸葛芊芊这边来。 现在，诸葛芊芊是有心要放江婉柔一条生路的，不然茗香也不可能这么关照江婉柔，但茗香就怕江婉柔到头来还是舍弃不了爱情和亲情，辜负诸葛芊芊一片好心…… “既要像男人一样铁血征战，为何还要保留妇人之仁，对她格外关照！” 诸葛逸不傻，当然也看出来，诸葛芊芊要放江婉柔生路，但他也同样不看好江婉柔，担心诸葛芊芊的良善最后喂了白眼狼，便是没伤到她的身，也伤到她的心。 “因为我是人啊，我也是女人。”诸葛芊芊何尝不知道他们很担心，但她还是坚持自己：“即便像男人一样铁血征战，我也不想真的像男人那样铁石心肠，然后慢慢的慢慢的，到最后真的变成某些人所期望的那种嗜血的，人人恨不得诛之的魔鬼。” 诸葛逸一惊，蹙眉：“你指的谁？白杨还是裴元？” 诸葛芊芊浅笑：“哥，你放心，我有分寸的，而你，不需要知道太多，只要记住我说的都是对的，你听话照办就好，因为你有时候实在是太冲动了，说不好会坏我大事，害死我的。” 诸葛逸面色难看，却无法反驳，更觉得最近这丫头越发猖狂，分分钟踩着他头顶。 偏偏…… 他该死的竟然又觉得，感觉挺好！ “我听你的就是，不要嬉皮笑脸没大没小。” “哥，我是大人，你充其量只是打手，论地位我远比你高。” “……我是将军！我手底下好几万人！” “那么将军大人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多带几万人？” “……那些老混蛋随时会打过来，我去练兵。” 不知不觉，他被动的却愈发的适应自己将军的角色了，但他，却似乎并没有发觉…… 【176】新君 宣武帝终于死了。 暗卫失去了继续抵抗的目的，要么自刎当场，要么收起武器等待或者重觅新主。 那个与诸葛青力战的暗卫，则是最终死在了诸葛青手里，但诸葛青也付出了一定的代价，受了不轻的伤，不过，即便受伤，他也还是诸葛青，是振臂高呼就足以号令三军的大夏战神。 他出面，那些躁动的心立马就又缩潜了回去，手起刀剑转战文斗，一场仿佛要毁天灭地的战争，闹剧般说收场就收场。 而且，相比明明死了的萧尧怎么又活过来了，人们更关心，谁来接替宣武帝的位置，做这个国家的新皇！ 所剩的皇子里，成年的萧凌陌和萧子珩，毫无悬念的被提出来，但让人惊愕意外的是，萧尧竟然也被提了出来。 这些人言词咄咄的表示，要说正统，便是萧凌陌和萧子珩都比不过萧尧，毕竟萧尧是庄太后的嫡孙，而当你若不是宣武帝陷害，继承先帝大统的人就应该是萧尧的父亲，而如今宣武帝已死，真相大白天下，萧尧理所当然有资格竞争皇位！ 呼声…… 竟然不比萧凌陌和萧子珩低，好些多年不冒泡的老家伙都纷纷为他出头！ 一时间，三足鼎立。 很快又有人道出真相，说那些支持萧尧的人，不单只是因为萧尧是庄太后的嫡孙，更大的原因，还是惧怕作为宣武帝亲子的萧凌陌和萧子珩极有可能会遗传到宣武帝的怪病，在未来的某天忽然发作，再次祸害天下！ 一瞬间，三足都不稳了，愈发多的人更倾向于支持萧尧。 没办法，虽然萧尧这个人以前名声很烂超级烂，可他不是忍辱负重韬光养晦吗？能在重重监视之下成长起来，揭穿宣武帝真面目做到这个地步，能力毋庸置疑，绝对有勇有谋能屈能伸的典范，智慧大大滴…… 当然更重要的还是，他丫不是宣武帝的崽，不可能会遗传到宣武帝的病！不可能会遗传到宣武帝的病！不可能会遗传到宣武帝的病！ 不过…… 这些人的支持，也只能起到一定的辅助作用，最大的关键，其实还是要看轻易就平息了这场混乱的诸葛青！ “按理说，我是不该发表任何建议的，也没有那个资格，但如今的大夏内忧外患，再也经不起波折了，所以……” 万众期待之下，沉默了数天的诸葛青终于开口，却抛出了个让人错愕但又合情合理的选择：“我觉得，以现在的大夏而言，性情仁厚的珩王，更为合适。” 一声落，众人惊，可除了萧子珩这个当事人有种被突然的馅饼砸得有点懵外，萧尧和萧凌陌反应反应竟然不大。 就好像，他们早就猜到会是这个结果一样……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还来不及在脑子里转几个弯，就看到萧尧率先跪下，铿锵有力的冲萧子珩行臣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紧跟萧尧之后，萧凌陌竟然也跪了下去，没有任何抵抗心理似的，也给萧子珩行了臣礼。 两位竞争者都这么干脆，其他人还能说什么，再说了，他们就算心里不甘不服气，还能把诸葛青踩下去不成？ 以前有宣武帝压着诸葛青，他们都不敢踩，现在宣武帝都没了，又有谁还能真正的压住诸葛青，他们脑子进水了才敢明着去跟他作对，更何况…… 相比萧尧和萧凌陌，萧子珩的确性情仁厚更好说话，而好说话，很多时候等于好糊弄好摆布！ 这么一想，所有人都跟着跪了下去高呼万岁，尤其那些始终坚持支持萧子珩的人最为兴奋，以为这已经是战斗的结局，而最不济，也还有诸葛青顶着，却不知，这也不过是另一页的开始，而诸葛青…… 其实看这些姓萧的都不顺眼！ 倒是，他挺意外萧尧和萧凌陌竟然这么合作…… “多谢安平侯出言相助，我……朕必不负侯爷厚望，仁心治国！” 待人都去忙着去搞新帝登基的事宜后，萧子珩才终于有机会跟诸葛青单独说话。 短短一句话，却兼备了道谢，表露雄心，以及决心——他一直有意大位，只是出身不济后台不硬，所以不敢冒进，如今有诸葛青相助，一定不忘恩情，亦不改初心，仁厚治国。 诸葛青神色平淡：“前路不平坦，臣能帮的也不多，只望皇上能够保持初心，坚持到底。” 就差没直接说，萧尧萧凌陌之类的你自己搞定，我只守我本职，而倘若你日后改变初心，我对你也一视同仁，该拖下来就拖下来！ 萧子珩面色微僵，心中恼怒，觉得诸葛青自视过高，太过目中无人，但眼下自己的确没法怎么他，面上也只能尽快堆起笑容：“这是自然。” “若是无事，臣……” “等等。”见诸葛青就要走，萧子珩忙打断，尴尬中透露着一丝期盼：“虽然唐突，但这事对朕非常重要，所以，还请安平侯能告知，当初在太华山脉救您的那位神医是谁，如今是否还在太华山脉之中。” 当初诸葛青大命不死堪称奇迹，关于真相的传说有很多，但更多的人则倾向于一个，那就是——有神医隐居于太华山脉之中，诸葛青运气好正好碰上！ 诸葛青没想到萧子珩竟然会打听诸葛芊芊，顿时面色难看，但因为受伤，倒不那么明显，再加上萧子珩极力表现心诚，竟是没有发觉。 “很抱歉，臣不知道。”萧子珩察觉之前，诸葛青开了口：“臣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被葛文葛武秘密带回天险关，而事后打听，葛文葛武也都说没有见到那位神医，皇上为何忽然打听？” 萧子珩失望极了，可看诸葛青却不像说谎，也没必要说谎：“为了王妃。” “皇上要寻神医，不如去神医谷试试。”诸葛青说道：“实不相瞒，臣是打算带犬子前往神医谷求医的。” “小煜伤得很重吗？”萧子珩当时并不在场，虽然事后也听说了过程，还特地去探望，但并没有见到诸葛煜，所以并不清楚诸葛煜究竟伤得有多重。 说起诸葛煜，诸葛青眸光含痛，心中满满的愧疚和懊恼：“便是保住了命，恐怕手和腿也……” 他还小，而箭留在他身体里的时间又太长了，那样天寒地冻的天气，哪能不恶化严重，以这个世界的医疗水平，多半有心无力。 【177】梦？ 几天过去了，诸葛煜却一直没有醒过来的征兆。 高烧一波波的，退下去又起来，退下去又起来，反反复复，御医们都说这样下去别说腿了，就是命可能都保不住。 慧仪公主坚持守在床边，说是要让诸葛煜睁开眼便看到她。 虽然信念足够坚韧，可身体到底吃不消，终还是扛不住的眯了会儿眼。 迷迷糊糊，她听到屋外有人低声说话。 因为实在太累了，脑袋昏沉，一时间她虽听到了声音，却也断断续续不是太清楚，更分辨不出是谁在说话…… “……听说侯爷早就回来了，但为了让人有机会动手，所以一直没现身，假如他早早现身，平定祸乱，世子根本不会受这个伤……” “胡说八道什么，也不怕公主听到！” “公主都睡沉了，怎么可能听到，再说，我也只是可怜世子而已，世子还那么小，待我们那么好……” “那也不得胡说……” “是不是胡说，侯爷自己心里清楚，他当初娶公主可是被逼的，要说他心里没点疙瘩恼怒，我才不信！” “你……” “我怎么了？我说错了吗？如今的公主可不再是以前的公主了，那个怪物都死了，她还有什么底气直起腰杆？这要是连世子都，呵呵……” “就算那位死了，这天下也还是萧家的天下，继承大统的脱不开就那几位，公主她毕竟是他们的长辈……” “还长辈呢，便的继承了大统又如何？以如今的局势，以侯爷的地位，继承大统那位敢拿自己的细胳膊拧侯爷的大腿？看着吧，咱们家这位公主往后的日子，是真得看着侯爷的脸色过了！便是新帝还认她这个长辈，愿意照顾她，可倘若侯爷不愿留她，她也没个好下场！说到底，这都是她自找的，贪图侯爷的颜色纠缠不清，硬逼着侯爷娶她，这是孽缘，本就不该有好下场！” 不！ 不是这样的！ 不会的！ 慧仪公主冷汗淋漓，骤然惊醒，却发现屋里寂静无声，身边根本没人，屋外也没人窃窃私语。 是梦？ 这梦未免太真实了…… 这时门咿呀轻声被推开。 惊魂未定的慧仪公主又吓一跳，转眸便见是雪莹端着冒着热气的烫盅进来，见她醒了，还很惊讶，步子也迈得快了许多：“是奴婢惊吓到您了吗？” 慧仪公主心有余悸，微微摇头：“不是，只是，做了个不好的梦……” 没有任何迹象证明听到的那些是真的，她只能划归于是梦境，哪怕那个梦非常真实，那些声音就好像是在她耳边说的一样！ “公主，您太累了。” 雪莹心疼道，温柔体贴得让人舒服，哪怕说的话明显只是安慰之词：“世子是有大福气的人，不会有事的，虽然您作为母亲担心也是情不自禁，可也要珍重自己的身体不是，否则世子醒来看见您这般憔悴疲惫，甚至累倒了，该要多心疼自责呀。” “你说得是。” 诸葛煜是慧仪公主的软肋，雪莹拿他来说话，慧仪公主还真没什么可说的，拍拍脸颊让自己强打起精神来，还尽量挤出一抹笑来：“煜儿素来懂事又孝顺，定是不愿看我这般的。对 了，你手里的是什么？快拿来，我得好好吃下去，免得煜儿醒来瞧见我瘦了，又得小大人的反过来说教我了。” 雪莹神情微缓，应道：“昨儿庄子上送来几只老母鸡，乔嬷嬷天没亮就起来给您炖的，这才刚好。” “又辛苦嬷嬷了。” 慧仪公主有些愧疚，想当初她嫁到安平侯府，特地让乔嬷嬷陪嫁，原是想让她老人家过来跟着享福的，却哪想，福没让她老人家享受多少，心倒是一波波的没少让她跟着自己一起操。 雪莹轻声说道：“嬷嬷常说，能跟着公主是她这一生最大的福气，为了您，便是上刀山下火海她也甘愿得很，如今也不过是为您炖个汤而已，哪里谈得上辛苦，只不过她年纪毕竟大了，许多事已经有心无力。” 乔嬷嬷对慧仪公主而言，是比起那贵为太后的亲生母亲更为亲近温暖的人，提起她，心中也是一片柔软：“她什么都好，就是不服老这点不好，这会儿可有老实的去休息？” 雪莹莞尔：“奴婢斗胆，硬撵着她去的。” 慧仪公主非但没生气，还很满意：“她有时候连我的话都不听，倒是很听你的，也就只好常常辛苦你了。” 雪莹应是。 “果然还是乔嬷嬷炖的鸡汤最好喝。”说了那么多，又喝了几口鸡汤，慧仪公主总算彻底清醒过来，又不禁想起悦心来：“奇怪，悦心她们怎么也不在？” “奴婢瞧她脸色不好，让她也去歇一会儿，其他人也还请公主不要责怪，也是奴婢见您睡着了，怕人多惊扰到您，就让她们先到外头去候着。”雪莹也是第一次这样做主，多少有些不安，怕慧仪公主不高兴的样子。 慧仪公主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何况雪莹说得那么明白，把人支开都是有原因的，脱不开都是为了她能好好眯一会儿，她又那可能责怪：“唉，这些日子也连累你了。” 雪莹忙道：“公主可莫要这样说，要不是您，乔嬷嬷也出不来宫生活，就更不可能领养奴婢，奴婢说不定已经是哪座山头的一副枯骨了，大恩大德也只能做这些小事回报，愧疚不已，哪能……” “你啊你，不愧是乔嬷嬷带大的，好的坏的全习了她。”慧仪公主没好气打断她：“好了，不说这些了，说多了反而生分，我继续喝汤。” 可没一会儿，又忍不住问：“侯爷回了吗？” 雪莹应道：“还没。”见慧仪公主神色暗淡，忙又安抚：“毕竟是拥立新君那么大的事儿，侯爷便是不想去，也是要去的……” 慧仪公主叹气：“我知道。唉，也不知道他的伤好些了没有，虽然御医说没什么大事，可他之前伤得那么重，也不知道好全了没有，这些天我又只顾着煜儿，他也忙，都是匆匆照面便又分开，都没来得及仔细问他……” 雪莹正要继续安抚，便听到外边匆匆有人来报说诸葛青回来了。 【178】阴差阳错（1） 慧仪公主匆忙喝鸡汤，想在诸葛青到之前喝完，却不想鸡汤没喝完，人便到了。 “侯……爷……” 匆匆放下鸡汤便想迎上去，却猛然想起自己嘴都还没来得及擦，慧仪公主尴尬极了，暗道自己这几天是真累昏头了，赶紧转开头拿手帕胡乱擦了两下，这才迎上去，却不想，诸葛青竟像是没看到她一样，阴沉着脸，直接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成亲至今这么多年，这还是头一次…… 不！ 其实还有一次…… 就是她好奇他那半枚古玉，想拿了把玩那次，他也露出了可怕的表情！ 慧仪公主不禁僵在那儿。 很没来由却又很自然的，她忽然想起了梦里听到的那些话…… 【是不是胡说，侯爷自己心里清楚，他当初娶公主可是被逼的，要说他心里没点疙瘩恼怒，我才不信！】 【如今的公主可不再是以前的公主了，那个怪物都死了，她还有什么底气直起腰杆？这要是连世子都，呵呵……】 【以如今的局势，以侯爷的地位，继承大统那位敢拿自己的细胳膊拧侯爷的大腿？】 【看着吧，咱们家这位公主往后的日子，是真得看着侯爷的脸色过了！】 【便是新帝还认她这个长辈，愿意照顾她，可倘若侯爷不愿留她，她也没个好下场！】 【说到底，这都是她自找的，贪图侯爷的颜色纠缠不清，硬逼着侯爷娶她，这是孽缘，本就不该有好下场！】 好不容易强打起的精神，不愿诸葛青这种时候还要再为她分神多操一份心而硬挤出来的坚强，仿佛脆弱的玻璃，轰然崩碎在慧仪公主脸上。 疲惫，憔悴，惶恐，惊惧，再也无掩饰…… 虽然诸葛青从来没有说过任何抱怨的话，也没有给过她脸色，但慧仪公主心里也一直非常清楚，这段婚姻从一开始就不存在公平和自愿，他，完全是被逼的！ 可她终究是个自私的人…… 哪怕心里再清楚，哪怕其实日日夜夜都在惶恐不安，可她还是固执而贪婪的紧紧抓住这段婚姻，小心翼翼的经营，自欺欺人的享受他的温柔，毫不留情的占有他的善良。 她比谁都清楚，这段婚姻其实是她的一个美梦，但，她也还是从未来没有想过，这个梦真的会有醒过来的一天！ 可这一天…… 终究还是要来了吗？ “不舒服？” 诸葛青的声音忽然传来。 慧仪公主吓了一跳，抬头看去便见诸葛青正蹙眉看着她，脸色倒是比之前缓和了许多，但，也不似以往那么斯文温柔。 早就憔悴疲惫暴露无遗的脸上，最后的血色都瞬间退了个干净…… 诸葛青蹙眉，完全不知道她怎么了，但很快便又理所当然的觉得问题是在诸葛煜身上，应该是担心诸葛煜，想到了不好的后果，想问他，却又不敢问出口，还如同往常一样故作坚强，想让他安心，但这一次却是没能绷住。 到底是女人…… 可，同样是女人，面对同样的事情和处境，雪儿却绝对是完全不一样的，那个孩子，肯定也不一样！ 如果是雪儿…… 想起白雪，诸葛青就心痛到难以呼吸，但又情不自禁的同时觉得愧对慧仪公主。 虽然他未必爱她，可毕竟夫妻了这么多年，还一同孕育了诸葛煜，而她也一直小心翼翼的经营这个家庭，事事以他为首，可他现在却在她的面前想起另一个女人，还在为那个女人心痛…… 这等同是在羞辱她！ 哪怕，她其实并不知道…… 心怀愧疚，诸葛青张嘴便要安抚她两句，却忽然感应到什么一般，倏地转头看向旁边的雪莹。 雪莹吓了一跳，匆忙低下头去：“奴，奴婢告退。” 诸葛青却忽然问道：“雪莹吗？乔嬷嬷养的那个孩子？” 虽然雪莹时常跟着乔嬷嬷呆在慧仪公主身边，但诸葛青以前就经常不在家，在家也多在书房，府里的事基本不管，所以即便是慧仪公主身边的那些丫鬟婆子，他也经常是人对不上名的。 可他这种时候忽然这么问，却是太突兀太奇怪了！ 慧仪公主都错愕到顾不上再胡思乱想，不由自主看向诸葛青，又看向雪莹。 她一直知道雪莹是个漂亮姑娘，但也只是漂亮而已，距离惊艳还有距离，可这会儿看去却不知道为何，竟忽然发现这孩子远比自己印象中漂亮，而且，年纪正好，是男人最喜欢的花儿一般的时候…… 雪莹也紧张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一般：“回侯爷的话，奴婢确是雪莹。” “多大了？” 这问得更突兀了。 莫说慧仪公主，雪莹都震惊呆了，一时忘了回话。 诸葛青也知道自己开这个口不合适，但这个雪莹却是不能再留在安平侯府了，于是继续又道：“看着年纪是差不多了，那就尽快嫁人吧。” “咦？” 慧仪公主和雪莹都是一怔，怎么想都没想到，诸葛青竟会这样说，却跟着就又听到他补充一句：“不能是安平侯府的人。” 雪莹大惊失色，惶恐跪下，眼泪说掉就掉：“虽然不知道奴婢究竟做错了什么惹怒了侯爷，但求侯爷不要赶奴婢走，乔嬷嬷对奴婢有养育之恩，奴婢也算是在安平侯府长大的，奴婢……” 诸葛煜伤重成这样，诸葛青本就自责又愧疚，偏偏太医院还那么无能，治了这么多天人竟然都还没醒，而更让他烦躁不安的是—— 诸葛芊芊给诸葛煜自保的那把枪，不见了！ 虽然他其实并没有见过那把枪的威力，但他检查过宣武帝的尸体，很确定那些致命伤绝对不是常见兵器造成的，再加上诸葛煜的手震伤，所以他可以确定，宣武帝其实是被诸葛煜用那把枪打死的，但问题是，枪被谁拿走了？ 他赶到的时候，宣武帝已经死了，好几个暗卫在，萧凌陌在，萧尧也在…… 这些人，都有可能拿走那把枪，而不论是谁拿走了，但仅凭对方至今都没有还回来，甚至没有透露任何消息，都足以证明，绝对不是好事！ 【179】阴差阳错（2） 枪是芊芊的，但却是从小煜手里丢失的…… 不管拿到枪的那个人最终能查到什么程度，想要干什么，但受到威胁的始终都是他的孩子，诸葛青又岂能不着急烦躁？ 更何况，虽然宣武帝已经死了，萧子珩也如他所愿的那般顺利成为新帝，看起来似乎大局已经稳定，但实际上，萧尧和萧凌陌的威胁依然在，这个看似稳定的局面，随时还是可以再度崩塌！ 大乱刚过，民心要安抚，军队要整顿，诸葛煜的伤拖不起，萧尧萧凌陌要继续盯紧，萧子珩也不能太小看，还有湘西那边…… 一桩桩一件件，全都压在诸葛青身上，件件紧迫。 他也是人，他也会累，也会感觉力不从心，也会有情绪控制不住爆发的时候…… “够了！就这么决定！不管你愿不愿意，都得这么办！” 他不愿意看到后宅不安宁，自不想让慧仪公主和乔嬷嬷这个时候知道某些真相，再添一份堵，却不想这个雪莹非得狼心狗肺，却竟然还敢跟他耍小聪明，顿时恼火，语气也瞬间冰冷。 雪莹吓得琴瑟，一颗心砰砰的跳的十分厉害。 她不傻，从诸葛青这反常的态度不难猜出，他已经知道她那些小秘密了，可……她能认吗？ 当然是证据摆出来也打死都不能认啊！ “公主……” 雪莹毫不犹豫的抬头，向慧仪公主求救。 慧仪公主没想到诸葛青竟然是让雪莹嫁人，而且嫁出安平侯府去，虽然奇怪，觉得不对劲，却一颗心却还是松了口气的轻轻放下。 不管怎么说，他并没有看上雪莹！ 不过…… 乔嬷嬷命苦，多年来为她也着实付出太多，雪莹虽不是乔嬷嬷所出，却也是乔嬷嬷认定的老来依靠，侯爷这么毫无缘由的忽然赶雪莹走，委实说不过去，乔嬷嬷就算不反抗，却也必定伤透心。 慧仪公主不愿如此，不由便开口想为雪莹求情：“侯爷……” 诸葛青自是不能说出真相的，也不想在这事上浪费更多的表情和精力，干脆打断慧仪公主：“这事必须这么办，若是乔嬷嬷问起，你让她来问我。” 他认为，根源本就在乔嬷嬷那里，如果非要多一个人知道真相的话，那在宫中摸爬滚打半辈子的乔嬷嬷，恐怕要远比娇养长大备受呵护的慧仪公主来得更合适一点。 何况…… 慧仪公主本身就外强中干比较敏感，而眼下诸葛煜又是这种状态，这个时候让她知道某些真相，实在不适合，否则新帝确定的消息传开后，难保她不会乱想什么，反而被人钻了空子，又挑事端。 然而他想法没错，可慧仪公主却未必能够理解…… “……好……” 慧仪公主神色黯然。 虽然以前诸葛青就不是事事都跟她说，甚至很多事情，她知道的还没有儿子来得多，但这一次，她更觉打击，也更加深刻的意识到，她深爱的这个男人，真的只是把她当成一个明媒正娶的妻子，而不是…… 一个相溶以沫携手一生的女人！ 她…… 果然还是没能走进他的心…… “出去！” 雪莹还想求慧仪公主帮忙，可诸葛青却冷冷呵斥她。 那冰冷的语气，没有半丝商量的余地，一瞬间便让人清晰的认识到，此时此刻的他已经不再是她们所熟悉的那个温柔的安平侯，而是，战场上让敌人闻风丧胆的杀神！ 虽然野心不小，但雪莹也终究不过是个小女子而已，胆子并不大，面对杀神一般的诸葛青，岂有不惊恐害怕的道理，顿时也不敢再啰嗦，端起东西便狼狈而逃。 诸葛青还有伤在身，原是想看过诸葛煜后便去稍微休息一会儿的，可看到慧仪公主面色苍白憔悴不堪的样子，又改变了主意：“你脸色很不好，累了就去休息吧。” 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烦躁的心情影响了语气。 慧仪公主本就敏感，现在这根筋更是被什么东西放大了几倍一般，听着就更觉诸葛青语气不耐。 “我……” 本想像如同往常一样忽略那些让她不舒服的感受，继续坚持留下来，可对上诸葛青的眸，看到他那拧起的眉心，她又一瞬间便失去了勇气。 诸葛青却以为她是不放心下人来照看诸葛煜：“我会留下，顺便也要好好问一问那些御医到底是干什么吃的！” 他这话，火气更重。 虽然那些御医也是可怜，被宣武帝杀剩下来的这些更是无辜，可他们的无能也实在是太让人恼火了！ “他们其实也尽力……” 慧仪公主终究是善良的，哪怕那些御医饭桶到救不了她的宝贝心头肉，她也还是不忍诸葛青为此而发作他们，不免脱口而出，想要为他们说两句公道话，可诸葛青却打断了她。 “真尽力了，煜儿就不会到现在还没醒了，如果是……” 是什么，他没有说下去，可慧仪公主这个时候却十分敏锐，竟猛然想起他之前中毒又重伤却奇迹的活下来，甚至似乎没有留下任何后遗症，心猛一跳，也顾不得自己那些烂七八糟的情绪，惊喜道：“对呀，我怎么就没想起来，之前救侯爷那位神医……” 诸葛青现在最害怕的，就是有人想起诸葛芊芊，想要她救人，而今天，却两个人先后提起她。 “没有神医！” “不许再提什么神医！” “我会带煜儿去神医谷求医！” “不要再提什么神医了知道吗？所有的神医都在神医谷！” 慧仪公主吓了一大跳，但很快，整个肩膀都要被捏碎般的剧痛，淹没了她的思绪：“好痛……” 诸葛青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捏住了她的肩膀。 大惊收手，暗骂自己果然压力太大，太累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总之你记住我的话，不要再提什么神医了，所有的神医都在神医谷。” 他实在太反常了，反常到，脑子乱成浆糊的慧仪公主都能清晰察觉到。 可…… 他不愿意跟她说！ 她，却连问的勇气都没有…… “……好……” 哒哒哒。 急促的脚步声及时破坏了这诡异而尴尬的气氛，但很快，一个消息却把事情往更恶劣的方向推…… “公主，不好了，雪莹投井了！” 【180】醒来 谁能想到，才这么会儿功夫，雪莹竟就去投井了！ 诸葛青面色阴沉，霍地打开门来。 门外的人吓了一跳，不待反应过来，便听到他问：“死了？” 若真就这么死了，事情还真就有些麻烦了，但，若他们以为这样就能达到他们想要的目的，就实在是太小看他了！ 但他本就焦躁，如今又被平添这么一把火，那平时收敛着的暴戾肃杀的一面便不由自主的暴露了出来，让人仅只是闻声，便不寒而栗。 慧仪公主虽身居高位，确有见识，可也终究不过是一介手无缚鸡之力，需要依附男人的女子，从未亲手沾染过真正的血腥，哪能不被这样的气势吓到，但相比于单纯的惊恐，她却又情不自禁的生出更多的别的情绪和想法来…… 她忽然记起，这才是真正的他！ 最开始认识他的时候，他就是这样的！ 到底是怎么忘记的呢？ 明明那个时候…… 不管是因为她的身份，还是因为她的无知，亦或者是她的愚蠢和纠缠，反正，他是极度厌弃她的！ 可能…… 其实根本从未变过，只不过，之前她的哥哥曾经的皇帝压迫着他，她的孩子他未必真正期待过降生却又不得不承认的孩子牵制着他，所以，这么多年来他才再没在她面前露出过真性情的这一面！ “死了。” 葛文的回答，并没有太出乎诸葛青的预料，但他的脸还是忍不住又是一沉。 雪莹终究是乔嬷嬷养大的，若说没点情分羁绊，那也是不可能的，但她却还是背叛了乔嬷嬷，意图从慧仪公主和诸葛煜这里下手为萧子珩获取情报以及争取利益，至少可以说明，她天生就是个有野心的女子，而萧子珩给了足够满足她那份野心的承诺！ 这种人，会千方百计不折手段，却，不会真的这么轻易去死…… 所以，是萧子珩觉得她已经没有价值了，还是，萧尧或萧凌陌带着某种目的从中作梗？ 但不管是哪一个，这手都下得太快了，让诸葛青都不禁细思极恐，忽然感觉自己这还算自信的安平侯府都魔影重重，危机四伏。 “仔细检查，任何细微的线索都不要放过。” 未免不必要的麻烦，这话诸葛青是低声交代的，慧仪公主听不到，但虽然听不到，却看得到葛文是授命下匆匆离去的。 一时间，想的也就更多了…… 不得不说，诸葛青的确是百密一疏，根本没有想到素来聪慧又善解人意的慧仪公主竟会在这个时候胡思乱想，也就未察觉她的不对劲，还当她脸色不好是因为诸葛煜，甚至更多一点，也不过是因为宣武帝的死，可他在宣武帝死这件事上暂时实在没什么好跟她说的，而诸葛煜……则是因为愧疚，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便只是一味的安抚她。 再次被“驱逐”，慧仪公主只感觉浑身发凉，但她很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这都是她自找的，却又偏偏卑鄙的抱有一丝幻想不愿放手，所以，连反问的勇气都没有：“既然侯爷留在这儿，那我便去偷会儿闲，不过，煜儿固然重要，可侯爷也不能太不将自己的伤当回事，所以还请您多多珍重自己，不要太过勉强。” 诸葛青就更不觉她哪里不对劲了，点头又催她去休息。 慧仪公主一走，御医们便被叫了来。 御医们惶恐极了， 跪在那里琴瑟发抖，大气都不敢喘，心中无不把那已经死透的宣武帝又恨上个几十遍。 你拿诸葛煜威胁诸葛青失手了就算了，怎么就不干脆失手得彻底一点呢？搞得现在诸葛煜要死不活半上不下，连累他们好几家上下要随时陪葬！ “你们无能救不了人，我说什么了吗？”诸葛青想起来就火大：“可我要你们保证他以这个状态到达神医谷，你们竟然也做不到！你们真当以为我不会杀你们吗！” 御医们顿时抖得更加厉害，还有两个接连承受不住压力，两眼一黑晕厥过去。 诸葛青一看，更气了：“以为晕过去就没事了？来人，给我们泼醒他们！还有你们，平时不是挺会说的吗？现在怎么都哑巴了？说话！” “回，回侯爷的话，世子他年纪太小 ，这伤得又实在太重，还天寒地冻之下耽搁了那么久，而京城至神医谷的路途……” 诸葛青青筋骤跳：“这种废话就不要说了！” 御医们又气又怕，差点两眼一黑也跟着晕过去，可看到那两个晕过去的人已经被人泼冷水抽醒，又连晕都不敢晕了。 这么冷的天湿透，恐怕都等不到诸葛青下令斩杀就先冷死了！ 可他们能力的确不足，而说的也都是实话，所以除了那些，根本说不出其他来，而说谎，绝壁是活腻了作死…… 气氛降到了最冰点。 眼看诸葛青又要发作，却非常忽然的，他听到了一声极细的呻吟。 虽然自己都觉得可能是急躁过度产生的错觉，可他还是忍不住倏地转头，看向诸葛煜。 让他惊喜的是，几天来一点动静都没有的小家伙此刻竟然微微皱着眉头，表情十分痛苦的企图睁开眼睛醒过来。 惊愕之下，他大喜：“煜儿！醒了吗？终于醒了吗？快睁开眼睛看看爹，爹在这里！对不起对不起，爹……煜儿！煜儿你别吓爹！御医，御医快过来看看，快看看他，他刚才明明动了的，他刚才明明是要醒过来的，怎么又没动静了？” 这一刻，即便是战场上杀伐果断的战神也不过只是个普通人，是一个孩子的父亲，哪怕武艺高强精通兵法，也只懂得不知所措。 不过，御医们却终于看到了曙光，连那两个浑身湿透的都顾不得身体还冷得麻木，连滚带爬的火速就往床边凑，七手八脚的检查。 诸葛煜其实意识已经逐渐醒来，但他睁不开眼睛，而且卖力挣扎了那么久他也的确累了，怕又晕过去，所以想缓一缓再来，却万万么想到他总是冷静果断的爹大人，竟也有蠢笨的时候，还招来一窝人折腾他…… 又气又好笑，但这些人虽然轻手轻脚但还是搞得他很不舒服，偏偏他却像砧板上的鱼肉一样，根本反抗不了。 这感觉很不好，让他难受到烦躁，于是…… “滚。” 【181】失败的父亲 诸葛煜觉得，自己卖力半天睁不开眼睛，却最终被折腾得吼出来，也是没谁了。 但他这一声吼，对御医们而言却是天籁般的福音，哪怕这个福音态度不好，也虚弱得可怜…… “醒了醒了，谢天谢地终于醒了，侯爷侯爷，世子醒了。” 严重感觉死里逃生的御医们激动死了，一不小心就屏蔽掉了诸葛煜让他们滚，还把心里思想都给暴露出来，最后，才想起给诸葛青报告。 “我看得见！而且听得非常清楚，他让你们滚开！” 诸葛青并没有好多少的语气，瞬间腊月里冰水淋头一般，把他们那股死里逃生的激动之火浇灭了个干净。 御医们纷纷感觉，才刚刚从他们脖子上挪开的刀子这一刻又贴了回来，不禁面色瞬变，而后慌忙让出道儿，把位置重新还给诸葛青，并连声直道：“是是是，这就滚，这就滚，马上滚。” “我让你们滚了吗？” 诸葛煜才刚刚醒来，情况完全未知，不通医术的诸葛青又怎么可能让他们真的滚蛋。 御医们哭的心都有了。 不过，人终于醒了，诸葛青也多少松了口气，人情味多少还是回来了点：“你们两个先回去吧。” 指的，当然是之前晕厥又被冷水泼醒的那两个御医。 那两人简直如蒙大赦，甚至对诸葛青还生出了感激之情，忙不迭的直应声，但也飞快逃离，生怕诸葛青转头反悔。 其他人羡慕极了，早知道会这样，他们之前也干脆晕过去算了，现在也不用留下来继续体验九死未必有一生…… 没办法，诸葛煜现在虽然醒了，不出意外，命是可以保住了，但他们很有自知之明，很清楚以他们的能力，却依然是治不好诸葛煜的手腿的！ 堂堂战神的儿子，却将会成为一个残废…… 这么大的打击，谁受得了？ 这万一要是父子两人中任何一个为此迁怒于他们，也足够他们一家老小去死上几回的！ “我这是睡了多久了？” 看着床边心痛到恨不得替自己承受，却偏偏不知该如何表达的父亲，诸葛煜不禁扯出个虚弱的笑容来安抚他。 还这么小的儿子却这么懂事，诸葛青感动之余，也更加愧疚，但也还是不愿意在这个时候让这孩子看到自己并不完美的一面，逐笑了笑，用轻松的语气说道：“没多久。” 诸葛煜莞尔：“我说过的，爹，您并不适合说谎。” 诸葛青被噎到，心中更加难受，哪怕这股难受里面还揉着一股浓浓的幸福感。 因为，越是幸福，才越是痛苦…… 他究竟何德何能，竟能拥有两个如此聪明懂事的孩子？ “爹，有粥吗？我饿了。” 诸葛煜虚弱的声音再度传来，瞬间便化解了凝重到让人窒息的气氛。 他笑容浅浅的，很弱很弱，仿佛风轻轻一吹都会碎成粉末消失在空气里，却偏偏有着火一般的灼热力量，让人心都跟着温暖起来…… 旁边还在担心着生死的御医们，都忍不住有些眼眶发热。 多好的孩子啊…… 老天却要让他成为一个残废，太残忍了！ 诸葛青有些哽咽：“好，你等会儿，我这就让人拿来。” “多拿些。”诸葛煜交代。 他向来懂事，分寸拿捏得实际比成人都好，诸葛青自是放心他的，也不多想，很干脆的答应了：“好。” 眼见人就要去拿粥来，御医们却着急了。 “侯爷，世子殿下这才刚醒，最好还是少吃多餐，不然……” 话没说完，便被诸葛青瞪断了。 “不用担心，我不会多吃，让拿多点只是为了让我爹也吃一点，如果我没有猜错，他肯定又没有好好吃饭。” 诸葛煜还很虚弱，多说一个字对他而言都是很重的负担，但他恨透了这种感觉，所以他有些孩子气的执拗，偏偏要对着干，能多说一个字就说一个字，当然，更重要的还是不想让诸葛青太过担心愧疚。 他又不瞎，哪可能看不到诸葛青那都快要从眼眶里满溢出来的愧疚…… 他甚至猜得出来，诸葛青究竟在愧疚什么。 “你这小子，存心看你爹出糗是不是？”诸葛青终究还是忍不住湿了眼眶。 诸葛煜嘿嘿笑了两声，半点不客气的承认了。 凝重再度化解。 诸葛青也不能浪费他的苦心，逐道：“好了，不要说话了，歇会儿，一会才有力气吃东西，填饱肚子才能好得快。” 诸葛煜瞥了眼诸葛青身后那些冷汗直流的御医们，勾了勾唇：“好。”喘口气，又道：“爹，让他们也下去吃点东西吧，杵在那儿太影响胃口了。” 御医们一听，瞬间忘了他们站在这里是拜谁所连累，只觉得诸葛煜此时此刻圣光闪闪，是上天派来拯救他们的救世主，感激得无以复加。 然而知子莫若父，诸葛青却知道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定是诸葛煜已经发现或者意识到了什么，要私下问他，避免不必要的影响，所以要把人支开。 诸葛青面色复杂，心情更复杂，不过，虽然犹豫，但他最终还是点了头。 果然不出他所料，感恩戴德的御医们一走，诸葛煜便直奔主题：“爹，我的腿是不是保不住了？” 这对拥有前世记忆的他来说并不难猜，几乎是看到那些御医的反应便秒懂了，可听在哪怕有心理准备的诸葛青耳里，还是如同惊雷一般震撼。 这种时候，诸葛青特别不喜欢自己的孩子太过聪明…… 真相太残忍，尤其对一个才几岁的孩子而言，所以哪怕自欺欺人诸葛青也不愿意说，何况如今还没去过神医谷，他更不愿承认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了：“没有的事！你不要胡思乱想！虽然对这些庸医来说的确麻烦，但我会带你去神医谷，那里是医家圣地，聚集着全天下最厉害的大夫，他们一定会治好你的。” 诸葛煜勾唇便是一笑：“神医谷那些神医或许真的都很厉害，但在我看来，就医术而言，这世上不会有人能超过芊芊姐。” “不行！不能去……我，我是说，你这点小伤用不着去麻烦她。” 简直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诸葛青瞬间炸毛，本能脱口而出，而后才猛然发现诸葛煜看他的眼神不太对劲，急忙改口。 然而，为时已晚…… “她果然出事了。” 诸葛煜叹气，定定看着诸葛青：“爹，我的确否认不了我是小孩子的事实，但相信我，我的心智真的远要比您所能理解的要成熟，所以，不管是我的伤，还是芊芊姐发生了什么事，都请您不要隐瞒我，好吗？作为当事人，作为弟弟，我都有权力知道真相。” 诸葛青苦笑。 他越发觉得，自己真的是个超级失败的父亲…… 【182】追究？那就追究吧！ 不论是诸葛煜的伤，还是诸葛芊芊所剩无几的寿命，都是诸葛青心头的伤，轻轻碰一下便会鲜血淋漓，痛不欲生。 可是，逃避并没有任何作用，所以尽管痛苦，尽管坦诚需要莫大的勇气，但他还是选择了妥协，将真相全都告诉诸葛煜，包括…… 自己丢失的记忆已经寻回这一点！ “虽然我能理解您为什么抵触尧哥，不愿意去信任他，但我觉得至少在他对芊芊姐的感情这一点上，您还是可以稍微信任他一点的。”诸葛煜发表自己的想法：“他或许做不了个好人，但却未必做不了个好男人。” 若是诸葛煜好好的，听到他这番话，诸葛青说不得要笑话他人小鬼大充老成，可他现在没心情笑，也并不看好他的想法：“你的确聪明，但终究还是太小，许多事情你现在还无法真正理解。” 诸葛煜叹气，明白萧尧的过去已经深入诸葛青心，早被诸葛青定性了，一时半会儿是不会轻易转变的，劝说再多也没用，到底还是要看萧尧接下来的表现，所以也没有揪着话题不放，只道：“反正不管如何，我是支持芊芊姐的，哪怕苍天当真无眼，她真的没有未来。” 诸葛青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是对的，不禁自嘲的苦笑了下：“嗯，你有这个权利……” 父子相对，一时竟也没了言语。 “我可以再问个问题吗？” 不知过了多久，诸葛煜再次打破沉默，看着诸葛青问。 虽然错愕，但诸葛青也没多想便点头，但很快就又猛然意识到什么，面色瞬间一变，顷刻间五颜六色变化不止，而不管怎么变，眼底的慌乱都始终是那么明显…… 诸葛煜暗暗苦笑，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算了，也不是很急，而且说了这么半天我也着实累了，还是等我再好一些了再说吧。” 诸葛青惊讶的看着他，却又生怕诸葛煜反悔一般紧跟着便用力的点点头，而后才惊觉自己做得太过明显，说不得会让诸葛煜感觉难堪，忙又尴尬想要解释：“不是，我……” “没事。” 诸葛煜笑着打断他便闭上眼睛一副累了要休息的样子，不愿意再说，心中却是忍不住暗暗叹气。 他想问的是，已经寻回记忆的他是否还会继续爱慧仪公主，他们的小家，又是否还能像以前一样默契融洽温馨安祥，可他还没有问出口，已经猜到他想问什么的诸葛青的反应，便已经给了他最准确的答案…… 其实他早就应该发现了，他爹根本没有爱过他娘，只是这场硬凑合而成的婚姻也有让人难以自拔的美好，而他，从来没有揭穿的勇气！ 如今想来，或许…… 他当初那么卖力的接近诸葛芊芊，千方百计企图想把她融合进这个家庭里来，其实只是害怕，害怕她终有一天会把他们的父亲带走，让他所珍惜的这个家支离破碎…… 当初她说他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他心里其实是非常不爽的，觉得是她矫情自己作怪，可现在看来，她是对的，而他，的确太天真，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 诸葛煜起初只是想静一静才闭上的眼，可是幼小还重伤的身体终究还是太赢弱了，没一会便真的睡着了过去。 收起苦涩情绪，诸葛青轻轻走出屋外，准备跟御医商量一下前往神医谷的事宜，不料乔嬷嬷竟找了来。 “你们在这里守着。” 将照看诸葛煜的任务交给熊几个和御医们，诸葛青才引着乔嬷嬷去了隔壁的暖阁说话。 对雪莹，乔嬷嬷绝对是寄以厚望的，她的死，对老人打击非常非常大，不然她也不至于这个时候跑来寻根问底。 不过，她虽情绪激动，满腹疑问，但理智却并未丧失…… “承侯爷和公主厚爱，老奴这几年着实享了不少清福，简直像做梦一样，本该感恩戴德，便是万死也不辞，可……雪莹虽不是老奴所出，却也终究是老奴一手教养长大，所以，老奴还是斗胆过来问一句侯爷，究竟为什么？” 乔嬷嬷已经尽力压抑情绪，可她的声音还是颤抖不已。 暖阁里只有他们两人，诸葛青也没必要转那些弯弯浪费时间，直接便拿出刚让熊二取来的半枚古玉：“回答之前，嬷嬷不妨先过来看看这个东西。” 乔嬷嬷疑惑走近，一看面色骤变。 短短一瞬间，她脑中却已思绪万千，并且本能的拿出最有利于慧仪公主的反应，张嘴就要装糊涂，却不料诸葛青竟又取出随身携带的另外半枚古玉佩来，摆在她面前。 乔嬷嬷顿时面色苍白，再也装不得糊涂，但，也是真的有些糊涂了，不敢置信：“怎么会……” “怎么会在我这里？”诸葛青看着情绪已从激动完全转变成惊恐的乔嬷嬷：“我也想问雪莹。” “什么！”乔嬷嬷惊呼：“侯爷这话什么意思？” 诸葛青面无表情：“嬷嬷也是宫里出来的，理应比旁人更清楚，这世上其实并没有那么多的巧合。” 当初乔嬷嬷从慧仪公主那里偷得半边古玉后，不方便亲自动手，便交代雪莹去毁了，不想雪莹毁玉的过程中却遭受到惊吓，导致半枚古玉未毁便掉下了井里…… 这些雪莹都有跟乔嬷嬷清楚交代，并保证玉已经沉到井底了，而乔嬷嬷事后也去亲自确认过，那半枚古玉的确没有挂在井壁上，再加上慧仪公主发现古玉不见后虽然有阵子心神不宁，但也不敢伸张，而除此之外府里安安宁宁并未有什么异常，所以久而久之，乔嬷嬷也就彻底放下了心，从未怀疑过雪莹说谎，却万万没想到，古玉今天却从诸葛青手里拿出来！ 诚如诸葛青所说，乔嬷嬷后宫出身，还能代替那般无用的太后将慧仪公主保护得这么好，智商肯定是不低的，又哪能听不明白诸葛青的话是什么意思？ 只是现实太残忍，让她难以承受…… “怎么会，怎么会……会不会……会不会真的只是巧合，或者，这中间有什么误会？”雪莹是她教养长大的，是她的骄傲，她忍不住还是抱着一丝希望。 诸葛青：“你可以问问熊三和煜儿。” 乔嬷嬷一惊更甚：“什么！世子也知道？” 诸葛青顿时后悔了，暗骂自己竟然又忘了那孩子才六七岁，把他卷在这里边，实在不妥，但覆水难收，说出去的话也收不回来了…… 错已成，他只能将错就错，眸光幽深的看着乔嬷嬷：“比起这个，嬷嬷不应该比较好奇，这另外半枚古玉为何会在雪莹手里吗？” 【183】再起风 诸葛青之前还一直苦恼，没有揪出当年诸葛一门惨案真凶前，自己便不能“恢复记忆”，可不恢复记忆，又如何才能将自己还有一个女儿的事实顺理成章又名正言顺的带出来…… 不想，雪莹的死虽然突兀，让他都猝不及防，却也意外的解决了他的这个苦恼！ 是人都会好奇，而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一直非常在意自己的身世，千方百计想要寻回自己丢失的记忆，也尤其对自己身上的半枚古玉特别重视，如今另一枚出现，他震惊之下追查也是理所当然，只是他万万没料到，这爆破性的进展却竟然吓得乔嬷嬷两眼一黑，直接晕死过去…… 人都不省人事了，自然无法继续下去，但头也算已经开好，诸葛青倒也不急在这一时了。 让人将乔嬷嬷送回去好生照顾，诸葛青便又回到诸葛煜屋里，却看到慧仪公主竟然又守在了儿子床边，不禁蹙眉：“怎么不多休息会儿？” “本就睡不着，又听说煜儿醒了，便忍不住过来瞧瞧，不想他竟又睡过去了。” 把专注力全放在诸葛煜身上，慧仪公主也就没有那么难过了，甚至言语中还能透出真心的欢喜，毕竟对她而言，没有什么比得上儿子的性命更重要：“听御医说，侯爷准备这两天便带煜儿前往神医谷？” 诸葛青点头：“煜儿的身体更重要。” 光听这话便能感受到他对诸葛煜浓浓的父爱，慧仪公主深感安慰，甚至忍不住都有点小窃喜——这样一来，她就又可以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只要儿子在，这个家就不会散，而只要这个家不散，她便至少还有机会在未来的某一天捂化诸葛青的心！ 不得不说，慧仪公主虽然外强中干十分敏感，可她对诸葛青的执着程度却是真的坚韧到让人膜拜。 哪怕明知道是飞蛾扑火，哪怕明明痛不欲生，却还是义无反顾，真不是谁都做得到的！ 为了让自己重拾信心和希望，她又一次小心翼翼的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压去心底最深处，甚至为了避免不慎泄露一发不可收拾，连雪莹的死都不提半字，也假装不知乔嬷嬷刚刚寻过诸葛青，一副满血复活的精神姿态：“虽说赶路还是轻装为好，可您与煜儿都有伤在身，许多东西还是要准备的，我这就去收拾。” 起身走了两步又一顿回头，希翼的看着诸葛青：“侯爷，我，我也去可以吗？” 长途跋涉又要紧赶，从小养尊处优的慧仪公主肯定是受不了的，稍不留神病号就要多添她一个，诸葛青本能就想拒绝，可对上她希翼的眸子，又有些不忍。 接下来不论事情怎么发展，对她来说都是残忍的，因为他果然还是给不了她想要的那份感情…… 心有愧疚，不由改口道：“煜儿的伤拖不起，所以我肯定要带煜儿急赶，但你可以乘马车后边走慢些。” 原以为诸葛青不会同意，却不想他竟答应了，慧仪公主不禁两眼一亮，压在心底的阴霾都瞬间又散去几分：“侯爷，谢谢。” 这一声谢，却谢得诸葛青愈发惭愧心虚，甚至不由自主后退，避开她的倾靠。 慧仪公主不尴尬难堪是假的，但好在诸葛青本来就是不解风情的人，明明那方面不是不行却偏偏莫名的需求寡淡，这么多年来，除了诸葛煜也从不喜欢谁太过亲近他，她久而久之也麻木到习惯了，又素来矜持懂进退，所以很快便缓过来，往常一般，若无其事的去为出行做准备。 *** 在诺大的京城里，雪莹也不过是个小人物，她的死，除了安平侯府里的人震惊错愕的传播之外，也没有谁太去关注，但…… 有那么几个大人物，却是第一时间得到消息便关注起来！ 尚未登基的新帝萧子珩，最为震惊。 他强烈的感觉到了阴谋的气息，但却无法预测到更多，这让他坐立难安，甚至情绪都罕见的暴露在脸上：“到底怎么回事？” “只知道她神色惊惶的从诸葛煜屋里出来，而后便直接去投了井，据说当时那屋里只有诸葛青，慧仪公主，她，以及不省人事的诸葛煜，而在那屋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无从得知。” 楚立也知道事情不简单，一不小心足以让他们万劫不复，也是忧心忡忡：“皇上，会不会是雪莹暴露了？” 老实讲，他至今依然觉得想梦一样，诸葛青竟然支持了萧子珩！ 撇开萧尧不计，怎么看都是萧凌陌更…… 当然，更诡异的是，不论是萧尧还是萧凌陌，竟然都这么轻易的妥协了！ “本就不可能瞒得住一辈子的事情，被发现也不过是迟早的问题而已，只是朕想不明白，雪莹为什么会去投井！” 那个看似乖巧的女孩儿野心究竟有多大，萧子珩可清楚得很，而那样一个人，又怎么可能舍得真的去死。 楚立提出自己的猜想：“会不会是诸葛青顾忌乔嬷嬷和慧仪公主，并没有直接揭穿雪莹的身份，而雪莹意识到自己身份暴露，干脆剑走偏锋走苦肉计，却一不小心出了意外，真给淹死了？” 萧子珩蹙眉：“虽不排除这种可能，但朕还是觉得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楚立面色一青：“如果不是，那就定是萧尧或者萧凌陌暗中捣鬼，图谋损坏您与安平侯之间的融洽。” 萧子珩面色难看：“也不能排除这种可能，尤其是那萧尧，他掌握的私密多到我们难以想象，而且他虽然不疯但却跟疯子一样，完全不能用常理去推测，鬼知道他接下来又想干什么，纯粹只是闲着没事耍我们玩都有可能！” “属下会让人盯紧他的。”楚立忙道。 萧子珩补充：“萧凌陌那边也不能放松，如果说萧尧是个疯子，那萧凌陌就绝对是条蛰伏的毒蛇，什么时候被他咬一口，都说不好是足以致命的。” 楚立慎重点头，倍感压力。 这时，匆匆掠进来一个人…… “皇上，不好了，不知谁把白轩被关押在天牢的事情透露了出去，现在外边已经传得沸沸扬扬，而且还说诸葛煜的伤是白轩所为。” 萧子珩大惊失色：“什么！” 【184】一惊未定又一惊 与此同时，萧凌陌也得到了相同的消息。 虽然诸葛青支持萧子珩上位也不算太出于萧凌陌的预料，但却不代表他心中对此没有意见，只不过他现在还没有那个能力发作什么…… 当然，如果有人胆敢去拔诸葛青的老虎毛，给他和萧子珩制造麻烦，他还是很乐见其成的，甚至愿意冒点险添柴加火，所以，听说白轩被关押在天牢，又是重伤诸葛煜的罪魁祸首的消息流出的时候，他开心的笑了。 “哦？消息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他心中猜测的是萧尧，可彭涛却面色难看的回道：“是白府。” 萧凌陌怔住，而后猛的瞪大眼，面色变得阴沉：“你说什么？” “虽然还没有直接的证据，但所有矛头却都分明指向了锦心公主。”彭涛恨声道：“王爷，这不用想都肯定是那萧尧搞的鬼！一来可以离间诸葛青和萧子珩尚不牢靠的关系，二来可以让白府和诸葛青相互仇视彼此牵制，三来不论是诸葛青还是白府，都势必会恨您入骨……一石三鸟，毒辣至极！” 他能想到的，萧凌陌又岂会想不到，可不知为何，他又总觉得事情恐怕没有这么简单，虽然这一石几鸟环扣环的手段的确很有萧尧的风格，而萧尧也的确有这么做的理由，但他就是觉得有些不对劲，可究竟哪里不对劲，他又说不上来。 想来想去想不通，脸色不禁越发的难看。 “所有人都斗起来了，最大的受益者无疑就是萧尧，这么明显的事情，王爷还在思考什么？” 彭涛不明白萧凌陌在顾虑什么，忍不住说道，却不想他这话却提醒了萧凌陌。 “对！就是太明显了。” 恍然大悟的萧凌陌微微眯起眸子，精光闪烁：“一石几鸟环扣环，的确是萧尧的风格，但却不代表这世上只有他一个人做得到！若有心，而情报又足够，莫说是我，便是你也能轻易做到！更何况他能从苟延残喘一路逆袭到今天这个地步，心机又岂是那么肤浅易懂的！” “我能看透这些，诸葛青又岂会看不透，白问尘和白羽又岂会看不明白？以萧尧的心机，要真把我们这些人都算计进来，又岂会做这么明显的安排。” 彭涛顿悟，却又糊涂了：“可若不是他，又还能是谁？总不可能是萧子珩自己吧。” 萧凌陌看着他，好一会儿才忽然问：“为什么不能是白家人呢？” 彭涛大惊：“这怎么可能！所谓虎毒不食子，白问尘再怎么看不上白轩，也不至于亲手送白轩去死吧！更何况……” 萧凌陌淡淡打断他：“白问尘是白家的掌舵人，可以代表白家人，可白家人却不代表就一定是白问尘。” 彭涛猛然想起白家那一位等同太上皇的存在——白鹏！ 倒吸一口气，由衷感叹：“要真是如此，这白家人也是够狠的，也不怕造的这场风雨太激烈最终无法掌控，连白家这艘巨船都一并掀翻了……” 萧凌陌却不以为然：“很多时候，破而后立才是最明智的。” 有野心一冲而上却不铲草除根是最愚蠢的，迟早有一天春风吹又生，到最后麻烦无止尽，所以，还不如从一开始便干脆果断的破而后立，将所有障碍清楚干净！ 再说…… 那些人，从一开始图谋的就未必只是一个名望远远大过实际权势的白家！ 彭涛也不是白跟萧凌陌这么多年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又岂会还想不明白，只是：“那我们该怎么办才好？” “静观其变，随即而动。” 就算事情真是他猜测的那样，而萧尧，诸葛青，白羽和白问尘也看得明白，却也未必能阻止事态恶化，毕竟包括他在内，大家都是上位者，下边都多得是自作聪明的讨好者…… “交代……算了，锦心那边还是我亲自去吧。” 到这里，也算告一段落了，彭涛转身便要去吩咐下边的人，却刚出门便看到有人面色古怪的匆匆而来。 “出什么事了？” 宫中那场乱，受伤的人远不止是诸葛青父子，萧凌陌也在其内，而且伤得不算轻，如今还未好，自然应该多休息，彭涛也不想不是那么要紧的事情都去妨碍他休息，便拦了那人低声问。 谁想，那人略微迟疑了下，竟道：“大人，夫人回来了。” 彭涛一听，顿时有些恼火：“夫人回来便回来，自己没腿回院子便叫下人抬轿子送她回去，怎么还特地来与王爷报备？难道是要让王爷亲自出去迎她不成？” 也不怪他恼火，萧凌陌以前毕竟是皇子，堂堂的王爷，有几房小妾也是正常的，哪怕那些小妾存在感不高，后来有了端木蕊后，存在感更低，可她们的身份毕竟摆在那里，能进萧凌陌后院也或多或少都有一定的背景…… 萧凌陌都不能苛待她们，下人们便是再不看好她们，也不敢真的忘了她们的存在，再加上近来，她们纷纷得了身后背景授命一般忽然殷勤起来，一个两个没事就出来溜达，经常能跟萧凌陌“偶遇”，存在感越来越高。 所以，彭涛一听“夫人”，就本能以为是她们之中的哪一个。 那人被他喝得一愣，而后才猛然发现自己遗漏了什么，忙道：“大人，不是后院那些夫人，是……是之前住锦园那位。” 彭涛愣了一下，惊呼：“你说谁？” 那人也是非常的震惊，自然能理解彭涛在震惊和不敢置信什么，不由重复：“就是之前住就锦园那位蕊夫人，她回来了。” “还有谁？” 淡淡的声音，却是从彭涛身后的屋子里传出来。 彭涛二人回头，便见门开，苍白面色中透着阴霾的萧凌陌走了出来，直直看向那来通报的人。 那人忙应：“还有端木焱。” “就他们姐弟两？”萧凌陌蹙眉，面色变幻间更加阴沉：“端木蕊醒了？” “是的……”那人面色古怪：“蕊夫人看起来精神很不错，而且，感觉也像完全变了个人一样。” 【185】幼稚疯 “连端木蕊都冒出来了？” 比起萧凌陌那活吞了几百只苍蝇一样的心情，萧尧却是乐得合不拢嘴：“事情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三斤黑线：“王爷，咱们的处境也没好多少。” 白轩那个破消息可不是他们放出去的，但却应该很多人甚至诸葛青和白问尘都会怀疑是他们干的…… 自己还满身脏水呢，他哪来的心情幸灾乐祸别人？ “不好吗？”萧尧笑得更深，完全没有之前“全世界都欠我钱还还不起我”的阴沉样子：“我危险了，你们的王妃也就回来了，多好。” 三斤：“……” 你这种想法是不对的呀！ 咚咚。 门敲响，四两的声音传来：“王爷，急报。” 三斤怔住，倏地回头看了看门的方向，而后便又不由自主的看向萧尧，却见萧尧长眉轻佻，深邃的眸子里有抹不知意味的精光闪掠，说道：“进来。” 门开，四两从外边走进来，已经退到了萧尧身侧的三斤微微眯起眸子盯着他。 三斤四两能超越其他人贴身跟在萧尧身边，自然有超越其他人的优势，也因为更长时间的跟萧尧朝夕相处，久而久之彼此之间也就生出了旁人无法超越的默契度…… 虽然外边这个四两表现得很自然，但不论是萧尧还是三斤，却都是一瞬间就从敲门声察觉到了不对劲！ “额……” 敏锐意识到不对劲的四两远远停下，看看主位上托腮慵懒望他的萧尧，又看了看那看似随意站着却实际随时会暴起攻击自己的三斤，囧了：“我，我不就是开个玩笑吗？至于这么隆重吗？” 发出的，果然不是四两的声音。 三斤却错愕更甚：“东宇？” 萧尧也面色一沉，蹙起眉来。 “是我……”东宇不敢直视萧尧的眼睛，抹着冷汗卸下人皮面具，弱弱道：“主子，您听我解释……” “嗯。” 虽然萧尧答应了，可有耳朵的人都听得出来，哪怕东宇的解释绝对合情合理能过关，萧尧也还是恼火了，而且，非常恼火。 东宇差点哭了，他就说他不能来的嘛，可…… “主母吩咐，这封信必须亲自交到您手中，中间不能过任何人的手。” 换言之，他是被那位逼着来的！ 然而这个解释却未能抚平萧尧的眉头，甚至，他面色都肉眼可见的瞬间更加阴沉了，一把拿过东宇双手奉上的那封信便拆开来看。 一目十行，他很快便看完了那封信，可火气却也飙上了新高度，而后啪一声，便将信用力拍在旁边的茶几上，眸光冰冷刺骨，像只要吃人的凶兽，问东宇：“她是不是疯了？” 东宇根本不知道信里写了什么，自然被问得好懵逼，缩着脖子不敢应声。 三斤不明所以，看看萧尧又看看东宇，好奇信的内容，却不敢这个时候打听。 屋里静得诡异，只有萧尧呼哧呼哧的用力喘气声。 就在三斤和东宇不知要熬到何时的时候，萧尧忽的站起来，乒乒乓乓的忽然一统乱砸。 一时间，椅子腿，桌子角，花瓶碎渣，乱七八糟的东西胡乱飞满屋，没一会儿便只剩下一地狼藉。 再没东西可砸的时候，萧尧也终于停了下来，而不论是三斤还是东宇，脸上都挂了彩。 不是他们不敢躲，而是根本没能全躲开…… 就在三斤和东宇以为萧尧总算冷静下来的时候，就冷不丁的听到他来一句：“让她干脆利落的现在就去死吧！至少我还能收个全尸！” 两人顿囧。 爷啊，嘴硬是病，严重起来能要命，您咋老放弃治疗呢？ “气死我了。” 萧尧毫不犹豫将脚边的椅子腿想象成某个女人，又补三两脚下去，踩碎了踢飞。 三斤原以为静静的看他发完幼稚疯就好了，却不想他竟忽的一把将那封信拍过来，还问他：“你看看是不是。” 三斤欲哭无泪，囧囧道：“我……我忽然眼睛有点疼来着……” “哪只疼？我给你治治！”萧尧冷眸一横，脚尖应声碾碎块桌子角。 “额，忽然又好了。”三斤差点哭了，忙低下头去看信，很快变色惊变连连，又倏地抬起头来看萧尧：“王爷，这若是真的……” 话到一半，说不下去，因为信中内容实在太可怕，而自认为已经挣脱噩梦报仇雪恨的他们，实际上从始到终，即便是现在，也依然还是在那只无形的大手掌控中，充其量也不过是从微不足道的小蝼蚁，进化成了可以上台面运转局面的棋子！ 太残忍，太讽刺…… 东宇听得糊涂，却也愈发好奇，忍不住伸了伸脖子。 得到萧尧默许，三斤又将信转给东宇看。 东宇看后，面色也是变化不止，震惊不已：“这……原来那个裴先生这么大的来头，难怪主母之前不让我向任何人透露行踪……” 他那时候还以为是诸葛芊芊借着让他养伤的由头，顺便发作一下恶趣味作弄他，却原来，她当时已经打算好了让他亲自跑京城一趟，只为送这封信！ “若对方当真这么神通广大，王妃的确需要谨慎行事。”三斤机灵，很快便猜到始末，不禁点头道。 “养一窝狼在身边叫谨慎？”萧尧冷着脸唾弃：“她分明是活腻了拼命作死！” 三斤：“……” 东宇：“……” 一个巴掌拍不响，萧尧使劲唾弃发泄却没人迎合也是没意思，于是话题一转，又问东宇：“她让你送几封信？” 东宇没多想：“三封。” 萧尧面色一沉，他果然不是唯一：“诸葛青和白问尘？” “额……”东宇又不瞎，哪能看不出来眼前的主子莫名其妙的已经喝起了完全没必要的飞醋来，却又不能不说：“是诸葛煜和白羽。” 萧尧愣了一下，面色稍缓，但很快又更加难看：“她跟白羽倒是真的亲近。” 三斤：“……” 东宇：“……” 萧尧伸手：“信给我。” 东宇迟疑：“这……” “嗯？” “主母交代……好吧，不过……”迫于压力，东宇只好把信拿出来，但递给萧尧之前，忍不住补充：“您可不能拆开偷开。” 萧尧青筋一跳，咧嘴露出两排白森森的牙：“放心，我保证会跟他们一起看的。” 三斤：“……” 东宇：“……” 【186】诡异的针锋对麦芒 便是宣武帝还活着的时候，诸葛青的地位和能力也让人倍感压力，不敢怠慢，又更何况如今宣武帝已去，他也算彻底摆脱了桎梏，一旦亮出那些锋利而狰狞的爪牙，完全可以再无顾忌…… 萧子珩一个新帝，本就根基不稳，下又有两王虎视眈眈，地位堪称摇摇欲坠，又岂能不担忧失去诸葛青的支持，然而事件相对应的一方，却偏偏又是同样不可小觑的白家！ 事情完全没有按照他当初预想的轨迹行走，一切都乱了，白轩的存在非但没能按照预计的那样帮上他的忙，还反而，成了他当下最大的恶果…… 毫无疑问，这个事情若是处理不好，他必定粉身碎骨，成为新局面的第一个牺牲品！ 思前想后，左右都是逃避不过，萧子珩干脆一鼓作气，当日便将诸葛青和白问尘一起请进宫来，想着先看看两人的反应再说。 为此，他还动了点小心思，比如，自己躲在暗处慢点出现，而让诸葛青和白问尘先照面…… 诸葛青发现，撇开远远待命的宫人不算，这还是自己头一次如此近距离的单独与白问尘面对面。 不由自主，他盯着白问尘看了起来。 显而易见，白家的血统很好，一般的白家人都长得不错，气质和涵养也都不是寻常人家所能比较的，而像白问尘这样的上位者，更是顶尖之流，但可能是一个像父亲比较多，一个像母亲比较多，所以，他跟白雪长得不是很像…… 想起白雪，诸葛青的心又开始不受控制的痛起来，甚至忽然间，有些不敢再直视白问尘。 虽然没有打过交道，但京城也就这么大，他与白问尘都是金字塔尖的人物，远远的，也是照过面的，只是更多的时候，白问尘都会直接将他无视掉，一个眼神一个点头的交流都不愿意。 以前他一直以为，那是因为彼此身份特殊性的关系，或者，也有可能一部分是因为白问尘性情比较清傲，可现在才发现，或许…… 白问尘从始至终都仅仅只是恨他而已！ 在失忆之前，他都不知道白雪的真实身份，又岂会知道白问尘除了白家家主之外的身份，但这却不代表，白问尘也不认识他这个害死他妹妹的罪魁祸首！ “我不是个好父亲，你也不是。” 冷不丁的，白问尘竟然忽然开口。 诸葛青吓了一跳，本能正经危坐，都顾不上去反应他那句话什么意思，竖起耳朵等待下一句训斥。 白问尘却没有看他，视线始终在手中的茶上，仿佛杯中的茶叶远比他来得更值得关注，不过，他慢条斯理的又说了一句。 “不属于你的，永远都不会属于你，又没有那个天赋，就不要强求了。” 诸葛青面色骤变。 他又不傻，哪能听不出来，白问尘这是在警告他，不容许他认诸葛芊芊这个女儿，而他，果然是一直都认识他的！ “不可能！” 虽然的确是他对不起白雪，而且，也好像真的没有做个好父亲的天赋，但要他放弃女儿，他做不到：“再笨拙的鸟也终有翱翔天空的一天，而天赋也从来都不是决定一切的根本！” 白问尘抬眸，终于看向他，可目光却冰冷得如同在看死人。 他没有说话，但眼神说明了一切——诸葛青不听劝告，他会拼尽他所能去阻止，甚至破坏！ 可在这件事上，诸葛青却不愿再让步，不甘示弱的看着他的眼：“你说得不错，你不是个好父亲，我也不是，但我却至少有一点比你强，那就是我愿意正视自己的缺点，哪怕没有天赋也还是愿意去努力，让身份放低到卑微也在所不惜，但你不一样，你甚至连正视自己都不愿意！” “你在教我做人？”白问尘笑了起来，可笑声里却透着更加冰冷的寒意：“你有什么资格教我？” 诸葛青面色铁青：“我没有，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白问尘笑得更欢了，只是那笑，却愈发的让人毛骨悚然，让躲在暗处的萧子珩都有些坐不住了。 虽然两人的对话怎么听怎么觉得古怪，可，他实在担心自己再不出去两人会闹得更僵，到时候可就真的一点回转的余地都没有了。 然而他还为来得及出去，就听到白问尘话题陡然一转，忽然道：“听说安平侯武功超群，天下无敌，不知白某是否有这个荣幸与你切磋一下？” 什么什么？ 吵还不够，还要打起来？ 萧子珩吓得脸都变了，张嘴想大声喝止，却又猛然想起自己在偷窥，这时候叫得太急根本不合适，一个闹不好，非但没劝住架，还要惹得两人又狠狠给他记一笔…… 好在这时候，诸葛青面色难看的开了口：“我是不会跟你打的。” 萧子珩一听，暗松口气，心道不愧是诸葛青，果然能屈能伸知进退，难怪宣武帝明知道养虎为患太危险，却还是忍不住要重用于他。 然而，白问尘下一句话却惊得他差点没骂娘…… “是吗？那也挺好，正好我早就想打你一顿了。” 声落，不待萧子珩反应过来，拳头已经砸在了诸葛青脸上。 轰！ 诸葛青应声飞出去，撞翻桌椅又狠狠撞在墙上。 “真的不还手吗？” “真的不还手？” “那你可要坚持住真的不还手，因为我可以保证，绝对不会打死你！” 明明两个都是武道高手，却拳起脚落一声一下，全然没有形象更没有章法，活像街头恶霸欺良民，一个正发疯拼了命的乱砸，一个毫无反抗之力任凭打骂。 匆匆赶来的萧子珩看到这一幕，都惊呆了，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大呼：“住手！快，去拉开他们！” 随行的宫人御林卫，呼啦啦的一拥而上。 原以为白问尘那般不顾形象的乱打发泄，恐怕很难拉开，却不想，众人才进，根本还未动手去拉，他便收手了。 “诚如皇上所见，草民跟这个人没有任何的商量余地，至于白轩……不管他究竟是不是凶手，那个时间出现在宫里都的确不合常理，所以，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草民就当没有这个儿子。” 白问尘整了整衣袍丢下话，头也不回径直离去。 “这，这白问尘也太……” 待人走远，萧子珩身边的宫人才敢替他发泄不满，而这时，诸葛青也已站起走了过来，除了脸上明显多了不少淤青，身上也不知道添了多少之外，竟然一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犬子伤重必须急治，可惜宫中御医无能为力，微臣打算明日带他赶往神医谷求医，恳请皇上恩准。” 【187】恶果累累 萧子珩硬着头皮把两人请进宫，为的不就是看两人的反应，以及，有没有和平解决这件事的可能性吗？ 可…… 白问尘作为施害者白轩的父亲，竟然猖狂的揍了受害者诸葛煜的父亲一顿，就头也不回的走了，还说什么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他当没有白轩那个儿子！ 可血脉这东西，哪是说不认就切得断的？ 白轩是白问尘的亲生儿子，这是不争的事实，不管白问尘本人认不认，旁人依然会说白轩是白问尘的儿子！ 更何况…… 白问尘还分别用上了“究竟是不是”和“不合常理”！ 这明摆着就是说，白轩若真的是凶手，完全可以杀，他白问尘就当没有那个儿子，但若不是，他就要履行作为父亲的职责！ 然而白轩本就是奔着杀诸葛煜去的，不管查不查，诸葛煜的伤又到底是不是他亲手造成的，这个罪名他都脱不开…… 更让萧子珩郁闷的是，白问尘一脚把皮球踢回来给他就算了，诸葛青竟然也一样！ 带诸葛煜去神医谷，还明天就出发？ 好吧，听说诸葛煜的确伤得厉害，就算运气好保住小命，后半生恐怕也要做个残废，而救人如救火，这事的确拖延不得，可…… 对白轩的处置，你好歹也给我点提示啊，搞清楚受害人可是你儿子！ “小煜的伤的确不能拖，安平侯直管放心带他去，有什么需要只管开口，朕能帮的一定帮，不过……”萧子珩想来想去，还是不甘心的硬着头干脆问出口：“关于白轩，安平侯以为如何处理比较妥当？” 诸葛青抱拳颔首，恭恭敬敬：“皇上是天子，微臣只是臣下，所以不管皇上如何处理，微臣都不敢有任何意见。” 萧子珩一听，青筋突突的瞬间蹦出来，差点没当面摔罐子骂娘。 不敢有意见？ 分明一个两个敢得很！ 咬牙，憋住那口气：“说什么君臣，这里又没有外人在……”说话间，眸光一扫，周围那些宫人御林卫赶紧机灵闪人，没两下就消失了个干净，把空间留给两人，真的没外人在了。 萧子珩很满意，心头的恶气也随之散了一些，语气也愈发温和亲近：“非要论得那么清楚，安平侯说起来还是朕的嫡亲姑父，是长辈，是一家人，一家人又岂会说两家话，更何况，若非姑父您支持，朕又岂能坐上这个位置……所以，姑父委实不用与朕这般生疏，而您的意见，朕虽不一定处处听从，却也绝对会慎重考虑。” 一口一个姑父的，他倒是叫得好不亲热，可诸葛青能从小兵混到今时今日，又岂是那么好套拢的。 “既然皇上这么说了，那微臣便斗胆问一句……”诸葛青直起身来，看着萧子珩问道：“微臣府中的雪莹，是怎么回事？” 萧子珩的笑脸，瞬间龟裂，心中愤愤的想，他要收回前话，什么狗屁能屈能伸知进退，这诸葛青他娘的分明也是一匹奸诈狡猾的恶狼，给不给人脸全看他心情！ 可他现在，偏偏还指望着诸葛青替他镇压萧尧和萧凌陌那两头猛虎…… 尽量自然，可尴尬和难堪还是非常明显的暴露在他脸上：“事情不是姑父想的那样，您听朕解释……” 诸葛青却打断道：“算了，如今人都已经死了，再计较也无用，何况虽然有些阴差阳错，可认真论起来的话，微臣的确还是要感谢她的。” 这又是什么鬼神转折？ 萧子珩都懵了，感觉自己智商根本不够用。 好在，相比其他人，诸葛青还是比较好说话，并没有让他懵多久，只是，诸葛青紧跟着拿出了两块可以拼成一块完整玉佩的半枚古玉…… 瞬间让他觉得，还不如让他直接糊涂到底的好！ “皇上应该也知道，微臣早年受过重伤，醒来便什么都不记得了……”诸葛青说道：“若不是雪莹，微臣也不可能得到这另外的半枚古玉，只能继续毫无头绪的找下去……现在，我很高兴，我终于有了寻找真相的方向。” 萧子珩整个人都不好了，这究竟什么鬼进展，为什么之前排的暗线，如今却一个两个全变成坑他的恶果？ “皇上。” 诸葛青抬眸再次看着萧子珩，眸中的希翼光泽却似恐怖魔物一般，惊得他都想往后缩。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 诸葛青紧跟着就道：“还请皇上告知，这半枚古玉是从哪里来的。” “这个，朕真的不知道……”萧子珩死的心都有了，尤其看到诸葛青眉头拧起来的时候：“真的，朕也不知道，朕只听说另半枚古玉是乔嬷嬷偷偷从慧仪姑姑那里拿的，至于慧仪姑姑从哪里得来的，朕真不知道……” 好一会儿，诸葛青没有说话。 萧子珩被他看得心都发毛了，只要硬着头皮道：“要不这样，姑父不方便问慧仪姑姑的话，朕让彩荷去帮忙打听打听……” 诸葛青蹙眉：“方便吗？听说皇妃还病着。”因为萧子珩还未真正登基，所以尹彩荷也未名正言顺封后，所以暂时还是称呼她为皇妃。 说起尹彩荷的病，萧子珩也是叹气：“正是因为还病着，才需要慧仪姑姑这样的长辈去开导开导她。” 他也看得出来，相比身体的病，尹彩荷的心病更严重。 诸葛青想了想，点头：“那便先谢过皇上和皇妃了。” 萧子珩立马又重提：“一家人说什么谢，倒是那白轩……” “这事微臣无能为力。”诸葛青也是一改神色，继续盐油不进：“皇上也看到了，白问尘对微臣有很深的成见，何况他已经放了那样的话在先，明摆着是要皇上彻查真相，既如此，微臣又岂能再提意见左右您。” 萧子珩张嘴，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诸葛青便又道：“皇上，微臣虽未与白问尘直接打过交道，可也多少知道他的为人，他不可能无的放矢！更何况，若微臣没有记错，那天白羽进过宫。当时微臣还想不明白，白羽为何挑着那天进宫，如今倒是豁然开朗了。” 萧子珩都想哭了。 他又岂会不知道，白羽那天进宫是想干嘛，只是那天白羽什么都没干就又出宫了，害他还纳闷了好一阵，如今想来，这分明就是为了下套坑死他啊，因为他企图利用白轩算计白家…… 妥妥的报复！ 他都忍不住愈发肯定，白轩被关押在天牢，又是害诸葛煜的凶手的消息，根本就是白家自己丢出来的！ 【188】瞬间掉价的高级打手 诸葛青进宫去了，萧尧认为安平侯府里能察觉到他潜入的人根本不存在，所以他果断选择了先去安平侯府，却不想…… 悄无声息放倒熊几个后，却又有黑衣人鬼一般冒出来，而且竟然好几个！ 为首那个还说道：“我们不想与你为敌，但也不能让你伤害他，所以，只要你转身离开，我们便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萧尧原本还纳闷这些人究竟哪里冒出来的，但对方一开口，他立马便有了头绪，却也愈发的惊愕：“作为宣武帝的暗卫，你们没有随他而去就算了，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可别告诉我你们忽然集体良心发现，还爱国心泛滥，而诸葛青值得你们投靠。” 说完，他不由自主看向床上沉睡的小家伙，没来由的觉得，这些人说不定是这小子忽悠来的…… “无可奉告。”为首的黑衣人冷漠如初：“再不走，就不要怪我们不客气了。” 萧尧笑了：“送完信，我立马走，你们便是求我我都不会留下来。”不是每一次照面，他都能忍得住不对诸葛青动手的。 看了眼他拿出来的信，为首的黑衣人走过来：“我会帮你转交。” 萧尧避开他伸来的手：“你还是把他叫醒比较实际。” 那黑衣人蹙眉，很快又沉眸：“不行。”诸葛煜伤得太重，需要好好休息，何况他明天就要赶往神医谷，路途那么遥远，以他的状态不养好精神，说不定半路又要出问题。 “如果你们跟着他只是为了解毒，还不如选择跟我。”萧尧勾唇：“我之前中的毒可比你们的厉害多了，现在却活得比你们好，为什么？当然是我也认识非常厉害的神医。” 黑巾遮住了黑衣人的脸，看不到他的容貌和表情，可萧尧却感觉得出来，对方勾唇笑了，轻蔑的笑。 他说：“尧王殿下这棵树的确够粗壮，可惜太拥挤，并不适合我们。” 所以，他们还真是选择了追随那小子？ 萧尧还真挺惊讶，不过，关他屁事。 “既然你们不愿意温柔的叫醒他，那我只好……” “唉。” 一声轻叹，打断萧尧的威胁。 众人顺声看去，便见诸葛煜没好气的睁开眼：“我只是想安安静静的睡个觉，怎么就这么难呢？各位，怜悯心呢？我是伤员啊伤员。” 萧尧晃着手里的信道：“如果你真的不想看某人千里迢迢捎来给你的信，我二话不说调头就走。” 诸葛煜怔了一下，就想坐起来，却根本坐不起来还痛了个半死：“别诶哟……” 黑衣人蹙眉，左看看右看看，最终说诸葛煜道：“你还不能死。” 虽然蒙着脸，但诸葛煜认得他的声音和眼睛，知道他就是那晚在御书房那个暗卫，也的确惊讶，但又莫名的不是那么惊讶。 白眼过去：“会不会说话？我还是头一次知道，关心话也可以这么扎心。”又瞪萧尧：“矫情什么鬼，赶紧把信拿过来，特地亲自送过来，不就是想跟着一起看。” 萧尧回瞪他一眼，嚣张从黑衣人面前走过。 黑衣人眸光冷漠，这一次倒是没有拦他，但也没有离开，显然即便诸葛煜跟萧尧关系不一般，他们也还是不信任萧尧。 诸葛煜的手到底还能不能恢复如初还另说，反正当下是废的，信只能让萧尧拆开，举着给他看。 当然，萧尧正好也是要看的…… 见信的内容差不多，并没有多余的关心慰问，萧尧也就放心了，想来给白羽那封也是差不多的。 “你要把信带走？” 见萧尧把信叠起揣怀里就要走，诸葛煜瞪眼。 萧尧冷笑：“不然呢？还留给你那个没用的老子看？想都不要想！” “都是成年人，至于吗？”诸葛煜哭笑不得：“在我看来，你们两也不过就是半斤跟八两的差距。” 萧尧头也不回摆摆手：“还有一封要送，走了。” 看熊几个倒在地上就知道萧尧是偷偷潜进来的，诸葛煜也不好叫住他，好在信的内容他都记下了，回头倒背给诸葛青听都没问题。 “诶，你们别急着走呀。” 见那几个黑衣人也要走，诸葛煜忙叫住他们。 其他黑衣人纷纷看向那领头的，而那领头的，则停下来看向诸葛煜。 “你们不觉得应该自我介绍一下吗？”说起来这还是诸葛煜醒来后第一次见他们，自然不知道他们谁是谁：“要是不说，我可就给你们每人重新取一个通俗易记的了，比如，长眉，绿豆眼，卷毛……” 众人：“……” 虽然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白捡了这么多个高级打手，诸葛煜的心情还是很美丽的，得意满脸。 不想，那为首的黑衣人竟道：“随你。” 诸葛煜怔了一下：“那我可就真给你们重取啦，你以后可就真叫卷毛了。” 卷毛童鞋扭头就走：“至少证明，你就算真成了残废，也至少是个很眼尖的残废。” 他们的装束的最大特点就是一身黑，浑身上下也基本只有一双眼一对眉和一双手暴露在外，头发都是裹在黑巾里的，可诸葛煜却能从极小的缝隙看出他是天生卷发…… 以他的年纪，这份眼力，的确值得夸赞！ “那我就不客气了。”诸葛煜也没太纠结，反正这些人原本人格就被训练得不太健全，一年到头放的屁可能都比说的话多：“你，眉毛又长又浓，以后就叫长眉吧，至于你，眼睛那么小，就叫绿豆眼好啦，还有你，怎么一点特点都没有？算了，就叫没特长吧。最后那个，瘦得跟竹竿一样，就叫竹竿吧。” 这也…… 随便得太过分了吧！ 长眉绿豆眼和竹竿没特长都忍不住皱了眉，明显对自己的新名字意见大大滴，但卷毛都已经接受了，他们也不好说什么。 不过，离开诸葛煜房间后，绿豆眼还是忍不住问卷毛：“你真的确定这个孩子值得我们卖命吗？” “嗯。” 卷毛一如既往言简意赅。 长眉忽道：“我是很好奇，他那个东西是从哪里弄来的。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那东西跟神秘刺客手里那些东西是一类的。” 没特长：“我感觉答案应该就在那封信里，可惜信被萧尧又带走了。” 卷毛：“想起来了吗？那个东西究竟是被谁拿走的？” 长眉摇头：“当时太乱。” 没特长蹙眉：“我感觉是萧凌陌。” 绿豆眼：“也可能是萧尧。” 竹竿：“为什么不能是留在宫里那几个（暗卫）？” 众默。 卷毛：“不管是谁拿走的，总有一天都会自己现身，守好这个孩子就行。” 【189】有种交情叫互厌 虽然已经有心理准备，可当萧凌陌亲眼见到端木蕊的时候，还是被惊到了…… 这个人，真的是端木蕊？ 她的五官的确并没有变，容貌还是那样，但给人的感觉却天翻地覆跟从前完全不一样了…… 白蓉继承了白家的优良基因，端木泓也生得俊美潇洒一表人才，两人结合所诞下的端木蕊先天条件从来不差，但，她以前也只是生得好而已，尤其那刻意营造出来的柔弱惹人，非但没给她加分，还反而扯了后腿。 至少，萧凌陌看来是虚假到别扭的。 只可惜他当初年轻气盛太急躁，竟然误入歧途意图一步登天，反而中了她那般拙略的圈套，误以为她是诸葛青的女儿，以至于最后，反而错失真正的明珠…… 对于端木蕊，他是恨极了的，恨不得亲手杀了她泄愤！ 然而各种各样的因素纠缠在一起，他根本不能杀她，还要，继续“爱”她…… 那是一段痛苦的经历。 好在，鱼目终究是鱼目，再怎么借珍珠的光也还是不会发亮，她自己脆弱的内心竟然将她自己给打倒了…… 他又不傻，哪能看不出来，她当初一睡不醒的真正原因，是默言动了手脚！ 只是他没有必要戳穿。 他甚至比他们更希望她再也醒不过来！ 让她就那么安静的躺到死，是他能给她的最大的仁慈，但他却是真心没有想到，这份仁慈还会延伸出一个可怕的后果…… 她竟然失踪了！ 毫无征兆，直接人间蒸发！ 那时候他便知道要不好，可他尽力了，却还是找不到她。 莫可奈何，他只好祈祷她能死在外边，再也不要出现，可惜老天并未实现他的愿望…… 如同当初忽然人间蒸发一样，毫无征兆的，她突兀的又回来了！ 如今的她，容貌并没有变，可气质却变了，温婉优雅落落大方，也半点看不出曾经流产血崩，病到快死的样子…… 不知是不是错觉，萧凌陌甚至感觉，她看他的眼神虽还是浓情满满的，却也不似以前那么痴迷灼热了。 难道，她醒来后察觉到了什么，心灰意冷了？ 心灰意冷却还回来，是为了报复他吗？ 这时，端木蕊竟然跪下了：“虽是身不由己，可不告而别终是不对，蕊儿特来请罪，请王爷责罚。” 这可是王府门口 ，大街上！ 虽然亲王府乃顶级贵胄之地，寻常人一般会绕道而过，不太走这条街，可也不是完全没人走…… 她也曾是京城百姓茶余饭后的话题人物，如今一出现便又这般跪在凌王府前，又岂能不吸引注目，又岂会不被眼尖人认出身份！ 萧凌陌心一沉，眸光都幽深了几个度，却奈何当初自己种下的因，如今不论结出的是怎样的恶果，都得咬牙先咽着再说…… “你这是做什么？” 他满面惊愕的连忙伸手去扶端木蕊，激动得不能自己的样子：“人回来便好，回来便好，快起来，天那么冷，冻坏了可怎么好？” “王爷……” 端木蕊声未尽，泪先落，又激动又感动的样子，却是不肯起来：“王爷，求您责罚蕊儿吧，发生了那么多事，蕊儿却未能伴您左右为您分忧，还累您为蕊儿分神担忧，蕊儿，蕊儿恨不得……” “不要说了。”萧凌陌不耐烦的捂住她的嘴，面上却一片怜惜：“都过去了，都过去了，外边太冷，我们回府里说好吗？” 四目相对，情义浓稠，一对久别从逢的情人就那么看着彼此，仿佛这一刻他们的世界只剩下彼此…… 围观群众们纷纷受到感染，有人甚至感动得留下眼泪。 “蕊儿，求你了，不要伤害自己好不好？你的身体唔……” 乞求到一半，萧凌陌忽然闷哼了声，俊脸瞬间又白一层。 端木蕊大惊：“王爷，您这是怎么了？您受伤了？” “我没事。”萧凌陌勾唇浅笑，企图安慰她，可他受伤是真，不耐烦也是真，虚弱自然而然便透了出来。 尾随的彭涛趁机说道：“夫人快回府吧，那场大乱，王爷伤得极重，本应卧床休养，可听说您回来了，他便不顾大家劝阻，非要亲自出来接您。” 端木蕊受宠若惊，眼泪掉得更凶：“蕊儿何德何能，竟得王爷这般厚爱。” “姐姐，还是先进府吧，凌王……” 端木焱话没说完，萧凌陌便头一栽，倒压向了端木蕊。 若不是彭涛和端木焱双双手疾眼快，端木蕊说不得要当街被压个狼狈难看，可也因为萧凌陌忽然晕了过去，众人只能先匆匆进府再说。 当然，萧凌陌并不是真的晕了，而是耐心彻底用光了，也趁着“晕厥”的空隙，好好观察一下端木蕊和端木焱，并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 正奋笔疾书忙碌着的白羽突然顿住，偏头看向一侧紧闭的窗子。 摆摆手将旁边待命的小厮支出屋去，放下笔，他走去将那扇窗子打开，果然看到一个熟人。 挑眉，他说：“我还以为除了红色之外，你没别色的衣服。” 萧尧拍开他碍事的手，落进屋去，也不废话：“我这里有封给你的信，但我有个条件。” 白羽愣了一下。 他的确惊讶萧尧会来找他，但更没想到萧尧竟是来送信的，不过，会通过萧尧这里给他的信，来处倒是不难猜…… “那我不看了，你拿回去吧。” 萧尧一听，狠狠瞪过去：“你这算过河拆桥？可莫忘了，你那宝贝弟弟还在天牢里，我能帮你把他丢进去，也能瞒着你把他做成肉包子送进你们嘴里！” 白羽没好气坐回去：“我果然还是不喜欢你。” “没关系，反正我也不喜欢你。”萧尧直接给他个白眼，把信掏出来，但又没有马上递给他，而是道：“我也要看。” 白羽沉默权衡了瞬，点头。 芊芊又不是傻子，能通过萧尧的手送到这里的信，又怎么可能写有不利于萧尧的内容？ 既没有，又有什么好顾忌的。 然而信中内容，却远比说萧尧坏话更严重可怕…… “白家传承悠久，对于这个从未有人言道过的天机门，你们应该多少知道一些。”萧尧并不想废话，直接一针见血：“我需要他们的情报。” 否则，太被动了！ 【190】一些秘辛 “虽然我不喜欢你，但为了芊芊，我还是很愿意将你想要的这个情报透露给你，不过……” 白羽沉默了良久才终于开口，但话到一半却又停了下来，急得萧尧暴脾气都出来了：“你有完没完？要提条件就直说！” “聪明人说话就是不费劲。”白羽勾了勾唇便又迅速收敛：“不管你用什么方法，立刻让默言赶回神医谷去。” 萧尧愣了一下，很快明白过来，不禁挑眉：“这么不看好神医谷那些神医？” 白羽没有说话。 他不是不相信神医谷那些神医，而是白问尘对诸葛青有很深的怨念，连带着诸葛煜都躺枪受连累，所以诸葛青此行带诸葛煜前往神医谷求医，恐怕不会那么顺利…… 作为小辈，对长辈之间的恩怨，他没有权利说什么，但他却不能不管芊芊。 他那个傻妹妹，嘴比谁都毒，可心却又比谁都软，看她几乎是以命换命的方式救诸葛青便知道，而诸葛煜是她同父异母的弟弟，她又岂会让他当真变成残废？ 当然，其实他也不确定她是不是有那个能力让诸葛煜恢复如初，但至少，这件事真的不适合她介入！ 对于白问尘而言，虽然可以爱屋及乌看在白雪的面上善待她，宠爱她，给她他个人所能给予的一切，但她终究是诸葛青的骨肉，身上留着诸葛青的血，也可以说得上是真正导致白雪更早逝的根源，只不过，这些在她站在诸葛青那边与他作对之前，都不会那么明显，可一旦她从中阻挠，就说不好会被认定是站在了诸葛青那边，到时候，所有被忽略的东西都会瞬间放大…… 白问尘不是是非不分滥杀无辜的人，但每个人都有执念，而白问尘的执念便是白雪，可白雪的结局却竟然是近乎尸骨无存！ 那么大一个人，如今只剩下那么一点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骨头…… 何其让人痛心！ 他看得出来，自从白雪的尸骨被起出之后，白问尘的心境就有些不一样了，只是他毕竟是一族之长，已习惯压抑自己的真实情绪，而当下也还没有触发其爆发的契机，所以才没有显露出来…… 何况，如今的诸葛芊芊，都不知道还能不能算是白雪的女儿了！ “总之，照我说的做。” 虽然不管如何白羽是认诸葛芊芊这个妹妹的，不想她左右为难莫名受伤，可也不容人去伤害视他如己出的白问尘，自不愿告诉萧尧那些事。 萧尧蹙眉，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可他从未跟白问尘直接打过交道，对于白问尘对白雪的感情，对诸葛青的厌恨，只是情报中的理解，自一时之间也猜测不到那个程度，何况眼下最重要的，是天机门的情报，但让默言立刻赶回神医谷，则意味着诸葛芊芊会少一个有力的帮手…… 药材粮草，他都有办法帮上她，可医术高明的大夫却不是有钱就能请得动人家去战场卖命的，而战场，最不缺的就是伤员和病号，最缺的则是大夫，尤其是像默言这种年轻体力好而医术又高明的大夫。 他很担心，默言一走，她那边人手便不够，然后，又自己上！ 可诚如白羽担心的那样，那个女人对诸葛煜这个弟弟还是很在乎的，不然也不会将那种东西交给他防身，一旦她知道诸葛煜伤成那样，说不得又要犯蠢…… 思来想去，最终萧尧咬牙道：“你若能找两个人去代替默言，我便让默言回神医谷一趟。” 白羽似早有准备，甚至都没犹豫便点头：“你放心，芊芊是我妹妹，对她的身体我比你更担心，自不会顾此失彼，让她受累。” 萧尧懒得反驳他：“废话说完，该说天机门了。” 白羽点头，神情凝重起来：“天机门是一个古门派，传承甚至比白家还要悠久许多，门中弟子专修奇门遁甲之术，虽人数不多，但个个能力出众，最差的也具备一定的预测能力，而最关键的是，他们麾下奴部遍布天下，为他们织造出来的情报网连我们白家都比不上，其中名气最大最耳熟能详也最让人避之唯恐不及的，便是明面上极少出世走动的蛊族。” 萧尧越听，面色越发沉：“照你这么说，我身边岂不是也可能有他们的人？” 白羽淡淡看他一眼：“说不好。甚至连我白家都极可能有……” 萧尧瞪眼：“你们就这么放纵他们？” 白羽冷冷一笑：“有本事，你揪一个出来给我看看。你以为，你祖母当初是真那么轻易认命了？” 萧尧面色骤变：“你什么意思？” 白羽摇头：“我也是最近才知道，而且知道的并不多，也只能告诉你，你祖母的确是发现了一些事情，意识到反抗只是延长死期徒增伤亡，又为了保你和默言，才选择的沉默，甚至到最后，她都没有跟你提起一个字，只让你将所有的仇恨全部落向宣武帝和云郡王。” 萧尧握紧拳头：“我不相信，她真的一点破解的方法都没有！” 白羽再度摇头：“据我所知，她当时，的确没有。” “她当时？”萧尧蹙眉，忽然灵光一闪：“因为那个卑鄙无耻的负心汉吗？” 白羽囧了囧，暗道那卑鄙无耻的负心汉好像是你亲祖父吧，以你的身份这样说他真的好吗？何况…… “他或许没有你想的那么卑鄙无耻，也以他本心，甚至可能都不算负过庄太后。” 萧尧一听，顿怒。 白羽却先开口阻止了他爆发：“你为何不想想，宫门从始至终都是你祖母自封的，而那些年，你们过得可算真正的清苦？而你祖母当时的后位，可曾被剥夺？以及你祖父为何会那么忽然的病逝，而你祖母又为何偏偏是选在你祖父去的当天忽然自尽？你祖母的尸身如今又葬在哪里？又可曾有人将其移出皇陵？” 萧尧窒住。 “再说近一点。”白羽也不给他缓劲的时间，继续就又说道：“难道你就从来没有疑惑过，好好的宣武帝为何会染上那种恐怖怪病？” 虽然信息量庞大，让人措手不及又凌乱，可萧尧还是很快便反应过来，瞪大眼：“你的意思是说，这事跟天机门有关？可为什么？” “为什么？”白羽笑了，笑容里充斥着浓郁的厌恶：“因为天机门的人都是疯子，他们 【191】沮丧的萧锦心 萧尧心中，仿佛有什么在悄然崩塌…… 白羽叹气，稍微给了他一点时间消化，但也并没有给太多，因为他跟他说这些，可不是让他在这里伤春悲秋的。 于是他没多久便又打破静默，说道：“萧尧，这些事情我本不该跟你说的，但我还是跟你说了，你应该知道是为什么吧？” 此时的萧尧面色十分难看，但并不是脆弱苍白的难看，而是被愚弄被蒙蔽了多年，险些踏入黄土都不明真相的愤怒。 他看着白羽，沉声道：“如果你说的都是事实，那么，我知道，也可以用项上人头跟你保证，绝不会重蹈覆辙，让我祖父祖母的悲剧在我和芊芊身上重演。” 非要说一点喜欢的地方的话，白羽还是很喜欢萧尧的聪明的，但他还是忍不住很无情的泼他冷水：“我劝你不要自视过高，毕竟你祖父祖母都不简单，经历的风浪不比你少，却最终都栽得可以说是很彻底。” 萧尧冷冷一笑：“他们当年栽得那么惨，应该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你们白家袖手旁观，而如今，你们白家却是没法再像当年那样作壁上观！” 俊脸一沉，白羽再度收回前话，他果然还是一丁点儿都不喜欢这个男人，包括他那份聪明。 萧尧却笑得更深，也更冷：“说到底，你们于他们而言也不过是砧板上的鱼肉，想怎么切怎么切，又何必自欺欺人妄想什么可以独善其身，还是早点从高高的云端上滚下来贡献一份能力吧。” 幸好他这番话是跟白羽说的，不然，换成是白问尘或者是白家别的掌权者，说不得都会气得一巴掌呼过去，然后打起来。 白羽固然也是生气的，但却无法反驳。 经历了漫长的传承之后，虽然许多东西白家始终都在坚持延续，可有些东西，终究还是没能经受得住时间的磋磨，慢慢的慢慢的，还是变了…… 即便是他，也不得不承认，或身不由己，或长年累月潜移默化的教育，自己早已经无法真正的跟寻常人一个高度看事思考，而他这，自问还只是轻微的“超然”症状，因为身边白家中更多的人，那份“超然”已经毫无意识的融在了骨血里，虽嘴上依旧说着众生平等，但实际上却已高高站上云端俯瞰众生，言行之间更看重自己或是家族的利益！ 这其实是进化的必然，也不算是错，但有时候以纵观大局的视角来看，却不得不说，这就是自私自利，而唇亡齿寒，而这也终是在自取灭亡的道路上…… 深吸一口气，白羽表态道：“我会尽全力去说服更多的族人。” 萧尧哪能听不懂他这话的意思，神色微缓之间，又不由勾唇一笑，略嘲讽道：“家业越大弊端越多，看来你这少族长当得还挺辛苦挺憋屈的，偏偏你那个宝贝弟弟还当你抢了他的风光无限，整日给你扯后腿。” 白羽才不受他刺激，咧嘴笑着便道：“是是是，你弟弟聪明绝顶超凡脱俗，浑身上下没半个缺点，就是跟你一样命不太好，接连栽我妹妹手里。” 潜台词就是——你跟你弟能上天又能咋地，我妹妹一巴掌就能把你两都拍下来！ 萧尧脸都绿了，死鸭子嘴硬道：“你确定是我栽在她手里，而不是她死皮赖脸纠缠我不放？” 白羽皮笑肉不笑的赏他两个字：“呵呵。” 就那丫头，要说她没脸没皮践踏唾弃谁他毫不怀疑，但要说她会死皮赖脸去纠缠谁…… 真心呵呵！ “信我带走了。” 萧尧咬牙切齿，又欲故伎重施，回收信件就走，却可惜这一次没能如愿，白羽终究不是手短腿短半残废诸葛煜，竟先他一步把信揣进了怀里。 白羽一脸“有种你打我呀”的笑，端茶赶人：“快走，不送。” 萧尧气死了，可在白家的地头上跟白羽干架，纯粹找虐，又更何况他是偷偷来的，闹起来就失去最初的意义了…… “你等着。” 咬牙丢下话，萧尧从哪进来又从哪离开，但并没顺手帮白羽把窗子带上。 北风呼呼的灌进来，喝了口冷茶的白羽都不禁哆嗦了下：“幼稚鬼，活该被那丫头折腾。” 却完全没觉得自己也半斤八两，还若无其事放下茶，叫小厮进来重新沏一杯。 那小厮叫晴冬，虽然年纪不大，但跟着白羽也有好些年了，是个脑袋灵活的机灵人，因为年纪不够又还有许多东西要学的关系，所以平时更多的时候也只是帮白羽在府里跑跑腿，端茶递水侍候笔墨什么的，此时见原本好好的窗子莫名大开，也不好奇多问什么，纯当本来就是忘关的，去关了才去沏茶。 他这般懂事，白羽自然是满意的，也不多关注，低头便继续忙碌，却不想晴冬没一会儿便回来了，还跟萧锦心一起…… “茶是少夫人沏的。” 晴冬将茶送到白羽桌上的时候，低声说了一句才勾着头退出屋去。 见白羽抬眸看来，萧锦心身不由己的紧张，甚至攥紧袖中的手。 虽然他们成为夫妻的时间也不算短了，但他们真正相处的时间却少得可怜，可这也并不影响她去了解这个男人，哪怕其实她越发的感觉自己没有能力去看透他…… 白羽放下笔，端起茶，但没喝，哪怕茶香诱人而汤透亮，又恰是他最喜欢的温度：“有事？” 见他移开了目光，将视线投向手中的茶，萧锦心才暗暗松一口气，可酝酿了半天的话，还是卡在了嘴里，没有勇气说出来。 “没……没什么……就是，就是忽然想给您送杯茶。” 自己都嫌弃自己太没骨气的萧锦心低下头去，自以为白羽不会发现的暗暗在袖子里拼命搓自己手指。 白羽含了口茶，嘴角微不可见的扯了扯。 味道果然如同预想的香醇可口，而且，他可以预见，今晚的房间毕竟又会干净到发亮…… 说实话，他是有点轻微洁癖的人，所以他的房间从来都是很整洁干净的，但自从萧锦心来了之后，他忽然发现，自己的房间以前还挺脏的。 “茶很好，谢谢。” 温和却透着淡漠疏离的语气，瞬间将暗暗唾弃自己的萧锦心拉回到现实来。 果然…… 不论她做什么，结果都是一样的，在他看来，她姓萧，是萧凌陌的妹妹！ 只是可笑的是…… 在萧家在萧凌陌看来，她的萧面前已经多了个白，她已不再是纯粹的萧家女儿！ 【192】孽缘无解 虽事实是那么的残忍，萧锦心很多时候也会控制不住的沮丧悲哀，但她又是很固执很骄傲的。 至少，她死也不愿意让自己变成她生母那种整日只会伤春悲秋，乞求和依靠别人怜悯才能生存的可怜虫！ “您能喜欢就好，我晚些再帮您换一杯。”勾唇一笑，她颔首福身：“不打扰您忙了。” 白羽抿了抿唇，终究只是看着她转身离去。 关于白轩那些消息，是从白府流出去的，而且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她下边的人…… 但他知道，她其实是无辜的，也知道，她鼓起勇气来这一趟，其实是想跟他解释，想证明她自己的清白！ 只是…… 她又太明白自己的处境，非常清楚她就算是跳下黄河也是洗不干净的，因为她自己也知道，她下边的人的确不干净！ 他也知道，她的处境非常尴尬而且艰难，白家人并未把她当成自己人，而萧家，也只是把她当成一枚还有价值的棋子，可以利用，却已不能真的信任…… 所以，她即便明知道自己下边的人不干净，却不能动也不敢动，因为就算她动了，白家人也不会感激她承认她，甚至还可能会怀疑她只是苦肉计，愈发肯定她非我族类，到时候，她只会得不到白家应援又彻底失去萧家庇护，死路一条！ 求生是本能，没人愿意轻易去死，所以她小心翼翼步步为营，看着所有人的脸色行事，只求在夹缝中争出一丝生机。 这其实并没有错，甚至值得赞赏，但可惜，仅仅如此是破不开这个局面的，她最终的结局绝不会好到哪里去，除非…… 她能争取到拥有足够能力的人来帮她！ 他…… 现在还不能向她她伸出援手。 如果她没能坚持住…… 白羽皱了皱眉，忽然觉得茶的味道都不是那么好了。 *** 慧仪公主做梦都没想到，诸葛青居然会鼻青脸肿的从宫里回来，而新帝萧子珩，又召她入宫给未来的皇后尹彩荷作伴。 “他还没有正式登基， 便这般嚣张了吗？” 她误以为诸葛青的伤是萧子珩弄的，而召她入宫陪伴尹彩荷是假，做人质才是真，语气不禁有些冲，难掩的愤怒。 她都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打算去神医谷陪伴父子两的时候顺道散散心的，结果全被萧子珩给毁了！ 诸葛青摇头：“皇妃的状态的确是真的很糟糕，皇上的生母又不在了，虽然宫里倒是有不少长辈，可他不敢将皇妃托付给他们也是正常，想来想去恐怕真只剩下你了，而这些伤……跟他没有直接的关系。” 没有直接的关系，就是有间接的关系咯？ 慧仪公主也是聪明，很快便结合当下沸沸扬扬的白轩那些消息猜出个大概来，试探性的问：“白家主也进宫了？” 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何况根本不可能瞒得住，于是诸葛青点头承认了。 “可是，白家主为什么……” 慧仪公主却是想不明白白问尘动手的动机，明明他们家煜儿才是受害者，他凭什么还敢打人？ 心中气愤，脱口而出，而后才猛然意识到白问尘作为一族之长，肯定不是冲动的人，却竟然在宫里动手，恐怕有什么隐情，而这隐情极有可能涉及到男人之间的权谋争斗，是她所不能过问的大事，忙又住口。 诸葛青现在还不能说实话，只能将责任引向宣武帝：“先帝素来忌惮白家，作为他的左膀右臂，我难免不会触犯一些白家的禁忌……” 这本来是事实，所以，这个理由完全成立，慧仪公主丝毫不怀疑，还暗自愧疚，若不是她，他也不至于被宣武帝控制成那样，自不敢再追问，甚至庆幸自己及时闭嘴，否则，他们之间的隔阂恐怕会更深，也越来越无法挽救…… 不敢让空气安静太久，她很快便当刚才的话没听到一样，说道：“我必须进宫吗？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吗？” 诸葛青沉默了会儿，才道：“你若不想去便不去，左右现在是他有求于我们。” 可他若计较，根基稳固后难保不会秋后算账…… 慧仪公主生于皇家，对自己娘家那些男人的品性却当真是没有什么信心的，何况诸葛青沉默了会儿，明显她当真忤逆圣意的话，他还是比较难做的。 暗暗一叹，她道：“我还是进宫去陪皇妃吧，只是这样一来，侯爷要辛苦许多了。” “只要煜儿能好，这些都不算什么。” 她选择留下，诸葛青也没什么好劝的，因为他最初就觉得她跟去并不合适，因为不是游山玩水，而他现在也没有那个心情和精力去哄她。 他本来也不擅长哄人，以前与白雪…… 也是水到渠成一切顺其自然，从不会觉得需要费心去哄她照顾她的情绪，因为白雪跟慧仪公主完全相反，虽然外表极其赢弱，但内心却超乎想象的强大，并且智商和情商都奇高！ 非要说她有什么缺点，那就是她太善良，太过信任自己身边的人，不然，她也不至于被白蓉害成那样…… 当然，也有可能，她其实也在借白蓉的手让自己不堪受孕的身体能够坚持到最后！ 真相究竟如何，现在已经没人知道，但不管怎么说，于他而言，与白雪在一起的那些日子每天都非常开心，他甚至会经常忘记她那谜一样身份，所以不会感觉到压力。而这当然不是因为他记忆力有问题，而是她总能巧妙而又自然的让他忽略，只记得自己在她眼中，是强大到无所不能的…… 那些日子，每一天都太过美好，美好到如今每每回想起来都痛彻心扉，无法呼吸！ 他现在无时不刻不在后悔，后悔当年为何要去争那个脸面风光，美其名曰是要堂堂正正迎娶她，却彻底错过了她人生中最后也最痛苦的时光…… 这样的他，心里又哪里还有位置留给慧仪公主。 这对慧仪公主来说，非常不公平，他也知道，但他能怎么办？ 成亲这么多年之后，孩子都这么大了，忽然想起来自己爱的是另一个女人，无法给与她那份她想要的感情，所以对她说，我不爱你，从来没有爱过你，往后也无法爱你，所以我们还是和离吧？ 那孩子怎么办？ 孩子何其无辜！ 而她…… 相识十几年夫妻多年，他很了解她，所以很清楚，便是他说了，她也还是会选择充耳不闻，自欺欺人的固执坚持下去，或者，彻底崩溃！ 到时候，最受伤的莫过于孩子。 这是孽缘…… 他知道，但他没有能力去解开…… 【193】厚颜如此无耻 诸葛煜的伤拖不起，诸葛青自是没法参加萧子珩的登基大典，所以他打算前往神医谷之前分别去一趟尧王府和凌王府，至少要保证萧子珩能顺利登基，却不想…… 就在萧子珩召他进宫的时候，人间蒸发了一段时间的端木蕊竟然回了凌王府，而萧尧则偷偷来了一趟他的安平侯府！ “你能确定信的确是她写的吗？” 听完诸葛煜口述的信的内容，诸葛青神色凝重，但也忍不住怀疑信的真实性，因为信是萧尧带来的，而他也没有亲眼见到那封信，怕诸葛煜也被蒙骗了。 诸葛煜有点无言：“爹，您怎么能因为我年纪小就理所当然的小看我呢？不是我吹， 这世上恐怕没人能比我更了解她，我又怎么可能连是不是她写的都搞不清楚？” 每当这种时候，诸葛青都无法理解，诸葛煜这份自信究竟来源于什么，但却又莫名的觉得可以信赖。 不过…… “既然你这么说，那应该便是她写的，可我不明白，这么重要的信为何要走萧尧的渠道。” 越想，他就越觉得不爽，仿佛比起他们，萧尧更值得诸葛芊芊信任。 诸葛煜再度无言。 相比信的渠道，更重要的不应该是信的那些内容吗？ 他越发担心，长此以往下去，自己会被这一个两个的荼毒得也长成莫名其妙的酸男人！ 不过腹诽归腹诽，道理还是要讲的：“恐怕当下她那边，只有尧哥的渠道比较安全。” 诸葛青也不是不明白，只是心里不舒服抱怨一下而已，所以也没有继续揪着不放：“本来还觉得明天就赶往神医谷有些太过仓促，你恐怕要受不少罪，可如今看来，还真是要委屈你了。” 年幼的身躯连反抗都那么绵薄无力，早就让诸葛煜郁闷死了，若往后还要变成只能靠轮椅的残废，说实话，即便是他也真的很难接受！ 所以，他宁肯现在多吃点苦也要狠狠赌一把，换未来一个手脚健全：“放心吧，我可是男人，也总有一天要代替您为她们撑起这片天的，怎么可能轻易就被这么一点点苦难所打倒。” 诸葛青很欣慰，但也很尴尬，总觉得他无法真正的回应慧仪公主那份感情，其实对诸葛煜也是另一种形式的亏欠。 诸葛煜又不瞎，哪能没看出来，但有些事，他觉得还是继续糊涂比较好，于是干脆岔开话题：“爹，若是可以，我想在神医谷找位师父。” 诸葛青怔住，随即便想明白过来，不禁一阵心疼。 都怪他这个当父亲的太没用，以至于一双儿女一个比一个要成熟懂事，小小年纪竟就懂得生存之道，事事以大局着想，为长远设想…… “人无完人，您再厉害也不可能无所不能，所以请不要妄自菲薄觉得自己没用，我相信就算是在她眼里，您其实也是个非常了不起的人，只不过，您所擅长的领域恰恰好不是我跟她当下所需要的。” 诸葛煜善解人意，勾唇一笑：“何况，我想学医更大的原因其实是因为觉得很帅，您想想默言，那种神仙下凡一样的气质多招人喜欢啊，我也不求能十足十的像他一样，可要能熏陶出个七八分也好啊，日后随便都能给您找百八十个儿媳妇回来为诸葛家开枝散叶，我看到时候谁还敢说咱们诸葛家人丁诶哟诶哟……您怎地忽然就打人啊？我可是伤员啊！伤员！打傻了可怎么办！” 诸葛青没好气的瞪他，可手却是落不下去了，哪怕刚才那两下也压根没用力：“你才多大就想媳妇了？还百八十个，乱七八糟！我看那几天发热，你这脑子已经坏掉了。” 诸葛煜嘿嘿一笑，却是话题一转又道：“儿媳妇可以先不管，但你那个冒牌女儿却是必须要管一管的。左右现在也没几个人知道您恢复记忆了（特别小声），这是您的优势，能坑一个是一个，能坑一对是一双，不能浪费呀。” 要不是伤势属实做不得假，诸葛青都有些怀疑这小家伙是不是装的，不然哪来这么多精力这也操心那也操心？ 不过，不管是凌王府还是尧王府，都确实是要走一趟的！ 相比曾经“欺压”过诸葛芊芊的凌王府，诸葛青更讨厌曾经淫秽不堪的尧王府，哪怕那些只是做戏给人看的，哪怕真正在那“表演”的人也不是萧尧，他也还是觉得非常恶心，所以，他选择先去凌王府…… 如同萧尧潜入安平侯府那般，诸葛青进入凌王府也没用惊动任何人。 端木焱已经回端木府去了，而端木蕊留了下来，此刻正在房中照顾萧凌陌。 当然，萧凌陌还没“醒”，所以也没什么需要她动手的，于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在那低声倾诉思念之情，可谓声声泪下，天地可鉴，死人都能烦活过来…… 好在萧凌陌如今定力已经升级，否则，说不定会为了清净，起来一巴掌扇晕她算了。 不过没多久，诸葛青便完成了他的心愿…… “侯爷！” 没睁开眼之前，萧凌陌自是不知来者何人，只是敏锐察觉端木蕊忽然受人袭击晕厥过去，而对方神不知鬼不觉便潜到床前来的身手让他十分忌惮，于是防备的本能，促使了眼睛睁开。 看清来人竟是诸葛青，他既惊讶又尴尬，目光刻意往端木蕊那落了落，确定她是真的被弄晕过去了，倒也不算太意外，毕竟在他这里，诸葛青应该还是失忆状态的，而端木蕊于诸葛青而言也只是一种疑似女儿的状态，本能维护但又并不亲近，也是自然…… 不掩尴尬的，他问：“您怎么来了？” 诸葛青双手负在背后，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王爷倒是醒得挺及时。” 萧凌陌依旧尴尬，但也坦荡：“不瞒侯爷，我现在……心很乱……太忽然了……我不知该如何面对她，更怕她将来发现后会再度离我而去，可我……我毕竟也亏欠芊芊……” 诸葛青墨眸微眯，透着寒光，明显对他的回答并不满意，但嘴上却说：“自古坏人姻缘是最阴损的，王爷要享齐人之福，我自然也没办法拦得住。” 萧凌陌更尴尬了，想要解释，却不知道如何解释：“侯爷，不是您想的那样……” 诸葛青抬手打断他，没耐心再听下去：“那是王爷自己的事，我管不着，而且我来的目的，只是想跟王爷要一个承诺。” 【194】意想不到的端木泓 本以为宣武帝一死便能得到暂时太平的京城，依旧状况百出，让暗潮涌动之中平添一份让人琢磨不透的诡异…… 不过，有资格参与上位之争的某些人，十分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份诡异。 他们惊疑不定间，心生警惕，对那些琢磨不透的状况也干脆保持沉默，以至于一时间，仿佛所有人都在期待萧子珩顺利登基，登基大典的准备自然也就事事顺利。 虽然白家不参与任何的党争势斗，但它雄厚的底蕴无人敢轻视，因而当初白问尘为白雪之死真相震怒，不仅已为朝廷三品夫人的白蓉死得诸多疑点也无人敢问津追究，就是端木泓都备受牵连，直接从执掌刑法的刑部调到了实权最小的工部。 而且，虽然侍郎还是侍郎，但却是没有了实权和地位的侍郎，尤其萧凌陌低谷那段时间，更是雪上加霜，简直是个人见到他都报以嘲笑！ 如今萧凌陌权势更胜往昔，也算逆袭成功，但不明原因依旧不被诸葛青看好，加上萧尧跟他旧怨不少，先前又因为诸葛芊芊而彻底得罪了白家，一来二去，便是现在的他行事也要万分谨慎步步为营，又如何有能力去关照同样彻底得罪了白家的端木泓？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端木泓也是诸葛芊芊受虐待和端木蕊欺骗他的帮凶，他都恨不得杀他泄愤，奈何如今的局势还不容他任性妄为，所以，他明面上也还是要“尽力”的帮衬端木泓，只是仅仅这样，端木泓的日子也依旧是不好过的…… 为此，整个端木府都被阴霾笼罩，前前后后，许多未卖身的下人纷纷离去，老太太恼羞成怒下令重新招人，却奈何给出了极高的价码也无人愿意来应聘，反倒成了那段时间京城百姓为数不多的笑料。 如今偌大的端木府，下人不多，个个精神萎靡没有干劲，整个府邸因为他们而更显死气沉沉…… 回家之前，端木焱便已了解，但却没想到亲眼目睹竟会如此震撼，心中那股怒火，也瞬间烧到了至高点。 这一切，都是那对母女造成的！ “焱儿，真的是焱儿……” 端木老夫人闻讯而来，看着端木焱是激动得又笑又哭，浑身颤抖。 “孙儿不孝，让祖母担心了。” 对从小疼爱自己的老太太，端木焱的感情还是比较深的，至少，远远超越了端木泓。 其实他以前也是非常敬爱端木泓的，以他为榜样而努力，想要成为他那样的人，可他曾经努力的目标，却竟然那么轻易的放弃了他的母亲，甚至，他们姐弟两！ 他失望透顶…… 如果可以，他是不愿意再要那么无能又无情的人做他父亲了，但他现在还没有能力自己去实施复仇，而那些人，也要求他回来！ “不不不，这怨不得你，这都是那个养不熟的死丫头害的！我就知道她母女两都不是好东西！果真，白雪那贱人祸害我儿一个还不够，她留下的杂种还要害我儿媳，害我孙儿，毁我端木府名誉！好在老天有眼，白雪那贱人死后尸骨无存，那死丫头也落个死无全尸……” 端木老夫人将所有的恨意都集中向白雪和诸葛芊芊，越说越气愤，但她却好像不知道诸葛芊芊的死讯是假的一样，或者说，她由衷的希望那是真的，所以干脆先这么说服自己，等时间一长，自己也就真的相信了，如此她的心也都好过了许多。 “祖母，她肯定没有死的。”端木焱毫不留情破灭老太太的自我安慰：“白问尘怎么舍得让她真的去死！那不过是为了保护她，诓骗宣武帝诓骗天下人的说辞而已。” 端木老夫人沉默了，面色难看。 “我并非有意破坏祖母的心情，而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更何况……”端木焱勾唇，笑却让人毛骨悚然的冷：“说不好，她这会儿正在为回来做着什么准备呢？” “什么！”端木老夫人大惊：“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难道你得到了什么消息吗？” 端木焱张嘴正要说什么，便听到身后传来下人的声音：“老爷。” 端木泓回来了。 “听说你和蕊儿回来了，我便急忙忙的赶回来了。”端木泓脸上竟然没有半点尴尬，仿佛端木焱之前只是出门游学了而已。 端木焱暗暗握紧拳头，硬是逼着自己展露出自然亲近的笑容来：“父亲，我回来了。” 端木泓满意的点点头，又上下打量他一会儿，才转头与端木老夫人说道：“这孩子虽比以前更有精神更沉稳了，可人却清瘦了许多，怕是在外边没少吃苦，还劳烦母亲让人去厨房好好张罗一番，给他好好补补。” 许是心理作用，端木泓这么一说，老太太立马也觉得自己的宝贝孙子瘦了许多，忙点头：“说得是说的是，我这就让人不……还是我亲自去厨房看着，你们父子两也许久不见，好好聊聊。” 如今还留在府里的下人都是签了卖身契的，根本走不掉，不然恐怕也走得没剩下几个，做事自然没有以前那么仔细了，不亲自去盯着，老太太不放心。 “去书房吧。” 老太太一走，端木泓便往书房去，根本不管端木焱愿不愿意。 端木焱微微眯眸，指甲掐痛了手心才缓缓放开，低下头去慢步跟上。 去书房的路不近，可父子两一前一后却竟然一路都没再有任何交谈，气氛十分诡异，但好在如今府里的下人已经少了半数多，而端木府依然还是那么大，所以一路下来也没碰上几个下人，如此倒也不至于让人觉得太奇怪。 “关上门。” 才进门便听到这话，端木焱心中的不满瞬间更甚，但还是回头照做，把门关上，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再转过身来，端木泓的手里便多了枚硕大的夜明珠，而堆满书籍的书架也不知何时横移了位置，暴露出一个不知会通向何处的地下入口来。 长这么大，这间书房他已经来过不知多少次，但却从来不知道，这里竟然还有这种东西…… 端木泓勾唇一笑，温柔却又莫名的嘲讽：“你以为就凭你和蕊儿，能有多大的价值值得那些人出手？” 端木焱大惊失色：“是……” “进来说。” 端木泓淡淡打断他，率先往那个入口进。 端木焱脑子嗡嗡的，之前想不明白的事情一瞬间全明白了，但，也一瞬间有了更多的不明白。 咬咬牙，他跟了上去。 【195】逆鳞 诸事诡异中悄然运转，一转眼，四个月便过去了，真刀真枪大规模乱战的湘西也终于在付出无数鲜红生命之后，迎来了这片土地的黎明…… 大夏历弘德二年二月一十八，即弘德帝萧子珩登基第三个月，星火军首领岚儿姑娘代表星火军代表湘西，于天险关与代表朝廷的诸葛青握手言和，宣布这场劳民伤财自己人打自己人的荒谬战争，正式结束！ 不过…… 与饱受战争荼毒终于摆脱谋反罪名，成功恢复平等自由的湘西人狂喜欢呼不同，朝廷麾下某些企图从中获利的好战分子十分憋屈，觉得弘德帝萧子珩果然是个窝囊废，那么好的收拾星火军的机会却平白错过。 甚至有人恶劣的想，如今的星火军首领岚儿姑娘说不得哪天就会变成下一个云郡王，到时候，看萧子珩怎么哭！ 当然，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他们也不至于蠢到说出口来，只是，发作不了高高在上的皇帝，还不能给星火军点颜色看看吗？ 一不小心…… 说不定星火军就没能忍住发飙，然后自己动手撕毁和约呢？而以星火军如今久战疲惫的状态，又岂会是他们的对手！ “我还以为有多了不起，果然百闻不如一见，一个两个狗一样狼狈，我一根手指就能碾死一窝，只可惜这些狗东西命太好，竟赶上了好时候，遇上弘德帝这般仁慈的君王。” 谈和成功，诸葛青照惯例在天险关宴请星火军众将小庆一番，诸葛芊芊没有理由拒绝，也除了尾随的诸葛逸等几个特别有分量的将领外，其他人都在外边等候。 也正是这些等候在外的人，遭受了驻天险关的朝廷军某些人面对面的嘲笑讽刺。 “你……” 谁不想光鲜亮丽精神抖擞，尤其是在这种时候，站着不说话都倍儿有面，可湘西这一年来都经历了什么，如今又是什么状态？ 说句不好听的，他们现在还能活着站在这里，不饿肚子不受冷已是上天垂怜，更是大人拯救，又哪里还有脸皮要吃好穿好？ 可对方的话却实在是太刺激人了，让他们觉得腰杆都直不起来了，更别说脸面，岂能不火大。 眼见星火军那些人恼羞成怒，再挑衅一下就会动手，朝廷军这边好些人暗暗兴奋，却不想竟有个星火军的忽然拦住其他同伴，冷冷看着他们说道：“这是大人好不容易为我们为湘西争来的，不要轻易被他们挑衅成功，毁了大人的心血。” 话虽如此，可其他人却很不甘心：“可是……” 那人眸光一寒，打断他们：“好好想想大人。” 众人一惊，猛然想起什么而纷纷变色，随即什么恼怒都消散了，一个个握紧拳头咬紧后槽牙，忽然便没了声响。 他们又不瞎，哪里看不出来，这期间大人明显更加憔悴虚弱了，原本花白的长发也渐渐看不到旁的颜色，只剩下刺目的银白，脸也越来越小，甚至青灰的死气代替了血色，越来越浓重…… 如今的湘西百姓都知道，大人身有绝症，又被极乐散荼毒，命不久矣，又何况一路跟着她打拼的他们！ 她等同是在燃烧生命守护他们，换取这片土地重归安宁，可却未必等得到他们有能力回报她，等得到这片土地恢复曾经的勃勃生机，便会离他们而去…… 那一天，甚至近过他们所猜测的时间！ 她说她会用一生来与他们并肩作战，她说她会用她一生来守护他们，守护这片土地，可她的一生，究竟还有多少时间？ 忽然的低气压，让朝廷军众人莫名其妙。 这是什么鬼？ 而更诡异的是，不论他们随后怎么挑衅，星火军那些人都集体失聪失明一样，不再搭理他们。 眼尖的人很快看出来，他们其实还是很恼火的，好些人青筋突突的跳得厉害，只是不知为何，非要咬牙忍着憋着。 有人灵光一闪，意识到了什么，不禁勾唇一笑，嘲讽道：“一群窝囊废，真给男人丢脸，竟被那样的颜色迷得神魂颠倒！我说你们，有点出息好吗？再怎么饥渴买不起，也挑个好点的共用啊，就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你们怎么下得去嘴？” “你说什么！” “放肆！” “找死！” “废什么话，直接干他们！” 那些星火军果然立马又炸了，而且比之前厉害得多，一个两个拔刀拔剑，劈头就砍过来…… 朝廷军里某些人等的就是这一刻，二话不说骂骂咧咧的迎上去。 那些并不想破坏这来之不易的太平的朝廷军都身不由己的被卷进去，一时间，说乱便乱…… “住手！” 诸葛青听闻吵杂，亲自出来喝止。 本想在诸葛芊芊跟出来之前平定这场是非，却不想，一方怒红了眼，一方故意挑事，短时间内根本就没人反应过来是他，自也没能立即停下来。 “还在这便如此光景了，待日后进京恐怕还要更热闹一些。” 淡淡声音到时，诸葛芊芊的人也到了。 一道黑影越过她，冲进混乱之中，雷霆手段直接将那些朝廷军打趴下。 星火军众人看清是诸葛逸，也纷纷收了手，只是狠狠瞪着那些倒地不起的朝廷军。 不用人问为什么，之前阻止同伴冲动，之后又与同伴一起动手的那个星火军便板着脸沉声开了口：“他们羞辱我们大人在先，我们拒绝道歉，哪怕代价是再次开战！” 他知道诸葛青是什么人，在军队中有多么崇高的地位，是多少人崇敬的英雄，但，他并不是他们湘西人的英雄，他们湘西人的英雄是那个用单薄臂膀为他们撑开这片天的女子！ “他们可以羞辱我们，但不能羞辱我们大人，我们拒绝道歉，哪怕再次开战！” 在场的星火军也纷纷表态。 明明人数不多，却气势惊人，仿佛能震穿苍穹。 诸葛青都被惊了一跳。 虽然能这么短时间内做到这一步，将军心笼络到这种让人惊叹的程度，不乏巧合，以及各种各样的助力，但还是不可否认，诸葛芊芊的个人魅力才是最关键的关键！ 他自问…… 他未必做得到这种程度！ 【196】抱歉，失态了 对诸葛芊芊，诸葛青骄傲的同时又心疼得不知如何是好，脸色自就变得更加难看。 “没管好这些人，是我失职，很抱歉，我保证立即还你们以及岚儿姑娘一个公道，而且保证从今往后，这种事情至少在我所管辖的军队里不会再出现。” 他放低身段，语气谦卑而又不失坚定的向星火军众人承诺。 星火军众人都是湘西人，这些日子他们和他们的家人都饱受战争荼毒，吃尽了战争的苦，好不容易才迎来太平，自是不愿意再生战火的，只是诸葛芊芊早已成为他们共同的逆鳞和底线，不可触犯，所以他们才说不惜再次开战，但诸葛青声名在外，如今又这般谦卑和信誓旦旦的承诺…… 他们好像又没有道理继续揪着不放！ 不由自主的，他们纷纷看向诸葛芊芊。 诸葛芊芊瞥了眼那些倒在地上眼中却依旧汹涌精光，想着怎么让事情没有丝毫转圜余地的朝廷军，轻蔑一笑，冲诸葛青弯腰抱拳便道：“羞辱事小，太平不易，我代表星火军，代表湘西百姓，感谢侯爷，叩谢圣恩。” 眼见诸葛芊芊就要跪下，诸葛青忙扶住她：“圣恩还是等上京受封领赏的时候在叩谢吧。” “侯爷说得是。” 不论是淡漠疏离的语气和称呼，还是抽离的细弱手腕，都狠狠的扎着诸葛青的心。 如今虽已开春，天气转暖，可依旧还是很凉，赢弱的她不得不比旁人穿得多一些，所以才没有那么明显，所以才没看出来，她竟清瘦得这般厉害…… 然而可笑的是，即便是现在他也仅能以同僚的身份与她相处，内心那些关爱和疼惜的真实情绪，甚至都不能完整的表露出来，必须带着一抹欣赏！ 该死的欣赏…… 这是他的女儿，他和挚爱唯一的女儿，就在他眼皮底下活得这般艰难，命都快没了，他却只能表现出一个前辈对后辈的欣赏之情！ “我很期待，侯爷会给我们一个怎样的公道。” 诸葛逸嘲讽的看着诸葛青笑道。 诸葛青身后众人一听，纷纷蹙眉。对诸葛芊芊他们的确佩服，甚至可以撇开男尊女卑的思想去平等看待她，但对诸葛逸，他们依旧接受不了，哪怕他似乎已经没有以前那么疯了。 何况，他竟当众这么跟诸葛青说话！ 就算他真是诸葛青侄子，或者兄弟，也不能这么猖狂，因为等同诸葛芊芊是湘西的英雄一样，诸葛青是他们的精神领袖，不容羞辱亵渎！ 那些被诸葛逸打趴在地上，等待着时机的祸乱分子顿时两眼一亮，看到了机会，张嘴就要继续挑唆生事，却不料诸葛青先开了口。 “这几年大夏平生祸事，国力渐衰内忧外患，好不容易才终于迎来仁善新帝，天下终于要恢复太平强盛，岂容某些心怀不轨之徒恶意生事！” 他居高临下，冷冷看着那些挑唆生事的朝廷军：“恶意破坏和谈，企图毁天下一统者，罪同叛国，应斩立决并悬尸城楼三年警醒国人！” 那些人一听，纷纷变色。 斩立决？ 还要悬尸三年？ 不应该是先将他们丢进地牢追查主谋先的吗？ 当真不怕主谋不除，他们这样的人层出不穷？ 该死的…… 这样一来，他们还怎么给后边的人争取时间？他们的亲友……不但受连累性命不保，还要跟他们一样受尽万民唾弃诅咒，在历史上留下浓黑的一笔！ “侯爷！” 他们可以死，但至少在死之前，他们要为后边的人争取时间和制造话题，为无辜的亲友们争取活命的生机。 若能连留在历史上的颜色都改变，就更好了…… 然而，早已憋火到极点的诸葛青哪里给他们这个机会，直接眸光一沉落手势，让身后待命的葛文葛武在那些人开口生事前斩下他们的头颅！ 眨眼之间，脑袋骨碌碌的滚了一地，殷红还散发着热气的血刺激着所有人的眼球，尤其是那些在等待但又没能等到机会的人…… “侯爷果然杀伐果断，却也有些过于鲁莽了。”诸葛芊芊眸光淡扫过诸葛青身后那些人，微微勾唇：“几个小兵恐怕没有这个胆，这事多半没那么简单，如今人一死，什么线索都没有了。” 某些人一听，更觉她那个眼神不是巧合，甚至纷纷有种被穿透的惊悚感，脊背不禁有些发凉。 不过…… 如同这世上从不缺聪明人一样，蠢蛋也无处不在！ “侯爷英明神武，做事自有分寸手段，还轮不到姑娘来说教！” 某个诸葛青的崇拜者不满哼声，语气很冲。 他承认诸葛芊芊的确了不得，但也还是不能跟诸葛青相提并论的，而既然连相提并论的程度都不到，又哪来的资格说教诸葛青？ 分明就是羞辱！ 诸葛青皱眉，正要开口，就听到诸葛逸噗嗤一笑，嘲讽赤裸裸的摆在脸上：“他的确没有资格……” 诸葛芊芊毫不怀疑，他要说的是“他的确没有资格让岚儿为他浪费口水”，青筋一突，抬脚就扫了过去：“闭嘴！这里还轮不到你说话！” 砰一声，猝不及防的诸葛逸倒飞了出去，狠狠趴在地上。 诸葛青身后那些人，惊愕得瞪大眼。 他们能在这个时候跟在诸葛青身后参与谈和，自是都有一定的身份，不说能力如何，起码眼力见还是有的，当然看得出来，诸葛芊芊那一脚不是作假，而是真的具备扫飞诸葛逸的力量…… 开玩笑，那可是诸葛逸啊！ 就这么一脚被当众扫飞出去了？ 何况…… 这位岚儿姑娘，何止湘西百姓知道她身怀绝症，命不久矣，特么的分明是长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好吗？ 可就是这样一个应该柔弱虚弱随时断气的人，却竟然一脚把那个让人闻风丧胆的诸葛疯子扫飞出去了…… 难道他们眼花看错了，其实诸葛逸放水了，故意自己飞出去的？ 还是说…… 岚儿姑娘的病是假的？！ 万一岚儿姑娘的病是假的…… 弘德帝岂不是又走宣武帝当年的老路，养虎为患养出第二个云郡王来？ “抱歉，失态了。” 【197】目标究竟是谁？ 诸葛芊芊也知道，现在的她越赢弱越安全，起码那些伟大而又愚蠢的爱国分子不会凑一脚，把矛头指向她…… 可她并不后悔出脚踢飞诸葛逸！ 真要被诸葛逸把那些不过脑的疯话说完整了，当下的和平都可能直接泡汤，又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爱国分子愚昧捣乱，一个间歇性精神病的妖精就够她受的了。 何况，她亲历了这场战争，亲眼看到了太多太多的人战死或被波及死，数不清的家庭破碎，不知多少本应无忧无虑享受童年的孩子失去庇护挣扎求生…… 她果然不是一个合格的杀手家族子弟，对死亡，也如同寻常人一样充满着敬畏，哪怕死的还不是她自己！ 诸葛青虽不能完全算是她的父亲，却跟她是同一种人，对死亡充满敬畏，自然也能理解她打断诸葛逸的行为，但，他又不赞同她用如此激烈的手段，哪怕这其实是最快最有效的…… 她被燃烧的是寿命，所以并不影响短时间的力量爆发，他不难理解，但别人却不知道，说不定还会怀疑她是在包藏祸心的装病！ 一旦这么被认定，后果不堪设想…… 可她做都已经做了！ 而且，当众！ 他不禁有些恼恨起诸葛逸来…… “抱歉，失态了。” 她却云淡风轻，完全没当回事。 诸葛青的脸色精彩极了，却只能说：“虽然大家都是大夏子民，奉的是同一个君王，可管辖不同，立场多少还是有些区别的，诸葛将军也只是为了维护你而已，算不上有错。何况还是我的人出言不逊在先。” 两个当头的极力谈和，其他人这会儿再闹也没用，否则，也不过是平添几具尸体而已，事情虽不太自然但也就这么过去了…… 三日后，诸葛芊芊交代好湘西诸事，便带着诸葛逸等人随诸葛青进京受封。 当然，包括裴元。 长途漫漫，双方渐熟，诸葛青对诸葛芊芊的“欣赏”之情愈发浓重明显，而诸葛芊芊也不再那么冷漠生疏，甚至偶尔会主动聊起诸葛煜。 “终究耽搁太久，错过了最佳时机，便是神医谷能人辈出，也未能挽回多少……”提起诸葛煜，诸葛青总是满面苦涩：“余生终是要在轮椅上度过了。” 诸葛芊芊微微蹙眉，似有些同情：“他如今还在神医谷？” 诸葛青挤出笑容：“那孩子也是倔强，不肯就此认命，硬是打动葛神医拜入神医谷，如今与默言已成师兄弟。” 这个诸葛芊芊倒是还没听说，不禁一愣，随即面上才终于有了一抹轻柔的浅笑：“医者不自医，回头我说不得也要去一趟神医谷，到时候给他看看。” 诸葛青却惊得一跳，本能就要拒绝：“这……” 诸葛逸等人也是目光如箭一般嗖嗖的往诸葛青扎，当事人诸葛芊芊却莞尔一笑，打断道：“我只说看一看，可没说一定有能力帮上忙，毕竟神医谷聚集天下名医，随便一个都是医道高手，他们都无能为力的事，我一个略通医理的山野丫头又能做什么？倒是到时候若帮不上忙，侯爷莫要见怪就好。” 诸葛青忙道：“不怪不怪……”而后又想起来岚儿姑娘会医术的事情在湘西几乎无人不知，是不可能瞒得住京城那些人的，加上自己那么宝贝诸葛煜，如今人家主动说帮忙看看自己却拒绝，肯定谁看都奇怪，忙又起身冲她抱拳：“不管如何，在此先谢过姑娘了。” 那些不知道父女两身份的人还好，可知道的……瞬间尴尬癌都要犯了！ 萧之宥和江婉柔知道一些又知道得不够详细，所以是越看越糊涂。 他们逃往湘西之前，得到了一些线索，比如，端木蕊骗走了原本属于诸葛芊芊的半枚古玉，然后用那半枚古玉坑了萧凌陌！又比如，诸葛芊芊实际上是诸葛青的女儿！ 可他们现在看不明白…… 岚儿姑娘究竟是不是诸葛芊芊？ 诸葛青又是否知道哪一个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呵。” 身后忽然传来笑声。 萧之宥回头便见裴元在他身旁坐下，心中暗暗一凛，这人可是岚儿姑娘的军师，料事如神的本事也是她能如此短时间平定湘西的关键之一，让他不得不谨慎。 “殿下信命吗？” 裴元看着诸葛芊芊和诸葛青那边，忽然问道。 萧之宥一怔，蹙眉，而他另一旁的江婉柔也不由的侧目看过来。 想了想，萧之宥才谨慎问道：“我早已被宣武帝剥了爵位，逐出萧氏皇族，若非岚儿姑娘收留，如今恐怕都不如一介平民，这声殿下委实受不得，不过，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 裴元淡笑，也没用太揪着称谓不放：“你都未回答我，又让我如何回答你？” 萧之宥越发不明所以，却是江婉柔道：“我原是不信的，如今却不得不信了……不知我的回答，能不能换先生赏脸解惑？” “我可以回答夫人想知道的那部分。”裴元微微一笑，却是有些牛头不对马嘴：“你善，则善终，甚至福泽亲友，你恶，则恶果，必定万劫不复。” 这话萧之宥听得有些糊涂，江婉柔却是浑身一震，见鬼一般看着裴元，又脱口而出：“不知先生所说的善恶，是怎样的标准。” “标准？”裴元哈哈一笑：“善便是善，恶便是恶，哪来的标准？” 江婉柔僵住。 的确…… 即便对象不同，角度不同，善也依然还是善，恶也依旧还是恶，根本没有标准！ 萧之宥蹙起眉来。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仿佛江婉柔真的会就此慢慢脱离他的掌控…… 所以裴元特地跑来跟他说话，目标从一开始就不是他，而是江婉柔？是要破坏他们夫妻之间的关系？ 【198】京在眼前 裴元忽然又笑了起来。 萧之宥面色有些难看，总觉得裴元是在笑他：“先生笑什么？” “往高处走，是上进的表现，哪怕贪心一点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好，可一旦那份贪婪超越了自己命运所能承载可就不好了。” 裴元没头没脑的说道。 这人来路不明又能料事如神，萧之宥也不至于天真到以为自己那点心思能瞒过他，但他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大刺刺的找上门来跟他说，所以，他在他眼里威胁性就这么小？ 倍觉羞辱的萧之宥面色更加难看，冷笑：“先生与其在我身上浪费精力，还不如多想想怎么让岚儿姑娘真正信任你吧。” 江婉柔诧异的看了萧之宥一眼，没想到他竟然这么直接的怼回去，不过想想，便又很快明白了，不禁暗暗叹气。 四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星火军已经壮大到一统湘西，有资格并成功与朝廷谈和，甚至洗脱了因云郡王而来的谋反罪名，可萧之宥…… 倒是还挂着将军的头衔，名义上也带了不少人，可其实早已被架空得差不多！ 此行回京，他恐怕也知道自己再难回湘西了，可被架空了的他根本没有能力反抗岚儿姑娘，甚至不能对她说不，因为一旦他有任何不利她的行为表露，都会立马被剔出这股新成的湘西势力，从此与湘西再无瓜葛，到时候…… 势力已基本成型的京城，莫说萧尧和萧凌陌这两只大老虎了，便是根基不稳的新帝对他都是致命的威胁！ 想要活下去，他只能继续依附岚儿姑娘，借她的湘西新势才有资格跟京中两王一帝继续博弈，可岚儿姑娘又不是他的从属，又岂会事事容他做主？ 一切的一切，完全脱离了他之前的谋算，让他境地越发尴尬艰难，他会着急会烦躁，也是理所当然…… 这时，裴元也不理会萧之宥的嘲讽，笑看着江婉柔意有所指的说道：“殿下自喻聪明，但在我看来，夫人远要比你聪明许多。” 江婉柔一听，整个人都不好了，这人其实就是来挑拨离间的？！ 忍不住转眸看向萧之宥，便见他面色难看的看着她，显然裴元那些话是起了作用的…… 虽早已知道他非良配，可毕竟夫妻这么多年，很多东西已成习惯，比如如此被他看着，被他心中不知怎样怀疑甚至厌恶憎恨着，她还是很难过。 他们果然已经回不到过去了吗？哪怕，是那种虚假的相敬如宾…… 见她神色黯然的低下头去，萧之宥猛然一惊，警醒过来，一把抓住江婉柔的手的同时，转眸瞪向裴元：“我自问从未得罪过先生，却不知先生为何要如此针对我，甚至手段下作到这种程度，竟然挑拨我和婉柔的夫妻关系！” 不知是怒极，还是故意，他这声说得很大。 一时间，临时营地周围的人纷纷看了过来，包括诸葛青和诸葛芊芊…… “这是怎么了？”白杨走了过来，看看裴元，又看看萧之宥夫妻，笑了：“裴先生又拿命理那一套来戏弄人了吗？” 讥讽之意赤裸裸。 裴元淡淡一笑，依旧还是那派高人姿态：“命理可不是戏弄人的东西，你信不信它都在那里，可不会因为你不甘心就轻易改变。”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白杨笑道。 裴元耸耸肩：“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其实并没有人能真正的凭着努力便胜过天意。” 白杨：“说到底大家都是肉体凡胎，所谓的天意，其实谁都无法真正预测出来，裴先生还是不要太过自作聪明的好。” 两人就这么旁若无人的怼了起来，尤其白杨，野心勃勃简直不要太赤裸裸，让萧之宥都惊呆了，然后，眸里精光闪烁，明显是又有了一搏的所谓信心。 别人看没看到江婉柔不清楚，反正她就坐在萧之宥旁边，看得一清二楚…… 为什么呢？ 权势对男人而言真的那么重要对吗？竟让他们如此疯狂，哪怕飞蛾扑火都要拼那一丝根本不可能的希望…… 远处的诸葛青同样很担心：“这两人话中有话，可意思却是再明显不过，那萧之宥也是……姑娘就这么放任不管？” 诸葛芊芊淡淡瞥了那边一眼，慵懒道：“与其浪费这个精力去做那些徒劳的事，还不如省点力气好好休养，我可是很惜命的。 ” 诸葛青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最后讪讪道：“姑娘有分寸就好。” 诸葛芊芊：“嗯。” *** 为了照顾诸葛芊芊的身体，诸葛青有意走慢一些，并趁机多与她相处，可她却拒绝了，执意要快赶。 没人拧得过她，队伍只好快行回京。 十日后，京城终于近在眼前。 “姑娘……” 虽然人在马车里，可马车并没什么隔音效果，尤其对高手而言，更是形同虚设，何况江婉柔也伴在一旁，因而红笺也不好直接称呼诸葛芊芊为小姐。 她一脸苦逼的看着脸上布满皱纹，像个老太婆一样的诸葛芊芊：“您这样真的好吗？这要是圣上计较……” 叛你欺君怎么办？ “那就只能等某人来救了。”诸葛芊芊耸耸肩，根本不在意，还美滋滋的继续照镜子，看着那张足以乱真的“老脸”暗赞自己太天才，手艺简直不要太好。 茗香赶紧抓住红笺的手，阻止她继续“劝”：“我觉得这样挺好。” 红笺蹙眉，她知道茗香对萧尧抱有很深的成见，一直以来都更看好默言，可诸葛芊芊自己已经选了萧尧啊，她就不能好好的祝福他们吗？现在都还要出幺蛾子？ 却听茗香又道：“那人若因姑娘衰老便变心，早不要早好。” 红笺张嘴就想说怎么可能，可话到嘴边又猛然想起江婉柔也伴在一旁，只好闭上嘴。 然而江婉柔也不是蠢的，主仆三人毫不遮掩的当着她的面在那里默契的捣鼓，还说着这样的话，她岂会不多想？ 几乎是瞬间，她便明白了，岚儿姑娘就是诸葛芊芊，而她们所说的那个人，恐怕是萧尧！ 细思极恐，她脱口而出：“为什么？” 既然已经瞒骗了她这么久，又为何要挑在这个时候以这样的方式告诉她真相！ 羞辱？ 还是威胁？ 【1】必须搞事情 “为什么？”诸葛芊芊一副慎重思索的样子，随即陡然一笑：“当然是好奇呀。” 好奇？ 好奇什么？ 好奇她会作何反应？作何选择？还是…… 江婉柔面色难看极了，一点都看不出来，这个人就是当初那个赢弱怯懦的女子。 不…… 即便是那时候，她也只有赢弱是真的，所谓的怯懦，也不过是她愚弄他们这些企图利用她的人的一种手段而已！ “你不觉得很有趣吗？” 诸葛芊芊似乎忘了自己的脸现在有多“惨不忍睹”，还做着少女感满满的俏皮表情：“当一个男人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女人变成满脸皱纹的老太婆，会震惊到什么程度，又，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只是这样？”江婉柔怔怔看她，因为自己优思太多，反倒忽略了诸葛芊芊当下那诡异的面貌。 “不然呢？”诸葛芊芊好笑反问：“你以为还有什么意思？” 她明明只是及其随意的看着自己，江婉柔却莫名的忽然觉得压力，仿佛自己接下来的回答将会直接影响自己未来的命运，不由紧张得手心直冒汗：“我，我……” 恰好这时，车外传来诸葛青的声音：“皇上率百官前来相迎，还请姑娘下车。” “好。” 诸葛芊芊应声间也别开了眸光，却让紧张到直冒冷汗的江婉柔肩头一松，有了敢喘息的勇气。 越是熟悉，越是惶恐，也越是想不明白，萧之宥究竟哪来的勇气居然敢要算计这样一个人？ “婉柔搀我一把可好？” 冷不丁的声音传来，惊得江婉柔骤然回神，惊愕不已的看着诸葛芊芊。 这是羞辱她的新花样？还是…… 诸葛芊芊把手递给她，带着一抹戏谑似的笑意：“或许，我只是纯粹的想帮你们一把呢？” 江婉柔大惊失色。 “你们”和“你”之间，只差了一个字，但所代表的的意义却天差地别，这让她如何不多想，怎能不惶恐？ 心急之下，她张嘴就想解释点什么，却发现不论如何解释都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好在，诸葛芊芊的指已点上了她的唇，阻止了她苍白无力的多余解释，或者更准确的说，是阻止了她变得难堪…… 她冲她微微一笑，只道：“走吧，莫让京里那些人等急了。” 江婉柔只觉自己还云里雾里糊里糊涂着，完全搞不清楚诸葛芊芊是哪一个意思，可心却不由之主的悸动，对她生出感激来。 或许…… 她其实真的不用想那么复杂那么多，凭着良心就好？ *** 哪怕萧子珩这个皇帝当得像个笑话一样，他也还是这个国家的皇帝，而作为皇帝，他亲临城前迎接“岚儿姑娘”，已足见诚意，自不可能与百官一样下车等候人来。 坐在车中，他细算着自己究竟有多少筹码可以跟萧尧和萧淩陌抢人…… “岚儿姑娘”固然取代云郡王成为湘西新主，其麾下星火军一直以来所表现出来的战斗力也让人不敢小看，但是，这天下还是大夏的天下，而朝廷，依然还是萧氏的朝廷！ 她，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一个帝之臣子…… 她麾下的星火军，也不过就是大夏诸军中的一支而已…… 非要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星火军是一股完全新生的势力，暂时还不站队任何一方！ 换言之，它是一块肥到流油而且暂时无“主”的肥肉，而它的领袖岚儿姑娘，则是这块肥肉的超级浓缩版，短时间内谁也无法取代的绝对领袖…… 萧子珩新帝在位，看似天下太平，事事顺意，甚至兵权都仿佛掌握在手，但实际上长心眼的都看得出来，他手里的兵符完全是个笑话，因为军队包括本应该属于他独权指挥的御林卫禁卫军，也都是先听诸葛青的，而后才看他手里的兵符！ 金甲卫？ 那是宣武帝捣鼓出来的东西，自然随着宣武帝过去而成为过去式，哪怕他试图挽救过，意图重新培养成属于自己的战斗力，但才开始便立即遭受了全方位的强烈反对，最终没有成功…… 朝堂上的其他势力，也被萧尧和萧淩陌一分为三，他二人各凭优势占去两个大头，剩下最弱势的那一股，才是真正属于他这个所谓的皇帝！ 可想而知，至今为止他这个皇帝做得有多憋屈，又是如何迫切的想要强化自己，让自己成为真正的皇帝，而不是一个需要看众方脸色并且还要面面俱到的笑话…… 星火军根基虽在湘西，距离京城非常远，但远也有远的好处，又更何况，真正赋予星火军威能的人是那位重病缠身并且命不久矣的“岚儿姑娘”！ 重病缠身，意味着她不可能真的盐油不进，至少，没人愿意轻易去死，所以她应该会需要药材，或者一些与药材有关的特殊权限支持之类的…… 命不久矣更妙，至少代表她不会有威胁到他的那一天，但谁也不敢怀疑，她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成就星火军，成就湘西那个几乎不可能的奇迹，就不能在她生命结束之前，在京城造就另一支星火军，成就另一个奇迹！ 这样的存在，简直就像是为他这个弱势皇帝量身订造一般，萧子珩岂能不心动，又岂能不行动？ 哪怕他明知道萧尧和萧淩陌也同样不会放过她，而他要跟他们抢人，成功的几率低到可以忽略不计，但他依然半步都不愿意再退让，因为这一步万一退了，等待他的就极有可能是他的万劫不复…… “皇上，安平侯他们到了。” 正想得出神，忽然听到外边内侍低声禀报。 萧子珩大喜，也顾不得什么帝王形象了，匆匆便开门下车去迎。 下车之后才发现，心急的人可远远不止是他而已…… 萧尧和萧淩陌竟早已下车下马等着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萧子珩甚至觉得二人眼底的光泽有些太甚了，仿佛他们所期待的东西跟他所盼望的不一样…… 为什么？ 他们又在期待什么？ 还没想明白，那边马车车门便开了。 一个面熟的女子率先从那辆车下来…… 萧子珩怔住，没反应过来，又一个面熟的女子从那辆车下来。 【2】传闻不可信啊不可信 战争的残酷，血腥的洗礼，不知不觉间已悄然改变了许多东西…… 红笺依然还是红笺，茗香依然还是茗香，两人的容貌其实都没有什么改变，但气质却已天翻地覆，让她们如同另一个人般让人认不出来，哪怕是曾经关注过她们的萧子珩都一样，更别说其他人了。 当然。 萧淩陌还是一眼认出她们了，也正是因为是认出来了，才抑制不住的更加激动。 她们在，就意味着那位岚儿姑娘更有可能是他在找的那个人，只不过…… “咦？这两人……不就是姐姐身边那两个丫鬟吗？” 尾随而来的端木蕊不知何时也跟下了车，而且忽然出声。 她这一声不高也不低，但却不但提醒了萧淩陌她的存在，更让周围一些没认出红笺和茗香，甚至对两人身份毫无线索的人纷纷瞬间大悟。 端木蕊的姐姐可不多！ 只不过…… 这两人不应该是那位岚儿姑娘的人吗？为什么会牵扯到……那位？ 萧子珩的心也是咯噔一下，往下沉得厉害，几乎瞬间就想到了很多种他并不希望的可能，面色不禁难看起来。 虽然当初白家大张旗鼓为诸葛芊芊办了丧礼，但真正相信她已经死了的只有寻常百姓而已，像他们这些人，哪一个不知道那只是白家欺骗宣武帝的手段而已，虽然不高明，但只要宣武帝找不到人，也就奈何不得白家，在这事上便是白家赢了！ 可是，按照白家的立场，既然已经做出了“欺骗天下”的决定，就应该把人死死藏着不再放出来才对，却为何…… 那位岚儿姑娘，真的是那个人吗？ 如果是，白家到底想干什么？难道他们终于坚持不了自己的立场，准备，反了？ 这样说的话，湘西的事上有白家的影子，也就更说得通了，至少不是他们所说的什么为无辜百姓…… 这时端木蕊笑吟吟的却是看向了萧尧，旁若无人话中有话的又道：“这位大名鼎鼎的岚儿姑娘，该不会是为了尧王殿下而来的吧？” 声落众人惊。 几乎是本能，大部分的人包括萧子珩在内，纷纷看向萧尧，却见萧尧不置可否的勾了勾唇，但并没有给端木蕊哪怕一个余光，只道：“倒是挺能折腾。” 他目不斜视的始终看着岚儿姑娘所在的那辆马车，余光都没瞥端木蕊一下，话却是在端木蕊之后接上的，偏又有点牛头不对马嘴…… 一时间，还真没人分得清他究竟是在说谁。 倒是在这时，又一个人从岚儿姑娘的马车上下来了。 “太子妃！” 不知谁惊出声来，而后又惊觉失言错口，匆匆闭上嘴。 众人错愕，纷纷将目光从萧尧身上移开，落回岚儿姑娘的马车那边，果然看到那下来的人不正是曾经的太子妃江婉柔，又是谁。 顿时，众人哗然，却又更加糊涂了，完全搞不清楚这究竟是什么状况…… 莫说萧子珩，便是萧淩陌看到江婉柔的时候，都不由自主微微眯起眸子，而后目光近乎本能的微转，扫向湘西而来的大队伍。 果然，萧之宥就在其中！ 在当萧子珩和萧淩陌看去的时候，萧之宥也望了过来，而且嘴角一勾，便冲他们扯出抹带着挑衅的笑容来…… 萧淩陌眸光微微沉了一下，但很快便又恢复过来，并毫不示弱的回以萧之宥一笑，但并没有带着挑衅，反而看起来，一副真心欢迎萧之宥回归的模样。 回来了又能如何？ 事到如今，新帝都已经登基好几个月了，朝堂势力早已分化并且定局，他一个曾经的太子，往哪搁不是大写的尴尬？ 江家？ 早在江皇后冤死之时，江家就已经成为过去了！ 榜上了那位湘西新主？ 谁又知道这位湘西新主是为谁而来的呢！ 萧凌陌暗暗冷笑着，不由自主的偏头看向萧尧。 虽然自己曾经愚蠢到犯下了难以弥补的过错，如今面对她他也是心虚得不知如何是好，充满不安，但他依然更加不看好萧尧！ 他记得，她说过，她怕“脏”。 虽然想起这个他就抑郁，但一想到比他更加不堪的萧尧，他又瞬间畅快了。 他后院总共就那么几个女人都被她嫌弃成这样，满院美人整日荒淫无度，黑历史罄竹难书的萧尧没道理不被厌弃！ 当然，萧尧那些黑历史或许很多都是欺骗天下的手段而已，不尽然全是真的，但，他也是男人，他很清楚男人都是什么样的物种，自然不相信这么多年来，萧尧一次都没有擦枪走火假戏真做过！ 至少，萧尧跟万侧妃是肯定干净不到哪里去的…… 再者，婚姻大事父母命媒妁言，就算萧尧花言巧语侥幸过了她那关，诸葛青那关也不好过，白问尘那关更不好过！ “咦？这又是谁？” 不知谁又惊了一声。 萧凌陌回过神来，未看先莞尔，心道以前偏见，只觉得她做什么都是扎眼的，气人的，也一度被她气得七窍生烟半死不活，可如今心态变了再回想起来，又不禁觉得她是那么的机敏俏皮…… 看这一波波的，人未露面却已掀起波澜一重重，风范还真是不减当年！ 萧凌陌的嘴角不由自主的微微勾起，带着终于得见的紧张和期待，转眸看了过去…… 瞬间怔住！ 他想过很多种再见的可能…… 他也并不是一点关于她的传闻都没有听到过…… 可是，所有的所有，都不如亲眼所见来得这般震撼！ 为什么…… 她为什么变成这样了…… 在他看不见的这些日子里，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是说湘西新主还不到二十吗？怎么……” “这位……应该不是吧……会不会是她亲戚？” “我听说湘西新主本就身染绝症，没救了的，后来又被丧心病狂的云郡王逼食了一种极其变态的瘾药，会不会……是两相冲突之下，病变的关系？” “你可别说病变了，一说病变我就想起……实在瘆得慌！” “可若不是病变，又如何解释她年纪轻轻就成这样了？” “这……或许这个就不是她呢？再看看再看看，马车这么大，说不定一会儿又下来一个……” 然而，那辆马车却再没有人下来了，而诸葛青等人的行为也完全证明了，那位白发苍苍满面皱纹的老太婆，就是传闻中的湘西新主，岚儿姑娘！ 【3】搞事情搞事情 诸葛芊芊有点不爽…… 她都把自己搞成这个鬼样子了，连诸葛青都吓了一跳，那个妖精竟然也不知道配合一下，给点震惊心痛的反应，亏她还脑补了半天！ “这位便是岚儿姑娘吧？快快请起。” 诸葛芊芊心中腹诽抱怨萧尧的空隙，身随周边动，已给萧子珩这位新帝行了跪礼，而萧子珩也大展仁君风范，语气亲切而温柔的说话间，更是伸手便要上前亲自扶她起来。 然而谁也没想到…… 萧尧却在这个时候忽然一闪就到了诸葛芊芊身侧，也不管旁人怎么个震惊错愕法，自顾居高临下看着她就问：“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每个字都是从他嘴里蹦出来的，却给人一种有棱有角硬邦邦的感觉，仿佛每一个字都有磕破人脑门的重量！ 这么冷不丁的，别说其他人搞不出清楚状况了，就是诸葛芊芊自己都觉得很懵逼，不由八十五度仰望问道：“人老了记忆力衰退，忘记的事情太多，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一件？” 萧尧勾唇，笑了，笑得特别阴森特别美：“真忘了？” 诸葛青不悦蹙眉，就要开口，诸葛逸却先他一步站了起来…… “想起来了。” 诸葛芊芊摆摆手，示意诸葛逸跪回去。 不管萧子珩究竟有几分里子，他都毕竟是名正言顺的皇帝，众目睽睽之下太不给他面子，怎么说都说不过去，还平白惹人诟病…… 萧尧？ 这个人狂又不是一两天，在场谁不知道萧子珩他老子之所以落到那般下场，都跟他有莫大关系，可偏偏现在谁都要为他拍手叫好，夸他干得好，因为要不是他悍不畏死挑破真相，又找到那么多罪证，把事情闹大，变成怪物的宣武帝说不定现在还活着，就更不知道还会有多少人惨死其口了！ 再者，萧尧是庄太后嫡孙，如今翅膀已经硬了，不论朝堂之上还是军队之中，都春笋般忽然就冒出了一大堆拥护者，现在哪个动他都要三思再三思，他也的确有狂的资本…… 诸葛逸跟他还真是没法比的！ 这些诸葛逸心里也清楚，但还是很不服气，更不甘心，因为他知道萧尧说的是什么，要的是什么…… “跪回去！” 见诸葛逸又犯倔，诸葛芊芊不禁沉声，赶在其他人反应过来之前发作，免得下瞬他便被某些有心人士定下罪名，让她一步错失先机步步深陷，彻底沦为天机门这场游戏的棋子。 好在…… 诸葛逸还是很给她面子的。 虽然不情不愿，但他还是跪了回去。 当然，所有的恼怒愤恨，都记挂在了萧尧头上！ 他情绪那么赤裸裸的暴露在那里，长眼睛的都看得出来，萧尧又不是死的哪能察觉不到，但他不在乎，由始至终只盯着诸葛芊芊，倒是其他人比如萧凌陌之类的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甚至盘算着可以利用诸葛逸来给萧尧找不痛快…… 而诸葛芊芊也再度不让众人有机会反应其他，便高声先说道：“诸葛逸曾受云郡王迫害长期服食极乐散那等邪药，情绪偶尔会有些不受控制，还望圣上看在他弃暗投明，也为大夏立下汗马功劳的份上，宽恕他粗蛮无礼之罪。” 萧子珩原本是极端不悦的，一个萧尧嚣张猖狂不将他放在眼里就算了，竟连一个不知是谁的家伙都这般无视他，委实让他难以容忍，却不想，这个人竟是大名鼎鼎的诸葛逸…… 不由自主的，他看看诸葛逸，又看看诸葛青，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两人眉目是那么的相似，而自己刚才光顾着恼火了，竟然没发现！ 细思极恐，萧子珩只觉脊背阵阵发凉，忙挤出温厚仁和的笑脸来：“不怪不怪，请起请起，诸位爱卿快快请起。” 不是他这皇帝当得窝囊，实在是这里一个两个势力实力都比他雄厚，他不缩着也得缩着，除非他不怕当众被人踩到脚底下去…… “谢主隆恩。” 诸葛青趁机引领众人高呼起身，免得地上太冷，诸葛芊芊跪久了身子受不了，却哪里想到，个个都起来了，唯独诸葛芊芊还跪着。 忽然被好几道目光猛戳，萧子珩虽然莫名其妙，也羞愤难当，但还是很识时务的赶紧问道：“姑娘有话不妨直说，不必跪在地上，地上太冷……”你特么不是有病吗？要是在这里跪出个好歹来，我上哪说理去？ 诸葛芊芊也觉得萧子珩蛮可怜的，可她现在哪里有心情同情他，没看到旁边那个大红妖精都要瞪穿她了吗？ “皇上，属下有事相求，恳请皇上一定要成全，否则我也只能长跪不起了。” 萧子珩愣怔了下，不由自主看向诸葛芊芊旁边的萧尧。 不仅是他，诸葛青萧凌陌等人也纷纷看向萧尧，有种极其不好的预感，气氛瞬间诡异非常…… “王爷想干什么？” 端木蕊一把拽住就要走出去的萧凌陌，笑盈盈的压着声音问：“想告诉所有人，所谓的岚儿姑娘，其实是诸葛青的女儿吗？” 萧凌陌倏地回头，沉眸瞪着她，却也不敢声张：“你在威胁我？” 端木蕊微微歪头，一派天真纯良的模样：“怎么会呢？蕊儿那么爱王爷，自是事事以王爷马首是瞻。王爷想要她，蕊儿只会帮忙岂敢捣乱，但请王爷相信蕊儿，现在还不是时候，真的不是时候。” 萧凌陌抿唇看着她，想要看穿她的真正意图，却发现这个女人已经变得无比陌生，而且难懂，也不知为何，竟似乎多了一股神秘，而那股神秘，还莫名其妙的让他觉得不安…… 只是耽搁了这么片刻时间，萧子珩也仿佛忽然想到了什么，墨眸暗暗闪烁了下，开口道：“只要不涉及国家利益伤及黎民百姓，不违背伦理道德，朕都可以成全姑娘。” 诸葛芊芊勾唇，磕头：“谢主隆恩。” “先不忙着谢。”萧子珩失笑：“姑娘还未说是什么。” 诸葛芊芊咧嘴，忽的伸手指向旁边的萧尧：“皇上，我要娶他！” 静…… 寂静…… 死一般的静！ 【4】画风如此清奇 所有人的目光，都顺着诸葛芊芊那根纤细的手指，落向那一身猩红的萧尧。 就算是诸葛青都觉得，额角青筋突突乱跳得厉害的萧尧下一瞬就会爆炸，都以防万一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却忽然听到他说： “我愿意。” 静……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见鬼一般看着萧尧。 他说啥？ 愿意？ 他居然愿意让一个女人娶他？？ 不对…… 好像根本就没人问他愿不愿意啊！ 萧尧斜目看向被雷懵在那的萧子珩，声硬如能砸人的问：“君无戏言，皇上刚刚才答应诸葛岚儿的请求，不会这就想要反悔了吧？” “诸葛岚儿？！” 不知谁震惊回神，脱口而出。 莫说萧子珩了，就是萧凌陌诸葛青等知道诸葛芊芊真实身份的人，都惊得个个瞪大眼，不敢置信的看着萧尧。 他想干什么！ 萧尧神之蔑视众人：“以女儿身统兵打仗，短短时间造就如此奇迹，除了我祖母那个例外之外，恐怕也就只有诸葛家才出得来这般人物，我以为你们早就想到了。” 这他妈的…… 鬼才想得到！ 众人愤怒腹诽，可目光却不由自主在诸葛青，诸葛芊芊，以及诸葛逸之间徘徊来徘徊去。 也不知是萧尧的话起的作用还是怎的，忽然之间，众人还真觉得三人眉目之间很相似，哪怕诸葛芊芊是女儿身，还满脸皱纹一副老太太模样！ 诸葛青的脸，难看极了。 萧尧这一招够狠，不管他现在是“恢复记忆”还是继续“失忆”，都跟他撇不清了，因为身为诸葛家后人的诸葛芊芊刚才当众说要“娶”他，这样一来，他们在任何人看来都是一家人！ 他中立的地位，瞬间彻底崩溃了，而这混蛋达到这个目的却只用了两句话…… 诸葛逸的脸也很难看。 诸葛芊芊是诸葛家后人的身份一曝光，他跟她就只能是兄妹了，他再不可能像之前一样守着她粘着她，更不可能抱她，因为伦理不允许，因为他……舍不得她因为他而被人指指点点说三道四！ 萧尧这个混蛋…… 萧凌陌的脸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在他看来，萧尧这要不是疯了，就是在消费诸葛芊芊对他的感情，让他跟整个诸葛家拴绑在一起！ “诸葛岚儿……” 萧子珩微微眯起眸子，一瞬间想到了很多种不利于自己的可能，感觉自己被诸葛青和萧尧合伙耍了，偏偏自己还什么都不知道的好一阵暗爽。 羞愤，难堪，却不能发作出来，屈辱到不行！ “真是个好名字……诸葛家果然名不虚传。” 诸葛青又不傻，哪能听不出来萧子珩这是恨上自己，恨上整个诸葛家了，可他也只能苍白无力的解释：“皇上，属下之前真的不知情，也在此之前，从未听人提起过岚儿姑娘的姓氏。” “安平侯不必如此紧张，大家都知道你受过重伤失忆了。”萧子珩摆手轻笑，一副当真不在意的模样，又伸手去扶诸葛芊芊：“诸葛姑娘请起，地上太冷，冻坏了你朕可没法向湘西数百万人交代。” 萧尧先一步弯腰伸手，直接将诸葛芊芊从地上抱起来：“谢皇上成全。” 萧子珩的手在半空僵了一瞬便收了回去，心中大骂，谁他妈成全你们了，谁他妈答应了，偏偏君无戏言而自己有话在先，现在想反驳也反驳不了，还要尽可能自然的微笑：“听说诸葛姑娘病重体弱，不知是先回尧王府休息还是……” “还是先进宫吧。”萧尧看着他说道：“功劳便是功劳，不可能因为她病重体弱便抹杀掉她的功劳，该赏的就应赏，该封的还得封，不是吗？皇上！” 他语气平和，可萧子珩却感觉他在咄咄逼人的威胁自己，不禁咬牙：“尧王说得是……摆驾回宫！” *** 众目睽睽之下，萧尧将诸葛芊芊抱上了自己那辆骚包至极的马车。 诸葛逸想追上去阻挠，被萧之宥等人拽住了。 裴元低声道：“大人本就风头正劲，如今又被尧王火上浇油一把推上风口浪尖， 你不能再给她添任何麻烦了，否则局面真的会彻底失控。” 诸葛逸看着他，沉默了。 他没有忘记，裴元是天机门的人，是当今局面真正的幕后推手之一，而且手上还握着诸葛芊芊救命药引的重要线索…… 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可能是让人万劫不复的陷阱，但偏偏，又不能无视他的存在他出口的任何一个字！ 裴元微微一笑：“诸葛将军不必如此敌视我，从某种角度上而言，我与将军的目的其实是一致的。” 诸葛逸勾唇，回他一个皮笑肉不笑，扭头就走。 看着他桀骜不驯的背影，萧之宥为他辩解道：“听说诸葛将军少年时期过得很黑暗，又被极乐散荼毒多年，性情难免有些扭曲，还望先生多多体谅。” 裴元转眸看向他，笑道：“殿下能想开我便放心了。” 萧之宥苦笑：“先生可莫要再叫我殿下了，京城天子脚下，可不比别处……” 裴元哈哈大笑：“殿下如今也算是有功于大夏社稷了，何况你本就姓萧，与当今圣上和凌王殿下是亲兄弟，这是谁都无法否认的事实！你就放心吧，这一声殿下小人是绝对不会叫错的。不信的话，一会儿金銮殿上等着瞧好了。” 萧之宥露出喜色：“那我就承先生吉言了。” 华丽到骚包的马车里，诸葛芊芊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大字摊开，任由萧尧一双大手从头摸到脚…… 待他停手了，她才道：“其实没瘦，就是皮薄了那么一点点。” 萧尧居高临下斜目她：“你自己老实交代还是我自己数？” 诸葛芊芊感觉他的脑回路真的很清奇，自己竟然频繁跟不上：“啥？” 萧尧瞪她：“这半年，受了多少伤。” 诸葛芊芊真的被震惊到了：“我说大红妖精，你脑回路如此清奇，你巴巴麻麻知道吗？” 萧尧直接动手，剥她衣服。 “靠！” 马车外边是京城主街道，街道两旁不知多少万人正在围观，他竟然在这里剥她？！！ 【5】都是真话 诸葛芊芊意思性的挣扎了两下，也就不挣扎了，反正进宫的路还很长，他便是真剥光了她一寸寸的检查，到地方时也完事了，倒是跟他对着干的话，天知道会恶化成什么鬼样…… 果然，她这么“乖巧”的配合，他也“不好意思”一点面子不给真剥光她，很快便停手，甚至帮她把衣服又捣腾着穿回去。 实在太滑稽，诸葛芊芊忍不住笑出声来：“你说你何必呢？” 萧尧狠狠瞪她，却是没吭声。 不是不想吭声，而是怕自己一开口就会忍不住干脆骂死她！ “啧啧，我男人真好看，生气都这么好看，怎么可以这么好看，来来来，让我香几个，啵啵啵，诶哟，出门前脸上糊蜜？真甜。” 诸葛芊芊嬉皮笑脸，完全没把他那张黑脸当回事，猫儿撒娇般往他怀里蹭，捧住他脸就是胡乱一阵亲。 虽然怀里的人儿顶着一张满是皱纹的脸，还瘦得咯人，可萧尧那一肚子火气还是让她给磨灭了去，也心一软，黑脸便绷不住了，但就这么软化实在太失威严，日后的地位更是说没有就没有了，于是依然摆着架子，沉声冷哼：“少给我嬉皮笑脸，一边坐着去。” 语气倒是一本正经充满嫌弃，却也没见伸手推开她。 诸葛芊芊圈住他脖子就不撒手：“贱人果然矫情。” 萧尧脸瞬黑：“你说什么？” “我说你好香好好闻，你打我我也不走。”诸葛芊芊边说边往他怀里蹭，连带着挂在他脖子上的双手也圈紧了些。 萧尧斜目她：“你觉得我耳朵有问题？” “我觉得你耳朵的确有问题。”诸葛芊芊一脸凝重：“不然好话怎么老听不进去，还尽要人重复那些不中听的。” 萧尧面色难看：“你变了。”有恃无恐，再也不看他的脸色了。 诸葛芊芊笑盈盈的：“世事无常，谁也说不好下一刻会怎么样，所以我决定放纵自己，及时行乐，怎么，你不允许？” 萧尧蹙眉看了她好一会儿：“你受什么刺激了？” 诸葛芊芊笑：“黑子找到了。” 萧尧愣了一下：“这我知道……”可这跟她这样有什么关系？ 诸葛芊芊低头沉身枕上他肩，看他侧颜俊美如画，皮肤紧致细腻，好到让作为女子的她都妒忌不已：“他每天跟着红笺进进出出，红笺让他干什么他便干什么，但红笺却很痛苦，而且痛苦每天都在增加。” 萧尧蹙起眉来，默默的搂住她。 诸葛芊芊笑了笑：“其实黑子每天都看着红笺，但是红笺却到现在都没有发现。” 萧尧错愕：“为什么不告诉她？” “因为黑子不愿意。”诸葛芊芊声音低了一些：“这是他的意愿，我无法违背。” 萧尧沉默了，搂着她腰的手不由的收紧一些，却又不敢真的用力，怕一不小心折断她。 “黑子无法自己离开红笺，希望红笺能自己放弃他，可红笺明明那么痛苦，却又不肯放开他。”诸葛芊芊的声音更低了：“萧尧，我被他们影响了。” 萧尧莞尔一笑：“我不是黑子，你也不是红笺，我们不可能变成他们那样，不要胡思乱想。” “嗯。”诸葛芊芊点头：“所以你的手能松松不？我的腰快断了。” 萧尧硬生生忍住干脆一把搂断她腰的冲动，黑着脸松了松手：“能少煞点风景吗？” “嘻嘻，不能。”诸葛芊芊轻抚他脸，笑得特欠：“看这里五颜六色风云变幻，可有意思了。” 萧尧有点想打她了，可他又总不能真打她，何况他很怀疑，现在自己再用力点抱她，她都会碎掉…… 想来想去，只能找个她也不会避开的话题：“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你躺着看热闹就好，不许再逞强胡来了。” “嗯。” “那个裴什么鬼的，不许再跟他接触。” “好。” “黑子的毒和蛊我会让别人想办法，你有闲心就多想想我。” “必须的。” “……” “怎么了？” “你说呢？” “我这么千依百顺，不好？” “我只知道事出反常必有妖。” “那好吧，你刚才说的我果然都没听进去。” “你……” “我有点困了，想睡会儿，到了喊我。” 萧尧真的想打她了。 不过，他知道，她是真的累了，也知道…… 她刚才说的，其实都是真话！ *** 萧凌陌的马车虽走在萧尧的马车后边，但两人各有人马随行，所以两辆车之间根本不可能紧挨着走，自然听不到对方马车里的交谈。 更何况，此时此刻，端木蕊坐在萧凌陌对面，正用一种让他感觉很不舒服的古怪眼神，笑盈盈的看着他。 萧凌陌懒得费神瞎猜，干脆主动开口，沉声问道：“你刚才那番话什么意思？” 端木蕊笑：“王爷以为是什么意思？” 萧凌陌沉下脸：“你的确是端木蕊的话，就应该知道我的脾气。” 端木蕊看了他好一会儿，笑里透出了凄楚：“所以一直以来，王爷就是这么爱我的吗？” 萧凌陌的脸又沉三分：“我曾为你掏心掏肺，可你又是如何回报我的？” 端木蕊轻笑：“我若没有那半枚古玉，王爷怕是正眼都不会看我一下吧？” 萧凌陌冷道：“可你有那半枚古玉，而我也为此看了你多年，更甚至为你险些粉身碎骨万劫不复，即便现在惊险避过劫难，得到了暂时的太平，却也付诸了难以挽回的代价。” 端木蕊笑容渐深：“那个代价，是指她吗？” 萧凌陌看着她：“我说是呢？” 端木蕊笑容微僵，但很快便又掩饰了过去，笑得更深：“我帮你把她抢回来便是。” 萧凌陌微微眯眸：“看来一直以来，我们所有人都小看端木泓了。” 端木蕊愣了一下，随机眼底便透出鄙夷来：“我跟那种人可不熟。” 萧凌陌冷冷一笑，并不相信。 虽然他也不相信端木泓有那么大本事，能神不知鬼不觉把当初不省人事的端木蕊从凌王府偷走，又避开那么多耳目将她姐弟两藏那么久，还将被动了手脚的端木蕊弄醒，但…… 他相信自己的直觉！ 也想来想去，都只有端木泓最有动机！ 【6】心机如浪谁拍谁（1） 再远的路也有到头的时候，而这一路，萧子珩也前前后后的想了许多…… 当然，当下很多事情都不是光靠他自己努力去想就能想通的，但好在，人的一生很漫长，而大部分人在这样漫长的人生里更多时候也都是活在糊涂中，于是糊涂便有了糊涂的活法，甚至运气好一点，还能捡那些明白人的漏，一不小心就成了最后也最大的赢家！ “皇上，到了。” 内侍的声音传来，许是气氛感染，竟也透着小心翼翼。 萧子珩因为思考而习惯性轻敲的食指闻声停下，精光宛若出鞘的宝剑般在眼底一闪而过，微勾的唇角也浸透着让人琢磨不透的狠辣，但出门下车后，他脸上的笑容便消失了，眉头成结的眼里，也只剩下浓重的屈辱和无奈…… 这样的他任谁看着，都是一个弱势到可悲的帝王，明明内心惶恐充满不安，却自尊作祟，极力维护自己那如同笑话一般的帝王尊严！ 金銮殿上看到这样的他，支持他臣子心中都不禁充满悲戚，但也无奈，而支持萧凌陌和萧尧那些臣子则幸灾乐祸，大刺刺的摆着坐等笑话升级的姿态，唯有站在中间的诸葛青和诸葛芊芊一行如同异军般矗立在中间。 视觉上都很明显，他们既不入他这一方的群，也不见给其他两方好脸色，甚至个别，还对那两方人带着敌视，而其中最受针对的，便是萧尧，哪怕萧尧自己完全没把自己当外人，漠视常规自顾自的站在他们之中，也没能成功进驻他们的圈子！ 居高临下，萧子珩看得最是清楚，神情不禁更加沮丧，可心中却一片明朗，有种窥破天机的亢奋，觉得局面未死，自己赢面果然还很大…… 堪称意思性的行过礼后，萧尧便又把诸葛芊芊给抱了起来。 旁若无人，恣意猖狂，如同一枚猩红带血的刺杵在那里，尖锐的扎穿所有人眼球，气得大半殿君臣脸扭曲，个个恨不得扑上去咬他两口…… 你特么当金銮殿是你家后院啊？这里是你秀恩爱的地方吗？这么嚣张你怎么不干脆坐到龙椅上去！ “虽然岚儿姑娘身体赢弱众所周知也肉眼可见，但尧王你……”萧子珩话没说完便对上萧尧的眸，后边的话瞬间只能硬生生的给咽了回去。 他屈辱，不堪，但也莫可奈何，只能握紧自己的拳头硬邦邦的抛出一句：“来人，赐座。” “皇上……” 忠于萧子珩的臣子忍无可忍，愤然站出，意图以死为其捍卫一点尊严，奈何话为出口，便被萧子珩喝断：“闭嘴！滚出去！” 虽然这样的蠢货，少十个都不嫌多，可问题是，他的力量已经够薄弱了，根本经不起硬碰硬的消费，倘若人这个时候死在夹攻之下，他空出来的那个位置就成了无主之物，不论是萧凌陌还是萧尧，都不会让他的人又顶上去…… 所以，即便难堪，他为了这蠢货屁股下的位置，也要先把这蠢货保下来！ 然而那人却并不能理解他的苦衷，完全沉浸在自己看错人的悲痛之中，凄厉哀嚎：“皇上！您可是至高无上的帝王啊，怎可处处看臣下脸色行事！您如此，与昏君何异！” 萧子珩一听，气得半死，见过蠢的，真心没见过这么蠢的，当初他到底是怎么站到朝堂上来的？可他屁股下的位置自己却是真的不能放弃…… 然而他欲强压怒火开口继续保他，可萧凌陌的人却更快一步，冲上去就直接把人踹翻：“放肆！皇上何其仁慈英明，为体恤重功之臣不惜摒弃女卑观念，朝堂之上赐座诸葛姑娘，堪称破规立新，传出去也是一代佳话，称其千古第一圣君都不为过，你却断章取义意图蒙蔽事实，胡言乱语扰乱朝堂，抹黑圣上！” 那人哪里想得到，朝堂之上竟有人如此蛮横，一时不备便被踹翻在地，狼狈又蒙圈，回过神来大黑锅已经扣下，顿时气得面红脖子粗：“你，你胡说……” 可踹翻他那人却转头就给萧子珩跪下，高声道：“皇上！此人定是他国奸细狼子野心，意图毁我大夏万里江山社稷，当杀！” “皇上圣明，此人当杀！” 一人进言，众人纷纷如同骨牌倾倒般跪下跟言，转眼之间朝堂上便只剩下寥寥无几的萧子珩支持者，以及诸葛青等人还站着。 萧子珩的脸，难看极了，搭在腿上的手，青筋跳动，骨节都发了白。 那人终于意识到了什么，满面惶恐的跪爬向萧子珩求救：“皇上，臣……” “皇上！为了江山社稷，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啊！” “皇上，为了江山社稷，为了大夏亿万百姓，万万不可妇人之仁！” 一波波的铿锵进言，大浪扑盖般汹涌，瞬间便将那人的求救声给淹没了，让他便是不顾形象的喊破了喉咙，声音也传达不到萧子珩那里。 何况，传达到了又能如何…… 朝堂之上，大半的人都要他去死，要他把屁股下的位置腾出来，萧子珩一个弱势皇帝，便是敢忤逆群意保他，又真的保得住吗？ 每每这种时候，萧子珩都愤怒而无力，无力而又愤怒。 忽然，他余光瞥见那抹猩红，目光不由自主便落向了那抹猩红怀里的素色…… 不管她究竟是诸葛岚儿，还是诸葛芊芊，都显而易见绝对是诸葛青家的人，跟诸葛青有化不开的血缘关系，又确实跟萧尧不清不楚！ “肃静！” 接受他的讯息，内侍尖声喊道。 好一会儿，群臣才终于安静下来。 萧子珩左右也没什么帝王尊严了，也就不怕更丢脸一点，直接不掩饰的便看着诸葛芊芊求救：“这事，诸葛姑娘怎么看？” 萧尧一听，微微眯起的眸子寒光闪烁，冷冷的看着萧子珩：竟敢甩锅给她，这么急着想死？ 诸葛青和萧凌陌眸光也均是一沉，但萧子珩光顾着注意诸葛青和诸葛芊芊了，倒是忽略了没跟他们站在一起的萧凌陌…… 诸葛芊芊勾唇一笑：“民女一介女子，可不敢也无权干涉朝政。” 萧子珩一听，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 诸葛芊芊不接锅还是其次，更重要的，她的自称竟从“属下”直接变成了“民女”！ 虽然没有正式赐封，她的确名不正言不顺，但她偏偏又是货正价实的湘西新主，一方枭雄，称王都不为过，是哪门子的民！ 【7】心机如浪谁拍谁（2） 如果可以，萧子珩倒是很想让诸葛芊芊直接滚去当民女，尧王妃都不要当，可她的追随者怎么可能愿意，与她之荣辱拴绑在一起的湘西数百万百姓怎么可能愿意！ 而且，萧尧不会愿意，诸葛青也不会愿意，白家当然更不愿意…… 群臣却是巴不得诸葛芊芊这个时候不掺和，也敏锐的逮着这个空隙，不待萧子珩多做反应就再次高声进言：“皇上！为了江山社稷，当杀则杀，万万不可妇人之仁啊！” “皇上，社稷为重！” “皇上切不可寒了忠义之心啊！” 什么叫颠倒黑白？ 什么叫指鹿为马？ 这就是了！ 而且堂而皇之理直气壮！ 萧子珩气得胸腔都发疼，很想大吼一句，你们这些混蛋统统给我闭嘴，可偏偏他的脑子还是很清醒的，很清楚一时的发泄会诱发怎样可怕的后果…… 但，他也不能真的顺随众意扣实那莫须有的通敌罪名给自己人，寒了其他追随者的心！ 咬咬牙，他抬手让群臣禁言，沉声道：“都察院蔡御史年老体衰思维混乱，已无力胜任御史一职，准其告老还乡，至于他的空缺，能者居上，望众爱卿多多举贤。” 换言之，他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弃这个位置而保人！ “谢主隆恩。” 那位蔡御史泪流满面，是感动的，也是悲戚的，但总算脑袋没有真的糊涂透顶，还知道抢在众人开口反驳之前谢恩，硬生生敲定这个结局。 丢官罢职固然惨痛，也肯定不甘心，但也总好过背负通敌罪名祸及满门来得好太多，而这，也是萧子珩能为他争取到的极限了…… 群臣面面相视，最后纷纷看向各自势主，见萧凌陌和萧尧都没有反对这个定论，也就纷纷闭嘴了。 他们从一开始要的就只是蔡御史屁股下的位置，至于蔡御史的人，死不死其实没有多大关系，何况今天湘西新主携势回京，重点本来在她，硬是平生这么一出已是有些过分，再得寸进尺，说不好就要得罪她了，一不小心反而还让萧子珩回头捡个大便宜，太不划算…… 如此这般，蔡御史退出朝堂，萧子珩的势力又薄一分，可朝堂之上，气氛却反而更加和谐活跃，一派融融。 诸葛芊芊暗叹，虽然情势所迫，但到底还是萧子珩本身少了那份帝王霸气，也难怪那么多人都不看好他，若是同样的局面换成萧尧或者萧凌陌，怎么都不会臭成这样。 “好了，杂事耽搁了半天，该说正事了。” 萧子珩勾唇一笑，也仿佛刚才什么不愉快都没有发生般，转头给内侍大总管赵公公递了个眼神。 赵公公有些迟疑，但还是很快颔首，取出那才被萧子珩修改过的圣旨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圣仁广运，凡天覆地载，莫不尊亲；帝命溥将，暨海隅日出，罔不率俾。昔我皇祖，诞育多方……诸葛岚儿平乱有功，名在当世，功在千秋，今顺应天意，封为当朝湘西王，辅佐天子，共理朝政。钦哉！” 静…… 寂静…… 死一般的静…… 群臣惊愕面面相视。 大势所趋，功不可没，莫说势弱的萧子珩不敢抹杀诸葛芊芊的功劳，就是萧尧萧凌陌之辈，也不敢这时候吞没其劳，让她回后院去绣花养孩子，所以萧子珩要给她个交代是必然的，但…… 不是说，是女侯的吗？ 怎么一转眼，就变成女王了？ 便是曾经的庄太后，也只封后未封侯，更别说封王了！ 再说了，湘西何其辽阔，坐拥数个粮产区，人口数百万，一旦缓过神来，势必兵强马壮…… 只要给予足够的时间，新的湘西之主必定会成为第二个云郡王，谁都未曾怀疑，但谁又曾想过，这将成为第二个云郡王的人，竟是一个女人！ 虽说她有病，看起来也是活不长了的，可谁知道这个不长是几年？该死又偏偏不死的人多了去，又不是没见过！ 更何况…… 她还要跟萧尧结合的！ 如此一来，就算她今年就死，死之前也还没能留下亲生骨肉，萧尧也还是有权力和能力继承她的一切！ 萧尧一方的人，多直接或者间接的受过庄太后的影响，男尊女卑的观念没有那么严重，何况这事只要操作得好，怎么看最终受益者都是萧尧，自然心中暗爽，可萧凌陌乃至萧子珩的人却都觉得萧子珩被刺激过度，疯了。 妇道人家，就应该老老实实呆在男人背后绣花养孩子，规规矩矩的奉男人为天，让男人差遣，却给她踩扁不知多少男人的特权封王，还是要地有地要钱有钱要军队还有军队的王，不是疯了，是什么？ “皇上……” “皇上圣明。” 萧凌陌一方的人，忍不住想要开口让萧子珩收回成命，却不料，萧凌陌却竟然打断他们，赞同萧子珩这个决定。 一时间，纷纷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就不怕这个便宜真让萧尧捡了去？ “诸葛……哦不对，现在应该称呼湘西王了。”萧凌陌勾唇一笑，抱拳向诸葛芊芊道了声谦，才又道：“湘西王以一己之力镇平湘西祸乱，救湘西百姓于战火之中，功在社稷，而福又岂止只是湘西百姓而已，要知道，战火不止民难安，多少儿郎被迫上战场，祸及的又岂是一个湘西……” 巴拉巴拉，头头是道，就差没说诸葛芊芊是这整个世界的救世主，偏他那句“一己之力”悄无声息却挑动了不知道敏感神经，愣是堵住了那些原本想要拼命反对的声音，还拉来一片附和之声。 萧子珩很诧异。 他原本以为萧凌陌应该会反对的，毕竟诸葛芊芊的能力摆在那里，一旦让她名正言顺坐拥实权，必定养虎为患，萧凌陌就是再大胆，也不至于敢养大这么一头明摆着不属于他的老虎才对，而这也是他咬牙改圣旨，封诸葛芊芊为湘西王赋予其实权的目的，可…… 萧凌陌这混蛋怎么关键时刻掉链子！ 若是想干掉他再跟萧尧斗，当初就不应该放他上位才对啊，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等等…… 所谓的诸葛岚儿恐怕就是曾经的端木芊芊，所以，萧凌陌这是后悔了，想要曲线救国，挽回她？ 【8】去你的湘西王府 萧子珩很快便又重新镇定下来了。 不管萧凌陌究竟是真的对诸葛芊芊上心了，想挽回什么，还是纯粹想要利用诸葛芊芊，消费她背后的关系，他都相信一山不容二虎，萧凌陌和萧尧可以为了一个女人大打出手，却绝不可能和平相处…… 到时候，他的机会就来了！ “凌王所言极是。”他一脸找到同盟的兴奋，而后才又猛然想起其他人般，忙道：“当然，在平湘西之乱上，安平侯也功不可没，还有湘西的各位。” 说着，又给赵公公一个眼神。 赵公公心领神会，立即又拿出一份圣旨宣读，是针对湘西一众功臣的封赏。 当然，这些功臣的名单都是诸葛青回京之前，从诸葛芊芊那里要来后先一步报回京的，也为了维持刚刚才太平下来的湘西的正常运作，当中只有少部分人跟诸葛芊芊来了京城，比如石立之类的，现在就留在湘西，而他们的封赏，到时候自会有人送到湘西去…… 也果然如同裴元先前所说一般无二，萧之宥虽被宣武帝废除，甚至从皇室除名，但这些决定都是在宣武帝病变之后下的，而且没有与任何人商议，私自决定就直接公布，从而造成许多惨剧，甚至湘西之乱，所以不能以常理来作数，而新帝仁厚，感念兄弟情义，又为公平公正，萧之宥关键时刻弃暗投明有功平乱，不得不赏，于是以新帝之名恢复其皇族身份，封为贤亲王，待遇与凌亲王和尧亲王一般无二，但暂无实权分配。 而且…… 不知有意无意，萧子珩给萧之宥定了个“闲清王”就算了，竟还把原来的瑾王府定为贤亲王府！ 萧子珩作为皇帝，嘴上一个劲说暂时没有合适的府邸，就先委屈萧之宥，却没说有合适的话萧之宥可以搬，萧之宥虽然心中愤怒，面上却也不好反驳什么，甚至只能感恩戴德的先行受下。 谁叫风水轮流转，当初最弱势的萧子珩如今却是高高在上的帝王，而他这个曾经高高在上的储君，如今却连一个弱势帝王都能随意踩踏的清闲王…… 封赏完毕，便是特地为他们接风洗尘的宫宴。 萧尧只想早早带诸葛芊芊回去二人世界，黑着脸要带她走，奈何她根本不合作，硬是说要给皇帝留点面子…… 一个诸葛青就不好搞，何况还有个诸葛逸，萧尧也总不好众目睽睽之下直接扛她走，只好凑耳边低声警告她：“差不多就行，敢赖着不走试试看。” “这破地方到处死过人，怨气冲天，你就是请我多呆，我也不想多留，不过……”诸葛芊芊坏笑：“你那尧王府脂粉味儿太重，我可不想去。” 萧尧沉下脸 ：“当初明明是你说……” “恼什么？”诸葛芊芊打断他，满脸轻浮的勾着他下巴坏笑：“我说不想去你尧王府，可没说不准你跟我回湘西王府呀，反正皇上都答应了，我娶你嫁，而且百官为证，你自己也说愿意。” 萧尧沉沉看着她，忽然一笑：“好，去你的湘西王府。” 诸葛芊芊无语：听着怎么像骂人？ 萧尧拨开她的手，反手便勾住她下颌，拇指轻轻摩挲她的唇，笑得春光明媚：“京城没我不熟的地方，说起来你那新得的湘西王府当年都是我带人去抄空的，虽然你回来之前皇帝倒也命人卖力折腾过一番，可那么短时间，大格局还是变不了的，正好我去也能给你领领路，瞅着有什么不顺眼的，也好差人赶紧改了，省得耽误了婚期。” 诸葛芊芊挑眉：就这样？ 萧尧笑得愈发温暖：不然你以为？ 诸葛芊芊眨眨眼：不像你作风呀。 萧尧眸子都弯了：不用在意这些无关紧要的细节。 诸葛芊芊直接给他个白眼，真当她瞎，看不出来他在故意秀恩爱啊？不过是看他那得瑟的傻样蛮养眼，懒得戳穿他而已：“我饿了，快投食，吃饱咱就撤。” 见她这般懂事，而某些人却面目阴沉，食如嚼蜡的时不时往这边瞥，萧尧心情顿时大好，侍候她吃吃喝喝都格外卖力，途中还不忘时不时挑些她一定会回答的话题聊，比如：“话说团团呢？怎么一直不见它？” “鬼知道它上哪野去了。”提起金团团诸葛芊芊就来气：“时不时就失踪个几天，好几次我都以为它已经被人弄死在外边了，结果它自己竟然又跑回来了。” 萧尧愣了愣，忽然笑问：“会不会是年纪到了，找伴儿去了？” 诸葛芊芊眨眨眼：“不会吧？它还那么小……额……变种貂也还是貂吧？貂的寿命一般有几年来着？” 萧尧看了看她，见她只是随口一问，并无异色，才道：“十来年吧，变种就说不好了，而且你说得没错，团团还小，说不定还没成年。” 他当初跟金团团相遇纯粹是偶然，把它给她一是为了陪伴，二也是一定的保护，三则是能随时想起他来，却是没有想过它能活几年，能陪她几年，而当她习惯它的陪伴后，它却忽然寿命到了…… 怎么办！ 这世上，所有生命都是有限的，不论是一个人一棵树还是一株草，时候到了，都会死，这很正常，原也没什么，何况金团团那上蹿下跳半点不消停的劲儿，怎么看着都不像是寿元将尽的老貂，可问题是，她现在的情况比较特殊…… 他怕，原本极其正常的事情却一不留神就触碰到了她敏感的神经！ 这世上有可以救她的药没错，可他们弄不弄得到手真说不好，所以他有必要小心呵护当下看得到的每一秒，自然不希望她有任何不愉快的想法，何况…… 很多时候，有些东西会在关键时刻成就心魔！ 而且，看得见的敌人不可怕，可怕的是看不见的敌人，以及，自己的心魔…… 她若是全盛时期，他也不至于有这些乱七八糟的顾虑，可问题是她现在状态根本跟盛字都沾不上一丝边，这就让他不得不顾虑全面一些了，何况他们要对抗的又是那个奴部遍布天下，本身就具备一定先知能力的天机门！ 【9】我虽随性但高贵，莫攀莫攀 萧尧从未如此正经的为一个女人考虑过，更没考虑过这么神经质的方面，结果，那个当事人不感恩戴德到痛哭流涕就算了，竟还无情到当众“嘲笑”他…… 甚至夸张到眼角飙泪，两手直拍桌：“噗哈哈哈……” 现在他们可还在宫宴大殿上，上有皇帝下有宫人，中间还有文武百官，以及乐师舞者…… 作为开朝以来第一个手握实权并封王的女性，她本就惹人侧目，如此之下，更加吸睛，连带他都备受瞩目。 饶是他这一刻，也觉得十分丢人！ “你……” “不知湘西王何事笑得如此开心？” 萧尧对诸葛芊芊咬牙切齿的话还没说完，便被萧子珩打断了，气得他抬眸就冷冷的瞪过去。 萧子珩心中恼火，面上却笑得极其尴尬，甚至有那么点畏缩。 这时诸葛芊芊收敛笑声，起身冲萧子珩抱拳作揖，给足他作为君王的脸面，才微笑回道：“皇上若想知道，微臣回头倒是可以私下告诉皇后娘娘，再由皇后娘娘转述给您，但这里，人太多了，却是不好说。” “哦？” 萧凌陌挑眉抢了萧子珩的话，目光在诸葛芊芊和萧尧之间徘徊，笑问：“莫不是与尧王的糗事有关？怕丢他的脸？” 诸葛芊芊看过去，笑便更深了：“我虽远离京城，可毕竟是女人，也素好八卦，一不小心便对凌王的事有了不少耳闻，亦生出了不少疑惑，恰好凌王兴致这般好，不若为我解惑一二，如何？” 明知道不应该，甚至她都没怀好意，但萧凌陌还是控制不住自己，被她那个笑容欺骗得有些恍惚，甚至错觉，仿佛…… 这一刻，她脸上的皱纹都消失了，青丝轻绾粉裙裹身，完全回到了仍在凌王府的样子，未画妆容的素脸上病白有些明显，却偏偏比那些妆容精致的脸庞要让人顺眼舒服，尤其是那不知窝了什么坏水的似笑非笑，最是让人怦然心动！ 萧凌陌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更清楚自己不能再这么失控下去，可他一看到她，就控制不住自己。 懊恼，但也更加后悔…… 他当初真不该那般冲动，放她离开，不然，如今她也不会就在他眼前，却已到了别的男人怀里！ 不…… 那个男人跟曾经的他一样，不过是在消费她，并非真心她，他还是有机会的！ “凌王府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萧凌陌勾唇一笑，举杯敬酒：“不管你想问什么，我随时在凌王府恭候大驾。” 空气瞬间凝固了…… 萧尧眸光冰寒，杀气腾腾射向萧凌陌。 萧凌陌微微一笑，还挑衅般举杯敬他。 萧子珩居高临下看得最是清楚，暗暗勾唇坐等大戏。 萧之宥虽不如他角度好，却也心知肚明，酒杯后嘴角微翘。 文武百官神色变幻，默契不言，各有所思的目光在萧凌陌，萧尧和诸葛芊芊之间徘徊。 乐声被气氛冲击，悄悄变低，很快又坚持不住的干脆停下，惊得舞者们纷纷收起舞步，悄悄退到殿角去…… 种种反应实在太夸张了，让诸葛芊芊有些忍俊不禁，素手轻落萧尧肩头，防止他暴起的同时，看着萧凌陌身边的端木蕊，笑道：“虽至今未与蕊夫人说上话，可不知为何，总觉得与她能有不少共同话题，恰好凌王又如此诚意邀请，那么……改日登门拜访，蕊夫人可莫要嫌弃我病娇体弱麻烦哟。” “怎么会呢？” 端木蕊面上微笑端庄优雅，可藏在小桌下的手，却还是控制不住的握成拳头，紧紧攥住：“湘西王乃巾帼英雄，不知多少人仰慕，想要攀谈结交，却肯如此屈尊降贵与妾身闲话称姐妹，妾身只会觉得三生有幸，感恩都来不及。” 诸葛芊芊勾唇：“那便好，不过……”眉眸一弯，笑瞬间便深了许多：“无规矩不成方圆，蕊夫人未扶正做凌王妃之前，言辞还是更加谨慎一些为好，虽然我是随性人并不在意，可毕竟拦不住别人的嘴不是，这万一有人拿你我的身份等级说事，扣你一个大不敬的罪名，怕是连凌王都要受连累，让人怀疑是否还有辅佐皇上治国之力可就不好了，你说对吗？” 小家都管理不好，又哪里来的能力治理国家？ 这话中话，在场的都听得懂，只是没人想得到，诸葛芊芊胆子这么大，讽刺端木蕊脸皮厚顺杆爬，居然想要当众算计她跟她称姐妹就算了，竟然还那么大刺刺的把萧凌陌给拖出来做筏子…… 别人能人，萧凌陌的支持者们却是不能忍，免得让人觉得他们输了气魄！ “湘西王有些……” “哈哈哈哈。” 过分二字尚未出口，便被萧凌陌的笑声给打断了。 萧凌陌淡淡的给了那些人一个眼神，便笑容爽朗的看回端木蕊：“夫人难得遇上这般难缠的对手，我很期待。” 端木蕊面红耳赤的看了看四下，掩面羞嗔：“王爷，这可是在宫里，皇上和文武百官可都看着……” “知道丢人仍要继续，确是凌王一贯风范，蕊夫人学得不错。”萧尧笑着接话，牵诸葛芊芊坐下便往她嘴里塞了个肉团子，堵嘴。 诸葛芊芊没好气剜他一眼：你不阻止我也没兴趣再说了好吧。 萧尧冷哼：你的话和保证都跟放屁一样！ 才稍微缓和的气氛立马又被这旁若无人眉来眼去的两只给尬了…… “咳咳。”萧子珩怕继续下去真失控，到时候别说好处，自己说不好还要被众怒埋了，只好开口：“好啦好啦，你们要斗嘴，私下去，眼下还在宫宴中，莫要坏了大家的雅兴，来来来，起乐，继续。” 乐起，舞继续，气氛很快便似乎缓过去了，放眼望去一片和平愉快。 瞧着诸葛芊芊已经吃得差不多，萧尧二话不说戳晕她，而后以她长途跋涉困乏为由，带离宫宴。 诸葛青看得清楚，自然知道是他搞了小动作，心中很是不悦，却也只能看着，但诸葛逸却没那么多顾虑，起身便跟上。 虽是为湘西一行人接风洗尘的，可毕竟是宫宴，所以依旧留在宫中的慧仪公主也被请了来，见诸葛青看着众人离去的背影，忍不住低声道：“若是侯爷不好开口，不如我替您去邀请诸葛将军？” 【10】尹皇后 慧仪公主的话，让诸葛青暗暗惊了一下。 他没想到自己这么控制了，竟然还是表现得那么明显，也好在，慧仪公主似乎并没有把诸葛芊芊往他女儿这个身份上联想，只当诸葛芊芊跟诸葛逸一样，是与失忆后的他失散失联的诸葛家后人…… “不用。” 诸葛青小心掩饰自己的心虚，故作镇定的摇头：“他们恨我。” 因为诸葛逸恨他是事实，诸葛芊芊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但不愿与他相认也是事实，所以说出这话的时候，他控制不住的黯然也是真实的…… “怎么会！”话出口才猛然想起什么，慧仪公主不禁为他委屈：“失忆非侯爷所愿，若侯爷记得他们，又岂会不与他们联系。” 虽然岚儿姑娘是迷一样的人物，连姓氏都是今天才第一次被人提到，但诸葛逸的悲惨遭遇却如同他的名气一样传开，所以慧仪公主也不难理解诸葛青所说的“恨”从何而来。 “他们现在也是大人了，该懂的都懂，最多一时转变不过来，但我相信，只要好好解释，多多相处，他们总有一天会谅解的，毕竟这事真不能怪你。” 诸葛青看着如此善解人意，极力想要安抚自己的慧仪公主，的确感动，但也仅仅只是感动而已…… 勾唇，他尽量让自己自然一些：“湘西王确有重病，便是皇上不留，她短期内也不会回湘西去，来日方长，不着急这一时半刻，何况，现在我还不知道尧王在其中究竟是怎样的存在，凌王又在打什么算盘。” 为了岔开话题，他甚至不惜把话题引向萧尧和萧凌陌，可他却不知道，女人的侧重点永远跟男人不一样…… “听说这位湘西王医术极为了得，外伤内症无一不精，连那极为变态的极乐散都能压制，却竟然也治不好自己的病吗？” 虽然有些不礼貌，但说着这话时，慧仪公主的眸子还是克制不住的闪亮，充斥着浓厚的希望。 莫说她努力了这么多年都没能怀不上第二个孩子，就算怀上了，也不可能就放着诸葛煜不管了，而如今，却是连神医谷都判了那孩子残废无治…… 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她差点崩溃，好在乔嬷嬷安慰她，神医谷虽是医者圣地，聚集着很多神医，但也不是全世界的神医都住在神医谷里，比如现在那位年轻的湘西王！ 传说她出自隐世宗门，妙手回春医术高绝，而且似乎特别擅长筋骨外伤，是星火军伤亡极少势不可挡的真正关键…… 所以一直以来，重燃希望的慧仪公主都比任何人期待诸葛芊芊进京，也盼星星盼月亮，终于让她把人给盼来了！ 她的心思那么赤裸裸，又怎么可能瞒得过诸葛青，却惊得诸葛青面色骤变，甚至忘记了身处何地，沉声便冲她喝道：“不许去找她！” 慧仪公主惊怔：“为，为什么？” 周围不少人被他那一喝惊动，纷纷错愕惊讶望过来，硬生生惊回诸葛青心神，可他却知道，慧仪公主虽然事事顺他，以他为首要考虑因素，但一旦牵涉到诸葛煜的未来，却也绝对是固执到千军万马都拉不动的…… 所以，他虽然控制了语气，但面色还是很难看，超级难看：“回头我在跟你解释。” 好在慧仪公主素来懂事，在外边更是给足他面子，哪怕心中充满疑惑，甚至强烈的不安，但她还是温顺的点头：“好。抱歉，是我没有考虑场合。” “我也不该冲你大小声……”诸葛青面色复杂的道歉，也本来就不喜欢这种场合，如今心情烦躁，更加呆不下去了：“我恐怕喝得有些多了，出去醒醒酒。” 慧仪公主低眸看着他那还满着酒的酒杯：“……好。” 她没记错的话…… 这才第三杯，而他也一直放着还没喝！ 看着诸葛青的身影消失在大殿之外，萧子珩差来的宫人才上前，低声与慧仪公主道：“皇后娘娘有些不适想离席了，皇上不放心她却又走不开，想请公主过去作伴。” 慧仪公主蹙眉犹豫。 之前诸葛青父子都不在家，她没有好理由拒接萧子珩进宫陪伴尹彩荷的请求，便一直住在宫里，可如今诸葛青已经回来了…… 那宫人又道：“皇上说，安平侯已经回京，再留您在宫里住也不像话，所以宫宴结束后，您便可随侯爷回府。”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慧仪公主哪好再拒绝，只能起身跟上。 殿外步辇上，尹彩荷满脸尴尬：“本宫都说不用了，自己回椒房殿歇息就好，皇上还硬是将姑姑请来。” 萧子珩一登基便立她为后，并力排众议封闭历代皇后居住的坤宁宫，为她建造了寓意多子多福的椒房殿，虽迫于形势也选了秀，以美人入主后宫的方式拉拢势力，但始终只荣宠她一个，但…… 她的身体依然不见好，她的心也快乐不起来！ 日复一日，她就像在熬日子，甚至期盼自己能早日熬到尽头，从而得到解脱，可不知为什么，尽头一直不来。 而且，萧子珩也像疯魔了一样，日日面对自己都厌弃自己的她竟也不烦，还处处提防她，便是他自己没空，也让人时时盯着她，让她竟然寻不到一丝解脱的机会，也让她愈发疲惫，感觉自己就像被他死死拴绑在他身上一样…… 慧仪公主这阵子没少住在宫里，自然也察觉了萧子珩的异样，但却觉得这是萧子珩太爱尹彩荷的表现，虽然稍微有点可怕了，但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何况相处久了，她发现尹彩荷还是不错的，便也喜欢上这位新皇后了。 于是笑着安抚她道：“皇上只是太过在乎娘娘而已，而且侯爷也离席醒酒去了，我自己呆着也是无趣，出来走走也挺好。” 相处久了，尹彩荷也很喜欢这位以前没什么机会接触的姑姑，也不与她真那么见外，见她都这般说了，便不再拒绝，只是笑侃道：“相比陪本宫，姑姑其实更想陪安平侯的吧？” 慧仪公主羞窘，不及回嘴，便听到她又道：“本宫也是想不明白，姑姑年轻时候明明那么勇敢，都敢不畏世俗追着安平侯屁股跑，现在却怎么怂成这般德性了？连粘着点儿安平侯都不敢，可莫要告诉本宫，孩子都这么大了，您才想起来矜持点。” 【11】忽然想透，心凉透 慧仪公主曾疯狂倒追诸葛青是事实，也众所周知，但事到如今却也没有多少人还知道，那段疯狂的背后，其实还隐藏着多少的无奈和痛苦…… 世人只知她守得云开，终于动了诸葛青的凡心，与他成就这段让人艳羡的婚姻，却不知道这所谓的幸福背后，是多少的小心翼翼胆战心惊！ 尹彩荷无心之言，显然戳中了慧仪公主最近愈发敏感的心，疼得她面色不禁微变，甚至有一瞬间，呼吸都似乎停滞了。 “姑姑怎么了？” 尹彩荷虽然病弱，可眼睛却没坏，不至于那么明显的变色都看不出来，不禁错愕，但很快她又灵光一闪想起了忽然冒出来的诸葛逸和“诸葛岚儿”，以及诸葛青已经凑整了那枚古欲佩还在秘密调查的事情，以为慧仪公主是多少知道一些的，但又知道不多，所以被她那些无心之言挑动心弦，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尴尬，内疚，可她却也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因为不管怎么说，萧子珩都是她的丈夫，相扶相守的时间虽也不算那么长，可也数得出许多的美好，纵然她后悔了，厌恶现在的生活，甚至时刻都想要逃离，解脱，却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万劫不复。 所以，她故意曲解，问慧仪公主：“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找个御医来看看？” 慧仪公主自然也不能说实话，尴尬一笑：“我挺好，就是说起侯爷，便忍不住想起煜儿了。” 尹彩荷也是做过母亲的，虽然短暂到让她都来不及施展什么，但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比寻常人更能明白慧仪公主的痛苦，何况诸葛煜虽然调皮，却也是看人的，从前未曾如何过她，甚至还帮过她几次小忙，所以她也是挺喜欢那个孩子的，可惜天公不作美，硬是给了那么聪明伶俐讨人喜欢的孩子如此残酷的人生…… “姑姑莫急，总会有办法的，神医谷虽是医家圣地，聚集着天下神医，却也不是全天下的神医都住在神医谷里的，表弟是有福气的孩子，如今听说又在学医？呵呵，以他那聪明劲儿，说不定哪天自己就把自己给治好了呢？”尹彩荷尽自己所能的安慰她。 慧仪公主自然明白，也略微的犹豫了下，忽然握住尹彩荷的手，语气诚恳而焦急：“皇后娘娘，求您帮我一个忙。” 尹彩荷愣怔，随即苦笑：“如今本宫身边，能说得上话的人也就只有姑姑了，若能帮得上，本宫自然不会推辞，但怕就怕……” 如同金丝笼里病鸟一般的自己，有心却无能无力，让人空欢喜一场！ “不不，这个忙娘娘一定帮得上，而且……”慧仪公主顾忌的四下看了看，见身边这些都是萧子珩安排了盯紧尹彩荷，预防她看不开的人，起码都不会害尹彩荷，才低声说道：“若能事成，娘娘说不定也能放下过去，再次孕育孩子。”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身为后宫之主，天下之母，尹彩荷无法孕育后代，甚至是致命的，所以她无法孕育的事情被萧子珩强行掩盖了，旁人只道她如今病弱是产后遗症，调节虽需要时间，可一旦调节过来，也就好了，但一旦被人发现她是毁了根底…… 莫说皇后之位不保，就怕是性命，都要丢在莫须有的欺君之上！ 事情实际是萧子珩操作的，与她无关？ 权势斗争，素来黑暗，那些人从来只关心结局，谁又会去在乎真正的真相，萧子珩这个皇帝如今都是坐蓐针毡，分分钟有粉身碎骨下台的危险，又更何况一个即便他在位也随时可以被人取代的皇后！ 如今后宫之中，都不知道有多少人眼巴巴的盼着尹彩荷早点去死，好把位子给她们腾出来…… 尹彩荷苦笑。 她对自己的身体已经彻底死心了，又更何况，就算她真的能好，就算她真的能再次孕育孩子，可那个孩子，又还可以是当初那个吗？ 不可能的…… 可慧仪公主的请求，她又无法拒绝：“那些还是随缘吧，先说说姑姑想让本宫帮什么忙。” 慧仪公主见她热情不高，有些尴尬，但一想到诸葛煜她又不论如何都不肯放弃，便还是开了口：“我想……请娘娘召贤王妃过来说说话。” 尹彩荷怔住：“为什么？”要说召湘西王来，她还能理解，毕竟湘西王的医术已经被传得神乎其神，连萧子珩都动了心思，暂缓了原本要送她前往神医谷的决定，可…… 这跟江婉柔怎么又联系上了呢？ 慧仪公主一看便知她怎么想的，不禁苦笑：“不知为何，侯爷不许我去找湘西王……” 尹彩荷短暂的错愕之后，猛然想起了离席前，萧子珩特地交代让她与慧仪公主好好聊聊…… 当时她也没在意，毕竟这几个月也亏得是慧仪公主的陪伴，才让她的日子稍微有了些许乐趣，不至于那么难熬了，可如今想来，萧子珩怕是早就猜到了慧仪公主的心思，甚至还可能知道诸葛青为什么不许慧仪公主找湘西王的原因，但不能确定，所以，他干脆利用她和慧仪公主的这一层关系，在打探，或者确认那些事情！ 一瞬间，尹彩荷心如刀绞。 哪怕她其实很清楚，他的处境非常艰难，为了如今的地位为了活下去，很多时候他必须心狠手辣不折手段，但她还是过不去自己心里那道坎！ 不知何时出现在心里面的那个声音，愈发清晰明亮起来…… 或许从一开始，他捆着她守着她，便不是什么愧疚，而是，她的存在还有足够的价值！ 这样的她，竟然还有价值…… 尹彩荷笑了起来，苦涩而又凄凉。 慧仪公主见她冷不丁这么笑起来，吓了一跳：“娘娘……” “没事。”尹彩荷惊醒过来，故作自然，可笑容却依然浸着难言的苦涩，说话的力气都仿佛被什么抽走了一半：“本宫也许久不见大嫂了，便传她过来说说话吧。” 说起来，江婉柔也是个可怜人呐，说不定…… 她们几个凑在一起，还能有不少共同话题也不一定！ 至于男人那些事…… 他们爱怎样怎样吧，反正，至少她不想管了…… 【12】误会大了 虽然尹彩荷以前就一直表现得很本分，也从不掺和自己与谨王妃之间的掐斗，但江婉柔心里清楚得很，尹彩荷其实并不简单，又更何况如今风水轮流转，自己已不再是曾经高高在上的太子妃，而尹彩荷却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母…… 凭心而论，如果可以，江婉柔并不愿意去赴尹彩荷的召见。 不止是因为自己现在的处境太尴尬，妯娌相见难免难堪，更因为她现在身上挂的是湘西一派的标签！ 帝王赢弱，双王如虎，新晋的湘西势力简直就是一块大肥肉，谁看着都想据为己有，这看似终于太平的天下，以这块肥肉为中心不知多少阴谋诡计在酝酿，在汹涌…… 这个时候，她言行稍有不慎便会粉身碎骨，自不愿卷进去！ 就算尹彩荷没有存着什么特殊的目的，纯粹大难不死感慨良多，再见她这个妯娌，想见一见而已，却也难保萧子珩这弱势皇帝没暗做安排！ 更何况，据说尹彩荷生产损伤，身体出了问题，慧仪公主和诸葛青的儿子也被了判终身残废，而湘西王的医术却被传得神乎其神…… 如果她没看错，慧仪公主刚才是被宫人领走的，也就是说慧仪公主此时此刻应该就在尹彩荷身边，偏诸葛青离席之前又与慧仪公主似有摩擦，而这摩擦多半源于诸葛煜，牵涉到湘西王…… 这么一来，怎么看她这时候应召而去，都是滚刀口！ 偏偏…… 萧之宥却在她思考着怎样拒绝才不至于太得罪人的时候，开口推她走：“说起来你与皇后娘娘也许久不见了，既然娘娘想见你，你便去陪她说说话吧，放心，多晚我都会等你的。” 小桌下，他的手还悄悄的摁了下她的腿，显然是在提示她务必要去，而且要见机行事，最好还能打听点什么回来。 果然最是无情帝王家…… 对他还抱着一丝希望的江婉柔觉得自己简直可笑极了，也越发心寒，但也不可能在这种场合不给他留脸，只好随了宫人去见尹彩荷。 待她离去，萧之宥的眉头便轻轻的拧了起来，眸中温柔也被阴沉取代。 他现在，果然需要一个孩子…… 他竟然已经沦落到，需要用一个孩子来拴绑一个女人！ *** 江婉柔应召去见尹彩荷和慧仪公主的消息，很快传给了诸葛青和萧尧。 此时诸葛青正站在皇宫最外围的城墙上，迎风眺望那被灯火簇拥渐行渐远，往湘西王府方向去的马车。 “公主求的吧？” 他语气平淡，似乎一点都不意外，但面色却很难看，胸膛之中更是有团火在烧，他从未如此觉得，慧仪公主这般不懂事！ 撇开那些看不到的威胁，帝王势弱两王如虎，湘西新势以诸葛之名进驻帝都，新晋湘西王又与尧王将成夫妻而凌王却未阻…… 这一桩桩一件件明摆着的诡异，她看不见吗，竟然还是无视了他的烦躁，非要往里边挤！ 葛文迟疑的点了下头：“公主也只是……” “所以她就可以理直气壮的关心则乱，任性妄为？”诸葛青沉声反问，声音虽然不高，却明显的透着几欲喷发的火气：“如果放着不管，她下次又要以为煜儿好的名义，做出什么事情来？” 到时候…… 他都不敢去想了。 葛文也是一个激灵，顿时没了为慧仪公主说话的勇气。 现在的局面，太乱了，谁也不知道真正致命的危险究竟隐藏在哪一方势力之下，亦或者全都有份，甚至可能随时就在自己的队伍里冒出一个新成员，所以更要加倍的谨慎小心，容不得一丝马虎差错，而且…… 也不知道是不是宣武帝的死多少刺激到了慧仪公主一些敏感神经，反正她近来的确是不如以前懂事了，但她毕竟是世子生母，侯爷又自觉亏欠于她，所以始终未与她计较的说过她什么，却不想，她却竟然毫无所觉，愈发的不像话！ “年纪一把的人了，学什么不好，偏要学人不省心。” 萧尧也猜到事情多半是慧仪公主引出来的，亦不意外，但眸光却是冰冷的透出了杀意。 有诸葛青把关，慧仪公主至今为止的确是还没有惹出什么事情来，即便是今天的事情，也还能可大可小，但在他看来，留着她终究是个祸害，说不定哪天就把所有人都给炸了，又更何况，天机门那些手段实在太过诡异难防，谁又知道…… 所以，以防万一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出事之前，让慧仪公主悄无声息的彻底失去威胁性！ 原本杀人是最好也最有效的办法，但谁叫她生了个好儿子，而她那儿子，又偏偏与他怀里的女人有缘又投缘…… 看着怀里的某人，萧尧的脸色更加难看，也趁着人还没醒，三下五除二便把她剥了个干净，一寸寸的仔细检查。 果然，一共比原来多了五处伤口，也比报给他的硬生生多了三处！ 虽然现在都已经好了，看伤口也知当初伤得并不重，更没在要害上，但她却竟然真的封闭了准确消息，连他都隐瞒，报的是假的被暗杀次数！ 他知道她这么做是为了让他放心，可他还是很火大，火大到弄醒她就准备大骂一顿，却不想，这个时候竟有不速之客…… 一惊之下，他也顾不得再骂她了，扯条薄毯就把才醒过来的她捂了个严严实实。 就这功夫，那不速之客便堂而皇之的闯进马车里来了。 霎那间，夜明珠光下六只眼睛四对两。 “王爷……” 三斤四两就在马车外，再瞎也不至于那么大个活人溜进马车都没看到，只不过对方身份太特别，动作又太快，他们惊愕之间，人已经半点不客气直接进车厢去了。 萧尧瞪着白羽，冷冷丢两个字出去：“废物！” 三斤四两委屈极了，却也不敢反驳。 白羽看看萧尧，又看看萧尧怀里那被捂得匆忙却严严实实，所以很不舒服而挣扎的诸葛芊芊，想不误会都难，顿时蹙眉寒声道：“你疯了吗？她都这样了你还折腾她！实在憋得慌，你后院多的是女人。” 【13】三个男人一台戏 空气一瞬间陷入死寂…… 诸葛芊芊都尴尬了：“咳咳，那个羽哥，你好像误会了。” “好像？” 萧尧咬了咬牙。 白羽看着诸葛芊芊那银白的长发和布满皱纹的脸庞，面色也并未好看多少：“伯父在等你。” 说罢转身背过去等。 萧尧见他竟然没有出去的意思，连都绿了：“他以为他是谁，想见就见？” 白羽没有理他。 诸葛芊芊也怕他们为这点小事吵起来，何况自己本身也是打算挑个时间去见白问尘一面的，如今白羽找上门来，倒也正好，便拽了拽萧尧：“羽哥也不是外人……” 萧尧瞪她：“不管是不是外人，他都是男人！” 诸葛芊芊这才反应过来，不禁羞窘：“你说得对，不过……赶他出去也不太好吧？何况逸哥……” 话没说完，车帘再次被风吹开，而后车厢里就多了个人。 正是诸葛逸！ 萧尧脸都黑了。 这一个两个的，还真是不把自己当外人！ 诸葛芊芊也有点囧：“逸哥，你怎么也来了。” “我不来，还得了。”诸葛逸看看白羽，又看看萧尧，再看诸葛芊芊，青筋突突的就疯跳了出来，沉声怒瞪萧尧：“你疯了？” 诸葛芊芊整个人都不好了。 一个萧尧就够不好哄的了，加个白羽简直不要太精彩，再来个诸葛逸…… 呵呵！ “趁我还没发火，现在立刻马上给我背过身去肩并肩的坐好，包括你！” 无语归无语，但她还是毫不犹豫的先发制人，把萧尧也一并撵过去排排坐，省得让他们一开口就臭到吵起来。 萧尧自然是不愿的。 他是她男人，怎么能跟她那两个半路冒出来的哥哥一个地位！ 一定要背过身去坐，他也要坐在他们后面她前面，以防他们心怀不轨思想龌龊！ 于是他坐去了诸葛逸和白羽后面，瞪大两只眼睛盯着他们。 被这样对待，白羽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但也并说什么，何况亲眼见到诸葛芊芊那个样子，他着实有些吓到了，这会儿还没能缓过来，至于诸葛逸…… 脸已黑到极点，牙关紧咬双手握拳，额角青筋更是一幅随时会炸开的样子！ 不过，他并没有吭声，还应声就一屁股与白羽肩并肩的坐下，惹得白羽都不禁斜目多看了他两眼。 车厢里气氛古怪极了，仿佛硝烟滚滚，随时会打起来，却又诡异的维持着和平，谁都没有开口…… 诸葛芊芊心里头暖洋洋的舒服，不禁勾唇一笑。 她很清楚，这三个男人都是这片天下极其顶尖的存在，各有各的喜好，也各有各的牛脾气，若不是为了她，根本不可能这般和平的坐在一起！ 还有红笺茗香她们，白问尘他们，以及那个据说已经残废的小家伙等等等等…… 是他们让她体会到了真正的家的感觉，知道幸福究竟是什么滋味，所以如果现在有人告诉她，她其实可以回到原来的世界去，她也不会选择回去，又更何况，就这么早早的死去！ “话是我说的，与她无关。” 很突然的，萧尧忽然开口。 诸葛芊芊正在穿衣服，听着就觉不对劲，蹙眉不由便看向白羽，潜意识那话就是对他说的。 果然…… 白羽不冷不淡回道：“你与我说有什么用？” 萧尧冷哼一声，没再说话。 诸葛芊芊蹙眉思考，没一会儿却是先穿好了衣服。 撕下脸上那吓唬人用的人皮面具，又从秘密基地里取出镜子和化妆品，飞快的在脸上一阵涂涂抹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精气神足一点。 因为实在懒惰，身边又总有心灵手巧的人照顾，所以她至今没学会几个发型，加上满头白发怎么看着都是扎眼，便干脆绑了个最简单的高马尾。 好在她是以一方霸主的身份才从湘西战地回来的，穿的带的衣服都是方便动作的简装，不论是款式还是颜色，都比较偏于男性化，所以配着高马尾倒也不至于不男不女，不伦不类。 “好了，可以啦。” 三个男人应声回头，而后便都怔在了那里。 白羽纯粹是被人皮面具给坑了，转眼又看到这样一张俏皮年轻的面孔，不错愕才怪，而萧尧和诸葛逸的关注点却是…… 她化妆了！ 大半夜的是想折腾给谁看？ 然后，两人冰冷的目光不由自主射向白羽。 白羽又不瞎，哪能看不见，但萧尧他还能理解，诸葛逸却是什么鬼？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的眼神惹到他了！ 于是他勾唇便是一笑，毫不吝啬的夸赞诸葛芊芊：“我家芊芊长大了，很漂亮，就是太瘦了点儿，回头我给你找几个厉害厨师送到湘西王府去。” “不劳你费心，她有想吃的我自会给她吃，味道也绝不会比那些所谓的厨师差。” 诸葛逸沉声接话，竟然抢在了萧尧前边。 萧尧倒是没开口说什么，可长眼睛的都看得出来，他的脸更黑了。 白羽挑眉看向诸葛逸，莫名觉得这个杀名赫赫的男人其实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而且对自己的“糖果”有着常人无法理解的执念，任何人靠近，他都不分缘由直接判定为敌侵，竖起浑身尖刺来捍卫主权…… 不由怜悯看向诸葛芊芊：“可怜的孩子，你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身边竟然除了我之外，一个正常人都没有。” 诸葛芊芊深有同感：“虽然我也这么觉得，不过，我认为你也没正常到哪里去。” 天才和疯子本就只是一线之隔，而白羽，毫无疑问是天才中的天才，所以他必定在某方面，也是非人类的！ 萧尧和诸葛逸射向她的森森目光在听罢后半句，才稍微缓了一缓，不过，两人竟忽然默契起来，异口同声的说：“我也去。” 声落，彼此嫌弃的瞪了一眼，才有盯向诸葛芊芊，态度坚决不容反驳。 “你跟去了，谁帮我盯着裴元那些人？”诸葛芊芊说完诸葛逸，又说萧尧：“你跟去了，谁又替我回湘西王府打掩护？” 萧子珩既然帮她把府邸都准备好了，自然不可能放着奴仆这么大个空子不钻！ “我有替身，你的也早就准备好了。”萧尧泰然自若，斜眸诸葛逸：“没有你的。” 【14】就是不喜欢 诸葛芊芊原以为白羽会阻止，却不想，他竟然选择了默许，而诸葛逸虽然想阻止，但诸葛芊芊一个软硬兼施的撒娇他就没辙了…… “你竟然把替身随时带在身边。” 想起此刻在马车里代替他和自己的两个人，诸葛芊芊总觉得怪怪的，更不知道他究竟什么运气，竟能在人海之中悄悄找到那样两个人，莫说那男的，就是那女的…… 也在外貌上，与她像足了九成九！ 外貌已经不得了了，再加上模仿天赋，简直是要逆天啊！ 诸葛芊芊甚至一点都不怀疑，如果那女的跟在她身边的时间足够长，哪天雀占鸠巢取代她，恐怕都不会被人发现。 这种感觉可不太好，更何况…… “真酸。” 虽然诸葛芊芊明白拒绝，但萧尧还是执拗的抱着她前往白问尘那里，不允许她浪费任何一点力气，但他此时此刻低头瞥她的那个眼神，以及嘴角邪魅惑人的笑容，都真的很欠抽。 “你嘚瑟个什么劲儿？”诸葛芊芊伸手就一把揪住他耳朵，狠狠的拧，完全不在乎会不会掉下去：“莫不是忘了，是我娶你嫁！而按惯例思维，我能娶你一个进门，就能再娶一窝别的男人回去！甚至一个不高兴，还分分钟可以休你下堂！” “你……” 萧尧恰好身在半空中，猝不及防被她揪着耳朵拧，痛得一个趔趄险些连她一起坠落，好不容易稳住，又被她那番话气个半死。 而且，她半点让他回嘴的机会都不给，见他开口就狠狠的又一拧，直痛得他都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被她拧掉了，气话也顺理成章的胎死腹中。 “噗嗤~” 白羽看热闹不嫌事大，毫不吝啬嗤笑萧尧窝囊的同时，给诸葛芊芊竖起两个大拇指。 萧尧狠狠瞪了他一眼，但也不愿在他身上废口水，没好气说诸葛芊芊：“撒手了，再拧就掉了。” “放心吧，我缝合技术很好，就算掉了我也能给你缝回去。”虽然诸葛芊芊嘴上这么说，但手却没有离开他的耳朵，只是卸了力道，改拧为揉，不过她那话还是惹得白羽再度喷笑。 但萧尧却蹙起眉来，还忽然就换了个姿势抱她，好空出一只手来拉开她的手。 不是她揉得不舒服，而是她揉得太舒服了，舒服到让他觉得已经违反常理，担心她是不是在用什么特殊的方法和能力来为他缓解那点疼痛…… 顺势就那么握着她的手，拇指指腹明明贴着的是她的掌心，可触感却更像是只隔着一层薄皮的骨头，这让他本就蹙着的眉头顿时就更紧了，不由道：“你是你，她是她，不管模仿得再怎么像，她都不可能取代你，不要胡思乱想。” “我没有乱想，但我就是不喜欢她。”诸葛芊芊顺势靠着他肩头，温顺得像只慵懒的小奶猫：“没有理由，就是不喜欢。” 萧尧错愕转眸，与同样错愕的白羽对了一眼，才说道：“好，我知道了。” 只说知道了，却没说怎么处理，处不处理…… 诸葛芊芊勾唇，脑袋轻轻的在他肩头蹭了蹭，找了个最合适的位置便闭上了眼睛假寐。 白问尘等她的地方，并没有太远。 看到萧尧不请自来，他没有意外，也没有表现出不悦，冷冷淡淡的，仿佛看到的只是一坨有形的空气，不过，这时候白羽阻止了萧尧继续向前。 白问尘还是白问尘，但却莫名的有些不对劲，萧尧蹙眉，不愿离开，但诸葛芊芊却没心没肺的拍了拍他：“没事的。” 萧尧沉眸，责怪她不看时候和气氛，却就听到她笑着又说：“我心里有数的。” 白羽也笑：“她现在可是湘西王，谁还敢吃了她不成？” “最好如此。”萧尧冷哼一声，低眸看着诸葛芊芊，摸摸她的头：“不要太久。” 诸葛芊芊点头，目送他出门，才与白羽一起走向白问尘。 正欲行礼，白问尘却已经开了口：“什么时候去看你娘？” 白羽抿了抿唇，没有说话，目光有些担忧的看向诸葛芊芊。 诸葛芊芊福身行礼，完全不觉有异般的笑着回话道：“舅舅若是得空一起去，我便等舅舅一起。” 白问尘看着她：“你在跟我耍小聪明？” 诸葛芊芊笑容不减：“舅舅若觉得是，那便是吧。” 恍惚间，白问尘竟有种白雪站在他面前的错觉，那丫头也总是这般笑盈盈的无视他的苛责，甚至暴跳如雷，但诸葛芊芊终究不是白雪，而且才经历了战场的洗礼刚刚回来…… 即便此时此刻她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又寿元将尽器脏衰竭，外边都肉眼可见的衰败赢弱，却还是给人一种非常强烈的铁血感！ 那是诸葛家后人经历血腥战场之后，如同血脉觉醒一般标志性的气场，是从骨血里散发出来的气势，也是诸葛芊芊最不像白雪，却又偏偏最像诸葛青的地方…… 墨眸一沉，白问尘看诸葛芊芊的眸光都瞬间冰冷了下来。 可他却忽的转头看向白羽，寒声说道：“不要忘了，你姓白，你是未来的白家家主，与你血缘更亲近的兄弟姐妹，多得是。” 白羽抿了抿唇，觉得白问尘这话有些太过分了，也有失长辈风度，但他还是抱拳颔首，恭敬回话：“是。” 诸葛芊芊岂会听不出来，白问尘这话也是说给她听的，但却恍若未闻，神色始终平静如初，也很聪明的选择沉默。 空气有一瞬间安静得可怕…… 白问尘看了她好一会儿，才端起茶来说道：“去看你娘吧，现在就去。” 莫说诸葛芊芊，便是白羽都惊得一愣，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家主……” 白羽才开口，便被白问尘冷冷一瞪，而同时，诸葛芊芊也拉住了他。 诸葛芊芊冲他一笑，便识趣的收回手来，看着白问尘说道：“舅舅这般任性下去，怕是要提前退位了。” 声落，空气瞬间安静得比之前更可怕，白羽更是双目瞪大，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这丫头，疯了吗？ 【15】眼前人更重要 “我没疯，更没傻，但我相信，若我娘还在，也当真如同传说的那般聪慧敏锐的话，今天就必定会说出跟是我一般无二的话来！” 诸葛芊芊挺直腰杆，直直看着白问尘那双已然冰冷了不知几度的眼睛：“这不是我自以为是，胆敢跟她相提并论，而是我身体里流淌着的那一半源于她的血液，是如此告诉我的！” “嗤……” 白问尘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忽然笑出声来，可看着诸葛芊芊的眼，却更冷了。 白羽一惊，不由自主挡在诸葛芊芊面前：“家主……不……伯父！芊芊她只是……” “只有一半吗？” 白问尘打断白羽，无视他，目光也如同能够穿透他一般，沉甸甸的落在他身后的诸葛芊芊身上：“所以，你自己也承认，你是那个混账的女儿？” 诸葛芊芊早就知道，白问尘对诸葛青有很深的偏见，甚至怨愤，也总有一天会爆发出来，但她发现，她还是低估了白问尘对白雪的那份偏爱和执念…… 不过，虽然超出了预计，但她并没有惊慌失措，更没有退怯想要放弃，她依旧直迎白问尘的双眼：“我没打算认他。” “可你已经承认了，你姓诸葛。” 白问尘忽然大声起来，显然情绪已经有些失控了，而他也并没有要收敛的意思。 诸葛芊芊叹气，知道这个时候跟他讲道理是绝对讲不通的，打算先退，回头再慢慢来，却不料外边的萧尧竟推门走了进来，还沉声便道：“白雪本就先天赢弱后天无治，注定红颜薄命，就算没有芊芊，她也活不长久，这是老天给她定的命，你有本事冲老天抱怨发作去，趁她不在拿她女儿发作算什么本事！” 白羽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 一个芊芊口无遮拦就算了，竟然又来个嘴巴更毒的萧尧…… 白问尘微微眯眸看向萧尧，寒声若能剜肉刻骨：“你以为你已经权倾朝野，我便奈何不得你了？” “多少皇朝覆灭在历史长河里，什么都没有留下，可白家却始终辉煌在人间，低调而沉稳有力的继续书写新篇章……我只不过是历史长河里一个小皇朝的小小商人，不过侥幸流了一点所谓的皇室血统，又岂敢自不量力与白家家主嚣张猖狂！” 萧尧冷笑，语气透足了讥讽：“不过，我还是赞同芊芊的观点，白家主再这么任性不顾理智的话，为了白家能够继续繁荣昌盛下去，你们白家会有人，哦不，是有得是人让你早日退位。” 这回轮到诸葛芊芊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了。 他么的，外边春风迎夏如此暖，你丫的跑进来加个鬼的火上油啊！ 白羽也沉下脸，转身便欲把萧尧打出去，不论如何他都是白家人，而白家不可辱，白家家主更不可辱，也当然…… 这也是为了诸葛芊芊和萧尧好，免得事情再这么下去，直接恶化到无法挽回！ 然而白问尘却阻止了他。 “你以为我会在乎这个位子？”白问尘看着萧尧，嗤笑道：“在你看来，这是一个位子，但在我看来，这不过是一副不得不承受的重担而已，有人愿意替我摘去，我乐意之至！” 诸葛芊芊蹙眉。 高处不胜寒…… 身在其位谋其政…… 这些话都不是空流传的！ 所以，白问尘的日子其实不好过，甚至说得上是充满压抑和苦闷，她都觉得不为过，但这样一番话，却是不应从头脑清晰冷静的他嘴里说出来！ 他却说出来了…… 这就意味着，他恐怕已崩到某个极限了！ 这可不是好现象…… 是因为白轩吗？ 说起来，她一直太忙，回来到现在都没歇着，还真没时间问起白轩那事后来是怎么处理的…… 白羽也明显的意识到不好，不禁蹙眉担忧的看向白问尘：“伯父……” 好在，白羽虽不是白问尘所出，但白问尘视他如己出这份感情却是真的，所以听到他这担忧的声音，白问尘眸光一闪，便恢复了清明，不过依旧绷着脸，只是不说话了。 白羽忙趁机支开诸葛芊芊和萧尧：“你们先回去吧，什么时候再一起去看雪姑姑，我再通知你。” “好。” 诸葛芊芊也怕再等待下去，萧尧真会把白问尘刺激到彻底炸了，忙点头，但离开前还是从秘密基地里调出纸笔，飞快的写出个药方来交给白羽：“舅母待我极好，回头我就去看看她。” 白羽只惊讶了一瞬便恢复了自然，可看着药方，他还是心有忌讳的看了一眼白问尘，见他依旧板着脸，甚至不再看诸葛芊芊，但却没有太过明显的抗拒心理，才接过：“伯母一定会很高兴。” 诸葛芊芊点点头，又冲白问尘行了个礼，才转身头也不回的拽上萧尧，离开。 空气一瞬陷入死寂。 “撕了。” 白问尘忽然开口。 “是。” 白羽点头，二话不说把药方搓成粉末。 白问尘倏地转头，狠狠瞪他，明显有一肚子怒火要喷他，却碍于脸面，愣是一字不出口，死死憋着。 白羽勾唇一笑：“伯父应该知道，我记性极好，过目不忘，所以……” 白问尘愣了一下，瞪他的眼神顿时更凶狠了，可看起来，却像个闹脾气的老孩子，莫名的可爱。 白羽当然不会蠢到说出来，但笑却不可避免的深了一些：“伯父曾经说过，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而死了的人已经死了，活着的人还活着……” “你想说什么。” 白问尘沉声打断他。 白羽深吸一口气：“芊芊……” “你就这么看好那个萧尧？”白问尘沉声，直接蛮横的岔开话题。 白羽叹气，暗道现在果然还是不行：“从头到尾，我所看好的都是自己的妹妹，我相信她的眼光。” 白问尘冷哼：“我说过了，与你血缘更亲近的妹妹，多得是。” 白羽脱口而出：“与您血缘亲近的妹妹又何止雪姑姑一个。” 白问尘如同被揭开了伤疤一般，凌厉的眼神瞬间透出了杀气：“在血缘上，没人比她与我更亲近！” 白羽抿了抿唇，还是说道：“可携手与您相伴一生不论您做任何决定都无条件支持您甚至连自己唯一骨肉都能因为你放弃而舍弃的人，是伯母！” 白问尘：“……” “伯父，逝者已矣，眼前人更重要，难道您真要让伯母成为您人生中另一个无法弥补的遗憾吗？”白羽叹气：“有时间，和她一起去看看轩弟吧，哪怕是偷偷的……你只是白家的守护神，并非这天下的守护神！何况你在成为家族守护神之前，先是一个孩子的父亲！所以你要去看自己的儿子，谁又能说什么？更何况，别人说什么，就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白问尘：“……” 【16】谁叫她是长辈 看着白问尘心防松懈，神情疲惫仿佛瞬间了苍老了十多岁，白羽很心痛，但再心痛，他也要这么做，不然…… “你就这么喜欢那个公主吗？” 白问尘疲惫依然暴露在外，但却冷不丁的忽然这般开口。 白羽吓得浑身寒毛都竖了起来：“我……” “你是我养大的。”白问尘打断他，抬头看着他：“你以为，你骗得了我？” 白羽憋着不敢说话，一颗心却砰砰的跳得厉害，脑子也有些乱了，不知该如何化解当下的局面。 如果此时此刻面前的是别人，他也不至于这样，但此刻在他面前的这个人，问出这个问题的这个人，是白问尘，他就…… 潜意识的无法违背！ 白问尘嗤笑：“就你这样，也好意思说教我？” 白羽俊脸瞬红，但一颗心，依然慌张乱跳，也说不出的悲哀。 从成为继承人那一刻开始他便知道，他的人生不再属于他自己，他的感情也应该全部交付给家族，他爱的也只能是家族，但…… 他却不知道，他是个大活人，他的情感虽然源于他属于他，却并不完全真的受他掌控！ 白问尘冷哼：“自己都管不好，也好意思管别人的闲事。” 白羽的脸，又红一层，但依旧憋着不说话，不敢说话，怕家里那个已经把房间擦薄掉好几层的女人会因为他哪怕一个字的错误，香消玉殒…… “回去了。” 冷不丁的话，惊得白羽一愣，回过神来便见白问尘头也不回负手出门。 所以…… 伯父算是默许了？ 白问尘忽然又道：“回头准备一下。” “嗯？”白羽一时没反应过来。 白问尘沉默了下，叹气：“你说得对，轩儿毕竟是我儿子，你也是……” 白羽愣了一下，随即心头一热，声音差点梗在喉头吐不出来：“是。” 他知道，白问尘其实一直是觉得亏欠他的，因为是他让他取代了白轩成为继承人，算是他亲手剥夺了他的自由，剥夺了他所有的自主权利，只是从来不说出口，只是一直默默的想要弥补…… 现在，他觉得成全他和萧锦心是最好的弥补他的方法，所以他决定做点什么，至少把原该属于他的感情自主权还给他！ “伯父……” “我以为你会叫我父亲。” “父亲……父亲！” “把眼泪收回去！” “是！” “还有……” “？” “你跟哪个妹妹最亲近那是你的事，你的权利，我不阻止，不妨碍，但你也不能干涉我的权利！” “……” “有意见？” “没有，而且您的心情，我也能体会。” 位置决定想法！ 他们这个位置，往往最亏欠的便是枕边最心爱的那个人，所以很多时候很多事，便最是不能与枕边人分享倾诉，于是便比任何人都更需要一个可以寄托罪恶感，以及释放压力的港湾…… 白雪聪慧过人，心思敏锐而且细腻，内心更是强大到让无数男子都为之汗颜，又是白问尘的嫡亲妹妹，于是顺理成章，便成了白问尘那个另一种形式的依靠。 可惜，白雪先天的赢弱后天想尽办法也无法弥补，于是，她一离开，白问尘就如同被遗弃在风浪里的孤舟一般，只能伶仃漂泊，独自迎风扛浪…… 封芸琦固然能弥补他一些，但爱情却不是情感的全部，白问尘遗失的也不是爱情，而是一个可以容许他毫无压力释放所有不能宣泄的港湾！ *** 行程无比顺利，一路平静回到湘西王府，已经不早。 诸葛芊芊左右也是睡不着，沐浴过后干脆拉了萧尧陪她逛逛这个新家。 夜里黑，点了灯也无法看得多清楚，于是逛一圈下来也只添了不少疲惫而已，对湘西王府的了解，只在大致的布局，十分粗糙。 “都说明天再来，你非要今晚看，现在看出什么了？” 萧尧背着她，嘀嘀咕咕的抱怨个不停，简直像个八百年终得见到自己老公的怨妇。 诸葛芊芊忍俊不禁，用力的在他脸上亲了好几下：“你怎么可以这么可爱？太犯规了！” 虽然萧尧很多时候都无法理解她的爽点，但这不重要，因为他只要知道她的话有多扎耳就够了！ 手一托一拽，他就把趴在背上的她扯到了怀里，居高临下看着她：“你说什么？” 他脸色其实很黑，但现在明显天更黑，所以诸葛芊芊嬉皮笑脸也毫无心理压力：“我说你好帅啊，怎么可以这么帅，简直突破天际了有木有？所以帅哥，回房侍寝可好？” 她轻佻的挑着他的下颌，双眼明亮的闪耀着无比邪恶的光泽。 光看那双眼的话，还真看不出她已经半身黄土了…… “在我面前，你可以……” 话没说完，忽闻脚步声近来。 三斤的声音随后响起，透着迟疑：“王爷……万侧妃来了……” 萧尧愣了下，随即沉下脸，而后低头看向诸葛芊芊，张嘴，却被她抢先开口道：“请进来啊。” 她笑盈盈的看着他说道：“大半夜的，人家特地为你跑一趟，你难道要把别人丢外边不管？” 萧尧抿了抿唇，虽然的确是恼火了的，但却还是为万侧妃解释道：“她以前不这样的，这还是第一次……” 诸葛芊芊莞尔：“以前没感觉到真正的威胁，当然各种知书达理善解人意，现在感觉到威胁了，再继续温柔沉默下去就真的黄花菜都凉了。” 萧尧面色难看，黑暗里的三斤也是一囧。 “好啦，赶紧的，我早就想见识一下这位大名鼎鼎的万侧妃了，如今她亲自送上门来，我怎可错过。”诸葛芊芊拍拍萧尧，催促他快走。 “芊……” “不要否认，你心里其实很清楚，她爱你，非常爱你，甚至随时会为你疯狂，但你舍弃不了她，因为你其实也很喜欢她。” 萧尧的脸，顿时不好看了，两只眼睛仿佛要喷火，狠狠瞪着她，张嘴就想骂她个狗血淋头，有你这么恶劣的吗？明明心里清楚得很，却非要这般解读出来扎人！ 但却又被她抢先开口：“我可以向你保证，只要她不踩过底线，我都可以容忍她，因为她毕竟是你某种意义上的……妈！” 【17】我怕我控制不住自己 “妈”的意思，萧尧从诸葛煜那里了解过，明白其含义，所以诸葛芊芊这么形容万侧妃的时候…… 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脸色自然不好看。 可也不知道是天黑的缘故，诸葛芊芊的确看不清楚还是她心大，反正她说完就又拍拍他催促他走，压根不给他多做思考，编辑语言的机会。 虽然春暖花开夏将至，可夜里还是挺凉的，尤其对那些有点年纪又曾经吃尽苦头，坏了底子的人而言，更明显。 即便万侧妃极力掩饰，但也还是摆脱不了这个现实，所以红笺为她沏来暖茶的时候，她不自主便接在了手里。 多半是立马就察觉了自己的狼狈，她随即便温柔一笑，与红笺说道：“真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再见到你。” 说话间，眼睛却不露痕迹的往红笺身后的黑子落了落。 然而如今的红笺已不再是当初那个只会跟着萧尧屁股后面跑的小丫头了，尤其这半年，她更是洗尽铅华，整个人都变得十分敏锐也更加沉稳，尤其涉及黑子，更是敏感，万侧妃那个眼神，又岂能逃过她的法眼？ 何况说实话，她从前就说不清缘由的非常不喜欢万侧妃这个女人，但人家毕竟是萧尧的恩人，与她也曾一条战线过，如今到底故人一场，在身份无法掩饰的情况下不来见一面，落的也是诸葛芊芊脸，这才亲自出来招待她，却不想万侧妃这才照面就敢乱翻花肠子…… 勾唇一笑，她回道：“我也没想到，再见面你竟然还是尧王府高高在上的万侧妃。” 万侧妃眸光一沉，可随即便化进如水温柔里，羞笑道：“你也知道，王爷其实是极其重情的人，便是嘴上不说，心里也记得比谁都清楚，在他最困难的时候是谁陪伴着他……” “所以你大半夜的来这里，是要宣示主权？” 茗香好笑的从外边走了进来。 她原本过来，只是比较好奇万侧妃这个人而已，也想看看她这个时候过来找萧尧，是要作哪门子的妖，却不想才到门外就听到那样一番话…… “你是……”万侧妃上下看了看茗香，勾唇：“茗香姑娘？” 茗香笑得有点冷：“你还是跟其他人一样叫我大人吧。” 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诸葛芊芊都做了大夏开朝以来第一位女王爷，跟随她在湘西平乱又确有战功的红笺和茗香，自然不能委屈了，封个女将军也是实至名归，何况在湘西那会儿，诸葛芊芊大刀阔斧直接放兵给她们带，从一开始就让她们手握实权…… 所以，即便万侧妃身有诰命还背靠萧尧，茗香现在也完全不怂她！ 万侧妃笑容一僵，眸光有些沉：“我与大人这似乎是第一次见面吧？大人何必对我一个妇道人家如此重的敌意！” “你若本分，谁有空视你一眼。”茗香直接给她个白眼。 万侧妃抿唇看向红笺，却见红笺翻眼望屋梁，明摆着假装看不到，顿时气得牙痒痒，可面上却还是保持着雍容大方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大人终归是女儿身，总是要嫁人的，这般脾性怕是……” 茗香笑了：“所以呀，你成了万侧妃，我成了女将军，你每天担惊受怕有点风吹草动就大半夜大老远的上别人家去表现温柔，我却坐着就有的是男人心甘情愿给我端茶递水献殷勤。” 万侧妃摇头叹气，一副恨其不争的样子：“大人到底太年轻了。” 红笺一听，忍不住笑出声来。以前虽然不喜欢这个女人，可也还是觉得她很聪明不好对付的呀，现在怎么…… 年纪大了，脑萎缩了？ “哈哈哈……”茗香也乐坏了，眼泪都笑出来。 万侧妃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可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现在自己想收也收不回来了，顿时面色都有些绷不住了，偏茗香还跟着就直白的戳她痛处…… “看你穿得这么鲜嫩，我还以为你不知道自己已经老了，原来还是知道的。” 万侧妃气得甚至拍桌：“你……” 却这时，另一个略带苛责的声音插了进来：“茗香，怎么说话的。” 万侧妃蹙眉转头，便见萧尧抱着一个白发女子走进来。 因为太瘦弱了，脸色也苍白，所以那女子不至于让人觉得惊艳，但万侧妃阅人无数，又岂会看不出来，那女子若是身体没问题的话，该是何等的娇艳惹人…… 未见人之前，她已莫名的感觉到了威胁，不然也不会这般自乱阵脚，这个时候还跑这一趟！ 如今亲眼见到人…… 那股威胁感，瞬间就更加强烈了！ 看到萧尧的那一瞬间她便明白了，这个女人跟之前所有的女人都不一样，她会从她身边抢走萧尧，然后彻彻底底的，把她从萧尧的心底挤出去！ 这怎么行！ 她绝对不允许！ 虽然心中坚定到怨毒汹涌，可她面上却并未流露，甚至还随即便勾勒出温柔和蔼而不失大方礼貌的微笑：“王爷，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湘西王吧？” 萧尧蹙眉看她：“你过来做什么？” 语气里明显的不悦，甚至还有点警告她小心说话的味道，愈发刺激万侧妃的心，但她面上依旧没有显露，只是笑容略微有些尴尬黯然：“听说您要在这边住下，便想着给您送些换洗的衣服过来，顺道拜见一下湘西王。” 红笺还好，毕竟也是尧王府出来的，万侧妃丢人她也觉得脸面难堪，但茗香可没有这个顾忌，一听直接喷笑出声来，惹得诸葛芊芊横了她一眼，这才偏开脸收敛。 “是我平日里太过放纵她们了，万侧妃莫要放在心上。”诸葛芊芊坐下后，主动跟万侧妃道歉。 然而万侧妃已经给她打定了标签，所以不管她是真的和气还是怎么的，在万侧妃看来，都是极致的虚伪，做给萧尧看的而已，而做给萧尧看，她也会，也自觉比诸葛芊芊更资深…… “湘西王这话便太见外了。”万侧妃温婉一笑，端庄又大气：“两位大人若日后不回湘西，便会随您嫁入尧王府，到时候大家便是一家人……” 巴拉巴拉，头头是道，就是有点长。 诸葛芊芊一脸认真的直点头，眼睛却往萧尧那里斜了斜：她要是一直这么爱讲道理识大体，我怕是会控制不住自己打她哟。 【18】不要这样 如果万侧妃的身份是萧尧的长辈，诸葛芊芊也懒得跟她计较，可她现在的身份分明还是萧尧的侧妃…… 却用这说教一般的语气和方式当着萧尧的面对她侃侃而谈，是以为她年轻粗鲁什么都不懂，还是，以为萧尧不会为了自己打断她，无形间给她一个强力的下马威？ 萧尧虽然耍得了一手好心机，可毕竟是男人，对女人心的了解自然也是有限的，起初还真没反应过来，只是觉得万侧妃忽然变啰嗦了而已，但他也不是蠢的，接收到诸葛芊芊那样的眼神还没反应过来…… “好了，姐。” 他面色难看的出声打断万侧妃，还用上了“姐”这个称呼。 这个称呼，他从来都是只在私下叫的，旁边最多只有三斤四两在，可他今天却不仅在诸葛芊芊面前这么叫了，还当着刚刚才嘲讽一顿她的红笺茗香的面…… 万侧妃感觉自己就像是被萧尧当众狠狠打了一巴掌似的，又痛又难堪，但面上笑容却只是僵了一瞬便恢复自然，带着一点不好意思，对诸葛芊芊道：“抱歉，我太自来熟了，想到很快便会与湘西王做姐妹，太激动，一不留神就有些得意忘形，让湘西王看笑话了。” 表情，语气，内容……统统没毛病，不愧是在皇宫那种地方脱颖胜出得到“照顾”萧尧的任务，又能在他身边留这么多年的人，反应就是快！ 诸葛芊芊都忍不住给她点三十二个赞，但她饶有兴味的看着万侧妃，只看得万侧妃都有些扛不住了，才笑道：“万侧妃似乎有些误会。” 万侧妃惊愕看她，而后又看向萧尧，却见萧尧低头看着诸葛芊芊，那眼神…… 她从没见过他用那样的眼神看过哪个女人，当然，包括她！ 袖中的拳头不自觉攥紧，万侧妃愈发肯定，诸葛芊芊这个女人即便病得快死了，也依然是她最大的威胁！ 何况，她可听说了，那个弱势皇帝为了拉拢湘西新成的这股势力，要开放药材方面的诸多特权给她，再加上她本身据说医术就十分了得，这样一来…… 哪天她忽然就全好了，也不奇怪！ “恕我愚钝，不明白湘西王的意思。” 因为情绪变幻，她的声音和语气都有些失控了，虽然不明显，但萧尧却足以听出来，不禁蹙了蹙眉，有些不悦的转头看向她。 万侧妃的心，仿佛被他那眼神洞穿一般，痛得都忘记了惊惶。 她为他付出了那么多，牺牲了那么多，身如败柳比青楼那些女人都干净不到哪里去，可到头来，他却为了另一个女人，如此对她…… 再这么继续下去，她甚至不会怀疑，哪天这个女人容不下她了，想杀她，他恐怕会为这个女人亲自动手！ 这时，诸葛芊芊的声音响了起来：“万侧妃当时不在场，不知道也不奇怪，不过，我觉得有必要当着萧尧的面与你澄清一下，免得你不清不楚继续糊涂。” 万侧妃愣怔回神，不明所以的看着诸葛芊芊，莫名的觉得她那慵懒的姿态，居高临下的眼神，充满了挑衅。 不…… 是蔑视才对！ 在这个女人看来，自己似乎都还不够资格让她挑衅！ 强忍下屈辱的愤怒，她低眸颔首，看起来端庄又温顺：“愿闻其详。” 诸葛芊芊勾唇，觉得这个女人真挺有意思的，也难怪萧尧愿意留着她，而她，又能帮上萧尧的忙，甚至在萧尧最艰难的时候，保护住了他。 恩情，很多时候是非常致命的利器，哪怕对象真的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疯子，也有一定的几率逃不过恩情的掣肘，又更何况，萧尧虽然有些心理扭曲，疯狂起来的确让人不敢恭维，但更多时候他还是很冷静理智的，也十分珍视那些陪他共患难的人，并不是真正的疯子…… 这就有意思了！ 唇边的笑容渐深，她托腮转头看向萧尧：“赐婚是我求的，内容是我娶他嫁，而他也当着皇上和文武百官，诸多百姓的面说愿意。” 万侧妃袖中的手，不自觉又收紧了些，心底的愤怒再也拦不住，汹涌着从眼底生出来，却不想，诸葛芊芊竟这个时候忽然转眸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自己吓了一跳，面色瞬变，心也控制不住的砰砰跳得厉害，可她却眉眸一弯，笑得更深，弯弯的瞳眸里全是成功愚弄人的得意，慢条斯理又说道：“万侧妃见过哪家女子是带着自己俊宠嫁人的吗？” 萧尧一听，脸都绿了，这比喻也太特么操蛋了！ 可他却只是瞪了她一眼，并没有开口说什么，而他这样的回应，比起诸葛芊芊的话来得更刺激万侧妃的心。 他竟然默认了！ 如此屈辱，他竟然也能承受！ 是这个女人握有他什么把柄吗？ 不可能啊…… 宣武帝已经死了，新帝也继位了，还能有什么把柄能威胁到让他如此就范的？不可能会有啊！那唯一的解释就是，他真的对这个女人动了凡心，为了她甚至可以自降身份到这种程度！ 情绪爆发，她不禁脱口而出：“湘西王不觉得自己这样做，实在太过分了吗？” “我过分了吗？”诸葛芊芊笑盈盈的望着萧尧问。 萧尧直接给她个白眼：“我说过分了，你就能改变主意了？” “这是当然。”诸葛芊芊嬉皮笑脸的伸出小手去撩他的大手：“我那么爱你，又岂会舍得在婚姻大事上让你难堪不痛快。” 萧尧倏地抓住她的手，咬牙切齿：“我没有觉得难堪，更没有不痛快，你就别妄想着趁机反悔了！” “所以……”诸葛芊芊任他抓着自己的手，笑盈盈的转眸看向万侧妃：“我到底哪里过分了？” 猝不及防被塞了满嘴狗粮就算了，还被这般羞辱，饶是万侧妃也没能控制面部表情，有一瞬间扭曲到狰狞。 哪怕她很快便反应过来收敛，可那丑陋的面目，还是暴露了出来…… “诶哟，吓死我了。”茗香拍着胸脯，小声跟红笺嘀咕：“大半夜的我还以为她鬼上身了呢。” 红笺清了清嗓子，低声回道：“不要这样，总有一天我们也会老的。” 【19】都爆炸了 两人状似私下耳语，可声音委实没低到哪里去，反正这屋里的人包括万侧妃，个个听得无比清楚。 万侧妃气炸了。 即便她自己心里也非常清楚，自己比萧尧大十几岁，又是残花败柳，以恩情做胁强与他发生什么，也是在亵渎他，亵渎自己这一份深情，最终也不可能会有好结果，甚至可能一夜之后彻底断绝，从此被他踢出他的人生，所以她宁愿以这样的方式留在他身边，默默的看着他，守着他，也就知足了，但…… 她还是非常忌讳憎恨别人提起她的年纪，不管是有意，还是无心，都会让她愤怒到丧失理智！ 何况，红笺和茗香是故意的！ “姐，不早了，你先回吧。” 就在万侧妃气得要冲过去撕烂红笺和茗香的脸前，萧尧忽然来到了她的身边，拉住了她。 愣怔抬眸，却只看到他拉着她往外走的背影，听到他说：“我送你。” 万侧妃屁股想也知道，以武力值而言，十个自己都不可能是红笺或者茗香的对手，又更何况她们两个一起，所以…… 他这是，担心她会被那两个小蹄子伤着？ 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可能。 万侧妃充斥暴戾的双眸，瞬间柔软下来，柔情似水的望着那拉着自己，走在自己前面，如同在为自己披靳斩棘的男人。 他心里还是有她的！ 哪怕，位置跟她所想要的不太一样！ 但，他心里有她就够了！ 至于某些女人…… 她勾唇回眸，抛了个挑衅的眼神给诸葛芊芊：看到了吗？他放不下我！ 哐！ 诸葛芊芊青筋一突，狠狠便将茶杯砸在地上，满面羞愤的喝道：“萧尧！你给我站住！” “尧……” 见萧尧竟然真的应声站住，万侧妃另一只手也颤抖的抓住他的手，将自己惶恐不安的情绪尽数传递给他，嘴上却道：“放心，没事的，我可以自己回去，你不要为了我跟湘西王闹脾气，她……”顿了顿，压低声：“她现在势大，又跟诸葛青有血缘，万万不可让她被凌王或者皇上拉拢了去，我……反正我年纪大也是事实，又是残花败柳，根本配不上你……” 虽然他背对着她，她看不到他的脸他的表情，但她明显的感觉到，他拉着她的手紧了又紧，已经动怒了。 一颗绷紧的心，不由放松了些…… 原来他真正看重的，是那个女人手里的东西，以及背后的诸葛家！ 想想也是，再怎么娇艳绝色也不过是个快死的女人，还有着把男人踩下去的超强能力，又在一方疆土之上称王称霸…… 这样的女人，又有哪个男人真的承受得了！ 这样的女人，又有哪个男人敢真的让她长长久久的活下去！ 萧尧这般有血性骄傲的人，不可能真的心甘情愿被一个女人一辈子踩在脚底下！ “你要是敢……” 听到诸葛芊芊愈发愤怒猖狂的发言，万侧妃差点没笑出声来，到底年纪太轻了，不够了解男人，以为自己有足够让别人低声下气的权势利益，就可以肆无忌惮的嚣张猖狂。 真是作死啊…… 原还希望她能说更多刺激萧尧的话，却不想萧尧却开口打断了她：“我送她出去就回。” 说罢，拽了眼底笑光泛滥的万侧妃就大步离开，不论身后诸葛芊芊如何咆哮威胁，都没有回头。 “尧……” “这里不是尧王府。” 萧尧不想听她那些怀有目的的言辞，直接打断她，却被她误读成是变相的警醒。 万侧妃那颗心，又松了些，越发肯定自己后边的结论，才是正确的，也更符合常理和萧尧的脾性。 出府上车，马蹄响起万侧妃才挑帘往回看，便见萧尧还站在那里目送她，甚至在看到她后，还扯起安抚的笑容，冲她摆摆手。 万侧妃一颗心顿时暖洋洋的…… 毕竟等同是她养大的男人，怎么可能为了某些狐妖媚子勾去魂儿，至她不顾！ 待马车走远，萧尧才面色复杂的蹙眉转身，回湘西王府去。 路过一片花圃时，他忽然嗅到了一股异香。 那香味不浓烈也不浅淡，清新怡人的夹杂在夜间的花草泥土芬芳中，既不明显，也不突兀，不是嗅觉特别敏锐，根本察觉不出来…… 然而萧尧服毒多年，为压制毒性不知吃了多少该吃的和不该吃的，长年累月慢慢积攒，一早剧毒得解重获新生，嗅觉味觉都瞬间敏锐得如同打开新功能。 这么明显的香味，又岂会嗅不到！ 更何况…… 大半夜的除了昙花外，别的花也能开得这么灿烂了？ 但他看都没往异香的源头看，如是什么都没有察觉一般，面色不变的凝重复杂，大步匆匆而过，寻诸葛芊芊去。 “小姐……” 红笺和茗香则是被忽然受万侧妃挑衅的诸葛芊芊吓了一跳。 她们跟她的时间也不短了，何时见过她这般盛怒，再说了，她平时爆发的话，总是笑得特别阴冷特别甜的啊，哪里像现在，竟然还学会了摔茶咆哮！ “闭嘴！” 咆哮过后，诸葛芊芊嗓子有点哑，还有点疼，未消的余怒瞬间又被点燃，冷眸横向两人的目光都格外的凶狠：“没你们的事，都给我滚回去睡觉！” 茗香张了张嘴，却被红笺一把拽住，硬生生拖走。 茗香知道红笺是为自己好，倒是没冲她发作，但万侧妃却是成功点燃了她的满腔怒火，气得她出门就忍不住咬牙道：“该死的老妖婆，看我回头不弄死她！” “你别乱来。”红笺蹙眉：“她毕竟是尧王……” “我的主子是小姐！你的也是！”茗香本不想跟她发作的，一听哪里受得了，当即冷眼看着她道：“还是说，荣华富贵已经糊了你的心，你已不削给人为奴？” 红笺一听，也气恼了：“你胡说八道什么，我……” “那你为什么要帮那老妖婆说话！”茗香越想越气，咄咄逼人：“姐妹一场我警告你，不管你是什么借口，只要做出一点不利于小姐的事，我都不会放过你……和背后那个不人不鬼的东西！” 【20】夜半密语 黑子无疑是红笺心中的痛，自然最忌讳别人拿他说道，又更何况，茗香那说法实在太刺激人了。 一怒之下，她甩手就一巴掌过去：“你敢！” 茗香没料到她竟然直接动手，猝不及防被打了个结实，一时间都懵了。 红笺也懵了。 反应过来，她想道歉，可一想到姐妹一场茗香却那般说话，她又还是很恼火，那道歉的话自然就说不出口了。 短暂的静默后，吃痛的茗香率先冷静下来，但她态度依旧很坚决：“我承认，我的语气的确不好，说法更不好，但我依然坚持自己的立场，也保证说到做到，所以，你好自为之！” 说罢，不愿再听红笺说什么，转头就走。 “唉。”眼睁睁看着她离开，红笺叹气，问身后根本不可能回答她的那个毒人：“我没有错，对吗？” 毒人没有回答她，只是晦暗的眸子隐隐闪烁着微弱的光泽，但她背对着他，根本不知道。 “我们也回去吧。” 红笺挫败的低下头去，往临时安排的院子去。 见人都走了，朱发才蹙眉靠近来，也比起那个湘西王的称呼，他更习惯叫诸葛芊芊：“大人……” 诸葛芊芊余怒未消的样子，摆摆手连他一起赶：“你也去休息吧。” 朱发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应诺，退了下去。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面上还带着浓重煞气的诸葛芊芊眸光却闪了闪，但很快便消失在眼中浮掠的那片火光之中。 她独自呆了一下，便大步回了房间。 一路上，不知多少东西被她泄愤摧毁，狼藉随处可见。 下人们还没摸清她的脾性，自然躲得远远的，等她走远再来收拾，心中却多留下了她脾气暴躁不好相处的印象。 萧尧折回客厅不见诸葛芊芊，面色更加难看，但没犹豫，转头就往她房间去。 门在里边落了栓，他自然进不去。 才敲门，里边立即传来依然盛怒的吼声：“不是去哄你的万侧妃了吗？还回来做什么！” 萧尧低声下气：“不管怎样，先放我进去吧，这样多不好看，你府里的人又该怎样看我。” “你的脸是脸，我的脸就不是脸了？”诸葛芊芊冷笑：“你的女人大半夜跑到我府里来教训我，你不呵斥她就算了，竟还生怕我怎么她似的匆匆带她走！你竟然撇下我带她走！那时候，你怎么不想想我的脸面有多难看！” “就因为这个，你就把我关在门外？”萧尧气得都笑了起来：“你讲点道理行不行？你当着文武百官那么多百姓的面说娶我的时候，又可曾想过我的脸面会多难堪？” “所以你现在后悔了？” “我没说后悔，只是……” “你就是后悔了！” “你非要这么无理取闹吗？” “我无理？我无理？所以你觉得你很有道理？” 萧尧深吸一口气，道：“你先开门，我们当面好好说。” 诸葛芊芊冷哼：“不开！” “当真不开？” “绝对不开！” “你到底想怎么样！” “立刻回去把你那个万姐姐休了，将她送到离京城最远的孤岛上去，保证她绝无可能再回来，然后再来这里跪三天三夜，并写一份不少于三万字的忏悔书，一份不少于一百条的保证书，我再考虑看看。” 萧尧：“……” “你犹豫了！” “何止犹豫！这根本就不可能答应！” “你说什么？” “我觉得我们现在都需要冷静一下！时间不早了，你歇吧，我先回去了。” “萧尧！” 萧尧已经转身离开，头都没回，更没有应她。 诸葛芊芊冲来开门，冲着萧尧背影吼道：“萧尧！我警告你！你今天要是敢走出湘西王府，那往后，就不要再来了！” 萧尧顿住。 诸葛芊芊神色微缓，面露得意：“当然，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去做，你现在离开也可以。” “你变了。” 萧尧丢下一句话，头也不回扬长而去。 诸葛芊芊愣怔回神，直接歇斯底里：“好！你有种！” 转头回屋，狠狠甩上门。 见萧尧真要回去，三斤四两面面相视。 他跟诸葛芊芊都经历过什么，又将面对什么，三斤四两都知道，自然放心不下，张嘴就想劝说一番，却被萧尧杀气腾腾的眼神给吓住了。 或许…… 还是给他们点时间冷静一下比较好？ “将军，尧王他们真的回去了。” 有人在确认萧尧的确回去后，报向诸葛逸。 诸葛逸冷哼：“早该滚了。” 那人又道：“湘西王还在发脾气，您……要不要去劝劝？” 诸葛逸转身便走，可没几步，便又忽然被定身一般僵在那里。 那人追上来：“将军？怎么了？” “没什么。”诸葛逸摇摇头：“她现在正气头上，我去也没用，还是让她先自己冷静一下吧。” 话虽这样说，可长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他忧心忡忡的其实很想去，只是碍着兄妹身份强行压抑自己的情绪。 那人眸光隐晦的闪了下，说道：“听说湘西王回房的路上便伤了手，这会儿也还在屋里摔东西，也不知道她那伤……” 话没说完，面前哪里还有诸葛逸的人。 那人看着诸葛逸离去的方向，唇角轻轻扯了一下，正准备离开，却忽然察觉什么一般，倏地转头看向另一个方向。 黑暗里，一个人走了出来，竟是裴元。 那人微微眯眸，面色发沉，但还是抱拳深鞠冲他行了一礼：“法令如山，先生可莫要为了求胜而破坏规矩。” 裴元哭笑不得：“我只是恰好路过，不小心看到而已，看你紧张的。” 那人可不信：“这世上哪有那么多恰好，更何况先生素来神机妙算。” 裴元莞尔：“你也是挺有意思，这么高看我却又不愿意信我。” “道不同不相为谋。” 裴元耸耸肩：“你们的思想太狭隘了，注定会失败的。” “老门主的意志必须传承下去！” “他的意志？”裴元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们不但思想狭隘，还很天真……老天要决定的事情，岂是我等凡夫俗子所能改变！你看，当初他认为逼死庄太后就能天下太平破碎女权，可现在呢？他死了，女权却扶摇直上。” 那人蹙眉：“你应该谁都清楚，老门主真正想要守护的是什么。” 【21】没良心 也不知道裴元哪里拿出一把玉扇来，唰一下展开，才勾唇笑道：“我，不，知，道。” 那人面色发沉，最终放弃说服他：“不论如何，他们都必须死，你拦不住！” 裴元摇了摇头，望向漆黑的天空，牛头不对马嘴的说道：“报应啊，这就是报应，是你们自己招来的报应。” 那人只觉得跟他话不投机半句多，只最后警告道：“望先生切记，法令如山，不可破坏规矩。” 裴元嗤笑：“说来说去，你们还不是怕我把东西给她。” 那人一听，顿说来气：“若不是老门主去得太过忽然，你哪能把东西……” “一个人反应慢本事不到家就算了，竟然一群人都反应慢本事不到家，啧啧……”裴元摇头：“我是你们我绝对不好意思发火的。” 那人气得面红脖子粗。 裴元笑道：“开心点，反正不管你们如何死要面子不承认，也是改变不了天机门一代不如一代即将……” “你闭嘴！”那人感觉这辈子的涵养都被他磨光了：“你若不是门中嫡系，又有几个老不死的看重你的天赋拼命保你，就你那些大逆不道的想法，也足够让你死一万次了。” 裴元哈哈一笑，摇扇走开：“我真是太喜欢你们那恨死我却又搞不死我的嘴脸了，哦对了，希望下次再见，你还活着。” 那人咬牙，冲着他背影恨恨道：“若不是无法杀你，我真想一刀捅死你算了。” 忽然想起什么，面色一黑，但很快又自我安慰道：“天机难测，即便是老门主也会有错的时候，他……一定是看错了！” 虽然如此，可内心还是很沉重，因为他知道，裴元看生死看错的可能性很低，也就是说，裴元看来，他快死了…… 裴元转了几个弯，便看到了等在那里的诸葛逸。 没有半点慌张和惊讶，他勾唇一笑：“看来他是活在离开了。” 诸葛逸深邃的眸子里寒光浮掠：“你那些话，果然是故意说给我听的。” 裴元笑笑不说话。 诸葛逸冷哼：“你以为，我会信？” 裴元笑出声来：“你并不是关键，所以你信不信并不重要。” 诸葛逸冷笑：“你就这么肯定，我会告诉芊芊？” 裴元勾唇：“这是必然的。” 诸葛逸笑得更冷：“所以你觉得，她会信。” 裴元摊手：“她不信我也不能怎么样不是吗？” 诸葛逸倏地抓住他前襟，把他拎到面前，冷冷鄙视他的眼：“她要的那个东西，果真在你手里？” “将军真聪明，不愧是诸葛后人。”裴元面上半点惊慌都没有，笑容浅浅的很温和，却不知为何，总让人难以分辨真假：“所以你应该清楚，杀了我谁也别想再拿到那个东西了。” 诸葛逸一把将他丢在地上，抬脚便踩了上去，也勾唇一笑，却是笑得冷森森的：“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死其实是最不可怕的。” 裴元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那一摔就够呛了，哪里还受得了他这么结实的一脚，顿时痛得两眼发黑，差点晕过去。 然而缓过来后，他却依然笑着说：“那我只好告诉你，我骨头虽然不硬但骨气很硬。” “是吗？正好，我挺想见识一下。” 诸葛逸冷笑说着，抬起脚，而后狠狠跺下去…… 咔擦脆响，裴元右膝盖骨应声粉碎，霎时间一片血肉模糊。 他痛到面目扭曲，面若金纸，上气不接下气，却竟然没有叫出声来。 诸葛逸都惊愕到了。 “我……赢了……” 裴元没头没脑气若游丝的说出一句，两眼一翻便晕了过去。 诸葛逸面色难看极了，总觉得被他算计了，可想来想去，又想不通…… 如果可以，他会直接找口井把重伤的裴元丢进去，可偏偏，他们一直以为是在天机门里的那个东西，竟然是在裴元手里！ “该死的。” 放着不管他会死，也总不能让他死了，诸葛逸只能抑郁的拎他去找大夫，而诸葛芊芊得知这事的时候，已是第二天…… 眼下，夜还很长。 自己前脚才进门，后脚便听说萧尧回来了，万侧妃也是很惊愕，但很快，她眼里便浸满了笑意。 然后，她亲自泡了一杯能安神静心的茶送去。 “我现在什么都不想说，茶放下你便回去歇息吧，不用管我。” 萧尧脸色很难看，语气自然好不到哪里去，但他越是这样，万侧妃越是高兴，可她面上却只有揪心的担忧和欲言又止。 见她不走，萧尧终是无奈叹气，神色微缓：“我没事，只是在想事情，放心吧。” 万侧妃一脸不安：“那湘西王那边……都怪我……” “不关你的事。”萧尧摇头：“是她太霸道了，她……变了。”说完，面色复杂：“我祖母便不是一般女子，所以我从不强求自己的女人一定要相夫教子，但，也不能像她现在这样啊……我是人，男人，又不是一条狗，她要我怎样我就必须怎样……” 万侧妃心头一跳。 看来他心里还是有那个女人的，那个女人手里的东西和背后的东西，只是她的附加值，但……似乎也成了她最致命的累赘！ 所以…… 只要她舍不得放下现在的权势地位和那不可一世的骄傲，她跟萧尧就不会有好结果！ 不过，虽然萧尧还是情不自禁对她倾吐心声这点让她安慰又骄傲，但他心里有诸葛芊芊这点又还是让她很不快，所以她必须做点什么，让他们两的关系彻底恶化，没有半点修复的可能性，才能真正的放心。 心中这么决定，万侧妃愈发卖力展现她那个最大的魅力——温柔体贴善解人意！ 聊了很久，眼见萧尧似乎心里已经舒服多了，万侧妃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她一走，萧尧面色便沉了下去。 不一会儿，他起身换了套衣服：“我去一趟湘西王府。” 短暂的错愕后，三斤四两意会，一个继续守在屋外，一个悄悄去把替身接过来。 如此这般，萧尧再到湘西王府，已是黎明时分，最是人最好睡的时候，而诸葛芊芊果然如他想的那样，睡得跟猪一样…… “我知道你没良心，但我没想到你竟然这么没良心。” 【22】两个人的美好时光 虽不敢用力，可照诸葛芊芊的警醒程度来说力道也足够了，所以萧尧才会在拍了她屁股之后便说出那番话来，却不想，她竟然一点醒的意思都没有。 “又想吓我？” 话虽这么说，可他的眉还是不由自主的蹙起眉，还低下头去凑近了盯着她的脸看。 呼吸在，脸色也没变差，表情安详明显睡得很沉很舒服，但却就是不醒…… 萧尧有些急了，一把将她抱起来，又轻轻拍了拍她的脸：“芊芊？芊芊？” 许久不见她有点反应，他开始慌了，顾不了许多抱着她就要往外走，却这时，她闷笑着一把抱住他，而后睁开眼睛来。 “你……” 眼前突然一花，突变的场景和刺目的灯光都让萧尧忘了要再骂下去。 这个神秘空间萧尧也不是第一次来了，自然不惊讶，不过他发现现在的空间里一楼就多了许多东西，甚至还有桌椅了。 “不是回去哄你家万姐姐了吗？还在找我做什么？”诸葛芊芊冷哼推开他，赤着脚下地就准备去找点饼干吃，却不想还没站稳就又被他捞了回去。 “不是你让我回去的吗？”他瞪了她一眼，抱她去椅子上坐下，居高临下将她困在椅子里：“要找什么？” “我饿了，想吃点饼干，楼上老地方，你懂的。”诸葛芊芊盘腿上椅坐等，才又想起他们还在打嘴仗，立马瞪起眼：“我让你走你就走啊，自尊呢？” “你也好意思跟我提自尊。”萧尧没好气道，说话间蹬蹬就上了楼，没一会儿抱下来一大堆零食，皱眉道：“我听说这些东西对身体不好，你确定能吃？” “谁跟你说的？诸葛煜那小王八蛋？不能吃他还打劫我？我说你能不能弯弯贵腰低一点？那么高我哪里够得到！”诸葛芊芊瞪他：“大哥你知不知道自己有多高？” 萧尧居高临下俯视她，一动不动：“自尊发作，非亲吻不能治愈。” 诸葛芊芊二话不说站上椅子，捧住他的脸就是用力亲住他的嘴。 本打算小鸡吃米不求质量只求数量，不料他竟撒手就把满怀零食扔一地，而后圈着她的腰，托住她的后脑，硬生生把那吻给升级了…… 顾忌她的身体，他终究是没敢放肆，很快便放开了她，细碎亲吻着她唇角脸颊喃喃：“欢迎回家，芊芊。” 在此之前，他们身后明的暗的一直有人跟着，所以这样的私密话，根本没有机会说，现在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便是说什么都可以了。 诸葛芊芊双手搭在他肩上，圈着他的脖子，撒娇的猫儿一般轻轻的磨蹭他高挺的鼻梁，也是柔声温顺：“尧，我回来了，照约定活着回来了。” “你再不回来，我就要亲自去湘西抓人了。” “嘿嘿。” 萧尧又细细密密的亲了她一会儿，才放开她，弯腰把散落一地的零食捡起放上桌去，又拉了把椅子坐到她面前去。 诸葛芊芊已经开了包薯片开啃，见他坐下，伸手就塞了一片进他嘴：“尝尝看。” “猜我刚才在楼上看到了什么。”番茄味的薯片，萧尧觉得味道很奇怪，忍不住皱了皱眉，实在无法理解她为什么能吃得那么津津有味，但看她吃得这么开心，也就不说什么了。 诸葛芊芊看得清楚，知道他并不喜欢这个味道，甚至还有点痛苦，但还是在他咽下去的时候又塞了一片过去，并不许他躲开和拒绝：“看到什么了？” 又吃了一片，萧尧的脸色都不太好了：“一堆垃圾。” 诸葛芊芊愣了一下，惊呼：“啊！” “想起来了？”萧尧没好气的看着她，眼底却有浮掠着浓郁的担忧：“把团团带进来，却没有带出去，还怪它一失踪就是几天。” 正常情况下，偶尔一次两次这种失误也不奇怪，但根据她之前的言辞看来，她带金团团出去却忘了把它带回来的次数有点多！ 所以，她是过劳引发的记忆力衰退还…… 诸葛芊芊被他看得有点心虚，左顾右盼：“这不是经常太忙了，有时候难免……” “芊芊，我希望你至少能跟我说实话。”萧尧耐着脾气轻声道。 “怎么跟你说呢？脑袋是个好东西，但它也是个非常复杂难以解释的东西……” “芊芊！” 萧尧脸都黑了，目光沉甸甸的瞪视她：“你都已经这样了，瞒着还有什么意义？” “谁想瞒着了？我只是觉得说出来太丢人……”诸葛芊芊一边吃，一边嘀咕：“我才十八岁，却竟然能健忘成这样，简直开天辟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萧尧伸手托住她后脑，用额抵住她的额：“除了这个所谓的健忘之外，还有什么别的症状？” “视力下降了算吗？” “嗅觉和味觉都开始迟钝了算吗？” “牙也有点松了算不算？” “经常耳鸣有时候甚至听辨不清算吗？” 她每说一个，他的脸就沉一分。 “不用说了。”大手轻轻的揉着她后脑，企图以此来削减一些她内心以及自己内心的恐慌和不安，却听她语气极其平淡的问道：“你确定？真的不让我说了？” 萧尧蹙眉看着她，便见她眸子一弯，笑意便化作碎光倾泻出来：“我本来还想说，以上说的那些症状都是人衰老的基本体现，不过我都没有哦，但既然你不想听，那就算啦。” “你再这样，我可就打你了。”萧尧咬牙切齿，亏他刚才一颗心扑通扑通的跳得乱厉害。 “我不说，你又说我瞒着你，我说吧，你又生气的说要打我，唉，你的女人好难做哦。”诸葛芊芊摇头晃脑，一脸懊悔，趁他发飙要骂她的时候，手疾眼快将一把番茄味薯片塞进他嘴里。 这味道他是再也不想经历了，本能扭开头就想吐掉，可她的手却死死粘着他的嘴跑，硬是比他咽下去。 一番拉锯较劲，最终还是她赢了。 他一脸吞了几百只活苍蝇的阴郁，瞪着她不说话。 “要不要这样，明明那么好吃，金团团可喜欢了。”诸葛芊芊笑得花枝乱颤：“话说金团团既然在楼上，为什么现在还不下来？它不想出去睡母貂了？” 萧尧双手环胸别开脸，不理她。 【23】一家三口 “哟哟哟，这是跟我摆谱呢？啧啧，你以为你不说话，我就没辙了？你当我两条腿是摆设啊？” 诸葛芊芊说话间，放下已经空掉的薯片袋子，伸腿作势就要下地：“我可下地了啊，我真下地了啊，我……” 话没说完，他手一伸一点，她就不能动了。 他笑得阴恻恻的看着她：“下啊，不下是小狗。” 诸葛芊芊：“……亲爱的，你学这么快多不好玩呀。” 看她吃瘪，萧尧不禁有种农奴把身翻的自豪感，坐着挺直腰杆就比她高出一大截，居高临下看着她，笑也变得俊逸邪魅：“怎么会呢？我觉得这样好玩极了。” 诸葛芊芊被他那股小人得志的臭味熏得有点囧，不过…… 少了那股用来掩饰的脂粉味，却多了一股带着少许药香的奇异体香，让人靠近，都莫名的心安，仿佛有他在，天不敢崩，地不敢裂，魁魅魍魉统统自动退散！ 眸光一柔，她不由看着他笑：“尧，你生得真好看。” 被坑得多了，傻子都会本能心生防备，又更何况萧尧不是傻的，现在又正得意得很：“又想来这套？告诉你，没用！” 诸葛芊芊非但没生气，反而更乐了，这个缺失童年的男人啊，孩子气起来还真是……可爱！ 忍不住，她顺势逗他：“为什么没用？难道你已经变心了？还是昨晚回去你就把你那个小妈一样的女人睡了，于是忽然发现，徐娘半老味道更好？尧，你怎么可以这么饥渴，你想要你说啊，我也能给你的啊，还是你对我已经失去性趣了？哦，我说的性是人性的性，这个性还是男女那种龌蹉事的文明代表，可以组词性爱，性趣，当然还有很多，我现在正在跟你讨论更重要的事所以就不多加举例……” 本来听她越说越过分，萧尧就够火大的了，再听她后面那些突兀植入的强行科普，瞬间就炸了：“我跟她之间没有你说的那些事，你能不能少开点这种玩笑？” “你说没有就没有咯，反正你那么多年的人生我也没份参与，自然你说什么是什么。”诸葛芊芊耸耸肩，语气很欠。 “你……”萧尧瞪着她好一会儿不说话，最终忽然站起身，扭头就走，可惜还没两步他就猛然回过神来，意识到这里是那个秘密的空间，她不带他出去，他根本出不去。 一瞬间，空气里全是浓烈尴尬的味道…… 他僵在那里，像个闹脾气的倔强孩子一动不动，不愿意就这么回头，不愿意认输。 诸葛芊芊再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她也是真的没想到，他竟然会是这样的反应，实在是意外之喜啊。 听到她笑，萧尧更生气了，也愈发觉得自己下不来台，可又出不去，于是干脆转头上楼打团团。 没一会儿，湿漉漉脑袋上还粘着沐浴露泡泡的金团团就惊慌失措的冲了下来，直接扑进诸葛芊芊怀里，指着追下楼来的萧尧吱吱乱叫：他发什么神经？他发什么神经？ “你让它看过你洗澡了？” 萧尧瞪着诸葛芊芊，咬牙切齿的问。 诸葛芊芊乐了，这个男人也是没谁了。 金团团这么半天不下来，不可能是刚刚才开始洗的澡，也就是说，萧尧很可能之前一次上楼就看到它在自己洗澡了，所以后来才让她猜他在楼上看到了什么，却偏偏在这个时候才发作，很显然这是撑不住，要找梯子下了…… 笑得愈发欠的，她说：“长这么大都没见过会像人一样搓澡的貂吧？我们家团团是不是特别牛？” 金团团也是个分分钟欠抽的，明明刚从还被萧尧追得惊慌失措，吱吱乱叫，现在一听诸葛芊芊这般夸赞它，又忍不住得瑟的像人一样两腿站立起来，昂首挺胸两爪叉腰，态度傲慢的等待萧尧膜拜。 “它牛不牛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它现在皮很痒。”萧尧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森亮的白牙来。 金团团一惊失衡，瞬间恢复貂该有的样子，又拔腿就要往诸葛芊芊身后躲，奈何萧尧更快，人影一闪手一伸，就抓到了它。 “吱吱吱吱……”麻麻救命！麻麻救命！ 它一脸惊恐，拼命将两只前爪伸向诸葛芊芊求救，却发现诸葛芊芊一动不动，满脸都是：孩子，你自求多福吧，麻麻也被你粑粑收拾了，现在根本动不了。 后知后觉意识过来，金团团瞬间切入翻脸不认人的暴怒姿态：“吱吱吱吱……”你个坑货！明明是你惹毛的他，凭毛老子也要跟着一起受罪！老子恨你！老子要跟你绝交！老子要跟你断绝血缘关系！ 额不对，好像他们之间根本不存在血缘关系，不对不对，现在这个时候，骂那坑货根本没用，不如跟粑粑卖萌求宽恕…… 于是它趁被萧尧抓近的功夫，拼命挤出最萌最可爱的样子：“吱吱吱……”一阵子不见，粑粑你怎么又帅了？怎么可以这么帅？团团长大能有你万分之一的帅就好了…… 萧尧只看得懂它是在讨好自己，具体意思无法解读，但它那狗腿样，还是非常成功的让他鸡皮疙瘩泛滥成灾了。 忍不住，他甩手就把它给扔了。 啪！ 金团团贴在了药柜上。 虽然头晕眼花，但它还是爪子用力抠住药柜，死死的巴在了上面一动不动，假装自己已经被贴在那里抠都抠不下来了。 诸葛芊芊斜眸看到，笑得不行：“尧，你儿子又犯病了，快拿那根小树枝戳它菊花急救。” 事关自己小菊花安危，金团团哪里敢继续装死，赶紧空出一只爪子企图护菊花，奈何身长爪子短，还挂在药柜上，根本够不着，气得扭头就吱吱怒叫：你这坑货赶紧给老子闭嘴！ 萧尧目光一落，看着药柜旁边那根小树枝都无语了，之前他看到还以为是干什用的，原来是用来治金团团这个小坑货的，看来他不在的时候，它的确发挥了不小的作用，代替它好好的陪着她，但，似乎大概应该，也偷吃了不少药材，不然，那小树枝怎么哪里都不放，偏偏放在药柜旁…… 再看一人一貂各有各的狼狈，却在那毫无沟通障碍的隔空互呛，心头的抑郁竟忽然就烟消云散了。 萧尧勾唇，走过去解开诸葛芊芊的穴道，抱起愣怔的她就走向金团团：“慈父慈母多败儿，为了孩子有个好未来，我们一起用力。” “吱吱！” 握草！ 【24】让人发指的那些曾经 金团团同学最终在粑粑麻麻的关爱下，幸福的…… 累瘫成一坨！ 一个粑粑就够可怕的了，他两还忒不要脸的夹攻它！ 抬头看了一眼拿它泄愤之后又黏黏糊糊亲亲我我抱在一起的两个人，金团团两眼一翻，生生气晕过去。 把诸葛芊芊抱在怀里，蹙眉揉搓她皮包骨一般的掌心，萧尧瓮声瓮气道：“以后不要再开这种玩笑了，外边流传那些都是假的，我跟她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次都没有，但她的确为我付出了很多，哪怕那些都不是我让她去做的，也改变不了我确实受她恩情的事实，甚至可以说，如果不是她那些付出确实是有效的，我恐怕也没法这么顺利发展起来，所以……” 话到一半忽然顿住，面色复杂，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他早就知道，人是会变的，没有谁真的能初衷不改始终不变，所以万侧妃对他的情感转变，他并不意外，但他以前真的没想到自己那一身剧毒可以清除，自己可以健健康康像正常人一样活下去，还会真的爱上谁，所以，就当是补偿她，她守着本分不说，他也从不点破，日子就那么相安无事的过着…… 然而世事无常，他遇上了诸葛芊芊，爱上了诸葛芊芊，而万侧妃对他那份感情也随着时间流逝不减反增，甚至到了一种扭曲的霸道程度！ 不过，因为自卑，知道自己配不上他，所以她也非常“深明大义”，即便心里不舒服但也还是可以眼睁睁看着他找女人，找百八十个都不会说什么，但，她却不允许他交出真心爱上别人，尤其，是独爱一个女人！ 这有些矛盾，却偏偏就是她的心理，因为她觉得，他花心的话，他爱再多女人她也永远都会是最特殊最重要的那一个，无人可以取代，但他若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的话，她迟早会被那个女人彻底取代…… 她可以容许别人住进他的心，但却绝对容不得别人占据她的地位！ “如果不介意，跟我说说她的事吧。” 诸葛芊芊捧着他的脸，不让他再继续出神，以免他越想越多，一不小心就陷进死胡同里，越发觉得那个女人为他付出了很多，越发的下不去手。 不是她没有容人之心，是个亲近萧尧的女人都要灭除，而是她看得出来，那万侧妃绝非善类，就算她不搭理，人家也绝对不会放过她，这会儿恐怕都已经凑齐一肚子坏水准备怎么对付她呢！ 坐以待毙可不是她的风格，但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也顺便，探探萧尧能接受的底线…… 她总不能为了一个老女人，毁了自己大好的姻缘！ 萧尧看了看她，点头：“也没有什么不能让你知道的，还是从头给你说吧……” 三岁那年，他当时作为太子的父亲忽然被废没多久，又被赐死在天牢里，身怀六甲的母妃承受不起这个打击动了胎气，生下不足月的默言便撒手而去。 虽然庄太后和神医谷都口径一致的说她曾对神医谷有恩，但他现在却觉得这个说法不太对劲，但当时他还太小，哪里知道那么多，反正信了，但他没有顺着她的安排去神医谷隐姓埋名重新生活，而是恳求她送默言去。 他当时毕竟已经三岁了，见过他的人太多，盯着他的人也太多，他走不走得到都是个大问题，就算运气好走掉了，忽然消失也必定会引起轩然大波，所以庄太后虽然心疼他，对不足月的默言能否活下去也没半点信心，但还是顺应他的请求送走了默言，然后找了个死胎代替默言，自封了宫门…… 因为先帝时不时还会来看一下庄太后，虽都被庄太后据在门外，但宫里那些人倒也不敢真苛待了他们祖孙二人，所以那段时间虽不好过，但也不难过。 可惜后来先帝病了，来的次数越来越少，然后忽然有一天，竟然病死了。 同一天，庄太后拉着他的手跟他说了很多话，内容无非就是让他放下仇恨好好活着，就算不能好好活着，赖活也要活下去，然后寻找机会，远远离开京城，开始新的生活…… 然后，她自尽了。 偌大的冷宫，一夜之间便只剩下他一个人，但没多久，所谓顺应天意登基的宣武帝便把他接出了冷宫，扬言孩子是无辜的，不应该被大人的罪过牵连，然后赐他府邸，派人照顾他，甚至让他跟萧之宥等人一同学习…… 宣武帝这个深明大义的仁善举动，博得了一片好评，斩获大片民心，而当时被派去照顾他日常起居的人，便是万侧妃。 万侧妃当时也快二十了，因为长相不出众又没有背景，所以在照顾他之前一直都是浣洗局里最低等的宫女，进宫那么多年洗的也都是寻常宫女的衣服，贵人们换下来的衣裙的边角她都没有机会碰过，却在快熬出宫之前，被挑到他的身边…… 她长相不出众，但脑子挺灵活，早在拿到第一碗毒药的时候便知道，萧尧身死之日也是她的死期，再看萧尧年纪那么小，长得又精致讨喜，便同病相怜之下生出了怜悯之心，干脆咬咬牙豁出去，从他身上争那一线生机！ “当时的处境很艰难，我身边只有她，她的身边也只有我，不管是我还是她，身后都有无数的眼睛紧紧盯着，让我们找不到一丝一毫的机会，直到我慢慢长大，那个人忽然又想到新花样折磨我的时候……” 萧尧的语气很麻木，好像那些事情已经彻底过去，已经无法影响到他，可抱着诸葛芊芊无意识收紧的手臂，还是出卖了他。 “我八岁那年，她被人强行破了身，而后，频繁的配合那些人让我撞见……那些事……” “真变态！”诸葛芊芊听得都愤怒了，她知道宣武帝那种人脑子绝对不干净，但她真心没想到，一个帝王竟然能龌蹉恶心到那种程度，八岁才多大，还是个孩子啊，他竟然…… “起初我并不知道她是被逼的，所以第一次看到的时候真以为是巧合，本能反应就是尴尬的仓惶逃离，后来次数多了，不用她说我也知道不对劲了，但这种事情，她没法跟我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点破，于是就这么尴尬的拖着，一直拖到，她又接到新命令……” 【25】该分清楚的得分清楚 万侧妃接到的命令，是破萧尧的身。 宣武帝甚至还体贴的准备了烈性药物，完全不考虑当时才年仅十二岁的萧尧的身体是否承受得起，反正就算他承受不起出了事，也有万侧妃挡枪！ 万侧妃自然清楚，也不想死，更不忍心用自己肮脏的身子去玷污自己一手带大日夜相处的萧尧，便拐了个乞儿回府代替他…… 因为萧尧基本每次都把毒汤喝干净，身体里残留的毒素越来越多，万侧妃的任务算是完成得很好，再加上她整日与宣武帝派下来盯着他们的那些人鬼混，一来二去，那些人对他们尤其对万侧妃的盯梢也就放松了许多，所以万侧妃拐个乞儿进府的事比她预想的还要顺利。 “那药的确凶猛，乞儿事一成便自己咽了气，我们就趁夜深人静把他埋去了床底……” “还在冷宫的时候，祖母便传了我武艺，离开冷宫后我也从不敢荒废，所以那会儿我也有两把子力气，小心翼翼不敢惊动人，挖的坑也挺深，尸体腐烂后也没有多少臭味传出来，但以防万一，我还是以送她的名义命人买了各式各样的胭脂水粉回来，又装病在床上躺了好些日子。” 因为宣武帝心知肚明他的“病”从何而来，加上对自己的东西有绝对的信心，也不信万侧妃会为了保萧尧而忤逆他断送自己，这事他只意思性的派了个御医下来看看便不再过问了。 “等等。”诸葛芊芊忍不住打断他：“既然派了御医下来，怎么会没瞧出来你额咳咳咳……” 萧尧幽幽的看了她好一会儿，看得她尴尬症都要犯了，想说当她没问的时候，他忽然道：“那个药，我吃了一点。” 诸葛芊芊震惊的瞪大眼：“十二岁，你吃了那种药！握草！你怎么忍得额咳咳咳，我，我啥也没说，我就，嘿嘿嘿……” “你信也好，不信也好，那些不该做的事，我没做就是没做。”萧尧脸上没什么变化，可语气却明显是生气了，很生气。 “别这样嘛，人家也是太震惊了。”诸葛芊芊赶紧抱紧他腰，撒娇的在他怀里蹭来蹭去：“要不是太爱你了，谁管你睡过谁抱过谁啊，尧，人家真不是故意的，不生气了好不好，来来来，亲亲你补偿回来，不够？那好吧，我这就帮你把这半年囤积的……” 萧尧余怒未消，原是打算短时间不理她的，省得自己想掐死她，却哪想她说着说着，手就钻进了他的长袍里…… 顿时吓了一跳，慌忙拉住她的手阻止她发疯的行为，可她的嘴儿却跟着就覆上他唇，肆意的翻风搅浪。 说实话，她现在瘦得有些吓人，穿着衣服的时候还看得过去，但一脱下衣服，哪哪都咯人，抱在怀里都不是那么舒服，理应是勾不起人欲望才是的，可偏偏…… 猛然反应过来的萧尧自己都被自己惊到了，慌乱之下没控制好力道，竟一把便将她给推到了地上去。 猝不及防摔在地上，诸葛芊芊也懵了，呆呆的与错愕的他四目相对。 好一会儿，秘密基地里静得落针可闻，惹得不知何时跑楼上去避难的金团团都忍不住探头张望，但因为气氛太诡异，也没敢下来…… “呵呵呵。” 诸葛芊芊笑出声来的同时，委屈的眼泪也控制不住的汹涌而下：“能拉我一把吗？我不知道扭到了哪里，起不来了。” “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萧尧一脸惊慌，弯身便将她抱起，正想要看看她伤到了那里，她却忽的扑贴进怀里来，搂住他的脖子就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我知道你为什么推开我，但我还是想哭一下，所以你能不能不要说话？什么都不要说，让我安静的哭一下，安静的让我哭一下……” 听到她哭得撕心裂肺，感觉到她浑身颤抖，萧尧心痛极了，却不知道该如何抚平这个他撕出来的伤口，只能安静的听她哭，紧紧的抱着她…… 她哭了很久才停下来，声音都哑了。 “对不起，我只是太害怕了……” 等她平静下来，他才捧着她的脸，轻轻的密密的吻着她。 “我知道，但是还是忍不住……”他的吻清晰的将他的痛传递给她，让她愈发羞窘：“也怕你嫌弃我了，不要我了。” 萧尧愣了一下，盈满痛色的眸光瞬间更柔软了，又气又心疼，却又莫名的竟然幸福到冒泡：“傻瓜！笨蛋！我怎么可能嫌弃你！不过，怎么办，你这个样子好可爱，太可爱了……” 极力控制，吻的力道还是越来越重，也越来越往下…… 不过，很快他又急刹停了下来，埋首在她颈窝里粗喘，也把自己满脸的尴尬狼狈藏起不让她看到：“信了吧，我没背着你偷吃。” 他浑身紧绷，一动不敢动，也不让她动，生怕自己会真的忍不住变身成狼，不管不顾吞她下腹。 “尧，我这不是病，所以身体真的没有看起来的那么糟糕……” “我求你不要再说了！”他现在忍得多辛苦她怎么就不明白呢？ “所以，就算我也很想要你，也不行吗？” 萧尧瞬间僵住。 “我也是人啊，我也有正常需求的啊。” 听出她的火气，他不禁抬起头来，惊讶的看着她，希望能辨别真伪，但他几乎立刻就后悔了，他就不该抬头看她！ 她眼底真实的渴望就像一把火，烧得他脑子发热，任凭那愈发薄弱的理智如何叫嚣嘶吼，也还是停不下来了…… 不敢疯狂，却依然无比满足。 这是一种非常奇妙的感受，难以形容，却愈发清晰的让他们感受到彼此的距离有多近，也让他们忽然发现，之前的担忧不安和小心翼翼，是那么的愚蠢和可笑…… 天堂又如何，地狱又怎样，有她的地方他便在，有他的地方便有她，根本没有任何区别！ “我不想走了，一起失踪吧，谁爱找谁找去。” 他从身后抱着她，不愿意撒手，瓮声瓮气的却莫名可爱，像个巨婴在撒娇。 “人间灯火这么璀璨，我才不要舍弃。”她掰开他的手，转过身去摸摸他的头：“戏开场了就要唱下去，哪有半道儿心情不好便离台的，乖，先回去，晚上我等你。” 他眸光一亮，但很快又克制的压了下去，没好气的搂紧她腰：“又说舍不得人间烟火璀璨，却偏偏又这么爱作死。今晚我就不来了，你好好休息。” 诸葛芊芊正要拧他，忽然听到空间外有人敲门叫她，看他的神色顿时变得古怪：“猜猜谁来了。” 萧尧愣了一下，而后沉下脸。 诸葛芊芊知道他已经猜到了，笑盈盈的捧起他的脸：“你若忘恩负义，说弃她便弃她，我也看不起你，但她对你有恩可不是对我有恩，所以，你要顾忌她我却没必要看她脸色，对吧？” 【26】现在好了 再深的感情，也经不起肆意消费，又更何况…… 万侧妃的心，太大了，大到竟然以为他一直活在她的掌心里，也只能活在她的掌心里！ 是，他的确对她说诸葛芊芊霸道，可那是实话啊，这女人的确霸道得不可理喻，说踩他脸就从来没有客气过，可有什么办法，他就是喜欢她，就是爱她，就是被她气得半死也还是不愿意放开她的手…… 昨夜深聊，他自觉自己已经表现得足够明显，却不知万侧妃究竟怎么想的，竟然总能曲解他的意思，甚至还当着他的面生出不该有的想法来，赤裸裸当他瞎一样，毫不迟疑直接踩过他的底线！ 第一次，他发现她不是长得一般，而是丑陋到让他恶心，多年相依为命的感情和愧疚，也在那一瞬间消散…… 所以，诸葛芊芊说出那样的话的时候，他的内心未起一丝波澜：“这些年她的确是付出了很多，但她做那些又何其不是在救她自己？我跟她之间，说到底其实只是无奈之下的共生关系，感情是有的，但远没有她以为的那么深。这些年她都做过什么，我一清二楚，但从未问责，算是给她的补偿，也在此之前都一直在慎重考虑她的安置问题，可她却总能曲解我的意思……我已经对得起她，她却非要自己寻出一条死来走，就不关我的事了。” 诸葛芊芊听得出来，这并不是他为了哄她才违心刻意说的，而是万侧妃这些年得寸进尺，确实作过头，不但消费光了他们之间曾经相依为命的感情，还惹毛了他…… “那我就不客气了。” *** 虽然红笺和茗香并不介意，也更喜欢呆在诸葛芊芊身边给她端茶递水，参与她可能是最后时光的点点滴滴，可诸葛芊芊却说她们已经是受了封赏的女将军，不能再做这些，硬是在萧子珩给她安排在王府里的那些丫鬟中，挑了最为显眼的那两个做贴身丫鬟。 平时红笺茗香不在，也总有朱发跟着她，而朱发也向来做得很好，所以大家尽管不太情愿，但也还是以她高兴为先决条件，随她了。 可是，不知道是朱发昨晚见诸葛芊芊心情不好，又连他都赶走，怕是今天也不想有人烦她还是怎的，竟日上三竿都没过来，而红笺和茗香又在彼此闹脾气，以为对方去诸葛芊芊那里了便不想去，结果…… 万侧妃忽然造访，来敲门通报的人就成了那两个丫鬟中的一个，叫彩媚。 这彩媚五官端正秀丽，生得倒不算多出众，却天生媚骨前很突后很翘，走起路来腰扭臀摆好不妖娆，简直就是行走的荷尔蒙，举手投足一颦一笑，都在撩烧男人的心，挑逗他们最原始的渴望…… 若诸葛芊芊是男人，安排这么一个尤物进她府邸，虽然卑鄙，可也算合情合理，可问题是，诸葛芊芊是个女人，一个病得快死的女人，却给她这么个人，其目的就更加值得深思细想了。 又话说彩媚敲门等待许久都不见诸葛芊芊应声开门，惊讶之余迟疑了下，左顾右盼之后，便竟然推门走了进去。 不过，她还是比较谨慎的，没有进门就大刺刺直接往诸葛芊芊的床去，而是立在门边低眉颔首，甚是恭敬的说道：“湘西王，尧王府万侧妃求见。” 诸葛芊芊这会儿还在秘密基地里，自然是不会应她的，但因为基地空间不知原因的升级了，所以看得到也听得到她的一举一动。 彩媚等了会儿，又重复两遍，还是没有听到回应，这才走向床边。 看到诸葛芊芊的鞋子还摆在床前的霎那，她惊了一跳，但很快便又发现了不对劲，竟然直接几步，就上前一把撩开床帘…… 床上果然没有人！ 面色一番变幻后，彩媚转头往外跑的同时惊声大叫：“不好了，湘西王不见了，不好了，来人啊……” 萧尧被带出秘密基地的时候，正好听到她渐去渐远那生怕谁听不到一样的喊声，都有些乐了：“我还以为经历了那么多事后，萧子珩多少还是能长点心的，可这么看来，他眼神不好其实也是天生的，真心怪不得他。” 诸葛芊芊忍俊不禁，没好气白他：“赶紧走了，再完可就走不掉了。” 萧尧点点头，但还是忍不住提醒一句：“你那个亲兵长恐怕也要看着点。” 诸葛芊芊勾低他，咬了记他耳朵，才笑道：“不要碰他哟，即便是你也会吃亏的。” 萧尧惊愕看着她，张嘴想问个清楚，可她却又赶他走，而彩媚的叫声也已经把人引来了，他再不走就真来不及。 “团团，替麻麻送粑粑一趟。”诸葛芊芊顺手又把金团团给赶了出去。 诸葛逸刚安置好裴元便听到诸葛芊芊失踪的消息，匆匆第一个赶到，却进门就发现了不对劲，抬头果然看到她姿态慵懒的侧卧在梁上，见他看去，还咧嘴冲他一笑，而后才示意他噤声。 听到身后匆匆不断有人赶到，诸葛逸也不好开口了，只好动唇无声让她差不多就行，不要太过分搞到自己着凉。 没一会儿，偌大的屋子里便人挤人了。 彩媚又跟了回来，面色苍白，泪如雨下：“奴婢叫了好几声都没听到湘西王回声，便斗胆闯了进来，却看到她的鞋袜外套都在，人却不在床上了。” 诸葛逸一听，顿时沉下脸，看彩媚如同在看死人。 随后赶到，也知道诸葛芊芊其实就在头顶房梁上的红笺茗香听后却是笑了——就萧子珩这眼神，可怎么坐得稳哟，好替他担心！ 正想着要不要说点什么，却听到头顶上诸葛芊芊懒懒开口了：“所以，你转身就大声嚷嚷闹得满世界都知道？” 彩媚惊怔，抬头便见诸葛芊芊侧卧在那里笑盈盈的看着她，不禁脱口而出：“你，你一直在那里？你在为何不回……回奴婢！” 诸葛芊芊真心笑了：“谁规定说，你叫我我就必须答应？” 彩媚又气又慌：“话虽如此，可正常人即便只是出于基本礼貌也……” 啪！啪！啪！啪！啪！ 几巴掌不约而同纷纷甩在她那张还算挺漂亮的脸蛋上。 诸葛芊芊无语看着那几个几乎同时出手，却又竟然排着队似的一人一巴掌硬生生扇晕彩媚的诸葛逸等人：“现在好了，人晕过去了，没得借口了，外面那个老女人也不能再晾着了。” 【27】日头真毒 众人一听，尴尬了，诸葛逸更是一开口就来句囧翻众人的话。 “简单，泼醒她。” 好简单，好粗暴，好……有道理！ 诸葛芊芊却没好气白他一眼，从梁上跳下来：“事已至此就别折腾了，有那力气也不该花在她身上啊，她才值几个铜板。” 众人纷纷看着她，知道她这是要吩咐了。 见他们这么默契，诸葛芊芊也是忍不住一笑，自然不啰嗦，边穿鞋袜穿外套，边道：“劳烦逸哥亲自把这丫头送宫里去，要是萧子珩问起，你随便发挥。” 诸葛逸蹙眉：“换个人去。”见诸葛芊芊看过来，依然满脸都是不爽：“我有事跟你说。” “回来再说。”诸葛芊芊不容反驳，再开口便让红笺亲自去把万侧妃领进门：“她要在门外作，就让她作够了再带进来。” 红笺笑道：“以我对她的了解，她这点分寸还是有的。” “人要变蠢很容易，一跟斗摔坏脑子就好了，她昨晚不就在我们这里摔得哐哐响？”诸葛芊芊撇撇嘴：“就算她自愈能力不错，这才一晚上，揭了疤的伤口也必定还在流血。” 红笺忍俊不禁，应诺退下，毒人紧跟其后。 诸葛芊芊这才看向茗香：“也有几日没喝将军泡的茶了，不知将军可否赏脸？” 茗香好笑又好气：“湘西王开口，岂敢不从。” 说罢她也转身走了，可诸葛逸却还在那里。 诸葛芊芊没好气问他：“终归是要去，还不如早去早回，我要是你……” 话没说完，诸葛逸黑着脸把不省人事的彩媚拎走了。 诸葛芊芊无语摇头：“次次这样刷存在感，也不嫌腻得慌。”摆摆手示意其他人该散的散，该去看热闹的赶紧占位置，只留下彩媚叫了之后才过来的朱发一个。 她看着他问：“去哪儿了？” 朱发颔首应道：“听说裴先生不见了，去看看。” 诸葛芊芊挑眉，看来昨晚比她估计的还要热闹：“找到了？” “找到了，不过右腿膝盖骨碎了。”朱发道：“似是诸葛将军下的手。” 诸葛芊芊一愣，想起诸葛逸刚从的话，点点头：“现在已经不缺人手，挑几个人带吧，这样一来，就算你走开我身边也不至于一个人都没有，你也能有几个跑腿的小弟。” 朱发道：“回京城的路上属下便看中了几个，等万侧妃离开便带他们来见您。” 诸葛芊芊一脸满意：“虽然舍不得，但只要有人能接替你，我便为你在湘西安排个好差事，放你回家去。” 朱发单膝跪了下去：“属下愿意一辈子跟着您？” “说什么傻话？”诸葛芊芊没好气道：“你不用回去娶妻生子孝顺父母啊？湘西平定时，我就该把你还给你父母了，可你陪我刀山血海，为我挡刀挡箭，忽然送你走，我又舍不得……” 朱发忽的抬起头来，一双眼竟亮得有些渗人，见诸葛芊芊蹙起眉来，才眸光一暗的又低下去，瓮声瓮气道：“您是湘西的王，是多少湘西男儿眼中至高无上的神，那个尧王，配不上您。” 诸葛芊芊眸光一跳，居高临下定定看了他好一会儿，才说道：“我只是你们的战友，算不上什么王，更不可能是谁的神，这么招人捧腹的笑话，往后还是不要再说了。“ 说话间，抬腿就往外走。 朱发低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起身跟上去，脸埋得很低，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却很远都能感觉到，他身上有股浓郁不散的抑郁气息…… 虽然湘西王府才迎来它的主人，可府里从总管到洒扫却是一个岗位都不缺人，齐全到一路走过哪哪都是下人，自然很多人看到了那一幕。 有些人是惊讶忍不住八卦，有些人是事不关己坐看热闹，有些人却是眸光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 *** 门房已经通报，却半天没点反应下来，万侧妃自然只能继续晾在外边。 万侧妃还好，所有的不满愤怒止在眼底，可她身边的妈妈和丫鬟却是一个个的全都火上头顶了。 这么大的太阳，晒得人都快焦了，那个女人竟然晾她们在这里大晒特晒！ 便是宣武帝还在的时候，萧尧的地位也是比较特殊的，不管众人背后怎样议论唾弃万侧妃的过去，也从未有人敢如此直白的给她难堪，又更何况今时不同往日，宣武帝早已经不在了，而放眼整个大夏都没有几个人能与萧尧势均力敌，何况在京城…… 新来的湘西王算老几！ 就算她在湘西拥兵拥民几百万又如何，山高皇帝远，她死了之后，那些人还能为她反了？ 再说了，传闻不可信，谁有知道她那战功究竟有多少水分，又，实际是靠着什么上位的…… “真是狂到没边儿了。” 平日里颇得万侧妃宠爱的温心最擅长的便是看眼色，自然知道万侧妃此刻心里已是怒火中烧，可碍着身份不好开口，便体贴义愤的做了那张嘴：“难不成她以为京城跟湘西一样，所有人都理所当然的应该疯了似的追捧她？” 她一开口，愤怒已久的众人纷纷跟腔。 “奴婢长这么大，也是没见过这么狂的女人。” “老天让女人天生比男人弱小，又赋予女人生儿育女的特性，就是让女人安分守己一点，除了侍候男人之外，便是为男人延续血脉，拾掇家园，可她倒好，呵，硬是挤进男人窝里美其名曰保卫一方黎民百姓。” “嘿嘿，说不好她是天性淫荡呢？” “冠冕堂皇的行些龌蹉苟且之事，啧啧，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这些人越说越过分，越说越离谱，越说越激动越大声，仿佛她们就是旁观者，见证过一次又一次…… 万侧妃都忍不住拧起眉来，但她没有出声制止，而是托腮闭目，假寐起来。 见她这般默许，众人更加猖狂。 红笺到的时候，正是她们七嘴八舌各诉己见的时候，暗道万侧妃这些年当真是日子太舒坦脑子都萎缩了，竟然已经认不清萧尧究竟是怎样的人了，居然敢这么放任自己手下的这些人…… 不过，照着诸葛芊芊的吩咐，她没有打断她们，而是等她们发挥彻底了，晒得快要真昏睡过去的万侧妃也总算意识到不对劲，才慢悠悠从门后走出来，笑盈盈的看着她们：“都说完了吗？要不要来杯水继续？” 万侧妃忍着几乎喷出胸腔的怒火，笑道：“红将军总算……” “诶哟，这日头怎么这么毒，看把万侧妃这好不容易才刷嫩一点的脸都给晒化啊不，我是您的妆都花了，哦对了，您先别忙着照镜子呀，您刚才想要说我什么来着？” 【28】伪王者vs真王者（1） “你……” 温心一听暴怒，指着红笺就要反击回去，却被万侧妃拦住了。 温心惊愕回头，不敢置信的看着万侧妃，您不是最忌讳别人提您的年纪讽刺您老的吗？怎么…… 万侧妃淡淡一笑：“这些年跟着尧王，我受的讽刺受的气，还少吗？” 温心两眼顿红，不由安慰道：“您为王爷付出了多少，大家都有目共睹，王爷也心知肚明，便是眼下他当真被那个贱货所迷惑，也绝对只是一时的，待新鲜感一过，王爷定会想起您的好，离开那个贱货。” 万侧妃蹙眉，面带严厉呵斥：“放肆！湘西王乃是圣上御封的一郡之首，官从一品，这大夏王朝开国以来第一位女王爷，岂是你一个丫鬟能非议羞辱的，还不跪下！” 温心虽满面不服气，可还是听话的跪了下去。 万侧妃又呵斥她：“现在立刻马上，给湘西王道歉！” 温心撇撇嘴，就要开口，却听红笺忽然咯咯直笑，一时间不禁忘了开口，抬头望去，便见红笺笑着向她们走来。 万侧妃心头一凛，张嘴就要说话，却偏被红笺抢先开了口…… 她笑眯眯的说道：“这丫鬟一口一个贱货虽然没教养，可好歹也没有指名道姓说是谁，非要扯起皮子来还真是谁也没法说她什么，可好在万侧妃这么善解人意知我抑郁，开口便帮了我大忙。” “红笺，这里可是天子脚下，不……” 万侧妃也是敏锐，即便红笺笑得无比甜美也意识到了不好，大惊之下满面不敢置信，但也反应极快的张嘴就要恐吓，可…… 她的嘴却并没有快过红笺的腿！ 只听她话才到一半，温心便砰一声被红笺踹飞了出去…… 是的！ 踹飞！ 生生踹飞！ 一时间，所有人都惊呆了，不敢相信红笺竟然这么胆大妄为，竟然戾气这般深重，堂堂天子脚下，满面笑容说动手就下杀手。 “死，死了……” 众人反应过来，立即有人匆忙过去想要查看扶起温心，却发现她心口都深凹了下去，瞪着两眼却已经没有了呼吸，顿时吓得跌坐在地。 万侧妃控制不住的哆嗦了下，但很快便被勃然大怒燃烧了理智，指着红笺就吼叫：“红笺你竟敢……” 话到一半，便被红笺和其身后那诡异的黑袍人忽然所释放出来的杀气给吓到了，半空中气愤的指，也因为骤然侵袭心脏的惶恐而颤抖得厉害。 她忽然意识到，眼前的红笺，真的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跟在萧尧屁股后面跑的小丫头了，她上过战场杀过人，脖子不知多少次被敌人的刀剑贴着擦过…… 现在的她，是经历了血腥洗礼的女将军！ 红笺冷哼一声，呸道：“蠢货年年有，今天特别多，明明战五渣，非要充王者，不死她死谁？”声落笑容一堆杀气全无，与万侧妃便道：“湘西王听说万侧妃到来，特地焚香沐浴恭候，又派了我亲自前来迎接，请。” 万侧妃：“……” 随行众人：“……” 让他们晒了那么久的人，会特地焚香沐浴恭候？诓谁呢？ 红笺勾唇，一双眸子闪烁得特别生动：不诓你们这群蠢货，诓谁啊？ 眸光忽而一落，在万侧妃交搭在一起的手上停了一瞬便倏地移向她那张愤恨未消的脸…… 正想着要不要多少扳回点局面的万侧妃顿时被那道目光惊到，刹那间心虚到有些发慌，却才张嘴便听到红笺笑盈盈的说道：“对了，这个死人恐怕要跟万侧妃借用一下。” 万侧妃那点惊惶顿时又消去，沉眸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红笺笑脸一收挺直腰杆，又变得严肃冷漠起来：“湘西之乱，影响甚广，其中所牵涉的人事是万侧妃你做梦都想不到的，湘西王平定湘西乱期间，自然没少伤及某些人的利益……”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万侧妃当然知道厉害，惊怒之下也保持不了冷静了，愤然喝道：“这跟我的丫鬟有什么关系！别人不清楚也是尧王府长大的你还不了解吗？她是孤儿，很小就进尧王府了!怎么可能是谁派来的！” 红笺铁面无私道：“本将军治军，讲的从来都是公平公正，从来不会因为跟谁相熟跟谁比较好，就对她特殊关照！当然，万侧妃仅是寻常妇人，比较多愁善感念旧情也是正常，想要为她担保也是情理之中，所以当然也可以，但前提是，你得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万侧妃心头一跳，意识到了不对劲，可红笺却已经逼视着她继续道：“她能近身跟在你身边侍候，必定是个机灵人，不可能没点脑子乱说话，可她却为何敢在湘西王府门口肆意辱骂湘西王？是以为有你做靠山便是湘西王也奈何不得她？还是她根本不把圣上放在眼里，圣上御封的湘西王自然就更不值一提了？” “你……你……” 万侧妃越听越不对劲，几次想要打断红笺，不让她说下去，奈何红笺气场太强，说话太快，内容简直机关枪发射一样啪啪啪的砸过来，砸得她招架都招架不住，又哪里打得断。 红笺笑容一堆，又是嫣然一笑：“所以我就说嘛，战五渣就应该有战五渣的样子，夹紧尾巴老实做人多好，非要打肿个头充什么王者，看，王者没充成，先脑溢血了。” 万侧妃两眼一翻，气晕过去。 “啊！” “万侧妃！万侧妃您怎么样？” “快，回尧王府，请大夫！” 随行而来的众人大惊失色，纷纷手忙脚乱去扶人，却竟然没有不知所措，还知道赶紧把她往车里塞意图送回尧王府去。 红笺再嚣张，湘西王再猖狂，也不可能追到尧王府去，所以，回尧王府就安全了，然而…… 红笺哪里肯放她们走！ “慌什么，不过就是日头毒晒晕过去而已，进府凉快凉快自然就好了，来吧，抬她进府，本将军还真没见过比湘西王医术更高明的大夫！” 那晕过去的万侧妃，手都为此颤了下，就更别说她带来的那些人了。 红笺见众人不动，万侧妃也还继续装死，不禁冷冷一笑：“来人，帮把手，这些人都晒昏头了，出不来力气，没法把万侧妃抬进去，我们总不能见死不救！” 众人气死了。 你刚才还说没多大事，凉快凉快就好了，现在怎么又变成见死不救了！ 可跟着，红笺一句话便浇灭了她们所有的愤怒，让他们头顶凉到脚底。 “记得把那个死人一起捡上。” 【29】伪王者vs真王者（2） 看到万侧妃竟然是被抬着进来的时候，诸葛芊芊瞬间没了碾她的兴致，不过，人都抬来了，自然没可能随便再放走。 把她放了，萧尧还怎么名正言顺上门来跟她吵架？ “准备上房，送万侧妃去休息。” 她坐在主位上看了人一眼便摆摆手，示意弄走。 这般轻视的行为，瞬间点爆万侧妃那些早就积压满腹怒火的随行妈妈丫鬟们。 反正事已至此，她们多半要被祸连九死一生了，不如临死之前肆意一回，撕不下诸葛芊芊一口肉，咬她一身疤也能恶心她一阵子！ 于是，有妈妈气势站出，满面愤然直视诸葛芊芊大声道：“湘西王既然会医术，为何不为我家侧妃娘娘看看？莫不是自持身份不愿动手？” 立马有丫鬟帮腔：“若是侧妃娘娘有个好歹，看你如何与尧王交代！” “谁不知道尧王能有今日，是因为身后有侧妃娘娘这贤内助默默支持付出，两人感情之深厚，岂是你一个第三者所能插足取代，奉劝湘西王您能识大体一点，莫要自以为是耽搁了侧妃娘娘的身子，回头尧王饶不了你。” 巴拉巴拉各抒己见，气势磅礴好不热闹，然并卵…… 诸葛芊芊只觉得好笑。 原打算起身离开的她干脆又一屁股坐回去，翘起二郎腿，抠着耳朵让她们说个畅快淋漓，反正她现在已诸葛岚儿的身份初来乍到，虽是湘西王有资格上朝，可因为身体的原因所以得了特许，也没什事好做…… 不过，她这姿势太雷人，却是把那些人直接给雷了个寂静无声，又羞又愤的瞪着她，却说不下去了。 能做出这姿态就充分证明了，这女人就不是个正常女人，能束死她们的那些条条框框对她压根不可能会起作用！ “倒是挺有眼色。” 诸葛芊芊点头弹了弹指甲，才抬眸笑盈盈的看着那些妈妈丫鬟：“既然你们已经说完了，那我可就走了。” 众人气得半死，却偏偏，好像没有什么好说的。 她们能说什么？ 讽刺她不像个女人？ 她丫要真像个女人能当上开朝以来第一个女性王？ 再说了，这里是湘西王府而不是尧王府，她一个手下都敢大门外当街活活踹死万侧妃最宠爱的温心，她还不敢挥手就拍死她们这一窝？ 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再大的愤恨都等到万侧妃醒来，尧王赶来之后再说！ “对了。”已经起身走了两步的诸葛芊芊忽然停下，指着万侧妃对众人说道：“叫她不要再装了，我虽有点怜香惜玉之心，却也委实惜不了她这块老玉，更别说我下边那些人。” 众人一惊，纷纷看向万侧妃。 侧妃娘娘只是装的吗？这…… 诸葛芊芊撇嘴，头也不回的走了，但嘲讽的话还是一字不落的传了回来：“我毕竟是战地扬的名，怎么可能没点真本事，在我面前耍这些简直不要太蠢，万柔啊万柔，你真是让我失望得都提不起兴致来了。” 万侧妃依旧一动不动，但脸色明显变了，这让尾随她来的众人都有些尴尬了，只是她们很清楚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所以硬着头皮也要假装没看到，假装诸葛芊芊是胡说八道，可…… 红笺却道：“来人！既然万侧妃还是不想动，那我们就再送她一程。” “日头这般毒辣还要劳烦你们，我们也知道辛苦，所以就算路上有点磕磕碰碰什么的，也能理解，所以放心大胆的去吧。”茗香端着本来是给万侧妃预备的那杯茶，满脸惋惜的放在鼻下闻了闻，叹道：“就是可惜了这杯茶，我可放了不少巴豆粉的。” 众人一听，气得两眼发黑，万侧妃也是终于绷不住，假装才醒的样子，痛苦嘤咛一声睁开眼。 湘西王身边这些人一个比一个凶残，她们这些后院小白花真心扛不住啊…… “哟，醒啦。”茗香勾唇一笑，端着那杯茶就走过来：“喝茶吗？” “多谢将军。” 万侧妃虚弱一笑便接过茗香手中那杯茶，在随行众人惊呼阻拦不及下，仰头一饮而下，只差没把茶叶一起都吞了。 将茶杯还给茗香的瞬间，她眸底的阴毒瞬间倾泻而出，笑也十分狰狞：“真的非常谢谢将军。” 红笺蹙眉，怕茗香真往里边放了巴豆。 不管怎么说，这老太婆都是有诰命在身的，而且是萧尧的侧妃，这万一拉死了她，她们倒是一时舒坦了，可谁知道别人会揪着这事给小姐扣什么罪名？ 就算拉不死她，以她对这老太婆的了解，这老太婆也定能折腾出点事出来将后果恶化大，到时候，吃亏的说不定还得是小姐…… 不怪她这么想，实在是她也在尧王府长大，很清楚万侧妃都萧尧付出过什么，更知道萧尧是个重感情的人，这就让她不免比什么都不知道的茗香更谨慎担心一些。 纠结着要不要开口说一说茗香，却就忽然听到茗香咯咯直笑！ 万侧妃也是一怔，看去便见茗香特别开心的说：“不用谢，真的，毕竟我也没想到大名鼎鼎的万侧妃竟然会信的，噗哈哈哈哈……竟然我说你就信，哈哈哈，笑死我了。” 万侧妃气得浑身发抖，她是真的信了的，毕竟红笺抬脚就杀人在前，昨晚的经历也还历历在目，无不证明茗香这人也绝对不是什么善茬，可…… 她丫竟然耍她！ 偏偏她自己竟然信了！ 不是她蠢，而是这些人不但嚣张猖狂还特么脑子转得非常快，还特么粗暴无比见个缝儿就能直接捅出个窟窿来，她不栽才怪！ 不过…… 没关系，她身后还有萧尧！ 这么一想，万侧妃不禁也笑了，也笑得无比开心——笑吧笑吧，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 茗香又不瞎，哪能看不出来，却也顿觉没趣，笑容一收撇撇嘴，哼唧着没意思的走掉了，至于万侧妃，不是还有红笺在那吗？再说了，她跟红笺还没和好呢！ “原以为将军今时不同往日，已看不起我们这些老相识，不想刚才你刚才竟然还那么担心我，想要为我说话……”万侧妃一脸感动的拉住红笺的手，脸色和态度就跟换了片场一样。 虽然刚才被气得半死，但她还是看出来了，红笺和茗香一夜之间生了间隙！ 原因不难猜，红笺毕竟是尧王府出来的，很清楚萧尧的脾性，也可以不顾及她，却不能不顾忌萧尧的脸面…… 【30】四皇同代 微笑着目送走诸葛逸，萧子珩的脸瞬间沉下，阴霾得仿佛能滴出黑水来，目光冰冷的看向还跪在那里，早就醒过来的彩媚。 忽然，他喝道：“来人！把这贱人拖下去，乱棍打死！”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奴婢不敢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彩媚吓得面色苍白，泪如雨下，想要冲上前乞求萧子珩饶恕，在她看来，他即便是君王也脱不开还是男人，只要她有机会扑到他面前抱住他的腿，说不定还能有一线生机。 可惜，她才趔趄起身便被人从身后拧住，也一步都没能向他迈出去，便被那些人拧着拖了出去…… 她的嘴巴也很快被东西塞住，哭声喊声再也无法传到萧子珩那里去，本来说不定可以飞上枝头当凤凰的人生，就这么还没来得及开始，便结束了。 “皇上……” 萧子珩抬手，打断大内总管赵公公的话，平淡冷静的语气就像刚才那暴怒的样子不过是场幻觉：“朕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赵公公怔了怔，忙颔首应是，可低下去的眸光却愈发的凝重起来了。 他也知道，萧尧姑且不说，萧凌陌也绝对是虎视眈眈的，可皇上却偏偏最势弱，所以若皇上不斗，脱不开就是一个死，所以很多时候少不得要兵行险招，但他依然不赞同皇上这个时候就把诸葛一门给算进去…… 纵观历史，诸葛一门的确远远不能与白家相提并论，白家是长盛不衰在岁月里，而诸葛一门却总在大起大落中飘摇不定，频繁有灭门危机，可不管如何，多少王朝覆灭了，白家固然在，可诸葛一门也从未真正消失不是吗？ 更何况，诸葛氏这一代，一个诸葛青就够不得了，竟然还出了一个诸葛逸，一个诸葛岚儿！ 可惜，他说好听是大内总管，是皇帝亲信近臣，可说不好听了，也不过就是个老太监，而当然更重要的是，他感觉得出来，这位弱势焦躁的皇帝其实并不信任他…… 既然言多必失，不如干脆不言，能活一天是一天，反正他现在已是人生巅峰，什么时候死都是圆满的！ 萧子珩却不知道这些，只知道他闭嘴了，还算是听话，整日被欺压的心顿时好过了些：“听说白问尘夫妇去看白轩了？” 当初白轩的事情忽然爆出来，他焦头烂额，左不敢不过问平白得罪诸葛青和慧仪公主，右也不敢杀了白轩直接跟白家杠上…… 最后，还是尹彩荷出面请了慧仪公主和封芸琦到宫中长谈，最后成功以废了白轩双腿的代价了结了此事！ 虽然白轩残废了，可毕竟保住了性命，所以白问尘最后也没说什么，白家算是默认了这个结果，而慧仪公主也架不住尹彩荷的恳求，放下心中最后的阴霾，也默认了这个结果，而诸葛青也没说什么…… 想到这些，他不禁想起尹彩荷，最近不知怎的她的身体竟然更差了，再看看天色，不由起身离座就往外走。 正要回话的赵公公都懵了，愣了两秒才赶紧追上去：“下边确实是这样报上来的，据说白杨为此还想给白问尘来点事的，可惜很快便被白羽发现，直接雷霆手段给镇压下去了。” 压根就没来得及发生的事情，萧子珩自然懒得过问那么多，他只要知道结果就好了：“到处都那么热闹，白家又岂能独善其身，说起来，杨贵妃似那些余孽逃到锦心那里去了……” 赵公公心头一跳，暗说皇上怎么会忽然想起这茬来？难道……他知道什么？ 萧子珩走在前边，自然看不到身后赵公公的神色，何况他虽然想起了杨贵妃余孽的事情，却更挂念着尹彩荷的身体情况，又一个转念，想起诸葛芊芊的医术…… 于是没多久，尹彩荷在萧子珩的提议，以及期盼的注目下，向京中贵妇小姐们发出了御花园赏花的邀请，新晋湘西王也在邀请名单中！ “连我都邀请了？” 接到帖子那一瞬，端木蕊确实挺惊讶的，但很快，甜美却莫名透着阴冷感的笑容在她唇边绽放开来：“正愁着没有露面的机会，这就有人给送上门了。” 才说完，外边传来惊愕又匆忙的唤声：“王爷。” “来得可真快。”端木蕊微微眯眸，嘲讽冷笑，可门开那一瞬，她脸上便只剩下温顺而不失优雅大方的笑容：“王爷什么时候回来的？” 萧凌陌摆摆手，先把屋里的妈妈丫鬟全支干净，才走到端木蕊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一脸柔顺仿佛真不知何事的她，面无表情道：“我不知道你和你背后那些人想干什么，但我警告你们，不要碰她。” “如果王爷说的她是指姐姐的话……”端木蕊笑得开心极了：“我恐怕还是要劝您一句，在想要维护她之前，先搞清楚她是什么人。” 萧凌陌沉眸，理智让自己不要听她的任何说辞，最好是问都不要问，可潜意识却诡异的催促他开口：“你什么意思？” 端木蕊笑得更深了，一双眼竟然透着让人觉得神秘的诡异：“意思就是，凤皇觉醒，天惊地变，所有人的命运轨迹都会因她而强行改变，原本该死的人不会死，原本不该死的人却会消亡，于是现在，大夏出现了三帝星一伪皇，四皇同代相争相杀的奇观，哦，或者该说是乱景才更贴切……” 萧凌陌微微眯起眸子。 理智告诉自己，这女人真的已经疯了，她的话，都是疯言疯语胡说八道，任何一个字都不能信，可偏偏……“三位帝星一位伪皇”这话，却有魔力一般吸引着他！ 虽然荒谬，但他记得很清楚，端木蕊这个女人的确有一点匪夷所思的能力，而她之前曾说过，他是帝星转世，将来必定是天子！ 所以，如果他是这所谓三帝星之一的话，另一个应该是萧尧无疑，那么剩下的那个…… “就是姐姐哟。” 端木蕊笑吟吟说道：“姐姐不但是三帝星之一，还是那觉醒的凤皇，所以她注定会比你和萧尧更强盛，而你或萧尧要是吞噬不了她，就必定会被她所吞噬。” 萧凌陌却敏锐捕捉到一个重点：“照你这么说，她不会死？” 端木蕊笑：“当然……” 才怪！ 【31】都燥起来（1） 虽说争天下都是男人的事，女人帮不上什么忙，可也不能除了后院那点事，就真的只会貌美如花了…… 于是一接到尹皇后的邀请，贵夫人贵小姐们立即就活跃了起来。 东家问西家：“这事姐姐怎么看？” 南家又与北家说：“尹皇后那事之后身子便一直不好，那晚在宫宴上虽只是远远看到，瞧得不是很清楚，可也还是吓了一跳，那叫一个瘦的，跟那湘西王都差不多了，怕不是说的那么简单，这样的人，静养都来不及，哪还有什么心思折腾赏花，我看多半是皇上的意思，妹妹到时候可要小心一些。” 北家拐弯又与东家讲：“听说还邀请湘西王了？” 西家转头又鬼鬼祟祟告诉南家：“何止邀请了湘西王啊，我听说还邀请了凌王府那位！我跟你讲，湘西王回来那天我们家那位正好站在凌王身后，听得可清楚了，凌王府那位说湘西王长得好像她那位姐姐！” 小姐们也不甘示弱，纷纷加入八卦大队，不是甲跟乙咬耳朵，就是丙跟丁己卯嘀嘀咕咕，甚至连贤王萧之宥都顾不上时近傍晚，带上贤王妃江婉柔便亲上湘西王府…… 可不巧，萧尧早他们一步到，还跟诸葛芊芊吵起来了！ 茗香毕竟是东宫出来的，让两人先回去的差事，自然谁都没她来得合适。 “万侧妃昨夜就来过一趟，不知为何今日又来，偏巧屋漏逢雨府里出了事，裴先生都受伤废了后腿，也就耽搁了一下，结果她竟然就给晒晕了过去……” 茗香嘴里出来的事情经过是，诸葛芊芊好心收留中暑的万侧妃进府，还亲自为她看诊，却万万没想到万侧妃心思歹毒，明明醒了却还在装晕，就是赖着不愿走，于是诸葛芊芊懒得理她，命人安排上房便不管了，结果萧尧寻上门来要人，万侧妃不但秒醒，还哭哭啼啼说在湘西王府受了百般屈辱委屈。 萧之宥和江婉柔听得目瞪口呆。 茗香叹气：“眼下两位吵得正凶，你们进去也是碍眼，还不如回去吧。” 大张旗鼓来这一趟，就这么回去，萧之宥哪肯甘心：“裴先生怎么伤得那么重？”湘西同僚一场，他关心一下裴元，倒也说得过去。 他本身就心怀不轨，诸葛芊芊又剥光了他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实权，自然更加怀恨在心，分分钟想着如何逆袭弄死他们，茗香又岂会给他好脸色，可她还未来得及开口，身后王府匆匆跑出来个人。 那人边跑边大呼：“将军将军，您快回去，湘西王她晕过去了。” 茗香面色一变，哪里还管萧之宥和江婉柔，扭头就往里冲，一溜烟便不见了。 萧之宥和江婉柔面面相视，江婉柔不由露出忧色来：“湘西王本就虚弱，哪里经得住这样的刺激，尧王也是太没有分寸了。” “实在不放心，进去看看便是。”萧之宥说话间，拉着她就往湘西王府进。 江婉柔惊怔：“这不太好吧，茗香刚刚还说……” 萧之宥道：“都听说湘西王晕倒了还不进去看看，才更让人诟病。”、 江婉柔张了张嘴，最终抿唇，任她将自己带进了王府去。 茗香刚进去，又没有留下什么特别的吩咐，门房自然不好拦着，又更何况远的不说，就说湘西王回来当天，江婉柔这位贤王妃便是从湘西王那辆车上下来的，甚至下车的顺序是在红笺茗香之后而湘西王的前面，只这一点就足以让人联想翩翩，不得不对他们夫妻二人另眼相看，又岂敢拦着他们？ 大门都进了，后边自然也没人再拦着，虽然第一次来不熟门路，可下人随处可见，表明身份问路，也是不难。 来到诸葛芊芊那院子，便看到萧尧被诸葛逸挡在房门外，两人剑拔弩张已经较上劲了，朱发站在两人旁边，手停在刀柄上，准备随时拉架。 “谁让你带他们进来的？” 看到萧之宥和江婉柔进来，诸葛逸眸光一沉便射向那个为了他们引路的丫鬟。 那丫鬟有心献殷勤，哪里知道会献错，顿时面色一白，给诸葛逸那凶狠的眼神吓得扑通一声就给跪了：“奴，奴婢……” “萧尧！” 萧尧却趁诸葛逸分神的空隙，闪身掠进了诸葛芊芊房去，诸葛逸反应过来已经挡不住，只好咆哮着追上去。 那丫鬟顿时懵在那里。 萧之宥对她说：“你先下去吧。” 那丫鬟也觉得诸葛逸回头未必记得住自己，赶紧道谢，匆匆离开。 “我也是看她可怜。”萧之宥回头与江婉柔解释，似怕她吃醋。 江婉柔微微一笑：“我明白。”半点酸味都没有。 若不是她晚上还肯跟他睡一起，萧之宥都开始怀疑自己到底还是不是她丈夫了，这感觉…… 真让他五味杂陈，各种抑郁，偏偏他又奈何不得她，因为诸葛芊芊似愿意为她撑腰！ “你们怎么……” 看到萧之宥和江婉柔进屋，红笺不由看了看茗香，又看了看朱发。 诸葛逸和萧尧还在杠着，自是没空理会两人的，茗香也到底是东宫出来的，就算已无私情也要做个样子，可朱发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拦着他们？ 朱发神色自若的又杵去诸葛逸和萧尧之间，压根没感觉到红笺的目光一样：“大人需要休息，还望两位不要因为个人恩怨而妨碍到她。” 诸葛逸和萧尧各瞪了他一眼，却是都没说什么，只是继续互瞪，萧尧不走诸葛逸也不让，僵持着。 “湘西王怎样了?” 萧之宥不合适插话，便由江婉柔出面跟茗香打听。 茗香也没有为难的摆脸色，叹气道：“您知道她是怎样的脾气，真有什么也是不会对我们说的，所以她身体现在究竟怎样了，谁都不知情。” 诸葛逸和萧尧杵在床前，江婉柔也靠不过去，只能隔着距离看床上的人，却也看得出她脸色极不好，不由道：“总不能这样不管又让她自己醒过来吧，请了御医没有？” 茗香沉默，红笺沉默，诸葛逸蹙眉，而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萧尧脸色一沉侧头就问：“之前她也这样过？你们都是让她自己醒的？” 【32】都燥起来（2） 一番唇枪舌战的骚扰，诸葛芊芊也依然没有醒过来的意思，诸葛逸也慌了，这才由着萧尧命人请御医来。 萧子珩闻讯非常重视，虽不能亲临，但明令所有御医都参与进去，能尽一份力是一份力。 当然，他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摸清楚诸葛芊芊的身体究竟是不是真的有问题…… 诸葛青闻讯也显得有些坐立不安，慧仪公主趁机便提议过府探望。 也不知道是她说得动情，还是诸葛青当真耐不住，反正她一提，他便应了，甚至都顾不上已经入夜，匆匆准备便上了路。 瞧见马车里作伴的乔嬷嬷脸色愈发不好，慧仪公主不禁叹气。 虽然慧仪公主已经负责给乔嬷嬷养老，可雪莹却毕竟是乔嬷嬷的心灵寄托，便是慧仪公主也无法取代，结果雪莹却红颜薄命，去的忽然又诡异，甚至最终还不了了之，连个像样的交代都没有…… 乔嬷嬷虽然没说什么，却也为此大病了一场，险些没能挺过去，本就不算好的身子顿时更差了，至今没能缓过来，平常倒还好，慧仪公主说什么她也听，也愈发的不管事了，可今天却不知吃错了什么药，听说慧仪公主要跟诸葛青去湘西王府看望湘西王，硬是要跟来，怎么劝都劝不住！ 越想越气，慧仪公主不禁语带苛责起来：“让你别跟着，在府里等着便好，我与你还能有什么不能说的？你偏要跟上来，这稍后到了湘西王府要是出了什么岔子要劳烦到御医，可怎么好？要不我还是让人先送你回去吧。” 乔嬷嬷心下苦笑，如果可以，她也不想来啊，可自从听说那个湘西王姓诸葛，仔细看还跟安平侯眉目神似之后，她又哪里还坐得住，整日心头碰碰乱跳的，全是不安…… 虽然雪莹落了那样的下场，也算咎由自取，可失去她，她还是心如刀割，又岂能再眼睁睁的看着慧仪公主毫无意识的一步步走进深渊里！ 面上却只得讨好：“这不是想早日见识一下那位名震大夏的巾帼女英雄吗？” 慧仪公主抿唇看着她，好一会儿才压低声音道：“乔嬷嬷，你有事瞒着我。” 乔嬷嬷惊了一跳，可随后心头却是暖洋洋的。 若不是真心相待，仔细照看，有岂会注意到她有事瞒着她？可…… 想起诸葛青，以及诸葛青当初的警告，乔嬷嬷又脊背一凉，脑子顿时清醒过来，半点直明真相的冲动都不敢再有，便不由拉了雪莹出来顶锅：“奴婢能有什么事，左右不过一个不争气的雪莹。” 雪莹的确是她心头的痛，搬她出来，自己也能更自然，却不想这竟让慧仪公主想起那些不了了之的事情来，蹙眉便问：“先前雪莹去得忽然，你也病得严重，我不好触你伤口所以一直没敢问，现在既然你都能提起了，想来也是看开了一些……” 声音越说，就压得越低，显然是怕外边走在前面的诸葛青耳尖听到：“听说出事后你找过侯爷，那时候侯爷是怎样跟你说的？” 乔嬷嬷最怕慧仪公主问起这事，有那么一瞬间又想告诉她，诸葛青已经拿到了另外半枚古玉，而且正在找那半枚古玉的主人，而且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那半枚古玉的主人很可能就是现在的湘西王…… 可一想到诸葛青，一想到那位以一己之力平定湘西之乱的女性王，她又瞬间泄了气。 不知者无罪，也越是无知才越发的心生敬畏而不去做一些不该做的事情，所以，她认为慧仪公主现在不知道反而是最安全最好的，毕竟诸葛青不是无情无义的人，而慧仪公主也是诸葛煜的生母，但倘若慧仪公主知道什么…… 以慧仪公主的性子，以慧仪公主对诸葛青那近乎偏执的感情，却就说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了！ 乔嬷嬷考虑再三，半真半假的开了口：“唉，是奴婢没有教好雪莹，也没看好她，竟然让她在眼皮子底下生出了不该生的心思……” 慧仪公主心头一跳，以为雪莹那不该生的心思，是对准的诸葛青，不禁道：“她喜欢的不是熊大吗？” 一牵扯上诸葛青，慧仪公主便十分好懂，什么都表现在脸上，乔嬷嬷亲手带大她的，又岂会看不出来，愈发叹气：“不是侯爷，是如今宫中那位。” 结果太意外，慧仪公主都惊呆了：“这不可能呀，她……她怎么联系得上那位？” “她联系那位是不容易，那位联系她却就太容易了。”乔嬷嬷愈发沧桑憔悴：“虽不清楚过程，但却的确是事实，所以奴婢才时常劝着您，让您不要和尹皇后走得太近，可惜那位却明摆着已经盯上了您，侯爷一不在就接您进宫……”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何况不管萧子珩是怎样的心机脾性，尹彩荷也怎么看着都是个可怜而无法真正做主的女人，又没对慧仪公主做过任何实质性不利的事情，还颇有同病相怜之心，长久相处，慧仪公主又岂能不与她亲近，更何况…… “我也知道那位是有野心的人，这般行事绝对有目的，所以一直以来都未真与他走近，但毕竟他是他，娘娘是娘娘，娘娘是无辜的。” 听到慧仪公主这般说，乔嬷嬷也只能叹气：“不论如何，公主切记自己身份，切记谁才是您真正的家人，便好。” 不是她不愿更明白的提点，而是太多事情无法明道，慧仪公主又是聪慧敏感，她不得不担心自己言多必失，反而误事…… “这是自然的。” 慧仪公主对此还是很自信的，毕竟她心知肚明诸葛青也是宣武帝最终死亡的帮凶之一，心中多少难过悲观，却也并没有真的责怪过他一句不是吗？ 这时诸葛青的声音却传了进来：“如今的湘西王在湘西人眼里是至高无上的英雄，敬她甚至如敬神明，所以到了湘西王府后，不要乱说话，更不要打听她的医术。” 马车里的主仆二人一听，纷纷吓得面色骤变。 敢情她们小心翼翼的说了半天，他还是听到了？ 慧仪公主的心也比起面色更沉…… 他，又一次提起，不许打听那个人的医术！ 【33】都燥起来（3） 人就是这样，越不能知道的，越好奇越想知道，那感觉就像是心里住进了一只魔，不但整日挠你的心，让你不得安宁，还会千方百计无孔不入的鼓励你怂恿你为你找借口，然后，吸食你那不断被它蛊惑大的欲望，膨胀壮大…… 慧仪公主越想面色越难看，回过神来才猛然发现乔嬷嬷竟不似以往那般劝她，看去才察觉，乔嬷嬷面色比她还难看，苍白还渗着冷汗。 与其说是不舒服，更像是在害怕什么！ 这个时间她又害怕什么呢？ 只能是诸葛青！ 慧仪公主惊愕之间也猛然意识到，乔嬷嬷恐怕没有言尽，依然有事情瞒着她，而且多半的受了诸葛青威胁…… 这种感觉很不好，非常不好，就像有什么东西或者事情就发生在她眼皮子底下，所有人都知道，但唯独她被蒙在了骨子里。 这让她感觉自己像个外人！ 若是以前，她怕是会直接问乔嬷嬷，可如今，雪莹的死对乔嬷嬷打击很大，她却放弃了追究，这说明事情很大，大到就算侯爷不威胁，她也未必会同自己说，这样一来，就算逼迫她，多半也得不到真实的消息…… 诸葛煜被留在了神医谷，具体是个什么情况都不清楚，便是愿意帮她这个娘亲，也天高地远帮不上任何忙，到最后，自己能依靠的竟然还是自己！ 这样慧仪公主莫名的觉得悲哀。 隔着马车，诸葛青自然看不到主仆二人的脸色，半天没听到她们回应，不禁蹙眉，有心想要出声提醒一下，可又觉得自己已经做得这么明显了，再重复，就未免太不给她们留脸面，何况便是慧仪公主不明情况不懂事，乔嬷嬷也是知情知理懂轻重的，总会劝着一点，便放弃了再开口，默认她们是已经听进去了，但因为他偷听了她们谈话的内容，心里不舒服，所以一时间怄气不愿意搭理他。 湘西王府说到便到。 虽已入夜，但湘西王府依然非常“热闹”，萧之宥夫妇也还没走，一个个给诸葛芊芊看过便自觉跪下的御医，让本就凝重的气氛更显沉重…… 诸葛芊芊的身体究竟出的是什么问题，能进她屋的人多半都清楚，但该做的样子，谁也没少做，又更何况，到底能不能拿到能救她的那样东西，他们也的确没底。 诸葛青和慧仪公主进门便看到这样一幕，心顿时往下沉。 诸葛青担心的是诸葛芊芊比预计的还要恶化了，慧仪公主却是担心诸葛芊芊在见到诸葛煜之前便嗝屁了…… “你竟然把她给带来了。” 那晚宫宴，诸葛逸已经见过慧仪公主了，自然认得她，但当时她算是萧子珩请来的，又满朝文武都在，他倒也没有理由发作诸葛青，可现在，诸葛芊芊昏迷不醒，诸葛青自己来也算还有点良心，可却把慧仪公主给领来…… 诸葛逸不爆才怪！ 诸葛青都很长一段时间不知道自己的过去，又更何况慧仪公主，她听到诸葛逸这般针对自己，自然是错愕莫名的，可她身后的乔嬷嬷听到，却是心头一跳，愈发肯定心中那个猜测没错，所谓的诸葛岚儿就是曾经的端木芊芊，诸葛青失忆都无法从心底移出去的那个女人，是白家的白雪，白问尘的嫡亲妹妹！ 太过震惊，她两眼一黑险些没站稳，好在身旁的丫鬟手疾眼快扶住了她，但这小小的动作在沉寂如死落针可闻的这个房间里，却是极其突兀显眼的…… 几乎一瞬间，诸葛逸的目光便沉甸甸的落了过来：“你是多巴不得她早点死，带这个女人过来还不够，竟还多带这么一个半身黄土的晦气老太婆！” 萧尧等人一听，纷纷蹙眉，这疯子现在是真的发作了…… 而诸葛逸那番话，也是非常成功的戳中了慧仪公主的两条底线，一诸葛青，二乔嬷嬷。 虽然她的确不太清楚情况，但她也不是听不出来，这个人对她有很浓重的敌意，为此甚至还迁怒诸葛青和乔嬷嬷，护短的本能让她顿时沉下脸，张嘴就想问个清楚，却不想，声音竟然卡在嘴里吐不出来，而身后的乔嬷嬷竟然也慌忙偷偷的拽了拽她，分明是在提醒她不要出声！ 这太诡异了…… 乔嬷嬷还可以说是顾忌她一时冲动引爆冲突，日后跟这些诸葛氏后人处不愉快，影响她跟诸葛青的感情，可问题是，诸葛青怎么能为了阻止她说错话而直接点穴封她的声音呢？ 这简直就是另一种形式的冷暴力！ 他们成婚至今，他虽未必真的敞开心扉让她进去，可待她还是极好的，何曾如此待她，可最近…… 说起来，正好是他从湘西回来之后，他就变了，变越来越不像他，不但会没有理由的强行阻止她做一些事，事后她一旦违背，他还会直接给她甩冷脸，甚至冷声警告，而现在，更是直接动手了！ 就算诸葛逸被云郡王折磨多年，性情扭曲很多时候都像个疯子，做事不顾后果，她言语不当便极可能刺激到他，可也不能为了防止意外发生，就直接堵她的嘴吧? 成亲这么多年，她几时对他不是言听计从？ 他不愿意让她触发矛盾，搞到最后她与这些诸葛后人难以相溶，给个眼神提示不行吗？ 更何况，他自己就在她旁边，就算她没能忍住还言辞不当，真的激怒了诸葛逸，惹得诸葛逸动手，他难道还护不住她？ 反正她不信！ 慧仪公主本就不安的心，瞬间像被捅出来个大窟窿，呼呼漏风浑身发凉，也清晰的感觉到了，在诸葛青眼中，自己远没有这些诸葛后人来得重要！ 然而…… 诸葛逸这疯子脑子不太正常，偏偏极其敏锐，不但发现了诸葛青的小动作，还发现了慧仪公主那颗不安定的心，顿时如同抓到了敌人的致命把柄一般，乐不可支，嘲讽得也更加凶残：“真不知道你眼睛怎么长的，就这样的女人，哪一点比得上……” 砰！ 谁也没料到，诸葛青竟会骤然出手，直接而暴力的打断他后面的话。 【34】都燥起来（4） 偌大的房间，一瞬间陷入足以让人窒息的死寂。 萧尧冷眼看着这一切，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此刻这里的人，没有谁比他更清楚诸葛青为什么要这样做，但…… 余光瞥向惊愕之后，骤然意识到什么而满面惊涛的慧仪公主，不禁勾唇，有些不厚道的笑了笑。 今天诸葛青就不应该来，可他却来了，这是一错！ 来了就来了，这么多人看着，还能真让诸葛逸在湘西王府行凶慧仪公主不成？他却一错再错，竟然选择封住那女人的嘴！ 如果他不封住慧仪公主的嘴，她就不会胡思乱想暴露心理，让诸葛逸看出点问题来，脑子一抽就拿她说事…… 偏偏，这个时候诸葛青竟然又要封诸葛逸的嘴！ 简直此地无银三百两，赤裸裸的告诉慧仪公主，他在她之前，有过别的女人，而且他自己也已经知道了，而这个女人不但在他心里分量很重，还见过他这些家人，得到他家人的一致认可，与她是完全不一样的！ 大多数女人，都是非常愚蠢的，尤其像慧仪公主这种看起来就很聪慧很敏感的女人，最蠢！ 她们总是理所当然的认为，她们付出了，就理所当然的应该得到，如果得不到，那就是别人的错，是别人辜负了她们，欺骗了她们，利用了她们，然后…… 恨之入骨，然后心生报复，但这报复又往往总是不对向所谓负了她们的那个人，而是，所谓抢走了她们应得的那个人！ 这些，萧尧都是从后院那些女人身上学到的，而最佳典范，当然是万柔万侧妃…… 只是让萧尧万万没想到的是，诸葛青这个时候竟然没有回头看一下，如果他回头，就算不能看透慧仪公主的心理，却至少也能知道一些，可惜他没有回头！ 因为所谓的愧疚？ 呵呵…… 当断不断心必乱，他这是自找的啊…… 诸葛逸吃痛摔在那里，自然勃然大怒，但就在他要发作的时候，他忽然看到了慧仪公主那翻涌着惊涛骇浪的脸，气又瞬间就消了。 这世上最痛苦的经历，不是敌人将你千刀万剐却不让你死，而是，你所珍重的身边人三不五时捅你一刀，然后一脸痛苦的告诉你，他不是故意的…… 或许当年的事情，中间的确有天大的误会，诸葛青的确是无辜的，甚至也是受害者，但他始终相信，如果当年诸葛青能稍微犹豫一下选择不走，那么，一切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他的爹娘不会死，小叔叔小姑姑不会死，他的两个妹妹也不会死，他不会落入云郡王手里受尽折磨，芊芊更不会变成别人的女儿差点被活活养死…… 这些年来他所体会的所有痛苦和折磨，又岂是诸葛青一句不知道和对不起，就能烟消云散的！ 何况在他看来，诸葛青能糊涂愚蠢到这种程度，是因为他命实在太好了，是因为从最开始到现在，总有人为他分担负重剔除选项，让他只要按照那些人绞尽脑汁忍受痛苦为他选择好的路走下去就行了，从来没有纠结选项的苦恼，更没体会过两难抉择的痛苦…… 所有人都在痛苦，都在为抉择而纠结抑郁，凭什么他就与众不同可以置身事外？ 又想逃避，想别人为他做决定？ 没门！ 这一次，他偏要他自己选择！ 诸葛逸忽然就收敛了怒气，不但没发作，还冲自己笑，诸葛青惊讶之余，脊背莫名发凉，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在发生，隐约也意识到了一点，但…… 他脑子很乱，不敢回头！ 诸葛逸起身，弹灰一般拍了拍刚才被诸葛青碰到的地方，没头没脑的来了句：“我最讨厌你的，就是这点。” 诸葛青面色忽青忽白，但没有说话。 “人你已经见过了，所谓的关心我姑且就帮她收下了，但你别以为这样就能赎清罪过，所以现在，你可以滚了。” 诸葛逸再开口便直接赶人。 始终没有开口的萧尧，这个时候也嘲讽的补了一句：“我若是你，我也不会这个时候还留下来。” 一时间，房里的气氛更诡异了……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错落跪在那里做一堆的御医们纷纷屏息凝神不敢抬头，但，不知是这屋里发生的一切太过忽然，信息量也太过庞大，惹人身不由己猜想还是怎么地，反正，他们几近埋低贴地的脸上一直在变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一对对耳朵也始终拉得直直的。 诸葛青冷冷瞥向萧尧：“这是我们的家事，与你无关，没有你插嘴的份！” 萧尧耸耸肩，笑着回道：“同样的道理，就算你是岚儿的嫡亲叔叔，也一样不能左右她的选择插手我尧王府的事！” 诸葛逸左看看，右看看，双手环胸不吭声了。 诸葛青却没至于蠢到在这里众目睽睽之下跟萧尧争执什么，抿唇转头便看向那些竖着耳朵偷听的御医们。 原以为他至少会问点什么，却不想，他只是看了看他们，便转头走了。 慧仪公主了回过神来，诸葛青已经越过她出门去了，这让她脑子一瞬间忽然变得空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还是乔嬷嬷提醒她：“公主，侯爷在等着呢。” 慧仪公主却知道，诸葛青现在就算心情不恶劣，也肯定非常复杂，又哪里还想得起她，更莫说等她了，但…… 众目睽睽之下，乔嬷嬷给的台阶她却是不能不下。 点点头，张嘴却又发现自己说什么都是自取其辱，便最终是什么都没说出口，转头带人离去。 一路上，她也不是不期盼过，诸葛青或许回家之后，会跟她解释点什么，但…… 没有！ 他不但什么都没有跟她说，还回府便直接去了书房，一夜未曾回房，而她就那么枯等了他一夜…… “公主，您这又是何苦呢？” 看着一夜未灭的灯光，同是一夜未眠的乔嬷嬷心痛得眼泪直流，却不敢走近，怕慧仪公主逼问自己，更怕自己会忍不住说出来。 一夜未眠，一夜凉风，一夜戳心的痛，无不让乔嬷嬷本就风中残烛的身体雪上加霜，捂着嘴不敢发出动静的咳了几声，竟咳出血来…… 看着掌心的血，她的错愕的，也是了然的，而后便是决然：“既然您这般不甘心，那便让奴婢来替您做吧。” 若是成了，就当是她临死之前，再给自己带大的孩子最后一份礼物，若是未成…… 至少，她已经冲在了前边，已经挡去了一些箭雨，她所珍视的公主，便是无法幡然醒悟，也能少受一些伤害！ 【35】都燥起来（5） 有人挠心挠肺整夜难入眠，有人糊里糊涂睡个身心饱满…… 睁开眼便看到一张张面容憔悴眼通红的脸，诸葛芊芊表示很懵逼：“你们在干嘛？” 众人看她这样，真是好想排个队挨着拧她几个回合，这世上怎么能有如此没心没肺的人呢？ “没事了？” 萧尧居高临下看着她，面色最是难看。 对诸葛芊芊的身体根本无能为力，甚至被吓到的御医们反正也帮不上忙，早已被轰走，眼下留在屋里的人，都是无需避讳的知情人，但…… 萧尧发现，他虽是她男人，照理来说是她最亲近的人，最清楚她情况的人，却又偏偏是这一大堆人中最不清楚她身体情况的那个人！ 如果不是她昨天忽然晕过去，他甚至都不知道，她所谓的偶尔会有点点贪睡，会是这么个贪睡法，更不知道，她醒来的方式居然是所谓的最高境界——自然醒！ “有事。” 诸葛芊芊又不瞎，哪能看不出来他已经气到了极点，但那又怎样呢？他骂她，她听着就是了，他打……他应该不会打她吧？所以啊，她怕他个卵：“我饿了。” 红笺等人一听，连茗香都差点栽倒，这就未免太…… “呵呵……倒是挺诚实。” 萧尧笑了，但每一个字都清晰能听出，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都快变形了。 诸葛芊芊死猪不怕开水烫：“我一向都是这么诚实的呀，所以话说回来，你是打算在我的地盘上不给我饭吃？” 萧尧：“……” 他可以掐死这个女人吗？ 可以吗？可以吗？可以吗？可以的吧，反正她都要死了！ 可最终，他却忽的横眸瞪向红笺和茗香撒气：“聋了吗？没听到说这里是湘西王府！你们的地盘！你们的地盘难道要我去找吃的来？” “噗哈哈哈……” 诸葛芊芊忍俊不禁，笑得花枝乱颤。 红笺毕竟是萧尧带出来的，也不好太不给他面子，但也囧囧的，不过本来就不顺眼他的茗香就没这么客气了：“每次在小姐那里吃瘪就冲我们发作，有意思吗？有本事你怼小姐去啊。” 萧尧杀气腾腾瞪过去，却被诸葛芊芊一把抓住手。 “就你嘴欠，还不赶紧拿吃的去。”诸葛芊芊嗔斥茗香的同时，拉了萧尧坐下就大刺刺半点不避讳的直接枕上他腿，圈住他腰，一副小孩子保护自己糖果的姿态：“欺负他羞辱他唾弃他是我的特权，你等岂能放肆染指，再有下次，就给我滚蛋回湘西去。” 顿了顿，声陡然便沉了下去：“我不是开玩笑的。” 茗香气得面红脖子粗，跺跺脚转身走了，但也只是拿吃的去。 “说到底她也只是个孩子而已，又没有坏心思，你就不要跟她计较了。”诸葛芊芊拍拍萧尧，又替茗香说话。 她并不是这个世界的土著，所以主仆观念不是那么深，所以可以纵容红笺茗香等人，但萧尧他们不一样，他们是这个世界土生土长的土著，哪怕萧尧的经历让他观感与其他人不一样，可不可能让他真的待谁都平等，可以把红笺和茗香放在一条线上对待，更何况，茗香这已经不是第一次第二次这样挑衅他了…… 老虎屁股摸不得，王之威严不可犯，茗香这妥妥是在作死，若是当真放着不管，终有一天她会真的忘记自己身份，然后在某一天，彻底激怒萧尧招来杀身之祸！ 从身到心，萧尧都被她拍得很舒服，但该有的傲娇还是要端起来：“哼，这就看她往后的表现了。” 诸葛芊芊翻了个白眼，忽然发现诸葛逸竟然不在：“逸哥呢？” 萧尧的脸，顿时又不好看了。就不能专注他久一点吗？ 红笺看也知道他不会说，便应道：“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他半夜忽然出去就没回来过。” 诸葛芊芊蹙眉。 诸葛家原本的确是有诸葛岚儿这么个人的，那是诸葛逸的同胞幺妹，据说才出生没多久便被所谓授命于诸葛青的人残忍杀害…… 凭这一点，如果她不是白雪的女儿，诸葛逸恐怕会连她一起恨，还在太华山脉那会儿便直接杀了她，但她是白雪的女儿，于是她活了下来。 诸葛逸当初把岚儿这个名字给她用，虽是情急所逼，却又何尝不是他内心深处对亲人极度思念和渴望后，一种变相的情感寄托方式？ 更何况，那份感情后来还扭曲了…… 这样的情况下，他分分钟张牙舞爪怼所有靠近她的人，萧尧无疑是头一号，但现在萧尧在，他却不知去了哪里，这就诡异了！ 她相信，若非事情与她有关而且非常重大，他是不可能放着萧尧不怼跑出去闲溜达的…… “裴先生呢？” 诸葛芊芊忽然坐起来，下床穿鞋就要走，气得萧尧青筋突突，一把就将她拽了回去。 “废了一条腿而已，死不了，比你可好多了！”他咬牙切齿瞪着她：“不是说饿了，这吃的还没拿来，又要上哪去？” 诸葛芊芊眨眨眼，鞋一蹬就滚回床上去枕住他的腿，好像自己从来没有下过床一样：“对呀，我都快饿死了，怎么还不拿来呢？” 红笺等人低头看脚尖，假装没看到，可这时外边却忽然骚乱起来，没一会儿便听到有人喊：“王爷，王爷救命啊，万侧妃喝了一碗这府里煮的粥便吐血不止了，您快带御医去看看她吧，再晚怕是呜呜呜……” 红笺等人一听，纷纷错愕，萧尧和诸葛芊芊也是大眼瞪小眼。 “这尼玛太狗血了……”诸葛芊芊呲牙咧嘴直搓手臂，表示被这手段恶心到了。 萧尧却蹙眉道：“不管怎么说，她的确是看着我长大的，很多方面都确实了解我……” 诸葛芊芊看着他不说话，就是看着他，看着他，看着他，看傻叉一样看着他。 萧尧终于毛了：“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这才对嘛。”诸葛芊芊没心没肺的拍拍他：“你亲爱的小妈被人毒到吐血不止，你却一点不生气，多不像话，好啦，保持这个情绪杀出去，让外边那些狗眼看看你霸气侧漏的威武样，7878。” 萧尧用力深吸一口气，果然还是忍不住一把推她回床上，然后，轰一声，毁门而出。 某人在身后感叹： “哇，演技真好，像真的一样。” 红笺等人默默：他本来就是真的生气好吗？被你气的！ 【36】都燥起来（6） 撇开成见，红笺也表示，万侧妃的确在很多方面都非常了解萧尧，所以不会蠢到在湘西王府里给自己下毒。 那么问题来了，不是她自己，这位人才又会是谁？ 可惜诸葛芊芊坚持心大筋粗的良好品格，两手一摊不想研究：“管他是谁，反正死了就找个坑埋了，我是不救的。” 红笺等人默默：虽然您有足够的立场可以这么做，但，也不要说出来啊啊啊啊…… 端着吃食回来的茗香却乐坏了，被诸葛芊芊责怪的抑郁也冲了个烟消云散：“我倒希望她能活下来，当然，不是您出手相救，而是太医院那些废物终于发挥一点能耐把她救回来。” 很多时候，死亡也是解脱，所以茗香认为，像万侧妃这种人，就不应该解脱太早。 红笺蹙眉，总觉得茗香戾气越来越重了，因为在战场上沾染的血腥太多，还没缓过来，还是…… 摇摇头，她用力将那些不好的想法甩掉，告诉自己不要胡思乱想，自乱阵脚。 *** 枯等一夜，万侧妃无数次想过去找萧尧回来，但她最终都忍住了。 她认为，自己温柔贤淑宁肯自己痛苦也不愿他有一点为难的形象，是自己最大的利器，也最能勾动萧尧的回忆和内心情感，所以她不能再失态！ 可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忍住了，别人却没忍住…… 这些年萧尧受尽了毒的折磨，最忌讳的便是这种龌蹉手段，所以给他或者他身边的人下毒，都绝对是下策中的最下策，可偏偏却有人在湘西王府里给她下毒！ 看到盛怒而来的萧尧，肚子里仿佛有千百只虫子在撕咬，已经痛得精神恍惚的万侧妃忍不住在心里笑了。 她知道，诸葛芊芊身边的红笺和茗香都这么牙尖嘴利反应敏锐，说杀人就一并给她扣罪名，是不会蠢到在自己的地盘上给她下毒的，但…… 她知道？别人知道吗？ 萧尧便是愿意相信诸葛芊芊，又信得过她身边那些的人吗？又真的经得住有心人在刀口上一把把的撒盐吗？ 不可能！ “王……王爷……” 她拉住萧尧，想要表现自己的温柔体贴，善解人意，让他不要担心，不要没搞清楚事情真相之前，问罪湘西王府，可她才张嘴，血就拼命似的往外涌，这让她根本没有办法好好说话。 “不要说了，我这就带你去找大夫。” 萧尧说话间便抱起她，匆匆往外走。 他原打算直接离开去找御医的，但转念一想，还是抱着万侧妃去了诸葛芊芊的院子。 “你让我救她？” 诸葛芊芊震惊的瞪着她，脸上全是羞辱的愤怒：“我都这样了，才醒过来，东西还没吃完，你就让我救她？” 看她绘声绘色的演得很上瘾，余怒未消的萧尧更气了，语气自然很冲：“我跟你之间的事稍后再说，现在救人要紧。” “萧尧！看清楚我的嘴型！”诸葛芊芊狠狠咬了一口馒头咽下去，忽的站上椅子，居高临下瞪着他：“我，不，救！” 这女人，动不动就站上椅子去跟他吼，让他必须得仰着脸才能看到她…… 萧尧面色难看：“当真不救？” 诸葛芊芊瞥了一眼那窝在他怀里故意琴瑟了下的万侧妃，眸底火光大盛，却唇角一勾便笑了起来：“要救她也行，但你必须现在马上立刻休了她！” 萧尧愣住。 他是真被她忽然改变的主意惊到了，她不是应该继续吵继续骂然后轰他们出去的吗？怎么能说改变主意就改变主意了？ 他的脸色一下变得难看极了。 休万侧妃，是小事，可她救人就绝对是大事，就她现在这个样子，吃饱了睡睡醒了吃什么心都不操也未必能活多久，还敢耗费心神去救人，她疯了！ 万侧妃却以为是诸葛芊芊逼他休了她，惹毛了萧尧，身体虽然更加痛苦了，可心里却乐开了话，何况她还跟着就听到诸葛芊芊酸气冲天的大叫：“你犹豫了！你迟疑了！你舍不得休她！” 对啊对啊，他就是舍不得我……万侧妃心里暗暗爽。 红笺茗香就不吭声，默默看万侧妃和她屁股后边那些蠢货昂首挺胸爽翻天。 这时候诸葛芊芊又嚷嚷了：“萧尧！我告诉你，跟我在一起，你别做梦享什么齐人之福，你只能二选一，你要我，就休她，你要她，咱两就……” “我休！” 萧尧咬牙切齿，牙缝里挤出两个让万侧妃眼发黑的字。 他怎么能休她呢？ 太医院御医那么多，总不至于真那么废物，就没一个人能救得了她啊！ 不能休啊，不能休…… 万侧妃张嘴想要“劝”萧尧，可她嘴里吐出来的，只有血，和咕噜咕噜的呛到的声音。 “好！”诸葛芊芊居高临下看得很清楚，万侧妃急得都快抠破萧尧的衣服了，偏偏身体不争气，都开始翻白眼了：“你现在就写休书，写好盖上印章，我马上救她！” 不要答应，不要答应，不要…… 万侧妃用劲全力抓紧萧尧的手臂，拼想要给他传递这个信息，可惜，萧尧却无动于衷，瞪着诸葛芊芊咬牙道：“我马上写！” “红笺茗香，笔墨侍候。” “是！” 看着放下自己，又掰开自己手的萧尧转身离开，万侧妃两眼一黑，再也坚持不住晕厥过去。 龙飞凤舞的休书，字字透着滔天怒火，盖着萧尧鲜红的印鉴，不一会儿便传到了诸葛芊芊手中，让她过目。 “不错不错，该撇清楚的都撇得很清楚。”诸葛芊芊点头，而后甩手便将休书递给茗香：“你和朱发现在就带这封休书进宫一趟，请皇上着人帮忙登记落实一下。” 萧尧是正儿八经的皇族，万侧妃虽是侧妃，但照规矩也是能跟着他一起入萧氏族谱的，现在既然休了，自然也要把名字从那本族谱里划掉，何况…… 事情既然闹大了，就应该要有闹大的样子，不然怎么对得起那些正偷着乐的搅屎棍！ 【37】都燥起来（7） 送走茗香和朱发，诸葛芊芊变戏法一般，不知从哪里抖出一排长长的银针来。 似乎休掉了万侧妃她非常高兴，赶人都是笑吟吟的：“师门秘术不可外传，还请各位门外等候，谢谢不送。” 万侧妃那些人气死了，可她们却一点办法都没有，而且现在若万侧妃真出事醒不过来，等待她们的结果只会更糟糕，但…… “不让人看着，万一你动什么手脚怎么办！” 有人大着胆子道。 诸葛芊芊撇撇嘴：“一个被休掉的老太婆，值得吗？”不待那些人气愤发作，懒懒看向萧尧便道：“你们再这么磨磨蹭蹭的浪费时间，回头人救不回来，可怨不得我。” 萧尧眯眸看着她，张嘴：“出去。” “可是……” 有人还想出声争取，却被其他人拉住，摇摇头硬是将她拽走了。 她们这些人，真正依靠的其实是萧尧，万侧妃也只不过是一个通往萧尧的渠道而已，如今万侧妃虽被休了，可在她们看来，也未必一点扳回来的机会都没有，毕竟那些年守着萧尧的是万侧妃，为了他，万侧妃付出了不知多少，照萧尧那实际对自己人很重感情的脾性来讲，她们还是有优势的，但当然，前提是万侧妃必须还活着…… 现在，她们还要求着湘西王救万侧妃，自然不能惹爆她，以免她有借口撒手不管！ “你怎么不走？” 其他人连红笺都出去了，却唯独萧尧还直挺挺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诸葛芊芊挑眉，明知故问。 已经走到外边的人也惊讶的看着他的背影，但很快，万侧妃那些人纷纷亮起双眼。 果然没错，尧王是放不下万侧妃的！该死的妖女，你就作吧！继续作！作很了看尧王殿下怎么收了你！ 红笺微微把脸偏向一边，没眼看这些蠢货，而这时，萧尧也忽的抬了下手…… 砰！ 一股劲风生成，硬生生便将门给扇闭上了。 还站在门外张望的众人哪里料到这一出，猝不及防便被吓了一跳，但很快，她们大叹惊奇的同时，腰板不由自主的挺直起来，有几个甚至还有那么耀武扬威的意味，瞥了瞥旁边的红笺。 你个叛徒！傻了吧！万侧妃跟尧王是十几年的感情，岂是那妖女斗得过的！ 红笺也不知里面两位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好做出什么反击的行为来，干脆低下头去看脚尖，可她这样子，在那些人和某些人看来，都是抑郁了。 忽然，她惊愕斜眸紧闭的房门…… 错觉吗？ 为什么她忽然感觉，屋里此刻已经没人在了？ 怎么可能！ 是走了，还是…… 若是平时，红笺也不会胡思乱想，可现在除了一个裴元之外，天机门其他人始终隐而不露，这就让她不免多想一些了。 蹙眉迟疑着要不要以防万一的找个借口走开，然后绕弯上屋顶去偷看一下，便见一抹金光突然飞掠而来，直接扑进她怀里。 竟是时不时就忽然不见踪影的金团团！ 红笺总觉得这小家伙的速度比以前更快了，自己压根来不及反应，它就已经扑到怀里来了，不过现在她也没心思想这些，惊讶问它：“你去哪了？又从哪里冒出来的？” 金团团爪舞爪蹈的指指屋里，又冲她挤眉弄眼，然后拍拍她心口。 红笺瞬间懂了——它一直在屋里，只是她们没有发现它，所以屋里虽然有她所不能理解的异常，但她不用担心，也不要怕轻举妄动。 红笺刚想点头，怀里的金团团就忽然一窜上她肩头，猛然炸起一身毛便冲她身后的毒人吱吱叫嚣。 毒人没有反应，它就后腿用力一蹬，张牙舞爪的飞扑过去。 红笺吓了一跳，想要阻止却根本来不及，面色大变的转身，却看到金团团像个嚣张撒泼的孩子，十分人性化的坐在毒人头顶，两只爪子噼噼啪啪左右开弓就是一阵乱抽。 “吱吱吱……”老子吃她豆腐怎么了！老子就吃她豆腐了你能怎么着？废物大肥虫子，迟早有一天老子吃了你！ 莫说其他人了，便是红笺也听不懂它在叫嚣什么，自然都是一脸懵逼样。 倒是让红笺有些意外的是，毒人是个半死人，已经没有自己的意识，但因为身体里种了蛊，所以有自主反击的能力，也一旦被袭击，蛊就会操纵他的身体进行攻击，但…… 他现在却一动不动任金团团挠！ 怎么回事？ 不应该呀，除非…… 他恢复了一定的自我意识，还通身剧毒以及与蛊伴生的关系，机缘巧合之下生成了一定的抗拒蛊的特殊能力！ 这么一想，红笺的心不禁砰砰跳得厉害，定定看着那毒人的眸子都如同被点进了一团希望之火，越烧越旺。 却这时，金团团忽然发现自己挠得有点蠢，于是一窜趴他肩头，照着他脖子就张嘴露出锋利的獠牙。 “不要！” 红笺吓得尖叫，却没能喊住金团团，想要阻拦又来不及。 眼看金团团就要咬上他缠满纱布脖子，他忽然动了，但却不是袭击金团团，拍飞它，而是琴瑟发抖拼命乱动，像极其怕金团团，怕到不敢动手，只能拼命这样抖它，意图把它甩开。 金团团猝不及防，还真让他给抖掉到地上去了，懵了一瞬反应过来，勃然大怒，吱吱叫着就又扑过去。 这一次，毒人没再坐以待毙，而是疯狂逃窜，连红笺这个“蛊母”都不管了。 红笺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忽然想起，似乎之前金团团就总用一种看食物的眼神盯着毒人看，但因为诸葛芊芊在，又好吃好喝的供着它，所以它也没发作过，而毒人……因为他从未发出过声音，又站在她身后，所以她从不知道有金团团在的时候，他是什么样的反应。 如今看那毒人简直像是遭遇了什么天敌一般的反应，红笺那点希望瞬间被掐灭了。 之前他没动的任由金团团挠，估计是他身体里的蛊虫吓坏了，在装死，可发现金团团要咬他的时候，蛊虫又觉得装死的计谋被识破了，于是求生的本能支使他动了起来…… 所以说，他并没有恢复自己的意识，他依然还是个被虫所掌控的半死人。 【38】都燥起来（8） 秘密基地。 萧尧瞥了一眼已经不省人事的万侧妃，蹙眉问诸葛芊芊：“怎么把她也带进来了？” “不带进来怎么救她？”诸葛芊芊没好气道：“银针只是摆出来给人看的好吧，你还真信啊。” 萧尧：“……” 算了。 只要不是用银针救人，她的身体应该就不会有什么负担。 “行了，别杵着，把她带到楼上去。”诸葛芊芊说话间，自顾走在了前面。 萧尧却蹙眉，没动：“在这里不行吗？” 他不想带万侧妃上二楼，因为在他的观念里，二楼虽然有很多奇奇怪怪乱七八糟的东西，但却也有一个房间，而那个房间，已理所当然的被他划分为完全属于他和她的私有领域…… 诸葛芊芊愣了一下，回头看了看他，挑眉：“野兽的领域意识总是非常强烈的。” 萧尧一听，脸都绿了，张嘴，她却扭头就上楼去了，只甩他一句话：“那就好好看着她，我上去拿点东西。” 咬咬牙，萧尧忍了。 很快，她便拿下来一些对萧尧而言奇奇怪怪的东西。 “这是什么？” “试管。” “试管是什么？这又是……” “说了你也不懂。” “你不说我更不懂。”有点恼羞成怒的味道。 诸葛芊芊忽的凑过去就亲了他一下：“好了，乖，在这里看着她，万一她醒过来，不用客气，直接一巴掌扇晕回去，黑锅我替你背。” 说完，风风火火拿着东西又上楼了，萧尧只能眼睁睁瞪着她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想跟上去看看她搞什么鬼，却又不放心万侧妃，怕她半道儿醒过来，虽然这个几率其实是非常低的，但以防万一总是好的…… 没多久，诸葛芊芊便下来了，手里拿着针筒，针筒里有些不明液体。 “这又是什么？” 这些东西萧尧也不是没有见过，但他从不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之前也每次匆匆，根本没机会问起，何况现在她手里的，跟他之前看到的显然不太一样—— 他之前看到的，针筒里没有东西，而现在却有了！ 诸葛芊芊头也没抬，蹲下就直接给万侧妃注射：“这叫针筒，注射用的，所谓的注射就像你现在看到的一样，把里边的东西用这东西打进她身体里。” 萧尧理解能力也是异于常人的，就如同他初次进入这个神秘空间一样，虽然震惊，却又很快便能接受，甚至举一反三以自己的方式去理解：“所以这个针筒里面的东西，是解药？你刚才在上边配的？” “不得不说，我的男人就是聪明。”诸葛芊芊毫不吝啬夸他一句，拔出针头用棉签摁住那个针口。 萧尧忽然想起什么，沉下脸：“既然有这么简单的解决方法，当初为什么还要用那么极端的方法去救诸葛青！” 诸葛芊芊无语看他：“治标跟治本能一样吗？真有你说的那么简单，我当初干嘛不直接给你也来一针？” 萧尧愣了下：“你的意思是……”不由自主看向万侧妃。 “那当然！”诸葛芊芊哼道：“我都看在你的面子上没去找她麻烦，她却三番两次企图给我下马威就算了，还妄想能在我头上拉屎拉尿，我怎么能让她过得太舒坦。” 一个只会上蹿下跳的老女人而已，救是可以的，毕竟戏要这么唱，少了哪个演员都不精彩不好玩，可剧本却不是人家这么写了，自己就要傻了吧唧的照本上！ “所以？”萧尧忽然间有点同情万侧妃了，安安静静的呆着多好，只要她不要妄想不该想的，不要伸手不该伸手的，念在多年彼此相依的份上，他又不会亏待了她，偏要这么想不开，硬往炮口上撞。 “毕竟我自己身体也不好了嘛，发挥不正常也是正常的嘛，排毒排不干净也是有的嘛……”诸葛芊芊给自己找了一堆冠冕堂皇的理由后，才咧嘴道：“她年纪也不小了，早年也受了不少磋磨，底子早就坏了七七八八，如今余毒未清，诱发点什么半身不遂啦，言语不清啦，面目扭曲啦……后遗症，也不是不可能的。” 萧尧：“……” 诸葛芊芊秀眉瞬立：“怎么不说话？心疼了？” 萧尧简直了：“我能说什么？拍手叫好？” “咳咳，这就有点不厚道了哈，毕竟不管怎么说，她毕竟是你小诶哟……”诸葛芊芊抱住骤然吃痛的脑壳，挥舞着锋利的针筒凶巴巴道：“竟然打我，信不信我回头趁你不注意就给你屁股来几下？” 看着那又尖又细又长的针头，萧尧臀部肌肉不由自主就颤了两颤，脸色也瞬间难看极了，伸手拨开：“别闹，该走了。” 诸葛芊芊冷哼，拿着针筒转身就蹬蹬蹬的上楼去了。 再下来，两手空空。 萧尧抱着万侧妃，诸葛芊芊拉着他，心念一动，眨眼之间三人便又回到了湘西王府的房间。 萧尧也没多想，弯腰便要把万侧妃放回地上，却忽然脊背一凉，感觉有什么危机正在逼近他……臀部。 一惊回头的同时脚下疾掠，正好逮某人一个人赃俱获! 诸葛芊芊满脸奸笑瞬间僵在那里，手里针筒也定在半空。 一看就是打算扎他屁股的姿势，萧尧脸都绿了，屁股肌肉控制不知又抖了两抖。 要不是他感知敏锐反应也够快，这会儿屁股妥妥已经遭殃了，这该死的女人！！！ “你……” “嘿嘿，这个嘛，条件反射，不要太惊讶，惊讶也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买不了菊花灿烂。”诸葛芊芊越说越觉得可惜，悻悻然念动，针筒就消失了。 萧尧脸都黑了。 他上辈子究竟是掘了哪路神仙的祖坟，竟惩罚他这辈子摊上这么个女人！ 而他怀里的万侧妃，却竟然在这个时候闷哼了声，眼皮动了动，似要醒了。 萧尧只好先不管诸葛芊芊，低头看向万侧妃，却见万侧妃忽然哇的一声，歪头就吐出一大口黑血来。 萧尧蹙眉，看向诸葛芊芊，却见诸葛芊芊两手一摊，很不负责任的耸耸肩，任何解释都没有。 “王……王……” 万侧妃虚弱的哼哼两声，便脑袋一歪，又晕了过去，再次失去意识前，她隐约听到诸葛芊芊的爆怒声： “还抱那么紧！还不快放下！” 于是，她晕得很放心很得意。 【39】都燥起来（9） “救活了？确定吗？” 听罢报上来的消息，萧子珩激动得站起来，紧紧盯着楚立，生怕错过什么。 自从萧子珩登基做了皇帝，楚立便慢慢的淡出了人们的视野，正式退到幕后，专职为萧子珩搜集情报，物色培养暗卫。 没办法，之前宣武帝那些暗卫，有一部分直接死在了那场混乱里，有一部分则神秘失踪了，而剩下那一部分虽然表示愿意投效萧子珩，但…… 他们之前受制于宣武帝，全都服过毒药，如果不定期服用解药，就会肠穿肚烂而死，萧子珩为了保住他们，可以说得上是把整个皇宫翻了个底朝天，却依然半颗那种解药都没有找到，这就只能说明有人已经事先一步把解药拿走了，而他只能照擅长解毒用毒的御医配制解药。 可惜，真正厉害的御医也早被宣武帝杀光了，剩下要不是沽名钓誉的庸才，就是不擅长用毒解毒的，于是一来二去，毒药还没有研究出来，那些暗卫便一个接一个的毒发身亡了。 眼下萧子珩身边，真正能在危机关头保护他的高手少得可怜，而他也在极力隐瞒这个事实，只是他很清楚，隐瞒是隐瞒不了多久的，所以培养暗卫的事情迫在眉睫，交给别人也不放心，便托付给了楚立！ 楚立也未辜负萧子珩的期望，这段时间还真给他物色到不少人，只是这些人从未接受过系统化的培养，也以防万一还要进行详细而全面的排查，避免把别人的刀给收进来，所以还不能马上拉到身边来用…… 万侧妃的毒，便是楚立接到萧子珩的命令，派人下的。 制造事端恶化萧尧和诸葛芊芊的关系，是萧子珩目的之一，但却并不是首要目的，而首要目的是——检测诸葛芊芊传说里神乎其神的医术！ 所以，万侧妃中的毒是比较罕见的剧毒，萧子珩以前无意中得到的，绝对会致命，但又会给人一点反应和解毒的时间！ 萧子珩找人研究过，企图配出解药，但至今没能成功，所以，听说万侧妃竟然活下来了，他很震惊，很激动，目光灼热感觉终于看到了希望，尹彩荷可能真的有救了…… 多年相处，楚立跟萧子珩也是感情深厚，何况他们还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自然知道萧子珩在激动什么，也很替他高兴：“尧王已经将万侧妃带回尧王府，还请了好几位御医确认，虽说还有余毒未能清除干净，但万侧妃的确已经脱离危险，没有性命之忧了。” “余毒未清？”萧子珩皱了皱眉。 楚立忙道：“皇上也看到了，湘西王现在是个什么状态，何况她才昏迷一夜醒来，还能发挥出这样的程度，属下觉得已经十分厉害，足以证明关于她医术那些传言的确是真的。” 萧子珩想想也觉得有道理：“你说得是，是朕太心急了。” “皇上也是担心皇后娘娘。”楚立表示理解：“不过，以湘西王现在的状态，便是强施压力让她为皇后娘娘诊治，那也难得奇效，甚至有可能会失……” 手字未出惊觉失言，赶紧跪下：“属下不是那个意思，皇上恕罪！” “起来吧，你没错，你的顾虑是对的。”萧子珩坐了回去，一下子又有点泄气了：“以湘西王现在的状态，强硬逼她也只会适得其反……” 可不逼她，她就算直白拒绝不出手，也是情有可原的，到时候……神医谷就真的是尹彩荷最后的希望了！ 等等…… 神医谷？！ 萧子珩眸光一闪，忽然说道：“朕要以救治国之重臣的名义修书神医谷，请求他们把默言派上京来。” 楚立怔了一下，面色不禁微变：“皇上是想……可那消息来源古怪，还未得到确实，也就算消息的确是真的，也不能确定刻意给我们透露这个消息的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萧子珩勾唇冷笑：“神医谷放人来，就证明绝对是真的，不试试怎么知道？” 楚立很担心：“可是……” 萧子珩抬手打断他，面色阴沉道：“朕不能失去彩荷，所以，风险再大朕都要冒！何况朕也很好奇，连这么隐秘的事情都一清二楚的人，究竟是什么人，又想利用朕做些什么，他们真正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楚立张了张嘴，最终选择了支持萧子珩。 他也很好奇，究竟是什么人能一而再再而三的给他们透露那么多秘辛，却又不让他们抓到，目的是什么，又，是以什么手段得到的这些消息！ 想了想，他不禁问：“若消息属实，事情是真的，怎么办？” “静观其变。”萧子珩眸中冷光浮动：“朕就不信，那些人不是在盘算着搞点什么事情出来。” 不想搞事情，就不会这样透露给他们了，所以楚立也很赞同。 *** 无独有偶，万侧妃在湘西王府中了剧毒却被救活下来的消息，也准确的传到了凌王府。 “王爷相信了吧？早在凤皇觉醒那一刻开始，她就不再是端木府养大的那个任人宰割的端木芊芊了，而是可以左右这片天下的皇，是天定帝星，是比您还要强劲的帝星，她任何一个不经意的举动都会改变别人的命运，包括您的……” 端木蕊笑吟吟的说道，忽然又想起什么，补充道：“哦对了，她手腕上的那个所谓的伤疤，其实也是证据之一，不信王爷可以亲自去确认一下，看看那个所谓是被我和我母亲害出来的伤疤，是不是现在还很新鲜。” 萧凌陌眸光一颤，面色愈发难看了。 端木蕊不提他还真忘了，那个人手腕上有个伤疤，当初那个伤疤还引起了轩然大波，而照常理的话，已经过去这么久了，那个伤疤现在不可能还跟新的一样，但…… 她从湘西回来之后，就没出过湘西王府，他至今也只在她回来的时候和宫宴上见过她，而那时她因为穿着偏于男性的衣装的关系，两边袖口都带着护腕也不突兀，所以也没看到那个伤疤，自然不会多想，可如今端木蕊这么说，却就说不好真是在隐瞒什么而刻意那样装扮的！ 所以，她真是所谓的帝星凤皇？ 这太荒谬了…… 可不然，如何解释她那一身没有源头的高超医术？ 端木蕊眼底闪烁着异芒，声音里充满蛊惑：“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王爷与其在这里瞎猜瞎想，不停的怀疑我是不是疯言疯语，还不如亲自去确认一下。” 【40】都燥起来（10） 今天是御花园赏花会的日子。 一大早太阳便出来了，明媚得让人心情舒畅，万侧妃也在这舒适宜人的时刻，眷恋不舍的告别那个长长的美梦，回归到现实来…… 起初，她并没有发现异常。 看着熟悉的床顶，回忆那个曼妙的美梦，她幸福得直冒粉红泡泡，好半天分不清梦与现实，自然不愿动弹，也就没有发现不对劲。 然而，梦终究是梦，现实才是现实，口干和饥饿感，很快便让不情愿的她回到现实。 她如同往常一样想坐起身来，同时开口唤人，却忽然发现，虽然手勉强能动，但根本无法将自己撑起来，而发出来的声音也干哑而诡异。 这让她很惊愕，更惊恐，也几乎立马便联想到，定是诸葛芊芊在帮她解毒的时候动了什么手脚！ 愤怒，但更惊恐，她慌忙叫人，也因为太过惶恐而歇斯底里：“来……人！来……人！一……一群……混……混账东……东西！都……都死……死到哪……哪里去……去了！” 明明脑子很清醒，编辑语言的能力完全没有问题，可舌头却像捋不直一样，无论她大脑如何着急发出催促指令，说出来的话都断断续续坑坑巴巴，这让她愈发恐慌，再蠢也意识到了，自己绝对不是动不了那么简单。 “来……来人！来……来人！” 恐惧就像毒蛇盘踞在心头，让她更加着急，明明守在门外的丫鬟闻声便来，她也觉得时间无比漫长，自己被这些人怠慢了，气自然往那丫鬟身上撒：“想……想死……” “啊！” 她恶毒的话还没说完，挑开床幔的丫鬟便先被她那张扭曲狰狞的脸吓了一跳，以为青天白日见了鬼，尖叫着便一屁股跌坐在地。 万侧妃都懵了，但很快她便意识过来，抬起勉强能动，生硬不灵活的手摸上自己的脸…… “镜……镜子！镜……镜子！” 指尖的触感很迟钝，但也不是一点感觉都没有，所以她也大致意识到自己变成了什么鬼样，但她不愿意相信，疯了一样嚷嚷着要镜子，要亲眼确认。 那丫鬟的尖叫声，把院子里正商量着接下来要怎么办的众人惊动了，纷纷蜂拥般跑进来。 乍见万侧妃那个样子，她们也纷纷惊得倒吸气，怎么想都想不明白，怎么昨天还好好的万侧妃，一夜之间就变成了这个鬼样。 也莫怪她们现在才发现，实在是万侧妃所有的温柔贤淑善解人意都给了萧尧，对别人，只有多疑和暴戾，虽然这跟她早年的经历有很大关系，但现在已经没人能改变她，而她最忌讳的便是别人谈论她的年纪和长相，偏自己心里又最是惦记在意这些，所以整日疑神疑鬼，以为所有人都在用有色眼光看她，自然不愿意让人守在床边时时看着她睡觉的丑样子…… 曾经有一次她病了，有个丫鬟新来的，怕她半夜变严重出什么事自己担不起责任，也是讨巧卖乖，便守在床前侍候，结果半夜万侧妃醒过来看到，气得半死，非说那丫鬟鬼鬼祟祟偷她东西。 在尧王府，萧尧是王万侧妃便是王后，她非要扣这么个罪名给一个小丫鬟，那小丫鬟自是百口莫辩的，罪名必定不实也落实，偏那丫鬟还那么命不好，动静大到把萧尧给招了来，而萧尧爱美之名人尽皆知，瞧那小丫鬟也算有几分姿色，便哄着万侧妃替她说了句好，让万侧妃调她出院去做洒扫或者其他辛苦点的事就是。 万侧妃素来对萧尧言听计从，自然照办，那丫鬟感恩戴德，看萧尧的眼神都愈发灿亮了，明摆着是生了不该生的心思，结果，第二天便被人撞见她与府里侍卫苟且的事情，最后那丫鬟羞愤之下投了井。 事情真相别人不清楚，传出了各种版本，无不是那丫鬟不自珍自重，但跟在万侧妃身边的她们却最清楚不过，那丫鬟是被下了药…… 也是经过了那件事，她们这些人才越发的绷紧皮子，不该起的心思半点不敢有，不该献的殷勤半点不能献，所以，她们昨晚也如同往常一样，只在门外守着，万侧妃不叫，她们便不进来，却哪里想，一夜之间，万侧妃就变成了这副面目扭曲，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我……我说要……要镜子！你……你们都……都聋了……聋了吗！” 见众人不动，还围在床边看怪物一样看着她，万侧妃更加惊恐了，怒火也汹涌而上，喷薄而出。 众人一听，纷纷回过神来，却面面相视，谁也不敢去给万侧妃拿镜子。 她们也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了，万侧妃似乎……也动不了？ “你……你们……你们这些……” “这是怎么了？” 低沉的声音传来，打断万侧妃喷发的怒焰，吓得她仓皇失措，惶恐就想拉高薄被挡住脸，不让那个声音的主人看到她这股丑陋的样子。 然而…… 她的上手本就只是勉强能动，如今越是惊惶也越是不听使唤，愣是挣扎半天，也没能把被子拉高盖住自己的脸，而一身猩红大袍的萧尧，却已经走到了床边。 “不……不要看……不要……” 她惊恐大叫，伸手捂脸，可透过指缝，她还是看到了萧尧惊愕而略显扭曲的脸庞。 他的扭曲，是压抑某种情绪爆发而导致的，并不会影响到那张脸的美观，与她的完全不同，她…… “镜……镜子！镜子！” 她越发想要知道自己变成什么样了。 哪怕是怪物，她也想知道，自己变成了怎样的怪物，还，有没有挽救的可能！ 可惜，还是没人给她拿镜子。 “尧……小……小尧……我……我求……求你……” 万侧妃捂着脸哭，恳求萧尧给她一面镜子，她必须要知道，那个女人到底把她毁成了什么样子，她必须要知道，她要多恨那个女人。 她怕，她会恨少了！ 萧尧抿了抿唇，转身拿来镜子，递给到她面前…… 万侧妃心头安慰，以为他这是心软，以为她即便变成鬼一样，她在他眼里心里也依然还是最初的那个万柔，他唯一的柔姐，却没发现，自己被镜子里那张扭曲的脸惊吓到凶光毕露是时候，他的眼底也在浮掠着渗人的冷光。 就像她了解他一样，他也了解她，非常非常了解，甚至可能，比她自己还要了解，自然知道，她为什么执意要镜子，而眼底的凶光又是冲的谁…… 【41】都燥起来（11） 变成这个样子，以万侧妃对颜值和年纪的执念，不去参加御花园那个赏花会才是正常的，可她却一反常态，不但要以这副尊容去，还要瞒着萧尧去。 “万侧妃，这……这不太好吧？” 妈妈丫鬟都觉得，不能再在这样的她身上寄托希望了，但萧尧看起来似乎并没有嫌弃她的样子，她们也就不可能有机会离她而去另谋高就了，可以她们对她的了解，又更加的害怕她。 她们可不想去跟那些年埋下的花肥作伴！ 万侧妃也知道自己说话不利索，说多了半天交代不清楚就算了，还指不定要被这些人私下怎么腹诽编排，所以只是目露凶光，狠狠的瞪过去。 那毒实在厉害，就算只是余毒没清干净，已经要不了她的命，却也还是一夜之间让她肌肉萎缩骨骼扭曲，整个脸看起来都在向一边歪，扭曲得十分诡异渗人，再像这样目露凶光的威胁人，更显面目恐怖，众人又哪能不怕？ 不敢再说什么，慌忙准备，待萧尧一出门便启程，却不知道，这一切都被人看在眼里，转头便报于萧尧。 “王爷，真的不用拦住她们吗？” 虽然三斤也知道万侧妃根本斗不过诸葛芊芊，可在他看来，万侧妃这副尊容出现在人前，还是会引起轩然大波的，到时候对诸葛芊芊免不得要有些影响，若再有人推波助澜，就更不好说了…… “她要作孽寻死，谁拦得住。” 萧尧语气冰冷，对万侧妃生不出半点同情来，对诸葛芊芊花式欠削的各种行为也颇为恼火，但抑郁的是，他现在除了配合她，也只能配合她。 总不能放着有机会谋取的救命药不谋不抢，坐着看她生命一点点流逝，最后死在他怀里！ “那……我们现在是要进宫吗？”三斤迟疑的问。 “为什么不进？”萧尧冷淡道：“不知多少人正等着我们登场呢，怎么能败了他们兴致。” 三斤干咳两声：“可安平侯那边……要不要先给他打个招呼？”省得到时候吵起来，误会越来越深。 “你真当他蠢啊？”萧尧没好气道：“他可比你清楚明白得多，只是不愿意放下自以为是的架子接受而已。” 三斤：“……” 你们的交流好高深，身为凡人的我们果然无法理解! *** 御花园，赏花会已经开始。 诸葛芊芊到得晚，人基本已经到齐了，所以她一出场便是万众瞩目。 看着一道道异样而又不失礼貌的目光从身上停顿，而后匆忙掠过，诸葛芊芊高兴极了，对自己今天不男不女不伦不类的打扮更加满意了。 身后的红笺茗香虽是跟她一起来的，却也今非昔比，如今也是凭着自己名帖进来的，只是习惯性的跟着她。 看她非但不尴尬，还得意洋洋，她们也是无语。 茗香忍不住嘀咕：“那些人肯定心里想，您对美丽的理解究竟是有多大的误会啊？” “噗嗤。” 诸葛芊芊忍俊不禁，啪嚓一声抖开纸扇掩嘴喷笑。 众人这才看到，那纸扇上白纸黑字的写着——闲着没事装装13！ 这个世界可没有阿拉伯数字，众人自然不认识13，更不知道它在另一个世界某个伟大的国度，被赋予了多么深厚而宽广的寓意，纷纷交头接耳，小声讨教和议论，那究竟是个啥。 讨论出来的结果五花八门，逗得诸葛芊芊花枝乱颤。 “姐姐，好久不见。” 熟悉却又陌生的声音响起，打破了气氛的同时，惹得众人纷纷惊愕侧目，却见端木蕊不知何时也到了，正与诸葛芊芊打招呼。 那一声“姐姐”，最是惹人深思联想…… “噗！” “噗嗤！” 诸葛芊芊只是转眸瞥过来，可红笺茗香却纷纷忍俊不禁，喷笑出声。 只要不是蠢的都看得出来，她们就是在笑端木蕊！ 端木蕊也跟着笑，却是柔盈盈的，一点怒气都没有：“两位将军在笑什么，莫不是……” “她们笑你瞎，这么大的字都看不清楚。”诸葛芊芊不知道她后面想说什么，也没给她机会，刻意抖了抖手，为纸扇刷一下存在感。 端木蕊一怔，这才发现，她手里的纸扇不知何时换了另一面过来：“都说今天无事装额（13）……何苦屁颠来找削，活开心点不好吗？” 13究竟是个什么鬼，她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但后面的内容非常简单粗暴易懂，她想不懂都难！ 一时间，那根原以为已经足够沉淀足够冷静的青筋，噌噌的爆出来，但她还是努力维持那而不失礼貌的笑：“恕我愚钝，不能明白姐姐这话的意思。” 可她这话一出口，红笺茗香笑得反而更乐了，简直不顾形象的花枝乱颤：“噗哈哈哈……” 众人不明所以，好在诸葛芊芊随后便好心解释：“她们笑你连我口头禅的意思都不懂，也好意思做出跟我很熟的样子。” 恍然大悟后，好些人也忍俊不禁了。 端木蕊出身其实很好，端木家曾经家道中落，但后来又起来了，父亲端木泓是家族里的族长，又年纪轻轻便在六部里任侍郎一职，前途原本堪称一片光明，母亲虽然是妾生的，自己又给自己姐夫做了妾，但后来不是扶正了吗？又姓白！如果好好过日子，以她的出身，足以傲视在场很多人，然而可惜的是，她跟她娘一个路数，还特别的想不开…… 所以在她们看来，或许萧凌陌还能保持初心，始终如一的爱她宠她，但她在她们眼中，端木蕊已成自我作践的典范，私底下无比鄙夷嘲讽，甚至直白拿来做例子教导子女，但明面上又还要给萧凌陌面子，不好不与她往来，结果越相处越恶心！ 如今看到有人这么直白的踩她脸，把她们平常根本不敢宣泄出来的真实情绪爆发出来，哪能不暗自叫好，爽到笑出来…… 端木蕊又不是根木头，哪能看到听到却心中不掀半点波澜，但她依然没有发作，甚至连那满脸虚伪的笑容都愈发的真实起来了：“姐姐今时不同往日，熟不熟当然是你说了算，但事实终归是事实，也不是你如今位高权重说掩盖便能掩盖的。” 说话间，若有似无的瞥了下诸葛芊芊带着护腕的手腕。 【42】都燥起来（12） 能进这个赏花会的，哪一个不是背景深厚，消息渠道又宽又广…… 端木蕊明摆着话中有话，意有所指，她们又怎么能不联合自己得的那些消息多联想？ 不想不要紧，一想好精彩，脸都纷纷绷不住了，哪里还顾得看诸葛芊芊的眼神有没有不妥，而这现象，正是端木蕊要的，所以她很满意，好闲情逸致的看诸葛芊芊反应。 却见诸葛芊芊纸扇遮嘴，一本正色问红笺和茗香：“这孩子484伤过脑子有点傻？” 红笺一听，又笑了：“这奴婢就不知道了，不过奴婢知道她先前大病过一场，睡了很久还失踪过一段时间，据说前阵子不知从哪来又冒了出来，自己回的凌王府。” “哦哦，看来里面的故事很精彩啊。”诸葛芊芊煞有其事直点头，再看端木蕊的眼里就充满了关爱智障的怜悯：“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计较那么多了，不过有病还是要治的哈，拖着可不会好。” 端木蕊心中戾气又重三分，但面上却竟然还能保持微笑：“听说姐姐医术高绝，不如姐姐就帮我看看如何？” 啪一声，诸葛芊芊骤然收扇拍在自己的手上，笑嘻嘻的看着她：“我是不介意，但你确定吗，真的要我帮你看？” 端木蕊被她一惊一乍的吓了一跳，面皮都控制不住的抖了抖，自然而然心生怯意，但转念一想，这必定是诸葛芊芊的心机，以为恐吓自己后，自己就怕了，却也不想想这里是什么地方，而她，怎么说都是萧凌陌的女人，难不成诸葛芊芊还敢把她怎么样不成…… 挺了挺腰，她大方笑道：“我相信姐姐的医术，更相信姐姐的为人。” 诸葛芊芊真心觉得这丫头长进了不少，不仅没动不动就爆炸，还学会一句一个坑了，可谁给你的自信，觉得你挖了坑儿姐儿就必定会栽进去？ “虽然我真的很欣赏你的勇气，也很感谢你这么信任我，但丑话我还是要说在前面……”诸葛芊芊忽然咳了两声，本来就不好的脸色顿时就更不好了：“你也看到了，我生病了，虽然医术真的很不错看，但身体有时候真的不太听控制，所以，你一会儿可千万要好好配合，不要乱动，否则出了什么岔子，就算是萧凌陌找上门来算账，我也是可以推得一干二净的。” 众人一听，纷纷无语了，暗说你自己这么想就好了，何苦说出来害大家…… 端木蕊则有点懵逼：“姐姐只是帮我……” “放心吧，你除了心病之外，都是小毛病，扎几针就好了，来来来，我们去那边坐着来。” 诸葛芊芊哪里会让她把话说出来，一脸热情说着让她毛骨悚然的话，拽了她就走。 端木蕊意识到了不好，可她根本甩不开诸葛芊芊的手，四顾意图求助，红笺茗香却带着随行的丫鬟直接顶上来，而后，她忽然发现她发不出声音了。 红笺笑吟吟的说：“蕊夫人恐怕不知道，我们家湘西王自从身体变差后，已经好久没再给人看诊治疗过了，您真是幸运，今儿闲着没事出来装个13，便让您给赶上了，不但给您看，还给您治，您真是赚到了。” 茗香虽近来与红笺有点意见，可这种踩人脸的事还是愿意配合的：“说得可不是，您真是太幸运了，前天没挑昨天没挑，准准的挑了今天，真是太幸运了。” “咦？这话什么意思？”红笺明知故问。 茗香给她给白眼：“能什么意思？前天湘西王不是气到发作，昏迷了一整夜没能醒过来吗？蕊夫人要是挑在前天，湘西王哪招待得了她。” 红笺恍然大悟，看端木蕊的眼神愈发的羡慕了：“幸好也没挑在前天，那会儿湘西王才醒还没缓过来呢，就又出了万侧……哦不对，现在应该叫万柔了，总之就是出了她那个事，我们湘西王拿针都手都还在打抖呢，治一个万柔就够呛了，哪里还有力气再治您。” 莫说端木蕊，其他人听到这两人一人一句的聊，都觉得毛骨悚然，就更别说端木蕊这个当事人了，两眼一黑倒是想晕，可惜偏偏晕不过去，还被诸葛芊芊顺利的拖进了个纳凉的八角亭…… “这是怎么了？” 恰在这时，慧仪公主陪着尹彩荷到了。 听到尹彩荷的声音，端木蕊简直如闻天籁，欣喜得差点掉下眼泪来，觉得诸葛芊芊再怎么嚣张，也还是要顾忌场面的，不至于在尹彩荷面前“行凶”才对。 死过一次，又像傻子一样愚昧的活了十几年，她浑浑噩噩清醒过来，现在已经不怕死了，若能拖诸葛芊芊下地狱，便是上刀山下火海也不怕，可问题是，她不能半死不活的活着，却看诸葛芊芊依旧活蹦乱跳啊！ 天知道这女人想要用那些真把她害成什么样！ 可…… 诸葛芊芊却胆大包天到超乎了她的想象，尹彩荷来了又如何，该扎不该扎的，她照样扎！ 看着已经听罢禀报，明白怎么回事而走近过来围观的慧仪公主和尹彩荷面色狂变，已经感觉到不妥的端木蕊更加肯定，自己肯定不是不妥而已，恐怕是很可怕很渗人…… 谁特么满脸满脑袋的扎是银针不渗人？ 端木蕊甚至觉得，诸葛芊芊有些银针根本没扎在穴位上，都在往外流血，因为她被扎得很疼，疼得面目扭曲皮下肌肉蠕动，却偏偏发不出任何声音。 “你们别看她很正常的样子，好像病已经好齐整了，但实际上她久病不愈早已郁结在心，整日没事就不由自主的胡思乱想，一来二去大脑不堪重负，早已瘀堵不堪……” 诸葛芊芊一把把的银针不知从哪掏出来的，看得围观众人都觉毛骨悚然，她却面不改色，拿出来多少就往端木蕊头上脸上脖子上甚至脖子以下扎扎扎个不停，扎个没完没了，只把一个好好的美人儿扎成一个到处漏血的人形刺猬：“不过这还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 “啊！” “虫……虫子！” “保护娘娘！快保护皇后娘娘！” 【43】蛊乱京城（1） 看热闹都不嫌事大。 所有人都越看越觉得诸葛芊芊只是在戏弄端木蕊，自然看热闹看得欢，越围越近，却不想，端木蕊的鼻孔嘴巴甚至耳朵，竟然忽然爬出许多恶心的蛆虫来。 针扎的疼，不是特别痛，却也很疼，甚至让人很难忍受，端木蕊自然疼极了，面部肌肉都随着针扎一阵阵的蠕动扭曲，狰狞可怖，愈发肯定诸葛芊芊是在耍她，但她却不敢动，因为她还是认为，诸葛芊芊不会傻到在这里杀她害她，所以，必定会避开真正会伤到她的死穴，但一旦她乱动，却就不好说了…… 怒火囤积，不断往头上冲，严重影响她对自己身体的判断力，等反应愈发明显，终于意识到不对的时候，已看到众人面露恐慌，如避瘟神一般尖叫着逃离她远远的。 她毛骨悚然，纵使已经从身体反馈的信息感觉出来，也看到众人惊恐的表情，听到她们尖叫的内容，可她还是忍不住想要开口确认一下，却才张嘴，就哇的一下吐了出来…… 看到地上那些还在蠕动的小虫子，呆呆的端木蕊忽然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见诸葛芊芊竟然伸手扶住端木蕊，红笺和茗香面色骤变，紧张到不行的上前来，想要接手。 那些贵妇人贵小姐不知道那些蛆虫是什么，她们却知道，那是蛊！ 一般情况下，一个人身上被种一只蛊就不得了，这端木蕊身上却竟有这么多，简直像个人形蛊巢，身体里住着一窝蛊！ 这就说不好，除了她们现在看到的这些外看起来没有什么攻击力的蛊虫外，端木蕊的身体里究竟还有没有可能，还有攻击性的蛊没有出来！ “没事，不要过来。” 诸葛芊芊示意她们不要靠近的同时，从秘密基地里调出一把粉末。 那些被逼出端木蕊身体的蛊虫也似乎意识到了危险，突然就着急的四面八方企图奔逃起来，速度竟然瞬间就提了好几个层次，但它们快，诸葛芊芊更快。 那把粉末带着呛人的气味撒开，落了端木蕊一身一地，粘在那些正在奔逃的蛊虫身上，立即便让它们如火焚烧一般满地打滚，没挣扎几下便化作黑血散在了地上。 偶有几只跑得比较快的，也被一枚枚银针钉在那里，但却并没有像粘到神秘粉末的那些一样化作黑血！ “别动，那些还没死。”诸葛芊芊阻止红笺和茗香的好奇查看，吩咐道：“萧凌陌现在要不是在惠太妃那里，就应该是在皇上那里，茗香，让人去把他叫过来，当然，皇上也务必要请过来。” 茗香正要去，诸葛芊芊却又忽然蹙眉改变了主意：“还是红笺去吧，她有一只蛊母，又有毒人跟着，寻常的蛊师根本奈何不得她，茗香，你去与皇后娘娘说一声，在我确认过之前，所有人不得离开御花园，包括她和慧仪公主！” 那些女人虽然怕死，吓得远远逃离了这里，却又好奇八卦心作祟，并没有离开御花园，而是在一个自认为安全的距离，继续远远观望，这倒是省了不少事。 红笺茗香见诸葛芊芊处理蛊虫处理得这么轻松利落，也就没多想，应诺便退去做事，根本注意到，她们才转身，诸葛芊芊便晃了一下，险些把满身银针被扎成刺猬的端木蕊丢到地上去。 “若是没有帮手，以我现在的状态，怕是耗也要被那些人活活耗死……” 咬了下舌尖，强行驱逐那股晕眩感，诸葛芊芊心下不禁暗暗嘀咕，眸光也变得无比冰冷犀利起来。 看裴元的表现，她还抱着一丝侥幸，以为那些人多少还是有人性的，会遵守一定的规则，不会大范围伤及无辜，可他们却为达目的完全不折手段，甚至以人为巢，大肆培育蛊虫！ 若不是发现及时，一旦端木蕊身体里这些蛊虫成长起来，天知道会传给多少人，到时候…… 天知道会是怎样的一场灾难！ 而且，端木蕊是明摆着送上门来给她看到的，是赤裸裸的挑衅，是明晃晃的阳谋——你是救呢还是不救呢？不救你就输了！这整个京城都将会在我们掌控之下！救的话以你的身体状态你又你能救几个？反正这样的人形蛊巢我们不止一个，耗也能耗死你！而你一死，我们就赢了！ 一群神经病，谁特么想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啊？他们哪一个不是女人肚子爬出来的？凭毛对女人那么大成见！ 看着满脸针的端木蕊，诸葛芊芊更是火上头：“你说你一个开着金手指的重生者，好好活着不好吗？那么多金光大道你不走，怎么老削尖脑袋往死路上挤！活腻歪了你倒是死干脆点啊，一次两次跑出来膈应人，是嫌自己最后死得不够惨烈？” 越想越气，也没心情扶她了，反正她已经成人型蛊巢了，只要体内蛊母不死不出来，她身体里的虫子就没完没了拔不完，干脆拔针撒手，把她扔石桌上趴着。 此时茗香也将话传达给了尹彩荷。 所有贵妇人鬼小姐都簇拥着尹彩荷，自然也听到了，恐慌顿生。 “不行，我要走，我要离开这里，呆在这里才更危险！” “就是就是，端木蕊之前失踪了很长时间，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招惹过什么人，惹来那么一身虫子也不是不可能，可我们从未离开过京城，根本不可能有机会染上那些东西，倒是留在这里，说不好就会被传染了！我们得走！必须走！” 场面瞬间便失控了，众人蜂拥着要往外冲，这一刻谁还想得起来尹彩荷是皇后，慧仪公主又是哪个。 茗香俏脸一沉，因为进宫的时候兵器被收走了，现在也只能折点花枝做武器，但好在要对付的是一群养尊处优的贵妇，花枝倒也足够，照准穴位打就足以让她们哀叫连连，不得不停下来。 逼停众人，她才沉声喝问：“湘西王的话你们可以不听，但皇后娘娘的命令，你们也不听吗？” “她们不听便算了，茗将军何必动怒。” 茗香一怔，看着宫人搀扶着从人群后边走出来的尹彩荷，眸光一沉便露出不喜来，却听尹彩荷轻轻缓缓的又道：“皇权虽至上，可每个人还是有各自的思想和决定权的，就如同，她们现在有权利决定离开一样，但回头出了事，湘西王也有足够的权力不管她们。” 【44】蛊乱京城（2） 诸葛芊芊撒手放下端木蕊就越发不想管她了，又见那些贵妇小姐们闹腾得挺欢，怕茗香镇不住，干脆过去看看，不巧正好听到尹彩荷那番话。 “萧子珩命不好，运气倒是不错，瞎猫撞上死耗子，胡乱娶也娶了个好女人。” 萧子珩生母早逝，无人帮衬的情况下，他的成长史自然好不到哪里去，但他依然在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环境下顽强的存活了下来，还年纪一到便离宫立府封了王，若说他一点心机能耐都没有，也说不过去，但即便如此，他的婚姻大事也还是全程被操控，半点自己的意见都无法发表。 不过，他运气不错，忍受安排，却反而娶了个最好的尹彩荷，只是……他的心太大，眼里装的东西太多，这个最好的恐怕最终会遗失！ 尹彩荷的状况已经糟糕到，诸葛芊芊只一眼便看出来了。 “湘西王，本宫说得对吗？”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因为尹彩荷那番话而落在尹彩荷身上，包括茗香都没有注意到诸葛芊芊的到来，尹彩荷却看到了，转身冲她微微一笑。 诸葛芊芊轻轻挑眉，回以浅笑：“传闻皇后娘娘聪慧过人，当真百闻不如一见。”转眸瞥了眼那些紧张看着她的贵妇小姐们，轻笑道：“女子带兵征战沙场，远没有诸位听起来的那么简单容易，茗香随我湘西平乱，沾染上些戾气也是在所难免，但好在她未下重手，诸位也只是受些皮外伤而已，就看在我的面子上，不与她计较如何？” 她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众人还敢如何？更何况，她们可是亲眼目睹那么多蛆虫从端木蕊身体里爬出来的，而端木蕊却似乎在此之前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虫窝…… 细思极恐，越想越害怕自己也一样，成了虫窝却不自知，说不得要求她帮自己好好仔细的看一看，又怎么敢这个时候再得罪她？ 一时间，众人纷纷说没事，又说刚才只是被端木蕊的样子惊吓坏了，有人起哄便没多想的跟着想走，现在冷静下来，才猛然发现她的安排英明无比。 有几个特别马屁还不知分寸的，当着尹彩荷和慧仪公主的面，就巴拉巴拉把诸葛芊芊一阵猛捧，就差没说她神女转世拯救苍生。 别人听着什么感觉诸葛芊芊不知道，反正她鸡皮疙瘩一层层的，都搓上了：“行了行了，你们就算是昧着良心把我夸上天，我该收的子儿也是一个都不会少收的。” 众人一听，怔住，倒是尹彩荷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诸葛芊芊扬眉看去，说道：“娘娘笑什么？我可是说认真的，湘西经此大祸伤及根本，便是皇上圣明减免税收之余又给予诸多照顾，湘西的百姓没个三五年也还是缓不过来，现在也不知多少人在饿着肚皮奋力耕种，只盼望秋收时能多收一点，才好更大几率活过冬天。” 尹彩荷笑容顿僵：“抱歉……” 没经历过战争，永远不知道战争有多残酷，她认为她的笑的确辱没了诸葛芊芊，辱没了湘西数百万百姓，所以她道歉。 想了想，她又道：“本宫会尽所能为湘西百姓做些事。” 莫说其他人，就是始终没说话的慧仪公主听到这话，都惊愕得蹙起眉来，而后不停冲尹彩荷摇头，示意她收回成命，不要做出这种承诺。 后宫不涉政，这是不成文的传统，也是绝对不能触犯的无文铁律，纵观历史，多少后宫后妃便是死在了跨越这条线上，近代最有名的，便是庄太后！ 庄太后那样的人物都死了，后面的江皇后杨贵妃一流，也就不值一提了，才伸手就死在了路上，但不论是哪一个，慧仪公主都认为，还这么年轻的尹彩荷是任何一个都比不上的…… 萧子珩想要得到湘西这股新势力，一举打破自己弱势的局面没错，这事作为妻子的尹彩荷可以帮忙，但问题是，她不能像现在这样公然放声承诺什么，因为这说不好会成为湘西王手中一柄直通云霄的利剑，更会成为萧凌陌或萧尧一派属臣的攻击理由！ 湘西王有没有更大的野心，慧仪公主不知道，但她却可以肯定，在男权天下，作为开朝以来第一位女性王，她已是众矢之的，若不主动后退，便终有一天会万箭所指，而以她受下王权又与萧尧似是一伙的情况来看，她怕是野心勃勃，所谋不小…… 忽然，慧仪公主感觉诸葛芊芊看了看她。 惊讶以及本能，她不由自主便警惕的看了回去，却见诸葛芊芊莞尔失笑，摇头转眸，又看向了尹彩荷。 她…… 什么意思？ 慧仪公主蹙眉，想不明白，但潜意识的，她就是没来由的对这个诸葛家的女孩生不出半点好感来，哪怕她有求于她，甚至只要她能挽救诸葛煜的未来，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她也还是不会喜欢她！ 她想，这或许是因为诸葛逸对她的态度恶劣在先，她先入为主便认为，诸葛家的人都一样，都不认同她这个诸葛青明媒正娶的妻子，甚至很轻视她，在心里和背后，不知道怎样评价她，所以，她也不由自主的看这些人格外的不顺眼…… “我相信皇后娘娘的诚意，但我却是不愿意欠娘娘这份人情，所以，娘娘的好意我心领了，也替湘西数百万百姓感谢您。”诸葛芊芊看着尹彩荷说道。 慧仪公主显然没想到她会拒绝，而且还是当面当众的拒绝，一时不禁愣在那里。 尹彩荷也很诧异。 她知道的的确不多，但也听萧子珩提到过，湘西经此一难，已是伤筋断骨，虽说那片土地肥沃富饶，一旦重回正轨顺利发展个三五年，必能迅速复苏过来，但眼下，他们的处境又的确是真的非常困难的…… 可这时候，她主动开口承诺帮助，那片土地的王，却竟然拒绝了！？ 她不禁脱口而出：“本宫也知道，本宫只是所谓的后宫之主，能做的其实很少，所以，你这是在嫌弃本宫能帮的太少了，所以干脆不要吗？” 【45】蛊乱京城（3） 虽然可以理解尹彩荷的心情，知道她这么问未必就一定是带有什么特别的用意，但被她当众这么问，诸葛芊芊还是有些不爽的。 她这么问，自己怎么回答怎么不对啊！ 算了…… 反正天机门那些人也没打算让她做个低调的人。 勾了勾唇，她脸上的笑便更深了些，但却让人感觉只是在保持基本的礼貌而已：“诚如皇后娘娘刚才所言，怎么想怎么说怎么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自由和权力，所以，您要这么想这么解释，臣也无话可说。” 众人一听，纷纷变色，纷纷看向尹彩荷。 有些人是纯粹的幸灾乐祸，觉得刚才才打了她们一巴掌的尹彩荷，转脸就被诸葛芊芊打了一巴掌，很爽！ 有些人则是暗自责怪尹彩荷说话没分寸，在这个节骨眼上得罪诸葛芊芊，要是回头连累她们也不得诸葛芊芊待见，不帮她们看，怎么办？ 慧仪公主等为数不多的，则认为诸葛芊芊太嚣张猖狂了，不管萧子珩如何弱势，他都是当今天子，该给的面子也还是要给，而尹彩荷作为他的正妻，是国母，理应受到同等的尊重才对…… “湘西王……” 慧仪公主忍不住想要为尹彩荷说句公道话，维护一下国母体统，却被尹彩荷拦住了。 尹彩荷冲她微微一笑：“湘西王姓诸葛，是诸葛家后人，与姑姑说起来是一家人，理应和睦相处，姑姑可莫要为了本宫坏了一家人和气，又更何况，的确是本宫思虑不周，言语不当在先。” 慧仪公主蹙眉，张嘴，却见尹彩荷摇头，只好作罢，可心中对诸葛芊芊的不喜，却是更深了。 “湘西王，抱歉，是本宫太着急了。”尹彩荷又与诸葛芊芊道歉。 同是女人，诸葛芊芊原本也没有与尹彩荷为难的意思，何况当初尹彩荷在诸多王妃中，对她也算不错，起码没有跟着瞎搞事，虽也有提防，但印象总体还算不错，如今她又愿意放低，自己也没道理继续端着。 笑容也是一缓：“娘娘刚才也说了，我与慧仪公主算是一家人，而慧仪公主又是皇上的嫡亲姑姑，这般算下来，我与娘娘倒也攀得上是一门亲戚，娘娘若不介意，便叫我岚儿吧，往后说起话来也不用这样生分了？” “不介意不介意，简直求之不得呀，怎会介意。”尹彩荷虽然意外，但还是很快反应过来，脸上的笑都松了些。 慧仪公主的脸色却不那么好，总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毕竟诸葛逸对她是那样的态度，可诸葛芊芊却愿意跟她做一家人，这…… 怎么看怎么诡异！ 难道是像传闻说的那样，一个直接跟她唱黑脸，一个又故意对她示好唱白脸，让她前后落差太大受迷惑，却又碍着长辈的脸面不好如何他们，结果他们却去侯爷那里各种诬陷栽赃她？ 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更高，毕竟再怎么看，诸葛芊芊也才十几岁，还不到二十岁，就算战场上如何运筹帷幄，生活上也说不定没摆脱幼稚心理…… 她不能上当！ 慧仪公主这般想着，忽然又觉诸葛芊芊看了过来。 心中不悦顿时更加强烈，干脆开口道：“湘西王为何几次三番这般看着我？难不成我脸上有东西，还是，我与那端木蕊一样，身体里有东西。” 她的不悦别人没听出来，尹彩荷却听出来了，一时间不禁错愕，想不明白理应是一家人好好相处的情况，为何慧仪公主却对对方颇有意见的样子？难道是觉得湘西王太猖狂，看不习惯？ 诸葛芊芊莞尔一笑：“不知哪个答案，慧仪公主听着会更满意，心情也更愉悦一些。” 慧仪公主面色一沉，愈发肯定，这对诸葛兄妹对她有很大的成见，根本不承认她是诸葛青的妻子。 尹彩荷瞧着不对，生怕两人吵起来搞得彼此都难堪，忙道：“好啦好啦，那些稍后再说，眼下还是先来说说蛊的事情吧。” 虽然大家看热闹不嫌事大，有人巴不得诸葛芊芊跟尹彩荷闹掰，也有人巴不得慧仪公主跟诸葛芊芊吵成一团，可蛊这玩意儿现在却是笼罩在所有人头顶上的乌云，沉甸甸的压得她们喘不过气来，而在场唯一的“专家”便是诸葛芊芊…… 尹彩荷言归正传，众人自然先撇开成见和看热闹的心，一同关注回这个问题上。 “湘西王，您可要给我和我女儿好好看看，当然，酬劳方面若是可以的话，还请您能适当的优惠一些，因为我们家老爷本本分分，家里实在是……” 因为看诸葛芊芊的语气，大家都是要给予她一定报酬的，谁也不会幸免，所以有人开口起这个头，众人也纷纷效仿附和，能省一点是一点，谁都不愿意当那个冤大头。 诸葛芊芊看着这一个比一个珠光宝气红光满面，却一个比一个会哭穷的女人，都忍不住笑了，茗香见此，不由撇嘴，大刺刺与她说道：“她们自己都不信的话，也亏得您听得下去。” 众人早瞧出诸葛芊芊神色不对了，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她们既然已经喊了穷，又怎么好因为茗香一句话就把话吞回去，更何况，湘西王看出来了，却也没说什么，不是吗？这就意味着，她对她们还是有所忌惮的！ 想想也是，她们家里那一位，哪一个不是朝堂上有头有脸说得上话的，一个两个这湘西王倒是可以不怕，可她们这么多人，几乎是代表一个朝堂了…… 除非她疯了，不然又怎么可能真的得罪她们？ 诸葛芊芊看得都有点无语了，朝堂上那些大臣，多数还是挺精明的啊，尤其支持萧尧和萧凌陌那些，可他们背后这些女人…… 怎么浓浓一股滥竽充数的味道？ 这时，一个诡异的声音夹着满腔愤恨传来：“湘……西……王！” 惊讶看去，便见几个婆子抬着面目扭曲的万侧妃，在丫鬟们的簇拥下走来。 【46】蛊乱京城（4） 看到她，诸葛芊芊很不地道的笑了。 她的确是真的没有想到，对自己年纪和相貌那么在乎的万侧妃会如此想不开，都这副样子了，竟然还敢来找她麻烦！ 可她这么一笑，万侧妃那张扭曲的脸就瞬间更加扭曲了，再加上满目的愤怒发青的脸色，以及一夜暴现的狰狞青筋，简直青面鬼上身一样，没有最恐怖，只有更恐怖，莫说贵妇小姐们，便是尹彩荷和慧仪公主乍一见，都被那副尊容给被吓得不轻。 “我很好奇，你是怎么进来的。”知道她说话不利索，诸葛芊芊也不吝啬给予特别照顾，主动开口，笑若清风抚明月，明媚轻柔美得不像话：“毕竟待会儿皇上来的时候，我还是有必要问一下的。” “你……你……” 万侧妃气得胸腔疼，可话却难以说利索，而且越激动越坑，好不容易举起发僵的手指过去，却“你”了两声你不出个屁来，气势全无。 而这时，江婉柔神色难看的姗姗而来。 看到她，诸葛芊芊只是挑了挑眉，茗香却是一愣之后有些愤怒，其他人则左看看后右看看，惊愕不已，唯有个别反应敏捷的细思极恐纷纷变色，越发沉默的拼命降低存在感，就怕一不小心被牵连卷进去。 万侧妃脑子还是很清醒灵活的，看到众人这般反应，也知道定是江婉柔到了，顿时勾唇一笑，技高一筹般看着诸葛芊芊。 “见过皇后娘娘，慧仪姑姑。” 江婉柔深吸一口气，走上前一一给尹彩荷和慧仪公主行礼，一声“慧仪姑姑”虽也无错，却也明摆着是向人宣告，她与慧仪公主的亲近，并不仅在于血缘。 茗香又愣了一下，不由自主看向诸葛芊芊，却见诸葛芊芊嘴角带着浅笑，低头伸手抿着旁边的花儿玩，根本就不在意的样子，又似早已了然于胸，所以才一点都不惊讶。 “湘西王可好些了？”江婉柔转过来与诸葛芊芊打招呼时，神色已恢复自然，眸光柔盈坦荡，浅笑的看着诸葛芊芊：“听说您昨日就醒了，我是想着过去看看您的，可惜也是凌晨才从湘西王府回的贤王府，实在乏得厉害，贤王说什么都不准……” 一句贤王不准，也不知道说者有没有心，反正在场的众位听者是满有心的。 虽然萧之宥是跟着湘西王从湘西一起回来的，理所当然应该划进湘西一派，可她们却又听说，萧之宥当初在湘西也是优势不小的，但他心太野图太大，硬是在湘西郡王城大乱之时投了当时比他弱势的湘西王…… 起初大家都想不明白他此举何意，如今才恍然大悟，他当初多半已经知道了，这位湘西王姓诸葛，与安平侯是血亲，于是他打算以退为进，迂回谋取诸葛氏之助！ 纵观历史，那么多皇朝，哪一个不见诸葛氏之身影？ 细数辉煌，那么多位开创盛世的圣君，又哪一位身边没有诸葛将门为其镇内忧平外患？ 哪怕诸葛一族就像被诅咒了一样，在历史长河中不停的大起大落，也没人敢否认他们血脉里那股战神传承之强！ 所以，萧之宥想要谋取诸葛氏之助，没有人觉得奇怪，甚至非常理解，毕竟，萧尧萧凌陌以及萧子珩，不都是如此？ 只不过…… 萧之宥想法很不错，可惜小看了诸葛一族的杀戮心，错估了湘西王心狠手辣的程度，以为她是女子年纪不大就好诓，结果眨眼之间损兵折将，等到回京城时，羽翼已生生被她折去扒光！ 要说萧之宥心中不恨，她们的脚趾头都不信，可恨归恨，选择这么直白的报复…… 他是疯了还是傻了？ “你身子本来就不好，注意些也是好的。” 诸葛芊芊勾唇一笑，神色却不见异常，还一句话便说得江婉柔眸光发颤，纵然有心理准备，也还是觉得面皮发紧有些无地自容。 张了张嘴，却终究什么也没说，低着头默默的冲她福了个身，便站去了尹彩荷旁边。 茗香面色更难看了，万侧妃却勾动唇角，笑了起来：“报……报应！” “你是指你吗？”诸葛芊芊好笑的看向她，委实觉得她勇敢并自信得有些突破天际了：“不过我也是蛮好奇，你究竟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才落到这样的报应！” 万侧妃面色发沉，讥笑的上下打量诸葛芊芊：“你……你……你以为……自……自己……” “你以为我这也是报应？”诸葛芊芊懒得听她坑坑巴巴的说话，笑着接口：“我这可不是报应。” “笑……笑话！你……你说……不……不……” “那我说不是呢？” 万侧妃嗤笑的声音还没说完，一道冰冷的声音便打断了她。 慧仪公主最是惊愕，倏地转头望去，便见诸葛青面色发沉的跟在萧子珩身后，正往这边来。 一起来的，还有萧尧萧之宥，以及恰好在御花园外碰上的萧凌陌和惠太妃。 听到那话，这些人也纷纷看向诸葛青。 “怎么回事？安平侯这话什么意思？” “不知道呀……” “湘西王毕竟姓诸葛，与安平侯是血亲是不争的事实，还不知亲到什么程度，万侧妃却这样当众说诸葛后人，他不恼火才怪！” “说得也是。” 然而萧凌陌却勾唇一笑，说道：“安平侯这般恼火，可不仅仅只是因为湘西王也姓诸葛，是他的血亲后辈。” “咦？”萧子珩故作惊讶：“凌王似乎知道些什么？” 萧凌陌一笑：“早在湘西，乃至大夏诸军传开的事情，我知道也不为奇……”他倒也没说萧子珩明知故问，可在在场听到这番话的，谁又听不出来，他其实就是这个意思！ 一时间，萧子珩面色有些难看，最近这些人，一个两个越发的嚣张了，是终于忍不住，决定要一脚踢开他了？ 萧凌陌却不管他和其他人，笑看向诸葛青便道：“我一个外人，不知道侯爷和湘西王以及诸葛逸将军之间有什么误会，为何要瞒着那么大的事情不提，原也不好说什么，可现在看到居然有人质疑湘西王的身体是报应所致，不免有些看不过去，觉得还是把真相说出来比较好，不知侯爷有没有意见？” 【47】蛊乱京城（5） 诸葛青没有说话，但却看着诸葛芊芊，明摆着是在征求她的意思。 慧仪公主看在眼里，惊在心头，在此之前也只是因为诸葛逸而连带着看诸葛芊芊都不顺眼，不喜欢，可现在却是没来由的忽然生出一股恐慌…… 她忽然意识到，诸葛逸的憎恨敌视，自己那股没来由的排斥感，甚至现在的恐慌，一切一切的源头，其实都是这个女孩！ 这孩子姓诸葛，长得像诸葛青，还有着诸葛青一样征战天赋的女孩，年龄也…… 年龄！！！ 骤然想起被自己忽略掉的诸葛芊芊的年纪，以及之前忽然送到她手里又莫名遗失的半枚古玉，慧仪公主两眼一黑，险些站不稳的晕过去。 不…… 她内心疯狂大喊，惊恐的看着诸葛青，生怕真的从他嘴里蹦出一个可怕到足以让她崩溃的事实来。 诸葛青却没有看她。 这个时候，他是真的没有想起她来，因为他的眼里只有诸葛芊芊这个替他受罪平白被人误解，却云淡风轻得仿佛什么都没有经历的孩子，心疼到没法呼吸…… 她才多大，为什么能做到这种程度？ 绝望的次数太多了，已经习惯了不会有人因为她的期盼便会疼她宠她爱护她，所以，死心了，不再向任何人投注期盼，所以…… 他现在做什么，都已经弥补不了她了……吗？ “我忽然发现，凌王很像搅屎棍。”诸葛芊芊忽然开口，满面客气礼貌的笑容，说出来的话却惊呆众人：“每次你一开口，好事就总能变坏事。” 萧凌陌笑容微僵，但很快便又恢复过来，笑得还挺开心：“从湘西王以命换命救下安平侯却从不四处张扬这一点来看，湘西王的确是心口不一面恶心善的最佳典范。” 一石惊起万层浪，众人纷纷惊到了。 慧仪公主脱口而出：“你说什么？”这跟她想的好像的好像不太一样？ 萧凌陌道：“虽然我不知道湘西王和安平侯为什么都不提，但慧仪姑姑，当初安平侯被云郡王那老贼毒计重伤失踪于太华山脉，救下他的人的确是您眼前这位湘西王！” 虽然已经听过一遍，但再次被确认，所有人还是忍不住的又惊了一下，连慧仪公主的目光都不由自主的在诸葛芊芊和诸葛青之间转来转去。 萧凌陌却还嫌不够一样，继续说道：“据我所知，在那之前湘西王非但没有什么绝症，还内力不弱武功很高，奈何安平侯当时伤得太重又失踪太久，只剩下一丝气息，非人力所能挽回，于是湘西王动用了某种秘术，用以命换命的方式把安平侯生生从鬼门关里拖了回来，而这，也正是诸葛逸将军憎恨安平侯的原因，也是云郡王逼湘西王服食极乐散的真正原因！我甚至还听说，云郡王那老贼当时是打算将湘西王送上战场当箭靶的……” 说到这里，莫说诸葛青，连当时在场的萧之宥都不禁面色一变，惊愕的看向萧凌陌。 这些消息，他从哪里得来的？ 萧凌陌却没有为他们解惑，而是转眸看向万侧妃，笑道：“万侧……不对，你昨天已经被尧王休了，也同在昨天，皇上亲自将你的名字从萧氏族谱上划去，现在再称呼你万侧妃，就不合适了。” 众人有惊的，但也又早就了然的。 昨天事情发生得太忽然，又处理得太快，所以消息不是特别灵通的还不知道，所以听到萧凌陌这样说才很惊讶，但也不是所有人都消息那么不灵通，所以自然有一部分人不惊讶，但对万侧妃能进来很惊讶的原因…… “姑且不说你究竟是怎么进来的，就说以你的身份像刚才那般顶撞湘西王，还扭曲真相妖言惑众，意图诱导大家误会湘西王，让湘西王大功变大过，就足以将你赐死！” 萧凌陌面色一沉便满面大公无私，而后转首抱拳便单膝给萧子珩跪下，慷慨激昂道：“皇上，这毒妇仅为争风吃醋便妖言惑众中伤国之有功重臣，心机歹毒无视法纪，万万不可留！” 萧子珩一脸为难的看向萧尧。 诸葛青也冷冷看向萧尧。 所有人都一瞬间转眸看向萧尧，包括惊恐万分的万侧妃：“王……王爷！救……救命！我……我没有！我……我不是……不是那个……那个意思！我……” “看来你很想借我的手除掉你那个所谓最心爱的蕊夫人啊，这招先发制人，用得还不错。”萧尧看着萧凌陌，嘴角一掀笑得邪魅又冷冽。 众人一惊，骤然又看向萧凌陌。 什么什么？他们都听到了什么？ 今天究竟是什么日子，劲爆的消息一个接一个的轰出来…… 稍微考虑一下普通大众的接受能力不行吗！ 萧凌陌虽神色如常，一副问心无愧的样子，可心里却是已经把萧尧凌迟又咒骂了无数遍。 “你也不是蠢的，应该明白我的意思。”萧尧这时转眸看向诸葛芊芊，笑收了，脸色却不太好：“本就不是多大的事，看在我的面子上，就放过她吧。” 万侧妃一听，喜上眉梢，那张扭曲的脸都为此瞬间好看了不少。 诸葛芊芊勾唇：“如果我说不呢？” 萧尧面色难看：“如果我一定要保她呢？” “这就简单了。”诸葛芊芊两手一摊：“我不娶你了。” 萧尧面色稍缓，勾唇便笑：“没关系，我娶你。” “呵呵……” 诸葛芊芊轻笑，才张嘴，却就听到诸葛青沉声道：“我不同意！” 众人一怔，纷纷又看向诸葛青，短暂的错愕之后便理所当然的接受了。不管怎么样，诸葛青都毕竟是诸葛芊芊的长辈嘛，的确是有权力不同意的，虽然那是赐婚，但…… 放眼看去，皇帝最弱势，皇上都要看这些大佬的脸色行事，圣旨又算什么！ 萧凌陌萧之宥乃至萧子珩都笑了，萧尧也没觉得什么，毕竟这些人没一个不心怀鬼胎，分分钟恨不得他跟诸葛青撕起来，但…… 那个该死的女人，她不觉得她也笑就太没心没肺太刺激人了吗！ 何况她还特欠的说：“怎么办呢？你说娶却未必娶得到，我说不嫁却真的可以不嫁！” 【48】蛊乱京城（6） 萧尧觉得，自己上辈子并不是刨了哪路神仙的祖坟，而是刨了整个仙界所有神仙的祖坟，不然，这辈子怎么能摊上这么一个女人！ 她就真不担心他会被她气到爆血管？ 然而，他越气，某些人就越高兴，心里不停的祈祷，打起来吧打起来吧，你们打起来了，诸葛青才好加入进去，我们才好联手一不小心就灭掉…… 你们其中一个或两个，甚至三个！ 可惜…… 他们的祈祷没成功，所有剑拔弩张已经紧张到极点的气氛，直接被诸葛芊芊一声轻笑破除！ 她说道：“好啦好啦，不过是个跳梁小丑而已，没事看她蹦跶得挺欢也是蛮有意思的，看不顺眼赶走就是，何必为她大动干戈。” 万侧妃，哦不，万柔同志气得怒瞪相瞪，张嘴想骂却猛然想起什么，再不甘心也只能闭上嘴，但双眼里怒火熊熊，分明又在赤裸裸的宣泄着怒火：你特么说谁是跳梁小丑！ 诸葛芊芊一脸惊讶，语不惊人死不休：“这里难道还有人能丑得过你？” “噗……” 尹彩荷身后，好几位缩在长辈身后的贵小姐都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她们正是年轻朝气，不知不畏的年纪，可惜传统礼教每分每秒都在压制她们的天性，将她们局限在那个固定的框架里，要她们按照这个世界的理念去成长，去毫无理想可言的生活…… 纵然心有不甘，她们也无力反抗，因为她们所处的世界规则就是这样，而她们，没有能力去破坏那些规则，所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规则慢慢的慢慢的，不断将她们蚕食！ 然而…… 湘西王却在她们即将绝望接受的时候，突然横空出世，如同光芒万丈的利剑一般，尖锐而又无比粗暴的，直接破坏掉那些她们原本以为不可能可以破坏的规则！ 虽然现在还只是一角，可她们却依然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光芒。 所以，若是凭心而论，她们这些人内心其实一点都不排斥诸葛芊芊，甚至还很憧憬，很敬仰，很想到她身边去，不说成为像她那样的人，就算只有红笺和茗香的一半，也很满足，但可惜…… 那种光，太强盛了，强盛到不仅照亮了她们的世界，还利剑一样刺痛了无数人的眼和心！ 这就变相的增加了让她们到她身边去的难度，让她们除了天大的勇气之外，还要具备更多的东西…… 所以，她们现在也只能躲在长辈们的身后，偷偷的看她，偷偷的为她加油，偷偷的偷偷的，储备自己的勇气以及其他条件！ 可她也实在是嚣张猖狂得太…… 逗了！ 怎么可以打脸打得那么直接呢？ 简直太帅了！ 让她们一不小心，就给暴露了…… 察觉到长辈们警告的目光，她们纷纷低下头去，可眼睛又还是忍不住不规矩的往诸葛芊芊那边瞥。 她们是没指望诸葛芊芊会注意到她们的，毕竟她那么优秀，她身边堪称无庸人，而她们…… 除了出身不错之外，简直一无是处！ 然而，让她们意想不到的是，诸葛芊芊却竟然看了过来。 有个别，甚至跟她四目对上了。 那一霎那，她们惊愕得瞪大眼，也在看到她嘴角勾深的瞬间，仿佛看到了一个世界的大门在向她们敞开，而大门的那一边，五光十色，充满她们所憧憬的希望和惊喜！ 一定要到她身边去！ 一定要到她身边去！ 一定要到她身边去！ 一定要毁了那些该死的规矩！ 她们也是人！ 她们也有血有肉有思想！ 她们并不是谁的所有物，她们完全可以为自己的人生做主做选择！ 诸葛芊芊虽然偶尔有点小自恋，但尺度还是把握得不错的，所以她从未想过，自己随意的那一眼，只是穿过人群去看那几个年轻而有趣的灵魂，却阴差阳错，真正意义上的开始了改变一个时代，开创一个新时代……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眼下，万柔生生被她那句“这里难道还有人能丑得过你”气得吐血，两眼一黑便再也坚持不住，晕厥过去。 “咳咳……”萧子珩干咳了两声，让众人的注意力回到他身上，才语气透着遗憾的说道：“既然湘西王都不追究了，那么这事就这样算了，诸位觉得如何？” 惠太妃也就是曾经的惠妃，一听就不高兴了，我儿子还跪着呢，你说算了就算了？ 张嘴想说什么，却听萧凌陌道：“既然湘西王宽宏大量不追究，那便算了吧。”说话间也不等萧子珩让他起来，自己就起来了。 萧子珩心里有些不舒服，原本还想让他多跪会儿的，毕竟这种机会也不多，可他却自己起来了…… 然而心里不舒服他又能把萧凌陌怎么样？ “凌王。”惠太妃蹙眉，不赞同萧凌陌这样就改变主意了。 在她看来，弄死万柔和端木蕊这两小贱人事小，但折腾萧尧和诸葛青之间的关系却事大，再说就诸葛青那个反应，明摆着对萧尧不信任，意见很大，若他们再加把劲煽风点火，说不定便是诸葛芊芊拦着，事情也得成！ 萧凌陌给了她一个眼神，依旧摇头。 虽然他现在还不确定诸葛青的失忆究竟好了没有，但看他的反应却已经很明显，他恐怕已经知道诸葛芊芊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了！ 这样一来…… 诸葛芊芊主动不追究，诸葛青又岂会纠缠不放！ 他若继续坚持，到头来也只会变成萧尧，诸葛芊芊和诸葛青，三个撕他一个！ 他又不傻…… 这样一来，眼巴巴期待他犯傻的萧子珩和萧之宥就郁闷了，孩子，你还那么年轻，冲动一点不好吗？ 风声大雨点小，事情最后以诸葛芊芊不追究而不了了之。 萧尧命三斤亲自护送万柔去庄子上养病，萧子珩则下旨，从今往后万柔再不得入宫，不论是谁带都不行。 “接下来，我们来聊聊蕊夫人的事，诸位请跟我过来，有些东西还是需要你们亲眼看看。” 【49】蛊乱京城（7） 端木蕊还趴在石桌上没有醒过来，地上黑血点点，是死掉的蛊虫留下的，被银针钉住的蛊虫也一只都没有少…… 一切就如同诸葛芊芊转身离开时的那样，仿佛没有任何变化，但她却忽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 她一停下来，后边跟着的萧尧等人也立马跟着统统住步。 虽然地上留下的黑血每一点都非常小，但密密麻麻实在太多了，再联想它们都是什么化成的，以及旁边还钉着几只依然活着的，就免不得有些毛骨悚然，不敢冒进。 “有人趁我不在，进来过。” 诸葛芊芊淡淡说着，抬腿就又要往前走，却被身后忽然伸出来的两只手给拉住。 萧尧拉住她算是比较正常，但萧凌陌…… 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向萧凌陌。 萧凌陌勾唇一笑，倒是坦诚：“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有错吗？” 这话一出，莫说萧尧和诸葛青了，便是萧子珩脸色都瞬间不好看了。他这个皇帝很弱势是没错，可…… 一个两个要不要这么不给他面子？ 他的赐婚既然这么不值钱，当初又何必求！ 最最弱势的萧之宥反而笑了，继续继续，打起来最好，打死一个算一个，打死一对是一双，打死一堆最好不过。 “呵呵。” 不等萧尧发飙，诸葛芊芊便白眼一翻忽的甩开萧凌陌的手，而后粗鲁的扯了萧尧的袖子过来，用力擦了擦，对光照了照，又擦了擦，又照一照，好几遍后才喜笑颜开的对萧尧说：“你知道的，我这人爱干净，每次被脏东西碰到都会忍不住洗一洗消消毒，可眼下实在没水，这才勉为其难借你袖子一用，你不会介意的嚯。” “湘西王你……” 这口气，萧凌陌忍得下，惠太妃可忍不下，气得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就要骂诸葛芊芊个天昏地暗，可萧凌陌却拉住了她。 “她这样对你你都忍得下？”惠太妃瞪着眼睛不敢置信的看萧凌陌，就差没问他还是不是男人。 萧凌陌面色也不好看，但更多的却是苦涩和悔恨的苍白，他看了看诸葛芊芊，摇摇头：“这是我欠她的，她便是杀了我也不过分。” “你……” 惠太妃不听这话还好，一听这话都要炸了，可偏偏诸葛青却在旁边看着他们，那深邃幽冷的目光就像刺客手里的剑，悄无声息，却猝不及防便指上心脏，吓得她不由自主便屏住呼吸，又哪里还骂得下去。 “母妃，你还是和慧仪公主她们在外边等吧，这里太危险。”萧凌陌挤出勉强的笑，硬是将不情愿的惠太妃送出亭子，让她和也跟了过来，但不敢靠近的尹彩荷和慧仪公主等人一起：“娘娘，姑姑，大嫂，麻烦你们了。” 尹彩荷点点头，没说话，慧仪公主不知在想什么，面色古怪的看着萧凌陌，以及亭子里的诸葛芊芊，然后，脸色就越来越难看了，也没有应声。 江婉柔看看尹彩荷，又看看慧仪公主，这才点头，却道：“太妃娘娘怎么说也是长辈，我们懂的没道理她不懂，凌王便放心去吧。” 萧凌陌没想到她会说话，还这么说话，不禁惊讶的看着她，余怒未消的惠太妃则是直接炸了：“贤王妃不说话本宫倒还忘了，你离宫多时，又在湘西那种战乱蛮荒之地生活了那么久，怕是早忘了宫里的规矩了，左右本宫如今也是闲着无事，不如好好教教你规矩，免得走出去贻笑大方，失了皇室体统。” 这丑八怪以前上有江皇后撑腰，背又靠江家，嫁的还是堂堂太子，三不五时就给她这个长辈点脸色看看，她虽抑郁却也不能怎样，毕竟拳头没人家的大，可现在风水轮流转，江皇后成了过去式，死得那叫一个惨，江家表面上的风光都在摇摇欲坠，曾经的太子更是沦为无权无势的闲王一个…… 她还有什么资本跟她叫板？ “哦不对，本宫说错了，你以前是太子妃，现在只是贤王妃，品阶虽没降，可地位到底还是不一样了，以前学的那些规矩就算没落下现在也还是没用了。” 见江婉柔面红耳赤满脸羞恼，却发作不得，惠太妃畅快得笑开花：“哟哟哟，怎么这样看着本宫？难道本宫说错了？” 江婉柔低下头去，咬牙道：“太妃娘娘没有说错。” 听着那磨牙的声音，惠太妃心情更加爽到飞，愈发得意道：“好好好，没说错就好，来，本宫好好教教你规矩。” “母妃……” 萧凌陌蹙眉想要阻止，却被惠太妃一横：“去去去，你那些事本宫也不管了，但本宫的事，你也不要管！” 说着便一把将江婉柔拖走，根本不让萧凌陌把话再说下去。 萧凌陌也总不好众目睽睽的追上去。 他向来知道，自己的母妃其实很任性，只是后宫生活逼得她很多时候不得不压抑自己，这才稍稍有所改变，但后宫生活也同样给她带来了莫大的压力，而压力，也终究是要途径宣泄的…… 宣武帝终于死了的时候，她以为她终于熬到头了，可诸葛青却把萧子珩推上了皇位！ 萧子珩是为了自保，萧尧却是纯粹恶心人，但他们一唱一和他也的确难以招架，于是她没能跟他去凌王府生活，又继续留在了宫中，做着名义上比皇后更尊贵的太妃…… 偌大的皇宫换了新主人，曾经熟悉的面孔却一一变成回忆，但依然不变的还是无时无刻都有眼睛在盯着她，而她最亲近的人，也只能给她看起来更舒适的环境和物质条件！ 一切的一切，都在增长她的烦躁，触发她的不安，让她觉得生活并没有比以前好到哪里去…… 他知道，却莫可奈何，只能尽量迈开脚步，朝着那个已经不得不争的位置坚定的走下去，争取更快一点到达！ 当然，就算只是现在，让她适当的释放一些压力，他也还是有能力的，所以，他能松则松，能纵容就纵容，但…… 这江婉柔，他总觉得不太对劲！ 【50】蛊乱京城（8） “凌王殿下准备什么时候回来办正事？” 萧凌陌那头还没有想清楚，诸葛芊芊不悦的声音便传来了。 回头，便见亭子里的人都看着他，明摆着在等他。 倒也是，端木蕊虽然姓端木，可毕竟已经嫁给了他，她出事，他自然要在场要管…… “抱歉。” 萧凌陌歉然一笑，大步走了过去，一时也没时间去想江婉柔了。 诸葛芊芊等他进来，才说道：“好了，人都到齐了，别装了。” 众人一愣，而后纷纷看向趴在那里的端木蕊。 端木蕊没有动。 诸葛芊芊忍不住笑了，弯腰，在端木蕊耳边两个人才听得见的低声说道：“才想着你总算是有点长进了，可这才多久，怎么又回去了？拜托有点脑子好不好，早晚是要醒的，何必装着让我再给你来几……” 话没说完，端木蕊骤然坐直起来，猝不及防就冲她吐了口唾沫。 啪…… 那口唾沫却被诸葛芊芊手里骤然打开的纸扇挡住了。 这还不算，诸葛芊芊还勾唇一笑便把纸扇上的唾沫甩回端木蕊脸上去。 “啊！啊啊啊……” 看到唾沫倒飞回来的时候，端木蕊面色大变，尖叫着甚至跳起来，可惜并没能就此逃开。 虽然的确有点恶心，可那毕竟是她自己吐出来的，就算被甩回自己脸上有些受不了，却也不至于太夸张，所以看到她疯了一样拼命擦脸，又把擦过脸的帕子用力丢向诸葛芊芊，众人觉得莫名其妙的同时，也意识到了不对劲…… 毫不犹豫，萧子珩和萧之宥双双迅速的退出亭子，并神经质的检查周身，确定自己的确是什么都没粘到，才松口气。 “装神弄鬼。” 诸葛芊芊冷冷一笑，避开那条帕子便一扇子拍过去，结结实实打在那又叫又跳疯了一样的端木蕊头上，生生打得她吃痛到抱头：“先前爬出来那么多我都不怕，还怕你一口什么都没有的唾沫？你是不是傻？” 萧子珩萧之宥一听，脸都绿了。啥也没有你躲个毛啊，吓得我们丢那么大脸！ 萧凌陌虽然没退出去躲，可听到这话，还是忍不住暗暗松了口气，觉得自己赌对了。 端木蕊抱着头蹲在那里嗷嗷叫，声音古怪很不正常，听得那些跟着尹彩荷和慧仪公主围过来看热闹的贵夫人贵小姐们面色大变，惊恐的纷纷往后退了些。 只有尹彩荷和慧仪公主没有退。 尹彩荷诧异的看了看慧仪公主，见她一直盯着亭子里，以为她是在担心诸葛青，不由拉了拉她：“慧仪姑姑，我们也离远一些吧，湘西王既然肯以命换命救下安平侯，便不会让他在这里出什么事。” 慧仪公主一听，倏地回头看着尹彩荷。 四目对上的瞬间，尹彩荷心头一跳，总觉得有一瞬间慧仪公主都不像是她所认识的慧仪公主，可仔细再看，慧仪公主却已经开口：“你说得对。” 还搀着她一起就往后退了些。 完全跟平常一样了！ 难道她刚才看错了？ 尹彩荷蹙眉，又看了看慧仪公主，却未能看出什么来，只能归根为自己眼花看错了，或者，是自己身体更差了…… 萧子珩迟疑了下，还是又走进了亭子去，看着嗷嗷叫得人心发毛的端木蕊，问诸葛芊芊：“她这是怎么了？”能不能让她闭嘴！原本不怕的，都被她叫怕了！ 诸葛芊芊淡道：“被我打痛了呗。” 众人：“……” 你倒是含蓄一点啊。 诸葛芊芊耸耸肩：“不过，她已经变成了人型蛊巢，身体里正在培育大批蛊虫是事实。”顿了顿，勾唇咧嘴便忽然冲众人笑得森森然的：“你们若是不信，我可以再放一些出来给你们见识见识。” 萧子珩一听，脸顿时又绿了，才迈进亭子的两条腿，差点不争气的又哆嗦着逃出亭子去。 萧尧却道：“亲眼见识一下也是好的，省得日后某些人以此做文章。” 萧凌陌哪里不知道他说的某些人是指自己，墨眸顿沉，但开口却是赞成：“尧王说得有理。” 诸葛青各剜一眼，看着诸葛芊芊问：“你身体吃得消吗？” 这话一出，不但提醒了萧尧萧凌陌，也提醒了萧子珩和萧之宥——诸葛芊芊有病，快死了！她能救下一个万柔的命，排出一个端木蕊的蛊，却未必还有能力去救下一个某某某！ 若是多来两个…… 恐怕她自己也得搭进去！ 这想法，不管是萧子珩还是萧之宥，都砰砰心动。 不怪他们看到她都想不起来，实在是她看起来很糟糕，可表现总是太强势，让人总会忽略她有病，总感觉她就算再糟糕也死不了，可实际上…… 仔细看的话，她现在的脸色可不就比之前差了很多吗？ 这不就是她那两天跟萧尧吵架气发作，又紧跟着救万柔，折腾端木蕊,一来二去给生生折腾出来的！ 越想越兴奋，简直像在一片黑暗里看到了明媚动人的曙光。 萧尧真是找把刀砍诸葛青的心都有了…… 脑子是个好东西，你说你怎么就没长！ 哪壶不开偏要提哪壶！ 她既然敢把人叫来，自然有分寸，你倒好，生怕别人想不起来她有病快死了！ 诸葛芊芊也是无奈的看了眼诸葛青，但却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与萧凌陌说道：“你也看到了，她这样是不可能合作的，所以我只能用一点比较强硬的手段。” 萧凌陌理解的点头，甚至还有点破罐子破摔一样，看端木蕊的眼神都懒得再包含什么情感，直接冷漠的如同在看一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单凭这一点，我不得不说，凌王的确更适合……” 诸葛芊芊脱口而出，却又话到一半就忽然想起什么而又闭口不言，而后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瞥了眼面色铁青的萧子珩，便转过身去往端木蕊身上飞了几针。 端木蕊终于不叫了，任由诸葛芊芊拖起又推去石凳上坐，但两只眼瞪得圆圆的，意识清醒没有晕过去，只是自己无法动弹。 【51】蛊乱京城（9） 不管诸葛芊芊是不是故意的，她那句说了一半的话，萧子珩还是听进去了，而且，戳心戳肺戳得肝肠寸断了！ 心中那座火山，几乎瞬间就喷发了，奈何眼前的蛊，诸葛青的权，萧尧的势，以及搬着椅子坐等他撕人然后被撕碎的萧凌陌和萧之宥…… 一切的一切，都逼着他生生将那口气又吞回去，憋屈的自爆在自己肚子里！ 当然，眼下亭子里的这几个人，每个都比他强势，自然而然也没人去在意他什么脸色…… 就在诸葛芊芊要动手的时候，萧凌陌忽然又道：“若是可以，还请湘西王高抬贵手，保她一命。” 端木蕊瞪着诸葛芊芊的眼睛为此颤动了下，焦距跟着便往萧凌陌那边偏移，便见萧凌陌面色冷漠的看着她，但眼里，却又分明是复杂的…… 终究是对她不忍心，还是，纯粹只是想继续从她这里得到那些信息？ 她已经分不清楚了，但…… 那颗心，还是控制不住的抱着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悄悄悸动着。 这不好，她知道。 这是她上辈子悲惨成那样的最关键原因，她也知道。 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她就是不愿意去相信，自己不论如何都得不到一份想要的幸福，自己纵然粉身碎骨，也无法在谁的心底留下一抹痕迹！ 所以，她宁肯自己继续傻下去…… 这样，她才会觉得，自己重活一世也是有意义有价值的，也是受着老天眷顾的，而不是，为了衬托某些存在的纯粹炮灰！ 不然，她只会更加悲哀…… “凌王良心发现得真是时候。” 萧尧墨眸微眯，冷光森然的瞥着萧凌陌。 诸葛芊芊现在的状态有多差，他比诸葛青还了解，自然免不得要怀疑萧凌陌这突兀的“良心发现”，是不是针对诸葛芊芊的！ “我只是说如果可以，并没有要求湘西王一定要做到！” 萧凌陌面色有些难看起来，鬼知道他刚才为什么会说出那番话，明明这些人当中，他才是被端木蕊害得最狼狈的，曾经一度想过亲手撕碎她，可偏偏刚才，他却竟然脱口而出的说出那样的话来…… 他自己都觉得见鬼了好吗！ 可他能怎么办，说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脱口而出的谁会信啊？ 他现在甚至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也中蛊，被人操纵了！ “很遗憾的告诉你，你没有中蛊。” 诸葛芊芊的声音轻飘飘的传来，惊得萧凌陌一愣，看去便见她头都没抬，正抓着一把不知从哪变出来的银针，落针如降雨，嗖嗖嗖的往端木蕊身上一阵……乱扎？ 不怪他这么想，实在是端木蕊那张脸疼得都扭曲了，本就血迹点点有些渗人的脸上，只这眨眼的功夫，又添了不少新血，越看越触目惊心…… 至少，他是没见过哪个大夫施针，能生生把人扎出血来的！ 不是听说，只有银针偏离了穴位，也就是扎错的时候，才会出血的吗？ 可就在他怀疑诸葛芊芊是不是在耍端木蕊和他们玩的时候，萧子珩忽然倒吸口凉气，急急往后退了两步…… 像蛆一样的蛊虫出来了！ 从端木蕊的鼻孔耳朵嘴巴，甚至眼睛，爬了出来！ 那些虫子有大有小，但最大的也非常小，只比粗一些的银针大一点点，不知是不是因为居住在端木蕊的血肉里，以她的血肉为食，看起来有点淡淡的血色，又是成堆成堆的蠕动，这才让他们立马就注意到了它们，否则，那么小，只是单只活动的话，即便是他们，一不留神也会没发现…… “还是杀了她吧。” 诸葛青忽然开口。 现在知道诸葛芊芊是他女儿的人已经越来越多，只是各怀鬼胎的都没有戳破，但他也越来越装不下去了。 而他这么开口，在场也没谁觉得不对…… 诸葛芊芊淡淡说道：“这只是那些人特地给我们准备的前菜而已，杀了也没用，大餐肯定还在后面。” 前……什么？ 所有人都觉得她的话怪怪的，却没人好意思问出口，何况他们也都不是蠢的，仔细想想，也还是能够明白大概意思。 空气一瞬间诡异的宁静后，萧尧开口：“他们准备是他们的事，吃不吃却是我们的事。” 虽然看他不顺眼，但他这个观点，诸葛青却表示赞同。 萧凌陌从端木蕊那里得到了不少信息，自然明白所说的“他们”大概是什么人，却还是有些惊讶，她就算了，毕竟是风暴的中心，所有事情都因她而起，又与传承悠久的白家关系密切，不知道才奇怪，但…… 萧尧和诸葛青，似乎也知道？ 所以，他还是估错了…… 诸葛青其实已经恢复了记忆？ 跟萧尧也没有那么不和？ 所有的一切，只是他们合伙在演一场戏？ 他们不仅是在欺骗他，也是为了欺骗那些人？ 相比萧凌陌，萧子珩知道的可不多，但他也还是敏锐的从那短短的内容里，察觉到了不对劲，并，直觉的与那些不断向他透露某些消息的人联系在一起…… 只是，他不明白，那些人的目的是什么！ 若是助他，为什么这些人会比他知道的还多还清楚？ 若是害他，为什么又特地把那些信息透露给他？ 忍不住的，萧子珩忽然回头看了一眼还在亭外没有进来的萧之宥，至少不希望自己知道得比他还少，却偏偏看到他眸光闪烁，分明也是知道一些的…… 顿时，萧子珩更羞恼了，有种一直躺在砧板上被人宰割却不自知的耻辱感。 “你不吃，他们也能塞进你嘴里。” 诸葛芊芊这一次没让端木蕊吐便收手了，并手疾眼快撒了把粉末，让那些从端木蕊身体里爬出来的蛊虫除了重新逃回她身体里外，没有半点逃生的机会。 做完这些，她才拍拍手转眸扫过萧尧，萧凌陌，诸葛青，萧子珩以及亭外的萧之宥等等所有人：“我们所有人，包括你们身边看得到的，耳里听到过的，甚至未曾见过未曾听过的，都是他们这场游戏的棋子，早就被他们圈禁在棋局里，没有谁逃得过，躲得掉。” 【52】蛊乱京城（10） 诸葛芊芊很直白，直白得让所有人都惊愕。 端木蕊也是其一，但她很快便回过神来，而后扯动嘴角，嘲讽诸葛芊芊的自以为是。 “我从没天真的以为过，我这样说出来，他们就能抛开偏见以及过往恩怨去合作。” 忽然听到这话，端木蕊不禁惊愕抬眸，不敢置信的看着诸葛芊芊…… “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会知道你在想什么？”诸葛芊芊勾唇，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浅浅的笑容却莫名的让人发毛。 几乎本能，端木蕊立即别开眼，不停的安慰自己，这世上根本没有读心术，她根本不可能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她只是瞎猫撞上死耗子，那么恰好猜中了而已…… 她在故作镇定，做得其实还不错，但诸葛芊芊的气势太强了，那种来源于灵魂的气势，压迫的也是灵魂，这就让她深深有种被逼入墙角无处可藏的恐慌感，也就没发现，这种恐慌正通过脸上细微的表情，准确无误的告诉诸葛芊芊她在想什么。 诸葛芊芊缓缓勾唇：“如果你所谓的读心术，便是像现在这样，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那我会哟。” 端木蕊一惊又抬眸。 如果刚才她只是惊愕不敢置信，那么现在，她便只剩下惊恐，更何况，四目相对的瞬间，她竟然看到诸葛芊芊那双眼变成了金色，像狐狸的一样，瞳仁细长，散发着蛊惑人心的邪魅光泽…… “啊！妖怪！她是妖怪！她是狐狸精！” 端木蕊忽然惊声大叫，挥舞着双手意图将近在咫尺的诸葛芊芊驱赶走，可她好一会儿才猛然反应过来，自己抓来拍去的都是空气，根本连诸葛芊芊一根毛都没碰到。 这怎么可能！ 她明明离自己那么近，还冲自己弯下腰来着…… 逐渐意识到不对劲的端木蕊停止疯狂的挥舞，抬起头来，便见诸葛芊芊笑眯眯的站在那里看她，而其他人，也在看她，但面上全是古怪的神色。 这是怎么回事？ 而且，她什么时候能动的？ “什么妖怪妖精，这世上哪来的妖怪哪来的妖精，从头到尾都不过是人心作祟而已。”诸葛芊芊这个罪魁祸首，笑得特别没心没肺：“为了让大家明白这一点， 我还特地拿你做了实例示范，你看大家，现在可不都明白了。” “你……你说拿我做什么？” 端木蕊自觉每一个字都听进去了，可却竟然根本没有听懂，难道自己真的这么蠢？连她说的是什么都不能理解？ 诸葛芊芊勾唇，笑得邪恶极了：“就是胡说八道两句，让你自己陷入自己制造的恐慌里，然后悄悄给你来点可以致幻的药物……嘿嘿嘿，话说回来，你幻想中的我是狐狸精吗？漂亮不？” 端木蕊：“……” 众人：“……” “不说拉倒。”诸葛芊芊撇撇嘴。 “你，你竟然还有这样的手段，呵呵，哈哈哈……”端木蕊笑着笑着，忽然看向萧尧萧凌陌他们：“你们不觉得这样的女人很可怕吗？”又看向萧子珩：“你就不怕她拿这样的手段对付你吗？”又看向萧之宥：“说不定你已经被这样对待过了，不然你手里的权势怎么会流失得那么快！” 萧尧看白痴一样看着她。 萧凌陌虽然蹙眉，但并为说什么，脸色也没什么变化。 萧子珩脸色就难看极了，端木蕊的确说中了他心声，诸葛芊芊刚才所展露的那一手，让他毛骨悚然。 萧之宥……已经在回想，仔细回想自己究竟有没有出现过那种失常的情况。 除了萧尧，撇除诸葛青，其他人的反应端木蕊很满意，满意到让她都忍不住得意的看向诸葛芊芊——你说你是聪明透顶还是蠢到家，竟然把这样的本事泄露出来，这不是在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没文化不可怕，最可怕的是没脑子还认为自己很聪明。”诸葛芊芊无奈摇头，怜悯的看着她：“我真要用这些手段对付他们，还会堂而皇之这么表演给他们看，还让他们看清楚我究竟是怎么动的手？好让他们从今往后时刻提防着我，为自己动手增加难如登天的难度？” 萧子珩一怔，确实……她刚才的确表演得很清楚，每一个动作都没有遮挡隐藏。 萧之宥此时也回忆完成了，很确定她从未靠他那么近过，以她的手法，应该没有这样的机会，而他也从未有过端木蕊那种失态，但…… 他的脸色反而却更加难看了！ 因为，她剥夺他的权势，从头到尾简单粗暴，根本用不上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因为他连那个价值都没有！ “哼，你们行军打仗，最讲究的不就是兵不厌诈吗？谁知道你刻意表演出来，是不是想要取信他们，麻痹他们？”见众人反应又在转变，端木蕊急忙狡辩，意图再把局面扳回来。 “就像刚才那个人趁我走开潜进来弄醒你，却又什么都没做就走了一样吗？” 诸葛芊芊好笑的看着她：“那么短的时间，他根本来不及不留下任何痕迹，所以干脆故布疑阵吓唬我们，好让我们……哦，或者是让我疑神疑鬼，然后不经意就制造出惶恐，让所有人都跟着我不安，再然后，他们稍微做点什么，也能兴风作浪……” “不得不说，你还是有点脑子的，至少能意识到他的目的，于是刚才装神弄鬼的吓唬我们，企图推波助澜，可你没想到我竟然没上当，还拿你当实例教材给大家科普了些常用手段，于是你恼羞成怒，又想掩盖自己知情的事实，便想扯我来掩盖，以为话题一直在我身上，大家的注意力就会在我身上，便会忘记了刚才有人潜进来……” “说！那个人是谁！” “我不认识……” 话到一半猛然回过神来，端木蕊羞愤的瞪住她。 “这个时候能在宫中行走，必定是宫中人，你不认识也很正常，但却至少还是证明了，刚才的确是有人进来过的，而且……”诸葛芊芊勾唇转眸，忽然看向萧子珩：“皇上，您的皇宫是真的很不安全啊。” 这时，接连匆匆有人进来禀报，而报的，却是同一个消息…… 人形蛊巢的事情已经传开了，而且沸沸扬扬！ “呵呵，这是要一锅端啊。” 【53】蛊乱京城（11） 就在众人听到那个消息，面色难看至极时，诸葛芊芊却咯咯笑着说道：“这样一来，想不好办都好办了。” 众人忽然觉得脑袋不够用，唯有萧尧面色铁青的沉声道：“我不准！” 诸葛青等人，又纷纷看向萧尧——你到底怎么听懂的？ 诸葛芊芊歪头看他，眨巴着眼睛说道：“你不准什么啊？” 萧尧恶狠狠的瞪她：“我是不知道你究竟打算怎么做，但我却能肯定，至少于你现在的身体而言绝对不会是好事！” 诸葛青和萧凌陌一听，纷纷觉得有理，于是连萧子珩和萧之宥都转眸又看向了诸葛芊芊，不过，后两者眸光闪烁，显然觉得，诸葛芊芊站出来是解决突发横祸的最好办法，也，是解决掉了她这个心腹大患最佳机会！ 毕竟…… 神医谷那些神医就算有能力，也愿意为了大批的人命乃至一个国家的兴亡而出山帮忙，却也山高路远，不是一两天就能赶过来的，所以眼下，有能力阻止这场恐慌蔓延的人只有她，但她的身体却是绝对扛不住的！ 这样看的话…… 那些人真正想要对付的，分明就只有她而已！ 如果真是这样，他们岂不是可以…… “虽然不太厚道，但你说得的确对。”诸葛芊芊咧嘴一笑，目光幽幽的忽然就落向了萧子珩：“以我现在的身体，的确不应该去做这个出头鸟。” 萧子珩还不至于蠢到听不出来，她那话就是针对他说的，因为他的心思被她看穿了，所以她改变了主意，要她去救人还是可以的，要她站出来力挽狂澜也是可以的，但在那之前，她要从他这里剥点什么出来，而他也想不出来，他身上有什么能超得过这一身五爪金龙袍的价值！ 轰一声，他心头那口火山爆发了，羞愤难当的脱口而出：“湘西王，你不要欺人太甚！” “皇上这话说的……”诸葛芊芊呵呵笑了两声，说变脸就忽然沉下了脸：“我便是欺你，你又能把我如何？” 看戏看得正欢的端木蕊一听愣住，不敢置信的看着诸葛芊芊，暗道她疯了不成，竟敢公然这么跟一国之君说话，可跟着…… 看到萧尧和诸葛青同时一步站去她身侧，萧凌陌稍迟一步却也未有太多的迟疑便也站了过去，甚至连亭子外的萧之宥，都几步上来，也站了过去。 又瞬间明悟了。 她有足够的底气，她为什么不敢？ 反观萧子珩，面色迅速从铁青转成苍白，浑身颤抖，却也分不清究竟是来自于惊恐，还是愤怒…… 萧子珩张嘴，正像说话，却听到一个轻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这是怎么了？” 回头，却竟然看到尹彩荷施施然的走了过来。 外边的人因为越站越远，听不清楚亭子里的人都说了些什么，却也看架势便知道，情况很不妙，似乎所有人都忽然一致对向了萧子珩！ 这时候，谁掺和谁倒霉，连慧仪公主都没有走过来，可尹彩荷却走了过来…… 瘦瘦弱弱，独自一人，却有着微薄臂膀也能撑出一片晴空的风华！ “彩荷……” 萧子珩怔怔看她，喃喃叫她，而后骤然反应过来，面色难看的冲她吼道：“你过来做什么，回去！我们……朕正与诸位商量国家大事，岂是你一介妇人能够参与的！” “皇上就这般看不起女人吗？”诸葛芊芊冷冷说道：“还是皇上忘了，我也是女人？” 她现在，是真的上火了！ 直男癌是病，患者哪里都有，即便是她以前生活的世界也三不五时就能看到那么几个，所以什么狗屁天机门各种莫名其妙的针对打压女权，她虽不爽，却也没有太毁三观，毕竟她曾经生活在一个科技无比发达的世界，不出门一双眼也能看世界，什么观都早被各路奇葩刷新又刷新，对所谓强盛女权，争霸天下，真心没有一毛钱的兴趣，但…… 他们越折腾越过火，终于还是彻底惹毛她了！ 翻天覆地各种搞事情，说是为了打压女权，不让一个女性皇帝出现，所以要弄死她，却其实，不过是在变相彰显他们手可通天——看，老天派来的，我们照样弄死了！所以这个世界不是天说了算，而是看我们心情好不好向着谁！ 好…… 好一个心情好不好向着谁！ 她倒要看看，把她推上风头浪尖彻底惹毛了，原本懒得干的事情都想干了，他们要怎么收这个场！ “诸葛……芊芊！” 萧子珩咬牙，叫出了这个名字，明摆着是在威胁，可芊芊二字却又还是潜意识的压低了下去，不足以让外边那些人听到：“你要针对的是我，你想要的东西也在我身上，跟彩荷没有任何关系，不要把她牵扯进来。” “我想要的东西？”诸葛芊芊笑了，看着越走越近的尹彩荷，问道：“你倒是说说看，我想要的是什么？” 萧子珩恨恨瞪着萧尧萧凌陌以及萧之宥，唾弃道：“你们也是男人，还是萧家男儿，却一点骨气都没有，朕真为你们……” “不要说得好像你很有骨气一样好吗？”萧尧嗤笑：“说到底，你还不是……” “我可不是被她逼的！而是生生被你们逼的！” 萧子珩怒吼：“如果不是你们一个两个站到她那边去，甘愿让女人踩在脚下，我又何至于受这份羞辱！” 尹彩荷的步子，一瞬间停了下来。 “绕来绕去磨磨唧唧，半天不回主题上，还不是为了多争取一点时间，等你的人带救兵来。”诸葛芊芊没好气开口，满脸不耐烦：“可你究竟哪来的自信，你都能不离开这个亭子便让人去搬救兵，我们却不能？” 这话一出，顿时不只萧子珩，就连萧凌陌都面色瞬变。 诸葛芊芊摇头叹气：“所以说，脑子是个好东西，为何你们就不能多补补呢？” 诸葛青嘴角都忍不住抽了抽。 这闺女…… 哪学来的这么多乱七八糟膈应人的话？ 不过…… 说得好！ 【54】蛊乱京城（12） 虽然有些尴尬，也已经惹人不快，但萧凌陌毕竟已经今时不同往日，即便这样也还是有很大的退步空间，所以他很快便又恢复自然，心安理得的继续站在那里，但萧子珩却就不一样了…… 退，他不甘心，也不认为退了还能有活路！ 可进…… 一对一他都干不过，更何况撇开萧之宥不算，他也是一对四！ 甚至，面对这些人，他连扭头跑走的念头都生不出来…… 羞愤难当，进退两难。 这时，尹彩荷又迈开了步子，继续往这边走过来。 “不是叫你不要过来吗？”萧子珩气死了，感觉她一过来，自己忌惮的东西瞬间就更多了，语气暴躁又恶劣，可身体却不自觉的拉住她，推去自己身后。 看着挡在自己面前，于自己而言是非常高大挺拔的背影，尹彩荷错愕得一阵发愣，诸葛芊芊也暗暗挑了挑眉，但随后，尹彩荷便从萧子珩身后探出头来，浅笑的看着诸葛芊芊，说道：“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气氛变成现在这样，但大家都是一家人，为什么就不能坐下来好好说呢？我一直认为，语言是个非常奇妙的好东西，这世上根本不存在它解决不了的误会。” 轻轻柔柔的声音，甚至透着显而易见的虚弱，却莫名的让人听着舒服，能让人安静的把内容都听进去，又更何况…… 她很会说话！ 本质上，这亭子里站着的，的确是一家人没错…… 姓萧的，不是亲兄弟，就是堂兄弟。 诸葛青和诸葛芊芊虽不姓萧，却是叔侄（父女），诸葛芊芊又是要嫁给萧尧的，再加上诸葛青本身就是萧家的女婿，这一来二去的联系，可不就是一家人吗？ 一家人出事了不一致对外，却撂着敌人不管，自顾自在这里内讧内耗，怎么看着怎么蠢！ 那一句“语言是个好东西，这世上根本不存在它解决不了的误会”，更是点睛之笔，直接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误会上去，让难堪的人有台阶可下，让看似咄咄逼人却也并未打算下死手的人有一个缓口气的空间…… 诸葛芊芊再次觉得，萧子珩上辈子肯定拯救过世界，不然，这辈子怎么能有这么好的狗屎运，胡乱也能娶到尹彩荷这样的女人！ 然而，她这头夸赞尹彩荷心明眼亮看得透彻，那头萧子珩却面色难看的瞪着诸葛芊芊等人，说尹彩荷太天真：“你以为你这么说，他们就会放过我吗？他们要真当我是一家人，又岂会逼我逼到这个程度！” 尹彩荷蹙眉张嘴，却被诸葛芊芊抢了先。 她对自家男人都时不时各种唾弃各种踩，又更何况萧子珩：“抱怨别人之前，先捧起你的玻璃心好好问问自己，你有没有暗搓搓的磨刀对准我们！” “这还不是你们逼我的！” 虽然诸葛芊芊的表达方式很奇怪，但萧子珩还是听懂了，并自认为自己有足够的底气，应得理直气壮。 诸葛芊芊冷笑：“因为安平侯支持你，所以你才能坐上今天的位置，可你是怎么对他的？” 萧子珩窒了窒，再度理直气壮：“我忙于国事，时常忽略彩荷，而彩荷身体不好，每况愈下，我这才趁安平侯外出的时候，请了慧仪姑姑进宫替我陪她，有慧仪姑姑陪伴，彩荷至少精神的确好了许多，而安平侯在家的时候，我不是从未……” “那是因为你不敢！”诸葛芊芊笑得更冷：“因为你还需要安平侯的支持，所以他在的时候，你根本不敢动慧仪公主，而不是你真的良心发现体谅重臣！” “我……” “凌王没有任何辩驳便让你顺利登基，等同是已经放弃了那个位置，甚至惠太妃都主动申请出宫随凌王府生活，明摆着是已经厌倦了争斗，放下了，可你呢？” 话题骤然落在自己身上，萧凌陌不禁一愣，错愕的看向诸葛芊芊，却见她俏脸紧绷，气势咄咄的压迫萧子珩，看都没看他一眼。 可即便如此，这一瞬间，他的心还是涌出了暖流…… 年少轻狂，谁没有过，生在天家没点也野心也根本存活不下来，可谁又曾想过去问彼此，你的野心最初是因何而萌生的？你又究竟是在为了什么而疯狂追逐权势名利？ 环境所逼，生存不易，到头来，大家都不过为了一个活字在挣扎而已…… “他若放下手中权势，我又何至于此！”萧子珩咬牙道：“你一句句的逼问我，却为何不问问他，我若不扣着惠太妃不放，他可会放了我？” 萧凌陌嗤笑：“安平侯支持你，萧尧声望在我之上亦处处与我作对，你究竟哪只眼睛看到我可以有机会？” 萧子珩恼羞成怒：“就是因为你现在还没有机会，所以你才暂时没有动手，我留个保障有什么错！” 萧凌陌冷笑：“所以你留个保障是理所当然的，我们为了生存提防你却是错的？” 萧子珩窒了窒，倏地转头瞪向萧尧，才张嘴，却就听到萧尧冷冷道：“我不知道你究竟为什么会觉得美人计很有用，又瞒着你身后那位给了多少女人承诺，也懒得与你去细算那些，只问你，在湘西王府给万柔下毒是想陷害谁？” “你不要听他乱说。” 萧尧话才到一半的时候，萧子珩就忍不住惊恐的回头去与尹彩荷解释，可惜尹彩荷苍白的安抚浅笑却没能安抚到他，反而让他更心慌，知道她是将萧尧那些话听进去了，还起作用了，再听萧尧后半句，不由恼怒脱口而出：“我没有想要陷害谁，我只是想试试湘西王的医术到底如何！” 他不说还好，一说是为了试探诸葛芊芊，萧尧也炸了：“你是瞎了吗？看不到她现在什么情况？还试探她？我看你是巴不得她死了才好名正言顺的接手她手底下的湘西！” 要不是诸葛芊芊拉住他，他说不定要上去打死萧子珩。 见诸葛芊芊拉住他，萧子珩也有了胆气，恼火道：“她一个女人手掌那么大权势做什么，何况她还说要跟你结合，你让我怎么想？” “我要真那么不顺眼你，你以为就凭诸葛青……” 萧尧话没骂完忽然一顿扭头，而同时，诸葛青已一阵风似的掠出亭子去了。 【55】蛊乱京城（13） 诸葛青如同鬼魅一般骤然出现在跟前，饶是慧仪公主也吓得不轻，又更何况其他人。 诸葛青淡淡瞥了眼慧仪公主，沉声问道：“你们这是要去哪？” 虽然距离远听不清楚，可瞎子都看得出来，亭子那边出大事了，说不定还要变天，这事关在场众人切身利益，甚至整个家族的生死存亡，谁还能不动点小心思，企图离开早早向家里那位透露讯息，好做准备…… 可谁曾想到，那边分明吵得热火朝天的，却竟然还会注意到她们这边！ 诸葛青这样问，自然没人敢回答，于是所有人一瞬间全都看向慧仪公主。 慧仪公主面色难看极了。 诸葛青在战场上是杀神，可一旦离开战场，他又是谦谦君子，说他温润如玉都不为过，自然素来是温和的，对她更是温柔，这才羡煞了京中整个贵妇圈，可近来他却一反常态总板着个脸，现在更是在人前都面无表情的对她！ 她深深有种被他当众打了脸的感觉，火辣辣的疼得厉害，但她还是很快便缓过脸色来，端庄大方的说道：“皇上正与您们谈论大事，我们也不好参与进去，这日头也越来越毒了，便擅作主张，想着让大家找个地方先避一避……” 诸葛青沉默的看着她，一时间竟然没有说话。 慧仪公主窒了窒，努力让自己不要躲避他的目光，坦荡荡不要显露出心虚来，可…… 她果然做不到！ 他那不信任的眼神，深深的刺痛了她的心，轻易便刺透了她薄弱的伪装…… 不过，她还是知道的，就算他看穿了也没有证据证明什么，就算能证明什么，也只好煜儿在，他便不能怎样她，所以，她不能自乱阵脚，什么都不能说！ 这么一想，她又挺直了腰杆，笔直的看着诸葛青的眼问：“难道湘西王说，这也不行吗？” 诸葛青面色顿沉，眼底都窜出了火光来，张嘴，可已经跟出来的诸葛芊芊却抢了先。 “日头的确越来越毒了，诸位娇贵，再在这里待下去确实不好。”诸葛芊芊嘴角挂着浅淡的笑容，把玩着手里的纸扇，游园般轻松悠哉的走来，从头到尾并没有刻意去看慧仪公主：“红笺茗香，就近找个地方带诸位贵人去休息，没有命令下来之前，谁也不许离开那个屋子一步，所以茶水糕点务必齐全。” 众人一听，大惊失色，慧仪公主更是面色一沉便道：“湘西王好大的威风，皇上和皇后娘娘还没有发话，你……” 诸葛青面色难看就要开口，诸葛芊芊的纸扇却落在肩头，阻止了他。 诸葛芊芊看着慧仪公主，嫣然便是一笑：“真是对不起了，现在，我的话比皇上和皇后娘娘的话更管用。” 虽然刚才看亭子里的架势，大家也多少猜到了一些，但心里还是不愿意去相信的，因为那毕竟太荒谬了，可诸葛芊芊现在却亲口承认，这…… 是不是太玄幻了点？ 不过谁也没有想到，慧仪公主竟会那么激动，沉声便尖叫：“湘西王！你这是要谋反吗！” 她原本是想连诸葛青一起质问的，但目光落向他之后，又打住了。 哪怕那是事实，哪怕他对她冷酷绝情，她也还是不想让他在历史上留下乌黑的一笔…… 可眼泪，却很不争气的汹涌落下，为这样的自己鸣不平。 相比诸葛青的复杂心情，诸葛芊芊冷淡多了。 慧仪公主以前的确对她不错，但那是建立在她什么也不知道而诸葛煜又是桥梁的情况下，否则，高高在上的慧仪公主，恐怕甚至都不会主动去看被妹妹爬墙成功，又被丈夫嫌弃分分钟都想休掉的她…… 当然，这本身并没有错。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站得越高就越是忌讳沾染上过多的缘分，又更何况插手别人的家事，所以她不削看她一眼，也不过是明则保身各安各命而已，算不上错。 可是，人就是那么复杂的群体，并不是你什么都没做，也什么都没做错，就不会被任何人事波及牵连…… 身在荆棘中，不动则无痛。 这道理很多人都懂，可真正能做到的人，却太少太少，慧仪公主显然就是懂却做不到，甚至不愿意去做的那一类，诸葛芊芊自然懒得去跟她解释什么…… “是，你的确可以这么理解，我在谋反，我要篡夺萧子珩的皇位。” 诸葛芊芊坦荡荡的看着慧仪公主，一点委婉避讳的意思都没有，因为她知道她根本解释不通，所以干脆简单直接一点：“所以，请你，和你身后的诸位贵妇贵小姐们配合一下，在我篡位成功之前，乖一点，不要做任何无畏的反抗，否则……” “难道你还要杀人？” 慧仪公主不敢置信的瞪着她，打断她，却悄然将一颗可怕的种子，种入已经在恐慌的贵妇贵小姐们心中。 一瞬间，那颗种子便生根发芽，茁壮成长，不停在心底鼓动怂恿那些贵妇贵小姐——想要活，必须逃！ 这么点小心思，诸葛青哪能看不出来，一瞬间，不敢置信的同时他也愤怒到了极点：“你知不知道你……”都干了什么好事！ 诸葛芊芊抬手，纸扇便再度落在诸葛青肩头，生生打断了他更冲动的咆哮。 诸葛青面色难看的回头，觉得自己简直无颜面对诸葛芊芊，她却神色如常，甚至嘴角还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我觉得，你已经不适合再留下来了，正好外边的事情也需要个人去处理，而你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 他就是行走的兵符，自然没有谁比他更合适去调动兵马维持京城的正常秩序，预防民乱爆发。 诸葛青蹙眉。 他虽没往亭子那边看，但诸葛芊芊知道，他担心他离开后她便压不住那几个男人，毕竟在他看来，便是萧尧也是非常不可信的，不禁莞尔一笑：“放心去吧，尹彩荷一个女人都明白的道理，他们不可能看不透。” 天机门是所有人头顶上悬着的一柄刀，他们不将它砍断，它便随时都会落下来砍掉他们的性命，只要不是脑子有问题，就不可能会去选那个根本不值得信任的天机门！ 【56】蛊乱京城（14） 时间其实很紧迫，瞬间都可能在万变，谁也不能肯定，天机门接下来会不会干更丧心病狂的事情，所以…… 诸葛青没有再迟疑，头也不回的走了。 慧仪公主毕竟是诸葛煜的生母，他便是留下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她，而他也相信，几度劝住他的诸葛芊芊会有分寸，却并不知道，以慧仪公主的视角，他这么头也不回一句安抚交代都没有的把她丢给诸葛芊芊处置，又完全是另外一个意思…… 诸葛芊芊又不瞎，岂能看不出她那颗玻璃心正在破裂碎开，可即便她是诸葛煜在这个世界的生母，她现在也没有那个精神和精力去关照她。 直接一挥手，便把慧仪公主也归于众贵妇之列，没有丝毫的特别对待：“看好她们。” “谁敢！” 诸葛青走了，慧仪公主也没什么好忌惮的了，大公主的架子说端出来便端了出来，眸光阴鸷的掠过微微挑眉的诸葛芊芊，又沉甸甸的落向萧凌陌萧之宥以及萧子珩，至于萧尧，直接被她剔除了。 “枉你们还是萧家的男……” “咳咳。” 慧仪公主昂首挺胸，面色严厉，气势逼人，确将一代皇家长辈的威严风范发挥得淋漓尽致，但可惜，诸葛芊芊已经没有时间和耐心了。 “你要说教，请挑个我不在的良辰吉日，今天不行，所以抱歉。” 诸葛芊芊歉意说话间，骤然出手，直接就给了慧仪公主一针。 大庭广众之下，她用的倒是银针，但那银针却是淬过强效麻醉药的，以慧仪公主手无缚鸡之力的体格，随便扎哪都能秒晕，而且能不省人事上一段时间…… 所以，众人反应过来，她已经得手，又随手就将接住的不省人事的慧仪公主推给红笺：“好了，送下去吧，不用另外一间房，一起就好，省得麻烦。” 众贵妇倒吸一口凉气，原想逮着机会就溜的，都不敢动弹了。 但也有那么一些人，眸光灼灼的…… 诸葛芊芊没有管这些，把人丢给红笺茗香处理，便扭头又回了亭子里。 嗯，夏天来了，阳光真的很多毒辣，再晒下去，她都要晕了…… “喝点水。” 她一进亭子，萧尧就给她递了杯水过来。 诸葛芊芊着实愣了一下：“哪来的？”刚才可是没有的！但也没矫情，接过便喝了下去。 端木蕊酸溜溜的嘀咕：“也不怕被毒死。” 诸葛芊芊瞥了她一眼，没理会，把杯子递给萧尧便说：“我还要。” 萧尧转身她才看到，东宇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手里托着的可不就是水。 那里有石桌他却不放下，多半是怕端木蕊这人形蛊巢动手脚。 诸葛芊芊见还有杯子，便问尹彩荷：“喝吗？” “你想干什么？”萧子珩戒备的瞪着她，也由始至终都把尹彩荷收在身后，即便诸葛芊芊刚才离开过亭子，也没有让她出来过。 诸葛芊芊嘲讽的笑了声，倒是尹彩荷说道：“我的确是渴了。” 萧子珩蹙眉回头，想要说教尹彩荷，却听到诸葛芊芊嗤笑道：“枉你自喻聪明，还自以为有治国胸怀，却其实不论眼界胸襟还是头脑，还比不过一个女人！” “激将法对我没用。”萧子珩嘴上这么说，可脸色却分明已经难看了许多，显然那番话还是戳他心了。 尹彩荷都有些看不过去了，叹气道：“子珩，以她的手段，其实根本没有必要在这里跟你浪费时间。” “彩荷！”萧子珩面色难看：“不懂就不要说话！” “我看她却是比你明白太多了。” 喝了两杯水下去，诸葛芊芊又精神了一些，冷冷一笑：“实话告诉你，你死守着的那身皮于我而言狗屁都不是，若不是情况所需，你就算是金山银山的求我要我都不会要！你真以为那些人只是冲着我来的，只要我没事了，你们就万事大吉了？蠢货！” “事情要真这么简单，你这皇宫里又岂会有他们的人在！这端木蕊又岂会变成一大窝蛊虫的粮食活在凌王府里！你安排在慧仪公主身边的雪莹，又怎么会莫名其妙的自尽在安平侯府里！” 一声声一句句，逼得萧子珩几度张口，却无言以对，而他也在这时才忽然明白，雪莹究竟是死在了什么人手里。 他不愿意承认，不愿意相信，他很希望诸葛芊芊是在妖言惑众，可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仔细推敲却不难发现，确实有一只手，一直在黑暗里，如同操控提线木偶一般，操纵着所有人！ “虽然不想说，但我一直觉得父皇的病很莫名其妙很蹊跷……”萧凌陌忽然开口：“以前我以为是萧尧动的手脚，但现在看来，萧尧恐怕也只是那颗帮他们举刀的棋子。” 萧之宥萧子珩错愕的看向萧凌陌，虽然不想承认，但他们也的确向萧凌陌那样疑惑怀疑过，只是，一直没有结论。 萧尧冷冷瞥了萧凌陌一眼，坦荡荡道：“我的确给他下药了，但那药是从西域弄来的，只会让他经常产生幻觉，夜里多做恶梦……我这里还有一点，你们不信，可以免费请你们尝尝。” 萧凌陌，萧子珩萧之宥，脸都绿了——又不是仙丹灵药，鬼才要尝！ 不过，他们却是相信萧尧那番话的，毕竟宣武帝生性多疑为人谨慎，进嘴的每样东西除了专人负责之外，还有专人试毒，能给他下药成功就不错了，又岂会蠢到下明显而立马就会致命的毒…… 经常产生幻觉，又多做恶梦的药，看似鸡肋没有什么作用，可实际上只要会用又用的好的话，效果更可怕！ 他们一点不怀疑，萧尧绝对是会用的，而且，用得绝对很好，但可惜，中间出了差错，事情往他都无法预料的方向发展了，所以他们也无从得知，他最初是打算怎么用的…… 看到萧之宥和萧子珩眼珠子转动，诸葛芊芊又不耐烦了：“我不想跟你们废话那么多了，情势就摆在你们眼前，你们不瞎就看得见，所以，你们愿意也得照我说的去做，不愿意，我就只好用手段让你们必须照我说的做！” 【57】淑女所见略同 “你想干什么！” 萧子珩面色骤变，眼底也终于透露出焦急来。他左等右等的救援，居然真的没有来…… 诸葛芊芊好笑的看着他，正想着要不要再给他补两刀，就听到尹彩荷叹气道：“以她的手段，的确没有必要跟我们浪费时间，但事出忽然，她也还是需要时间准备，所以才会在这里与我们东拉西扯的周旋，但您就没奇怪过尧王身后那位吗？” 萧子珩愣了一下，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竟然疏忽了那么大一个细节——萧尧从头到尾根本没有离开过亭子，也没有让人送水来！ 可那人，却端着水来了，堂而皇之进入他们的视线。 尹彩荷无奈叹气：“他的到来多半就意味着，这个皇宫已经被尧王掌控了。” 虽然被提醒，已经猜测到了这个可能，可听到她这么说的时候，萧子珩还是瞪大眼，埋怨的看她——在你眼里，你男人就这么不如他们？ “何止不如我们，你连你的女人都不如！” 萧尧毫不留情的补刀。 萧子珩面色难看，可眼底却涌现出了大势已去的颓败之色。 “好了，时间紧迫，就请皇上和皇后娘娘先寻个地方好声休息，我们……” “我愿意配合你！” 萧子珩忽然高声打断诸葛芊芊打断话，面带急色：“你也看到了，我是不会抛下彩荷不管的，但带着她行事也的确不方便，所以，我可以把她先压在你那里，让你的人看着她，我配合你行动，怎么样？” 尹彩荷依然被他护在身后，依然抬头便能看到他高大挺拔的背影，但这一瞬间，刚刚生出的一丝涟漪和感动，又瞬间荡然无存了…… 或许他并没有撒谎，他的确不会放弃她，但，她也依然还是他手里最趁手的翻盘筹码！ 夫妻一场，她比在场任何人都清楚，他此时此刻在想什么…… 不能被关起来！ 不能这就被剥夺了哪怕是有名无实的身份！ 一旦被关起来，就真的是砧板上的鱼肉了！ 一旦被剥夺了哪怕是有名无实的身份，他就真的一丝翻盘的机会都没有了！ 她可以肯定，他现在就是这么想的。 “不怎么样！”诸葛芊芊冷冷的看着萧子珩：“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但很显然，你并没有珍惜，而现在，你没有机会了。” 不等萧子珩开口狡辩，萧尧便沉声道：“东宇，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请皇上和娘娘下去休息？” “别忘了我们的贤王殿下。”诸葛芊芊忽然补充。 这话对于萧之宥而言，等同平地惊雷，万万没想到，自然一点防备都没有，等他反应过来，身体已经不能动了，想骂想博同情求机会，竟然也发不出声音。 羞愤不甘，他只能在被扭送离开前，给萧凌陌抛了个眼神——她今天能这样对我，明天，就能这样对你！ 萧凌陌神色淡漠的低眸，拍了拍衣袍上的褶皱。 或许萧之宥是对的，她今天能这样对待萧子珩萧之宥，明天就能这样对他，就算她没有这个心思，也不代表萧尧没有，但…… 相比之下，萧之宥母子那些年对他母子带来的打击和伤害，无人能及！ 账要一笔一笔算，能先算萧之宥的，自然就先算萧之宥的！ 萧子珩也是同样待遇被扭送走的，但尹彩荷得到了礼待…… 临走前，尹彩荷忽然住步回头，看着诸葛芊芊笑道：“我其实很讨厌以前的江婉柔，但那时候我并没有资格和能力去讨厌她，所以只能在心里想，如果有一天我高过她，一定将她给予我的羞辱如数还回去，但那一天真的来临的时候我却发现，我竟然也是挺喜欢以前的江婉柔的。” 萧尧蹙眉，搞不懂这女人忽然说这些是什么意思，是在指责诸葛芊芊？ 正要开口，却被诸葛芊芊拽住了：“你没有错，她也没有错，错的是这个世道，错的是那些从未真正正视过我们存在，却又无节制消费着我们存在的人。” 不论是江婉柔，还是尹彩荷，以前纵有过让人憎恨的作为，也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她们身前的男人，身后的家族！ 然而…… 她们为男人掏心掏肺，甚至染红双手熏黑心，男人也不会真的对她一心一意，一生只要她们一个！ 她们为家族出卖身心，甚至出卖灵魂，家族却不会永远不抛弃她们，而且，随时都有培养可以替代她们的存在！ 不论是对于她们的男人而言，还是对于她们的家族而言，她们存在的价值，就是为他们创造更多的价值，如果她们做不到，那么她们就会被淘汰，而相比付出，她们得到的回报就永远少到可以忽略不计，甚至，可以没有…… 整个过程，不会有人理会甚至过问她们的感受，就算她们提出意见，申明理想，说出自己想要的，也不会有人理会，甚至可能还会被唾弃，被责骂，毫不留情直接将他们认为不需要的扼杀在摇篮里！ 当然，有人的地方这种现象就存在，不分男女，只是，对男人相对还是比较宽容的，对女人，却哪里都是无比的苛刻。 即便是诸葛芊芊原来生活的地方，个别奇葩国度这种现象也还是很猖獗，但那个世界毕竟科技发达，主流倡导的还是文明和民主，也已经越来越多的人在转变思想，这种现象正越来越少，但这里，却可悲到惨不忍睹，甚至连个大胆发声说这样不对的声音都没有！ 所有人都在麻木这种现象，甚至不论是施压的那一方，还是被欺压的那一方，都觉得无比的理所当然，即便偶有意识到不对的，也迅速被大势淹没，不是彻底消失，就是被同化…… “你在改变这些，对吗？” 尹彩荷柔柔的问。 诸葛芊芊勾唇一笑：“我知道，这很难。” 尹彩荷也笑了：“是的，很难，非常难，但我还是愿意支持你，也由衷的希望你能成功。” 诸葛芊芊叹气：“若我能活下去，我可以救你，还有，萧子珩配不上你。” 尹彩荷若有似无的瞥了一眼萧尧，勾唇：“淑女所见略同，我也觉得萧尧配不上你。” 【58】临时联盟（1） “噗嗤……” 萧凌陌忍俊不禁，笑出声来，瞥眼萧尧，心想补刀，奈何萧尧冷冷斜眸瞥过来就给他一刀：“那也比你强，珍珠当鱼目。” 末了，不忘施舍一眼给端木蕊，提醒萧凌陌——黑历史好光鲜啊，还是活的！ 萧凌陌瞬间脸绿了，可就算他现在杀了端木蕊，那段黑历史也依然存在抹不去。 “行了，先办正事吧。”诸葛芊芊起身看向端木蕊。 端木蕊寒毛倒竖：“你想干什么？” 按理说，萧之宥萧子珩乃至尹彩荷都被带走了，她也应该被带走才对，可偏偏她却被留下来了…… 这就让她很难不往可怕的方面想了！ 诸葛芊芊勾唇，笑得特别灿烂：“百闻终究不如一见，传闻终究是传闻，你觉得我想干什么？” 端木蕊终于反应灵敏一回，却吓得面色骤变：“你想让我在所有人面前难堪！” 诸葛芊芊拍手，笑得更甜更灿烂了：“睡眠果然有助大脑发育，你看你，那一觉睡得虽然久了点，可回报很显著嘛，这不是一下就聪明了好多。” “你……你敢！王爷！虽然最初我的确是抱着目的接近您的，也骗过您，但试问这么多年来，我可曾害过您？您生病，我彻夜不眠的照顾您；您不高兴，我千方百计的哄您开心；您开心，我又绞尽脑汁让您更开心……王爷，我是真心爱您的您都感觉不到吗？包括我回来，也是为了助您成就大业，我甚至都已经不奢望能得到您的心了，至少乞求能在您心底留下我的身影，这有什么错？这都不行吗？” 端木蕊不知所措之下，不由看向萧凌陌，扑向萧凌陌，明知道希望渺茫，却还是忍不住抱着一丝希望乞求他能够怜悯自己，能看在过往的情份上，为自己保留最后一点颜面。 “我又不当众扒光你衣服，你至于哭得这么凄厉吗？”诸葛芊芊看不下去了，没好气道：“眼下谣言四起，人心恐慌，而已知的人形蛊巢就你一个，还距离我最近，我不拿你示众镇压恐慌，拿谁？” “少说得那么冠冕堂皇，一副救国救民普渡众生的样子，说到底你也不过是把我当成扬威立名的工具，好在京城再建无人能及的威望，为日后名正言顺接手萧氏天下埋伏笔而已！” 端木蕊怨毒的瞪了诸葛芊芊一眼，又看向萧凌陌：“王爷，我说过我会帮您的，那些人所选中的人也是您，您清醒一点，您醒醒啊，您只是被这个女人所迷惑了，不，一定是她对你下了什么药！相信我，找到机会就杀了她，只要她一……” 话没说完，被萧凌陌一掌劈晕了。 萧尧嘲讽冷笑：“我就在好奇，你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才动手。” 明摆着，从一开始就不信任萧凌陌，现在也不信任，没有对付他只是还需要他的力量，但也不惧怕他忽然搞鬼。 萧凌陌冷冷瞥他一眼，没说话，看向诸葛芊芊才说道：“现在不是说私人感情的时候，我们就当公事来说话，所以我现在只问你……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这话你认同吗？” 诸葛芊芊勾唇：“我以为，我的行为已经说明得够清楚了。” 萧凌陌暗暗松了口气，展露出笑容来：“虽然某些人依然很扎眼，但我愿意相信你，所以，我愿意抛开对他的成见真诚与你们合作，也希望你能好好劝导某些人，收起他幼稚的意气用事，先应付那些看不见的敌人再说。” 诸葛芊芊笑得很欠的拿手肘捅萧尧：“听到没？” 萧尧冷哼：“告诉他，只要他管好自己的眼睛和手，不要吃饱了撑着整日妄想爬墙去拧别人家的瓜，狗都懒得理他。” 诸葛芊芊：“……” 道理是没错，可这比喻是不是有点太欠削了？ 算了算了，眼下正事要紧，回头再跟他好好算账…… 临动身前，萧凌陌面色复杂的看了看手里拎着的端木蕊，欲言又止。 诸葛芊芊白眼一翻，头也不回的摆摆手：“她是作死小能手你又不是不知道，保她一命这种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我可不敢接，她少给我来点幺蛾子就不错了。” 萧尧快步跟在她后面，沉声压低：“你真要这么做？” 大庭广众之下，为端木蕊驱蛊！ 诸葛芊芊叹气：“不趁现在还不算太严重就雷霆手段让人看到一点希望，任其发酵，再来一百个诸葛青也压不住兵慌民乱。” 一把挽住他的手就把脑袋靠过去，舒服的叹息一声，又抢在他前边开口：“放心吧，我还要娶你呢，不会想不开的，再有就是，你们之所以觉得蛊可怕，是因为你们不了解它！而且真正能控制人那种高级蛊永远不可能像路边的草一样，拔掉又能短时间快速长起来，那玩意儿要养成，可烧钱烧时间了，还要看运气，否则，蛊族早就称霸大陆了，何至于窝缩一角，隐姓埋名的给天机门卖命。” 萧尧一点不买账：“再信你，我就真的是傻了！” “啧，说实话你怎么就不信呢？”诸葛芊芊气愤的狠狠的拧他胳膊，见他呲牙咧嘴怒目瞪视，又给他揉一揉：“这又不是玄幻故事，这里的蛊绝壁不可能飞天遁地化身变龙！否则岂会被我一把杀虫粉说搞死就搞死？放心吧放心吧。” 萧尧应习惯她乱七八糟甚至莫名其妙的说话方式了，还能举一反三迅速找到重点：“杀虫粉？就是你撒的那种粉末？” “诶呀，我男人不但长得帅，还很聪明。”该狗腿的时候，诸葛芊芊也是很狗腿的，哪怕这腿子狗得不太够诚意。 萧尧勾唇，抬手轻柔的摸住她的脑袋，笑得可阴森了：“所以你是不是以为，我已经忘了你待会儿要去找死了？” 诸葛芊芊真的吓了一跳，寒毛都炸了，但很快节操就又欠费了：“你这样画风突变好吓人啊，诶呀不行，我要晕了。” 说着就放软身子往他倒，他敢不接她，她就敢往地上躺。 萧尧一脸嫌弃的抱住她，可眸底却又尽是宠溺。 萧凌陌跟在后面，目睹了一切，然后，沉默的低下了眼，慢慢握紧了拳头…… “听说了吗？湘西王有解决人形蛊巢的方法，会在祭天台展示给大家看，事后还会教大家怎么防蛊杀蛊。” “是吗？那一定要去看看，快走快走！” 【59】临死联盟（2） 在这个世界，祭天台原本也是用来让人与天的“交流”的，一般情况下，仪式通常也是由天子亲自主持，又隆重又庄严，但随着人类不断在发展中进步，慢慢的慢慢的，就开始觉得，它就这么个用途实在太浪费了…… 毕竟，它的规模那么大，占地那么宽，可一年到头，固定要用上它的也就那么一二撑死三四次，其余时间，它就是碍手碍脚的巨大摆设！ 于是，各朝各代的皇帝发挥想象，不断的为它增加新功能，据说曾经还有位皇帝甚至让戏班子在上边唱戏，美其名曰与民同乐，然后…… 然后那位皇帝悲剧的亡国了。 当然，他亡国的真正原因是在他自己荒淫无度和昏庸，所以即便他死得很惨，多多少少对后世帝王们起到了一定的警醒作用，但也只是让后世的帝王们收敛一些而已，没再那么猖獗荒唐，什么事都拿祭天台当场地，但那么大块地盘，该利用起来的时候依然没含糊！ 所以，诸葛芊芊要在祭天台上演示驱蛊，让人形蛊巢也恢复成正常人这件事，没人觉得她是在亵渎圣地。 只是，天机门那些人果然是在跟她玩阳谋…… 她的消息一放出，正恐慌的人们立即成群结队的往祭天台那边赶，而一个又一个的人形蛊巢也就被安排在这些人群里。 或者出于恐惧，或者受到指示，这些人形蛊巢不约而同纷纷主动往祭天台下挤，待她一出现，立马就扑跪过去哭天喊地的求救，生生在开始之前，就给她制造出不小的混乱。 萧尧早就料到会这样，但拗不过诸葛芊芊，只能抱着最坏的打算由着她来，可亲眼看到预想成真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火到想直接痛下杀手！ 都死干净了，不就没事了？ 历朝历代对付难以控制的瘟疫，不都是采取这样的手段？ 百姓不服？ 那又怎样！ 就算他们反起，又反得过训练有素的军队吗？ 只要最终保住了大部分的人，那就是对的，是做了什么都值得原谅的，到最后，虽痛苦却一样还是会接受！ 人一向如此，只要死的不是自己，不牵涉到自己的亲朋好友影响到自己，怎样都好！ 诸葛芊芊却摇头：“能超控人那种高级蛊的确不是路边草，死了一波还能迅速长出来下一波，但这些人形蛊巢身上的蛊，却不是什么高级货。” 萧尧寒声里透着肃杀：“再低廉培养也需要时间，我就不信他们培养的时间，还能快过我杀！” 诸葛芊芊叹气：“的确快不过，但你的杀戮也绝对快不过人心的变化，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历史上多少辉煌数百年甚至上千年的皇朝，最终是败在了民心倒戈上。” 再铁血精锐的军队，也是由人组成，而这些人，也更多是来自普普通通的家庭，家里的长辈小辈都是寻常人，让他们刀尖向外，杀多少侵犯国土家园的敌人都不会良心不安，但让他们刀口向内，屠戮自己的父老乡亲，他们绝对会手软，甚至生恨…… “这样，就真的给天机门那些牲口创造了无限大的空间，再说了……”诸葛芊芊忽然又勾唇一笑：“难道你都没发现吗？其实比起我们顾忌他们来，他们更害怕我们，不然，怎么一直窝着不敢站出现？尽用些见不得人的手段。” 萧尧当然注意到了，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所以纵然知道对方也非常顾忌他们，他也不敢有半分的松懈，又更何况…… 她需要的东西，在他们手上！ 忽然想起什么，他蹙眉四顾：“那个疯子呢？”好像那晚他忽然离开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他恐怕是发现了什么，裴元那伤就是他给打出来的，但一直有事耽搁也没时间跟我仔细说，我现在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不过进宫之前就让金团团去找他了。” 金团团回京城后就极少出镜，个头小得像老鼠，速度却堪比闪电，本身单体战斗能力就爆棚，再加上以毒为食，本身就是个毒祖宗，连蛊都克得了，让它单独出去找人，诸葛芊芊没什么不放心。 这时，一起出宫的萧凌陌才抱着端木蕊姗姗来迟，身后竟然还跟着端木弘端木焱父子。 端木弘还好，紧张担忧但毕竟成年人，没有暴露得太明显，端木焱还是太年轻了，完全暴露在脸上。 乍一看，他们都是为了端木蕊而来，合情合理又自然，但诸葛芊芊却敏锐感觉到，端木焱其实不太自然…… 不由的，她忽然说萧尧：“乖，不要再闹脾气了，等我忙完眼前的事就陪你去看你家宝贝柔姐姐，还跟她赔礼道歉，行不？” 萧尧看了她一眼，本就不好看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你别告诉我，这对父子身上也有蛊！ 诸葛芊芊拍拍他，哄小孩子一样，虽不至于敷衍，可诚意也着实没有多少：“好啦好啦，大家都在等着我呢，我先上去了，你不要到处乱跑，尤其，不准趁我忙就一个人偷偷跑去看你那个柔姐姐！” 最后一句语气骤变，霸道的充满威胁。 萧尧的脸，直接黑了。 能少拿点这事搞事情吗？ 但看她领着那些人形蛊巢往祭天台顶上去，又不禁担忧。 “你不上去？”萧凌陌挑眉看着他，嘴角带着淡淡的幸灾乐祸的笑。 萧尧瞥了一眼她怀里的人，冷笑：“十步笑百步，你哪来的勇气？”眸光一转，又落向端木弘和端木焱，带着审视：“你们也上去？” 端木弘不敢与萧尧直视，低着头都明显的局促尴尬：“凌王殿下说……” “我说可以，不行吗？”萧凌陌反问：“要用蕊儿，可是岚儿自己提出来的！” 萧尧微微眯眸：“人形蛊巢现在多得是，不用她也没关系。” 萧凌陌看白痴一样看着他：“有没有关系，你说了不算。让开，好狗不挡路！” 萧尧偏不让，上头诸葛芊芊却扬声：“来了就赶紧上来，不要浪费大家的时间。” “好，我们这就上来。”萧凌陌得意的撇了萧尧一眼，抱着端木蕊绕开他就要上去，却忽又一顿，凑近他耳边来了一句：“你说得对，叫她岚儿的确不对，我应该叫她芊芊才对。” 【60】可怜的乔嬷嬷（1） 端木弘父子匆匆追上萧凌陌经过萧尧的时候，都清晰的感觉到，萧尧身上那股杀气腾腾的寒意。 如果不是动了真怒，绝对散发不出那样的气势！ 端木弘还好，低着头匆匆就过去了，谁也没能捕捉到他脸上的神色，可端木焱的嘴角，却是有些控制不住的微微往上扯了扯。 他自己都没察觉，自然认为自己做得很好很完美，却不知道，身后的萧尧虽然盯着萧凌陌，可余光，却是赏给了他们父子两…… 过去的事情虽然过去了，慢慢的会被人淡忘，但想要彻底抹除让人完全想不起来，也是不可能的！ 比如…… 端木弘当年也是喜欢白雪的，却跟白蓉好上了！ 比如…… 端木弘当年明明主动跟诸葛青称兄道弟，关系很铁，甚至美其名曰为他照顾白雪而明媒正娶了未婚先孕的白雪，顶着绿油油的帽子帮诸葛青养大女儿，可再见诸葛青，诸葛青失忆了没认出他来，他竟然也“失忆”了，从未主动去与诸葛青相认！ 因为他深爱白雪，所以想留下白雪的女儿做念想，所以自然不愿意把自己养大的女儿还给诸葛青？ 那么，他又为何放纵白蓉和端木蕊那般对待当年的端木芊芊？ 不仔细想还真没发现，一仔细…… 就哪哪都是问题了！ “爹……” 越过萧尧，尾随萧凌陌将登顶的时候，端木焱快走两步贴向端木弘。 端木弘不待他再说便开口宽慰道：“放心吧，她不是冲动的人，现在又是湘西王，至少众目睽睽之下不会乱来的，你姐姐不会有事的，你待会儿不要说话干扰了她。” 端木焱忙点头，不太自然的神色也因为端木弘那番话而显得顺理成章了。 如果现在端木蕊醒着，一定会让他们赶紧快走，萧凌陌或许真的已经和诸葛芊芊结盟了，他现在说的任何话都至少要打一半的折扣去推理，可惜，端木蕊被萧凌陌打晕了，现在不省人事，而宫里的消息，也从萧尧掌控皇宫开始，便是有消息透出去，也是经过过滤筛选未必准确的…… “不是应该先帮我姐处理吗？” 虽然端木弘刚刚才交代过，可看到诸葛芊芊竟然不是从端木蕊开始驱蛊，端木焱还是控制不住面色一变，脱口而出。 端木弘想拦已经来不及，只好抱拳给诸葛芊芊道歉：“犬子与蕊夫人感情素来……” 诸葛芊芊可没空跟他啰嗦，直接给朱发丢个眼神就道：“拖下去看着，别让他有机会再上来捣乱。” 端木焱一听，恼了：“你凭……” 端木弘面色一变，慌忙喝道：“叫你下去就下去！”末了压着声音补一句：“再闹才是真的害死你姐姐！” 端木焱一惊，张着的嘴忙闭上，可看着诸葛芊芊，依然还是满目的是不甘心不服气。 忽然看到朱发面无表情靠过来就要动手，端木焱大惊失色，急退的同时就要呵斥，却听到萧凌陌蹙眉看着诸葛芊芊道：“毕竟是我带上来的，就不能给点面子吗？” “朱发。”诸葛芊芊叫住朱发，语气敷衍：“给凌王殿下留点面子。” 萧凌陌脸色不太好看，但朱发倒是听话的停了下来。 朱发冷冷的看着端木焱：“请吧。” 端木焱张嘴还想说什么，却看到端木弘冲他摇头，只好闭上嘴，深深看了一眼诸葛芊芊，又看看依然不省人事的端木蕊，才忧心忡忡的往下走。 朱发亦步亦趋的跟上。 一时间，祭天台上便只剩下诸葛芊芊，萧凌陌，端木弘，不省人事的端木蕊，以及其他五个自己冒出来的人形蛊巢。 聚集向祭天台的人还在增加，也越来越多，人山人海密密麻麻，便是眼力再好也看不出来，有没有天机门的人乔装打扮混在里面…… 安平侯府。 乔嬷嬷是想跟慧仪公主进宫的，可慧仪公主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反正死活不准许，她便只好留在府中等消息，祈祷慧仪公主不要冲动，在宫中与湘西王发生摩擦…… 人形蛊巢的事情一冒出来就沸沸扬扬的时候，她便知道，要出事了，出大事！ 如此一来，慧仪公主和诸家夫人小姐被留在宫中也就不是意料之外的事情了，只是她没想到，身在守备森严的宫中，慧仪公主的性命也还是会受到威胁…… 看着早上亲自为慧仪公主别上头的步摇，现在却被府里洒扫的小丫鬟送到自己手里来，乔嬷嬷面色难看极了，也愤怒极了，但她知道，越是这个时候，自己越是要冷静。 她冷冷看着那个小丫鬟，自嘲的笑：“我以为养出雪莹那般白眼狼，已是平生最大的耻辱，却没想到，雪莹不过只是其一而已！若是没记错，你当初也是我亲自挑进侯府来的。” 小丫鬟咧嘴一笑，满面荣幸：“没想到嬷嬷年纪不小了记性还这般好，是的，当时慧仪公主嫌我生的黑，不愿意要我，是您见我哭得可怜家世凄惨，才劝的慧仪公主，最后让我进门做了洒扫，说起来，我可是一直都特别感激您的呢，若不是您，我是真真进不来的。” 乔嬷嬷一听，气得差点没厥过去：“你，你当时才多大，怎，怎能有如此深的心……”忽然想到什么，倏地瞪圆眼睛：“雪莹死得蹊跷，是不是跟你有关？” 小丫鬟一脸惊讶：“嬷嬷怎会这个时候忽然想起雪莹来？还联系到我身上来，当初直到现在，可是连侯爷和小世子都没找到任何线索的。” 这却等于是变相承认了，雪莹的死的确与她有关！ 乔嬷嬷惊怒非常。 小丫鬟嘻嘻一笑，又道：“雪莹姐姐也就看着聪明，其实傻得要命，想爬侯爷的床却连日子都不会挑，以为侯爷病了人糊涂就能得逞，结果差点让侯爷给杀了，虽然她命好逃过了一劫，却也吓破了胆儿，而且事后侯爷也只记得有那么件事，却是压根不知道是哪个丫鬟，又不好与慧仪公主提，便不了了之了，可雪莹姐姐却是每次瞧见侯爷都觉得羞愤极了。“ 【61】可怜的乔嬷嬷（2） 乔嬷嬷忽然觉得，她根本不了解自己所生活的这个世界…… 就近在她眼皮底下的人，做过那么多事，发生过那么多事，她却毫无察觉，还沾沾自喜的认为一切都在她所期望的掌控中！ “其实这些都怪不得嬷嬷你啦，要怪，也只能怪安平侯和慧仪公主这对被强扭在一起的瓜，他们自己都过不好，偏要让你过得那么安逸，你又怎么可能还像在宫里那样敏锐。” 小丫鬟笑着又道：“对了，你想不想知道，雪莹跟当今建德皇帝是怎么认识的？” “噗！” 乔嬷嬷再也忍不住，一口血吐出来，摇摇就要晕厥过去。 小丫鬟却一把扶住她，狠狠掐了她人中，硬生生没让她晕过去。 “过去的事不提也罢，嬷嬷不爱听，我不说便是了，何必动气呢？你要是气坏了身子，谁替我去救慧仪公主呀？” 她还如此安慰乔嬷嬷道。 乔嬷嬷信她才是真的傻，自然用力一把推开她，张嘴就想喊人进来…… 刚才看到步摇太震惊，太慌张，反而没多想就自己把人给支出去了，简直失策！ “呵呵。” 小丫鬟的笑声惊醒了乱了阵脚的乔嬷嬷。 这个时候叫人进来，又有什么用？ 拿下这个小丫鬟，逼出她背后的人？ 倘若逼出来的，是对方狗急跳墙，直接杀死慧仪公主呢？ 她可不会蠢到认为，这个小丫鬟的价值能与慧仪公主相提并论！ “你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乔嬷嬷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如果是想要谋害安平侯，我劝你们还是死心吧，公主宁肯自己死，也不会容许自己和我去谋害侯爷的！” 小丫鬟咯咯笑：“嬷嬷不必那么紧张，我们的目标从来不是侯爷，更不是公主，嗯，说起来，这个人要是死了，慧仪公主说不定还高兴得很。” 乔嬷嬷也听出来对方说的是谁了，却冷冷的看着对方，完全不相信事情会有那么简单，更不认为事后慧仪公主能完全摆脱干系不受牵连。 别的不说，只诸葛青不死，事后又知道的话…… “真没意思。” 小丫鬟见她平静下来了，也觉得没意思了，撇撇嘴伸出手：“来吧，为了你最疼爱的慧仪公主能够继续幸福美满的活下去，去完成该你完成的事情吧。” 乔嬷嬷面色难看，没有动。 小丫鬟莞尔便笑：“先生可是特别交代了，若您不配合，我可以控制你，到时候可就是想让你干什么你就会干什么……你确定要逼我这样做？” 外头蛊患正沸沸扬扬，乔嬷嬷又岂会联想不到个中微妙联系，面色不禁骤变。 不只是她，就连暗处那本身已经要动手的人都在听到这话后，也立马改变了主意…… 藏书楼。 晴冬匆匆进门上楼，直奔顶层而去。 毫不意外，才到三层便被人给拦了下来。 藏书楼三层便不对外开放了，顶层更是连白问尘都极少上去，但今天，那里却聚集了不少人，白鹏在内的十大族老竟然个个都在。 “这日子挑得，可真是巧了。” 白鹏呵呵一笑，意有所指的看着白问尘：“我们十年难得聚这么整齐一次，却一聚，就赶上了这么大的日子。” 众人纷纷看向白问尘。 白问尘不说话，身后站着的白羽也低着头，像个待命的小厮。 白氏传承太悠久了，枝繁叶茂自然而然就分支分脉，而为了方便治理，就划分出了十大支脉。 在座的十大族老，虽称长老，却其实也是这十大支脉的领头人！ 他们所管理的支脉也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有强弱区分，但大多数在辈分上，却都能压白问尘一个辈分，再加上个个以辅佐族长为名，手里都握有一定的特殊权限，在重大事情上，具有支持和反对的自主权利，所以即便是白问尘也需要和和气气的跟他们慢慢商量，无法强制下令…… 白羽虽然的确是经过他们认同的继承人，但也暂时还没有接手家族，手中权限还没有到达与他们平起平坐的地步，自然，只能站在白问尘身后，以聆听为主。 “怎么？打算不说话吗？”白鹏被无视，也没觉得被落了脸面，呵呵一笑便道：“你不说，我可说了。” “嗯。” 白问尘终于开口了，却是直接答应了他，让他来说。 白鹏怔了一下，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但很快，又镇定了下来，看向不明所以的众老：“小辈们见识浅，当今的很多事情都不知道，但诸位都是家族的族老，应该知道的吧，天机门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众老一听，面色瞬变。 一矮个子族老不禁问：“所以外边那些……是天机门在办事？” 声音里竟然带着几分小心翼翼，顿时惹来个别族老低声嗤笑。 “老八老九，你们笑什么！”矮个子族老面色发烫，恼羞成怒。 被叫老八老九的族老倒是不老，跟白问尘一般年纪，但似乎辈分上要压白问尘一个辈分，所以与白鹏和那矮个子族老是平辈。 被矮个子族老骤然呵斥，两人也不见恼火，只是相视一眼后，笑得更大声了，而耻笑的意味，也显而易见的更加浓郁。 大家的确都是白氏子弟，有啥事都会一致对外，但支脉与支脉之间也还是有摩擦矛盾的，族老与族老之间也有合不来的情况，甚至还有两看相厌的，比如这矮个子族老和老八老九之间…… 白鹏蹙眉，觉得自己挑起的话题，矮个子族老接得没有错，但老八老九那么一笑，就有些要歪楼的征兆了，赶紧想要板正回来，却听老九先开口接矮个子族老的话道：“三哥，你要不要干脆改个姓算了？” 矮个子的三族老一时没反应过来，却也听出绝对不是好事，不禁愈发恼怒：“要改你改，我生是白家人，死是白家鬼！老九，我告诉你……” 八族老冷冷一笑，打断他道：“好一个生是白家人，死是白家鬼，可在我看来，三哥倒更像是天机门的狗，恨不得去给天机门磕头跪舔！” “你……” “老八，你这是什么话！” 三族老才开口，白鹏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62】白氏锄奸（1） “天机门那些都是什么疯子，别人不知道，你也不知道吗？” 白鹏沉痛说道：“若有能力反抗，列祖列宗岂会任他们那般猖狂！我这双腿，老三家那几个兄弟两个孩子，哪一个不是为了守卫家族与他们对抗……” “所以你们就吓破胆了吗？”九族老笑着接口。 打断别人说话，很不礼貌，何况这个被自己打断的人还是自己的兄辈，要大自己十几二十岁，可九族老却一点都不觉得不对不好意思。 砰！ 矮个子的三族老怒拍桌：“老八老九，你们有意见冲我来就是，扯上大哥算几个意思！” “你现在也就只能在自家人面前耍威风了。”八族老一脸不削的补刀。 “你……” “八哥说得有理，三哥你有气，倒是去冲天机门撒呀，何况照大哥刚才那个意思，你那几个兄弟和两个孩子，不就是天机门给害的吗？有恩报恩有仇报仇，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谁还懒得住你们不成？” 九族老嘿嘿笑着又打断三族老的话：“哦对了，白家子弟同气连枝，如果你要去报仇，旁的不敢说，我仅代表第九支脉全力支持，如何？” 八族老也笑道：“我也仅代表第八支脉全力支持。” 三族老一下怂了，不由自主看向白鹏。 一瞬间，白鹏掐死他的心都有了——就你这脑子和胆子，究竟是怎么在第三支脉上稳坐这么多年的？ 此时他已完全忘了，三族老之所以能稳坐，与他的支持有莫大的关系。 “三哥，是我们支持你报仇，你看大哥做什么？”九族老不嫌事大，嘿嘿笑着又道，末了猛拍额：“哦，我忘了，大哥刚才说他的腿也是天机门那些牲口弄出来的？所以你想跟大哥一起去报仇？这个好！我赞成！” 八族老跟着也道：“自家兄弟不说两家话，大哥也要去报仇的话，我仅代表第八支脉也全力支持。” “我也仅代表第十支脉也全力支持。” 一直没吭声，坐在最末席存在感最低的十族老也开口了。 他年纪比白问尘还要年轻一些，穿着打扮也不如在座任何一位族老光鲜，洗得灰白的宽松长袍上甚至有好些补丁，清瘦的脸庞上一堆浓重的黑眼圈十分惹眼，一副死读书还落魄至极的书生模样。 虽然他的形象让人一言难尽，可在座，谁也不敢因为这些就小瞧了他，尤其白鹏，之前在听到八族老九族老闹得欢腾时候也没有露出凝重神色，可自十族老开口后，却流露出了凝重神色。 老十素来是不站队的！ 不论你们吵得多厉害，甚至偷偷打起来，他也素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两不相帮的，可这一次…… 难道，白问尘私底下已经跟他达成了什么协议？ 这想法让白鹏愈发不安，倏地转头向白问尘，张嘴正要说话，却听三层下边传来喧闹声，有人正在喊白羽。 一时间，所有人的注意力纷纷投向白羽。 “我去看看。” 白羽神色倒是平常，可声落人却已经匆匆出了这个房间而去，显然心里是急的。 八九十族老还好，相对比较能体谅年轻人，白鹏也眸光闪烁，不知为何反正没有开口继续说话，但其他族老脸色就不是那么好看了，觉得白羽没沉住气，没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不，准确的说，身为继承人的他就不应该有情绪，不应该离开！ 就算是天要塌下来，那也是无力所能抵抗阻挡的，他又何必着急？ 三族老冷冷一笑，直接开口讽刺：“这就是你们精心挑选的继承人？不知轻重！” 九族老一听，不乐意了：“三哥你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也不是没见得多知轻重吗？” 八族老也说：“莫说羽儿还没接手家族，便是接手了，他也是血肉之躯，不可能真正去切断七情六欲，诸位想想自己，以及自家那些更不成器的小子，也就不会这么苛刻了。” “原来说了半天，目的在这里。” 白鹏忽然恍然大悟，看向白问尘，笑道：“血浓于水，骨肉相连，再不成器也是自家儿，何况问尘你就轩儿那么一个儿子，想将他带回身边，也是情理之中，但你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嘛？当初我们可谁都没说让你将他逐出家门，如今你想把他领回来，谁又能说什么呢？你到底是一族之长，这点特权不用说也是要给你的，只是，你为了这点小事就把我们全部召集过来，是不是就有点小题大做滥用权限了？” 八九族老不置可否，十族老好像没听见，三族老明摆着是跟白鹏同气连枝的，其他族老…… 面面相视，眼神交换意见，没人出声。 白问尘这时才抬起眸来，终于看向白鹏，却是牛头不对马嘴的来了句：“相信大族老也听出来了，楼下是羽儿的书童晴冬的声音，这应该说明，白杨他们已经得手了吧。” 白鹏面色微微一变，但很快镇定恢复过来，微微眯眸沉声道：“终于按耐不住，要给我和我这一支脉泼脏水了？” “您是长辈，又能全权代表第一支脉，没有实际的证据，我又岂敢说你半句不是？”白问尘淡淡说道。 白鹏一窒，忽然想起了什么，那种不好的预感瞬间更强烈了，但他还是强作镇定，没有左顾右盼去妄图寻找那抹可能一直在这个房间，但却谁也没有发现的身影，沉声就要开口，却被白问尘抬手打断了。 白问尘看着他：“你自己也说，你的腿是天机门那些人弄的，所以，你便是那时候与他们勾结上的吗？” 白鹏大怒：“你胡说什么！我们虽未与天机门公然撕破脸，但也素来不削与其为伍，一旦他们触犯我们白家，我们也从不退让，要不然我这伤是哪里来的！我白鹏顶天立地，素问对得起自己姓白，又岂会……” 白问尘：“一旦与那些疯子发生冲突，后果是什么大家都清楚，而事实也是那时候的所有人都死了，但您却一个人活了下来，这本身就是很值得考究……” 察觉好几个原本不发表意见继续中立的族老都怀疑的看过来，白鹏怒了：“那是因为我掉下了悬崖，他们认定我已经死了，所以才没有追上来！” 这时，房间里多了一个不属于在座任何人的声音：“那么，凤皇之说呢？你为何能比我知道得还早？” 【63】白氏锄奸（2） 众人一惊，顺声看去，便见一个黑袍人不知何时负手站在了白鹏身后。 他脸上带着个狰狞可怖的青铜面具，又鬼魅一般忽然出现，乍一见还真是吓人，莫说白鹏，就是其他族老也都控制不住的面色发青，尤其三族老，差点直接离座逃开。 不过…… 众人连同白鹏的目光，都不由的在哪青铜面具人和十族老之间徘徊来去。 他们一直以为，老十就是刑罚人，却没想到……竟然不是？！ 九族老哈哈一笑：“三哥，就你这样的，刚才怎么就好意思说羽儿一个后生小辈呢？” 三族老没料到自己的窘样竟被九族老给逮了个正着，一时下不来台，又反驳不得，面色精彩极了。 “咳，老九。”八族老沉咳一声，提醒九族老现在不是开玩笑戏弄人的时候。 九族老这才撇撇嘴，不再拿三族老开刷了。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白鹏趁这个时间，也缓了过来，看着白问尘冷冷一笑：“我倒是真小看族长你了，如今竟连本该独立的刑罚人都被你拉拢，任你差遣了……” 三族老原想帮腔说些什么，却被白鹏冷冷一横眼，只好闭紧自己的嘴巴。 “哼！你们已经串通一气要给我跟老三强加罪名，自然早就准备好了，又岂会差点所谓的证据！只不过……” 白鹏转眸看向二族老等人：“老二，老四，老五，老六老七，我那一脉跟白问尘一脉就这几代因为竞争族长之位最为激烈，生出不少恩怨的事情你们也是清楚的，所以今天白问尘要斩草除根，彻底免除我们这些所谓的后患，要我，乃至老三伏法，认下那些莫须有的罪名，我跟老三也是绝对逃不掉的！但你们可要看清楚了，他今天可不止跟刑罚人串通一气，还跟老八老九甚至老十，都是一个鼻孔出气的！呵呵，这就说不好，今天是我跟老三，哪天，就是你们了。” 白问尘没有说话，放任他将那番挑拨离间的话说完。 刑罚人也没有说话，仿佛让白鹏临死前最后挣扎个够一样，但隔着面具，冷淡的看着二族老等人，似在等待他们的态度，又，似要从他们的态度里判断什么。 九族老就忍不住了：“大哥这话说得挺有意思的，好像在你眼里，族长不是族长，只是白问尘？你跟三哥勾肩搭背那就是亲兄弟，我跟八哥十弟理所当然的支持族长却是狼狈为奸？” 话是扎耳朵不太好听，可道理的确是那么个道理，白鹏与白问尘之间有恩怨不假，可白问尘毕竟是一族之长，白鹏对他那个说话态度的确有问题…… 二族老等人纷纷又转眸看回白鹏。 白鹏心中恼火，恨不得撕了九族老那张嘴，可面上却保持着依然很淡定的冷笑：“以前还真是没发现，九弟这张嘴竟然这么厉害，但我素来就是这么个脾气，大家又不是不知道！也丑话说在前头，你们已经预谋好定我的罪，那是你们的事，但我是死都不会认不会服的，我坚信公道自在人心，哪怕是今天我死在这里，对错也自有后世人定论！” “族长会满足你这个愿望的。” 刑罚人牛头不对马嘴的淡淡开口说道。 莫说白鹏等人了，就八族老九族老都一脸懵逼的，没听明白这话是怎么接上去的。 刑罚人又淡淡补一句：“保证让你名垂青史，受万世子弟敬仰膜拜。” 其他族老包括白鹏本人都还没反应过来，九族老已经听明白的喷笑出声，看着刑罚人道：“没想到让白氏子弟闻风丧胆的刑罚人，这么幽默。” 刑罚人淡淡瞥他一眼，什么也没说，但九族老却如同受到了什么恐怖威胁一般，一僵闭上了嘴。 这时，白羽回来了，一进门便面色难看的瞪着白鹏。 白鹏眸底精光闪掠，正要开口拿白羽那眼神说事，却听白问尘先开口道：“凤皇之说，时至今日我相信在座诸位已经通过各自的渠道打听得很清楚了，但我依然要告诉大家，不论你们听到的是哪一个版本，都不是最真实准确的。” 这话一出，全程没有发表任何声音的二族老等人都怔住了，四族老忍不住问：“族长这话什么意思？” 五族老也忍不住发声：“是啊，那个预言若不是真的，如今这事态的发展又是个什么情况？” 刑罚人道：“因为凤皇是真的，也的确是那个孩子，但她所针对的，并不是你们眼中的天下。” 九族老都蹙眉了：“这又是什么说法？” 白问尘淡道：“不管是什么说法，但有一点是绝对真实的，那就是……天机门害怕那个孩子，所以不论如何都想要她死！” 白鹏闪烁，精光颤动，面上却如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冷笑道：“笑话！堂堂天机门，连我们白家都未曾放在眼里过，又岂会去惧怕一个小丫头片子！白问尘，我知道那是白雪的女儿，你想要庇护她也是情理之中，可你毕竟是一族之长，要找理由，也好歹找个靠谱一点的，你不觉得你说出这样的话来很可笑吗？” “我不觉得可笑啊。”九族老又开口坏事，但这一次他没有笑，而是一本正经：“虽然我没见过那孩子，但以她的年纪和她至今所展现出来的手段，却不得不承认，她的确很不一般，而且，如果天机门不是因为某种原因而惧怕她，又何至于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连蛊都公然搬了出来，显然已经有些狗急跳墙，不计后果了。” 十族老直接道：“所以，族长打算趁机动手？” 白鹏心底一惊，现在总算彻底肯定刑罚人那句让他“名垂青史”的意思了…… 说得好听是让他名垂青史，说难听了，特么就是送他先去当一拨炮灰啊！ 而且，他认为他们会让他好好的离开这个房间，以绝对健全的身心去当这个炮灰！ 但他面上依然维持着淡定神情，不露声色的注意上了白羽。 看白羽的反应就知道，白杨他们的确是得手了，这就意味着，他还有一丝的翻盘机会，而这丝机会，在白羽身上…… 或者更准确的说，是在萧锦心身上！ 【64】白氏锄奸（3） 白鹏的意图，赤裸裸的传递给了白羽，白羽岂会不懂，顿时火光都要从眼底冲出来了，但…… 白问尘忽然咳了一声。 声音不高，却如同惊雷一般惊醒了白羽。 白羽面色难看，但还是生硬的别开了眼，不再直面白鹏的挑衅。 其实，就算白鹏他们没看出来他对萧锦心已经动心，萧锦心也还是他白羽明媒正娶的妻子，是萧氏的公主，萧凌陌的妹妹…… 这些，就足够让她有被利用的价值！ 白羽早就知道，也早就有心理准备，但他没想到，自己做足了准备却最终竟然还是没能保住她…… 虽然他现在还不能确定天机门到底会对她做什么，但他却可以肯定，她，才是天机门给诸葛芊芊准备的真正大餐！ “难道你们不觉得，这是个动手的好机会吗？” 白问尘开口了，既是在回答十族老的话，也是在反问在场所有人，看所有人的态度。 九族老第一个拍桌叫好：“我第九支脉干了！” 战争的形式有很多种，不是所有战争都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白家传承了这么久，想跟天机门半点摩擦都没有，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只不过，天机门有预测之能，擅占先机，又有蛊族等奴部，于是每每碰撞，总是白家单方面在吃尽苦头。 一代代先辈以血的代价留下忠告，为了避免灭族，不能忍也得忍，反正不要与天机门明着发生大规模冲突，最好的相处方式就是井水不犯河水！ 然而天下就这么大，彼此都有隐姓埋名的情况…… 想要完全不发生摩擦碰撞，那又是不可能的！ 而且，天机门也绝对不会认错和退让！ 于是…… 只能白氏每每在事态变大之前，忍气收手，对子弟隐瞒真相！ 他们这种主动退让的行为，也得到了天机门的认可，所以一般情况下，都不会对他们穷追猛打，但他们忍受的怒火，也日积月累，越攒越高…… 现在终于有机会还手却不动手，绝壁是傻蛋！ 八族老也是控制不住的激动，要知道，那些血淋淋的代价，那些血淋淋的耻辱，他们第八支脉也是没少受的，自然支持：“我第八支脉全力支持。” 十族老言简意亥：“第十支脉参加。” 这声落后，没有声音立马跟上。 八九十族老纷纷看向二族老等人，至于白鹏和三族老，已经被刑罚人盯上了，在他们看来已经是死人，参不参加都无所谓了。 哦不对，他们两脉已经是天机门的走狗了，本身就是要灭掉的，所以根本不用算！ 见二族老不出声，三族老深深松了口气，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瞥白问尘——看吧，玩脱了吧，大半边的人都不支持你呢，那就带着八九十脉的人去找死吧！ 白鹏的心也定了一定。 这时，从未开过口的六族老和七族老相视一眼，先后开口：“若这是族长的最后决定，那我第六支脉（第七支脉）也参加。” 白鹏抿唇看着两人，眸光沉了一沉，却没有说什么，倒是三族老急了：“你们……” “额咳。” 却是白问尘打断了他的话。 白问尘看着二族老，四族老和五组老，问道：“三位可以反对，也可以继续保持沉默。” 三族老脸都绿了，六族老和七族老则明显的松了口气，但依然不敢与白鹏对视。 没办法，他们心虚啊…… 不得不承认，白鹏之前给他们描绘的宏图很美好（也就是说他们在此之前是有些知情的），他们的确心动了，更何况，白鹏从始至终并没有提起天机门，也没有要求他们做什么，只要他们保持中立到底就行了，这既没有违背祖训，也没有在他们的手上伤及家族利益，在他们看来，他们不过是冷眼看第一支脉和白问尘族长一脉继续斗而已，跟往常没区别！ 可谁知道，白鹏那个宏图的背后居然是天机门在操作，而白氏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刑罚人，都被他给惊出来了…… 虽然他们刚才的确保持了沉默，甚至还犹豫了，可犹豫也是犹豫在心虚，怕刑罚人已经知道白鹏找过他们的事实，到时候就真是跳下什么海都洗不干净了！ 不过，他们最终还是以白家子弟的身份，选择了家族。 如果注定说不清楚，注定他们人生里有这一劫，那他们也宁肯站着堂堂正正的战死，以真正的名去垂那万古青史，而不是像白鹏一样，为了不污了白氏之名而虚假留名！ 四族老和五族老面色难看的看向二族老，二哥，白鹏这混蛋坑死我们了啊！不支持，我们怕是出不去这个房间，可支持…… 就怕刑罚人不会同意，毕竟他们的性质跟老六老七不一样！ 他们答应的，可不是保持中立而已…… 二族老都想反手抽死四族老和五族老了。 原本刑罚人未必有证据证明什么，可现在你们这么一看，他就是没有证据，也可以放心大胆的干脆杀了！ 证据？ 那都是逗人的好吗？ 古往今来，什么时候不是赢家写历史？ 说到底，还是看形势，如果今天老六老七不倒戈，哪怕是继续中立冷眼旁观也好，不论是白问尘还是刑罚人，也没那个本事留下他们，可现在，老六老七倒戈了，他们三个加上白鹏和老三，也只有五个，而反观白问尘那边…… 撇开白问尘刑罚人和白羽都不算，也有五个！ 不过，心中虽然翻江倒浪，但他面上依然一派沉着冷静，仿佛与白鹏没有过一根鸡毛的私下关系，面带凝重的问白问尘：“在表态之前，我想问一下，族长究竟有几成把握？” 白问尘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淡淡道：“五成。” “五成，已经很高了。” 二族老点头，正要顺势开口抛出下一句，就听三族老怒吼一声：“二哥，还跟这些傻子啰嗦什么， 他们才五成把握就敢异想天开，我们有九成把握凭什么不敢干！走！杀出去！外边那么大的天下正等着我们，走出去我们就再也不用受那该死的祖训的鸟气了。” 白鹏气得浑身发抖，二族老也瞪大眼睛见鬼一样看着他。 刑罚人都笑了：“咳，三族老可能没听明白，族长所说的五成把握，仅是针对天机门而言，而对你们的话，呵呵，是十成。” 【65】谁敢试试 这个时代没有录制和投影的设备，自然不可能满足所有人都亲眼目睹驱蛊的过程，但却可以挑一些胆大的人近到跟前做见证代表。 不过…… 胆大的人从来不少，可这时候敢上到祭天台去近距离见证的，却并不多。 好在，诸葛芊芊本来也没打算要多少人凑近了看，所以有个十来人，也就差不多了。 端木焱趁这个空隙，也曾试图重登祭天台，可朱发看得他死死的，他根本一步都挪不动。 也怕惹毛了朱发，朱发会真的下黑手，到头来自己平白吃亏，他就没敢太乱来，便退而求其次改盯萧尧。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萧尧不上祭天台虽然说得过去，但又非常的不符合常理，所以以防万一，他恐怕还是看着点比较好，但…… 萧尧却不见了！ 刚才还站在他旁边的人，视线这才离开两个眨眼的功夫，居然就消失了！ 不好的念头袭上心头，端木焱不由自主转头看向祭天台上，希望端木泓这时候也能注意到这里，可惜，那里驱蛊已经开始，端木泓的注意力全在诸葛芊芊身上…… 着急之下，计上心头，端木焱随意开口般试探朱发道：“咦，尧王怎么不见了？” 朱发淡淡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那关爱智障的眼神，无声的给了端木焱一巴掌，直扇得他面红耳赤，发作不得。 却这时，一个熟悉又带着戏谑的声音响起：“端木公子找本王何事？” 竟然是萧尧去而复返了！ 端木焱怔了一下，转眸便见萧尧眸带嘲讽的看着他。 衣服还是那身衣服，脸还是那张脸，可他真的还是那个萧尧吗？ 端木焱很怀疑，不动声色审视面前这萧尧，想要用自己的双眼看破真相，可惜，他分辨不清眼前这个萧尧到底还是不是之前那个…… “众目睽睽之下这么短的时间，我怎么可能换得了替身。”萧尧戏谑的看着他，眼底一片寒意：“我走开一下，不过是想试试看你的反应而已。” 端木焱骤然变色，随后猛然反应过来，这说不好才是真的试探，忙又想要恢复镇定，装作不懂，可萧尧却已经嗤笑出声：“看，这一试不就试出来了。” “我不懂唔……” 端木焱企图狡辩，可话没说完，萧尧大手已经贴上他脸，那居高临下的绝对压迫感，逼得他一瞬间连呼吸都不能，就更别提继续往下说了。 “生得蠢不是你的错，生得蠢还自作聪明出来妄想算计人，就是你的错了。” 死亡的恐惧将端木焱笼罩，让他甚至连求救的勇气都生不出，但他怎么想都没想到，萧尧说完竟然就放了他。 一瞬间，他都懵了，不敢置信的看着萧尧，不敢相信萧尧竟然狂妄自大到这种程度，这种情况下竟然还敢不灭他口…… 难道，他不怕自己喊出来对某些人示警？就不怕自己诱发混乱，让诸葛芊芊所做一切付之一炬？ 还是…… 他事实上就等着他闹，好把那些人给引出来？ 左右拿捏不定，端木焱反而更加不敢贸然出声，看着萧尧，却见他薄唇一扯，居高临下给他一个嘲弄的笑容。 你猜啊，倒是猜猜看，我到底想干什么！ 端木焱不禁面红耳赤，有气出不来，发作又不敢贸然，只能干瞪着他，却完全没有察觉，自己眉心不知何时被扎了个极小的孔，一滴比毛孔略大不了多少的血渗出来又自行止住。 朱发余光淡淡往萧尧那里落了一下，没有说话，再转眸便见人群里多了个新认识的身影…… 四目相对一瞬，朱发低下眼帘，面无表情的脸上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可仔细看却不难看出，他始终停在剑柄上的手，这一刻握紧到指节都在发白，似有什么事情很挣扎。 “噗哇……” 祭天台上这时传来一声喷吐的声音，而后是十数道震惊的呼声，或者惊吸气声，赫然是那第一个人形蛊巢吐了。 “额……” 很快便有见证者坚持不住，跟着吐起来。 没办法，实在是那人形蛊巢吐出来的东西太恶心了，没消化完的食物都不算什么，那些密密麻麻还活着不断蠕动的蛆虫才是最让人受不了的！ 更关键的是，那人形蛊巢一吐还没完没了一样，才转眼的功夫，就吐出了小山一样多的虫子，还没有收住的迹象，而那些被吐出来的虫子又粘连着黏稠未完全消化完的食物不断向宿主涌动，似乎企图重新回到宿主身体里去… 那画面，又恶心又恐怖，让人毛骨悚然又肠胃翻涌，根本忍都忍不了！ 而那位见证者一吐，也像触发了什么机关一样，惹得其他见证者乃至其他人形蛊巢都纷纷控制不住，接二连三的跟着吐起来，场面壮观到下面不明真相的围观者都跟着恶心了…… 不过，那些暂时还没有被驱蛊的人形蛊巢吐出来的完全是没消化完食物，没有虫，而那些见证者里，也有那么几个是比较镇定没有跟着吐出来的。 比如萧凌陌，比如端木泓，又比如见证者甲乙丙…… 虽然他们的脸色也铁青得厉害，但到底是没有跟着吐出来，甚至还能继续直视诸葛芊芊下一步动作。 “凌，凌王殿下，蕊儿她，不会有事吧？” 看着诸葛芊芊一把把的撒出神秘粉末，那些被吐出来的蛊虫也在粘到那种粉末后成片成片的死亡，甚至最后连那个吐个不停的人形蛊巢都终于不吐了，可端木泓还是很担心，因为那个人形蛊巢虽然好像以呕吐的方式强行把身体里的蛊虫吐干净了，却明显的出气比进气多，而且两眼翻白面若死灰，怎么看怎么像要死了一样。 “嘘。” 萧凌陌示意他不要说话，继续看。 端木泓只好以继续看，便看到所有人包括其他人形蛊巢都离着诸葛芊芊远远的，惊恐又不信任的看着她。 很显然，他们也被那个已经瘫在那里不能动的“同类”的样子吓到了，不想还没被身体里蛊给弄死，就先被诸葛芊芊弄死了！ “谁敢乱叫一声乱动一下试试！” 【66】忽然冒出来的帮手 诸葛芊芊淡淡说着的同时，微微抬了抬手，祭天台下早就准备好的弓箭手们立即箭指那些人形蛊巢。 这些弓箭手，都是诸葛青事先派过来的！ 祭天台下此时人山人海望不到边，没人维持秩序很容易发生动乱，所以诸葛青派过来的也远远不止这些弓箭手而已，还有大批的禁卫军队。 “你们现在是人形蛊巢，是威胁着无数百姓生命安全的隐患，就算是你们的亲友也避你们唯恐不及，我便是直接下令把你们全部射杀在这里，也绝对不会有人帮你们说什么，信不信？” 她头也不抬的淡淡又说道，视线始终定在那个瘫倒在地，正在逐渐失去意识的人形蛊巢上身上。 几个人形蛊巢吓得面无人色，却知道，她说的是实话，甚至，就算她不杀他们，下边谈蛊色变的人们也不会放过他们！ 可…… “你真的能救我们吗？”有人形蛊巢问出心中的不安：“我们也是像他这样硬生生把那些虫子吐出来？” 诸葛芊芊没有看向他，面不改色淡淡道：“你想用拉的也不是不行。” “那我愿意用拉……” 话没说完猛然想起什么，倏地转头看向祭天台下的人山人海，一下子没了声音。 用吐的，固然恶心痛苦，可大庭广众之下“晒屁股”…… 还不如直接去死！ 再说了，万一拉不干净怎么办？有虫子幸存在裤缝里又钻回去怎么办？ 湘西王毕竟是个女儿家，能忍着看你吐而不吐已经非常了不起了，难道还指望她能盯着你屁眼儿看个仔仔细细一虫不漏？ “我，我要用吐的！我会配合！求湘西王救我一命！” 左右都是要死，还不如赌一把，说不定那个人吐死了是因为他自己本身就体虚呢？自己勉强也算强壮，说不定吐不死呢？ 对自己体质抱有一定自信的人形蛊巢，纷纷抢在那最早提问的“同伴”之前开口，生怕慢了，就会被诸葛芊芊嫌弃而抛弃。 当然最重要的是，诸葛芊芊的状态实在是太差了，他们都肉眼可见，这就让他们不得不担心她会不会坚持不住，在他们嗝屁之前先蹬腿儿！ 这么一想，众人形蛊巢又慌了，生怕自己被落在后面，到时候就算诸葛芊芊没死怕也余力不足，不能帮他们将蛊催吐干净，纷纷又争先恐后往诸葛芊芊扑。 端木泓一看，急了：“你们不要急，湘西王一定会救你们所有人的，不要急……” 可现在谁会听他的？ 一个个人形蛊巢如狼似虎往前扑，都怕自己是最后一个，眼看场面有些乱，那吐瘫在地出气比入气多的家伙又骤然暴起，嘶吼着就冲诸葛芊芊猛的吐了一口！ 不…… 更准确的说，是什么东西从他张开的嘴里冲出来，极快的速度飞射向诸葛芊芊！ 一步跨出本欲拦人的萧凌陌面色骤变，长剑一亮便要斩向那个东西，却听诸葛芊芊沉声喝道：“我来！” 他一惊犹豫，随即便见她赤手空拳猛的抓向那个东西…… “你……！！！” 萧凌陌震惊开口，但又立马骤然噤声，见鬼一般瞪着诸葛芊芊合在半空的手。 她生生把那个东西拍死了？ 不…… 不对！ 她双手合十之前，他分明还听到了两个古怪的闷响，一个像是什么东西撞上了什么东西，一个则像是什么东西盖住了什么东西！ 恍惚的，他甚至好像还看到了她先伸出去的那个手半空中忽然多了个像罐子一样的东西，近乎透明，大小刚好她一掌可握…… 但，现在不论是那个罐子一样的东西，还是那个从奄奄一息的人形蛊巢嘴里飞出来的东西，都不见了，只剩下她一双手合在半空，就仿佛她活活把所有东西都拍消失了一样！ 砰…… 吐出最后那个东西的人形蛊巢也瞬间失去了支撑力一般，软倒在地。 虽然一切发生得太快，结束得也太快，但那些扑过来的人形蛊巢也还是受惊不小，自己急刹僵在那里，不敢动弹的看看诸葛芊芊，又看看那个忽然跳起来又忽然倒下去的“同伴”，不知如何是好。 “这是……已经彻底清除完了吗？” 端木泓忍不住问。 诸葛芊芊闻声转头瞥过来。 端木泓顿时尴尬得不知道该摆什么神色好，脸色精彩极了。 不过，诸葛芊芊只瞥了他一眼便移开了目光，视线再度回到地上不省人事的人身上：“他体内的蛊母也在刚才离开了他的身体，他现在已经没事了，就是人非常虚弱，要好生照看，叫两个人来扶他下去交给御医。” 事情重大，太医院上到御医下到学徒都基本被调过来供差遣，只留下几个人在太医院里以备应急之需。 虽然真正医术高明的好大夫都在宣武帝病变时期死光了，现在的所谓御医，医术实在算不上高明，但也并不是毫无可取之处，至少在这种类似于术后如何调养才能尽快而健康的恢复方面，还是做得到的，不用诸葛芊芊事事亲为。 眼见诸葛芊芊抬手就又指一个人形蛊巢，要他到跟前接受治疗，萧凌陌不禁蹙眉：“不需要休息一下吗？” 只要不瞎都看得出来，她现在的状态比之前更差了，面色已经不是一个苍白可以形容…… “是啊，湘西王，要不您先休息一下？反正，反正我们已经这样了，也不急在这一时。” 尤其那些没被点中，还不知道会排在第几的人形蛊巢，纷纷开口附和，都想刷个好印象，能早一点轮到自己，反正现在轮到的也不是他们，左右都是要等。 那个被点到的虽然郁闷，觉得这些“同伴”太可恶，但看诸葛芊芊的状态的确不好，也怕她半道儿忽然手抖出错，干脆咬咬牙，也劝诸葛芊芊休息一下。 诸葛芊芊挑眉看着他们，难道是她小人之心了，这些人形蛊巢里面，并没有蛊族子弟？ 所以，她只要注意那些见证者就行了？ 不…… 她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但她现在的体力的确是应付不了这么多人形蛊巢…… “其实我也是学医的，会针灸，如果湘西王需要帮忙的话，我觉得我可以帮上忙。” 【67】扁鹊？秦越人？ 忽然开口的见证者，吸引了祭天台上所有人的目光，包括诸葛芊芊的。 看去，众人看到的是一个个子不高又有点微胖的男子，年纪倒是不大，二十五六的样子，长得很普通，但看起来很憨厚老实，属于那种丢在人群里就完全找不到的类型…… 刚才没吐的人里，他是其一！ 被众人这么看着，那男子不禁有点害羞的局促，但并没有退却，只是不太好意思的解释道：“我之所以上来，除了见证之外，还抱着一点点偷学的想法……” 虽然满脸不好意思，可两眼却还是放光的看着诸葛芊芊，明摆着希望她能够豁达一点，传授他哪怕一点点。 这世界科技不发达，更多的人是凭手艺吃饭，往往的生存的质量能达到什么高度，跟手里掌控的技艺有多高深息息相关，但任何一门技艺，都是靠师门传承来延续的，尤其像医术这一类…… 所以，他会有这样的想法和做法，虽然让人觉得有些卑鄙而不耻，但又是情理之中！ 诸葛芊芊看了看他，勾唇一笑：“我现在身体不太好，你能帮忙自是最好的，但究竟能偷学到多少，就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那男子一听大喜：“您愿意教我？” “我不能教你。”诸葛芊芊摇头。 她其实并不介意自己的本事被人学去，但她现在着实没有精力收徒，更不想被人以此为由不停骚扰，所以该说的话还是要说在前面：“我只是需要你帮忙，所以告诉你要怎么做。” 那男子脑袋倒是挺灵活，一听就明白了，也生怕诸葛芊芊改变主意似的，二话不说便答应了：“好！” 末了又猛然想起什么，忙补充道：“我从小习武，内力算不上多高深，但照您刚才运用的情况来看，还是够应付的。” 诸葛芊芊蛋疼的想，我本来就错过了最佳的习武年级，属于半道上路那种，再加上功法也是另一个世界来的，与这个世界不太契合……稍微牛逼点的本土功法，秒我还是很轻松的好吗？ 真不知道究竟是谁胡乱传的，说她原本武功高深，高深毛啊，要真高深，她会弄成这幅鬼样？ 面上却不动声色，淡淡一笑道：“那是最好不过，那你过来吧。” 那男子很高兴的走过来：“我叫扁鹊，是秦越人。” 诸葛芊芊一听，眼皮都控制不住的瞬间连跳了好几下。 扁鹊？ 秦越人？？ 卧槽…… 似乎察觉了她的异样，那自称扁鹊的男子还咧嘴就冲她眨了下眼睛。 诸葛芊芊无语了，又亢奋了。 这个世界人口究竟有多少，没人可以准确统计，所以究竟有没有人叫扁鹊，她不确定，甚至也不知道大夏皇朝究竟有没有一个可能会叫秦越的地方，但…… 在她来的那个世界，扁鹊=秦越人！ 而且…… 扁鹊是大名鼎鼎的神医啊，甚至被尊为医祖！ 这特么分明就是某个小王八蛋给她传递的信号——这人是神医谷的，放心用！ 神医谷的人竟然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 真是意外中的意外，而这是不是也意味着，神医谷那些神医们也不爽天机门很久了？ 算了算了，不管怎样，反正小王八蛋总不会害她的。 想通这些，诸葛芊芊瞬间精神抖擞：“好！扁鹊，这个人形蛊巢就交给你了，我怎么说你怎么做，诶……” 忽然发现自己点中那个人形蛊巢往后缩，不禁蹙眉：“你上哪去？不想驱蛊了？” “不，不是……”那人形蛊巢满面苦色，抑郁的看着扁鹊，显然是对这忽然冒出来的帮手很不信任。 他说他从小习武学医的，可谁知道是不是啊？ 本来让湘西王动手都很冒风险了，这又冷不丁的换一个人…… 万一扎错了可怎么办？ “我看着你怕什么？”诸葛芊芊都无语了，更不耐烦：“既然你想后面，那就到最后再说吧，那个谁，你，对，过来，换你先来了！放心，有我看着，妥妥的，保证出不来事！” 转眼就被排到最后去的人形蛊巢欲言又止，但也不敢忤逆诸葛芊芊，只好抑郁的诅咒顶替他排序的那个“同伴”倒霉一点，不说死，起码扎错几针更加痛苦一点…… 替换上来的那个人形蛊巢之前也争先恐后，但现在却也面露菜色，高兴不起来了——他也怕扁鹊是个坑，一会儿给他扎错！ 可他又不敢反抗诸葛芊芊。 慢慢吞吞，磨磨唧唧，终究还是开始了…… 所有人的注意力几乎又重新回到了驱蛊上，没人注意，端木弘与某个人形蛊巢对了一眼，又与两个“见证者”对了一眼。 沉住气！ 不管这个扁鹊究竟哪里冒出来的，都先静观其变，看看再说！ 诸葛芊芊只是负责指手画脚，瞬间轻松许多，也有了观察祭天台上这些人的余力，结果一不小心就看到了那些精彩的瞬间…… 不过，她没有惊动他们。 潜意识的，她就不认为天机门那些疯子会挖那么浅的坑埋她！ 更何况…… 直到现在为止，除了主动送上门来的裴元之外，她就没见过天机门的其他人，而祭天台上的这几个，极有可能只是天机门的走狗！ 只要大鱼不出水面，她就不能急…… “噗哇……” 扁鹊下针精准，内力也远比他说的要来得雄厚，在诸葛芊芊的指导下行针，一丝不差，很快手底下的人形蛊巢也疯狂呕吐起来。 诸葛芊芊手疾眼快，扬手就一把把的粉末撒出去，让那些被逼吐出来的蛊一丝躲回宿主身体，或者重新寻找宿主的机会都没有。 站得近了，免不得会沾到一些粉末，扁鹊趁机研究，很快便忍不住发出感叹：“居然可以这么简单……” 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所以诸葛芊芊一点都不惊讶他能看出什么来，但还是忍不住吐槽：“说厉害了是蛊，说白了还不是虫子，再变异它们也还是虫！” 要不是怕太招摇后患无穷，她都想拿杀虫剂出来喷一喷！ 扁鹊深深看她一眼：“受教了。” 这是，祭天台下人海外围，忽然骚动起来。 “让一让让一让，这位是白家少夫人，麻烦大家让一让，救命如救火，多谢各位了……” 【68】一大波帮手 不得不说，白家真的很得民心。 更多的围观群众其实根本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却只因为听说是白家的少夫人出事了需要送上祭天台去急救，便纷纷主动让出一条路来，让白家的人能更快而畅通的将人送到祭天台上去…… “锦心？” 高高站在祭天台上，萧凌陌听闻骚动居高临下看去，便见萧锦心被人用步辇抬着匆匆往这边来，一瞬间的错愕后，他倏地转眸看向诸葛芊芊。 我真不知道怎么回事！ 相比之下，诸葛芊芊淡定多了。 她虽说不上相信萧凌陌，但却至少知道他不蠢，不至于这种时候来点幺蛾子连他自己都一起作死进去，更何况，天机门号称能测天机，却算不到她会有帮手而憋个大招在后的话，多尴尬！ 不过她是真没想到，他们竟然把这个大招压在萧锦心身上…… “不要分心，便是天真的塌了，压死的也绝对不可能只是我们两个，怕什么！”诸葛芊芊提醒“扁鹊”专心，目光却有些闪烁，有些亢奋——这里除了你，还有其他人不？ “扁鹊”嘴角一抽，没来由的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不禁脱口而出压声问：“你想干什么？” 诸葛芊芊咧嘴便笑得让他更加瘆得慌：“我待会儿说不得要做回仙女什么的，剩下的少不得就要麻烦你们啦。” “扁鹊”非常确定自己一个字都没有听漏掉，但特么的，他也是真的不明白她到底说了啥！ 正想问清楚，却听她神色一正便沉声喝道：“来了！” “扁鹊”一惊转眸，便见那由她口头指导，他施针吐瘫在地的人形蛊巢和之前那个一样猛然暴起，嘶吼着就冲他张嘴…… 噗！ 一只与刚才那只形态颜色都不太一样的蛊母从那人形蛊巢嘴里飞射出来，直扑“扁鹊”。 能作为蛊母的蛊，绝对不简单，再弱都不可小视，“扁鹊”固然慎重却也不怕，冷哼一声摆开架势就要对付，却不料眼前忽然伸进来一只手…… 噗！ 噗！ 一个撞击的闷响。 一个盖盖的闷声。 蛊母又消失了！ 半空中再次只剩下诸葛芊芊一双合十的手…… 空气有一瞬间再度陷入死寂，直到诸葛芊芊若无其事的拍拍手喊：“下一个，对，就你！” 莫说其他人了，就是站在她旁边的“扁鹊”都一脸懵逼反应迟钝。 虽然比不上默言，可“扁鹊”也自小习武，眼力自然比一般人厉害，所以之前那次萧凌陌看到的，他其实也看到了，但那时候毕竟是第一次，事出那么忽然，所以他也的确没看清楚，所以虽然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可还是暂时放弃了细究，可现在…… 事情却就发生在他眼前！ 他更加确定，有那么一瞬间她手里的确多了个奇怪的透明罐子，蛊母就是撞进了那个罐子里才发出的撞击声，然后，那个罐子连同蛊母，如同忽然出现的一样，忽然又消失了…… 握草！ 居然凭空消失了！！！ “扁鹊”不由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立马痛得呲牙咧嘴：“啊嘶，居然是真的？” “这点本事都没有一会儿还怎么当神女？”都已经准备狗血一把的诸葛芊芊，也不在乎“扁鹊”看没清楚她怎么收的蛊母了：“你到底过不过来？不过来就换人！没看到下边又抬来一个吗？时间很紧知不知道！还有那个谁，赶紧来两个人把这个抬下去交给御医。”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与天近一点更好的沟通，反正这个祭天台建得挺高，而且占地非常宽广，所以虽然老早就看到萧锦心坐着步辇被抬来，可他们要穿过人山人海到达祭天台上诸葛芊芊面前，也还是需要一点时间。 而诸葛芊芊不准备浪费这点时间！ “我来我来！我跟他换！” 那被诸葛芊芊点到的人形蛊巢还没开口，另一个就急忙申请替换。 毕竟在大家看来，“扁鹊”已经貌似很成功的为一个人形蛊巢驱蛊了，那么，其他人形蛊巢开始信任他有能力胜任了想快一点脱离苦海也不奇怪，对吧？ 再说了，撇开下面正往这来的那位究竟是个什么情况急不急不说，只说她的身份地位，就分分钟碾压所有人形蛊巢…… 站在那里的萧凌陌凌王，是人家的亲哥！ 甚至连主持这个大局的湘西王，也为湘西百姓而欠了白家天大的人情！ 这一层层的关系，都注定了人家待会儿上来是有特权的，就算情况不严重不急但非要插他们的队，他们也屁都不敢放，这要是情况严重又急的话…… 呵呵呵！ 鬼知道会生出什么意外来！ 以防万一，自然是早治早好！ “我我我，我跟他换我跟他换！” “都滚开，我换！” “你们都走开，湘西王点的明明是我，我没说我不过去换什么换！” 看着剩下那几个人形蛊巢说话间就扭缠在一起，诸葛芊芊也是蛮佩服的，至少天机门在挑人下蛊这方面眼光的确独到——自私怕死只是其次，脑袋灵活才是个重点！ 脑袋不灵活，就不会想多，不想多，就不会更加怕死，就不会抢着要在前面…… 正要开口喝止他们的胡闹行为，便见几个见证者丝毫不畏惧他们人形蛊巢的身份，非常大胆的冲上去，拉开他们！ 甚至还有人大声说道：“你们不要争了，其实我也是上来偷学的，也可以帮忙。” “我也是。” “咳咳，那个，我，我也是……” 一下子，竟然又蹦出三个自告奋勇的“帮手”来，而且有“扁鹊”的经验在前，他们自报起来也颇有门路。 “虽然我武功不行，但内力还是有的，再加上家世代行医，若有湘西王在旁指导，施针绝对不成问题。” “我学医十八年，因为内力不错，所以最擅长的也是针灸。” “我也……” 不等最后自告奋勇那个说完，诸葛芊芊便抬手打断了他。 她看了看这自告奋勇的三人便道：“那就来吧。” “这……会不会太随便了？” 【69】我要上天 开口说这话的，却是端木泓。 他忧心忡忡的看看端木蕊，又看看萧凌陌，显然是不放心把自己的女儿交给一群来历不明的人。 乍一看，他这担忧合理得不能再合理，因为他毕竟是端木蕊的父亲，关心自己的女儿是在所难免的事情，可在诸葛芊芊看来，却很不正常…… 原主的记忆里，因为自己常年生病而端木泓又很忙的关系，她有限的那十几年生命里，他这个“父亲”的出镜率都不高，也更多的时候，是从丫鬟或者端木蕊的嘴里听说，在她喝药睡下的时候“父亲”来看过她，“父亲”是关心疼爱她的，只是他太忙，而她身体也不好，于是他们的时间总是错开！ 反正，诸葛芊芊对端木泓这个人的认识一直很浅薄，哪怕她取代了原主用这副身体继续生活，为此还曾做过一段时间端木泓的女儿，但诡异的是她与他见面的次数依然少得可怜，而且每一次，他似乎都因为萧凌陌而左右飘摆在她与端木蕊之间，像一个利益至上的商人，哪个对他前途更有利，他就会支持哪一个…… 后来白蓉那些事也是，他虽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以一个男人的角度去看，又勉勉强强还算说得过去，加上白家的压力的确难扛，他为了自保，没怎么挣扎就认命的放弃了白蓉也不奇怪。 可是…… 既然情势所逼之下，他都可以当着儿女的面放弃他们的生母白蓉，现在又为何忽然这么有胆量，甚至不畏惧人形蛊巢的危险，也要近距离的关心紧张端木蕊这个女儿？ 诸葛芊芊可不相信，那些旧事曝光之后，端木泓会想不到萧凌陌已经看破某些谎言，端木蕊也因此失去了原有的价值而绑不住萧凌陌了，可他却选择什么都看不透的样子站在这里…… 是他还有什么底牌，觉得自己还能再把端木蕊托起来，让萧凌陌想踢开他们一家子都踢不开，还是，他实际上是以某种不为人知的身份，在这里主持着某种局面？ “端木大人有什么意见不如直接跟我说。” 诸葛芊芊忽然走向端木泓，祭天台上所有人都错愕不已，尤其后来跳出来说要帮忙的那几个。 端木泓也是一愣，随即愧疚般不敢直视诸葛芊芊的眼，匆匆低下头去：“不敢不敢。” “不敢？” 左等右等，终于看到远处不断有烟升腾而起，转眼便连成一片往这边缓缓推进，诸葛芊芊笑了，也在近到端木泓跟前时骤然出手：“天机门的人还有什么不敢的！” 端木泓一惊变色，但几乎本能，他立刻又镇定下来，还不动声色冲某些人摆了下手。 诸葛芊芊是没看到他那个小动作，但却看清了他骤变又迅速恢复的神色，不禁勾唇一笑：“你是不是赌我不敢众目睽睽之下动手？” “凌王救我。” 端木弘心头却没来由一跳，毫不犹豫便往旁边的萧凌陌身后躲，却不想，伸手欲要帮他挡诸葛芊芊的萧凌陌却忽就往旁让开。 来不及再反应，脖颈便一阵尖锐的疼痛，跟着眼皮就沉重得抬不起来，意识转瞬就被突如其来的黑暗所吞噬，自然也不可能知道…… 诸葛芊芊众目睽睽之下将他丢进秘密基地去！ 除了祭天台下的萧尧，没人知道秘密基地的存在，自然在他们的视角看来，端木弘就是被诸葛芊芊生生拍消失的！ 莫说祭天台上的其他人了，就是站在旁边眼睁睁看着的萧凌陌都很懵逼，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那么大一个活人，怎么说消失就消失了…… 静！ 死静！ 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见鬼一般看着诸葛芊芊，她却没有丝毫浪费时间，趁众人没有反应过来，倏地转身的同时，意念从秘密基地里调出麻醉枪便直接冲之前跟端木弘眉来眼去那几个人，或人形蛊巢，开枪。 哧哧哧哧…… 其中两个人形蛊巢，猝不及防应声倒地，另三个见证者反应比较快，毫不犹豫拔腿就想逃下祭天台，可惜最快那个也才跑到边沿便中枪了。 “告诉下面的民众，这些人都是受天机门支使的蛊族，意图制造蛊患的凶手！至于怎么说服他们，就看你的了。” 诸葛芊芊一脸淡定的甩锅给萧凌陌，就去回收还扎在那些人身上的麻醉针。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还是不要留在这个世界的好，至于目睹的这些人嘛…… 回头再说！ 反正她就是要无所顾忌的乱发挥一把，看看天机门还能不能再预测先机！ 萧凌陌神情古怪的看了看她手里的麻醉枪，以及那些麻醉针，还是转头站去边沿，扬声向下面不明所以的民众解释诸葛芊芊忽起的暴力，至于端木弘的凭空消失…… 自动忽略！ 萧凌陌是皇室亲王，又位高权重，在这种封建皇朝，他的话在民众看来还是很靠谱的，所以他的解释很快便被民众接受，甚至被他煽动，对制造这场蛊患的罪魁祸首恨之入骨。 当然，恐慌也是必然的…… “大家不要惊慌，回头看看四周围那些烟，那些都不是普通的烟，而是大批量的药材焚烧，可以灭杀蛊的烟，对我们人的身体却并不会有任何伤害，是湘西王过来祭天台前亲自安排的，现在已经在发挥作用了。” 虽然没有扩音喇叭，但萧凌陌灌注内力的嗓门也不小，加上祭天台不断被附加用途而添加了回声设计，几乎最外围的围观群众都能听到。 在他口中，天机门是一个极其邪恶而且歹毒的门派，门中弟子个个道貌岸然嗜血嗜杀，以取人性命为乐，杀人毫无理由，泯灭人性丧尽天良都不足以形容他们那肮脏罪恶的本性…… 听得诸葛芊芊频频点赞的同时，又有点忍不住为天机门鸣不平：亲，你越说越过分了哈。 可惜的是，祭天台下茫茫人海，却竟然没有一个人冒出来反驳萧凌陌…… 诸葛芊芊好失望。 没人反驳，并不代表台下就没有天机门和它麾下各奴部的人，甚至还能说明，他们依然胜券在握，所以还很沉得住气！ 看着那并没有受萧凌陌的话影响，越来越近的步辇，诸葛芊芊微微眯眸：“剩下这些人也好，人形蛊巢也好，都交给你们了，我要带萧锦心上一趟天！” 【70】忽然就消失了 上天是不可能上天的了，打死她都未必上得了天的，之所以那么说，当然是为了忽悠人的，反正她那个秘密基地也就只有她能进去，于这个世界的人而言，与传说中的天宫也没有多大的区别。 咳，大概？ 管他的，反正没有她的“允许”谁也进不去，她就暂时当是“天宫”了！ “哈？” “扁鹊”同学瞪大眼睛看诸葛芊芊，感觉她比两位师弟说得要离谱多了，何止是不按牌出牌让人没有心理准备，简直是要人精神错乱啊。 上天？ 还带人上天？ 额…… 是想来一出障眼法？所以要他们配合她演一出戏吧？ 可她瞎吗…… 没看到祭天台就这么点大，四面无掩而台下人山人海都望不到边，并且所有人的眼睛都彼且关注着这里！ 说起来，也是天机门这波人形蛊巢挑起的蛊慌来得太忽然，而她的反应又太直接太粗暴，让还没来得及跟她接触的他们一点反应和布置的时间都没有…… 讲真，要不是他和师叔恰好离祭天台不远又来得早，这会儿说不定连祭天台都上不来，又怎么可能这么近距离的帮到她！ “扁鹊”无语吐槽的同时，还是不忘想要好好劝诫诸葛芊芊一番，让她三思后行，因为天机门那个开挂一样的预测能力真的很麻烦，即便她摆出这么大阵仗是有备而为的，也未必真的能防得住天机门，所以障眼法绝对不靠谱…… 可他才张嘴，他那始终站在那里冒充普通见证者的师叔便一个眼神突兀的阻止了他。 “扁鹊”蹙眉：师叔？ 他师叔却眸光一飘，不动声色的扫了眼台下：我们的人已经到了，先静观其变。 当然，他也很好奇，这位让天机门前任门主甚至不惜付出生命去预言的“凤皇”，究竟有什么与众不同之处，竟能让天机门上下惊慌至此！ *** 哪怕只是看一遍“扁鹊”施针诸葛芊芊便知道，神医谷之名绝对不是吹出来的，所以把台上的人形蛊巢交给神医谷的人，她很放心。 在她看来，就算只有“扁鹊”一个人也搞得定，所以她根本没有去考虑祭天台上究竟有几个神医谷弟子，交代完就直接往祭天台下走。 一瞬间，台上台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她一个人吸引。 包括正在“演讲”的萧凌陌，以及台下另有任务的萧尧，都好奇她为什么忽然往下走。 不过，萧凌陌是完全不明所以的错愕，而萧尧，却是错愕之后忽然有种极度不好的预感，面色一下便沉得厉害。 萧尧转身就想向上走，去拦住诸葛芊芊，不管她要做什么，在他看来，都只要拦住她就好了！ 可他还没动，她便有所感应的转眸看过来。 四目相对，她大刺刺便给他一个挑逗的媚眼，并在那一刻住步，停在了祭天台下几步的阶梯上不动了。 萧尧：“……” 虽然她现在的样子谈不上多好看，那一眼也远远达不到挑逗的效果，但他却不得不承认，那么大庭广众的一眼，他很受用！ 至于看到的人怎么想，会不会觉得她放荡不知廉耻什么的，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了，反正他喜欢就行。 然而这时，却有一行人风风火火的从他面前走过，直上祭天台…… 正是白家人！ 除了抬步辇的仆人外，步辇两旁还跟着白杨夫妇以及白毅等人。 他们看似焦急步辇上眼皮颤动，似昏又似醒，面色极其诡异的萧锦心，可实际上，个个都在警惕防备着萧尧！ 萧尧看得清楚，也瞬间明白过来，自己又被诸葛芊芊那个女人坑了。 她不惜大庭广众的给他抛挑逗的媚眼，拿自己吸引他的注意力，就是为了让这些人能顺利无阻的通过他上祭天台！ 她…… 果然要干什么危险的事情！ 脸一黑，萧尧抬腿就要跟上去，然而负责盯着端木焱的朱发却忽然一步跨出，挡住了他的去路。 朱发也不说话，只是萧尧往左他堵左，萧尧往右他堵右，横竖不让萧尧往祭天台上去。 眼见白杨一行人发现他被堵住，更加匆匆疾走而上，再不追就真的来不及了，萧尧火大不已，大手一挥就要将朱发扫到台底去，却忽然脑后生风，有什么东西偷袭而来！ 台下人山人海，不知混有多少天机门徒及其走狗，特别是那蛊族，最是诡异难以对付，萧尧虽艺高胆大，却也不敢大意。 原想偏头便躲，让那偷袭的暗器也好毒蛊也好，直接钉到朱发脸上去，却不想朱发反应比他还快，提前便躲开了！ 是因为他面向台下看到了，还是…… 有人提前给他示警了？ 但不管是哪个，萧尧现在都不急着搞清楚，只急着快点把步辇拦下来，可就在他要错身掠过朱发，把藏在人群里那些暗下杀手的小人都甩在身后，丢给同样潜伏在人群里的三斤四两他们处理的时候，朱发身上却忽然有种让他毛骨悚然的危机感爆发出来…… 萧尧一惊，本能后退，不想再落地时，自己竟然已经到了祭天台底下，而背后，偷袭又来！ 这时，朱发也动了，可出鞘的宝剑却是冲着萧尧去的…… 一切发生得太快太突发，莫说祭天台上的萧凌陌了，便是诸葛芊芊都一惊变色，可这会儿，白杨等人却抬着步辇到了她面前。 “表……湘西王，请您救救我们少夫人！”白杨面色焦急，仿佛现在坐在步辇上的人是他的妻子一样。 诸葛芊芊只好收回目光，看向萧锦心，蹙眉问道：“她怎么了？” 白岚嘤嘤抹泪：“我们也不知道她怎么了，明明……” 不等她说完，诸葛芊芊就打断道：“行了，不要说了，我知道了。” 白岚不自觉的扭紧手里的帕子，总觉得诸葛芊芊是故意的。 白杨张嘴，可台词还没出口，诸葛芊芊就又说道：“她的情况太糟糕，在这里救不了，我得带她去一趟天宫。” 白杨：“……” 白岚：“……” 白毅等人：“……” 这丫头什么时候伤到脑子了？ 正想着，就见诸葛芊芊伸出手去拉萧锦心，然后…… 两人就忽然消失了！ 【71】说好的默契呢？ 白氏一行刚才抬着萧锦心从人海中走过，速度虽快，可萧锦心坐的步辇四面无物遮挡，而且面色状态都极其诡异，看到的人远要比知道萧尧被偷袭而朱发又忽然反目的多得多，自然而然，关注她的人也就更多…… 所以，看到诸葛芊芊伸手向步辇，所有人都以为是萧锦心的状况太糟糕，诸葛芊芊要为萧锦心把脉，却不想，两人竟然就那么突兀的消失了！ 轰…… 台上台下，一时间惊声叠起。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我眼花了吗？湘西王和白少夫人怎么忽然就不见了？” “快快快！掐我……哎哟，好痛！是真的！竟然真的消失了！” “会不会是变戏法什么的？” “看着不像，没见白家那些人都惊到了吗？连凌王殿下都冲下去找了。” “尧王也上去了！” “不是说尧王被人偷袭了吗？” “好像没成功？反正没看到有人追上去。” “你们傻啊，湘西王和尧王凌王一齐聚在这里，不就是为了将天机门这个阴险残暴的隐世门派揪出来，怎么可能事先一点准备和安排都没有！” “说得有道理，这么说来，我们的安全也不会有问题？” “有没有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安平侯往这边调派了很多人马，外边现在全是禁卫军，数不清的弓箭手出于备战状态，现在不论谁想退出去都难，硬要走，也绝对会被当成天机门的人，说不定直接赏一个万箭穿心！” 这声一落，附近好多人暗暗倒吸气。 本来他们还打算再看看就偷偷溜走的，省得卷进不必要的危险之中，可这么一听，哪里还敢走！ “就算走得出去，又谁知道会不会一个运气不好，碰上天机门那些走狗，变成下一个人形蛊巢？加上现在湘西王已经有预防和治疗人形蛊巢的办法，谁又知道那些人会不会恼羞成怒换别的方法折磨人？毕竟凌王刚才也说了，天机门的人都是疯子，兴趣爱好是杀人，喜欢用各种各样的方式杀人，要是用什么可怕又折磨人的剧毒，啧啧……” “谁能保证现在祭天台上那位代替湘西王除蛊的仁兄也有办法解毒？就算指望湘西王，她身体也不好，又能救得了几个？何况，她现在人都消失不见了！” 但凡看得到萧尧遇袭的好几个角度，都隔不远就有人条理清晰的分析，尽可能的将人们的慌乱情绪压下去，防止混乱大规模爆发，然后…… 巧妙的又将话题引回诸葛芊芊身上！ 这些人个个能说会道，加上诸葛芊芊的确消失得太过突兀太过诡异，一时间，还真把场面给控制住了，连萧尧被偷袭和跟朱发交手那一小片区域，都没引发什么大混乱。 不过，诸葛芊芊骤然消失之后，朱发便没再纠缠萧尧，而是迅速遁入人群，拽着个人就往人海深处冲，就此脱身的萧尧则面色铁青的往祭天台上冲…… 一场小规模的混乱，就这么起得忽然，结束得也极快。 当然，还是有人不断遁入人海，围追朱发的，而在那个围追的过程中，免不得会引发一些骚动，但只要双方暂时不交上手，就不会产生慌乱，毕竟越往人海深了去，知道萧尧被偷袭的人越少，恐慌也就越少，甚至都不会有…… 何况，人们比起这些，更加关注的是诸葛芊芊和萧锦心为什么会忽然消失，又去了哪里！ 白杨一众面色最是难看，简直活见鬼了一样…… “是什么特殊的身法吗？” 白毅低声问白杨，似要找个借口安抚自己以及其他人，但苍白的面色却出卖了他的真实心理。 这也怪不得他，在这个科学不发达鬼怪说还蛮昌盛的年代，青天白日大活人凭空消失什么的，的确怎么想就怎么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白杨当然知道他的意图，也很想说是，可他知道，即便他说是也没什么卵用，因为这一趟他们是有备而来的，就连抬萧锦心步辇的两个人都不是泛泛之辈，又岂会看不出来，诸葛芊芊根本不是凭着所谓的特殊身法而忽然消失的！ “怎么回事？湘西王和锦心人呢？” 萧凌陌沉声透着威严，从祭天台上走下来，明摆着是要给白杨等人扣黑锅，诬赖他们当众使用了什么障眼法，把诸葛芊芊和萧锦心藏起来了。 虽然，他是真的不知道诸葛芊芊去了哪里，为什么会那么诡异的凭空消失，但他刚才隐约似乎听到她说什么“带萧锦心上一趟天”？ 额…… 虽然的确很荒谬，但至少证明，她是有准备的？ 白杨脸都绿了。 他又不傻，哪能听不出来，萧凌陌这是在强势扣黑锅！可偏偏诸葛芊芊和萧锦心的确是在他们旁边忽然消失的…… 他们就算浑身长嘴，恐怕也说不清！ 但他还是咬咬牙，忍着憋屈说道：“即便凌王殿下不相信，我们也还是要说，我们真的不知道！不过湘西王刚才说我们少夫人，也就是锦心公主的情况太糟糕了，在这里救不了，要带她回一趟天宫……” 话出口，白杨都觉得自己脑袋被门挤扁了，不然怎么能说出这么白痴的“假”话来，即便他说的是大实话。 “天宫？” 萧凌陌嘴角抽搐，看来自己刚才在祭天台上的确没有听错，而且，再听一遍的感觉，是自己的智商受到了强烈的羞辱：“这么荒谬的谎言，你觉得我会信吗？” “天啊，竟然……” “天机门所谋极大，手段诡异，这些人肯定也是被他们控制了！” 祭天台上反应过来的惊呼声才起，便忽然被人强势截断一般突兀没了后声，而赶上来的萧尧也沉声就接了话腔：“安全起见，先把他们控制起来！” 萧凌陌瞥了眼萧尧，总觉得他知道诸葛芊芊去了哪里，又是何种手段众目睽睽之下带着萧锦心凭空消失的，心中很是不爽，但还是附和道：“尧王说得有道理。” 秘密基地中，看着这一切的诸葛芊芊简直了…… 她明明是要惊天动地装一回神女的，结果，这两人说给她拆台就硬生生给她拆了！ 尼玛，说好的默契合作呢！ 【72】我代表白家同意 听到萧尧说要把他们控制起来，白杨面色虽沉，但也没有想要反抗，因为诸葛芊芊和萧锦心的神秘消失严重影响到了他们原本的计划，妄动只会横生枝节，徒添麻烦甚至危机，还不如合作一点。 以他们白氏的声望，他还真不信皇家短期内敢怎么样他们！ 可白岚到底妇道人家了，完全不是这么想的…… 她冷冷一笑便道：“就凭那莫须有的罪名，你们便想控制我们？” 白杨蹙眉，正想说什么，却听祭天台下一个响亮的脆声回应道：“我代表白家同意先将你们控制起来！” 这话莫说白家等人了，便是萧凌陌和萧尧都是一怔，纷纷看去，便见祭天台下的人海里走出来个戴着面纱的年轻女子。 “你……” 白岚正想呵斥对方多管闲事，还敢管到白家头上来，便见对方揭下面纱露出容貌来，不禁错愕：“竟然是你白绯儿！人间蒸发了那么长时间，我还以为你死在外面了呢，没想到……” “让你失望了，真是抱歉哈。” 白绯儿嘻嘻笑着，旁若无人便往祭天台上。 守在祭天台下的御林军本想拦住她，却被萧尧摆手支开了，白绯儿为此还冲他点了点头道谢。 对于白绯儿的忽然出现，白杨也很意外，更因为知道她是嫡系的精英子弟而不由自主的蹙起眉来，总感觉她那句“代表白家”的越权话不是没有凭据的。 白岚却没有想那么多，加上历来跟白绯儿不对付，先前又因为诸葛芊芊而结怨更深，此时见到人，只觉得各种扎眼，不由便沉下脸：“白绯儿，就算你是白家嫡系子弟，也没有权利说出代表白家……” 话到一半，忽然看到白绯儿不知哪里拿出来个面具来。 那个面具青铜造的，看起来年代十分久远，也不知道刻画的到底是什么，看起来狰狞可怖极了…… 莫说白岚，就是白杨乍见那面具都控制不住的面色发青。 白绯儿拿着面具往自己脸上比，戏谑的看着白岚问：“你现在还觉得，我没有那个权利吗？” “你……” 白岚张嘴就想说气话，却被白杨一把拉住。 白杨道：“我们绝对是清白的，但我们愿意配合凌王殿下和尧王殿下一起调查。” 不但服软了，还把萧凌陌给强势扯进来。 萧凌陌又不傻，岂会听不出白杨是想从他这里耍花招，但也只是瞥了他一眼而已，没有说什么。 萧尧也当没听出来一样。 白绯儿竖起拇指为白杨点赞：“杨哥果然聪明，知道落在两位殿下手里远要比落在我手里好。” “杨哥！”白岚被白绯儿那眼神刺得浑身不自在：“就算她是刑罚人又怎样，我们……这么多人，根本就没必要怕她啊！” 不等白杨开口，白绯儿便先咯咯的笑起来：“娶妻蠢至如此，也是辛苦你了啊杨哥。” 不管怎么说白杨跟白岚都是货真价实的夫妻，白绯儿这么直白的羞辱白岚，也是在打白杨的脸，他面色自然好看不到哪里去：“绯儿，我也知道你与岚儿不合，但你也没必要这样吧，大家都是一家人。” “说得有道理。” 白绯儿终于走了上来，停在那里一本正经的点头赞同白杨的话后，又忽然就是一笑：“好吧，看在大家现在姑且还是一家人的份上，我就把量都先屯着，等回头不是一家人了，再连本带利一起嘲笑。” 白杨等人错愕，白岚则嘴比脑快的直接尖叫：“你什么意思？” 虽然她从来没有把白绯儿他们当一家人，但白绯儿这种明摆着要把他们踢出家族的说法，又太让她无法接受了…… 也不止是她有这种想法，白杨等人也有，所以在场白家人此刻没一个脸色好。 “当然是字面上的意思。”白绯儿关爱智障般看她：“你们蹦跶得这么欢实，不就是想自立门户扎堆去死嘛，必须成全啊。” 白杨一把拉住炸毛的白岚，压声道：“情况有变，不要闹。” 计划里，他们也不是没有预料过刑罚人会出现，但……时间比他们预计的要早太多了，看白绯儿那意思，简直就像是早就盯上了他们了，只是一直没有动他们而已！ 他现在都开始担心，叔祖那边是不是也出问题了…… “杨哥不愧是杨哥，果然聪明，我想你也已经猜到了……”白绯儿再次冲白杨竖拇指，但与其说是夸赞，还不如说是实力嘲讽：“不错，白鹏那边肯定也栽了！” “什么！” 白毅等人惊声出口才猛然意识到失言，气得白杨面色难看极了。 白绯儿哈哈大笑，挨个儿给一群人竖拇指点赞：“你们真是棒棒哒。” 白毅等人差点恼羞成怒，要冲上去干掉她，却被白杨拦住了。 “杨哥！”白毅很着急，如果叔祖那边真出事了，他们这边再束手就擒的话，就真的完了。 潜意识的，他是完全不信任天机门那些人的，不管是以前的裴元，还是后来的那个人，但偏偏不管是白鹏还是白杨，似乎都很相信！ 白杨当然知道白毅担心什么，但…… 咬牙，他还是沉声道：“不要说了，配合两位王爷调查！” 白毅好失望。 “你不要那么失望嘛，毕竟杨哥也不想的。”白绯儿话是对白毅说的，却看着白杨笑：“小命被别人捏在手里的时候，骨气什么的很多人还是会先放一放的。” 白毅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不敢置信的看向白杨：“杨哥，她说的是真的吗？” 白岚等人也纷纷看着白杨，尤其白岚：“杨哥，她胡说八道的对不对？” “我没事，不要中她的计。” 白杨语气镇定的安抚众人，但白岚与他同床共枕多年，此刻又挨他最近，却是捕捉到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惊慌。 但她不敢出声。 “那就当我是骗你们的好了。” 白绯儿无所谓的耸耸肩，这才转眸看向萧凌陌和萧尧，福身：“虽然我们同意将人交给两位殿下调查，但他们现在毕竟还是我们白家人，所以，还请两位殿下准许我们也出一部分人参与整个过程。当然，作为条件，我们愿意与你们共享手中关于天机门的所有情报。” 【73】一不小心发现大新闻 诸葛芊芊在秘密基地里，默默的看着外面的一切…… 心想，幸亏当初秘密基地不明原因的忽然升级了，不然这一趟妥妥要玩脱，一个两个太特么不默契了！ “唔……” 萧锦心忽然呻吟出了一声。 事实上从一开始她都拼命在努力，企图想要睁开眼过来，但一直没有成功，可刚才诸葛芊芊带她进来之前，她是坐卧在步辇上的，与诸葛芊芊所踩的阶梯有一定的距离，等同悬在半空，而诸葛芊芊也为了把神女形象塑造得更好一点，带她进来的时候也只是拉她手而已…… 一来二去，哪怕诸葛芊芊已经尽力保护她，也没免过她摔一屁股！ 哪怕她原本在宫里的处境不是那么好，可到底也是货正价实的金枝玉叶，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冷不丁摔那么一屁股，当然也是很痛的，但这个时候却恰恰好给了她一定的刺激，让她能从诡异的半梦半醒状态中挣扎出来。 只是，她的状态太诡异了，虽然依然可以感觉到痛，却痛得非常迟钝，以至于进来这么会儿，才呻吟出声。 诸葛芊芊闻声低头，便见她青白交加又隐隐透着古怪紫黑的小脸皱成一团，拼尽全力，却也只能睁开一条细细的眼缝视物而已。 “你……你是……” 日光灯其实算不上刺眼，但一直盯着看或者乍一看也是很难受的，何况此时此刻萧锦心状态不佳，于她而言免不得就如同小太阳一般刺目耀眼，愈发看不清诸葛芊芊的容貌，只约莫知道自己半个身躺靠在一个女子身上，周围安静得可怕，似乎，已经不在祭天台了？ “我是……湘西王。” 这样介绍自己，诸葛芊芊也是囧囧的，但她却也总不好说自己真名。 “哦……” 萧锦心迟钝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而后才后知后觉发现诸葛芊芊将她放平，指落过她手腕，摸过她的脖子，翻了她的眼皮，甚至…… 毫无征兆的忽然扒开她的衣服？ 太过惊骇，刺激得她反而生出一股力气来，倏地睁开一直睁不开的眼，不敢置信的看着诸葛芊芊：“你干什么？” 哪怕对方是女子，她也尴尬难堪，更何况，天知道周围有没有别人在？ 只不过，这股力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声落不待诸葛芊芊反应回答，便又两眼一黑，险些又要厥过去。 若不是诸葛芊芊手疾眼快给她几针，她真会两眼一闭彻底坠入黑暗。 “放心吧，现在这里除了你就是我，没有第三个人在。” 诸葛芊芊现在大概已经知道萧锦心什么状况了，但却更愁了，对天机门那些疯子的仇恨值也刷刷的飙到了最高点，不过虽然人命关天，救人最大，可她觉得萧锦心作为当事人，还是有足够的知情权，毕竟…… 江婉柔和尹彩荷的实例都清楚的告诉她，作为这个时代的女人如果不能生孩子，完全没有在生存下去的意义！ 是的，没错，萧锦心的子宫废了，被天机门的人以诡异的手段种下了毒蛊，再拖下去…… 废的就不止是她的子宫，还有她才刚刚花一般美好的生命！ 所以，她没让萧锦心晕过去，硬生生把要晕的她给弄醒过来，只是…… 残忍的事实终究不好出口！ 倒是不想，重新清醒过来的萧锦心忽然看着她问道：“你其实是端木家养大，曾经做过我四嫂的那个芊芊，对吗？” 诸葛芊芊一怔，错愕的看着她，不知道她是怎么猜出来的，照理说，没人会跟她提这茬才对。 “看来我猜对了。” 萧锦心勾唇，痛苦得有些扭曲的小脸上绽出得意的笑容：“最近大家都不太对劲，尤其……白羽最明显。” 提起白羽的时候，她神色明显的变了变，但可能是现在反应迟钝的关系，或者她本来就脸直好懂，反正明明白白的写在了脸上。 即便现在情况不合适，诸葛芊芊也还是忍不住有点无语。 这丫头莫不是误会了什么，以为羽哥跟她有一腿？ 萧锦心忽然抓住诸葛芊芊的手，语出惊人道：“求你不要救我。” 诸葛芊芊蹙眉，难道自己状态不佳诊断错了，毒蛊并没有种进了这丫头的子宫里，而是种进了脑子里？ 不由自主的，她拉起萧锦心的手把脉，准备再确认一遍，避免真的出错，可萧锦心却挣开她的手，又反抓住她，急道：“白羽中毒了，解药在我身上这只蛊的肚子里！” “他们告诉你的？” 诸葛芊芊的确惊了一下，但很快便镇定下来，不认为白羽那么谨慎的人会轻易中招，说不定是天机门那些牲口的阴谋诡计。 “的确是他们告诉我的，但我知道，他们说的是真的，因为，因为……毒是从我这里过到白羽身上去的。” 握草！ 信息量好大！ 诸葛芊芊都惊懵了。 太震惊了，她都不禁瞪大眼睛看萧锦心，直看得萧锦心又尴尬又难堪，浑身都不自在，不由自主就给她解释：“他，他只是喝醉了，是意外……” 话出口，她满嘴满脸的苦涩。 诸葛芊芊忍不住眨了眨眼——你不要欺负我最近都不在京城混哈，我羽哥可不是那种喝点马尿就乱性的人啊！ 萧锦心却当局者迷，完全沉浸在自责和难堪中，黯然道：“总之，他中毒是真的，你不信的话可以找他看看，但这只蛊……”她目光垂落，甚至伸手去抚摸自己的肚子，如同那里面装着的不是会要她命的可怕毒物，而是一个可爱无比的小生命：“我得养着，直到它彻底成熟，自己破腹而出。” 诸葛芊芊：“虽然你为了羽哥可以牺牲自己的生命，的确可敬可爱，但我还是要说，你智障了！” 她明摆着不信，萧锦心顿时急了：“你不要乱来，真的！不信你可以去检查白羽！据我所知他中的毒是很隐蔽的，但一旦发作就晚了！你医术那么高明，只要仔细检查的话，肯定看得出来。真的！求你了！” 【74】躺着出现 脸色随着萧锦心情急激动而变得愈发的可怕，明显是呆在她子宫里的那只蛊受到了她情绪的影响，在乱折腾。 放着不管，只会更危险！ 不得已，诸葛芊芊只好先弄晕她。 虽然这样一来，原本该跟她说的子宫的事也没法说了，但却又不得不承认，她所说的可能性也不是完全没有…… “的确是要找羽哥确认一下。” 诸葛芊芊喃喃说着，暴起萧锦心就往楼上去。 虽然秘密基地没有四季之分，温度和湿度都始终保持在最合适的范围内，但地板到底铺了瓷砖，躺着还是凉凉的，自然不可能放萧锦心躺地上不管。 当然，房间和房间的床是她和萧尧的，最多还能再包容个金团团，其他人，即便是萧锦心她也不乐意让进，不过好在小手术室也有铺张床。 手术室的床小是小了点，但聊胜于无，总比躺在地上强。 “找个机会让羽哥尽快来一趟，至少要确认……咦？” 因为小手术是在秘密基地的二楼，所以诸葛芊芊有意识向外张望的时候，看哪都是居高临下，看得自然也就更远更清楚。 正考虑着让谁去找白羽来更合适，她忽然看到祭天台下人群里，有个正向祭天台移动的身影无比熟悉…… 默言！ 他竟然在！ 讲真，祭天台下人山人海，他要是不往前移动的话，她还真注意不到他，不过现在…… 她唇角简直忍不住要飞起来。 这就是正犯瞌睡就有人给送枕头啊！ 比起“扁鹊”和其他神医谷的人，她无疑更信任默言的医术，而只要默言在，就用不着她费劲去保萧锦心的性命。 不是她不愿意出这个力气，而是她自己都有点扛不住，再费劲去保萧锦心的话，说不好真要着天机门的道，但默言来代替她保萧锦心的话…… 嘿嘿嘿！ 说不定还能彻底坑死天机门那群没人性的牲口！ 不过现在…… 神女的戏码被整没了，她如何出去又让默言众目睽睽之下不那么明显的上来，还是有点麻烦。 想了想，她转头下楼，快步往一角走——那里对应的是祭天台中心，“扁鹊”还蹲在那救人。 不得不说，神医谷虽然有诸多奇怪规矩，有些还显得很不近人情，甚至可以定性为持技而傲，但弟子其实还是很有职业道德的，比如现在，台上台下的人都在研究诸葛芊芊和萧锦心怎么失踪的，“扁鹊”却依然埋头苦干，毫不分心的为一个人形蛊巢驱蛊。 于是，诸葛芊芊忽然在他身边出现，可吓坏他了！ 他差点一针扎偏，弄死那个人形蛊巢的同时败坏神医谷的名声…… 为了避免被台下的人看到，她是直接躺着出现的，不吓人才怪！ 当然，之前处理人形蛊巢的地方都被吐脏了，他们的位置稍有移动，所以她躺着的那块地方也是干净的…… “嘘！” 示意那个瞪大眼睛看着她的人形蛊巢：“不想死就闭嘴。” 这个人形蛊巢只是纯粹的倒霉蛋，与天机门毫无关系，自然惊恐，但还是本能的慌忙点头，闭紧嘴巴一声不敢出。 “扁鹊”：“……” 不应该是先向我道歉吗？你差点吓死我！ 正想着，诸葛芊芊转眸看过来，压着声音道：“我看到默言了，想办法弄他上来，因为他也要跟我消失一段时间，所以，你懂的。” “扁鹊”整个人都不好了，我懂啥啊我懂？为啥我必须懂啊？ 好在这时，师叔惊讶的转头看了过来。 虽然师叔大人也不明白诸葛芊芊怎么办到的，明明刚才是在祭天台下几步的阶梯上带着萧锦心一起消失的，现在却竟然避开所有人的眼睛，毫无征兆的出现在祭天台中心，但…… 他很明智的决定，想不明白的不要想，该帮的忙要帮！ 于是，他悄悄退了过来。 诸葛芊芊对他好感度瞬间爆棚，但时间紧迫，还是迅速把话又重复一遍，并慎重道：“能不能坑死天机门，就看他了。” 师叔：“带上来就可以了？” “嗯。” 答应间，诸葛芊芊原地消失。 师叔：“！” “扁鹊”这一次淡定多了，可僵在半空的手出卖了他…… 淡定个鬼！ 一个大活人竟然说消失就消失了！ 她要是站着的，他还可以理解为她有什么特殊身法，可他么的，她是躺着消失的！ 师叔：“我去找尧王。”祭天台下全是眼睛，没有天家帮忙说词，事情肯定不好办。 说走就走，半点犹豫都没有，搞得“扁鹊”同学都有点尴尬了——师叔您这么轻易就接受了我压力好大啊！ 不过…… “不该问的不许问，不该说的不要说，懂吗？” 他还是比划着银针，恐吓了那个目睹全程的人形蛊巢一番。 人形蛊巢自然拼命点头。 跟谁说去啊？说出去人家也只会当他疯了好吗？ 诸葛芊芊躺在那里，默默看着一切，竟然感觉，这么吓唬人还蛮爽的，以后……有机会的话，可以多吓几个！ *** 白杨等人“愿意合作”，很快便被萧尧的人带走了。 白绯儿虽说要让白家的人跟着，却也没必要亲自跟，再加上她身份在白家明摆着很特殊，所掌握的天机门的信息更不少，所以她留下来也是顺其自然，不论是萧尧还是萧凌陌，都没意见。 只是…… 他们都很担心诸葛芊芊。 萧凌陌是完全不知道她怎么消失的，去了哪里，但他潜意思的认为萧尧是知道的，只是不认为自己问了萧尧就会诚实相告，再加上萧尧的脸色非常难看，眼底的担忧藏都藏不住…… 不免让他生出一种，不管诸葛芊芊现在在哪里，都极有可能出事的强烈感觉！ 白绯儿知道诸葛芊芊身上有秘密，但也不知道秘密基地，所以她也不清楚诸葛芊芊现在在哪里，但同样觉得萧尧清楚，只是，萧尧的脸色同样让她感觉极度不安。 忍不住，她张嘴就想问，却这时，神医谷的师叔忽然从祭天台上下来。 “你……” 萧凌陌不认识他，蹙眉就要呵斥，却被萧尧抬手拦下，而同时，白绯儿也开口说道：“他是神医谷的。” 【75】杀人是为了帮忙？ 虽然以乔嬷嬷在安平侯府的地位，她要出门没人有权力去阻拦，但她今天带在身边的丫鬟却实在太面生了，也不像是在屋里侍候的…… 出于谨慎，瞧见的人少不得都要顺着打招呼的时候问上两句。 乔嬷嬷一致回答，雪莹没了，平时用惯的丫鬟也都随慧仪公主进宫了，无意中瞧见这丫鬟当年是自己领进府的，看着又蛮机灵，就起了心思试着带看看。 她平时就负责挑选和培养府里的丫鬟，这么说自然没毛病，那些人也就放了行。 当然，乔嬷嬷也不是没想过给信号，可她又不确定这些给她打招呼的人中，有没有对方安排的人，这万一有…… 偷鸡不成蚀把米，她说不得要被人控制，到时候就真的一点挽回的余地都没有了！ 雪莹的死是前车之鉴，她不得不谨慎对待。 远远看到随车的侍卫还是熟悉的那一批，乔嬷嬷心中大定，感觉机会来了，面上却不动声色与那小丫鬟说：“侍卫是公主配备的，不带会让人起疑。” 那小丫鬟却轻轻一笑，点头道：“放心吧，至少在见到安平侯之前，他们都会好好。” 她太淡定了，淡定得简直话中有话，乔嬷嬷不禁面色骤变，惊愕又不敢置信的转头看向那些侍卫。 难道…… 那些侍卫，也是他们的人？或者，已经着道了？ 蛊之可怕，足以让人闻风丧胆，因为不了解，才愈发以为它真的无所不能，而事实也的确是，像乔嬷嬷这样的普通人对蛊根本没有任何的抵抗力…… 思绪间，两人上了马车。 更让乔嬷嬷不安的是，竟然没有人问她要去哪，马车便启程前行了。 掩不住惊恐的看了小丫鬟一眼，却见她弯着眉眸冲她笑，那笑容充满着戏谑。 乔嬷嬷倍觉羞辱，却莫可奈何。 虽然很多百姓都应招去了祭天台那边，但各种各样的原因，各大街道小巷依然还是很多人在逗留，在议论。 马蹄声，车轮滚动声，混在议论声里，上了年纪的乔嬷嬷便是竖起耳朵来也听得不太仔细，倒是鼻子还好使，闻得到空气中那股浓重的药烟味。 鬼使神差，她忍不住想要挑帘往外张望，却不想竟被身边那个小丫鬟一把抓住了手。 她这才发现，小丫鬟的脸色青白交加，很是难看，在光线受阻的马车里显得有些狰狞，但似乎，在颤抖？ 这个发现简直让乔嬷嬷喜上眉梢，然而就在她想着反正马车走得也不算快，要不要干脆豁出去拼了，跳马车试试的时候，小丫鬟沉声警告：“我是你，绝对不会打那些不切实际的……” 话没说完，骤然马惊车颠，幅度非常大，车里的两人如同被晃动的骰子一般滚来又撞去，险些抛出车外。 “怎么回事！” 小丫鬟愤怒尖叫，但没有人回应她。 受惊的马儿疯了一般，嘶叫着甩飞赶车的马夫，拖着马车就胡乱狂奔，只这会儿功夫，便将随行那些侍卫远远甩开了。 满街道上到处都是哭声骂声尖叫声，乱哄哄的。 骤然的变化，让很多人都莫名其妙，但身后悄然随行的那些人却看得一清二楚，马儿之所以惊成那样，是被人用暗器打伤了！ 对方是个高手，而且事先似乎知道什么，早就埋伏在了这里，动作快到让他们都来不及反应…… “现在怎么办？” “先救人！” 声落却就见一道人影闪动，落向那辆受惊的马车。 “不好！快救人！” 看到那人闪落间，手中有长形银光刺目，没特长顿时变色，惊叫一声的同时率先掠去，企图在那人动手行凶之前，至少救下乔嬷嬷，可惜…… 砰！ 那人先一步将马车直接斩成了两半。 唯一庆幸的是，马车颠簸，乔嬷嬷和小丫鬟被甩到了一边，那剑虽将车斩成两半，但并未砍中两人，否则，两人当场便一点生机都没有。 不过，即便如此，直接被抛飞出马车外的乔嬷嬷和小丫鬟也依然是凶多吉少！ “住手！” 看到那人一击将马车劈成两半后，剑尖一转又毫不犹豫刺向还在半空的乔嬷嬷，显然是不打算给乔嬷嬷半丝生机，已经赶不及的没特长忙将手中宝剑飞射过去。 铛！ 两剑碰撞，剑尖成功偏离了，但无人没特长却依然是赶不及去接住乔嬷嬷。 “快去救公主！” 乔嬷嬷意识到有人出手相救，但也还是来不及了，奋力大叫一声，便砰一声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没特长这才赶到她身边。 乔嬷嬷感觉自己像是散架了一样，浑身痛得不行，但她还是拼命瞪大眼睛，意图向靠近自己的这个人传达慧仪公主有危险的信息，可内伤导致的出血却汹涌而起，堵住了她的咽喉，而那似要靠近的人也不知为何，忽然爆退…… “不要过去，有毒！” 骤然爆退的正是没特长，此刻他面色极其难看的拦住后面跟上来，又意图靠近乔嬷嬷的其他人：“这毒恐怕是冲着安平后去的。” “什么！”熊四大惊：“这么说来那人岂不还算是帮了……”转头，却发现刚才袭击马车那人趁机退走，已经不见了踪影，而跟乔嬷嬷一起的那个小丫鬟则死在几步外，还有什么东西正从她口鼻中流出。 “小心，是蛊！” 没特长曾是宣武帝暗卫，见识多广，一眼便看出那些看似从小丫鬟口鼻流出来的东西，实际上是宿主死后，爬出来的蛊。 惊声示警的同时，他左右四顾，目光落在杂货铺的同时人也掠了过去，飞快翻出一小缸灯油便扛了过来，二话不说泼向那个丫鬟的尸身的同时甩下火折子。 轰…… 小丫鬟的尸体连同那些被药烟味熏得晕头转向的蛊一起，瞬间烧得猛烈起来。 所有事情发生得极快，等街道两旁的人反应过来，小丫鬟的尸体都已经被烧出了让人恶心的味道，一时间，尖叫呕吐，此起彼伏。 呼啦啦，紧跟着大批的禁卫军四面八方的涌来。 熊四忙上前，掏出属于平侯府的令牌：“安平侯在哪里，我们有要事向他禀报。” 【76】尊贵vs力量 慧仪公主恶梦中骤然惊醒。 丫鬟悦心紧张担忧的声音随即传来：“慧仪公主，您可算醒了。” “这是哪儿？我……”话问到一半，慧仪公主骤然反应过来前因后果，顿时青白交加的脸上面色更加难看。 悦心略微迟疑，但还是应道：“这是御花园旁的小厅。” 说是小厅，其实也不小，平时都是皇后邀请贵人们进宫这个会那个会的时候，休息和用餐用的，随随便便能容个两三百人，只是…… 这里地上虽铺了柔软的地毯，却也只有一些摆放着食物和茶水的小桌子而已，并没有床，所以尊贵如慧仪公主，此刻也只能躺在地上！ “小厅？” 忽然发现自己竟然靠着悦心躺在地上的时候，慧仪公主气到笑出声来，咬牙切齿到有几分狰狞：“好一个湘西王！好一个诸葛岚儿！” 悦心虽也觉得诸葛芊芊那些人太猖狂过分了，可现实的残酷又不得不让她低头，于是忍不住的劝慧仪公主道：“还请慧仪公主暂息怒火，毕竟现在的情况虽看起来不利于我们，可……” 原想说再怎么诸葛煜也还是诸葛青亲生儿子，诸葛青不至于不顾诸葛煜的颜面心理真的怎么样她，可话到嘴边她又猛然意识到这话说不定会更加刺激到慧仪公主，忙改口：“凡事总不能看表面，事情没到最后谁也说不好会是什么样，可一旦激怒他们，却又不同了……” 可惜，她虽把话收了回去，可慧仪公主还是敏感的瞬间猜到了内容，面色立马变得更加难看的同时，笑容也更冷：“与其苟且偷生，不如轰烈一死。” 铿锵之间，却又掩不住的悲戚。 诸葛青那个态度…… 至少证明，他就算没有什么图谋，也早就知道湘西王的野心，而他什么都没有对她说，就等同是在她和湘西王之间，选择了湘西王！ 在她看来，他就是为了成就湘西王的野心而覆灭她的家族！ 丝毫不顾夫妻多年的情分…… “慧仪公主，请三思后行。” 见慧仪公主说了那番话后起身就往外走，同被关在这个小厅里的贵人们纷纷上前阻拦，有人劝道：“湘西王虽命人将我等困在这里，却也好茶好食的待着，说起来其实也算不上苛待，兴许她其实只是不想我们出去妨碍他们办事，等回头事情结束，也就放我们了。” “是啊是啊，兴许只是误会，何必闹得那么僵，再等等看吧。” “外边那么多人守着，我们也闯不出去不是，何必呢？” “我感觉湘西王其实是在保护我们，不然我们这些人一个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她何必要派那么多人把这里圈起来。” “我也觉得湘西王其实是在保护我们。” 好几个小姐也趁机纷纷发言，虽未明说站队诸葛芊芊，可话里话外却分明都是在给诸葛芊芊这已然得罪诸家权贵的行为洗白。 不得不说，这些小丫头年纪不大，可脑袋却很灵活，一个个能说会道的，你一句我一句竟然真把原本心中怨愤不已的长辈们给说动了。 慧仪公主气得浑身发抖，尤其看到好几个平日里千方百计巴结自己的，现在脸上竟然都带着责怪她的意思，简直了…… “让开！” 她也懒得跟这些贪生怕死，心已经不向着萧氏的墙头草浪费口舌了，沉声呵斥。 众人一怔，迟疑着，但还是让开路来。 有几位小姐蹙眉便想站出来说点什么，却被自家长辈用力拽到身后去，眼神警告她们不要出声——慧仪公主不怕，那是因为她至少还有个姓诸葛的世子儿子，可你们有什么？ 诸家颜色看在眼底，这人间冷暖的，慧仪公主算是真切体会到了，而她现在，严格算起来还不算失宠，毕竟诸葛青虽然那个态度，却也还没有说要休了她，而这些人却已经…… 愈是心寒，慧仪公主越是要把腰杆挺得直直的。 她冷哼一声，鄙视的眼神扫过众人，似要将在场所有人的嘴脸记清楚，这才大步走向门口。 门关着。 甚至可能还锁了。 原以为要拍门叫喊一通，却不料，外边的人先一步打开门，走了进来。 是红笺！ “以前总听说慧仪公主聪慧过人，心胸宽广，仰慕不已，所以总盼着有机会能亲近一二，可如今看来……”红笺摇头：“简直失望透顶。” 慧仪公主淡淡瞥她一眼，冷傲道：“我要出去。” 说着迈步就要往外走，可红笺却抬手直接拦住她。 身后悦心等随行自然不服，明知动手也没用，可为了捍卫自家主子的脸面和尊严，还是迎头就冲上去，意欲将红笺摁住当人质。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她们根本都来不及冲到红笺面前，门外就一堆箭头怼了进来。 虽然自家主子的脸面和尊严不可撼动，可自己的性命也不是一文不值的…… 悦心等人一惊变色，纷纷本能的僵停下来。 这却让慧仪公主如同脸被狠狠扇了一耳光般，气得差点一口气没缓过来，但到底生在天家，又嫁了诸葛青，更残忍血腥的场面都见识过，又岂会被这架势吓到，只不过，被红笺一个丫鬟这么怼，她觉得耻辱而已。 虽然红笺如今是个女将军，在湘西地位更是非凡，可在慧仪公主看来，她的血液并未因为身份的提升而提升，从前是丫鬟，就一辈子都是个丫鬟！ 慧仪公主沉沉吐了口浊气，让自己看起来更加冷静而有气势，这才紧紧盯着红笺的眼睛，一步步的用力向前踩：“我倒要看看，你们是不是真的敢放箭！” 红笺笑了，笑出声来。 “若这点气势都没有，慧仪公主便妄作天家人了，但可惜……”红笺笑说着，抬起手来：“你嫁了侯爷那么多年，却依然还是放不下自己的身份去了解，什么叫军人，什么叫军令如山！” 声落手落，身后那些怼着悦心等人的箭，也纷纷离弦。 “啊！” 一瞬间，痛呼惊叫，四起…… 高贵的慧仪公主，脸瞬间惨白如纸！ 【77】过头了 红笺跟慧仪公主没有私人恩怨，甚至爱屋及乌，曾经因为诸葛煜的关系，她还蛮喜欢慧仪公主的，觉得能教育出那样的孩子的女人，必定不会差到哪里去，何况慧仪公主当年对诸葛芊芊也算不错。 然而，现实总是冷不丁的就狠狠扇你一巴掌…… 一群小丫头都看得明白的道理，她堂堂慧仪公主，怎么就不明白呢？ 原因只可能是，慧仪公主对诸葛芊芊心怀偏见，直接先入为主的不愿意去往好的方面想！ 可她凭什么啊…… “悦心！丝灵！巧儿！” 慧仪公主回头看着一个个倒在血泊中的人儿，惊得哪里还顾得了气场脸面，直接尖叫出声，弯身下去查看。 庆幸的是，红笺并没有让那些人直接下杀手，所以悦心等人虽然都受伤倒地，却也没有一人命中要害，伤及性命。 可惜，慧仪公主却并不领情，甚至在她看来，红笺这行为已经是将她放到脚底下去踩了，这意味着她的猜测是对的，诸葛芊芊所图极大，而诸葛青则选择了支出诸葛芊芊，放弃了她！ “红将军好大的威风！” 看到悦心等人暂无性命之忧，但怒气却不减反增的慧仪公主再度站起身来，脸上如同在酝酿着可怕的风暴，大步走向红笺：“既如此，不如干脆把也我杀了干脆！这样一来，也省得脏了你主子的手，累她被天下人唾骂！” 说话间，她甚至还撞了撞红笺。 如果可以，她倒是想把红笺撞翻在地的，可惜她娇养长大，根本撞不懂从小习武的红笺一分。 红笺甚至动都没动。 她淡淡看着慧仪公主，说道：“有没有人告诉过慧仪公主，相由心生，当一个人心思狭隘到丑陋的时候，容貌也会跟着变得奇丑无比？” 慧仪公主冷冷一笑：“有没有人告诉过红将军，卑贱之人流的永远是卑贱的血，不可能因为穿上华贵的衣服凭着几分运气赚了点名声，骨子里的血就能高贵起来！” 红笺一怔之后，不怒反笑，笑得可开心了：“原本还想与慧仪公主多说几句，讲点道理的，可如今看来，显然时候未到，既如此，那您便好好休息吧。” 说走就走，不带一丝犹豫。 慧仪公主愣怔之后猛然反应过来，顿觉背后好些目光凌厉非常。 其实没有谁是天生高贵的…… 包括慧仪公主自己的祖上！ 身后那些权贵夫人小姐们的夫家或者祖上，甚至自身都不乏所谓卑贱出身的，有今时今日，全凭祖上以及自己努力，一步一个血脚印生生走出来的康庄大道…… 然而刚才，慧仪公主的气话却生生把她们夫家祖上，以及她们自己的努力全都给拍碎了！ 一句话得罪一群人，慧仪公主也知道自己失言得厉害了，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何况她已经被红笺一个下人给踩下去了，这个时候再把话收回来，更掉价…… 她毕竟是天家公主，从小受的教育影响，即便可以为了爱而奋不顾身到卑微，可要她对诸葛青以外的人也这样，她死都做不到，更何况，她为诸葛青付出了那么多，得到的却是满满的背叛，这又让她如何肯再抛下最后这点尊严！ “对了。” 红笺走出门外后才忽然想起来一般，转过身来道：“只要慧仪公主合作一点，我还是会让御医抽空来一趟的，所以，她们能不能活得好好的，就看慧仪公主您的态度了。” “你……” 慧仪公主气愤之言没说完，门便当着她的面砰一声狠狠关上了。 隐约，能听到红笺在外边啧声：“要不是为了救安平侯，湘西王又岂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半点不心怀感激就算了，还想要得寸进尺……” 其实红笺这番话也是不该说的了，可偏偏她气不过，脱口就说了出来，结果直接就把门里的慧仪公主气炸了：“诸葛青若是寻常人，她能这般豁出去相救？说到底，她其实也不过是在救……自己的父亲而已！理所当然的！我为什么要心怀感激！” 静…… 红笺惊怔了，小厅里的贵人们惊呆了。 慧仪公主那气话，信息量好大啊…… “好一个理所当然！”红笺回过神来，气到冷笑：“所以慧仪公主的意思是，安平侯是湘西王一个人的责任和义务，与您和世子无关，是吗？” 慧仪公主窒住，一颗心也沉得厉害，痛得厉害。 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忽然脱口而出，说诸葛芊芊是诸葛青的女儿，可能，或许，是因为之前各种各样的因素交杂在一起，让她心里产生了那样荒谬的猜测，于是恼怒至极的时候，脱口就说了出来，可她真的没想到…… 竟是事实！ 红笺虽然没有明说，但那番话，却已然已经是默认了！ 这刺激太大，甚至大过诸葛青甩手而去将她丢给诸葛芊芊处理…… 慧仪公主不禁一晃，跌坐在地上。 湘西王竟然是诸葛青的女儿…… 诸葛青多半是知道的…… 这样一来，他抛弃她而支持湘西王，也就更加理所当然了！ 可她做出了什么，他要如此对她…… 就算不爱，他们也毕竟同床共枕这么多年，又一同孕育了一个孩子！ 她和煜儿加起来，都不如一个湘西王吗？ 对了…… 他纵是失忆了，忘记了所有人所有事，那颗心却依然是为湘西王的母亲保留的！ 那半枚古玉，应该就是他们当年的定情之物吧…… “呵……呵呵……哈哈哈……” 所谓债多人不愁，红笺觉得自己反正已经失言了，也不介意多讽刺慧仪公主两句，却不想，才张嘴就听到里边传来慧仪公主带着哭声的笑声。 破碎渗人。 顿时，红笺惊得脸都变色了，霍地又打开门来。 她那么强硬手段对慧仪公主，也是因为现在外边情势太过混乱，分分钟都可能一败涂地，而已经被萧尧掌控的宫中也未必见得绝对安全，所以需要慧仪公主老实的呆着，不料一不留神就有些失控了…… 这慧仪公主，应该不会被她气到疯掉吧？ 【78】萧子珩，你只能二选一 “红大人，你怎么过来了？” 远远听到声音，亲自席地堵在门外的茗香蹙眉转眸，便见红笺面色凝重的疾步走来，总是紧紧跟在她身后的那个毒人，竟然不在。 虽然那毒人就是个活死人，并没有自己的意识，之所以会跟着红笺，不过是因为红笺身上带着那个铃铛，而红笺一般情况下也不会取下铃铛交给别人，但又不能完全排除某些特殊情况…… 所以，隔着距离，即便是茗香也无法百分之百确定这个红笺究竟是真的，还是谁易容假扮的！ 出于谨慎，茗香起身相迎的同时手还是极其自然的落向了随身的短刀柄上，冷冷盯着红笺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红笺对她的冷言冷语也不在意，压着声音道：“我那边慧仪公主出事了。” 茗香蹙眉：“什么事？” 红笺顿时有些尴尬，但还是道：“我气不过她那自以为是的态度，刺激了她几句，额，说得有那么点过分，还命人射伤了她随行的所有人。” 茗香不敢置信的瞪大眼：“你……” 话没说完忽然发现红笺已经离自己非常近，本能觉得不好，不由后退意图至少拉开彼此之间的距离，却不想，头晕目眩突如其来。 “你不是红笺！你是谁？” 看到圈在周围的人如同下饺子般纷纷软倒在地，茗香更知不好，奋力企图在自己晕厥前拿下对方，可身上的力气却一瞬间被抽空了似的，被对方轻轻一推便翻倒在地。 红笺没有回答她，一脚把她踢开便推门而入。 屋里的萧子珩早就听到了动静，此时已将尹彩荷挡在自己身后，正面向走进来的红笺：“你不是红笺，你是谁？” 红笺面无表情的开口：“我是谁不重要 ，重要的是皇上想不想离开这里拿回属于您的一切。” 出口的声音已然变得沙哑低沉，似男又似女，诡异非常，但很明显，的确不再是红笺的声音了。 这证明她的确不是红笺，但萧子珩却连她到底是男是女都难以断定，不过…… “你是天机门的人？” 萧子珩既惊讶，又，控制不住的期待。 或许天机门是危险的，可他现在的状态又好到哪里去？至少他不认为，等事情结束后，萧尧或萧凌陌会放过他！ 哪怕只有一线生机可以活下去，也不会有人愿意轻易去死。 “红笺”一点都不惊讶萧子珩会这么问，但没有承认，同样也没有否认，淡淡说道：“整个皇宫都被萧尧控制了，虽有漏洞可钻，但能争取的非常有限，所以，皇上您的时间并不多。” 萧子珩蹙眉，对方这么居高临下的态度多少还是让他很是不爽的，但……自己再怎么弱势都毕竟是这个国家的皇帝，身份摆在那里暂时没被剥夺，就绝对还有被对方利用的价值，就有机可趁！ 尹彩荷终究是没忍住，拽了拽他：“不要相信他。” 以极其有限的线索分析，天机门也绝非善类，与他们合作，萧子珩怕是与虎谋皮都轮不上，顶多……只是纯粹的焚烧自己而为他们提供一定的价值！ 她可不认为，一群能把大活人拿来养虫子的异端，会有礼义廉耻诚信坦诚，更何况…… 萧尧可不是省油的灯！ 她不相信，萧尧在明知道宫里已经混入天机门的人的情况下，还一点准备都没有！ 她甚至有理由怀疑，眼前这个于萧子珩而言的所谓机会，说不好其实是萧尧留给萧子珩的考验，一旦萧子珩选择走出这个门，便是踏上了死路！ “红笺”依旧面无表情，似乎尹彩荷的话对她并不能造成任何的影响，只是淡声催促：“皇上想清楚了吗？我还要赶时间去与贤王那边的人会合。” 原想回头的萧子珩顿时被挑动了敏感的神经：“你们还找了萧之宥？！” “红笺”淡淡道：“他毕竟是曾经的太子。” 话虽简单，可信息量却很庞大，而且，让人无从反驳。 萧子珩即便明知道对方不是毫无目的的给自己透露这个消息，可心里还是忍不住因为对方的话而着急起来…… 天机门虽诡异残忍，却似乎已经存在悠久，而且从未有过争夺九五的意思，顶多就是在背后暗箱操作一点，所以，皇帝于他们而言不过只是一具傀儡，只要听话，谁都可以？ 他和萧之宥入选的最大可能，多半是他们都有着更容易让百姓接受的身份，这不但省事，还有助于他们对付湘西王！ 不过…… 比起曾经的太子萧之宥，作为如今的皇帝的他，显然筹码更重，但他若不去的话，这大馅饼就必属萧之宥无疑了！ 尹彩荷知道，萧子珩已经被心动了，不禁着急：“子珩，你不要听他的！天机门诡计多端，性情残酷，何况萧尧他们……” 关于萧尧的猜测，也仅是自己的猜测，没有任何证据，何况那个“红笺”在场，她也不好明说，只能换个说法：“与你毕竟是兄弟，只要你肯放弃皇权，不与他们争什么，他们又何至于揪着你不放。” 然而，萧子珩却很激动：“本就属于我的东西，凭什么就要让给他们！” 尹彩荷怔了一怔，感觉他真的疯魔了，为权势而疯魔：“当初若不是安平侯支持，皇位又岂……” “闭嘴！” 萧子珩愤怒呵斥她，回头就死死扣住她肩头，盛怒的当下根本就不想不起来会不会弄痛她：“别人怎么说都无所谓，但你不行！” 尹彩荷：“……” 她肩膀其实很痛，骨头都像要被他捏碎了一样，可她却连眉头都没有皱起来，因为比起肩膀，心更痛，痛得让她呼吸都困难，又哪里还有力气去皱眉？ “彩荷。”她过于平静的样子，也终于让萧子珩恢复了不少理智，顿时心慌的蹲下身来，软着声音道：“彩荷，你不好这样好吗？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想要让我们可以没有任何威胁的活下去而已，我只是想要我们活得更好一点而已。” 尹彩荷幽幽看着他：“即便没有权势，即便你不做皇帝，我也依然觉得，我们会活得很好。” 甚至，更好！ “萧子珩，权势和我，你只能二选一。” 【79】选择吧，曾经的太子殿下 萧子珩从没想过，尹彩荷竟会有问出这种问题的一天，明明…… 他们以前是那么的情投意合，他们的志向和目标，是那么的一致，可什么时候开始，她变了？ “关于那个孩子，你还在怪我，对吗？”忍不住，他问她，声音里透着愤怒，压抑许久的愤怒：“在你眼里，活着的我还不如一个死掉的孩子来得重要？” 尹彩荷沉默看着他，没有说话。 活人跟死人，根本没有任何的可比性，但显然他不懂，也并不愿意试着去懂…… 这或许才是个真正的他，她其实从未真正了解过他，但也可能，真的只是她变了，可不管是哪个，她现在头脑都很清晰很冷静，很清楚的知道，他在拼命都要抓住的那种生活，她不想要！ “我说对了。” 她的沉默，换来萧子珩怒笑。 “红笺”不耐烦的声音也在这个时候传来：“既然皇上要忙家务事，那我就……” “等等！” 萧子珩打断“红笺”，叫住准备离开的她，却钳着尹彩荷的下颌，逼视着尹彩荷说道：“哪怕我踏上的这条路真的通往地狱，你也必须跟着，因为你是我的。” 尹彩荷苦笑：“所以，你还是要选择权势，是吗？” 萧子珩一听，青筋都突突的跳得更厉害了：“我说的是，既要权势，也要你！” 尹彩荷张嘴，却又被他打断：“从一开始，二选一就是你单方面强制定下的，我当然没有必要非得顺从你的规则不可！” 尹彩荷笑了，苦笑：“所以，我应该祝你一切顺利，对吗？” “对。” 萧子珩并没有觉得这个回答有什么不对，甚至还觉得很满意。 为此，他还奖励似的在她额上亲了一下：“放心吧，我会小心的，而你，只要等我就好。” 要他去跟一个已经死掉的孩子比，哪怕那个孩子也是他的骨肉，他依然浑身不爽，但他对自己的耐心很自信，所以只要尹彩荷留在他身边，他就有把握再次敲开她的心门…… 当然，在那之前，他得先把属于自己的东西，全部拿回来！ 转过身，他对“红笺”说道：“虽然萧之宥作为曾经的太子，身份上的便利的确很有价值，但你们应该很清楚，与他相比，现在还是皇帝的我价值无疑更大！” “红笺”看了看萧子珩身后的尹彩荷，道：“你的条件，是要我们保护她？” 对方轻易猜中自己的想法，让萧子珩不禁有种蓄势挥拳，却挥不出去的感觉，但很快他便调节好情绪，点头：“是，这是我唯一的条件。” 如果是以前，尹彩荷听到这话，真会感动的，但现在…… 她却知道，比起感情来说，这话的谋算成分更重，他是为了感动她而故意说给她听的！ 理由？ 大概是因为，女人总是特别容易心软，而在他看来，湘西王再怎么也脱不开是个女人，与她貌似还挺合拍，这样一来，倘若他真的失败了，只要命还在，她便会拼尽全力的去求湘西王放过他！ 这个理由乍一看似乎很荒谬，可能性薄弱到让人不堪去想，可偏偏，现实往往又总是那么荒谬而不经意的…… “可以。” “红笺”答应了萧子珩的要求：“不过她现在并不适合跟着你一起离开，她留下来反而是最安全的。” 萧子珩甚至都没有犹豫：“好。” 尹彩荷越发肯定，她很不幸的猜对了——萧子珩是真的需要她留下来铺另一条后路！ “红笺”和萧子珩达成协议，很快便匆匆离开，尹彩荷一个人留下。 这也是没办法，原本侍候她的那些宫人并没有和他们关在一处，此时也不好去找，只能委屈她暂时先自己照顾自己。 不知道是不是时间有限，茗香等人那个“红笺”也没再管。 尹彩荷想了想，还是忍不住起身走出去看看，然而她并不懂医术，看了半天也就得出一个结论——人都还活着，暂时都还活着。 想至少把茗香弄屋里去，却发现自己根本有心无力，只好出去溜达找人来帮忙，至于被人发现萧子珩离开而被质问她什么的，反而懒得去想了。 反正…… 她活着其实也挺没意思的，若能早点解脱，也是极好的。 *** 因为江婉柔先前被惠太妃带走了，所以萧之宥没有和她关在一起。 不过，的确有人用差不多的方式，来到了萧之宥面前。 虽然陌生的面孔的确让萧之宥心生警惕，但同样的，对方所表明的身份以及目的，也让他很心动。 当然，也略有不同…… “为什么要以萧子珩为主？”萧之宥无法接受这个条件，无法认同自己连萧子珩都比不上：“你们之所以会找上我，不就是认为我有过人之处吗？” 来人直接笑出声来：“贤王殿下的确有过人之处，但这个过人之处，却并不是你所以为的那样。” 萧之宥面色阴沉，坐着不动。 来人笑容收敛，直白到戳心戳肺：“在我们看来，贤王殿下最大的过人之处，便是你曾经是太子的身份，而除此之外，没有了。” 萧之宥羞愤不已，然而对方却并没有给他太多时间废话，紧跟着又道：“所以，选择吧贤王，是要跟我走，去暂时辅佐建德皇帝，还是，窝在这里等最终结果出来，横竖一死。” “暂时？” 萧之宥抓住了个重点词。 那人勾唇一笑：“是的，暂时！而之后，你到底能争取到什么，争取到多少，就看你自己的能力了，与我们无关。” 萧之宥眸光瞬亮。 那人：“所以，你的答案呢？” “哼！” 萧之宥冷哼一声，站起身来，挺直腰杆走出这间囚禁他的屋子。 他跟诸葛芊芊的仇怨，已经深到化不开了，便是她懒得计较，他也从未打算放过她！ 如今有人找她的麻烦，他何乐而不为？ 只要摁倒了她，萧尧也就有机可趁了，到时候，说不定萧凌陌诸葛青都要跟着一起栽，于是最后，便只剩下他和萧子珩…… 虽然不想承认，但他的确是斗不过萧尧萧凌陌，但萧子珩，呵呵。 【80】抱歉哈 宫里的宫人们似也被圈禁起来了，除了谨慎巡逻的御林卫外，大白天的皇宫竟也静得出奇，基本不见其他人走动。 “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里？” 此时的萧子珩外边已经套上“红笺”事先为他准备的御林卫衣装，并跟在她身后，成功的避开了好几拨的御林卫，但他却发现走的方向不对劲，顿时起疑。 “红笺”淡淡瞥他一眼：“皇上的人不是被诸葛青支去了东城，就是直接被萧尧或者萧凌陌的人圈禁了起来，如今宫里宫外到处都是萧尧的人，仅凭你我二人，如何正面突围？” 萧子珩蹙眉，可看来看去，也没看出不对劲：“所以你要怎么带我出去？” “红笺”有点鄙视的说道：“皇上难道不知道，皇宫底下有很多可以通往宫外的密道？” 萧子珩羞恼不已：“朕当然知道！但萧尧既能控制皇宫，又岂会想不到那些密道！更何况，当初诸葛煜因为宣武帝一事而重伤落下残疾，为平诸葛青心头火，朕还自下令堵了所有密道！” “红笺”嘲讽一笑：“说是为平诸葛青心头火，却其实也不过就是害怕别人顺着密道摸进宫来对你不利而已。” 萧子珩顿时面红脖子粗。 “红笺”别开脸张望着一个方向，似在等什么人。 萧子珩想问，又下不来台，自己离开，又不甘心，便只能闷声不出的干等着。 好在没多久，便见一人偷偷摸摸的带着萧之宥出现了。 “怎么这么久？两边关押的地方可不算多远。” 碰上面，“红笺”便不满的问带萧之宥那人。 那人瞥了下正与萧子珩对眼的萧之宥，耸耸肩：“贤王殿下生性多疑为人谨慎，我有什么办法。” “行了，不管怎样，还是先离开皇宫再说吧。”萧子珩淡淡开口，端着帝王架势。 萧之宥心中鄙夷，面上却也未露，但蹙眉看向了“红笺”。 “红笺”开口道：“放心吧，我不是你所忌惮的那个人。”变相说明，自己并非红笺。 “就我们四个人？”萧之宥蹙眉，原本他以为接他的人单枪匹马，是为了方便行动，其他人等在外边接应，可半天过来，却竟然只有四个人？ 四个人，能做成什么事！ 他们要面对的，可是庞大的联盟！ “其他人自然在宫外，再有……”“红笺”看白痴一样看他：“我们天机门再如何，人手方面也不可能直接能与军队正面硬碰硬！” 萧之宥面色难看：“所以你们只负责带我们离开皇宫，人手方面还要我们自己想办法？” 也不怪他这么想，谁叫他一路被诸葛芊芊削得精光，如今所能支使的人手，少到可以忽略不计，忽逢大事要用人的时候，自然心虚没底。 “人手方面，朕多少有一点，再加上天机门的计谋，那一点应该足够了。”说起这个，萧子珩腰板不自觉的挺直起来。 萧之宥愈发羞恼，拳头都握紧了几分：“如此最好。” “红笺”说道：“行了，走吧。” 萧子珩虽然跟上，但还是蹙眉：“走密道？”如果天机门的人事先避开层层眼线，又悄悄的把堵上的密道重新开通……就太可怕了点。 “红笺”淡淡一笑：“若这点小事都办不到，天机门又怎么称得上是天机门。” 她说得轻松，萧子珩却觉得脊背发凉。 如果…… 他又迅速摇摇头，不敢往下想。 萧之宥在后边蹙眉跟着，眸光不住的在“红笺”萧子珩，以及接他的那个天机门人之间徘徊，心头没来由的忽生不安。 “贤王殿下若想后悔，现在还来得及，但你已经逃出来的事情这会儿恐怕已经暴露，所以，你可想好了回去要如何说辞？” 接萧之宥那人戏谑的问道，引得走在前边的萧子珩都忍不住回头看了萧之宥一眼。 一眼带笑，嘲笑！ 萧之宥羞愤不已，可他除了忍也只能忍…… 很快，四人熟门熟路的避开层层御林卫巡逻，却竟然是来到了御花园。 “既是御花园，何必绕那么大个弯！”萧子珩有些恼火，莫名的感觉对方是故意的，可他偏偏没有任何证据，而且，如今也已经骑虎难下了。 不知“红笺”是知道他已经没有退路所以肆无忌惮，还是被他的态度惹毛了，沉声便道：“我们所作必有原因，没必要跟你解释，你若是后悔了，自管回去做你的阶下囚！” 萧子珩咬牙。 等事成之后，他必要这人后悔今日所作所为！ “红笺”冷冷一笑，率先钻进御花园里。 “走吧。” 萧之宥拍拍萧子珩的肩，似在互慰，却又何尝不是在嘲笑——你又比我好到哪里去！ 萧子珩咬咬牙挥开他的手，也往御花园里钻。 谁也没有想到，浓密的花圃之下，竟也有条密道！ 萧子珩当初进驻皇宫的时候，还特意命人仔细搜过的，却竟然还是没有找到这个地方…… 萧之宥曾是东宫太子，自小生活在宫中，也是细思极恐。 “不要再浪费时间了。” “红笺”不耐烦的催促。 萧子珩抬腿就要进去，却忽然想到什么而又缩回了腿，看向萧之宥和另一人：“你们两个先进去。” 萧之宥恼火不已，没有动。 “红笺”啧了一声，看向另一个天机门人：“去吧，给他们开路。” 那人丝毫没有犹豫，率先便跳了进去。 萧子珩依然没动，看着萧之宥。 萧之宥记恨在心，咬咬牙，也跳了进去。 “红笺”戏谑问萧子珩：“要不我也先进去，你殿后？” 萧子珩冷哼一声，没有再犹豫，纵身也跳了进去。 他自认为这是最安全的方式了，却不想，千算万算，依然没有料到，“红笺”并没有跟进来，而且还在他落地之前，砰一声直接把出口封了！ 顿时，惊的远不止是萧子珩和萧之宥，连天机门另一个人都吓到了，一把拨开两人就冲向被堵死的出口，愤怒大吼：“你干什么！” “虽同是天机门下奴部，但抱歉了，我与你信奉的并不是同一位先生。” 【81】曾经誓言都是屁 “红笺”把密道门封得死死的，缝隙都用泥土仔细的填一遍，这才将原本开得正繁茂的花，一盆盆的移回去。 远看近看乍一看，简直完美！ 甚至连密道里那些死命嘶吼的声音都被隔绝得差不多，但条件有限，能做到这个地步“红笺”已经很满意了。 “愿老天保佑你们，还能活到事情结束的时候。” “红笺”双手合十，一脸慈悲的说着，便头也不回的转身便走。 她边走边脱外套边散头发，最后甚至还在扯下一张薄薄的人皮面具来，而后熟门熟路避开来回巡逻的御林卫，找了个枯井把脱下来的外套和人皮面具统统丢进去。 做完这些，她潇洒的拍拍手便要转身离开，却迎面看到三斤不知何时站在了那里，冷冷的看着她。 算是被抓个正着，可她却一点不惊慌，还笑嘻嘻道：“终于还是忍不住现身了啊。” 三斤面无表情问道：“你到底是谁？你所信奉的，又是谁？” 起初他也以为她那句话是对密道里的另一个天机门人说的，但后来想想，却不对！ 密道里面的三个人拼命吼叫，也没传出多少声音来，她那不算高的声音，又怎么可能传得到密道里去？ 所以，她那句“虽同是天机门下奴部，但抱歉了，我与你信奉的并不是同一位先生”，其实是特意跟他说的，这意味着她早就知道他在！ 这怎么可能，除非…… 她武功还在他之上！ “你只要知道，我所信奉的那位先生，是支持湘西王的就行了。”她咯咯笑道，掏出一只小瓷瓶来：“茗香将军他们中毒了，这是解药，作为条件，放我走呗。” 三斤冷哼一声，拔剑直接刺过来：“你和解药都必须留下！”天机门的人诡计多端，料事在先，鬼知道这神秘女子究竟什么目的。 对方咯咯一笑，既不闪也不躲，待到三斤剑尖逼近时才忽然伸指，可指尖却是直接点在了剑尖上…… 宝剑锋利，能削铁如泥，可此时，却甚至未能刺破对方指尖！ 三斤惊愕之下，便见她顺势倒飞出去，那身法飘然如风，美得炫目，却也快到了极致。 “宝剑不错，可惜武功差了点。”她嘻嘻笑着，声音却不似刚才那种少女的清脆俏皮，而是透着几分沧桑：“算算时间，另一边应也完成任务了，我该去将承诺之物取来啦，下次再找你玩哈，哦对了，解药给你。” 反应过来要追上去的三斤迎面便见那只小瓷瓶飞来，惊愕之下也不敢贸然直接用手去接，便宝剑横掠，拿剑身接住。 这需要很高的技巧，但他做到了，还收获了对方好评：“小娃娃，我收回前言，你身手还是不错。” 三斤面色难看极了，总觉得对方在戏耍他，可他又不得不承认，对方实力高强，甚至恐怕比萧尧还要高上一线，自己就算拼命去追也未必追得上，更何况…… 看着剑身上的小瓷瓶，他好纠结！ 就算追不上，他也应该去追到，但他去追的话，茗香那边…… 喊人不切实际，他都追不上，又如何指望那些御林卫？更何况，一旦闹大，乱了秩序，谁知道还会惹出什么事来？ 短暂纠结，他还是扭头先去茗香那边。 当然，萧子珩那边也要派人去追，免得那条密道真的通往外边，让他们给跑成功了。 *** 江婉柔已经在惠太妃宫里跪了大半天了。 虽然外边接连起动静，而且越来越大，到最后甚至来了大批的御林卫，直接就把整个宫殿密不透风的给围了起来，可惠太妃却似已经习惯这种场面了一样，淡定非常的该喝茶喝茶，该睡觉睡觉。 当然，也完全没有让江婉柔起来的意思。 就这么把人一晾便是大半天，惠太妃才终于想起来一样，问身边的嬷嬷道：“还是没闹？” 周嬷嬷摇头：“没闹，甚至几乎都没动过。” 惠太妃挑了挑眉，语气虽不好，可眸光却分明是有了软化的迹象：“这可不像是江家女儿了。” 当年她虽不如杨贵妃那般厉害，可也与江皇后结下不少仇怨，自然对江家人毫无好感可言，而江婉柔曾经是太子妃，又住东宫，哪怕是身不由己也好，反正都是没少掺和搅事…… 原本惠太妃也以为，憋屈了大半辈子的自己好不容易有机会无所顾忌的掐捏别人一回，肯定会忍不住尽情猖狂一下，却不想，这一天真的来临的时候，她竟然觉得一点意思都没有。 这些日子，她甚至经常想起杨贵妃，时不时梦到杨贵妃死的时候…… 起初还是挺害怕的，毕竟梦到的是死人，可慢慢的，却竟然只剩下同病相怜的悲凉了。 周嬷嬷就近侍候，哪能看不出来，自从亲眼目睹杨贵妃死后，惠太妃就有些不同了，后来宣武帝一死，诸葛青又支持萧子珩上位，她竟也没有想象的那么激动，更甚至，想直接离开后宫去凌王府跟儿子生活…… 虽然事情受阻最终没成功，但惠太妃的心境却还是明显的在不断变化着，别人不知道，她们这些身边人却是看得一清二楚，自然说话，也要考虑她的心态来。 想了想，周嬷嬷顺势说道：“她本就是个聪明的，又在湘西吃了不少苦，好几回小命都差点丢了，一路走来怕是没少体验人情冷暖，懂得识时务一些了也是正常。” 惠太妃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抑郁极了：“本宫年轻时候发过誓，一定要做个厉害人，哪怕两败俱伤也绝不让人踩，背景不够便气势来凑，总而言之不能让人想欺负就能欺负，因为在后宫，唯有这样厉害的人才活得下去活得好，可谁想到……那么大一群姐妹，本宫倒是活到了最后，却也没见得快活到哪儿去，反倒是人未衰心先老，越活越没出息了。” 周嬷嬷：“……” 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 好在，惠太妃也没有要她接话的意思：“唉，与你们这些人说话也是越来越没意思了，本宫还是去找贤王妃聊聊人生吧。” 【82】把她丢出去 惠太妃还没来得及跟江婉柔聊人生，外边便先传来了个她极其震惊的消息—— 萧子珩和萧之宥，死了！ 太不敢置信了，她不禁惊呼出声：“你说什么？皇上和贤王没了？怎么可能！先前不是还活蹦乱跳的吗？” 说话间，不由自主看了看江婉柔。 江婉柔也是一脸惊愕，但却并没有太过震惊，仿佛她早就知道会这么一天，也与其说她死悲伤难过，还不如说，她很失望…… 惠太妃都有些错愕了。 以前小两口关系不是挺好的吗？现在这样是个什么情况？不过仔细想的话，其实也不难理解，毕竟在她看来，萧之宥就算不跟萧凌陌比也是个垃圾男人，加上江婉柔因为胎记的关系影响整体美观…… 但是，谁还没在年少无知的时候被人坑蒙拐骗过呢？ 人，唯有自己亲身经历过风浪才会真正成熟，才会真正明白真实与虚伪。 这么一想，惠太妃顿时觉得江婉柔好像也蛮顺眼的了。 而在这会儿，那来传递消息的人也禀报道：“混在宫里的天机门人以救皇上和贤王的名义，毒倒了茗香将军和御林卫，带两位离开，却又不知道为何，天机门的人却竟然将两位引进了一条没有出口的密道里，三斤大人找到两位的时候，两位已经气绝身亡。看痕迹，是两位与另一个天机门人在密道中互相厮杀，重伤而亡。” “这……” 惠太妃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看了看江婉柔，见她还是没有激动的很冷静，只是脸色有些不太好：“咳咳，那什么，现在还是不能出去吗？” 话出口，她又后悔了，怎么就忽然想带江婉柔去看看萧之宥呢？一个不是她儿子，一个不是她女儿，甚至以前她还特讨厌这些人的，可现在，她却竟然…… 好可怕！ 那人应道：“现在外边一片混乱，安平侯府上都出事了，太妃娘娘还是不要出去的好。” 惠太妃和江婉柔都是一怔，惠太妃忍不住问：“安平侯府上出什么事了？”她没记错的话，慧仪公主这会儿还被困在宫里吧？虽然诸葛青在外边，可这天底下能为难得了他的人，又有几个？ “是侯府里那位嬷嬷没了。” 惠太妃又是一愣：“你说的，该不会是乔嬷嬷吧？” “对，就是她。” 江婉柔蹙眉：“怎么死的？” 惠太妃看了她一眼，却也并没有说什么，因为她也很好奇，乔嬷嬷虽然于慧仪公主而言很重要，可再重要也不过是个下人而已，她的死又能有什么特别意义？ “乔嬷嬷的死有些复杂，不过坊间都传是诸葛将军害死的。” 江婉柔惊愕：“诸葛逸？” “是的。” 江婉柔脱口而出：“这不可能。”虽然诸葛逸是个疯子没错，可他又是那种理智起来绝对比正常人都要理智的人，尤其事关诸葛芊芊的话，更是谨慎，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特地跑去害一个无关紧要的老太婆？ “但的确很多人亲眼看到，是他忽然从天而降斩了乔嬷嬷乘坐的马车，还长剑直指乔嬷嬷心脏，若非侯府的人及时赶到，乔嬷嬷必定是死在他剑下的。” 江婉柔松了口气：“所以乔嬷嬷并不是死在诸葛逸剑下的，对吗？” “这个……乔嬷嬷会摔死，也还是因为他袭击了马车。”虽然乔嬷嬷身中剧毒，本也活不过今天，但不明真相的百姓所看到的，却还是她是活活摔死的。 江婉柔面色难看：“慧仪公主已经知道了吗？” “慧仪公主那边是红笺将军亲自守着，恐怕是还不知道的。” 江婉柔抿唇不再问其他，蹙眉思索起来。 惠太妃觉得自己也没啥好问的，便摆摆手示意那人退下，而后看着江婉柔：“湘西原本是云家的，若不是如今的湘西王，甚至后来还可以是萧之宥的，本宫以为你很恨湘西王才对，不然你之前也不会带万柔进宫，还站去尹皇后和慧仪公主那里，可现在……本宫看错了吗？你竟然似乎，关心的却是湘西王？” 她也没让起身，江婉柔自不能起来，只能继续跪着，但奇异的是，一双腿明明跪得很痛，可心境却莫名的平静，也不觉得被问这样的问题如何难堪：“若说一点都没恨过，那是不可能的，但在恨她之前，我却是以感激的心情重新认识她的，所以……当一切真的在眼前发生的时候，我便觉得很理所当然，而恨，自然而然便少了。” 惠太妃敏锐的抓到了个重点：“重新认识？你以前就认识她吗？”可不要是她想的那样啊…… 江婉柔抬眸，看着惠太妃便是微微一笑：“惠太妃不是也看出来了吗？如今的湘西王，便是曾经的凌王妃啊。” 若是换做正常情况下，这话她当然是不敢说出口的，但现在的情形…… 不论是她，还是诸葛芊芊，又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惠太妃面色难看极了，周围的嬷嬷宫女更是惊得倒吸气。 她们起初也只是觉得湘西王像曾经的凌王妃而已，却没想到……她竟然就是！ “这便是世事无常啊。” 江婉柔轻轻一叹，非常能理解此时惠太妃等人的震惊心情，毕竟她当初也亲身经历过：“当年谁会想到，那个小心翼翼需要仰仗我们才生存得下去的女子，如今却是能掌握所有人生死的存在。” 惠太妃：“……” 江婉柔忽然又一笑：“惠太妃现在是不是很后悔？” 砰一声，惠太妃随手操起一杯茶就狠狠的砸了过去，但不知是太气愤的原因还是怎么地，准头差极了，连飞溅的碎片都没擦到江婉柔。 虽然吓了一大跳，可江婉柔的笑还是忍不住的更深了：“果真是世事无常啊，竟然连太妃娘娘都变得温柔起来了呢。” “你！” 惠太妃气得拍桌，霍地站起手指一戳，就想要厉声大骂江婉柔一通，可话到嘴边，看着那张明摆着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笑脸，她又顿时没了骂人的兴致，免得自己像只疯狗一样。 倒是，江婉柔也没想到，惠太妃坐回去后，竟会说道：“冷静下来仔细想的话，你说得并没错，本宫确实后悔了，后悔把你带过来！来人，把她给本宫丢出去！” 【83】轰，爆炸了 莫说江婉柔，便是周嬷嬷等人都惊得一愣，随后才反应过来，匆匆便有人上前要去拉江婉柔。 江婉柔就那么被拎了起来，半拖半拽向门口。 眼看就要离开，她猛然反应过来，不由回过头去，对那一脸余怒未消的惠太妃笑道：“太妃娘娘，谢谢。” 周嬷嬷等人莫名其妙，心说这丫头莫不是跪傻了？却见惠太妃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愈发羞恼：“莫名其妙，赶紧给本宫滚！” 江婉柔勾唇一笑，没再说什么，任由宫人拖拽她离开，然后，丢出去。 本来她是不能离开的，但因为是惠太妃命人把她丢出来的，所以，守在外边实际是保护惠太妃的御林卫也不好说什么，更因为不能真让她乱走，便干脆送她与其他贵人一起关着。 毕竟，另外找地方又要分人手，也是麻烦的。 江婉柔轻轻叹气，问道：“可以送我贤王那里吗？” 负责护送的御林卫面面相视。 虽然贤王那啥，还死了，可湘西王似乎很看重这位贤王妃？如果他们这点面子都不给，回头会不会被责怪？ 江婉柔很识趣的保证：“放心吧，我就是去看看他，再帮他整理整理遗容，毕竟……不管怎样，我与他到底是夫妻一场。” “那好吧。” 也亏得是江婉柔妥妥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一枚，不然，他们也是不敢答应的，当然，丑话也要说前头：“我们带您去，但您能不能见到贤王殿下，我们可不敢保证。” 江婉柔理解的点点头。 萧子珩和萧之宥，以及那个天机门人的尸首，被放置在了一个屋子里，三斤亲自守着。 有毒人的例子在前，谁知道他们三个会不会忽然“尸变”起来，所以还是先守着比较好，反正那个女人…… 也追不上了！ 而以现在的情况来看，派人去出去搜，也是分散兵力徒劳而已，更说不好会不会中别的计谋。 “见过贤王妃。” 看到江婉柔来，三斤想了想还是行了礼。 江婉柔轻声问道：“我可以进去看看他吗？” 三斤皱了皱眉，但还是道：“虽说可以，但现在天机门祸乱京城，蛊族四处猖狂，湘西王又不在，所以谁也不敢保证贤王和皇上的死跟蛊到底有没有关系……您进去的话，说不定会有危险。” 江婉柔福身道谢：“多谢大人提醒，我都明白的。” 三斤抿了抿唇，让出路来。 不怪萧之宥都那样了他还给江婉柔好脸色看，实在是，江婉柔当初回来，是从湘西王的马车上下来的，而且顺序还在红笺和茗香之后，这就让他不得不多考虑一下。 反正只要看住了人，应该就不会出什么岔子吧？ 江婉柔推门而入，便见尹彩荷早就到了，这会儿正为萧子珩整理遗容，听到声音抬头见是她，还浅浅的笑了笑，说道：“你也来了。” 这其实是很诡异的…… 她们的丈夫死了，还死得算是有点不明不白，可照面相见，她却竟然还能笑着与她打招呼，神色平静得如同只是在于她说今天天气还不错一样。 然而，江婉柔却并不觉得哪里不对，甚至还点了点头，也勾了勾唇：“不管怎么说，毕竟夫妻一场。” 短短时间，同一句话她却已经说了好几遍了，但她自己并没有觉得尴尬。 跟萧子珩的尸身一样，萧之宥的尸身也是摆在地上，中间相隔甚至不远。 江婉柔走过去，看到萧之宥的同时，也看清楚了萧子珩的样子。 都死得很痛苦，一脸的愤怒不甘心…… 江婉柔忍不住叹息。 “你说……”尹彩荷也叹息：“他们怎么就那么固执呢？” 江婉柔蹲下身来，伸手为萧之宥整理凌乱而且沾着血迹的衣服：“或许因为……他们是男人？” “就因为是男人吗？呵呵，那我下辈子还是继续做女人吧，虽然这辈子做女人很辛苦，很憋屈，很委屈，但若真有下辈子的话，说不定到时候一切又不一样了呢。” “嗯，湘西王是个很好的例子。” “呵，我以为你恨她。” “太妃娘娘刚刚问过。” “哈哈，那你为什么还带万柔进来？可不要告诉我，是为了巴结我。” “同样的问题，太妃娘娘也问了。” “所以呢？是为什么？” 江婉柔看了看至死都还不甘心的萧之宥，轻轻长长的出了口气：“因为他想向皇上和慧仪公主表态。” 尹彩荷并不意外。 明明心里并不是那么悲伤，可江婉柔还是忍不住叹气：“何况，萧尧不是萧之宥，湘西王也不似我，区区一个万柔，又能掀起什么风浪？” 尹彩荷怔了一下，看了看也是至死都不甘心的萧子珩，也跟着叹气：“是啊，萧尧不是萧子珩，湘西王也不似我……” *** 继白杨等人被带走之后，祭天台上那些被诸葛芊芊麻醉倒的端木泓等人，连同不知为何僵成木头一般动也不动的端木焱，一起被带离，直接押往天牢。 祭天台顿时显得空旷起来，台下百姓不明状况，议论纷纷，萧凌陌顺势再度登高说明，并又一次召集胆大者上台见证。 不知为何，接连出事又送了那么多人离开之后，这一次报名的人反而还多了起来，但不论如何，这却是方便了他们行事。 混在十几二十个人里，粗布衣抹灰脸的默言也显得不起眼，很快便顺利登上了祭天台。 恰在此时，那才刚刚被驱蛊，正瘫软在地的人形蛊巢骤然挑起，张嘴就将蛊母吐射向“扁鹊”…… 惊愕之下，有人惊呼，有人后退，也有人抓着这个机会暴掠向“扁鹊”意图行刺，而“扁鹊”正专心准备应对那只蛊母！ 默言以及留在祭天台上的萧尧和白绯儿，也瞬间纷纷出手，但让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些人竟然又毫不犹豫的调头就冲向他们。 白绯儿虽惊讶觉得诡异，却也半分不惧，冷冷一笑便要迎击那冲向她的大汉，却不料，诸葛芊芊竟然横空突兀出现，还抢在她与那大汉接触之前，将那大汉踹飞出去…… 轰！ 被踹飞出祭天台的大汉，竟然爆炸了。 【84】哪怕万古骂名 默言和萧尧反应也是极快，趁着那些人因为诸葛芊芊的突兀出现惊愕停顿之际，扫腿就直接把人一一踢飞出祭天台外…… 轰！ 轰！ 轰！ 一声紧接一声的爆炸声，其实很沉闷，并不震撼，但那血肉细碎横飞的画面却很恐怖很震撼，几乎瞬间便引爆了全场的恐慌。 没办法，祭天台下的人山人海基本是由普通百姓组成，他们眼睁睁看着一个个大活人忽然爆碎，血肉四飞，不震撼不惊恐才奇怪。 “我要离开这里，太危险了！” “呜呜……爹，娘，我们快走吧，宝儿害怕。” “不要推不要推，要摔了！” “踩到人了踩到人了！” “不要慌不要慌，大家不要慌，这都是天机门的阴谋，大家要镇定！” 民众恐慌一点即燃，哪里还记得外边有大批的禁卫军镇守着，不论安插在人群里的抚慰人员如何大喊劝慰，都没有作用。 继续下去，踩踏事件只会升级频发，一发不可收拾，到时候，外边的禁卫军也未必能压得住，而淋淋流的血，却未必是天机门那些人的！ 萧尧萧凌陌，乃至白绯儿都登高意图镇场，但此时此刻，被恐慌占据了身心的百姓们又哪里听得进去。 人山人海如潮蠕动，就算放下架子冲下去阻拦，又拦得住几个…… 萧尧面沉如墨，正要示意大开杀戒，强行武力镇压，却就见理应继续“消失”才更方便治罪白杨等人的诸葛芊芊，怒笑着堂而皇之的来到身边。 “你……” 以他对她的了解，一看便知道要不好，开口意图阻拦的同时伸出手便要拉住她，可惜，还是晚了…… 他才拉住她一只手的时候，她的另一只手里已经出现了那种漆黑的诡异武器！ 哒哒哒…… 枪声如雨。 最先惊动到的便的附近的人。 整个祭天台上的人，都惊愕的看着她手里的冲锋枪，台下距离祭天台较近的百姓，纷纷按捺不住好奇回头…… 诸葛芊芊趁机一把甩开萧尧的手，在萧尧惊怒而台上台下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骤然消失。 “啊！” “湘，湘西王又消失了？！！” “她是妖魔！” 人群里，有人高声尖叫，附近才被惊愕覆盖的恐慌，再度点燃。 “胡说八道！你见过那么漂亮又心善的妖魔吗？她分明是神仙！” 立马有人反驳，又各种举例说明，但可惜，效果并不显著。 归根到底，还是诸葛芊芊众目睽睽之下消失得太过忽然，其方式已经远远超出了百姓所能理解，再加上，同队队员配合宣传不到位， 没有起到先入为主的效果，反而让人海里的天机门分子，钻了大空！ 当然，这其实怪不得诸葛芊芊，也怪不得她的“队友”们，实在是事情发生的太忽然，他们根本没有仔细策划的时间，而萧尧也至始至终因为心存忌惮而反对她将秘密半公开，这才一再显得被动…… 不过现在，诸葛芊芊也看透彻了。 出生杀手世家的她，哪怕坚持不入行，也还是会自带杀戮属性，甚至身死魂穿到了另一个世界换了身体换了身份，天天做梦都想安静的做个平凡温柔的美少女，冥冥之中也还是会有那么一只看不见的手，牵引她推搡她，让她重新觉醒杀戮的属性！ “她绝对是妖魔！会给整个世界带来可怕的灾难，不然隐世不出的天……” 砰！ 人群里，那个卖力抹黑诸葛芊芊的人，话没说完，脑袋便如砸烂的西瓜一样应声爆开。 “啊！” 周围的人被溅了一脸的血水脑浆，惊恐尖叫。 还没反应过来，砰砰砰，接连的声音接连的爆头，如花一般不断在人海中绽放，血腥而可怖。 “啊！又出现了！” 人海里终于有人发现，指着天空震惊多过恐惧的尖叫。 好奇心牵引，不少人纷纷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恰恰好看到半空下坠的诸葛芊芊忽然消失…… 那种超脱常识的画面，不论看几遍都还是那么冲击眼球。 无知让畏惧茁壮，人们不自觉的慢慢闭上了嘴，停下了脚步，一传十十传百，而诸葛芊芊却依然还在时隐时现，并借着居高临下的优势，三不五时爆几个妖言惑众的人头，直到畏惧彻底蔓延整个祭天台广场才罢手…… 最后，她现身在人海之中的一个巨鼎上，面无表情负手迎风而立：“想离开，可以，但离开这里之后，你们的生死自己负责！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埋怨朝廷不管你们！” “奉劝你们，不要自以为是的抱有任何侥幸的幻想，以为人多，我便记不住你们所有人，便可以成为漏网之鱼。” 说话间，她忽然甩手。 所有人的目光，不自觉跟向她手中抛飞的那物，结果…… 砰！ 闷声虽不震撼，可那骤然释放出来的强光，却极其刺激眼球，哪怕是大白天距离并不近，眼球也受到了伤害，距离近的更是直接暂时性失明。 “啊！我的眼睛！” “我看不见了我看不见了！” 恐慌尖叫，再度此起彼伏，但很快，便直接被暴雨般的枪声淹没了。 偌大的祭天台广场，极快的速度又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人们再无知也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了，那黑乎乎的东西，其实是武器，可以远距离爆头，唯湘西王所有，再不乖乖闭上嘴巴保持安静，他们也会被爆头！ 指责她冷酷无情滥杀无辜？ 开什么玩笑…… 这世道本来就是谁的拳头硬谁说了算！ 更何况，天机门作乱，蛊族行祸在先，被爆头的，说不定都是天机门那些异端呢？ 就算可能有的不是，此时此刻，他们也默认为是了，因为在绝对的武力面前，讲道理讲证据是愚蠢的！ 算好闪光弹爆炸的瞬间，诸葛芊芊闭上了眼，而闪光弹爆后的残渣也尽数全部落回了脚下的巨鼎里，所以此刻，她两眼安然的看尽人潮百态。 没有人再自乱阵脚，暴露自己天机门徒的身份，诸葛芊芊多少有些失望，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一次清扫的规模是空前巨大的，白家和神医谷都先后表明了立场，再算上名剑山庄等白家附属，以及受过神医谷恩惠，吃过天机门亏的能人异士，隐世宗门…… 她还真不信，天机门还能无法无天继续逍遥蹦跶！ “我并不是什么妖魔鬼怪，更不嗜血嗜杀，但为了天下太平，为了让更多的百姓能有一个安全舒适的生活空间，我不介意手染血腥大杀四方，哪怕留一个万古骂名，也必要将所有意图祸乱天下者，诛尽诛绝！” 【85】看我的表情 哪怕留一个万古骂名，也必要……诛尽诛绝！ 诛尽诛绝！ 诛尽诛绝！ 祭天广场自带的回音效果，一声声的回放着诸葛芊芊的话，一声声的抨击着在场所有人的心。 “哈哈哈……说得好！哪怕留一个万古骂名，也必要将所有意图祸乱天下者诛尽诛绝！说得好！说得真好！” 大笑间，猩红掠动，来到了诸葛芊芊身边。 看着那咬牙切齿，满面怒笑瞪着自己的萧尧，诸葛芊芊眸光闪动——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你便打死我也没有用哈，更何况，你舍得打我咩？ 那欠抽样，却反而将萧尧心头的怒火浇灭了，心软的白了她一眼，便沿着巨鼎边沿单膝跪下，扬声说道：“湘西王实乃神女下凡，愿佑天下百姓，乃天下百姓之福，我萧氏萧尧，愿追随左右效犬马之劳！” 短暂的寂静之后，一个又一个的声音跟上…… “妖人祸乱天下，苍天派下神女救世，我白氏焉能冷眼旁观！” “小医治病，中医治人，大医治国，我神医谷虽无治国之能，但若能为黎民百姓争一个朗朗晴空，亦愿追随神女殿下手染鲜血背负千古骂名！” “名剑山庄愿追随神女殿下，为天下苍生挥剑！” “哈哈哈哈，我们修罗殿行的便是杀道，从不怕人唾骂诅咒，但今日，却也愿追随神女殿下以杀止杀，送天机门那些妖人永世不超生！” “我等祖上得罪过天机门，惨遭屠戮，最后不得不隐姓埋名避世而居，才勉强保下薄弱血脉苟延残喘，终盼得神女下凡救世，焉能继续苟且偷生！” 不得不说，环境造势，有一个人站出来发声了，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然后是第四个第五个，越来越多…… 当然，这也是因为天机门横行霸道的历史太悠久，得罪透的人实在太多太多了！ 自私自利是人的通病，再加上时势和各种各样的原因的确造就了诸多顾忌，所以这些人以前从未能揉成一团，纵然心有不甘而有所反抗，也是各行各事各打各的，最终力量不够又因为破不开天机门的预测能力，一个个败得灰头土脸，可现在，朝廷都公然跟天机门杠上了…… 这么好的机会不上什么时候上？ 哪个人的拳头能硬得过朝廷硬得过军队？ 所谓神女是不是真的，谁在乎呢，只要有这么个人这么个噱头把朝廷和所有不爽天机门的势力糅合在一起，让大家真正能看到天机门的末日，那就够了！ 祭天台上，萧凌陌忍不住苦笑。 他也不过就是稍微犹豫了下，比萧尧反应慢了点，结果，台下人海不断的响应便一次次的刷新他的认知和震惊，让他想开口表态都找不到合适的机会了…… 哪怕是已经有些晚了，但他还是想要她单独并清楚的听到他的声音和态度！ “唉，还是用实际行动吧，她……总会看见的。”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表态的声音才终于结束，但在场的百姓的心，却是激动澎湃的——这么多有名有姓的人和家族或者组织支持，湘西王又怎么可能是妖魔呢？必须神女哇！ 是的，他们就是这么容易被改变想法，而这既是他们的缺点，又是他们的优点，但不管如何，这于诸葛芊芊而言都是好事…… 原本混乱被暴力强行镇压的百姓，就这么被洗脑了，变得心甘情愿的留下来。 诸葛芊芊顺势软下声音：“放心吧，等事情结束，我便会放你们回家，但当然，为了你们和你们家人的安全，我会安排人为你们做检查，只要确定你们的身体的确没有问题，你们便可以回家，相信你们也不希望自己变成祭天台上那种烂肉，对吧？” 人本就怕死，再加上这个世界的人偏迷信，讲究死要全尸，自然不愿变成一团细碎的烂肉，一听诸葛芊芊这么说，纷纷白着脸狂点头，心中甚至涌现感激。 原来湘西王哦不，神女殿下不让他们走，是为了免费给他们检查身体，他们真是小人之心了！ 诸葛芊芊不会读心术，自然不知道他们心理这么贱，也只求他们合作就行了，眼见白羽已经来了，默言也到位，便道：“就这样，我先救人。” 说话间，接收到眼神的白羽也掠上鼎来。 “这里就拜托你了。” 诸葛芊芊拍拍萧尧，转头对于白羽一同来的白问尘等人微微点了点头，便拉上白羽，闪进了秘密基地。 萧尧……微笑着握紧拳头。 他厚厚的账簿又多一笔——某个女人竟然当着他的面拉别的男人跑了！ 别跟他说什么有原因，他不接受！ “不要问我这里是什么地方，怎么来的，我是谁。” 闪进秘密基地的诸葛芊芊直接先发制人，堵上白羽的嘴。 白羽虽然惊愕，但还是点了点头。 “另外，这个空间虽平行于你所熟知和生活的那个世界，却也有一定的限制，而我也不是货真价实的神女，所以羽哥，这个弥天大谎能不能圆满还要靠你帮忙哈。” “自带一方小世界还不是货真价实的神女，是什么？”白羽没好气的轻敲她脑门，不该问的很聪明的憋在肚子里，但可以问的，也没必要不客气：“锦心是不是也在这里？” “她在楼上。” 诸葛芊芊一把抓住就要上楼去的白羽：“羽哥，你这是打算有了媳妇儿就不管妹妹的死活了？” 白羽见她一派轻松，以为萧锦心已经没事，虽然还是着急着想亲眼确认，却也还是聪明的不要得罪这位自称不是神女的神女妹妹：“说吧，要怎么做，我很赶时间。” “你要不是我哥，我直接给你一鞋底你信不信？”诸葛芊芊直接给他白眼，但也没再啰嗦：“其实很简单，只要你不断以最快的速度把我从这里送到那里就行了。” 白羽目测了一下，大概是十来米左右，然后：“……你耍我？” 诸葛芊芊指着自己：“看我的表情，呵呵呵。” 【86】掏出个小女人来 虽然对诸葛芊芊的要求很无语，但白羽还是配合了，而如此所展现出来的画面却很有震撼感…… 诸葛芊芊时隐时见，极快速度“飞”向祭天台！ 这也是没办法，谁叫祭天台广场那么大，大白天的闪光弹效果也大打折扣，距离远一点的也不过是眼花一会儿，很快便能缓过来，那么多眼睛看着，戏唱都唱了，总要唱得像样一点。 看到诸葛芊芊骤然出现在面前，祭天台上众人，尤其是那些寻常见证者，甚至有激动到忍不住跪下去的，而她也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开始有些习惯被人跪了…… “你们也看到了，锦心公主出事了，我要赶时间去救她，所以要委屈你们先留在这里，在我回来之前都不能离开。” 众人没想到她竟然还特地给他们说一下，顿时更荣幸了，忙不迭的直说“您忙您忙”，又连连保证会服从安排。 诸葛芊芊点点头，冲萧凌陌微微颔首：“这里就拜托你了。” 萧凌陌怔了一下，忙点头：“谢谢，锦心就拜托你了。”心底同时雀跃——她多少对自己已经有些改观了呢，不像以前那么无视他了，这是好现象！ 而后，便见她伸手搭向默言…… “来帮忙。” 声落又原地消失了，连带着默言一起。 萧凌陌放柔的脸，瞬间僵了一僵…… 白羽不是秘密基地的主人，无法看到外边，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诸葛芊芊已经到了祭天台，还在纳闷她这一次怎么这么久，便见她和默言一起突然出现。 “不该问的不要问。” 同样的话，诸葛芊芊又先发制人的说一遍，听得白羽忽然间心里就舒服了——嗯，他不是唯一不知道真相的，很好！ 看默言都不禁又顺眼了些。 默言无语的看了看白羽，便问诸葛芊芊：“白少夫人呢？” 诸葛芊芊最喜欢默言这点，也不啰嗦直接带路往楼上走，但该说的还是要说清楚：“刚才带羽哥进来的时候，我已经给他把过脉了，他的确是中毒了，而按照我那公主嫂子得到的情报来看，唯一的解药就是她肚子里那只能要了她命的毒蛊，但我却觉得你能搞定，所以，你给羽哥看看，确认一下，实在不行，就只能想办法保住那只毒蛊了。” 白羽被招过来，中毒的事情自然已经了解了，但是：“保住那只毒蛊的话，锦心是不是……” 问不下去。 诸葛芊芊停了下来，回头看着他，正好看到默言拉了他的手在把脉，便道：“虽然我有五成的把握保住那只毒蛊的同时她也能活下来，但是……羽哥，很抱歉，就算她能活下来，这辈子也不可能帮你孕育孩子，所以，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白羽怔住，默言也蹙眉。 如果白羽只是白羽，那么，他就算没有孩子也只要他能接受就可以了，可问题是，白羽不止是白羽，还是白家的继承人，白氏未来的一族之长…… 这样的身份，让他就算可以接受没有孩子，白氏族人恐怕也不会允许一个无法为（未来）族长延续血脉的女人占据（未来）主母的重要位置！ 默言多少能理解一点白羽的身不由己，却不想，紧跟着就听到白羽对诸葛芊芊说：“芊芊，就当羽哥求你，不论如何，都请你优先救她。” 诸葛芊芊看着他，点点头：“我明白了。”转头又继续带路：“留给我们的时间并不多，而在那之前，你们有必要先学一些东西。” 虽然都这个时候了还叫他们学东西，听起来很荒谬，简直不拿人命当回事，可不论是默言还是白羽都能够理解，在此之前她为什么要死守这个小世界的秘密，而若非情势所逼，他们也根本没有机会接触这个小世界，又谈何学习…… 因此，再荒谬也显得理所当然了。 诸葛芊芊也没有直接就带他们去小手术室，而是让他们在小实验室里等她，自己去确认过一遍萧锦心的状态后，才拎了一大一小两个盒子折回来。 白羽出身豪门，住的院子能比秘密基地大上十来倍，这里于他而言自然算不上大，也大概能猜到诸葛芊芊撇下他们是去了哪里，虽想跟去，却终究是忍住了。 她不让他跟，肯定有她的理由，而且那些到处都是的黑漆漆的武器，威力惊人，并不熟悉的情况下乱走动，万一触发了什么机关，无疑是添乱！ 不过，他还是忍不住盯着回来的诸葛芊芊看了看，见她神色还算淡定，才暗暗松口气。 至少证明，萧锦心短时间内无碍…… 诸葛芊芊也不点破，直接就本主题：“时间不等人，机会也只有一次，一步错就是步步错，所以接下来我给你们讲的内容，你们必须要记清楚，千万要谨慎。” 默言和白羽纷纷点头。 “首先是这个……”诸葛芊芊打开那个大盒子，从里面取出一个十分精致的仿真人偶来。 那人偶为女性人偶，半人高，光着身子没衣服，偏偏仿真度超高，简直就像是侏儒版的活人。 莫说白羽，默言都瞬间尴尬了，不由自主双双别开脸。 “你们别着脸不看还怎么学？”诸葛芊芊表情严肃：“人命关天，你们就不能放下有色眼镜好好看内涵？” 虽然不知道什么是有色眼镜，但内涵却还是很好懂的…… 白羽和默言至少知道，她那话绝对不是好话。 “要不是为了嫂子，羽哥，你以为你有机会接触到我这大宝贝吗？” “还有你默言，你是医者，医者眼里是没有男女之分，没有所谓的非礼勿视的，懂吗？身为医者，你若连这点觉悟都没有的话，还不如早早金盆洗手，跟你哥拿点银子买田种地去。” 白羽：“……” 默言：“……” 你丫到底是不是女人？当着两男人的面，竟然面不改色掏出个光溜溜的小女人来！ 如果诸葛芊芊是个男人，他们也不至于这么尴尬，但…… 她说了，时间有限，机会只有一次，一步错便是步步错！ “回头不许告诉锦心！” 【87】你们太龌龊了 白羽咬牙说着，深吸一口气，率先转回头来正视那个人偶，却惊愕的发现…… 原本光溜溜的仿真人偶，此刻身前的整块“皮”都被掀开发放在了一边，只剩下“皮”下花花绿绿的内脏充斥着他的视野！ 干咳两声缓冲尴尬的默言也回过头来，同样惊呆了：“这，这是……” 诸葛芊芊很是得意：“当然是高防人体模型，不然你以为是什么？人尸？哼哼，这玩意儿可是最高科技！高科技懂不？算了，说了你们也不懂！总之反正，我当初为了搞到它可是费了不少心思和价钱的，一直宝贝得很，生怕……某些混蛋（那对无良父母啦，那些兄弟姐妹啦，甚至祖辈啦）偷走，藏得可严实了，上次你哥把整个空间搜了个遍都没找出来，你比他有眼福。” 白羽：“……” 默言却沉默了瞬后，忽然问：“是不是还有个男的？” 诸葛芊芊毫不吝啬竖拇指：“聪明！” 默言大喜，却才张嘴，就听她补充又道：“不借！” 默言还是想争取一下，白羽赶紧道：“抓紧时间先救人，随后你们爱怎么聊怎么聊。”如果不是这个高防人体模型，没看到那些花花绿绿的内脏，他甚至都有些怀疑，诸葛芊芊是不是在耍他，萧锦心其实并没什么危险？ 诸葛芊芊头也不抬：“我这不是给你点时间缓冲吗？毕竟待会儿，我们可是要剖开嫂子肚子，把她这里……整个切下来。” 这话一出，莫说白羽，默言都震惊得低眸看向她指的位置。 关心则乱，再加上对医术堪称门外汉，一时间白羽只觉得脑子轰轰作响，激动问道：“没别的办法了？” 先不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那些，只单单说这个刺一剑都会死人的年代，剖开肚子还切掉里边……不管它是什么内脏，它都是天生长在人身体里的，没了，人还能活？ 默言却盯着诸葛芊芊手指的地方若有所思，而后又拿起那块被揭下来的“皮”看了看，才忽然指着诸葛芊芊手指附近的仿真血管问：“这些……” “血管。”诸葛芊芊并不意外默言能提出这样的问题，干脆抢先回答：“这是静脉血管，这是动脉血管。” 说话间一把抢回那块“皮”铺回去：“待会儿我会从这里下刀，因为条件有限，所以口子不会太小，但我尽量最小，这样也便于她日后恢复，手术专用的刀非常锋利，只要稍微碰到一下这些血管，都是大灾难，所以每一个步骤都要谨慎再谨慎……” 她又转头打开带过来的那个小盒子，把里边的手术器械亮出来，顺着介绍手术过程的时候，把工具也介绍一遍。 怕两人记不住，她说得不算快，但很谨慎仔细，也顺便，自己偷偷的好好再演练一遍…… 没办法，虽然她前世因为一些原因还被丢去混过法医，解剖过不少尸体，对人体也算蛮熟悉，可到底剖的是死人，跟做活人手术是完全不一样的，而她虽也做过一些不大不小的手术，可切子宫，真是第一回！ 如果有得选择，她当然不会冒这么大风险，但现在，很显然她根本没有选择，除非她眼睁睁看着萧锦心去死…… 暗暗长出一口浊气，她看向被震撼到的默言和白羽：“我也知道，只一遍就要求你们记住太过分了，但我们也只有这点时间了，所以，我刚才说的，你们都记住了吗？” 默言迟疑了下，点头：“虽然不如你说的精细深入，但我师父也曾有过相似的构想，只是限于条件，实施起来有太多的困难，所以……” “记住就行了。” 前世那个世界，华佗大大开创了中医外科，还建议曹操剖脑袋，这个世界神医谷的老神医们有点那方面的想法当然不奇怪，但诸葛芊芊不想深入，怕回头被神医谷纠缠太麻烦，所以很无情的打断默言的话：“反正我才是主刀，你只是助手，便是你稍微有记错的地方，我也会及时补救过来的。” 白羽虽然不懂医术，可诸葛芊芊刚才说的非常仔细，让他强烈的感觉，希望真的很大，但…… 他还是忍不住问一句：“你以前做过吗？” 真特么是怕什么来什么…… 诸葛芊芊咬牙笑：“我以前就跟羽哥说过吧，我的确还是芊芊，但其实也已经不是芊芊了哟，难道你忘了？” 作为一个庞大家族的继承人，白羽又岂会连这点眼力都没有，但，他相信诸葛芊芊，相信她如果有别的选择，肯定不会冒这么大的风险，毕竟…… 一旦出事，她恐怕要承担来自白氏皇室甚至全天下的责难！ “芊芊，谢谢。” 不管你究竟是谁，在我看来，你都是我妹妹，我以你为荣！ “嗯，走吧。” 诸葛芊芊觉得这个时候说矫情话也是浪费时间，干脆收拾东西，领路走向小手术。 小手术室与前世世界的大医院比，算不是专业，但跟这个世界比，单单环境一项就绝对称得上最顶级，而且，基本的器械都齐全。 消毒，准备，一切就绪。 默言到底是这个世界土生土长的，男女有别的思维根深蒂固，不可能因为诸葛芊芊一番话就立马转变过来，所以终究是没忍住跟白羽说一句：“得罪了。” 白羽自然理解，也慎重的弯腰道谢：“劳烦你了。” 心理负担最终，原本还蛮紧张的诸葛芊芊愣是被他们搞得一点紧张感都没有了：“一会剖开肚子，看到血淋淋的肠子，就不会觉得得罪和劳烦了。” 默言：“……” 白羽：“……” “行了，开始吧，别啰嗦了。”诸葛芊芊神情肃穆：“虽然我有专业的麻醉药，但那玩意儿个别人体质关系，会落下轻重不定的后遗症，而我现在没有时间和设备为她慢慢的全方位查验，所以默言，麻醉方面要靠你，以银针刺穴的方式将她的身体彻底麻醉，让她就算中途醒过来，也感觉不到一点痛处。” 【88】手术中，意外发现…… 不得不说，诸葛芊芊先后生活的两个世界，各有各的优点。 比如麻醉这方面，她原本生活的那个世界，靠银针已经做不到可以手术的程度了，古时候估计也难，不然华佗大大也不会发明麻沸散，但在这个世界，医术却带着一层略玄幻的色彩，银针全身麻醉什么的，完全可以做到！ 默言行针很快。 时间有限，手术说开始就开始。 虽然是临时凑成的三人小组，主刀是第一次动这种手术，助手和打杂更是第一次接触这种简直骇人听闻的技术，但值得庆幸的是，主刀起码有过一定是手术经验，还剖过不少尸体，而助手和打杂都至少从小习武耳聪目明，记忆超好反应超快…… 虽然大家都紧张得绷紧神经，但包括白羽这个家属在内，也都还算镇定，虽生疏笨拙算不上快，但也还在萧锦心身体可承受的范围内，也没闹出什么乱子。 小心翼翼，配合默契，进展比预想的竟然要顺利许多。 “咦？” 诸葛芊芊忽然惊异了声，抬起头来看向白羽。 白羽冷不丁被她吓了一个激灵：“怎，怎么了？” 诸葛芊芊眨眨眼，又低下头去，小心翼翼在萧锦心剖开的肚子里一阵翻动，而后非常淡定的说道：“没事。” 白羽：“……” 默言一直盯着诸葛芊芊手上的动作，似乎发现了什么，虽不能肯定，但还是忍不住若有所思的也看了眼白羽。 白羽顿时更紧张了：“芊……”他希望她不要瞒着他，哪怕，萧锦心的状态真的比她预期的要差很多，能救回来的把握低到不足一成！ “看，这里就是子宫。”诸葛芊芊直接打断他，岔开话题：“是我们这个手术要切掉的地方，里边的蛊已经很大了，仔细便能看出来。” 抿了抿唇，白羽终究还是闭嘴，和默言一样，顺着她指的地方看。 那里，子宫已经被撑得圆乎乎的，隐隐甚至可见一层紫黑色正从里往外透出来，里边的蛊也似乎察觉到了危机，正不安的奋力蠕动着，似要破腔而出！ 萧锦心闷哼一声，表情忽然变得痛苦起来，显然是银针的麻醉效果开始减弱，已经压不住蛊虫作祟的痛楚了。 默言手疾眼快，飞快拨动银针的同时重新注入内力，加持麻醉效果。 子宫里的蛊虫蠕动得更加卖力，子宫壁都似要被它撑爆开来一样，吓人极了，可萧锦心的表情却不是那么痛苦了，显然内力加持后的银针，麻醉效果又提起来了。 诸葛芊芊道：“我要切了，羽哥，准备好。” 白羽拿起一旁事先准备好的钢化玻璃罐子，一手罐子一手盖子，慎重点头：“好。” 如果只是纯粹的切除子宫，根本没必要准备这些东西，但问题是，这个马上要切下来的子宫有毒，而且里边还住着一只可能会冲出来袭击人的蛊！ 诸葛芊芊忍不住又叫了一声：“默言！” “放心交给我。” 默言点头，声音莫名的让她感觉心安。 诸葛芊芊长出一口浊气，一瞬间气势全变，眸光都远比之前犀利好几倍，这一刻精神集中到了极致，刀起刀落率先切开子宫：“羽哥！” 子宫里的蛊，应声疾射而出，意图袭击人，可惜白羽的钢化玻璃罐子等的就是它，只听啪一声…… 它惊愕调头不及，直接撞进罐子里，七荤八素想掉头逃时，盖子又已经将罐子封得严严实实，一丝风都不透！ 啪啪啪…… 求生的本能，让它不断撞击罐子，五颜六色很诡异身体看起来软乎乎的，可撞起罐子来却是脆响，这说明它身上还是有尖利的地方的，但因为身体太诡异臃肿了，隔着罐子反倒看不出来在哪里，再加上不算是成虫，所以尖利的地方也还谈不上厉害，不然，刚才它恐怕自己切开子宫冲出来了！ 白羽想想都一身冷汗。 诸葛芊芊却暂时还没有时间去管那只蛊。 萧锦心的子宫已经染上剧毒，没切开的时候还好，一旦切开，毒就有泄露的危险，后果是难以想象的，但幸好…… 默言手疾眼快，在毒蛊冲出去的瞬间用镊子提住了子宫伤口，没让一滴毒泄露出来。 诸葛芊芊松了口气的同时，不厌其烦的又提醒：“我要开始切子宫了。” 默言：“好。” *** 秘密基地里，手术紧张进行着，秘密基地外，群雄合作互享手中信息，单以京城而言，天机门便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创。 若非通信不发达，还能最短时间内扩大范围，直接实施全国性全方位的打击，不过，诸家大佬们能独当一面扬名于世，都明白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道理，倒也不着急，反正…… 这一次，大家都只许进不许退，自然就少了以前那种担心队友会被天机门收买策反的后顾之忧！ 此时诸葛青也辗转赶到了乔嬷嬷的出事现场，得知了袭击者是诸葛逸。 蹙眉：“确定吗？有没有可能冒充的？” “虽然诸葛将军在京城呆的时间还不长，可他进京时候场面那么大，半个京城的百姓都见过他，应该是没有认错的，不过究竟是不是天机门的人易容冒充的，就不好说了。”葛文说罢，低声又道：“世子身边那几位事后顺着痕迹追查，确定对方最后的确是进了湘西王府。” 诸葛青一听，眉头更紧：“他们搜了湘西王府？” 葛文摇头：“他们似乎也知道湘西王的身份，所以没有妄动，只是守在外边而已。” 诸葛青点点头，看了看还保留在那里，却也只这么点时间便已经高度腐烂的乔嬷嬷的尸体，沉声说道：“逸儿本性是很善良的，纵使他还打不开心结依然恨我，要针对也只会针对我，不可能毫无缘由特地来刺杀一个下人。” 葛文表示赞同。 也按照熊四所言，乔嬷嬷是被那小丫鬟威胁着去找诸葛青的，若非半路忽然有人袭击，不论是乔嬷嬷身上的剧毒，还是那个小丫鬟的蛊，恐怕都会在接触到诸葛青的时候才骤然爆发，到时候…… 危险的就是诸葛青了！ 就是…… “慧仪公主那边怕是不好交代。” 【89】裴元被掳了 或许是爱屋及乌的影响，葛文虽与诸葛芊芊接触得不多，可好感度却很爆棚，丝毫不弱于看着长大的诸葛煜，但慧仪公主…… 讲真，以前人家温柔体贴贤妻标兵的时候，他也没觉得有多好！ 可能是因为他始终记得，侯爷之所以会娶她，完全是被算计被逼的？ 总之反正，他对慧仪公主好感度一直不高就对了，所以单以他个人角度的话，他是不愿意插嘴提起慧仪公主的，可又忍不住心疼小世子，所以…… 脑子一抽就多嘴了。 感觉诸葛青看过来的时候，他后悔得差点没给自己一嘴巴。 “有什么好交代的？实话实说便是。” 诸葛青没有责怪葛文的意思，但因为对近来的慧仪公主愈发的不满了，所以语气并不好。 是，人都是有情绪的，所以她觉得自己没有错很委屈，于是理直气壮的冲她认为错的那一方发泄，可问题是，她没错，就一定是别人错了吗？她有情绪别人就没有吗？她委屈别人就不委屈了？ 最让他恼火的还是，她竟然还荒唐的认为宣武帝之死是诸葛氏野心的伏笔，他选择了支持女儿的所谓野心而放弃了现在的家庭！ 呵呵…… 简直气到无话可说！ 也总算后知后觉的有些反应过来，芊芊为什么都愿意豁出性命去救他，却有偏偏就是不肯认他！ “煜儿那边我会好好说的。” 葛文听到这话便知，诸葛青这次是真的恼火下定决心了，不禁暗叹，但也不好说什么。 这时，一道眼熟的人影匆匆而来，赫然是曾经宣武帝的暗卫，如今改投了诸葛煜的没特长。 没特长开门见山，压着声音便直接报道：“湘西王府那位裴先生被劫持走了。” 诸葛青蹙眉：“怎么回事？” 如果他没记错，那位裴先生是天机门的人，诸葛芊芊似乎留他还有用，所以诸葛逸不是在府里吗，又怎会容人轻易劫走他？ 没特长：“我们原是蹲守诸葛将军的，可没多久，湘西王那个亲卫朱发就回来了……” 因为诸葛芊芊很看重朱发，所以他们起初也没太在意，只以为是诸葛芊芊吩咐他回来取什么东西的，却不想没多久，朱发就骑马带着不省人事的裴元从后门离开了湘西王府。 “对了，诸葛将军近期跟人大战过，中了毒伤得也不轻，我们发现不对摸进去的时候他已经不省人事，中的什么毒有没有被下蛊却不好确认，因为有只小貂守着他根本不让人接近，卷毛都差点在那只小貂手底下栽跟斗。” 说起这个，没特长都有点无语。 他们曾经可是皇帝暗卫啊，这个皇朝最顶尖的精英战力，却到头来，给个几岁的奶娃娃打工就算了，还差点被只萌物干翻，简直…… 以前要是有人敢这么想，他绝壁抽死对方！ “那只貂应该是芊芊的宠物金团团。”诸葛青道：“听说是个变种，剧毒无比，似乎有克蛊的能力，它守着逸儿不走的话……恐怕逸儿是着了道，体内有蛊。” 没特长没忍住，嘴角抽搐了几下。 那位湘西王，他们也算是打过交道的，曾经还有两位“兄弟”就在他们眼皮子地下栽在她手里，可谓印象深刻至极，却没想…… 她养的宠物都这么剽悍！ 是不是应该庆幸，他们出于谨慎和顾忌小主子跟她那层关系的缘故，没有直接对那只宠物进行捕杀，不然，凭它那毒牙毒爪子，刨他们一下也说不定就拉他们垫背了？ 诸葛青又问：“朱发那边有人跟上去吗？”那个裴元还不能弄丢。 “长眉和绿豆眼跟着。”没特长应道：“对了，我们在湘西王府外还看到了尧王的人，发现朱发带走人的时候，他们也跟了上去，这会儿恐怕已经报到尧王那里去了。” 诸葛青冷哼一声：“素来诡计多端的家伙，还是谨慎点为好，谁知道他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没特长曾经是宣武帝暗卫，萧尧在算计宣武帝的时候差点没连着他们一起坑死，自然对萧尧也没什么好感，听到诸葛青这语气，只觉得是臭味相投，葛文就稍微理智一点的觉得有些无语了。 虽然他也不确定萧尧的真心，但……侯爷，您明显是护女过头严重偏见了啊！ “朱发那边暂时只能拜托你们继续盯紧了，不过我觉得以那孩子的性子，事先就有所安排也不定。”诸葛青对没特长说道。 没特长想了想，点点头，朱发毕竟是湘西王一手提起来的人，一直都很得重用，还真说不好她事先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任务交给他…… 总之，先观察看看再说，只要还在可控制的范围，就不要动手！ 送走没特长，诸葛青又派人去祭天台那边，将诸葛逸的情况给诸葛芊芊报备一下，想了想还是将乔嬷嬷的剧毒尸体继续留在那里，便上马去了湘西王府。 不是他冷漠无情不愿给乔嬷嬷收尸，而是为了不引起天机门注意，神医谷这一次行动十分隐蔽，悄悄赶到的人现在还不多，这会儿又正忙着对付蛊族，根本抽不出人手和时间过来研究她身上的剧毒，贸然收尸，说不定还要多赔点人头进去！ 所以，保险起见，还是暂封此地，先不收拾。 至于慧仪公主事后怎么想…… 随便她了！ *** 没特长猜得不错，朱发带走裴元的消息，很快传到萧尧耳里。 “照您之前的吩咐，只是跟着他而已，并没有动手，不过……这样真的好吗？万一他是真的叛变了，我们恐怕连唯一露面的天机门人都会丢掉。”到时候，湘西王需要救命的东西，就更没影了……吧？ 萧尧面无表情，没有说话。 他能说什么？说那个女人给过他暗示？所以她给过他暗示他就要屁颠的顺着她来？ 就算顺着她，他也绝对不会告诉别人，平白落自己的脸面！ 嗯…… 他这个自己有数的高深眼神非常到位，至少来人根本看不出来，还以为自己多嘴冒犯了他，惶恐低下头去就又报道：“不知道诸葛逸之前跟什么人恶斗过，中毒了，伤得也不轻，眼下虽然回了湘西王府却不省人事，只有只小貂守着他，不过那只小貂也是厉害，投了小世子的那些人竟然差点栽它手里。” 萧尧冷哼，开玩笑，那可是他儿……啊呸，差点被那女人带歪了。 【90】洗脑非常成功的民心 此时祭天台上，端木蕊也被“扁鹊”弄醒过来了。 之前甚至还有个人形蛊巢都连同端木泓一起被送走关押起来的，但因为萧凌陌的关系，她幸运的得以留了下来，而现在，“扁鹊”还要弄醒她帮她除蛊。 刚醒来，她自然不知道都发生过什么，不过，不见萧尧不见诸葛芊芊而萧凌陌却在，周围还有那么多陌生人围着她，不明状况的她还是忍不住幻想了下，以为萧凌陌最终还是改变了主意，与天机门合作干掉萧尧和诸葛芊芊。 不由自主，她欣喜的看着萧凌陌：“王爷……” “不要动，我先帮你除蛊。” “扁鹊”蹙眉打断她，银针举在半空。 端木蕊今天却是被银针扎出阴影了，乍一见那抹尖细，直接毛骨悚然浑身激灵，哆嗦着就往后缩，却不想，瞬间满手黏糊…… “啊！这是什么！啊啊啊啊，好恶心！好脏！” 她恶心得尖叫，而后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周围到处都是恶心的呕吐物，瞬间忍不住就吐了起来。 可惜，她之前在宫里已经吐过两回了，这会儿实在没什么东西可吐，没两下就变成了纯干呕，而更悲催的是，没有经过银针以特殊手法内力刺激，她吐出来的也纯粹是呕吐物而已，一只蛊都没带…… “扁鹊”最近可是没少听到端木蕊的坏话，对她早已先入为主的印象不好，此时又见她这么自讨苦吃，干脆放下银针冷眼看着，趁机歇会儿。 看出他的不满，萧凌陌皱起眉来：“命都要没了，还脏不脏，行了，不要浪费大家的时间。” “可，额，可是……” “机会只有一次，你若不珍惜，谁也救不了你。”萧凌陌不耐烦的打断她：“还有，你面前这位是神医谷的扁神医。” “扁鹊”嘴角几不可见的抽搐了两下，他不姓扁好不好，何况，丫的就不觉得扁神医这称呼怪怪的吗？ “神医谷的人？” 端木蕊听说“扁鹊”是神医谷的人，顿时沉下脸。 她可没忘记，默言便是神医谷的人，而她之前之所以没了孩子还不省人事，全拜默言所赐！ 至少，那些人是这么告诉她的。 如果她不知道在那些人救醒她之前，曾经有过很多大夫为她看诊过还都无能为力，她也不会那抹轻易相信，但问题是，那么多大夫无能为力的事情他们却办到了，这就让她不得不相信他们说的，默言当初并不是没有能力救她的孩子，而是他根本没打算救，甚至，她之所以不省人事，都是默言亲手搞的鬼！ 理由？ 当然是为了那个贱人！ 新仇旧恨一股脑儿，她猛的抓了把带灰的呕吐物就丢向“扁鹊”，尖声大叫：“我不需要你救！你们神医谷的没一个好东西！” “扁鹊”又岂会被她丢中。 不过，真的被她逗笑了。 没有任何犹豫，他收起银针就抱拳对已然面色发青的萧凌陌说道：“既如此，我的任务便完成了，正好我这方面的人手现在也缺得厉害，便先告辞了。” 萧凌陌哪里好留人家，更何况，人家也压根没给他开口挽留的机会，弯腰捡起那两只装着蛊母的瓶子就头也不回的直接走了。 高人多傲气，“扁鹊”出身名满天下的神医谷，若这点傲气都没有才不正常，萧凌陌自不会在意他那略放肆的行为，但却着实是被端木蕊气到发笑了：“呵呵，你能耐，真能耐。” 偏偏，他竟然还脑抽的跟她讲情分，一再出言保她…… 端木蕊倒也不傻，立马察觉萧凌陌的态度跟想的不一样，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示弱：“王爷恐怕不知道，当初我们的孩子就是默……” “不要跟我提当初！”那简直就是他的人生污点，抹都抹不去的黑历史：“还有，那个孩子是你自己折腾没的，不要为了逃避责任就胡说八道，乱给别人扣黑锅！” 哇…… 祭天台上本至少作为见证者的围观群众，惊得忍不住发出感叹。 端木蕊自然下不来台，又更何况，她已经认定默言是诸葛芊芊的奸夫，为了诸葛芊芊不惜丧尽天良谋害她和她孩子，当然无法接受萧凌陌的呵斥。 她激动得甚至忘了形象，忘了场合（她本来也没反应过来自己是在什么场合），尖声就大叫：“什么湘西王，什么救世主，她分明就是个祸国殃民的妖女！不然天机门那些能人异士又岂会对付她！萧凌陌，醒醒吧，她不止诱惑默言害死了我们的孩子，还蛊惑萧尧谋夺你的天下！” 阻拦不及，萧凌陌干脆让她说个够，反正…… 她口中那个所谓祸国殃民的妖女，现在是至高无上受命于天的神女，而且，无数双眼睛见证了她身上的各种神迹，而她口中那些斩妖除魔的善良能人异士，则是恶名昭彰的过街老鼠，正满世界被人追杀！ 端木蕊发现气氛不对的时候，已经迟了…… 她吼得那么大声，祭天广场又多少带着一定的回音效果，于是，不论是祭天台上的人还是祭天台下的人，很多都听到了。 “我听错了吗？祭天台上有人骂神女大人？” “没听错！我也听到了！我还听到她夸天机门那些魔鬼！” “他娘的，这个女人谁啊？该不会是天机门的走狗吧？” “不用说，肯定是！” “祭天台上哪来的女人啊？上去的不都是男人吗？哦哦，想起来了，先前上去了个白家的姑娘！” “不是白家那位姑娘，白家姑娘上去之前还有个女的上去了，还是凌王殿下亲自抱上去的。没听清楚吗？那女人还吼了凌王殿下的名字，肯定就是她，凌王府那位蕊夫人。” “什么！凌王殿下的女人？他娘的，亏得我还一直觉得凌王是好人，是神女大人一派的，却没想到……” “话也不能这么说，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说不定凌王殿下纯粹至少被对方蒙骗了呢？毕竟天机门的手段，大家都知道的。” “说得不错，凌王殿下一定是被蒙骗的，是无辜的！” “就算如此，他若不处置那个女人，坚定站神女大人这边，我，我就再也 不相信他了！” “对对，说得对！赐死那个女人！” “凌王殿下，赐死那个女人！” 【91】死期提前了？ 萧凌陌也是没想到，祭天台下的百姓会被洗脑得这么成功，成功到都让他有些骑虎难下了…… 处死端木蕊？ 他也想处死她，不然，天知道她会把他拖成什么鬼样，可不知道为什么，每每要动手时，他总有些犹豫…… “她一定的天机门的走狗！杀了她！” “对！杀了她！” “竟然污蔑神女大人是妖女，说法完全跟天机门那些疯子一致，要说她不是天机门的走狗谁信！杀了她！” “还请凌王殿下大局为重！” “请凌王殿下大局为重！” 听着一声高过一声的怒吼，看着一张比一张狰狞愤怒的脸庞，端木蕊都懵了。 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为什么每次她睁开眼醒来，变化都那么大到让她有种又重生了的感觉，脑袋完全跟不上啊！ 谁能告诉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爷，发生了什么事？什么神女？什么魔鬼？什么走狗？” 再强大的心脏，也扛不住人山人海的人咆哮着让她去死，端木蕊是真被吓到了，而萧凌陌是她眼下唯一的救命稻草，自然扑过去抱大腿。 然而她本就狼狈，如今更是满手的呕吐物，早就不耐烦她的萧凌陌又岂会让她碰…… 砰！ 扑空的她，直接趴摔在了地上。 愣怔回神，她笑了起来，笑得癫狂，笑得祭天台上原本喊她去死的众多见证者都觉毛骨悚然，纷纷不自觉的闭上嘴。 “哈哈哈……” 笑声含泪，虽盖不过台下广场浪般的吼声，却也慢慢的慢慢的，影响到了附近的人，让他们惊愕到闭嘴，然后，无声传递，竟然没多久，咆哮的吼声便缓了下去，甚至停了下来。 端木蕊却没有发现这些，自顾自道：“真傻啊，我真是傻，你早就被那个妖女迷了心窍，早就不认我了，从未珍惜过我期待过我们那个苦命的孩子，我却竟然还是忍不住抱着幻想，向你求救！” 萧凌陌蹙眉，却并没有打断她。 这个时候，他打断她反而显得自己在气急败坏，显得自己就是那种狼心狗肺的负心汉，虽然……她说得其实也不算太错，但，她又把她自己给摘得太干净了，就好像她一点错都没有！ 呵呵…… 明明先招惹他的，是她。 明明知道他只是利用，却还上赶着贴上来的也是她！ 自己撒下的弥天大谎，自己圆不住，最后谎言崩溃需要支付代价的时候，却理直气壮的一股脑儿将责任推给别人，责备别人不对那个谎言付诸真心！ 这样扭曲的心态，他能说什么？ 沉默，有时候是最好的反击。 “好，手术很成……” “芊芊！！” 话没说完，诸葛芊芊忽然两眼一黑，吓得白羽惊呼着将她托住，这才发现，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并不比手术台上的萧锦心好到哪里去。 虽然子宫切除术只是个不大不小的手术，但这里设备不齐人手不足，全程必须精神最高度集中，而诸葛芊芊本身状态就不佳，又作为主刀承受着最大的压力，能坚持下来还成功了，已是奇迹！ “这边你来收拾吧，把她给我。” 本来打算收拾的默言二话不说，过来换手。 白羽点头，不想诸葛芊芊却又睁开眼了。 她挣扎着自己站立：“放心吧，我没事，就是有点累了，因为其实我也是第一次做这样的手术来着。” 白羽其实已经猜到了，但他一点都不怪诸葛芊芊，甚至还非常感激，只是千言万语于胸，却不知道如何表达…… 最终，他伸手抱了抱她，又摸摸她脑袋，才只说了一句：“谢谢。” 此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诸葛芊芊身上，并未察觉，手术台上的萧锦心眼皮颤动，缓缓睁开了眼…… 模模糊糊，她看到白羽神情温柔的抱着诸葛芊芊，说了什么没听清，想再看仔细一些，可眼皮偏偏撑不住，沉甸甸的就又把眼睛给盖上了。 不过…… 何必看那么清楚呢？事实都那么明显的摆在眼前了，不是吗？ “放心啦，我真没事，不信你问默言。”诸葛芊芊说着就冲默言挤眉弄眼。 白羽没好气：“你当我瞎吗？”脸都苍白得像鬼了！ 诸葛芊芊嘿嘿干笑了两声，埋怨的瞪了没吭声的默言一眼，直接岔开话题：“虽然手术很成功，但危险期还不算完全度过了，所以接下来的几天，我建议她最好还是继续留在这里休养，毕竟我这里可比外边干净太多了，更能有效的避免创口感染，而且设备也还算齐全，万一有什么，也能抢救及时。” “好。”白羽点头，并道：“我也留下来。”顿了顿又补充：“放心，我不会乱走的。” “不怕走火死得忒惨忒冤枉，你乱走也没关系。”这么说起来的话，那只大红妖精也是牛逼上天了啊，上次东翻西找搜出来那么多小手枪手榴弹，竟也没有走火把他爆了的，命硬的关系？ 白羽的温柔指数，瞬间被她刷掉去一大半，所以这么看的话，萧尧其实也是蛮可怜的？ 默言一言不发，还是拉了她的手去把脉。 诸葛芊芊知道挣不脱，只能放弃，又趁机放开心神向外空间外张望，然后……发现“扁鹊”不见了，端木蕊还精神抖擞的在那里，台上台下群情激愤！ 额…… 她好像错过了什么大戏？ 默言知道她都这个状态了，肯定好不到哪里去，却没想到，情况远要比当初预估的还要差，这意味着她完全没把他当初的交代当耳边风了，他离开她回神医谷的这段时间，她根本没有好好照顾自己！ “你……” “等会儿，外头出事了我先闪一下。” 怒上心头，默言也控制不住要劈头骂她一顿，可才开口，她就忽的挣开他的手一闪不见了。 白羽看着青筋都突突跳出来的默言，蹙眉：“难道她的身体……” 默言黑着脸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咬牙道：“再找不到药，她能活过下个月都是奇迹了！” “什么” 【92】你的女人在那里 端木蕊越说越起劲，越说越激动，一不留神就从萧凌陌说到了白轩，说到白家，甚至说到白问尘，而且越说越觉得自己委了天大的屈，整个天下都辜负了她…… 与白羽同来，又因为白羽忽然消失迟迟不出现而没有离去的白问尘，就那么在台下听了个圆圆满满。 白问尘身旁的青衣中年人面无表情，率先开口点评道：“小丫头想法很不错，可惜口才不行，显得像个疯子。” 潜台词——让人想同情都同情不起来！ “本来就是个疯子。”白问尘语气平淡的宣判。 青衣中年人转头看着他：“我以为你不会去跟个小辈计较。” 白问尘轻哼一声，表示他计较起来也是可以很小气的。 青衣中年人扬了扬眉，还没来得及在说什么，余光便见一道人影凭空出现从天而降，落向了祭天台…… 白问尘眸光微沉，凝着不悦：“乱招摇。” 青衣中年人：“幼稚。” 白问尘瞪了他一眼。 青衣中年人：“我若昧着良心说你不幼稚，你好意思承认吗？” 白问尘转头看向祭天台，不再自找虐了，因为这个人……身份特殊脸皮厚，就算自己是族长也没有权利去如何他，私下解决又干不过！ 祭天台上。 萧凌陌终究还是听不下去了，正准备出手，却见诸葛芊芊从天而降。 错愕张嘴，正想打招呼问进展，就见诸葛芊芊三两步走到端木蕊面前，扬手就直接给了端木蕊一耳光。 啪！ 说得正激动的端木蕊应声侧摔在地上，懵逼回神：“你……啊！” 才开口，诸葛芊芊的脚便又伸到了，直接将她踹到贴在那些呕吐物上：“你这叫被害妄想症是病得治知道吗？” 脸贴在呕吐物上，甚至有些还进嘴巴了，本是很恶心的事情，可出于对诸葛芊芊的滔天的憎恨感，端木蕊却愣是霍地抬起头来瞪诸葛芊芊。 诸葛芊芊却哪里给她开口的机会：“哦忘了，疯子从来不会承认自己是疯子，傻子从来不知道自己是傻子，同样的道理，你这种病人也从来不会意识到自己有病。” 飞快说完，直接一脚把她踢晕。 见诸葛芊芊看过来，萧凌陌神色顿时不自然了：“我没想到她……” “知道你心软，但对待这种特殊病人，武力却是必要的。” 诸葛芊芊淡淡打断他，算是给他台阶下了，但萧凌陌却更觉堵得慌，可这一次，他却真不是故意的，也是真没想到端木蕊这女人疯病说发作就发作，他起初又放任她说那么多了，忽然再打断，就说不好会被有心人解读成掩饰所谓的真相…… 诸葛芊芊也没再理会他，而是直接走向祭天台边沿，居高临下往下看。 与白问尘四目相对的时候，她微微点了下头，而后便移开视线，却意外的发现萧尧和白绯儿竟然都不在…… 看来在她为萧锦心做手术的时候，外面发生了不得了的事，不然，很清楚她秘密基地的限制特性的萧尧，不可能撇下她离开！ 萧凌陌默默走到她身后，台下那些因为她再度现身而高声呼喊的百姓也在示意下，迅速安静下来。 “耽搁了大家这么长时间，很是过意不去，但为了大家和家人的安全考虑，我还是要啰嗦的给你们讲一些预防和治疗蛊祸的小常识。” 为了给已经很疲惫的自己多少省点力气，她直接拿出个扩音器，反正各种枪和闪光弹都众目睽睽的亮相过了，也就破罐子破摔，不怕再多这么一个了。 果然，下边虽然小声议论，却也并不太惊讶。 “首先，再厉害的蛊它也脱不开还是虫子，说句不好听的，只要没进到人身体里，很多其实一脚就能踩死一窝，根本没有什么好怕的……” “当然，就算不小心让它们进入到身体里也没什么好怕，因为对你的身体而说，它们才是外来户，只要方法用对，赶走它们很容易……” 原本可怕的蛊被她那么仔细的一剖解，瞬间变得跟蝼蚁同级别。 看着周围的百姓起初还有点怀疑不相信，到后来直接转变成深信不疑，甚至左顾右盼巴不得有只蛊跑出来让他们实践一下所学…… 白问尘身旁的青衣中年人都有点目瞪口呆，不禁道：“我以为雪儿一去，这种天赋异禀就失传了呢。” 白问尘眸光犀利的瞪了他一眼——这人今天怎么回事？频频提起雪儿，故意伤口上撒盐？ 青衣中年人：“其实我很早就想说，雪儿说不好其实是被你和你爹累死的。” 白问尘：“……” 青衣中年人挺意外的：“哟，看来自己也意识到了，还算不错，有长进。” 白问尘瞪眼：“你够了。” 青衣中年人特欠的笑了笑：“你倒也知道丢人。” 白问尘冷冷道：“我只是提醒你，注意一下形象。” 青衣中年人笑得更欠了：“呵呵，我可不是你，我有面具。” 白问尘：“……幼稚！” 青衣中年人：“诶哟，要出大事了。” 白问尘若有所感，蹙眉看向祭天台，便见越说越小声，忽然就没了声音的诸葛芊芊摇晃着向祭天台下栽…… “芊芊！” 萧凌陌惊呼伸手拉住她，本要拽进怀里，却被一股大力蛮横推开。 触不及防，他趔趄后退，而拽着的人也顺势不动声色挣脱了他的手…… 是的，她挣脱他！ 惊愕站稳，萧凌陌不敢置信的看着已被那不知何时离开又忽然出现的萧尧打横抱住，应该晕厥过去的人儿，却竟然借着他和萧尧的身体掩护，冲萧尧挤了挤眼…… 萧尧则面无表情的抬眸看着他：“你的女人在那里，不要抱错了。” 萧凌陌：“……” 台下一片惊呼声，高声追问诸葛芊芊怎么了。 萧尧抱着她转身面向台下，愤怒道：“天机门为能继续横行于世，一直秘密寻找和迫害神女，类似今天的事情，其实早有发生，只是一直都被神女破解镇压，但如大家所见，神女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不但神力受损，身体也出了非常严重的问题，今日又不顾劝阻站出来救人，如今怕是……今天就先到这里吧，还请大家不要辜负神女殿下一片苦心，离开的时候都好好配合凌王。” 【93】是不是很划算 “这里就交给你了。” 看着萧尧匆匆丢下话就一阵风的匆忙离开，萧凌陌不禁有些发懵，人刚不是还好好的吗，他走那么急那么匆忙干嘛，难道…… 她那偷偷挤眉弄眼的没事样，才是装出来的！ 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个可能，萧凌陌也急了，可偏偏这里还有个这么大的场面需要他来顾，至于端木蕊…… 这一刻，他已经想不起来了，就算想得起来，也再不会有什么旧情而下不去手，因为她刚才已经彻底将那些都消费干净了！ *** 金团团趴在诸葛逸身上，歪着脑袋跟诸葛青小眼对大眼。 忽然，诸葛青抬腿就走过去。 “侯爷！”葛文等人吓坏了。 “没事。”诸葛青虽然这么说，但眼睛还是紧紧盯着金团团，预防它不认识他，忽然暴起伤人。 然而，预想中的忽然暴起伤人并没有，但…… 看着金团团忽然举起来摆动的小爪子，诸葛青定住了：“它这是让我不要再靠近了？” 葛文哪里见过这么人性化的小动物，也是目瞪口呆：“额，好像是……” 诸葛青面色难看：“看来逸儿的确是中蛊了，还是很厉害的蛊！神医谷的人什么时候能赶过来？” “神医谷的人可救不了他。” 女子的笑声忽然插进来。 一时间，莫说葛文等人了，便是诸葛青都惊得心头一跳——对方非常强大，至少，一点都不弱于他！ 转身回头，便见屋外的墙头上坐着个青衣女子。 女子容貌清秀，看起来年纪也不大，声音也是清脆可人：“虽然久仰大名非常期待能与你切磋一番，但今天不行哟，奴家今天的时间已经被别人承包了。” 诸葛逸微微眯了眯眸子：“不知千面玉狐前辈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女子惊讶的多看他两眼：“怎么发现的？” 却不等诸葛青开口,她又立马不耐烦的摆手：“算了算了，真没时间了，再浪费下去可真要死人了。呐，这东西给你，不会用就等神医谷的人来，还有湘西王要的那个东西……啧，我果然还是不想给她，就这样！” 不顾葛文等人的劝阻，诸葛青抬手便接下那女子丢来的东西，低头去看，见是一只还带着黏稠血渍的古怪小笛子，显然是刚刚杀人抢来的，不过还没来得及仔细研究，就听到了后半句。 震惊抬头，对方却已经没了踪影！ 二话不说，诸葛青直接将那只小笛子塞给葛文，便追了出去。 “侯爷！” 葛文等人惊声欲追，却被诸葛青头也不回的喝住：“那只应该是传说中的蛊笛，等神医谷的人来交给他们，小心调虎离山。” 那女子虽跑得飞快却又始终与诸葛青保持着一个比较安全的距离，似乎真的是为了引他离开，听闻他那声嘱咐，还咯咯直笑：“明知道是调虎离山，干嘛还要追上来呢？” 当然是因为你知道芊芊的救命药在哪！ 诸葛青冷哼。 前面的女子忽然看向一个方向道：“哟，那位神医谷的小哥，我看到你了，不要躲啦，你可是名门正派，干偷袭可不好。” 诸葛青瞥眸，果然看到街道转角有道身影闪掠，确是神医谷的人。 兴许是已经被识破，闪躲已经没有必要，他直接就冲了出来，扑向那女子。 “东西可不在我身上哟。”那女子咯咯直笑，除了躲避，却竟然没有要跟对方交手的意思：“也除了我，没人知道在哪里。” 诸葛青咬咬牙，只好扬声对那神医谷的人说道：“还请少侠切勿动手，她可能知道湘……爱女芊芊的救命药在哪里。” 神医谷的人皱了皱眉，但还是出手了，只不过收了夺命杀招，改为重击，意图捉捕对方。 女子噘嘴：“小哥没安平侯长得好看就罢了，竟然心肠也不如安平侯来得好。” 却是半空一甩手挥出劲风，就把那人给硬生生逼退了。 “你到底是……嗯？易容术！”神医谷的人惊愕之下，脱口而出，正想问对方究竟什么人，却忽然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女子却转头冲另一个方向挥手：“那边的小哥也不要藏了，我看到你了。” 就像跟老熟人打招呼一样，半点没有被追击埋伏的紧张感。 诸葛青眸光微沉，这一次并没有去看究竟是谁又发现他们而堵过来，想要帮忙拦截下她：“你想带我们去哪里？” “不愧是安平侯。” 女子竟然还抽空回头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意外碰上，本来想堵那女子帮忙抓人的方昊天反而被对方先发现，又察觉气氛有些奇怪，不禁脱口而出问诸葛青：“怎么回事？” 诸葛青道：“她似乎想引我们去什么地方，而且，她好像早就知道我们大概在什么区域。”不然，不可能一路出来一遇一个准，而且所遇无一不是高手！ 神医谷的人沉道：“想一网打尽？” 道理很简单——擒贼先擒王！ 一旦失去头领，再庞大的势力也迅速崩溃。 诸葛青皱了皱眉：“她似乎并没有去找白问尘的意思。” 神医谷的人和方昊天一听，也蹙眉。 按理说，同样传承悠久，与天机门发生冲突最多的无疑是白家，所以从侧面讲，白家应该是所有冤家里最了解天机门的，而天机门最应该率先拔除的钉子也是白家才对，可…… 对方现在却并没有去找白问尘的迹象！ 要说想一网打尽却偏偏漏掉白家的话，就太说不过去了，而白家也不可能有跟天机门同流合污的可能，因为唇寒齿亡，兔死狗悲，白家的人可不会那么蠢…… 这时，那女子忽然停了下来，笑嘻嘻的对诸葛青道：“我又仔细想了想，那东西个头还是挺大的，给你们一半其实也不是不可以。” 诸葛青也停了下来，但不会天真到以为对方这是忽然心情好了，打算白送他们：“说说看，你的条件。” “我就 【94】浪费时间 虽然祭天台广场人山人海，但为了让又累又饿的百姓能尽早带着今天的见闻和小知识回家，扩大影响，萧凌陌一口气开放了三十多个检查口，而每一个检查口又都点着针对蛊的药烟以防有漏网之鱼…… 百姓异常配合，进度自然飞快，本来一来二去已是耗费了许多时间，却还是在入夜时分硬生生的通过检查，离开了一半。 这已经极快，但萧凌陌还是觉得太慢。 别看他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镇压局面，一副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抬手间指点江山的模样，实际上心烦意乱得很，越想越觉得萧尧那么匆忙离开，意味着诸葛芊芊的状态比他预想的还要恶劣…… 不安盘旋心头，又怎么可能淡定得了！ 正想着要不要干脆命人再增加检查口，哪怕多担点风险，也尽快离开，就见彭涛匆匆而来：“殿下，端木泓醒了，说有非常要紧的事一定要见您。” 萧凌陌几乎想都没想：“不见。” 沉声透着一触即发的烦躁，明摆着已经对端木家的人厌烦到极点。 彭涛也觉得，这是最好的跟端木府彻底断绝关系的时机，但是…… 迟疑了下，他还是忍不住低声道：“他说他知道湘西王找的东西在哪里，但只会告诉您一个人。” 萧凌陌一愣，蹙眉：“什么东西？” 也不怪他没及时想起来，实在是在此之前，他跟诸葛芊芊根本没有握手言和的机会，就算他不忌惮诸葛芊芊，诸葛芊芊也不会放心他，而寻药救命一事何其重大，诸葛芊芊等人又岂会向他透露，他知道的自然最少，还多半靠猜…… 好在，凌王府哪怕为了自保，也要时刻关注各方动向，再加上萧尧等人为诸葛芊芊寻药的动作不小，一来二去，倒也不是无迹可寻。 彭涛也是过来的路上才想明白的：“也许，是尧王和安平侯在找的那个东西……” 萧凌陌瞬间明白过来，不禁一窒，毫不犹豫转身就往天牢去。 彭涛一怔，赶紧跟上，却听萧凌陌沉声传来：“这里交给你了。” 彭涛本能住步，但很快便又追了上去：“凌王殿下……” 姑且不说天机门到底有没有传说中的那般厉害，是否真的有料事在先之能，端木泓那里是不是天机门事先布局，就单单说当下大乱群雄并起，以凌王之心机手段，只要把握时机精心布置一番，却是有很大几率能让天机门和尧王安平侯同归于尽，解决掉所有对手和后顾之忧的！ 只是…… “你都能想到的事情，萧尧诸葛青又岂会想不到？你真当白问尘站在那里是来看热闹的？”萧凌陌头也不回冷冷警告：“不要自作聪明做多余的事，照我说的去做！” 彭涛一惊转头，果然没一会儿便找到了白问尘的身影，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白问尘旁边的中年男人嘿嘿笑了声：“这里有你就够了，我换个地方看热闹去。” 说话间后退进身后的人群里，转眼便不见了踪影。 白问尘至始至终面无表情，就好像身边从未有过那么个人存在一样。 *** 火光奋力摇曳，也未能驱走天牢独有的那份阴冷潮湿，反而将阴森狰狞的一面无限放大，偶有风过都似厉鬼在受刑哀嚎，声声让人毛骨悚然，灵魂颤抖。 这样的环境下，端木泓却如同得道高人般盘腿坐在那里，泰然自若的闭目养神，一点不受影响，淡定又平静。 脚步声不负期望，如同预想的那样匆匆而来。 来的人本就不多，还很快便只剩下一人继续近来，又最终正好在关押端木泓那间牢房面前停下。 端木泓缓缓睁开眼，隔着牢门看着牢房外的萧凌陌，缓缓勾唇：“我不过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而已，凌王殿下何必如此忌惮。” 他语气听着温和，不急不躁，但腰杆笔直神色自信，莫名的透露着骄傲，甚至还有那么一点儿高高在上，半点身为阶下囚的萎靡绝望都没有，仿佛早就知道自己会被关在这里一样…… 萧凌陌只当没听到他那番话，淡淡一笑：“倒是本王眼拙了，竟一直没看出来端木大人竟是天机门高徒。” 端木泓微微一笑，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一派高人姿态，可惜夜已深，本就阴森恐怖的天牢在不停摇曳的灯火照明下，更显鬼气狰狞…… 就算他真的仙风道骨，此时也大打折扣，又更何况他虽然的确卖相不错，却绝无仙风道骨之姿，自然，那画面在萧凌陌看来就显得有些滑稽了。 “东西在哪？” 似乎被端木泓的样子败了耐性，他笑容陡然一收便直奔主题。 虽然眸光诧异的闪烁了下，但端木泓面上依然荣辱不惊，一切皆在掌控之中的平和淡定：“凌王殿下乃治国大才，聪明绝顶，更应该清楚，天下从来没有白吃的午餐。” “看来你什么都不知道，真是浪费时间。” 萧凌陌忽然没头没脑的说道，更是扭头就走。 端木泓一愣，都懵了，显然萧凌陌的反应跟他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不过，他很快便又反应了过来，而且很沉得住气，立即就恢复了那副胜券在握的姿态，语气淡淡的笑道：“不就是一株万年人参吗？怎么会不知道呢？” 萧凌陌果然如同预料的那般停了下来，倒了回来，目不转睛的看着端木泓。 眸光隐晦的闪了一闪，端木泓笑容深至眼底：“殿下雄心……” 酝酿好的台词才刚刚开始，萧凌陌却扭头又走了。 端木泓懵逼到哑巴。 什么情况？ 今天的凌王殿下，怎么那么浓重的尧王殿下脾性？ “真没想到，诸葛青当年能蠢成这样。” 端木泓面色骤然大变间，听到个失望至极的声音，可不就是萧尧的声音吗？ 还没想明白萧尧的声音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从萧凌陌嘴里冒出来，就听到他又说：“不用管他了，他根本不知道东西在哪里。” 隐隐的，似乎还透着什么警告的意味。 端木泓怔怔看去，便见那个萧凌陌与另一个不知何时出现的萧凌陌擦肩而过…… 【95】内乱（1） 很快，端木泓便又什么都明白了…… 那个离开的萧凌陌，根本不是什么萧凌陌，而是萧尧假扮的！ 萧凌陌居然主动把消息透露给了萧尧，还跟他一起来…… 简直让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太过震惊，端木泓都忍不住脱口而出：“为什么？” 这不科学啊！ 这太不萧凌陌了！ 萧尧嗤笑一声，没有回答，也不担心萧凌陌只是做戏给他看的样子，大步匆匆便直接先行而去，头也不回。 萧凌陌倒是看了看端木泓，却什么也没说，不过那淡漠嘲讽的眼神也已经说明了一切—— 比起与你们端木家为伍，我宁肯去跟一直厌恶的对手合作！ 端木泓是聪明人，一下就读明白了那个眼神，却难以接受，甚至瞬间歇斯底里起来：“天下那么大，女人何其多，殿下帝君资质注定不凡，何必为了一个必死之人断送大好前程！” 声音说不出的悲戚苍凉，在天牢的特殊环境下不断回响，回响，完美的营造出一种不顺应便是辜负的气氛。 然而萧凌陌却笑了起来，看着端木泓笑，像一个观众看戏，看到了让人捧腹的部分，忍俊不禁。 端木泓眸光颤动，但嘴上依旧没停，甚至还悲痛到留下眼泪来。 “其实端木大人演技不错。”萧凌陌忽然开口，笑吟吟的评价。 端木泓怔怔不敢置信的看了看萧凌陌，便愈发悲痛了，眼泪那个流的啊，不要钱一样：“演技？哈哈，演技……” 似乎受到了很大的打击。 萧凌陌笑得更乐了，却又一瞬便尽数收敛，冷冷道：“端木大人兴致好可以继续，不过本王还有事，就不奉陪了。” 说罢转头就走，不管端木泓在背后说什么如何呼喊都不再回头，只是交代那些看守的人：“端木大人很寂寞，你们不如搬桌挪凳去他门外做伴，嗯，瓜子花生随后会有人送来。对了，端木公子小姐那边，一般待遇。” 虽然端木泓也有通房小妾，可总共也就白蓉一个女人为了他生了一女一儿，这端木小姐，指的自然是端木蕊了。 换言之，萧凌陌这是公开斩断他与端木蕊之间的关系了，不再承认她是自己的女人，而不再是凌王府蕊夫人的端木蕊…… 只是端木家的小姐而已了！ *** 原以为萧尧已经离开，却不想出天牢大门，竟看到他还在那里，似乎在等自己。 萧凌陌愣了一下，很快便神色冷淡的问：“这难道是在等我？” 萧尧面无表情，比他更冷：“萧子珩死了，和萧之宥一起。” 白天发生的事，萧凌陌自然早就知道了，但他不太明白萧尧特地等他出来是抱着什么样的目的，不过，作对久了容易生成惯性…… 很本能的，他冷笑便接道：“大乱未定就想跟我谈论那个位置的归属？” 萧尧给他一个关爱智障的眼神：“谁坐谁早死的破椅子，我从来没有兴趣过。” 他们之间最大的恩怨，除了权势利益，便是女人了，萧凌陌哪还能不明白他要说的是什么，顿时沉下脸：“大乱未平，我你的恩怨先放一边，所以，你最好想清楚再开口。” 萧尧淡淡看了他一眼，忽然点头：“确实，现在不适合撕破脸。” 难得他没有刁难纠缠，可萧凌陌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还莫名的抑郁憋屈，总觉得自己受气了。 未免自己忍不住跟他吵起来，咬咬牙，萧凌陌主动岔开话题，问出盘旋了自己心头大半天的问题：“她怎么样了？” 萧尧淡道：“自然很好。” “很好你会一听说有那东西的消息就急匆匆赶过来！”你当我白痴啊？ 萧尧直接一夹马腹，扬长而去。 萧凌陌气得瞪眼，却也只能瞪眼。 身后的人忍不住提议道：“殿下实在担心的话，为何不去看看？” 萧凌陌冷眸一横，怒道：“你觉得他会让我进门吗？” “额……” 若是平时还好，不让进门，大不了硬闯，反正当初萧尧也带人砸过凌王府大门，他们砸回去一次也无可厚非，但现在非常时期，人手再多也嫌少，又哪能荒唐到分点去为争风吃醋打架！ 不怕人笑话，也怕天机门那些阴损趁机兴风作浪啊…… 萧凌陌郁闷的就是这个——为大局着想，他再不愿意也要让步，可萧尧这混蛋却特么的半寸都不愿意让！ *** 京城帝都，天子所在，权贵群居，大到南北不相望，哪怕大批量军队施展地毯式搜查效果的确显著，也不可能在短短一天之内，便毫不遗漏的把所有聚集在这里的天机门徒一扫而空…… 漏网之鱼，在所难免，甚至还可能漏掉一些大的，毕竟药烟针对的仅仅是蛊族，而天机门下奴部却不仅仅只有蛊族！ “哈哈哈……” 睁眼醒来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但裴元却知道，自己已经不在湘西王府了，而且，自己身边，或者更准确的说是面前，有很多人，很多熟人。 为此，他忍不住笑出声来，但那笑声却没有故人重逢的喜悦，只有胜利者对失败者的嘲弄。 “普天之下被人废了条腿还能笑得这么开心的，恐怕也就只有小师弟你一人了。” 黑暗中传来嗤笑，位置正好是裴元的正前方。 裴元谦虚轻笑：“不止吧，你看蛊族，都快被人灭族了不也笑得挺欢吗？我不过区区断条腿而已，当然不能落于人后啦。” “你……” 黑暗里传出一个愤怒仇恨的声音，似还想冲上来打他，但很快便被人拦住了。 一时间，好多人低声劝慰那个声音的主人，甚至还提到了七彩蛊王什么的。 裴元越听越乐，忍俊不禁再度哈哈大笑出声。 那笑声在黑暗中格外刺耳，惹得那好不容易平息下去怒火的人，再度毛了，喝道：“你笑什么？” “笑你蠢。”裴元道：“自己蛊族的传承之物究竟在谁手上都不清楚就巴巴的给人卖命！” 那人勃然大怒，呼吸都瞬间粗重了，但却没有发作，反而声音里透着谨慎：“你这话什么意思？” 可能还转头看向了某人，但屋里一片黑暗，他也不可能从某人的脸上看到什么。 【96】内乱（2） “呵呵。” 称呼裴元师弟的那个人的声音，在那貌似蛊族的人质问声后响起，慢条斯理的不带一丝紧张感，仿佛裴元所说，不过是挑拨之言，根本撼动不了他。 “呵呵。” 裴元也笑了，笑里透着更加浓郁的鄙夷：“能把谎言当真到这种程度，的确是种本事，我很佩服。” 那蛊族之人倒也不是蠢的，一听便明白裴元是在嘲讽那人虚张声势，虽不愿相信，可心中还是忍不住直打鼓，因为事实不容否认，裴元的确是天机门中继老门主后能力最强的人…… 如若不是当年的事蛊族牵涉最深，最招裴元仇恨，担心裴元日后报复，这一次蛊族纯粹以能力择主的话，理应是支持裴元的，可惜如果只是如果，而裴元的选择和所作所为也的确疯狂，以前不明朗还看不出来，如今却是非常明摆的是在借这一场门主之争的各种漏洞，意在摧毁整个天机门！ 既是抱着这样的目的，裴元就不可能一点后手都没留…… 祖训？ 规矩？ 那种东西都是束缚傻子和死脑筋的！ 他可不会天真的以为，有资格竞争门主之位的天机门高徒们真会那么老实，不会背后互相下杀手，可偏偏，奴部支持力最薄弱又选择了一个女人，等同犯了众怒的裴元却好好的活到了今天…… 这已经足够证明裴元的能力和手段皆不凡，以一敌众远超他那些师兄了，却现在，竟然这么轻易被抓来？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那蛊族之人忍不住谨慎道：“我蛊族虽与裴先生曾经有些不愉快，可毕竟世代侍奉天机门，此番也不过是遵照天机门竞争门主的规矩择主辅佐，并无意与先生为敌，若有得罪，还望先生见谅，但恕我愚钝，不太明白刚才先生那番话的意思，不知先生可否明示？” “呵呵。” 裴元还未出声，他的师兄便先笑了起来，虽笑得平淡不带怒意，可那蛊族之人却听出了不悦，忙解释般道：“我没有怀疑于先生的意思，但也不敢轻视裴先生手段，再加上此番蛊族损失确实远超预计的惨重……为免灭族，我不得不谨慎确认我蛊族承之物是否还在原处，还望于先生见谅。” 语气虽恭敬，却也无比坚定。 没办法，传承之物关乎蛊族传承，一旦落入裴元手中变成裴元的底牌之一，就分分钟有被摧毁的危险，到时候，蛊族再逃不过这天下围攻的局面，就真的连传承都断绝，彻底灭族了！ 说白了就是，当下蛊族的所有人都可以死，但传承之物不可以毁，因为传承不断蛊族就不会真的消亡，但传承没了，蛊族就真的没了…… “我也想问一问于先生，我族那个东西，是否还在原处？” “既然大家都提了，我也顺便问问吧。” 一个怀疑的声音响起，接二连三的怀疑便接踵而来，一时间，似乎屋里的所有人都怀疑起了那位于先生，因为他们也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裴元被抓来得太简单了，简单到让他们心生不安！ “所以，你们相信他？” 于先生的声音响起，可能已经很克制了，但还是被影响到了，语气不可避免的透露出了恼怒，以及妒忌。 那是一种本能，无法靠克制来掩饰的本能，因为他再不愿意承认也无法否认，自己的确是不如裴元！ “当然不是。” “关于传承，不得不谨慎对待，还望于先生见谅。” 众人纷纷否认，但谁都听得出来，他们言不由衷，只是因为不确定会不会被裴元摆一道而不敢彻底得罪于先生。 “东西当然还在……” “哈哈哈哈……” 于先生镇定自若的话还没说完，裴元便忍俊不禁的大笑出声来，直接如同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于先生脸上，生生打断他的话。 于先生咬咬牙，继续用镇定的语气说道：“还在原来……” 裴元直接抢道：“那株万年人参都在我手里，你们的东西又怎么可能还妥善保管在原处！” 众人面色大变。 天机门先人非常有先见之明，为福泽后人，早在不知多久之前便有刻意收藏珍宝，移植养护珍贵药草的习惯，所以底蕴之深厚远远超乎常人所能想象，但再深厚的底蕴也挡不住天灾人祸，以及子弟一代不如一代的变相消耗，于是到了这一代，堪称举世无双的珍宝虽也还有一些，可真正最厉害的还是要数那株万年人参！ 如今这世道，有个上千年年龄的人参或者其他药材保存都很了不起，堪称传奇了，又更何况上万年的，妥妥绝对是一种底蕴雄厚的象征，一种说出去都骄傲至极的荣耀！ 那样的东西，自然倍受天机门重视，据说一直保管在天机门一个极其隐蔽而凶险的地方，即便是天机门的门主，也没有私自动用的权利！ 说句不好听的，他们那些传承在天机门看来，跟那株人参完全没有可比性，保护程度自然不可能同级别，可连那种东西都失窃落入了裴元手里…… 意味着什么？ 细思极恐。 “别听他的！” 察觉众人被裴元影响了，于先生也沉不住气了：“虽然那株人参的确被他钻了空子偷走，但你们的东西却的确是还完好无损的保存在原处，你们仔细想想就应该明白，他根本没有那么多时间！” 裴元笑了：“如果是同时下手，我的确是没有那么多时间，可谁规定我非得同时下手呢？” 众人才被于先生安抚的心，瞬间又被裴元一句话给拎了起来。 是啊，没错啊，谁规定他一定要同时下手呢？他完全可以先对他们的传承下手，然后再对那株人参下手，亦或者反过来，先对那株人参下手而后才对他们的传承下手，毕竟那么重要的东西，为避免不必要的损失和损伤，谁也不可能天天搬出来仔细检查一遍…… 何况，据他们所知，那株人参究竟是什么时候失窃的，他们天机门自己都闹不清楚！ “东西不在我这里，我想证明也证明不了，但既然师弟说得这么煞有其事，不如干脆证明一下。” 要不是那株人参实在太重要，偏又不知被裴元藏在哪里，于先生又岂会跟他耍嘴皮子落于被动，早杀人了。 没办法，他只能祭出杀手锏，因为他知道，就算裴元真的连这些人的传承之物都弄到手了，也不可能带在身上！ 【97】内乱（3） 在于先生看来，裴元终归是老门主的血脉，从小在天机门长大，不可能受老门主的影响还不如他们，但他母亲的死又的确刺激到了他，让他对他们这些人甚至对老门主都生出了仇恨的心理…… 他觉得，裴元这一次之所以会犯着众怒选择辅佐诸葛芊芊，并不是真的脑子坏掉了支持女权，而是为了报复他们的同时狠狠恶心他们，自然就更不可能是真的要摧毁天机门了！ 裴元真有心摧毁天机门的话，早就把那东西给诸葛芊芊了，毕竟她的确是凤皇，按照天机预测来看，她的存在是绝对会摧毁整个天机门的，可裴元却没有给她，还眼睁睁就近看着代表她的那一颗帝星日渐黯淡，生机将尽，说明什么？可不就是说明了，裴元在故弄玄虚制造假象，意在报仇而非毁灭天机门！ 这样一来，裴元就没可能将那些东西带在身上，让诸葛芊芊有机会得去…… 裴元却无所谓的笑了笑，还前言不搭后语的忽然来一句：“现在戌时过了吧？” 众人莫名其妙，于先生也搞不懂，但以他对裴元的了解，又还是不由自主的蹙起眉头，只是黑暗是最好的掩饰，完美遮去了他眼底骤然生起的不祥之色。 “应该到了吧？”裴元又说道：“唉，我本就是文弱书生一枚，现在又是重伤员，哪里经得住夜深露重的磋磨……” 漆黑的房间没有一点光线，本来就让人觉得压抑，原也是用来对付他的，可他现在却旁若无人，慢条斯理的自顾自抱怨…… 嘀嘀咕咕，絮絮叨叨，莫名的让人烦躁！ 于先生也被他念得烦，但很快清醒过来，面色骤变：“不对！为什么这么安静？” 其他人也意识到了不对劲，气氛瞬间就变了。 有人道：“我出去看看。” 于先生也觉得有这个必要，而且谨慎的吩咐：“多去两个。” 因为诸葛芊芊顶下那个神女身份的关系，如今以朝廷为首，各大势力合作围剿天机门人，京城到处混乱，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每一刻都有天机门人被揪出来，即便于他们这些人来说，也已是一座插翅难逃的囚笼，这个暂时的安身之处也未必绝对安全，随时都可能会有高手搜寻到这边来…… 反正不管怎么说，小心谨慎一些总没坏处，于是提议那人很干脆的应诺，并邀了另一个人同去查看，不一会儿便开门离去。 门开一瞬，外边透进来一些光亮。 那些光亮其实非常薄弱，但因为这屋子实在太黑了，反倒显得效果非常惊人，至少裴元是趁机看清楚了自己面前究竟站着了多少人。 当然，他看到的也只是人影而已，并没有看清楚他们的容貌，但大家都是天机门人，尤其麾下奴部，于外人而言神秘莫测而已，对他来说却是知根知底的，所以即便只是看到人影，他也约莫能猜到究竟是谁。 “看来这趟京城之行，于师兄收获最为巨大，不过，损失也是不可估量啊。” 裴元幸灾乐祸得很明显，笑得开心极了。 门主之争，奴部自行择主支持，一旦自己支持的“主”赢得最后的胜利登上门主之位，支持者自然水涨船高好处多多，而一旦失败，轻则元气大伤重则身死族灭。 不过，奴部虽多却也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折了任何一部都是巨大是损失，这个代价即便是天机门也消耗不起，所以，竞争虽然残酷，但也不是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至少原本支持败方的奴部可以重新选择归顺胜方，从而壮大胜方实力，减少天机门总体的不必要折损。 这也是最考验竞争者人格魅力的地方，因为胜方若在过程中做得太绝，一点余地都未留，败方的支持者也可以不选择他，而去投靠别人，重新再与胜方作对！ 尽管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不会所有人都死脑筋的遵照规矩去办事，但规矩毕竟是规矩，多少还是起到了一定的约束作用，所以所有门主竞争者至少在明面上是不会直接冲彼此发动人身攻击的，但会选择一个与天机门无关的人去代替他们承受所有竞争发动的攻击，比如，这一代他们选择的便是几位帝星…… 其他人选择了谁无关紧要，但很明显，于先生是除了裴元之外眼下京城最大的胜利者，因为眼下他身边站着的每一个人都代表着一个奴部，而这些力量却不是于先生原有的，而是近段时间，他吞并得来的，这也同时意味着其他人都输了，甚至可能，也已经死掉了！ 规矩？ 祖训？ 那些都是限制傻子的，而裴元从来不认为于先生是傻的，或者更准确的说，天机门下没有傻子，只有疯子，一群自私自利又自以为是的疯子，只要自己活着活下去，传承就不会断，那就行了，包括生养他的那个人！ “这还不是拜好师弟你所赐！” 裴元那番话成功刺激到了于先生，让他变得暴戾起来：“不要以为我不敢杀你，大不了跟你同归于尽！” “然后让先一步逃出去的那些人平白捡下大便宜？”裴元嘿嘿直笑，一点也不害怕：“行吧，只要你舍得就好，我无所谓。” 于先生气得半死，因为裴元戳中了他的死穴，他的确是不舍得放弃损失了那么多而换取的胜利曙光，虽然这曙光眼下还显得有些微弱，但凤皇帝星也同样暗淡到了极致，如同风中残烛一般随时都会消灭，只要他再坚持一下，只要他挺到凤皇帝星彻底消灭，到时候…… 根本无需他再动手，眼下的困局也会瞬间自行破解，而最后的胜利，终将属于他！ 不过，在那之前…… “东西在哪？” 只要那个东西不在了，湘西王也好，神女也罢，都死定了，还有什么好担心忧愁的！ “东西在我这里哟。” 一个清脆娇俏的女声，不合时宜的插进来。 【98】内乱（4） “千面玉狐！” 屋里的人，一下便认出了那个声音的主人，纷纷惊呼出声，而且声音无一不隐隐带着颤抖，明显对对方忌惮到惶恐。 虽然看不到，但裴元却不难猜出，于先生此刻的脸色也绝对不太好，心情不禁更加愉悦，开口却带着埋怨：“再来晚一点，我就要凉了。” “快！抓住他！” 于先生暴戾的声音响起，透着着急，自己也同时冲向裴元，要将他抓在手里。 砰砰砰…… 伴着剧烈的声响，门破了，窗破了，屋顶都破了，屋里一下子冲进来好几个人，先前冲出去查探的两人，甚至还被其中两人顺带进来丢在地上。 月光皎洁顺着各个破口倾泻而入，驱散了不见五指的黑暗，让众人勉强能看清彼此的面容…… 看到杀神一般插在自己面前，挡住了自己去路的诸葛青，于先生面色大变的同时惊恐后退。 见诸葛青没有前进扑过来，他才转头寻到千面玉狐的身影，直接破口大骂：“你个贱人，居然与朝廷中人勾结！”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先生也不是那么天真的人，怎地就说得出这么愚蠢的话呢？” 千面玉狐咯咯直笑，妩媚惑人的声音与那张年轻娇俏的脸气质一点都不搭配，显然眼下的容貌并非真实的，可她偏还要用那张略带着几分稚气的脸庞娇滴滴的打量于先生：“再说了，我就勾结朝廷的人了，先生又要把我怎么样呢？” “你……” 若处境不是这般不堪，于先生张口就能说出上百种让她生不如死的处置，可问题是，现在的局面而言，他的处境更不乐观。 “唉……”千面玉狐叹气：“说到底，还不是你们太不争气，那么多人，那么长的时间，甚至连白家那些人都帮忙了，却竟然还是斗不过我家先生，非但没能早早将凤皇寻到将其扼杀在摇篮里，还阴差阳错一步步助她成长到现在这个地步，啧啧，我要是你们，早羞愤自尽去了，哪里还有脸在这里大呼小叫。” 忽然察觉诸葛青眸光犀利射来，忙一笑：“侯爷莫恼呀，我这不是气气他们嘛，您听着不顺耳，就当我放了几个臭屁呗。” 诸葛青面色一黑，没有说话。 能救芊芊性命的东西还在对方手里，而且对方也没带在身上……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能与对方闹翻。 “走！” 于先生趁机爆喝一声，吆喝己方人马杀出去。 挑拨？ 莫说东西的确在裴元手里，就算不在，诸葛青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既已与千面玉狐达成协议来到这里针对他们，就不会轻易变卦被他说服。 越是拖延，越是末路，还不如干脆趁着对方现在只有四个人，豁出去杀一条活路！ 哪怕狼狈逃窜，苟延残喘，也只要拖延到凤皇身死，他们的赢面就出来了！ “唉，可怜的于先生啊，你怎么就真这么愚呢？” 千面玉狐轻叹一声，语气感慨万千，好像对众人深表同情的样子，可身形却一闪头一个追了上去，凌厉得如同出鞘的利剑，不收割性命绝不归：“若不是为了引你们出来，我家先生又何必捂着那株破人参不放，甚至还跳出去让那疯小子生生踩废他一条腿？” 于先生也不蠢，哪能这会儿还没反应过来，裴元是真的疯了，真的要毁灭天机门，之所以捂着那株人参不放不是因为不舍得，而是要用诸葛芊芊将死的现象引他们入局，让他们以为凤皇帝星将灭，胜利在望，让他们无所顾忌的出尽所有力量！ “你也是天机门人，还是老门主血脉，为何还要助纣为虐，甚至不惜亲手将天机门推向毁灭！” 哪怕面色大变的疯狂逃命，于先生也还是忍不住歇斯底里的质问裴元。 “为什么，你不一清二楚吗？” 回答的人是千面玉狐，冷冰冰的声音也不再娇媚惑人，甚至还透着浓郁的恨意。 “挡住她！挡住她！” 眼见千面玉狐就要追上自己，于先生疯狂大叫，眼底透出了惊恐。 诸葛青等人面色古怪极了，实在闹不明白，天机门这些人怎么内讧成这样，裴元身为天机门人，似乎还是老门主的血脉，却竟然…… 不过，他们也不是那么需要了解太多天机门的秘辛，他们只要知道东西的确在裴元这伙人手里，就够了！ 虽然裴元废了一条腿，靠他自己根本没法离开，但他既然能把同门坑到这个地步，就不能真的丢在这里不管，所以，诸葛青直接一手拎住他追出去。 出门才发现，之前扛裴元来这里的朱发竟然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正揪着一个于先生的同伙打得难舍难分，而他们附近，赫然倒了一个，显然是刚才被朱发偷袭成功的。 不由自主，诸葛青低头看向裴元，觉得这说不好是裴元安排的，也若是如此的话，朱发便是裴元的人。 裴元呵呵一笑：“他可不是我安排的。” 诸葛青可不信。 裴元也不在意，只是被诸葛青带着飞来窜去的打人，很晕。 于先生那些同伙，不是各奴部的首领，就是高层，纵是武功不算太高手段也很是了得，光靠千面玉狐一个人的话，还真是送死的份，但再加上诸葛青等高手，却能轻松取胜。 没多久，战斗便结束了，包括于先生在内，全部被重伤生擒。 出乎意料，于先生仿佛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一样，既不反抗妄想再逃离，也不说话，安静得出奇，只是瞪着赤红的双眼，恨恨的盯着裴元，仿佛要用目光钉死对方。 呼啦啦，很快有兵马顺着打斗的声响破门而入。 “把他们绑起来带回天牢，严加看管。” 诸葛青面无表情的直接下令，对象也包括裴元和千面玉狐。 “哈哈哈哈……” 一直没吭声的于先生闻声大笑，嘲讽的看着裴元：“终究你也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千面玉狐给他一个关爱智障的眼神：“我要走，谁都不敢拦，信不信？” 声罢也不等于先生说话，笑吟吟便看着诸葛青：“我去取东西，帮我照顾好我家先生哟。” 说话间，大刺刺掠起，离去。 诸葛青抬手便拦住了那些要追的人：“我去，看好他们！” 【99】受刺激的慧仪公主 一夜没睡，慧仪公主的精神更差了，脸色苍白双目赤红，哪里还有往日尊贵气派。 事实上远远不只是她一个人如此，所有被关在这里的夫人小姐们，都跟她差不多的情况，心最大的也不过是靠着家人婢女眯会儿眼而已，可这也更让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她们更加浑身酸痛。 不过，她们不敢有任何怨言，甚至都不敢开口向外边的人打听，因为慧仪公主血淋淋的例子在前！ “母亲，吃点东西吧。” 有位小姐端来前一天放进来的糕点，劝自家母亲多少吃一点：“恐怕事情没解决之前咱们是出不去了，可不能空着肚子等，免得回头终于出去了，可身子却垮了。” 那贵夫人想想也觉得有道理，便拿了一块，却没有放进嘴里：“唉，你说这叫什么事呀？真不知道现在外边怎样了，你爹他……” “只要爹爹没参与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湘西王便不会为难他。”这位小姐语气笃定，竟隐隐有些偏袒向诸葛芊芊的意思。 那贵夫人哪能听不出来，更恨自己阻拦不及，顿时心惊肉跳的看向门的方向，生怕外边的人听到：“你这孩子怎地这般口没遮拦，你爹爹为国为民忠心耿耿，又岂会去参与那些……事儿，休得胡说八道！” 被母亲这么一提，那位小姐也知道自己有些口没遮拦，言语不当了，忍不住吐了吐舌头，但还是坚持立场：“湘西王是巾帼不让须眉，我相信她定会明察秋毫，不错怪无辜的。” 虽然这话是好听，让外头的人听了去也能给他们家加点分，可那贵夫人听着还是很不是滋味，面色不禁有些难看。 她可没忘记，她们之所以会被关在这里受苦，全拜那位湘西王所赐！ 心里不爽，责怪女儿不懂事，胳膊肘竟然还有往外拐的迹象，却也不好说什么，闷着脸就要将那块糕点送进嘴里，却忽觉眼前一暗…… 抬头便见慧仪公主不知何时走了过来，还挥手便冲那小姐甩巴掌下来，惊得大叫：“慧仪公主！” 想救，却已经来不及。 啪！ 慧仪公主的巴掌，狠狠硬在那位小姐的脸上，打得那位小姐都懵了。 “慧仪公主！” 眼见慧仪公主竟然抬手又要打，那位贵夫人气极了，也管不了那么多，丢了糕点就一把抓住再次挥下来的手，厉声问道：“公主为何打人？” 若是平时，她便是本能也绝对不敢拦的，可…… 昨天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而诸葛青对慧仪公主的态度也明显不对劲，这就壮了她的胆子！ “呵，现在阿猫阿狗都敢拦着本宫了么？” 慧仪公主轻笑，冷冷的看着那位贵夫人。 她此时的样子很狼狈，朱钗松斜，甚至还掉了一些，青丝蓬松凌乱，还有一些散落在肩背上，面色苍白如纸，双目红肿血丝密集，满身是血眼神阴冷…… 那位贵夫人虽然被她的话气到，但与她四目一对的瞬间，还是吓得心脏突突直跳，忍不住就松了手，呐呐低头道：“不，不敢。” 想了想，又跪下去：“小女年幼无知，口没遮拦，还请慧仪公主大人大量莫要与她计较。” 俗话说得好，一日夫妻百日恩，虽然诸葛青对慧仪公主已经是那个态度了，诸葛家也貌似要夺权，可结果没出来之前，还是谨慎点不要得罪的好，免得有个万一…… 那才是死无葬身之地！ 可她万万没想到，慧仪公主竟然道：“好，只要她以死谢罪，本宫便不与你们家计较。” “什么！” 一时间，不止那位夫人母女震惊，就是旁边看着的众位夫人小姐，也纷纷被惊到了。 “凭什么啊？她又没有说错什么！” 一位粉裙小姐忍不住站起身来，愤然质问，惊得她家长辈面色骤变，惶恐将她拽跪下去，不管三七二十一，本能就先道歉：“抱歉慧仪公主，这孩子平日里被宠坏了……” 不等对方说完，慧仪公主冷冷开口道：“本宫记下了。” 对方顿时被噎住，羞愤满面。 又有几位小姐见此，气愤的要站起来理论，却因为有先前两位的例子在前，家里的长辈又机灵的防备着，不等她们站起来便狠狠摁住了她们，甚至捂住她们的嘴，以免祸从口出。 在她们看来，结局没出来之前变数都还很大，贸然得罪慧仪公主的话，绝对是活腻了！ 慧仪公主目光扫过那些人，鄙夷的嗤笑，并道：“本宫都记下了。” 也就是说，即便那些小姐没有说出口，只是有那个态度，她也记下了，记仇了！ 如此小心眼…… 众人心头火瞬间飚到了最高点，有贵夫人都忍不住开口道：“慧仪公主这样，是不是太过分了？” “那又如何？”慧仪公主挺直腰杆，居高临下的端着长公主的气派，视蝼蚁一般看着众人。 众人气极，接二连三有人开口。 “不愧是长公主，果然好气派！” “以前是我们瞎了眼，竟觉得你仁善宽厚，你母亲是你母亲，你兄长是你兄长，如今看来，你们不愧是血脉相连的一家人，简直如出一撤的心胸狭隘，也莫怪安平侯不顾念与你的夫妻之情！” 被关了将近一天一夜，所有人都承受着一样巨大的精神和心理压力，慧仪公主的爆发，无疑成了导火线，直接让所有人都爆了，脑子一热脱口而出，哪里还管说的过不过分，直接先吐为快了，而且越吐越爽，越爽越口不择言。 慧仪公主显然寡不敌众，又更何况，不管太皇太后和宣武帝有多不堪多罪孽深重，也都是她的亲生母亲，亲生兄长，这是不争的事实，而她们却不但数落他们的不堪和罪孽，还毫不客气的直接将她和他们划为一等…… 这让她既羞辱，又愤怒：“闭嘴！都给本宫闭嘴！” 然而并没有人理她，甚至在在她要动手的时候，还群起阻挠，还手…… 红笺察觉不对匆匆开门，小厅里已经乱成一团，好几位夫人仪态尽失，如同乡野泼妇一般与慧仪公主纠缠，慧仪公主那些人自然不肯袖手旁观，拖着重伤扑上去解救，可她们一参与，那些夫人的婆子婢女也一拥而上…… 场面堪称壮观。 “住手！” 【100】顺眼的小丫头 一个稚嫩的声音突然冒出来，连抬腿就要带人冲进去的红笺都吓了一跳，转头便见几个魁梧的身影挤开她冲了进去，三两下就强行把人分开了。 “怎么回事？” 那个稚嫩的声音再次响起，就在身旁。 “小世子！” 红笺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看着被熊大背在背上的诸葛煜：“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不忙说这个，里面怎么回事？” 诸葛煜被慧仪公主的样子吓到了，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还是很冷静的不忙着进去，低声先问清楚红笺怎么回事。 “这个……”红笺一脸为难，怕诸葛煜怪罪，但还是实话实说了：“奴婢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察觉不对的时候，已经这样了。” 诸葛煜面色难看极了，眸中火光闪烁，明摆着很生气。 红笺怕他为此恨上诸葛芊芊，忙道：“事出忽然，情势紧迫，慧仪公主却偏偏对小姐心存芥蒂偏见很重，小姐也是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我明白。” 诸葛煜无奈叹气，表示理解诸葛芊芊，事实上如果换做他是她，也会这么做，因为这样至少可以确保住慧仪公主不被利用而不明不白的赔了性命！ 可惜…… 慧仪公主并不愿意去理解！ 红笺张了张嘴，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更不能肯定，诸葛煜是不是真的能理解，毕竟在她看来，他还是个几岁孩子…… 诸葛煜让熊大带自己进去。 “母亲。” 他轻声稚嫩却温柔无比，小心翼翼的唤着气喘吁吁，竟然到现在还没发现他的慧仪公主。 不过，他的声音起了效果…… 慧仪公主浑身一震，不敢置信的抬头看向他：“煜儿！” “母亲，是我。”诸葛煜笑着冲她伸出手，皮道：“腿脚不方便，不能给母亲行礼了，还请母亲见谅。” “煜儿，煜儿，呜呜……” 拉着诸葛煜的小手，三十出头的慧仪公主却竟然一下就哭得像个孩子：“你总算回来了，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诸葛煜心疼的摸摸她的头：“我们回家再说。” 有些话，实在不方便在这里讲，又更何况，她现在是这样的状态…… 他真没想到，她竟然会是这样的状态。 “好，回家，我们回家。” 慧仪公主还真像个孩子一样，闻声便破涕为笑，竟也不去怀疑诸葛煜到底有没有能力带她回家，而且，说完便像是松口气一样，两眼一闭晕厥过去。 诸葛煜这一刻也终于意识到，事情真的没有他当初想的那么简单，诸葛芊芊那时候的顾虑不是多余的！ “世子……” 眼见诸葛煜要带慧仪公主走，红笺不禁面露为难。 诸葛煜知道她在为难什么，但他也是判断过情况才来的，目的自然是接慧仪公主回去，又更何况，慧仪公主现在还是这样的状态…… 不管怎么说，慧仪公主都是他在这个世界的生母，这些年来对他更是温柔体贴照顾得无微不至，要他不管她，那是不可能的，于是也不拐弯，直接便说道：“你放心吧，我会看好她的，保证不会让她给大家添乱。” 诸葛芊芊和萧尧都不在，红笺只能自己做主，好在她跟在诸葛芊芊身边的时间也不短了，了解诸葛芊芊虽嘴上不说，可对诸葛煜这个未对外相认的弟弟是极重视的，沉吟了瞬，点头：“相信有世子担保，便是湘西王在这里也是不会拒绝的，那便这样吧。” 诸葛煜松了口气，庆幸红笺不是那么死脑筋的人，否则自己还真有些难办：“多谢红将军。” 红笺一听，顿时不好意思的娇嗔道：“世子！” 慧仪公主状态不好，随行的人又都受伤，自是能不耽搁便尽量不耽搁。 诸葛煜很快带人离去。 趁着门还没关上，一个胆大的小姐匆忙叫住红笺便跑了过去。 “你是刑部左尚书府上的三小姐吧？”红笺一眼便认出了小姑娘。 那位左小姐没想到红笺竟然记得自己，一时间受宠若惊的有些不知所措起来，要说什么的都忘了，点头如捣蒜的叠声直应：“是是是。”而后才猛然的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小脸一红赶紧行礼：“左倾见过将军。” 红笺本来是不太喜欢这些官家夫人小姐的，因为在她看来，这些人见识浅眼界短，整日不是自哀自怜就是羡慕嫉妒恨，失去男人的依靠就不知道怎么生存，还爱八卦道人是非，便是在昨天之前，也没少在背后对诸葛芊芊品头论足…… 不过，经过这一天一夜的变相近距离相处，她倒是对几个小家伙的印象稍稍有了些许改观——敢站出来顶撞慧仪公主，值得点赞，左倾赫然是其中之一！ 根据声音红笺不难判断出，左倾便是慧仪公主失态打人并寒声警告之后，第一个站出来反抗质问慧仪公主的人，也是促使慧仪公主彻底犯众怒的关键人物。 不管小丫头那举动到底是年轻气盛意气用事，还是有她自己的小心思，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所表现的那个态度，明显是在挺诸葛芊芊！ 仅凭这一点，就值得红笺给她好脸色：“你有什么事吗？” 这时左倾的祖母和母亲已经面色大变的追了上来，一边摁着左倾弯腰行礼，一边不停的道歉，生怕自家丫头今天一抽再抽，得罪慧仪公主之后又惹这位女煞神不快。 “你们这样，她都没法好好说话了。” 红笺有些反感的皱起眉头，不悦的看着左倾的祖母和母亲，吓得两位琴瑟发抖，再不敢出声动弹，至少眼神示意警告左倾，说话小心一点——这位可是连慧仪公主都敢动手的啊！ 红笺冷哼一声，转眸看向左倾才缓和一些，上下打量她：“你……是不是身子有些不方便了？” 大家都是女人，只要身体健康，每个月都免不了要有那么几天不方便的，她们又是昨天便被关进来的，没有任何防备的忽然来点状况，也不是没有可能。 左倾这下是真的意识到，红笺对自己的态度有些不同，纳闷的同时又控制不住的亢奋，但对红笺的提问又着实有点反应不过来，一愣之后才明白意思，顿时俏脸绯红：“不不不，不是的，我，我只是想问问将军有没有消肿化瘀的药膏，能不能给一点……” 【101】近在眼前不得见 红笺自己也知道，之前对待慧仪公主那些人的态度于这些养尊处优惯了的贵人们而言，太过血腥了，她们害怕自己才是正常的，所以才欣赏又好奇左倾竟然敢跑来跟自己说话，但她的确是没有想到，左倾冒着于她们而言是有可能会丢掉性命的危险，却是来问药膏的…… 最关键的是，她自己和家人各个都好好的，根本用不上那消肿化瘀的药膏！ 看了一眼那被慧仪公主打肿了半边脸的小姐，红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顿时看左倾的眼神也就更加的和善了：“我让人去找找。” 众人夫人面色一阵微妙，总觉得……这位红将军忽然变得好说话了？ 一些心思比较活络的，没一会儿便想明白了，惊诧之余，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态，继续观望为主，毕竟来日方长，而眼下事情还没结束呢，最后究竟是个什么结果还说不好，太早下注保不定要吃大亏，后果她们可承受不起。 红笺又不瞎，哪能看不出来，只是不说而已，但心里是暗暗记下了。 药膏没多久便送来了，平日都是后宫贵人们才用得上的奢侈品，但见识过诸葛芊芊种种神奇的红笺却是有些看不上的，随手便塞给了左倾，倒是惊得有几分眼力的左倾有些惶恐，不确定是不是真的能接，真的能给小伙伴用，这万一…… “年纪不大，心思倒是挺多。” 红笺一眼看穿她担心什么，没好气道：“日后若是有人要翻出来做文章，你直管推给我便是，左右都是我塞给你的。啧，一点药膏而已，还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 说话间，眸光带着警告，淡淡扫过小厅里那些贵夫人小姐们。 众人顿时噤若寒蝉，纷纷低下头去，假装没看到，用这样的态度来来表示自己回头绝对不会多嘴。 左倾也是机灵，瞬间明了，顿时感激不敬，连连道谢。 “行吧，就这样。” 红笺也不多说什么怂恿人家小姑娘的话，点点头便转身离开了。 放人的命令还没有下来，门自然再度又关上，但这一次，气氛却不太一样了，尤其那几个小姑娘，莫名的激动亢奋…… *** 针对天机门的联合行动，从京城开始，以最快速度辐射向全国，甚至延伸至周边诸国——皇权至上的时代，没有哪家皇帝容忍得了像天机门这样无法无天的组织！ 前所未有的针对规模，庞大到令人发指，进展自然神速非常，很快便有数不尽的捷报不断从四面八方汇向京城，而这时，萧子珩和萧之宥的死讯才被传出来，说法自然是天机门徒狗急跳墙，冒死反扑所致…… 因为一开始出事的时候，站出来解决事情的便是诸葛芊芊萧尧萧凌陌等人，萧子珩萧之宥从头到尾影子都没一个，所以百姓理所当然以为他们是在坐镇皇宫，再加上诸葛芊芊众目睽睽之下各种表现太神奇，神女身份已深入人心，所以冷不丁听说没了皇帝，百姓们也没觉得恐慌。 在他们看来，皇帝再尊贵也终归是肉体凡胎，死了一个还可以再选一个，但神女不一样，即便只是借着肉体凡胎降世也会受伤生病也会死，那也是上天下派的，没了可能就真的没了，老天未必会有心情再派一个来，甚至还可能会因为神女之死大发雷霆，狂降灾祸！ 所以，哪怕后来诸葛芊芊都没再出现了，百姓们津津乐道说得最多的还是她，觉得功劳最大的还是她，最担心的，也依然还是她！ 也不知道谁带的头，越来越多的人聚向湘西王府外，就近打听她的情况之余为她祈福，场面壮观到让人咋舌，也造成了非常严重的拥堵。 担心天机门有漏网之鱼趁机作乱，又实在劝不走那些百姓，诸葛青只好调来军队维持秩序，可情况却未见好转，甚至如同有了定心丸一样，原本担心发生意外而没敢来的百姓也纷纷来了…… 一来二去，湘西王府附近的几条街都人满为患起来，搞得某些原本有资格进湘西王府的人都被远远堵住了，根本近都近不了。 “这可怎么办？” 好不容易赶回来，却连府邸都接近不了，举目望去尽是黑压压的脑袋，能往里挤的缝隙都没有，卉珍都不禁着急起来：“你也通知不了红笺和茗香她们吗？” 虽然分开已久，身份也越发的悬殊，可当初诸葛芊芊却是毫无防备的直接把她最重要的秘密分享给了自己，所以只要诸葛芊芊本人没亲口说什么，卉珍便会一直视她如同亲妹妹，如今听说她出事了，自然心急如焚。 珠云苦道：“据说小姐自那天之后便没醒过，这会儿能带我们进去的人恐怕都守在她旁边……”顿了顿，咬咬牙：“要不你在这里等等，我试着施展轻功去闯看看？” “不行！” 卉珍生怕她鲁莽，一把抓住她：“事情还没有宣布结束就意味着天机门徒还有逃窜在外，连皇上都遇害了，谁又知道天机门还有什么手段没使出来？小姐身份那般特殊，便是以往万一，如今湘西王府内外怕也里三层外三层的埋伏满了人，你我这一年来都没在她身边出现过，这么贸然的冲出去，说不定会被当成刺客！” 珠云也是忌惮这个，之前才没贸然往前冲，可她们有心走正规渠道，却又偏这个节骨眼上谁都找不到…… “咦？” 两人正为难的时候，一个惊异声传来：“你们不是芊芊身边那另两个婢女吗？” “凌王！” 在这里看到萧凌陌，卉珍和珠云都很惊愕，也随后，都露出警惕和不喜的颜色来——当初在凌王府，这位是怎么对待诸葛芊芊的，她们还记得清清楚楚！ 那么明显的敌意，萧凌陌哪能看不出来，不禁有点往事不堪回首的尴尬，不过，他很快便恢复自然，正色道：“我带你们进去。” 两人却都用一种怀疑的眼光看他——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心了？ 萧凌陌叹气：“过去的便让他都过去吧，现在最重要的是先进去。” 虽然成见很深，但他说的却没有错，卉珍蹙眉：“根本进不去啊。” 【102】不合常理 她跟珠云也不是没试过想要硬挤进去，但很快便被那些百姓给拦住了，起初还好心给她们说心诚则灵，在最外围为神女大人祈祷也是一样的，可她们不解释是诸葛芊芊的婢女还好，一解释，他们反而开始怀疑起她们是不是天机门余孽来，理由是因为他们根本没听说过神女大人身边有她们这样的婢女，而且越解释越怀疑…… 避免发生冲突，反而被群起攻之，两人只好闭嘴呆在外边，眼睁睁看着已经近了的府邸，却一步也接近不了，别提多抑郁了。 珠云甚至怀疑：“该不会你也要翻墙才能进去吧？” 萧凌陌哭笑不得，虽然他也没想到诸葛芊芊的神女身份能轰动到这个程度，但眼下却是很能理解两人的苦闷：“放心吧，走正门。” 声落，伸手拍拍最外围的百姓，温声亲民的开口道：“对不起打扰一下，我有急事要进湘西王府一趟，可以给我让一让路吗？” “凌王殿下！好的好的，您请您请……” 那百姓惊呼声不高，但他周围的人却都听到了，然后纷纷有人回头，纷纷态度一致的恭敬有礼，然后，硬生生给他挤出一条细窄的过道来。 卉珍和珠云都惊呆了。 虽然她们也听说了，最近他的声望已经到达了前所未有的巅峰，却也还是万万没想到，竟然已经到了这种程度…… 所以，这些人都瞎了吗？还是他的演技又进步了？ “还愣着做什么？”发现两人没跟上，萧凌陌不禁蹙眉回头：“再不跟上来，我可不管你们了。” 发现他是在跟卉珍和珠云说话，外围人挤人硬生生让出条道的百姓纷纷蹙眉：“凌王殿下，她们……” 看出众人的敌意，萧凌陌虽然有些意外，但还是立即解释：“放心吧，她们的确是神女大人的婢女。” 见萧凌陌保证，那些百姓这才没说什么，再度挤挤着继续让路。 卉珍赶紧拽着珠云挤进去。 *** 谁也没想到，最关键的万年人参总算找到的时候，诸葛芊芊却一直不省人事，而除了她自己之外，最有把握帮她炼制续命丹的默言也被她困在那方独立的小世界里出不来…… “她今天若是再不醒，就劳烦神医谷的诸位帮她炼药吧。” 等了十天，熬了十天，眼睁睁看着她的生命已经到达了肉眼可见在流失的程度，萧尧也终于撑不住了，咬牙做了这样的决定。 然而，神医谷诸人却神色凝重，一时间甚至都没人敢应承下来。 没办法，即便他们出身神医谷，医术的确了得，可也依旧摆脱不了平凡人各有所长的弊端，像默言那般能样样精通的人，太少太少…… 当然，炼丹他们也不是一点都不会，也事先以防这种万一，默言曾经给过丹方他们看，但，不论是丹成的成功率，还是成丹的药效，他们都自问绝对不会有默言那么高！ 而且最重要的是…… 万年人参只有一株，他们的机会只有一次！ 失败的风险太大太大了…… 他们承受不起，整个神医谷都承受不起！ 以现在诸葛芊芊那让百姓疯狂的神女地位，一旦唯一的生机毁在他们手里，就算萧尧他们不迁怒不报复，也难保百姓不会做出什么来。 没听到回答，萧尧便知道他们是在担心什么，沉声道：“后果我来承担。” “我也为你们作保。”把人参带来就没离开过的诸葛青也发言。 “白家也可以为你们神医谷做担保。” 也不知道是担心诸葛芊芊，还是担心白羽，反正白问尘也在场，但这话却不是他说的，而是他身边那个中年男人。 没有人傻到去打听那个中年男人是白家什么人，但都知道，他敢当着白问尘的面做出这样的承诺，便证明他的确有这个能力去做到。 “我也为神医谷担保。” 萧凌陌也到了。 “卉珍！珠云！” 看到他身后的两人，红笺茗香赶紧迎上去。 “小姐怎么样了？”卉珍急忙就想靠到床边去，却被红笺拉住了。 红笺摇头，压低声音苦道：“我知道你着急，可你现在最好还是不要去刺激尧王的好……” 卉珍张嘴，还想说什么，可却竟然连茗香都死死拽着她，一个劲的摇头，示意她不要去。 珠云也劝：“这么长时间都等了，再等等吧。” 白绯儿甚至直接过来，带她们出去。 卉珍不甘愿，却扛不住白绯儿那身怪力。 萧尧也在这个时候一锤定音：“那就这么决定了。” 神医谷诸人苦笑。 “扁鹊”的师叔只好站出来：“既然诸位都……” 话没说完，便与屋里的其他人一样忽然抬起头来，震惊的看着那突兀出现在半空的三人。 “默言！” “白羽！” 还有一个是被白羽抱在怀里的萧锦心。 三人就那么毫无征兆的忽然出现在半空，然后，面色极其难看的落在众人面前。 萧尧始终握着诸葛芊芊的手，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下。 连日的不眠不休不吃不喝，他的状态也很差劲，但这一刻，他的脸色更是瞬间差劲到了极点，不但没有血色，还布满了恐惧！ 没人比他更清楚，举凡活物，只有诸葛芊芊亲自带才能进出那个空间。 他一直握着她的手，就是以防万一她只有那么一瞬间意识的话，匆忙将她自己传送进那个空间的同时能顺带上他，在那里边哪怕是再也出不来，也只要有她相伴就好，可他很确定，她并没有离开过哪怕一瞬间，可本应该在那个空间里的默言和白羽甚至萧锦心，却莫名其妙的出来了！ 这意味着什么？ 是不是…… 她已经虚弱到，连那个空间都支撑不住的崩溃了？ “怎么回事？” 虽然诸葛青并不清楚秘密基地的秘密，但诸葛芊芊接连展示了那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他又哪能没意识到，自己这个女儿是真的具有一些不可思议的力量。 可据他了解，默言白羽和萧锦心之前分明是被诸葛芊芊送去了某个他们无法接触的世界的，而现在…… 怎么想，怎么觉得不祥！ 【103】一扇门 默言与白羽面面相视，皆看到对方是震惊而又难看到极点的脸色。 两人没有马上回答，还露出那样的神色，比他们更加不明状况的众人又岂能不惊恐。 萧尧握着诸葛芊芊的手更紧了，也更抖了，可张嘴吐出来的声音，却沉稳霸道，不容置疑：“默言，先去炼药！” 默言还没反应过来，神医谷众人已经手疾眼快送上那株万年人参，并把他直接拖出屋外，显然是匆忙炼丹去。 虽然他们根本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但他们也感觉到了不妙，而且，现在他们能做的也只有尽人事，然后……听天命！ 似是看到默言等人出去，才出去没多久的白绯儿等人立马又冲了进来。 “帮我照看她。” 白羽一把将萧锦心塞给白绯儿，又把才折回来的她们赶了出去。 白绯儿虽然懵懂不知状况，可看白羽的脸色也知道事情多半不好，而卉珍等人留下来也帮不上忙，点点头便抱着萧锦心又带人退了出去。 许是察觉到气氛不对，这一次卉珍也没异议，只是看了一眼床那边，便安静的跟了出去。 深吸一口气，白羽这才走近床边，看了看诸葛芊芊后看着萧尧问道：“听芊芊说，你也去过那里。” 萧尧点头。 萧凌陌不自觉的握紧拳头。除了他，都去过了？ 白羽这才又看向诸葛芊芊，继续道：“在那里第三天的时候，我们就意识到了不好，迫不得已，便跟默言分头企图寻找出路，但结果你应该猜得到。” 萧尧再度点头。 白羽深吸一口气：“接下来的几天，我们也是一无所获，更联系不上芊芊，但好在那个地方还是有水和食物的，所以我们才得以存活了下来，但……就在刚才，我们忽然听到了芊芊的声音。” 萧尧倏地抬起头来看着他——芊芊根本就没有醒来过，他们又是怎么听到的她的声音？ 白羽凝重的面色上也在这时候透露出了一丝古怪：“起初我们也以为是错觉听错了，但很快，我们又以为是芊芊去接我们了……” 虽然很荒谬，但那个空间本就是超越常识认知，不可思议的存在，所以，再发生一点更不可思议的事情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只是，这种不可思议却让萧尧遍体生寒：“的确是她把你们送出来的，但你们却没有看到她的人？” 白羽面色复杂的看着萧尧，不知说什么好，沉重的点了下头。 尽管他只进去过一次，很多东西都不了解，但以他和默言这些天的探索和回忆总结却不难判断出——那个诡异的地方只有诸葛芊芊亲自带领才能进出！而且似乎还必须要与她有一定的肢体触碰才能成功，不然，当初她实在没必要大费周章让默言上祭天台，没必要让自己到她身边！ 可刚才…… 他跟默言并没有看到芊芊，更别说触碰了，却竟然连带着锦心一起出来了！ 这意味着什么？ 她那份诡异的能力忽然见长了？ 不用默言说，他也直接否定了那种可能——一个将死之人，命都快没有了，拿什么去增长能力？有那个精力增长能力，还不如增加寿命！ 除非…… 她已身不由己，变成了另一种形态，一种他们肉眼无法看到的形态，比如，民间传说那种灵魂出窍。 这个比如可不好，因为只有死人才会灵魂脱离肉身，可除了这个超脱常识的迷信说法，他也实在是找不到更好的解释了，更何况…… “默言看没看到我不清楚，但离开的时候，我看到了一扇门，一扇原本并不存在那里的门！” 萧尧倏地站起来，瞳仁颤动：“你确定？” 白羽面色难看极了：“我倒希望自己是眼花了。” 原本他还期待了一下，期望应该不止进去过一次的萧尧曾经见过那扇门，这样一来，就算芊芊真是灵魂脱离了肉身，事情也至少不会那么糟糕，但看萧尧的反应…… 让他一颗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萧尧都没见过那扇门，就意味着那扇门原本的确是没有的，就意味着那扇门是在芊芊出现这种貌似灵魂出窍的诡异状态才忽然出现的，所以…… 那扇门通向的是什么地方？ 他记得芊芊曾经亲口说过，她的确是芊芊没错，但他们所认识的那个芊芊却又已经不在了，再加上那个突然的凤皇降世之说，以及她本身的确具备不可思议的力量…… 所以，他是不是可以认为，她其实真的是神女降世，而那扇门连接的则是真正诞生她的地方，是她真正的家的所在，因为她的任务完成了，所以她可以回去了？ 那么…… 一旦打开那扇门，她还能再回来吗？如果不能，那她在这个世界的生命岂不就真的…… 正乱七八糟的想着，就忽然听到萧尧沉声说道：“带诸葛煜过来。” 诸葛青虽然听得不明不白，更不知道找诸葛煜来又有能发挥什么作用，但他却至少清楚，自己那个儿子颇有些生而知之的味道，更与芊芊之间有常人无法理解的羁绊…… 眼下也不是跟萧尧较劲的时候，自然不啰嗦，转身便直接亲自去接人。 *** 诸葛煜从一开始就知道，乔嬷嬷的死是瞒不住的，而如果乔嬷嬷是死于自然病痛，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可偏偏…… 她算是死于他杀！ 而且杀她的人，偏偏又是诸葛逸！ 哪怕事出有因，情有可原，慧仪公主也无法接受，更何况，乔嬷嬷最后还化成一滩浓水，尸骨无存于街头…… 这就更让她连解释都不愿意听了！ 可不讲清楚，误会更深，到时候…… 诸葛煜根本不敢想。 听说诸葛芊芊情况很不妙，诸葛煜当然担心，也很想去看看她，却因为慧仪公主而不敢贸然离开，生怕顾此失彼。 好不容易多日陪伴，慧仪公主的情绪终于稳定下来，唯恐再拖延诸葛芊芊那边就生变的诸葛煜再也按耐不住，却不料才开口，就被慧仪公主打断了：“煜儿，你老实告诉娘，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那个人是你同父异母的姐姐？” 【104】母子 诸葛煜的心，咯噔就是一跳。 虽然他小小的身躯里住着的是一个成年人的灵魂，又带着前世的记忆，可眼前的慧仪公主到底是他在这个世界的亲生母亲，这些年来更是对他无微不至，视若珍宝…… 深厚的血缘以及情感羁绊，让他便是知道不妥，也还是不愿意欺骗她。 于是，他小心翼翼的点了下头。 慧仪公主不由自主的深吸一口气：“你当初之所以带她来侯府，就是这个原因吧？” 她看起来挺冷静的，可搭在她腿上的薄被，却明显快要被她揪烂了…… 诸葛煜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承认，自己当初的确太天真了，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但他却又是不后悔主动去亲近诸葛芊芊这个姐姐的…… 只不过，这些话却是不能对慧仪公主说的，因为绝对会火上加油，更加刺激到她！ “侯爷其实也早就知道了吧，是你告诉他的。” 不管慧仪公主心里冷不冷静，至少逻辑思维方面是真的很清晰。 诸葛煜呐呐：“对不起……” 慧仪公主定定的看了他好一会儿，直看得他都有些毛骨悚然了，才幽幽一叹，苦笑道：“你没有做错什么，是我……心思狭隘了而已。” 诸葛煜顿时惊恐的看着她。 事到如今，他可不会再天真的以为，那么大一个心结慧仪公主说解开就能解开了，只是，你不要乱来这种话，却委实有些难说出口：“娘……” “她是高高在上的湘西王，拯救苍生的神女，而我，说好听了是天家长公主，安平侯夫人，可说不好听了，呵呵……这样的我，又能把她怎么样呢？” 慧仪公主自嘲的笑看着诸葛煜。 那眼神，让诸葛煜很是心痛：“娘，您不要这样……” “虽不是一个母亲生出来的，可终究是血浓于水啊……”慧仪公主别开眼：“我看得出来，你很担心她，这两天都明显的坐立不安了，是不是她现在的情况很不妙？” 虽然知道慧仪公主的心结不打开，就不会坦然接受诸葛芊芊的存在，而自己任何一句偏向于诸葛芊芊的话，都会刺激到慧仪公主，可…… 他与诸葛芊芊之间的羁绊，又何止是这一世的姐弟这么简单而已，何况慧仪公主也不是那么好骗的，当真他说什么就信什么。 点头：“嗯。” “倒是个可怜人。”慧仪公主神色和语气都很平淡，却说着体贴甚至带着怜悯的话：“左右我这里也没事了，你想去看她就去吧，免得有个万一，想见都见不上了。” 这话虽没错，可委实不太中听，带着一点诅咒的意味，诸葛煜都忍不住皱了皱眉，就更别说恰好推门进来，听个正着的诸葛青了。 那脸，简直黑得能滴出墨来：“不会说话就闭嘴，没人把你当哑巴！” 慧仪公主惊愕抬头，猝不及防对上那双汹涌着恐怖风暴的眸子，俏脸瞬间苍白如纸。 不过很快，她便恢复过来，还勾唇便是一笑：“侯爷说的是。” 气氛瞬间紧张到甚至弥漫出硝烟味。 诸葛煜苦笑不已：“爹……”但紧跟着又猛然想到什么，面色骤变：“您怎么回来了？” 慧仪公主默默的看了诸葛煜一眼，不知何时松开的手又慢慢的攥起拳头。 “马上跟我去湘西王府。” 想起正事，诸葛青也不愿意再在慧仪公主身上浪费时间了， 说着便大步流星走到诸葛煜面前，一把抱起他就走。 没有与慧仪公主解释，甚至都没有再看她一眼，就那么头也不回的走了，还吩咐外边的人：“我们回来之前，不许她这里离开一步。” 他还要继续圈禁她！ 慧仪公主却笑了，笑得恶毒畅快：“虽然没法亲手为你报仇，但嬷嬷，你看到了吧，那小贱人已经恶有恶报了。” 在她看来，他急急忙忙的回来又匆匆忙忙带诸葛煜走，肯定是因为那边已经没救了，这是要去见最后一面！ 事实上，诸葛青也的确是这么打算的…… 虽然他不愿往那么糟糕的方面想，也如果可以的话，他更愿意拿自己的寿命去换诸葛芊芊平安健康，但，白羽和萧尧那言语不详的对话却就是给了他那样的提示——那孩子不行了！就算默言炼出那个什么续命丹也迟了！ “爹，她毕竟是我娘，我亲娘。” 诸葛煜也知道慧仪公主外强中干承受不起刺激，心理出问题了，已经不是一次触犯诸葛青的底线，而诸葛青对她也已经足够忍耐，但以他的角度，还是希望诸葛青能更忍耐一些。 至少，在语气上对慧仪公主能稍微温和一点…… 诸葛青余怒未消：“她要不是你娘，已经死了！” 诸葛煜没想到慧仪公主已经激怒诸葛青到这份上，吓了一跳，顿时急了：“爹，娘也只是太爱我们太在乎我们了，才会一时想不开犯糊涂，您不要跟他计较。” 诸葛青没有出声。 诸葛煜更着急了：“爹，严格说起来的话，娘其实也没有做什么……” “若不是我及时阻止，她已经把天捅破了！”想起那天她竟然想趁他们不注意将那些夫人小姐带开，从而将萧子珩受诸葛芊芊胁迫的消息散播出去，诸葛青就一肚子火。 如果那天真让她成事了，诸葛芊芊现在就不是百姓称颂敬仰的神女了，而是大逆不道的谋反罪臣，不但要受天下人唾骂，更连天机门那些真正的乱臣贼子都要再次逃离法网，然后继续逍遥猖狂为祸苍生，不知要酿造无数惨案，早就多少生灵涂炭…… 偏偏她还不认为自己有错，甚至觉得自己委了天大的屈，被整个世界的人辜负亏欠了！ 不但无知，还自私。 “她……只是一时冲动。”诸葛煜说得底气不足。 “不说她了。”诸葛青不想继续说慧仪公主，直接岔开话题：“其实这么急着接你过去，是萧尧要求的。” 诸葛煜惊愕：“哈？” 诸葛青：“煜儿，你老实告诉我，芊芊的那个地方，你是不是也去过？” 【105】你瞪我有卵用 父子之间，没有什么好隐瞒，之前诸葛芊芊那些也不过是因为太过特殊而不得不例外，如今诸葛青既然已经知道不少，诸葛煜自然有问必答。 如此这般边走边说，等到湘西王府的时候，诸葛煜也大概也了解了诸葛芊芊现在的情况，知道萧尧为什么要找他来，可…… 找他来又有什么用呢？ 那个独立小空间，本就是科学无法解释的超越正常的存在，既然本身就是无法解释的存在，那么发生异变了，又叫他如何解释！ 诸葛煜只能开门见山：“来的路上我已经从我爹那里了解了情况，但很遗憾，我知道的事情虽然比你多，却也不能为你解决当下的疑惑。” 萧尧蹙眉：“真的不能？” 诸葛煜叹气：“莫说是我，我相信就算是她自己也解释不了，因为她甚至还不如我，我至少还知道我是怎么来的这个世界，可她却连自己究竟是怎么来的都不知道，毕竟照她所说，她在那个……” 话到这里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面色骤然变得极其古怪，既震惊又错愕，但又很不确定的看着床上的诸葛芊芊：“不会吧，应该不可能吧，可真的不可能吗……” 他眉头紧锁，忽然就陷入了思索，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自顾自的嘀咕个不停，神神叨叨的。 没有人敢吵他，包括最不了解情况的萧凌陌都看出来了，当下唯一最有可能触摸到白羽所说的那扇门的真相的人，便是他…… 等了好一会儿，诸葛煜还是没有任何答复或提示，萧尧终于忍不住了：“你想到了什么？” “我不知道我的猜想对不对，但如果对的话……”诸葛煜看着萧尧，眼底忽然出现了一些同情：“她应该不会死，但她会回到她来的地方去。” 众人一听，大惊失色，便是白问尘和那中年人都淡定不了了，萧尧更是面沉入水，一字一咬牙：“她来的地方？” “你们不都知道了吗？” 跟这些人讲穿越啥的肯定是解释不通的，诸葛煜只能换一个说法：“这副身体不是她的，这副身体真正的主人早就不在了。” 在场之中，只有萧凌陌浑身一震。 虽然他以前就很疑惑，诸葛芊芊怎么跟传闻的不一样，就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但他只以为是她城府极深，察觉到白蓉母女的阴谋，端木泓的诡异，为自保使然，却没想到…… 她真的是另外一个人！ 消息太震撼，他一时间甚至消化不了。 萧尧面色却更加难看，始终握着诸葛芊芊的手也再次颤抖了起来：“所以说……” 却没有下文。 那个猜想太可怕，他说不出口，更怕出口便成真。 诸葛煜叹气，张嘴，却还没说什么，就被萧尧大声呵斥了：“闭嘴！不要说了！她还有呼吸！她还活着！她不会打开那扇门！” 虽然诸葛煜没有说清楚，但串联白羽说的那些，以及自己所了解的，他哪能想不到——那扇诡异出现的门所连接的，极有可能是她来的那个世界，一旦打开，她便回去了！ 回去之后…… 便是她想再到这边来，却也未必还能再回来！ 不是他不相信奇迹，而是他比谁都清楚，她便是身怀宝库具备超越认知的能力，却也诸多限制，并不是想怎么样就能怎样的，否则当初又何需用燃烧寿命的方法去激发潜能救诸葛青！ 诸葛煜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刺激萧尧，但一想到那个可能性很高，又不禁百感交集，莫名感慨。 虽然与她认识的时间严格算起来并不久，但感情这种事，从来不是用时间长短来直接衡量的，若她真的打开那扇门回了原来的世界…… 他还是会很难过很寂寞的。 “只能这么眼睁睁看着吗？”诸葛青蹙眉，打破忽然的沉静：“一点把她留下的办法都没有？” 哪怕诸葛煜都明说了，他所接触的这个诸葛芊芊严格论起来已经不能算是他的女儿了，但豁出性命救他的却的确是这个诸葛芊芊，他又怎么可能不为所动，更何况，哪怕她来自另一个世界，她所用的这副身体也依然还是他与白雪的爱情结晶…… 说他自私也好，说他卑鄙也罢，如果可以，他并不希望她回到原来的那个世界去，他希望她是作为他的女儿，继续在这个世界生活！ 诸葛煜想了想，看着萧尧说道：“虽然我与她的确有着血缘之外的其他羁绊，但那并不足以留下她，严格算起来，在这个世界，与她羁绊最深的是尧哥你，如果你都不能把她留下来的话，这个世界恐怕就没人留得下她了。” 顿了顿，皱眉看向床上已经一脸青灰死气的人儿，补充道：“当然，前提是你能保住这副身体的生机，不然……瞪什么瞪，我说的都是事实，你瞪我有卵用！” 诸葛芊芊变成这样，诸葛煜心情也不好，偏还被萧尧三番两次又喝又瞪的，也是忍不住的炸毛了。 “都出去。” 似乎也知道冲诸葛煜发泄没有用，萧尧别开眼，面无表情直接下逐客令。 诸葛青蹙眉，不愿走，诸葛煜却劝道：“能不能留下她恐怕真要靠他，我们还是出去吧。” 这话同时也是对白问尘等人说的。 诸葛青迟疑了下，点点头，抱着诸葛煜便率先往外走。 当然，经过萧凌陌身旁的时候，特地看了他一眼，明摆着让他跟上。 萧凌陌面色难看的看着萧尧，并不愿意走，可白羽却直接过来拖他出去：“这个时候你就不要捣乱了。” 看了看白羽，又看了看白问尘和那个中年男人，萧凌陌到底还是放弃了挣扎，何况他其实也知道，自己留下来也没用。 白问尘和那个中年男人殿了最后，还顺手帮带上了门。 倒是没想，两人一转身便见诸葛煜目光炯炯的看着他们。 六目相对，诸葛煜忽然一笑。 他觉得诸葛芊芊以前的某些猜测可能是对的——白家某位祖先跟他们是老乡！所以白家在管理方面有很多先进的理念！所以白家这两位重量级人物才全程显得相对比较淡定，因为他们多少从祖籍或者某些方面，得知了一些关于穿越或者重生的讯息，于是乍一听闻虽然惊愕却也不是那么震惊难以接受！ 【106】嚼碎了喂 白问尘和那中年男人面面相视，但也都没有说什么，甚至很快便别开了眼，似乎对诸葛煜刚才言语透露出来的讯息一点都不感兴趣。 萧凌陌倒是感兴趣，但他不认为诸葛煜会老老实实为他解惑，何况诸葛青也是只凶猛的拦路虎，贸然上去打听也只会惹人生厌甚至忌惮，说不定会步萧子珩和萧之宥后尘…… 白羽出来便不见白绯儿等人了，自然也没看到萧锦心，猜想是萧锦心恐怕是状态不太好，白绯儿怕出事就做主带她去休息找大夫了，卉珍等人恐怕也被叫去了帮忙。 诸葛芊芊虽然也很重要，可自己留下也是帮不上忙，何况没亲眼确认萧锦心的状态终归是不安心…… 眼见气氛有些微妙，正好做理由开口：“这里的忙我们也帮不上，杵着也不是个事儿，不如找个地方坐着等消息，或者去处理一下其他事？” 白问尘和那中年男人闻言都看了过来。 白羽顿时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心虚得要命，尴尬得要死，可是，他老婆前些日子才开肠破肚切掉好大一块肉啊，现在还没有恢复呢，他担心想要去看看也是正常的吧吧吧…… “我觉得也是。”意料之外，诸葛煜竟然接口：“我们在这里也帮不上忙，空等着实在有些浪费人力，外边也还有好多事在等着人去处理。” 天机门虽然被打击得很沉痛，可到底是还没用彻底覆灭啊，的确是很多事情要这些人去处理。 白羽感激的看了诸葛煜一眼，愈发觉得这个孩子跟芊芊一样，值得人去宠爱。 “那我们便回去等消息了。” 白问尘本就没有为难白羽的意思，自然干脆，说罢便头也不回的走了，一点都没有跟诸葛青和萧凌陌打招呼的意思，话当然也不是跟他们说的。 倒是和他一起的那个中年男人，和气的跟诸葛青和萧凌陌点了下头，算是道别，也没有叫白羽一起走的意思。 白羽不自觉的摸了摸鼻子，有点尴尬，待两位一走，立马抱拳与诸葛青说道：“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但应该还会继续在湘西王府逗留。” 没办法，萧锦心还没恢复，而神医谷的人都在这里，别的地方实在找不到这么好的医疗资源…… 诸葛青是过来人，自然理解白羽的着急，当即点头不阻拦。 转眼间，院子里便只剩下诸葛青父子和萧凌陌大眼瞪小眼了。 “我也去忙了。”萧凌陌叹气。 虽然全程云里雾里很多不清楚不明白，但他至少也听懂了——真正的诸葛芊芊已经死了，还多半是死在了与他大婚那一夜！ 仔细算下来，他的确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便是诸葛青要找他报仇雪恨那也是说得过去的…… 他还恬不知耻的硬要留下来，就绝对是在作死了！ 眼下诸葛青也没心情找他算账，见他识趣，倒也没有为难。 没一会儿，院里便只剩下诸葛青和诸葛煜了。 “我们不走吗？” 诸葛煜迟疑的问。 诸葛青眉头紧锁，目光复杂的看着他，欲言又止。 诸葛煜叹气，黯然道：“我知道您在想什么，但是爹，她是我娘，我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您可以放弃她，但我不能。” 诸葛青怔了一下，心疼道：“对不起……”他原是想给这孩子一个完整而美好的家的，让他幸福快乐的长大，可谁想到到最后，却变成了这个样子。 “您没有必要跟我说对不起，甚至没有必要跟我娘说对不起。”诸葛煜道：“您们的结合……本来就掺杂着太多的迫不得已，算是强扭的瓜，不甜也是正常的，趁机分开或许更好。” 诸葛青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诸葛煜勾唇一笑，人小鬼大的拍拍他安慰：“放心吧，就算您们分开了，您也还是我爹，她也还是我娘，芊芊必须肯定还是我姐，或许我们不能再在一起生活，但我认为就算我们不生活在一起，感情也不会变淡。” 他都这么说了，诸葛青就更没有理由再犹豫退缩了：“我跟你一起回去吧。” 诸葛煜蹙眉，有些担心：“现在？” 诸葛青肯定道：“我之前就是太过考虑她的感受了，才一拖再拖拖到现在，让事情演变的越来越难控制……何况，你真的觉得再给她一点时间，她就能敞开心胸吗？” 诸葛煜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幽幽叹气。 希望…… 她不要彻底崩溃才好…… *** 只有两个人的屋子里，萧尧紧紧握着诸葛芊芊的手，絮絮叨叨的跟她说话，一说便是两个时辰，说得声音都哑了，她却依然没有一丁点儿反应…… 他的心，越发的往下沉了。 不知过了多久，默言匆匆而来，一脸疲惫狼狈，汗水都顾不得擦，肃色递给他一只小瓶子：“嚼碎了喂她。” 萧尧那双几乎要无光了的眸子瞬间亮起来，慎重点头接过：“谢谢。” 沙哑的声音让默言蹙眉，赶紧拦住他的动作：“你先等等，我去弄点水。” “桌上……” 默言沉声交代：“等我回来。” 萧尧只好点头。 “很快。”默言承诺罢，匆匆又离开。 又是一番等待的煎熬，默言才大步端着一大碗水回来。 那水清澈见底，似乎什么都没有，但热气袅袅间有股淡淡的清香飘逸，让人闻着都觉得舒服，很显然并不是纯粹的开水…… “你喝一半，然后给她也润润喉咙，助她吞咽丹药，务必保证所有的丹药都让她咽下去。”默言放下东西便又往外走：“我去外边休息一下，喂好了再喊我。” 诸葛芊芊现在没意识，萧尧只能嘴对嘴的喂她…… 他可不想留下来找刺激！ 萧尧生怕慢一秒就耽搁了，捧起大碗就是大口灌掉一半，然后才托抱起诸葛芊芊，小口小口的渡进她的嘴里，瞧着差不多了，才嚼碎小瓶子里的丹药，一点一点慢慢的喂进她嘴里…… 【107】惊变起 虽然诸葛芊芊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但她现在的状态的确如同诸葛煜他们猜想的那样…… 灵魂和身体分离了！ 居然分离了…… 很诡异，却是事实。 而且更诡异的是，她回不去那副即将油尽灯枯的身体，却竟然可以以灵魂的状态进入秘密基地，不但把默言和白羽他们送回属于他们的世界，还可以真真切切的摸到那扇门！ 她甚至感觉，只要她握住门把手轻轻一扭，就真的能打开那扇门。 这个发现让她毛骨悚然，也脑洞大开的想出了各种可能，包括可以通过这扇门回到原来的世界的可能…… 毕竟，她后知后觉回忆起来的记忆里，自己只是误把一颗老丹药当糖吃了，然后就跑去睡觉了，整个过程完全没有感受到任何死亡的征兆和痛苦，却就那么莫名其妙的来到了萧尧他们所处的这个世界。 这就不能排除，她在那个世界压根就没死的可能！ 甚至…… 她还有可能仅仅只是因为那颗不知被存放了多少年的陈年老丹食物中毒，导致昏迷不醒或者变成植物人而已，而萧尧所处的世界，不过是她的一场梦，而现在，那边世界的她被抢救回来了，于是这边世界的梦便该结束了！ 越想越荒谬，却越荒谬越觉得有可能。 最后，诸葛芊芊自己都混乱了。 她也很想打开那扇门确认一下，可又很担心，一旦打开那扇门就会身不由己，然后想回来却再也回不来了…… 以这种默言和白羽看不见摸不着的灵魂状态，她在那扇突然出现的门前转来转去，犹豫不定，很想试着打开看看，又怕打开之后就身不由己了，然后，她便忽然听到了萧尧的声音。 绵绵不绝，一声声无不是在呼唤她睁开双眼。 其实她也是今天才以这种状态“醒”过来的，甚至以一种很诡异的角度，亲眼看到屋里有什么人在陪着她，等着她，自然也知道萧尧一直在最近的距离紧紧握着她的手。 她甚至好像还能从那只手上感受到萧尧的颤抖，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回不去那副身体，从始至终以一种很微妙的角度，看着一切发生…… 着急，却毫无办法，甚至连一点点的回应都做不到。 “该死的，到底怎么回事！” 气恼烦躁，她忍不住踹了那扇门一脚。 虽然她现在的状态很不可思议，但她很确定，自己的确踹到了实体，也很肯定自己盛怒之下非常用力，但诡异的是，那门却竟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短暂的错愕，她不由自主又踹了一脚。 果然没有声音！！ 这到底…… 细思极恐，诸葛芊芊都有些害怕了，不由自主离那扇门远一点。 这时，她看到默言匆匆忙忙的来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总是仙气一身的他如此疲惫和狼狈，脸上的汗水甚至都没来得及擦…… 他带来了刚刚出炉的丹药，交代一番又匆匆离开，不知多久才再次端来一大碗水折回来。 这一次他停留的时间更短，几乎是把那一大碗水留下就直接离开了，然后她看到萧尧端起那一大碗水就狂灌，再然后，把默言先前带来的丹药丢进嘴里咀嚼…… 诸葛芊芊脸色古怪极了。 哦，她现在严格说起来是透明的，压根没有什么脸色可言，但她的心情真的很古怪，所以如果她有脸色的话，必定也是极其古怪的…… 没办法，任谁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去看自己的男人嘴对嘴的喂自己喝水吃药，都会心情为妙的。 这一刻，她甚至感觉自己是个外人，而她的男人就在她的眼前用那种极其亲密的方式喂另一个女人喝水吃药，乞求那个女人醒过来跟他长相厮守！ 一念起，晚念生，诸葛芊芊骤然变色：“该不会这个诸葛芊芊也没死吧？” 这样一来，她“醒”了却回不去那个身体，也就说得通了，因为她并不是那个身体真正的主人，以前那个身体真正的主人可能因缘巧合太虚弱了，一直以一种不省人事的状态沉睡在身体里深处，于是被她顺理成章的支配了身体，可在经历了诸多事件之后的现在，支撑着身体消耗的她反而虚弱了，而身体原本的主人却又阴差阳错的恢复了，于是，理所当然的取回身体的主动权了？！ “开什么玩笑！” 诸葛芊芊勃然大怒，面目甚至狰狞的直接冲向那个身体：“你自己懦弱无能，保不住自己的性命，等同是主动舍弃了这副躯壳，凭什么现在说要回去就要回去！姑奶奶拼死拼活泡的男人，凭什么便宜你！老子丢了喂狗都不给……” 话没说完，之前不论试了几遍都排斥她的身体，却竟然莫名其妙的又不排斥她了。 怔愣瞪眼，却猝不及防便与萧尧四目对了个正着。 萧尧也是做梦都没想到，诸葛芊芊会忽然睁开眼看着自己，一时间震惊得都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就那么怔怔的与她相望，然后，她突然双目瞪圆，满目惊悚…… “芊……” 萧尧大惊失色，却才开口吐露一个字，她就两眼忽然一合就又闭上了，任他怎么呼唤都不再睁开，而且身体莫名的痉挛抽搐，仿佛在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巨大痛苦。 碰一声门开，是等在外边的默言闻声冲了进来：“怎么回事？” “我，我也不知道，她忽然睁开眼睛看我，可又忽然就又闭上，你快看看她怎么了……” 饶是萧尧这一刻都吓坏了，语无伦次像个惊丢了魂儿的孩子，惶恐不知所措的向默言求救。 “你先把她放下。” 他吓坏了在颤抖，诸葛芊芊似乎也在承受什么巨大的痛苦而痉挛不止，两相叠加，还真大大影响默言的视觉判断。 “不行！” 萧尧想也没想，反而把诸葛芊芊搂得更紧，甚至警惕的看着默言，好像默言会跟他抢一样。 默言愣了一下，心不由绞痛。 他一直知道，萧尧六岁开始就要独当一面，这近二十年来无一日不艰辛，也知道，即便有三斤四两他们的陪伴，他也还是很孤独，所以当初才会趁着江家邀请，违背他的意愿顶风冒险来京城…… 那时候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陪他度过最后的时光！至少让他在最后，也过一过有至亲相伴的生活！ 【108】尽人事，听天命 那时候，默言是做了最坏的打算的——陪萧尧度过最后的时光！至少让萧尧在最后的日子里，也体验一下至亲相伴的生活！ 不曾想，诸葛芊芊横空出世，让很多事情都偏离了既成的轨道…… 她不但摧枯拉朽挽救了萧尧的性命，还拯救了萧尧的灵魂！ 这些默言一直以为自己看得很清楚，可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错了，错得非常离谱…… 他其实从未看透萧尧的伪装，所以从一开始就被骗得很彻底，所以他错估了萧尧那些年所承受的孤独和痛苦的程度！ 如果诸葛芊芊真的…… 他是真的会彻底崩溃的！ 默言不由自主的吸了吸鼻子，轻声带着一丝哽咽的沙哑，像哄小孩一样：“我只是看看她怎么样了，保证不跟你抢，你不放心可以拉着她的手。” 萧尧看看诸葛芊芊，很是着急，可看看默言，又明显迟疑。 “可能是药性太霸道了，她现在太虚弱承受不起，迟了恐怕会有其他变故……” 默言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如何哄劝忽然变成这样的萧尧，只能苦口婆心，心里暗暗着急，生怕耽搁了时间追悔莫及，却也不敢贸然动手。 原以为少不得要费些事，却不想萧尧竟然忽然又想通了一样，不待他把话说完，就把诸葛芊芊放下了。 他一边紧紧拉着诸葛芊芊的手，一遍催促默言：“你快点啊。” 默言都懵了，实在摸不清他这是个什么状态，可眼下也没时间去研究，伸手拉了诸葛芊芊另外一边手便把脉…… 一番检查，很快得出结论：“果然是药性太强，她承受不起。” “那你还啰嗦什么？”萧尧脸都黑了，气到咆哮：“还不快动手救人！” 默言嘴角一抽，暗想他果然不太对劲，但也不啰嗦，摸出两个针包便抖开。 正要动手，忽又僵住，呆呆看着萧尧。 萧尧的脸都扭曲了：“你又怎么了？” 默言张了张嘴，艰难吐出一句：“得脱衣服……” “那就脱……你说什么？”话到一半猛然反应过来，萧尧狰狞瞪他：“你个流氓庸医！竟然卑鄙无耻到这儿来了，她可是你嫂子！” 默言气得哆嗦，咬牙默念：这小子正魔怔，是傻子和疯子的结合体，不要跟他计较！这傻子正魔怔，是傻子和疯子的结合体，不要跟他计较！这傻子这魔怔，是傻子和疯子的结合体，不要跟他…… 不计较个屁！ “你想她死快点就不要脱！” 突然的咆哮，好像把萧尧吓到了，他呆呆的看着自己。 默言咯噔一下，暗想自己怎么就没控制住情绪呢，干嘛跟一个(神经)病人计较那么多呢，正想着怎样收场才好，就听到萧尧呵呵的笑了，笑声诡异至极。 除此之外，他也只是用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眼神看着自己，没有其他动作。 默言愈发肯定他不对劲了，但眼下还是救人要紧。 硬着头皮解释：“是药三分毒，何况那么霸道逆天的丹药，丹毒自然很重，若不脱了衣服，丹毒排出来势必会粘在衣服上，到时候说不好会被她的肌肤二度吸收回去，周而复始，不起作用也罢，就怕生出其他变故。” 说归说，看他也拿不准现在的萧尧是不是听得进去，又挺不听得懂。 “无耻！” 萧尧劈头盖脸骂了他一句。 默言咬牙，忍了，正色凝重道：“不要再浪费时间了，再生其他变故我可真就没办法了。” 出乎意料，萧尧没有再说什么，直接低下头去就给诸葛芊芊脱衣服。 其实诸葛芊芊现在的状态糟糕透顶，一副皮包骨的身躯，是个男人看到都不会起任何的心思，何况默言还是医者，但…… 终归男女有别，何况她又是他嫂子的身份，萧尧也在一边虎视眈眈，尴尬还是免不了的。 他不由自主别开眼，不敢直视。 如果可以，他比萧尧更想拿东西蒙住自己的双眼，可是，他一会儿还要观察顺着银针排出来的丹毒…… 萧尧却没有再反对什么，只是催促他快点，小心一点。 时间在两人手忙脚路乱中流逝，夜幕何时降临的两人都毫无所觉，只知道途中有人闻讯来过，但没进门便被他们一起呵斥在了屋外…… 收回最后一根针，默言才敢长出那一口浊气：“能做的，我们都做了，接下来就看她自己了。” 萧尧点头：“嗯。” 默言小心的看了看他，见他好像恢复正常了，想了想，还是决定静观其变，以后再说，毕竟他们虽然努力了，可诸葛芊芊究竟能不能醒过来，更多还要看她自己，如果她最终选择回了来处…… 暗暗叹气：“没什么事，我就先去休息一下，你也歇一会儿。” “等等。” 没想到萧尧竟然还叫住自己，已经转身的默言不禁回头，不想却正好撞上突然袭来的两个拳头…… “啊！” 躲避不及，眼一黑便倒飞了出去，痛得头痛欲裂。 等在外面的众人，惊呼着接住默言。 神医谷等人也多聚集在此，震惊的看着捂住双眼的他：“什么情况？怎么回事？” 默言苦笑摇头，也痛得一时睁不开眼，又气又委屈，可他偏偏还觉得萧尧这已经是手下留情了，要不然，应该是要剜了他的双眼才符合作风。 神医谷的几位长辈到底年长一些，更有见识，看到默言淤青的眼眶再联想那枚丹药的霸道药性，倒也不难猜出真相，一时间也很是无语，心中苛责萧尧太过霸道。 医者父母心，要是每个患者家属都跟他一样，还得了？ 可到底人家还有一层亲兄弟的关系，他们这些人倒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当做什么也不知道。 不过…… 诸葛芊芊的情况还是要问一问的。 默言自然据实以答：“那药的确逆天，但究竟能不能把人救回来，却有些说不好……”秘密基地那扇门，他也看到了，也联想到了白羽他们联想到的东西，所以，拿捏不准。 “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么说？” 竟是诸葛逸也惊来了。 【109】意料之外的和平 诸葛逸之前为了那株万年人参，瞒着所有人与裴元秘密达成协议，擅自行动伤得极重，若不是金团团及时找到他，帮他镇压体内的毒蛊，恐怕已经死了。 虽然后来千面玉狐送来一只古怪的笛子，由神医谷的人操作，最终引出来的毒蛊都被金团团吃掉了，可他还是被毒得不轻，这么多天一直下不了床来走动。 都了解他的脾性，更清楚诸葛芊芊对他来说有多重要，诸葛芊芊出的事情，自然没人敢跟他讲，不想今天，他却竟然还是自己找来了…… 默言与他没少打交道，自然清楚再不给他个说法，他肯定要闹的：“万年人参已经拿到了，续命丹也炼制好喂下去了，我们能做到的都已经做了，但芊芊的情况有些特殊……” 诸葛逸是诸葛芊芊堂哥，为了她连命都可以不要，关于她那点已算公开的秘密，当然不能独立隐瞒他一个。 让人意外的是，诸葛逸这一次竟然格外的冷静，全程听下来都没有发疯。 不过，等说的差不多的时候，他牛头不对马嘴的忽然问了句：“裴元那老匹夫呢？” “这个……” 看默言一脸为难诸葛逸便知道，裴元肯定是跑掉了，俊脸当即便是一沉：“谁放的？” 既被裴元以万年人参为诱饵坑了去斩杀天机门的人，自然在人所不知的情况下与千面玉狐打过教导了，知道她的厉害，但她再厉害也只是一个人，他可不会傻到以为，凭她一个人就能带着裴元那个伤都还没养好的残废突破重围，逃出京城去。 默言就知道他会这么问，也知道他猜得出来，不禁叹气：“侯爷也是没办法，那千面玉狐以万年人参要挟……” “废物！”诸葛逸面色更加阴沉：“他也不怕放虎归山！” 默言知道他的担心也不无道理，但他还是愿意相信诸葛青不是傻的，敢这么做必有什么依仗：“侯爷敢放人，必定有其他原因，不可能仅仅因为一株人参便妥协。” 本是劝慰，不想诸葛逸面色却更加难看：“他的确是这样的人。” 默言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也这才想起来，诸葛逸与诸葛青虽是亲叔侄，却很不对付，虽然只是诸葛逸单方面的对付诸葛青，但…… 他那番劝慰的话，却无疑阴差阳错的挑动了诸葛逸对诸葛青那根不快的神经！ 这终究是他们诸葛家的家事，自己一个外人，也不好多说什么。 “你拦着我做什么？” 要往屋里去，却被默言拦住，诸葛逸眸光都变得危险起来：“莫不是以为，你是芊芊的恩人我便不敢动你。” 一旁神医谷众人看了半天，越听越不爽，“扁鹊”头一个跳出来指责：“就你这个态度，往后再出事谁还敢……” 话没说完，诸葛逸一拳就打了过来：“闭上你的狗嘴！” 对于诸葛逸的疯狂，“扁鹊”也有所耳闻，却是没想到他都这副狼狈样子了，竟还想教训人，猝不及防还真是吓了一跳，好在诸葛逸重伤未愈实力大跌，他这么一闪，倒是没费什么事便躲过去了。 不过，他毕竟出身神医谷，医术虽不能与长辈们比肩，也没法跟默言那种妖孽级别的相较，可在同辈里也是佼佼者，医治施惠过无数人，往常到谷中求医那些人，不论身份多高多尊贵，哪一个不老老实实放低身段，又哪里见过这般一言不合就抡拳头的…… 便是躲开了，脸面也还是不好看，又更何况，他代表的不仅仅是他，还是神医谷，打他就等于打神医谷！ “你这……” “再让我听到一个字的诅咒，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诸葛逸阴森的威胁，直接打断他的话，眼底的狠戾更不是开玩笑的。 “扁鹊”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那话有些过了，再加上诸葛芊芊现在还说不好是个什么情况，自己还这么说，无疑是在戳人家痛处，人家不跟自己急才怪，可他的脸可以不要，神医谷的脸却不能丢啊…… “行了，年纪都不小了还这么争强好胜。” 眼见他还要窜出去跟人家理论，神医谷的师叔立马拎住他，丢回身后去，而后又与诸葛逸道歉：“这小子说话不经大脑，是我神医谷没有教导好，回去一定好好惩戒严加教育，还望诸葛将军看在神医谷的薄面上，大人大量不与他计较。” 虽然神医谷声名远播，可终究胳膊拧不过大腿，与权势做无意义的斗争，实在不是明智之举，更何况还是诸葛家的人，而这一代的诸葛家，显而易见到达了前所未有的最巅峰…… 当然最关键的是，的确是“扁鹊”心直口快错言在先！ 诸葛逸脾气暴躁思路清奇，很多时候都显得他脑子不太正常，可这一次他却也只是冷哼一声，并没有要纠缠的意思。 旁人与他不熟不觉什么，可与他算是旧识的默言却看出来了，他的脾气明显改善了很多，起码已经开始讲道理了，这至少意味着，他的极乐散之毒被淡化了不少，距离完全清除更近了一步！ 才这么想着，便听诸葛逸不耐烦的说道：“我就是进去亲眼看一下。” 看…… 这种话，以前的诸葛逸是绝对不会说的！ 默言心里为他高兴，又略微考虑了一下，才道：“看可以，但芊芊现在的状态有些……说不好！所以你最好不要跟萧尧起冲突。” 诸葛逸冷哼一声：“谁爱理他。” 默言不放心，忍着两眼不适，还是后脚便跟了进去。 好在那么一耽搁，萧尧又重新帮诸葛芊芊穿好衣服了，两人前后脚进来，倒是没有撞见什么尴尬的场面，也出乎默言意料的是，这一次诸葛逸和萧尧竟然前所未有的和平—— 诸葛逸要看诸葛芊芊，萧尧也没拦着，任他看，甚至连诸葛逸伸手抚摸诸葛芊芊的头脸也没说什么，而诸葛逸也没一会儿便主动离开了，两人全程零交流！ 【110】今天是个好日子 顺藤摸瓜老账重翻，越来越多曾经发生过的大事件显露出天机门背后操作的影子，各国高层震惊之余后怕不止，针对天机门的打击自然愈发凶猛，甚至好些国家不惜暂且放下彼此之间的仇怨战争，先联手把这样一个组织彻底铲除再说。 如此前所未有的联盟阵容，天机门便是再多诡异手段也无所遁形，可饶是如此，也还是在各大国家为首组织的各个势力一遍遍仔细排查，一遍遍确实一年之后，天机门不复存在的消息才正式被宣布出来。 消息所过之处，忐忑许久的百姓欢呼不止，到处都在举杯欢庆，整片大陆迎来前所未有的和平景象。 虽然所有人都知道，有人的地方必有争斗，各种各样的原因导致国与国，势力与势力之间摩擦磕碰，不可能永远像这样和平的相处下去，眼下的一切都只是暂时的，但至少眼下，他们享受着和平所带来的安定。 神女之说一传十十传百，早已广为流传，湘西王府更是直接成了一处圣地，越来越多各地乃至各国的人抱着一睹神颜的目的，千里迢迢跑来瞻仰，可惜自那一乱之后，神女消耗过重倒下便至今未醒，静悄悄的沉睡在湘西王府深处，据说只有再次大灾难降临的时候才会醒来…… 总而言之，寻常人根本不得门入，一睹神颜的愿望当然无法达成！ 然而即便如此，为神女而来的人潮依然川流不息，来了一波走一波，走了一波又来一波，周而复始反反复复，半点不厌烦，却从侧面大大的带动了京城乃至通往京城的各路经济，大大的福泽了百姓。 这一日，也不知道什么喜庆日子，整个京城大街小巷，家家户户门前都不约而同的挂上了喜庆鲜艳的红绸，那壮观程度，不言而喻，直惊得各路来客惊叹连连，又好奇不已…… 某游客：“咳咳，店家啊，那个啥，跟你打听个事呗。” 某掌柜：“客官是想问今天什么日子吧？” 游客一听便知，跟店家打听这事的绝对不止他一个，顿时也就不那么尴尬了，连连点头：“对极对极。” 某掌柜了然大笑，却偏偏又卖关子，神神秘秘的说：“嗯，今天是个好日子，大喜的日子。” 游客：“……”我草！我又不瞎，当然看出来是个大喜的日子，可喜从何来啊！竟能让满城百姓都跟着欢庆！ 眼见那游客有些恼了，掌柜这才揭露谜底：“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安平王嫁女而已。” 游客：“安平王？哦哦，就是那位战神安平侯对吧？他如今封王了。” 掌柜：“是极是极。” 游客：“原来如此。诶不对啊，他不是就一个儿子吗？哪来的女儿啊？” 掌柜：“众所周知，咱们安平王年轻时候重伤过脑袋，虽未影响智力，却遗失了很多的记忆，他这位郡主便是那个时候的，只是他遗失了记忆，连自己究竟是谁都记不清楚，自然也不记得自己曾经成过亲，有妻有女。” 游客：“原来如此，我还说他与慧仪公主不是过得好好的么，怎么就忽然和离了，原来是慧仪公主自持尊贵……”不愿做小！ 掌柜忙打断：“佛曰不可说不可说，客官你便是忍不住想说，也请到别处说去，可千万别在这里给我寻麻烦。”压了压声音提醒对方：“虽然安平王与互依依公主和离，安平世子带了慧仪公主去神医谷生活，可他依然还是安平侯府的继承人，终有一日是要回来继承安平王府的，而且，郡主与世子虽非一母所出，可感情却极好！更何况，你可知安平郡主嫁的是谁？” 游客：“谁？” 掌柜：“摄政王！” 游客顿时吓出冷汗：“摄政王不就是……以前的尧王吗？” 掌柜：“是啊。”终是忍不住的又八卦了句：“听说当初要不是他自己不愿意，那个位置都是他坐的。” 游客：“那个位……你是说那个位置？”不自觉的指了指天。 掌柜慎重点头：“嗯？时间不早，我要关门去看热闹了，晚了就占不到好位置了，客官要不要一起？” 游客：“啥？啥热闹？”竟然还值得有生意都不做特地关门跑去看。 掌柜惊愕：“客官不会是今天才的吧？” 游客：“其实昨晚就到了，可惜太晚城门关了进不来，就在外边住了一晚。” 掌柜了然：“原来如此，难怪你什么都不知道。” 游客：“所以去看什么热闹，诶，你等等我啊，就算看热闹也不用这么着急吧？” 掌柜：“没看到前头都有人在跑吗？再慢可就真占不到好位置了，快快快，咱们路上边走边说。” 游客一看，还真是满大街的人都在往一个方向涌，不少真在跑，也不知道在着急什么，却还是不由自主的追上去：“所以到底是要去看什么热闹？” 掌柜：“嘿嘿嘿，客官还是到时候自己看吧。” 游客：“……”握草，我裤子都脱了，你忽然跟我说要和谐！ 硬着头皮跟着瞎跑，好不容易来到一条街才停下，却见人山人海早就来了不知多少人，想去前排压根没戏，好在那掌柜的有门路，好友的茶楼在附近，又自留了不错的雅间，游客便沾光跟着蹭了进去。 站高望远，初来乍到的游客才知道，人山人海接连的那一头赫然是安平王府，而王府门前的街道，早有大批官兵列队两旁维持秩序，所以人虽多，却没有发生因为摩擦争执而导致的混乱。 游客甚至还看到人海里有很多小贩四处游走叫卖，他们的胸前都挂着个古怪的大盒子，大盒子设计简单却方便携带，也不占地方，却摆着吃的喝的甚至还有不少小玩意儿。 不过让他奇怪的是，所有人翘首以盼伸长脖子望的，却是街道的另一头…… “时间差不多了吧？” “差不多了。” 听着左右打哑谜一样的对话，游客心理郁闷极了，倒是来个人给我好好解释一下啊！ 却这时，接亲的喜乐声徐徐而来，由远而近。 所以，大家都是来看接亲的？ 握草…… 是没见过人接亲吗？ 可听着听着，他忽然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111】我是来抢亲的 当两支迎亲队赛跑式冲入眼帘，游客彻底不淡定了。 他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拽了拽旁边的掌柜：“掌柜，我，我好想眼花了……” 掌柜与旁边的友人相视一眼，哈哈大笑：“放心，你没眼花，来的迎亲队的确有两支。” 游客：“啥？”你们为毛这么淡定！这不科学啊！还有，谁的胆子那么肥，居然敢跟尧哦不，摄政王抢亲？！ 他的想法都写在脸上了，掌柜等人乐得不行，他友人解惑道：“在咱们大夏，敢这么公然抢摄政王亲的还能有谁，自然是当今圣上了。” 游客震惊到龟裂。 握草！ 所以你们为毛这么淡定啊！你们的皇帝跟摄政王一会儿说不好会打起来的啊！不躲远点就算了，竟然还凑这么近来围观！ 大夏的民风什么时候这么彪悍了？ 掌柜没心没肺的拍拍他：“放心吧，不会有事的，哦对了忘记给你说，我是摄政王党。” 友人当即呛声：“摄政王虽也不错，可天命所归，当今天下最配得上安平郡主的还是得九五至尊！” 掌柜冷哼：“九五至尊又如何，今天也不过是来过过场而已，郡主最终还是会选摄政王，她与摄政王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友人也不服气：“哼！女人心素来海底针，又更何况，她昨天还跟摄政王吵到打起来呢，半个京城的人都看到了，一觉醒来忽然觉得皇上更好也不是不可能，便是变卦了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掌柜一时竟有些无言以对。 友人甚是得意：“更何况，皇上与郡主本就有缘有基础，不过是因为一些原因才误会重重最终分了，如今真相大白，谁又敢保证他们不会重新对眼姻缘再续呢？” 掌柜：“这……” 有人更加得意：“所以啊，趁早赶紧往皇上这边多押些赌金，省得回头赔个底朝天。” 游客：“……” 握草！ 你们竟然还拿这个事来赌博…… 好胆！ 这般说笑着，两位身穿大红喜服，器宇轩昂各有特色的年轻男子便骑着高头大马，冲刺一般极快的速度从茶楼门前过去，后边喜队呼啦啦的跟上。 那场面，别提多壮观而滑稽了，惹得街上楼上四处都是大笑声，竟也不怕惹怒刚刚过去那两位，这个国家权势最顶端的男人。 游客叹为观止，又莫名的紧张亢奋，不由自主期待后续发展，目光紧紧追去…… 几乎同时，马啸声高昂而起，冲在最前头的那两位男子一齐在安平王府外的花轿前急停了下来，四目相对的瞬间火光四溅。 萧尧面色阴沉，瞪着也是一身喜红高头大马的萧凌陌咬牙：“萧凌陌，你是不是找死？” 萧凌陌嘿嘿冷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能求娶我为什么不能？再说了，我早就说过会来抢亲，你自己没本事拦住我，怪得了谁？” 萧尧气到发笑：“堂堂天子却如地痞无赖一般厚颜无耻，如此不自重，也不怕传出去笑坏敌国大牙。” 萧凌陌还真就无赖了起来：“谁爱笑谁笑去，笑笑又不会少块肉，再说了，瞧我不顺眼的话，直管联名百官废了我，我不介意跟你换个位置坐。” 萧尧冷哼：“这才是你的目的吧？怎么，当初费尽心思也要坐上去，如今得偿所愿了却又想反悔？” 萧凌陌两手一摊，直接没脸没皮了：“没办法，生得比较后知后觉，这才发现江山与美人相比，我其实更喜欢的是美人。” 萧尧直接给他个白眼：“可惜美人不喜欢你！” 萧凌陌笑得得意：“这可说不好，没听坊间传闻吗？我与郡主有缘有感情基础，只不过是奸人所害误会重重，这才不得已分开，如今真相大白，我大彻大悟，郡主都被我感动了……” 萧尧差点喷他一脸口水：“不要以为我不知道，那些乱七八糟的所谓传闻，全是你一手搞出来的！” 萧凌陌耸耸肩，也不否认：“事实胜于雄辩，反正我对郡主之真诚日月可鉴，不像你，嘿嘿，听说你昨天还跟她吵到打起来？啧啧，萧尧啊萧尧，不是我说你，女人是要哄的，你这样是不行的，不过也好，你不这样，我还真一点机会都没有。” 意料之外，萧尧非但没有更生气，反而还冷静了下来，如是在看跳梁小丑一般冷眼看他。 萧凌陌不干了：“别这样啊，你这样，翘首以盼等了大半天的百姓还怎么看热闹？” 萧尧反而勾唇，忽然笑了起来：“你最近果然有些太闲了，我觉得回头应该跟安平王商量一下，多给你找点事做。” 顿时，萧凌陌脸绿了，但要他这个时候屈服那是不可能的：“说起安平王，嘿嘿，据说你昨天跟郡主吵到打起来，半个京城的人都看到了……你说这事他知道不知道？”知道的话，还会站你那边吗？ “身正不怕影子斜，清者自清，倒是顶风作案乱造谣的你，可想好了如何去承担后果？”他又不属猴，怎么可能绕个大弯表演给半个京城的人看，还不是这混蛋背后乱造谣。 萧凌陌不甘示弱：“与其为我瞎操心，还不如多想想一会儿怎么应付那些大舅子小舅子吧。” 萧尧一听，脸也绿了。 那个女人本身就是个大麻烦，难搞至极，再加上她那一大窝兄弟姐妹各个都不是善茬…… 萧凌陌嘿嘿冷笑：“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只要你带着人滚蛋，所有的麻烦我帮你承担。” 萧尧看智障一般看他：“日头都升老高了，你竟然还没睡醒，也是蛮可怜的。” 萧凌陌勾唇一笑，正要顶回去，安平王府却有大批人走了出来，为首的赫然是诸葛青。 他面无表情，神色肃然，没有半点嫁女的喜色，领着那一大群人就给萧凌陌叩首行礼，又道：“不知皇上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众目睽睽，该有的礼数自然不能失。 萧凌陌也是清楚，更不好让诸葛青等人长跪，于是抬手便道：“诸位爱卿不必如此多礼，都平身，而且朕今天是以安平郡主追求者的身份来抢亲的，诸位还是随意一点吧。” 【112】她可是……安平郡主啊 诸葛青引领众人起身，回道：“既如此，臣等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完，也不客气，转头便回王府去了，倒是跟他出来的其他人留了下来，主持的人家也一下换成了诸葛逸和诸葛煜兄弟两。 “两位同来的消息我姐已经知道了。” 诸葛逸明显不愿意开口，诸葛煜自然代劳，很是幸灾乐祸的看着萧尧：“我姐也说了，今天谁先找到她，她便嫁谁跟谁回家。” 萧凌陌挑眉，萧尧沉脸：“什么意思？” 诸葛煜咧嘴：“两位也知道，早年破事不断，咱们大夏可谓大大的劳民伤财，百姓日子那叫一个苦的，就差没饿着肚皮日子了，我姐为重振经济，还不惜亲力亲为开发旅游业……” 萧尧表示青筋已经跳出来了：“说人话！” 被打断，诸葛煜也不恼，反而笑得更乐的露出两排小白牙来：“嗯，她出去了，已经不在安平侯府了，你们去找吧，谁先找到她她就归谁，加油哟。” “哈哈哈哈……” 震惊过后，萧凌陌忍不住笑出声来：“不愧是她啊，这种事都做得出来。”妥妥的前无古人，至于后有没有来者嘛……还真说不好，毕竟因为她的影响，如今至少京城这些女性多多少少都有点放飞自我了。 萧尧也笑了，但任谁看着都觉得他那笑有点狰狞扭曲：“既如此，我便不客气了，你们回王府等候。” 吩咐随行接亲的队伍回摄政王府，便直接掠身离马，往安平王府里冲。 尽管诸葛煜是说诸葛芊芊不在安平王府了，可谁知道她是不是真的不在王府了？不亲自搜过，他不相信！ 诸葛逸哪肯让他如愿，冷哼一声便掠身去堵路。 “多谢诸葛将军了。” 萧凌陌大笑，趁机便要往里溜，不想白羽却窜了出来，彬彬有礼的拦住他：“不好意思了皇上，是您主动放弃优势了，草民只好公平起见了。” 眼睁睁看着两支迎亲队调头，各回各处，而安平王府前四个年轻才俊打成一团，安平世子带领围观群众大喊加油…… 某游客有点凌乱了。 成个亲而已，要不要搞得这么“隆重”，也不怕一家人硬生生打成仇人？还有那位至始至终都没露面的安平郡主…… 未免太过惊世骇俗了！ 最诡异的是，这里的百姓竟然熟视无睹，盲目纵容！ “这安平郡主实在是……” 终于，他还是忍不住要发表一下意见，可他话还没说完，就觉同个雅间的所有人齐刷刷的瞪了过来，那眼神，一个比一个凶恶，如是在看死人，吓得他一哆嗦就不由自主的闭上了嘴，可又实在有些莫名其妙：“怎，怎么了？” 倒是带他来的掌柜还算宅心仁厚，却也是瓮声瓮气的提醒：“看在你是外地来的份上，给你提个醒，在这京城，你说谁的不是都可以，但安平郡主绝对不行，否则，哼哼。” 游客傻眼，却也更加不明所以：“为什么啊？” 掌柜：“没有为什么，反正就是这样！不信你可以试试。” 说来也巧，这时楼下大街上竟就有与那游客一般不明真相的人，还好死不死大声来了一句：“太不像话了！成何体统！这安平郡主简直是祸国妖姬！区区一个女子……” 他很激动，更觉得自己很有道理，完全没发现周围的人那边的热闹都不看了，全都森森的看着他。 “呵呵呵，这傻子哪来的？” “石头里蹦出来的呗，这般看不起女子，又怎么可能是人生的。” 眼见身旁的人不断挤他，举手投足包括言辞，无不带着浓郁的攻击性，莫名其妙的同时大惊失色：“干什么干什么？你们这是干什么？官爷快看这边，有人要闹事！” 维持秩序的官兵回头，却还没转身便听到身旁的百姓告知真相：“他说安平郡主是祸国妖姬。” 那些官兵一听当即沉下脸，纷纷道：“今天是郡主大喜的日子，不好见血，莫要打死了。” “放心，保证不见血不打死。” 围着那人的百姓嘿嘿笑应着，就七手八脚的又掐又拧。 “你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二傻子，外地来的吧？好像是个读书人呢。” “呵呵，读书人了不起啊，身上多长了那么点儿东西就不是女人肚子爬出来的了？” “叫什么叫，有种别叫啊，我掐你？我就掐你怎么了？” “要不是今天日子好，我特么还想替你娘搓圆你塞回去重造呢！怀胎十月，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二傻子！” “什么都没搞清楚也敢乱说话，你也是蠢出境界了！” 茶楼雅间的游客，目瞪口呆的看着下边的群众如同食人鱼群袭落水狗似的，三两下就把人给淹没了，又没一会儿，那人便鼻青脸肿彻底不省人事的被送出来，然后，被官兵接手带去牢房。 顿时冷汗淋漓：“这这这……还要判他罪了？” 掌柜等人：“那是当然！他当众羞辱的可是……安平郡主啊。” 游客发现，众人明显话到一半忽然惊觉要失言，纷纷又集体改口了。 所以…… 那位神秘的安平郡主，究竟是什么人？又做过什么事？为何京城百姓乃至官兵，都这般维护她，连说她一句坏话都不行？ 我只是来朝圣的，又不是来破案的，要不要搞得那么神秘悬疑！ 这时，安平王府门前的混战，因为诸葛逸和白羽的忽然收手，停了下来。 诸葛逸冷眼盯着萧尧，明摆着还没有打够，却不知为何反正没再动了，倒是白羽微微一笑说道：“两位请便吧，不然真要误了吉时了。” 萧尧咧了咧嘴，森然道：“原来你们也知道啊！” 白羽耸耸肩：“芊芊说礼尚往来，既然百姓们这么赏脸，自然要回馈点足够诚意的热闹给他们看。” 萧凌陌忍俊不禁，噗嗤便笑：“好了好了，你也别觉得丢人了， 我堂堂皇帝不也放下脸来陪你了么，你就知足点吧。” 萧尧横眉就瞪过去：“你做初一，我做十五，等着！” 说罢不再啰嗦，一闪就窜进了安平王府去，却发现萧凌陌也跟了上来，顿怒：“你还跟上来做什么！” “做戏要做足嘛，更何况，我很乐意假戏真做啊，毕竟外头的百姓可都听到了，谁先找到芊芊，芊芊就嫁谁。” 萧尧深吸一口气，咬牙：死女人，你就是你说的惊喜？很好很强大，我真是高兴死了！ 【113】演技的确很不错 萧尧萧凌陌前脚刚走，诸葛青后脚便也离开了安平侯府。 诸葛逸不喜与人交流，诸葛煜又还太小，宾客便直接丢给了葛文葛武以及红笺茗香等人去招待。 宾客也识趣，个个权当主人家还在一样，举杯换盏彼此招待，气氛倒也很是不错。 实际上，诸葛青或者诸葛逸在场他们才不自在呢！ 后院新建没多久的小院，是安平郡主闺房所在，诸葛逸与诸葛煜在小院外不期而遇，一个居高临下面无表情，一个腿脚不便坐着轮椅，大眼瞪小眼。 诸葛煜很快微微一笑，率先开口：“堂哥。” 诸葛逸眸光一落，看向了他的双腿，竟然破天荒，特鄙夷的丢出两个字：“有病！” 诸葛煜哈哈一笑：“防人之心不可无嘛，我姐你妹现在名头那么大，小心点总是好的，免得一不留神又是生灵涂炭，多麻烦。” 诸葛逸倒是没说什么，径直就往小院里走。 虽说是小院，其实一点都不小，可因为一些原因，平时这里人就不多，如今主人不在，更是冷清得一个人都没有…… “堂哥。” 诸葛煜叫了一声，竟离开轮椅下地，小跑着追了上去。 他的腿脚不知何时竟然已经好了，坐轮椅也不过是假装残废而已！ 诸葛逸没有理他，也没有等他，但也没有加快速度，如同散步一般，在小院里转来转去，似乎是在寻找这个院子的主人的身影，却又似乎只是在回忆她留在这个小院各个角落的点点滴滴…… 看着他的背影，诸葛煜原想说的话也说不出口了，尴尬不已却还是跟在身后。 不知过了多久，诸葛逸来到了主卧门前，呆呆茫然的站立在那儿一动不动。 也不知哪根筋搭错，跟在身后的诸葛煜鬼使神差的来了句：“要不，咱们进去看看？” 诸葛逸冷眼立马瞪了过来。 诸葛煜撇嘴，小声嘀咕：“我不是可怜你么？” 诸葛逸冷声：“有胆你大声再说一次。” 诸葛煜耸耸肩：“不用了，我没胆。” 诸葛逸冷哼一声，不再搭理他，却也没走，又不推门进去，就那么继续站着。 气氛简直了…… 诸葛煜有点受不了，主动打破沉默：“一直没机会好好跟你说，当初……谢谢了，谢谢你手下留情。” 强扭的瓜不甜，诸葛青和慧仪公主的婚姻最终还是没保住，诸葛青主动选择了和离，慧仪公主似乎也心灰意冷，竟然也没有挣扎和反对，事情顺利得有点不可思议。 虽然觉得怪怪的，但诸葛煜决定尊重两人的选择，并要带慧仪公主去神医谷生活，一边学习医术的同时一边开导慧仪公主，甚至有必要的话，也顺便给慧仪公主好好治疗一下。 慧仪公主十分合作，只是要求临走之前，见诸葛芊芊一面。 诸葛煜本能觉得不好，并不想答应，可也架不住慧仪公主泪流满面的哀求，拿命保证不会做出任何伤害诸葛芊芊的事情，再加上诸葛芊芊身边时刻有人守着，慧仪公主便是想，得手的机会也是零…… 可他万万没想到，慧仪公主竟然推他当挡箭牌也要行刺诸葛芊芊，更不知道谁教她的，她竟然还懂得撒了一把毒粉打前阵！ 当时诸葛芊芊的状态不太对，又没醒，所以谁也说不好一旦得手会是怎样的后果，好在萧尧一直在旁守着她，察觉不对劲立马出手…… 萧尧的身手毋庸置疑，而慧仪公主则终究不过一介养尊处优的柔弱女子，便是出其不意占了先机也没可能当着萧尧的面得手，更甚至还反而被盛怒之下的萧尧反击了！ 诸葛煜只记得当时薄被掀来，毒粉倒飞，夺命的掌风隔着薄被都吹得人脸发疼…… 若不是诸葛逸那时候也在一旁，又手下留情的先一步把诸葛煜和慧仪公主拍飞，让萧尧那一掌打了空，他娘两早交代了，哪里还有命站在这里参与这个不伦不类的婚礼！ 诸葛逸冷哼：“当时我是奔着杀你们去的，可惜重伤未愈，力所不及。” 诸葛煜才不会傻到相信他这套说辞，真要是力所不及，哪还能赶在萧尧前边…… 不过他既然不愿提起，自己倒也不好去招惹他，省得物极必反，他脑子一抽回头杀去神医谷找他娘两不痛快。 有些事，心中记着就行。 诸葛逸忽然沉沉闭上眼，扭头便走：“走了，不要误了吉时。” 诸葛煜愣了一下，赶紧跟上，嘴角却是怎么都忍不住的不断往上翘：“姐姐说得不错，逸哥看似冷酷不近人情，可其实内心温柔得很。” “谁是你哥，我只有一个妹妹！” “别介啊，我多萌啊，有我这样的弟弟多有面子。” “滚！” *** 哪怕是大白天，天牢的光线也极差，昏暗到需要借助火把来照明。 阴风阵阵吹过，四处森森然。 虽然吃喝从不苛待，可一年住下来，原本风度翩翩的端木泓也不成了人形，整日神经兮兮的自说自话，似乎真的已经疯掉了。 未闻声响，牢门外却多了一道人影，竟是今日嫁女的安平王诸葛青。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牢里的端木泓，如同一个没什么情趣的人在欣赏一出没什么意思的戏般，纵然不好看也还是耐性十足。 “鬼啊！” 端木泓终于发现了他的到来，惊声尖叫着往角落缩做一团，满面惶恐的不停抓起身旁的稻草往外丢，企图能把人赶走。 “呵……”诸葛青轻笑出声，还夸赞了句：“演技的确很不错，我差点都要信了。” “鬼说话了，鬼竟然说话了，不要吃我，我不好吃，我好久没洗澡了，我早就臭掉的……” 端木泓牛头不对马嘴的尖叫，甚至有点语无伦次，始终琴瑟发抖的缩在那里。 诸葛青也似没听到他的话一般，淡淡说道：“天机门灭门了。” 缩在墙角的端木泓，瞳孔骤然一缩。 诸葛青笑了：“没错，再也不会有人来救你了。” 【114】求我啊 诸葛青的话仿佛重锤，直接锤在了端木泓心头上，直惊得他都终于控制不住的面露出惊恐来。 天机门灭门了他，不会再有人来救他了，那么等待他的，必定是死无疑！ 没有人不怕死的…… 可以的话，端木泓自然愿意活着，哪怕不再那么体面的活着，但他不会天真的以为，诸葛青会放过他。 一念思及，他瞬间仿佛苍老了十几岁，幽幽叹息间不禁苦笑：“果然，我应该早早杀掉那个孩子的。” 诸葛青瞬间听出弦外之音，惊怒不已：“有人提示过要你杀了她？！” 端木泓神情萎靡，自顾自的呢喃：“悔不当初啊，我就不该因为她是雪儿的骨肉便不忍下手，如今倒好，养虎为患，家破人亡。” 细思极恐，诸葛青自然不会感激端木泓当初手下留情，更何况，端木泓当初留的那点情面可着实不多，不然真正的诸葛芊芊也不会年纪轻轻便香消玉殒！ 虽然现在活着的诸葛芊芊也是他的女儿，他一样疼爱她，绝不会将她当成外人，可到底…… 微妙之中又终究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不待诸葛青发作，端木泓冷哼再度传来：“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既然我已一败涂地，又落在了你的手上，那便随你处置又如何。” 诸葛青倒是真没想到，不惜装疯卖傻等待时机的端木泓这个时候，竟然骨气了起来。 “我不过是时运不济才败了，更不是败在你的手上，更何况……”端木泓冷不丁忽然笑了起来，笑得得意猖狂：“单凭你诸葛一脉垫了那么多人进去，我也不亏了。” 诸葛青一身杀意骤然爆发：“果然是你！” 记忆恢复，仔细回想慢慢排除，他也早就猜到当年诸葛一脉的血案跟端木泓有关了，但因为之前天机门未能彻底斩除，而端木泓虽非天机门弟子却也与天机门有不浅的关联，留着他说不定还能钓到些什么才一直没动他，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虽然心中早有猜测，只差最后一步印证，可真的听到端木泓亲口承认的时候，诸葛青还是有些情绪失控：“为什么？我自问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我的家人更是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若非牢门足够坚固，说不定都要被失控之下的他破坏了，可即便如此，也还是摇摇欲坠，明显坚持不了多久。 看他随时都可能破门而入掐死自己，说一点都不怕那是假的，可他那愤怒到扭曲的嘴脸又莫名的取悦到了端木泓，让他比起恐惧来，更畅快，甚至浑身的亢奋基因都被调动了起来，欢欣起舞：“哈哈哈……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你姓诸葛，你们是诸葛一脉后人，你们的祖先得罪过那些大人，你们的存在会妨碍那些大人行事！” “可最终，他们却还是灭绝在诸葛后人手中。” 淡淡的声音紧在其后响起，不带一丝波澜，只是平淡的陈述一个事实，却一下堵住了端木泓的嘴，灭了他的猖狂得意。 诸葛青怔愣转眸：“你，你怎么来了！”猛然想起什么，蹙眉便沉下脸：“回去！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诸葛芊芊淡淡瞥了他一眼：“我是替你女儿来的。” 诸葛青愣住，随后脸更沉了：“你也是我女儿！” 诸葛芊芊耸耸肩，不置可否，转眸看向恍然大悟的端木泓，勾唇便笑：“好久不见了，端木大人。” 端木泓警惕的看着她。 据他所知，这个女子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在他府里长大的丫头，而是一种超越他认知的存在，是让天机门那种庞然大物都容不下的存在，是整个天机门覆灭的关键！ 人对未知总是充满敬畏和恐惧的，而他对她，恰恰好知道一些，却又知道得不多，所以不由自主就会联想，然后，细思极恐…… 诸葛芊芊显然察觉了，嘿嘿低笑，衬着昏黑不明的环境摇曳不定的火光，瞬间给人一种阴测测的感觉：“端木大人死都不怕了，还怕我作甚？” 端木泓面色铁青，却没有应声。 “其实我还是蛮佩服你的。”诸葛芊芊笑容不减：“若不是端木蕊身怀奇遇却不珍惜，异想天开意图雀占鸠巢，我也降临不到这个世界来，自就不会阴差阳错接连从中作梗坏了整个大局，把你这只老狐狸揪出来……单凭那出神入化的演技，你也称得上是一代枭雄。” 如果不是端木蕊这颗老鼠屎，事情按照正常发展的话，撇除天机门不算，端木泓极有可能是最大的获益者， 因为按照天机门那种掀天覆地不知多少年却深藏“功名”的作风，应该是会在所谓的俗世里挑一个代理人的，而这个代理人，不出意外就是端木泓！ 至于诸葛青他们…… 若是什么都没发现，也就继续自然存在了，毕竟维持一个国家的正常运作人才是少不了的，但若是他们很不幸的发现了什么，那后果便应该是跟庄太后夫妇一样！ 端木泓挺了挺胸膛，倒是意外的认同诸葛芊芊那番话，冷哼：“时运不济而已，非我不才。” 诸葛芊芊忍不住拍手称赞：“不愧是端木大人，一介文弱书生却能如此铮铮铁骨不畏生死，虽败犹荣！不过……” 陡然的转折词，让端木泓不由自主蹙起眉来，本能便打断她：“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何必这么啰嗦。” “端木大人早将生死置之度外，又虽败犹荣，自然死也瞑目，可你考虑过端木蕊和端木焱的感受吗？”诸葛芊芊叹气：“他们可是你的亲骨肉，还那么年轻，人生才刚刚开始，你就舍得让他们随你而去？” 端木泓冷笑：“舍不舍得你们都不会放过他们，又何必废这些话。” “这可说不好。”诸葛芊芊嫣然一笑，谆谆善诱：“我便是与你们不太一样，却也是人生父母养的，借着这副身躯在这个世界存活，便也是血肉之躯，心也是肉长的，而他们，虽有过错，却也不是那么不可原谅……你好好求求我的话，说不定我会放了他们呢？” 【115】萧尧，我爱你！ 端木泓怔了一下，随即大笑：“你会这么好心！” “为什么不呢？”诸葛芊芊张开手转了一圈：“看见没，我穿的是什么，是的没错，今天是我的大喜日子，这么好的日子我不愿意见血触霉头也是正常的，不是吗？” 端木泓却冷笑：“败了便是败了，多说无益，要杀便杀吧，我是绝对不会求饶的。” 诸葛芊芊挑眉：“当真这么硬气，就不怕他们恨你？” 端木泓冷哼：“要怪就怪他们生在了端木家，生做了我端木泓的儿女！” “好！” 诸葛芊芊陡然高昂的叫好声，吓了端木泓一跳，忽然没来由的生出一股不安来，便见诸葛芊芊笑吟吟的又说道：“都听到了吧？机会我不是没给过，是你们的父亲端木大人不要，那可就怪不得我了。” 看到面色苍白浑身颤抖，愤恨瞪他的端木蕊端木焱被人粗鲁推来，端木泓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顿时气得面目狰狞：“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诸葛芊芊冷冷一笑：“跟你们一家子相比，不过小巫见大巫而已。”转眸看向面色古怪的诸葛青：“今天是个好日子，就让他们父子三人好好团聚团聚吧。” 诸葛青忙点头，又命人打开牢房门，让端木蕊和端木焱进去。 事了的诸葛芊芊也不再逗留，直接转头就走，看都没看端木蕊姐弟两一眼，不想两两擦肩而过时，惊变突起…… 端木蕊忽然面目狰狞的尖叫着扑向诸葛芊芊：“我就算是死，也要拖你垫背！” 然而她手还没伸到，就被人猛的一把粗鲁的拽了回去，而震怒的诸葛青更是一脚就踢了过来，连带着她身旁的端木焱都受到波及，一起倒撞向牢门…… 诸葛芊芊却是站在那里动都没动，她也没伤到她一根毫毛，反倒自己连贴上一个弟弟都伤得不轻！ “呵呵。” 诸葛芊芊淡淡瞥了她一眼，拍拍根本不可能粘到的灰尘，扬长而去。 就是那一眼，刺激得端木蕊差点没晕厥过去…… *** 迎亲的花轿早就回来了，新娘却迟迟不下花轿，新郎更是不见踪影，各种惊世骇俗的消息不断传来…… 摄政王府气氛诡异极了，宾客个个坐如针毡。 虽然很多人为那位还未进门的摄政王妃默默点赞，可又怕摄政王盛怒之下他们变成可怜的小池鱼！ “那个……吉时是不是快到了？” “吉时到了有什么用，新郎新娘还不知道在哪呢……”活了这么久喝过那么多喜酒，还真没见过这样的。 “咳咳咳，会不会，被接到宫里去了？” “嘘，找死啊！” “那什么，一定要这么等吗？能不能起来走走？我坐得屁股都有点疼了。” “呜呜，我也疼，我也想起来走走。” “实在受不了，就起来走走呗，今天是摄政王和神咳咳……安平郡主的大好日子，两位都是那么宅心仁厚的人，肯定不会怪罪你们的。” “我就不信你不疼！” “就是就是，你不过是想骗我们起来试探！” 摄政王宅心仁厚？ 呵呵！ 安平郡主宅心仁厚？ 呵呵！ 他们心情好的时候，的确菩萨心肠，可心情不好的时候…… 呵呵！ 安平郡主竟然挑在这个时候又调皮了，心情固然是好的，可摄政王…… 呵呵！ “郡主也真是的……” “不许说郡主坏话！” “你敢说郡主一个字不好，老子马上让你见识见识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我，我也没说她坏话啊，我是坚定的郡主粉好不好！我，我就是屁股太疼了……” “别说了，你越说我越觉得疼。” “+1。” “+2。” …… “+10086。” “那个……其实+10086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我也不懂。” “不懂你还说！” “就是感觉这么说很爽很有面子！不过……屁股真的好痛啊。” “唉……” 负责招待的三斤四两面面相视，也是深深无力的叹气。 这时，摄政王府外，马蹄声声来…… 诸葛芊芊一身红装招摇过市，自己骑马来了！ 距离大门百来米的时候，她忽然勒马停了下来，挑眉看向一边墙头，笑得特欠：“天色不早了，美人怎么还在这？” 萧尧勾唇，两排漂亮白牙森森的：“舍得回来了？” “这不是怕你哭么？”诸葛芊芊嘿咻一声跳下马，无视两旁厚厚的围观群众，若无其事拉整衣裙，又摸了摸脑袋上的珠钗：“嗯，一根没少，就是不知道歪了没？” 围观群众憋笑憋出内伤，萧尧嘴角几近抽疯。 “别这样，我不是准点到了么？”诸葛芊芊扶着自己微仰的脑袋，冲萧尧招手：“来嘛来嘛，莫要误了吉时。” 萧尧冷哼一声，傲娇别开脸。 他一大早高高兴兴的出门，结果空着轿子回来丢了老大的脸，还一顿上蹿下跳……是她说没事就能算了的吗？ “那我先进去了，你慢慢来。” 诸葛芊芊也不啰嗦，直接摆摆手跟他拜拜，就自己独自大摇大摆的往大门走去了。 萧尧都惊呆了。 “噗嗤……” 终于有围观群众忍不住，喷笑出声，但立马便被萧尧的杀人目光撵回了肚子里。 “萧尧，我爱你！” 突如其来的大声示爱虽言简，却意浓，更大胆，如此众目睽睽更是前所未有。 正不知道如何下台的萧尧都不禁惊得浑身一震，错愕看去，便见诸葛芊芊不知何时转过身来面向他，笑得如花似水的冲他张开双臂。 轻轻的，轻轻的，她又补了一句：“我爱你哟。” 萧尧很想得了便宜还卖乖一下…… 也很想得寸进尺一下…… 甚至心里嘀嘀咕咕咒骂个不停，各种细数她恶行…… 可身体却很没有骨气，半点关子都没卖，屁颠屁颠就跑了过去，抱住她的时候，笑得像地主家的傻儿子：“我知道。” 虽然男俊女俏画面很美很感人，可是…… 王爷！ 您这么虎头蛇尾真的好吗？ 虽然我们站半天就是为了看您怎么吃瘪的，可您好歹再坚持几秒钟啊！ 太没出息了…… 【116】大结局 继诸葛芊芊出现之后，白羽等人甚至萧凌陌，也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竟然一个不缺的纷纷赶到场了。 所以，虽然过程有惊无险，波折得甚至有些荒唐，可最终婚礼并没有误了吉时，然而饶是如此，前来道贺的众宾客也还是全程心惊胆战，生怕诸葛芊芊半途又出什么幺蛾子，或者萧凌陌忽然喊停又想抢亲什么的…… 幸好！ 他们担心的事情都没有发生！ 一对新人竟然规规矩矩顺顺利利的拜完堂，平平安安毫无波折的送进了新房！ 宾客们简直可喜可贺到泪流满面啊有木有…… 新房。 又是一番繁琐过后，屋里才终于只剩下一对新人。 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那温柔为自己摘珠钗的男人，诸葛芊芊忽然间有点惭愧，吐了吐舌头问：“我是不是太乱来了？” 他抬眸，瞥了一眼镜中的她：“你说呢？” “嘿嘿嘿……” 诸葛芊芊干笑两声，忽然扭转过身来就一把抱住他的腿，仰高起脸，含情迈迈的盯着他看：“大红妖精，你今天一点都不妖了，但好帅。” 萧尧顺势掐了掐她的脸，掂量了一下跟昨天的区别，果然非常不满意，但嘴上还是说：“你也很美。” “你这话却是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煞风景啊。”诸葛芊芊回头看了看镜子里瘦得有些惨不忍睹的自己，也是抑郁极了：“醒来也有大半年了，天天吃好睡好可就是长不胖我有什么办法？” 萧尧想了半天，憋出一句：“辛苦你了。” 突如其来的瞬间死寂后，他一把捂住爆笑的她的嘴，目露凶光：“不许笑。”他也是脑抽了到了极点才会说出那样的话来好吗…… 诸葛芊芊花枝乱颤的拼命点头，眼底的幸福浓郁得如同要满溢出来。 四目相对，他深陷其中不愿自拔，只是弯腰低下头来，轻轻的亲着她的眉眼她的唇：“芊芊，谢谢，谢谢你最终选择了我，谢谢你愿意为我留下来……” 他所说的这个选择，并不是他与萧凌陌之间，而是，他与她真正的亲人，他与她原来所生活的那个世界！ 诸葛芊芊有些怔愣。 她很肯定自己醒来之后，并没有跟他说过什么…… 不过仔细想想，也就了然了——当一个人深爱另一个人到达某种程度的时候，根本无需事事都要亲口表达，对方才会知道！ 说来也是很神奇的…… 那时候萧尧喂她服下续命丹后，她立马就被狂暴的药性冲击得痛晕了过去，等再次恢复意识，便面临了最后也最残酷的选择。 的确没有任何人或者别的存在提示告诉她，那是最后的选择，但冥冥之中，她就是有那样一种感觉——如果她当时选择睁开眼，那么，她便会被永远的留在这个世界！相反，如果她选择退回秘密基地去打开那扇门，那么，她便永远回不到这个世界！ 还是很纠结的…… 虽然那个世界的父母亲人很多时候都很不靠谱，甚至有些经常好几年都见不上一面，可那些都毕竟是她的血脉至亲，真的连道别都不做便一生都无法再见，她也还是会难过的！ 而这个世界，严格算起来她并没有真正的至亲，但，可能是占据那副身体的时间长了被影响的缘故，她竟也对那些所谓的亲人很是不舍的，又更何况，她还在这里泡了个超级极品的美男！ 两相比较，她最终选择了留在这里。 忘不了…… 她睁开眼的时候，萧尧竟然哭了，还哭得像个孩子一样，除了抱着她哭个没完没了之外，竟连话都不会说了似的。 那一瞬间她便知道，她的选择没有错，这个妖精一般的男人，有很宽敞的地主家傻儿子的潜质在等待她开发！ 那一瞬间，那扇毫无征兆出现的门也莫名其妙的消失了，如同从未出现过一样，不过不知道什么原理，她的秘密基地竟然保留了下来。 她有时候会忍不住想，她可能真的只是在梦境里而已，不然怎么能这么神奇呢？可一次次作死的代价又赤裸裸的告诉她，这里是现实，屁股被打的时候不但痛得很真实，还会肿！ 慢慢的，她也懒得再去研究了，反正事到如今就算真研究清楚了，也没卵用…… 咚咚。 一对新人耳鬓厮磨气氛正好，敲门声却突如其来大煞风景。 好心情瞬间破败，萧尧青筋都窜出来了：“什么事！” “送贺礼。” 传来的，竟然是萧凌陌的声音。 而且，诸葛芊芊都耳尖的听出来了，门外压根不止他一个人！ 面面相视，她幸灾乐祸的推了推萧尧：“肯定是来报复你的。” 萧尧暗暗庆幸还没到脱衣服的步骤，摸摸她的头，咧嘴笑得很阴森：“我去去就来。” “亲爱的，加油。” 诸葛芊芊看热闹不嫌事大，还在那里呐喊助威，甚至吹口哨。 门外众人听得挺黑线…… 你有点当新娘的自觉好不好！整个京城的女人都被你给带坏了！ 萧尧黑着脸霍地拉开门，却不想迎面便嗅到一股异香…… 震惊后退，却被早有准备的两只手一把便将他拖了出去，瞬间七手八脚不知道究竟几个人对付他一个。 诸葛芊芊都惊呆了。 握草！ 那可是萧尧啊，竟然前后不过五秒就被人群殴翻了！ 虽然很不应该，但是她真的好想拍手叫好啊怎么办…… 萧凌陌双手背在后边，优哉游哉的走了进来：“你错了，他们是来报复你的。” 诸葛芊芊一脸懵逼：“我？为毛？” “白羽领的头……”萧凌陌勾唇：“你觉得呢？” 诸葛芊芊顿时心虚得脖子都缩短了…… 当初萧锦心成了对付她和白羽的重量级筹码，被人阴险歹毒至极的种蛊在子宫，按照正常发展，为保命切掉子宫的萧锦心这辈子绝对是没法生育了的，可谁知道萧锦心竟然是先天畸形的双子宫，而且两个子宫都功能正常…… 虽然她也很惊愕，但抱着一点恶作剧的嫌疑，她没有马上告诉白羽，然后事情就那么脱离掌控发展——她醒不过来，而默言虽然有所察觉但不敢肯定所以不敢贸然乱讲，结果，以为自己没得生了的萧锦心选择与白羽和离，而且差点就成功了！ 白羽心里恼她，憋着一肚子气挑今天发作，也是情理之中…… 以牙还牙嘛！ 至于萧凌陌，毕竟是萧锦心最亲近的兄长，这个时候跟白羽统一战线也顺便恶整萧尧，何乐不为。 “这是我送你的贺礼。”萧凌陌从身后拿出个锦盒来，递给她：“等我走了再打开，不然，我怕我会后悔。” 诸葛芊芊很无语：“你这样，我好尴尬啊……” 萧凌陌愣愣的看着她，随后，长出一口气，整个人都仿佛轻松了许多：“我走了。” 诸葛芊芊没有送他，也等他走了才打开那个锦盒…… “手枪！” 惊愕的看着盒子里的东西，很快了然——当初诸葛煜弄丢的枪，被萧凌陌捡走了！ 他把它还给她，不但是要做个彻底的了断，也是，一种表态…… “完事了？” 白羽等人不知何时走掉了，剩下萧尧一个人在屋外的地上躺着，狼狈极了：“完事了就来拉我一把。” 那些人下手倒是不重，但下药了，他使不上力气，动不了。 诸葛芊芊抿唇一笑，把枪连同锦盒一起丢进秘密基地里，大步出去就跨坐在他腰上：“亲爱的，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们……” “给我回屋去疯！”免费连载小说请收藏：woo1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