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徒》 1.两年 窗外不断有汽车从路边过去,于是黄色的光线透过玻璃窗从左到右的滑过去。 这是一间二十来平方的卧室,卧室边缘是不规则的几何形状,大概看去是个狭长的规格。 正对窗户对面的墙壁下没有床铺,就一张陈旧的大号席梦思堆在地上,上面铺着一条墨绿色的床单。 床单上的人深陷睡眠,她侧着身子,闭上的眼睛不安的转动两下,额前的头发因为汗水粘在皮肤上,这让她看起来既潮湿又脆弱。 佳明紧抓着身下的床单,那个梦再次席卷而来。 其实这是一个相当美好的梦境,只是太过美好,她希望再逗留一会儿,多一分钟都好,千万不要醒过来。 这个梦在她整个少年时期出现过很多次,她对它非常熟悉,熟悉那种昏天彻底靛蓝色,蓝色中又像油彩一般泼上了紫粉色。 泳池水面原本很平静,忽然哗啦一声钻出 一道身影下来。 少年颀长漂亮的躯干冒出水面来,他在下面朝她招手,叫她下去。 他说你不要怕,我可以接着你。 画面一转,她已然已经泡在水里,水流温暖地吞噬着她的身体。 一具有力的躯体抱住了她,把她拽到水底下下,他在笑,愉快而幸福的笑容。 其实他很少笑,是个别扭阴暗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的少年。 两人的身体纠缠在一起,海草似的扭动盘绕,长久地在下面悬浮游弋。 接着她被他挤压到槽壁上,他抓起她的一条腿深深的推进。 再用力一点,她吻住他的耳垂,继而跟他接吻。 两条柔软的舌头灵活的缠绕、含食,佳明被过身去,被他卡住腰肢激烈的撞进来。 水花溅得到处都是,佳明放生叫起来,胸口剧烈的起伏,可是被男人紧掐着腰部,哪里都去不了。 其实真正的梦境在她跳下去后就终止了,后面半段,来自于她的怨念和渴望,这时她已然趋向醒来,可是佳明不愿意。梦都是来自于本心所想所念啊,我这样念着,就让这个梦继续下去吧。 早上准时被生物钟唤醒,佳明睁开眼睛,枕着手臂看前面的墙壁。 她离开沉炼,已经有两年了。 这套房子是她从朋友手里以友情价租过来的,既然是友情价,就别指望条件有多好。 墙上一大块地方斑驳发灰,只要手指轻轻一碰,就会落下一大片石灰。 六点起床、洗澡,匆匆地喝一大杯速溶咖啡,再拿上一片来不及烤的面包咬到嘴上,快速地披上宽松休闲的运动外套,脚步一刻不停地往下快跑。 旋转楼梯让人不论是上还是下,都非常费劲。 好在她已经习惯了,大部分时间也很喜欢这样的快节奏。 她在叁个街区外的二十小时咖啡店做兼职,从六点半到九点,拿小时工的薪资。 咖啡店的同事都很友善,再她冲进玻璃门的一瞬间,前台收银的金色卷发妹子就给惊险地帮她打上卡。 佳明快步过去,跟她挨了挨脸蛋:“谢谢你,奎斯丁。” “喔,明,你总是这么客气。” 佳明去更衣室换上黑色T恤,一边系着绿色围裙一边疾步朝外走。 柜台内通宵的店员个个脸色萎靡难看,佳明接替了其中一位的工作,开始准备早高峰时期的用料。 上午十点抵达校区,学校里到处都是石灰岩的古典建筑,佳明从后面溜进去,坐在倒数第二排的位置。 中午时有同学邀请她一起去吃午饭,佳明拒绝了,她的书包里有叁明治。 这样她可以一边吃东西一边看书整理笔记。 下午就叁节课,佳明马不停蹄地骑上自行车,朝伯德街一家花园餐厅赶去。 她在这家餐厅做洗碗工,后厨经理跟她谈过,如果前厅的侍应生凯丽辞职,他会推荐她去前面干活。 侍应生有小费拿,根据客人的满意程度,小费金额也会有变动,当然比洗碗工好很多。 佳明抬起胳膊擦了擦额边的汗,微笑着感谢经理。 经理的目光一直放在她的身上,但不算冒犯,神情也很诚恳:“明,不用谢我,机会只给有准备的人。何况你这样美,气质也相当吸引人。” 佳明向来不怎么把这类夸奖放在心上,铭心自问,她不算长得漂亮,顶多也就是周正清秀。 一天的忙碌下来,佳明回到自己的公寓,摊在沙发上不想动弹,晚饭也不想吃。 座机忽然响了起来,她不是很想过去接,可是听筒不断在底座上震动着。 佳明还是接了,听筒那边默了两秒,随即响起一道好听的男声:“佳明,是我。” —————— 2.他们 听到龚彻的声音,佳明心里荡过一层暖流,当然还有不为人知的压力。 龚彻喂了一声:“你还在吗?” 佳明点头,嗯了一声:“只是有点困。” 龚彻向来懂得分寸,很明白哪些话可以说哪些话最好不要说。 他是她的高中同学,高中叁年,佳明在最后一年才注意到他。 那天她来大姨妈,身子非常不舒服,腹部的下坠感让她不住地去捂。中午同学们都去吃饭了,她还趴在桌子上。 那时作为班里小众的体育生,龚彻穿一件干净的白衬衣,衣角没有完全扎进裤腰里。可这没有让他看起来像流氓,而是一个比较潇洒不顾小节的人。 龚彻抓了一把头发,他的头发本来就乱,是那种阳光的乱,半靠在对面的桌子上:“是不是不舒服?” 佳明下腹一阵涨涨的坠痛,只得佝偻着缓解,嘴里却是:“还好啦。” 她对龚彻的印象还不错,那种很肤浅的印象。 虽然老师对体育生的作业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龚彻基本上交作业很准时。 佳明总会看到他跟别人借作业拿去抄,可就算是抄,对于后面两排“不务正业”的人来说也是好态度了。尽管后来才知道,龚彻根本就不需要抄她的作业,原本就是尖子生,非要武装成废柴一个。 龚彻这家伙,很少像别的体育生那样打闹,他总是坐得很稳,话也不算多,打球也很稳,佳明看到过,他这人比同龄人要沉稳很多。 “怎么会还好?你该去照照镜子,脸白得吓人。” 佳明被他唬住,摸摸自己的脸:“真的吗?看起来很吓人?” 龚彻将水杯推过来,这是一只精致的宝蓝色保温杯,杯口冒着吞吞热气。 那时她还不知道这种水杯即使是那个年头,也要上千块一个。 “这杯子我没用过,你放心吧。” 佳明实在是太难受,她把杯子抓过来,便闻到一股姜红糖的味道。 龚彻抓上外套准备离开,离开前道:“我妈是医生,所以懂一点。” 佳明说谢谢,他就送她一个后脑勺,点了一点走了。 后来他们之间发生了一些大大小小的事,中间还掺杂着沉炼,画面一度尴尬而混乱。 但这不妨碍佳明越发地了解龚彻,她越看他,越是了解他,就越觉得他既英俊又沉稳,跟那些四肢简单头脑发达的体育生很不一样。 很难得的是,龚彻的沉稳里还有年轻的人阳光,非常纯粹的阳光和包容之心。 高叁上学期还没结束,佳明家里发成了惊天动地的变故。 母亲陈玉先是发现了父亲沉长明的出轨,而且出轨时间跨度很长,奸情被捅穿时,私生子已经叁岁有余。 沉长明跟外面的年轻女人生了儿子,陈玉发疯了,质问他你把我们的儿子放哪里?你怎么跟他交代? 沉长明也是被逼急了,冷笑嘲讽:“你说沉炼?他本来就是我们领养的,从他七八岁养到现在,为他付出大把金钱和时间,这已经很对得起他了。我不欠他什么。” 沉炼,那个孩子,那个天才少年,省城里的少年明星、钢琴天才手,因为因为他们夫妻生不出儿子领养的,然后就这么被沉长明给抹杀了。 之后陈玉对沉炼的态度发生骤变,要么是极度的关怀,要么就是极度的埋怨。 一个月后,陈玉跟沉长明一起消失了。 市里的丰泰银行行长突然被撤职,新闻传得沸沸扬扬,说他被沉家夫妻贿赂,且参与沉家夫妻的非法集资。 陈玉和沉长明席卷巨款从天水市彻底消失了。 那段难堪的岁月了,佳明已经淡化了当时的困窘记忆,留下的是她和沉炼一起渡过的日日夜夜。 电器行和两套房子被银行收了回去,还有追债的人来学校找这对姐弟。 佳明手里存了一点钱,熬过了高考后,她带着沉炼离开了天水市。 她离开可以,沉炼的离开对他造成了很大的影响,以前的钢琴名师他们没条件再请,课业外的提升班也没钱上,他失去了以前所有的人脉资源,于是电视上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 佳明本来不想再上大学,她自觉平庸,不想埋没沉炼。 她想直接去找班上,可是沉炼爆发了前所未有的抗议,他像疯子一样暴跳如雷,告诉她如果她不去上大学,他宁肯立刻从她眼前消失,让她永远都找不到他。 佳明妥协了,她怎么舍得让他难过,怎么舍得再也看不到他。 看他痛苦得眼眶里满是红血丝,胡乱地扯自己的头发,她后悔极了,很多时候,过度的牺牲只会造成对方的压力,反而让对方渐行渐远。 为了两个人挤在同一间出租房里,沉炼自己却放弃了顶尖的名校,进入了佳明学校附近的大学。 他说是自己没发挥好。 那怎么可能呢,一个初叁时就能辅导她高二几何课程的沉炼,卷子在他的眼里就是无物。 寻常的教育连他的开胃小菜都算不上。 他在刻意放慢自己的脚步,来屈从于她的普通和平庸。 某天他们路过一个崭新洁净的站牌,上面展示着全国性某类钢琴大赛的冠军,佳明对这个人很眼熟,以前沉炼还在圈内时,这个冠军一直都是第叁或者第四。 如果不是家中巨变,沉炼早已走上了国际的舞台。 展示架上标注着,年底会举行一向新赛事,夺取冠军的人可以直接送到国际柴可夫斯基钢琴比赛的舞台上。 沉炼直接从站台边走了过去,连余光都没留下。 佳明那时就下了决心,大叁时申请了国外的研究生,并且拿出一张银行卡留给沉炼,告诉他这是爷爷在去世前留给他们的。 爷爷是留了钱,杯水车薪。 剩下的,其实是从龚彻那里借的。 —————— 3.接吻 除了尽量争取每学年的奖学金,就算加上她不停地兼职,在国外的生活成本还是很高,好在她的人缘不错,身边的人总会提供一些帮助。 其实她账户里钱不需要她这样折腾自己,那是龚彻打进来的。 但既然是别人的钱,总有一天是要还的,所以能不用就不用。 他说你不需要把时间和精力消耗在那些不重要的事情里,好好念书,放松心情,或者去找个跟专业相关的实习工作。 高中时大家还不怎么有贫富差距的概念,佳明以为他作为体育生,家里估计也就是小康,或者中产。但是出国后才明白,他家里条件很好。高中毕业后直接出国念航天相关专业。 “是不是又去做兼职了?” 对方声音里含着一点笑意,仿佛她在做些孩童式的无谓挣扎。 佳明懒洋洋的哼了一声,在沙发上翻滚着去摸茶几上的香烟,然后抓着听筒点燃了。 她深吸一口,讲着说了无数遍的谎话:“没有啦,今天学校有活动,你知道我不喜欢参加这些,所以有点费神。” 龚彻挑眉,也不拆穿她:“这个周末我有时间,你呢?” 他在约在她见面。 他们曾经接过吻,但是从来没有挑明关系,似乎到了国外,不说出一个正式的date,就不算互相承认的正经关系。 佳明的确需要休息,她也的确需要龚彻,这让她笃定自己是一个非常自私的人。 龚彻似乎早早察觉了她的心态,一步步的入侵她的生活,他说,你需要我,这就是我想要的。 佳明沉默了两分钟,对方也在安静地等待她的答复。 “稍等,”她从包里拿出几乎是摆件的手机,翻看日历标注:“这周也有....我可以请个假。” 既然能定下见面,其他的都不是问题。 对方邀请她去威尔士,威尔士临着海岸线,相对于英格兰更显古朴,风景优美,还有叁大着名的国家公园。 坐火车去其实很便宜,龚彻道:“我给你定机票,周五晚上你可以好好睡一觉,放心,机票有廉价航空。” 佳明说好,她没必要跟他纠结这些,搞得他请她去玩还要迁就她似的。 周五晚上,佳明睡觉时似乎听到一声座机电话响,一声而已,当她想细听时,只有街道上呼啸而去的汽车声。 次日早上十点,佳明从机场出来,一股清爽的凉风吹过来。 对面的马路上,龚彻靠在银色深灰的suv车门上,白衬衫外面套着薄款羊绒马甲,两条长腿交迭着,高抬手臂给她打了个招呼。 不可否认,佳明还是被他帅到,龚彻身上的帅气是含有分量的,肤色白皙,富有、健康、沉着的那种白,而不是单纯的一个颜色。 佳明左右看一下车辆,小跑过去,细细的喘气。 龚彻很高,领口的扣子已经随意的敞开,他从佳明肩膀上拿下背包,绕到那边去开车门。 车子朝前驶去,路上经过绿色延绵的山中公路,佳明偏过脸去,就见浓密的绿色枝丫在他的脸上印过一道又一道的暗影。 “在看我?” 他抓着方向盘,并不看她,视线直视着前方的路况,转过一道弯路。 佳明笑出来:“我发现你又变帅了。” 男人的唇勾起来:“什么帅不帅的,也只有女人老是关心这个东西,帅能当饭吃吗?” 佳明道当然了。 气氛轻松而愉悦,车窗是半敞开了,清新的空气大片的吹进来。 龚彻放缓了车速,扭过身子,伸出一只手来理理她的外套领口,然后瞥一眼她裸露的膝盖。 佳明外面套着针织衫,里头穿一件刚到膝盖的碎花裙子。 男人的手探过来,握了握她的膝盖:“会不会冷?这个天气穿裙子...” 膝盖上的热度很快离开,佳明舔了舔唇,这裙子是特意穿给他看的,她平常很少这样穿。 “还好啊,你不觉得好看吗?” 龚彻把车窗升了上来,又是折身从后面抓了他的夹克:“盖上吧,小心受凉。” 佳明有些失望,但她也知道对方是在关心她。 “佳明,你无论穿什么,在我眼里都好看。我最关心的是你的身体健康。” 哎,她真不想听啊,每多听一句,难免深陷其中。 然后他搭住她的手,抓过去握住了。 中午在一座半现代半古堡式的酒店里办理登记,午餐随便用了一点,然后两人各自回房休息。 傍晚时,他们在酒店后面的海岸边散步。 离海岸不远的地方栽种了两排浓密的杉树,树下摆着休闲的木质棕色桌椅。 天色暗下来后,他们开了一瓶红酒,配着吃西点牛排。 “这里怎么样?” 龚彻注视佳明,眼神幽暗且专注。 “很好,我很喜欢。” “会不会觉得无聊?” 佳明耸肩:“我可以在这里坐上一整天都不动。” 龚彻说了一下明天的行程,然后叫来侍应生买单。 之后他们去了市区,进了一家别致的小酒馆。 佳明跟他在一起时,总想喝酒。 如果不喝酒,她很难承受住对方眼神里的东西。 这会儿换了醇正的高度小麦啤酒,身后有人在柔和地爵士乐下相拥起舞。 龚彻握住她的手掌,将她带进去,右手搭在她的腰上。 他低垂着头,气息很近:“佳明,你今天很漂亮。” 佳明同样低着头,睫毛翩跹地抖动,唇上一抹胭脂红色,宁静含蓄又姣美。 男人歪头凑过来,吻住了她的唇。 4.要干吗 龚彻吻得很有耐心,温柔的蜘蛛一般,抛开柔软的网丝,耐心地等她微张了唇,他把舌头伸了进去。 渐渐地握住她的后颈,推进了这道吻,四片唇湿润的交迭在一起,活跃湿软的舌在佳明口腔里不断地舔弄挑逗。 酒精的后坐力逐渐淹没了全身,佳明觉得自己有点醉了,可能是四五分,也可能是六七分。 她的身体不由的松软下来,腿脚也有些站不住。 曾经极度排斥过自己的身体反应,认为那是罪恶,特别是从高中就开始自慰,脑子里罪恶地幻想着沉炼。 直到离开国内,她才能坦然地面对自己的欲望。 情欲像是深渊里缓慢流动的黑水河,河面上开放这一朵又一朵,眨眼就是接连田地的腥甜大丽花。 她没法否认它的存在,还有它的影响力。 腰上的大手用力的紧了紧,他们的下腹严丝密合地贴在一起。 佳明感受到对方的反应,她主动用力吮了一下男人的舌尖。 龚彻许久才松开这个吻,脑袋埋到她的脖颈间,舌头游走在她的耳垂和脖子上,佳明忍不住抬手圈住他的脖子。 旁边有人在吹口哨,显然是看出这对年轻男女的情不自禁。 “我们回去吧。” 他对着她的耳孔说话,佳明浑身一酥,点点头,便被男人搂在怀里,抓上外套大步出去。 他们在出租车让搂在一起接吻,不顾司机透过前视镜频频后看。 龚彻压着火气,低声叫他开快点。 “年轻人,啧啧。” 司机道一声ok,立刻加快了速度。 房门刚一打开,佳明朝前走,就被男人给拽了回去撞在门板上。 捞起她的左腿放到自己的后腰上,胯下鼓涨灼热的坚挺紧贴着她的下腹。 龚彻兜头亲过来,压着喘息在她耳边,不失命令意味地说道:“脚尖踮起来。” 佳明吃力地踮起脚尖,后脑一疼,男人抓着她的头发让她扬起下巴来。 他们深入的亲密行为中,总是隐隐含着惩罚意味。 佳明不反感,她觉得自己有点变态,他再弄疼她一点,她也愿意。 不像在外面那边缱绻,龚彻叼住她的下唇用力吸吮斯磨,佳明不由低哼出一声疼。 男人的手掌沿着她的大腿往上滑,粗粝的指纹带过一串电流,直落到腿根上。 有力的手指隔着内裤拨弄阴核,慢碾片刻后开始带着几分粗暴的揉搓,佳明猛地挺起胸脯,奶子跟男人的胸膛紧贴起来。 “内裤都湿透了,”他含住她的耳垂,舌头鬼魅地伸进耳洞,右手则隔着衣服抓住她的奶子揉弄:“喜欢这样吗?” 佳明难堪地撇过头去,两手难忍地抓着他的肩膀。 “喜欢吗?” 没有废话,一定要得到答案。 佳明颤颤地颔首,胸口狠狠的疼了起来,她感觉自己快窒息了,可是窒息中又伴随着巨大的快感。 “要干吗?” 他撞过来,坚硬的一大包隔着裤子顶到她的腿心上,她甚至感觉到两片软肉已经比蹭开,正滑腻地流着汁水。 龚彻拿着冷淡的口吻逼问:“说话。” 佳明难受得鼻头发酸,答了一个要字。 刚说完,就被她猛的翻过身去,她的脸和胸部都被压在门板上,后腰被人大力地提起来,随之是腰带撞击中发出的清脆响声。 粗长茁壮的巨物隔着底裤插进她的腿间,龚彻住着她的下晗将她拧过脸去,这个姿势非常费劲,她主动伸出舌头来,跟他的在半空中交接,互相勾缠挑逗。 “屁股翘高点,”大手拍到她的屁股上,臀肉跟着颤了颤。 “再夹紧一点。” 佳明配合着他,男人快速地在腿缝间抽插起来,她的舌头被他深深地吸到自己的嘴里,然后顶回来,几乎顶到了她的喉道。 龚彻在门边射了一次,休息两分钟,便扭着佳明的胳膊,把她甩到了酒店的洁白的大床上。 床很软,她摔上去不疼,就是脑子更昏了。 男人弓下腰来,握住她的腿腕把人拖到床边,然后扯掉她湿透的底裤,顺手再把裙子掀了起来。 他半跪到地毯上,两手抓着她的大腿拖拽到床边,把脸埋下去,深深地嗅了片刻,舌尖挑动着刮过她的阴核,佳明低叫着夹住他的脑袋。 “不用这样...龚彻,不要这样...” 龚彻也不是非这样不可,他站起来脱衣服,很快暴露出一具健美阳刚的身躯,紧绷弹力的皮肤上沁出细密的汗水,热燥中低喘一声往后抓头发,魅力十足。 5.真假jb 看他脱光了衣服,佳明不知怎地心里有点慌。 浓密的阴毛下冲出一根深紫色的巨物,随着他的走动摆动着。 好在他直接去行李柜那边,打开行李箱,从里面拿出一根水晶紫粉的道具。 “放心吧,你要的东西在这里。” 是的,他们之前做到最深入,也就是使用道具进入她。 一开始,可能只是几个清淡的贴脸吻,某次真的亲上,再是进一步程度的接吻。 每一次都像是被精心把控和计算过,由他来掌握着要推进到一个什么程度,既能让她不那么反感,又能勾起她的情绪。 佳明总认为那些都是情不自禁,界限过了一分又一分,都是自然而然发生的,她没法怪他。 终于在去年的冬天,是个极其阴冷的日子,很多华人学生都回国过年去了,佳明还在留在这里打工。 她的心情很不好,非常不好,晚上去酒吧里买醉。 这个时候她还知道控制预算,喝到一半去便利店里买了伏特加,准备拿回公寓喝。 龚彻在路边找到她,带她去酒店,两个人就滚到一块儿,她怎么都不肯做到最后一步,实在是形势所逼,就笑着说自己习惯用自慰棒,很早就在用了。 男人出去了半个小时回来,手里拿着几个包装盒,问她要哪一种。 那天床铺和地毯湿得很厉害。 水晶色的道具在台灯下折射出纯洁的光泽,可实际上用来做最隐私的事情。 龚彻抓开她的左腿,将硅胶肉棒一寸寸地挤到她的体内,这种道具的设计也很有点淫荡的小心机,可以让使用者看到肉壁是如何撑开,如何激烈的蠕动收缩。 佳明扭着身子,抓着床单大口大口地喘气,有点痛,但又渴望着被撑满。 自己用自慰棒,跟别人对着自己的身体使用这玩意儿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自己用的话,只用沉浸在脑海的幻想里,用过之后并未获得特别的快感。 别人用的话,好似在一寸寸地剥着她的皮囊,将她的理智和尊严一道道地削减下去。 屈辱、难受,同样的也有激烈情绪下的亢奋和渴望。 硅胶是冰冷的,其实算不上太舒服。 只是这时候,舒不舒服根本无关紧要。 龚彻地视线像淬了火的刀子一般落在她的身上,特别是她痛苦拧眉的脸,脆弱纤长的脖颈,和高低起伏的胸脯。 到了紧要处,佳明猛地弓起身子,去推男人的胸口:“够了,我够了,太深了...痛..” 龚彻的唇勾了一下,立刻加快了揉掐核肉的速度,碾得核珠涨得圆滚滚的湿润,片刻后传来佳明的惊叫声,她的脑子里炸开一片白光。 男人把湿淋淋的器具带到洗手间,他在里面拿肥皂洗了手,还快速冲了个澡。 散发着芬芳水汽的沉重躯体压上来时,佳明缱绻地抱住他的脖子,亲了他一下。 “累吗?” 他的双腿挤了进来,佳明浑噩中觉得有点危险,但是既然两个人默认的使用道具,他应该不会.... 她总是信任他的,信任他的分寸和承诺。 龚彻捏起她的下巴,手指送进来搅动:“再玩一会儿吧。” 佳明只能配合他,努力的吸舔他的手指,可是对方在她嘴里抽插起来,口水不断地流出来,流到下巴上和脖子上。 他的手掌伸下去,抓住她的臀肉抓捏揉弄,时而弄得分开,时而朝中间挤去,最老道的揉面师傅,把面团揉到发酵发烫。 然后她感觉到圆润鼓涨的鬼头好几次不经意地滑过湿淋淋的阴唇口。 好在都是边缘性行为,没有真的进来。 男人扯下她的衣领,埋下头去吃她的奶子,佳明抱住他的头,低低吟叫。 在他不断地揉弄刺激下,佳明身子再度发热起来,空虚像一只巨兽的口,朝她张开大嘴。 龚彻压回来,忽的抓住她的手腕朝上定住,佳明软蓝发麻的下面倏然痛了一下。 她惊恐地睁开眼睛,男人一瞬不瞬地定住她,然后凑到她的耳边:“今天我生日。” 说着轻笑一声:“你肯定忘了。” 佳明脸上的血色退去,又在鸡巴浅浅抽插的动作下涨红:“龚彻...生日快乐,可是我..” 龚彻轻易拆穿了她,拿捏着她的心理,拆穿她的虚伪:“ 你根本不记得,但是没关系,今天有你陪着我,已经很好了。” “但是,”他朝她的耳朵上吹了一口气,口吻冷淡而平静:“你身上每一寸肌肤都没我吻过、吃过、咬过,下面也是,被我拿道具肏了很多次了,已经肏熟了。这样你还能当做没有真正进入你么?” 他压着她扭动的腰肢,又往里进了一寸,像是快要抵达她的喉咙。 “没有区别的,佳明,别自欺欺人了。” “今天我想要你,想要真正地插到你的体内,肏烂里面的软肉。” 他说着我要,然后猛地顶了进来。 佳明突然间很想呕吐,胸口窒息着,她被插得大声叫起来,可是龚彻捂住了她的嘴,一下下地尽根而入。 到后面,她已经分不清楚现实和梦境,房里大声回响着肉棒捣入的泥泞声。 小河似的淫液从交媾的地方流淌飞溅出来。 龚彻射到外面,喘息着半躺下来,让她躺在他的身上,手指还在肉穴里搅动:“你的反应好大。” “比起假的,其实你更喜欢真鸡巴,是不是?” 佳明徘徊在高潮后的愉悦和虚空中,怀疑自己迟早有一天会被这个男人调教成淫娃。 ———————— 6.整日 佳明疲惫地醒来时,屋内还是一片昏暗。 酒店的窗帘遮光效果很好,男人暖热的躯体从后环住她,温热的呼吸打在她的鬓边。 她睁了好一会儿眼睛,发现自己什么想法都没有。 过了几分钟,又觉得挺好,被龚彻抱着睡,让她很安心。 身后之人显然也醒了,发梢磨成着她的脖颈,绒绒的羽毛似的,龚彻提着她的腰肢朝后贴去。 被子下两人什么都没穿,于是他没有阻碍了插了进来。 佳明下意识往后推了他一把,根本推不动。 龚彻抬起她的左腿腿心,方便自己肏到更里面,里头黏黏的滑滑的,人醒了可是穴肉还为苏醒,插了两下,让他舒服地腰间发痒,止不住地要用力肏到深处,被死死地搅着吸着。 卧室里又是一片粘腻幽魅的声音,夹杂着两人无序而气促的气息。 做完一次佳明睡了过去,浴室那边隐隐出来水流哗啦的声音。 睡到十点多才醒,这时房内已经充斥着柔和而明媚的光线。 前头大理石圆桌上的花瓶里,插着一束新鲜的紫罗兰,龚彻坐得远点,他在窗边的皮沙发上坐着看电脑,手肘拐在扶手上,将食指顶在唇边上。 白天的龚彻跟晚上的,很不一样。 在床下的他,跟床上的他,更不一样。 佳明的心绪非常复杂,复杂又平静,她突然觉得这个男人,不知不觉地成了一道谜语。 她以前认为他和她是一类人,所以两个人才会走在一块儿。 龚彻听到床上的动静,顶一下鼻梁上的银丝细边框眼镜:“醒了?肚子饿不饿?” 佳明磨蹭地坐起来,关节处酸得磨牙:“你什么时候戴眼镜了?” 龚彻笑:“蓝光眼镜,没什么度数。” 佳明的确饿得发慌,男人叫了客房服务,她就赤身从床上起来,随手抓了男人换下来的衬衫套上,进去浴室洗澡。 等她出来时,男人身前的茶几上已经备好了早餐,早餐摆盘非常漂亮,温热的咖啡散发出深刻的香气。 明明有用饭的圆桌,不知他为什么让人把东西放到那边去。 龚彻在那边笑:“吃完可以再躺躺,我给你预约了按摩师傅。” 真是,体贴到万无一失的男人啊。 佳明弯腰,抓起咖啡杯,龚彻的视线从她胸口滑过,爬虫似的带着微妙的热度。 她顺着视线低头看,宽大的男士衬衣领口,暴露出一大片波浪起伏的胸部线条,缱绻白皙,当然是美的。 佳明端着咖啡走到窗边,看着外面如春宜人的风景。 下面有些住客在散步,远些的有人在打高尔夫,花红柳绿的平和时光呢。 旁边传来合上电脑的声音,男人躲着步子过来,从后抱住她的腰身:“待会儿的行程是先去博物馆,博物馆两个街道外还有新派艺术展....” “咖啡喝完了吗?” 佳明看看杯子,里头还有一小口,龚彻凑过来,抓着她的手把最后一口送进自己嘴里,随后将杯子搁到一边的窗沿上。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男人已经挤开了她的双腿。 “龚彻...不要了...” “嘘....” 他摆弄着她的身体,让她撑在窗沿上,往后一拉她的后腰,掀起浴袍,滚圆的龟头不住地滑过穴口。 “已经很湿了。” 又说:“对不起,我太喜欢埋在你的身体里,知道吗佳明,从你的头发丝到脚指头,我都想舔。” 情话说得好,无异于煮锅里蒸腾的香雾,有毒、芬芳,从脑部开始将你神经麻痹。 佳明吃力地踮起脚尖,呼吸困难地受着下面还有身前的细密又尖锐的挑逗。 她隔着衣服抓住胸前灵活作乱的手掌:“我好饿,先吃饭好不好?” “不好。” 龚彻轻轻地笑,插进来半截,缓了两秒,再把最后半截深顶进来:“这不就是喂给你吃么?” 随后吃了一顿潦草的午饭,说是要出门的两个人,结果佳明又被他推回床上。 这一整天就跟饥肠辘辘的野狗般,不断地交换着体液,不断地呻吟大叫。 末日交欢似的,挺下来才是罪恶。 等她从酒店出来,面色恹恹地,困倦又疲惫。 龚彻开车送她去机场。 他的脸色倒是很好,仍旧精神奕奕,似乎一天的胡作非为跟他半毛钱关系没有。 佳明闭着眼睛,半睡着思考,下次还是不要过来了。 她起码被折腾去了半条命,接下来几个月都不会再想着做爱这件事。 没想到她这一闭眼,直接睡回了本市,一睁眼已经是凌晨两点。 车子停在一处加油站,龚彻推门从超市里出来,手里提着热饮和小吃。 佳明看到熟悉的本市标识,等他拉门进来后道:“你怎么连夜开车过来这里?待会儿怎么办?” 龚彻抬脸,深看她一眼,将饮料递过来:“别担心,我不累。” “车子就放这边,我下次来开。” 佳明冥冥中觉得自己哪里又败了,突然有点心疼这个男人。 这很少见,龚彻从来不会让人心疼,他一向是有担当的那一个。 “别拿这种眼神看我,佳明。” 他凑过来亲她一下:“这样我会认为你已经爱上我了。” —————— 咱家阿彻,可是很宠沉小姐啊。不过逃不了被甩的命运。 7.降温 龚彻直接把车开到她的公寓下,这会儿已经是凌晨叁点钟。 街道上万籁俱寂,只有路灯还在释放着温暖而萧条的光泽。 之前半个小时,她的手指不自然的扭在一起,在包包里随意翻找,总想找出一点什么压制头脑里的紧张。 很微妙的紧张,几近圆满的周末让她莫名生出危机感,是高耸发黑的城墙,被外面千军万马举着火把海水似的撞过来的危险。 她的公寓实在太差劲,连一张像样的床都没有,放他进去,很多东西立刻就会被拆穿,到时候她该怎么应付他? 说我不是故意撇开你的好意? 而且那个破落的地方,多少暗含着她落魄的灵魂,不能轻易展示给他人。 不等她想好,汽车已然停了下来。 龚彻扯了扯领口,突出的喉结也是释放着男性特质,唇角勾了一个漂亮魅力的弧度:“好啦,到了。” 两个人都坐着没动。 龚彻从口袋里掏出一包香烟,送一根到嘴边叼上、点燃,很快烟草味就飘了过来。 佳明喉头滚了滚,凑过去道:“给我一口。” 两人的脸贴得很近,龚彻的嘴里转出一圈烟雾,他盯着她,并未将香烟送到她的嘴里,而是捏住她的下巴,将一口烟雾递了过来。 这个男人。 这个男人,他好像总会知道该怎么做,才能牵动她那谨慎厚实又岌岌可危的防线。 本来就不认真的关系,半炮友的模式,在他的带领下成了白雾弥漫的沼泽地。 进去简单,出来困难。 “你要去开房么?”她问他。 龚彻往后靠去,偏头朝外看,手臂搭在外面:“都行,就是手续麻烦点。” 佳明开门出去,立在屋檐下看着他。 男人丢开烟头,熄火从车内出来。 他朝她迎面走来,一把捞过她的腰肢撞到自己身上:“这是请我上去?” 佳明垂眸,听他发出低沉的笑声,搂着她转过身:“那我恭敬不如从命。” 两人沿着旋转楼梯朝上爬楼,佳明偏头看他一眼:“家里...很乱,而且有点糟糕。” “没事,随便对付一夜,我明天早上就回去了。” 佳明打开房门摁开房灯,进门就是客厅,朝右走是卧室。 客厅的沙发上丢着一堆衣服,报纸被风吹得满地都是,家具廉价且多有破损。 佳明客观地打量一番,然后脸上便发热起来。 龚彻大方地踏进去,里外转了一圈:“浴室在那里?我想冲个澡。” 她指了指左边,那里有个狭小逼仄的隔间,花洒的管子好裂了。 男人重新进了卧室,听声音是打开了她的衣柜:“有没有我能穿的衣服?” 佳明跟了进去,努力从T恤立找出最宽松的一件,在男人身上笔画:“这个...好像还是小了。” 龚彻揉揉她的脑袋:“算了,明天回去换是一样的。” 说着他指了指地上的席梦思:“你平时就睡这里?” 佳明难言地扫他一眼,有些狼狈地去换皱巴巴的床单:“对,就是这样。” 他没追究,没提你为什么不用那些钱,转身去冲澡。 等到两人躺在床板上,外面已经是黎明前最暗的时间。 龚彻把她捞过去,下巴抵着她的肩膀,声音里浓浓的喑哑:“这床太小了....” “嗯,我改天换个大的” 还是去买张新床吧,她心道。 这是第一次,在这间落魄孤寂的小房间里,身边着温热的体温。 早上醒来,她匆匆地离开,上回来时,家里已经没了人影。 对方在茶几上给她留了张纸条,说感谢她的款待。 日子一晃就到了十一月份,以前都是龚彻主动联系她,她都不怎么在意。 可是这一次,她总会想起两个月前的周末,会想起床垫上曾经有那么一个男人。 他罕见地降低了联系的频率,更未提出再见面。 仿佛那两天的疯狂纠缠是一道秋风,刮过去就过去了。 佳明不是很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但她试图说服自己,这样也挺好。 有些事不能深想,多想一分,都会给人造成困扰。 她不想要这种困扰,而且相当抵触,困扰和徘徊这件事,在她少年时期已经受得够够了。 佳明只想要一种安心平稳的感觉,任何变化她都会下意识地躲开。 好在她有足够多的事情占用精力,跟时间赛跑的生活令她安心而平和。 很快一个月过去,离国外新年只有一个礼拜了。 佳明拿着工资逗留在商店的橱窗外,她想着要不要给龚彻送个礼物,毕竟他对她还是有恩惠的。 片刻后,她拎着两个盒子从店内出来。 一个小而精致的丝绒盒子被她放到橱柜最下面一层抽屉里,抽屉表面上堆着杂物,下面却摆满了整齐的类似的小盒子。 另外一个是长方形的。 她把它放在茶几上,点了一根香烟,长久思索该怎么做。 怎么做?起码应该先给他打个电话。 佳明终于抓起座机听筒,拨出龚彻的号码,那边响了好久,无人接听。 心口上似乎颤了一下,她难堪地抱住自己的膝盖,接着长吸一口气,又拨了一遍。 终于在最后一声响时,对方接了起来,那边似乎很嘈杂,还有音乐声,像是在酒馆里面。 “佳明,是你吗?这么晚有事?” 佳明挥去繁杂的思绪,对他笑了一声:“你很忙吧,我也没什么事,就问你元旦那边还在不在这边。” “怎么?” 他似乎抽了一口香烟。 佳明看向桌上的礼物,忽然觉得这一切毫无意义,荒唐透顶。 同时也是真看不起自己的首鼠两端意志不坚,这让她抓狂又分心。 他不过是把她曾经漫长的冷淡和拒绝再度还给她而已,没有人是圣人,人人都会有自己的想法和需求。 “提前祝你新年快乐。” “哦。” “那我挂电话了,再见。” “再见。” —————— 咱阿彻又在套路沉小姐了。 来,六百收藏要加更的。 8.是我 临近元旦,也是这边的新年,街道上很热闹。 到处都打出了做活动的广告牌,橱窗的灯光也变得璀璨生动起来,大人牵着小孩提前去物色礼物,情侣们快活地走在一起打闹。到了晚上更是张灯结彩,以前宅在家中的男女老少也纷纷出门来,各种奇装异服开始流行起来。 佳明在伯德酒店如愿地拿到了前厅服务的资格,当然提前进行了一段时间的训练培养,现在她能一手别到腰后,一手稳稳地拖着盘子,优雅地将东西送到客人的桌面上。 客人们似乎总是对她特别好奇,夸她的口语好,音腔也算地道。 反正总会有着各种短暂的话题,说她很nice,而且她的小费总是拿得最多的那个。 佳明对此很满意,这样她可以暂时停了咖啡店的兼职,多的时间用来应付考试准备。 唯一有点小问题的,便是她老觉得有人在跟踪她。 有一次她刻意在拐弯处停留了两分钟,再度转身出去时,跟一个带着连兜帽的青年撞上。 对方眼神闪烁,躲避意味甚浓。 佳明朝他微微笑一下,问他为什么跟着她。 青年有一双碧绿的眸子,看上去像是脆弱的翡翠。这让她想起弟弟沉炼,戒心瞬间就没了。 他不敢同她对视,两手紧张地揣在兜里,一副想跑又不想跑的样子。 佳明把口袋里从饭店里拿的薄荷糖给他一片:“以后别跟着我了,这回造成我的困扰,行么?” 对方抓了糖果仓促点头,飞快地跑开了。 佳明回到公寓里,推开窗户朝外看,口鼻里吹出的全是白雾。 英格兰十二月已经很冷了,特别是清晨和夜晚,总会有很多的雾气。 她关了窗户折身回来,就是那么巧,当她路过客厅要去洗澡时,座机忽然响了起来。 这一声响几乎是瞬间贯彻到她的整个肺腑。 佳明呆呆地站着,手心里起了湿汗。 这是一种奇异、混乱而强烈的直觉。 点铃声停了下来,当她深吸一口气准备继续朝前走时,电话又响了起来。 这一次她大步地跨过去,不断地将手心的汗水揩到运动裤上,终于接了。 那边很安静,唯余隐隐的电流滋滋声,信号似乎不是很稳。 佳明艰难地噎下一口口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边传来年轻而清冽的声音。 “姐,是我。” 这一声低喃,瞬间唤醒了佳明尘封的记忆。 她的父亲沉长明,母亲陈玉,常年吵架,从早吵到晚。她从出生到小学四年级前,都在老家跟爷爷奶奶过,以至于她一直认为家里境况很差。等他们把她接到市里,住上崭新的电梯房时,才知并不是她想的那样。她适应得很快,在学校里成绩也很好。 一年后夫妻关系降到冰点的父母带着她去西区郊外的福利院,他们认为感情不和是因为没生儿子,生不出儿子,等了这么多年也几乎放弃了,于是打算领养一个。 那么多的孩子,他们最后相中了沉炼。 沉炼很安静,排斥生人接近,偶尔流露幼兽般锋锐的警惕,和随时会张开的獠牙。 但是他长的很好,非常好,沉长明和陈玉都看呆了。院长将孩子的情况说得模棱两可,于是沉家夫妻都认为他是个乖而安静的好孩子,不会给他们的生活造成多大的不便。正如他们的女儿佳明一样,佳明从学习到生活,他们几乎都没管过。 沉炼刚到家的一个礼拜,死活都不肯去洗澡。是佳明提前把浴缸里放了热血,放上自己喜爱的小黄鸭,撩着水让在淋浴头下瑟瑟发抖的沉炼过来玩。 她大他五岁,帮他洗澡,一洗就是两年,期间没有跟父母提起沉炼背后的伤疤。 她也没有试图去问那孩子。 佳明觉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世界,她有她的,他也有,他喜欢在里面,就让他在里面吧。 接下来几年,他显露了自己的天分和天才,不断地跳级,不断地拿奖,不断地上电视,是妥妥的别人家的孩子。 陈玉在他身上投入非常大,以他为荣,逢人便夸。 她至今还清楚地记得年幼的沉炼,黑漆漆的眼睛,唇红齿白的小脸,穿上校服后的满不情愿。 她记得他一年比一年长得又快又高,怎么变成一个骨骼清丽修长的少年。 记得他随父母住进新房后,总是找机会来老房里蹭她煮的芹菜肉丝面条。 记得....太多了,多到她的脑子已然塞不下。 眼前的视线变得水波粼粼的模糊,佳明拿鼻音嗯了一声:“你现在还好吗?” 沉炼拿着让她永远都会心软的强调,明明委屈却装作毫不在意:“挺好的,今年拿了不少奖金。” 佳明笑起来,他们这对姐弟也是好笑,什么名头不去讲,总是谈到钱。 可能是父母捐款潜逃后留下的后遗症吧。 “周宇老师他身体还好吗?” 周宇是钢琴界的老字辈,年轻时也很风光,后来放弃了名利而开始做研究。 他一向很疼惜沉炼,尽量培养他,给他找资源。 “还行。”沉炼口吻平淡。 他对外人,就算是沉长明和陈玉,通常都是没什么情绪波动,偶尔也会露出麻木冷酷的神情。 佳明了解他,他不是坏心,只是——他就是那个样子。 佳明细细地问起沉炼平日的生活,不联系还好,一联系,她才发现她有很多话要跟他说。 不知不觉她已经坐到沙发上,脸上带着不自知的温柔和幸福的笑意。 她的声音很暖,让人可以永无止尽的听下去。 “姐,”沉炼打断她:“你那边准备过新年了么?” “啊...好像是的。” 毕竟她从没打算过什么节日,节日给她最好的礼物就是小费拿得多,工资拿的多。 “姐,我已经在英国了,这边有个比赛。” “我来看你,好不好。” ———— 每晚22:00更新哦。 9.依恋 佳明这天晚上失眠了,她已经两年没回国,每次都是以机票昂贵为借口推脱,实际上她是不敢回国,不敢见沉炼。 因为他对她的依恋,她已经耽误了他几年的时间。 如果家里没有发生变故,如果他没有迁就她而选择了跟实力远远不符的大学,刻意放慢升学速度,他应该早就成名了。 有些人生来璀璨而光芒万丈,不该被平庸的生活被折磨而埋没。 沉炼,姓氏是他们家给的,名字也是沉长明取的,他取得简直南辕北辙。 沉炼本人,无论谁看来,都是块雪山高峰上的冰块。 当然,他少年期应该也有过纯粹明朗的朋友,也可能是初恋吧,就是那个叫宋知意的女孩子。 他们曾经是同班,在一个高阶教育机构训练,两人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同进同出。 宋知意就是丰泰银行行长的女儿,沉长明和陈玉知道他们家情况后,极力拉好两家人的关系,后来行长也被沉家给牵连了。 佳明住在老宅时,沉炼要她去看他,佳明去了,然后看到夏日绿荫傍晚的街道上,沉炼单肩背着书包满脸不耐烦,但那不是真的不耐烦,宋知意活泼地围在他的身边叽叽喳喳,快活地打闹。 那一次后,佳明就没再去看过沉炼。 直到他主动跳级选了她的高中,而没去资源最好的a大附中。 再后来两年,家里就出变故了。 他已经到英国了,他们两年没见过面了,他又长高了吗,应该不会了吧,毕竟这孩子大学时已经一米八出头了。 佳明挂完电话,从电视机柜下面取出U盘,全是沉炼的视频。 这两年她故意不去关注他的新闻动向,可她却保存着他的视频。随便点开一处,荧幕上出现一架矜贵美丽的黑色钢琴,正如钢琴前的少年。体态修长清瘦,背脊自然挺拔,侧脸白皙寂静,寂静到仿佛全世界只有他一个人存在,身边任何人任何事都跟他没关系。 他的手指非常好看,白皙修长,骨节明晰,可以飞快毫无阻滞的滑过键盘,创造出引人心神震动的乐声。 佳明看了一夜的录影带,第二天竟然能精神良好的去打工。 伯德街花园酒店的经理看到她,赞了一句:“你今天的气色很好,看起来很快乐。” 佳明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脸:“难道我平常看起来不快乐吗?” 经理摇头:“那不一样,总之,都很好,今天的更好。” 佳明投入到一天的工作中来,中途特意去洗手间补了口红,是玫瑰色的。 傍晚的时候最是繁忙,到了八点半,后厨忙得差不多了,外面的座位也空出两个。 一个奇怪的中年人歪着肩膀慢走过来,他还牵着一条成年的金毛。 这人一说话,大家就知道他有智力障碍,穿着也是又旧又土,没人愿意接待他,但是出于礼貌,请他去别的地方就餐。 但是他就是不走,牵着狗徘徊在栅栏外面。 佳明收拾完旁边的桌子,他隔着栅栏跟她说话:“你、你好,我想在这里用餐,我、我有钱...” 说着他苦恼地挠挠头:“我想带我女儿,女儿,很小的孩子,这么高,很可爱,我答应带她过来、过来吃饭。” 佳明朝他指的方向看去,树影下站着一个穿红色裙子的小女孩儿,砰砰跳跳地朝这边伸着脑袋看。 佳明拉开栅栏:“请这边坐吧,我来招待您。” 父亲朝那边兴奋的摇手,孩子很快跑过来,声音清脆:“爸爸你搞定了吗?” 父女两挑选菜单非常麻烦,父亲只要固定的快餐式的套餐,女儿也是诸多要求,好在佳明最不怕麻烦,她的耐心在幼童时就训练出来了。 结账时父亲拿出一把皱巴巴的零钱,说不知道够不够,特意从其中拨出几枚零钱:“给你、你的小费,谢谢你。” 佳明收了零钱,顺便把桌上的玫瑰送给他们,反正这玫瑰晚上也会被处理掉。 父亲牵着女儿的手,还有那条狗,快乐地离开了。 佳明去补了那对父女的餐费,也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她换下工作服套上自己的灰呢子大衣外套,当她快步朝外走时,对面的树影下走出一道修长的人影。 一层薄雾从他身上飘过去,沉炼穿一件双排扣的黑色大衣外套,脖子上围着一圈灰色羊绒围巾,围巾遮住了他的下半张脸。 他的肤色很白,白到看不到血色,但又是光洁的细腻好看。 额头的黑发碎碎地,下面露出那双就算深处黑夜,也能轻易捕捉让人沉迷其中的黑色瞳孔。 他的眼睛总是黑漆漆的,此刻正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佳明的身体像是陷入了沼泽,或者满是陈酿的酒缸,沉沉浮浮不能自控。 “嗨,”她终于朝他笑了一下,然后快步走过去,立到他的眼下:“小炼,你来了。” —————— 10.念头 两人并肩朝街道上走去。 这里的街道不算宽敞,勉强规划出汽车的来向和去向。 没走几步,两人的肩膀已然挨上。 不断地有预备过街的人跟他们擦肩而过,如果靠得太近,沉炼会伸出手臂来,防止别人撞到她。 佳明偏过头去,正见他也看着自己,眸子在五光十色的灯光下微微闪动着。 佳明笑了一下,掩饰性地抬起双手揉搓哈气。 “很冷么?” 他问得克制,行为却不是。 自然抓住佳明的手搓了好几下,然后一同揣到自己的口袋里。 佳明想抽出来,手指不过动了动,就被他紧拽住了。 他还是这个样子。 沉炼无论在哪方面都可以叫天才,唯独...唯独情爱上,不太明白的样子。 或许不是他不明白,他毕竟也有过女朋友,只是他把她当姐姐,依恋至深的亲人,在他眼里,她的任何行为全然打上了亲人的属性。 佳明看向前方,心中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高叁时,有一次她被别的女生敌对,堵到小卖铺旁边的楼道里,扯她的衣服掐她的奶子,说她看着纯纯其实是个骚货。 当时还要给她拍照,被后来赶过来的龚彻给阻止了。 这些女生中有一个是暗恋龚彻的,到处在外面散步谣言,说她是吕的女朋友。 当她们看到刚下篮球场的男生从佳明这里拿了瓶矿泉水,就说她在勾引他,说她不要脸。 龚彻送她去搭车,沉炼从后面追过来,以为是吕欺负了她,两个人在大马路上打了起来。 两人后来回到老宅,佳明帮他处理了伤口,一定要他承诺以后不能再打架,这个事太危险,稍有差错,少年一辈子就毁了。 佳明确定他的身上肯定也有伤,非要他把上衣脱了,果然,腰侧和肩膀下都有青紫的淤痕。 她换了红药油,到处一点在手心里搓开,然后覆到他的身上慢慢地揉。 “以后...别这么冲动了。打架很容易记过的,万一...万一打伤人还会进局子,那是一辈子的污点。” 沉炼冷嗤一声。 佳明赶紧加上后面一句:“万一你真伤了,爸妈会心疼难过的。” 沉炼忽的抬起头,视线死死的锁住她的:“那你呢?” 佳明咬住下唇,察觉自己从未如此软弱害怕过:“你真伤了,要我怎么办。” 沉炼一把抱住佳明:“别哭了,我没事,我不会放你一个人的。” 佳明用力搂住他的脖子,哽咽抽噎:“你答应,以后绝对绝对不要跟人打架,行么?” “行。”沉炼一口答应下来:“但我有个条件。” 从他怀里退出来,佳明迷蒙地眨眨眼:“你说吧,我能做到的一定会做。” “你肯定能做到。” 听他这么笃定,佳明疑惑地看着他,沉炼薄薄的唇角微微动了动:“你跟我一样。” 佳明松下一口气正要答应,谁料他接着说道:“你也把衣服脱了,让我检查一下。” 最后她还是脱了上衣,紧绷着脖颈和后背。 沉炼凑了过来,眸子里闪过森森的怒气,指着她胸口上的掐痕问她是谁弄的。 她仔仔细细,心怀叵测和万分紧张地打量他的神情。 佳明早就开始自慰了,她分的清楚一个人脸上有没有欲念。 沉炼没有,他就算给她洗内裤,不小心看到她的裸体,因为怀念小时候她抱着他睡觉故意在下雨天钻进被窝里来,两个人紧贴着身体,他都没有任何可以称之为欲望的东西。 佳明那时曾经有过诱惑他的念头,可是一想到他的年纪,他的前途,看到他专注而漆黑的瞳仁,她立刻否定自己的想法。 太罪恶了,光是想想,都像是对上帝犯罪。 世界上那种背叛最伤人,不是任何外人,甚至不是亲密无间的爱人,是来自亲人的背叛。 她看过太多的新闻,国外这边曝光得更多,家长长辈诱惑侵犯小孩,小孩这一辈子都走不出这种阴影,大部分都在阴影下被毁灭了。 她当然可以一时冲动诱惑他,可是一旦他到了明事理的时候,这就是毁掉他的筹码。 所以她一直压制着自己不正常的爱恋,只是沉炼在她这里永远都是懵懂的,不知道男女就算是亲人,也应该拉开界限。 佳明痛苦了很久,这也是她一定要从沉炼身边离开的原因。 好在这时间有一道最好的良药,这方子就叫时间。 她快二十五岁了,早已是个成年人,能控制自己的成年人,她的欲望有了发泄的渠道。 “你在想什么?” 沉炼的声音悄然在耳边绽开,佳明的手指在温暖的口袋里卷了一下,被他捏住摩挲。 “没什么,就是没想到你会找过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上班?” 沉炼朝前看去,仿佛尽在掌握中的那种轻慢:“很简单啊。” 到底怎么简单,他也没说。 然后他说他饿了,佳明啊了一声,怪自己忘了这回事:“你想吃什么,西餐还是中餐?这边还很流行越南菜,想试一下吗?” 沉炼摇头:“我想回家吃。” 佳明脑门上抽了一下,立刻问他住在哪里,定的什么酒店。 “还没定,我直接租车过来了。” 沉炼睫毛动了动,抿着唇,一副被得罪的模样。 佳明笑着捏他的耳垂,这家伙,如果不提要求还好,一提要求,无论在别人看来是多么荒谬,在他眼里都是干净简单的,也是正当的,所以必须被满足。 好在回去吃饭这个问题不太难。 “走吧,我们去超市一趟。” ———— 11.阈值 佳明因为要推车,终于将右手从沉炼口袋里解放出来。 商场里放着暖气,她在外头冻僵的身体跟苏醒过来,一路直接朝食物区走去。 沉炼两手插在口袋里,在旁边慢慢的走,自然是配合她缓慢的步伐。 “吃饺子行吗?或者汤圆?” 时间已经很晚了,加上公寓里只有煮锅和平底锅,想要办上一桌真正的家乡菜实在不太容易,麻烦倒是其次,她还不知道沉炼的行程,也许他明天要早起离开呢。 佳明转身看过去,谁料沉炼跟丢了。 她摇摇头,挑了速冻食品,一些调味料,还有两块肉类和蔬菜。 想着后天就是元旦,就算他们都不怎么吃零食,备一点也好。 等她装了一大筐东西,沉炼从前面转弯过来,小半张脸还藏在围巾下,独独那双漆黑盈载碎钻的眼睛在闪动,其中有点笑意。 他拿着东西过来,一个是豹纹的猫耳朵发圈,摁开开关后还会亮着紫红色的光,大马路上很多年轻女人都会戴着类似的东西。 沉炼叫她不要动,两手卡开发圈,目光似乎在度量精确的角度,然后给她戴上了,将佳明额前的碎发都拢到后面去,露出光洁秀美的额头。 他笑着道:“真可爱。” 佳明咬住下唇,眸光莹莹闪动,十分柔美和煦的神情:“真幼稚。” 沉炼让她站在购物车后,又往后退了几步,拿出手机给她捏照片。 他很喜欢拍她,大学住在一时,总会不经意地偷拍她,拍她写论文、晾衣服、炒菜,甚至趴在桌上睡着了他也会捏上一张。 佳明很少自拍,没那个兴致,身边有个天工鬼斧削造的沉炼,她对自己的外貌丝毫提不上心。 当然,两个人的合照也很多,佳明洗了一个厚厚的相册出来,带到了国外。 沉炼在那边摆弄着手机,透过手机的镜头描绘她,被照久了,佳明便有点不自在,旁边的路人频频地回望他们。 “好了吗?” 沉炼摇摇头,佳明撇嘴,重新推起购物车:“那你随便吧,商场快要关门了,我们得快点。” 说饿了要吃饭的是他,对挑选食物根本不放在心上的也是他,两人折返柜台结账,沉炼从口袋里掏出一双款式干净优雅的羊绒手套。 他掏出钱包,越过佳明朝前站去:“我来结账。” 佳明想着他现在大概也不缺钱了,也没啥意见。 她拿到购物清单,没想到一整筐的东西,还抵不上一双手套的价格。 沉炼扯过清单,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重新把手套拿出来拆开,抓过佳明的手一言不发地给她戴上。 戴完后他把手掌摊开,佳明眼里打着问好,沉炼表情很生动,这是外人看不出来的,他的情绪往往只反映在细微的眼神动态中,有点气鼓鼓的意思。 “旧的呢?” 佳明从背包里翻出来,被他抢过去扔掉了。 两人打车回到公寓楼下,沉炼负责拎着超大号的购物袋,不管佳明怎么说你应该小心自己的手,它们需要保养,尽量不要做这些粗活。可是沉炼不管她,当做完全没听到。 临开门前,她有点拘谨,沉炼捏过钥匙,咯噔一下开门进去。 不用询问佳明,他知道该把东西往哪里放,这些习惯和细节在共同租房的日子里已经摸得很清楚了。 佳明负责把东西收捡出来归类放置,沉炼已经逛完了整套公寓,从衣柜里拿出睡袍塞给她:“你去泡个澡吧,剩下的我来。” 浴室的地砖是无数细小的绿色方格子,这么小的地方还在尽头卡着一个小号胖胖的浴缸 。 这里她很少用,可是为了把时间消耗在浴室里,佳明还是将这里消毒放上热水,将自己埋进热水里。 她大概知道沉炼在外面做什么。 这人有洁癖,强度等级很高的强迫症,对自己的领地意识更是深入骨髓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佳明在生活细节不算懒散的人,即使如此,公寓的情况在他眼里看来,估计杂乱无章到难以忍受的境地。 想到这里,佳明扬起头来,拿着毛巾擦拭脖颈。 在国内时,他们初期租住在大学城附近的改造房里,后来他把学校的各种奖学金领了个遍,还私下帮人画图纸,还做一些方案的规划设计,手里的收入足够他们换上一套环境还行的电梯公寓。是的,这人在音乐学院做旁听生,主修的却是建筑。 佳明问他为什么挑选这个专业,他便说,要造出一栋只有她跟他的房子。 无数的属于世界上最动听的语言从他嘴里自然流出,会让任何一个女人心动的话,在他那里基本点都建立在姐弟关系上。 那时候,他的占有欲和领地意识空前的袒露出来。 他不欢迎任何人到家里做客,就连他的女朋友也不行。 沉炼是那种无论在哪里,都会有大把女人暗恋追逐的青年,他从来不会去主动追求谁,但不妨碍不断的有人飞蛾扑火的送上来。 无数女人前赴后继,其中总会有很出彩的女生,这些人的特质跟他少年时期要好的玩伴宋知意很像,家底优越、灵动自信、各方面都很优秀,且那种自信是与生俱来的,从不会怀疑自身的能力和魅力。她们目标明确,不惧困难,经过一段时间的拉锯战,总会让沉炼松口承认他们的关系。 同样的,当她们在他这里得不到预期,也会先后离开。 他的女朋友,可真不少呢,而且全部都是顶尖的苗子。 佳明想到这里,内心一片波澜无痕的无奈。 也许一开始她见到他的女朋友时,佳明曾经极度痛苦过,只是人类心理感受的阈值,会随着现实来调整,变得不再那么受影响。 12.恶心 后来她也试着从沉炼的角度去看待这个问题,他本人的性格冷淡至极,对寻常的事物总是兴趣缺缺。平常不是忙于画图,去听课,就是发挥洁癖的精神特质,窝在家中不断地做卫生。这样的生活,难免太无聊。追逐他的女人便像一片又一片的烈火,大概多少能带来一些新鲜感。 她这么说有点自私,完全没有为那些女生考虑。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她最关心的人就是他。 佳明不清楚沉炼跟女朋友们都发展到哪一步,通常她也避免着去思考这件敏感的事情。 再说沉炼从来不会对她多说一句她们,佳明作为长姐,表达出虚伪的关怀后,他就说你别管,不关你的事。 他不提,更不可能主动带她去认识她们,就算有谁主动找上来门来说给他一个惊喜,他的表现简直惨不忍睹——不让这人踏入一步,冷言冷语地驱赶。 如果不是确定他跟自己的姐姐住在一起,她们九成会以为他一脚踏两船。 再强烈的感情和喜爱,也禁不住他这般操作。 后来大概就是分手,另外一个久等女人趁虚而上。 佳明回想起来,又觉得有些好笑,沉炼无论再怎么才智突破天际,在这方面还是幼稚的。 像个幼童,心里永远想的是,我只要这样,超出界限的人和东西,全都立刻消失在我眼前,不可能留下商量的余地。 浴室门板被人推开,沉炼伸进脑袋来,在水雾后跟她说话:“你好了吗?你不知道自己不能泡很久吗?泡久了又说脑袋发昏“ “还有,饺子快要煮好了。” 佳明一听,等他合上了门,立刻从水里跳了起来,沉炼还有一个明显的短板——在做饭上,无论是做什么,就算是简单的等水开了,把饺子放进去,等它们浮起来,再加冷水这种简单的操作,他都会弄得一塌糊涂。 等她匆匆裹着浴袍冲到灶台前,盖子揭开,果然,可怜的饺子们已经膨胀到了最大的限度,等她添出两碗,各个都是皮开肉绽。 她叹了一口气,将碗筷拿到桌上。 这时沉炼从卧室里出来,外套已经脱掉,拿着衣服去浴室,佳明含他先吃东西。 他不会听的。 浴室里传来水流声,几分钟后他带着一身的热潮回来,身上穿着格子翻领的休闲睡衣。 “行李拿过来了?刚才怎么没看到?” 沉炼拿着筷子,戳戳碗里的烂饺子,不介意地送到嘴里:“叫人送过来的。” 哪有行李和人分开的道理,佳明转念一想,他在这边肯定是定了酒店,不肯过去住特意对她了撒谎。 这个问题且不谈,也没什么好谈的,他要做什么她向来拦不住。 佳明喝了一口热汤,她不是很饿,吃不吃都无所谓,主要是陪着他用点。 “小炼,”佳明蹙着眉,纳闷得不行:“煮饺子,你按我说的时间掐个表就行,怎么总会煮成这样?” 沉炼撇撇嘴:“我手残,行吗?” 他的脑子可是一个精确度到纳米的无死角轮盘,怎么会煮不好东西? 真是可恶。 整理完洗手槽,佳明折身,沉炼已经窝到沙发上,翻着一本陈旧的杂志。 “过来呀。”他偏过头叫她,抓过茶几上的棉棒盒摇了摇。 好吧,佳明认了,只要他在,甜蜜的折磨总是不会少。 她坐过去,沉炼乖乖地把脑袋侧枕到她的大腿上,磨蹭着摆了一个舒服姿势。 沙发是叁人座的规格,只是沉炼手长脚长,看起来像个大号的公仔屈就着塞进狭小的空间。 他闭上眼睛,黑睫毛长长的合下去,鼻音里发出哼哼懒洋洋的声音。 佳明不由笑着,笑到心底,拿出棉签给他掏耳朵。 “左边是这边在往里一点不是这个角度” 殷红的薄唇发出低低喃喃的声音,不断地抱怨着:“你怎么这么笨。” “不对,你一直都很笨。” 佳明如果不是耐心极好,大概早就叫他滚蛋了。 说着沉炼撩开眼帘,抓过她的手腕捏到唇下,眼眸在暖黄的灯光下散发着柔软无辜的蛊惑。 “沉佳明,你还怪我吗?” 佳明心坎上簌簌的震动,她知道他在说什么。 当初她毅然决定出国,让他去找周老先生重新投入钢琴,这件事可不是那么好办成的。 就像她之前说的,他要做什么,不做什么,没人能拦住他。 佳明为了脱身出来,反常地跟他大吵起来,言语尖锐极其难听,处处戳他痛脚。 说他的占有欲已经到了变态的地步,就算是姐姐,她也受不了,他严重影响了她的正常生活,跟他住一起,只会让她感到窒息。 是的,沉炼不允许他的女朋友踏足他们的空间,同样不会允许佳明的同学、好友,还有一些想靠近她的男生闯进来。 如果仅说不邀请客人就罢了,但凡他看到她跟哪个男生走到一起,不论是普通朋友还是追求者,他会把这个男生的底细连根挖出来,细数此人的无数罪状。 佳明说人无完人,谁都有过去和历史,再说她也只是维系正常的人际交往。 他听不进去,在他眼里这些人一无是处,满身的污点,就算跟她多说两句话,态度稍微殷勤点,他都会认为他们这是在玷污她。 “谁知道他们脑子里在想什么恶心的东西!” 沉炼愤怒地咆哮,眼眶发红握起拳头来,仿佛只要她再说一句别人的好话,他也许会立刻冲出去把人捏出来臭打一顿。 全*网*首*发:ròuròuẉṵ.Oṇḛ [Ẅσσ₁₈.νɨρ] 13.妥协 佳明那时妥协了,她不想看到沉炼爆发出激烈的没法自控的情绪,何况她也会心疼。 “沉佳明你扪心自问,你嘴里所谓的同学朋友真的重要吗?” 他压着嘶哑的声线质问她,潜台词却是“在你心里,他们比我还重要?” 扪心自问,他当然是最重要的。 沉炼野兽的本能,还有旺盛的攻击欲在少年时期已有显露。 她没有办法看着这些危险的特质挥发出来,天才是天才,天才往往比寻常人更容易受到攻击,抓住把柄,让别人有借口打压他毁掉他。 佳明理解他,理解他的困兽的心态,随时会露出獠牙的冲动,这些全部来自于两个字——不安。 他生来是被人抛弃的孩子,在孤儿院受到虐待,后来被沉家领回去,结果再度遭到抛弃和背叛。 佳明没法想象,在他的内心深处到底是一个如何黑暗无底的世界。 如果她当时说一个不是,就算说的是你很重要,但是我的生活也重要,他的世界大概会坍塌吧。 她只能尽可能的,去做自己能做到的事情。 渐渐的佳明的朋友圈只存在于校内,一出校门,便是回家跟沉炼待在一个屋檐下。 她甚至连要好的女性朋友都没法维持,女孩子们的友情大多发展为一起出去吃东西,逛逛街,卖卖衣服什么的。 沉炼在家里等她,等她回去会便会反复追问,跟哪个女生,在哪条街吃了什么干了什么。 他变得越发的多疑,怕她骗他,神经过敏地跟自己跟她过不去。 于是这些她都放弃了,反正只要跟他待在一起,已经足够了。 佳明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以伤害他为代价,来争取两人的各自应该走向的道路。 他就应该是光芒万丈的,每天纠结在这里没有风影的小事了,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呢。 他那非同寻常的才智要被可怕的鸡毛蒜皮给覆盖淹没么,明明那些巨大的荣光,应该是他的。 沉炼原本就不是属于世俗的,他需要一个能够承载自己的平台和世界,让人不住的喟叹、赞扬。 佳明下了狠心,两人吵架、冷战,她甚至有了勇气离家出走,不告诉他任何音讯躲到快捷酒店里。 只是他总能找到她,在门外苦苦哀求,叫她回去,跟她说对不起。 两人如此熬了半年,佳明终究是取得了胜利,这大概是他毕生唯一一次投降吧。 这家伙,就算被人打得遍体鳞伤,也是绝对不会低头的那个。 如今他已然走上自己的阳光道,佳明已经很满意了,怎么还会怪他。 她从来没有怪过他,只会怪自己竟然伤害了他。 佳明的手指落到沉炼的眉眼上,温柔的描绘着:“没有啦,都过去多久的事情了。” 这家伙漆黑的瞳仁里生了薄薄的水光,他捏着佳明的手指送到唇边亲吻:“对于我来说,却像昨天的事情。” 佳明合身下来抱住他,亲他的侧脸,贴着青年潮湿干净的鬓角:“对不起,对不起小炼。” 沉炼紧搂住她的腰,似乎敞开了心肺,声音轻快:“听你说的这么可怜,我原谅你了。” 佳明五脏六腑跟着震动,呵呵地笑出来。 沉炼也是埋在她的腰上,闷闷的低笑。 这家伙,还是什么亏都不肯吃呢。 到了睡觉的点,佳明进去卧室梳头发,目光瞥向地上的床垫,上面还是铺着墨绿色的床单,只不过褶皱被沉炼抚得像是酒店那样平整。有个人曾经在这里躺过。 沉炼踩着拖鞋进来,正拿毛巾擦头发:“晚上我睡哪儿?” 他顺着佳明的视线扫过床垫:“这里吗?也不是不可以。” 佳明哪是这个意思,他的鼻子很灵,佳明甚至有种错觉,即使是过了两个多月,他都有可能嗅到属于别的男人的味道。 她赶紧推着他往外走:“你将就一下睡沙发吧,不行的话——就回酒店。” 沉炼郁闷地盯她几秒,把自己摔进沙发。 佳明关上房内,立刻换了另外一条碎花床单,这才躺下去。 夜里很安静,沉炼不用刻意提高声音,隔着门板也能清楚听到他说话:“你睡着了吗?” 佳明辗转一下,翻过身来,朝着房门这边的方向:“快了。” “骗人。” 他小小幽怨着说,然后略微有点兴奋:“每天睡在地上算什么事?明天我陪你去买床吧。” 佳明想了想,说好:“你在这边待多久?” 沉炼哼了一声:“你想要我待多久就待多久。” “小炼!” 沉炼摸摸鼻子:“二号下午走。” 那么说他们有足有叁天时间。 次日早上起来,佳明本来想弄个早餐,沉炼说想喝艾利尔家的咖啡,于是两人收拾收拾出门。 艾利尔就是佳明之前兼职打零工的连锁咖啡店。 她带着他去了自己上过班的那家,柜台前全是熟悉的面孔,大家纷纷热情地跟她打招呼。 “明,你很久没来了,最近还好吗?” 佳明指了一个靠窗的位置,沉炼默默的过去,佳明在这边跟老朋友们聊两句。 咖啡店内一时欢声笑语,佳明跟他们轮流贴过脸去。 “明,我们很想你。” “我也是。” 等佳明拿着员工价的咖啡套餐过来,沉炼偏着脸看向窗外。 她把咖啡推过去,自己的端起来喝上热乎乎的两口,打量他的表情。 好在沉炼掉头看过来,仿佛已经不介意:“你们的关系很好啊,看来姐姐在这边过得很快乐。” 全*网*首*发:ròuròuẉṵ.Oṇḛ [Ẅσσ₁₈.νɨρ] 14.酒店等你 佳明垂眸,心道,既然已经分开,朝各自的道路走去,那你也该成熟一些了。 起码——应该学着尊重她的生活方式了。 沉炼忽然伸过手来,捏捏她的手心:“我说的是真心话,真的。” “我也希望你过得开心快乐。” 佳明看过去,点点头,然后偏头跟他介绍店内曾经的同事,诙谐地说他们各自的特点和爱好。 柜台那边有人抱怨:“嗐,我说Ming,大白天就拆我们的台,这样好吗?” 佳明抿唇而笑:“克丽丝,你听不出我话里满满的赞扬吗,都是一些很可爱的特点嘛。” 拥有浪漫金色卷发的克丽丝朝天翻了个白眼,端着一盘甜点和现炸的洋葱圈送过来,眼珠特意从沉炼脸上刮过去。 她躬身凑到佳明身边,用着对面人也能听到声音说道:“这是你的中国小男友?真是个Pretty boy,就是是不是瘦了点?” 佳明脸上有点烫,沉炼瘦什么?他从初中开始打篮球,脱了衣服,身上每一寸都是结结实实的。 当然他的体格乍一看,自然不如国外男性的雄厚健壮,在这边的话,大概会被女人欣赏,但是不会纳入交往对象。 还可能被一些男人看上吧。 “没有,这是我弟弟。” 克丽丝长长地奥了一声,仿佛沉炼不是佳明男友,让她十分失望。 克丽丝一直都很好奇,好奇佳明会拥有一个什么样的男朋友。 佳明赶紧撇开话题,让她回去干活,小心经理看到扣工资。 用完早餐从内出来,时间还早。 他们在街上随意溜达,信手买了一束鲜花,还有些零碎的东西。 到了一家充满艺术气息的私人家居店内,沉炼开始把控主动权了,他的目光非常挑剔,这个不行那个也不行,叁层楼逛下来,他不嫌累佳明倒想休息了。 “你坐着吧,我去定。” 不到半个小时,沉炼闲适地跟老板一同走了下来,流利交谈着下了订单。 “待会儿能送货么?我们比较赶时间,而且我可以多出搬运小费。” 他的腔调很好,声音从后腔中滚了出来,面色轻快而愉悦,当然,还有在外人看来稍微过头的倨傲。 像是从古堡里走出的年轻王子。 定的到底是什么样式,多大型号,什么颜色的,佳明一概不知,这些都无所谓不是么。 下午有工人开车小卡车过来,他们板着包装好的床板和床架一趟趟的往上搬。 沉炼在上面指挥他们放那里怎么放,佳明下来买下午茶。 怀里抱着食品袋,手上拎着咖啡纸盒,佳明注意来往车辆后朝对面走去。 刚路过一道巷子口,猛地被人拽了进去,咖啡晃荡着荡了出来,然后啪嗒一声砸到地上。 双肩被人钳制着压在墙壁上,一道高大的身影逼近着贴过来。 龚彻深刻的眉眼中全是压抑的怒火,他一把扯掉她身前的食品袋丢到旁边的铁箱上,鼻尖几乎要挨上她的。 “沉佳明,你很好。” 他咬着牙关,字眼从牙缝中吐露出来。 佳明震惊地望住他,喉头艰难的滚动好几下:“你、你怎么在这里?” 龚彻弓下腰,目光跟刀子似的在她脸上流连,然后朝公寓的防线撇过去,冷笑一声:“那个小变态来了?” 佳明胸口抽风似的抽搐两下:“不要这么叫他。” 她挣扎想要摆脱他桎梏,龚彻抓着她撞回去,可是她后背并没有接触到粗粝的砖石墙壁。 佳明偏过头去,就见男人手背上已经擦出了油皮,混出丝丝的血水。 心口狠狠的被蜇了一下。 “他是什么德行,你我最清楚,我这么叫还算是客气的。” 男人的鼻息吹拂到面上,佳明的眼睛不断地眨着,头脸偏过去。 龚彻跟沉炼在高中打过架,后来在锦州的大学那边也打过。 一开始是男人在忍让着沉炼,跟他解释原委,可沉炼不是个听解释的人。后来他视龚彻为仇人。 龚彻自然不是包子脾气,他也有骄傲和自尊,只是不像沉炼那样摆在台面上。 “我随便说他一句,你都会心疼是吧。” “他那德行,不是全被你惯出来的吗?” “人一来,你是不是又动摇了?” 面对男人的句句逼问,佳明脑子一空,剧烈的挣扎,大力地推搡身前的胸膛。 “我没有!” 她低吼着辩解,眼里有些发酸:“不管信不信,我没有动摇。” 龚彻捏起她的下巴,让她正视他,男人眼里全是苍凉的悲哀。 “我”佳明透不过气来:“我们改天再说,好不好?” “改天是什么时候?” 佳明的唇紧抿两下,眼神闪躲,龚彻一拳锤向后面的墙壁:“等他走了,对不对?” “你别这样。”佳明眼前水波缭乱起来,折身去握男人的手掌:“别伤害自己” 还未说完,后脖颈一紧,被人抓着送过去,龚彻的吻狠狠地压了下来。 男人用力抱住她,舌头疯狂地在嘴里搅动,大力的含吮她的舌尖。 他吻了很长时间,佳明渐渐放下防备和抵抗,适合配合他抚慰他的情绪。 过了许久,两人的唇分开,龚彻将额头顶在她的脑门上,两手包围着她的身体。 他终于松开她,后退了好几步,佳明看过去,这才发现他穿着崭新笔挺的深灰大衣,领口露出一截黑色高领羊绒衫,发型也是精心打理过,配着此刻严峻的面色,更是英俊得动人心扉。 只是咖啡已经溅到他的衣服上,破坏了原本完美的装扮。 他点了一根香烟,抽了半根离开。 “我在酒店等你,等到他离开为止。” —————— 老龚来了。 追*更:ròuròuẉṵ.Oṇḛ [Ẅσσ₁₈.νɨρ] 15.爬过来 按照刚才买的东西再买一套,趁着服务生在装袋,佳明掏出口红,对住旁边的反光板补上。 公寓只剩下最后的收尾工作,她抱着差点和咖啡进去,沉炼靠在窗边双臂环抱着。 外头是阴沉的日子,粘稠的冷光打在他的侧脸上:“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沉炼眼尾线条柔和细腻,鼻梁是亚洲人少见的笔挺,毫无瑕疵。 她朝他尴尬地笑着,把咖啡分给工人们,最后一杯送到他的手里:“我太不小心了,路上跟人撞到了。” 佳明指了指自己的衣服,很懊恼的模样:“也不知道洗不洗德掉。” 沉炼眸光扫过来,又滑开,拖着手肘饮一口香草拿铁。 佳明同样朝外看去,确定这个角度看不到刚才跟龚彻谈话的那个路口。 在他让人清理卫生时,佳明进了浴室,偷偷地刷牙,再拿漱口水漱口,再洗了把脸才出去。 沉炼亲自下去丢了最后两袋垃圾,佳明走进卧室,忽然多了一架崭新的床铺,房间的感觉骤然不一样了。 窗边老实的棕色抽屉柜上隔着一只细长口子的白色花瓶,里头插的正是他们早上买的紫罗兰,大片翠绿的叶片,花瓣像蝴蝶一样张开翅膀。 上面还洒着新鲜的水珠。 一转身,柜子前面正对着那张融合哥特式和古典主义的实木床,床头和床位的立柱栏杆很高,及至人的胸口处。 当然,床架本身也到了腰部。 上面已经垫好舒适的新床垫和铅铁色床单,新枕头上有精致的绣纹。 这一整套价值不菲。 佳明躺上去,发现当真舒服。 沉炼洗手回来,跟着在她身边躺下,将她捞了过去。 两人侧着身子,沉炼温热的脸颊贴着她的:“喜欢吗?” “当然,又好看又结实,还很软。” 他们直躺到夜幕降临,浅灰的天色拉上漆黑的帷幕,又多了浓重墨彩的灯光。 随着跨年的时间接近,街道上的人流越来越多,多到开始人挤人,他们全都朝这广场上的古老时钟涌过去。 “我们去吗?” 佳明翻过身来,沉炼刚刚睡醒,揉了把惺忪的双眼,拿鼻子刮了刮她的。 亲昵无间也就这样了。 他不回答正事,反倒眨眨眼睛:“我也想要一个那样的贴面吻。” 佳明捧着他的脸给他了,沉炼好似不太满意她的糊弄,但也没多说什么。 两人用了一顿简餐,佳明开了一瓶红酒,搭配着零食拿到卧室里来,就放在靠窗的位置,两人挤在一张独人坐的旧沙发上看外面释放烟花的天空。 “再搬一个椅子来不行?” “不行。” 他把脑袋埋到她的肩头,深深的嗅着:“好久都没闻到你的味道了。” 他把佳明的脸蛋扭过去,当时钟发出准点的嗡鸣声,这人的薄唇动了动。 佳明听不清,但是看得见,他说沉佳明,新年快乐。 沉炼原本说二号走,结果拖到叁号才走。 来接他的汽车已经等在楼下了,数次焦躁地按着喇叭,沉炼不耐烦地朝下丢去一个冷眼。 佳明给他合上行李箱,骤然觉得时间竟然一晃就过去了。 她送他下楼,有人提了他的行李箱送后到后备箱去,沉炼转过身来,神情异常萧索。 “我可以给你打电话吗?”他低声问道。 佳明肯定地摇头。他这人,一个电话没接通,便会焦虑,焦虑迫使他不断地拨出电话。 更何况,一旦她答应下来,他会从半年一次迅速发展到每天几次。 佳明抬手摸摸他的脸:“有事给我发邮件,好吗。” “那,你什么时候回国?” “这个要看学校情况,再看吧。” 其实她没打算毕业就回去,甚至没想好要不要回去,毕业后她的第一选择是在这边找份工作。 沉炼走了,佳明慢慢地上楼,怅然若失地听着满室寂静。 片刻后,她猛的慌张起来,飞快地拿了背包下楼打车去威斯汀酒店。 龚彻过来一向是住这里,连房间都永远是五楼那间。 电梯的铁栅栏呼啦啦拉开,佳明给了小费,快跑着抵达门前。 她喘了好一会儿,抚住胸口,扣起的手指痉挛地缩了缩,然后敲响了厚实的房门。 过了漫长的两分钟,房门开了一条缝,里面的人转身走了。 佳明小心推开房门,反手关上。 屋子里很黑,充斥着浓烈的烟草味。 卧室的方向射出一丛暗淡的台灯灯光,她放下背包走了进去,龚彻仅穿一件衬衫,半靠在床上。 他仰头半阖着眼帘,单腿架起来,手指上的燃着一簇明明灭灭的火星。 “龚彻。” 她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在封闭的房间里回荡着。 男人不理她。 佳明紧要着牙关,慢慢的开始脱衣服,先是外套,再是套头针织衫,最后紧着一件细吊带的背心裙。 她爬上了床,歪靠在他的大腿上,凑过去吻他的唇。 佳明亲了好一会儿,从粗粝的下巴处朝上舔他的唇,然而敲不开他的嘴。 她难堪地停住,抓住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胸口上,又是轻声唤了一句。 龚彻冷漠地抽了手,深凹的眼睛朝上撩开,看得佳明浑身一抖。 他轻嘲着笑了一声,一闪而逝:“这样不够。” 他的手指滑过她的脸颊,鼻梁,到了唇上,身体倾斜过来,音调低磁,充满着暗夜的蛊惑。 “想挨操了?” 佳明渐渐找回了两人之前的节奏,舔了舔发干的唇角,不论是出于愧疚补偿心理还是别的,她只能点头。 “那好,接下来我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现在——去卧室门口,从那里爬过来。” —————— 羞耻开始了 精★彩*小┊说:blṕσ⑱.νɨρ [Ẅσσ₁₈.νɨρ] 16.咒语 酒店套房里暖气充足,新风系统不断地抽出混沌的空气,送进新鲜的流风。 佳明虽然只穿一件轻薄的丝绸吊带裙,也不会感觉到冷。 可是当她站到卧室门口时,当她以为爬过去只是一个很简单的动作时,竟然浑身开始隐隐的颤抖起来。 爬过去,四肢着地,跟狗或者别的动物一样爬过去,原来一个简单的动作能让人产生强烈的屈辱感。 龚彻的视线有如实质地落在她的身上,仿佛在问,后悔了?这么简单的要求都做不到? 他不出声,没有逼她,其实还是把选择权交还到她手里。 她可以选择现在就走,也可以选择留下来。 留下来,就要按他的要求做。 佳明听见自己喉咙里滚下唾液,她的手开始发抖,腿心也是。 按他说的做吧。 做吧,跪下去吧。 她终于四肢着地,额头已经沁出热汗,朝着床铺的方向小小的挪动了一步。 那种屈辱、奇妙又激烈的感觉控制着她,当她爬到一半时,眼泪已经掉了下来。 “如果你难受的话——就起来吧。” 男人折身掐灭了烟头,手臂搭在耸起的膝盖上,漫不经心地睨着她。 佳明不想放弃,可是嗓子里滚出低泣的声音:“龚彻” 龚彻呵地笑了一声:“现在我不是龚彻,你也不是沉佳明。” “从这一刻起,我是你的主人。” 他说完,拿着循循善诱的口吻道:“现在,你该叫我什么?” “主人。” “乖,好女孩儿。” 龚彻挪到床边,两腿自然岔开,指心上再度燃起橘红色的火光。 “过来吧。”他道,每一个字都说得很慢。 佳明好不容易爬到了他的腿边,她刚要起身,男人却道:“我让你起来了吗?” “没有。” “加上称呼回答我。” “主人你没有让我起来。” 她跪趴在地上,脆弱地扬起脖子,男人的手掌熨帖地落到她的脖颈上,流连着抚摸。 “主人现在要惩罚你,可以吗?” 手指已经落到她的唇边,佳明主动伸出舌头舔过去,表示臣服。 “乖女孩,亲吻我的鞋子,展示你的虔诚。” 佳明后背发出桀骜的酸腐咯吱声,“乖女孩”叁个字带着可怕魔力,像是巫师嘴里吐露的咒语。 她的脊梁艰难地再次弓下去,她匍匐在地上,亲吻了他光滑的皮鞋鞋面。 龚彻捏起她的下巴,视线里是她那双脆弱闪动的眸子。 “刚才你在做什么?” “我在” “跟着我说——我在向主人表示虔诚,感谢主人的赐予。” 佳明说了,肺腑中有什么东西骤然变得不一样了。 她不再感到感到过分的难受,取而代之的颤栗的渴求。 龚彻当着她的面解开腰带,抽掉丢到地毯上,裤链徐徐的拉下来,接着是内裤,随之一根粗壮狰狞的阳具从茂密的毛发中悚然跳了出来。 他握住自己的肉棒上下撸了两下。 佳明看着,头脑已经混沌起来,越混沌越纯粹,越纯粹越是赤裸裸。 “你想要这个吗?” 佳明哑着声音回复:“主人,我想要。” “你是谁?你现在已经不是沉佳明。” 她隐隐有了答案,可是难以启齿,一颗泪珠从左侧脸颊滑了下来。 “好女孩儿,”龚彻弯下腰来,奖赏似的亲了她的唇,蜻蜓点水地掠过去:“你是主人的母狗,对不对?” 佳明垂下头来:“是,我是主人的母狗。” 这句话实质性地打破了她的底线,后面就顺利多了。 “母狗想要什么。” “母狗想要主人的阴茎。” “阴茎太文雅,换一个词。” “想要主人的肉棒。” 龚彻张开大腿,抚摸着她的头,暗示意味浓烈而缱绻:“想怎么要。” “想舔,想吃下去。” 他鼓励着,徐徐道:“继续,说具体点。” “母狗想要舔主人的大肉棒,让主人插进我的嘴里,肏我的小嘴。” 当她终于在对方的允许下动作时,佳明趴到他的腿间,手指轻握住男人的肉根,不太灵活地撸动两下。 她张开唇,朝下含去,吃力又陌生的含进男人的滚圆肿胀的龟头。 龚彻身上的味道很好闻,应该刚洗过澡,还带着沐浴露的清香,只是下体仍旧布满荷尔蒙的味道。 起先动作生疏,在对方不断的纠正下,这才把握住对方要的节奏。 她用手掌配合着,先是吮了一遍龟头,然后从上面那道细口子往下舔,直舔到腿根下。 “下面也要。”他说。 佳明噎下口水,开始揉弄一边的阴囊,柔柔的吃着另外一边。 “好了,回来,我要肏你的嘴。” 精-彩-小-说:blṕσ⑱.νɨρ [Ẅσσ₁₈.νɨρ] 17.c到哪里 龚彻把住她的后脑勺,顺着自己的动作朝下腹那边压过去。 粗壮的东西在她嘴里来回的插入,摩擦中不断地发出吸吮声和啵唧声。 男人的气息变得气促起来,发出一声低喘:“我要加快速度了,忍住。” 佳明猛地抓紧了他的大腿,上半身不断地朝男人的鸡巴撞过去,喉咙里发出难受的干呕声。 难熬的几分钟终于过去,龚彻蓦地抽出鸡巴,浓稠的白灼噗嗤噗嗤地射到她的胸口上。 有些来不及的,飞溅到她的唇角。 佳明剧烈地喘着气,半晌平息下来,下意识地舔去唇边湿哒哒的东西。 男人拿手背滑过她的脸颊,喟叹道:“乖女孩儿,你该看看自己现在下流的样子。” 佳明听到耳里,除了一阵强烈的虚空感,还有簌簌的屈辱和难堪,她浑然无力的委顿下来。 这些话语刺激着她的神经,蒙蔽着她的理智。 龚彻跟她算是同龄人,在他嘴里却是一句又一句的乖女孩,仿佛她真的变回少年,变成那个需要被关爱被掌控的女孩儿。 他把她瘫软的身子捞到大腿上,让她侧身坐着,而他的手已然从裙摆边滑了进去。 修长的手指撩开内裤,搅了进去。 “今天表现很好,已经很湿了。” 佳明下面不知觉已经流出了大量滑腻的液体。 他的手指在里面大肆的搅动着,发出难堪下流的叽咕声:“小母狗这里感觉如何?” 她夹紧了双腿,胸脯高低起伏,手指紧抓住男人的衬衫,不时的低吟一声。 每一声都像是世上最凶猛的唇角,让龚彻的肉棒再次充盈起来。 “我..母狗..很难受,像是要被...弄坏了。” 男人低笑一声,吻住她微张的唇:“乖女孩,想要被弄坏吗?” 佳明缠绵地跟他接吻,双手搂住他的脖子,请求他进入她。 “要怎么样,清楚说出来。” “母狗、母狗要主人插进来。” “插到哪里。” 他不厌其烦地掌控着文字游戏,而佳明的欲望已经几乎抵达顶点,她难捱地在他怀里扭动着身体。 “插进...母狗的...小逼,这里需要主人的大鸡巴。” “好吧。” 龚彻骤然提起她的腰肢,快速分开她的双腿,让她正面一寸寸地吞下他的鸡巴。 两人同时闷哼一声。 佳明扑过去,紧紧地抱住他。 “这次算了,下次乖女孩要自己扭动屁股,知道吗?” 佳明迫不及待地堵住他的嘴,舌头疯狂的蹿进去,跟他肆意地交缠起来。 龚彻掐着她的腰,臂力惊人地轻易把握她上下的动作,腰部次次沉重地往上撞击到深处。 在他刚进来时,佳明几乎快要高潮了。 这会儿只能像菟丝花一样扒住他的肩背,不住地低吟喘息。 她在男人腿上高潮了两次。 交合处跟水漫金山没有区别,淙淙的热流不断地在抽插顶弄的动作下大片流下来。 这一轮过去,她已经是出气比进气多。 后面的游戏暂时取消,毕竟她已经没了经历,龚彻反压过来,将她的腿打到最开,再度冲撞进来。 这一觉她睡得格外沉,什么都听不见。 等她醒来时,床头柜上的电子钟显示着凌晨两点。 外面的客厅里亮着灯,那边传来键盘的敲击声。 她头疼地将自己埋进被子里,脑子里转出几个小时前的画面,简直让她没脸从被子里出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身边的位置微微下限,龚彻连着被子将她搂到怀里,把她的脸捞出来。 佳明眼神躲闪,对方凑过来,轻柔地撬开她的唇。 拥吻片刻,他拍拍她的屁股,低笑着道:“是不是饿醒了?” 不等她回答,这人将菜单送到她的眼下:“这个点没什么好吃的,来份意大利面和奶油蘑菇汤怎么样?” 佳明说可以,嗓子哑得吓人。 龚彻端来柠檬水,喂给她喝。 等她洗完澡出来,男人叫她出去吃东西。 佳明套上浴袍走到餐桌边,龚彻也是穿着洁白的浴袍,他还在用电脑,手指快速地滚动鼠标的滑轮。 她拿勺子舀起蘑菇汤喝了几口:“是不是耽误你很多时间?” 男人抬头看她一眼,又垂下眼帘:“还好。” 他在威尔士那边结束课业已经几个月了,如今似乎在一个研究航空材料的合资企业上班。 龚彻将电脑旁的一只新手机推了过来:“以后你用这个,方便我联系你。” 佳明捏了过去,这个手机跟他用的是同款,说是有卫星定位。 她没拒绝,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拒绝的。 男人点开一份文档,抬头问道:“你这学期还有多久的课程?” “不到一个月。一月前结束。” 他端起手边的茶杯,抿了一口,注视着她:“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佳明咬了咬唇,坦然道:“跟去年一样。” 龚彻在文档上标注完,合上电脑,半是征询半是命令式的说道:“过年前别去兼职了,到我这边来。” “如果你无聊想找点事打发时间,可以在威尔士那里...”说到这里,他忽而改了扣:“想兼职那边也可以,你人过来就行。” —————— 18.憋住(加更) 佳明没有立刻答应,她说我再想想。 龚彻也没把话说死,嗯了一声,起身去换衣服。 佳明惊讶地跟过去:“现在就走?这个时间?” 男人脱下浴袍,似笑非笑地头来一瞥:“你那里不是买了新床,我想去试试。” 佳明微肿的唇嗫喏着,龚彻递来她的衣服:“我们动作快点,我还能多睡一会儿。” 龚彻拎上一只小号行李箱,搂着佳明上了他的车,一刻钟后就到了公寓楼下。 他停好车,空手下来,搂住她的腰上楼。 当他看到卧室那张实木双人床时,唇边掠过冷笑。 不过今天到这个程度已经可以了,他也不会再说什么。 看着男人脱掉外套,里面还穿着规整的衣服躺下,佳明换上睡衣靠过去:“就这么睡?” 龚彻合上眼睛:“就这样吧,六点就要出发。” 他的双手搭在被面上,右手骨节上还有痂痕。 她的手指从上面抚过去:“还疼不疼?” “疼什么。”龚彻反手握住她的,侧过身来,将她圈进怀里:“现在才知道关心我,是不是晚了点?” “嗳....”佳明尴尬地扭动一下,男人低笑着把脑袋顶过来:“好了,不刺激你了,睡吧。” “那个、明天你是坐飞机还是开车?要不别开车了吧,精神不好开车很危险。” “不开车也行。”他也有好说话的时候:“那车就停在下面,钥匙我留给你,你想开就拿去开。” 元旦假日过后,佳明恢复了以往叁点一线的生活。 教授在讲台前结束了今日的重点,让学生们讲一讲自己的论文思路。 压在课本下的手机震了一下,佳明偷偷的拿出来,当她看到“乖女孩”叁个字时,下腹诡异的抽搐一下。 “乖女孩,你今天有个任务。” 对方笃定她会及时看到,很快发来第二条:“午饭时少吃点,喝下八百毫升的水或者饮料。” “知道吗?” 佳明手抖着打开输入栏,好半天才发出一个知道了。 “谁知道?” “...主人的小母狗,知道了。” 这句打完,她忍不住合拢双腿,不自在地摩擦两下。 对方很快回复,仿佛已经料到她的动作:“小母狗不许夹腿,不然需要接受惩罚。” “...好的,主人。” 佳明午餐是找到一处行人最少的楼道,从饮水机里接了一杯又一杯的清水。 喝到一半时,已经觉得胃部有了饱的感觉,剩下的喝得很慢。 等她终于再喝不进哪怕是一滴水,佳明坐在走廊的横木椅子上,拿出手机给男人回复。 “主人,母狗喝完了。” 她看着由自己打出的那两个字,所有的情绪都集中在手机的对话框中。 过了两分钟,龚彻回复过来:“很好,从现在开始不准上厕所,瘪尿到晚上八点。” 这是一段可怕的时间标尺。 佳明六点半已经开始了餐厅的工作,这种工作其实不算累,只需做事的人保持平和的心态、稳定的情绪、发自内心对人友好的态度,其实时间很容易渡过去。这些对于她手到擒来的东西,在今夜被打破了。 腹部开始坠坠地,膀胱处会因为她加快的步伐而受到惊人的刺激。 她对着客人保持着微笑,可是没人看得到她的后背因为时刻内收着阴道,已然沁出一层又一层的热汗。 每一分钟都成了难熬的关卡,这涉及到一旦没忍住,她将遭受前所未有的羞耻——在人前失禁出来。 大堂前两米高的意大利摇摆钟上,天籁一般撞击起来。 八点一到,佳明脚步不稳地,跌跌撞撞地冲进厕所。 当她手忙脚乱地脱下内裤,尿液噗嗤一声哗啦释放出来时,竟然有种在高潮的错觉。 围裙上口袋了的手机震动起来,佳明虚弱地接了起来,那边是龚彻富有质地的低吟声:“尿出来了?” 佳明用喘气声回答:“是的,主人。” 龚彻继续进行着私密的话题:“下面擦干了吗?” 佳明对着电话点头,她用过的纸巾上不仅有水珠,还有大量滑腻的液体。 “刚才感觉如何?” 佳明的手落到自己的脖颈上,逡巡抚摸:“释放出来那那一刹,像是高潮了。” “现在呢?” “现在....”她忍不住夹紧了双腿,哦一声:“现在还在回想,还有点空虚。” 龚彻用力抽了一口香烟,烟丝在快速的燃烧下发出滋滋的声音。 佳明听见了,她闭上眼睛,试图唤起两人交迭在一起的场景。 也许游戏还在继续,也许没有。 佳明眼角微微的湿了一下,道:“我想你了。” 她不再使用规范而下流的词语,龚彻默了两秒,低声道:“我是也。” —————— 有的朋友不太理解佳明为啥接受sm,因为她从小到大都是一个从根本上压抑自己需要的人。 她信任龚彻,是最基本的条件。她需要通过这种方式来释放自己。 19.旋转 年末的课程已经不多,大部门都是教授在进行一对多的讨论和指导,然后在最后两天进行学期末的考试。 佳明安排好了日程,减少了去兼职的时间,大部分时间就窝在公寓了复习和写论文。 考完试的这天下午,一位华裔教授将她叫到办公室,说很欣赏她认真勤恳的态度,虽然不是班里最出彩的那一拨,但是她愿意给她写推荐信,且提供一个实习的机会。 “你知道,天分当然值得称赞,但是坚持不懈也是高贵的品质。” 教授身材早已走形,卷曲的棕黑色头发随意扎起一小撮,泛黄的皮肤上晒出了很多雀斑。 “你有很多优点,谦逊、尊重他人、性情温和,当然,唯独少了竞争意识。” 佳明听着她的形容,心中暖洋洋,只是话题一旦扯上天分这东西,脑海里立刻出现沉炼的身影。 然而他从未因为这个上天赏赐的东西洋洋得意,他是她见到的人中,最努力的人。 大学城旁那套公寓里,客厅和卧室相当整洁,唯独他的书房里,那张超大号的定制书桌上,永远铺面着数不尽的书籍、纸张。 为了缓解两人糟糕的经济状况,沉炼花了一年的时间,昼夜不分地学完四年的课程,之后他的涉猎和研习不仅仅在建筑学上,但凡做一件事,就要做到极致。 他从入学的第一天开始,就朝着这行最高峰的方向迈进。 沉炼总有那种觉悟,只要选择什么,无论有什么困难,他都会克服过去。 所以他拿出的作品,总会比别人多上什么,就是那种让人瞬间感慨——只有是这个人,才能做出这样的东西。 佳明不知道他喜不喜欢现状,他没谈过,但是他喜欢手机上银行发来的入账信息。 每到这个时候,他就会说我们来庆祝一下吧。 庆祝的形式却总会很简单,他要她按照他定制的菜谱来做一顿饭,或者抽空去看次电影,或者让她去挑选一件衣服送给他。 他们家里从来没有属于叫做“浪漫”的形式,但是这些日常至极的点点滴滴,却总是浓稠得化不开。 佳明很庆幸,庆幸自己能遇见他,庆幸他们的关系是无论如何都会存在的。 她从学校里骑车出来,背包丢在前头的车篮中,手中戴着他送的手套。 迎面而来湿冷的寒流拍打着她的面庞,但是她竟然一点都不觉得冷。 阴森的天气在她眼里,是一种宁静而神秘的美感。 佳明骑得很快,飞速地从道路旁滑翔过去,然后在一处拐弯的地方跟人撞上。 一晃眼她便砸到地上,好在衣服穿得很厚,没感到有多疼。 她还笑了起来,想着有人给了她一道出口,从过去里拔身而出。 好像是有些希望啊。 佳明赶回公寓,快速收拾了换洗的衣服搭乘出租车去机场,飞机不到一个小时抵达威尔士。 她快步从里面出来,拿着男人曾经留给她的地址乘车找过去。 汽车终于在一处浅灰色花岗岩的古典公寓楼下挺住,佳明付了钱出来。 公寓门口安装着金色的旋转门,门口有两个衣装笔挺的保安,进出的人都要出示证件,常驻的人则轻点一下头就进去了。 佳明徘徊了片刻,还是选择走到马路对面,她将围巾把自己严实的围住,在路灯下翻着袖珍的小说。 其实她没怎么看进去,可总要拿点东西打发时间。 她不断地看手表,从九点到了十点,十点又到了十一点。 寂静的街道上忽然闪过车灯,一辆线条优美黑漆铮亮的汽车在门边停了下来。 男人弯腰从车内下来,穿一件黑色皮质风衣,腰间系着带子,手里拎着电脑包直接朝旋转门那边去。 佳明的心脏混乱而激烈的跳动着,她猛地站了起来,想跑过去可是两腿沉甸甸的。 她隔着马路喊了他一声,声音太低,男人已经越过了保安。 “龚彻!” 佳明提高了音调,身上的热血活络起来,她迈开步子朝对面跑去。 龚彻侧过身来,然后是完全转身,看着对面飞奔过来的女人,黑色的长发在身后飘出浪漫的弧度。 在这一刻,他们仿佛心有灵犀般,他张开了双臂,接住了佳明。 佳明搂住他的脖子,脚尖跟着悬到空中。 —————— 20.一滴不剩 龚彻一手搂住她的腰,朝门卫笑了笑,领着佳明进去大厅 。 大厅是叁层楼挑空的造型,一只造型奢华的水晶灯从天花板上吊下来,屋内的光线明亮又柔和。 两人都没说话,进了电梯后佳明紧张起来,呼吸愈发地急促。 龚彻透过镀金色的门板反光盯着她,佳明腰上的手用力紧了紧。 叮的一声到达楼层,男人率先出去,走到门前摁下密码。 佳明刚进去,就被他推到了门板上。 两人立刻粘在一起,靠在门板上热烈地接吻。 佳明胡乱地扯开他腰上的绳结,男人配合着丢掉外套,然后扑过来脱她的。 衣服根本来不及脱完,龚彻一把掐起她的腰,让她坐在玄关的横台上。 他的身子卡进大腿,一手握住佳明的脸,狠狠地吸吮她的唇,一手快速把她的裤子扯下来丢到地板上。 下面空荡荡地发凉,甬道上自动自发地蠕缩着。 她搂住他的脖子,在他的掌控下歪过脸去,互相的舌头缠到一起,挑逗着发出水声。 房间里响起皮带撞击的声音,随之一根粗壮发烫的东西顶到了她的下面,不过浅插两下便用力的掼了进来。 “唔....”佳明哼声着叫了出来,身子被撞得往后滑去。 龚彻一把将她抓回来,肉棒抽了半截再撞进去,接连狠插几十下。 “吸得好紧,”他吻住她的下巴,右手隔着针织衫大力地揉搓她的奶子:“放松点。” 说着他将她腿折到台面上,让佳明以青蛙的造型踏在上面,她的韧带因此牵扯到最大的受力程度。 肉棒噗嗤噗嗤地以规律的速度往里面插,每一次都会抽出一大半,他捏着她的下巴,让她朝下面看:“看清楚点,看清我是怎么进入你的。” 粗壮的鸡巴湿漉漉地从小穴中退出来,拉扯出里头艳红的嫩肉。 他慢慢的挑逗着下面润唇的穴口,龟头顶开两片软肉,软肉外翻着包裹住着它。 他将她的衣服推到胸口以上,随后扯下浅蓝轻薄的乳罩,手掌包裹着白皙的奶子掐揉。 “佳明,要看一下自己下流的样子吗?” 佳明眼帘处一片潮湿,视线晃荡着,她噎下口水,想要他立刻插进去填满自己空虚。 “进来吧,插进来,龚彻,我要你,唔...” 龚彻倒是拿出了百分百的耐心,一把将她抱起来,佳明立刻夹住他的腰,可是他的肉棒只在股沟处摩擦。 他把她抱进宽阔明亮的浴室,洗手台前是一整面的大镜子。 佳明面对着镜子坐在洗手台上,两处腿弯搭在男人手臂中,毫无障碍地,她看到镜子里的女人狼狈地打开身体,衣服乱糟糟地,奶子从乳罩上跳出来。 镜子里的女人满面潮红,烟波如水,双唇在性欲的折磨下微微张开,十分的淫荡而下流。 她朝后努力地搂住男人的脖子,眼泪跟着滚落,龚彻从后贴着她的脸斯磨:“看见了吗?” “你只能,也只会对着我敞开这具淫荡的身体。” “下面的小嘴已经开始饥渴地蠕动了。” “要我肏进去吗?” 佳明偏过头来,渴求他的吻,他偏偏要躲开,命令她继续看着前面。 然后他讲她抬起两寸,紫红的粗长肉棒一寸寸地挤开嫩肉插入进去。 她在这里喷出好多水来,恍恍惚惚地投入到兴奋难捱的情绪中。 他要她说什么羞耻的话,她都肯说。 这一次做完,他脱掉她所有的衣服,将人推进淋雨隔间。 佳明的脸被压在冰凉的玻璃上,她能清楚地看到男人西装革履地压在她的后背操弄她。 “这就是你想要的,”他凑过来吻她:“乖女孩,我会全部都给你,一滴都不剩。” 听到这个称呼,这像是一个奇异的制动开关,佳明猛地闭上眼睛,身体痉挛地抽搐起来。 后来她在长沙发上躺了好一会儿,这才起来收拾自己的行李。 龚彻已经换上家居服,坐在独人沙发上回复邮件。 她穿着他的衬衣,赤脚踏在地毯上逛了一圈,这套房子十分宽敞,有着大面积的瘦长窗户,更衣室、书房、起居室等等规划得一目了然。当然,还有一处集齐了所有款式厨具的开放式厨房。 佳明抱出自己的衣物,刚想送到客卧。 吕劲松捏着一根香烟,似笑非笑地看过来:“人都来了,还要跟我分开住?” 佳明脸上滚烫一片,抿着唇转身:“毕竟没弄清楚你的生活习惯,如果你不喜欢别人踏入你的卧室呢?” 男人的面色倏然冷淡下来,垂眸盯住电脑屏幕:“我不是那个家伙,没有这些怪癖。” 佳明的脚步顿下来,咬咬唇,忽略那个敏感的字眼,轻笑道:“那我进去咯?你的衣柜里不会有女人的衣服吧?” 她推开卧室乳白色的双开门,朝里面走去,男人的衣柜里自然没有属于女人的东西。 他那个人,大部分时间会给人安心的感觉。 既然叫她过来,肯定会把细节处理好。 佳明没带几件衣服,挂完也只占用了很窄的一寸空间。 身后的步伐悄然无声,龚彻从后搂住她,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两人默了片刻,佳明知道他这是在抱歉,于是她扭头回吻他一下。 —————— 21.同居 佳明按照平时的生物钟醒了,被窝里很温暖,龚彻的手臂和大腿都压在她的身上。 在国外的这段时间,她的睡眠质量一向不太好,且因为体质阴寒到了冬天后,会经常半夜把自己给冻醒。 她小心的伸出手臂去摁开台灯,调到亮度最低档,折身回来打量男人的睡颜。 他的头发凌乱地搭在前额上,眼睛闭合着,鼻梁高度险峻,显然睡得正香。 佳明凑过去亲了亲他的唇,轻手轻脚地下床,出来卧室后把门带好。 现在她的时间很充裕,不用急忙忙的出门,于是思索着该给男人弄点什么早餐。 只是她翻了一遍厨房后,略略无奈。 厨房里该有的器具全都有,却是拿来摆着好看的,冰箱里码着整齐的矿泉水、酒水、维生素、某个品牌高档的果汁,唯独没有食材。 她看时间还早,套上呢子外套,拿了玄关的钥匙出门。 清晨六点多的威尔士,还处在白雾蒙蒙的睡梦中。 这里不如英格兰现代化气息浓厚,到处都是大片的树林、公园,独栋的古老建筑,她裹着大衣走了半个小时,才找到刚刚开门的西式餐点连锁店。 玻璃橱柜里只有刚出炉的羊角面包和甜甜圈,佳明看着要了点打包回到公寓楼。 客厅里很安静,她把东西装到盘子里开始煮咖啡。 一刻钟后咖啡壶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房间里充斥着淡淡的苦香。 佳明回到卧室,刚躺上去就被男人搂住了。 龚彻拿冒头的胡渣蹭她的脸,佳明笑着躲避:“你醒了?” “嗯刚才你出去了?” “家里什么都没有,去买了点面包回来。” 龚彻被头两个字愉悦了,心情颇好:“平常都是在外面吃。” “现在还早,你要不要多睡一会儿。” 男人说不用,送卡她起身,赤裸着身子进了卧室里的浴室。 佳明来的很不是时候,这时还没到周末,男人匆匆交代了她两句,八点出门去市区上班。 等他走后,她把脏衣服收拾了,又拖了地,这才背着包出门熟悉路况。 一天下来她从超市里拎回两大袋食材,正准备做晚饭时,客厅里的座机响了。 犹豫两秒后,她过去接了起来,准备告诉对方男主人没回来。 “是我。” 龚彻那边发出嘈杂的声音:“还有应酬,晚饭不用准备我的。” 佳明说好。 旁边似乎有人催促他,龚彻捂住手机道:“一个人在家还好吗?” “挺好的。” 她把今天的行程简单地跟他说了一下,他嗯了一声:“晚上回来肯能会有点晚,困的话你先睡。” 挂掉电话后,佳明丧失了做饭的兴趣,给自己伴了一个沙拉开始浏览网页。 教授提供的实习单位在英格兰,她现在显然过去不合适,然而到了年底,又正是严冬,这个点想在这边找个正经单位不太容易。 每天闲着的确很无聊,她习惯了要找事做,于是给伯德花园餐厅打去电话,问那边能不能给写封推荐信。 酒店经理说没问,明天就会发出快递。 佳明以为龚彻会在十一二点回来,没想到他九点多就回来了,手里还拎着星级酒店的外卖。 两人在餐桌边坐下来,男人陪着她吃了点,佳明便把兼职的事跟他说了。 龚彻咀嚼的速度放慢,没有第一时间回应她。 佳明放下筷子:“是不是我在酒店做侍应生会影响到你?” 昨夜送他回来的高级轿车,还有他的住处,都彰显着这人交往的阶层不会太低。 也许在国外,中上流阶层跟餐厅侍应生交往是件浪漫的事,可是对于华人来说,骨子里的想法自然非常不一样。 “怎么会。” 他抬起后来,面上带着温温的笑容:“我说过,只要你来,想干什么都行。” 佳明看他一眼,怀疑他是在迁就自己。 佳明次日接了快递,把它放了两天,龚彻看到介绍信也没说什么,于是她拿着信件去餐厅里入职。 她很快就融入了环境,进入了自己熟悉的节奏。 接下来的日子就是早上两人在家简单的用过早餐后分头行动,晚上回来进行短暂的交流,然后做爱、睡觉。 他兴致好的时候,早上也会来一次。 似乎很自然地,就进入了老夫老妻的模式。 这夜睡前她拿着一本小说翻看,龚彻靠在床上用电脑,手指里捏着一根香烟。 卧室里很安静,男人忽然挪开电脑凑过来抱住她:“在餐厅那边还顺利吗?” 佳明笑着亲吻他的脸颊:“挺好的,都是很简单的工作,不像你,每天都皱着眉头。” 男人蹙眉,手掌握住她的奶子惩罚地捏一下:“是吗?我看起来很严肃?” 那倒没有,这人在外惯常是一副沉稳的姿态,话语诙谐,不会给人相距千里的生疏感。 “有没有什么有意思的事情跟我分享一下?” 佳明合上书本,侧过身来:“如果非要说的话” 她把撞到流浪汉的事情讲了讲,这事儿不是有意思,而是贫乏普通生活之外的突发事件。 龚彻撑起手臂,从而上下地望着她,手指刮过她的唇角,动作是温柔的可是言语中透着不认同。 “那种人,你还是不要多接触,对你没好处。” 佳明迎着他的目光,确定了他是在很严肃地说这句话,甚至还有几分不悦。 “好的,”她扬起身子过去搂住他:“听你的。” 说这话时,她的心脏很平静。 免┊费-首-发:fadɨanxs.Çom [fadianxs.com] 22.妨碍 woo18.vip 佳明现在上班的餐厅跟伯德家的是同一个老板,伯德家的不仅给她写了推荐信,经理还特意给这边的餐厅打了电话,于是她入职得很顺利,小半个月的工作下来,跟大家的关系都还不错。 这边主打着意大利式的浪漫惬意风格,女侍们脑后会簪上一朵新鲜红艳玫瑰,黑色制服的领口是大v字,可以露出女人精致的锁骨和胸口美丽的白皙。 这天刚入夜,餐厅外面全是一片雾霭的深灰色,倒趁着这边像是人间乐园。 佳明游走在大厅里,刚接了一位绅士慷慨的小费,她把桌子收拾一番后折过来,透过后厨大门上原型的玻璃窗口正看到一对进来男女。 身材挺拔的男士穿一件薄呢子单排扣大衣,大衣半敞着,里面是定制的斜纹灰西装叁件套。 他侧过身来拿手掌支着玻璃门,让穿着白色香奈儿套装的女人进来。 来这里用饭的要提前预约,龚彻跟女人径直走到靠窗边留出的vip隔间内。 佳明立刻退回了脚步,跟后面上菜的男侍碰了一下,对方及时扶住她的胳膊:“Ming你还好吗,发生了什么事吗?” 佳明摇头,她谨慎地出去到了柜台旁边,前台负责人将单子交给她,这代表着轮流的服务桌号。 就是这么不巧,正是龚彻那桌。 她转头想把这个桌号跟同事替换出去,可是这个点大家都忙得脚不沾地。 佳明端上载着柠檬水的盘子过去,越是近了,越是心口被什么东西给沉甸甸地压住。 先生、小姐晚上好,我是为你们服务的叁号MIng,这是今天的推荐菜单,两位可以看看有什么感兴趣的。 她觉得自己的声音还算平稳。 龚彻似乎并不意外碰上她,他接过菜单递给对面的女人,女人面容艳丽容色别的吸引人的魅力。 她点了几样餐点,还给佳明时好奇地看过来,浅聊两句后问她有没有男朋友。 佳明快速地写着菜单,长睫毛翩跹两下,下意识地想朝龚彻看过去,可是忍住了。 至于龚彻,他直接要了一份套餐。 这个叫琳达的美籍韩国女人用饭间不断地叫佳明过去,一会儿说不好意思我刚才没说清楚,焗蜗牛不要加蒜蓉,她吃不不惯,又说沙拉里面的鸭肉似乎不太新鲜,到了饭后的咖啡,说她要的一勺糖,可是喝起来似乎超过了这个分量。 虽然说有点麻烦,佳明应付起来不算辛苦,一个个的解决了。 等她再度回来时,韩国女人已经提前离开,独留着龚彻端着咖啡,默不作声地看着窗外。 佳明舔了舔唇,报出晚餐费用。 龚彻放下杯子掏出钱包:“可以给现金吗?” “可以。” 龚彻抽出现钞,后又抽出两张搁在桌面上推过来:“这是给你的小费,感谢你今夜的完美服务。” 佳明盯着桌面上崭新的两张英镑,无论如何都伸不出手。 龚彻起身,什么都没说,越过她直接朝外走去。 后面的工作她有些没法集中精力,还犯了点小错误,等到九点下班时匆匆往员工通道那边出去。 一束车灯忽的射过来,她抬着手臂挡了一下,却见男人的车正停在几十步开外。 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佳明摘下围巾扫过一眼,龚彻仰靠着座位,手臂搭在窗沿上,手指上捏着一根快要燃到皮肤的香烟。 最后猛吸一口弹开,龚彻升上车窗,一脚踩下油门飞快的开了出去。 两人先后进门,诡异的沉默盘旋在上空。 佳明放下背包,转过身去说道:“你要不要先洗澡?我先休” 龚彻一把扯过她的胳膊,将她拽到跟前,语气还算平静,可是那双眼睛黑洞洞地锁住她。 “你为什么不直说跟我什么关系?” 佳明的脑子似乎被什么东西重重的撞了一下,口齿忽然不太利落:“不想妨碍你。” 龚彻冷淡着反问:“妨碍我什么?” 佳明想说那个女人看起来非富即贵,跟你关系又亲密,在那种场合下 “你说不出来,为什么?怕我多想?担心我怪罪你的分寸和体贴?想多留几分面子给我?” 佳明一时怔住,此刻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又如何去寰转对方的怒气。 吵架和争执一向都不是她所擅长的。 她有点受不了的开始挣扎,甩开男人的钳制朝前走去。 龚彻深吸两口气,踢掉皮鞋大步的走过来,他挡住她的去路,两手落在佳明肩头上。 佳明咬咬牙偏过头去:“我们待会儿再谈吧,你现在情绪不好。” 她要走,他不让。 男人眉头紧蹙,疏尔和缓着轻笑一下:“让你不开心了?没关系,你有什么意见说出来,你说出来我都会听的。” 她的眼眶开始酸涩,联想起近日种种,龚彻总会在一些细枝末节的事情上表达出不快的情绪,开始她以为是工作压力造成的,可是现在才觉得不对,这些都是因为她。 他看她不再顺眼。 佳明掀开眼帘,朝上看去:“你想让我说什么?意见?我没有意见。” 龚彻震动一下,瞳孔里席卷着海浪,声音压得极低:“没意见?你当然没意见?不开心了自己忍着,看到我跟别的女人在一起你也忍着,你不吃醋?什么都忍着?” “佳明你能不能做你自己,做一回你自己!” 免*费*首*发:fadìańwén.сoм [fadianxs.com] 23.吃醋?woo18.vip 佳明无措地眨眨眼睛,随之而来的是泪水和震惊。 她不懂他在说什么,什么叫做做自己? 喉头滚动好几下,佳明终于找回自己声音:“这就我啊。” “我不是一个有趣的人,可能还没有风情可言,龚彻,我是一个很普通的女人。” “不给人造成麻烦,就是我的做人原则。” “这些在你看来,就是低廉的委曲求全吗?” “还是说,”她眨了眨眼睛,也努力的笑了笑:“还是说,你的挑战欲得到了满足,所以已经对我失去了兴趣,是吗?” “你想要更激烈的回应和感情,我做不到,所以开始怨恨我是吗。” 佳明猛地推开他,扶住胸口大喘两口气,快步进了卧室打开柜子取下自己的衣服。 做我自己? 一想到这句话,她的眼泪就遏制不住。 悲哀不在于他还喜不喜欢她,而在于他似乎从头到尾就认错了她。 行李箱从柜底拉了出来,她的东西不多,洗漱用品就不用收拾了。 刚合上箱子,门口那边就撞出一声大响来。 龚彻大步流星的过来,一把将箱子里的东西都倒了出来,佳明再收拾,又被他倒出来。 如此反复叁次,浑身的毛孔都炸开,佳明忍无可忍地低吼叫他让开,滑鱼似的他手臂下钻了出去,龚彻比她更快一步过来,咔嚓一声锁住了卧室房门。 佳明双脚骤然腾空,被男人挟持地抱起,两步丢到上床一脚蹬开行李箱,地方发出哐当一声响。 龚彻死死的压上来,五指扯着领口的深蓝领带,迅捷地抽出来朝她手腕上绕。 佳明撕扯他的领口,想也不想地给了男人一耳光。 龚彻偏过头去,鼻息浓烈的顿了两秒,两秒后动作行云流水地继续着,一手压制着佳明上挺的肩膀,一手拉扯着她的裤子。 混乱混沌的两分钟过去,佳明忽得哼出声音,下面已经被巨大的阳具给入了进来。 “这是没兴趣?” 他半跪起来,解开她的衣服,手指飞速的拧开内衣的搭扣,奶子像气球似的跳了出来。 龚彻握住一只掐弄,时而捉住乳尖磋磨,埋下头去啾啾地含吃,左手托起佳明的腿弯,噗嗤一声猛烈的撞入。 佳明眉头微蹙,眼睫细细的颤动,被捆绑的双手朝上痛苦地抓住枕头。 男人送过双唇来,缱绻着碾压她的唇:“佳明,佳明,佳明” 龚彻压抑狂烈的情绪笼罩着她,在一声声亲昵的呼唤中,她跟着沉迷下去,完全不由自主地迎合着他的动作。 好一会儿过去,龚彻捞起她的腰肢,让他坐在自己的半跪的大腿上,佳明动了动,发现自己的手腕已经被解开。 男人扶着她的腰肢,一手抓开她的臀肉,让她坐在粗壮的鸡巴上半抬起来,然后再压下来。 佳明浑身无力,全身像是被丢进滚烫的热水中,额头上滚下一滴滴的汗水。 她娇软无力地攀附着男人的脖子,对方偏过脸,将她吻个正着。 “舒服吗?” 龚彻不断地变化着接吻的角度,偶尔退开来,两人唇上拉出细长的口水。 佳明半阖着眸子,用嘤哼的调子回复他。 浑然不觉中,佳明已经上半身赤裸裸着,奶子擦在男人马甲冰冷的扣子上,唇瓣跟着哆哆嗦嗦地抖上一下。 龚彻顶得太狠,她被迫地朝上跌宕,努力离开那根侵占的阳具,然后对方压着她的肩膀,噗嗤一声压了下来,磨得发麻的穴口被撞得分开,蠕动发骚的软肉颤颤巍巍地把肉棒整根都吃了下去。 “佳明,看着我。” 龚彻捏住她的下巴,肉棒浸在湿热紧致的甬道内斯磨。 佳明眼角潮湿,就算看过去,也不看真切。 他凑过来轻吻她的唇角,抓着她的臀肉磋磨:“我不可能会对你没兴趣,你懂吗?” 佳明失笑一下,几年的追逐,自然不会让他短时间内彻底厌弃。 再说龚彻这个人,不是网上那种泛滥的,以征服为喜好以新鲜来衡量男女关系的男人。 他的条件很好却低调。 高中叁年大学四年,没听说过谁说他家里怎么样不得了,但每个人都会觉得他是个洁舌自好且值得依赖的男人。 这也是佳明打心底信赖他的原因。 龚彻眼里含着谆谆地笑,这让她颇为难堪,从男人身上下来,将自己瘫软地埋进被子里。 男人起身收拾乱糟糟的房间,把她的衣服重新挂回柜子里,行李箱擦拭一遍塞回柜底。 他在浴室里放好热水,披着浴袍将赤裸的佳明送进热水里,随之脱了衣服跨进来,跟她挤在一块儿。 男人的手指不断地流连在她的鬓边,佳明烦恼的握住他的手腕,声音嘶哑:“别弄了,好痒。” 龚彻说好,手掌在她腹部揉了两下,继而往下探了进去。 佳明回头瞪他,面上洇出烟霞的朦胧埋怨。 他无辜地撅撅嘴,动作轻柔地打着圈:“还走吗?” 本来就是冲动负气,佳明微微赧然。 这也就罢了,他拿脸颊蹭着她的,手掌握住奶子把玩:“真的就一点都不吃醋?” 佳明扭过身去,懊恼地盯着男人,其实他发起怒来挺有男人味。 不说清楚看来是不会罢休了。 “吃啊,当然吃你不知道我当时多紧张。” 是真的紧张,当时脑子里混的全是泥浆。 免*费*首*发:fadìańwén.сoм [fadianxs.com] 24.除了没有你 龚彻十分满意的模样,薄唇微微勾起来,抓着她的手握住自己的肉棒来回撸动。 佳明看着两人交迭的双手,以及手心里不断冒头的滚圆的紫红色物件,心里软乎一片。 男人含住她的耳垂,刻意发出低喘的声音,搔佳明胸口微微起伏。 “佳明,我喜欢看你发脾气。那个没头没脑的样子,真的很可爱。” 佳明郁闷的哼了一声。 刚才的硝烟已经彻底掩埋下去。 “我不喜欢这样,龚彻。” 她抽回自己的手,改而握住他的手指:“我不喜欢吵架。” 佳明侧身躺进男人的臂弯里,手指在他削瘦的下巴上流连:“如果你真想听我说,我就说给你听,好吗。” 在她看来,两个人相处,从来就不是为了一争高下。 就像教授说的,她没有竞争意识,这种习惯是从亲密关系中得来,而且会一直延续下去。 她向往的生活其实很简单,有爱人在身边就好,在别人眼里看来的委屈隐忍,在她这里却不是。 她从来不觉得那是所谓的委屈。 想要得到什么,势必就要消折掉一部分相对不重要的东西,每个人都必须有这种觉悟。 无谓的口角之争,对大家又有什么好处呢。 龚彻听了,不过他不这么想。 她明明可以更快乐,只是有人把她逼到了这个角落,让她自以为习惯如此。 他将她打横抱起来,用浴巾围住送到床上。 “以后我会尽量克制自己的脾气,好吗?” 佳明摆好一个舒适的姿势,窝进男人的胸口很快进入了睡眠。 又过了两天,她主动辞去兼职的工作。 经过一顿吵架,佳明忽然想得很清楚,她过来是为了跟他在一块儿。 一直以来她没为他做过什么,看着他每日匆匆出门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她不如趁着年前这段时间,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 于是当定点上门做服务的家政过来,她将这人打发走了,自己动手收拾整套房子,然后去超市里购买日常所需,给男人准备早餐或晚餐,如果太晚回来,就提前熬上一锅热汤。 至于其他空余时间,佳明计划着学习点专业外的技能,她徘徊在学习意大利语和西班牙语中间,后来还是选择了相对发声容易的后者。 龚彻回来吃晚饭的次数逐渐增多,然后两人分别占领书房和客厅。 他在里面加班,打电话沟通,她在外面戴着耳机听录音带。 时间一晃到了二月份,国内总有电话过来,催促龚彻回国预备过年。 他拿着电话,视线落在窝在沙发上看原声电影的佳明身上,他拢着听筒去了阳台。 大约半个小时后,男人把手机装进口袋,过来沙发这边坐下。 他抓过茶几长的打火机点上一根香烟,手指在沙发扶手上敲了两下,然后叫了她一声。 佳明抬头,被他一把抓到怀里。 “过年跟我一起回去,好不好?” 一提到回国,佳明条件反射地想要逃开这个话题。 男人的手指插进她的发烧,嘴唇微张着朝上喷出一口白烟:“我可以带你见见我的家人,然后...” “不好吧。”佳明赶紧道,男人话语一滞。 佳明爬起来,神情有些忐忑,他们刚在一起,见家长意味着什么谁都懂,到底还是太早了。 龚彻没有为难她,捏过她的脸吻一下:“我只是担心你一个人在这边会觉得孤单。” 佳明摸摸他的唇,这里很柔软:“你回去多长时间呢?” “快的话半个月,慢的话要一个月。” “没事的,这两年我不都一个人过么,挺好的。” 龚彻非回去不可,他不像她是孤家寡人,背后的家庭已经庞大的家族关系,不容他像小孩子一样幼稚地甩拖责任。 话是那么说,等人真的走了,佳明一个人住在宽敞明净的大公寓里,整日似乎只能看见自己的影子,于是开始着手准备次年的寻找工作。 他每天都会打电话过来,声音从大洋彼岸远远渡来,询问她在干什么过得好不好。 佳明这时总会觉得自己很幸运,是被上帝祝福过的女人。 除夕前两天的下午时分,她正在煮咖啡,手机忽然在流理台上震动,她过去顺手就接了起来:“今天不忙么。” 听筒那面寂静一片,只有隐隐发出兹兹的电流声,仿佛随时都会掐断。 佳明奇怪地拿开,看了看上面的号码,随即像是被人撞到地上,差点拿不稳手机。 她屏息着小心着把手机拿到耳边,沉炼清冽淡漠的声音传来:“姐,是我。” “你刚才在跟谁说话?” 像是有只手卡在喉咙上,佳明清理两声,微笑着回道:“跟一个朋友,你在哪里呢,现在是不是预备过年了?” 对方回复地很慢。 佳明几乎可以看到沉炼冰冷的眉梢,要几度克制才能不问她,是什么朋友,是男是女,叫什么名字,跟你到朋友的什么程度了。 如果换一个恋爱对象,佳明会选择告诉他。 可是跟她恋爱的是龚彻,龚彻跟沉炼,关系极度恶劣。 佳明不想刺激他,在他看来,这大概算是一次惊天动地的背叛。 然而沉炼的反应大出她所料,腔调平稳,仿佛早过了需要用极端的方式来处理问题的时期。 “周老师让我去他家过,可你知道,我不会去的。” 不等佳明接话,他轻笑一声:“你别担心我,酒店里什么都有,还清净。” “除了没有你,一切都很好。” —————— 大家圣诞节快乐哟! 25.轻易的怨恨 沉炼说我先挂一下,待会儿再打过来。 佳明握着手机,久久回不了神,手机突然进来一条信息,是入账提醒。 看着上面一串的零,佳明压下心口的震动,沉炼的电话再次进来:“钱收到了吗?” “收到了,你这是干什么?” “当初出国你是不是跟人借了钱,现在正好拿去还给他。” 沉炼拿着不容置疑的口吻道:“你不用担心我,我现在手里有笔钱,除了转给你的剩下的足够我花销。” 佳明问了问他的经济状况,多的他没说,只说最近拿了个大奖,虽然奖金没多少,可是名头赚足,有人请他去做演奏会。 他除了练琴和在研究院深造,基本上不会有别的花销。以前大学谈朋友时就是这样,他不会送东西给女人,顶多就是吃饭付账逛街付账,都是女人买昂贵的东西送给他。送了他也不用,就搁在储物间里堆灰。 所以他能攒出这笔钱来,佳明一点儿都不惊讶。这样一看,倒像是他在养着她。 沉炼清清喉咙,仍旧是那个坚持不懈的话题,他说你还是不回来吗? 只是现在已经不太跟以前一样,以前他说这话,会让她觉得痛苦。 现在倒像是时间抚平了各自的伤口,大家果真像亲人一样,可以平静的交流各自的行程。 佳明听着他的问话,想象着他现在一个人坐在空寂又豪华的酒店里,想着这人穿着睡衣清瘦的体态,他眉眼中的寂寞。 这些都想到了,可是她还是必须下狠心。 “要提前准备明年的毕业论文,我的导师,也给我推荐了一份不错的实习工作,有点忙。” “这样啊,”他点点头,语义沉吟,大概也就这样了,不再会跟她过多计较:“虽然现在机票不好定,但我过来也不算太麻烦。” 佳明吓了一大跳,她现在还住在龚彻家里呢。 她咬咬牙,道:“你别过来了,小炼。” 她没说为什么,可是成年人多少能明白里头的含义。 沉炼没有确认其中的含义,笑了笑:“不是,你误会了,我不是说去找你,我定了一架钢琴,想着过来再确认确认。” 两人挂断电话,佳明像是劫后余生似的后背发了汗。 然后电话又响了,这次她仔细确认,看到龚彻的名字后才接了起来。 男人问她在干什么,刚才打了两次都打不进来。 佳明觉得有点困难,但是这个困难在她和龚彻交往开始就会存在,那就是沉炼两个字。 她没想到的是,现在需要在沉炼面前撒谎,回过头又要对龚彻撒谎,自己就像独自走在一条钢丝上,冥冥中怀疑自己随时可能会跌落下去。 或许他们需要谈谈这个问题? 只是不是现在。 她对龚彻撒了谎,说是同学的电话,问她上半年的打算。 龚彻点头:“你怎么想呢?” 佳明挠挠头:“再说吧,等你回来我们再商量,好吗?” 男人说好,十分愿意参与到这个话题中,他显然有所准备,或许在她赶到威尔士的时候,已经准备好了。可是那时佳明没有让他参与进来。 除夕之夜,佳明没有接到沉炼的电话。那种麻木的失落感,多年积累的东西再也找不到着落,她对自己说这样挺好,这就是她想要的。轻易的怨恨不该存在,不健康的关系对两个人都好,不要放任发展下去,不然她真的会发酵成一个幽灵般的存在。 头一回,佳明真心实意地为自己想了想,这就是解脱吧,她真这么想。 然而万家灯火街道上万籁俱寂时,接到了龚彻的快递盒,还有一捧九百九十九朵艳红的玫瑰花。 玫瑰花浓郁的香气瞬间吹满整个客厅,佳明闭眼深嗅几口放下来,着手开始拆礼物盒。 盒子精美,宝蓝色的暗银色反光,里面躺着一套昂贵的真丝睡裙,细吊带的款式,她中意的那款。 睡裙抓在手里像水一样往下流,旁边还有一双乳白蕾丝边的手套,及至手肘的高度,带着洁净的性欲味道。 当然,还有一双同款的丝袜和内裤,边缘的蕾丝繁复而精致,内裤是侧腰系带的。 她脱光了衣服,将这一套对着穿衣镜换上,长发全部披散下来。 佳明轻轻摇曳着头部,让头发显得凌乱些,镜子里的女人原本面容秀丽,此刻却充满着等待采摘和拥护的慵懒和吸引力。 很神秘,很诱惑,同时也有种孤清至极的寂寞。 龚彻发来一条短讯,说喜欢吗,乖女孩。 佳明卧倒在床上,她说是的,主人,我很喜欢。 然后她的下面就湿润了。 “掰开下面给我看看。” 佳明照做了,捏了一张照片过去。 “已经湿了,想要吗?” “想要主人的大鸡巴肏进来。” “不行。你只能用自己的手指操自己。接通视频,脱下手套,自己插进去。” 视频那头是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手机界面上只有打开的腿心,和颤动翕合的艳肉。 “让我看看,母狗以前是怎么自慰的。” 男人的声音小小的回荡着,他大概是躲在洗手间里吧。 佳明顾不了那么多,时间准确掐在凌晨零点时,她在他的允许下高潮了。 —————— 免*费*首*发:fadìańwén.сoм [fadianxs.com] 26.小变态 fadianwu 龚彻是初五晚上抵达威尔士,等他到家时,佳明正在戴着耳机咿咿呀呀练习的弹舌音。 他本来想给她一个温情的碰面,当然也是惊喜。 可是看着沉佳明跪坐在茶几前,对着电脑专注地看着念着,刚洗过的黑发还在滴着水,顺着那截纤细的可以一手轻易把的脖颈流下去,不断侵蚀的洁白顺滑的后背和胸口。 她总不认为自己有多美,多吸引人,总把自己是个普通人挂在嘴里。 可是每一次他去找她,总能在她身边轻易找出爱慕她的对象,那些年轻的或者中年男人,投射到她身上的眼神,和她对视时引而不发的凝视,他瞬间便能领会。 他嫉妒吗?那时他嫉妒的要命,还要故意装作不在意,故意装作不能干涉她的工作和生活。 故意那么一步步的,卸下她的防备,在她容忍的边缘多走一步,再一步,到最后让她在特殊的情境下只能选择缴械投降。 这就是他为什么非常反感她去做侍应,社会地位的低下,会让那些男人认为她是低廉和随手可得的。 光是这么想着她在别的男人眼里、心里,会是个什么形象,他的怒火快要让他维持不住体面的角色。 每到这时,就算他自己不愿意承认,但在内心深处,他竟然会认同沉炼对她的极端管控。 只是沉炼可以那么做,沉炼是个变态,他可以自私透顶地把人禁锢在身边,他却不行。 有人突然从后面将她抱着举了起来,佳明尖叫着拍打,被人直接抗进了卧室。 她扑倒在床上,从头到尾根本都没看清对方的脸,吓得直发抖,奋力爬着朝前跑,腿腕一下被人拽了回去。 屋内供暖充足,她在家里只穿着睡裙,裙尾轻易地被人掀开,一阵风瑟瑟地刮过这里。 一双长手伸过来,拿领带捂住了她的眼睛,然后扭住她的双手在后顶弄两下就冲了进来。 冲进来的那一刻,她呜咽着哭了出来。 男人起先慢慢的抽动着,听到哭声过来揉她的奶子,故意磋磨脆弱的乳尖,舌头游蛇一般滑过她的脸侧。 “吓到你了?” 龚彻低沉的声音从耳边吹了过来,佳明还没反应过来,起码身体还处在恐惧紧绷的状态。 眼前仍旧一片漆黑,她颤着嗓音问是你吗? 龚彻捏过她的脸,舔她的唇缝和牙齿:“是我,别怕。” 话是这么说,他想的却是让她“怕”,他想不用顾忌任何东西,包括理智和法度,他想疯狂的操弄她,打她,爱她,让她跪下去。 动作轻柔地抚弄了好一会儿,佳明终于放松下来。 屁股上啪的一声打响,她那里麻了一瞬,龚彻半跪起来,同时也把她摆弄成跪趴的姿势,她的侧脸压在床上,屁股则翘得高高的。 龚彻拉扯着内裤,拉到极限,再啪的一声松开。 接着换上手掌拍打,打得很用力,臀肉跟颤动。 他把内裤下面那块布扯成丝状,来回地在阴唇内拉扯,佳明遭了这一通,又痛又怕,咬住牙关吭哧吭哧喘气加流泪。 “乖女孩,”他释放出这个特定的词汇,佳明浑身一颤,感觉又不一样了。 “乖女孩,很痛吗?” 佳明不吭声,他就扯起她的头发,让她上半身挺起来。 佳明的鼻孔里发出急促的呼吸声,男人动作话语了惩罚意味浓烈,还有让人酥麻的赤裸裸的侵略感。 她答有点痛,请求他放轻点。 龚彻的手指滑过她的下巴,声音在黑暗中发酵着:“这是给你的赏赐,当然也是惩罚。” “赏赐你更强烈的肉体感受,惩罚你——没有时刻想念主人。” “我有想你,母狗很想你,每天都想。” 龚彻摇头:“不够,我感觉不到,你的心在哪里?” 他抓住她的奶子,下流放纵的揉弄:“母狗的心里只有主人吗?” 佳明迟疑了一瞬,完全是不由自主的反应,这个反应被龚彻逮住,他一把将人推下去,一手压着她的头,一手啪啪啪地痛打她的屁股。 佳明起先还能忍,后面几乎都快被打麻木了,麻木后对方又加重了力道,她抽泣着痛叫出来,男人终于收了手,扶着她的腰捅了进来。 龚彻压在她的身后,鸡巴在里头不疾不徐的冲撞,交媾处的淫水流得到处都是,蹭得两人大腿全都是滑滑的。 佳明觉得自己有病,这种非同寻常的性爱里,她的感受的确强烈到让人战栗。 龚彻听出了她嗓音里的变化,凑过来贴住她的脸,鼻息喷到她的鼻梁上。 “下流的婊子,刚才的问题还没有回答呢。” 但凡进入情境,无论龚彻用着多么粗俗的字眼,都是别样的刺激。 “母狗心里只有主人。” 龚彻低笑一声,可是没有真实的笑意,狠撞她一下后说道:“小母狗开始学会撒谎了。” “你心里没有那个叫沉炼的小变态吗?” 免*费*首*发:fadìańwū.сoм [fadianxs.com] 27.下流货色 他这回是铁了心地不放过她,难道她真的认为他不知道,那个占线的电话到底是给谁打的? 她对他撒了谎,如果不是当面撞上,她会每一次都选择对他撒谎。 龚彻把人抱起来,拖抱到窗台边,单手扭开闸门,将两面窗户推开。 冰凉入骨的冷风瞬间迎面吹来,佳明冷得打哆嗦,可是对方的问话让她浑身发烫。 “他要是看到我这么肏你,会怎么样?” 龚彻引导着她的想象,佳明把他的肉棒吸得更紧了,她觉得罪恶、心痛,可是越发是这样,她的反应越发敏感。 男人插入几下,她便听到淫水插溅出来的声音。 “...别这样..主人,求你了。” “别怎么样?别让沉炼看到你在这里被我插烂的样子?别让他知道你的嫩肉紧扒着我的鸡巴不放?” 他可以延缓了抽插的节奏,每一次深深的往上顶,尽根而入。 “母狗是不是幻想过沉炼这样肏你?” 他笑着呵出一口气来,将佳明心底最污糟的事情赤裸裸的说出来。 “也许他正在楼下看着呢,看你晃动的奶子,但是看不见你的肉穴里插着我的鸡巴。” “不过不要紧,他肯定也想得到。” “唔....不要,别,”佳明惊慌低叫,右腿被人抬到了窗沿上,半个身子快要伸出窗户,她竟然真的觉得沉炼就在下面看着。 “可惜了,”龚彻把她抓过来,两手包裹住嫩入,让白皙的乳头从指缝里卡出来:“可惜他永远不会这样对你,你自己也知道,对吧?” 领带已经被眼泪弄的湿透,男人说的对,沉炼永远不会这么对她。 “你是主人的小婊子,母狗,下流货色,这辈子只有我能对你这么干,对吗?” 佳明差点痛哭出来:“主人亲亲我,好不好?” “不行。” 他严苛地回答:“这是给你的惩罚,现在复数上面那句话。” 佳明哽咽着回答,虽然断断续续,可也一字不差。 “我是主人的..小婊子,母狗,下流货色,这辈子..只有主人才能对我这么干。” 龚彻抽出鸡巴,将人拦腰抱起,这回是轻轻的放回床上。 他从正面进入她,扯下佳明的脸上的领带,温柔的吻掉她的眼泪:“好了,结束了。” 佳明抬手搂住他的脖子,两腿用力的盘在他的腰上。 她疯狂地寻找他的唇,龚彻给她了,舌头纷乱的交缠下,他一连动了几百下,把人送到顶端的高潮上。 这一场性爱将佳明折磨得不清,高潮像是火山喷发出来的岩浆,需要好长时间才能冷却下来。 龚彻将人禁锢在怀里,这时他已经脱光了衣服,两人亲密无间的迭在一起。 为了缓和她的情绪,他自己把肉棒撸了起来,再度插入进去,就这么让她含着他。 佳明次日想来,下面还是涨涨的感觉,腿心外的精液已经凝固了,很不舒服。 龚彻动了动,从后面慢慢地做了一次,卧室里发出低低如呢喃的喘息声。 完事后他拨弄着她的头发,问道:“要紧吗?” 佳明有点担心:“应该...还好吧,明天就来例假了。” “对不起,”他拿鼻尖拱她:“下次我会注意,不会再犯这种错误。” 佳明转过身来,亲一下他的唇角:“怎么回来这么早?国内的事情办完了?” 龚彻把她抓到胸口上,让她趴在上面:“事情永远都办不完,不缺那点时间。” “怎么,我太早回来你不开心?” 想到昨夜,佳明愤恨地掐他,那简直像一场诡异的“噩梦”。 龚彻暗自细细打量她的神态,大松一口气。 性爱中调教的意义在于,调教其实在于信任,安全,诱惑,给予和被掌控。 掌控者必须要把握好其中的尺度,在量度上,要循环渐进。 这次他突破了原本应有的进度,他担心会激发佳明的反抗心理。 没有,她享受这种关系,即使她不会承认也说不出口。 她有“受虐”的欲望,正如他对她,也有“施虐”的强烈欲望。 二月份的威尔士又冷又潮,街上行人稀少。 龚彻给佳明围好围巾戴上手套,两人牵着手在浓雾中漫步前行。 先是去咖啡馆坐上两叁个小时,她的包里随时都装着袖珍小说,这时刚好拿出来翻看。 这座咖啡馆是座挑高的斜屋顶式风格,屋内的立柱方正粗壮,砌着棕红色砖墙,是一个有名的意大利设计师建造的。 屋内温暖如春,佳明桌下的双腿跟龚彻的挨着,偶尔动一动,对方会从电脑屏幕前微微蹙眉,警告地看她一眼。 用完午餐后,他把东西寄存在这里,领着佳明去附近的公园。 “一直说带你过来散散步,一直都没时间。” 佳明的手被他拢进荷包里,她掐他一下,勾着唇埋怨:“路都看不清,来这里干嘛呀。” “怎么会呢?” 他把她抓过去搂住,两人沿着参天大树下的小路踱步,不时的会迎面走来一些裹着大衣的外国人,还有人穿着运动衣在跑步。 不远处传来小孩子咯咯的笑声,随即一个穿红衣服的男孩从他们身边跑过,后面一个同色衣服的小女孩嚎着嗓子哇哇哭着追他。 龚彻敞开大衣,将佳明裹进去:“你说我们以后的小孩会不会也这么皮?” 佳明偏头看他,只看得到一截下晗线利落漂亮的下巴。 男人捏捏她的脸:“估计你会把他们宠坏,宠得不知天高地厚,难为我还要教导他们。” “哪里会。” 佳明拿脑袋撞他的下巴:“你胡说!你讨厌!” ———————— 28.债务关系 她没意识到这话是默认了——两个人以后会有小孩。 龚彻低笑两声。 随后两人从公园里出来,又去超市买东西。 轻松愉悦的日子过得飞快,眨眼男人要回去上班了,这次还是出差去芬兰,那个比威尔士更冻更冷的地方。 这一去要半个月,佳明帮着收拾行李,男人站在客厅大面积的窗户边,叼着香烟回电话。 电话似乎聊得不太如意,佳明这边却分散了注意力,她在想一件事,她想这件事尽早说还是好点。 龚彻挂了折身过来,看着行李箱里整齐到发指的排布,不知怎的,就是看不顺眼。 他从后抱住佳明:“行了,这样可以了,不用再弄了。” 佳明哦了一声,眼帘下垂着咬咬唇:“我有点事情想跟你说。” 龚彻松开她,佳明去背包里翻找,拿出一张银行卡:“这是用你的号码办的,密码是你的生日,里面...是你以前借给我的钱。” 龚彻温柔的面色渐渐冷凝下来。 他问她里面一共多少。 佳明报了,跟他打过来的数字一字不差。 屋内的气氛显然产生了变化,乌压压地,凝固着冷气。 佳明开始紧张,但她觉得这件事不算办错,也必须得办。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不能说是情侣,所以就忽视掉这笔债务。 好在她一直都很节约,学校有奖学金和贷款,外面有兼职,吃穿用度尽可能压缩到底线,加上沉炼给她的钱,刚刚够她还给龚彻的。 龚彻知觉自己的怒意,但他不好发泄出来。这一发泄会显得他很没道理,很没风度,会让他嘴脸难看。 打给她的钱,自然是希望她永远不要还回来。这大概也算是一个手段,让她永远欠着他,避不开他。 这个手段突然断裂,让他不舒服,这点不舒服还不用放在心上,他了解她,她这人总有股圣母玛利亚的精神,不会找人麻烦,更不会主动去欠人财务金钱。 只是——这个断裂是谁造成的? 用脑子随便想想,都知道是沉炼在从中作梗。 这半年来沉炼可谓是在国内国外风头出尽,到处都是他的广告牌和报道消息,说他如何如何惊为天人才华横溢,甚至是国内几十年来难得一见的,龚彻每次一看,便对他多一分的不耻。 谁又能透过这些虚名认识到沉炼本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那就是个疯狂的变态,控制不住自己嗜血欲望的野兽,边缘性人格的首席代表人。 沉佳明还在惴惴不时,龚彻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狂涌的恶气。 好在他有别的途径找补回来。 这么一想,他也不急着跟她算账。 但是他要让她习惯,习惯沉炼对于他们来说并不是一个讳莫如深的人,尽管事实如此,但他要让她逐渐接受,敞开心扉,慢慢把沉炼这个类似引火线的东西,化成两人平时能够讨论的话题。 如此,他才能摸准她的心态,清楚知道她和沉炼中间还会有什么联系和纠葛。 “沉炼给你的?” 佳明啊了一声,眼神躲开,然后点点头:“毕竟我跟他,还算一家人,在一口户口本上。” 一家人个狗屁。 龚彻似笑非笑地靠近,搂住佳明的腰肢,声音像是从后舌尖徐徐滚落。 “一家人就没有债务关系了?” 佳明怔愣,这话问得她无从辩解。 男人捏捏她的鼻尖,松开她,转身去卧室里拎出行李箱,路过她时拍拍她的脑袋:“行了,我走了,记得每天给我打电话。” 这次回来龚彻给了她不少压力,佳明照例过着简单自律的生活,但同时也有些茫然。 其实她和龚彻到底会走到哪一步,她没有仔细想过,顾好眼前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只是眼前又有什么?她不是一个惧怕压力的人,惧怕的是... 佳明发着呆,玻璃上已经起了一层雾霭,手指点上去画,旁边的手机叫嚣起来。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望着那串熟悉的电话号码,佳明迟疑的捡起来接听。 “姐。” 单是一道称呼,便是摆动着她岌岌可危的心理防线,她大概知道他要说什么。 沉炼呼着热气,外面寒风凛凛地:“你听得见我说话么?” 这家伙的声音是冷清的,舌头平平地转,转出对她的依恋:“姐,我已经到你楼下了。” 佳明惊了惊,喉咙也是紧着:“我不在。” 电话线那头照例是一阵沉默,佳明道:“你不该这样,明白吗?” 再发声时,沉炼透出鼻音来:“...你误会了,我没有别的想法,钢琴展就在附近,我顺道来看一下,这也不应该?” 佳明叹着气:“我真的不在。” “你在哪里,我可以去找你。” 沉炼就是这样的难缠,一觑到有缝隙,就会立刻钻进去,锲而不舍耐心无限。 没接电话前,佳明的思路还是清晰的,意志还是坚定的,可是听着沉炼天纵的声线,渐渐地,她开始摇摆起来。 然而两年的分离已经足够她千万次地暗示自己,什么才是对两人最有益处的关系。 “不用,我跟导师到威尔士来了,有个调研要做。” —————— 29.不要我了?fadianwen 佳明挂了电话,沉炼半夜又打来两次,她都没接。 这一夜相当难熬,她根本睡不着,沉炼不断地发信息过来,说姐,我在旁边的快捷酒店住下了。 他说新年我一个人过的,没有去周老师家里,师母其实对他很好,可是一见到她就会想起姐。 十几条信息过去,像是丢进大海里的石子,没有掀起分毫波澜。 沉炼知道佳明的底线在哪里,那句“你真的不要我了吗”,敲了又打,打了又敲,始终还是没有发出去。 他想,这句话要是被她看到,恐怕她再也不理他了吧。 龚彻是大半个月后回来的,佳明接过行李箱,然后去浴室里放热水。 男人疲惫的闭着眼睛躺在氤氲的热水里,佳明半跪在浴缸旁边,给他按摩手臂。 “亲自下工地了?” 男人微微地笑,一拍成熟稳重的风采,当然也有强大的自信让他不惧任何障碍和挑战。 “嗯,这个设计工程马虎不得,新接触的客户,要求非常严苛。” 佳明很爱看他这幅模样,倾身过去吻了他一下。 龚彻瞬间搂住她,掀开沉重的眼皮,双目幽深,既有温情也有霸道,直接将她哗啦地拖进浴缸里来。 “我很想你,每天都在想。” 他说的不是假话,佳明胸口里溢出一阵阵的满足,身体被热水和雄健的男性体魄给包裹着,她搂了上去,手指勾画着男人的眉眼。 “我也想你。” 龚彻缠绵地吻她,将她的手指一根根的吮过去,佳明簌簌地发起抖来。 她被他调教到敏感至极,一个眼神就能意会。 不过男人这回并未下达情欲开启的指令,而是像普通男人那样跟她温存。 佳明被他翻过身去,靠着他的肩膀从下面插进来。 脖子被他游蛇似的,舔来吮去,一手隔着睡衣抚慰着激凸的乳头,一手往下朝交合处摸去,对着发胀的核肉放肆的捻。 佳明舒服地叫出来,闭上眼睛清晰地感受到硕长的肉棒崩成弯月状,在女人隐蔽的脆弱的甬道里滑出顶入。 “佳明,我爱你,你知道吗?” 龚彻钳住佳明的脸,扭她过来接吻,唾液的交缠只有在最亲密的人身上不会有任何嫌弃,只会想要更多。 佳明总是美的,她自己不太信,文静的时候很美,忍耐的时候更美,柔滑温暖的躯体像海棠一样绽放,鲜嫩的花朵在水里泡久了泡皱了,就会让人生出一口一口把她含进嘴里嚼碎了,再吞进肚子里。只有这时候才是最安全的,她会在他的肚子里,谁也没法夺走。 此刻龚彻竟然很能理解沉炼,沉炼跟她一起长大,享用了她太多的好处,近二十年的漫长光阴,足够他把她所有的好摸得一清二楚进而无法割舍。 这天龚彻很开心地回来,神采奕奕又温柔至极,佳明修长的四肢软软地缩在一起,缩在他的怀里。 “你的同学都找到工作了吧?” 佳明的长发海藻一样蓬蓬地散开,柔软地落在利落又精致的锁骨上,她看起来总是很软,然而有时比骨头还要硬。 她疑惑地望向男人,龚彻捏捏她的下巴:“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我有一份工作介绍给你,有兴趣么?” 佳明沉吟着:“教授那边有给我写推荐信,我想” 龚彻抱着她晃了晃:“你先听我说完,比较一下,如果你实在不感兴趣,我们回头再说。” 龚彻提供的机会自然没有不好的,中英合资立德建筑公司的人力资源部,进去就是专员,尽管职位还算普通,但这个公司招聘新人的要求非常严格,福利待遇也要好过一般公司。 佳明主修心理学,辅修人力资源,基本上算是对口。 她没有更好的拒绝理由,唯一的要求就是也要参加内部考核。 考核的结果不错,佳明很快入职转正,在人事经理旁边跟其余两位同事共用一间办公室。 关键是,她跟龚彻是同一家公司,龚彻是立德建筑的高级工程师兼挂着运营副总监的职务,他在楼上的办公区工作,于是每天两人一起上班,但还是要避嫌地分开走。 到了立德,佳明这才切身的感觉到这个男人是多么出众,多么受人欢迎。 好几次她看到男人在楼下大厅里,跟考察团的精英们聚集在一起,男男女女着装大方典雅,龚彻穿着驼色的风衣,身材不比外国人差,悦目亲和的表情,冷幽默后的哄然大笑,与其说他很适应国外的氛围,不如说他跟社会中上层阶梯的圈子,交流、兴趣观念毫无障碍。 围绕在他身边的同事或者交际对象,随便拉出一个放回国内,绝对都是别人必须克服艰难险阻也不一定能够追求到的高岭之花。 短短两个月,佳明被升为主管。 闲言碎语和敌视的目光自然是纷至沓来。机会是有限的,无论你多么优秀,上升的路径永远是必须用力争取。 公司管理层开了一个小会,对佳明的评价都不错,只是明显她的资历是不够的。 龚彻把意见压了下来:“资历可以慢慢积累,她的个性和专业,优良的工作态度以及成果,大家有目共睹。” 佳明不知道的是,立德建筑百分之四十的股份属于龚家,就他一个人手里就有百分之十五。 有些人的财富,你永远都不知道有多丰厚多巨大,像是你已经在为冰山一角叹息时,无法想象海平面下还有庞大到触摸不到的山体。 —————— 老龚真是个超级有钱人 免*费*首*发:fadìańwū.сoм [fadianxs.com] 30.影子 龚彻订了餐厅,庆祝她升职。 环境优美又奢华的顶层餐厅,效仿热带殖民地的风情,桌上每一道菜都要花掉普通人半个月的工资。 佳明是加班后匆匆直接过来的,为了赶时间她连地铁都没坐,英国的出租昂贵到让你怀疑人生,电梯里的服务管家端着严肃的面庞,对着她欲言又止,最后选择什么都不说。佳明知道自己的着装大概是冒犯了他,冒犯了酒店的高贵。 “谢谢您的服务。” 刚好出租司机找了她零钱,佳明当成小费全塞给管家。 男人着一件半高领的薄毛衫,交迭着双腿坐在餐桌边,随便错开一眼,就能看到威尔士充满历史厚重感的城市建筑全貌。 龚彻听到脚步声看过来,眼神微微发钝,很快地转成微笑。 跟他比起来,佳明自然是狼狈的,鬓边的头发吹乱了几分,本来质量还不错的工作制服在整个环境下显得廉价又格格不入。 龚彻起身给她脱掉外套,连同手包一起交给服务生。 “对不起,手头上的工作需要交接,所以晚了点。” 男人亲吻她的额头,拉开椅子按这她坐下:“跟我说这个干什么?先坐吧,喝口水歇歇。” 这顿晚饭吃得不咸不淡,佳明好几次想开口,但看他那拒绝的面色,就算了。 很不凑巧,一位穿着高定斜肩长裙的女人施施然地过来,面对佳明时高傲挑剔的神色显而易见,对上龚彻时又是大方又艳丽的笑容。 “龚彻,没想到你也在。” 女人拿手搭在龚彻的肩膀上,保养良好的黑发发着卷,随着她的姿态从圆润的肩头滑下。 佳明认出来,在她还是伯德花园做侍应生时,碰见过这个女人跟龚彻一起来吃饭。 龚彻起身,礼节性地跟任思敏抱了一下。 “这是你女朋友?” 龚彻扫向佳明,佳明也跟着起身,跟任思敏握手:“你好,我是吕总监公司的人事,沉佳明。” 回家的路上气氛愈发冷淡。 “手上还有个材料没确定,你先睡吧,不用等我。” 龚彻进了书房,佳明热了一杯牛奶给他送进去。 男人带着眼镜,专注地盯着电脑,佳明看他不想交流,心道再等等。 她知道他们之间有障碍,但是任何两个人相处都会有障碍,总需要有一个人必须拿着耐心出来。然而她明白,龚彻仿佛很不能忍受这种时刻。他也许更想要的,是那种有了情绪立刻就能爆发出来的,同时让他自己也能够爆发出来。 难道她可以立刻改变自己吗?她需要改变自己吗? 晚上辗转反侧,佳明望着外面的一轮下玄月,想到自己幼年时期。从念大学开始,特别是读研的这两年,她不断地分析自己。把自己当做案例来分析。 及至到了小学叁年级,一直跟着爷爷奶奶生活的佳明,这爸妈接到了市里,见到了现代化的车水马龙,搬到电梯房里住后,她才知道自家算不上穷。 家里的电器都是品牌的,地上的瓷砖比乡下高级不少,想洗澡的话随时有热水,脏衣服可以直接丢到洗衣机里。 刚来的头一个礼拜,妈还给她做了几顿丰富的饭菜,超过一个星期,她的耐性就消失了。 爸爸沉长明和妈妈陈玉两个人总是吵架,往往一大清早的她还在卧室里睡觉,外面已经吵翻了天。 等她洗刷好出去,餐桌上压着二十块钱,纸条上写着是给她一天的伙食费。 佳明拿着这钱外出溜达了一圈,熟悉小区的环境,然后在一个几平米的小店里花了五块钱买了碗拌面,自此以后就很少在外面买东西吃。 沉长明和陈玉晚上回来,又是吵架。 佳明从冰箱的冷冻层里拿出了腊肉,切成薄薄的一片,然后放到电饭煲里跟米饭一起煮。 米饭煮熟后,再撒上葱花和葱油伴开,香气飘到外面,打架的两个人狼狈地换了衣服过来吃饭。 他们经年吵架,互相指责谩骂,话题总是围绕着两个点,一个是赚钱——他们在某个商业街里经营小电器买卖。 一个就是“儿子”。 两个人都想要儿子,但是至今都没儿子,陈玉怪沉长明不中用,沉长明怪陈玉肚子不争气。 又过了叁四年,佳明准备上初二了。 沉长明和陈玉则似乎终于受够了,认为人生所有的苦难都是源于没有儿子,于是在某个天蓝云白的日子,开车载上佳明,对她说:“爸爸妈妈去给你找个漂亮的小弟弟,好不好呀?” 漂亮的小弟弟? 佳明想了想,对这个所谓的漂亮没什么概念。 正如她对“适应”也没什么概念,适应新家,新的环境,新的学校,总之来了就来了,没什么太大问题。 她在新学校竟然适应的很好,学校里的事,爸妈都没问过,他们是默认成不会有任何事。实际上的确也没什么事,佳明在班里很受欢迎。大家跟她的关系都不错,喜欢跟她打交道。 她还知道有些男孩子会偷偷的看她,说她好看,但是她自己照镜子,并不知道哪里好看。 佳明现在要去“适应”一个新的亲人——弟弟,她没意见,因为也没人会真正问她的意见。 后来沉炼来了,异于常人的天才井喷似的爆发,不仅学习成绩优异到不像话,在兴趣班里瞬间获得老师的青睐。A市钢琴小天才的名声传得远,各种奖杯奖状往家里堆。家里在市中心买了第二套房,妈把沉炼接过去,而佳明就待在老房里自己上下学。 不管她愿不愿意成为自己现在这幅模样,其实她也没想过,等到想清楚时早就长大了,她其实只能算家里一道可有可无的影子。 只有沉炼记着她依恋她。 —————— 老龚:跟我吃饭,就一点不在乎?嗯? 跟我确认关系,很伤你自尊?嗯? 31.分裂 woo18.vip 几天后龚彻缓了过来,恢复了跟佳明亲昵的态度,两人窝在沙发看电影,不知不觉地就吻了起来,酣畅淋漓地做了一场。 “我升职的事,是不是你在帮我?” 佳明汗淋淋地贴住男人,龚彻望着前方,淡淡地嗯了一声。 她转身搂住他的脖子:“我不着急,按程序来就好了。” 龚彻捏住她的手,送到唇边吻了吻:“别多想,这都是小事,别说了好么?” 佳明有什么不明白的呢,龚彻是在尽力为她创造一个更漂亮的履历,更适合待在他身边的女人,他是为她进行了长远的考虑。这些她都清楚,也没有埋怨,但是她也有想要靠自己能力立足社会的想法。她该为这种想法感到可耻么?随便谁也会嘲笑她不知好歹吧。 然后是再叁个月,她换进一间单独属于自己的办公室,窗明几净视野广阔,主管的牌子撤换成了资源部经理。 火箭一样的晋升招人眼红,留言愈盛,平日关系好的同事开始孤立她,工作上的各种细节被人刻意拖难,导致刚晋升的头一个月很多指标都不合格。 这是必然,佳明一改以前稳妥的做事风格,雷厉风行地处置了两个下属。友善是态度,如果他们不需要的话,她也可以收回来。 谁又不是一条变色龙?为了生存为了自己的领地,随时改变着肌肤上的颜色。 其实这事她很擅长,毕竟从小被培养着这种特质。她可以随时融入环境,也可以随时脱离,又怎么样呢。 龚彻对她这一改变很赞赏,说他就喜欢看她对别人冷若冰霜到严苛的态度。 两人仿佛越来越亲密,龚彻很爱给她送礼物,浪漫的昂贵的各种礼物,好似礼物的冰丝柔滑的真丝可以把她一圈又一圈的捆绑起来,让她彻底地沉迷下去。越来越多的聚集,他会带着她去,穿着漂亮典雅又不失性感的礼服,相协着跟人饮酒谈天。佳明像机器一样,精密地计算分析如何地融入进去,如何说话谈吐让人可以瞬间接受。当然,她受到了无数私下里的殷勤,然后龚彻便管控了她的手机。 有一位新锐青年摄影师在聚会上偷偷给她拍了照片,酒红长裙披肩长发,拿着香槟杯靠在玻璃上,眺望着外面的街景。 又一张是她独自坐在枝繁叶茂的榕树下,仰着头放任着双肩垂下,闭着眼睛把头发揉乱了。 照片在摄影师的私人展览上拜访出来,画面是被处理过的,角度也很刁钻,看不清她的全貌。 然而龚彻很多朋友对她很有印象,参展后给他打来电话。 佳明下班回家,就见两只硕大的相框大喇啦地摆在客厅里。 “你知道我花了多少钱,才买下来么?” 他的眼神很危险,压抑着情绪,但随时预备被点燃。 佳明笑:“不值什么钱吧,拍得还不错。” 龚彻也是笑,捏住她的下巴:“怎么会?” 他在她耳边念了一串数字,佳明浑身一抖,下巴上的力道越来越重,她的胸口紧缩着,就怕这时男人会对她念下咒语。 他没有,双眸幽深,黑洞洞地跟大地之眼一般。 “我都不怎么认识他,龚彻,你知道的。” “我当然知道。” “以后也不会联系他。” 龚彻突然暴躁起来,推着她撞到相框上,厚重的玻璃在背后发出裂痕的声音。 他扭着她的脸,让她去看照片里的女人:“你跟我在一起,就这么不开心?” 佳明轻眨一下眼睛,温热的泪珠从左眼滑下来,她在心里说着抱歉——抱歉没有你想要的那么爱你。 抱歉给不了你想要的东西。 佳明撞开他冲了出去,两分钟后,龚彻追了出来。 闷热干燥的夏天,一丝风都没有,碧绿茂盛的树林连叶子都不动一下。 佳明已经上了出租,后视镜里,男人在后面追了两步,然后远远地停住。 找机会回去收拾了简单的行李,佳明在酒店里住下来,然后他们之间没有任何联系。 公司照例还是要去,当她在茶水间里听到属于龚彻的流言时,刹那间不晓得是解脱还是把痛苦更深地藏起来。 她自己都分不清,医者不自医。 “龚竟然有未婚妻了,太可惜了。” “不可能吧,你确定?” “他的秘书亲耳听到的,说是要让他回国订婚呢。” 很凑巧的,当天下班他们就在电梯里碰上。 正值下班高峰期,小小的金属盒子里,装着十来个人,佳明进去时,他看都没看一眼。 到此为止吧?到这里就够了吧,佳明心想。 独自回到酒店,罕见地开了一瓶好酒,拆了一包香烟,窝在沙发里,还是哭了。 她恨自己,除了恨自己还能恨谁。 她伤害了那个最不想伤害的人,无论龚彻有没有未婚妻,是之前就故意隐瞒下来,还是负气才接受的,她都不想怪他。 龚彻爱她,她也爱他,可是为什么走不下去?如果她更有勇气一些,当然可以回到他的身边去争取。 可是太累了。 手机嗡嗡地震动声瞬间让她升起一丝侥幸心理,也许都是误会,也许她还可以冷静冷静回到他的身边,然而却是一道陌生的苍老的男声。 “请问,是沉佳明沉小姐么?” “我是” “佳明啊,我是周老师啊,你还有印象么?” 这么一说,佳明立刻做直了,她很紧张:“您特意找我,是有什么事么?” 周老师在那边叹气:“我实在找不到人劝他了,沉炼那孩子” 经过漫长两年的心理建设,佳明瞬间给自己竖起一道墙,告诫自己,无论沉炼出了什么事,有什么不顺,他该要自己承担、自己解决。可是周老师接下来的话,让她整个的分裂起来。 免*费*首*发:fadìańwū.сoм [fadianxs.com] 32.一只狐狸 “这大半年他太过分了,擅自做主地签了一家名不见经传的经济公,每个月不下八场演出....你可能不太懂,这样的高频率演出对于钢琴家是有害的!他不可能有时间有心力静下心来磨炼!为了钱!他什么都管了!” “他还这样年轻,一时的名声够他消耗多久?世界上有天分的人还少了?为什么只有稀少的那么几个可以长存?” “沉炼这样下去....要不了几年,他就完蛋了。” 周老师愤慨又心痛地说了好久,佳明的喉头梗塞起来,只能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我会劝他的。” “哎,你还不知道吧?” 周老师是少数几个知道沉家姐弟家庭情况的,佳明心里咯噔一声,又是咯噔一声,撞出巨大的不好的预感。 “那家经济公司的老板——是你们的妈妈。” 终于,灰扑扑的高山崩裂开来,震天动地地摇晃着砸下来。 她还记得第一次在福利院看到沉炼时,那孩子穿一套天蓝色的校服,校服估计是哪个学校捐的,她曾经也捐过自己的旧衣服。 他大概七八岁,瘦伶伶的,蓝校服洗得发白,但是很干净。 男孩子半垂着脑袋,乌黑的碎发散落在额头上,皮肤很白净,光是一个低头的动作,就觉他是唇红齿白的秀净。 佳明终于知道什么叫“好看”,这孩子是真好看,让人忍不住把目光凝聚在他的身上。 孩子偶尔抬起眼皮看过来,眸光漆黑,闪得很快,一瞥就走,但是佳明看清楚了。 他很冷静,面对眼前即将对他人生产生的巨变很冷静,但同时也警惕,是一种凶恶的警惕。 但是大人们交谈中,都说他看起来就是个有修养的好孩子。 沉长明和陈玉很是真心实意地开心了一段时间,如果非要佳明在这句话前加一个形容词,那就是“盲目”。 他们在盲目地瞎开心,盲目地倾洒着磅礴而绵绵无尽的父爱母爱,仿佛这孩子果然是二人生命和命运的结晶。 他们把他的名字写到了户口本上,男孩子以前叫什么没人关心,现在,他就叫沉炼。 沉炼的炼,是淬炼之火,可这个孩子,跟岩浆似的火焰没有任何关系。 佳明不懂,父母为什么就是看不出来。 沉炼安静地跟着他们回家,家里是叁室一厅的格局,只是最后一间房太小,如今堆满了杂物,也没有窗户。 沉长明抽了半天的功夫,弄回一架高低床,佳明睡下面,沉炼睡上面。 陈玉更是对沉炼开始了无微不至的照顾,沉炼仿佛即使个宝贝疙瘩,是一块不小心遗落人间的钻石,陈玉很爱他,渴望捂暖他。 他们的爱坚持了叁个月,是对佳明的十二倍,然后又惯性地进入了忙碌的挣钱的生活。 他们会偷偷地拽着佳明到阳台里说话,说爸妈知道你懂事,你要照顾好小炼,小炼很聪明,智商超过一百叁,假以时日以后一定是个人才,一定会靠上国内最好的大学。你是姐姐,你现在就要学会什么叫责任。 然后佳明得到一大笔零花钱。 佳明回到卧室,沉炼趴在窗边的书桌上,拿着她的水粉笔在她的作业本上乱写乱画。 一套水粉笔二十四只,盒子里七零八落地躺着叁四只,其他的全部散落一地。 她的床单上印着几个黑乎乎的拖鞋印子,挂在床头的书包已经丢到地上,里面的东西被翻得乱七八糟。 屋子里一团糟,唯独沉炼干干净净,安安静静地趴在那里。 台灯散发出温暖的光泽,照在他还有些圆润的脸颊上。 他的睫毛很长,眼睛也好看,黑白分明情绪却藏得极深。 沉长明和陈玉一直都认为他很正常,是的,他在他们面前从头到尾都没变过,虽然话少,但还算乖巧。 他们已经花了大笔的价钱,预备把沉炼塞到市内有名的公立小学里。 佳明觉得自己成了这个屋檐下最不重要的人,但是这个问题并没有困扰她。 她也从来没有嫉妒这个里外不一的男孩子。 她觉得他像一只狐狸。 狐狸不由人驯养,自己有自己的思维和世界。 给沉炼洗澡是件极其费劲的事。他刚来的那会儿,可以拧着一个礼拜不去浴室,陈玉急得不行了,他便衣服也不脱,直接走到水流哗哗的花洒下面。陈玉非要扭着他给他脱衣服,沉炼便呜呜地叫起来,声音凄厉,沉长明冲进来还以为是陈玉虐待了他。 陈玉本是个暴躁的脾气,又不好动手揍她的宝贝疙瘩,于是这项任务就交给了佳明。 洗到后背的时候,她的动作顿了顿,小孩子后背有一道陈年的疤痕,除了这处颜色颇深的地方,肩膀后和腰上也遗留着浅色的印子。 印子很细,像是有人拿细韧的柳条抽出来的。 每次她洗到这里,沉炼会猛地缩起脖子,两手紧紧抓着浴缸,似乎预备着随时暴走而逃。 佳明当做什么都没看到,继续轻轻地擦拭。 她没跟父母提过这件事,她以为他们看到了,都不说就有不说的理由。 她也没问沉炼,是不是有人打你了。 冥冥之中,这只不爱说话的小狐狸,根本就不希望有人知道,有人看见,有人谈起这个话题。 陈玉对沉炼爆发式的母爱,铁了心真要培养他,是从她知道丈夫沉长明出轨时才开始的。 沉长明跟电器行打工的女孩儿生了一个男孩子。 陈玉拿优秀得让人侧目的沉炼来当砝码,想要栓住沉长明。 然后这对夫妻又因为非法集资卷款潜逃,留下姐弟俩面对上面要账的高利贷流氓。 他们把钱和那个私生子带走了,市中心的房子以及电器行被法院收缴拍卖。 给姐弟俩留下的还有狼狈不耻的家庭名声。 这样的父母,他们再回来找沉炼,意味着什么呢。 —————— 33.我饶不了你 佳明不知道沉炼一辈子到底要经历多少破坏和毁灭。 出生便被抛弃,在福利院里遭到虐待,被迫去填补新家他需要扮演的角色,然后——再被抛弃。 再然后,还要回到养母身边被她当做赚钱的工具? 妈是要彻彻底底地把他摧毁干净么? 真要算起来,她沉佳明也是损毁沉炼的那一个啊。 佳明彻夜失眠,请了两天假,在吃了安眠药后终于可以入睡。 梦里还是沉炼,醒来也是。 她可以抛却对他的那种肮脏亵渎的情人之爱,然而不可能连作为姐姐的基本责任也抛弃。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她的亲生父母,再一次过来压榨他。 再去公司时,佳明在办公室里打了辞职报告,在内部邮箱里发出。 然后回到龚彻的公寓里,在书房的抽屉里找出身份证和护照,最后一次替男人收拾房间。 大下午的,龚彻回来了。 佳明继续整理属于她的私人物品,装进纸箱里推到墙角。 两幅巨大的单人照还搁在客厅,折射着刺眼的光。 龚彻看她忙,知道她要干什么也不阻止,坐在沙发上不断地抽烟。 “佳明,过来坐。” 夕阳西斜,屋里子的光线也慢慢的暗了下来,龚彻终于起身,挽着袖子冲出两杯咖啡。 两人分坐在流理台两边,佳明拿精致的银汤匙搅着咖啡,长睫毛下落下一片暗影。 龚彻看着还很平静,大抵是失望透顶了,没有人是钢铁做成的。 “回伦敦还是回国?” 佳明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男人微微地笑,嘲讽的轻笑:“沉炼一有事,你就要走?” “你怎么知道。” “他给你打过电话,是我接的,很早了,几个月前。” “而且,”又是叼起一根香烟,神情几乎冷酷:“不光是你这个做姐姐的关注他,我这个曾经有可能是他姐夫的人,一样关注他。” “其实我一直在等,看你能坚持到什么时候还会回到他身边。” 佳明咬咬牙,认真地看他:“不是你想的那回事。对他来说,我有责任。” 龚彻冷笑,哼了一声不说话。 咖啡早就放凉了,上面飘着一层浑浊的膜,佳明去拉行李箱。 龚彻接了过去:“我送你去机场。” 开了近两个小时的汽车,威尔士的机场很冷清,他们很快地办理登机手续。 龚彻竟然另外买了一张机票,随便买的,只是为了进到安检里面。 两人都没胃口,可还是找了地方坐下要了西式快餐。 熬到九点钟,预备登机了,龚彻忽然拽住佳明的手腕:“你为什么不问?” 佳明哑口无言,这时候说什么都毫无意义。 “所以,你根本就不爱我,对吗?” 佳明的视线氤氲起来,刺痒难受,龚彻捏住她的肩膀,力气越来越到,骨头快要裂开。 她把下巴仰起来,冷酷地回答:“这段时间,谢谢你照顾我。” 前面的人已经走空了,检票员立在通道门口,好奇地注视着他们。 “我要上机了。” 龚彻漠然地松开她,突然凑过来,贴到她的耳边,阴森道:“沉佳明,你等着。” “我饶不了你。” 飞机呼啸着腾飞上天空,佳明默默地睁着眼睛,放任眼泪决堤似的无声往下淌。 大概是哭得太久了,身边递来一张干净的格纹手帕。 喉咙里噎下麻木的苦涩,佳明道了一声谢,接来手帕擦鼻子。 “对不起,手帕弄脏了,不好还你。” “没事,你用吧,我还有很多。” 男人穿着英伦街上常见的咖色风衣,很高的个子,所以坐在经济舱狭窄的座位里,很不舒服地缩着膝盖。 佳明偏头看他时,恍惚了一下,这人温和绅士的模样,很像初时跟她交往的龚彻。 飞机抵达伦敦已经是半夜,佳明在附近酒店宿下,回到公寓后花了一天的时间打扫,接下便是应付学校的结业。 一个月后再度上飞机,这回是一条漫长的道路,每次醒来仍旧在天上,机舱里很安静,偶尔有着嗡嗡的声音。 回到晋城后,佳明第一时间用来找房子,同时不断在网上发简历。 人力资源的岗位相对好找,她的履历放国内到底占优势,最后选的却是一家私人心理咨询工作室。 面试过程很顺利,简直是过于顺利了,面试官就是工作室创建人之一,同样有留洋经历且在大学任职教授的秦可清。 “说来你还要叫我一声师姐。” 女人留着利落的短发,长得很漂亮,特别是鼻子相当英气。 佳明笑着喊了一声师姐,秦可清推开一迭资料:“这些你先熟悉熟悉,先做我的助理,熟悉一下环境和工作流程,往后我再放案子给你。” 工作室规模不大,秦可清每天最多接两个案子,一到两个小时不等。初时佳明负责做现场记录员以及整理相应资料,所以工作强度并不大。 几天后才碰到另外也一个合伙人,这么巧,就是飞机上给她递手帕的那个男人。 “不用理他,他自己有客户途径,都是那种”秦可清朝她眨眨眼,手指晚上指:“一般客户根本不接。” 周翌看起来脾气特别好,跟秦可清站一起,一暖一冷,看着很配。 叁人一起去吃晚饭,当是庆祝佳明的加入。 饭后站在街边吹风,顺便抽根烟,周翌拿出叁张入场券,拿手指弹了弹:“知道你喜欢听他的音乐会,走吧,订好了位置,现在过去刚刚好。” 秦可清挑着细长的眉尾:“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她把票接过来,顺手便递给了佳明,佳明扫过上面演奏者的名字,恍惚着定住。 她是为沉炼回来的,可是总在找借口推迟时间去找他。 见了他,势必就要见到父母。 那边就是一团巨大的连绵不断的乌云,无数带刺的藤蔓会飞扑过来把你捆住,不管你愿意不愿意。 —————— 老弟要来了。 免·费·首·发:pō⑴8х.víp[wōō⒙víp] 34.是来看我的吗 猩红色的天鹅绒朝两边拉开,阶梯式的座位坐满了黑压压的群众,头顶上的光是惨白,像一层薄薄的雾。 这段光咔嚓地暗下去,舞台上射出一束偏白的暖光,刚好打在铮亮的叁脚架钢琴上。 趁着演奏者还未出来,秦可清偏头朝佳明凑过来,一片紫丁花的香水渗入肺腑。 “沉炼那家伙,像一把出鞘的利刃,非常恐怖。” “你听过他的演奏,就不会再想听其他任何人的。” 秦可清捏捏她的手,道:“别紧张,享受就好。” 在出国以前,佳明很少有机会去看沉炼的比赛,学习上她远远比不上沉炼,为了保持良好的成绩和两人日常生活开支,除了上学就是打工。 这的确是她第一次很正式的,可以安静坐下来感受属于沉炼的现场。 也的确,在设备优良的封闭环境,正如秦可清说的那样,他的现场会让人在试听感官上达到“恐怖”的程度。 皮鞋清脆地敲击着舞台地面,黑色矜贵风的燕尾礼服,一丝不苟全数梳到脑后的黑发,一道清冷的目空一切脱离世间的侧影,重重地击向观众的瞳孔里。 没有人鼓掌,安静到佳明怀疑别人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所有人都在等待舞台上的青年,开始释放他的魔法。 简单的几声敲击过后,流畅的乐曲将人拉到另外一个世界,把你越拉越深,无休止地在漩涡里打转。 直到谢幕之时,观众堆里爆发出热烈的掌声,甚至有女孩子忍不住地含沉炼我爱你。 青年对着大家微鞠躬,离场,再上来的就是一个着装雍容干练的女人。 佳明差点没有认出那是自己的母亲,陈玉。 在她的印象里,陈玉只是一个最普通的家庭妇女形象,暴躁、焦虑,那张发黄的脸上永远充斥着不忿的痛苦和控制欲,丈夫的出轨让她把生活的重心放在向所有人展示养子沉炼的优秀上。 如今她回来了,衣香鬓影,双目有神,在台上很有派头地感谢大家对沉炼的喜爱,顺理成章地提出公司最近开展一项慈善活动,稍后会有酒会,欢迎大家多多了解。 “我有两个朋友也去酒会,一起来吗?” 周翌温温地笑着,秦可清想了想道:“佳明刚回国,多参加些活动也挺好。” 鸡尾酒会就在顶楼,错眼一看,各个都是体面的有身份的,其中不乏活络的媒体,摄像机对准了陈玉,陈玉跟几位太太站一起,介绍这次慈善的具体内容。 竟然还有一个环节,现场捐款达到多少数额的,可以跟沉炼合影单聊。 镁光灯跟针一样细细的刺进佳明的瞳膜,胸腔被什么东西给挤压着,挤得她要呕出来。 她快步地离开了人群,冲进厕所里呕吐,晚上吃的食物被胃酸融成一滩,纷纷地被冲进下水道里。 佳明待不下去了,垂头往外走,不小心跟人撞上,那人的肩骨太硬,撞得她生疼,但也管不了,只想尽快走出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那人在她身后站住,佳明冲到电梯前,迫切地摁下行的摁扭,然而电梯久久地停下下面上不了,她干脆转身朝消防通道走去。 黑暗的楼道里回响着她的脚步声,每下一层亮一层,然后再暗下去。 头上骤然发出啪的一声,是通道门被激烈地推撞到墙面上,然后是一阵比她更快更急的脚步声。 两道节奏不一的脚步声在无线地交缠、重迭,直到已经冲到她的背后,直到用力地抓住了她的手臂。 佳明不敢回头,气喘吁吁地,浑身汗涔涔地。 那人慢慢地从背后抱住了她。 柔软的发丝蹭着她潮热的脖颈,一双手紧紧地圈住她的胸前,激烈的心跳在背后震动。 “姐,你回来了。” 沉炼很高,屈就着趴下来,整个儿地埋在她身边。 “你是来看我的?是吗?” 两人肩并肩地,隔着方寸的距离走在大街上。 霓虹灯的灿烂落在他们身上,在皮肤上镀着一层又一层的光。 沉炼脱了西装外套,拖在臂弯里:“怎么突然回国了,是出差还是” 佳明舔舔干涸的唇,撇开肩头的长发:“在这边找了工作。” 等她偏头看过去,正是沉炼垂眸的侧颜,任何人看到他除了惊艳还是惊艳。 沉炼嗯了一声,听不出是个什么想法。 “喂,站过来一点。” 青年果然停下脚步,面对面地朝她挪过来,佳明抬手理他刚才跑动时弄乱的发型。 碎碎的长发落到眉前,她拨了又拨,发现这样也挺不赖,于是就算了。 她没提周老师给她打电话的事,沉炼既然能够再度接受养母,肯定有他的自己的原因。 这原因她不好分析,他不是一个会把心里所想轻易吐露出来的人。 有人会不断地回到伤害你的人身边么? 有,太多了,可以说只要你生存在这个世界上,这是避免不了的。不论是为了爱情,还是为了亲情。 大家讲起来,仿佛离开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仿佛通过断绝,就能够获得幸福。 真实不是如此,每个人都生活在属于自己的囚牢里,所有的挣扎,也是基于囚牢之内。 只有那些很少的人,很坚定的清醒的顽强的人,才能够彻底脱离过去,走向新世界。 免·费·首·发:pó1⑻х.vīp[wǒō⒅.vīp] 35.我们的家 秦可清打来电话问她在哪里,佳明说有点不舒服先回去了。 这边沉炼同样接了母亲的电话:“你人呢?知不知道有多少在等你露面?记者还在...还有市里的两位领导...” 沉炼半天也不回话,陈玉深吸一口气:“行,你今天也累了,回去好好休息。” 佳明叫了出租车,沉炼自动地坐进后排,摆弄了一阵手机,从座位后靠过来:“太晚了,我送你回去。” 汽车到了一处老旧的小区,连电梯都没有。 看着破旧上了年头的居民楼,沉炼刚一张嘴,佳明就给堵上了:“这不是刚回来么,暂时先住着,等工作稳定下来,我会搬到公司附近。” “好了,你回去吧。” 沉炼默默地看她好一会儿,把手机送了过来,佳明接过去输入电话号码,被他打了过来。 等她上楼进到屋内了,楼下的身影还站了小半个小时。 在秦可清身边做了一个月助理,女人给了她一串钥匙,是走廊尽头的单独套房,专作她个人的心理诊室。 接的第一个案子是已婚女性赵悦。 按照老板的建议,佳明戴上一枚细边框的眼镜。 秦可清说你看起来太柔和,赵悦很挑剔,你戴眼镜能够提升专业权威性。 赵悦看起来是位端庄温柔的女人,白领佳丽,结过四次婚,如今她又想离婚了。 第一次会面只是简单地了解来访者的情况,谈得不多,赵悦大概看她年轻,不太信任,眨眼一个小时过去也没说什么。 第二次也是,佳明明白自己是在她眼里还是一个观察对象,并不急。首先打破沉默的那个,才是真急的人。 到了第叁次,赵悦脱下彬彬有礼的面具,开始攻击佳明。 对于攻击,佳明并不回应。等赵悦说累了,送去一辈柠檬水,这才选择从办公桌后转到赵悦对面的椅子上。 这次后便好多了。 佳明没想打沉炼会找到工作室里来,还好秦可清不在,前台给佳明打了电话,她才发人迎进来。 夏末的天气已经不太热了,屋子还是开车空调,沉炼穿一件长袖黑色卫衣,戴着鸭舌帽,口罩扒拉在下巴上。 “你这样子,像是躲狗仔的明星。” 佳明歪着头端梁他,沉炼不太笑,但是看得出他的心情不错。 帽子摘下来,像家犬似的甩甩头发,再抬手巴拉两下。 沉炼一手插在牛仔裤的口袋里,那双长腿在房内转来转去,拿起茶几上的摆件看看,瞅了一圈才折回来。 两手撑在桌面上,由上而下地盯住佳明:“在这里干得还开心吗?” 他的唇是朱唇,眉眼漆黑,眼尾精致地拉长,微微的眯起眼来,就会像一只冷酷的狐狸。 “挺好的,各方面。” 沉炼绕过桌子,过来牵她的手:“陪我去逛逛吧。” 青年的手掌是热的,很热,像是发烧一样,跟他冷厉的容颜恰恰相反。 佳明的手指抽搐似的动了动,被他握紧了了,又是藏着撒娇般摇一摇:“可以吗?后面还有人要来吗?” 她说没有了,沉炼幽黑的眸子里闪过愉悦:“那我们走吧。” 在电梯口碰到上来的周翌,男人西装革履地,当然也是相当英俊,视线从两人交迭的手掌上扫过:“下班了?我过来拿点资料。” 碰到他的一茬,佳明下意识地挣开沉炼,不说他们是什么引人误会的关系,毕竟这是在工作场合,还是在老板面前。 周翌象征性地问了一下佳明手上案子的进展,两人聊了几句,沉炼忽然插进话来:“我的车还停在路边,不知道这会儿有没有收到罚单。” 一向很周到的周翌这才笑道:“不好意思,佳明,这位是?” 两双眼睛同时注视着佳明,都等着她的确切答案。 “你也认识啦,他就是沉炼...我弟弟。” 沉炼摘下口罩,周翌惊叹地看向两人,热情地跟他握手。 沉炼自始至终都是不冷不热的模样,周翌也不尴尬:“哈哈,不打扰你们了,我先去拿资料。” 汽车果然被贴了罚单,沉炼不在意地扯了下来,随手塞进前置盒里。 直到汽车开到大学城,沉炼这才恢复了轻松的神态。 他再来牵佳明的手,佳明咬咬唇,调笑着道:“你女朋友看到,会吃醋的。” 沉炼一瞬不瞬地望着她,很快移开视线,还是紧握了她的手往前去,以那种毫不在意很冷淡的口吻道:“你是我姐,她吃什么醋。” 仿佛一脚踩空着,掉进冰蓝的结冰海洋。彻骨的冷包裹着她的躯体。 佳明试着让自己适应这种感受,其实她早就适应了不是么,在她试探着问出来时,她的心里早就有答案了对么。 在她以为还会很难受时,那种感觉倒是逐渐舒缓下来,她想到了龚彻。 在她自私地接受了龚彻的爱,也享受了他的爱之后,作为囚徒的她,原来那般坚不可摧的铁笼已经徐徐地打开一半。 “回来这么久,还没见过她呢,什么时候带出来一起吃个饭?” “不要,我跟姐姐见的时间都不多。”沉炼哼了一声。 这个话题就这么过了,沉炼拉着她去吃小吃,然而没一样都只分她一小口:“你胃不好,尝尝就好。” 说这话时,佳明刚刚嚼了一口热辣的臭豆腐,味蕾被充分的刺激出来,辣得鼻头通红嘴唇也是麻了一片。 “好了不能再吃了。” 沉炼抬手搭住她的肩膀,将人搂过来,到底是没有搂个结实,拿着纸巾压到她的唇边。 视线也是专注在那里,擦得很慢。 佳明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从他手里抽了纸巾,笑:“又不是小孩子,我自己来啦。” 夜市很热闹,沸沸扬扬地,草原似的蔓延着青春青涩男女的身影。 两人坐在长长的阶梯尽头,吹着晚风看下面的风景。 沉炼挨着她的肩膀,长臂一伸,指着大学城附近的公寓楼:“我们的家,就在那里。” —————— 36.伪装 佳明知道他指的是哪里,记忆中的白墙变成了灰墙,无数的窗户里亮着灯,像星星一样好看。 下面围着一只不大的篮球场,更年轻的沉炼,尽管不太喜欢交际,但仍旧有着拥鼐。穿一件篮球背心,高瘦的个子,运球抛球时漂亮的身体曲线。她仿佛能听到从他嘴里吐露的喘息声,淋漓的热汗从头发上甩下来,旁边给他鼓掌,包括女孩子。 她会站在窗户边,躲在窗帘后看他,偶尔也会把身子露出来,趴在窗台上,冒着夏日闷热的空气,看他在下面酣畅淋漓。 沉炼总能发现她,他太敏感了,总能一心二用,抢到球后抽空抬头,望着她的方向勾勾唇。 那时他是快乐的。 她当然希望他能永远快乐下去,可是现实总比理想更复杂。 两人坐了一会儿,再漫步着往回走。 可是沉炼总将她往老路带,熟悉的槐树小径,熟悉的商铺橱窗,还有亮着灯的篮球场。 “走累了,要不我们先回去吧。” 佳明停住脚步,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 沉炼踩着她的影子靠近:“过去看看吧,好吗?我背你。” 背就算了,她不可能再放任自己,于是只能退一步说好,过去看看。 但是他们没有上楼,沉炼的电话响了起来,是没有铃声的“响”,手机不断震动的嗡嗡声。 “你接电话呀。”佳明叫他。 沉炼的眉心微微蹙起来,即使不开心也是嶙峋英俊的面庞,更加的让人心跳躁动。 好在佳明习惯了,微笑着跟他说,没关系,你接吧。 他接电话有个非常不好的习惯,接了也不讲话,搞得对面总会以为是跟空气在交谈。 “怎么又不在?明天还有演出,很多细节需要确定。” “最近你怎么回事?” “丽莎在你那里,还在等你,不要等到明天你才挑肥拣瘦,这里不满意那里又不满意。” 楼道里很安静,佳明大致能听清电话那头是谁在讲话,又在讲什么。 沉炼靠过来,手掌搭在佳明的肩膀上,徐徐的抚摸,然后往上贴住了她的脖颈,悄悄地摁住了她的脉搏。 “你定就行。”好半天,他终于回答,然后干脆挂了电话。 似乎没有回忆往昔的心情,一起往外走,回到车上。 沉炼摸索着掏出一包香烟,歪在车窗上点了,橘色的火苗一明一灭。 “你以前不抽烟,还很讨厌烟味。” “嗯,”沉炼从上扬的角度里,眯着眼睛:“我变了。” “姐也希望我做出改变,是吗?” 佳明的喉头滚了又滚:“不是这样的改变...不过你压力大,可以理解。” “这次回来,还走么?” 他终于问到这个话题,只是佳明根本没有答案。 陌生的电话号码抢救了逐渐泛冷的气氛,佳明接了起来,既熟悉又陌生的女声,令她很不舒服的声音。 是母亲陈玉。 “佳明,是妈妈,我知道你回来了。” 陈玉说那天看到了她:“怎么没跟我打声招呼呢,你这孩子。” “抽空过来吃个饭吧?跟小炼一起。” 沉炼把车子开了起来,游龙似的,快又顺畅,仿佛狭窄的道路和外面的阻塞对他来说完全不是问题。 佳明觑向方向盘,那双白净悠长的手指,骨节突出,弹奏高潮时是那样的激情迸发一往无前。 “你这双手现在值很多钱了。” 然后沉炼拿那双值钱的手过来握住她的,挤开她的指缝,扣了进去。 “她叫你回去,你去吗?” “...总是要见面的。” 送她到楼下,沉炼说等等,把车停到树下,过来欢快地搂她:“想看看姐姐住的地方。” 佳明能明显的感知到,他的情绪不如以前稳定。这一晚下来,他的心情一直在波动,只不过不直说。 永远也不会直说。 如此类似家犬撒娇的声音和摇晃的动作,在晃动她的防御墙,但他短暂的开心是伪装的。 这种伪装也是一种双重的心理战术。 沉炼总要检查她的住所,她的私人空间,窥探里面是否存在他不知道的秘密。 她能有什么秘密?唯一的秘密,最难见人的秘密,就算展示在他的跟前,也只会被当成一盘理所当然的食物。 那就是她对他的爱。 但是这次他做得比以前好,大概是在证明“我改变了”,只是在陈旧的布艺沙发上坐下来,等他姐姐为他倒来一杯冰凉的柠檬水。 七十平的一室两厅,再好好不到哪里去,再差他们也早就适应过。 次卧堆着杂物,扬着沉甸甸的灰尘,沉炼扫了一眼,慢慢地喝手里的水。 佳明故意的,她当然可以把次卧收拾出来,但是不收拾,这样别人就没有借口留宿。 “你这里还是太乱了,改变我过来帮你整理。” 佳明懊恼地把脸皱起来,转过身来还是一幅欢迎的表情:“好呀,等你有时间。” ____ 37.狡猾 十月份的天气凉了下来,大片泛黄泛红的枫叶从窗边飘过。 秦可清工作室的地理位置很讲究,在闹市后面的旧马路边。 民国时期的老房子,外面圈出宅而精致的小花园,石头小径,高大的常春绿植,圆圆的小池塘里仰着几尾锦鲤。 所以过来的人会有种走进过去时光里的宁静心态。 张悦被离婚的琐碎弄得焦头烂额,坐在沙发里看着窗外的景色,到底安静了片刻。 很多时候她感受不到沉佳明的存在,但她又是确实存在的,毫无攻击性,不会给她制造任何的危机性。 于此同时她也是漂亮的,不,不应该用漂亮,而应该用美丽。 柔软的白衬衣,修长纤细的脖颈,一丝不苟的低马尾,没有留刘海。 眼镜下的双眸,既温暖又冷静,张悦心想,如果你想击垮这样的人,太难了。 张悦现在需要氧气,而沉佳明就是她的氧气罐。 “我爸就是那种,懦夫,在外面跟别人称兄道弟,不过脑子地给兄弟做担保人。我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世界上会有这样愚蠢的人,你说他自私,他又愿意帮助外人,不管结果如何。你说他大方康概,对老婆孩子又斤斤计较,我妈连新衣服都不敢买。我的学杂费要交,他就诅咒学校。” “在外面被人耍了,回家跟我妈打架,我妈当然不敢还手。” “怎么还?会打得更重,好像女人根本不需要脸面,是他的手里的畜生。” “我妈就是世界上最传统最贤惠的女人,她教了我很多,唯独教不了反抗,她没法反抗。” “但是我可以,所以后来自立生活稳定后,我再也没回家过。我想等,但是等过了头,我爸得癌症死了。” “其实我的前几任老公,婚前脾气还是很好的,对我也很好,但是结婚后就变了,一样的变成了恶棍。” 九十分钟很快过去,张悦喘了几口气,问她:“你能告诉我,到底是我命不好,还是男人都这样?” 佳明合上笔记本,摘下眼镜:“这样,如果你真的很想知道答案,不妨把李承田叫过来。” 李承田就是张悦的第四任丈夫。 她等了片刻,神情专注,得来张悦的勉为其难:“奥,我试试。” 佳明整理完笔记后,看时间差不多了,打车去粟山路。 这是一栋独门现代简约风格的建筑,水门汀的高大围墙,大门前竖着音乐经济公司的牌子。 沉炼穿一件低领的薄毛衫,水洗蓝的牛仔裤,气质非常,就算是爆火的流量明星也是比不太上。 明星的色彩和人设多半是后天铸造的,沉炼是与生俱来的。 陈玉住在高档社区的联排别墅里,派佣人在门口等着。 是她邀请佳明过来,但是她头一个打招呼的却是沉炼,拖着养子的手臂嘘寒问暖,当然最主要是询问工作上的事情。 沉炼敷衍地回答,母亲这才把目光投注到佳明身上:“都说女大十八变,果不其然啊。” 佳明上去抱了她一下,叫她妈。 饭后移步到露台上,陈玉已经很会享受了,果盘、酒水、香烟被人端送过来。 近距离看着,她的皮肤非常饱满,法令纹经过美颜针的处理,身材有些富态,浑身上下花费不少。 加上这栋房子,价值不菲。 陈玉向佳明展示着她的成功,她已经彻底翻身了,风光无限,眼神倨傲而挑剔地抽烟:“你老大不小了,还是单着?” 这时沉炼到屋里去接电话,所以她就不太客气了。 “之前忙着读书,现在工作才稳定下来。” “你的条件还不错,改天我带你认识几个朋友,她们都挺有资源,给你介绍几个男人。” 佳明撇开这个话题,称赞房子装修得很漂亮。 “当然,花了几十万呢。” “如果是租的,大可不用花这笔钱。” 陈玉的半永久的眉毛倒竖起来,很扭曲:“谁跟你说是租的!是买的!” “之前的债务还清了?” 佳明轻飘飘地问,谁的手里还没有一把利剑,端看你用还是不用。 母女俩不欢而散,陈玉憎恨地送她出来:“我就知道!你根本就不该回来!” 沉炼疾步出来,挡在陈玉面前,阴森森地:“你跟我姐说什么?” 陈玉的脸经过扭曲抽动,快速地转成笑脸:“你这孩子,我是你们妈妈,多关心她两句罢了,她自己说有事要走。” 然后沉炼带着佳明跑了。 一路上陈玉疯狂地给沉炼打电话,都被他利落地掐掉,最后干脆关机。 佳明默默地看着,问:“你跟妈住一起么?” “没有,我住公司。” 讲起住所,沉炼拖住她的脸颊,胡乱地揉她的头发,想她开心:“我住叁楼,那里有阳光房,斜坡的天花板,很有意思。” “要去那里看看么?” 既然是公司,照陈玉的习惯,不监视他的动向是不可能的,监视器里能看到她过去。 “改天吧。”佳明有点不理解,沉炼这样的性格,怎么能够忍耐陈玉的二十四小时监督。 “有没有想过单独搬出来?” 沉炼笑了笑:“如果姐那里有地方收留我,我随时搬出来。” 总是跟他说不上头,不在一条线上,沉炼有他狡猾的地方。 这种情况真是甩不开他,沉炼还是跟她回家,卷起袖子帮她收拾客房。 佳明给他找出一双工人白手套:“小心搬东西把手伤到了。” 客房的顶灯瓦数很低,很多年没人管了,照的人昏昏沉沉的,但是青年的眼里温柔和依赖可照清一整个世界。 他把佳明拉过去,捏起她的手,给她戴上手套:“姐的皮肤太嫩了,该戴的是你,要是刮伤了我会生气会自责。” —————— 38.一条河的名字 woo14.com 什么叫太嫩了? 佳明耳根上一片火辣辣地麻,就向前阵子吃了加了很多辣椒的臭豆腐。 味蕾和嗅觉被双双的调动起来。 她闻到青年身上运动后的潮热之气,新鲜的干净的汗水味,是男性蓬勃的无形荷尔蒙,热气透过薄毛衫氤氲地出来。 他的手掌也是滚烫的,烫得她的胸口直哆嗦。 太近了,太危险了。 不,没关系,在他的概念里,她只是姐姐,再亲近也没关系,反倒是应该更亲近。 整理完房间已经是十一点,沉炼一身的汗,白皙的皮肤变成吸人目光的粉红。 他把拖把放回厕所,过来从背后抱佳明:“终于弄完了。” 佳明掰开他的手臂,把水杯递过去:“很晚了,要我送你回去么?” 沉炼无声地质问她,你认真的么? 好歹没问出口,所以一切都有余地。 他想了想,露出一丝调皮的笑:“我又不是小孩子,自己会回去。” “可是回去前,好歹让我喘口气吧。” 佳明还要继续招待他,把电视打开,切出一盘西瓜。 沉炼歪靠在沙发上,越靠越歪,最后干脆枕到她的大腿上,鼻音哼哼的,孩子似的让人心软心疼。 他闭上眼睛,双手规矩地交迭在胸腹前,佳明看他眼尾的疲惫,给他揉太阳穴,做过一百遍一千遍的动作。 “姐,如果你不开心,以后就不要见妈了。” 佳明捏捏他的鼻子:“说什么傻话,如果只靠开心不开心衡量所有事,那我们什么事都不用做了。” 既然聊到这里,佳明抓住时机,问他陈玉的别墅怎么回事,音乐公司又是怎样。 沉炼避重就轻着回答:“是妈领养的我,养育之恩在那里,一栋房子而已。至于公司,她是大股东,姐你知道,我争不过她,又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债主威胁刚好,那些琐事我也不想管,她要管就给她管好了。” 他说的不完全是真,也不完全是假,但是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了。 “就算是母子,该算清楚的还是要算清楚,小炼你” 沉炼抱住她的腰,在那里蹭:“我知道了,你别操心好不好。与其担心那些,不如多来看看我。” 回头陈玉打来电话致歉,说那时说话太冲动了:“你不会跟妈计较吧,我们家佳明最懂事了。” 佳明说不会,但陈玉仿佛不太信,竟然直接找到公司里来。 找的是秦可清,聊的是请她们去给音乐经济公司做职工团体心理内训。 秦可清抿唇笑着:“当然,很高兴能接到贵公司的业务。” 把人送走了,秦可清敲开佳明的房内,潇洒地交迭着双腿坐下,她很少穿裙子,几乎不穿,修长的双腿被垂坠感极强的西装裤给包裹着,点了根细烟跟佳明讲了这件事:“我猜她来没这么简单,是为了你吧。” 佳明不置可否,秦可清舔舔红唇,很有些妖冶:“你妈不简单,怎么样,这个单子你接不接?” “接啊,干嘛不接,能为工作室创造业绩不好么?” 秦可清愉快地过来,弹她的额头:“机灵鬼,那我们一起吧,你还是做我的助手,团体内训你还需要经验。” 秦可清有那种魔力,控场能力极强,她的模式是冷酷型主导型,她不会试图帮助你拆解你的过去,而是制造一个完全属于她自己的逻辑世界,敲碎你的软弱部分,跟着她的思路走。 简单的几句话,团队里相继着有人哽咽地哭出来。 一场内训过去,大家仿佛轻松了很多,对秦可清相当折服,回头肯定会有人再找她。 因着这次业务,佳明对音乐经济公司已经熟悉,这天内训告一段落,沉炼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请她们上去他的工作室喝咖啡。 大片橘色暖阳透过天顶的玻璃洒进来,外面是幽静的街道,钢琴旁整齐地摆放着各种乐器,吉他、小提琴等等琳琅满目。 黄木纹的架子上搁着几排盆栽,秦可清夸了几句,直言问他要上一章签名CD。 沉炼干脆给了她叁张。 “哟,都是珍藏版啊,太感谢了。” 秦可清朝佳明眨眨眼,卷着东西走了。 沉炼推着佳明在落地玻璃前的沙发上坐下,浅绿做旧的叁人座沙发,一坐下去仿佛要陷入,两个人坐自然就挨到一起了。 “最近累不累?” 手指插进青年柔软茂盛的黑发里,给他按摩头皮。 沉炼舒服地仰着脖子:“还好。我有个礼物要送给你。” 温暖的气息充斥着玻璃房,像是永恒的某个瞬间,佳明的长发从背后泼下来,在他手指上绕来绕去。 “什么礼物?” 沉炼从口袋里掏出四张入场券:“你来吧,来看我的现场,那时你就知道了。” 为了这次演奏会,佳明专门去做了头发,乌黑的头发染成了亚麻棕,发尾烫卷。 但是她把头发扎了起来,戴上一双叁叶草的珍珠耳钉。 一起去的还有心理咨询师的两位老板,为了搭配到位,周翌邀请了一位老同学。 四人坐上前排最好的位置,女士们坐中间,秦可清歪过头来跟她耳语:“我感觉,这回会有惊喜。” 聚光灯下,唯独属于沉炼的世界,也只能属于他,没有人能够从他身上挪开目光。 前面几曲还是演绎古典派乐曲,直到最后一首。 暗世界一般吸人魂魄的音乐变成几个轻轻的敲击,舒缓、柔软、干净,渐渐地汇聚成一条流淌的河流。 卷着你的神经你的感官你回忆里最美好的片段,卷进波光琳琳的海洋里。 不息的掌声过去后,在舞台上惜字如金的沉炼面对观众席,道:“这首是近期创作的,也算是我独立创作收发处女作,送给我最亲爱的人。” 佳明狠狠地攒住手心,而后拿出入场券扫到末尾。 带我走进你的一条河——创作者沉炼。 免·费·首·发:wòǒ15.cō[wǒō1⒏vìp] 39.青梅 这首曲子火了,先是一段现场野生视频流到网路上,加上沉炼本人的名气,由圈内往圈外的耀眼火光炸得噼里啪啦响。 接着是经他手进行改编,独奏编成管弦乐队的团奏,神工鬼斧地加上中国古风的笛子、洞箫等乐器,再然后就是录唱片写专辑。 仿佛一眨眼,抛开阳春白雪,沉炼迅速地就被野草无尽的年轻人给接受了。 很多媒体来挖他的新闻,他没时间,由做母亲和经纪人双重身份的陈玉来出面,公司的名气和她本人的身价也是水涨船高。 “从他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培养了,那时我要兼顾铺子里的生意,还要带他参加各种课外培训班。” “为了他我简直什么都顾不了,就是为了让他成才。” “公司也是为他一个人开的,上下二十来号人,只为他一个人服务。” 大家看到一位殚精竭虑但是苦到甘来的母亲,尽管讲起话来还是有些咄咄逼人,可是只有这样强硬的母亲,才能养出一个天才般的儿子对么? 周老师给佳明来电话,只是叹气:“他这条路....已经不一样了。” 最开心的当属陈玉,也因此,她待佳明热情了很多,时时嘘寒问暖,同时希望她有时间去多陪陪沉炼。 “他把自己关在练习室里叁十多个小时了,根本没吃东西,你来劝劝他。” “妈,他的工作量是不是太大了?” “你懂什么?不趁着热度拼一拼,谁还记得你?” 到了音乐经济公司,陈玉出去了,说是筹办新公司,让秘书交给她一把钥匙。 钥匙可以打开沉炼的房间。 暗影重重枝叶摇晃着,那家伙套一件棕色的薄开衫,头发凌乱地蜷缩在地毯上、钢琴架子的下面。 他的脸色很差,苍白得毫无血色,眼角下一片的青色,抱着膝盖埋进半张脸。 佳明找来毯子,跪在地上给他盖上,然后着手收拾乱七八糟的房间。 大半个小时后,脚背上忽而重了重,绒绒的发丝在脚踝上扫过。 沉炼钻出脑袋,闭着眼睛在那里磨蹭:“我闻到是你。” 佳明搁下抹布蹲下来:“香水味早就没了,还闻得到?” “不是香水,”沉炼睁开眼睛,长长的黑睫毛闪了闪,将她往下拽:“姐,你也进来。” 然后两人一同躺在钢琴架下,很难摆动的空间,逼仄又安全。 身边的人也是暖的,既温暖又清冽,还有囫囵的像是没睡醒的缠绵。 “每次我待在这里时,就会想,沉佳明要是在这就好了。” “你看,你果然在了。” 沉炼把脑袋靠过来,枕在佳明的肩膀上,他很久没这么做过了,不是因为时间和距离。 而是很早前,在他念大学时便抛弃了这个偶尔会有的小动作。 那时他昼夜不息地开始画图纸接单,经济的担子从她转移到他的身上。 陈玉进来时面对这个场景,简直又惊又笑:“怎么还像小孩子?!快出来!” 笑气非常复杂,压着不快。 她拿着一迭厚厚的资料,象征性的询问沉炼:“你看看吧,我们公司承接不了这么多业务,要再办一个新公司,你想做法人股东么?” 沉炼很随意地翻,转手递给佳明,陈玉抢了过去:“你就不用看了,这些东西很杂,你看也看不懂。” 沉炼只是问了几个关键问题,比如需要多少资金。 “八百万,后期可能会追加。我手头上的流动资金不够,所以....” “没关系,妈辛苦了,资金我来想办法。” 青年看都不看地,在文件上签字,佳明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刚要说话,沉炼在沙发下握住她的手,用力地捏了捏。 陈玉收了文件,胜利者般眼尾腻着佳明,赏赐一般:“小炼后天要去北京,刚好是周末,你要不陪他一起去?” 佳明说要看日程,言下之意很可能会没时间,然而碰上沉炼殷殷的视线,到底还是应承下来。 当天上午抵达北京,沉炼忙着去跟制作人见面签约,晚上还有一场小型的圈内人演奏会,马不停蹄地跑了几处。 等他回酒店时,直接把自己摔在大床上,佳明过来推他:“先洗澡吧,洗个热水澡会舒服点。” 趁着沉炼进了浴室,佳明下楼到餐厅看菜色,照他的习惯弄了叁菜一汤。 刚从电梯出来,就听到陈玉和气宠爱的腔调:“不是说明天才过来?长途飞机很累吧?” 根本没有佳明退避的余地了,陈玉招手让她过去:“端盘子是服务生做的事情,你忙这干什么?” 陈玉把她拽地紧紧地,虎臂铁爪似的,也不管佳明手里的汤汤水水,佳明望着盘子,有些金黄的汤汁已经溢了出来,滚烫的液体渐到指腹上,很快地痛了一下,不过也是很快就不痛了。 佳明回想起前两天陈玉睥睨的眼神,老神在在胜券在握,她料定了所有人都被她把控着,最不能容忍一个做姐姐超过做母亲的地位。 房内的年轻女人扎着活泼的马尾,百褶裙下配着雪白的长筒袜,再下面是球鞋。 青春得不能再青春,从眼神到毛孔里全然地散发着生机和活力。 无疑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儿,眼神也好,亲切地叫她姐姐:“刚好我也饿了,这些看起来都好好吃啊。” 佳明觉得她很眼熟,沉炼穿一件白浴袍,潮气氤氲的也是水灵灵的青年:“宋知意,别烦我姐。” 哦,宋知意,沉炼的青梅竹马。 他说话的那个腔调,当然还是懒洋洋地带点冷,可那冷不是真冷,仿佛迫于无奈暗自放纵。 佳明还在念高二时,陈玉把沉炼的行程安排得满满当当地,奥数班也不拉下,在他的请求下,佳明去看他。 榕树繁茂的枝丫下,少女叽叽喳喳地围着少年,明媚的光景洒在他们的头上、身上,沉炼闷头往前走,宋知意倒着走,然后去勾他的手臂,勾完就跳开,嘻嘻哈哈地无忧无虑。 然而宋知意的父亲就是惠城银行的行长,跟沉家夫妻非法集资案搅到一起,案发时宋家早就跑得没影了。 她竟然又回来了。 —————— 40.不像我 “知意她妈妈那边有背景,这都多久的事了谁还记得当时是个什么情况?这就是权钱的好处。” 陈玉脸上沁出油来,在佳明房里挑剔地看来扫去:“小炼换了多少个女朋友了?这个你最清楚,大学时你们不老在一起么。” “还是知意有本事。” 说着哼哧一声:“你要看好他们两个,小炼的恋情是保密的,明白吗?” 佳明望着她,直到母亲指点江山的神色几近崩裂:“如果真有人诚心要挖,别说八年前,十八年前的事也能挖出来。到时候,您要怎么办?” 陈玉大吸一口凉气:“你...你太让我失望了!以为你才是最懂事的那个,结果你就是这样忤逆你妈!你连你弟弟的一根手指都不如!” 佳明周日晚上坐飞机回晋城,当时答应来北京时请了四天假期,但现在看来根本用不着。 好在她没透露自己请假的事,说回去上班,非常理智又正当的理由。 两天来她根本没睡着,飞机上也是后混脑胀,一闭眼便是头天夜里的情景,她饿得胃痛又想下楼透透气。 楼道里光线暧昧,宋知意湿淋淋地套着浴袍,在门面吻沉炼。 佳明强迫自己不要想,不要回忆,跟空姐要了红酒,喝得热血沸腾地流,让酒精麻痹感官神经,这才睡了片刻。 早上在电梯里碰到秦可清,女人酷酷地单手插袋,一手拎公文包:“没睡好?” 佳明头痛地捏捏太阳穴:“是啊,跑来跑去太费精力了。” “来,到我办公室来坐坐。” 秦可清永远都是神采奕奕地,亲手给她冲来一杯咖啡,抬头探探佳明的额头:“有点儿发热,还扛得住么?” 佳明很感激她,秦可清是一个很有力量的女人,跟她相处心情会好很多。 在她的沙发上靠了一会儿,佳明舔舔唇,问道:“您有法务财会专业的朋友么?我有些问题想请假。” 秦可清打量这她,界限守得很稳,提供帮助但不多问,从抽屉里捏出一张名片:“你直接找他就行,跟他说是我的朋友。” 佳明修整了一上午,下午约的客户临时打来电话取消会面,这种情况也很正常。很多来访者在最焦虑的时候得到缓解,便认为事情得以解决。然而人的情绪可以变化,但行为模式不会轻易改变,只要行为模式不变,相对应产生的痛苦结果也不会改变。 令她意外的是张悦竟然来了,还带着正在跟她打离婚官司的丈夫余先生。 张悦抱着一捧新鲜芬芳的百合,递给佳明:“对不起,不是我不想来,是余国华最近都在出差,我好不容易约到他。” 大家的时间都很宝贵,既然来了就不用另外约时间。 当然,既然余先生愿意来,侧面证明他仍旧对这段婚姻具有一定责任感。 佳明请他们坐下,给这对夫妻定下规矩,对于张悦,被要求盯住佳明手里的特制时钟,再她没有按下停止键时,张悦需要忍耐,不可以插嘴。对于余先生,避免使用过激字眼。 余先生还算轻松,手臂搭在扶手上:“我可以抽烟吗?” “您随意,按您舒适的习惯来。” “其实结婚前,我太太是一个很好的女人,这么说吧,中国男人幻想的那种完美老婆,就是她这样。漂亮、温柔、体贴,不会过分干涉我的私生活。我在外面应酬到很晚,她不会怪我,只会默默地把醒酒茶、各种养胃汤准备好。我们好了叁个月,我就迫不及待要跟她结婚,我相信不可能再有这样一个女人能这样爱我。我跟她求婚那天,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她哭,她明白的告诉我她前面有叁段婚姻。对,她没骗我。那时我想的是,这个女人命不好,碰到的都是骗子混蛋。但是我能给她一个完好的家庭,那时我很自信,对,相当自信。” 余先生讲了很多婚礼上的趣事,婚后蜜月旅行的甜蜜,张悦在旁默默地流眼泪。 他给她递去纸巾。 然后他的口吻苦涩起来:“我也搞不清楚从哪里开始不对劲,也许最早是蜜月旅行之后,我以为她是焦虑,毕竟是第四段婚姻了,失败了叁次,难免会有些神经过敏。她开始越来越频繁地偷看我的手机,查我的行程,我出差的时候会突然跑来查岗。一次两次叁次.....说实话,我不是一个完美的男人,我也会有脾气,但是她变得太厉害,一言不合就要吵架。我想再忍忍吧?过段时间她会好的,会放心下来。可是没有,有一天我喝得很晚回家,对,那时我的态度也不好,每天都很压抑....” “她问我是不是鬼混去了,我说没有,跟兄弟在一起。不信你可以给他们打电话。她打了,还是不信。说我们联合一起欺骗她,我当时气得发疯,下意识抬手要扇她,没扇下去..我不是一个会打女人的男人,跟女人动手我自己都会不耻。她就把我的手抓过去,扇她自己的脸,问,你想打对不对,你打呀,你怎么这么没种,你是个下叁滥的懦夫对不对?你要是真打,我还敬你是个男人....” “她在不断地刺激我,我很后悔当时为什么没忍住,是没忍住,更难听的话还有很多,我打了她一耳光。” “然后她怔住了,那眼神我都不敢看,刚要说对不起,她爆炸起来,质问我怎么打她?然后歇斯底里地撕扯起来。” “回想起来我自己都感到难以置信,当时的我根本不像我,而她,”余先生摇头:“我也不认识她。后来我跟她道歉,不断地哄她,但是....这种事越来越频繁,矛盾不断升级。我根本...连家都不想回。白天上班时我为自己感到可耻,为她感到悲哀,太难受了。” 余先生说完他就走了,很难捱似的,完全坐不住了。 张悦哭了很久,时间已到,佳明搀扶着她送她上车。 回头整理张悦的文档和音频,斟字酌句地听她的控诉和愤怒,但是今天余先生的到来才是撕开真相的真正入口。 她还需要继续观察,横向比较张悦的前叁段婚姻。 合上电脑已经是晚八点,期间沉炼和陈玉都来过电话,她没接,按着秦可清给的名片拨出电话。 那头是一道沉稳简练的男声,音质很好听,佳明恍了一瞬,她最近很频繁地想起龚彻。 “明天中午吧,不好意思安排很多,你看你这边方不方便。” 男人的态度谈不上热情,但很诚恳,他们约着在粤泰酒店的咖啡厅碰头。 —————— 41.相亲 佳明提前抵达约定地点,咖啡厅环境雅致,光顾的顾客全都轻言细语。 要了一杯柠檬水,她把男人的名片拿出来打量,俞少君名下很多头衔,本市着名的A级律师事务所合伙人,同时在大型企业里做法务顾问。在手机上搜索他的名字,没想到这人新闻不少,以剑走偏锋行事狠辣的风格出名。 至于本人,进了餐厅直接找到座位坐下,跟佳明对上目光时,不经意的手上动作慢了半拍。 说话也是淡淡的,是那种高效人士的开门见山:“您有什么事,可以直接说。” 大家没有客套,佳明将飞羽音乐经济公司的情况大概讲了一些。 俞少君立刻领会了她的潜台词:“沉小姐怀疑公司内部财务混乱,有人不法谋利?” “...是的,我是这样想。” “我能理解你对弟弟合法利益是否受到侵犯的关心,但是这么说吧,不能光听你说什么,我需要你能够拿到他们公司的具体相关文件,才能真正帮到你。” “这件事,拜托您暂时不要跟人提起,可以么?” 俞少君已经起身,自上而下地再次扫了佳明一遍,这么说吧,她感觉整个人被塞进透析室内,被射线给照了一遍。 “可以。”男人给她一个肯定的答复。 跟母亲陈玉相处,是一件相当让人难以忍受的事情,少年时期这种矛盾还并未完全显现,因为佳明没有第二项可以选择。争执、反抗和哭泣不可能是她的武器。陈玉一早就掐灭了例如“你可以依靠妈妈”“你可以像别的孩子那样哭闹调皮”,她没有给她选项,佳明在这对夫妻毫不掩饰的重男轻女中,习惯了怎样以空气的身份生活。 现在陈玉知道她自立了,明确无误的断定佳明在沉炼心中是有分量的,于是矛盾自然就以实质性的眼神体现出来。 陈玉毫不吝啬地用言语打压讽刺她,再过两年你年纪就很大没人要了,趁着现在青春尚余尾巴,赶紧找人结婚生子。亦或是你的工作并不光鲜,既不是大企业也不是事业单位,小小的心理咨询工作室,不闻一名没有前途可言。 “我都给你约好了,后天晚上八点,你去跟人见一面。” 如果她不同意,陈玉总能用别的方法,或者最简单的方式,充满意志力的对她进行狂轰乱炸。 佳明敷衍着她,不过是因为敷衍是成本最低的明智选择。 至于成不成,并不是陈玉能控制的。 佳明旁敲侧击地问到母亲的行程,趁她不在公司,便跑去一趟。 工作人员对她已经熟悉,佳明佯装约了母亲谈事情,光明正大地进入她的办公室,打发了助理,快速地在柜子里寻找文件。 桌子上堆着一迭合同书,都被她一一的拍了下来。 至于书桌下的保险箱,她看了一眼,没做无谓的尝试。 当她走出飞羽公司钻进汽车时,沉炼的电话追了过来,然后她从后视镜觑到一截刀剑似的匆匆跑出来立在铁门下的身影。 他的声腔里带着跑步后的喘息,冷情而性感。 “你已经走了?为什么?” 佳明摇上玻璃窗,外界的杂音瞬间挡在玻璃之外:“来找妈有点事,不过她不在,我这边还要回公司。” 长长的一段沉默后,是沉炼压抑愠怒的质问:“连顺便看一下我都没时间?” “不是,我是真有事。” “那晚上呢,下班后呢,就当你要加班吧,之后呢?能不能来看我?” 连反的追问都没用,沉炼只得央求着说:“我们见一面吧,我有话想跟你说。” 佳明很了解自己,大部分时候她是个很难搞定的对象,防御心墙厚实到贴近无情。可是仍旧会有很多朋友,在国外时那些朋友会称赞她喜爱她,她也会回报同等的情感。可是这种关系是很浅薄的。多半处于刻板印象。她没有时间跟心情与人深交,因为深交往往需要等价交换互相之间的秘密。她把自己埋得太深,显而易见的后果就是,除了特定的两个人,她根本就没有所谓的深层人际链接。 一个是沉炼,一个...自然是龚彻。 虽然她跟龚彻已经走得很深,龚彻在用特定的性爱方式将她打开,可最后也是功亏一篑。 一想到龚彻,阵痛似的痛楚已经过去了,取而代之的是绵密的柔软情感。 她思念他,想他,尽管没用,但仍旧能够抚慰自己内心的空洞。 或许她还爱他,她没办法不爱他,再找不出这么一个人,是真的用心爱她想要全权的得到她。 “姐,你在想什么?” 佳明回过神来,沉炼在她跟前摊开新作的曲谱,潇洒的笔记在五线谱上跳舞。 她耸耸肩,捧着热茶喝了一口:“你也知道我看不懂啦。” 佳明试图了解音乐史学习音乐的基础知识,结果她在这些东西跟前,简直就是看天书。 “没关系,我可以弹给你听。” 然后他去打开自己的琴盒,拿出小提琴,又低骂一声:“该死,这里松了。” 佳明走到一边,佯装随手翻阅着,背对着沉炼拍了几份文件。 后来她等着他要说的事,可沉炼也没提,改用钢琴把曲谱演奏了一遍。 相亲地点是在高档奢侈品商场的楼上,地面光洁得能当镜子照,逛的人相当少。 对方迟到了半个小时,竟然是个很年轻的富二代。 佳明很好奇陈玉到底怎么想的,长得帅气的年轻富二代怎么可能中意她这款。 他们更喜欢更年轻,一望就让人兴致大发纯欲女孩儿或者充满挑战性的女人。 果然,这人自己倒是说清楚了:“我有个喜欢的女朋友,不过家里不同意,如果你肯接受,结婚后该你的少不了,不过不该你的你也不要想。” 佳明当真笑了,这人幼稚狂妄得可爱。 气氛还算融洽,因佳明好脾气地听着他狂倒苦水,狂说他女朋友身材多么火辣,以后要捧她当明星。 这次之后他们又约了两次,一次看电影看了一半就跑了,一次大概看她挺识相,带她到名品包店里,让她随便挑一款。 这一次佳明觉得自己已经完美地履行了对陈玉的“义务”,不用再浪费双方的时间了。 为了给富二代面子,以防之后不必要的麻烦和纠缠,佳明还是挑了一款皮包。 “我觉得你还不错,很懂事。真的不再考虑一下?” 佳明笑着摇头:“我可能受不了那种名存实亡的婚姻,很抱歉。” 富二代把墨镜推到脑门上,啧啧两声:“好吧,我送你回去总可以吧,对我爸妈也有个交代。” 他们俩打了个商量,为了掩人耳目,还是对各自家里说正在约会。 磨砂绿的跑车刚刚滑出去,一辆黑奥迪suv横空杀出来。 富二代骂骂咧咧地下车冲过去,大敲对方的车窗,甚至狠狠地踹了几脚:“你他妈的不长眼啊!快给老子滚下来!” 车门往外一掀,沉炼穿一件高领薄羊绒毛衣,寒着脸跨下车来。 —————— 42.他比该把你弄脏 沉炼比富二代高了半个头,面目阴暗,气势上瞬间压了对方好几节。 他就像一片回旋的阴森森的风暴,通过浑身上下数百万的细胞和毛孔呼啸,而非用那双朱红似血的薄唇。 佳明试图把自己隔绝在风暴之外,她甚至还想抽根烟,尽管很少抽。或者把车载音乐播放器打开,放一首慢摇曲风的无台词乐曲。 总会这样,肯定会这样,势必会出现这种局面。 但她现在还能放任下去么,沉炼自然是病态的,上天给他打开一扇风华无限的大门, 他能轻易地获得别人努力几辈子也达不到的高度,可是同时也给他关上了另外一扇大门,天才和疯子之间只有一线之隔。 两个大男人,或是大男孩,靠得很近,鼻梁都要戳上去,一个放着辱骂的狠话,一个用冰冷的眼神展示不屑。 他们不会打起来的,佳明想,果然沉炼错开就富二代,大步流星地过来,拉开车门紧握住佳明的手臂。 他的手在抖,佳明的心脏跟着疼痛地收缩,软了化了,挺苦涩。 没有任何抗拒地跟他下车,富二代两眼喷火着跑过来:“你放开她!她是我女朋友!跟我抢女人,你想死是吧!” 他不提还好,这么一提,沉炼快要忍不住了。 佳明往前一步,夹到两人中间:“你误会了,他是我弟弟。” 富二代很是愣了一下,有些尴尬,讪讪地把蓬松的羽毛收了回去。 吊着眼睛哼哼两声,生气地跨上跑车走了。 佳明被沉炼塞进高底盘奥迪的副驾驶,车窗没来得及关,一脚油门踩出去,耳侧呼啸着尖利的风声。 闯了两个红灯,汽车飞窜到世纪大桥下的江边,芦苇丛长得高高的,带着倾斜的幅度朝一边倒。 波浪似的在江风下此起彼伏。 封闭的车厢内全是压抑狂躁的因子,沉炼狠锤一下方向盘,长刘海落魄地耷拉下去,遮住他眉眼。 他在控制自己的情绪,但要问的也是一字不漏。 “你跟他什么时候开始的?” “你能看上这种垃圾?” “....他碰过你没有...” “是牵了你的手还是...吻过你?” 佳明直视着前方,在一声声的质问中闭上眼睛,真怕有眼泪会不期然地滑下来。 沉炼强硬地掰过她的脑袋,长手指大手掌笼着她的头颅,指间插进发梢里。 佳明掀开沉重的眼皮,撞见沉炼那一双漆黑到发蓝的眼睛,里面回旋着歇斯底里的痛苦和颤抖。 他在害怕,他不想听到任何不想听到的答案。 佳明扯下他的手,握在手里,轻轻地滑他的掌纹:“小炼,你别闹了。” “我是个正常女人,会想谈恋爱,会跟别人交往。” 而且我早已经跟人睡过了,我也爱过除你之外的男人。 “如果合适的话,以后也会跟人结婚,你明白吗?” 沉炼开始颤抖,蹙起的眉头夹着戾气,央求的姿态变成不可抑制的愠怒,脸上的肌肉几乎要扭曲起来。 “不可能。” 渐渐地,眉头放松下来,他斩钉截铁地讲:“你不能喜欢别的任何人,我知道男人,男人都很肮脏,他们不能碰你。” “绝对不可以。” 佳明被他堀着肩膀,铁爪似的捏着钳住,再用力点,她的肩骨就要碎了。 不知道该说他纯真还是自私好,没法以常人的道德价值去评价他,没办法。 她该质问他,也问了:“你以为我是你姐姐,我就不该有自己的家庭?” “我们早就长大了,你有宋知意,妈也喜欢她,你们....” 沉炼竟然诧异地挑眉,似乎恍然大悟,眼里亮着锐利的光:“我知道了,你不喜欢她是不是?我可以立刻跟她分手?” “最近你都不理我,是不是也是因为她?因为她你不开心?” “我现在就给她打电话....” 沉炼急迫地掏手机,被佳明抢过去直接扔到后座:“小炼,你疯了吗?跟这没关系!” “那跟什么有关系!”沉炼低吼出来。 佳明连话都说不出来,喉头里哽着酸腐的东西,那玩意儿不断地发酵膨胀,即将要冲出口舌。 可是完全不行啊! 她要把他们的关系带向何处? 佳明软了下来,轻柔地抱住沉炼:“我们的关系是不会变的,我永远都是你姐姐,我希望能看到你幸福快乐。” 青年的双手从下穿过来,擦过衣服时产生静电,兹兹地灌入佳明的皮肤。 他抱住她,搂着她,用力地堀进起伏的胸膛里。 短暂地被抚慰过后,沉炼的仍旧在执拗着,抵住她的额头:“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们进行到哪一步了?” 他在用温情和柔软诱导她,眼睛红红地,满布血丝,眼角也是殷红的。 这世界上不可能有女人能够抗拒这种诱惑。 她盯住他的唇,朱红齿白,唇线锋锐,少年时无数次想要吻过去,却是不能。 仿佛是得到她的暗示,沉炼的大拇指抚上她的唇,柔柔的按压:“...他吻过你了?” 喉头里发出的颤音,怪异震荡的声波。 佳明已经不知道到底要给他一种什么样的答案,是让他慢慢接受她会跟人牵手、接吻,还是直接到她也会有爱欲。 她的爱欲在他的世界框架里,势必也是一种可耻的亵渎。 沉炼把她的沉默当成了默认,拇指的力度从轻柔变成重重的碾压,像是清白的画本上错画了一笔,他要用力地擦掉。 鼻音喃喃地,他在那里自言自语,不可能,你骗我的对不对。 他们那么脏,不能碰你。 手指碾烫搓麻了佳明的双唇,她用力地推他,然而根本撼动不了分毫。 忽的指腹碰到牙齿,佳明颤了颤,更用力地去掰他的手臂。 沉炼触摸到她的牙关,看到滚烫的红唇内洁净贝类的牙,整齐严苛地咬合着,他的脑子昏了,掐开她的嘴,又看到里面挣扎弹跳的舌。 “他不该把你弄脏,沉佳明,那不行的。” 沉炼把头一低,蓦地将唇抵了过来。 紧贴着她的斯磨,左右碾磨,迫切把自己的当成橡皮擦。 佳明浑身热血倒流,再也忍不住,狠狠地扇了他一耳光。 —————— 43.别这样 自从那天从世纪大桥下逃走,佳明接下来好长一段时间没再跟沉炼碰面。 马克杯冒着氤氲的热气,窗外风景已经变成一片金灿灿的红,蔷薇已经凋零,连竹叶尖也开始泛黄。 天气已经冷下来,早中晚温差都很大。 佳明盯着电脑,手边的录音笔还在回放,赵悦的案子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一周一次见面已经递减成半月一次,而且她还介绍了新客户过来。她要把赵悦的文档整理完毕归入档案室,回顾一番,赵悦是典型的愤怒投射。跟前叁任老公离婚,从根本上来讲,跟第四次是一样的。一方面她憎恨生父,所以找老公时会找性情平和、成熟稳重的职场男,但另外一方面,父亲的早死让她失去报复对象,她会在潜意识里认定“丈夫”这个身份跟她父亲在婚姻里扮演的角色一样。 尽管是她自己亲自挑选的丈夫,她对他们极其不信任。 为了验证自己的“不信任”,她会刺激他们,用尖利的言语高昂的情绪去挑战对方的底线,冲破底线还不够,非要暗示“你不动手就是孬种”这样的想法,一旦刺激到对方真的动手,她便印证了自己的想法。这时她其实才会感到安全和放松,因为她把自己的婚姻拉到自己熟悉的氛围里,然后她就能够毫无愧疚地指责痛骂对方。她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这最后的一步。 当然,最终她的生活会因此更加混乱。 在赵悦彻底地认知到自己下意识的行为模式后,之后便是自我调整的疗愈。 正在闹的离婚也进入了缓和,她带着他老公来了叁次,男人明白妻子的心结之后,也愿意再给对方一次机会。 做完整理,佳明的咖啡早就喝空了,她拿着马克杯去休闲区。 长条形的瓷白大理石上,摊开一份报纸,随意扫过去,头版上印着沉炼套着严严实实的上车照。 标题是国际新生代钢琴家去巴黎参加比赛。 “佳明姐,这报纸你看么?” 佳明把报纸合上推过去:“不用,你收起来吧。” 下午接待了一对情侣,男才女貌的款,预备明天初春的情人节结婚。 问他们是从什么途径了解到这里,因为通常情况下,大家首选会找秦可清,而他们是直接找到她这里 “有朋友介绍,这不重要吧?”女人咄咄逼人的反问,男人倒还算沉着,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叁次面诊后,佳明单方面终止了会面,这俩家伙根本不是诚心来解决问题,更像是好奇这个行业来光顾玩耍一番。心理咨询师不是外科医生,用手术刀切开皮脂就能找到症结所在。如果没法建立信任敞开心扉,一切都是徒然,毕竟人都是很狡猾的动物啊,不论欺骗别人还是欺骗自己。 立冬这天,佳明感冒了,鼻孔堵塞严重,一天下来喝了七八杯热水,还是不见好转。 她把自己裹在大衣里,搓着手钻进新买的代步车,一辆棕色大众。 秦可清打来电话,说帮她物色到一套性价比不错的公寓,图片随后发过来,找个时间去签合同就行。 好不容易找到车位,佳明捏了捏鼻子爬上楼梯,叁楼四楼的过道灯坏了,跟保安说了也没人来修。 刚从黑暗里摸索出来,靠在自家门口的影子登时站直了。 佳明差点往后一步歪下去,沉炼眼疾手快地把人给捞了回去。 心脏闷而重地狠跳几下,推开他去开门,玄关的灯亮了起来,高长的身影安静地跟在后面。 一股子冷梅的淡香飘到她的口鼻间。 去厨房里烧壶热水出来,给沉炼到了一杯,这人两手插在大衣口袋里,质地款型雅致的长款黑大衣,呢料的裤子下露出一截漂亮精细的骨径。 他的背影是拘谨的,转过身来,眼神撇开,默默黯然地接过热水杯。 佳明请他坐下:“比赛怎么样?” 沉炼的脸被氤氲的白雾给冲刷着,仿佛结果不值一提:“赢了。” 如果他不准备讲什么,其实两个人静静地坐一会儿也挺好。 沉炼昂起头来,他总是有那种魔力,只要他专注地看着你,你便会在灵魂上被他拽过去。 他从口袋里掏出两盒药片,还有几包止咳润肺的花茶包,起身去厨房里冲了一杯出来。 佳明轻道一句谢谢,这人把白净修长的手掌伸过来,上面躺着剥好的药片。 “这是你以前常吃的牌子。” 从他手里捏起粉绿的药片,指腹触到掌心,温温的触觉,沉炼趁此合拢,轻握一下松开。 喝了热茶吃完药后,佳明后背沁出一股潮热来:“今天你去过我公司?” 沉炼将头点了点:“那时你在忙,不想打搅你工作。” “以后过来提前跟我说一声。” 沉炼犹豫地起身,试探着往佳明身边坐,肩膀贴得很近,他的气息也很近:“还生我的气么?” 佳明抽了纸巾擦鼻子,声音自然有些含糊:“我不会生你的气,小炼,以后别那么做了。” 她转过头去,正视着青年的目光:“答应我,别那么做。” 沉炼的呼吸略微急促,脸颊紧绷着,视线从她唇上一掠而过,却道:“那个家伙,没再找你吧。” 他很冷酷地讲,自己找过富二代,知道那人有女人,完全是利用佳明。 当然,他不会讲自己如何运作,致使那人不可能在找沉佳明。 ———— 44.我不会生你的气 好不容易寰转的气氛被他几句话就破了功,佳明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蓦地站起来,去卧室里拿出一份打印的合同。 直接摔在沉炼面前。 那是沉炼跟母亲陈玉签订的简直可以称为卖身契的合同。 “那好,你先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飞羽公司所有的业绩收入都是靠你一个人,但是,你这签的是什么?” “每个月拿固定薪资,其他所有的红利跟你没一分钱关系!” “沉炼,你是疯了吗?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 她受不了了,哑着嗓子朝她最亲爱的弟弟大吼:“我真不懂你!你明明有更好的路可以走,为什么要把自己廉价卖给她!为什么要让她控制你,让你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情?!她在消耗你!你明白吗!” 在她疯狂的咆哮下,沉炼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的目光像吸人骨髓的长头针,深深地插进脊梁骨内。 “她要钱,给她就好了,我不在意。” “真正消耗我的人,不是她,你想知道是谁吗?” 仿若一脚踩空,跌宕地滚下楼梯,眨眼间扎进冰蓝寒冷的海洋。 海平面上浮着无数破碎尖锐的冰层,但还折射着冷白发蓝的光,她往下越沉越深。 佳明从沉炼眼里看到了恨意。 如果她的眼睛没瞎,错乱的脉搏没有阻碍她的认知和判断,那么那就是事实——沉炼恨她,憎恨她。 多少年的坚持到这一刻像是彻底没了奠基,大楼的基层被起重机几下子凿穿了。 佳明的身子晃了一下,胡乱地扶沙发背,也是扶不稳。 这时沉炼朝前逼近,直接打横将她抱了起来。 对比佳明浑身滚烫的温度,沉炼的额头还有脖颈处的肌肤,是冰凉的。 她根本就站不住,被人抱着送进卧室。 沉炼将她安置到柔软的被褥里,身子下陷,终于有了依托。 青年回收了冷酷,仿佛刚才的眼是武器,武器的作用达到了,他安心了,重新依恋起浑身无力没法挣扎的姐姐。 沉炼隔着被子倚靠过来,圈住她的腰,柔软的发丝散发着清香,搔着佳明的脸颊和脖颈。 他亲吻她,亲她的额头和脸颊:“没事的姐,你只要在我身边就好。” 又是脆弱的扭转开的脖颈:“别担心,你不会生我的气,我也不会生你的气。” 他的唇升了温,在佳明滚动的喉头旁,颤颤跳跃的脉搏处亲吻。 “知道你很难受,你生病了,先睡吧。” “我会陪着你的。” 佳明第二天起不了床,整个人昏沉地陷落在被窝里。 脑海里是各种错乱的画面,第一次见到沉炼时那个沉默抵触外界的孩子,给他洗澡时身上纵横交错的疤痕,他一年年快速长大,从矮个子变得越来越高,直到超越她的身高。少年是规矩木讷地坐在镜头前接受采访,家里出事后,被学校和小区里的人指指点点。她们卖了房子还债,佳明还藏着爷爷奶奶给她的存折,在周老师的帮助下转到另外一个市里的学校。再之后就是大学城里的日日夜夜。 最后她离开了他。 他恨她,从那个时候就开始了,是吗? 好热、好累,毛孔发出饥渴的呼号声,有人温柔地拖起她的身子,清冽的水流抿进冒火的喉咙。 额头上的毛巾不断地再换,周遭都是宁静的,偶尔有衣物摩擦过的声音。 然后是身上轻了轻,有人拿着热毛巾擦她黏糊糊的后背、胸前。 佳明醒来时,卧室里亮着一盏台灯,有人靠坐在身边,侧身对着她。 “你醒了。” 沉炼放低着声音说,好似房间里飘着一只幽灵,将她抱起来靠住床头。 佳明自我感觉了片刻,觉着好了很多,身体不再沉重,然而扫到身上的吊带睡衣,额角的青筋脉络愕然仓皇地跳了跳。 沉炼给她披上外套:“别担心,是秦小姐帮你换的衣服。” “秦可清?” “嗯,是她。” 端了一碗姜丝肉丝青菜粥,一口口地给她喂:“你睡了两天,我帮你请假了。她过来看你。” 若有若无的审视眼神:“你们关系很好吧。” 佳明无力地点点头:“还可以,她值得让人信赖。” “嗯,再吃两口,发发汗就舒服了。” 佳明搬家时犹豫过要不要通知既沉炼,拿着手机盯着他的号码,这些数字跟马蜂似的从屏幕里飞了出来。 结果是没通知他,尽管知道他在知道后或许会生气甚至...她需要冷静。 自那次争执后,佳明意识到她错误地高估了自己对沉炼的影响。 分开的这叁年里,有些东西也已经变了。 俞少君回复的报表和结论,让她胆寒而愤怒,愤怒跟荆棘似的把她围住,刺得鲜血淋淋。 不排除陈玉挪用公款、偷税漏税,甚至利用沉炼的名义高额借贷来供养她奢侈生活。 沉炼知道吗?佳明回忆着他当时讲话的口吻,冷酷不屑的态度,他可能知道一些,但他完全不在意。 只是对陈玉的证据不够。 “这样吧,你真的需要的话,我能帮你联系一个调查公司,他们很有能力,不过费用很高。” 佳明想了想,把这一年来攒的钱划到指定账户上。 俞少君看出她的困窘,点了一根香烟,沉默了片刻:“我有些客户需要团体内训的业务,不过在外地,钱不是问题,看你有没有时间。” 佳明很感激他,她正需要暂时离开晋城。 俞少君刚好要去那里出差,两人上了同一辆飞机,一去就是两个月。 ———————— 45.你他妈放开她 两个月后短暂地回来汇报过一回工作,然后又跟秦可清一起到上海参加业内的临床观摩学习。 这一晃直接就到了新年。 期间沉炼一通电话都没来过。 一开始手机开始发出响声时,她都会莫名有种心惊肉跳的错觉,但后来发现不是他的电话,渐渐地也就脱敏了。 这也同时印证了沉炼再也不是她摸得准的那个少年、青年。 这人怀抱着黑洞一般的能量和让人眩晕的漩涡,再也让人看不透。 秦可清不急着回晋城,她的父母是告知生物学教授,这个点在南半球的野外做观察。 她的人脉很广,每天都有朋友要见面,其中不乏关注钢琴王子沉炼的。 佳明从他们嘴里零碎地知道沉炼现在有多火,五彩缤纷的多线发展,各种国内国际的音乐节上、网路上爆火的通俗乐曲,甚至是电视剧的主打背景音乐还有线上的综艺节目,都会插入他沉炼两个字。 飞羽经济音乐公司在飞速的扩张,一口气在北京、深圳等地开设了分公司,当然还有别的联名的公司。 陈玉的经济公司引进了一批新人,按照沉炼的路子打造,再推入主流市场做明星。 如果不是知道背地里的真相,佳明自然要感叹于母亲的商业头脑。但是公司发展越快,到时候东窗事发,溃败地也越快。 沉炼像是走在刀锋上桀骜的人。 想到这里,佳明一口喝干了手里的香槟。 “喂,你要追人,好歹拿出点热忱的行动啊,这样不温不火的算什么?” 秦可清穿一件银白曳地的晚礼服,名模般的身材架子,耳边是亮闪闪的钻石耳钉,她从落地帷幕后走出来,瞅到佳明时把电话挂了。 “可清姐,你真漂亮。” 她就是那种,对于别的女人来说年纪是妖魔对她来说恰恰相反。 有女人爱她,也有私下交往的男友,佳明知道,不过私生活这回事大家不会点明。 秦可清亲昵地捏捏她的耳垂:“你才是我心中的美人。” 她是用英文说的,纯正的伦敦腔,丝毫不腻人。 两人相视而笑,挽着手臂朝人群里走去,这是上流圈子的新年晚宴,衣香鬓影谈笑风生,印着外面华美的万家灯火,着实让人会生出走在云端的臆想。 一道熟悉的面孔迎面走来,粗犷的北方身材,五官不算英俊但是很有男性的力量感。 “沉小姐,我们又碰面了。” 这人就是之前跟预备结婚的女朋友来咨询师的李先生,又在c市公司内训里碰到。 李通是通讯集团分公司的总经理,个人资产丰厚,名副其实的富一代。 佳明不喜欢他眼里的精明,碰了一杯调笑道:“您准太太没来么?” 李通露出兴致又无奈的神情:“这个问题你已经问了叁遍了,我跟她早就分手了。” 佳明望着他不说话了,他也领会了其中的含义:“好吧,真拿你没办法,我们做朋友也不行?” 李通是个很好的聊天对象,就算佳明以沉默居多,他总能挑出愉快地话题侃侃而谈。 不知觉中喝不少,李通带着她满场子转了一圈,敬酒是少不了的。 佳明抽开身去上洗手间,这地方装潢的太漂亮,以至于洗手间都像豪华包间,她找了好一会儿,然后在两厅连接的走廊上觑到一张亚格力竖版的海报。 海报是冷肃的风格,男人低垂着头颅,掩在黑暗的光线下,脖子上架着小提琴。 紧紧是叁分之一的侧脸,佳明怔住了,双腿跟灌了铅似的。 她不知道这是巧合还是沉炼自己的安排。 思绪被无形牵扯回到宴会厅,秦可清不知道去哪里了,电话打不通。 她想走,可是回到房间又怎么样,还不如沉溺在热闹的地方。 佳明开始一杯接一杯地喝,身边不过是各种重迭的漂亮的影子,她是游客是观众,肠胃里的酒精已经开始发酵,今晚应该可以睡个好觉。 “酒量不错嘛,”李通笑着过来:“要不要试试这个?” 他指了指架成两层的水晶小酒杯,里面装着五颜六色的液体,不等佳明点头,他把顶上一杯推下来,剩下的跟骨牌似的连串的扑下去。李通连喝叁杯,拿眼神示意她,佳明心道喝就喝吧,她需要美丽芬芳的酒精。 然后她就不太行了,李通挺绅士地扶着她:“你住哪个房间,我送你回去。” 电梯迅捷地往上攀升,佳明掏出房卡插进感应器里,侧身道:“谢谢你..我到了,你回去吧。” 李通一手推开房门,已然强势而镇定地搂住她的肩,将她往里带:“看你上床了才放心。” 前后不过几秒,房门合上,他便把佳明压在墙上吻过来。 陌生的气味、陌生的接触,佳明只觉不舒服,很抗拒。可是的确有种要放纵的想法。 为什么不呢? 当男人把舌头伸进来,甚至直接把手伸屁股上,那种下流的揉搓和亢奋的喘息,瞬间让佳明恶心透了。 佳明推开李通,去开门:“对不起,我没心情,请离开....” 也许是她脸上的嫌弃刺激了男人的自尊心,亦或是,他本来就是如此,很突兀地扯着佳明的头发把她暴力地拽回来。 拿坚硬的下身顶磨她的跨步,右手掐住她的脖子:“小婊子不喜欢刚才那套是吧,那这样呢?” 话毕就要撕她的衣服,佳明趁他松手的间隙狠狠地一抬腿。 李通弓着身子痛叫出来。 佳明吓得浑身发抖,跌跌撞撞地往外跑,斜对面有人大概听到动静打开门来,她往那个方向跑了过去。 “你怎么了?”对方不耐烦地接住她。 竟然是陈玉。 佳明的眼泪瞬间就淌了下来:“妈,让我进去,求你了。” 李通黑着脸追了过来,跟陈玉打了个照面,但是两人交换了眼神什么都没说。 “你们要玩也不能玩得这么过火嘛。” 李通恢复了人前的涵养,伸手要捞过佳明:“对不起吵到您,她喝多了跟我闹脾气呢。” 他捏住了佳明,抱住她用手臂绑住她:“我这就带她回房。” “不要...不要!你放开我!妈,我跟他没关系!他要..强迫我...” 佳明崩溃地大叫起来,立刻被李通捂住嘴,脚尖悬在空中踢打。 陈玉迟疑了一瞬,但还是说:“别闹了,闹得大家都出来看好戏,丢不丢人。” 李通朝她点头,这时电梯那边传过来一道冷森森地低音,那人一面走一面脱外套。 “你,他妈的,把她放下来。” —————— 46.我在这里[щоо18.νiρ] 陈玉一见情况不对,疾步上去拦沉炼,然后在养子抑郁阴沉的目光下,脸皮仿佛被血粼粼地削去一半。 她努力地说:“别、别冲动,小炼,他们都是成年人了,你不懂么?” “我只说一遍,妈,你让开。” 陈玉艰难地噎下唾沫,沉炼已经错开她的肩,扯下领带圈圈地往手上绕。 李通抱着挣扎的佳明想到进入房间,可是门自动合上,他又没房卡。 刚一转身,沉炼根本没给他反应的时间,西装外套裹挟着风声抽过来,直抽到他的脸上,怀里的女人滑了出去,视线由暗转明的刹那,猎猎的拳头迎面捶来。 又是疯狂重踢的一脚,直踹到他的腿弯上,李通狼狈地脱力扑倒在地毯上,但他很快翻身爬起来。 一个高大壮汉身材,一个颀长的甚至看着削瘦的身影交缠着扭打起来。 然而很明显,沉炼占着上风,他不会让李通轻易靠近他,但他可以无比迅捷地出拳踢腿。 眨眼又是一道过肩摔,沉炼站起来对着他的肚子一顿痛踹。 陈玉惊恐地过来拦:“不能再打了!事情不能闹大了!楼下还有记者!” 沉炼蹲下去,抓着李通短发往地上撞了一把,地狱里走出来的凶兽似的,拍拍他的脸:“你敢再碰她一根手指,等着。” 佳明缩在墙根处,酒精、恐惧、绝望让她头脑已经不太清醒。 有人小心翼翼地打横抱起她来,疲软又应急地挣扎了好几下,对方贴住她的脸,软软地斯磨。 “是我,姐,是我”沉炼的嗓子骤然哑了:“别怕,是我,你的小炼。” 他把人抱进自己的房间,回头扫过一眼,陈玉在那边搀扶鼻青脸肿的男人。 反脚踢上房门,沉炼根本不敢放开她,沉甸甸地坐进沙发里,佳明簌簌颤栗着蜷缩在他的怀里。 他从没见过她这样。 左眼眼角泛着潮气滚下一滴泪珠,他用力地抱住她,抚摸她的后背:“对不起对不起,我来晚了。” 不知过了多久,怀里的女人终于睡着了。 沉炼将她送到床上,想到李通,寒气森森地拿出手机打出一通电话,谈了半个小时后,顶灯打到最亮,对着佳明的苍白的脸、被人强吻后糊开的口红以及掐得淤青的脖子拍了几十张。拍到后面手机差点被他砸到玻璃上。 随后出去了一趟,直到凌晨两点才回。 佳明是两个小时后惊醒的,昏暗中身边紧挨着一道温热的躯体,她下意识地往后爬,噗通一声滚到地上。 沉炼本来就没睡着,立刻摁开床头灯,下床去抱她。 佳明虚弱地喘气,凝着沉炼漆黑的眼,眼泪跟着淌下来,想停也停不住。 “我好冷” 沉炼打横抱起她来:“泡个热水澡好不好?我去放水。” 佳明被他放在马桶盖上,水龙头打到最大,水位还没上来她就爬了进去。 沉炼改用淋雨头,用氤氲的雾腾腾的热水浇上她的身体。 酒红色的长裙在浴缸里漂浮起来,两条纤长玉白的腿也露了出来。 佳明沉到水下去,热水烫得脸皮发麻发痛,可她不愿意出来。 一只手掌将她轻拖出来,沉炼跨步进来,挤到她的身下:“姐,我在这里,我会一直陪着你。” 佳明急迫地搂住他的脖子,紧贴着他胸口:“对不起,给你惹麻烦了” “不会,没有,永远不会。” 沉炼的掌纹摩挲着她那赤裸的手臂,不断地上下来回,然后从湿淋淋的长发里拖出她的脸,吻她的耳根。 早上天还没亮,沉炼裹着佳明去了机场,十点钟已经回到晋城。 新年伊始,街道上冷清十足,汽车很快到了预定地点。 这是一套崭新的公寓房,洁净整齐到跟样板房没差,同时也没人气。 “别担心,这里谁都不知道,房子挂在我朋友的名下。” 佳明嗯了一声,躺进被褥里。 自此她就在这里住下来,之后一段时间李通之事仿佛不曾存在过,小石头丢进大湖里,波澜短暂地荡过之后就没踪影了。 恢复了几天,年后就回去上班了。 秦可清不太清楚当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佳明跟她说了:“也怪我自己不谨慎。” 女人愤然地起身,哼着鼻音一连说了几个好哇,过来搂住她:“不要把这种错误揽到自己身上,你把他当人,是他要当畜生。” “真不敢想,要是沉炼没及时赶到你有想过跟李通打官司么?” 佳明头痛地撑住额头,抿了一口热咖啡:“当时的情况很难取证,怎么告?就算拿出走廊上的录像,人家眼里不过也是你情我愿,还要判定我为了博眼甚至拆白党。我最担心的是,要是李通不甘心,他反过来要告沉炼人身侵害。” 秦可清摸摸她的头:“别想了,我去帮你打听一下,不过基本上不会有问题,李通这样的身份,也不会想把事情弄大。” 这天俞少君约她在江景滨院碰面,佳明习惯提前到,没想到对方比她还要早。 “这里风景不错,很适合约会。” 佳明朝他眨眨眼放松气氛,俞少君却是一副略为沉肃的表情:“其实那天我在附近,只是有事没走开。” 她听懂了,秦可清跟他说了那件事,还是有些惊讶:“不用自责,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男人望了她好一会儿,敛下眼眸拿出一份分析报告。 是飞羽经济公司以及连带相关公司。 的确有问题,不正常的财务数据不会骗人。但这只是分析报告,算不得如山铁证。 “调查公司那边,你还想继续吗?” 回想起上海酒店门口,母亲陈玉的反应,佳明的眸光凉下来:“继续。” 如果把报告公布出去,当然会对陈玉有毁灭性的打击,可是她把相关公司的法人注册成了沉炼的名字,打击她的同时势必也会摧毁沉炼目前为止所有的成就。 这就是陈玉让人寒心到底的自私狡猾。 免·费·首·发:po18e.νip [щоо18.νiρ] 47.他吻 俞少君将佳明送到楼底下,男人停了一会儿,唤了她一句。 佳明伏在车窗旁问他怎么了。 “以后有事,可以找我,不用担心占用我的时间。” “谢谢,我会的。” 目送汽车掉头离开,佳明没有立刻上楼,而是在对面的花坛处站了一会儿。 她在这里住了太长时间,沉炼从偶尔过来给她做饭,渐渐成了周末过来留宿,再然后便是把手头工作都搬了过来。 抬头朝上望去,十六楼客厅的灯是亮的,他已经回来了。 与之相反,陈玉对她已经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轻视。 与交恶之人也会有心有灵犀的时刻,手机上显示的对方的名字,响到第五声,佳明这才接起。 “沉佳明,我告诉你,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是不是在小炼跟前讲了什么?知意连他的电话都打不通!” “妈,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什么都没跟他讲,再说他跟知意之间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陈玉在那头像是一口气呕不下去,又像是颇有疑虑:“不管怎么样,你让他联系知意,明白吗?!” 推开房门,沉炼背对着这边,浅色蓝格纹的衬衫,天水一色的温度,腰上系着同色粉蓝的围裙,手里拿着锅铲,微微地侧过身来:“回来了?你先休息一会儿,晚饭很快就好。” 佳明回到房里,直接靠上床头闭目休憩,只是有些画面是你再努力压下去,它们还是会蓬勃而危险地冒出来。 在上海的那天半夜,他们躺在浴缸里,沉炼紧抿的唇,渐渐地落到她的脖子上,而她失魂落魄地并没有立刻拒绝。 然而是更多的吻,纷飞的柳絮一般,轻舞地落到下巴、肩头、手臂。 水波在人的动作下发出声音,沉炼开始抚摸她,触碰四肢时还是循序渐进的,直到要从腰间往上滑。 她立刻抓住他的手腕。 一切戛然而止。 此刻回忆起来,更多的是挥之不去的沉重和罪恶,他为什么要那样?想要安抚她?用男人的方式? 沉炼过来敲门,佳明出去时,白炽灯关掉,天花板石膏线下的射灯亮着,餐桌上的银质金边的烛台摇曳着火苗。 沉炼帮她拉开椅子,两人对坐在白色大理石的桌边开始吃饭。 红酒是早就倒好的,佳明没胃口,端了酒杯跟他碰一下:“住在这边有点不方便,过几天我想搬回去。” 沉炼慢条斯理地切着七分熟的牛排,薄薄的眼皮半垂着,根本就是刻意把这句话忽略过去。 两分钟后徐徐地把眼皮一抬:“刚才看到有人送你回来,是朋友么?” 红酒晕停在舌根处,好一会儿,佳明才把这口液体跟吞下去:“对,是位律师,跟我们工作室有业务联系。” 沉炼搁下刀叉,矜贵地拿纸巾擦擦唇角,望着她微笑。 佳明完全看不透他,在他预要张嘴时,立刻把话题抛回去:“你跟知意怎么了?妈都找到我这里了。” “没怎么,分手了。” 看他云淡风轻地说,佳明太阳穴上狠狠地跳了一下,焦虑瞬间统治了情绪:“谈恋爱对于你来说,就是儿戏么?” 沉炼露出疑惑的神情,掺杂着天真的冷酷:“因为你不喜欢她啊。” 佳明只觉得浑身泛冷,她太记得沉炼少年时期跟宋知意一起是多么轻松和谐,那才是少年该有的样子。即使如此,说不要就不要了? “不是,她是你女朋友,不是我的,跟我的喜好又有什么关系?难道你以后谈朋友,都要经过我的同意?” 是呀,沉炼轻飘飘地答。 然后他们就谈不下去了。 如果换一个人坐在对面,佳明恨不得让人立刻滚出去,然而那里坐着沉炼。 沉炼、沉炼、沉炼,你没法用寻常的人的标准去度量要求他,佳明没法冲他肆无忌惮地发火。 佳明老早就想过,要不要劝沉炼去进行心理干预,找秦可清就可以。她相信秦可清的实力。但是她不相信沉炼会同意。 晚饭后半部分基本上都在喝闷酒,佳明起身时晃了一下,沉炼快步过来扶她:“你喝多了,去沙发上坐会儿,我来洗碗。” 她躺在灰蓝的皮沙发上,眼里晃着射灯荡漾出来的光圈,脑子已经空了,什么都不能想,想也解决不了问题。 耳孔里响着哗啦的水流声,盘子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她被错觉的温馨给蛊惑了,可头还是疼,胃里发生痉挛。 沉炼端来果盘时,佳明冲出去,跌跌撞撞地撞开厕所门,佝偻跪坐在马桶前呕吐。 狼狈地洗脸刷牙后,沉炼把她送回卧室,送来一杯热牛奶,半抱着她喂给她喝。 佳明推开他,躺倒下去,沉炼默默地帮她脱外套盖被子,佳明不耐烦地往后挥了一把:“我好困,你出去吧。” 半夜不知几点,到处都很暗,佳明浑身发烫,她听到自己难捱的喘息声,不断堆积的压力和烦躁让她迫切地寻找突破口,身边仿佛躺着一个人,温暖的气息光滑紧致健康的躯体,对方问她是不是很难受。佳明说难受,整个人地掉进欲望的洞穴。 睡在同一张床上的只可能是龚彻。她好想他。想他的人,想要他的身体,热烈的渴望对方沉浸地拥抱触碰自己。 佳明在黑暗里去找他的吻,手臂圈上他的脖子,他的唇好热,接住她的吻,但是很轻。 热情的舌头贴着牙齿舔,直到舔开他的牙关,进入到潮湿柔软的口腔。 然后他们疯狂的接起吻来,互相激烈舔着舌根,吸到舌尖发麻。 丰沛的口水交换中,含混地听到他在问,很想要么? 男人的手臂圈着她的腰,圈得她要窒息,佳明扭着上身扑到他的身上,用铺天盖地地吻回答他。 却是极快地被他压了下来。 ———————— 免·费·首·发:po18e.νip [щоо18.νiρ] 48.痒得要命[щооl8.νiρ] 渴望爱抚的胸脯终于被人包裹住,隔着薄薄的衣料,乳尖在细密的掐揉下闷出一片瘙痒的刺痛,过电似的瞬间蔓延全身。 再用力点,她说。 她要的是爆发式被彻底控制型的性爱,龚彻总能控制她的躯体,进而感染到颤巍巍的摇曳灵魂。 胸前的力道瞬间加大,揉得她发痛,但是好舒服好爽。 佳明叫了出来,她把脖子扬起来,贴到男人热烘烘的散发着须后水的脖颈间,含住他的喉结,肆意地又舔又吮。 突出的喉结不住的滚动,手掌换到另外一边奶子,右手把她的薄毛衫撕扯着往上拉, 她配合着脱去了上衣,皮肤登时贴上稍冷的空气。内衣也丢开,她感到一阵畅快的解放,男人匍匐下去吞入她的乳,乳房进入湿热的地方,乳尖儿卡在牙关处,被人斯磨地咬。 佳明抱住对方毛茸茸的头,他的下身挤开她的双腿,坚硬的下腹下是更硬的凸起,好大一团,隔着内裤在穴口上顶弄。 她湿了,早在接吻时就湿润了,这时更是湿个彻彻底底。 她要他。 男人从胸脯吻到肚子上,又从肚子到下腹,手指敏捷轻巧地拉开裙后的拉链,佳明抬起腰肢方便他把衣服扯掉。 一面往上抓着揉到发红的奶子,一面往下去,高挺的鼻子抵住饱满的蚌湖,再往下分毫,顶开了翕合颤动的阴唇。 内裤包裹着鼻尖,往下陷,深深的刺激摩擦穴口内壁的软肉。 纯白蕾丝的内裤已然晕成个湿哒哒水灵灵,佳明抓着他的头发,胸脯高高的挺起来,然后脱力痉挛地往下倒。 难受,她说。 很快就好了,对方答。 内裤被拽下去,挂在小腿上,佳明身上再没多余的布料。 颀长有力的身躯,她的热源,忽然离开,佳明躺在被褥上,穴口张合着只觉得好冷。 她想钻到被子里,可是被人压着,扯了两下扯不动,冷得抱住自己蜷缩起来。 我来了,沉佳明,男人复又压上来,坤开她的肢体,沉重如山的赤裸滚烫躯体压上来。 她立刻抱住他,环着他,手掌在男人涌动的背部肌肉上流连。 修长手指破开阴唇插进去,佳明短促地低叫,他含住她的下巴,色情地舔吮。 抵住她的额头,属于男性特有的喘息喷到她的脸上,身体自动排异,要把手指生生地挤出来,手指却是有力且缓慢地顶进去,插到深入,来回插出了啵啵的水声,他问,舒服么?还要么? 要,当然要。 右腿被挽了起来,巨大的饱满的蘑菇头终于顶开了湿哒哒的唇肉,卡进一小节。 佳明受不了了,身子像是逃窜的水蛇,往上蹭着逃。 被人抓住肩膀,死死地压着。 我进来了,沉佳明。 大叫被人堵住,他的舌头蹿进来,肆意地搅着她的口腔,错开角度是一道深得不能再深的吻,与此同时,鸡巴已经破开重重阻碍,款款地坚定地推进到细宅的尽头,直顶到子宫口。 佳明上半身几乎要被碾成肉末,下半身,屁股被拖了起来,两条白而长的腿,在暗影里都要发光。 修长漂亮的小腿吃力地盘住男人的下陷的腰窝,不太盘得住,对方起先插得缓慢,一下是一下,给谁适应的时间。 慢慢的就 快了起来,像是再也崩不住,次次都要一整根的捣进去。 捣得汁水飞溅,软肉跟吸盘一样扒在柱身上不松口。 舌头搔进耳洞里,佳明快要疯了,痒得要命,他捏着她的臀肉,大肆地抓开,方便鸡巴更方便的捅进去。 对方吸气,又在她耳边吹气:“太紧了,放松点” 下半身被拖起来悬在半空,双腿大大的张开,又被往上折,她几乎成了未闭合的球形,两人下身在空中紧密连接,男人挺翘饱满的臀下,一根粗长的鸡巴刚从肏得发熟的嫩肉的里拉出大半,穴口被他撑开成了一圈薄薄的橡胶圈,一刻不停的含着肉棒。 啪的一声,深撞进去。 他跪着操她。 屋内满是男女交媾中释放的腥热之气,在持续的距离刺激中,佳明被搞得欲仙欲死,虚弱地推他,说够了。 “不够,我还没到呢。” “再忍一下就好了,乖。” 单手握住她的双腿腿腕,往上折,往下压,压到她的脸上,腿心间的秘境蚌肉敞露在视线下。 男人眼睛发红,满布血丝:“这就来了,忍一忍。” 好似怕她疼似的,然而他跪得很直,劲瘦的腰间连接着后挺的臀部肌肉,两侧在紧绷的发力下凹陷下去。 他开始动了起来,波浪似的耸动腰肢,鸡巴大多停在甬道里,浅抽深插,连绵有力的律动,一刻都不停,且越来越快。 撞地下面的佳明浑身白肉快速颤动。 宫口深处噗出一大团黏液,浇在敏感的龟头上,佳明潮吹了,脑海中的欲海嗖嗖地掀起通天的火苗。 “不要了,呜呜,真的不要了” 他突然压下来狂吻她,手掌卡住她的腰拼命往下送往下抵,佳明无处可逃,骨头要被撞碎了,穴肉要被插烂插麻了。 后头短暂的几分钟,真是要了她的命。 鸡巴在体内突突的跳了几下,忽的抽了出去,液体喷射到腹部和奶子上。 免·费·首·发:pol8sf.cōm [щооl8.νiρ] 49.疯了 佳明头痛欲裂地爬起来,撑了一把床铺,关节处颉熬地酸痛,被子顺着胸口滑下去,赤裸的皮肤挨到空气立刻发出一层战栗的毫毛。 赤身裸体地坐在床边,两条腿踏在冰凉的地板上,她闭着眼睛,酸痛的牙关快要咬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再怎么喝断片,该想起来的也想起来了。 突然就站起来,跟着发痛欲裂的骨头,她和沉炼的往昔跟着发出裂痕,吱吱吱地,从一条缝迅速裂成大网,每走一步,就会有大片尖锐的玻璃要泼洒掉落在地。 疯了,简直疯了。 完蛋了?完蛋了! 发什么酒疯? 你真是个脆弱的废物! 扶在浴室的洗手台前,纤薄的枝干上,她仰起脖子,手指触着上面一连串发紫的吻痕,像是被人拿电针刺过来,过电烫手地颤了颤。 肩头、胸前、后腰上,全是荒唐罪恶的青紫色。 腹腔被人徒手挤压着,要把五脏六腑都给捏出来。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抛开自我,有条不紊地洗澡,洗了叁遍,吹头发、换衣服,将窗帘哗啦地拉开。 想要收拾狼藉的房间,应该是乱的,特别是那张床,可是阴嗖嗖的天气下,房间被日光灯给照得一览无余,到处都是整洁的。 没有她脑海里乱扔的衣物、垃圾桶里没有任何垃圾,头天穿的外套规整的挂在衣架上,床头柜上还放着一杯发凉的蜂蜜水。 客厅传来开门声时,佳明已经坐在沙发上,栗色长发微卷地披在肩头,发尾蓬蓬的带着钩子扑在暖米色的高领薄毛衫上。 男人在客厅和开放式厨房里来回地走动,仿佛没看见她,或者看见了她,是在给时间她冷静。 食品袋里的蔬菜和肉类分门别类地送进冰箱,咖啡机开始细密地嗡嗡运转研磨豆子。 百合香一阵阵地飘了过来,接水插进花瓶里。 客厅里飘着各种好闻的味道,然而这气味已经丧失了所有的美妙。 身后的步子越来越近,他走得沉稳、寻常,从沙发背后圈来一只手臂,柔软的布料贴到她的身上,麝香的古龙水跟幽灵一样飘进她的口鼻中。这时她的五感逐渐开始复苏了。 沉炼贴住她的脸,有一股运动后的微微的潮热。 “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佳明一动不动,他又从扶手那边转过来,单腿跪在佳明身前的地毯上,非要牵她的手,让她的手贴在他的脸上。 佳明的视线里错乱了好一阵,无数气象怪状的光圈摇曳舞动,窗外开呼啸阴风,拍击着半阖的玻璃窗。 天色更暗了,密密的雨点斜斜地落下来,在玻璃上叮咚地响。 她的瞳孔里,那双浅棕的眸子,很淡的颜色,映着沉炼的身影,圆领无袖的灰融背心,露出洁白的衬衣领口。 修长的脖颈,万里挑一的面容,高俊地过分的鼻梁,那道百看不厌的随着微表情随时要上翘的眼尾。 他还是她心里的万中无一,独一无二,可是不一样了,越界了。 沉炼好像看不到她严肃到麻木的神情,漆黑的瞳孔里沁出隐蔽的愉悦,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只丝绒的小盒子。 “醒来看不见我是不是很担心?”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家里的食材不够了,还有...给你买了这个小东西。” 他自言自语着,沉浸在佳明无法理解的某种私人情绪里,当着她的面捏开盒子,捏出一条细长的铂金项链,中间吊着五芒星的小巧钻石。 即使是在珠宝店里,她也不觉得这些东西有多漂亮,可是沉炼手上这条,是真的漂亮,仿佛淬着天上的星光。 佳明一把抓过项链扔了出去:“你这是干什么?嗯?你把我当什么?” 沉炼还是擒着微笑,转身去把项链找过来,亲自给她戴上,佳明一把扯了下来,链子扯断了,再度扔了出去。 青年的笑意诡谲地徐徐地收敛,眨眼间变成一张沉滞的阴沉的面庞,身上释放着一层又一层,越来越重的气压。 佳明后背一片发凉,密密地发着寒。 两人对峙地互望着。 沉炼突然一声轻笑,五指插进她的指缝里,扣得死紧,跟牢笼也一样。 “姐,你生气了?为什么要生气?” 佳明简直无法应对他,恨不得立刻逃出这里,他的眼神太暗了,乌云一样将她笼住。 “你说,你说为什么?沉炼,你到底知不知道昨天做了什么?” “我知道啊,”沉炼云淡风轻地答,缱绻地吻她的手背:“你昨天喝醉了,我怕你半夜难受,所以睡在你旁边照顾你。” “....还有呢?” “还有...你想要了,我就给你了,这有什么不对么?” 佳明的胸口剧烈起伏着,突兀地跳起来,狂躁地甩开他的手,狠狠地抽了他一耳光。 “是,我是喝醉了,我是发情了,可是你还醒着!你是清醒的!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你不知道?” 沉炼的脸被她扇得偏了过去,白皙的脸蛋上瞬间起了巴掌印。 他望着地板,下晗动了动,舌头顶到侧脸上,慢慢地起身。 被他冷酷的眼神盯着,佳明像被冻住,她急迫地打碎这些,抬手又要打他,被他一把用力地拽住了手腕。 身子朝前扑过去,扑进他的怀里。 沉炼收敛着下晗,困着挣扎虚软的身躯:“沉佳明,你对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你开心,我让里扇一百下一千下又怎么样?” “可是你不开心。我做错了什么?只要你想要的,无论你想要什么,天生的星星月亮,就算是海里一根针,只要你想要,我都会给你弄来,更何况是身体上的需求?让你快乐就是错的?” 佳明根本站不住,短促地喘息:“...小炼,做爱是爱人情侣、哪怕是夜店里不相干男女只要你情我愿才能做的事。” “我们是什么关系?姐弟,如果你还把我当姐姐,就不可以这样做,你明白吗?不论是父母子女兄弟姐妹间,无论多亲密的关系,相处都是有尺度的好吗?!” ———————— 50.堵人 这事不可能就这样过去,佳明折身回房,拖着行李箱出来。 沉炼锁眉靠在五斗柜上,暗沉着脸捏一根香烟,抽得很凶,不小心把自己呛到,在那边咳得很辛苦。 佳明擦过他的手臂,往门边去,沉炼上前一步摁住她开门的手,佳明触电似的弹开。 “外面下很大雨,你的感冒刚好,怎么走?” 佳明说用不着你来管,沉炼还是不让,长手臂朝旁伸了伸,是去把烟蒂碾灭在一张装饰的白瓷盘上,直碾到指腹都碰到火星。 她看了很生气,抢回他的手指:“你这是干什么?这样我就开心了?” 沉炼冷淡地抽开手指,送进殷红似血的唇内,吮了吮,放在佳明眼里,胸口处冷热交加雷电纵横,不知所措地撇开目光。 “你不用走,该走的是我。” 青年拿了外套,眨眼消失在房门外。 佳明脱力地委顿在地上,浑身上下每一根骨头沁着酸泛着累,一想到沉炼出去也没见拿把雨伞,爬起来往落地玻璃那面去。 雨幕雾霭沉沉地涤荡着整个世界,玻璃上滑下崎岖的水纹,她用力地看了两分钟,一道灰色身影从门廊下跑去去,淋着涛涛的雨水,跑也不跑一下,大步地走在水泥地的水洼里。 好在汽车停得不远,汽车亮起两道橘光,原地哄哄地停了片刻,随即冲了出去。 周一上班时,秦可清过来窜门,垂坠感很强的西裤包裹着大长腿,脚上还蹬着一双十公分的恨天高。 她把咖啡送到佳明眼皮子底下,轻笑着问候:“脸色很差啊,是有什么心事么?” 佳明回过神来,就见女人半坐在雪白的桌面上,坐得很轻松,显得腿特别长,姿势悠闲又优雅。 “谢谢。”佳明端起马克杯喝了一大口,肚子里暖暖的,精神也放松了几分。 “你为什么会想做这一行?”她问她。 秦可清从来没有明说自己的家世背景,可是很多细节诸如她跟社会名流们打交道的状态,合伙人周翌偶尔打趣的话语中透露的信息,佳明知道她父母不单单是生物学教授就那么简单。心理诊所就规模来讲实在不算大,根本像是用来打发业务时间的爱好。 怎么说呢,她开办这个工作室完全可以说是大材小用。 秦可清笑了笑:“怎么对这个感兴趣?好奇?” 她从桌上下来,踱步到待客区,往观音竹下面一坐:“这个世界很大,有几十亿人口,所有人或按部就班或激进勇猛的工作生活,你会觉得每个人都不一样,但回头来,其实大家都一样。一样会有欲望、痛苦,徘徊在贪心和不可得之间。” “了解他们的心理,就能了解全世界,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她问你呢,佳明垂下眼帘,又抬起:“我是为了我自己。可清姐,我有件事想拜托你。” 佳明捱到八点才下班,如果不是饿的胃痛,她可以继续耗下去。 不过这种耗也是艰难的,心思不定,周游复始,脑子里的构造好像突然间就变质。 她控制不了自己,尽管极力想要控制,心脏丢进磨石里,有人伸出一只手来,用力地握住把手,推动磨槽时,石头发出粗糙而沉重的声音。红色的跳动的血肉器官,比豆子还要脆弱娇嫩,它在余留的豆渣里翻滚,流进槽口处,很快就被碾压破碎。 她突兀的回过神来,原来是长时间按着键盘,文档上全成了乱码。 手忙脚乱地删除整理,又不小心把原文档给格式化了。 面对电脑屏幕上的黄色感叹号,佳明这一刻真想整个的桌子掀翻推到。 疲惫地从楼上下来,看到单行道的马路对面斜斜地停着一辆黑色轿车,她的脚步顿了顿。 有想过沉炼会过来堵她,但没想到这么快。他是一个即使有目的,也会循环渐进的人。 前车灯在亮着,窗口开了叁分之一,一只苍白修长的手从里面出来,颓丧又冷漠地捏着一根香烟。 佳明走了过去,拉开车门坐进一团干燥的暖空气中,烟味非常呛人。 她咳了两声,沉炼无动于衷地盯着前方。 这个点,小路上行人不太多,路灯也不太亮,路边七七八八地乱停着一些车辆。 沉炼的身体包裹在一件单薄的黑薄毛衫里,丢了烟头发动汽车。 “还没吃饭吧,想吃什么?” 他问,很平静的语调,似乎所有事情都可以从正常的进食里解决。 佳明不想跟他一起吃饭,现在的每一刻都是煎熬,然而她又不能幼稚到跟小孩子一样直接发脾气,斗气那样的事情,她从来不太擅长。上次吵架已经是极限。这时候便会羡慕年轻人,不是年纪比她小的人,而是那些会自在地释放自己情绪的人,什么都不用考虑。 那些大大方方的,肆无忌惮地让世界见证他们的喜怒哀乐或者镇定从容的人群。 “没什么胃口,随便吧。” 沉炼嗯了一声,汽车已经驶入车道,树影丛丛地落下斑驳的影子,从他脸上一道道的过去。 她没注意汽车往哪里开,但似乎总是到不了尽头,总是光线不太明了的地方。 或许这样的地方可以把他们藏得很好。 佳明从中间的卡槽上拿了沉炼的香烟,点了,道:“我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件事。” 沉炼没有立刻回答,他在琢磨什么,还是答:“可以。” 佳明说:“或许你不想承认,我也不想承认,但我们的关系一直都是有问题的。” 他轻笑一声,毫无笑意:“有问题?什么问题?什么时候开始的?” 最-新·更·新:ρо18s𝓕.cᴏm(ωoo18.νⅰ𝓟) 51.我会惩罚你 佳明嘴里吐出烟雾,不她说,窗缝自动开了两分,大片柔和的风,席卷着烟雾往外溜去。 然后窗缝又严丝合缝地闭上了。 沉炼一只手把着方向盘,一只手蜷伸着两根手指,搭在唇边。 他还在等她回答,短暂呼啸的风声都是杂音。 佳明始终没有看向他,要看也是用浑身的毛孔来感受他的存在。 真相是什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她在试图梳理属于自己的记忆,她的记忆和感受会跟他一样吗? 自然是不一样的,或许还是天差地别,所以说出来又如何。 当然是不能说到底处,底处就是她,只有一个她,她沉佳明的这个人的阴暗晦涩,明知不该存在应该削减下去的扭曲渴望和欲望。从小她把沉炼当什么?难道就没有想到沉炼是属于她一个人的?跟母亲陈玉疯狂自私的控制欲有什么区别? 他们俩点滴的相处中,沉炼出格的行为方式,把她跟金丝雀一样,捆绑在共同生活的公寓里,不许她有任何交际,男朋友不行,女朋友也是八九不离十。难道其中就没有她潜意识的暗许? 真要说有罪,就是她有罪。 但是她还偏偏要把罪状怪到沉炼身上。 心脏的触觉再怎么扭曲,那件事也不该发生,他们不能做爱。 已经很乱,然后更乱,本来她还有自留地,留着自己的罪恶,如果他过的顺利,如果宋知意成功地完整地俘获他,如果——他的爱情还算正常,他们可以做一辈子姐弟。 现在,全完了。 她是不可能告诉他,自己青春期的晦暗、沼泽里幽爪、过分的同行者。 成年人交锋,早已不能完全坦白,互相推脱也是难免和无奈的事。 “就算我不说,你也该知道,我们的关系超出了寻常姐弟的概念。” 佳明不乏冷冰冰的说,感受着自己话锋的余韵,几乎要为自己的表演鼓掌——多么冷静,就该这么冷静。 汽车突兀地别了一下,差点跟前面磨砂绿高档跑车给撞上。 前头有人把脑袋伸出来大骂,好在绿灯马上亮了,跑车轰炸出震耳欲聋的噪音,呲溜地飞跑了。 沉炼把车开回了他的公寓,熄火后半天坐着不动,他有太多嘲笑的话要说,佳明看得出来。 可现在不是被他牵着走的时候。 佳明碰了碰他的手背,轻点一下,触碰温度,不过是让他将抗拒给收回去。 沉炼的神色果然缓和了些,难言地点上烟火:“沉佳明,你到底想说什么,不妨直说,能办到我一定办到。” “你去可清姐那里做心理咨询吧。” 佳明以为他会有很大的反应,会冒犯到他的尊严,出乎意料的他没有。 沉炼半仰着下巴,白皙又锋锐的侧脸景象,飘摇缥缈虚无不定,是上天赏赐的惊心动魄。 他笑了一下,转过脸来,握她的手,很温柔的拨弄她的手指:“虽然我很介意,也很生气,但是姐,我能做到,我可以去。” “这样的话,你不会故意避开我吧?” 他答应得太容易了,佳明总觉得像是落不到实处,要说如果他铁定了心思不让秦可清看穿他,也很有可能。但秦可清不是一般的咨询师,她有超强的逻辑管控和情感刺穿能力。 “真的?那你明天开始跟她约时间吧。” “没问题。” 沉炼干脆地下车,过来替她开门,佳明胸口塞着疑虑仰头看他。 沉炼把她拉出来,眉峰出奇的柔和,仿佛这人天然拥有海阔无垠的胸怀。 他们一起进电梯,短暂的失重过去,沉炼问:“我答应了你,姐也答应我了,对吗?” 佳明竟然不敢看他,他太过信誓旦旦了,无声地点了点头。 “好呀。”沉炼轻声喟叹,电梯门叮声打开的刹那,他扶着她的肩膀出去,殷红的唇不经意似的凑到她的耳边,温热的气息搔动着什么:“姐要是做不到,我可会惩罚你呢。” 说完他就出去了。 佳明怔怔地站在原地,那倏然的一刹那,她整个人好像被谁给控制了,手脚发热,后背发凉,根本走不动。 迟了两分钟进门,沉炼已经系好围裙开始下面条。 接下来一段时间,如他所说,一个礼拜两次,他会过来拜访秦可清的咨询室。 由于职业操守和原则,即使是同事,佳明也不能跟秦可清交流沉炼的诊寻的细节,最多会问一句他怎么样了? 秦可清也只是说感觉他的状态还可以,其他的就不能讲了。 就在佳明错觉一切都在往好的方面扭转时,包括陈玉这阵子都很少来烦她,某天晚上,一个噩耗突然痛击过来。 有人实名跟工会举报沉佳明,说她违背了行业原则,在做咨询时,勾引了女方当时的未婚夫,导致女方的婚约没有如期进行。 这都不用猜,是李通跟他前女友的事。 别说当时她对李通毫无表示,都过这么久了,他前女友突然来闹个什么劲? 不光如此,不过俩天的时间,竟然还到网上去发帖子,竟然还有记者跑到诊室里来给她突然袭击。 如果不是秦可清的关系网可靠又势力,佳明被人肉出来不过是时间问题。 短短几天,佳明头痛欲裂地失眠,办公室已经不能再去,工会给她发出暂且停止从业的申明,说等事情调查清楚再说。 佳明捂着阵阵刺痛的太阳穴,打出电话:“可清姐,这次还时要多谢你。” “别,那不用,你也别太担心了。这种子虚乌有的事情迟早会查清楚,相信我,你不久就能回来。” “真要谢谢的话,你应该谢俞律师,少君忙前忙后的,都是他在处理。” 首✛发:𝓟о18s𝐅。cᴏm(ω𝕆𝕆↿8.νiр) 52.盯人(ωоо1⒏ υiр) 可清怕她在家里无聊又多想,人是社会性动物,有事做时时间容易打发,没事做时难免胡思乱想,于是下班前就把人约好了过来看她。 佳明这是首次在家里招待朋友,不免打起精神来,里里外外的做卫生,又去附近的果蔬市场买了食材。 身上出了一层细密的热汗,趁着时间还早,赶紧去浴室冲个热水澡。 沉炼什么时候过来的她完全没听见,裹着浴巾进房时被里头的人影吓一大跳。 这家伙无声无息地,又自然地站在她的衣柜跟前,衣柜大喇啦地敞开着,她的衣服在他的手臂下挑挑拣拣。 佳明往后退了一步,拿房门遮着大半个身体:“你怎么在这里?” 沉炼刚才回头的一眸子,映着她整个儿的湿漉漉的身躯,暖栗色的长发湿淋淋地凌乱地搭在肩膀上,从头到脚都是热水饱浸过的粉红色,清淡似浅又漂亮逼人的粉樱,洁净暖玉的脸,润着水光又刹那警惕的眼睛,鼻头稍微有些发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举报的事情难过过。下巴是一道如歌的弧度,处于尖和圆之间冷清又柔和的弧度。 他看得不多,但是什么都看到了。 白的浴巾裹在柔软处,双峰的沟壑挤了出来,那里可以盛放太多东西。 腿也是又长又白,秀致的腿腕下是一双白净的涂着豆蔻红的脚丫子。 她浑身上下哪怕是手臂上一根毫毛都是美的。 自己又不知道,又不懂得拒绝,所以才需要他那么多年严密地看管住。 沉佳明哪里他都能看,这再正当不过,哪里他——都可以碰,自然也是正当的。 沉炼从衣柜里挑出一件圆领的长软白T恤,齐膝的休闲紫色褶裙,外面再搭一件开衫,在家里招待人怎么都够了。 半蹲下去,抽屉里整齐地码着内衣内裤,都是清淡的颜色,挑了一条白的,她最适合的颜色。 沉炼端着一迭衣服放在床上,拉开门让她进来,伸手握她的胳膊,软滑的皮肤触感:“进来换衣服吧,虽然现在不冷了,还是会感冒。” 佳明只能进去:“你怎么知道我没拿换的衣服过去。” 沉炼的嘴皮子连动不动一下,过于简单的问题简直像是冒犯了他的智商。 她也没打算在这小细节上过不去,尽管这样的事在以前也发生过一些,只是此刻她在他面前相当于半裸着,心跳到底还是有些紊乱。 不等她驱逐,沉炼自动出去,轻带上房门。 佳明出来时客厅里充斥着各种复杂又愉悦的气味,砂锅里噗噗地小声响,浓郁的鸡汤喂飘洒出来,煮锅里塞满了花花绿绿的食材,海鲜的鲜香混杂起来。当然还有苦咖的芬香,沉炼立在冰箱旁,崭新的摩卡咖啡机已经开始运转。 他端了一杯送过来:“都给你煮上了,今天有几个人要过来?” 佳明饮一口奶香十足没加糖的摩卡,工作上的烦闷被清扫了七七八八:“大概两叁个吧。” 沉炼有话说了:“你怎么没叫我?” 佳明喝水的动作一顿,支吾一声,眼神游开:“我以为你出差了,再说你那么忙” 沉炼抬手把砂锅的盖子掀开,等气泡息下去,盖上一半:“我那边再忙是我的事,姐你邀请朋友过来,却从来没想起叫我,这是你的事,对不对?” 佳明的脸烫了起来,轰轰的一大片,这样明摆着咄咄逼人的沉炼,是要她跟他吵起来么。 “算了,”沉炼搓了搓手指,过去洗手,水流哗啦啦地从他指缝里流下去,他洗得非常认真严谨,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做医生出身:“李通来找过你吗?” 说起李通,佳明立刻感觉到一股不舒服,胸口反胃,大概脸色也难堪起来。 她摇头,沉炼擦净了手过来抱她一下,揉她的头发,嘴唇动了动,发出几个音节,但她没听清楚。 好在门铃响了,佳明挣开他的怀抱去开门,秦可清靓丽现身,递过报纸包扎的红酒瓶。 后面是一身清贵休闲装的合伙人周翌,以及抱着一束清雅满天星夹杂粉蓝玫瑰的俞少君。 俞少君仍旧是正装,该是从哪里忙完才匆匆过来。 他是最后一个进来的,彬彬有礼地揽着花束,视线交接时,闪过关心之意。 大家看到沉炼时吃了一惊,沉炼一手插在休闲裤的口袋里,一手代替佳明接过礼物,特别是俞少君手里的那一份。 “很漂亮,谢谢你。” 秦可清扫了一眼状况,过来拍他的肩膀:“你可是大忙人加大红人啊,现在一张签名可值钱了吧,赶紧给我们多签几份。” 大伙儿笑了出来,气氛轻松起来。 饭桌上用了两瓶红酒,自然要赞扬天才钢琴手的手艺,分享如何把最新鲜的食材的原滋原味给烹饪出来。 饭后在沙发上围成一团打扑克,佳明在打,沉炼就倚在她的旁边。 并没有靠住,不过是半边身子歪斜着朝她这边倾斜过来,他这个动作在外人眼里大概也没什么,姐弟嘛,亲近地坐在一起没问题。 只是他的手臂撑在身后,就在臀边,不知觉就贴到她的后腰上,她动也不是,躲也不是,尴尬又煎熬。 她实在是被他亲密的姿势熏得头脑发昏,牌也打得蠢,刚好找借口交给他打。 走到阳台兼阳光房里透气,片刻后有人靠近过来。 ———— 追·更:ρο1⑧s𝓕。cᴏm(ωоо1⒏ υiр) 53.只会刺激我 俞少君递给她一杯红酒,两人碰了一杯。 “那件事麻烦你了。” 俞少君笑:“朋友就是拿来利用麻烦的,别跟我客气。” 聊了没几句,佳明总觉得背后有一双眼睛,如芒在刺般,谈话节奏也跟着乱了些。 大家玩到半夜,酒到酣处,个个情绪高涨,可清提议去清吧再坐会儿,她有一批朋友在那边玩儿。 佳明帮着大家递随身物品、手包外套什么的,沉炼过来悄声问:“你想去吗?” 到底还是去了,沉炼倒是没跟去,望着大厦下的万家灯火,佳明跟俞少君跳了一只舞。 男人的手搭在她的腰上,她竟然没有任何感觉。 但她发现了些别的什么,俞少君戴着眼镜,饮酒后眼睛微红,这让向来是精英、高效做派的男人多了几分的人情味。 他话少,但也不会拘谨地乱说一气,态度很自然、很真诚地望着她。 下台阶的时候不小心崴了脚,俞少君扶着她回来,沉炼竟然已经在卡座边了。 脸上戴着黑色口罩,将脸颊遮去大半,即使如此,别人光是从黑漆漆的眉峰和眯眼的漂亮弧度里,都能判断出这人是绝对的上等好相貌。他换了一件黑色连帽卫衣,水洗蓝的牛仔裤,随意地站,也是一道黑沉沉的铁剑。 佳明太阳穴骤跳一下:“不是不来么?” 沉炼抬手看看手表:“我是来接你的,这么晚你回去不安全。” 他的视线漫不经心地从俞少君身上过去,俞少君很突兀地脸涨热起来,像是被人无形中侮辱过一遍,但又不知道对方到底在辱他什么。但他并非不成熟的没有自我的少年,稍稍地换了一道呼吸的频率,便镇定下来。 俞少君还要送佳明下楼,被秦可清轻悄悄地拽了一把。 紫蓝红橙的电光下,清吧半圆形的柜台边涌起白白发蓝的薄雾,沉佳明出来时没换衣服,她穿得简单,宽松顺滑的长白T恤扎进高腰的裙摆间,露出半截腿腕,丝绒的紫折射出魔力的弧光。她打扮,还是不打扮,都无所谓,都是越看越美,那种让人心甘情愿折服下去的美。 只是沉炼搭着她的肩膀,搂着她,护着她,尽管是她最亲密的人,俞少君看着还是相当的扎眼。 他灌了一口洋酒,入口冰凉入喉火热,很不痛快,转头问秦可清:“刚才怎么了?” 他是指为什么不让他送,秦可清挑一挑眉,劝:“别急,慢慢来嘛。沉炼太护犊子了。” 至于佳明这边,她被沉炼给拽着胳膊,她不舒服,想要离他远一点,因为已经冥冥中预感到沉炼的不愉快。 一路上也没讲什么,进门时质问就来了,光是听他那个冷冰冰质疑的强调,她的头已经疼起来。 “姓俞的在追你?” 佳明去浴室卸妆,卸妆水清凉的酒精擦到眼角,不知怎的有点痛。 “就是普通朋友。”她好声好气地搭。 沉炼靠在浴室门口,歪站着,开始抽烟,口鼻里冲出烟雾来,像是在揣度什么。 佳明洗脸时,他过来帮着头发挽起来,佳明抬起头来,湿漉漉的睫毛下,散着雾气的玻璃镜子里,是沉炼低垂眼眸注视她的模样。 她推了他一把:“感觉喝多了点,帮我泡杯蜂蜜水行么?” 沉炼说可以。 佳明的确是很有些疲累,水壶里咕咕地想,她靠在沙发上随手开了电视等。 半睡半醒间有人吻她,她喝了酒,唇是发烫的,所以对方显得略冰了点。 就那么下意识地接住对方的唇,依靠在熟悉又安全的怀抱里,她吮他的下唇,温柔地含着吮。 直到灵活的舌尖,富有激情地,鲜活地挑开她的唇缝,深深地灌入到舌根尽头。 他堵了过来,长手臂有力地从沙发上她的后背处拖着她的身躯,佳明被迫地后仰着脖子,脑袋陷入沙发柔软的靠枕部位,呼吸被人肆无忌惮地掠夺和占有。 血液激流一般烫了起来,头脑陡然一惊,热滚滚的后背惊悚地跟着力气千万的汗毛。 佳明猛地睁开眼睛,沉炼也是睁着眼睛的。 他很冷静,瞳孔漆黑,然也是剔透无暇的玻璃体,眼白处是雾蓝,北极冰川上方那种从原始时期永远不能消解的冰蓝,无可厚非地让人怀疑他到底有没有感情,亦或是人类的感情安置在他身上到底对不对。 但同时,他又是热的,滚烫的血液从他薄而白皙的脸皮从透出来,从他越收越紧的臂弯里窥伺分毫,从他贴着她的胸腔里,激烈跳动的心脏壁垒里撞出来。 好像这人的身体和灵魂,是决然地一分为二。 佳明开始发抖,力气完全使不出来,风中落叶被人摘下的白粉海棠似的,拽在手心里。 她撇开脸去,艰难地说话:“...小炼,别这样..千万别...” 沉炼的高鼻梁抵到她的脖颈上,游蛇缱绻似的舔:“你不该这么说, 不知道男人最听不得拒绝么?你这样只会刺激我。” —————— 54.他好硬 佳明简直要疯,她的意志力被酒精,被沉炼身上散发的气味,被他低沉又蛊惑的嗓音给迷惑统治了。 好像前面是万丈深渊,然后背后有一双铁手,无情地把她往前推。 “我们说好的,”她哭了出来,伸手推他:“不要这样,不可以,真的不可以。” 沉炼的臂弯,充满爱护之意地捏住她的脖子,捏着她彻底地躺到下去,躺在扶手下面,把沙发占得满满的。 明明看着消瘦的身躯,压上来也是一座无法推翻的大山,山岚跃海那样的覆盖着脆弱而虚弱的她。 沉炼扯开T恤的下摆,入手就是一截软滑地跟锦缎似的窄腰,温热的肌肤,虚无的抗拒。 对,他看穿了她的色厉内荏,老早就看穿了,早百年就看穿了,不过几年前他还不够坚定,有所顾忌,顾忌沉佳明本身浓烈的常伦意识。如果他早一点,窥伺到她的需要,她对他某些层面的无法抗拒,那么他们根本连这叁年都不用分开。 “如果你连俞少君那样不相干的人都能接受,为什么不能接受我呢?” 撕扯着脱掉佳明的上衣,暖白的吸顶灯下,是一片洁净无暇的肌肤,玉般的润泽,摸起来也是柔润的,她的身上起了一层薄汗。圆润的肩头像宝石,握在手里百触不厌。 白色内衣,谈不上多魅惑,细软的蕾丝缎子边缘,和顺地贴着乳下的肌肤。 纯净的肉欲,沉炼气血上涌,扯下一边来,里头跳出半圆饱满奶子,不过掐了一把,颤颠颠地就立了起来。 “沉佳明,你好敏感啊。” 佳明头昏脑涨,乳尖的刺激是一道贯彻心扉的刺激,她明明没有醉得不省人事,她明明应该言辞拒绝,拼命地也该要把他推下去。可是沉炼下流又正当的手、呼吸的频率、那种被她肉体反应给迷惑而沉醉的表情,无不消解着她为数不多的抵抗力。 又罪恶,又刺激。 如果有人把你几乎要藏到潜意识里欲念给掀翻,从胸口肺腑中搅过一遍掏出来,摆在一张价值不菲的白玉圆盘上,点缀着兰花和绿植,百无遮拦地端到你面前,告诉你吃吧,就是献给你的,只要你想吃,我都会给你。 那么你又能如何。 眼泪模糊了视觉,佳明痛恨自己的虚弱,抬手遮住自己的眼睛。 沉炼又给她拉起来,送到自己的脖颈后,让她抱着他:“别哭呀,我好心疼。” 跟温柔的情调相反的是,他的动作非常粗暴,奶子被粗野地蹂躏,揉地阵阵发胀发疼,可是她竟然感觉到快乐,是肉体上巨大的快乐。小腹跟着抽搐,紧闭的双腿间,幽闭的阴唇内,发颤地翕合着。 一大团的黏液从深处卟了出来,流了好多。 沉炼的手落到她的小腿上,弹琴似的勾画,利落地挽起来往上折去。 她的双腿在紫靛的丝绒群内暴露出来,漂亮而成熟的女人股沟,干净的色泽,趁着几根乱出来的毛发,全是情欲的导火索。 佳明再挣扎都没用力,费劲了气力,低吼尖叫,沉炼还是轻飘飘地摁住她,摁住她的癫,勾开他亲手给她挑选的内裤,插进一根手指。 不过是给她做事前准备,没想到她已经湿成了这样。 沉炼笑了出来,吻她咬得通红的唇:“沉佳明,你好想要我,对不对?” 佳明的嗓子叫哑了:“滚,让开,别碰我!” 沉炼还在笑,不过显然也生气了,捅进两根手指,让里头的嫩肉和爱液亲密地泡这自己绞着自己。 舒服地恨不得立刻插进去。 “俞少君有什么好?完全是个不相干的男人,无非帮你处理了点网络舆论,这点小事就能打动你?” 穴口拼命地推挤着体内的异物,热血疯狂地在皮肉下流窜,她为自己感到羞耻,喘息着被迫地仰起了胸脯,沉炼又去抓,埋下头去亲,大口大口地吞噎,含住乳尖囫囵地含吃,然后是尖锐地细咬,带着逼问的怒气。 “....唔唔,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我想的那样?我敢说他就想肏你!” 沉炼用力地掰开她的腿,单手解开裤链,沉铁一样的身躯禁锢着她,坏透了似的把住她的手腕不让她挣扎。 巨大的滚烫的龟头,很圆的弧度,神经错乱中她还感受得到,很快地就撑开了她。 她太湿了,再紧也无事于补,又痛又涨地被肉棒一寸寸的填满,直顶到深处。 喉咙艰难的滚动两下,再抗拒都没法了,身体倏然地放弃了一切的或轻或重的抗拒。 沉炼终于彻底地插了进来,还是在她清醒的时候,他得到的快乐简直匪夷所思,连他自己都搞不懂为什么会这么激动。 他好硬,硬得要炸开,见她不动了,软乎乎地撇开脸,他爱怜地捏她的下巴,挑逗她的牙关和唇舌。 在顺滑紧致的泥沼里插了几十下,沙发随着他动作刮擦地面。 他的一条腿落到地上,借着力,半跪起来操她。 爱意绵绵地把她抱起来,让她半靠在沙发背上,温暖的栗色长卷发铺满了白皙的肩头。 她的奶子被他包裹起来,又再扮年轻的柔情小意:“姐,感受到我了吗?舒服吗?” —————— 55.他一个人的 沉炼的表情堪称无辜和纯洁,黑蓝的眼睛里透出含情的水光来,像极了幼童全身心的依赖家姐。 可佳明知道这是假的,她亲眼见证他的成长,从福利院里领回来的那一天,都是她在照顾他,直到后来陈玉接手,而他也不再需要她。刚进新家庭的沉炼便是一头封闭的幼兽,即使到了读小学、念初中,以及那属于少年时期最风光的几年,他是绝对不会朝任何人露出柔软和渴盼的神情。 没道理现在就会了。 他根本不会。 他就是在做给她看。 他太坏了,佳明心想,是那种完全没有任何伦理价值观的坏,很纯粹,纯粹到天真,以至于都不能用“坏”来形容。 然而又坏得能够任意到钻到她毛孔和心墙的空隙中,肆意挑拨损毁。 知道他在扮相又如何?她还是要被他击中。 精神的击中是摇曳的,肉体的击中是激烈的,树苗在狂风暴雨中逆风凌乱。 沉炼操她真是不客气,大力地掰弄着她的臀肉,让大腿大大地张开,一条夹到两人肩膀上折迭,迫使她无尽地敞开下体,一条挽起丢在沙发扶手上。浑身的不堪,内衣吊在臂弯里,他吮她的脖子,深深地吸,吸破毛细血孔留下一溜烟的吻痕。 他把手伸到她的脑后,乱抓着她的头发,让佳明往下看:“姐,亲眼瞧瞧,我是怎么进入你的。” 刘海乱糟糟地蓬下来,错乱缤纷地拦着视线,拦得太不彻底,她什么都看见了。 自己的小腹紧绷收缩着朝里凹进去,随着缓到调戏一般的动作,会突出一个弧度来。 沉炼摁住她的肚子,摸她:“看,已经插到这里来了。” 佳明有点痛,但更多的是酥麻的战栗,甬道被插得越来越滑,愈来愈热,还有过电的麻。 沉炼的裤子已经甩开,一边虚虚地浅插,一边脱了卫衣丢开,露出精悍修长的身体。 他的腰是狭窄的,腰后肌肉丛丛地,劲道十足地涌动着,下腹黑丛丛旺盛的毛发上沾了好多体液,肮脏又性感。 鸡巴的颜色相当纯粹干净,这令人意识到他相当年轻,但又是健壮粗长的,顶端的蘑菇状器具生机勃勃地野性,啵地一声从熟烂艳红的穴口里抽出来,带出一波爱液。修长漂亮属于艺术家价值千金的手指伸过来,拨开她的阴唇,往上面的核珠弹。 探了两下就捉住了,他凑过来亲她的耳垂,指尖把住圆滚滚润滑的阴核,捏地她神经刺痛地又要逃。 “....轻点,小炼,轻点,求你了...” 沉炼把舌头伸到她的耳孔里,撩拨她,大拇指则用力地碾压阴核,看她浑身散发着海棠的粉,然后把叁根手指插进去。 佳明除了喘息除了叫,真是说不出什么。 她听到客厅里回荡着属于女人,只有在床上才会有的哀痛呻吟,丝丝入扣魅惑人心,当然是好听的,也是挨操挨成这样的。 一时间觉得不可置信。 如果身上的人是龚彻,这一切她都可以全然接受,但不是龚彻,于是她把嘴巴闭起来,死都不想再叫一声。 沉炼不满意了,抽出湿哒哒的手指,送到她嘴里:“舔吧,舔干净,我知道你爱干净。” 佳明的嘴被掐开,咸湿的手指送了进来,夹着她的舌头弄,弄得非常不堪,口水跟着滚下来,下巴上热了又凉。 沉炼满意地看着她迷离又痛苦的表情,把人摆成跪趴的姿势,扶着她的屁股送进来。 跟公狗一样从后面搂住她,抓她的奶子,嘴里哄着她:“沉佳明,原来你是爱这样的。” 他似乎叹息了一声:“也没什么不好,我也喜欢。” 掐着她的腰肢往后面啪啪地撞,佳明浑身的肉跟着都在颤,自己不像自己,就是个纯欲望的动作。 到了这时她简直不知道自己到底爱沉炼什么? 好像有点不爱他了。 但又像是故意给自己设置心理障碍,故意这样说服自己。 沉炼抱着她剧烈地冲击,打桩似的,跟他白天的身份白天的性格,截然的不一样。 佳明被肏得哭出来,真是要不了不想要了,她已经高潮了两次,整个人都要被抽空。 沉炼看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摸摸她的脸,把她翻过来吻:“沉佳明,我只想要你,你还想要什么呢?” 他把精液射到她的肚上,不期然地溅到她的脸上,突然意识到自己也很爱她被弄脏的样子。 被他亲手弄脏弄坏,他的阿姐无论好坏都是属于他一个人的。 —————— 56.你要拿这个怪我? 怎么睡着什么时候睡着,佳明根本想不起来。 一觉醒来感觉呼吸不过来,手脚被捆,重压之下难以呼吸。 略略一动,就是摩挲的温度和力度,沉炼滑的面庞,紧挨着她的。 佳明第一句话就是,你是不是一直在应付可清姐。 沉炼拿软哼哼的强调,粘糯地哼了声,起先没有要答的意思,只是抚摸她的肚子,继而要往上去。 长而有力的腿脚,勾开她的,佳明干脆滑下床来,擒着冷脸披上睡袍。 去浴室里冲澡出来,坐在梳妆镜前擦着头发,镜子里印出半截床铺,象牙白的短床柱,凌乱的灰蓝色就被子,卷曲的尾巴上伸出一截脚腕来。男人的腿骨跟大师手中精雕细刻后的石膏石一般,突出的踝骨,窄细而长的腿腕,骨节分明的长脚掌,无不干扰着人的思绪。 他的脚趾勾了勾,身躯在被子翩翩地动了动,仰躺的姿势成了侧卧。 沉炼半撑着脑袋,扬起上半身,抓一边凌乱慵懒的黑发,眯着眼睛点上一根香烟。 “能不能对咨询者产生作用,应该是心理医生本人的责任。” “姐,你要拿这个来怪我?” “姐姐”这个称呼再从他嘴里出来,从他吸血鬼一样吸食人骨髓的口唇中吐露出来,充满着讽刺的轻嘲和粘腻的诡异感。 佳明擦头发的动作很是僵了片刻,冥冥中,她走错了哪一步,竟然放出来一个她完全无法掌控和揣测的妖魔。 她深吸一口气,再不管他。 沉炼的公寓她是待不住了,但硬要立刻搬出去,以为这样就能解决问题也未免太过天真。 垮着软棕羊皮的背包,很大号的口袋,像是可以装进离家出走一切备用所需的大号的包包,其实也只装了几样必备的东西。 钥匙、口红、粉饼,一笔总是用不出去的零钱还有小号的笔记本,装着这些东西她坐上了公交车。 公交车往哪里去都无所谓,她需要钢铁城市的冷静意志来平静自己,消化自己。 在中南路这一站,上来很多学生和家长,小孩和老者,欢声笑语或者暴躁的埋怨像蜂鸣声钻到她的耳朵里。 很小的孩子,穿鲜亮的颜色,无论五官长得如何在大人眼里都是娇嫩的天使。家长对于天使来说,是保护者,但是天使是什么时候长大,什么时候有了自我意志,什么时候完全超出保护者自我意淫的范畴,谁又知道。 每个人的角色永远在变。 她意识到自己认知上的错误,她以为沉炼还是幼童沉炼,是少年沉炼,唯独不是成年人沉炼。 佳明接到周翌的电话,这让她大吃一惊,再怎么有事,通常都是秦可清直接联系她。 “你现在忙吗?方便来工会一趟一吗?” 佳明赶去了,路上给秦可清打电话,她的电话关机。 工会主席的办公室大而敞亮,光洁的地板上印着几个人错乱的身影,空旷的房间里装载着几个人粗重的呼吸声。 周翌过来一步,用眼神暗示她不要急,看他的样子,应该也不算坏事。 “麻烦你过来一趟,”周翌带着佳明往内室里去,特意伸开手臂,推开门也是这样。 工会主席冷着脸,大拍一下桌子:“你们这也太儿戏了!” 站在他桌子前是一对男女,女人穿着超短裙,过于洋气的着装,手腕上钉钉地响着巴宝莉的手镯和手链。 至于男人,佳明扫过他的背影,就是一口从苹果里咬出半截蠕虫的恶心感。 她明白自己还没从李通那天阴险的强迫阴影中完全缓过来。 还是压着强烈的反感上前:“主席,您找我有事?” 主席面上春暖花开,这是佳明从来没在他身上看见过的。她们工作室只有秦可清和周翌能有这样的待遇,她沉佳明绝对是个可有可无的人物,甚至连人物都算不上。 “嗐,我们调查清楚了,之前那件事,咳咳,是我们太过武断,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听信别人的一面之词。” 主席绕过桌子过来,亲和万分地握她的手:“沉小姐您可以恢复从业资格了,请你理解当时我们的难处。” 佳明说当然,呛他两句根本没好处。 主席呵呵地笑,面色一凛,朝向李通和他的前女友:“至于沉小姐要不要起诉你们诽谤,愿不愿意原谅你们....” 女人趔趄地往前两步,是李通推的,她回头恶狠狠地盯他一眼:“你什么意思?我做到这个份上还不够?” 李通很尴尬地朝佳明看来,神情晦暗又别扭,像是有人压着他高傲的头颅非要往地下磕。 他恨不得捂住女人的嘴,到底还是率先上前一步跟佳明道歉:“是我没跟她解释清楚,以至于她误会了,以为是您在我们关系里起了不好的作用。” 佳明看着跟前乱糟糟的场景,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见她迟疑,不肯松口,李通又去拽前女友,女人忍无可忍地大叫起来:“好哇,事情最后都由我来背锅?难道我不要脸面吗?明明是你....” 李通反手就是一耳光,立刻把人给扇傻了。 57.回归 对于李通的道歉,佳明不接受,完全不接受。 如果当时不是沉炼刚好出现,会发生什么一目了然。想到这里,母亲陈玉的反应也是一根刺,尖锐地往心脏里插。 如果她真的被强行抱到房内跟李通发生性关系,她当然也可以自我开解,在高效速食的现代世界,当做是被狗咬一口并不稀奇。可是女性在赤裸裸的强奸里,受损的不仅仅是阴道摩擦的皮肉之苦。 她可以走出来,不代表其他人能走出来,更不代表李通的行为可以原谅。 佳明太生气了,这种迟来的愤怒在发酵堆积,气血上涌中她还笑了一下,说倒是没说什么,也说不出来,最好是让李通自己猜。 施加者和被施加者的身份互换,无论是什么原因让李通低头,她也不准备让他更好过一分。 主席变脸的戏码表演地差不多了,他的任务也完成了,剩下的麻烦他可不参与。 不过走之前特意从抽屉里拿着一张烫金的黑色请帖,交给佳明和周翌:“明天晚上有个高规格的慈善晚宴,可清出差去了,佳明你就代可清去吧。” 周翌问她开车过来没,佳明摇头,他又当着迟迟赖着不走的李通面儿说:“刚好我顺路,送你回去。” 摆脱了身后还在争执的男女,俩人进入电梯去到地下停车场,周翌偷笑着道:“我这护花使者做的还到位吧?” 佳明受到他的感染,也放松了很多:“当然到位,受宠若惊。” 周翌马上接:“哪里不敢到位?可清要是在,她会做的更漂亮。不过你刚才的表现也很不赖。” 佳明略微正色,又有些无奈:“你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翌点头:“大概知道一点,但是不多。如果你想问,该问这位。” 前面侧方的汽车亮起车灯来,俞少君从车里钻了出来,朝他们招手。 周翌朝佳明眨眨眼,活泼又不失稳重,把人送过去:“我可不是故意的,少君比我更清楚李通那边事,还是他先提醒我的。” 趁着堵车高峰期前,俞少君把车开到粤泰酒店下面,粤式的茶点晚餐,每一份都是小而精致的。 佳明不在状态,没怎么吃东西,喝了两杯红酒。 她故意摆出稍显冷淡的态度,想要跟对方切断本来也没开始的暧昧关系。 俞少君少言,但不代表他不聪明,离木讷也是十万八千里。 冲沉佳明的神情,他知道要推进两人的关系,骤然间比前两天还要难上数倍。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是李通唆使他前女友去举报你。” “至于为什么重拿轻放,”俞少君也不给她卖关子:“听说他的职位遭人弹劾,还有人匿名提交他在组建运营分公司时,收受贿赂出卖公司机密资料,其中不乏有情色交易。” 佳明蹙眉询过去:“你的意思是,他出事跟过来找我和解有直接联系?” 俞少君点头,神色复杂地盯了她一眼,有人比他更尽心地再保护她。 饭后还想请她去看话剧,票根揣开口袋里,到底是没拿出来。 本来要往中山路那边开,佳明提出去鸣新路,那是她自己租住的公寓住址。 长时间没回来住,房间里蒙着一层闷闷的潮气,就如蔬被保鲜袋卷着塞在冰箱里,塞了好多天后沁出的水珠。 晚上十点钟,沉炼的电话追踪过来,问她怎么不回去。 佳明不客气地损他:“我为什么要去你那里?难道我现在是你的犯人?” 沉炼痴痴地笑,陪她吵几句:“怎么会?沉佳明要做我姐姐,就永远做着,这个位置谁也抢不去。” 佳明从根子底下有些恨他:“别跟我说这些。” “那你想说哪些?” 跟现在比起来,她宁远回到原来那个晦暗的沉佳明,至少那时沉炼在她心里是无暇的。 他根本不会听她讲话,她说任何话,他都有办法来堵她的嘴。 佳明失眠到凌晨四点,实在是睡不着,起来开了一瓶威士忌,喝纯的,连冰都不加,这才睡上一个囫囵觉。 次日起来做卫生,预备化妆和租赁晚上要穿的小晚礼服,周翌开车过来接她。 慈善晚宴在威斯汀顶楼的全封闭式花园里,灯光璀璨,翠绿花红的植物充满着热带风情。 台前的座椅全白,桌子铺着猩红的绒料,欧式立烛台,旁边的回形白长桌上摆着琳琅满目的自助餐和酒水。 开场千篇一律,主持人和主办者在台上宣讲,到了后半部份,突然报出秦可清工作室的名号,感谢工作室即将在下个月开始无偿给四川某县的留守儿童作无偿陪护。 大家纷纷鼓掌,周翌凑过来说跟我没关系,然后工会主席插了进来,拍他们的肩膀:“这是难得的机会,一个也是我们行业为社会做贡献的时候,一个算是给你们打个小小的广告,哈哈哈,可以吧?” 秦可清还在外地,说不准什么时候回来,工作室的大局和人脉也要周翌来维护,算来算去,真要去也只能是还算有资历的佳明去。 所有的灯光倏然暗了下去,金白色的射灯从头顶上射下来,刚好渡到黑漆漆着闪光的钢琴架上。 沉炼挽着袖子,坐姿松弛又自在,半闭着眼睛盘开十指,悦目地在黑白琴键上舒展出乐曲来。 一曲完毕,大家热烈鼓掌。 沉炼对着观众不乏矜持地点头微鞠躬,视线搜寻到佳明这处,眼看着就要过来。 大门口那边震动似的哗然起来,谁被人群簇拥着进来,高定的黑西装,铮亮的皮鞋,高而俊峰的身姿,游刃有余又享受庸囊的男人越来越近。跟这个点点头,跟那个浅聊两句,在佳明震惊的视网膜下,游鱼似的,再自然不过地站到她跟前。 “佳明,好久不见啊。” —————— 58.我在楼上开了房 龚彻的出现像个巨大的深水炸弹,不给人思想准备地投进深井中,把里头的冰水连同青砖红泥的井壁一同炸开了花。 佳明硬挺挺的身子跟僵尸无异,热闹的气氛全然成了背景,她最怕的就是龚彻跟沉炼正面撞上。 但偏偏,今天叁人不约而同的如数到齐。 周翌诧异地目光在她和龚彻身上流连,啧啧称奇:“阿彻你跟佳明认识?” 龚彻笑,从侍应生盘子里捞过一杯红酒:“我也没想到佳明回国会在你那里上班。” 说着往佳明身上,颇为平淡地撩了一眼:“我跟她可是高中同学。” 他把手伸出来,十分和气:“老同学,握个手吧?” 佳明不敢确认自己的脸色,从唇角到舌苔,再到喉咙管干涸一片,渴得不行。 把手伸过去,指尖触碰着,龚彻规矩地轻捏一下松开。 主席也来凑趣,尽管他的年纪远大于几个年轻人,对龚彻几乎有种难以掩饰的过分热情:“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没有提前说一句?” 龚彻应付他不费吹飞之力,面子给足,叫他伯父:“也是匆匆回来,爸爸生病参加不了,大哥又在瑞士,免不了只有我来参加,不然主办方显得太不用心了。外面知道了也不好。” 俩人同居时,佳明一直知道龚彻家底不菲,但没料是这种程度。怎么说呢,也不是没料,而是回到国内,巨大的人情关系网家族地位和权威,就在这短短的片刻施展得淋漓尽致。 原来他才是这场晚宴的正牌主人,其他的全是宾客,她和沉炼都是生物链下面那一环。 谁也想不到高中在篮球场上阳光挥洒汗水的年轻人,攀比欲旺盛的少年时期,龚彻端的是把自己藏得很好。 此时她意识到自己遗忘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东西,这个东西自动冒了出来,是在龚彻邀请佳明去跳舞的时候。 沉炼上前一步,挡在佳明跟前,疏远的态度让人齿寒:“我姐今天不舒服,很抱歉不能陪你跳舞。” 龚彻擒着一缕胜券在握的微笑:“是么?她什么都没说,你就知道了?” 沉炼勾勾唇角,邪凛的意思:“对,她的什么,无论是什么我都知道。” 佳明浑身发毛,身旁围着两枚炸弹,不晓得会撞击出如何的效果。 无论是什么效果,大庭广众之下,他们几个只会成为被人议论的对象。 “没事,我还好。” 她往旁边走开,龚彻迈出步子,并肩而来。 沉炼被甩在后面,冷凄凄地凝着这边。 舞曲刚好响起来,像是整个慈善晚宴都是在为龚彻做嫁衣,他要做什么想做什么,大家一定全力配合。 他的手搭上来,左臂圈到腰后,男人身上淡的古龙水袭到她的面容下,团着她僵硬的面庞。 龚彻面带微笑:“真是无情啊。” 佳明知道他不好打发,警戒着浑身的知觉:“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龚彻的五官是天然的俊朗,阳光早已收敛,两颊愈发紧致狭窄,男人成熟的风情一览无余,但又绝非是多情滥情。 “我该说这么久不见你不给我好脸色是无情,还是你把你的好弟弟抛开是无情?” 佳明深吸一口气,仰头望着他:“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还可以做朋友。” 龚彻望着她漫漫地笑,精打细算的弧度,精准的精神攻击。 “抱歉,我们做不了朋友。” 趁着音乐高潮紧凑的节律,他猛地收紧臂弯,佳明往前撞去,撞到男人硬得跟石头似的胸口上。 斜肩的缀水钻的晚礼服胸襟上瞬间拱出一弯饱挺的弧度。 这一下佳明两耳轰鸣,下意识地要回头看沉炼,男人的大手立刻掌住她的后颈,不让她回头。 轻慢的语气幽幽地往耳孔里吹:“怎么?你还要放任他跟神经病一样管控你?” “我真怀疑到底是你有病,还是他有病....” 佳明狠狠地踩了他一脚,龚彻的压槽顿时紧抿,深吸一口气强势地搂紧她:“我劝你吧,不要弄得太难看,免得沉炼这样一个天之骄子自尊心受不了,冲过来大打出手。” 带着她旋转时,佳明的腰柔韧地往后仰,他俯仰着贴过来,视线死角处濡湿的舌尖在她耳根处舔了一下。 舔得佳明浑身血液倒流。 “别挣扎,我的乖女孩,我不指望你感谢我的关照,但起码指望你识时务。” 手上一用力,又把她带了起来,带进怀抱中,沉醉似的嗅她的脖颈:“真香,我在楼上开了房,晚上留下来。” 刚好一曲完毕,龚彻优雅地送出臂弯,让她挽着退出舞池。 佳明的神经都在发抖,立刻回想起俩人分手时那句话。 龚彻那时说,沉佳明,我饶不了你。 —————— 59.她的第一次是我的 凌乱虚无、寒胆惊惧的思绪并不能将她解救出来,佳明的腿发着虚软,每每朝沉炼靠近一步,都要更软一分。 巨大的“该怎么做”几个字染上鲜艳的红色,在眼前飘荡起伏。 她还勾着龚彻的臂弯,龚彻迎面还跟人打招呼,毫不掩饰跟她的亲密。 “我不会去的。” 好歹把这句话硬生生仄地。 龚彻上扬着语调嗯了一声,又问:“你确定?”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好好想想。” 佳明有些急了:“龚彻,我们的事回头再说可以吗?今天不合适...” 龚彻不给他机会了,她也说不下去了,因为沉炼已经过来,两边紧隔一步之遥。 火药味十足的气氛把观摩已久的周翌给弄了过来,他已看出龚彻跟佳明关系不菲,绝不仅仅是同学关系。 至于沉炼,几次接触下来,更是公认的护姐狂魔。 闹不好今天要炸开锅。 周翌笑眯眯地过来寰转:“去四川援助的事,我需要跟你商量点细节。” 又是转向龚彻:“借你老同学讲几句工作上的事不过分吧?” 龚彻说不过分,佳明噎下一口唾沫,额角上已经沁出了层层的虚汗,好歹松下一口气走向周翌。 只是他们借步说话时,龚彻和沉炼并未止戈,反而靠得更近,双双互望着笑里藏刀。 “你跟阿彻到底怎么回事?他这人....一向是好说话好涵养的。” 佳明很迟钝地听着这句话,毛骨悚然地看着那边俩个男人。 就年纪上来讲,龚彻要大个四五岁,稳健英俊风范十足。 至于沉炼,你看到他时,决计不会想从年纪出发来揣测他,他就像不惧世间万物的一把铁剑,随便往哪儿一插都是威力。 龚彻早就看不惯沉炼,这回绝对再没必要掩饰对他轻视以及轻蔑。 他是站在上风上的那个。 “佳明,我跟你说话呢。”周翌也着急,他需要对症下药来润滑几个人的关系。 如果可清在就好了,他心里这么叹息着。 “哦...我...我跟他在国外在一起过。” 佳明只能如实相告:“请你不要跟沉炼提,他们关系一直都不好。” 周翌的神情却是变了,以为龚彻朝沉炼倾过身去,好大哥似的搭住沉炼的肩膀,跟他耳语了两句。 佳明差点软倒,视网膜里是龚彻轻阖开启的薄唇,仿若淬了刀光与毒汁。 沉炼脸色骤然涨红,额角上的青筋跟骤发的青蛇盘起来,呼吸急促瞳孔放大,刹那间就把拳头挥舞出去。 拳头裹着烈风袭过来时,龚彻没躲,连躲闪的意思都没有,完全是被突然袭击的被害者形象。 趔趄地往后退了两步,宾客们纷纷惊异地哗然起来。 很多人过来拦,主要是保护龚先生,拿着义愤和侮辱性的目光看着沉炼。 沉炼像是毫无感觉,对这些陌生的眼光非议的态度,他都没感觉。 唯一的剧烈的使人神经灼伤的愤怒对准了龚彻,沉炼气得浑身发抖:“...你说什么?” 龚彻抹一把嘴角的血迹,浑不在意地舔了舔嘴角,当着大家的面表演:“是你误会了什么?” 他的眼睛在发光,里面是笑,他自然是说了什么,说的是什么呢,他真不介意再跟沉炼说一遍。 我早就跟你姐上过床了。 如果可以,他还要说,你姐的第一次都是给我的。 “你们不用紧张,我来跟他好好说,都是误会罢了。” 几个团团作出保护状的男人,讪讪地放开沉炼,龚彻抬手整了整自己衣襟,袖口上的蓝宝石袖扣闪耀着瑰丽的光泽。 两步上前,沉炼在他眼里跟热带丛林里被人刺激的幼兽,既幼稚又癫狂,是毫无前途可言的。 他对沉炼作出握手言和状,还是压低声音:“真想听啊?你确定自己受得了吗?” 沉炼受不了,他知道自己受不了,这一刻跟天上下刀子似的,没完没了地割着他的皮。 但他还是要听,非听不可。 龚彻舔舔唇,好笑地望着他:“你真可笑,可笑又可怜,你姐....” 佳明冲了过来,她终于万分肯定,龚彻的确是回来报仇的。他说的每一句,已经说的和言下之意,没有一句是假的,务必言出必行。 沉炼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佳明拽住龚彻的手臂,犹豫两秒,干脆挽上去:“不是说待会儿聚一聚,聊聊以前么?” 她故意使用轻松的字眼,对上沉炼震怒而冰凉的目光,也是随之冷下来:“大家都是朋友,也是老同学,小炼你不要过于担心。” 龚彻挑眉,满意地嗯了一声。 看他神态好了很多,佳明咧咧唇:“我跟小炼讲两句,待会儿在楼下碰面,可以吗?” ———— 60.你知道我讨厌他 龚彻悠闲地走开了,在场的都是有身份的,看也看得不经意、隐晦,若有若无好像对主办方的这位龚家二少爷不感兴趣。 主角一走,剩下的都是残羹剩饭,扫在她身上的目光,跟看一只刚被人啃过的鸡腿骨,肆意的打量,好像可以随时丢到垃圾桶里。 佳明脸上嘘嘘地刮过一阵凉风,让人心跳跌进谷底,人都是社会性动物,没人可以完全逃离外界的目光和评判。谁拉了她一把,握着她的手肘,拦住她的肩膀,佳明飘忽地偏头去望,沉炼寒着脸,神情锐利而冷淡地巡视周遭众人。 他不怕,他什么都不怕,在龚彻跟前的冲动和被动已经转换成——用他的目光睥睨这个世界。 那些人逃开了他散漫的锋芒。 沉炼暗暗地捏了捏她的肩膀,佳明受到安慰,错乱的情绪跟着平静了很多。 俩人往外走,进了电梯,他就松了手,站到角落去。 “去哪儿?”他问,佳明说随便。 橙黄色的按键亮了起来,失重感的上行。 也就一层,他们站了半分钟才出来,消防通道往上半截就是露台,但是被人锁上了。 佳明靠在铁栏杆边,望着远方,视线所及是灰白的地面和短围墙,超大的风箱内快速旋转着涡轮,嗡嗡嗡地。 人像是被铁门给锁在里面。 佳明暗暗地着急,她很怕这时龚彻会打电话过来催。 焦躁像引线,引得她点烟的手指都在颤抖。 她不敢看沉炼,又不得不看他,飞快地掠过一眼,视线飘忽地从青烟的浮动中过去。 沉炼突然一步上来,她的生存空间骤然变得狭窄,他的呼吸急促地打在她的脸上,余光里,沉炼摁住她肩膀的手背也在发抖。 他像是被什么东西在挤压着,连汗毛都要竖起来,头发即将炸开,脸颊挨得特别近,居高临下地,一口气说不完整一句话。 “你跟他交往过?多久多久,你告诉我” 佳明一抬头,就见一双猩红的凤眼。 跟龚彻交往的事实再也瞒不住,龚彻绝不会再帮她圆谎。 “小炼,这事你不该管,我跟谁交往,都是我的自由。” 佳明心惊肉跳地,痛苦地,更是冷酷地把这话讲出来:“我是跟他交往过,那又如何?” 沉炼的口鼻中跟破风似的,呼喝着艰难的喘息声,他的脸色很白,一片荒芜的惨白。 又要来握她的手,被佳明避轻松的避开了,他好像变得迟钝了很多,眼神有些涣散。 “姐你知道的,我很讨厌他,以前就很讨厌他” 他脆弱的随时都要昏过去,用着最软弱的话说着似乎被彻底背叛的话。 佳明感觉要呼吸不过来了,她真想上前拥抱他,如果可以的话,她一辈子几十年,也不会想去做任何一件伤害他的事情。但如果是这样,她又该怎么办,她该靠什么生活下去。 “沉炼,你要清楚,我没办法、没办法把所有的事都按你一个人的喜好来。” “不管你喜欢不喜欢他,龚彻对我很好,他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 佳明讲完,手机刚好震动,她赶紧掐掉,立时转身就走。 至于沉炼如何,她的眼睛看不见,但是浑身的每一根毛孔都在被迫地席卷进幽暗的世界里,跟着他一起沉沦。 直下到地下停车场,龚彻披着立领卡其色风衣,薄唇上咬一根香烟,朝她似笑非笑地晃了晃手机。 佳明冷着脸大步过去,气得说不出话。 龚彻眼里带着光,又胜利,又讥诮,挽住她的肩膀凑过来亲了一口:“宝贝,你这脸色我可从来没看过。” 在这里不方便说话,佳明问他车在你哪里,龚彻掏出钥匙滴了一声,是一辆高级黑茶流线型的suv。 龚彻预备给她拉开副驾车门,佳明快一步过去,高跟鞋蹬蹬蹬地,回响在空旷的停车场内。 哐的一声关上车门,她坐好了,龚彻还在外头,就在正前方的玻璃外,一手插袋,一手倒捏着烟头抽最后两口。眼睛泛着光,专盯住她。佳明莫名地打了个哆嗦,龚彻身上无端端地多了无可名状的侵略性和匪气。 他慢慢地上来,往后一靠,舒懒地抓了一把头发,长手指在方向盘上咚咚地敲。 所有的细节都是心理战术,看谁先按捺不住。 两人保持了很长时间的静默。 龚彻总有小动作在干扰着佳明,佳明不想再跟他耗:“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龚彻笑:“沉佳明,你跟人翻脸后是丝毫余地都不留吗?” 怒火蓬蓬地朝头顶上涌,今天的场面难堪到超出了佳明的底线,她从来不是一个幼稚的人,也没有机会给她幼稚。两个男人在公众场合为她打架,只会让她觉得自己的皮囊被人 活生生地揪开。 “这句话我还给你。” “还有,”佳明扭过脸来:“我记得我们早就分手了。” 龚彻根本不看她,朝前凉凉地呵了一声,佳明要下车,被他突兀地拽过去,脖颈处环住一只大手,大力将她拢过去。 窒息的吻迎面扑过来,龚彻蛮力地撬开她的唇,狂澜肆意地绞住她的舌头。 佳明痛到舌尖发麻,区区的抵抗毫无作用。 辗转碾压着换了个吸吻的角度,她的脖子快要被扭断了,龚彻死死地钳制住。 空气稀薄到需要佳明奋力地吸进氧气,鼻腔里呜呜地哼,只有抗拒毫无柔软。 唇角猛地痛了一下,男人退开去,似笑非笑地摁住喘息不断呛着眼泪的佳明,温柔似水地点一点被他咬破的地方:“分手?谁说的,我同意了吗?” 追-更:po18de.com (woo18.vip) 61.宝贝我好想你 佳明的眼泪一下子就汪了出来。 大滴大滴的泪珠,山川海越似的从睫毛上滚落,从脸颊上淌过,汇聚到下巴上,勾着氤氲的湿热往下掉。 滴落到胸口的斜襟上。 龚彻脱掌接住两颗,缓缓地收拢手指:“想哭就哭吧。” 这时的他,是那样的温柔,羽毛似的声音,棉絮一样无声无息。 在电梯口敞开,急忙地窜出一道清瘦的长身影,龚彻啪的一声摁开车灯,刺目的金光射到对方的身上。 沉炼的白衬衣也在发光,他抬手挡住刺目的光线。 汽车发出轰隆的冲刺声,非常危险地打了一道急弯,毫厘之中从沉炼跟前滑过去。 龚彻给了他一道目光,沉炼脸颊两侧的腮帮子突突地鼓起来,望着远去的汽车尾灯直发抖,右手握成拳头,指甲抠进肉里。 汽车汇入星光璀璨的星河车流,从高处看也不过是芸芸众生的一只闪烁的萤火虫。 佳明开始偏头痛,有些东西的确要割舍,但不应该是这样的方式。 “我们去哪儿。” “你想去哪?酒店?” 龚彻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之前的那张房卡,闲闲地夹在手指上摇晃,佳明一把抢过去,丢出窗外。 “那好,就去我家。”他笑 。 佳明说她想上厕所,可是汽车已经驶入一条满是绿荫的弯道马路。 龚彻从前视镜里瞟了她一眼,将一百二十码的车速缓缓降下来,直到停好。 “这边没有公用厕所,你在树后解决吧。” 佳明嗯一声,龚彻同时解开完全带,要下来帮她看着。 然而佳明下了车就往回走,快步小跑中脚后跟磨的生疼。 离后面的t形路口并不远,时而还有过路车。 喘着气跑了一段,抵达了这处,夜风弗动着黑天鹅绒的长裙摆,泛着一些黑金的色泽,莹莹地在她细致的腿腕上轻拍。 路过的车灯从她身上闪过,栗色的长发凌乱堆积在白秀的肩胛骨上。 龚彻并没有马上追过来,这段路很少出租车,想必她也没有那么好的运气马上能招来一辆。 他就靠在车门上,望着佳明,她就像一只迷路的脆弱的黑天鹅,苍白、瘦弱,急需要一处温暖的水湾,让她停岸靠边。我可以给她吗,我完全可以给她想要的一切,不论是爱情还是家庭。可是她不要。 爱与恨的界限在哪里,没人说得清。 他的尊严在被狠狠的践踏,他的爱没人珍惜。 还是被一个看似温柔似水永无攻击性的女人。 佳明终于等来一辆回城出租,车上还有别的乘客,男乘客看到路边孤立无助的美丽女人,大丽花似的,神秘得像森林里走出的女神,他主动叫司机停下来,想问问女神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 佳明脸上泛出一道温温的感激的微笑,车门刚打开,身后有人一把抱住她。 龚彻强硬地拦住她,亲她的脸颊,对着好事的观众道:“老婆,不要生气了,都是我不对。我认错,好吗?” 司机和乘客被这对俊男美女晃了眼,从衣着打扮和修养谈吐上,丝毫不觉得有任何违和之处。 他们立刻相信了龚彻的话。 龚彻朝他们挥挥手:“这里有电子眼,不能久停,谢谢你们了,你们先走吧。” 佳明自然有话说,但是脑袋被龚彻的大手死死地摁在胸口上。 出租来的快去的也快。 一切都安静了,龚彻松开她,然后退后,一连退了叁步,将距离保持在对方认为的安全界限内。 他摊摊手:“别那么幼稚好么?你今天走了,难道我明天找不到你?” 又道:“其实.....我只是想跟你好好谈谈。我们之间的事总要解决。” 说完转身往回走,佳明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还是跟了上去。 小半个小时后,汽车驶入一片松林,进入自动雕花的大铁门。 龚彻的家是一幢两层楼的菱形格局豪宅,大片的琥珀棕和水泥灰互相交迭。 男人弯腰从鞋柜里拿出一双崭新的女士拖鞋,拖着她的脚给她脱鞋换鞋。 佳明低头看着,一瞬间的恍惚。 龚彻抬头,姣好的眸子流过一段银光,笑:“宝贝,别这么看着我。” 佳明惊了一下,但来不及了,龚彻立式托起她的腰臀把人抱了起来,大步流星又急迫的步伐,拢着她的后背将人压到长长的雪白的沙发上。 他疯狂地堵她的嘴,一手摁住娇弱翻腾的手腕,一手掀开长裙摆。 沉重如山的身躯和无穷尽的力气把佳明深深地按压下陷在柔软皮质的沙发里,浑身都要承受不住,毫无反抗的余力,连呼吸都要获得对方的仁慈的赏赐。内裤被娴熟地扯开,她的身体对他来说太熟悉了,自动自发地,带着长时间累计的记忆和快感,当手指插进来探路时,她的尖叫声被龚彻不遗余力地吞下去。 再下一刻,硕长的物件取而代之地冲了进来。 一刹那,龚彻喉咙里发出满意的喘息声。 至于佳明,瞬间软了全身。 龚彻离开她的唇,一手掐着她的腰,腰在很多时候的确是女人的命门,是通往秘境的钥匙。 一手捧住佳明几乎是茫然无措的脸颊,温柔的抚摸中缓缓地抽插。 “宝贝,我好想你。” 龚彻握住佳明的腿窝,往上压去,身子也起了几分,就是为了看自己的深紫色的鸡巴是如何进入朝思梦想的小穴。小嘴既抗拒他,又深深地无比地渴望他,无数的小嘴巴巴地吮着棒身的沟壑和敏感点。 “好舒服,宝贝,你呢?” —————— 62.吃出奶水 硕大的物件撑开蠕蠕又湿润的地方,很快把穴口磨出奶白的一圈泡沫。 龚彻一把扯下佳明的吊带,揭开粉红的半透明硅胶乳垫,佳明的胸口下意识的向上一挺,乳尖荡地发硬起来。被男人的指端夹住了揉搓,细密的虫蚁啃噬感针刺似的发出来,从乳头处细细地往胸口窜动,直痒到肚子里面去。 “不要”她伸手去抓龚彻的手,龚彻拿脸撇开她的手,拿嘴去吸,孩童似的用力吸,上掀着眼皮子闪出笑意:“要是这里能吃出奶水就好了。” 他狠狠地用耻骨撞击几下,撞得佳明乳波晃动,幽穴深处自然凿到了最敏感的地方,她的余力唯一能做的无非是抵挡高潮的迅速到来。 这一轮龚彻根本没给听她反应的时间,插得又快又猛,插得佳明身上的肉脂白晃晃地快速震荡。 他伸手捂住她的嘴,半跪起来,只管横冲直撞,自己要不要射倒是其次,关键是先把人给操软了,操到昏天暗地。 佳明在他的手里动弹不得,微弱的挣扎无异于燎原上的风吹草动,随手被人大手一抓,抓出一把香淋淋的春水。 她在惊惧、无力和强烈的背叛感中高潮了。 上天无门入地无路,小腹阵阵强烈的蠕动收缩着,脸上的大手挪开,换来她虚脱又急促的喘息。 龚彻在她高潮后狠插了几十下,随即抽出来射到她起伏的肚皮上。 鸡巴还是半硬的状态,上面全是透明亦或是乳白的淫液。 捏住佳明的手过来缓缓地撸几下,凑下去亲她的唇:“宝贝,看它多爱你,想你想得要命。” 她真不愿意听,脑子有些呆呆地,缓不过来。 无论如何,龚彻是满意了,虽然还不过瘾,但第一步已经完美达成了。 仍旧跪在佳明的双腿间,佳明一条腿,赤条条地、长长地撒开垂到灰蓝格纹的地毯上,他挽起来,从大腿内侧还是亲吻,一路下来,吮着圆而秀智的膝盖骨,吮出声音来,再朝小腿下去,最后到了脚指头。 佳明的身体自然是完美的,脚指头都是具有艺术性地可观性,指头白皙甲盖粉嫩,还有必备的弯弯白月牙。 佳明的脚腕扭了几下,扭不开,迷蒙的视线中龚彻含情地望着她,微微性感地张开棱角锋锐的唇,眼睁睁地看他含住大拇指,大拇指进入濡湿温暖的巢穴,他的嘴,舌头绕在上面爱怜地舔,柔软的双唇严密地包裹着那处。 极其舒适的体验感跟理智相背离,背离到十万八千里,她却走不开。 轮流地伺候佳明的脚趾,龚彻单手解开自己的衬衫扣子,外衣早就在下车时脱掉,进门时就挂了起来。此刻裤腰带都没解开,但是拉开裤链,裤裆处已经湿了一把片。 抽空起来抽掉皮带,柔情地抱起佳明,给她的双手捆住。 叁下五除二地脱了衣服,龚彻的裸体在晕染的光线下展露开来。 傲然的身姿,浅麦色健壮的身躯,阿波罗神明般自自然然地裸着,走动着去倒水的间隙,黑丛丛的胯下甩动着鸡巴,没几下,鸡巴再度竖了起来。 他捧着水杯自己喝了大半杯,剩下小半杯一口口地捏着佳明的双颊味给她。 然后又喂了一满杯。 再是开了一瓶红酒,非要用嘴一口口地吥进她的嘴里。 紫红的酒液顺着佳明收敛的下晗往下淌,淌到蝴蝶谷里,蜿蜒到满是抓痕的奶子上。 他就让她穿着已经皱巴巴的衣服,令她敞着胸脯和穴口,会有种弄坏女神的痛快感和掌控感。 “只有这时候,你才最听话啊宝贝。” 两根手指插入已经闭拢的阴唇里,佳明哑着嗓子呛出声来,发酵的丹宁酸涩地冲进喉咙,白到几乎透明细嫩脸颊肌肤登时扭成了粉霞色。 预感到龚彻接下来要做什么,佳明扭扭肩,她想要爬起来,被捆的双手在后撑着使力气,被男人坚定地缓缓地摁下去。 “乖女孩,别着急,我们再等等。” “不要阿彻,求你了,我好累,不行了。” “不会不行,老公会好好爱你。” 龚彻不想再听到任何一个关于否定的字眼,其实他的神经不一定受的了,从盘旋堆积因为脱离了主人身体而显得干枯的的衣堆里捏出领带,绑到佳明的嘴上。 佳明的舌头被领带卡着,卡到后半截,自动溢出的口水瞬间润湿了布料。 孔雀蓝暗斜纹粗呢的领带,跟宝石一样的艳丽,贴着压着同样艳丽的蠕粉色舌头,舌头是具有生命力的,口腔也是,洁白的牙关也应该是。龚彻抚慰着她的牙龈,上下两排整整齐齐的牙齿。 右手不断地在佳明的小腹上游走,打圈圈着,仿佛能够用意念促使刚饮下的液体迅速地流淌到膀胱。 他叹了一声,佳明的肉体在他的手上,在他眼里,永远都能够感知到温柔的丝滑。 时钟上尖细的指针一圈圈顺滑地转,整个大厅沉醉在男女压抑的呼吸声中。 淅淅沥沥的雨点叮叮叮地敲击在整面的琥珀色落地玻璃上,长沙发孤零零地躺在空旷的正中央,貌似飘在正历经风雨的暗淡海面上。 “真想”龚彻喃喃地,真想什么呢,这一年他是怎么过来的呢,他到底想要什么呢。 如论如何,他不能让她太好过。至于沉炼那个婊子一般的阴魂,就等着吧。 时间到了,他说,佳明明显地缩瑟起来,龚彻上压开她的双腿,插进一根手指,再加一根,又是一根,这是佳明的极限了。佳明摇头晃脑着,口水大片地落,脖颈上冷冰冰的湿,龚彻并着叁根长手指送进去,在紧张蠕动的幽径内勾着指端大肆地搅动。 搅动变成抽插,某种程度上来讲,手指比鸡巴更具攻击性,因为一类大部分是骨,一类大部分是肉。 龚彻插得越来越快,女人的声音和尖叫几乎是从肚子里面困顿地发出来,在空洞的大厅里阵阵地,缠绕着回旋。 然后龚彻跪下去,跪在她双腿间,把脸凑过去,对准了蹂躏的那处张开嘴,饥渴地滚动喉结。 扑哧扑哧的快速插入和抽出的过程中,他把飞溅出来的液体当做腥热的琼浆给吞了进去。 —————— 首-发:rourouwu.info (woo13.com) 63.只有我,才是你最好的出路 龚彻抱着佳明去洗澡,在浴缸里慢条斯理又痛痛快快地吃了一场,这才拿浴巾抱着去卧室。 纯黑色的窗帘全完拉上,在古典的翡翠玉台灯下,他挽着佳明的右腿,从侧面又坐了一次。 这一夜他完全不知疲倦,尽管这个身体他用过无数次,时隔一年,又具备了崭新的新鲜感。这个时候的佳明多乖,她不需要有任何自我意识,不用对谁牵肠挂肚,任凭他摆弄操干。 他是真的仅仅只需要操一个女人吗,如果沉佳明当真只是一个宝贝娃娃,她没有被任何东西束缚住,亦或是毫不拘泥地就能对他敞开所有,他还会牵挂她吗,他还会想操她吗。 就算把她操烂了,她仍旧把自己的心脏安放在某个似是而非的地方,让外面任何谁都没法真正进去,那又有什么意义? 无论有什么意思,操她只是第一步,也是必备的一步。 次日佳明迟迟地不醒,龚彻已经在楼上做了一个小时的运动,汗涔陈地下来洗澡。洗完差不多快中午,有人送来新鲜的食材,他换上浅蓝的家居服,圆领长袖戴着围裙准备午餐。 锅子里煮着鲜奶参茸土豆汤,花花绿绿生拌的沙拉装在磨砂的五彩琉璃大碗里,培根煎得刚刚好,两小碗金黄色的南瓜粥,开放式厨房里晕着美好的香味。 就是差一个人。 龚彻转过身来,佳明套着乳白的真丝浴袍,浴袍太大了,淹没了她的小腿。 他远远地望着她,佳明也看着他,看着男人面上的微笑。 刚刚集聚的冰凉勇气被击了个七零八碎,脚指头动了动,她发现自己连腿都抬不起来。 龚彻解开围裙,挂在椅背上,顺势就过去,从清水的石梯上一步步的往上走,在佳明跟前下两叁节台阶站住。 搂住她的腰,佳明的角度是俯视他的,唇角艰难地勾了勾。 “宝贝,睡好了吗?肚子饿不饿。” 勾她肩膀上湿漉漉的长发,把人牵下来,让她坐在餐桌前。 不一会儿拿了吹风机来,长手指插进发根处,佳明耳边是轰轰的电音,头皮上感知着龚彻柔柔的触碰。 他要是愿意照顾一个女人,没有女人不会感动。 龚彻整个人就是一个男人界里最上等的典范,对待任何事,无论大事小事,都要专注。 佳明向下望着,也不言语,言语有时候太无力。 他们俩安安静静地用完午餐,佳明要收拾,龚彻说不用:“这里你还不太熟悉,等你熟了再交给你,好不好?” “我的手机呢?” “在楼上充电。”龚彻去给她取下来,佳明等着开机后震动的狂轰乱炸,然而没有,仅仅只有老板周奕关心地问她怎么样。 沉炼的简讯和电话一个都没有。 “我给周奕打过电话了,说你有点不舒服,请一天假。” 佳明点点头,不太想说话。 龚彻没把她的冷处理放在心上,问她是在家里休息还是想出去逛逛。 “我想回去。” “嗯,好,我送你。” 龚彻果真乖乖送她回自己的公寓,连楼都没上,只是趁着佳明解安全带时说道:“你们家的情况我大致了解过。佳明,你有没有想过,只有我——才是你最好的出路。” 佳明休息了一会儿,客户打来电话,说想把约谈时间提前到这天下午。 简单地上了淡妆去工作室,工作状态不尽人意,好在她伪装还算正常。 送人出去时,大半个月不见的秦可卿正从办公室里出来,干练的短发加经妖冶的红唇,仍旧是阔腿裤配高跟鞋。客户认识她,上前聊了两句,顺便把佳明夸了一遍。 秦可卿莞尔地笑了一下:“她向来是受来访者欢迎的,您大可以信任她。” 等人走了,秦可卿拎着铂金鳄鱼皮的墨绿包过来,随手搁在办公桌上,细白的手搭上她的肩:“是不是瘦了?” 佳明深吸一口气:“可卿姐......” 可卿朝她张开双手,佳明靠过去,贴在她的腹部闭上眼睛。 “周奕大概跟我说了些。” 她抚摸着佳明的脑袋:“很多事容易困于当下,想多了也没用。主席不是点名我们工作室去四川援助吗?要不你去吧。” 在去往机场的路上,母亲陈玉的电话轰炸着打过来,她还是接了。 电话那头音调尖利,电锯似的搁着人的神经:“是不是你!你到底对小炼做了什么?!” “妈,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一有问题就跟我有关系?” 佳明鲜少如此冷冰冰地呛她,陈玉愣了一下,接着道:“你没回来前他一直好好的,工作恋爱都没问题,都是按照我给他量身定做的路线去做,你一回来,他不是玩消失就是玩分手,这次他喝得胃出血,不是因为你还能是谁?!“ 握着手机的手掌瞬间紧了紧,胸口裂了又裂,佳明用力地闭了闭眼,反击道:“他是你的好儿子,是你赚钱的工具,他怎么样,不是因为你么?” “以后他的事,不用跟我说了。” 佳明一挂电话,陈玉面对着医院粉绿的窗帘,笑着挂掉公放,貌似不经意地转身,惊喜道:“小炼,你醒了?” —————— 64.追随 桐乡在四川西北区,地势偏高,道路崎岖难走。 佳明飞到成都转机,再换长途大巴,再换上跟破锣没两样的公交车到达山下。 孤零零的一条小路在跟前往山路上延伸进去,还有一根孤零零的绿色站牌。 一辆拖拉机轰隆隆地遥遥地开下来,驾驶员是典型的农民形象,紧挨着他的是一位穿着似男非男似女非女深蓝工装的年轻女人。 女人斜跨着布包,跳了下来,咧着嘴大幅度地摇摆着双手跟她打招呼。 原来她是桐乡唯一的学校的支教教员。 “叫我小荷就好啦,村支书本来要亲自过来,不过他有点事上镇上啦!” “来来来,别客气,我来帮你拎。” 27寸的大箱子在小荷的坚持下,虎虎生风地抱到拖拉机上。 小荷陪着佳明坐到后面,她坐在油布上,佳明只能坐在自己的箱子上,两人互相以老师称呼对方。 摇摇晃晃地开了快一个小时,终于隐隐见到一些星罗棋布的灰白墙屋舍。 佳明在这里住了下来,在小学旁两百米的一家人借住。这家的男女主人长期在外务工,已经算是村子里稍稍体面的人家 ,盖着叁层楼的水泥房子,家里只有一位老人和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子。村委怕过于委屈她,提前就跟老人商议好给一定的租金。 至于工作上,学校配合得很积极,佳明一周去上叁节健康课,不拘于生理还是心理上的,有时候会把小荷叫过来一起跟孩子们做做游戏。其余时间,因着孩子并不多,满打满算也不足四十人,先是摸底聊了一遍,其它的要么是家长主动领过来,要么就是孩子们自己偶尔偷偷地溜过来。 小荷晚上经常过来陪她,一楼堆满了草料和农具,二楼常常也是暗暗的,贴窗造着炉灶,把烧好的火钳出来丢进火盆里,上面架着一口锅。 铁锅里冒出热气来,香酥的油茶味,刚开始她很是闻不习惯,多几次就接受了。 小荷很羡慕她的笔记本,但是村里的网络信号不好,有也等于没有,给她玩也看不到什么。 这天佳明枕着窗外明亮的冷星冷月睡觉,手机信号徘徊在一格跟一格半之间,估计晚上茶水喝多了,很早醒来下楼去上厕所。 村里的人通常习惯在卧室里放夜壶,或者盆子来解决夜起,佳明无论如何也适应不了,卷着毯子悄声地下楼去。 绕过灰石头砌成的高墙,院墙中间卡着一道一米宽的栅栏铁门,攀爬的绿枝条跃出来一只,俏生生地迎风荡了荡。 佳明的脚步停了下来,她想自己看起来大概无比的粗糙没形象,但是铁门外的男人也好不了多少。 月亮还挂在天上,天际之处已经飘出一大片清冷的蓝。 晨光即将到来,但还没完全到来。 男人风尘仆仆地,脚边搁着一口行李箱,深色的裤腿上全是泥巴。 头发被山风吹乱了,发烧上甚至折射着露珠。 手里的香烟一明一灭地,扑朔迷离地像佛龛前上供的香火。 “嗨。”龚彻跟她打招呼:“早上好啊。” 佳明抓了一把头上鸡窝似的乱发,隔着铁门跟他说话:“早上好。” 龚彻心里默默地家里一句,宝贝,早上好。 佳明心里徐徐地加上一句,老同学,你好狼狈啊。 佳明径自走开了,龚彻自己提着行李箱进来,跟在她的屁股后面,及至菜园旁单独的一间小房子,佳明扭过来头:“我上厕所,你也要上?” 龚彻早闻到了新鲜刺鼻的粪味,权因着眼前的这个女人,他才可以完全忽略嗅觉上的不适感。 “那我也上一个吧。” 气氛实在是太过安逸,佳明被他的厚脸皮弄得差点笑出声来。 “别躲,我看见你笑了。” “哪有,拜托你先走开些。” 我看你尿得还少了?这话及时被打住,龚彻认为自己这次来对了,不好立刻得寸进尺。 “就算我走得再远,也听得到啊。” 佳明被憋得可以,白了他一眼,龚彻耸肩背过身去,挥手让她去。 茅厕里的状况一言难尽,换龚彻进来时,既觉得没有可以下脚的地方,又觉得在这里还不如在户外解决,反正是多一秒寿命都要锐减一月。 两人偷偷摸摸地进门去,楼梯上连栏杆都没有,越过二楼的厅又上了叁楼,拐进一间叙利亚难民风格的房间。简称为家徒四壁都不为过,但是小床上铺着针织格纹的毯子,一床碎花粉红的杯子,枕头套看来是她自己带过来的,简陋的桌子靠窗放,上面安稳地搁着笔记本,一只陶瓷水杯,两只迎着晨光的小盆栽。 于是一切也没什么不好了。 龚彻一屁股坐到小床上,滋味奇奇怪怪地,掀开褥子去看,原来下面还压着厚厚一迭稻草。 佳明给他端来一盆热水,里头飘着自己的毛巾:“这里洗澡不太方便,你先将就着洗把脸吧。” 龚彻蹲在地上把脸和手洗了,顺便拿湿毛巾擦了擦头发。 东西被收走,佳明又给他端来一杯热水:“你先在这里睡,我去给主人家打声招呼。” “你不睡了?” “不用了,还有别的房间,我去打扫一下。” —————— 追-更:yushuwx.com (woo18.vip) 65.沈老师的老公 老人家醒得早,她带着小男孩在二楼的房间一起睡,听到动静便出来看。 佳明正下来,帮她把炉灶里的火掀起来,放了米,从瓦罐里捞出两根酸菜来,切碎了放在小锅上炒一遍。 差不多准备好,男孩子也跑了出来,他对佳明既好奇又有充沛的儒慕之心,跟奶奶一样不太会讲普通话,佳明教了他一些。他就比着手势说我去买馒头回来。 “我有个朋友过来看我,刚到,对这里不熟悉,所以我先带他上来了。”佳明对着火炉搓手,跟老婆婆解释。老婆婆笑眯眯地,满脸的皱纹挤成一团,直说不打紧不打紧,家里房间多。 “待会儿吃完早餐,我带他转转,再找可以住宿的地方。” “不急不急,想住就住,俺们这里没什么人气,多一个人,我也高兴。” 龚彻瞅准时机出现,从佳明背后冒出来,换了一身休闲的圆领长袖的黑毛衣,里头内搭着白长t,立刻把年纪拉低了五岁不止。 他对老人家开始了无微不至的恭维策略,倒不是夸赞什么,这种地方实在无处可夸,无非是发挥他人际交往的亲和策略,挑着对方必定关心的话题,例如孩子叫什么,父母如今在哪里,大概是个什么情况。 佳明默默地给火盆加了火,偶尔在火光里瞥一瞥散发着无限耐心倾听老人连笔带划的絮叨,他的神情是专注的,然而事实就是这不过是他的策略之一。但是不管人心里如何想,但凡能做到这点,也足够让人尊重。 男孩子兴冲冲地端着铝盆回来,拿布盖着,他奶奶叫他爬楼梯不要太快。 一见到龚彻,男孩子瞬间木讷下来,手脚拘谨地,都不敢过来了。 “阿达吧,我是你沉老师的老同学好朋友,”当然,要是能直接说是老公就更完美了,龚彻眉梢上流星般划过一挑眉,朝男孩子招手,变魔术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只魔方:“来看看这个是什么?” 佳明几乎无语,看来无论是谁,在必要的时候,都要发挥一下表演型人格。 男孩子靠了过来,龚彻要给他让位子,自自然然地朝佳明靠拢,肩膀挨着她的肩膀。 早饭吃完,老人家要去田里,孩子要上学,只留下一双男女仍旧围在火炉旁。 佳明恶意地煮了一小锅子油茶,倒给他喝:“你试试,味道还挺好。” 龚彻端着杯子,一言难尽地扫她一眼,佳明催他快喝,他就叫:“真要我喝?” 简单的话被他说得含义无边,佳明也不买账:“叫你喝就喝,不喝拉倒。” 男人脸上涟漪似的荡出一圈笑,眼睛都眯了起来,长长的睫毛下落下一片暗影,他显然是愉悦的:“你变了。” 佳明一挑眉,龚彻牛饮着一饮而下,然而满脸都是一言难尽的表情:“老实说,你就是想恶搞我,是不是。” “我哪有,明明很好喝,是你自己接受不了,是你的品味有问题。” “好吧好吧,是我有问题。” 两人轻轻地笑了一阵,又默了片刻,龚彻看她对着火炉搓手,伸手拉过一只,给她用力地搓,搓得佳明是真疼。 于是她推他打他,龚彻的身子往这边倾斜,佳明惊醒似的往后弯曲身子,怀疑他随时要吻过来。 龚彻突然又站了起来:“有时间吗,带我在附近转转?” 正值学校上课十分,弯曲的道路上人星伶仃,扛着锄头和工具的六十岁农人远远的迎面过来,笑着跟佳明打声招呼。然后万般好奇地打量龚彻:“沉老师的老公吧?” 龚彻笑眯眯地不置一词,佳明这时后悔带他出来了,还是解释:“朋友来这边出差,听说桐乡风景很好,想要搞点宣传。” 等人走了,龚彻一手插进口袋里:“我什么时候说要搞宣传了?” 佳明反问他:“不然你来干什么?” 龚彻被她堵了一嘴,心里有些痒痒的,是气也是笑——你是笃定了我现在会放你一马吧?笃定了我会跟你慢慢来? 然而满眼的绿色山峦,金黄的油菜花,被雨水洗干净的马路,没有任何灰尘喧嚣的辽阔乡村,跟前的女人越过他往前走去,扎着斜边的麻花辫,绒面的浅紫色长裙外套着针织衫,小腿上踩着软底棕色小皮鞋——一切都很好。她的顶撞和小小的放肆也很好。 佳明陪着他走了一段就不愿意再走了,借口要回去工作,把龚彻丢在村公所门口。 中午他也没回来,也不知道这家伙在哪里吃的饭,下午也没动静,佳明在窗前看了又看,索性再不管他。 放学铃声清脆地回响在不远处,随之而来的孩子们热热闹闹的打闹声。 小荷跑着过来,在楼下叫沉老师沉老师,佳明伸出半个身子跟她打招呼。 小荷绕过一圈跑上来,满脸兴奋,脸上闪着红光:“我们又来了个援教的男老师啊,真是帅死了,跟明星一样,是我这辈子见过最过” 后面的话没好意思说出来。 佳明很是惊了一下,她原打算催着龚彻过两天就离开,无论怎么说,他绝对不是一个能够习惯在这里长时间驻足的男人。不等她仔细问,小荷噼里啪啦地都讲了,说新来的龚老师负责将数学、英语两门课。 —————— 追-更:xp578.com (woo18.vip) 66.你的男人 佳明跟着小荷去学校,学校唯二的办公室也就是校长室里,首先闪现眼帘的是龚彻往外伸的一条大长腿。 门外还围着一圈好奇的学生,各个把脖子跟公鸡似的伸长了。 校长是位脸似土豆身材更似土豆的中年男人,黝黑又粗糙的皮肤,如果不是那一声深蓝色的陈旧制服,大概跟田地里的庄稼人无异。 村支书也是匆匆地赶过来,奋力地挤开众人,一看佳明,顺手就把她也逮了进去。 “这位沉老师也是从晋城过来的,就是那个留守儿童心理健康援助项目,沉老师一来,孩子们都很开心啊。其实我们都是粗人,很多东西都不懂,孩子们的问题很多想解决也无从下手” 支书噼里啪啦地说了一通,讲得额头上出了汗,随手撸过两下,要跟龚彻握手:“您也是从晋城过来?那根沉老师是老乡咯?校长说您会帮我们做些宣传?” 他讲得直白,龚彻并不反感,握住之处粗糙的指甲盖里满是黑泥的手:“是这样没错。其实我跟沉老师是好朋友,也是听她讲了讲这边的情况,对桐乡很有好感和好奇心。作为社会的一份子,越是有能力,越是希望尽可能地做出自己力所能及的贡献。我想先从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师做起,更深入的了解到桐乡的真实情况。之后会有更进一步的打算。” 这话说的情真意切,校长和支书双双地含了些泪。 反过来又要感谢沉老师的提及,招来这么一位有责任感的社会栋梁。 佳明在一团热火朝天的恭维中默道,真不用谢我,就连整个援助项目都是他们恭家慈善晚宴上点名要赞助的,如今人家二公子亲自来了,做个宣传搞个建设,大概也没跑了。 佳明和龚彻被几个人拽着,非要一起吃顿饭。校长要请客,村支书不准:“你家里连个老婆也没有,吃什么饭?去外面吃,你那点工资够吗?” 于是去了支书家里,小荷快乐地帮着杀鸡宰鸭,佳明也要帮忙,屋子里所有的男人女人都不要她动手。 龚彻暗暗地捏一下她的胳膊:“你坐着吃就好了,轮不着你干这些。” 佳明跟着小声说:“好的,我就做个花瓶好了。” 龚彻斜着眼睛瞟了她一眼,又要去应酬几位热情主人,暂且忽略不计。 吃饭时支书提起给他弄个宿舍,他说不用:“阿达家就蛮好,房间也够,我的行李已经放过去了。” 几个人吃饭夹菜的动作顿了顿,再淳朴的地方,也会顾忌到男女同住性质的问题。大家大眼瞪小眼的,恍惚中福至心灵,哦哦哦哈哈哈地笑,说那好,委屈龚先生了。 佳明在这一片默认默契的愉快谈笑声中,唯一能做的,就是端起假假的微笑脸。人家又没明摆着说,她当然就无从否认。矮桌下踩了龚彻一脚,龚彻面不改色地跟人敬酒,于是她蹬上了瘾,有事没事就去跺一脚。 校长突然啊的叫了一声谁踩我。 几个人面面相觑,龚彻阁下筷子道歉:“不好意思,腿太长了,没地方放。您见谅。” 没人会怪他,龚彻偷偷地在桌下捏了佳明的手。 饭后大家一起送他们回阿达家,还是小荷细心,知道阿达家里床褥被子什么的肯定不够,还有一些必备的生活用品。于是几个人转头去村公所,买了东西抱回去。 龚彻一天都在外面,佳明又没心思当真收拾一个房间出来,但他把话都说出来了,势必要长留,自然也是真要弄一间房来。结果阿婆已经把隔壁房间打扫了一遍,龚彻是不满意的,也不能直说,等他们回房了,催着佳明帮着他一起再弄一遍。 佳明顶顶地起了一锅热水,龚彻接了一桶冷水混着提去洗澡,不一会儿就在那里叫水太冷了,佳明给他送了一盆又一盆。 再叫起来,她就不理他了,着手把房间角落再擦一遍。 暖水瓶也灌好了,新牙刷和牙膏也拆封了,床褥刚刚铺好,有人一身湿气地从后面搂过来。 佳明推了他一把,龚彻啪嗒一声一屁股坐到床上,后仰着身子,单手拿毛巾擦头发。 视线往下一看,是一身新鲜潮气的男人,熟悉的乌木沐浴露香气,同款味道的洗发水,眉峰上根根分明,是湿润的。眼睛也是湿润的,皮肤上扬起白雾皑皑的水汽。 他的眉眼是分明的,敞开的胸口也是分明的。 浴袍下还有睡裤,这里着实的冷让他没法过于刻意地出卖色相。 龚彻将一条腿架在床沿上:“陪我坐一会儿吧,不然好无聊。” 佳明把他的毛巾抢过来,男人自动的把脑袋拱过来,任他擦大型犬类动物一般的放肆揉擦:“你就不能给我点时间?” 龚彻靠过去,搂住她柔软的腰肢:“你想要多少时间我都可以给你,前提是有用。有的事不能等太久,太久了就会凉掉。” 他一用力,佳明失重地坐打他的大腿上。 “佳明,分开这么久,自从你离开英国,就从来没有想起我?哪怕一点点的好?” 佳明伸出手来,逡巡地描绘他的眉形,亚洲人中少见的高挺鼻梁,最后是沟壑下的菱唇:“你说呢。” “我说有。” 他含住她的食指:“你相不相信,这个世界上除了我,你再也找不到能解放你的男人。” —————— 老公每天都在做攻略。追-更:rouwenwu2.com (woo18.vip) 67.我轻轻的 龚彻很轻易地松开她,捏捏她的屁股:“好啦,你去睡吧,今天劳烦我们沉老师这么久.....” 佳明已经起身,被他搂住脖子弯下腰来:“看我这么识趣,能亲一个吗?” “如果你要识趣,不如识趣到底?”她反问他。 龚彻左唇勾起一缕含义不明的笑,抬起双手作投降的姿势:“行行行,都听你的。” 夜半整理了一个小时的文档,佳明靠着木板门抽上两根香烟,想着对面就有那么一个人在,掀开被子躺进被窝里慢慢的睡着了。 这天一大清早龚彻已经离开,在门口贴了纸条,说是提前去学校熟悉环境。 中午放学铃声响起后不久,有人慢慢的从油菜花旁边的小道里慢慢地走回来。 楼下一般都不上锁,龚彻走出声响,坐在火炉边的佳明听见响动,看着他露出半截身子,浅灰的圆领套头毛衫,眼睛眯着一道弯,摇摇手里的饭盒:“吃饭了吗?” 等他过来了,佳明指指煮锅里的粥,龚彻凑过去看了一眼:“一点油水都没有,看来你过来吃斋念佛的。” 他把用布包好的饭盒掀开铝制的盖子,饭盒是新的,想来他也不会用别的用的旧东西,白花花的米饭上铺盖着厚厚一层牛腩土豆,浓纯的肉香味瞬间袭入鼻腔。 龚彻笑:“都看到你噎口水了,有必要跟我客气吗?” 佳明握住火钳去拨火苗:“客不客气是你说的算?” 龚彻明明暗暗的笑,舀起一大勺,连肉带饭泥,送到佳明的鼻翼下:“宝贝,你的脾气溅长啊....不过我特别喜欢你这样。” 他一边说,一边将勺子贴到佳明的唇边,佳明抿到丝丝的咸香,再不注意,勺子尖尖已经送进唇缝,她再不吃,这些饭啊菜的想必都要蹭到衣服上。 龚彻喂了她一口,专心致志地看着,还问:“好吃吗?” 佳明的确好些时候没吃到合口味的荤菜,默默地将头一点。 她再等着吃第二口,龚彻自己倒是大吃特吃起来,眉眼弯弯的,那意思——估计也不是什么好意思。 心里堵上一口气,佳明添了一碗青菜粥,嘘嘘地吹上两口,吞得没滋没味。 一只长手伸过来,抢过她的饭碗,把剩下半盒牛腩土豆塞到她的手里:“想吃就说,我还能不给你不成?” 说得妥妥帖帖又充满了无奈的调笑,佳明终于望过去一眼,被他眼里的上扬的光芒给刺了一下。 下午的天气非常好,尽管阳光短暂,但是天际拥着大片大片的蓝,白云也是饱满的刚从转轮车里飞出的棉花糖。佳明拿着书本去学校上课,正是课间活动时间,简陋的篮球场上跳跃着大人和小孩子的身影。这位大人仪表出色,光是那层皮,也知是在矜贵的环境中生养出来。龚彻挥洒着汗水,在她走近时,迅捷又轻松地移动着步伐,把一群张嘴呜呀呀的小孩子们逗得满脸通红,一个健步上篮而去,端的是矫捷漂亮。 佳明很知道,这个扣篮是扣给她看的。 预备铃响起,佳明进了最末的的教室,在学生殷切的目光中露出微笑来。 健康课上到一半,一排矮竹笋里忽然冒出高出大半截的高竹,龚彻跟人挤在同一条板凳上,拖着腮帮子望着她笑。 “这位同学,你好像不是我们班的吧?” 大家齐刷刷地看过去,龚彻端正坐好:“听说沉老师的课上得特别好,过来旁听学习一下。” 佳明慢慢走过去:“您好像已经远远超出上健康课的年纪了吧。” 龚彻那般气定神闲:“如果沉老师一定不欢迎我,我可以走的。” 不到两天的时间,孩子们已经成了他的拥鼐,纷纷地帮他求情,佳明忽然有点牙痛:“那你.....” 龚彻点点头:“放心,我保证不会影响课堂秩序。” 转眼大半个月,佳明明显的发现龚彻的适应性要远远地强过他,不论是学校里的老师学生,还是村里的农人和村干部,无不跟他打得火热。家里总有人来找他聊,亦或是在外面也不知道是谁家里,混到很晚才回来。 在高级的文明人世界里,他可以有人有序地坐一个高等绅士,在世外之处,他又能找到新的“繁华”。 这天晚上,龚彻苦着一张脸过来敲门:“炉子里的火灭了,水不热,开水瓶里也没水了。” 佳明哦了一声,神色中充斥着质疑:“水瓶里我提前灌满了....” 龚彻把话头截过去:“那我真不知道,反正不是我用的,不信你去看?” 的确是没有了,锅炉里的水也是不冷不热,龚彻撸起袖子:“你教我怎么生火吧,好吗?” 为了这么点小事,搞到半夜。龚彻去洗澡,佳明这才腾出时间洗漱,正刷牙呢,龚彻一身水汽地从房里出来,也来刷牙。 佳明正矮下身子去洗脸,脖间斯斯地痒了一瞬,腰也被掐住了。 龚彻从后贴过来,口鼻间带着清冽的薄荷香,硬邦邦热腾腾的物件插到她的双腿间。 胸也被他抓住了,龚彻舔她的脖子,佳明挣扎地不太尽心,以为他不过是例行的有尺度的骚扰,忽然间那玩意儿就挤了进来。 她的身子往前一冲,面色巨变,滚烫的血流几乎要从脸皮里冲出来。 往后紧紧地抓住龚彻的胳膊:“你——” 龚彻掐着她的腰开始动起来:“嘘,小点声音,被他们听见就不好了。” 话毕,干脆一把抱起佳明,有力的双臂分开挽起她的双腿,边走边插着,还要含她的耳垂,低低地放着喘息声。 “宝贝别叫,我轻轻的。” 用脚别开佳明的房门,两步挪了进去,放她下来,让她撑在门板上:“成年人都有身体需求,没什么可耻的,你也很有感觉,对不对? —————— 68.老公插得舒服吗 佳明的确有感觉,而且强烈到不可以思议,禁欲的僧人第一次开荤都是惊慌失措的,不一定能体会到本质的舒服,更多的是突破界限的悖伦刺激感。但若要他恢复独身,某个时候突然的又有了机会佳明正是这种混乱的感觉,血液滋滋的沸腾,手脚发软,再清楚不过的感知到龚彻的物件流畅地在她体内作乱。 她的内脏都在肚子里,甬道连接着身体最隐蔽的柔软,龚彻但凡动一动,就像是被人从里到外地翻出来,一览无余的缴械投降。 所以嘴上说什么都是没用了,佳明迷迷糊糊的判定了自己很明显的缺点——从来不肯正面承认自己的欲望,从来不肯。 因为她欲望的起始点,来源于恐怕这辈子都没法诉诸的对象,以至于从潜意识里,肉体的享乐对于她来说都是可耻的。 她可耻,她淫荡,她下流,她没有基本的道德观,她应该有这么一面,为什么又不肯承认呢。 只有在龚彻手里,不论他是以什么样的方式,什么样的手段,总是能够轻易地开启她。 承认又有什么呢? 佳明趴在门板上,木板门没有刷过漆,毛拉拉地扎手,她还能撑住,软趴趴地几乎要把脸蹭上去。 龚彻伸过一只手来撑住门板,摁着她的脑袋枕在他的手背上,佳明侧过脸去,脸颊阵阵的发出热气来,不知觉中压低了腰肢,后臀高高地翘起来方便男人对准着撞进来。 “舒服吗,乖女孩”龚彻迁就她的身高,佝偻着身子弯过来,吮她的脖子。 他的舌头相当灵活,佳明痒,低下脑袋晃着,头发乱成一团的丝丝缕缕乱七八糟,肩膀上的衣服也被扯下来,遭受着细密的啃噬。 “好痒,啊,痛,轻点。” 她逐渐地像初春的花苞似的开放自己,几乎从自己的语调中品尝到甜腻的腥甜。 龚彻几乎是立刻察觉到佳明态度的变化,他的眼睛、毛孔、呼吸,所有的专注度都在她身上,于是但凡她有丝毫的松懈和软弱,他立刻就能抓到契机。 抬起佳明的一条腿,砰砰砰地狠撞了十几下,女人的身体在他手里已经开始软烂了,他想怎么操就能怎么操了。 “老公插你插得舒服吗?” 佳明摁住肚子,后侧方位的激烈冲击让她有点疼。 龚彻放下她的腿,把人抱到床上去,悬空着佳明的臀部,棉麻灰不溜秋的裙子四散开,露出一双温润白玉的大腿,还有腿心柔软微卷的毛发。他摸了摸又扯了扯,拿手指去掰开黏糊糊的阴唇,看自己的又长又翘的鸡巴徐徐地完整送进去。 “啊,夹得好紧,放松点。” 说着掰她的臀肉,款款地往里送,他是舒服的,神经末梢都在簌簌的放电,望着小床上瘫成水的佳明,看她氤氲发红的眼尾。 床也不是好床,屋子也不是好屋子,衣服也是乱七八糟的跟光鲜亮丽谈不上关系,但是躺在橘蓝格纹里沉佳明,白皙温软的肉体,像是散发着糜烂又禁欲的春光,从衣物里片片的落出来。 “宝贝,你真美,”龚彻俯下身去吻她,佳明接住他的吻,他用舌头勾勒她的牙齿:“老公在里面好舒服。” 佳明抬腿勾住男人的腰肢,往上挺着胸脯,闭上眼睛凑去吻他的面颊,抓过龚彻的手放到奶子上:“这里” 龚彻大力地狠狠一抓:“小贱货,爽了吧?” 隔着衣服被捏住乳珠,磨得发痛,异样的骚痒刺刺地钻到下腹。 她抱他抱得更紧,龚彻单手搂住她的脖子,整个上半身死死地压着,下半身马达似的嘟嘟往里冲。 一次完毕,龚彻还是压在她的身上喘,喉咙里呼呼的冒出笑声,两人的下腹粘成沼泽,大半都是他射出来的精液。 一米八几的大高个,身材又结实,压得佳明喘不过气来,她推了推龚彻,龚彻往旁边一番,蹭着靠在墙上点了根烟。 余韵过后佳明起来,拿了毛巾递给他。 “好了,你回去吧,时间太晚了。” 龚彻根本不动:“穿起裤子就不认人了?好歹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佳明把他看了看,分开双腿坐上去,这时龚彻的内裤已经套了上去。 他顺手就把她的腰给搂住了,脑袋埋到双峰间,抬着眼帘望她,亲她的下巴:“怎么?” 佳明把手插进龚彻半湿润的发烧里,完全不可否认,她享受他的体温,享受他的拥抱,享受他以前和现在带给她的一切。 摇摆着腰肢缓缓地蹭起来,佳明低头去亲他的唇,原来上位者亲吻他人是这样的感觉。 她亲他,终于吻他,嘴唇柔柔的贴住,舌头钻进去寻觅,龚彻配合地立刻接住她。 “妖精,想要吗?” 佳明跟着笑了:“一个晚上你给我安几个称呼?” 龚彻扯下内裤,握住鸡巴送进去,里面的温度烫的吓人,当然了,这都是他的杰作。 追-更:rourouwu.one (woo18.vip) 69.摇晃的旅馆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气氛明显有些暧昧,龚彻倒是还算正常,老神在在的干怎么样就怎么样。主要是老人家看他们的眼神不一样了,俨然把他们当成了闹别扭又复合的夫妻,甚至提佳明问起他中午要不要回来吃饭。 龚彻给佳明递了一道眼风:“不用准备我的,今天有事会去县里一趟。” 然后扭过头来又跟佳明说:“你不是喜欢逛街吗,要不要顺路带你一脚?” 佳明说再看看,主要是昨天闹了一晚上,叁四点才睡觉,她现在急需要补上一觉。 也没睡多久,龚彻过来闹她,手把手地给她穿衣服:“好不容易搞来一辆车,路上再睡吧。” 趁着学校还没放学,佳明已经坐上灰扑扑的越野,弯曲的泊油路上,两旁绿野葱葱。 前半段路开得并不快,路上时常遇到乡里熟悉的人影,龚彻把窗户开着,清凉的风呼号着过,手胳膊肘拐在窗沿上,捏一根香烟,遇到谁都要友好的大声招呼。 佳明怀疑他是在招摇过市,抢过他咬在嘴里的香烟,自顾自地深吸一口:“你有必要这样吗?” 龚彻并非一个全然开放开朗的小年轻,他跟全世界打好交道,一个理由不过是修养,一个不过是物尽其用。 换一个环境,他恐怕理都不会理这些人。 渐渐的远离的桐乡的身影,佳明有种错觉,龚彻可以把自己和周边的环境铸造成完成的世界,而她在里面倒是孤身一身没有助手。就连援教老师小荷,一开始还很亲近她,如今反而跟她疏远了。 龚彻大喇啦地捏她的脸:“生气了?千万不用,是你想多了。” 镇上相当的热闹,也比山上热,路面上扬起一层又一层的焦尘,拖拉机、小货车,短途客车轰鸣着乱跑。 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奶茶店,也是仿冒品牌,珍珠吸到嘴里一半软一半硬。 两人坐了片刻,龚彻在那里摆弄手机,佳明让他有事就去忙,她找个商业街随便逛。 “不急,我约的人还没到。” 咔嚓地关上屏幕,龚彻把手机塞进口袋里,过来揽起佳明,推搡着她往外走:“这边有条老街,去看看。” 结果刚到老街附近,巷子里悬着大红的灯笼也是近在咫尺,龚彻把眼睛粘在一处就是下不来。 他的手指钻进佳明衣服下摆,捏她腰上的软肉,贴过来又是一阵燥热的气息,佳明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二楼刺目招摇地挂着某某宾馆几个大字。 借口还是要找的,他说有点困,待会儿还要开一个多钟的车回去,要不上去坐会儿。 借口拙劣到这份上,相当于明目张胆的调情。 佳明摇摆不过两分钟,眸子在金灿灿的斜阳下垂下去,微微的闪,龚彻拉过她的手,五指撑开扣进。 楼道非常狭窄,又暗,外面璀璨的光都进不来,佳明的手在他手里,长长地往上走,像是要走进一个洞穴里。 她想拉住他,犹豫间手指细微的动了动,立刻被人给捏紧了。 到了二楼前台,龚彻在那里交涉,难熬的几分钟,他拿了房卡紧着佳明的肩膀,在柜台前拿了一瓶矿泉水、一瓶红牛,还有一盒套子。 一进房他就往床上坐,两腿坤开:“要洗澡吗?” 佳明本着天然的收敛和警惕,尽管知道要发生什么,面子上还是不太过得去。两人到这地步,估摸跟明晃晃的约炮没有任何区别。 “你去洗吧,我喝口水。”她说着,便去拧矿泉水,结果拧得手都发痛了,还是没打开。 龚彻两步悠悠地过来,朝她伸出手,佳明递过去顺势撇开脸,瓶盖处发出卡塔的一声响,然后是男人咕噜咕噜吞水下噎的声音。 她吃惊地看不过:“我的...” 龚彻一手搂住她的脖子,直接把嘴贴过来,清凉的水流被他严密地卟了过来。 再然后,他一边将她抱到桌子上掀开裙子插了进来。 直把一瓶水喂光了,龚彻这才丢开空瓶子,望着佳明脸上的水光潋滟:“都老夫老妻了,还害臊什么,嗯?” 佳明往后撑住双手,桌子上的电热水壶滑到边沿,啪嗒一声摔到地上,也没人管。 龚彻一边动作,一边去脱她的上衣,手指灵活地解开内衣纽扣,连着衣服一起脱出去。 佳明赤裸着上半身,脖颈长而脆弱,绕着暖栗色的发丝,胸前的白晃晃的奶子在冲击中上下波动。 龚彻抓上一只,含住一只,抬着她的屁股大力地往上撞,非要她叫出来。 “昨天什么都没听到,宝贝,叫给我听,好不好?” 佳明不愿意,宾馆设施陈旧,隔音效果更是奇差无比,前台那边说话声音大些她都能听到。 “没关系,反正他们不认识我们。” 龚彻将她翻了一个身,让她凄惨危险地跪在桌子上,手掌用力地掰开她的臀肉,肆意地挤进两根手指,插到滑腻里,又加了一根。 佳明痛得皱眉,骨节的硬度远远超过鸡巴,下面要吃进男人的叁根手指委实困难。 然而还是挤进去了,她深吸一口气后仰着脖颈,又被龚彻掐住。他一心一意就要她叫出来,下手毫不留情,手指快速地在里面搅和,搅得她含着泪叫出声来。这一声冒头,像是羞耻立刻被全然的击碎,后面便是连绵不断地随着节奏吟哦。 龚彻在她高潮后怼进鸡巴,啪啪地撞得水花四溅,手臂圈住她的奶子,又磨又挤。 是个女人都受不住这种搞法,她几乎缩成一团,然而屁股高高地翘着,敞开着,健硕的长鸡巴噗嗤噗嗤地,从后面攻进来。 佳明在激烈的属于肉体的狂欢和放纵中,忽而尝到了不可知觉的甜味,像是某条细缝里飘出来的,越来越浓,环绕半空,相拥着吻住龚彻——或许果真像他说的那样,他是她唯一的出路。 只是这条出路有个前提,那就是必须抛弃冷感孤独不融于世的沉炼。 —————— 炒菜肉放多了,手动笑脸 70.他来 两个人汗涔涔地抱在一起,靠在窗台下的脸颊小沙发上,上面垫着龚彻的外套。 龚彻把脑袋顶在佳明的头顶上,细细地嗅,能闻到她身上若有似无的奶香味。佳明也是懒洋洋的,脑子里空空如也,听到他这么说,就轻轻的嘲讽,这是她不擅长的表情,略险僵硬。但她整体而言,从头发丝到脚指头,在外人看来都是温柔如水的,没谁会跟她见怪。 “你凭空想的吧?” “的确有点,不信你闻?” 佳明低头去嗅,除了龚彻运动后强烈的男性荷尔蒙余留之意,啥都没闻到。 龚彻揉着她的奶,揉着玩儿:“是有的,佳明,你以后肯定是个完美的妈妈。” 像一根刺似的扎过来,佳明挣扎着起来去冲澡。她好像很不喜欢有人把“完美”这个词安置在自己身上,什么叫完美的妈妈?一个跟她母亲恰恰相反的典范么?从母亲形象的一个极端走向另外一个极端么?仍旧是一个永远在忍耐和付出的角色么? 龚彻没有动,抓头发的动作略显颓然,拿前台买的一块钱塑料火机点上一根香烟,青烟穿透红霞,迷幻的光影。 眼神是深藏的思量和冷淡,佳明的背影在他眼里再无情欲,白腻的身躯浅薄的后背,一手把控的细腰和脱了衣服才明了的圆润后臀,当然是美的。可她的体态无时无刻地带有审慎的意味,不知道是审慎自己还是审慎别人。换一个男人,恐怕很容易被她搞的阳痿,因为她很容易清醒过来。唯有千方百计的把她打开后,她才会沉迷得久一点。 然而一想到换一个男人,那个男人可能是沉炼,龚彻闭上眼睛扬起下巴,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又是冷笑一声。 佳明洗碗澡回来后,神情好了很多,甚至可以算是倾心的柔情,问他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龚彻明白这是对刚才事后冷淡的补偿,弹了弹烟灰道:“约的人到了,可能不能陪你吃晚饭,待会儿我过来找你好吗?” 原以为前台会以异样的眼光看待这对在房里纵情大叫的男女,没想人家根本没反应,照常的退还押金,多一眼也没有。 两人在老街门口分开,龚彻把车开走了,佳明在通红的灯笼下,往里面去了。 巷子两边热火朝天地开展营业,大多都是小吃饭馆民俗手工小店,各色各样的摊子摆在乌黑深红的门板外,游客不算少,本地过来吃饭的也不少。路过一道顺手卖风筝卖木偶人和雕刻品的店铺,佳明停了停,她是很饿,但是提不起吃饭的性质,反而是雕工粗陋色彩艳丽的木偶人吸引了她的目光。木偶人小小的一只,很多颜色,她最中意一道主色调是蓝绿色的。长圆脸上是呆滞的大眼睛,说不上好不好看,可不可爱,小巧的鼻子和小巧的嘴,手脚关节可以摆动。 店家正吃饭,嘴里嚼着饭菜道,喜欢就买一套回去,送给小孩子或者朋友做纪念品都好,又不贵。 一问多少钱,对方说叁百八叁只,显然是狮子大开口了,佳明放下就走。 只是抬头的一瞬,一条黑白影像从风筝墙的镂空里一晃而过。 佳明惶然间裂开地失了神,完全是下意识地拔腿就追,影子长长高高的,也是清冷的,但又是飘忽不定的,搞得最后她以为自己看花了。到底没追上,她怀疑自己有点神经过敏。然而一想到有可能是沉炼,近日以来的安逸懒散,自以为是的充实和自由,以及跟龚彻的那些缠缠绕绕,都跟笑话一样分崩离析。人的属性总是这样,给你带来快乐的无足轻重,给你带来痛苦的反而难以排遣忘怀。 她再一次跌进抑郁自闭的空间里,沉炼不光是沉炼,是她从小到大呵护的弟弟,在她瞳孔里永远散发刺目光线的发光体。从她离开农村老家到市里念书,是她亲手将他从福利院里带出来,陪着他一天天一年年的长大。有的时候她都怀疑自己才是他“母亲”,所以意识到自己的性欲后,她才越发觉得自己卑劣又恶心。 佳明没有等龚彻回来,匆匆地找到车站,坐了小巴车抵达桐乡山下的路口,很走运的遇到回乡的拖拉机。拖拉机开到一半,后面有车灯不断地闪,接着是嘟嘟刺耳的喇叭声。 等拖拉机靠边停好了,龚彻下车过来,跟司机道谢,正眼都没看佳明,然后转身往回走。 佳明只能下车,再上车,啪地一声关上车门,龚彻一脚把油门踩下去,超到拖拉机前面。 两人一路上没说话,及至回到阿婆家,龚彻恢复了姣好的笑脸,主动帮着干活,吃完素面又去刷碗,刷完锅碗还带着阿达玩魔方。 他把孩子一推,阿达羞怯地过来,举起手里的魔方给佳明看。 佳明接过去正要夸一夸,龚彻跟着游步过来了:“你看阿达进步是不是很快,叁分钟就搞定了。” 当着一老一少的面,龚彻搭上她的手背,亲昵的靠过来:“宝贝,你生气啦?都怪我忙得忘了时间。” 阿达很聪明的跑开上楼去,阿婆当自己是聋子,提着一壶水也走了。 佳明缓了缓,舔舔干燥的唇,后发制人道:“当着人的面,你干什么?” 龚彻搂住她,亲她的鼻尖:“没人是傻子,我来的第一天大家都知道我是为什么来。” 话毕从包里拿出一只盒子,掀开深色的木纹盖,里头躺着叁只光彩的小人偶。 佳明心惊动魄地被迫接住龚彻的吻,步履匆匆地被推到房里,什么都来不及说地便交合在一起。 —————— 71.弄疼我了 后头龚彻的动作就大了,好像赶时间,急着把一段时期的定量任务做完。但他本人仍旧不是个急躁的状态,不过是忙了点。 晋城来了一波记者,连带着还有京城省报的,他们每天都是一大波人,在桐乡的各个角落拍摄采集素材,采访所有能采访的人。这些人极其擅长以小见大,打出来的标题都是骇然的感动。不光是村支部、校长和常驻的老师,甚至把乡里外出务工的都找了回来,挖掘各种无奈的感人事迹。上面市县的领导也过来,都是龚彻亲自陪同。他有那个面子,毕竟说来说去他才是甲方,他是无私投入的那个。 再不久工程队也过来,要新建学校和校舍,还要重新规划乡村风貌和道路。 人人都上新闻,就是龚彻不上,这在一方面是心照不宣的。不过是各个工程项目上打上龚家慈善集团亦或是集团下建筑公司的名号。 佳明上课时被偷拍了,她没注意到,因为龚彻捧着一束鲜花进来,馥郁芬芳的白玉兰,饱满又典雅的线条,说是代表孩子们送给她的一份感激和祝福。话都是官方话语,场面也会一度温馨,然而在剪辑后的视频里,很有相知相恋想爱相守追随而来的暧昧情愫。 桐乡的信号塔正在重新架设,这个视频佳明没有及时看到,是后来从四川回来才知道。那时很多事已经来不及。 往日寂寥安静的乡村,如今每天都能听到施工或是活动的喇叭声。 这是一个中午,中午和晚上是不多的安静时光,佳明没有课,也无心整理教案和档案。太阳并不太晒,她戴着宽边沿的浅黄色编织草帽就出门了,朝学校的相反方向去,肩膀上斜跨着帆布包,也装着手机,想拍点照片留念。 跃过一段矮矮的山头,下面壮阔的冒出一大片金黄的油菜花。鼻子嗅到泥土和植物纯天然的腥气,很浓烈,算不上好闻。 佳明对着拍了几章,继续往下走,蜿蜒的小路。最近很少下雨,路面还算干燥。 渐渐的路越来越低,油菜的高度几乎没过了她的胸部,浅浅的风声卷着一声脆响从耳边过,咔嚓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突然掀开安宁的帷幕。她的手腕上突然出现一只手,白的,白到发青的颜色,不像正常人的色泽。一晃间,她就被失力拽了下去。 有人稳稳地接住她,短暂地抱了一瞬,跟她拉开距离,但还是握紧她的手臂,生怕她随时都要跑似的。 佳明是真受不了,她老以为或者总是催眠自己足够坚强,所以才做得出彻底离开晋城,也打算如果一切还顺利的话,她不会再回来。 但她还是回来了,然后事情朝最让人无法接受的局面走去。 此刻沉炼安静地站在她跟前,面容清白冷峻,漠然又忧虑似的睁着双眼看她,她一瞬间想到了很多,很多他们的往昔。 独独要把两人上过床这件事刻意从记忆里抛开。 她竟然还能笑出来,作出惊叹的样子,试图把所有的问题都拉回到他们最初的关系。 “你怎么来了?” 沉炼的表情里没有痛苦,可是佳明一说话,对他微微地笑,在周身全是金色和绿色的田野里,随和慵懒的麻花辫尾巴上扎着一截鹅黄色的丝巾,大刘海烂漫卷翘着在他眼里飞舞,他就开始痛起来。表现在自己的手腕和后背都要发抖,抖得他站都艰难,想要弯下腰去。 “来看看你。” 他很平淡地说,如果不是手腕快要被他捏碎,佳明或许会真的相信他。 她去掰他的手指:“你弄疼我了,小炼。” 沉炼浑身一颤,缓缓地松开她,但没坚持多久,说了两句不疼不痒的话,复又覆盖上来,拉住她的手,不住地摩挲她的手背。 手背上的皮肤像是沾了一层蜜,致使蜜缝嗡嗡地迫切来刺她,佳明什么都想起来了,他们在公寓里在沙发上,沉炼半强制地压上来,吻她的嘴吃她的口水。那种罪恶的做爱之感,疯狂的席卷她的神经。 蓦地抽出手来,佳明往后退了一步,右腿脚尖往外,是一副预备走过田间小路的姿势:“这里好多虫子,粘上可能会过敏....” 说着扭过头来:“要到学校看看么?或者到我住的地方参观一下?” 她迫切地想要离开这里,迫切地把沉炼带到公众场合,这样他们就能恢复“正常”的关系。 佳明走了两步,沉炼在后面喊:“沉佳明,我对于你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佳明定住了,这两个月她想了很多,决定也做了很多,跟龚彻或许即将水到渠成,但人之所以为人,不过是总有更黑暗更犹疑的弱点。 “为什么这么问?” 沉炼跨过步子来,从后面抱住她:“别动,姐,跟我说两句话。” 他把脑袋贴在佳明的脖子上,侧脸挨着,佳明受着阵阵的煎熬,皮毛都要发出滋滋的火焰声。 然而她只能忍,冥冥的直觉是她稍微激动,沉炼会比她更激动。 “小炼,你是我弟弟,这是事实。” “没有血缘关系,我可以叫任何比我年长的女人为姐姐。” “没你想得那么简单,我们在一个户口本上,爸妈的态度,社会的态度....” 沉炼猛地将她转过身来,捧着她的脑子重重的吻过来,牙齿撞到牙齿,颉熬的痛感,撞得脑子发昏,然后他的舌头肆意地伸了进来。 ———— 72.你总会原谅我的,对吧 佳明扇了他一耳光,面色寒胆,她被自己吓到,沉炼白的脸被她抽得通红,很快隐隐亮出手指印。 她想道歉,但道歉对于沉炼来说不需要,也没用,她就不说了。 沉炼竟然笑了一下,甜丝丝的,就像大学时代同住的时候。她在家里搞卫生,刚把沉炼的衣服洗出来拿去挂,他就从后面抱过来,很孩子气地抱着她摇摇晃晃说姐你真好。那时她还有幻想,幻想沉炼会不会无心之中渐渐地爱上她。都是可耻的意淫,然而还会想,会被那边贴紧的温存给感动到,会知觉幸福大抵就是这个样子。只是一回头,这种幻想立刻被电话所打破,沉炼接了电话,清冷的语调问:“你到了?嗯,不用上来,我就下去。” 佳明还在晒衣服,如果她想舒服点,她大可以暂且放下先回房,回头再来晒。她勒令自己稳稳地站住,她要自己看清楚,沉炼白体恤黑牛仔的身影出现在楼下,在篮球场旁边,灯柱下站着一个女学生。漂亮的长黑发看不清脸,但露出的轮廓也是个美女。高挑的个子,俏丽的下巴带着不动声色的自信。沉炼朝她点头,越过去先走,女学生慢一步尾随上,两人渐渐成了肩并肩,然后手就拉上了。 她看不清是谁先拉的谁,只是那样的画面不只这一幕,不仅仅是女学生,还有已经步入职场的美女精英。跟他交往的女人,无疑都是拥有强大自信和有自主获取幸福能力的。她们很勇敢地靠近他,获取他,然后也会很勇敢地在不尽人意后果断离开他。 沉炼如今的痛苦又是为了什么?仅仅只是因为不能失去她? 沉炼还是过来拉她,另外一只手抚摸自己发麻的脸:“姐你是不是恨我。” 他的样子纯粹到世间罕见,佳明是个普通人,她会被迷惑。 “我恨你干什么?你对自己负责就好。” “这样的话”沉炼笑着露出漠视的讥讽:“你还是不要说了。” 他的模样又变了,目光变得既锐利又赋予宽容:“你跟妈讲电话我都听到了,你只是一时生我的气,对不对?” “我想了很久才想明白,你总会原谅我,对不对?” 佳明的手痒了起来,即使是没有灵魂的“牺牲者”,也会有刺一样的尊严,她想打他。 沉炼还在刺激她:“这么多年你都忍过来了,那时我有错,可是我现在没错,自从你回来后,我就再没做错过,你还想怎么样呢?” 火气从肚子里冲天地往上冒,你你几个字从齿缝里冒了出来,她从来没见过敌人一样的沉炼,这让她的混乱更上一层。还是抬手打了他,还是左脸:“你是不是有病?你说的错是什么错?跟我有什么关系?” 沉炼哈哈地笑了出来,笑得前仰后合,无异于神经病。佳明怕了,过去扶他的肩膀,因比任何人都知道他的本质,他不是一个正常人。 沉炼搭住她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搂了过来,身体还在颤抖,嘴里还在笑,佳明要疯了。 她被他抱住,听他说:“沉佳明你一直知道我有病,可是你还爱我。” “你还爱我”他已经卷着她倒了下去,沉炼在下面,修长的四肢紧紧地捆束着佳明,把油菜地滚得矮了一段。还是让佳明在上面,他捧住她的脸用力地吻她。 佳明从菜地里出来已经是两个小时后,身上的枝叶都被沉炼仔仔细细地捻干净,但是衣服上沾染的植物枝叶,和她发烫发麻的唇还是明显的。她极力从人少的地方走,遇到谁也是把帽子压得很低,谢绝去人家里吃饭的邀请,说要回去写资料。 阿达家越来越近了,独门独户的一栋,圈着篱笆,灰白的水泥外墙,她看得见自己的窗口,窗户上飘着碎花窗帘。 佳明的脚步越来越慢,希冀龚彻不要在,果真不在,这夜都没回来。 她给他打去电话,电话那头推杯换盏地很热闹,龚彻好一会儿抽空回道:“难得你主动给我打电话啊。” 什么意思呢?反正她心虚了,虚与委蛇也会了,讲两句好听的话嘱咐他少喝酒便挂了。 晚上沉炼开始给她发简讯,问她到家了没。佳明不想理,回到屋子脑海子就出现龚彻的身影。猜他在想什么在干什么。在外交际应酬自然会遇上别的女人,不乏优秀漂亮温柔体贴的,就算不漂亮,性情也是真性情,该豪爽豪爽该乖巧乖巧,就看他看不看得上。在这一点上,佳明充分信任龚彻。他是那样体面自尊,容不得自己的行为里在肤浅的关系上作出低劣的行为。 但他为什么要跟她一起呢?她身上到底有什么,她只觉得从小到大自己只是一个在社会规范下必须乖巧懂事的木偶。 无论外表有多柔和多让人产生好感,内心总有一块不能见人的污秽和挣扎。 也许她就是一个没有力量的,彻底的虚弱,到头来只能被两个有力量的男人摆弄。 嘴唇第二天差不多就恢复了,对着镜子照了很久,沉炼又来消息,约她见面。 他的消息一弹出来,佳明的神经就会被牵引,很痛苦但是不得不受影响。 “你走吧,我没时间见你。” “我没别的意思,就像跟上一次一样,静静的跟你待在一起。” 男人的乞怜往往比女人更具备杀伤力,因为在常人的刻板印象里,乞怜是女人才会做的事,不值当。男人要是做起来,是真可怜真需要人呵护。所以越来越多的女人会被男人的反其道而行给困住。 ————————追-更:rourouwu3.com (woo18.vip) 73.c进小半截 佳明刚要把沉炼拉入黑名单,电话提前响了,沉炼在那头道:“姐,别让我猜中你想干什么。” 语气再温和再柔情,都没法掩盖其中类似于神对众人愚蠢行为的藐视。 佳明打了个哆嗦:“我没想干什么。” “如果我联系不上你,我就会来找你。” “.....我们现在不合适见面。” “我知道,龚彻看你看得很紧对吗?可是我只是要求见见自己的姐姐,这不是最寻常的请求吗?” 怎么现在我又是你姐了呢,佳明拿开电话,看了几秒又过去听。沉炼给了棒槌再给枣:“放心吧,我会安排得很好。” 他说知道龚彻这几天的行程,省里有领导过来谈项目,他必须去应酬着。 “像他那样虚伪的人,该做的事就会做得圆满。” 佳明极其渴望一瓶酒,或者一根香烟,从枕头底下摸出龚彻留下来的软中华,徐徐地点上:“只是见面,没别的。” 沉炼点头:“没别的。” 这次碰面是在七八点后,桐乡这个点基本上家家户户都已归家,夜幕里散步着零星的灯火。佳明教完阿达写作业,已经超过了预约的时间,担心沉炼会打来电话于是有点左立不安。好歹出了门,新建的路灯干净地亮着,她绕过前门往后门去,往后是一片树林。 拿手机照着前路,到处都是摇曳的黑影,不远处亮起同样的光点,有节律的晃了叁下。 那就是沉炼了,她看不见他,跟着他的光往那边去。 不一会儿听到叮咚叮咚的水流声,山涧溪流边出现一间小屋。石头砌墙,门窗关闭得严严实实,只是从细缝里溜出点光来。 佳明关了手机电筒,适应了好一会儿,发现其实月亮的清光足够照亮道路。 山上的冷月光辉程度是城市里难以想象的。 沉炼靠在河岸的石头上,朝她伸手:“小心不要踩到河边,这里有泥巴。” 佳明踩着一颗颗形状不一或圆润或尖锐的石头过去,没有接他的手:“怎么?有事?” 她是刻意用这种疏冷的语气拉开距离,沉炼不以为意,转身去开门,一束亮光放出来,但不刺眼。 他请她进去坐,石头屋子大概原本只是上山做事之人拿来休息过度的,被他私自改装,石头床上铺着柔软的孔雀蓝床单,毯子随意地掀开像是刚才有人躺过。旁边仍旧是石头堆砌的小火炉,一套完好优雅的古檀色紫泥茶壶,汩汩地冒着热气。 总之简陋之地被他随便的摆弄,都像是艺术展里一处优雅的世外之地。 床上还放着电脑,是合上的,佳明好奇了:“这里有网?” 沉炼笑了笑,把电脑接收口上的东西指给她看:“朋友做的产品,还蛮好用。” 这时他就相当好说话了,佳明松了口气,看了看不晓得该往那里坐。沉炼指着床:“这里舒服点,我坐小板凳。” 屋子太小,沉炼贴着佳明的脚尖做,给她倒茶喝。 他们聊天,聊他们以前从来不会认真聊的话题,也拒绝聊的人,首当其冲就是母亲陈玉。 既然他主动提起,佳明就问他为什么公司里的事他都不管:“你这是在喂足妈的胃口。” 沉炼低垂着头,身上穿着西羊绒的薄开衫,里面是白圆领的长T恤,长睫毛往下缀,落下一片影子。 他默了片刻,不知道是在预备着说真话还是假话,薄薄的殷红的唇,像是罂粟花一般,当他矜持收敛时,总是在不经意间能给人会心一击。 “算是偿还她的养育之恩。” 佳明没话说了,或者说是为着这句话在试图好好领会其中的含义。 养育之恩在他们姐弟彻底被抛弃,把债务和污名留给他们后还要还吗? 在她沉思间,沉炼坐了上来,肩并着肩,拉她的手自然地抚摸她的手指,做过一千遍一万遍那样让人提不起提防心理:“她对你不好,我知道。沉佳明,我知道的。” 滚烫的液体从眼眶里晕了出来,沉炼过来抱她安慰她亲昵地吻她耳垂时,她都提不起一丝力气。更诡异的是,她从沉炼话语中得到了暗示,陈玉对她不好,陈玉又最看重最需要沉炼,沉炼心里却只要她,会不会是对陈玉最好的报复? 沉炼呢喃着说我会把所有亏欠你的还给你,声音渐低了,从他的齿缝直接到她的齿缝。 然后她倒了下去,沉炼覆盖上来,缠绵地堵住她的嘴,貌似告诉她只要她不愿意他可以随时离开。 他的手伸了进来,灵巧地拨弄掐捏乳尖,佳明几乎弓起身子送过去,抬手抓住他的手臂,他就不动了。可另外一只手还是有动作,摸到牛仔裤的扣子处解开,拉下拉链,游蛇一样钻了进去。 两根手指插进来时,她已经湿得很厉害。 弹钢琴画图纸赋予着天分的手在她甬道内阵阵的抖,扣住的指节往敏感处细碎的撞,当他要她翻身时她就听之任之了。 沉炼跪在床边,身子伏下来还在边吻她边说话,呢喃中像佛音,在度化她最原始的禁锢,圆硕的龟头插进来小半截时,她如梦初醒地惊叫一下,然后是大惊。因为外头远处遥遥地响起呼唤声,是在叫她的名字。 佳明猛地扭开身子,仓皇地提内裤和裤子,一转头,沉炼衣服完好地坐在边上抽烟,神色堪称冷绝。 —————— 哎哟弟弟没c成 74.必须含出来 佳明只得往外走,连头都不敢回。她再一次受了蛊惑,刚才的情形,沉炼会怎么想会笑话她嘲讽她吗。嘴里说着不要不要,还是忍不住被他弄。短短的一眼,冰凉的侧脸,雕塑感极强,他像是古希腊雕像刚刚复活,但是又不动,眼帘都不轻易动作,视线遥远。 她不敢看了,浑身血液倒流,全是冷。 身后的光掩住了,她重新堕入黑暗,又再一次进入月光的清亮中。 眼泪还是流了下来,无声地冲刷她的面颊,好像进入一条忐忑危险的密道,身边没有人。 她下去后看到龚彻,龚彻摇晃着电筒,佳明看不清他的面色,但还是快两步过去撞进他的怀里。 龚彻好半天也是动也不动,呼吸声几乎等于无,渐渐地抬手拍她的后背,问怎么了?吓到了? 他帮她找到了完美的借口,佳明含着鼻音点头。 龚彻拉开她,关掉电筒,上下地看她:“有没有摔着?” 刚刚他的情绪也是冷感的,但是依然恢复过来,成了世界上的最佳男友、炮友,关怀备至地牵着她的手,让她走路小心。 佳明激烈地负面情绪逐渐消融,取而代之是目空一切的权衡利弊。 两人走上泊油路,进入灯光下的弯道,龚彻从口袋里掏出香烟,轻轻重重地抽:“这么晚怎么跑上面去了?” 佳明已经学会跟他在一起时带上面具,以前的面具是不自知的,现在却是有计量有盘算的:“那边有条河,听着声音就过去了。” “哦。” 简短的一句回音,片刻后他又道:“以后别去了,特别是晚上很危险。” 佳明笑着暖暖的酒窝,心里却在凉凉的冷笑,主要是笑自己已经不再纯粹。 她说好的,以后没有你陪着我不会再去。 龚彻扭头看了她好长一眼,要笑不笑的样子跟着点点头。 回到阿达家,他们都睡了,龚彻的行李包丢在房间门口,看来是一回来就出来找她。可是为什么不打电话,上面信号不好,这里信号自从信号塔更新后好了很多。口袋里的手机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有来电消息的提醒,证明他根本没打过。 但是她不能问。好像突然间就会掩盖事实,刻意去忽略事实,好让面前的局面可以照常运转下去。 当真要寻根问底,她恐怕应付不了他,他也没法给她一个满意的答案。 龚彻收拾完行李就过来了,带着一瓶开封的红酒,倒提着两个红酒杯。佳明很需要酒精,接连喝了两大杯。等她喝完,龚彻才擒了几小口,放下杯子摩挲她的面颊。佳明给了他一道微笑,她不知自己笑成什么样子,龚彻知道,心里问她何时你也这么坦然了? 他最知道她的负罪心理,以为自己最懂她,春情柔软的面颊,典雅的眼角动情时潋滟的无声痛苦的放纵,是女人最吸引男人的那一面。她可以是任何男人想要的女人。好在她给自己树立的墙壁也是坚不可摧,只等他来拆开,来拆穿。然而这份拆穿不再独一无二的属于他。 龚彻推了她一把,空酒杯被他轻拿开,那样的姿态,像是放下罕见的玉石。但是对待她起来,却是恰恰相反。 利落又粗暴地脱了她的牛仔裤,佳明蛇一样扭着身子挣扎着去关灯,担心刚才沉炼会留下印子。 龚彻没有阻止她,灯一关,大力地拖拽着她双腿过来,手掌在内裤上狠揉了两下,挑开布料插进手指。 佳明把手盖住自己的脸,然后咬住自己的手指,再努力不过地抗拒叫出声来。但是他弄得太厉害,水声响亮地充斥着混凝土墙壁的房间。 肚子上的软肉都跟着动荡不安,迫使她很快地佝偻起来,握住他的手腕说不要了。 软又虚弱的声音,正如她的灵魂,嘘嘘地往外喘,感觉又要流泪。 龚彻侧躺下来,还是用手弄她,快进快出着:“你今天湿得很快。” “太快了,”他又是一叹,说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诡谲的叹息。 这次指交并不属于前戏,他不过是在入侵佳明,想把她搞干净。很快起身脱掉裤子,握住她的腿根插进去。 仍旧没有前戏,龚彻大开大合地撞击,低矮的床铺都在震颤,声音巨大,木板床经常会撞到墙上。更何谈佳明,她的肚子开始痛起来,也是似是而非的痛,也不喊停,相当于对自己的惩罚。 龚彻知道自己暴躁了过分了,可他控制不住,超越以往所有的温柔、克制、调教,就是粗暴。佳明越不反抗,他越愤怒。 坐到后面他都怀疑自己有没有快感,两句躯体同时散发着热度,却不是贴心的热度。 再去掰她覆在脸上的手,全是盈盈的反光,龚彻慢慢就不怎么插了,到底还是不甘心。抓着佳明跪起来,他赤脚站在床边道,帮我含出来。 佳明的头发乱成一团,遮住大半张脸,她闭上眼睛,并非被迫而是虔诚地过去口。 虔诚的话心里会干净好多。她用心地爱护着龚彻的阳具,似水地舔,直往下舔到囊袋,上半身几乎要埋到龚彻的胯下。 龚彻舒服了许多,抓着她的头发让她为所欲为,佳明舔出了声音,折回来把龟头含进去,舌头在马眼和柱身上打转。 最后一阵子龚彻鞭挞着挺进佳明的喉咙,射出好多酸涩的精液,她也吞了,龚彻改而抚摸她的头顶,爱意绵绵地把人搂上床睡觉。 首-发:rourouwu.vip (woo17.com) 75.一脚踏两船 第二天很早,龚彻起床走了,佳明还想睡个回笼觉,只是神经上突突的跳,总是不得安宁地睡不着。 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好好的放在桌子上,就在她的电脑旁边,接口上连着充电线,看样子已经充满。 她的衣服好好地、规矩顺畅地挂在椅被上,外套则用衣架撑开挂在铝合金的横勾上。 米白的窗纱拉上,外面有阳光,虑过窗纱后并不耀眼,满室的凉,刚刚好的凉,不冷又不热。 他回来时,佳明正在打字,头发拿大发卡随意地笼在脑后,耳钉也没戴,就是肩膀上披一条毯子。 倾身过来亲了一下,佳明手指便有种顿挫的感觉,但还是继续地敲击,很多敲错了,撤回再打,看起来还是专心致志的忙碌模样。 龚彻去接了一盆水来,洗脸擦手,问:“你的工作是不是差不多了?” 又是一顿,佳明在组织语言,援助的工作,孩子们的心理档案,定期的走访,这些要说做可以永远做下去,要说不做,随时也能结束。桐乡要比她想象得干净,很多过于落后的地方,在极其表面的淳朴之下,女孩子最容易出问题,她们是严重被损坏的一方。其实男孩子也差不多,蛮横、偷窃、很小就接触色情和暴力,从未知道什么叫做秩序和体面,这些人走出社会也是徘徊在最底层混日子。桐乡的好在于,祖祖辈辈的某些传统,这种传统会在无形之中塑造人心中的结界,不至于坏到哪里去。正如这批的校长和村委,是赤诚的干事的人。简而言之就是,一方土地风气。 “看主席那边安排吧。” 心理健康联合会主席那边的安排,其实也是看此次慈善的主办方龚家的意思,不意外来讲,只要龚彻去大声招呼,她就要立刻班师回晋城。 龚彻嗯了一声,跟她讲了讲最近手头上有哪些事要处理,哪些大概可以忽略交给别人。 话里话外的,这次四川之行快要拉下帷幕。 两人从阿达家出来,去校长家吃饭。校长是个老光棍,性子特别直,对娶老婆的要求是一定要支持他的“事业”,孩子不孩子的都可以不要。所以老婆也不好找。然而进到他的家里,很热闹的一团,有个穿蓝布碎花的中年妇女,脸上面是风霜,皱纹许多,实在是无法判定她是叁十几还是四十几。脸上笑眯眯的,很热情和气,围着围裙里里外外的帮忙做饭和招呼客人。 小荷带着女孩子也在,像是这么多人就是为了招呼龚彻和她两个人而已。 龚彻偷偷跟她讲,你看那个女人,她能跟校长成么? 佳明从他眼神里领会出,这个新出现的女人大概是他介绍促成的。 “你也会做媒婆了?” 这是他们两最近说的最轻松最俏皮的话,龚彻在桌子下捏她的手:“只许你有善心,不许我有?” 佳明想起在英国的时候,跟他讲一个流浪的帮助过她的青年,他让她离他远一点。其实龚彻是有很明显的阶级观念,他在社会的上面,决计不会轻易对下面有过多的怜悯和同情。佳明不过占了一个大大的便宜,他们是高中同学,高中时,她给他种下了一颗种子。 换一个环境,无论是哪场交际场合相识,龚彻恐怕都不会多看她一眼。 这么一想,他在桐乡待这么久,真的不是别的什么理由,就是为了她。至于那些慈善那些项目,就算亲力亲为,他大可以来两趟就走掉。 饭前忙乎那么久,吃饭不过用了不到半个钟,校长和未来的老婆出来送他们,送了一截路,小荷带着女孩子快步地走,冲到他们前面去了。擦身时佳明还跟她打招呼,曾经热情崇拜她的小荷,脸上竟也有了属于女人之间的那种微妙的敌视和刻薄。她把眼角吊起来,下巴也是仰着,仿佛忍不住非要这么做,轻慢地嗯了一声。 龚彻喊住她:“准备去哪儿?要不要送你们一程?” 小荷害羞了,脸都红了,连连摇手:“不用,我们不下去,去帮某某干点农活。” 气氛有些复杂,小荷跟女孩子耳语两句,那孩子飞快地跑了,小荷走在前面,复又折回来:“龚老师,我能不能跟你私下说两句话?” 龚彻看她一眼,又看佳明一眼,佳明貌似镇定,然而心脏已经开始突突跳。两次跟沉炼碰面,说不得就有目击者。 龚彻开始抽烟,朝她脸上嘘了一口青烟:“怎样,你介意吗?” 小荷在那边低头疯狂地扭着手指,佳明说好,他们走到田埂边,不太远的距离。 低低讲了两句,小荷嗓子尖了起来:“我没看错!沉老师跟别人接吻了!就在那边——” 她指了一个方向,正是佳明曾越过的矮坡,下面是一大片的油菜花。 小荷哭着跑了,佳明看她纯真的愤怒,那双粗布裤子下的塑胶地面运动鞋,道路前头、两边还是美的,特别是立在田埂边长身玉立的龚彻,他背对着她,还在抽烟。 好一会儿,龚彻弹开烟头,回来牵她的手,直挺挺的鼻梁下弯着唇角,耐看线条精致的内双晕着笑。 再美好不过的和煦温和,在这一刻都不过是面具。 他揉她的头发:“小孩子在乱说,别管了。” 追-更:po18v.com (woo18.vip) 76.狩猎 说是那么说,接下来两天他们开始分开睡,隔着宽阔的中厅,佳明听见他在房内讲电话。各种事不足而一,有的是在催促,富有涵养的催,话锋点到即止。总不会让人难堪。有的是在责难,再有的是许多官方交谈。她听得不太清楚,但总能感知到他大概在面对一个什么的人讲话,语气和语调也是因人而异。这么一个人,其实也有千面。所以她的那点儿内心活动,在他来看又算什么呢。 工作室打来电话,是秦可清,她们不定期地回联系一次。 “在那边还好吧?” 佳明握着手机,感受着秦可清的亲切和细致:“可清姐,你遇到困难时会怎么办?” 秦可清呵呵地笑了两声:“能怎么办?不怎么办,方案有很多,一个个的去试,试到成功为止。” 佳明是真的倾慕她,一个女人是如何做到这般的强悍无所畏惧,所有人和事仿佛都能被她踩在脚下。 “你也不要妄自菲薄,每个个体都不一样,生存的要素更不一样,你可以说我很厉害,更可以说其实我从起点上就比别人占了好多便宜。” 两人说着就笑了起来,佳明知道自己跟她说的不是同一性质的问题,可清又点她:“你也知道,做我们这行的跟人说的最多的,就是要接纳自己,接纳自己的情绪,接纳自己所有的好与坏。好坏也并非绝对。” “其实吧,总结来一点,就是你大可以自私点。” “对了,余律师让我问你好。” 佳明头大,秦可清调笑:“说真,你实在选不出来,拿他当个备胎也好。” “说什么这么开心?”龚彻悄声无息地进来,卷着袖子,蓝衬衫下露出一截精悍的骨腕,青色的经络从腕表处往上延伸。 那头秦可清听到声音,干脆让佳明把电话递过去。 原来他们也算认识,两人热气腾腾的寒暄,说些不疼不痒的话,尽到社交礼仪后挂断。 关于佳明的她什么都没提,各个都是人精,只说了一个返晋的日期。 佳明说好,龚彻还是拿着电话,眼睛却盯着她,手指在佳明鬓边勾勾扰扰地缠:“明天乡里有个活动,一起参加吧。” 乡里的活动不外乎祠堂供香,村委讲话诸如此类,毕竟还没到过节的时候。 祠堂刚刚翻新过,柱子漆成丹砂赤红,雕龙画凤处愈发惊喜,里头还是古朴的乌木地板,龛位上是列祖牌位。村委代替大家上前进贡燃香,鞭炮声响起,是中庭处新建的石牌,披盖着红绸。在大家的目光中,龚彻上前去,拿一根细铜的挑子,左右跟村委一起把盖头给掀开。 佳明应景地给他拍了几章,原以为接下来就是吃宴席,倒不是,一队人马穿着短装戴着工具出来。大家簇拥着队伍往山上去。 佳明落后一步,穿插在人群中,问人这是干什么? 说是敬畏山神的狩猎活动,猎到什么无所谓,图个好彩头。 游龙般的队伍渐渐穿过阿达家,继续蜿蜒上山前行。这日的天色不算好,大家手里点上了原始的桐油火把,明晃晃地飘。 佳明心声不好的预感,后背一片簌簌的麻,额头上也出了冷汗。然回头一想,就算他们是往沉炼停留的那个方向去,沉炼看到这边的阵仗难道还能等着不成。他肯定会走开,亦或是他根本就不在那。 龚彻仿佛在等他,队伍从他身边过去,佳明近了,看见他说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道弓箭。跟其他人的不一样,这弓箭堪比竞技场上改装后最优良的那款。她的脑子涨了一下,笑着问:“你会这个?以前没见过。” 男人穿着牛仔夹克,臂肘一下又是皮料,卷起来看看手表:“大学时练过,你忘了?有次想带你去玩,你没去。” “真的要去?这跟射靶子不一样吧” “是不一样” 龚彻沉吟着笑,凝望着她:“知道你不能见那些,没事,你在山下等我就好了。” 佳明果真没上去,这不是电视剧,没那么巧,更没有余地给她上演送身挡箭的戏码,就算沉炼真在,他也没那么蠢立在那里给龚彻射击。 她就在山脚下,融在看热闹热气腾腾的村民中间。 天色越来越暗,不仅仅是时间流逝带来的颜色,还有一层涌来的乌云,覆盖着原本发蓝的天幕。 火把在树林间飘忽不定,但是连贯,像是秩序良好的军队,在对猎物围追堵截。 有哨声从深处传来,惊鸟似的,好几声。 夜七八点时,队伍下来了,貌似抬着一头野猪还是鹿,龚彻从末尾走出来,恭贺某个壮年人的好身手。 然而到了光亮处,他把弓箭交给谁,佳明看到顶端上一抹心惊的红。 在祠堂里吃完宴席,龚彻喝了很多酒,面上扬起异样的红,眼里波光淋漓的像是并非身处此处。 阿达和阿婆还在祠堂旁的晒谷场地上玩,看露天电影,龚彻和佳明提前离场回去,门廊下亮着一只裸露的灯泡,瓦数不高,昏暗的氛围。进了门,龚彻不让她开灯,卷着她抱住,臂弯力大无穷地困住她。手掌肆虐地揉她的后背和前胸,捧着她的臀肉往下腹顶。 龚彻的兴奋到匪夷所思,但是不笑,好像一分一秒都不能等,再等就要爆炸。 他把她推到栏杆上后入,佳明的牛仔裤仅退到大腿,臀肉仅仅地夹着甬道,龚彻进来的阻滞艰难,但很爽,爽地他自顾喘息,性感地像森林里的刚把肉叼到嘴里的野兽。 —————— 首-发:vpo18.com (woo14.com) 77.粗暴的 龚彻在楼下射了一次,估摸逐渐地清醒了些,依靠在佳明扯皱的后背上。 这衣服显然不能再穿了,扯坏了肩膀上的弹力,没弹力就歪歪地松弛地吊在那里。 冷不冷?他抱她,吻她的脸:“有么有弄疼你?” “是有点疼。”她说的是真话,穴口被快速的挤弄已经弄肿了,前半段她没什么水,干燥地发疼,些许里面还破了皮。 后半场就好了,好多了,集聚的水流被戳破了似的,大片大片地往外淌。 她被插得浑身乱颤,声音嘶哑地嗬嗬不止,脑海里知觉里自己成了藤,拥有无尽曲线的藤蔓,只能虚虚地竭力地握住栏杆。清晰又浑噩地感知着龚彻的阴茎整根地插进来,顶到脆弱潺潺的子宫口,几乎要从肚子里顶到喉咙里。她被一根鸡巴给整个地刺穿了。 囊袋清脆啪啪地拍打着前面的阴核,痒得她叫,主动把屁股翘高,这才就水到渠成了。 龚彻显然是粗暴的,但并没让她多痛苦,前头那点微不足道的擦动也不过是美味前的对照组。 她重新领略到被统治的快感,尽管他不再用以前那套“乖女孩”“小婊子”“主人的小母狗”来驯养她,不过是异曲同工地,对她敞开由里到外放纵的至高快感。 佳明想自己还是贱的,为什么以前就不能承认自己贱呢? 也许每一个贱货都是被禁锢给损害到,如果她能在青春时期自由地恋爱,跟无数最普通的少男少女那样谈一场简单的恋爱,这场恋爱勿论质量,只要跟寻常人一样,进行寻常的人生旅途,或许她便可以正面自己的欲望。 龚彻的手指,摸到交合处的手指,黏糊糊的带着汁液,送到她的唇边,佳明吮了进去,拿唇内的软肉和舌头包裹着他的指节。 指节弯弯的,放松地在里面,摸摸她的牙床和锋锐的地方。 于是佳明咬了他一口,手指坚硬,薄薄的皮肉包裹着坚硬的骨节,咬也不太好咬,只能算是温存和调情。 龚彻给她提好裤子,两人前后上楼,二楼的炉火还在细微地燃着炭火,油茶的味道经久不衰,外面远远的还有热闹非凡的人声。 佳明倒来热水,进了房间要洗,龚彻拿脚尖踢开门缝,看也不看地反手合上。 “佳明,把灯关了。” 这么一说,佳明心知还未结束,腿间滑滑的都没来得及洗,还是去关了。 龚彻走到床边,床腿大大分开着坐,自有男人在性中一派狂放慵懒,抽着烟踢了一下水盆,红瓷牡丹白底的水盆里自然荡漾开圈圈的涟漪,倒影着窗外斑斓的五彩之色。 佳明在盆子里看到两个身影,一个是龚彻的腿,一个是她的影子在绽放。 “过来。”龚彻抽着香烟,烟灰缸就放在手边,也不怕待会儿有动作给洒了。 佳明俯身跪过去,好在床根下垫着地毯,有时候她会坐在这里看书。 隔着裤子半厚实的布料,她先是刮了刮上头,阴茎复苏地很快,在那里拱起一大片。然后低下头去舔,嘴唇包住顶端凸起,口水滋到裤子上,上面带着草木泥土的腥气还有刚才做爱后浓烈的味道。 也不嫌,早没什么好嫌的,做爱还讲究干净大抵做不好做不痛快。 一面含着,一面去解他的腰带,手里慢解不好,龚彻自己弄开了,配合着佳明的动作褪下内裤。 他安抚着把手指插进佳明的发梢,按她下去,带着肉味的糜烂冲进口鼻,同时也很干净。性欲应该是干净的东西。 哆哆地吃了两分钟吐出来,口水粘丝一般拉得长长的,纯粹的折射的银光闪着,又印着窗外渡进来的光,总之很繁复又很漂亮。 她将鸡巴从头舔到根部,再到毛发丛生的囊袋,不好下口,毛渣渣的,但还是舔,尽情地弄。 龚彻愈发到了上头,手上开始用力,腰部开始往前往上顶,右手往下摸,扯下没了弹力的针织上衣,掐她的奶子。 “我快了,你想射到哪里?”他清浅的问,在佳明耳边呼气。 佳明握住鸡巴撸动,让冒头的马眼在湿润的唇上蹭:“嗯嗯,你想呢?” 龚彻将她深深的下压,大吸一口气:“宝贝,老公射你嘴里。” 佳明痛哭流涕地抗了好一阵子,龚彻终于重重地一顶,死死按着她的脖子,直让精液直接射进喉咙。 龚彻翻身睡了,到底是白酒喝得太多。佳明反而更清醒,在那里有默默地收拾残局。 灯也没开,担心弄醒龚彻,佳明还想安静安静。实际上已经很安静,静得能听到男人微沉的睡眠呼吸声。她却还需要一个人。 佳明换上睡裙肩膀围着大号的羊毛披肩,拿了龚彻的香烟和火机,在水泥楼梯那里点了一根。 向下的方向昏暗沉寂,嘴边的火苗一明一暗。 神思混沌中,香烟上烧出的一截白烟灰,突兀地纷纷地往下缀,佳明瞪大四散的瞳孔里印出一道身影。 黑色的影子,修长的影子,戴着黑色鸭舌帽,露出小半张青白的下晗,同样长而天鹅一般的颈项。 青年立在一楼楼梯的尽头,一只手搭在粗糙的水泥墙壁上,一手丧失动力般下垂着,手背上有暗红的水流往下滴。 滴答,滴答,滴答地在黑暗里,在外头掩去的朦胧的喧哗中,从指尖上往下淌。 —————— 78.钻到睡裙下 沉炼果真像在摇曳着露水的森林中躲藏的小鹿,他被狩猎了。 事实是如此,但是佳明怎么都想不通。这种事是怎么成为既定事实? 他就那么傻地,等着龚彻去围追堵截? 其他人看到了吗,看到了也会跟没看到一样,让龚彻对着人射箭吗? 龚彻....他不知道这是违法的吗? 万般的念头都不及沉炼乌压压地在下面立着,滴血的那根手指动了动,便如投下咒语边涌起一大团黑气扑面而来。 佳明在黑气弥漫中,冥冥中成了牵线木偶似的往下去,走到一半,她倏然地回头看了一眼。 上面很静,没有任何动静。 于是她继续往下走,沉炼向上的姿态改成后退,佳明跟着他拐到楼梯道后面的犄角内。 “为什么?”她问他,去挽他的袖子,被他甩开。 “没什么大事。”沉炼淡漠道,丝毫不具备属于人类感情里感性成分。 但也不是小事,绝对不是,他靠这双手吃饭的,佳明再去握他的手腕,抓到近前细看,骨节上有明显的擦伤,薄薄的皮肉翻开露出里面红色的底子。沉炼的手指,颤颤的蝴蝶展翅一般,条件反射地动了动。 佳明压低着嗓子问他怎么回事,她没想跟他去外面,出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她现在随时都需要返回楼上。 如果可以的话,她会安抚了沉炼再回去。如果?她有这个能力吗? 沉炼屏息着,他连呼吸都很小心,鼻翼抽动时,是在嗅佳明身上的味道。他极力地克制着自己,刻意地去忽略手臂上的痛感。龚彻瞄准他时,中间隔着十几米,错乱的枝丫和晃动的光线下,但凡他闪身躲避,都不会被射中。 但那时他是站在高处,立在白灰的岩石旁,这石头就是最好的目标物。他偏偏要往这里站。 在斜坡之上,穿越重重屏障,视线跟龚彻对上。 龚彻眼里有兴奋、仇恨和不屑,两人都不动,静观其变,到底他还是安耐不住亦或是就等这个机会,从肩背上取下弓箭,熟练地上弦、抬臂、瞄准。一束细细的圆的狙击的红光射到沉炼的脸上,晃他的眼睛,他眯了起来,然后红点代替了龚彻的视线,从鼻梁、嘴、喉结到胸腹,最后往旁一偏,对准了他的右臂。 沉炼藐视地朝他点点头,一秒、两秒、叁秒,长箭破空而来,噗嗤一声闷到肉里。 不怕伤口撕裂甚至发炎,沉炼生生地拔了出来,挑衅地举起来,让龚彻过来捡。 龚彻轻轻地开启薄唇,用只有自己听到的声音说:婊子,疯子。 然后他就慢慢地上去了,沉炼把箭往他脸上抽,龚彻矫捷地偏身躲开,挥手就是一拳。 沉炼挨了拳头,左眼肿得睁不开,抬手捕住对方的肩膀狠狠地往肚子上就是一下。 他们两个人扭打起来,沉炼专门往别人注意不到的地方出击,狠厉地抱住龚彻往他前胸后背上出手。这样自然是有心机的,那样会显得龚彻并未受什么伤。但他身上的伤是赤裸裸的,还有蜿蜒激动着往外淌的血,一切都会成为触目惊心的景象。 至于龚彻,他偏要打沉炼的脸,就是这样跟妲己一样迷惑男人的脸被他用来迷惑佳明,撕了这张脸,沉佳明能看到里面的刺骨污秽的狂妄自私阴险奸邪吗?他还非要弄沉炼的手,这双手被赋予了天才天赋,怎么呢就很了不起吗? 龚彻是算准了这场干架不过是男人私底下的解决方式,只要稍微有点自尊,都不会拿到女人面前去显摆。 自然他是失算了,沉炼此刻正带着一身伤挺在佳明跟前。 然而他还有别的机巧和别的章法,他默默的不说话,不过是释放打心底涌现的战栗之痛,她会泛软,她会为他的痛苦而痛苦。 以前没注意的事,如今纤毫毕露地展现出来,在他精巧绝伦的记忆里。沉佳明一定是爱他的,一定一定,不可能有第二个可能性。 如果他知道,如果他早知道... “姐,你跟我回去,好不好。” 沉炼拿着最清冷的声音说着最是祈求的话,佳明浑身一抖,差点要站不住。 他往前靠近一步,佳明后退一步,后背抵上了堆迭的木箱。 艰难地滚动着喉咙,佳明抬手去想去摘他的帽子,沉炼偏开头顺势抓住她的手,手背贴上温热的唇,湿漉漉的迹象从唇内贴过来。 他吻她的手指,佳明瞳孔里印出他的身影,道:“没有用的小炼,一切都回不去了。” 沉炼把手搭到她的肩膀上,一寸寸地下滑,整个躯体跟着往下去,佳明胸口剧烈的震动,他跪在她的脚下,抱住她的双腿哀哀地贴着。 “回不去也不要紧,我们还有以后啊。” 他把帽子蹭掉了,脸上的伤在暗处大抵看不清楚:“刚才...我都听到了,他弄你弄得很疼,是不是?” 跟炸弹从半空对着头顶丢下来般,佳明的脑子和神志都给炸开了花,她跟龚彻做爱,他都听到了。 她那样下贱地迎合龚彻,他都听见或者看见了。 沉炼已经钻到她的裙子下面,迅捷地挑开内裤,口鼻全数地怼了过来。 她被龚彻搞,给龚彻口,他就来给她口,长手指拨开肿胀的阴唇,俊挺的鼻梁往阴核上顶,舌头有力往甬道里钻。 佳明站都站不住,还是沉炼在下面顶着,更用力地破开阴唇往里面濡湿的滚烫的花穴里动作。 精神上出现一片歇斯底里的混乱,沉炼跪在地上给她口,他的脑袋在睡裙下拱出形状来,姣好的形状完美的头颅骨,他舔她,跟狗舔骨头似的,仿佛迷恋到忘乎所以一切都不重要。 —————— 79.喝下她的.. 直挺挺的鼻骨顶弄着充血的阴核,那里已经很敏感,原本就被龚彻弄到受不住多的刺激,沉炼还在那里搞。一开始跟家犬低首一路寻觅食物,找到里就拼命地拱。沉炼是有章法的,洁癖异样的他到现在什么都顾不了,鼻头鼻孔上钻了腥热微咸的液体,那时她的体液。从她身体秘处里流淌出来的,跟血也没多大差别。软肉的温柔比他的舌头还烫,被龚彻操过了,现在都没平息。 后面动作大了起来,大喇啦地掰开下面,肿的肉还是软烂的,被他往外翻开,他是看不见,可是可以通过鼻、舌看见,一清二楚一丝不苟地去描绘,长舌用力地挤进甬道,让又软又紧的酥肉给夹着。 是他从未感受过的滋味,拿手指碾她的珍珠,再跟舌头配合着插进一根手指,一软一硬地以低贱的姿态侵入她的体内。 尽管佳明在上面,沉炼在下面,她还是牢牢地被他牵引着。偷情和贪欢,刺激和悖伦,明知不可以不可以,还是受不了。 最后是被他用手插出来的,尿道痒到再憋不住,被他的掌心撞得飞液四溅。沉炼的脸还凑在那处,嘘嘘的气息喷到附近,她猛地打哆嗦,推着他的脑袋让他离开自己的下腹。 他不肯,用力地岔开她的腿抱着她的臀,把嘴大大的张开,去接那些噗嗤噗嗤喷射出来的糜香。 佳明狠狠地咬自己的手臂,脑子一片空白中怕自己叫出来。 高潮后后背软乎乎地往下滑,沉炼接住她,拿濡湿的带着她体液的嘴和鼻来吻她,说什么姐姐尿在我嘴里我最开心了。 他是开心了,脸上是迷幻的色彩,他再一次印证了自己的判断。 沉佳明,你是不是爱我,爱死我了。 在他的认识佳明的回忆里,她不可能会接受一个男人,再接受另外一个,绝对不可能。 沉炼从体内抽出一道魂来,以旁观者上帝者的角度去审视沉佳明,她太规矩了,太懂事了,从他认识她起,她就是一个保护者体贴者温情者的形象。她不太有自己的喜怒哀乐,他以为她什么都不需要!她就是一道影子,杳无声息但是随时都在。她在的话,他永远都安心,她不在的话,他永远像是心里却了一道口子,是撕开的一大裂口。 他现在要填补这道裂口,谁都阻住不了他,谁都没法阻止他。他要插进去,阴茎要捣到沉佳明的烂泥里去,要她感受他,感知他,要她接受他的所有。 龚彻给她舔干净了,跪在地上,从头舔到脚。大腿根处自是格外爱怜之处,内侧往下、往外,圆润秀气的膝盖骨,长而笔直微微有肉感的小腿肚子。原来她的身体也是完美的。他从来没像今天这样的认识清楚。抓起佳明的脚掌,踩到自己的膝盖上,再拖高些,把大拇指送进丰软的处内。 洞穴里盘丝似的痒,被跪舔的任何人都会产生的精神上的被服侍感,佳明一下子好像站到云层高处。 佳明险伶伶地怕跌下来,沉炼直起身来,抬着她的一条腿往肘弯里搁浅,心机叵测地含她的耳垂:“姐,给我插进去好不好,我好难受。”他故意夸大了难受之处,不是不想要,但非要忍的话,其实也没问题。 但其实也不能她明确的回答,只要她似是而非,他就权当答应了,以后自然能堵她的嘴。 佳明哪里知道这些,别人给她设网下套,她现在是管不上了,随着嘴里嗯嗯啊啊的声音,她自己都不知道是在接受还是拒绝。绝对不同于沉炼表面上的斯文体面,他的鸡巴是狰狞健硕的,到底还是长得高,很高的男人很难配着一只小鸡鸡。东西插进来时,两人双双地倒吸一口气,又是呼出一口粘腻的性感的喘息声。 真是操蛋啊。谁比谁更无耻呢?真是没法判断啊。 沉炼抱住她的屁股将她抬高,佳明险险地将脚尖踮起来,对方还是太高,他只得像满月之弓那样,后脊梁弯出一道曲线来。公狗腰的姿势无非也就这样。 抱着她往里往上耸,鸡巴推到紧致滚烫又润滑的地方,实在是太舒服了。 一想到龚彻无知无觉地在楼上鼾声大睡,他在这里操姐姐,操沉佳明,快感更是双重的迭加。 一想到龚彻前不久才在这里弄过沉佳明,沉炼滚烫的血液直渗出血迹来,钻头皮肤,从他的五脏六腑七巧玲铃目里流淌出来——他的东西,凭什么给别人碰? 从来没这么恨过,从来没有。陈玉抛弃他们姐弟时,他也没这么恨过。 被抛弃不过是让他回到常态,精神上的常态,是一个熟悉的场地。他反而安心了,反而更如鱼得水了。回想起来,其实他还感谢那次的周折,在他的认知里,只有沉佳明才是他真正的亲人。可是陈玉在,沉长明也在,五花八门的世俗也在,他被很多东西蒙住了眼睛,他想要的太多,他们之间那么多的障碍,他感受到了但没特别在乎。直到养父母彻底不要他们了,他干净的回到沉佳明身边,他们之间是世界上最纯粹的最美的关系。 ————追-更:po18e.vip (woo18.vip) 80.当着他的面亲她 浑身覆满钝感,精神上的钝,还有皮肉上的敏感,以及一晚上高潮叁次后的疲软无力,佳明放弃所有力气,让沉炼抱着。 什么都不想想,沉炼的头颅低低地,温热的呼吸喷到她的锁骨上,给她整理衣服、提上内裤。 “不要,不穿了。” 沉炼嗯了一声,湿哒哒的内裤再脱下来塞进自己的口袋。 “自己能上去么?”问完后,仿佛确定无疑她没法靠自己的双腿行走,便把人半搂着往楼上带。 佳明挣不过他,然而怎么也想不到到了二楼他还不走。 七八十度的黄灯泡,把人照得显露无疑。 沉炼已经盖上了帽子,已然盖不住脸上的伤痕,青紫交加的肿胀,是一张扭曲而淡漠的脸。 佳明麻木地发现自己没感觉了,连问都没问。 她指着楼道让他快走,晒场上的露天电影快要结束,人群叁叁俩俩呼呼喝喝地离开,阿婆和阿达也快回来了。 更关键的是龚彻还在她的房里睡觉。 “没事。”沉炼微微的笑,带着孩子气的调皮和成年人的帷幄:“我去拿毛巾给你擦擦脸。” “不要!不行!” 佳明头皮发麻,龚彻已经大步流星地迈开步子,镇定又疯狂地推开她的房门,这一茬她简直要窒息了。 里头静悄悄地,佳明手臂上的汗毛刺拉拉地竖起来,心口跳得要从嘴里吐出来,直挺挺地站了几十秒忽然冲进去,却被门后一只手给拽了过去。 沉炼抱着佳明,亲密呢喃,眼睛斜斜地射向低矮的木板床,上面侧身躺着一道身影。 龚彻腰上搭着毯子,面朝里地侧躺着,沉绵的进入深度睡眠的呼吸声在屋内回响着。 “别管他,他睡了。” 仿佛为了印证自己的话,把佳明半搂半拖着过去,膝盖都碰到床边了:“看,我没骗你吧。” 说着捧起她的脸,手指在她紧闭的眼帘上轻触抚摸,在她滚热发麻的耳廓里私语:“让我吻一下,就一下,我马上就走。” 沉炼终于走了,佳明浑身脱力地在外面坐下,脑子里千万的纷杂的东西,眼睛里什么都没有。 当晚她在对面龚彻的房间睡觉,龚彻很早就醒了,他一碰她,她立刻也醒了,装作很困睁不开眼的样子。 “怎么在这里睡?” 佳明每一根神经末梢都在分析龚彻的语调话音,分析他昨夜是否曾经醒过来。 她含糊地应,说他喝多了睡觉不老实。 男人的手指在她脸上拨,拨乱糟糟的头发:“嗯,下次我少喝点。” 又讲了两句,他说要去市里,明天就回。结果明天、后天、大后天,一周过去了他也没回来。 佳明便拿着佛一样无所谓的冷静又无耻地心态等他,如果他不回来跟她断了联系,那样也好。 但是时间一旦超过某条界限,很奇怪地,她有点受不了了,好像囤聚在某个温暖的小屋子里,里头有吃有喝有美色有安慰有鸦片,原本可以舒服安乐地吸到死,突然就把鸦片给断供了。皮毛里发着痒,血管时冷又热,翻来覆去地她开始不断地想起龚彻。 想他们高中时龚彻阳光又超出同龄人的稳妥,大学时虽然不在一个学校,他又能找出最自然不过的理由碰个面,想他不具备攻击姿态的靠近,回想起他眼里只有她的神采。以及出国的想法从一个想法多度到实际行动的事实。还有他们之间的初次,后面各种肉体上的各种小游戏。 佳明想给龚彻打电话,告诉他手头的事弄得差不多了,过两天就要回晋城了。 手机在手里翻来覆去地,沉炼的短信又进来,让她分了心。他应该比她更清楚龚彻的行踪,但是不明确地说,跟个再正常不过的要照顾女人的男朋友似的,在那里嘘寒问暖。问她睡得怎么样,有没有想他,他很想她想吻她,想亲她的手指,想摸那里。 这在往日简直是想也不敢想的,躺在手机里的沉炼,不像他本人的模样,他在手机里成了一个正常人,一个无聊的、只有黏糊情爱的小青年,说着幼稚又具有赤裸裸贪欲贪欢的男人。 佳明总是从最低标准的回应去敷衍他,心里很清楚这不是真正的沉炼。 沉炼在试图用某种世俗的方式,让他们的关系的渡过到男女关系。 但她又需要沉炼这样,如果沉炼不这样,她的脑子渐渐地会被龚彻充满。 人性其实简单又纷杂,要接受、要适应、要得到满足亦或是超出一般水准的满足,要被看到,被重要的人看到,ta才会觉得自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人还最怕损失,赚一百块和失去一百块绝对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 佳明失眠了两天,她决定管住自己,这个决定一旦下了,纵使痛苦却不再摇摆。 沉炼问她什么时候走,佳明却是在那个日期提前了一天离开。 晋城的九月是相当舒适的季节,佳明在天上,飞机穿越滚滚的白云而下。她的行李不多,从飞机上拖着下来,刚从出闸口出来,龚彻赫然地西装革履地插着一只手在口袋里,怀里抱着一束娇艳欲滴的郁金香。 他过来接过她的行李,花束交到她的手里,牵起她的手:“宝贝,路上累吗?” 追-更:rousewo.com (woo18.vip) 81.你看自己s吗 佳明调出自己的笑肌,面颊肌理是如何上扬着朝人展现出正向的表情,她领会到了。 心脏瓣膜里逐渐收拢着惊诧、惊疑不定,以及那像春风润物无声的温情,她的眼望着姣好芬芳的郁金香,花不是纯色的,暗红的底色鹅黄的的顶端边角,绒绒的类于女士绒线衣边边的绒感形状。 她对这个特别有印象,跟龚彻同居时,他去荷兰那边出差,特意订了一束带回来,还有一张他站在横条布帘下背景都是花海的照片。他很适合站在那里,微微上翘着眼角,望着镜头也是带有感情的。有柔情,像是正在看着她,拍照是一定是在想她。 那张照片拿出来,任何一个女人都会爱上他,爱上他的理由太多了,但是如果不接触本人。仅仅一张照片也够。他在里面展露了所有女人梦幻的因素,跟金钱没关系,但肯定跟地位有关系。不是所有男人都能站出那样的姿态,他是对世界敞开的,因为他可以游刃有余,同时又是收拢收敛的,跟孟浪调情虚情假意通通毫无关系。有样貌有身材,在金色的花海里那样闲适的绅士的,也是放松的姿态。 那时的龚彻,大概是他们关系里最轻松愉快的时候。 接下来就是一波又一波的无尽骇浪。 两人往停车场走,电梯里空荡荡的,佳明偏头仰视他:“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龚彻抬手看腕表,嗯了一声,漫不经心地答:“只要想知道,自然能知道。” 说着就是一笑,轻呻似的,像一根钩子,随性地往鱼塘里抛,一个一个准。 这个话题就不能说了,怀着共通的秘密似的,先照不宣地掠过去,他们的手还是牵着。龚彻手掌的温度总会高过她很多,握住便是跟“暖”和“热”有关。刻意忽略了大半个月的失联,两人上车上高速也没提。 都不怎么说话,是另类的对抗。 但不妨碍场面上的情绪表现调度,红灯时,龚彻点了烟,降下车窗,换了一只手开车,视线直视着前方。 一直在笑,无声地寻常的又不寻常的笑意,蜻蜓点水地往唇角上挂。 “是去我那里,还是回去?” 他问她,抽完烟后过来搭她的手,搭在手背上,食指勾画着她的指缝。 佳明不确定这是一场床戏的邀约,还是仅仅只是问她回哪里住。 她把问题反抛回来:“你看呢?” “去我那儿住吧,我那里方便,也有车,远是远一点但那条路不算堵车。” 佳明平静的破罐子破摔地点头,他想把游戏进行到底,他到底想走到什么样的程度,只有到了那个程度他才会停止。等到他满足了厌倦了,他们就可以画下一个“完美”的句号。 “你同意了?” 龚彻反而惊诧地反问她,佳明望过去,望进龚彻深琥珀的瞳孔里,里头闪了一下,她确定地说:“开玩笑啦,我还是回去住吧。” 再就是一段沉默,汽车往她租的公寓方向去,眼见快要到了,方向盘猛地一打,这下就开得很快了,流行似的往二环去。 在这段交锋里,说不上谁输谁赢。既然龚彻出现在机场里,他肯定是又打算的。 汽车驶入地下车库时,佳明的手机嗡嗡地震动起来,手机是震动消音的,但还是扇动着空气有响声。 下车上去大厅,手机又响起来,龚彻突然扭过身来,从她的背包里掏出手机看也不看地关机。 “忙了这么久,你也该休息下,工作上的事晚点再说。” 休息就是做爱。 佳明洗澡时龚彻踏进来,衬衫丢在淋浴室外面,赤裸着上身边走边解腰带。她听到声音还没回头,脖子被人掐住,往湿滑冰凉的墙壁上压,腰带和拉链撞击出清脆凛凛的声音,声音近在咫尺时,她的腰就被扯了起来,蘑菇头在穴口快快地蹭了两下就插了进来。 闷哼声带着水流一起呛进喉咙里,龚彻一面挺腰着叫她屁股抬高点,一面刺啦地抽了皮带往她手腕上捆。 间隙抬手去掰淋浴头,让花洒对着佳明的头脸,她在喷洒的水雾里屏息抽气,龚彻怼过来,鞭挞着插了上百下。她的脸还被摁在墙上,脖子酸涩地挺着,肩膀往前后腰下陷着快要折起来,啪啪啪的全是响亮的撞击声。鸡巴次次尽根而入,在狂放的操弄里臀肉和奶子波光粼粼地荡。一片乱象,她要窒息了,口鼻里穴口内,嫩肉疯狂的绞杀着进来的阴茎。 龚彻快射了,但没准备这么快就射,逐渐放慢了速度,用力地往上一幢,钻到水雾下撬开佳明的嘴:“乖乖,把舌头伸出来。” 听话地把舌头伸出来,龚彻拿两指夹住往外拉,既疯又有分寸,然后吸住重重地吮。 右腿被抬了起来,像只被束缚待被解刨的青蛙。 龚彻肏进来,一条手臂圈笼了她的胸围,边走边操,直压到外面的洗手台上。 他把她的脸捏起来,让她看镜子:“宝贝你看,自己骚不骚?” —————— 没几章就要完结了,大家跟我念和谐社会我爱和谐,和谐社会我爱大和谐...来一起来 82.用nz给老公 镜子上同样蒙了一层雾,雾霭蒙蒙地,只能模糊地印着两具躯体的身影。一道高而健美,脖颈修长,宽肩膀上利落的线条。他拖着她压着她,佳明前倾着,手掌都摁到洗手台里。龚彻倒是手长,一伸手,巴掌印到镜子上抚了几下,参差地露出一片明镜。里头纤毫毕露地照出湿淋淋狼狈又凄惨的佳明,一个凄惨又艳丽的沉佳明。挽起的长发惨兮兮地落下来,海藻似的在侧脸上、脖颈上已经白皙玉润的肩膀上。原本白的身躯,被热水被沉炼的动作搞得发红,虾米刚扔进煮锅里的那种粉,仿佛沉炼手再重点,她的皮就可以被拨开。 奶子在撞击中往前晃,手臂艰险地往洗手池或者壁角上撑,她仰着下巴,急促地呼吸,眉毛睫毛上润着露珠,颗颗地往下滚。 细宅的腰后面是高高翘起来肉臀,镜子里的她还在扭摆,龚彻眼里带着光,神秘的晦光,啪啪啪地拍她的屁股:“宝贝儿,你扭得真好。是想老公的鸡巴了?” 捞过来抓她的奶子,佳明嗯嗯地叫出来,自己都听得到痛与乐:“老公,用力点” “小婊子,老公还怕你疼呢,疼你都来不及。”话毕果真是用力地抓捏,手指夹着乳头肆意地扯,扯得好长,然后五爪张开一把包住。 “来吧,用你的奶子给老公肏。” 鸡巴从穴口里抽出去,佳明难受得紧,太空虚了,她滑下去,跪在地垫上,仰着湿漉漉的头和脸,捧着奶子去夹龚彻的鸡巴。 “乖,真乖。” 龚彻抚摸她的头顶,勾她的笔端,好像她真是一个值得可怜可爱的小宠物:“再夹紧点。” 佳明道自己早该学乖了,学乖是做给别人看的,实际是自己获利。 她低下头伸出舌头去舔从双峰里冒头的马眼,舌头一直伸着,要么拿中段去舔,要么合拢双唇去吸马眼。 “宝贝真会吸,哦好舒服” “宝贝喜欢吗?” 佳明匍匐着说喜欢,他问下面的小嘴渴了吗,她说好渴,要老公插。老公的手指够吗?手指不够,要鸡巴插进来。 混混沌沌地淫乱,说着不要脸的话的话,把身体和羞耻交出去。 她被搞得好惨,在地上爬,还要说喜欢,那种下贱的喜欢,没什么不好承认。仿佛越下贱越能突破以往的自己,那么木偶人。 最后一次他们是在窗边做,浴室的窗边,龚彻推开通风口,让她的脑袋伸出去:“叫吧,叫出来,这里只有我们。” 佳明的脑袋在外面,身子在里面,奶子压在窗沿的金属物件上,外面是冷空气,是一片黑压压的绿荫,是明智的路灯和镇定的月色。在里面的身体却在龚彻手里,被他捏被他抓,鸡巴和手并用着给她搞。 “是不是老公的小母狗?” “是,主人,我是。” “老公要搞你一辈子,你觉得呢?” “嗯,好,我好喜欢。” 她是真的喜欢,眼泪跟着掉出来,不让自己哭出声来。跟河似的,大片大片地淌过面颊。 带着罪恶的喜欢,背叛的喜欢,背叛纯真的自己,曾经独断的龚彻,永远活在自己世界里的沉炼。 龚彻把她抱进来,狂放消弭,搂着她坐在墙角下,手指刮她的眼角:“累了?” 佳明点头。 “累了就不做了。” 他吻她的眼睛:“外面冷,我们上床去。” 回到床上的佳明翻过身去,一时间她有些恨龚彻,刚才如果他继续做下去,不妨继续搞,她会舒服些。但现在只会恨自己。 次日佳明去上班,开车龚彻的黑奥迪做代步车。 好久不见的秦可清早早就来了,两人就工作上的事做了交接上报。 秦可清合上笔记本,问你知道吧? 知道什么? “那个谁,通讯公司的总经理李通,被抓起来了。证据确凿,坐牢去了。” 秦可清转着手上的钢笔,继续道:“其实像这种事情,犯不上到坐牢的地步。他也不是没关系,后台的人帮衬着交际下,只要他把公款漏洞补上,把其他事抹平,顶多也就是个处分。” 她的意思是分明就是有人在搞李通。 至于这个人谁,实在是不言而喻。 “不过说来也好笑,别人要搞李通也就罢了,李通的后台——其实是他前岳父岳母。之前他有个老婆,从小有心脏病,结婚后出了车祸双腿残疾了。李通服侍她服侍了几年,人去世了,他就当他们家的儿子。他们家也把他当儿子看。这样的关系,倾其所有帮一把也不为过。但不晓得怎么回事,这几个月他们愣是没出过面。” 秦可清拿眼梢吊着她,笑吟吟的:“就是那么凑巧,我在A市出差的时候,看到那两口子跟你们家沉炼吃饭。” “前有龚家出手,后有沉炼围捕,李通这是搞错了女人,栽了完了,佳明啊,你说你也算是红颜祸水吧。” 首-发:rousewu1.com (woo17.com) 83.阴暗面 沉炼不请自来,佳明正送客户出去,电梯刚一敞开,电梯壁面里头银光泛起,站着身穿黑色连帽卫衣外套灰呢格子外套的沉炼。 还在跟佳明说话的女客户眼睛瞬间挪不动了,看了他好几眼:“你....你是那个天才钢琴手...” 女人问他要签名,还要拍照,沉炼的眉头尽管平铺直叙着,佳明直觉到他的不耐烦。 他非常不想搭理女人,但还是迈一步出来,找了便签了名字。至于合照就免了,他说自己眼睛不太好,受不了闪光。 客户姗姗又不舍地走了,沉炼冷着脸往佳明办公室去,佳明慢了几步,转身弄了两杯摩卡端过去。 咖啡细细涓涓流出来时,她给秦可卿发了短信,这才进入自己的办公室。 房门半开着,沉炼坐在雪白的大办公桌后,后背抵着靠背椅,椅子跟着他左右的晃动。 佳明把咖啡递过去:“什么时候回来的?” 沉炼把左手搭在扶手上,赤白的颜色,青色的筋络透出皮层来,让人错觉他是一个弱不禁风的贵族青年。 一恍间,佳明错觉这只手正从她的小腿往上攀爬,一直往上游走。 那是沉炼的眸光,冰到泛蓝,不像亚洲人的瞳孔眸色。 他接了咖啡,喝了一口,仿佛滚热的水流让他带上了人气:“刚回来。” 如果不是他自愿,不是他主动,别人很难捕捉到他真正的情绪变化,什么都没提,没提她为什么骗他提前离开桐乡。这点小事,提起来显得太狭隘,尽管的的确确是他心里腐烂发酵的疙瘩。 “你忙完了?忙完我们去吃饭。” 门外传来秦可卿利落的声音:“原来是沉大钢琴家造访了,要去吃饭了吗,走吧,我请你们。” 这道声音正是佳明的救星,沉炼把车丢在外面,坐上她的车出发,秦可卿也是钻了进来说自己的车刚拿去保养。车内两个气场一流的男女,佳明正好做那个不用出声的司机。用饭时也是这样,秦可卿总有话头把沉炼的注意力截过去。 把气氛搅和成一团,秦让佳明顺带送她回去,至于沉炼,意识到只要秦在这里,他跟佳明不能靠近分毫。 倏然望着秦可卿含笑道,真是优美的唇角:“下周叁在省剧院有演奏会,跟英籍的xx一起合奏,你有空的话跟姐一起来吧。” 英籍的xx这个名字说出来,秦的稳坐八方招呼的神情出现短暂的皲裂,她掩饰得很好,提也不提,只说好啊。 叁人在电梯口告别,佳明要送秦可卿,沉炼自己打车回去取车。 秦可卿在车上点了根细长的女士香烟,呵呵地笑了声:“那个人,xx跟我订过婚,不过是很早的事情了。” 她喜欢听演奏会,在品味方面只占很小的一部分,主要还是在很早以前,被另外那个人培养起来的爱好。 佳明真想不到、想不出是什么样的男人才能在秦那里占有着记忆和习惯的一席之地。 “你要小心哦,你家弟弟真的很危险。” 秦可卿下车后把手搭在车窗上,眼神遥远,自我嘲讽着转身离开了,一转身就把沉炼给骂上了。 佳明开车时总在想沉炼,又想龚彻,龚彻打来电话问她吃饭没有,诧异她居然吃得那么早。 汽车在路上堵了好长一阵子,换了好几个电台,一首钢琴曲流泻出来,瞬间把车厢里灌得满当当,觑那首曲名,是cut in love。 秦可卿的烟盒留在车上,佳明衔住一根,又一根,出了市中心开始风驰电掣。 外头的温度明显降下来,两旁的树林摇摆着跟大海涌起的海浪一样,钻心刺耳的刹车声传来,是她的也是别人的。 方向盘猛地朝右打,划出艰险的长弧,大喘着朝前望去,一辆黑乌的凌志横在前面。 她的头发四散着炸开,推开车门朝那边喊:“你疯了?你不要命了?!” 她知道那边是沉炼。 沉炼在前头跨出一条长腿,拿着手机朝她晃晃,佳明是气急败坏的,冲回去接电话,那头好生生地叫她一声姐:“堵在路上容易出事故,姐,跟我来。” “你疯我也跟你一起疯?” “....你这么说,我会伤心的,这是你的真心话?” “我...” “没关系,你怎么骂我都没关系,我就是想跟你说两句话。如果你不来,我一直跟着你,跟到碧水去。” 碧水就是龚彻的豪宅。 两辆汽车先后从公路上拐了下去,磕磕碰碰地拐到松林下的小路上。 佳明下车来,头顶上冰凉的丝丝的雨线透过枝丫飞下来,飞到她的脸上。 沉炼没有下来的意思,佳明去敲玻璃窗,窗后渐渐露出他温情的纯质的面庞:“上来吧,外面冷。” 火还在点着,车体发出嗡嗡的震颤声,封闭的空间里沉炼望着前头,身上还绑着安全带,侧脸削瘦而立体。前车灯灭了,便进入昏暗的魑魅的视线里,他是那个魑魅。佳明想起自己有话说,问他李通的事,沉炼讥笑,把刀锋似的凉薄和刻薄写在声线里:“那个废物,人渣一个,一身的污点。” 他笑着扭过头来,身上拽着安全带还是往这边倾,要靠她的肩膀,要她的赞扬,要她看清楚他身上不太能见人的那一面:“他是穷小子,为了出头什么都能忍。但是忍得还不够,稍有成绩就得意忘形。他老婆瘫痪在家,管不住他了,他就在外面搞小姐搞下属,搞得人家怀孕去打胎,拿公款去消费赌博。他老婆怀孕后他不干了,姐,你猜那个女人出车祸跟他有没有关系?” —————— 84.这里好脏 沉炼靠到她的肩膀上,又蹭到她的胸口上,难以想象他的上身那么长,横越过来搂住她。 柔软的发丝搔着佳明的下晗,她从没见过沉炼这一面,他不太含有过多的情感和情绪变化,忽然地就变成这么一个人。沉炼在赌她会因此更爱他,他把他的私密和不屑跟人说的东西都向她展露,只有她才能承接他的所有。这是暗示,也是明示,是阴谋也是阳谋。端看她的反应。 佳明抬手抚摸他的头发,手指插进发根里:“小炼,你不用这样。” 沉炼幸福地闭上眼睛,在丰盈柔软的双峰里磨蹭:“怎么不用,沉佳明所受的所有委屈,我都要替她讨回来。” 喉咙里汩汩地冒出泡,酸的,苦涩的,难以言喻的东西,从佳明的口鼻里灌到肺腑里。 太迟了。什么都太迟了。 “我准备跟龚彻订婚了。” 她在说谎,她是故意骗他的,希望他可以对这段关系绝望,绝望后可以放弃。 但是当沉炼扬起头颅,呆呆地凝望她时,当着人精致的长眼尾里氤氲着发红,继而滚出一颗盈盈的泪珠时,佳明心软了,胸腔里震动着难过,以及和不可思议的痛快。类似于报复的痛快。原来伤害一个人也能让你获得主导权。她以往忍受的一切逐渐明晰起来,但是那不怪他,不是他造成的,只是她自己的魔障。可是再不关他的事,也不妨碍他此刻成为被报复的主体。 “不...不要,不要,姐,沉佳明,你不要跟他订婚。” 沉炼渐而进入神经质般恍惚的低语,漂亮的价值连城的手指在那里搅,想抓紧什么,然后猛地抓住了她。 佳明进一步地刺激他:“他对我很好,相信你也看到了,除了他,我看不到还有谁是更好的选择。” 他紧抓着她的手抚摸自己的脸庞,冰凉得跟丝绸似的,皮肤顺滑轮廓锋锐,面庞的是流畅的弧度,但是眉峰、眼窝、鼻梁和唇,都是具有美感的:“你看看我,看看我,我——我是更好的选择。” 他说我求求你了,我会成为那个最好的选择,我不会让你后悔。又说,难道你也要抛弃我吗? 这个世界我只有你。 她都不知道自己听进去没有,只有暗的光线里他那张错乱的脸,一切都晚啦,她对自己说。都是罪恶,她对他二十年的肖想是罪恶,他为了满足自己洁癖一样的占有欲而违背自己原本的恋爱原则也是罪恶。一切都该有个秩序,他们都该好好地待在自己的位置上。 佳明捧起沉炼的脸,此刻他看起来这般的幼小无辜,可怜又值得怜爱。 她亲他的额头,吻他的鼻梁,说沉炼,回去吧,我永远都是你的姐姐。 然后沉炼堵过来吻她,她也没尽心地拒绝,欲拒还迎地推他的肩膀,被他抱得更紧。玻璃窗上咚咚地敲起了繁密的雨声,沉炼的吻暂停里,伏在她的肩膀上喘息,扭曲的喘息声渐消,安静了好长一段时间,诡异地低笑起来。 看来我还做得不够,远远不够,他想着。 扬起头来却是冷静后趋向平和的面色:“你是不是觉得,我不爱你?我只是想霸占你?” 佳明撇开脸,一旦沉炼坚实的墙壁竖起来,她不是他的对手。 座位嗡嗡地往下倒,沉炼固执冷酷地摁住她,扯她的高领毛衣。衣领拉下来,白皙的薄的皮肉上逶迤着青紫交加的吻痕:“这是他留下的。” 前置灯打开,他往这里凑,手指刮来刮去,刮出层层的鸡皮疙瘩,佳明伸手去开门,根本拉不开。 视线跟刀子似的在上面割来割去,显然是看到了脖子上的掐痕,沉炼惊疑不定地,含笑望她的眼:“他这样对你,你还要跟他结婚?沉佳明....你喜欢这样的?” 什么叫这样的?佳明却无力反驳,反驳不了,这一瞬间内心是承认龚彻激烈的性爱方式是在成全她。她需要在肉体上承接一些方面的屈辱。但是这话没法跟沉炼说。 她迟钝的反应让沉炼印证了自己荒唐的猜测,他简直要疯了:“你怎么能让他这样?他凭什么这样对你?” “这里好脏。” 两个字跟钢刀似的往身上劈,佳明推他急速乱扯衣服的手,他定了一瞬,弯弯着眼眸:“不要碰这只手哦,还没好,会残废的...” 那只手已经钻到包裙下面,把裙子掀了上来,沉重的高长的身躯覆盖上,他说我会很温柔的,不会弄疼你。 话说间往上捞起佳明的双腕,膝盖顶开她的,低矮的车厢里他匍匐上来,单手解开牛仔裤地扣子拉链,进来的一瞬是满意的声腔:“姐你的里面好温暖,我好舒服。” 进去后便松开了她的手,沉炼合身下去压住她,湿润的舌头在紧闭的眼帘上舔:“你也舒服吧,把我含得好紧。” 他徐徐地动,空间问题不能大开大合,抽出小半截直用力地往里撞:“腿张开好不好,不然会弄疼你的。” 然而佳明根本无法动弹,身上压着黑压压的大山,喘气声都是被挤来出来。沉炼掰开她的腿,让她踩在座位中间,大手伸下去捧住她的屁股揉弄,喘息着吸吮她的耳垂。 “说呀,你跟我说话好不好?” “不说话也不要紧,爱我就好了,下面好烫,都快被你烫坏了。” 他堵过来吻她,勾着她的舌头狂乱肆意地搅。 85.独一无二 沉炼举着他的外套给佳明挡雨,佳明完全不管快步地朝前走,车门也是他给她拉的,一坐进去,一个字都没有啪地甩上车门,她就把车飞速地开出去了。 又一次的偷情。 后视镜里的人影变小,衣服搭在臂弯里,淋着寒雨望着这边。 一眨眼,沉炼的身影便给掩到密林之后。 他被她丢了。 回到碧水,龚彻俨然坐在中控边上用电脑,手边放着瓷白的马克杯:“淋雨了?没带伞吗?后备箱里我放着有....” 合上电脑就要过来,佳明抓了两下头发,快快地往楼上去:“身上都是冷风,我先上去洗个澡。” 她能感觉到龚彻的视线一直萦绕在背后,只能尽可能快地从他眼前消失。 浴室门反锁上,外套丢在洗手台上,整个儿地钻进热水里,衣服吸水后跟皮肤一样黏在身上。 她站着冲了好一会儿才脱衣服,洗到一半去镜子前打量,好在并未增加新的痕迹,至于身下略肿的滑腻腻的穴口,处女似的含羞躲在毛发之下。 佳明洗了不下一个小时,蹲在地上拿手去扣体内的精液,沉炼不管不顾地射到里面。 龚彻在磨砂玻璃后敲门:“宝贝,你是不是不舒服?怎么洗这么久?” 佳明在里头闷闷地答,水流开到最大,掩盖时候嗓音的沙哑:“多冲一会儿,免得感冒了。阿彻,你先去忙吧。” 龚彻太敏感了,还是从里头捕捉到媚音。面无表情地立在门前,眼皮耷拉着往下,鼻子嗯了一声,听起来是和煦关怀非常的:“不着急,你慢慢洗。” 等她擦着湿头发出来时,龚彻端着碗进来,热气蒸腾着悠悠地往上飘:“来,趁热喝,红糖姜茶。” 佳明坐在沙发上小口小口的喝,不怎么跟他视线接触,龚彻巴拉她的头发,挽到耳后,搂着她问有么有太甜。 他知道她不爱喝甜的,也不爱吃甜品,最多能接受芝士蛋糕和少糖曲奇。 她所有的生活小细节他都知道。 “阿彻,我....” “不舒服?”龚彻截住她的话头:“那今天我们早点睡。” 两人十点就上床了,佳明在等头发晾干,侧在左边看专刊,龚彻在右边回邮件。 半个小时后关灯睡觉,她以为自己会睡不着结果很快迷糊过去,龚彻过来翻她压上来。黑暗里她攀上龚彻的肩膀,他不像特别有兴致不过是例行一般动作。“下面好干,宝贝....”他捏她的奶子,逗弄乳尖,埋下去叼起来拉扯,然后大口大口地吞吐。手指送到佳明嘴里沾上口水再往下摸,摸得润润的往里插。 “你怎么射里面了?!”佳明彻底清醒了,从未出口的埋怨就这么发出声来,她觉得自己无耻至极。龚彻赤条条地躺在旁边休息。昏暗的光线里亮起一簇暖的若隐若现的橘光,他拿嘴叼住烟头,过来揽住她的胸和奶子,缓缓地狎弄:“抱歉宝贝,一时没忍住。” “....没事,对不起,刚才有点着急。实在没办法,明天只好去买药了。” 说这话时,脑海里不过滚过去一句话,越来越肮脏啦沉佳明,一颗药解决两个男人的精子。 第二天下班后她去附近的药店买药,龚彻电话来说他已经到工作室下面了,接她去吃饭。 然后他就看见她了,直直地走过来,捏过她手里的桃粉色盒子:“这是...” 接着他就不说话了,把药塞进自己大衣口袋,当做什么事都没有,长手臂安全感十足地揽住她:“别这么着急,昨天不是安全期么,没那么巧。” 路上接了几个电话,都被他匆匆挂断,他在思考问题,佳明舔舔唇,发现自己忘了涂口红。拉来车载镜,里头是一张毫无血色的脸。没有血色然而在眼角眉梢里,在水润的眼眶里,还有属于女人的滋味,被饱和后的要溢出来的滋味。 她在里面看到两张脸,一张惨白麻木然温软无力,一张则是充满挑衅感的艳丽的女人,抛开了所有条条框框桎梏的女人。 佳明对着镜子抹上口红,偏过脸去问龚彻:“我好看吗?” 龚彻听到,但慢了一拍子掉过头来,然后浓稠的荡开了英俊的笑颜:“不是好看,是美,很美,独一无二。” 他们去威斯汀吃西餐,镂空雕花的胡桃木隔断,门上挽着高挑顺滑的绸缎。龚彻席间去洗手间,大衣就挂在椅背上,佳明咀嚼的动作越来越看,眼睛直往他的口袋里钻,犹疑片刻后放了刀叉要去拿,龚彻回来了。 不仅是他,还有喜气洋洋的陈玉。 她起身喊了一声妈,陈玉不是正眼看她,用那种轻飘飘的一划而过的方式点头:“回来了也不打声招呼,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教出来的女儿不懂事不懂礼节。” 讲完佳明又去热乎乎地跟龚彻讲话,龚彻在应酬她,应酬得得体万分,全然是当作长辈来尊重。手却过来拉佳明,把她揽在怀里:“早知道我应该先给您打个电话,这边的菜式很有特点,也正宗。” 陈玉穿一身上流太太的定制套装,包裙又有职业风采,把二人看了又看,眼里是精明的满意,甚至又惊喜,称呼也变了,变成阿彻:“阿彻你在跟我们家佳明恋爱么?别说我不是老一辈的思想,你们年纪都不小了,谈朋友要认真,要为以后考虑。” 龚彻点头,五指插进佳明的指缝里,放到唇边一吻:“伯母您放心,我们是认真的,马上就要订婚了。” —————— 86.末流 搪塞沉炼的话即刻变成了事实,佳明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好像一切都在别人手里,都在上帝手里,让每个人出演着荒唐而啼笑皆非的笑话,只为使上帝发笑。龚彻是知道的,知道她跟沉炼的不清不楚。不需要额外的证据,她知道他知道,他知道她知道他知道,成人之前的游戏总会越玩越大?看谁更赌得起? 是从什么时候起,他们之间变成这样了? 过后陈玉迫不及待地打来电话,叫她回家吃饭。 “沉炼也回去吗?” “你希望他回来还是不回来,你不是说不管他了吗?” “我没管他,不是妈一直在管吗?” 陈玉听着很得意:“别废话了,叫你回来就回来。” 回去自然不是为了吃饭,陈玉把沉长明的私生子叫了出来,这孩子已经上初中,念的贵族学校。一般女人没法容忍丈夫婚内出轨生的种,更别谈养育他。陈玉恰恰相反,她要把这个孩子抓在手里,跟抓沉炼一样。沉炼帮她赚取金钱名誉地位,这孩子是拴住辖制丈夫的筹码。比起放在外面兴风作浪,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调教,调教成自己想要的样子显然更有价值。 “你看他的校服漂亮吧?” 陈玉在显摆,在家还让他穿校服,就是穿给佳明看的。 她给两个儿子,一个真儿子一个假儿子提供丰沛的资源,却选择忽略长女的需求,无非是在暗示佳明——她在这个家,永远都是不受待见的,是末流,是一个服务者。 男孩子默默地不说话,低头进食,小鸡啄米一口要嚼是几十下,毫无生气。 “就是不如小炼,差太多了,学习成绩也不好。不晓得我花了多少钱走多少关系才把他塞进去。其实花费多少倒没什么关系,关键是他要争气。不争气?呵,外面女人的种就是不行....” 这些话不知道她说过多少,男孩子始终不动弹,跟一边海绵似的坐在那里,没有眼睛没有鼻子没有耳朵。 佳明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把家里的人全部打压一遍,陈玉终于把话头转到龚彻身上:“你们什么时候订婚?我这边也要准备准备。” 佳明抽了餐巾纸,细细地按压唇角:“他开玩笑的,他们家什么情况,我们家什么情况?这您也当真?” 陈玉啪地一声拍下筷子:“混账!我们家哪里差了?人家看上你是你八辈子修来的服气!” 她说我不管,不管是不是龚彻现在恋爱脑上头说胡话,既然他说了,肯定是多少有这个心思,你一定要把他给笼络好,抓在手里。又拿余光审视,勾着锋利的眼尾:“作为女人,你还是太呆板了,我有个朋友是开美容会所的,她拿捏男人很有一套,你去....” 佳明站了起来:“谢谢,我不用,不会联系她。” 陈玉呵呵冷笑,冲过来打她,耳光甩得响亮:“你以为你是谁?一个月拿着万把块钱的工资跟乞丐一样,你有什么资格说不?” 佳明捱了一下,倒是心里痛快不少,她看陈玉像疯子,到底是什么东西助长她气焰嚣张到这份上。 “没事,您继续动手,再动一下,我就打报警电话。” 说这话时佳明很平静,平静到陈玉都愣住,气氛僵持着,男孩子忽然发出蚊蚋之声:“妈...我爸来电话了,说他待会儿就到。” 佳明看了他一眼,拿起手提包往外走,大门外停着一辆过时的奔驰,停了好一会儿。沉长明从里面出来,苍老萎靡的模样,想看她又不大敢看:“你...你妈就是那样,多忍忍。” 不知多少年没见过这个男人,他老了,面上的皮肉都松弛了,肩膀下坠着。 他叫她等一等,有话跟她说。 沉长明过来想带孩子出去逛逛,陈玉不放,两人在里头吵架,不知达成什么条件,他还是把男孩子带了出来。 父子惺惺相惜般在门边搭着肩膀,跟丧家之犬似的往这边来。 汽车开到滨江路的露天咖啡馆,沉长明絮语着问孩子想吃什么,孩子说随便,他就照着菜单点了一大堆的儿童餐。 孩子说去上厕所,佳明搁下勺子问,这孩子你自己带不行么?沉长明尴尬地笑,在那头搓手:“我现在...给不了他好条件,他跟着你妈什么都不缺。其他的么,忍忍就过去了,再几年考上大学就能走了。” “他走?走到哪里去?妈总会有办法把他拴好,爸你看不清么?” 沉长明连连叹气,说你不懂,就算被你妈拽着,他在外面也会有面子。真靠他自己,以后就只能活成一条贱命。 “听你妈说你要跟龚家的订婚了?那赶紧定下来吧,等你们真结婚了,你在你妈这也能说上话了。” 父亲带着他的私生子走了,说去新开的游乐场,佳明独坐江边,抽了半包烟,终于给俞大律师打去电话。 俞少君赶来时天已经黑了,砖红色的大伞边挂着一圈星星碎灯,脚步慢了下来,他把自己的西装外套脱下来盖到她的肩膀上。 佳明一回头,少君心里涌着波澜,拍拍她的肩:“天冷了,怎么连外套都不穿?” 佳明温温地笑,怅然若失地:“忘了,还没吃饭吧?” 两人没有旧情可叙,相处起来却相当舒服,她好久没这么放松了。 用饭时云淡风轻地提起音乐公司财务问题,俞少君道:“你放心,这几个月我一直在关注。” “证据够不够起诉?” 俞少君反问她:“原告是谁呢?你有说服沉炼么?” 佳明眨了下眼:“越过他呢?能不能把他摘出去?” “....会有办法,你等我消息。” ———————— 87.狙击 佳明喝了很多酒,迷迷糊糊中龚彻的身影印入眼帘,他问你怎么喝那么多。 佳明在他臂弯里摇晃着起来,跟他介绍俞少君,然而他们俩刚刚已经打过招呼,互相问候过身份。俞少君没给人任何值得遐想的地方,龚彻面上感谢,不免态度还是有些冷淡。佳明说还要喝,叫他一起,龚彻勉强陪着喝了一杯,再把佳明运走,她在车上翻来覆去地不舒服、笑、拉他的手,问他为什么要跟她订婚?开玩笑的吧。 “你喝醉了佳明。” “没跟你开玩笑。” 佳明扑过来,汽车危险地左右摇摆,龚彻紧紧地握住方向盘,吸了一口气抓她的头发,没有用力,只是把埋在他大腿上的脸露出一半来。 “真想喝?那我们回去喝。” 那天搞到很晚,大厅里高级的沙发和地毯上一片狼藉,全是残余的酒水和腥檀的体液。床上也是,她被捆了起来,艳丽潮红的皮肤上流淌着红酒,从头到脸,从里到外。下身被抬高起来,细长的瓶口对着灌下半瓶,龚彻插了进去,里头凉得鸡巴很不舒服。还是在里头捣,嘴里含着酒精给她渡过去,让她喝个够。 趁她醉得发痴淫浪,自然是他在开发她从神经末梢里蒸发出来的淫浪,松开手脚手她主动爬到他的腰上,喜爱非常的撸动着含他的鸡巴,这么一个物件,男人跟女人的最大区别也无非是源于此地。她一点儿都不痛苦,很喜欢,龚彻扭转她的姿势,让她双腿跪在他的俩上。他也给她含,清楚地掰开淫穴,上面一圈拍打出来的泛紫的白沫,他也舔了,再给她口交。 射得乱七八糟的大床已经无法满足这两人,他们滚到地毯上,龚彻在下面坐肉垫,佳明软乎乎地坐上他的阴茎摇摆吟哦,双手扶在床边上。龚彻刚刚好朝前就能吃到她的奶子,狠狠地往上颠,捏她的下巴,问你还想招惹多少男人? 我没有佳明眼角唇稍全是媚,湿热的躯体凌乱潮湿的长发,快要把龚彻逼疯:“那你找他做什么?” 佳明氤氲着甜滋滋地笑,不干什么,有点事,至于什么事她说不清楚,实际上还是残存着理智糊弄过去。 龚彻要继续挖她的心,佳明貌似敞开实则半敞着,问她爱不爱他,她说爱,是真的爱。问她心里还有没有沉炼,她说她要吐了。 头两次射龚彻有戴套,后面就没戴了,佳明醒来头疼欲裂,喝断片了。卧室里散步蛰伏着温暖的气息,温暖里蓄着头天晚上的肆意荒唐。她想不起来昨天到底怎么一回事,拿了手机给俞少君打电话,他那头在忙,说过会儿再回过来。 俞少君刻意跟她保持着距离,但该办的事一样没少。 沉炼突然间安静下来,很少找来骚扰她,但还是来了。佳明跟秦可卿商量,但凡沉炼出现在前台的摄像头里,前台一定要通知她,再把沉炼打发走。那天她在加班,其他人都下班了,沉炼在拐到里逮她,逮住了就往办公室里拉,在里面跟她做,就在访客常常仰躺着接受咨询的那张浅橘色的榻上。还有一次是在地下停车场。他跟打游击似的,搞得任何地方都不安全,于是佳明彻底松懈下来,没人能够永远二十四小时紧绷神经,那样她会疯。但估计也离神经质不远了,在停车场里,他抱着她问:“沉佳明你什么都不用做,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到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去国外,随便哪个国家,你喜欢就行。就我们俩个。” 佳明惊疑地扫他一眼,上半身还穿着衣服,下面则是赤裸着跟沉炼同样赤裸的下体贴在一起。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道。 龚彻开始着手准备订婚的事,每天会拿一些画册衣服品类珠宝款式征求她的意见,地点设置在哪里要请哪些人。时至今日她都没见过他们家的人,真要订婚能越过他们去?但她还是配合着挑选,两人好似被完美的虚幻的未来给笼罩着。 十月末的时候,检察院突击音乐集团公司,查封了所有账目和资料,资金账户被解冻,陈玉在慌乱中被带走。 那时沉炼正在京城出差。 陈玉托人给佳明捎话,要见她一面。沉长明找到工作室,带着男孩子一起来求她。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佳明好整以暇地给他们倒茶,转头又给男孩子弄了一杯鲜榨果汁来。 “我知道,你最恨你妈。你们工作室的老板,姓秦吧,她家很有背景,是她的关系吧?不然怎么说带走就带走呢?” 爸你别急,现在不过是审查阶段,妈没问题迟早会出来的。 沉长明不信,苦涩不堪地望着她:“就算不为你的亲生母亲,就算她活该,那你也该为小炼想想。你知道他现在什么情况吗?他手上的业务全都停了!甲方提出高额名誉赔偿金!公司的形象即他的形象!再不解决,他的事业也会毁了!” 送走父亲和便宜弟弟,小孩子偷偷地在她的文件夹下留了一张纸团,翻开来,是她的一张黑白手绘图。 她不知道自己能有这么漂亮。 佳明给沉炼打电话,沉炼没接,过会儿回了短信,说我这边没事。你不用管我。 她没打算管,因起诉前就想到这样的后果,但没想到这么严重。他会熬过一段时间的低谷,毕竟真正犯罪的不是他,往后还会再度起来。然而陈玉才被看押几天?那些合作方没可能不再等等,看看事态发展再决定如何对待沉炼吗。发生的太快了,好像有人正等着她这一步,但凡这一步走出来,立刻就要狙击沉炼。 ———————— 免费app下载:Woo18.app 88.求我 审查还在继续,然而网络上针对沉炼的负面新闻比陈玉本人更胜,他才是站在风口浪尖上的那个人。无数版面的头条都是天才钢琴手各种负面信息,公司里的、人际关系上的、还有过往海王似的不负责任的情史。越说越不堪,把他清瘦冷静跟古堡异世界贵族一样的照片p成放浪自私不干净猥琐的样子。头条也是要花钱的。舆论的引导也是需要背景的,并非个别记者报告就能造成这样的形式。 佳明在家等龚彻,一会儿门铃响了,有人送来一大捧九百九十多玫瑰。 展开卡片,上面写着祝我们四周年快乐。 这是从英国同居的时间都算上了。 他很晚才回来,说是回本家去了,佳明靠在他怀里打量他的神色,龚彻笑:“我大哥好不容易回来一次,跟你说过吧,他这个人一辈子就想做科研。” 言下之意,真要运营整个庞大的龚家产业,最后还是只能落在龚彻头上。 “佳明,要不你从工作室辞职吧,来公司帮我。” 见佳明不接话,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枚蓝丝绒的盒子,心颤颤中并不是戒指,她松了一口气,任龚彻捏起项链往她脖子上戴。 价值不菲的物件,价格她连猜都不敢猜。 佳明抚摸粉钻上精密的纹路,仰头看他:“沉炼的事,能不能就这么算了。” 她给自己设定了可以提供的条件,辞去喜欢的工作可以,去他公司可以,以后他要怎么安排都可以 龚彻高高地站着,居高临下地捏住她的下巴,打量脖子上璀璨的宝石项链,从项链到扬起的长的脆弱的脖颈,再到她的脸。 他爱抚着她的脸,手指从眼珠上滑过去:“沉炼什么事?哪件事?” “你说不出口,对吗?” “那我要是说,你求我,用最下贱的方式求我,我才可能考虑,你答应吗?” 又是测试。这样的测试无声地以似是而非的方式进行过无数次。 佳明从沙发上滑下来,爬行贴来,匍匐在地上吻他的脚背,蜿蜒而上,隔着裤子触碰沉睡的阳具。 那里没有任何反应。不用手,佳明单用唇舌牙关,艰难地去解扣子、拉拉链,舔那毛发丛丛缀在下面的饱满大囊袋。 阴茎好不容易有了起色,半硬半软地,龚彻抚摸她的额头:“求我吗?” “求你,主人,求你” “以后再不见他?” “再不见了。” “把裙子掀起来,屁股对着我,面对着沙发跪好,翘高了,自慰给我看。” 佳明下陷着腰肢,手伸下去,揉着核珠插进去。 龚彻收起鸡巴恢复原貌,拿了钥匙就走。 佳明怅然地麻木地靠坐在地上,外面很快传来汽车飞驰几乎要冲上云霄的声音。 这天后他没再回来,她等着外面的消息,秦可卿和俞少君都会联系她。 结果叁天后,传来的是沉炼被抓的消息。 她给龚彻打电话,不接,再打,是秘书接的,说老板在开会。 佳明第一次进入龚家在晋城的集团总部,前台通报后放她上去,电梯四面透明,身子越来越高,已经悬天上。 有人领她进了总裁办,龚彻挥手让几个人出去,埋头看文件,又是半个小时,突然把钢笔丢了出去。 面色铁青寒胆,两分钟后十指交叉放在桌面上:“来,爬过来,爬到桌子底下给我口。” 佳明一动不动,刚要迈步时,龚彻低低地从牙缝里冒出声音来:“你敢爬一个给我试试!” 他笑了:“对不起,沉佳明,我后悔了。我人生第一次说话不算话,就给你了。” “没错,是我让你妈一口咬定都是沉炼他自己的自主行为,她出不来一定要拉人下水。她要出来,也必须按我地意思把沉炼送进去。” “行了,你给我滚出去。” 佳明不怪他,真的不怪龚彻,只怪自己演戏演了一半,不肯让他彻底满意。 俞少君带着她去看守所探望沉炼,隔着玻璃窗,沉炼的心痛从艰难滚动的喉头和晦暗痛苦的眼睛里流泻出来。 他把手掌贴在玻璃上,要摸她,摸不到:“姐,你怎么瘦成这样?” 佳明笑着把手掌也贴了上去,事到如今,所有的事都是咎由自取,反而都无所谓了。 她重新变成成了他的姐姐,心里再无杂念:“没什么,最近没胃口。” “小炼,你说,我们能回到从前吗?” 从前的从前,她跟父母在福利院里领他出来,是她牵他的手,是她给他洗的澡。后来的后来,他们是世界上关系最好的姐弟,同住屋檐下的都是亲昵的温情。如果她没有那些不该有的想法,如果她没有刺激沉炼做出不该做的事,那么一切是否可以回到原点。 “可、可以的,沉佳明,你相信我。” 沉炼赤红的眼眶里滚下眼泪,他把脸凑过来,紧贴在玻璃上,变成畸形的扭曲的平面,让她摸。 佳明把手指轻触上去,仿佛碰到了他的温度。 沉炼起身,手臂撑在台面上,压迫一切似的紧紧盯着她:“你再等等我,求你了。” 转过身去又是冷酷淡漠的容貌,心里在皲裂,他后悔了,见不得沉佳明这般模样,她的魂去哪里了? 但是再后悔,他还是要这样做。为了一次性解决所有的障碍,他只能这样做。 —————— 追-更:po18gv.vip (ωoо1⒏ υip) 89.恨 佳明从龚彻那里搬了出来,行李不多,她的行李永远都不多,叫了出租车塞到进去,就这么离开了。 到底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郁郁葱葱的杉树在秋末里缤纷的摇曳,还有红枫,红色的叶子金色边缘,从上面落下来缀到玻璃窗上,又飞开。 秦可卿工作室的工作,递上了辞职信,可倾说先给你放个长假,这个以后再说,反正对我来讲没损失。 她开始跟着俞少君同进同出,忙着两件官司,一个是陈玉的,陈玉那个要提供更多的证据让她没法翻身。但是阻力很大,俞少君后面承担了很多压力,因为龚家给陈玉提供了晋城数一数二的律师团队。一个是沉炼的,他是十几个公司的法人代表,真要弄他人,不是件难事。 佳明定期去看沉炼。顶着寸板头的沉炼仍旧消瘦,他好像从来没胖过,衣服穿在身上松垮却不难看。 面颊上愈发地菱角分明,曾经和顺的外轮廓逐渐显露出长长的刀锋感。 已经是野性多余艺术家的浑然忘握。 “有好好吃饭吗?” “有啊。” “....我有个朋友,认识很久了,他也在为我的事忙,姐,你可以联系他。” 佳明写下电话号码,在走廊里碰到沉长明父子。 沉长明是来看陈玉的,他的棱角早被妻子磨平磨灭,所有的利益都跟陈玉挂钩,陈玉完蛋他也要跟着完蛋。 老婆和养子都因为女儿弄进来,想来还是怨愤地,可竟然他还好,说一起去吃个饭。 或许他老了,爱恨都被磨平,自私和贪欲不再遐想,余生只求安稳。 “都怪我,怪我年轻时太糊涂,怪我忽略了你。佳明,你是个好孩子,我不后悔生了你。” “但是我们父女的缘分,大概只能到这里了。” 原本就不拥有父亲,没有所谓的父爱母爱,何谈失去呢。可佳明惶然地发现走来走去,自己越走越孤独。 俞少君带她去宵夜,夜市里琳琅满目的各色小餐馆,油布兜起来的帐篷,来往的热闹和欢声笑语。 隔壁一桌还在猜酒划拳,喝得头脸跟猴屁股似的。 佳明终于有了回到人间的感觉,说想吃油焖大虾,烧田螺,红烧鱼块还有烧烤,专往辣的重口味点。还要啤酒,来一件。 少君点头,一样不拉地全点了。 第二天在他家里醒的,然而什么都没发生,俞少君还跟她道歉,说真没办法,你在马路边吐,我家刚好在旁边。 她还要谢谢他,真要发生了什么她还算什么呢? 准备了一桌的午餐,俞少君拿着手机在那边欲言又止,龚字才一出口就被她给掐灭了。 是真的巧,下午还要去事务所提交材料,佳明的衣服脏得不能穿,他们在旁边的商场里买衣服。很一般的商场,龚彻身边跟着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面对面地过。 他跟看不见、不认识那样,跟她擦肩而过。 女孩子揽着龚彻地臂弯,玉白的手指上闪着光,一枚高定经典款钻戒,龚彻磨着让她选的那一个。 佳明跟魔怔似的,立在原地一动不动,过了半晌,问俞少君:“他们订婚了?” 俞少君长吸一口气:“不是订婚,是下个月圣诞节结婚。” “哦。”她说知道了。 转头就把这件事抛之脑后,她跟沉炼说的那位朋友,其实也是律师联系上了。 看他的态度,似乎对沉炼的事不太着急,有时候刻意做点着急的模样,那时佳明察觉不到其中有什么。 沉炼开始上庭,穿着佳明买的西装,挂着纯黑的领带,头发长长了,恢复了往日风采,不过是更超然了。 叁次庭审过后,在十二月中旬,他出来了。 佳明上前给他围上围巾,沉炼捧着她的脸,绽放出温柔又光华的微笑:“都结束了,沉佳明,都结束了。” 他抱住她,佳明也搂住他。 公司名下的所有资产还在冻结状态,唯有写着朋友名字实际是他购买的公寓还在。其实他还有很多资产,钱,都有。 沉炼早出晚归地开始准备出国事宜。国内的事业他可以不要,就算他从此不再弹钢琴也没关系,他可以搞建筑,搞别的产业,只要他还有脑子,生存早就不是问题。他有能力让他们俩再不被生存和社会屏障所困。 他为这一天准备了几年,一步步满足陈玉的私欲,让她膨胀到得意忘形,让人诱惑她犯下曾经犯过的过错误,让她到最后除了进一步利用他反过来吞噬她自己。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呢?就在沉佳明出国后,头半个月他还没感觉,或许是没从那种恍惚里回过神来,可是越往后,每一天、每一个小时,甚至每一秒,他的脑子都是她。他不能离开她哪怕一天。无论如何,她就该待在他身边。 后面的发展是他没想到的。他没想到她需要的是那种爱。但是没关系,他可以接受,他可以满足她的所有。 更没想到的是,他比自己想象中更渴望她的身体。沉佳明躺在他身下,他埋在她体内的致命快感,他一辈子都忘不了。 龚彻的背景再厉害又怎么样,最后还不是失败? —————— 90.分裂 他需要沉佳明为了他堪扰的状态回国,需要她看到陈玉对他的压榨,以至于后来更需要她自己动手提出起诉。这一步最关键,龚彻会趁火打劫,沉佳明会去求他。男人怎么受的了自己的女人为了另外一个男人忍辱负重。不可能受的了。所以他们完了。 沉炼像个上帝般安排好了这些,他在冷眼旁边,也是舍身其中。还是会觉得疼,他总是不敢多睡,睡着了仿佛立刻被人丢进深山野林的洞窟里,千万条蛇类冷血动物蜿蜒着饥渴着朝他游过来,朝他吐出分叉的充满毒液的蛇信子,尖锐的冰锥似的牙关会来啃噬他的皮肉,毒液会让他浑身痛苦神经麻痹。他被卷了起来,可怖的出触手密不透风地把缠在他身上蠕动,恶心又恐怖,十八层地狱里大抵应该有这么一环。 不睡就不睡,少睡也没关系,每天醒来他总能保持清醒的状态。排布的几年在他手里流淌的还是那么慢,太慢了,每天都在烤炙他的心脏。什么叫天遂人意?根本没这回事,只有靠你自己,你一个人,不会再有别人。荒野丛生里,为了那一汪清泉,为了曾经的温暖,没办法,只能做到这个程度。 沉炼知道自己有病,他看其他所有人同样也是都有病,包括沉佳明。只是每个人的病灶不一样,人前呢,都是正常人而已。 出来后既他没碰过佳明,不是没打算,而是预备给她时间。他们之间还能有几十年,他会很有耐心,慢慢地抚平她心里的创伤,让她完完整整地重回自己的怀抱。他开始快速地处理出国地事宜,让朋友在国外物色房产,至于自己的财产转移,早在音乐公司爆发式的发展时,他私下里跟人签订的合作事项都是背着陈玉的,她总以为压榨了他所有的价值,其实也没有。他给她的,只是她能看到的。 一切准备就绪,一切关系都可以斩断,只要带上沉佳明就好。 当沉炼把出国通行证摆出来给她看时,佳明内心是毫无波澜的。过了一会儿,又觉得很好。好什么呢,像是寂静无波的沉甸甸的海平面上升腾起一缕阳光。她有机会摆脱过去的一切,去一个崭新的地方重新开始。至于重新开始干什么,她没想过,只是有这么一个机会,清楚无误地摆在面前。不是很好么?当然很好。 为此她感激沉炼,所有的事不再需要她操心,她只用坐在那里等这几天过去就好。 跟秦可卿的说辞是准备出国度假,可卿问跟谁一起,听到是沉炼后不再说话。 “xx约我吃饭,要一起吗?” xx是秦可卿早年的订婚对象,演奏会佳明没去,自然没看到。 她说好,约了时间去赴会。沉炼跟xx一起来的,一般男人跟他坐一起往往总是高下立显,占不了风头还把自己沦落为陪衬。xx倒也算是一种陪衬,然而很奇异地,他在气质上能够好好地端坐在沉炼身边。 佳明诧异极了,因为xx是一个偏女性化的男人。不是说他娘、小家子气,而是他的眼神会有妩媚柔情之感。也是一位相当漂亮体面的男人。席间待秦可卿无微不至,谈话题也是再顺畅不过,毫无尴尬之感,他们坐在一起交头接耳地讲话,跟好多年的朋友似的。不仅于此,用饭过半,他就轻轻地把手搭在秦可卿的手背上,捏捏她的指尖,凑过去低语两句,秦可卿笑着,也变得温婉极了。女强人的干练化成了质朴的温情。 两位男士协同找地方抽烟,佳明问,你跟他 秦可卿端起酒杯跟她碰了一下:“跟我分手后他也不是空着,女朋友谈了不少,婚也订过两次,有一次差点就成了。你也看到了,他是个很受女人欢迎的男人。但是纠集那些过去的事没有意义,没谁有义务一辈子只等一个人。但是他回来的确是为了我。” 她讲说实话他现在比以前更她的意,如果他们早年就结婚了,可能现在已经离婚,那时候他们都太有想法,一定要争个高下立现。那时她还学不会给男人空间,那个时候他还会比较会不会有更合适的人。他们各自过了十几年时间,该经历的都经历,如今重新遇上,都是最好的状态。 两拨人分开后,沉炼似乎有点不高兴:“你怎么总看xx?” 佳明为秦可卿感到高兴:“他很漂亮。” “有我好看?” “怎么没有?” 沉炼负气地抓过她的脸:“你给我好好看看,我有那点不如他好看?” 两人玩闹着回去,气氛好得不得了。佳明在这短暂的平和幸福里,催眠自己往后的一切都会更好。 圣诞节这天沉炼已经把行李箱拎上汽车,佳明在后面最后回顾公寓,从玻璃窗里凝望晋城,她的家乡。家乡有时是人赖以生存的精神根基,有时又是痛苦的来源。 街道到处张灯结彩,穿着厚大衣的男人女人相拥着在旁边走,欢声笑语地、彩带飘扬地,无数的炫彩的活动预告牌子从瞳孔里过。 “妈那边怎么样了?”这事儿她后来都没关心过,陈玉能不能出来她都不在乎了。 沉炼握住她的手,放到手里呵气:“你别管了,她再跟我们没关系。” 拿机票、进安检,拐过长长的通道抵达了登机口,室内还是温暖的。立登机的时间绰绰有余,沉炼把外套和行李交给她,说去洗手间。 佳明静静地坐着,直到对面的显示屏上播报着龚家的喜讯,龚家次子未来掌舵人被人簇拥着在蓝水湾那里进入金碧辉煌的挑高拱门。新娘身穿雪白镶钻的礼服坐在房中等待。 佳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预备着头疼欲裂的痛感袭来,手机忽而震动起来。 龚彻在那边道:“要走了?” 长久的静默后,佳明嗯了一声。 “再也不回来了?” 又是嗯的一声,佳明祝福他新婚快乐。 龚彻那边逐渐把紧绷的下巴昂了起来:“要你祝福?你配吗?” 佳明直接挂了电话,跟烫手似的想扔掉。 沉炼出来时,行李和大衣都在,被人遗弃在椅子上,人已经不见了。 立刻把电话拨出去,手机一直占线。 佳明还是接了电话,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在讲什么,重新把停车场里的奥迪开出来,高速上风驰电掣地开出去。汽车擦过寒流,朝隧道那边冲过去。电话那头的龚彻是气急败坏地,口不择言地说着最刻薄的语言。他从蓝水湾那边出来,疯了一样朝机场方向开。 车灯射向前面,射到前方,佳明在漫漫地沼泽之地忽而地意识到对面来车就是龚彻的。 龚彻在电话那头讲:沉佳明,你以为你跟沉炼那些烂事我不知道?我不过是想看看你到底能烂到什么份上。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就算你们出国又怎么样,我不会让你们好过。 佳明又是朝前视镜里模糊地觑了眼自己,是一张艳丽非凡又冷酷的面庞,充满着讥笑。看吧,事情又被你弄遭了。车头突入地朝左侧扭过去,佳明打开远光灯,灯光直射到对面来车。 射在龚彻扩散的瞳孔上,他大叫,是你吗?佳明 后面她听不到了,脑海只有自己匪夷所思张狂艳丽的脸,哄的一声剧烈的碰撞,满世界都是撞击的余音,她的身体和精神跟着沸腾起来,灵魂飘飘然地从身体里飘出,飞往更好处。都看不见了,只剩下层迭的迷雾。 ———————— 追-更:npo18.com (woo18.vip) 完结章-SHE (ωoо1⒏ υip) 佳明醒来时感觉自己要睡吐了,精神萎靡地蹒跚下床去,肚子早已圆滚滚地鼓起来,特别是这样个月每天醒来都是大变样。 她扶着床沿走到窗边,是英式的朝上推拉的竖大窗户,玻璃洁净,边框是软和的亚麻乳白。印入眼帘的是不可思议的拔地而起的尖锐山峰,视觉里几乎就是近在咫尺了,山峰直直地陡峭地往上,直往天上去,敞露着嶙峋的青色、白色岩层。旁边则是宝石的蓝绿色湖泊,方圆不大的小镇便是坐落在山海之中。 眼下的街道都是灰岩铺就的道路、桥梁和房屋。红色蓝色大屋顶错落地埋在不远处的树林里。树木都没房舍高,房舍全是端庄的高四五层的独门独栋。 穿着米色套头卫衣的沉炼,好长一双腿,手里提着菜篮和一条紫色的牵引绳。绳子那端系着名贵的长毛犬。 一人一犬同时看她,牵引绳松开,貌似披着拖把可蒙犬,兴奋奔跑摇晃时简直就是大号的飞天拖把,光是沉炼都不一定抱得动它。好在它现在胖大得没人会去抱它,摇晃着丰厚的皮毛冲进赤红的家门来。 大拖把旁若无人地跳上来,朝佳明咧出开心的大嘴,汪汪的叫,就是没眼睛,眼睛都被它自己的长刘海给盖住了。 沉炼放下菜篮姗姗而迟地上来,让狗狗不要烦佳明,坐在椅上把耳朵贴到佳明的肚子上:“今天他听话吗?” “还好吧,踢了两脚就安分了。” 几月前醒来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四个月了,打是不能再打,如今跟预产期只有一月有余。佳明跟着肚子一起膨胀起来,浑身都是脂肪,她不爱看。沉炼倒是很爱看,说她摸起来特别舒服。至于孩子,大概也只有生出来后才知道生父到底是谁。沉炼对这个问题毫不在意,比起肚子里的未知生物,他更关系孕期的沉佳明哪里不舒服。 初期佳明半夜总爱惊醒,一醒,就是沉炼关切的眼神。像古代二十四孝儿子似的服侍她。她吐得那么难受,吃什么吐什么时,呕吐物更是不能看,他也是守在马桶边,帮她挽着头发,给她递水递毛巾。每天都要花上个把小时给她按摩水肿的胳膊和腿脚。把耐心和温情全都揉进毛孔里,他威胁肚子里的种:再不听话,生了就把你送出去。佳明拍他,他就说力气太轻了,再重点更舒服。 晚上睡觉,要是她面对着他,大肚子势必就要率先顶过去,只能翻身让他从后面抱着。 每晚他都吻她的耳垂,说沉佳明,你知道吧,我爱你,就是你想的那种爱。 孩子生出来大半也是沉炼在带,刚落地时浑身皱皱巴巴地通红,难看得就像小怪物。沉炼天天说她丑,还欢欢喜喜地亲她。好在佳明生的是女孩,其实男孩也无所谓,只是女孩的话别有意味。女孩意味是母亲的传承,她会在温柔母亲的膝下成长成另一个母亲的样子。沉炼从对孩子的漫不经心到喜欢上,关键就在于性别。他要把小小的婴儿保护好,就像未曾给予婴儿母亲童年快乐的都回报到孩子身上。 佳明在努力地健身,每晚都要出去跑步,跑得大汗淋漓,回来时沉炼背上系着肚兜,兜子里是他们家的孩子。 孩子爸爸穿着羊绒开衫,捏着勺子翻炒锅子。 头顶上亮着暖光,照在男人凌乱的头发上,这家伙自从抱着孩子不撒手,自己的发型也不太管了。 佳明喘着热气上前,逗逗孩子的下巴,小布点的皮老早便白了,白中充斥着粉红,随便一摸就能掐出水来。她还是个快乐的小混蛋,对着佳明哇哇张嘴吐泡沫。 她指着忙着煮鲜奶的沉炼道:“这才是你妈妈啦。” 小不点疑惑又开心地望过去,又是吐出一连串的泡沫。 沉炼斜着眼睛白佳明:“别把她教成性别障碍了好吗?” 说着凑过亲佳明汗涔涔的圆脸。是的,佳明健身效果太差,瘦是瘦了些,但离以前的苗条身材还很有距离。 “也不是很圆啦。”看着佳明洗完澡还拿着镜子左右地照,沉炼兜着奶娃娃端盘盛饭摆筷子道。 看他一个人忙得不可开交,佳明大发慈悲地把小布点抱过来,结果被抓头发,小手很有力气,抓得她龇牙咧嘴。沉炼不干了,重新抢回孩子,桌上的汤汤水水已经摆好,筷子递过来:“你吃你的,别管她,她刚才喝了奶,现在不饿。” 孩子逐渐张开,从爬行变成直立行走,从跌跌撞撞变成可以小跑。屋子里老是有沉炼的叫声,叫葡萄你别往你妈床上爬,叫地上的东西不能乱捡着吃,更不能吃可蒙犬的拖把毛。葡萄咯咯地笑,跟他玩躲猫猫。要不是就是藏在壮大的拖把犬后,把脸藏进去就当做是藏好了。佳明这时在更衣室里换衣服,新买了好几套,轮个地换,镜子里的女人身材风流微微丰腴妖娆。 她要选一套衣服跟沉炼一起参加公司里的野餐活动。 沉炼在镇中心里搞了一套英伦风格的房子,开展些有的没的跨境业务。叫佳明去那里上班,做老板娘还是员工都随意,主要是让她打发时间。佳明也懒了,曾经的敬业精神丢到爪哇国里,有心情了就去上几天班,不想去了就不去了。 手头上做到一半的事情丢给沉炼。沉炼要顾家还要顾公司,看着尽管只是个小家,个小规模的公司,员工也没几个,也是忙到分身乏术,还老是需要把葡萄带到办公场所。也为此特地设置了儿童区,员工也可以享用到此福利,专门雇佣了看护人员。 有时把葡萄丢到朋友家,佳明和沉炼出去散步,广场上各色各样的文艺人,拉小提琴的画油画的跳双人西班牙舞的全身涂成金色的人行雕塑。还有弹电子钢琴的。佳明叫他去试试,沉炼摇头,拉着她的手走了。 他再没碰过钢琴。钢琴天才手从此隐没了。他的名气和才华就像流星一样仅仅短暂地出现过几年。 现在他是专职奶爸和养家糊口的男人。 说过两个月就他们俩出去旅游,佳明不是很想,这里已经是最好的世外桃源,走到再美的再奇异的地方,也比不上这里。 近期她培养了一项崭新的爱好,跟广场上某位中年大叔学素描。大叔是体面的英国人,打扮地很体面,脖子上细男士丝巾穿英伦软皮鞋。他什么都画,素描、油画都拿手。在旁边开了一家古董画行。聊起来才知他曾经非常的风光。恐怕要甩沉炼几条街。因为人家在原国籍可是有个庞大家族的,沉炼不过是昙花一现的单打独斗。问沉炼吃醋不吃醋,沉炼嗤之以鼻,他多大我多大?多给我十年我会比他差?自负傲然都冒出来了,那种轻蔑被他挂在脸上,当真有魅力。 仍旧是风和日丽的一天,广场上祥和地飞着白鸽,远处的湖泊折射着淋淋的碧光,地球宝石似的,安然地躺在那里。 佳明已经开始可以卖画了,画得差强人气,赚游客好奇心的打赏钱。 沉炼给她做了个罐子,拿葡萄的奶粉盒子做的,谁要想画肖像画了,可以往里面塞钱。 这天没什么生意,罐子里只有几个零碎可怜的钢镚,佳明坐在小板凳上随便画着练手。 一卷软抄塞到奶粉罐子里,修长的指节一闪而过,佳明怼在画板前,是拿左眼余光看过去的,第一反应是来了个憨憨大客户。 她扬起头来,风声逶迤着从耳边过,鬓边长耳卷的发丝横过来,从唇上飘过去。 穿着深灰色休闲西装的男人,拖着行李箱,坐到斜对面的板凳上。 大抵是从码头那边走过来走出了热汗,男人朝她微微笑了下,脱掉外套搁在行李箱上,望着她像是望着摄像镜头,正视着,深邃的眼尾上上翘着刚刚好的和煦弧度,有眼纹了,更成熟了。他把领口的扣子解开两颗,叁颗就太多,有卖弄性感的嫌疑,他这个年纪不会那样。偏分后梳的发型,被海风吹乱了,也不太管,扒拉两下望过来。 佳明仿佛看到二十多岁的龚彻,风尘仆仆地抵达桐乡的栅栏外,头上折射着露珠。 “你看这样行么?” 他的声线也变了,更低沉更有节律,一字字的又慢又舒缓。 佳明回过神来,点点头。换上一张新纸,只是落在白纸上的铅笔头仿佛不知如何下手。 过会儿还是动笔了,都不怎么看龚彻,因为他的形象骨骼的弧度早已烙印在脑海里。 龚彻坐在那里很少动,顶多坤一坤酸涩的双腿。 直画到夕阳西下,这边的落日很晚,夏天更晚,会到八九点才预备落日。 佳明余光里有自己黑白格子的裙角,被霞光印成金黄的暖橘色。一栋建筑物遮挡住投向龚彻的光线,他已经坐进昏暗里。 “今天画不完,明天再继续吧。” 龚彻点点头起身,活动手脚,臂弯里拖上西装外套,右手拉着行李箱:“明天几点?” 佳明说不太清楚,看情况。 第二天她过来时龚彻已经在了,坐在花岗岩的大理石喷泉旁,抽着烟看旁边的行为艺术,浑身赤裸涂着颜料的男人。 他们好像在比谁能把静默坚持到底。 昨天的着实没画好,佳明又要重新画。 到了饭点还没画完,第叁天继续。 第叁天沉炼过来接她了,牛仔裤格子衬衫,长长的薄风衣敞开着,手里牵着毛发又卷又长的大可蒙犬。 小镇就是巴掌大,从他办公室那里,站在叁楼,就能看清这边的情况。 他朝龚彻点头,仿佛早已预料:“你来了?” “去我家吃饭?” 龚彻拍拍膝盖起身,起身的动作稍稍僵硬。 沉炼提着佳明画画工具在前面跟龚彻一起走,佳明带着大狗在后面走,这才发现龚彻走不快,他的腿有点问题。后来才知道车祸时她肚子里孩子没掉,全因龚彻险险避开后,爬着抢着把她第一时间从翻到的车厢里抱出来。 晚上吃饭问起来,龚彻很平淡说已经差不多没事了,剩下的定期复健就好。 佳明以为龚彻顶多在这边是短期逗留,可是一周过去,半个月过去,一个月过去,甚至于半年过去,他都没有丝毫离开的迹象。每周定期要到广场上来画一幅肖像画。从隔几天过来家里做客,到天天过来吃晚饭。 然后跟沉炼轮流着接管了葡萄的照料。 葡萄跟他亲,葡萄是他女儿,天生阳光的那部分性格也是遗传他。 某日佳明在楼上拖延着下楼时间,沉炼和龚彻风格各异地坐在墙下的圆桌边喝酒,他们说什么她靠在窗边都能听清。 沉炼问,你什么时候走?龚彻答,下个月。 “以后还来?” “还来,在这边定居。” “你们家的事呢?” “交给我大哥了。他再不愿意也没办法。当然,这事儿办起来要技巧。” 沉炼冷冷地呵呵地笑:“别以为这样就够了,你没钱没事业还残疾,你没用了。” 龚彻耸耸肩膀:“那不正好,我给你当总经理。” 话毕再自然不过地一抬头,歪着脑袋看上面的佳明,朝她举起红酒杯,眼里挂着流光溢彩的海洋:“下来喝一杯吗?” 所有的疯狂和执着已然收敛,只剩下小花园里的孩子,胖大的可蒙犬和两个对饮而酌的男人,以及趴在上面微笑着点头的女人。 —————— 说he就he,嗯! 谢谢大家看完这篇其实隐隐有be倾向的文文,好在这是小说,仍旧可以拥有无限可能性。 啵唧! 追-更:po18e.com (ωoо1⒏ υip) 番外-前缘(沈炼篇) 把孩子从孤儿院回来后,沉长明和陈玉很是真心实意地开心了一段时间,如果非要佳明在这句话前加一个形容词,那就是“盲目”。 他们在盲目地瞎开心,盲目地倾洒着磅礴而绵绵无尽的父爱母爱,仿佛这孩子果然是二人生命和命运的结晶。 他们把他的名字写到了户口本上,男孩子以前叫什么没人关心,现在,他就叫沉炼。 沉炼的炼,是淬炼之火,可这个孩子,跟岩浆似的火焰没有任何关系。 佳明不懂,父母为什么就是看不出来。 沉炼安静地跟着他们回家,家里是叁室一厅的格局,只是最后一间房太小,如今堆满了杂物,也没有窗户。 沉长明抽了半天的功夫,弄回一架高低床,佳明睡下面,沉炼睡上面。 陈玉更是对沉炼开始了无微不至的照顾,沉炼仿佛即使个宝贝疙瘩,是一块不小心遗落人间的钻石,陈玉很爱他,渴望捂暖他。 他们的爱坚持了叁个月,是对佳明的十二倍,然后又惯性地进入了忙碌的挣钱的生活。 他们会偷偷地拽着佳明到阳台里说话,说爸妈知道你懂事,你要照顾好小炼,小炼很聪明,智商远超正常人,假以时日以后一定是个人才,一定会靠上国内最好的大学。你是姐姐,你现在就要学会什么叫责任。 然后佳明得到一大笔零花钱。 佳明回到卧室,沉炼趴在窗边的书桌上,拿着她的水粉笔在她的作业本上乱写乱画。 一套水粉笔二十四只,盒子里七零八落地躺着叁四只,其他的全部散落一地。 她的床单上印着几个黑乎乎的拖鞋印子,挂在床头的书包已经丢到地上,里面的东西被翻得乱七八糟。 屋子里一团糟,唯独沉炼干干净净,安安静静地趴在那里。 台灯散发出温暖的光泽,照在他还有些圆润的脸颊上。 他的睫毛很长,眼睛也好看,黑白分明情绪却藏得极深。 沉长明和陈玉一直都认为他很正常,是的,他在他们面前从头到尾都没变过,虽然话少,但还算乖巧。 他们已经花了大笔的价钱,预备把沉炼塞到市内有名的公立小学里。 佳明觉得自己成了这个屋檐下最不重要的人,但是这个问题并没有困扰她。 她也从来没有嫉妒这个里外不一的男孩子。 她觉得他像一只狐狸。 狐狸不由人驯养,自己有自己的思维和世界。 佳明越过自己的书本,走到书桌边,歪着头打量沉炼画的东西。 他没画什么,或者说没画什么具体的东西,用色很刺激,就是看一眼就会感到惊动的那种刺激,大部分都是黑色和大红色。 沉炼专注地进行着自己的“事业”,过了很久,睫毛扇动两下,这才做出一个微小的动作。 他偏过头来,眸光超脱小孩的幼稚,似乎有点紧张,又有点不耐烦。 佳明没有试图触碰他,她看得很清楚,每次陈玉摸他的脑袋或者亲他的时候,他总会闪过不耐烦的神情。 “很漂亮。”佳明指着自己的作业本,道:“你画的很漂亮。” 沉炼撇撇嘴,腮帮子鼓起来,看起来像是生气了。 “虽然我不懂你在画什么,但是我觉得这些颜色很漂亮。” 沉炼鼻腔里发出懒洋洋的哼哼声。 佳明把弯下去的腰直了起来,直视着他的眼睛:“该洗澡了,走吧。” 给沉炼洗澡是件极其费劲的事。他刚来的那会儿,可以拧着一个礼拜不去浴室,陈玉急得不行了,他便衣服也不脱,直接走到水流哗哗的花洒下面。陈玉非要扭着他给他脱衣服,沉炼便呜呜地叫起来,声音凄厉,沉长明冲进来还以为是陈玉虐待了他。 陈玉本是个暴躁的脾气,又不好动手揍她的宝贝疙瘩,于是这项任务就交给了佳明。 佳明同样不能用强的,沉炼虽然不大,但是挣扎起来的力气绝对惊人。 头一次她把浴缸里放满了温水,然后将自己偷偷买的小黄鸭丢到水里面,她坐在浴缸边,把手伸进水里搅出无数洁白无瑕的泡沫。 “来这边吧,这里好玩点。” 沉炼浑身湿哒哒地瑟瑟发抖,眼角因为刚才的挣扎还发着红,看上去就是个受尽欺凌的幼崽。 佳明觉得他有点可怜,可她不是他的母兽,没办法直接把这人叼进温暖的水里。 她能做的,也不过是试图诱惑他。 佳明同样不脱衣服,踢掉拖鞋踏进浴缸,身子大部分埋进水里后,双手捧起轻飘飘的泡沫。 她撅起嘴唇,朝泡沫吹了过去,不一会儿浴缸里里外外都飘满了云朵似的东西。 接着她又抓了小黄鸭,捏着它的肚子,让它发出嘎嘎嘎的声音。 沉炼沿着墙壁,以这种可笑的行路曲线,终于靠过来。 佳明朝他伸出手,微微笑:“进来呀,跟我一起。” ———— 番外-前缘2(沈炼篇) 佳明照例叫沉炼去洗澡,沉炼蹙起眉来,颇不情愿的放下了水笔,像个做错事的小孩跟在她的屁股后面。 现在她已经可以熟练地脱下他的衣服。 沉炼很瘦,但是屁股上的肉肉还挺饱满。 小孩的身体干净又洁白,躯干骨骼,是个非常优雅的比例。 她故意忽略小孩的两腿中间的东西,虽然那东西看着也很干净,还很有些可爱,但是她是女生,知道能不看就不要。 沉炼慢吞吞地把自己埋到水下,光是露出一个脑袋和一截削瘦的肩膀。 佳明换上了短裤进来,拿了浴球搓出泡沫,然后落到他的脖颈上:“抬头啦,嗯,再转过去。” 洗到后背的时候,她的动作顿了顿,小孩子后背有一道陈年的疤痕,除了这处颜色颇深的地方,肩膀后和腰上也遗留着浅色的印子。 印子很细,像是有人拿细韧的柳条抽出来的。 每次她洗到这里,沉炼会猛地缩起脖子,两手紧紧抓着浴缸,似乎预备着随时暴走而逃。 佳明当做什么都没看到,继续轻轻地擦拭。 她没跟父母提过这件事,她以为他们看到了,都不说就有不说的理由。 她也没问沉炼,是不是有人打你了。 冥冥之中,这只不爱说话的小狐狸,根本就不希望有人知道,有人看见,有人谈起这个话题。 佳明贴过去,捏捏他的耳垂,捏完又揉,再拍拍他的脑袋:“好啦,自己洗屁股哦。” 她把浴球塞到他的手心里,小孩偷看她数眼,然后迅捷地抓了浴球送到水下面。 水波胡乱地荡了几下,然后他望着她,睁着湿漉漉的双眼。 “好吧,这就算洗好了。” 佳明拿来干燥的大浴巾,包住从水里站起来的沉炼,这家伙缩着肩膀,湿润的发尾蹭到她的胸口上。 陈玉半夜回来,悄悄地拧开房门进来,屋子里已经收拾干净,孩子们乖乖地躺在床上。 她亲了亲沉炼的额头,满意地出去了。 第二天,陈玉开车送孩子们去学校。 中心小学而二中没隔多远,就叁条街的样子。 到了五点钟,她接了沉炼再去接佳明。实际上佳明不需要她接,以前她都是自己坐公交车去学校,沉炼来了,她才有了这个被接送的待遇。 两个孩子坐在后车座上,陈玉给老公打电话,话没两句就是争执。 倒是车后座既平和又宁静。 佳明仔细打量沉炼,她突然多了新的问题需要考虑,以前不关心的问题突然成了必须关心的。 沉炼在学校里还好吗?会有人打他吗?会有人瞧他不合群故意欺负他吗? 会不会就算挨了打,他也打算不吱声呢。 沉炼避开她的打量,扭头望住窗外。 可是他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晚上洗澡时,佳明站在浴缸里洗。 这次她拿着浴球将他从头到脚洗个透,连脚丫子都不放过,好在他身上没有出现新的伤痕。 佳明满意了,一抬头,就见沉炼深深拧着眉头瞪住她。 佳明眨眨眼,疑惑着问道:“弄疼你了?” 沉炼揪住她领口的衣服,负气搬撕扯好几下。 佳明忽然低叫一声,随即脸都涨红了。 小孩子的手撞到她刚发育的胸口上,随便一碰,酸痛得刺人。 沉炼无措地松开手,然后冒失地要掀开她的T恤,佳明不让,他立刻表现出明显的愤怒,凶恶地瞪她,手指死死地住她的衣服不松手。 佳明头疼:“真不能看,你是男孩子我是女孩子,不方便让你看啊。” 沉炼嗓子里发出嘶嘶的声音,不管不顾地,终于憋出一句完整的话:“我就要看!” 佳明没办法,他很少表现出一要什么,但是只要表达出来,就是一件必须达成的事。 如果没有达成,他会把自己给气死。 佳明深吸一口气,想着他这么小,看了也就看了,又有什么所谓。 只是她自己还有点羞赧,不由得咬住嘴唇,慢慢地把上衣掀开。 胸口上隆起两个小山包,山包不高,所以她也没穿内衣。班里有女孩子已经发育得很好了,她们都是穿内衣的。 沉炼十分好奇,伸手要摸,还拿清澈的眼神询问她痛不痛。 佳明知道他的脾气,只能默认着然他摸了,他摸得很小心,像是第一次捧起小黄鸭那么小心。 “好啦,你一摸我就会痛的。” 沉炼赶紧把手收了回去,史无前例地懂事乖巧,帮着佳明把衣服拉下来。 追-更:po18e.com (ωoо1⒏ υip) 番外-前缘3(沈炼篇) 眨眼佳明上了高中,她的轻松日子一去不复返。 一个是沉重的课业压得她喘不过气,她不属于那种一点就通的学生,很多知识点都是通过死记硬背才能应付过去。 再一个,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和心态出了点问题,还是不小的问题。 是巨大的问题,正如她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以前她是一个什么都不会多想的人,从爷爷奶奶家里搬到市内跟父母一起,从乡下小学转到市内小学,从没有弟弟到有了沉炼.... 这些对于她来讲,就如春日的河水自然而然地淌过河床,不由她来决定,但是她可以从容的接受。 只是某一天醒来后,她突然就不从容了,没法从容了,一不小心精神就会陷入恍恍惚惚的状态,好像谁突然把她丢进沼泽地里,她一个人在里面翻滚、挣扎,努力的伸出双手想要抓点什么东西。 佳明觉得痛苦,这种痛苦发生得不太明显,可是一直存在,一直在心脏某个很深的角落,不断地生根发芽、茁壮生长,然后就变成了一颗带刺的八爪鱼树,肢节躯干张牙舞爪地包裹着红彤彤软绵绵的心脏。 晚上睡觉的时候她会反思,是不是因为身体已经太过成熟,反过来开始吞吃她的理智。 佳明翻了一个身,看着头顶上的床板,上面曾经睡着一个沉炼。 哦,也许还因为沉炼。 沉炼已经不是以前的沉炼了,他不再是那个会把手心主动塞到佳明手里的小孩。 他们家没人、包括佳明,没人会想到沉炼会如此早的大放异彩。 现在几乎人人都会知道他们家有个叫沉炼的少年,天才少年,从小学开始跳级,初中也跳级,跳级对于他来说是信手拈来家常便饭。 他们两隔着五岁啊。 沉炼小学刚毕业就被学校举荐到A大有名的附属中学,里面是全省的尖子生。 陈玉说别的小孩都有的,沉炼都必须有,让他自己挑选兴趣班。沉炼说无所谓,妈让我选什么就选什么。 当时特别流行男孩子学钢琴,陈玉更是醉心于此,她认为钢琴非常优雅,是上流的标志,于是大手一挥,送他去了一家钢琴培训机构。 沉炼没在那里待多久,因为机构老师说没法教他了,陈玉激动得几晚没睡好,接着开始四处奔走,高价给儿子请了名师。 在名师的倾情指导下,沉炼开始参加各种比赛,市内的、省内的、全国性的,照射在他身上的镁光灯越来越多。 他们家出了一个天才沉炼,然后佳明就成了透明人。 几年前,家里来了客人,或者是父母偶尔带她出门,外人会夸佳明,夸她长得清秀悦目,夸她一看就是很乖很懂事的孩子,还夸她学习不用父母操心。佳明从来没有把这些夸奖放在心上,可是这微乎其微的存在感,竟也随着时间的流逝,彻底地消失了。 不管是谁来到家里,问的永远是沉炼,问他得了什么奖,问他平常吃的什么,长得又高又帅气。 就连佳明在学校,老师和同学提起的也是她那个天才弟弟。 佳明告诉自己,以前不是适应得很好么,现在也不会出问题。 可是问题还是出了,日复一日,日积月累,她感觉自己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客厅的电话里骤然响了起来,佳明等了片刻,电话还在响,她不得已爬起来去接。 那边是陈玉,问她一个人在老宅里还好不好? 是的,家里经济状况比以前更好,现在沉家夫妻经营的是电器大卖场,又在A大附近买了新房,两百个平米。 买房的原因是沉炼需要一个单独的卧室,新家里还要腾出地方放钢琴,陈列沉炼的各种奖杯。 佳明心里空空的,说没问题,妈你就不用操心我了。 陈玉叽叽喳喳地说了两分钟沉炼,然后突然捂住话筒,说我吵到你弟弟了,好了就这样吧。 佳明再一次失眠了,她在床上翻来覆去,过了很久突然蜷缩着一团虾米簌簌的发颤。 第二天是周日,她每个礼拜就这么一天假,睡到中午才起来,从冰箱里拿出燕麦面包,只吃了一片。 她开始对付作业,时间一晃,窗外的天际已经燃上了红霞。 外面突然传来开门声,佳明猛得僵住,耳朵高高的竖了起来。 拖鞋踩在地上的声音很明显,然后背后房门骤然拉开,一股清风随之从后涌来。 佳明转过身去,身高颀长的少年穿一套蓝色的短袖运动衣,浑身汗淋淋的,手臂和腰上卡着一只篮球。 沉炼的身高每年都在发生变化,他现在已经比她高上了一个头。 汗水打湿了他的鬓发,沿着线条姣好的脸颊一路往下滚,T恤前胸已经湿了一大片。 虽然隔着几米的距离,沉炼身上的热气仍旧扑面而来,他呼吸的幅度带动了胸口。 他朝她看过来,眼珠黑幽幽地,面上带着他标志的冷淡和内敛。 佳明懵了好一会儿,这才回神,用着平淡的口吻道你回来了。 沉炼随意点一下头,丢开篮球,过来橱柜这边翻找自己的衣服。 佳明终于合上书本,她惯性地要去照顾他,所以出去倒了杯柠檬水给他送进来。 沉炼还在翻柜子,佳明抿抿唇,问道:“衣服不够穿么?叫妈给你买新的就好。” 沉炼翻动的手臂顿了一下,猛地拽出一套衣服,擦过佳明的肩膀直接去了浴室。